《犀香记》 一、惊梦 『书云阁www.92215.net 】这是出嫁之前的寝宫,几年后被疯帝放火焚毁了大半难不成还在梦中?她使劲儿给了自己一耳光,清脆的响声惊醒了门外值守的两个丫鬟。 “公主” “公主” 两丫鬟一个抬着油灯,一个掀开珠帘轻巧地走到萧宝儿床前。 看到两个活生生的人出现在眼前,萧宝儿又给了自己一个耳光,这梦怎么没醒反而还多了两个人呢?见她行为如此怪异,一丫鬟着急地冲到床前,不顾尊卑的拉住了她的手,“公主,您不能这样,若把脸给打坏了,明儿怎么去见太皇太后” 丫鬟的手很凉,肌肤相碰的触感让萧宝儿困惑不已。梦,不会那么真实,难道真的醒来了?她低头看着双手,自语道:太皇太后还活着闻言,两个丫鬟面色巨变,一同跪地道:“奴婢请公主慎言。” 萧宝儿笑了。 老太婆真活着,这个堪比帝王的女人,可是大夏的脊梁骨啊!想到这里,她问:“太皇太后为何要见我?” “公主,您忘了,明儿是太皇太后的寿辰,她答应让你选夫” 选夫?萧宝儿皱眉叹气,这是真的醒了? 不久前,太皇太后希望萧宝儿能在及笄之前择一夫婿成婚。得此消息,北辽王根据辽国失传多年的圣典所记,“舜葬东兕c湘水南犀c中土麒麟,取三圣之角,磨粉配以百年檀木,燃之入梦,则未来可现!”特地让人送来了兕板角,犀犄角,又花重金求得麒麟角,凑齐三圣就为了让她能在梦中窥见未来夫婿! 傍晚时分,她遣散所有奴才,独自将制好的犀兕香引燃,在袅袅盘旋的青烟之中吟诵起圣典上的诗歌。“犀兕燃,麒麟引,百年檀入梦,天机可窥!”不知说了多少遍,她真的在梦中预见了未来。 当着两个丫鬟的面儿,尚未及笄的萧宝儿突然像老妪般长叹一声,“知道了,明日择夫,你们出去吧!” “公主?您” 两个丫鬟还想多话,她抄起手边的熏香球就朝两人砸去。她们似乎习惯了她的暴烈脾气,熏香球砸来时,不但不躲,反而站定了任由她撒气。 铜制的熏香球砸到了一个丫鬟肩上,这人疼得直冒冷汗却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含泪的双眼就连看萧宝儿一眼都生怕这个小动作会再次将其惹恼。未被打到的丫鬟弯腰拾起熏香球,恭敬地将球放在萧宝儿手边,见她没有再扔的打算,这丫鬟急忙拉着同伴弓腰退出了房间。 空荡荡的大殿瞬间只剩下萧宝儿一人,呆坐片刻后,她赤着脚一头扎进了深沉的夜色之中。还未被焚的大夏皇宫是那么的熟悉又那么的陌生,身着白裙的她鬼魅般飘忽在夜风之中,偶有侍卫瞥见了想抓,一眨眼却发现白色的游魂正朝着祖庙荡去! 祖庙是大夏的圣地,任谁进入都得斋戒焚香c沐浴更衣,求得上苍允许。侍卫撇过头不看萧宝儿,这个时辰只有那些被麒麟诅咒的人才会像游魂一样私闯祖庙。 萧宝儿从未到过祖庙。她是北辽公主,大夏皇室嫌弃她血统卑微没资格进入祖庙。除了梦中,她在梦中到过祖庙,且一头撞死在祖庙供奉的圣物之上。 下弦月像钩子般泛着冷冷的清辉,那尊象征着大夏王朝永世长存的青铜麒麟仍旧高傲的矗立在祖庙门口。“一样,这儿真的和梦中一模一样!”她呢喃着冲向了那尊麒麟。 龙头c马身c鹿角c牛尾,高大的麒麟与昨夜并无不同,摸起来还是那般冰冷入骨。昨夜,她在痛苦慌乱中用身体撞向了麒麟尾,暗金色的麒麟尾利箭一般穿过她的身体。感觉着剧烈痛疼的那一刻,她还体验到了心死和解脱。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呢? 梦中,择夫当日,她央求太皇太后将她赐婚于宋主之子宣泽。太皇太后答应了她的请求,却言宣泽定不会娶她。 朝堂之上,宣泽果然拒婚,她知道那不是宣泽的本意。两人私会时,宣泽早已对她说:太皇太后年迈,天子年幼,太皇太后对大夏分封的诸王全都存有疑心。 宣泽是宋主之子,宋地是大夏的粮仓,一旦宋主有了谋反之意,大夏将会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机。要怪只能怪萧宝儿并不是真正的大夏公主,她是太皇太后为了拉拢北辽王而命前朝天子册封的异国公主。 宣泽娶了她就等于拥有了北辽王的支持,此举弥补了宋地缺兵少将的困境,为宋地谋反创造了良机。 萧宝儿从不质疑宣泽的判断,这人深爱着她,拒婚不过是为了让太皇太后宽心。她相信以宣泽的聪颖,定会想出其他办法来兑现娶她的承诺。 中秋狩猎,她因马匹失控落入深不可测的镜湖之中。闻讯而至的宣泽不顾众人劝阻毅然跃入水中将她救起,并以毁坏她名节为由向天子求娶。 天子允。 太皇太后得知此事,挣扎着从病榻上爬起,将一碗滚烫的汤药朝她泼洒而来,怒斥道:“耶律宝儿,你这是自寻死路,哀家绝不会拦着你。” 数月后,太皇太后薨,宣泽主动入宫协助天子处理政务。就在这时,分封诸王突然发难,说其挟天子以令诸侯,此举定是宋主对大夏有了不轨之心。 与宋地相邻的陈地打着“清君侧,复大权”之口号率先起兵。宋主让出兵道,宣泽危矣;若是不让,则坐实想要谋取天下的说法。为了夫君的安危,萧宝儿婚后不久便奔赴北辽求助。在她苦苦哀求之下,北辽王撕毁与大夏的盟约,出兵攻陈。与此同时,她趁乱混入宋地,杀死了宣泽同父异母的哥哥宣桦,让痛失嫡子的宋主不得不将国主之位传给宣泽。 婚后第三年,宣泽与她攻下了陈地。同年,夏天子疯,火烧王宫并于烈火之中。不久,宣泽在宋称帝,依旧尊大夏为正统,并极力主张尊太皇太后的女儿萧卉婷为天子。 大夏史上从未出过女帝,宣泽为了大夏,不得不瞒着她娶了太皇太后之女萧卉婷,成为了大夏史上第一个摄政王。那时候,她刚刚埋葬了死于攻陈大战中的父兄。 为了能让她回到大夏,宣泽修书一封令吏前往北辽。阅信那一刻,她被宣泽感动了,信乃血书,她的夫君划破十指积血成书,只为告诉她——此心不变。 重返大夏后,摄政王宣泽很少在众人面前给她好脸色,只有夜深人静时,才会偷偷摸入寝宫同往昔一样宠她c爱她。宣泽说,萧卉婷长他十岁,性子同太皇太后一般冷淡,对男女之事根本不爱。他娶萧卉婷,只为了让天下苍生免于遭受战火荼毒。 盲目的信任让她忘记了宣泽对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天真的以为她的忍让能换取宣泽对她更多的宠爱。 怎料不出一年,朝中大臣以她三年无出为由奏请宣泽废后。她是宋国的皇后,宣泽的发妻,岂能轮到大夏的朝臣说三道四?要知道大夏早已不复当年,其诸侯国国主均已称帝为王,所谓的大夏正统不过是个笑话! 宣泽妥协了,将她从前廷帝王寝宫送到了因大火焚烧仍在修葺的后殿。直到这一刻,她都没有怀疑过宣泽,始终相信宣泽这样做是为了拯救天下苍生,她只要在别院乖乖调养身体,迟早能重回宣泽的怀抱! 头年,宣泽来的很频繁,两人谈论的话题永远围绕着她不感兴趣的朝政。那年之后,宣泽过来的时间越来越,那些本该保护她的侍卫倒成了阻挠她去找宣泽的帮手。 明知所有事情都发生在梦里,她却依旧不愿回忆起一个人住在别院,寂寞的快要发疯的日子。那几年,她从一个嚣张跋扈爱吵爱闹的少妇转变成一个沉默寡言,一心盼着宣泽过来的怨妇。 她怀疑过宣泽,可那人每隔一些日子就会差人给她送信,问她身体调养的如何,劝她稍安勿躁,要让天下人接受一个不会生养的国母需要时间。同时还说,就算她终生不孕,她也是他的妻,是唯一能与他共享天下的女人。 薄薄的一叠书信成了她的坚持与信仰,寂寞的日子里,她用手指摩挲过信纸上的每一个字,想象着宣泽书写这封信的模样;寒冷的日子里,她将这些书信放在心口,细细去感受宣泽洋溢在字里行间中的温情。 为人妇后,她为宣泽付出的太多太多,这男人早已成为她生活的全部,悲哀欢喜全都为了他。漫长的幽禁不但没有磨灭她的幻想,反而让她沉浸于其中不可自拔,直至萧卉婷意外地出现在别院,用事实戳破了这个爱情泡沫。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二、自戕 『书云阁www.92215.net 』,。 萧卉婷是太皇太后唯一的女儿,大夏朝名正言顺的公主,早已过了花期却无人敢娶。萧宝儿未嫁时,常问宣泽为什么在后殿见不到萧卉婷。宣泽答疑说,萧卉婷是太皇太后的左膀右臂,多数时间待在前殿处理朝政。 作为原配,萧宝儿和萧卉婷碰见的时间并不多。难得见面,萧卉婷直言萧宝儿在冷宫待了五年,问她还想再待多少年? 冷宫,这富丽堂皇的别院怎么会是冷宫?冷宫不该是长满蒿草,屋舍破败,缺衣少食之地吗? 萧卉婷大笑不止,“你真傻,一个人在这鬼地方待了五年,你的心不冷吗?冷宫不仅指屋舍,更指人心。整整五年,可曾有人关心过你?又可曾有人牵挂过你?” 她憨直的将贴身收藏的书信掏了出来,骄傲的说:“你嫉妒我,因为宣泽的心思都在我身上” 萧卉婷匆匆阅过那些书信,扬手就将书信抛洒到了空中,白纸黑字的信笺像溅了泥点的雪花从空中纷纷落下。她急忙去捡,萧卉婷悲悯地说,“别拾了,不过是太监们随手打发你的谎言。你难道忘了,他是帝王,但凡经手的书信定会签上落款,盖上私章。” 一个接一个的真相从萧卉婷口中说出,她不相信萧卉婷也深爱宣泽。萧卉婷的母亲可是太皇太后,而亡的天子且要唤她一声姨母,这样一个年龄和辈分都比宣泽大的女人怎敢直言深爱宣泽,又怎会主动承认她为了宣泽而弑母? 再说了,宣泽乃端方君子,若是知晓了萧卉婷对他的心思,躲都来不及,又怎会同这个疯女人暗通曲款? 她拼命摇头,萧卉婷真是可恶,一定为了离间她和宣泽才会说出这些疯话。只听萧卉婷越说越离谱,竟然还说她的父兄都死于宣泽之手,其目的就是为了更好地掌控她! 这不是疯话又是什么?她亲手埋葬的父兄,怎会不知父亲死于旧疾,兄长死于外伤 她的盲目自信惹恼了萧卉婷。疯女子像是忘记了她会武一般,抬手就想给她一个巴掌,却在中途颓然的放下手。耐心解释说,宣泽早已同她父亲的义子联手,当日催她离开北辽是为了空出王位,将其送给杀害她父兄的凶手。还有一件更令她的惊悚的事儿,她不孕是因为宣泽下药。宣泽最爱的女人叫萧华芳,利用萧卉婷窃取大夏政权之后,宣泽会在今日册立萧华芳为宋国皇后,其地位与萧卉婷齐平。 这番话她依旧不信,萧华芳——芳华郡主,这女子很早就嫁到了陈地,是陈主最爱的女人,她怎么会和宣泽在一起?宣泽又怎么会册立她为宋国皇后。如果萧芳华是宋国皇后,她是什么?一个宋国还能有两个皇后? 她喜欢了宣泽很长很长时间,这种喜欢让她忘却了自己,每每见到宣泽就会习惯性低声下气,曲意奉承c将这个男人看得比世上任何人都重要。她像一个孩子般纯真的喜欢,也像孩子般无理的索取,只准宣泽喜欢自己,这浓烈的情感及占有欲宣泽一直知道,并为此承诺了此生只娶一妇。皇后是她,妃嫔是她,他的生命中只能有她。这是他们的盟誓,是一直支撑着她的精神脊梁。 萧卉婷走了,她想同萧卉婷一起出去,别院的护卫却死死将她挡在院中。徘徊许久之后,她去了内院。五年光阴,为了给宣泽意外惊喜,她在这狭窄的院落中愣是找到条出路。后院池塘狭窄的进水口被她日复一日的挖掘成一个能让人游出的通路。 这条通路无法离开皇宫,却能瞒过侍卫从后殿去到前廷。原打算用这条通道私会宣泽,如今却成了验证萧卉婷是否说谎的捷径。 什么是真相?不能接受的,残忍的,往往都是真相。 她久居宫中,单看那些个抬着香瓜鲜果努力朝正殿奔走的太监与侍女就知今日定是一个大日子。从祈年殿传来的礼炮更加佐证她的猜想,那地方,除了祭祀与加冕也就只有封后才会鸣放那么多声礼炮。 萧卉婷没有说谎,宣泽骗了她,这该怎么办?悲伤c震惊c愤怒c又或者逃避? 泪水迷蒙了双眼,她想冲入祈年殿当着众臣质问宣泽。可她不敢,多年的幽禁让她没有勇气去面对真相,脑子里乱烘烘的想着,如果去了,场面会变得非常混乱,宣泽最讨厌女子状若疯妇,她不能让宣泽失望! 她浑浑噩噩的行走在宫中,幻想着宣泽会来别院给她一个说法。守卫最先发现并把她当成奸细给围住,不过几年,整个王宫的人都已把她给遗忘,除了苏苏。 苏苏是宣泽送来服侍她的侍女,因嫉妒苏苏貌美,她曾划花了苏苏的脸蛋。多年不见,苏苏已是宣泽的贴身女官,用一层白纱遮住了面颊上狰狞的伤痕。 “统领大人,这女子是娘娘身边的侍女,几日前犯错被罚了禁闭,今儿刚放出来一时迷糊走错了道,奴婢这就将她带走。” “苏苏,你为何要救我?难道你不恨我曾划花了你的脸吗?” “初见你时,你正和太皇太后身边的大宫女吵嘴,质问她为何不准你穿北辽的马装你是我见过性子最差的主子。公子嘱我同你好好相处,我却一心想要逃离你的身边。没多久,你划花了我的脸,让我如愿以偿的回到了公子身边。那么多年过去了,回头再来看你,我竟后悔当时没有留在你的身边。” “若脸还没毁,我定会同以往一般迷恋着公子,愿意为他去做任何事,哪怕手上沾满了血腥也甘之如饴。知道吗,同我一起伺候公子的丫鬟,现今只剩我还活着,是你让我看清了公子,如今的陛下!” “他他真的立后了,那我该怎么办?” 苏苏拿出一块帕子帮她拭干眼泪,“逃吧!你的武艺那么好,逃出这里总能找到活路。出去之后,记得多找些书看看,很多你想不明白的事儿,书里都写着答案。” 她同往常一样把不愿意听的消息全部忽略,固执的抓住苏苏问:“他立后了,我怎么办?” 苏苏无可奈何地说:“醒醒吧!自你进入别院那日,他就已发旨昭告天下,说你脾气暴烈,性格乖张,多年无嗣,理应被废!这几年,宋国后位一直空悬,我猜想这是萧卉婷愿意同他联姻,愿意让他成为大夏摄政王的条件之一。” “所有试图独占他的女子都被妒忌冲昏了头,被承诺蒙住了眼。今日他敢立后,显见大夏的朝政已经不由萧卉婷掌控,和你一样,萧卉婷失去了被利用的价值。” 苏苏是宣泽最信任的侍女,连她都这么说,萧卉婷的话看来全部是真的。 她痴痴呆呆的问了一句,“你说,他他可曾喜欢过我?” 苏苏不忍告诉她真相,只说,“我若喜欢一个人,定会将心思全都放在那人身上,绝不会多看旁人一眼,更不会让心爱的人独守冷宫那么多年 苏苏托人将她送至宫门,她却鬼使神差的折返回来。天下之大,她不知道该去哪里,心中憋着一股不愿相信又不得不信,骨子里依旧认为宣泽不是那种人的悲痛。 宫人都在为摄政王的婚礼忙碌,她像幽灵般在宫中游来荡去,一阵紧着一阵的秋风竟让她觉得若能随风而逝倒也落得一个清静。 她曾披甲上阵为爱打天下,也曾独闯死地为爱人求一个公平。那时候,她从未想过会死,满满的爱意与勇气撑着她在千军万马中杀出一条血路,只为还能见到宣泽。 而今,宣泽另娶,她的爱情成了一个笑话,残破得不忍直视。她那双为爱而沾满鲜血的双手除了死亡,什么都没用抓到。 罢了,死吧! 不要多想了,能想到什么呢?宣泽与新人洞房花烛夜的旖旎风情,他对新人是否会像对自己那般,亲吻过新人的双眼,轻抚过新人的身体,凑在新人耳边诉说着浓浓情意与满心欢喜? 她游荡到祖庙,毫不犹豫地朝着祖庙前那尊麒麟撞去。爱人,她爱得义无反顾,一旦遭遇背叛,她连寻求真相的勇气都没有,懦弱的选择了以死解脱。 她要用鲜血告诉那个男人,我不杀你,只因我对你的爱早已胜过了生命;我不会背叛爱情,却不能容许你践踏我们的感情为所欲为。 宣泽是大夏摄政王,想要册立萧华芳就必须得到大夏臣子的认可,其中一个环节就是祭拜祖庙。她这么一撞,直接毁了宣泽的祭典,祖庙见血可是大凶之兆! 月上中天,萧宝儿将面颊轻轻贴在麒麟冰冷的躯体上。梦中发生的一切是那么的真实,她的心口至今还隐隐作痛,她要如何才能改变这即将发生的一切?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三、一梦十年 『书云阁www.92215.net 】那一日,宣泽因为政事匆匆离去,此后两年,除了书信,他们再也没有见过。 秋日的御花园并没有太多景致,同白衣胜雪的宣泽相比,那几丛盛放的金菊看起来倒成了背景一般。 萧宝儿垂下眼眸不去看这个深爱的男子,梦中感受到的痛楚至今还朝着四肢百骸蔓延。 “青山见过公主,看公主的模样,是不是又闯祸了?” 萧宝儿披头散发的模样与身边打扮整齐的宫人相比着实狼狈。她局促的朝杨公公身后躲了躲,小声说:“太皇太后寿辰,制衣局给宝儿裁了新衣,宝儿一时兴奋尚来不及洗漱就跑了出来青山君入宫可是为贺寿而来?” “天子今日召见新科进士,特嘱我前去为太皇天后寿辰赋诗几首。” “宝儿不耽误青山君了,请!” 萧宝儿作势让宣泽先行,后者不掩惊讶的多看了她几眼。胡搅蛮缠的小公主怎么了,今儿居然如此识大体? 吃惊地不仅仅是宣泽,一直伺候萧宝儿的奴才也被她这番举动吓了一跳。这个视礼仪为无物的刁蛮公主怎么开窍了?难不成昨夜在祖庙那儿感受到了大夏威仪,终于明白了草原民族的鄙陋? 萧宝儿嘴角挂满了苦笑,一梦十年,她对大夏繁琐的宫廷礼仪确实不屑。直至嫁给宣泽,成为宋国皇后,为了融入中原不得不学习和接受这儿所有一切! 宣泽走后,杨公公忍不住问:“公主为何要对青山君说谎,莫不是青山君告诉了公主冷宫的事儿?” 萧宝儿是个直肠子,心里根本藏不住话,面对杨公公的质问却是有口难言。她瞪了杨公公一眼,“公公这话问的,你是主子,还是我的主子?” 杨公公抬手就给自己一耳光,“老奴失言,还请公主原谅。”同昨夜那两个侍女相比,杨公公确如宣泽所言——奸猾无比。逮住时机就套话,套不出来就自己打脸,都不给萧宝儿发火的机会! 复行了半盏茶时间,杨公公指着一条甬道说,“公主,路的尽头就是您想去的地儿。” 萧宝儿出神的盯着甬道尽头,想找出那么一点点熟悉的感觉,那地方囚禁了她五年,可惜她只记得院内的景致,完全不知院外是何模样。都怪她太信任宣泽,只知要去别院调养,被其抱上龙辇那时光顾着赖在他怀里哭诉。根本不曾注意别院位于宫中何处,更不知道别院是否有名字。 “公公,前方为什么有侍卫看守?难道冷宫中还住着人?” “回公主话,淳王爷居住在那儿。” “淳王爷?那是何人?” 淳王爷是什么人?只要太皇太后活着一日,淳王爷就是这宫中的活死人。先前杨公公就因这事儿而顾虑,现在更是骑虎难下,只得掐头去尾的说,“公主,淳王爷是当今天子的叔叔,先帝的幼子。” 萧宝儿拔脚就朝甬道尽头走去,只有走进那座宫殿才知道昨夜那个梦是不是真的,她是不是真的窥见了未来! “公主,”杨公公匆匆拦住萧宝儿,“您这是要去哪?” “拜见淳王爷,顺带参观一下冷宫该是什么模样。” “公主,你既然知道那儿是冷宫,就该知道冷宫只许进不许出,没有太皇太后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进入。” 萧宝儿对杨公公的话语置若罔闻,一把将其推开,小跑着去到了甬道尽头,来不及看匾额,对着朱红色的院门就是一阵猛拍。 门外守着的侍卫被萧宝儿风风火火的行为吓了一跳,这里可是除了祖庙之外的另一个禁地,平日鲜少有人会来,今儿发生什么事了?不等他们有所反应,朱红色的院门从里往外拉开了一条缝。 开门之人穿了件天青色的直裰,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脑后,在这讲究威仪虚礼的大夏皇宫,很难想象能有人穿得如此随意。他将萧宝儿上下打量一番,语带犹豫的问:“不知姑娘为何敲门?” “我找淳王爷。” 萧淳满脸惊异的看着萧宝儿,眼前的姑娘尚未及笄,乌压压的黑发编织成几条发辫,鹅黄色的锦缎披风下还穿着白色中衣,一双绣鞋更是沾满了晨露湿哒哒的贴在脚上。 大夏皇宫如此不讲礼数的估计只有那个来自异邦的刁蛮公主了,“不知姑娘找本王何事?” 萧宝儿目瞪口呆的看着萧淳,这个手持扫帚之人竟是王爷?清俊的面容看不出年龄,普普通通的站在门后,整个人似乎与宅院融为一体,看着就像院里的一棵树,一朵花,一根梁,而非一个人。 胖乎乎的杨公公总算追上了萧宝儿,他擦着额头渗出的虚汗,笑眯眯地对几个侍卫说,“诸位大人见谅,宝儿公主孩子心性,一会儿就走。”侍卫们早已猜出萧宝儿的身份,对于这个敢把马匹骑入御花园的野蛮公主,只要她不犯大错,睁只眼闭只眼才是良策。 杨公公不敢同萧淳对视,聪明的避到一旁,小声说:“公主,时辰不早了,太皇太后还等着您呢!” 萧宝儿没搭理杨公公,一双漂亮的杏眼不断朝萧淳身后的院子看去。 萧淳见她那么辛苦,索性来开院门,“公主可是有什么物件儿落在了飞花殿?”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四、飞花殿 『书云阁www.92215.net 』,。 萧宝儿扫了一眼前院,廊柱,照壁,青砖,还有一堆刚扫好的落叶!中原人真是麻烦,修建的院子看起来都差不多,她只有去到内院才能知晓梦中囚禁她的别院是不是这里。眼见她抬脚往里迈,杨公公眼疾手快的拉住她,“公主,这儿许进不许出!” 萧淳瞥了杨公公一眼,后者急忙跪下,“奴才给淳王请安!”两声冷笑是萧淳的回答。 一旁的萧宝儿踮起脚尖使劲儿朝里望,嘴里说着,“原来这叫飞花殿,多好听的名字啊!不知王爷可曾数过内院的琉璃花砖有多少块?” 萧淳道:“最初的设计是九百块,母后认为九乃极数,只有天子才配使用。她命人切断了几块琉璃花砖,在不改图案的情况下,琉璃花砖由九百块变成了一千零一百块。那些被切割过的琉璃花砖被工匠铺设在了池塘周围,不细看根本看不出被切过的痕迹。” 萧宝儿明媚的脸庞突然失去了颜色,一种与她年龄不符的沧桑凝结在眼底。在梦里,每一天都那么真实,每一天都那么难捱。她数过内院的琉璃花砖,数量与淳王爷说的一模一样。怀着最后一丝希望,她问:“王爷,内院可有假山池塘?” “没有假山,有池塘,最近还有残荷以解寂寥” “塘中可有大鱼?” “未曾见过。” “真的?”问话时,萧宝儿的声音颤抖不停,眼底里尽是哀求,一副听到答案泪水便会奔涌而出的模样。 萧淳微微思索片刻,“本王对内院池塘观察甚少,也许是有大鱼的,只是本王没有注意。” 萧宝儿笑了,她在这儿生活了五年,同萧淳一样数过花砖,非常了解数数那会儿的心情。也知道院子里唯一有点儿生机的地方就是池塘,那里泥厚水浅,没有大鱼。淳王爷知道,改口不过是为了安慰她。 “王爷,请附耳过来,宝儿有话同你细说。” 萧淳看了看门外的侍卫,一脸不解地将身体探出部分。萧宝儿往前一步就要同他耳语,身边的杨公公一把拖着了她,吊着嗓子说,“公主,你可别忘了太皇太后的懿旨,这规矩连天子都得遵守。” 萧宝儿站住了,用门前三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内院池塘与御花园内的烟波池相通。池塘里不曾有大鱼,只因位于池塘西侧底部的入水口被工匠用石块封住了大半,仅余手臂粗细的一个小口。你若想离开这里,最好的方法就是潜入水底将那些封住入水口的石块给撬开” “公主!”杨公公被萧宝儿的言语吓到了。她可知淳王是什么人?可知她这番话会惹来杀身之祸?究竟是谁利用了这个草原蛮女,让她把这些话带给淳王? “杨公公,宝儿可是吓到你了?别怕,事情很快就过去了”说着,萧宝儿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身侧的杨公公推入了飞花殿。她用了十成劲儿,笃定杨公公在几天内都无法说话。 “啊” 杨公公的惨叫让守在周围的侍卫全都聚拢到了门前。萧宝儿颇为无辜的朝他们说,“太皇太后有旨,飞花殿只进不出。杨公公不小心摔了进去,按太后的旨意,你们不能将他放出。” 几个侍卫面面相觑,太皇太后确有懿旨,难不成就任这个奴才同淳王待在一起? 萧宝儿又道:“飞花殿挺大,多个奴才也还住得下,太皇太后那边,本公主自然会告知。今儿是太皇太后的寿辰,一个普天同庆的日子,我们不该拿这等琐事去打扰她老人家,对吗?” 侍卫们还在犹豫,淳王开口了,“公主若无事,本王要关门了。” “叨扰王爷许久,王爷慢走!” 淳王无视躺地不起的杨公公,伸手便将朱红色的大门将慢慢合拢。这期间他一直看着萧宝儿,不明白这个莫名出现的公主为何会告诉他有关池塘底部可通往御花园一事儿。 两扇大门即将合拢为一时,萧宝儿对着门缝后的萧淳无声说了四个字:宫变,快逃。 萧淳的震惊的看着萧宝儿,“宫变,快逃,”她的唇语可真是这样说?太皇太后执掌朝政那么多年,大夏皇宫固若金汤,诸侯国彼此牵制,何来宫变一说? 萧宝儿无视萧淳质疑的目光,转身就走。宫变一定会发生,未来的摄政王宣泽绝不会容许任何一个萧姓王爷活着。看在与萧淳都住过飞花殿的份上,她希望萧淳活着。 上天给了她重新选择的机会,她希望能把这份特殊的恩泽分配给每一个对她好的人。 离开时,萧宝儿回首看了一眼那积满灰尘的飞花殿匾额,发誓这辈子都不要回到这里。 两个守在甬道那头的侍女问:“公主,杨公公为何没同你一起回来?” 萧宝儿冷笑着问:“太皇太后问起此人你们该如何回答?” 两个侍女一起跪在萧宝儿跟前,同声道:“还请公主示下。” “太皇太后若是问起那个奴才,你们就说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如果你们不小心说错话,害我遭受太皇太后的训斥,我发誓会将你的嘴给缝起来,让你们这辈子都不会说话。”萧宝儿一向言出必行,两个侍女想到嘴巴会被用针缝起,一时间噤若寒蝉,歇了打探的心思。 萧宝儿刚回寝宫,几个侍女抬着冠服簇拥而来,七嘴八舌的说,“公主,您可回来了,千万别耽误了给太皇太后贺寿的时辰” 时已入秋,夏日的三层单衣增至六层,若加上象征公主身份的礼服,萧宝儿得在侍女的伺候下穿上九层单衣。更别提除了衣服,她还得束发戴冠,沉甸甸的掐丝双鸾赤金冠垂着流苏,时刻提醒她抬头挺胸才能看清前路。 最后一件单衣上身,侍婢们扶着她揽镜自照,只听她“哎呀”一声,这刻才意识到今日选夫,梦中所有悲剧始于今日,这下怎么办? “公主,怎么了?” “公主,可是衣裳不合适?” “公主” “出去,出去c出去”她暴躁的将侍女全部赶出寝宫,困兽般在房间里绕来绕去。她喜欢宣泽,却不能嫁给宣泽,要是不嫁宣泽,今日选夫该怎么办? 萧宝儿肠子直,脑子也直,关想着不嫁宣泽还能嫁谁,完全没想过她可以不用嫁人。选夫,不过是太皇太后想将她彻底留在大夏的一种手段。 苏苏一头雾水的被侍女带到了萧宝儿寝宫,见其热情的朝她奔来,忍不住地后退了一步,“奴婢见过公主!” 萧宝儿甚少动脑,眼瞅着就要去见太皇太后,脑子里依旧是团浆糊,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左思右想之后她决定把苏苏找来,这人曾是宣泽的贴身侍女,被宣泽安插到宫中负责帮两人传话。苏苏识字知礼,对很多事儿有独到的见解,或许能给出靠谱的建议。 “苏苏,你可知太皇太后今日会让我选夫?” “奴婢知晓,公子还让奴婢给公主传过话,不论如何都会娶公主为妻!”此时的苏苏尚未被毁容,巴掌大的小脸上隐隐有着成熟女子才有的风情。萧宝儿瞧她一脸戒备的模样,只好重新组织语言,颇为客气的问:“苏苏姑娘,青山君常夸你聪明伶俐,是不可多得的帮手。本公主心中有些疑问,想要找人解答,你认为这天下人谁比较合适?” 苏苏惊诧万分的看着萧宝儿。心道:她还会思考?脑子里还有疑问,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不知公主有何疑问,若信得过奴婢,可以说出来让奴婢为您分忧。” 萧宝儿为难了,要怎么样才能不提梦里之事,又能解决眼下需要择夫的麻烦?“本公主的疑问事关天下,定要聪明之人才能回答。你很聪明,但这是男人的事,你给不了本公主答案。” 苏苏不觉得萧宝儿那儿能有所谓的天下事,她自作聪明的问:“公主,您可是想让奴婢给公子带话?” 萧宝儿否则的苏苏的提议,“我知道青山君很聪明,除了他,你还有其他人可以推荐吗?” 苏苏沉吟了一会,道:“公主,天子为了给太皇太后祝寿,特命新科进士与大夏才子汇聚一堂。这些人都是国之栋梁,公主的疑问,他们之中定有人能帮忙解开。” 萧宝儿眼睛一亮。 太皇太后以及笄为由,命她在青年才俊中择一良人。由于芳心暗许,她一直把目光放在宣泽身上,从未考虑过其他可能。在她眼中,除了宣泽,所谓的大夏贵族不过是些个涂脂抹粉夸夸其谈的娘娘腔,根本无从选择。 苏苏的提议让她想到另一种可能,新科进士也符合太皇太后的要求。除此之外,科举是朝廷从民间取材的重要途径。为了不让朝政被贵族长期把持,贵族子弟不能参加科举,这意味着,新科进士出身平凡,不会给她带来太多的麻烦。纠结一上午的问题终于解决了,她又问:“苏苏,今年的新科进士中,可有什么人是青山君较为赞赏的?” 苏苏想了一会儿才说,“公子并未对奴婢说起过这几人的文采,听公子与友人闲聊,殿试当日,天子已经通过文章拟定了状元c榜眼c以及探花三人。公子却对天子进言,只道字如其人,榜眼的字迹太过飘逸华丽,定生了一副好相貌,将其赐为探花更合适。次日放榜,探花郎果然长了一副好皮相,公子料事如神的本事儿让天子夸奖不已。” 萧宝儿听话只听一半,苏苏说了那么多,她只记住宣泽说探花郎不错。“青山君自是聪明的,他识人的眼光一定很准。你出去吧,我该去给太皇太后请安了。” 苏苏直至离开都没有搞懂萧宝儿想要干嘛。若她知道刚才那番话让萧宝儿决定嫁给探花郎,她一定自己把嘴缝上什么都不会说! 永寿宫,太皇太后居中而坐,一群贵妇像泥塑般直挺挺的坐在两侧。萧宝儿一看这阵势就有些犯怵,她就想不明白,中原女子这样活着不累吗?整日直挺挺的坐着,笑得用帕子蒙嘴c哭得用帕子遮眼c吃喝时还不能敞开手脚 “来啦!” 太皇太后一开口,所有贵妇全部侧首看着萧宝儿。一张张涂白了的面皮怎么看都一个模样儿,这也是萧宝儿至今分不清朝中贵妇谁是谁的重要原因。 她快步走到太皇太后跟前,乖巧的跪在了这个中年妇人脚边道了一声好。太皇太后隔空摸了一下她的头发,笑眯眯的说:“我们家宝儿果然孝顺,往日小老虎一般的脾气,今儿竟成了猫。” “娉婷,赐座。” 一直立于太皇太后身侧的萧卉婷嘱咐丫鬟给萧宝儿抬了一把椅子。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五、凤公子 『书云阁www.92215.net 』,。 大夏皇宫目前住着两个公主,萧卉婷才是真真正正具有皇室血统的公主。她有半数时间跟在太皇太后身边,帮其处理政务,管理宫廷。宫里人都说,娉婷公主是太皇太后的影子,早已有独当一面儿的能力。 萧宝儿落座时多看了萧卉婷几眼,这人在将来的日子里可是不折不扣的情敌一个。 萧卉婷并未遗传到太皇太后的美貌,久居深宫让她同这宫里的规矩一样刻板乏味,二十多岁时的模样竟同三十来岁相差无几。真想知道这样一个人是怎么同宣泽勾~搭成~奸的,两人同床共寝时,她的眉梢眼角也如现在一般无趣至极?想到这些,萧宝儿的心口又开始痛了。 宣泽啊,宣泽,你为了权力究竟骗过多少女人?为了成为大夏朝名正言顺的天子,又会如何处置萧卉婷? “宝儿,还记得哀家跟你说过的事儿吗?今儿坐在寿宁宫中的妇人可都是我朝最尊贵的女子,她们的子孙也都是朝中才俊,你可想好了要选谁家儿郎?” 太皇太后的话语打断了萧宝儿的思绪,除了宣泽,她根本不记得其他男子。杨公公早几日送来的名册被随手扔在某个犄角旮旯中生灰。抬眼看了看那些贵妇,所有接触到她视线的妇人全都侧过头不愿对视。她果然是讨人厌的,这些贵妇根本不愿同她结亲! “太皇太后,宝儿今早在御花园见到了青山君”话一出口,太皇太后面色未变,站她身旁的萧卉婷却抬起了眼眸。“青山君说,天子今儿召集了新科进士想要作出一些极好的诗词为太皇太后献礼。宝儿想知道,新科进士可否成为宝儿的婚配人选?” 太皇太后的面色终于变了,萧宝儿此话何意?这是宣泽教她说的?欲擒故纵,还是以退为进? “宝儿,你是大夏最尊贵的公主,大夏男儿只要未曾婚配都可以任你选择。娉婷,快给宝儿说一说这几位新科进士的情况。” 午后的日头懒洋洋地透过窗棱照入寿宁宫,萧宝儿呆呆地看着花砖上斑驳的光线出神。萧卉婷博闻强记,新科进士的情况无需思考就朗朗上口,刻板的声音萦绕在萧宝儿耳边,有时很远,有时又很近,直到说起姚溪桐。 萧宝儿听过这个名字,姚溪桐,别号凤公子。若干年后,他将是宣泽的心腹大患。 百年之前,大夏初立,夏天子将土地和连同人民,分别授予王族c功臣和贵族,让他们建立自己的领地,拱卫王室。时光流转,夏天子势弱,诸侯国之间历经了征战和吞并逐渐形成四霸,分别为宋地,齐地c陈地c以及梁地。 四霸依旧尊夏天子为正统,每年纳税朝贡,直至宣泽率宋地称国。此举打破了大夏对中原近千年的统治,引发其他三个诸侯国的不满,一同出兵伐宋。那时候,萧宝儿已经嫁给了宣泽,她从北辽借兵打败陈地。闻讯之后,梁地按兵不动,唯有齐地仍旧对宋虎视眈眈。 萧宝儿想趁胜拿下齐地,几次请缨愿带兵杀入。宣泽不准,直言齐地将乱月余,齐地被蛮夷小国乌攻破,齐主及其亲眷全部被乌斩尽。这样的结局太过戏剧,萧宝儿费尽脑筋也没想到齐地会被一个人口不足万余的蛮夷部落给攻破。 后听宣泽分析,齐主占着有大夏撑腰,多年来一直打压边境小国乌,几年前还抢走了乌国的公主。齐主所为早已激起了乌的不满,当大夏无法为齐撑腰后,乌找准时机攻入了齐地。 不足一万人的小部落可以打下驻军数万的齐地?萧宝儿不信,总觉得宣泽还有事儿瞒着她。再度追问下,宣泽提到了凤公子,乌是在凤公子的帮助下才有机会攻入齐地,至于凤公子用了何种方法,宣泽只说不太清楚。 凤公子,萧宝儿头一次听说这人,满心期望能同他在战场上一较高低。怎料她才将想法说出,就遭到了宣泽的痛斥。 宣泽称,凤公子为了保命,不惜背叛故土,将中原所学尽数教给蛮夷。为了更好的生活,他以色侍人,用谗言说服乌国国主攻入齐地。这等不知廉耻,自甘堕落的人物,根本不配萧宝儿出手。 “宝儿,宝儿”太皇太后接连唤了两声才将萧宝儿从思绪中拉回,“娉婷已经说完了新科进士的情况,不知可有宝儿中意的人选?” 萧宝儿看着那些在阳光中翻飞的灰尘,出人意表的说了句,“回禀太皇太后,宝儿欲选新科探花郎为夫。” 太皇太后瞥了一眼娉婷公主,后者急忙说,“姚溪桐乃齐人,富农出身,因其容姿出众,天子钦点为探花郎。” “恩,将宝儿公主的选择传给天子吧!” 萧卉婷领命离开,临走时别有深意的看了萧宝儿一眼,眼神中写满了不解与担忧。她了解母亲,这个极具政治天赋的女人有着非常强的控制欲,不喜欢任何超出她预想的行为。萧宝儿选探花郎为夫,这是宣泽授意?还是北辽王那边传出了什么消息? 太皇太后看似闲适地与众贵妇聊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心里认定了探花郎早已归附青山君,萧宝儿的选择不外乎两种结果。 其一,探花郎拒婚,萧宝儿借机大闹。选夫一事儿不了不了,宣泽和北辽王皆大欢喜。 其二,探花郎拒婚,宣泽主动站出来求娶,找借口逼她应下婚事。不管哪种结果,都是对她权威的挑衅。想她把持朝政二十余年,什么大风大浪没有经历过,从见到宣泽第一眼,她就知这人不简单。 一个生母卑贱的庶子竟能瞒过主母,自荐入宫为天子伴读,又在短期内获得宫中众人的喜爱,哄得天子事事都喜问他。更别提他还在私下勾搭上了萧宝儿,让这个蛮女对他言听计从。这等心机和手段,他想要什么? 北辽出兵相助?废了他大哥成为宋地之主?又或是 太皇太后没有往深处想,她终究只是一个妇人,怎么也想不到无权无势的宣泽居然想要这天下。她早已打定主意,宣泽若敢站出来求娶萧宝儿,应允婚事的同时,她会派人在暗中处理了这个野心勃勃的男人。她讨厌野心家,讨厌所有不认命,试图改变游戏规则的人。她就是这样的人,很清楚他们这种人为了达到目的会有多么的不择手段。 不多时,太监将前廷的回话带给了太皇太后。 “回禀太皇太后,探花郎说:寒窗苦读多年,一心只为报效朝廷。若是娶了公主,驸马按例不得入朝为官,他如何对得起家中渴望他为国效力的高堂?若公主真心仰慕他的才华,何不放弃荣华富贵与他成一对柴米夫妻?为了报答公主的知遇之恩,他恳请天子将其派往边远小镇,他自信凭实力就能让公主过上好日子” 姚溪桐果然拒婚,太皇太后高深莫测的笑着说,“好一个探花郎,说话和文章一样漂亮!宝儿,你说怎么办?” 萧宝儿眨眨眼,不是太懂姚溪桐絮絮叨叨说了那么多到底想要表达什么?她问传话的太监,“探花郎这番话是什么意思?娶,还是不娶?” 太监垂下头不敢回话,太皇太后叹了口气,蛮女就是蛮女,那么简单的意思都听不明白,“娉婷,将探花郎的话细细给宝儿说一遍。” 萧卉婷道:“探花郎不愿娶公主,只能委婉的告诉天子,他若娶了公主,就是对家中父母不孝。大夏讲究仁孝治国,天子自不会为难探花郎”萧宝儿打断了萧卉婷,问:“他胆敢拒绝我?”后者话锋一转继续说,“探花郎心知皇命不可违,又不愿成为驸马,不禁提议:若公主真想嫁他,就要成全他的忠孝之心。其一,放弃公主身份,嫁他为妇,而非招驸马入宫。其二,远离皇权,随他到偏远之地生活。” 太皇太后瞅了一眼萧宝儿,问:“探花郎如此作答,天子是何反应?” 太监道:“天子面色不悦,只说这事儿得问过太皇太后与公主。在此期间,天子让探花郎将堂上所有诗词抄录成册,晚间寿宴拿出来作为贺礼。奴才奉命将此事回禀太皇太后,临走之前,只听青山君” 萧卉婷急忙出言打断太监的叙述,“母后,探花郎只是婉拒,若宝儿公主能够满足他的条件也不失一桩好姻缘。” 太皇太后没理萧卉婷,对堂前跪着的太监厉声道:“继续说,哀家可没让你停。” 太监一哆嗦,小声道:“奴才听青山君对天子说:宝儿公主性情纯善,宫人对她的评价大多不实,探花郎定是听说过一些谣传才会拒婚。入宫以来,他一直将宝儿公主当妹妹看待,不愿因此事让公主伤心,如果天子允许,他愿意求娶宝儿公主。” 太皇太后笑了,一切都在预料之中。今日寿宴就为了抓住宣泽的狐狸尾巴,事情果然没让她失望。 “传我的话,宝儿公主是北辽王的掌上明珠,象征了我朝与北辽将会世代和平。宋主之子宣泽,他若真心求娶宝儿公主,哀家自然会允了这件婚事儿!”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六、捆绑 『书云阁www.92215.net 】 “等等,”她喊住了正要出门传话的太监,“太皇太后,宝儿不愿嫁青山君,宝儿只当他是兄长宝儿自幼在草原生长,性子莽撞,给太皇太后带来了很多麻烦。恳请太皇太后收回宝儿的公主身份,将宝儿嫁给探花郎,同此人做一对柴米夫妻。” 她的话好似平地惊雷,把寿宁宫的所有人全部炸晕。 太皇太后从未遇到如此失控的局面,她审视着萧宝儿的表情,问:“你真决定嫁给探花郎?为了一个素未谋面之人放弃公主之尊?” 萧宝儿跪在太皇太后脚边,认真的磕了三个响头,“宝儿愿意,宝儿不悔。”眼见事情的发展越来越不可控,一切都和料想的不同,太皇太后冷静地说,“起来吧,此事儿容后再议。”萧宝儿可以不要大夏公主的身份,但改变不了她是北辽王爱女的事实! 议政殿旁的侧室中,一株提前绽放的水仙正散发着幽幽清香。放置水仙的卷几旁搁了张紫檀木的条案,一红衣男子坐在条案后方,认真的抄录着堆放在一旁的诗文。 房间很安静,正在奋笔疾书的红衣男子却突然停笔看向门口。一个身着太监服饰的老者面露诧异的问:“公子,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红衣男子将笔搁好,十分无聊的舒展了一下身体,“我猜的。” 老者谄媚的说:“公子真是料事如神,算无遗策。” “错,”红衣男子对着老者摇摇手,“今儿就发生了一件我没料到的事儿!”说着,他冷“哼”了一声,漂亮的凤眼顾盼间忽然有了种说不出的色彩。那模样有些像猫儿看见飞鸟的好奇,又有些像豺狼嗅到食物的兴奋。 老者非常熟悉红衣男子的表情,“公子,又有谁要倒霉了?” “你的主子——我。” 红衣男子一手托起下颌,一手轻敲桌面,问:“何伯,你对北辽那个小公主可有了解?” 北辽的公主?何伯想了想,道:“公子并未嘱咐老奴去收集此人的信息。” “是吗?奇了怪了,为什么一个被我忽略的小卒子会想嫁给我?” “什么?”何伯大惊,他不过假扮太监在宫里逛了一盏茶时间,前面就发生了这等大事。“公子,这就是你被关在偏殿的原因?” 红衣男子点了点头,“我婉拒了这桩姻缘。天子年幼,头一次被人驳了面子,一生气就罚我在这儿抄诗。” 何伯有些疑惑的问:“公子,会不会有人知道了你的身份?” “姚溪桐,齐地富绅之子,新科探花郎,这就是我的身份。一个经得住查证,不会让人产生任何怀疑的身份。” “那你是不是在那儿招惹了这位公主而不自知?” 姚溪桐蹙眉轻叹,“长得太好又不是我的错。保不准殿试那日恰巧被这位公主看到,于是有了今日之祸。哎原本还想借此时机混入庙堂。现在好了,莫名地成了驸马,也不知道北辽的公主是何模样?真如传言那般,我岂不是亏死。” 何伯小心翼翼的问:“公子,你先前还问过我北辽公主的情况。听你此时的说法,似乎很了解这位公主。” 姚溪桐扬起漂亮的眉毛,颇为无赖的说,“耶律宝儿,今年十四岁,九岁随其父来到大夏,被先帝赐姓‘萧’并册封为公主。” “据说这位宝儿公主脾气暴戾,占着会几分武艺对身边的宫人非打即骂,这些年已经打残了好几个宫人,是宫里最讨人厌的主子,没有之一。” 何伯问:“公子可是担心这位公主脾气太坏,公子无法驾驭?” 姚溪桐左右摆了摆手指,“她不是脾气坏,她是没有教养,随她一起到大夏的教养嬷嬷全部死了。一个嬷嬷失足落水,另一个嬷嬷坏了规矩,被她亲手打死” “公子是意思是” “听我说完,宫中脾气最坏的主子是萧宝儿。你可知谁是脾气最好的主子?” 何伯摇头。 “宣泽,宋地之主的庶出子。” “老奴见过此人,确乃谦谦君子,风姿俊朗,仪态高华,望之亲切。说他是宫中脾气最好的主子,老奴相信。” 姚溪桐背负双手站了起来,指着卷几上的水仙花道:“这花很美,有几人会在赏花时,不看美丽的花朵,只关注滋养花朵的根茎?” “公子,你的话老奴不懂。你可是想说,青山君并非表里如一之人?” “青山君与这宝儿公主关系甚好,一个人人厌恶的姑娘,为何会得到此人的青睐?还有,小公主的嬷嬷全部死于她结识青山君之后,你有没有闻到阴谋的味道?可惜啊,并不是所有人都只看鲜花,不看根茎。太皇太后是个明白人,她也看到了鲜花的根茎,这才会让小公主自己选夫。” 何伯从来跟不上自家公子的思维,不过是一个诸侯国的庶子,就算娶了个蛮荒之地的公主,两人还能翻天不成?他的疑虑并未逃过姚溪桐的眼睛,后者道:“宋地有钱,北辽有兵,青山君这盘棋好大!” “公子,你多虑了吧?宋地只是一个诸侯国,夹在大夏与陈地之间,青山君若要成为宋地之主,难不成还让北辽的兵从陈地旁边绕至宋地?这种事,就算陈地之主同意,太皇太后那儿肯定不同意。” “何伯,你又错了。嫡子继承制是不可变更的规矩,青山君要的只怕不止是宋地,他要这天下!” 何伯笑了,“这怎么可能,大夏乃王室正统,他师出无名。再说了,一个要权没权,要兵没兵,至多能占着血统成为宋地之主的庶出子,又怎敢妄想大夏的皇权?” 姚溪桐道:“你的说法没错,但我更相信太皇太后的直觉。这女人一生都活在权力中心,她觉得有问题的人,一定有问题。” “公子,老奴又不懂了。如果让公主择婚是太皇太后的布局,为何公主选择了你?” 姚溪桐尴尬的挠挠头,从怀里掏出一面镜子照了照,“难道小公主真的倾慕我的容貌?又或者青山君羽翼未丰,此时并非迎娶公主的好时机,公主在他的授意下选择了我。” “公子说笑,青山君还能猜到你会拒婚?” 姚溪桐放下镜子,自语:我真的猜错了?萧宝儿是北辽王唯一的嫡子,拥有继承北辽的权利,这次选夫真没有阴谋? 何伯没给姚溪桐细思的时间,接着问:“公子为何要拒婚,又以何种理由?”姚溪桐知道何伯在担心什么,直言道:“我并未抗旨不尊,只称想娶一个愿意为我而放弃荣华富贵的女子。” 何伯真想问一问自家公子,这都不叫抗旨,什么叫抗旨? “公子,老奴还想多问一句,如果这公主真愿意放弃荣华富贵呢?你是娶还是不娶?” 姚溪桐瞪着何伯道:“没有这种可能,宝儿公主只是娇蛮了一点,脑子却没有坏,她怎么可能放弃一切去嫁给一个陌生人?” “老奴却觉得这桩姻缘不错,她就算放弃了大夏的公主身份,也还是北辽王的女儿!公子娶了她,不也有兵了?” 姚溪桐的面色突然沉了下去,“何伯,你说我要兵干嘛?” 何伯也知失言,忙道:“公子,门外的侍卫估摸着要醒了,老奴也该走了,我们宫外见。” 姚溪桐拿起笔继续抄录着诗文,他知道何伯会去哪里,一股无法言喻的酸楚突然涌上了心头。 晚宴,天子将诗册作为贺礼呈给太皇太后,忍不住提起了萧宝儿择夫一事儿。 太皇太后顺着话题召见了姚溪桐。 萧宝儿坐在太皇太后身侧,礼冠上的黄金珠帘将她的容貌遮掩了大半,使得外人无法窥探她的真容。透过珠帘,她的视线一直胶着在宣泽身上。可惜这个被她关注的男子,至始至终没有朝她看过一眼。 宣泽的身份不高,坐席被排在了大厅末端,与萧宝儿之间隔着数十张案几。开宴后,他并未像其他贵族那般竭力表现自己,只是安静地坐着,用一种与宴会格格不入的气质将自己在众人中突显了出来。 他在等待,多年的经验告诉他,对付太皇太后这种掌控欲极强的女子,被动往往能取得比主动更好的效果。 “探花郎觐见!”太监的高唱终于让萧宝儿将视线从宣泽身上收回。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七、假梦真情 『书云阁www.92215.net 】 萧宝儿隔着珠帘打量了他一眼,此人长相确实俊美,可惜不是她喜欢的类型。五官过于精致,缺少男子气概,漂亮的凤眼让其整体气质略显阴柔。 还是宣泽好看,国字脸,桃花眼,鼻梁挺直,唇方口正。乍看是个儒雅斯文的谦谦君子,动起手来却干净利落,沉稳潇洒。她的心很小,一旦装满了宣泽的影子又怎会看得上姚溪桐。轻轻一瞥后,她将视线从姚溪桐身上移开。 太皇太后漫不经心的看了看姚溪桐,“探花郎,你可知宝儿公主身份尊贵,既是大夏的公主,也是大夏的贵宾。”不等姚溪桐回答,接着又道:“你想要我朝最尊贵的公主放弃身份以此成全你的忠孝之心,这胆子可真够大啊!” “臣不敢!” “不敢?哀家问你,若公主答应了你的请求,婚后你将如何对她?”此言一出,姚溪桐与宣泽皆是心头一震。 宣泽拿起酒杯微呷一口,用动作掩饰了心头的震惊。他早已让苏苏传话给萧宝儿,为何还会出现这种纰漏?太皇太后发现什么了吗? 姚溪桐一直低着头,心里压根儿不愿相信太皇太后此话想要表达的意思。萧宝儿傻啊,为什么非得嫁给他?难不成今日真的要娶一个不是公主的公主为妻? “臣定当将公主视若珍宝,用心待之。” “宝儿,你可听到探花郎的话了?” 萧宝儿起身跪在太皇太后脚边,轻声道:“宝儿谢太皇太后成全。” “起来吧,哀家答应过北辽王会帮你在中原找一户好人家瞅这探花郎样貌俊秀又承诺要好生待你,哀家做主允了这门亲事。但有一点哀家不会让步,你是大夏的公主,这等身份容不得你轻易放弃。你愿意夫唱妇随去感受民间生活,哀家不拦你。若有一天你想回宫了,宫门永远为你敞开。” 说着,太后拿出一枚造型奇特的物件挂在了萧宝儿颈间,“这曾是北辽王送给哀家的兽牙,据说草原上的猛兽只要嗅见这枚兽牙的气息就会退避三舍。哀家久居宫中,无法体会此物的神奇,今将此物还赠予你,算是全了北辽王对你的宠爱之心。” “记住,此物包含着哀家同北辽王对你的祝福之心,万不可将此物遗失。” 萧宝儿认真的点了点头,暗道:家里还有这种宝贝?为什么父王从未提过?睹物思人,她忽然想回家了,想在辽阔的草原纵马歌唱,想忘记所有关于宣泽的一切重新开始 寿宴上,天子主动提起择婚,目的是为了让宣泽能顺利迎娶萧宝儿。怎知意外频发,萧宝儿竟然真的会嫁给姚溪桐,这什么情况?瞥了一眼远处的宣泽,天子鼓起勇气插言道:“皇祖母,宝儿公主出嫁一事儿能否等过了中秋狩猎之后,由朕亲自为公主送嫁?” 太皇太后爱怜的看着天子,她知道这孩子定是受了青山君的蛊惑才会主动干涉起萧宝儿的婚事。 看到天子垂在身侧的双手紧张的握成拳状,她暗叹:真是一个可怜的孩子,都已经七岁了,依旧那么胆小懦弱,毫无主见,整日被宣泽牵着走。要知道萧宝儿本应该嫁给他的,这是保证北辽不进犯大夏最好的方法,真是可惜了! 还有十日便是中秋狩猎,倒要看看宣泽能玩出什么风浪。怀着这种心思,她温柔的说,“陛下,宫中之事自然由你说了算。天子送嫁,这可是宝儿修来的福气,北辽王若知晓此事,定会明白大夏对北辽的敬重之心。” 得到想要的回答,天子握紧的双拳总算放松了,“朕,多谢皇祖母!” 太皇太后的寿宴在一片歌功颂德中拉开序幕,邻国友邦c附属诸侯c王公大臣c但见奇珍异宝流水般抬上了大殿。歌者吟诵,美妙的声音绕梁不绝;舞姬回旋,她们像姹紫嫣红的花朵盛放于大殿。 萧宝儿不听也不看,一颗心仍旧陷在昨夜的梦中不可自拔。她记得中秋狩猎那日不幸落水,寿宴拒婚的宣泽碰巧在那日舍命相救,用一出自编自导的好戏让天子成全了他们的姻缘。 今日放弃宣泽,另选他人为夫,狩猎那日还会和梦中一样?宣泽会为了娶她而故技重施?思及此,她决定狩猎当日龟缩宫中决不出门。 寿宴当夜,萧宝儿称病离席,接连几天紧闭宫门,不见外客。她这番行为正好遂了太皇太后的心意。 这位大夏独裁者绝不能容忍任何别有用心之徒接近年幼的天子,离间她与天子之间的情感并利用天子的权利来满足个人私欲。她相信宣泽还会有动作,为此,在萧宝儿称病卧床期间,她安插了无数侍卫在萧宝儿寝宫外,闲杂人等根本无法为宣泽传话。 中秋前一日,天子探病,遣走无关人等之后,他把时间留给了假扮太监的宣泽。萧宝儿真觉得小瞧了宣泽。究竟何时起,他与天子的关系已如挚友一般,竟能说动天子为了他而欺瞒太皇太后? “宝宝,你受苦了,”没有半句问责,只有温暖的怀抱和话语里的怜惜之情。 萧宝儿依偎在熟悉的怀抱里百味杂陈。入梦至今,宣泽对她的转变全部源自他人之口。在梦里,宣泽是个为了上位不择手段之人,可他真的是吗?犀兕香制造的梦境真的就是未来吗? 眼泪好似断线的珠子般滚落面颊,她真的喜欢宣泽,梦境里不全是宣泽的坏,也有两人并肩作战,宣泽为她挡住敌人刀锋的好。 “宝宝,你怎么哭了,此次择夫可是太皇太后逼你另选他人?” 萧宝儿不断地摇着头,满腹心事不知如何开口。 “宝宝,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你难道忘了我们之间的誓言与承诺?”听宣泽提起这个,萧宝儿哭得更伤心了。誓言与承诺,她从未忘记,却不知宣泽为何要娶那么多女人,为何要另立新后?他们之间究竟是谁忘记了誓言与承诺? “宣哥哥,你可知犀兕香?” “舜葬东兕c湘水南犀c中土麒麟,取三圣之角,磨粉配以百年檀木,燃之入梦,则未来可现!父王送来的贺礼中便有这犀兕香,宝儿做了一夜噩梦。在梦中,宝儿的父亲与兄长皆因宝儿嫁给宣哥哥而命丧沙场。宝儿心系宣哥哥,却不愿事情发展的同梦中一般,还请宣哥哥忘了宝儿吧!” 萧宝儿推开宣泽,她不愿,也不想违誓。可未来摆在那儿,祖庙c飞花殿,这些她未曾去过的地方真实的存在着她爱宣泽,可以为之去死,但她不愿拖累父兄。为此,她宁愿选择终身离开所爱之人! 宣泽从未见过这般伤感的萧宝儿,不过几天,她的眼神之中再无昔日的无虑与娇憨,只有一种让人不解的哀恸。 “宝宝,你就因为一个梦而不要夫君了吗?宝宝,你忘了这几年我们在一起的快乐时光了吗?” 萧宝儿伸手抚摸了一下宣泽的面庞,肌肤相触时,又烫手般急急缩回。此时的宣泽多么年轻,若是说出日后发生的一切,他会为了她而改变吗? “宣哥哥,我若嫁你,你能放弃回到宋地,不去与他人争抢宋主之位吗?” 萧宝儿通过梦境得知,宣泽最大的隐痛与心结都和宋地有关。 宣泽的母亲本是宋主明媒正娶的夫人,却在出嫁时因庶女身份被同父异母的妹妹所顶替。宋主对这一切心知肚明,不但没有帮其母,反而将其母视为奴婢一起召入侯府。 本该为正妻的姐姐生下了庶子,冒名顶替的妹妹生下了嫡子。按嫡长子继承制,宣泽在出生那一刻就失去了王位继承权。若这是这样也就罢了,偏偏那妹妹心黑如碳,不但视其姐为奴婢,连带着宣泽也成了府中奴婢。幸好苍天有眼,心黑的妹妹因病早死,这才让宣泽在府中有了一线生机。 宣泽一直面色戚戚,听了萧宝儿的问话,突然厉声问:“那妖后究竟许了你什么好处,值得你这样用心帮她?” 相识五年,宣泽头一次对萧宝儿发火,稍显狰狞的面容不复往日的温文尔雅。 萧宝儿吓得后退一步,有些怀疑那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宣哥哥真是眼前此人? “宝宝,今日时机不对,我无法与你细说更多。有一点你给我牢牢记着,没有我的同意,任何人都无法娶你为妻!”说完这话,他转身就走,挺拔的背影中有股说不出的坚定与决绝。 萧宝儿瘫软在地,难道喜欢宣泽真的是个错误?宣泽对她的好一直都是装的?眼泪模糊了双眼,她摇着头不断地说:不,不是这样的宣泽突然失态只因为她一时失语。 关于宣泽和宋地之间的种种纠葛旁人并不知晓,直至她亲手斩杀了宣泽的弟弟宣桦于心难安。为了安抚她,宣泽不得不说出埋藏在心中多年的隐痛。先前她一时嘴快,无意泄露了宣泽试图夺回宋地之主的野心。聪明的宣泽一定以为这是太皇太后对他的试探,这才会那般凶她。 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理智掌控不了情感,真相打击不了情感,什么时候都想着为喜爱那人说话。 萧宝儿呆坐片刻,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宣泽此人极其执拗,临走那番话一定有意义。虽说明日一过她就会嫁给探花郎为妻,宣泽不能违抗皇命明日中秋,天子要去狩猎。电光石火间,她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如果探花郎死了,她的婚约就会无效,宣泽的目的也就达成了一半。相识几年,她对宣泽多少有些了解,这种无需违抗皇命就能达成所愿的事,他一定会做。 姚溪桐,你在哪里?千万要好好活着,我可不想功亏一篑,到最后仍旧落得和上辈子一样的下场。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八、原来如此 『书云阁www.92215.net 】 “公子,雅丫头可是拿走好大一笔钱才帮忙找着东兕角”姚溪桐轻笑,“小雅是不是说东兕角乃乌国国宝,她好不容易才偷得一小块?关外豪客的钱全部被她拿走了?” “公子料事如神!” “你们啊,小雅的话都敢信。” “雅姑娘给我们的也是假货?那宝儿公主所谓的犀兕香是怎么回事?” “我也好奇,按说她和青山君早已私定终身,若没有她首肯,北辽王又怎会轻易答应让她嫁入大夏?现如今为了一个梦而放弃青山君,实在有些蹊跷。” “会不会雅姑娘给的兕板角是真的?” “照你这么说麒麟角也得是真的,你见过活的麒麟吗?”说到这,姚溪桐自语:为什么选我为夫呢?该不是做梦梦见吧? “老奴不知。” “行吧,回去守着她,我总觉得有事儿要发生。” “公子,宝儿公主那没什么事儿,还是让老奴伺候你吧!” “我会有事儿?随侍天子狩猎,你当天子身边的护卫都是木头啊!” 何伯听命返回皇宫,却不知本该被他监视的萧宝儿并不在宫中。 萧宝儿马不停蹄的奔波了一夜,总算在天亮之前追上了安置天子行营的队伍。经过一番打探,得知姚溪桐被侍卫带去了湖边洗漱。她可不想去湖边,草原上长大的姑娘唯有泅水是弱项。 极富节奏的马蹄声震得秋叶纷飞,伺候姚溪桐洗漱的侍卫急忙出手将其击晕并推入了湖中。萧宝儿恰巧看到这一幕,扔下马鞭跃入湖水,奋力朝正在下沉的姚溪桐游去。 姚溪桐没料到会被天子近侍偷袭,只觉眼前一黑就落入了冰冷的湖中。他很快就醒了,苦于不会泅水,只能对着幽暗刺骨的湖水暗叹:天要亡我。随着周围水色加深,胸腹被巨石压迫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在他忍不住要吸入湖水时,萧宝儿带着秋日晨光将他拖拽出水面。 他享受着湖面的新鲜空气,继续假装昏迷任由萧宝儿托着游出水面。大家都湿漉漉的,此时睁眼不是君子所为。 天色已大亮,考虑到宣泽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劲头,萧宝儿猜测还会有第二次袭击。有了这层顾虑,她不得不在湖中游找一个水草丰茂,靠近树林的地方上岸,接着又把昏迷不醒的姚溪桐朝树林深处拖去。 这可苦了姚溪桐,原本还打算再装一会儿,却硬生生的被湖边碎石磕痛了脑袋。 “哎呦” 他哀嚎着佯装初醒,非常不满的动了动被萧宝儿拽着的双腿。有这么救人的吗?居然把落水者的头部搁地上,提着腿往前走,这是杀人吧! 萧宝儿并没有放下他的腿,“醒了,自己走,还是我拽着你走?后面的杀手一会儿就到。” 姚溪桐躺在地上眨了眨漂亮的凤眼,终于看到了宝儿公主的全貌。轮廓太深,眼睛太大,嘴巴不小,整张脸就只剩鼻子还不错。身材嘛,时下流行病态美,最好是平胸c削肩c柳腰,走路时如弱风扶柳般飘逸羸弱。她就占了一样,腰细,衬得胸脯非常丰满。腿也不错,潮湿的衣裙包裹下,够长c够直。 “看够了没?瞧你这模样似乎一点儿也不担心杀手追来。” 姚溪桐死鱼般赖在地上不肯起来,救他的人既然是宝儿公主,杀他的肯定是青山君了。搞清了这一点,相信只要有萧宝儿在,他今日定不会命丧于此。 “公主,溪桐体弱,心里怕得紧,身上却没甚气力,不知公主能否背着在下前行?” “你似乎对我出现在这儿不怎么好奇?”不等姚溪桐回答,萧宝儿自语:很好,我要找的就是聪明人,以后跟着我吧!说罢,她无视姚溪桐的请求,拽着他的双腿继续前行。一个身体康健的成年男子居然想让一个尚未及笄的姑娘背负前行!这人的礼义廉耻肯定被狗吃了! “哎哎哎呦石头磕到脑袋了,我若这般被磕死,岂不是遂了凶手的愿?” 姚溪桐俊俏的脸上沾了不少泥巴,湿漉漉的发间还夹杂着落叶,狼狈的模样与他在殿前奏对时的风光可谓天差地远。 “你真的走不动?” 姚溪桐佯装艰难地点点头。 “起来吧,我扶着你前行。” “身子痛得很,你扶我起来!” 姚溪桐个高,萧宝儿只到其肩膀。听到他如此恬不知耻的要求,萧宝儿莫名地想起宫外的一种叫牛皮糖的小食。 那是宣泽出宫时特意带回了给她的,金黄色的软糖裹了一层白色芝麻,入手时有点儿绵软,尚且能拿得住。如若不及时放入口中,片刻之后,手掌温度会让这软糖化成黏糊糊的一团,任你怎么甩都无法甩掉。 牛皮糖,糖质柔软,甜而不腻,柔韧香醇,遇热后特黏。中原人常用此糖形容那种黏住人就不放的泼皮无赖,萧宝儿却觉得用在姚溪桐身上最适合不过。 萧宝儿十四岁,长年习武让她的身体要比同龄姑娘结实,尽管如此却也架不住姚溪桐体沉。初入林时还好,十几步之后就见她走得非常艰难,豆大的汗滴混着发间的湖水不断顺额头往下滴落。 姚溪桐将一切看在眼里,没丝毫想要帮她减轻负担的自觉。今日遭遇全都拜她所赐,若不是她胡乱择夫,两人又怎会成为一条绳上的蚂蚱。 也不知青山君是不是傻,竟然为了这个女人而将其埋伏在天子身边的侍卫暴露出来,如此孤注一掷的手法可是担不起他志在天下的野心。何伯说的没错,庶子而已,自己还是看高了此人,一计不成就被太皇太后逼得破绽百出。 一阵秋风刮过,林间响起无数窸窸窣窣的声响,乍听像风扫落叶,会武之人却明白这是追兵将至。 姚溪桐“哎”地哼唧一声,愈发贴紧萧宝儿,满脑子思考着杀手来袭时该如何自保。金色的阳光被密林切割成了星星点点的光斑,他悄悄将放在萧宝儿后背的手往前挪了挪,试图偷走萧宝儿挂在腰间的匕首。 萧宝儿走得很慢,斜倚着她的姚溪桐就像小山包一样沉重。每走一步她都在咬牙坚持,只需要进到林子深处,追击他们的杀手会受到密林的干扰,她能借此为姚溪桐赢得一线生机。 快了,快了,就在姚溪桐将要偷到匕首时,萧宝儿猛地一拧身将他按在了一旁的大树上。他背靠树干,有些心虚的问:“你要干”不容他把话说完,萧宝儿扶着他的肩膀朝右挪了一寸,“咚”地一声,一支羽箭紧擦他的头颅稳稳地射在了树干上。 姚溪桐侧首看着羽箭,还在轻颤的箭矢昭示着死亡同他仅有一寸之遥。宫人只说萧宝儿刁蛮无理,却没有说其武艺不错。今日看来,萧宝儿的武功比他想象中要好得多! 既然性命无忧,他决定继续扮猪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会算卦的牛皮糖 『书云阁www.92215.net 』,。 姚溪桐试图盗窃的匕首,转眼就被萧宝儿递到手中,“这个你拿着,若是我与他们发生打斗,你只管逃命,他们不会杀我。”他心安理得的接过匕首,随口说,“公主小心。” 萧宝儿眯着眼微微一笑,“照顾好自己,你才是他们要杀的人。”说着她就朝杀手追来的方向奔去,坐以待毙可不是她的风格。足下刚迈出一步,“公主,”姚溪桐又将她拉了回来。 “你要”话还不曾说完,又一支羽箭破空袭来。萧宝儿看了看箭矢袭来的方向,抱着姚溪桐就朝树旁滚去,只听“嗖嗖嗖”数声,两人先前藏身的大树上钉满了箭矢。 密密麻麻的的箭矢让人看得心惊,姚溪桐问:“公主,你确定这些人不会杀你?” 萧宝儿摇了摇头,目前的局势有些奇怪,宣泽安排的杀手肯定不会伤她,后面这批人只怕和宣泽无关。 “先前你为什么要拉住我?” 姚溪桐不会承认他的武功比萧宝儿好,正思忖着要怎么回答,萧宝儿又说,“谢谢你,若不是被你拉住,我只怕已经中箭。” “公主不必客气,吉人自有天相,此处乃天子狩猎之所,我们只需坚持到狩猎开始就能逃过此劫。” “话没有错,无奈杀手众多,不想死就紧跟我身后,随我一同逃入密林。”说着,萧宝儿拉起姚溪桐的手,“数过三声,我们一起跑。” “怎么跑?” “用腿呗!我可背不动你。” “当然是用腿,我是问朝哪个方向跑?” “跑!” 萧宝儿瞅准时机拉着姚溪桐就朝密林深处跑去,后者颇为无奈的跟着她瞎跑。直到又一棵大树出现,两人藏到树后,萧宝儿才问:“什么方向?” 姚溪桐气喘吁吁地说,“我们应该朝天子行营的方向跑,那地方护卫森严,没人敢在那儿动武。” “先前你怎么不说清楚?都跑到这儿了,你还认得天子行营在什么方向吗?” 姚溪桐抬头看看四周,葳蕤茂盛的树木将天空遮挡的严严实实,他很难在短时间内辨别出方向。 “这” “算了,好好逃命吧,一会儿别跑直线。” 歇了口气,萧宝儿再次拽着姚溪桐就跑,两人刚走,藏身那棵大树又被射成了刺猬一般。跑跑停停好长一段,萧宝儿突然顿住脚步,侧耳倾听着林中的动静,“似乎是救援来了。” 闻言,姚溪桐默默地判断了一下时辰,“公主,狩猎还未开始,你确定此刻会有救援?” “我确定林中有打斗声,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萧宝儿乐观的态度让姚溪桐有些讶异,难得她久居深宫还能相信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道理在战场或许有用,在深宫,敌人的敌人还是敌人,那是一个不会有朋友存在的地方。 想到来人或许是何伯,为了隐藏实力,他道:“公主,不管来人是谁,还请保持沉默,这等复杂的局面交由溪桐来谈比较好。” 萧宝儿点点头应了,好说话的性格与宫中传言完全不符。一连几件事让姚溪桐对她有了新的认识,不断自问,为什么她会被宫人排斥且妖魔化? 因为她是番邦异族,不懂大夏礼数,她的血统里背负着北辽曾入侵大夏的原罪? 想通这点儿,计上心来,如果他能像青山君那样接纳萧宝儿,北辽势力或许能借来一用。他道:“公主,你不喜欢与中原人交流。” “你怎么知道?” “在下对易学命理有一定的研究。” 萧宝儿念书不多,看见字多的文章就头疼。虽曾受教于太傅,却被太傅称资质驽钝,能说好中原话就已经是很大的进步。宣泽也让她不必勉强,并安插苏苏进宫协助她处理各种宫规礼仪,以至她入宫五年,对大夏的文化依旧是一知半解。 “易学命理?什么意思?” 姚溪桐道:“易学也叫命理术数。懂易学者能通过紫微斗数c面相手相c八卦六爻c奇门遁甲等,推测出一个人的命运走向。” 萧宝儿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她不懂什么是紫微斗数,八卦六爻。见状,姚溪桐言简意赅的说,“在下会算命!” “噢!” 眼见萧宝儿懂了,他说,“观公主面相,你应是心直口快之人,这样的性情自是不喜欢中原人过于委婉含蓄的表达方式。在下斗胆得出了公主不喜欢同中原人交流的结论。” 萧宝儿不是对犀兕香深信不疑吗?既然信命,自然相信有人会改命。她胡乱选夫让自己与她绑在一根绳上,与其被她胡搅蛮缠的牵着鼻子走,不如好好利用一下她的身份为自己谋取几分利益。 算命只是计策的第一步,改命是计策的第二步,最终目的是让萧宝儿言听计从,任由他摆布! 姚溪桐自以为算无遗策,却不想一句“他会算命”彻底改变了萧宝儿想要远离宣泽的初心。更想不到试图改命的萧宝儿会将他拖入乱世漩涡,让凤公子之名千古流传。 不远处的打斗很快就接近了尾声,萧宝儿自发地站在姚溪桐身前,保护者的姿态很让姚溪桐很是鄙视。真是傻瓜蛋一个,公主的命是玉,他的命是瓦,拿玉保护瓦,这种赔本生意也就北辽蛮子会干。 打斗停止之后,一个相貌普通的中年汉子朝他们走来。此人脚步沉稳,精气内敛,一看就是高手,难怪能以一敌百击退追杀者。 “属下喜鹊,奉太皇太后之命保护公主。” 萧宝儿回首看着姚溪桐,这人曾主动请缨要处理今日的乱局,太皇太后的人交给他处理最好不过。 姚溪桐以为来人会是何伯,没料到太皇太后竟命人暗中保护着萧宝儿。他清清嗓子问:“就你一个人?你可知什么人想要偷袭公主?” 喜鹊抬眼看了看萧宝儿,见其沉默不语,似是默认了让探花郎问话,这才说,“属下与乌鸦一同奉命保护公主,乌鸦随后就到。袭击公主的人,”他沉吟了一会,“看打扮应该是埋伏在狩猎场中的匪徒。” 皇家狩猎场居然有匪徒?这简直是笑话,从一月以前起,天子身边的侍卫每日都会派人过来巡查清场,除了皇室与贵族,普通人根本不可能混进狩猎场所,更别提今日这种有组织有规模的杀手。 萧宝儿冷哼一声,正欲出言指责喜鹊说谎,站她身旁的姚溪桐却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示意她稍安勿躁。 姚溪桐问:“你与乌鸦一直跟在公主身后?” “是。” “且不提先前那批追杀者受何人指使,公主想知道,暗害我的人可是天子身边的近侍?” “这这”喜鹊张口结舌不知该如何回答。 姚溪桐也不逼他,“这样吧,你去帮公主和我找两身干净衣服,我们一会还得去天子身边伺候着。先前之事你只管如实禀告太皇太后,天子那儿,公主与我都不会多言。” 喜鹊感激的看着姚溪桐,道:“多谢公子成全,属下这就去帮两位找干净衣裳。” 萧宝儿为什么会出现在狩猎场地? 太皇太后人为什么跟着萧宝儿? 由于要扮猪,姚溪桐只得收起所有疑问,静待事态发展。 萧宝儿知道要杀姚溪桐的人是宣泽,这话不能讲,不能给太皇太后动手的借口。在梦中她都没能下手杀死宣泽,又怎能容忍其他人下手?一股怨气无法发泄,她气呼呼的问:“你不是会算命吗?什么人想要杀你?” “溪桐不知!” “真的?” “先前在湖边,若非公主舍身相救,溪桐早已沉尸水底。由此可见,溪桐真不知惹恼了何人,为何会下如此狠手” 秋风萧瑟,劫后余生的两人这才意识到彼此是有多么的狼狈。想起几日前,一个是金冠华服的娇媚公主,一个是春风得意的新科探花,相比今日,还真一场华美的初见。 姚溪桐看着曲线毕露的萧宝儿,颇为君子的问:“公主,需要在下的外裳吗?” 萧宝儿看了看他沾满泥泞的衣裳,非常嫌弃的说,“我非中原女子,没有那么多讲究。” “谢公主体谅,溪桐体弱不耐寒,失礼了!” “敢情你从未想过要将外裳给我?刚才还问那句话干嘛?” “公主舍命相救,溪桐能给的不过是件衣裳,虽然不舍,情理上总该问一问。公主若真的想要,溪桐岂会不给?” 萧宝儿惊诧看了他一眼,相比那些满嘴仁义道德,肚子里却是男盗女娼的伪君子,他可真够坦诚。“我以为中原男子都看重女子名节,你倒与他人有些不同,可是因为我们有婚约之故?” “公主提起这个,溪桐有一事儿不知当不当讲?” “想说就说呗,难道我不同意你就不说?” 姚溪桐被萧宝儿一顿抢白噎的半死,难怪不讨人喜欢,就她这种说话方式,想必得罪了不少人。这样也好,省得客套,能让好戏早点儿开场,“观公主面相,溪桐与公主并非良配。此次选夫可是有玄妙之事发生?公主选择溪桐乃随意所为,只因不想身边人受伤害?” 萧宝儿被姚溪桐这番似是而非的推论惊呆了,她不知何伯偷听过与宣泽的谈话,以为所有一切都是姚溪桐算出来的。“你你真能看出我心有所属?”眼见鱼儿上钩,姚溪桐自信的说,“溪桐与公主素味平生,今日所言全出自公主面相。”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十、失算 『书云阁www.92215.net 』,。 仅凭看相就能看出那么多事?萧宝儿不信,“你所谓的玄妙之事具体指什么?” “一个梦个人c又或者一段离奇的经历。” 犀兕香所带来的可不就是一个梦!祖庙,飞花殿,这些从未踏足过的场所都在梦中反复见过,真实的好像亲身经历的一样。萧宝儿强忍住心口钝痛,彻底信了姚溪桐的胡诌! “你既知我心有所属,可是对选你为夫一事存有怨言?” 姚溪桐早就料到会有此一问,他高深莫测的笑了笑,“公主与溪桐并没有夫妻缘分,此次择夫不过是个机缘,一个能让公主与心仪之人在一起的机缘。” “什么意思?” 姚溪桐整整衣裳,严肃的说:“世人所谓的命运,命有命格,运有运数,就好似一杯水,杯子是命,杯中水是运。运可改,命不可改,运之多寡始终在本命的格局之内。” “公主命格精贵,只因遭遇玄妙之事而坏了运数。若公主愿待在宫中好好修身养性,将坏掉的运数弥补回来,总有一日能与心上人结成良缘。” 他不想娶萧宝儿,今日之祸只是开始,谁知道以后还要面对什么?最好的方法就是让萧宝儿主动放弃此次选夫,并为改命暂时留在皇宫。 萧宝儿喜欢宣泽,又不想因为嫁给宣泽而应了犀兕香所预见的未来。姚溪桐的改命之法听起来很简单,待在皇宫修身养性就行,他所谓的修身养性具体指什么呢? 沉闷的号角声穿透密林传入两人耳中。狩猎开始了,很快就能看见追逐猎物的贵族与侍卫闯入这片密林。 “公主,喜鹊一时半会儿的只怕无法回来,我们先避一避吧!” 萧宝儿认同的点点头。她是私自出宫,身边没有侍女,喜鹊只有回到皇宫才能帮她找到合适的衣裳。从这儿到皇宫,快马加鞭也得两个时辰,就他们目前的模样,实在不宜面圣。 “湖那头有个草棚,位置比较隐蔽,我们先去那儿避一避。” “公主对这儿那么熟悉,一定经常过来狩猎。” 萧宝儿懒得搭理姚溪桐的套话,默默地带着他走到草棚。只见这里有门有窗,桌椅俱全,墙角堆放着很多钓具,平日里应该有贵族会在此垂钓休闲。 不到中午,喜鹊回来了。见他架着一个受伤的男子,萧宝儿与姚溪桐皆是一惊,两人急忙将伤者扶到草棚,并从伤者与喜鹊相似的衣服推测出这人应是乌鸦。 姚溪桐忙问:“怎么回事儿?” 喜鹊道:“不瞒公子,先前将公子推入湖中的侍卫确实是天子近侍。兹事体大,我与乌鸦商议过后,由他入宫将此情况回禀太皇太后,我负责保护公主。” “属下见两位无恙,回宫与乌鸦汇合,到了约定地点却只见他留下的求救信号属下追着信号到了宫外,没见行凶之人,只见乌鸦浑身是血的躺在一条巷道之中。” 萧宝儿主动替乌鸦包扎着伤口,听到喜鹊所言,她后知后觉的想起了一件事儿。 梦中这一天,宣泽将她从湖中救起,以损坏名节为由向天子求娶,天子允。欣喜若狂的她完全没想过,天子为何要做出与太皇太后相反的决策。回宫时,她从宫人口中得知,太皇太后突发疾病,政事全部交由天子处理。之后,萧卉婷承认毒害了太皇太后,其目的是为了嫁给宣泽 天啊!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忘记? 她摇着昏迷不醒的乌鸦,迫切的问:“为什么你会被追杀?太皇太后是不是出事了?”经她这么一问,姚溪桐也品出了几分蹊跷。 乌鸦c喜鹊是太皇太后的人,大夏皇宫被这位铁腕太后把持了近二十年。她若不出事,谁敢动她的人? “喜鹊,太皇太后的暗卫有几人?是谁安排你们在暗中保护公主?” 姚溪桐的问题本该是隐秘,喜鹊思考了好一阵才说,“太皇太后身边一共八名暗卫,贴身保护者只有四人,除了我和乌鸦,余下两人分别是狸猫和桀犬。公主的安全原本由另外四名暗卫负责,可是” 喜鹊突然住口,如果太皇太后出事儿,他与乌鸦就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安排他们保护萧宝儿的那人难说就是谋害太皇太后的凶手。 萧宝儿为了印证梦中所见,厉声问:“萧卉婷让你们来的,对不对?” 娉婷公主?姚溪桐不太相信这个答案。娉婷公主是太皇太后的亲生女儿,她有何理由暗害太皇太后?除非姚溪桐被自己的猜想吓了一跳,难不成她与青山君联手?这才是青山君敢娶北辽公主的底气? “公主,属下着急乌鸦的安危,并不太清楚太皇太后的情况。此事儿只能等乌鸦醒来再作计较。” 萧宝儿沮丧的看着草棚出神,浓浓的宿命笼罩着全身。梦中预见的一切难道真的不能改?选择嫁给姚溪桐不过是徒劳的挣扎? 姚溪桐也沉默了,先前占着萧宝儿的势才能问及宫中隐秘。从喜鹊的回答可以听出,该说的都说了,余下的问了也不会回答。太皇太后究竟如何?乌鸦受伤是否和太皇太后有关,所有一切只能等乌鸦醒来才知。 假设太皇太后出事儿,年幼的天子根本驾驭不了四方诸侯。只要其中一方起了异心,天下很快就会陷入诸侯争霸的乱局。事态发展成那样,萧宝儿倒成了香饽饽一个。北辽有兵,是各个诸侯国都想拉拢到的同盟想到青山君的娶妻计划,姚溪桐自觉失算,先前那番让萧宝儿回宫修身养性的言论恰巧成全了青山君。 纷繁芜杂的思绪让清醒的几人一时无语,草棚中只剩下昏迷的乌鸦因伤而发出阵阵喘息。 不多时,远处隐隐传来马蹄声,这让守在草棚外的喜鹊心惊不已。天子近侍暗杀姚溪桐,大批刺客追杀北辽公主,先一步回宫的乌鸦受伤昏迷,这不是宫变是什么?他是太皇太后的人,情况不明的时候,该怎么选择? “公主,有人来了,怎么办?” 三人一起看着乌鸦,此人至今昏迷不醒,宫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有他才知晓。联系之前发生的情况,他们不敢让天子知晓乌鸦还活着。 萧宝儿侧首问姚溪桐,“你说怎么办?” “公主以为呢?” “知道还问你?动脑子不都是读书人的事儿?” 萧宝儿的耿直让姚溪桐有些难以接受,也算明白了宫人为何称她为蛮夷。在一个礼仪之邦,与一堆言辞委婉的贵族交谈,她这种的性格确实不招人喜欢。 “喜鹊,你去门外候着,来人必挡。” “这就是你想出来的办法?来人若是天子,喜鹊根本挡不住。” 姚溪桐朝着萧宝儿粲然一笑,漂亮的桃花眼像弯月一样迷人,“公主别急,溪桐自然有办法让来人看不到乌鸦。”说着,他伸手帮萧宝儿将一缕头发别在耳后,“公主,请你把外裳脱下来盖在乌鸦身上,溪桐想看看公主穿了什么颜色的中衣。” 萧宝儿是未经人事的处子,姚溪桐所谓的中衣可不正是女子的内衣?她震惊的瞪着姚溪桐,紧接着气呼呼地想要骂人,可对上姚溪桐认真的眼神和漂亮的面皮,满心邪火不但没发,一张脸却红似朝阳。 姚溪桐对自己的脸蛋很有信心,他催促道:“公主快点儿,时间不等人!” 草原儿女,性情豁达,姚溪桐既然说有办法,脱就脱呗!萧宝儿心里这样想,解衣扣的手却磨磨蹭蹭。只听马蹄声越来越近,来人很快就与喜鹊发生了冲突。 一个熟悉的声音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击中了她,只见她停下动作,呆呆地问了一句,“宣泽怎么会来?”姚溪桐见她失了心神,利索地帮她脱下外套盖住乌鸦,顺势把她搂在了怀里。 “啊!”男子温热的身体吓了萧宝儿一跳,不等她挣脱,宣泽已经推开喜鹊闯了进来。 这下倒好,姚溪桐都不用动作,萧宝儿就像偷~情被抓的小媳妇般紧紧地藏在了他怀中。 床上藏着的乌鸦被萧宝儿的外裳完全盖住,屋中最明显的不过是姚溪桐搂抱萧宝儿的身影。这般情形完全在宣泽预料之外,他匆匆看了一眼就带着侍卫避了出去。 计划成功,姚溪桐推开萧宝儿,轻松的说,“公主,适才唐突了。” 草棚外,事情正如萧宝儿担心那样,喜鹊可以阻拦很多人,唯独拦不住天子。就见天子居中而立,宣泽随侍一旁。 小皇帝明显知道了草棚内上演的“亲热戏”,正头疼着该拿萧宝儿怎么办!大夏礼教约束不了这位公主,却能惩罚不守规矩的姚溪桐,考虑两人已有婚约,小皇帝让姚溪桐跪在湖边诵读圣贤之言百遍。 来人皆走,只剩下水汽氤氲的镜湖,亦如萧宝儿此时的眼波。她喜欢宣泽,知其肯定误会了今日之事,这下要怎么解释?难道他们之间就真的只能陌路?越想越伤心,她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滴落在泥土之中。 正在背诵圣贤之言的姚溪桐忍不住出口说,“公主,溪桐可否知道你因何而泣?” 姚溪桐不开口还好,这一出声就让萧宝儿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她弯腰就给姚溪桐一拳。 “你”姚溪桐捂着肚子说不出话,萧宝儿这一拳打得可真疼。 “你说我们并无夫妻缘分,你说我命格精贵,只因脾性不好坏了运数,你还说只要我修身养性就能同心仪之人结成连理。这些都是你说的对不对?” 姚溪桐点点头,这番话确实是他所说。见他点头,萧宝儿接着道:“适才,你为了保护乌鸦,不惜牺牲了我的名节。一个女子若没有名节又怎能嫁给心仪之人?” “公主,刚才那种情况下要想保住乌鸦只能如此。再说了,溪桐可是你当着天下人选择的夫婿。” “那又如何?是我夫婿就能坏我名节?” “我们讨论的重点不该是如何保护乌鸦?” “是啊,可作为一个会算命的聪明人你就只能想到刚才那种方法?” 姚溪桐懒得辩驳,反问:“青山君可是公主的意中人?” 萧宝儿用拳头回答了他的问题,也让他明白了宫人口中的刁蛮公主果然名副其实。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十一、患难夫妻 『书云阁www.92215.net 』,。 昏迷许久的乌鸦终于发出了暗哑的嘶鸣,萧宝儿迫不及待地抛出一堆问题。许久听不到回答,她心急的摇晃起乌鸦。 身旁的姚溪桐急忙拉住她,“公主莫急,乌鸦有伤在身经不住你这样摇晃!”说完,他小心地喂乌鸦喝了几口水,这才问出第一个问题——宫中发生了何事? 乌鸦受伤严重,强撑着说出他回宫后发生的事情。 据他所述,回宫后,他同往常一样从密道潜入了太皇太后的寝宫。一直守着密道口的狸猫与桀犬并没有料到他会那么快返回宫中,这两人正商量着该如何用计杀死他与喜鹊。 如此骇人的信息让他不得不放弃密道,乔装为太监从寿宁宫正门溜到了太皇太后的寝宫。 寝宫里,黄铜的狻猊香炉正缓缓散发着熏香。太皇太后和以往一样斜靠着软榻,娉婷公主跪在榻前似乎与她说着什么。祥和而宁静的气氛并未让乌鸦放松了警惕,他出手打碎了寝宫侧檐的琉璃瓦,清脆的响声将娉婷公主引离了寝宫。 太皇太后跟前只剩乌鸦,他发现身体康健的太皇太后早已虚弱不堪。这位执掌大夏权柄数十年的女人,颤微微地从软榻某处的暗格中摸出玺绶,借他的力量在两本空白的绢册上盖了大印。 “传哀家懿旨,前世三生结缘,始配今生为夫妇,哀家准萧宝儿与宣泽喜结连理,命宣泽速回宋地完婚。还有一份,留留保命”话说到一半,门外响起清浅的脚步声,约莫有高手要强行闯入。 逼不得已,他把自己用于保命的药丸塞入太皇太后口中,希望这位强悍的女人能给他最后的指引。桀犬攻入的那一刻,太皇太后突然睁开了眼睛,拿起身旁的玺绶朝桀犬扔去。后者不知何物袭来,举刀就朝玺绶挥去,白玉雕成的玺绶与刀锋猛烈撞击而落地。 太皇太后看着碎成几块的玺绶哈哈大笑,“桀犬吠尧,意指奴才一心为主,你倒好,为了个弑母的贱~人竟然背叛了自己的主子。她可曾告诉你,落地的这枚玺绶非常重要?大夏朝臣,诸侯国主,只认哀家的玺绶,根本不知有天子。她不是想要这天下吗,哀家且看看她有没有本事坐稳” 余威犹存的太皇太后硬是把杀气腾腾的桀犬给震住了。 乌鸦知道太皇太后已是强弩之末,为了不辜负主子所托,急忙趁桀犬发愣时溜出寿宁宫。怎料萧卉婷早有防备,他刚出宫就遇见了等候已久的狸猫。 贴身护卫中,他和喜鹊以轻功见长,跟踪偷听,传递消息是他们的本职。狸猫c桀犬练得硬功夫,若论单打独斗,他可不是狸猫的对手。为了不被皇家侍卫发现,他占着轻功了得将狸猫引出皇宫边打边逃,也不知为何会昏迷在无人巷道! 萧宝儿接过乌鸦递出的绢册,暗道:太皇太后为什么要让我嫁给宣泽?她知道萧卉婷和宣泽的计划,想利用我阻止他们 姚溪桐考科举是想为官参政。却不想刚中探花就被公主选为夫婿,接着又被卷入宫廷斗争,亲耳听到大夏河山即将易主,日子精彩成这样实在是预料之外。聪明人都不喜欢被突发事件拖着走,为了尽快掌握主动权,不等萧宝儿作出决定,他一把抢过绢册,指着空白无字只有印鉴的绢册问:“公主,想想当日为何选我为夫?” 他的话好似一盆冷水朝着萧宝儿当头淋下,梦中那段痛彻心扉的记忆再度涌上心头。 “你真的会算命?” “自然。” “那你可曾算到今日之事?先前让我回宫修身养性岂不是置我于死地?” 姚溪桐从不信命,对那种前知八百年,后知五百载的“算命高人”一向嗤之以鼻。为了利用萧宝儿,他不得不装成一个算命高人,怎料世事变化,意外一件接着一件,面对咄咄逼人的萧宝儿,聪明如他又该如何解释? “公主,溪桐不是神仙,确实不知宫中会发生此等大事。先前所言全都居于你公主的命格,只不过时移世变,你的命格精贵,太皇太后的更精贵。让你回宫修身养性,那是基于太皇太后命格不改的前提。现在” 萧宝儿忙问:“现在怎么办?不回宫了?” 先前让萧宝儿回宫,那是太皇太后还活着的情况,他不介意坐山观虎斗。现在不同,回宫意味着宣泽有很大的机会娶到萧宝儿,顺利借到北辽势力。 “现在回宫,公主的命格将会冲撞到另一位贵人,此乃大凶之兆。” 另一位贵人?萧宝儿马上想到萧卉婷,太皇太后出事儿,宫中最有权势的不正是她? 姚溪桐敢称会算命,那是对自己察言观色的能力非常自信。眼见萧宝儿面露犹豫,为了不让其回宫,他恐吓道:“公主,溪桐所谓的大凶可是指性命之忧,一旦你坚持回宫定会死于非命。你若丢了命,又怎么和心仪之人共结连理?” 在梦中,萧宝儿是宋国皇后,宣泽原配,萧卉婷自然拿她没有办法。现在不一样,她已经放弃了大夏公主的身份,选夫姚溪桐。若在北辽,萧卉婷不敢把她怎么样;若留大夏,确实会有死于非命的可能。 “那该怎么办?” 萧宝儿的心理防线终于为姚溪桐开了个口子,他拿出算命先生的架势,随手朝乌鸦一指,“问他!” 姚溪桐与乌鸦素不相识,凭什么敢这样一指把问题推给乌鸦?说起这个,就得从算命说起。 算命由来已久,高人罕见,街边摆摊师傅常见。可别小看这些师傅,几乎每一位都有传承,这种传承一般是指算命先生家承师传的一套要诀。此要诀字数不多,却将人与人之间的利害关系,各行各业,各色人等为什么会去算命的意图分析得非常透彻。 秀才算前程c商人算利益c农民算天气这只是初分。往细里说,你要通过人们的言谈举止,衣着神色,去观察他们的内心世界,并用言语巧妙的让对方吐露自己是身世家底。 “父在母先亡,”非常简单的一句话却是经过几百上千年无数算命先生总结出的经验。姚溪桐博览群书,对算命先生的套路和要诀非常了解。正因如此,无论乌鸦怎么说,他都有本事把乌鸦的话和局势联系起来。 所谓算命,不过是算计人心而已。 乌鸦面露茫然的问:“什么事问我?” “你说太皇太后命不久矣。我问你,春日祭祖,诸侯国必须入朝纳贡,他们若是见不到太皇太后,大夏还能长治久安?” 乌鸦没有回答。 喜鹊忍不住说,“老乌,事到如今我们也不必隐瞒了,回宫就是死,倒不如跟着公主还能保住性命!” 乌鸦还是沉默。 喜鹊说,“太皇太后有替身,此人就养在寿宁宫,这个秘密只有我们四个贴身护卫知晓。萧卉婷既能让桀犬和狸猫背叛太皇太后,显然是知晓了这个秘密,我相信她肯定有办法瞒过前来春祭的诸侯国主。” 一直沉默的乌鸦终于开口了,他看着姚溪桐手中的空白绢册问:“探花郎,你是不是想让公主抗旨?” 姚溪桐道:“十日之前,太皇太后当着贵族和朝臣的面儿允了宝儿公主与在下的婚事。若此时改口,宣称太皇太后欲将宝儿公主嫁给青山君,你们让天子和娉婷公主怎么办?遵守旨意,又或者说你们假传旨意?” 宫变太过突然,乌鸦和喜鹊被搞得措手不及。若是没了太皇太后的支持,这深宫哪会有他们的立锥之地?姚溪桐没有明说,言语中的暗示不难听出,太皇太后已死,乌鸦舍命得来的懿旨不但不能保命,反而成了催命符。为了不泄露太皇太后已死的消息,萧卉婷肯定在都城布置了天罗地网等着抓捕他们两人 喜鹊明显比乌鸦沉不住气,忙问:“公主,我们该如何是好?” 萧宝儿伸出拳头朝姚溪桐比划了一下,后者急忙说出他对整件事的看法和对策。 首先,懿旨要用,光明正大的用,就说太皇太后颁旨让姚溪桐去某地为官,萧宝儿随行。娉婷公主和天子肯定不会阻止,他们没有太皇太后的玺绶,无法造出第二份懿旨。 其次,天子已经在草棚外见过喜鹊,懿旨由他交给天子最好不过,还可以说太皇太后有口谕,命他暗中保护萧宝儿一行! 最后,救下乌鸦一事儿必须隐瞒,不能让任何人得知乌鸦还活着,更不能让娉婷公主与天子知道他们已经知晓宫变一事。只有等他们离开都城之后才会在暗中与乌鸦会和。 事情议定,喜鹊被支去找笔墨,乌鸦继续留在草棚修养。 萧宝儿被姚溪桐拽到僻静之处,“我的事儿怎么办?明日真是嫁给你?” “公主若能想出其他办法,溪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太皇太后要是活着,事情或许会有变数。太皇太后一死,嫁给姚溪桐反而成了在这混乱政局中保护自己最好的方法。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十二、打脸 『书云阁www.92215.net 】姚溪桐拽了一下她的衣袖,“公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今日幸得两位解围我们才从刺客追击中逃走。此去陈地千里迢迢,能的他们相助最好不过!” “行吧!” 萧宝儿一脸不情愿的接受了喜鹊和乌鸦。 午时,两人一起跪在天子行营前等待召见。行营周围的大小营帐中,前来狩猎的贵族正准备用膳,他们早已耳闻萧宝儿与探花郎在草棚里的香~艳事儿,此刻正交头接耳说个不停。 “都是你出的馊主意,害我成了众人讨论的对象!” “公主,你确定他们不是在讨论我的脸?” “肯定不是,宫中挨过打的人很多,他们都习惯了!” 姚溪桐惊诧的瞥了一眼萧宝儿,很好奇她动手打过些什么人。 “公主,趁着天子还未召见,溪桐想问一句,你真的想清楚了吗?一旦你将手中的懿旨交给天子,你将会从天上的凤凰落为地上的凡鸟,这等变化你真的能接受?” “姚溪桐,是你说的我们之间并没有夫妻缘分,你也知道我要的什么。我想知道你真的有能力算出一切并改变吗?” “公主,出了这皇城,你只需事事听命于我,你的命格自然会有所改变。但请公主谨记,若你依旧用现在这种桀骜刁蛮的态度处事,溪桐纵有通天之能也不愿帮公主改命,到那时,公主大可杀了溪桐泄愤。” “那我们说好了,你帮忙改命,我乖乖听话,如有违誓,天打雷劈!” 姚溪桐不过稍微暗示说算命和改命紧密相连,萧宝儿便立下重誓自愿听他指挥,严肃认真的态度令他颇为愉悦。忍不住嘴贱的问:“公主言重了,溪桐对命理只是略知一二,要是不小心提出会伤害公主的建议,还请公主慎思。” “只要能改命,哪怕要我去死,理由得当的话,我保准眉头都不皱一下。” “公主,不过改命而已,在下定不会做出伤害公主的事情,你若抱着赴死的心态又何须改命?” 萧宝儿没有解释,按中原人的说法,她现在就是拿着死马当活马医,明知事情无可挽回仍愿意抱着积极的态度努力尝试改变。选夫那日,她以为不嫁宣泽就能改变一切。宫变击碎了她的天真,除了没有嫁给宣泽,该发生的事情正和梦中一样有条不紊的上演着。 她想改命,不仅仅是改变自己的命,更多地是改变身边人的命,不想亲人再次因她而死。 天子召见,姚溪桐乌青的眼眶让年幼的天子忍不住侧首一笑。得知太皇太后有懿旨让姚溪桐去陈地为官,萧宝儿着急赶来猎场就为告知此事,天子把手中的懿旨递给随侍一旁的宣泽,“青山君,你觉得朕该如何处理此事?” 宣泽扫了一眼懿旨,轻声说,“太皇太后既已帮探花郎安排了那么一个好去处,陛下自当遵从太皇太后的懿旨。” 如此识大体的话语让天子非常欣慰,萧宝儿的事情上他没有帮到宣泽,以后一定要用其他事情弥补这次遗憾。这样想着,他道:“皇祖母允了你们的婚事,但在礼成之前,你们并非夫妇,绝不能再发生今日之事。遵照皇祖母的意愿,朕明日为你们主婚” 驿馆,姚溪桐仰头躺在一张美人榻上,何伯正用熟鸡蛋轻轻地滚过他眼眶,“公子,明日大婚的吉服试了没?” “穿一天就压箱底的东西有什么好试的?” “话不能这么说,那么苛刻的条件公主都肯嫁,今日又冒险救了公子,我瞧你们也是有缘。” 姚溪桐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孽缘也叫缘?你看看我的脸,眼眶青成这样,明天穿什么都是笑话!” 越是漂亮的人,脸上越发容不得瑕疵。萧宝儿一拳把姚溪桐精致的脸蛋打得又红又青,他能高兴才怪。 何伯默默地滚着鸡蛋,心里暗自为萧宝儿祈祷。姚溪桐可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长那么大从来没被人打过,这次不但被打,还被女人打脸,多大的仇啊! “何伯,乌鸦是你救的吧?为何救人之后迟迟不来找我?” “老奴回到宫中并未找到公主,一番打探才知公主擅离皇宫私自跑到了狩猎场。前往狩猎场途中,老奴看见太皇太后安排在公主身边的暗卫被人追杀之后担心淳王爷,老奴再次折返回宫。” 姚溪桐凤眼一挑,拍掉脸上的鸡蛋,“照这么说,淳王爷才是你的主子?” “老奴不敢,”何伯说着就跪在了地上,“公子,你可是老奴一手带大的啊!” “正因如此我才伤心,今早若非那个刁蛮公主舍身相救,只怕我早已沉尸湖底。” “可是”何伯张张口却什么都没说。姚溪桐那么聪明,说多错多,不如不说。 “淳王怎样?” “老奴不曾进入飞花殿,但看殿外防守,淳王应该无恙!公子,此次宫变太过突然,你可知为何?” 姚溪桐早已想过这个问题,以及因其衍生出的无数问题。宫变的幕后黑手是谁?太皇太后薨逝的得益者又是谁?他们会如何掌控朝政,又会如何处置淳王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十三、刁蛮 『书云阁www.92215.net 』,。 公主大婚,用于接待礼宾的驿馆被内监装饰一新,里里外外都笼罩在一片大红之中。 姚溪桐推开窗凝视着院中的大红灯笼,白皙的面庞在灯光下看起来有几分妖异,“何伯,宫变的事儿暂时不要告诉那边。” “这是为何?我们既已抢得先机,为什么不能让主子早做准备?” “太皇太后有替身,此人的模样c举止,乃至笔迹都和太皇太后相仿,你如何证明太皇太后已死?” 何伯愣了片刻才悟出姚溪桐的言下之意。太皇太后是死是活并不是问题的关键,关键在于春日祭祖,谁敢质疑太皇太后的真假!四方诸侯称霸多年,每个诸侯都有一统天下将大夏取而代之的野心。太皇太后知道并利用这一点,多年来一直干着挑拨,干涉c调停,牵制四个诸侯国之间的事情。 宋地紧邻大都,钱多兵少,一言一行都在大夏眼皮子下面,无力谋反;陈地与北辽接壤,是异族攻入大夏的第一道防线。陈地屯兵数十万,只是地广人稀,物产贫瘠,粮食储备全靠大夏供给;梁地临海,四霸中最有条件独立。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发生,历代帝王用了无数计谋,一言以蔽之,梁地最大的矛盾来自内部斗争;齐地最小,与宋陈接壤,外有蛮夷乌族,是诸侯国中最难独立成国的。 四霸和平共处多年,偶有矛盾也都被太皇太后想方设法的化解调停。这种关键时节,谁站出来质疑太皇太后的真假,谁就有可能被其他诸侯联合起来吞并。姚溪桐隐瞒宫变有一定道理,这么多年来,朝廷安插多少钉子在诸侯国,诸侯国就回送多少细作给朝廷。宫变看起来很突兀,又有谁能保准其他诸侯一律不知?紧要关头,谁有异动,搞不好就会成为背黑锅的那个! “老奴听从公子吩咐。” “东西拿到没?” 何伯又愣了片刻,小心地从怀中掏出在萧宝儿那儿偷的来的犀兕香。 “就那么点东西?” “公子,制香的材料本就精贵,公主那儿剩下的也不多,老奴担心被发现只敢拿那么点儿!” 姚溪桐戴上手套小心地把香段压成粉末,细细分成几撮,分别用不同性状的物质检测了一遍。“何伯,你去晚了,如果这是犀兕香,整个皇宫的人都能一窥天机。” “这是” “宫里自制的熏香。”为了安抚何伯,姚溪桐又道:“青山君在宫中经营那么多年,下手肯定比你快,我们只怕永远不会知道犀兕香到底是什么!” 何伯皱巴巴的老脸挤出一个笑容,“主要有公主在,保不准北辽王那儿还有。对了,北辽公主是个什么样的人?” 姚溪桐摸着乌青的眼眶,非常不屑的说,“蛮子一个。” 何伯对此有些不信。资料上看,萧宝儿是北辽王的嫡女,拥有第一继承权。太皇太后为了与北辽签订和平相处的盟约,当年可是花了大力气才说服北辽王将萧宝儿送来大都,有这样身份的人怎么可能是个头脑简单的蛮子? 他问:“蛮子会不会是她故意装出的假象?” 姚溪桐摆摆手,道:“如果她是一个聪明人,就该好好利用公主身份在宫中经营自己的关系网,将来好嫁给天子。”这样的发展让何伯有些摸不着头脑,满面疑惑地看着姚溪桐,希望他给出解释。“朝廷式微,已不具备攻下北辽的能力。北辽倒是有攻入中原腹地机会,双方胶着已久,太皇太后为保天子能顺利亲政,不得不向北辽低头。我猜测朝廷每年都向北辽纳贡,只有喂饱饿狼,才有时间安抚自己后院的猛虎。” “北辽拿了大夏的粮食,太皇太后自然当心他们有朝一日会背叛盟约,不等天子长大就进攻中原。萧宝儿是北辽王送过来的人质,按计划要等到天子亲政,太皇太后和北辽王才会有新的动作。这期间萧宝儿嫁给天子是对双方最有利的选择,既能安抚北辽王想要入侵中原的野心,又能让北辽的雄兵震慑蠢蠢欲动的诸侯。” “妇人之见,皇室血统岂能被蛮子玷污,四方诸侯绝不会让这种事发生。”姚溪桐听后反问,“你真以为四方诸侯会联合起来抵制萧宝儿为后?还是那句话,谁出头,谁遭殃!” 何伯一声长叹,想当初夏天子分封数十诸侯国,现如今只剩四方诸侯,这期间历经了无数吞并战争。四个诸侯国之间都有着血海深仇,彼此忌惮又暗中勾结,恨不得一口将对方吞掉,又生怕自己先被吞掉,这种情形下,他们怎会联合起来对付朝廷。 “公子就凭这一点看出宝儿公主是个蛮子?” “我是那么武断的人吗?总的说来,她不笨,只是心里没装家国,一心只想着怎么嫁给那位聪明的青山君。我们有人守在她寝宫外吧?”何伯点点头,姚溪桐又问:“可见她给人传信,把今日宫变的事情告诉北辽?” “暂时没收到消息。” “我没说错吧,若她有一丁点儿政治头脑,或者心系家国,又怎能不把宫变这等大事通知北辽?” 何伯认同了姚溪桐对萧宝儿的看法,这个北辽公主真不把自己当北辽人,心思单纯得紧! “忘了说件事儿,喜鹊是青山君的人。” “公子的意思是”何伯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不用,太皇太后的贴身侍卫不好收买,我估计喜鹊有把柄在青山君手中。你让人仔细查查,这种人留着为我所用最好不过。” “乌鸦呢?” 姚溪桐思考片刻,“四个贴身侍卫,狸猫桀犬叛变,喜鹊受制于人,如果乌鸦也是奸细,太皇太后老矣!”何伯有感而发,“谁能想到会是娉婷公主呢?” “有其母必有其女,这位自幼生活在权利中心的公主妄图同其母一样,能够架空天子,成为大夏朝的真正掌权者。这样也好,天理昭昭,报应不爽,能栽在亲生女儿手中,估计她死也瞑目了。只是” “什么?” 姚溪桐没想明白太皇太后为何在临死那一刻颁旨让萧宝儿嫁给宣泽,这个谋略不亚于男子的女人看见了什么是他没有注意到的? “没什么,想知道青山君肯为萧宝儿付出多少筹码?” “公子依旧认为这是和青山君有关?” “别忘了你偷听到的对话,没有他的同意,任何人都娶不到萧宝儿。这像一个温文尔雅的贵公子会说的话,多么狂妄啊!”突然间,姚溪桐得意地笑了起来,“明日大婚,我把萧宝儿给娶了,看他能玩出什么花样!” 自打记事儿那天起,他所学的一切全都是为了帮淳王谋得大夏王朝的帝位。为了实现这个目标,他深入了解过有关太皇太后的所有信息,一直将其视为最大的敌人和阻碍,想过千百种在朝堂上击溃她的方法。怎么也没想到宣泽棋高一着,竟然利用太皇太后的亲生女儿完成了政变。 想到早上的暗杀他就生气,若不是萧宝儿及时出现,这世上又多了个水鬼。好一个谦谦君子宣泽,还真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只是不知第二批暗杀者听命于谁,竟然连萧宝儿也杀! “何伯,帮忙守着公主去,我可不想明日大婚出错。” 秋末,气温一日低过一日,萧宝儿穿着辽人牧马的短装正在寝宫外扎着马步打拳。她出拳的速度不快,每打出一拳都非常用心,单看她打拳时那刻板的模样,很像一个初学者。除了北辽王,没人知晓她像这样打拳已有十年,从刚能走稳那会儿就把打拳融入生命。 她不喜欢打拳,更讨厌待在巫祖这儿打拳。北辽人心中的圣地看在她眼中就是建在皇宫深处的一间毡房,里面有个分不清胡须头发的怪老头和一只不长毛的羊。怪老头是北辽的巫祖,牧民心中的神,一个沉默寡言却很温柔的人。她经常问巫祖各种问题,天为什么是蓝色的,雪峰之上是不是天的尽头 巫祖带着她在草原上整整走了半个月,他们从皇宫走到雪山脚下。看到云层与雪峰相连,白茫茫的一片分不出雪峰与天空,她高兴地大喊,“我们走到天边了,这是天的尽头。”巫祖没有说话,带着她在避风的地方刨了个雪洞,两人在雪洞里待了两天,等到天空放晴,巫祖伸手指了指雪峰和天空。 碧空如洗,白皑皑的雪峰与瓦蓝的天空看起来分外分明。巫祖说,“地有多广,天有多大,你永远都走不到天的尽头。”那日之后,她无论问巫祖什么,巫祖给她的答案只有一个,“好好打拳,别用有限的生命去琢磨无尽的天空!” 巫祖教会萧宝儿活在当下,把复杂的生活简单化,喜欢什么就去做,不要把遗憾留到未来。萧宝儿曾问过北辽王,如果她留在大夏,北辽王需要她在宫里做些什么吗?北辽王像姆妈那样温柔地帮她编织发辫,告诉她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之前,她只需要做一个快乐的公主,她有快乐的资格,更有快乐的资本! 萧宝儿牢记北辽王的话语,到了大夏就做一个快乐的公主,在这个充斥着阴谋算计的宫廷,照样恣意妄为,无视规矩。刁蛮只是性格的一部分,却被看不起异族的宫人将她渲染成鄙俗无理的野蛮人。时间一长,她也习惯了用拳头解决问题,既然中原人都以为她没有脑子,是个什么都不懂的蛮夷,倒不如成全了这些人镌刻在骨子里优越感。 姚溪桐在扮猪吃老虎,萧宝儿也一样,她甚至都不用假扮,很多本色行为看在“聪明人”眼中就和猪一样愚蠢。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十四、大婚 『书云阁www.92215.net 』,。 晨迎昏行,说的是娶亲那日,男方早晨去女方家迎娶新娘,黄昏时分举行婚礼仪式。 姚溪桐与萧宝儿乃太皇太后赐婚,宫中礼仪要比民间繁琐。天还未亮,姚溪桐就被太监伺候着穿戴整齐,赶在朝会之前见过天子。有了天子的赐福口谕,这才候在皇宫门口,等待着新娘的送嫁队伍。一等两个时辰,水米不曾沾牙,看到送亲队伍那一刻,他差点儿热泪盈眶,都是饿的!只见礼部官员手捧小皇帝的旨意走在队伍最前方,这就是所谓的天子送亲。 一行人吹吹打打回到驿馆,等在这儿的还有更加繁琐的拜堂仪式。 两人木偶般任人折腾,好不容易熬到黄昏,待太监高唱新人入洞房时,姚溪桐竟有几分迫不及待的感觉。前方一排童男童男捧龙凤花烛导行,姚溪桐执彩球绸带引萧宝儿进入洞房。按规矩,这段路得踏着麻袋走。麻袋共五只,走过一只,喜娘又递传于前接铺于道,意谓“传宗接代”c“五代见面”。 新婚夫妇进入洞房,由喜娘牵引着并排而坐,再由一名福寿双全的妇人用秤杆微叩一下新娘头部,而后新郎挑去“红盖头”,意示“称心如意”。 姚溪桐接过秤杆,微微掂量了一下,宫里的什物果然精致。这根黄铜秤杆被打磨的光可鉴人,秤杆上的刻度全是雕刻精致的“囍”字。他按规矩挑开盖头,看见萧宝儿眼眸低垂,双颊绯红,不由地让他产生要和萧宝儿共度一世的错觉!他使劲儿摇摇头,今儿可是敷了粉才将乌青的眼眶给遮住,和这种刁蛮女过一辈子,岂不是要命! 刺目的烛光让萧宝儿下意识的阖上眼睛,有些遗憾犀兕香没能让她梦见与宣泽的婚礼。犀兕香的梦境中,他们婚姻幸福,她在婚后为了宣泽回到北辽借兵。烽烟起,乱世至,两人聚少离多,一场接一场的战役就是他们的生活,梦境里也有红色,刺眼的猩红,那是血肉交织的颜色! 全福妇人把一粒汤团送到萧宝儿嘴边,后者囫囵地将汤团一口吞下,硬是将全福妇人想说的讨喜话“生不生”给憋回肚里。眼见全福妇人又盛出一粒汤团打算喂她,萧宝儿摆摆手示意屋里人离开。 姚溪桐眼巴巴地看着一碗熟食被端走,愈发的饿了! 萧宝儿见过姚溪桐穿红衣的模样,今日又见,愣是为这人雌雄莫辩的模样呆了片刻。她诚恳地说,“你很漂亮,比我身边最漂亮的侍女还美。” 这话也算称赞?姚溪桐宁愿她什么都不说,“公主,礼官要溪桐更衣之后出去迎客吃酒,不知公主” “他们怎么安排你就怎么办,中原的规矩我也不懂。这个你拿着,”萧宝儿从袖袋中拿出一包点心,“先吃点儿垫底,宫中的饭食早已凉透,出去也吃不到什么。” 姚溪桐接过点心就吃,忙了一整天,总算有了口吃食,“谢谢公主!” “苏苏备下的,我在花轿里吃了一半,这些都是剩的,你喜欢就好。”姚溪桐真想捂住耳朵不听萧宝儿说话,“公主,溪桐出去迎客了!” “少喝点儿,明早还要进宫面圣。”听萧宝儿这么一说,姚溪桐知道婚宴已经没新娘什么事儿了,剩下的事儿全归新郎,不管是吃酒待客还是洞房花烛。刚出门,何伯就狗腿的跟在身边,问:“公子,你今晚要洞房?” “你觉得我是那种人?” “公子,你不洞房?” “你觉得我是那种人吗?” 两句话几乎一模一样,何伯听得头晕,“公子,老奴不懂!” “要我主动,那是不可能的。如果公主主动,我可以勉为其难的牺牲一下。” 来客不多,几十位新科进士外加负责婚宴的礼部官员,大家走个过场算是全了这段姻缘。宴客的御赐膳食看着丰盛美味,亦如萧宝儿所言,东西在运往驿馆的途中早已凉透,实在是难吃得紧! 月上柳梢,乐声渐弱,官员和内监纷纷回宫复命,热闹的喜宴瞬间只剩大红灯笼还透着点热气。 姚溪桐步履沉重的朝着洞房走去,生怕萧宝儿改了口味,突然觉得他要比青山君看起来顺眼,虽然这是事实。 手臂粗的龙凤喜烛只燃了一小段,一支用金粉写着并蒂荣华,另一支同样用金粉写了连枝相依。明晃晃的烛火将房间照的非常明亮。屋子按萧宝儿的寝宫来布置,紫檀雕花拨步床,冰丝绞纱帐,四个黄金熏香球正散发着甜腻的香味。 萧宝儿刚洗漱出来,正坐灯旁喝酒。 都说楼上看山,城头看雪,灯前看花,月下看美人。这一刻,姚溪桐却觉得灯前也可以看美人,萧宝儿坐着喝酒的侧脸美得让他有点心动。 “这样看着我干嘛,我们是不会洞房的。” “公主多虑了,若不是被选为驸马,溪桐高中之后肯定要回乡迎娶心仪之人。”听到姚溪桐已有心仪的女子,萧宝儿问:“你尚未跟她表露心意吧?” “公主怎知?” “我还知道她会拒绝你。” “为什么?” “反正我不会嫁给皮袄子。”姚溪桐一脸茫然的看着萧宝儿,“皮袄子?” “你们说漂亮的女人是狐狸变的,那么公狐狸肯定变成男人。草原上的沙狐可聪明了,父王曾捕过一只灰白色的沙狐交给我驯化,结果被我杀了,让姆妈用皮毛给我做了件短袄。” 萧宝儿说完就开始哈哈大笑,姚溪桐充分理解了她的话语,暗自叹了口气,这都什么跟什么?值得她笑成那样? “公主” “别别说话,会动的皮袄子,哈哈哈哈好好笑” 萧宝儿就这样笑着钻进锦被。姚溪桐杵在屋里等她笑停,好容易没了声音,凑近一看,萧宝儿居然睡着了,完全无视他的存在,也忘了今晚是洞房花烛夜。 烛光摇曳,本该充满旖旎风情的洞房只听见萧宝儿富有节奏的鼻息声。姚溪桐坐窗边小酌了几杯,心道:宫廷玉酿果然不错,早知道应该劝蛮女少喝点儿。脱衣躺下时,他侧头看了看萧宝儿,十四岁的少女还未长开,圆乎乎的脸庞让她看起来有几分娇憨。两人相处的日子还长,得尽快让萧宝儿知道他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萧宝儿睡到半夜忽然醒来,她踢了姚溪桐几下,直到后者睁眼才作罢。“你怎么睡这里?” “公主,这儿就只有一张床,不睡这里睡哪儿?” “也是,那你睡吧。” 那么好说话,怎么一点矜持都没有?姚溪桐还在腹诽,萧宝儿接着问:“你会改命,对不对?” “公主,话不是这么说的”关于改命,姚溪桐早有腹稿,张口就滔滔不绝的跟萧宝儿说了半盏茶的时间。两人靠的很近,话还没有说完,一旁的萧宝儿已经昏昏欲睡,“公主,你还要听吗?” “说人话,你到底会不会改命?” “会是会,不过”萧宝儿打断他,又问:“多长时间?” “公主,改命和习武一样,资质决定时间。如果你能事事依我所言,相信很快就能见到成效。” 萧宝儿瞪大眼仔细看了姚溪桐一会儿,“我信你!”说罢转过身拥被而眠,依旧无视姚溪桐的存在。后者说不出这种时候该有什么感觉,仰面看着雕花床发呆。睡意来的那一刻,他轻轻阖上眼,消失在眼底的大红色提醒着他这是洞房花烛夜,可惜郎无情,妾无意,好一对新婚夫妻。 次日一早,两人同去祈年殿给天子请安。年幼的天子需要在宽大的龙椅上加几个软垫才能让跪在九层玉阶下的臣子看见,他用稚嫩的声音让两人“平身”,站他身侧的娉婷公主朝两人宣读了太皇太后的口谕。 口谕称,太皇太后身体欠安,两人无需去寿宁宫请安。因为萧宝儿会随夫离宫,太皇太后特赐布衣荆钗一套,希望她能戒骄戒躁,谨记夫妻本为一体,辅佐其夫成为一代名臣。 萧卉婷传达的口谕佐证了乌鸦昨日所言,一场宫变已经悄无声息地开始又结束,只是不晓得娉婷公主能将此事隐瞒多久。节后祭祖,各诸侯国携岁贡入大都,太皇太后的替身能应付这种场面?娉婷公主有本事瞒过那些国主的眼睛?事情接下来的发展姚溪桐不可控,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带着萧宝儿离开大都。 祈年殿中,天子对即将上任的姚溪桐说了番诫勉之言,并赐其宝剑一柄。此剑并非尚方剑,也没有先斩后奏的特权,这只是天子给姚溪桐他们的一张免死符。陈地是大夏属国,朝廷对陈地的官员具有任免权。可随着大夏国力衰退,朝廷对陈地的官员任免权不过走个形式,但凡陈主不满意的官员,不是死于意外,就是主动向朝廷请辞。除了陈地,其他几个诸侯国也都这样。 天子年幼,却不糊涂,很清楚萧宝儿对朝廷意味着什么。考虑到这位公主喜欢闯祸的脾性,不得不给予姚溪桐这柄宝剑。一旦萧宝儿闯祸,除非陈主意图谋反,否则见宝剑如天子亲临,持剑人的言语等同于天子口谕。这等特权交给姚溪桐,不过证明了宝儿公主仍旧受皇权庇护,大夏与北辽的盟约未变。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十五、远赴陈地 『书云阁www.92215.net 】离宫时,奴婢大着胆子去他房里将银子取了出来” 萧宝儿好奇的打开盒子一看,满满的一盒银裸子,“我有月钱?” 苏苏先抬眼看过姚溪桐,这才温柔的解释道:“公主,内务府每月都会将您当月的用度拨到杨公公那里。四季的布匹,夏天的冰块,冬日的霜炭根据主子的身份都有定例。除了这些,逢年过节的打赏也都由杨公公登记入库。至于这些银裸子,这是宫中赐给主子打赏下人的。奴婢找不到杨公公,无法拿到公主库房的钥匙,只能在离宫之前找杨公公身边的小太监讨了这盒子银裸子。” 萧宝儿咧嘴一笑,“你继续收着呗,有需要就拿出来使。” 说话间,何伯驾车而至,一头青灰色的老牛拉着辆黑顶黄蓬的两轮车,慢吞吞地朝他们驶来。 “牛牛车”萧宝儿反反复复的说着,有些不能接受要乘牛车前往陈地。 辽国鼎盛时期曾与大夏连年征战,以致战马稀缺,夏天子出行竟找不到毛色一致的马匹,无奈改乘牛车。上行下效,牛车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成为权贵的代步的工具。随着辽国分裂,战争平息,风靡一时的牛车逐渐沦为普通百姓与商贩的运输工具,但凡有点儿身份的人家都已改乘马车。 萧宝儿贵为公主,不是骑马就是坐轿,哪有机会接触牛车。她像个孩子一样跑到青牛旁边,伸出指头戳了一下牛耳,看见牛耳摇了摇,高兴地说,“桑吉,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坐骑,有没有很荣幸的感觉?” 姚溪桐见鬼般看着这一幕,自语道:桑吉是谁? 苏苏回眸一笑,解释说,“公主看上的东西就叫桑吉。”随即问萧宝儿,“公主,要奴婢扶您上车吗?” “不用,”萧宝儿利落地跳上牛车,弓着腰在车里绕了一圈。同马车相比,牛车更为宽敞一些,车壁与座椅均蒙上了厚厚的一层棉布,最靠里的角落中放着一个软垫和张小桌。 喜鹊骑马带路,何伯驾车,车中坐着姚溪桐等人。原本还宽敞的车子突然逼仄起来,萧宝儿掀开帘子坐到何伯身旁,“老人家,我们一起努力让桑吉跑起来吧!” 何伯有些惶恐的坐到一旁,“夫人,牛和马不一样。马轻,爆发力强,跑的快。牛重,跑不快,但耐力好,走长途最合适不过。” “这么说桑吉不会跑?” “遇到危险的时候会,大多数时间都保持一个速度。” “桑吉会吃糖吗,给它会不会跑快点?” “牛不吃糖”萧宝儿打断何伯,“它不是牛,它是桑吉,我的桑吉。” 何伯看着一脸认真的萧宝儿,终于改口,“桑吉吃草,也吃秸秆,偶尔还会吃豆子。” “那只鸟,你有豆子吗?我要喂桑吉。”走在前方的喜鹊实在不想搭理萧宝儿,除了麻烦,这公主给不了他任何东西。他随手一挥,后背长眼睛似地将一袋豆子扔到了萧宝儿脚边。 姚溪桐靠着行李坐在车厢最后方,车里的软垫和小桌都是为他准备的。苏苏坐车厢最前边,掀开帘子就能碰到萧宝儿的背。上车后,她借着外面的日光在刺绣,飞针走线的模样甚是婉约。 牛车走得慢,整整一炷香,才从内城走到外城,只听小贩叫卖声越来越少,估计离城门近了。历时百载的大都很像沉睡已久的凶兽,被时光湮没了锋芒,默默地看着一行离去。或许有一日,战争和鲜血能够唤起它百年之前的一统中土的荣耀。 “苏苏姑娘,你伺候公主多长时间了?” “公子,你唤奴婢苏苏就行。苏苏伺候公主快要两年了,不知公子想知道什么?”聪明,犀利,青山君的属下果然不一般。这样想着,姚溪桐也放弃了试探,开门见山的问:“苏苏姑娘来自宋地?” “回公子,苏苏确实来自宋地。” “此去陈地必会途经宋地,不知道姑娘对这段路是否熟悉?” “天黑之前会经过驿馆,我们可以在那儿歇息。” 姚溪桐了然的点点头,前方驿馆怕是有好戏等着他们去开场,能不能顺利到陈地就得看等着驿馆的究竟是什么! “夫人夫人夫人”他连唤数声才让萧宝儿意识到被叫的人是自己,“喊我干嘛?” 姚溪桐随手抽了本书递给萧宝儿,“长路漫漫,夫人可以看书打发时间。” “我不喜”话没说完,萧宝儿意识到她曾承诺姚溪桐:一切听他所言。“行,我看书。”一盏茶不到,她扔下手中书籍,嘟囔着,“皮袄子,以后你都得夫人c夫人的叫我?”姚溪桐沉默地笑着。她又说,“要不我和苏苏一样叫你公子,你唤我潇潇?” “你若能像苏苏一样听话,我可以叫你潇潇。” “皮袄子,这可是你答应的,不准反悔。”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公子,潇潇错了!” “表现的不错,继续看书吧!” “看不懂。”考虑到萧宝儿是异族,姚溪桐问:“不识字?” 萧宝儿摇摇头,“每个字都能看懂,组合起来却看不明白。”眼见姚溪桐又要递本书,忙道:“一天一本,今天的已经看完了。” “公主,吃茶。” 苏苏善解人意的从随身包裹里端出一盏茶,轻松化解了姚溪桐与萧宝儿之间关于要不要看书的争执。 “苏苏,看你带着的包裹不大,里面却大有乾坤啊!” “回公子,这是青山君特地从包子铺买来的乾坤袋。袋子外圆内方,有藤编储物格数个,最适宜女儿家存放胭脂水粉c发饰点心等细小物件。” 包子铺确实卖过乾坤袋,只是卖出的袋子与苏苏手中所提有一定区别,姚溪桐竟一时没认出来。 “苏苏有双巧手!” “公子莫非见过乾坤袋,知道苏苏在袋子外又缝了一层包袱皮,这才夸苏苏手巧?” “包子铺什么都卖,买家却只限有钱人。溪桐家境一般,实在无力去包子铺消费,先前看苏苏飞针走线姿态优美,这才有此一夸。” 苏苏含羞带怯的低头一笑,“公子言重了,苏苏自幼学习女红,手熟而已,谈不上优美。” 姚溪桐低头看书,结束了对苏苏的试探。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十六、针锋 『书云阁www.92215.net 』,。 车轮滚滚,黄土飞扬,出大都,向东行,沿着一条横贯中原的古老官道慢慢朝陈地驶去。 夕阳西下,一直走在前头的喜鹊问:“公子,我们是继续赶路,还是在前方驿馆休息?” 驿馆位于官道左侧,在宋地与大都的必经之路上,错过这个驿馆,往前一个时辰就能到碑林村。按常理,一行人应顺路歇息在碑林村,可是苏苏提示了要在驿馆休息,姚溪桐自然不会扫兴,“我们在前方驿馆休息。” 半盏茶后,牛车驶入驿馆,只见院中停放着一辆豪华马车,四匹通体雪白的骏马正在马厩吃着草料。 喜鹊道:“公子,馆内有使臣。” 姚溪桐不解的问:“秋末冬初,朝廷会在这种时节派人出使?” 喜鹊同样地不解。 按惯例,冬日祭祖,诸侯国及邻国会在这时节入大都交纳岁贡。待到春暖花开之际,大夏才会派出使臣出使各诸侯国。这是百年来的惯例,为何不等喜鹊回答,只见宣泽头戴金冠,身着青衫,人还未至就听其朗声道:“可是我的宝儿妹妹来了?” 萧宝儿刚下牛车,一听宣泽也在,转身就想往车上爬。苏苏拽住她的衣袖,“公主,公子在前边儿,我们快点过去。”眼见逃不掉,她瞪了苏苏一眼,“叫我夫人,出嫁从夫。” 说罢,她低眉顺眼地挪到了姚溪桐身后,还真有几分初为人妇的模样。 宣泽笑吟吟的说,“宝儿妹妹,嫁人就不理你的宣哥哥了?”既被点了名,萧宝儿无奈地从姚溪桐背后站出来见礼。“宝儿见过青山君,宝” 夕阳给远山镀了层金色,也毫不吝惜的帮宣泽镀了层光晕。青色的衣衫让他小麦色的肌肤看起来白皙了几分,一双会说话的眼睛载满了见到萧宝儿时的欣喜。 萧宝儿痴痴地看着宣泽,压抑数十天的情潮如巨浪般翻涌不息,伪装已久的从容全线崩溃。 上次相见,她已做好失去宣泽的打算,巴不得两人就此缘尽。犀兕香让她看到了宿命,也正因为是宿命,她做不到无动于衷。 这次与上次不同,姚溪桐说宿命可改,梦想依旧能抓在手中。再见宣泽,又何须将思念隐忍,她的眼里,心里,只剩下了这个俊逸不凡的男人——青山君宣泽。 她喜欢青色,那是生机勃勃的颜色,是草原延绵不断的颜色。因为这份喜欢,两人每次见面时,他都只着青衫。他说过:宝宝,你可视我为草原,在这深宫,我就是你的家,你的家人 他长她五岁,身份原因,一直被宫人无视。直到某日被几名学子揭露身份,众人才晓得都城中那个声名鹊起,文采了得,常穿青衫的学子竟然是宋主的庶子。一时间,他从籍籍无名变成了青年贵族追捧膜拜的对象。 天子问起此事,他隐瞒了为萧宝儿穿青衫的事情,只说“泽”字带水,故取字“青山”。只有高远的山水才能孕育出隽永灵动的诗词,他希望有朝一日能踏遍大夏河山,写出更多山水之词。此后,他成了天子最信任的伴读,奴才争相巴结的对象。除了萧宝儿,再也没人知道“青山”实乃“青衫”。 萧宝儿痴痴呆呆的模样让姚溪桐叹息不已,心道:真是蛮女一个,哪有这样盯着男人看的,还要不要脸?眼见宣泽丝毫没有打破尴尬氛围的自觉,他拿出折扇轻轻敲了下萧宝儿的脑袋,“夫人,青山君还有皇命在身,我们不便叨扰太长时间。”萧宝儿猛然惊醒,忙不迭地退到姚溪桐身后,“姚氏见过青山君。” 听闻此言,宣泽眉头紧锁,他了解萧宝儿,知道其性格桀骜,脾气不好,行事全凭高兴,甚少考虑后果。这样一个人在姚溪桐面前怎会如此温驯,难道也和那犀兕香有关?想起这个就生气,苏苏翻遍萧宝儿的寝宫都没找到那可窥天机的犀兕香,服侍她的人也不知道犀兕香从何而来,又去了哪里。 能在他眼皮下面说服萧宝儿的人只有一个——北辽王,难不成姚溪桐是北辽王的人?怀着这种想法,他道:“宣某确有皇命在身,特地等候于此,只希望能亲手将新婚贺礼交予宝儿妹妹手中。” 宣泽的新婚贺礼是只风筝,褐底黑翅的老鹰风筝,远看就跟真的一样。 姚溪桐笑着替萧宝儿接受了礼物,貌似不经意的问起宣泽此次出使的目的。后者毫不隐瞒的说,太皇太后对各诸侯国送来的生辰礼物非常满意,特命他在冬祭之前赶赴各诸侯国以示谢意 宣泽的话,姚溪桐一个字都不信。 宫变一事儿只怕瞒不了多久,宣泽此次出使定有阴谋。要么与各诸侯国谈条件,要么深入内部,引发内乱,让各诸侯忙于内乱而无暇顾及大夏皇室的权利更迭。 宣泽走了,好像那么长时间的等待就为了送份贺礼。明眼人都知道萧宝儿心系于他,这种情况不该趁热打铁,想法除掉对手,重新赢得与佳人共结连理的机会吗? 姚溪桐是个有趣的人,问苏苏,“你家主子这一路的行程如何安排?” 苏苏愣了,好半天才说,“先去宋地,转道陈地,之后去齐,节前赶赴梁地。” “使臣用马车,我们用牛车,没有意外的话,青山君和我们会在通往陈地的路上偶遇?” “此去陈地路途遥远,也许会遇上,也许不会,这个说不准。公子在担心什么?”对上苏苏的挑衅的目光,姚溪桐含笑跟上萧宝儿,正主还在这儿,以后会是什么情形,他和宣泽各凭手段。 使臣走了,送行的队伍明日回大都,今晚全都歇在驿馆。主事听闻他们要三个房间,支吾半天才说房间不够。喜鹊把内卫的腰牌往桌上一拍,主事颤巍巍的说,“官爷,这儿的房间真不够,除非除非” 萧宝儿问:“你倒是快说啊,除非什么?” 主事话锋一转,“听闻探花郎才高八斗,又有天子剑护体,小人恳请探花郎帮忙弄清后院闹鬼一事儿!” 青天白日的闹鬼?难不成这就是青山君的伎俩——拖延时间,以便他出使宋地之后,两支队伍能在通往陈地的路上相遇?姚溪桐正想着,萧宝儿一声惊呼,“这儿有鬼?有几只,男鬼还是女鬼?”兴奋的表情溢于言表,看她这样,姚溪桐知道走不掉了。受到犀兕香的影响,她对一切怪力乱神的玩意都充满了探究之心! “我们住这儿”两人不约而同的说。 穿过一条曲曲折折的小径,一行人到了驿馆后院。此地与前院相距较远,专门为迎接贵客而建,一排客房坐落在花木扶苏的小花园中。花园并未全部封闭,东南隅有两块高大的太湖石充当围墙,石后有一亭,浩浩汤汤的湖水成了院子东南隅的天然屏障。 “此湖甚广,湖的那头通往何处?” 主事道:“碑林村。” 碑林村严格来说不是一个村落,百年之前那儿有一座香火鼎盛的寺院,无数文人墨客在寺院中留下诗词墨宝。时光荏苒,寺院毁于战火,余下无数石碑掩映于荒草萋萋之中,常有人慕名而来,很多拓碑者更是以此为家。来往的人多了,这地儿渐渐成了个不足百人的小村。 天黑得很快,主事手提灯笼,连珠炮般说着后院闹鬼的事儿,与他同来的两个小厮也像陀螺般一刻不停地忙着手里活。瞧几人巴不得赶紧离开的模样,闹鬼一事儿八成是真! 半年前,一对夫妻在后院被杀,尸首分离,随身行囊不翼而飞。前去送茶水的小厮发现尸首,实在不明白凶手如何进入后院,怎会选在白日动手,尸体的头颅又去了哪里?小厮的惊叫打破了后院的宁静,与那对夫妻同住后院的五个人瞬间成了怀疑对象。两个书生在后院攻读备考,已住月余。另外三人来自宋地,一个账房,一个书童,还有个马夫,此行前去大都查账。 这五人的房间干干净净,又有都不在场证据,究竟是谁白日行凶,尸体的头颅又去了哪里,莫非有鬼不成? 蹊跷的凶案很快传回了大都,官府把最优秀的刑官派到驿馆。此人细细查看了后院,又让仵作好好查验了尸体,于第二日在碑林村抓到了正打算前往大都销赃的贼人。 经查,贼人知晓住在驿馆后院的人非富即贵,本想趁着夜色从碑林村潜水至后院偷钱。怎料水深湖广,贼人花了一整夜才游到后院,天色刚亮就见有书生在湖心亭晨诵。好容易送走书生,又冷又饿的贼人从湖心亭偷入后院,直接闯入还在沉睡的商人夫妻房间。偷拿行囊时,妻子被惊醒,贼人心虚,不得不杀人灭口。 割掉死者头颅是贼人故弄玄虚的手段,一是被杀者死不瞑目,贼人看了害怕。二是想把案件从仇杀上引导,没有血海深仇,又有谁会割人头颅说到这里,主事指了指太湖石旁的一个小门,“原来没有门,造院子的人想着曲径通幽,绕过观赏石就能走到湖心亭。出了命案之后,我们特地加了扇门,外面的人即便游水游到湖心亭也没法进来,里面的人却可以随时打开外出赏景。”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十七、女鬼索命 『书云阁www.92215.net 』,。 无头命案过了几月,有对小夫妻出钱把后院包了,说是在这儿等候朋友。没过两天,丈夫的朋友来了,让小厮送了很多酒菜到后院,几个人把酒言欢很是热闹。稍晚一点儿听到后院传出哭声,丈夫大声嚷嚷着让小厮去附近找医,丈夫的朋友却说不用了,人死不能复生。 后来得知,小夫妻并非明媒正娶,女方早已定亲,瞒着家人跟男方私奔至此,只等男方别过友人,这对鸳鸯就会逃到家人找不到的地方。那日,男人与友人在花园喝酒践行,女方不知何故在房间服毒自杀,等到男方发现,女方已经死了一段时间。 男女双方皆出自富贵人家,这等丑事自然不希望被更多人知晓。男方的友人给了主事一笔银子,让他和小厮先不报官,暂且将这事儿隐瞒,他们自会想办法处理。白花花的银子让主事成功闭嘴,想着先过了今日再说。 第二日早,主事带着小厮去后院讨个说法,却发现人走屋空,昨日那几位公子包括女尸全都不见踪影。要不是房间里依旧保持着女方自杀时的情形,主事真以为见了鬼,几个大活人和一具尸体是怎么从他眼皮子下面飞走的? “前院和后院只有一条路?” 一路走来,前后两院距离虽远,却一直在驿馆围墙之内,姚溪桐这是明知故问。 “不瞒探花郎,这儿是官驿,死人这种事儿想瞒也不敢瞒。担心他们擅自处理尸体,我一直派小厮看着院门,那夜真没有听到动静,他们几个不但人走了,马厩里的马也跟着走了,负责看守的马倌同样没听到动静。” “后院从那日就开始闹鬼?” 主事叹了口气,“可不是吗!但凡有人靠近女死者生前住过的房间就会听到声响,小厮根本不敢打扫那间屋子。我不信邪,硬闯了一次,刚进门就被绊倒,腿伤最近才好。” “不去那间屋子就没事?”听到姚溪桐的追问,主事面色更差了,“真这样又好了,后院起码还能做生意。那鬼白天不露面,晚上留在后院不走,一到半夜就能听见哭声,多少自称胆大的客人都被它吓走了。前几天又来一个也说自己胆大,结果”主事突然闭口不言。 姚溪桐说,“结果死了?尸体还停在柴房?” 主事提着的灯笼掉了,烛光在风中摇晃了两下归于寂灭。突如其来的意外让一行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就在这时,院中飘出一股异香,闻起来就好似一个盛装打扮的贵妇正好路过一样。走在最后的喜鹊纵身消失于黑夜,同他一起消失的还有那股忽然传来的异香。 主事听到响动,颤抖着问:“你们的人看见女鬼了吗?” 萧宝儿也想去追,苏苏牢牢抓住她的衣袖,“公主,我怕!” 姚溪桐弯腰捡起灯笼,让漆黑的夜色重新燃起光亮。橘黄色的光晕下,主事涨红了脸,“不好意思,先前太过吃惊,一失手让灯笼掉落在地。探花郎,你怎么知晓那个客人死了,又怎么知道柴房里停着尸体?” 大夏规矩,停灵之处都会撒一些水米饭,大意是请路过的孤魂野鬼饱食一顿,希望他们不要进屋骚扰新死者,以防诈尸。 一行人路过柴房时,姚溪桐见房门紧闭,柴垛堆在屋外,门旁泥地上依稀可见散落的白饭,故有此一猜。为了在萧宝儿面前展现他未卜先知的本事,他没说出细节,反问:“我若连这点儿本事都没有,你又何须恳请我留下捉鬼?”见主事笑得尴尬,愈发印证了他的猜测,宣泽知道这里闹鬼,故意让主事以此为借口拖慢他们前行的速度。 两天前,有内监通知主事将驿馆收拾干净,大都派出的使臣可能会在这儿稍作停留,主事当即命令小厮前往后院打扫以防万一。小厮惧鬼,找借口不愿前往,两人说话间,一位住店的客人自称不怕鬼,并愿意帮忙打扫卫生。主事见其孔武有力,且随身带刀,猜测是习武之人,当即将客人带到后院。打扫肯定不用,只求让一同前往的小厮心安。 来到后院,客人直奔闹鬼的房间,时值正午,艳阳高照,往日出现的异象全都没了踪影,小厮大呼神奇,客人只说上苍保佑。小厮见客人无事,麻利的将后院打扫干净,出去后又殷切的给客人送来了茶水饭食,只求其能安稳活过今夜。 “哎” 主事一声长叹,小厮的期望落空了,客人在房间暴毙,双目圆瞪,表情狰狞,死状极惨。 一直沉默的萧宝儿问:“你怎么知道是鬼干的?” 主事解释,前后院只有一条路,担心客人出事,他一夜未睡,可以肯定没人从前院溜入后院。除此之外,客人的房间门窗紧闭,也没有外人强行进入的痕迹。在这密室一样的环境之中,若不是鬼,怎么解释客人之死? “何伯,你随主事去柴房看看尸体,看仔细点,记得把尸首上的特征说给我知道。苏苏,你去准备饭食,待会儿同何伯一起回来” 主事大赦般带着何伯与苏苏离开后院,小厮紧随他们而去。原本还有些明亮的院子只剩下姚溪桐手中的灯笼在与黑夜抗争,空寂的环境愈发静得怕人。 “公主,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吗?”姚溪桐支走众人就为了这一刻的清静,萧宝儿大咧咧的朝着命案房间走去,随口问:“你要说什么?” 姚溪桐想谈的问题不多,首先,萧宝儿喜欢宣泽,为什么不嫁给宣泽。明知故问也得问,想听听萧宝儿会不会说真话;其次,一旦他和宣泽发生冲突,萧宝儿的立场;最后,萧宝儿为什么不把宫变的事情告诉北辽王。 萧宝儿的回答非常简单。 为什么不嫁宣泽,因为择夫那日太皇太后还活着。 如果他和宣泽发生冲入,萧宝儿会选择站在他这边,因为萧宝儿需要他帮忙改命。 为什么不把宫变的事情告诉北辽王,因为北辽王不需要知道! “公主,你认为宫变和青山君有关吗?” “肯定有关啊,他从天子伴读跃为朝廷使臣,明显是宫变的受益者。” 姚溪桐意识到发现萧宝儿也没想象中那么蠢,忍不住追问:“公主不担心青山君对你的爱慕包含有其他目的吗?” “担心,所以要改命,希望他能一心一意的对我好!”姚溪桐语塞,感觉在萧宝儿心中找个如意郎君远比什么都重要。只听她接着说,“我生下来就是公主,北辽最好的一切只要开口父王就会送到手边。父王疼我,有他在,我可以尽情享受公主能够拥有的一切。我不知宫变对你产生了什么影响,但请相信,只要能帮我改命,我会尽全力满足你需要的一切。” 萧宝儿铿锵有力的承诺并未打动姚溪桐,乱世将至,这位受宠的公主只怕再也不能像以前那般左右她的父王。即便她能,姚溪桐想要的和宣泽一样,她又会让北辽王帮谁呢? 闹鬼的屋子应该是后院最好的客房,花梨木打造的床榻上还挂着夏日才用的鲛纱帐,茜红色的铺盖上用金线绣着并蒂莲。屋里别的物件不提,仅从铺盖一项就能看出这是富贵人家所用。 姚溪桐警觉的站在门口,一点儿也不像萧宝儿那般随意的在屋里敲敲打打。在他眼中,这屋子先后死过两个人,不管是自杀又或者被鬼所杀,屋里的东西绝不是看起来那么简单。 “你站那么远干嘛?怕鬼?” “公主可曾在房间发现什么?” 萧宝儿拍拍身上的浮灰,大步走出房间,问:“皮袄子,你说鬼长什么样儿?”“咳咳”姚溪桐虚咳两声,她醒悟道:“我差点儿忘了,以后你唤我潇潇,我叫你公子,不能叫你皮袄子。” “先前你在房间里找鬼?” “是啊,你以为我在干嘛?” 姚溪桐笑笑,听完萧宝儿那番她是公主,理所应当拥有一切的言论,还以为了解了这位公主一点点。可就目前来看,这位公主的真没有想象中那么聪明。找鬼,亏她想得出来,即便真有鬼,这也道士的活计! “笑什么?你认为没有鬼?” 萧宝儿话音刚落就感觉有股冷气从背后吹来,一只冰冷的手突然掐住了她的脖子,寒凉的感觉瞬间从头顶蔓延到脚底。她动动身体想要反抗,却发现整个人都被寒气冻住了,周围的景致同她的身体一样渐渐泛起白霜。只听她磕磕巴巴的问:“你是什么鬼?”风声一样的叹息过后,她听到有声音幽幽的说,“杀身恶鬼。” “那是什么?” “呵呵呵呵”一阵轻笑之后,那声音说,“我过得太苦了,人世繁华就在眼前,我却只能看到自己喝下毒药,肠穿肚烂。你知道有多疼吗?就像烧滚的热油一滴滴淋在身上,香云纱披肩破了,细嫩的肌肤冒起白烟,红色的灼伤斑点一样布满全身,不久就能看见血肉,等肉成了焦炭,还可以看见白骨。我生前可爱美了,死后却得看着自己漂亮的脸蛋日日被毒药腐蚀,真的好痛苦啊!” 声音飘飘忽忽的在萧宝儿耳边诉说,她仿佛真的看见了声音所描述的场景。一个美丽的女人服毒之后疼痛翻滚,毒药灼伤了她的皮肉,在五脏六腑间腐蚀出一个又一个的血洞。待血流尽,美丽的女人只剩下一堆模糊的腥臭的烂肉在地上!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十八、宿敌 『书云阁www.92215.net 】 包子铺和黑白阁算是江湖上最神秘的两个组织。 姚溪桐查了梅石任很多年,查到的消息非常有限,只知道武林中能叫出名号的高手在无常榜都有排名。如果一个高手在无常榜找不到资料,只说明这人来自朝廷,四霸,或是黑白阁。 何伯接着回答,“去年的无常榜上并无此人,老奴猜他来自宋地。” “死因?” “窒息。” “难怪主事说其双目圆瞪,面目狰狞。” “公子能否猜到这人因何窒息?” 姚溪桐思索片刻,把手放在自己颈间,反问:“我猜对了吗?” 何伯竖起拇指称赞,“公子聪明,这人也死于自杀,他掐住自己的脖子以至舌骨断裂堵住了呼吸。老奴早先以为是他杀,直到看了尸体的双手,发现死者颈部淤痕与其双手宽度吻合,这才确定死者死于自杀。密闭房间,无人进出,行凶者可是用了迷药?” 姚溪桐随手指出窗角那儿有个隐蔽的小孔,迷烟就是从这个孔吹入房间的,受害者仗着武功高强全然没有想到行凶者会使用迷烟这种下三滥的招数。 苏苏提着一瓶酒迈入房间,“何伯在说什么?是不是公子找到了杀害柴房那具尸体的凶手?” 何伯压低声音悄悄的说,“苏苏姑娘,那人是自杀,自己把自己掐死的。”苏苏轻轻拍着胸脯,“好吓人,不会真的有鬼吧?”见两人一唱一和说的开心,姚溪桐问:“苏苏,看你的模样一点儿也不担心公主?” “这怎么会是公子胸有成竹的模样让苏苏安心。”滴水不漏的回答,不留痕迹的恭维,姚溪桐忽然觉得苏苏很有趣,连带着手上的案子也有趣起来。他道:“后院一共发生了三起命案,第一起已经结案,我相信案情和刑官判断的一样,盗贼利用后院水路偷入院中谋财害命。” “后两起案件不简单,两天前死去那个客人与第二起案件有着密切的关联。” 苏苏扬眉一笑,“公子口中的关联可是指鬼?第二起命案的鬼杀了第三起命案的客人?”姚溪桐微微一笑表示认同,见萧宝儿不在,他大声说出心中所想,“世上没有鬼,人的心里有。我不得不怀疑,这个鬼为什么要存在?” “主事的话让我们知道几个事实,第一起命案发生后这里还没有鬼,直到有了第二起命案,也就说鬼和第二起命案息息相关。究竟有什么关系呢?通过主事和小厮的话语可知,两者的关系主要集中在这个房间,任何进入房间或者企图进入房间的行为都会被鬼打断。” “为什么会这样?因为鬼留恋这个房间?还是房间里有什么东西是鬼不愿意让人碰的?” 何伯听糊涂了,姚溪桐先说世上没有鬼,可在分析案子的时候又事事扯到鬼。如果一切都是人为,这个人为什么要扮鬼吓人,为什么不把房间里不愿被人触碰的东西拿走?他的疑问姚溪桐并未及时解答,反问苏苏,“你怎么看待这个问题?” 苏苏是个聪明的姑娘,宣泽用她就是因为这一点。可叹除了宣泽,甚少有男人会听取女子的意见,总认为女人的头发多过见识。姚溪桐主动让苏苏参与到案子的讨论,这行为让她非常吃惊,只听她不掩雀跃的说出了心中所想,“房间里的东西他拿不走,所以才要扮鬼吓走试图进入房间的人。” 姚溪桐又问:“这里有什么东西是拿不走的?” “线索,或是证据。主事说过,私奔的女子中毒而亡,同她一起的男子知道她死了却让小厮出去喊医,从这点可以看出男子不愿意相信女子已死。我猜想女子并非中毒,男子一直在寻找女子真正死亡的原因。一定是这样的,公子不是说恶鬼离开时让你找出杀害‘她’的凶手吗?恶鬼就是男子假扮的,对不对?” 苏苏这么一说,何伯总算弄懂了后院闹鬼是怎么一回事儿,他担忧的问:“公子,如果一切都像苏苏姑娘所言,你能找到杀害私奔女子的凶手吗?” 姚溪桐笑得很自信,这桩听着玄乎的案子一点儿也不难侦破,他早已从主事对案子的叙述中摸清了缘由。驿馆主事认为发生了两桩命案,他觉得案子只有一件。柴房里那具尸体并非单独案件,那个客人会死,只因为他想毁掉第二起命案的证据。 整件事情还得从私奔的那对男女说起,没有料错的话,这两人来自宋地的顶级豪富之家。 天下财富半数藏于宋地,宋地财富又藏于四大家族,当地人根据这四个家族的姓氏用朱雀c白虎c青龙c玄武四方神物代称。 几个月前,包子铺传来一条信息:朱家女因病悔婚。 姚溪桐每天要看上百条类似这样的信息,根据信息的重要程度决定是否深挖。朱家女的信息在他眼前一闪而过,被安放在脑袋里不用被想起的那个角落。 主事说起私奔男女皆来自富贵之家,这让他不自觉的想起了悔婚的朱家女。并大胆的假设私奔女子是朱家女,这样一来,同其私奔的男子肯定是武家郎,只有这样的假设才能将第二起命案所有疑问全部解释。 朱家,宋地人称朱雀。 武家,宋地人称玄武。 武家是个大族,最早可以追溯到百年之前,武家鼎盛时期,朱家不过是武家的仆役。几十年前,人丁兴旺的朱家喜得一女,该女子生的是花容月貌,异常聪慧,很快就能到店里帮父亲打理生意。这时候的武家早已无人在朝为官,整个家族全靠独门制香秘方支撑。 武家唯一的嫡子虽非纨绔,却没有做生意的天赋,不知为何看上了朱家那个能干的女儿,顶着压力将其迎娶回家。朱家女嫁入武家之后,充分发挥其商女本色,对武家的生意理念和店铺经营做出了一系列变革。她的行为触动了很多靠武家吃饭的亲眷的利益,当其丈夫病故之后,武家以无嗣为由将朱家女赶出了武家。 故事到这儿并为完结,朱家脱了奴籍开始经营自己的生意,巧的是朱家也制香,其品质远超武家。武家嫡系断了传承,旁系当家,新上任的家主派人去朱家讨要武家的制香秘方,说朱家香方全部出自武家。朱家不认,又恰逢有子弟入朝为官,武家势弱,只得将此事不了了之。 几十年过去了,朱武两家在制香这桩生意上依旧是死对头,朱家人的制香方子是否来自武家已成了无头公案,旁人根本无法说清。但有一点非常确定,朱武两家皆有绝不和对方联姻的规定。朱家女喜欢上武家郎,或者武家女喜欢上朱家郎,这对两个家族来说简直是毁灭性的消息。 主事提到私奔女出自大户人家,姚溪桐并未把私奔女和朱家女联系起来。直到看过客房里的东西,无论是床上的铺盖,还是桌上的摆设,都属于送进宫也不差的物件,能用得起这些东西的人家自然不是普通人家。主事又说私奔男子的友人给钱封口,让他切莫宣扬私奔女自杀一事儿,所有事情他们自会处理。紧接着,这几人连人带马莫名地消失,听到这儿,姚溪桐完全可以肯定私奔男出自武家。 武家是大族,发迹于战场,靠军功位列朝堂。族中有人混迹江湖,经商和制香就从那一支开始传承。宋地武家是四大家族中唯一有习武者的家族,到了这代最出色的莫过于武氏三杰。这三人很好的解释了私奔男与其友人可以在不惊动主事和马倌的前提下连人带马在驿馆凭空消失。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十九、单粉照水 『书云阁www.92215.net 』,。 案子应该是这样的,武家男与朱家女私奔至此,两人决定在浪迹江湖之前与武家男的友人道别。 意外在道别那日发生,武家男与友人在后院吃酒践行,朱家女死在了房间。武家男最先以为朱家女是自杀,冷静之后发现事有蹊跷,于是他扮鬼守在后院,想知道朱家女的真正死因。 第三起命案的死者可能是杀死朱家女的凶手,武功够高,故意选择闹鬼的房间居住,其目的就是为了毁灭杀死朱家女的证据。武家男功夫不如他,只好利用迷烟将其杀死。武家制香水平一流,又有谁知道,武家制香之前最擅长的就是制造迷烟。 沉吟了一会儿,姚溪桐说,“杀害私奔女子的凶手就在这屋,可惜我不知道是什么。” 此话一出,苏苏惊恐地打量了一下四周,屋里除了他们三人并没有所谓的凶手。她想了一会儿才问:“公子是意思是私奔女子也死于迷药?” 姚溪桐扬起眉头,笑问:“苏苏果然聪明,第三起命案的死者确实死于迷药。这话我只同何伯说过,你是怎么得知的?” 苏苏对姚溪桐刚有一点儿好感,觉得这人和宣泽一样并未将女子看轻,却不料所有谈话都在姚溪桐设计之中,这人就等着她放松警惕说多错多。她道:“密闭房间,除了鬼,还有什么能让死者将自己掐死?我听说江湖上有种迷烟叫‘活见鬼’,此迷烟无色无味,吸入者只需稍微用语言提示一番就能被自己想象中的鬼怪给吓死。” “苏苏懂得真多,可见你的主子调~教有方!” “公子说笑了,我哪有何伯懂得多,不但会勘查尸体,还知道死者是武林高手。接下来的行程,我可得向何伯好好请教学习。” 针尖对麦芒,姚溪桐别有用心的布局,眨眼就被苏苏的伶牙俐齿给击破。前者也不恼,接着问:“我对江湖事不甚了解,不知苏苏可晓得江湖中人谁会用这‘活见鬼’?” 苏苏琢磨了很长时间,突然说,“我知道私奔男女的身份了。” 姚溪桐引导了苏苏那么长时间就为了这一刻,他道:“愿闻其详。” “男子来自宋地武家,女子来自宋地朱家。” 姚溪桐故作惊讶的问:“朱雀与玄武,据我所知这两家可是死对头,你确定?” “武家除了制香,还在私底下贩卖迷烟,‘活见鬼’就是武家的招牌迷烟。由于与江湖人士关系密切,武家人颇有些不拘小节,干得出这种同人私奔之事。朱家有两个女儿,其中一个很是崇拜当年嫁到武家的那位先祖。由于朱武两家结怨已久,发现朱家女身亡,武家人不得不凭空消失,就怕这事儿惹来更大的麻烦。” 苏苏的言下之意姚溪桐懂了,不禁问:“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你不如直接告诉我,武家那位郎君是谁,朱家的女郎又是谁?” “朱家女郎闺名志娟。武家郎君,不出意外的话是武俊。” 包子铺传来的信息中,朱家因病悔婚的女儿正是朱志娟。武氏三杰,武俊c武果c武秀。三人师从不同门派,其中最有习武天赋的人是武俊,二房嫡子,身份要比后两者贵重得多,这事儿要出在他身上,想必武家已经闹开了。 “我对武氏三杰了解不多,不知苏苏口中的意外是什么?” 武氏三杰,那是江湖人看在武家巨富的面子上喊出来的,就功夫而言,武俊能上无常榜前十,武秀可进前三十,武果掉榜尾。可换个角度来看,三人之中武果最聪明,是武家急需的人才。武俊自由散漫,武秀痴迷武功,他们只要不惹麻烦就好,家族事物根本不敢交给他们两人。 苏苏脑袋里有关武氏三杰的资料和点评全都来自宣泽,她猜测私奔男是武俊,但不会把三人的详细情形和猜测理由告诉姚溪桐。吃一堑长一智,出门不过一天,姚溪桐已经通过她了解到宣泽的实力,她对姚溪桐却一无所知,这不公平! 她道:“公子,我所谓的意外就是猜,我猜私奔男子是武俊,没有任何理由!” “苏苏那么聪明,肯定一猜一个准。” 话里机锋,肚皮官司,姚溪桐与苏苏两人相互试探的非常开心。却不知屋外有人,他们的对话被隐藏在外的扮鬼男子尽数听了去。 何伯知道屋外有人,当着苏苏的面儿却只能假扮不会武功的老者,佯装什么都不知道。 寒鸦嘎嘎,干枯的树杈在月光下泛着白光,萧宝儿打量一下左右,大声喊道:“有人吗?” “闭嘴,”清冷的声音打断了萧宝儿的呼喊。寻声望去,早先捉住她的“恶鬼”正在她头顶上方的树杈上坐着。两人离得不远,她仰着头将恶鬼看了个仔细。恶鬼很年轻,披散的长发遮住了半边脸,身上那套茜红色衣裙看着有些小,高吊的裙摆根本遮不住脚面。见鬼脚上穿的男式布靴,她问:“你是男的,干嘛要假扮女鬼?” 恶鬼不回答,萧宝儿也懒得再问,时间在他们的沉默中慢慢消逝,直到夜风停止了呼嚎,枯枝也不在摇晃。恶鬼终于忍不住问:“你身上的迷药早就解了,为什么不逃?” “陪你坐坐。”萧宝儿的回答让恶鬼有些吃惊,“刺溜”地从树上滑下,瓮声瓮气的问:“你不怕我吗?” 萧宝儿摇摇头,懒得搭理恶鬼,靠着树开始发呆。 恶鬼将遮住半张脸的头发拨开,只见一张棱角分明的面庞被脂粉涂抹的花里胡哨,唯有双眼饱含着失去爱人的沉痛。 “先前我出去了一趟,案子就快破了,到那时我自会放你离开。” 萧宝儿一脸诧异地问,“什么案子?” “娟儿死了,我不相信她会自杀,青山君说你们可以助我破案”恶鬼仔细说了这段时日发生的事情。听后,萧宝儿反问:我先前看到的地狱景象是因为你用了迷烟?你抓我就为了逼皮袄子破案,可是你跟皮袄子讲过那日发生的事情吗?主事只说那日有人死了,却说不清怎么死的” 恶鬼“嗖”一声消失了,独留萧宝儿坐在空寂无人的旷野发呆。 姚溪桐在后院坐了很久,原以为恶鬼偷听了他们的谈话,半盏茶功夫就该站出来把那日的情况说个清楚。怎料到一等就是几个时辰,武家这位郎君的脑子实在是他紧了紧裹在身上的披风,天真冷,武家人要是还不过来,他打算去睡了,那位缺心眼的绑匪可没限时破案。 恶鬼姗姗来迟,自我介绍叫武俊,跟着就讲了饯行宴当日所发生的事情。 朱志娟借口礼佛养病长期借住在庙里,朱家人并不知道她早已做好同武俊私奔的打算。两人出逃至驿馆,武俊提议乘坐武家商船去海外避一阵风头,朱志娟同意了。要想让朱志娟偷偷混上武家商船,武俊必须要找一个内应,他找了负责此行安全的武果。两人在驿馆等了几日,武果来了,随他一起的还有武秀。 武氏三杰经常帮家族办差,彼此间非常熟悉,三人性格各异,武秀喜好讲理,武俊和武果更喜好动手。武俊本不想把私奔的事儿告诉武秀,见他一起来了,也只能笑着请出朱志娟与他们见礼。他认定了朱志娟是他的妻,即便无媒无聘,也希望他们的关系能得到武秀和武果的认同。 朱志娟是个爽朗大方的姑娘,她热情的接待了武果和武秀。 武果低声喊了句,弟妹。 武秀年纪最长,冷着脸不说话,朱志娟递来的茶水也不接。为了缓和气氛,朱志娟主动说起她在庙中最新研制的一种香——印香。说来也不算自创,只是她的玩法与别个不同,原有的印香大概步骤可分为,在器皿中加入香灰,把香灰压实,将刻有印记的香篆置于香灰上,随后放香料,整理香料,脱香篆,点火。 香篆可简单,可复杂,一般都有缺口方便点燃,品香人还可根据自己的喜好添加不同香料,焚香烹茶本就是贵族最爱的休闲娱乐。 朱武两家都卖香,受两家先祖无头公案的影响,权贵更喜欢武家香多些,总觉得朱家香不过是武家香演变而来。时间一长,朱家人也接受了这个事实,对制香的投入越来越少,把资金投到了其他产业上面。 身为朱家女,朱志娟不愿看到朱家制香就此没落,这些年一直在琢磨如何将印香买入寻常人家。嫁了武俊之后,为了讨好武家人,她毫不藏私的把最新研制的印香拿了出来。无需器皿,不要香灰,只需把尚未干透的线香按香篆的模型弯曲成印香,阴干之后取出。这种方法制出的印香方便携带,随时可以点燃,只是少了贵族调拨香料的趣味。 朱志娟那日点燃的印香取名单粉照水,意思和梅花一样有五瓣。点香时,一直沉默的武果突然说,“武家商船将于次日寅时离港,还请武俊他们准时到达码头。”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二十、时间 『书云阁www.92215.net 』,。 朱志娟打香篆,武俊等人品香闲聊,直到小厮备好酒菜,男人们移至花园喝践行酒,朱志娟独留房间用餐。 离别酒最是伤人,一想到武氏三杰的名号自此不复,他们的杯中酒就如流水般不愿停歇树影西移,武俊醉醺醺的回房想让朱志娟前来同武果武秀道别,却发现朱志娟倒在桌边,手边有个翻倒的茶盅,桌上的印香已经被茶水浇熄。 武俊不知发生了何事,抱起朱志娟冲到院中,嘴里嚷嚷着找医救人。武果什么都没问,拔脚就往前院跑。武秀走到武俊身旁摸了摸朱志娟的脉搏,告诉武俊朱志娟已经死了。驿馆主事随着武果到了后院,知道了发生在后院的事情,武秀不想事情闹大,自发前去同主事交涉,并出钱让其闭嘴。 主事离开后,武秀让武俊赶紧离开,武俊不愿,武秀花了很长时间告诉他这事儿对朱武两家的影响。武俊答应离开,并将朱志娟的尸体交给武秀和武果,他们两人会将尸体带回宋地,悄悄放回朱志娟养病的寺庙,伪造她并未私奔的假象。 这期间,武俊发现了藏在朱秀娟怀里的遗书。其内容大概是心生悔意,又不敢回家,只能一死谢罪 武秀曾交代武俊要将后院里的生活用品处理干净,别让主事将那些东西同朱武两家联系起来。武秀走后,武俊心神恍惚的回到后院,看着熟悉的一切,根本不愿相信佳人已逝。他像傻子般坐在屋里回忆着过往的一切,忽然想起的细节让他明白朱志娟并非自杀而是被人投毒杀害。 朱志娟是香道高手,为了保持敏锐的嗅觉,她从不饮茶,一个不饮茶的人,临死时为何会放一杯茶水在手边? 武俊哽咽着说完了那日发生的所有事情,以及他扮鬼吓唬人的原因。 他不想有人住进后院,不想他和朱志娟生活过的地方彻底消失,重新变回驿馆。他认为那个刻意住进闹鬼房间的旅客是在挑衅,担心武功暴露会被人猜出身份,杀人时他用了武家的迷烟。 姚溪桐觉得武俊缺心眼,正因为迷烟产自武家,一旦出事,别人都会怀疑武家而非找武家买迷烟的江湖人。亦如武俊也可以用所学武功杀人,之后推脱有人模仿就行,问题是有人信吗?腹诽之后,他问了几个关于时间的问题,武俊全都给了他详细的答案。 已时三刻,他们从房间移至花园。 差不多未时,酒没了,他让朱志娟去前院喊小厮送酒过来。武果去了一趟茅房。 申时,他回房喊朱志娟出来送客,发现朱志娟中毒死亡。 姚溪桐又问:“那么伤感的践行宴,你居然有心思记得每一个时辰发生的事情,我感觉挺奇怪。” 武俊解释说,朱志娟点香那会儿,武果提醒他第二日准时去码头。宴席将要散场时,武果再一次提醒他第二日准时去码头。武果每次提到时间,他都会下意识地想要知道当时是什么时辰,这似乎是每个人都有的习惯。 “你记性很差吗?需要如此反复提醒吗?”姚溪桐的提问让武俊起了疑心,他问:“你的意思是武果有问题?不会啊,那日我们三人始终在一起,武果单独去茅厕的时候,志娟去前院找小厮要酒,并未在房间。” “你怎么知道朱志娟申时死亡?也许她去前院之后不久就已经死了。” 武俊摇着头说,“不会,我记得很清楚,印香在第四瓣那儿被茶水浇灭。单照粉水是梅花模,一盘共五瓣,点燃后每一个花瓣的燃烧时间刚好是一个时辰。志娟已时点燃,申时刚好烧完三个花瓣,她中毒碰倒茶杯,茶水浇灭印香,时辰正好在第四个花瓣那儿,她的死亡时间不会有错。” “真的不会有错?”姚溪桐转身回到朱志娟死亡的房间,接着问:“屋里陈设是否和当日一样?印香放哪儿?茶杯放哪儿?前两日死亡的江湖人进屋之后又坐哪儿?” 武俊日日待在屋里缅怀亡人,姚溪桐的提问一点儿也难不倒他,片刻之后,屋里的陈设就已经同朱志娟死前一模一样。说起那个江湖人,他一脸不屑,“那人知道我在院中,进屋后并没有什么大动作,这样僵持到深夜,我趁着他神思倦怠时点燃了鬼见愁” “他坐哪儿?”屋里有六张椅子,左右墙边各两张,窗边两张。武俊指着左面墙边靠近条案那张椅子说,“他一直坐这儿。” 姚溪桐顺着武俊所指坐了下来,只见条案在近手处,案几上放置着武俊才摆上去的印香和茶杯。“夫人可是在这里打香篆?” “正是。” 天色已经大亮,姚溪桐借着天光仔细打量着条案,发现其正上方是木质房梁,他微微一笑,“总算让我找到原因了。武公子,麻烦你上桌看一下房梁,梁上正对着印香的位置是否小孔。” “有,呈蜂窝状,”武俊伸手欲摸,姚溪桐阻止道:“我劝你别摸,蜂窝状的小孔内全是毒药。” “这是怎么一回事?” “案子我已经破了,公主呢?” 荒无人烟的旷野里,萧宝儿正迎着朝阳呼哧呼哧地打拳。武俊颇为无辜的说,“公主身上的迷烟早解了,她赖着不走,说是绑架要有绑架的样子,既然说好了破案才能换人,就不该让她提前回到驿馆。” 姚溪桐尴尬地笑笑,“公主精神挺好,一宿未睡还有力气打拳。”苏苏用一种看破他心事的语气说,“别打断她,这是她的生活习惯,每日都这样。北辽拳法,运功方式有些像八段锦。” “你真是一朵解语花。” “公子谬赞,苏苏只是不想公子浪费时间。” 呵气成雾的早晨,一行人就这样远远地看着萧宝儿打拳。武俊见姚溪桐主仆聊得开心,忍不住问:“公主你们见到了,可以跟我说案子了吗?” 姚溪桐笑眯眯地反问:“我们都已经见到公主了,还有什么理由要帮你破案找凶手?” 武俊没想到姚溪桐会这样,“你你怎么不守承诺?” “承诺?你是指绑架公主威逼我破案?” 武俊原本就是个嘴笨的人,这事儿又不占理儿,张口结舌半天也没憋出一句话来。 苏苏善解人意的说,“武公子别急,这案子牵涉到武家,实在不方便说。如果你用江湖身份问,那么还请按江湖规矩办事。” 武俊嘴笨,脑子不笨,愣了片刻就想通了关节,他道:“诸位若能告知杀害内子的凶手,武某人愿意听从诸位的差遣。” 姚溪桐赞赏的看了苏苏一眼,他正打算利用这事儿讨点好处,苏苏就替他开口了,两人还真是不谋而合。他假意斥责苏苏,“你这丫头,公主带着你一起上路可不是让你自作主张的。”苏苏委屈的退到姚溪桐身后不再言语,那表情,那眼神,老戏骨都不如她演技好。 武俊苦笑着说,“探花郎不必如此,这事儿原本就是武某有错在先,公主心有怨言也是应该的。” 看到苏苏演得那么卖力,姚溪桐不甘落后的长叹一声,缓缓说起案情,“案子一开始我就认为是熟人作案,只是不知武氏三杰中的哪一位会是凶手。起初我怀疑武秀,你和他的关系远不如你和武果,这个践行宴他也是不请自来的客人” “凶手是武果,从他提醒你记得第二日之约那会儿就已露出了破绽。你出海的目的是为了逃避朱武两家,这事是秘密,武果却当着武秀的面儿摊开来讲,说明在他心中这已经不是秘密,除了武秀,他肯定还告诉过其他人。还有,一般人只在辞别之际才会提醒对方记得第二日的约会,他却在宴饮开始就出言提醒,事有反常必出妖,他这样做一定有目的。” “有了这个怀疑,我详细询问了当日所有事情的发生时间。当你认定武果c武秀与朱志娟的死亡无关时,我知道武果成功了,他反复提醒你记得时间就为了给你造成这种错觉。你们一直在一起,他没有作案时间。” “末时,朱志娟去前院找小厮拿酒,武果趁机跑到你们房间在梁上钻出细孔放入毒药并封上蜡膜。只要下方温度升高,蜡膜融化,毒药掉落在朱志娟茶杯,导致其中毒身亡”何伯突然问:“他为什么不直接投毒,搞那么复杂干嘛?” 苏苏替姚溪桐解释道:“如果直接投毒,武公子肯定会怀疑当日唯一离开过酒桌的他。我想他的计划肯定出了纰漏,武夫人本不该那么早就中毒的。” “苏苏说的很对,计划出了纰漏。原计划朱志娟应该死于两人离开之后,不该死在申时,也许她醉心打香篆,多次点燃香烛以至房梁上的蜡膜提早融化。” “不对,”这次插话的是事主武俊,他道:“志娟不喝茶,我因为那杯茶水怀疑她死于谋杀而非自杀,这怎么解释?” “武公子,进屋时你只看见茶杯翻到,印香熄灭,你敢肯定杯中装的就是茶水吗?” “进屋那会儿我确实只看见茶杯翻到,并未检查杯中物是什么。可在当日深夜,我重返现场,确认了茶杯中装着茶水。” 姚溪桐微微蹙眉,道:“我们说一说武秀,他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武家得知你要私奔,派出武果去杀朱志娟,并把现场弄得复杂无比,希望这个所谓的凶手能将你永远的留在武家,留在中原。武秀不同意这种方法,又不敢反抗家族,只好偷偷伪造了一份朱志娟的遗书,试图在武果离开之后,告诉你们事情真相,让朱志娟假死躲避朱武两家。武果计划失败,武秀不愿看见你同武家反目,趁你不备将早已伪造好的遗书放入房中。就在这时他犯了个错误,见茶杯没水,为了不让你发现真相,他随手加了点儿水在杯中,却不知朱志娟不喝茶,这是多此一举。”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二十一、损人不利己 『书云阁www.92215.net 】先前还想着苏苏会说话,原来她一早就想好了要跟武俊讨要什么,话里话外都透着玄机啊! 武俊没想要收徒,更不会想收下一个异族公主为徒。可是承诺在先,江湖人重诺,实在不好拒绝。加之苏苏提起朱志娟,把萧宝儿放弃公主身份的勇气与朱志娟为了他私奔的勇气大大称赞了一番,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还能说什么? “这”见他要说话,苏苏又拽了萧宝儿一下,“公主,还不快拜师?” 姚溪桐实在看不下去了,“这样拜师会不会太草率了一些?” “确实,幸好奴婢早有准备。”苏苏说着就从随身的乾坤袋里拿出茶盏与清香,“武公子,东西准备齐全了吗?” “承蒙公主看得起,拜师就不必了,武某自当将轻功倾囊相授。” 萧宝儿后知后觉的说,“你既教我武功,就算我的师傅。师傅,请受徒儿一拜!”天地君亲师,她跪在地上规规矩矩地给武俊磕了三个响头。后者躲也躲不掉,只能受礼,意外地成了萧宝儿的老师。 眼见事成,苏苏喜笑颜开的问了句,“武公子,你可知喜大人去了哪里?” “姑娘可是指那个内卫?他中了武某的迷烟,被捆在碑林村的山神庙中。” “公主,您就在这儿跟武公子好好学习轻功。我们前去碑林村解救喜大人,晚上驿馆汇合。” 去往碑林村的路上,姚溪桐越想越恼火,这是他与宣泽第一次交手,后者都不出面,仅用苏苏就漂亮的赢了一局。他不阴不阳地说,“苏苏,假如我没法破案,你会怎么办?” 苏苏毫不客气的说,“公子破不了,苏苏也许能破。” 姚溪桐来气了,宣泽一早就把赌注压在苏苏身上,压根没有考虑他的存在,这个案子完全是他多管闲事!又问:“要是你也破不了呢?青山君打算怎么办?” “嘴长在人身上,何必让真相破坏一个故事。也许武公子想听到的也只是一个故事,你说呢?”对苏苏来说,真相根本不重要,武俊要真相,她就编一个真相给武俊。她的故事里,武果,武秀都可以是凶手,至于怎么做到,宣泽可是宋主的庶子,他对宋地都没有把握,又岂敢有问鼎天下的野心? “佩服!” 姚溪桐说完就不再言语。这一局输得实在大意,整件事唯一的安慰就在于萧宝儿被宣泽当成了囊中之物,竟把学习上乘武功这种好机会都便宜了她。好在萧宝儿性格执拗,犀兕香对她影响很大,宣泽不一定能如愿以偿! 入夜,萧宝儿站在院中打拳。 姚溪桐裹着披风端着热茶,闲适地问:“潇潇,打拳多枯燥啊,为什么不练习今日学到的轻功呢?” “巫祖说了,拳法一日未成,不许练习其他武功。” 姚溪桐不止一遍看过萧宝儿练习拳法,正如苏苏所言,普通的紧,实在不像绝世武功。“巫祖可有说过什么时候算是练成?” “没有。” “那你只能日日打拳,不能练习其他武功?” “不是啊,巫祖说练成那日就可以修习其他武功了。” “你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算是练成啊!” “巫祖说练成那日我会有感觉的。” “什么感觉?” “不知道!” 姚溪桐丧气的回到房间,原以为可以偷学一下武俊的轻功,搞了半天萧宝儿不练,那她拜师干嘛? 萧宝儿半夜起来喝水,借着月光瞥见不远处有一黑发白裙的人影正在悄无声息地随着她移动。不禁问:“是人是鬼?”对方不答,就那么不近不远的看着她。“装神弄鬼,我可不怕”她说着就朝那人影挥出一拳,只听“哐”地一声,人高的铜镜被打得朝后倒去,正巧砸中了睡在罗汉床上的姚溪桐。 “原来是铜镜啊” 翌日,何伯扶着一瘸一拐的姚溪桐走出驿馆,眼见四下无人,问:“公子,离这儿最近的医者在碑林村外的屯兵所,我们只怕不能改道了。” 姚溪桐冷哼一声,“我真是小看了苏苏,这姑娘够聪明。” “公子,昨夜是公主打翻了铜镜,这和苏苏有什么关系?” “她知道我和萧宝儿没有圆房,还猜出我们会共处一室。房间是她布置的,床,软榻,铜镜,都放在她选定的地方。一旦萧宝儿起夜喝水,铜镜十有会倒在我身上。” 何伯懂了,苏苏照顾萧宝儿那么长时间,自然也知道萧宝儿有半夜喝水的习惯。依照那公主的性子,出手打鬼也在情理之中,他又问:“苏苏怎知我们会改道?” 从驿馆前往陈地有三条路,一条官道,一条小路。猜到宣泽会等在前往陈地的官道上,姚溪桐打算走小路,为此让何伯准备了不少路上所需,苏苏定是看到这些猜测出他们会在中途改道。 “东西备好,屯兵所治好腿伤之后,我们按计划改道。” “公子,你的意思是走那条路?” 姚溪桐点点头,屯兵所的位置刚好与小路相反,苏苏让他受伤就是不想改道。可苏苏算漏了一点,通往陈地有三条路,这第三条路就在屯兵所边上,那是一条不算路的路。 “公子,那条路荒废已久,沿途皆是高不见天的密林或荒无人烟的戈壁,听说还有流窜的匪盗活跃在那条路上,我们真要走那条路?” 姚溪桐点点头。 “喜鹊保护公主,老奴保护公子,苏苏姑娘那儿” “无妨,青山君都不心疼,我们想那么多干嘛!” 姚溪桐决定走最难走的路,如果遇到风险,苏苏会是被舍弃的那个。 牛车里,苏苏坐在最外面绣着那副怎么也绣不完的图。姚溪桐像蛇一样软趴趴的躺在车里一动不动。 车帘开着,萧宝儿完全取代了何伯的位置,高兴地同牛说这话。“加油,桑吉,我知道你可以的!” “桑吉,要吃豆子吗?跑快一点就有豆子吃。” “” “公子,何伯为什么要准备那么多东西,屯兵所买不到吗?” “我这人没什么爱好,就喜欢吃,这些东西都是备好路上吃的。” “是吗,苏苏还以为公子不打算走官道呢。” 姚溪桐指了指不能动的腿,“伤筋动骨一百天,铜镜只要稍微偏点儿,我这条小命就危险了。”苏苏笑笑没有接话,他又问:“公主整日只知打拳,根本不练习轻功心法,你的一番好心只怕白费了。” 苏苏冲着车外的大声问:“公主,武公子教你轻功时可曾嘱咐你不让外传?” 萧宝儿慢悠悠地回答:“师傅什么都没说,你要学吗?拜我为师就好了。” 姚溪桐懂了,萧宝儿这人信守承诺,只要没答应为武俊保密,她就能把学到的轻功传授给别人。青山君只要想学,她一定会教,苏苏并没有白费功夫。 大夏共有六个屯兵所,每一处都肩负着护卫都城的前哨责任。一旦有敌来犯,屯兵所会点燃狼烟,派人往都城报讯,并联络离其最近的诸侯国前来救援。几十年没有发生过战争,屯兵所周围早已形成了村镇,萧宝儿一行刚到,某军官夫人就带着一干人等迎了过来!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二十二、改道 『书云阁www.92215.net 】上行下效,宫廷娱乐很快传到民间,普通女子也以簪花为美。春夏还好,草木葳蕤,迎春杜鹃,牡丹芍药,总能找到花朵插于发冠。到了冬季,贫富立现,权贵人家有暖棚,有炭火,总能将不合时节的花朵用暖风催开。普通人家怎么办?心灵手巧的姑娘们开始用绢纱仿制假花,手工艺好的假花完全可以达到以假乱真的效果。 秋末冬初,屯兵所的女眷们盛装出行,一个个将家里最漂亮的花朵插于发间,红的黄的紫的粉的,就那么突兀的出现在萧宝儿眼前。美丽的东西一旦太密集,看起来不但不美反而会令人不适。她喊停桑吉,把目光投到路旁,巴不得这群花枝招展的妇人快快离去。 愿望落空,为首的妇人带着两个仆役走到车旁,高声道:“民妇蒋氏见过公主”她嘴里这样喊着,眼睛却越过萧宝儿注视着坐在车内的苏苏。 “公主,”苏苏低语。萧宝儿侧头说,“人家喊你公主,还不快出去应付?” 苏苏叹了口气,假扮萧宝儿接见了这群女眷。 何伯纳闷了,他将姚溪桐扶出牛车,小声问:“这群人没长眼睛吗?怎么会把人给认错了?即便公主驾车,可她那模样一看就是异族啊!” “没认错,那妇人故意如此,想给公主一个下马威。” 何伯皱巴巴的老脸更皱了,“公主是什么意思,将计就计,允许婢女冒充她,让那些夫人给婢女行礼,借此侮辱她们?” 姚溪桐粲然一笑,喊她过来问问不就知道了吗?这是他刚跟苏苏学到的一招,与其猜测萧宝儿的心理,不如直接询问。 “公主,这些妇人虽没有诰命,却也是中层军官的太太,你让她们跟一个婢女行礼会不会太过分?” “她们认错人在先,为什么是我过分?” “公主没发现为首那妇人是故意认错的吗?” “有什么区别?” “公主不介意?” “我来大夏五年,这样的事情又不是第一次发生,你说我需要计较吗?” 苏苏假扮公主同一群低级官员的家眷寒暄,为首的妇人知道她并非公主,却是有口难言。本想恶心一下北辽公主,不想弄巧成拙要对一个侍女点头哈腰费劲儿讨好。只怪那青山君叮嘱她的夫君要好好招待公主,最好能让他们多留几日 姚溪桐酒足饭饱才想起很久没有看到萧宝儿,也不知被主人安排去了哪里,他杵着拐杖找了一圈才在后院马厩看到萧宝儿正在给牛刷毛。衣袖高高挽起,半截小臂就这样露在外面,嘴里不停地和牛念念叨叨,那模样不像公主更像一个粗使丫鬟。 他没有惊动萧宝儿,悄悄地回到了主屋。苏苏正在烹茶,见他就问:“找着公主了?她在干嘛?” “帮牛刷毛。”苏苏莞尔,姚溪桐又问:“你对她这种行为一点儿也不感到奇怪?” “宫里的御马都听她的,习惯也就好了。”说到习惯,姚溪桐想到今日之事,“经常假冒公主?” “第一次。” “感觉她脾气挺好,为什么宫人说她性子暴戾?” 苏苏将沸腾的热水冲入茶壶,片刻之后,金黄色的茶汤从茶壶倒入茶杯,诱人的茶香在房间里氤氲飘散。“有天半夜她想吃烤羊腿,吩咐丫鬟去御膳房要。丫鬟要不到,她命人杀了那个丫鬟,在她眼中,人命不如烤羊腿。茶汤是为她准备的,她喜欢温茶” 人命不如烤羊腿,姚溪桐相信苏苏。他不知道的是,萧宝儿那会儿刚来大夏,不知道御膳房夜里不生火,不知道要吃一条烤羊腿得经过太皇太后的允许,更不知道在宫里二十板子会要了丫鬟的命。 萧宝儿沐浴更衣之后才回到房间,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个底朝天。姚溪桐坐在灯下看书,眼见上好的茶叶被她如此牛饮,忍不住蹙着眉说,“潇潇,我们照这样走下去的话,很有可能会跟青山君一同前往陈地,你可愿意?” “挺好啊!” “青山君钟情于你,你们一同前往陈地挺好,只不过改命的事儿”姚溪桐说到一半不再继续,萧宝儿知趣地说:“既然讲好了要你帮忙改命,路该怎么走全部听你的。” “放弃官道走一条荒废许久的老路可好?” 萧宝儿想了片刻,“喜鹊保护苏苏,我保护你,何伯”不等她把话说完,姚溪桐说,“何伯苦出身,别看年纪老迈,腿脚却不错,要不怎能陪着我从齐地到大都。” “行,什么时候走?” “今夜。” 苏苏不想走,按宣泽的安排不出半个月两队人马就能在通往陈地的官道上相遇。她偷偷看了眼喜鹊,希望这人能站出来劝阻萧宝儿,喜鹊像是没感觉到她的视线,上马就走,一如既往地沉默。 就在刚才,喜鹊回屋看到何伯坐在桌旁,手里拿着他放飞不久的信鸽。听到家人已经被从青山君那儿救了出来,他怀着疑问答应了何伯改道的要求。在此之前,何伯与姚溪桐曾有这样一番对话,“公子,我们的人至今不知道青山君到底抓住了喜鹊什么把柄,这事儿怎么办?” “不是怀疑他有家人吗?诈他一下,就说他的家人在我们手中。” “他会信?” “会啊,你的武功远比他强,一个能轻易杀死他的人又怎么会说谎?” 废弃的古道早已被人高的荒草湮没,牛车每走一步都像溺水的人在努力挣扎,苏苏心里憋气又不好当着萧宝儿的面儿发火,刀子一样的眼神恶狠狠地剜了姚溪桐好多次。 萧宝儿不是真傻,姚溪桐和苏苏的小动作全都看在眼里。为了安抚苏苏,她把喜鹊喊到跟前,“选择这条路是我的主意,听说这条路非常难走,如果遇到危险,苏苏的安危就拜托你了。” 喜鹊受命保护萧宝儿,闻言为难的说,“这个只怕不妥。” “别忘了我现在是你的主子。”喜鹊非常不甘地说,“属下遵命。” “对了,你是太皇太后的贴身侍卫,大内一等一的高手,为什么会那么轻易地中了武俊的迷烟?” 萧宝儿的问题太过突然,喜鹊来不及思考直接回答道:“武俊出现那会儿有异香传出,属下以为是女鬼身上的脂粉香,不知是迷烟,没有加以防范,因故败给武俊。” “师傅带着迷烟出现?难怪他说起地狱时,我会看到好多奇奇怪怪的景象”萧宝儿扭头看向姚溪桐他们,“你们怎么没事?” “老奴鼻子不好,什么都没有闻到。” “奴婢身上带着提神醒脑的荷包,兴许是这个缘故没有中迷烟。” “我和你一样中迷烟了,所以才会说出杀身恶鬼在地狱十四层,且知道那一层全是自杀而亡的鬼魂。” 萧宝儿点点头,“原来是这样!苏苏,你给我做个荷包好吗?” 苏苏从善如流的说,“奴婢一直在琢磨这事儿,这几日已经在绣了。” 萧宝儿一打岔,众人把心思又都放回了她身上,毕竟她才是这次行程的正主。 月朗星稀,牛车上挂着的那盏更灯是黑暗中仅有的照明。姚溪桐坐在牛车最里面,萧宝儿的侧脸在幽暗的灯火下明明灭灭看不清晰,就那么一瞬,他觉得萧宝儿看起来蠢笨,实则聪明得紧,这个年轻的姑娘不但有帝王血统,还有着上位者的思考方式。他和苏苏在萧宝儿眼中分属不同势力的两颗棋子,他们彼此监督,相互防范,萧宝儿只需适时平衡一下两人的利益就能得到一个安全稳定的局面。喜鹊被救那日她什么都不问,今日却冷不丁问起喜鹊为何败给武俊,真是心血来潮,还是抛出这个敏感的问题能让心思叵测的下人们安静一会? 天色泛起鱼肚白,一行人总算从杂草丛生的旷野走到了密林边际,看着前方望不到边际的林海,喜鹊让大家停车休整,他去前方探路。 不一会儿,喜鹊还没有回来,尾随在他身后的何伯悄悄凑在姚溪桐耳边说,“公子,老奴跟踪喜鹊发现他在公主的饮水里下药,这是包裹药物的纸张。” 姚溪桐接过纸细细闻了几遍,“真有意思,这药吃了短期内不会有孕。” “干嘛给公主下这种药?” “可能是因为我丰神如玉,才华盖世,青山君感受到了威胁。” 何伯认同的点点头,“这药既无大碍,我们就当不知晓好了。” 姚溪桐从怀里摸出另一种药给何伯,“趁着喜鹊不注意,把这个加到公主水里。” “这是什么?解药?” “非也,这是让公主一辈子都不会怀孕的药。” “为什么啊?”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二十三、烤羊腿 『书云阁www.92215.net 』,。 迷蒙的晨雾中,萧宝儿正同往日一样认真地打拳,不同于中原贵女的小麦色肌肤让她看起来非常健康,玲珑高挑的身材更是别具诱~惑。姚溪桐认真地说,“我和她同吃同宿,有些担心自己会把持不住,给她药是为了避免意外发生。就算什么都没有发生,埋个隐患给青山君也好,免得他想要利用公主吞并北辽。” “公主,山泉,要煮沸了再喝吗?”萧宝儿接过喜鹊手中的山泉,喝了一半才说,“不用,山泉多甜啊” 姚溪桐默默看着这一切,昨夜有过的怀疑如晨雾般消失无影,一定是他想太多了。萧宝儿真是一个聪明人的话,她应该知道喜鹊不简单,无论是太皇太后遇害,又或者被武俊打败,很多迹象都表明喜鹊背后有人。这种情况下,她怎能对喜鹊一点防范意识都没有? “潇潇,还记得在屯兵所那儿被人故意认错的事吧?” “记得,怎么了?”萧宝儿说着就把手中的水壶递给姚溪桐,“要喝水吗?山泉,可甜了。” 姚溪桐摇摇头,加料的水,他怎么敢喝,“今日之后,你得学会生火做饭。” “好,”萧宝儿根本不问缘由就答应了。姚溪桐忍不住问:“不好奇吗?” “跟改命有关?” “做饭能让你关注细节,时间长了,诸如昨日那妇人假装认错你的事儿再也不会发生。”萧宝儿很想说她根本不在乎这件事,也就中原人才把虚礼看得那么重要,故意认错又能怎样,反正不能改变她是公主的事实。话到嘴边,她说,“桑吉,前进吧!” 萧宝儿生机勃勃的模样在姚溪桐看来就是缺心眼,只要把做饭的事情交到萧宝儿手上,不管她中毒或者被下药,以后都有了借口推脱。 秋末冬初的密林遍地都是落叶,稍不留神就会被滑倒。牛车开始还能在树木稀疏的地方行走,半日之后,林子越来越密,众人只得抛弃车子,把物资背在身上,牵着牛往陈地方向进发。 姚溪桐腿上有伤,他和苏苏骑马,桑吉驮着大部分行囊,剩余的由喜鹊和萧宝儿背着。何伯想要帮忙,萧宝儿却怜他体弱,主动承担了本该属于他的行囊。 苏苏骑马,见萧宝儿那么辛苦,她推搡了一下身前的姚溪桐,“你的腿根本没有受伤吧?”铜镜砸下来的那一刻,本能驱使姚溪桐躲开,脚踝上的砸伤其实是扭伤,他亲手所为,目的是隐瞒自己会武的事实。 “帮忙看病的可是屯兵所的军医,我的腿有没有受伤能骗得过你们请来的人?” 苏苏沉默了一会儿又问:“照这种走法,没有一两个月根本到不了陈地,你打算让何伯装到什么时候?” 姚溪桐扫了一眼萧宝儿,压低声音说,“心疼公主?她要是嫁给青山君,你不是彻底没了机会?”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据我所知,女人的忠诚多半建立在爱慕的基础上。你喜欢你们家公子,不是吗?” 姚溪桐没回头,想想都知道苏苏的脸色不会好看。世事弄人,老天爷给了她美丽的外貌,聪明的头脑,却没给她良好的出生。即便青山君对她有心,按世俗标准也不能将她娶为正妻。这样一想,老天爷其实挺残忍,哪有聪明女子愿意甘居人下? 正午时分,一行人停下休整。喜鹊负责找水,姚溪桐强烈要求萧宝儿生火做饭,一行人中他对食物最挑剔,连啃两天馍饼已是他的忍耐极限。 萧宝儿呆呆地看着何伯捡来的树枝发愣,姚溪桐不太客气的问:“你不会生火做饭?不是说草原上的姑娘天生就会用火镰取火做饭吗?还是说公主不同于其他草原上的姑娘?” “树枝没有干透,生火很容易起烟,这点儿树枝就够把水烧温,做饭怕是不够。” “公主那么聪明,难道想不出其他法子?”姚溪桐说完就让何伯扶着他去方便,两人走到僻静处,何伯不解地问:“公子为何对公主如此刻薄?” 姚溪桐反问:“我有吗?” 何伯不语,姚溪桐自省片刻,总算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萧宝儿脾气太好,这等巨变全为了改命嫁给宣泽,这是他非常不乐意看到的事情。既得知太皇太后死亡的信息,又将北辽公主掌握在手中,若是这种情况还让宣泽赢了,岂不说明他无能?对于萧宝儿,他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不管犀兕香是真是假,萧宝儿都不该对宣泽着迷,这是一个公主该有的自觉。 午饭很简单,青菜煮白馍,姚溪桐看着锅里沸腾的食物嘴贱的说,“不愧是草原公主,果然会煮饭,自己跑去拾柴火了?” “牛粪。” “什么?” “我用桑吉的屎做柴火,草原上都这样,你不觉得闻起来有股青草发酵的香味吗?在草原,这是大地的味道,牧民们就靠这个度过漫长的冬季。” 说得再好,牛粪还是牛粪,姚溪桐接受不了用粪便煮出来的饭菜,中午只能继续啃硬馍。苏苏端着菜汤坐他旁边慢慢喝着,“公子不是常说要注意细节吗?怎会不知公主这一路都在收集牛粪晒干?” “你知道?” “知道,因为弄脏的衣服是我洗的,除了牛粪,她还捡了马粪,衣服也是我洗的。”苏苏的抱怨引得姚溪桐哈哈大笑,真是为难她了,居然跟着一个喜欢捡粪便的公主。 又一日匆匆溜过,依旧望不到头的林海终于让众人生出了几分畏惧。萧宝儿坐在火堆旁喃喃自语道:“这是什么破地方,看不见走兽也就罢了,为什么连飞鸟都没有一只,我好想吃烤羊腿。” 姚溪桐戏谑道:“想吃肉?我有一个办法能让你吃到肉,只是不知肉到嘴边的时候你还敢不敢吃。” “为什么不敢?你要吃桑吉?”姚溪桐不语,萧宝儿又问:“难道吃多克?” “多克又是什么?”姚溪桐问出了所有人的疑问。 萧宝儿指着一旁打盹的马说,“它是多克。” 姚溪桐已经接受了萧宝儿喜欢给畜生取名的爱好,只道:“我若找到肉,你吃还是不吃?” 萧宝儿再次打量了一下四周,这几天她占着会武功一直想在林子里找点活物,却不想什么能吃的活物都没有,连最常见的地鼠都消失了,真是个奇怪的林子。 “吃。” 姚溪桐把手中的树枝扔给她,指着不远处一个隆起的土堆,“把树枝伸进去搅一会儿,拉出来用手这么一抹,上百只蚂蚁给你吃。蚂蚁又名玄驹,可以通经活络,解毒消肿,怎么样,我对你不错吧?” 萧宝儿真想用树枝抽死姚溪桐。憋了半天,她淡定的捅了蚂蚁窝,连着树枝把蚂蚁放火上烤,只听噼里啪啦一阵响蚂蚁全都落入火堆烧成渣滓。 “可惜啊,蚂蚁也是肉,公主真浪费。”萧宝儿学苏苏的样子,用眼神狠狠地剜了姚溪桐几眼,道:“我要祈求上苍给我烤羊腿吃。” “中原的神祇怎么可能听到异国公主的祈求,明日你若吃到烤羊腿,我自愿吃素一个月。”萧宝儿瞪了姚溪桐一眼,又捅了一次蚂蚁窝,张嘴就把几只活蚂蚁给吞了,“蚂蚁肉我吃了,你也要说话算话。” 姚溪桐冷笑几声,怎么就遇上这么个傻里吧唧的公主,她不会真以为明日能在林子里抓到只羊吧! 翌日,萧宝儿醒过来就跪地祈祷,见她为了只羊腿如此虔诚,姚溪桐真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时值正午,苏苏把手里的几株植物喂到了桑吉口中,“走了一上午才找到那么点能吃的野菜,与其生火煮熟,还不如给桑吉吃,我们中午啃馍算了” “我怎么闻到一股羊肉味?” 萧宝儿说着就朝林子的一头走去,见她走得飞快,苏苏拔脚跟上,喜鹊不紧不慢地跟在两人身后,三人的身影很快消失于密林之中。 姚溪桐与何伯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半晌不见他们回来,只得跟了上去。姚溪桐边走边说,“她怎么可能闻到肉味,进来那么多天,这儿连只飞鸟都看不见。说来也奇怪,这林子没有瘴气,也没毒物,动物都去哪儿了?猫冬也不至于消失的一干二净吧!”没等到何伯的回答,他心怀讶异的往前一看,透过高耸入云的大树,前方依稀是片开阔之所。 怎么回事?他自语着策马往前,何伯动得更快,眨眼就失去了踪影。不多时,眼前突然没了遮挡,原本茂密的树林像是被人切出个空缺,一个村子就这样突兀的出现在姚溪桐眼前。 不可能有村子的地方出现村子,那感觉不啻于在沙漠中看见一片汪洋,姚溪桐呆了片刻就琢磨起他们是否该进入这个村子。非常遗憾地是,萧宝儿的脚步超越了他的思考速度,不等他做出决定,就看见前方的萧宝儿正朝村子走去。 满是黄土砂石的小道上,姚溪桐加快了马速,来不及追上萧宝儿却追到了苏苏。“这是怎么回事?”苏苏脸上的惊讶不比他少,“你以为我知道?”他又看向喜鹊,何伯早已站在喜鹊身旁,从两人的姿态来看喜鹊对此也是一头雾水。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二十五、饕餮 『书云阁www.92215.net 】 萧宝儿瞅瞅羊腿又看看老鼠,自己点的菜自己吃,她都不问是否能退菜,夹起老鼠连吞五只。一旁的姚溪桐看得瞠目结舌,昨夜吃蚂蚁,今天吃老鼠,蛮夷地方来的公主就是不一样。 何伯他们另开了一桌,羊腿搭配硬馍汤,吃得那叫一个有滋有味。 姚溪桐不能吃肉,碗里的白馍却是何伯特意烤制的。馍饼两面刷了羊油,烤出来黄橙橙的特别好看,撒在馍饼外层的佐料被油浸润的滋滋作响,一看就知道外脆里软,吃起来又香又有嚼头。只见姚溪桐用馍饼夹住几片树花才往嘴里送,萧宝儿咽了口口水,真想吃啊,可惜胃里全塞满了鼠肉。 众人吃饱喝足,姚溪桐问店小二餐费怎么算?不多时,两个一模一样的人站在他们面前,其中一人道:“只要能分出我俩谁是哥哥,谁是弟弟,今日餐费全免。” “哥哥旁边是弟弟,弟弟旁边是哥哥。”苏苏的话让两人一愣,彼此对视之后,一人道:“这话忒讨巧,不算回答。” 喜鹊忍不住说,“你们修习一样的武功,每日都在刻意模仿彼此,外人根本分辨不出你们之间的区别,哥哥就是弟弟,弟弟也是哥哥。说吧,餐费怎么算,鬼门关又是怎么回事?”不愧是内卫,说话不多,句句有用。 闻言,两人笑了。异口同声的说,“我们叫饕餮(ta一tie),我是饕(ta一),他是餮(tie),也可以他是饕,我是餮。”萧宝儿忍不住翻个白眼,说了等于没说。两人又道:“见识了这位公子吃馍饼的新鲜方式,午餐免费。此地叫鬼镇,离开这儿的地方叫鬼门关,其他不便多说。” 萧宝儿问:“七月半鬼门关大开是什么意思?” 饕餮两人显然没有就这个统一过说词,饕狠狠地瞪着餮,“没什么意思,他胡说诓你们的。” 这期间姚溪桐一直在观察两人的区别,心知餮比较实诚,对萧宝儿说的话多半是真。他问:“鬼镇有什么禁忌?为什么说住在这儿比较好?”话一出口,饕怒斥餮,“你都乱说了些什么?”餮颇为委屈的回答,“我没说住在这儿比较好,只说住哪儿不是他们说了算。” “跟我过来,”饕拉着餮去了内院,再出来时,两人又恢复了一模一样的感觉。根本看不出谁是脾气暴躁的饕,谁是性格稍弱的餮。他们把一个蛋放在桌上,道:“无锅无火欲吃此蛋,众位可有方法?” 苏苏觉得可以生吃,又怕两人问起该如何分配,她可没办法将一个生鸡蛋平分为两份。 “怎么吃?”萧宝儿问姚溪桐,不等后者开口,沉默已久的喜鹊挥刀朝蛋一割,放在桌上的蛋被整齐切成两半,一层半透明的薄膜将壳里的蛋液牢牢包裹。 何伯微微一笑,喜鹊这刀很漂亮,将内力作用于刀,快速切割鸡蛋,滚烫的刀锋让蛋液瞬间结成薄膜。若换他切这一刀,不见得能比喜鹊做得更好。 姚溪桐想到的不止这些,喜鹊这一刀不但解决了如何吃蛋这等刁钻问题,顺带显示了他的武功,对饕餮两人起到一定的震慑作用。 果然,都不用他们开口,饕餮主动说了些关于鬼镇的事。 鬼镇唯一的阳宅就是园外楼,除了这里,镇中所有屋子都是阴宅。每间阴宅都有主人,想要留在鬼镇,要么住在园外楼,要么杀鬼占其阴宅。鬼镇白日无人,晚上热闹,任何来到鬼镇的生人,要么变成鬼,要么变成死人。 喜鹊问:“谁都可以进入鬼镇?” 饕餮楞了片刻,“你们进来的时候没有遇见樵夫?只要答对了问题就可以入镇。” 萧宝儿皱眉道:“好像有遇见,他问我黑还是白,我说白,他就走了。” 黑白?姚溪桐不解地问饕餮,“樵夫这算什么问题?” 饕餮道:“如果你们当时就问樵夫‘这是什么鬼问题’,樵夫一定会劝你们不要入镇。你们没有问,反而回答了樵夫的问题,樵夫自然以为你们属于鬼镇。” 众人将视线集中在萧宝儿身上,她一脸无辜的说,“管他什么黑白,能吃到烤羊腿才是正经儿。” 苏苏问:“回答黑或者白,对我们有影响吗?” 饕餮摇摇头。 萧宝儿委屈的说,“这事儿不赖我,全赖那个卖肉的人,你们知道那人住哪儿吗?” 饕餮笑笑,“所有在鬼镇做生意的人都要讲规矩,以物易物,你们既然买了肉,只说明交易公平,卖肉人自然住在肉铺。” “肉铺在哪儿?” “自然在它该在的地方。” “什么地方是肉铺该在的地方” 饕餮其中一人笑了,似乎很喜欢萧宝儿这种无知无畏的模样。另一人瞪了他一眼,非常不满意他在这种时候笑出来。两人这么一互动,姚溪桐又能分出谁是谁了,正想发问,饕强行拉着餮跑出门外不见了踪影。喜鹊想追,瞥了一眼对面的棺材铺又站回了原地。 姚溪桐看了看天色道:“趁着还未天黑,我们出去绕一圈吧,看看这走不出去的鬼镇究竟是个什么地方。”何伯主动说,“公子,老奴留下来照看行李和牲口。”一行没走前门从后院绕到了街上,“我与公主一组,苏苏和喜护卫一组,大家分头行动,天黑之前回到园外楼。” 萧宝儿不满意姚溪桐的分配,问:“大家一起走不是更安全吗?” “潇潇,你没有听过别把鸡蛋放一个篮子里?”想到胃里那五只老鼠,萧宝儿不客气的回击,“鸡蛋只有一个,我若出事,你们不过是没用的篮子,全都得死。” 姚溪桐无言以对,半晌才解释说,“离天黑还有不到两个时辰,我们分头找出路可以更快一点儿。你护着我,喜鹊护着苏苏,这样的分配最有利。”话音未落,只听“哐哐哐”几声,先前见到那卖艺之人又开始吆喝,“来来来,最新猴戏开场,有钱的捧个钱场,有人的捧个人场。” 萧宝儿听到吆喝就跑,姚溪桐拔腿紧随其后。喜鹊转身走向相反的方向,见识了何伯的武功,他不认为姚溪桐他们会出事。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二十六、采生折割 『书云阁www.92215.net 】 他道:“鬼镇只有鬼和死人,知道两者的区别吗?”萧宝儿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他又说,“死人存在,鬼不存在,鬼可以变成死人,死人不能变成鬼。” 萧宝儿咬着下唇想了很长时间,突然问:“你说这些和我有关系吗?” 姚溪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和萧宝儿说话完全是对牛弹琴。他深深叹了口气,道:“这样吧,先试试我们能不能出去。如果出不去,还请潇潇站屋顶大喊:我是公主,看看有没有人会在乎你的身份!” 萧宝儿嘴一瘪默默地跟在姚溪桐身后,这地方真有那么邪门,准进不准出? 两人沿着黄土砂石路走了约一盏茶时间,期间路过的屋子大都门窗紧闭,看不出屋内是否有人。酒肆c当铺c粮油店c赌坊c甚至花坊一应俱全。萧宝儿再一次闻到甜腻的桂花香味儿时,她指着花坊二楼飘出的红纱,“这儿我们来过,你迷路了吗?” 姚溪桐弯腰做出一个“请”的姿势,“潇潇,换你带路。” 萧宝儿环顾四周,发现镇子不算很大,加快脚程的话一炷香就能离开,她指着正前方说,“我们往那个方向走可以吗?” “只要能出去,往哪儿都一样。”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萧宝儿带着姚溪桐又回到了那座两层楼高的花坊,“潇潇也迷路了吗?”萧宝儿一咬牙恶狠狠地说,“换条路走,山离我们这么近,怎么可能走不出去。” 姚溪桐没说走或不走,他指着前方不远的一口水井说,“潇潇,仔细看看那口井。” 萧宝儿莫名地走到井边,看着架在井口上的绳子和木桶,又低头看看黑黝黝的水面,“怎么了?” “仔细看!” “哇,”她一声惊呼,仔细看了才发现木桶上看着未干的水渍居然是画上去的。姚溪桐捡起一颗石子扔到水井,那黑黝黝的水面上瞬间多了颗石子,“天啊,井水也是画上去的,为什么啊?” “潇潇以为呢?”萧宝儿二话不说就跳入水井,姚溪桐站外面问:“这是干嘛?” “我觉得有密道直通镇外。” “出来,谁会干那么费力不讨好的活计,你有没有脑子。” 等到萧宝儿出来,姚溪桐指着两人的来路道:“我们朝这个方向走的时候,前方的道路是笔直的,因为这口水井,我们偏离了原路。”他又指着水井不远处的一个无人摊子,“从水井到那个摊子,道路也是直线,可因为那个摊子,我们再往前时又偏离了原路” 萧宝儿懂了,她快步走到摊子,发现离摊子不远的地方有家粮油店门口多出了两个米桶,从摊子到粮油店是直路,可绕开那两个米桶,与原路相比,他们已经偏离了太多。 她问:“这些看似寻常的障碍物导致我们一直在镇中兜圈,根本没有走直线?” 姚溪桐赞许的点点头,“镇中的道路看着直,其实全部是曲线,沿着路走的话,我们根本不可能走出这个镇子。” 萧宝儿回到水井处,越过水井往前走,一栋房子挡住了前路。她破门而入,穿堂到了后院,纵身跃上后院围墙,看到墙外是条小路,路两边屋舍俨然,一点儿也不像能走出去的样子。心忧姚溪桐的安全,她很快折返并把墙后所见告诉了姚溪桐,“明明看着已经是路的尽头,为什么墙后面还有条小路?不行,我们再找一间屋子试试。” 姚溪桐也不拦她,两人换了个方向,找了重新找了栋屋子。广源绸缎庄,透过门缝可见正屋一侧是柜台,上面堆积着厚厚几叠布料,另一侧放着两把椅子,一看就是给客人休息用的。屋子同样坐落在路的尽头,感觉进屋推开窗子就能看到镇外的密林。 萧宝儿学先前的样子破门而入,这次吃了瘪,那门怎么使劲儿都无法推开。姚溪桐见她气喘吁吁的模样有些可怜,解围说,“何不试试往外拉?”门开了,隔着门看见的柜台,布料,椅子,居然全部是画上去的,门后只有一道墙。萧宝儿再次张大嘴,“该不会这栋楼后面还是小路和房舍?” 姚溪桐点点头。 萧宝儿沮丧的坐在绸缎庄的台阶上,“我们要怎么才能出去?真要等到七月半?现在才十一月啊?” “天色暗了,我们先回园外楼。” 综合一日所见所闻,姚溪桐心中已经有了一套想法,只是没有对萧宝儿说出。所谓的鬼镇,叫做鬼阵更为适合。这地方是一个高手布下的阵,入阵者因为种种限制不能出去,这个阵的阵眼应该和数字十五有关。至于生活在阵中的人,他已经对萧宝儿说过,人死不能成鬼,鬼死却是死人。萧宝儿用心想一想就该知道,什么人需要不存在的鬼,又有什么组织需要那么多鬼? 园外楼门口,姚溪桐喊住了萧宝儿,“这个荷包你随身带着。” 萧宝儿纳闷的接过荷包,天青色的缎面儿上绣着一朵朵白色祥云纹,看成色姚溪桐用了很久,应该是他的贴身之物。“给我这个干嘛?” “暂时借给你用用,等出了鬼镇还我。” 萧宝儿瞪大眼睛看着姚溪桐,今儿问了一整天问题,问到后面已经懒得提问,遇到不懂就瞪眼看对方,姚溪桐迟早会给她解释。 “饕餮说了,鬼镇除了他们都是鬼,我们遇到的卖艺人是鬼。白天他没找到机会下手,难说晚上会来。” “那艺人居然有杀人的心思,我怎么没看出来?”姚溪桐抿着嘴没让自己笑出来,她开口就让猴子唱歌,卖艺人被她不合理的要求气得半死,哪有机会让埋伏在阴影中的同伙下手。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二十七、竹蛊 『书云阁www.92215.net 』,。 何伯做饭,众人仅有的一条羊腿被做成四菜一汤。 马蹄竹蔗羊腿骨汤,蜜饯蒸羊肉糜丸,孜然炙烤肉条c萝卜口蘑红烧羊肉c土锅黑豆闷烧羊肉。菜刚上桌,饕餮来了,每样菜一人一筷尝了几口,饕说,“今晚的住宿费免了,”餮接着问:“食材哪儿来的?” 何伯搓了搓手,“马蹄是路上买的,竹蔗不久前才在林子里挖到。蜜饯跟苏苏姑娘讨的,口蘑今儿才泡水发好。萝卜和黑豆原本都是留给牛马路上吃的” 萧宝儿原本还兴致勃勃的想要吃肉,听到配料来自桑吉和多克的口粮,一下子就没了吃的心思,拿了个硬馍坐在一旁默默地啃。“过来,”餮朝她招招手,趁着没人看见悄悄塞给她一包东西。 “这是什么?” “蜜唧得喂蜜养大,这儿没蜜,他们一直吃我的精血。你把蜜唧吃了,你就是我的人,以后好吃的都给你。”餮说完就捂着嘴一直笑。萧宝儿不敢去深思他口中的“精血”是什么,更好奇手里那包被树叶包着的东西。 “打开看看,给你的都是好东西。” 暗绿色的树叶里包着七八只鹅黄色的肉虫,每只都有拇指粗细,见光后这些肉虫正开心地蠕动着身体,麻酥酥的感觉从手掌直接传到萧宝儿全身。她用力控制住身体不颤抖,声音却露怯道:“这要了干什么?” “吃,好吃!”眼见饕要过来,餮遁入阴影走了,“别说是我给你的,嘻嘻!” 姚溪桐不能吃肉,和萧宝儿一样啃硬馍。餮刚走,他就问:“你们在干嘛?” 萧宝儿把肉虫举到他眼前,“你可知这东西是什么?” 姚溪桐仔细看看,“竹虫或是竹蛊。” “在乌,竹虫很常见,这种虫寄生于竹子内部,是乌族人最常见的食物之一。竹蛊顾名思义,用竹虫养出来的蛊,这种蛊与其他蛊虫不一样,无毒无害,乃是练功者最喜欢的圣品。” 萧宝儿被姚溪桐的话吸引住了,忙问:“这些到底是竹虫还是竹蛊?” “竹虫没有这种颜色,不排除是罕见的紫竹虫。” “不是竹蛊?” 姚溪桐暗自发笑,竹蛊可是稀罕物,能这么随便给人?他讽刺道:“吃吃看吧,传说一蛊补十年。这儿有七只竹蛊,可以给你七十年内力,多好的事儿!” 闻言,萧宝儿很认真的说,“真是竹蛊我就忍住恶心全吃了,估计是竹虫,即便是罕见的紫竹虫,也还是虫。我若吃了,你一定会笑,对不对?” “潇潇,若把内力比作江河湖海,经络就是容纳江河湖海的容器。假设你的体内能放下一条河,吃了这几只竹蛊,好比得到一片海,能容纳一条河的经络如何承受一片海?你说后果是什么?” 萧宝儿用手指戳了戳树叶上的虫,其中一只蜷起来裹住了她的指尖,密密麻麻的腹足不断在她指尖蠕动,肉眼可见的口器似乎在找该从哪儿下嘴。她把虫子弹回树叶,顺带将两者裹了起来。 姚溪桐以为她不敢吃,戏谑道:“公主洪福齐天,大可以吃一只试试,一只不过十年功力,公主受得起。吃下若感觉体内精力充沛,竹蛊无疑。若只是满口生香,那也是上好的美味,你说是不是啊?” 萧宝儿张开嘴将树叶直接塞入口中,她用指头戳过虫子,看似柔软的虫子其实有层硬壳,腹足和口器也都不似普通虫子。姚溪桐说的很有道理,不管是虫是蛊,对她的影响都可以接受。一蛊补十年,吃不好就爆体而亡,但她不怕,这样的死法肯定不会拖累父兄。 七只竹蛊不算少,想要不嚼就吞下实在不可能,她皱着眉死命嚼了一下,树叶粗糙的质感吃在嘴里并不好受,嚼碎的竹蛊更是有股无法言喻的滋味儿。 姚溪桐看她吃的那么痛苦,仿佛已经感受到虫子被咬碎后汁液飞溅的感觉,随之也皱起眉,这实在太恶心了,她怎么下得去口。 萧宝儿憋着气把竹蛊吞下腹中,不过片刻就感受到丹田处有股力量正汹涌澎湃的在她体内乱窜。这该怎么办?她抬眼看着姚溪桐,后者早已别开了视线,一副根本不想看她的模样。不行,身体无法承受了,还是按巫祖说的办,遇事想不通就打拳。 她急匆匆地朝后院跑去,姚溪桐没有跟着,暗道:她的吃相已经够难看了,难不成还要跟去看她怎么呕吐? 江湖人求之不得的圣品就这样被萧宝儿一口吞掉,姚溪桐想破脑袋也猜不到这种事会发生。可以说萧宝儿福气好,也可以说是事情的必然。 首先,姚溪桐认得这种虫子,不是竹蛊就是竹虫,吃不死人。 其次,即便吃死人,萧宝儿也不怕,像她这种试试会不会的死的勇气不是每个人都有的。 入夜,萧宝儿在院子里翻来覆去的打拳,试图用巫祖教的拳法缓解体内汹涌澎湃的内力。 餮藏在角落中默默地看着,那眼神很像在看一种食物,美味的食物。 苏苏早已收拾好房间,怯生生地问萧宝儿,“主子,今晚能同你一个屋吗?”对上其疑惑地眼神,急忙解释:“下午在镇子里随便逛逛,这里根本出不去,屋子不是屋子,墙不是墙,整个地方瘆得慌,想到夜里有鬼出没,我我害怕!”她不是一个轻言恐惧之人,全家惨遭灭门她没有害怕,被人拖去妓~院抵债她没有害怕,下午同喜鹊怎么绕都出不去却让她害怕了,真正的恐惧源自未知。 姚溪桐很大度,隔着老远搭腔道:“潇潇,今晚我同何伯将就一宿,你陪苏苏吧!”话音刚落,就听“哐”地一声,饕敲着一面铜锣说,“诸位快点儿回房休息,这鬼闹得厉害,夜里听到任何声音都不要出门。一旦离开房间,你们的生死同我无关。” 饕手中的铜锣萧宝儿见过,和卖艺人用的那个一模一样,她不禁有些分神,刚刚压下的内力又排山倒海再度朝她袭来。“喝喝喝喝”她大叫着又打了一遍拳,动作很慢,每一拳打出去都重若千斤,一套看似普通的拳法被这般打出来,众人只觉得她的武艺实在太差。 园外楼的房间很小,苏苏打算睡地板,萧宝儿却说地凉,让她到床上一起睡。两人并排躺着,苏苏尽量和萧宝儿保持距离,后者却毫不在乎的把头搭在苏苏肩上,“除了姆妈,你是第一个和我那么亲近的女子。”北辽王妃死得早,萧宝儿的身份又贵重。在北辽,所有女子对她只能仰望,根本无法比肩。 苏苏不觉得自己荣幸,暗自期望能有萧宝儿这样尊贵的身份,若是这样,公子爱上的女子肯定是她,而不是萧宝儿这个蛮女。 “公主,你这样说是苏苏的荣幸。” “苏苏,这药很贵吗?”萧宝儿把下午给猴子疗伤用的玉雪膏拿了出来。 “公主为什么这么问?”聪明人说话总这样,不回答贵不贵,而是问为什么要问贵不贵? “皮袄子说很贵,还说很难找,要去那什么地方哎呀,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包子铺。” “你确定是这个名字?听着不像是可以买到昂贵货品的地方啊?” 苏苏自信的笑了,“公主,包子铺是一个神秘的江湖组织。那里什么都卖,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们找不到的,玉雪膏是包子铺最好的疗伤圣药”都不用萧宝儿开口,苏苏就把她知道的有关包子铺的信息全部说了,顺带暗示姚溪桐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 萧宝儿知道姚溪桐不单纯,他们能住这儿全靠何伯烧得一手好菜。什么食材配搭什么佐料,包括苏苏包里有蜜饯都没有逃过姚溪桐的眼睛,那又怎么样?她要改命,没有本事的人怎么帮她改命? 苏苏说着说着就没了声音,萧宝儿侧头一看发现她居然睡着了。真是不可思议,主子没睡,奴才怎么敢睡?看她睡得那么香,萧宝儿感觉到眼皮在打架,突如其来的睡意将她牢牢笼罩。不对,不该那么想睡,难道卖艺人已经把他养的怪物派到了这里? 她把姚溪桐送的荷包凑到鼻端闻了闻,心想这东西应该是用来解毒用的。武俊在驿馆放出迷烟时,苏苏就因为有荷包没有中招,姚溪桐肯定也是,她才不信姚溪桐那夜真的中了迷烟,没有揭穿谎言,只是懒得同这厮计较。荷包里有股淡淡的香气,使劲儿闻闻似乎清醒了一点儿,她瞪大眼睛仔细听着屋里的动静,果然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细碎爬行声。 想到卖艺人会采生折割的手段,她不敢托大,悄无声息地顺着声音在屋里寻找,看见一道黑影“嗖”地从屋里往外窜时,她顺着黑影的方向也窜了出去,直接拽住了黑影的尾巴。也不知那东西是啥,回身就咬了她一口,尾巴更是刺溜的从她手中抽走。眼见那东西要跑,她直接扑了上去,一人一畜纠缠着从窗口滚到院内,她死死地将那畜生压在身下不能动弹。正打算喘口气庆祝胜利时,却看见后院屋顶上站满了黑衣人,她的出现让这些黑衣人暂停了手中动作。 眨眼间,正在厮杀的黑衣人全部手持武器朝她杀来,她呆立当场完全忘了逃跑这事儿。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二十八、黑白阁 『书云阁www.92215.net 】”他的猜测已经接近事实,何伯接着说,“这儿确实和黑白阁有关,要想成为黑白阁的杀手就得活着走出这个镇子。” 多年来,黑白阁各分堂堂主踏遍万里河山寻找适合做杀手的好苗子,并把这些苗子送入各分堂的秘密训练营,教会他们如何杀人以及怎样才不会被杀。进入分堂只是成为黑白阁杀手的第一步,能够活着走出鬼镇才是黑白阁真正需要的杀手。 黑白阁阁主梅石任自称龙主,下设九个分堂,每个分堂堂主皆以龙子命名。园外楼的饕餮又称五公子,管理一个分堂,却从不对外招人,每逢劫杀期,饕餮只负责陌生入侵者。园外楼是鬼镇唯一的酒肆,饕餮好美食,陌生人只能要能做出让饕餮满意的食物就可以活着。 姚溪桐问:“照这种说法,想要活着必须满足两个条件。第一,夜里不出门,免遭杀手暗杀。第二,每顿饭自己找食材还得满足饕餮对美味的追求。” 何伯点点头,“一九二说,每次劫杀期都会有人误入鬼镇,走入园外楼,至今没人活着走出去。不过”他顿了一会儿才说,“樵夫今年才出现,一九二也不知道樵夫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更不知樵夫问出的问题是否真的没有意义。” 姚溪桐叹了口气,黑白阁的管理真好。更让他担心的是,镇外那么大的一片密林居然找不到活物,所谓的劫杀期肯定不短,“劫杀期有多长时间。” 何伯道:“三至五个月不等。” 姚溪桐皱眉皱得厉害,这意味着黑白阁的九个分堂不在同一个地方,杀手聚到这里需要时间,筹谋如何杀人需要时间他问:“他们杀人有什么规矩吗?” “保证鬼门关大开那日能走出这里。” “这岂不是”姚溪桐原本想说黑白阁的杀手考验没有那么难,只要藏在密林不入镇,坐收渔翁之利即可。转念一想就知道这方法行不通,即便鬼门关大开那日才入镇,只要实力不行,入阵就得死,根本占不到便宜。 “还有多久鬼门关大开?” 何伯摇摇头,“具体时间一九二也不知,每年都不一样,全看梅石任的心情和当年的杀手水平。” “一九二负责哪个堂,底下又有多少杀手?” 何伯苦笑着说,“他们堂主叫嘲风,专门负责倒夜香,对面儿就是他的地盘。也就是隔得近,他才看见了包子铺的留下的记号。”倒夜香是收集粪便的文雅说法,对面既然是棺材铺,一九二他们负责的工作就是收尸和处理尸体。还真是上不得台面儿,难怪一九二能从杀手混成副堂主。 “他了解其他分堂吗?” “入口处那家绸缎庄其实是家分堂,堂主叫狴犴(bi’an),劫杀期若有杀手犯规就交由他负责。” 姚溪桐讽刺的说,“杀手杀自己人还讲规矩?” 何伯接口道:“不能伙同外人杀死黑白阁的人就是规矩之一。除了刚才说那几个堂主,余下的分堂堂主负责培训杀手,狻猊(suanni)组的擅长暗器和诱杀;囚牛组擅长内功和有组织暗杀;睚眦组的擅长使用各种兵刃;赑屃(bixi)组个体战斗力最强;蒲牢组擅长伪装伪造;还有一个鸱尾(chiei),九堂堂主,一九二至今没有见过这个人。听闻其武功极高,专门负责清理黑白阁的叛徒” 真是分工明确,从几个堂主擅长的领域可以看出黑白阁的杀手不仅针对江湖人士,这种组织更适于刺杀朝廷要员乃至皇亲国戚。不知为何,姚溪桐想到了中秋狩猎那次遇险,当时有两批杀手,第一批来自宣泽,第二批不知幕后指使是谁。 现在回想,这第二批杀手肯定来自黑白阁,目前就他们有能力组织如此高效的刺杀,并能在失败之后迅速撤退,不留下一丝存在过的痕迹。 “公子,你在想什么?” “你说这些我都不感兴趣,一九二能告诉我们黑白阁的信息,自然也可以把我们的信息告诉黑白阁。现在的问题是怎么出鬼镇?等待鬼门关大开显然不可能,我们手上的食材撑不过五天,找到阵眼出去是唯一可行之法。目前来看,我们白日在鬼镇活动不会引来杀手,夜里只要离开房间就会失去庇护变成杀手的目标。” 何伯点点头,“照一九二的说法应该是这样。” 姚溪桐又问:“白天遇见那卖艺人是怎么回事?入夜之后,杀手会埋伏在园外楼外面?饕餮说离开房间就不管,也就是杀手也有可能在园外楼的后院里动手?” “公子,老奴不知道还有卖艺人这茬,有关他的事儿没问一九二。他若敢来后院,与其被动等待,不如主动出击,老奴最讨厌这等占着会几分鬼蜮伎俩就残害人命之徒。择日不如撞日,老夫这就出去杀了那卖艺人” 两人正说着,忽闻隔壁传出声响,开门一看,就见萧宝儿追着一个什么东西到了后院。 姚溪桐抚额长叹,就知道这人不会乖乖听话,果然! “公子,”何伯示意姚溪桐往屋顶看,只见园外楼屋顶站满了手持兵刃的黑衣人,看双方的模样似乎在一决胜负。 姚溪桐再次蹙眉,黑白阁的杀手真精神,杀人也要抢个先后?他戏谑的问何伯,“你说他们会分出输赢再来杀人,还是一起下手?” 屋顶上有两拨黑衣人,来自不同分堂,全都为了杀死萧宝儿一行。 事情得从中午那个屠夫说起,此人来自囚牛堂,学艺整三年,最拿手的兵刃是刀。今儿从密林那头抓了只山羊,正打算洗洗切切拿来犒劳堂里师兄弟,却遇上了误入镇子的萧宝儿一行。 屠夫手握弯刀紧盯着萧宝儿,从后者走近肉摊到开口购买羊腿,期间暴露了数百个破绽,屠夫随时可以出手取其性命,结果却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杀手培训第一课,如果没有全身而退的把握千万不要出手。屠夫想出手,又担心站在不远处的喜鹊等人,最终放弃了杀死萧宝儿。作为囚牛堂最具实力的杀手,出刀就得见血,动了杀心就不能带着白刃回去,他唯有留下一根手指算是牢记此次教训。日后想要出手之前一定得搞清楚对方的实力,别等动了杀念才发现自己实力不如对方。 屠夫这一系列心理活动萧宝儿等人并不知晓,这才会有中午那奇怪的一幕,肉贩莫名地砍掉自己手指,飞快消失在他们眼前。 听闻屠夫受辱,囚牛堂的师兄弟叫嚣着要替他报仇,入夜后集结到了园外楼屋顶,碰巧遇到了也想找麻烦的蒲牢堂。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二十九、鸱尾 『书云阁www.92215.net 】萧宝儿总算想起夜里不能出房间的警告,抱着抓住的东西就往屋里跑。杀手怎会让她如愿,百八十种武器朝她袭来,就见她艰难地在杀手袭击中找寻生路,每一步都走的险象环生。 姚溪桐有些忍不住了,正要示意何伯出手,只听平地里“哐”地响起锣声,浑厚的声波像狮吼般震人心颤。说时迟那时快,萧宝儿的身旁突然就多了个人,那人提着萧宝儿把其扔回房间并再次发出狮吼黑衣黑裤的杀手随着狮吼消失的干干净净。 姚溪桐疑惑地看着那人,“这两兄弟是什么情况?不是说后院不在保护范围内,为什么要出来救人?” 何伯道:“幸亏老奴没有出手。” “武功在你之上?” “无常榜上可排前三。” 姚溪桐纳闷了,“他们两人的武功都那么高?还是” “公子,老奴更倾向于饕餮两人的武功并不一样,能排天下前三的武功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练出来的。” 姚溪桐一声喟叹,“黑白阁果然不一般,真想见一见梅石任,或许他正待在鬼镇。” 萧宝儿被扔到房间门口,回头一看杀手没了,她嘚瑟的把抓住的东西由抱改掐,兴冲冲地跑到姚溪桐房间,“皮袄子,这是什么东西?也是人变的吗?” 姚溪桐接过萧宝儿手中那只奄奄一息的动物,把怀里的丝帕扔给她,“擦擦脸,不知道自己一脸是血吗?” 萧宝儿惊讶地把头伸到屋中的铜盆那儿照了照,确实满脸是血,鼻子,眼睛,耳朵都在出血,还好血量不大,乍看很像是别人的血溅到了她的脸上。铜盆里水温正好,她直接将脸浸入水中,拿着姚溪桐的帕子抹了抹,漂亮的脸蛋又恢复了光鲜亮丽。 “潇潇,你也不问问就用那水洗脸,不嫌脏吗?” “是你用来洗脚的吗?” “不是。” “那还行!” 姚溪桐腹诽道:蛮夷就是蛮夷,听说北辽的女子只有出嫁那会儿才洗澡,也难怪一个公主会那么不讲究 “潇潇,你干嘛要和一只猫鼬过不去?” “猫鼬?是什么?” “猫的一种,主要生活在沙漠,以蛇虫鼠蚁为食物。这东西每天都得进食,不吃就会死,我看你抓住这只是被人带进鬼镇的。” 看着奄奄一息的猫鼬,萧宝儿刚想开口讨要,姚溪桐又道:“这家伙最擅打洞,你是从哪儿捉来的,说不定附近还有”一只不够,惦记上一窝,萧宝儿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姚溪桐随手把猫鼬扔给何伯,不经意的问起,“你受伤了?”不问还好,这么一问倒把萧宝儿的眼泪问了出来。她没有受伤,估计是被姚溪桐说中了,体内经络承受不住汹涌的内力就会自爆,身体出血难说就是自爆的前兆。 “你哭什么呀?不是好好的吗?” 萧宝儿不好意思说出自己的猜测,此时的她早没了吃竹蛊时那视死如归的勇气,她拉开衣袖把嫩白的手臂伸到姚溪桐面前,“这东西咬我,你看,还在出血。” “洗脸也不记得洗洗伤口,脏不脏啊!去,过去洗洗。” “疼,你帮我洗!” 萧宝儿是个漂亮姑娘,难得娇滴滴一回儿,倒让姚溪桐看呆了去。何伯悄无声息地走了,没了他的干扰,姚溪桐不客气地把萧宝儿拽去洗干净手臂,又帮她上了伤药,顺带训斥了她的鲁莽。 “这个还你,先前就是闻着你的荷包才没有睡着,还是你留着防身吧!”姚溪桐看着荷包神色复杂,这东西有异香,却不是拿来提神醒脑的,是担心萧宝儿被人掳走方便追踪的。 “留着吧,权当我送你的礼物。” 萧宝儿揣着荷包走了,她的猜测没错,身上出血确实是竹蛊有关。多年打拳早已拓宽了她的经络,竹蛊在她体内可以被吸收利用对餮来说,她只是难得一见的容器,并不想她使用这份内力。 杀手围攻时,餮将她扔入房间,看似简单的一拖一拽就已经封住她的奇经八脉,确保内力不被使用。无巧不成书,姚溪桐那个荷包汇集了多种珍稀草药,其中一味正好与竹蛊相冲,也就是说餮不但没有封住萧宝儿的奇经八脉,反而帮忙疏通了经络。 夜色深沉,饕的脸色比夜色还要黑上几分。他冲着餮一阵咆哮,埋怨他不该当着那么多的杀手的面儿展示功夫,这样一来很可能会暴露身份。餮对他的话不为所动,认真翻看着手里的一卷羊皮。 看见羊皮,饕又有了话茬,说餮疯了,竟然相信卖艺人给他的这卷食经是真的并为此坏了黑白阁的规矩,让卖艺人活了下来,还把他送去了蒲牢堂 餮还是一言不发地看着羊皮出神,饕一把抢过羊皮,大声叫嚣着,“你倒是说话啊!”餮直勾勾的看着羊皮,根本无视饕的怒吼,轻声说,“信不信我把你吃了?” 听到这个吃字,饕的神情颇为复杂。那年大水,他为了活命把母亲吃了,为了让弟弟活下去,他把母亲的肉匀给了弟弟一些。 灾荒之后,兄弟俩都活了下来,原以为他们可以这样平平淡淡的活一辈子。直到遇见梅石任,那人洞悉了他深埋于心底的秘密,并将这个秘密告诉了弟弟。从那之后,弟弟疯了,吃肉就吐,吐了又吃,着魔的时候还会割自己的肉吃。 弟弟嗜吃,走火入魔般寻找着世上所有烹饪肉类的方法。两人练习同一种武功,他没什么成就,弟弟却能突飞猛进,不消几年就拉开了很大的距离。奇怪的是,梅石任让他成为了饕餮,管理园外楼。却让弟弟去负责九分堂,成为黑白阁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堂主鸱尾,专门负责追杀黑白阁没有完成任务的杀手。 陪伴着越来越陌生的弟弟,他觉得那些背叛黑白阁的杀手都已经被其吃了,稍有不慎他也会成为弟弟的食物。 “为什么要救那个姑娘?”这话终于问到了点子上,餮的目光又恢复了柔和,“她看起来好好吃!” 萧宝儿大清早被牛肉汤的香味儿勾醒,匆匆抹了脸就凑到厨房,园外楼的后厨不比御膳房差,烹饪工具应有尽有。上汽的蒸笼里蒸着他们随身携带的馍饼,锅里煮着牛杂碎,何伯正看着剩余的牛肉出神。 她问:“今儿的食谱想到了吗?”何伯摇摇头。“等着,我一会儿过来做菜!”说完她就蹦蹦跳跳的跑到院子里打拳。 藏在门后的姚溪桐十分不解,“院子里就只有一头吧?”随即又问:“她不知道这是桑吉?” 何伯道:“公子,我们等着公主来做菜?你说公主会做什么菜?” 姚溪桐没有说话,满脸疑惑地找答案去了。 苏苏在泡早茶,粉白的小脸看不出昨夜是否好睡,纤细的指尖在氤氲的茶气中飞舞。听到姚溪桐问话,头也不抬地说,“知道,怎么会不知道?” “那她怎么” 一个整日桑吉,桑吉喊着,闲暇还会给牛洗澡的人怎么能如此无动于衷?问题还未出口,苏苏讥讽的看着他,“权力顶端的人,谁不冷血?别说是头牛,就算死的是我或你,保准她眼睛都不眨一下。” 姚溪桐讪讪的笑了,书没少看,萧宝儿却是他第一个近距离接触的上位者。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三十、猴子 『书云阁www.92215.net 】 不多时,萧宝儿用案板抬着一个牛头进来,高声道:“这菜叫牛气不对,鸿运当头。”牛头看颜色像是煮过,筷子搭上去就发现牛头不但煮过,还被刀刮得干干净净,黏附在牛头上的每一寸肉都是后面贴上去的,每夹走一块,就能看见肉下方白色的牛骨。 餮先吃牛眼,后吃牛舌,最后吃牛脸。他吃得很慢,每一次下筷都能准确的夹走牛头上最嫩滑的部位。 萧宝儿见他如此懂行,得意的说,“牛头上每个部位的肉质对于火候的要求都不同,在受热相同的情况下,牛脸和牛眼的熟嫩程度就不一样。只有我知道每块肉要炖多长时间才能吃起来鲜嫩湿润,让人唇齿留香” 餮一口气吃下很多肉,众人正等着他说今日可以留宿,他却问:“无锅如何炒菜?” 萧宝儿哑了,炒菜不用锅还叫炒菜?拿大盘子行吗?她不敢把心中所想说出口,求助的看着姚溪桐。后者道:“干牛皮置于火上,待牛皮卷曲并有油渗出,迅速倒入菜肴翻炒。” “你们今日可留下!” 饕餮总算走了,萧宝儿松了口气,得意地朝着姚溪桐眨眨眼睛,“我觉得还是牛气冲天这个菜名好,简单易懂。” 姚溪桐莞尔,他没想到萧宝儿会做菜,更想不到的是萧宝儿把无用的牛头拿来烹饪,还真帮了个大忙。 中原人不吃牛头,牛头唯一的用途就是献祭。按理说北辽人也不吃牛头,这东西在北辽也是祭品,萧宝儿一个北辽公主居然会用牛头做菜,实在太令人惊讶了!一番细问,他总算知道了缘由。巫祖吃牛头,萧宝儿会做这个就是跟巫祖学的。 百年之前,强大的辽国因为巫蛊之祸被分裂成了西肃和北辽。西肃仿汉制,早已摈弃了辽国巫蛊,将中原治国之术学会十之六七。北辽沿袭了辽国的风俗,上至帝王,下到百姓,都崇尚巫蛊,难怪萧宝儿会深信犀兕香这种怪力乱神之说 巫祖,其地位在北辽与帝王比肩,包子铺收集到的信息中从未有过巫祖的相关资料。 乍听萧宝儿提起巫祖,他忍不住问了很多关于巫祖的事情。比如占卜,“你们那儿的百姓每年入冬都会找巫祖询问来年气候,你可知巫祖大人是如何占卜的?” “夏末秋初,巫祖会去草原深处探访住在那儿的牧民,看他们打算如何过冬。如果牧民一早准备了粮食c柴火并朝人口稠密的牧区迁移,巫祖就知道那年冬天会是寒冬,来年春天是个丰年。” 姚溪桐听得瞠目结舌,巫祖看到牧民准备粮食柴火推测出是寒冬,并把这个推测假借天意告诉更多百姓,让大家一起准备过冬的粮食和柴火? 他问:“巫祖这样做就没做错过?” 姚溪桐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在萧宝儿看来非常简单。 “草原上的牧民都是活神仙,他们对天气的预测从来不会出错。举个例子,腿部罹患风湿的人,每到季节交替就会感到不适,这种感觉从不会出错。老牧民也如此,他们跟草原打了一辈子交道,预测天气的眼光贼得很,这怎么会错?” “天气真不是巫祖占卜出来的?北辽不是每年都会请巫祖出面占卜吗?” 萧宝儿笑得更甜了,道:“每年这个时候巫祖就会换上华丽的衣裳,牵着老桑吉出席占卜仪式。” 老桑吉?姚溪桐有些晕乎,桑吉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萧宝儿到底有多少个桑吉? “老桑吉是一只没毛的山羊,每年这个时候巫祖会把染色的绵羊皮披到老桑吉身上,告诉百姓这是一头异兽。他在标识丰年和灾年的地方各放一个牌子,把泡过酒的豆子埋在他想要的地方,老桑吉鼻子可灵了,一准找到豆子掀翻牌子,来年的天气就是这样预测的百姓拿来祭祀的牛头还不等祭祀结束就被巫祖拿去炖了,我们经常在斋戒期吃牛头肉,他烹饪过很多牛头才掌握了烹饪牛头肉的火候我是他唯一的徒弟。” 姚溪桐总算明白萧宝儿的不靠谱源自何处,有巫祖这样的启蒙老师,她能靠谱吗? 饭后,喜鹊和苏苏出门探路。苏苏试图和喜鹊套近乎,后者一如既往地沉默。 姚溪桐烹饪晚上要吃的食物。 萧宝儿逗猴子玩。 天还未黑,一行再次聚到饭厅。 萧宝儿让猴子唱歌,反反复复说了一下午,猴子真唱歌了。唱了首童谣,说是被拐之前妈妈经常唱给他听。 “落雨大,水浸街,阿哥背仔上街卖,阿嫂出街着绣花鞋,花鞋花袜花腰带,珍珠蝴蝶两边排。落雨大,水浸街,背篓空空哥回来,得钱给嫂买花戴。阿嫂见花泪涟涟,左右各已插一枝,含泪把花插中间。” 许久不说话,猴子的声音就像刀子刮擦瓷盘——非常的刺耳。听完他用方言唱的歌曲,苏苏喟叹道:“真是可怜人,他妈妈更可怜?” 萧宝儿不明所以的看着苏苏,听她解释说,“这首歌不是童谣,是这孩子母亲在歌唱自己的遭遇。阿哥是孩子的父亲,阿嫂是孩子的母亲,阿哥不喜欢女孩,家里生出女孩就被阿哥拿去河边溺死,为了安慰阿嫂,阿哥每次溺死孩子都会给阿嫂买花。” “女人收到花都应该高兴,阿嫂收到花却泪水涟涟。因为她头上已经插了两朵,说明有两个女儿被溺死,今儿是第三个” 萧宝儿听完就把猴子按在桌上,好奇的扒开毛想要知道他的性别,“怎么都是毛,这是男孩还是女孩?”苏苏不好意思的掩面出了房间,喜鹊抬头望天,姚溪桐好奇的凑过去看了看,“这采生折割的技术真是了得,看着就是一只猴子。”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三十一、踏青 『书云阁www.92215.net 』,。 猴子是人,也有自尊,他知道萧宝儿没有恶意,不代表能接受他们这种行为。忙用市侩掩饰着心底的脆弱,问:“歌唱完了,你怎么给赏钱?” 萧宝儿挠挠头,“你不是我的桑吉吗?为什么要给钱?” 猴子不说话,圆溜溜的眼睛写满疑问,似乎在说,我什么时候答应做你的桑吉了? 萧宝儿大方地说,“行吧,想要什么赏钱?” 猴子拽着铁链使劲儿摇晃,他想要自由。不等萧宝儿问话,姚溪桐主动说,“别问我,这链子精钢打造,没有钥匙神仙也无法打开。” 萧宝儿托腮瞅着猴子瞧了又瞧,感叹道:“你既然不想成为我的桑吉,要不拜我为师?我教你武功,你靠自己打开铁链好不好?” 姚溪桐再次为萧宝儿神一样的逻辑折服。 打开铁链的方法有很多种,可以去找钥匙,或者去找当初打造铁链的工匠,再不济还可以求助包子铺这种事事都能处理的神秘组织。他都已经想好要收萧宝儿多少钱了,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萧宝儿是怎么想到要收一只猴子为徒的?关键是猴子为什么要同意,他知道萧宝儿有绝世轻功?否则就萧宝儿那三脚猫的功夫根本抵不过卖艺人一根手指。 难不成猴子是青山君派来的?不对,事情不是这样子,他们进入鬼镇是偶然 姚溪桐觉得脑子快炸了,揣摩不按常理出牌的人简直就是噩梦。 另一边,萧宝儿对猴子说,“前不久我学了套轻功,反正也不练,我教你好不好?” 姚溪桐急忙竖起耳朵,以为能够偷听到武俊的绝学,怎料萧宝儿对猴子耳语,好似是直接把武俊的心法交给猴子,让其自己领悟 厨房里,何伯看着气急败坏的姚溪桐说,“公子,老奴的轻功也不错,要不让老奴教你几招?” “何伯,像我这种一点儿功夫底子都没有的人怎么学习你的心法?再说了,我对学武没有兴趣,只是江湖上有那么多人想知道武俊的轻功绝学师从何处,包子铺若能拿到秘籍心法定可以卖出一个好价钱。” 姚溪桐伪装出的市侩模样让何伯微微叹了口气。 晚饭只有一道菜,取名:踏青。牛蹄筋炖汤,白白浓浓的汤里,有只切开煮烂的牛蹄。牛蹄炖得酥烂,几乎所有的胶质都已融在汤里,汤汁也变得浓稠醇厚,飘在汤面上的绿色葱叶让汤汁看起来色香味俱全。喝一口下去,嘴唇间黏黏的感觉,舌头仿佛被冻在了口腔,唇齿间香气回荡,好喝得紧。 饕喜欢这菜,询问烹饪这道菜的步骤。 姚溪桐道:“制作牛蹄汤需要经过三道工序,大约一整天。首先把新鲜牛蹄放入水中,炖三四个小时后捞出,去壳修毛,从牛蹄中间劈开去腥,再放入水中炖三四个小时。炖牛蹄汤最好是大锅文火,火候到了,炖出的汤汁即使是夏天,冷却后也会冻住,营养价值非常的高。” 饕很满意这个答案,把手中的米饭递给了众人。最高兴的就是姚溪桐,吃了几天硬馍,看见馍就恶心,也算能吃点像样儿的食物了。 “你不是发誓说一个月不吃肉吗?” “我没说不喝汤啊!” 萧宝儿瘪瘪嘴,“烤蹄筋更好吃,你定是为了喝汤才选择炖蹄筋。” 苏苏的关注点不一样,想要得到园外楼的庇护,首先要自己找材料做出好菜换取住宿的权利,其次要用好吃的食物换取其他食材。她问:“这锅汤和那些肉都换了些什么?” “今晚我们可以住这儿,你们手上抬着的米饭,汤里的香葱。” 苏苏不满地问:“没有了?一头牛就换那么点东西?” “你不会怀疑我藏私吧?有必要吗?反正一时半会儿也出不去。” 苏苏无言以对,至今能活着全靠姚溪桐层出不穷的美食点子,也不知上辈子做了什么孽,竟让她伺候萧宝儿。有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主子就已经够了,多个姚溪桐简直是噩梦,两人凑一起是超级噩梦,所有事因为他们正朝着不可控的方向越走越远。 “今天出去可有收获?” 喜鹊一言不发地走了。苏苏哀叹一声,“你看见了,还和昨日一样,怎么走都在原地打转。昨日被你们破坏的屋子今儿还是老样子,这些人料定我们出不去。”说着她把一张图交给姚溪桐,“喜鹊每次登高看见的街道和标志性的建筑我全部画了出来,你看能不能找到阵眼。” “画工不错,你出自书香门第吧?”苏苏早已习惯姚溪桐这种见缝插针的套话技巧,她道:“幼时家贫,母亲靠绣品补贴家用,我跟母亲学过几年刺绣,画画就是那时候学会的。” “令堂可还在世?” 苏苏瞪了姚溪桐一眼,这人不知道见好就收吗?问过她母亲,是否还要问家中有几口人,这些谎话怎么来得及现编?又如何能在将来的行程中自圆其说? 姚溪桐很无耻,自问自答的说,“你干嘛瞪我,生气了?是否是令堂已经过世,我问到了你的伤心处?” 萧宝儿是直肠子,非常不习惯中原人这种拐弯抹角的说话方式,忍不住道:“她父亲是谏官,多次谏言先帝别因色误国,先帝为此恼怒不堪,又得遵从祖训不能随意打杀谏臣先帝身边的奸佞为了邀宠,寻借口杀了她父亲。” 姚溪桐佯装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得意的还想再问,就听萧宝儿说,“苏苏的事儿到此为止,宣泽信她,我自然也信她,你信我即可。” 苏苏暗自叹息,真是一个傻公主,就没看出来姚溪桐一点儿也不简单?相信这人的下场就是被困在这个神奇的镇子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入夜,苏苏看着蹲坐在房间一角的猴子说,“主子,能不能让他出去?他在这儿我都不敢换衣服了。” “大家都是女孩子,怕什么?” “早上的话只是随便说说,也许他唱的就是当地童谣,是我孤陋寡闻想多了”苏苏话里的意思萧宝儿懂,猴子只是唱了首歌,不代表他就是歌里会被父亲溺死的女孩。她问:“你这么说也对,要不我把他抓过来再研究一下?” “主子,还是不要吧!” “为什么?” “他能听懂我们说话,你这样说很失礼。” 萧宝儿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苏苏,“你以为嘴里不说,他就看不到你眼里的恐惧和嫌弃?他跟我们不一样,这是事实,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我想他早已习惯了这种待遇,根本不稀罕你的口中的礼貌以及假装出的善意。” 苏苏是个聪明的女子,她从萧宝儿这话听到了另一层意思,说的是猴子,隐喻的却是萧宝儿异族公主的身份。她的眼底肯定出现过萧宝儿口中哪些种情绪,看不起蛮夷,嫌弃蛮夷不知中原礼仪 “奴才有错,还请主子责罚。” “起来吧,要是你父亲还在,你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犯不着见人就跪。我的话听懂就好,别往心里去,若你连眼底都堆满了虚情假意,今后的路也不用跟着我了。” 难得萧宝儿说了几句场面话,苏苏听着有些不太习惯,总感觉出宫之后她就像改了性子一样。 猴子听得懂她们说话,自觉地蹲到了门口,他伸出手想擦去眼角的泪水,动作到了脸上却变成用爪子挠腮。多年的驯化让他已经忘了人该怎么动作,只晓得但凡做出一点人的姿态就会挨打。 采生折割,蒲牢堂不仅阉割他们的肢体,还阉割他们的思想。所有活下来的“畜生”都要牢记并重复别人的故事,时间长了,他们会忘记自己的身世,或者混淆了自己和他人的身世。即便逃出了蒲牢堂的控制,他们也找不到归家之路,永远活在别人恐惧的眼光之中。 没人教他唱歌,今日那首童谣是他仅存的珍贵记忆。 若不是苏苏说起,他险些忘记了自己是家中唯一的男丁,得知几个姐姐死于溺水时,好奇地跑到河边却不慎失足几个月后,好心人将他河流下游送回家,却见家中正在办喜事。父亲以为他溺亡,把责任归咎于母亲,暴怒之下将母亲活活打死,尸体扔在了乱葬岗。 为了给家族留后,父亲不办白事,先办红事,将母亲和他的存在抹杀得一干二净。 他没有回家,立誓为母报仇,遭遇骗子,几经辗转被卖到了蒲牢堂。堂主见他骨骼不错,亲自泡药阉割,让他从一个发育正常的十岁男孩变成了长不大的妖怪。 卖艺人来到蒲牢堂,他作为堂主的耳目被送给卖艺人。后者喜欢猴子,山中捕了大猴将其皮覆盖在他身上,让他从长不大的妖怪变成了猴子 他以为离开堂主就能自由,却只是从一个地狱到另一个地狱。月光将猴子的背影拖长,直到另一个更大的阴影将其彻底吞没。 猴子怕餮,他亲眼看着这个面目平凡的男子用手把卖艺人撕成几块。他颤抖着随餮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听见餮问:“她教你什么武功,快告诉我。” 萧宝儿没教猴子武功,只是附在他耳旁说,“如果你能活着同我走出这个镇子,我教你最好的轻功并放你自由!” 自由,这是世上最动听的承诺。为了自由,猴子隐瞒事实,把卖艺人教他的心法告诉了餮。 餮认真地听完,嘟囔道:“这是什么垃圾轻功,事成之后我教你更好的。记得跟紧她,你若把她搞丢了,我会把你卡在木板之中,生吃了你的脑子。” 猴子像猴子一样“吱吱”两声,餮满意的走了,好似萧宝儿已经装盘放在了餐桌上!想想就令人垂涎欲滴。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三十二、龙虎斗 『书云阁www.92215.net 』,。 姚溪桐那间屋一直没有熄灯,苏苏勾勒出的地图早已烂熟于心却毫无所得。一番苦思之后,他试图把屋舍换成数字,街道换成图形,一个由九宫八卦阵演化出的全新阵型跃然于纸。“呼”他长吁口气,为布阵者的才思折服。一旁像老猫打盹的何伯忽然睁开眼问:“公子找到阵眼了?” “那当然咯,也不看看我是什么人,这点儿小事儿难得到我?”何伯由着姚溪桐嘚瑟,等他自恋够了才问:“我们明日破阵?” “不急,等几日。” 鬼镇阵眼就在姚溪桐眼皮底下。记得萧宝儿烤羊腿时曾见饕餮两兄弟其中一人推开了后院的一间房门,她追着出去却发现门外是条街,根本没有房间,那儿就是鬼镇阵眼,也是饕餮每日回去的地方。若要破阵就得和饕餮正面对抗,何伯势必要暴露武功,不到万不得已,他才不干这种赔本买卖。 何伯不再说话,又如老猫一样昏昏欲睡的合上眼蜷缩在房间的阴影之中。 萧宝儿听说姚溪桐要把那只猫鼬煲了吃,匆匆跑到厨房,就看他做主厨。平日里挺斯文的一个人,撸开袖子却是厨艺高手,只见他把猫鼬放入沸水锅内滚了一圈,捞取放在一旁沥水,待水汽稍干时,用火燎去毛,放入清水盆中刮去污物,再次沥水,紧接着将剁好的猫鼬放入热油中爆炒。锅铲翻飞,早已备好的调味料像雪花般撒入锅中,这些调料大多都已研磨成粉,萧宝儿只认识其中一味是上好的花雕。 一旁的何伯早已将蛇肉煮好,姚溪桐接过来用手一捋,霎时骨肉分离,他把蛇肉切成细条,蛇骨用布包好顺手扔在了先前煲猫鼬的汤锅之中。萧宝儿识得不少蛇,眼见姚溪桐刀下起码切着两种以上的蛇肉,忍不住问:“我们都出不去,这蛇肉是从那儿来的?” “抓来啊!” “这时节早已入冬,哪会有蛇让人抓?再说了,谁去抓的,饕餮?” “猫鼬身体能抗毒,蛇虫鼠蚁都是它们的食物,你以为我浪费粮食养着它干嘛?不就为了找到老窝顺带把窝里的食物拿来做菜。” “这蛇是猫鼬吃剩的?” “差不多吧。”姚溪桐又从锅里捞出半只鸟,“龙虎斗要去彻底去腥,最好的办法就是加入鸡肉,找不到鸡肉,只好把这半只野鸟凑合着用。”说着,他从那不足巴掌大小的半只鸟身上剔下了几缕肉丝,直接扔热油炸过才又扔到汤锅中和猫鼬一起炖汤。想到这一锅全部是猫鼬吃剩的食物残渣,萧宝儿颇有气节的说,“中午我吃馍。” “都是一家人,你又何必那么客气?” “什么意思?” “蚂蚁c幼鼠c竹虫你都吃过,干嘛把蛇给撇开?不是说了吗,蛇虫鼠蚁本是一家。”姚溪桐不说还好,经他这么一提,萧宝儿忽然觉得胃部有些不适。蚂蚁还好,吞下幼鼠,还有竹蛊被咬碎的感觉真是太糟糕了。 “皮袄子,你要不要那么讨厌?” “这话不该是我跟你说吗?要不是因为你,我一个满腹经纶的文人又怎会沦为一个厨子?” “是你要走古道啊!” “是你非要嫁给我啊!” 萧宝儿自知理亏,瘪嘴想了半天才说,“要不一会儿去找饕餮说说,告诉他们我的真实身份,让他们去北辽找我父王讨点什么好处,你说这样可行?” “不行。” “那怎么办?” “别杵在厨房里打扰我做菜,和你的猴子玩儿去。” “他不是猴子,他是我徒弟。” 萧宝儿听话的走了,何伯打趣道:“小公主挺有意思的,老奴已经很久没有见公子这么调侃人了。” 姚溪桐停下手里的活计,挑眉看着何伯,“这话什么意思?” “老奴觉得公子可以试试和小公主相处,也许她会像喜欢青山君那么喜欢你。” “恩,”姚溪桐点点头,何伯眼睛一亮,就听他说,“若她知晓我给她吃过绝嗣药呢?”何伯表情一僵,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公子既然能下药,自然有办法找到解药。” “何伯,别忘了她是北辽人,一旦太皇太后的事情传出去,北辽铁骑很快就会踏破大夏河山,跟一个异族谈感情,有必要吗?” 何伯不认同他的话,却也没反驳,默默地回身继续烧火。 龙虎斗是有典故的,大夏立国之初,辽军来犯,杀至春江水畔夏军出战迎敌。时值初冬,双方都未曾打过水战,只等春江结冰之后再行较量。大夏将军远观辽国兵强马壮,心知这一战讨不到好,便于谋士商量着如何才能不战而屈人之兵。 谋士献计,听闻辽国勇士擅射,不如双方各喊一将用射箭决定胜负?大夏将军隔空把提议说了。 辽国那边也急,江面迟迟没有冻住,每日粮草所需实在惊人,比试射箭来决定胜负未尝不是一个方法,当即同意了大夏这边的安排。 双方各派船只划至江心,停稳之后隔江对垒。 先由辽国大将射三箭。第一箭被大夏将士挡到江中。第二箭射来,大夏将士机敏地将头闪向一旁,放了个空箭。待到第三箭射出,大夏将士竟将箭头紧紧含住,惊得辽国大将一身冷汗。 轮到大夏将士放箭,此人沉着稳重c镇定自若,先不紧不慢地放了两下空箭,让对方放松警惕。紧接着第三箭飞射出去,不左不右,正中辽国大将的脑门,那人当即一命呜呼。消息传回大都,龙心甚悦,称这场惊心动魄的鏖战为“龙虎斗”,并以此名命御厨在庆功宴上加了一道菜。 “当日,御厨用猪肉和鳝鱼制作了这盘佳肴。此后百年,菜名传了下来,做法和花样却不断推陈出新我个人认为,猫为虎,蛇乃龙,这才是龙虎斗” 姚溪桐说了一大通关于龙虎斗的废话才肯将桌上的砂锅揭开,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闻之令人食指大动。 萧宝儿很认真的闻了闻,根本分辨不出这道菜放过什么调料,先前明明看到放了酒,现在却闻不出酒味,更别说食物原先的腥臊和腐臭。这道菜只有香味,浑然天成勾人食欲的香味。 苏苏听到有猫肉,举到半中的筷子又撤了回去。看见萧宝儿在啃馍,好奇地问:“主子怎么不吃?”萧宝儿咽了口口水,看着干巴巴的馍说,“最近肉吃多了,腻得慌。” 姚溪桐没有点破,舀了半盅汤放在两人面前,“铜锅炖牛肉,受热均匀,肉质口感如一。砂锅煲汤,讲究一个焖字,多种肉类在砂锅里沸腾缠绕,普通人的舌头根本尝不出这些肉类的区别。” “我不信,”苏苏抬起碗小小的喝了一口,细细咋咋嘴,翘起指头表示出对姚溪桐的佩服。萧宝儿学她的样子也对姚溪桐翘起手指,她相信以姚溪桐的恶劣品性,迟早会告诉苏苏这锅汤是用什么食材炖的。若让苏苏知晓里面猫不是猫,蛇是死蛇,鸟是闻着有点儿臭的残尸,也不知会吐成什么样儿。 饕和喜鹊分食了这锅肉。 餮出现的时候肉已经吃完,只剩一点儿汤渣,他用勺子舀起闻了闻,“龙虎斗以蛇为主,羹汤讲究一个鲜字,蛇肉入口必须嫩滑鲜美。你这菜以猫为主,蛇肉为辅,失了鲜字,却胜在用料了得,一道汤居然放在三十多种调味品,真是煞费苦心” 这席话说的姚溪桐暗自心惊,这才是真正的老饕,仅用鼻子闻了闻就能猜到他放了多少配料。说话也留有余地,没有说出他放那么多调料是为了祛除食材腥腐之味,想来这位才是那夜救下萧宝儿的正主。 只听餮接着道:“明儿我不想吃马肉,除了马,你们手上的材料也差不多用尽了。这个你拿着,明儿告诉我该怎么吃。” 姚溪桐接过小臂长的木盒打开一看,急忙合拢,认真地说,“我今晚好好寻思寻思。” “齐地潮湿多瘴,你应该能想出怎么吃。”不等饕餮离开,姚溪桐拿着盒子就躲回了房间。余下众人仍旧和昨日一样,萧宝儿陪着猴子玩,喜鹊c苏苏出门探路。 翌日,萧宝儿打完拳才想起姚溪桐今早要烹饪奇怪的食材。具体是什么姚溪桐藏着不说,晚饭也没有见他出来,感觉那盒子里装着了不得的东西。萧宝儿带着猴子兴冲冲地去到大堂,一群人悄无声息地围着桌子在观看什么,见她进门,苏苏主动让出了位置。 姚溪桐居中而坐,昨日收到的木盒被打开条缝隙大大方方的搁在一旁。见没人管那个木盒,萧宝儿手闲的拿起来看了看,盒子已经空了,看不出原来装过什么,只是闻着有股子泥腥味儿。再看姚溪桐,只见他把双手放在桌上,手下压着一个信封模样的纸袋,一只手按住纸袋封口处,还有一只手正轻轻地用指甲刮擦着纸袋表面。 “他在干嘛?”没人回答萧宝儿的提问,苏苏拽了拽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说话。“做什么那么神秘?都不让人说话了,我就想知道昨夜那东西是什么,该怎么吃。” 苏苏把萧宝儿拉到一旁,“主子,那东西就在桌上的纸袋里,我们也好奇那东西该怎么吃。” “为什么不让说话呢?” 苏苏瘪瘪嘴表示不知,相处越久,姚溪桐在她眼中越是神秘,今儿这出搞得跟祭神一样。大清早被姚溪桐使唤去找饕餮两人,来了之后,他拿出个自制的信封样儿纸袋,一手搓开纸袋封口处,另一支手使劲儿摇晃木盒。不知过了多久,他将盒子拉开一条缝,直接把纸袋封口对准了那条缝,众人什么都没有看见,他便将盒子扔到一旁,接着开始用指甲刮擦纸袋。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三十三、坟窜子 『书云阁www.92215.net 』,。 萧宝儿到来之前没人说话,都怪姚溪桐的模样太严肃,饕餮又守在一旁,给人一种说话就会坏事儿之感。眼见姚溪桐一时半会不会完事,她悄声问苏苏,“昨夜睡得可好?” 苏苏点点头,反问:“不是说夜里闹鬼吗?我什么都没听见,安静得很。” 萧宝儿道:“我们是人,不是鬼,自然什么都听不到。我也睡得挺好,喜鹊你呢?” 喜鹊一言不发地点点头,他睡得一点儿也不踏实。鬼镇稍微有点风吹草动都能将他惊醒,这里每晚都在死人,对面棺材铺整夜都在忙着埋人。 可以肯定一点,饕餮口中的鬼全都是杀手,他们潜伏在鬼镇,伴着黑夜活动。每日不是杀人,就是被杀,杀人时悄无声息,被杀时同样悄无声息。苏苏和萧宝儿能睡好,只说明两人听不见刀刃刺入身体的声音,听不见濒死时渴望救赎的低吟,以及藏身处被发现时惊讶的鼻息 喜鹊的心绪乱了,旁边持续不停地刮擦声更是恼人。 大家同喜鹊一样,觉得耐心快要耗尽时,姚溪桐停止了刮擦,用手指弹了弹纸袋开口处,从那儿掏出了约莫手臂长短有着两根指头粗细的白色条状物。 此物雪白透明,看着像极了虾肉,只是上哪儿去找那么长,那么粗的虾? 何伯适时的将一碟透明佐料端到桌上,初闻像醋,细闻又觉酸中带甜,完全不知何物调制。姚溪桐将那肉条放入佐料之中,微浸片刻取出,抬手示意饕餮可以吃了。 饕没有动作,餮拿刀将肉条切成数片,端起盘子示意众人先吃。 姚溪桐最先举箸,萧宝儿当仁不让,苏苏蹙紧眉头c喜鹊一脸漠然c何伯诚惶诚恐见他们全都吃了一片,饕餮两人才肯下筷。 只听萧宝儿惊叹,“那么滑,什么肉啊?”苏苏不断地摇头,数十种肉类从心头掠过又被否决,想了想还是决定不猜,等待姚溪桐给出答案更好。 饕说,“不错,比油炸的好吃。”餮认同的点点头,“佐料不错,至阴配至寒,两相中和倒把这毒物变成了补药,姚公子果然不一般。” “两位谬赞了,不过雕虫小技而已。” 萧宝儿真想把咽下去的食物又吐出来,这东西有毒?难怪饕餮不先吃,要等他们吃过了才吃。她抓着姚溪桐问: “我们吃下去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会自己看?” 苏苏好奇地拿起纸袋往里一看,尖叫着把纸袋扔了回去,装在纸袋里的东西随之掉落在地。 “哇”萧宝儿一声惊叹,“这么大的蜈蚣,我们吃的是蜈蚣肉?不对啊,蜈蚣腿没有那么长,这什么东西?” 猴子小声说了句,“有点儿像蚰蜓,可我没见过那么大的,更没有见过这种颜色的。” 姚溪桐道:“就是蚰蜓,只不过生活的区域很特殊,看起来和别的蚰蜓不太一样。”以苏苏对姚溪桐的了解,他所谓的特殊区域肯定不是好地方,想到这虫还有毒,她只觉胸口很闷,早知道就该躲房间不要出来多事! 萧宝儿忍不住问:“什么地方能让虫子长成黑绿色?” “此虫又名坟窜子,一般生活在阴暗潮湿的地下,最喜欢啃食棺木。那么大个头,又长成这种颜色,估计出自大墓,或者是比较隐蔽的乱葬岗。” 苏苏捂着胸口走了,比她更早一步的是喜鹊,虫壳掉出来那一刻,后者面色铁青的走出了园外楼。 姚溪桐特别贱的朝苏苏背影喊了一句,“千万别吐,这虫滋阴补肾,对女性有着不一般的效果”话音未落,萧宝儿也跑了,他哑然失笑道:“蛇虫鼠蚁都敢吃,居然怕蚰蜓,我说是坟窜子不代表真的从坟头里抓到的啊!” 苏苏和萧宝儿各自躲在一个隐蔽的角落呕吐。 苏苏吐得只剩胆汁了,那股恶心的感觉还在,瞧见萧宝儿也吐,居然有些暗喜,一个正儿八经的公主也落得同她一般田地。 萧宝儿在吐血,大口大口的黑血,吐完之后什么劲儿都使不上来。她步履虚浮的敲了敲姚溪桐的房门,后者刚开门,她就倒了过去,“皮袄子,那虫有毒,我是不是要死了?” 美人入怀,姚溪桐却无福消受,他被萧宝儿的模样吓坏了。 正如萧宝儿所言,她是这一行的正主,一旦有事儿,这一行的日子谁都不好过。号脉后,他道:“虫子太补,你体虚不受,过几天就好了。” “真的?” 自然是假的,萧宝儿的脉象根本摸不出问题。姚溪桐猜测是药物所致,不久前的绝嗣药还残留在体内,今日这虫肉就和人参一样,体虚不能补,强行吃了会让脏腑受损,短时间不能行功运气,需要好好调养一番。 他虚张声势道:“你要不信我,出去找个大夫看看不就得了。” 萧宝儿笑了,病怏怏的模样与以往不同,看起来别有一番风情。 她道:“先前被吓坏了,仔细一想又没什么可怕。我要死了别把我送回北辽,父王会伤心,就说我去遨游江湖,非常的潇洒自在。这个还你”姚溪桐看着萧宝儿手中的荷包非常不解,听她说道:“当日我胡乱择婿,害的你遇到那么多麻烦事,我不好意思收你的礼物。这荷包你用很久了,应该是心爱之物,还是好好收着吧!” 看她说的那么惨,姚溪桐的心情很是复杂。最终没收荷包,只道:“里面都是药材,必要时可以拿来提神醒脑,止血解毒,你整日上蹿下跳的,留着应急吧!” 天擦黑时,喜鹊回来了,手里提着两只野兔和乱七八糟的山野植物。东西交给何伯,他站在水缸旁边清洗。 姚溪桐蹲在厨房熬药,看着透明的井水落地就成了蜿蜒流淌的血水,他问:“你出去杀人了,这些东西从别人那儿抢的?” “鬼镇没有人,鬼镇只有鬼,鬼是不用吃食物的。”喜鹊的回答妙极了,姚溪桐竟无言以对。 一直埋头烧火的何伯抬头看向喜鹊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的问:“怎么没有杀气?” 姚溪桐说,“也许他就没有杀人。” “兔子从何而来?” “大概是谁给的吧!” “老奴糊涂了。” “没事,让我给你捋一捋。苏苏和喜鹊都是青山君的人,他们用不同的方式和青山君保持着联络。突然有一天,青山君发现苏苏没了音讯,喜鹊也同样,你说他会怎么办?我们改走古道至今有十余天了吧?没猜错的话,青山君的人找到了这儿,并联系上了喜鹊。” 姚溪桐的结论让何伯费解,大家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面,他怎么什么都没看出来? “我们先说黑白阁,阁主梅石任是中原人士,饕餮两人也是” “等一下,”何伯喊停,疑惑地问:“你怎么知道梅石任和饕餮是中原人士,就因为黑白阁在中原活动?也许是其他势力渗透到了中原。” 何伯怀疑黑白阁来自中原以外并不是没有理由。 黑白阁实在太低调,要是没有强大的财力和物力,仅凭一个江湖组织怎么可能在密林之中开辟出这样一个恐怖的谋杀训练场所?喜鹊是朝廷的人,明显不知道江湖上有这样一个组织。包子铺也好,何伯身后的人也罢,同样不知道黑白阁有着如此惊天的实力。 姚溪桐回答道:“昨天我讲了一个关于龙虎斗的故事,这个故事让我得知饕餮是中原人士。何伯,你记得自己同人比试赢过多少次吗?” “不记得,这事儿有什么好记的。” “输过多少次呢?”高手过招,输出去的很可能是命,何伯自然记得很清楚,“这不超过三次。” “好好一道菜,我之所以会讲故事,原因有两个。其一,故事的时间可以让蒸汽留在砂锅内,里面的菜肴更加入味儿。“ “其二c观察听故事的人的表情。大夏历时百年,赢过无数次战役才有现今的一切,作为大夏子民,我们习惯了赢,任何打赢的战役在我们心中都是理所应当。龙虎斗的故事是我现编的,听故事时,没人质疑这场战役,因为我们赢了。” 何伯听懂了,如果饕餮不是大夏子民,他们自然记得大夏和辽国的战役之中,辽国是否输过这样一场比试射箭的战争。饕餮表情无异,说明他们是大夏子民,并非辽国人。 故事虽然发生在百年之前,辽国现已分裂成西肃和北辽,可是骨子里他们仍以草原人自居,以射猎第一为傲,不可能听到这种射箭比不过大夏人的故事而不发问。 “公主就什么都没问?” “谁说她没问?这道菜耽误了那么长时间就是为了回答她各种奇怪的问题。通过故事,我认为饕餮是大夏子民。鬼镇阵眼由他们看守,他们又管理着黑白阁的一个堂,能够驾驭他们的,自然也是大夏子民”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三十四、鬼使 『书云阁www.92215.net 』,。 中原武学博大精深,能让饕餮这样的高手俯首称臣者,姚溪桐不认为是异族,何伯认同他的推测。 梅石任与饕餮皆为中原人士,不难猜出支持黑白阁的势力也来自中原。乱麻一样的局面顿时有了线头,中原势力划分清楚,要么是夏天子势弱,想用江湖势力巩固朝政?要么是四霸中的谁不安现状想要搅浑天下局势? 只听姚溪桐又道:“我与公主曾在中秋狩猎那日遭遇追杀,同一时间太皇太后遇害,所有事情都与青山君脱不开关系。换言之,黑白阁即便不是青山君弄出来的,他们之间也肯定有过合作。顺着这个思路往下一捋,青山君的人要进鬼镇难吗?” “再说喜鹊,他的性格是什么?沉默寡言,审时度势,从不干赔本买卖。相比他的家人,萧宝儿的死活同他关系不大,我们死了或许还是好事儿。得知鬼镇易进不易出时,他已经做好了独自逃生的准备。我们做菜,我们同饕餮斡旋,他始终处于旁观者的角色。包括萧宝儿遇险那一夜,他有使出全力吗?” 何伯点点头,再次认可了姚溪桐的分析。喜鹊除了刚来那天展现过不俗的实力,接下来的日子就像透明人一般无所作为,他对一行人的帮助甚至还不如苏苏。 “一个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人,忽然跑出去说是杀了几个人,提回了他们的食物,你认为有可能吗?鬼镇虽是杀手学徒的出师之所,可这些学徒并不弱,他们每日都在街道暗巷里相互厮杀,非常熟悉这里的环境,你认为喜鹊能在大白天杀死他们并找到他们藏匿食物的地方吗?” 何伯被说服了,他更佩服姚溪桐见微知著,善于观察,善于分析,能在短时间就把事情的控制权掌控在手中的能力。他问:“接下来该怎么办?” “青山君的人找到了喜鹊,自然会想法儿找苏苏,我们等着苏苏想办法就行!” 鬼镇的阵眼在地下,入口在园外楼后院那间推开门就看见街的客房下面。沿着地下行走数百米,出口处开在密林一棵空心大树的中间,如此富有想象力的设计足以看出黑白阁阁主惊才绝艳,只是不知这样一个人是受人所驱,又或者所谋甚大! 离开鬼镇的地道中,饕餮两人刚进去就见一人戴着青铜制的般若面具站在幽暗的烛火之中。 般若乃恶鬼,因嫉妒而生,犄角c尖耳c凸眼,咧嘴,无论怎么看都是那么狰狞。气流涌入,烛光摇曳,青铜制的般若面具仿佛在看着饕餮讥笑。两人恭敬地对戴着般若面具的人说:“见过鬼使。” “大家都是自己人,我只负责这一次劫杀期,你们不必如此。今日所有命令皆来自龙主,你们听命办事即可。”饕餮点点头,只听鬼使接着说:“今日起,园外楼的客人龙主自有安排,不用你们负责,对此可有异议?” 饕抢先一步说,“没有。”顺带拉了拉餮,后者抿着嘴不说话,脸上写满了不情愿。鬼使透过般若面具上那双巨眼逼视着他,好一会儿之后,他才低声说,“一切听从龙主安排。” 萧宝儿是难得一见的人蛊,无论什么样儿的毒物到了肚中都没把她怎么样。想到要把这样一件宝贝交到龙主手中,餮忍不住心疼,还好有猴子,但愿猴子能看住这百年难得一见的人蛊,别把萧宝儿给弄丢了! “听说这行人中有个厨艺高手,你们给出的试题他都能答对?”饕餮就知道什么事儿都瞒不过鬼使,不等他细问就把最近的事情全说了。鬼使听后意味不明的笑笑,接着说了第二件事儿,“黑白阁出了内鬼,此事交由你们来办,尸体也放在你们那里。我好奇厨艺大师是否有能力烹饪人肉” 鬼使离开后,饕松了口气,用兄长的身份警告餮道:“不管你想什么,千万别违背龙主的命令,我不想帮你收尸。” 餮咧嘴一笑,也不知把饕的警告听进去多少,但见他雪白的牙齿在黑暗中泛着冷光,那模样像极了吃肉的野兽。龙主恐怖,那是因为龙主知道他的罩门在哪儿,一旦他把萧宝儿养成人蛊,并将其吃掉,龙主又能拿他奈何。 姚溪桐给萧宝儿送药,后者还在院子里打拳,出拳极慢,每一拳都像耗尽了全身气力一般。看着她大汗淋漓的走进房间,姚溪桐忍不住说,“你这是何苦,身体不舒服就别打了呗,反正不差这一天。” “巫祖说了,身体不舒服才要勤加锻炼,不能松懈。” “喝药,今晚早点儿休息,明天也许就好了。” “我要你陪我睡?” 姚溪桐端碗的手抖了一下,差点儿就把药汤洒了出来,居然有那么不矜持的姑娘?他问:“你不是答应陪着苏苏嘛?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没有啊,只是想和你在一起。” 两人说话时,一旁杵着的苏苏及时把洗脸水端到萧宝儿面前,“主子,赶紧喝药,等会儿洗脸水就凉了。”萧宝儿连药带碗的扔到苏苏头上,“这儿没你说话的份,水凉了不会再打?”温热的药汁淋了苏苏一身,她捡起地上的碎碗,端着水又退了出去。 姚溪桐见不得萧宝儿这么作践人,“公主,别忘了你答应我什么?改命得从改变自己做起。” “我记得,也一直再改?怎么,心疼苏苏了?你也被她那张小脸迷住了?” 姚溪桐真受不了萧宝儿这种翻脸好比翻书的脾气,忍不住讥讽道:“没瞧见你改呀?” “我是公主,她是奴婢,永远不要忘记这一点。要想她不受委屈,你与其站着跟我置气,不如帮她也改改命。” 萧宝儿说的没错,她是公主,可以凭借身份对任何一个人发火。看着苏苏一脸平静地重新端着一盆水进门,姚溪桐猛然发现错的人是自己,大半月的相处竟让他忘记了萧宝儿的身份。 “苏苏,把药罐里剩下的汤药端来,今晚你住我那屋,何伯睡马厩公主,满意了吗?” 萧宝儿甜甜的笑着说,“你应该唤我潇潇,这是我们说好的,你怎么忘了?” 姚溪桐冷着脸不愿同萧宝儿多说,后者收起笑容,一脸委屈的道:“我是刻意支走苏苏的”姚溪桐急忙竖起耳朵听着,心道:傻公主开窍了?明白苏苏是青山君安排在她身边的探子? “哎,我的武功没了,可又承诺过要保护你,为今之计,只能让喜鹊保护你苏苏那边没人照顾,我担心说真话她会生气。”萧宝儿的逻辑让姚溪桐费解,打骂苏苏可以,说句真话却害怕人家不高兴? 萧宝儿是北辽皇族,重誓言,守承诺,不喜欢言而无信,故而担心苏苏因此看轻北辽皇族。至于打骂苏苏,彼此身份有别,上天赋予她随意打骂奴才的权利。 “公主,你喊我过来就为了说苏苏的事儿?” “不是啊,我想问今早那条虫子的事儿,你快点儿给我说说。” “就只有这两件事?”姚溪桐的言下之意很明确,几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事情,非得用“陪睡”那么令人想入非非的说词吗? “我喜欢同你在一起,你会讲故事哄我。苏苏不会,她说话很小心,翻来覆去就那些套话,听着无趣” 姚溪桐的男性自尊有点儿受损,萧宝儿找他过来就为解闷儿,压根没往男女共处一室这方面想。 “潇潇,你我同吃同住那么长时间,就不担心我对你有什么想法儿?” 萧宝儿一脸懵懂的看着姚溪桐,“你有什么想法?我是不是又做错事儿了?别怕,尽管说,你的话我都听。” “我不是这个意思算了,没什么。” 姚溪桐不打算说了,教育萧宝儿可不是他的责任,像她这种什么都不懂的丫头,青山君有必要担心吗?却不料萧宝儿突然醒悟,“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想说男女之事对不对?问题在于你比多数女人都好看,你还喜欢女人吗?” “长的好看和喜欢女人没有必然联系” 姚溪桐还说着就发现萧宝儿嘴角噙笑,顿时明白自己被戏弄了,萧宝儿故意逗他玩呢!不禁暗叹,自从遇见萧宝儿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智力就下降的厉害。 腹诽了好一阵,他还是认真说起了早上那条虫。 “昨日打开盒子我以为是蜈蚣,只有蜈蚣才会有如此庞大的体型和艳丽的色泽。回房细看,我发现是蚰蜓,此物像蜈蚣而略小,最明显的区别在于蜈蚣有二十一对步足,蚰蜓只有十五对。按常理,蚰蜓体色黄褐,身体短小,步足纤细,不该是木盒里那种模样,除非我想到书中有记载,蚰蜓一旦活过十年以上,背光呈黑绿色,足赤,腹下黄,那就是极其罕见的毒物——坟窜子。” “饕餮给我出了一个难题,坟窜子的触角c颚足c及后长足皆有剧毒,一旦碰触就会其被注入毒素并杀死。除此之外,坟窜子依旧具有蚰蜓的特性,遭受袭击时会断足自保。你说我要怎么样才能吃到蚰蜓的肉,不被其毒死,又该怎么样把它全身的硬壳去除,让追求完美的饕餮无话可说?” “快说,快说,快说。” 萧宝儿早已听的入迷,一双大眼满是崇拜的看着姚溪桐。蚰蜓的壳子她亲眼见过,完整无缺,真不知姚溪桐是怎么做到的。 “秘密,不告诉你。” “你怎么可以这样?”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三十五、复仇的故事 『书云阁www.92215.net 】 萧宝儿翻来覆去很长时间睡不着,想到姚溪桐那神秘兮兮刮擦纸袋的行为,总觉事情不简单。“皮袄子,你说嘛,说嘛,说嘛!” 姚溪桐扔出两个字,“秘密,”侧过身继续装睡。 萧宝儿突然来了句,“要不我用一个秘密换你这个秘密?” 这交易听起来挺划算,姚溪桐不装睡了,问:“什么秘密?” “我知道很多人的秘密,你说名字,我告诉关于那人的秘密,仅限我知道的。” “成交!” 萧宝儿是北辽皇族,肯定知道不少北辽人的秘密。她又在大夏皇宫住了五年,想必也知晓很多大夏皇族的秘密。姚溪桐想来想去一时间竟不知道该选择谁。 早些时候最想知道太皇太后的秘密,可惜这人死了,再多的秘密拿来也没用。 北辽王?萧宝儿不一定会透露关键性的消息。 青山君?萧宝儿要清楚他是个什么人也不会如此执迷不悟。还有谁呢? 不容他细思,萧宝儿早已挪到他身侧,黑白分明的眼眸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眼神里写满迫不及待的催促。 他忍不住说,“苏苏把饕餮唤出来时,我告诉他们,我要催眠坟窜子,让其自己从壳里爬出来!” 萧宝儿脸上写满不信,这虫傻啊,自己爬出来不就死掉了? “他们的表情和你差不多,只是没你那么夸张。我当着他们的面儿敲击木盒,用纸袋装好虫子,接着刮擦纸袋,又当着他们的面儿从纸袋里掏出虫肉,留下一副完整的虫壳。你不知道的是,这副虫壳再过半个时辰就会碎成渣滓,一点儿也不完整。” “听不懂。” “我知道你听不懂,还没有说到重点呢。”话音刚落,萧宝儿伸手捶了他一下,“我没有你想的那么笨,不过反应事情的速度慢点儿而已。” “你不相信我能催眠一条虫,饕餮自然也不信。那我是怎么把虫肉拿出来又不损坏虫壳呢?我们走后,饕餮肯定会观察虫壳,看到完整的虫壳碎成渣滓,他们‘聪明’的猜测出我会武功,催眠只是掩饰武功的谎言。今早那些动作都是表演,我不过依靠内力将虫壳震碎,待虫死了才取出虫肉。” 萧宝儿懂了,内家功夫修炼到一定程度有透劲和绷劲一说。绷劲儿就是拳打在身上,其力度只局限在拳头跟身体的接触面,对内腑没有伤害;透劲儿正好相反,拳头打在身上,表面看起来无异,内力却可以通过拳头对身体内腑造成伤害。好比把豆腐放在木板上,绷劲儿是击碎豆腐,透劲儿是豆腐没事,搁置豆腐的木板碎了。 要让虫肉完整的从虫壳里拿出,内力不但要收放自如,还得将绷劲儿和透劲儿结合。拥有这种水平的高手,其实力与喜鹊不相上下。 “你会武功?” “你傻啊,我会武功的话,中秋狩猎那日还被人搞得那么狼狈?” 姚溪桐生怕萧宝儿在他会不会武这个问题上纠缠,急忙解释了早上那一切是如何做到的。他昨日就把虫子给弄死,为了不被坟窜子步足上的毒腺蛰到,他用泡过酒的腐肉把虫子醉翻,之后小心地割开虫壳取出虫肉。 早上那一幕确实是表演,目的是制造虫子还活着的假象,反复刮擦纸袋是想让饕餮等得不耐烦,一旦他们的眼睛离开了纸袋,姚溪桐就用极快的手法取出虫肉,把虫壳留在纸袋里。 “为什么虫壳之前还完整,后来会碎成渣滓?虫肉为什么要蘸那碟子东西?” “我在虫壳表面刷了层像米浆一样的药水,一旦气温升高,药水就会挥发,虫壳被刮那么半天,怎么能不碎?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掩盖虫壳上的刀痕,造成虫壳确实因内力而碎掉的假象。碟子里的蘸水由多种药材泡制而成,看似为了解毒,其实是消除虫子的死气,不让饕餮尝出虫子早已死掉。” 从昨夜到今早,姚溪桐看似简单的行为都充满深意,目的就是为了解决饕餮给出的难题。闻言,萧宝儿夸道:“哇,你这么厉害才考了个探花,状元是不是更厉害?” 姚溪桐侧过身子懒得搭理她,这人会不会说话,状元算什么? “又装睡?我还没有睡,你不能睡,讲故事哄我。” “别忘了你欠我一个秘密。” “你想知道谁的?” 姚溪桐想了一会儿,“说说巫祖吧,你知道他什么秘密。” “他是中原人。” 萧宝儿的话语不啻平地惊雷,整个北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师居然是中原人,一个中原人跑去北辽帮人占卜国运,这也太 “你是怎么知道的?” 萧宝儿学着姚溪桐拽拽的说了句,“秘密。” 姚溪桐莞尔,“睡觉,明天还得琢磨着怎么吃那两只兔子。” “我要吃兔头。” 兔头也能吃,听着很新鲜,“巫祖也吃兔头?” “恩,我们在草原上抓到兔子,我吃兔肉,他吃兔头,他说兔脸和兔脑特别好吃。” “兔头怎么做?” “入沸水氽后洗净,扔入放有调料的锅子,加水至浸没,旺火烧滚,之后用中火煮至酥时出锅。巫祖喜欢把兔头煮好搁汤水里浸泡两三个时辰,去腥,提味儿。” 整日听萧宝儿说巫祖,姚溪桐对这个远在北辽的中原人居然有了种莫名的亲切感,觉得那人好像是身在异国他乡的自己。 “跟我说个故事好吗?” “想听什么故事?” “复仇的故事。” 姚溪桐这辈子都活在复仇的阴影之中,听萧宝儿说起这个,不禁问:“复仇的故事有什么好听的?” 犀兕香的梦境一直困扰着萧宝儿,她曾无数次问自己,为什么在梦里不选择复仇而是懦弱的自杀?如果重新选择一次,对于宣泽这个利用她,抛弃她的负心人,她会怎么办? 没有答案,她找不到答案,因此想听一个复仇的故事,看看故事里的人物会如何选择。 “皮袄子,你就给我讲个复仇的故事嘛,人家特别想听。” 姚溪桐瞥了一眼萧宝儿双手托腮的娇憨模样,忽然感觉房间有点儿热,急忙别开眼,努力想着复仇的故事。片刻后,他冷静了许多,那些被压抑已久的情感似乎想借着说故事的时机宣泄而出。 “曾经有一个非常显赫的家族,显赫到什么地步呢?据说连帝王都要对这个家族礼让三分。”想到故事会涉及到很多隐秘,姚溪桐话锋一转问萧宝儿,“你可知前朝的司马家?” 萧宝儿摇摇头。见其眼底一片澄明不似做伪,他惊讶地问:“你在宫中住了五年竟然不知司马家族的事儿?” “我应该知道?很重要?” 姚溪桐松了口气,和萧宝儿说话果然不需要什么忌讳,这人对大夏的历史竟然一无所知。真羡慕她有北辽王这样的父亲,竟放任她好似野马般长成这样 “不重要,只是想表达那个显赫的家族就和前朝司马家差不多。那个家族的男儿文能安邦,武能定国,全都是朝廷栋梁之才。女儿个个貌美如花,是所有显贵想要联姻的对象。你可知那个家族权势鼎盛时的情况,真所谓” 萧宝儿打了呵欠,感觉姚溪桐要讲的复仇和她想听的完全不一样。显赫的家族,到最后不都成了外戚又或者顾命大臣,历朝历代这种事不要太多,大夏有的,北辽也有。她对这种皇权与外戚的斗争一点儿也不感兴趣,她要听爱情故事。 姚溪桐也没想好要怎么讲述这样一个错综复杂的故事,不禁说,“都困成这样儿了,睡吧,以后有的是时间。” 半夜里,萧宝儿睡得一点儿也不踏实,一会儿掀被子嫌热,一会儿又裹紧被子瑟瑟发抖。 姚溪桐瞧她模样可怜,悄悄帮她号脉,脉象和白日一样复杂,根本摸不出个所以然,感觉很像走火入魔。可她只是一个三流武者,又没有修习高深武功,怎么可能会走火入魔?排除这个可能,姚溪桐实在想不出她到底怎么了,只能守在旁边一会儿帮她擦汗,过一会儿又帮她盖被。 天色泛起鱼肚白,姚溪桐刚有点儿睡意,萧宝儿醒了,神清气爽的冲到院子里打拳。看她生龙活虎的样子,姚溪桐腹诽道:这好人当的,人家连句谢谢都没有,亏本。 苏苏一夜未睡,听到院子里有动静,急忙跑去厨房打水伺候。趁她烧水的时候,萧宝儿跑过去问:“苏苏,司马家是怎么回事儿?”毫无防备下被问到这个问题,苏苏头也不抬地说,“满门抄斩,因此事被株连的近万人。主子怎么想到问这个问题?” “死了那么多人啊!”惊叹之余,萧宝儿自语:我怎么什么都没听说? 苏苏冷笑一声,“天皇太后被赐姓萧之前就姓司马,只要她还活着,谁敢在宫里提起司马一族的案子。”听到这里,萧宝儿开始好奇姚溪桐的故事了,也不知那人还会不会把昨夜只开了一个头的故事给讲完。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三十六、锋芒初露 『书云阁www.92215.net 』,。 午饭之前,苏苏把众人聚到一起,非常神秘地说,她已经想通了关于鬼镇的一切。 姚溪桐不经意地看了眼何伯,后者摇摇头,表示这期间并没有人接触过苏苏。这就奇怪了,一个女人也能看破鬼镇的机关布置?他以往是不是小瞧了苏苏? 苏苏掏出她所描绘的图纸,问了众人一句话,“鬼镇为什么要在这里?”不等众人回答,她接着说,“这儿离大都不足一周路程,离这不远的的地方是一条废弃的古道,保不准会有人走岔路误入此地如此神秘之所不应该布置在一个与世隔绝的蛮荒之地吗?” 萧宝儿认同的点点头,“这是为什么?” “我不懂排兵布阵,但我知道要让一个阵法发挥作用必须讲究天时地利人和。鬼镇布置在这儿,只因为这里是一个山坳,周围群山起伏,形成一个天然的保护屏障。入夜之后,这儿会起雾,即便离这儿很近的山林也无法穿透浓雾看到这儿的灯火。” “除了这些,鬼镇走不出去也和这儿的地理条件有关,我怀疑那些走不出去的高墙背后全是山,布阵者既能把树木砍光弄出一块平地,自然能让鬼镇依山而建”看到姚溪桐轻轻地皱眉,她忙问:“我说的不对?” “工程太大,有违布阵者的初衷。” 苏苏想了那么多天,自然不止一种推论,她又道:“还有另一种可能,饮水。建造者只需在饮水中投入一点点制幻药物,我们就永远无法识破他布置的这些鬼蜮伎俩。” 姚溪桐钦佩的看着苏苏,在没人提示的情况下,她能想到那么多真的很不容易。饮水无毒,有问题的是雾气,这儿的雾气能让人对距离产生错觉。布阵者选择这个地方,取的正是苏苏口中的“地利”。 他能想到这一点儿,得益于萧宝儿捉到的那只猫鼬,动物和人不同,动物靠嗅觉更胜于视觉。 当看到猫鼬的老窝就藏在后院一个很明显的地方,大家却视而不见时,他对自己的视觉产生了怀疑。经过考证,他发现弥漫在这儿的雾气会让人分不清远近,对距离产生误判。这种误判非常轻微,可鬼镇的布置把这种轻微的误判扩大数倍,这才是鬼镇绕来绕去找不到出路的原因。 “我觉得鬼镇的阵眼就在这间客栈。”苏苏的结论让萧宝儿大吃一惊,“你怎么知道?” “陌生人闯入这里最先做的就是问路c吃饭c投宿。这地方只有园外楼一家食宿,陌生人来了就会听到饕餮关于鬼镇没有活人的这套理论,接着被对面棺材铺的那群黑衣人吓个半死。” “这种情况下,陌生人为了保命肯定会相信饕餮,并留在园外楼。也就是这样,陌生人在不知不觉间被饕餮下药而不自知,直到他们做不出新菜式,且走不出鬼镇,饕餮就能顺理成章的杀死他们,永远保住鬼镇的秘密。” “如果陌生人不留在园外楼而选择去外面杀鬼,且占了一间鬼屋,那要如何确保鬼镇的秘密不外泄?只要把阵眼设在园外楼,凭借饕餮两人的武功,陌生人肯定走不出鬼镇。”苏苏镇定自若地说完所有推测,虽与事实有一定偏差,但在没有任何资料的辅助下她能想到这些已经非常不错了。 姚溪桐隐约能从苏苏的话语中听到一丝不自信,他鼓励的问:“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办?” “我们分成两组,今日就待在园外楼里找出离开鬼镇的方法。” “好啊,还和原来一样分组吗?” 苏苏想和姚溪桐一组,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发现能从姚溪桐那儿学到不少东西,今日找阵眼肯定也是一个学习的好机会。 沉默已久的喜鹊开口说,“还和原来一样,我负责保护苏苏姑娘。” 午饭是黄焖兔头,萧宝儿熟练握住兔牙将上下颌骨掰开成两半。教学一样对饕餮说,“先把脸颊的肉啃了,接着吃舌头,下颌骨部分基本完成。”又见她拿起上颌,把后脑勺掰下来,指着脑花说,“这里最好吃,非常嫩滑,一点儿腥味都没有。吃完这个还可以翻过来把上颚吃掉,肉虽不多,打发时间挺好。” 野兔两只,兔头两个,萧宝儿说完就把手中这个递给饕餮其中一人。见两人吃的有滋有味,她遗憾地舔了舔手指问姚溪桐,“红烧和黄焖有什么区别?我舔着味儿都差不多啊!” “两者的区别在于烧制菜肴的口味c色泽不同,以及成菜汤汁的多寡。红烧菜因成菜多为红色而得名,红烧的原料先经过炸c煎c煸c蒸c煮等法处理,再加汤和调料,用大火烧开,再用小火慢烧,使味渗入主料内,收浓汤汁或留适量的汤汁。焖是从烧演变而来的,焖菜的主料经油炸,再放适量的汤和调料盖严锅盖,用小火将主菜焖烂。” 不管是大夏还是北辽,做菜半数靠蒸,半数靠煮,很少有厨师喜欢油炸。原因很简单,油比较精贵,穷点儿的人家一年到头见不到荤腥,富裕的人家全年所耗的食用油也只得那么一二罐。焖先炸过在煮,肉质酥烂,调料入味,口感肯定比烧更胜一筹。 萧宝儿一听就懂,“我知道了,炸过的兔头拿来黄焖会更入味。” 姚溪桐颔首,对她能猜到烧与焖的区别感到非常惊讶,好歹是个公主,不懂女红懂厨艺,真是奇怪。 不等入夜,苏苏就跑来说她和喜鹊找到了能够离开鬼镇的通道。除了萧宝儿,姚溪桐与何伯对此并不感惊讶,青山君的人既然联系上了喜鹊,由喜鹊告知苏苏一切也在情理之中。 众人决定第二日清晨离开,用一个晚上收拾行李,带走马匹。 天色刚刚擦黑,大堂传出“砰砰”地声响,跑过去一看,五具尸体整整齐齐地悬挂在屋脊上,其中就有一九二的尸体。饕餮其中一人笑着说,“这些是明日的菜,你们看看该怎么做才好!” 姚溪桐面色奇差的回到屋中,他还是小瞧了梅石任,这人对黑白阁的管理和控制远远超乎他的想象。他们与一九二的相识包括这次见面已经做得非常隐秘,不知哪个环节露出马脚让梅石任猜到他们已经知晓了鬼镇的秘密,为了惩罚泄密者,梅石任把所有怀疑对象全部杀死。这等手段配上鬼镇精妙绝伦的设计,想想就让姚溪桐心寒,总觉得此人不除必成大患。 夜幕低垂,何伯同喜鹊将五具尸体整整齐齐地叠在厨房。既然明日才走,今晚怎么也得装出一副他们还想留在园外楼接受庇护的模样。 姚溪桐手持菜刀站在尸体旁发呆,何伯小心地问:“公子真打算吃人?脸色怎么那么差?” “梅石任花那么长时间,耗费那么多资源才弄出一个鬼镇,一旦我们离开,鬼镇的秘密将不复存在。什么东西值得他不惜暴露隐秘也要让萧宝儿活着离开鬼镇?” 何伯想说钱,又不晓得要花多少钱才能让梅石任牺牲一个鬼镇,只能闭口不言。 “原以为青山君与黑白阁只存在雇佣关系,青山君把不方便处理的事情交给黑白阁处理。现在看来,黑白阁只怕是青山君的,又或者青山君有了黑白阁的支持才能走到现在这一步。”一个神秘的江湖组织,一个诸侯国庶子,两者紧密的联系到一起,想想都不会有好事儿发生。 何伯终于信了姚溪桐的预言——青山君宣泽图谋的是天下!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三十七、放猴归家 『书云阁www.92215.net 』,。 萧宝儿在后院打拳,早上还好好的,晚上刚打出一拳就觉得有股劲儿在全身乱窜,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强忍着痛苦继续打拳,巫祖说过,只要坚持打下去,什么病都会好。一拳,两拳,每一拳都像打在自己身上,只觉身体发肤每个毛孔都有种针扎般的疼痛。 就差最后一拳时,体内乱窜的怪劲儿总算找到出口全都朝她胸口涌去,她“噗”地喷出大口鲜血,身体像断线的风筝摔倒在地。 苏苏的尖叫声惊动了后院所有人,餮不愿让到嘴的美味就这样死翘翘,着急地想要掳走萧宝儿。喜鹊挡在前方,一言不发地同他交手,何伯站在一个有利的位置,只要喜鹊显露败相,他会加入战团同其一起解决餮。 姚溪桐发现饕不在,正是离开的大好时机,忙对苏苏说,“收拾东西,我们今晚就走,不能等了。” 餮听到这话,不管不顾的出尽狠招,势必要把萧宝儿带走。何伯只能加入战团,以二对一,双方堪堪战平。姚溪桐抱起萧宝儿就朝地道跑去,餮发疯似地想要朝他追去,何伯和喜鹊联手了也拦不住战力惊人的餮,眼瞅着他就要追上姚溪桐,一直躲在暗处的猴子尖叫道:“他的罩门在关元穴。” 听到这话,还在追击的餮突然转身跑出了园外楼。喜鹊想追,何伯却拉住他,“算了,先离开这儿再说。” 苏苏刚回到后院就发现打斗已经结束,她茫然的问:“这是怎么了?” 姚溪桐解释说,“猴子知道饕餮的罩门,那人跑了。” 苏苏指着何伯和喜鹊,“我说他们。” 何伯不好意思的放开了喜鹊的手臂,“老奴站的不是地方,差点儿被饕餮撞倒,辛亏喜大人抓住了老奴。” 喜鹊有把柄在姚溪桐手中,对上苏苏质疑的眼神,他没有解释,反问:“让你收拾东西干嘛牵着马?” “这是公主的多克,我不敢丢。对了,公主怎么了?” “脉象平稳,看不出什么问题,等人醒了你自己问她。” 姚溪桐说了实话,萧宝儿的脉象一点儿问题都没有,有问题要问的人是他。青山君的人明显同梅石任达成了协议,饕餮为何要盯着萧宝儿不放,瞧那着急的模样萧宝儿在其眼中宝贝一般,难道萧宝儿那日吃的是竹蛊?不是吧,那么多竹蛊下肚,傻公主为什么还活着 习武就好像建房子,想要成为绝顶高手,就似建筑高楼,地基必须夯实,只有夯实的基底才能撑起日后的高楼大厦。这也是何伯会对餮的内力修为感到吃惊的原因?餮看起来太年轻,这种年纪除非天赋异禀,否则很难具备那么深厚的修为。 万事没有绝对,在成为高手的路上肯定有人不甘忍受漫长的修习过程,他们想要投机取巧,想要把别人辛苦得来的成果占为己有,这些人被名门正派成为邪魔,这些人自创的典籍被称为邪功。 餮练的就是邪功,他的经络天生与别人不同,如果说正常人的经络是土地,他的就是沼泽,再多的内力到了他那儿就会像石沉大海般涟漪都没有一个。 梅石任给了他一本秘籍,让他学会以蛊为媒介,将他人的内力归为己用。开始极好,他的内力在短期内可以得到急速的提升,一段时间以后,这种速成法的弊端暴露了出来。好比竹蛊,俗语说一蛊补十年,别人吃一条就能凭空得到十年内力,他却不行,吃一条得到十年,吃十条也还是十年。 停滞不前的修行让他着急无比,通过搜寻典籍,他得知了一种可以改变现状的方法。找一个和他具有一样体质的人,先提升那人的内力修为,之后将那人的内力转化成为自己的,其过程就像炼蛊。他找过很多人,萧宝儿是最满意的,也是唯一一个吃下那么多竹蛊没事儿的。 萧宝儿的体质和餮一样吗?答案是否定的,她属于真正天赋异禀的人,修习任何武功都能事半功倍,可惜幼年时遭受过两次重创,并因此性情大变。她这种情况修习武功很容易走火入魔,北辽王忍痛将她交给巫祖。 巫祖让萧宝儿打拳,看似简单的拳法一点儿也不简单。 用书法类比,要写好一个字,首先得把横折撇捺写好。武功也一样,精妙的招数是无数简单招式组合而成。 萧宝儿看似每日都在打同一套拳,其实是不同的,出拳频率不同,招式更是时快时慢,时连时断。她六岁练拳,至今没学任何武功,不是不想,而是学了也发挥不出来。巫祖说过,这套拳法最霸道的地方是能改变她的体内经络。一旦拳法大成,任何武功对她来说都只是锦上添花,浑厚不竭的内力才是真正所得。 什么样的功夫能让内力如滔滔不绝江水般永不停歇? 萧宝儿没问,也不知道拳法何时大成。只是固执的相信着巫祖,相信只要一直坚持,迟早有那么一天能练成绝世武功。正是这种近乎天真的信任促使她拒绝一切学习其他武艺的机会,慢慢地坚韧了心性,改变了体质。 姚溪桐荷包里的药物能化解竹蛊带来的副作用,真正让萧宝儿受益的还是拳法,昨夜那口鲜血,她算是彻底吸收了竹蛊所赋予的内力。 阴暗的地道中,喜鹊打头,何伯断后,萧宝儿一直被姚溪桐抱在怀中。当地道出现分岔时,喜鹊有些惊讶的折返到姚溪桐身旁,后者将萧宝儿放在马背上,随着喜鹊走在了队伍前头。 三个岔路口,只有一条是正确的路,余下两条肯定是用来迷惑那些误入地道的人。姚溪桐从袖袋中拿出一根羽毛轻轻扔入空中,非常随意的说,“走有风的那条。” 光线照不到的地方,萧宝儿的指头动了动,蹲在马背上的猴子正想招呼姚溪桐,却见萧宝儿轻轻地摇摇头,示意他别出声。等到队伍走出地道,重新回到密林,萧宝儿愉悦的抱住马颈,“多克,是你驮我出来的呀,你真是一匹好马,一会儿给你糖吃。” “主子,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昨夜可是吓死我了。”苏苏脸上的焦急不似做伪,她真的担心萧宝儿出事儿。 “发生什么事儿了吗?我记得自己在打拳啊?”萧宝儿一句反问让众人没了言语。 姚溪桐摸了摸她的脉象,同昨夜摸到的一样,脉象正常。他把萧宝儿拉到一旁,小声问:“你怎么不说那夜吃下去的是竹蛊?” “首先,你没问。其次,我没有吃过竹虫,又怎么知道那夜吃下去就是竹蛊?” “你难道没有感觉到不舒服?” “那夜是有些不舒服,我以为是猫鼬捣鬼啊。” 姚溪桐仔细回忆着那一夜。 萧宝儿抓猫鼬跑到客房外,等着杀她的两拨人被餮喝退等等,餮那夜曾将她扔回房间,之后她面上有血,餮就是那个时候封住了她的穴位。昨夜为什么吐血?难不成因为荷包里的药材? “荷包还我。” “干嘛?” “里面的药材可能和你体内的竹蛊有冲突,长期佩戴对身体不好。” “那我会不会有事儿?” “只要我在,保准你没事儿!’ 萧宝儿认真地看着姚溪桐,“不准骗我?”后者别开眼,“快点儿把荷包还我,答应你的事儿都会办到。” “对了,能想办法把猴子身上的锁链给解开吗?” “这个问题不是很早就说过了,除非有钥匙,否则根本打不开。快点,荷包还我。” 萧宝儿把已经拿出来的荷包又揣回怀里,“你还是让我死了吧,连只猴子都就救不了,这公主真没意思。” 姚溪桐愣了好一阵,试探性的问:“你这是在耍赖?荷包我不要了。” “皮袄子,你怎么能这样?我知道你能打开锁链,要不我用一个秘密换你打开锁链?” 姚溪桐心动了,“什么秘密?” “司马家族的秘密。”萧宝儿简直说了句魔咒,姚溪桐自觉他很快就回答“好”,却不知在此之前,他曾僵硬的站原地呆了一会儿。 有了他的承诺,那条据说打不开的锁链,只需找苏苏借了两根发簪,在耐心地花上一炷香时间就成了废铁。 萧宝儿摩挲着猴子被锁链磨秃的皮毛,用力给了他个拥抱。猴子从未被人抱过,惊吓的尖叫出声,那种人声混合着模仿动物的尖叫实在难听。 姚溪桐见不得萧宝儿对猴子好,一脸不悦的说,“鬼镇耽误了那么多天,我们得加快速度赶路,你们快点儿跟上。”好容易逮到猴子落单的时机,他问:“你怎么知道饕餮的罩门在关元?”猴子抓耳挠腮假装听不懂人言,他笑眯眯地说,“这地儿离陈地还远,看你能装多长时间。” 夜深人静,正在假寐的猴子被萧宝儿敲醒。 “这是我答应过你的心法,拿上快点儿走吧!” 猴子毫不犹豫地走了,餮的威胁言犹在耳,他不怕,相比自由和仇恨,威胁一点儿也不可怕! 负责守夜的喜鹊欲追,萧宝儿道了句,“什么时候起,我的话已经不管用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三十八、鸽子汤 『书云阁www.92215.net 』,。 姚溪桐醒来就发现猴子不见了,这是完全没料到的结果。他气急败坏地朝着萧宝儿吼道:“他不是你的徒弟吗?为什么要放他走?” “我的东西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需要经过你同意?” “潇潇,别忘记你答应过我什么?” “一只猴子而已,无关痛痒的小事儿,放走他就不能改命了?” 相处时间越长,姚溪桐越是拿不准萧宝儿的性情,有时候极其听话,有时候又极其刁蛮,简直难以相处。 “公主,你眼中的小事儿也许并非小事儿,做决定的时候能提前打个招呼吗?”眼见猴子跑了,他又补充道:“猴子没了,你答应我的秘密别忘了说。” 萧宝儿神神秘秘的示意姚溪桐附耳过来,“我刚知道一个秘密,太皇太后居然是司马家的人,想不到吧!” 姚溪桐真想找块豆腐撞死,太皇太后姓司马是天下人皆知的秘密,怎么到了萧宝儿这儿就成了新鲜事儿!原先还以为她藏了一手,故意装出不知道司马一族的模样,原来她是真的不知道。 “瞧你一脸平静的模样,这事儿你知道?” “略有耳闻,没想到是真的。你怎么对这个感兴趣了,那夜不是说不知道司马家的事儿吗?” 萧宝儿挠挠头,顾左右而言他。姚溪桐追问:“你问过苏苏对吧?” “我不管,这事儿我不知道就是秘密,反正不欠你了!”心虚的人说话特别大声,苏苏闻声走了过来,“主子,你们这是怎么了,嘀嘀咕咕说了半天话,可是苏苏做错了什么?” 姚溪桐岔开话题,“没什么,我怪她把猴子给放了。” 苏苏道:“听说那夜喜大人本不敌饕餮,多亏猴子说出饕餮的罩门,我们才得以逃脱。我觉得猴子是个可怜人,又没做过什么坏事儿,放他走不应该吗?” “话虽不错,可是一想到离着大都不远的山林间竟藏着这样一个险恶之地,作为朝廷命官,我实在无法坐视不理。本以为能从猴子口中套出一点儿什么消息,却不想哎”姚溪桐说的跟真的似的,萧宝儿配合地道:“这事儿你怎么不早说?我差点儿忘了你还是官。” 苏苏如来时那般悄悄退到了一旁,萧宝儿说得对,要不是姚溪桐提起,她也差点儿忘了这人是个官,行囊里还背着天子御赐的宝剑。 越往北走,天气越冷,遮天蔽日的密林被冷风刮得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孤傲的挺立在寒风之中。头顶没了障碍物,姚溪桐发现一个非常有趣的现象,苏苏只要找借口离队,他们头顶上空一定有鸽子飞走。眼见苏苏又失了踪影,他对一旁的萧宝儿说,“潇潇,我想吃肉,要不你给我打只鸟。” “你赌输了,一月不吃肉。” “你吃肉,我喝汤总行吧?整日吃素,我快要熬不住了。”萧宝儿认真看了几眼姚溪桐,确实比初见瘦了不少,“说好了啊,我吃肉,你喝汤,只准喝汤。” 姚溪桐轻轻扯了扯嘴角,不就被骗吃了点儿蚂蚁,有必要那么记仇?他指着苏苏放飞的信鸽说,“射那,看到没,那个黑点,那是离我们最近的飞鸟。” “射猎的事儿不用你瞎指挥,我自有分寸。”萧宝儿的话音刚落,箭矢已经朝着更远的地方射去。 姚溪桐这才看见天边还有一个黑点,且非常不巧地被萧宝儿射中了。“走,我们过去看看。” 萧宝儿真像她自夸那样儿——箭无虚发,不远处的林地上果然躺着一只信鸽。看到信鸽脚上绑有字条,姚溪桐暗自松了口气,真不知苏苏的脸色会有多差。 等他看清楚被射中的信鸽通体呈灰色时,刚落下的心又悬了起来,不会那么巧吧!就听萧宝儿说,“皮袄子,我们居然射中一只信鸽这字条怎么没头没尾的,就写了太皇太后已死,淳王无恙,谁写给谁的啊?” 姚溪桐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何伯最终还是瞒着他把消息传了出去,在何伯心中,他还是外人。萧宝儿瞪大眼望着他,“你怎么了,问你话也不答?身体不舒服,脸色看起来好差?” “小声点儿,我们之中有奸细,我被字条的内容吓到了。” “真是的,”萧宝儿用力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管他奸细不奸细,反正我会保护你。”除了苦笑,姚溪桐还能怎样?偷鸡不着蚀把米,该是苏苏笑话他吧! “走,我给你做一道雪上梅开。” “稍等一下,我忽然觉得还是应该把太皇太后的事儿告诉父王,”只见萧宝儿从怀里掏出一只小鸟,沿用那张字条绑鸟腿上放飞了。 姚溪桐头一次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他指了指天空,又指指萧宝儿,“我怎么不知道你把这鸟你一直藏在身上?” “你没有摸过我的胸口自然不知道。” 这回答真绝了,姚溪桐又问:“这么一直藏着,你不会压到它吗?” “我们睡一起,你压到我了吗?” “别拿我们的关系和这只鸟作比好吗?” “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姚溪桐深吸一口气,他对萧宝儿的了解还真是不多。说她信守承诺吧,出尔反尔的挺快。说她脾气好吧,坏起来的时候简直吓人。想到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他道:“你怎么能懒到用别人的字条传给北辽王,不怕他担心你吗?” “我一直都这样,父王已经习惯了。对了,什么是雪上梅开?” “鸽子炖红豆。” “好吃吗?” “红豆鸽子汤可是上好的补品,不但具有愈合伤口的作用,更能退热c补血c排毒,特别适合给你这种吐血没死的病人。除此之外,食用红豆鸽子汤,还可以减缓日晒斑的出现,让皮肤保持光润。” “听着是不错,可惜名字不好,为什么要叫雪上梅开?” 姚溪桐不愿和一个草原蛮子讨论文化意境等问题,相信这会是对牛弹琴。鸽子洗剥干净之后并没有多少肉,他将这些肉装在一个白色的就比茶盏稍微大点儿的陶盅里,又将陶盅放入一个看着像装茶用的陶罐里。 萧宝儿很奇怪他从那儿找来那么多瓶瓶罐罐,不等发问,就听他说,“你能把鸟藏胸口,不许我把这些器皿放行囊?” “哎呦,你还会记仇!” “这不跟你学的吗?” 姚溪桐说完就开始后悔,他怎么能和一个蛮子斗嘴,这行为实在是有份。 早上打的鸟,中午没喝上鸽子汤,直到晚上姚溪桐才肯把陶罐拿出来。他小心地端出放置在陶罐里的白陶盅,不等揭开,萧宝儿已经把头凑了过来,大呼道:“好香,好香,快点打开看看。” “你能不能矜持一点儿?” “饿死事大,失节事小,矜持能吃否?” 姚溪桐颇为赞赏的看了萧宝儿一眼,对吃这件事儿,两人的态度惊人相似。 白陶盅里的鸽汤呈乳白色,萧宝儿惊讶的指着问:“怎么会是这个颜色?” 姚溪桐将陶盅举高,指着盅底凹陷处说,“汤盅是特制的,里面有出气口,鸽子汆水洗净之后并未放汤,你所见的汤汁全部是蒸汽凝成,其目的就是为了保证鸽子的原汁原味。” 萧宝儿仔细看了看用来熬制鸽子汤的器皿,陶罐底部用于放置炭火,罐内放水,陶盅至于水面之上。按姚溪桐的说法,这叫隔水干蒸,陶盅内的食物全部靠蒸汽蒸熟。除了鸽子,汤盅里还放了薏仁和党参,前者除湿去瘴,后者补气养血,故而汤汁呈乳白色。 她问:“可以吃了吗?” 姚溪桐从用于放置陶盅的陶罐里舀了一勺汁液,绘画般将汁液点在鸽子汤里。萧宝儿这才看清那汁液居然是大红色的,只见汁液很快在汤面上由一个个红色圆点晕染成片,乍看就像梅花绽放一般,她终于懂了什么叫雪上梅开。 “红豆炖鸽子汤,鸽子单独隔水蒸,红豆放在汤盅外的陶罐里。鸽子蒸熟之后,陶罐里的红豆也熟了,你把红豆汤汁浇在鸽子汤里造出雪上梅开的景致。想法不错,为什么不把豆子直接炖鸽子汤里,因为无法构图?” 姚溪桐解释说,“红豆能治经脉损伤及阻滞,却因有毒不宜多食。这汤专门为你熬制,趁热快喝。” “你呢?” 姚溪桐大方地说,“就那么点儿东西,你喝吧!” 原以为萧宝儿会谦让客套一番,毕竟之前说好的,他喝汤,萧宝儿吃肉。怎料萧宝儿特别实诚,对他这种口是心非的套路完全不买账,接过汤就喝得干干净净。之后一抹嘴道:“太好喝了!大夏害怕和北辽作战是不是因为你们这些当官的把心思都花在了这些琐事儿上?” 要论不会说话,萧宝儿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姚溪桐辛苦一整日就得了句心思花在琐事儿上的评论,听得他只恨没将那盅汤拿去喂狗。 半夜里,何伯被飞鸟振翅的声音惊醒,看到苏苏又避到无人之处,他问姚溪桐,“公子,早上那只鸟是老奴的吧?” “恩。” “公子,青山君那边怕是要有动作了吧?” “恩。” “公子,接下来该怎么办?青山君不会又想”何伯比了一个割脖子的动作,姚溪桐总算搭话了,“他不是又想,而是一直都想,可惜公主护着我,他不敢把我怎么样。” “公主对你” “别多想,公主对我就像对桑吉,需要的时候是桑吉,任何人都不能欺负。一旦不需要了,随时可以抛弃。不管青山君有什么动作,你只管看好行李,始终保持低调,我的安全不用你管。” 何伯还想解释一下信鸽的事儿,姚溪桐却闭上眼一副不愿说话的模样,他唯有长叹一声,默默地挪到风口帮姚溪桐挡住夜间时不时刮起的冷风。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三十九、山贼 『书云阁www.92215.net 】 从驿馆到鬼镇,一连串紧张而刺激的遭遇让这几日的行程显得有些枯燥。萧宝儿的功夫有时有时无,姚溪桐自诩精湛的医术在她身上一筹莫展。每每对上萧宝儿鄙视的眼神,姚溪桐都有种约几个医者比试业务技能的冲动,以此证明他不是庸医,有问题的人是萧宝儿。 眼见萧宝儿又将落叶踢得胡乱飞舞,姚溪桐忍不住说,“你一个姑娘家,能不能好好走路?” “好无” “聊”字还未说出口,枯燥的行程被一伙山贼打破了,看到这群人挥舞着大刀从密林各处窜出来时,萧宝儿居然笑了。 姚溪桐用眼角余光瞥了众人一眼,苏苏故作吃惊地的挪到队伍后方,喜鹊面无表情地看着事态发展,何伯佝偻着身体一脸愁容。 二十多山贼越来越近,萧宝儿从这伙人整齐有序的步伐中看出了异样。这伙人不是山贼,是伪装成山贼的士兵,只是不知他们是早有预谋埋伏在这儿,还是徘徊在附近的散兵游勇?山贼行事颇有章法,很快呈扇形包围了他们,为首之人高呼:“什么人,到了爷爷的地盘还不快速速下马,主动将银钱交给爷爷换条生路” 姚溪桐自觉地从马上跳下,用身体挡住了萧宝儿和苏苏。 何伯抱着一个包袱颤巍巍的道:“几位大爷,我们是去陈地寻亲的普通百姓,因官道被堵不小心误入贵宝地,这些盘缠我家公子给各位的酒钱。” 为首之人不看包袱,直接绕到马后指着苏苏说,“呦!居然还藏了个美人,赶巧了,我们大当家的刚好缺个夫人。”话音未落,另一个山贼接口道:“美人不止一个,算上漂亮公子的话就有三个了”这人低俗的笑话惹来山贼们肆无忌惮的哈哈大笑。 姚溪桐纳闷了,瞧这群山贼的意思,苏苏才是他们的主要目标。青山君到底要干嘛?该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思忖间,他朝何伯眨眨眼,示意其不要轻举妄动。戏已开演,怎么也得配合着演下去。 喜鹊见何伯依旧佝偻着身体,他将放在刀柄上的手松了松,心里已经打定主意,何伯不动,他也不动。 山贼见一行五人像鹌鹑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们缩小了包围圈,目露凶光地朝着几人慢慢靠近。 “主子”,苏苏忽然拉住萧宝儿,一双美目饱含泪水,那柔弱的模样别提多可怜了!萧宝儿不吃这一套,既然要改命,不管这群山贼来自何方,受雇何人,姚溪桐才是她想要保护的那人。就见她顺势把苏苏朝喜鹊一推,“保护好她,”随即用最快的速度跳到马背上并伸手拉住了姚溪桐。 这下尴尬了,姚溪桐一点儿也不想跑,好戏才开场,怎么着也得被山贼套上口袋扛起走啊!看到萧宝儿探出大半身体等着他,此时不上马,萧宝儿很可能因为这个跌下马来,为了她的安全,姚溪桐无奈地伸出手被其拽上了马背朝着山贼防御最薄弱的地方冲去。 马儿跑得很快,凛冽的寒风像刀子般细碎的刮在萧宝儿脸上,一团团冷气更是通过鼻腔沉淀在了她的肺部。正当姚溪桐以为她永远不会停下时,她停了,姚溪桐因为惯性一头撞向了她的后背。 “嘶”姚溪桐捂住鼻子怨恨的盯着萧宝儿,“干嘛要停?” “没追兵了呀!” “很早就没追兵了?” “你怎么知道?” “回头看啊!” “胆子挺大,那么快的速度还敢回头。” 姚溪桐没好气的说:“干嘛要跑?你跑了喜鹊他们该怎么办?” “他们的事儿与我何干?”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我知道公主身份贵重,可是何伯年迈,苏苏又那么惹人怜爱,你怎么就舍得将他们留在山贼手中?” “那伙人不是山贼。” 萧宝儿看出来的,姚溪桐又怎会不知,他故意问:“公主怎知?” “我就是知道。” “公主还知道什么?” 萧宝儿眼珠一转,“我是先帝亲封的公主,还是北辽王嫡亲的女儿,我猜那群人想要抓你。” “公主,在下坐得端,走的直,行得正,何人想要伤我?” 两人都打算扮猪吃老虎,揣着明白装糊涂,萧宝儿道:“我瞎猜的,要不折回去救人?” 姚溪桐真有种要被萧宝儿气死的感觉,无论他怎么套话,只要涉及青山君,萧宝儿就跟他装傻,也不知这是什么心理?“公主,既然那伙人不是山贼,此时折返定有一场恶斗,你不当心他们伤害你?” “也许也许打斗已经结束了。” “那么,公主知晓山贼的老窝在哪儿吗?” “” 萧宝儿很烦姚溪桐,忍不住大喝,“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怎么办?难不成等着山贼把你抓走才对?” 失控的人最好掌握。姚溪桐一个接一个的提问总算见到了效果,他道:“公主,我只想提醒你遇事之前先分析一下利弊再做决定。你没有武功,喜鹊有,他可是太皇太后的贴身侍卫,若愿全力抗敌未必不能赢。今日之险,你可独自逃走,之后让喜鹊尾随山贼,搞清楚这伙人的真实目的。到那时,公主可将此事上报天子,让其决定如何处理此事;也可私下组织帮手,将山贼掳走的随从全部营救出来。” 姚溪桐条理清楚的分析让萧宝儿一时无语,忍不住嘟囔着嘴自语道:那种危机时候,谁会想那么多问题 “公主,这便是你的不是了。你是大夏的公主,身份尊贵,一言一行都代表着皇室尊严,这等临阵先跑的行为实在有损皇室颜面。你让留在那儿的喜鹊如何决断?又将一心服侍我们的奴仆置于何地?” 萧宝儿烦躁的踢着地上的落叶,听到姚溪桐言语中全是指责,并没有一丝感恩,她将手中的马鞭甩到了姚溪桐背后的树上,棕褐色的树干上瞬间留下一道深深地鞭痕。“我是公主,想干嘛就干嘛,你有意见?” 姚溪桐拍了拍落在身上的木屑,问:“公主,现在怎么办?你可认得如何走出这片密林?” 萧宝儿抬头看了看灰白色的天空,又看看左右相似的密林,糟糕,忘了辨别方向。“你不是会算命吗,找条路应该不难吧!” “公主,即便我能找到路,我们可带有盘缠或是证明身份的信物?”空空如也的马背让萧宝儿张大了嘴,多克不是背着行囊吗?东西去哪儿了?萧宝儿千算万算没算到何伯会那么听话,姚溪桐让他看好行囊,他就能趁着萧宝儿伸手拉姚溪桐上马那一刻把行囊转移到自己身边。 萧宝儿恼羞成怒的说,“姚溪桐,你到底有完没完?合着我就不该跑,不该救你?” “倒也不是,姚某只希望公主下次行事之前能动动脑子。” 萧宝儿扬起鞭子就朝姚溪桐面门打去,她的忍耐可是有限度的,姚溪桐那张自以为是的脸真的很讨厌。眼见鞭子就要打花他的脸皮,萧宝儿突然撤回鞭子,忿恨的说:“算了,不和你计较,接下来该怎么办?” 姚溪桐看看天色,道:“时辰不早了,今日只怕要歇在这密林之中。我先去找一个背风之地,熬过今夜再说。” “如果天色一直这样灰蒙蒙的,你能找到正确方向吗?” “只要有日光,可通过不同时辰的树影辨别方向。若遇阴雨,可通过树木年轮的宽窄辨别方向。” “你给我的书上怎么没有这些内容?” 姚溪桐有事没事会扔本书给萧宝儿,美其名曰知识改变命运,其实是想让萧宝儿闭嘴。一个闲着没事能和动物说话的人,他实在是不能理解。眼见萧宝儿逃跑的时候居然只带了本书,他的心情又有些复杂。 犀兕香到底是什么东西?此物给了萧宝儿怎样的梦境?为什么她要如此迫切的想要改变自己,改变很多事情。以她的资质,只要她还喜欢青山君,就逃不掉被青山君利用的宿命。 “公主,我记得书中曾这样写过,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不知道公主可记得?” 萧宝儿怀疑的问:“有吗?” “书中第一个故事就有提到。” 萧宝儿不信的翻开了书籍,顺着字眼找了半天,“真的有哎,你看过这本书?你记性真好!” “公主,任何一本书都能学习到知识。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这是前人根据霞光变化总结出的道理。朝霞在西,表明阴雨天气离我们不远,这时候不宜出门。晚霞在东,表明近几日天气晴朗,可以出远门。” “除此之外,久雨刮南风,天气将转晴。天上钩钩云,地下水淋淋。所有这些描述天气的谚语都有一定依据,公主只要牢记这些,想要看懂天象也不算很难。” “我知道你为什么给我这本书了,因为这书写的东西简单实用,我只能看懂这种书。” “公主,任何事情都得循序渐进,学习也是。” 萧宝儿垂下眼眸,跟她说实话的人很少,姚溪桐是讨厌了一点,但肯说真话,应该是个正直的人。多年之后,她想起这个评价就怄得要死,姚溪桐与正直没有一丝干系,这人奸诈狡猾,无耻至极。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四十、噩梦 『书云阁www.92215.net 】 也许这才是她在梦中自杀的真实原因,她不相信自己可以笨到这种境地,不相信为之付出一切的男人终究骗了她。想起那个幽禁了她五年的飞花殿,想起那些流水般入口的汤药,这一切都为了什么? 她只想要一个孩子,却被太医暗示说,无法怀孕是因为杀戮太重,背负的血腥太多。十万陈地百姓,由她下令坑杀,是她看着行刑,这份罪孽终究算在了她的头上 不知不觉间,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滑落面庞,她没有哭,只是不断地抽泣,粗重的喘息声让姚溪桐根本无法入睡。 “要哭就大声哭,这算什么?大半夜的,还以狼来了。” 萧宝儿不好意思地说,“我冷!” 月亮的清辉下,只见她小脸煞白,漂亮的眼睛没有了以往的神采,雾蒙蒙一片。“坐过来,靠着我睡会儿,明天还得赶路。”姚溪桐大方地借出肩膀,萧宝儿像猫一样钻进他臂弯,不但没有止住抽泣,而是放声大哭起来。 “逗我玩呢?肩膀都借你了还哭得那么伤心,你不是怕冷吧?” 萧宝儿直接把脸埋在姚溪桐怀里,“你真的会改命?” “公主,我们已经讨论过这个问题了,还来?嫁人那天都没有见你哭,今晚为什么啊?” “改命不但可以救我,还能拯救数十万百姓。” 数十万百姓就靠他一个人拯救?姚溪桐不觉得自己伟大,很好奇萧宝儿这是唱哪一出,该不会又和那犀兕香有关吧! “别哭了,更别用我的衣服擦脸,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事关人命,数十万黎民百姓我这个父母官仅听着就心口疼!” 深夜,非常容易让人打开心扉。萧宝儿抹去眼泪,踌躇了一会儿才说,“我我做噩梦了!” 姚溪桐恨极了萧宝儿说谎,大家那么熟了,她就不能坦诚一点儿吗?“公主,你睁着眼守夜,这都能做梦?”他的讽刺让萧宝儿一时无语,呆了一会儿才说,“我曾经做过噩梦,今日看林子有些眼熟,忍不住想起了梦里的一切,不行吗?” 行,你是公主,说什么都行。腹诽之后,姚溪桐换了个温柔的语气说,“知道吗,不管是多恐怖的噩梦,只要说出来就不会发生了。” “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有骗过你吗?” 萧宝儿暗道:你肯定骗过我,只希望你今晚的话是真的,噩梦说出来就不会发生。深深吸了一口林中干燥的空气,她道:“我梦见自己下令坑杀了陈地数十万百姓。” 话题跳跃太快,姚溪桐没想到犀兕香的梦境不仅有爱情,还有战争,难怪唬得萧宝儿那么相信。他问:“你可曾梦见自己为何要这样做?” “陈主带兵攻入大夏,杀死陈地百姓只为了逼陈主回援。” “陈主为何要攻入大夏,谋反?你的兵从何而来,又为何要进攻陈地?” “陈主借口清君侧,我的兵是”不能往下说,她只要说一句,姚溪桐就有更多的问题等着她。 “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兵。梦很乱,我记得命人挖了很多万人坑,还记得手下的士兵用长矛杀死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有母亲抱着孩子跪在坑前大声诅咒,我的名字在很长一段时间能吓哭小孩”萧宝儿越说越激动,身体紧紧地贴着姚溪桐不愿离开,说到最后,她问:“如果这一切都不是梦,像我这样的人是不是恶魔?我会不会背负着罪孽永世在地狱里轮回?”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四十一、野鸡仔 『书云阁www.92215.net 』,。 姚溪桐出神的看着夜色,总觉得萧宝儿所谓的噩梦太过真实。陈主高文侑,武将出身,性情刚烈,在几位诸侯国主中数他对大夏皇室最为忠诚。 他若得知太皇太后命丧娉婷公主之手,定会出兵干涉。萧宝儿梦中用了“清君侧”这个旗号,确有几分道理。假设萧宝儿真的有兵,且攻入了陈地,要让高文侑这等名将放弃原定计划回援陈地,坑杀百姓这一招还真是釜底抽薪的妙计。 清君侧,说明高文侑攻入大夏之后还得回来。若不如此,他的行为就是谋反。大肆坑杀陈地百姓,意味着高文侑会失去后方,逼得他必须在谋反与清君侧之间作出选择。要么破釜沉舟,攻入大夏占领都城;要么放弃进攻,回援陈地。按高文侑的性格推测,他忠于皇室,定不会选择谋反,只会回援。 萧宝儿抬头看着姚溪桐,“你怎么不说话了?” 姚溪桐稍一低头就能碰到怀里的萧宝儿,看着其被泪水洗过的眼眸又恢复了清亮,他难得的说了番好话,“公主,一个人拿刀杀了另一个人,你说是刀的错,还是拿刀人的错?” “自然是拿刀人的错,这和刀有什么关系。” “公主睿智。且让我们换一个说法,公主若是为了自己而下令坑杀百姓,那是公主的错。若公主的所作所为皆是为了别人,那公主没有错。只因公主就和刀一样,皆是身不由己。” 萧宝儿听出了姚溪桐话中的影射,整件事的受益者确实是宣泽,可她是主将,她若不愿意,没人能强迫。她道:“刀不会说话,无法拒绝拿刀的人。我可以,我有机会选择,整件事儿还是我的错。” 姚溪桐叹了口气,有些恨其不争,问:“若让你再选一次呢?” 宣泽和十万百姓之间再选一次?萧宝儿还是会选宣泽,话到嘴边,却说,“我不知道。” 姚溪桐知道这话言不由衷,长叹一声,“公主果然与别个不同,做梦都能心系家国,我倒忘了北辽的铁骑随时可以撕毁协议踏入大夏。” 萧宝儿最恨听到的话语就是,宣泽接近并喜欢她,只因为她是公主。更恨别人把她的行为和北辽联系起来,平白拖累了北辽王。 姚溪桐几句话就把两个忌讳都犯了。 萧宝儿看了看这人漂亮的侧脸,又看看地上早成了余烬的火堆,她用木棍扒拉了一下余烬中的火星,让火堆重新燃了起来,随手把怀里仅剩的犀兕香扔入火堆。 青山绿水,芳草萋萋,春风温柔地拂过大地。在这样生机勃勃的季节,村里的小孩全都感受到春日的召唤,不在龟缩于家,尽情玩耍嬉戏于田间地头,享受着万物复苏的愉悦。 村外乱葬岗,一个小男孩背着箩筐快步朝家赶,刚到村口就被一群小孩堵在了那儿,“野鸡仔,你又跑去死人堆堆里挖财宝了?” 小男孩没有搭理这群孩子,低着头,固执地朝家的方向走。 为首的小孩容不得这种轻视,带着四五个小伙伴将小男孩团团围住。这群孩子自幼在田间长大,个个身体结实,很快像堵墙般遮住了小男孩的视线。 小男孩倔强的站在原地,轻声说,“让开,放我过去。” “野鸡仔,我们就是不让,你能怎么样?”这才说完,就有小伙伴配合说,“哭着喊妈妈?” “妈妈听不到,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众人一起大喊,“因为他妈跟着野男人跑掉” “野鸡仔。” “野鸡仔。” “野鸡仔。” 他们一边奚落小男孩,一边伸手推搡着他背上的箩筐。 一个放在箩筐里压草药的土罐掉落在地,无数虫虫蚂蚁从罐子里爬出来,小孩们愈发愉快的踩着地上的虫子,兴奋的大喊,“铁公鸡生了野鸡仔,野鸡仔喜欢刨坟堆,坟堆里埋着他的娘” 看着辛辛苦苦捉来的虫子被这群人踩死,小男孩终于发怒了,他冷冷的盯着为首那个小孩,“你娘和你大伯你爹是个喝了酒只会打你娘的废人,你是不折不扣的奸生子。”说完他又盯着另一个小孩,“今年的租子又长了,你爹该来我家赊种子了吧!饭都没得吃,还有力气打架,难怪你娘死那么早,都是被你气的。” 两句话说得一群小孩不知该如何作答,他指着这群孩子继续道:“我不是野鸡仔,我养的是凤凰,你们要叫我一声凤公子。我娘没有跟野男人跑掉,她迟早会回来接我。” 小小的人,就比箩筐高那么一丁点,太过气愤让白皙的面庞有些发红。说完这番话语,他把掉落在地的罐子重拾起来,认真的放回箩筐,颇有气势的问:“你们还不让开?” 村里的闲话人人都传,小男孩却总能知道别人不知道的隐秘,为首小孩的家事被他这么一说,奸生子这般“文雅”的词汇瞬间在其他孩子心理生了根。他们瞅瞅小男孩,又看看为首的小孩,哄笑一声全部散开,兴奋地要把这个词语拿来分享给全村。 村里最高最大的一栋房子就是小男孩的家,红色夯土与黑色瓦片的搭配总让他幻想着母亲口中的大都是否就是这样。他背着箩筐从侧面悄悄溜入屋子,刚进门没多久,一个男人朝他大吼,“你又迟到了,一天时间就那么点,你这样耽误的话以后还能做什么?” 小男孩没有理男人,急匆匆地把土罐里剩下的几条虫子扔给了不远处的一只大公鸡。这鸡特别挑嘴,只吃活物,不吃粮食。为了伺候好它,小男孩每早都去乱葬岗找虫子,那里人迹罕至,虫子又大又肥。 “你不管它会死啊,每天都要这么喂他,这种不下蛋的鸡早就该宰来祭祖。” “它是母亲留下的,喂养它的粮食和虫子全部都是我自己的,没用你一分钱。” “钱c钱c钱,你还好意思说钱。我问过私塾了,每年的收费足够养活村东那家人一整年,读书不划算,你不要读了。”小男孩用力的把土罐摔在地上,“这是你答应我的,也是我每天上山采药把后院那群鸡仔养活卖掉该得的,你不能这样。” “养鸡仔不容易,我养你也不容易。上山采药喂鸡,也就你鬼主意多,喂点儿粗粮让它们自己在地里刨食不就行了” “自己刨食的鸡只能买三个铜子,我喂养的鸡你卖一两银子一只,两者能一样?” 男人似乎被小男孩说服了,“不说了,耽误你喂鸡,一会儿还要把屋子打扫干净。私塾的事儿我再去说说,如果不上课,只旁听能不能少收点银子。” 小男孩早已习惯了男人的吝啬,他同村里人一样鄙视男人,又不得不靠他生活。家里一共二十多个房间全靠他打扫,因为男人不舍花钱雇佣人,扫完房间还得赶紧把男人借来的书誊抄一遍,这些书很普通,男人却不舍得买,告诉他想上学就自己抄课本。 想到还有那么多事儿要做,他爱怜的看了眼正在追逐虫子的公鸡,暗道:别急,慢慢吃,我相信你迟早会变成凤凰。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四十二、套话 『书云阁www.92215.net 』,。 “凤公子凤公子凤公子” 耳旁传来的声音让姚溪桐努力睁开眼睛,只见萧宝儿漂亮的脸蛋离他不足两指,“你真的叫凤公子?”姚溪桐茫然地环顾了一下四周,他们还在林子里,天色已经发白,所有一切只是梦?为什么萧宝儿会叫他凤公子? 电光石火间,姚溪桐想到一种可能。萧宝儿划拉过火堆,接着走入林子他以为萧宝儿去方便没有多想,难不成她点燃了犀兕香?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舜葬东兕c湘水南犀c中土麒麟,取三圣之角,磨粉配以百年檀木,燃之入梦,则未来可现!刚才我点燃了父王给的犀兕香,你可有看见未来?” 萧宝儿总算坦诚了一次,姚溪桐却想捂住耳朵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如果犀兕香是假的,萧宝儿的梦境算什么?又为什么喊他凤公子?萧宝儿派人查过他?这不可能,凤公子只是儿时戏言,除了那一天,他从未对人吐露过心事。 如果犀兕香是真的,先前那个梦是对未来的预示,他就成了一个没有未来的人。 “有鸟焉其状如鸡,五采而文,名曰凤皇。”母亲留下的鸡直到他离开齐地都还是鸡,只不过成了死鸡。他的未来是不是和那只鸡一样,野鸡仔永远是野鸡仔,成不了凤公子。 “犀兕香?我从未听过这种东西,先前是做了一个梦,和未来无关,你可能要失望了。不过我很好奇,为什么你要称我为凤公子?” 萧宝儿嘟着嘴自语:不对啊,为什么你没有看见未来,难道因为我忘了教你念咒语? “什么咒语?” “不重要了,犀兕香就剩那么点儿,刚才全部燃尽了。” “你还没说为什么会称呼我为凤公子?我曾在你的梦境之中出现,你选我为夫就因为这个?” 姚溪桐很快抓住了事情的核心,通过凤公子这个称呼逆推出一系列问题。 提问时,他有些忐忑,既希望萧宝儿是随口胡诌,犀兕香确实是包子铺卖出去的假材料制成。又非常想知道萧宝儿梦见的,关于他的未来究竟如何,他是否真的完成了心中所愿。 “梦里你就叫凤公子,选夫确实和梦境有关。”说完这话,萧宝儿不再言语。 “我不相信你口中的犀兕香有那么厉害,如果真有这种香,北辽王绝对可以凭借此物一同中原。”说完这话,姚溪桐心中暗道:反驳我,反驳我,快点说出梦里所有的事情来反驳我。 萧宝儿岂会让他如愿,只听她说,“不信就算,信不信你都得帮我改命。” 姚溪桐恨死了萧宝儿不按套路出牌的性格,不禁放低身段,语带诱惑的说,“潇潇,我们都那么熟了,你觉得梦里关于我的事情有几成把握成真?” 萧宝儿头一次思考这个问题,她认真地想了想说,“天下大乱,你会成为谋士,这没有疑问。只是成为哪一方的谋士有待商榷。” “梦里不是说了吗?你不信?” 萧宝儿迟疑了一会儿,反问:“你不是会算命吗?干嘛什么都问我?难道你在套话?” 姚溪桐哼了一声以示不屑,却弯起眼睛,摆出一个最帅的姿态,讨好的说,“算命的人从不算自己,就怕折了寿数。我为公主改命也是要折寿的,好在公主命格极贵,将来依靠公主的地方实在太多,为公主做什么都值。犀兕香我未曾听过,好奇心总是有的,公主就不能告知一二?” 萧宝儿呆了片刻,姚溪桐暗自欢喜。老天爷如此厚待于他,给了他一张那么好看的面皮,他若不善加利用岂不可惜?想到曾用这张脸讨得不少好处,萧宝儿又是个情窦初开的姑娘,他笑得愈发开心了。 “喏,给你,擦擦眼屎。” 萧宝儿手中的帕子像晴天霹雳般击中姚溪桐,他急忙从袖袋里掏出镜子,来不及照就被萧宝儿推倒在地,将他袖袋里所有东西都掳了去。 “你还是不是女人?光天化日之下打劫一个男人?” 镜子,眉粉c口脂c还有一瓶闻着香香的液体,估计是擦脸用的看着这些物品,萧宝儿扭头吼了回去,“你还是不是男人,随身携带的居然是这些东西。” 姚溪桐剑眉一挑,反问:“你说我是不是男人?” 萧宝儿伸手将他从地上拉起,上下打量一番,确定的回答,“你不是男人,我不是女人。” 梦境里,姚溪桐是乌国国王的男宠,这怎么能算男人?而她,一个带兵打仗,杀人无数,没有子嗣的女人,应该也不算女人? 许是萧宝儿眼底的情感太过悲伤,姚溪桐酝酿了一肚子的话全被这个的回答憋了回去,满心疑惑的想,什么女人会说自己不是女人? 天色已大亮,姚溪桐原本还想好好研究一下犀兕香的事儿,萧宝儿却弄出这么个小插曲,搞得他只好把事情揭过不提,以免让萧宝儿起疑。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四十三、目标克博格拉 『书云阁www.92215.net 』,。 灰蒙蒙的天空同昨日一样,萧宝儿辨不出南北,瞪眼看着姚溪桐,后者书看得多,实践经验却不行,随手指了个方向自信的说,“往这边没错。”两人在密林中又行一日,看着树木越来越稀疏,姚溪桐自觉走对了方向,萧宝儿的脸色始终和天色一样阴沉。 “潇潇,你这是怎么了?” “不开心。” “为什么?” 萧宝儿说了理由,姚溪桐听后哭笑不得。事情还得从鬼镇说起,萧宝儿自见识了他的厨艺之后,觉得他有本事烹饪所有活物,除了这个,对他行囊里背着的各种调料和烹饪器皿也充满了好奇。 两人逃亡,萧宝儿嘴馋,见他老往袖袋里拿东西,怀疑他偷偷藏着食物。抢来一看,不是食物而是胭脂水粉等杂七杂八的事物,想到接下来的日子都吃不上好东西,她的心情因此变得很糟糕。 姚溪桐好心的安慰道:“我们出了林子就上官道,那时候你想吃什么都行。” 萧宝儿伸手从风中抓了一下,轻声说,“前方只怕不是官道。” 姚溪桐学她的样子也抓了一下,手中空空如也,实在不晓得她怎么得出这样的结论,不禁问:“不是官道是什么?” 萧宝儿回首看了看身后的密林,“没什么,走出去再说。” 两人又走了一日,萧宝儿就没有闲着,一会儿跑去挖植物根茎,一会儿又去找枯枝,害得多克驮了好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姚溪桐始终沉默着,又不用他出力,晚上有火烤,白日有东西吃,还有人喂马,他要做的就是尽情享受,而非问错问题自讨苦吃? 翌日中午,好几天没有露脸的太阳终于出现了,金色的阳光让出现在两人眼前的戈壁梦幻的好似一片红海。 姚溪桐傻眼了,问:“为什么会这样,难不成我们走到了北辽境内?” 萧宝儿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他,“我记得你曾说过那条古道被废弃就是因为沙漠侵蚀了山林,曾经在地表的河流隐藏到了地下,越靠近陈地道路越是难走,稍有不慎就迷路。” “你的意思是我们迷路了?” “还在鬼镇那会儿我们就已经偏离了古道,两次出逃偏离的更多些,目前看来算是迷路吧!” 姚溪桐不干了,看情形萧宝儿早就料到会遇见沙漠,这才准备了那么些东西让多克驮着,可她为什么不说,如果早些说出来,他们是有机会回到原路的。 “公主,你能解释一下什么叫算是迷路?”萧宝儿也算摸到了一点儿姚溪桐的脾气,心情好的时候唤她潇潇,心情不好就称呼她公主,目前看来,这人心情很不好。 她解释说,“看到远处那座山峰没?那叫克博格拉峰,是北辽的圣山,我们的方向没错,只是选错了路。” 选错路?姚溪桐觉着萧宝儿是在指责他,忍不住追问:“你早就知道我们会进沙漠?” 萧宝儿说,“开始不知道,直至昨天我从风里抓到了沙子。” 骗鬼吧,他曾学着萧宝儿的模样抓了一下,手掌里什么都没有。见他不信,萧宝儿打了个比方,“听说你们能从纸质和墨汁看出这些东西产自何地,更有胜者闻一闻墨汁的味道就知道墨产自何处。” 姚溪桐理解了萧宝儿要表达的意思,有些惊讶这个在大夏生活了五年的公主居然还记得如何辨识前方是否是沙漠。他问:“昨日为什么不劝我折返?” “你能保证回去不会迷路?” 姚溪桐尴尬了,回首看看身后的密林,确实不能保证原路返回。 何伯在时,不用他说,何伯自会在路上留下标识,以防迷路。这才刚离了何伯两日,他把留下标识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萧宝儿不在还好,他可以跃上树梢看看远方道路,现如今为了隐瞒会武功这个事实,只能认命的跟着萧宝儿往戈壁沙漠里闯。 “公主,你武功恢复了没?” “恢复了也没用,即便站在最高点,看到的也只是茫茫林海。” 姚溪桐本想打击萧宝儿武功太低,目力有限。话到嘴边却没出口,主要是他没有站在树梢探路的经验,现在就打击萧宝儿未免太过武断,也许她说的是真的呢。 既无后路可退,只能希望穿过这片戈壁就能看见通往陈地的道路。为此,他又问了萧宝儿一遍,“从这儿真能走到陈地或者北辽?” 萧宝儿自信的回答,“能啊!”看着她真诚的眼睛,姚溪桐决定豁出去了。公主是玉,他是瓦,公主都不怕,他怕什么。 进入戈壁第一天,萧宝儿负责牵马带路。姚溪桐大爷似地骑在马上,兴致高昂的说,“潇潇,我还是第一次到沙漠,为什么你称这儿为戈壁呢?” “戈壁的砂石比较粗糙,沙漠全部是流沙,并分布有很多沙丘。在风力作用下,沙会随着风跑,沙丘会向前层层推移,变化成不同的形态,地貌可以完全改变。戈壁不一样,由于砂石比较大,起风时也会出现风沙走石的景观,但地貌是不会改变的,戈壁是沙漠的前身。风力很大时,不断移动的沙丘会让人无法分辨道路,在沙漠迷路是常有的事儿。戈壁好些,或多或少有植被可以参照,迷路的风险相对沙漠比较小。” 难得听萧宝儿说明白一件事儿,姚溪桐得寸进尺的要求,“潇潇,牧民们到了戈壁都唱什么歌?你唱首给我听听。” “牧民只在草原唱歌,这儿是戈壁。” “可惜了,如此广袤无垠的沙土竟缺少歌曲赞美,还好有中原人的诗句可以弥补这种遗憾,你说是不是?” “除了打仗,哪个不开眼的诗人会跑到这鸟不拉屎的犄角旮旯赋诗?” “中原人才济济,想要一览家国大好河山的人可多了,这跟打仗有什么关系。我就曾想走遍万里河山,领略天南地北的不同风光,今日见到戈壁也算是全了一个小心愿。” 萧宝儿没有说话,自打走入戈壁就一改前些日子的唠叨,惜言如金,倒让姚溪桐有些不适应。 “你怎么不说话,舌头被猫咬了?” “嘘你听” “什么?”姚溪桐骑马,视野比萧宝儿开阔,他朝四周看了一圈,除了戈壁还是戈壁,周围也没有传来什么声音。 萧宝儿用心听着,忽然指着远处一小段和戈壁颜色差不多的三角形柱状物说,“那有一条蛇,它正在对前方红柳丛中的蜥蜴发出警告。” 姚溪桐按她的提示仔细一看,果然在黄色的戈壁滩上看见一条和地面颜色相差无几的蛇,奇怪的是那条蛇的尾巴会响。他问:“它通过摇尾巴恐吓那只蜥蜴?造物主真的很神奇,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蛇。” “响尾蛇,每蜕皮一次尾部就多个响环,它通过摩擦响环警告入侵者。你看这条蛇有那么多响环,抓住足够我们吃两顿了,可惜没盐。” 看着萧宝儿咂嘴的模样,姚溪桐觉得很可爱,忍不住说,“只要能抓住,我自有办法弄了好吃,关键是那只蜥蜴,让它逃走是不是可惜了?” 萧宝儿全神贯注地看着前方道:“只要抓蛇,势必会惊动蜥蜴,两者选其一,感觉蛇要好吃一点。话说,你吃过蜥蜴吗?” “没吃过,但知道怎么做。蜥蜴又称五爪金龙,可以拿来煲汤,淮山,枸杞,生姜再加半块瘦肉,据说煲出来的汤很美味。”萧宝儿咽了口吐沫,遗憾地说,“这儿的条件不允许煲汤,可惜了。” “谁说只能煲汤,还可以烟熏成肉干,随身携带。这东西又称马蛇子,还是一味中药材,焙干磨粉配黄酒服下能治羊疯病。又或者焙干,研面儿,鸡蛋三个,一端开孔,将马蛇子分三份放入,封口之后放炭火烤至焦炭。再研面,敷于患处可治大耳巴。” “听着不错,可我的武功没有恢复,只能抓住一个,你要什么?” 姚溪桐拍拍身下的马匹,“别忘了我们有多克,马和蛇可是天敌,你去抓蜥蜴,我让多克去踩蛇。” “你的马术能行?” “与其花时间质疑我的技术,不如等着欣赏我骑马踩蛇的英姿。” 萧宝儿瘪瘪嘴,“别说废话,我现在去抓蜥蜴,你把蛇给看好了,千万别让它咬到多克,这种蛇可毒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四十四、唱歌 『书云阁www.92215.net 】 歌声戛然而止,萧宝儿恨恨地踢了脚地面的碎石,“我不唱了,你是一个没有教养的人。” “哈哈哈哈潇潇,我错了,大半夜,我被吓到了,真的是被吓的。” 姚溪桐不解释还好,这解释听得萧宝儿愈发生气,什么歌声能把人吓笑而不是吓哭?“酒全部给你,消消气?”萧宝儿接过酒壶猛灌几口,小心地把酒壶藏怀里,面色稍霁。 “把你刚才的调再哼一遍,我唱给你听?” “不要。” “潇潇,哼一遍,就一遍,你记在心里的歌一定是好歌。” 姚溪桐连哄带骗好一阵,萧宝儿才不情愿的哼了几声,这厮又问了她歌词,不得已,她只能又哼一遍。连唱带教两遍,姚溪桐彻底听明白了,就见他坐直身体,击缶而歌,高亢的嗓音穿透了荒无人烟的戈壁,直击萧宝儿心底。 狼烟千里乱葬岗, 乱世孤魂无人访。 无言苍天笔墨寒, 笔刀春秋以血偿。 谈爱恨,不能潦草,战鼓敲啊敲,用信任,立下誓言我来熬。 这缘份,像一道桥,旌旗飘啊飘,你想走,就请立马抽刀爱一笔勾销。 谈爱恨,不能潦草,红尘烧啊烧,以生死,无愧证明谁重要。 这缘份,像一道桥,故事瞧一瞧,走天涯,你我卸下战袍梦回草原谣。 血肉筑城万箭穿, 盔甲染血映月光。 远方胡笳催断肠, 狼嚎骤起撼边关。 谈爱恨,不能潦草,战鼓敲啊敲,用信任,立下誓言我来熬。 这缘份,像一道桥,旌旗飘啊飘,你想走,就请立马抽刀爱一笔勾销。 谈爱恨,不能潦草,红尘烧啊烧,以生死,无愧证明谁重要。 这缘份,像一道桥,故事瞧一瞧,走天涯,你我卸下战袍梦回草原谣。 姚溪桐开始只在意曲,一遍之后却觉得词儿也不错,这样的歌曲绝非草原歌曲,不禁问:“谁教你唱的?”原以为会是青山君,萧宝儿却回答是巫祖。 巫祖,姚溪桐重复了一遍,有些不明白这个身处北辽权利中心的男子竟会唱出这样一首歌。初听萧宝儿哼唱时,他觉得这首歌曲调婉约,词里那些爱恨情仇,刚烈决绝,倒是很像北辽人的作风。 轮到自己唱,他猛然发现这首歌要表达的绝非简单的男女爱情,更多的是同袍情,民族恨,铁血誓言,以及遭受背弃之后的那种豁达与潇洒。 他问:“你为什么喜欢这首歌?” 萧宝儿沉吟了一会儿才说,“我守信,更重誓,承诺一旦出口绝不反悔。我讨厌虚伪失信的人,讨厌那种当面微笑背后拔刀的相处方式。歌词说守信和重誓好似煎熬,也说只要无愧于心,再见面就是恩断义绝,拔刀相向。” 姚溪桐觉得后背发凉,萧宝儿话里话外意有所指,难不成在暗示改命一旦不成功,两人就会成为生死对头?他重新躺到柴火堆上,暗恨自己破坏了这样一个美丽的夜晚,没事找事,尽给自己添堵。 见他要睡了,萧宝儿拿出酒壶抿了一口,这才抱紧双臂将自己蜷成一团努力抵抗着戈壁上无止尽的寒风。 后半夜,萧宝儿快要冻醒的时候忽然感觉很温暖,就像重回姆妈的怀抱一般。她微笑着,彻底陷入了梦乡。姚溪桐见她微笑,莫名地嘴角也翘了起来,毫不意外一件外衣就能给萧宝儿带去整夜安眠。 天还未大亮,萧宝儿被冻醒。瞧姚溪桐睡得还不错,她小心地跑到一边呼哧呼哧地开始打拳,接着又四处寻找有没有可吃的食物。直至寒气散尽,才把柴火堆上的姚溪桐喊醒。 这一日,两人基本没有对话。 姚溪桐昨日还在感慨戈壁美景,今儿总算体验到了无人区的残酷,烈日当头,那永无止境的风沙和看不到边际的旷野完全可以把人逼疯。眼见植被越来越少,他问了句,“我们明日可以走出戈壁了吧?” “戈壁是沙漠的前身,明日进沙漠。” 闻言,姚溪桐大惊失色,差点儿从马背上跌下。 “公主,你自己说的沙漠比戈壁还要凶险,我们这样冒失的往里闯真的好吗?” “不好。” “那你还往里走?” “我又不认识路,只知道这个方向肯定对,估摸应该能走出去。” 姚溪桐白皙的面皮更白了,拔高声音问:“你不认识路?” “是啊,我连你说的那条古道都不知道,肯定也不会知道古道旁边还有戈壁滩。” 这回答真绝,姚溪桐满怀期望都问:“那你怎么知道我们能走出去?万一走不到头呢?” 萧宝儿认真地说,“只要我们在北辽境内就能走出去,从小到大没人告诉我国境内有两天都走不完的沙漠。” 姚溪桐有种跳下马掐死萧宝儿的冲动,在此之前他更想把自己掐死。 什么公主是玉,他是瓦,玉不怕死,瓦就不该怕。这是哪门子荒谬理论?萧宝儿就是个不怕死的主,要早知道碰见了这么块稀罕的玉,他这片瓦无论如何都会先明哲保身,拉玉一起活着,而非一起找死。 暗自抓狂了一会儿,他极快的恢复了冷静,“我们的水还能撑多久?” “昨日你不用那袋水,我们还能撑回密林。今日只能往前,并期望很快可以见到绿洲。” 姚溪桐总算知道萧宝儿昨夜为何发火了,他小声问:“省着点儿喝能行吗?” 萧宝儿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随后指指天,“这种气候,我们回去的速度没办法和进来的速度相比,今日至多只能走一半的路程,你觉得呢?” 姚溪桐曾无数次自问,为什么要信任萧宝儿,答案是不知道。也许萧宝儿天生就属于那种能让人放心信任的人,亦如她所言,重誓并守信。 沙漠比戈壁美,黄沙若滚雾般从远远的碧空落下,延绵起伏的沙丘一望无际,看着这片沙海,姚溪桐无由的想起了黄河。几年前,他曾被那条横贯中原的长河所震惊,而今,这片积淀千年的黄沙给予他同样的心情。这里孕育了另一种文明,被中原所鄙夷的,野蛮,凶残,缺乏礼数与修养的文明。 他曾暗嘲过萧宝儿不如中原贵女,可是中原贵女能够如她一般脊背挺直的独行于黄沙之上吗?要在这片寸草不生的土地上活下来,必须有着比黄沙还要炽热的求生,比狂风还要野蛮的行径,以及同胡杨一样坚韧的性情。 大自然是这里真正的主宰,敬畏自然的人才会成为这儿的统治者,中原的皇权放在这里,瞬间便被风沙撕得粉碎。萧宝儿不学中原礼仪不是学不会,而是打心底里不屑。 重新认识萧宝儿之后,姚溪桐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将所剩不多的水袋藏在怀里,轻声问:“潇潇,你看这儿寸草不生,如果缺水该怎么办?” 萧宝儿拍拍多克,随口说,“昨夜我把马尿储在了水袋里。” 姚溪桐决定下马步行,他担心自己迟早会被萧宝儿惊人的话语给吓得从马背上跌落。喝马尿,这东西是人喝的吗?想想那股味就已经反胃到了极致,根本不敢继续往下想。 “那个” 萧宝儿打断了姚溪桐,语带安慰的说,“我知道气味儿不好,你可以抿一点儿先润润唇,等到夜里煮沸了再喝。”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四十五、马尿 『书云阁www.92215.net 』,。 姚溪桐暗中观察到萧宝儿偶尔会有咀嚼的行为,猜想她私藏了可以解渴的食物,不断询问是否还有方法,其实是在提醒她有福同享。 萧宝儿像是想起什么似地,拿出几根植物递给他,“你可以嚼下这个。”他面露欣喜的接过植物塞入口中,没几下全部吐了出来,“什么都没有,跟干草似地,嚼它干嘛?” “口中嚼东西能让你不太渴。” 闻言,姚溪桐将信将疑的把草根又放回嘴里,仔细体味着萧宝儿的说法。搞了半天是靠咀嚼产生唾液,但这方法治标不治本,他依旧很渴。只能又问:“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萧宝儿抬头看看天色,“现在煮马尿会不会太早。” “算了,我在坚持一会儿。” 姚溪桐重新骑上马背,趁着萧宝儿不注意小心地偷喝了几口水。看着水袋越来越瘪,前方依旧是一望无际的沙漠,他的心不断地沉重起来。如果没有水,真的会死在这里,他的抱负,梦想,才华,全部被黄沙掩埋,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不到一个时辰,他又跳下马背,特别严肃地问:“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萧宝儿非常心虚的别开眼,“你要是实在喝不下马尿,其实可以喝我的” “天啊!”姚溪桐惊叫一声,萧宝儿居然把自己的尿液储存了下来,这什么人啊!他拿起马尿大步的走到远离萧宝儿的地方,实在不想把自己喝尿的狼狈样儿展现在任何人面前。 他可是长相俊美,惊才绝艳的大夏新科探花郎,喝尿这种事绝不会在生命中出现第二次。 马尿气味腥臊,放置了一夜更是臭的。姚溪桐打开水袋差点儿没被那股气味给熏死,想着要把这种东西喝到腹中,他忽然很有气节的想到还是渴死算了。 没有勇气喝尿,他垂头丧气地回到原地,猛然看见萧宝儿正在给马喂水!居然给马喂水! 一股被捉弄的怨气涌上心头,他像疯子般劈手夺过水袋,仰头喝了大半,这才怒斥道:“你有病啊,宁愿把水给马喝都不给我?还用马尿戏弄我,很开心是不是?” 萧宝儿渴望的看着水袋,小声道:“我说了你可以喝我的,你不听,直接拿着马尿走了。” “搞了半天是我的错?为什么你说话时的模样那么心虚,是不是背着我还藏了水?” 萧宝儿没有回答,趁他不注意又把水袋抢了回来。 生死关头,姚溪桐可不想隐藏会武这一事实。再次用力抢水,并在心中暗暗决定,如果萧宝儿敢抗争,他不介意采取必要手段。万般思绪,化作行为不过一瞬。两人的手碰到一起,萧宝儿那边传来的温度让姚溪桐非常不解。 他问:“你的手为什么那么烫?” “我说过会保护你,任何人想要你的命就得先问过我,即便老天爷也如此。水留给多克,它活着,你才有希望走出沙漠。” 萧宝儿的话不多,每个字都狠狠地敲在姚溪桐心上。说完之后,她虔诚地跪在沙漠上磕头。在大自然面前,众生平等,公主也是凡人,左右不了任何事情。 姚溪桐呆立原地如若雷击,生死关头,他居然被恐惧吓得失去了冷静。马背上驮着什么他非常清楚,萧宝儿即便想私藏也得有装水的工具 从进入戈壁那天起,萧宝儿少言寡语,惜字如金,全都是为了省水。她没有私藏,只是想把水留给多克,把生存的机会留给多克以及她发誓要保护的人。 想通这一切,姚溪桐讪讪的说,“别祈祷了,赶紧起来,我可不会喂马喝水。把剩下的水都给它,我们还指着它带我们出去呢。” 不过片刻,萧宝儿抵住沙漠的额头早已被沙海掩埋,她站起来拍去手上的细沙,把水袋里的水尽数喂给了多克。随后用手点了一下姚溪桐的前胸,“善待马匹的人都是好人,上苍会保佑你的。” 说罢,她示意姚溪桐上马,见其坐稳之后,猛地拍了一下多克。高声喊道:“北辽没有两天走不完的沙漠,你只要朝着克博格拉走,多克一定会带你出去,等找到水之后再来接我。” 姚溪桐任由多克驮着朝远方行去,这期间脑子一直停滞不动,因为不理解萧宝儿话中的意思。真有人会傻到牺牲自己拯救别人?萧宝儿真的是在救他而非害他? 太阳明晃晃的挂在天边,远方的克博格拉好似画面一样优美。 当狂风夹杂着细沙吹过面颊,姚溪桐的理智重新回到大脑,他决定策马折返,带上萧宝儿一起上路。生命很重要,可有一些事情远比生命重要。如果抛下萧宝儿任由其在沙漠中等死,那么他抛下的远远不止是萧宝儿,而是他从今往后能够坦然面对内心的勇气。 金黄的沙丘延绵起伏,萧宝儿跪地的身影像是矗立在沙漠中已有千年的石像。听到姚溪桐折返的声音,她缓缓回头,来不及说点儿什么就晕倒在了沙海。 姚溪桐抱着她,将仅剩的水全部倒入她口中。仔细看了才发现她的嘴唇早已干裂,只不过被厚厚的蛇油所遮掩。看着怀里的女人,实在很难评价这是个什么样的人,只觉得跟着傻子走,聪明人也会变傻。 从理性的角度出发,萧宝儿的选择没有错,救活一个总比一起死要好。做错的也许是姚溪桐,他接受不了这种善意,无法想象萧宝儿若死在沙漠,将对他的人生产生一种什么样的改变。 姚溪桐背着萧宝儿在沙漠里艰难地前行。 时值正午,滚烫的沙子灼烧着他的脚掌,只有真正在沙漠里步行,他才明白萧宝儿能省下那么多水是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他没骑马,一心想把生存的机会留到坚持不下去的那一刻,只有等到那个时候,他才能真正体验到舍己救人到底出自一种怎样的情怀。 一个时辰过去了,姚溪桐感觉每走一步都像是在刀锋上漫步。干渴,疲倦,希望渺茫,像是巨锤轮番敲打着他的意志,让他很想就此放弃,抱着萧宝儿在沙漠里等死。 “潇潇,醒着吗,陪我说说话,我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他没有听到萧宝儿的回答,只听一阵轰隆隆的雷声在天边响起,他自嘲的说:今儿谁渡劫,老天爷打算劈谁呢? 萧宝儿虚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要下雨了,我的祈祷有用了,老天爷救我们了。” 姚溪桐不觉得萧宝儿在说话,以为这是幻听,继续自语道:沙漠下雨,这怎么可能,太阳还在边上看着呢! “放我下来,真的要下雨了。”姚溪桐终于肯定了这不是幻听,他把萧宝儿放回地面,一脸呆滞的问她,“你再说一遍沙漠会干嘛?” “脱衣服,把水袋准备好,我也是头一次见沙漠下雨,听说这雨来的快,去的更快,有时候还不到地面就已经被沙子的热度蒸发了。” 萧宝儿开始脱衣服,棉衣,夹袄,脱到只剩一件中衣。姚溪桐还在发呆,读书破万卷还不如这一路来得精彩,太阳不是还在吗?为什么会下雨,沙漠为什么会下雨? 不等他把问题想通,一阵大风刮过,无数细沙扑面而来,灰蒙蒙的让他睁不开眼睛。等到风停沙止,又一阵轰隆隆的雷声响起,随之而至的就是倾盆大雨。 “老天爷,真下雨啦!”他失声惊呼。萧宝儿没有说话,一面儿努力把衣服藏在马腹,一面儿用水袋接水,放任他像疯子般仰面淋着雨水大笑。 云收雨歇,姚溪桐浑身湿透的问:“你躲在马后干嘛?” “没想到这场雨会下那么长时间,我趁机洗个澡。”看着马腹下萧宝儿光溜溜的长腿,姚溪桐再度放声大笑,这等奇景,这样的回答,也只有和萧宝儿在一起才会遇到。 听到姚溪桐一直在笑,萧宝儿从马后伸头斥责道:“不是让你脱衣服吗,你看你,浑身都湿透了,这下怎么办?” “潇潇,我这是为多克考虑,棉衣吸够水就能拧到它嘴里,这可比用手掬水方便。” 萧宝儿抬头看了眼天色,“沙漠早晚温差那么大,想过天黑之后衣服不干,你要如何抗冻吗?” 姚溪桐觉得自己又被鄙视了,他慢条斯理的开始脱衣服,一件件将衣服搭在马背上,嘴里道:“我们现在休息,晚上赶路,你觉得如何?” 萧宝儿不知道姚溪桐把衣服脱了,伸头朝他看了一眼,见其上身什么没穿,非常淡定的说,“也行,蛇肉还有吗,我饿了。” 姚溪桐不淡定了,用手虚掩了一下身体,质问:“潇潇,这种情况你不应该难为情吗?怎么还惦记吃啊?” “身材挺好,不是白斩鸡。” “白斩鸡是什么典故?” “中原贵族以白为美,不管男女都要求肌肤白皙,看在我眼里就像白斩鸡,肉质鲜嫩却不紧实,缺少嚼头。” 姚溪桐琢磨了一会儿,试探性的问:“你这是夸我秀色可餐吗?”梦境里,姚溪桐可是靠男色上位的,萧宝儿反问:“有用吗?” “有用?这什么意思?” “我们不会相互吸引的意思。” “为什么?” “秘密。” 萧宝儿一说秘密两字,姚溪桐就纠结,马上追问:“和犀兕香有关?” “恩!” “潇潇,我们也算历经了生死的”姚溪桐卡壳了,一时间无法定义他和萧宝儿的关系。非敌非友,关系亲密又无男女情愫。 “你要说什么?我们是历经了生死的什么?” 姚溪桐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朋友。”继而说,“我们是历经生死的朋友,你不应该对朋友坦诚相告?” 萧宝儿高兴地说,“草原人喜欢交朋友,对朋友也最为坦诚。给你一点儿提示,为什么会下雨?” 这算哪门子提示?姚溪桐抬头望天,“你梦里关于我的事情和天气有关?” 萧宝儿故意卖关子,“能通过科举的人,都是大夏顶尖的聪明人,慢慢想吧!” 天气不好才会下雨,萧宝儿在暗示什么?天象?她还懂天象?不对不对,她想问题肯定不会那么复杂,应该朝最简单的方面思考。为什么会下雨,因为天阴,还因为 看着重新恢复碧蓝的长空,姚溪桐想到了乌云,因为有乌云,所以会下雨,这肯定是萧宝儿的逻辑。乌云,乌云,他忽然联想起关系亲密的乌雅。 难不成萧宝儿真的梦见了未来,看到了他和乌雅的关系,这才会说秀色可餐没什么用,因为他的心思都在乌雅身上? 姚溪桐越想越害怕,总感觉萧宝儿口中的犀兕香快要颠覆他一直以来对这个世界的认知。那些被他所鄙夷的怪力乱神之事全都是真的,这世上真的有麒麟,东兕c南犀,也真的有可以预见未来的犀兕香。 他用力按压了一会儿太阳穴,把所有想到的事情全部压在心底,坚信没有犀兕香,萧宝儿预见的一切都只是阴谋。 “哎,你的提示太缥缈,我想不出答案,要不你直接告诉我得了。”和预料的一样,萧宝儿再次扔出两个字,“秘密。” 关于犀兕香的话题,再一次被两人有意无意地终止。萧宝儿不想改命过程中横生枝节,姚溪桐则坚定的相信这世上没有可以预见未来的犀兕香,所有一切都是阴谋。 入夜,萧宝儿强撑着打了套拳才精神恍惚的牵马要走。 姚溪桐知道她还处于脱水症的困扰之中,忍不住道:“上来,我载你。”萧宝儿看着精神抖擞的多克,疲惫的伸出手,“拉一下,我爬不上去。” 姚溪桐用劲儿一拉,萧宝儿顺势跌入怀中,他紧紧抱着萧宝儿,“睡会吧,我认得路,只要朝着克博格拉走没错。” 萧宝儿安逸的靠着他,随口说道:“挺舒服,感觉很像靠着宣泽。” “公主,你能不能矜持点?”姚溪桐早已习惯了萧宝儿的大胆与坦荡,只是不愿被拿来同宣泽比较。 萧宝儿说,“我喜欢宣泽,为什么不能说?你们中原人不也挺大胆,有诗就挺好。‘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四十六、沙蝎 『书云阁www.92215.net 』,。 萧宝儿仰头看着月光,眼神同月色一样澄明清澈。 姚溪桐忽然有些可怜她,不过是个刚及笄的姑娘,很小就孤身留在谁也不喜欢她的大夏皇宫,难得遇上一个以诚待她的男子,又怎么想到这男子接近她别有用心。 “公主,能同我说一说你和青山君是如何相识的吗?” 五年时光,无数细碎的往事像天上的星星一样散落在萧宝儿心中。 她慢慢说道:“初入皇宫,太皇太后安排我与天子一起念书。宋太傅不喜异族,觉得我不配学习中原博大精深的文化,特地命人将我安置在学堂最后一排。天子来课堂的时间并不多,很多时间我都和那些质子一同听课” “田霁是个混蛋,自我进入课堂那天起,他就在前排和其他质子一起说北辽的坏话。说北辽人用手吃饭,平日吃的肉食都带着血丝,北辽王就因为能吃生肉才从几个皇嗣中脱颖而出被选为继承人” 萧宝儿的话让姚溪桐充满疑惑。 田霁是齐主田令尹的嫡子,此人城府极深,为人圆滑,母族强盛,早已是各方默认的继承人。 当初太皇太后希望四霸将子嗣送入大都伴读时,齐主并未选中田霁,这人却主动要求入宫伴读,希望能借此时机深入了解大夏宫内各种复杂的关系与斗争。 如此聪慧大胆之人是会在课堂里大放厥词惹怒萧宝儿的人? 姚溪桐不信,耐心地等着萧宝儿继续讲述她在宫中的故事。 “我开始想着忍一忍就过去了,怎知田霁那厮根本看不出我的忍让,这怎么能行,侮辱我可以,侮辱父王绝对不行” 讲到这,姚溪桐忍不出插嘴,“公主,你忍了多长时间?” “一个早上,原本打算忍一天。午膳的时候他模仿北辽人吃饭,我忍不住把膳食全部扣到了他脑袋上之后他要和我比试用餐礼仪,我答应了,并承诺输家学犬吠。” “我那时刚入宫,身边都是从北辽带来的奴婢,她们也不懂大夏用餐礼仪。这事儿不方便找太皇太后,我只得在宫中四处询问,也不知那些人得了田霁什么好处,竟没人肯教我用餐礼仪” “宣泽就是那时候帮我的,他也坐后排,被我当成某个质子的小厮。心里还想,大夏贵族真奇怪,为什么要带着长相气度都那么好的奴才出门。” “宣泽是庶子,在府里也没人教他用餐礼仪,他都是偷偷学会的。听他这么说,我才知道在大夏嫡庶分明,庶子的日子一点儿也不好过。” “你知道吗,宣泽能有今天真的不容易,别人都睡了,他还在挑灯夜读,很多问题明明知道,却得在宋太傅那儿装出不知道的模样,就怕锋芒太露惹得其他人不高兴” 姚溪桐打断了萧宝儿对宣泽的回忆,问:“公主,我们不是在说田霁吗?我还不知道用餐礼仪的比试谁输谁赢呢!” “当然是我赢啦,宣泽教我的可是大夏最标准的用餐礼仪本以为赢了就好,田霁却是个记仇的主,不过学了几声狗叫,他就将我当成了仇敌,整日找我比试到了最后居然找我比女红。” 田霁和萧宝儿比试女红?姚溪桐隐约听出了一点儿端倪,他问:“这次你输了吧!” “可不是吗,一个大男人居然会绣花,真让人鄙视。” “输家的惩罚是什么,还是学狗叫?” “没有,这次比试的惩罚是扮作小厮陪他出宫。”说到这里,姚溪桐的猜想被印证了,他问:“那日你是不是很开心?” “是啊,那是我第一次出宫,外面可好玩了。因为打不过我,什么地方他都肯带我去玩,我们去喝茶听戏,看艺人杂耍忘了说,那日还去了青~楼,我和他一起听壁脚,才知道大夏所谓的君子脱了衣裳一点儿也不君子。” 田霁带九岁的萧宝儿逛青~楼?姚溪桐真不知能说什么,“公主,你们只听了壁角?” “当然不止,我还看人家脱衣裳,可惜脱裤子的时候被他捂住了眼睛。要是没看过其他男人,我怎么会夸你身材不错!” 姚溪桐尽量保持淡定,继续问:“之后呢?你们经常一起出宫?青山君怎么办?” “带着宣泽一起啊!你是不知道,宣泽可惨了,都没怎么出去玩过,很多东西也没见识过,一个庶子过得还不如奴才,宋主真可恶。” “田霁喜欢带着你和青山君一起出去吗?” “我怎么知道?我们三个人也就出去过一次,原本说好还要偷偷溜出去,我的嬷嬷却犯了宫规要被处死。太皇太后喊人打她五十大板,我见过宫里怎么打板子,知道嬷嬷被打之后肯定活不成,没有办法,我亲手杀了嬷嬷。” 萧宝儿亲手杀嬷嬷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儿,初次听宫人说起,姚溪桐还把萧宝儿当成了冷血无情的怪物。闹了半天是舍不得嬷嬷被打得皮开肉绽,生不如死,这才狠心杀人。 他问:“这嬷嬷犯了什么规矩?” “有人告诉太皇太后,嬷嬷给陌生男子留门,想让其混入寝宫污我清白。宣泽确实翻墙找过我,那是因为他没有地方可以私下教我用餐礼仪c琴棋书画等等。” “田霁告诉太皇太后的?” “他否认,但宣泽偷偷找我这件事情,我只告诉过他。” “嬷嬷的事情发生之后,你就不和田霁玩了?” “我没有和他玩,我们之间只有输家和赢家的关系。事情发生之后他依旧和我比试,那时候宣泽成了天子伴读,我输得比较多,经常被迫教他射猎,陪他用膳,还帮他挑选出游的女伴。宣泽见我不开心,又约田霁比了一场,这次比策论。” “天子虽未亲政,却已在太皇太后的辅佐下开始临朝,宋太傅觉得天子不来课堂,陪读失去了意义,课堂上不该有那么多学生。为此,宋太傅让大家交一份策论,写得好的可作为他的学生继续留在宫中,写不好的就随使臣回到封地。” 姚溪桐知道这事儿,这是天子第一次挑衅太皇太后的权威。他想亲政,不想做太皇太后的傀儡,临朝之初就同意了大臣的建议让各诸侯送来的质子返回封地。 此事太过突然,太皇太后事前没有收到一点风声,置身幕后的她最后才知道此事。因为这事儿,太皇太后一改幕后操控朝政的行为,直接坐到天子身侧万万没想到这件事情背后居然还藏着另一出戏。 他问:“潇潇,你会写策论?” “不会,我的作业都是宣泽帮我完成的。这事隐瞒的不错,田霁以为我会,当即就同意和我比策论,只不过胜负要由宋太傅来决定。” 宋太傅乃当代大儒,由他决定策论高低肯定没有问题。田霁下了步好棋,即便萧宝儿有青山君帮忙写策论,以她对中原文化的了解程度肯定没有办法就青山君所写的策论回答宋太傅提出的问题。 姚溪桐直接问:“你是怎么赢的。” 萧宝儿得意的说,“宋太傅教的那些东西我根本不懂,也不会写策论。宣泽为了帮我,直接派人闯入田霁房间,把他写好的策论给撕了。” “田霁第二日才发现此事,他跟宋太傅说,希望能多宽限几日。宋太傅当即指责他撒谎,他居住的地方一直有护卫巡视,他还有贴身保镖,怎么可能有盗贼闯入他的住所不干别的,就为撕碎他的策论?” 提起这事儿,萧宝儿显得很开心,非常满意宣泽派高手撕人家作业的行为,银铃般的笑声让夜色温柔了不少。 姚溪桐见她如此没心没肺,忍不住说,“公主,你有没有想过另一种可能,田霁喜欢你。故意找茬引起你的注意,通过比试接近你,没发现他带你出门都挑你感兴趣的地方吗?这是在讨好你。” 萧宝儿没有回答,姚溪桐低头一看,这人居然睡着了,嘴角还挂着微笑 他有些同情田霁,此人深知齐地独立之难,想要自保更不容易,得知萧宝儿会到大都,田霁试图另辟蹊径通过联姻得到北辽的相助,可惜棋差一招,反成了青山君的垫脚石。 九岁的萧宝儿会是什么模样? 桀骜,孤独,又有着北辽公主的嚣张跋扈。田霁先诋毁北辽引起她的注意,接着用赌博打压她的气焰,待她求助无门多输几次之后,又将她带出宫领略大夏与北辽完全不同的人文风景。 想法不错,可惜遇上青山君,这人扮可怜引发萧宝儿的同情心,又在她孤立无援的时候冒险提供帮助。仅仅只是这些还不够,萧宝儿依旧徘徊在他与田霁之间。 青山君最狠的一招就是嫁祸。找人告密,并把告密的事情推到田霁头上,牺牲一个嬷嬷让萧宝儿更加孤立无援,同时也让她和田霁离心,真是一箭双雕的好计策。 姚溪桐与宣泽同龄,自诩比宣泽聪明,却在听了这些过往旧事之后产生了怀疑,他在宣泽那个年纪绝对想不出这些个计策。 宣泽真是到了大都才得贵人相助,依靠天子经营出如今的局面?又或者他背后一直有人指点,否则他哪有本事寻来那么多高手潜入田霁的房间撕碎其策论? 星子坠入沙海,月亮悄悄躲在云层后面,除了从萧宝儿身上传来的温暖与多克富有节奏的脚步,天地之间似乎只剩下姚溪桐一个人。 他放空思想,任由灵魂在这万籁寂静的沙漠中遨游,暗自期盼时间静止,让这一刻成为永恒! 曙光撕破了黑暗,姚溪桐看着沙漠上忽然长出的绿色灌木低声自语道:昨儿还寸草不生,一场雨就长出了那么多灌木,大自然实在神奇。 “是啊!”怀里的萧宝儿突然出声,这可吓坏的姚溪桐,都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时候醒的。 这几日夜里,他会趁萧宝儿熟睡之后把外衣给她盖上。昨夜赶路,担心坐在前方的萧宝儿受凉,他解开外衣把萧宝儿整个裹在怀里,原本想和以往一样趁其未醒就把衣服拿走,谁料那么一晃神她竟然醒了,真尴尬! 好在萧宝儿心大,醒过来就挣开他的怀抱跳到沙漠上呼哧呼哧的开始打拳。见她这般生龙活虎,姚溪桐问:“你的武功恢复了?” “恩,醒过来就觉得精力充沛,有武功的感觉真好。” “哎” “你叹什么呀?” “突然想起你体内还藏着饕餮给的七十年内力,你说他会放过你吗?” “你不说我差点忘了这事儿,一会儿给我号脉,看看能不能找着那些内力跑到了哪里,我可不想某一天体爆而亡。” 姚溪桐趁她熟睡早就看了一遍,她的经脉与常人无异,那七十年内力就像石沉大海一般无迹可寻。唯有感叹学艺不精,对旁门左道更是知之甚少,包子铺能经营到现在实属幸运。 为了不显无能,他岔开话题问:“沙漠上长出那么多灌木,会不会有什么是能吃的?” “有啊,沙蝎,你会弄吗?” “蝎子,好药啊!人参再造丸c大活络丹c七珍丹c保安万灵丹c牵正散等都需要用全蝎作原料。蝎毒贵比黄金,用以毒攻毒之法,可解江湖上所有常见的毒药 ”萧宝儿打断姚溪桐,“先说怎么吃?” “油炸,生吃,干焙,煲汤,我都会。” 话音刚落,萧宝儿抽出汗巾朝沙子里轻轻一挥,就见一只黑色的大蝎子从天而降落在姚溪桐身上。后者会武,伸手就能把蝎子捞住,考虑到要隐藏武功,他只得佯装被蝎子吓到,夸张地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哈哈哈哈哈哈”萧宝儿被姚溪桐的狼狈样逗得大笑,“黑色的蝎子几乎没毒,被蛰一下不会死,最多就是剧痛加麻木。沙漠里有毒的蝎子都是浅色,颜色越浅毒性越深,白蝎子有剧毒。” 这些姚溪桐都懂,可是看到萧宝儿笑得那么开心,他没有说破,就像傻瓜一样坐在沙子上也笑了起来。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四十七、又一村 『书云阁www.92215.net 』,。 阳光下,萧宝儿跳舞般挥舞着手中的丝巾,不一会儿就抓了大大小小一堆蝎子。 姚溪桐接过蝎子随手扔进一个水袋,之后把发簪也插了进去。 萧宝儿侧头打量着他的行为,好奇地问:“你不用发簪也能把头发扎好?” 不问为什么把发簪插入水袋,却关心头发怎么梳的,真有些让姚溪桐意外。“别说你不会梳头?” “很正常啊,你见过哪个公主自己梳头的?也不知苏苏是生是死,要不你帮我梳头好了。” 姚溪桐招手让萧宝儿靠近,不一会儿就跟她梳了一个小丫鬟常梳的双髻。 萧宝儿摸摸发髻,“好看吗?” “好看。” “行,上路!” 正午,阳光最猛烈的时候,姚溪桐把放在水袋里的蝎子拿出来控水,并用筷子把其尾部毒针夹掉。等到萧宝儿找好休息的地方,他拿了片碎瓦放在沙子上,蝎子整齐的放在碎瓦片上,再利用镜子将阳光反射到瓦片上。 不多时,蝎子被烤得十分酥脆,初入口时的感觉不是很好,待用牙齿一嚼,真是又香又酥,好吃的根本停不下来。 萧宝儿像吃豆子般一只接一只,直到瓦片上什么都不剩,她才吮着手指问:“为什么有盐味儿?” “早上就用盐水泡到中午,你没看见?” “你身上有盐?”萧宝儿问完才后知后觉的说,“你的发簪里有盐?” “粗布,盐水煮过,干透了裹成发簪。” “盐干了不该是一粒粒吗?” “你怎么知道不是?” 姚溪桐说完就见萧宝儿把爪子伸过来要摸他的头发,急忙把头侧到一旁,警告道:“收起你的好奇心,听听就行。”萧宝儿沮丧的缩回手。他看似不经意的问了个昨日就想问的问题,“你一直喝水比较少,还是进入沙漠才如此?” “你只要了解北辽就知道所有牧民进入未知区域都会和我一样,北辽不比中原,我们从小就得学会如何在恶劣的环境中生存。” “我昨日浪费水的行为岂不是让你很生气?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切呢?” “你们中原人心思多,没事尽爱瞎琢磨,我要告诉你走不出去,你能在沙漠里坚持那么长时间?” 姚溪桐听不得这种说法,什么叫瞎琢磨,这叫一切尽在掌控。萧宝儿若早说会遇到这种情况,他肯定和其一起准备生活所需,根本不会发生昨日那么狼狈的事情。 他问:“万一走不出去呢?” 萧宝儿指指天,“人算不如天算,老天爷真不想让我们出去,昨日不会下雨。” “你那么相信老天爷,干嘛还要相信我会改命?”话题越说越复杂,萧宝儿想了好一阵才回答,“我相信老天爷,同时也相信人定胜天,两者并不矛盾。” “怎么不矛盾?你提前告诉我在沙漠会遇见什么情况,昨日至于那样吗?” 表面上看,姚溪桐对差点儿喝下马尿一事儿耿耿于怀。往深处想,他被萧宝儿感动了,又不愿承认这种感动,竭力将两人的关系保持为相互利用。也许只有这样,他才能无愧于心。 萧宝儿懒得理他,牵着马一蹦一跳的朝着克博格拉行去。 不等太阳落山,只见一片绿洲出现在离两人不远的地方。萧宝儿指着位于绿洲右侧的克博格拉雪山,疑惑地问:“我们该走右边还是左边?” 姚溪桐苦笑不已,陈地与北辽接壤,克博格拉雪山既然在北辽境内,眼前这片绿洲肯定在陈地境内。 本以为鬼镇遇险会拖慢行程,两人误打误撞走入沙漠却是走了条捷径,照这种情况,他们很有可能会在官道上偶遇青山君的队伍如果这样,还真应了萧宝儿的说法——人算不如天算! “潇潇,我要去陈地赴任,你说走右边还是左边?” 萧宝儿回头望了一眼克博格拉,毅然的牵马走向完全不同的方向。她是北辽人,但爱上了一个中原男子,北辽成了被她抛在身后的故乡。 望山跑死马,两人接近天亮才从沙漠走入树林,与几日前离开的密林不同,这林子不大,山势陡峭,道路要比前几日还难走。 “潇潇,要不要休息一下,你都走一夜了。” “趁着武功还在,我得尽快找到正确的道路,别看这儿树少,猛兽就喜欢这种林子。” “我想吃熊掌。” 萧宝儿剜了姚溪桐一眼,“想都别想,猫冬的熊瞎子最是凶狠,我可打不过。” 姚溪桐像是没听见一样,继续说,“冬熊最好的吃的莫过于前掌,前掌小,掌花美观。后掌是用来走路c站立,掌长而大,质地肥厚,掌花不明显。所以,熊的前掌比后掌质量好。” “熊冬眠时经常用舌舔其前掌,把前脚掌上的老茧舔得极薄,以至掌心殷红渗血,其胶质渗润于掌心,故前掌质嫩,营养丰富。” “前掌之中尤以左前掌制馔最为名贵,因为熊是“左撇子”,左前掌掌心常年沾满了野果汁c蚂蚁卵及珍禽肥兽的血液。熊为解馋,还会偷吃蜂蜜,这样熊的左前掌也常常浸沾着蜂王浆和蜂蜜。天长日久,熊的左前掌便被血c蜜c果汁和熊自己的唾液渗透了。右前掌仅用来搔痒c爬树和捕捉猎物,自然不如左前掌。” 萧宝儿吃过熊掌,但不知左前掌有那么多讲究,想到熊掌的滋味和肉相差不大,忍不住问:“你知道要怎么烹饪才好吃吗?” 姚溪桐引诱道:“你给我熊掌,我给你举世无双的美味。” “不好,冬天的熊太危险,我不能答应你。” “哼,”姚溪桐生气的看向一边。骑马之故,他的视野比较开阔,扭过头便说,“我好像看到前方有炊烟。” 一盏茶后,两人穿过林子找到了地处山坳的一个小村落。 天色大亮,整个村庄沉浸在雾霭笼罩的宁静之中,阡陌纵横的小路通往不同的人家。只有一户还在冒着炊烟,其他人家估计天不亮就吃过,现已散落在林间地头忙着农活。 萧宝儿朝着有炊烟那户人家走,刚到村口就被一个老妇拦住,“看着两位面生,不知到这儿找哪户人家?” “老婆婆,我和我家公子正巧路过这里,人困马乏,想要进村讨口水喝。” 一路行来,听多了苏苏的说词,萧宝儿可比才出宫那会儿聪明多了,说谎也说的有模有样。可惜没用,老妇看了眼两人入村的方向,问:“姑娘,村子地处山坳,你们从哪来,又要去哪,怎么会路过这里呢?” 萧宝儿语塞,没想到老妇会有那么多话,为什么苏苏同人交涉就不会遇到这种问题? 姚溪桐也很奇怪,为什么一个小村的农妇会那么警觉?他解围道:“大婶,我这丫鬟不是故意说谎,只是一路上遭受了太多惊吓,有些草木皆兵。我们跟着商队前去陈地,在林中遭遇劫匪,逃跑时慌不择路误入沙漠,死里逃生才找到这个村子。” “大婶方便的话可以卖点干粮给我们,或是给口水喝此时天色还早,我们休息片刻就离开。” 老妇仔细打量了两人一番,道:“跟我回家吧!” 想到这儿的地理位置,姚溪桐忽然问:“大婶,这村叫什么村?” 老妇头也不回的说,“木子村。” 姚溪桐眉头一跳,说了句,“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越是接近北地,所遇村落的名字越是奇怪。” 老妇带着两人朝村口第一户人家走去。萧宝儿牵着多克穿过村口紧窄的篱笆,自语道:这篱笆怎么扎得如此靠近,还让不让人好好走路? “林子里野兽多,篱笆靠近点也是为了村落的安全。”老妇将两人领入小院,从堂屋里抬了条马扎出来,“两位请坐,我去隔壁讨点儿面粉来给两位烙饼” 姚溪桐刚坐下,萧宝儿也想坐,他瞪了萧宝儿一眼,那意思是说,你是丫鬟,一边站着去,这儿没你位置。 萧宝儿把多克栓在篱笆上,自语道:那婆婆脸上的褶子都快赶上何伯了,居然喊人家大婶,你不觉得可耻吗? “潇潇,很多时候假话比真话好听。” “我就喜欢听真话。” “你梳双髻的模样很傻,两个发髻远远看着就像牛角,我是故意这么梳的。” “我承认你的说法,谎言要比真话好听。” “潇潇真乖。” 两人斗嘴斗得正欢,忽然听到厨房有响动,萧宝儿探头往里一看,只见灶台上架着的铁锅被举起摆到一边,本该用于生火的地方忽然爬出一个人来。 此人极瘦,干柴般的身体不辨男女,火红色的头发与蓝色的眼睛让萧宝儿很是吃惊。两人对视的瞬间,这人张张嘴似乎在说“救救我”,接着就用一种诡异的姿势朝萧宝儿爬来。就在她即将碰到萧宝儿时,姚溪桐一把将萧宝儿拉开,问:“怎么回事?什么东西?” “像是个女人,从灶台里爬出来的。”听了萧宝儿的解释,姚溪桐若有所思的看着灶台。 被称为女人的家伙继续用一种诡异的姿势朝萧宝儿爬来,期盼的面色和努力发出“斯斯”声的模样看起来很是恐怖。 “你确实这是一个人?红发,蓝眼,皮肤白的不像话?” 萧宝儿蹲下身体,近距离看着那个女子,回答道:“是人,和我一样是异族,只是她的家乡在克博格拉雪山的另一端,一个更遥远的地方。那里除了红发还有如金子般颜色的黄发,蓝眼睛第一次见,但我见过湖绿色的眼睛,父王说还有灰色的眼睛” 地上女子显然听懂了萧宝儿的话,漂亮的眼睛里氤氲起一层水雾,可惜她无法发声,只见一张嘴拼命地想要说些什么。 萧宝儿只能问:“姑娘,你要说什么?让我们救你,发生什么事情了?” 正在这时,外出借粮的老妇回来了,见到院中这一幕扔下粮食就跑,大声叫着,“恶鬼出现了,恶鬼出现了”她边跑边喊,顺带敲响了挂在某棵树上的一面锣。 “哐哐”地响声打破了村子的宁静,无数雀鸟被从枝头惊起,萧宝儿被锣声烦的躁动不已。 自从在鬼镇听过卖艺人敲锣,她非常反感这种声音,简直是听到就恼。她大声吼道:“什么恶鬼,说谁是恶鬼。” “潇潇,说话注意点儿。”姚溪桐压低声音提醒她克制,不过片刻,两人已经被二十多个手持各种农具的村民包围。萧宝儿的蛮横占着武功恢复也回来了,她说,“怕什么,我带你们闯出去。” “你一个人能应付几波村民?我打赌刚才的锣声会引来更多人,这可是人家的地盘。我们缺粮少水还要带着一个奇怪的人逃命理智点好不好?” “你说怎么办?” 姚溪桐嫌弃的看了萧宝儿一眼,真是个麻烦精。他整理一下衣裳,颇有风度的朝村民走去,“我这丫鬟是异族,听她说这红发女子也是异族,不知各位是不是弄错了?” 敲锣引来众人的老妇说,“她不是异族,就是恶鬼,你们千万别被她的皮相哄骗。”话音刚落,周围村民一起说,“恶鬼c恶鬼c恶鬼c恶鬼。” 萧宝儿被吵得头疼,仔细看了看这群起哄的人,没有青壮年,也没有年轻女性,全部是老年男子和妇人。她大声问:“凭什么说她是恶鬼?吃你们牲畜,还是勾你们男人了?” 姚溪桐真想把萧宝儿的嘴给缝住,她这话让人家怎么回答? 村民静了下来,似乎在思考如何回答她的问题。就在这时,一个稚嫩的声音说道:“她是恶鬼,哪有人白天不穿衣服,晚上关她的屋子总传出”话说到一半就没了声音。 萧宝儿寻声看去,只见很多屋子的房门都虚掩着,透过门缝依稀看到屋里有人。先前瞧着像个女孩在说话,说到一半就被屋里的年轻女性捂住嘴并闭紧了房门。 “这是怎么回事?” 萧宝儿的问题没人回答。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四十八、罗刹鬼 『书云阁www.92215.net 』,。 萧宝儿等了一会儿,总算有个人从包围圈中走出,瞧村民对她敬畏的模样,这人应该说话算话。 来人是个面色阴沉的妇人,村妇模样的打扮并未掩饰住其与众不同的气质。只听她对姚溪桐说,“公子,你们既是路过,还请带上行李赶紧离开,莫要管我们村的闲事。” “这位大婶怎么称呼?” “我夫家姓林。” “林大婶,我的丫鬟自幼就有几分侠义心肠,你们若不把事情解释清楚,她只怕不会轻易离开。要不这样,我们花钱把这女子买走,即便她真的是恶鬼也不会影响到村民的生活,你看怎样?” “公子,这恶鬼在村中欠下数笔血债,村民不会答应你的要求。倒是公子的说法很令人奇怪,明明是你的丫鬟,怎么不听你的话,反而管起你来?” “我们虽是主仆,她却孔武有力,会些武功,实难管束。” 一个乡野村妇对上姚溪桐这种气质出众的男子,不怯懦,不退避,反而有些咄咄逼人。这等情形任何人看着都有古怪,除了萧宝儿。 她根本不在乎村妇说些什么,伸脚踢了姚溪桐一下,低语:谁孔武有力了?我可是弱质女流 “你见过哪家丫鬟敢踢自家公子?” “那是你该打。” “解释一下什么叫我该打?” “” 林大婶仔细审视着两人,忽然一改先前生硬的态度,朗声解释说,“恶鬼半月前同两位一样进村讨水喝,村民第一次见到异族,不但热情的招待她,还腾出房间让她留宿。恶鬼白日看着挺好,一到夜里却却” 她停顿了几次都没有把话说出口,一个老者替她把话说了,“不要脸的专门吸食男人精血,但凡夜里找过她的男人都死了。” 村民像在说书,萧宝儿认真听着,只是情节有些出乎预料。让她忍不住看了看趴在地上的女人,有些不敢相信村中口中的会是真话。 林大婶继续说,“我知道你们不信,我也不信,要证明她是恶鬼很简单,只需在正午太阳最烈的时候将她绑在树上即可。” 书上都说鬼怕烈日,萧宝儿问:“她会怎么样?” 林大婶回答:“也许会死,也许不会,反正她现在的模样都是阳光所致。我们只将她囚禁,她自己跑出来晒了太阳才变成这副模样。” 姚溪桐打断了两人,道:“林大婶,为了确认你的说法,我们就将这女子绑在树上等待正午的烈日吧!” 萧宝儿感受到腿边女子的战栗,正想拒绝。 姚溪桐不给她机会,只说,“潇潇,不要任性,你见过太阳能杀死人吗?”言下之意很明确,太阳不能杀死人,能被杀死的一定不是人。 萧宝儿一万个不情愿的把女子从地上架起来,问:“你们说哪棵树,我来绑。” 林大婶随手指了一棵树,“姑娘,就那棵吧!” 普通的白杨树,叶子早已落光,光滑的树干上看不出什么特殊痕迹。萧宝儿将女子扶到树旁,最先遇着他们的老妇问:“姑娘,我家有牵牛的绳子,要吗?” 冬日阳光和煦,晒得人浑身舒坦。萧宝儿一动不动的盯着白杨树,心里写满了好奇,想不通好好一个人怎么就成了恶鬼。 姚溪桐背着双手在村里四处溜达,眼见太阳越过山头朝着树顶缓慢移动,他道:“面饼烙好了,整整十张,还买了些肉干,清水也备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走?真要等到正午的太阳?” 萧宝儿一脸天真地问:“你也相信她是恶鬼吗?” 姚溪桐回答的很有技巧,“我相信眼睛看到的一切。” 说话间,太阳照到了异族女子身上。 萧宝儿紧张的看着她,完全想不出她与恶鬼之间有什么联系,被阳光直射之后又会是什么模样。一盏茶过去了,女子什么变化都没有,阳光慢慢地从她身上移走,萧宝儿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回去,“我就说嘛,明明是个人,怎么会是恶” 变化来得很快,前一刻还好端端的被绑女子突然间发生凄厉的喊叫,接着开始剧烈挣扎。萧宝儿离着她不过几步,刚跃到面前,就见她面呈紫色,没了呼吸。 那些散去的村民又聚了过来,林大婶表情漠然的说,“看到了吧,我们没有撒谎,她就是恶鬼。” 萧宝儿懵了,彻底懵了,傻傻地看着尸体不知在想些什么。 姚溪桐道:“走吧,该做的你都做了,这个异族女子确实不对劲儿。” 萧宝儿不甘心的问:“大婶,她的尸体你们要怎么处理?” 林大婶说,“自然是一把火烧个干净,免得给村里人带来不幸。” “大婶,你把尸体交给我们处理吧,今日之事是我不对在先,我们帮忙处理尸体算是道歉。” 林大婶迟疑地看了姚溪桐一眼,见其面色平静,她想了会儿才点头。随后又让两个村民跟着他们出了村子,说是送工具,估计是监视他们是否真的会焚毁尸体。 姚溪桐抬头看看远处鬼鬼祟祟的两个村民,态度恶劣的说,“潇潇,一路走来,跟你说了上万遍听话,听话,听话,你怎么就不听呢?说吧,你把尸体扛过来干嘛?” “人死作鬼,人见惧之。鬼死作聻(jian),鬼见怕之。你说她现在是鬼是聻?” 姚溪桐不掩惊讶的看着萧宝儿,“潇潇,真看不出来,你居然知道鬼死成聻!” “你跟我说过要善用书籍,我记得在鬼镇的时候看过这么一本书,上面就写着人死作鬼,鬼死作聻。” “那你打算干什么呢?”问话时,姚溪桐心中忽然升起一个不好的念头。 “还能干嘛,把她剖开来看看呗!村民都说她是恶鬼,我想鬼的身体和人不一样吧?若是变成了聻,或许我可以问问她是怎么变成鬼的。” 姚溪桐抚额长叹,怎么就忘了萧宝儿对鬼感兴趣这茬呢?他问:“你打算用匕首剖尸?” “怎么了?” “那是我们用来吃饭的工具。” “你不也把发簪扔水里泡着,我都没有嫌弃,你干嘛嫌弃。” “能一样吗?好好想想,那是我的发簪,多少闺中女子梦寐以求的东西。能和一把用来剖尸的匕首相比?” 萧宝儿用行动证明了她对姚溪桐的无视,只听“呲啦”一声,异族女子裹在身上的衣服被划开了。姚溪桐急忙别过眼,沉痛地说,“别剖了,我知道她是什么。你可曾听过罗刹,这个女子就是罗刹鬼。” “书上说罗刹鬼衣着华丽,头戴花饰,打扮得花枝招展,珠光宝气,以妖媚迷惑善男信女坠入血流遍地的异域深渊。你看地上的女子那里可怜,衣不蔽体,无法说话,怎么会是罗刹鬼。” 姚溪桐态度认真地看着萧宝儿,直视她的眼睛说道:“罗刹鬼在没有修炼成功之前,不过是个披着魂魄的皮囊。据书上记载,罗刹鬼的皮囊具有以下几个特征,无舌c四肢反折c后背背着宿主原貌。” 萧宝儿将信将疑的扒开女尸的嘴巴,果然无舌,难怪求助时不能发声;接着看了女尸的四肢,手腕脚腕确实被折,怪异的爬行姿势就因为这个;最后检查背部,女尸后背上确实有张黛色的女人面孔。 “天啊!”她吃惊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异族女子求助时的模样大概能推测出无舌,四肢有问题,但后背上的纹身绝对不是推测出来的,她问:“你怎么知道这东西是罗刹鬼?” “罗刹鬼善于伪装,素喜画皮,常以美女面目示人。我先见了此女怪异的模样,又听村民说她挖人心肺,故而猜测她是一只还未成形的罗刹鬼皮囊。” 萧宝儿挠挠头,迟疑地问:“村民什么时候说过她挖人心肺?” 姚溪桐自信的回答:“说了啊,不信你去问。” 萧宝儿蹲在女尸身旁,喃喃自语:看来是不用把你剖开了,以后记得做个好鬼,千万莫要出来害人。实在忍不住想出来害人,一定要小心些,莫让人给捉住 姚溪桐真有些不懂萧宝儿,和畜生说话也就罢了,如今还能和一个不相干的死人说话。他问:“潇潇,为什么你会对一个素昧平生的人那么照顾?” “中原人排斥异族,她翻山越岭千里跋涉跑来中原感受大夏天威,还没走到都城就被当成妖怪关了起来我若不是公主,只怕下场和她差不多,按你们中原的话讲,我这是物伤其类。” 姚溪桐能听懂,但不能理解,他不是异族,实在做不到感同身受。 熊熊烈火焚烧着异族女子的尸体,天色也随之暗了下来。 姚溪桐叹了口气,道:“今日怕是不方便离开木子村,我们歇一晚再走,你千万别惹”话还没说完就见萧宝儿已经窜到了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只得问:“你又在干嘛?” “掏鸟蛋,晚上做好吃的。” 姚溪桐真服了萧宝儿,这里还在烧着尸体,脑中已经想到了晚饭。 他大声问:“窝里有几个蛋,够煮了明儿早上吃吗?” “不够。” “你打算怎么吃?” 萧宝儿摊开手掌,一小堆绿色的嫩芽安静的躺在手上,“吃过炒饼吗?今晚做个鸡蛋树尖炒饼。” 冬日,万物萧条,姚溪桐怀疑的看着那堆嫩芽,“你从哪儿弄来的,鸟窝里?没听说鸟会吃嫩芽啊!” “你让我挖个坑烧尸,以免发生山林火灾,这些是我挖坑的时候顺手采的” “还没烧尸你就惦记晚饭啦!瞧你先前不是挺难过的吗?” “吃饱了才有力气伤感,惦记晚饭不对?”萧宝儿的回答真可谓理直气壮。 姚溪桐无言以对,甚至生出一种极其荒谬的理论,那些个因为太过悲伤而食不下咽的人实在太傻。 萧宝儿负责晚饭,姚溪桐惬意的坐在院子里想象着炒面会是什么模样?锅底刷一层油,把鸟蛋摊成饼状,接着撒上切好的树芽,待蛋液干透,用锅铲轻轻划拉成丝,免去了刀切的麻烦。黄的鸟蛋配着嫩绿的树芽,夹在白色的面饼中央,他仿佛已经闻到了食物的香味。 “这是什么,”眼前黑乎乎的一碗东西吓了他一跳。萧宝儿理直气壮的说,“炒饼,柴火不好控制温度,炒糊了。” “鸟蛋呢?” “面饼上面。” “树芽呢?” “鸟蛋上面。” 姚溪桐看了半天也不觉得这碗黑乎乎的东西还有层次,只能换了个问法,“炒饼是怎么个炒法?” “用锅和锅铲炒啊,难道不是?” “我不是这个意思,换个问法,你见过别人炒饼吗?食物按什么顺序放入锅里。” 萧宝儿认真想了一下,“烙饼切丝备用,鸡蛋炒散备用。放油入锅,翻炒蔬菜等配料,加少量水,放烙饼丝,盖上锅盖蒸一会儿,掀盖,放入鸡蛋拌匀,撒盐。” 炒饼又名炉卜香,北方很多人家喜欢用此做主食。 曾有诗云:徒步特游发鸠山,漳河源头碧水翻。下山行至石哲村,进宅解渴来打尖。主人端出待客饭,粗粮细做炉卜香。 听了萧宝儿所说的步骤,姚溪桐猛然想起此物正是炉卜香。看看碗里黑乎乎的东西,他问:“我们没有油,你是怎么解决的?” “没有解决。” “你以为有蛋,有饼,有树芽就能炒出一盘色香味俱全的美食?” “难道不是?” 姚溪桐没见过那么无知的人,他嚷嚷道:“炒饼,炒饼,炒字是重点,没有油怎么算炒饼,又怎么可能会好吃?”想到新鲜树芽,难得的鸟蛋被糟蹋成这副模样,忍不住补充道:“不会女红,不会做饭,谁娶了你真倒霉。” 萧宝儿深以为然的点点头,随即想到她和姚溪桐是拜过天地的夫妻。 姚溪桐后知后觉的也想到了,两人对视一眼,他尴尬地自嘲道:“难怪这段时间喝凉水都会塞牙。” “我错咯?不是你牙缝太大?” “潇潇,知道什么是自嘲吗?就是我说我的,你千万别当真!”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四十九、李林村 『书云阁www.92215.net 』,。 收留他们的老妇独居,院中只有一个杂物间可以勉强躺人。屋里乱七八糟的什物太多,气味很是难闻。 萧宝儿刚进去就捂着鼻子出来,“我去马厩。” 姚溪桐倒也不嫌弃杂物间,左右看了看,道:“总算可以躺下睡觉了。” 萧宝儿不咸不淡的说,“早死十年,天天都可以躺着。” “我就是不吃炒饼,怎么了,你犯得着这么咒我吗?马厩挺适合你,离茅房近。”姚溪桐嘴里这么说着,手上却将那罐可以当蜂蜜的药物递给萧宝儿,“睡前擦点,免得惹上马虱。” “不要。” “好心当成驴肝肺,早点睡,千万别去招惹村民。” 萧宝儿抱起被子就走,临出门说了句,“要你管。” 姚溪桐看着她的背影喃喃自语:真是小气,早知道就把那碗炒饼给吃了。 不管怎么样,他很高兴能从沙漠活着出来。难得可以躺着休息一晚,最好谁都不要给他惹麻烦! 老妇家的马厩只有一个食槽和两堆干柴跺,萧宝儿靠着柴垛跟多克说话,刚有些睡意就听到柴垛背后似乎有人。她闭上眼睛佯装睡着,等那人绕到正面时忽然睁开眼坐了起来。 “啊!“ 她想吓人一跳,被吓到的却是自己。只见对面的人红发,蓝眼,皮肤白的不像话,这不就是今日那异族女子吗? 那人一直示意她不要叫唤,若不如此,只怕她的尖叫声早已惊醒了村民。 萧宝儿不是胆小鬼,可一个被烧成渣的人大半夜又活了过来,谁遇见这种事都会心生恐惧。 她问:“你是人还是鬼?”来人张大嘴,黑洞洞的口腔里看不见舌头。她只觉头皮发麻,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天啊,真的有罗刹鬼,你就是罗刹鬼?” 来人不断地摇头,并从身上摸出一块写满文字的绢帕给她看。 暗红色的字迹在白色绢帕上异常明显,她匆匆看过就随着来人朝村中央的一祠堂走去。 绢帕不属于来人。 照绢帕上所书,其主与妹妹在戏班跳舞。听闻太皇太后寿宴,大都在广招舞姬,为求更好的发展,姐妹俩脱离戏班前往大都。 怎料中途迷路,被人诱至村中借宿,这个看起来普通的村落实际一个匪窝。同行的商人被杀,姐妹俩当夜就被村中男子轮流奸~污。 为了防止姐妹俩逃跑,村民剪掉她们的舌头,用绳子捆住她们的手脚,并像对待货物般在她们身上留下标记。姐姐不想一辈子这样,她忍痛折断自己的拇指,挣脱绳索,写下血书一封,希望看到的人能救出她们姐妹。 萧宝儿猜测来人是妹妹,深更半夜的,看着就和姐姐长相相似,吓得她以为死鬼成了聻。 她跟着“妹妹”走到村中祠堂,“妹妹”站在门口,发出“嚯嚯”地声音示意她快点儿进去。 她一动不动,正气凛然的说,“装神弄鬼的人都出来吧,你们的花招被我识破了。姐姐既能忍痛折断拇指,为什么不帮妹妹松绑?一起逃出这个地方,反而花时间写血书,还找我来救人?姐姐死了,你们强迫妹妹来骗我,想要我自投罗网,我可没有那么笨。” 万籁寂静,她的声音好似平地惊雷,在村中传了很远。“妹妹”被吓了一跳,使劲儿比划着这里不能说话,见她不为所动,“妹妹”跪在地上不断磕头,接着用碎石在地上写写画画。 萧宝儿看不懂“妹妹”的行为,诡计都已经被揭穿了,这人为什么还要帮村民演戏? 借着月光,她看清“妹妹”写的是辽文。原来“妹妹”并非绢帕主人的妹妹,绢帕主人和其妹至今还被关在祠堂。 求助者叫索金娜,与早上那异族女子是孪生姐妹。两人随商队前往陈地,途经沙漠遭遇匪徒。商队里的男子全部被杀,女子被带到村中囚禁。 她们姐妹的遭遇和绢帕姐妹的相差无几,捆绑,割舌头,后背烙上标记。异族双胞在中原罕见,匪徒想将她们卖个好价钱,一直不曾伤害她们的身体。 不久前,听闻有贵族愿意花高价购买她们姐妹,索金娜找到机会逃了出来,姐姐玛莎却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为了逼出索金娜,匪徒不断地折磨玛莎,用锤子敲碎了她的手腕和脚腕 索金娜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当即决定要将村中被囚禁的所有女子救走。 辽文不是索金娜的母语,她写写画画很长时间才让萧宝儿勉强看懂,并确认祠堂是关押受害女子的地方。 三十多个牌位在两盏长明灯的映照下有些刺眼,除了这些,整间祠堂就剩下一个青色的蒲团放在牌位下方。萧宝儿看着屋里的一切有些傻眼,想不通匪徒能将抓来的女子囚禁在什么地方。 索金娜一直在比划,说她是蒙着眼被带进来的,出去也如此。虽然看不见周遭环境,但记得祠堂里那股特有的香火味,肯定她和其余女子就是被囚禁在这里。 萧宝儿问:“你的意思是这里有密道?” 索金娜点头。 找东西可不是萧宝儿的强项,更别说这间祠堂孤零零的建在坡地,前后左右都没有房舍。难不成密道在地下?这样想着,她使劲儿挪了挪灵台,木头架子挺沉,下面的地板也是实心的。 除了灵台,她实在想不出密道入口会在什么地方,只好无头苍蝇般顺着地面开始敲击。敲到蒲团那儿,她嫌蒲团碍事,想要用力掀到一边,没曾想蒲团就是地道入口。她的手刚往那儿一杵,地面下沉,她就这样毫无防备的滚入了密道。 清晨的空气十分新鲜,姚溪桐站在院中舒服的伸个懒腰,似乎这样就能把杂物间里那股怪味从身上赶走。眼见萧宝儿没有像往日一样在院中打拳,他大声喊着,“潇潇,潇潇” 老妇被他吵醒,揉着惺忪的双眼问:“公子,这大清早的,你能不能小点儿声?” “我的丫鬟呢?” 老妇人楞了片刻,“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丫鬟不见了。” 老妇惊诧的看了看院中马厩,马还在,萧宝儿昨夜抱走的被子也在,只是本该睡在马厩的人不见了踪影。“公子,老身昨夜睡得早,真不知您的丫鬟去了哪里!” 瞧老妇的模样不像说谎,姚溪桐大步流星地走到她昨日敲锣的树下,用“哐哐”地锣声震醒了还在沉睡的小村。 林大婶最先出来,一看敲锣人是姚溪桐,整张脸阴沉的像要滴水。 “不知公子所为何事?” “我的姑娘不见了。” 林大婶楞了片刻,“山陡林大,她或许走出去散散心,公子可曾找过?” “不会。”姚溪桐回答得斩钉截铁,他了解萧宝儿的作息,这个时辰应该是打拳的时辰。 林大婶见其面色不善,一改说话的语气,冷冷说道:“公子,你都说了她是你的姑娘,要怪只怪你没有看好自己的人,她的失踪和我们村没有关系。” “哼,这我不管。她既然在你们村失了踪影,你就得负责把人给我找出来,记住,我只要活人,她若少了一根头发,我让你们好看。” 陆续赶来的村民听到了姚溪桐这番话语,一壮年男子道:“林大姐既说了这儿没有姑娘,你还不快滚,走慢了小心我们要你命。” “好大的口气,我的命硬,阎王爷不敢收。从现在开始,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找不到我的姑娘,你们提头来见。” 林大婶纵横江湖那么多年从未见过如此嚣张的人,她朝左右使了个眼色,两个村民匆匆离去,看样子是去找人。余下近百村民将姚溪桐团团围在中央,最外围的村民甚至已经拿上了武器。 场面一触即发,林大婶看到姚溪桐毫无惧色,忍不住说道:“公子,你们昨日已经坏了规矩,今儿一大早又来找茬,是不是欺负我们没人?” “林大婶,闺名林英子,我可有说错?” 此言一出,林大婶本就严肃的脸庞上瞬间多了几分戒备,“公子知道的还挺多。” 姚溪桐叹了口气,他也不想知道那么多,可惜包子铺卖的就是秘密。他道:“李铁树,林英子,江湖上出了名匪盗夫妻,带着两百好汉活动在夏辽边境,势力鼎盛时期,据说陈主都要给你们几分薄面。” “五年前,大夏与北辽结盟,两国一同出兵剿匪林英子有孕,李铁树为保他们母子,带领近百兄弟拼命抵抗了整整一夜。匪盗老巢被官兵踏平,李铁树战死自那之后,林英子不知所踪,这对匪盗夫妻的故事成了流传在夏辽边界的传说。” 悲伤往事被人重提,林大婶神色黯然的说,“公子既然什么都知道,也该明白我早已洗手不干,这些年带着兄弟们在这儿靠务农为生。” “哈哈哈哈”姚溪桐朗声大笑,“说的跟真的一样,事实如此吗?桃养人,杏伤人,李子树下埋死人。所谓木子村,应该叫李林村,看着是村,其实是匪寨,村子周围的树下埋满了过往商队的尸体。” 话一挑明,林大婶收起了村妇该有的谦卑,恶狠狠地盯着姚溪桐说,“昨日一照面我就知道公子非常人,特地吩咐手下不要动你们,那姑娘的失踪确实和我们无关。” 姚溪桐抬头看天,根本不关心林大婶的话是真是假。他慢悠悠地说,“半炷香过去了,留给你们的时间不多,快点儿跟我找人去。” 林大婶不说话,一面儿等着手下回复,一面儿评估着姚溪桐的实力。 不远处,有个村民悄悄点燃了一支线香,大冬天的还在使劲儿扇着扇子,那模样说不出的诡异。 姚溪桐一早就见他的干嘛,实在忍不住说,“醉逍遥不是这样用的,真奢侈。” 此言一出,林大婶瞪大了眼睛,再次将他打量一番。突然问:“你和包子铺是什么关系?” 姚溪桐笑而不语,这举动看在林大婶眼中愈发显得他很神秘,不禁说,“公子是包子铺的人?既然如此,公子当知道李林村和包子铺关系匪浅” “哈哈哈哈” 姚溪桐再次大笑,并打断了林大婶的话语,道:“包子铺只负责卖东西,什么时候和你们这群不入流的悍匪扯上了关系?”态度嚣张,说话难听,这可惹恼了一干手持武器的匪徒。 其中一人喝道:“老大,咱不和这个娘娘腔废话,我们上。” “胆子真大,醉逍遥对我可没用。不想死的,我建议你们赶紧去帮我找姑娘。” 林大婶拦住了手下,闯荡江湖那么多年,姚溪桐这样的人还是头一次遇见。 看着是个文弱书生,肚子里却装着那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居然可以轻松道出关于李林村的一切。昨日就觉得他与那所谓的侍女不是一路人,想到最近听来的传闻,她问:“那个姑娘到底是什么身份,你若说出来,或许我能帮你找到她。” 李铁树死于大夏和北辽官兵联合围剿,萧宝儿的身份怎么能说? 姚溪桐沉默着抬头看天,轻声道:“一炷香的时间到了,我的姑娘在哪儿?” 林大婶环顾人群,先前派出去的人手已经陆续返回。接触到她的视线,这些人全都轻轻摇头。附近找遍了,他们确实没有找到昨日那女子,这人好似凭空消失了一般。 事情发展到这样,按姚溪桐的说法,找不到姑娘就没法善了。听到手下又有人叫嚣着要弄死姚溪桐,林大婶没有吱声,这是默许他们可以动手。 最先动的人是姚溪桐,他从怀里摸出一条手帕遮住双眼,慢条斯理的模样哪像要和匪徒决斗的人。 与此同时,围着他的匪徒也都动了。近百人打一个,输赢非常清楚,年轻的匪徒甚至还在说话,“这人干嘛,为什么要遮住眼睛,害怕吗?” “谁知道呢,难得见到那么漂亮的男子,这么死了真是可惜!” 杀声四起,站在原地的姚溪桐却不见了,众人抬头,只见他像蝴蝶一样飞起,随后轻飘飘的在人群中穿梭。 林大婶知道遇见了高手,正想转身逃跑,却感到胸口一凉,生命的活力就那么轻易的消失了。 临死那一刻,这个纵横江湖数十年,有幸逃过官兵的女悍匪轻声说了句,“原来遮住眼睛是不想见血!”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五十、屠村 『书云阁www.92215.net 】顺着通道滑下牢中,只见十多个衣裳褴褛的女人或坐或躺的蜷缩在一块,萧宝儿并不在其中。 他和那些奉命来找萧宝儿的匪徒不一样,除了看,还喜欢听,更懂得利用上天赋予的好长相。只见他笑眯眯的靠近这些女子,温柔的说,“姑娘们莫怕,坏人全都死了,我失踪的朋友在这儿吗?” 被囚禁的大半是普通女子,那些美丽的已经被山匪卖掉换钱。只有她们这种不漂亮,也没什么见识,无非是路过这儿的倒霉人最终成了被山匪囚禁享乐的工具。 姚溪桐这样相貌英俊,风度翩翩的男子只会出现在这些普通女子美丽的幻想之中。 对这种人,她们是没有抵抗力的。都不用姚溪桐多说,这些女子自动让出一条路,让姚溪桐看见被她们遮住,并掩藏在杂物中昏迷不醒的萧宝儿。 姚溪桐温柔地抱起萧宝儿,确认其没有受伤,只不过闻了醉逍遥短期内不会醒来。他嘴里说着“谢谢”心中却在琢磨是谁把萧宝儿引到这儿的? 看到藏在众人身后的索金娜,发现其长得和昨日那异族女子一模一样,他顿时想通了萧宝儿失踪的缘由。 李林村是一个匪寨,远看像村子,走近就会发现与众不同的地方。村口那两个院子并不住人,通常用于放哨,院子与院子之间极窄的篱笆起着防止外人逃走的作用。 昨日他就好奇一个手腕脚腕都被折断的人是如何藏身于灶台,又是怎么爬出来的,看见索金娜,他知道灶台里藏着两个人。索金娜让身体不便的玛莎先爬出来,她们也许想趁放哨老妇不在的时候找机会逃跑,又或者借用姚溪桐他们的马匹逃走。 牢房角落有燃尽的醉逍遥,萧宝儿昨日进来就中了迷烟,又被这些弱女子藏在角落,以至于林英子的手下根本没有发现她的存在。 索金娜和玛莎肯定是聪明女子,这样才能解释她们可以逃出匪徒的控制,并能拿到匪徒用于迷倒商人的醉逍遥。 姚溪桐不是索金娜,体会不了玛莎死后她的愤怒和悲伤。但从眼前看到的一切可以猜出她把责任归咎于萧宝儿,并故意将其吸引到这儿,目的就是让萧宝儿遭受她们所遭受的一切。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索金娜的遭遇很可怜,但她对萧宝儿的用心真是恶毒到了极点。还好林英子的手下没有发现萧宝儿,这个傻公主的运气不是一般的好。 姚溪桐抱着萧宝儿走了,任由那些女子留在地牢中挣扎。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他不是萧宝儿,绝没有闲情逸致多管闲事。 离开村子时,他放了一把火,火光熊熊,冲天的浓烟四处飘散,即便隔着几个山头都能看见。 姚溪桐站在村外不远的地方,默默计算着时间,嘴里自语道:一百零一,一百零一,时辰到,一百零二。 李林村所有匪徒全部死亡,包括那个小孩。放其离开,不过是姚溪桐的考验。 他若有点儿良知就会藏身附近,等待时机回去看一看村中养育过他的那些人。他若一去不回头,连母亲最后一眼都可以不看,放这种人走,无异于放虎归山。 小孩知道怎么穿过林子走向官道,他每日的任务就是守在官道附近将那些愚蠢的旅人骗到村中看着他们死在屠刀之下。 他没想回头,一心想找户善良的人家将他收养,等长大成人再回村中取出母亲藏匿的金银,重新建设一个由他说了算的匪寨。发现鼻腔流出黑血那一刻,他总算明白母亲平日的教导并没错,江湖上能人太多,好比那个漂亮的男人,只是摸了下他的头顶就能让他不知不觉的中毒。 无奈后悔已晚,他逃得太远,没人可以救他 萧宝儿醒来已是深夜,她像宿醉者般使劲儿摇摇脑袋,神色茫然的看着姚溪桐,“这是哪?为什么我们在这儿?” 姚溪桐的解释很出彩,他说萧宝儿去祠堂救人,结果被凹凸不平的地面绊倒陷入昏迷。索金娜没有办法,只得让他去救萧宝儿,在他的帮助下,被囚禁的女子全都被救了出来。 “我因为被绊倒而昏迷了整整一天?你骗我,这怎么可能发生?” “为什么不可能,你的武功不也时有时无?” 萧宝儿想想很有道理,又问:“救出来的人呢?为什么不带上她们?” “潇潇,我能带着你离开以属万幸,哪有闲心管那么多人,她们四散逃命去了。” “索金娜呢?” 姚溪桐微微蹙眉,原来那个异族女子叫索金娜。他反应极快的说,“也逃命去了,临走之前让我谢谢你。” “谢我干嘛,除了害死玛莎,我什么都没有做。”想到这个,萧宝儿突然跳起来指着姚溪桐问:“你这个骗子,哪有什么罗刹鬼,那都是匪徒干出来的坏事” 不等她把话说完,姚溪桐插嘴道:“有关罗刹鬼的事情书上都有记载,又不是我瞎编的,谁知道有那么巧的事,死者身上所有痕迹都和罗刹鬼一样,这是我的错吗?你居然敢说我!知道半夜看见一个和死者一模一样的女人是什么感觉吗?知道一个男人被吓得瑟瑟发抖有多么丢脸吗?要不是你多管闲事我会那么狼狈吗?” 说话间,他卷起衣袖露出胳膊,“看看我的手,一路背着你逃命,衣服划破了不说,手臂也被划伤了。我虽出生乡野,却是家中独子,什么体力活都没有干过。比不得你娇贵,好歹称得上细皮嫩肉,怎么就落得这般田地” 恶人先告状,萧宝儿被姚溪桐这一连串的质问打乱了思绪,不由自主的顺着他思路往下想,甚至拉起他的手臂看了看,“伤口不大,很疼吗?” “还好,只是有些心疼自己。先是脚被铜镜砸伤,差点儿又死在沙漠,好容易找到个村子,还被你拖累。潇潇,长此以往,别说帮你改命,我能保住自己的小命就已经是老天保佑了!” 萧宝儿认真的想了想道:“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我俩在一起就没有太平过。按你们中原人的说法,这是八字不合?” 姚溪桐点点头,严肃的说:“肯定不合。” “你知道玛莎为什么会死吗?活生生的一个人跑来找我们求救,怎么晒晒太阳就死了?莫非村里那些人懂法术?” 姚溪桐好容易把话题岔开,萧宝儿又绕了回去,他无奈的回答,“这事儿我问过索金娜,她说捆绑玛莎的绳子有问题,村民让你拿走的绳子浸泡过毒药。” “绳子上有毒药?为什么我没有事?” “首先,你触碰的时间不长。其次,毒药通过液体渗入到绳子最深处,需要时间慢慢渗出和挥发。” “难怪要等到正午,真正能杀死玛莎的不是太阳,而是时间。这些人的心思真歹毒不行,我要回去抄了他们的老窝,省得他们害人。” 姚溪桐一动不动的抱着手臂说,“你去吧,我们就此分道扬镳,我可不愿死得莫名其妙。”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五十一、故事开始 『书云阁www.92215.net 』,。 萧宝儿最终没有返回村子,待在姚溪桐身边老老实实地打了套拳。看到姚溪桐也没有睡意,她问:“皮袄子,你上次说的那个故事还没有讲完,今夜能接着讲吗?” 姚溪桐装傻,“什么故事,我不记得了。” “显赫的家族,复仇的故事。” “那个故事啊,我今晚有些累,不想讲那么复杂的故事,改日讲给你听!” “是皇权与外戚之间的斗争吗?” “公主,所有故事都能一句话说完,你不应该好奇故事展开的内容吗?” 萧宝儿托腮看着姚溪桐,示意他继续,“故事最开始讲述显赫家族的内部斗争,一个家族成员利用皇权覆灭了整个家族。其中有人逃过了劫难,并立誓要重振家族,复仇故事讲得就是这个逃过劫难的家族成员。” “好吧,听起来还不错,记得改天跟我讲完。” 姚溪桐闭着眼点了点头,故事不过刚刚开始,萧宝儿也是故事中的一个角色。他很期待故事的发展,那将会是怎样一副波澜壮阔的画卷! 第二日正午,两人终于穿过林子回到主路。看到驿站飘扬的旗帜,萧宝儿喜笑颜开的说,“总算可以睡个好觉了。” “公主可曾带着银两?” 一文钱难道英雄汉,经过痛苦挣扎,萧宝儿认可了姚溪桐的建议。先将多克抵押给驿站,等他们去到陈地之后再托人将马赎回。与人交涉的琐事全由姚溪桐去办,萧宝儿只管痛痛快快的梳洗更衣。 驿站马厩,姚溪桐刚到,何伯就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公子,你可是让老奴好等,若是再晚几天,老奴就要让铺子里的人集中到这儿搜山了。”何伯脸上的担忧不似做伪,见其如此,姚溪桐心里很是舒服。 他跟何伯讲述了跟着萧宝儿如何误入沙漠,又怎么从沙漠中走出的事情。对于发生在李林村的事儿,他只字不提,好似这事儿根本不存在一样。 说完,他问何伯,“你那边发生了什么?” 一行出了鬼镇,密林遇匪。萧宝儿拖着姚溪桐逃走,何伯抱着行囊躲在树后。 喜鹊一看情况就明白了何伯的意思,这场打斗不必尽力,差不多就行。他边打边退,眼睁睁地看着山贼掳走苏苏,一边大喝:“哪里走?”,一边仍旧同山贼缠斗在一起。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直到入夜,他才甩开山贼,循着何伯留下的线索找到了山贼的藏身之所。 看到苏苏坐在首位,几个“山贼”依次坐在两旁,为她马首是瞻时,喜鹊面露惊讶,想不通青山君为何如此重用苏苏。 何伯对此并不吃惊,离开鬼镇之后,姚溪桐曾分析过眼前的情况。 遇见苏苏之初,姚溪桐以为这人是用来监视萧宝儿的。发现喜鹊也是青山君的人,且执行着苏苏根本不知道的任务,他有些糊涂了。 喜鹊是内卫,收买或胁迫这样一个高手很是费劲儿。 苏苏美丽聪慧,培养这样一朵解语花得花费数年心血。 萧宝儿,一颗充满变数的棋子,值得青山君搭上两个这么优秀的人? 成大事者,一般都有几手准备。青山君得不到萧宝儿,肯定会找另一枚能够影响北辽的棋子,想到北辽的情况,他忽然觉得这颗棋子很可能就是苏苏。 北辽王除了萧宝儿外,还有一个庶子耶律宗源,和一个义子耶律禹。这两人年纪相当,都未曾婚配,若让苏苏以萧宝儿婢女的身份接近这两位王子,相信以她的美貌和才智,很快就能拿下其中一人。 暗夜里,老态龙钟的何伯突然目露精光,仔细审视着身旁的喜鹊,“公子有个任务给你,想接吗?” 喜鹊看见何伯就发憷,跟了太皇太后那么多年,见过无数高手,却栽在了貌似无害的何伯手中。此人武功之高,伪装能力之强,却能做到在江湖上没有一点儿名气,还有什么比这恐怖? 要知晓真正的高手早已被门阀世家网罗到了府中,这些人的存在确保了世家大族能够在一波接一波的风浪之中屹立不倒。 即便是上不得台面的江湖草莽,很多也都和门阀世家关系匪浅。是人就要吃饭,英雄也不例外,宝刀c好马,哪一样不需要银子? 青山君与探花郎,他该选择谁?押对了,后半生不愁荣华富贵,押错了,死的不仅仅是自己。 他问:“如果没有苏苏姑娘,你们打算如何离开鬼镇?” 何伯不是一个能言善辩之人,对待和他一样的喜鹊,武力似乎解决不了问题。他知道喜鹊在犹豫什么,不禁反问:“你以为我们离不开鬼镇?你是被黑白阁的杀手阵营吓到了,还是被五堂主饕餮吓到了?” 喜鹊初入鬼镇就被吓得不轻,他帮太皇太后收集了那么多年隐秘信息竟对这个有着如此规模的江湖组织一无所知。若不是青山君的人及时相助,只怕他早已死在了饕餮等手下。 原以为走出鬼镇是靠青山君帮忙,听何伯这么一说才明白探花郎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清楚,不过等着青山君出手而已。 听了何伯的话语,又见识过他的实力,押那边的问题瞬间有了答案,他问:“不知公子有何吩咐?” 何伯摸出一个小布包递给喜鹊,“这是盘缠和公子的书信,到了北辽后,你按书信里的吩咐去做!等安置好了,你家人的平安信自然会送到你手中。青山君那边,你已死在了这些山贼手中,他不会再找你的麻烦。” 喜鹊将布包贴身藏好,几个纵跃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马厩里,姚溪桐仔细听完何伯对那日的描述,非常高兴他能将事情办得如此妥帖。搓着手问:“乌鸦怎么样了?” “据线报,伤势已愈,正顺着喜鹊留下的记号跟来。” “回去布置一下,让乌鸦能顺利找到公主。” “那老奴” “你藏在暗处,需要时我会让你出现。乌鸦将弥补喜鹊的位置,在明面儿上保护我和公主。” “老奴担心公子的安危。” “她的武功,我的智慧,不用担心。” 正说着,就听萧宝儿喊魂一样四处嚷嚷着,“皮袄子,皮袄子,你在哪里?” 姚溪桐低头理理衣裳,再次抬头已不见何伯的踪影,他问萧宝儿,“你不是在房间洗漱更衣吗?” “干净衣裳在哪儿?” 姚溪桐头一次意识到苏苏的重要性,莫非这些杂事以后都得他来做? “我一会儿问问驿站主事有没有换洗衣裳。” “差点儿忘了件事,我原谅你了。” 萧宝儿这没头没尾的话听的姚溪桐莫名惊诧,忙问:“什么意思?” “昨天那事儿不怪你,好好的一个人又有我看着,谁能想到一根普通的绳子居然早就被做了手脚,匪盗实在是狡猾,你犯的错误可以原谅。”搞了半天还在说昨日的事儿,不是早就翻篇了吗? “潇潇,照你这意思,昨日还没有原谅我?” “那当然,整件事全部出自你口,玛莎是罗刹鬼,你说的。玛莎不是罗刹鬼,还是你说的,我怎么知道是真是假?” “公主英明,上位者确实不能偏听偏信,只是不知公主相信我的理由是什么。” “直觉!” 姚溪桐刚刚意识到萧宝儿没那么笨,听到这个答案,瞬间推翻所想,再次肯定萧宝儿就是那么笨。 之后几日,他称病不走,萧宝儿也没催,整日缠着他说故事。这次没限内容,从怪力乱神讲到才子佳人,他说什么,萧宝儿听什么,且听的津津有味。 乌鸦投宿驿站,萧宝儿十分欣喜,见人第一句话竟是,“有钱没?把我的多克赎回来,它是匹好马!” 姚溪桐故作惊讶的站在一旁,似乎等待乌鸦给个说法。此人与喜鹊大有不同,坦言伤愈之后便沿路追来,途经一行遭遇山贼之地,并询问萧宝儿是否知道幕后之人是谁? 萧宝儿一脸好奇的问:“你怎么知道不是普通山贼所为?” 乌鸦拍了拍随身所携的天子剑,“普通山贼定不会将此剑落下,只有知道这柄剑的人,才会故意落下此剑。除此之外,那伙人分成三路追踪你们,却在追出不久之后汇成一路,说明追击行为只是一个假象。” 萧宝儿又问:“找到其他人了吗?以喜鹊的身手,想要逃走并不困难?” 乌鸦遗憾地摇摇头,“属下追踪时发现了零星血迹,只怕剩下几人凶多吉少。” 萧宝儿没有再问,赎回多克就催促他们赶紧离开驿站,前往陈地。 行路途中,她和乌鸦说起鬼镇,有些遗憾乌鸦没有找到那儿,并进去见识一番。接着又说了沙漠,感叹上苍待她不薄,几十年难遇的沙漠降雨竟然被她遇上。 就在这时,一路沉默的姚溪桐竟主动同乌鸦说起陈地的官场事宜,枯燥的话题听得萧宝儿昏昏欲睡。 “潇潇,以后不要对乌鸦说那么多。” “为什么?” “还记得被你射下来的那只信鸽吗?你怎么知道乌鸦比喜鹊和苏苏可靠?” “好吧,我以后不和他说了。” “不止是他,对任何人都不要说。” 李林村已经被姚溪桐从地图上抹去了,在那片焦土没长出新树之前,姚溪桐不希望任何人知晓那片土地上曾发生过什么。与此同时,他对乌鸦有些忌惮,这人表面看着亲善,实际比喜鹊还要难揣摩,同他相处,必须多几个心眼儿。 几日后,三人总算到了陈地境内。姚溪桐指着夕阳落下的那片群山道:“潇潇,那里就是我即将上任的地方。” 萧宝儿羡慕的看着,多希望这片肥沃的土地能在北辽境内,这绿色的森林能覆盖北辽的雪峰。她问:“县官能管那么大的区域?” 姚溪桐骄傲的说,“四霸之中,陈地面积最广,我们看到的这块地,山高林茂,道路不通,常有匪患,不太宜居。越过这个山头,虽有千里沃野,可惜接壤北辽,好好的耕田只能变成大夏驻军之所。陈地驻军由天子直接管辖,这使得陈主治下只有十五个县,但每一个县的面积都比其他诸侯国的要大” 萧宝儿对陈地的了解不比姚溪桐少,作为被人防备的异族,她习惯在这种时候沉默。等到姚溪桐说够了,才问:“看这距离,我们今晚能入住县衙吗?” “潇潇,我们今夜只能在附近借宿一晚。要入县衙得去陈主那儿报到,等陈主看过懿旨,我才能名正言顺的与原县官交接。” “真是麻烦!” “公主,普通人的生活才刚刚开始,你嫌弃麻烦的话可以转身离去。” 萧宝儿沉默着策马向前,“潇潇”和“公主”都是她,没有外人的时候,姚溪桐为何要频繁转换称呼?直到这时,她才对姚溪桐的真实身份有了那么一丁点儿兴趣。 入夜,三人就近找了家农户借宿。主家甚为热情,出门寻了在外串门的婆姨,招呼几人吃了顿热食。 萧宝儿不挑食,给什么都吃,和她相比,姚溪桐举手投足之间更显矜贵。 期间,姚溪桐看着一直藏在门边窃窃私语的农户夫妻,主动询问,“不知两位可是有事相求?姚某若能相帮,定会尽力。” 户主不善言辞,嗔怒的推了自家婆姨一下,独自收拾碗筷去了厨房。真是越往北走,女子受到的约束越小,若在中原腹地,这种独留妻子与客人交谈的事情根本不会发生。 婆姨见自家汉子不愿多事,只得大着胆子来到姚溪桐面前,使劲儿搓着衣角,一副不知该如何开口的模样。 姚溪桐善解人意的问:“夫人可是为了家中小孩求学一事儿?” 婆姨瞪大眼睛,惊讶的问:“奴家还未开口,公子是怎么知道的?” “你家门廊下挂着风干的腊肉c野鸡等物,户主应该是猎人。门前贴有对联,字迹工整却略显稚嫩,看你们夫妻的年纪,对联是你们孩子所书,对吗?” 老天爷啊!老天爷啊!婆姨接连自语了几句,才道:“公子真神人也,奴家正是为了小儿念书一事儿求教公子。” “夫人请说。” 婆姨见姚溪桐态度亲和,一点儿也没有看不起农户的意思,先前的拘束和紧张全都变成了说话的动力。她拖个小板凳往几人面前一坐,那张嘴就好似开闸的河水,叽呱叽呱的就将整件事讲了个清楚明白。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五十二、多管闲事 『书云阁www.92215.net 】夫子的家事儿村里人都清楚,你还想知道什么?” 萧宝儿也问:“为什么不插手?你可是这里的父母官。”此言一出,屋里突然没了声息,静的能听见门外的风声。 婆姨慌忙的站起来将姚溪桐看了一遍又一遍,小心翼翼的问:“你真的是个官?” 姚溪桐点了点头。 婆姨吓得踢翻了自家板凳,接着就扯开喉咙呼喊自家汉子不到一盏茶时间,小院里挤满了村民,在婆姨的游说下,这群人都没有问姚溪桐是个什么官,直接跪在地上请他为夫子一家做主。 姚溪桐凑近萧宝儿道:“都是你惹得麻烦,这下怎么办?真要插手去管玉宁姑娘的婚事儿?” “那当然!” “我问你,玉宁该嫁给谁?小方还是杨书生?” “自然是杨书生?长得俊,家里有钱,对玉宁姑娘也好,为什么不嫁?”萧宝儿的择偶观念挺现实,相貌要好,还得有家底。 姚溪桐反问:“杨书生原本是要离开这里的,若非玉宁与夫子逼婚,他根本不会答应娶玉宁,就这样还是良婿?” “他若对玉宁姑娘无心又岂会在送礼时准备一些女子物品?他不答应夫子的请求,其原因是家中长辈已经为他找到了门当户对的女子。可在听闻夫子要将玉宁姑娘嫁给小方时,终于意识到玉宁姑娘对他的重要性,及时向夫子提亲。男女双方都有心,你只需以长官的身份成人美事即可,很为难吗?” 姚溪桐暗笑不已,果然是个天真烂漫的傻公主,仅凭一个农妇的片面之词就推测出这对情侣乃是真心相爱挺好,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公主,一路行来,你能憋住性子不惹事,其原因在于我能帮你改命。你我都知道改命并非一日之事,若我们再次遇见李林村那种情况,你真能遵照我们的约定不管闲事?” 萧宝儿眯起眼审视着姚溪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希望你能对我言听计从。” “我不是一直这样吗?” “是吗?” “不是吗?” “若不是你要强行带走玛莎,那伙匪徒最多将其囚禁,索金娜或许还能救她一命。正因为你任性,匪徒为了不暴露村中秘密只得下手杀了她,你说是不是?” 萧宝儿思考了片刻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公主,我们可以就玉宁姑娘的婚事儿打个赌。你若赢了,我们之间小事由我说了算,大事一起商量着办。若是输了,还请公主对我言听计从。” 姚溪桐真敢想,居然想让萧宝儿言听计从,北辽王和太皇太后都没让她言听计从过,凭他一个书生!只听她问:“你要怎么赌?” “你觉得玉宁姑娘嫁给杨书生会幸福,我觉得她嫁给杨书生肯定不幸福,我们就赌玉宁姑娘婚后是否幸福。” 萧宝儿吃惊地问:“这也能赌,人家幸福与否我们怎知?” “我说了能赌,自然有能赌的理由,就看公主愿不愿赌?” 萧宝儿学乖了,颇有保留的说:“你那么聪明,我不和你赌。” 姚溪桐可是吃亏也要占便宜的主,他对萧宝儿用上了激将法,“公主既然不赌,说明你对玉宁姑娘是否该嫁给杨书生也存有疑虑,这事儿我们就不该插手。” “我没有疑虑啊,我只是觉得每个人想要的幸福都不一样,你没有资格去评价别人幸福与否。” “公主,不幸福的人有很多理由,但幸福都是相似的。这世上没有一种幸福叫——你认为幸福。” 萧宝儿很想反驳姚溪桐,转念一想又觉得无法反驳。 犀兕香让她看到了未来,她很想相信宣泽,信任能让她不那么痛苦,可是她真的敢相信吗?真认为宣泽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她好而非利用她? 姚溪桐没有说错,幸福是相似的,一个人害你家破人亡,即便你爱得再深,也会质疑这份幸福是否值得。 眼见萧宝儿的表情有了松动,姚溪桐补充说,“公主,我们从这前去陈主府拜谒,来回估计得花月余。那时候,玉宁嫁出去已有一段时日,我们可让乌鸦隐匿在暗处探查这对新人的情况” 萧宝儿真没想过要让太皇太后的暗卫去监视一对新人能不能将日子过好,这简直就是大材小用! “公主,这事让乌鸦去办最好不过,他与整件事没有利害关系,得出来的结论最为客观真实,你说呢?” 萧宝儿沉默着。 姚溪桐叹息道:“算了,不赌了,这对璧人连新婚后的一个月都过不好还谈什么幸福。反正这事我不会插手,坏人姻缘可是要折寿的” “我赌,若是输了,改命之前对你言听计从。” 姚溪桐得了便宜还卖乖,追问:“如有违誓?”萧宝儿迟疑了片刻,“如有违誓,这辈子就只能和你这种人在一起。” 姚溪桐脸上一直挂着奸计得逞的笑容,听到这里隐约感觉有些不对。 “公主,誓言不是这样说的!照你这说法同我生活一辈子就是对你的惩罚?还有,什么叫我这种人,我怎么了?你可知我的大夏近百年来最年轻的探花郎?” “我是公主。” “那又怎么样?我玉树临风,英俊潇洒,才华横溢,是无数女子做梦都想嫁的男人。” “我是公主。” “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晓人和。明阴阳,懂八卦,晓奇门,知遁甲,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我是公主。” “公主了不起啊!我还通晓医术,熟知百草,水平不亚于医之圣手。” “我是公主。” “我武”姚溪桐突然打住,反问:“你除了有公主身份还有什么?” “有这个足够了,还需要什么?”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姚溪桐被萧宝儿气得半死,深呼吸几次之后才说,“行,我们说定了,你要违誓,活该和我这种人在一起。” 萧宝儿认真的点点头,感觉姚溪桐真的很糟糕一样。 杨书生家住钟陵,正是姚溪桐即将上任之地。他隐瞒此事,只说自己是大都安排到陈地的官员,是何职位还需等陈主高文侑安排。在他斡旋下,杨书生与玉宁的婚事很快得到了双方长辈的首肯。 由于夫子坚持让姚溪桐当证婚人,为赶时间,不等杨家走完纳采,问名,纳吉,纳征,告期和亲迎这六礼,夫子就让玉宁匆匆出阁嫁人。 婚礼当日,杨家人派车接姚溪桐等人去喝喜酒。萧宝儿身份特殊,婉拒邀请,让乌鸦陪着姚溪桐一起去。 车来时,乌鸦将一柄雪亮的匕首顶在了姚溪桐腰侧。“公子,你把喜鹊怎么了?” 姚溪桐看了看腰间的匕首,颇为无奈地说:“遭遇山贼那日,喜鹊与我们失去了联系,我也不知道喜鹊怎么了。” 乌鸦冷笑一声,“这种谎言也只能骗骗公主,告诉我,喜鹊怎么了?”说话间,他手中的匕首已经刺破了姚溪桐的衣裳,冰冷的刀尖只差那么一点儿就可饮血。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五十三、乌鸦 『书云阁www.92215.net 】 姚溪桐道:“要你留下真难,这样吧,你回答我三个问题,答案若是让我满意,你的条件我都答应。三个问题换三个条件,你觉得怎么样?” 乌鸦颔首。 姚溪桐问:“首先,你觉得我会不会将太皇太后的事情告诉陈主。其次,我为谁效力。最后,你杀得了我吗。”他的问题一个比一个犀利,想要留在他身边,必须得证明自己有实力。 略微一思索,乌鸦道:“第一个问题,你不会将太皇太后的事儿告诉陈主,其理由涉及到太皇太后与陈主之间的旧事儿,我不愿告诉你。” “第二个问题,新科探花姚溪桐,齐地乡绅之子,如果这不是你的真实身份,说明你从出生那日就开始伪装自己。老实说,我不知道你为谁效力,但我觉得你和太皇太后很像。” “最后一个问题,能不能杀你取决于两点:你会不会武功,对我有没有防备。这样的问题,恕我无法回答。” 姚溪桐笑了,“我很满意你的答案,从今日起,我们便是主仆关系。” 乌鸦没笑,由衷的说了句,“跟着你的日子应该很有趣。” 三日后,一行人离开钟陵县,朝陈地首邑春城行去。姚溪桐用扇子指着车外飘飞的雪花问:“潇潇,你可知陈地首邑为何城?” 萧宝儿正在看《野史趣谈》,书中恰巧有关于陈地的简单介绍。 她道:“很久以前,陈地首邑像是一颗嵌入群山之中的宝石,风雪严寒被群山阻挡,这颗宝石享受着四季如春温暖适宜的天气,居住此地的百姓称其为春城。” “一代又一代的陈地百姓在此安居乐业,繁衍生息,膨胀的人口让这片土地不堪重荷。陈地先祖不得不派人翻越高山,想要看看山的那边是否有土地供养子民。不多久,被派出去的子民回报,山的那边有天一样辽阔的绿色的原野。” “陈地先祖舍不得放弃春城,又想要迁居到山的另一侧,痛苦纠结之中,谋士建议他派人移山,只要没有了高山,春城将和绿色的原野连成一片。” “移山那日,陈地百姓做了一个梦。一位黑脸绿发的老头子在梦中哭诉说,他本是护佑春城的山神,用血肉之躯供养了那么多子民,怎料这群子民不但不感激它的付出,反被野心和贪婪冲昏头了,试图将它挖平移走。为了活命,它只得远离这片它曾热爱过的土地。” “老头子说着就留下了白色的眼泪,但凡泪水滴落之处,天地之间再无高山,绿色原野顷刻变白,环绕着春城的群山不见了,原本温暖适宜,四季飞花的春城迎来了第一场大雪” 故事还还没说完,姚溪桐一把将《野史趣谈》扔出车外,“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故事,早知道不给你看这本书。” “大夏建国之初,陈地尚未分封,多年来一直遭受辽国入侵之苦。大夏三十一年,天子年迈,几位皇嗣为夺嫡争闹不休。辽国趁机举兵攻入大夏,边疆告急,朝廷却深陷党争,以至于无人迎战。” “天子震怒,无奈之中让幼女嬉春公主领兵迎战,并承诺此役若胜,嬉春公主可自主招婿,并成为第一个得到分封的女诸侯。陈地首邑春城,实指嬉春公主居住的城市。” 说完,姚溪桐扔了另一本书给萧宝儿,“这本适合你。” “《怪物志》,这是什么书?” 姚溪桐笑而不语,萧宝儿猛然想起曾对其说过犀兕香,想必姚溪桐以为她会喜欢这种讲述怪力乱神的书籍。 她由衷地说,“我会认真看的,谢谢!” “没事,慢慢看,我也刚看完,相信你会和我有一样的感触。” “什么感触?” “怪物都差不多,”姚溪桐别有深意的看了萧宝儿一眼,后者想了半天领悟到姚溪桐是在骂她和怪物一个样儿。也不知这厮哪根筋出了问题,自两人打赌之后,其充分表现了骂人不带脏的能耐,经常指桑骂槐的说她。 亏她心大,不懂中原人憋着坏的这一套,天真的以为这厮在夸她。直到乌鸦提醒,她才知很多听起来不错的话都另有深意。 几日之后,这厮也晓得她听不懂话里深意,每次骂她都会用夸张的语调或者是先前那种眼神。非得让她自己悟出来并怄气半天,这厮才会消停。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她却觉得姚溪桐就是女人,小心眼的很。 “潇潇,此次来陈赴任都是你的主意,天子短期内不会将我调任,你觉得我们该如何处理与陈主高文侑的关系?” “什么意思,我不懂?” “我想说,太皇太后的懿旨是伪造的,天子不知,高文侑不知。可是,太皇太后的情况瞒不了多久,我们是否该提前暗示一下高文侑?” “不用,高文侑很快就知道太皇太后已经死了。” 姚溪桐这些天一直在找乌鸦套话,想弄清高文侑和太皇太后之间为何会有那么牢固的关系。乌鸦知道,却不肯说。 今儿随便一提,没料到萧宝儿会给他意想不到的答案。他问:“这是为何?” 萧宝儿曾听宣泽说起过此事,知道太皇太后能够震慑朝臣那么多年,就因为高文侑一直是其坚实的后盾。若没有兵权在手,所谓的政治天赋不过是空中楼阁。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对姚溪桐实话实话,这厮变脸就跟翻书一样,先前还嘲讽她的人,立刻面带委屈的说,“潇潇,我是你挑选出来的夫婿,要来陈地也是你的主意。钟陵县的情况你看到了,难不成让我这这穷乡僻壤当一辈子县令?我可是一个有政治抱负的人。” 姚溪桐几句话就将责任推卸到萧宝儿身上,仿佛他的不幸全由萧宝儿造成一般。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即便面带委屈,姚溪桐依旧好看的让人无法拒绝。萧宝儿心一软,实话说道:“高文侑不是老陈主的嫡子,他能继承王位全靠太皇太后暗中帮扶!” 还有这种事? 姚溪桐觉得包子铺白开了,他费心查到的资料完全不如萧宝儿随随便便一说。 “潇潇,你骗我。大夏立国之初就遵从嫡长子继承制,高文侑怎可能不是嫡子?” “这事说来话长。” “你可以长话短说。” “老陈主的正室夫人一直无子,为了保住地位,她把随身丫鬟的儿子过继到自己膝下。” “过继的孩子需要得到宗族以及当时大夏天子的认可,正室夫人原打算让老陈主亲自去大夏将此事告诉天子,不等老陈主出发,正室夫人发现自己有孕,过继之事搁置了下来,但陈主府邸所有人默认了高文侑就是陈主的嫡子。没多久,正室夫人生了个男孩,此子体弱多病,各方面都不如高文侑出彩。”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正室夫人不愿高文侑占了自己孩子的位置,数次跟老陈主提及此事,希望他能禀明天子,陈主之位由次子继承。” “高文侑知道自己的身世,也知道老陈主一直在两个儿子之间摇摆不定。为了陈主之位,他把目光投向了大都,取得夏天子的支持比什么都重要。” “太皇太后那时并不得宠,高文侑却敢把自己的命运和前途全部押在了她的身上。时隔不久,太皇太后有孕,她在天子跟前重提过继一事儿,让天子承认了高文侑的嫡子身份。” “老陈主有过反抗,无奈高文侑实在出色,无论是宗族还是夏天子都希望由他领导陈地” 事情肯定不会那么简单,姚溪桐记得老陈主的次子死在大都,好像是狩猎时不幸坠马。 听萧宝儿这么一说,他肯定这是太皇太后的手笔,只有次子消失,高文侑才能名正言顺的继承王位。事情过去了那么久,做的时候又极为隐秘,一个北辽公主为何会知道这些? “潇潇,你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 萧宝儿面色极为难看,姚溪桐这个问题直接戳到了她的痛处。就那么一刻,她敢肯定宣泽和萧卉婷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只有萧卉婷才能那么清楚地知道太皇太后这段历史。 她只字不提宣泽,撒谎说,“这还需要问?当然是犀兕香告诉我的。” 姚溪桐傻眼了,梦境里真有这个?萧宝儿没有说谎?他是不是要相信麒麟,东兕,南犀等传说中的怪物真的存在? 他道:“我突然想起《怪物志》还没有看完,要不让我先看?” 萧宝儿把书递给姚溪桐,问:“高文侑若是知道了真相,他会不会起兵?” “不会,除非四霸之中有人称帝” 天啊!他叹息着把脸埋在书中,猛然记起萧宝儿还梦见过高文侑打着“清君侧”的旗帜进攻大都。一切似乎都有了关联,他坚信的世界正在崩塌,可以预见未来的犀兕香好像是真的。 萧宝儿被他长吁短叹的模样吓到了,不禁又问:“皮袄子,你真的会改命?”都这种时候了,不会也得会啊,姚溪桐绷着脸坚定地说,“会。” “我需要你立誓,如果我的命运并没有改变,你要承担什么后果?” 萧宝儿现学现用,很快就把立誓这套用在了姚溪桐身上。后者自己挖坑自己跳,无奈的说,“如果我没有帮你改命,这辈子就和你这样的人生活在一起。” 萧宝儿可不会生气,直接说,“这誓言不算,太便宜你了。” “潇潇,为什么你可以这样说,我就不能?” “我是公主,和我一起生活是你的荣幸。” 姚溪桐没辙了,“说吧,你想怎么样?”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五十四、春江夜惊魂 『书云阁www.92215.net 】” 姚溪桐忍不住莞尔一笑,傻公主有时候挺可爱,吵不过还能停战,真以为这世界围绕她转啊! 两人很快就走到了离渡口有些距离的船只旁,艄公打扮的船家并未出言揽客,从晾晒在岸边的渔网看,这些船只也许真是渔商两用。 姚溪桐努努嘴,“潇潇,问价去。” “为什么是我?” “你这也不会,那也不会,实在可怜,我有责任教会你点儿什么。” “我我我” “我知道你是公主,可像你这样什么都不会的公主实属罕见。” “我我” “放心,我帮你记下了,一会儿想明白了怎么回答,我们继续讨论。” 萧宝儿老老实实地跑去找船家问了价钱,捂着鼻子走回来道:“一连问了好几个船家,他们报出的价格都不便宜,我们还是去坐那边的船只吧!” 姚溪桐若有所思的问道:“你确定?” “确定啊,有便宜的不坐,干嘛要坐贵的?” 姚溪桐笑而不语,萧宝儿见他这模样就心慌,原来是因为他长得好看,现在明白了有种笑容叫不怀好意。 她试探性的说,“算了,我们还是坐渔船吧,味儿难闻点儿,贵点,不碍事的。” “潇潇,你是第一次渡江,我怎么舍得让你坐这种船?走,过去坐好船!” 最先揽客的船家似乎料到了他们会折返,笑容可掬的将两人引领到一艘八成新的船只上。 船只褐色的甲板与簇新的栏杆引得姚溪桐多看了几眼,船家急忙解释说,这船不久前曾撞到了暗礁,特地将栏杆翻修了一下 两人交谈时,姚溪桐特意看了萧宝儿一眼,发现她对船家的解释充耳不闻,漂亮的眼睛光顾着搜寻舱内的座位,不禁摇摇头率先走入船舱。 船小舱大,约莫能坐十多人,不等坐满,舱内几个短打扮的汉子开始大声质问船家怎么还不开船。 正在这时,两个书生从远处大呼让船等等,看两人的打扮应是富家子弟,估计也因为楼船停运,这才选了艘半新的商船。 两个书生一凑,船舱里共坐着十五个乘客。四个看起来不像普通百姓的短打扮汉子。一个蜷缩在角落的老者,瞧那模样似在打瞌睡。 书生打扮的共七人,姚溪桐坐萧宝儿身旁,后面上船那俩书生坐一起,余下四个书生互不搭理,分别坐在了舱内的四个角落。女子三人,萧宝儿,坐她旁边的女尼,以及对面那个抱婴儿的妇人, “开船喽!”只听艄公极富韵味的喊了一嗓子,船只迎着如血的残阳,缓缓地向江对岸驶去。 舱内很安静,多数人都沉默着,只有后上来的两个书生在小声讨论两岸风景以及相关诗词。 萧宝儿不习惯坐船,总觉得船只不断在摇晃,搅得头昏眼花,恶心无比。 姚溪桐低头问:“怎么了,晕船?” “什么是晕船?” “有没有觉得周身无力,胃中直泛酸水,特别想跑出去将胃里翻涌的感觉呕出来?” 姚溪桐的生动的形容让萧宝儿愈发难受,“这就是晕船?” “恩。” “我觉得自己晕船了,怎么办?” 姚溪桐把荷包掏出了放在她鼻下,“轻嗅几下,这气味能缓解你的不适。” 萧宝儿伸手就去抓荷包,“桑吉又见面了。” 姚溪桐早就料到她会这样,使劲儿拽着荷包不放手,“你这人怎么这样,见什么都喊桑吉。” “这原本就是我的,你出尔反尔又要了回去。” “看你这么生龙活虎,不想吐了?” 萧宝儿听见“吐”字就蔫了,她使劲儿嗅着荷包里传出那股草药味,喃喃自语道:荷包是我的,我的桑吉,你答应给我的 见她半死不活还惦记着荷包,姚溪桐笑着说,“你管什么都叫桑吉,记得自己有多少个桑吉吗?这也是你的,那也是你的,我是不是桑吉啊?” “不是,你是我的朋友。” 天色越来越深,船家点燃了一盏气死风灯挂在舱门口,对舱内众人说:“各位客官,晚饭只有鱼汤和馍饼,还请各位将就着用点儿。” 听闻此言,船舱内坐着的众人陆续走向甲板。随着空气流动,萧宝儿闻到了甲板上的鱼汤味儿,好容易压下去的恶心再度翻涌,一张小脸又白了不少。 姚溪桐将随身行囊递到萧宝儿怀里,拿着天子剑走出了船舱,待他回来时,手里拿着一个馍饼,“多少吃点,看速度,我们明日中午才能到达对岸。” “不要,你自己吃!” 姚溪桐看了看舱内,除了萧宝儿外,还有睡觉的老者,女尼和抱孩子的妇人。 他把馍饼收在怀里,近乎耳语般对萧宝儿说道:“我在外面,你一会儿不准吃独食。” 萧宝儿赶苍蝇般挥手让他快走,这人说的什么鬼话,船只停在江心,四周皆是泛着粼光的水面,哪有好东西可以吃? 一顿晚餐,一个热情的船家,这些互不认识的乘客逐渐熟悉起来。 听到舱外隐约传来交谈的声音,其中姚溪桐和那两个书生正在讨论诗词。萧宝儿暗道:皮袄子这无利不起早的性格肯定是看上那俩书生什么 “姑娘姑娘”对面抱婴儿的妇人轻声呼唤着萧宝儿。后者懒洋洋地问:“有事儿?” “姑娘,你晕船?”妇人涂抹了很多脂粉,白乎乎的一张脸根本辨不出年纪。 萧宝儿不想同她多话,点点头认可了她的说法。 妇女满面堆笑的说,“大家都在一条船上,见你难受得紧,那馍饼定是难以下咽。我这儿有桂花糕,你勉强用点儿?”说话间,她已经将一个纸包强行塞到了萧宝儿手中。 后者打开一看,纸包里放着两块黄灿灿的桂花糕,远远闻着就一股子桂花的清香味儿。 “这东西软糯,你先垫着点儿。” 萧宝儿甚少吃外人递来的食物,在妇人殷切的注视下,她拿起一块桂花糕斯文地朝口中送去。见她肯吃,妇人说:“我出去给你倒碗热水。” 妇人刚走,萧宝儿就将送到嘴边的桂花糕又放了回去。心道:皮袄子简直神了,他怎知我会有糕点吃?这也能算? 妇人的热水一直没有端来,倒是出去用餐的乘客陆续回到了舱内。 船只不紧不慢地飘荡在水中,回来的乘客全都神色倦怠,昏昏欲睡。姚溪桐看起来也这样,只听他懒懒的问:“收到吃食了吗?” “半仙,你是怎么算出来的?” 姚溪桐刚想回答,抱婴儿的妇人从舱外走了进来。只见她头发散乱,面色潮红,急匆匆地回到座位,完全忘了曾答应过萧宝儿的热水,甚至都没有看萧宝儿一眼,这实在奇怪! 萧宝儿想要同妇人说话,姚溪桐拽住她的衣袖轻声说,“别去惹事,安心看戏。” 说话间,好戏开场。那四个分开坐在角落的书生突然跃起,两人守门,两人抽出藏好的大刀,用刀敲击着座椅将昏昏欲睡的乘客全部唤醒。 萧宝儿问:“水匪打劫?” 姚溪桐点点头,“差不多吧,这是第一场。” 萧宝儿吃惊地看着他,什么叫第一场,难不成有好几场?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五十五、人贩子 『书云阁www.92215.net 】” 四名水匪麻利的掏出绳子打算绑人,角落里始终昏睡的老者突然醒了,他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捂着胸口艰难的说:“老夫没有喝鱼汤,也不知有没有资格替我的几个属下说说话。” 只见气死风灯一闪,原本还在角落的老者已经闪身到了水匪面前,随手那么一戳,四个水匪瞬间倒地,也不知是死是活。 见到老者出手,萧宝儿有些紧张地挪到姚溪桐身前,“武功比我好,一会儿出事你先走。” 姚溪桐毫不领情的从萧宝儿身后探出头来,“急什么,别挡着我看戏,这才刚开始。” 萧宝儿一脸惊讶的看着舱内,想象不出眼前这局面还会有什么变数。说时迟那时快,一道灰色的身影很快就和老者缠斗到了一起。 看到一直坐旁边闭目养神的女尼居然会武艺,她震惊的张大了嘴,“江湖险恶啊,女尼的武功居然比我高。” 姚溪桐暗笑不语,就她那三流水平,武功比她高的大有人在。他道:“说了让你好好看戏,没诓你吧,这戏是不是很精彩?” 两人聊得正开心,先前问话的书生忍不住道:“姚兄,瞅你佩剑出门,此刻又如此镇定,我与马俊的性命就靠你了。” 萧宝儿仔细看了这人一眼,五官俊朗,眼神诚挚,观之可亲,问:“你谁呀?” “在下朱志高,身旁是好友马俊。” 仅从眉眼来看,马俊要比朱志高清俊。萧宝儿却不喜欢此人,她能从马俊眼底看到对异族的厌恶和排斥,她说:“我们和你们不熟,为什么要救你们?” 朱志高尴尬地别开眼,把期盼的眼神投向姚溪桐,后者道:“鱼汤里放了软筋散,为兄纵有百般武艺也使不出来,更何况我根本不会武艺。” “这” 朱志高不信,又不便当面反驳。哪有人不会武艺还敢在一群江湖人面前高谈阔论? 马俊比较直接,“姚兄,你可是看不上我与志高的身份?” “这怎么会!我只是觉得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伙人只是求财,我们给钱便是。” 朱志高松了口气,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他道:“姚兄所言甚是,都怪我们历练太少,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吓到了。” 四人的窃窃私语并未影响舱内打斗,老者与女尼功夫相当,你来我往打得好不热闹。姚溪桐仔细倾听着船内动静,貌似不经意的问了句,“如果说船家和水匪是一伙的,船家在干嘛?” 缠斗中的女尼被这话分了心神,才意识到她与老者的打斗声盖住了舱底窸窸窣窣的搬运声,要找的货物早已被船家从舱底拖上了扁舟。 “不好,水匪要逃”她惊呼着抛出念珠,圆润的珠子瞬间成了暗器射向老者,她则乳燕投林般飘逸的从老者身侧飞至了舱外的甲板。 老者功夫不弱,几十颗念珠被他尽数抄在手里,只听他道:“千手观音,威震镖局的货物你也敢抢” 两人一先一后的窜出船舱,原本热闹的舱内安静无比。萧宝儿起身想要松松腿,“戏还没完,起来干嘛?”姚溪桐伸手把她按回原位,示意她继续缩在角落装鹌鹑。 萧宝儿不情愿的蹲回原地,美目往舱内一扫。 除了那些个横七竖八躺着的镖师和水匪,抱婴儿的妇人也还在,且一直坐在原位,舱内所有打斗似乎都与她无关,难不成她也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妇人幽幽一声长叹,“奴家难得出次远门,竟遇上了这等慌乱的世道,真是年关难过!”她说着就站了起来,慈母般摇晃着孩子在舱内慢慢走动。 萧宝儿仔细看了一会儿,从妇人藏在裙底的双脚看出了几分蹊跷。她侧首对姚溪桐说,“这个妇人不简单,她正在帮几个水匪解穴。” 老者出手极有分寸,只是将四个水匪点穴定住,并未伤及性命。被解开穴道的水匪可不领情,他们拿刀挑断四个镖师的手筋,粽子般将几人扔入深不见底的江心。 打斗变成了杀戮,殷红的血液像小蛇一样在舱内蜿蜒流转。 萧宝儿与姚溪桐平静地看着这一切。 朱志高还好,不过是面色又白了几分。 马俊早已瘫软在地,嘴里不停说道:“这这手筋断了,还还被扔在江中,他们这是杀人。” 妇人听到马俊说话,言笑晏晏的问:“小哥哥,你有意见?” “香江隶属陈地管辖,你们你们还有没有王法?” “小哥哥,吃了软筋散还有力气大声说话,想来你是不怕死啦?” “死有呜呜”不等马俊把话说完,一旁的朱志高及时捂住了他的嘴。 妇人饶有兴味的看着朱志高,“挺聪明的人,看来你已经知道钱解决不了问题,我们想要的是命。” 处理完镖师的水匪已经折返,他们围在妇人身边问:“剩下这几人怎么办?” 妇人道:“奴家只是过客,你们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四名水匪持刀朝姚溪桐一行走来,毫不掩饰的杀气吓得马俊和朱志高不断地朝姚溪桐身后挪动。 姚溪桐拍了拍萧宝儿的肩膀,“去吧,我们就靠你了。” 看了场那么精彩的大戏,萧宝儿早已按捺不住想要上场的冲动。听到姚溪桐的话语,如脱兔般跃至几个水匪面前,只听“砰砰”几声,水匪应声而倒。 姚溪桐都没想到萧宝儿那么能打,三流武功,一流战术,打了个攻其不备。 妇人惊恐的看着萧宝儿,“你你没有吃桂花糕?” 桂花糕?萧宝儿不解地看着妇人,桂花糕怎么了,吃不吃和打架有关系? “没吃啊,怎么了?”萧宝儿说着就朝妇人走去。 “别过来,你再往前一步我就把孩子摔死?”她高高举起孩子,试图威胁萧宝儿。后者完全不理解她的威胁有何意义,步履坚定的继续往前。 姚溪桐实在看不下去,主动说,“你愿意束手就擒,她不会杀你。如若不愿,她会学水匪般挑断你的手脚,割掉你的舌头,将你买入深山野林,嫁给穷人为妻。” 他的声音很平静,可那无情的目光却震慑住了妇人。两人对视一番后,妇人抱着孩子跪在了地上。 萧宝儿刚好走到了妇人面前,姚溪桐本想出声提示她,妇人并未真心降服,让其小心妇人出乎预料的是萧宝儿抬脚就朝妇人踢去,完全不顾婴儿死活。巨响过后,妇人抱着婴儿在舱内滑行了一段才昏厥。 “出手那么重,你不怕伤到孩子?” “又不是我的孩子,她都不怕,我为何要害怕?” 姚溪桐叹了口气,“你都不用脑子吗?” 萧宝儿楞了片刻,小声问:“孩子不是她的?” “是啊,那么明显,你没有看出来?” “怎么看?我又没养过孩子。” “从我们上船至今,孩子可曾哭过?又有什么母亲会在危难之中用自己的孩子求生?她是拐子,孩子是被她拐来的,那么明显你都看不出来。” 萧宝儿瘪瘪嘴,姚溪桐问:“怎么,不服?” “很明显吗?也许是我认识的人太奇怪,一个老太太被女儿毒杀,一个小孩整日琢磨着杀死同父异母的兄弟。见识过这些人,我不觉得女子是拐子,我瞧她对怀里的孩子挺上心!” 姚溪桐知道萧宝儿口中这些人是谁,太皇太后被女儿萧卉婷所杀,小皇帝琢磨着杀死其他皇位竞争者。见识过这些人,再看女子与婴儿,或许确如她所言,女子对婴儿挺好。 马俊不同,他有些同情的看着萧宝儿,“姑娘,大夏与别的地方不同,你说那些丧尽天良的事情在大夏根本不会发生。重孝道,讲人伦,这是大夏千年传统” 萧宝儿用一种看白痴的目光看着马俊,认真地说,“这些事情就发生在大夏,传承千年的礼教并没有约束到我说那些人。” “这怎么可能?你怎能站在大夏的土地上,用一些道听途说的故事来侮辱我们大夏文明” 朱志高急忙拉住激动的马俊,满面愧疚的说,“姑娘,我这朋友读书太多,他没有别的意思,姑娘别往心里去。” 萧宝儿早就习惯了中原人对异族的排斥,像马俊这种人实在见过太多,根本懒得同其计较。她问朱志高,“你说你叫什么?我怎么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宋人,朱志高。” 萧宝儿怀揣疑惑地走到姚溪桐身旁,悄声问:“朱志高和朱志娟怎么听着那么像?” 姚溪桐把刚从舱内搜到的绳子扔给她,“帮我把这个妇人和水匪捆起来船家逃了,我们要怎么去到对岸。”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你要我说什么?告诉他你是武俊的弟子,他姐姐因为武俊而死?” 姚溪桐用一句话说明了朱志高的身份,以及和朱志娟的关系,还有萧宝儿同他可能会产生的矛盾。 “你当我什么都没问。” 天气晴朗,皎洁的月光让深夜的江面看起来像条洒满碎银的通天大道。他们乘坐的船只则像是通天大道上的黑点,孤零零的飘荡在水中。 甲板上除了盏气死风灯和撑船用的桨撸,老者,女尼,船家,全都不见了踪影。姚溪桐仔细搜了遍船只,无奈地说:“潇潇,接下来的行程只能靠你了。” “让我划船?我可不会。” “别担心,我教你。” “你还会划船?” “那么吃惊干嘛?你应该问,还有什么事是不你会的。” “我知道你不会什么,干嘛要问。” 姚溪桐奇怪了,萧宝儿竟然知道他不会什么?这人对自己有那么了解?他反问:“我不会什么?” “生孩子!”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五十六、细节与成败 『书云阁www.92215.net 』,。 撑蒿摇撸不但是体力活,更是技术活,如果不能熟练地掌握划船技巧,看似平静的江面会让划船者不断地原地打转,根本无法前行。 姚溪桐确实知道如何划船,在他的指点下,萧宝儿占着体质不错硬是让船只动了起来。 月色下,她的身板像豆芽菜般单薄,一个人竭力干着两个人的活儿。姚溪桐就坐她旁边指指画画,完全无视她额前渗出的汗水以及不断加粗的呼吸。 萧宝儿很累,她从未干过如此无趣的高强度体力活。忍不住问:“还有多长时间才能到对岸?” “月朗星稀,江水淙淙,着什么急啊?你应该放平心态好好看看这春江美景,要知道江面宽广,明日才能到对岸,顶着烈日摇橹会更为艰辛!” “我不干了,船上有那么多男子可以使唤,为什么指着我一个女子撑船摇橹?” “此言差矣,水匪奸猾,若让他们撑船摇橹,只怕我们活不过天亮。除了水匪,其他人都吃过软筋散,此物能让人四肢麻痹,我们对撑船一事实在是有心无力。” “你既然猜到食物里有药,为什么还吃?” “鱼头泡饼口味不错” 姚溪桐的无耻显然到了一个境界,关键是萧宝儿也不认为他有错,反问:“真的很好吃?” “我跟你说啊,鱼头泡饼关键在于” “上岸说,在船上我吃不进任何食物。”说完,萧宝儿看着江面一声长叹,“有没有轻功可以让人不用乘船,直接飞渡两岸。” “轻功没有,但我手上有一种药丸能让人身轻如燕,过江河如履平地。” 姚溪桐的话让萧宝儿放下了船撸,瞪着眼问:“真的?世上真有此等奇药?” “自然,此药名曰燕行丹,十日一丸。你若服药,我保证从春城折返钟陵县那时,你可以不必乘船,直接踏着春江水面而行。” “给我,”萧宝儿张着嘴就向姚溪桐讨药。后者朝她伸出手,掌心向上摇了摇,“给钱!” “没钱。” “没钱就没药,燕行丹可贵了,只卖有钱人。” “你要多少钱?” “一百零二两银子。” 乌鸦刚好给了萧宝儿那么多,她惊呼,“好啊,你算计我,知道乌鸦给过我钱。” “乌鸦给你钱?奴才给主子钱?这事儿我可不知道?一百两是燕行丹的钱,二两是装丹药的瓶子钱,一直都是这个价,童叟无欺。” 萧宝儿刚把捂热的银子掏给姚溪桐,“钱可以给你,但需要立个字据,一月之后,若我不能走春江如踩平地,你必须赔偿我十倍银两。” 姚溪桐微微一笑,这人居然会讨价还价,显然没有笨到家,小脑瓜还算有药可医。“既然收了钱,立个字据是应该的。” 萧宝儿见其肯立字据,愈发相信了燕行丹的效果。重新摇橹时,力气都比先前多了几分。 朱志高走上甲板,见摇橹之人是萧宝儿,忙问:“姚兄,这儿可需要我帮忙?” “你可会摇橹?” “不会,但学起来应是不难。” “行,你上手试试,” 萧宝儿放开船撸就感到手臂酸麻不已,白白嫩嫩的掌心更是被磨出了水泡。很长时间不曾骑马射猎,倒是变得细皮嫩肉了不少。 姚溪桐也瞧见了水泡,大方地把怀里那瓶药蜜递给她,“活血生肌,不留疤痕。” “吃蛇肉用它,还说可以防虱子,现在又能治伤口,这是灵丹妙药啊?” “是啊,用不用?” “用,为什么不用,反正不要钱!” 朱志高常年在外行走,扁舟c画舫c楼船都曾乘坐过。姚溪桐只要稍微指点一二,他就掌握了摇橹的技巧,船只在他的操作下平稳地向着对岸行驶。 “姚兄,昨夜多谢你与这位姑娘及时伸出援手。可我有一事不解,昨日乘船时,以姚兄的聪慧,难道没有看出这是一艘黑船?” 逐渐发白的晨曦之中,姚溪桐站在船头迎风而立,挺拔的背影与江面的水雾构成了一副美丽的图案。他头也不回的说:“我知道是黑船,但某些人喜欢,这有什么办法!” “什么叫某些人,我最后不是让步了吗?你明知是坑还让我往里跳,缺德不缺德?” “你不多跳几次坑又怎么知道我是那么的英明睿智?我的建议不仅要听,还要认真执行。再说了,我若硬拉着你去坐渔船,你会去吗?你会坚持自己的选择,不听我的劝告,继续把错误放大。” 萧宝儿又被数落了,上船那会儿就猜到姚溪桐笑起来准没好事。可她依旧被好船和低价给吸引,真是屡错屡犯,屡教不改。她咬着唇,忿恨的盯着姚溪桐,恨不得用目光将其戳出几个洞洞。 朱志高想当和事佬,却在开口那一瞬被萧宝儿生动的表情吸引了,他呆呆地看着萧宝儿,完全忘了想要说的话语。直至被姚溪桐冷冷地瞪了一眼,才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急忙把视线投向江面,认真地摇橹划船。 一时无话,空气里安静地只剩船撸的咯吱声,以及淙淙水声。 萧宝儿独自站在角落生闷气,等气消了才问:“你怎么知道这艘船不对劲儿?” “价格,这种船的价格不可能比渔船还低,我以为船家会在江心加价,若给不出银子就将我们扔入水中。踏上甲板之后,全新的护栏和褐色的甲板让我推翻了先前的猜测,肯定这是一艘杀人越货的黑船。” “当时我多看了几眼护栏,船家立即解释说,船只因为触碰暗礁,所以要换护栏。船家说话声音不小,你应该听出这话有问题,可惜你忙着占座,错过了这些。” 说到这里,姚溪桐没有继续往下,用一种“我的话,你听懂没有”的眼神看着萧宝儿。 萧宝儿嘴笨,脑子却不笨,多数时间只是懒得去思考。 随着姚溪桐慢慢罗列出疑点,她仔细想了想道:“船家的解释有欲盖弥彰之嫌,船只若是触礁,需要修复的是船底而非护栏。只怕是老的护栏上刀痕太多,船家怕骗不过那几个镖师。至于褐色的甲板,定是积血太多,实在刷不干净。” 姚溪桐知道萧宝儿的缺点,搞这么一出就是想培养她独立思考的能力,免得以后会被青山君给带坏。 他接着道:“船舱里最先吸引我的是那四个书生,这几人书生打扮,脚上的鞋子却样式统一。若他们认识也就罢了,这几个人偏偏装出互不相识的模样,看着就很怪。” 一旁的朱志高忍不住问:“姚兄,为何你会在第一时间忽略那四个短打扮的汉子,难不成你知道他们是走镖的?” “差不多吧,这四人既没有掩饰身份,显然有所依仗。从他们打量每一位乘客的表情来看,他们身上肯定携带有值钱之物,走镖的可能性比较高。” 朱志高又问:“你怎么知道老者,女尼不是普通人?” “我不知道,但记得一个朋友说过,行走江湖最怕三种人,老人c小孩c僧人。这三种人看似无害,一出手却能让没有防备的人丢了性命。” 萧宝儿久居深宫,对江湖上的事儿充满好奇。姚溪桐与朱志高说的每句话,她都听的津津有味,眼见舱内坐着的人都已经提过,她问:“说说那个拐子,你是怎么知道她和水匪是一伙的。” “她和水匪不是一伙的,瞧出水匪会对乘客动手,她主动去找水匪寻求庇护。” “水匪为什么会帮她?” 姚溪桐知道答案,却想不出怎么告诉萧宝儿。 妇人曾抱着孩子在甲板上待了很长时间,待她进舱时,潮红的面色及散乱的发丝一看就知道发生过什么。甲板上只有艄公和船家,艄公要操舵撑船,少妇找了船家,为避祸而献身。江湖儿女不拘小节,这种事可意会,不好言传。 为了照顾萧宝儿,他道:“我猜妇人不是第一次拐孩子,她与船家应该是熟人。那群水匪听命于船家,见船家与妇人相熟,自然要卖妇人一个面子。” “听你这么解释,我觉得自己白长了一双眼睛,什么都看不出来。以后出门在外要多个心眼儿,很多不起眼的小细节往往能决定事情的成败。” 细节决定成败,这种话居然出自萧宝儿之口,姚溪桐赞赏道,“不错,有进步。” 朱志高默默地摇着橹,暗自揣摩起萧姚两人的身份。俊男美女,气度雍容,既不像夫妻,也不像主仆,考虑到萧宝儿是异族,他私自认为两人是情侣。只有异族女子可不顾大夏礼法,单身与男子结伴出行。 “姚兄,不知到岸后,能否与你们同行?” 萧宝儿的感觉没错,朱志高与朱志娟是姐弟,两人皆出自宋地朱雀,朱志高此行也与朱志娟有几分关系。 一个月多月前,朱志高惊闻在庙中休养的姐姐离世,家族对此低调处理,父母对姐姐究竟是怎么死的语焉不详。他知道姐姐死得蹊跷,无奈家中长辈不肯告诉他细节,他只得负气离家,说是要外出游历。 临行前夜,父亲与他一番彻谈,希望他在游历的同时拜访名仕,结交好友,家族的未来还得靠他。 朱家三代以上还是奴才,发迹后一直很低调,家训也就简单的四个字——勤俭持家。 宋地人喜称朱家为:朱雀。与其他几个家族不同,朱家与宋地关系太深,一旦朝局有变,朱家人很怕受到牵连。父亲让他游历,希望他能找到一个两全之法,既能保住家族财富,还能摆脱宋地的钳制。 陈地是他离家之后的第一站,原计划与马俊要去春城拜访一个旧友,意外地偶遇了姚溪桐这般风~流蕴籍之人,自觉乃上天赐予的机缘,无论如何都得抓住! 即便没有姚溪桐,萧宝儿也不错,朱家众人比较开明,招贤纳士只求能力,不问性别与出身。 姚溪桐聪明过人,自然知晓朱志高的心思。若只是朱志高一个人,他不介意带头金猪慢慢宰杀。要是加上马俊,对这种不知底细的人最好敬而远之。 他婉拒道:“朱兄,我去春城有要事,不方便与人同行。” 朱志高把希望的目光投向萧宝儿,“这位姑娘怎么称呼,我们能与你同行吗?” 萧宝儿没有回答的他的问题,反问:“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朱志高停止摇橹,侧耳倾听,“是有声音,隐约听着像敲门般咚咚作响。” 姚溪桐略一思索,惊呼着跑向船舱。只见马俊晕倒在舱中,那些个被捆住的水匪和妇人全都失去了踪影。 萧宝儿捡起地上的绳索看了看,好奇地问:“绳子没有断,我又捆得那么紧,他们是如何逃脱的?” 姚溪桐没好气的说,“定是那妇人百般哀求,马俊动了恻隐之心,这才为她解开绳索” 萧宝儿抬脚就朝马俊踢去,“百无一用是书生,”昏迷的马俊被踢得从舱内里侧滑到舱口。 尾随他们进来的朱志高恰好看到这一幕,着急地想为马俊辩解,对上萧宝儿极具杀气的视线时,聪明的闭上了嘴巴。 马俊跟他在同一个私塾,参加过科考,虽名落孙山,却在大都结识了不少朋友。听闻他想外出游历,马俊恰好要到陈地拜访旧友,两人决定搭伴而行。 同乡,同学,同伴,他做不到置之不理,只能顶着萧宝儿杀人的目光跑到马俊身旁帮他检查伤势。 “咚咚咚咚”的敲击声在舱内愈发明显。 姚溪桐道:“水匪打不过你,又忍不下心头气,只能下水凿船,快点儿收拾东西,最好赶在沉船之前离开这里。” 萧宝儿认同的点点头,利索地将行囊紧紧系在腰间,抽出天子剑把舱内的座椅劈成了几段,“这些浮木够我们撑到江对岸了吗?” “水匪选择这时动手,说明这儿离江岸不会太远,船上除了这些也没其他东西,不管够不够也只能这样。”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五十七、叉鱼 『书云阁www.92215.net 】” “放心,只要水匪敢出来,我手中的鱼叉坚决不会让他好过。”说着,她摇了摇那根生火的铁钎。 姚溪桐笑着问:“你真的不担心我?” 萧宝儿分析道:“妇人水性不好,必须有一个水匪保护她和那个婴儿。” “听声响,船底应该有两个水匪在凿船,如此算来,攻击你的水匪只有一个。待我叉中他,受伤和失血会逼其主动离开这片水域。因他之故,妇人会说服余下的凿船者尽快离开这里,别做无谓的牺牲。” 姚溪桐对萧宝儿精确的分析刮目相看,甚至怀疑以往对其的判断并不准确。正打算说点儿什么时,萧宝儿一脚将他踢下水,并放声大喊,“你先跳,我有些害怕!” 刺骨的江水中,姚溪桐抱着木椅浮浮沉沉,听到萧宝儿的喊叫,他配合的说,“别怕,快点下来,船要沉了。” “再等等,或许那个书生能将船底的漏洞堵上,我与他皆不会游水” 萧宝儿一边喊话,一边施展功夫跃到船的另一头,仔细打量着水底的变化。 果然不出所料,潜伏在江面下的水匪像鱼一般悄无声息地靠近姚溪桐,用一柄泛着寒光的匕首朝他脚腕割去。说时迟那时快,水匪以为得手之际,萧宝儿将铁钎使劲儿插入其后背,只见江面先是冒出一串水泡,接着就被鲜血给染红。 水下是一个无声世界,姚溪桐好似看戏般瞧着凿船的水匪拉起同伴就跑,妇人也跑,只剩下一个漂在江面的木盆显示着他们的逃跑方向。 船身开始倾斜,萧宝儿趁势跳入水中,大声问:“要不要救那个孩子?我赌那几个水匪不会为了一个孩子冒险。” 姚溪桐说,“如果只是一个普通婴儿,妇人犯不着逃命的时候还带着他。估计这是大富人家的孩子,这种人的命运掌握他父亲手中。” “这话是什么意思?” “拐子拐他,定有所图。若他父亲满足了拐子的条件,他就能平安长大。若他父亲放弃了,即便我们救了他,不过让他多活几年,一个被父亲放弃的孩子,迟早会死在深宅大院中。” “我不认可你的说法,但不知道怎么反驳。你说的事情在北辽不会发生,北辽人只要能战胜天灾,就有活下去的理由,没人会杀死一个勇士。” “什么意思?” “被诅咒的孩子会被家族扔给老天。草原要喜欢他,所有动物都是他的朋友,他会在草原的滋养下茁壮成长。草原要是不喜欢他,他会完成使命,滋养草原。” 姚溪桐听懂了,嘲讽道:“说的挺好听,不喜欢就拿去喂狼。狼不吃的是勇士,被吃了就是献祭给草原。” “不对吗,狼是有灵性的动物,专吃坏人。” “我去草原岂不是要被狼群围攻?” “不会,太坏的人它们也不吃,生怕灵魂被坏人玷污,升不了天!” 姚溪桐无言以对,谁说萧宝儿不会骂人,这不是骂得挺好!他岔开话题问:“你说狼会不会吃朱公子,我觉得他的灵魂被玷污了。” 江面上,朱志高一手托着马俊的下颌,一手抱紧浮木,艰难的游在两人身后。 萧宝儿问:“马公子不值得救?” “他明知妇人是拐子,也知道拐子擅长用药,却私下放了妇人,将我们大家伙的性命置于危难之中,你说他值不值得救?” “犯错的人是马公子,为什么要指责朱公子?” “是非不分,冒险救一个不该救的人,愚蠢至极。” 姚溪桐与萧宝儿讨论的很精彩,好像不知道朱志高跟在他们身后。 作为被讨论的对象,朱志高的心情很复杂。生平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他几乎没怎么思考就决定带着马俊一起逃命,不管马俊做错了什么,他都做不到看着马俊去死,这是人性。 刺骨的江水之中,他很想知道萧姚两人为什么能心无愧疚的逃生。 不禁对着他们的背影用力高喊:“刚才的情况你们都看见了,马俊与我是同乡,同学c同伴,换你们能做到见死不救吗?” 萧宝儿没有回答,但凡知道她的身份就不该问这种问题。除了北辽王,没人值得她思考这个问题。 如果遇险,她能听到的最多的是:公主先走,保护公主离开,公主若有闪失,你们全部陪葬 姚溪桐懒得回答朱志高,他每日都在思考如何取舍,怎么用一些人的性命换取另一些人的利益。因为朱家,他顺手救下朱志高,若不如此,这两人的死活与他何干。 “喂,喂,你们为什么不回答?是不是觉得我没有做错?” 萧宝儿见朱志高那么辛苦,忍不住说,“那么冷的水,你还托着个人,想要活命就该保存体力,少说废话。” 江面无风,冬日的暖阳烤干了他们上身的衣裳却解决不了下半身还泡在水中的苦楚。 好容易游到对岸,萧宝儿要靠姚溪桐搀扶才能勉强上岸,朱志高死鱼般漂到岸边一动不动。 事后好人是姚溪桐的一贯本色,他把马俊和朱志高扶到干燥的地方,认真地说,“今日救了你们,希望你们日后行事时多些思量马俊应该中了那妇人的迷药,一会儿得找医帮忙看看,否则等到天黑他都不会醒来。” 朱志高明明靠自己游到岸边,却不知如何反驳姚溪桐,只能虚弱的说:“多谢姚兄施以援手,今日脱困,日后定将报答。” 姚溪桐正在翻找没有浸水的衣裳,看到行囊里有个油纸包着的纸包,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萧宝儿接过一看,这不是那妇人给的桂花糕吗?她一直藏在包里没敢独食。 眼见姚溪桐拆开纸包,一股浓郁的桂花香弥漫在鼻端,她一把抢过糕点,急忙塞入口中,大声说,“我好饿,只能吃独食了!” 姚溪桐笑眯眯地说,“别噎着,吃了有料的糕点再被噎住,那该多惨?” 有料?萧宝儿这才想起那妇人是拐子,她给的糕点里有迷药。 “呸呸”她努力想把口中的糕点吐出。 瞧她这可怜模样,姚溪桐嘴贱的问:“知道猪是怎么死的吗?” “气死的,”话音一落,萧宝儿软绵绵的就往地上倒。 姚溪桐顺势抱着她,自言自语道:确实是气死的,遇上你这种猪,能不被气死? 看到这一幕,朱志高歇了想要招贤纳士的心思。萧宝儿肯定会和姚溪桐一路,他们两人暂时不会分开。 他问:“姚兄,大家都在春城,不知小弟该去哪儿找你?” 姚溪桐随口说道:“有缘自会相见。” 夜凉如水,一个窈窕的身影从屋顶倒挂着潜入了姚溪桐所在那屋的窗户。见姚溪桐正挑灯夜读,这人跪在他身后,道:“十一见过公子。” 姚溪桐佯装被吓到,缓了一会儿才说,“你就是雅丫头介绍来的人?记得以后不要在我背后出现。” “是,公子。” 十一,西肃人,相貌美艳,是乌雅从齐主田令尹府邸救回来的歌舞伎。她跟随乌雅多年,学了不少本事,一直跟着戏班四处漂泊打探讯息,日前才被姚溪桐召到陈地。 “十一,最近可曾有人找过你?” “公子可是说乌鸦,他来过,问了我很多话,并挟持了‘我’的弟弟,说我肯听话就将弟弟还给我。” “没有怀疑你的身份?” “不曾。” “日后按他的安排办事,不用考虑我,他是你的主子。” “十一听命。” “还不走?” 十一有些痴迷的看着姚溪桐,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人的变化不大,依旧那么俊美。 她大着胆子说,“公子可要奴婢伺候?” 姚溪桐放下手中书卷,好奇地问:“雅丫头让你试探我?” “不是。” 姚溪桐不懂了,十一好容易脱离了出卖色相被男人欺辱的生活,今夜这一出究竟为何? “你想伺候我,为什么?” “奴婢不忍公子那么辛苦。” 姚溪桐抬起十一的下颌,轻声说,“若是同你,除了辛苦,我不觉得自己会享受床笫之欢,你长得还不如我好看。” 十一从不知姚溪桐的性格如此恶劣,难堪的别开头,“公子跟我开玩笑。”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伺候我?不如说利用我的宠爱摇身一变成为主子,从此什么都不用干就可以享受锦衣玉食的生活” “十一不敢,十一对公子真的只是爱慕。” “滚!” 十一走了,姚溪桐被她搅合得没了读书的心情,忍不住自语道:谁都想过好生活,我也想什么都不干就有好生活,这可能吗?我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猫晚,干的比驴多,主子有那么好当! 骂的正开心,睡在屏风后的萧宝儿换了个睡姿,听到她的动静,姚溪桐怄气地腹诽:其实命好比努力更重要! 妇人的迷药很好,萧宝儿昏迷了整整一天才醒来。她不声不响的看着姚溪桐发呆,后者对上她的视线忍不住说,“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多沉?这样晕倒又有多危险?我是男子,在那种情况下怎么帮你换衣服?” “恩。” “什么意思,这样就完了,不应该仔细询问谁帮你换了衣服?看看我有没有占你便宜” 姚溪桐衣襟半敞,黑发的长发泼墨般散乱在脑后,一双桃花眼即使是嗔怒看着也像在勾人。 萧宝儿懒洋洋地说,“换件衣服而已,我又不是中原女子,没那么多讲究。再说了,你那么漂亮,占便宜的人应该是我吧!” 这话姚溪桐爱听,忍不住喜上眉梢的说,“衣服是我找人帮你换的,我可是君子还记得我在江边放飞小豆豆的事情吗?”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五十八、春城 『书云阁www.92215.net 】 首先将鱼头一剖两半油炸至金色备用。其次将五花肉切片与葱c姜c蒜c辣椒等调料一起炒香。最后加入炖好的高汤放入鱼头,文火焖上一炷香时间即可。 鱼头泡饼,饼也有讲究。现烙的家常饼蘸着口味咸鲜浓郁的鱼汤非常好吃,若不是现烙饼,可以将饼切小,直接浇入汤汁,用汤汁泡食。 总体说来,鱼头咸鲜微辣,香味浓郁,五花肉油而不腻,烙饼干吃酥脆,蘸汤后松软可口,一菜两吃最好不过。 “今儿这菜是厨子手艺不好,改日我下厨给你做。” “算了,我不喜欢鱼腥,你说那姑娘什么时候到?” 芳华郡主近在咫尺,她却因姚溪桐的馊主意耽搁了那么多天。听岸边的渔民说,大都来的使臣刚走不久,她很想知道萧华芳和宣泽是不是因为这次会面产生了情感,以至于宣泽会娶其为后 “这事儿交给乌鸦安排,我也不清楚具体时间,也许今日,也许明日!” 十一当晚就到,除了一张不像中原人的脸蛋,她和萧宝儿并无半点相似之处。 一个是被精心培养出的奴才,一个是天之骄女。十一眉间的温驯,永远不可能出现在萧宝儿脸上,萧宝儿身上的那种贵气,十一永远模仿不了。 “你叫什么?” “十一娘?” “还有人叫这么名字?” “戏班班主取的。” 萧宝儿微微皱眉,朝着姚溪桐说,“人我见过了,事情交给你安排吧!” 陈地首邑春城,名字不错,气候却担不起这个美名。 春城没有春,本该属于春的时令被压缩到不足四十天,秋也如此。陈地的春秋加起来不超过三月,余下的日子,夏能热死人,冬能冻死狗。 十一坐在姚溪桐旁边,身上穿着萧宝儿的狐狸毛大氅,手里拿着姚溪桐备好的暖炉,公主姿态十足。 萧宝儿坐两人对面,没有保暖御寒的大氅,只有一件普通披风,默默地看着车外发呆。 高文侑不在府中,管事收了拜帖,亲自将一行送至驿馆。 姚溪桐与十一被安排到上房,屋里烧着最好的银霜炭。 萧宝儿没有住处,姚溪桐开口之后,主事才给了她一个普通客房。屋里既没有炭盆,也没有热水,无论需要什么都得自己动手。 姚溪桐说,驿馆是高家的地盘,每个人都可能是高文侑的眼线,为了不暴露身份,萧宝儿必须扮演好丫鬟这个角色。 换言之,从进入春城开始,不管什么时候,萧宝儿都得老老实实跟着两位主子,随时随地听候他们使唤,并伺候好他们的茶水,饮食,甚至就寝 好容易熬到入夜,萧宝儿刚用了些残羹冷炙就听小二说住在上房的主子让她过去。 屋里,十一已经打理好一切,姚溪桐端着热腾腾的茶水喝的正欢。 “厨房里的伙食不好吧,桌上有热茶和点心,多吃点!” 温暖的房间,可口的美味,萧宝儿非常怀念这一切,她问:“天气越发冷了,我能不能添置一件暖和的大氅。” 姚溪桐放下茶盏将萧宝儿带到内院的梅花树旁,指着盛放的梅花问:“明白了吗?” 萧宝儿看着梅花问:“什么意思,少穿衣服,学习梅花耐得住风霜,能够傲雪开放的精神?” “梅前,不要想太多,”姚溪桐扔下这句话就走。 萧宝儿在雪地里独自站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要表达什么:没钱,不要想太多! 没钱,不要想太多! 没钱,不要想太多! 夜幕降临,寒风呼啸着从天空席卷整座城市,鹅毛般的雪花伴随着寒风一起落下,天地间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 驿馆里的客人早已歇息,忙了一天的萧宝儿抱着个汤婆子蜷缩在床角想着心事儿。 好久没看到雪了,大都从不下雪,记忆中最后一次看雪是在草原,她与巫祖辞别那日。 犀兕香的梦境中也有雪,亲手埋葬父兄那日推门而入的姚溪桐打断了她的思绪,“大半夜的,你来干嘛?” “为什么不插门,艺高人胆大?你不知道江湖上有很多下三滥的手段?迷烟,迷药,真让你遇上这些小贼,哭的地方都没有。” 萧宝儿懒洋洋的伸直了腿,“房间里没有炭盆,全靠汤婆子取暖,我打算睡前再去厨房换一次热水。” 听了她的解释,姚溪桐回身插好门栓,神态自若的坐到床边,“我来给你送药——燕行丹,不想要了吗?” “啊!” 随着一声低呼,萧宝儿后知后觉的说,“原来钱被买了燕行丹,我差点儿忘了这事。” “贵人多忘事,公主就是公主,百两银子的交易眨眼就忘。” “朋友嘛,还以为患难与共可以不分彼此,钱是你的,也是我的,所以忘了。” 萧宝儿的表情一直很正常,姚溪桐却听出她话里的亲昵,忍不住提醒道:“公主可以有臣民却不能有朋友,同公主做朋友很累,一言不慎就会惹来杀身之祸。” 萧宝儿果然生气了,质问:“探花郎夤夜来访就问了跟我探讨君臣相处之道?” “今晚打算歇在这里,只有你可以忽略我的皮相,同我平常处之。你是不知道,乌鸦找来那女子看见我就双眼发光,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人长得好看就是麻烦事儿多” 说着,他把一枚红色的燕行丹放在萧宝儿手心,顺势躺了下来,感觉这床原本就是为他准备的。 萧宝儿仰起头吞药入腹,随手把汤婆子放到一旁,学他的模样也躺了下来。 寒风在屋外不停地嘶吼,萧宝儿很快就进入了梦乡,瞧她毫无心事的模样,姚溪桐得意地笑了。他以为,孤男寡女相处那么长时间,萧宝儿对他肯定有感觉。 于是乎,每次萧宝儿示好,他就摆出一副大家各取所需,我对公主没有任何想法的态度。一旦萧宝儿对他有所改变,他又死乞白赖的缠着萧宝儿,换上一副我会变成这样都因为公主胡乱选婿的可怜姿态。 他享受可以操控萧宝儿的态度,巴不得能将青山君从萧宝儿心里彻底抹去。何伯说的没错,一旦有了北辽相助,他的梦想很快就能变成现实,野鸡仔迟早会翻身成为凤公子。 次日,一行人并未见到高文侑。 陈府管事说,高文侑半个月前离开府邸前往陈辽边境检视巡防,约莫要到春节前夕才会折返。邀请他们入府的乃是高文侑的夫人,芳华郡主——萧华芳。 十一大清早就开始打扮,她知道自己要扮公主,却不知真正的公主是萧宝儿。傻傻地相信了姚溪桐的谎言,把萧宝儿当成是公主安排在姚溪桐身边的侍女。 萧宝儿也打扮了一下,坐在车中都不忘用指尖将几缕被风吹散的乱发压入发间。她知道自己漂亮,可要见的人是萧华芳,是那个宣泽不惜废后也要迎娶的女子。 犀兕香带来的梦境早已模糊,梦境里的那些预言却越来越清晰的影响着她的判断。 当初选择来陈地就是为了萧华芳,比起宣泽的背叛,她更想知道什么样的女子值得宣泽背叛。 纷纷扬扬的大雪似乎从未停过,出来迎客的是高文侑的嫡子高涵。此人早已在门廊等了一会儿,积雪落在貂毛披风上很快就化成了水珠。看到马车,他热情的走到车前,水红色的锦衣在白茫茫的雪地上异常醒目。 姚溪桐穿得很质朴,墨绿色夹袄,白色披风。往高涵身旁一站,只觉眉眼如画,俊逸不凡,高涵那一身华服瞬间落了下乘。 两人像多年未见的好友般热情寒暄着,萧宝儿站在十一身后,默默拿姚溪桐与宣泽比较。同是着绿衣,两者好似墨竹与青松,不同的风格,一样的出色。 高文侑的府邸比不上大夏皇宫,却也颇具规模,其建筑风格不像皇宫那种精巧华丽,更多的是大气恢弘。引路的高涵介绍说,高文侑还在府邸内扩建了练兵场和跑马场。 众人走得极慢,这让满腹心事儿的萧宝儿不经意间就走到了高涵身边,引得一个管事大呼,“你这是怎么走路的?” 萧宝儿谦卑的弓腰道歉,“奴婢该死,光顾着看景,忘记了尊卑,还请主子原谅。” 假扮公主的十一道:“还不快退下好好跟着。” 萧宝儿退到管事身旁,无意瞥见管事上扬的嘴角,瞧那模样一点儿没将十一假扮的公主放在眼中。她了解这些奴才的想法,在他们心中,北辽公主并非客人而是敌人。 雪停了,高涵正欲带着几人逛一下马场,一个身着甲胄的年轻男子走了过来。在其身后还有两列士兵,这让原本祥和的场面多了一丝肃杀。 高涵轻飘飘的介绍道:“此乃幼弟高勉,府中巡防一直由他管辖,父亲出城巡视,命他代为管辖首邑治安。” 高涵是嫡子,高勉是庶子,据说高文侑喜欢高勉多些,只因为高勉同他一样重武轻文。 高勉走向众人,用辽人的礼节问候了十一。如此特殊的行为让萧宝儿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心道:高勉这是尊重北辽公主,还是尊重北辽的战力,因为知晓大夏军士与辽军的差别。 “大哥,王后已经备好了宴席,特让我过来迎接。” “知道了,我们这就过去。” 兄弟俩对话不多,姚溪桐却信了资料所言,这两人面和心不和,看似普通的对话却显得那么客套疏离。 在陈地,他们二人或许势如水火。若得知太皇太后出事儿,他们会不会联合起来与其他诸侯一起争霸天下呢?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五十九、情敌初见 『书云阁www.92215.net 】见其面色不好,再次用指尖小心的梳理乱发时,不禁多看了眼高氏兄弟,难不成萧宝儿的紧张是因为他们? 走走停停,一行人总算到了设宴的殿宇。 萧宝儿曾幻想过无数次萧华芳的模样,迈入大厅之后,却始终低着头,压根儿没勇气看一看厅中的女主人。 她是不是很漂亮?长着中原男子最喜欢的模样,无论什么男人都会被她的魅力征服。 她是不是很温柔?只需几句话就能让宣泽从焦虑转为平静。 她是不是很聪明?接人待物永远能恰到好处,同所有人相处都予人有如沐春风之感。 不等萧宝儿抬头,就听见如黄莺出谷般甜脆的嗓音说道:“大冷天的,可算把你们盼来了!快点儿把门关上,别让屋里的暖气被风给吹跑了,公主身子娇贵,探花郎又来自温暖之地,定不习惯我们这儿的天气” 萧华芳并没有穿着王后的冠服盛装迎客,这和太皇太后那些大都贵妇完全不同,身上也没有她们的疏离与倨傲。她温柔而亲切,和萧宝儿预想中的女子一模一样。 除了这个,她还是个美人。 肌映流霞,身段婀娜,娇艳尤绝,乌压压的黑发上插了一支上好的白玉发簪,嫩绿与鹅黄搭配的衣裙让她如冬雪过后的初春般清新亮丽。是了,只有这样的美人才配得起先前听到的美妙嗓音。 萧宝儿终于见到了情敌,多看一眼都需要无比的勇气,她自惭形秽的低下头,老老实实地伺候起十一假扮的公主。 这才是宣泽需要的女人,与她相比,两人的距离就好似萤光与皓月。 萧华芳知情识趣c博学多才,把她娶回家中,不但得了个贤内助,更是拥有了一朵漂亮的解语花。 一顿午宴,宾主尽欢。 萧宝儿听到萧华芳已备好上房,希望他们留宿时,忍不住拽了拽姚溪桐的衣角。 她不想留宿,不想整日待在这里受辱,今儿已经够了,她比不过萧华芳,宣泽的选择并没有错。 “王后的美意溪桐心领了,是否留宿还得看公主的意思。” 萧宝儿扭头瞪着十一,用眼神示意她拒绝。 十一别开她的视线,道:“外面天寒地冻的,王后盛情难却,本公主又如何会拒绝。” 萧宝儿错愕的看着这一幕,十一竟然不听她的话,姚溪桐究竟给她灌了什么汤?原本心里就不舒服,被十一这么闹腾,失控的感觉让她非常痛苦。 听到萧华芳高兴地邀请十一去参观府邸梅林,高涵也趁机邀请姚溪桐去看马时,萧宝儿仿若无人的打开厅堂大门走了出去。 冷风从门外涌入,酒酣耳热众人被风一吹清醒了不少,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看到站在正门两旁的侍女急忙关门,有宾客试探性地问:“先前那是谁家的奴婢?不晓得出去要走偏门,正门只有迎客和送客才开吗?” 姚溪桐一声暗叹,站起来打圆场,“婢女无状,惊扰了各位,我出去看看。” 萧宝儿发胀的脑袋被冷风吹得清醒不少,看着延绵起伏的屋舍竟不知该去何处。她想回北辽,想躲起来谁都不见,又舍不得放弃宣泽。 她用脚踢着廊柱,暗恨自己太过善良,这些年始终保持着孩子的心智,一点儿也不肯长大。 不知何时,姚溪桐已经走到她身后,冷漠的问:“还想改命吗?” “不知?” “很好,你我就此分道扬镳,我回钟陵做县令,你该干嘛干嘛,别再打扰我的生活。” “不要!” “你要什么?你有资格要什么?你说过,你是公主,生下来就拥有一切。可你真的拥有过一切?你所拥有的只是这个身份给予你的一切。” “你答应了做十一的婢女,先前算什么?一个婢女居然敢在宴席上愤然离席,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啊!一个连脾气都无法控制的人,还妄想改命,别以为老天爷会眷顾你一辈子?长此以往,我可以肯定的说,你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姚溪桐言辞如刀,刀刀戳在萧宝儿心口上。她确实到死都不明白宣泽为什么会背叛她,不明白曾经的山盟海誓怎么全都成了谎言。 十一很快跟了出来,见到萧宝儿低头站在姚溪桐面前,不由分说地给了萧宝儿一耳光。 她问过姚溪桐假扮公主应该注意什么,姚溪桐说百无禁忌,北辽公主是个任性妄为之人。 有了姚溪桐的说法,她恣意演绎着心目中公主该有的模样。她心目中的公主是美丽的,拥有万千宠爱,没人可以拒绝的。 她讨厌萧宝儿,和她一样是奴婢,就因为主子是公主,萧宝儿时常表现出高人一等的模样。更讨厌的是姚溪桐对萧宝儿的态度,这个拒绝过她的男人从不拒绝萧宝儿,凭什么? 响亮的耳光总算把主人引了过来,当着那么多人教训奴才,十一感觉不错,一股“我是公主,我可以任意打杀奴婢”的豪气充斥在她心头。 姚溪桐霎时白了脸,十一的小心思他非常清楚,只是没料到蠢女人会选择这种时候发作。一会儿萧宝儿提刀杀人时,他该怎么圆场, 猝不及防的耳光把萧宝儿扇倒在地,本该勃然大怒的人却选择了发呆。 她长这么大没被人打过,现处于极度震惊之中。完全不理解,十一为什么要打她! 若说宫中什么女子最单纯,公主肯定排第一个。她有皇帝爹,皇妃娘,无需争宠就能享受荣华富贵。即便是不得宠的公主,日子也都比同样不受宠的奴才和宫妃强,起码不担心随时丧命。 公主身份的特殊性让萧宝儿猜不透十一的小心思,不知道同样是婢女,她怎么就得罪了十一。在她看来,都是最底层,相互倾轧没有一点意义。 萧华芳出来打圆场,道:“公主消消气,这事是我有错在先,竟忘了公主的属下不熟悉大夏规矩,没让人提前嘱咐一声” 十一绷着脸对萧宝儿说,“还不赶快起来,难不成要我扶你?” 姚溪桐不顾众人的眼光,伸手扶起萧宝儿,温柔的说,“没事吧?” 萧宝儿瞪着姚溪桐,怎么可能没事,不发作是胸口憋得慌,一股劲儿正在体内四处乱窜。 “夫君,外头怪冷的,我们进去吧!”十一伸手拉住姚溪桐,并扭头对萧宝儿说:“那么喜欢站着,你就站这儿好好反省吧!” 厅堂的大门开了又关,看着众人离去,萧宝儿憋了许久的怨气随着鲜血喷到了地面,殷红的鲜血与白皑皑的积雪形成鲜明的对比。如此狼狈的模样碰巧被巡视的高勉看到,这人喊停队伍,递了块帕子给她。 “姑娘,我让人帮你备个房间。宴席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你这模样很容易生病,先去房间里休息会吧!” 萧宝儿擦擦嘴角,轻声说了句“谢谢。” 她不明白为什么会吐血,只知道那股在体内乱窜的怪劲儿没了,好容易恢复的武功也没了,整个人好像被抽空了一般。 午宴刚休,晚宴又上,萧华芳换套衣服的时间,宴会上的宾客也换了一拨。 十一对镜补妆,被酒气熏染的双颊让她看起来多了几分妩媚。 “公子,你怎么闷闷不乐的,还在为潇潇的事儿生气?听说府里的二公子备好房间让她去歇着了?” “蠢货,暴露身份而不自知,真把自己当公主了。” 十一手中的粉扑应声而落,只见她一脸茫然的问:“还请公子明示,十一那个环节出了错误?” “为什么要打潇潇?” “她不识礼仪当众出丑,为什么不能打?我是北辽公主,自然要维护国家颜面。” 姚溪桐叹了口气,没有说话。假货就是假货,永远也真不了。 月朗星稀,萧宝儿刚把油灯吹灭,姚溪桐鬼鬼祟祟的摸到房内,张口就问:“怎么又不插门?” 萧宝儿没有回答,他径自点亮油灯,一脸愧疚的说,“今儿是我的错,有些事没交代清楚,还请公主不要责怪。” “说吧,你都错在哪儿了?” 姚溪桐沉吟了一会儿,反问:“公主,今儿若是换个位置,十一不懂规矩就这么开门走了出去,你会如何?” “该吃就吃,该喝就喝,什么都不做。” “不怕席间宾客笑你的奴婢没有规矩?” “我的奴婢为什么要懂大夏的规矩?我们就是不懂规矩,怎么啦?” “你会为了北辽颜面责罚那个奴婢吗?” “开什么玩笑,哪有主子会当着外人面儿打自己的奴婢?这和打自己有什么区别?北辽颜面,谁敢跟我说这话,看我不抽死他。颜面不是谁给的,是战场上赢回来的,输家要什么脸皮!” 姚溪桐真想让十一好好听听,一个真正的公主会怎么应对今日的场面。扇自己奴才耳光不是本事,敢扇所有质疑者耳光,那才是本事。 萧宝儿只是刁蛮,并不是蠢。十一假扮不了萧宝儿,除了蠢,她还缺少萧宝儿那种骨子里拥有皇族血统的骄傲。 “十一知道错了,正在屋里反省。今日的事儿不怪她,怪我,是我高估了她的智慧,以为她的家人在乌鸦手中,她就会乖乖听话。说吧,公主打算怎么罚我才会消气。” 萧宝儿很快就从姚溪桐的提问中悟出了十一打她的原因,笑眯眯的问:“怎么罚你都行?说实话,我看见你就心烦,乌龟一只,赶紧从我这儿爬开。” 见她在笑,姚溪桐好奇地问:“乌龟?何解?” “得利就伸头,见祸就缩头,不是乌龟是什么?”这话骂的有水平,要知道乌龟就是王八,骂他乌龟还不如直接骂王八痛快一点。 姚溪桐道:“潇潇,我知道你还在生气,说吧,打算怎么罚我?” 萧宝儿扬手就给他一耳光,“我让你赶紧爬开,你固执地要接受处罚,真是有病!” 姚溪桐吃痛的捂着脸,“你明明笑了,为什么还要打我?” “笑和打你有关系吗?” 萧宝儿的脾气远没有姚溪桐想象中那么好猜,瞧她先前笑得那么好看,还以为想通了,没事了抬手这耳光却打得又准又狠,明显酝酿了一段时间,真是个不讲道理的女人。 姚溪桐似乎被打惯了,也没生气,只是问:“我们没事了吧?下次动手提前说一声,明儿还要去马场,脸肿了说不过去。” 早些时候,萧宝儿拿姚溪桐与宣泽作比,觉得两人是墨竹与青松,都非常出色。 眼下,姚溪桐正在泡茶,白皙的肌肤上残留着一个巴掌印,让他无比雅致的行为平添了几分滑稽。 一个大男人挨了打却隐忍不发,这脾性,不是乌龟是什么?又或者他留在这里别有所图? 水沸,姚溪桐将一个乳白色的镂空小球投入红瓷描金的茶盏,静置片刻,他问:“闻到什么味儿了吗?” “蜂蜜,夹杂有某种果蔬的味道。” “尝尝。” 姚溪桐将茶盏递到萧宝儿眼前,暗红色的瓷器衬得他手指纤长白皙,萧宝儿先看到手指,才把视线投到茶盏。 干干净净的白水一杯,当着她面儿投进去的乳白镂空小球不见了,“咦,那个小球呢?糖球,融化了?” 姚溪桐笑而不语。 萧宝儿接过杯子摇了摇,糖球还在,只不过变得晶莹剔透,好似美玉。若看得仔细一点,依稀可以看见糖球里面还有绿色的纤维,“这是什么?” “茶泡。选取老冬瓜去皮去心,取皮下坚脆瓜肉,经雕c堑c刻c编c过水c糖渍c消糖c晒干等程序精制而成。” “听着挺新鲜,”萧宝儿说着就将茶水往嘴里送,姚溪桐补充道:“这玩意岂止新鲜,整个大夏也就芳华郡主”话音未落,萧宝儿摔了手中的茶盏,脱水的茶泡软塌塌的附着在一堆瓷片上。 “还有事儿吗?我要休息了。” 姚溪桐彻底懵了,什么情况,不禁问:“还在生气?为什么啊,我都已经挨打了呀!” “我知道芳华郡主漂亮,你留下来就是为她吧?” “萧华芳很漂亮?我没注意,但有一点你说对了,我留下来确实为了她。”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六十、茶泡 『书云阁www.92215.net 』,。 姚溪桐居然敢说为了萧华芳才留下,这可惹恼了萧宝儿。 她道:“门在那边,慢走不送。” “你这是怎么了,还能好好说话吗?你以为我大半夜泡茶给你喝是为了赞美萧华芳啊?” 萧宝儿用被子蒙住头,躲在被子里一拱一拱的嚷嚷道:“听不见,听不见,听不见,不听乌龟说话。” 姚溪桐忍不住笑了,哪里像生气,更像是撒娇嘛! 他自顾自的说道:“制作茶泡叫錾,而不叫雕或者镂。制作者手艺如何就看其如何錾瓜块,不管是平面还是立体,制作者都得在脑中绘好图案,这样才不会将瓜块錾坏。” “一般人做茶泡多选择平面胚,你看到的这个茶泡却是立体胚,这足以显示萧华芳在绘画上的功底以及对錾画工具的运用自如。‘上盘’和‘筛晒’是一个茶泡好坏的关键步骤。上盘是指将茶泡放入糖浆与蛋清之中稍微浸泡,移至一旁让太阳考晒片刻,再浸,再晒,如此反复十多次。” “上盘过后,将茶泡移到竹筛,只晒不浸,再用毛刷蘸糖浆扫茶泡面,待晒干后再反复扫,翻晒底面,并不断移动位置,以防沾筛,这叫‘筛晒’。从上盘到筛晒大约需要五天时间,天天如此,尤为考验制作者的耐心。” “说了这么半天,你还是在夸萧华芳厉害?” “她确实厉害,你见过几个美人有恒心又有毅力?就拿你来说,你愿意把精力和时间花在这些玩意儿上面?” 萧宝儿终于露出了脑袋,“你觉得我是美人?” “这好像不是重点。” “怎么不是重点,我说是就是,我和萧华芳谁更漂亮?” 姚溪桐仔细看了看萧宝儿,这人身体还躲在被子里,就露出个头。红扑扑的小脸,乱糟糟的头发,眼睛瞪起来又大又圆,鼻子很高,嘴巴刚好,每次大笑都会不自觉的露出很多牙齿 “喂!你看着我发什么呆。” “你比萧华芳漂亮。” “真的?” “骗你是王八。” 姚溪桐说完就后悔,他是真心觉得萧宝儿漂亮。这不应该啊,萧宝儿的长相根本不符合中原人的喜好,莫非是猫看三天都觉得可爱,他审美扭曲就因为整日对着萧宝儿? “说吧,为什么要留在这里?” 萧宝儿终于从被窝里钻了出来,跪在床边,一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姚溪桐。后者别开头一声暗叹:完了,审美真的扭曲了,怎么看都觉得萧宝儿比萧华芳好看。 “萧华芳有耐心,有毅力,又足够聪明” “乌龟,你今儿下午才喝到茶泡,十一早上就决定在这儿留宿。你对萧华芳的了解肯定不是因为小小的茶泡,告诉我真实原因。” 姚溪桐舒服的往床边一靠,“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复仇的故事?” “那个啊,今晚不讲,我讲另一个复仇的故事。萧华芳的父亲是个落魄皇族,家里虽有爵位,日子却过得入不敷出,甚是艰难。” “萧华芳是嫡女,无奈遇上一个宠妾灭妻的父亲,这男人不但殴打她母亲,还将她母亲的嫁妆全部典当换成财物迎娶小妾,活活将她母亲气死在病榻上。辛亏老天爷给了她副好皮相,他父亲指着将她嫁出去换钱,待她还算仁慈。” “萧华芳还未及笄就被她父亲送入了宫中” “什么?”萧宝儿惊诧地看着姚溪桐,萧华芳进宫,她曾是先帝的女人?这未免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故事不过刚刚开始,萧华芳可是我知道的最厉害的女子。先帝什么模样你应该很清楚,萧华芳这等姿色进宫就好似羊入虎口,根本无法逃脱。听闻她进宫的第一天就被先帝召见,本该侍寝的人站在先帝面前毫无惧色的说了一句话,正是这句话改变了她的命运,让她当晚就被册封为芳华郡主。” “她问先帝:你是要一个我,还是要十个像我一样的女人?先帝选择了后者,她给先帝出了个主意,让其放开选秀,宫妃不仅限于权贵之家,民间美女也可以入宫,只要她们能伺候好先帝,并为其诞下子嗣,她们的家人就可以成为权贵。” 一个尚未及笄的女子能有这等胆识,敢跟先帝讨价还价;又那么地聪慧,知道先帝最想要什么,还能提出建议,让先帝打破传统,开启民间选秀的先例故事听到这里,萧宝儿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姚溪桐接着道:“萧华芳被册封为郡主后,她把父亲引荐给先帝,由其父协助先帝完成民间选秀等一系列事宜。” “待她及笄,适逢高文侑丧妻,又主动进宫要求嫁给高文侑。先帝很开心,正愁着怎么安慰高文侑,萧华芳就主动送上门来。这女子无论是容貌还是门第都配得上高文侑,最关键的是她还忠心,让她嫁给掌管兵权的陈主最好不过。” 萧宝儿问:“为什么一个十四岁的女子会喜欢一个可以做她父亲的男子?” “潇潇,这正是萧华芳的恐怖之处,她从跟先帝提出建议那一刻起,就已经想好了如何报复家族。你知道先帝是怎么死的” “萧宝儿一句话就让姚溪桐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个半死,他一边咳嗽,一边说,“潇潇,你能不能矜持一点儿。” “一晚上连召了八个宫妃,北辽最好的种马照这样也得口吐白沫,我说错了吗?” “先帝没了,最伤心的人是谁?最生气的人又是谁?” 萧宝儿总算听懂了,如果萧华芳一早就预见了这种结果,这个女人实在太恐怖了。懂归懂,她不会如实回答,扮猪就要有猪的样子。 她道:“最伤心的肯定是那群妃子,最生气的应该也是她们吧!” “笨蛋,这跟那群宫妃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最伤心的人是太皇太后,最生气的也是她。先帝驾崩没多久,萧华芳的父亲不慎在狩猎时跌断腿,家中那些个小妾全都因各种意外非死即伤,仅一年时间,整个府邸就只剩一个断腿的侯爷,和一个刚满月的婴儿。” “大都权贵以为这些事儿和太皇太后脱不了干系,所有人都觉得萧华芳嫁得好,她父亲能活着就因为她嫁给了高文侑,太皇太后暂时不会动她。” “难道不是?” “太皇太后最想杀的人就是萧华芳,却碍于她与高文侑的夫妻关系不方便动手。至于侯爷府发生那些事,你觉得太皇太后会有闲心弄这些个下三滥的招数对付几个小妾?” “哇” 萧宝儿用一声惊叹表达了心情,姚溪桐说出口的,没有说出口的,她都已经想到,甚至想得更远。惊叹之余,她不太相信的问:“你趴萧华芳床下?这些事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 姚溪桐咧嘴一笑,他知道的岂止这些。作为包子铺的大客户,萧华芳没有杀死侯爷,不是不想弑父,而是要留着侯爷的命慢慢折磨。侯府那些小妾近一半吃过萧华芳的毒~药,侯爷仅剩的一个儿子并非亲生 他道:“这些事是苏苏告诉我的,她没有跟你说过?” 苏苏正在帮青山君做大事,短期内肯定见不到萧宝儿,这种事情推到她身上最好不过。 “苏苏怎么会跟你说起这个?” “不知道啊,我留下来就为了弄清原因,这也许是帮你改命的一个契机。” 姚溪桐把所有事情推到苏苏身上,事情就有那么凑巧,他这番胡诌刚好印证了萧宝儿的猜测——宣泽认识萧华芳。只有这样苏苏才能知道那么多关于萧华芳的事情。 萧宝儿问:“接下来该做什么?” “明日比赛马术,如果他们对十一起了疑心,应该会有动作。” “我” 萧宝儿想说武功又没了,迟疑片刻却什么都没说。 “怎么了?担心明日他们对你下手?不用担心,即便知道十一不是真的公主,他们也不会拿你怎么样。青山君的队伍刚离开不久,假设他知道太皇太后和高文侑的关系,为了不让高文侑拥兵自立,他这次来访的目的肯定不会那么简单” 姚溪桐兀自陷入分析之中,说了半天才发现萧宝儿已经睡着。他闭上眼打算睡觉,一个小念头却在脑中扑腾不休,辗转反侧好几次,他爬起来把手伸到萧宝儿那边,使劲儿将其头发揉得更乱,这才心满意足的躺下睡觉。 翌日,他摸着被打的面颊,闲适地侧躺在床,认真看着萧宝儿拿梳子与乱发作斗争的感人场面。 陈人好斗,赛马早已成了当地一年一度的春季盛事。 陈主府的马场很大,高文侑继位后,将府邸背后的山林全部纳入府中。为了宅邸安全,还命人把山上的大树砍伐一空。放眼看去,辽阔的山地马场竟有几分草原之感。 高涵换下锦衣,穿上骑马装,英姿勃发的模样倒也不输高勉。 他问:“宝儿公主,听闻辽人最擅马术,不知您可否展示一下?” 十一倨傲的用马鞭指着萧宝儿,道:“让我身边的奴婢展示吧,北辽女子不输男儿。” 高涵皮笑肉不笑的说,“公主既然那么信任自己的奴婢,不如我们赌一把?我派府中马倌与公主的奴婢一同比试骑射,看看北辽的女儿是否不输男子。” 陈主府有那么多军士,高涵不派军士派马倌,明摆着是在回击十一不愿上场的行为。 十一和萧宝儿一样,对中原人这种弯弯绕不是太懂,只道:“按北辽的规矩,输家可是要掉脑袋的。不知府中有几个马倌,别搞得没人养马,那就是本公主的不是了!” 高涵反讽道:“公主与其担心陈府的马倌,不如担心一下自己的奴婢。” “记得公主答应过太皇太后要与夫婿做一对普通夫妻。见公主只有一名侍婢,若她出事,公主又该去哪找一位那么漂亮能干的侍婢。到时候别说公主,只怕探花郎会更伤心。” 十一总算觉察到高涵话里话外的恶意。本以为顶着公主的身份就可以和姚溪桐宿到一起,又怎知姚溪桐大半夜的居然跑到潇潇那边,根本不在乎陈主府的人怎么看这事儿。 想到这些,她面色不好的说:“我的家事不劳世子费心” 萧华芳正在和姚溪桐遛马,萧宝儿的视线全部集中在萧华芳身上。 大夏贵女多半娇滴滴的养在深闺,萧华芳却有些不同,瞧她不仅马术不错,甚至还会几分功夫。这样能文能武,身份高贵的女子在大夏并不算多,萧宝儿唯一的优势也没了,这事实很是让她沮丧。 马术与赛马不同,赛马比速度,马术比技巧,后者更为危险。 高涵与十一比马术,十一让萧宝儿上场,某种意义上说,十一把萧宝儿的命给押了出去。 “你,还不快去准备!本公主可是把你的小命押给了世子爷。” 萧宝儿牵着陈府送来的马,拿着陈府送来的弓箭,正欲往走,一直在旁观看的高勉说道:“姑娘,前方林矮树密,马背上的佩刀不太好使,你用我的吧!” 陈府的马场常被用来练兵,马背上的佩刀有些没开刃,有些磨损太过,自然不如高勉身上的宝刀。 萧宝儿接过刀冲他笑笑,姚溪桐不解地问:“二公子不担心这样做会惹恼世子?” 高勉正色道:“既然是比赛就应该堂堂正正,探花郎与其关心我们兄弟,不如担心一下你的侍婢,伤成那样了还要上场。” 姚溪桐一脸茫然地看着高勉,“二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昨日我巡视,碰巧看到她被公主打到吐血,因故让人备了房间给她休息。” 姚溪桐总算懂了萧宝儿昨夜为什么会迟疑片刻,十一不可能把她打吐血,唯一的可能就是藏在她体内那七十年内力。她上次吐血在鬼镇,之后武功全失,该不如这次也如此吧! 看着不远处的赛马场,姚溪桐失去了以往的镇定从容,暗暗祈祷萧宝儿不要出事儿。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六十一、马场风波 『书云阁www.92215.net 』,。 号角响起,萧宝儿与马倌同时冲向山林。两人刚跑出不远,后方就有箭矢朝他们射来,在众人目力所及之处,射向他们的箭矢数量相当。等到了众人看不见的地方,射向两人的箭矢是否一样,那就只有高涵知道了。 马是北辽最普通的代步工具,北辽人骑马就和中原人走路一样轻松。萧宝儿自幼在马背上长大,即便在大夏生活了那么多年,她也时常在宫里遛马,技术一点儿也没落下。 箭矢刚射出,高涵找兵士假扮的马倌就已从马背腾挪到马腹,以此避过箭矢。萧宝儿不一样,她一直等到箭矢将要擦耳,才迅速的躲到马腹。这期间,她比竞争对手提前射中树立在道路两侧的箭靶,并趁势砍断了竞争对手的箭靶。 比赛刚开始不久,明眼人都能看出萧宝儿的马术更胜一筹。这让先前还大放厥词的高涵感到十分不舒服,这里是陈地,怎么能容忍北辽人在这儿撒野,若是输了这场比赛,他岂不是要被一个假扮公主的奴婢看轻?他悄悄嘱咐属下再次放箭,这一次不止射人,还要射马,箭矢数量是上次的两倍且只针对萧宝儿。 山林近在咫尺,众人的视线很快就被错落有致的树木遮挡了一半。眼见高涵的属下悄悄离去,姚溪桐捂着肚子说,“腹中不适,一会儿就来。” 高勉笑着说,“真是不巧,我也正有此意,我同你一起去。” 姚溪桐纳闷了,要讲公平的是高勉,现在阻挠他救人的还是高勉,真不知这位二公子在想些什么。虽然料定他们不会把萧宝儿怎么样,最多就是给个下马威,可他们并不知道萧宝儿就是北辽公主,刀剑不长眼,要是擦着碰着或者真的伤到萧宝儿 他不敢往下想了,就萧宝儿那性子,估计会直接跑回北辽找她爹哭鼻子去。北辽王可是知道太皇太后已死的消息,北辽稍有动作,大夏不等内乱就要抵御外敌。 “你既在乎那个侍婢,为何不跟公主坦言收她入房?” 姚溪桐不知道怎么回答高勉的问话,唯有报以苦笑,“想不到二公子是个面冷心热之人。” “我是私心的,如果探花郎不反对,我想跟公主讨要那个侍婢。” 姚溪桐感觉脑子有些不够用,高涵负责试探公主真假,高勉这唱哪一出? 还在想着,高勉忽然放声大笑,“我跟探花郎开个玩笑,那么漂亮的侍婢肯定是探花郎心爱之人,我哪能夺人所好。” 走到茅厕门口,姚溪桐说,“我感觉好些了,你这” “我也不想去了,真是巧。我们回去吧,林子不大,差不多该出结果了。” 两个要去茅厕的人,逛了一圈又回到马场。 风起,插在山林间的旗帜被大风扯成一条直线,飒飒风声和扬起的黄土让众人看不清正在山林中进行的比赛。 高涵侧头问十一,“公主,你以为这场比赛谁会赢?” 十一面色平静的说,“自然是我的侍婢。” “拭目以待。” 没多久,前方山林尘土飞扬,马蹄声响,萧宝儿一身是血的出现在了众人视线之中。 高涵失声大呼,“这怎么可能?” 姚溪桐抓住他的话头,问:“不知世子此言何意?” 高勉替高涵回答道:“大哥只是有些惊讶,为何公主的侍婢会骑着马倌的马匹,一同比赛的马倌又去了哪里?” 十一轻笑一声,“等人回来不就清楚了吗?” 不多时,萧宝儿回来了。瞧她身上无伤,只是外衣有几处破损,姚溪桐觉得事情不对,聪明的没有开口,任由十一发问:“这是怎么回事儿?和你比赛的马倌呢?” “比赛途中,我的坐骑被箭矢射中,疯狂地朝着马倌那边冲去无奈,只得与马倌争抢坐骑,他不幸死于流矢,我身上的血就是马倌的。” 为了证明自己没说谎,萧宝儿将高勉借的宝刀还了回去,刀刃不曾见血,她又不可能近距离射杀马倌 姚溪桐知道她说谎,如果只是抢马,以她精湛的马术根本不用下地,要如何解释裤腿上的泥渍和破损? 十一难得聪明的一回,问:“事情真是这样?你未曾在比赛中途犯规?没有欺负陈府的马倌” 这番话句句针对高涵,为了避免十一继续问下去,高涵明知事情有异,也只能相信萧宝儿所言,相信马倌死于流矢。谁让这儿是陈府,山林中所有人手全都出自他的安排。 “公主,刀剑无眼,赢了就是赢了,马倌技不如人,怪不得这位侍婢。时间不早了,还请移步正厅用膳” 姚溪桐被耽搁到下午才有时间去找萧宝儿,刚走到附近就见高勉从她那儿出来。 “潇潇,高勉找你”看到萧宝儿正打算脱衣服,他别开头大嚷,“你就不能矜持点吗?” “我在自己房间脱衣服怎么了?你不敲门倒成了我的错?再说了,我就只是脱外衣,你有必要这样吗?” 姚溪桐这时才看到放在桌上的药瓶,“高勉送来的?早上是怎么一回事儿?” 萧宝儿先给手肘抹药,之后才慢吞吞的回答。 她也不知道今早是怎么一回事,策马跑入山林,忽然感到箭矢增多,不单冲着人射,还冲着马射。那么多箭矢,她纵有天大的本事也只能认输,更别提在没有武功的情况下,当务之急就是保命。 她跃下马背,试图利用林木阻挡箭矢,在这危急关头,两个人从天而降,一人杀了马倌,另一人将她扔到了马倌所骑那匹马。她凭借本能抓着那匹马朝山林下方跑,不一会就离开箭矢的攻击范围,出现在众人眼前。 “看清那两个人了吗?” “刮风,满眼黄沙,什么都看不清。” “什么打扮?府里侍卫,还是” 能在陈主府出现的自然是府中侍卫,萧宝儿知道却装作不知,“没看清,灰不拉几的打扮,和这天色差不多。” “会是你父皇派来的人吗?” “乌龟,你有完没完?我父皇知道我在这儿?知道我没有武功?知道比赛有危险?即便他全都知道,这里是陈主府邸,若他人可以轻易混进来,就该先把高文侑杀了,这才是划算的买卖。” 姚溪桐心知失言,这么急切的态度可不像一个与世无争的探花郎。 只怪今日的局面委实复杂,看似人际关系最简单的陈主府却暗潮汹涌。高涵试探公主真假,高勉玩笑似的讨要婢女,还有出手援救萧宝儿的人,这一切源自三个不同势力?还是同一个势力故意造出不同假象? 他岔开话题道:“高勉送来的伤药挺好。” 萧宝儿拿起药瓶瞧了瞧,“你认识这种药?” “包子铺的伤痛无忧膏。”一听是包子铺的东西,萧宝儿追问:“比玉雪膏还好?” “功效差不多,价格差很多,玉雪膏除了疗伤还能美容,是包子铺最好的伤药。” “你怎么知道的?听说包子铺卖出的东西都非常昂贵。” “苏苏告诉我的,她随身带着的那个包袱就是包子铺的乾坤袋。青山君不愧是宋人,出手就是大方。” 姚溪桐再次把解释不清的话题推到苏苏身上。 萧宝儿没有上次那么好糊弄,她掏出怀里珍藏的玉雪膏,指着两个一模一样的白瓷瓶问:“你怎么知道白瓷瓶里装的东西来自包子铺,又怎么区分伤痛无忧膏和玉雪膏?” “包子铺所用的瓷瓶与市面上常见的都不一样,这种瓷器叫骨瓷。” “顾名思义,骨瓷是指制造瓷器的瓷泥中有一半是骨粉,一般选用牛骨粉,特殊的可以用人骨粉。骨瓷成品质地轻盈c细密坚硬c有适度的透光性和保温性,色泽呈自然奶白色,与传统白瓷完全不同” 姚溪桐滔滔不绝地说着,这是包子铺成立以来,他头一次跟不相干的人讲述包子铺与众不同之处,“同样的白瓷瓶,暗纹不一样,内容物肯定也不一样。” 瓷器确实很漂亮,可是暗纹在哪儿? 萧宝儿把两个瓶子反反复复看了很多遍,迎着阳光隐约可以看到瓷瓶上面确实刻有暗花,“我看花纹都一样啊!” 姚溪桐笑了,“瓶身上的纹路不是花纹,是包子铺的标识,简单来说就是包子图案,根据包子褶数不同来划分内容物的档次。” 萧宝儿一直以为那圆不圆扁不扁的图案是云纹,搞了半天居然是个包子。 照姚溪桐的说法,但凡带着此纹路的物件都出自包子铺,由褶子数量决定物件是否高级换言之,姚溪桐随身携带的那个荷包也出自包子铺,看褶子数,那荷包应该很值钱。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姚溪桐已经忘了荷包这茬。东西都要回来了,他怎么知道萧宝儿这个看似大咧咧的姑娘会那么细心,居然记住了荷包上的图案。 “你知道的真多,一点儿也不像乡绅之子。” “我学过几年医术,对包子铺的疗伤圣药倾慕已久,少不得要认真研究一番。不瞒公主,这些都是我私下找苏苏问来的,听说青山君同包子铺关系不一般啊!” 萧宝儿问过苏苏有关包子铺的事情,苏苏知道一点儿,远不如姚溪桐知道的详细。听到姚溪桐把事情推到苏苏头上,她懒得揭穿,一路上听了那么多谎言,再多一点儿也无关紧要。 “高勉说你昨日曾吐血,现在感觉怎么样?” 萧宝儿言简意赅的回了个字,“冷。” 看见姚溪桐掏出一颗红色药丸,她问:“这什么?燕行丹,不是十天一丸?” 姚溪桐面色讪讪道:“这是十全大补丸,也许能让你感觉舒服一点儿。马上就要过年了,听闻芳华郡主今日亲自下厨烹制年菜,你要跟我一起赴宴吗?” “别忘了十一才是公主,让我站着看你们用膳,美得你!” 停了一日的雪,晚间又纷纷扬扬下了起来。 姚溪桐把装有食物的瓷盅紧紧捂在怀里,之后献宝似地递给萧宝儿。瓷盅里装着四粒丸子,萧宝儿吃了三分之一粒就把瓷盅推到一旁开始漱口。 “怎么?不喜欢?这道山水相依可是极费功夫的好菜。” 说话间,他用筷子戳了一下萧宝儿吃剩的大半粒丸子,就见一股汤汁从丸子里流出,浓郁的香味顿时充斥在房间每一个角落。 “山水相依,山指牛肉,水指虾仁。先说牛肉,选取上乘牛腱子肉,左右均匀用力捶打上万次,这样打出来的牛肉肉质鲜嫩,嚼起来会弹牙。” 他用筷子将瓷盅里的丸子压扁,随后抽走筷子,被压扁的丸子瞬间又恢复了原样。 “你看,这就是牛肉经过反复捶打,并顺着一个方向搅拌出来的效果。虾仁选河虾,挑走虾线,捣成虾泥,放入调料熬成半熟,置于室外冰冻成块。这一步非常重要,包入牛肉里的一定要是虾冻,经过加热之后虾冻成汁,咬开牛丸才会有虾汁在口腔里四溢。” 姚溪桐讲完了,萧宝儿不为所动。 他遗憾地摇摇头,“早知道你不喜鱼腥,我就不会费心的把菜带回来。上次的鱼头泡饼也这样,真是浪费!”还以为萧宝儿同他一样嗜吃,世间万物只要烹饪得当皆可入口,搞了半天这人不喜欢鱼腥,真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萧宝儿狠狠地看着姚溪桐把瓷盅里剩下的几个丸子全部吃掉。谁说她不喜欢鱼腥?她只是不喜欢吃萧华芳做的菜,更不能容忍萧华芳那么会做菜。 至于那该死的鱼头泡饼,天啊,她是公主,吃过的珍馐佳肴不要太多,那道菜实在是厨师手艺太差,根本下不了口! 她拿顶帽子戴在头上,强迫自己赶紧入睡,免得被姚溪桐气死。 戴帽子睡觉,姚溪桐看着稀奇,问:“吃过药感觉好些了吗?” 答案还是一个字,“冷!” 姚溪桐睡不着,他在医术上自诩国手,却对饕餮所用的邪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这种强烈的挫败感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瞅着萧宝儿睡得很好,头上的帽子被蹭到了一旁,他着魔般伸出手抓乱了萧宝儿的头发,这才心满意足的陷入梦乡。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六十二、被蒙蔽的眼睛 『书云阁www.92215.net 】直到姚溪桐喊她回房,才不情愿的坐在铜镜前拿起梳子和乱发开始斗争。 接下来几日,高涵神龙见首不见尾,长居世子府,好似忘了陈主府还住着一个公主。 高勉倒是常见,府邸安全由他保障,想不见都难。 萧华芳是府中女主人,充分发挥长袖善舞的精神,整日带着十一赏花看景,把其当真正的公主看待,哄得她差点儿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还好萧宝儿一直跟着她,每次飘飘然时,看到萧宝儿就立即清醒。 萧宝儿自那日被姚溪桐骂过,彻底进入角色,将一个甚得男主子宠爱的婢女演绎得活灵活现。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十多天的婢女生涯真让她受益匪浅。不久前她还嫌弃宫里的女子虚伪,整日口是心非的活着,换个角度一看,虚伪有虚伪的好处。低贱似贩夫走卒,高贵如皇亲国戚,有几个人敢言自己活得真实且潇洒? 十一模仿她,模仿一个不懂礼数,不爱低头,懒得变通的公主。 身居高位时,她听不到别人的评论,众人群星拱月般捧着她。 一旦换了位置,她总算明白流言如刀,私底下所有人都说草包蛮女配不上探花郎,北辽公主真的就成了草包。宴席上,她有过将十一拖走的冲动,因为不能忍受十一出丑,别人笑话的却是北辽公主。 几日的换位生活让她为梦境中所有一切找到了原因。 她是北辽公主,一直我行我素,嫁给宣泽之后依旧如此。她似乎忘记了,夫妻本为一体,她的所有任性行为都会伤害到宣泽 都说了流言如刀,刀锋既没有伤害到她,自然会伤害她最亲近的人。长时间面对臣民的质疑与指责,宣泽如何保持不变? 春节前夕,高文侑回府。 此人五十出头,广颡隆准,躯骨魁伟c体气飒爽,顾盼间有种俾睨万物的气度,回来当日就设家宴款待姚溪桐一行。 席间让姚溪桐出示太皇太后懿旨,只见其拿出另一份懿旨,将盖有玺绶的地方分几次对折,每折一次都会拿来与姚溪桐那份上的印章相互拼接。玺绶图案若能无缝拼接,显见出自太皇太后之手,若是不能,说明懿旨有假。 姚溪桐终于明白了太皇太后临死之前那番话,娉婷公主包括天子,只要没有玺绶就无法说动高文侑用兵。换言之,高文侑已经成了娉婷公主及其党羽的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立马将其拔之。想到手上还有份盖有玺绶的空白懿旨,他忽然生出了遇见萧宝儿也不算坏事的念头。 高文侑话不多,看见萧宝儿站在姚溪桐身后,他微微颔首,接着让管家开席。 音乐响起,美食与舞姬鱼贯而入,相比萧华芳前几次的接待标准,高文侑这场家宴有过之而无不及。 姚溪桐眼里看着歌舞,心中塞满事情,想到高文侑那个颔首的动作,他问身后的萧宝儿,“你见过高文侑?” “见过!” “我” 姚溪桐张口就想骂人,教养却约束了他的行为,只听他心平气和地问:“你怎么不告诉我?” 萧宝儿一脸无辜的说,“你又没问我。” 感觉怎么成了他的错?只听他又问:“我让十一假冒公主的时候,你为什么不主动说。” “高文侑见过我一次,两年前,隔着珠帘,我不觉得他能认出来” 萧宝儿自以为是的回答让姚溪桐无言以对。 高文侑是什么人,领兵打战的将军,这种人隔着千军万马也能取下敌人的首级,更何况一层珠帘。 姚溪桐苦恼的揉着眉心,真想掰开萧宝儿的脑袋好好看看,她为什么会那么傻! 萧宝儿知道姚溪桐的心思,脸上挂着的笑容比姚溪桐的还要苦涩。 人人都有眼睛,却不代表每双眼睛都能看清真相,有很多眼睛刚睁开就被偏见和先入为主给蒙蔽。 姚溪桐的双眼就这样,他对异族带有偏见,先入为主的听信了宫人对萧宝儿的评价。他眼中的萧宝儿永远不会有大智慧,因为蛮子都是愚蠢的,即便在这种时候,他都没有怀疑过萧宝儿隐瞒真相是为了给他难堪。 “我想通了,那日比马术是高文侑的属下救了你。高涵自知丢脸,所以不愿出现在我们面前。高勉怀疑你的身份,试图用开玩笑的方法从我这儿印证自己的猜测。” 姚溪桐果然聪明,很快就想通其中关节,能瞒着高涵做手脚的人,除了高文侑还能有谁? 萧宝儿默默地听着,有些疑惑姚溪桐为何要漏说萧华芳。他们之间肯定有事是她不能知道的,这些事会和宣泽有关吗? 高文侑好酒,一杯接着一杯,开席至今就没停过。这可苦了萧华芳,除了倒酒,她连用膳的时间都不曾有。 姚溪桐对此并不奇怪,萧华芳以为高文侑有兵,嫁给他便能逃过太皇太后的怒火,却不知此人是太皇太后的盟友,两人的关系坚如磐石。 萧华芳嫁入陈地五年有余,不曾有孕,高文侑宁愿在外养私宅也懒得去她那里,她的美貌和才情,看在高文侑眼里就是掺着蜜的毒药。 宴席过半,萧华芳失手将酒撒到了高文侑身上,眼见后者就要发火,高勉突然说他习得一套枪法,想请高文侑指点一二。 高文侑没接话茬,看着萧宝儿的方向问道:“听闻北辽王靠一套枪法纵横草原数十年,不知公主可曾习得此枪法?” 枪乃中原产物,枪法的精华也源自中原。 辽国未曾分裂时,辽王花重金够得一套绝世枪法,并将此枪法传给每一位子嗣。待其年迈,他让这些子嗣比试枪法,通过输赢决定哪一位子嗣更适合继承皇位。 此法听着野蛮,却道出了辽王的良苦用心。 比枪法争王位,只有傻瓜才会老实地用辽王所传枪法应战。聪慧的皇子早已悟出辽王的本意,中原人的好枪法不一定适应辽人,只有将中原枪法与辽国武艺融为一体,才能在比试之中脱颖而出。 萧宝儿年幼时,北辽王经常跟她提起辽国往事。 就是那时,她得知了北辽王的枪法传承自何处。听到高文侑的话,她朝十一摇摇头,见她如此动作,不等十一回答,高文侑长叹道:“可惜了,看来本王只能在沙场上与北辽王一战,好好见识一番北辽王所向披靡的枪法。” 席间一直沉默的高涵突然问:“公主,你乃北辽王嫡女,此枪法若是不传于你,难不成会传给你的庶兄?” 萧宝儿觉得中原人挺好玩,人人都知道十一不是公主,却没人点破这个事实,大家揣着明白装糊涂。 高文侑自问自答也就罢了,十一什么都没有回答,高涵就问了这么个问题,这让十一怎么答?她决定不说话,把侍婢这个身份坚持到底,看看高涵怎么下台。 十一确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求助的看着姚溪桐。 姚溪桐也服了萧宝儿,能把场面搞那么僵也是本事。他叹了口气,自己挖坑自己填,谁让他摊上了这么一个奇葩公主。 他道:“回世子,北辽不比大夏,王位继承讲究能者居上,嫡与庶没那么分明。公主与北辽王多年未见,北辽王的心思又岂是公主可以揣摩的。” “探花郎所言极是!反正公主与探花郎会在陈地生活很长时间,北辽王心疼爱女,早已为公主的幸福定下了互不侵犯的条约。枪法传给公主或是公主的庶兄,对我们来说一点儿也不重要。” 高涵这话终于让高文侑放下了酒杯,无战可打是高文侑的心病,他阴着脸说,“马上就春节了,探花郎不妨多花些时间与世子讨论庶务,迟些日子再去钟陵县赴任。” 高文侑只管练兵,陈地庶务早已交给高涵管理,姚溪桐赴任之事面儿由高文侑同意,具体细节还得问高涵。听高文侑这么一说,姚溪桐知道两人再无见面的机会,高文侑明显不喜欢他和萧宝儿。 沉默已久的萧华芳忽然开口说,“钟陵县县衙年久失修,公主乃金枝玉叶又怎可能住得惯?不如让探花郎先去修缮房屋,公主就留在这儿过年吧!” 十一道:“这怎么好意思,我已在府中叨扰数日,实在不方便继续留在府中。” 萧华芳说,“公主有所不知,早先听说公主要来,我特地命人将城郊别院修葺一新。那地儿有一眼温泉,最适宜冬日养生。公主若是不去,我这番辛苦岂不白费了?莫不是公主嫌我这些日子招待不周?” 话说到这份上,十一顺水推舟道:“王后盛情相留,宝儿却之不恭。” 萧宝儿趁人不注意踢了一下姚溪桐,这是怎么回事?她可不想留在这儿整日对着萧华芳,那感觉光想想就能令她崩溃。 姚溪桐淡定的拍了拍长衫上的脚印,忍痛挤了个稍安勿躁的笑容给萧宝儿,同他预料的一样,萧华芳极聪明,让她办事就不会出错。 入夜,不等萧宝儿提问,姚溪桐主动说,“是我让十一留下来的,此举就为了帮你改命。你曾梦见高文侑打着清君侧的旗帜攻入大夏,对不对?” 萧宝儿点点头,犀兕香带来的梦境中确实有这样一幕。 姚溪桐接着道:“如果高文侑死了,梦中这一幕并未出现,算不算改命?” “不算。” “为什么?” “梦境中你并非我夫婿,我选择嫁给你就为了改变梦境中的一切” 说起这个,萧宝儿再次陷入痛苦之中,顿了好一会儿才又接着说,“太皇太后还是死了,与梦境不同之处在于其死得更早。” 闻言,姚溪桐有些崩溃,差点儿又陷入了前几次听到犀兕香梦境的那种对整个世界都充满了怀疑的情绪当中。 他压抑了内心深处想要探究犀兕香梦境的欲~望,笑眯眯的说,“潇潇,我给你讲个故事。” “有个人想在附近挖口井,选好地方之后开始挖井。挖呀,挖呀,挖了很长时间,他选择的地方没有出水。为什么不出水,难道我选择错了?怀着这个念头,他放弃了原先那个地方,重新换个地方开始挖井。” “这人离开之后,又有一个人认为那地方能出水,看到已经有人挖了个深坑,他拿起铁锹沿着先前那人挖过的地方继续。你猜发生了什么?” “新来那人掉坑里摔死了?” 姚溪桐深吸一口,淡定的说,“他发现坑底开始出水,那里确实能成为一口水井。” “这故事告诉我们,很多事情不是方法不对,而是缺少坚持。你选婿的时候不知道我会改命,这就是对梦境预言最大的改变。太皇太后死了,不代表梦境中其他事情会实现。如果高文侑死了,你说梦境会改变成什么样子?你所恐惧的事情是否还会实现?” 萧宝儿思索片刻,反问:“照你的说法,我把梦境里不该死的人全杀了,我的命是不是就改了?” “自然不是。举个例子,十一假扮公主,首先得有一身华服,可穿上华服就是公主了吗?她还需要有公主的教养和礼仪,可学会礼仪,拥有教养就是公主了吗?她还要有一个当皇帝的父亲由此可见,假扮公主是非常复杂的事情,必须凑齐很多因素才能把一个不是公主的人变成公主。” “改命也如此,不管是太皇太后,又或者高文侑,他们只是和你产生过交集并能影响你命运的一些人。改变这些人的命运会对你造成一定影响,这种影响可大可小,关键还在于你自身命格的改变。” “我说过要将你极贵的命格转移到十一身上,让十一顶替你遭受命运的惩罚与不公,这也只是改命其中一步总体说来,改命是一件比假扮公主还复杂的事情,你要有耐心,还要对我有信心。”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六十三、貂毛与龙鳞 『书云阁www.92215.net 】” “换个说法,萧华芳没有孩子,高文侑对她避如蛇蝎,一旦高文侑死了,萧华芳的后半生怎么过?她是甘愿守着牌位度日的女人吗?” 萧宝儿懂了,与其说兄弟俩对萧华芳有意思,不如说萧华芳主动把未来压在了高勉身上。 她问:“高涵是世子,不用冒险就能继承一切。高勉不同,他深受高文侑喜爱,却因为大夏嫡子继承制什么也得不到,搞不好还会被高涵忌惮,倒不如冒险一试?” 姚溪桐重新钻回被子,梦呓般说道:“我把十一留下来就为了看清萧华芳的目的。” “恩,我知道了,明日一早我就在府中踩点。” “踩点?你要干嘛?” “不是让我刺杀高文侑吗?” 姚溪桐彻底醒了,目瞪口呆的看着萧宝儿,“赶紧睡觉,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还想刺杀高文侑,你打算让北辽和大夏开战啊!” “除了我还有谁会武功?” “这种事当然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办,比如乌鸦。” 萧宝儿不确定的问:“乌鸦会去?” “临行前他给过你银子,知道为什么吗?他在讨好你,希望通过你能在北辽谋个差事,既可以避开娉婷公主的追杀,还能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刺杀高文侑对他并没有什么难度,只要时机合适,我相信他会去。” 话虽这么说,姚溪桐却真的不知道乌鸦为什么要给萧宝儿银子。 乌鸦!萧宝儿看着姚溪桐陷入了沉思。 高文侑常年不在府邸,办事的人全部去了高涵的世子府,以至那儿成了办公的衙门。不用走近就可以看到世子府大门敞开,前来办事的人络绎不绝,无需拜帖,只需告诉门子所求何事,门子就会帮你安排。 两人进门就能看见左右各一条回廊,无数官员正顶着冷风坐在回廊里等待高涵召见。 萧宝儿道:“真是可怜,要在大都,他们正烤着炭盆,喝着好茶,思忖着晚上该去什么地方喝花酒。” 姚溪桐没有说话,大都任职的官员多半出身门阀世家,只有很少通过科举入仕的官员能留在大都。 即便有,也都是闲职,根本进不了权利核心圈。眼前这些官员半数是通过科考入仕的寒门,吹点儿冷风对他们真不算什么,每天琢磨如何才能两头讨好,既不得罪天子,又不得罪陈主,这才是真正让他们头疼的事儿。 “对了,”萧宝儿忽然止步,伸手对姚溪桐说:“燕行丹,十日一丸。十日之前,你给我一丸,现又过了十日,你应该给我第二丸。” “我确实说过燕行丹十日一丸,却没有说过要吃很多丸。” “既然只吃一丸,你为何要强调十日这个期限?” “若不这样说,你肯花一百两银子买一颗药丸?不对,一百零二两银子。” 高涵府中人多,萧宝儿憋着气没有发作,内心深处早已把姚溪桐咒了个半死。乌龟,奸商c讨厌鬼c臭无赖c杀千刀的越骂越觉得所学词汇太少,那么多词都不足以形容姚溪桐这人的恶劣程度。 同陈主府大气恢宏的建筑格局相比,世子府的建筑更像大都,亭台楼阁,池塘假山,抄手回廊,看起来是那么地精巧繁复,充满中原富贵之乡的华丽与奢靡。 高涵正在院中听曲,完全不在乎外头那些个官员等待了多长时间,所求之事是否紧要。除了曲子,他仿佛对什么都不关心,即使见到姚溪桐,他也不曾起身迎客,依旧沉浸于音律带来的美好之中。 曲毕,他让人奉茶,言笑晏晏的说了句抱歉,听曲太过投入,以至无人之境。 正说着,就见朱志高与马俊相携前来拜访,二人进门就表明身份,高涵却没有跟他们介绍姚溪桐。 这行为让姚溪桐忍不住蹙眉,搞不懂高涵故意安排几人在此重逢究竟为何! 朱马二人见姚溪桐也在世子府,两人的吃惊不亚于姚溪桐,三人一照面,心思各异。 朱志高认为姚溪桐足够优秀,当得起世子爷赏识。马俊与其略有不同,他是书生,落榜之后一心要投个明主发挥所长。在他眼中,姚溪桐不是救命恩人,而是竞争对手。 三人见礼,马俊欲提起春江命案引起世子注意,怎料姚溪桐根本不给他机会,直接问高涵,“世子,不知春江水域是否有专属部门管辖?” “父王并未设置专属机构管辖春江,其管辖权一直归属沿途流经的郡县。若一段水域同时流经两个郡县,则以江心为界,两个郡县各管一侧。不知探花郎为何问起此事?” 高涵这话算是间接帮姚溪桐表明了身份,此话一出,原本还想说话的马俊立即闭嘴,话语权终于踏实的落在了姚溪桐手中。 春江之事重提,姚溪桐责无旁贷的向高涵细述了当日发生在春江水面上的惊险一幕。由于描述精炼,措辞严谨,一个起伏跌宕c险象环生的故事被他说成了奏本,突出重点,忽略细节。 萧宝儿的存在是细节,基本略过不提。镖局c水匪c以及身手不错的女尼是重点,并不断地强调一个问题,究竟什么货物值得三方势力争抢? 高涵的思绪果然被姚溪桐引导到了货物上面,他问:“姚兄,据你猜测,船上的货物应该是什么?” 多亲切的一声姚兄,感觉两人很熟的样子。姚溪桐配合的凑到他耳边悄声说,“龙鳞。” “什么?龙鳞?可是那个” 姚溪桐急忙点了点头。高涵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瞬间镇定下来,冷静的说,“探花郎从何得知的消息,要知道这根本不可能。” 姚溪桐笑了,“在下也知不可能,关于这事儿,也许是没有见识的江湖人以讹传讹。今日说起,只当是个笑话。” 高涵没笑,在场知道龙鳞是何物的人都没有笑。 大夏开国至今已有百年,一直把麒麟视为图腾。 据说夏天子分封诸侯时,将开国圣物麒麟分别赐予了四位功勋显著的大臣,百年时间,圣物多次辗转,最终落于四霸之手。梁地得龙头c宋地是马身c齐地得牛尾c陈地是鹿角。 每一任大夏天子继位,须由四位诸侯将麒麟圣物带至都城,由祭司在萧氏祖庙前祭出圣物。 这期间,萧氏皇族必须拿出先祖所赐的圣物——龙鳞。 据传,只要将龙鳞放置于圣物之上,位于宗庙前方的麒麟会发出金色光芒并伴随有雷鸣,代表着新一任的大夏天子正式继位。 先帝暴毙,幼子即位,太皇太后辅助朝政却一直未曾邀请四霸为其举行真正的继位仪式。这种情况下,只要有其他萧氏皇族能拿出龙鳞,当今天子的皇位岌岌可危。 春江遇难那日,老者喊出了威震镖局的名号,并称女尼为千手观音。有了这两条线索,姚溪桐的属下很快就查出老者所护送的货物乃传说中的龙鳞。 对于这个消息,姚溪桐和高涵一样,根本不信。 龙鳞乃圣物,怎么可能如此高调的被一群江湖人士抢来夺去?太皇太后刚死,龙鳞在陈地出现,时机不要太巧。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六十四、知人知面 『书云阁www.92215.net 】” 说罢,他拉着马俊跪在了高涵面前,朗声道:“世子爷,探花郎对我等有救命之恩。今日托世子爷洪福让我等能再见恩人,还请两位受我们一拜。” 高涵“哈哈”大笑,“起来吧!我也是通过你们才知道春江水域发生过这等骇人听闻之事。我定会将此事如实禀报,看看父王能否想出一个章程用于对付流窜在春江水域的匪徒。” “多谢世子爷”又一番溢美之词从朱志高口中说出。 眼见高涵心情不错,他还想多逗留一会儿,备受冷落的马俊却拉上他趁机告辞。留言说,希望姚溪桐在赴任之前能给予他们一个致谢的机会。 出了世子府,朱志高非常不解地问马俊,他那么想成为高涵的幕僚,为何不趁此时机在世子府多留片刻? 马俊朝朱志高深深一拜,感谢其打断了他想要巴结姚溪桐的说词。三人乍见,又受高涵盛情款待,他差点就被姚溪桐与高涵看似亲切的态度给骗了。直到朱志高出言打断,才猛然想起一些旧事。 高涵与探花郎之间远不像他们看着那般亲近。 探花郎是驸马,论身份要比世子高贵,可这儿是陈地,探花郎所娶的公主实乃北辽公主。两国未曾议和之前,陈地与北辽可是宿敌,高涵的一个舅舅曾在两国战争中死于北辽蛮夷手中。 为什么探花郎说起春江一事儿,甚少提起身边的女子?因为他知晓高涵不喜欢北辽人,他与公主的感情无论好坏都不方便细说。 马俊这么一说,朱志高总算明白为什么他们要提前离去。 “多谢马兄点拨,若非马兄拦着,我今日岂不是犯了大错,差点儿就把探花郎与世子爷都得罪了。” 马俊惭愧的苦笑,他一直瞧不起商人,可在人情世故方面,朱志高通达熟练,一点儿也不怯场。他知道姚溪桐的身份就呆了,幸得朱志高帮衬着才没有在两个贵人面前出丑。 “朱兄客气了,你我同窗,自当相帮。” “马兄这是什么话,若不是认识你,又有幸得到你好友的引荐,像我这样的身份,根本无法踏入世子府大门。” 朱志高很会说话,诚挚的话语让马俊听得非常舒坦,忍不住问朱志高:“你认为世子爷如何?是否值得我投奔?” “陈主崇尚武力,世子爷却喜好文学,就这一点而言,世子爷在陈主心中的地位不如其弟高勉。” “这个我知晓,正因如此,我才觉得这是一个机会。” 朱志高点头称是,“大夏自古便遵从嫡长子继承制,梁地如此,宋地如此,齐地亦如此,陈地不该有例外。” 马俊很高兴得到了朱志高的认同,却有些不放心的问:“你说,探花郎会因为我私放了那个拐子而对我有所成见吗?” 他的顾虑让朱志高一时间不知要如何作答。 据他所述,那日在船舱,拐子见他落单,先是苦苦哀求,发现他不为所动。拐子出言威胁,说是被她拐来的婴儿已经到了吃解药的时辰,若不替她松绑,婴儿定会死于迷药过量 一句话,他的善良导致拐子逃脱,若让他再选一次,他依旧选择善良。 马俊所述若是真话,朱志高不觉得他有错。 至于姚溪桐会怎么想,朱志高不敢妄自揣摩。他看不透姚溪桐,总觉得此人亦正亦邪,无法用世俗的好坏来界定此人。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姚溪桐绝不会拦着马俊投奔世子。 “朱兄,你说这样可好?等我朋友归来,我们邀请探花郎小聚一番,一来致谢,二来探探口风,他若到钟陵县为官,我定会在世子爷那儿帮扶于他,算是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朱志高勉强的笑笑,直觉告诉他,姚溪桐绝不会屈居于县令一职,更不会需要他或者马俊的帮扶。 他道:“试试吧,我觉得探花郎不是气量狭窄之人,应该不会为难我们。” 朱马二人告辞不久,姚溪桐也提出要走,高涵虚伪的客套了一番,只说钟陵县交接事宜改日再谈。 萧宝儿出来就骂高涵是混蛋,陈地若是交给他继承就好了,北辽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其攻破。 姚溪桐没有说话,只是在出门那会儿留心看了看先前等在回廊的官员,见他们正陆续被请到高涵所在,忍不住微微一笑。 “怎么不说话,和那傻狍子一样见不得大官?” 萧宝儿口中的傻狍子肯定指马俊,虽然他掩饰的很好,可在得知了姚溪桐的身份之后,脸上那种震惊和局促怎么都掩饰不了。 姚溪桐还是不说话,一直到两人远离世子府,他才缓缓说道:“狍子不傻,被追杀时把头埋在雪地里,以为猎人看不到。不是因为傻,而是体力透支,实在跑不动了。” 萧宝儿不满的撅起嘴,“我听说猎人可以轻易地在林子里‘拣’到狍子。” “那也不是因为狍子傻,你说这种情况都发生在大雪封山的时候。狍子找不到食物,其体型又不能很好地适应深雪,没多久就会陷于困境,被猎人‘捡’到。” “至于我嘛,潇潇,天下最大的官莫过于帝王,我曾入宫面圣,又娶了北辽王的掌上明珠,你说我有没有见过大官?” “先前不说话,因为我要确定一些事情。”姚溪桐也不说确定什么,反问:“如果你要去见一个人,并知道那个人喜欢让人等待,在这么冷的气候下,你会如何穿衣?” 萧宝儿用眼瞅着姚溪桐,脸上挂着一副“你觉得有人会让我等”的表情。 姚溪桐拍了一下脑门,“我收回先前的说法,只说今日看见的情形。那些个等待的官员只穿了常服,没有刻意带着御寒的大衣和暖手筒,显见他们并不知高涵会让他们苦等那么长时间。” “也就是说,他们往日来世子府办事都很快,从来没有遇上这种苦等的情形。离开那会儿,我刻意看了一下回廊,管事已经引着官员们去后面办事,此时正值饭点,高涵要真是个混蛋,就该吃过之后在慢慢的处理公务。” “高涵有病啊,为什么要演这么一出?” 姚溪桐笑了,简单成萧宝儿这样挺好。他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 “高涵给我们来了一招实则虚之,换成兵法的话,他在自己兵力雄厚的情况下,故意做出空虚的样子或露一些破绽,引诱我们来攻,他想用这种姿态麻痹我们,从而上当。” “你们中原人好无聊!什么都被你看出来了,他这样做有什么用?” “潇潇,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么聪明。若换成你,今日不就上当了吗。” “无所谓啊,反正我都看他不顺眼。” “潇潇,作为上位者,像你这样把喜怒哀乐心中所想全部挂在脸上是不对的。好比现在,你闻到街口那家店里传出香味,想去那儿吃饭,对不对?” 萧宝儿小鸡啄米一样高兴地点着头,随口问:“如果不把情绪挂在脸上,我该怎么办?” “不经意的走过那间饭店,猛然想起到了饭点,随意地问:要进去吃饭吗?”姚溪桐边走边示范,两人很快就坐进了饭馆。 萧宝儿端起茶杯暗自发笑,她的目的就是吃饭,不管用那种方法,目的达成,姚溪桐去了她想去的地方。 “咦,这家的菜怎么那么贵?” “公子,情绪不要挂在脸上。” “是哦!” 姚溪桐淡定的开始点菜,心里老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却又说不上来。地方是他选的,萧宝儿跟着他进来的,一切都没有错啊! 小厮问:“两位想吃什么?” 萧宝儿刚欲说话,姚溪桐接着道:“不用回答,店家你们这儿有什么素菜。” 萧宝儿可怜兮兮的自语道:我想吃肉,随便什么肉都行,我不挑嘴的。 翌日,姚溪桐再次去世子府商谈公务,萧宝儿赖在房间里不走,姚溪桐拿她没有办法,叮嘱一番独自走了。他前脚刚走,高勉后脚敲门而入。 萧宝儿对高勉来访不算很意外。 很多事有了开头,自然会需要一个结果,高勉不可能平白无故的送她一瓶上好伤药。 “见过公主。” 很普通的一句话,萧宝儿却觉得高勉可以相处,她就喜欢这种单刀直入的开场白。明知她是公主何必像高涵那样故意装作不知。 “二公子有事但说无妨。” “天怪冷的,公主想同我一起去城外跑几圈吗?” 萧宝儿眼睛亮了,自从来到大夏,她已经很久没有痛痛快快的骑过马了。正打算答应,脑子魔咒般响起姚溪桐那句:潇潇,能不能矜持一点儿。 见她犹豫,高勉接着道:“是匹野马,今年秋季混入马群里被我的人抓到,性子极烈,我拿它没办法了,想请公主帮忙。” “军中没有好手?” “我是爱马之人,军中的方法会伤到他,听闻北辽驯马与中原不同,我想” 不等高勉把话说完,萧宝儿就道:“我跟你去,我也爱马!” 高勉口中的野马非常漂亮,通体黑色不见一根杂毛,漂亮的皮毛远看就像绸缎一样泛着华光。 萧宝儿懂马,都不细看就知道这匹马年龄不大,肯定是为了寻找母马才会混入战马群中。 她围着野马走了很多圈,一边走一边说,“你这个笨蛋,长那么漂亮还用混入战马群中求偶?不该远远站着等母马自己过来?现在好了,被抓了,又不愿屈服,如果没有遇见我,你的日子肯定不好过”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六十五、羊蝎子 『书云阁www.92215.net 』,。 高勉也会和马说话,却不像萧宝儿那么絮叨。 眼见她说着就不肯停,忍不住道:“公主,你认为驯服它需要多长时间?” 萧宝儿犹豫了一下,回答:“三天!” 高勉惊讶的看着她,有些不敢相信她的回答。军营里最好的驯马师也得花费一周甚至更长时间,没有人能在三天驯服一匹野马。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认为我不可能在三天以内驯服一匹野马。不管在北辽,还是中原,驯马师经年遵循一种‘捆c绑c打c吊’的驯马方式,再狂妄的野马,经过三周以上的残酷折磨都会被驯服。” “我爱马,也心疼马,特别不喜欢这种方法。父王为了哄我开心,让人教会我一种新方法,不论多烈的野马交到我手里,只需要三天。” 高勉信了,叹服的问:“今天可以吗?” 萧宝儿摇摇头,驯马是体力活,她武功全失,肯定没有办法在三天之内驯服这匹野马。 她道:“最近都不行,但我可以教会你方法,你只需承诺不将此法告诉他人即可。” 驯马只是高勉接近萧宝儿的一个借口,他很想知道如何在三天之内驯服一匹野马,又不愿自此失去邀约萧宝儿的借口。 踌躇片刻,他道:“我很想知道驯马的方法,但做不到保密。不瞒公主,大夏战马整体素质不如北辽,野马对提高战马素质起到非常关键的作用,我们每年都能捕获野马,却做不到大规模繁殖。如果用了公主的方法,有朝一日两军交战这对公主并不公平。” “这样吧,公主暂居陈地这段时间,只要方便,随时可以来驯马。”高勉这番话诚意满满,萧宝儿完全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二公子都这么说了,我一定会帮你把这匹马驯服。” 两人在城外随便溜了一圈,高勉把她带到了城内最繁华的街道。这儿店铺林立,聚集了无数异国商人,饮食口味更是丰富多彩,汇集了很多地方特色的美食。 曲折的巷子尽头有家小店,两块厚厚的毛毡遮住了不断灌入店面的冷风。萧宝儿刚走近就闻到一股辛辣的浓香从店里散出,“这是卖什么的店?” 高勉道:“羊蝎子。你知道什么是羊蝎子吗?” 北辽人食肉,冬日更是离不开羊肉,羊蝎子在北辽堪称是物美价廉的小吃。 其主要原料采用羊身上营养最丰富c口感最鲜美的羊龙骨——带里脊肉和脊髓的从颈项到尾尖的完整的羊脊椎骨。一节一节的羊龙骨从横切面上看去,成“丫”字状,而那“丫”字状的下面,还有一个小的分叉,远看就像蝎子张扬的形状,“羊蝎子”因此而得名。 萧宝儿道:“我吃过羊蝎子,不是这味儿。” 北辽的烹饪方法比较单一,无论什么肉,不是煮就是烤,煮只会白水加盐煮,其他调料一律不放,不是不想,而是没有,也不习惯吃。 高勉笑了,指着小店说,“店主渡海而来,是个香料商人,原以为能在这儿赚很多银子,到了才发现夏人不喜欢那么浓郁的香料。怎么办呢?运回去成本太高,扔掉又太可惜。” “在他百般为难的时候,突然听到段对话,一个刚从大都到陈地的商人闻不得羊肉的腥臊,又想吃羊肉,他让自家厨子想办法解决!” “商人眼睛一亮,自问,我家的香料能用来烹饪羊肉吗?有了这种想法,他尝试把香料加入羊肉中烹饪,经过无数次实验和改良,他做的最拿手,口味最好的就是羊蝎子。” 萧宝儿瘪瘪嘴,发现中原男子都有说书的本事。 不就是破产商人把积压货物用来烹饪羊肉吗?一句话就讲完了,非得说个故事。 店里不用桌子,食客三三两两围着火塘席地而坐。 高勉找了个无人使用的火塘,还未落座,店家出来了,用火钳扒开塘灰,重新放上炭火,客气的说,“两位先暖暖身体,羊蝎子一会儿就到。” 萧宝儿问:“不点菜?” 高勉道:“这就一道菜,一会儿若是不够,可以添些时蔬。” 外头带来的寒气与雪花很快就被炭火化为水汽弥漫在两人周围,店家拿了口铜锅挂在塘火上方,不等把锅烧热,他把一盆做好的羊蝎子倒入了铜锅,“两位慢用!” 萧宝儿疑惑地看着锅里黑乎乎的羊蝎子,“可以吃了?” “羊蝎子早就煮好了,汤是老汤,可以吃了。”高勉说着就动手往锅里捞出一个羊蝎子,没啃,轻轻一扯把骨头掰开,一条完整的脊髓就出现在萧宝儿面前,“尝尝!” 萧宝儿没用手,她拿筷子夹走羊脊髓慢慢送入口中,都不用嚼,稍微一抿,脊髓就化在口中。 数种香料有层次的从舌尖蔓延到整个口腔,随着香料带来的冲击散尽,被压抑的羊肉的鲜香终于喷发了,脊髓特有的软糯润滑了口腔,关键是一点儿也不油腻,完全感觉不到口中的食物是羊脊髓。 放下筷子,她学高勉的模样直接从锅里捞羊蝎子,炖过的羊肉烂而不柴,非常好吃。 若说有什么遗憾,口味稍辣,萧宝儿吃不惯那么辣的食物,不过片刻鼻尖就红的跟面颊一样。高勉笑着递了条帕子给她,“公主不喜辣,我让店家送份面食上来。” 萧宝儿接过帕子擦去额头薄汗,无意瞥见帕子上绣着兰花的暗纹,这不是萧华芳最喜欢的花朵吗? 高勉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实在是萧宝儿先前的模样过于漂亮。水汪汪的眼睛,云霞满面,他一恍惚就把帕子拿了出来,完全没考虑到这条帕子是萧华芳给的。 萧宝儿拿着帕子哼了一声,高勉的心“咯噔”一下,就见其指着不远处店家手里的面团问:“这要怎么吃,一团的放锅里煮吗?”说完,她把帕子放在一旁,好似完全没注意到帕子上的暗纹。 锅里煮着的羊蝎子已经开始沸腾,要吃得先用筷子夹出来放在碗里,等手上的啃完,碗里的温度刚刚好。 高勉不着痕迹的收好帕子,笑着说,“这儿的面食可是店家的拿手活,你且看着该怎么吃。” 店家来了,把手中的面坨往上一抛并用头接住,拿出别在腰间的菜刀就往头上的面坨削去。只见他左右开弓,手上的刀好似长眼睛一样,面坨很快就被削成细长均匀的面片雪花般落入锅中。 差不多够两人份时,店家收起刀转身招呼别桌去了。 “哇”萧宝儿叹了一声低头吃面,先前稍辣的口味换成面片刚好。 “二公子,你说这里的羊蝎子一早就煮好,我能带走一份吗?” “那当然,公主与探花郎伉俪情深。” 萧宝儿脸上笑着,心里却道:谁和他伉俪情深,这是留着晚上吃的,那厮贼抠门,我都几天没吃肉了。 姚溪桐回府就得知萧宝儿跟着高勉走了,暗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当初就不该住进陈主府 晚间,萧宝儿正愁着该怎么把打包的羊蝎子吃掉,高勉体贴的让仆人给他们送了炭火。 姚溪桐瞥了一眼锅中之物,不屑地说,“羊蝎子,又不是什么稀罕物,值得你乐到现在?” 冻成块的羊蝎子稍微一加温就散发出浓郁的香味儿,姚溪桐仔细闻了闻,“呦,还真让你找到家不错的小吃,十多味儿香料近一半中原没有,老板是异邦来的吧?” 萧宝儿扯开一段羊蝎子,把露出来的羊脊髓“呲溜”吸到嘴里,得意的说,“真好吃,要一吃吗?知道你爱吃素,让厨房准备了不少素菜。” 姚溪桐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给我煮个白萝卜就够了。” “真不吃肉?” “不吃,你要吃点儿素吗?” “不吃!” “可惜了,这锅汤熬了很长时间,等汤过半,里面煮的羊蝎子味道越来越浓,那时候放入萝卜,汤底浓郁的鲜香全都到了萝卜里面。” 一盏茶后,萧宝儿被辣的不行,眼巴巴瞅着姚溪桐煮在锅里的白萝卜。 姚溪桐也有些后悔,萝卜虽好,又怎么和肉比?两人互看了一眼,默默地把筷子伸到对方碗里,一同满足的说,“真好吃!” 入睡之前,姚溪桐总算把憋了一晚上的问题问了——高勉找萧宝儿干嘛? 萧宝儿慢慢说着,不等把白日发生的事情说完,姚溪桐已经炸开了,“你傻啊,干嘛要答应他驯马?” “我不舍得野马遭罪,驯马又不难。等我武功恢复,三天就可以把马驯服。” “你的武功什么时候恢复?” 萧宝儿张张嘴,她也不知道武功什么时候恢复,“这事儿不着急,慢慢来,我们还要在陈地待好一阵子。” 姚溪桐张口又道:“你傻啊” 话还没说完,萧宝儿炸了,“我不傻,我哪儿傻了?” “聪明的公主,他不要驯马秘法,一心想要你帮忙驯马,你觉得这是为什么?今日之后,他每日都有借口来找你,每日都问同一个问题——哪天可以帮忙驯马?即使我们远在钟陵县,他也可以带着马跟过来,你想过这个没有?” 萧宝儿茫然的问:“他为什么要找我呢?” 姚溪桐叹了口气,“他想要北辽的支持。” 内部矛盾,外力解决,高勉挺有想法。 萧宝儿有些后悔和高勉走得太近,问:“我该怎么办?” “自己找的麻烦自己解决,我傻,给不了你建议。” 翌日,萧宝儿醒过来就去找高勉,府中管事说高勉去了军营,不在府中。她跟管事借了马就朝军营赶,姚溪桐担心她出事儿,也跟了过去。 高勉非常惊讶萧宝儿会来军营找他,别说他,整个军营的将士都很奇怪,这是属于男人的地方,女子鲜少踏足。得知萧宝儿来自北辽,众人又释然了,北辽战场不分男女,彪悍的女子可以徒手打翻中原士兵。 高文侑也在,他抬眼看看高勉,漫不经心地说,“让岗哨破例放她进来,下不为例。” 萧宝儿已经很多年没有踏入军营了,她兴高采烈地朝主帐行去,路上还询问姚溪桐是否知道军营里的营帐要怎么安置才最为合理。 姚溪桐脸上写着一个“苦”字。 大夏与北辽未曾结盟时,陈地是北辽踏入大夏的第一道关隘,陈地驻军与北辽军队交战数次。这里有很多士兵的同伴和亲人死在战役之中,萧宝儿能不能有点儿她是敌国公主的自觉,不要把这儿当自家后院! 夏军主帐,高文侑居中,高勉站一侧,还有两个副将稀罕物一样打量着萧宝儿。 不等高勉开口,萧宝儿大咧咧地说,“驯服野马的事儿我变卦了,”姚溪桐尴尬地站在她旁边,听到这句,他暗自点点头,萧宝儿的身份并不方便给高文侑行礼,如此开门见山的说话也到对了他们的胃口。 “我曾说用三天帮你驯服野马,这只怕有点难,公子近日内要去钟陵县赴任,我们时间上不凑巧。” 作为拒绝的借口,这句话虽然生硬了一点儿,勉强也还能听。 只听她又道:“这样吧,我今天帮你把马驯服,我们都了了一桩心事!” 什么!姚溪桐惊讶的瞪着萧宝儿,她过来就为说这个?三天驯马在他看来已经是极限,这丫头居然说现在就可以把马驯服,玩笑开大了吧! 营帐里众人的面色比姚溪桐还要难看。高文侑听到三天可以驯服野马,以为这是高勉和萧宝儿之间的玩笑,萧宝儿此行前来认输。怎料其话锋一转居然说现在就可以把马驯服,这是什么意思,为难高勉,趁机示威? 他斜睨了高勉一眼,不开口,眼神里写满责难。其意明显是让高勉自己解决此事,且不能堕了士气。 高勉挤出个难看的笑容,用商量的语气说,“公主,驯马一事儿不急,今日天色已晚,要不改天?” 他把台阶递给了萧宝儿,希望驯马一事儿私下解决,没必要弄到营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六十六、一天 『书云阁www.92215.net 』,。 高勉的话让姚溪桐松了口气,此人宁愿得罪高文侑,也要全了萧宝儿的面子。人还不错,知道整件事因他而起。 现在就差萧宝儿表态了,但愿她能借机下台。这儿可是大夏军营,她一个北辽公主口出狂言说自己一天就能驯马,不是示威是什么? 萧宝儿从不是按常理出牌的人,只听她说,“午膳都没有吃,时间不算晚,驯马够了。营中有黄豆吗?黑豆也行,只要是豆子,不拘什么豆。” 高勉抿着嘴完全不知该如何接话。 高文侑冷冷地说,“还不快去给姑娘准备豆子。” 营中两个副将走了,萧宝儿不忘喊道:“要很多豆子,顺便把马厩清空。” “还需要什么?尽管开口,北辽营中有的,大夏只多不少。” 高文侑的语气已经非常不善了,萧宝儿好似听不出来,只道:“二公子,能把你的衣裳借给我穿吗?” 脱衣服!高勉有些无措的看着萧宝儿,完全不明白这是哪一出。 他试探性地问:“身上这件?” “这件最好,有你的气味,马鼻子可灵了。” 高勉还在犹豫去哪儿脱衣服,萧宝儿却开始解自己的外衣,嘴里催促道:“快点,里面那件也一并脱了。” 高文侑背着手走了,实在是看不下去。 姚溪桐硬着头皮把萧宝儿拉到屏风后面,“我负责把二公子的衣服递给你,马是帮他驯,所以你要穿着他的衣服让马熟悉他的气味” 听了姚溪桐的解释,高勉总算知道为什么要脱衣服,暗恨萧宝儿说话过于简单粗暴。一张脸红了又黑,黑了又红,估计之前想歪了! 萧宝儿套着高勉的衣服从屏风后走出,见高勉只着单衣,健硕的身材一目了然,忍不住道:“好”后面的话被姚溪桐用可以杀人的目光给瞪了回去。 三人一起走出营帐,萧宝儿一日驯马的话题已经传遍了整个军营。 最难堪的人成了姚溪桐,所有人看他的目光都包含着谴责,仿佛在说:你是中原儿郎,娶个异族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跟着异族来营中胡闹,你到底站哪边? 姚溪桐百口莫辩,就想自己挖个坑跳下去把自己埋了,省得一会儿丢脸。要是早知道萧宝儿会跑来闹这么一出,他肯定装病躺在府中打死也不外出,现在可好,被人家当叛国贼看。 马厩早已腾空,几十袋黄豆堆放在马厩之中。 那匹漂亮的野马正躁动的喷着响鼻,稍微有人靠近就撩蹄子想踢,马倌用力扯着绳子将其牵到萧宝儿面前,后者毫不含糊的接过绳子,不忘说,“我驯马的时候不喜欢有人看,你们站马厩门口就行。” 这话不用说也没人看,理由很简单,谁也不信她能在半天之内驯服野马。 现场围观的将士多半抱着看笑话的心情,为今后几日增添一点儿谈资。不是每个人都能亲眼看见北辽女人驯马,更别说一场注定失败的驯马现场。 萧宝儿牵着马独自走向马厩,高勉宽大的衣服让她看起来有些滑稽。 姚溪桐别开眼不忍多看,夫妻本是一体,这种情况下,萧宝儿丢脸,他也好不到哪儿去。 两个兵士缓缓关上马厩大门并守在门口,不远处还站着军医。 看着阵势,高文侑对北辽颇为忌惮,一方面想给萧宝儿难堪,另一方面又担心她出事儿。 哎除了叹息,姚溪桐暗自祈祷老天保佑,希望萧宝儿真能驯服野马,即使他也认为这不可能。 一个时辰过去了,围观的将士越来越少,那么冷的天,谁愿意在寒风中见证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不多时,营中响起号角,午膳时辰到了,高勉侧首看着姚溪桐,“姚兄,你看” 姚溪桐知道高勉喊他去吃饭。他也想走,军营四野空旷一点儿避风的地儿都没有,这天又那么冷,站着等就是活受罪。 “二公子,想是用膳的时辰到了,你去吧!公主与我是结发夫妻,尽管有些胡闹,少不得要等着她。” 说话时,他一脸深情,完全看不出内心已经咒怨了萧宝儿一万次。 高勉走了,看他步履匆匆显然也被冷得够呛。 午膳结束,练兵开始,一直到练兵结束,三三两两的将士再次聚拢在马厩附近。 这期间,姚溪桐努力倾听着马厩内的声音,除了黄豆落地声,就只剩下野马不耐烦的响鼻,还有搬动重物的声响。 冬日,天黑的早,眼见天色越来越暗,守着门的士兵终于听到了由里而外的敲门声。 马厩的大门再次被打开,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将士以马厩为圆心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成一个圈。他们都等着看北辽女子的笑话,甚至有人猜测萧宝儿会把野马给杀了,用这种方法证明她能驯马。 姚溪桐放空脑袋什么都不想,鬼镇和沙漠的经历让他明白,萧宝儿是那种可以把不可能变成可能的人。 马蹄声起,萧宝儿牵着马从马厩缓缓走出。野马的眼睛被布条蒙住,马鞍c笼头c衔铁c低头革和缰绳一样不落的装配到了身上。 除了风声,整个军营好像静止了一般,稍微大一点的呼吸声都听不到。 野马能让人装备上马鞍,说明已经被驯服,意味着萧宝儿仅用半天时间就搞定了营中驯马师得花几周才能搞定的事情。 将士们震惊了,他们都知道这匹野马,很多人还参与过野马的捕捉,也有人试图驯服过这匹马。正因为如此,他们全都悄无声息,因为亲眼见证一件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发生了。 萧宝儿沉默的将马牵至高勉跟前,示意他抚摸马匹。 高勉爱马,自然知道抚摸马匹是需要技巧的。 开始时,你需要慢慢移动。马讨厌快速的动作(这是被捕食动物的天性),如果你移动过快,它们会焦躁。 抚摸到面颊时,如果马感到紧张和焦急,有躁动不安的情形,停下你的动作,保持不动,直到它们放松下来。这时候千万不能把手移开,移开会让它感觉到手是危险的,恐惧的,它会越发焦躁。待焦躁平息,给予它适当奖励,它就知道你不是敌人,是可以亲近的朋友。 高勉抚摸的很慢,待到野马愿意吃掉他手中的松子糖时,萧宝儿猛地拉开遮住马眼的布条,“二公子,上去跑两圈?” 上马鞍,抚摸,都只是驯服的最初,真正的驯服从骑行开始。 野马在军营里飞奔,若是以往,全军将士会爆发出热烈的恭贺之声。今日不同,军营上下一片诡异的静默,所有人都还沉浸在萧宝儿神秘的驯马术之中。 高勉坐在马背上,有种身处云端的虚幻感。 萧宝儿昨日说三天,他相信是北辽秘法,今天就花半日,这算什么? 两国停战那么多年,高文侑致力打造一支能同北辽骑兵抗衡的军队,现在来看,这几乎是一个梦想,没有好马的骑兵算什么骑兵。 冷风让高勉一点点冷静下来,两圈之后,他回到萧宝儿身旁,装出兴奋的模样想要说一番感谢之语。 萧宝儿先发制人,“二公子,野马算是驯服了吧?” “是,多亏公”酝酿好的言语被萧宝儿无情打断,“那我走了,以后别说我不守信用,北辽人最守信了!” 萧宝儿走了,借来迷惑野马的衣服早已交到了侍卫手中。 姚溪桐跟着她也走了,全营将士目送两人离去。只不过看待姚溪桐的目光有明显变化,仿佛在说:探花郎,你既然娶了公主,能不能从她那里套出如何驯服野马的秘法,这可是证明你忠君爱国的好机会! “潇潇” 萧宝儿知道姚溪桐要问什么,直接回答,“秘密。” 按照他和萧宝儿的约定,要知道一个秘密就必须用另一个秘密交换。 他知道的秘密不少,萧宝儿会感兴趣的却不多,为了驯马秘术,他试探性的问:“你想知道谁的秘密?” “你的。” “潇潇,我可是正人君子,为人顶天立地,光明磊落,哪有秘密对你隐瞒。” “宣泽的。” 姚溪桐语塞,没有进宫之前,他完全不知道青山君宣泽是个狠角色。即便现在,他对宣泽的了解还不如萧宝儿那么多,感觉这人出现的很突兀,就好比宫中那场政变般令人始料未及。 “潇潇,我知道一些和芳华郡主的秘密那般有趣的秘密。” “不感兴趣。” “没得商量?” “恩。” 狂风怒号,雪花纷飞,姚溪桐托腮坐在炭火边没一点儿睡意。 这辈子但凡他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一说,该怎么从萧宝儿口中撬出快速驯马的秘密呢? 翌日清晨,萧宝儿醒过来就没看见姚溪桐,换好衣服才见他提着一块猪肉回来。 “买肉?” “刚宰杀的黑毛猪。你看,还冒着热气!” “干嘛?” “下厨,若菜做的好吃,你把驯马的秘术告诉我。” “好。” 萧宝儿不喜欢吃猪肉,北辽人不养猪,肉食以牛羊为主。在她心中,猪肉是臭的,怎么烹饪都有股去不掉的臭味。 到了大夏,皇宫里猪鸡牛羊鱼,什么肉都吃,御膳房做出来的猪肉就没有那股臭味。 宣泽告诉她,吃猪肉是有讲究的。母猪肉不吃,无营养,无香味儿,煮不熟;公猪肉只吃阉割过的,没有阉割的公猪有股浓烈的体臭,非常难以下咽。 话虽如此,她还是不喜欢吃猪肉,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姚溪桐提出的交易。 她开始打拳,瞥见姚溪桐用一个插满钉子的小木锤捶打猪肉肉皮,已经煮好的猪肉皮上很快就布满钉子眼。 一套拳打完,姚溪桐在炸肉,黄橙橙的滚油包裹着猪肉。看到那些被捶出的小孔滋滋冒油,她忽然觉得做菜应该是件有趣的事情。 油锅旁有盆化开的雪水,姚溪桐将炸好的猪肉扔入雪水,原本平整的猪肉皮瞬间收缩,变得好像老虎身上的斑纹。 午膳,萧宝儿持筷兴奋地等着好菜出锅,怎料姚溪桐一点儿想要端菜的意识都没有,她问:“说好的菜呢?” “你不提我差点忘了,还在雪水里面泡着呢。” “为什么要把炸好的猪肉泡冷水呢?” “表皮收缩能将肉汁锁住,口感上更有弹性,做到外酥里嫩。” 姚溪桐说着就跑去切肉,萧宝儿苦等半天,发现他只是把肉切好腌渍,根本没有上菜的打算。 “你都弄一早上了,菜还没好?” “刚开始而已!” 萧宝儿摇摇头走了,在北辽,烤肉已经是很复杂的菜式了。 牧民吃肉基本靠煮,往死里煮,煮到稀烂捞出来就吃,实在搞不出中原人这些花俏的吃法。 姚溪桐刚把肉放上蒸笼,高涵的属下来了,说世子今日有时间处理钟陵县县令交接一事儿,还请他移步世子府。看来驯马之事已经传到了高涵耳中,这人巴不得他们快走,省得高勉在背后动作频出。 晚膳,萧宝儿把陈府送来的菜肴统统挪到一旁,就等着吃姚溪桐做的好菜,等了好长时间才见其用布包着一个黑不溜秋的东西过来。 “什么东西?”姚溪桐布里包的东西萧宝儿没有见过,听了名字才知道自己吃过,“野芋头!原来芋头就长这模样啊,看着好大。” 芋头圆乎乎的放在桌上,姚溪桐用手一提,三分之一被当做顶盖,软趴趴扔到一边根本不能吃,剩下部分露出紫色圆润的一团,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萧宝儿拿筷朝那团食物夹去,滑不溜丢的触感一碰就知不是食物。 姚溪桐“哈哈”大笑,“看把你急的,瓷罐都不放过” 萧宝儿盯着姚溪桐,心道:这厮肯定是故意的,谁做菜会把瓷罐埋在芋头壳里? 正想着,姚溪桐揭开瓷罐,等了一天的美味终于呈现在两人眼前。 五花肉和白色的芋头纠缠在一起,完全分不出哪一片是肉,哪一片是芋头,除开香软糯,最美妙的体验就是缠。 粉状的芋头和肥肉混合一起包裹住唇齿,非得把食物在口中研磨一番才能吞下,可不就是食物缠住了舌尖。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六十七、酿 『书云阁www.92215.net 』,。 萧宝儿一连吃了好几筷食物,完全没有意识到口中馥郁芳香的美味是猪肉。 好不容易空出了嘴巴,她问:“这道菜叫什么?” “芋头酿。” “好奇怪的名字,难不成还有芋头爹?” 姚溪桐知道萧宝儿把“酿”听成了“娘”。 解释说,“酿菜是指在一种原料中夹入c塞进c涂抹c包裹一种或几种其他原料,之后加热成菜的方法。这道菜本可以做成芋头扣肉,无奈陈地的芋头太过软糯,刚上蒸笼就化在肉片上,这让成菜看起来更像芋头酿。” “好吃,”萧宝儿低下头继续大快朵颐。 姚溪桐怕食物太腻,转身去厨房端汤。食材还用了芋头,鱼头芋头汤,汤起锅时,担心萧宝儿讨厌鱼腥,他用纱布过滤了一道,奶白色的汤汁里看不见鱼,也看不见芋头,只能闻到鱼的鲜和芋的香。 “汤来了,温度刚好,尝尝。” “好喝。” 姚溪桐微微一笑,暗叹萧宝儿词语匮乏,除了好吃就是好吃,不禁打趣道:“如果有一道菜比芋头酿还好吃,你会说什么?” “好好吃。” 姚溪桐懂了,如果几道菜都好吃,萧宝儿的赞美就是好吃,好好吃,好好好吃。多一个好字,说明这道菜比前菜更美味一点儿,这种评价方式还真简明易懂。 吃什么菜,喝什么汤,配什么茶,姚溪桐这儿都有讲究。 当其殷勤的给萧宝儿泡茶时,后者心知肚明的说:“快速驯服野马的方法很简单,把马赶进一间只能容一匹马的小屋,屋子必须是矮顶,野马只能将头颈从空出来的窗口伸出才能舒服的站立。” “野马被关好之后,由屋顶往屋内倒入豆子,一直掩埋过野马的胸口,此时的野马无法动弹,呼吸受迫,处于一种惊恐而又无助的状态之中。” “这时候,驯马者只需走到窗口,对马进行安抚,豆子也在同一时刻缓缓地漏走。给野马造成一种错觉,危险解除和驯马者的安抚联系到一起,让野马认为是驯马者救了它,帮它恢复了安全。这样一来,野马就会对驯马者建立高度的好感和依赖。” 姚溪桐仔细想了想这个过程,惊讶的说,“如果屋子一早就建好,豆子也都备好,驯服一匹野马岂不是只要一炷香时间?” “是啊,为了不被高勉看破驯马的方法,我那日把时间都花在了改造马厩上面。” 姚溪桐又问,“这种方法驯马,是不是除了驯马者其他人都无法接近这匹野马?” “差不多,这个看马,每匹马的脾性都不一样。” “你当时说驯马要花三天,也是这种方法?” “不是。” 萧宝儿话音刚落,姚溪桐接口道:“让我猜猜,三天驯服的野马人人都能驾驭,一炷香驯服的野马只有驯服者能驾驭?” “差不多吧!” “你能告诉我三天如何驯服野马吗?” “好啊!”听到萧宝儿答应的那么爽快,姚溪桐犯嘀咕了,“没有条件就告诉我?” “你是我夫君,父王的女婿,北辽的皇族,这种小事自然有权利知道。” 萧宝儿说的很认真,姚溪桐不知道如何作答。他以为萧宝儿故意说反话,暗示其喜欢的人是宣泽,他永远不会是北辽女婿? “公主,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三天驯马术不是我该知道的东西。” 萧宝儿低头喝茶,对于这种太过“聪明”的人,沉默是最好的方法。 姚溪桐以为自己猜对了,他不讨厌萧宝儿,不代表两人会产生感情。他要的姑娘应该是乌雅那种,了解他,懂他,彼此之间的交流只需眼神,无需言语。 和两人相处的无数个夜晚一样,姚溪桐躲书房处理公务,萧宝儿去打拳。之后萧宝儿先睡,她的睡眠一直很好。 姚溪桐把刚得来的驯马术写成字条,打算明儿传给包子铺。落笔那一刻,他重看了一遍字条,忽然拿起来烧了。 什么人会想掌握快速驯马术? 牧民不需要,他们有的是时间,即便需要,他们也无力从包子铺购买这种信息。 马场主需要,快速驯马术能大大提高马场马匹的素质,也能为马场省下大笔银子。问题是马场主多数服务于朝廷,一旦他们掌握这种信息,北辽那边很快就知道有人泄露了消息。顺着思路捋下去,他和包子铺的关系很快就会浮出水面。 临睡前他忍不住细细看了萧宝儿很多遍,这人是早已算到这种快速驯马术只有朝廷需要,告诉他也无妨?还是信守诺言,说出秘密只因为饭菜好? 他没有答案,被偏见蒙蔽的双眼依旧无法看清萧宝儿的真实面目。 第二日,两人收拾好行李准备启程去钟陵。 高文侑不在府中,萧华芳不便单独见外男,姚溪桐独自与十一说了好一会儿话才走。 陈府管事通知人备好马车,看着空空如也的车厢,萧宝儿十分不满的说,“高文侑真小气,居然什么都不送就让我们这般离去。” 姚溪桐讪笑一声,“公主也开始喜欢俗物啦?” “人活在世,又岂能不染铜臭?天子都有愁钱的时候,何况他人?说来还是怪你,若你有钱,我又何须如此?”正说着,马车突然停了。 朱志高与马俊一同站在车外,听两人讲,他们特地来为姚溪桐送行,希望姚溪桐能和他们吃顿便饭。 姚溪桐打发车夫先去春江等候,带着萧宝儿上了朱志高的马车。期间,马俊不满萧宝儿的身份,觉得婢女不该与主子同坐,思及萧宝儿对他有救命之恩,这种情绪也就隐忍了下来。 春城最出名的餐馆——春风楼。 朱志高豪爽的包下了二楼雅座,他们到时,雅座内已有一人,看桌上茶汤的颜色,此人应该等了好一会儿。 据马俊介绍,此人姓崔,别号柳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喜交朋友,喜爱美色,唯独不爱功名总之是个值得一见的风~流人物。 萧宝儿低头跟在姚溪桐身后,对婢女身份很是满意。没人在乎身份卑微的她,更愿意在她面前展露真实性情。 好比马俊,初见时,这人没搞清她的身份,说话行事挺君子。待知道她只是一个侍女,立即收起了对她的尊重,取而代之的是中原男人对女子始终持有的轻视和偏见,特别是对她这种异族女子。 朱志高稍微好些,两人有过一起撑船的经历,此人对她的态度一直未变。 至于他们口中那极妙的柳郎,此人细眉小眼,长了张笑脸,看人的时候总觉得他在微笑,若真的笑起来,眼睛弯的基本看不见。柳郎绝对和柳树扯不上关系,其身型腰圆膀粗,也不知为何被称呼为柳郎。 众人见礼,姚溪桐功名在身又是公主夫婿,自然上座。 一行坐定,柳郎拍拍手,小厮鱼贯送菜肴上桌。一时水陆八珍,馔果俱列,十分丰盛。 朱志高起身为每人斟酒,待众人杯中酒满,他退回坐席,刚想举杯说点儿场面话,柳郎却示意他不要开口。 按柳郎的说法,姚溪桐是客人,是恩人,也是朋友,没必要说太虚的东西,喝酒尽兴即可。 稍息还有歌舞美人侑酒助兴,怎么也不能辜负了春风楼里看春风的美名。经他这么一说,大家往窗外看出,只见窗外绿色成林,草木葳蕤,哪有半分数九隆冬的影子。 看见众人面上的异色,柳郎端起酒呷了一口,缓缓说起一起典故。这典故萧宝儿也说过,大意是说春城地势低洼,四面环山,崇山峻岭遮住了冷风严寒,让春城一年四季都能温暖如春 故事只讲了一半,萧宝儿不断朝姚溪桐使眼色。这典故她说过,为什么她说是胡说,柳郎说就不是? 姚溪桐侧首看了她一眼,示意稍安勿躁! 两人眉来眼去的模样全被柳郎看在眼中,只听他接着说:“写故事的人根本没有研究过陈地历史,跑到春风楼喝过一次酒便满口胡柴。说来也怪,正儿八经的历史没人看,这厮胡乱编造的故事却是流传甚广” 经过柳郎这么一讲,萧宝儿总算听懂了这是怎么回事。 春风楼建在一眼温泉上面,为了让楼内景色如春,建楼的工匠把春风楼设计成了棺材楼。此楼呈长方形,中间空地狭长,有温泉一眼,旁边种满树木,亭子一间,石墩几个。 屋子围着空地而建,窗户只得一扇,且开朝花园,这种建筑有效地遮挡住寒风,保证被地热滋养的树木不太容易被冻死。站在楼上看花园,其形状确实像棺材,只不过升官发财是好事,不犯忌讳。 曾有一个靠挖人阴私,编造野史趣闻的书生听了春风楼的建造故事,突发奇想将此故事改头换面编成神话,简述了陈地首邑春城的由来。 这故事开始只在乡野坊间流传,信这故事的多半是愚夫蠢妇,随着故事越传越广,识文断字的读书人又懒得揭穿到了后来,竟有人把这事儿写书成册,搞得外地人都以为故事里讲的就是真的。 柳郎以春风楼为引子,娓娓朝众人讲述了这些年在外游历的见闻,正说着就见厨子端了一道菜上来。 他起身按住瓷盏上方的盖子,神秘地说,“这道菜有些稀奇,估计在座诸位不曾吃过,更不曾闻过吃菜之前不如我先讲个故事,诸位听完再品,如何?” 萧宝儿早就对桌上的菜肴失了兴趣,春风楼的水陆八珍在她来看也就是八珍中的普通货色,分别为:鱼翅c鲍鱼c果子狸c大乌参c广肚c鳖裙c鱼唇c鲥鱼。 前不久太皇太后寿宴所用八珍就为上品货色,狸唇c燕窝c驼峰c象拔c鹿筋c猴头c豹胎c蛤士蟆。 宫里住的日子太长,珍馐对她早已失去了吸引力,这些食材翻来覆去也就那几个花样,还不如姚溪桐随手弄出来的小菜可口。 柳郎的手还按着瓷盖,故事却已经说了一半。正说到梁地某官员嗜吃鱼,尤爱吃桂鱼,无奈他就职之地山重峦叠嶂,水流湍急偏不产桂鱼。 某富户为了讨好这官员特别从很远的地方订了几十桶肥硕的桂鱼。富户心道,那么多鱼送过来,总不能全都死了,只要有几条活着,这些银子就没白花。 每年入冬之际,正是桂鱼最肥的时候。富户带上银子赶到江畔,一口气要了二十桶桂鱼,又雇了脚夫挑着鱼就往家赶。 天不遂人愿,才走到半道,早已变冷的天气又忽然热了起来,木桶中的桂鱼憋死大半。照这样下去,不等回家,二十桶鱼全成了死鱼。扔吧,那都是白花花的银子买来的。不扔吧,这鱼还能吃吗? 再次启程时,富户想了个方法,他用细盐抹在刚死的桂鱼身上,心道,即便官员不吃,也能拿回家自己吃。 几日后,富户归家,二十桶鱼就剩一桶活鱼,余下几桶全成了死鱼。抹了盐的缘故,死鱼的鱼鳃仍是红色,鳞不脱,质未变,只是表皮散发出一种似臭非臭的特殊气味,洗净后经热油稍煎,细火烹调,非但无臭味,反而鲜香无比。 “这种鱼在当地叫臭桂鱼,烹饪方法多为红烧,我今儿让春风楼主厨做的就是红烧臭桂鱼。” 柳郎说完就揭开瓷盖。 姚溪桐等人早已从故事里知晓此菜闻着臭,吃着香。真等柳郎揭开瓷盖,全都迫不及待的伸出了筷子。 萧宝儿没体验过闻着臭,吃着香的食物,尽管有了心理准备,依旧被扑面而来的臭气熏得往后退了一步。这臭味闻着和腐肉有些相似,实难想象这种菜居然可以入口。 柳郎面色忐忑的望着众人,“诸位觉得口感如何?” “好吃。” 姚溪桐只说了两个字,紧接着将其中一条臭桂鱼夹到盘中,撕去鱼皮,挑走鱼刺,餐盘里只剩下白嫩的鱼肉。这鱼闻着不对味儿,吃起来却是鲜嫩润滑,满口生香,辣味适中,又没一点儿鱼腥,最适合萧宝儿。 马俊问:“姚兄这是为何?难不成怜惜侍女,心疼她一直站着伺候?听人说你为这侍女还驳过公主的面子。” 闻言,姚溪桐倒有些踌躇。 什么时候起,他竟事事想着萧宝儿,连外人都看出来他对萧宝儿与常人不同,这情况不对劲儿,他不该这样的。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六十八、柳郎 『书云阁www.92215.net 】” “姑娘,你可是想家了?” “有人的地方才有家,我在哪,哪就是家。如果没有人,家不过是几栋空房子。” 这话是宣泽说的,萧宝儿随口用了,朱志高却听出几分别样的感觉,什么样儿的人家能有几栋空房子? 难不成 有了怀疑,朱志高从怀里掏出巴掌大的几块布料,问到:“姑娘,我想给家里姊妹带些布料,你看什么料子比较好。” 这些料子是他随身带着给商人展示的样品,其中一块是朱家送入宫的贡缎。 萧宝儿接过摸了摸,挑出来的那块料子正好是贡缎。 猜想被证实,朱志高却有种恍惚的感觉,他居然和公主一起撑过船。只听他道:“我出来有段时间了,先进去。” 萧宝儿头也不抬地说,“去吧!” 谁家侍女敢这么同主子的朋友说话?萧宝儿的行为彻底佐证了朱志高的猜想,这个异族女子才是真正的宝儿公主,陈主府里住着那位肯定不是真的。 午膳的残肴已被撤走,桌上摆放了茶水与熏香,柳郎与姚溪桐还在谈论诗词。听闻马俊与那玲珑姑娘正在隔壁休息,朱志高推说有事儿,必须出去一会儿才能回来。 姚溪桐不自主的翘起嘴角,他就看到萧宝儿与朱志高在院子里说话,估计那个傻公主说漏嘴,让朱志高看破了身份。 日影西沉,忙碌一日的蚂蚁全都消失了踪迹,萧宝儿慢吞吞的回到雅座。 姚溪桐与柳郎还在聊天,瞧两人的面色只怕一时半会儿聊不完。也不怪姚溪桐话多,最初他打算套点儿信息就走,怎地越聊越投机,与那柳郎竟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实在是柳郎活得太过潇洒,姚溪桐非常向往他这种踏遍名山大川,尝遍各地美味的生活。 柳郎擅诗词,通音律,聊到兴起,随手弹了一段曲子,让姚溪桐配词。后者想都没想,抬手朝窗外斜阳一指,外头霞光万里,天空像被抹了胭脂的似地,一首描述这样美景的诗词脱口而出。 萧宝儿听过这首诗,正是这诗让宣泽从默默无闻的宋主庶子变成了天子伴读。 先帝驾崩之前大都失火,天干物燥,火势蔓延的很快,数千百姓死于火灾之中。一时间谣言四起,都说这是天火,只因帝王无道。 某日朝会,为了平息民愤,群臣希望先帝能书一份罪己诏先帝听后大怒,当场斥责群臣荒唐,他是真龙天子,怎么可能为自己没有做过的事情写下罪己诏。 事情传到太皇太后耳中,她把先帝喊到寿宁宫深谈一番,逼迫其写下罪己诏。先帝不敢忤逆,只得将心中怨恨发泄在回宫路上。 那日,宣泽来找萧宝儿,细细对其描述了宫外大火。 当萧宝儿问及这场白日大火因何而起,他肯定的说,这是百姓用火不慎,此事与天子无关。说话间,他吟诗一首,用火烧斜阳的自然现象隐喻了都城大火只不过是,绝对与帝王无关。 说巧不巧,两人这番对谈被路过的先帝听到。 第二日朝会,先帝借用了宣泽吟诵的诗词,再次怒斥群臣。 他道:稚子尚且明白都城大火不过是,朝臣却要将怪罪于自己的君主,这等包藏祸心的言论肯定有所图谋醉心美色的先帝难得清明一回,朝堂上那首诗更是以景喻事将天灾与分辨的清清楚楚,群臣听后竟不知如何反驳。 事后,先帝下旨让宣泽入宫伴读,一直默默无闻的他忽然站在了风口浪尖。按常理,他应该借着风势扶摇直上,出乎预料的是,选择皇子时,他选了最不受欢迎的当今天子,且一直在宫中保持着低调无害的姿态。 直至先帝猝死,幼年天子登基,青衫公子的诗词才渐渐从大都学子口中传入了宫中,快要被人遗忘的宣泽总算有了登台亮相的机会。 这一次,众人都称呼他为青山君,知晓他文采了得,曾在坊间醉后赋诗百篇 往事如烟,宣泽为了萧宝儿喜穿青衫之事,始终像蜜一样滋润着她的心田。乍听姚溪桐吟诵起宣泽的诗词,许久不曾悸动的心顿时像被塞入棉絮般堵得难受。 琴声戛然而止,抚琴的柳郎放声痛哭。 姚溪桐出言问到:“柳兄所哀,是否因替人做嫁?” 柳郎止住眼泪,晃着脑袋,自语道:不可说,不可说。随即非常好奇的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姚溪桐道:“每个人的文章诗词皆有风格。我俩今日谈论了那么多诗词,又岂会猜不出你的风格。再说柳郎两字,若无一点儿青色又怎会被成为柳郎?” 柳郎笑了,“着青衣的人,只是个被家族所不容的逆子。他赠我千金,遂我心愿,妥善安置我的家眷。当初想要考取功名的目的也不过如此。百首诗作换来了眼前的一切,你说,我亏是不亏?” “不亏,青山与柳郎是两个人。他只要了你的前半生,只要你才情还在,醉后百篇又有何难?” 湿气再度浮上柳郎眼眶,“知己难得,知己难得。你那么聪明,你为什么要勉强自己去做不喜欢的事情?学我一样纵情山水,浪迹天涯,不好吗?” 姚溪桐道:“我于你不同,有些责任实在无法抛下。” 两人正说着,朱志高推门而入,柳郎别开头看向窗外。 朱志高道:“姚兄,我已让厨子备了晚膳,还请用过再走。” 晚膳比午膳还要丰盛,萧宝儿的饭食依旧备在隔壁。马俊才醒了朝酒,又迎来暮醉,朱志高始终保持常态,仿若根本不知道萧宝儿是真正的北辽公主。 月亮高悬在春风楼窗外,姚溪桐与柳郎都醉了,知己难求,千杯不多。 马车里,萧宝儿揪着醉猫一样的姚溪桐问:“你没事儿吧?” 姚溪桐定定的瞅着她,漂亮的眼眸好似含着一池波光滟潋的秋水。 “我没事儿,想问什么,问吧!” 萧宝儿扭头错开了姚溪桐的视线,隐隐有些怨恨他的聪慧与犀利。 她道:“柳郎才是青衫公子,宣泽发现柳郎的一首诗词暗合先帝心意,这才引我在先帝的必经之路上‘无意’的帮先帝解决了麻烦得知小皇帝喜好诗文,他又找到了柳郎,花大价钱从柳郎手中寻得诗作百篇,并顶替了柳郎在学子心中的位置。” “你与柳郎素不相识,今日闲谈,从他的诗词中发现了青山君旧作的影子乌龟,我没你想象的那么傻。无论宣泽是什么样的人,欺世盗名又或者居心叵测,这都是我的事,轮不到你操心。你只做的是帮我改命,而非说服我放弃宣泽。” 姚溪桐暗道:明知青山君不简单,还赶着上着求被人利用,这不是傻又是什么? “公主,你多虑了。我们今日折返钟陵,我以为你会问起我燕行丹的功效。” 他若不提这事儿,萧宝儿还真给忘了。 “有什么好问的,字据上已将燕行丹的功效写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一会儿到了春江,我若能如履平地行至对岸就算燕行丹有效;我若失足落入江水,你则要返还我百倍银两。” 姚溪桐掀开车帘往外看了看,“天色已暗,江面上黑灯瞎火的,你真要在今夜渡江?” “怎么?你怕了,怕没钱还我?” 姚溪桐但笑不语,摆出一副吃定了萧宝儿的模样。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六十九、家 『书云阁www.92215.net 】 这种制度下,到任的官员只在意自己的荷包,根本无心修葺衙门。诸侯国主对官员的要求也相对简单,赋税交足,不要惹事,彼此面子上过得去就行。 至于衙门是否还能住人,那是夏王的事情,诸侯国主没有这种义务。 他们的义务具体表现为:替夏王分担军事义务,如派兵戍守王畿或随王出征;定期朝觐和交纳各种贡赋,其中包括当地特产c人口与俘虏,还要经常派劳役为皇室服务等。 前任县令以为他们昨日晚间会到,等了一宿没见人,中午带着幕僚吃饭去了。 姚溪桐也不着急交接,随便在县衙逛了一圈。逛到后院的住房时,萧宝儿看着满是尘土与蛛网的房间,不确定的问:“我们真要住这里吗?” 姚溪桐随手扒开枯黄的野草,打趣道:“公主,你曾信誓旦旦的说要与我做一对柴米夫妻,这么点儿困难就怕了?” 萧宝儿再次打量了一遍后院,卷起袖子朝水井走去。 屋子漏风,不怕,修修还能住人。院子杂草丛生,不怕,拔光就行瞧她那么勤快,姚溪桐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只道:“我去前面等着交接,你自己玩会儿!” 冬日天黑的特早,萧宝儿感觉才到下午,阴沉沉的天色看起来就像晚上。她把桶里飘着浮冰的井水往地面使劲儿一倒,又擦擦额头的汗,经过一番打扫,这屋也算能住人了。 姚溪桐交接回来正巧看到她擦汗,见其整张脸花里胡哨的,忍不住说道:“我已让乌鸦在周围找了一处居所,公主那么勤奋的打扫这里,难道是要分开独住?” 萧宝儿毫无形象的张大嘴,感觉用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姚溪桐在说什么。她气急败坏的高呼道:“姚溪桐,你这只死乌龟,看我怎么收拾你” 她忘了地上有水,忘了这么冷的天水已成冰,更忘了她现在没有武功奔跑的结果很残忍,只听“啊”地一声,姚溪桐都来不及拉,她就四仰八叉的摔倒在地。 “哈哈哈哈哈”,姚溪桐放声大笑,“潇潇,你的模样好像乌龟,要我帮你翻过来吗?” 萧宝儿觉得这是她人生最黑暗的时刻,她是公主,这片土地上最尊贵的公主,现在却只能动弹不得的求助姚溪桐这厮。 她泪眼汪汪地说,“抱抱!” 乌鸦找到的居所就在县衙附近,清幽的巷道深处能非常清晰的听到县衙门前的鸣冤鼓是否被人敲响。 居所是一个独立的小院,前院灰白色的墙壁上还留有爬山虎春日里繁茂生长的影子。青砖铺设的地上放着一口巨大的风水缸,几尾金鱼正在缸中快乐的游弋。 鱼缸后方是面白色照壁,屋子建成凹字形,迎客的正厅居中,两侧各有厢房数间。 照壁与正厅之间隔着一个不大的天井,石桌一张,藤架上偶尔能看见几截狠命缠着藤架,暂时未被冷风刮走的植物。若是夏日来此,藤架,石桌,想必是先前主人纳凉的好去处。 屋子后方还有个院落,由于离山太近,院落中全是枯枝败叶,看着异常荒芜。 姚溪桐是抱着萧宝儿敲门的,对上乌鸦惊诧的眼神,他淡定的说,“路上遇到一个病人,你去主街上给我弄点儿治疗跌打的药物。” 说罢,他对乌鸦挤挤眼,后者道:“属下这就去办!” 听到乌鸦离去的脚步声,萧宝儿把脑袋从姚溪桐怀里抬起,长吁了一口气!看她像只花猫脸,姚溪桐想笑又不敢笑,就怕惹急了,这人又同先前在县衙那般耍赖。 那时候,萧宝儿朝他喊了句,“抱抱!”他嫌弃的别开头,让萧宝儿自己爬起来。 后者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放声大哭,还是那种特别惨的哭声,边哭边喊父王他被吓到了,这是公主该有的模样?等他晃过神,隐约听见前院的衙役正朝这儿赶来。 “别哭了,我抱你起来!” 他说着就要去抱萧宝儿,怎料这人玩出新花样,滚到一旁继续哭,边哭边说,“我要吃臭鲑鱼!”他懂了,这是耍赖,而他悲剧的被赖上了。 面对无赖怎么办?要么比无赖还无赖,要么不搭理。 不搭理不可能。 比萧宝儿还无赖他看了看湿滑泥泞的地面,又看看萧宝儿那副狼狈样,真心做不到啊! “好,臭鲑鱼,过几天给你做。” “不要,我要明天吃。” 姚溪桐两手一摊,他纵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在没有鱼的情况下承诺他能迅速发酵一条鱼并制成菜肴。 “臭鲑鱼鱼最早也得花三天时间腌制发酵,三天之后做给你吃。前面的衙役正往这里赶,若被他们看见你这副样子,一会儿你自己想办法回去。” 萧宝儿抽抽搭搭的说了声“好”,姚溪桐一脸不情愿的把她抱起来,这才发现地上真的很凉,她连大衣都没穿就这么滚来滚去。 “干嘛不穿大衣,不冷啊?” “衣服是你花钱买的,干活不舍得穿,生怕弄坏了你心疼。” 这话姚溪桐爱听,看着被她打扫干净的院落,隐隐生出几分愧疚。忍不住说,“人比衣服重要,何况你是公主,天下没有什么能比你重要。” “若我不是公主呢?” “还是你重要!”话刚出口姚溪桐就觉得有些不对味,萧宝儿的问题怎么奇奇怪怪的。 “一会儿回去别让乌鸦知道是我,丢人!” 现在才觉得丢人,早干嘛去了?姚溪桐真好奇萧宝儿的脑子里装着些什么! “公主,我和你一起回来,抱着的人不是你还能是谁?” 萧宝儿刚停止抽泣,听他这么一说,眼睛又红了,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 姚溪桐叹了口气,“我会想办法跟他解释,反正抱着的人不是你。” 闻言,先前还要哭的人,转眼就笑了,变脸比变天还快。姚溪桐才发现萧宝儿居然有两颗小虎牙,笑起来挺可爱! “公子,老奴总算等到你了” 何伯拿着扫帚,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窜了出来。 萧宝儿急忙把头埋回姚溪桐怀中,又好奇地想知道何伯怎么会没事儿,她使劲儿往姚溪桐臂弯里拱,就想钻条缝好好看看。 姚溪桐觉得自己抱着一只猫,不安分的猫,为了让猫听话,他道:“何伯,你没事就好。先去烧洗澡水,急着用,记得放生姜和红花我们一会儿叙话。” “潇潇,不想生病就乖乖洗澡,可有什么想问何伯的?” “没有。” “不好奇他怎么逃脱的?” “乌鸦不是说了嘛,山匪有备而来,何伯不过是个没有威胁的老人家,害他干嘛?” 姚溪桐揉了揉萧宝儿的头发,就喜欢她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性格,谎言都省得了。 后院,何伯佝偻的脊背早已挺直,不等他开口,姚溪桐先问:“让你藏身暗处,你却消失的无影无踪,这些日子去哪儿了?” 何伯皱巴巴的老脸又添一丝愁容,早先他确实跟在姚溪桐身后,得知乌鸦愿意被姚溪桐所驱,他放心离开钟陵,急着去处理包子铺的事情。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七十、臭桂鱼 『书云阁www.92215.net 】原来那样儿是因为身边耳目众多,我们是奉旨成婚的夫妻。如今这院里都是自己人,你我男女有别,为了你的名节着想,我们实在不能如先前那般相处。” “今晚你得留下,我受寒了,头疼欲裂,你不在就睡不好。” “不” 拒绝的话还未出口,萧宝儿眼睛红了,泪水一直在眼眶打转,接着跳下椅子朝他跑来,“乌龟,你就陪人家一晚上嘛!” 姚溪桐的脑子停了,眼睛始终盯着萧宝儿没穿鞋的脚,觉得她的脚趾很好看,白白粉粉跟玉做的一样。 萧宝儿没跑几步就被姚溪桐伸手拉到了怀中,那姿势熟稔的好似练习过万千遍般自然,“那么凉的地,担心把脚冻坏了。” “不走了?” “只有今晚,以后不许耍赖。” 半夜里,姚溪桐忽然感觉萧宝儿那边有动静。自新婚当夜起,两人始终是各盖一床被子,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睡姿,今儿怎么有些反常? 还在想着,萧宝儿已经掀开他的被子钻了过来。 天啊,怎么办? 醒过来让她住手,说自己是个正人君子,对她没兴趣 可她身材不错,相貌也不错,要不,继续装睡? 他决定继续装睡,这种时候醒过来多尴尬,一点儿男子气概都没有,还算不算男人! 可是明天该怎么办? 这人好歹是个公主,要是将他绑去北辽当驸马要不要从了? 不行,不行,北辽天气恶劣,实在不好待。明天醒过来怎么也不能认账,大家都是第一次,自己还是文弱书生,自然不能同孔武有力的公主抗衡 短短一瞬,姚溪桐已经脑补了无数情节,任由身体忠实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感觉到衣袖被拉开,萧宝儿的嘴唇触碰到手臂时,他甚至想到了闲暇时光看过的春宫,心道:从手开始,感觉不对劲儿,难道北辽与中原不同? “啊!” 剧烈的疼痛让姚溪桐像兔子般从床上一跃而起,捂住手臂半天说不出话来。等到痛感稍微缓解,他开口就骂:“大半夜的干嘛咬人?” “若不是留着你改命,早一口把你咬死了。” “你有病啊?” “你有药啊!” 黑夜中,两人狠狠地对视着。 当姚溪桐的视线落在萧宝儿那头秀丽的长发上时,他忽然知道了为什么会被咬。 都怪下午手贱,夸奖萧宝儿听话的同时顺手揉揉了她的长发,肯定是这个行为让她醒悟过来近期内为何每日醒来头发都会很乱难怪她会缠着自己不放,要自己陪她再睡一夜。 颠倒黑白是姚溪桐的强项,他委屈的嚷嚷道:“我明白了,这是报复,你怨我每天揉乱你的头发。你可想过这是为何?还不是为了帮你改命,我日日殚精竭虑的想着怎么扳倒高文侑,一整夜一整夜的失眠,这才忍不住揉了你的头发。” “知道吗,看着你能无忧无虑的酣睡是我内心深处最大的骄傲,我在帮助一个公主,我有能力帮助公主,我” “你当我傻啊!滚” 萧宝儿把姚溪桐的衣裳扔了过来,顺手还帮他打开了屋门。 姚溪桐抱着衣裳遗憾都想:傻公主越来越难骗了!知道头发被揉乱的时候居然没有发火,能沉住气晚上报复回来,自己是不是小瞧她了。 屋外大雪纷飞,乌鸦正坐在天井里饮酒,看到狼狈的姚溪桐,他问:“公子也出来赏雪?” 姚溪桐抱紧衣裳,讪讪一笑,还不曾开口,就见何伯穿着蓑衣,提着一条活鱼走了进来,“都在啊!公子,你要的桂鱼,挺新鲜。” 春江都结冻了,何伯却手提活鱼不是让他低调一点儿吗? 姚溪桐做得一手好菜却甚少踏足厨房。昨夜没怎么睡,起了个大早,去到厨房就见何伯在生火,忙问:“昨晚那鱼死了没?齐地背来的腐乳放哪儿?” “鱼活着,老奴一宿没睡瞅着它呢。腐乳还剩一点,全带来了。” 听到鱼还活着,姚溪桐松了口气,“把鱼杀了,不洗,用腐乳均匀涂抹,之后包油布里放炭盆下面压上两日。” “公子,这是为何?” “她要吃臭鲑鱼,三天之内必须吃到。我哪有时间等鱼自然发酵,只能人为处理一下。” 何伯笑了,老脸上的皱纹舒展不少,“难得公子有心,大清早就惦记着公主交代的事,老奴一定把鱼弄得妥妥的。” 姚溪桐憋着一肚子气,抱怨道:“你以为我愿意啊!” 何伯笑的更欢了,“公子不用解释,老奴也是过来人都懂,哄姑娘欢心就是那么不容易!” 这什么跟什么啊,姚溪桐大呼:“打住,事情不是你想那样儿!她昨日睡在地上打滚不起来,除非给她做臭鲑鱼。” 何伯刚刚舒展的皱纹再度皱了回去,事情真和他想象的不一样。头回听说公主可以赖在地上打滚不起来,新鲜!“公子没诓老奴吧?” 姚溪桐一脸无奈的表情非常有说服力,反问道:“你说她是不是北辽王捡来的?我也没料到一个公主会在地上打滚耍赖,要脸不要脸啊!” 何伯利索的把鱼开膛剖肚,并按姚溪桐的说法腌了。 姚溪桐看到深棕色的陶罐里只剩几块腐乳,非常不舍的说,“原本不打算吃,就这么放着做个念想。世事弄人,就那么几块也搁不住了。得,全部吃了吧,那地方以后也不会回去了。” 说罢,他从菜筐里翻出一块五花肉,冲洗过后扔入沸水中汆去血沫。又拿出一只碗将腐乳,白酒和砂糖均匀搅拌,打算一会儿涂抹在五花肉上。 何伯问:“公子打算做腐乳扣肉?” 姚溪桐没回答,他从水中捞出五花肉放在案板上改刀。左右看看不满地说,“家猪就是肥膘太多,这样做出来的扣肉过于油腻。小丫头最讨厌吃猪肉,这菜做好端上去她肯定碰都不碰。” “何伯,去房间里把花椒拿来。” 趁着何伯离开这期间,他将干净的米粒炒至发黄并研磨成粉备用。看见何伯拿来的是花椒粉,又把两者按比例混合在一起。之后将五花肉改刀成片,让肉片在米粉中滚上一圈,又把搅拌好的腐淋在滚过的肉片上面。 何伯第一次瞧见这种做法,不禁问:“这是” “粉蒸腐乳肉。我也是第一次做,希望米粉能将肥肉的油脂吸干,让肥肉只化不腻。” “公子,粉蒸肉得用生肉,你汆过一遍水,口感肯定不如生肉。” 姚溪桐点点头,“这样吧,先蒸半个时辰,淋上余下的腐继续蒸一刻钟。火候控制好的话,问题不大。” “公子歇着去吧,剩下的交给老奴就成。” 两人正在厨房忙活时,萧宝儿喊住乌鸦,拉着其在天井里说话。 只听她问:“乌鸦,公子当日把你留下,并让你在暗中监视那对小夫妻,我想知道那对夫妻感情如何?” 当日在钟陵县,萧宝儿乱点鸳鸯谱,怂恿姚溪桐将玉宁姑娘与杨书生凑成了一对。姚溪桐断言这对夫妻过不长久,她不服气,两人打赌,输掉那一方必须对赢家言听计从。 两人在春城待了一月有余,她很是好奇那对夫妻的情况,等不到姚溪桐问起此事,迫不及待的先问了乌鸦。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七十一、米椒炒咕咕 『书云阁www.92215.net 』,。 乌鸦如实回禀了他在暗中所看见的一切。 其一,杨书生的父母非常不喜欢玉宁。商人重利,玉宁家没田没地,全靠村中人接济。玉宁又无一技之长,身娇体贵,干不了农活。认识不少诗词,却不懂看账。娶她进门,一样便宜没捞着,杨书生父母自然心有不甘。 其二,杨书生在玉宁之前就有一个通房丫头。这姑娘长的不如玉宁,胜在性子温柔,家中活计一直由她操持,对杨母又言听计从,很是得杨母喜欢。 玉宁早先不知道这些,待她知晓后,一直撺掇着杨书生要将通房丫头赶走。两人新婚不久,杨书生对玉宁也比较上心,他将此事儿跟杨母一说,杨母二话不说就打发通房丫头去了杨家开设在外地的铺子。 没了能干的通房丫头,初为人妇的玉宁根本不会持家,也不了解杨书生的起居饮食。不过几天,整个杨家就被她搞得人仰马翻,杨书生夹在她与母亲之间头疼万分,刚脆带着家仆住到了书院。 听了这些,萧宝儿觉得问题不大,杨书生对玉宁上心,玉宁小门小户不习惯大户人家的生活实属正常。问题的关键是婆媳难以相处,这个好解决,只要不是感情问题,还暂时谈不上谁输谁赢。 她又问:“你只说了其一c其二c可还有其三?” 乌鸦道:“杨书生至今还在书院未归,玉宁整日待在杨府,公主还想知道什么?” 新婚不过一月,两人就已经分居,这可不是好兆头,她该从什么地方下手帮他们一把呢? 忽然间,她毫无由来的问了句,“听说你抓了十一的幼弟,威胁她好好假扮公主。” 乌鸦笑着说:“公子吩咐的事儿,我照办而已。” 萧宝儿也笑了,“公子说这是你自作主张的行为,还希望你去刺杀高文侑。” “承蒙公子抬爱,乌鸦受宠若惊!” 萧宝儿又道:“你说高文侑该不该死?” 乌鸦用手指天,似乎在说这得看天意。 腐乳粉蒸肉,冬笋豆腐煲,风干萝卜条。 萧宝儿不断朝门外看去,希望何伯还能再端一个菜进门。 姚溪桐见她望穿秋水的模样实在可怜,出言道:“别看了,中午就三个菜。” 萧宝儿认命的端起碗喝汤。新鲜冬笋和豆腐都用滚水煮过,一个去涩味,一个去腥味,汤底用了腊肉和虾米,吃起来咸鲜可口,又带着一点冬笋的微甜。 汤不错,萧宝儿把夹了片粉蒸肉,刚放到嘴边就皱起眉头。“这菜什么味?闻着怪怪的。” “腐乳。” 一听有腐乳,萧宝儿自觉地放下筷子。在宫里,确切的说在后~宫,没有宫妃吃这些含有异味是食物,更遑论臭味。腐乳这种食物,或者用这种食物烹饪的菜肴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萧宝儿桌上。 腐乳粉蒸肉不能吃,她把视线投到萝卜干上,暗自叹了口气。萝卜在宫中的用途就是雕花,偶尔用来做菜,也都只放一点点,萝卜通气,宫妃更怕这种食物。 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怎么办? 萧宝儿的午膳就是两碗汤。好容易熬到晚膳,她看着桌上的饭菜就想流泪。干菜面汤c杂粮烙饼c外加几片早上熬汤用过的腊肉。 她拿起烙饼使劲儿咬了一口,又干又硬无法下咽。不得已喝了口面汤,又酸又辣的滋味呛得她咳嗽了半晌。 “乌龟,你也太抠了吧!” “何伯年迈,常会把盐和辣椒错放。乌鸦久居宫中,不会做饭。我对做饭略知一二,但工作要紧,不可能每日蹲厨房做饭伺候你吧?” “我们可以请个厨娘。” “想法不错,可惜县令的俸禄只够房租以及日常开支,厨娘着实请不起!” “你为昨晚的事儿报复我,没见过你那么小心眼的人。” 姚溪桐手摸昨日被咬的地方,一脸欠揍的表情,大意无非是:我就报复了,你能怎么样! 萧宝儿没辙了,侧头看着乌鸦,后者什么都没吃,一直在喝酒。察觉到萧宝儿的视线,他道:“公主,奴才刚孝敬过您,在钟陵这种小地方,只要不置办产业,一百两足够您请大厨了” 一百两银子,不提还好,提起来就是萧宝儿的耻辱史。 乌鸦见她不说话,又问:“需要我明日去市集找个厨子吗?还是” 萧宝儿打死都不愿说出银子被姚溪桐骗走的事情,她默默放下碗筷,轻声说,“我吃饱了,厨子的事儿明日再想,我累了!” 寒风使劲儿吹着,萧宝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她好怀念宫里的日子,桌上永远放着点心茶水,绝不可能让她饿着睡觉。 下半夜,估摸着所有人都睡熟后,她蹑手蹑脚的跑出厨房找吃的。灶火没灭,锅里蒸着一碗白米饭,一碗早上见过的腐乳粉蒸肉,还有一碗蛋羹。 她就着蛋羹吃米饭,总觉得差点儿什么,忍不住尝了片腐乳粉蒸肉,缺少荤菜的胃一下子就被满足了。 中午闻着还有股怪味的腐乳粉蒸肉现在只剩香味,米粉放了一下午不但没干,反而与肥肉浑然一体不分彼此。腐乳特有的香味已经渗透到了肉中,每嚼一下都能从肉汁中感受到腐乳的咸香,实在是太好吃了。 蒸笼旁还放着一碗糖水,她闻了闻,用大枣枸杞还有桂圆熬制。 眼见厨房一直没人,她抬着就走,睡前喝碗糖水最好不过。 翌日,姚溪桐大声说着要让何伯买只猫,家里进了硕鼠,把他准备好的宵夜全部偷吃了。 萧宝儿穿着貂毛大衣在后院滚雪球,远远看着可不就是一只大老鼠。 早膳是地瓜小米粥,还有一碟子萝卜干。 萧宝儿只喝粥,对萝卜依旧是敬而远之。 姚溪桐没着官服,只是把穿惯的深灰色棉袄换成了墨蓝色的锦衣,外面穿了件狐裘大氅。人靠衣装,马靠鞍,他这么一打扮还挺顺眼。 萧宝儿瞅瞅萝卜干,又瞅瞅他,接着又瞅瞅萝卜干,这样几次之后,姚溪桐放下碗筷,问:“什么意思?” “我想帮一帮那对小夫妻。” “那你干嘛看完萝卜又看我?” “粥太淡,喝不下。我没有吃过腐乳,想尝尝!” “腐乳没了,改日买到好的豆腐我教你怎么做。说起腐乳,你知道腐乳分为青方c红方c白方三大类吗?” 萧宝儿摇头,穷人家佐食的玩意儿也有那么多讲究? 眼见话题要被姚溪桐扯远,她忙说,“腐乳的事儿改日再说,你能帮一帮玉宁姑娘吗?” “怎么帮?” “当初是你成全了他们”姚溪桐打断她的话语,强调说,“是你逼我的,别忘记我们的赌约。” 萧宝儿手一挥,“先不说这个,我希望你去杨府走一趟,给玉宁撑撑腰。杨家人看你对玉宁另眼相待,定不敢作践她,等有了孩子,她在杨家的地位肯定比现在稳当,杨书生对她也会多几分敬重。” 姚溪桐笑眯眯的问:“她若不能生,这该怎么办?生了一个女孩又该怎么办?” 萧宝儿答道:“无子,会被休!生一个女儿,也许还有机会生男孩儿。” “若杨书生纳妾生了一个儿子呢?” 萧宝儿被问烦了,大喝,“你有完没完?照你这种说法我输定了?你不觉得仅凭一个月的观察就断言别人一辈子不会幸福,这实在太武断了吗?” 姚溪桐自信满满的说:“有些人,三岁看老。有些事,看过开头就能猜到结尾。若你不服,我再给你一个机会。” “不出两日,玉宁定会携杨书生到县衙拜见我。仗着与你我相熟,她会上门找你套近乎,通过你了解我的生活细节知道你不谙女红,她还会拿一些绣帕c荷包什么的送你。” “等你对她放下了戒心,她会悄悄出现在我的房间,妄图勾~引我,若勾~引不成,她会反诬我对她别有用心” 萧宝儿摇头冷笑,“这怎么可能,玉宁喜欢杨书生,曾为了嫁他而绝食。我知道你皮相好,可也不至于把所有女人看轻,玉宁还不至于傻到会被你皮相所惑,说她会勾~引你?我不信。” “潇潇,时间会证明一切,我们走着瞧!” 萧宝儿不屑地瘪瘪嘴,问了个很现实的问题,“我知道你等着我认输,还等着把我培养成厨娘。可在输赢未定这期间,我们吃什么?” “体谅你那么有自知之明,这几日我会让何伯去酒肆端些美食来提前安慰你。” “天狂有雨,人狂有祸,你就嘚瑟吧!” 新任县令是北辽公主夫婿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钟陵县的大街小巷。 姚溪桐所料不差,刚上任不足两日,玉宁果然找来了。同她一起来的是杨母而非杨书生,据杨母所言,杨书生为了来年的春闱,至今还在书院苦读。 来访皆是女眷,姚溪桐避而不见,萧宝儿迎客,身份依旧是公主侍婢。 杨母精明却不难相处,有着小地方富户的短视和对公主身份的敬畏。玉宁把话语权让给杨母,任由其旁敲侧击的询问姚溪桐与玉宁之父是否乃旧识? 萧宝儿猜测这是玉宁为了在杨家站稳脚跟故意放出的消息,为了帮助玉宁,她没有承认也没有反驳,只说不太清楚主子的私交。 那日之后,玉宁真如姚溪桐预料那般独自来找萧宝儿。每次都来去匆匆,套话的情况没有出现,只不过送些点心特产,让萧宝儿转交姚溪桐,说是她和杨书生的心意。 日子平淡如水,萧宝儿以为玉宁和杨书生可以这样慢慢修复关系,姚溪桐接到了拜帖。 杨老爷寿宴,杨书生从书院赶回,特地给姚溪桐送了帖子。 出门前,萧宝儿警告姚溪桐道:“要我愿赌服输可以,你不准作弊,言谈间若有人问起你与玉宁父亲的关系,不能直言,只能模糊过去。” 这还不算作弊?对你有利不是作弊,对我有利的就是作弊,标准是不是太过双重? 姚溪桐懒得和萧宝儿计较,道:“行,一切都听公主所言。” 探花郎,公主夫婿,一个本该高高在上的人却跑了钟陵为官,这可刺激到了钟陵所有权贵。很多试图攀附却苦无门路的人总算从杨老爷这儿找到了突破口,一早就聚到其家中。 马车还未驶到杨府,乌压压的人群早已从杨老爷家门口延伸到巷口。很多夹杂其间的女子据说是为了看姚溪桐,萧宝儿忍不住打趣,“一个铜子儿看一眼,我们够请厨娘了吗?” 姚溪桐没理她,正襟危坐的模样官威隐现。 萧宝儿是姚溪桐的随身侍女,进门却被一个小厮换下,玉宁只说男女不同席,将她安排到了宴席之外的小厅。到了才知,小厅只为她一个人准备,桌上瓜果点心一应俱全,礼数上挑不出错。 菜肴还是水陆八珍,与那春风楼相比,这儿用了下八珍,竹荪c银耳c冬菇c猴头菇c干贝c鱼骨c鱼肠c乌鱼蛋,近一半是干货。这些菜看着美味可口,萧宝儿却觉得十分腻味。 姚溪桐日日让何伯去酒楼端菜,钟陵县知名的酒楼她都吃遍了,这些菜只需尝上一口就知道是钟陵县哪家酒楼,哪个师傅的手艺。 除了主菜,席面上有道红黄相间的小菜倒是看着挺开胃。她用筷子夹了点儿尝尝,黄色的是某种肉类,红色的是辣椒,一丁点就辣得她面红耳赤,几欲流泪。 一旁伺候的丫鬟笑了,告诉她米椒炒咕咕可不是这么吃。 听丫鬟讲,咕咕是栖息在芦苇荡里的水鸟,体型比鸽子稍小,靠吃鱼虾为生,因其叫声“咕咕”,当地人就称呼这种水鸟为咕咕。米椒也是当地特产,长在山上,果实呈圆形,黄豆大小,色泽殷红,极辣,当地人叫米椒。 米椒炒咕咕这道菜不分贵贱,钟陵县老百姓都会做。先将咕咕拔毛去内脏,连皮带骨剁碎,放入滚油炒成金黄,起锅后放入米椒和蒜瓣爆出香味,最后倒入炒好的咕咕。 吃法上,米椒炒咕咕最适合配烙饼。 丫鬟从桌上的簸箕里拿出一张碗口大小的玉米烙饼,用勺舀小半勺米椒炒咕咕均匀撒在烙饼上面,后将饼卷成筒状,示意她咬着吃。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七十二、美人计 『书云阁www.92215.net 】 “恩。” 萧宝儿哼了一声,脸色却不太好。 姚溪桐早就说过玉宁会借着感恩的机会在府中动手脚,她看玉宁每次过来都很老实,几次之后也就疏于防备。记得有次玉宁说要给杨书生买墨,借机去了姚溪桐的书房,想必所谓的情诗就是那日所得。 只是姚溪桐会写情诗?写给谁啊! “杨夫人,事情已经发生了,你不去找县令大人,跑来我这有何用,我只是一个女婢。” 杨夫人动了动嘴却没有说话,犹豫了很长时间才道:“如果姚老爷喜欢玉宁,我们我们可以隔三差五将玉宁送至府上。” 她若说休掉玉宁,又或让姚溪桐出面道歉,或是请示公主为他们做主。萧宝儿都会给他们一个说法,可他们想将玉宁送到姚溪桐身边的行为着实恶心人。 玉宁不是好人,一直暗示她与姚溪桐不清不白。杨家人更无耻,他们居然想借机攀附姚溪桐,而杨书生这种送出妻子的行为实在是。 萧宝儿的好脾气终于耗尽了,沉声问:“姚大人在那儿?” 杨夫人颤巍巍朝门外指了个方向。 萧宝儿拔脚就走,懒得同他们多说一句。 杨夫人的丫鬟道:“夫人,计划不是这样的啊!少夫人说姚老爷不碰她是惧怕公主吃醋,我们只需将此事告诉公主的婢女,姚老爷肯定会为了平息此事来找我们商议。到时候我们还有姚老爷的情诗在手,他自然会被我们拿捏” “我我你没看到那个姑娘的眼神,跟要吃人似地。我儿说了,公主的婢女若给个官,品级要比县令老爷还高,我怕得很。” 姚溪桐确实喝了不少酒,萧宝儿费尽力气才把他架在肩上往马车那头拖。眼见没有外人,她戳了戳姚溪桐的脸,“死乌龟,别装醉,今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别闹,让我眯会儿!” “你真喝醉啦?” “二十年的女儿红,杨家下了血本,不喝白不喝。”姚溪桐说完又闭上眼一动不动。 “你还真是得利伸头,见祸缩头,一瓶酒而已,至于被人陷害吗?” 萧宝儿一边说,一边说使劲儿摇晃姚溪桐,人没醒,怀里却掉出一个酒壶。 她打开闻了闻,自语:果然好酒。仰头喝了大半,“我认输,改命之前什么事儿都由你说了算!” 姚溪桐醒了,一双眼睛灿若星辰,颇为得意的说,“不准反悔。”接着便叙说了整件事情的始末。 玉宁在杨家过得不顺,为了压过杨夫人,她自污清白,说与姚溪桐关系匪浅。得知姚溪桐娶了公主,杨家人一直想要攀附,玉宁给了他们很好的借口。 这次寿宴,杨书生借醉酒设计姚溪桐到了他的书房。衣衫不整的玉宁早已等在房内,见到姚溪桐就跪地不起,泪眼婆娑的说她受杨家人所迫,今晚必须要留下姚溪桐,希望其能够像当日那样帮一帮她! 姚溪桐是什么人,玉宁的眼泪和说词对他根本无用。 玉宁发现姚溪桐好似变了个人一般,只得孤注一掷,大喊大叫的冲出房间 “哎”萧宝儿一声长叹,酒壶里的好酒全进了她的肚子。 姚溪桐安慰道:“你也别难过,这事儿只是开始,好戏还在后面。” 萧宝儿知道所谓的好戏是什么。姚溪桐这厮写下的情诗肯定有猫腻,就看杨家是否识趣,若依旧不改初衷,想拿情诗说事儿,好戏真的还在后面。 事情发展成这样她真的想不明白,如同那个小丫鬟所言,村里姑娘都羡慕玉宁嫁给了杨书生,她为什么就不懂珍惜呢?老天眷顾她一次,不代表会眷顾她第二次,贪得无厌的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萧宝儿脸色不好。 姚溪桐以为她脑子笨,想不通,非常大方的问,要不要他把整件事解释一下。 萧宝儿点点头,她想知道姚溪桐看待事情的角度和她是否一样。 姚溪桐最先分析了玉宁的父亲,整件事因此而起,若不说清楚这位夫子的性格,只怕也说不清玉宁的性格。 玉宁的父亲在没有成为夫子之前是高文侑的幕僚,不得志的幕僚,这点儿从他在村中的生活就可以看出。 幕僚在军中相当于参军,若是参军要请辞,主家定会备下丰厚的盘缠给他,能让其离开之后衣食无忧。 夫子是什么情况? 村中教书,房屋靠租,衣物饭食全靠村民接济。他的学问或许很好,可的确不得高文侑喜欢,且不懂庶务。 作为父亲,他本该教育女儿该如何勤俭持家,嫁为人妇后又该怎样相夫教子。怎知他该教的不教,反而让一个女孩读书识字,她有了不该有的野心。 萧宝儿反驳了,北辽王也没教过她如何相夫教子。再说了,女人就不该有野心吗? 姚溪桐道:“潇潇,相夫教子这种事儿,你根本不需要知道。在你的世界,夫君只是附属品,根本不用你讨好。玉宁不同,在她的世界,夫君是天,她必须依赖夫君才能活。说到野心,女子可以有野心,更要拥有的却是实力。” 萧宝儿想到了萧华芳,有野心,有实力,且有非常好的耐性。 眼见萧宝儿沉默,姚溪桐以为她听进去了,继续道:“村里的日子很简单,小方时常照顾玉宁,从夫子和村民的角度来看,小方很适合玉宁。” “直到杨书生出现,这个蠢货想通过夫子搭上高文侑。在钟陵县这种小地方,夫子是唯一接触过高文侑的人。为了讨好夫子,他刻意接触玉宁套话,又费心挑选礼物,总的说来,他不是一个单纯的人。” “至于玉宁是什么人,相信你今晚看得很清楚,一个有野心,没有实力的可怜人。” 说到这里,姚溪桐沉默了片刻。若是没有他和萧宝儿推波助澜,玉宁不一定能嫁给杨书生,在这种偏僻的小村庄,她纵有天大的野心也找不到发挥的地方。 姚溪桐的这番分析萧宝儿全部认同,她问:“就算玉宁和杨书生之间没有那么深厚的情感,两人相识的动机都不单纯,你凭什么断定他们婚后也不幸福?” “杨书生乃商贾之子,从他送厚礼给夫子的行为就可以看出,此子识人不明。从而可推断,其家教不会太好,这样的家庭怎么可能容得下玉宁?” 萧宝儿瞪大眼看着姚溪桐,后者明白这是她没有听懂,需要自己的解释的惯用表情。 他没有细说杨家为何家教不好,只问:“朱志高与杨书生年龄相仿,两人都出身于商贾之家,你觉得两者为人如何?” 朱志高接人待物不卑不亢,从不逃避责任,春江落水那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仍旧舍命把马俊拖到岸边。杨书生了解不多,但从乌鸦所述来看,一个理不清婆媳关系,嫌烦就避到书院的男子,仅这一点就落了下乘。 萧宝儿懂了,只是略有不满的说,“朱志高是朱家人,为何谢礼那么薄?我们可是他的救命恩人!” 姚溪桐道:“朱志高若送了厚礼,你让与他一同被救的马俊该如何自处?” “懂了!” 姚溪桐伸个懒腰,自然的说:“一身酒气,晚上烧水给我沐浴。温度就比体温高一度,太烫对皮肤不好。” “美得你。” “谁输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七十三、猪下水 『书云阁www.92215.net 】 姚溪桐伸手试试水,“温度还行,可以走了,别杵在这儿妨碍我沐浴,记得明天把水倒了。” 萧宝儿不走,笑眯眯地说,“公子,我伺候你沐浴。” “你不怕长针眼啊!” “公子,我伺候你更衣。” 姚溪桐知道萧宝儿是故意的,他大方的脱掉外衣,紧接着是夹袄,随后是中衣除了裤子,他已经什么没穿了。 萧宝儿依旧站着不动,两人对视片刻,他沮丧的倒在床上,“行,你厉害,我今儿不洗了!” 奸计得逞,萧宝儿兴奋的说,“我洗,背过去不能偷看。” 姚溪桐学萧宝儿先前的模样站在一动不动,萧宝儿哪管那么多,利索的开始脱衣服,完全无视姚溪桐。 “你不怕我偷看?” “看光了对我负责就好!” “你狠,房间让给你,我走!” 姚溪桐朝萧宝儿房间走去,到了门口却转身去了厨房。这世上怎么会有萧宝儿那么无耻c无赖的女子,实在是不甘心。 萧宝儿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想到是自己的烧的水,忍不住多泡了一会儿。等她洗好换了衣裳,忽然闻到食物的味道,那股味儿似曾相识又有不同,难道是——臭鲑鱼? 说起来也遗憾,前几日抹过腐乳那条鱼因为保存不当,打开后肉质变成了绿色。姚溪桐果断扔掉,说是不能吃了外面的江面早已冻实,为表诚意,他开高价让商人从春江下游不曾结冻的地方专门找了条鱼回来。 厨房亮着灯,灶台上放着一盏酒,半条烧好的臭鲑鱼,姚溪桐一手拿书,一手拿筷,肯定是睡不着给自己加餐。萧宝儿正想推门而入,却见姚溪桐放下筷子,自语道:正看到精彩处,这书的下半册去了哪里? 寻思姚溪桐会去书房,萧宝儿藏身阴影处,前者刚走,她就摸进厨房把鱼和酒统统端到自己房间。不一会儿,门外果然响起姚溪桐的抱怨声她佯装听不见,好好享受着偷来的干锅臭桂鱼和口味偏甜的米酒。 从养生角度来说,睡前不要吃宵夜。 萧宝儿自幼生长在宫廷,越有权利的人越恐惧死亡,皇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养生之法。她从小培养的习惯就是晚膳只能五成饱,且从不吃宵夜,偶尔吃一点也都是清淡的羹汤。 姚溪桐知道她的习惯,故意在厨房演戏,用半条臭鲑鱼让她产生一种今晚我要是不偷吃,明日就没有鱼吃的紧迫感。否则大半夜的,谁会想吃干烧臭鲑鱼这种油腻咸香的食物。 忧心她吃不得辣,姚溪桐还特地备好米酒,清甜可口的米酒定会让其忽略辣味,忍不住吃完半条鱼。 这样一来 萧宝儿一夜未睡,辣椒辣的胃疼。好不容易有了睡意,又觉得口干,迷迷糊糊一杯冷水下肚,所以瞌睡都被冻没了。这才想起来,没有侍女为她半夜温水,钟陵县的生活一切都得靠自己。 姚溪桐算计好了一切,萧宝儿不给他洗澡,他就不让萧宝儿睡觉。 翌日,看到萧宝儿病怏怏的样子,姚溪桐有些吃惊,一夜未睡不至于那么惨吧。 他问:“怎么了?” “胃痛!” “伸手伸舌头晚膳你吃什么了?” 萧宝儿老老实实地说,“咕咕炒米椒。” 晚膳吃辣,宵夜还吃辣,胃不疼才怪。 姚溪桐看她模样可怜,嘴上却忍不住问:“还敢偷吃吗?” “那条臭桂鱼原本就是我的,你才是偷吃的人,要不是被我发现,今儿只剩鱼骨头了。” “是吗?我记得自己只煎了半条鱼,特地给你留了半条。” 萧宝儿知道自己的被阴了,没人让她偷鱼,更没人让她吃。昨晚的事儿就和燕行丹一样,典型的自作自受,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她不说话,就这么盯着姚溪桐看,后者开始挺从容,时间一长就觉得特别别扭,只好说,“回去歇会儿,午膳我在衙门凑合着吃,你准备晚膳,何伯会帮你备好食材。” 午膳那会儿,何伯端来一份药膳粥,说是姚溪桐熬的,滋补养胃。 萧宝儿开开心的喝了,入口就知不是姚溪桐的手艺,那厮熬出来的粥定不是眼前这清汤寡水的样儿! 刚喝过粥,何伯说晚膳要烧的食材买回来了,让她去厨房瞧瞧。 血淋淋的猪下水还冒着热气,据说姚溪桐出门那会儿看见一个猎户在卖野猪,一开心就把猪下水买了回来。 陈人的饮食习惯与北辽人类似,多食牛羊肉,甚少吃猪肉。萧宝儿怀疑这些猪下水根本不要钱,昨日才吃过寿宴,今儿怎么可能想吃那么油腻的东西。 何伯处理心肝脾肺,猪大肠交给她处理,并对她细细讲了方法。 眼见剩下的肠子里塞满猪粪,粪便中依稀可见野猪未曾消化干净的动物皮毛和植物根茎她直接跑后院吐了,强烈要求处理心肝脾肺,由何伯处理大肠。 想法不错,何伯却不同意。姚溪桐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结果,让何伯跟萧宝儿说四个字——愿赌服输! 寒风刺骨的日子,萧宝儿蹲在地上,用竹片将大肠内壁仔细刮了几遍,直至附着在肠子内壁的油脂被刮走七七八八才算完事。 接着用竹筒将大肠内吹满气,并在两头扎紧,用草木灰涂满大肠外壁,因为草木灰可以带走很多藏在大肠皱褶里的脏东西。 涂抹过草木灰后,轻轻搓揉,力道一定要轻,不能把草木灰从肠子外面弄到肠子内壁。洗净草木灰,放掉气体,在肠子外面涂抹面粉,面粉要多,极具黏性的面粉能将肠子彻底洗干净。 洗掉面粉,用剪刀将不能吃的部分减掉,随后倒入粗盐和醋,两者混合着搓揉肠子。醋能去腥,盐能再次清洁肠子。 萧宝儿花了整整两个时辰才把猪大肠处理干净,这期间都不敢深呼吸,就怕被猪粪熏得呕吐。除了酸水,她胃里可是一点儿东西都没有了。 姚溪桐踩着点回来的,眼见何伯打算生火做饭,他看了眼站在那儿学习的萧宝儿,大方地说,“今儿吃的简单的,大肠直接油炸就行” 萝卜炖猪肝,爆炒猪腰花,油炸大肠,外加一盅陈地特有的烧刀子。 萧宝儿才将饭菜端出,乌鸦和姚溪桐闻香而至,不用招呼就已经围在桌边吃了起来。 姚溪桐指着身侧的位置问:“要不要坐下一起吃?” 萧宝儿看着这桌美味,满脑子都是料理食物的那个过程,压根没有一点儿食欲,摇着头逃似地离开了那儿。她甚至暗暗发誓,如果有机会成为北辽王,她一定不准牧民吃猪肉,让猪这种牲畜彻底在北辽消失 晚些时候,姚溪桐给她送了碗面。闻着挺香,看过去却是碗清水素面,根本没法让人产生食欲。想到中午那盅没有诚意的药膳粥,她别开头表示不吃。 姚溪桐道:“老母鸡切块放料酒爆炒,之后加入葱,姜c香菇c海米,文火熬制半个时辰,取纱布滤掉食材与油脂,只剩汤水。鸡蛋和面,没用一滴水。你真的不想吃?那我端走了!” 吃货都有一个弱点,看见美食就丢了骨气。 萧宝儿开头那几口吃相挺斯文,尝出汤汁鲜美,面条筋道,她一口气吃完了整碗面条,汤汁都不剩。放下空碗那刻不免有些尴尬,好歹是个公主,吃东西怎么跟个饿死鬼似的。 姚溪桐贴心的递了盏茶给她漱口,问:“今日这顿饭花了多少时辰?” 萧宝儿真没算过时间,感觉一整日都被耽误了,“你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 “累不累?烦不烦,为什么不放弃?” “不累,习武要比这个累多了。很烦,好几次都想把肠子扔水里不管,可如果这样做了,你会笑话我,说我不守承诺,我可不想给北辽人丢脸。” “若还在宫里,你会有耐心处理那些肠子吗?” “宫里有奴才,谁敢让我动手处理那些腌臜东西。”说到这里,她隐约猜到了姚溪桐的意图。 “一直说要帮你改命,今儿算一天。要想改变命运,你务必在失去耐性之前谨记今日处理大肠时的感觉。” “恶心的感觉?” “学会忍耐的感觉,你用忍耐成就一顿美食,如果把这种忍耐放在其他事情上,你会比原先更为优秀。” 萧宝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积攒了一日的怨气好似真随着一碗面条,一番训导忘了个干干净净。 姚溪桐一脸严肃的端着碗走了,刚出门就忍不住把笑容挂在脸上。什么改命,不过是得了副猪下水想吃又懒得做,外加不想让萧宝儿闲着闯祸。 何伯在打扫厨房,见到姚溪桐很开心的模样,忍不住问:“公子,你把心意告诉公主了吧?” 姚溪桐一脸懵懂的问:“什么心意?” “你今儿去药店抓药,店主说想要缓解胃疼,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吃进去的吐出来。等肠胃空了,喝点儿热水都养胃,若是肠胃不空,汤药喝进去也难受。” “老奴以为你让公主处理猪大肠是故意的,就为恶心她,让她什么都吃不下。” 姚溪桐可不愿承认他还有层心思,随口说,“你想多了,我哪有那么好心。” 何伯又问:“药膳粥不是你熬的,干嘛让老奴骗公主?” “是我熬的呀,药是我亲手放进去的,我又没说是我一个人熬的,这怎么算骗。” 关于改命的事情,姚溪桐与萧宝儿只在私下谈起,从未对外人说过。何伯不知两人之间有这种秘密,觉得姚溪桐如此使唤萧宝儿实在过分,要知道大肠真的很难洗。 他问:“公子,像你这样使唤公主会不会有事儿?” 姚溪桐肯定的说,“不会。” “这是为什么?公主倾心于你?今儿天那么冷,她硬是把猪大肠洗的干干净净,这份心意真是了不得。” 姚溪桐也挺佩服萧宝儿愿赌服输的骨气,嘴里却满不在乎的说,“问那么多干嘛,听我的命令办事就好。她若找麻烦也只会找我,跟你没有关系。” 对待萧宝儿的问题上,他一直有所保留。内心深处,他害怕那个人会伤害萧宝儿,很多事不敢细细讲给何伯听。前些日子瞒的还不错,眼见何伯要与他们在钟陵县长期相处,他是该调整对萧宝儿的态度了,以免被人揣摩出什么。 一碗热汤面下肚,萧宝儿幸福的躺在床上,自觉能睡个好觉。 随着眼皮越来越沉,刚有些睡意,“哐哐”的敲门声把她惊醒。 黑暗之中,她迅速的找了个地方藏身,并未像普通人那样起身点灯。灯光会暴露屋里一切,比如她还醒着,比如她在屋内的位置。 听声音,敲门的人是玉宁,略带哭腔的求救声很快就被呼号的寒风吹散至四面八方。 守门的是乌鸦,明显得了姚溪桐的指令,坚决不放玉宁进门。一个梨花带雨苦苦哀求的少妇,一个冷漠无情的中年男子,就这样站在门口对峙,直到更多人踩醒黑夜,涌向这里。 装睡是不成了,萧宝儿披着貂皮大衣,像个毛球一样滚到姚溪桐身旁,瞪大眼问:“发生什么事儿了,我怎么听着有女人的声音?你做什么被人找上门了?” 姚溪桐还没睡,他一向是睡得比猫晚,起得比鸡早,干得比狗多,天生劳碌命。 听到萧宝儿的问话,他一脸不悦地说,“收起你眼底的幸灾乐祸,麻烦可是你惹来的。” 杨家人远比萧宝儿想象的还要愚蠢。 原以为发生在宴会上的丑事他们会自己找个借口跟宾客解释,结果没有。他们竟然当着宾客面儿对玉宁施压,摆出一副娶妻不贤,家门不幸的可怜姿态,好像这样说就不会丢脸一样。 埋怨娶错玉宁就等于承认杨书生没有眼光,即便他们把事情归咎到姚溪桐身上,别人依旧会笑他们畏惧强权真是缺乏远见与格局,典型的市井小民,难怪生意做不大。 姚溪桐拿朱志高和杨书生相比,真是抬举杨书生了,两人一点儿可比性都没有。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七十四、顾山 『书云阁www.92215.net 』,。 在杨家,玉宁唯一的靠山就是杨书生。可她却为了提高身价,暗示自己与姚溪桐有那么点儿不清不楚。 若是未曾嫁人,这一招或许真的有用,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可惜她已嫁为人妇,这般说法,实在让杨书生难以容忍。眼看着夫君离心,计划失败,她把心一横,白日里私自跑到衙门来状告姚溪桐行为不检,假公济私,利用权势欺压弱女子。 公堂上,她声泪俱下,只说与杨书生两情相悦,能得到县令大人帮忙证婚实乃此生之幸。 只不过,当她心怀感恩前往县令府邸言谢时,县令却出言戏弄,且赋诗一首引起她与夫君之间的误会。今日击鼓鸣冤,只想请县令还她一个清白,出言证实他们之间并无苟且 玉宁状告县令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杨家。 杨书生纳闷了,心道:玉宁敢去公堂伸冤,保不准县令真对她做过什么,她手里还握有杨家不知道的证据杨家既然得罪了县令,倒不如和玉宁站到一起,只要惊动了公主,事情总会有解决的办法。 姚溪桐有些犯难,像他这种追求完美的人,实在不想为官第一个案子就和自己有关,还涉及男女之事。另一方面,也希望给玉宁一个机会,这种事后堂解决就行,实没必要闹得她名节尽毁。 正当姚溪桐出言劝说玉宁,试图让她撤销状告时。杨家来人了,且来势汹汹,就怕别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一样。 钟陵县一年也难得遇见几桩案子,听说有人告县令,杨家新娶的媳妇和县令有点儿那什么。县里有活没活的百姓全都聚集在了县衙门口,想看看新上任的县令会如何处置此案。 从他们的言论可以听出,此事儿定是县官有错,若县官没有错,一个才嫁人的新妇怎么有胆子状告新上任的县官?她定是被逼得没了生路,不得已跪在公堂上讨一个说法。 姚溪桐无奈,只得换上官服,公事公办。 大堂上,他就问了玉宁两个问题。其一,所谓的情诗是否一直收藏在杨家,没有经过他人之手?其二c此情诗确实乃自己所赠? 玉宁肯定的回答说,情诗从未离身,也确实乃姚溪桐所赠。 姚溪桐让玉宁拿出情诗,并命人当堂宣读。 事后,他问玉宁诗词可是当日所赠,玉宁给了肯定的回答。他又问杨书生,问他是否知道藏头诗。 藏头诗,又名“藏头格”,大体上说有三种形式:一种是首联与中二联六句皆言所寓之景,不点破题意,直到结联才点出主题;二是将诗头句一字暗藏于末一字中;三是将所说之事分藏于诗句之首。 藏头诗游戏色彩比较浓厚,难登大雅之堂,杨书生就没料到新科探花郎所作情诗居然是首藏头诗。他将情诗再读一遍,诗中暗藏的主题恰好与公主有关,这首诗明明是送给公主的,根本不可能赠予玉宁。 玉宁是个聪明姑娘,虽没看出藏头诗刻意隐藏的关键字眼,但从杨书生复杂的表情得知自己弄巧成拙了。她反应极快,顿时指着杨书生一顿臭骂。 大意是杨书生为了明年春闱,居然让她去勾~引姚溪桐,好在姚溪桐是正人君子,并未上当。为了抹黑姚溪桐,杨书生不知道从哪找了这首诗,让她到公堂状告姚溪桐行为不检 狗咬狗,一嘴毛,真是便宜了前来县衙的百姓,免费看了出好戏。 姚溪桐什么都没判,只说是家事儿,让他们回家关起门处理。本以为事情到这儿就算结束了,也不知道玉宁怎么从杨府跑出来的,更不知她跑这来敲门干嘛? 阴沉沉的黑夜,玉宁一身红衣,看样子竟是她结婚时的喜服。眼见姚溪桐一行远远走来,她挣开杨家人的束缚跪在地上大呼救命。 杨书生并不笨,想到玉宁为嫁他所做的一切,顿时明白这次被玉宁骗了,这女子跟姚溪桐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杨家为了玉宁子虚乌有的谎言,不但得罪了县令,还成为全县百姓的笑柄他关起门想要教训玉宁一顿,却不防被玉宁偷空跑了,还穿着嫁衣跑了,也不知这女子到底要干嘛! 姚溪桐面无表情地看着玉宁,事已至此,她跑来姚府又有何用? 玉宁要找的人是萧宝儿,她跪在萧宝儿脚边苦苦哀求,说她出嫁之前问过村里人,村民都说她能嫁杨书生多亏了姚溪桐身边的姑娘。 她指着喜服上的并蒂花给萧宝儿看,希望其能再给她一次机会,不要让有情人就这样分开 萧宝儿看着一身嫁衣的玉宁,忽然想到了从巫祖那里听来的故事,猎人如何抓猴子的故事。 猎人抓猴子的方法很简单,先在地上掏一个洞,洞口不大不小,刚够猴爪能伸进去。洞里放一堆坚果,猴子只要伸爪进去就会抓住那堆坚果不放。这时候,猎人可以轻轻松松的捉住被洞口卡住爪子的猴子。 有人说猴子太笨,可和很多动物相比,猴子非常的聪明。猎人能抓住猴子,不是因为猴子笨,而是因为猴子太贪,它只需放掉爪子里握住的坚果就能把爪子从洞里拿出,凭他的灵巧,又岂会被猎人抓获。 贪心,无论对人又或是动物,都是最大的惩罚。 玉宁贪心,好容易得偿所愿嫁入杨家,却贪婪成性,妄图独占杨家的一切。杨家人也贪,本是富裕家庭,却听信玉宁的谎言,不辨真伪,试图利用姚溪桐不断地向上攀爬。 如果说她曾经错点鸳鸯,经历这次事件,倒让她觉得玉宁与杨家人绝配。 事情最终还是由姚溪桐出面处理,谁让他是这对夫妻曾经的证婚人。 杨家决定休妻,自称整件事全由玉宁自编自导,他们和姚溪桐一样被玉宁所蒙骗,误以为玉宁与姚溪桐之间真有点儿什么。除此之外,他们还希望姚溪桐能将玉宁治罪,无论是盗窃罪,又或污蔑罪。 杨家人的态度很坚决,在他们眼中,玉宁已经成了急于抛弃的负资产,多留一刻都是损失。 萧宝儿扭头走了,不想听杨书生慷慨激昂的斥责玉宁,一夜夫妻百夜恩,杨书生的行径令她不耻。同样的,她也讨厌看见玉宁挂满眼泪的面庞,哭有什么用,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不会发生第二次。 姚溪桐判罚玉宁顾山。 所谓顾山是一种赎刑,女犯定罪判决后可以释放回家,但每月必须出钱三百由官府雇人到山上砍伐木材,以代替女犯应服的劳役。” 判决当夜宣布,杨书生等不及回家,找师爷借来纸笔写下休书。只称玉宁与杨家再无关系,此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没了杨家,玉宁想要出狱只得求助其父。一贫如洗的夫子变卖了杨家曾送给玉宁的聘礼,这才凑了钱三百将玉宁赎回家。 回家当夜,两者相安无事,却不想第二日早,夫子自缢于村外。不过两日,玉宁失了夫君,又没了父亲。 村长念及夫子一直教书育人,给了玉宁半个月时间处理丧事。一旦夫子下葬,她就得离开这个村子,村民可不想身边住着这么一位得罪了县令大老爷的女子。就连往昔爱慕过她的小方也畏于流言,不敢同她说话,更别提帮忙。 葬父后,玉宁曾想找姚溪桐认错,却被乌鸦拦在了门外。走投无路的她居然自卖于青~楼,弄得杨家很是狼狈。不大的县城中,她倒成了奇迹般的存在。 所有一切,萧宝儿并不知晓,她的时间全都花在了烹饪上。 只怪姚溪桐说过年要吃杀猪菜,这可把她气惨了,吃什么不好,吃全猪,不是让她绝食吗?姚溪桐又说,不吃杀猪菜也可以,她必须在年前烹饪出一道美味的菜肴。 萧宝儿很苦恼,想要烹饪一道姚溪桐吃过的并让他觉得好吃的菜肴,根本不可能。她只好另辟蹊径,弄一道姚溪桐没有吃过的菜肴。为此,她难得的跑去赶集,想要买一只羊养在府中。 年前的集市很热闹,出来买年货的,为了过好年卖年货的,全都聚在了一起。黑色的冻土上,淳朴的百姓将自家得意的货物堆放在街边,东一堆,西一堆,不也讲究分类,从街头一直摆到街尾。 萧宝儿早已忘了出门的目的,好似寻常女儿家一样边走边逛,看见好吃的小食买来就塞入口中。滋味肯定不比宫中,胜在新奇。油炸年糕抹了酱吃,山药蛋子也能串成糖葫芦,还有色彩鲜艳的泥人,拜神用的各种瓜果,反正挺热闹。 “仙女仙女” 萧宝儿不知道这人是在喊她,直到周围的人都停下脚步,才意识到被喊仙女的人是自己。寻声看去,喊她仙女的小丫头不就是杨老爷寿宴伺候的那个吗! 小丫头穿着簇新的花布衣裳,有些忸怩的朝她走来,身后还跟着一个面色黝黑的小伙。她低声同身后的小伙说:“没骗你吧,我真的认识仙女。她为人可好了,我吃过最好的食物就的她给的” 两人走到萧宝儿身旁,小丫头还想喊“仙女”,身旁的小伙使劲儿拉了她一下。“哎呀!”她后知后觉的说,“我怎么把这事儿忘了,玉宁在那楼里就自称神仙姐姐” 萧宝儿有些日子没听到这个名字,好奇地问发生了什么,楼里又是什么意思?小丫头叽里呱啦的把事儿说了一遍,她才知道玉宁把自己卖到妓~院,夫子在村口上吊自杀。 “帮我买只产奶的羊。” 萧宝儿把钱袋扔到小丫头手中,拔脚就朝县衙跑去,怎么就死人了呢? 姚溪桐喜欢待在县衙,看似繁琐的工作相比包子铺每日传来的海量信息简直就是休闲。除了这个,待在县衙可以不用整日对着萧宝儿。相处时间越长,他对萧宝儿的感情变化越是奇怪,这种感觉很不好。 这日来了个大早,颇有兴致的召集了衙门所有管事。马上就要过年了,为保钟陵县内平安,他决定重新安排一下衙役的巡视时间,确保没有治安案件发生,让百姓过个好年。 人齐了,乌压压聚在大堂,他清清嗓子正要说事儿。萧宝儿忽然跑进来,大声质问:“夫子上吊的事儿你为何不说?” 他皱着眉,随口回了句,“这有什么好说的?养女不教以至自己被拖累,这等糊涂的人死了也罢!” 闻言,萧宝儿的脑子轰地成了空白,抬手就给姚溪桐一耳光,他怎么敢这么说,他怎么能这么说 姚溪桐懵了,这是第几次被萧宝儿打?挨过拳,挨过耳光,手臂还被咬了一口,泥人尚有三分火气,萧宝儿这是有病啊! 愤怒在他眼底汇聚成言语,正打算斥责萧宝儿一顿,此人却转身就跑,他总不能晾着堂上众人拔脚去追吧?看着面色各异的属下,他收起怒气,从容地坐回原位,淡定的问:“先前说到哪儿了,我们继续” 处理完公事,姚溪桐坐着琢磨了好一阵还是想不通萧宝儿发什么神经,居然为了夫子之死打人!整件事若不是她瞎掺合,能变成今日这样? 府中多了只羊,拴在天井里见人就“咩咩”叫唤。 乌鸦正在盖羊圈,抬眼看看姚溪桐继续低头干活,冷峻的面容上依稀多了抹笑容。 何伯从厨房里小跑着过来,手中捧着几个热腾腾的鸡蛋。 姚溪桐问:“你们都知道啦!” 何伯难得幽默一回,道:“衙门离这不远,那声音可响了”说着就递上鸡蛋,“趁热敷,明早保准不留印。” “人呢?” 何伯朝萧宝儿的房间努努嘴,“进去就没出来。” “羊是她买的?干嘛不买羔羊买只产奶的母羊?” 姚溪桐的问题没人回答,萧宝儿做事向来天马行空,想干嘛就干嘛。 他又扯着嗓子大声说,“打完人就跑掉,这算什么?自己惹出来的麻烦迁怒别人,真是有病。”萧宝儿的房间依旧没动静,他冷哼一声,回房敷脸去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七十五、熊掌 『书云阁www.92215.net 】” “公子,老奴上外面瞧瞧。” “等等,我也去。” 月亮已经被藏在云后很长时间,通往姚府的巷子那头正有个小山一样的阴影朝着这边缓慢移动。 姚溪桐知道那是萧宝儿,没有任何理由,他就是知道。 “公子,”何伯看着姚溪桐飞奔的身影暗暗摇头,先前还假装什么都没有听到,刻意隐瞒会武的事实。这一刻施展的身法却那般精妙,真是关心则乱。 泼墨一样的黑夜中,萧宝儿吃力拖着一个重物慢慢移动,感觉身前的风乱了,抬眼就看见姚溪桐。见其裳整齐,头发规规矩矩的束在脑后,她问:“公子,这时辰去衙门会不会早了点儿。” 浓重的血腥味呛得姚溪桐难受,他仔细看了看萧宝儿拖着那小山的一样的巨物,半晌才干巴巴的说,“你居然杀了一头熊。” “我不该打你,听你想吃熊掌,我给你抓了一只,算是道歉,行么?” 姚溪桐无法形容心中的感受,脑子里一片空白,脱口而出的竟是责骂,“你不要命了,猫冬的熊瞎子都敢抓,你有几条命啊?” “嘿”萧宝儿想笑,身子却不争气的倒在姚溪桐怀里,闭眼那刻说得竟是,“衣裳没坏,你不用心疼银子。” 姚溪桐觉得上辈子定是得罪了女人,老天爷才会把萧宝儿安排到他身边。说她是女人吧,听听她刚才说了什么:我对不起你,想要道歉,所以冒死去抓了只你想吃的熊。我没有把衣裳搞坏,这样你就不用心疼银子了。这是女人该说的话吗? 女人道歉不应是搓着衣角,小脸通红,泪眼婆娑的抽泣着说:姚哥哥,这次是人家不对,下次再也不敢了,你原谅人家一次,嘤嘤嘤嘤。 以为她不是女人,躺在怀里的身躯又是那么地轻盈,纤细的腰肢更是有种稍微用力就能将其折断的感觉。念着萧宝儿的安危,他安排何伯,“把熊弄到后院,别让早起的人看到血迹。” 何伯愣了一会儿才开始动手,他也很好奇就凭萧宝儿那三脚猫的功夫是如何猎杀一头熊的。 萧宝儿外头穿的貂毛大衣没坏,解开一看,里面的棉衣夹袄全都是血。姚溪桐抛开君子那一套,麻利的脱了她的外衣,就见其肩头挨了一抓,三条血痕深可见骨,她真是拿命去捉了只熊。 姚溪桐紧紧抱着萧宝儿,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头顶,自语道:傻丫头,跟你父王说一声,想要什么没有,犯得着这样吗?熊掌给你留着,伤好了一起吃,只要我们在一起,想吃什么就说,我给你做。 萧宝儿一动不动的躺了两天,乌鸦瞧了一次,问了好几次。姚溪桐反复跟他说,萧宝儿没事,只是在睡觉,猎熊这两天三夜她肯定没有合过眼 傍晚,眼见乌鸦又从萧宝儿房间出来,他非常不悦地问:“你的主子到底是谁?我瞧你对她比对我还上心。” 乌鸦道:“既然说了跟着公子,你自然是我的主子。” 姚溪桐拔高声音反问:“是吗?”他要的可不是敷衍,他要一个解释,为什么乌鸦对萧宝儿如此关心,居然不听他的命令擅自出去找人。 “公子,你曾问过我是否知道你为谁效力,我回答你和太皇太后很像,你可知此话何意?” 姚溪桐心中一惊,当时以为乌鸦夸他和太皇太后很像,是指他们一样聪明狡诈,难道不是这种意思?他要表达的是 “先帝下旨诛杀所有司马姓氏的人,太皇太后得了恩旨,随天子姓萧。据我说知,很多司马姓氏的人,为了避难,改姓为冯。公子知道我在说什么吧?” 姚溪桐隐瞒多年的秘密就这样被放在桌面上,他强掩心中惊惶,镇定的说,“你还没有回答为什么会对萧宝儿感兴趣。” 乌鸦笑了,“在我眼中,叫她耶律宝儿更为适合。春节,四霸进宫纳贡,一旦他们回到封地,太皇太后的事情想瞒也瞒不住。司马家族曾经很强大,现在已经成了过去。想要帮他们翻身,除了耶律宝儿,你可还有其他选择?乱世将至,空有计谋而没兵,谈什么都枉然。” “你说的我都知道,但你还是没有说,为什么对萧宝儿那么关心。” “因为我对你有些失望。” “其一,在处理耶律宝儿的问题上,你一直没有拿定主意。若要利用她,起码把人看好,她可是香饽饽,打她主意的男人不止你一个。那日我就该追踪,你却因为对她有了感情,生怕让她离开的人是青山君,故意不让我追,这种行为很愚蠢。” “其二,我瞧你与何伯并非一条心,他的主子是否真的值得你追随?我不希望你选错主子,白白浪费时间和精力,乱世将至,必须擦亮眼睛才能找到明主。” “最后,我关心耶律宝儿,是在弥补你放下的过错。她要有事儿,你凭借什么搅动风云,在这乱世争取一席之地?” 姚溪桐被鄙视了,乌鸦所言句句切中要害,他在乌鸦眼中只是一个谋士,谋士无主,替谁谋算?主子无兵,又该如何与他人相争?即便是经营许久的包子铺,在乌鸦眼中也不值一哂。 风起云涌的天下,情报只是工具,把工具交到什么人手中才最为重要。 这样一想,他对萧宝儿的态度确实有问题。太过感情用事,失去了一个谋士本该具备的冷静和理智。他问: “为什么不弃我而去,另投明主?” “太皇太后那样的巨人都会轰然倒地,谁知道接下来的日子将会怎样?跟着你,或许能看到更多,你认为我选错了吗?” 姚溪桐笑着走了,这段日子太闲,害得他差点儿忘记了理想,忘记了背负的使命。 马上就要过年了,那么喜庆热闹的日子,萧宝儿却因伤躺在床上发霉。 一日午后,姚溪桐去衙门未归,何伯出门买菜。本该为姚溪桐办事的乌鸦提早回到府中,见其他人都不在,他推开萧宝儿的房门,关切的问她最近是否好些? 萧宝儿瘪瘪嘴,吵着要去天井晒太阳。 乌鸦看了看天色,摇头不让,那么冷的天,即便晒着太阳也是寒气逼人。 萧宝儿咬着被角开始耍赖,乌鸦拿她没有办法,板着脸就要离开。她突然道:“不准把这事儿告诉我父王。” 乌鸦好奇的看着她,“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给我银子的时候。” 乌鸦冷峻的脸上突然多了丝笑容,温柔的问:“怎么不继续装了?” 萧宝儿眨眨眼,撒娇道:“不想你把受伤的事情告诉父王,他会担心!” “公主,知不知道你的命有多金贵,即便你看上了这位姚公子,也犯不着去招惹猫冬的熊瞎子啊!” “我傻啊,怎么可能去招惹冬眠的熊,是这熊主动招惹我!” 两人言谈如此亲昵,只因为乌鸦是北辽王埋在大夏皇宫的一个奸细。 萧宝儿要去大夏之前,北辽王曾说过,让她在皇宫里不要害怕,宫里有人会保护她。身在大夏五年,随她同去的嬷嬷与侍女,死的死,叛的叛,唯有她平平安安,没出过一次意外。明面儿有宣泽保护,暗地里却是乌鸦在操心。 这次被熊挠伤,真的是意外!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七十六、乳扇 『书云阁www.92215.net 】一狼一熊进行了生死搏斗,狼死了,熊屁事儿没有,就是心情差。 天上开始飘雪,她终于找到了酸浆果,还没来得及高兴,那只心情很差的熊瞎子也不知从哪儿窜出来,抬爪就给了她一下。 萧宝儿是什么人?擦破点儿皮都会被下人围起来伺候的主子,被熊挠得那么严重,她怎么忍受得了,当时就打算杀熊泄愤。她知道猫冬的熊性子最差,要杀死这畜生十分凶险,但也知道这只熊身上有伤,战术运用得好,可以将其活活累死。 她用十分耐性与熊展开了周旋。熊追她跑,跑不动就爬树,熊力大无穷,可以将树连根拔起,却拿身体轻盈的她十分无奈。熊停下来休息,她伺机近身攻击,不断用匕首捅熊。这么熬了一天一夜,熊又冷又累,身上还不断流血,终于被她熬死了。两者战斗的山林简直一片狼藉,小点的树木全都被暴怒的熊尽数折断,她能活着实属不易。 萧宝儿对乌鸦描述此事,只说找酸浆果不巧遇到疯熊,并没有提起犀兕香的事儿。 乌鸦也不方便仔细追问,只道:“为什么要对姚溪桐说谎?” 萧宝儿对着指尖,笑吟吟地说,“我要不撒谎,他怎么舍得把那么好的药材给我用,又怎么会每日亲自下厨做好吃的?” 乌鸦又问:“你打算在钟陵逗留多长时间?” 萧宝儿叹了口气,“该来的总是会来,何必想那么多。” “为什么不回北辽?” 萧宝儿半晌没有说话,还能为什么?不都是为了宣泽。见她沉默,乌鸦转了话题,“我去厨房看看,小心何伯把你费心找来的酸浆果给扔了。” “不会,姚溪桐对食物充满热情,看见任何果子,能吃不能吃都会费心研究。”说到这个,萧宝儿把手伸给乌鸦,“扶我起来,我要看看买来的母羊,若不产奶可就糟了。” 乌鸦叹了口气,真心想问问萧宝儿,她留着不走其实是为了美食吧!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羊奶,“厨房里已经有羊奶了,没坏,好好放着。” 姚溪桐左手提着仔鸡,右手抱着母鸡。寻思着晚上是用母鸡炖汤继续给萧宝儿调养,还是用姜丝爆炒仔鸡,给她提提味,最近饮食太清淡了。还未进门,一股油炸食物的异香萦绕鼻端,他闻着味儿走到厨房,就见萧宝儿睡在一张躺椅上,正指挥着何伯与乌鸦干活。 油锅微微冒着热气,何伯用筷子将一张手掌大小的形似豆腐皮装的食物从锅里捞出,该食物经油炸之后呈鹅黄色,两面都有气泡,看着就很好吃的样子。 乌鸦另起炉子,一口小锅置于炉上,锅中正在煮羊奶。姚溪桐看过去时,羊奶已经有气泡产生,正欲沸腾。 萧宝儿大声说,“加酸水,加酸水,这个温度正好。” 乌鸦将手边瓷碗中的透明色汁液加入羊奶,就见白色的羊奶迅速凝结成块。 萧宝儿又叫,“均匀摇晃锅子,快点儿。”眼见锅中酸奶全部成豆腐脑状,她说,“起锅,放一边凉着,一会儿倒在白布上,用手压去多余水分就好了。” “啧啧!”姚溪桐咂咂嘴,“我们家潇潇居然能指挥人做菜了,看样子伤好得差不多了吧?” “才没有,我只是担心羊奶浪费了,替你心疼银子。”说着她转移话题,“你可知喜鹊刚才弄得是什么食物?” “该物曰乳饼,又叫奶豆腐。有诗云:‘营盘风软浄无沙,乳饼羊酥当啜茶。’” “乳饼出自草原,据传牧民要把羊群赶到水草丰盛的地方去放牧,那些地方远离村镇,等把鲜奶从牧场运回村镇时,鲜奶早已变质。每日看着白花花的羊奶被倒掉,牧民心疼却有没有办法。有位聪明的牧民从邻居制作豆腐的过程中得到启示,经过反复实践想出了用酸浆点羊奶制作乳饼的方法。” “哇,你不去御膳房做菜真是可惜了!” “别转移话题,羊乳是发物,你不能吃。” 萧宝儿可怜兮兮的看着姚溪桐,后者将从躺椅上抱起,“厨房油烟大,回你房间好好养伤,伤愈之后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萧宝儿被抱着都不安分,伸手就从盘子里拿了片刚炸好的食物,姚溪桐眼疾手快的抢走并塞入自己口中,“味道不过,香中带甜,甜中又有点微酸,像是被炸过的奶酪,这是什么?” “乳扇。” 姚溪桐听着名字与乳饼相似,忙问:“此物做法可是与乳饼相同?” “乳饼用料比乳扇讲究,羊奶先用纱布过滤三四遍才入锅煮沸。乳饼的过程是奶沸后加入酸水,乳扇与之相反,酸水沸腾之后加入鲜奶。羊乳在酸和热的作用下开始凝固,此时应迅速加以搅拌,待成凝块时,用竹筷夹出揉成饼状,再将其两翼卷入筷子,随后如折扇般向外撑大,晾干,故取名乳扇。” “还要晾干?这么说你从中午就开始倒腾吃食了?有你这么不省心的病人吗?”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七十七、凤梨乳饼 『书云阁www.92215.net 】 姚溪桐知道她在撒娇,也不点破,自语道:最近天气干燥,我怎么觉得皮肤差了很多。 萧宝儿抬头看着他妖孽一样的脸,顿时没了撒娇讨好的兴趣。 “忘了问你,那日为什么要打我?”萧宝儿就知道他会秋后算账,只道:“听说玉宁曾来府中找过我,你为何让乌鸦拦着?若不是走投无路,她又怎么会自甘堕落?” “若不让乌鸦拦着,她求你收留,你会怎么办?” 萧宝儿没想过这个问题,随口说,“不过是多双筷子的事儿,以她那种不能吃苦的性格,过段时间自然会离去。” “若她的身份是娉婷公主,又或芳华郡主这样呢?”姚溪桐好死不死一连说了两个萧宝儿最讨厌的女人,她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大声质问:“你什么意思?” “收起你的同情心,玉宁不值得你可怜。若把她放在更高的位置,同情她的后果就是你会死的很惨。”萧宝儿没吭声,像是认同了这种说法。 姚溪桐有些怀疑的问:“你打我真的就为这事儿,因为我隐瞒了玉宁曾找过你?” “是啊?你以为是什么事?” “我以为和犀兕香有关。” 姚溪桐的敏锐让萧宝儿心惊,她敷衍道:“那怎么会,若梦境里连玉宁这种小人物都出现,我可以长睡不醒了。”随着她的否认,耳光与玉宁之事就此揭过,姚溪桐再也没提。 晚膳之前有道汤药,萧宝儿整个人藏被子里不肯出来,姚溪桐已经习惯了她的无赖,端着药碗说,“朱志高托人送来一车年礼,东西不贵重,吃食比较多,你不想尝尝?” 萧宝儿乖乖探出头,看着药碗说,“喂我。” “男女授受不亲,自己喝。” “不要。” “晚膳可以吃乳饼?” “你先前还说是发物不能吃。” “喝过药就不是了啊!” 晚膳就一道菜,凤梨乳饼。 新鲜乳饼切丁,放入滚油中迅速捞起。凤梨切块备用,火腿取红肉部分切成米粒大小,米椒一个,剁碎。 油沸后放入火腿粒爆香,后加凤梨,同时倒入混合好的淀粉汁液,两者搅拌片刻,倒入炒好的乳饼,收汁时放入米椒搅拌片刻起锅。 “好好吃。”多了一个好字,证明这道菜确实符合萧宝儿的胃口。 乳饼是主菜,奶香味浓郁c口感细腻,易消化,易吸收。凤梨辅菜,酸甜可口,能让乳饼吃起来不那么腻味。火腿咸香,颗粒小,用料少,用来提味和调色。米椒可放可不放,考虑到萧宝儿连喝几天汤药,新鲜米椒的辣味能刺激味觉,让其吃起其他食物更觉可口。 菜旁的米饭颗粒未动,姚溪桐道:“你怎么能光吃菜不吃饭?” 萧宝儿嫌弃的看着米饭,“我还想吃凤梨,这果子好好吃。要不你多给我一点儿凤梨,我吃口米饭。” “不行。” “我能看看凤梨吗?” 姚溪桐知道萧宝儿在打什么注意,她肯定会借着看凤梨的机会把果子抢到手中先咬一口。上次就这样被她骗吃了一串沙棘,结果是刚喝下的汤药全部吐了出来。这次不怕,凤梨是朱家商船从海外带回来的果子,保准她找不到地儿下口。 萧宝儿看着凤梨发呆,不知道怎么才能把这丑不拉几的东西给吃掉,她问:“你怎么知道这东西能吃?” “朱志高信上说了能吃,让我们尝尝鲜。” “你怎么知道这东西能炒乳饼?万一两者混在一起有毒怎么办?” “所以让你先吃啊!”听了这话,萧宝儿嘴一瘪就要哭。 姚溪桐忙说,“你有完没完,耍赖上瘾啦?我可是费了好大劲儿才知道凤梨怎么吃,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乌龟,你说海的那头会不会有很多像凤梨这样我们没有吃过的食物?” “那自然。” “要不我们跟着朱家商船出海吧?不但可以吃美食,还能见到很多很多没有见过的东西,想想就好兴奋” 姚溪桐看着油灯微微出神,萧宝儿描述了他向往已久的生活。朱志高信上说,他要的香料朱家商船全都带了回来,柳郎无意看见,决定春节过后就随朱家商船出海。过上那种白日看浪,晚上听涛,神仙一样的日子 “那就说好了,你同我一起去,好不好?”姚溪桐下意识地回答,“好。”说完才意识到他根本没有资格过上那种生活,这里放不下的东西太多,他如何能走? “好什么好?我寒窗苦读是为了报效朝廷,为了天下苍生,可不是为了陪你去玩。”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七十八、蓝霜狐 『书云阁www.92215.net 』,。 春节前一日,天气突然变好,碧蓝的长空没有一丝云彩,许久未见的太阳红彤彤挂在天上。 瞧见天气好,萧宝儿特意换了条暗红色的织锦长裙,外套白色羊羔毛坎肩,乌黑的长发梳成辫子盘在脑后,舒舒服服地躺在天井里晒太阳。 说起梳头,姚溪桐心都操碎了才教会她编辫子,开始编的乱七八糟,姚溪桐看不下去总会帮忙重新捯饬。时间久了,姚溪桐也懒得管她,任由她顶着乱七八糟的头发四处晃荡。这下倒好,她还知道丢脸,用心学了几天,总算能把头发服服帖帖的梳朝脑后。 虽然不太精致,对她这种从小就没有自己梳过头的人来说,已经非常不错了。 听到有人敲门,她大声喊何伯的名字,往日一喊就到的人,今儿不知去了哪里。她爬起来开门,看到门外站着高勉,略为吃惊地问:“二公子,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听说你受伤了,特地过来看看。” 话短信息多,有人监视姚府,所以高勉知道她受伤。至于监视姚府的人由谁指派,也许是高勉的,也许是高文侑,也许是高涵的,谁知道呢! “前些日子技痒跑去猎熊,被挠了一下,差不多快好了。” 高勉微微一笑,“常说北辽汉子射猎第一,今儿也算知晓北辽姑娘巾帼不让须眉。开春之后,勉想同公主较量一番射猎技巧,不知有没有这个荣幸?” “好啊,好啊,我最喜欢打猎了。”眼见高勉还站在门外,萧宝儿总算说,“进来吧,也不知府里奴才跑哪儿去了。” 高勉不是空手而来,他提着一个包袱,随手递给萧宝儿,“明儿就是春节,略备薄礼,希望公主喜欢。” 萧宝儿打开一看,里面是件黑色锦绣大氅,滚边用的皮毛非常漂亮,乍看是黑色,被风一吹隐约成了银白色。两种颜色交替出现,实在罕见至极。她不掩惊讶的问:“这是什么动物的皮?” “蓝霜狐。” “我知道蓝狐,却不知什么是蓝霜狐?” 高勉笑着说,“闲时养着玩的小动物,公主若喜欢改日带你去看。”见他不肯细说,萧宝儿也不勉强,指着天井里的石凳说,“坐,我给你斟茶。” 高勉环顾左右,宅子不大,布置的挺精致,可就萧宝儿的身份而言,还是简陋了些。 石桌上有个红铜小炉,一壶果茶正放炉上煮着,诱人的果香随着蒸汽氤氲飘散。瞅见萧宝儿真打算提壶斟茶,他忙道:“不敢烦劳公主,勉自己动手即可。” “最近汤药喝得太多,这茶有些甜腻,二公子若不喜欢,我给你换茶。” “勉自幼在军中长大,常与将士一同操练,对饮食不太讲究,这天气能喝到一壶热茶已经非常不错了。” 萧宝儿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院外一棵不知名的大树,树头枝叶掉光,一只喜鹊在枝头跳来跳去。她琢磨着喜鹊应该怎么吃?剁了炒,会有米椒炒咕咕那种滋味吗? 高勉学萧宝儿的模样装深沉,一盏茶后却有些装不下去。自幼在陈地长大,对手就一个高涵,没经过皇宫的历练,演技自然不如萧宝儿。 他站起来随意的伸伸腿,见萧宝儿依旧那么靠着躺椅发呆,一点儿也不关心他此行的目的,忍不住弯腰作揖道:“请公主救命!” “这是陈地,二公子向我求救?” “公主,你有所不知,父亲与大哥一同去往大都,父亲却在半道自行离去,如今不知所踪,勉甚是为公主担心。” 萧宝儿绷住笑脸继续装深沉。中原人说话挺讲究,他的父亲丢了,他却跑来对个陌生人说:我很担心你,因为我父亲丢了 眼见萧宝儿还是不为所动,高勉实在懒得同她讲究说话的艺术,直接道:“父亲临行之前让我带兵到香江流域彻查龙鳞一事儿。暗中却让我监视钟陵县,一旦发现公主离开大夏,前往北辽,就地诛杀。” 萧宝儿终于开口了,她放下用来暖手的茶杯,语调轻松的问:“二公子开玩笑吧?” “公主,你可知朝中有变?” “不知道,我走时大家都挺好。二公子可否细说?” 一句反问呛得高勉张口结舌不知如何作答,套话的人反倒被套,这感觉很糟糕。 “勉只是猜测,父亲近日来十分反常,吩咐勉做的事情更是令人匪夷所思。大夏与北辽停战多年,即便公主回到北辽,父亲也不该说出那种命令,我担心父亲会因私心引发两国战争。” 这个理由新鲜,高文侑到底有什么私心? 据高勉所说,高文侑还不是陈主的时候,北辽与大夏曾有一次小规模战争。北辽牧民到两国接壤处放牧,大夏守卫杀了那批人,北辽王心中不平,带兵杀入大夏。 军情上报到朝廷,主战派与主和派每日争论不休,先帝作壁上观,完全不管陈地军情紧急。无奈下,老陈主派高文侑迎战,还派高涵的舅舅,一位领兵多年的老将军为副将,确保高文侑的安全。 高文侑年少轻狂,自以为武艺了得,不讲战术直接带兵杀入阵前。北辽王甚少见夏人有如此勇猛无畏的将帅,亲自迎战,一招就将高文侑打下马背。若不是高涵的舅舅及时举白旗投降,高文侑定会被北辽王斩于阵前。 夏军撤走,北辽紧追不放,高涵的舅舅牺牲自己断后,让高文侑及时逃回陈地。 萧宝儿瘪瘪嘴,搞了半天是高文侑输不起,想通过战争一雪前耻。 “勉不喜战争,无法忍受两地百姓生活在战火之中,今日前来特地告知公主此事” 萧宝儿打断高勉,“二公子放心,我哪儿都不去,就在钟陵待着,尽量不给你惹麻烦。” 高勉笑的很尴尬,萧宝儿的反应与他之前想到的完全不一样,都不知该怎么接话茬。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七十九、私兵与玉佩 『书云阁www.92215.net 】但凡真正的夏天子,登基那日必定会天现异象,或是瑞云万里,或是电闪雷鸣先帝登基那日便是狂风大作,乌云密布。有人传当今天子并非麒麟血脉得龙鳞者得天下。” 萧宝儿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问:“龙鳞是什么样子?” 高勉摇头,一脸沮丧的说,“我连府中的鹿角都未曾见过,更何况龙鳞。” “鹿角又是什么?” “据说夏天子分封诸侯时,将开国圣物麒麟分别赐予了四位功勋显著的大臣,百年时间,圣物多次辗转,最终落入仅存的几位诸侯手中,陈地供奉的圣物就是鹿角。” “世子肯定知道鹿角长什么模样?” 高勉不经意地扯扯嘴角,“历任陈主只有得到天子亲封,上一任陈主才会告知鹿角藏于何处。” “二公子与世子感情如何?” 所有人都知道高涵与高勉面和心不和,却从未有人敢当着他们的面儿问起这么敏感的问题。即便是高文侑也不会,这让人怎么回答,简直是逼着人说谎嘛! 高勉很直爽,性格更像北辽的汉子,“不瞒公主,勉与世子的感情并不像外人想象中那么好。勉的母亲出生卑微,勉有今日全靠父亲的栽培,和军中日复一日的苦练。” “哦!” 高勉等了半天没等到萧宝儿的后话,难不成她真的只是好奇随口一问?话说到了这个份上,高勉实在不想继续绕圈子,他道:“公主,勉此行除了提醒公主之外,还存有私心。上次驯马,公主重诺的性格让勉非常钦佩,在勉心底深处,已经将公主视为知己。” “这个还请公主收下。”说话间,高勉递出一块还残留着他的体温的玉佩。 萧宝儿没接,“这是什么?” “大夏在乌兰的驻军将领是勉的好友,公主若遇危难,可拿此玉佩去找一个叫党拓之人,他会想办法让公主顺利回到北辽。” “二公子的玉佩有些烫手,宝儿不敢接。” 乌兰在北辽与陈地接壤处,是北辽攻入陈地的第一道防线。萧宝儿不知道党拓是谁,但知道这人已经背叛朝廷,背叛高文侑,成了高勉的私兵。 高勉既说此人是将领,可见拥护高勉为陈主的绝非一个人,而是一群人。 萧宝儿要接了这块玉佩,意味着她同高勉站到一起,北辽站在了高勉身后。她不讨厌高勉,不代表想要掺和到高文侑的家庭斗争之中。 高勉急了,这么好的事儿萧宝儿为什么不接? 半晌后,他跪在萧宝儿面前虔诚说道:“公主,勉待人至诚,今日所言句句属实。你若把这事告知父亲或是世子,勉连栖身之所都会被夺去,这颗一心护卫两国和平的心思公主真没看出?” 萧宝儿接过玉佩,轻声说,“二公子放心,即便用上不此玉佩,你我所言也不会入第三人耳,这是我的誓言。” 高勉松了一口气,“公主所以不知,党拓是北辽人,幼年随父牧羊误入陈地,被当成细作关押。说来惭愧,此事皆因军中有人贪图他们家那几只羊羔。我随父亲巡视军营,见他年龄与我相仿却衣裳褴褛,被几个士兵吆喝着为伙夫打水,多嘴问了他的情况。” “父亲得知他们的冤屈,命人杖责了那几个贪了他们羊羔的士兵,赔钱让他们重新买羊放牧。党拓家中孩子甚多,他父亲见军中纪律严明,我父为人公正,便央求将他留在军中党拓成了我的马童,此人天生神力,又懂得两国语言,做马童实在浪费我惜才,瞒着父亲将他换了军籍,安置在军中为士” 高勉从未将此事告知外人,对萧宝儿却很是信任。常驻边境,他知道北辽人守诺,皇族更是将承诺看得比生命更为重要。萧宝儿既然给了他承诺,就一定不会将今日之事对他人说出。 阳光和煦,铜炉中的果茶越煮越香浓。高勉不知不觉多饮了几杯,积压心头的话语也多了起来,当发现靠着躺椅休息的萧宝儿竟然睡着时,他有些好笑,又觉得非常感动。 他佩剑而入,萧宝儿开门迎接,全无防备的在他面前熟睡。从军多年,这种信任只会出现在同生共死的袍泽之间,这位北辽公主还真是一个异数。 高勉起身将一旁放着的大氅盖在萧宝儿身上,又轻轻拿走她手中还握着的杯子,就见她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梦呓般说了句,“退下吧,不用你们伺候了。” 临走那一刻,高勉非常想亲吻一下熟睡的公主,耳边传来的风声却提醒着他,公主的护卫到了 乌鸦最先反应过来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回到府中恰好看到高勉企图不轨,他掏出匕首欲暗袭,高勉回过头朝他轻轻摆手,示意他不要吵醒萧宝儿,紧接着大步离去。 姚溪桐提早回府,看见萧宝儿一动不动的睡在躺椅上,第一个动作竟是伸手探了探萧宝儿的鼻息,随后松了口气。 早上刚到衙门就见陈主府派来的二十多个军士和一个幕僚。 据幕僚说,他是驸马,为了保护他的安全,这些军士会在姚府和衙门驻守一些日子。幕僚接着问起了发生在春江的案子,反复询问案件的细节,这么一来就把时间从早上拖到下午。他心知府中有异,却是分身乏术,无暇顾及。 好容易送走幕僚,匆匆赶回府中。却见太阳早已收敛光芒,只剩几抹照在萧宝儿裙角,她就在这样静静地躺在椅子上睡觉,仿佛屏蔽了外界所有纷扰。 “潇潇,潇潇,”听到姚溪桐的呼唤,萧宝儿睡眼惺忪的朝他伸手,等着被抱。 姚溪桐叹息道:睁眼就要人抱,还好你是公主,谁家若生了个这么懒的闺女,保准嫁不掉! 抱起萧宝儿时,他发现蓝霜狐的大氅密不透风。除了这个,萧宝儿怀里还有个手炉,难怪大冷天的睡外面也不冻。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八十、出游 『书云阁www.92215.net 』,。 晚膳,凤梨米饭。 萧宝儿闻到香气就醒了,一张小脸睡得红扑扑的甚是好看。她指着桌上的凤梨问:“今晚就吃这个,会不会太单调了点?” 姚溪桐早料到她会这么问,伸手揭开凤梨顶花,一股浓郁的香味从剩下的凤梨中透出。 萧宝儿指着凤梨道:“原来你早就把凤梨挖空了,又用米饭回填进去。看样子还蒸过,这样一来凤梨的香味就能充分渗透到每一粒米饭之中。” 当过几天厨娘,萧宝儿对如何料理食物显然有了些心得。 姚溪桐道:“尝一口,试试这道凤梨饭是否像你说的那样。” 萧宝儿用勺子一挖就发现看起来简单的米饭远比她想象的要复杂,她细细品了一口,试探性地问:“糯米,虾仁c凤梨c还有枸杞?” 姚溪桐赞赏的点点头,“告诉我怎么做出来的。” 萧宝儿又尝了一口,道:“糯米和枸杞提前浸泡,凤梨切块用盐水泡过c虾仁焯水剁碎。你应该先把糯米煮熟,之后拌入凤梨,枸杞和虾仁回填到凤梨盅,隔水蒸了一刻钟左右。” “不算全对,差一点儿。” 萧宝儿含着勺子发呆,实在想不出还差什么。 姚溪桐道:“你告诉我今天有谁来过,我告诉你差点儿什么。” “高勉来过,送了我件大氅,上面的皮毛可漂亮,可惜他不告诉我什么是篮霜狐。” “我告诉你什么是篮霜狐,你告诉我同高勉说了些什么。” 萧宝儿就惦记吃的,忙问:“凤梨饭里还有什么我没说?” “糖,凤梨蒸过会发酸,糯米用糖拌过。这样吃起来口感是微酸清甜,若缺了糖,这盅饭的鲜香会被酸味夺走。” 萧宝儿拍了一下脑袋,娇嗔的嘟囔着:哎呀,我怎么就没有想到。 姚溪桐笑了,“轻点儿拍,脑子已经够笨了,再拍就傻了!” “你才傻,傻乌龟。” 姚溪桐心事儿太多,根本没有听出萧宝儿的言外之意,更没有看出萧宝儿在装傻。他道:“好,我是傻乌龟。高勉和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就说高文侑前往大都的途中离开队伍,不知去向。还说高文侑下令,只要我离开陈地格杀勿论。” “真这么说的?他告诉你这些是什么意思?” 萧宝儿无辜的瞪着姚溪桐,“我哪知道,你没见我都睡着了吗?他什么时候离开的我都不知道。” 遇上萧宝儿这种人,姚溪桐可以想象高勉的挫败感,他憋住心事儿,打算先把霜蓝狐的事儿给萧宝儿解释清楚。他问:“你知道骡子吗?” “那是什么?” “毛驴和马杂交出来的动物,干活劲儿大,吃的没有马那么浪费,是比较好的劳力。” “骡子会生霜蓝狐?这也太神奇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霜蓝狐和骡子一样,由不同的物种杂交而成。” “那你直接说就好了呀,干嘛要提骡子。” 姚溪桐语塞,他很希望把知道的都告诉萧宝儿,让其多学点东西,以免被人骗,谁知竟被嫌弃多事儿?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不知道感恩的家伙。 “霜蓝狐靠公银狐与母蓝狐交配而出,这种狐狸不能繁衍后代,唯一的用途就是杀了剥皮。由于银狐和蓝狐品种不同,即便发情期将两者关在一起也不会有后,必须强迫银狐与蓝狐交配才有霜蓝狐。这样说吧,高勉送你这件大氅非常珍贵。” 姚溪桐刚走,乌鸦潜了进来。萧宝儿头也不抬地说:“何伯的武功把你逼成这样,也够可怜的。” “公子让我与何伯出去捣乱,看样子打算趁着春节将你带离陈地。” 萧宝儿反应平淡的“恩”了一声。 乌鸦不放心,“公主,他故意将我支走,我担心这次远行会有危险。” 萧宝儿斩钉截铁的说,“不会”随即补充道:“要有危险也是我主动招惹的。” 乌鸦中午来得晚,未曾听到萧宝儿与高勉的谈话,但已从府外巡视的私兵看出陈地有人要对萧宝儿动手。姚溪桐也这么想,才会派他与何伯想办法引开这些兵士。眼见萧宝儿要离开他的照顾与姚溪桐独自出门,他还想再劝,却见萧宝儿背过身,根本不理他。 “公主,这种时候千万不要任性。” “谢谢你的手炉,挺暖和的。姚溪桐问起就说是早上出门之前给我的,别让他知道你见过高勉。” 半夜,连星星都偷懒藏在了云后,姚溪桐却精神抖擞的摸进了萧宝儿房间。“潇潇,潇潇,起来走了。” 萧宝儿不醒,扯被子蒙住头继续睡。姚溪桐无奈,将她整个人从被子里挖出来,拿过衣服开始帮她穿,萧宝儿闭着眼也能配合的很好。“真是被人伺候的命,你从小都这样穿衣服吧?” “嬷嬷四个,宫女八个,刷牙我都能闭着眼完成。”姚溪桐就知道她醒了,习武的人一般都很警觉,她只是懒得动。衣服穿好,姚溪桐抱着她溜到门外,多克早已等在那里,马蹄皆用棉布包裹,就为了能悄无声息地离开。 “我们要去哪儿?” “子时帮你算了一卦,正北方向能遇到贵人,此人对帮你改名一事儿大有助益。” “正北方的哪里?” “不知道,我们一直往前走,总能遇上什么事儿,就看贵人是否会出现。” 一刻钟后,萧宝儿彻底醒了,她揪着姚溪桐的衣襟大声问:“吃的带够了没?” “放心,饿不着你。”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八十一、寒号鸟 『书云阁www.92215.net 】这条小路开凿于辽国鼎盛时期,是大夏商人向辽国走私铁器的重要通道。 萧宝儿站在一旁拔草逗多克,姚溪桐挽起袖子干体力活。 当两人踏上小道那一刻,一只大鸟呱呱叫着从两人头顶飞走。鸟的叫声有些渗人,姚溪桐袖袋里的豆鹰不安分的动来动去,似乎想要逃离此地。他伸手安抚着豆鹰,问:“刚才飞走的是什么鸟?” “寒号鸟。” 姚溪桐没听过这种鸟,又有些爱面子,没继续追问这种鸟的习性以及豆鹰为何会变得躁动不安。 寒号鸟在北辽军中用来传讯,驯鸟师常将豆鹰与寒号养在一处,豆鹰若飞得慢些就会变成寒号的食物。姚溪桐不问,萧宝儿自然不说。 姚溪桐牵马跟在萧宝儿身后,十分感概的说,“这条山路是辽国开凿的吧,若辽国仍在,只怕大夏根本没有那么安逸的日子。” 萧宝儿不冷不热的回了一句,“你以为北辽好欺负?若不是”忽然她止住了话头,寂静的山路上只余下马蹄的回响。 姚溪桐看着她纤细的腰肢陷入了沉思,说话直来直去的人终于有了顾忌,究竟是什么事呢?是不是这件事导致北辽王不理朝政,终日酗酒? 两人沿山道走了半日,赶在天黑之前住进了山路尽头的一个山洞。姚溪桐解下马背上的行囊,将一套北辽衣裙递给了萧宝儿,“我让何伯买的,你试试。” 北辽的服饰以长袍为主,左衽c圆领c窄袖。袍上有疙瘩式纽襻,袍带于胸前系结,下垂至膝。姚溪桐给萧宝儿准备了一身少女的服饰,大红色交领左衽长袍,上绣宝蓝色马兰花,袍带与马兰花同色,与衣裙一起的还有一双刻着金老梅的羊皮靴子。 萧宝儿看着熟悉而陌生的衣裙,恍惚又回到了六岁那会儿。北辽王不让她穿大红色,常说大红色是血的颜色,草原不需要这个颜色。几年后,她终于明白了北辽王的心思,大红色不是血的颜色。北辽王不喜欢大红色只因为她穿上大红色像极了北辽王妃。 看她一直抱着衣裙发呆,姚溪桐问:“不喜欢?还是我在这儿你不方便更换?” “昨儿才穿过红色,今儿又是,不穿,腻味!” 姚溪桐早有准备,转眼又拿出一套白色的衣裙,“这不腻了吧?” “我不想梳头!”为了更好地骑马,北辽女子甚少挽髻,极喜欢将头发编成发辫。 若是春夏,发辫中可以插入很多草原上不知名的小花,每个姑娘都像是要把草原妆点在了身上,永远生机勃勃。大夏的姑娘与之相反,非常喜欢死物,萧宝儿看来,玉簪金叉虽美,又怎么美得过鲜活的生命。 “过来,我帮你梳头,喜欢什么样的发辫。” 萧宝儿疑惑地打量着他,“北辽发式你也略知一二?” “这个自然。” 姚溪桐有双巧手,不但帮萧宝儿梳好了发辫,还将系玉佩的金丝银线拆下来绑在她的发间。等她换好衣裙时,姚溪桐忍不住暗赞,草原第一美人,绝不是浪得虚名。 两人歇息了一会儿,姚溪桐想要拿着火把探一探山洞,萧宝儿却劝他放弃。 “这是一个天然洞穴,里面的支路错综复杂,你跟着我走就好,明儿一早我们就可以到北辽境内。” 她的自信让姚溪桐有些吃惊,一个九岁就离开故土的姑娘为何记得那么复杂的路线?这是北辽王为她准备的逃生通道之一? 出了山洞,姚溪桐仔细将周围打量一番,猛然意识到洞口不远处的瀑布竟是春江的源头。多亏天气寒冷,瀑布早已结冰,否则轰隆隆的落水声足以吓退想从这里进入北辽之人。 下山时,萧宝儿驾驭马匹,姚溪桐坐后面紧紧抱住她的腰,嘴里问:“什么时候进入草原?要不要先帮我找套女子的服饰,我可不想被北辽汉子抓去祭刀。” “我们先去普达巴拉,之后去草原。”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八十二、普达巴拉 『书云阁www.92215.net 】把面团放在室外冻硬,用刀分小块切好,放在火上慢慢烘焙,温度和时间一到,牛油酥也就成了。” 姚溪桐说得轻巧,这几块牛油酥却花了整整两日功夫。材料配比,烤制时的温度和时间都非常难以掌握,像他这样不喜欢失败的人,终归是失败了几次才勉强做出口味还不错的酥饼。 萧宝儿把剩下的牛油酥放入口中慢慢任其溶化,在吃第二块之前,她跟姚溪桐讲了个故事。 “你知道完颜禹吗?” “知道,此人是西肃送入北辽的质子,后认你父王为义父,改名耶律禹。” “小的时候我叫他狗杂~种,稍不开心就用鞭子抽他”萧宝儿的叙述听的姚溪桐乍舌,完颜禹好歹也是西肃王侯之子,被骂得如此难听也就罢了,居然还被打。这人对北辽肯定没安好心,也不知北辽王为何会留在他身边,还认作义子。 完颜禹有个好处,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每一次被萧宝儿整治他都乖乖受着,从不反抗。时间一长,萧宝儿整他没了兴趣,高兴时还会将宫里好吃好玩的东西拿来和他一起分享。 北辽王从不约束萧宝儿的性子,得知和她最亲近的人居然是完颜禹,北辽王让其跟好公主。如若公主出事儿,完颜禹和他的族人都得给公主陪葬。 有了北辽王的嘱托,完颜禹彻底变成了萧宝儿的尾巴,整日跟进跟出,从不让萧宝儿落单。时间一长,萧宝儿也习惯了他的存在,时常吩咐他去干坏事,而后欣赏他被揍的模样。 除了完颜禹,萧宝儿还有一个玩伴,庶兄耶律宗源。 那年,耶律宗源八岁,刚好到了参加成人节的年龄。北辽王赐了一张好弓给他,希望他能在一群小伙伴中拔个头筹。耶律宗源要猎狼,秋末正是狼群集结的时候,他要把狼王的皮毛拿来给萧宝儿做件袄子。 萧宝儿那年不足六岁,北辽王不让她参加成人节,把她关在了宫里。这可难不住她,又哭又骗闹了一夜,嬷嬷答应带她出宫去看成人节那日的祭礼。 刚出宫她就摆脱嬷嬷混入了耶律宗源的队伍,作为她的尾巴,完颜禹不但不拦,反而骑马将她带入了草原深处。 即便是小马驹,她的身高也够不着马背,需要完颜禹抱着才能在马上坐稳。完颜禹对她说,跟着大队伍很容易被发现,不如抄小路赶到草原深处。反正队伍会在那时散开,他们仔细寻找定能找到耶律宗源。 初生牛犊不怕虎,萧宝儿哪里知道草原深处隐藏着多少凶险,她信任完颜禹,任他带着前往草原深处,这期间甚至还在完颜禹怀中睡了一会儿。待她悠悠转醒,完颜禹不见了,一匹马驹驮着她朝普达巴拉行去。 她记得很清楚,那是正午,刺眼的阳光照耀在普达巴拉延绵起伏的山脉上。积雪与云彩连成了一片,绿色的群山好似在呼唤她快点儿过去。她抓紧马鞍,兴奋地在马背上又喊又叫,训练有素的马匹并未被她吓到,依旧不紧不慢的在雪山脚下闲逛。 景色很美,她却惦记着耶律宗源会来猎狼,催促马匹朝山上林子里走去。也不记得发生了什么,马匹将她甩下马背独自跑了,她一边哭一边朝山上走,在那儿遇见了小白,并随小白到了白色圣域。 听到这儿,姚溪桐问:“你的朋友生活在白色圣域?” “应该是吧!”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八十三、小白 『书云阁www.92215.net 』,。 五岁的孩子即使早慧也不可能知道她去的地方就是传说中白色圣域,萧宝儿知道这些肯定是有人告诉她的。想到不久就能走入北辽最神秘的地方,姚溪桐没有细问关于白色圣域的一切,更关心为什么完颜禹要把萧宝儿独自留在普达巴拉。 “你是怎么获救的?” “小白的母亲带我下山,父王的人马等在山下。之后我忘了,只记得抱着父王睡了一觉,醒来就在宫中。”这么说着萧宝儿就打了个呵欠,“春困,秋乏,夏好眠,我怎么吃饱就想睡啊!” 同萧宝儿相比,姚溪桐觉得自己天生劳碌命,自打记事之后就没怎么睡过。暗叹一声,他问:“北辽王让完颜禹跟紧你,这次事后,他受到处罚了吗?” 萧宝儿皱了皱眉,道:“完颜禹说,他带着我来到草原深处,忽然看到一个北辽人正在被孤狼追赶。他一心救人,想着马匹训练有素,跑不了太远他的说法得到了证实,被他救下的北辽人和孤狼尸体都在。父王没有惩罚他,反而因此事认他为义子,改名耶律禹。” 姚溪桐觉得有点不对劲儿,他问:“公主,你不愿意回北辽可是和耶律禹有关?你怀疑那年的事情并非意外,耶律禹试图杀你,结果却让你误打误撞的闯入白色圣域” 萧宝儿一脸吃惊地看着姚溪桐,“这怎么可能?如果不是我胡乱指挥,马匹根本不会往雪山那边跑。” “潇潇,你那时年纪太小,根本不可能指挥马匹。当日驮着你的马驹定是完颜禹一早安排好的,他借口成人节带着你深入草原腹地。在他的计划中,马匹会带着你闯入密林,不巧遇上被人追击的狼群等他带着人追上你时,你和马驹已经葬身狼腹。” “无奈你提前醒来,不等他找到狼群,你已经策马跑入了普达巴拉。他找不到你,也无法预测你的生死,只能随机应变,对北辽王自揽了部分责任。那个被他救下的牧民或许是他的同伙,那只被射杀的孤狼,难说是他们准备放出来伤害你的” 姚溪桐的分析有理有据,萧宝儿从未这样想过,不禁随着他的分析慢慢回忆起那年的一切。 很多事情已经不太清晰,但她记得完颜禹下马去救牧民的身影。当她催促马匹朝山林走去时,完颜禹回头看见了,却没有喊停马匹,任由马驮着她走向雪山,走向有去无回的白色圣域。 姚溪桐分析有误,完颜禹从未想过要杀她,只是看见她自己找死时,完颜昭放任这一切发生而已。 事情过去了很多年,让她耿耿于怀的并不是完颜禹姚溪桐有句话说的很对,她确实不愿回北辽,无关完颜禹,而是比完颜禹更重要的人。 “乌龟”她娇滴滴伸手要抱抱。姚溪桐瞥了她一眼,气喘吁吁地说,“公主,我可是文弱书生,一会儿要上山,能喘气就不错了,怎么抱得动你?” 萧宝儿懒洋洋地爬上马背抱紧了多克的脖子,“我骑马,你走路。” 姚溪桐抓住缰绳,看似随意地问:“完颜禹改名耶律禹,你说他是不是真的背弃了西肃?” “不记得了,也许是吧!” 姚溪桐一直好奇此事,原以为北辽王非常信任完颜禹,不但能容下他西肃王族的身份,还赐了耶律的姓氏给他。可从萧宝儿的故事可以猜到,北辽王绝不会在发生了这种事情之后还毫无保留的相信完颜禹事情开始奇怪了,既然不信任他,为什么要选他协助处理政事? 多克踏着刚刚回春的草原朝雪山走去,到了某个山头,萧宝儿遥望远处黄色的锦旗说,“那里是乌兰。” 乌兰是北辽攻入大夏的第一道关隘,站在萧宝儿的位置想,她觉得乌兰更像一柄利剑直插北辽的土地,看着非常碍眼。 姚溪桐站在萧宝儿身旁,略显惊讶地说:“登高望远,这么向下看,乌兰离我们不足半日路程。如果我在这儿遇到了要拿中原人祭刀的北辽汉子,还可以跑到乌兰喊救命。” 萧宝儿没有搭话,转过身指着远处的群山说,“白色圣域到了。” “公主,我朝你所指的方向放眼看去,除了雪山还是雪山,不知哪里算是白色圣域。” “看到那两个山峰了吗?我记得那年就朝着这两个山峰不断往前,结果就找到了白色圣域。” 白雪覆盖之下,除了能看出左侧的山峰相对较高以外,余下的山峰全都符合萧宝儿的描述。姚溪桐肯定萧宝儿有参照物,这种地形,若没有参照物仅凭儿时记忆,她根本不可能找得到白色圣域。 “公主,你通过什么来确定那两座山峰之间就是白色圣域的位置?” 萧宝儿指着天边灰白色的太阳说,“那年也是正午,太阳的位置没有变。” “公主,太阳的位置会根据季节不同而改变,那年是秋末,如今是初春!” “是吗?我看着差不多就行了。” “潇潇,你可知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不知道,来都来了,先去看看呗!” 一个事事算计,喜欢让生活在掌控之中的人,遇上一个随遇而安,任性而为的人,结果会是什么? 姚溪桐放弃了挣扎,也懒得劝说,兀自计算着干粮还能供两人在雪地里活过几天。若萧宝儿一直不肯放弃寻找,他又该想出什么借口劝说她离开。这期间,他忘记一个最重要的问题,小白是什么! 多克到了山脚就不愿上山,萧宝儿猛夹马腹,嘴里却朝姚溪桐嚷嚷,“现在怎么办?当初让你买马你舍不得,我们走上去?” 多克是匹难得的好马,姚溪桐有些惊讶于它的反应,难不成从这儿真能走到白色圣域。由于某些特殊原因,动物不愿靠近?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很高,他乐滋滋的卸下行李,四处找地儿栓马。 萧宝儿捡了根枯枝无聊的抽打着树木上的积雪。眼见姚溪桐走了很长时间都没有决定把马栓在何地,不禁气呼呼的问:“死乌龟,你能快点吗?做什么事都磨磨唧唧的,真是讨厌。” “公主,上山以后还得下来,你就不担心马匹被猛兽吃了,又或者自己跑了?放眼四周都是积雪,人迹罕至,若把马匹丢了,缺少代步工具,我们要怎么走出普达巴拉?” “船到桥头自然直,车到山前必有路,考虑那么多干嘛!也许我们上去了就不能下来呢?”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八十四、酱板鸭 『书云阁www.92215.net 』,。 两人在山林中走了约半个时辰,萧宝儿抬眼看着高耸入云的雪山,突然道:“我们走错路了,白色圣域不在这座山上。” 姚溪桐戏谑道:“来都来了,要不再找找?” “我认错,秋末的太阳和春日的太阳果然不一样。”听到萧宝儿肯认错,姚溪桐心情好了点儿。大方地说,“下山吧,这回往哪走?” “我也不清楚,要不随便走走?你那句话挺不错,来都来了,我们运气那么好,肯定能找到!”听到萧宝儿把自己的话当真,姚溪桐问:“公主,你真以为我们在一起是运气好不是倒霉?” 萧宝儿站在原地蹦了一下,“你看,我们全须全尾地,不是运气好是什么?” 下山后,姚溪桐根据秋末太阳会出现的位置随手指了个雪峰,两人骑马朝那儿行去。到了那座山下,天色已黑,萧宝儿兴冲冲地问:“一会儿吃什么?” 姚溪桐体恤她背上有伤,自己动手拾柴生火,听到这句话,头也不回的说,“酱板鸭。” “什么鸭?”萧宝儿真没有听过酱板鸭,一时间非常好奇。更好奇姚溪桐什么时候做好的鸭子,她怎么一点儿肉味儿都没有闻到? 这事儿也算歪打正着,姚溪桐去给萧宝儿抓药,进店就见另一人也在抓药。 丁香c干草c砂仁c当归c香叶c白蔻c桂圆c草果c山奈c草寇c茴香c木香c参c桂皮c辛夷c筚拨c陈皮这些药名和用量听着不像治病,更像熬制卤味所用。 他好奇的同那人攀谈起来,得知那人住在春江支流的一个小村,靠养鸭为生。今儿抓这些药材是为了调酱汤,趁着开春把鸭子杀了做酱板鸭。 姚溪桐听过酱板鸭,从未尝过。见这人为了调制酱汤专程跑来抓药,一点儿也不吝惜钱,直觉告诉他,这人做的酱板鸭肯定好好吃。 他爱烹饪,府里住着个爱吃的,难得见到不会做的美味,岂能放过。 火堆早已点燃,酱板鸭挂在一旁滋滋冒油。萧宝儿贪心的把鸭头抓在手中,像小狗一样先舔了舔味道,这才慢慢啃起骨头。 “好辣,好油,味儿不错!” 姚溪桐微微有些嫉妒做酱板鸭的那人,居然让萧宝儿说了那么多字眼。 他道:“酱板鸭的原料鸭愈肥愈好,并以未生蛋和未换毛者为佳,油一点儿很正常,不油不好吃。想着你伤口刚好不应该吃那么油腻,鸭肉还好,具有活血c顺气c健脾c养胃c美容之功效。” “可是可是”萧宝儿被辣的完全没法被话说利索。 姚溪桐倒了杯米酒给她,一副早知道她会这样的表情。 酱板鸭被烤的温热冒油,米酒还带着冬天的寒气,冰凉甜腻。两者这么搭配到一块,简直绝了! 姚溪桐又道:“我看过酱汤,三十多味中药,十余种香料,不比宫里做得差。腌制过程也挺干净,先腌,接着风干,又用谷草引火,反复熏烘至金黄色。携带方便,用来佐酒最好不过。”说着,他也抿了口酒,却是烈酒。 萧宝儿吃得实在爽口,忍不住说,“死乌龟,你简直是个宝贝,要不公主给你当,你负责我饮食算了。” “照你的意思,我当了主子还得伺候人呀?” “就伺候我一个。” “不要。” “小气。” 酱板鸭的油滴入火堆,“噼啪”一声,冒出一阵阵青烟。 隔着烟雾,萧宝儿忽然问:“平日里看着你就和乌龟一样甚少活动,一旦动起来却发现你的体力不错,难不成你也习武?” 姚溪桐暗笑不已,傻公主总算问了个早就该问的问题。 他敷衍道:“武艺嘛,略知一二,”随即装模作样的摆了一个姿势,“我既知医理,自然练过五行拳,此乃蛇拳。” “噗嗤,”一声,萧宝儿被他逗笑了,“这哪儿是蛇拳,这是乌龟拳。你要真的会武,干嘛遇险都躲在我身后,丢不丢脸啊!” 姚溪桐讪讪地收回姿势,颇为不忿的说,“当年习武的初衷是强身健体,从不曾想过要伤人性命。自见到公主之后,每次遇险都被人拿着刀剑招呼,除了逃命,我还能干嘛?” 萧宝儿颇为大气的拍了他一下,“没事儿,只要你跟着我一天,你的安危由我负责。” “这话可是你说的,日后不能出尔反尔。” “我们北辽人最讲信用,你以为我是你啊?” 两人说的正高兴,姚溪桐突然问:“你是怎么遇见小白的,那么恶劣的气候,她如何在雪山上生存?” 萧宝儿半晌没有回话。 姚溪桐不解地看着她,“怎么,不能告诉我?” “小白啊,和你右面那啥差不多” 右面?姚溪桐轻轻侧首看了一眼,不过是掉光了树叶的枯枝而已。想想又觉不对,再回头仔细一看,树背后好像藏着什么?夜色很黑,他使劲儿看了一会儿才看到树后藏着一只毛色和树枝差不多颜色的狼。 姚溪桐会武,且不俗。他完全没有感知到周围有狼,萧宝儿是如何知道的?难道真是那个传说,辽人是狼的后裔?他问:“小白是只狼,你的好朋友是只狼?” 萧宝儿认真的点点头。 姚溪桐又问:“你和狼很熟?” “什么意思?” “你没发现我们已经被狼群包围了吗?若你和它们很熟,能不能告诉它们一下,我俩的肉没那么好吃?” 萧宝儿显然是个听话不听重点的人,她不但没有理解姚溪桐的幽默,反而白痴的问:“你怎么知道我的肉不好吃,你又没有吃过。我觉得应该挺好吃的。还有,你很白痴,狼能听懂我的话吗?” 姚溪桐真想仰天长叹,作孽啊!你凭什么把狼当朋友呢?你们怎么交流。 “公主,我的意思是,你既然能认识一头狼,能不能用同样的方法认识一下这群狼?”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八十五、狼群 『书云阁www.92215.net 】 东西用金链子拴着,灰白色,食指长短,造型有点儿像扁豆角。 姚溪桐实在想不出什么野兽长这种牙齿,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道:“你把兽牙举起,我们背靠背一起突围。” “恩,”萧宝儿听从了姚溪桐的建议,举着兽牙就往山上走。姚溪桐以为会去乌兰,拔脚就朝另个一方向走,两人刚靠在一起,立刻又错开。 “哎”意识到兽牙在萧宝儿手中,姚溪桐只得放弃自己的想法,无奈地跟着她朝山上行去。 很快,包围他们的狼群改变了队形。姚溪桐敏锐的发现狼群故意露出缺口让他们上山,队形由环伺变成了半包围,十多匹狼一起堵在两人身后,堵死了他们下山的路径。 “潇潇,和你在一起就像倒霉的妈妈给倒霉开门。” “什么意思?” “倒霉到家了,你没发现这群狼故意引诱我们上山吗?它们想把我们困死在山上,到了那时,你手中的圣物就成了死物一枚。” 萧宝儿没回答,随手把“兽牙”塞给姚溪桐。 “这是干嘛?你打算舍已救人,以身饲狼?”姚溪桐用手摸了摸“兽牙”,质地像玉,光滑细腻,握长了还有种温润的感觉。 萧宝儿认真的说:“拿着,狼群不敢靠近你,我想确认一些事情。” “确认什么?” “当年我策马上山,温驯的马驹却将我独自扔在山林。也许不是完颜禹动手脚,而是马驹看到了狼群。如果没猜错,白色圣域就藏在这座山里。” 姚溪桐抬头看看天色,月朗星稀,目力不错的话应该可以看到萧宝儿曾说过的石林。“看见前面那颗大树没有,我们朝那儿走。过去以后,你上树看看附近是否有石林,我在树下帮你抵御狼群。” 萧宝儿只是说了一个可能,姚溪桐却愿意相信这种可能,并自愿帮忙抵御狼群,很难说他这样的目的是什么。也许想一睹白色圣域的风采,也许只为了完成萧宝儿见一见小白的愿望。 “姚溪桐,你其实可以独自去乌兰求救,或者逃到狼群追不上的地方,没必要跟着我一起。” “什么意思?” “父王当年是跪着离去的,任何对白色圣域心存不轨之徒都会葬身狼腹。我找小白只为叙旧,你没必要跟着我去冒险。” 萧宝儿说的很认真,姚溪桐忍不住思索她话里的深意。辽国虽然分裂了百年,可在北辽子民心中,这里仍旧是圣地。萧宝儿此行肯定不是为了探险,盗宝,或者其他。他呢?他怀着什么心思? 此行到北辽是他的主意,目的是为了找苏苏。萧宝儿临时起意要去白色圣域,他好奇心强,顺势跟着过来。眼下被狼群围攻,他纵使武艺高强也有力竭那一刻,杀几十只可以,数百只前仆后继又该如何? 抛下萧宝儿去最近的乌兰寻求救援是一个办法;相信萧宝儿会活着下山,在山下等她也是办法;又或者跟她一起进退?可她说了,若心存不善,即便看见小白,也是死路一条。 手里攥着的“兽牙”松了又紧,片刻之后,他想明白了。萧宝儿是临时起意,他何尝不是?从昨日出发至今,他脑袋里只有找不找得到白色圣域的念头,完全没有盗人家祖坟的想法。 “潇潇,我可是心里装着圣贤书的正人君子,这种时候岂能弃你于不顾,独自逃生?” 萧宝儿没功夫耍嘴皮子,她伸手牵着姚溪桐,道:“既然你不怕,我们走!” 姚溪桐回握住萧宝儿的手,柔若无骨的感觉让他心头一震。说来也奇怪,前几日帮萧宝儿换药,见其大半脊背露在外面,除了一心治疗,他并没有绮念。如今只是牵手,他却觉得牵住了这个女子的一生,感觉非常奇妙。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八十六、石俑 『书云阁www.92215.net 』,。 姚溪桐高举“兽牙”,手牵萧宝儿,坚定不移的朝着那颗大树行去。凌冽的寒风,虎视眈眈的狼群全被他们抛在了脑后。 萧宝儿说:“到了。” 姚溪桐交叉手指,双臂垂与前胸,“踩着我的手上去,这样快些!” “你也要小心,”萧宝儿踏着他的双手,借力蹭蹭窜到了树上。一只狼瞅准时机跃起进攻,速度却不如她,脑袋磕到树上落了下来。 群狼见状一同发出低吼,姚溪桐左右环顾,只见无数双绿莹莹的眼睛像小灯一样漂浮在黑色之中。他武功虽高,面对那么多只狼,心底还是生出了几丝恐惧。 “潇潇,看到什么没有?” “没见我还在爬树吗?你以为我是猴啊,哧溜一下就能上天?” “那么多狼,我根本不敢抬头,怎么知道你还在爬树?说起猴子,你干嘛要把猴子放掉?” “我高兴不行吗?” “行,你是公主,干什么都行。”半晌不见萧宝儿回答,他又问:“看到什么了吗?” “接着我,要下来了!” “哎呀!” 萧宝儿说下来就下来,若不是姚溪桐身手了得及时转身,肯定会被她压倒。人接住了,一块儿滚到地上,姚溪桐垫底,萧宝儿压在他身上,包围他们的狼群趁机缩小包围圈。 “公主,你打算什么时候挪开。” 萧宝儿定定地看着姚溪桐,闻言,轻声说,“你眼睛里有星星,好漂亮,我能多看一会儿吗?” 姚溪桐服了萧宝儿,这种时候还有心思发痴。赞美虽好,时机不对,他出言打断了这难得的旖旎时光,问:“看到石林了吗?我们该往哪个方向跑?” “看到了,我们向着山顶方向跑。” “行,”姚溪桐抱着萧宝儿一跃而起,跑出去好远一段才将她放下。 风声飒飒在耳边呼啸,枯枝不断地打在两人脸上,他们毫无知觉的手牵手朝着山顶飞奔。姚溪桐的衣裳跑乱了,萧宝儿的发辫跑散了,晨曦微露那一刻,矗立在雪地上的高大石俑让他们止住了步伐。 数百个两米多高的石俑散落在雪地上,有的怒目圆瞪,有的双目低垂c有的喜笑颜开c有的惊慌失措c有的屏息凝神,有的哭笑不得千人千面,仰视着这些石俑,让人感觉好似到了另一个世界。 姚溪桐喟叹道:“我以为是石头林。” “不是吗?” “是,也不是。” 他无法用言语形容心中的震撼,辽国花了多少年,派出多少能工巧匠,才能在茫茫雪原之巅造出这般震撼人心的石林。而这巨大宏伟的工程只是白色圣域的入口,他真的很想知道传说中的白色圣域究竟是何等模样 “潇潇,当年你在什么地方遇到的小白?” “问这个干嘛?” 姚溪桐回身看去,追击他们的狼群全部停在树林与雪域交界处,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 “这些石俑有问题,狼群追赶我们就为了让我们走进石俑圈。”听了他的说法,萧宝儿重新审视这些石像。乍看像是随便摆放的石俑,其实错落有致,将山林与雪域彻底划开,任何人踏入雪域就走进了石俑包围圈。 “我不记得遇见小白的确切位置,好像就这附近吧!死乌龟,我是不是很没用,什么都不记得?” 姚溪桐安慰道:“你的记性很好,只是年纪太小,完全不知道这片石林意味着什么。” “现在怎么办?下山会葬身狼腹,走进去就会迷路,也不知道小白在哪儿。” 姚溪桐将萧宝儿拉到一个避风的地方,“在这等着,我上石俑仔细研究一下这片石林。” “小心!” 姚溪桐粲然一笑,走到一个持剑的石俑旁边,打算爬上其肩膀看清石俑群的布置。说时迟那时快,他刚攀上石俑就见数道白色浆汁朝他射来。武者的本能让他堪堪避过,正好奇这些浆汁源自何处,只觉掌心一阵灼疼,才看见石俑上趴着很多只白色蟾蜍,其中一只正好在他手旁。 大意了!北辽人都知道白色圣域就在普达巴拉的某座雪峰,之前肯定有人找过。那么多年过去了,白色圣域依旧是传说,不是找不到,而是找到的人早已被积雪掩埋在石俑之下。 他捂着手掌跃下石俑,被浆汁喷射过的地方已经变成了紫黑色,并顺着血脉的方向慢慢扩散。一边等着的萧宝儿早已忍不住跑到他身旁,焦急地问:“你的手怎么了?” 他自嘲的道:“石俑上有雪蟾蜍,此物后背上的疙瘩含有剧毒,遇到刺激就会分泌出浆汁,我不幸被弄伤了手掌。” 萧宝儿顿时明白了设计者的用心,没发现石俑有异的人,进去之后就走不出来。发现石俑有异的人,既不能返回树林,唯有攀上石俑寻找破阵的方法。在这个永远白雪皑皑的地方,又有几个人会注意到藏匿在石俑上的淡黄色的雪蟾蜍? “你能解毒吗?” 姚溪桐已从怀中掏出些许膏药抹在掌心,“解不了,只能暂缓毒素蔓延。不过别担心,万物相生相克,这附近肯定有解毒的植物。” 萧宝儿问:“我们真的要进去?” 姚溪桐点点头,被攻击的那一刻,他已经想到了设计者的用心,故强忍剧痛记下了每个石俑的大概方位。看似散落的石俑和鬼镇一样,依旧是从九宫八卦阵中衍生的阵法,按遁甲分成休c生c伤c杜c景c死c惊c开八门,变化万端。 识得此阵,只需找到生门就能离开这里。若不识此阵在里面乱闯,不但会触发阵内的机关,还会被困阵内。只觉风云变色,四周昏黑如晦,阴气森森,雾气沉沉,永远找不到生门而出。 “来都来了,自然要见到小白,我们进去走一遭吧!”见姚溪桐如此自信,萧宝儿问:“你知道破阵之法?” 姚溪桐把手中“兽牙”重新挂回萧宝儿颈间,自得的说,“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晓人和。明阴阳,懂八卦,晓奇门,知遁甲,自然懂得破阵之法。但进去之前请回答我一个问题,小白同你已有八年未见,你确定进去后不被小白给吃了?” “应该不会吧!好歹我救过她,虽说她也救过我。”听她回答的那么勉强,姚溪桐无语看天,自觉有义务告诉她东郭先生与狼的故事。 “公主,先不说小白会不会伤害你,只想你牢记一点,施与善心时,最好弄清楚那个人是否值得。任何关系不要一味的付出,否则到最后,你的付出会被认为是理所应当,接受你付出的人,恨不得将你扒皮拆骨,榨取的一文不值。” 姚溪桐的话语非常诚挚,萧宝儿委婉的问:“我以为付出越多,回报越多,不是吗?”姚溪桐没有听出她话中深意,只道:“因人而异,防备野心太大的人,你付出再多也填不平他的欲~望沟壑。” 这话绝对是在影射宣泽,萧宝儿听出来了,不禁反问:“你的野心大吗?” “大啊,齐家治国平天下,这就是我的野心。”又来这一套,还真是不腻啊。萧宝儿暗叹一声,认同的点点头,“原以为多看几本书就会聪明一点儿,现在才知,聪明和愚笨一样,天生的,强求不得。” 姚溪桐说,“我教你一个可以可以变聪明的方法,每逢与人交往,无论这人说得多么好听,你都不要立刻作答。” 萧宝儿问:“那该怎么办?” “换位思考,脑袋里不断地想,如果是姚溪桐遇到这种问题,他会如何回答。想明白之后,你给出的答案肯定比早先最想说的要好很多。” “那我岂不是变成了你,我还是我吗?” “公主若喜欢原来的自己,又为何要改命?” 萧宝儿细细琢磨了一会儿,骂道:“死乌龟,你逗我玩呢?我怎么知道你会怎么想,我要知道了还会吃亏上当?” “公主说得对,等我们回去之后,公主务必把心思放在我身上。只要相处的时间长了,公主还怕琢磨不透我?” 乌鸦点醒了姚溪桐,让他明白萧宝儿的重要性。在此基础上,想要萧宝儿不离开,改命这个理由只能拖个一时半会,真正起作用的还是情感转移。只要萧宝儿把心思放在他身上,一年半载之后又怎会记得宣泽是谁? “好吧,我姑且信你一次”半晌没听到回答,萧宝儿又问:“能告诉我,此刻你在思考什么吗?” 两人说话时,姚溪桐一直带着萧宝儿在石俑群看似漫无目的的绕圈。萧宝儿知这是在寻找生门,一旦找错,触动机关,他们就会永远被困在阵中无法出去。 “我在想这两个石俑有何不同。” 萧宝儿抬头看去,两个高大的石俑同其他那些一样静默的矗立在雪原之上。要说有什么不同,大概是他们没有表情,一点儿表情都没有,空洞的眼神直视前方。 “这是生门?” “也是死门!” 姚溪桐的回答让萧宝儿很是奇怪,生死两道门能开在一起?这该怎么选? “你又在想什么?选不出生死两道门的区别?” “不,我在想前方那动物是不是小白!” 萧宝儿低头,在两个石俑之间静静地蹲在一头巨兽。看模样是狼,只不过其体型是普通草原狼的三倍。毛色与积雪相较呈银灰色,一双与毛色相同的银灰色眼睛正若有所思的盯着他们两人。 “不是小白,我也不知是什么动物,书里写过那么大的狼吗?” 姚溪桐肯定的回答,“有,不过已经绝迹了。” 萧宝儿又问:“石俑阵中没有你要的解药,我们一定要出去。两条路,不是左,就是右,这巨兽蹲在中间,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同它产生冲突?” 姚溪桐点点头。 “你有伤,留在原地,我去看看。” 萧宝儿举起“兽牙”,勇敢的朝着巨兽走去。都这种时候了,先看看太皇太后给的圣物是否有效,若是没有,拼死一搏也要离开这里。 巨兽见她走近,龇着牙往后退了一步。萧宝儿以为是巨兽怕了她,姚溪桐却看出这是巨兽打算进攻的信号。“小心,”他抱着萧宝儿滚到了一侧,让巨兽扑了个空。 很快地,巨兽调整姿态又朝两人扑来,姚溪桐来不及闪避,只得护住萧宝儿,用脊背迎向巨兽的爪牙! “呜” 随着狼嚎,不知哪窜出了一匹狼,猛地扑向巨兽,同其翻滚在雪上撕咬的难舍难分。 姚溪桐拉起萧宝儿,认真观察了一下厮打的动物,语带幽默的问:“这怎么回事儿?内讧,大的那只想吃独食,小的那只觉得可以抢一份?” 萧宝儿仔细看着那匹狼,小声说,“我觉得那只白狼的小白。”不等姚溪桐回答,她朝白狼大喊,“小白,小白,是我。你知道是我对不对?” 兴奋的喊叫声让寂静的雪域突然热闹起来,还在撕咬的两匹狼停止了行为。通体雪白的那只狼慢慢地朝萧宝儿靠近,湖蓝色的眼睛正上下打量着站在她身旁的姚溪桐。 小白球一样的动物如今长成那么大,萧宝儿有些惶恐的拦着姚溪桐身前,不确定的问:“你说他是不是小白?不管那么多了,快把手掌向上撑开,以此证明你手中没有武器,不会伤害她。” 姚溪桐照萧宝儿的说法张开手掌,神色平静的看着朝他走来的小白。心中腹诽道:小白一点儿也不小,体型和老虎差不多。看样子先前那只巨兽也是狼,熊一样的体型只怕是古籍中记载过的,早已绝迹的冰原狼。 小白仔细嗅着姚溪桐的气味,忽然立起把前爪搭在他肩上。毛茸茸的脑袋,猩红的舌头离其不足一臂,致命的压迫感让姚溪桐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小白,我是来看你的,你好吗?” 小白离开姚溪桐,反身扑向萧宝儿,不等姚溪桐反应,一人一狼已经滚在了雪地上。看见萧宝儿丝毫不反抗,逗狗一样逗狼,又是摸头,又是挠痒。姚溪桐隐隐有些羡慕,同时感叹道:这地儿的狼都成精了! “呜”又一声狼嚎响起,先前那巨兽果然是狼。听到嚎叫,小白看了看它,又看看萧宝儿,最终走到那匹巨狼身侧,温顺的舔着那匹巨狼的皮毛。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八十七、起空花 『书云阁www.92215.net 】石门内是一条甬道,上面散落着很多工具,小白没有跟来,甬道安静地能让他们听到彼此的呼吸。 “死乌龟,这是什么地方,小白为什么让我们进来?” “没有错估的话,前方应该是历任辽王的墓穴。” “不是吧?那么简陋?” “这儿是修墓人走的道儿,不是正经儿的墓道。” “小白怎么会知道?” 姚溪桐耸耸肩,无谓地说道:“我猜测修墓人最后都被狼吃了,你说它知不知道。” 萧宝儿深以为然,只有北辽人才知道冬日的雪原有多么寂寥,那么多狼群能活着护卫白色圣域,吃人肯定是其中一种方法。除了他们,必定有无数企图惊扰王陵的贪心者闯入这里成为了狼群的点心。 甬道非常安静,除了姚溪桐的呼吸声,萧宝儿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若是从前,她肯定会顺着甬道一直往前走,努力搞清前方究竟会有什么!现在不同,犀兕香让她对怪力乱神之事充满了敬畏,实在没有勇气闯入先祖陵寝。 可那该死的好奇心却不断折磨着她,传说中的白色圣域,埋葬着辽国半数财宝的地方眼见触手可及,她真是纠结的要死,忍不住问:“现在怎么办,我们进去吗?” 姚溪桐比萧宝儿还要好奇,直觉却提醒着他事情不会那么简单。他问:“公主想进去吗?辽国虽已分裂,你身上却流淌着辽王这一脉的血液,你就不想看看先祖的陵寝?” 萧宝儿抛出去的问题又回到手中,她渴望的看着甬道深处,磕磕巴巴的说,“我我你说要去,我就带你去。若你不去,我们就离开。” 姚溪桐看懂了萧宝儿眼底的渴望,可对白色圣域的种种疑虑却让其毫不犹豫的拉着萧宝儿就朝外走去。 萧宝儿不愿走,大声嚷嚷道:“死乌龟,你这人怎么回事儿?都不想看看历任辽王的陵寝究竟是什么样子?” “你到底走不走?” 萧宝儿回头看了眼甬道,可怜兮兮的说,“好嘛!” 小白蹲守在门外,见两人出来,忙用脑袋抵着萧宝儿的身体,示意他们回去。一切与猜测不同,姚溪桐纳闷了,问:“你想我们进去?” 小白停止动作,呜了一声,仿佛回答姚溪桐“是”。 “真邪门!” 姚溪桐说着又把萧宝儿拉回甬道,后者高兴地说,“进就进,我们只是看看,什么都不拿。” 甬道很长,盘旋向下,越往里走温度越高,地面也渐渐湿滑起来。两人走了半个时辰,一个简陋的房间出现在眼前,墙上的壁画未曾完工,地面散落着绘画用的瓶瓶罐罐。 萧宝儿看着墙面上的壁画,轻声说,“这儿应该某个妃子的陵寝,画面上只有她出嫁的描述,看样子建造陵寝的时候,她还活着。” 姚溪桐也在看壁画,他问:“你怎知是出嫁,不是出席宴会?” “辽国女子只有出嫁那日戴礼冠,就和中原女子的风冠霞披一样。” “难怪看着眼熟,我们大喜那日,你也戴了礼冠,黄金镶嵌红宝石,看样子就很值钱。” “大喜那日用的礼冠是内监按照北辽风俗请中原工匠做的,一点儿不值钱。若从北辽出嫁,我戴的礼冠肯定是历任北辽皇后的凤冠,上面的每一颗红宝石都有狼的眼珠子那么大,那才值” 萧宝儿说着说着就觉得有些不对,她怎么变得和姚溪桐一样俗气,张口闭口都能和钱扯上了关系。 “潇潇,怎么忽然不说话了?” “死乌龟,我那日穿礼服的模样好看吗?” “还行吧!” “为什么回答得那么勉强?你都没有仔细看我?” “潇潇,别忘了我那日水米未进,还顶着个青眼圈,所有观礼的人都在暗中笑我,你觉得我还心思看你漂不漂亮?不过掀头盖的时候” 萧宝儿着急地打断他,忙问:“是不是有种惊艳的感觉?” “我想说掀头盖的秤杆比较精致。” 萧宝儿失望的别开头不理姚溪桐,小嘴噘得都可以挂油瓶了。姚溪桐忍不住安慰说,“生气了?别担心,人家不是说了吗,你是北辽第一美人。” “谁是人家,我才不管人家怎么说,我想知道你怎么说。” 姚溪桐忽然凑近萧宝儿,“好好好,不管人家怎么说,在我眼里,你很漂亮。” “真的?” “真的,不骗你。” 萧宝儿又笑了,两颗小虎牙怎么看都很可爱。她道:“我们出去吧,这儿没什么好看的。” 墓室外面那条通道明显与他们进来的甬道不同,齐整的地砖,光滑的墙壁,两人踏上去的那一刻就能知道,火光照不到的地方将引导他们去到历任辽王的陵寝。 萧宝儿忍不住攥紧姚溪桐的手,对即将看到的一切充满期待,同时又担心这样的行为是对先祖的大不敬。 姚溪桐觉察到她手心有汗,正想安慰两句却无意瞥见刚离开的墓室,其地面砖块有些不对称。他拉着萧宝儿又走了回去,一番敲打之后,竟发现未完成的壁画后方还有一条道路。 两人弯着腰才能爬入那条通道,未经处理过的地面全都是泥,闻起来腥臭的气味呛得萧宝儿咳嗽不已。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里还藏着一条路?” 姚溪桐解释说:“我们进来那条甬道一旦墓地建成就会被封死,为了保住陵寝的秘密,建造工匠会被灭口。这条密道是造墓匠人为自己留下的通道,他们在墓室完成之后通过这里逃命。” “我们该怎么走?” 萧宝儿的问题让姚溪桐有些惊讶于她的反应。这种情况下,多数人都会选择顺着先前那条整洁的墓道去往帝王陵寝,即便发现这条通道也不会傻乎乎的钻进去。萧宝儿的提问证明她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作为陵寝守护者的小白为什么要让他们进来? 小白肯定不希望他们去陵寝,这违背了守护本身的意义。可他们想要离开时,小白却一直让他们进来,这行为绝对有某种意义,也许这条隐秘的逃生通道能给他们答案。 萧宝儿能在短时间就想通这一切,这样的反应速度与她平日的表现实在有些违和。 姚溪桐试探性地问:“公主想怎么走?”萧宝儿看了他一眼,率先钻入了造墓工匠用于逃生的通道。 阴湿的地道里空气混浊,这让姚溪桐不禁怀疑这条通道还没修完,建造通道的工匠就已死了。两人无法直立行走,只能像狗一样爬着前行,姚溪桐手中的火把因此变得明明灭灭,完全无法为身在前方的萧宝儿照明。 担心萧宝儿出事儿,他说,“让我来带路,你跟着我就行。” “不,保护你是我的责任。别担心我,多爬一会儿就习惯了,我没哎呀” 萧宝儿话没说完就发出了惊呼,在这种狭窄的地方,姚溪桐顾不上礼数,整个人伏在她背身,探头看她怎么了。 地上有白骨,萧宝儿的手掌被白骨划破了一点,殷红的鲜血顺着手掌滴落在地。 姚溪桐一手握着火把,一手杵着地面,实在腾不出手拿药给她,只问:“能忍吗?不行我们就退回去。” 萧宝儿说,“火把给我,好好的地面儿,怎么突然多了尸骨,我往前照照看。” 姚溪桐整个人几乎趴在萧宝儿背上,这时候要将火把递给她,无疑是个高难度动作。两人面颊差不多碰到一起,萧宝儿才拿稳了火把,只见她往前一照,瞬间惊出身冷汗。 前路基本用白骨铺成,望不到头的尸骨在火光下泛着荧光。偶尔能看见头骨,黑洞洞的眼眶仿佛在诉说被杀时的痛苦,那感觉别提多渗人。 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退回去吧!” 地道狭窄,无法转身,两人只能倒着爬出去。 姚溪桐先退,待身体彻底不与萧宝儿接触,他道:“你可以退了,小心些!”话音刚落,只听萧宝儿又“啊”了一声。无奈,他只能学先前的样子再次贴近萧宝儿,“怎么了?” 萧宝儿低头用火把照着地面上的尸骨,“你看,骨头开花了!”一根断裂的肋骨划破了萧宝儿的手掌,在其裂口处,一朵大红色的小花正幽幽绽放。“刚才什么都没有,怎么就生出一朵花呢?死乌龟,我没有看错吧?对吧?” 姚溪桐突然催促道:“滴血,快点儿滴血。” 萧宝儿茫然的问:“什么滴血,滴什么血?” 就那么一瞬,盛开的小花转眼又要合拢,姚溪桐抓住萧宝儿受伤的手,使劲儿一按,未曾结痂的伤口又流了不少血。 红色的血液滴落在白骨上,快要的闭合的小花再度盛放。待其花瓣全部打开时,姚溪桐一把将花摘下,紧紧贴合在他被雪蟾蜍浆汁喷射到的伤口上。因毒素蔓延变成黑紫色的掌心慢慢恢复了原状,不等小花枯萎,姚溪桐受伤的手掌已经愈合。 这期间,他趴在萧宝儿背上,双手穿过其腋下在胸口处疗伤,两人的姿势实在是暧~昧到了极致。 “这是什么花?” “起空花,又名优昙钵,佛经里有记载,只是没想到会在地狱里看见。” 陵寝,人骨铺成的通道,说是地狱也不为过。 萧宝儿听了却有些恼,毕竟这里是她先祖的陵寝。想到是自己的血液救了姚溪桐,不禁讥讽道:“为什么不说恶魔之血救了你?” 姚溪桐不知道萧宝儿在恼什么,认真解释道:“只要是新鲜健康的血液,不管是你,或是小白,都能开出起空花。”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八十八、隐耀 姚溪桐不解释还好,越解释越让萧宝儿生气,搞了半天她的作用就和狼一样!她手肘朝后使劲儿撞击姚溪桐腹部,恶狠狠地说,“像你这种坏蛋,我和小白都不该救你。” 姚溪桐未料到会被打,一时不慎将萧宝儿整个压在身下,只听他道:“潇潇,想占我便宜就直说,没必要动手。” 萧宝儿被压得动弹不得,大骂道:“起开,死乌龟,谁想占你便宜,你压根不喜欢女子。” 话一出口,两人皆一愣。 姚溪桐问:“犀兕香告诉你的?” “没有啊,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实吗?像我这样貌美如花的女子整日在你眼前晃悠,没见你对我动什么心思!” 姚溪桐不知真假,反唇相讥道:“照你的说法,像我这样玉树临风的男子整日在你眼前晃悠,也没见你动心思啊!” “我心里有人,你也是吗?” 姚溪桐语塞,无法坦然说出心中所想。一是不清楚对乌雅到底是什么样的情感,还有就是隐隐有些喜欢萧宝儿。“我们差不多该出去了,免得让小白等太久。” 再次推开石门,本该守在石门外的小白不见了,狼王懒洋洋的蹲守在门外,四五狼温顺的蹲在狼王身边。看见他们从石门走出,这几只狼慢慢地踱步到两人身边,不断地嗅着他们。 萧宝儿害怕的依偎在姚溪桐身侧,“这是干嘛?要把我们吃了?” 姚溪桐难得见她露怯,打趣道:“你连熊瞎子都敢杀,还怕狼?” 萧宝儿难得的用沉默给了他答案。 杀熊就好比和军中的武将过招,知道他的厉害,也知道他的弱点,花费些时间和精力总有打赢的机会;杀狼不一样,狼讲究团队合作,与狼打斗就好比和一支军队打斗。这支军队分工明确,合作无间,不等你找出他们的弱点就已被他们消灭。 一旦遭遇天灾,牧民最恐惧的就是狼群,这群聪明的畜生总能悄无声息地钻入牧民家中,将牧民圈养的牲畜吃得干干净净。 姚溪桐知道萧宝儿怕了,将其紧紧搂在身侧,安慰道:“别怕,只要我们不带走陵寝中的陪葬物,这群家伙就不会为难我们?” 他很聪明,小白想要救他的目的那么明显,狼王反对的用意自然不难猜。归根结底,只要不碰陵寝里的陪葬物,就没有触碰到这群守护者的底线,他和萧宝儿就能顺利离开这里。 从山下到山巅,他可吃了大亏,要不是小白相助,白色圣域肯定又多了具白骨。见识过陵墓设计者的卓然才智,他那颗想要探究此地的好奇心被狠狠压下。不论如何,能够活着离开才是此行最终目的。 听了他的话,萧宝儿问:“他们刚才吵架就为了这个?小白要救我们,狼王不让。于是小白答应狼王,如果我们拿了陵寝里的陪葬品,狼王就可以任意处置我们?” “差不多吧!”得知狼群不会伤害自己,萧宝儿又恢复了往日的活泼,高兴地同姚溪桐调笑起来。围着他们的几匹狼很快就隐匿到了周围。 狼王低嚎一声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六目相对,前者骄傲的扭头朝外走去。 萧宝儿问:“它的意思是不是让我们跟着它?” 姚溪桐点头,搂着萧宝儿紧随狼王脚步。 这期间,两人都没有意识到,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超出了彼此内心深处以为的那种关系。 再次回到石俑群,两人差点儿累瘫。下来倒挺快,一跃而下,还有厚厚的积雪缓冲。上去很难,狼王四条腿都走得比较辛苦,他们完全是连滚带爬的跟在狼王身后,稍微走慢一点儿还会被狼王鄙视。 狼会鄙视人? 姚溪桐的答案是肯定的,每次狼王回首等待时,他都能从狼王眼底深处看到鄙视。想起曾嘲笑过萧宝儿和动物说话,是时候该自嘲一下,有些动物真的不能轻视,比如狼。 萧宝儿四仰八叉的躺在雪地上,姚溪桐和她一样,嘴里却说,“潇潇,矜持点,哪有女孩这样躺的?” “又累又饿,还讲姿势?我们整整一日什么都没吃,我觉得自己可以吃下一头牛。” 姚溪桐附和道:“我也是,你说我们可以走了吗?” “小白会来送行吧,不枉我千里迢迢赶来见她一面。” 说到这个,姚溪桐忽然问:“为什么要选这个时节来见小白?犀兕香里有小白?” 犀兕香的梦境里,萧宝儿只活到二十多岁,她害怕临死之前没有时间来白色圣域兑现当年许下会来看小白的承诺。她道:“来都来了,顺路看一下。我担心时间隔得太久,再也见不到她。” 姚溪桐曲解了这句话的意思,道:“狼的寿数与人不同,他们的一生不过是人的三分之一,你的想法没错。” 躺了片刻,两人透支的体力得到些许恢复,不一会儿就感觉寒气逼人,再等下去难说会被冻死。 萧宝儿道:“好想要堆柴火,再来一只野兔,有酒更好。” 姚溪桐把酒递给她,“这酒比较烈,少喝点,你的伤刚好。” 萧宝儿才不管那么多,拿过来就喝了一大口,接着被呛得面红耳赤。脱口而出道:“中原人也能喝那么烈的酒?” 姚溪桐抢回酒壶抿了一口,“是你见识太少,中原地大物博,什么样儿的人都有。” 正说着,小白回来了,嘴里叼着一包干燥的树枝。狼王紧随其后,嘴里叼着只野兔。 姚溪桐再次感叹:我的天,他们打算成精变人啊! 火堆很快燃了起来,动物本能让两只狼远远地蹲守在一旁,小白在萧宝儿这边,狼王在姚溪桐那边。 “你说他们这是要干嘛?”萧宝儿直勾勾的看着兔子,对姚溪桐的话语置若罔闻。直到烤好的兔腿塞入口中,才含含糊糊的说:“夫妻吵架吧!” “你确定?我怎么觉着像是要把我俩分开吃掉?” 萧宝儿看着姚溪桐手中的兔腿不说话,后者无奈地把兔腿递给她,“慢点吃,都是你的,不和你抢。” 说话时,火光照得他俊美的面庞流霞成彩。萧宝儿忍不住暗叹:梦里就想知晓凤公子是何等人物,如今见了,此人真妖孽也! 兔肉还没吃完,就见狼王磨磨蹭蹭的挤到小白身旁,趴着的小白跃起就是一爪。狼王也不反抗,银灰色的耳朵上隐约能看见血痕。 姚溪桐八卦的问:“是不是我们高尚的品格的征服了狼王,让它意识到了自己的狭隘,主动找小白认错?” “不是。” “你怎么知道?”姚溪桐话音刚落,场面就有了变化。狼王将小白扑倒直接咬上了脖颈,小白发出“呜呜”地哀嚎。两只狼僵持了一会儿,狼王离开,本该恐惧火光的小白却勇敢的走近两人,像狗一样趴在萧宝儿脚边并把脑袋搭在了她腿上。 萧宝儿抱住小白,轻声问:“你怎么了,是不是不喜欢他?” 姚溪桐的位置刚好可以看见小白的眼睛,总觉得小白蓝色的眼中似乎有泪水。他放下兔子,忍不住问:“你们是不是遇到麻烦了?”问完就有些后悔,暗骂:夭寿了,怎么变得和傻公主一样有病,居然和动物说话。 说也奇怪,小白真像听懂了人话一般,她离开萧宝儿走到姚溪桐身旁,直接趴在姚溪桐脚边。 萧宝儿莫名地看着他们瘪了瘪嘴,“狼怎么可能听得懂你的话,就算听懂了,你又能给它们什么?”正说着,狼王去而复返,把口中叼着的狼崽轻轻地放在了姚溪桐身旁。 小白再次发出“呜呜”的叫声,这次听着更像哀鸣。萧宝儿心知不好,狼崽肯定不对劲,她伸手想去拎,一旁守着的狼王突然龇牙发出低吼,吓得她急忙把手缩了回来。 狼崽果然受过伤,奄奄一息的躺在雪地上。 姚溪桐小心地将它抱起,一眼就看出这是只瘸腿狼,前脚被咬断,伤口处至今呈黑色。 萧宝儿问:“狼王的孩子?怎么被咬了呢?” 姚溪桐抬眼看着狼王,嘴里回答说,“它的腿估计被兽夹夹住,狼王为了救它,不得不咬断了它的腿。只是” 萧宝儿等不及,忙问:“只是什么?” “兽夹淬毒,不是牧民所为。”听他这样说,萧宝儿皱起了眉头,“狼崽皮最为保暖,牧民抓狼崽肯定为了皮,绝不会在兽夹上淬毒。” 余下的话,她没有说出口,相信姚溪桐和她想的一样。觊觎白色圣域的人非常多,什么人能让狼崽受伤,逼得狼王求助?活人的世界要乱了,死人的陵寝似乎也得不到安宁。 姚溪桐从怀中掏出颗红色药丸塞入狼崽口中,接着将狼崽抱到狼王身边。狼王闻了闻狼崽身上的气味,再次把狼崽叼到姚溪桐身旁,并学小白的样子趴在了姚溪桐脚边。 火堆等不到半夜就熄了,萧宝儿和姚溪桐依偎而眠,有小白守护,两人睡得非常安心。 东方发白,昨儿还奄奄一息的狼崽已能精神抖擞的趴在小白身上撕咬玩闹。小白躺着任其玩闹,偶尔被咬疼了,就会低吼一声,将狼崽叼到雪地上。不过片刻,小家伙又蹦到小白身上,继续撕咬玩耍 萧宝儿感慨的说,“第一次见到小白的时候,她就和这只狼崽差不多,转眼间都当妈妈了,真伟大!” 姚溪桐用积雪擦了把脸,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我们差不多该走了,多克还在山下等着呢!” 离别最是伤感,萧宝儿利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大声说,“小白,我要走了,这一别不会再见,你要幸福啊!” 小白看了看萧宝儿,忽然跑入了石俑群,独留狼崽在雪地里嗷嗷叫唤,想追又不敢进石俑群。 萧宝儿疑惑地问:“这是什么情况?” 姚溪桐晃晃脑袋表示不知,他又不是狼,怎可能知道狼的心思。 萧宝儿叹了口气,“走吧,我也猜不到狼的心思。” 除了原路返回,他们没有更好的选择。刚走到生门,小白出来了,嘴里叼着半块玉珏跑到萧宝儿身边,将玉珏扔下她脚下。 萧宝儿捡起玉珏看了看,“这是什么?” 小白不会说话,回答问题的任务自然落在了姚溪桐身上,他道:“玉珏上刻着辽文,估计是白色圣域里的东西,我也说不准。” 萧宝儿拿着玉珏问:“这是给我的吗?” 小白又跑了,把徘徊在石俑群外的狼崽叼了进来,同玉珏那样放在萧宝儿脚边。 “为什么要把孩子给我?你不要它了吗?” 小白同昨夜那样发出“呜呜”地哀鸣,不断用脑袋蹭着萧宝儿的腿。无论小白怎么蹭,萧宝儿都不想带走狼崽,她的性命且没有保障,又怎么有资格保护狼崽。 姚溪桐看不下去,主动抱起狼崽。 小家伙不断地挣扎着,似乎不想离开小白。一直没有露面的狼王不知从哪传出一声嚎叫,狼崽顿时乖乖地赖在姚溪桐怀中。 小白头也不回地走了。狼崽发出一声稚嫩的嚎叫,听着却像小狗,一点儿狼的感觉都没有。 萧宝儿伸手戳了戳它的脑袋,“以后你要小心些,死乌龟可不是好人。” “隐耀,别理她,跟着我有肉吃!” “隐耀?什么意思?” “它是狼王之子,因为残疾不得不离开这儿。我希望有朝一日,它成为北辽草原未来的狼王。隐耀,隐是现在,耀是将来。” 萧宝儿一脸茫然地看着姚溪桐,这人发什么神经?莫名地收养一只狼,瞬间就把名字取好,他是那么好心的人? “等等!” 姚溪桐对新宠物兴趣浓厚,十分不乐意的问:“又怎么了?别说你打算和我抢?隐耀可是我的。” “我要你发誓,发誓不会把通往白色圣域的道路告诉任何一个人,否则”萧宝儿词穷了,上次已经让姚溪桐发过誓,如若不能改命就会不得好死。这次说什么呢?想了一会儿,她接着道:“否则断子绝孙。” “黄天在上,后土在下,我姚溪桐发誓,不会将通往白色圣域的道路告知他人。若有违誓,断子绝孙。满意了吧,公主?” “走吧,希望天黑之前可以下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八十九、高勉的选择 离开石俑群,萧宝儿再次回望这些静静矗立在雪域上的巨型人像。那么多年过去了,这片与世隔绝的地方会迎来什么样的宿命?石像与狼群真的能守住那个古老国度遗留下来的一切吗? 时间能给她答案,可惜她最缺的就是时间。若不能改命,她停留在这儿时间的岁月还不如小白那么多。 姚溪桐也在回望,琢磨着若是不碰石俑,能不能逃过雪蟾蜍的攻击。辽王陵寝之中又埋伏有多少机关,狼群要如何守护那里 乌兰大营,高勉端坐于主帅的位置帮高文侑处理公务。最后一份文书批阅完成,他有些失落的看着案几,半个月才积压了那么点儿公务,父亲实在勤勉。 营帐外,兵士正在出操,整齐的喊声震天彻地。党拓手拿文书佯装汇报公务,嘴里却说,“公子,我们的人找遍了钟陵县,并未发现探花郎和公主的踪迹,估计他们并不在钟陵境内。” 高勉抓起手边的茶盏就想往地上砸,想到这只茶盏是高文侑的,又轻轻放了回去。只恨低估了姚溪桐的狡诈,居然选在他布置人手的当夜带走公主。并让仆役对外宣称,县令老爷趁着春假游览山水不在衙内。 “你说他们会在什么地方?” 党拓把目光投向不远处的普达巴拉,“我记得钟陵有一条古老的密道通往北辽。” “你说的我知道,那条密道开凿于辽国鼎盛时期,父亲一直让人寻找,却从未找到过。你的意思是公主知道这条密道,他们两人已经到了北辽?” 党拓点点头,问:“要不要让我们的人去北辽,看见公主就”他比划了一个割脖子的手势。 高勉陷入了深思。 他是高文侑的儿子,自幼在军营长大,高文侑从不吝惜对他的夸奖,军中将士也都说虎父无犬子。他以为自己是特殊的,直至回到陈主府,在那儿见到了高涵,高文侑的嫡子,他的大哥。 那年他七岁,高涵比他年长,身量却不如他,病怏怏的被一群婆子伺候着。两人坐在暖房里玩耍,他看上了一个木头制成的小马车,刚拿到手中没多久,高涵就让伺候着的婆子把玩具给抢了。他想抢回来,却被几个婆子压着一通收拾。 他嚎啕大哭,正巧看见夫人与母亲一起走进来。母亲并未像往日那样将他搂在怀里,而是卑微的跪在夫人脚边,自责没教好他,忘记告诉他,不该和世子抢东西 那一日,他不恨母亲,也不恨高涵,他恨高文侑。正因为有了高文侑的宠溺,才让他滋生出不该有的奢望。 高涵是嫡子,处理陈地庶务。 他是庶子,军中很多事都由他协助高文侑处理。 这是奇怪且不该有的现象,高文侑不该纵容一个庶子有着超越嫡子的能力。得知高文侑其实也是庶子出身,他隐隐觉得高文侑是在刻意栽培,陈主之位迟早都会落到到他手中。 萧华芳的出现是个变数,这个聪慧而美丽的女人成了他心底不能说的隐秘,每次看到高文侑如此冷落这个女子,他就会想起被高文侑抛在脑后的母亲。 萧宝儿的出现是另一个变数。北辽王的掌上明珠居然会嫁给一介书生,并随其跑来陈地生活,这简直就像话本里编造出来的故事。 很快地,他发现高文侑有些反常,鸽房既没有新来的鸽子,高文侑也不曾像以往那样每隔一月就放飞一次信鸽。诸多迹象表明大都有变,陈地很快也将迎来变化。这是好事,与高涵斗了那么多年,是时候分出胜负了。 陈主之位终将落在何处?这场战争应该由北辽傻公主拉开序幕。他在钟陵的话语一半是假,渴望战争的人是他,渴望和平的人是高文侑。 只有发生战争,他才能顺理成章地从高涵手中夺走权利,让陈地百姓看到他这个庶子在对抗外敌时有多么的出色。萧宝儿是引子,她若出事,大夏和北辽必有一战。 半晌之后,他对党拓说,“加派人手去钟陵搜查这两人的行踪,有人问起就说在查春江水匪一事儿。” “公子,如果他们真在北辽呢?错过了这次机会,等世子和将军返回陈地,我们再也没有机会了。” 高勉问:“府中住着一个假公主,如果真公主死在草原,北辽王不认怎么办?” “公子”党拓觉得高勉的脑子有些拎不清,只要杀了真公主,北辽对大夏用兵是迟早的事儿。至于是什么借口,政治上的事儿根本不用他们考虑。 “别劝了,这事儿就这样。传令下去,一旦在钟陵发现公主的踪迹,格杀勿论。” 高勉有野心,也有头脑,只是没有承担责任的勇气,欠缺杀伐果断的决心。这样一个人,在乱世注定走不了太远。 党拓不甘心的问:“若是此计不成,公子真打算和芳华郡主联手?” 高勉回答,“不到万不得已,我并不想走这一步。” “公子,末将说句不该说的话,与芳华郡主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公子别被她漂亮的脸蛋给骗了,她可是你小妈!” “闭嘴,”高勉喝止了党拓,眼见他要走,忽然说了句,“按计划,我们的人追杀公主,她拿着玉佩来大营求救。目前来看,探花郎棋高一着,这个计划用不上了。” 党拓点点头。高勉犹豫了一会儿接着说,“如果,我说如果,我不幸出事儿。高涵这人睚眦必报,且讨厌异族,肯定容不下你若有一日公主拿着玉佩前来,你跟着她走吧!” “公子,你怎么能说那么不吉利的话?” 高勉朗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输就是输,我只是不想你们被连累。耶律宝儿看不出好坏,但有一点我很欣赏,她守誓重诺,这对能为她浴血奋战的将士来说非常重要。” 党拓点点头,“公子的话我记得了,希望不会有那么一天。” 隔着乌兰大营约莫半日路程的地方,水草丰茂,多克正悠闲地散步吃草,全然不知远处的树林里隐匿着上百匹狼。 姚溪桐走得很慢,一边走一边摘取刚抽芽的枝条,说是要给隐耀编了箩筐。 萧宝儿催促他赶紧的换上女装,一旦离开普达巴拉,他们将正式踏入成人节的狩猎范围。 由于民俗不同,北辽成人节好似中原春节,相较春节的热闹,成人节比较血腥。所有草原汉子都像打过鸡血般躁动,恨不得在这为期半月的节日里将草原上所有动物猎杀干净,以此展示力量,并虏获美丽姑娘的芳心。每当这种时节,任何阻挠他们狩猎的人或事,都会遭到最残忍的对待。 萧宝儿所穿的白色衣裙早已脏得不能看,行囊里只剩两套换洗衣裳,一套大红,一套鹅黄。 姚溪桐知道她不肯穿大红,只得改了自己穿。两人分工合作,一人改衣裙,一人生火做饭。 萧宝儿速度很快,生火的时间不忘去河边梳洗一番。 姚溪桐打趣道:“今儿速度那么快?别说等着看我扮女子?” 萧宝儿点点头,并不否认那么快把活干完就为了欣赏姚溪桐假扮姑娘时那忸怩的模样。可惜她低估了姚溪桐的无耻,这人一点也不害臊,大大方方的换上裙子,颇为遗憾地说,“裙子怎么改都短了些,遮不住脚面,这双大脚肯定不惹人喜欢。” 说罢,解开头发,走到萧宝儿跟前认真地问:“我美吗?” 萧宝儿一直觉得姚溪桐长相阴柔,换过衣裙定会漂亮。可就目前来看,现实不如想象中那么美好,姚溪桐怎么看都是男子,身上一点儿女人味都没有。她扯了条面纱给姚溪桐,“一会儿带上,你就眼睛漂亮,” 姚溪桐对这样的评价很是不满,他学女子一样摆动着腰肢,将午膳要吃的馍饼拿出来垫在胸口,“你看这样会不会好些?” 萧宝儿被逗得捧腹大笑,“别在意细节,北辽汉子糙得很,只要看见裙子就当你是女人。” “那么简单?” “草原上是这样,到了大辽才会有人注意你的相貌身材等等。”大辽是北辽的都城,由原辽国旧址修复而出,从普达巴拉到大辽约两日行程。 听了萧宝儿的说法,姚溪桐把垫在胸前的馍饼递了个给她,“要不要吃?” 萧宝儿接过来摸了一下,“挺好,很暖和,不用烤了。”见姚溪桐把另一个放回怀中,并提着裙子朝河边走去,她问:“你怎么不吃?要去河边干嘛?” “还能干嘛,叉鱼呗,火都生好了。” “这条河里的鱼不能吃。牧民死后把会尸体扔入河中,相信河里的生物能帮他们净化灵魂。” 姚溪桐第一次听说这种葬法,疑惑地问:“真的?” “你没发现我不爱吃鱼这类食物吗?” 姚溪桐仔细一想,确实如此。两人相处那么长时间,除了臭桂鱼,萧宝儿从未主动要求吃鱼腥。 萧宝儿又道:“不是还带着肉干吗,干嘛和鱼过不去?”说起这个姚溪桐就来气,隐耀鼻子贼灵,居然趁两人不注意把马背上驮着的肉干吃了大半。 “狼崽吃了大半,剩下的仅够它路上吃。” “叉鱼去吧,烤熟了喂狼。” 离开普达巴拉第一日,两人并未遇见狩猎的北辽人。白色圣域似乎是牧民的禁区,甚少有人会在这附近活动,也不知完颜禹当年出于什么心态会将萧宝儿带到这附近。 那天夜里,姚溪桐问萧宝儿,“你恨完颜禹吗?” 萧宝儿逗着隐耀,佯装没有听见。 她恨完颜禹,这人将她扔在白色圣域,任由她饥寒交迫的在石俑群中寻找生路。黑漆漆的夜里,她无助的在雪地上哭喊了一夜,直到嗓子哑了,都没有听到任何回应。 她应该死在那夜,这样就能让很多人幸福。而非活着下山,亲眼看见疼爱她的父王两面为难,想要两面讨好却不得的苦痛 姚溪桐真的以为萧宝儿没有听见,隐耀那家伙趁他不注意又将绑在腿上的假肢撕开了,小家伙明显不习惯装上假肢的生活。 隐耀伤在前肢,这对奔跑的影响远不如后肢大。只要学会控制身体平衡,它在奔跑时也能提高奔跑的速度。姚溪桐帮他绑上假肢,目的就是辅助它尽快学会掌握平衡,只有这样才能成为草原的狼王? “潇潇,把它交给我,当心被咬。” 萧宝儿把臭烘烘的狼崽球一样抛走,兀自陷入思绪之中。 姚溪桐飞快地将隐耀腿上的布条和木头拆下,当朝隐耀伤口撒止血药粉时,小家伙抓住时机想要咬他。一人一狼就比谁的速度更快,隐耀显然是输了,它的牙最终落在了那根被他啃过很多遍的木头上面。 小家伙不服气,吐出木头扭头再咬,还不等张口就被姚溪桐强行捏住嘴角把止血粉撒在受伤的口中。“嗷嗷”的叫唤很快成了“呜呜”,姚溪桐将其扔回箩筐,整个人靠着箩筐上让小家伙无法动弹。 翌日,姚溪桐给隐耀绑假肢时,后者又开始“嗷呜”。才叫唤了一声,就见远处有箭矢射来,吓得它瞬间闭嘴,乖乖钻进姚溪桐怀中。 “真是快成精变人的东西,不但知道怕,还知道该往那儿躲。你那么聪明,你家人知道吗?”姚溪桐和狼崽玩得开心,没发现萧宝儿学他的模样悄悄用一条面纱遮住了面颊。 隆隆的马蹄声震耳欲聋,姚溪桐随手将射来插在地上的箭矢扔在一旁,小心地把隐耀装在箩筐里。 七八个北辽汉子策马将姚溪桐和萧宝儿团团围了起来,一个卷发虬髯大汉朝他们叽里呱啦说了好多话。姚溪桐一句听不懂,求助的看着萧宝儿。“你不懂辽语?” “还在学。” “李林村你如何与索金娜沟通的?” 姚溪桐僵立当场,他怎么把这茬给忘了?更纠结的是萧宝儿怎么还记得这茬?李林村,索金娜,玛莎,该杀的杀了,该烧的烧了,为什么在萧宝儿这儿还没有翻篇? 他急中生智的说,“我自学辽文,能看懂,听不懂!” 李林村中所有被绑女性都没有舌头,萧宝儿和索金娜的交流就靠文字,姚溪桐的解释还算合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十、西红柿炒鸡蛋 萧宝儿认真听着大汉说话,之后翻译给姚溪桐听。 “他让我们把猎物还给他,这是草原上的规矩。” 姚溪桐把箩筐紧紧抱在怀中,“不给,他又没有射中。” 萧宝儿捡起地上的箭矢扔回去,摇摇手示意不给。 卷毛虬髯大汉又是叽里呱啦一大串话。 萧宝儿边听边翻译,“他说主子的箭法很好,因为看见有人才故意没射中。猎物可以给我们,但要让他主子看一眼这狼长什么样儿。” 姚溪桐警觉地问:“草原上有白狼吗?他们能看出隐耀是传说中的冰原狼吗?” 萧宝儿低声说,“上马,我们走。若他们强行要看隐耀,把我借给你的玉佩亮给他们看。” 姚溪桐点点头,两人上马就要走,围住他们的汉子自然不让。就在这时,一个扎了很多发辫的年轻男子咳了两声,汉子们顿时让开一条通道,姚溪桐疑惑不解地策马离开,却不备耳后响起风声,一支箭矢朝萧宝儿射来。 “小心,”他大声提醒萧宝儿。后者头一仰避开箭矢,随风飘起的面纱却被箭矢给带走。 萧宝儿恶狠狠的回头看着那个扎了很多发辫的男子,那人朝她一笑,洁白的牙齿在阳光下很是璀璨。 两人跑出去很远一段,姚溪桐才问:“你们认识,你戴面纱,不说话,就担心被认出来?” 萧宝儿冷冰冰的扔出三个字,“不认识!” 一旦深入草原,姚溪桐忽然发现昔日所学基本无用。这些年把太多心思花在朝廷内政与四霸上,对北辽与西肃的了解非常少。早知道会娶北辽公主,早知道太皇太后会死,他定会把北辽的一切放在首位研究。 有钱难买早知道,现如今只能边走边学,尽快掌握关于北辽的一切,反正这儿有喜鹊和包子铺。 越靠近大辽,他们遇见的狩猎人群越多。瞧见两个女子共乘一骑,这些原本还在草原纵横的汉子全都忘了猎物,对他们行起注目礼。 姚溪桐很享受这种感觉。中原男子表达情感比较含蓄,即便知道前方有美人也不敢多看。北辽男子很直接,看见女子就直勾勾的看个够。 “潇潇,他们看见双姝同乘一骑,会不会想把我们都娶了回去?你说喜欢你的人多些,还是喜欢我的人多?” 萧宝儿觉得姚溪桐很无聊,一个大男人被一群大男人看,有什么值得他高兴的? 她道:“一红一黄加匹白马,我觉得像西红柿炒鸡蛋,除了感觉饿,什么想法都没有。”听了她的话,姚溪桐可惊讶了,“你居然知道西红柿。” 萧宝儿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还知道这东西最早叫狼桃,番邦贡品,太皇太后一直养在寿宁宫,每年结果都会喊人去瞧。我初来大夏不知规矩,瞧这果子颜色艳丽,很好吃的样子” 姚溪桐插话问:“别说第一个吃狼桃的人是你。” “反正我吃了,晚些时候就被太皇太后喊到寿宁宫。她问我果子去哪儿了,我说吃了。她又问好吃吗,我说味道有点酸,吃着挺新鲜。她让宫女又抬了一株出来,我们两人把那一株上的果子全部吃了” “后来知道果子里的小颗粒可以种植,太皇太后让工匠种了满满一园子。她说狼桃不好听,这果子长得像柿子,又从番邦而来,不如叫西红柿。” 姚溪桐一直觉得太皇太后是个面目可憎的中年恶妇,听了萧宝儿的描述,实在难以想象两人凑在一起吃狼桃的模样。他是知道狼桃的,因为太皇太后把这玩意儿四处赏人,得到赏赐的贵族不知如何养活,只能求助包子铺。 他亲手种植过几株,发现果实酸甜可口,忍不住拿来烹饪过很多种菜肴。甜的拌过砂糖,做过蜜饯。咸的炒过辣椒,炖过蛋羹,最拿手的却是炒鸡蛋。想到第一个吃狼桃的人或许是萧宝儿,他忍不住翘起嘴角,觉得很多事情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越接近都城大辽,越能感受到节日的气氛。男子统统狩猎在外,只等他们归来,整个北辽将会为他们的战绩欣喜欢腾。 天黑时,两人到了大辽城外,借宿在牧民家中。姚溪桐换回了男装,萧宝儿对外称他是兽医。 大夏与北辽停战多年,两国边贸非常繁荣,牧民习惯了中原人的存在,只是对箩筐里装着的隐耀非常好奇。 小家伙也知道自己长得招人爱,一身皮毛看着就适合做衣服。每当有陌生人接近,它就蜷成一团装孙子,根本不把脸和尾巴露出来。姚溪桐对它的行为赞赏有加,最常说的是:你迟早会成精变人。 第二日,姚溪桐想入城,萧宝儿却说不用。成人节的庆典都在城外举行,城内没什么人,去了也没意思。不如等庆典结束,她请姚溪桐好好吃一顿北辽的水陆八珍。 只要没有天灾,北辽的成人节都非常热闹。今年挺好,风调雨顺,城外早已布置好会场,搭起了毡房,每日都处于狂欢之中。 两人到时,庆典刚开始,一望无际的草原按部族划分出无数个供人游乐嬉戏的场地。花枝招展的姑娘们正嘻嘻哈哈的看着一群赤膊汉子在格斗,想从这群英姿勃发的年轻人中找到自己的理想夫婿。 姚溪桐正在恶补北辽文化,他问:“听说成人节期间,未婚男女相约走在一起,如果女方被其他男子看上,她的男友就要与那个男子决斗?” 萧宝儿点点头,“有这个规矩。” “潇潇,我还是换回女装吧,我可不想和北辽男子决斗。” “那就不用打,把我让给别人就可以了!” 姚溪桐为难的皱起眉道:“要不你还是戴着面纱吧!或者这样,瞧上你的男子肯定不止一个,我弄个会场让他们比赛,你在外面赌胜负怎么样?” 萧宝儿没有搭腔,指着会场跟他介绍道:“每个部族的场地外围都挂满了该部族年轻汉子的狩猎成果,要看一个部族的实力,只需看看他们挂在外面的狩猎成果便知。皇宫也安排有场地,其外围的猎物一半来自皇室权贵,一半来自护卫皇城的勇士。” 姚溪桐指着一个挂满狼尸的场地说,“这是什么部族,和狼有仇啊,怎么只挂狼尸?” 萧宝儿瞥了一眼急忙远离,指着皇宫布置的场地说,“这里对老百姓开放,很多想要一步登天的女子都会打扮漂亮来到这里,希望被某位正在饮酒作乐的贵人看中” 若不深入北辽,姚溪桐这辈子都不知道什么叫与民同乐。 在这里,自认为勇武的青年可以挑战同年龄的贵族,通过打败贵族赢得上层阶级的青睐,或者是姑娘们的芳心。姑娘们可以对中意的贵族抛媚眼,贵族只要愿意就能把姑娘带走前者他可以理解,北辽是个全民皆兵的种族,上至贵族下到百姓,没一个是孬种。后者他有些不能接受,忍不住问:“北辽姑娘都这般豪放?不需要媒聘就能与人私定终身?” “需要啊,只不过没有中原那么繁琐。别看姑娘们那么轻易就跟着小伙离开,她们只是通过自己的眼睛去了解将来要嫁的人,如果嫁错了,不等休书一封,她们就会自动求去。” “自动求去,还有这种事儿?” 说起这个,萧宝儿长叹一声,“自两国停战后,北辽深受大夏文化影响,我所说的这种情况已经很少了。多数人家的女儿还是和中原人家一样,说媒,提亲,下聘只有少数牧民的女儿敢于自寻爱人。” “先前你担心的问题大可不必,北辽小伙找对象不仅看外貌,更看是否合适。我并不是他们会喜欢的女子,你应该很失望没人找你挑战。” 姚溪桐有些纳闷,“为什么说你不是北辽青年会喜欢的女子?” “像我这种样貌的女子聘礼要的比较多,起码得五百头牛羊,普通人家哪有那么多牲畜。” “五百头牛羊才能娶你,我一分钱没花岂不是赚了?” 不等天黑,广场就已燃起了熊熊篝火,宫中仆役们在午间用来格斗的场地铺上红毡。无数条案几放在红毡两侧,时蔬瓜果流水般置于案几之上,一看便知晚宴将会盛大无比。 姚溪桐从未见过这样的晚宴,问:“晚宴会干嘛?” “喝酒,打架,看女人。”萧宝儿总结的很精辟,姚溪桐又问:“一连半个月都这样不无聊吗?” “每日醉深梦死,烦恼全无,为什么会无聊?” “大夏”姚溪桐想说大夏子民没有北辽那么放得开,整日忧国忧民心烦得要死。萧宝儿却以为他要突显大夏乃文明礼仪之邦,忍不住打断道:“大夏晚宴也好不了多少,喝酒,吵架,看死人。” “看死人?” 姚溪桐听着有几分惊悚,萧宝儿解释说,“每次晚宴过后都会有人死,算不算看死人。” 两人正说着,一柄大刀从天而降掉在姚溪桐跟前,吓得他往后退了一步。抬眼看去,扔刀的正是昨日那个扎很多发辫的男子。他问:“这是什么意思,不会是我想的那种吧?” 萧宝儿点点头,“就是你想的那种,他要找你挑战。” “他有五百头牛羊?” “有,先前路过那个挂着很多狼尸的部落是他的。”小辫子居然的部落主,实在是不可思议,还好姚溪桐对北辽势力划分相当清楚,他问:“我能知道他名字吗?” “南拓拓。” “我可不晓得哪个部落主叫南拓拓。” “也孙图贴扎木南,其部落被成为拓拓部,我叫他南拓拓。” 姚溪桐吃惊地张大嘴,“他就是北辽第一神射手?还是部落主,为什么那么年轻?” “他爸酒喝多了掉下马摔死,他哥为女人和别人决斗被打死,所以”萧宝儿双手一摊,南拓拓就是这么一个无比倒霉的幸运儿。 姚溪桐又问:“昨日你仅露一双眼都能被他看破身份,我觉得你们之间没那么简单。” “死乌龟,你能把眼前的问题解决了在好奇别人的八卦吗?” 姚溪桐叹了口气,这一战肯定逃不过,该怎么办?他问:“按规矩一定要比武?我肯定会把你输出去。能不能比试其他的?” “可以啊,你会什么?” “除了武艺,其他都会。不如你问问他会什么。” 萧宝儿问了,南拓拓不说话,他的属下回答,“除了会武艺,其他都不会。” 这下尴尬了,一个除了武艺,什么都会。一个除了会武艺,什么都不会。场面静默了片刻,姚溪桐道:“那就比吧!” 萧宝儿有些感动,心底有个声音却在提醒她,姚溪桐这厮绝不会和南拓拓正面较量。还在想着,姚溪桐已经走到南拓拓对面,忽然摆开架势,眼见南拓拓正欲迎敌,他却拧腰摆首跳起舞来! “不是说北辽人能歌善舞吗?比舞没错吧!难道他不会?” 萧宝儿把意思对南拓拓说了,听到比试已经上升到北辽人能歌善舞这个层面,南拓拓自然不会认输,脱了外衣也开始跳舞。 姚溪桐看到他跳得有板有眼,忍不住问:“怎么算输赢?” 萧宝儿早已笑得花枝乱颤,大声说,“谁的观众多,就算谁赢。” 南拓拓跳得不错,既跳出北辽舞蹈的活波轻快,又有着独具特色的雄浑刚健。加之属下一直在帮忙呐喊助威,观众全站在他那儿,姚溪桐跟前只有萧宝儿。 一炷香后,南拓拓觉得差不多了,扭头看去,姚溪桐跳得正欢。南拓拓无奈,只得咬着牙继续,这没办法啊,对手还在跳,他若歇了岂不是认输? 半个时辰过去了,南拓拓把会跳的舞姿全都重复了七八十遍,就连拉弓射猎的姿势都用上了。姚溪桐还在跳,且姿势不重样。 观众已经从南拓拓这边移到了姚溪桐那边。倒不是喜欢他的舞蹈,大家只是好奇,心中全都在想,这家伙瘦得像根草,却能摇摇摆摆半天不歇气,照这样下去,他能跳多长时间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十一、比舞 一个时辰过去了,站着看的观众都有些累,更何况正在比试的两个人。 南拓拓有些气息不稳,只觉这辈子都不想再跳舞。扭头一看,姚溪桐闭着眼,舒展着身体,气息绵长,似乎渐入佳境 观众走了一些,又来一些,全部站在姚溪桐跟前。心里的想法和先前差不多,就想知道他能姿势不重样的跳多长时间,至于为什么而跳,与南拓拓输赢如何,已经完全不重要了! 南拓拓决定认输,突然停止动作拉着萧宝儿就跑。 姚溪桐自然拔脚就追,却被南拓拓的几个属下团团围住,一时半会根本走不掉。待他终于找到萧宝儿时,皇宫会场那边响起了号角,晚宴正式开始。 在一个月光照不到的地方,萧宝儿将右手置于胸前容色肃穆的念念有词。 姚溪桐知道这是北辽的传统,萧宝儿在祝福家国和亲人一切平安。他问:“你父王在会场吗?站在台上说话那人是谁?” “我不知父王来了没有,照理他应该在。说话那人是完颜禹,父王的义子。” 姚溪桐没有见过完颜禹,正想凑过去瞧个清楚,萧宝儿却拖着他往城内走去。 “潇潇,你这是干嘛,让我看会儿热闹嘛!” “死乌龟,别忘了此行的目的,往北走,遇贵人。皇宫在正北方,我们今晚进城,明日离开北辽。” 萧宝儿都这样说了,姚溪桐自然不会反抗,乖乖地跟在她身后朝城内行去。这期间,姚溪桐一直缠着她讲述与南拓拓之间的关系,她实在烦不得,慢慢说了 第一次见到南拓拓,两人都只是孩子,随着姆妈在毡房里吃奶糖。 萧宝儿牙不好,姆妈不许她吃太多糖,给她的糖果明显没有南拓拓的多。她吃完自己的糖果就去南拓拓那里骗糖,对南拓拓说,只要再吃一颗糖,她就会像外面的雪人那样化掉。 南拓拓没见过真人会化掉,开开心心的把糖果给了萧宝儿一颗又一颗,直到所有糖果都进了萧宝儿肚子,也没见其化掉。南拓拓哭着跑了 第二次见面,南拓拓年满八岁,刚从人生中第一个成人节狩猎归来。看见萧宝儿站在自家部族门口,他大声吆喝道:“这匹小母狼我要了” 毡房里,南拓拓的父亲尴尬的跟北辽王赔笑。 北辽王同样笑着说,“宝儿,有人要娶你,嫁不嫁?” 萧宝儿冲过去将南拓拓一拳打翻在地,骄傲的回答:“等他打得过我那日再说!” 南拓拓大声回答,“你等着,我会是北辽第一勇士。”话音刚落,他又被萧宝儿的庶兄耶律宗源打倒在地。“北辽第一勇士是我,那轮得到你小子!” 最后一次见面,萧宝儿要随北辽王去大都。他拦在萧宝儿车前,大声说,“我已经向北辽王求娶,他没拒绝。你愿意成为我的未婚妻吗?” “一个连冰原狼都没有见过的男人凭什么娶我?” 听完萧宝儿的叙述,姚溪桐有些担心寄养在牧民家的隐耀。可怜的冰原狼,莫名其妙的就成了萧宝儿拒绝追求者的借口。他问:“南拓拓是你未婚夫?” “不是。” “他很喜欢你?” “他大儿子两岁了。” “潇潇,不要回避问题,有儿子和喜欢你是两回事。” “我的男人只能有我一个女人,做不到这一点,滚一边去!” “青”姚溪桐想说青山君绝对会娶很多女子,话到嘴边又有些同情萧宝儿,只说一个字就把其他的咽了回去。 “你要说什么?青什么?” “请客,你答应请我吃北辽的水陆八珍,这话还作数吗?” “作数,但你先陪我回宫一趟。” 北辽皇宫,姚溪桐很想去,对这座在辽国皇宫旧址上新建的殿宇充满好奇。可他不想萧宝儿回去,生怕这人被留在皇宫无法出来。 “你要进宫干嘛?” “一文钱难死英雄汉,我打算偷偷回去拿点儿金银出来花销。”听到是这个,姚溪桐高兴地说,“走吧!我支持你。” 城外,南拓拓独自喝酒发呆,并未像前几日那样跑到人群中载歌载舞。 年轻的属下问年长的属下,“你说部主怎么啦?是不是输了比试不开心?” 年长属下笑着说,“习惯就好,部主看到美人都会这样。” 两人的对话被风传到了南拓拓耳中,他放眼看向人群,试图在那些快乐的姑娘中寻找到萧宝儿的影子。 第一次见到萧宝儿,她面无表情地坐在姆妈身旁,粉雕玉琢的模样很像一个假娃娃。姆妈拿出糖果的时候,假娃娃动了,很快地把糖果塞入口中,鼓鼓的腮帮子看起来好可爱。 知道假娃娃爱吃糖,趁着姆妈不在,他悄悄对假娃娃说,只要亲他一下,他的糖就给假娃娃吃。 假娃娃年纪太小,还不会亲人,只会把挂满口水的嘴凑在他面颊乱蹭。那一次,他觉得自己是英雄,把糖果给了美人,带着一脸口水回到部族。 第二次见面,他有些不敢直视萧宝儿。 北辽王曾来部族里借人,说需要最好的猎手同他一起去普达巴拉营救萧宝儿。他父亲,拓拓部的部主让最好的猎手陪他参加成人节,一点儿都不想帮北辽王救人。 萧宝儿还是被救回来了,队伍返回大辽途中在拓拓部休息了几日。那些日子里,萧宝儿不肯说话,入夜就哭,整夜整夜的哭,谁也哄不住。 他听着有些难受,跑去和北辽王说,他可以杀了冰原狼,都是那该死的冰原狼吓坏了他的公主。 北辽王说,如果他能杀死冰原狼,公主就嫁给他,成为他的新娘。 不过几日,萧宝儿瘦了很多,小脸才有他的巴掌大,除了哭泣,还是不肯说话。 为了让他的新娘快快恢复健康,每天夜里他都会偷偷跑去萧宝儿房间,抱着她跟她讲故事,直到北辽王的队伍离开拓拓部。 最后一次见面,他错过了送行的时间,骑马追了整整两日才追上前往大夏的队伍。他想同萧宝儿说话,后者却不肯搭理他,两人这样耗了几日,北辽王实在看不下去,命令萧宝儿开口。 萧宝儿说的不多,只有两句。 其一c她的男人只能有她一个女人。 其二c拓拓部的部主快死了,他还有闲工夫谈情说爱,真是不孝。 两句话,没一句懂。他想要的女人只有萧宝儿一个,这根本不用提醒。父亲活的好好的,怎么会死? 不过半年,父亲醉酒从马上跌落而死,大哥莫名死于斗殴,母亲逼着他娶根本不喜欢的女子。 萧宝儿的话,他终于听懂了。 “部主,部主,”属下唤回了南拓拓的思绪,并告诉他,完颜禹正朝这儿走来。 南拓拓让人斟酒,随口问几个属下,“那个中原人武功如何?” 几个属下面面相觑,其中一人道:“看不出来,感觉他不会武功,我们的人却怎么也拦不住。” 完颜禹逢人就笑,爽朗的笑声隔着篝火都能听到。 “我亲爱的扎木兄弟,听说你今日跟人比试输了,正独自喝着闷酒呢!” 南拓拓露出一口白牙,随手扔了个酒壶给完颜禹,“怎么不去草原上跑几圈,怕被宗源抢了风头?” 完颜禹苦闷的摇着头,“国事太多,忙不过来,哪有闲心狩猎。成人节每日都在花钱,银子就像被狼偷走的牛羊,根本找不回来,心疼啊!” 两人随意的聊着,完颜禹话锋一转又扯到下午的比试,“扎木兄弟,今儿是什么佳人让你动了心思?” “还能有谁?说了你可别传出去。” 完颜禹神色不变的问:“耶律宝儿回来了?” 南拓拓喝了口酒,“又走了。” “还真是任性啊!”南拓拓点点头,非常认同完颜禹的说法,只见其看着猎来的狼尸问:“还想杀冰原狼吗?” “从来没有忘记过。” 完颜禹拍拍他的肩膀,“等我消息。” 北辽皇宫的占地面积至多只得大夏皇宫一半,建筑式样挺奇特,看着就像数百间毡房连成一片,毫无皇宫该有的大气恢弘。若不是门口站着护卫,姚溪桐还以为只是某个权贵的私邸。眼见萧宝儿就要翻墙往里闯,他突然说:“差点忘了问,先前你和南拓拓去干嘛了?” 萧宝儿抬手就给了他一拳,打得他胸口抽疼,“打我干嘛呀!” “都怪你,你若会点儿武艺我又怎么会被那个家伙拉走。他他拉着我到人少的地方想占我便宜!” 姚溪桐吃惊地想:北辽人真豪放。接着就问:“占到便宜了吗?” 萧宝儿别开头,有些害羞的说,“手上被他啃了一口,还说拓拓部的大门永远为我敞开。谁稀罕!你呢,那么快就追了过来,没被他属下欺负吧?” “没有啊,北辽汉子特别耿直,我指着远处说:好大一匹狼趁着他们分神就跑掉了!” 两人都在说谎,区别在于萧宝儿知道姚溪桐说谎。姚溪桐却不知萧宝儿也会说谎,且技术娴熟。 萧宝儿被南拓拓拉走,后者好似几年前那样不停地逼问她,问她为何不回北辽。还说想娶她的心一直未变,希望她能考虑。 离开北辽太久,她不知还有什么能和南拓拓说。想到这人爱猎狼,她把小白给的半块玉珏递给南拓拓,并告诉这人,若有一日遭遇冰原狼,这半块玉珏能保命。 萧宝儿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宫墙后方。姚溪桐对着夜色说了句,“可以出来了。” 喜鹊悄无声息的站到阴影之中。 姚溪桐问:“可知耶律宗源在哪儿?” “不知。” “可曾见过苏苏?” “不曾。” 姚溪桐眯起漂亮的眼睛,自语道:有意思,那么重要的成人节,完颜禹出来说话,耶律宗源却不知所踪!青山君安排苏苏去了哪里?他在北辽又布置了什么?同完颜禹是合作还是敌对? “北辽王的药方拿到了吗?” 喜鹊摇摇头,“我来这段时间没见北辽王请医,公子的推测是否有误?” 北辽王酗酒无度,朝政不理。收到萧宝儿传出的信息,一字未回,驻边军队也没动静,所有迹象都不正常。 姚溪桐觉得他可能被人控制,又或者身体不适。故而让喜鹊想法弄到北辽王所用药方,希望能从药方上看出一点儿端倪。 “熟悉宫里的布置吗?进去保护公主,看看她有没有碰见什么人。” 喜鹊领命,从萧宝儿离开的地方跃入了北辽皇宫。 姚溪桐百无聊赖的在宫墙外闲逛。 节日之故,皇城好似空城,老百姓全部出城庆祝。护卫们闲适的聚在一起聊天,三三两两交头接耳的模样让姚溪桐看得着急,若这时候有奸细混入皇宫,放把火将宫城烧了怎么办? 一个醉醺醺的中年人提着酒壶走到姚溪桐身旁,好奇地问:“小兄弟,你在这儿干嘛?” 姚溪桐抬眼看着来人,面白无须,年约四旬,双眼黯淡无光,看样子有很多天没有好好休息。衣裳面料不错,除了腰带那儿有几颗宝石,通身没有其他配饰。听其中原话说的字正腔圆,非常标准,样貌却是高鼻凹眼,典型的异族面容。他初步推测这人应该是北辽贵族,或者来往于北辽与大夏之间的巨商。 “刚从城外回来,正想打听一下城内是否还有酒家营业。” 中年人笑了,“这是皇宫,附近住的都是权贵,你找谁打听啊?” 姚溪桐避过问题,讪讪的说,“初次到北辽,对这儿的风土人情c景观建筑都不熟悉,瞧着这片建筑大气恢弘,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听你中原话说的那好,不知道你是” 中年人仰头喝了口酒,大声说,“我是什么人,我什么人都不是,只是一个失去女儿的父亲。” “非常抱歉,我不知道你”姚溪桐的话还没说完,中年人一把搂住他,“走,陪我喝酒去。” 北辽人都那么热情?姚溪桐非常想走,却找不到借口,谁让他在皇宫附近徘徊,说什么都会引起怀疑。他道:“我随朋友一起来的,担心她一会儿找不到地儿。” “不怕,不怕,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大家一起喝酒。” 中年人答非所问,拽着姚溪桐就不肯松手。眼瞅着有侍卫朝这边看来,姚溪桐实在无奈,只得亦步亦随的跟着中年人朝酒楼走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十二、醍醐 离皇城不远的地方就有间酒楼,弯弯曲曲的辽文看不懂,进门倒见有汉字的牌匾,上书:一品居。中年人叽里呱啦朝小厮说了一通,姚溪桐半句没听懂,直到上菜才知道中年人点了些什么。 要说也真巧,萧宝儿答应他的水陆八珍就这么被一个陌生人点到了桌上。 北辽的水陆八珍与中原完全不同,琳琅满目的菜品放了一桌,即便是姚溪桐这种见多识广之人也只认得几样。还好一品居的小厮比较饶舌,不但主动报菜名,还把菜品的内容物也说了。 姚溪桐边吃边学,北辽八珍其中四种可饮用,分别是:麝沆c紫玉浆c玄玉浆和驼乳糜。麝沆是马奶酒,紫玉浆是葡萄酒c玄玉浆是牛乳c驼乳糜是驼奶粥。余下四种为吃食,醍醐c野驼蹄c鹿唇c天鹅炙。 这其中醍醐是北辽特有的宫廷小食,非富贵人家根本吃不起。 醍醐是什么?有经文说:譬如从牛出乳,从乳出酪,从酪出生稣,从生稣出熟稣,从熟稣出醍醐。醍醐最上。说白了醍醐就是从酥酪中提制出的油,中原称为奶酪或干酪。 一桌美味,姚溪桐浅尝辄止。俗语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害怕这次相遇并非凑巧,而是一系列事情的开端。 一杯琼浆下肚,他偷偷瞥了中年人一眼,那人只顾喝酒,完全不想同他多话的模样。难道真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又一杯琼浆下肚,两人还是无话可说。吃人嘴短,他好歹该说点儿什么以此感谢中年人的盛情相邀。怀着这种想法,他主动问起中年人的事情,问其为什么会失去了女儿。 中年人总算放下了一直没有离手的酒壶,想了很长很长时间,说道:“我的女儿太聪明,我的女儿太蠢,所以我失去了她。” 这叫什么答案?聪明和蠢能放在同一个人身上?他只好问:“你没醉吧?” 中年人摆摆手,再次拿起了酒壶,“慢慢吃,成人节期间,整座皇城只有一品居开门营业,你朋友会找到你的。” 萧宝儿闯入雅座的时,姚溪桐差点没了心跳。只想着她回宫拿点儿金银花销,没曾想带出来的行囊居然鼓涨得像个小山包。 他急忙跟中年人解释,“潇潇,我的侍女,让她去客栈拿点儿东西。” 眼见萧宝儿的面色不好,有些手足无措的模样。他朝其眨眨眼,安慰道:“别担心,这是我参观皇宫偶遇的朋友,硬拉着我来喝酒吃饭。” 中年人配合地说,“这顿饭我做东,今日一别,以后不会相见,你们多吃点儿!” 也不知两人中谁的说词让萧宝儿松了口气,只见她眨眼间就消灭了一盘醍醐。 中年人招手让小厮再送一份,菜到桌上,却被姚溪桐死死捂住,不给萧宝儿吃。 “死乌龟,起开,这菜是我的。” “潇潇,这是发物,你身体好了没有多久,不能多吃。再说了,这物腻得慌,你没感觉吗?” 萧宝儿死死地盯着那盘醍醐不肯移开视线,姚溪桐只能骗小孩一样温柔的说,“乖,不吃,回去我做假牛乳给你吃。” “假牛乳是什么东西?” 姚溪桐道:“用鸡蛋清拌蜜酒酿,打掇入化,上锅蒸之。以嫩腻为月。火候迟便老,蛋清太多亦老。” 萧宝儿最恨姚溪桐掉书袋,直接道:“说我能听懂的,这话听不懂。” 姚溪桐只得细细解释道:“醍醐太贵,普通人家吃不起,琢磨出一种叫假牛乳的小食。虽曰假,确以假托真,与醍醐神形兼备,吃起来别有滋味。其做法是将八个鸡蛋清置于碗中打匀而不打发,添加少许酒酿和白糖,不停搅动调匀,使几者融为一体,盛入小碗蒸制。” “好吃吗?你做的甜品能吃吗?” 姚溪桐非常不愿被质疑烹饪水平,他道:“好不好吃,等回去我做出来不就知道了。” 萧宝儿又看了一眼醍醐,不情愿的说,“好吧!”话音刚落,姚溪桐自己吃了起来。看他吃的满口生香,萧宝儿嚷嚷道,“你不是说腻味吗?不是说发物吗?” “是啊,我又没有受伤,发物对我没用,而且我不嫌腻。” “死乌龟,你为了吃独食居然耍我。” “潇潇,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对你的关切之心日月可鉴,真的是为了你好。” 两人同往日一样,视旁人为无物,斗嘴斗得挺欢。 中年人叹了口气,提着酒壶要走,正在斗嘴的两人忽然停下,异口同声的说,“记得结账!” 吃饱喝足,他们大摇大摆的走出一品居。刚到门口就被小厮喊住,将一个食盒递给萧宝儿,打开以后全部是醍醐。 “哟,这人真有心,你们不会认识吧!” 萧宝儿接过食盒,大声说,“这是我的,你要敢偷吃小心我阉了你!” 姚溪桐感觉下身一凉,有些佩服萧宝儿在威胁用语上的想象力,“潇潇,你一个姑娘家,说话能不能矜持点。” 萧宝儿默默地提着食盒往前,两行清泪挂在面颊之上,根本没有听到姚溪桐在后面说些什么。 “潇潇,”姚溪桐追上她,好奇地问:“你走那么快干嘛?” 萧宝儿回头时,眼眸清亮,脸上干干净净,一点儿哭过的痕迹都没有。 “北辽的水陆八珍吃不过瘾,我打算做羊肉包子给你吃。” 姚溪桐挺喜欢吃包子,要不也不会将一手经营的组织取名包子铺。听到萧宝儿会做包子,一双凤眼笑成了弯月,高兴地说,“好呀,好呀,我还没有吃过北辽风味的包子。” 萧宝儿觉得姚溪桐挺好哄,一连问了她两个问题,她都没正面回答,并以其他话题岔开。这人竟毫无察觉,心思都放在了包子上,真是个笨家伙! 说了要做羊肉包子,萧宝儿改道带着姚溪桐往城外走了很远一段,远到可以看见山脚下一间间透着光亮的毡房。 姚溪桐问:“潇潇,你这是要带我去牧民家里买羊啊?” “不是。” “难道你要偷羊?” 萧宝儿没有作答,在离山脚不远处,一片冰雪还未融化的开阔地四处寻找什么。 “潇潇,我们没有火烛,你仅凭月光就能找到想要的?” 萧宝儿还是不肯作答,连续错挖七八个坑后,总算挖到了一块牧民藏在冰雪下的羊肉。她高举着羊肉,得意地说,“功夫不负有心人,只要有颗想吃的心,食物总会有的。” 瞧她高兴的模样,姚溪桐自觉多养了一只狼,能在这种冰天雪地的环境中找到食物的也只有狼了。 回到借宿的牧民家,萧宝儿生火煮羊肉,满满一锅肉煮到骨肉分离,将肉捞出,皮和骨头继续煮。 熟肉切丁,拌入调料,期间把清水抓到肉馅里,清水的用量大约为肉馅的一半。在此过程中,最关键的一点就是不要把水一下子全倒进去,第一次先少量加点清水,慢慢按一个方向搅拌肉馅,千万不能错。肉馅弄好就放室外冻着。 接下来是和面,想要包子皮又薄又透的,且不会破掉,和面和重要。取面饼两块,一块面是用凉水加一点点盐和出来的,另一块面是用热盐水和出来的。将两块面放在一起揉匀,再加一小勺糖。盐可以让面团更有韧性,糖可以让做出的包子皮更白。 天快亮时,她已经把面团做好,用湿布盖着,等到天亮才用。那锅熬了很久的汤,熄火置于室外,开春的天气用不了多久就能将汤汁变成肉冻。 姚溪桐还睡着就闻到一股肉香,紧接着被隐耀用三条腿踩醒,一人一狼垂涎欲滴的等着包子出屉。一刻钟后,他指着瓷盘里晶莹剔透的包子问:“羊肉包子,我怎么感觉像是宋地特有的灌汤包?” “羊肉灌汤包,我自己琢磨着做的,不行吗?” “面皮看着不错,只是不知道肉馅怎么样,你放的什么调料,羊肉会不会膻?” 萧宝儿特别讨厌一种人,不动手做饭,吃东西却异常挑剔的。好比姚溪桐这种,还没有吃就问那么多问题,到底还要不要吃? 姚溪桐极擅察言观色,看到萧宝儿眉头微蹙,急忙提起一个汤包放在勺里,用嘴轻轻嘬了口汤汁。咦,味道还不错,一个北辽公主居然能做出那么正宗的灌汤包,没有道理啊! 他怀着一颗万分挑剔的心轻轻咬开包子皮,就等着羊肉的膻味直冲脑袋。结果是没有,包子馅里几乎察觉不到膻味。 “炖羊肉放白萝卜可以去膻。做馅料放花椒可以去膻。我昨儿见你什么都没放就把肉给煮了,接着切丁做馅,为什么没膻味儿?” 萧宝儿扔了根骨头给隐耀,得意的说,“秘密。” 姚溪桐又问:“大半只羊,为什么才那么几个包子?” 萧宝儿真佩服姚溪桐,包子都塞不住他的嘴,问题一个接一个,居然算计起昨日找来的羊肉够做多少包子。这是正常人会考虑的问题吗? “赶紧吃,吃完上路,多出来的包子被我孝敬老天爷了!” “北辽也有祭灶的风俗?你拿几个肉包子祭灶会不会对灶神不敬?” 一连串的问题从姚溪桐嘴里溜出,萧宝儿真有种会被他烦死的感觉。 回程途中,天气越来越暖,春天似乎逗留在钟陵,过些日子才会赶去北辽。 萧宝儿脱下了厚厚的皮草,换了件蓝色的棉布夹袄。 这颜色的衣裳姚溪桐也有一件,同块料子缝的。原以为萧宝儿不会穿,瞧她穿了,倒让姚溪桐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这种感觉非常陌生,以往从未曾有过。 “乌龟,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儿?” 姚溪桐眼皮都不抬的说,“街角新开了一家包子铺,估计是蒸包子的香味儿。” “我要去看看,”萧宝儿催促他策马往前,他撒谎说,“我要先回衙门,你自己去瞧,一会儿府中见。”早就知道包子铺会吸引萧宝儿,故意将其支走,就为回府偷看萧宝儿到底从北辽皇宫拿走些什么。 离开好些日子,姚府被春日悄悄地妆点了一番。天井里的枯藤上隐隐钻出几株绿芽,后院的杂草也都由黄转青,整个府邸一扫冬日寂寥,充满生机。 姚溪桐把隐耀交给何伯,为了防止其逃走,卖艺人拴猴的铁链栓到了隐耀身上。 野惯的家伙怎能容忍被栓,何伯差点儿被隐耀咬到,后怕地说,“公子,这狼忒聪明了,看着乖顺,老奴不留神差点儿被咬!” “隐耀岂止是聪明,小家伙还想成精变人呢!” 姚溪桐夸隐耀就好似夸自己的小孩,笑着说完才去梳洗更衣。好容易弄完一切,不等偷看萧宝儿的行囊,这人竟然回来了!这实在是不可思议,难道包子铺的包子没有留住她? 包子铺是姚溪桐开的,就为找个会做甜品的师傅放在身边,随时满足萧宝儿对甜品的需求。 二二,宫里御厨,因为偷吃番邦进贡的水果差点儿被杖毙。为了治好腰伤,他将自己卖给包子铺,成了姚溪桐的私人点心师傅。 此人素喜甜食,从不做咸味包子,要就甜,要就甜咸。新开的包子铺在他手中只卖两种口味的包子,叉烧包和糖腿包。 据姚溪桐所知,二二是个讲究人,不但对自己的手艺高标准c严要求,甚至对食客也有要求。比如他做的包子只能在店里吃,不能打包带走。 按他的说法,叉烧包里的蜂蜜,糖腿包里的白糖,从上屉蒸熟,到取出来那一刻最为美味。一旦打包回家,温热或者重新加热都会破坏包子的口感。 姚溪桐惊讶的看着萧宝儿,因为她手上抬着两屉包子,这行为完全有悖二二的规矩。奇了怪了,二二可不是好脾气的人,怎么可能让萧宝儿连笼屉带包子一块儿拿走? 难不成萧宝儿为了吃包子打了二二一顿?想到这种可能,他说:“那么快就回来了,干嘛还给我带包子?前日才吃的羊肉包子,今儿又吃包子?” 萧宝儿把笼屉放在石桌上,一脸无辜的说,“包子不要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十三、破酥包 二二的包子怎么可能不要钱?姚溪桐耐心地听萧宝儿解释。只听她说,包子铺门前排了很长的队伍,一问才知包子铺新开张,正在招人。 她见笼屉上蒸着包子,肉香四溢,拔脚就往店里冲,却被排队的人堵在门外。他们说今儿不卖包子,所有排队的都为了来店里应聘伙计。乌压压的人群堵在门口,她实在挤不进去,只好跟这群人一起排队。还好队伍排的快,散的也挺快,似乎是店家招人严格,不但要模样整齐,还得能说会道。 好容易排到萧宝儿,正想掏钱买包子,却见店家递了两笼包子给她。并说要成为包子铺的伙计不难,只要能说服店家购买这两笼包子即可。 萧宝儿看看手中包子,又看看店家,出门就走。她又不傻,排队的目的不就为了包子。 闻言,姚溪桐不确定的问:“别说你抬着包子就回来了,压根没理什么面试!” “包子不是还没吃吗?”萧宝儿绝对是故意的,她吃不上包子也不让店家好过。 两人正说着,只听有节奏的叩门声响起,二二随何伯进到小院。看到店里的包子放在桌上还没吃,姚溪桐站一旁笑得那么开心,二二对萧宝儿说,“面试通过,明儿到店里工作,这包子我买了。” “谁说我要去包子铺工作?” “那你排队干嘛?” “买包子啊!” “今儿不卖包子,只招工!” “那你蒸包子干嘛?” 见过抬杠的,没见过那么能抬杠的。二二心中有气,他是店里掌柜,包子想蒸就蒸,需要解释那么多?眼见着他要冲萧宝儿发火,姚溪桐及时插嘴,“肚子好饿,午膳吃包子吧。” 二二抬起蒸笼就走,“我蒸的包子要趁热吃,你们一会儿来店里吧!” 萧宝儿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说,“这店主有病吧!说不过就跑” 姚溪桐真想抚掌大笑,二二自视甚高,开店以来从未亏本,就因为独特的招聘方法让店里的伙计全都能说会道。今日遇上萧宝儿这种奇葩,也算给他上了一课。 萧宝儿吃过叉烧肉,知道叉烧包的肉馅要怎么做才好吃。 猪脊肉放入葱姜c酱汁,米酒腌制。之后炭火翻烤,并趁此不断往肉上刷几次蜂蜜,若想要烤肉颜色晶亮,看起来更加诱人,蜂蜜可以多刷几次。 二二做的叉烧包,面皮松软,馅香有汁,入口微甜,嚼起来咸香。 她问:“汁液的感觉要怎么做?” 姚溪桐解释说,“叉烧包的馅料只要有勾芡,就能吃出汁液的感觉。” 萧宝儿随口说了句,“我没入宫之前,听闻有个御厨会做玉液叉烧包,估计也就这口味!” 二二端着笼屉跑回厨房。 姚溪桐夹了一个糖腿包给萧宝儿,“尝尝,你肯定没有吃过这种包子。” 糖腿包看着有些发黄,完全不同叉烧包的白色,萧宝儿好奇的看了个遍,这才小心地咬了一口。面皮的口感非常奇怪,紧接着流入口中的糖汁刚好同面皮混合在一起,舌尖感觉很甜,真正嚼起来又不是那么甜。 再咬一口,原以为会和豆沙包一样,不过是把豆沙换成白糖。怎知包子馅里居然有肉丁,咸香味儿的肉丁,腌制过的咸肉越嚼越香,很快就盖住了最初腻人的甜味。 都是甜咸味的包子,叉烧包不太甜,也不太咸,两种口味揉合的非常适中。那感觉就像白不是白,黑不是黑,搅合成灰。 糖腿包不一样,入口就甜,甜到每个味蕾发腻。可在嚼肉粒的时候又感觉到了咸,越嚼越咸。甜和咸没有揉合,只有碰撞,甜不压咸,先甜后咸,相得益彰。 萧宝儿用极慢的速度吃完一个糖腿包,又呷了口白水,直到嘴里没有任何滋味,才开始说话。 她道:“馅料用了白糖c火腿,还有蜂蜜。” 姚溪桐也吃了个糖腿包,“你说这些我都知道,这种包子关键在皮,若用叉烧包的面皮做法,口感肯定不是这样。” 萧宝儿仔细听着,忽然低头闻了闻蒸笼里的包子,自信地说,“这种包子皮关键在油,和面之后肯定刷过油。”说着,她掰开一个包子,面皮果然和其他包子不一样,似乎有很多层面皮包在一起。 姚溪桐招招手让二二出来,“掌柜的,这位姑娘说得对吗?” 二二点点头,介绍道:“这种包子又称破酥包,制作时分两种面,发酵过的面团和炒制过的熟面粉。” “先将面团擀成书本大小的方块,刷上热猪油,筛上熟面粉,卷起面片,切成剂子。擀皮,放入馅料,上屉。这种包子讲究旺火猛催,一气呵成,这样才能收口微开,香气四溢。吃到嘴里油而不腻,柔软松酥,满口盈香,给人一种不咀嚼就有融化之感。” “哎!”萧宝儿忽然叹了口气,二二极有眼色的走了。 “怎么啦!不喜欢吃包子?” 萧宝儿摇摇头,道:“中原饮食博大精深,有那么那么多好吃的东西,我怕这辈子都吃不完,心里有些遗憾!” 姚溪桐笑了,吃货的苦恼果然和别人不一样。 他道:“这样吧,只有你听话,但凡书上有记载的吃食,我定会想办法做出来给你吃。” 萧宝儿深情的看着姚溪桐,极其温柔的说,“乌龟,这话是你讲的,不准反悔。” 姚溪桐已经反悔了,萧宝儿看他的眼神和看菜一个样儿,这种深情实在难以接受。 两人散步回府,还未进门就听到隐耀奶声奶气地在学狼嚎。估计后山又有什么小动物忽然出现,逼得它认真展示自己是狼非狗的一面。 姚溪桐端着茶舒适的坐在摇椅上晒着太阳,刚刚有点儿睡意,就听萧宝儿在房间里喊他赶紧进去。 原本挺整洁的房间堆满了各种女儿家的什物,姚溪桐暗笑不已,要是早知道萧宝儿不注意个人,他又何必偷偷摸摸的想要弄清这人背堆什么回来。 就见萧宝儿拿着一件花里花哨的皮毛披风说,“这是我亲自做的衣裳,送给你了。” 姚溪桐接过披风,指着上面的皮子问:“灰色的狼皮,白色的羊皮c棕色的是某种鹿皮?这一小块黑色的是什么皮?” 萧宝儿看了看,“我记得是兔皮。兔子脑袋被箭射穿了,没要。” “这件披风用的皮毛全都是你曾捕获的猎物?” “没有捕获,全都是我九岁以前杀死的猎物,原本打算送给父王的,便宜你了披上给我看看。” 萧宝儿亮晶晶的眼神充满期盼,姚溪桐觉得氛围有些不对,怎么就发展到了送礼这个阶段?想到这些猎物全都是萧宝儿弄死的,他觉得自己也会被弄死,“公主,这么珍贵的礼物,你还是留给青山君好了。” “姚溪桐,你真的希望我和宣泽在一起?” “你吃那么多苦改命不就为了这个?” “我想过了,有些事强求不得,既然当日选你为夫,我们就像现在这样不好吗?”萧宝儿说着就推出一盒金锭,“这是我从宫里拿出来的,足够我们花销很长一段时间。即便你不当县令,我们也能把日子过好。” “你喜欢烹饪,我喜欢吃。我们可以由北到南,从东到西,戈壁沙漠,大海湖泊,把所有能吃的都吃一遍,一遍不够还可以留在那儿吃第二遍,你说好不好?” 姚溪桐完全不知如何作答,萧宝儿这番话实在太意外了,这算什么? “公主,你说过我们之间不可能。八字上看,我们也不可”萧宝儿打断了他,“你会改命,可以把不可能变成可能,对不对?” 撒一个谎,就需要无数谎来圆谎。 姚溪桐不知怎么回答才好,搪塞道:“公主,你说这些太突然了,我需要时间考虑。” “死乌龟,”萧宝儿忽然喊住了打算离开的姚溪桐,直视他的眼睛说,“犀兕香的梦境里,我看到了自己的结局,你想知道吗?” 姚溪桐不想,如果他是宣泽,杀死萧宝儿嫁祸他人是最有利于自己的方法。换言之,死亡是萧宝儿最终的结局。 “公主命格极贵,不管犀兕香预言了什么,我都可以帮公主改变。” “姚溪桐,跟我一起走吧!没有什么事情是抛不下的,人只有一辈子,为自己而活多好!” “公主,溪桐寒窗苦读多年,一心只为报效家国。太皇太后被害,乱世将至,溪桐怎能一走了之?” “答应我,考虑一下好吗?我等着你的答案。” 何伯站在屋外,两人的对话尽数听了去。看见姚溪桐出来,他说,“公子,山上的积雪化了不少,那对熊掌何时拿出来烹饪。” 姚溪桐敲了一下脑袋,自语道:这事儿你不说我差点儿忘了,冬熊的熊掌,想想就好吃。等我料理完积压的公务,就这几日吧! 当天夜里,姚溪桐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被困在一间小木屋里。屋外大雪封山,寒风刺骨,屋内燃烧着篝火,熊掌架在火上,萧宝儿递了一杯葡萄酒给他。他想要接过酒杯,心里却有个声音一直在说,快点出去,快点出去c快点出去 他着魔般走出木屋,既找不到那个声音,也不知为何要出来。待他转身回去,却发现木屋不见了,萧宝儿不见了,白雪皑皑的山上一片寂寥。 天不亮姚溪桐就醒了,睁着眼看着屋顶发呆。很少有梦能让他醒来之后还能记得,那种一回头什么都不见的感觉特别真实,他的心就那么被揪着,忍不住思考起萧宝儿的提议。 这样过了几日,县衙门口的鸣冤鼓突然响了,姚溪桐换了官服就往衙门赶。 萧宝儿正在逗隐耀,见姚溪桐穿了官服就像根儿大葱似地,忍不住“咯咯”直笑。 姚溪桐大抵能猜到她在笑什么,自嘲道:晚上烙饼不用买葱了! “管你买不买,反正我不吃这些东西。” “知道啦,公主,任何有异味的食材你都不吃。” 朱志高下午才来。 萧宝儿正坐在天井里吃茶,开门见到有客,笑眯眯地说,“每次来天井晒太阳都能碰到客人,真巧!” 朱志高知道萧宝儿的真实身份,却要装出不知道的模样,客套的问:“姑娘,不知姚兄可在府中?” “他在衙门,一会儿才回府。” 朱志高疑惑地问:“钟陵地势偏僻,春节又刚过去不久,衙门里公务很多?” 姚溪桐上任以来就受理过一桩案子,玉宁的案子,今儿算第二个。 萧宝儿想到玉宁这个贪心不足蛇吞象的女人就烦,随口说起了今日受理的案子。 苦主是县里一富户,家中老人仙逝不久,他打算趁着春日出去走走,以解心中烦忧。 富户出门没走多远,偶遇一云游道长。 道长自称半仙,前晓千年,后知百年,风水算命无一不精。他的话,富户不信,只见其拂尘一抛,指着富户就道:“你既想富贵终身又怎么会做出气死老父的不孝行为” 萧宝儿兴致勃勃的说着故事。 朱志高不听故事,就喜欢看萧宝儿高兴地模样。意识到他不专心,萧宝儿话锋一转,问:“你知道后来发生什么了吗?” 朱志高道:“富户在街边偶遇一个能掐会算的人,那人肯定说了很多关于富户家中的事儿,可惜富户不信,并怀疑有人暗中设局欺骗他的家财回家后,富户将老道的话抛诸脑后,直到家中发生了怪事,他不得不相信老道所言有一番道理。” 萧宝儿惊讶地合不拢嘴,忙问:“你怎么知道?有人跟你说过这个案子?” 朱志高微微一笑,继续说,“老道已经离开县城,富户派人追了几日才得知他在外地富户将老道请回钟陵,并对其信任有加。在富户心中,老道是他刻意找回来的,不再是街头偶遇的骗子老道为富户找了个风水宝地埋葬其父,富户料理完丧事,却发现家中被盗” “不对,不对,不对!” 萧宝儿打断朱志高,接着说,“老道并未随富户回家,只命其将家中最宝贵之物放于西北角的一间老屋之中。老道需要两天时间做法,待他替富户消灾解厄之后,富户取回宝贵之物,此后家宅平安,子孙后代坐享荣华。” “富户听了老道的话语,择吉日将家中宝贵之物放在了西北角的老屋。苦等两日后,被富户视为珍宝的独子竟在有人看守的情况下消失不见了。富户无奈,只得再次外出寻找老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十四、骗子 萧宝儿讲的绘声绘色,朱志高的心思依旧不在案情上。萧宝儿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你说吧,后面发生了什么?” 朱志高沉吟了一会儿,实在不想继续惹萧宝儿生气,“你接着说,我认真听。” “说吧,说吧,我不生气,我知道自己见识少。” 萧宝儿都这样说了,朱志高道:“这一次,老道是不是让富户去某处香火极盛之地烧香拜佛?” “你真神,怎么什么都知道?老道确实让富户去钟陵城外的一座道观上香。道观里的童子说,师傅不在,道观不让上香。若富户一定要上香,道观只提供一种极贵的清香,一百两银子一炷,一次要上三炷。” 说到这,她问朱志高,“你猜富户上香了吗?” 朱志高反问:“这就得看他的独子回来没有?若独子回家,富户肯定是上香了!” 萧宝儿已经懒得感叹了,道:“你说的没错,富户上了三炷香,没几日就找到了独子。我觉得那个老道好厉害,真的能掐会算!谁知道富户倒打一耙,硬说老道与童子是一伙人,故意设计骗他银钱,今儿跑来击鼓鸣冤” 朱志高问:“姚兄如何判决此案?” “他呀,找了个衙役跟着富户回家,关于老道的事儿一字不提。对了,你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吗?” 萧宝儿早上旁听了案子,听完就觉得一头雾水。好容易找到个能说话的,急忙问出心中疑惑。 朱志高微微一笑,将这个听起来有些离奇的案子抽丝剥茧般详述了一遍。 此案最初只是一个里应外合的诈骗案。 富户府中的仆役与府外老道勾结,提前告知老道府中事宜,并精心安排了两者相遇。初见时,富户戒心满满,自然不会信任老道的任何言语。 第一步完成。 这伙人开始进行第二步,在富户府中制造怪事。 丫鬟看见鬼影,仆役看见富户已死的家人c屋里陈设莫名改换的位置,不开花的树木忽然开花诸如此类的怪事让富户信了老道所言,急忙派人去追老道。 第三步,按计划也是最后一步。 老道让富户把他认为最值钱的东西放在家里空着的房间。依照计划,富户会把财物放在西北角的空屋,老道同伙趁机将财物取走。怎知计划出了纰漏,富户认为最有价值的东西居然是独生子谁能想到富户会把独生子放在空屋,且一放两日? 无奈,这伙人绑架了富户的独子,将一起诈骗案变成了绑架案。 为了寻找失踪的独子,富户又来找老道问卦,这可有些为难老道。 诈骗不难,只需花些时间,保准拿了钱还能远走高飞。绑架不一样,绑了人得要赎金,交接赎金时很容易被官府盯上,搞不好会鸡飞蛋打,白费了几年的苦心布置。 老道也聪明,想到了一个非常好的办法,他让富户去道观烧香。 一炷香一百两银子,一次烧三炷,富户只要有点儿脑子就知道自己被骗了。为了找到独子,他不得不按老道的说法烧香请愿。这边交钱买香,那边绑匪就放了他的独子。 萧宝儿终于听明白了,忍不住问:“你没说笑吧,不就为了钱,需要那么费事儿?” 朱志高反问:“若你是县令,这桩案子怎么判?老道人在城外,只帮富户算卦,并未绑人,也没收钱;绑匪是绑了人,却未曾收钱,并主动将人放了回家;童子收钱,可他收的是卖香的钱,官府总不会为难一个卖香童子吧!” 萧宝儿总算明白案子的关键在那儿,由于作案方法特殊,这伙人很难定罪。她问:“姚溪桐让衙役跟着富户回家,这是为何,他们去找什么?” “姚兄定已想通了此案的所有关节,他让衙役跟富户回家,其目的就是找出那个躲在富户家中与老道里应外合之人。那人是饵,也是线,只要找到那个人,几十板子下去,还愁找不到他的同伙? 萧宝儿叹了口气,颇为遗憾的说:“还以为那个老道是世外高人,搞了半天竟是一个贼子。” 朱志高笑了,“姑娘,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那种前晓千年,后知百年的高人。敢说这种话的人,多半是沽名钓誉之徒。”生怕萧宝儿不信,他接着说,“家父年轻时走过大漠,去过海岛,每次出行都要求签问卦,就怕一去无回。为此,家中不但请了佛像,还供养着道士” “常年见这些人出入府中,我以为家父有着非常虔诚的信仰。等我长大了才知,家父做这一切只求心安。” “家里经商多年,家人见过太多骗子。好比今日这桩案子,姑娘才开始说,我就能猜到了这些骗子的套路。这种人,府中每年都会遇见几波” 萧宝儿认真地听着,忽然问:“我认识一个人,说能帮他人改命,可信否?” 朱志高反问:“这要看姑娘所求何事?” “有什么区别吗?” 朱志高一时说的开心,险些忘了萧宝儿的真实身份。 上位者求什么?不是天下,就是永生,这样的话题他岂敢回答。只道:“姑娘,这世上确有通晓鬼神之能人,若能遇上,那是天命所归。朱某缘浅,至今遇不到这样的人。” 朱志高给了萧宝儿答案,他相信有人能改命,但他遇不到这种人。也就是说,他对能给人改命这事儿充满怀疑。 萧宝儿不再纠结于此,问:“对了,你来找他有什么事吗?” 朱志高垂下眼眸,犹豫了一会儿才说:“我这次来主要是和姚兄道别。” “道别?为什么?你不是来陈地游历的吗?那么早就要离开?” “不久前,家父接到一桩生意,其中有很多东西需要我亲自去各地采购督办,游历一事儿只得先放下。” 宋地朱雀,生意遍布全国,朱家掌柜都是百里挑一的商业奇才,萧宝儿非常好奇什么生意值得朱家人亲自出面? “我记得你家在宋地被誉为朱雀,挺有钱的。” “正是。” “什么生意值得你亲自出马?” 朱志高压低声音说:“宋主之子的大婚聘礼。” 宋主之子?宋主有子三人,嫡子宣桦早已定亲,幼子不满十岁,唯一适龄的只有宣泽。朱志高的意思是宣泽要娶亲?这这怎么可能,择婚那日宣泽还口口声声非她不娶,不过数月,怎么就变卦了呢? “朱公子,敢问宋主之子要给哪家姑娘下聘?” “西肃公主完颜昭。” 闻言,萧宝儿半晌回不了神,愤怒像潮水般一波接一波冲进着她的胸腔。 她咬着牙,冷冷地问:“你可知宋主那边何时下聘?” “宋地早已下聘,只不过西肃公主不满聘礼,家父才让我亲自挑选督办。” 萧宝儿冷笑,“完颜昭不满意聘礼?荒谬,她一个未嫁之人最多只能看到下聘的礼单,何谈满意不满意?” “这这”朱志高还在犹豫该怎么回答,萧宝儿突然问:“谁让你来的?” 朱志高道:“我来府中辞行,我” “马和行囊备好了吗?”先前还笑语盈盈的姑娘,转眼就变回了公主,每字每句都透着命令与威严。 朱志高实话实说,“马已备好,城门口有人接应,一切路途所需皆在马背上。” 萧宝儿拔腿就走,懒得跟朱志高多说一个字,不过是个传话人而已。朱志高怅然若失的看着门口,一旦萧宝儿恢复了身份,他再也不可能像先前那般侃侃而谈,他的身份,只配给公主当个使唤奴才。 姚溪桐派出的衙役很快就找到了富户府中的内奸。根据这人的口供,算卦道士,卖香童子,以及躲在破庙的绑匪被他派人一网打尽。 富户在堂下磕头谢恩,老百姓站堂外交口称赞。 姚溪桐有些自得的说,“何伯,要不我们就留这儿当县令好了。” “老奴全听公子吩咐。” 姚溪桐有些不信,“你家主子乐意?” 何伯停住脚步,认真地说,“公子,家主从未强迫你干任何事情。所有一切都是你的选择,你若喜欢钟陵,大可以留在这儿不走。” 姚溪桐认真思考了何伯的话语,这些年确实没人要求他做什么,正是这种无视让他特别想证明自己。可是之后呢?他想要什么?人人皆知的凤公子,钟陵县的好县令c包子铺大掌柜c或者是和萧宝儿浪迹江湖? 高勉去找萧华芳了,高文侑回来就有一出大戏等着。陈地先乱,紧接着是大都,我只要一年时间就能颠覆所有,证明自己。然后离开这里,陪潇潇浪迹天涯一会儿就告诉她,只要一年,一年就够了! 姚溪桐一边走一边想着心事。突然转头问何伯,“乌鸦跟踪高勉,你在我这儿,府中没人?” 何伯点点头,“老奴走的时候一切都好,公主正打算去天井晒太阳。” 姚溪桐又问:“你来衙门干嘛?” “老奴忘了说,朱公子前来府中辞行,我赶来告诉你。” “你留朱志高在府中?” “公主给他开门,老奴拦不住,急忙跑来找你。刚才又在审案” “糟糕!” 姚溪桐无由的感到一阵心慌,急匆匆朝府中赶去。 屋门半掩,绕过照壁就见朱志高站在天井里好奇地看着隐耀。 石桌上烧着一壶水,白色的水蒸气缓缓升腾,两只茶杯都装着水,似乎在等待主人饮用。 听到脚步声,朱志高抬头看向姚溪桐。两人对视那一瞬间,尽管他什么没说,姚溪桐却从他眼底看到了一切。 “志高见过姚兄,家中有事,急需离开陈地前往宋地,特来辞别!” 姚溪桐一言未发,捡了个石凳坐下,示意朱志高也坐下。 朱志高想坐,瞥了眼面无表情的姚溪桐又不敢坐。真是奇怪,姚溪桐比他大不了几岁,初见这人只觉仪表堂堂,风姿出众,亲和的模样让人特别想与其攀谈一番。 现如今模样未变,看着却让人心里犯怵,浑身发冷,感觉惹上了不该招惹的人物。 此事也怪他,嘴上没门,发现北辽公主假扮侍女待在姚溪桐身旁,忍不住把事情告诉了马俊。本意是想让马俊出出主意,这事儿对朱家算不算机会,他该怎么利用。怎料马俊想法太多,此事很快就传到宋地,传回朱家,紧接着他就收到了青山君的书信。 青山君可是天子跟前的大红人,他做梦都想攀上关系的人物居然亲自写信给他。信中所言不多,叮嘱他和北辽公主说话时一定要按信中写的那样,只有那样才能让北辽公主离开陈地。 他不清楚北辽公主和探花郎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两人对他有救命之恩却是真实存在的。如果他的行为给两人造成了不好的影响,他真的难辞其咎。 朱志高的面色红了又白,始终不敢落座的模样倒让心情不佳的姚溪桐有了点安慰。这人还算有良知,好歹记得是谁在香江上冒险救过他的命。 “姚兄,此事志高有错在先,实在是家族之命无法违抗。今后姚兄要有什么差遣,志高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差遣?”姚溪桐不阴不阳地重复了一遍,随即说:“你有什么资格被我差遣?除非你是朱家的主事人。” 朱志高有些羞愧的低下头,完全不知该如何接话。 只听姚溪桐问:“是谁把消息泄露出去的?” 朱志高想说马俊,又觉得这样实非君子所为。犹豫了片刻,道:“志高试图攀附公主和姚兄,又想不出更好的方法,这才写信回家” 姚溪桐早就看出朱志高和马俊不是一路人,虽不满朱志高袒护马俊,倒也欣赏他遇事不推脱的性格。事情已经发生了,与其责怪朱志高,不如想想怎么把朱家拉拢到身边。 他问:“要怎样做,你才能成为朱家主事人?” 朱志高的爷爷还活着,身体硬朗。父亲还活着,年富力强。各种叔叔伯伯也都活着。在这种情况下,朱志高从未考虑过要主持朱家事物。只好回答,“志高不懂姚兄的意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十五、朱家 几代人的财富积累让朱家在宋地享有朱雀的美誉,与此同时,朱家也受制于宋地。 青山君让朱家传话,朱家不敢不传,姚溪桐知道这一点,只是不知朱家与青山君到底走得有多近。 他问:“朱家锦缎能够成为贡缎,是靠青山君在朝中斡旋吗?” 朱志高摇摇头,道:“贡缎一事儿全凭朱家多方斡旋,耗资颇多。实不相瞒,朱家与其他富商相比,根基太弱,万事都要用钱打点,这些年已有入不敷出之感朱家耗费巨资发展海运,武家也做,又与朱家不对付,这几年真是举步维艰。” 石桌上的那壶水开了,姚溪桐帮朱志高倒掉残茶换过新水,自己却沿用萧宝儿的杯子,续了点儿热水端着捂手。他问:“若我能帮你拿下梁地与齐地的锦缎生意,你可以借此成为朱家的主事人吗?” 朱志高目瞪口呆的看着姚溪桐,惊叹他好大的口气。朱家若能把这两个地方拿下了,相当于把生意做遍了大夏全境,这怎么可能! 他不便打击姚溪桐,只说:“姚兄若能做到这些,志高愿意回去争上一回!” “我要的不是争取,我要你必须成为朱家的主事人,无论用什么手段。” 朱志高隐隐从姚溪桐的话语中听出了几分威胁的意味,这人真有那么大本事让朱家生意遍布大夏,只怕他要的不是主事人,而是言听计从的傀儡。 他道:“姚兄,你要求的事儿,志高不敢承诺。” 姚溪桐用手扣着石桌,慢慢说道:“我是生意人,知道做生意讲究公平。我的人因你而离开,这是你欠我的;我帮朱家把生意做进梁地和齐地,这是你欠我的;如果这些还不够你下定决心,我再退一步,把朱志娟的消息告诉你。” 朱志娟是朱志高的亲姐姐,有关她的事儿一直压在朱志高心头。 咋听姚溪桐提起,朱志高压抑住想要知道一切的心思,问:“我姐不久前病逝于庙中,听说有些与朱家不对付的人在胡乱嚼舌根,该不会他们口中的胡话被姚兄听去了吧?” 姚溪桐非常欣赏朱志高在这种时候还能保持理智,并冷静的从他这儿套话。 他道:“杀害你姐姐的人在武家,若你愿意合作,我自会告诉你那人躲在何处。” “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武家与朱家不对付,但要说武家的人会杀害我姐姐,这事儿我不信!” “不管你信不信,这是事实,朱家人都知道的事实。”姚溪桐说着就将他们在驿站所见所闻据实告诉了朱志高。并道:“驿馆就在大都与宋地之间,主事和小厮全都活着,这种可以轻易查证的事情我又必要骗你吗?” 朱志高从不知朱志娟与武俊私相授受,更不知朱志娟从退婚,装病,到私奔全都瞒着他这个亲弟弟。除了这些,家人的态度也很奇怪,为什么没人跟他说真话,他们打算欺骗他到何时? “他们为什么要骗我?” “你是朱家长房嫡子,他们怕你出事,武氏三杰可不是好对付的人。” “你可以给我武果的消息?” “何止武果,我可以给你武家所有消息,前提是你成为朱家主事人。” 朱志高一直以商人自居,在没有深入了解姚溪桐之前,他觉得自己非常会做生意。手边的茶水早已凉透,眼前这桩只赚不赔的生意却让他踌躇万分。 他是来姚府辞行的,顺便完成青山君交给他的任务。不知怎地,任务完成了,他却被姚溪桐牵绊住脚跟,始终没法走出姚府。 绕过照壁就是大门,一直等在哪的车夫肯定焦急不已。怎么办呢?明知这桩生意不好做,却按捺不住想要与姚溪桐交易的念头。只怪姚溪桐太懂人心,提出的每一项交易都能戳中的他内心最深处的渴望。 又一盏凉透的残茶被姚溪桐泼到墙角,冒着热气的新茶再次注入朱志高的茶杯。看着升腾的白色水汽,这个想要为姐姐鸣冤,想要帮助家族的年轻人终于接纳了姚溪桐的提议,试图用自己的力量去改变一些事情。 在此之前,他问了一个问题,“既然是生意,买卖双方肯定要彼此信任,你那儿的消息和办事能力,值得我信任吗?” 姚溪桐露出了进门后头一个笑容,“包子铺不是百年字号,却一直奉行童叟无欺。若我给了你不实的消息,包子铺的招牌你大可叫人拆了去。” “你你” 朱志高总算明白自己搅入了什么样的浑水,北辽公主的事情绝不是看起来那么简单。 朱家有条不成文的家训,族中子弟无论何时都不要卷入政治斗争。银子是赚不完了,风险与收益并存,滔天富贵的背后都是万丈悬崖。朱家只挣辛苦钱,不挣富贵钱。 姚溪桐看出了朱志高尽量掩饰的恐惧,安慰道:“朱兄,出了这扇门,我只是齐地乡绅之子,娶了公主的探花郎。朱家与包子铺没有任何关系,你大可带领朱家全族投奔你们认为的明主。” 这种安慰比不安慰还要糟糕,投奔明主是怎么回事?天下要乱了吗? “姚探花郎,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包子铺只做生意,不理朝局。朱家想必也是这种打算,我们合作愉快。” 朱志高一点儿也不愉快,如果真像他说那样——乱世将至,朱家当务之急便是找势力投靠,以求能在乱世中好好活下去。 “探花郎”朱志高还想多问一些信息,姚溪桐却将端在手中很长时间的残茶送到嘴边。 端茶送客! 朱志高叹了一口气,轻声道:“宋主之子迎娶西肃公主,这是青山君让我告诉北辽公主的消息。我觉得让北辽公主离开的不是青山君,而是完颜昭。” 朱志高走了,姚溪桐撑起了的精气神瞬间泄了一半。他慢吞吞地走进萧宝儿房间,毫无目的的在屋中寻找着什么。 何伯幽灵般跟着他身后,提醒道:“公子,老奴先前已经搜了一遍,公主没有留下任何书信。” “谁让你进来的?” “公子,老奴这是”看似平静的姚溪桐忽然朝着何伯咆哮道:“滚,滚出去,我今儿不想看见你。” 曾被萧宝儿称为家的小院又恢复了宁静,姚溪桐抱着隐耀坐在天井里看星星。 隐耀还是不习惯假肢,没事就用嘴啃,常常是刚愈合的伤口转眼又血淋淋的一片。今儿也这样,浓稠的狼血让前肢看起来一片狰狞。 姚溪桐没有像往日那样帮它处理伤口,而是平静地对它说,“假肢绑在腿上并不舒服,会让你看起来很傻,一点儿也不像你父亲那样威风凛凛。可是假肢能让你走稳,勤加锻炼甚至能跑,能跳。没有这个基础,你怎么当狼王,怎么重回冰原?” 隐耀趴在姚溪桐怀中使劲儿用脑袋拱他臂弯,往日都像这样骗吃的,这招对姚溪桐很有用。 “潇潇走了,我没有做饭的兴趣,你陪我一起饿着吧!其实我挺喜欢她的,喜欢看她吃饭的模样,那种满足的感觉仿佛在夸奖我厨艺不错。” “我知道她会走,只是没料到会那么突然,居然什么都不带就那么走了。当初离开大都还带了弓箭,我这儿肯定不比大都,她连弓箭都懒得拿走。” “若是她还在,我会告诉她,只要再等一年,我就能陪她浪迹天涯。她的梦想,也是我的梦想,每次看到游记,我都会深深沉浸在书中描写的名山大川之中,似乎那样能弥补我被自己困住的苦恼” 隐耀拱了一会儿没讨到吃食,忍不住朝姚溪桐叫了几声,后者拍拍它的脑袋,温柔的说,“我们刚接触没几天,你不太了解我,其实我的脾气不是很好,是个情感强烈却伪装自己很淡漠的人” 正说着,隐耀突然竖起耳朵,警觉的看着门外。 敲门声响起,姚溪桐拎着隐耀去开门,包子般白白胖胖的二二站在门外。见到姚溪桐,他抹去额头的汗液,重新抱起人高的竹箩,问:“东西放哪儿?花了我很多功夫才找到那么多。” 姚溪桐朝着萧宝儿房间一指,“放那间吧!” 二二放好东西就走,仿佛宅子里有什么会追他似地。隐耀自二二进门就处于紧张状态,眼睛始终盯着放在萧宝儿房间里的竹箩。 姚溪桐再次走入萧宝儿房间,颇有耐心的关上窗户,并用木板封住房间里每一个缝隙。干活时,他对隐耀说:“我讨厌耶律宝儿,讨厌她的公主身份,讨厌她这种一声不吭就走的行为。不是所有人都会宠着她,起码我不会,这房间归你了。” 说罢他放开隐耀的铁链,后者谨慎的窜到竹箩旁边仔细的闻着。 “记住我的话,我不是一个脾气很好的人。竹箩里装着山鼠,这种动物平日里非常胆小,饿极了却敢啃食猛虎。我让人饿了它们一段时日,估计这会儿已经闻到了你的身上的血腥味。” 姚溪桐关门离去,临走时多看了一眼萧宝儿说要送给他的皮毛披风,随即咧嘴苦笑。他居然信了萧宝儿会乖乖待在这儿改命,信了这人整日挂在嘴边的守誓重诺,信了他们可以一起浪迹天涯 谎话,统统都是谎话,越漂亮的女人越会说谎。 关门声响起,盯着竹箩看的隐耀并未转身追赶姚溪桐。它闻到竹箩里有食物的气息,想念可以撕咬生肉的感觉,完全没有意识到姚溪桐独自将它关在屋里的用意。 竹箩很高,它直立起来才能够到箩筐中部,沉甸甸的箩筐也无法被它的体重压倒。它像个小孩一样围着箩筐绕来绕去,琢磨着该如何吃到里面的动物。 箩筐里一直有声音,山鼠啃食竹子的声音。眼见箩筐很快地被啃出个大洞,隐耀凑过去叼住一只山鼠,兴奋的将其咬成两段吞了下去。胃里有食物填充的感觉真好,没等它把山鼠消化,人高的箩筐终于破开,数百只山鼠像黑色的潮水般盖满地面,叽叽喳喳地啃咬着屋里的一切。 隐耀是只聪明的狼,直觉告诉它姚溪桐不会开门,它与山鼠之间只能活一个。假肢没了,前爪还在流血,这种情况它能活吗? 翌日,姚溪桐平静地喝粥看书,仿佛生活一直如此,萧宝儿从未出现,也从未离开。 何伯陪着笑脸说,“隔壁那屋今早没什么动静,只听见老鼠在啃东西,要不要我进去看看?” “不用,该活的不会死。” 何伯又说:“芳华郡主的人已经把药拿走了,消息也传了出去,需要我盯着陈主府吗?” 前不久,萧华芳来包子铺买药,各种各样的药,令人发狂的,令人沉睡不醒的,令人健忘的,还有令人春情萌动的。包子铺收下很大一笔钱,顺便送了一个消息给她。 姚溪桐曾说要杀死高文侑,以此帮助萧宝儿改命。这段时日以来,他一直在找高文侑的弱点,想知道这位不苟言笑的铁血将军会在什么地方宣泄柔情的一面。 高文侑有外宅,陈主府上上下下都知道,却没人知道外宅姓甚名谁,住在哪里。 高勉的母亲就曾是高文侑的外宅,高文侑将他们保护的很好,直到高勉的身份需要宗族认可,他才带着外宅与高勉回府认祖归宗。 在陈地,高文侑不信任家人,只信任一手带出来的私兵,这群人分明暗两批护卫着他的安全。明处的兵人人都能看见,暗处的兵没人知道是谁,也不清楚有多少,他只会在必要的时候展露实力。 上次比赛马术,救下萧宝儿的那些人就是高文侑的私兵,他用行为警告府中众人,府邸里他说了算! 简言之,高文侑是陈地的王,想在他的地盘上挖掘他的秘密实在需要运气。 姚溪桐运气不错,找到高文侑的外宅却实属偶然。他去药店给萧宝儿配药,无意发现有人抓药材熬酱汤,知晓有道美味叫酱板鸭,他顺势跟卖鸭人回到村子,想看看酱板鸭是否好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十六、鹿姆部 三十多味药材熬制一锅酱汤,日日夜夜都炖在火上,姚溪桐还在村口就闻到了酱汤的香味。 到了卖鸭人家,他惊讶的发现酱汤有两锅,一锅是老汤,一锅看样子新熬。卖鸭人并未解释酱汤的区别,只说口味不同,汤底不同。 对于一个精通医理者,熬汤的材料只要用心闻一闻就知区别在哪。 首先,新熬酱汤的药材一点儿不便宜,这样做出来的鸭子普通人是吃不起的;其次,新熬的酱汤比原来的酱汤少了两味药材,那两味药材刚好不适宜孕妇。 事有反常必为妖,钟陵县的日子实在无聊。买了酱板鸭之后,他派人跟踪做酱板鸭的师傅,看看新做出来的酱板鸭会被送往何处! 就那么偶然的机会,他找到了高文侑的外宅。 外地来陈投奔亲戚的女子,不巧被高文侑看上,强取豪夺养在府外。女子无依无靠很是本分,只当高文侑是陈地恶霸,从不多想,也不过问高文侑在外头的事情。 两人住在陈主府旁边,典型的灯下黑。萧华芳只怕想破脑袋都猜不到一直想找的外宅就在家门不远处。 姚溪桐找到了高文侑的外宅,且得知这个外宅有孕,那么好的消息,自然会分享给萧华芳。之后只需耐心等待,相信这个漂亮的郡主会亲自导演出一幕好戏。 陈地一乱,其他诸侯又怎么按捺得住? 想到这个,姚溪桐原本已经平复的心情又暴躁起来,怎么就把萧宝儿看丢了呢!如果那日答应萧宝儿,愿意放下一切陪其四处去玩,事情会不会不一样? 这期间,他一直以为萧宝儿是为了青山君离开,根本懒得去管这人离开的真正动机是因为青山君大婚,又或是其他。朱志高甚至提醒过他,说萧宝儿离开不是因为青山君,而是因为完颜昭。 他若冷静一点点,顺着这条线索追下去,很快就明白萧宝儿和完颜昭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他没有,再一次败给宣泽的事实摧毁了他的理智,以及对萧宝儿的信任。 “公子,公子,”何伯接连喊了两声才唤回姚溪桐的思绪。对上何伯担忧的眼神,为了显示自己没事,他对何伯说,“陈主府有乌鸦守着,你留在我身边帮忙照看隐耀。狼崽子越大越危险,我需要你帮忙。” “公子,这狼要怎么看?” “出去找几只猛兽,它要不乖就把猛兽和它关在一起。打架打累了,自然会乖!” “公子,隐耀是只狼崽,这样做会伤到它。” “它的路只有一条,成为狼王。” 何伯惊讶的问:“狼王?这只狼崽不是你们从草原捡回来治疗腿伤的吗?” 姚溪桐差点儿忘了没跟何伯说起过有关白色圣域的事情。只能解释道:“我想培养一只狼王,瘸腿狼王,这应该是件很有意思的事儿。” “老奴这就去办,先前还以为狼崽是公主捡回来的。” “她那种人,没伤的动物或许会捡。有伤有残的根本不看,动物在她心中只是工具,不能用就抛弃的工具” 姚溪桐说完就呆了,忽然很想知道他在萧宝儿心中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几个月来,两人经历了大大小小无数事情,彼此都曾救过对方性命。 萧宝儿把他当朋友,可对萧宝儿这个过命的朋友他从未给予过信任,并隐瞒了很多事情。他只想利用萧宝儿,从没想过萧宝儿得知真相之后会是什么感觉。他不在乎萧宝儿的感觉,认为那么傻的姑娘不该有感觉,事情真可以这样吗? 大夏立国之初,位于夏边境的几个部落结成同盟,一起对抗大夏,这是辽国的雏形。随着大夏国力不断地增强,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夏对辽用兵。 说来也怪,夏的策略让组成辽国的部落空前团结。不但没被消灭,反而在几十年内迅速成长为一个能与夏形成对峙之势的强大国家。 多年争战让两个国家都不堪重负,夏与辽约好了似地一同停战,休养生息。 就在那一年,辽国发生内乱,先是有人指责国师用巫蛊之术迷惑君主,紧接着有两个强大的部族为争抢地盘发生了冲突。国主被朝堂之争弄得焦头烂额,处理部族争斗时略有偏颇,此事成了结盟部族背叛的导火索。 位于辽国最西边的一个部族背叛了辽王,这便是西肃。 西肃称国后,又有很多部族相继背叛辽王。十几年后,辽国分崩离析,这个曾经的草原大国被迫分裂为了现在的北辽和西肃。 北辽王是一位能征善战的野心家,自他继位后,很多曾经叛逃辽国的部落又被征讨回来。 反观西肃,受中原文化影响太深,朝廷一直在变法,却遭到旧势力的阻碍,内耗导致国力远不如北辽强盛。 北辽出兵攻打西肃,西肃派使臣求和,并自愿送皇子到北辽为质。北辽王假装同意了西肃的请求,私下却带着亲兵假装成匪盗想要将西肃皇子杀死在送质途中,并以此为由撕毁协议再次发兵西肃。 北辽王的主意不错,唯独算漏了一件事情,他没有想到西肃不止送来皇子,还送来了皇帝最爱的女人,更没想到他爱上了那个女子。 任何一个王朝的覆灭,少不了昏庸的帝王和祸国殃民的美人。这两者联系紧密,很难说清是帝王昏庸,拖累了那个美人,还是美人确实有着迷惑帝王的本事,拖累了那个王朝。 不管如何,北辽王接受了西肃的“礼物”,爱上了一个祸国殃民的女人,并为她停止了进攻西肃。 西肃已经送出质子,为何还要搭上一个女人,还是皇帝最宠爱的女人? 这事儿说来话长,得从草原上最神奇的一个部族鹿姆部说起。 鹿姆部,又被称为克博格拉的精灵,整个部族加起来也就千余人。他们没固定的草场,既不归属西肃,也不归属北辽,一直游荡在两国边境,常常与其他部族混居。 这样一个随时可以被吞并的小部落,为什么能够在草原存活?还被称为克博格拉的精灵?在草原,精灵与好事儿有着紧密联系。 道理很简单,鹿姆部奉行嫁女外交。 对待敌人,我把女儿嫁给你,让我们化干戈为玉帛;对待朋友,我把女儿嫁给你,让我们关系紧密,不分彼此。 多年来,鹿姆部把女儿像种子一样撒入草原各部族之中,慢慢等待这些种子发芽开花,结出果实。 鹿姆部的女子有着不输男子的头脑和智慧,她们利用自己的天赋套取源源不断的信息传回部族,让这个只有千余人的小部落成为了草原上的外交家。 没人讨厌外交家,因为很多看似无法解决只能诉诸武力的问题通常会被外交家用嘴解决。 鹿姆部是出色的外交家,他们掌握有各种各样的信息,加之那些嫁出去的女儿一直在各部族之中帮他们起着重要的缓冲和润滑作用。任何部落争端,只要请出鹿姆部,天大的问题也能变成小问题。 西肃国主的王妃出自鹿姆部,她有两个儿子,两个不怎么争气的儿子。 大儿子无心政治,醉心宠姬。小儿子窝窝囊囊,没有主见。 北辽打算攻打西肃,为了让大儿子继承王位,这个鹿姆部的女子根据手上资料想出一条非常阴损的计策。 她把小儿子的嫡子完颜禹送去北辽做质子,与此同时还送走了大儿子最宠爱的妾姬,一个她认为可以祸国殃民的女人。 事情发展的很顺利,痛失宠姬的大儿子终于把心思放到皇位继承上,一心盼着西肃国主赶紧死。几年后,西肃国主病逝,大儿子继承王位,她成了皇太后。 与此同时,北辽王确如资料分析那样,特别喜欢柔柔弱弱没有头脑的美丽女人,不出半年就顶着压力将那个姬妾立为北辽王妃。 这期间北辽与西肃之间有过很多次摩擦,强大的北辽次次战败,有传言说宫中出了奸细,将每次作战的计划透露给西肃。 北辽王开始彻查此事,发现奸细不是别人,而是整日同他在一起的王妃。他与大臣议事从不避讳王妃,最机密的消息就是这样传到西肃的。 问起理由,他得到一个更吃惊的消息。王妃在西肃居然有个孩子,那孩子叫完颜昭,被养在皇太后身边。 西肃皇太后不但威胁王妃提供消息,还让她善待完颜禹。并警告说,王妃如何对完颜禹,皇太后就如何对待完颜昭。 北辽王极爱王妃,明知为她犯下很多愚蠢的错误却怎么也舍不得抛弃这个女人。他将王妃囚禁在宫中,不准她接触任何人,包括他们的女儿耶律宝儿 萧宝儿骑着马在官道上飞驰,曾有那么一段日子,她厌恶骑马,讨厌颠簸。直到被送去巫祖那里,巫祖告诉她,骑马除了颠簸,还能享受飞翔般无拘无束的感觉。 她牢记巫祖的话语,强迫自己爱上骑马,努力忘记那段痛苦的记忆。 一晃好几年,她以为什么都忘记了,宣泽要娶完颜昭这个消息却让往事翻涌而出。 她是被姆妈带大的,记忆里只有姆妈厚实的胸怀,慈祥的面容。她不记得母妃,每次跟北辽王追问母妃在哪里,北辽王总说母妃身体不好,让她不要去打扰母妃。 随着年龄渐长,她愈发想要见到母妃。北辽王被缠得没有办法,只得带她去见母妃。 母妃很漂亮,欣喜的将她揽入怀中,摸着她的头发说,“我的昭儿是不是像你一般美丽可爱,为什么你生下来就可以享福,我的昭儿却得受苦?” 她不知道昭儿是谁,看见母妃哭泣,唯有伸手帮母妃拭去眼泪。 那次之后,北辽王每隔几日都会带她去见母妃。可她不开心,因为母妃不开心,每次见她就流泪,并当着她的面儿哀求北辽王将昭儿接回北辽。 为了哄母妃开心,她也让北辽王将昭儿接回。 北辽王对她说,昭儿不是好人,如果昭儿到了北辽,会抢走她所拥有的一切。 她问姆妈,昭儿能让母妃开心,母妃开心了,父王自然也开心,为什么不能把昭儿接来? 姆妈对她说,开心有很多种,有种开心是皆大欢喜,有种开心却是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母妃讨要的开心就是父王的痛苦,和她的痛苦。 她牢记姆妈的话,明白母妃和她想要的并不一样。母妃宁愿她和父王都不开心,也要把昭儿接来。 又过了一些日子,她听说母妃被父王关了起来,身边连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某日,她佯装熟睡骗过了姆妈,趁其打盹时偷偷溜入关押母妃的寝宫。记忆中,母妃身穿红色的衣裙,病怏怏的躺在一张狼皮上面,美丽的好似一幅画。 她兴冲冲的朝母妃跑去,想问她身体好点儿没,却听母妃自语:皇太后的手下果然有用,那么简单就把你骗来了宝儿,你与昭儿不一样,你有父王疼爱,昭儿却什么都没有,妈妈对不起你! 萧宝儿做梦也没想到她会被自己的母亲劫持,更没想到母亲居然把刀架在她脖子上,堂而皇之的走出皇宫,要了匹快马就朝着西肃的方向逃去。 北辽王没在宫中,侍卫带人追了出来,她被母妃当成挡箭牌,一次又一次让侍卫放弃攻击。 骏马在驰骋,本该享受母亲温柔怀抱的她却成了人肉盾牌,几次三番被母妃举起放下,无数次撞击让她疼得嚎啕大哭。 她恨极了母妃,恨这种永不停歇的颠簸感,和那个令母妃不顾她死活的昭儿。 侍卫又一次从侧面想要逼停母妃,不等母妃有所动作,她拔出插在马鞍侧面的匕首,使劲儿插入了母妃身体。 若是北辽王在场,这个男人或许会犹豫救妻子,还是救孩子。 亦如她被完颜禹带入普达巴拉,北辽王本可以杀了完颜禹,得知此事的母妃却逼着北辽王发誓对完颜禹要好比对自己的亲儿子一样。 那件事伤透了她的心,在父王心中,她远没有母妃重要。 北辽王没在,幸好没在。侍卫毫不犹豫的选择救她,任由北辽王妃坠马身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十七、乌雅 北辽王很快就得知了宫中发生的一切,赶到现场只看见最爱的女人躺在血泊之中,他的幼女手持匕首冷冷看着。 萧宝儿对生活的定义很简单,首先是开心,其次是享受。 当母妃一次又一次让她伤心,让她对生活产生了质疑,杀死母妃是她的一个选择,这样就可以让不开心的人和不开心事彻底不存在。 她不言不语的站着,所有人都以为小公主被吓坏了。除了北辽王,没人看出她不说话,是害怕心底那份愉悦和轻松被别人看出来。 几日后,她被北辽王送去了巫祖那儿。 几年后,她又被送入了大夏。 世人都说北辽王宠爱女儿,萧宝儿却知道,北辽王不会原谅她弑母的行为。亦如她也不肯原谅北辽王为了遵守誓言,认完颜禹为义子。 往事刻骨,巫祖只教会她放下和看淡,没告诉她如何遗忘。 再次听到完颜昭这个名字,她心头忽然涌出一种,无论如何也要把完颜昭杀死的感觉。只有杀了这个同母异父的姐姐,她的生活才会彻底回归宁静。 疾驰的骏马忽然停住,萧宝儿下马在路旁运气打拳。 暗地里保护她的人手一点也不惊讶,跟随青山君的日子里,他们见过萧宝儿太多奇奇怪怪的行为,早已习惯了! 陈地,被姚溪桐关在房间里的隐耀赢了。数百只山鼠被他咬死一半,还有一半死于自相残杀。 姚溪桐说得对,它是要成精变人的家伙。发现山鼠极具攻击性时,它想方设法的爬到了萧宝儿的床顶,那是屋里最高的地方。 山鼠极饿,先啃食屋里的东西,随后朝它爬来。 床顶不大,两面靠墙,他守在中间看见山鼠上来就咬死。尸体不吃,投食一样扔到地面,那些没爬上来的山鼠一看,有东西吃,又没有危险,何必上去送死! 这样坚持了一天,除了部分不吃同类的山鼠还在送死般朝它涌来,其他的吃完尸体就开始攻击同类。不等第二日,几百只山鼠已经所剩不多。 晚些时候,姚溪桐打开房门,它得意地站在床顶,像模像样的发出一声嚎叫。 姚溪桐将他捉下来仔细检查了一下,高兴地说:“脸和尾巴没事,身上被咬了很多口子。你可真臭美,当心毁容找不到母狼吗?” 隐耀的狼性被鲜血唤醒,它对姚溪桐没有以往那样亲昵,而是用充满怀疑的眼神冷冷地看着。 姚溪桐一点儿也不介意,从怀里掏出假肢,问:“要不要?如果你有假肢,犯得着被几只耗子追到床顶躲着吗?”他说着就拍了一下床榻,整张床瞬间碎成木片,又问:“如果不是耗子而是人,他们砍断床柱,你又如何?” 隐耀乖乖地把断肢搭在他手臂上,头却拧到一侧,那感觉简直就是在说:帮我治伤是你的荣幸! 姚溪桐揉了揉了它的毛,心里隐隐有些失落。相比隐耀,他更喜欢揉萧宝儿的脑袋,任由发丝在指间缠绕的感觉真的很好! 假肢很快装好,他示意隐耀随便走几步! 隐耀一边走一边抽腿,瘸惯了,暂时还不会把重心放在新装的腿上。 一人一狼在天井里练习了很长时间,发现隐耀稍微能走稳后,他让何伯把隐耀栓到了后山。那里早已栓着另外两只动物,一只体型很大的土狗,和一只幼年猎豹。 论实力,三只动物差不多。 土狗体型大,打架经验丰富,只是缺了猛兽的凶残;猎豹爪牙锋利,速度非常,可惜是幼豹,缺少生存经验;隐耀足够聪明,腿伤限制了他的实力。 在特定环境下,三只动物鹿死谁手呢? 姚溪桐很闲,把伺候萧宝儿的时间全部花在隐耀身上,想用隐耀填补萧宝儿离去的空白。 后山被何伯清出一块没有食物的旷野,三只动物,三条等长的锁链,三段刻意设计的距离,任何一方主动攻击都会出现在其他两方的攻击范围。 姚溪桐就想知道隐耀会怎么选择,冒险攻击还是等待其他两方饿不住时,坐收渔翁之利。 最先进攻的是猎豹,瞅准土狗把注意力都放在隐耀身上时给了其一爪。被攻击的土狗“汪汪”咬了回去,猎豹没有占到便宜,两只动物一起停下看着隐耀。 隐耀没有偷袭,它评估对手实力的同时一直装怂,将身体缩到猎豹和土狗攻击它都有点儿费力的位置。三只动物僵持了一夜,期间猎豹又偷袭土狗一次,成为土狗首要防范的目标,偷袭没有成功。 天亮,两只动物约好了似地一起对隐耀发起攻击。隐耀始终在闪躲,明明假肢能让它走稳,却装出瘸腿的模样闪避,不过几个回合就被两只动物咬的血肉模糊。 眼见隐耀落败,两只打红眼的动物却在攻击的同时忍不住相互撕咬一番。 说时迟那时快,隐耀找准机会趁着土狗没有防备的时候一口咬住其喉管,热血四溅,土狗蹬着腿在地上哀鸣。猎豹想要趁火打劫,隐耀放开土狗,一声狼嚎,猎豹怂了,乖乖退回原地。 隐耀没吃土狗,高傲的将尸体留在原地。 猎豹没有抗饿的经验,土狗的尸体又一直在刺激它的食欲。想吃,又担心被隐耀攻击,只能烦躁地走来走去。夜幕降临,休息一整日的隐耀却佯装睡觉,精力和体力都得到了很好的恢复。 猎豹不一样,烦躁的走了一天,入夜之后更烦躁。 瞅着隐耀似乎在睡觉,它悄悄把土狗的尸体朝自己方向拖近一些,眼见隐耀没有发觉,又放心的啃食了一点点土狗的尸体。狗肉刺激了它的味蕾,吃上就停不下来。 熬了一整天,猎豹终于为食物放松了警惕,大着胆子靠近狗尸,开始啃食最美味的内脏。就在这时,隐耀突然跃起,用咬死土狗的方法咬死了猎豹。 姚溪桐一直没有睡,何伯把混身是血的隐耀拎进屋时,这厮嘴里还含着一块豹肉。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如果我不帮你治伤,就你这样儿能熬到天亮吗?” 隐耀吞了豹肉,冷冷地看着姚溪桐,那模样能有多骄傲就有多骄傲。 姚溪桐又道:“不喜欢假肢,觉得不用假肢也能赢?行,够骄傲,继续保持。”他吹了灯上床睡觉,完全不管隐耀身上那些不断流血的伤口。 天亮之后,姚溪桐兀自洗漱更衣,无视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隐耀。 骄傲的狼崽终于忍不住“呜呜”两声,姚溪桐还是不理。直到吃饱喝足,才伸手提起隐耀,语重心长的说,“傲气没有错,也得因人而异,跟我傲”话没说完,隐耀的嘴已经狠狠地咬在他手腕上。这是真咬,不是往日那种闹着玩。 姚溪桐有些傻眼,或者说没料到隐耀会那么难驯服。他叹了口气,“你打算用命换我一只手?行,咬吧!” 一人一狼对峙了片刻,隐耀最终没下口,软软地躺在地上,出气多过进气,狼命堪忧。 姚溪桐把它抱到天井里,先喂药保命,接着止血疗伤,期间跟它说道:“宁愿骄傲的死去,也不愿低头苟活,狼性如此。可惜你有使命,你有族群,你死了,你的族群怎么办?” 看着死气沉沉的狼崽,他忽然觉得萧宝儿当初的选择没错。那么幼小的狼,还是一匹瘸狼,能够服众就已经很不错了,如何能带着狼群对付聪明他们万千倍的盗墓者? 门环被敲响,隐耀警觉的睁开眼。 姚溪桐摸了摸它的脑袋,自语道:陌生人,有威胁,知道了!他把隐耀抱回房间,弹去袍角的灰尘,这才慢悠悠的前去开门。 门拉开半扇,一个俊秀的青年公子打着伞站在门外。她含笑看着姚溪桐,俏皮地眨眨眼,“不欢迎我?” “丫头,你怎么来了?” “我这身衣裳白穿了,请叫公子。”来人态度熟稔,仿佛时间从未将两人分开。 姚溪桐愣了片刻才找回感觉,他与乌雅怕是有些年头没见了。 乌雅背着手在院中绕了一圈,问:“溪桐,我住哪儿?” 姚溪桐指着自己的房间说,“先住我那儿,明儿帮你收拾一间。” 乌雅随手一指,不偏不倚地指着萧宝儿的房间问:“不是有一间了吗?” “那是狼窝,住不了人。” “你养狼了!我要去看看。” “别,”姚溪桐拦住乌雅,“小狼崽,有些认生,怕会伤着你。” 乌雅随意地笑笑,把视线投到藤架上刚长出不久的牵牛花,似乎在等待姚溪桐发问。 “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金榜题名,又迎娶佳人,我特地过来瞧瞧?嫂子在哪儿,还不出来见客?”说着就朝院中大喊,“嫂子嫂子” “别闹了,我这儿什么情况信里不是都写了吗?” 乌鸦不满地说,“怎么感觉你不太想见到我?” 姚溪桐两手一摊,“煮熟的鸭子飞了,扔下个烂摊子给我收拾,你觉得我有心情陪你说笑?” “煮熟?你把北辽公主煮了呀?” “小雅,再胡搅蛮缠我可要生气了。” 两人正说着,何伯把乌雅的行李送了过来。 乌雅回房间洗漱更衣,姚溪桐独自坐在天井里发呆。 姚溪桐与乌雅相识于药铺,一个买药,一个卖药。 得知乌雅是乌族族长的妹妹,乌族境内所产药材全部由她卖出去时,姚溪桐希望能利用乌族的销售网络帮他传送包子铺的货物和信息,他按货物的价格给乌雅提成,两人一拍即合。 乌雅非常聪慧,博览群书,知人善用,是她让姚溪桐知道女子也有着同男子一样的智谋和胆识。这也是姚溪桐懂得欣赏苏苏,并愿意倾听其意见的缘由。 姚溪桐一直觉得他想要的伴侣,定会是乌雅这样聪明伶俐,又不失天真活波的女孩。乌雅也很喜欢他,有些话没有挑明,但两人之间的关系一直挺暧~昧! 今日乍见,按道理姚溪桐应该挺高兴。实际上他没有感觉,甚至隐隐觉得乌雅挺陌生,他认为这是两人相处时间太短的缘故。 这些年来,乌雅因身份之故,必须四处奔走,常常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两人的沟通交流全靠书信。他与乌雅相处的时间远不如萧宝儿那么多,更不同于他与萧宝儿这种拜过天地,同吃同宿,却又各怀心思的相处模式。 提起萧宝儿他就头疼,人在的时候嫌烦,整日叽叽喳喳不让人安静。人走了又觉得太过清静,想找个人斗嘴都找不到。 正想着,乌雅已经换好了衣裳端着泡茶工具走入天井。 乌族地处齐地边境,强烈的日照让乌族子民的皮肤普遍偏黑。乌雅敷了粉,可被鹅黄色的裙子一衬,皮肤看起来就有些发暗,远不如萧宝儿白皙。 初见萧宝儿时,他以为萧宝儿的皮肤就是健康的小麦色。后来才知道,全都是晒的,萧宝儿从不防晒,无论多大的太阳,都能不管不顾的跑出打拳玩耍。晒黑也不怕,只要在屋中躲上几日,皮肤立刻恢复白皙。 “想什么呢?” “甚少见你这样打扮,雅丫头也长大了。” 乌雅转了一圈,“好看吗?今年大都最流行的裙子。” “好看,你穿什么都好看。” “你敷衍我,这裙子根本不是大都流行的款式,我就这么随便一说,你都没有认真看!” 姚溪桐只觉天大的冤枉,他从不在乎大都流行什么衣裙,自然是乌雅说什么就随口回应一下。至于好不好看,如果萧宝儿的样貌不符合中原审美,那他见过最好看的女子要数萧华芳。 说起相貌,还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萧华芳和萧宝儿可以比,她们属于一个级别的美人,就像牡丹与芍药,难分高下。乌雅和她们没法比,即便化了妆,也只能称为佳人,清秀有余,美艳不足。 “我离开大都半年有余,怎么可能知道大都流行什么衣裙?你问这个不就是想我夸你,这都夸了,又说我敷衍你!行吧,你想要什么答案?” “讨厌,你一点儿都不好玩!都不会哄女儿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十八、迟来的消息 乌雅娇嗔的模样算是种很明显的暗示,仿佛在对姚溪桐诉说:我对你的态度和对其他人不一样! 姚溪桐懂,却装作不懂。岔开话题问:“今儿打算泡什么好茶?” 乌雅用烧开的无根水涮了一遍茶具,这才将少许绿色的茶芽投入杯子。接着用滚水冲烫,顷刻就见金色的茶汤缓缓注入姚溪桐手边的茶杯。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般飘逸自如,笋尖般漂亮的手指好似感觉不到滚水的温度一样。 “今年的新茶,我大老远从齐地背来的。尝尝,好喝吗?” 姚溪桐端起来呷了一口,“不错,喝的我都想家了。” “我泡茶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想一个女人。” 乌雅泡茶的手微微一顿,“想嫂子了?” “想苏苏,她泡茶的手法也很漂亮,冲泡过程要比你繁复得多。我就想啊,她不觉得烫吗?” 乌雅放下茶壶,轻声说,“烫也得忍着,习惯之后就不觉得烫了。还没找到苏苏,信中不是说她去了北辽?” “找不到,苏苏好似消失了一样。这趟行程唯一的收获就是捡到一只狼崽。” 姚溪桐发过誓,对任何人都不能说起白色圣域,隐耀这只冰原狼就成了草原上随手捡到的狼崽。亏得它小,毛色和体型都不太明显,只怕再过几个月,它是冰原狼的事情相瞒也瞒不住。 “草原好玩吗?听闻你还误入了沙漠,我好羡慕你能走那么远,去过这些个地方!” 姚溪桐一脸苦笑,差点喝下马尿的狼狈样子,沙漠里见到下雨的疯狂模样,他这辈子都不想和人提起。还有在白色圣域差点儿就废了一只手,这样的行程很难用好不好玩来形容。 “草原不好玩,沙漠也不好玩,被逼无奈啊!” “你呢?乌族怎么样?” “朝中是不是出事儿了?” “你怎么会这么问?” “今年不止田令尹去了大都,田霁也去了。朝中若是没事,田霁巴不得把乌族连根拔起,哪有时间去大都感受盛世繁华。” 姚溪桐把手一摊,“你愿意花多少钱买大都的消息?” 乌雅瞪了他一眼,娇嗔的说,“讨厌,我去跟何伯做饭了。” 姚溪桐端起茶杯一口饮尽,这是跟萧宝儿学的,品茶与喝水在她那儿没什么区别。好似泡茶,让她泡茶的结果就是一把茶叶撒到沸水里,接着倒出茶水,这就是泡茶。 萧宝儿,萧宝儿,萧宝儿,若是乌雅不来,他已经很多天没想这个人了。 这下倒好,乌雅把他所有记忆全都勾了出来,倒显得他对萧宝儿有些念念不忘。这怎么可能,他怎么会对一个不守信用,答应听话却偷偷跑掉的骗子念念不忘! 姚溪桐认识乌雅那么长时间,这还是头一次见她下厨做菜,所有食材全部产自乌族境内。端上桌有三道菜,鱼腥草炒腊肉,鸡汁鞭打绣球c凉拌茄子。 鱼腥草又叫折耳根,全株入药,有清热c解毒c利水之效。掐下折耳根鲜嫩根茎备用,先将腊肉蒸熟,油热之后与辣椒一起爆炒,随后放入折耳根翻炒。 这道菜炒制简单,口感因人而异,会吃折耳根就觉得味道还不错。如果吃不惯折耳根,这道菜就完全无法下口。 姚溪桐吃不惯折耳根,尝了一口就开始夹其他菜,乌雅聪明的把鸡汁鞭打绣球推到他面前。 鸡汁鞭打绣球,食材用了鸡汁,鸡肉,鲜豌豆以及笋丝。 新鲜竹笋洗净后从中间一剖为二,切成细条,用加了盐的沸水焯掉涩味。为了保持鲜笋爽脆的口感,焯沸水之后最好再过一遍凉水,滤干备用。碗豆同法滤干水分备用。 热油均匀翻炒鲜笋和豌豆,之后放入鸡汁,鸡肉,盖上锅盖小火焖三分钟,大火收汁即可。 这道菜名字新鲜,食材新鲜,口感清香鲜美,姚溪桐觉得还不错! 凉拌茄子,姚溪桐仅吃了一点点就被辣红了脸。 乌雅有些奇怪的看着,问:“溪桐,我做的菜不和你胃口?” 齐人嗜辣嗜麻,乌雅做的菜总体说来符合齐人口味。 若早些时日,姚溪桐挺喜欢这种麻麻辣辣的滋味。最近都不食辣,偶尔吃到,不禁对辣味有些敏感,更别说这道菜除了辣还有麻。 “好久没有吃到那么麻的菜,舌尖都没有知觉!” 乌雅笑了,“好吃吗,明日我少放点花椒,今儿用的可是我特地从乌族带来的绿花椒。” 姚溪桐可不想吃这么麻辣的东西,跟着萧宝儿同吃同宿了一段时日,两人口味愈发相近。萧宝儿不怎么吃辣,遇到他之前甚至没有吃过麻。因为嫌猪肉有味儿,他给萧宝儿做过一次水煮肉片,这人第一次吃麻,几口下去脸色就变了,噘着嘴四处找水喝。 他嘴里说着淡定,喝了水也不能解麻。眼睛却始终盯着萧宝儿红艳艳的小嘴,心里琢磨着亲上去的滋味一定挺不错! 乌雅打断了他的思绪,问:“怎么不说话,今晚的菜都不合胃口?” 他道:“以后把做菜的事儿交给我,这道凉拌茄子挺费工夫吧!” “你知道怎么做的?” “茄子和辣椒放小火上先烤,后去皮撕成小条。蒜末,葱花,酱汁c调料置于菜肴上,后将油烧热先淋在佐料上。经由佐料渗透到菜肴,最后拌匀。” “你呀,不喜欢吃,就喜欢做菜,想这个都能出神!” 姚溪桐笑得有些尴尬,从见到乌雅至今,他想了萧宝儿六次,无论如何不能再想了,他们之间根本不可能!有了这个决定,接下来的与乌雅的谈话,他明显很用心。 翌日,两人相约逛钟陵。 乌雅又换回了男装,长身玉立,雌雄莫辩的感觉才是姚溪桐喜欢看的样子。见她还要打伞,姚溪桐笑着问:“是不是着急嫁人了,那么怕晒?” 她随手把伞一抛,“见你肤白如玉,忍不住想同你一样,可这世间能同你一样的又有几人。罢了,还是随性些好!” 姚溪桐所遇之人,看书最多的便是乌雅,和她聊天真是痛快不已。两人谈天说地,即便是行走于荒野,聊天的内容也能让绝地生花,自有一番趣味。 “丫头,过几日带你认识一个人,此人甚是有趣,同他聊天,会让你有种虚度年华之感。” “陈地还有这等奇人?” 姚溪桐口中的人是柳郎,一个才华横溢,胸襟广阔,勇于冒险,并有些古道热肠之人。说起柳郎,他又说起春风楼,和那个关于春城地名的典故。 听他如此盛赞柳郎,乌雅自然要多问几句,不能免俗的问到柳郎的家庭。若不出自豪富,普通人家的儿郎又怎么建得起春风楼? 姚溪桐破例想了萧宝儿一次,因为柳郎的财富源自青山君买断了他的诗词和仕途。 乌雅头一次听说这事儿,忍不住惊叹,“想不到青山君竟是这种投机之人?居然想到出钱买人诗词,并让那人自此远离大都” 姚溪桐冷笑一声,“他其实可以直接杀了柳郎的,黑白阁杀人的要价肯定不如赠出春风楼那么高。” 乌雅挺纳闷,在她眼中姚溪桐是最优秀的,这样的男子居然被萧宝儿嫌弃了。不禁问:“溪桐,你说北辽公主喜欢青山君什么?” 姚溪桐忍不住又想了萧宝儿一次,心情颇为愤慨。 萧宝儿知道青山君和柳郎之间的交易,知道青山君远不是众人眼中那所谓的谦谦君子,可她为什么就那么执迷不悟的喜欢一个对她利用之心多过真情的男子呢? “丫头,你问的问题我也很想知道。感情这种事,也许真没有理由,喜欢就是喜欢。” “溪桐,你喜欢北辽公主吗?听说她可是北辽第一美人!” “我不会让自己喜欢的人跑去找另一个男子。” “溪桐,你不喜欢北辽公主?” 姚溪桐没敢说不喜欢,只回答,“我不讨厌她。” 乌雅有些失望,两个问题,姚溪桐都没有正面回答。 午膳在新开的包子铺吃包子,乌雅只吃包子皮,对甜咸口味的包子馅显然有些排斥。 二二不喜欢乌雅,任何一个大厨都不喜欢不喜欢他们食物的食客。 看到二二摆出一张臭脸,乌雅问:“溪桐,这是包子铺的掌柜?” 这话的意思有两个,包子铺的掌柜和包子铺的掌柜,前者指普通包子铺,后者指贩卖各种东西的包子铺。 “丫头,你越界了。我们有过约定的,关于包子铺的事情,你所知的越少,对你越好!” “知道啦!你这是在保护我,可我怎么觉得保护和隐瞒差不多呢?” “丫头,包子铺的人可曾在乌族安插线人?” 乌雅沉默了,每个人都有需要保护的。姚溪桐尊重她,也希望得到她的尊重! “溪桐,对不起。我只是不知道朝中发生了什么,有些心慌。” “太皇太后死了,现在这个是替身,朝政掌控在娉婷公主手中。” 乌雅惊讶的张着嘴,这消息实在太令人吃惊了。她有些不解的是,姚溪桐昨日还不肯说的秘密,今儿怎么全都说了。 姚溪桐知道她在想什么,解释道:“这消息瞒不了多久,四霸只要回到封地肯定各有动作,乌族早些知道也好。” “谢谢!这消息对乌族很重要。” 乌族族长是乌雅的哥哥,乌雅在乌族的地位相当于公主。只是乌族人口不多,整个族群加起来只有北辽的一个部族大小,乌雅这个公主完全没有办法和萧宝儿与萧卉婷这种真正的公主相比。 两人本打算下午出城踏青,姚溪桐见乌雅没了心思,理解的说,“我回衙门处理公务,你去忙吧,晚上见!” 钟陵县衙没什么事情需要姚溪桐处理,他每日到这儿都在处理包子铺的事儿。 今儿又来一摞信息,边看,边烧,边在脑中整理汇总已经是多年养成的固定习惯。其中一条信息引起了他的注意,年前让人打探的消息算是有了回复。 他送过一件貂皮大氅给萧宝儿,那件衣裳所用的貂毛产自异邦,萧宝儿初见那一刻皱眉不已,他对此非常好奇。派人打探回来的消息说,北辽王曾经收过这种貂毛制成的披风,并把披风送给了北辽王妃。 北辽王妃,萧宝儿的母妃,资料上对她的介绍很简单。舞姬,没有背景,深受北辽王宠爱,因病而亡。 多年收集信息的经验告诉姚溪桐一个道理,两种人的资料特别简单。一种是非常普通的人,一种是非常不普通,所有资料全是隐秘的人。 萧宝儿的态度让姚溪桐觉得北辽王妃有问题,也许北辽王妃就是那种一点儿也不普通,所有资料都是隐秘的人。 正想着,乌鸦来了,告诉他高文侑和高涵已在返程途中,再过几日就会回到春城。 他问乌鸦,“关于北辽王妃你知道什么?” 乌鸦反问:“公子想知道什么?” 姚溪桐沉吟了一会儿。 他与乌鸦曾有约定,乌鸦不会出卖旧主,任何关于太皇太后的事情都不能询问,问了也得不到回答。他现在问北辽王妃,听乌鸦的口气肯定知道一些事,只是这些事会和太皇太后有关吗? 不管了,即便问错了问题,得不到答案,他也不愿把这事儿搁在心上煎熬。 他问:“北辽王妃是哪里人?” “不知道。”这个答案让姚溪桐非常失望,正想着还能问什么时,乌鸦又说,“我知道北辽王妃来自西肃!” “啊!”完全没料到的答案,“北辽王妃是西肃人?” “不知道是哪里人,只知道是西肃国主的宠姬。” “啊!” 一连惊呼两次,姚溪桐很少这样,即便听到太皇太后死讯,都不如他现在表现得那么惊讶。事关萧宝儿,他这只是真情流露。 他问:“难不成完颜禹与萧宝儿是同母异父的兄妹?” 乌鸦摇摇头,“事情是这样又简单了,完颜禹的生父是西肃国主的弟弟,和耶律宝儿没有任何关系。” 姚溪桐松了口气,马上问:“听你这么说似乎还有其他隐情?” “北辽王妃在西肃确实留有一子,此人养在皇太后膝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十九、狼狈 听到这里,姚溪桐想起了朱志高的话:他认为萧宝儿离开不是为了青山君,而是为了西肃公主完颜昭。 他问:“北辽王妃留在西肃的孩子是西肃公主完颜昭?” 乌鸦点点头,称赞说,“公子知道的真不少!” 姚溪桐很难过,他什么都不知道,若早些知晓这些信息,事情不会是眼前这样。 他问:“北辽王妃怎么死的?” 乌鸦实在佩服姚溪桐的敏锐,要不要告诉他真相呢? 他道:“属下听说北辽王妃想回西肃,劫持公主为人质逼北辽王答应。双方追逐途中,王妃和公主一同坠马,北辽王只救下公主,王妃不幸死于马蹄之下。” “萧宝儿几岁?” “这个属下不清楚。” 姚溪桐又问:“你可知北辽王为何要认完颜禹为义子?” “听说西肃皇太后威胁北辽王妃,北辽王如何对待完颜禹,她就如何对待完颜昭。北辽王妃心疼爱女,逼北辽王立誓视完颜禹为亲子!” 听了乌鸦的话,又联系白色圣域经历的一切,姚溪桐总算明白萧宝儿为何不回北辽了。完颜禹把她骗至白色圣域,让她孤零零在雪原等死。 好容易获救,她以为北辽王会责罚完颜禹,却不想王妃从中阻挠,完颜禹不但没事还成了北辽的义子。 没隔多久,王妃心念生活在西肃的女儿,将她作为人质带出皇宫。追捕过程中,王妃死于马下,她彻底失去了母妃,一个从没有爱过她的母妃。 北辽王心爱的女人死了,他归咎萧宝儿,将其送到巫祖那儿学习一切,之后又送至大夏。世人都说北辽心疼爱女,在他看来,这是天大的笑话。 难怪青山君能够那么轻易地走进萧宝儿心中,这个傻公主实在太缺爱了! 由于乌鸦给了错误信息,姚溪桐推测的事实与真相并不相符。 北辽王妃是被萧宝儿亲手所杀,北辽王看见这一幕时,他知道自己不但失去了妻子,还失去了女儿。他把萧宝儿送到巫祖那里,是真正对萧宝儿好,他不想萧宝儿毁于仇恨。 姚溪桐非常理解爹不疼,妈不爱会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甚至可以说感同身受,就那么一刻,他原谅了萧宝儿,原谅了她的不辞而别,原谅了她以往所有的任性行为。 乌鸦一直在观察姚溪桐的表情,自然不会忽略有关萧宝儿信息对这人的影响,以及其难得出现在眼底的深情。 “公子,可还有什么吩咐?” “大戏要等高文侑回来才会开始,这几日你先过去守着,差不多时我会亲自过去一趟。对了,府中有客人,你直接去春城吧!” 姚溪桐说了不想萧宝儿,关于北辽王妃的消息却让他刻意忘了这事儿,把萧宝儿再次揣在心里。 乌雅比他早回府,见他回来高兴地说,“我今儿做了你最喜欢吃的菜!” 姚溪桐有些茫然,他什么都吃,并没有特别喜欢的菜。他问:“你做了什么菜?” “九转大肠。” 姚溪桐懂了,记得包子铺成立之初,诸事不顺。有日特别心烦,又不方便将心事宣之于口,便去菜市提了一副猪下水回去烹饪。 多数人思考的时候喜欢发呆,极少数喜欢下棋,或者练字,又或者饮酒。他思考的时候喜欢烹饪,越复杂的菜肴越好。 他那日决定做九转大肠,此菜难在清洗,没一两个时辰根本无法洗去大肠的异味。他需要思考的问题有些复杂,故而花费很多时间去清洗大肠。 乌雅见状,觉得他在浪费时间,问他为何不出去买了吃。 他没有解释,只说自己对九转大肠的口味情有独钟! 乌雅肯定误会了,以为他花费那么大劲儿做道菜,肯定是因为喜欢。 “小雅,昨儿才说了我来做菜,你怎么那么不听话?虽已开春,井水还是很凉,清洗大肠可伤手了。” “溪桐,大肠是何伯清洗的,我只负责烹饪,你且听听工序对了没有?” 猪大肠切成拇指长短,锅内坐水,水开后把切好的猪大肠焯水去油,捞出控水备用。另起油锅,七成热后倒入猪大肠炸制金黄,捞出控油。 锅内留底油放入葱姜蒜末爆香,按顺序加入老抽,精盐c白糖c料酒翻炒,接着放入汤汁,再加入炸好的大肠煨制。最后放入肉桂粉c砂仁粉c胡椒粉大火收汁,为了增加香味,起锅的时候可以放少许花椒油均匀翻炒 乌雅说什么姚溪桐并未细听,原本还觉得有些对不起她,这些年耽误了她的姻缘。可从洗猪大肠这事儿可以看出,乌雅对他也有保留。 烹饪这事儿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好的师傅从选料到上锅全程参与,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九转大肠难就难在清洗,如果只是按配料炒制,相信很多人都可以烹饪这道菜。 乌雅为什么做菜,因为她知道了太皇太后已死这个绝密消息,这道菜包含着无声的谢意。只是不够诚心,有诚心的感谢应该从选材到动手全部亲力亲为不假人手。 姚溪桐又开始想萧宝儿了,傻公主愿赌服输,冒着严寒洗过猪大肠。更别提做错事情之后,特意去后山猎了头熊回来,就因为他曾说过想吃熊掌。 乌雅的行为让他下定决心把萧宝儿追回来。好歹是拜过天地的夫妻,追回来可以省去一大笔婚礼花销,想想就有些小开心。 晚膳过后,为了避免同乌雅长时间相处,他借口替隐耀疗伤想要躲起来。 乌雅没见过隐耀,对其充满好奇,非得看一眼才肯罢休。 两人一起去到萧宝儿原来的房间,那儿经历过一场狼鼠大战,属于萧宝儿的物件全都被糟蹋的不成样子。他没让扔,何伯收拾起来放在墙角的箱子里。乌雅只能看见一间空荡荡,惨遭破坏的屋子。 隐耀看见乌雅就摆出警戒的模样,缩在墙角恶狠狠地释放着敌意。 姚溪桐对此非常好奇,一路走来,他们曾在牧民家借宿,也曾带着它通过大夏关卡,朱志高来访时它也在场。这期间它的表现都很正常,为什么独独对乌雅表现出敌意? 乌雅总算见到了姚溪桐捡来的狼崽,一直以为这匹狼会有所不同,眼前的隐耀却让她非常失望。灰扑扑的毛色混杂着干涸的血迹,除了有双漂亮眼睛,这狼和狗看起来差不了多少。 “溪桐,这头瘸狼值得你花费那么多心思?” 姚溪桐知道隐耀被嫌弃了,急忙解释说,“它还是狼崽,换过毛以后会很漂亮。最近开始适应假肢了,过段时间就和正常的狼一模一样。” “你可以找只听话的母狼背负他前进,没必要用假肢。” 姚溪桐知道乌雅想说什么。 有个词语叫狼狈为奸,有书这样解释:“狈,兽名,狼属也。生子或欠一足二足者。相附而行,离则颠。” 这话说明狈是狼生下的畸形后代,一条腿或两条腿发育不全,走起路来要趴在健全的狼身上。狼一离开,就要跌倒。 他曾经想过为隐耀找个忠诚的伙伴,创造狼狈这样的奇迹。仔细思量发现这事儿不可行,冰原狼体型庞大,甚少有动物能架得住成年冰原狼的体重。 其次,冰原狼常年生活在人迹罕至的雪线之上,没有几种大型动物能忍受那种严寒,更别提还要肩负守卫白色圣域的职责。 种种原因让姚溪桐打消了帮隐耀找个伙伴的念头,坚持教会它使用假肢。 “隐耀不适合你说的方法,它还小,我再试试让它接受假肢。” 乌雅发现自己在姚溪桐眼中还不如一只狼崽重要,忍不住说,“溪桐,你忙吧,我回房了!” 姚溪桐帮隐耀重新换了伤药,见其态度与昨日一样冷漠,忍不住帮它拆掉了假肢。 多管闲事是萧宝儿的爱好,姚溪桐从来不喜欢,隐隐有些后悔将狼崽带下雪山。他背负的东西已经够多了,真没有能力去照顾一头骄傲的冰原狼。 “我想帮你,除了尽快让你成长,我想不出其他方法能让你活着。假肢我拆掉了,过些日子送你回去。” 姚溪桐说完就走,反正狼崽也听不懂,讲那么多只是安慰一下自己。对于隐耀,他真的尽力了,可惜两者对事物的认知有差距,他没办法说服一匹狼假肢可以救命。 没走几步,发现隐耀咬着衣角不让走。“小家伙,你要干嘛?晚饭不是吃过了吗?” 隐耀蹦回去将他扔在地上的假肢叼在嘴里,瞧那样子是接受假肢了。 为了确定猜测,他说:“如果要装假肢,你就蹲在地上表示认可。”隐耀狗一样蹲在地上看着他,只差摇尾巴了。 姚溪桐大喜,从袖袋里套出一个金属假肢,得意的说,“我就知道方法没错,试试这个。” 隐耀歪头看看地上的木质假肢,又看看姚溪桐手中的金属假肢,似乎不懂有什么区别。 姚溪桐把手里的金属假肢往墙上轻轻一划,锋利的前端瞬间在墙面留下五条深深的痕迹。 隐耀眼睛亮了,姚溪桐是这样认为的。就见小家伙识货的把残肢伸了出来,想要迫不及待地试试新假肢。 照顾好隐耀,姚溪桐心事沉重的回到了房间。他以为自己掌握了足够多的信息,以为自己有能力参与或改变无数事件的走势。 遇上萧宝儿之后,阴谋算计接踵而至,所有事情超出了预计,除了能掌控自己,他对太多事情无能为力。特别是在面对青山君,每当他以为自己赢了,青山君总能用事实告诉他,胜负未定,一切不过刚刚开始。 第二日早,他把隐耀抱到后山,并解开锁链,“去吧,试试新的假肢,记得回来吃饭。” 隐耀头也不回地跑了,他微微叹了口气,这行为很冒险,生怕小家伙此去再也不回来。 晚膳,隐耀果然没有回来。 乌雅安慰说,“从这到不了北辽,它不会走远。” 姚溪桐没有接话,何伯难得插嘴,“附近山林有猎人,公子担心它被猎人捉了。” 乌雅笑笑没有说话,姚溪桐却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一股别样的味道。都三天了,乌雅不说要办什么事儿,住在这儿就不走,自己又不方便过问太多,还真是心烦。 第二天夜里,姚溪桐以为隐耀再也不回来时,这厮悄无声息地跑到他床前瞅着他睡觉。对于一个武林高手来说,没察觉出隐耀潜入,惊醒时看见一双眼睛在黑夜里发亮,这滋味很是糟心。 更糟心的事情在后头,何伯偶尔会去看看后山的冰窟窿是否还能冻住熊掌,却发现藏在那儿的熊掌不见了。 姚溪桐专门去了趟后山,没发现人的行迹,却从消融的冰面上看到被利器破开的痕迹。毫无疑问,熊掌肯定被隐耀这厮吃掉了。 想到萧宝儿为了猎熊被挠伤肩膀,他觉得有必要让隐耀意识到偷吃熊掌是件非常错误的事情。 那日,他顺着隐耀留下的踪迹抓到了这家伙,并将它带至林中一块空地。地上插着一块木板,上面画着一只熊掌,他点燃一炷香,示意隐耀蹲在木板前方认错,等香烧完才能离开。 隐耀肯定不会乖乖蹲着,他前脚离开,隐耀就消失在密林之中。 接下来几日,一人一狼展开了艰苦的抓捕与逃避抓捕的游戏。 密林中,隐耀已经不记得是第几次逃开空地上那块画有熊掌的木板。这次他决定换个方向逃,边逃边掩盖踪迹,无论如何不能让姚溪桐再次捉到。 狼的嗅觉和听觉远超人类,隐耀最初就靠敏锐的感觉逃开姚溪桐的追捕。最近也不知为什么,明明感觉周围没人,姚溪桐却总能天降神兵般将它捉住,这感觉实在很糟糕。 一阵风刮过,隐耀站定了仔细闻着随风而起的气息。泥土的味道,树木的味道,隐约还能闻到野兔的尚未风干的粪味 枝头有鸟飞过,隐耀被吓得一跳,生怕姚溪桐像以往那样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背后,提着脖子将它带空地。作为一只狼,每次都被抓到,那感觉不但丢脸还非常挫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同心蛊 风停,枝叶又恢复了平静,隐耀再次确定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没有人,没有人,没有人!它开心地撒丫子向前跑去,这可是唯一一次天黑之前还没被捉住,也许真的能跑掉! 月上枝头,隐耀开心地背靠大树蹭着最近刚换下的绒毛。 自由真好,蹭毛的感觉都和以往不一样。似乎每蹭一下,树枝都能刚好摩擦到他受伤结痂的地方,特别舒服。 “嗷呜” 隐耀对月嚎叫,悠长的叫声,包括它的体态都隐隐有了成年狼的模样。早已歇息的雀鸟被叫声惊飞,它对这种效果十分满意,舒服的再次靠近树干蹭毛。 这次,不等它把背贴近树树干,就见灰黄的树干突然多出一只手,皮肤很白的手。这手温柔的揪住它脖子后方的皮肉,用同样温柔的声音说,“今儿衙门有事儿,耽误了一会儿功夫,我还没用膳,你吃过了吗?” 隐耀耸拉着脑袋被姚溪桐提回那块空地,刻有熊掌的牌子依旧插着地上,似乎在嘲笑它的渺小和不自量力。 一炷香被点燃,地上隐约能看见很多燃烧剩下的香梗,一人一狼的追逐游戏已经持续了一些日子。隐耀没逃,认命的等着那支香燃尽,随后狗一样趴在地上等着姚溪桐。 姚溪桐时间掐得很准,看见隐耀还在,他将手中的衣裳扔到地上,说,“好好反省!” 那是一件浸过狼尿的衣裳,穿着这种衣服,再加上闭气屏息,高绝的轻功,姚溪桐想要隐瞒自己的存在并不困难。 隐耀闻着满是自己气息的衣裳,又抬头看了姚溪桐片刻,灰蓝色的眼眸中情绪复杂。或许它明白了人和动物的差距,或许想要感谢姚溪桐教会它如何面对敌人 在这样一个夜晚,它终于褪去狼崽好奇争胜的性格,学会认输,学会像人一样思考,知道只有活着才能保护好想要保护的一切。 高文侑从大都返回陈地,并未回春城,而是从城外直奔军营。他巡视完所有驻防营地,这才回到春城,比高涵整整晚了半个多月。 听说高文侑回到首邑,姚溪桐带上隐耀从钟陵出发,先去北辽,之后转道去春城。 乌雅提前一天辞别,也要去春城。按她的说法,当初既然救了十一,她不希望陈地内乱时,假扮北辽公主的十一遭受意外。 姚溪桐还是没有问她为什么来陈地,生怕她来这里的原因和感情有关。 他们之间或许有过情愫,但彼此并没有挑明。姚溪桐想达成的目标暂时还未完成,不想那么早成家立业。乌雅身份特殊,她的姻缘必须得到乌族族长,她哥哥的允许。 两人的事情就这么拖着,直到姚溪桐遇见了萧宝儿,这人给他的感觉和乌雅完全不一样。 他理想中的女子一直是乌雅这样,知书达理,温柔可人,两人相处时有着完全不用言语就能明白对方的默契。 萧宝儿不是他想要的女子,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性情刁蛮,习惯用武力解决一切问题。 他一直认为迎娶这种女人完全是自虐,跟其生活简直就是灾难逃生现场。这种想法一直没有变,但他看到了萧宝儿与众不同的地方,或者说这人的性格魅力。 有几个人能经历了那么苦难之后,依旧保持积极乐观的态度?又有几个人可以做到毫不设防的相信他人? 萧宝儿相信巫祖,数十年如一日的坚持打拳,并为此拒绝所有能让她变强的武功。 萧宝儿相信他关于改命的胡诌,为了改命勇于接受一切挑战并付出非常多的努力。 命运没有改变萧宝儿,她也不会对命运低头,如此不屈不挠的精神非常让姚溪桐钦佩。 四月的北辽,草长莺飞,放眼望去就像是延绵起伏的绿色海洋。 姚溪桐用马车拉着隐耀出乌兰,一路驶向普达巴拉。马车里,隐耀被染成土黄色,乍看就和牧羊犬差不多模样。若不如此,以它现在的模样很难平平安安的从陈地回到北辽。 前些日子用来装它的箩筐现今只有它一半大小,姚溪桐放了些药材在里面,并跟它示范过这些药材都有什么用途。 马车离着普达巴拉还有段距离时,姚溪桐放下隐耀,示意它叼着箩筐赶紧离开。 重新看到熟悉的环境,隐耀显然很开心。意识到能走之后,它头也不回地的跑了,土黄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姚溪桐视野。 相处几个月,姚溪桐对隐耀挺有感情,更深一层却是他对萧宝儿的感情。只听他喃喃自语道:你走之后,我和她唯一的联系也没了。我们之间所经历的一切感觉就像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她也许醒了,我还不愿醒来。 再回春城,姚溪桐比乌雅晚了整整五天。他去春风楼找过乌雅,得知柳郎不在,那儿的伙计不记得乌雅是否来过。 无奈,他去了高文侑的别院,十一住的地方。他是公主的夫婿,去别院就跟回家一样自然,守门的侍卫并没有阻拦。 十一在后花园,那儿有眼温泉,本该在五月盛放的芍药早已迫不及待地绽放花蕾。姹紫嫣红开遍,其立于花丛的背影还真有几分公主的富贵模样。 见来人是姚溪桐,她娇笑着问:是否要喝一盏早春白茶?茶叶可是高文侑刚从大都得来的赏赐,价值千金。 姚溪桐有些佩服萧华芳,明知十一是个假货,依旧能好吃好喝的供着。一旦事发,她绝对会说对此全不知情,一直以为十一就是北辽公主,把自己从阴谋算计中摘得干干净净。同时还卖了个人情给真正的公主,告诉真公主,我对北辽没有敌意,假公主在我这儿享受着真公主的待遇。 十一开始泡茶,手法不太熟练,却能看出乌雅的影子。 姚溪桐拒绝了她递过来的茶水,只问她是否见过乌雅。 十一说不曾见过,她在说谎! 这个别院的防御外紧内松,姚溪桐曾问过守门的护卫,他们记得几天前是有一位公子找过公主,进去之后却不曾见其出来如果那位公子是乌雅假扮,她肯定还在别院之中,只是被十一藏了起来。 姚溪桐遣走侍女,认真地说:“我再问你一遍乌雅在哪儿?” 十一笑着摇头,嘴里说不知道,脚下却有动作。 姚溪桐知道十一会武功,后者却不知她能学会这些武功全靠姚溪桐扔给乌雅的秘籍。 包子铺成立之初,姚溪桐还没有经济实力在大夏境内开设多家店铺,那时候传递信息全部依靠与乌族合作多年的药店。乌雅为此长期在各地奔走,非常辛苦。 姚溪桐体恤她是一个女儿家,担心其在外地遭遇不测,私下给了她几本武学秘籍,让她习武防身。 乌雅不愿意习武,说女儿家不该舞枪弄棒。外出遇险,她凭智慧就能脱身。 姚溪桐对此不置可否,送出去的武学秘籍却没有讨回来。 十一所学武功就源自那几本秘籍,占着这点儿武艺想从姚溪桐手中逃走显然不可能。她身影刚动,姚溪桐就已经拦在前方,伸手卡住她纤细的脖颈。 “你把乌雅藏哪儿了?” “你杀了我吧,这样你一辈子都找不到雅公子。” “我不杀你也能找到她,问你更方便一些,院子那么大,我很懒!” “” 十一把姚溪桐带到她的房中,从床下拖出乌雅,只见其面色灰白,胸口轻微起伏,模样很像是在睡觉。 姚溪桐先是诊脉,脉象正常,接着又看舌苔他把所有能用的招都使遍了,乌雅还是昏迷不醒。只好无奈的问:“你把她怎么了?” 十一得意的拿出个黑色的小盒子,“她想对我用蛊,却不小心被自己养的蛊虫咬了一口,真是愚蠢的女人。” 乌雅会用蛊,姚溪桐头一次听说,想想又觉得很正常。乌族生活的区域多半是充满瘴气的深山老林,族人中最隐秘的一群就会养蛊,放蛊。 他问:“为什么乌雅要对你用蛊?” 用蛊和用毒不一样,蛊虫很难培养,有书云:多取虫蛇之类,以器皿盛贮,任其自相啖食,唯有一物独在者,即谓之为蛊 费那么大劲儿才能弄出蛊虫,对于十一这种无足轻重的女子,他认为乌雅实在没必要用蛊。 十一看着姚溪桐愤怒地说,“还不是因为你!” “为我?”姚溪桐没听懂。 “她知道你喜欢北辽公主,生怕我会从中作梗,希望能用蛊虫能控制我的行为,尽量不给你惹麻烦” 闻言,姚溪桐十分尴尬。原以为没有说出口的情愫可以慢慢疏离淡忘,却不想乌雅心知肚明,并愿意为他的事情暗自操心,如此深情让他有种无法言喻的感受。 他道:“乌雅对你有恩,上次企图勾引我也就罢了,你怎能如此害她?像你这种不知感恩的人真是留不得。”说着就要动手,十一惶恐的说,“你不想知道怎么救她?” “拖延时间这招对我没用。” “我曾偷听她与族人说过如何解蛊,但你不一定能做到。” “说来我听听。” “只要有人自愿献上心尖血给蛊虫,则蛊毒可解。蛊虫在我这儿,你看过就知道我说的是真话。” 姚溪桐抢过十一手中的盒子,只见里面趴着一只色彩斑斓,拇指大小的甲虫。 十一面露嘲讽的说,“这是就她养的蛊虫,你只需往心口插上一刀,把心尖血喂给这只虫子,她就能醒过来。问题是,你愿意为她这么做吗?” 姚溪桐笑了,悲悯的看着十一,真是个不学无术的家伙。他把指头伸入盒子去逗弄那只蛊虫,嘴里说道:“十指连心,谁告诉你心尖血得往胸口插一刀?” 正说着,盒子里的蛊虫突然咬住他的指尖,一股酥麻的感觉传遍全身。紧接着出现了非常神奇的一幕,色彩斑斓的虫子像副放置过久的画卷般慢慢开始褪色,先是紫,接着是篮,随后是红,不多久就变成了一只黑色的虫子。 本能提醒姚溪桐此事不对劲儿,他急忙甩开蛊虫,那虫子却像粘附在他指尖似地,怎么甩都甩不掉。眼见虫子由黑变灰,终于能被甩掉时,他甩掉的只是一个虫壳。 透明的壳子随风掉落,风一吹就化成粉末,他的指尖却是完好如初。 “你居然敢骗我?”他朝着十一大吼,后者苦笑一声,“如此缜密的计策,公子觉得我能想得出,我对你” 屋里忽然响起第三个声音,“十一,我竟不知你是个如此饶舌之人,更不知你勾~引过溪桐,真是不听话!”本该昏迷的乌雅不知何时已经醒来,坐在地上看着屋里两人。 姚溪桐什么都懂了。 十一只是乌雅顺手救下的女子,无依无靠,做任何事情都只是听命行事。这样一个人怎么会违背主子,又怎么可能偷听到乌族最隐秘的蛊术。 乌雅既然敢教十一武功,自然有把握控制十一的行为。 这是他们一直以来的行事风格,他怎么就忘了乌雅的机警和聪慧并不输于男子。这人真的很聪明,先让十一点破两人之间曾暗生情愫,又暗示其为了心爱之人可以无怨无悔的付出待他满心愧疚,自然不假思索的信了十一那番鬼话。 还有所谓的心尖血。十一直接说把指尖伸给蛊虫吸血,他肯定会思考一番能不能这样做。一句非常外行的心尖血,却让他在鄙夷十一什么都不懂的同时,放松警惕,贸然把指尖递给蛊虫。 他以为和乌雅无话不谈,殊不知乌雅藏得那么深,居然从未提过其会用蛊。难怪她无需武艺防身就敢行走江湖,乌族的蛊虫比什么武艺都恐怖。 难怪隐耀对她一直充满敌意。身上有蛊虫,人察觉不出,动物却是敏锐的,可惜隐耀不会说话! “溪桐,你还能说话吗?” “溪桐,你还能抬手吗?” “溪桐,除了身体的本能反应,你已经无法控制自己了,是不是?” 姚溪桐一动不动的站着,乌雅没说错,他对自己的身体已经失去了控制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零一、爱的傀儡 屋中三人因为乌雅醒来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十一蜷缩在墙角,脸上布满惊惧之色。 姚溪桐一动不动的站在椅子旁,像个漂亮的木偶。 乌雅自如地在屋里走来走去,像个演说家般慢慢地说着她的故事。 “齐地嫁女有个风俗,会将女儿出生时埋在下的一坛酒作为嫁妆。乌族也有类似的风俗,家中只要生了女儿,母亲会把自己的养的蛊送给女儿,让女儿带到夫家。” “这种蛊叫同心蛊,新娘将处子血喂食蛊虫,新郎将心尖血喂食蛊虫,意味夫妻同心。” 闻言,姚溪桐的内心掀起惊涛骇浪。乌族男子对女子贞操的重视程度相比大夏只高不低,乌雅还真是由于脸不能动,他看着就是面无表情。 “同心蛊是夫妻盟誓,一旦用了同心蛊,夫妻合二为一。除非母蛊死,否则此蛊无解” 姚溪桐松了口气,乌雅一死,蛊毒自然就解了,这个可以想想办法。谁知乌雅接着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特别提醒你,母蛊死,公蛊也会死。” “溪桐,第一次在药铺看到你,我总算懂了什么叫惊为天人。那日故意引起你注意就为了结识你,了解你,走入你的生活” “溪桐,得知你娶了北辽公主,我感觉自己头顶的阳光被阴霾笼罩,整个人无比惶恐。即便收到你的来信,知道这一切身不由己,可我还是恐惧,总觉得自己会彻底失去你。” “溪桐,你的来信越来越少,关于北辽公主的信息也越来越少。最初,你说她是蛮女一个,不识礼教,居然动手打人,言辞之间充满了对她的不满和鄙夷。渐渐地,你不再提她,对她的评价也越来越少 “我了解你,当你想要保护一个人的时候,你会把那个人牢牢地藏在心底最深处,好似你的母亲那样。但我不敢相信你会喜欢上一个蛮女,一个心里没有你,根本不懂你的女子。” “我知道你喊人收集貂毛做了件大氅,每年降雪,我都在等待那件大氅能送到我这儿。听说你让人把大氅送到陈地时,我猜测你变心了,却不知道你变心的理由。” “你说过只有肤浅的人才会注重外表,你说过女人最能吸引你的是内在我真傻,如果长得不漂亮,又有谁愿意了解你的内在?” “溪桐,知道你喜欢上了别人,我躲起来偷偷哭了一宿。如果早一点,早一点告诉你,我喜欢你,我们之间会不会不一样?” “来陈地之前,我去了一次药铺,站在那儿静静地回忆着初见你时的感觉。之后每一天,我将我们一起走过的路统统走了一遍,回忆着每次同我说话时,你都在想些什么。” “我偷偷练习做菜,想知道你怀着什么样的感情在烹饪。我学会做很多菜,却因为体会不到你做菜的心思,那些菜肴做好就倒,从来不吃。” “我做的九转大肠你只吃了一口,却看着菜肴发了好一阵呆。你在想北辽公主,她能冒着严寒清洗大肠,而我做不到这一切。” “蛊虫很爱干净,乌族的蛊术传女不传男,就因为男子不如女子那么爱洁。我日日同蛊虫相伴,真的做不到清洗大肠,生怕这样的行为会激怒蛊虫,引起反噬。” “就是那天,我清醒的意识到,北辽公主能为你做的事情,很多我都做不到。如果学她那样追你,我们的关系就好似后轮追赶前轮,无论我多么努力,只能永远的跟在你身后。” “我不想要那样的生活,我想和你并驾齐驱,坚强的站在你身侧,做你的臂膀和助力。” “同心蛊若对不相爱的人施术,母蛊对公蛊会有绝对的控制权,我们叫其为同身蛊更为恰当。你的身体就是我的身体,我可以操控你做很多事情,你就是我的傀儡,不能反抗的傀儡。” “想要拿回身体控制权吗?喜欢我,爱上我,让我们合二为一,好吗!” 姚溪桐若能说话,肯定会对乌雅破口大骂,什么同心蛊,这完全是乌族女人为了控制男人想出来的邪术。相爱相守讲究自愿好不好,哪有这样逼迫别人接受的! 难怪乌族人口不多,难怪齐人不愿同乌族女性结婚,这种日子很恐怖好不好。 一言不合就拿走你对身体的控制权,如果敢离开就用自杀威胁,还美其名曰这是爱情!如果爱情需要靠外力捆绑,不是由心而发,这叫什么爱情? 乌雅听不到姚溪桐的呐喊,却能猜测其心有不甘。语言在这种时候尤其苍白无力的,她紧紧地抱住姚溪桐,哭诉道:“溪桐,你永远不知道我这样做会有多么难受。” 姚溪桐不能说话,唯有腹诽:难受又怎样?难受就是插在自己胸口的刀,拔给别人看,不过溅了别人一身血。 怀里的男人很暖,乌雅抱着却感觉浑身发冷,终究走到了今天,该怪谁呢? 她推开姚溪桐,拭去眼泪,淡淡的说,“我还有事儿要处理,你既然是公主的夫婿,就在别院先待几日吧!” 乌雅刚走,姚溪桐就举得浑身舒坦,那种四肢僵硬不能控制的感觉全部消失。他匆匆离开别院去找何伯,坐以待毙可不是很好的选择,无论如何也要把这该死的同心蛊解开。 何伯是老江湖,听过同心蛊,没想到会被乌雅用在姚溪桐身上。见他一筹莫展的模样,姚溪桐反而安慰他不要着急,反正不伤性命,缓些日子解开也行。 当务之急是处理好高文侑的事情,既然答应了帮萧宝儿改命,杀死高文侑势在必行。 除了这个,包子铺的经营也只能暂时托付给何伯,实在不想乌雅利用他把包子铺占为己有。 生怕一时半会儿解不开同心蛊,他难得的同何伯说起母亲,有些事他已经无能为力,希望他的母亲能在即将到来的乱世之中走好 乌雅来得很快,不等天黑就已经找到了姚溪桐的藏身之处。 何伯发现乌雅之后,使劲儿将其拽入屋内,却见坐在那儿的姚溪桐握住手腕大声喊疼。 “溪桐,母蛊若受到攻击,公蛊承受的疼痛将是母蛊的数倍。想要好好活着,你就得拼尽全力保护我不受伤害。”话对着姚溪桐说,却希望何伯好好听听。闻言,何伯放开乌雅,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办! 姚溪桐再次感受到全身被缚,除了能思考,他什么都干不了。 乌雅问:“你们先前在说些什么?” 何伯冷哼一声,原来就觉得乌雅有些奇怪,一个女儿家整日东跑西跑忙活着男人的事情。如今更是讨厌,居然利用姚溪桐的善良骗他接触蛊虫,这手段实在下作。 “先前我们在说” 姚溪桐想要闭嘴,却无法控制自己的嘴巴,就像个木偶般把今日同何伯的对话一字不差的复述了一遍。 何伯及时点住他的哑穴,虽然无法发声,嘴巴仍旧开开合合努力地说话。“你把公子怎么了?” 乌雅淡定自若的说:“你能控制他一时,我却能控制他一世。若不想他受到伤害,我建议你解开穴位。” “公子,”何伯殷切的看着姚溪桐,希望他能给个解释。 姚溪桐只能像木偶一样继续重复着他和何伯曾有过的对话,满脑子想法丁点儿说不出口。 没了解同心蛊之前,他不太害怕,以为远离乌雅就有自由。此时此刻,他总算明白了同心蛊的厉害。暗恨乌雅聪明,先前离开其实是在布局,他若不放松警惕,乌雅这辈子都不会知道他极力隐藏的秘密。 不算大的房间里,何伯解开了姚溪桐的穴位。乌雅说得对,他不能跟着姚溪桐一辈子,乌雅只要逮住机会就能知道他们先前的对话,点穴毫无意义。 乌雅仔细听了姚溪桐吩咐何伯去做的事情,非常高兴地说:“溪桐,你居然藏着那么多秘密,太皇太后的死亡在这些秘密面前根本不值一提,难怪你会那么大方地告诉我。” 何伯知道乌雅不会伤害姚溪桐,却不忍心看到自己一手带大的公子被个女人如此操控。唯有守在姚溪桐身旁,监督着乌雅,不让她做出更过分的事情。 乌雅像个男子般在房间里踱步,一下子知道那么多秘密,自然要好好想想该怎么利用。 她问:“溪桐,你推测萧华芳会用药控制住高涵,将其带到高文侑外室那里之后让高文侑发现一切,并与之产生冲突,废掉他的世子身份。为什么你会有这种想法?” 姚溪桐没法回答,乌雅自问自答的说,“高涵是世子,顺位继承人,萧华芳能给予他的东西并不多。高勉不同,庶子,没有继承权,一直被高涵看做肉中刺,这样的人最需要萧华芳的相助。” “高勉和萧华芳联手,于情于理都对。但我有不同的想法,高勉负责陈主府邸安保,最有可能接近萧华芳,人人都以为他们有私。我却认为搬出府邸的高涵最有嫌疑,很多看似不可能的关系,才是真正致命的关系。” “如此一来,萧华芳要陷害的人肯定是高勉,因为这一点,高文侑不会死。他若是死了,陈地无人领兵,一旦太皇太后的事被戳破,陈地很可能会陷入内忧外患的困境,这对萧华芳有百害无一利。” 姚溪桐若能说话,他一定会称赞乌雅聪慧,同萧华芳联手的人就是高涵。 他差点儿也被萧华芳给骗了,以为和她联手的人会是高勉,只因高勉曾送过一瓶伤药给萧宝儿,那药是萧华芳从包子铺购买的。若说两人没有关系显然不可能,最有可能的便是高勉也被萧华芳骗了。 事情究竟会如何发展,他真的猜不到。还好计划有两个,何伯只知其一,乌鸦知道全部,并且得到命令一旦冲突发生,第一时间杀死高文侑。 既承诺过帮萧宝儿改命,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改变萧宝儿曾经预见过的未来。杀死高文侑,起码不会让他打着“清君侧”的旗号攻入大夏! 乌雅自顾自地说了一会儿,发现没人搭理。自嘲道:溪桐,我差点儿忘了,除非我愿意,否则你无法开口。这样的大事不能和你讨论,真的很遗憾。 说罢,她对何伯说,“我不信任乌鸦,你去杀了他。” 何伯完全不知道如何作答,更不知乌雅发什么神经,怎么会想起让他去杀乌鸦。姚溪桐再次惊骇无比,乌雅的谋略简直不差男子,实在是 乌雅见何伯一脸懵懂,解释说,“乌鸦和你不一样,他曾是太皇太后的暗卫,这样的人愿意为溪桐做事,他们之间肯定有着你所不知道的交易。如果他知道溪桐已经丧失了自主权,定会第一时间背叛盟约,与其等他背叛,不如先下手为强。” 何伯道:“老奴只听公子的吩咐。” 乌雅笑了,抬手就给自己一巴掌,打得不轻不重,声音挺大,脸皮却没红。站着未动的姚溪桐莫名的扭动了一下脑袋,白皙的面皮随之红了一块。乌雅明明打了自己,感觉痛疼的人却是姚溪桐。 何伯见鬼般看着一切,总算懂了同心蛊的恐怖之处。 无论公蛊逃到哪里,只要距离足够,母蛊总能感觉到公蛊的存在。除了这个,公蛊若不能真心爱上母蛊,只要母蛊出现,公蛊将会受制于母蛊,且会告知母蛊所有蛊虫进入身体之后发生的事情。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乌族人的蛊术好似邪术一样令人匪夷所思。何伯感叹道:“雅丫头,我占着年迈劝你一句,若真的想要公子喜欢你,这种歪门邪道万万使不得。” “何伯,你以为我是那种被嫉妒冲昏头脑的女人?同心蛊是我最后留住溪桐的方法,若他不能与我同心,我宁愿毁了他,也不要眼睁睁的看着他把爱给了其他女人。” 何伯哑然失笑,这不叫嫉妒,还能叫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零二、邪术 姚溪桐也算明白了乌雅的用心,爱情是条温柔的捷径,一旦这条路走不通,乌雅自然会使用其他手段,比如同心蛊。这女人想要爱情,更想要包子铺。 何伯知道乌雅在包子铺成立之初帮过很多忙,可是该给的银子姚溪桐一分没少。瞧她这疯狂的模样,忍不住劝道:“公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他这人吃软不吃硬,性子倔的很” “你今日可以逼我杀死乌鸦,天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你还会逼我干什么?我了解公子,他宁愿死也不会忍受这种被你胁迫的生活。要么你杀了公子,我杀死你!要么你自己想办法杀乌鸦,这事儿我不会干。” 乌雅不但不恼反而娇笑道:“何伯,若不是为了溪桐,我怎么会提出这种不合理的要求。乌鸦c乌雅这名字听着就很像,人家不喜欢嘛。不如这样,你把他的行踪告诉我,余下的事情我来办!” 何伯摇摇头。 乌雅又说,“何伯,溪桐不是说了吗,他的母亲才是你真正的主子。陈地乱了,梁地肯定受益。若北辽也乱了,梁地与西肃接壤,他们肯定乐见这一切,你说呢?” “我不懂姑娘在说什么!” “你很快就会懂了,因为我根本不关心高文侑是死是活,我只关心一场大火能不能将北辽公主彻底烧死。” 萧宝儿远在宋地,何伯还是没听懂乌雅在说什么。 姚溪桐听懂了,真恨自己一时心善踏入了乌雅的骗局。这女人不但聪明,且心思歹毒,萧宝儿与其无冤无仇,又何苦如此相逼?想到乌雅会做的事情,他绝望的想要闭上眼睛,可惜身中蛊毒,闭眼对他都是很奢侈的行为。 早已入春的陈地,因为乌雅的存在,他感到寒气逼人,刺入肌骨。 四月的宋地,春枝摇绿,桃花吐蕊。柳丝婆娑舞倩影,蝴蝶翩跹穿花丛,富庶的经济让街头的男女老幼都同春色一般光鲜亮丽。 刚入城的萧宝儿有些不适应眼前的一切,瞧着自己好似泥猴一般,忍不住笑了起来。 宋主府又称小夏宫,其建造工匠参与了大夏皇宫的建造,使得两座建筑物风格类似。相比大夏皇宫,这儿更为精致小巧。无论是亭台楼阁,抄手回廊,又或者假山鱼池,花园照壁,皆是一步一景,布局讲究。 犀兕香的梦境里,萧宝儿嫁给宣泽,并成为了宋国的皇后。 按理说,她对这儿应该很熟悉,就好似熟悉飞花殿一样。事实很恼人,她在墙头找了很久才找到宣泽的院子。 过去那几年,宣泽数次说过他的院中种植了很多桃树,夏日可以躺在树荫下吃桃子,那是他觉得最休闲怡人的时刻。 落日染红了墙壁,萧宝儿逆着光从一株盛开的桃树上小心地往下爬。还未落地就觉察到后背有人,紧接着被抱了个满怀。 她可不是吃素的主,双手被缚却不妨碍用脚朝后狠狠踢去 “宝宝,是我!” 宣泽抱着她一同跌落在地,树上的桃花瓣好似飞雪般纷纷落在了两人身上。 不过半年未见,萧宝儿却有了隔世之感。 看着一片调皮的花瓣落在宣泽英挺的眉间,她伸手想要去拂,又害怕的缩回了手。跳起来指着宣泽就骂,“为什么要娶完颜昭,你不是非我不娶吗?” 宣泽不说话,伸手将她紧紧抱在怀中,“宝宝,终于等到你了,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不能如此抱你。” 熟悉的怀抱让萧宝儿舍不得挣扎,沉溺了好一会儿才才像猫叫般弱弱的说:“问你话呢,抱我干嘛!” “迎娶西肃公主的人是宣桦。我知道你讨厌完颜昭,只要放出会娶她的消息,你一定会来找我。” “你骗我!你说过这辈子都不会骗我。” “有吗?放出去的消息只说宋主之子娶亲,可没指名是我。” “宣桦有未婚妻,宋主适婚的儿子就只有你,我当然以为是你要娶完颜昭。为什么娶亲的人会变成宣桦?为什么他要娶西肃公主?” “此事说来话长。” “宣哥哥,你会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我对不对?” 宣泽最喜欢看萧宝儿撒娇的模样,亲昵的捏了捏她的面颊,“你看你,脏得像只小花猫,我们日子还长,有什么进屋说。” 宣泽与姚溪桐对萧宝儿都好,区别就在于,前者永远似春风拂面,能让萧宝儿沉浸在他别样的温柔之中。后者嬉笑怒骂,有着无数方法让萧宝儿吃瘪难堪。 两者一比较,前者似爱人,后者似朋友。 宣泽居住的院子只有一进,若放宫里,这样的院子只住奴才,不住主子。 萧宝儿看着这个颇为冷清的宅院,好奇地问:“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这要看是伺候你,还是伺候我。伺候我的人没有,伺候你的人就是我,喜欢吗?” 萧宝儿抿嘴笑了,“还不赶紧去打水伺候本公主沐浴更衣!” “公主,热水在偏房,衣裳都准备好了,奴才一会儿就来!” 萧宝儿初入皇宫就把宣泽当成某个质子的小厮,宣泽知道被认错也不点破,真伺候了她不少日子。若没外人,两人经常玩这种无伤大雅的游戏。 宣泽等着门口,听到她弄好,才进门就把她刚打开的窗户又关了起来。 “沐浴之后不要吹风,小心着凉。生病的你最难伺候,不爱喝药,四处乱跑每次等你病好,我一定会生病。” 昔日的回忆像雨水滴落在萧宝儿心间。一滴滴滴c轻柔地,缓慢地,却有着摧毁一切的力量。听了这些话,她应该撒娇的,不知为何,却选择了锲而不舍的发问。 这都是跟姚溪桐学的,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之前,千万别让其他事分心。 “你还没有告诉我,伺候你的人呢?” “我现在的身份是天子派出的使臣,不是这座府邸的庶子,伺候我的人都被安排到了府使臣居住的院子。” “你为什么在这里?” “等你。” “我若不来怎么办?” “你不会不来,若你不来,我就这样等下去。” “我若找错院子怎么办?” 宣泽把手插进萧宝儿的黑发,宠溺地说,“也许你会找错方向,但我不会,无论你错得多么离谱,我都能把你找回来。” 萧宝儿一声长叹,把脸埋在宣泽胸口,“宣哥哥,我该怎么办!” “傻宝宝,若是为了那犀兕香发愁,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这世上根本没有犀兕香。‘舜葬东兕c湘水南犀c中土麒麟,取三圣之角,磨粉配以百年檀木,燃之入梦,则未来可现’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 “你凭什么这么说?” 宣泽对萧宝儿倒也坦诚,他道:“武家的‘鬼见愁’你是见识过的,这还需要问?” 萧宝儿回忆了一下吸入迷烟的感觉,那时候确实看见了武俊所谓的“枉死地狱”,也知道擅自进入房间的高手死于鬼见愁的惊吓。 她道:“鬼见愁能让人开心吗?犀兕香的梦境里,嫁给你那日我真的很开心!” 宣泽语塞。 武家迷烟既然叫鬼见愁,自然是那种吸入之后让人心生恐惧的玩意。江湖上没人会用让人开心的迷烟,开心不能杀人。 沉吟了一会儿,他问:“宝宝,犀兕香到底让你梦见了什么?姚溪桐也在你梦中?” 萧宝儿不想提犀兕香,她伸手揽住宣泽的脖颈,撒娇道:“宣哥哥,人家累了,这些事能不能改天再说?” 宣泽打横抱起她,“走吧,我带你去有人伺候的院子。” 萧宝儿把头靠在宣泽胸膛上,“宣哥哥最好了!” 宣泽以为萧宝儿是为了完颜昭的事情来到宋地,萧宝儿内心深处知道不是,完颜昭只是两人见面的借口。她了解宣泽,若是一直避而不见,今日用的借口是完颜昭,谁知道明日会是什么。 姚溪桐说了,改命并非一日之事。与其同宣泽僵持下去,不妨花些功夫弄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一觉睡到天亮,萧宝儿精神抖擞的开始打拳。 负责伺候她的侍女都是宋地人,昨儿见青山君把人抱进卧室,一直猜测什么姑娘让青山君动了心。早上一见,先是被她异族的外貌惊到,紧接着对这种大清早就呼哧呼哧打拳的行为表示无法理解。 “站着干嘛,还不快准备浴池去。” 说话的人叫绵绵,曾与苏苏一同伺候宣泽,萧宝儿对她不是很了解。只见她态度恭敬的说,“姑娘,这段时间由绵绵伺候您的起居饮食。” “宣哥哥那边由谁照顾?” “公子贴身小厮唤慧哥儿,老夫人年前才送进宫伺候。”绵绵口中的老夫人,应该是宣泽的母亲。 萧宝儿才知道宣泽身边的奴婢都是其母所送,这与她一直知道的事实有些不符。她记得宣泽的母亲不受宠,长期被宋主冷落,这样一个人还有心情教养奴婢? 她问:“你和苏苏也是老夫人一手教养出来的?” “是!” 萧宝儿没有再问,任由几个侍女伺候着去了浴池。 浴池里没有水,温热的液体应该是煮过茉莉花的羊乳。 萧宝儿不是第一次用羊乳沐浴,却是第一次能清楚计算出这些羊乳价值几何。 感谢姚溪桐这个钱串子,每日饭前都会询问何伯菜价多少。耳濡目染下,她对大夏的物价有了个基本认知,眼前这池子羊乳若换成银钱,足够养活钟陵县全县百姓好几十日。 宣泽说他在府中的日子很惨,这只怕是假话。一个落魄的宋地庶子,即便青云直上,想要用羊乳洗澡也得积累些时日。不可能刚当上使臣没几日就有万贯财富可以花销。 加过茉莉花的羊奶有些发黄,愈发衬得萧宝儿肤白如玉。伺候的侍女虽不喜异族,却对这样白皙的肌肤流露出渴望与羡慕。 一个帮她按摩的侍女问:“姑娘,你肩上为何有块肌肤看着发红?” “有吗?看错了吧。”萧宝儿装傻把问题搪塞了过去。 那地方被熊挠过,姚溪桐为了让肌肤恢复原样不知道花了多少银子。想到这个她就会暗暗发笑,能从死乌龟那儿敲出钱来的人真心不多。 羊奶沐浴,精油按摩,不过是公主的日常生活,萧宝儿坦然的享受着习惯的一切。眼见上午过去了大半,才有侍女抬着衣服让她挑选。匆匆扫了一眼,她问绵绵,“为什么没有红色?” “公子没见过姑娘穿红裳,特地嘱咐我不要红色。” “谁说我不要红色,帮我准备一条大红色衣裙,红色要正,明白吗?” “姑娘这时候要?公子还等着姑娘一起午膳。” “改日吧!”萧宝儿说着就挑了条绿色的裙子。 宣泽在鸽房,萧宝儿的脚步声让数百只鸽子不安地扑棱着翅膀,想要离开笼子在天际翱翔。 “宣哥哥,我有打扰到你吗?” 鸽房桌上还放着十几个拇指大小的竹筒。宣泽放飞一只信鸽,熟练的拿起一个竹筒绑在另一只鸽子脚上,随口说,“一会儿就好,你若无聊可以在院子随便逛逛,这儿曾经是天子避暑的行宫,景致不比大都差。” “不要,我喜欢看着你做事。” “是吗?我记得你以前很讨厌看我做事。” “那时候有那么多鸽子吗?” 宣泽笑了,那时候真没有那么多事儿,能帮小皇帝处理几份折子已属天大恩宠。 宋地版图狭长,与大都毗邻那一头口味咸香偏辣,接近海域那一头口味清淡偏甜。总体说来,食肉不如陈地,百姓对蔬菜和海产的偏爱多过牛羊肉。 两人的午膳很精致,羹汤两样,小菜六碟,一份红烧肘子剔骨之后连皮带肉被切成方方正正的四小块。 宣泽不挑食,筷子夹了半天也就是放在他跟前的腌肉春笋,香干马兰头c葱油蚕豆c凉拌香椿,那几块红烧肘子根本不动。 见他不吃肉,萧宝儿也没了食欲,米饭都不碰,就喝了碗牛肉羹。 两人歇了筷,桌上的菜肴大半未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零三、红色 萧宝儿在宣泽面前历来很挑食,宣泽早已习惯。若非亲见,他根本无法想象眼前这个女子的食谱之中,蛇虫鼠蚁都没落下。 他问:“一路赶来那么奔波,怎么不多吃点儿?” “见你吃得少,人家吃不下!” “我最近改变了习武的时辰,早膳用的多些,午膳难免吃得少。” 萧宝儿不满的撅起嘴问:“干嘛改变习武的时辰?” “有些应酬推不开,生活习惯不得已改了一些。” “你若当了天子岂不是陪我用膳的时间都没有?”萧宝儿说话百无禁忌。 宣泽挥挥手让伺候的人全部走开,有些无可奈何的说,“我的宝宝,你要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萧宝儿心中有无数问题想知道,此时却不是谈话的时机,她娇嗔的说,“我才不要长大,长大你就不宠我了。” 宣泽突然抓住她的手,温柔的说,“我要这天下,只为了送你。我成了天子,也会日日陪你用膳。” “你说的,不准骗人家。” “我何时骗过你?” “春风楼的柳郎。” 宣泽愣了片刻,道:“他啊,是个妙人,诗作非常好。我用了他不少诗作,但我从未对你说过这些诗作是我写的。” “可你也没说不是你写的呀?你还说穿着青衫是为了缓解我思乡的苦楚。” “宝宝,不过出去了一趟,我在你心中就成了十恶不赦的大坏蛋?” 萧宝儿别开视线不愿说话。 宣泽喊人撤下饭菜,换了茶水鲜果,非常严肃的说,“宝宝,若有什么疑问你大可问出来,我不会骗你。” “宣桦为什么会娶完颜昭?” 宣泽以为萧宝儿还和以前一样,满心装着他的事儿。没曾想一夜过去,这人还在惦记宣桦的婚事,他整理了一下思绪慢慢讲述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宋地最初分为三块,由三个诸侯分别辖制,经过一系列争斗,最终成为眼前这样儿。青龙c白虎c朱雀c玄武,说的是宋地最富裕的四个家族,也是与宋主府关系最为复杂的四个家族。 青龙姓秦,本家在梁地,宋地这儿的秦家是从本家分出来的旁支。 大夏没有水军,海上防御全靠诸侯国自发组织渔民和商人抗敌。 秦家的先祖就是海匪,长期骚扰大夏位于梁地的几个港口。夏天子出兵攻打,他们逃往海上,一旦退兵,他们又卷土重来。 几次谈判之后,梁地诸侯自愿同水匪结亲,这才有了雄踞海上的霸主秦家。接着家族内斗,其中一支前往宋地,有了宋地的青龙。 最初与宣桦定亲的女子是梁地秦家的女儿,为他们穿针引线的自然是宋地的青龙,其目的不过是想强强联合。 太皇太后死了,梁地想称国,宋地也想。这种情况下,秦家唯一能做的就是站队表决心,怎么还敢把女儿嫁到宋地,宣桦定好的婚事就这样没了。 天下女子那么多,秦家闺女没了,宣桦还有很多人家的闺女可以娶,为什么会搭上西肃公主呢?这个话题说起来更为复杂。 犀兕香的梦境中,宣泽的母亲本是宋主明媒正娶的夫人,却在出嫁时因庶女身份被同父异母的妹妹顶替。宋主对这一切心知肚明,不但没有帮其母,反而将其母视为奴婢一起召入侯府。 本该为正妻的姐姐生下了庶子,冒名顶替的妹妹生下了嫡子。按嫡长子继承制,宣泽在出生那一刻就失去了王位继承权。 真相究竟是什么,萧宝儿不敢直接问宣泽,以前一提这事儿他就生气,现在估计也如此。 为今之计,萧宝儿只能根据其他事情,慢慢猜出当年的一切。 宣泽的母亲姓白,宣桦的母亲自然也姓白,白虎的白。 白家在宋地的名声不是太好,这和白家的发迹史有关。 宋地没有兵,全境只有数万巡防。这群巡防的领头就姓白,由夏天子亲封,管辖着宋地境内所有治安事件。 白家就从那时开始发迹,他们不是行商,也非坐贾,整日就干一件事,逼迫宋地境内的商家让他们入股。股份形式分两种,有背景的商家入现金股,没有背景的商家入干股。 如果遇上不愿意他们入股的商家,白家就会利用手中权力让这些商家无法在宋地营生。 白家两个女儿嫁入宋主府,为其诞下三子一女。大儿子宣桦,二儿子宣泽,幺儿宣塘,女儿宣锦。除了宣泽,余下两子一女全部出自宋主夫人。 关于宣泽母亲的事情,宋地权贵多少知道一些。还知道宋主有心立宣桦为世子,却因为白家反对,事情一再搁置。 大都朝局不稳,宣泽想要迎娶萧宝儿的消息早已传到宋地。一旦宣泽与萧宝儿事成,他就有了兵,宣桦如何才能强过他,名正言顺的继续宋主之位? 宋主帮宣桦联系了西肃,多方斡旋才促成了宣桦和完颜昭的婚事。 “宣桦的事儿说完了,宝宝还想知道什么?” “白家为什么要阻挠宣桦成为世子?” 宣泽的解释很简单,“因为白家是我的人。” 萧宝儿不懂,总觉得事情没有他说的那么简单。 宋地白虎,即便早已不是巡防营长官,其门生故旧不知有多少还待在巡防营,手中持有的商家股份更是不计其数。 白家两个女儿嫁给宋主,为什么白家要支持宣泽而非宣桦?若喜欢宣泽多些,为何当初对其母被妹妹顶替一事儿保持沉默? 萧宝儿总觉得事情出在宣泽的母亲身上,这话题不能问,她转而问另一个话题,“白家为什么要选你?” 宣泽苦笑,“白家最初中立,直到我在大都闯出名堂,他们才打算选我。” 答案很合理,找不到破绽之前,萧宝儿只能把疑问深藏心底。 宣泽被小厮慧哥儿喊走,一去就是大半天,萧宝儿百无聊赖的坐着,直到绵绵给她端来一碗甜汤。 “这是什么汤?” “墨色春雨。” “我没问汤名,我问做法?” 绵绵惊诧地看着萧宝儿,以为她对煮汤感兴趣是为了做给宣泽吃,只道:“准备两口锅,一口大火煮水,沸腾后转小火,接着放入宋地特有的凉粉,其软硬程度全看个人喜好。” “另起锅煮糖水。将四物黑糖与砂糖一起放到锅内炒,炒出香味,边缘开始焦糖化时,加入水,继续煮到水开。端起放入先前煮好的凉粉,两者搅拌倒入碗中,上面缀以干桂花提香。” 萧宝儿舀了一勺入口,无味的凉粉搭配极甜的糖水口味刚刚好。 “这是你煮的?” “绵绵的主要责任是伺候好姑娘,这糖水是绵绵嘱咐厨房做的。” “我想吃糖腿破酥包。” 绵绵听到这名称先楞了一下,接着说,“我让厨房准备。” 萧宝儿等了一下午也没见到宣泽,晚膳吃的包子,鲜肉笋丁,不是糖腿破酥,这里的厨师就没听过糖腿破酥这种做法。 临睡那一刻,宣泽来了,大老远就闻着身上有股酒气。 “大都来了几个官员非要喊去喝酒,你还好吧?” 服侍萧宝儿的侍女全都退了下去,宣泽拿起她们放下的梳子轻轻帮萧宝儿继续梳头,“我瞧你生气了,是不是因为没吃到包子?改日换个厨子给你做。” 萧宝儿摇摇头,“你让她们唤我姑娘,没把我的真实身份告诉她们,我想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我会娶你,像一个普通男人迎娶新妇那样。我们之间没有青山君,没有北辽公主,只是普通男子爱上并娶了一个普通女子。” “好啊,你不是醉话吧?” 宣泽紧紧搂住萧宝儿,凝视着她的眼睛问:“你看我有没有醉?” 萧宝儿逃避许久的情感在宣泽的眼神中决堤坍塌,她抱着宣泽就不撒手,“管你醉不醉,你答应我的事儿一定要做到。” “宝宝,我从未骗过你,更未失信于你。放心,我会做到的。” 萧宝儿一脸憧憬的问:“婚后住哪里?” “海边,我喜欢听海浪拍打暗礁的声音,还喜欢看沙鸥翱翔。” “我不喜欢海边,没有烤羊腿吃。我们住山上好吗,开门就可以打猎。” “我家宝宝什么时候都惦记着烤羊腿,好吧,住山上,你给我做饭。” “我不会做饭啊!” “我也不会啊!” 萧宝儿急了,忧心忡忡的问:“那怎么办?” 宣泽把头埋在她颈窝,“我不管,做饭是女人家的事儿,我只负责砍柴,挑水。” “哎”萧宝儿的小脸皱成一团,宣泽看得哈哈大笑,“我们住城里好了,每日去最好的酒楼吃饭,想吃什么就点什么,你说好不好?” “只要和你在一起,住哪儿都行,城里就城里,我们住哪个城?” 宣泽舒服的躺在床上,梦呓般说:“随便哪个城,只要你喜欢。” 萧宝儿把头枕在宣泽胸口上,开心地说,“冬日我们去梁地享受阳光,夏日去陈地避暑,秋天去齐地狩猎寻找美味,春天来宋地赏花。” 宣泽从鼻腔里嘟囔出个字,“好。” 萧宝儿又说,“你会带我回北辽吗?一品居的醍醐是天下最好吃的醍醐,每隔一些时日我就想吃。” “你不喜欢北辽吧,那儿都是粗人,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每上一碗菜都有今儿中午吃的那么多那儿天寒地冻的,开春就要忙着放牧,入秋开始准备过冬的食物,整个冬天只能待在屋里哪都不能去。” “宋地多好,冬日穿件大氅就能出门,柳树成了枯枝,还有梅花在盛放。北辽到冬季就剩白茫茫积雪,若天冷得厉害,皇宫里的树木也活不了” 萧宝儿絮絮叨叨的说着,宣泽渐渐入睡,不一会儿就发出了鼾声。 夜静更阑,除了宣泽的鼾声,偶尔还能听到花园中传出几声虫鸣。萧宝儿将头从宣泽起伏的胸膛上移开,用手指慢慢从其面庞上滑过。 很俊的男人,多年来都像如今这般宠着她,让她习惯了被人宠溺的生活。两人分开大半年,她的心灵一直在跋山涉水的苦苦寻求,迫切的想要一个答案,除了宣泽还有谁能让她心安。 她把头又放回宣泽的胸膛,听着其跃动的心动慢慢沉入梦乡。她不后悔回来,宣泽依旧能让她感到心安。 天还未亮,轻轻的敲门声将宣泽惊醒,发现萧宝儿伏在胸口酣睡,他试图将人抱在一旁。萧宝儿醒了,挂在他身上不肯下来。他只得继续躺回原处,歇了想要起床的心思。 一刻钟后,敲门声再度响起。 萧宝儿气呼呼地问:“天还未亮,那么早喊你干嘛?” 宣泽苦笑,“现在习武,洗漱之后处理公务,你走以后我都这样。” “让人家多抱一会儿。” “你呀!” 宣泽任由萧宝儿抱着,一双大手从其后背拂过。这么点儿时间没见,他的宝宝出落成了大姑娘,瘦了c高了c更漂亮了! 萧宝儿打拳,慢吞吞的模样一如既往。 宣泽问她有没有感觉到巫祖所谓的拳法大成,她摇摇头,只道还和原来一样。趁着话题,她想说竹蛊的事儿,想说她体内多了七十年功力,想说她的武功时有时无 话到嘴边,她又咽回肚中,出神的看着宣泽武枪。 一杆银枪被宣泽舞的密不透风,好像所有试图接近他的人或物都会被枪风给碾碎。这套威力无穷的枪法便是高文侑心心念念想要从北辽王那儿领教的枪法。 北辽王将枪法亲自传授给她,她又毫无保留地教会宣泽。过往那些日子,她对宣泽总是毫无保留的。 “你觉得怎么样?” “好!”萧宝儿说着就用衣袖帮宣泽擦汗。 “我觉得也不错,只不过出使陈地那会儿见高勉舞枪,感觉更好看一些。” 宣泽说完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首先把自己和高勉放在一个位置,其次还羡慕高勉的枪法。 “枪是用来杀人的,要那么花哨干嘛?” 宣泽一下子就释然了,还是萧宝儿懂他,那么简单的理由他怎么就想不到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零四、甜汤 早膳很丰富,杂粮粥,三丝春卷,盐水鸭,香椿拌豆腐,鸡汁煮干丝,糯米鸡。看见那么些丰富的菜式,萧宝儿总算明白宣泽午膳时为何用的不多。 除了桌上的美食,慧哥托盘里还有碗甜汤,“姑娘,这碗甜汤是专门为你准备的。” 萧宝儿正欲去接,宣泽从中拦了下来,抬到鼻子下闻闻,随手就把汤泼到地上。 “宣哥哥?” “一股子药味,不适合你。我最讨厌那些有病没病就喜欢请个平安脉,整日靠药养着的女子像你这样健健康康多好。” “慧哥儿,通知厨房,我这儿不需要任何药材炖出来的甜品或膳食。” “公子,那是老”宣泽没说话,狠狠地瞪了慧哥儿一眼,后者悄悄离开了房间。 萧宝儿问:“宣哥哥,有什么话不能让他说完?” “母亲知道我把一个女子养在身边,知道我昨夜在你那儿留宿,我猜这汤没那么干净。” “不干净”多委婉的词语,萧宝儿却明白汤里掺了什么,宫里惯用手段而已。她笑眯眯地问:“按你们中原人的说法,我岂不是成了红颜祸水?” 宣泽宠溺的拍了拍她的脸蛋,道:“早上我得处理公务,中午带你去野渡赏花,你乖乖待在这儿祸害我吧!” 萧宝儿杵着脸蛋陷入了沉思,“慧哥儿是老夫人安插在宣泽身边的,她是什么身份老夫人肯定知道。瞧瞧老夫人教养奴才的手段,绝非普通女子,宣泽为什么在她身份这件事儿上刻意营造他母亲什么都不知晓的感觉?” 绵绵办事效率很高,她昨儿才说想要一条红裙,今日就摆满了一屋,颜色由深到浅,式样都是时下最流行的款式。想到要和宣泽去赏花,她挑了条正红色软缎窄腰长裙,外面搭一件白色蜀纱袍子。 春风四月,穿这身衣裳出门,风流别致不提,飘飘欲仙的感觉最为好看。挑完裙子,她又拿了剪刀给绵绵,让其帮忙剪头发。 慧哥儿站门外小声说,“姑娘,公子让你早些准备,午膳带你去吃野渡最出名的包烧鱼。” 门外,两匹白马不耐烦地打着响鼻。 宣泽看了看日头,问慧哥,“为什么还不出来,说过午膳要去外面用了没?” 慧哥十四五岁,圆脸大眼。听了宣泽的问话,急忙回答,“半个时辰前就说过,一刻钟前又说了一次,小的再去看看。”刚跑出没几步就嚷嚷道:“来了,来了,姑娘总算来了。” 宣泽松了口气,他了解萧宝儿的性子,一说要出门玩,保准跑得比谁都快。今儿那么慢,弄得他心慌不已,两人的感情坚守不易,再也不能出意外了。 他抬眼看向大门,“宝宝”刚要出口的话语被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眼前这人还是他的宝宝吗? 萧宝儿让绵绵帮忙剪了刘海,利用刘海的样式让五官看起来不那么轮廓分明,小脸乍看就是个美丽的中原女子。除了刘海,平日了不喜欢发髻的人,规规矩矩地挽了个双刀髻,并在两个发髻上各插一个金色铃铛,走起路来叮叮当当很是好听。 “宣哥哥,你刚才想说什么?” 宣泽呆了片刻,没等萧宝儿回过神来就已将其抱上马车,并用吻封住了她想要说话的小嘴。 萧宝儿用手抵住宣泽的胸膛,半晌之后却由反抗变为软绵绵的任其亲吻。 宣泽吻够了才想起来问:“我从未见过你穿红裙,以为你不喜欢红色。” “母妃死的那日穿着红裙,父王觉得红色像血,不喜欢我穿红色。” “那你”宣泽不知道该如何发问,脱口而出的话语只有一半。 萧宝儿紧紧握住宣泽的手,“我想明白了,过去的事情改变不了,我不能因为一件改变不了的事情,放弃穿红裙的权利。”话锋一转,接着说,“未来的事情还没有发生,只要我们的心在一起,犀兕香的梦境一定会改变。” 宣泽笑了,吻像雨点般再度落下。 “讨厌啦!一会儿怎么出去,刚化好妆,口脂全被你吃了。” 萧宝儿娇羞的模样让宣泽很是欢喜,凑在她耳边说,“相信我,你的小嘴不用口脂也很红润。” 两人嬉闹时,忽闻车外有人高喊,“二哥,你是去野渡吗?” 宣泽掀开车帘,只见小妹宣錦正骑着马与车并列。 “我是要去野渡赏花,怎么了?” “巧了,大哥也在,我正打算赶过去。你也一起吧,难得你在沐川待那么长时间,我们几人还未曾好好聚过。” “我”宣泽想要拒绝。 宣錦透过他看到车里还有女子,直接说,“沐川最大的画舫被大哥租了,野渡两岸的厨师都在画舫上,若想让车里的姑娘吃上地道的包烧鱼,我建议你过来一趟。” 宣泽不置可否的叹了一声。 宣錦策马离去。 萧宝儿问:“她谁啊,为什么穿男子衣服?” “小妹宣錦,沐川最近流行女扮男装,这种事情她从不落下。” 宋地首邑曰沐川,气候宜人,四季飞花。 沐川多山,一条直通大海的江流野渡夹在群山中间,野渡赏花乃沐川一景,每年四季皆可。 春节看野花,寻只船沿江漂流,两岸山花烂漫,姹紫嫣红开遍,江面落英缤纷,宛如春色织成的彩带。 夏季看家花,靠近沐川这一带的山头上种植了各种果蔬,时令一到,桃李芬芳,杏香梨润。 秋季看树花,黄的落叶,红的枫叶,绿的松针,层层叠叠,美艳地不可方物。 冬季看雪花,山顶飘白,山腰红,满江碧水围起来。 宣泽娓娓而谈,萧宝儿憧憬的听着,她其实更想问什么叫包烧鱼,味道好不好吃! 马车到了野渡,便见烈日下忽然多了一带葱茏绿色,林木外白光闪烁,水声浩荡。往前走上几里,码头游人如织,凉轿连成一片。越过这些看往江面,飘荡无数船只的江水,以一艘三层高的画舫最为醒目。 车夫敲响铜锣让人避让,马车直接停在岸边,慧哥儿与宣錦早已等在那儿。 “公子,小姐硬把船夫撵走了,说是你答应她去画舫。” 宣泽又叹了口气,准备好的船只没了,他还有其他选择吗?担心萧宝儿不高兴,他轻声说,“宝宝” 萧宝儿抓住他的手,轻声说,“只要你在,去哪儿都行。” 两人刚下马车,宣錦大声问:“这就是你藏在行宫里的姑娘?” 萧宝儿没有与宣泽并肩,往后一步站在宣泽的阴影中,低眉垂首,瞧着确实像宣泽一时兴起不知从哪儿找来的美人。 宣泽并未回答宣錦的质疑,他伸手拉住萧宝儿,想将其拉到身侧。 萧宝儿悄声说,“公子,这不合规矩。” 宣泽乐了,把头往后一侧,凑着萧宝儿的耳边道:“你这是装上瘾了吧!” 萧宝儿笑而不语,跟着姚溪桐那厮出去几个月,她对假扮侍女颇有心得。 宣錦又道:“二哥,还以为那个北辽公主会让你一辈子不近女色,我瞧着也没有啊!” 宣泽瞪了一眼宣錦,后者无谓的说,“你和大哥都无视我,就连宣塘也如此,别以为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替你们可惜,宋地那么多女子不要,一个二个全部跑去找异族,犯得着吗?” “宣錦”宣泽总算开口了,语调中饱含不怒而威的气势。 宣錦掏出扇子给自己头顶一下,“那么美的景色还封不住嘴,我真是该打!” 萧宝儿忍不住笑了,觉得宣錦要比那些个假模假样的贵女直爽得多。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二哥眼光不错,这姑娘是我见过最美丽的女子。” 宣錦说着就跳入岸边早已备好的小舟,一行即将乘小舟前去画舫。 宣泽也上了小舟,作势要拉萧宝儿。本以为她会拒绝,如同宣錦那样直接跳入小舟,怎料她紧紧抓住宣泽的手,一脸害怕的低语,“我好怕水,画舫会不会沉?” 香江发生的事情早已过去,萧宝儿无碍,却对江水有着莫名地抗拒。 宣泽知道香江发生的一切,他跳回岸边,直接把萧宝儿抱上小舟。 宣錦忍不住皱眉,宠女人可以,这也太宠了些,一点儿不像宣泽平素表现那样。男人都薄情,还以为他非北辽公主不娶,这才几日就换了新欢。 大夏皇宫有艘画舫,精巧有余,大气不足,谁让宫里湖泊就那么大。 眼前的画舫不同,整艘船弧线优美,船身贴满浮雕祥云,精雕细琢的船头与高高翘起的船尾遥相呼应。飞檐翘角c玲珑精致的四角亭子建在画舫最高那层,若是不看船身,还以为到了建在某座名山上的亭子。 楼下客房厅堂应有尽有,船头还设了舞台。丝竹瑶琴,茶桌香几分列两侧,就等戏班一到,焚香弄茶,弹琴跳舞,好不热闹。 萧宝儿随宣泽到了第三层,既然是赏山花,自然要登高。 宽敞的四角亭的里坐着七八人,为首那个自然是宣桦。听到宣錦的声音,他面露微笑,见到其身后的宣泽,微笑凝结在眼眶。 这两兄弟的关系明显比高家那两兄弟还差,高涵,高勉好歹还会打个招呼,这两人瞧见就当没瞧见。 萧宝儿见过宣桦一次,当心被其认出,巴不得把自己全部藏在宣泽的阴影之中。 宣泽知道她想什么,忽然用指尖挠了挠她的掌心,以此示意她不用紧张。 宽大的衣袖遮住了两人的小动作,所有人都知道青山君有了新欢,却不曾把新欢与萧宝儿联系到一起。谁能想到那个敢在皇宫纵马,并用鞭子抽打侍卫的刁蛮公主会如此这般恭顺的跟着男人身后! 听到宣泽称呼一个宾客为武公子,萧宝儿可好奇了,暗自猜测此人是武家哪位公子,该不会是武果或者武秀吧? 她与武俊有着师徒名分,对武家人自然要上心一点。记得朱秀娟一案,武秀帮了武俊,武果却害了他。 寒暄过后,宣泽落座,她立在一旁,自然的抬起酒壶为其斟酒。动作熟练,仪态大方,怎么看都像培训过的侍女。 宣泽见不得她如此卑微,强行将她搂坐在身侧,“差不多就行了,你可不是做这些事的女子。” “那是原来,我可以改呀!” “宝宝,我喜欢真实的你,实在没必要为我改变自己。” “这是为了我们,不仅仅是你。” 宣泽宠溺的帮萧宝儿整理着垂在耳边的散发,低声说,“要不我们离开吧,找艘小船晃晃悠悠的漂在水面,你说可好?” 萧宝儿抿着嘴想了一会儿,“能带上包烧鱼吗!” 宣泽大笑,半年未见,萧宝儿对吃食愈发执着了。众人正好奇两人为何发笑,只听船外也传出笑声,某个女子正毫不掩饰的哈哈大笑。 宣錦不自觉的皱起眉,问:“大哥,你难道把完颜昭也带到了这里?” “如果不是她要来,我搞那么大阵仗干嘛?野渡赏花,但凡宋人都知晓,最妙的便是一叶轻舟,几壶好酒,好友。画舫可不是拿来赏花的” 话音未落,武家那人接口道:“画舫也可以赏花,好比二公子赏的解语花。” “武果,这姑娘可是二哥心尖上的人,你说话小心点!” 武果拱手朝宣泽作揖,“二公子是出了名的谦谦君子,肯定不会与我这等武夫计较。” 萧宝儿总算知晓了这人的身份,武家武果——用计杀害朱志娟的凶手。她问:“宣錦为何要帮武果说话?” 宣泽低语道:“宣桦为了拉拢武家,打算让宣錦嫁给武果。” 诸侯之女嫁给商户,这种事也就宋地会发生。婚姻大事本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宣錦的婚事怎可能是宣桦说了算,看来宋主还是站在宣桦这边。 萧宝儿轻声说,“驿站的事儿你知道,武果不是什么好人,真是糟蹋宣錦。” “傻宝宝,武果所作所为全部为了家族,从这个立场看,他算不得坏人。宣錦性子不定,高嫁容易惹祸,嫁去武家反倒随了她恣意的性子,我觉得不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零五、包烧鱼 宣泽与萧宝儿视旁人为无物的窃窃私语,说得正开心,又闻外面传来女子爽朗的笑声。 宣錦好奇地问:“外面在干嘛?笑那么开心?” 宣桦道:“完颜昭自告奋勇的说会捕鱼,让我们今儿的午膳等着她捕鱼即可。” 宣錦没听懂,探头看向船外,只见一艘小船停在离画舫不远的地方,完颜昭同几个侍卫正拿着鱼竿哈哈大笑。“然后呢,她捕鱼怎么了?” 武果出言解释,“野渡的包烧鱼之所以美味,就因为这里的鱼是江鱼,活水鱼,现捕现杀,自然好口味。西肃公主肯定不知什么是活水鱼,以为撒网就能捞鱼,下去了一上午,什么都没捞到。” 宣桦叹口气,接着说,“她回到画舫就发火,说我们诓她,这水里根本没鱼。为了哄她,我让船上的渔民用钓竿现场钓了几条。她与侍卫拿着钓竿就走,让我们等着吃她钓来的鲜鱼。” 钓鱼可是技术活,特别是在江水中钓鱼。 野渡水域广,鱼种多而杂。如果是船钓一定要选择好垂钓位置,所用鱼饵,包括各个季节鱼类的活动规律都得有所了解,绝不是简单的放下鱼钩就能钓到鱼。 宣錦道:“这不是钓上了吗,难怪笑得那么开心。” 宣桦冷哼一声,道:“一个从未有过垂钓经验的人能在野渡钓鱼?你当宋地的鱼傻呀。她钓上来的不是鱼,是银子,白花花的银子。都怪武果出的馊主意。” 被指名的武果揉揉鼻尖,感叹道:“西肃公主高兴了,大公子也就能高兴,免得她又想出什么新花样为难大公子。” 宣錦问:“你出什么馊主意?” 一个宾客道:“他让水性极佳的船夫潜入水底将活鱼挂在西肃公主的鱼钩上。” 宣錦听后抚掌大笑,“完颜昭不知道她钓上来的鱼是被挂上去的吗?” 除了宣泽与萧宝儿,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笑了。他们笑完颜昭没脑子,任何有脑子的人都不会把野渡钓鱼当成儿戏。 完颜昭笑鱼傻,画舫上的人笑完颜昭傻。 萧宝儿有感而发,“宣哥哥,待在皇宫那会儿,别人也都这样笑话我吗?” “恩,只不过完颜昭是真傻,你是装傻。” “什么意思?” “宝宝,我们认识那么长时间,我非常清楚你是什么人。宫中这几年,你大祸小祸闯了无数,可有哪件祸事真正触怒了太皇太后,又或真的伤害到自己?你的傻,只是一种伪装色。” “胡说,我就是傻,只不过被你保护的很好,所以没事儿。” “那我希望你能一直傻下去,否则哪有我的用武之地。” 两人正说着,完颜昭带着侍卫“蹬蹬”跑到三楼,“我钓了不少鱼,已经让人去准备了。” 赏景亭里有两个女子,宣錦着男装,倒让萧宝儿落单,成了一群男子中唯一的艳色。 完颜昭先看萧宝儿,紧接着就把视线胶着在宣泽身上。 “你就是青山君?长得可真俊,为何我在宋主府那么多日都没有见过你?” “宣泽见过公主。” “不必多礼,听说你很喜欢耶律宝儿,为什么?” 众人都等着看宣泽笑话,他却坦然的说,“心有所系,情之所钟,没有理由。” 完颜昭指着萧宝儿还想再问,宣錦却打圆场,“公主,听说你钓了不少鱼,可否将技巧传授一二?” 萧宝儿一直低着头,对完颜昭是何模样一点幻想都没有。她们的母亲是同一人,完颜昭的模样肯定不差,至于其他的,实在无心了解。 她对完颜昭有且只有一个幻想。 终有一日,她会踏破西肃王城,杀死完颜昭。 宣泽落座,关切的问:“可是不舒服?” “我都没有抬头,又怎么会不舒服。” “放心,总有一天我会杀了完颜昭。这世上只有一个宝宝,任何同她相似的女子都不该留下。” 没人相信谦谦君子宣泽会讲出这样一番话,他不嗜杀,更不会为了一张与萧宝儿有六成相似的脸去杀人。说这番话,只因他懂萧宝儿,知道完颜昭是插在其胸口的刺。 萧宝儿抿嘴一笑,眼泪却珍珠般滚落面颊。她害羞的用衣袖遮着脸,埋怨道:“吃人家口脂也就罢了,这回又害人落泪,好好一张脸全花了,一会儿怎么见人。” 宣泽认可的点点头,“宝宝说的是,你这张脸确实无需见人,我可不愿你把别人的魂像我这般给勾走了。”说罢抱起萧宝儿就走,独留满屋宾客面面相觑。 萧宝儿不敢抬头,一直埋首宣泽怀中,直到两人上了甲板,她才探出头喘了口气。 春风卷起两人的衣裳,吹落枝头的繁花,红裙与白裳,在纷纷扬扬的花瓣雨中衣袂纠缠。此情此景美好得让萧宝儿忍不住别开眼睛,多么希望时光就此静止,宣泽可以这般抱着她,宠着她,一生一世。 慧哥儿找了艘小船,一脸担忧的问:“公子,没有船夫能行吗?要不奴才帮你们撑船?” 宣泽瞥了眼放在舱内的竹篮,没拉下萧宝儿的午膳就行,其他再想办法。 萧宝儿主动说,“我会撑船。” “你教我,这种体力活还是让男人来干。” 撑船不难,宣泽一教就会。远离画舫之后,不用萧宝儿开口,宣泽就晓得让船只随着江水四处飘荡才是他们需要的方式。 萧宝儿在翻竹篮,打开之后却只能一筹莫展的看着食物发呆。 “你啊,初入宫时别的都不爱,唯独对美食情有独钟。”一听宣泽提起这个,萧宝儿生气的说,“都怪田霁,是他误导我。” 几人伴读那会儿,每日午膳都一个模样,寡淡得紧,最适合宋太傅口味。 某日,萧宝儿特别想吃烤羊腿,那种抓心挠肝的滋味很难受。她跑去御花园清出一块空地,还没等支上烤架就被侍卫发现并禀告给太皇太后。 田霁听闻此事,大声讥讽她除了吃什么都不会。 又一日,她在花园背书,只道:“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鲲之大”后面怎么也想不起来。 田霁这厮路过,顺口念道:“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一锅炖不下。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大,需要两个烧烤架,一个放辣,一个不放辣” 自此之后,萧宝儿彻底忘了原文,当着宋太傅也只记得田霁胡搞那篇文字。宋太傅被气得吹胡子,其他人“哈哈”大笑 北辽蛮女不学无术,也就那时候传开的。 宣泽当时也在场,自然知晓她对食物的兴趣远高于书本。 说话间,宣泽把篮子里的食物全部拿出,将篮子往地上一扣,现成的桌子有了。他又将食物放回“桌上”,指着七八个书本大小,由绿叶包着的食物问:“不知道怎么下口吧?” 萧宝儿点点头,见过芭蕉叶,却头一次见到食物能包裹在蕉叶之中。 “包烧鱼是野渡特色,最早流行于一群喜钓者。江边钓鱼跟水流的流速有很大关系,垂钓者常常带着鱼竿寻找适合垂钓的地方。为了保证食物的温度,也为了方便携带,他们常用树叶包裹食物,继而发现有些食物连着树叶烤出来味道会变得非常鲜美。” 说话间,宣泽动手拆了一片绿色蕉叶,还未彻底打开,食物的香味就已经让味蕾活跃了起来。 萧宝儿道:“闻着像肉。” 打开一看,还带着焦炭香味的五花肉丁安静地躺在蕉叶之中,绿色的蕉叶被油浸润的异常透亮。 “这是烤好了才放进蕉叶的,很干净。” 萧宝儿伸手就抓,宣泽也不阻拦,反而叮嘱说,“小心烫!” 又一个蕉叶包被打开,奇怪的味道让萧宝儿皱起了鼻子,“这什么东西,闻着臭臭的。” “宋地小吃——臭豆腐,闻着臭,吃起来还不错。” 姚溪桐吃这个可以理解,宣泽应该不会喜欢。 萧宝儿问:“你也会吃这个?”和预料中一样,宣泽摇摇头,“试过,不怎么喜欢。你想尝试一下吗?” “不要。” 接下来还有烤鸡c烤排骨,最后一个蕉叶包打开,萧宝儿总算看见了野渡美味——包烧鱼。 江鱼,不限品种,抓上来去鳞c去鳃,剖腹去脏,并在鱼的两面划上梯块形。控水,把调制好的佐料均匀涂抹在鱼身上腌制片刻。 烤制时,用野渡沿岸的青竹片夹住鱼,这样烤出来既有肉香,还有竹的清香。若要吃的讲究点,还可以把炒好的肉沫或者蔬菜塞入鱼腹,一起烤制。 萧宝儿眼前这条就塞入了其他食物,鼓鼓囊囊的鱼腹让人忍不住想要翻开瞧瞧里面到底放了什么。她抓耳挠腮好半天没有下手,一旁的宣泽笑道:“这时候想要筷子了吧!” 鱼腹内的食物瞧着像辣椒炒肉,闻着却有股酸味。 宣泽说厨子用了泡椒,所以闻着有股酸味。将芽菜与泡椒剁碎翻炒猪肉末,这样烤出来的鱼酥脆芳香,味鲜而浓。 萧宝儿吮着手指,眼巴巴地看着包烧鱼,似乎在犹豫该怎么吃。 宣泽魔法般变出筷子,她伸手去拿,宣泽却说,“筷子只得一双,看来我得喂你吃了。” 闻言,她像雏鸟一样乖乖张嘴,没等来食物,只等到宣泽雨点一样的亲吻。她别开脸,直勾勾的看着包烧鱼。 “我怎么觉得食物对你的吸引力比我还大?” “饿!” 宣泽叹了口气,把原本放篮子里的竹筒递了一根给萧宝儿,“你不喜食辣,包烧鱼配着竹筒饭最好不过。” 手臂长短的竹筒在萧宝儿手中翻来覆去找不到该从何下口,宣泽瞧她模样可爱,也不提醒。直到她有些不耐烦,试图用手把竹筒给掰断。 宣泽递了匕首过去。说道:“野渡两岸植被丰富,有一段全是竹林。附近生活的百姓常砍下一节鲜竹将米装进其中,加上适量泉水,放在火塘上烧煮。待米饭煮熟后,将竹筒带饭砍成两半,或四半,各端一半食用。” “手中竹节不仅代替了锅,也代替了碗。煮得好的竹筒饭,米饭软糯适口,还带有一股特殊的香气,别具一番风味。” 手起刀落,萧宝儿利索地剖开竹筒。米饭圆润的躺在竹筒中,表面上有一层半透明的竹膜,沁人心脾的米香与竹筒香混合在一起,闻着就令人食指大动。 她眼尖的瞅到篮子一侧还藏着双竹筷,不禁嚷嚷道:“你骗我,明明有两双筷子,你只说一双。” “我和食物哪个重要?” “都重要,没吃饱哪有力气觉得你重要。” “你呀,原来在宫中还会掩饰几分,这才出去几日愈发没有规矩了。” 萧宝儿就着竹筒当碗,筷子直插包烧鱼腹内的菜肴,好似完全没听见宣泽的抱怨。 宣泽对食物的热情一如既往地不咸不淡,他吃上几口就放下筷子开始帮萧宝儿挑鱼刺。口中说道:“知道你不喜欢鱼,但在宋地,无鱼不成席,你要学会吃鱼。我见过一个吃鱼的老饕,他能把整鱼送入口中,不一会只拉出鱼骨,完成的鱼骨” 萧宝儿光听不说话,既然要同宣泽一起面对未来,改变本就是应该的。 小舟一直在江心打转,不过一顿饭功夫,抬头再看景,只见四围苍碧山色间浮动着几条橙黄的余霞,不知不觉间竟已是黄昏。 萧宝儿懒洋洋地躺在船头饮酒,宣泽不知从哪摸出一个唢呐,对着江景吹奏起来。 在大夏,唢呐多半出现在婚宴,喜宴。吹出来的曲调大多轻快c欢乐,又或激昂嘹亮。不知怎地,宣泽吹出的曲调与素日所听完全不一样,只觉深沉c低吟c委婉幽怨。 “宝宝,你怎么哭了?都是我不好,这曲调太过悲伤。” “别人家的公子都在抚琴,就你吹唢呐,我这羞的” 宣泽收起唢呐,轻描淡写的说,“柳郎教我的。春风楼是白家的产业,非常值钱,他们觉得柳郎的诗词和前程值不得一家春风楼。” 萧宝儿问:“白家想杀人灭口?” 宣泽被问得有些尴尬,杀人灭口这种词汇甚少出现在他的对话之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零六、语言的艺术 举个例子,白家家主负责柳郎的事情。 某日为此事开会,家主随口道:“春风楼在陈地开设多年,没人知道是白家产业,就这样把春风楼送给一个书生,你们认为妥当吗?” 一句话表达了很多意思。 “春风楼在陈地开设多年”,说明这地方一直盈利,并未亏本。 “没人知道是白家产业”,说明这是白家渗透陈地的一颗暗棋,交易之后损失的不止是钱。 “把春风楼送给一个书生”,明明是承诺好的交易,家主却用“送给”。显见柳郎没有背景,或者说背景不足为惧,家主无法把他当成实力对等的人。 最后一句,“你们认为妥当吗”,这不是疑问,这是陈述。 典型的上位者说话方式,家主不想把春风楼给人,又不愿承担失信于人的罪名,便使用这样的言辞方便“聪明”的下属好好揣摩。 相信说完这番话后,府中肯定有人会跳出来说:不妥当。 家主接着说,既然答应了这个书生,即便大家都认为不妥当,我们也该信守承诺 事情的最终结果是什么? 几日后,负责交易的人会告诉家主,书生死了,或者失踪了,总之本该被交易的春风楼还留在白家。 家主会非常“伤感”的说:真是遗憾! 柳郎的事情如果真按白家家主的意思办了,层层传递之后,到宣泽那儿就是一句话:公子,事情办妥了! 所谓的谦谦君子,确实手不沾血,因为脏事都让下面人做了。 宣泽不会知道他所用诗词来自何人,那人用才华换取了什么,他只要结果。 柳郎是例外,他喜好青衫,在宫外有青山君的美誉。 宫内的宣泽为了取悦萧宝儿也身着青衫,当听到给他诗词的人也喜着青衫,他出于好奇找着柳郎,被其才学与性格折服。让白家人打消了伤害柳郎的想法,老老实实地交割出春风楼。 杀人灭口的事情没有发生,宣泽自然不会承认。 他道:“宝宝,你这口胡话是跟谁学的?白家虽不地道,也还不至于为了间饭馆用下作手段。” 萧宝儿明明觉得宣泽想要表达的就是杀人灭口,见他不认,只好问:“白家觉得不值,依旧把春风楼转给柳郎,你想借此表达什么?” “白家给了我不少帮助,有些事情,我势必得为他们着想。算了,这是男人的事儿,我会处理,你只需乖乖等着嫁人就行。” 一轮满月悄悄爬上山巅,远近几点明星摇曳闪熠。江水倒映明月,春风拂过,明月瞬间成了细碎的白光。 萧宝儿把手伸入水中随便晃动。 “又贪凉,小心回去就病倒。” 萧宝儿没搭理他,用手急速的拍打着水花。只听“砰砰砰砰”几下,冰凉的水花溅得满脸都是。 宣泽着急地掏出帕子给她擦脸,眼里只见水花,不见眼泪。无论多么滚烫的热泪,一旦涌出,入手都是冰凉。 犀兕香梦到的事情总算有了端倪,宣泽那句:势必为白家着想,不正是梦境里他一次又一次辜负爱情的原因! “宝宝,我要迎娶萧卉婷,这是为了天下苍生免于遭受战火” “宝宝,你先去别院待些日子。省得朝臣老拿你不育一事儿做文章” “宝宝,我会接你出去的,只等平定天下” 妥协一次,接着便会有无数次。直到其中一方的爱情燃为灰烬,所有因爱情产生的浓烈情感全部贡献给了另一方的野心。 梦境里的事情还没有发生,萧宝儿不知何时宣泽会把他们的爱情拿出来妥协,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很难受。她不想变成第二个北辽王,一个被爱情毁掉的好父亲,好君王。 宣泽仔细地帮萧宝儿擦脸,不知怎地问起了姚溪桐,想知道在萧宝儿心中,姚溪桐是个怎么样的人。 萧宝儿的回答很短,说姚溪桐是个简单的人。 宣泽不懂,他查了姚溪桐很长时间,什么也查不出来,这人就是齐地乡绅之子。但接触过姚溪桐的人都知道这人绝对不只是乡绅之子那么简单 “宝宝,跟我说一说,什么是简单的人。” 萧宝儿所谓的简单,其实是指姚溪桐没有野心,或者说他的野心不大。 一个野心足够强的男人,绝不会选择姚溪桐那种模式同她相处。改命是个太过玄乎的理由,仅凭这个拴牢她明显不够。一旦她决定要走,姚溪桐根本留不住,前期围绕她所做的一切全部白费。 她道:“我知道姚溪桐看起来有些神秘,但他没有对我做过什么。没下药,没下毒,没束缚我的自由,我认为他很简单。” 宣泽无法反驳,道:“他这样做就是为了让你放下戒心,自愿地随他离开。” 萧宝儿知道宣泽的言下之意,解释道:“宣哥哥,他不是父王的人,跟他离开确实是我自愿,但我对他一直有戒心。”不解释还好,这么一解释,宣泽更奇怪了,问:“为什么是他?又因为犀兕香?” “犀兕香的梦境让我惶恐不已择夫当日,我希望有人能告诉我犀兕香究竟怎么回事儿权衡之下,我选了姚溪桐。” 宣泽哭笑不得。说萧宝儿傻,她其实很聪明,可惜太过依赖直觉。说她聪明,犀兕香的事情本可以拿出来两人一起商量,她却莫名其妙的选个男子嫁掉。 “宝宝,择夫只是太皇太后想要你留下来的一种方式,你可以拒绝的。” “如果我拒绝择夫,父王会逼我回北辽,我不想回去,我想和你在一起。” “你选姚溪桐就因为苏苏随便提了一句?对他真的一无所知?” 萧宝儿略过梦境不说,道:“除了苏苏,娉婷公主也说了一些关于他的背景。我想着这人是乡绅之子,在朝中没有根基,嫁给他只是权宜之计,想要离开随时都可以走。” 宣泽搂住萧宝儿放声大笑,真是造化弄人,只怕姚溪桐也没想到会莫名地娶个公主。难怪这一路都不曾对萧宝儿做些什么,估计他也没想好该怎么面对眼前这局势。 “宝宝,和他相处那么久,你可曾看出一点儿什么?” 萧宝儿低着头不说话。 宣泽解释道:“事情发展成这样,有些事也不瞒你。谦谦君子只是表现给别人看的假象,并非我的真实性情,一直以来我想要的东西非常多,并为此小心谨慎的经营了很长时间。因为你,我注意到姚溪桐,并着手开始查他。” “可惜查来查去,什么都查不到,这人好像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我知道他同你亲近,也知道他对你没什么戒心,所以” 宣泽其实想说,萧宝儿扮猪吃老虎的水平那么高,姚溪桐对她了解不多,肯定会上当,行事时难免会露出些许破绽。 话说到一半,他聪明的住口,“对不起,是我破坏了这样一个美好的夜晚。” 萧宝儿始终沉默着,对她来说,最美好的那一刻早已过去。好似正午的太阳,无论如何热烈,终究挡不住黑夜的脚步。 “姚溪桐对包子铺很熟悉,知道你送给我的玉雪膏价值千金,还知道苏苏用着你送的乾坤袋。” 宣泽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包子铺?你不说我都没想起来,这组织和姚溪桐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什么意思,你也查过包子铺?” “那个自然!都说天下财富一半归了宋地,自打包子铺出现,我觉得这话应改为天下财富三分之一归了包子铺。” 这下轮到萧宝儿发呆了,包子铺那么有钱?不至于吧,姚溪桐怎么看都不像有钱人,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恨不得把一个子儿掰成两个用。 “宣哥哥,这话会不会夸大了包子铺的实力?不过是个主营买药,偶尔卖点儿七零八碎的组织,能有那么多钱?” 夸大的成分肯定有,但包子铺有钱是不争的事实。 宣泽道:“你对包子铺了解挺多,他都跟你说过什么?” 萧宝儿耸耸肩,斟酌之后,淡淡说起高勉给她送伤药,姚溪桐能从瓶子的暗纹上看出伤药价格。并告诉她很多关于包子铺的事情。至于姚溪桐那个绣有很多褶皱,代表包子铺顶级权利的荷包,她按住了没说。 讲完这些,她反问宣泽,包子铺到底有多神秘?既然开门做生意,少不得有银钱往来,卖货送货,怎么可能什么都查不到。 宣泽很认真的跟她讲述了包子铺的种种。 拿宋地的包子铺举例。 只要卖包子的地方,你过去问:除了包子还卖什么? 卖包子的就会回答:你想要什么写个条放着吧! 写好的字条随便放,既可以让卖包子的人装口袋里,也可以贴包子铺墙上,甚至放包子里面不拘形式,怎么放都行。 反正过上几日,写纸条的人就会收到想要的东西,相应的也会付出一定代价。 第一次接触包子铺的人总以为卖包子的那人属于包子铺。 调查才知,卖包子的人根本不知道包子铺是什么组织,只是有人告诉他,如果有人不买包子,想要其他东西,让他告诉那人留条。每收到一张留条,他就能得到几个铜板,算是帮忙的费用。 意识到卖包子的人和包子铺没有半点儿关系,宣泽又开始查收纸条的人。 调查结果依旧令人沮丧。 收纸条的人不过是些生活在包子铺周围的普通老百姓,他们监视卖包子的人,发现有纸条就悄悄拿走,送到指定地方,这样可以得到几个铜板。 谁能想到一个偌大的组织居然靠发动百姓来传递信息?还有什么隐藏方法好过把一棵树放在森林? 初次找包子铺交易就这样,直到收费那一刻,包子铺才会让人与写字条的人产生联系。 一般说来,没有主顾会出卖包子铺。谁都有秘密不想让人知晓,包子铺越神秘才能保证这些人的秘密越安全。 宣泽对查出来的结果自然不甘心,蹲守数日,终于抓到了负责收字条并往上层传递信息的人。 通过这人得知,包子铺所有运作全部单线联系,一旦这个人失去了消息,他负责的片区就没有信息传递,上家很快就会安排新人顶替。 宣泽顺着这人又找到上家,得知包子铺传递信息的人与运送货物的人完全分开 这奇怪的管理方法着实让他苦恼了几天。 据经验,上至朝廷,下到江湖门派,其管理结构就像一座塔。站在塔尖的人,他们的指令通过一级一级的管理层,最终传达到执行者;最下层的信息通过一层一层的筛选,最后到达最高决策者。 所有管理方法都如此,除了包子铺。 包子铺的决策者管理所有下属,没有中间管理层。一旦决策者收不到信息,立即换掉下属,完全不给人顺藤摸瓜的机会。 萧宝儿没听懂,傻傻的问:“会不会有很多决策者?” 宣泽道:“如果有很多决策者,他们按什么方式划分工作范围?又如何互通消息?”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其实这些都不重要,我只想知道包子铺究竟为什么势力服务?” “这很重要?” 宣泽苦笑,“包子铺就像一只蜘蛛,在大夏每个阴暗的角落里都藏有网,任何地方一有风吹草动包子铺就能知道。若这样的组织为某个诸侯服务,天知道会对目前的局势造成什么样的改变和影响。” 萧宝儿有些不信,“没那么夸张吧!我以为包子铺只是贩卖信息和药材,没有更大的野心。” “以前或许是这样,谁知道以后会是什么样?如果姚溪桐真和包子铺有关系,我倒很想和他谈一谈,多个朋友总好过多个敌人。” 萧宝儿想想姚溪桐那副德行,不觉得他和宣泽能谈拢。宣泽或许是明主,姚溪桐却不是贤臣。 这厮太骄傲,既然敢独立于所有势力贩卖信息,想让他乖乖做个谋士真的很难。 她问:“你为什么会那么忌惮包子铺?” “每个人都有秘密和软肋,包子铺只要掌握这些信息,原本忠诚的人难保会背叛。如果在两军交战时发生这种事,想想都觉得很糟糕。再说了,包子铺能卖出最好的疗伤圣药,我怎知他们没有无色无味的毒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零七、血猴子 傻笑,是萧宝儿唯一能附和宣泽的表情。 她是懒惰的,既已决定把自己交给宣泽,巴不得所有事情都由其去操心。她还想和原来一样,在宣泽的盛宠之下开心地吃吃喝喝,保持一贯的生活态度。 好容易不谈包子铺的事儿,宣泽又说起了朝局。他在萧宝儿这里非常放松,什么事情都敢说,也不用心担心泄密或者犯忌。 他说,太皇太后的事情明面儿上没人问起,暗地里却是人心浮动,四霸与朝臣往来频繁了不少他这个使臣只怕没多久又要上路安抚人心了。 萧宝儿打个呵欠,那日在鸽房她看得清楚,近一半的鸽子飞往大都,只是不知与宣泽保持密切通信的人是小皇帝还是萧卉婷。 “困了?是不是不喜欢听这些事儿?” “是啊,听不懂,感觉无聊。” “我们回去吧!” 宣泽以内力驭舟,只见水花翻涌,小船箭一样飞速驶往岸边。 途经画舫,远远就听见丝竹之音,大红色的灯笼在夜里发出妖异的光芒。 萧宝儿终究忍不住朝甲板看去,鼓乐声中,完颜昭翩翩起舞,身段婀娜,舞姿优美。她们两人确实有些像,说不出谁更漂亮一点儿,但就跳舞这事儿,完颜昭比她好。 她不会跳舞,是姚溪桐经常鄙视的那种人,这也不会,那也不会。想想,能找到宣泽的这样宠溺她的男人还真的幸运。 完颜昭再次被她抛到脑后,只要能拥有宣泽的怀抱,所有烦心事都会消失。 同一时间,乌雅面色铁青的坐在钟陵县县衙,把案上所有书简扫落在地,大声质问何伯,“这就是包子铺每日送来的消息?” 何伯点头称是。 乌雅随便打开一个竹筒,白色印有包子的暗纹纸上写满了数字。 不禁又问:“为什么是数字?476是什么意思?” 何伯道:“476指某本书第四页第七排第六个字。后面每一串数字都代表一个字,连起来就是这份信息的内容?” 乌雅不信,因为另一份信息上的数字全是四位数,她问:“这又怎么解释?” 何伯得意地笑了,“为了保密,每份信息对应一本书,四位数只说明那本书比较厚。” 乌雅看着桌上数百份信息,吃惊地问:“你的意思是这几百份信息对应着几百本书,溪桐不但记得这些书,还能迅速翻译出这些数字代表什么意思?” “是。” “那你知道数百本书究竟是哪些吗?是不是书房里这些?” 何伯回答的很干脆,“不知道。” “这样说来,你也不知道溪桐每日经手的是些什么秘密?” “是。” “那你知道这些秘密最终被收藏在什么地方吗?” “雅丫头,你认识公子那么多年,你以为他会把秘密藏在什么地方?” 乌雅先是一愣,继而惨笑。自语道:还有什么地方比他的脑子更隐秘?他就是包子铺,所有信息资料全都藏在他脑子里。 “老奴也是这样以为的,你还有事儿吗?” 乌雅挥挥手让何伯离开,要是早知道包子铺就是姚溪桐,她应该不会使用同心蛊。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事儿,到最后却变成了这样 她始终不愿相信姚溪桐的脑子会有那么好使,一个人就撑起了包子铺所有运营。这些年他要有多么辛苦,为何一点儿看不出来,永远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萧宝儿回到行宫已是半夜,几个侍女众星拱月般伺候她更衣洗漱。这期间,熏香,浴液,脂粉,所有香味都掩饰不住屋里淡淡的血腥。 待到可以安寝时,她遣走了负责守夜的侍女,端着灯在房间里慢慢寻找血腥味的源头。 一刻钟过去了,房间里唯一没被翻过是口箱子,几日前绵绵送进来装衣裳用的。 半个人大小的箱子里为何会传出血腥味? 她好奇的敲敲箱子,屏息静待。 片刻之后,箱子打开了。 整理好的衣裙中藏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圆溜溜的眼睛写满惊讶。似乎在问,你怎么知道我躲在这里?为什么不直接打开,而是敲门般等着我开门? 萧宝儿想说话,藏在箱子里的人指指门外让她噤声。 沉默的对视之后,她把宣泽给的玉雪膏递给箱子里的人。示意这人止血之后赶紧换个地方躲藏,最好藏在她挂着衣裙的地方。 箱子里的人看向她那条大红色的衣裙,有些不愿意躲在下面,感觉藏在那地方肯定会被人抓到。她恶狠狠地瞪着箱子里的人,后者最终妥协了,乖乖藏在裙摆下方。 见其藏好,萧宝儿扔掉油灯“哇”地叫了出来。声音刚响起,一群侍卫就冲了进来,好像早就等在门口一样。 宣泽也来了,他抱住萧宝儿,用身体遮住那些侍卫的视线,“怎么也不多穿点儿?” “我怎么知道会闯进来那么多人,发生什么事了?” 宣泽安慰道:“没事。” 萧宝儿指着箱子里被血浸染的衣物,“这是怎么回事?还说没事。” 宣泽看了眼箱子,扭头看向身后的侍卫。 一人站出来解释道:“二公子,我们并不知刺客能藏身在这么小的箱子里。” 萧宝儿惊叫起来,“有刺客!宣哥哥,你没事吧?” “没事,那人不是来刺杀我的,只是擅闯宋主府被侍卫发现,追到这儿不见了踪影。侍卫见我不在,没敢大搜。” “这房间要不要再搜一遍?” 宣泽环顾左右,“不用,来人应该逃了。” “宣哥哥,那么晚了,要不你留我这儿?刺客如果再来,我们也好有个照应。” 宣泽摇摇头,“今儿出去一下午,很多事积压在一块儿等着处理,改日来陪你。” 萧宝儿生气的嘟着嘴,“把这些侍卫带走,我可不要那么多男子守在门口。” 房间里只剩萧宝儿后,躲在裙子后面的人走了出来,有些不敢相信那么明显的地方居然没人搜。 萧宝儿探头看了看屋外,见没人守着,她问:“你是怎么回事儿?原先还有张猴皮,现在连皮都不要!知不知道这模样多恐怖?” 躲在衣箱里的人是猴子,只有猴子才能钻进那么小的箱子不被发觉。 同理,萧宝儿刚换下的衣裙被侍女挂在床旁的架子上,没人会想到繁复的裙摆下方居然能躲着个人。即便想到了,那是萧宝儿的衣裙,若没有经过宣泽同意,侍卫根本不敢翻看。 “徒儿无处可去,还请师傅收留!”猴子说着就跪倒在地,圆溜溜的眼睛里看着好像还有泪水。 萧宝儿有些恶心的别开头。 猴子现在的模样就像被滚水烫过,皮肤全部粘连在一起,好容易结痂,又被强行撕开。于是新鲜和红肉和陈旧的暗红肉交错在一张没有头发,没有眉毛,没有鼻子,嘴巴被缝过的脸上。 他穿着小孩的衣服,长过身高的衣服正好遮住无法直立的腿,看着就像没有脚飘在地面。 “有没有地方可去是你的事儿,我这不需要人,赶紧走,你这模样看着就渗人。” “师傅,”猴子满怀期望的喊了一声。 萧宝儿打了呵欠,“别缠着我,烦不烦?自由给你了,武功给你了,你还要什么?” “师傅”萧宝儿打断猴子,“再叫我要喊人进来了。” “你听我说完,如果那时候还不要徒儿,我自会离开。” 萧宝儿懒洋洋地往床上一靠,“说吧!” 猴子先从他为何会出现在这儿开始说起。 逃离鬼镇那日,萧宝儿放他离开,但他并未走远,而是悄悄跟在一行人身后。 长期同杀手在一起,他的心态早已扭曲,对任何善意都充满怀疑。他担心萧宝儿是故意放他走,继而跟着他的行踪找到他隐藏的秘密 猴子跟踪萧宝儿一行,发现苏苏背着众人放飞信鸽。通过信鸽上的字条,他得知苏苏的主子叫青山君,与萧宝儿相恋,萧宝儿的真实身份是公主。 这就是猴子为什么会出现在宋地,并能找到萧宝儿的原因。 说完这个,他又说了重获自由之后的日子。 他是家中独子,前面几个姐姐全被父亲带到河边溺死。母亲时常说起姐姐,说姐姐被河神带走,这让他对河神充满了好奇。 为了看河神,他失足落水,被下游的好心人救起。 修养月余,好容易归家,得知父亲以为他失足落水而死,并为此迁怒母亲,暴怒之下害得母亲身亡 旧人不曾下葬,父亲就已迎娶新人,这让他很是寒心。 猴子一心想为母报仇,好不容易重获自由,并学习了绝世轻功,他一刻都没有耽搁,沿着儿时记忆努力寻找回家的方向。 他的家在大都与梁地交界处,一个叫南伞的地方。 南伞地处热带,凤尾竹与椰子树相伴而生。走在南伞,常见皮肤黝黑的女子背着小孩在田间劳作,男子什么农活都不用干,要么在家睡觉,要么坐树下聊天喝茶。 吞噬他姐姐的河流叫依罗河,又称女儿河。 据说住在依罗河两岸的百姓多半生女孩,很多人家为了生男孩,家中妇人根本不敢饮用依罗河的河水。 南伞有个奇怪的风俗,女子出嫁必须有非常多的陪嫁品,否则嫁不出去。男子迎娶什么都不需要,婚后也不干农活,负责传宗接代即可。 正因为这个风俗,太多女孩生下来就被父母扔到依罗河溺死,根本活不到嫁人那日。 于是有人说,依罗河是一条被诅咒的河流,太多不能活下去的女婴怀着怨念寄生在附近百姓家中,导致河畔百姓只生女孩,不生男孩。 猴子很快就找着了曾经的家,灰瓦白墙,黑色的门扉经历岁月的洗礼很多地方已经剥落变色。 家中有客,且络绎不绝,迎来送往皆是个中年男子。 经年未见,他看着中年男子有些陌生,都不知这人是不是他的父亲。那个喜欢把他架在肩头,喜欢用拨浪鼓逗他,每日回家都会带些零食的男人。 记忆很奇妙,越是亲近的人越容易忘记容貌,牢记心底的只是一种感觉。那种听见声音,甚至闻见气味就知道这人是谁的感觉。 猴子越过屋脊,藏在院子里的桂圆树上,繁华的枝叶完全遮掩了他的存在。 日头西移,男子送走了最后一拨客人,随手将用于待客的茶水泼在树下。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猴子认出来了,这人是他父亲。 记得有次挨打就因为他跑到树下把风干的茶叶又捡回茶罐,父亲以为买了新茶,泡过才知道是早前扔出去的茶渣。 为母报仇,为母报仇,为母报仇,猴子不断提醒自己来此的目的。可他真的能对一个两鬓有些斑白的中年男子下手?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猴子蜷缩在树上发呆,如果他是个正常人,此刻能大大方方的敲门进屋。 大声地质问男人,为什么听闻他落水的消息,男人不是去寻找,而是下重手打死母亲? 可惜他不是正常人,一只猴子跑去和人对质,想着就滑稽可笑。又或者他害怕自己的变成怪物的消息不但没有伤害到男人,反而会因男人不在乎的态度伤害到自己。 虽是初春,在南伞这种没有冬季的地方,气温已经不低了。一个妇人在屋里张罗着吃饭,问要不要将藤桌搬到院中。 男人说要,院子里吃饭敞快。 不多时,一个年轻的妇人费劲儿的将桌椅搬到院中。看模样有了身孕,乌黑的发髻上插着一朵红花。 猴子心道:这就是男子后娶的妇人,她的第一胎肯定是个女孩。头插着绢花,说明女孩已经被溺死在依罗河中。 南伞的风俗让这片富饶的土地成了女儿家的地狱,猴子却对此无动于衷。丑恶的东西见多了,人是会麻木的,每天上演那么多悲剧,他的存在就是悲剧,除了萧宝儿,又有谁给过他温暖和帮助? “这才几个月就笨手笨脚的,等到月份再大点儿,岂不是要躺在床上让我服侍你?” 熟悉的声音让猴子如遭雷击,每次入梦,这声音都会在他耳边反复吟唱歌谣,这是母亲的声音。可母亲不是死了吗?抛尸乱葬岗,连墓地都没有一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零八、锥心之痛 不知何时,屋里走出一个中年妇女,生活的艰辛全都变成皱纹爬上她曾经光洁的面庞。往日插在发髻上的三朵绢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枚赤金簪子。 猴子不觉得这人是母亲,直到中年妇女伸手端菜,圈在手腕上的碧绿的翡翠镯子再次证实了她的身份。这人就是母亲,手镯是她的陪嫁,很小的时候被戴在手上,除非斩断手腕,否则取不下来。 究竟发生了什么让母亲死而复活?还是母亲一直都在,只是他年纪太小,误会了街坊邻居那些丈夫暴打妻子,并将妻子抛尸乱葬岗的言语 猴子如来时那般悄悄离开了院子。他需要答案,这个答案没法问人,只能自己去寻找。 接下来的日子,他每晚都潜伏在依罗河两岸的住家之中,想通过这些人偶尔传递的只言片语去寻找事情的真相。 功夫不负有心人,偷听了七八十户住家的夜间闲谈,他总算弄清了整件事的始末。 在他失足落水那日,有一个男孩同样失足落水。遗憾地是,那个男孩死了,尸体被人带离了南伞。 父亲错把那个男孩当成他,以为他已经死了,尸体还被人悄悄带走,送到一个他们永远找不到的地方。 说起这个,也和南伞的风俗有关。 为了安抚那些个被依罗河溺死的女孩的冤魂,南伞有钱人家喜欢结阴亲。把溺死男孩的尸体绑上巨石永远沉入依罗河河底,用此安抚被家族抛弃的女孩。 男人死了儿子,又找不到尸首,他把满腔怨恨发泄到了女人身上。如以往那般痛殴女人,发现女人没了呼吸,他喊上族中亲戚,连夜将女人的尸首扔在乱葬岗,谎称女人外出寻找儿子 接下来的日子,男人没事人一般张罗着再娶,直到女方的亲人寻上门来。男人不得已说了实话,愿意同女方的家人一起寻找女人的尸体,并将尸体好生安葬。 众人出门寻找女人尸体,却发现本该在乱葬岗的尸体不见了 两家人为此争吵不休,直到死去的女人忽然回到家中,说她受到神仙点化,专门回来帮众生答疑解惑指点前程。 女人的说词惊呆了所有人,为了证明自己确实是受过神仙点化,她一口气说出了很多户人家的隐秘。 那日之后,死而复生的女人成了远近闻名的大仙,每日都会有人找她办事。男人直接把田地租给别人耕种,在家帮着女人接待那些个求神问卜的乡邻。 为什么猴子能在短短十多日就搞清楚几年前发生的一切,不是他运气好,每次偷听都能听到想要的消息。而是女人本身就是远近闻名的奇迹,大家没事都爱说些关于她的神迹与八卦。 女人真的受过神仙点化? 猴子半信半疑,打算亲自找女人问清楚整件事情。 女人每隔几日就会闭关,猴子选在女人闭关那几日闯入了她的房间。 看见会说人语的猴子,女人起初很惊讶,继而安静地听着猴子说完自我介绍。听到猴子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孩子时,她有些迟疑地把猴子抱在怀中,眼泪如倾盆大雨般落下。 猴子问她到底经历过什么,真的是死而复生,真的受过神仙点化? 女人没有回答,反问猴子怎么知道这些事。 猴子将他偷听到的消息告诉了女人,听说猴子能像风一样轻松闯入他人家中,女人问了猴子很多很多关于那些人家的私事儿。 对于这个,猴子没有隐瞒,老老实实地告诉女人,那些人家为什么会讨论她,又有什么事需要女人帮忙解决。或者哪一户人家讨厌女人,觉得她是个骗子,远不如谁谁谁灵验。 女人闭关这几日,猴子与她寸步不离。 两人就好似从前一样,他可以肆意提出要求,女人尽全力满足这些要求。看到闭关的房间里放着摇篮,他问女人是不是为了家中那即将出生的婴儿准备? 女人告诉他不是,说摇篮是他曾经用过的那个。女人闭关的时间全部用来想他,为他祈祷,希望他在另一个世界不受委屈。 听了这些话,猴子热泪盈眶。这才是母亲,这才是母爱。 闭关的日子不长,出关那日,女人说要去庙里给猴子祈福,让猴子在家中好好等她。 今日一过,她会考虑和猴子一起离开南伞,找个没人的地方重新开始。可以的话,她想帮猴子治病,让猴子变得和常人一样。 女人上午去,下午回,随身带着的行囊里装着一包热乎乎的叶儿耙。 叶儿耙又叫猪儿粑,是南伞的传统地方美食。因为蒸制时糯米外抱有良姜叶子,顾名为叶儿粑。 其馅料有甜有咸,最早是用芽菜和猪肉炒制的肉馅包如糯米粉中,裹上良姜叶;寺庙吃素,将肉馅换成芝麻,或者豆沙,同样是包裹糯米粉蒸制,蒸熟后香气浓郁,入口糍糯。 猴子小时候最爱吃叶儿耙,担心糯食不好消化,女人并不让他多吃,每次只能吃半个。 今儿不一样,女人将热气腾腾的叶儿耙递到他手中,爱怜的说,“多吃点!” 猴子含着泪把叶儿耙塞入口中,含含糊糊的说:“是不是艾草放多了,怎么有点儿苦?” 女人伸出手指往猴子额头一指,“你啊,从小就挑嘴,叶儿耙就是这个味儿。” 猴子被女人的手指一推,软绵绵的倒在地上不能动弹。 女人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问:“渴吗?我给你倒水喝。” 房间里的水壶正冒着白色热气,女人提起来就朝猴子口中灌入。 “哇!”发出声音的不是女人,也不是猴子,而是认真听故事的萧宝儿。 这声惊呼把陷入痛苦回忆中的猴子拉了出来,他问:“师傅,怎么了?” “你为什么还能说话?” “腹语。” “哦,你继续,后面发生了什么。” 萧宝儿这么一打岔,猴子收起情绪,恢复了理智。 他是一个心智坚强的人,正因为如此,才在被母亲伤害之后依旧想要活着,想要报答萧宝儿曾给予他的温暖和信任。 那日,藏在叶儿耙里的药物让他全身不能动弹,只能可怜巴巴的躺在地上任人宰割。担心他呼救,女人还用热水烫伤了他的喉咙。 确保他已经完全被制服,女人终于说了关于她死而复生的事情,以及她是否受过神仙指点。 乱葬岗,女人没死,痛殴让她闭气晕倒,满脸是血的模样看着就跟死了似地。 半夜里,她被冷风吹醒,身体还不能动,耳朵却能听到离她不远的地方有人在说话。两个盗墓贼把近年所得赃物藏在乱葬岗某块巨石下方,今日过来分赃。 眼见乱葬岗多了具尸体,两人不忘本职,打算分赃之前再捞一笔。 他们靠近女人,被女人手腕上的翡翠镯子吸引,使劲儿想把镯子拽下来。经过一番拉扯,意识到想要镯子就必须把女人的手腕砍断,一人提议由他守着女人,另一人去找工具。另一人却说,守人的事情他可以干,找工具这种事不愿去。 两人互不信任,都怕离开以后,另一人会独吞赃物。 刚开始,两人还能心平气和的说话,彼此承诺不会独吞赃物。不一会,他们发生争吵,相互指责对方贪婪,不讲信用,缺乏忠诚与担当。 吵架很快演变成打架,两个自称没有工具的人,一方有刀,另一方带着盗墓用的铲子。 一通乱打之后,带铲子的人杀了带刀的人,拿着铲子想要切断女人的手腕取下玉镯。 女人早被两人的打斗惊得不知所措,看见拿铲子那人朝她走来,忍不住从地上跃起。 一个满脸是血的尸体突然跃起,倒把拿铲子那人吓了个半死,以为遇见了尸变。他惊呼着逃窜,一不留神被同伴的尸体绊倒,正巧栽在刀上,死得十分冤枉。 女人有家不敢回,又无处可去,突发奇想的跑到了依罗河比较出名的神婆家中,想要算算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过。 神婆是个骗子,大半夜看见个满脸是血的女人冲进家,当场被吓得半死。不等女人发问,老老实实地交代了这些年的行骗行为。 女人满怀希望的来求神问卜,却发现所求之人是个骗子!她把自身所遇不公全部怪罪到神婆头上,恶狠狠的让神婆把行骗行为说了一遍又一遍。 天亮以后,女人没走,说是附近百姓让她来夜审神婆的。大家很早就发现神婆只收钱不办事,利用鬼蜮伎俩坑人害人 得知行骗伎俩被看穿,神婆收拾行李跑了,女人在她那儿徘徊了一段时日,想了很多事情,最终决定回家。 女人根本没死,自然不存在被神仙点化一说。 她只是复述了从神婆那儿听来的种种消息,就被淳朴而愚蠢的百姓顶礼膜拜奉为神明。尝到被人重视的滋味,她决定将自己打造成了一个神婆,取代逃跑神婆的位置。 女人很聪明,她把盗墓贼的赃物据为己有,利用这些钱财从庙祝,医馆c酒肆c这些经常与百姓接触的场所打听消息。 所谓闭关,其实是她外出收集信息的日子。根据这些消息摇身一变成了远近闻名的神婆,络绎不绝的信徒来找她测算凶吉。 时间一长,她俨然信了自己真有占卜凶吉的能力,真的受过神仙点化。那两个莫名横死的盗墓贼,那个悄悄逃匿的神婆,所有都是神明给她的恩典。 随着支出增多,盗墓贼藏匿的财富明显不够支配,她又不愿找男人拿钱,以至于到手的信息越来越少,算命的准确性自然大打折扣。 作为一个死里逃生的人,乍见猴子,她有恐惧,更多的却是好奇。得知猴子是她的亲生儿子,充斥在其心间的不是失而复得的喜悦,而是莫名的惶恐。 因为失去儿子,她得到了“神力”,儿子回来是不是意味着她的神力将会消失? 猴子同她说了很多,得知信徒在私下不断质疑她的能力,试图把信仰建立在其他人身上时。即将失去信徒的惶恐已经蒙蔽了她的心,让她看不见眼前的儿子,一心只想找回失去的信徒。 要怎么样才能重新挽回失去的信徒?她需要一个神迹,就像当年死而复生那样的神迹。 她迷翻猴子,召集信徒,告诉他们猴子是恶鬼派来南伞的使者。因为猴子的存在,她看不清未来,无法准确的帮信徒占卜。 幸得天神眷顾南伞,托梦告诉她混在人群中的恶鬼使者,让她能够找到猴子,并施法将其捉住。 午时,阳光正烈,她要将猴子的皮毛剖开,让信徒看清楚此物乃恶鬼化身。 猴子能听到女人的每句说话,得知自己的皮毛要被女人剖开,他用痛苦眼神看向女人,希望女人能打消这个念头。 他和女人说过采生折割,告诉其只要采生折割之法未满一年,在名医的帮助下,他极有希望恢复正常。女人如果这时将他身上的皮毛剖开,没有了这张猴皮,又生不出新皮,他会彻彻底底变成人见人憎的怪物。 信徒们沸腾了,他们从未见过恶鬼的使者,也不相信猴子皮剖开之后能看见人的身体。眼见这一幕即将发生,他们能亲眼见证如此诡异之事,全都大声高呼:剖开它,剖开它,剖开它 女人被信徒热情的高呼所感染,完全不曾低头,更不会看见猴子眼中的哀求与绝望。 如果她请人执刀,如果她有过犹豫,如果她心存一丝舐犊情深,猴子都不会难过。 如果只是如果,女人已经疯了,她目光冷酷的拿着刀走向猴子,亲自持刀将猴子剖开。 猴皮与人皮紧紧相连,女人开始很小心,当信徒中有人惊叫着承认猴皮下面确实是人的身体时,她知道神迹成了。再次挥刀,她拿出对付恶鬼的态度,利索而残忍地割去猴皮,露出血肉模糊的人的身体。 采生折割有多疼,猴子忘了,被带入蒲牢堂的那天起,他就知道自己迟早会成为怪物中的一个。 女人的切割有多疼,猴子不想记得,生怕胸膛里那颗还在跃动的心脏会因此停顿。为母报仇怎么就成了笑话,成了谎言,成了挥之不去的梦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零九、白颂梅 猴子一直以为女人是软弱的。 眼见亲生闺女被男人溺死都不敢发声,只能默默地哭泣,不是软弱是什么? 就在这一刻,他重新认识了女人。 为了取悦男人,谋求生存,女人牺牲自己的孩子;为了取悦信徒,获得尊重,女人再次牺牲了自己的孩子。 这样的人是软弱? 他真的错的离谱,并未错误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接连几日,猴子成了展品,被女人绑在木头上供人观看。为了让他活着,女人会给他水,一点点水,依旧滚烫。 苍蝇围着他歌唱,愉悦的舔舐着他的伤口。每当有人靠近,密密麻麻的苍蝇哄地飞出一片黑云。让他以为自己会挂满蛆虫,毫无尊严的死在家乡。 意外地事情再度发生。 所有叮过他的苍蝇全死了,地上黑压压的都是苍蝇尸体。也许他要谢谢蒲牢堂,为了保证被采生折割者能活着,堂主不知在他身上涂抹了多少秘药。 苍蝇死了,女人认为这是恶鬼想要救赎猴子的手段。她决定将猴子绑上巨石沉入依罗河,让其终生困于水底,以示惩罚。 行刑前一夜,看守猴子的信徒吃过饭就开始打呼噜。 男人趁着夜色帮猴子解开绳子,对上其不解地眼神,他什么都没有说,一个狠狠抹眼泪的姿势却让猴子明白了一切。 这人是他的父亲,最宠爱他的男人。 也许那日哀求的眼神太过炽热,没有打动母亲,却在某一顺打动了父亲。这个男人忽然意识到当年那个死不见尸的孩子还活着,正在忍受极端疼痛 萧宝儿沉默的听着,忽然问:“你父亲真的认出你了?也许他只是不忍看到一个无辜的人被称为恶鬼使者,突发善念而已。” “也许吧,不管怎么样,他为救我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萧宝儿以为猴子获救之后就会离开,没想到他居然还敢待在那个地方。她问:“什么代价?” 男人放走我后,信徒变得非常惶恐,生怕受到恶鬼的报复。 为了安抚信徒,女人再次装神弄鬼,说我化形成了男人后娶之妇肚中的孩子,只要将胎儿打去,信徒就能平安! 萧宝儿不问了,爱与恨往往只有一步,女人因爱生恨,自己不痛快,也不会男人痛快。 猴子说,“师傅,为什么不问我结果,以我的武功想要报复他们一点儿也不难。” “你走吧,这故事不好听,我不会因此留你。” “师傅,我的命是你给的,我冒死藏在这儿是为了救你。” 救我?这话挺新鲜,萧宝儿想不出在宣泽的保护下,还有谁能伤害到她。不禁问:“谁要害我?” “青山君” “不可能。” “我的话还没有说话,师傅不必着急打断,你不好奇以我的轻功为何还会受伤吗?” 萧宝儿确实有些好奇,猴子并无伤人之心,来行宫只是找她,没理由会招惹到侍卫。 宋主府邸与行宫是一个建筑整体,相隔不过一道圆形拱门。武俊的轻功天下第一,猴子既然学了去,加上他轻巧的身形,肯定不会被宋主府的侍卫发现,怎么就负伤了呢? “你是不是走错路去了不该去的地方?比如宋主的书房,或是府邸藏宝库?” “来的路上,我遇见了般若,心生好奇跟着般若走了一段,出门的时候被般若察觉,这才受伤。” “般若是什么?” “鬼使。” “鬼使又是什么?你能一次把话说完吗?怎么尽说我不知道的事情。” 猴子一脸吃惊地问:“你不知道黑白阁?” “不知道啊,黑白阁是什么地方?” 猴子来找萧宝儿存着一颗报恩的心,此刻全成了保护她不受伤害。 他道:“鬼镇就是黑白阁用于淘汰杀手的地方,你身边的人全都知道黑白阁是什么存在,唯独你不知。” 萧宝儿不好意思的笑笑,“听你这么说,黑白阁好像很有名?”这样问时,她以为黑白阁和包子铺是一样的存在,只不过比包子铺多了点杀手。 猴子细细跟她说了黑白阁的无常榜以及杀手组织。包括餮杀死卖艺人,逼迫他紧跟萧宝儿,随时汇报萧宝儿的行踪,其目的就是要把萧宝儿吃掉等等。 闻言,萧宝儿收起玩笑心态,有些替宣泽着急。忙问:“般若入府找谁?我得把这事儿告诉宣哥哥。” 猴子叹了口气,仿佛在萧宝儿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他说:“般若所找之人是青山君的母亲。” 宣泽的母亲叫白颂梅,与宣桦c宣錦,宣塘几人的母亲白映雪是姐妹,都是白家女。 萧宝儿曾私下问过苏苏,白家姐妹谁更漂亮。苏苏说: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两人各有特色。 想到迟早要和这个女人打交道,她问猴子,“你知道般若为什么去找白颂梅吗?是不是黑白阁想要和宣泽合作,宣泽拒绝了,他们派出鬼使尝试从宣泽母亲这里下手?” “我怀疑鬼使就是黑白阁阁主本人。” “喂!我问你话呢,岔什么话题,我对鬼使是谁根本不感兴趣。” 猴子不理萧宝儿,突然模仿起白颂梅和鬼使之间的对话。就像卖艺人所言,他什么都会,模仿水平一流。 白颂梅:那果然女人回来了,像你所说那样,她放不下泽儿。 鬼使:恩。 白颂梅:泽儿在她那儿留宿,我让人送去避子汤,泽儿居然把汤给泼了。他怎么能这样,那女人的孩子如何能要? 鬼使:放心,不会有事。 白颂梅:什么意思? 鬼使:我很早就让喜鹊在那女子的汤水里下过药,她不会生下任何人的孩子。 白颂梅:你不早说,害得我在泽儿那边做了回恶人,他又该怨我了。 猴子模仿的惟妙惟肖,萧宝儿仿佛身临其境,甚至能从言语从感受到白颂梅对她的厌恶。 她突然打断猴子,道:“不要说了,我不想听。”说话时,这张本该充满欢笑的脸庞上挂满了泪珠。 无嗣对于女子有多大的伤害猴子非常清楚,他没想到黑白阁一早就盯上了这位善良的公主,更想不到本该护卫公主安全的喜鹊竟是下药之人。 萧宝儿没想这些,她又回到了犀兕香的梦境。在梦中,她因无所出被宣泽幽禁,接着废弃。 萧卉婷曾告诉她,无所出是因为宣泽下药,她不信,梦里不信,醒过来也不信。怎料兜兜转转一圈,真相居然是这样的,下药的人是黑白阁的鬼使,或者说阁主,而这人与宣泽的母亲关系匪浅。 犀兕香的梦境又实现了一次,她不知还有多少勇气去承受这些明明知道却怎么也避不开的真相。 她问:“鬼使与白颂梅说话的语气非常熟稔,很多事情直言是自己所为,你因为这个判断出鬼使就是黑白阁阁主本人。” “正是。” “你能杀了鬼使吗?” 萧宝儿问完就后悔,猴子要有杀死鬼使的水平又怎么会受伤。 猴子的回答很是让她吃惊,“鬼使平日都带面具,不一定是阁主本人,今日碰见阁主实属幸运。攻击我的人是府中侍卫,并非阁主,据我所知,阁主不会武功。” 闻名天下的杀手组织的老大竟然不会武功,这着实让人吃惊。 萧宝儿压下心头好奇,鼓足了勇气问:“他们还说了什么,你一并告诉我得了。” 猴子道:“青山君称病在宋地修养,其实是为了等你。这期间大都频频召他回去,皇帝喊过一次,娉婷公主每日都在追问。” “白颂梅觉得娉婷公主对青山君的感情不同寻常,问阁主是否要利用。阁主说不用着急,假的太皇太后还能撑一段时间,不到万不得已,宋地不能乱。” “两人说起完颜昭的婚事,阁主不知怎地发现了我的行踪,他示意白颂梅呼救。青山君安排了很多人手保护白颂梅,看到那么多人冲进来,我十分慌张,忘了自己已经学会绝世轻功” 猴子的失措可以理解,蒲牢堂多年的驯化让他忘记了什么是自由,一直以卑贱的怪物身份存活于世。一旦身份暴露,最先反应就是慌张,过一会儿才会想起他已经恢复了自由,并学过可以随时离开的武功。 萧宝儿还想再问,猴子却示意她噤声。 不多时,房门开了。 萧宝儿蜷成一团装睡,宣泽轻轻地躺在她身旁,不一会儿就陷入了梦乡。 不管有多忙,宣泽还是来了,这行为让萧宝儿的心中塞满了喜悦和酸楚,痛并快乐着! 天亮,慧哥儿招魂般轻敲房门,宣泽起身,萧宝儿装睡。 不知道宣泽说了些什么,慧哥儿走了,他又回到床上,把萧宝儿搂在怀中,沉声说:“我知道你一夜未睡”萧宝儿把心提到嗓子眼,以为宣泽发现了猴子的存在,却听他接着说:“宝宝,刺客真不是冲着我来,你不用担心。” 萧宝儿回身抱住宣泽,轻声说,“宣哥哥,你要了宝宝好吗?” 宣泽身子一僵,温柔地回应道:“好,但要成亲之后,我要你作我名正言顺的妻子,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女子。” “宣哥哥,我不在乎这些虚礼。” “我在乎,这是对你的尊重。我要告诉世人,不管你曾经是谁,你的将来都会是我的妻,任何人欺辱你,就是同我宣战。” 爱人的怀抱踏实而温暖,萧宝儿再次醒来已是中午。宣泽早已离去,她懒洋洋的躺在床上发呆,绵绵听到动静走了进来。 “姑娘,水已经备好,你要先沐浴还是先用膳?” “你是老夫人一手教出来的丫鬟,为何要替宣哥哥隐瞒我与他之间并未发生过关系的事儿?” “一仆不侍二主,老夫人既然教我忠心,我自然要对公子忠心。” “你和苏苏一样喜欢公子?” “我与苏苏不同,苏苏的心思公子知晓,所以让她跟着姑娘外出行走。希望她见识多了,自然就会歇了伺候公子的心思。” “你觉得她会吗?” 绵绵想了一会儿,道:“如果苏苏知晓姑娘大智若愚,奴婢猜测她会放下公子。” 真是一语道破天机,苏苏看不起萧宝儿,觉得她配不上宣泽,这才心生妄念。如果宣泽一早选定的人是萧卉婷,或者萧华芳,苏苏肯定会和绵绵一样,按下心头涟漪,老老实实地干好奴才的活计。 萧宝儿有些不信绵绵会有那么聪慧,忍不住问:“你只伺候过我几日,又怎么知我大智若愚?” “先前收拾屋子,姑娘裙角带血,想必昨日那刺客在屋中待了很长时间。” 萧宝儿彻底服了绵绵,人如其名,绵里藏针,心细聪慧而不外露,宣泽真的很会用人。 “不怕我伤害你们公子?” “姑娘什么都可以不要跑来宋地,又怎么会伤害公子?” “你会把昨夜的事儿告诉宣哥哥?” “不会。” 萧宝儿愈发奇怪了,有种一觉醒来什么都变了的感觉。 绵绵解释说:“作为奴婢,本不该干涉主子私事儿。但公子与姑娘确实不合适,如果昨夜那人能说服姑娘离开,奴婢乐见其成。” 萧宝儿生气了,她和宣泽彼此相爱,为什么大家都不待见他们在一起? 她道:“宣哥哥知道你的想法吗?” 绵绵回答,“老夫人对公子非常严苛,无论公子多么努力,老夫人都觉得公子还能更好。公子小时候很少笑,直到遇见姑娘,绵绵相信过去那几年是公子最快乐的时光。” “姑娘,公子从被人冷落的庶子一跃成为天子跟前的红人,这期间付出了很多努力,他必须变成大家希望他成为的那个人。公子的路只能往前,不能后退,他和姑娘都不能活在过去的美好时光之中。” 绵绵的话句句属实,萧宝儿心有不甘的问:“我也在改变,和宣哥哥一样的努力。” “姑娘,您打算先沐浴还是先用膳?”绵绵话锋一转,又变回来恪守本分的奴婢,只不过临走之前说了句,“干透的血液非常难清理,这条裙子算是毁了。” 房间又恢复了宁静,萧宝儿对着空气问:她是什么意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一十、童老六 猴子一直躲在房间里没敢离开。 听到萧宝儿问话,他道:“你是北辽人,青山君是大夏人。即便你背弃了北辽,只要还有异族的血统,你和青山君的关系就不会如你们想要的那么简单。” 萧宝儿喃喃自语:为什么啊!和平不是挺好? 猴子惆怅的回答,“命运就是这样,强悍的让你无法挣扎。” 别人这样说,萧宝儿肯定听不进去。猴子却有这样说的资格,若论命运的崎岖坎坷与强悍,谁有他惨? 萧宝儿道:“命运很强悍,你能活下来,说明你比命运更加强悍。” 猴子沉默的低着头,早先能在蒲牢堂挺过来,是因为要为母报仇。如今活着,他想报恩,感谢萧宝儿言出必行,给了他自由和武功,师傅成了他在这世上唯一的牵挂和惦念。 听了一夜壁角,他知道宣泽喜欢萧宝儿。那又怎样,绵绵的话也许更有道理,任何感情都要屈从于现实。 绵绵端着午膳进门,萧宝儿却说要先沐浴,如此折腾就因为心中不舒服。除了绵绵,一同进门的几个侍女全都变了脸色,就听绵绵吩咐她们,快点儿去给萧宝儿准备沐浴香汤。 绵绵又道:“姑娘,你至今水米未进,不如喝盏羹汤垫垫底儿,再去沐浴?” “不用,”萧宝儿说着就朝浴池走去。先前几个侍女没料到她来的那么快,正凑在一起说着关于她的坏话。 “不是说要用膳吗?怎么又要沐浴了,她知道放满这样一池水得花多少时辰吗?”还在说话的侍女瞥见绵绵立马住嘴。 另一个侍女背对着大门,一边给浴池放水,一边道:“也不知公子从哪儿捡来的野女人,没有打赏不说,使唤人做事儿也不分时间。怎么看都是那种出身粗鄙,没有教养,不知礼仪” 萧宝儿走到这个侍女身后,抬脚就将其踢进浴池,问:“她叫什么名字。” “回姑娘,她叫荷花。” “荷花啊,长在水中之物。正巧了,就这样待着吧!” 浴池内只放了凉水,荷花站在水中瑟瑟发抖却倔强的垂着头没有认错道歉。她是宋主府的丫鬟,凭什么对一个不知道身份的女人道歉? 萧宝儿回房用膳,待她吃饱喝足再去浴池,荷花不见了,她问绵绵,“人呢?我不是罚她站水里吗?” “奴婢不知,这些人都是老夫人安排过来的,奴婢得去问问。” “我找宣哥哥去。” 书房,荷花的站在宣泽面前哭诉。看见萧宝儿进来,她居然胆大的想要躲在宣泽身后,慧哥儿眼疾手快的将她拦住,“你有没有规矩,公子可以随便近身吗?” “奴婢该死,可奴婢实在害怕的很,还请公子将奴婢发还主屋吧!” 宣泽面无表情地对慧哥儿说,“赶紧把人送去老夫人那儿,杵在这儿像什么话!” 绵绵识趣的同慧哥儿一起出了书房。 萧宝儿气呼呼地问:“这里的奴才我罚不得?” 宣泽按压了一下太阳穴,“我们只是在这儿小住,等完颜昭的婚事一定就回大都。府里的奴婢良莠不齐,母亲能挑出这么几个已经算不错了,毕竟我是庶子。” “那以后奴才都欺负我该怎么办?” “我那么宠你,只有你欺负别人的,谁敢欺负你?” 眼见宣泽桌上案牍成堆,萧宝儿识趣的走了。 她是故意欺负荷花的,用此试探宣泽对她和对白颂梅的态度。宣泽不愿意让她去见白颂梅,远离府邸,两人一起回到大都是宣泽目前的选择。 绵绵跟在她身后,“公子今儿很忙,姑娘下午想干什么?” “绣花!” 绵绵万年不变的微笑终于有了破绽,不确定的问:“姑娘想要绣什么?荷包还是?” “你先教我绣花吧,其他等我学会了说。” 一个时辰过去了,绵绵浑身是汗的离开了萧宝儿房间,连穿针都要教的公主她还是头一次遇见。 猴子一直都在,直到绵绵走远才说:“师傅没必要这样做,你只需找幅看起来很难的画稿说要照着秀就行。” “我真的不会穿针,你见过会穿针的公主吗?” 猴子呆了,半晌才说:“遇见师傅之前,徒儿没见过不会女红的女子。” 不知怎地,萧宝儿又想起了姚溪桐。按照那厮的说法,她不会的东西其实就两种,这也不会,那也不会。 “跟我说说黑白阁吧,除了昨晚讲的那些,你还知道什么?为什么一个杀手组织的老大居然不会武功?” 猴子想了一会儿才跟萧宝儿讲述了他知道的事情。 黑白阁阁主梅石任又称龙主,下设九个分堂,每个分堂堂主皆以龙子命名。 嘲风,专门负责处理尸体和现场,能让被误杀的人看起来像是自然死亡。 狴犴,劫杀期负责处理内部矛盾,其他时候负责阁主安全。 饕餮,只在劫杀期出现,其余时间负责处理阁内杂事。 狻猊,培训杀手,其属下擅长暗器和诱杀。 囚牛,培训杀手,负责大规模的有组织暗杀。 睚眦,培训杀手,其属下伪装伪造水平一流。 赑屃,培训杀手,其属下个体战斗力最强。 蒲牢,采生折割,负责让属下刺探情报。 鸱尾,处理内部叛徒。 蒲牢堂堂主姓童,自称童老六。 早先是个医生,水平一般,醉心研究如何把人剖开检查病因,对稀奇古怪的治病方法与各种偏方充满好奇。 一次行医,产妇难产,他说服事主剖开产妇的肚子拿出胎儿。事主同意了,怎知用刀不慎,胎儿没有活下来,他被事主以及产妇家人扭送至衙门。 一顿乱棒,童老六保住命,双腿却被打残。 他与梅石任在牢中相遇,梅石任说有方法可以让他的双腿恢复如初,只不过方法存于古籍,他得自己学习,自己治疗,能不能好全看造化。 童老六原本就喜欢研究偏方,遇上这样的机会自然要跟梅石任讨要古籍。 梅石任可以把古籍给他,代价就是让其负责蒲牢堂,每年为黑白阁提供经过采生折割之后的各种怪物。 黑白阁九个堂主入阁过程和童老六差不多,基本都在落魄时遇上梅石任并接受了他的提议。 萧宝儿放下手上的针线,问道:“照这种说法,梅石任手上不但有医术,还有武功秘籍等一系列奇书,要不也造不出鬼镇这种的地方。为什么他不习武?又如何管理这些武功高强的下属?” 这些问题猴子很快就会讲到,可惜萧宝儿没有耐心等待。 猴子只好打乱先前准备讲述的顺序,回答道:“堂主说,拿到古籍之前,梅石任在他身上用了一套奇怪的手法,让他身上某个穴位成了一击必死的死穴” 萧宝儿又打断了猴子,“我知道了,我们能从鬼镇逃走就因为你知道饕餮中某人的死穴。” “想要吃你的人不是饕餮,是鸱尾。我也是根据他的武功才猜测出,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九堂主鸱尾其实与饕餮是孪生兄弟。” 萧宝儿小手一挥,“哎呀,这个不重要了,管他是饕餮还是鸱尾,反正不是好人。对了,你怎么知道那么多?这些事儿不应该是黑白阁内部的机密吗?” 猴子愣了一会儿,小声说,“堂主比较喜欢我。” “是吗?那他为什么把你交给卖艺人,让你变成一只猴子?” 看着萧宝儿疑惑不解的双眼,猴子实在没有办法说出真相。 童老六对他的喜欢,绝不是萧宝儿以为的那种喜欢。在萧宝儿的世界里,她永远不知道有种人就喜欢小孩,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 他刚被卖到蒲牢堂就成了童老六的新宠,这人只要喝醉,又或研究出新的宠物,便会喊他过去服侍。在他最痛苦的时候,高兴地告诉他很多关于蒲牢堂,关于黑白阁的秘密。 最初,他常常痛苦至昏死,醒过来全然不想回忆起发生过什么。 渐渐地,他发现用心倾听童老六说话可以缓解所要承受的痛苦。一段时间后,只怕童老六都不知道,他已经掌握了那么多关于黑白阁的秘密。 “师傅,无论童老六多喜欢我,只要身在蒲牢堂就逃脱不了被炮制成怪物的命运。” 萧宝儿又问:“童老六怎么知道鸱尾的死穴?” “每年鬼镇劫杀期,都有带着般若面具的鬼使负责监督。没人知道般若面具下藏着的人是谁,童老六有幸成为某一年的鬼使,梅石任亲口告诉他鸱尾的死穴在哪?” “为什么?” 不知何时起,萧宝儿学会了姚溪桐那厮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只要不明白就能一直追问下去。 猴子想了一会儿才说,“童老六没说为什么,但我猜测和他不会武功有关。一旦出现棘手的状况,他需要鸱尾帮忙,而鸱尾不乐意,他便可以此威胁。” “童老六不会武功,对梅石任没有威胁,两人关系还不错。每次黑白阁会议过后,他都能留下了陪梅石任小酌几杯。” 萧宝儿又问:“他知道梅石任为什么不会武功吗?” 猴子摇摇头,“他甚少评价梅石任,感觉他很怕梅石任。” 黑白阁的事情听了不少,萧宝儿依旧一头雾水,找不到梅石任与白颂梅之间的关系。 想到梅石任可以自由出入宋主府,她打算去宣泽那儿把当日的访问客名单拿来,之后让猴子顺着找出访客之中谁是梅石任。 她道:“我现在去找宣哥哥要昨日的访客名单,你顺着名单溜去这些人家府邸查看,我就不信找不出梅石任与白颂梅之间的关系。” 猴子苦笑一声,道:“黑白阁除了九个堂主,没人知道梅石任的模样。昨日我来宋府,若不是瞧见般若面具,也不知黑白阁与白颂梅有联系。戴面具的是梅石任,这只是猜测,我没见过梅石任本人。” 事情看起来很难办,萧宝儿却乐观的说,“不怕,我们可以用排除法慢慢找。昨日那么多人去野渡赏花,估计宋主府的访客并不算多。” 萧宝儿走出房门才发现外面早已霞光满天,她和猴子竟在不知不觉间聊了一个下午。 宣泽还在书房没有离开,萧宝儿进去时,他正站在窗边看着晚霞出神,月牙白的长衫在霞光中变成了粉色。 萧宝儿蹑手蹑脚的跑到他身后,猛地抱住他的腰,娇嗔的问:“你猜我是谁?” 宣泽笑了,慧哥儿守门,唯一能不经通报就进来的只有萧宝儿。 他道:“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鬟敢私闯本公子书房?” 萧宝儿用头摩挲着他的背,轻声问:“想我没?” “想。” “那为什么不来看我?” 宣泽低头玩着萧宝儿的指头,“你啊,每一刻都要人哄,就像个小孩似地。” “宣哥哥,我要看昨日宋主府的访客名单。” 宣泽诧异的回过身,“看那个干嘛?” 萧宝儿刁蛮的问:“给不给?” 宣泽对她一如既往的有求必应,“行,我让慧哥儿去拿。” 不经意地,萧宝儿注意到宣泽的手只要闲着就会摸一下腰间挂着的玉佩。两人相处时间太长,她知道宣泽有心事儿就会这样。 “宣哥哥,你遇到难事儿了?” “乌族族长蛮戈愿意称臣纳贡,希望天子准许乌族改为乌国。” 萧宝儿愣了好半天才没想通是怎么回事儿,乌族人口不过万余,芝麻绿豆大小的地方干嘛要称国?这让四霸怎么想? 宣泽最喜欢看萧宝儿发呆的表情,忍不住戳了一下她的脸,“知道乌族吗?” 萧宝儿鼓起腮让其戳个尽兴。 两人嬉闹了一会儿,她才说:“我当然知道乌族,起初生活在山里,随着人口增多,慢慢转移到齐地边界的村子里,那么丁点人口称国干嘛?” 宣泽道:“今时不同往日,乌族现在的人口约莫十万。” 十万和一万简直是天壤之别,萧宝儿一脸震惊的看着宣泽,没说笑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一十一、乌国与高勉 宣泽猜到萧宝儿不会相信,详细解释了乌族这十万子民的由来。 “齐地边境群山起伏,道路不通,山上居住着很多山民,这些人靠天吃饭,从不属于哪个地方或者哪个国家。乌族是最早下山的民族,开山为田,在齐地边境繁衍生息。” “齐主几次想要将乌族纳入版图,无奈山野村夫,不服管教,自由了近百年又怎会像齐地屈服。齐主派人来收税,他们收拾东西躲到山上,齐主的人刚走,他们又回到田间地头继续劳作。” “双方这样闹了几代人,直到乌族有能力抵抗齐主的兵马,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族终于为自己的生存权争取了一席之地。” “乌族的存在对齐主来说,简直就是蚊子叮的包,不挠还行,越挠越痒。一段时间之后,齐主放弃了对乌族所有策略,任由其发展。” “蛮戈是个聪明人,不断地同各个山头的原住民联系,让这些人的生活从以物易物发展成买卖商品。短短几年,所有山头上的原住民都称自己是乌族十万人的数字就这么得来的。” 萧宝儿惊讶的张着嘴,“蛮戈能指挥这些人?”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这些人只要服从蛮戈的安排,再也无需靠天吃饭,家中还能存有余粮。这种情况下,若有人要剥夺他们的一切,根本不用蛮戈指挥,他们都会挺身而出护卫家园。” 萧宝儿又问:“宣哥哥为何而愁?乌族也好,乌国也罢,暂时动摇不了大夏根本,要愁也该是田令尹愁,不是吗?” 宣泽莞尔,“我家宝宝最聪明,该愁的是田令尹,天子已经决定要下旨承认乌族为国。” 这些轮到萧宝儿吃惊了,“那么快?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吗?” 宣泽眸光一闪,反问:“你觉得高勉如何?” 话题跳跃有些快,萧宝儿还琢磨着乌族的事儿,转眼就跳到了高勉身上。 “高勉啊,很奇怪的人,背着姚溪桐找过我几次,似乎和高涵斗得厉害。” “他找你干嘛?” “送药,包子铺的伤药。还请我去吃羊蝎子,好好吃。” “没有了吗?” 萧宝儿忽然想起高勉在乌兰藏着私兵,她身上还有调动私兵的玉佩。若是往日,这么重要的事情定不会藏私。现如今局势不一样,很多事情她再也无法对宣泽坦诚以对。 “没有了呀,他是不是出事儿了?” 宣泽惊讶的看着萧宝儿,“为什么这么问?” “他请我吃羊蝎子的时候,无意拿错了帕子,那条帕子应该是芳华郡主的,我只当没瞧见。宣哥哥,芳华郡主可漂亮了,你觉得呢?” “没见过,我到大都的时候,她早已嫁到陈地。这次出使陈地,高文侑在军营招待使臣,席间没有女眷。” 宣泽没见过萧华芳?姚溪桐不是说关于萧华芳的事情全都出自苏苏吗? 这两人谁在说谎? 如果是宣泽,他为何要说谎,因为萧华芳是他的盟友,两人有利益关系? 如果是姚溪桐,他说谎肯定是为了隐瞒消息的来源,难道萧华芳是包子铺的客户? “小脑瓜里想什么呢?那么出神?” 要不要把萧华芳的事情告诉宣泽? 如果说了,宣泽会不会因此对萧华芳产生兴趣? 如果不说,她刚才已经提到了萧华芳是个美人,还暗示高勉与萧华芳关系匪浅。宣泽肯定会去查,依旧可以知道关于萧华芳的一切。 说与不说,结果差不多。 或许在点燃犀兕香的那一刻,她就失去了掌控命运的资格。 “宣哥哥,你可知苏苏在哪儿?” 霞光渐渐暗淡,萧宝儿的眼神明亮依旧。 宣泽想了一会儿才说,“宝宝,我做很多事情都是为了我们的将来。苏苏在替我办事,抢劫你们的山匪是我安排的人。” 对于萧宝儿,宣泽一向坦诚。 本着两人间弥足珍贵的信任,萧宝儿把姚溪桐对她说的关于萧华芳的一切全部告诉了宣泽。后者并不吃惊,只是问:“姚溪桐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 “他说是苏苏讲的,也就是这个原因,他让我同意找人假扮公主住进陈主府别院。” 宣泽如释重负的笑了,打趣道:“我一直好奇你为何对他言听计从,原来他把所有谎言都转嫁到苏苏这儿。听你这么一说,我愈发肯定他和包子铺关系匪浅,萧华芳的这些事儿绝对是通过包子铺的渠道了解的。” “宣哥哥,之前你怎么不问我和他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宣泽紧紧抱住萧宝儿,“只要你肯回来,无论怎么回事儿,我都可以忘记。” 萧宝儿戳着他的胸膛,“那么大度?” “我小气得很,但怕问得太多会失去你。” “傻瓜。” 两人腻歪了一会儿,萧宝儿突然问:“刚刚不是说高勉吗,他怎么了?” 高勉死了。预料之中,情理之外。 萧宝儿隐隐有些难过。 陈主府初见,高勉用北辽礼仪问候他们。之后见她吐血,在不知她真实身份的情况下安排房间,送来保暖衣服。还有坊间美味的羊蝎子,军营驯马,以及在姚府告诉她关于私兵的一切 高勉是个正直的人,若能经历战争的洗礼定会是出色的武将,可惜竟死于家族斗争。 萧宝儿一直在想,吃羊蝎子那日,她若直接问高勉和萧华芳是什么关系,并告诉其萧华芳不是可靠的盟友,高勉是不是不会死? 想归想,假如再选一次,她依旧会保持沉默。 北辽不需要强大的对手,高涵治下的陈地才是北辽想要的陈地。高勉若胜出,陈地将会出现第二个高文侑。 高勉的死因很简单,也很复杂。 他被高文侑所杀,只因他出现在高文侑所养外宅府中,并杀那个即将临盆的妇人。 高文侑醉醺醺的推门而入,就见他冲着外宅尸体大声嚷嚷:陈地是我的,谁也夺不走我绝不会让府中再出现一个像我这样的私生子 父子两人打了一场,若不是高文侑的副将及时出现,死的人只怕不止是高勉。那种情况下,两人应该同时毙命,这样才能让高涵顺利上位。 “高文侑呢?他应该知道高勉被人算计了吧?” 宣泽沉吟了一会儿,“高文侑正在前往大都的途中,我打算明日回大都一趟。” 一听宣泽要进宫,萧宝儿的脑子完全乱了,根本没有把乌族称国与高勉的死亡联系到一起。 她急急忙忙的说:“我要跟你一起去。” “宝宝,陈地的情况很复杂,你的身份又那么敏感,怎么能在这种时候回大都抛头露面?” 猴子前几日才偷听到白颂梅隐约看出了萧卉婷对宣泽的与众不同,萧宝儿实在不想让宣泽远离视线一刻,她固执的说,“我不管,我要跟你同去。” “不行。” 萧宝儿整个人挂在宣泽身上,撒娇道:“宣哥哥,你说过要对宝宝好的,怎么出尔反尔?” “宝宝,不让你去就是对你好,你怎么不体恤一下我的用心。” “宣哥哥,让我跟你同去嘛!” 宣泽把萧宝儿从身上拽下来,正视着她道:“宝宝,我们能有今日非常不易。大都局势不稳,宣桦又将迎娶完颜昭,你不要在这种时候给我添乱好吗?” “我已经求你了,为什么不答应?因为我不是公主,因为我没有利用价值?” “你乱说什么,你以为我们在一起是因为你公主的身份?” “我问你,当年田霁追我,你刻意出现在我面前,难道不是因为我公主的身份?” 宣泽沉默的点了点头,直到萧宝儿流泪,才补充说,“现在我是真心喜欢你,和你的身份无关,你应该很清楚。” 萧宝儿真不知道宣泽当年追她是因为她的身份,直到和姚溪桐说起这事儿,才被姚溪桐点醒。 想到两人的感情居然建立在利用和被利用的基础上,她哭着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以为你对我一直都是真的。” 宣泽甚少见萧宝儿哭,他手足无措的帮其擦拭眼泪,难过的问:“宝宝,你到底怎么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你变得如此这般不信任我?” 萧宝儿泪眼朦胧的说,“你不是一直想知道犀兕香的梦境预言了什么吗?你会迎娶萧卉婷,成为大夏摄政王!” “娉婷公主?”宣泽失声大呼,“这怎么可能,且不说我和她年岁相差那么多,天子尚在,你将天子置于何地?” “小皇帝疯了,一把火烧了大半个宫城。” “犀兕香,你居然相信这鬼东西!告诉我,梦境中你和我是什么关系?” 萧宝儿盯着宣泽,慢慢说道:“择夫那日我选了你,成了你的妻子。可惜为娶娉婷公主,你以无嗣将我幽禁冷宫多年。” 宣泽被萧宝儿眼底那滔天的恨意吓到了,他不信犀兕香,却相信萧宝儿不是一个胡乱说话的人。张口结舌了很长时间,才心虚地问了句,“你身体健康,为何会无嗣?” 萧宝儿想说白颂梅,考虑到宣泽对此一无所知,她问:“昨夜你在我那儿留宿,今儿怎么没见人给我端来汤药?无嗣,是因为有人不想我生下具有北辽血统的孩子,生怕这孩子会阻挡你一统天下的野心。” 宣泽面色雪白,因为萧宝儿的每句话都有理有据,挑不出错。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直到慧哥儿敲门,轻声说,“公子,你要的访客登记拿来了。” 宣泽深吸一口气,瞬间恢复了从容淡定。一面儿将访客登记递给萧宝儿,一面儿安排慧哥儿备马。 “宝宝,我有事出去,你要信我。” 能够含着眼泪的吃饭的人,大抵都比较勇敢。 萧宝儿也想不明白,犀兕香的梦境里,她为什么要选择自杀。也许高勉的死亡只是帮她拉开了一连串悲剧的序幕。 月朗星稀,窗外盛开的花朵让夜风给萧宝儿送来丝丝缕缕的沁入心脾的香味。她守着孤灯,坐在绣架旁,静静地等候着猴子。 猴子半夜才回来,对上萧宝儿期盼的眼神,他遗憾的说:“师傅,我跟丢了。” 宣泽刚走,猴子就跟了出去。 萧宝儿了解宣泽,知道他会去黑白阁。 理由很简单,黑白阁对他隐瞒了给萧宝儿下药这事。 以宣泽的聪慧,萧宝儿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在萧宝儿房里待过两次,第一次,白颂梅让慧哥儿给萧宝儿送药。第二次,也就是梅石任来过宋主府之后,没人给萧宝儿送药。 白颂梅肯定不会因为尊重宣泽而改变主意,停止送药只说明白颂梅有了更好的办法,她料定萧宝儿不会有子嗣。 宣泽出府就朝市集奔去,在市集与北里交界的地方失去了踪影。 猴子只跟到市集,没敢往前。问其原因,宋地的下九流大多居住在北里,那地儿屋多巷窄,不容易藏匿,似猴子这般怪异的模样很容易被注意。 “师傅,青山君肯定也不会去北里,他的模样更引人注目。我猜测黑白阁在那附近有个暗哨,他到了就有人通知梅石任。” 萧宝儿暂时歇了追踪梅石任的心思。 她道:“你去陈地找姚溪桐,说我已经知道了他和包子铺的关系,让他给你准备一副人皮面具。价格好商量,我以后会一并结算给他。” 猴子摇摇头,“我不需要。” “你这模样很恐怖,我不害怕,但你会吓到其他人。” “我需要一张猴皮。” 闻言,萧宝儿紧皱眉头,半晌才说,“采生折割这种事包子铺怕是干不了。” 猴子笑了,就知道没跟错人。萧宝儿从未看不起他,不管他是人是猴,萧宝儿最先考虑的问题是可否成功,而非为何要选择成为猴子。 一个残疾童子跟在萧宝儿身边太过引人注目,还是猴子好些,大夏豢养宠物的权贵很多,养只猴不是什么了不得是大事。 “师傅,这个我自己想办法。” 蒲牢堂中每日都能看见新手在练习采生折割之法。 大抵先找只和童子体型差不多的动物,趁其活着将皮剥下覆盖在童子身上,过几日等皮收缩,自然会紧紧粘附在童子身上。 猴子打算自己弄,痛是自然的,且弄出来的模样没有童老六他们弄的真实自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一十二、人与兽 萧宝儿托腮想了好一会儿,突然有个绝妙的主意。 她道:“你去找饕餮,不,鸱尾,就是饕餮中武功比较高的那个人。” “我知道是谁,找他干嘛?” “把我的下落告诉他,说你可要继续监视我,但需要他给你弄身猴皮。” 鸱尾是堂主,自然熟悉童老六,对采生折割之法肯定不陌生,找他帮忙最为稳妥。 再说了,猴子中途逃走,陈地住着一个假公主,她回宋地的事儿被宣泽牢牢瞒住。鸱尾找她应该找疯了吧,她体内可有其想要的七十年内力。 “师傅,鸱尾对你不怀好意,他迟早会吃掉你。” 萧宝儿自信的说,“鸱尾练功就为了逃脱梅石任的掌控,而我刚好住在梅石任掌控范围之中,他只怕是不敢把我轻易吃掉。” “师傅,鸱尾武功高强,即便现在动不得你,将来该如何是好?” 萧宝儿将视线投入深沉的夜色,缓缓说道:“将来很遥远,考虑那么多干嘛?” 猴子走了,以他的聪明才智定能想办法骗过鸱尾,拿回一身漂亮的猴皮。 做猴子好啊,可以无视人的规矩想干嘛就干嘛。若投胎可以选,萧宝儿想变成一只狼,宣泽也是狼,没有皇权纷争,没有红尘俗事,一夫一妻游荡在草原多好。 房间的灯一直亮着,直到东方发白也没等来宣泽。 “姑娘,”绵绵推门而入。 “宣哥哥回来了?” “不曾。姑娘打拳的时辰到了。” 萧宝儿恹恹的提不起兴趣,头一次开始怀疑巫祖是不是骗她。这套拳已经打很多年,除了健康一点,她不觉得自己会变成绝世高手。 打拳,沐浴,早膳,一如既往。萧宝儿却觉着心中空荡荡的少了一块,没有宣泽,这样的生活乏味得紧,还不如陪着姚溪桐那厮好玩。 “绵绵,你听,是不是马蹄声?宣哥哥回来了,”萧宝儿扔下碗筷就朝外跑去。 绵绵在她身后大喊,“姑娘,马厩离这儿有七八个院子,公子若是回来也不可能入府还骑马!” 萧宝儿止住脚步,自言自语道:我差点忘了这儿不是北辽,也不是姚府,深宅大院的,宣哥哥即便骑马,我也听不到马蹄声。 一个上午在等待中过去,眼见绵绵端着午膳进门,萧宝儿问:“我让你办什么事儿都可以吗?” “只要府中允许,公子让奴婢满足姑娘一切要求。” “我要一只猴,会杂耍的那种,我的猴儿丢了。” 绵绵波澜不惊的回答:“奴婢吩咐下人去办,只是今日肯定找不到。” “去吧,猴儿不是猫狗,一时半会儿自然找不到。” 绵绵走了,萧宝儿低头看看膳食,百合炒鸡蛋,泡椒牛肉c玉米莲子羹c荷叶糯米鸡c凉拌三丝c荠菜豆腐汤。看着还不错,难过的时候就该多吃点补补。 行宫伺候的人不多,宣泽一走,更显寂寥。 萧宝儿装模作样的拿针在料子上戳着,原以为绣花不难,否则怎么人人都会?试过才知道,绣花真的很难,她就是定不下来,只觉坐上一盏茶功夫就腰酸背痛难受的紧。 宣錦来得正是时候,见她找不着宣泽,萧宝儿急忙凑上去,道:“三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有什么事?” 萧宝儿将宣錦拉到一旁,背着绵绵拿出访客登记册。 “不瞒三姑娘,我们去野渡赏花那日府中进了刺客,人就躲在我房间。想到刺客会伤害到公子,奴婢心慌得紧,特地跟慧哥儿讨要了府中访客登记。还请三姑娘帮忙看看,什么人比较可疑?” 宣錦像看白痴一样打量着萧宝儿,“这种事府中有人在查,你讨好二哥可以,关我什么事?” 萧宝儿问:“三姑娘找公子有什么事,也许我能帮忙。” 宣錦本意要走,听到这话又止住了脚步,自语道:都说男人对枕边人从不设防,这姑娘也许真知道一点什么。 她问:“姑娘怎么称呼?” “三姑娘叫奴婢潇潇就好。” “潇潇你可知宋地武家?” “玄武,青龙,白虎,朱雀,潇潇又岂会不知。”萧宝儿认真起来,说话做事都很讲究。 宋地这四大富豪,首推青龙,次之白虎,最后才是玄武。大家都这么说,她偏偏把玄武靠前,就为了讨宣錦欢心。 宣錦又问:“那你可知武氏三杰?” “听公子说,武氏三杰之中,功夫最好的是武俊,最聪明的却是武果,武秀一直居中。不知奴婢回答的可对?” “二哥果然什么都跟你说。” 萧宝儿羞涩的笑了,把手中登记册递给宣錦,“三姑娘,你就帮个忙好吗!” 宣錦接过登记册随便扫了一眼,“这些人都是府中熟脸,没有刺客。” 萧宝儿故作震惊的问:“那么刺客是如何进府的?莫不是传说中的武林高手?” 宣錦叹了口气,“一看你就不懂大户人家的规矩,门子只负责接收拜帖,登记访客的名字。可你别忘了,能进宋主府的人,非富即贵,谁身边没几个小厮c马夫c侍女,保不准刺客就是这样混进府的。” 萧宝儿不知所措的看着登记册,难不成梅石任假扮小厮入府?那为何要戴面具,他定是怕被熟人认出来才需要一张面具遮住真实面容。 她问:“那怎么办?” 宣錦还作男子打扮,随手用折扇敲了一下登记册,道:“门子记性不错,下人虽不上登记册,门子心里却清楚得很,你只需问问他们谁有可疑就行。” 萧宝儿低头想了一会儿,这事儿还得宣錦帮忙。她问:“三姑娘还没有告诉奴婢,你找公子何事?” 宣錦颇为惆怅的说,“武俊失踪了,我想问问二哥有没有他的消息。” 武俊是萧宝儿的师傅,她自然比较关心,只是不懂武俊的事儿为何会惊动宣錦?不禁问:“奴婢冒昧,这事儿是武果武公子让三姑娘问的吗?” 宣錦戒备的看着萧宝儿,“关你什么事,难不成你知道武俊在哪儿?” “三姑娘若能将事情据实告知,奴婢或许真的知道武俊在哪儿。” 宣錦用审视的目光将萧宝儿打量了一遍,“陪我出去走走?” 若说萧宝儿是皇宫里最刁蛮的主,宣錦就是宋主府最刁蛮的主。 绵绵拦不住两人,又没法跟着,只能哀求宣錦好好照顾萧宝儿,千万别磕着碰着。到时候宣錦没事儿,她肯定会被责罚! “有人宠爱就是好,出趟门都担心磕着碰着,你是瓷娃娃吗?” “三姑娘说笑了。” “你听好,一会儿跟你说的事儿不要外传,我也是偷听到的,当不得真。” 据宣錦所言,她和武果那群人经常聚在一起玩乐。 一日宴饮,她有些醉酒,更衣之后便躺在屏风后方小憩。还在酒桌上的几个武家人以为她出去了,低声说起了关于武俊的事情。 据说,武家商船某次出海遭遇风暴,武俊为抢救货物不幸落水。船长找了几日都没有找到人,正打算放弃,武俊回来了,对消失这几日只字不提。 那次遇险之后,武俊稀松平常的武艺突飞猛进,不过月余就凭轻功挤入了无常榜。家族一直想知道他的武功是否和遇险有关,武俊却咬紧牙关怎么都不说。 这些日子,武俊因犯错一直在家闭门思过。却被忽然闯入的黑衣人劫走,至今下落不明。 武果奉命追查此事,整日请人吃吃喝喝就是想探探口风,武俊究竟被什么人给劫走 宣錦做贼似的讲完了那日不小心偷听到的事情,“潇潇,若不是偷听到他们说话,我都不知道武果有那么烦心的事儿还整日拖着他出去玩,真是不应该。” 萧宝儿细思片刻就知道这些话是武果故意说给宣錦听的,想利用她找宣泽打探消息。为了引起宣泽的好奇,他们还泄露了武俊那身轻功源自某次海难之后的奇遇。 她问:“三姑娘可知朱志娟?” “知道,朱家长房长女,人长得柔柔弱弱,心思却挺多。听说死在庙里,死得有些不明不白。” “武俊和朱家小姐曾私奔离开了宋地。” 宣錦大张的嘴巴可以塞进一个鸡蛋,很长时间才道:“潇潇,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我怎么没听过这事儿?” 萧宝儿笑眯眯的说,“三姑娘可以带我去找门子吗?我担心门子记性不好,时间长了会忘事儿。” 宣錦叹了口气,“二哥够聪明了,你也不差,这让我有些想见一见让二哥魂牵梦萦的北辽公主。那么个傻瓜蛋是怎么把二哥的魂给勾走的?” 萧宝儿习惯被人骂傻瓜,有些好奇宣錦得知她的真实身份以后会是什么表情,嘴巴里能不能塞下一个鹅蛋。 两人一起到了门子那儿,萧宝儿总算见识了什么叫人精。 宋主府的门子共三人,一个二十左右,口齿伶俐,宣錦都不带正眼看。还有两个四十出头,不到五十,这两人同宣錦关系不错,乐呵呵的凑到她跟前问有什么事情吩咐。 萧宝儿刚把访客登记拿出来,两人就明白要问什么。他们怀里早就揣好了疑犯单子,已经给了侍卫一份,这份专门留给想要的人。 宣錦接过单子看了看,“访客加随行人员共二百多,怎么才有十多个疑犯?” 门子解释了一番,权贵的随行人员基本都是家生子。 所谓家生子,就是指这个奴才从祖上就卖身给了权贵,生下来的孩子也属于权贵家的财产。这样的奴才没有胆子行刺,全家都捏在权贵手中呢。 剔除权贵,余下的访客官员居多,这些人经常出入府邸,随行的小厮早就和门子混熟了,也不可能是刺客。 门子列出来的,大多是权贵或官员府中新招来的人,这些人的底细不一定经得住详查,值得怀疑。 萧宝儿把资料拿在手中扫了一眼,问门子,疑犯中是否有人住在北里附近。 两个门子想了想,从疑犯名单中圈出了几人,萧宝儿笑着说了声谢谢。 宣錦见事成,大方地扔了几锭银子给他们买酒。 萧宝儿局促的摸了摸袖袋,羞恼的说,“公子不让奴婢带钱。” 宣錦哈哈大笑,“二哥从小就节约,每月拿到手的银子和我们几个不同,也就这几年孝敬的人多了,日子才好过一点儿!” 萧宝儿有些不懂,得知宣泽背后的势力是黑白阁之后,她一直以为宣泽说的关于庶子过得很惨的那些话是谎言。可听宣錦的说法,宣泽确实有段日子不太好过。 “公子从不跟奴婢提过去的事儿,三姑娘可否告知一二。” “没什么好说的,嫡庶本就不同,父亲不喜欢他,我们有样学样,府里的人跟红顶白,差不多就这样。” 两人正说着,先前那个年轻的门子悄悄凑了过来,“三姑娘,我还知道一个人也住北里。” 宣錦眼睛一瞪,“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吗?” “奴才该死,奴才不该多嘴,还请三姑娘见谅。” 萧宝儿好奇的问:“还有谁住北里?” 年轻的门子看了眼宣錦,见她不说话,才敢期期艾艾的回答:“那人不在疑犯名单,那人是衙门里的仵作,邻居们嫌他的工作晦气,他自个收拾行李住到了北里。” 出门左拐,萧宝儿要去北里,宣錦紧跟在她身后。 “三姑娘,你跟着我干什么?” 宣錦拧着衣角,小声问:“潇潇,我该怎么办?” 萧宝儿叹了口气,明明作男子打扮,行为动作又那么女人。真搞不懂中原人想些什么,这哪儿有雌雄莫辩的美?怎么看都是女扮男装失败而已。 武俊与朱志娟的事情她跟宣錦细细说了,宣錦却扯着她拿主意,这关她什么事啊! “三姑娘,你打算怎么办?” “把这事儿告诉武果。” “你以为武家人不知道?” 宣錦用折扇使劲儿打了一下脑袋,自语道:朱武两家势如水火,朱家人吃了暗亏没有声张,好容易让他们抓到武俊,肯定藏得严严实实不透风声。难道我就该装聋作哑当做什么都没有听见? 萧宝儿瘪瘪嘴,武果既然用这种方法把消息透露出来,说明武家真的是黔驴技穷了。 事情透露给宣錦,就为了让宋主或者宋地两位公子出面。如果没有外力介入,要两家人自己和解,其可能性基本为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一十三、梅石任与没死人 萧宝儿考虑要不要帮宣錦之前,问了这人一个问题。 “三姑娘,你为何不去找大公子?按理说你与大公子更亲近一些。” “你不了解我大哥,占便宜的事不会放过,惹麻烦的事从不沾身。而且”听到宣錦欲言又止,萧宝儿追问:“而且什么?” “不管啦,”宣錦跺着脚一副豁出去的模样说,“大哥想测试武家人的态度,希望武家人能坚定的支持他,而不是现在这种暧昧不明的态度。” 萧宝儿轻轻扬眉,武家人不看好宣桦?这对宣泽来说是个好消息,对她来说也是,可不知为何,她心里一点儿触动都没有。 “喂,发什么呆,能听懂我说话吗?” “潇潇不懂,大公子和二公子不是兄弟吗?大夏嫡庶分明,即便二公子是天子跟前儿的红人,也不能坏了规矩。” 宣錦叹了口气,宋主府的家事若只是那么简单又好了。她下意识地挥挥手,似乎想挥去心中的不快,口中嚷嚷着:“跟你说了那么多,你倒是跟我拿个主意啊!” 萧宝儿的麻烦已经够多了,真没必要插手武家和朱家的恩怨。可武俊是她师傅,此次莫名的失踪肯定和朱志高有关系。 理由十分简单,朱志高替宣泽传话,让她离开了陈地,这事肯定会惹恼姚溪桐。以那厮的性格定不会轻易原谅朱志高,惩罚其最好的方法莫过于告知朱志娟的死亡真相,顺带出售包子铺的服务——找高手将武俊劫走。 萧宝儿的猜测基本符合事实,她对姚溪桐的了解显然要比姚溪桐对她的了解深刻。 犹豫了好一阵,眼见宣錦要发火,她道:“朱家公子朱志高你可认识?” “认识,前阵子不是出去游历了吗?” “我猜他回来了,这才有了武俊消失的事儿。” 宣錦眼珠一转,问:“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别说是二哥告诉你的。” 武俊消失的事情宣泽肯定不知道,更不知道朱志高会在其间扮演什么角色,该找什么借口呢? 萧宝儿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说,“我曾在一个晚宴上见过朱公子,当时就听说要他回宋地。武俊和朱志娟的事儿早就发生了,两家人一直压着,半年多都没传出什么消息。朱公子刚回来武俊就消失了,你不觉得蹊跷吗?” 宣錦觉得萧宝儿的分析有点儿道理,更好奇她以什么身份参加晚宴。不禁问:“你是舞姬?” “不是!” “歌姬?” “也不是。” “你该不是花” 萧宝儿知道宣錦要说什么,急忙打断道:“我刚入行就遇上了公子,什么都没来得及学。” “那你之前靠什么生活?” 萧宝儿很是苦恼,宣錦的问题为什么就那么多呢!她道:“我是厨娘。” “你做饭!” 宣錦指着萧宝儿哈哈大笑。 萧宝儿自嘲道:“大家都觉得可惜了,所以我打算学学唱歌跳舞什么的!” 宣錦止住笑容,说要去打探朱志高的消息,让萧宝儿自己去北里。担心萧宝儿出事儿,她不但给其银钱,还安慰说宋地治安不错,北里虽然环境复杂,人却坏不到哪里! 萧宝儿对这番话持保留态度。宣錦去北里肯定是走马观花,眼睛里只看见破屋烂裳,没瞧见隐藏在这些地方的罪恶与悲凉。越是贫穷困苦的地方,越少不了倾轧与欺辱。 宋地果然是天下豪富聚集之所,走在街上只见店铺林立,完全看不出哪条是主街,哪一条又是小巷。 刻着金字招牌的,走进去只是一家新开的小店。巷道深处,挂着褪色招牌的地方却排起长队,听人说是百年老店。 飞檐翘角的酒肆,红砖绿瓦的花楼,就那样张扬而无需遮掩的矗立在繁华的街口。 车马粼粼,人流如织,商贩颇具穿透力的吆喝此起彼伏。偶尔还能听到马嘶长鸣,衣着华丽的贵族骑马招摇的穿城而过。 宋主府与北里隔着半个城,越往北里走,喧嚣声越小,越来越幽静。难怪猴子不敢继续跟,不过一条街,分隔开的却是两个世界。 萧宝儿吸口气继续往里走,在离城墙根很近的地方忽然多了一片建筑群。屋子老旧古朴,屋与屋之间基本没有间隔更别提院落。 本该由青石铺成的小路缺乏修缮,早已坑坑洼洼似老妇的面庞斑驳不堪。除了密密麻麻绿油油的爬山虎藤蔓还有几许生机,这里每一个角落都透着压抑。 穷人会哭,哀叹着命运悲苦。穷人也会笑,感谢上苍垂怜。几家欢喜几家愁,喜怒哀乐构成了生活的全部。 北里住的不是穷人,这里有很多人并不穷,他们只是被打上了阶级的烙印的下九流。一旦入行,即使出了名,有了钱,依旧得不到该有的尊重,这群人活得比穷人还要糟糕。 萧宝儿的到来很快引起了几个老妇的注意,她们扎堆坐在一起晒着太阳,满是皱纹的脸上依旧用香粉涂得煞白。 “几位” 萧宝儿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娼妓,话到一半就卡在喉间。若换姚溪桐过来,这厮肯定会笑眯眯说,“几位老姐姐,跟你们打听个事” 一个老妇似乎习惯被人这样对待,她缓缓地舒展着蜷缩在躺椅上身体。动作极慢,却是那么的优雅,可以想象年轻时候的她,一定会受到无数公子的恩宠与追捧。 她软软地问:“姑娘想要打听什么,一两银子一个问题。” 萧宝儿喜欢这样直白的交谈,可是该问些什么呢?犹豫了一会儿,她问:“这儿最近可有新住户搬入?” 老妇人伸手拿了银子,冷酷的吐出两个字,“没有。” 真是拿了钱就翻脸,萧宝儿又掏出一锭银子,大声说,“谁回答这个问题,我给谁银子。” 晒太阳的几个老妇人全都来了精神,既为了银子,更喜欢这种竞争的感觉。她们一辈子都在跟人争,花魁,头牌,恩客,只要一天不争就会从这行默默消失,死在某个犄角旮旯 萧宝儿几经斟酌之后,问:“你们觉得住这里的人谁比较奇怪?” 答案很多,其中有个名字就在门子给出的疑犯之中。那人是个马夫,驾车技术一流,但是酗酒,喝醉就闹事,没有哪户人家愿意长期雇他。 萧宝儿认真的听着,想要的却不是这个答案。她来北里全靠直觉,年轻门子曾提到过有个仵作自愿住到北里。对这个仵作她十分好奇,猴子曾说过,童老六与梅石任的相遇就在衙门。 回答问题的老妇开始很认真,几句之后就开始翻旧账吵嘴。 萧宝儿失望的想走,冷不丁听到一个声音说,“最奇怪的肯定是‘没死人’,他那间屋子从来就没有安静过,我怀疑他那住着不止一个人” 说话的人道士打扮,双眼紧闭,手里拄着根算命幡,上书“问卜算卦”四个大字。 萧宝儿将银子朝他扔去,没接,直到银子落地发出声响,他才寻找方位朝地上摸去。 看来是个真瞎子,这种人的听觉异于常人,总能听到一些别人听不到的声音。 萧宝儿问:“‘没死人’是什么东西?” 道士得了银子,张口就说,“仵作冯柯,年轻时的口头禅就是‘没死人’。喜欢研究尸体,最恨发生案子却没死人时间长了,街坊邻居都喊他‘没死人’。这几年世道不好,死人多了,这绰号渐渐没人喊了。” 一老妇打断瞎子,张口就骂,“老瞎子,滚一边去,冯仵作可是好人,从你嘴里怎么听着就没有好话?” “他是不是好人我不知道,住他隔壁真瘆得慌,总觉得他能和鬼沟通。” 骂道士的老妇对萧宝儿说,“姑娘,别信他。冯仵作在这儿住了几十年,我们有个头疼脑热都找他帮忙看看,他可不是奇怪的人。” 两人正说着,就见其中一个晒太阳的老妇冲着道士说,“瞎子,刚得了一锭银子,今儿又那么早歇工,要不要到我屋里来耍?” 道士意会的笑了,声音诡异且怪诞,杵着算命幡摸索着就朝那老妇走去。 萧宝儿不方便追问,只得压下好奇,寻思着改日再来。正打算离开,收过她银子的老妇忽然道:“真是巧了,冯仵作回来了,这人真是说不得。” 冯柯回来了?震惊之余,萧宝儿和所有普通人一样,习惯性地回头看。 巷口,一个文士打扮的中年人提着口小箱子正朝这边走来。 此人身着石青色长衫,体型偏瘦,面白无须。与萧宝儿对视那一刻,他深沉而睿智的眼底充满杀意。 萧宝儿与生俱来就有着动物般的直觉,无论冯柯掩饰的有多好,就那么一刻,她确确实实的感受到了杀意。 人在恐惧时,瞳孔会不自觉缩小。为了避免被冯柯看出端倪,萧宝儿自然地转头问那老妇,“冯仵作还在衙门工作吗?” 老妇道:“仵作和我们一样,只要选了这个行业就再也摆脱不了。” 再次回头,萧宝儿已经恢复了正常,她大大方方的朝冯柯走去,非常不客气的问:“你就是冯柯?那个自愿跑来北里居住的仵作?” 冯柯也恢复了正常,低沉醇厚的嗓音非常悦耳,“不知姑娘是谁?为何要打听冯某的事情?” “你管我是谁,反正我住宋主府。日前府中出了刺客,我根据门子给的消息找到这里,听说你在衙门干活,巷道深处那个车夫,他会是刺客吗?” 萧宝儿拿出往日扮猪的十成功力,希望能骗过冯柯的眼睛。 道士的话已经解释清了一切,“没死人”听起来可不就是“梅石任”? 控制着天下最大杀手组织的梅石任,正是眼前这个气质儒雅,看起来非常斯文的中年男子。 他住在正常人都不喜欢的北里,他屋中经常传出异响,若是这些证据都不够,萧宝儿唯一的凭证就是直觉。 冯柯没有武功,但他有着极强的杀人意志和对局面的掌控能力。那种源自内心的强大,只要释放一点点,萧宝儿这种天生敏感的人立刻感觉到了恐惧。 “姑娘住哪儿和冯某无关,宋主府的刺客已经有人在查,姑娘可以找别人打听一下。” 冯柯说完就走。 萧宝儿压力骤减,原本也要走,却多心想了下。冯柯肯定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作为公主萧宝儿,她是一个轻言罢休的人吗? 她伸手拽住冯柯的衣袖,“谁准你走了,我的话还没有问完呢?” “姑娘请自重,男女授受不亲。” “那天你也在府中,为什么你要入府?我看你就有嫌疑。” “姑娘不要血口喷人,冯某入府自然是为了公事。” “真的?” “府中那么多人可以作证,姑娘大可以去打探一番。” “那么请问你,巷道深处那个车夫是刺客吗?” 冯柯叹了口气,“姑娘,这个问题不是问过了吗?” “可你没有给我答案啊,你觉得那人会是刺客吗?” “车夫嗜酒,根本无法行刺,冯某认为他不是凶手。” 萧宝儿想了想,“你走吧,我再去找找别人。” 冯柯迈出一步又退了回来,问:“宋主府访客那么多,不知姑娘为何要来北里找人?” 萧宝儿佯装思索,“你不问我真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好像是某个门子说的,他说北里龙蛇混杂,极容易出刺客!” 宋主府有三个门子,冯柯一时半会也不好问是哪一个。瞧萧宝儿懵懂的模样,估计问她也问不出什么答案。 “我要走了,请问这儿有近道可直接回主街吗?” 冯柯朝着他来的反方向随手一指,“那家食肆直通主街。” 萧宝儿不紧不慢地走着,想用从容的步履告诉冯柯,她什么都不知道,今日出现在北里完全是巧合。她很快找到了食肆,这家店的后厨连接北里,正门开在主街。 也不知大街上有多少家店的后门与北里相邻,难怪宣泽在这儿出入不算明显。这样想着,她脚踏食物残渣,冒着烟熏火燎,她匆匆来到食肆的正厅。 离饭点儿还有些时辰,正厅没有客人,就见几个大厨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赌骰子。 如此正常的景象让她松了口气,心生一种跨过阴阳界的喜悦之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一十四、屠夫 食肆曰百花香,站在大厅就能听到外面人声鼎沸。只怪春光正好,踏青出游的人实在太多。 萧宝儿大步朝门外走去,眼见到了门口,又折了回来大声问小厮,“挂着这些水牌都是菜名?” 小厮道:“您没来过百花香吧,这儿所有菜肴都以鲜花为主。” 萧宝儿一听就来了兴趣,她问:“贵妃含笑是什么?” “牡丹炖雪耳,具有清肺热,益脾胃,滋阴生津的功效。取白牡丹花两朵,雪耳三十克,无根水若干,佐以盐c米酒c胡椒粉几许。” 萧宝儿刚想点菜,又听小厮道:“姑娘好眼光,这是本店招牌菜。” “多少银子?” “十两。” 萧宝儿掂掂宣錦给的荷包,小声问:“那么贵?” “姑娘有所不知,贵妃含笑的用料极为讲究,不但花好,雪耳与无根水都是上品。宋地无雪,店家特地叫人去陈地钟陵山上采雪” 无根水就是雨水或雪水。一听小厮的说法,萧宝儿歇了吃这道菜的心思,她在钟陵那会儿没少帮姚溪桐采雪。 “闭月羞花又是什么?” “槐花蒸糕。” “这和月亮有什么关系?” 小厮耐着性子说,“月牙形的米糕。” “蝶恋花又是什么?” “金针花爆炒玉兰片,主厨改刀时,玉兰片呈蝴蝶状。” 萧宝儿很满意小厮的回答,还想再问,小厮却说:“姑娘要点什么菜?如果暂时不要,小的还有事要做。” “我都不知道这些菜是什么跟什么,怎么点?” 小厮已经没了耐心,“姑娘,所有菜肴均以鲜花烹饪,价格不便宜。” “欺负我没钱是吧?”萧宝儿说着就把宣錦给的钱袋往桌上一扔,干瘪的袋子里确实没几个钱。她寻思着点一个菜总归是够了。 小厮看见钱袋就笑了,“你是三姑娘院子里的人啊!我们这儿可以挂单,姑娘要点些什么?” 萧宝儿也笑了,指着墙上的水牌说,“全都给我来一份。” 梅石任回家取了东西就往衙门行去,看到萧宝儿正大模大样的坐在百花香里吃饭,两人一照面都愣了。 萧宝儿神差鬼使地问了句,“你要一起吃吗?” 梅石任真的坐了下来,给自己盛了碗粳米荷叶粥,朗声说,“谢谢姑娘,冯某公务繁忙,恰好今日还不曾用午膳。” “多吃点,三姑娘请客,我可没那么多银子。” 梅石任诧异的看了眼萧宝儿,好奇她怎么会和宣錦混到一块。想到宣泽对她的性格评价,没说笨,只说性子耿直,今日初见倒还真是这样。 他差点儿就杀了萧宝儿,普天之下能把他和黑白阁阁主联系起来的人只有两个,白颂梅和宣泽。除了他们,任何知晓他真实身份的人都该死。 仵作冯柯,他用这个普通身份活了近三十年。可以的话,他希望用这个身份终老。 黑白阁是他闲暇时弄出来的小玩意儿,帮助宣泽是他对白颂梅有所亏欠。所有这些与他追求的目标相比,真的很没有意思,帝王业又能如何,可以长命百岁吗? 萧宝儿对一道黄花菜炒牛肉情有独钟,见她连续夹了几筷,梅石任突然说,“这菜有毒!” “什么!”萧宝儿夹着菜吃也不是,放回去也不是,呆呆傻傻的样子非常可笑。 梅石任又道:“黄花菜必须去掉花心,放入滚水焯一下捞出,否则有毒,食之会毙命。” 上菜的小厮恰好听到这一句,急忙安慰萧宝儿,“姑娘莫怕,冯仵作逗你玩呢。曾有外地人想学我们百花香用鲜花招揽食客,烹饪过程中没有处理好这道菜,试菜的厨师中毒而亡,老板反诬我们的菜肴有问题。多亏冯仵作慧眼如炬帮我们洗脱冤屈。” 梅石任含笑说道:“十多年前的案子了,我就喜欢拿来吓唬人玩。” 萧宝儿后怕的拍拍胸口,筷子里夹着的黄花菜说什么也不吃了。 梅石任很满意萧宝儿的表现,瞧其模样真就是为了宋主府出现的刺客而来,与黑白阁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要不怎敢在两人碰面之后,不但不逃,反而留在原地大吃大喝? 听说菜肴有毒,第一反应不是催吐,而是发呆,显见她只认得仵作冯柯,不认得黑白阁阁主梅石任。 一碗荷叶粥见底,梅石任作揖感谢萧宝儿,并让其代他向宣錦问好。 梅石任走了,萧宝儿撑得想吐。为了骗过这人,她硬是在用过午膳之后,又吃进去那么多菜,假若梅石任多坐一会儿,她真忍不住要吐了。 回到行宫已是傍晚,绵绵问她何时用膳,她摆着手直说不用,就想躺着休息一会儿。 夜半三更,萧宝儿突然醒了,她意识到一个很大问题。 宋主府进入刺客的事情大家都以为和她无关,除了绵绵。 绵绵知道刺客躲在她屋里,一旦和宣泽说起那夜的事情,以宣泽的聪慧肯定能想到她已经猜出了黑白阁阁主的身份 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萧宝儿忽然觉得自己很危险。 梅石任为隐藏身份用了那么多手段,听他和小厮聊天,十多年前就已经干着仵作的工作,想必在宋地待了很长时间。什么人能够在拥有黑白阁这样的组织之后依旧如此低调?又为什么要那么低调? 不知为何,她觉得梅石任隐瞒了很多秘密,这些秘密必定关系着一件惊天大事。 安全起见,她披了件衣服走到外屋,见绵绵正倚桌小憩。 听到动静,这人立即惊醒,问:“姑娘有何事,你在屋里唤我就行,没必要出来,小心着凉!” “过来,”她朝绵绵招手。 两人距离够近时,她忽然按住绵绵的脑袋左右一拧,只听“咯嗒”一声,绵绵倒地而亡。她如来时那样回到床上,并暗叹: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翌日,到了打拳的时辰却没人叫早。 她埋头锦被,暗暗骂道:白颂梅安排的什么侍女,除了绵绵就没有一个顶用的,难不成要她贼喊捉贼,大清早就演戏吗! 约莫一盏茶时间,她正打算起床,屋外总算有了响动。 一个侍女端着水进门,轻声说:“姑娘,该起身了!” “绵绵呢?” “奴婢没见着,院子里的人正在找。” 萧宝儿揉着头发陷入了迷茫,昨夜发生的一切只是她做梦?不至于啊,她确实动手杀了绵绵,可是尸体呢? 想不明白就不想,这是她一贯坚持的原则。只要不出现绵绵还活着这种异象,无论发生什么她都能接受。 不等用完早膳,宣錦咋咋呼呼的冲进院子。 萧宝儿以为是为了银子的事儿,却听她问:“你说你会做菜对不对?” “恩。” “拿手菜是什么?” “三姑娘,你问这个干嘛?” 宣錦兴奋的说,“朱志高确实回到了宋地,问他为何那么早回来,只说生辰将近,要回来设宴庆祝。” 萧宝儿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宣錦该不会想让她冒充厨娘混入朱志高的寿宴吧! 果然,宣錦说道:“他在野渡设宴,我本以为府中会接到请帖,怎知是家宴,除了朱姓子弟没有外人。” 萧宝儿没有说话,以她对宣錦的了解,不用开口询问,宣錦一定会把事情讲述的清清楚楚。 “家宴有什么了不起,宴会上请自家养的戏班有什么了不起,他们总要吃饭吧”听到这里,萧宝儿终于忍不住了,问:“朱家戏班都养得起,难不成没有养几个厨子?” “有啊,但我也有办法将厨子弄走。” “什么办法?”萧宝儿第一个想法是下药。 宣錦打开折扇晃了晃,“这个你别问了,反正那日空出一个席位,你假扮厨师带着我混进去。” 该来的躲不掉,萧宝儿认命的问:“一个席位怎么带着你?” “大厨都有助手啊,我就是你的助手。对了,你打算做什么菜?” 萧宝儿为难了,她会煮牛头,可是煮牛头需要一个刀工极好的人,能把牛脸上的肉剃刮干净;她会烧兔头,可需要一个会搭配调料的人,这样烧出来才好吃;她还会蒸羊肉包子,可是宋地没有好吃的羊肉。 想了好久,她问:“你一定要见到朱志高?” “当然,不见他怎么询问武俊的消息。” “若他不告诉你呢?” 宣錦显然没有想过这个答案,反问:“朱志娟是武家人杀的,我能替他伸张正义,他为何不告诉我?” 萧宝儿沉默了,叙述朱志娟案情的时候,担心得罪宣錦,她只说朱志娟被武家人设计杀害,没说动手的人是武果。宣錦若要为朱志高伸张正义,就等于把自己的未婚夫送入大牢。 她明明是想帮忙的,怎么越帮越忙,到最后更像是害了宣錦一样。 “潇潇,你怎么不说话了,该不会你的厨娘身份是假的吧?” “三姑娘,让厨房找几条桂鱼送到我这儿,晚宴那日我给他们做一道名菜——臭桂鱼。” 宣錦疑惑地问:“我怎么没听过有这道名菜,什么菜系的呀?” 萧宝儿随口道:“姚家菜。” 好不容易把宣錦哄走,萧宝儿问身边伺候的侍女,“绵绵找着了吗?” 几个侍女摇摇头,其中一人道:“事情已经告知老夫人了,估计老夫人会让侍卫进院子找人。” 萧宝儿默默地回到房间,纠结的拿起针线继续对着绣架比比划划。她比任何人都想知道,绵绵呢? 下午,厨房送了一桶新鲜桂鱼过来。她将鱼洗剥干净,学姚溪桐的样子先用精盐腌渍片刻,随后用石块压着,等待桂鱼自然发酵变臭。据说石块压制后的桂鱼皮和肉质都比较紧实。 入夜,绵绵还是没有消息。 萧宝儿睡不着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那么鲜活的尸体,怎么能一觉醒来就不见了呢? 生怕绵绵的尸体被藏在房间,她端着油灯像那日找猴子一般仔细搜索着房间。 走到桌子面前,明知下面什么都没有,她还是弯腰看了一眼。就在这时,油灯忽然灭了。她叹了口气,前日苦等宣泽一夜,油灯亮了一夜,绵绵若活着肯定不会忘记添油。 她随手扔掉油灯,想要喊人,却发现被扔的油灯居然没有落地声。 屋里有人!!! 刚想到这一点,她本能的弯腰滚地,只听耳边响起刀锋划过空气的声音,接着又恢复了寂静。 北辽人的好习惯,随身带火镰。 不等第二刀砍来,萧宝儿点燃火镰,微微光亮中,她看到一张有点儿熟悉的脸,脱口就问:“你这儿还有羊腿卖吗?” 闻言,屠夫即将落下的刀锋顿时静止在空气之中。 屠夫来自囚牛堂,学艺整三年,最拿手的兵刃是刀。 他的人生规划很简单,平安活过劫杀期,成为黑白阁第一杀手。 他的梦想破碎的更简单,杀羊时遇上买羊腿的萧宝儿。 杀手培训第一课,如果没有全身而退的把握千万不要出手。 屠夫出手了,因为萧宝儿看起来是那么的柔弱。 杀手培训第二课,出刀就得见血,动了杀心就不能带着白刃回去。 屠夫砍断了自己的手指,因为跟在萧宝儿身后的几个人没有善茬,若是动手杀了萧宝儿,就会坏了第一条规矩。他唯有拿自己的手指祭刀,完成第二条规矩。 失去手指让他无比记恨萧宝儿,当夜就喊上囚牛堂的兄弟想要报仇,好巧不巧遇上蒲牢堂的卖艺人,双方正准备开打却被饕餮的狮子吼给震住。 屠夫退了,原打算第二日卷土重来。卖艺人被扯成碎片的消息却让囚牛堂的兄弟心生畏惧,眼见他们不肯帮忙,屠夫打算自己一个人杀了萧宝儿。 那日,他将人生目标从天下第一杀手改为杀死萧宝儿。 从那日起,他不远不近的跟着萧宝儿,从他们离开鬼镇到萧宝儿独自来到宋地。 屠夫拿刀的手一直悬空,借着微光,萧宝儿看见案几上多了道深深的刀痕。 她问:“你想暗杀我,刀落那一刻油灯熄灭,我忽然弯腰,你没杀成?” 屠夫尴尬的点点头,萧宝儿身边基本不离人,难得有落单的时候,他暗杀过几次,每次都有意外发生。只有一次差点儿得手,他把发火的冬熊引到萧宝儿身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十一五、夜宴 想起冬熊的事儿,屠夫有些生自己的气。 跟踪萧宝儿去了钟陵,为了不被何伯发现,他终日躲在后山,日子过得非常辛苦。 某日发现孤狼与熊瞎子打架,恰巧萧宝儿也朝后山跑来,他想出一招借刀杀人之计,故意把熊瞎子引到萧宝儿身后。 黑熊一爪朝萧宝儿袭去,原以为萧宝儿就这样死了,怎料她能力非常,竟与黑熊打了起来。 屠夫很清楚萧宝儿的武功,原以为她挨不过一个时辰,没想到居然挨过了两夜一天。好几次他想出手暗算,又特别想知道黑熊与萧宝儿究竟谁输谁赢 等到萧宝儿以弱胜强打赢那一刻,他只差没有雀跃欢呼,早把杀人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萧宝儿挺佩服屠夫的,一个还未成为正式杀手的学徒能跟踪他们那么长时间且未被发现,武功应当不错。 她问:“你是怎么穿过沙漠的?” 屠夫尴尬的说了句,“没敢进。” “我们到了钟陵你才又跟上?” 屠夫点点头。 “动过几次手呀?” 屠夫更尴尬了,红着脸说,“没几次,你身边的公子应该会武,我不敢跟得太近。” “哎,真是难为你了。”萧宝儿一口吹灭火镰,大方地说,“动手吧,我保准不跑。” “不。” “为什么呀?” “我是杀手,擅长暗杀,如果光明正大的把你杀掉有悖我作为杀手的原则。” 杀手还有原则,真是稀奇! 萧宝儿重新点燃一盏油灯,问:“你打算怎么办?” 屠夫自信的说,“我迟早会杀了你。” “绵绵的尸体是你处理的吧?” 听到这个,屠夫脸上的表情非常复杂。萧宝儿是他的猎物,不容许任何人在他没有动手之前杀了萧宝儿。 这些日子,宣泽的属下一直在暗中保护萧宝儿,昨儿见其动手杀了绵绵,两个属下打算把这事儿告知宣泽。 屠夫拿不准宣泽对萧宝儿的态度,为了保护萧宝儿不被其他人所杀,他杀了宣泽的属下,顺带处理了绵绵的尸体,真是忙碌的一夜! 听到萧宝儿的问题,他得意地说:“我不但处理了那个姑娘,还处理了一直跟着你的两个暗卫,现在没人保护你了。” “我一直有暗卫保护?我怎么不知道?宣哥哥也没跟我说啊!” 宣泽担心姚溪桐的人再把萧宝儿带走,这种事自然不会说。 她又问:“那两个暗卫是黑白阁的属下吗?” 屠夫想了想道:“应该不是,黑白阁的人身手不会那么差。” “是吗?”萧宝儿质疑的瞅着屠夫。后者闻言倍受侮辱,握紧刀柄说,“我曾了囚牛堂最有天赋的杀手,若不是遇见你,我早就过了劫杀期,可以自由接任务了。” 猴子才对萧宝儿说过关于鬼镇的一切,她好奇的问:“你都没过劫杀期,是怎么出的鬼镇?” “我一直跟踪你,自然跟着你们从园外楼的地道离开。” “没过劫杀期,你就不是黑白阁的正式杀手,那你为什么要杀我?” 屠夫从未想过这个,他痛苦的蹲在地上想了一会儿,“我不是黑白阁的杀手,但我想要成为一个出色的杀手,杀死你是为了找回我失去的尊严。” 萧宝儿叹了口气,上床睡觉去了。 按屠夫的理论,杀她一定要暗杀,今夜既然暴露了身份,接下来的时辰自然不会动手。 至于明日,按屠夫的理论,杀人之后要能全身而退,否则不会动手。 行宫侍卫那么多,即便没有了宣泽的暗卫,她只要待在院子里不出门就没事。 萧宝儿放心大胆的睡觉,屠夫像狗一样老老实实地守门去了。萧宝儿的命是属于他的,任何人要抢都得先问过他手中的刀。 翌日,宣泽还是没有回来,萧宝儿猜测他独自去了大都。想想真是讽刺,梦境里,她因为公主身份被利用。好容易摆脱这个身份,与宣泽达成共识,却不想没了身份她就是累赘,竟连陪他出门的资格都没有了。 这样想时,萧宝儿并未注意到宣泽在乌族称国与高文侑回大都一事儿上对她有所隐瞒。 宣錦又来了,问她大厨的助手该做些什么? 萧宝儿想了一下,问:“煎鱼会吧” “会啊!” “切菜会吧?” “会啊!” “配菜会吧?” “会啊!” 萧宝儿郁闷了,“三姑娘,你什么都会还需要我这个大厨?” 宣錦不解地问:“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宋地未出阁的姑娘都会几样拿手菜,无论是蒸,煎c炸c煮c炖,你问得太含糊,我自然回答都会。可是会不代表能做的好吃啊!” 萧宝儿咬着嘴唇不说话,暗叹大夏贵女真不容易,会绣花,会做饭,会理账,还要操持家务,管理仆役。这么一比,她真的是这也不会,那也不会! 眼见萧宝儿不说话,宣錦弱弱的问:“我是不是所学太少帮不了忙?” “” 这叫所学太少?萧宝儿一定是不学无术。 又一天溜走,绵绵的事儿没人提起,伺候萧宝儿的侍女也不见增多,仿佛所有事情都因为宣泽的离开而静止了。 朱志高寿宴当日,艳阳高照,万里无云,偶尔刮过的春风已经隐隐有了夏日的暖意。 萧宝儿早已换好衣服,布衣荆钗,手提瓷罐一个,里面有腌渍好的桂鱼。 宣錦也换了衣裳,看见萧宝儿的打扮,惊叹道:“你的伪装水平真好!”话音刚落觉得有些不对,急忙补充说,“ 我想说你穿华服也好看,丽质天生,穿什么都好。” 她的话萧宝儿没往深处想,一照面就觉得她的打扮不合规矩,厨娘带什么手镯,叮叮当当的如何做事? 萧宝儿让她把手镯摘了,并再次询问了一遍,两人今日混入朱志高寿宴的事情有没有告诉武家? 宣錦信誓旦旦的说没有,萧宝儿只道:“让你别跟武家说,绝对是为你好。” 野渡江边,一条小舟将两人载至朱家画舫。与宣桦用于招待完颜昭的画舫不同,朱家画舫只得一层,远看着就像把亭子建在了江心。 宣錦颇有兴致的来了一句:“画舫烟中浅,青阳日际微。” 萧宝儿一贯沉默着,真正的厨娘哪有心思吟诗。 宣錦打点到位,两人没经过盘问就被送上朱家画舫。 厨房在舱内,专门设有排烟的气孔,里面来了不少师傅,都在忙活着手中活计。 菜单一早就报过,臭桂鱼没什么忌口,宴席只要开始传菜,她们就可以占据一个灶火开始烹饪。凉菜传完,热火朝天的厨房少了几个师傅。 萧宝儿和宣錦开始做菜,隔着一层甲板两人都觉得楼上太过安静沉闷,没有一点儿年轻人聚在一起玩乐的感觉。 宣錦道:“一会儿他们会让做菜的师傅上去,你不是认识朱公子吗,多和他说会儿话。” “什么意思,为什么不是你上去?我又不想知道武俊在哪儿。” 宣錦不自然的挠挠头发,“我是宋主府三小姐,楼上的人多多少少见过一些,肯定不能上去。” “那你跟着我来干嘛?” “好玩啊,假扮成厨娘,感觉很刺激。” 萧宝儿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儿,又说不上来,利索地把菜做好让人端了上去。 其实不用宣錦安排,朱志高只要看见臭桂鱼这道菜就会见她。 这道菜可不是名菜,而是柳郎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学来的菜肴。朱志高看见就晓得船上有故人,自然会生出想要一见的心情。 不多时,果然有人喊萧宝儿上去,她捋了捋额前刘海,低着头慢慢随管事步入宴客厅。 厅内分四桌,大概坐着十七八人,加上伺候的侍女,放眼看去满满一屋。宣錦没说错,这些人与朱志高年龄相差不大,按理说应该开怀痛饮,现场的气氛却有些不太尽如人意。 萧宝儿慢慢走到主桌,详细地跟众人介绍了臭桂鱼这道菜的由来,所说故事完全照搬柳郎的话,只字未改。 朱志高耐心听着,忽然说,“我记得你,春风楼的杏花,你们有姐妹三人。” 萧宝儿反应极快的说,“公子才想起来啊,我的两个姐妹分别是春雨和江南。” 朱志高又问:“你不在陈地跑这来干嘛?” 萧宝儿傻眼了,这该怎么接,朱志高好歹给点提示啊!眼珠一转,她反问:“不是公子托朋友让我过来的?还说还说” 她垂着头,使劲儿攥着衣角,女儿家的娇羞尽在不言中。 朱志高傻眼了,眼前这人真的是北辽公主?机变之快,反应之灵活,完全不同于陈地,这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整件事还得从陈地说起。 姚溪桐告诉他朱志娟死亡真相,并给了他武俊的藏身之所。担心他搞不定武家,姚溪桐还派两个高手协助他劫走了武俊。 所有帮助都是收费的,且费用不低。 他做那么多事只想求一个答案,为什么武家人要杀朱志娟。仅仅因为朱志娟是朱家人?又或者是武俊始乱终弃?其中有姚溪桐他们并不知晓的隐情? 见到武俊那一刻,朱志高有些傻眼。此人形容枯槁,双眸黯淡无光,哪里还有半分武氏三杰意气风发的模样。 武俊开口第一句话便是:你杀了我吧,我想为志娟赎罪。 不知为何,朱志高相信武俊深爱朱志娟,他身上那种丧失所有的痛苦绝对伪装不出来。亦如姚溪桐派去那两个高手所言,武俊轻功了得,若不是其全力配合,他们根本不可能毫发无损的将武俊从武家带走。 朱志高放下仇恨与武俊谈起朱志娟,亲弟弟与挚爱,他们算是朱志娟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 一谈一宿,朱志高从武俊那里听到一个他完全不了解的朱志娟,一个为了理想和爱情敢于逃出家庭,逃出命运的女人。 他从不知说话轻言慢语的姐姐竟有着不亚于男子的野心,更不知姐姐为了逃出家庭很早就开始装病,存钱,安排逃走之后的所有事宜。 他问武俊:姐姐可曾有话要对我说? 武俊摇摇头道:你姐说过,朱家最不用操心的人就是你。因为你们性格相似,迟早就再见的一日,有什么话可以等到见面时再说。 再见就是再也不见,本以为姐姐只是去庙中修养,结果却是天人永隔。 私底下,朱志高原谅了武俊。整件事情错不在他,他比所有人都痛苦,既失去了爱人,还失去了家人。 朱志高将武俊带回来朱家,这是一个契机。希望这次事情之后,族中众人不再把他当小孩对待,他需要得到应有的尊重,对族中事物享有知情权和决策权。 武俊到了朱家并未受到该有的审判。朱家和武家一样,他们囚禁武俊,反反复复只问一个问题——那次海难,他到底漂流去了哪里。 朱志高终于参与到了家族事务,看到族人毫不关心朱志娟的死亡真相,抓住武俊只为得知其绝世轻功从何学来时,他后悔把武俊送到朱家。 武俊不开口,渴没用,饿没用c打没用c甚至施以刑具,还是没用。他想说的话已经全部告诉了朱志高,现在只是一个求死的人。 朱家抓了武俊好像抓到一个烫手山芋,抛了舍不得,拿着又嫌烫。几经思量,他们决定把武俊送到其他地方,留在宋地实在危险,一旦被武家找到,很多事儿真是有口也说不清。 借口朱志高生辰,朱家人将武俊藏在画舫之中,稍晚些时候走水路将其送走。 宣錦的动作朱家人一清二楚。对于所有想要打探消息的人,朱家都给了上船的机会。 朱志高没想到宣錦带来的厨娘会是萧宝儿,他猜测宣錦也不知道萧宝儿的真实身份,一旦这事儿被点破,朱家真是惹上了大麻烦。 他故意认错萧宝儿,对方识趣的将错就错,目前为止,两人配合良好,其他人并未看出破绽。 萧宝儿娇羞的站着,朱志高非常痛苦的尝试着把戏演下去,想到要和一个公主演绎喝花酒的气氛,真的很考验心理素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一十六、不听话 气氛变得诡异,席间众人都没料到请来的厨娘居然与朱志高有那么点儿“故事”。 不等朱志高说话,一个族中子弟轻佻的问:“我这傻兄弟还说了什么?要娶你做小?” “不,公子不是那样的人,他说娶我当正室。” 朱志高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儿把自己憋死。萧宝儿怎么不按套路来,他们这种家世的子弟怎么可能在外面胡乱承诺?娶北辽公主当正室,和青山君成为情敌,这种事想都不敢想啊! 眼见族中子弟全部看向自己,他急忙拉住萧宝儿,“杏花,我们借一步说话。” “要说什么当着大家的面儿说,娶就娶,不娶就算,人家不稀罕。” 八卦人人喜欢,原本有些沉闷的气氛瞬间活跃了,大家兴致勃勃的看着朱志高要怎么办。很多人暗自笑破肚皮,长房大公子还真能搞事,出去游历一趟,不但抓了个武俊,连媳妇都找到了。 朱志高拽着萧宝儿不松手,半晌说了句,“我娶还不行吗?今晚就回去禀明父母,改日让人去陈地跟崔先生提亲,你看可好?” 萧宝儿红着脸点点头,不是羞红的,是气红的。她也在埋怨朱志高不按套路出牌,娶什么娶,这人应该让她滚蛋,等离了画舫,再派人告知她武俊的消息。 朱家子弟全都懵了,朱志高居然要娶一个厨娘?还是烟花之地的厨娘,他莫不是疯了! 有人问:“志高,你没醉吧?” 朱志高道:“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也知道你们顾虑什么。杏花是个好姑娘,洁身自好,又习得一手好厨艺,朱家求贤不问出身,难道娶亲就非得门当户对吗?” 说完,他不顾众人面色强行要让萧宝儿坐在自己旁边。眼见宴席乱了套,萧宝儿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时,他趁机在其耳边说了武俊被藏匿准确的位置。 萧宝儿总算明白了朱志高的异常,原来武俊就藏在这艘画舫上。朱家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难怪参加宴会的人都没有心思玩乐。 戏已经演成了这样,不等屁股坐热,她就局促地站起来小声说,“公子,我只是上来打个招呼,下面还有人等着这次出门的银子还没有收,要不你明日来福源客栈找我?” 席间众人都知道下面的人是宣錦,也知道宣錦来画舫所为何事。全都收起嬉笑,看着萧宝儿一步一回头,恋恋不舍的离开了大厅。 朱志高含笑看着萧宝儿,竟希望她真的就只是杏花,而不是公主。 族中子弟只当他迷恋美女,没想到先前那一瞬,他改变主意,将藏匿武俊的具体位置告诉了外人。也许他还有一丝良知,不愿意看到朱志娟心爱的男人最终被折磨致死。 萧宝儿快步回到厨房,却怎么也找不到宣錦,等了一会儿才见她从外面回来。 “去哪儿了,害我等了半天?” 宣錦面色一红,期期艾艾的说,“这里油烟味儿浓,我去甲板上透透气。” 萧宝儿没有多问,嘱咐说,“你去安排船只,我去救人。” “你知道武俊被关在什么地方?” “知道。” “你怎么知道外面的那艘小船是我的人?” 萧宝儿叹了口气,“你还没傻到会在朱家人面前吟诗。”说完忽然又问了一遍,“今晚的事儿你没告诉武家人吧?” “没有,”宣錦还想说点什么,却见萧宝儿已经走远。 不多时,萧宝儿拖着一筐菜悄悄来到船尾。 早已等在那儿的宣錦问:“你这是干嘛?别说武俊在菜筐里!” 萧宝儿点点头。 宣錦大呼:“朱家人真是” “是什么?” 宣錦及时闭嘴,萧宝儿被喊上去后,她已经在舱底搜了一遍。十多筐菜明晃晃的放在厨房外面,她起码绕着菜走过两圈, 谁能想到朱家居然把人藏菜筐里,真是狡诈。 “没什么,朱家藏人的方法真是别出心裁。” 月色掩饰下,两人偷偷返回小舟,宣錦催促着船夫让其快点。船夫同先前那般沉默,萧宝儿却隐隐闻到了血腥味。 小舟驶出去没多远,朱家画舫忽然跟了上来,隐约能听见让他们停住的呼声。 宣錦回头看了看,兴奋地说,“武俊真的藏在菜筐里,我们赶紧走,让朱家追不上。” 萧宝儿没那么乐观,她看见画舫上突然放下几艘小舟,载重比她们的轻,速度只快不慢。 宣錦没有武功,目力不如她,等其瞧见小舟时,小舟离她们已经很近了。 “怎么办?怎么办?就快被追上了?划船的,你倒是快点呀!” 船夫不但没有加快速度,反而停下不划了,任由小船在江心飘荡。 “喂,你干什么,怎么不划了?你”萧宝儿打断了还在大呼小叫的宣錦,“你为什么要说谎?” 宣錦不解地问:“什么意思?” 萧宝儿朝小船前方努努嘴。 不知何时,那个方向忽然多了八艘小舟,每条小舟上各站两人,黑衣黑裤,完全看不清模样。 宣錦笑了,用力朝那边招手,嘴里道:“我若不骗你,这种情况肯定会被朱家追上。” 萧宝儿的回答一如既往,“你不该告诉武家这件事。” “潇潇,我因为关心武果才对这件事感兴趣朱武两家结怨颇深,武家不方便上船搜索,我既然有了这个机会,理应知会武家一声。不管如何,人命关天,朱家对武家的仇恨可以用其他方法解决,犯不着让武俊生死不知。” 萧宝儿叹了口气,上船之前她就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儿,现在终于找到了原因。 她猜到武俊在朱家手中,只想找朱志高问问情况。 武家不同,能找回武俊最好,如果找不到,宁愿灭口也不会让武俊留在朱家手中。 朱家想要送走武俊的计划一早就泄露了。 武果利用宣錦的身份让其登上画舫,帮忙找寻武俊,以此摆脱武家嫌疑。 萧宝儿暗恨自己缺心眼,她若细心一点,早就该发现宣錦已将此事告诉了武家。事情能够那么顺利根本不是宣錦有办法,而是有了武家暗中协助。 朱家人想必也心中有数,这才故布疑阵,搞了那么多菜筐。宣錦毕竟是宋主之女,既不好拒绝,总能让其知难而退。 宣錦还在招手,只见前方那几艘小舟加速朝他们划来。双方很近时,前方小舟看到了紧跟在他们船后的朱家派出的小舟。 突然间,前方小舟停止划行。 宣錦疑惑地看着,自语:怎么停下不动了?说着再次招手,对方依旧不动。 萧宝儿知道武家在担心什么,他们害怕宣錦船上菜筐里装着的不是武俊,而是朱家设下的局,一旦菜筐到了他们船上,很多事情有嘴也说不清。除此之外,他还担心武俊会成为朱家指控武家谋杀朱志娟的证人。 “不用喊了,保命要紧。” 宣錦一头雾水的问:“什么意思?” 话音刚落,对面小舟的上的人居然拿出弓打算对着他们放箭。八艘小舟,十六人手持弓箭,这场面看着就让人心生寒意。 “潇潇,武果是不是在跟我开玩笑?这些箭会射向朱家小舟对不对?” “对方黑衣黑裤,黑布蒙面,你怎么知道是武家人?如果你活下来,我相信武果绝不会承认今晚出现在野渡的是武家人。” 宣錦懂了,权势中打滚的人,阴谋算计的事情一点就透。她满脸不信的模样,问:“为什么?” 萧宝儿沉吟了一下才说,“朱武两家都是商户,行商多年,在保护货物上花销不菲。我觉得相比朱志娟的死亡,他们更关心武俊的绝世武功从何而来。家族有人会武,行走江湖会便利太多。” 宣錦指着自己问:“我就傻傻地被人利用了?” 萧宝儿沉默的点点头。 她忽然就哭了,眼泪在月光下非常晶莹,一切都是为了武果,到头来却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 萧宝儿对此感同身受,犀兕香的梦境中,宣泽不也这般?口口声声以爱为名,干的却是出卖和利用。 还好她有点儿脑子,知道哭泣不能救命。吸着鼻子问:“现在怎么办?” “我们既然假扮厨娘,你说厨娘遇险会怎么办?下水逃命呗。只要活着,明日又是新的一天。” 箭矢像雨点一样朝她们袭来,宣錦害怕的躲在萧宝儿身后,“现在还逃得掉吗?” 萧宝儿突然说,“那谁,你不是想亲手杀死我吗?如果我被人射死了,你的计划岂不是落空?我们商量一下,你今日帮我渡过此劫” “不要,”屠夫冰冷的声音在夜色里响起,“我有能力在箭矢到来之前杀死你。” 萧宝儿突然把菜刀横到自己脖颈边,“你动作快,还是我动作快?我要是自杀了,你这辈子都没机会杀死我。快点抵住第一波进攻,并记得把菜筐里的人安置妥当。” 屠夫脑子直,一时间没听出萧宝儿这番威胁有何不对。抄起船桨一挥,射向小船的箭雨纷纷落入水中。 萧宝儿瞅准时机拉着宣錦跳水逃生,独留屠夫一人应对武家小舟上的十六个人。 野渡岸边,被惊到的雀鸟发出不满的“啾啾”声,有些好奇大半夜的怎么还有人在林中活动。 宣錦哆哆嗦嗦的跟在萧宝儿身后,“你能走慢点儿吗,好冷!” 萧宝儿头也不回的说,“走的越慢,你感觉越冷,我们得尽快回到城中。” “为什么呀,你的人不是在解决那些人吗?” “三姑娘,这种情况下你觉得武果是想杀人灭口,还是想让你逃走?还有,先前帮忙的那人是个杀手,一旦解决了武家人,他肯定会追上来杀死我。” 宣錦听懂了前半段,听不懂后半段。 “为什么一个杀手要帮你?” “没听到我用自杀威胁他吗?” 宣錦还是摇头表示不懂。 “他一直想亲手杀死我,若是我自杀了,他的愿望就会落空,这会有损他杀手的尊严。” “反正都是死,是不是他杀的有什么区别?你若自杀岂不是更好,他能拦住你一时,还能拦住你一辈子?” “不能啊!” “那他为什么要救你,还要负责帮你救下武俊?” 萧宝儿笑眯眯地说,“我也不知道。” 宣錦琢磨了很长时间,最终得出的结论是:“这个杀手有病吧?” 杀手没有病,只不过性格有些偏执。 萧宝儿买羊腿那会儿就看出他对自己定下的规矩异常执着,明明四下无人,却要剁下指头按规矩办事这种人看着像有病,却极容易成为优秀的人。 严格来说,萧宝儿应该感谢宣錦,如果不是武家人忽然出现,今晚这种情况,屠夫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杀了她。 宣錦估计也想到是这个问题,她问:“你什么时候知道船夫被掉包的?” 萧宝儿道:“上船之后我闻到了血腥味,忽然想起来有个杀手一直跟着我,今天这种情形很适合动手。” 宣錦有些傻眼,彻底服了萧宝儿,“你知道被杀手跟着还能逛街,吃饭,睡觉,陪我出门假扮厨娘?” “恩。” “蛮子果然和我们不一样!”宣錦说完就意识到说漏嘴,急忙解释,“对不起啊,我习惯叫北辽人蛮子,这话并没有什么恶意。” 萧宝儿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宣錦说,“百花香的小厮来府中收钱,说一个异族女子拿着我的钱袋在他们店里赊账。我当时不知道是你,经过提示仔细一想,你确实不太像中原人,结合二哥对你的态度”后面的话不用说明白,她相信萧宝儿能听懂。 “你知道我是谁,还敢带着我搅合到朱武两家的事情里?” 宣錦尴尬的笑了,自嘲道:“中原人都喜欢干这种掩耳盗铃的事情,你不说我就装作不知道。好像武果,穿上黑衣遮住脸,就可冒充任何人。” “公主,我感觉你和传言的一点儿都不一样。” “还是叫我潇潇吧,这儿没什么公主,我这次回来就没打算恢复身份。” 宣錦笑了,只要萧宝儿的父亲还是北辽王,她就一定是公主,这份身份要不要都在那儿。 她问:“你和我二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传言都说他会是你的夫婿,转眼就听说你选了别人,接着又偷偷跑回来,我真的很好奇啊!” 萧宝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见她半晌不说话,宣錦以为涉及到什么不可说的秘密。忙道:“不方便说就算了,我可不想搅合到你们的事情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一十七、陈年旧事 萧宝儿没有朋友,不管在北辽还是大夏。宣錦算是仅有的身份不差,性格还能入眼的同龄女子,几天下来,两人之间多了那么点儿信任,少了很多戒备。 她道:“父王不准我嫁给宣哥哥,想让我回北辽继承王位,我不愿意。起初打算利用公主的身份帮宣哥哥拿回他该有的一切,后来发现宣哥哥对我隐藏了一些事情我想知道,如果不当公主,宣哥哥是否还会像曾经那样对我。” 寥寥数语,萧宝儿撇开犀兕香不提,将她嫁与不嫁,离去又折返的心理历程讲述的一清二楚。 闻言,宣錦特别好奇的问:“为什么你不愿当女王?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你怎么一点儿也不感兴趣?” 萧宝儿不好意思的笑了,“我这辈子就想有个男人好好宠我,疼爱我,没什么野心。” 宣錦叹了口气,非常理解萧宝儿的苦衷。像她这种身份,无论怎么嫁,婚姻里总会掺杂和爱情无关的东西。公主身份已经够难了,如果是女王,还想找个真心喜欢她的人,简直是难上加难。即便有,她敢相信吗? 野渡旁的山林中,两个湿漉漉的女子一前一后沉默的走着。晚风刮过,数种花香随风送入两个女子鼻端,她们不约而同的说:好香啊! 沉默一旦被打破,两人又恢复了先前闲谈的模式。 主动开口是人是宣錦,她道:“我记住这种香味了,改日做个香囊送你。” “谢谢。今晚回去之后,你会怎么面对武果?需要宣哥哥帮忙吗?” 萧宝儿的问题很现实,宣錦既然知道武果今夜的所作所为,婚后定会有隔阂。这段姻缘的目的是宣桦为了拉拢武家,如果要悔婚,指望宣桦,不如期望宣泽。 宣錦摇摇头,潇洒的说:“我不知道北辽女子怎么看待婚姻。在中原,像我这种身份的女子,嫁人之后与夫君多半貌合神离,各过各的。婚姻在我们这里是利益的交换和结合,感情被放在最后考虑。” 萧宝儿问:“你不想为自己挣扎一回吗?” 宣錦再次摇头,颇有些狡黠的说,“这次事情之后,武果定会想其他方法来弥补今日的过错。婚后他只要不娶小妾,不养外室,今儿这罪也没白受。” 萧宝儿不理解的朝她大喊,“你差点儿就死了,一条命就为求男人不娶小妾,不养外室,这也太没尊严了吧!” “潇潇,即便没有你,二哥也会胜出对不对?”不等萧宝儿回答,宣錦自语:我一早就看出大哥不如二哥,这些年愈发明显。大哥还在忧心宋主之位,二哥想要的已经不止这么简单。 “潇潇,我巴不得早点儿嫁人,免得看到他们兄弟相残。大哥是我亲哥哥,二哥待我也不差,无论谁是宋主,我的日子都能过下去,可是事情已经不止是宋主之位那么简单了,对吗?” 萧宝儿安慰说,“别瞎猜,没你想得那么复杂。” “潇潇,如果只是宋主之位,大哥没必要娶完颜昭,大都随便找个世家女就可以得到朝廷的支持。他娶完颜昭,因为西肃有兵,你说大哥要兵干嘛?” 权力中心不会有傻瓜,宣錦不傻。只是身份所限,能做的事情太少,倒不如开心一天算一天。 眼见话题越来越严肃,萧宝儿也豁出去了,她问:“你能告诉我白颂梅和你母亲之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她记得犀兕香的梦境之中,白颂梅本是宋主明媒正娶的夫人,却在出嫁时因庶女身份被同父异母的妹妹白映雪所顶替。宋主对这一切心知肚明,不但没有揭穿此事,反而将白颂梅当奴婢一起召到宋主府。 本该为正妻的白颂梅生下了庶子,冒名顶替她的白映雪生下了嫡子。按嫡长子继承制,宣泽在出生那一刻就失去了王位继承权。 如果事情是这样,白映雪顶替白颂梅时,后者为何不反抗?宋主又为何容忍此事发生? 种种疑问徘徊在萧宝儿心头已久,得知黑白阁与白颂梅有联系时,她断了从宣泽那里要答案的心思,隐约觉得宣泽口中的真相肯定与事实有出入。 此事若问别人,估计每个人给出的答案都不一样。 萧宝儿问宣錦还真是选对了人,后者性格活泼,与府中所有人都能和睦相处。对于这件旧事,她的好奇心不亚于萧宝儿,曾问过很多人,听过很多不同的说法,自己还原了一段当事人不愿提及的往事。 白家没有嫡女,白颂梅和白映雪都是庶女。 宋主选择白颂梅为妻,因为她是当时几个家族适龄女子中最优秀的。不仅模样好看,更是理财圣手。 宋地富裕,作为宋主的妻子,什么都可以不好,唯独理财不能不好。 双方婚事早已谈妥,六礼流程走了过半,就这个时候,白颂梅说她不嫁。问及理由,她说有了心上人,若要逼婚,宁愿去死! 白家无奈,临时换了新娘,让年幼的白映雪嫁给宋主,只说白颂梅身染恶疾。 事情到了这步还算皆大欢喜,白映雪长相不俗,娇憨可爱,宋主也很喜欢。但有一点白映雪永远不如白颂梅,她不会理财,家族怎么教都教不会,这可让宋主非常头疼。 宣桦出生后,宋主打算另娶。实在是情势所逼,府中很多账目只能交给亲人打理,不敢交给外人。 白家自然不愿宋主另娶,刚巧白颂梅喜欢的男子突然失去了踪影,白颂梅待字闺中整整两年也不见有人上门提亲。 居于家族逼迫,还有自身对喜爱男子的失望,白颂梅嫁人了宋主府。 宋主早已通过白映雪知道了换亲的真实缘故,自然对这种心思不在自己身上的女子充满厌恶,以至于并未迎娶白颂梅,而是让白家把人从后门直接送到府邸。这种待遇,比娶小妾还不如。 白颂梅能力非凡,到了之后很快就能将府中隐秘财富打理得顺顺当当。 宋主对她又爱又恨,爱她能力不错,模样好看。恨她心中有人,居然敢悔婚。 宣泽出生了,宋主以为可以借此挽回白颂梅的心,却不想白颂梅对他依旧冷淡,他只能把对白颂梅的怨恨转移到宣泽身上。对这个庶出子不管不问,不理不睬,任由他自生自灭。 说来也奇怪,宋主花大力气培养宣桦,后者却怎么都缺乏一方诸侯的霸气和格局。倒是不管不问的宣泽一年一变,从很小就有着与众不同的气质,反而成了最像宋主的人。 萧宝儿正处于爱情至上的年纪,她不会指责白颂梅的行为,只会深深地怜惜宣泽。 想来白颂梅等待的男子应是梅石任,这也是黑白阁为何会支持宣泽的原因。 宋主是否知晓白颂梅与梅石任之事?那个令他恨之入骨的男子时常来往于宋主府,就活在他的眼皮底下,每月甚至还拿着他发出的俸禄。 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萧宝儿脑中,或许宋主也和黑白阁有往来,这是梅石任入府后必须戴面具的缘故 宣泽是否知晓这段往事?他对梅石任是什么样的情感?或者是没有感觉,只剩互惠互利? 萧宝儿很懒,想不通的事情就不想。她收起纷乱的思绪,同宣錦一起拦住辆垂钓者的马车,同几个醉鬼一起回到沐川。 月上中天,若是在大夏境内的其他城市,这个时辰早已宵禁。 所谓宵禁就是锁上城门,禁止任何人出入城市。城门的钥匙要交到地方官的内衙,也就是守城将领收执,即使是城里的最高级文官晚上有紧急公务要出城,也要向守城将领申领钥匙。 同时在大街交叉路口上也要拦起栅栏,栅栏开有门,门口有关卡,设有“卡房”,由官府的衙役看守,不准通行。除非是为官府送信之类的公事,或是为了婚丧吉凶以及疾病买药请医的私事,才可以得到街道巡逻者的同意后行走,但不得出城。 沐川与其他城市不同,这里不宵禁,任何时候都可以自由出入,只需让守城护卫检查一下通行证即可。曾经这儿也宵禁,每晚九点关闭城门,这可苦了城中巨贾,有钱没地儿花,日日在家宴客总是有些腻味的。为了让有钱人玩开心,花坊赌坊全都搬到了城外,富户们为了安全回城,不得不雇佣大批护卫与保镖。 某年夏天子至宋地避暑,也想学富户到城外玩耍。宋主为其安排了一百个护卫,天子觉得阵仗太大,怕吓到其他人,主动缩减至五十人。 出城之后,天子玩得很是尽兴。 离开某花坊时,只见野外树林里灯火如长蛇般延绵数十里,乍看以为被敌人包围了。后问宋主才知,林子里等着的全都是各个巨贾请来的保镖护卫,每个人都只带几十人,加起来就有成千上百。 夏天子回城算了算,宋地富户那么多,如果家家都有上百的护卫,是不是意味着宋地莫名地有了几万实力不弱的“军队”? 这怎么了得!大都的侍卫也不过几万,还得靠朝廷养活。宋主一分钱不出凭空就有那么多人,夏天子总觉得屁股下的龙椅有些不稳。 不等回大都,夏天子特许宋地不用宵禁,赐名为不夜城。鼓励花坊c赌坊c酒肆全都搬回城里,集中在某个地方营业。 萧宝儿一行刚到城门口,守在那儿的小厮就朝她们喊道:“两位姑奶奶,可算把你们等来了!”说着就让一顶软轿将两人抬到客栈,整个过程快如闪电。 福源客栈,萧宝儿随口跟朱志高这么一说,他真就在这儿订了间上房。屋里早已备好胭脂水粉,换洗衣服,体贴到了极致。 宣錦不知道这是朱志高所为,惊叹的说,“潇潇你真厉害,这都被猜到了。” 萧宝儿不方便说起她和朱志高之间的过往,生怕宣錦问起姚溪桐,她现在不想提起这个人。 两人沐浴更衣,换过衣裳,这才悄悄回到宋主府。 眼见宣錦往门子手中塞银票,萧宝儿好奇的问:“上次你不搭理那个年轻的门子,是不是他老去宋主那儿告状?” 宣錦道:“可不是吗,软硬不吃,每次抓到我晚归就要告知父亲,害我经常被禁足。”话锋一转,她高兴地说,“真是恶人有天收,听说他病了,上吐下泻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萧宝儿暗自心惊,梅石任查的可真快,还好绵绵已经死了,否则真不知躺在床上的人会是谁。也不能怪其小心,若让宋主知道他就是黑白阁阁主梅石任,还是白颂梅的情人,事情可就麻烦了。 屠夫一夜都没有出现,萧宝儿估计他被追的很惨,武功不俗又怎样,这可是朱武两家人的地盘。 萧宝儿刚打完拳,一个侍女说老夫人有请,她满心疑惑的跟着侍女去了老夫人的院子。 白颂梅住在佛堂,宋主府礼佛的地方除了厢房,并未设有专门迎客的厅堂。 萧宝儿到时,白颂梅正站在佛堂前方等她。 虽被称为老夫人,白颂梅却不老,看着也就三旬出头的模样,光滑的面庞上没有一丝皱纹。只不过打扮得比较老成,身穿玄青色净面直领对襟长袍,披了条暗紫色平素绡。发髻简单,没有饰物,通身唯一的亮色就是一个翠玉戒指。 萧宝儿跟她请安,她默默移到一侧避开,待侍女全都离去,才道:“老身当不起公主大礼,日后莫要这样。” 佛堂很安静,一尊两个高的佛像端坐在重重帘幔之后。佛前的案几上檀香袅袅而起,古旧的青砖地面与褪色的蒲团似乎在讲述着白颂梅的虔诚。 宁静祥和的气氛并未感染萧宝儿,她早已知晓白颂梅不是什么好人,崇佛拜鬼之辈,真当不起她行礼。可在言语上,她依旧客气的说,“你是宣哥哥的母亲,行礼是应该的。” 白颂梅抓起香案上的佛珠,慢慢说道:“绵绵不见了,我让人找了很长时间,真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请问是你下的手吗?” 萧宝儿爽快的回答,“是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一十八、宋主 白颂梅准备了一箩筐的话试图证明萧宝儿就是凶手,后者坦然认罪,倒让她把话噎在腹中吐不出来。只听她问:“你以为泽儿想要的是什么?” 萧宝儿回答道:“我不知道他想要什么,但我知道自己能为他放弃什么。所有一切,时间会给我们答案。” 白颂梅觉得小瞧了萧宝儿,这个异族女子似乎真有魔力将宣泽从她身边抢走。她不喜欢语言上的胜利,更清楚说多错多,只道:“没什么事了,你走吧!” 萧宝儿知道白颂梅不喜欢她,知道要讨好白颂梅很难,可对方连个机会都不给她一个,实在让她有些伤心。 出了佛堂,她漫无目的的在宋主府瞎逛。隐约听到有个院子很热闹,走近一瞧,却是完颜昭正在同侍女讨教如何用凤仙花将指甲渲染的更为漂亮。 她抬起手仔细看了看,多年习武让她不曾蓄甲,短短的指甲配上有些薄茧的手,真是不好看啊! 这么一比,完颜昭挺幸福。起码不用去想母妃是谁,为何会被养在皇太后身边她只管享受公主该有的一切,听话的嫁给该嫁的人。 萧宝儿只离开了一会儿,行宫里已经是鸡飞狗跳热闹非凡。 问过才晓得,侍卫送来一只猴子,说是绵绵吩咐找的,让侍女给猴子找个房间安放。 毛茸茸的猴子对新环境充满恐惧,见人就龇牙咧嘴露出凶相,侍女完全不知该拿这畜生怎么办。 萧宝儿挺开心,反正也没人愿意同她说话,有个畜生可以说说话挺好。她把猴子养在自己房间,让侍女准备了花生瓜果,无论多凶的畜生,只要方法得当总能驯服。 两天以后,猴子学会了乖乖听话。她以为自己方法了得,细问才知猴子是府中侍卫从耍猴人那儿买来的,自然要比野猴好驯。 宣泽还是没有回来,府中唯一值得她关心的八卦便是武果来找宣錦,两人大吵一架,宣錦被宋主禁足。 她想去看宣錦,又担心遇到完颜昭,只能贼一样选在入夜之后偷偷溜进其院子。 宣錦正在喝汤,见她来了特别高兴,忙将汤水分了一半给她。 黑乎乎的汤水有点儿像绵绵曾经给她喝过的墨色春雨,她问:“这什么汤?” 宣錦道:“黑糖酒酿加桂圆,喝了丰胸美容。”说罢斜睨了萧宝儿一眼,对侍女说,“把前日做到木瓜牛奶给姑娘端来,汤就撤了吧!” 萧宝儿按着碗说,“我还没喝呢?” 宣錦瘪瘪嘴,“省省吧,留着肚子吃木瓜牛乳,你既不用丰胸,也不用美容。”明明是说恭维的话,她一脸委屈的模样倒让萧宝儿瞧着挺乐。 听到有牛乳,萧宝儿有些奇怪,宋主府又不用耕牛,哪来的牛乳?再说了,大夏没人喝牛乳。宣泽说过,牛乳性寒,脏寒生满病,从养生的角度来说,不应该喝牛乳。 还在想着,宣錦的丫鬟已经用青花瓷盏端着木瓜牛乳来了。原以为是炖汤,看着又不像,直到丫鬟用刀将木瓜切片,只见黄的木瓜上面嵌着白色的奶冻,轻轻一晃,颤巍巍的模样煞是好看。 宣錦颇为得意地说,“没见过吧,这玩意看着稀奇,做起来却方便的很。” “选一个熟透的木瓜,切成两半挖去瓜籽,成木瓜盅备用。将新鲜牛乳,砂糖还有鱼胶粉倒入容器中,文火加热,并不停搅拌,至奶液开始沸腾后熄火。随后将奶液倒入木瓜盅,放入冰库冷藏一个时辰。” 听着制法确实简单,普通人家却享用不起。牛乳,鱼胶粉,冷库,能有这三样的府邸,整个宋地也数不出几家。 萧宝儿尝了一块木瓜牛乳,闻着香味浓郁,吃到口中却清淡无比,牛乳里的砂糖并未盖过木瓜本身的鲜甜。虽说才从冷库拿出,吃着却不冻牙,一切都恰到好处,可见宣錦手上的侍女要比老夫人安排给她的好上太多。 她问:“府里让人每日送牛乳过来?” 宣錦大呼,“忘记跟你说了,府中从南洋弄来一头奶牛,那牛不黑不白的,模样看着挺稀罕。走,我带你去瞧瞧。”她说着就要换衣服出门。 侍女提示说,“姑娘,你还在禁足,门口有侍卫守着。” 萧宝儿也说,“那么晚了,不着急今日,等你禁足取消再带我去。” 宣錦不同意,说道:“那头奶牛被完颜昭看上了,大哥答应给她当聘礼。” 一听这样,萧宝儿问:“我带你翻出去?” 宣錦那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自然连声说好。 萧宝儿让宣錦的侍女蹲成人凳供宣錦爬上墙头,另一个侍女蹲在外面供她下去。眼见困扰自己多年的事情被如此轻松的解决,宣錦对萧宝儿崇拜得紧。 “潇潇,我真觉得自己白活了,怎么就没想到父亲只是将我禁足,并未将侍女禁足,她们完全可以在外面接应我的呀!” 两人说着就朝厨房那边走去。 宋主府的厨房非常大,为了方便厨师做饭,厨房附近专门辟出一个院子。里面鸡鸭鱼鹅什么都养,甚至还有鹿这让萧宝儿有种回到草原的感觉,想吃什么抓来就能烹饪,方便的很。 奶牛养在专门的草棚里,一个褐发男子与牛同住,见到有人过来,急忙跪下给两人磕头。 宣錦指着奶牛说,“没骗你吧!这牛一块黑,一块白,既不像水牛,也不是黄牛,模样奇怪,听说泌乳的时候一年都能产奶。父亲花大钱从南洋商人那儿买了几头,一路颠簸死得就剩下这头了。听说可以和本地牛交配,有可能会生下奶牛。” 萧宝儿围着奶牛看了许久,地上的褐发男子一直很紧张,生怕她会把牛怎么着一样。 她问:“这人来自南洋?专门养牛的?” 宣錦道:“这个不太清楚,他说话我也听不懂,我说话他也听不懂。总之他见人就跪,也不知哪儿学来的规矩。” 萧宝儿蹲在褐发男子面前问,“你叫什么名字?” 褐发男子叽里呱啦说了一通,她听不太懂,但可以肯定褐发男子来自东洋而非南洋。 难不成宋主派出去的商船把附近海域都绕了一遍?还是宋主说谎,明明去了东洋却说南洋。 萧宝儿压下疑问,问起武果的事儿,想知道府中的传闻到底是怎么回事!同她猜测的一模一样,武果没事人般来找宣錦,矢口否认那夜出现的黑衣人是武家人。 宣錦明知会是这种结果依旧被气得半死。她揪住话头不放,一直追问武家人收到消息为何不出现,那夜的黑衣人到底由谁派出。 武果早有准备,不但将一切事情推得干干净净,还反诬那夜出现的黑衣人是朱家人。这种睁着眼说瞎话的本事还真有几分奸商的感觉。 事已至此,纠缠下去没什么意义,宣錦开始为那夜差点儿丧命一事儿找武果寻求补偿。 她不准武果娶妾。 武果答应了,却说家中早有一个通房,是奶娘的女儿,陪他一起长大,以后会伺候宣錦。 这答案实在是欺辱人,宣錦一听就傻眼了,暗叹还没嫁人就要受委屈,等嫁过去不知还有多少委屈。她让武果把通房送走,否则不嫁。 武果不答应,说那个通房既然跟了他,就是他的女人大不了婚后不碰,但做不到将人送走。 两人为这个问题大吵大闹,宣錦一时气急打了武果。后者不敢还手,脸上却留了一道疤,血淋淋的样子吓到了随他一起来的小厮。 眼见宣錦还在发火,小厮偷偷去找宣桦,不小心惊动了宋主。 两人婚事已定,宋主自然不会偏袒宣錦,罚她待在府中备嫁,近期哪儿都不能去。 “潇潇,我真的不想嫁人,更无法想象嫁给武果之后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儿。” 萧宝儿好奇地问:“我可以让宣哥哥帮你,真的不考虑一下?” 宣錦摇摇头,“不嫁给武家,大抵也会是朱家,白家,或者秦家。商人重利,不会苛待我,但也不会如世家公子那样讲究规矩,会在大婚之前将府中乱七八糟的女子处理干净,不让新妇看了糟心。” 听她这么一说,萧宝儿有些好奇的问:“为什么非要在宋地择婿,非要选择青龙c白虎c朱雀c玄武其中一家?你就没有想过嫁去大都?” 宣錦垂下头,沮丧的说,“你以为我不想,可父亲从未考虑过将我嫁到大都,更未考虑过除了那四个商贾之外的选择。” 萧宝儿对隐形人一样存在的宋主产生了莫大的好奇?不让宣錦嫁去大都,不让宣錦嫁给官宦或世家子弟,难不成他知道乱世将至? 没理由啊,他若知道这个,必然知晓宣泽与黑白阁的关系,就应该明白宣桦根本没有赢的可能。 回到行宫,守夜不睡的侍女面无表情的伺候她洗漱更衣,这模样让她恍惚以为自己还在大夏皇宫。作为皇宫里最令人讨厌的主子,伺候她比被罚去洗衣扫地还要糟糕,以至于伺候她的宫女习惯了面无表情的干活。 夜已深,万籁寂静,萧宝儿却没有睡意,总感觉宣泽已经回来了,就在身边。她赤脚冲出房间,朝着宋主府方向跑去,刚出门没多远就看到了匆匆朝这边赶来的宣泽。 熠熠闪烁的星光仿佛撒在天幕上的宝石,在这样美丽的光辉之下,萧宝儿痴痴地看着宣泽,开口道:“宣哥哥,对不起,我不该那么任性!” 宣泽下午就到了,先去了佛堂,最后才是萧宝儿。 那日听过犀兕香的梦境,他去找了梅石任,想知道这世上是否真的有此神物。两人见面之后,神差鬼使地,他没提犀兕香,反而问起萧宝儿为何会无嗣。 梅石任以为白颂梅跟他说过此事,轻描淡写的解释了他让喜鹊下药的初衷。萧宝儿还有用,如果有了姚溪桐的孩子会对他们的计划有所影响。 宣泽无数次对梅石任说过萧宝儿对他的重要性。可听梅石任说话的语气,以及瞒着他行事的态度,感觉任何人在其眼中都是棋子。 这种认知让他很受伤,下意识的不想说起犀兕香梦境之中,有关他和萧卉婷之间的种种纠葛。 那日,他没有问梅石任绝嗣药是否有解药,生怕这会成为梅石任拿捏他的又一个把柄。怀着一种知道未来,却不愿意相信的心情,他策马去了大都。 陈地的事情远不像他和萧宝儿讲述的那么简单。 高文侑和高勉肯定中了别人的圈套,让人想不明白的是,得利者为何会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乌族蛮戈? 乌族要称国,为了得到夏天子的认可,蛮戈愿意用乌族秘法帮夏天子拿到陈地兵权这封密信刚到大都就落入萧卉婷手中,并被其焚毁,根本到不了小皇帝的案前。 萧卉婷急召他回大都就是为了商议此事。 首先,乌族这样一个边远小族是怎么掺和到陈地这件事情之中的? 其次,蛮戈怎么知道太皇太后已死,又怎么知道高文侑与太皇太后之间的盟友关系? 最后,要不要相信蛮戈?相信他的蛊术能拿回掌控在高文侑手中的兵权。 三个问题,他找不到任何答案。只能肯定一点,陈地的事情非常重要,萧卉婷只要能拿到兵权,作为其的盟友,他要拿到宋主之位也将如探囊取物般简单。 想到萧卉婷,宣泽也明白若不是其主动抛出橄榄枝,他要打入权力中心显然没有那么容易。这么些年,萧卉婷对他的感情确实不对劲儿,每每想起,只能尽量安慰这是盟友之间的信任与依赖。 萧宝儿的话太过伤人,怎么能用一个梦境全盘否定两人的感情,将他形容成一个不断利用女人往上爬的男人。 这与梅石任让他去做的事情何其相似?每每想到他的价值竟被定义为取悦女人,那种深埋心底的愤怒和耻辱没人能懂。 他要反抗,宁愿失去现有的一切,也不愿作为摄政王站在萧卉婷身后,永远失去萧宝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一十九、互诉衷肠 宣泽与高文侑几乎同时到达大都。 蛮戈没有来,他派来的使者掌握着控制高文侑的蛊虫。一旦夏天子同意乌族称国,萧卉婷就能控制高文侑,从而控制陈地的兵权。 他与萧卉婷一致认为让乌族称国有益无弊,两人要做的就是说服夏天子也同意此事。 几月未见,小皇帝似乎知道了他与萧卉婷之间的盟友关系,生出一种会被取代的危机,对他的态度日渐生疏,这让原本简单的事情一下子有些难办。 朝廷政令通过两种方法传达,太皇太后的懿旨,或是小皇帝的圣旨。真的太皇太后已死,缺失的玺绶让萧卉婷无法颁布懿旨,所有政令只能通过小皇帝下旨传达。 因为遭人离间,他与小皇帝的关系不复从前,简单的说服工作到最后竟变成一场利益交换。 小皇帝同意乌族称国,但要“太皇太后”同意他娶妻立后。也不知是谁想出来的妙棋,小皇帝结婚意味着他可以亲政,“太皇太后”将要永远待在寿宁宫再也不用出来。 为了兵权,萧卉婷同意让小皇帝娶亲。 乌族终于拿到了可以称国的旨意,萧卉婷却没有拿到大夏驻防陈地的二十万雄兵。 人人都以为高文侑手上的兵符掌控天下兵马大权,却不知陈地兵马一分为三。高文侑的兵符只对其私军以及六万戍边官兵有用。 余下十多万雄兵居然全部掌控在其副将手中,此人姓萧,他才是太皇太后最信任的人。要让其动兵既要有高文侑的兵符,还要有太皇太后的玺绶。 除此之外,陈地还有三万府兵,这些人维护着陈地日常治安,由陈地最高行政长官节制。 一计不成,萧卉婷又生一计。她想要那三万府兵,让高文侑给高涵飞鸽传书,将由朝廷的人接管府兵。 高涵拒不领命,非要高文侑亲自回陈地指挥兵马。并通过书信告高文侑,萧华芳与手持十万雄兵的萧副将关系匪浅 回想起发生在大都的一切,宣泽无比憋闷。辛苦一场,只拿到不足十万兵马,倒是让小皇帝与乌族得到了想要的一切。为今之计只希望其他诸侯都处于观望姿态,能让他们有更多时间谋划一切。 “宝宝,我才是应该说对不起的人,我不该抛下你独自跑去大都。” 两人都说了对不起,萧宝儿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过去的日子里,她已经主动了太多次,如果宣泽和武果一样,她起码能做一些宣錦不能做的选择。 “宝宝,”宣泽轻唤。 萧宝儿低下头看着脚趾发呆,始终不肯上前一步,更不会像以往那样雀跃的奔入宣泽的怀抱。 宣泽叹了口气,大步朝前,一把将她抱起,“我们再也不要为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彼此伤害,好吗?” 萧宝儿没说话,眼泪却像断线的珠子般滚落面颊。 花木扶苏的院落中,本该卿卿我我的两人却各怀心事愁容满面。 宣泽把萧宝儿抱到院中的长椅上让其坐好,诚意满满的举手发誓: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我宣泽发誓,终其一生不会娶萧卉婷为妻,如违此誓,天打雷劈! 萧宝儿咧嘴想笑,眼泪掉的却比先前还凶。 宣泽慌了,忙问:“宝宝,你到底要什么,告诉我好不好?不要担心无嗣的事儿,我会想出办法,请你相信我。” 萧宝儿哪里是担心这个,她只是觉着没了萧卉婷,还有萧芳华,或者其他。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再信任宣泽,即便其发誓,她的心底依旧空荡荡没有着落。 “宣哥哥,我见到老夫人了,她不喜欢我。” 宣泽刚从佛堂离开,自然知道萧宝儿见过白颂梅。为了不让萧宝儿得知他下午就已经回到宋地,故意问:“母亲找你有何事?” “她说绵绵死了,我说是我杀的。” 这事儿宣泽也知道,却不相信萧宝儿杀了绵绵。首先她没有杀人动机,还有就是保护她的两个暗卫一同失踪,那两人武功不低,她没有杀死那两个人的实力。 他问:“绵绵是你杀的吗?” 萧宝儿与宣泽有过约定,无论发生什么事,他们之间都要彼此坦诚,没有秘密。她杀了绵绵,这是事实,但只要掌握说话的技巧,很多事实就有了其他意思。 她道:“是我杀了绵绵,府中就我一个外人,不是我还能是谁?” 这话既是承认,也是反问,听着倒像白颂梅质问萧宝儿的语气。 宣泽果然误会了,搂住萧宝儿安慰道:“是不是母亲的态度伤害了你?我相信绵绵不是你杀的,保护你的暗卫和绵绵一起失踪了。” 萧宝儿道:“我知道是谁杀了他们,这人也要杀我。”说着,她跟宣泽讲了屠夫的存在。 鬼镇发生的所有事情,宣泽那儿都有苏苏的密信,信中自然没漏掉初入鬼镇就遭遇奇怪屠夫的细节。听到屠夫一直跟踪萧宝儿,几日前还试图杀她,宣泽惊出一身冷汗,暗恨梅石任手下就没几个正常人。 他问:“此人现在何处?是否还在暗中窥视我们?” 萧宝儿接着又说了发生在野渡的事情,不忘问宣泽,“你说朱武两家是不是疯了,即便武俊流落荒岛学成一身武艺,值得他们这样苦苦相逼?莫不是荒岛上还有海盗藏着的宝藏?” 宣泽同她一样陷入苦思,反问:“没听说附近有海盗出没,再说了,朱武两家看得上海盗的宝藏?” 萧宝儿又道:“朱志高的亲姐姐遇害,按理他是苦主,现在反而帮着我放走武俊。你说朱武两家到底要从武俊身上得到什么?” 宣泽要考虑的事情实在太多,根本没心思去管朱武两家的恩怨,他敷衍道:“也许武俊落难的那片海域藏着什么奇珍异宝。” 萧宝儿天真的猜测道:“会不会是龙鳞?” 宣泽摇摇头,“龙鳞是我放出去的假消息,原本打算祸水东引,没成想高文侑变成如今这样。还好他见过龙鳞,只是不知道龙鳞在什么地方。” 萧宝儿问:“高文侑怎么了?” 姚溪桐不是要杀死高文侑吗?为什么死的人是高勉,可从宣泽的语气来看,高文侑活得也并不算好。 宣泽沉吟了一会儿。 在此之前,萧宝儿从不关心朝政,以至于他对其隐瞒了很多事情。看来是他错了,萧宝儿的公主身份本就与朝局密切相关,对其隐瞒朝局并不利于两人之间的关系。 五年宫廷生活发生过太多事情,要从什么地方对萧宝儿说起,又该说些什么? “宝宝,今晚去我屋好吗?” 萧宝儿伸手勾住宣泽的脖颈,沉默的依偎在他怀中,只要能在一起,去哪儿都一样。 宣泽的住的地方很像驿馆客房,无论是布置还是陈设,看起来简单实用,没有一点儿个人色彩。他让慧哥儿送了盆热水给萧宝儿洗脚,就见其啪嗒啪嗒的踩着水玩。 眼见玩够了,他拿着帕子帮萧宝儿擦脚,帕子刚上去,这人就把脚缩回床上,娇嗔的问:“这什么帕子,扎脚。” 他笑着说:“麻布,屋里的铺盖也都是麻布。” 萧宝儿伸手一摸,又硬又刺的触感果然与锦缎不同。 宣泽从柜子里拿了件锦缎衣裳给萧宝儿擦脚,随口说道:“我这儿也就衣裳会用锦缎。” 萧宝儿知道宣泽有话要讲,高文侑的事不论如何他都会给个说法。 “宣哥哥,你想说什么?” 宣泽叹了口气,轻声道:“小时候体热爱出汗,每次习武总会把衣服和铺盖汗湿。母亲喜洁,闻不得汗味儿,院子里又没有其他人伺候,她每日都要给我洗衣服,就希望我能清清爽爽,干干净净。” “锦缎丝绸很好,轻薄c柔软c透气c穿著舒适。要说有什么不足,那便是不够结实c褪色较快。我的锦缎衣服没洗几次就破败的不能上身,母亲想要料子重新缝制,账房却说庶子的份例就那么多,让母亲自己想办法。” 萧宝儿突然攥紧身下的床单,心道:白颂梅的办法就是把锦缎换成麻布。这种面料摸着就能感觉出吸湿c导热c透气性都比锦缎强。可它粗糙,生硬,如何能做铺盖,哪怕是棉布都比麻布强些! 宣泽仿佛知晓萧宝儿的想法,继续道:“棉布易缩,易皱,体恤母亲辛苦,我主动要求将铺盖也换成麻布。冬日还好,夏日时常将我的皮肤刺出一身红疙塔。” “那你为何” “想问我为什么还在使用麻布?因为我讨厌那种不能掌控命运的日子,使用麻布能让我牢牢记住生活能够有选择是多么重要的事情。” “宝宝,你曾问过我为何不能放弃这一切陪着你浪迹天涯。那你可知为何我想要这一切?报复父亲?孝顺母亲?满足私欲和野心?刚进宫那会儿,这些想法我都有,却不是那么强烈,直到我爱上你。” “我和田霁都想利用你,若有不同,他是嫡子,我是庶子。他可以轻易的买通宫人为难你,也可以轻易地在大都任何一个地方制造浪漫取悦你。“ “我能干什么?示弱,扮可怜,激发你的同情心!如果能和田霁一样,我何须如此?” “宝宝,当我看到田霁带着你四处游玩,告诉你齐地比大都更好的时候。我暗下决心,如果能得到你,我会以江山为聘,给你这世上最好的一切。” 宣泽这番话惹哭了萧宝儿。她不是男人,若是宣泽不说,只怕永远不会了解一个骄傲的男人要通过扮可怜去吸引女人是件多么残忍而痛苦的事情。 表面上宣泽与田霁和睦相处,私底下田霁肯定不止一次的讥笑过宣泽不择手段,无耻至极。 宣泽拭去萧宝儿的泪水,继续道:“母亲看出了我的心思,告诉我白家永远站在我身后。我天真的以为白家还是那个白家,他们选择我是因为我比宣桦优秀。” 话锋一转,他问萧宝儿是否知道府中旧事,萧宝儿尴尬的点点头。 只听他接着道:“白家早已不是白家,他们选我只因母亲让他们选我,他们不敢不听。宝宝,我当时并不知晓母亲会将我推到如今这种进退两难的境地。” 宣泽只字不提黑白阁与梅石任,但萧宝儿听明白了他想说的话,白家早已被黑白阁控制。 只听一声叹息,宣泽结束了关于过去的话题,道:“高文侑的事情比较复杂,改日跟你详说。我已告诉娉婷公主自己要娶亲,她送了一对玉如意给我,明日让慧哥儿给你送去。” 萧宝儿点点头,习惯性地相信宣泽,相信他不会让自己失望。既已选择离开北辽,放弃公主身份,陈地事先放一边吧! 用惯了好物件儿,身下的麻布床单刺的她有些难以入眠。真是特别的夜晚,好歹知道了宣泽与白颂梅并非一条心。唯一遗憾在于:宣泽所谓的为她,其实是为了自己,这人始终想拥有和嫡子一样的权利。 如果真的爱她,就该知道她对大夏的锦绣河山一点儿想法都没有。像她那么懒的人,野心和都被压缩到了最低,日子过得去就行,其他都懒得想! 宣泽躺下时,主动把萧宝儿圈在怀里。先前还在腹诽的女人,因为他这个动作又只剩下满心欢喜,人无完人,他能那么快地解决萧卉婷的事情已经非常不易了。 “宣哥哥,你瘦了好多,胡子也没刮,模样丑死了。” 宣泽用新长出的胡渣使劲儿摩擦萧宝儿的面颊,“几天不见,你居然敢嫌弃我,真是欠收拾!”萧宝儿咯咯笑着在宣泽怀中扭来扭去,后者忽然很用力的抱紧她沉声说,“别动,我怕自己忍不住。” 萧宝儿好容易恢复的心情因为这句话再次跌入谷底,一种悲凉的感觉再次充斥在心间。宣泽为何要忍,真的想给她最好的一切,还是不忍心将她彻底伤害。她以为爱一个无需保留,恨一个人也如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二十、牛排骨 窗外间歇响起的蝈蝈叫声突显了室内的沉默。 “宝宝,你怎么了?” 萧宝儿藏着万般心事无从诉说,随口道:“宣哥哥,我今晚去看了奶牛,听说是宋主从南洋弄过来的,可稀奇了。” 宣泽“恩”了一声,自觉有些敷衍,补充道:“我已经很久不曾与他说话了,最近一次交谈,我是使臣,负责颁旨,他跪地接旨,仅此而已。” 提起宋主显然不明智,宣泽不愿多谈,忽然问起临行之前萧宝儿讨要访客名单的事儿。 萧宝儿道:“差点忘记和你说了,我要访客名单是想查出那日躲在我屋中的刺客究竟是何人。你想啊,府中之人大半去了野渡赏花,访客并不多,刺客肯定混在访客之中” 宣泽问:“查出来了吗?” 萧宝儿摇摇头,一心想结束话题,又不甘忍受被梅石任下药,宣泽明明知道却不闻不问的态度。 她装作不经意的说:“我去了北里,遇见一个仵作,有个算命的瞎子说这个仵作家里有鬼,你说好玩吧!” 宣泽忽然坐了起来,严肃地问:“你究竟想知道什么?” 那么多年,萧宝儿早已习惯了从容淡定的宣泽,见其反应那么大,存于心间的问题都有了答案。 宣泽为了野心可以纵容黑白阁到那种程度? 他与梅石任之间,谁是傀儡,谁是操纵者? 两人若有冲突,谁会妥协? 暗叹之后,她佯装茫然的问:“宣哥哥,你怎么了?北里去不得?还是那个仵作有问题,为什么你变得那么严肃?” 宣泽也知自己失态,道:“北里龙蛇混杂,我这是担心你。你是怎么遇到那个仵作的,说来给我听听。” 萧宝儿掐头去尾的把那日之事随便说了。 宣泽认真听着,最后只说了句,“睡吧,不早了,明儿还要给母亲请安。” 萧宝儿刚睡着不久,甚少做梦的人居然梦到了犀兕香梦境之中,她一头撞向麒麟的场面忍不住尖叫着从睡梦中醒来。 宣泽无心睡眠,被萧宝儿惊醒后的模样吓了一跳,忙问其梦见了什么。 萧宝儿叹了口气,“我梦见了犀兕香的梦境,实在太真实了。” “宝宝,能告诉我犀兕香的梦境究竟预言了什么?你说我会娶萧卉婷,我拒绝让这种事情发生。告诉我还有什么会伤害你,我让这所有事情全部停止。” “宣哥哥,不是我不想说,而是不能说,我比你更害怕犀兕香的梦境成真。”眼见萧宝儿那么坚持,宣泽唯有深深地叹息。 一个噩梦让两人都没了睡意,萧宝儿头枕宣泽怀中,随口问:“宣哥哥,龙鳞长什么样子。” 话一出口,宣泽笑了。 “宣哥哥,你笑什么?” “知道龙鳞和圣物的事情吗?” 萧宝儿点点头,高勉跟她说过,还说陈地供奉着鹿角,宋地好像是马身。她问:“你见过宋地供奉的圣物没?” “见过,和大都祖庙前的麒麟身体一样,据说工匠按比例缩小十倍制出。” “有没有什么神奇之处?” “没有,却误导我以为龙鳞很大。据高文侑所言,龙鳞只有拇指长短,灰白色,非金似玉,太皇太后给他瞧的时候还有根金链子拴着。” 萧宝儿总觉得宣泽口中的龙鳞好像在哪儿见过,始终没有想起她脖子上挂着的兽牙和龙鳞的描述一模一样。 宣泽回来的第二日就拉着萧宝儿去跟白颂梅请安,相比之前的避而不谈,这是个很好的开始。尽管他知道白颂梅不喜欢萧宝儿,也明白萧宝儿很难在白颂梅那儿管住脾气。 白颂梅要上早课,让两人每日午膳的时辰过来。 萧宝儿起初还挺高兴,以为白颂梅认可了她的存在。发现每日午膳都是素食之后,她对白颂梅的理解又上了一个台阶。 杀人不见血啊!明知她爱吃肉,却整日让她吃素。若只是中午也就罢了,晚膳也如此,餐餐有肉,全都是白肉。 鲜笋炖鸡c红烧鱼头,油炸小黄鱼烩雪菜,宣泽吃着挺香,她有些难以下筷。 隔一日,黄焖鸡丁,鲫鱼豆腐汤,姜丝鸭肉。 又隔一日,白切鸡,卤鹅,泥鳅钻豆腐 冬瓜鸭肉汤,豆瓣全鱼,凉拌鸡丝,还是不见红肉。 一连十日,顿顿如此。 中午吃杂粮,蔬菜加豆腐,寡淡得紧,晚上又全是白肉。这种越是见不着红肉的膳食,越让萧宝儿想吃,就连不喜欢的红烧猪肉,想想都觉得成了美味! 宣泽对入口的食物不太上心,感觉一切都好。桌上菜品丰富,荤素搭配适宜,完全不懂萧宝儿端起碗就哭丧着脸究竟为何。 这样僵持了几天,萧宝儿终于不情愿的说,吃饭不香,因为没有红肉。 宣泽大笑,为口吃食而愁眉不展的公主也就只有萧宝儿了。他吩咐厨房做顿红肉,厨房说晚膳的菜肴已经备好,红肉暂时没有,明日可以吃到。 第二日,两人都没去白颂梅那儿,日日吃斋,宣泽也有些腻味。本以为中午有顿美味,上桌却是鸡鸭鱼都有,除了红肉。他让慧哥儿去问,厨子说烧好的红肉被完颜昭端走了 “完颜昭!”萧宝儿恨恨地放下筷子,这人怎么什么都要跟她抢。小时候抢娘,现在抢肉,简直不可饶恕。 宣泽没说话,事情就那么巧,他也没办法啊! 一顿饭大家都不开心,萧宝儿想要去府外吃,宣泽不让,生怕屠夫找来。 闲暇时他们也好奇的猜过,屠夫与武俊究竟去了什么地方,这两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萧宝儿无处可去,只能牵着猴子在行宫的花园里随便乱逛,有大半时间不在宣泽视线范围之内。离晚膳时辰还早,她被一股浓郁的烤肉香味吸引回屋。 只见房间桌上放着一盘烤好的排骨,凑近仔细看了看,不是猪排,是牛肋骨。浓烈的孜然混合着熟肉的焦香,肯定用了一涂二浸三碳烤的方法。 一涂是往排骨上涂抹酱料;二浸是指将涂过酱料的排骨静置一段时间让佐料入味;三碳烤要求排骨用碳火慢慢烘烤,这样才能保证骨头外焦里嫩。 熟悉的碳烤肋排味儿勾起了她对家乡的怀念,都不问食物怎么来的,拿起就啃了一口。浓郁的肉香刺激着味蕾,十多日未曾吃到红肉的缺憾被这口烤肉填满充盈。 不等吃第二口,屋外突然传出喧哗声,好像是行宫这边的护卫同什么人起了冲突。她无视屋外的喧哗,继续沉浸在吃肉的愉悦之中。 直到屋门被人强行打开,宣泽一脸愕然的看着她和她手中的牛排。问道:“哪里来的排骨?” 萧宝儿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却见门外伺候的侍女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大声承认了排骨是偷来的。 完颜昭的聘礼——那头奶牛,被人杀了并制成烤牛排。 厨师说,杀牛,烤牛排是行宫里的侍女让他干的。 侍女说,她受到萧宝儿的胁迫,不得已才吩咐厨师这样干 中午,完颜昭端走了厨房为萧宝儿准备的红肉。 晚上,萧宝儿杀死完颜昭的聘礼,让人烤制牛排。 故事挺合理,萧宝儿手上还拿着排骨,对上宣泽怀疑的目光真是百口莫辩。 好在宣泽不糊涂,两人之间又有着深厚的信任基础。他了解萧宝儿,知道其看似刁蛮任性实则非常有分寸,绝对不会在这种时候招惹完颜昭。 侍女显然是受人指使出言冤枉萧宝儿。 他记得这个侍女,此人叫荷花,曾被萧宝儿踢入浴池泡了半日冷水。能让荷花说谎,还能掌握完颜昭动态,将时机掐算得正好,除了白颂梅,他想不出其他人。 完颜昭领着侍卫咄咄逼人的冲至萧宝儿门口。 宣泽把所有责任推给荷花,让慧哥儿去问老夫人,府中该如何处理荷花。 白颂梅的回答很简单,杖毙。 慧哥儿带来的侍卫一人捂嘴,一人下板子,不足二十板子,荷花就没了气息。直至死亡的前一刻,她似乎都不愿相信慈眉善目的老夫人会有这种手段。 完颜昭见惯了生死,非常不满意这种结果。认为侍女出错都因为主子教导无方,宣泽不能只处罚侍女,不处罚主子,更何况荷花的主子确确实实吃了排骨。 她说着就往萧宝儿房间闯,却被宣泽牢牢堵在门外。 宋主府最出色的男子就是宣泽。 完颜昭看着其结实的胸膛,英俊的眉眼,又想起这人对自己不假颜色的模样,突然说,“二公子,看在你那么怜香惜玉的份上,不如明日陪我出城骑射?听说你武艺不错,枪法特别好。” 宣泽知道完颜昭在想什么,他道:“公主,只要明日能陪你出城骑射,今日之事就这样算了?” 完颜昭娇滴滴的回答,“这个看心情,如果明日我很开心,一头奶牛又算得了什么。” 宣泽赔着笑说,“明日一早,我的侍从会过来通知公主出发。” 女的娇媚,男的温柔。 萧宝儿在房间里听的真切,大声叫嚣着不让宣泽去,边说边往外冲。 屋门只开了一半,宣泽严严实实堵在门口,不准萧宝儿冲出来,也不让完颜昭走进去。 完颜昭是客,虽对萧宝儿充满好奇,依旧自持身份,只是不掩好奇的探头向屋里张望。 萧宝儿已经被气疯了,怎么能让宣泽陪完颜昭出去,这感觉真比杀了她还难受。 她知道自己被人设计,最好的应对方法就是安静地的等待。 可那还是她吗?不是! 性格决定她会像只发疯的狮子一样咆哮着想往外冲。 宣泽无奈地转过身,用饱含警告意味的语气说道:“宝宝,听话!” “不要,”萧宝儿什么都不想听,恶狠狠的模样绝对给人一种只要冲出去她就会和完颜昭动手的错觉。宣泽无奈的把她圈在怀里,再次说,“宝宝,别任性!” 完颜昭可不是善男信女,她言语风凉的问:“二公子,需要我帮忙替你管教?” “谢谢公主美意。” “那么客气干嘛!听说二公子心系北辽公主,我瞧这姑娘与北辽公主倒有些像,都是缺乏教养的女子。” 萧宝儿被气疯了,张口就用辽语骂人。 宣泽担心她的身份被认出,急忙捂住她的嘴大声吼道:“闹够了没有,你究竟想怎么样?” 萧宝儿从来没被宣泽吼过,更没见过他这种一脸不耐烦的样子。顿时呆住了,接着就泪眼汪汪地问:“宣哥哥,你干嘛要吼我?凭什么吼我?又不是我的错?” 宣泽放开她,沉声道:“我送完颜公主出去,你好好冷静一下。” 萧宝儿拽住宣泽的衣袖不让他走,宣泽忍痛甩手抽身,萧宝儿猝不及防摔倒在地,两人同时愣住。 “宣哥哥,”萧宝儿弱弱的喊了一声。 宣泽扭过头关门离去,同他一起离开的还有门外金灿灿的夕阳。 萧宝儿的天,就在那么一瞬全黑了。她慢慢地从地上爬起,将剩下的排骨一点一点全部吃完,任由冷却的油脂在胃里结块。 宣泽很晚才过来,瞧见萧宝儿孤零零的坐在桌边,疲倦的问:“怎么还不睡?” 萧宝儿憋了一整日的怒气全都被这句话引了出来。 她问:“你说我睡得着吗?为什么要答应陪她出去,你明明知道我最恨的人就是她。” “你以为我愿意,除了答应她,我还能怎么办?难不成把你交给她处置?” “那就把我交给她啊!你敢怎么样?” “宝宝,她是公主,在宋地就没有她不敢的事情。杖责,掌嘴,下跪”不等宣泽说完,萧宝儿咬牙切齿的说,“她敢!” 宣泽冷笑,自语道:我差点儿忘了,你也是公主,公主对公主,真是精彩! 萧宝儿知道宣泽在讽刺她出尔反尔,明明说了不要公主身份,先前却占着公主身份想要同完颜昭撕扯。这是她的错吗?宣泽要是站在她这边,所有事情都不会发生。 她大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笑什么,若你站在我这边,我又怎么会那么冲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二十一、男人的苦 愤怒会让人愚蠢且失去理智。 萧宝儿指责宣泽时,后者痛苦的问:“我一直站在你身旁,你怎么能视而不见?” “你有吗?除了杖毙一个侍女你还做过什么?” “你想要我做什么?她是我的母亲,我能怎么办?” “因为她是你母亲,所以就可以欺负我?” “宝宝,她一直不喜欢你,这点你很清楚。如果你提高警觉,今日不吃那份排骨,也许什么事儿都没有。” “宣哥哥,话不能这么说。这里所有一切都是她说了算,今儿不吃排骨,明儿不吃肉,后日干脆让我饿死算了!” 宣泽也知道话说重了,他道:“这事我会解决,请你以后再也不要像今日那么冲动,好吗?” “我怎么冲动了?任由别人欺负才是正常?” “宝宝,母亲所作所为就是为了让你和完颜昭产生矛盾,我愿意陪她出去是不想你受委屈。若我拒绝了她的提议,也许她会因为一头奶牛不依不饶的纠缠这件事,她若真的伤了你,我该怎么办?” 宣泽想要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没有能力护住萧宝儿,很多时候萧宝儿必须学会低调。 可惜萧宝儿没有听出来,她不依不饶的问:“照你的说法,遇到这种事情,我就该下跪道歉,自扇耳光。如果我不愿意,你只能陪着她逛街玩耍?” 宣泽痛苦的回答道:“是。” “因为我放弃公主身份,你就这样惩罚我?让我体验普通女子遭遇公主时会面临的屈辱与挫折?” “宝宝,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 “就是这样,你明知他们合伙羞辱我还劝我不要冲动,你是不是后悔了,不喜欢我了?” 无理取闹的女子没人喜欢,宣泽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他轻声安抚道:“宝宝,今日的事儿怪我,你冷静一下,有什么明日再说。” 宣泽要走,萧宝儿拦在门前,大声道:“不准你陪完颜昭出去。” “不行,我和她已经约好。” 萧宝儿没料到宣泽会拒绝她,气急的朝其撞去,“宣泽,你混蛋。你要敢踏出这扇门我就回北辽。” 宣泽轻松闪到一旁,压抑整日的情绪终于被惹了出来,他道:“你想当公主就是公主,不想当公主就不是公主。无论想或者不想,你的血统在那里,任何人都无法改变。我和你不一样,我要付出很多努力才能拥有眼前的一切。你若不满意我的表现,大可回去,反正没人拦得住你。” “宣哥哥,你怎么可以这样说?” “你希望我说什么?择夫当日你另选他人,说我会利用你的身份让你将来痛苦不堪。好容易回来了,口口声声说着不要公主身份,结果呢?” 宣泽也是有脾气的,整日周旋在娉婷公主与小皇帝之间已经够累了。家里还有白颂梅与萧宝儿让他心烦,偏偏不能对这些人发火,那憋屈的感觉别提多难受了。 萧宝儿被宣泽的质问伤透了,若不是因为爱情,她都已经一走了之了,又怎么会回来。她道:“宣哥哥,你根本不知道我为你付出了什么!” “除了公主的身份还有什么?” “我”萧宝儿想说她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想说北辽王和她的兄长全被她拖累而死。可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她该怎么说。只能反问:“你说你会对我好的,为什么要骗我?” 宣泽痛苦地闭上眼睛,轻声问:“你都没有注意完颜昭喊我什么吗?” “她喊你二公子,怎么了?” “我是府中的二公子,是庶子,她是公主,我岂能违抗公主的命令?” “你” 萧宝儿忽然发现她都不了解宣泽此时在干什么,又会如何处理宋主府的一切。她认定宣泽会和梦境预言中一样优秀,问题是梦境之中宣泽娶了她,且没有拒绝萧卉婷 “宝宝,有人向天子告密,说我与娉婷公主合谋取而代之,天子对我十分防备。至于娉婷公主,自从我说了要娶亲,她那头就再没有发过密函。” “我不是天子宠臣,不是娉婷公主的结盟伙伴,只是宋主府的庶子。你能住在行宫是因为母亲花钱租下这里,也因为这个缘故,行宫一切事物都听母亲安排。” 萧宝儿张张嘴,苦涩的说,“我们可以” 宣泽知道她要说什么,“别,别说你可以什么都不要,你这样说是在侮辱我。即便你什么都可以不要,我和你又能去哪儿?你这样的性子真能隐姓埋名一辈子?” 萧宝儿坚定的说,“我可以改变自己,可以忘记公主身份,你只要给我一段时间就行。” 宣泽摇摇头,“也许你可以,但我是不行。我的路只能往前,不能往后。” “宣哥哥,你就不能为我放弃野心吗?” “这不是野心,这是一个男人试图保护爱人迫切需要的实力。你问我为何不拒绝完颜昭,因为我无能,我没有实力拒绝一个公主。” “如果我放弃了今日得到的一切,往后的日子里我要怎么保护你?类似今日的事只会多不会少,你喜欢看我无能的模样?” 宣泽最不想说的话,终于被萧宝儿逼出口了。一个男人向一个女人承认他无能需要多大的勇气?内心又得承受多少煎熬? 萧宝儿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傻傻地问:“我错了吗?我现在去跟完颜昭道歉还行吗?” “你这样做只会让我愈发无地自容,一个男人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还算男人吗?” 宣泽说完这句就离开了,萧宝儿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只感觉胃部一直在抽痛。 天色已经很晚了,萧宝儿强撑着去了白颂梅所在的佛堂。 供在佛前的长明灯因为开门吹入的气流晃了又晃,白颂梅正在佛前念经,有些惊讶的说,“还以为是泽儿,没想到是你。” 萧宝儿一言不发地进门就跪。 白颂梅端坐于佛前,毫不在意的问:“公主是跪佛,还是跪我?” 萧宝儿道:“谁能救我,跪的便是谁。” “你们也真是的,为一盘排骨吵成那样,生活可不止是一盘排骨,若给你一桌席面又该怎么办?” 萧宝儿不懂,她和宣泽彼此相爱,白颂梅是宣泽的母亲,什么样的母亲见不得儿子好过? 她问:“为什么你处处针对我?就因为我是北辽人?” “泽儿从小就是听话的孩子,若是一直按我的安排行事,问鼎天下也并非难事。知道我不喜欢你的原因了吧!” 萧宝儿懂了,她和白颂梅永远不可能和平共处。 白颂梅不要宣泽快乐,她要宣泽完全听命与她,成为她或者是梅石任实现野心的工具。 萧宝儿站起来拍拍浮灰,含沙射影的说,“崇佛拜鬼的人,怎么可能得到想要的。” 白颂梅没有生气,反问:“下次见面,你还是公主吗?” 萧宝儿满心想的都是宣泽,并没有听出这番话的深意,天真的以为只要宣泽在乎她,迟早会认清白颂梅的为人。她以为自己与宣泽密不可分,却忘了白颂梅与宣泽是母子,也是最了解宣泽的女人。 自从明白了宣泽的处境之后,萧宝儿不再缠着要人陪,开始享受孤独的日子。闲暇时间多了,那只买来的猴子被她训得服服帖帖,即便打开笼子也不会轻易逃走。 某日,她正打算给猴子喂食,一个小厮说外面已经备好马车,宣泽在沐川城中最大的绸缎庄等着见面。 “为什么在绸缎庄见面,宣哥哥要给我缝衣裳?”小厮摇头说不知,催促萧宝儿快走。 马车很快就从宋主府汇入沐川城内最热闹的街市,萧宝儿蹦蹦跳跳的从马车走入绸缎庄,并随着伙计去了贵宾室。等了半天不见宣泽,她问伙计青山君何时来,伙计说没人要来,反问她到底要不要买绸缎! 萧宝儿疑惑地走出绸缎庄。 马车不见了,带她过来的小厮也不见了,仿佛有人故意要引她出府一般。难道又是白颂梅搞的鬼?她火急火燎的赶了回去,刚进门就听到宣泽在大声斥责护卫。 事情还是她惹的,宣泽用来收发信息的鸽房被猴子打开,数百只鸽子受到惊吓,扑棱着翅膀飞得无影无踪。她局促不安的走到宣泽身旁,“宣哥哥” “你去哪儿了?为什么不看好你养的猴子?” “有个小厮说你约我见面,我跟着他去了闹市区的绸缎庄。” “我们天天在一个院子,我约你见面还需要人传话?我知道外面有杀手要杀你,怎么可能让小厮不带侍卫就送你去闹市区?” 一连两个问题问得萧宝儿语塞,“我我我没想那么多!” “宝宝,这段日子我们都很难,你做事的时候能用点儿脑子吗?” 萧宝儿不笨,只是懒,喜欢依赖宣泽的脾气一时半会儿还没改过来。看着七零八落的鸽房,她仿佛脑抽了一般,问:“猴子还活着吗?” 宣泽叹了口气,告诉她猴子还活着,只是被侍卫教训了一顿。这段时间希望她好好待在屋里,什么地方都不要去,这是为了保护她。 萧宝儿知道自己被软禁了,她乖乖回到房间,任由宣泽布置侍卫将她所在的院子围得铁桶一般。 入夜,宣泽过来看她,浑身是伤的猴子瞧见宣泽就往笼子角落里缩。 “你怎么把这畜生弄到屋里?” “今儿被打怕了,没人能靠近它,我把它弄进来上药。” 宣泽看了眼猴子,又看看萧宝儿,似乎早已习惯萧宝儿对动物表现出的善良。他沉吟了一会儿道:“我要出去几日,你好好待在院子里别闯祸。” 萧宝儿点点头,也没问他要去哪,对他一如既往的信任。 宣泽刚走不久,另一只猴子从床底爬出,非常不满的问:“师傅,你为何不揭穿他?” 萧宝儿养猴是为了让“猴子”回来的时候不显突兀,这是“猴子”离开那会儿和她约好的。 好巧不巧,“猴子”选在中午回来,刚潜入院子打算移花接木,就见宣泽带着侍卫将笼子里的真猴子揪出来打了一顿。接着破坏了鸽房,做戏给萧宝儿看,并以此为借口软禁了她。 听到猴子的问话,萧宝儿反问:“揭穿他什么?宣哥哥不让我出去自然有他的理由,我相信就是了。” “师傅,”猴子还想再劝,总觉得宣泽这样软禁萧宝儿一定会有大事发生。 萧宝儿打断他,道:“我来宋地是为了跟他过一辈子,如果不信任他,这辈子要怎么过下去?”她问猴子,“新皮是鸱尾帮你换的,手艺不错,他人在哪儿?” “鸱尾在宋地,黑白阁近期内可能有大动作,好几个堂主都在。” 萧宝儿想起梅石任就全身泛寒,又问:“你把我的下落告诉鸱尾了吗?” 猴子点点头,“像当初约定那样,我用你的下落换来这身皮。师傅,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让鸱尾知道你的确切位置?” 萧宝儿在赌,她料定鸱尾不敢在梅石任的地盘上动手。因为宣泽受梅石任保护,而她又受宣泽保护。 “猴子,你去陈地找到乌鸦,让他尽快赶来宋地,我需要帮助。” 猴子问:“什么时候去?” 萧宝儿看了一眼笼子里关着那只真猴子,回答道:“现在就去。” “师傅,你被软禁在院子里,什么消息都收不到,我怎么能在这种时候离开你?” “去吧,宣泽不会伤害我。” 猴子走了,萧宝儿看着深沉的夜色暗自祈求一切都好。 被软禁的日子很难熬,她不断地回忆着犀兕香的梦境中,孤零零的她如何在飞花殿熬过了那么些年。看落叶,数地砖,捉蚂蚁,她把所有能想到的细节全都重复了一遍。 一日又一日枯燥的生活让她彻底怀疑起犀兕香是不是真的。如果预言会成为现实,她在飞花殿整整待了五年,支撑她的不过是宣泽的几封情书 都说江山易改,禀性难移。 她相信爱情伟大,但这种情感改变不了她喜欢热闹的本性,她这样的性子根本不可能在飞花殿待那么长时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二十二、出卖 萧宝儿不止一次质疑过犀兕香的真实性,这次想的特别多,总觉得还有事情发生,以至她性情大变自愿待在飞花殿多年。 究竟还会发生什么事呢?不等她琢磨清楚,意外来客打破了这些日子难得的清静。 来人是宣錦,假扮成送饭是侍女。 只听她问:“潇潇,你怎么一脸见鬼的表情,不欢迎我吗?” “院子里的侍卫瞎了吗?没人看出你一点儿也不像侍女?” 宣錦确实穿了侍女的衣服,只不过脸上有妆,腰间还系了荷包,这与白颂梅教出来的侍女完全不同。在白颂梅眼中,侍女就是会动的工具,一定要像工具一样简洁大方,使用方便。 宣泽对此有个最好的比喻。用碗吃饭,如果碗太华丽会让人忘了端起碗的目的其实是吃饭。 宣錦没时间解释那么多,她抓紧萧宝儿的手,认真的说,“潇潇,我要告诉你件事,不要冲动,听我说完。” “你都还没有说,怎么知道我会冲动?” “二哥今日娶亲!” “什么?宣泽今天娶亲?”萧宝儿笑了,这不可能啊,她问:“娶谁?” 宣錦道:“完颜昭。” 萧宝儿跳了起来,大声嚷嚷道:“这怎么可能?你跟我开玩笑是吗?” 宣錦一直抓着萧宝儿的手没放,安抚道:“潇潇,潇潇,你听我把话说完。事情是这样的,大哥几日前跌伤了腿,娶亲一事儿由二哥暂代。可我听说,二哥会随着完颜昭回到西肃,在那边还要行一次礼。” “我知道二哥心里只有你,但你知道完颜昭一直喜欢二哥吗?不久前整日缠着二哥陪她出门射猎,大哥的腿就是那时候跌下马摔断的,我怀疑这是她一手安排的事故。” “大哥腿脚不便,二哥随她回西肃。如果她借口成亲的人是二哥,希望假戏真做,逼着二哥娶她为妻,并强行留下二哥,你认为有可能吗?” 萧宝儿沉默了,这种事她干得出来,相信完颜昭也干得出来。 明眼人都知道宣泽比宣桦优秀,哪个女子不想嫁一个优秀的男人?更何况完颜昭并非对当年的事儿一无所知,这人对宣泽那么感兴趣,难说就是和她较劲儿。若能嫁给她最爱的宣泽,完颜昭一定觉得比她优秀,打败了她。 有了前几次被骗的经验,萧宝儿总算长了点记性,不忘问宣錦,“你来干什么?宋主不是将你禁足吗?” “父亲只是禁足,没有禁止我打听消息。我来把这件事告诉你,顺便带着你离开这里去找二哥。” “为什么?” “婚礼安排在世子府,谁娶完颜昭,谁就是世子。我不讨厌二哥,但更希望大哥成为世子,我相信只有你能将二哥从婚礼现场带走。” 解释完美,动机合理,由不得萧宝儿不信。可是真正撬动她疑心的,却是犀兕香的梦境。 在梦里,宣泽将她囚禁于冷宫,一头讨好萧卉婷,一头却打算迎娶萧芳华。她身在冷宫听不到外面的消息,还以为宣泽依旧爱她,只因为无嗣才让她好好待在冷宫养病。 无嗣,她怎么忘了这茬。宣泽不是找过梅石任了吗,为什么不讨要解药,还是说梅石任的药无药可解? 飞花殿换成了宋主府的行宫,迎娶萧华芳换成迎娶完颜昭。一切都没有变,犀兕香的梦境正如预言那样发生了,她终究没有逃出宿命。 唯一与梦境不同的是心境。 梦境中,她不敢面对宣泽,不敢面对被背叛的真相,懦弱的选择了自杀。 今日,她还不想死,起码不想死得那么憋屈。 她道:“带我出去,我要亲口问问他,为什么骗我。” 世子府与宋主府隔着一条街,宋主没立世子,完颜昭大婚之前这座府邸一直空置。 宣錦早就嘱咐过萧宝儿,新郎正带着新娘在沐川城绕街。这是宋人结婚时的一个风俗,新人骑马绕街意味着不走回头路。 萧宝儿不能从正门前往世子府,那儿站满了侍卫和前来恭贺的客人。她若从正门进去,别说带走宣泽,只怕刚到门口就会被侍卫带走,根本接触不到宣泽。 宣錦的话很有道理,萧宝儿在她的协助下假扮侍女离开了行宫。 眼见宣錦站着不走,她问:“你不去世子府恭贺新人?” 宣錦回答,世子大婚有三日,家属见礼安排在最后一日,她被禁足,最后那日露个面即可。 萧宝儿不懂宋地婚俗,宣錦不去,她自己过去也行。就在这时,宣錦忽然叫住她。 “还有事儿?” 宣錦欲言又止,最后说了句,“小心,从侧门进去会比较安全。” 宋主府与世子府相隔那条街其实是条幽深的巷道,很多仆役打扮的人从这条巷道在两座府邸间穿梭,萧宝儿正是其中一人。 她与其他仆役不同,走得极慢,恨不得这条巷道永无止境,好似这样就可以不用面对宣泽迎娶完颜昭的事实。 前些日子,猴子提醒她小心宣泽。她信誓旦旦的说要相信宣泽,可在前往世子府的路上,她却一步步踏碎了这份信任。很难形容这一刻内心的真实感觉,除了被揉碎的痛苦之外,竟然莫名的有一丝解脱。 最深沉的痛苦早在犀兕香梦醒那日就已经开始。 为了逃避这份痛苦,她日日话唠一样在姚溪桐面前装疯扮傻,把自己一剖为二,过着极度分裂的生活。那个善良的,舍已救人的萧宝儿不是她;那个只字不提宣泽,偶尔跟姚溪桐撒娇的萧宝儿也不是她。 真正的她在杀死母亲那日就躲在心底深处不愿醒来,直到一点点被宣泽唤醒。她以为找到了彼岸,终于不用在苦海漂泊,犀兕香的梦境却给她当头一棒,苦海无边,回头也没有彼岸。 择夫之后见到宣泽,她以为自己会歇斯底里,泪如雨下,又或出离愤怒,结果却什么都没有。 面对宣泽,所有痛苦都是压抑的。宣泽不相信犀兕香,所谓的梦境预言对他没有任何意义。那时候的宣泽根本就不会背叛,也没有想过要背叛,她如何跟一个依旧深爱她的男子发火? 她带着一颗载满痛苦的心跟随姚溪桐前往陈地,一次次遇险,一次次危难,竟然分散了注意力,稀释了痛苦。 她那时就像走在暗夜的独行者,不知何时天亮,不知何人可以倾诉。每每想到梦境最终的解脱是死亡,一种无比窒息的感觉压得她喘息都成了奢侈。 改命是她在极度绝望之中抓住的稻草,她把所有对光明的希望寄予在那根稻草身上,却不知时间一长,稻草反成了她的心魔。 姚溪桐,想起这个名字她就忍不住微笑。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犀兕香的预言梦境让她不断地否定自己,认为自己太傻,太蠢,才会看不出宣泽藏在虚情假意背后的功利。她被挫败,屈辱,愤怒,以及自卑感重重包围。 直到遇见姚溪桐,两人相处过程中,她能感受到姚溪桐对她态度的改变。起初把她当公主,当傻瓜,渐渐地当她是朋友,是在乎的人。 姚溪桐傻吗?不傻,只是被偏见蒙蔽了双眼。从姚溪桐身上,她看到了自己的缩影,她也不傻,只是习惯去信任并依赖宣泽。 沙漠中的倾盆大雨让她明白,即便失去了宣泽,世界依旧充满着美妙和神奇。就在那一刻,她觉得万事都能原谅,宣泽并没有背叛她,真正的背叛源自她从未认清楚自己。 姚溪桐的妙处就在于从不把她当公主看。她是潇潇,是个傻里吧唧花一百两银子买假药的蠢蛋;是跌倒了伸手要抱抱却被拒绝的傻瓜;还是这也不会,那也不会,做饭都遭人嫌弃的女子 和姚溪桐相处,这厮永远不会像宣泽那样宠她,更不会让她在感情中一昧索取,并不付出。一个整日喊她公主的人,心底里并未将她当成公主。 反倒是宣泽,一个说爱她,不在乎她身份的人,心底里却始终将她当成公主,一直想要寻求身份上对她的超越。 为什么回来? 因为她需要一个答案,需要把犀兕香梦境里所有不清楚的事情弄个清楚明白。 如果一切都是误会,她对宣泽还有感情,即便结局是死,她也死而无憾。 如果真的是宣泽变了,是他们的感情变了。与其强求不如放手,即便是死,好歹与宣泽无关。 再长的路,终究还是走到了尽头。 萧宝儿的心底也有了答案,宣泽对她还有感情,她对宣泽也如此。再次回来,他们之间就像分手的恋人重聚,两人只能不断回味过去的美好,一直避讳去谈将来。 宣泽说要娶她,像娶一个普通女子那样。 她也说要嫁宣泽,放弃公主身份,她就是一个普通女子。 宣泽没说何时娶,她也没说何时嫁,两个人似乎在等待一个永远不可能到来的契机。是时候结束这段感情了,趁着两人还没有因爱生恨。 想通这一切,萧宝儿按照宣錦的交代,用钥匙打开通往花园的侧门,打算从那儿混入新人洞房。 五月的沐川是一个被鲜花攻占的城池,世子府的后花园更是汇聚了上千种名花。 萧宝儿刚打开院门就见不远处有十多棵樱花树被风卷起漂亮的花瓣雨,紧接着她落入了一双无法挣开的臂弯。那人把头埋在她脖颈间,低声说,“你看起来依旧那么美味!” 熟悉的声音吓得她不敢动弹,觉得自己像只被猫捉住的耗子,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因为猫没玩够。她问:“我应该叫你鸱尾吗?” 对方没有回答,一双大手不安分的从丹田开始顺着她的经络在寻找什么。半晌,他惊叫道:“我的竹蛊呢?你把我的竹蛊藏到了什么地方?” 一只竹蛊十年功,萧宝儿吃了七只,没死算是万幸。如今正主找来,她显得特别无辜。吃竹蛊的时候她不知道吃的是竹蛊,练拳的时候也不知道巫祖所授拳法能将竹蛊的内力化为己用。 她道:“你能放开我吗?这样抱着我也找不到内力。” 鸱尾不可能放开萧宝儿,在他眼中萧宝儿就是一个盛放内力的碗,他只有通过这个碗才能完整地拿到内力。如今碗还在,内力不见了,他辛辛苦苦养的竹蛊可不能如此便宜萧宝儿。 这一次,他用更重的手法开始搜寻竹蛊所携内力。 这种手法作用在萧宝儿身上,就像有人用石碾子从她经络上碾过,接着再用刷子刷一遍刚被碾过的经络。目的无他,找出藏在经络之中的内力。 萧宝儿只觉全身胀疼,接着是酸疼,到最后就像被针刺一样无法忍受。她疼得头皮发麻,哭喊着,“快点儿放开我,你像这样根本没用。” 鸱尾又搜了一遍,还是没在萧宝儿身上找到那七十年内力。 原因只可能有两种,其一,内力已经被人取走。其二,萧宝儿将内力化为己用。 他放开萧宝儿,认真地问:“我的内力呢?” 萧宝儿可不关心这个问题,她问:“你怎么会在这里?梅石任让你过来的?” 鸱尾道:“我一直跟着你。” “你不怕梅石任?” 鸱尾认真地想了一下,“我为什么要怕他?我是他最得力的助手。” 萧宝儿虚张声势的说,“你应该知道他会保护我。” 鸱尾不赞同的摇摇头,“如果没有我,你已经死了。” 萧宝儿问:“什么意思?” 鸱尾反问:“你难道没有听见,离你不远的地方一直传出死亡的声音。” 萧宝儿刚进门就被鸱尾抓住,哪有心思注意周遭环境。经鸱尾提醒,她静下心侧耳倾听,果然听见不远处的院子似乎有人在厮杀。 她问:“那边怎么回事?有人要谋害新人被侍卫发现?” 鸱尾对萧宝儿的猜测毫无兴趣,据实说道:“不是刺客,几个北辽人被骗到了这儿,不小心中了埋伏。那个院子四周全部是西肃弓箭手,北辽人进去就是死路一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二十三、北辽勇士 鸱尾平铺直叙的说着先前所见事实。 闻言,萧宝儿内心深处无由的一阵恐慌。 担心鸱尾骗人,她问:“你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你不是一直跟着我吗?” “我奉命保护青山君,提前到这查看地形,正巧看见几个北辽人冒冒失失的往里闯刚准备离开,你又来了。真是奇怪,你应该被软禁的,为什么出现在这儿?又为什么朝着死亡跑去?” 萧宝儿肯定被人设计了,只是不知道宣錦为何要如此?这种时候,相比宣錦的动机,她更关心那几个北辽人。 “你怎么知道来人是北辽人?” “领头之人发现是个陷阱,高呼自己是耶律宗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让杀他的人报个名号耶律是北辽国姓吧?” 成人节那日,萧宝儿没有看见耶律宗源,一直好奇庶兄跑去了什么地方。今儿乍听有北辽人中了埋伏,第一感觉就是耶律宗源。 鸱尾证实了她的猜测,中埋伏的北辽人果然就是耶律宗源。她拔腿就往那个院子跑,鸱尾却像捉小猫一样揪着她不准走。 “放开我,我要过去救兄长” 鸱尾好奇的问:“你也姓耶律,挺好!” 萧宝儿忍不住着同鸱尾动手,她那点儿武功打鸱尾就跟挠痒痒似地。不出三招,鸱尾再次把她束缚在怀里,加重手法寻找失去的内力。 一遍又一遍,鸱尾什么都找不到。他变得有些歇斯底里,完全不相信萧宝儿那么差的武功还能把内力化为已用。他摇晃着萧宝儿,大声问道:“你把内力给谁了?谁能解开我的手法,是谁?是谁?是谁?” 萧宝儿知道兄长正在不远的的地方像肉鸡一样任人宰杀,她眼睁睁的看着,却挣不开鸱尾的束缚。眼泪挂上面颊,她苦苦哀求鸱尾,这人却不为所动。 犀兕香的梦境中,父兄因她而死,这是她避开宣泽,想要改命的最大原因。好容易下定决心离开宣泽,怎么也没想到庶兄竟然来到了宋地,此刻正遭受西肃人的围攻凶多吉少。 苍天啊,难道梦境预言的一切都不能改变?无论她做什么都只是让厄运一次次提前,在她毫无准备的时候给她致命一击? 鸱尾不甘心,实在不相信有人能解开他的手法将萧宝儿体内的竹蛊拿走。 他再次将手放在萧宝儿丹田,打算解除禁制,尝试将自己的内力注入萧宝儿身体。如果还找不到竹蛊,他就震碎萧宝儿的经络,以泄心头之愤。 萧宝儿的经脉因为鸱尾的特殊手法一直运行不畅,只要受到攻击就会吐血并丧失武功。 现在禁制被解,七十年功力在她体内运行自如,鸱尾刚打算把自己的内力注入她体内,反被其汹涌澎湃的内力所震伤。 眼见鸱尾倒地,萧宝儿像脱兔一样朝本该是洞房的院落跑去。 新人居住的院落花木扶苏,植被葳蕤。回廊的屋檐下挂满红色的灯笼,各式各样剪成喜字的窗花贴到了院中每一个角落。 这本该是洋溢喜气的院子,此刻却成了修罗场。只见院中站满了西肃人打扮的弓箭手,这群人刚结束一轮箭雨,紧接着开弓搭箭又射出一轮。 西肃弓箭手的目标只有一个人。 此人身着大夏服侍,用一顶帽子遮住满头发辫伪装成中原人的模样。可惜帽子在打斗中歪斜,满头发辫露了一半在外,脸上贴着的假胡子更是滑稽的粘到面颊一侧。 位于这人左右两侧,本该保护他的侍卫早已被射成刺猬一般,只剩他孤零零的挥着巨剑不断打落飞来的箭矢。 “兄长,”萧宝儿语调哀伤的喊了一声。 听到呼声,这个早已力竭,全靠毅力支撑的男人又来了精神。他瞧着萧宝儿说道:“草原最尊贵的公主,你应该喊我庶兄。” “兄长,”萧宝儿跃到耶律宗源身旁,顿时成了漫天箭雨的目标。她默默回忆着武俊的轻功身法,像一只展翅飞翔的大鸟遨游在空中,用快如闪电的手法将还在飞行的箭矢的统统打了回去。 “几年不见,你还是比我优秀,这辈子我没希望赶上你了。”耶律宗源说得十分轻松,萧宝儿的眼泪却怎么都止不住。 她像疯子一样把飞来的箭矢再次掷出,几乎每支箭矢都能准确地插入西肃射手的身体。 几次起落纵跃,埋伏在院落中的弓箭手全都死在她掷出的箭下。负责指挥这次暗杀的人偷偷朝院外溜走,她听见,看见,却无心追击。 院子里,耶律宗源杵着巨剑才堪堪稳住身体,他的后背早已插满箭矢。萧宝儿看得分明,正是这个原因,她自进入院子,眼泪就不曾干过。 此情此景,万语千言只剩两个字,她哽咽的喊道:“兄长。” 耶律宗源笑了,憨厚的笑容一日既往。他今年刚满十六,大好人生才拉开序幕,却被迫结束在异国他乡。 他问:“我是不是给父王丢脸了?北辽第一勇士居然被几个弓箭手射死。” “兄长,你为何不逃?” 耶律宗源没有回答,曾像星子一样闪亮的眼睛早已黯淡无光的看着前方,高大挺拔的身躯依旧杵剑而立。 萧宝儿对耶律宗源的记忆一直停留在两人小的时候。 耶律宗源个子高,身体壮,占着王子的身份没少跟人打架。她比耶律宗源小两岁,最爱跟在耶律宗源身后当尾巴。耶律宗源经常说:妹妹那么漂亮,长大以后我要把妹妹娶回家 听说她要去大夏,耶律宗源没有送行,两人从那时起就没有说过话。耶律宗源觉得她背叛了北辽,贪图大夏的安逸舒适,不经比试就把王位让出,这种行为伤害到了他的自尊。 错的人是萧宝儿,她明知耶律宗源脑子简单,想事情容易钻牛角尖,却没有把内心想法给这位宠爱她的兄长讲个清楚明白。 北辽变了,不再是北辽王能征善战那几年的模样。 变化要从北辽王妃通敌叛国说起,此行为引起了各部族的不满,在此基础上,北辽王并未惩罚王妃。也不知西肃国主承诺了鹿姆部族什么,让这个草原外交家费尽心力的游说北辽各部族脱离北辽王独立。 西肃与大夏就好似狂吠的豺狗和沉默的猛虎,让北辽王夜不能寐。千里之外的太皇太后看出了北辽王的隐忧,主动抛出橄榄枝与北辽达成停战协议。 萧宝儿可以不用去大夏,但她不愿意面对一个失去妻子整日借酒消愁的父亲,也不愿深陷北辽各部族的斗争之中。她只想要开心的日子,北辽让她不开心,逃避是最好的方法。 耶律宗源不知道这些,和其他人一样以为萧宝儿贪恋大夏繁华。 萧宝儿想过要解释,并把时间定在耶律宗源大婚的日子。可惜她永远看不到那日,所有解释和歉意只能憋在心口,再也无法对最宠她的兄长诉说。 “兄长,”她哽咽的跪在地上,为自己的任性妄为而忏悔不已。就在这时,耶律宗源的尸体动了一下。“兄长”她欣喜的喊了一声,以为自己判断错误,耶律宗源并未流血而亡。 就在此时,保持站姿的耶律宗源突然倒地,一个人从其身后的尸体堆中慢慢爬出。 苏苏身中两箭,可与她周围刺猬一般的尸体相比,耶律宗源肯定嘱咐属下拼死也要先护住苏苏。 萧宝儿什么都明白了,她含泪看着苏苏,问:“你为什么不死?我兄长武功盖世,第一次出去狩猎就能杀死草原上最狡猾的胡狼。像这样的勇士本该战死沙场,为国捐躯,而不是为了救你这个贱人,被群宵小当做靶子白白射死。” 苏苏满脸是泪,紧接着昏倒在尸体堆中。 西肃人的救援很快就到,昏迷的鸱尾也将醒来。在这种危急关头,萧宝儿顾不上帮耶律宗源收尸,万般无奈地背上苏苏就跑。 她不想救苏苏,但这女子的性命是耶律宗源用自己的命换来的,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耶律宗源白死,一定要让苏苏替其活下去。 宣錦给的来路她不敢走,背着苏苏就朝世子府正门冲去,在若干宾客的注视下抢了马匹逃离沐川。 出城时,她依稀看见宣泽身着喜服骑马带着新娘游街的身影,有些人错过一时就错过一生,但她知道这不是过错。 感谢夏天子赐给沐川不夜城的美誉。守门的侍卫从不用宵禁,习惯了川流不息的人群,面对萧宝儿这种大胆闯关者,守卫显然不如春城守卫那般警觉,甚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见萧宝儿绝尘而去。 出了沐川,萧宝儿可以选择去陈地或者大都。 陈地路途遥远,最近的屯兵所都需要三日路程,苏苏的伤势显然等不了那么长时间。唯一的选择就是回大都,深入大夏腹地,面临不可预知的危险。 经过一天两夜策马狂奔,萧宝儿带着苏苏躲在离大都不远的林子之中。期间苏苏一直未醒,出气多过进气,萧宝儿不敢找医,只能把外用的玉雪膏让其内服,死马当活马医。 大都守卫森严,没有通关文书根本无法进城。 萧宝儿从早上守到中午,一直在等适合下手的路人。 眼见日头西移,两辆载满女子的马车出现在她视野之中。时间不等人,没有更多选择的情况下,她背着苏苏跃入其中一辆马车,车中坐着六个女子,见她出现一言不发,全部惊恐地缩在一个角落。 如此诡异的情况让萧宝儿有些心惊,她将苏苏放平,并伸手探了探其鼻息。苏苏的情况很糟糕,今日无论如何都得进城,若不如此耶律宗源就白死了。 双方在车里僵持着,直到前车停下,车中走出一人示意这辆车也停下。 萧宝儿认得来人,只是好奇此人为何会前往大都,这样的巧合实在令她无法言喻。 索金娜手持通关文书送来给后车上坐着的女子,瞧见多出两人,其中一个是萧宝儿,她脸上的表情非常精彩。两人面面相觑了片刻,索金娜用手势示意萧宝儿安静,她去前车找一个能说话的人过来。 片刻之后,又来一个萧宝儿的熟人。此人与萧宝儿也是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崔柳见过公主。” 萧宝儿指指柳郎又指指索金娜,很好奇这两人怎么凑到了一起。 索金娜比划道:那日在李林村,姚溪桐抱着萧宝儿离去,之后又放火焚烧了村子。 她手脚灵便,能够逃出地牢,可牢中更多的女子手脚受伤没法逃走。看着这些个曾同她一起受苦的女子,她做不到独自逃生,打算与她们一起待在牢中等死。 外面的火势越来越大,地牢里又热又闷,浓烟不断地从上面往下灌入索金娜觉得死神越来越近,她们无一幸免时,姚溪桐又回来了。 他一言不发的将牢中所有女子救出,并把林英子这些年的抢劫所得给了索金娜,让其带上这些女子赶紧逃,越远越好。 索金娜带着钱财和受伤女子逃到陈地,十多个人要养伤,还要吃饭,再多的银子也有坐吃山空那一日。 恰逢春风楼在招人,索金娜虽没了舌头,可她识字,会算术,被救女子中还有会几个舞姬,她打算带着人去春风楼试试。 柳郎与索金娜就这么认识的。柳郎心善,愿意帮助索金娜和她带着的十多个女子,但要知道发生在她们身上的故事,以免得罪不该得罪的势力。 听完索金娜的故事,柳郎都不用细想就猜到出现在李林村的一男一女是姚溪桐和萧宝儿。 天下间出色的男女本就不多,除了姚溪桐他们,柳郎真猜不到还有什么人能像这两人一样行事奇怪,为所欲为。 春风楼生意不错,却接收不了那么多女子,很多女子除了会些简单家务并没有特长。为保证这些女子能得到长期救援,索金娜在柳郎的建议下组建了一个戏班,专门招些残疾女子教会她们跳舞,并带着她们四处演出。 小皇帝年底大婚,柳郎通过关系为索金娜这支舞队找了个入宫跳舞的机会,这次专程带着她们来到大都。 萧宝儿静静听完柳郎的叙述,问道:“你在大都认识很多人?” 柳郎十分不好意思的说,他确实认识一些人,但能进宫表演,还是依靠了宣泽的关系。 闻言,萧宝儿看着他问:“你打算拿我怎么办?” 柳郎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他看了看重伤昏迷的苏苏,又看看萧宝儿,沉声道:“崔某想问公主一句话,西肃公主的死是否和你有关?” 萧宝儿惊诧的反问:“完颜昭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二十四、又回飞花殿 萧宝儿马不停蹄的从宋地赶往大都,期间根本不敢停下打探消息。乍听完颜昭死了,她一脸惊讶的看着柳郎,似乎在确定这不是玩笑话。 明明是西肃人设下的埋伏,为什么完颜昭会死?她难道不是这场阴谋的最大赢家? 柳郎已经从萧宝儿的表情得到了答案。 他道:“西肃公主死了,宋地大公子宣桦也死了。据说此事因北辽公主而起,公主喜欢宋地二公子宣泽,误以为西肃公主要嫁的人是二公子,特地从陈地赶至宋地杀了这对新婚夫妻。” 北辽公主与青山君的事情天下皆知,这解释倒也合情合理。相信大多数人都不会怀疑有问题,谁让北辽公主出了名的脾气差性子刁! 萧宝儿苦笑两声,这黑锅背的可真是 她问:“关于我兄长耶律宗源又是什么说法?” 柳郎用一种非常奇怪的表情看着萧宝儿,问:“公主不知道陈地发生的事儿?” 萧宝儿又懵了,陈地还有事发生? 她问:“陈地发生了什么事儿?我只知道高文侑杀了高勉,难道不止这个?” 柳郎觉得萧宝儿能活到现在真是不容易,作为一系列事件的主角,她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公主居住的别院发生大火,据说公主已经葬身火海,北辽王子耶律宗源就为这个而来。” 柳郎说话的态度谨慎且严肃,若不如此,萧宝儿一度以为在茶馆听书。 陈地别院的居住者是十一,葬身火海的女子肯定也是她。陈主府所有人都知道十一不是公主,谁会放火,居于什么理由放火? 最难过的是,耶律宗源跑来大夏的原因竟是为了她,兄长为了她才会遭受埋伏! 为什么杀死兄长的是西肃人,又是谁杀了完颜昭,杀了宣桦?她若不是被鸱尾抓住,逃过一劫,她的死又会归咎在哪方势力头上? 萧宝儿自诩不笨,可在时局面前,无由的生出一种脑子不够用的挫败感。 离开陈地时,她知道高文侑会出事,也知道拒绝和高勉结盟,后者会被萧华芳算计。等到事情真正发生,其结果令她倍感惊奇。为什么高文侑没死,整件事的受益者究竟是谁? 至于宋地,想起来就好笑,她身在宋主府,整日对着宣泽,却对宋地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中原人那么会讲故事,想必早已编排好了耶律宗源的死亡真相。没有阴谋,没有伏击,不过是北辽王子为救闯祸的公主被负责送亲的西肃护卫杀死罢了 柳郎半晌不见萧宝儿说话,他道:“西肃使臣敦促大夏交出公主,如果大夏包庇公主,西肃会对大夏用兵。从宋地到大都,沿途所有客栈驿馆每日都要汇报入住情况,出现任何异族女子都会遭到仔细盘查。” “公主若杀了完颜昭,害得天下大乱,崔某理应拨乱反正,将公主绳之以法。若公主遭人冤枉,崔某与公主相识一场,自不会让公主落入有心人手中,掀起更大的乱局。” 萧宝儿问:“你信我?” 柳郎道:“我相信自己的眼睛,公主断不会为了青山君滥杀无辜。” “为什么?” “青山君想要什么公主岂会不懂,杀了一个完颜昭,势必还会有其他女子出现,公主杀得了多少?” 柳郎这番话让萧宝儿放声大笑,笑声如泣如诉充满悲凉。一个外人都能看出来的事情为何她不懂,宣泽不懂?难道他们避而不谈竟是为了等对方先说,努力假装自己仍旧是个重情之人? 笑罢,她问柳郎:“你能送我进城吗?” 柳郎道:“我可以疏通关系送你们入城,可这个姑娘伤势严重,你们能找到安全的疗伤之地吗?大都城内人人自危,街上根本看不到异族,若送你们入城是换个地方等死,崔某宁愿调转车头,想方法送你们回北辽。” 萧宝儿沉吟片刻,问:“你们何时入宫表演?” 柳郎回答说,“此次入宫只是预演,让司礼内监先看效果,只要银子到位,随时可以入宫。” “你帮我备好伤药,并送我们入宫,之后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 听到萧宝儿要入宫养伤,柳郎大吃一惊,仔细想过之后又觉得这个主意极好。她在宫中待了那么多年肯定知道一些僻静鲜少有人去的地方,这时候混入宫中养伤根本没人会猜到,更不会有人去查。 有了柳郎的安排,萧宝儿成功带着苏苏混入了大夏皇宫。她知道有个地方侍卫不会排查,宫人不会怀疑,躲在里面绝对安全。 飞花殿,淳王被太皇太后关押在那儿。 若他还未逃,正好借来当帮手。若他已经逃了,空出来的殿宇根本不会有人查。除了太皇太后,又有谁会在意这个被幽禁了十多年的先帝长子,当今天子的叔叔。 五月的大都要比宋地入夏晚,天气不冷不热,非常适合疗伤。 安顿好了苏苏,萧宝儿独自站在飞花殿发呆。 几个月前,她曾站在这儿问萧淳,“不知王爷可曾数过内院的琉璃花砖有多少块?” 萧淳道:“最初的设计是九百块,母后认为九乃极数,只有天子才配使用。她命人切断了几块琉璃花砖,在不改图案的情况下,琉璃花砖由九百块变成了一千零一百块。那些被切割过的琉璃花砖被工匠铺设在了池塘周围,不细看根本看不出被切过的痕迹。” 她又问:“王爷,内院可有假山池塘?” “没有假山,有池塘,最近还有残荷以解寂寥。” “塘中可有大鱼?”萧淳开始说没有,见她模样可怜又补充说:“本王对内院池塘观察甚少,也许是有大鱼的,只是本王没有注意。” 她问的所有问题梦中都曾见过,相比宣泽的背叛,飞花殿的幽禁生涯更为痛苦。 那日,她被萧淳的善意感动了,不但告诉其花园有出水口可离开飞花殿,还把杨公公那个老奴才推入了殿内陪其解闷。 飞花殿的景致在萧宝儿眼中有些陌生,不管是她和萧淳提过的琉璃花砖,又或者假山池塘。犀兕香梦境中的一切,现如今看起来是那么的不真实。 萧淳不在殿内,看样子是逃离了皇宫。 萧卉婷对此秘而不宣,每日依旧让侍卫将吃食放在飞花殿门口,倒是便宜了宫中的野猫与耗子,每日三餐都能饱腹。 这对萧宝儿来说也是好事,不用出门就解决饭食,还有什么疗伤地能比得过这里? 苏苏依旧昏迷,好在伤口开始愈合,发烫的脑袋日渐恢复正常温度,只要继续吃药,应该能活着。 午夜,萧宝儿开始打拳,这是她禁制被解开后头一回练习,感觉每一拳打出去都和过去不一样。具体有什么不同又说不上来,也许这便是巫祖所谓的拳法大成。 练拳十多年,终于熬到大成这天,据说此拳法可让内力永不枯竭。这等好事若放在一个武林人士身上,那人定会欣喜若狂,生出无限遐想。 萧宝儿没有太特别的感觉,她是公主,出生那日就拥有无数。学成武功对她造成的影响远不如失去那么强烈,如果可以,她宁愿放弃绝世武功以换回兄长的性命。 天色微亮,昏迷许久的苏苏发出几声梦呓,瞧她眉头紧皱的模样,也不知梦里梦见了什么。萧宝儿喂她吃药,又帮她换了衣服,看到挂在她腰间的玉佩时,萧宝儿愣了很长时间。 玉佩是耶律宗源的,他定是非常喜欢苏苏才会将从不离身的东西给人。这样的玉佩共九块,集齐一半就可以号令北辽兵马。 当年远赴大夏,北辽王将手中的五块玉佩分别给了她,耶律宗源,巫祖以及完颜禹。她的那块被借给了姚溪桐,并不在身上。 服药后两日,苏苏醒了,萧宝儿告诉她这里是皇宫,她们躲在这养伤。听后,她一言不发地看着天花板发呆,等到了吃药换药的时辰,坚决不让萧宝儿动手,自己想办法解决一切。 苏苏伤在背部和腿部,萧宝儿经常能看到她爬着去解决私人问题,一不小心就会打翻恭桶或者水盆。每到这种时候,萧宝儿都假装没看见任由她折腾。最佩服她一身狼狈依旧不忘梳头,洗脸,这性子哪里像婢女,更像出身高贵的主子。 一个月过去了,萧宝儿除了练武就是在湖边数琉璃花砖。前些日子还在奇怪就她这种性子怎么耐得住寂寞,能在飞花殿一待就是几年。 现如今来这儿一个月多,她也没什么不适,整日数数花砖确实能够打发时间。也许她对宣泽已经死心,又或许这是成长必然要付出的代价。 苏苏恢复得很好,看着已经和常人无异。 奇怪的是,两人整日吃吃睡睡,反而都瘦了。苏苏看似弱风扶柳,眼底深处却压抑着一股亟待发泄的愤怒。萧宝儿瘦的比苏苏还厉害,打拳,数数,看蚂蚁,习惯倒和原来差不了多少。 两人日日待在一起,却鲜少对话,视彼此为透明,这样的相处模式还真是稀罕。 六月下旬,宫人开始换夏装。 萧宝儿出去偷了几套衣裳,苏苏着手准备离去要带的行囊。期间,两人全靠默契,仍旧不说话,直到乌鸦和猴子出现。 朗朗晴天,一人一猴闲庭信步般混入飞花殿。 萧宝儿见到他们好似见到亲人,飞奔入乌鸦怀抱,哽咽着说,“你怎么才来?” 乌鸦在宫中照看萧宝儿那么多年,待她就好像自己的亲生女儿。见她如此痛苦,唯有紧紧拥其入怀,安慰道:别怕,别怕,我回来了,回来了! 猴子早就猜到宋地会有事发生,对自己未曾陪伴在萧宝儿身边感到十分后悔。他开始讲述前往陈地途中发生的事情,并解释了他们为什么要花那么长时间才赶回大都。 萧宝儿让猴子去找乌鸦,他先去了钟陵,发现萧宝儿口中的姚府早已人去屋空。 找到姚溪桐才能找到乌鸦,为此他去了十一所在的别院蹲守。在很多人眼中,十一就是北辽公主,姚溪桐是其夫婿。 蹲守了没几日,他看到姚溪桐与个年轻男子联袂而来。正想跑出去打招呼,惊讶的发现假扮公主的十一对年轻男子异常恭敬,姚溪桐反倒成了陪衬人一样。 情形有异,他耐下性子默默地观察几人,却听姚溪桐忽然问起乌鸦。 年轻男子对此十分奇怪,问姚溪桐为何提起乌鸦,可是有事隐瞒? 姚溪桐承认有,却咬紧牙关不说什么事。 猴子亲眼看见姚溪桐嘴角渗血,竭力让自己不说话的狰狞模样。 年轻男子似乎不愿瞧见姚溪桐这样儿,坦言告诉他,何伯出卖了乌鸦,已经有人在追杀乌鸦的路上。 闻言,一直紧咬牙关的姚溪桐忽然大声说出一个地址。并说早已嘱咐过乌鸦,如果杀不了高文侑,就杀了高文侑的副将,乌鸦此时肯定在那儿。 年轻男子奇怪的看了眼姚溪桐,忽然问:屋里是不是还有别人? 猴子这才醒悟过来,姚溪桐一早就发现他潜伏在屋中,先前那番话是为了说给他听。 同一时间,姚溪桐听到年轻男子的问话,痛苦的点着头回答,屋中确实有人,并如实告知了猴子所藏匿的位置。 两件事几乎同时发生,猴子反应极快,头也不回地逃离了别院,顺着姚溪桐提供的线索开始寻找乌鸦。 萧宝儿认真听着猴子的叙述,到这儿忍不住问:“死乌龟究竟被什么人控制了?” 乌鸦语重心长的说,“没有意外的话,他被乌族的人控制了。” 犀兕香梦境中,姚溪桐好像是乌国国主的男宠,用“好像”这个词,是因为梦境中的消息源自宣泽转述。 真实相处下来,她不觉得姚溪桐喜欢男人,当然也不肯定其喜欢女人。对于这个自恋到极致的主,她的了解确实不多。 她问:“你怎么知道是乌族人?” 乌鸦道:“乌族擅用蛊,我和姚溪桐一样着了道。” 乌雅想要杀死乌鸦,并根据何伯提供的地址派出了人手。 乌鸦对此毫不知情,依旧按姚溪桐的计划守在高文侑外宅附近,打算等萧华芳动手的时候趁机杀死高文侑。 事发当日,本该留守大营的一个副将突然出现,制止了还在打斗中的高文侑与高勉。由于此人是高文侑的亲信,不免偏帮前者多些,以至于死者成了年轻力壮的高勉。 一看计划失败,乌鸦立即离开高文侑外宅,打算实施第二套计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二十五、幕后 据姚溪桐猜测,萧华芳此人多疑且心机深沉,不可能把底牌全押在高涵身上。假设萧华芳还有后手,高文侑身边的崔副将最有可能被她收买。 根据这个推测,他定下两套计划。 其一,高文侑外宅那儿,一旦萧华芳动手,乌鸦就趁机杀死高文侑; 其二,如果计划一没有成功,乌鸦迅速赶往崔副将那边,趁其不备杀之。 姚溪桐可谓算无遗策,在不知道崔副将其实是真正掌控大夏驻陈兵马的统帅时,他已经根据整个陈地局势算出杀死崔副将的效果与杀死高文侑等同。 可惜他忘了算乌雅,更想不到乌雅会利用同心蛊逼何伯透露乌鸦的行踪。 乌鸦跟踪了崔副将几日,正打算动手实施计划,却被一只飞来的马蜂蛰了一下。他拍死马蜂,从隐匿处现身,不等动手又来一只马蜂。 两只马蜂并没有引起他的警觉,当看到第三只马蜂出现,这源源不断却非大批马蜂追击的感觉终于触动了他的神经。丰富的遇敌经验促使他果断放弃任务,展开逃生,可是无论怎么逃,身后总有马蜂出现。 除此之外,第一次被蜂蛰的伤口开始化脓,无论涂抹什么药都无法让伤口消肿结痂。 这样过了几日,他从体力到精神都已经疲惫至极,每日闭上眼就感觉听到了马蜂“嗡嗡”的声音。白日他躲在春江水中,晚上才敢出来活动,遇见马蜂就闭气装死,生怕再次被蛰。 猴子出现时,乌鸦已经在崩溃边缘,他们未曾见过,乌鸦却知道萧宝儿对猴子有恩。两人一合计,加上猴子对姚溪桐状况的描述,乌鸦觉得他遇上了乌族人,连日追击他的马蜂肯定是乌族人养的蜂蛊。 知道马蜂是蛊虫,乌鸦放弃了常规治疗手段。先将身上的脓血转移到别处,混淆蜂蛊的追击视线,接着杀死只马蜂并用蜂尸治疗伤口。双管齐下,他很快治好了蛰伤,避开了马蜂追击。 担心萧宝儿出事,他没有追查放蛊人,急忙随着猴子朝宋地赶来。 “你们先到宋地,接着就来了大都?” 面对萧宝儿的提问,猴子说,“师傅,我猜你会回北辽,乌鸦却说你会待在宫里,还是乌鸦厉害。”猴子的恭维没让乌鸦高兴,他问萧宝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萧宝儿瞪着眼无辜的说,“我不知道。” 话音未落,一直不曾说话的苏苏终于开口了。先是冷笑,接着毫不客气的说,“公主,什么叫不知道?所有事都是你一个人折腾出来的,当初你若嫁给公子,不往陈地乱跑,会有今日这局面?” “若不是你出尔反尔,择夫当日胡乱选婿,公子又怎么会派我去北辽,让我故意接近耶律宗源,试图让其说服你留在宋地,成为公子的妻?” 萧宝儿郁闷了,听苏苏的意思,所有事情都是她乱跑惹出来的祸?她问:“宣泽让你去北辽只为了将我兄长喊来宋地,并无其他要求?” 苏苏顿了一会儿,“无论公子吩咐我干什么,最终目的都是为你好。” 闻言,萧宝儿不断苦笑,压抑许久的委屈终于憋不住了。宣泽还真是为她好啊!以爱为名利用她身边所有资源就是为她好? 她道:“有你这句话,我来跟你说说什么是知道,什么是不知道。” “我喜欢宣泽,一直想嫁给他,即使知道他接近我别有用心。” “父王不喜欢他,为了说服我,费尽心力找来了犀兕香。‘舜葬东兕c湘水南犀c中土麒麟,取三圣之角,磨粉配以百年檀木,燃之入梦,则未来可现!’” “宣泽一直在追问我,犀兕香的梦境中到底看见了什么。我没有说,因为很多事全都成了事实。” “梦境中,我嫁给宣泽随他到了宋地,并帮他杀了宣桦,拿到宋主之位。期间太皇太后薨逝,宣泽娶了萧卉婷,成为摄政王,高文侑打着清君侧的旗号攻入大都。” “我回到北辽哀求父王出兵攻打陈地,以此逼得高文侑回援。我为宣泽付出了一切,父王和兄长因此死于毒杀和暗杀,我最讨厌的完颜禹成了北辽王。可惜到了最后,宣泽以无嗣为借口将我幽禁在这飞花殿,接着废后。” 听到这里,苏苏有些不信,“公主,你的梦境实在荒唐,我不信公子会在娶你之后又娶娉婷公主?” 萧宝儿无视苏苏的问话,接着说:“我没有办法让自己的人生被一个梦左右,为了避免梦境中的事情发生,我做了很多努力,嫁给姚溪桐就是其中之一。” “可我放不下宣泽,明知他娶完颜昭是假,依旧骗自己来到宋地,来这儿和他生活在一起我知道黑白阁阁主曾让喜鹊给我下绝嗣药,也知道白颂梅非常讨厌我。” 沉吟了很长时间,萧宝儿终于说出了她的分析。 “宣泽对我没有坏心,可惜他想要的太多,而我能给的太少。他为我得罪了娉婷公主,夹在天子与娉婷公主之间十分为难。为了改变这种状况,他需要做两件事。其一,打击宣桦,不让其成为宋主。其二,利用你将耶律宗源骗至陈地,让我说服兄长回去称王。” “宣桦因骑马跌断腿,不良于行,只能让宣泽替他娶亲。宣泽答应此事,并设计在娶亲那日杀死完颜昭,以此打击宣桦,哄我开心。” “娶亲那日,你肯定收到宣泽的书信,让你带着我兄长来世子府,我说的对吗?” 苏苏点点头,解释道:“公子很早就安排我到北辽,让我在成人节期间想办法吸引耶律王子并将其带到大夏。公子没想过伤害他,只希望能与他结成同盟一起对付完颜禹。耶律王子很喜欢我,知道我是公主的侍女后,更是对我言听计从” “我原本想说姚溪桐骗了公主,以此为借口将他带到大夏。碰巧陈地传出消息,说公主居住的别院起火,公主生死不明。我将计就计,说公主早已偷跑到宋地,因为西肃公主抢了公主的喜欢的男子” “耶律王子不准任何人欺负公主,听了我的说词,他都没有稍加查证就随我来到宋地。收到公子的书信,我以为等在世子府的会是公主。完全没想到那是一个陷阱,等着我们的是手持弓箭的西肃人” 苏苏肯定不愿回忆起那日发生的事情,只听她话锋一转,大声质问萧宝儿,“我不信公子会如此对我,肯定是你做了什么才会让他想要杀死耶律宗源,转投西肃。” 萧宝儿还没有开口,猴子首先跳了起来,“师傅能做什么?她对青山君可是挖心掏肺的好。青山君却一直骗她,先是梅石任给师傅下绝嗣药,他不但没帮师傅,反而隐藏了梅石任的身份。接着他捣毁鸽房,以此为借口将师傅软禁。” “苏苏姑娘,师傅一个人在宋地,周围全都是青山君的人,你认为她能干什么?” 猴子的话句句属实,苏苏不知如何反驳,又不愿相信宣泽会如此卑鄙。可是事实如此,耶律宗源被害那日,萧宝儿也去了世子府,若非武艺高强,早已死在了西肃武士箭矢之中。 “公子不是那样的人,我了解公子,这肯定有误会。” “你或许了解青山君,但你了解男人的野心,了解黑白阁吗?” 猴子恨透了黑白阁,想到青山君与黑白阁合作,自然不喜欢宣泽。他开始历数黑白阁的罪状,先从蒲牢堂的采生折割,慢慢说到其他堂口的杀手,包括他们在鬼镇的遭遇也成了青山君的原罪之一。 苏苏开始还仔细听,后面只能捂着耳朵流泪,“不是的,公子肯定不知道这些事,他那么善良的一个人怎会如此?” 猴子不相信宣泽有善心,苏苏急忙说起自己的身世,说起宣泽救助过很多同她一样遭遇不幸的女子。话还没有说完,猴子就问:“青山君救下你们真是因为善良,还是他需要这样的美名?随后将你们当成棋子派往各个府邸刺探信息” “不”苏苏拒绝相信。猴子仍旧喋喋不休的诉说。 萧宝儿与乌鸦不言不语的听着两人争吵。 猴子说了一会儿意识到自己喧宾夺主,急忙住了嘴,空气中只剩苏苏若有若无的抽泣。 诡异的安静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萧宝儿幽幽说起她初到宋地时曾去野渡赏花,在那时认识了宣錦。接着又说起两人在野渡与朱武两家斗智斗勇的故事,以及宣錦虽不满武果,却不得不嫁的悲哀。 说完这些,她总结了一句,“我没有朋友,以为能和宣錦成为朋友,这才信了她的话,匆匆赶去世子府。你们中原人有句话非常对——朋友是拿来出卖的。宣錦骗了我,出卖了我,将我置于死地。” “宣錦是宣桦的亲妹妹,宣桦也死了,她这样做究竟为何?” 萧宝儿的问题非常值得众人深思,不等他们想出答案,她接着说,“我们一直以为宣桦与宣泽不对付,宋主之位不是宣桦就是宣泽,忘了宋主府还有一个宣” 苏苏打断萧宝儿,“不可能是宣塘,他还是个孩子,根本没有属于自己的势力。” “我没有说幕后之人是宣塘,我想说宋主还活着,整个宋地都在他牢牢掌控之下。” 乌鸦认同的点点头,“四霸之中,除了陈主与太皇太后是盟友,其他几人都是其心腹大患。宋主深居简出,看着像个生意人,太皇太后却对他非常客气,并说过,宋主是个执着的人。” 太皇太后的评价非常值得玩味,什么叫执着的人?又对什么事情执着?萧宝儿抬眼看着乌鸦,后者并没有解释的意思,感觉更像是让萧宝儿自己去猜。 萧宝儿接着道:“宣泽c宣桦包括宣錦都只是宋主利用的对象。这人根本不在乎谁会继位,他只在乎子嗣能为他带来什么。” “宣桦娶完颜昭,有了西肃为助力;宣泽娶我,北辽为助力;宣錦嫁给武家,等于嫁给了财富”说到这里,萧宝儿突然问:“北辽出事了对不对?” 乌雅沉默,猴子不语。 萧宝儿眨眨眼,憋住泪水没让其滴落,“父王出事了,我缺少利用价值,宋主把兄长和我卖给了西肃。” 苏苏自诩聪明,深谙政局变幻,这一刻却完全跟不上萧宝儿的思维。不但跟不上,还不理解萧宝儿在述说自己父王出事的时候为何会那么冷静? 北辽王出事可是震惊天下的大事,意味着萧宝儿能继承王位,又或被人追杀。眼前这个冷静自持的女人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冲动刁蛮的北辽公主吗? 猴子最先憋不住,“师傅,我们赶来的路上听说了一些事,由于北辽与大都相隔甚远,这些事没法求证,所以” “说吧,什么事?该死的人不会活着,该活的人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猴子看了眼乌鸦,后者点点头,猴子深吸一口气,慢慢说道:“公主在陈地居住的别院大火,驸马不信公主已死,手持天子剑离开陈地赶赴北辽,说公主的死亡是个巨大的阴谋。” 说这些时,猴子没提姚溪桐的名字,只说驸马这个词,显然他认为姚溪桐做出这些事都因被人控制。 萧宝儿皱紧眉头,问:“他到底干了什么?” 乌鸦终于开口了,具体细节他们也不清楚,就知道姚溪桐到了北辽,直指巫祖。首先质疑巫祖的身份,说其是中原人而非北辽人,其次说他是整个阴谋的始作俑者,目的就为了分裂北辽。 为了证实自己的说法,姚溪桐强迫巫祖当着各部族组长的面儿进行预言。当巫祖牵出他用来占卜的绵羊,姚溪桐揭去绵羊的皮毛,让众人看到所谓的“神的使者”不过是只掉毛的老山羊,五彩羊毛是巫祖强行给山羊套着的华丽伪装。 还说山羊的预言不可信,因为巫祖早已知道答案,只不过在写有答案的木牌下方藏了泡过酒的豆子,以此吸引山羊过去 萧宝儿瘪瘪嘴,这些都是她告诉姚溪桐的,没料到会被姚溪桐利用来揭穿巫祖身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二十六、九部制 萧宝儿熟悉北辽,知道仅凭姚溪桐肯定不能成事。她问乌鸦,完颜禹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各部族部主肯定是他请来的,事情又是怎么从巫祖身上扯到北辽王身上的呢? 乌鸦说,巫祖的身份被揭穿之后,各部族部主打算放火烧死他。因为巫祖不但欺骗众人,还敢骗神,这在北辽是不可饶恕的大罪。 北辽王不让众人放火,一直强调巫祖是他从草原深处找来的神的代言人。巫祖不会有错,如果巫祖有错,他愿意代替巫祖接受火刑。 萧宝儿叹了口气,怎么也没想到北辽王居然是被烧死的。与其怄气多年,她习惯性的强忍泪水假装坚强。 乌鸦道:“事情究竟如何我不曾亲见,听说大火烧了一整夜,熄灭的时候,我王尸体完好如初,并没有被焚烧的迹象。信徒认为巫祖确实是神的使者,不该受到责罚,我王的尸体说明了一切。” 萧宝儿满怀希望的问:“你的意思是父王不曾真的死亡?” “不知,但北辽暂时恢复了九部制。新的北辽王不但要持有五块玉佩,还要能服众。” 九部制最早源于辽国。 当时草原上有大大小小无数部落,为了争夺水土丰沃之地,这些部落连年征战。直到大夏立国,几个大的部落结成同盟一起对抗大夏,这是辽国的雏形。 这些部落中,愿意结盟的共有九个。为了不引起大夏的警觉,这九个部落的部主常常乔装打扮暗中碰头,若谁有事无法赶到,能够证明其代表身份的就是一块玉佩。 辽国九部制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任何一项决议只要超过五个部族同意就可以实行。随着辽国成立,中央集权加强,九块玉佩全都到了辽王手中,又被他分别赐予后代子孙和有功之臣。 北辽沿用辽国治国体系,承认九部制。只不过历任北辽王手中都有五块玉佩,拥有绝对话语权,九部制名存实亡。 北辽王顶替巫祖而死,两个继承人耶律宝儿与耶律宗源皆不在境内,也不知那个天才想到要重启九部制,让北辽暂时没有陷入分裂和混乱。 萧宝儿瞧见苏苏还在等着她分析情况,不禁强压种种疑问,继续道:“宣泽这些年培养了一些属于自己的势力,可惜都在大都。宋地还是宋主说了算。” “当宋主得知北辽内乱,完颜禹有机会把持朝政,他假借宣泽的名义将苏苏和兄长骗到世子府,同时也让宣錦骗了我。他把北辽王的庶子和嫡女当成大礼送给西肃,可惜错估了我的武功,让我活着逃出了宋地。” 只听一声叹息,她接着道:“宋主也错估了宣泽对我的感情,没料到宣泽会下手杀死完颜昭。” “苏苏,这就是我知道的。我口口声声说什么都不知道,是因为实在不想认真思索,宣泽对我的感情究竟掺杂了多少功利?他既然不在乎我的身份,又何须派你去北辽?我兄长的死,他难逃其咎。” 趁着萧宝儿与乌鸦讨论北辽情况的时间,苏苏早已琢磨透整件事的始末。萧宝儿喜欢宣泽,择婚当日另选他人是为了改变预言。这次回来是因为放下不宣泽,放不下两人的感情,想要和命运赌一次。 她和宣泽计算过很多事情,竭力避免悲剧发生,无奈千算万算恰恰忘记了宋地的主人。没料到宋主会将她和耶律宗源出卖给西肃人以至于她身处宋地,无法赶回北辽,还得背负杀死完颜昭的罪名躲在这儿苟且偷生。 想通这一切,苏苏强压心底的积愤化解了不少。事实证明宣泽确实不是欺骗感情的坏人,一切都只是阴差阳错的误会。同样的,她希望萧宝儿不要怪罪宣泽,整件事中宣泽付出的并不少。萧宝儿不能对其如此苛求,将所有过错都赖在宣泽身上。 “公主,你这样说对公子不公平,他是庶子,要付出非常多的代价才能站到你身边” 不等苏苏说完,猴子又跳了出来。 他问:“宣桦死了,你们公子变成最有实力的宋主继承人,杀死完颜昭的事情全都推到了师傅身上。西肃乱了,北辽乱了,天子肯定会倚重你们公子去处理这些事情,你给我说说,你们公子到底付出了什么?” 苏苏语塞,账如果这样算,宣泽确实是受益者。 “公子或许存有利用北辽的心思,但对公主的感情是真的。” 猴子又说,“真正的感情就不该掺杂利用和隐瞒。青山君为何要瞒着公主将其兄长骗来宋地?陈地别院发生火灾的事情,他为何不告诉公主?如果这些消息公主都知道,她能眼睁睁看着姚溪桐跑去北辽胡闹而放任不管?” “还有你,别忘了是什么人要你的命,救下你的又是谁,为什么要一直护着你们公子?” 苏苏颇有骨气的说,“我的命是耶律王子和公主救下的,公主随时可以拿去。” 沉默了很久的乌鸦再次开口,他问:“我们何时离开?” 萧宝儿问:“太皇太后的玺绶在你那儿对不对?” 乌鸦的表情非常精彩,先是笑,接着叹气,最后一脸释怀的跪在萧宝儿脚边,道:“耶律素见过主人。” 猴子震惊的问:“你是北辽皇室?” 严格说来,乌鸦算是萧宝儿的皇叔,只不过其母身份卑微,又是中原人,他能拥有的也只有耶律这个姓氏而已。 乌鸦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到大夏军营,在那儿成了斥候。并凭借武功和出众的能力慢慢爬到太皇太后身边,是北辽埋在大夏最深的一颗棋子。 多少年来,他一直等待被召唤回北辽,能够亲自带兵踏平大夏。好容易见到北辽王,得到的命令却是保护萧宝儿在大夏不受伤害 他不看好萧宝儿,认为北辽王过于疼爱这个女儿,可惜皇命难违,保护萧宝儿成了他的责任。时间流逝,萧宝儿一天天长大,没心没肺的模样让他好气又好笑,保护时也多了几分真心,并非全为皇命。 作为太皇太后的贴身护卫,他对萧卉婷非常熟悉,也知道同样是贴身侍卫的桀犬暗中喜欢萧卉婷。 某日,桀犬沮丧的说,萧卉婷心中有人了他以为会是某个权贵,没想到是比萧卉婷年轻很多的青山君宣泽。 从那时起,他开始留意宣泽,发现这个年轻人不但有野心,还有实现野心的实力,并且在他眼皮下偷走了萧宝儿的感情。 是他提醒了太皇太后,宣泽对萧宝儿别有用心。 是他告诉北辽王,宣泽与萧宝儿不合适。 太皇太后安排了择夫,北辽王送来了犀兕香,他亲眼见证事情一步步走到今日。 期间,他并没有闲着,通过留意宣泽洞悉了萧卉婷的计划。知道娉婷公主打算给太皇太后下药,不会致死,却能加深其对娉婷公主的依赖,慢慢放手朝政。 娉婷公主下药那日,他悄悄出现,揭穿阴谋。太皇太后不知娉婷公主下了什么药,以为大限将至,慌乱中将玺绶交给他保管。 期盼已久的玺绶到手,他杀了太皇太后,料定萧卉婷只能哑巴吃黄连将此事牢牢捂住。 狸猫撞破行凶现场,与桀犬联手追击。辛亏何伯出现及时,暗中出手将他救下,他又用谎言骗过喜鹊,反污狸猫与桀犬才是真正的背叛者。 喜鹊爱财,早已被黑白阁收买,自然不会回去找狸猫桀犬对质,反而传递给宣泽错误信息。让宣泽以为萧卉婷忽然改变计划,下手杀死太皇太后,并在打斗中损毁了玺绶。 太皇太后的玺绶是高于她的存在,对于很多人来说,他们只认玺绶不认人。为此,太皇太后一直将玺绶藏在只有她知道的地方。 乌鸦知道玺绶的重要性,一直想拿到此物,并为此常年揣着个假货在怀中。刺杀太皇太后那日,他故意把玺绶扔到桀犬刀下,好让人以为玺绶被毁,为将来利用玺绶行事做下铺垫。 没人知道真玺绶在他手中,北辽王都不知道,萧宝儿却能猜出,并用肯定的语气让他拿出玺绶。 北辽王果然没看错人,萧宝儿确实有继承王位的资格和实力。他诚心实意的跪在萧宝儿脚边,希望新的主人能给北辽带去安定和繁荣。 萧宝儿从不信一面之词,对于乌鸦所说的那些发生在太皇太后寝宫的事儿,一直持有怀疑态度。眼见乌鸦承认玺绶在手,她道:“耶律素,我知道你需要什么,但我不能答应你。我索要玺绶只是为了能离开这儿,不代表我会回到北辽。” 乌鸦不了解萧宝儿的想法,忍不住大声问:“为什么不回北辽?你是公主,身上流着北辽皇室的血统,为父兄报仇,继承王位是你的责任。你不能为了个中原男子而忘记国仇家恨。” “报仇,我找谁报仇?没人逼我父王死,他自己想死。至于我的长兄,傻瓜都知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他却误听误信,自己跑来大夏送死” “你不能这样说耶律王子!他是个好人” 萧宝儿逼视着插嘴的苏苏,反问:“他是北辽第一勇士,完全有机会从世子府逃走,却为了救你身中数箭流血而死。” “他是王子,放着王位不要,偏偏为了不喜欢他的女子付出生命。他换来什么?你为他打开芳心,喜欢上他?我看他只换来一个词——好人。” “苏苏,别用你廉价的词汇侮辱我的兄长。”说罢,萧宝儿一把扯下系在苏苏腰间的玉佩。接着道:“耶律素,重启九部制意味着手持玉佩的人都有资格参与北辽政事。” “父王手中的五块玉佩赐予出去四块,分别给了我c兄长c完颜禹和巫祖。这块玉佩是我兄长的,你带着它回北辽,找到姚溪桐,从他那儿拿回属于我的玉佩,之后想办法拿到剩下三块,北辽王王位由你继承最好不过。” 天上砸下来的馅饼让乌鸦愣了好一阵,北辽王位,他父亲曾经坐过的位置,他当然想要。不过片刻,他恢复了冷静,问:“余下四块玉佩分别在拓拓部,也措部c也孙部c巴图部四个部族部主手中,他们好相处吗?” “他们好相处吗?”多委婉的问题,却字字透着血腥。草原人靠天吃饭,任何一块水草丰茂之地都是打破头流着血争来的,草原没有孬种。想要四个部族听话,唯一的办法就是狠狠打,打到他们怕,自然就听话了。 萧宝儿道:“也孙部和巴图部都是老人当家,奉行争就是不争的和稀泥处事方法,他们不会脱离北辽,也不想称王。拓拓部和也措部有些复杂,两个部族的部主都很年轻,他们的妻妾有不少鹿姆部的女子,这些年一直在挑衅父王的权威。” 乌鸦低头看看手里的玉佩,又问:“公主觉得四个部族中的谁最有资格成为北辽王?” 萧宝儿道:“我看不上他们,非要选一个的话,南拓拓吧!” 乌鸦把玉佩放在怀中,不再纠缠北辽王位的问题,只问何时离开飞花殿。 萧宝儿抬头看看天色,“入夜吧,大白天的很让人为难。”没人听懂这话到底是几个意思,什么叫让人为难,究竟让谁为难? 飞花殿内院池塘与御花园内的烟波池相通,位于池塘西侧底部的入水口被工匠用石块封住了大半,仅余手臂粗细的一个小口。由于这个原因,飞花殿的池塘不会有大鱼,萧宝儿曾将此事告诉过淳王。一行潜入水中,塘底入水口的石块已经被搬开,想必淳王听了萧宝儿的劝告,从这儿逃离了飞花殿。 萧宝儿刚出水就见先她一步的猴子已经被人抓住,宣泽面色铁青的站在一旁。对于这样的结果她丝毫不显意外,乌鸦能猜到她藏身何处,宣泽比乌鸦更了解她,自然也能猜到。 猴子小声埋怨道:“我们的行踪一早就暴露了,怪不得进来容易出去难。”说完,他猛然意识到萧宝儿很早就猜到了这种结果,难怪要把离开时间选在夜里。 苏苏,乌鸦,一个不落的被宣泽抓住。期间没人想过要挣扎,这儿是大夏皇宫,即便宣泽只带了四个人,只要他放声高呼,这儿随时可以出现一支装备整齐的军队。 宣泽道:“月色那么好,借一步说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二十七、莫过别离 众人被宣泽带至一间偏殿,屋中热水衣裳一应俱全,看样子他在这儿已经守了段时间。 萧宝儿刚换好衣裳,佯装镇静的宣泽再也掩饰不住心底的担忧,思念c以及痛苦。他深情的呼唤道:“宝宝,你没事吧!” 苏苏也换好了衣裳,不掩开心地唤了声“公子。” 宣泽无视她的呼唤,一直等待着萧宝儿的回答。却见其不着痕迹的躲在乌鸦身后,根本不想说话。 “宝宝,你为何皱眉?事情发展成这样根本不是我能预计的,我以为杀了完颜昭,将你兄长喊来大夏能让我们更好地在一起。” 萧宝儿还是不说话,他们最终走到了无话可说的那一步。 宣泽又道:“都怪这该死的奴才,若不是她办错事,你兄长本该是我的座上宾” 苏苏盼了那么长时间只等到一句“该死的奴才”,滑落的眼泪被冷风一吹就没了踪影。早就知道宣泽心里没有她,可听到深爱的男子如此形容自己,完全无视她的付出,那感觉真的很难形容。 萧宝儿终于开口了,问:“宋主想要什么?借助西肃的兵马好让他甩开大夏称帝?” 宣泽摇摇头,道:“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完颜昭死后,他封锁城门,把责任全部推到北辽,当日立我为世子,可参与宋地所有事物。”担心萧宝儿没听懂,他补充说:“宋地所有事物全都交到了我的手上,除了生意往来这一块。” 闻言,萧宝儿对宋主非常的好奇。原以为他做那么多事儿就为了称帝,因为宋地无兵才想要投靠西肃。眼前听到的情况与猜测完全不一样,权利一旦交给宣泽,宋主根本没有办法再拿回来不经意间,她想到太皇太后对宋主的评价,说其是个执着的人。 难道还有比帝位更值得追求的东西?宋主不断拉拢巨贾财阀就为了派船远航寻找什么事情越想越复杂,萧宝儿索性不去想,悲剧已经发生了,知道宋主的目的又能如何? 她道:“恭喜你,得偿所愿,能放我们离开了吗?” “宝宝,你能去哪儿?北辽的情况你应该知道,现在回去就是送死。” 北辽王死了,萧宝儿从最有希望继承王位的公主变成所有想成为北辽王的继任者的眼中钉肉中刺,她回北辽确实是送死。 “我不回北辽。” 宣泽下意识地问:“你不想搞清楚北辽王是否真的死了,不想找完颜禹和姚溪桐的麻烦?” “犀兕香早已预言了这一切,我当初没有选择嫁给你就是父兄会因此而死。万万没想到绕了一圈,该发生的事情怎么都逃不掉。” 宣泽对犀兕香的态度从将信将疑变成了深信不疑。他了解萧宝儿,若不是早就预料到会发生这些事,以她冲动的性格不可能在目睹兄长死亡之后还能从容逃走,更不可能听到北辽王的死讯竟如此平静,还能躲在皇宫那么长时间。 “宝宝,跟我回宋地吧,天下间只有我能保护你。” “我不回北辽,也不会去宋地,我只想离开这里,放我走吧!” “你能去哪儿?西肃屯兵边境,整日吵嚷着让朝廷把你交出去,大夏境内没有任何地方供你藏匿。” “这是我的事儿,不劳你费心,放我走!” “宝宝,这种时候不要任性好不好?跟我去宋地,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会保护你。” 最终还是走到了谈判的时刻,萧宝儿无视宣泽的深情,冷静的说:“太皇太后的玺绶在我手中!” “你可以选择我,那么跟着你回去的就是一个被天下追责的女子,你会为了保护她而失去所有。你还可以选择玺绶,利用这枚小玩意达成很多心愿。如果你选了玺绶,我不介意告诉犀兕香的其他预言。” 宣泽无比难堪的盯着萧宝儿,问:“我在你心中就是这样一个人?你认定了我会选择玺绶?宝宝,我选你,即便失去所有,我只要你。” 苏苏被感动哭了。这样的青山君才是她喜欢的男子,无论如何都不改初衷,一直将心中所爱捧在掌心。 猴子鄙夷的看着青山君,萧宝儿跟着他回宋地肯定死路一条。都不用白颂梅出手,仅对付黑白阁的鸱尾就够他受得了。 腹诽宣泽的同时,他也腹诽萧宝儿。 这人会不会说话,青山君自诩君子,她怎么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让一个君子选择不是君子所为的答案?宣泽要是选了玺绶,还是能让苏苏感动哭泣的圣人吗? 好比去买东西,问店家他们店的东西好不好,店家肯定会说好,说不好还能卖出去? 萧宝儿可没那么多弯弯绕的心思,她了解宣泽,也知道他们之间需要一个了断。与其等宣泽逼她,不如她先逼宣泽。 她道:“犀兕香的梦境里,你最终娶了萧华芳,我与萧卉婷都只是你往上爬的垫脚石。” “我猜高文侑并没调动兵马的权利。崔副将才是太皇太后真正倚重的人,而他与萧华芳关系非常。崔副将只认玺绶不认人,你若拿到玺绶,可以与天子联手直接废了聘婷公主天子年幼,满朝文武还不唯你马首是瞻?” 萧宝儿真的很聪明。乌族称国,高文侑回到大都,陈辽边境的兵马没有动作,种种迹象让她猜测出高文侑被蛊虫控制,娉婷公主并未拿到觊觎已久的兵权。 除此之外,姚溪桐不可能让乌鸦去杀一个无名小卒,如果高文侑指挥不了大夏兵马,很有可能兵马掌控在崔副将手中。至于萧华芳和崔副将之间是否有联系,她不知道,但不介意误导宣泽。 萧宝儿用寥寥数语帮宣泽勾勒出一个美好前景,巴不得宣泽就是个凉薄之人,选了玺绶送他们离开。 宣泽沉吟了很长时间,最终用一种异常悲凉的语气问:“犀兕香的梦境中,你最后的结果是什么?” 没有人想过这个问题,宣泽这么一问,所有人又有都知道了问题的答案。 萧宝儿为什么不回北辽? 萧宝儿为什么拒绝宣泽? 死亡是最好的解释也是最好的答案,只不过没人会这样想。 萧宝儿眨眨眼,又恢复了往日呆呆傻傻的模样,嬉皮笑脸的说,“真是遗憾,我没有梦到结局就醒了。” 话已至此,宣泽知道他们已经结束了,挣扎着说出最后一句,“耶律宝儿,你可以跟我回去,日子苦一些,但我必定保全你的性命。你也可以走,只不过再见就是敌人,我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 萧宝儿静静地看着宣泽的眼睛,轻声说,“我期待那一天的到来,最好用我教你的枪法。” 宣泽别过头不看萧宝儿,都说北辽王族身上有狼血,他总算见识到了萧宝儿无情冷酷的一面。 萧宝儿说走就走,多留一刻的意思都没有。猴子与乌鸦随其一同往外行去,苏苏站着不动,她是宣泽的奴婢,自然要留下。 宣泽看了眼苏苏,道:“从今往后,她是你的主子,替我好好照顾她。” 苏苏不走,含泪说道:“公子,我至今还未报答你当日救我离开的恩情,我不走!” “我的话只说一遍,你若不走就留在这儿等着被侍卫当奸细捉走吧!” 宣泽的身影消失在重重宫闱之中,苏苏茫然地跪在地上,如果宣泽不要她,天下之大,又还能去哪里! 猴子折回去道:“跟我们走吧,他不要你了。” 苏苏像抓住一根落水的浮木,不解的问:“为什么?因为我把事情办砸了?” 猴子想了想道:“你没听到他们的对话?青山君会娶萧华芳,那个女子听说不太好相处,你又那么漂亮,青山君让你跟着师傅肯定是为你好。” 苏苏一脸希翼的问:“公子真的是为我好?” 猴子叹了口气,“也许吧!” 出了皇宫,大都城门口的防卫对于萧宝儿等人来说如同虚设。苏苏与乌鸦假扮父女在城中采购生活物资,萧宝儿和猴子提前出城在约定地方等候两人。 猴子听到萧宝儿要回宫一趟,一连串该问不该问的话全都溜出嘴边。知道萧宝儿是回去送玺绶,他大呼此举没必要,宣泽最终也没有说要人还是要玺绶,萧宝儿就该装傻不给他玺绶 萧宝儿没理猴子独自走了,两人轻功一样,内力不一样,猴子想追也追不上。 宫中专门辟出一组院落用于招待四霸极其子嗣。这地方离萧宝儿的寝宫很远,过去几年中,她从未踏足此地。 原以为是偏殿,看起来会略显荒凉,到了才知雕梁画柱,富丽堂皇。选在这个位置,估计是为了宫中女眷着想,避免有瓜田李下之嫌。 萧宝儿的武功已经到了一个境界,武俊的轻功施展开来大有踏雪无痕的感觉。她像风一样轻盈的落入宣泽院中,没惊动任何一个护卫。 偏殿里的布置和宋地一样,简单实用,一点儿奢华的物件都没有。看到床铺上那些粗麻制成的铺盖,她觉得眼睛有些酸涩,当日宣泽说起粗麻的模样依旧历历在目。 这个只能前行,不想回到过去的男子,不断地用过去的事物激励自己前行,而她恰好是阻挡其前行最大的障碍。 两人还有感情,却非爱情。 她习惯了宣泽,这份习惯是两人相处多年培养出的信赖和依靠。 宣泽想要对她负责,拥有越多权势,宣泽越不能容忍失去。她就好像宣泽幼年时用不起的锦缎,是其求之不得的公主,也是其一生的遗憾。宣泽不想有遗憾,竭力挽留她,但两人都很清楚,他们没有未来。 横亘于他们之间最大的问题不是白颂梅,不是黑白阁,也不是耶律宗源的死亡,而是萧宝儿身上流淌着北辽王族的血统,她有逃不开的宿命。他们若是强行在一起,宣泽会遭受无数中原人的恶意揣摩与攻击她最终会被宣泽抛弃。 伟大的是爱情,强悍的是命运,犀兕香已经将此展示的非常清晰了。 萧宝儿将玺绶放在宣泽床边,含泪摩挲着粗麻织成的铺盖,今日一别,也许再不会相见。若真有拿刀相向那天,她相信宣泽不会犹豫,她也不会。过去终将成为过去,宣泽的未来如日中天,她的未来却是一片黑暗。 一段感情若无法强留,最好的方式莫过于放手。 屋外响起脚步声,萧宝儿极快的藏身于屋顶,只见宣泽皱眉走了屋内更衣,看见床上放着的玺绶,他遣走侍女环顾左右,轻声问:“宝宝,你在吗?” 萧宝儿屏息静气没有吱声,宣泽颓然的坐在床边,突然双手捂面痛苦的哽咽起来。男儿有泪不轻弹,真正的分离从拿到玺绶开始。 片刻,门外有人报:娉婷公主召见。 几次深呼吸后,宣泽平复了情绪,喊侍女进来伺候更衣。 侍女拿出一件青色的衣裳,他道:“从今往后,不着青衫,这个颜色不准出现在我眼前。” 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宣泽挑了件大红为底,绣黑色暗纹的锦衣,束黄金冠,英挺的模样让伺候他穿衣的侍女都有些移不开眼。 萧宝儿微微一笑,本想用郎艳独绝来形容宣泽,不经意地却想起姚溪桐着喜服的模样。同样是大红色,姚溪桐穿出风流豁达,宣泽却穿出了潜藏已久的野心。 目送宣泽褒衣博带的背影消失于门外,她觉得这样的结束挺好。 他们相爱的时候太过年轻,都以为生命离不开彼此。这不是真的,在宣泽的生命中,她的分量最重也就是其先前所展示的那种痛苦,真实却十分短暂,且终究会被其生命长河中更加精彩的未来所覆盖。 大都是天气总算热了起来,她的心却在宣泽离去那一刻彻底冻住了。宣泽只是失去一个爱人,她失去的却是爱人的能力。 她自从生就卷入了北辽与西肃之间的斗争,眼睁睁看着母妃将北辽视为恶土,宁死也要回到西肃找寻心中的女儿完颜昭。 她深爱的男子可以帮她杀死同母异父的姐姐,却不能带她离开权力中心。父亲,兄长因她而亡,谁说公主拥有一切,为何她的生命总在不断的失去? 不管怎样,她需要在有生之年找到答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二十八、冯氏父女 城边茶寮,萧宝儿与苏苏皆被扮作艺人,前者是个牵猴搞杂耍的异国汉子,后者是个病怏怏的艺伎。 乌鸦对自己的手艺很满意,他问萧宝儿打算去哪儿。 萧宝儿瞅着西边,说打算去齐地看看,怎么着也得弄清姚溪桐这个乡绅之子与乌族的关系。 乌鸦猜到会是这种结果,将几人送到齐地的官道便策马离去。临行前悄悄跟萧宝儿说,如果真要找出姚溪桐是谁,她要去的绝不止是齐地,而是回到大都,弄清楚当年司马家族满门抄斩的真相。 通往齐地的路途布满哨卡,沿途每个驿馆客栈都驻有官兵盘查异族女子。 完颜昭死在大夏境内,给了西肃一个屯兵备战的借口。和平多年的大夏顿时陷入了风声鹤唳的紧张状态,无数官兵走上街头查找可疑人员,奸细没找到多少,百姓却被骚扰得够呛。 一时间民怨沸腾,都恨北辽公主四处乱跑给大夏惹来麻烦。倒是没人恨宣泽,被两个公主争抢的男子自然是优秀到了极致 百姓可以如此,稍微有点儿政治觉悟的人可不会这么想。朝廷那么大的动作不过是借着西肃起兵开始清除四霸埋在宫内的奸细,外患只怕不及内忧。 萧宝儿对大夏朝局一点儿不关心,西肃起兵在她看来就是笑话,借着起兵的名义讨要些赔款罢了!去往齐地的路上,占着有乌鸦伪造的通关文牒,她顺着官道走,吃吃喝喝一点不耽误。 猴子以为斥候就是蹲人家屋顶打探消息,见识了乌鸦的手段,才知道打探消息只是斥候其中一个任务。 若两军交战,斥候不但要去战地附近打探消息,还得勾画出该地地形地貌,饮用水源。并为主将作战提供建议,告诉其是否需要队伍开山搭桥等等。 除了这个,斥候对格斗和武器的掌握强于其他人,还十分善于隐藏,伪造文书的手段一点儿不差。 猴子学到那些小把戏留在城镇可以,去到军营一点儿作用没有。 半个月后,三人踏入齐地,乌鸦的伪造的证件在这儿失去了魔力。 猴子打探得知,黑白阁出了一个悬赏令,排第一的是龙鳞,排第二的就是萧宝儿的命。除了黑白阁,齐主也通告全境,任何抓住北辽公主或者提供线索的百姓不但可获百金还可免服徭役。 苏苏吓得小脸苍白,喃喃自语道:黑白阁不是支持公子的势力吗?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公子怎么可以这样? 萧宝儿没有太大的反应,宣泽说过只要她离开皇宫,两人就是敌人。再说了,这事儿不一定是宣泽所为,梅石任想要杀她的心只怕更甚。 她有些不满的说:“我的命才值百金,齐主真小气。黑白阁也是,干嘛要把我排在龙鳞之后,我还不如一个死物?”说着,她忽然想起宣泽曾提过龙鳞的模样,那东西似乎在哪儿见过。 该不会太皇太后亲自给她带上那枚“兽牙”吧?她摸出来仔细瞧了瞧,模样挺像,只是无法验证是否是龙鳞。 猴子问:“师傅,现在怎么办?还去姚溪桐的老家吗?” “来都来了,自然要去,我们走小路。” 猴子看着苏苏问:“你行吗?” 苏苏点点头,这些日子都在外奔走,她虽没有武功底子,身体却锻炼得不错,走山路没有问题。 三人从官道换成小路,没走多远就见一个中年男子领着个小女孩也在林中穿梭。苏苏上前搭话,得知中年男子姓冯,带着女儿前往乌族求医,身上没有盘缠,所以要走小路。 这话一听就是假话,苏苏客套的安慰了几句,萧宝儿却大咧咧的问:“没钱和走小路有关系吗?” 冯姓男子看了看萧宝儿怪异的打扮,又看看她手上牵着的大猴,认真解释道:“走小路可以采草药,到了集市就能换钱做路资。”说话间,他女儿将背上的竹箩打开,里面确实装了很多草药。 “可怜。”萧宝儿说着就让猴子去背箩筐,小女孩又惊又怕的躲在父亲身后。 苏苏安慰说,“别怕,这猴儿养了很多年,通人性,会背东西。” 箩筐和猴子差不多高矮,当他背起箩筐时,远远看着就像箩筐自己在行走,怪异的样子倒把小女孩逗乐了。 冯姓男子见他们没有恶意,主动说他叫冯遗,女儿叫冯俐,小名乐乐。 苏苏还叫苏苏,萧宝儿叫潇潇,猴子就叫猴子。冯遗对此不觉稀奇,坦然的态度倒让苏苏起了疑心。 天擦黑时,冯遗拿了根绳子绑在冯乐乐腰间,让她去周围拾柴火,有危险就大喊。自己坐在林中整理行囊,打算生火做饭。 萧宝儿让猴子看好冯乐乐,主动承担起生火的一事儿。不等冯遗点燃火折子,她已经生好火,将苏苏拿出来的馍饼和肉干统统放在锅子里烹饪。 她个高,苏苏假扮她妻子,两人分工配合的模样倒有些像行走江湖的老夫老妻。 冯遗见苏苏年纪不算小,问他们可否有孩子。 萧宝儿想起了梅石任下的绝嗣药,遗憾地说身体不好,可能怀不上。 冯遗说他略通医术,可以帮忙看看。 萧宝儿急忙伸手,苏苏却拉住萧宝儿,不好意思的朝冯遗摇摇头。那副模样很像有隐疾的人是她,冯遗无需跟萧宝儿检查。 冯遗讪讪的缩回手,连声说抱歉,找了个借口独自待到一边。 苏苏真是服了萧宝儿,也不知她在皇宫里表现出的聪明劲儿去了哪里。既然假扮男子,怎么能伸手给冯遗号脉?再不济的医者也能通过脉象认清男女,她是嫌麻烦不够多,还是打算离开林子的时候杀人灭口? 冯遗拒绝了他们提供的白馍和肉干,只说无功不受禄,不好意思吃白食。冯乐乐小孩嘴馋,冯遗倒没有委屈孩子,好吃的都给了她。 入夜之后,冯乐乐要抱着猴子睡。冯遗苦笑了一声,只问猴子是否会伤人,瞧这模样,他对女儿疼爱得紧,基本不会对女儿说不。 猴子不敢说话,怕吓着这对父女。倒是对冯乐乐表现出的友善非常感动,不断地抓耳挠腮的逗着冯乐乐玩。 冯遗难得见冯乐乐露出童真的模样,不用苏苏开口,主动说起了家事。 冯家早先也是大族,却因为一些事躲到山里避难。家中人口皆不会庶务,死水不经瓢舀,没几年就入不敷出,全靠典当度日。 冯遗醉心读书,完全不问家中事物,直到妻子积劳成疾,没钱医治,才惊觉生活竟已艰难至此。为了省下药钱,他开始转读医书,亲自为妻子看病抓药。可惜为时已晚,妻子还是离他而去,独留他与冯乐乐相依为命。 “乐乐有什么病,需要帮忙吗?” 萧宝儿一句话让冯遗没有言语,再次找借口离了火堆。 苏苏早就看出冯遗此行绝非为冯乐乐治病,好比他们去齐地也不是表演一般。萧宝儿为何揣着明白装糊涂,就不让人说谎呢? “公主,你这是” “叫潇潇,这儿再也没有公主。” “潇潇,冯遗既不想说真话,大家萍水相逢,你何须如此?” 萧宝儿一脸无辜的问:“他此行不是为了带女儿看病?” 苏苏扭过头不想同萧宝儿说话,也不知这人是真傻还是装傻。 萧宝儿无聊的戳着泥巴玩,半晌说了句,“多数时候我都不动脑子,嫌费劲儿,这一路就靠你和猴子了。” 苏苏没搭话,谁跟萧宝儿认真谁输。 接下来几日,一行相处十分融洽。 猴子悄悄翻过冯遗的行囊,看到了朝廷文书。 苏苏时不时套几句真话,知道冯遗参加过科考,他们对其彻底放下了戒心。 冯遗和姚溪桐是同年,由于家贫,中举后没钱打点,一直在大都等着安排差事。 不久前,乌族称国,并愿意交纳贡品成为大夏属国,希望朝廷可以派出能吏协助国主治理境内事物。换言之,乌国为了让大夏放心,不介意朝廷派官员过去监管国内事物。 此事听着是好事,却没官员愿意去。 首先,乌族山高路远,民风彪悍,不服管教。其次,乌族与齐地一直纷争不断。这种情况下,谁去谁倒霉,保不准乌族哪天就被齐主给吞并了。 冯遗就是那个倒霉蛋,除了一纸文书,朝廷什么都没给,就这样让他去乌族成为一方大员! 苏苏猜测,冯遗选择走小路是担心齐主会为难他。还不等走到乌国就被齐主派人暗中咔擦了,这种死法要多冤就有多冤! 几日之后,他们总算穿出林子到了离齐地首邑安曼不远的一处村落。 冯遗不愿入村,说是村外有个叫若兰寺的地方可以住人,他和冯乐乐要去那儿借宿。 萧宝儿本想入村补充一些粮食,冯乐乐却泪眼汪汪地抱着猴子不让走。瞧着孩子可怜,萧宝儿主动说,他们也去若兰寺居住。 苏苏不阴不阳的问了句,“你不吃肉行吗?” 萧宝儿瘪嘴思考了一会儿,“凑合几天还行,实在不行我去林子里打猎。” “若兰寺闹鬼!” “若兰寺有鬼,去不得!” “异乡人,赶紧走,别去若兰寺,小心把命丢在那儿!” 一路行来,但凡遇到村民,全都说若兰寺闹鬼,让他们赶紧去安曼,别在若兰寺逗留。 冯遗对村民的劝告充耳不闻,毫不犹豫地往前走。 萧宝儿落后一步,只见她兴奋地对猴子说,“有鬼啊,好怀念的感觉,也不知这次会遇见什么。”猴子“吱吱”叫了两声,估计想说鬼不稀奇,再厉害的鬼又怎么比得过鬼镇。 意识到猴子不方便说话,她又冲着苏苏说,“为什么我们出门就能见鬼,中原好多鬼啊!” 苏苏叹了口气,武俊扮鬼的事情还历历在目,转眼就发生了那么多事。每晚入夜,一想到将会彻底离开公子,她就难过得不能自已,至今缓不过来。 瞧着萧宝儿一副没事人的模样她就来气,这人怎么能对公子说出那么残忍的话,又逼公子做出那样残忍的选择?更不能理解的是萧宝儿刚死了父兄,又失去了恋人,可其生活作息一如既往的规律,入夜就能睡着,凭什么呀! 苏苏不想搭理萧宝儿,后者说了半天不见人搭话,不禁怀念姚溪桐还在的日子。好歹有人可以斗嘴,能让日子稍微有趣了一些。 若兰寺建在村外山巅,大老远就能从绿林掩映中看到红色的院墙。 一行走到山脚,就见入口处有一两人高的石碑上书“若兰寺”三个笔力苍劲的大字。冯遗指着石碑道:“这几个字不是刻上去的,是若兰寺创建者亲自写上去的。” 萧宝儿抬头看着几个大字,感叹道:“这多费劲儿啊,为什么不写小点儿呢?” 冯遗笑了,体谅她是异族。解释说:“若兰寺的创建者并非僧侣,而是个纵横江湖多年的魔道高手,他杀人无数,武功堪称天下第一。不知为何却愿放下屠刀,在荒山野岭建了个寺庙,收留一切弃恶从善之人。” “刻着若兰寺的石碑又称止杀碑,任何恶人进了若兰寺就受到寺院的庇护,承诺不再出去行恶。其仇家到了若兰寺,要么守在门口等着仇人出来,要么放弃仇恨,当其死了。若执迷不悟想要闯入寺内杀死仇家,主持会毫不留情地将其杀死。” 萧宝儿可喜欢听故事了,忙问:“后来发生了什么,若兰寺里面还住着大魔头吗?” 冯遗笑了,“我说的事儿发生在几百年前,若兰寺早已成了正规寺院,只是信徒不多,听说寺中僧侣全靠山上几亩薄田自给自足。” 萧宝儿抬头看了眼密密麻麻数不到头的阶梯,感叹道:“爬那么高的山路拜佛,这儿的信徒一定是真信徒,就是不知道鬼上去干嘛。” 冯乐乐不知道鬼是什么,天真地问:“父亲,村民口中的鬼可是你平日说的那个?鬼即甲,癸所生,故名鬼。曾为魁星,因得罪天帝,被其杀,甲就此沦为‘鬼’。鬼才高八斗,但相貌丑陋,其丑无比,毫无阳气,终日在地府勾死人。” 苏苏趁机赞道:“冯先生不愧是读书人,小孩子都跟冯先生学习了不少知识。” 冯遗尴尬的笑了笑,还是不肯说出真实身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二十九、若兰寺 几人拾阶而上,爬了好半天才到寺门口,萧宝儿气定神闲,冯遗与苏苏皆是满头大汗。 冯乐乐是猴子抱上去的,最活泼就是她,下地就想往寺庙里闯。冯遗一把将她拉住,从怀里掏出顶帽子严严实实遮住她的头发,叮嘱她一定要说自己的男孩儿。 “父亲,我们为何要骗人?” “乐乐乖,庙里不准女子入住。” 冯乐乐伸手指着苏苏,眼里写满不信任。 冯遗解释说,“苏苏姑娘是妇人,她有夫君,与你不同。” 正说着,寺中僧人主动出来问询,瞧其衣裳上竟有补丁,众人对寺中清苦有了一定认识。得知他们要来投宿,僧人的表情有些迟疑。 冯遗的铁了心要住这里,他指着寺院进门处的韦陀佛像道:“寺中护持双手合十,将杵搁于肘间,可见若兰寺是接待寺,我们父子二人只需一间柴房即可。” 僧人问:“不知施主要住几日?” 冯遗又道:“小儿体弱多病,我们需要在此盘桓数十日,”说着拿出一串钱塞入僧人手中,“这是我们捐赠的香火钱,还请行个方便。” 僧人双手合十,算是同意了冯遗的入住请求。转头问萧宝儿一行,“这几位施主是?” 苏苏道:“我们也需要住宿,在此盘桓三到五日就去安曼城中卖艺。” 僧人考虑了几秒,又问:“不知两位施主是来自何方?” 苏苏掏出伪造证明递给僧人,“我是大都人士,夫君来自北辽,我们在大夏境内卖艺多年” 僧人没有接证明,只道:“入寺之后还请诸位遵守寺中规定,女施主若无要事只能待在客房,切不要在僧人集中的地方胡乱走动。” 入寺第一日,寺中提供免费饭食,杂粮蔬菜粥,加上僧人自制的卤豆干。 萧宝儿躲在房间偷偷啃肉干,苏苏这种行为实在看不下去,忍不住说,“潇潇,这里好歹是佛门清净地,不过几日你都忍不住?” “崇佛拜鬼的人多了,特别是白颂梅那个老妖婆,搞得我看见素斋就难受。”说起这个,苏苏没了搭腔的想法,兀自做好分内工作,默默躺着感怀心事。 翌日,萧宝儿打算跟冯遗告辞,她可没时间陪其在这儿一住小半月。 苏苏找了半天没见人,中午却见猴子与冯乐乐哭着跑来。 冯乐乐哭得上气不接下,根本说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猴子悄悄和萧宝儿耳语,冯遗大清早跑去后山,不知怎地就从山上跌下山崖。人还活着,猴子不方便救援,只能让萧宝儿想办法。 还有什么办法好想,萧宝儿暴露武功冒险下去救人呗。 苏苏多了个心眼,让猴子在一旁放哨,此事最好别让寺中僧人知晓。 冯遗腿断了,精神还不错,对萧宝儿会武这个事实有点儿惊讶,尚能保持镇定。几人回到房中,冯遗让猴子陪着冯乐乐去玩,忍痛跪在萧宝儿与苏苏面前,希望他们不要进城请医。 这行为让苏苏很是奇怪,不免要多问几句。 冯遗说他懂医术,可以指挥萧宝儿帮忙接上断腿,进城请医实在没必要。 萧宝儿最烦中原人这套,明知彼此都在说谎,却没人主动挑明说句真话。她没好气的说,今日就要离开,没时间帮冯遗疗伤,让他自生自灭得了。 冯遗愣好一会儿,几次想要说真话,吞吞吐吐半天又憋了回去。 萧宝儿甩手就走,反正只是断腿,人死不了就行。苏苏看不下去,忙问冯遗该怎么接好断腿,她可以帮忙。 冯遗觉得苏苏是女子,不敢劳烦其帮忙,请她去寺中喊过僧侣过来。 苏苏也烦了,直说寺院闹鬼,冯遗宁愿相信僧人也不相信他们?说着还拿出冯遗绑在身上的绳子,指着断口处告诉冯遗,绳子明显是被割断的,有人要害他。 冯遗沉默了很长时间,让苏苏将萧宝儿喊进来,老老实实地交代了他是真实身份。本以为他们会有意外的表情,怎料两人都非常淡定,冯遗再次将他们细细打量,感叹自己念书念傻了,遇上高人而不自知。 话既然已说开,治伤要紧,萧宝儿按冯遗的要求开始帮他接骨。在这之前,冯遗让苏苏从箩筐里找了几株不知名的草药含在口中咀嚼,说是可以麻痹神经,一会儿不太疼。 萧宝儿让他痛就喊出来,别憋着,腿断了又要重新正骨接好,这怎么憋得住。 冯遗摇摇头,说是害怕冯乐乐担心,孩子没娘已经够可怜了,爹要是生病,孩子肯定觉得天都塌了。 闻言,萧宝儿突然放声大哭。北辽王死了,她比任何人都要难过。之前没有表现,那是犀兕香的预言给了她心理暗示和面对死亡的缓冲时间。 冯遗对冯乐乐的关怀碰巧戳到了她的隐痛,憋了许久是悲伤就这样肆无忌惮的倾泻而出。 萧宝儿的哭声吓到了冯遗,男女授受不亲,怎么也没想到接触了几日的潇潇居然是女人扮的。他指着萧宝儿想说点儿什么,憋着一口气没上来,晕了! 等他再次醒来,大家没事人一样,先把腿治好才是关键。 苏苏吩咐猴子去照看冯乐乐熬药,她在客房旁的小厨房弄了碗白粥。萧宝儿一饿就发脾气,她了解这一点,不管怎么样先让萧宝儿吃饱。 看到是白粥,萧宝儿下意识的别开头。她只能出言安抚说,“明儿给你做全素的佛跳墙。” “你还会做素斋?” 苏苏干笑一声,原以为能成为宣泽的妾室,刻意学过几道素菜讨白颂梅喜欢,最终却便宜了萧宝儿。她道:“学过,不怎么做,应该能入口。” “行,明儿再吃这个,我怕忍不住”话还没有说完,房间的蜡烛忽然灭了。萧宝儿警觉的看着四周,只见几点绿油油的火光在窗户外飘荡。 突然变黑的环境中,那几点绿色的火光异常明亮,苏苏看得分明,大呼“鬼”刚一开口,窗外的绿火眼见就朝她飘来。吓得她闭紧嘴巴,一动不动看着几点鬼火慢慢消失在夜色之中。 萧宝儿随着鬼火到了院外,很快发现院子角落中藏有一人,正拿着根透明的鱼线在拉扯什么。顺着这人的方向看去,夜空中正有条白色床单被裹成人形缓慢地从他们客房前的窗口飘过。 装神弄鬼,她不屑地冷笑一声,随手摘了片树叶将鱼线割断,只见飘荡在空中的人形床单不等经过苏苏他们窗边就“嗖”地落到了地上。 躲在暗处的人被这个意外吓到了,他哆哆嗦嗦的跑到院中捡起床单就跑,笨拙的模样逗乐了萧宝儿。见他跑到隔壁那个院落,萧宝儿微微皱起眉头,那也是寺院的客房,什么客人会跑来别人的地盘捣鬼? 房间里,苏苏重新点燃一根蜡烛。没好气的说,“谁那么缺德,装神弄鬼的吓人,先前真的吓到我了。你们看看这根蜡烛,中间的烛心被人抽了一段,蜡烛没有烛心岂能不灭?” 冯遗才从巨疼中恢复过来,有气无力的说,“幼时为了避难,曾在坟堆旁待过一些时日,每到天气炎热的时节就能看见先前那种鬼火。那时极怕,除了绿色的鬼火,还见过蓝色与红色。” “附近村民把鬼火叫鬼灯笼。绿色是指有鬼通行,此时要屏息闭气,否则会引鬼上身;红色指鬼王娶亲,男子见到一定要闭眼,女子见到将不久于人世;蓝色是指见到鬼火的人触怒了鬼怪,第二日必须带着贡品来坟堆谢罪,否则不出几日就会被鬼带走。” “村民讲得头头是道,我却不信。家中有先人读书极多,用科学的道理解释了鬼火这种存在。鬼火实际上是磷火,是一种很普通的自然现象。人的尸体埋在土中会渐渐腐烂,因为人骨里含有磷,此物燃点极低,在常温下与空气接触便会燃烧起来。” “磷火很轻,如果有风或人带动空气流动,磷火也就会跟着空气一起飘动。蜡烛熄灭,我们都被吓了一跳,没人说话,房间里的空气是静止的。苏苏开口,有了气流,磷火就随着气流朝苏苏飘来。野外如果遇见鬼火追人,千万别害怕,不过是走路的气流带动了磷火而已。” 冯遗的解释让苏苏松了口气,转念就追问道:“这不是坟山,没有尸体,哪来的磷火?” 冯遗摇摇头。 萧宝儿把院中所见告诉两人。 听到有人故意扮鬼,苏苏纳闷了,自语道:这是为什么?这座寺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要藏起来不让人知道吗? 萧宝儿看着冯遗不说话,似乎在等一个解释。 冯遗茫然的说,“我对这座寺院的了解全部来自书本,并不晓得寺中有什么不可见人的东西。” 苏苏问:“你去后山干嘛?我们昨夜并未见鬼,直到你去了趟后山,先是绳子被人割断,接着就看见鬼。” 冯遗大呼冤枉,他想从后山直接抄近路去乌国境内。今日是去查探地形,为了安全还在腰间绑了绳子,刚下去没多久绳子就断了,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萧宝儿相信冯遗没有说谎,不等苏苏继续提问,主动说,“我去隔壁院子摸摸情况,什么人想要赶我们走。” 萧宝儿走了,房间里只剩苏苏与冯遗。 苏苏可没有萧宝儿那么好蒙,她问冯遗,“为什么你不从安曼去乌国,宁愿冒着坠崖的风险走山路?为什么要乐乐假扮男孩,该不会那些关于齐主的传闻都是真的吧?” 冯遗反问:“什么传闻?” 苏苏道:“传言齐王有个宠姬极其喜欢小孩,好容易有了自己的孩子却意外流产。从那日起,她时常派属下上街去抓落单的小孩,并将这些小孩藏在自己寝宫养育,老百姓恨她又拿她没有办法,私下称她为九子鬼母。” 冯遗道:“鸠盘婆,又名九子鬼母,育五百子,嗜食人间婴儿血肉。被佛陀以神通抱走其中一子,鬼母呼天抢地,哀嚎擂心,痛哭如得急心疯似的。最后望见佛陀全身放光,现慈父相,手中正抱着最小一子,于是跪地祈求归还,佛陀乃因缘度化鬼母,而成正道。” 他冷笑一声接着道:“佛经典故到了齐地仍旧只是个故事,千万信不得。齐主好幼女,安曼城中专门建有一座寿仙宫就是他的淫·乐之所。” 苏苏震惊的瞪着冯遗,齐地还有这种事,为何没有听公子说过?青山君都不知的事情,冯遗为何会知道? 冯遗大概能猜出苏苏心中所想,长叹一声,“幼女终究会长大成人,齐主亲手教出来的又怎么会差?大都权贵半数收过齐主的礼物,美其名曰寿仙宫的仙女。这群人只管享用,谁在乎‘仙女’也有父母,不曾懂事就被齐主糟蹋,最终被训练成了享乐工具。” 苏苏还是不信,皇宫可是贵族八卦的集散地,这种事不可能一点儿风声都没有。 关于齐地,她只听过九子鬼母的说法,没听过有寿仙宫?再说了,齐主干这事儿不是一天两天,齐地百姓总有反抗吧?官员总能听到风声吧?这可是齐主软肋,就没人利用一下? 她把心中疑问全都说了。 冯遗的回答很简单,这事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连他这种刚考取功名的官场新人都知道。苏苏不知道只有两个原因,其一,她是女子,没人会跟她提这种乱七八糟的事儿。其二,身边的人认为她没有必要知道。 这说法显然没错,苏苏的信息来源是宣泽,像这种腌臜事儿确实没必要告诉她。 至于齐地百姓为何不反抗,官员为何不上报,理由实在太多。 女孩儿不值钱,很多人家巴不得将女儿卖入寿仙宫成为仙女。 也有孩子被拐,家人报官惊动了齐主。如果女孩确实在寿仙宫,齐主提倡来去自由,就看习惯了锦衣玉食的女孩是否还愿随父母回家。 特别是那种资质一般的女孩,只要来了月信齐主就会放她们归家嫁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三十、淳王 这下轮到苏苏冷笑了。 寿仙宫,听着还真是神仙居所,女孩进去就能吃饱穿暖,长大了还能嫁人。事情真的那么好?她是婢女,知道婢女的苦楚,想到一些孩子那么小就要承欢,这简直就是人间地狱,何来仙宫? 她问:“好一个来去自由,齐主怎么处理那些不听话的女孩,所谓的寿仙宫定是用孩子的尸骨铺就而成。” 冯遗道:“姑娘是个明白人,那些不听话的孩子根本到不了齐主面前。有那么多奴才等着在齐主那儿露脸,孩子早就成了他们的晋升通道,他们做事可没那么多讲究知道我为何要让乐乐假扮男孩了吧?” 苏苏叹了口气,齐主所作所为实在惊悚,居然逼得官员不敢带着孩子从安曼路过,这是何等荒唐之事! “姑娘,听你的谈吐还有那位姑娘的武功,你们绝非等闲之辈。冯某若遭不测,还请你们救救乐乐。” 苏苏可不敢答应冯遗,她能力有限,保全自己可以,保护冯乐乐肯定不行。正欲开口拒绝,一直在门外偷听的猴子道:“我会保护乐乐。” 听到猴子说人话,冯遗又晕了。 苏苏嗔怪道:“你这人,不是不让你说话吗?” 猴子道:“我平生最恨两种人,一是拐子,一是不把孩子当人的畜生。不管那齐主如何厉害,只要他敢碰乐乐,我就跟他拼命。” 苏苏嗤笑道:“你师傅被宋主弄得好似丧家之犬,你还敢挑衅齐主,你以为四霸都吃素的呀!” 猴子抓耳挠腮好一阵,说道:“这事儿别跟师傅说,这是我承揽的事儿,大不了我独自离去保护乐乐。” 苏苏道:“你以为说了她就会帮你,我看不一定。” 萧宝儿的性情乖张,相处越深越搞不懂她每日所思,很多看似没有意义的行为,琢磨一番又觉得她别有深意。好比放乌鸦回去争王位,她是真心希望乌鸦称王,还是考验乌鸦的忠诚? 猴子认同苏苏的说法,他也不了解萧宝儿,不知道这人会不会保护冯乐乐。 隔壁院子,黑沉沉的夜色中有个房间还亮着蚕豆大的灯光。 萧宝儿不知道装鬼者躲在哪间屋子,下意识就朝有光那间摸去。 透过窗户,只见屋中有个消瘦的男子正靠着床大声地咳嗽。床旁站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小心地递了盏茶给男子,“主子,喝口水润润喉,老奴明儿再去找僧人讨点药材,这病不能拖了!” 男子推开茶水,示意老人将桌上的半碗残羹吃完。 那碗残羹萧宝儿瞧过,水比米多,一点儿菜叶都看不到,更不提荤腥。只见老人端起碗,几口喝完,意犹未尽的咂咂嘴,明显没吃饱的模样。 两人萧宝儿都认识,不想半年未见,他们竟落魄至此。正想着要不要进去一见,男子轻声说,“既然来了为何还不现身?” 萧宝儿惊讶的环顾四周,并没有其他人,男子是在对她说话?忍不住探头进屋,问:“你怎么知道我在屋外?你也会武。” 淳王笑了,“杨公公的差事办砸了,有人尾随过来很正常,院里就这间屋有灯。”聪明的脑子明显比绝世武功管用,萧宝儿大呼,“你根本不知道屋外是否有人,你诈我!” 杨公公一见来人是萧宝儿,立即老泪纵横的说,“公主哟,你可把老奴害惨了老奴能再见到你真是上苍保佑” 萧宝儿可不吃杨公公这套,她道:“叫我潇潇,这儿没有公主。” 闻言,淳王微微皱眉,随即艰难的撑起身子,言语温柔的问:“北辽出什么事儿了?” 萧宝儿觉得低估了淳王的智慧,试探性的问:“你且猜猜看?” 淳王闭目思索片刻,自语道:我离开时,听闻公主正前往陈地。小半年过去了,公主出现在齐地,宣德贤和西肃联手了? 宣德贤是宋主的名讳,淳王身份放在那儿,自然可以直呼其名。听他把事情猜了个不离十,萧宝儿不掩惊讶的说道:“我听闻有种中原人足不出户就知天下事,那种人说的就是你吧?” 淳王被萧宝儿夸张的模样逗乐了,原本想笑,却换来一阵猛咳,撕心裂肺的感觉让人听着心慌。 萧宝儿急忙从怀里掏出一瓶药,“十全大补丸,要吃吗?” 萧淳点点头,伸手欲接。 杨公公面上笑着,心里却将萧宝儿恨个半死。如今这样儿全拜萧宝儿所赐,淳王可是他安享晚年的保障,天知道这个刁蛮公主拿出来的东西是否有毒他警觉的盯着药瓶,口中说道:“王爷,这药不对症啊!” 萧淳道:“反正医不死,再说了,潇潇拿出来的东西肯定是好东西。” 药是乌鸦给的,萧宝儿也不知好不好,她只是继续试探淳王。 眼见其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将药丸吞服,如此胸襟和气度,还有先前用言语诈她现身的聪明和狡黠。更别提飞花殿初见,她随口说了句宫变,这人立即动身离开,可见行事果断,执行力超强。连太皇太后的奴才都用心为其考虑,说明其驭人手段高超 乱世已至,萧淳拥有皇室血统,又具帝王气象,这天下只怕迟早会落在他的手中。 萧宝儿的优点就在于心中想法很多,面上却不显露,嘴里竹筒倒豆子般讲述了和冯遗父女相遇的过程,并问淳王为何要割断冯遗的绳索。 淳王仔细听着,缓了一会儿才问:“潇潇对田令尹可有了解?” “我要了解他干嘛?” “潇潇齐地一行可是为了探花郎?” 萧宝儿点点头。 淳王显然落入了龙游浅水遭虾戏的窘境,为了显示价值,他颇为热切地说,“我与潇潇境遇相同,如蒙不弃,潇潇不妨带上我同行,遇事儿也能多个出主意的人。” 萧宝儿眨眨眼,“西肃屯兵边境,田令尹为了抓我可是有很多承诺,淳王不怕?” 淳王学她的模样眨眨眼,“潇潇的悬赏在明处,我的悬赏在暗处,你我同病相怜。” “四霸也知道你跑啦?” “我不知四霸是否知道,只晓得宣德贤若无把握断不会将潇潇迫害至此,宋地的世子是青山君吧。” 萧宝儿突然出手掐出杨公公的脖子,厉声问:“淳王知道这么多事儿,肯定是你这个老贼整日出门帮忙打探消息。” 淳王忙道:“公主住手,一切全都是我的猜测,我与杨公公本想来这儿养病,却被僧人囚禁了起来,已经好几个月没有下山了。” 武力决定一切,淳王的坦诚印证了萧宝儿的猜测,这人野心勃勃,绝非等闲之辈。只听淳王细说起田令尹的特殊爱好,顺带把若兰寺的闹鬼始末也说了。 世上本无鬼,世道坏了,鬼自然孕育而出。 若兰寺的鬼,要从隔壁的村子说起。这个村夹在大都与齐地首邑安曼之间,其规模勉强算得上个小镇。 村长无需科考,齐主自行指派。这点没有疑问,关键是村子的规模和镇一样,那么被指派的官员名义上是村长,享受的权利和管辖的百姓可比村子大了很多。 村子一直很太平,可从去年换了个村长之后,一切都变了。新村长姓贾,没什么本事,最擅逢迎拍马,能来此地为官全靠给齐主提供仙女。 贾村长自从来到这个村子,每日不是在房中查名册,就是满大街找女孩。村民全都关门闭户,就怕自家女儿被贾村长送给齐主。 对于半大的孩子来说,出门玩耍是天性,家人不可能天天关门守着。穷点儿的人家更需要孩子帮忙做事儿,哪能整日闲着躲家里啥都不干。村民想来想去只能先帮女孩定亲,更有甚者直接把女儿嫁到了男方家,希望通过结亲避过贾村长的毒手。 这样做有用吗? 答案是没有,贾村长若发现了谁家闺女长相不错,乖巧可人,管你是否定亲,直接喊人抓走。 村民敢怒不敢言,只能老老实实地受着,谁让贾村长的靠山是莫老大。 淳王话锋一转,开始介绍起贾村长的靠山莫老大。 齐主膝下有两个儿子,嫡子田霁,其母是齐主原配,政治联姻,夫妻俩彼此厌恶,各居一处。庶子田横,其母曾是齐主的仙女,也是齐主最宠爱的女人。 听到这里,萧宝儿微微皱眉。 淳王善解人意的说,“据传,田横的母亲被称莫仙子,生下田横之后依旧娇媚如同幼女,见到齐主会和田横一起喊其父亲” 萧宝儿实在想象不出一个生过孩子的女人怎么可能还像幼女,关键是和自己儿子一起喊夫君为爸爸 她半晌憋出一句,“你们中原人真会玩。” 淳王无视她的讽刺,接着道:“莫老大是莫仙子的哥哥,专门给齐主提供仙女,很受齐主宠信,田霁遇到此人也要礼让三分。” “贾村长有莫老大撑腰,从不把王法看在眼中,想干嘛干嘛,村民拿他莫可奈何,只得把女儿送走。可惜齐地就那么大,齐主的爱好就那么奇怪,村民又能把孩子送多远呢?” “有村民想到了村外的若兰寺,这儿曾用于庇护江湖恶人,听说建造者在后山开辟有专门关押恶人的石室。很多村民将女儿送到若兰寺寻求庇护,只等女儿来了葵水,不再是齐主需要的仙女,他们就会将女孩接走” 淳王讲到这里,萧宝儿大概听懂了是怎么一回事儿。 她问:“后山有石室,里面住着多少女孩?” “我猜测有八个,她们的父母定期会送粮食上山。住在这儿的女孩有大有小,也不完全闲着,相当一部分时间会待在大殿绣花c纺纱c织布用以补贴家用。” 萧宝儿又问:“闹鬼就是为了掩盖女孩躲在若兰寺的消息?” 这次回答的人是杨公公,他道:“寺庙一直接待客人,生怕关门会引起贾村长的注意。可是女孩年纪小,很多不太听话我和王爷无意撞见一个,结果被村民软禁在这儿不能离开。王爷觉得这样不是办法,便想出闹鬼的主意吓走一些来客。” 萧宝儿颇为怀疑的问:“是吗?” “那当然,王爷可是” 淳王制止了杨公公,颇为无奈的承认,两人逃离皇宫并未携带太多银钱,没多久就山穷水尽全靠好心人接济度日。后杨公公染病,两人借宿若兰寺,生活费用全靠淳王帮村民撰写对联家书等。 常听村民诉苦,淳王想到若兰寺的故事,认为女孩可以先躲在这儿,并自荐可以扮鬼吓唬客人。寺院里的机关全部出自他的设计,一身病痛也是因为去坟地找磷火,不慎吸入有害气体造成。 听过淳王的解释,萧宝儿又问了最初的问题,“冯遗的绳子是被谁割断的?” 淳王道:“这不着急讨论,没意外的话,村民明日就会找我商议此事,我们应该讨论一下如何离开这里?” “那还请王爷移步到我们那边,冯遗懂医术,或许能治好王爷的病。” “萧淳,字肃之。潇潇若不是公主,我岂敢称王爷,方便的话还请唤我肃之。” 苏苏等了好一会儿不见萧宝儿回来,倒是昏过去的冯遗醒了,直勾勾的看着猴子不说话,吓傻一般。 萧宝儿推门而出,苏苏本想告状,说猴子不听话吓傻了冯遗。瞧见萧淳跟在后面,她呆立原地,受惊吓的模样不比冯遗好。 猴子左右看看,忍不住问:“师傅,他们这是怎么了?撞鬼也不至于如此啊!” “啊!”冯遗大呼一声,“原来猴子真的会说话,我先前不是做梦。”随着他的话语,苏苏缓缓跪在地上,“民女见过淳王。” “淳王!” “师傅?” “猴子怎么会说话。” 冯遗,猴子,杨公公,个个都想说话。 萧宝儿烦不得,大喊他们停下,认真地介绍了几人的身份,并对神情激动的冯遗说,“先帮淳王诊治,有什么事情容后再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三十一、琼浆玉液 房间里总算是安静了下来,冯遗给淳王诊脉;苏苏同萧宝儿低语;猴子好奇的看着淳王;杨公公好奇的看着猴子。 淳王没什么大病,受寒引起咳嗽,身体虚,营养不良,调理一些日子就可以痊愈。 得知猴子是人,经采生折割成了这样,众人嘘唏不已。 淳王为何出现在这儿,除了萧宝儿没人敢问。好比萧宝儿的身份,冯遗明明已经猜到,却只能佯装不知情! 众人眼目前就只有一个问题,冯遗的绳子要么被僧人割断,要么被上山送粮食的村民割断。不管怎样,村民肯定以为女孩藏在兰若寺的事情暴露了,他们要如何解决这个问题,顺利离开若兰寺? 办法肯定有,只是淳王不开口,萧宝儿不开口,苏苏不敢开口。 冯遗左右看看,都是主子,只能由他开口。 他道:“村民冒险将女儿藏在寺中,这事儿若被贾村长知道,村民和僧人全都逃不了干系。要想彻底解决这件事,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莫老大杀了,贾村长没了后台自不敢如此嚣张。” 冯遗的考虑很周全,若是杀了贾村长,莫老大肯定会找村民麻烦,杀了莫老大可以从源头上解决这个困扰。除此之外,莫老大在安曼,来回需要一周,这期间刚好给淳王和他养伤,伤愈之后再行离开,这对两人都好。 整件事中最关键的人是萧宝儿,冯遗拿不准她是否会去杀人,又或者派谁去杀人。莫老大经常待在寿仙宫,身边防卫可不比齐主差。 淳王很欣赏冯遗的“两全之策”,道:“这法子不错,明日我去和村民斡旋,杀人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萧宝儿不吭声。 猴子主动站出来说,“师傅,这事儿由我去最好,你在此保护他们。” “你杀过人吗?” 猴子呆了,半晌才道:“不曾。” “你有把握杀了莫老大吗?” “有,此人罪该万死,不杀他不足以平民愤。” 萧宝儿打了个呵欠,没说是否同意猴子去,只道:“那么晚了,你们身体都不好,该休息了。”刚回到房间,她就问苏苏,“你怎么知道他是淳王?” 苏苏道:“我在北辽的时候,公子曾有书信问过,择夫那日你与杨公公去了何处。”她不认识淳王,但认识杨公公,萧宝儿曾与杨公公去了飞花殿 今日乍见一气度不凡的男子跟着萧宝儿进门,又见到杨公公跟着两人身后,要猜出淳王的身份并不难。 萧宝儿问:“你跟宣泽说了吗?” “我说不知。父亲当年就因为谏言淳王之事而死,我岂能违背父亲的意愿。” “我就说嘛,你的脾性可不是见人就跪的,今儿膝盖怎么这么软!对了,为何冯遗见到淳王也是一脸激动的样子?” “公主,淳王曾是最有希望继承大统的人。后被司马家族连累,先帝将其终生圈禁,皇位给了太皇太后的儿子可在很多读书人心中,当年若是淳王继位,大夏绝非今日这样儿!” 萧宝儿默默地听着,忽然问:“素佛跳墙的食材需要几天时间准备?” “素扒鸡c白菜c芋头c栗子c香菇c猴头菇c白果c素高汤c黄豆芽c人参须c红枣c还有黄芪,”苏苏仔细算了算,道:“如果委托僧人采买,估计得要两天。” “行,五日之后准备一顿好吃的,我现在去安曼。” 萧宝儿说走就走。苏苏也不拦着,在她心中,萧宝儿比猴子更适合干杀人这种活计。 齐地多山,看着很近的路程如果不翻山就得顺着山路兜兜转转很长时间才能到目的地。萧宝儿那么懒,自然选择翻山而行,五日路程被她缩短至两日。 同样是首邑,春城大气,沐川精致,安曼说不出的怪异。 鳞次栉比的屋舍并非统一的建筑风格,既有中原的瓦房,间或掺杂着很多奇怪的竹楼。据说齐地湿热,竹楼通风干燥,原住民更喜欢居住竹楼。 齐主府的建筑亦如安曼城的建筑,大气平整的宫殿混杂着精致小巧的竹楼。整体感觉就像穿了异族服饰的中原姑娘,看惯了倒也觉得还不错。 萧宝儿直接去了城外寿仙宫,厚且高的石阶将飞檐翘角的殿宇衬托的有些渺小,远远看着还真有几分仙境的意味儿! 她很早就混进了寿仙宫,却发现这里禁卫森严堪比大都皇宫。眼瞅着莫老大就在跟前走来走去,却不敢动手,生怕惊动了侍卫根本逃不出去。 房间里,十多个五六岁的幼女正受刑般被嬷嬷按在地上灌水。很多小孩都已经腹部鼓胀,嬷嬷仍旧拿茶壶抵着她们的喉咙不停地灌水。 莫老大闲适地看着,嘴里嚷嚷道:“让她们习惯这样,等过几日来了宾客,全都扒光仰卧尿尿各个白生生玉人似地,你们说是搞曲水流觞呢?还是直接喝了,反正也是琼浆玉液” 萧宝儿无法想象那种场面,忍着恶心溜出了房间。打算先四处逛逛,等到莫老大睡觉的时候再下手。 寿仙宫的建筑格局非常奇怪,院落之间相隔甚远,每个院子的装饰风格全都不一样。有的华丽精致,有的简单朴实,还有的就像农村里最常见的小院。篱笆农田一应俱全,再有只看门狗就非常完美了 萧宝儿好奇地逛来逛去,发现有个院子里居然建了顶毡房,其风格与北辽皇宫十分相似时,她忍不住摸了进去。 住人那间屋子很大,一扇屏风隔成了里外两间。华丽的卧房里睡着个小女孩,异族模样,北辽打扮,穿戴皆与萧宝儿幼年相似。 瞧她睡得香甜,完全不知屋中有人,生怕惊动女孩,萧宝儿看了一眼就走到外间。 眼见外间的布置竟与她在北辽的寝宫相差无几,既恨齐主手下的奸细得力,又恨齐主无耻,总觉得被齐主糟蹋的女子忽然变成了她 就在这时,里屋有了动静,莫不是熟睡的女孩醒了? 萧宝儿探头往里一瞧,女孩床边忽然多了个人,圆脸大耳,正低头打量女孩酣睡的模样。感觉到她的视线,胖子看了过来。 两人一照面,萧宝儿大呼糟糕,齐主田令尹怎么会在这儿?屋里先前看着没人啊! 田令尹的反应更快,只听他大吼一声,“耶律宝儿,你怎么会在这儿?”声音洪亮,吐字清楚,被识破身份的惊慌竟让萧宝儿一时忘了动作。 说时迟那时快,田令尹趁着萧宝儿发愣的瞬间干了两件事。其一,吹响颈间挂着的哨子。其二,将床上睡着的女孩抓到身前当挡箭牌。 萧宝儿暗自腹诽:不过与四霸隔着珠帘见过一次,高文侑认出她,田令尹也能认出她,这都怎么回事,她的模样就那么好记? 原本是来杀莫老大的,既然被认了出来,干脆把田令尹杀了算了。齐主一死,寿仙宫自然没有了存在的必要。 萧宝儿的动作远比脑子快,这样想时,拳头已经到了田令尹身前的女孩那儿。只听一声闷响,田令尹倒地而亡,被其挡在身前的女孩也死了。 她收回拳头,显然没料到武功精进的那么快,杀人跟捏死只蚂蚁似地。 明晃晃的火光将院子照得如同白昼,侍卫肯定已经把这儿包围了,想要突围实在比登天还难。 她不禁沉思,田令尹从哪儿冒出来的? 找密道不是她强项,运气好却是真的。刚挪开田令尹肥胖的尸首,就发现那儿有个隐蔽的密道口。趁着侍卫还没闯入房间,她跃入密道像只老鼠般在庞大的地宫乱窜。 蛛网一样的地宫看起来复杂无比,萧宝儿仔细查看地面,通过摩擦痕迹推测出哪条道路是田令尹经常通行的主道。 她顺着痕迹往寿仙宫大厅方向行去,心里暗自称赞起田令尹。 寿仙宫分上下两层,地面住着仙女,地下是蛛网一样的密道。田令尹也知自己作恶多端,如此繁复无比的建筑显然是为了保命。没人知道他晚上会去哪个仙女的房间,也没人知道天亮的时候他会从什么地方出来。 除非主动吹响哨子,否则他就是游荡在这儿的幽灵,如此周密的防护让暗杀者根本无从下手。 想通这些,萧宝儿无由的想起姚溪桐,就因为那厮说过一句话,“遇上你就是倒霉妈妈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 她是来杀莫老大的,不过随便逛逛,好巧不巧遇上田令尹真是倒霉到家。 不一会儿,她到了寿仙宫大厅正下方。刚想上去,却听到有人要下来,只能无奈地隐身于黑暗之中。 来人与宣泽同岁,刚及冠不久。年轻的面庞上留着两撇难看的八字胡,桃花眼一如既往的潋滟勾人,左边嘴角微微翘起,似笑非笑的模样是其招牌动作。 一见是他,萧宝儿从黑暗中跳了出来,高高兴兴的将来人抱个满怀。并凑在其耳边小声问:“霁哥哥,你有没有想宝宝?” 田霁真没想过会在这儿碰见萧宝儿,发现其看似亲昵的拥抱却让自己无法动弹。他识趣的对上面的人说,“地宫里没人,你们去别处搜搜。” 萧宝儿听到整齐有序的脚步声离开大厅,不等田霁问话,主动亲了一下他的面颊,“霁哥哥最好了,这个人情送给你,记得还我哦!”说着推开田霁,消失在了密道出口。 田霁摸着面颊,先是自语: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随后问一直跟着的贴身侍卫,“干嘛不追?” 侍卫老实的回答,“属下武功不如她,追不上。” 田霁问:“照你的意思,她不杀我是担心逃不出去?”不等侍卫回答,又自语道:杀了我父亲,还说送人情给我,天下有那么荒唐的事儿吗?我还真想多要几件。 说完,他悠悠哉哉的在地宫里闲逛了片刻。眼见时间差不多了,才钻出地面对着田令尹的尸体嚎啕大哭。 若兰寺的后院设施完善,专门辟出有房间给客人当小厨房。 苏苏一早就托僧人买好了食材,正按萧宝儿吩咐在做素的佛跳墙。只见她把白菜叶垫在砂锅底部,接着往上放入早已炸好并拌过调料的栗子,素鸡c猴头菇,香菇,以及芋头。 菜肴摆放整齐之后,她朝做好的素高汤中加了盐和胡椒,并将汤注入砂锅,小心地端起砂锅放在火上。 这期间,淳王一言不发地看着她做菜。眼见砂锅内的食物开始沸腾,他问:“佛跳墙只需一刻钟就好,你肯定潇潇能回来?” 除了佛跳墙,苏苏还在蒸神仙饭。 僧侣们日子清苦,甚少吃米饭,多数时候都靠喝粥度日。苏苏吃不惯,打算自己做饭搭配佛跳墙,苦于没有专门的炊具,她只能蒸神仙饭。 所谓神仙饭,主要在于煮饭流程与往日略有不同。先用大火煮米,趁着米粒还未过心倒出米汤,将过滤好的米粒重新放入砂锅中蒸煮。上汽后熄火闷上一段时间,揭盖就见米饭颗粒分明,米香浓郁,软硬适度,非常好吃。 淳王问话时,她正将米汤倒出,嘴里回答道:“公主既然说了第五日回来,我猜她应该会在饭点儿之前赶到。” 这样的回答显然不能让淳王满意,他好奇地问:“为何是午膳,不是晚膳?” 苏苏理所应当的回答:“公主对午膳要求比较高,晚膳吃不吃都行。” 淳王皱眉想了一会儿,有些不理解萧宝儿对于食物的执着。 这些日子,在冯遗的调理下,他的身体早已恢复健康,也与村民,僧人达成了和解,让这些人不要再找冯遗一行麻烦。 萧宝儿离开五日,他从苏苏这儿打听了许多关于萧宝儿的信息。朝局显然不是他关心的重点,他对那能够预言未来的犀兕香非常有兴趣。 可惜苏苏对此了解不多,萧宝儿若不是情绪激动,肯定不会对众人说出犀兕香的预言。即便她说了犀兕香,其内容也只和感情有关。 她嫁给姚溪桐是因为犀兕香;她离开宣泽也和犀兕香有关;她不回北辽,还是因为犀兕香 犀兕香是什么,还预言了什么,苏苏不知道,淳王也问不出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三十二、安曼嫩鸡 饭点儿刚到,萧宝儿果然如苏苏预料那样回来了。她迈着轻盈的步伐,手上还提着一只安曼嫩鸡,那模样一点儿不像出去远行杀人,更像是踏春归来! 苏苏无语看天,寺院里吃鸡,也就她干得出来。 杨公公用手扇扇荷叶包裹的鸡肉,小声问:“安曼买来的鸡,那么热的天还能吃吗?” 冯遗笑着说,“安曼嫩鸡是齐地名菜,这么热乎的鸡肯定不是从安曼带来的。” 杨公公伸手一摸,果然还热乎乎的,忙问什么是安曼嫩鸡。 萧宝儿打开荷叶,一股浓郁的肉香散发出来,只见一只整鸡被切块包在荷叶之中。 她道:“葱姜放入全鸡腹腔,入水汆去血沫,改刀去骨,用蛋清,黄酒,盐,胡椒粉,淀粉均匀抹在鸡肉上腌制一个时辰。热油爆炒麻椒,香味出来时浇在腌制好的鸡肉上。这道菜特别讲究速度,任何一个环节时间过长,就会导致鸡肉太老,失去鲜嫩。” 随着她的话语,苏苏也将佛跳墙端了出来。两股香味混在一起,就连杨公公这种吃惯了美味的人都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冯遗叹了口气,自嘲道:“我非佛,用不着跳墙,将就着在墙内吃吧!” 淳王推开杨公公递来的饭食,不能接受在佛门圣地吃肉这种行为。杨公公让他多少吃点佛跳墙,他却说佛跳墙沾染了肉香,不再是素菜,无法吃。 看着萧淳回房的背影,冯遗和苏苏有些尴尬,用膳时不敢碰肉,只食素斋。萧宝儿却不管不顾,兀自吃肉吃得欢。杨公公几个月未曾吃肉,自然也不客气。 只听萧宝儿问:“事情商量的怎么样了?村民让我们走吗?” 冯遗道:“你们先走,我腿伤未愈,和乐乐留在这儿养伤,等莫老大的死讯传出在离开” 听到冯遗自愿留在若兰寺为质,萧宝儿真佩服淳王。这才几日他就收服了冯遗和苏苏,两人对他完全一副奴才对主子的态度,万事皆以他为先。 还好猴子不吃这一套,猴子的心思全都在冯乐乐身上,同冯乐乐在一起,猴子仿佛可以找回早已失去的童年。 “莫老大的死讯不会传来,我们最迟今晚就要动身。你和乐乐本就与我们不同路,要走要留是你们的自由。” 苏苏诧异的问:“出什么事了?” “田令尹死了!” 萧宝儿话音刚落,还在大口吃肉的杨公公像耗子般悄无声息地找淳王汇报消息去了。 四霸之中,齐主对皇权最为忠诚。萧淳逃出皇宫直接来齐,肯定是为了找齐主寻求机会,无奈在若兰寺被耽搁了一些时日,田令尹一死,他又该何去何从? 不过片刻,萧淳就从客房回到了饭桌,看似面色如常,萧宝儿却知道他的心情肯定不好。只听他问:“方便我和潇潇单独聊聊吗?” “为什么要杀田令尹?”萧淳的问题足够直接,萧宝儿道:“我说误杀你信吗?” “田令尹生性多疑,连最亲近的人都不知他的具体行踪。你初入齐地,不但可以毫不费力的找到他,并将其杀死,我应该信吗?” 萧宝儿很是苦恼,不倒霉的人很难理解一个倒霉者的惨痛心情。 她道:“我的处境你很清楚,田令尹死或者不死,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你觉得我有必要费尽心力找到他并冒险将他杀死吗?” 闻言,萧淳如来时那般自然的走了。 萧宝儿看着他的背影陷入了沉思,不愧是被幽禁了十几年的人,心性居然被磨练的如此坚毅。为什么犀兕香的梦境中没有萧淳,也不知让他活着是好是坏。 姚溪桐的老家离安曼有半个月的路程,在一个叫玉溪的小村子。 途经安曼,萧宝儿想绕道,萧淳却提议进城。田令尹一死,安曼城肯定戒严,准进不准出。他们这时候进城,再选择出城,不但不会引起怀疑,还能为之后的行程避免很多盘查。 杨公公终于派上了用场,一个被太皇太后恩准返乡的阉人,苏苏是他的侍女,淳王与萧宝儿是他认下的干儿子以及其妻子,猴子是他的宠物。 一行人大摇大摆的走入安曼,侍卫只顾抓刺客,那里顾得上管他们。即便意识到萧宝儿是异族长相,侍卫也无法把北辽公主与阉人家属联系到一起。 期间还听到一件趣事,齐主被刺身亡,继位者肯定是嫡子田霁。怎料莫仙子跳出来说继位者应该是田横,为了佐证这个说法,莫仙子居然拿出了本该被齐主好好收藏的圣物牛尾,声称这是田令尹专门留给田横的 田霁对此不发一言,与田横相继上书夏天子,看天子如何定夺。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田横暴毙,麒麟圣物牛尾也失去了踪迹。据说莫仙子一夜白发,再不提继位一事儿! 淳王与苏苏一致认为田横之死和田霁脱不开干系,萧宝儿却觉得田霁不是这种人。她与田霁同窗两年,感觉此人聪明有余,其他都差了一点儿。不够狠,不够无耻,不够大气,也不够仁慈 总之是使坏不够彻底,行善不够到家。这种性格守成还行,若要有所作为就比较难了。 她问:“如果是田霁行凶,为何圣物会丢失?” 苏苏说,“因为圣物丢失,众人不会怀疑田霁,这正是田霁的聪明之处。” 萧宝儿没见过圣物,想到脖子上挂着的龙鳞,她问淳王,“肃之,龙鳞到底是何物?为什么诸侯手中的圣物和龙鳞会产生反应?” 夏天子继位之后必须召齐诸侯,让各诸侯带着圣物前往祖庙祭天。这期间夏天子手持龙鳞置于圣物之上,真正的天子一定会让祖庙前那尊青铜麒麟发生异象。 萧宝儿的问题很有趣,直接问圣物和龙鳞为何会产生反应。那套真命天子的理论在她这儿行不通,她相信任何人只要手持龙鳞放在圣物上方都能产生反应。 “夫人,我们一起走走!”淳王与她假扮夫妻,遇上不方便让人知道的信息,淳王就会约她随便走走。 此言一出,杨公公等人就会自觉的避让到一旁。 淳王对龙鳞的了解不是太多,将他知道的全部告诉了萧宝儿。 御书房有古籍记载:大夏未曾建国之前,大都祖庙那个位置天降火球,将平整的地面砸出一个深坑。大火熄灭后,众人发现燃烧的火球其实是块石头。为什么石头会从天而降,为什么石头会燃烧? 大夏的开国之君对石块非常好奇,他让人将石头拖走拿去研究几年后,石块变成了麒麟圣物,龙鳞,以及祖庙门口矗立着的那尊麒麟雕塑。 三者分开无碍,凑一起就会引发异象,具体原理无书可考,好似故意被历史遗忘了一般。 萧宝儿叹了口气,“连你都不知道龙鳞具体是何物,这天下估计没人知道了。” 淳王说了句,“不一定。”萧宝儿拿出惯用的装傻招数,瞪大眼希望他能多说一点。淳王不吃这一套,微笑着岔开了话题。 萧宝儿的美丽对淳王无用,这人被幽禁了十多年,外表淡然的好似一棵树。萧宝儿始终认为他的内心绝非一棵树,而是随时可以熊熊燃烧的矿物。 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小半月很快就过去了。 齐地的夏日酷热无比,又湿又闷的感觉简直能让人窒息。 一行人中猴子最痛苦,贴在身上的皮毛不会透气,他恨不得整日泡在水中解暑。杨公公也怕热,时不时拿帕子抹下额头的汗液,不小心就会把脸上的脂粉给弄花,看起来有些滑稽。 萧宝儿最怕热,虽然不会出汗,手上的蒲扇却一刻都没有停过。她有些羡慕淳王和苏苏,两人无论何时都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好似不会热一般。 “前面有户人家,猴子可以找口井泡水,我找间屋歇会儿。” “潇潇,我们已经到了玉溪,抓紧赶路的话,天黑就能到达姚溪桐老家。” 淳王说话一向点到即止,萧宝儿却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既然要去玉溪,无论那儿有什么,都是萧宝儿逃不开的宿命。有些事迟早要面对,为何不早些知道? 没人知道她和姚溪桐之间关于改命的约定,淳王会说这番话估计是猜到了一点儿什么。就常理而言,父兄皆死的情况下,萧宝儿不回北辽跑来齐地十分不正常。 宣泽了解萧宝儿,这才会问出犀兕香的预言中,萧宝儿的结局是什么。 眼见梦境里的事情件件成真,萧宝儿真的很绝望,恨自己不听姚溪桐的劝告,不老老实实地待在陈地,非得跑到宋地以至于惹出那么多事。 姚溪桐会不会改命,能不能改命,从相信他的那一刻起,萧宝儿就不曾怀疑。听闻陈地与北辽在她离去之后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她一心想弄明白姚溪桐究竟是谁,为何与乌族扯上关系,那种迫切的感觉亦如当初非常想去陈地看看萧华芳一样。 行事全凭感觉是萧宝儿一大特点,冥冥中有种召唤让她来齐地玉溪,即便什么都没有找到,却能帮她了却一个心愿。很多事情她真不敢去思索,就怕想太多又引发一连串事情,最终导致她的下场和犀兕香预言的一样。 本想拖延时间努力享受生活,淳王却不断提醒她迟早面对一切。 “哎”叹息之后她使劲儿拍打马匹,大声说,“加油吧,桑吉,我们前进!” 猴子蹲在车顶上,听到这话跳到了萧宝儿身旁,小声问:“师傅,桑吉是什么意思?” “我的奴才。” 猴子张大嘴,但凡被萧宝儿喊过桑吉的在其眼中都是奴才。他又问:“多克是什么?” “我的朋友。” “那被师傅称之为朋友的又是什么?” “我没有朋友,被称为朋友的人,都是需要防备和注意的人。” 姚溪桐在此一定非常伤心,萧宝儿对他的称呼就是我的朋友。猴子觉得淳王应该伤心,前几日萧宝儿就大笑着称淳王是我的朋友。 玉溪既是村名,也是水名。一条潺潺流动的溪水叫玉溪,一个随水而建的村子叫玉溪村。 斜阳烧红了半边天,众人总算看见了一条被阳光染红的溪水,并知道只要沿溪而上,很快就能找到养育姚溪桐的村子。 官道变成小径,看着四周郁郁葱葱的苍天古木,他们不得不放弃马车徒步而行。就在最后一抹斜阳坠入天边时,一个被古树环抱着的小村庄展现在众人面前。 静谧,安详,灰瓦白墙的石屋与土黄色的竹楼散落山间,只觉水雾与炊烟共缭绕,山风偕溪流齐吟唱,美不胜收。 “汪汪”地犬吠惊醒了沉睡的村庄,无论他们走到何处,犬吠声一直伴随左右。 不等入村,就见一个老人喊停大狗,朝几人行来。张口就问:“几位想买什么?我这儿有探花郎亲笔所写药方一份,亲自抄写的书册五本,还有他日常饮食记录” 老人家喋喋不休的说着,苏苏忍不住问:“经常有人来买这些东西吗?” “一两银子回答一个问题。” 苏苏被这样的回答惊呆了,一时间竟忘了该如何继续。 躲在树上的猴子突然窜下来把老人家吓走,小声说,“那么好的景色都被这人败坏了。” 进村之后,但凡遇见村民,开口就问他们要买什么?若问问题,只要和姚溪桐有关,一两银子一个问题,收费标准很统一。 淳王那么淡定的人都被村民的阵势吓到了,喃喃自语道:究竟有多少人来这儿打听姚溪桐,居然都成产业了。 苏苏担忧的说:“那么多人都打听不到,我们估计也没戏。” 玉溪村不小,几人闻着饭香走了好一阵才到溪流出水口,坐落在那儿的大屋就是姚溪桐家。其父独居在此,绰号铁公鸡,是方圆百里最富裕的人。 萧宝儿开始没听懂,以为铁公鸡是江湖称号,苏苏解释之后她才懂。铁公鸡是中原人对吝啬鬼的形容,因为铁公鸡——一毛不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三十三、铁公鸡 恋上你看书网 630b一一k ,最快更新犀香记最新章节! 天已黑透,萧宝儿借着月光扣响门环。 等了好半天,一个中年男子打开门问他们有什么事儿。男子没点灯,身后的屋子也没有光亮,黑漆漆的一片着实吓人。 杨公公探头往里看了看,忍不住问:“黑布隆冬的,为何不点灯?” 男子回答,“我知道路在哪儿为何要点灯。” 杨公公刚找回一点儿还是太皇太后跟前红人的感觉,被中年男子一句话呛得有些不舒服。正打算说回去,苏苏拉了拉他,示意其没必要和中年男子计较。 他瞪着苏苏,眼神里写着:中年男子就是铁公鸡,不点灯是因为省钱? 苏苏肯定的点点头。杨公公没有和姚溪桐相处过,只要见识过姚溪桐一些处事方法,会发现这对父子有很多非常相似的地方。 萧宝儿既然扣响门环,自然要和铁公鸡说点儿什么。可是说什么呢?说她和姚溪桐是拜过天地的夫妻,铁公鸡肯定不会把她当儿媳。北辽公主价值百金,此人定会在第一时间把她给卖了。 “那个” “我这里可以留宿,一人一两银子,若要包三餐,再加三个铜子儿。” 萧宝儿松了口气,“我们留宿。” “点灯过夜一两银子一晚。” 杨公公觉得这话就是针对他的,大呼,“不点灯怎么洗漱?” “洗脸不都闭着眼,要灯干嘛!” “你” 苏苏再次拉住杨公公,若为这点儿小事儿生气,只怕接下来会被气死。 杨公公把银子如数付给铁公鸡,后者接过银子先是闻了闻,接着就塞入口中。以为他是咬咬银子确定真假,杨公公不屑的说,“都是真的,钱庄里刚取出来的纹银。” 铁公鸡的奇葩程度显然不在他们的理解范围内,只见他把银子含在嘴里又吐出来,接着含下一块。恶心得让苏苏c杨公公,淳王全都别过头不想多看。 萧宝儿好奇递出一锭十两纹银,想知道那么大的银子铁公鸡该怎么办。后者含不下,狗一样将银子舔了个遍,“这是预付什么的?” “我要住姚溪桐住过的房间。” “后院竹楼,刚好十两一夜。” 苏苏忍不住说,“这完全是抢钱。” 众人随铁公鸡走入院子,他背着手带路,嘴里说道:“不想撞到东西就跟紧我的脚步。注意了,有台阶。洗漱在后面水井旁边,没有热水,入夜之后不生火” 一连串的规矩听的众人头大,铁公鸡无论做什么都以省钱为主,也不知这样一个人怎么会生出姚溪桐那样的孩子。 萧宝儿独自宿在姚溪桐房间,竹楼建在后院,墙外就是玉溪,伴着潺潺流水声入眠的感觉,实在有些奇怪。直到天亮,推开窗满眼翠绿,那生机勃勃的感觉才让她舒服了一些。 房间里陈设简单,所有物件都放在顺手的地方,若说有什么奇特,那边是屋中没书,很难想象这是探花郎的房间。 早膳,众人又聚到了一块儿。萧宝儿不见猴子,好奇地问他去了哪里。 杨公公道,铁公鸡不准猴子入住,说是房费里不包含宠物。猴子故意开口说话吓唬他,听到猴子说人语,他提出只要猴子帮忙摘取后院树上的果子,不单独收房费 听到猴子说人言,非但不怕,还提出让猴子摘果子!真不愧是姚溪桐的父亲,为了省钱胆气够大。 早餐喝粥,一人一勺,一勺刚好一碗,多一滴都没有。 苏苏问:“一个铜子儿就得一碗清可照人的粥?” 铁公鸡摇摇头,端了三个碟子过来。 众人以为是三个佐餐小菜,上桌一看却是三块腐乳。看着腐乳的颜色,萧宝儿想起姚溪桐曾说过,腐乳分青方c红方c白方三大类。 青方就是臭豆腐乳,真正的“闻着臭c吃着香”;红方是最为传统的一种腐乳,红腐乳的表面呈自然红色,切面为黄白色,口感醇厚,风味独特;白方腐乳块小,质地细滑松软,表面橙黄透明,味道鲜美奇香,营养丰富,增进食欲。 不管姚溪桐将腐乳描述的有多么美味,萧宝儿看着清粥就食欲全无。忍不住问:“午膳和晚膳也都是这些吗?” 铁公鸡回答,午膳有菜有饭,晚膳是烤地瓜。 看着这人庸碌而吝啬的中年人,萧宝儿脑中有无数疑问亟待解决。 他真的是姚溪桐的父亲? 姚溪桐是谁? 母亲又是谁? 姚溪桐在玉溪长大? 姚溪桐和包子铺有什么关系? 铁公鸡弄好早膳,随手扔了个册子给他们。 册子上罗列了很多问题,有萧宝儿想问的,还有萧宝儿根本没有想到要问的每个问题都有答案,每个答案也都标有价格。只要给钱,铁公鸡会如实说出他知道的一切。 众人看看册子,又看看铁公鸡,总算明白村民的市侩从何而来,只怪村中首富实在起不到很好的带头作用。 苏苏接过册子边看边说,“姚溪桐肯定出生在玉溪,念书也在这儿完成,关于他的出生不会有疑问。他母亲是谁?这个问题有价值。还有他是否有仆人,他是否经常离开家c大概会去什么地方” 册子上的问题非常详尽,唯一让他们犹豫的就是价格,这些问题的答案实在太贵了,随便算算就近百两银子。 苏苏讨巧的问:“姚大叔,这些问题的答案你都告诉过别人,不算什么秘密,可以给我们优惠一点儿吗?” 铁公鸡摇摇头,似乎见惯了苏苏这种讨价还价的人。 他道:“如果你知道谁有答案,尽管去问,我不拦着。如果要问我,没有优惠,也不便宜。知道吗,还有不花钱就想得到答案的人,他们打我,试图逼出答案。结果却什么都没问出来,最后还得花钱买答案。想看我身上的伤吗?被审问的房间我也保留了,十两银子就可以参观。” 杨公公拍出一锭银子,大声说:“我要看你身上的伤。”他不信有人为了钱连命都可以不要。 铁公鸡道:“我说的是一人十两,你花钱就你能看,其他人要看也得花钱。” 杨公公随铁公鸡进了房间,随后面色难看的走了出来,嘴里自语道:疯子,疯子,真有为了钱不要命的人。 一直保持沉默的淳王忍不住说了句,“给他钱吧,他的人生就为了银子而活着。” 苏苏从怀里拿了张银票给铁公鸡,后者不收。他只要银锭,除了银子什么都不要,比如金子或是珠宝。见过奇怪的人,没见过那么奇怪的。 经过商议,杨公公和猴子下山去兑银子,萧宝儿他们在山上等候。 铁公鸡忙活午膳去了。大宅随他们闲逛,但凡有姚溪桐生活痕迹的屋子全都上锁贴了价格,要看就得花钱找铁公鸡拿钥匙。 苏苏气愤的说,“就没人想过抢了钥匙强行打开门看一看吗?” 淳王道:“除了他,估计没人能知道哪把钥匙开那扇门。” “我不信,”苏苏真跑去抢钥匙了。 铁公鸡不挣扎,双手奉上。 几百把钥匙串在一起,除非把所有钥匙尝试一遍,否则根本不知道哪把钥匙开哪道门。苏苏手拿沉重的钥匙圈,不服输的说,“我耐心极好,今日就一把一把钥匙顺着试。” 淳王随手指着扇门,道:“打开这里只需一两银子,你花一整日就为省下一两银子?别忘了你住宿也需一两。” 苏苏指着另一扇门,“这里要十两,我选最贵的打开不行吗?” 淳王笑了,“你怎么知道门里的东西值得花十两?你认为姚溪桐会留下有用的东西?琢磨死物远不如琢磨人,没发现潇潇不见了吗?” 萧宝儿在看铁公鸡做饭,无论是用水还是用米,他全都拿称去称,数量可以精确到一粒米都不愿多放。眼见米已经放在锅里,她又操心菜在何处,看到铁公鸡拿出块腊肉,她才放心离去。 刚绕进大宅,苏苏和淳王迎了上来。 苏苏问:“是你要来玉溪,可瞧你的样子却一点不关心宅子里有什么。” 萧宝儿道:“我以为查他的人不会多,进村一看却发现这儿差点成了景区。宣泽的人肯定来过,他都没有看出异样,我自然也看不出什么。” 淳王道:“也不是没有,你们没发现这屋里缺了点什么吗?” 苏苏摇摇头,整座宅院就是普通的乡间大宅,吃喝拉撒一应俱全,没差什么呀! 淳王看着萧宝儿,后者挠挠头想装傻,却被淳王洞悉一切的视线给戳穿。她只好道:“姚溪桐没有书房,整座宅院一点儿书香气息都没有。” 苏苏道:“也许那些没有打开的房间里藏着书籍。” 淳王直接说,“姚氏父子的记性极好,我猜测父子俩都能做到过目不忘,根本无需用笔记录什么。” 苏苏对此不认同,询问淳王何以得知这些。 淳王没说,萧宝儿却能猜到。 先前苏苏看那本册子的时候,她刚说完需要问哪几个问题,铁公鸡就报出的价格,可见他对册子滚瓜烂熟。还有就是那串钥匙,记性不好怎么敢用这种近乎于一模一样的钥匙 一上午偷偷溜走,眼见到了用膳时辰,铁公鸡所谓的有菜有饭差点儿没让萧宝儿气死。 桌上放着一口锅,锅中间架着一根铁丝,上面穿着小指头粗细的一条腊肉。刚焖好的米饭散发着热气,架在米饭上方的腊肉被熏得往米饭里滴了几滴油。 铁公鸡收走腊肉,指着米饭和米饭上的油斑说,“有饭有菜,若嫌太腻,可端着碗去门外吃,田间里的蔬菜可解腻了。” 苏苏大声问:“我们花了一百多两银子就吃这个?你也太抠了吧!” 铁公鸡很严肃的回答,一百多两银子是购买信息的消费,这顿饭实际只花了一个铜子儿,他是正经做生意,不是抠门! 苏苏已经不去想晚饭的烤地瓜会是什么了,她要求自己做饭。 铁公鸡告诉她一顿饭一两银子,按人头算。这价钱可比安曼城里的餐馆还贵。 苏苏想不通,自己生火做饭,凭什么要收那么高的费用。 铁公鸡振振有词的回答,水要钱,米要钱,灶台还要耗损费即便不用这些东西,玉溪附近的山头都是他的产业,出去猎来的野味属于他的财产,山上拾来的柴火属于他的财产,自由生长的野菜还属于他的财产 “你”苏苏气得没有言语。 萧宝儿默默看着,很奇怪苏苏的反应。她可以用很多美好的词汇来形容苏苏,漂亮大方,镇静自若,聪明过人唯独用不上心浮气躁。 可自离开大都之后,苏苏就有那么点奇怪,没了宣泽,她的人生就好像没了目标,整个人失去了以往的色彩。 一个优秀的女人,若其展现的一切全部为了吸引男人,缺少男人就缺少独立的性格,不得不说这很悲哀! 淳王适时的喊了一句,“苏苏,莫要计较那么多,我与潇潇皆不是挑剔之人,今日这些饭菜不错。好歹能看见腊肉,若只是写了个‘菜’字,你再与姚先生计较不迟。” 苏苏“噗嗤”一声乐了。 淳王话里带着一个典故。 说的是一个极其吝啬之人想要拜师让自己更吝啬一点,他用纸画了一条鱼,剪了瓶酒就去拜师。师傅不在,师母收下礼物画了个饼当回礼。师傅回来听闻此事,大骂师母败家,只见师傅对着空气随手画个半圆,说道:何须一个饼,半个饼足以! 晚膳,苏苏坚持自己做饭,意外地发现厨房里有很多姚溪桐留下的食材。问铁公鸡如何收费,这人却说吃不死就行,一分银子不收。淳王发现食材丰富,打算凑热闹做个羊羹。 萧宝儿没管他们,说是等着杨公公与猴子回来,实际上却找棵大树坐上面发呆。开阔的视野能看见淳王所谓的羊羹和北辽的做法完全不一样,羊羹不用羊,这人做的居然是甜点。看深夜福利电影,请关注微信公众号:一k电影天堂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三十四、佛跳墙 恋上你看书网 630b一一k ,最快更新犀香记最新章节! 淳王先让苏苏将红豆泡发煮至稀烂,再用纱布滤去红豆皮,只剩豆沙。他用豆沙混合砂糖与水再次煮沸,加入鱼胶粉,搅拌至完全溶化。 之后,两人将做好的食物倒入一个有盖的食皿。为了迅速冷却,他们将食皿用桶放入井水之中。 萧宝儿很好奇红豆制成的羊羹是什么滋味,山下传来的马蹄声却让她有些心烦。只恨田霁早不到,晚不到,非得用膳的时候跑来凑热闹,实在讨嫌! 田霁坐着滑竿而来,这是齐地贵族最常用的交通工具。齐地多山,狭窄山路上轿子施展不开,于是有了滑竿。 此物比轿子轻便快速,制作尤其简便,两根三米多长的斑竹竿,中间用竹片编成软扎,前系脚踏,软扎上可坐可卧,冷天垫毛毯,热天撑凉篷。由两名轿夫一前一后的抬着山上,解决了山路不便轿子行走的困扰。 萧宝儿跃下树找到淳王,问他要不要逃。听说田霁来了,淳王有些意外,他若有所思的打量着萧宝儿。仿佛在思考,杀死田令尹是不是萧宝儿和田霁约好的 淳王分析了一下情况。 假设要逃,此地位处玉溪上游,翻过山是原始森林,顺着溪水下游会走到乌族境内。翻山或是误入乌族都不是好选择,还是跟着萧宝儿相对安全。 田霁扣门而入,只见他里穿亚麻,外套纱衣,即便是最热的时辰上山,看起来也是清清爽爽,没有一点汗渍。倒是刚从树上下来的萧宝儿,小脸被晒得红扑扑,额头还有汗,丝毫没有皇族的模样。 “宝宝,很早就跟你说过齐地多山,能让你玩的尽兴,这几天还高兴吗?” 辽语的耶律宝儿其实就是耶律宝宝,大夏宫廷最早敢如此称呼萧宝儿的人就是田霁。发现萧宝儿不讨厌,宣泽也跟着田霁如此称呼。同样的词,不同的人叫,感觉自然也不同。 苏苏同淳王走了出来。 田霁见两人气度不凡,女的漂亮,男的清俊,自然忍不住多看几眼。 他指着苏苏说,“你是青山君最信任的婢女?怎么还没被收房!” 哪壶不开提哪壶,田霁肯定是故意的。如他期望那样,苏苏的面色瞬间很糟糕。 他又打量萧淳,猛然发现这个衣着简朴的男子与苏苏完全不同。这人早已将出众的气质内敛到极致,所以才会予人一种特别普通的错觉。 萧宝儿身边什么时候多了个中年男子? 传言中太皇太后消失的贴身侍卫之一? 年纪对不上,气质对不上,这人哪有半分奴才的感觉,不卑不亢的模样更像是打量着淳王有些熟悉的眉眼,又想起春节入宫听到的传闻。 田霁总算猜到了萧淳的身份,暗呼见鬼,这人怎么会和耶律宝儿搅合到一起?现在该怎么办? 田令尹刚死,齐地由他辖制,若想名正言顺,还差一份夏天子的圣旨。 娉婷公主和小皇帝斗得正欢,任谁掌权都需要他的支持,问题就在于无论是娉婷公主还小皇帝,都不希望萧淳活着。 他拱手对萧淳说,“这位兄台是宝宝的朋友,那也是我的朋友。” 田霁的错误决定让萧宝儿暗自叹息。 此人出生的时候皇权已经没落,他对皇室的忠诚自然不如田令尹。大都生活那几年,他只看到太皇太后挟天子以令诸侯,看到权贵之间尔虞我诈,并没有感受到萧淳这个幽禁王爷对整个大夏王朝意味着什么。 他明明猜到了萧淳的身份,却佯装不知。担心萧淳得势后会记恨今日之事,又以尊敬萧宝儿的朋友为由对萧淳表示出善意。 标准的政客行为,自以为很圆滑,却不知在萧淳这种明白人面前,他这种行为无异于站到了萧淳的对立面。 萧宝儿不看好田霁就是因为这人权谋多过抱负,机变超越野心,实难成大事。想到此人不坏,她打圆场说,“霁哥哥,肃之做了羊羹,你要尝一尝吗?” 田霁松了口气,从萧宝儿的态度来看,淳王与其关系尚可,只是好奇他们两个是怎么凑到一起的? 如果是在宫中认识,他真想仰天大笑,特别高兴看到宣泽吃瘪这人花了那么多时间在萧宝儿身上,到最后人没娶到,还把淳王弄丢,想想都解气! 下山的太阳带走了大部分暑气,田霁学萧宝儿的模样抬把椅子坐在院中。 淳王坐一旁烹茶,所用茶叶产自玉溪,入口苦涩,胜在回甘,最适合夏季消暑。 苏苏将井水里冻着的羊羹取出,专门找铁公鸡讨要了几个漂亮的白瓷碟盛放。取羊羹时,她没用刀,用竹篾绑个花瓣的模子,只见取下来的羊羹全成了花瓣的形状。 田霁喝了口苦茶,又品了块甜腻的羊羹,苦与甜的搭配很像和萧宝儿相处的感觉。他满足的摇晃着竹椅,道:“宝宝,每次见面,你总能给我惊喜。” 萧宝儿对田霁的态度一向很直接,她问:“你查过姚溪桐吗?” 田霁点点头,姚溪桐对他来说简直就是梦魇。萧宝儿择夫之前,他只知齐地有人中了探花,却不知这人居然会被萧宝儿看上且选为夫婿。 萧宝儿与宣泽的关系人尽皆知,择夫时却换了对象,这等奇事,自然要查。他当时就派人前往玉溪,查到的资料就和姚溪桐上报给朝廷的一样,齐地乡绅之子,没有任何疑问。 直到埋在陈地与北辽的探子相继送来消息,说看到姚溪桐与乌族公主在一起,萧宝儿不知所踪他才意识到齐地出生的探花郎只怕是没有那么简单! “择夫那日你为何你选姚溪桐?” 田霁问出了很多人的心声,只听萧宝儿道:“苏苏说这人挺聪明,为了避开宣泽,我随便一选,这话你信吗?” “信,不信怎能猜到你会来玉溪。” 北辽王薨,萧宝儿被大夏朝廷全境通缉,如此危急关头她居然出现在齐地,想想就和姚溪桐有关。若她了解姚溪桐,自然不会在这种紧要关头不顾生死的跑来玉溪。 “你既然相信我,为什么不取消悬赏?” 田令尹已经死了,田霁随时可以取消对北辽公主的悬赏公告,可他并未这样做。听到萧宝儿的问题,他似乎很早就准备了答案。 “宝宝,我今年及冠。” 萧宝儿一脸茫然地问:“那又怎么样?” 他接着说,“尚未定亲。” 萧宝儿大概听懂了,不自觉的看看落山的太阳,并没有往东边落下啊!北辽王死了,公主身份再也不能带给她切实的好处,田霁这种时候娶她究竟为什么啊! “霁哥哥,我听不懂你要说什么。” 田霁眉毛一挑,道:“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就到了晚膳时间,我让人给你做了佛跳墙,尝尝!” 萧宝儿最恨田霁这种小聪明,眨眼就把话题转到了若兰寺。一句“佛跳墙”暗示其查清了田令尹为何会死,把杀父仇人这个借口堵在萧宝儿心中,这是逼她嫁啊! 她顺势问道:“听说佛跳墙共有十八种食材,分别采用煎c炒c烹c炸多种方法,炮制成具有煎c炒c烹c炸特色的各种口味。然后一层一层地码放在大酒坛子里,再注入适量的高汤和酒,让两者与菜充分融合,最后密封酒坛置于火上加热。” “佛跳墙的用火很讲究,需选用木质实沉又不冒烟的白炭,先在武火上烧沸,后在文火上慢慢煨炖三四个时辰。霁哥哥下午才上山,厨子哪有时间炖菜,可别拿加热的冷菜敷衍我。” 都是聪明人,田霁逼婚,萧宝儿却在考察他的用心。只见他叹了口气,下意识的想要摸先前留的八字胡。手都放到了唇边,忽然意识到为了见萧宝儿,刚把胡子给剃了。 他道:“知道你嘴刁,我早上就让厨子开始做菜,下午出门时上火煨炖,那么晚才过来就因为马车载着食物不能跑得太快。一会儿等他们把坛子抬上山,食物的温度刚刚合适。” 萧宝儿笑了,甜甜的说,“谢谢霁哥哥。” 田霁摸着那日被萧宝儿亲过的面颊,语带双关的说,“宝宝都那么主动了,我自然要做点什么哄宝宝开心啊!” 苏苏实在看不下去,趁着收拾桌子的机会进了厨房就没有出来。 淳王气定神闲的坐着,似乎与周遭的环境融为一体,刻意不去打扰到田霁和萧宝儿。 不多时,田霁的属下抬着半人高的坛子进来。他示意萧宝儿动手揭开坛子,闻闻佛跳墙的香味儿是否真能菜如其名。 萧宝儿靠近坛子,非常清晰的听到坛中传出汤汁沸腾声。隔着盖子闻了闻,空气里什么味儿都没有。田霁示意她揭开盖子,依稀能闻到一股香味儿。 待彻底揭开盖子下面用于密封的荷叶,酒香扑鼻,直入心脾。随着酒味儿散去,各种食材的香气便丝丝缕缕萦绕鼻端,她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田霁主动的递出勺子让她盛汤。 佛跳墙的汤汁色褐,却是厚而不腻,入口鲜香,回味无穷。 美食当前,萧宝儿大快朵颐。 田霁没怎么动筷,注意力一直放在她身上,见她吃饱喝足,很快重拾先前的话题。问:“宝宝打算去哪儿?” 萧宝儿双手一摊,道:“不瞒霁哥哥,屋主爱财,需银子才愿开口,我让人下山取银子去了。至于要去何方,也得等我知道点儿什么再做打算。” 田霁跟身旁的侍卫耳语几句,铁公鸡就像犯人般被押到萧宝儿面前。 “宝宝,想问什么尽管问,银子我来付。” 萧宝儿看着铁公鸡与姚溪桐有些相似的面庞,忽然什么都不想问,她道:“霁哥哥,关于姚溪桐的事情,你告诉我就好。” 田霁瞥了眼铁公鸡,将手中的拿到的资料如实说了。 铁公鸡祖祖辈辈都是齐人,这点没疑问,一切要从姚溪桐的母亲说起。 某年,铁公鸡在玉溪边发现一个昏倒的美丽女子。此女自称姓冯,父母双亡,与老仆走失,希望能在铁公鸡这儿逗留一段时间,看看老仆是否能寻来。 铁公鸡不曾娶亲,见冯氏貌美,衣着华贵,便谎称自己有万贯家财,借此想将冯氏留下。 冯氏不辨真伪,听信铁公鸡的谎言留在了玉溪。两人不曾拜堂就以夫妻相称,接着冯氏怀上姚溪桐,在这儿待了三年有余,才被老仆找到。 冯氏留下刚满三岁的姚溪桐随老仆离开了玉溪,之后老仆回来过一次,给姚溪桐带来很多书籍。 萧宝儿正听得兴起,田霁却说姚溪桐留在玉溪的信息就只有那么一丁点儿。 “冯氏来自何方?家中还有何人?华贵的衣着看着属于哪个阶层?接她的老仆又是什么人?冯氏在日常生活中可有什么不寻常之处” 萧宝儿一口气列举了很多问题。 田霁无奈地回答,“你以为这些问题我没有问过?除了铁公鸡,我问遍村中每一个人,只知道冯氏深居简出,貌美如花,口中没一句真话。” “霁哥哥,照你的说法,姚溪桐的神秘和他母亲无关?” “我可没这么说,只是关于他母亲的事情,能查到的消息就那么多。在我之前有很多人查过姚溪桐,什么都查不到宝宝,你与他相处大半年时间,知道他和乌族的关系吗?” 犀兕香的预言中,宣泽告诉萧宝儿,姚溪桐是乌族国主的男宠这是萧宝儿唯一知道的,姚溪桐和乌族的关系。 她不打算把犀兕香的事情告诉田霁,反问姚溪桐与乌族究竟是什么关系。 田霁道:“乌国的公主在你离开之后便与姚溪桐住在一起。” 猴子不是说和姚溪桐在一起的是个年起男子吗?怎么会是乌国公主。 萧宝儿的面色太过惊讶,田霁追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北辽那边的信息说,姚溪桐和个年轻男子在一起,我们说的是同一个人吗?” “乌雅自幼就打扮成男子四处行商,甚少有人知道她是乌国公主。” 田霁的回答让萧宝儿知道他们说的是同一个人,顺带知道姚溪桐和乌雅之间没那么简单。四处行商的公主,遍地开花的包子铺,若说两者没有关系,她不相信。 “霁哥哥知道那么多信息,可否告诉宝宝该去什么地方寻找姚溪桐。” 田霁道:“这件事不着急,趁着月色宜人,先谈谈我们的事儿。”看深夜福利电影,请关注微信公众号:一k电影天堂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三十五、得天下 恋上你看书网 630b一一k ,最快更新犀香记最新章节! 田霁给了萧宝儿两条路。 其一,送她回大都,交给天子处理。西肃屯兵边境,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其二,嫁到齐地成为他的妻子,他愿为萧宝儿顶住一切压力和风险。 两个选项,萧宝儿都不想选,期待的看着田霁希望能有第三条路。 田霁叹了口气,“要不你把我也杀了,试试能不能闯出去?” 萧宝儿也叹了口气,“霁哥哥,我已嫁做人妇。” “我知道,所以给你时间去找姚溪桐解除夫妻关系,你看多长时间合适?” “我怎么知道姚溪桐在哪儿?” 田霁皱眉想了会儿,“这个问题有点儿难办,你可要去乌国试试,或者回北辽看看,也可以从姚溪桐的母亲那边入手。” 萧宝儿为了活命才要找到姚溪桐,田霁提出来的建议没一个有用。 乌族有蛊,北辽暂时不便回去,她问:“你知道去哪儿找姚溪桐的母亲?” 田霁犹豫了一会才说,“前朝司马之乱株连了上万人,很多司马姓氏的人为求避祸全都改姓为冯。姚溪桐的母亲姓冯,很像避祸的司马一族。” 乌鸦临行之前曾让萧宝儿弄清楚司马家族抄家灭门的真相,眼见田霁也说起司马家族,她抬眼看向淳王。除了太皇太后,淳王算是唯一一个了解当年事情真相的人。 此人慢条斯理的喝着汤,像是根本没有在听田霁与萧宝儿的对话。 田霁目的达成,起身抖了抖衣袍,道:“家父新死,府中事物繁多,明日我会派幕僚过来,你有什么需要尽管跟他说。” 萧宝儿没有同他道别,乘人之危可不是君子所为,就这一点,田霁比宣泽落下下乘。 看其离去的背影,她暗叹:人可不可以不要长大,这样就不会失去田霁,霁哥哥永远都是霁哥哥。 玉溪离安曼小半月路程,田霁不远千里过来见萧宝儿一面,若说他对萧宝儿没有感情,实在有失偏颇。要说感情挺深,彼此身份放在那儿,宣泽都没有做到的事情,他又怎么可能做到。 只能说田霁是个合格的政治家,外交手腕运用得当。 先来软的,人与菜一同上门,诚意满满。 接着来硬的,路有两条,随便选择。无论选哪条,前来谈判的人都是幕僚,因为萧宝儿已经失去了同他谈判的资格。 夜风拂过林海,吹灭了田霁属下点燃的灯笼。一桌美味瞬间只剩月光在照明,萧宝儿抬眼看着淳王,问:“能告诉我司马家族的事情吗?” 淳王放下筷子,神色淡然的反问:“你能给我什么?” 这还什么都没说就开始讨价还价,萧宝儿佩服的同时也心知淳王肯定有她不知道的底牌。 “王爷,你觉得我还有什么?不过是个没了父亲宠爱的落魄公主,你和田霁都太看得起我了。” “落魄公主应该躲在宋地,活在青山君的庇护之下。像你这样整日乱跑的公主一点儿也不落魄,新任齐主早已看出你的潜力,知道你回北辽不过迟早的事儿,这才愿意娶你” “别说了,”萧宝儿示意淳王停下,她不喜欢这种被人剖析的感觉。 淳王说得对,她迟早要回北辽,要去杀了所有害死北辽王的人,不过不是现在。只有确认了姚溪桐无法改命,她才会冒险回北辽。若有一线希望让命运和犀兕香预言的不同,她都要尽力去尝试。 留在中原的当务之急是要搞清姚溪桐到底为谁效力,是否还会帮忙改命 她道:“我能给你天下,你能给我什么?” 淳王戏谑的问:“你给我天下?此话怎讲,让我协助你拿回北辽,之后攻入大夏,给我一个傀儡天下?” 萧宝儿没有解释,只问:“你能给我什么?” “也许我知道姚溪桐的母亲是谁,至于他是否在其母那儿,这个就不清楚了。” 萧宝儿不信,一个无权无势且被幽禁那么多年的王爷怎么可能知晓姚溪桐的下落。“我怎么知道你不会骗我?” 淳王道:“我随你同去便是,反正齐地不宜久留。” “我们去哪儿。” “先说你如何给我天下,条件合适了,我们再谈接下来该去哪儿。”淳王这样儿实在讨厌,萧宝儿怒斥道:“和我谈条件?要知道我随时可以杀了你。” “你不止一次对我起了杀心,没有动手是害怕犀兕香的预言成真,对吗?” 犀兕香的预言中并没有淳王,如果按预言那样发展,淳王应该和小皇帝的下场一样,死于宫中某次意外。 萧宝儿确实不愿看到犀兕香预言成真。 不知怎地,她很怀念姚溪桐,那厮从不把聪明用在该用的地方,傻乎乎的多好玩。若人人都像淳王这种,日子真过不下去了。 她扯下颈间的龙鳞扔给淳王,道:“‘得龙鳞者得天下’,想出这个口号的人帮了你大忙。我记得你也未曾娶亲,看看谁家愿把闺女嫁给你,一起共飨天下。” 淳王真没想到萧宝儿口中的“给他天下”是这个意思,惊讶地问:“龙鳞怎么会在你这儿?” “太皇太后当新婚礼物送我的。” 萧宝儿说完就笑了,淳王听后也大笑不止,天下的事情就那么滑稽。太皇太后防了淳王一辈子,到最后却亲手为其铺就一条通往皇位的大道。 “潇潇那么有诚意,肃之自当以诚相待” 淳王的母妃是前朝皇后,与太皇太后一同出自司马家族。 皇后是嫡女,孕期不能侍君,为了固宠,她让家族再送一个女儿入宫。太皇太后是庶女,与皇后并不亲近,入宫之后一直小心侍奉,生怕哪里做的不好会惹皇后生气。 两人最开始相处还算融洽,深宫姐妹,关系再差也要比其他宫妃强。 皇后即将临盆,忽闻太皇太后有孕,一种被背叛的感觉让皇后非常的愤怒。司马家族曾对皇后承诺,没有立太子之前,太皇太后不会有孕,族中有专门的秘药处理这种事儿。 失去理智的皇后设计将太皇太后关在了冷宫,直到这时,太皇太后都不知道自己有孕,一直以为月信来迟是因为身体不适。 没多久,皇后诞下龙子,普天同庆。太皇太后也意识到自己有孕,可惜身在冷宫,求救无门,只能苦熬。 半年时间一晃而过,司马家族一面催促皇帝立太子,一面劝说皇后将太皇太后从冷宫放出来。 皇帝同意立太子时,太皇太后也被从冷宫放出。 皇后对其依旧以姐妹相称,太皇太后却在幽禁的日子里琢磨出万事都得靠自己,为母则强。除了这个,她对一件事儿非常好奇,冷宫缺衣少食,却从不缺补药,好似有人希望她和肚里的孩子都能平安。 皇后掌管六宫,能在她眼皮子下面做到这一切的只有皇帝。 太皇太后不禁自问,皇帝为何要这样? 明明可以救她出去,却任由一切发生,让她与皇后的关系不如从前。如果是讨厌司马家族,没理由留下她腹中的孩子,难道是皇帝非常喜欢她? 太皇太后很快就抛弃了这种想法。 她出生于大夏最煊赫的家族,庶女身份让她看透人情冷暖。皇宫不过是被放大的家族,这里的人情更为冷漠,皇帝做这一切绝不是因为爱情。怀着种种疑问,她敬小慎微的活在帝后的夹缝之中,直到也诞下龙子。 为了孩子,她终于对帝王问出了心中疑问。出乎意料的是,皇帝等这一天等了许久,她能怀孕就是皇帝所为,此举离间了她与皇后的感情当然,皇帝也说了为何要如此这般,只是答案太过于匪夷所思。 不管如何,她与皇帝结为同盟,他们目的只有一个,将大夏最煊赫的家族连根拔起。 之后几年,皇帝先是推翻了册立太子的承诺,接着在皇后与太皇太后的儿子间徘徊不定。 两个女子都出自司马家族,这可为难了族中子弟,无论帮谁都感觉不太对劲儿。 某年,皇帝病重,伺候在跟前的不是嫡子,而是太皇太后所出的庶子,这可急坏了皇后。为了能让儿子得到皇位,她干了件很愚蠢的事情,瞒着家族伪造了圣旨 司马家族最终因为谋反被满门抄斩,因其获罪而被株连的人多达万余。 之后很多年,曾经因为姓司马而骄傲的人全都改姓为冯。太皇太后的儿子荒淫无道,皇权从其继位后开始没落,不过十几年就已无法震慑诸侯,周边邻国也都蠢蠢欲动 淳王平静的叙述着司马家族所遭受的一切,话语中提到的皇后,太皇太后,以及两个皇子,好像全然和他无关。 萧宝儿好奇地问:“你是皇长子,知道皇后的事情并不奇怪。从你的描述之中,我却听出你对太皇太后也很熟悉,这是为何?” 淳王没有直接回答萧宝儿的问题,反而提起两人初见那会儿,萧宝儿曾问过他,飞花殿内院究竟有多少块琉璃花砖。 他告诉萧宝儿最初设计是九百块,皇后认为九是极数,帝王才配得上。不禁命人切断了几块,在不改图案的情况下,琉璃花砖由九百块变成了一千零一百块。 说完这个,他道:“你问我这个问题之前,有人曾跟我说过这事儿。知道太皇太后当年被囚禁于何处吗?飞花殿对她有特殊的意义,她数过地上的琉璃花砖,是飞花殿让她意识到权利的重要性,那是给予她第二次生命的地方。” “父皇留有遗诏,嘱咐她不能杀我,只能将我终生圈禁。皇弟继位,下旨将我囚禁在飞花殿,这其实是她的主意。偌大的殿宇就我一个人居住,担心我寂寞到发疯自杀,她没事儿就会过来和我说说话。这些年,我问过她很多事情,她也同我说过很多事情。” “说来也奇怪,我对母后的感情远不如对她那么深刻。很多时候甚至会想,为什么她不是我的母后,相信她也会想,为什么我不是她的儿子。” 淳王这话也算解释了为何他远离朝堂多年却熟知朝局走向。闹了半天他和太皇太后经常见面,天下最寂寞的两个人凑在一起聊天,是亲眷,也是仇人,彼此敌视又相互欣赏,真是有趣而奇妙的关系。 萧宝儿又问:“司马家族对大夏那么重要,先帝为何要将其赶尽杀绝?如果是忌惮外戚专权,他不可能让你活着,也不会让太皇太后的儿子继位,你们身体里都留着司马家族的血液。” 淳王苦笑,仰头看着星空很长一段时间才问:“你听过天上白帆,水底绿船吗?” “没有,这什么东西?” “辽国早已不存在,你不知晓这个也很正常。”听到这句话还和辽国有关,萧宝儿有些好奇了,“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帆只有船会用,天上为何有帆?水底绿船是指沉船?” “此事说来话长” 萧宝儿打断淳王,道:“长话短说,告诉我先帝为什么要杀司马家族。” “先帝认为司马家族找到了长生不老的秘密,讨要无果,遂杀之!”淳王还真是长话短说,萧宝儿字字听得分明,却有些听不太懂。 大夏最煊赫的家族就因为一个长生秘方被灭门,这也太儿戏了吧!她想了想道:“我们先说姚溪桐,等把这事儿了结了,你在给我讲讲什么是天上白帆,水底绿船。” 要说姚溪桐,就得从司马家族不成文的族规说起。司马家族规定,若族中有双生子,两人不能一起养在家中,其中一人要远远送走。 若干年前,太皇太后曾在家宴上结识了一个女孩司马瑜。此女年纪不大却丽质天生,相貌极为美丽,若不是年纪还小,当年被选入宫的一定是她,而非太皇太后。因为这个缘故,太皇太后对司马瑜记忆颇深。 十多年后,太皇太后的儿子暴毙,四霸前往大都吊唁。太皇太后在一群贵妇中看到了司马瑜,她以为是自己眼花。短暂自我怀疑之后,她肯定司马瑜已死。 司马家族满门抄斩,为保证不留余孽,先帝用了诸多手段,举报悬赏只是其中之一。这样几年,大夏境内所有和司马家族有干系的人全都梳理的一遍,几乎没有漏网之鱼。 眼前之人若不是司马瑜,为何与其那么相似?太皇太后想到了司马家族不成文的规定,猜测这个姓冯的贵妇与司马瑜是孪生姐妹。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三十六、四嫁 恋上你看书网 630b一一k ,最快更新犀香记最新章节! 故事听到这里,萧宝儿忍不住了问出了心中疑惑。 姚溪桐的母亲确实姓冯,天下冯姓妇人那么多,淳王是怎么得出太皇太后瞧见的冯姓贵妇就是姚溪桐的生母这个结论? 淳王接着说道:“那贵妇若是普通人,太皇太后寻个借口杀了就是。可惜她身份贵重,太皇太后一时半会儿动不了她,只得假装不认识,私下派人详查其底细。” “贵妇出自齐地,父母双亡,与一老奴独居。后被亲戚接到梁地,恰巧偶遇梁主,这才鱼跃龙门摇身一变成了梁主夫人” 齐地,父母双亡,这与欺骗铁公鸡的借口倒也相差无几。只是嫁给梁主这转折让萧宝儿有些吃不消,她苦着脸问:“姚溪桐的母亲不会是梁主寅闻人的妻子吧!” 中原自诩礼仪之邦,嘲笑北辽人都是蛮子,萧宝儿对此不敢苟同,只因中原包括有梁地。 梁地先祖渔民出生,海上风险让梁地先祖在继承方面有两条不成文的规矩。 其一,梁地爵位先在兄弟之间传承,之后才是父子传承;其二,兄弟之间,哥哥承担一切风险,哥哥死后,弟弟继承哥哥所有财产,包括妻子和孩子。 举例来说,上一任梁主叫闻人敏甲。其膝下有三子,按长幼顺序分别是,闻人礼c闻人晗c闻人寅。 依照梁地规矩,闻人敏甲死后,梁主之位应该由其兄弟继承,闻人敏甲没有兄弟,爵位落到长子闻人礼头上。若闻人礼出事,爵位就该由闻人晗继承,而非闻人礼的儿子。若闻人晗也出事,爵位该由闻人寅继承,而非闻人礼和闻人晗的孩子。 那如果闻人寅也出事,爵位如何继承? 梁地有个委员会,成员七人,全出自闻人家族,每四年一换。一旦出现上述情况,现任梁主死亡,其兄弟也都死亡,委员会将会在历任梁主留下的子嗣之中选取德高望重之人继续爵位。 至于弟弟继承哥哥财产,包括妻子这事儿,闻人家族的处理方式通常是让弟弟的正妻称呼哥哥的遗孀为大姐,并不需要交出权利。哥哥的子嗣与弟弟的子嗣同等对待,原先是嫡子的还是嫡子,原先是庶子是依旧是庶子 梁地如此奇葩的继承规矩遭人诟病已久,大夏的礼仪春风却像永远也吹不进去一般。究其缘故,还是梁地地理位置太过特殊,三面临海,拥有自己的海上防卫势力,随时可以甩开大夏独立称国。 朝廷不喜这种情况,多年来一直往梁地送去美女,巴不得梁主各个早死,好让翘首以盼的弟弟能顺利接收哥哥的“财产”。 梁主也知道朝廷的打算,在妻妾方面,只要不是太喜欢的那个,哥哥基本能容忍与弟弟共妻 多年之前,萧宝儿乍听梁地规矩,吓得花容失色,惊呼大夏境内怎会有如此民风开放之地?北辽与其相比堪称是文明国度。 淳王接下来的回答再一次吓到了萧宝儿。 太皇太后初见冯氏时,她是梁地王后,只不过是闻人礼的妻子。 萧宝儿掰着指头算了算,闻人礼是闻人晗的哥哥,闻人晗是闻人寅的哥哥,现任梁主是闻人寅。按梁地的规矩,冯氏先后跟了兄弟三人,还都是王后,这 她半晌才憋出一句,“冯氏不简单啊!” 淳王道:“岂止是不简单,我怀疑前几任梁主之死和她脱不开关系。” 闻人礼年纪比较大,据说与侍妾嬉闹时不小心踩到地上的果核摔晕。醒来时只能卧床,无法正常活动,缠绵病榻一年多才死。 闻人晗出海练兵的时死于时疫。 如果这些都出自冯氏安排,这妇人实在是比太皇太后还要恐怖的存在。 萧宝儿问:“她可有子嗣?” 淳王道:“除了探花郎,她还育有一子一女,生父都是闻人晗。” 冯氏若真是姚溪桐之母,她在医理上的造诣肯定很高,完全可以控制自己是否要怀孕生子。她与闻人礼无子,与闻人晗却育有两子,可窥见她对闻人晗的感情肯定与闻人礼不同。 闻人礼的死亡或许确实是意外,在其因病卧床那段时期,冯氏与闻人晗有了感情。因为她,闻人晗丧妻之后并未再娶。闻人礼一死,冯氏顺理成章地与闻人晗在一起,王后的位置不用交给任何人。 事情照这样发展的话,闻人晗的死亡肯定也是意外。至于闻人寅为何要休妻娶冯氏,萧宝儿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淳王问:“潇潇在想什么?” “闻人氏三兄弟,是不是闻人礼与闻人寅感情比较好?” “闻人礼是长子,闻人寅出生没多久闻人敏甲薨落,闻人礼对闻人寅就像父亲一样的存在。”仿佛知道萧宝儿的猜测,淳王接着道:“太皇太后得知冯氏与闻人晗感情不错,不断派人在闻人寅耳边散布谣言,说闻人礼的死亡与冯氏脱不开干系。” “这么说闻人寅和冯氏在一起其实是有目的的。” 淳王不确定的说,“闻人寅确实休妻娶了冯氏,没人知道为什么。按说梁地可以共妻,闻人晗即便喜欢冯氏,也没有杀害闻人礼的必要。很有可能太皇太后让人散布的谣言起了作用,闻人寅觉得是冯氏在挑拨两位兄长的关系。” 梁地的真实情况是什么?由于没去过梁地,也未曾见过冯氏与闻人寅,淳王实在猜不透,他话锋一转问道:“你打算嫁给田霁?” 萧宝儿苦恼的问:“我还有其他选择吗?” 西肃屯兵边境是事实,她杀了田令尹也是事实,田霁在这种情况下还愿给她一条生路已经不错了。 淳王幽默地说,“我觉得田霁不错,年少有为,你们在一起定会是妇唱夫随。” “哼”,萧宝儿冷笑一声,“前提是我有北辽兵马,能时不时帮忙震慑乌国。若我什么都没有,田霁定会将我拱手送人。” 淳王接口道:“譬如送给青山君!” 萧宝儿实在不想讨论这种糟心事,北辽王一死,她总算懂了什么叫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昔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性子还真要收敛一下,也亏跟着姚溪桐这半年没少受委屈,十一那一耳光都挨得,妥协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见她不回答,淳王也没有再问,两人都把视线投向遥远的星空。 山上的夜空格外美丽,难得有功夫欣赏,萧宝儿不禁想起在沙漠看见的星空。她问:“乌族摇身一变成了国家,若与齐地发生矛盾,朝廷该帮谁?” 淳王随口说,“和稀泥呗,蛮戈太聪明,决不能让他左右朝廷。田霁稍显稚嫩,好在齐地底子厚。潇潇,你是关心乌雅和姚溪桐的关系吧。” 萧宝儿讨厌聪明人,却知道想要弄清一件事问这类人最好不过,她问:“你觉得姚溪桐和乌雅是什么关系?” “你们没有圆房对吧?” 萧宝儿真想揪住淳王的衣领问他那只眼睛看出来的,却老老实实地说,“姚溪桐娶我那日就拒绝同我圆房,是因为我不漂亮吗?” “你很漂亮,他和乌雅的关系只怕不简单。”淳王的回答让萧宝儿知道两人的想法差不多,她又问:“为什么冯氏会在这儿停留三年之久?” 淳王一直在看星空,听到这话终于赞许的回头看了眼萧宝儿,她也算想到了这个问题。 冯氏若真的出自司马家族,她来这里肯定有目的,绝不会平白无故的同一个吝啬鬼生活三年之久。又看了一遍铁公鸡的住宅,淳王反问:“你觉得原因是什么?” 萧宝儿什么都不知道,但能从淳王打量铁公鸡住宅的行为隐约猜到一点儿轮廓。她问:“冯氏的来此的目的和司马家族有关?” 淳王点点头,“估计还是为了那句话,”两人异口同声的说,“天上白帆,水底绿船。” 萧宝儿扯着嗓子让不知躲在何处的苏苏重新泡茶,随手拿起田霁留下的蒲扇殷切的站在淳王身旁,“王爷,我给你打扇,今晚就把司马家族的事情一并说了吧。” 淳王拿起龙鳞在萧宝儿眼前晃了晃,打趣道:“你要去做生意一定不会亏本。” 司马孝,司马家族的传奇人物,与大夏开国帝王相识于寺庙。他当时正在炼丹,夏帝进来避难,见他神色自若的将敌人打发走,夏帝很是欣赏,忍不住说服他一起造反。 司马家在当地是土著,有田有钱有护卫,日子富裕,就是无聊了点。 司马孝见夏帝胆气过人,有帝王之相,当即收拾行李带上家丁随其打天下去了。 一晃几年,天下初定,夏帝非常感谢司马孝,问他想要什么? 司马孝琢磨了一下,说喜欢看书,要把这些年抢来的书籍统统抄录一遍。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想带人出去搜集一些古籍孤本等。 夏帝乐了,爵位美女什么都不要,就喜欢看书藏书,这要求不难,当即允了司马孝,让他带着人四处收书。 这样过了一段时间,有大臣控诉司马孝,说其借藏书之名四处盗墓,实在是恶贼一个。 掘人祖坟可不是好事,带着官兵去掘人祖坟影响更大,夏帝自然要把司马孝找来问一问。 司马孝非常实诚,只说好书都成了陪葬品,不挖坟怎么拿得到书? 这话有些道理,夏帝也不好斥责,直接对他说:你挖了那么多人的祖坟,朝臣对你是怨声载道,我要给这些人一个说法。要不这样,你负责帮我修建陵寝好了。 司马孝接下了这个任务,当即组织人手在大夏境内考察山川地理,寻找风水宝地。 又几年过去了,银子没少花,陵寝在哪修建依旧没有一个章程。这事儿不用朝臣提,夏帝自己忍不住了,把司马孝喊来痛斥了一顿,让他尽快找到风水宝地。 这一找又是几年,听说司马孝把时间都花在航海上,夏帝差点儿没气死。 以此同时,很多嫉妒司马孝的人暗中罗织了一个罪名,说其早已找到了风水宝地,只是想留着给自己用 夏帝信了,任谁龙椅坐长了都会变得与当初不一样。他把司马孝召回朝中,随便找了个罪名流放到北境这种苦寒之地。 同年,辽夏开战,司马孝被抓壮丁去往军营,之后失踪! 十多年后,夏帝忽然想知道司马孝当年干了些什么。 司马家族的人还在,提起司马孝,他们全都摇头。称此人不结婚,不回家,常年漂泊在外,族中众人也不知晓他在干什么。 夏帝觉得冤枉了司马孝,决定不再打压司马家族,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之后百年,司马家族起起伏伏,始终在权力中心打转。因为这个,历任夏帝渐渐了解到司马孝最终的下落。 据说,夏帝驾崩之后很多年,司马孝忽然出现在大都,只见其容貌未变,竟与当初被流放时的样子一模一样。他找到当时的司马家族族长,与其在书房密谈了整整一夜,第二日如来时那般匆匆离去,此后再也没有回过司马家。 司马孝与族长的对话成了司马家族的隐秘之一,自他离开之后,司马家族一分为二。大部分生活在大都,过着与从前相似的生活,有那么一小部分人离开了家族,去向不明。 有传言说,司马孝当时在海里找到了风水宝地,本想告知夏帝,却被奸臣恶意中伤,被夏帝流放北境。到了北境之后,有人担心他会翻案,故意将他拖去军中服役,希望夏辽战争爆发时,他能死在军中。 司马孝命好,且精通药理,不但没死,反而救了辽国将军,被辽主奉为上宾。得知他在大夏帮夏帝寻找风水宝地,辽主希望他也能在北境找一块宝地,作为辽国历任国王的长眠之地。 辽主待人极为真诚,对司马孝的所作所为从不怀疑。这让司马孝非常感动,真心实意地帮其寻了一块风水宝地建造陵寝。 工程结束那日,司马孝回到大夏,说是故土难离,不想埋骨北境。辽主不但派人送他回来,还赠黄金万两,并准许他肆意在辽国境内走动。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三十七、宋主的执着 司马孝重回大夏,原以为是戴罪之身,却得知夏天子薨逝前赦免了他的罪行。 相识一场,临死那一刻,夏帝又变回了他的故友。感伤之余,他决定将这些年收集到的藏书全部埋葬到曾为故友寻找的风水宝地。 葬书之后,不忍书中所载事物就此失传,他把墓穴的位置告诉了司马家族的族长,让其派忠诚之人看守墓穴。 作为对家族的报答,墓穴中的书籍可在特定情况下供给家族后代学习使用。一旦乱世将至,希望族中子弟可将书中所学拿出来济世救人,匡扶正义。 天上白帆,是指司马孝为辽国国主修建的陵寝水底绿船,是指司马孝用于葬书的陵寝。 不知何时起,有传言说这两个陵寝中藏有长生不老的秘方,司马孝当年容颜未改就是因为吃过秘方上所记载的药物。 这个传言让辽国一分为二,这个传言让司马族人始终处于权力核心。 真相不可考,随着时间流逝,多数人都以为“天上白帆,水底绿船”只是一个传说。 夜风微凉,苏苏拿了件外裳给淳王披上。 见此,萧宝儿微微暗叹,语气不善的说:“去睡吧,这儿没你的事儿。” 苏苏不想走,又畏惧萧宝儿的脾气。 她磨磨唧唧的问:“齐主明儿还来吗?铁公鸡在后厨把佛跳墙吃得干干净净,坛子也被他抢了。我笑他整日吃素,抢走坛子就是糟蹋,这坛子可是用海参c鲍鱼c鸽子c花胶等名贵食材养出来的。” “他却笑我没见识,只要把坛子拿到山下餐馆去卖,肯定能卖几百两银子好好一个人,怎么就掉钱眼里出不来了。也不知他把得来的银子藏在何地,会不会就在那些锁着的屋子里面?” 苏苏自顾自的说了一会儿,见没人理她,这才讪讪的离开。 淳王问:“你不喜欢她?” “我兄长为了救她而死,实在喜欢不起来。” 淳王点点头表示理解,接着道:“能带我上树看看这间屋子的全貌吗?我觉得这屋从设计到建筑与村里其他屋子不同。” 萧宝儿懂他的意思,冯氏当年来到这儿肯定有原因,也许司马孝曾在这儿驻足留下过什么,又或者司马家族依旧握有帝王所不知的秘密。 她问:“你还没有细说先帝为何要将司马家族赶尽杀绝。” 淳王道:“父皇体弱,母后为了讨他欢心,特地从族中找来一种补药。此药甚是神奇,父皇服药之后百病全消,命母后把制药的医者召到宫中。” “医者是司马族人,说制药典籍全都出自族中私藏的典籍。父皇拿到典籍,发现是手抄本,且刚抄录不久。他当着母后的面儿送走了医者,转眼又让人将医者悄悄带回宫中严刑逼供。 “没人知晓医者告诉了父皇什么,只知几十年后,父皇与太皇太后设计杀了司马全族。” “照你的说法,司马家族对先帝还有隐瞒?” “母后很少跟我提起族中事物,太皇太后说起此事时,我身处飞花殿,倒不觉得司马家有胆子欺骗父皇如今到了玉溪,知晓了冯氏的过往,看待司马家族的问题上,也许是我错了。” 萧宝儿肯定淳王错了,司马家族对皇室确有隐瞒。 就拿“天上白帆,水底绿船”来说,这两个墓穴的存在完美解释了宋主的追求。相比统一天下,宋主对长生不老更感兴趣,宁愿将宣錦嫁给商贾也不考虑大都贵族。只因为商贾可以提供钱财和工具,方便其出海寻找传说中的“水底绿船。” 想到宋主,萧宝儿还想到了梅石任。 此人真实身份是宋地仵作冯柯,如果他不姓冯,而姓司马,所有围绕黑白阁的秘密全都有了解释。为何他要将身份保密,为什么会有那么多闻所未闻的典籍,还有鬼镇那巧夺天工的机关设计 可怜宣泽一直被蒙在鼓里,完全不知宋主和梅石任各有算盘,宋主想知道的秘密,正是梅石任拼命隐藏的秘密。想到两人都在宋地,且与白颂梅关系非常,萧宝儿只叹: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萧宝儿将淳王送上了枝头,后者有些胆怯的紧抓她衣袖。 借着月光,从高往下打量,只见铁公鸡所住的宅院很像一座小型防御工事。 宅子外环绕的溪水像是壕沟,宅内的竹楼可以当瞭望塔,宅子本身或许有密道怎么看都与当地建筑格格不入。 淳王问:“你怎么看?” 萧宝儿装傻,说什么都看不出来,还说要提醒铁公鸡把家里的银子收好,免得被淳王或者田霁拿走。 淳王终于被逗笑了,自嘲虽穷,还不至于算计铁公鸡的藏银,并说田霁也不会为难铁公鸡。 苏苏中午打听过,铁公鸡此人吝啬抠门,遭人嫌弃,可在大是大非上很有原则,这些年一直是玉溪村的挂名村长。 田霁的属下找他打听姚溪桐,找过好几次,确实问不出什么,也没发现他有可疑之处。有次见他被人逼供,差点儿被打死,田霁的属下还帮忙赶走了找麻烦的人。 闻言,萧宝儿轻笑,趁机问淳王是否会去寻找“天上白帆,水底绿船”。 淳王没有给出答案,只说曾问过太皇太后同样的问题,太后太后的回答还不错。 先把眼前的日子活明白了,以后能活多久都是精彩岁月。若眼前的日子都活不明白,还妄想长生不老,那岂不是活成了王八。 萧宝儿又笑了,道:“王爷不想活成王八,也不会去找那虚无缥缈的神仙墓穴。” 淳王拽了一下萧宝儿的衣袖,“下去吧,上面怪冷的。” 翌日,田霁的幕僚非得等到一行吃完清粥腐乳,才带着人姗姗来迟。 铁公鸡知道有人要来,一早候在门口见人就作揖打扇,居然真得了几两碎银。 萧宝儿见状,总算明白姚溪桐那没脸没皮的性子源自何人。 田霁的幕僚也姓田,大腹便便,满面油光,不过晒了点儿初升的太阳就已经大汗淋漓。瞧其态度倨傲,估计来自田霁母族。 萧宝儿问他为何不坐滑竿? 他也不擦汗,气喘吁吁地说,“公主以为老夫不想?实在是不敢坐啊,不是谁都像侯爷那么胆大。” 据田幕僚解释,玉溪与乌国同在一山两侧,共饮一条溪水,他不是本地村民,对会蛊术的乌国人实在怕得很。知道蛊虫喜欢干净,他故意将自己弄得如此狼狈,以求心安。 萧宝儿对巫蛊的了解特别少,也就听猴子说起过姚溪桐好像被控制,以及乌鸦被养蛊者追杀。听到田幕僚也害怕蛊虫,忍不住担心起田霁,她可不想齐地变成乌国的领土。 田幕僚倒也直爽,说历任齐主都有专门的荷包香囊防范蛊虫。这些物件遇上用蛊高手做不到万无一失,但对付一般蛊虫足矣。 乌国的用蛊高手不超过十人,其中还有好几人从不出山。就怕田霁行踪泄露,对方派高手埋伏,府中护卫拿这些人一点儿办法没有。 萧宝儿知道田幕僚这番话有些夸张,其意旨在夸奖田霁用心良苦,值得托付。 对此,她也不含糊,坦言要去找姚溪桐问清北辽之事,一旦此事了结,便返回齐地嫁给田霁。听了她的说词,田幕僚终于舍得把额头汗水擦干,小心地询问她与田霁可有文书约定。 萧宝儿道:“我们北辽人重誓守诺,说过的话自然会遵守,你不信我?” 田幕僚自然不会说不信,可眼神里却透着质疑的意思。 淳王适时的站出来说道:“齐主既没交代文书之事,显然以为公主会遵守约定。若是公主违约,田幕僚也该高兴才是。” 田幕僚愣了一会儿,随即想通了淳王所谓的高兴是何意思。 田令尹新死,死于刺杀,紧接着田横也死于刺杀,田霁在这种情况下迎娶萧宝儿,简直就是背石头上山自找麻烦。不仅要面对内乱,还要承担起朝廷和西肃随时有可能用兵的压力。 萧宝儿若要违约,显见离开齐地之后,她能找到更好的安身之所,说不定还能拿回北辽继承权。以北辽人重誓守诺的性子,她若这事儿上亏欠田霁,自然会在其他事情上补偿。到最后田霁不但能另娶,还能得到北辽相帮 田幕僚朝淳王拱手作揖,并示意马车已经备好,萧宝儿的朋友也在车中等候,希望其快去快回,早点返回齐地。 宽大奢华的马车中,杨公公早已等候多时,猴子不见踪影。也许田霁的人刚出现,猴子就察觉到危险跑了。 田幕僚告诉萧宝儿,马车属于田霁,如果他们要找的人在齐地境内,侍卫看见这辆车等同于看见田霁本人,他们在齐地享受最高规格的待遇。 一旦离开齐地,田霁无法保证他们在大夏境内畅通无阻,这辆车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他们的旅途稍微舒适一些。 为了避嫌,车夫和侍卫只负责他们在齐地的安全,不陪同他们去齐地以外的地方。 马车再次驶入安曼,整座城池又恢复了往昔的繁华。 淳王由衷说道:“田霁是个能吏,他要不是齐主该多好。” 萧宝儿问:“你依旧觉得田横死于田霁之手?” 淳王摇摇头,“此事不好说,再等等。” 出了安曼往西,约莫十日就能走到齐地边境。 听闻萧宝儿要去梁地,车夫和侍卫全都留在齐地,临走时还拆掉了马车上所有印刻有齐地的标识。 萧宝儿负责驾车,杨公公坐一旁学习,苏苏在车里伺候淳王。如此行走了两日,猴子归队,带来一个坏消息。 不久前,江湖收到一个传闻,说是龙鳞在齐地出现消息刚一传出,江湖人士就朝齐地涌来,他们这辆车刚离开安曼就已经被人盯上。 听完这个消息,萧宝儿惊诧的问:“谁传出去的消息?” 淳王没有搭腔。 苏苏说,“还能有谁,田霁呗!每日出入安曼的人那么多,江湖人士凭什么盯上我们?没意外的话,关于龙鳞的消息是为我们量身定做的。” 萧宝儿不信,猴子也一样。 龙鳞在淳王手中的事情只有苏苏知道,杨公公和猴子都不知道,田霁肯定也不会知道。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如何传出消息? 前些日子还焦躁不安的苏苏不知怎地又恢复了往昔的聪慧与冷静,慢慢开始梳理此事。 事情从田霁上山开始,他以为山上只有萧宝儿。淳王让他慌了神,并在慌乱中做出个错误的决定假装没认出淳王。 回到府中,他越琢磨越觉得此事蹊跷,萧宝儿和淳王怎么会同时出现?难道是约好的? 期间,他忽略了若兰寺,没有想到淳王与萧宝儿是在那儿相遇。他的属下只关心萧宝儿为何闯入安曼杀人,忽略了寺院中的其他宿客。 想来想去没有头绪,他只能把事情重头再捋一遍。 淳王消失之前最后见到的人就是萧宝儿。紧接着萧宝儿去了陈地,“得龙鳞者得天下”的言论就从陈地传出。 可以肯定此言论和四霸无关,没人知道龙鳞在哪儿。即便知道,没有皇族血统拿到龙鳞又能如何! 综上所述,田霁误会了萧宝儿,以为她和淳王有某种合作关系。“得龙鳞者得天下”,是为淳王量身定做重回大都的方案。 有了这种想法,他好比被架到了火上,一方面恨萧宝儿不出言提示,另一方面为自己不与淳王相认的行为懊恼。 四霸之中,齐地受多方因素掣肘,最不可能独立称国,多年来一直依附大夏生存。眼见除了娉婷公主与小皇帝又多了个淳王,田霁自然要好好考量该站那一边。 他放出消息说淳王有龙鳞,其目的很简单,看看淳王具备多少实力。 苏苏分析完毕。 猴子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开始感觉到自己十分无用,分析能力不如她,打探消息不如乌鸦,动手杀人也不会 好在他肯学,急忙问:“跟在我们身后的势力不少于三波,王爷不小心出事儿怎么办?” 这个问题很白痴,苏苏懒得解释,扭过头看着窗外发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三十八、日行一善 猴子半晌听不到答案,抓耳挠腮很是焦急。 杨公公瞧着好玩,低声说,“王爷若出事儿,齐主可以用这个讨好新主子。王爷若没事儿,齐主打死不会承认消息是他放出去的。” 猴子又问:“师傅怎么办?她答应了要做齐主的新娘,齐主不怕连累到师傅吗?” 淳王终于说话了,“田霁更想知道潇潇与我合作的原因,以及潇潇会为此做些什么。” 这话看似是讲给猴子听,实则在问萧宝儿是否会保护他。 萧宝儿道:“我知道姚溪桐会去哪里,你拿到了龙鳞,我们两不相欠。”一听这话,杨公公急了,“公主,你可不能这样!王爷既有龙鳞,这天下就是他的,你……你……你……” 杨公公“你”了半天没找到萧宝儿保护淳王的理由,半晌憋出一句,“你杀了田令尹,齐主不曾与你计较。他日王爷荣登大宝,自不会与齐主计较今日之事。” “我为什么去杀田令尹啊?”杨公公被问得无言以对。 马车不紧不慢地朝前行驶,萧宝儿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白,她不想管闲事,淳王的死活同她无关。 淳王势弱,一时间也无话可说。 “王爷,”杨公公看着淳王就开始抹眼泪,那模样真有几分哭丧的感觉。 猴子瞅瞅杨公公又瞅瞅萧宝儿,估计是被杨公公的表演征服了。 萧宝儿继续赶车,巴不得杨公公赶紧哭死,免得心烦。宫里出来的奴才各个唱念俱佳,杨公公哭的是自己,担心晚年没了着落,跟淳王没有半点关系。她只要肯开口,说带其一起富贵,这奴才肯定会擦干眼泪抛弃淳王。 眼见马车要钻入前方一片密林,淳王问猴子,后面跟着的人是不是在等这个时机动手? 猴子点头称是,说江湖人有江湖人的规矩,能不惹官府都会尽量避开。密林是个动手的好地方,出事儿后方便埋尸,也方便逃窜…… 苏苏打了个寒颤,正想说服萧宝儿帮忙,却听淳王问她,马车里的琴还在不在? 中原名仕大多风雅,田霁车里琴棋香篆一样不差,苏苏很快就把琴找了出来。 淳王理理衣服,跪坐于车前,朗声道:“你焚香,我抚琴,还请潇潇驾车尽量慢些!” 萧宝儿无语看天,这是哪一出,想要虚张声势吓走来人?拜托,江湖人士完全不讲理,拿刀就上,根本不玩心理战。 琴声起,只听淳王高声唱道:笑,天道轮回。 说人心惟危。 辞狂歌悲,昨日若堪罪。 今朝又何为,叹一十九年,不昼不晦。 此生无涯不过一场醉。 回首梦碎,才觉琉璃脆。 当时荫下看乱红纷飞,缱绻焚作灰时方知味,只是颠倒疏狂这一生终不悔。 长欲挥剑断逝水,青春铸了劫灰举。 举,余生一杯。 问谁与共醉。 无人共醉,孤光与清辉。 年少自葳蕤,恨苍天负我,凝冰度岁。 此生一会只薄于云水。 当时惘然,今日人不寐。 天意如刀峰壑飞烟摧,尘关长闭一去无人随,任我颠倒疏狂这一生终不悔。 流年荏苒随逝水,寂寞换了劫灰。 歌唱得不错,比歌声更打动萧宝儿的却是胆气。 淳王自知没有让萧宝儿动心的筹码,又不想把到手的龙鳞交还回去,与其低声哀求,不如从容面对。 真要被江湖人士杀了,只能说明他没有成王之命,倒不如慷慨赴死,留一世美名。 淳王年近四旬,圈禁岁月并未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痕迹。萧宝儿一直在打量他,发现其真的沉浸在音律之中,完全不忧心已经现身的匪徒,忍不住赞赏有加。 瞧瞧,同样是性命之忧,淳王死到临头仍旧能高歌一曲,享受活着的每一刻钟。 她呢,还没死就整日惶恐不安。两人一比,无论是思想还是格局,她都比淳王低了不少…… 琴声依旧,不讲规矩的江湖人已经窜上了马车。 萧宝儿挥鞭将其打落在地,自语道:日行一善,日进斗金。 正说着,七八个黑衣人一起朝马车袭来。这次不等她出手,几个黑衣人全部被暗器打中,半死不活的躺在地上叫唤不已。 林中跃出一灰衣女尼,拦住马车朗声道:“女施主,你说错了,日行一善,功满三千,积善成德。” 看到来人,萧宝儿感觉很眼熟,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两人在香江见过。她大声嚷嚷道:“中原武林是不是没人啊?为什么老看见你?” 女尼摆出一副我也不乐意看见你的模样,直接问淳王,“你有龙鳞?” 淳王点点头。 女尼又问:“你姓萧?” 淳王道:“萧淳。” 女尼点点头,道:“前朝皇长子,受司马皇后牵连,被先帝圈禁了整整十九年,我可有说错?” 淳王摇摇头。 女尼再问:“王爷将要前往何处,所为何事?” “梁地,借兵。” “王爷之前为何不躲?” “得龙鳞者得天下,宿命如此,我为何要躲?” 女尼“哈哈”大笑,说道:“静慈受师傅委托前来保护王爷。” 萧宝儿托腮看着两人说话,见淳王大尾巴狼装得挺好,忍不住问猴子,“你认识这女尼吗?” 猴子摇摇头,反问:“师傅,你们见过?你可知她在江湖里的名号?” 萧宝儿仔细想了一下,香江上遇险,镖局里的老头好像叫女尼“千手观音”。 她问:“千手观音你可听说过。” “知道,慈航师太的徒弟,听说已经被师门逐出……”两人正说着,女尼跃上马车,问:“说我吗?想知道什么。” 萧宝儿道:“听说你被逐出了师门,为何还说受师傅之命来保护王爷?” 千手观音道:“师傅只管修行不管庶务,寺中十几口人全靠几亩薄田为生。为了让师姐妹们过得宽裕一点儿,我偶尔会下山接点儿活计。” 活计?萧宝儿显然不知道江湖人士的求生手段都是些什么。 见她迷惑不解,千手观音解释说,“知道镖师吗?我接下的活计就和镖师差不多,帮富人运送货物,或者保护有钱人的家眷前往异地探亲。” 说得好听,萧宝儿不信。问:“春江水域你干的是劫镖吧?” “是啊,偶尔也会接这方面的活计。”千手观音的回答吓住了一行人。 杨公公问:“劫镖不是坏人干的吗?” 千手观音坦然回答,“我没说自己是好人啊!要不怎么会被逐出师门。” 杨公公一口气没上来,揪着话题想继续…… 萧宝儿适时打断两人,让对话回到最初。 据千手观音所述,她偶尔会下山接活计补贴山上众人,时间长了,在江湖上也混出了名声。因为成名兵器是念珠,时常把念珠当暗器使唤,江湖中人给她取了个绰号叫千手观音。 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她最初只想赚钱,没想杀人。 可这世道,正经银子大可光明正大的请镖局保镖。若绕过镖局请她保镖,钱财多半来源可疑,劫镖的人自然也非善类。一来二去,她犯了杀戒,为师门不容。 其师慈航师太,名义上将她逐出师门,其实只为了堵住悠悠众口,私底下依旧把她当弟子。听说龙鳞又现江湖,慈航师太给了她一个任务。 若龙鳞出现在萧氏皇族手中,她负责保护此人。若出现在其他人手中,格杀勿论。 闻言,淳王问:“我与慈航师太素昧平生,请问静慈师傅可知慈航师太为何要保护持有龙鳞的萧氏皇族?” 千手观音回答,慈航师太曾因练功走火入魔,后被司马族人所救,一直想要报恩。得知龙鳞出现在江湖,淳王又从宫中消失,她让千手观音仔细打听江湖动静,一旦发现持有龙鳞的淳王,便要担负起保护淳王的责任。 萧宝儿攒了一肚子疑问,见千手观音只管着和淳王说话。她悄声问猴子,慈航师太是什么人,为什么能打听出淳王是否在宫中这等隐秘的消息。 猴子说,慈航师太的武功天下第一,只要肯放话出去,愿意提供消息的大有人在。 萧宝儿从未接触过江湖,很好奇所谓的天下第一是怎么评出来的。 猴子介绍了黑白阁的无常榜。 称黑白阁每年都会派出高手四处挑战,根据挑战结果排出无常榜单前一百名高手。但凡武林能叫出名号的高手在无常榜上都有排名。 萧宝儿认真听着,有些好奇黑白阁派出的高手都是些什么人?既然能评出天下第一,其武功应该差不到那里,好歹要能和天下第一过上几招。 她问猴子这人是谁? 猴子不说话,只是朝她眨眨眼。 她懂了,黑白阁派出去的人是九堂主鸱尾。想到曾用内力将鸱尾击伤,难不成她的武功也可以榜上有名? 不禁问:“天下第一有什么好处?” 猴子不解地看着她,不明白所谓的好处具体指什么。 武功天下第一是多少江湖人梦寐以求之事,单凭这个称号就能得到无数人的尊敬,并在江湖上呼风唤雨,这难道不是好处? 萧宝儿的想法肯定和猴子不一样。她天生就是公主,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呼风唤雨不过是生活日常。在这种基础上,她确实不明白天下第一有什么用。 两人对视了片刻,猴子总算醒悟到萧宝儿是公主,天下第一这种虚名对她意义不大,她需要更实际的东西。 他抓耳挠腮想了片刻,道:“黑白阁挑战高手,自然也有高手挑战黑白阁。据说,如果有高手能赢过黑白阁派出的堂主,阁主梅石任承诺帮这个高手完成一件事。” 至于是什么事,有没有限制,因为没人能胜过黑白阁的高手,江湖上对此没什么说法! 萧宝儿点点头,天下第一也就那样儿,还不如当公主实在。 她又问猴子,挑战者的武功可以排第几?如何确保挑战的时候不被天下第一杀死。 千手观音听到这个问题,主动替猴子回答,无常榜上的前三名全凭挑战者感觉。 慈航师太一直说她的武功当不得天下第一,之所以如此排名是因为她和挑战者有过打斗。排名第二的智空大师就没有动手,凭借不动如山的气势逼走了挑战者。 除此之外,慈航师太还相信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无常榜只罗列了江湖人士,并未将朝廷与四霸豢养的高手列入其中,她相信这些人中肯定还有高手当得起天下第一。 萧宝儿觉得慈航师太挺谦虚,且不论武功如何,心胸当得起天下第一。 猴子有些反感慈航师太对千手观音的态度,明知弟子杀人却不约束,岂不是善恶不明,正邪不分?这样的行事风格与黑白阁看着没什么差别,为什么会被称为名门正派? 千手观音道:“神恩如海,神威如狱,为恶与行善并没有冲突。若师傅都放弃了对我的教化,那才是真正的恶。” “可是……”猴子还想再问,萧宝儿却突然拉住了他,反问千手观音是否有方子可以让猴子恢复人样儿! 猴子选择猴皮的时候就说过,一旦套上猴皮,他将终身为猴,再也恢复不了人样儿。 这事儿萧宝儿知道,她为什么要多此一举求助千手观音?难道有什么话在车上不方便说? 猴子聪明的闭上了嘴巴,一时间都没人说话,只剩有节奏的马蹄踏地声。 停车休整时,猴子偷偷问萧宝儿,“师傅,这女尼有问题?” 萧宝儿回答道:“无妨,她跟着淳王,耽误不了我们的事儿。” 猴子满面疑惑地走了,萧宝儿看着齐地方向陷入了沉思。 千手观音是田霁派来保护淳王的,慈航师太肯定是其座上宾。 苏苏分析说,淳王有龙鳞的消息出自田霁,其目的是弄清淳王的实力。如果田霁再派千手观音保护淳王,两个行为岂不是自相矛盾? 正因为听了苏苏的分析,她天真的以为千手观音出现在这儿完全是巧合。直到千手观音说漏了嘴,说慈航师太曾被司马家族的人救过,一心想要报恩,如果龙鳞在萧氏皇族手中,就要保护拥有龙鳞的人。 这话初听没有问题,仔细一琢磨就发现不对劲儿。 皇后与太皇太后都是司马族人,当今天子与淳王都是萧氏皇族,如果龙鳞落在当今天子的手中,千手观音也要保护他吗?还有一个疑问,千手观音都没有验明正身就相信淳王是萧淳,若没有具体线报,这怎么可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三十九、寻芳客 更多的疑问萧宝儿已经懒得细想,不过几年,田霁的心思就已经活络至此。 好一招自相矛盾,既套出龙鳞确实在淳王手上,还用保护淳王的借口在其身边安插了一个探子。这还是那个带着她在大都玩乐的霁哥哥,是那个见面会给她一枝花,红着脸说花是随手捡来的人吗? 萧宝儿正感叹人心易变,却见林子里钻出一个黑衣人。本以为这人也为龙鳞而来,刚想动手就发现居然是熟人…… 萧宝儿耽误了很长时间才从林子某处钻出。 猴子面儿上着急,却聪明的闭口不言。 只听苏苏问:“潇潇,你去哪儿了,怎么眨眼就没了踪影?” 萧宝儿道:“我一直在林子里啊!” 千手观音疑惑地问:“是吗,这林子也不大,我怎么没找到你。” “技不如人。” 萧宝儿这话说的有些重。千手观音也不生气,自嘲道:“上次在香江就觉得姑娘深藏不露,今日才知是高手,失敬失敬。” 千手观音负责赶车,萧宝儿与淳王面对面的坐着。除了车轱辘声,周围几人都被他俩这种看似对峙的行为压迫的大气不敢喘。 淳王挺佩服萧宝儿的,还那么年轻就得担负起家国重责,一路上不急不躁,遇事能保持理智与镇定……只是不知接下来的路她会怎么走? 这样看了萧宝儿很长时间,他问:“先前离开了那么长时间,我能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萧宝儿非常直接的回答,“不能,但有一事相托。” “何事?” “我有要紧事着急去办,路上带着苏苏不太方便,你是否……” 淳王打断萧宝儿,学她一样回答,“不能,我去梁地主要为了联姻,带着苏苏实在不便。” 萧宝儿一直琢磨淳王到了梁地会从何处入手,曾戏言联姻是个好方法,没想到他真打算用。 梁地值得淳王花心思的女子只有一个:闻人睦月。 此人是闻人晗的妹妹,闻人寅的姐姐,年过三旬,至今未嫁,听说脾气暴躁,且男宠甚多。 淳王为何要娶名声如此不堪的女子? 记得宣泽说过,闻人睦月有兵。已薨落的老梁主非常宠爱此女,无法给她梁主之位,却把梁地用于海防的兵力交给她掌管。 甩不脱苏苏,萧宝儿只得认命的陪着淳王一行慢慢赶路。 眼见离梁地没几日路程,萧宝儿对千手观音坦言了真实身份。北辽公主在梁地仍旧是通缉犯,闻言,千手观音吃惊地神色不似作假。 田霁还算聪明,没将萧宝儿的身份提前告知,也许担心江湖人不讲信用,转手把萧宝儿卖给黑白阁。 不管怎样,队伍中有了千手观音这个老江湖,可是帮他们解决了不少问题。梁地城外,她独自入城半日,回来就搞定了一行人的通关文书。 萧宝儿正想感叹江湖之神奇,却听千手观音抱怨包子铺收费太高,两个人就要收一百两银子,简直是抢劫…… 包子铺,许久未曾听到这个词,萧宝儿想笑,却怎么也挤不出笑容。前段时日听到的那些事已经在心中翻来覆去很多天,说起命运坎坷,姚溪桐可一点儿不输她。 梁地首邑叫鹰堡,与宋、齐、陈的首邑都不一样,跨进城门就走进了一个全封闭的堡垒。整个城市的分布就像箭靶,一环围着一环,越往里人越少,也越显贵。 鹰堡最外围住着兵士,与其相邻的是三教九流,再往里一点儿是普通居民,中心地带住着有钱人和贵族。 这里没有专门的商业区,店铺与住居混杂在一起。若不是千手观音介绍,初来此地的人肯定摸不着头脑。 梁主府邸位于鹰堡正中心,远看着就是十多座褐色的石头高塔。沉闷的颜色与鹰堡下方的海浪构建出一副不容侵犯的画面。 萧宝儿一行被城防归属为三教九流,住在鹰堡最外围。 苏苏非常不满意居住环境。 千手观音无奈的说,他们带着猴子,梁地城防显然没什么浪漫情怀,不认为猴子是宠物,把带猴子的人都当成戏班对待。 萧宝儿问千手观音,若想要打听消息该去什么地方。 千手观音告诉她,先看消息种类,若涉及权贵,自然去权贵最喜欢的地方。 猴子听到两人对谈,自告奋勇的说他可以去打探消息。 千手观音告诉猴子,城防把他们划成三教九流,他们就只能待在这里。 若想越区,可以到临近的普通居民区。要是不小心去了富人区,只要被巡城防守抓到,拿出来的文书又不属于那里,城防可以不问缘由直接杀死越区者。 猴子沮丧的问,梁地有人养猴吗? 千手观音告诉他,梁地三面临海,是大夏通往海外的港口之一。每月都有商船满载奇珍异宝回来,梁地富豪根本不稀罕养猴,她上次到梁地,听说富豪流行养金丝猫。 猴子嘟囔一句,“猫有什么稀罕的。” 杨公公解释说,“金丝猫是指番邦女子,全身毛发都是金色,眼睛有蓝有绿,很是稀罕。先帝还在的时候梁主就送了一个过来,先帝很喜欢,宫人却说金丝猫体味儿浓,一股子……”看了眼萧宝儿,他不敢往下说了。 萧宝儿翻翻白眼,中原人对异族的说词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不懂礼仪,粗俗,羊膻味重……一点儿新意都没有! 傍晚,穿戴整齐的萧宝儿独自上街打探消息。淳王看了她一眼,视线好长时间才收回来。 只见她穿着异族舞裙,手臂和大半截腰肢全都露在外面,头发披散至腰间,一块金色的头纱严严实实遮住面部,只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 千手观音说了,漂亮女性多数时候可自由出入梁地每个角落,萧宝儿只需打扮成异族舞姬就能混到富人区打探消息。 苏苏原本想跟着去,看到萧宝儿的打扮就怯懦了,穿成这样给那么多人瞧,她可做不到。 鹰堡既像箭靶,也像一个上升的螺旋,越往里走爬得越高。 萧宝儿沿着石阶朝着另一个区域走,石阶两旁偶尔能看见醉汉与乞讨者。他们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她,有人甚至伸出手想要拽住她的裙角,还好被及时闪开了。 沿着石阶继续往上,两旁的建筑风格没变,刺鼻的尿味与垃圾味却逐渐变淡,显然远离了最差的片区。居住在这儿的人大多靠捕鱼为生,空气中隐约能闻到鱼腥味儿,偶有路人经过,瞧见萧宝儿的打扮却不敢多看。 绕过几条小巷,再往上的石阶平整干净,经常能看见有花盆随意放在台阶两旁。这里的房屋色泽柔和,临街窗户透出的灯光非常明亮,肉香与酒味随风飘散,与他们居住那个区有着天壤之别。 这个区的石壁上每隔一段距离都会插一盏琉璃灯给路人照明,看到昏黄的琉璃灯忽然变成绿色或者红色,意味着附近有客栈或酒肆。 在一条狭窄的石巷中,萧宝儿闪身进入开设在那儿的酒肆。 整个房间一片混沌,看上去很大的灯盏,发出来的光线却那么地昏暗。异族乐器与舞姬全都像溺水者在有气无力的挣扎,贝壳卷帘后方,依稀可窥见寻芳客与陪酒女躲在舒服的角落中缠绵。 这种情况不在她的预计之中,正考虑换个地方,就听身后有人推门而入。 回头,对视,瞧见男子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艳,以及其腰间挂着的令牌和宝剑。 “过来。”听到男子的喊声,她非常不情愿的走了过去。 两人足够近时,她发现男子远比想象的要强健。小山般壮实的身体,以及扑面而来的雄性气息哪有半分中原男子的脂粉味。 “就要她了,”男子不知对谁说了一句,抱住萧宝儿的纤腰扛起来就往外面走。 屋里的老鸨瞅着萧宝儿裙角,一脸茫然地问小厮,“冒将军抱走的舞姬是谁?” 小厮挠挠头,只道他也不清楚。 咸湿的海风与男子身上的体味混合成一股很奇怪的味道,萧宝儿晕忽忽的被扛到门外,正想动手,却瞥见巷道尽头站在一排整齐的兵士。她用握紧的拳头轻轻敲打男子背部,娇滴滴的说,“放我下来。” 男子伸手在她屁股上捏了一把,朗声道:“省点儿力气,一会儿有你哭的。” 萧宝儿没想到会被如此对待,憋着气装死,就等男子与这群士兵分开再动手。走了一阵,听到门轴机括声响,她猜测男子会将她带入梁主府。 千手观音介绍,梁主府是城中城,堡中堡。 其后方临海,两侧皆建有高墙,正前方依靠吊桥与鹰堡相连。桥下是个近十米的深壕,壕沟中插满利器。吊桥白日放下,供官员来往府邸办差,入夜时收起,以防匪盗混入府邸行刺。 一声巨响,吊桥放下,守门护卫大声与男子打招呼,听他们称呼男子为冒将军。萧宝儿只恨平日懒惰,对梁地了解不是太多,完全不知晓这个冒将军是何方神圣。 士兵没有同男子一起入府,这让萧宝儿安慰了一点儿。眼见男子并未深入府邸,扛着她就朝吊桥旁的一个小院走去,院子门口还坐着几个士兵在喝酒,她刚落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将军不应该住大屋、睡大床吗? 跑去兵士休息的小屋子干嘛? 他有没有考虑过那么小的房间大家都施展不开啊! 冒将军见萧宝儿半天不吭气,居然侧头在她腰间咬了一口,暧~昧的问:“这么点儿路就被扛断气了?” 萧宝儿自语道:淡定、淡定、淡定、淡定……如此反复说了很多遍才娇滴滴的回答,“一会儿声音太大会不会把外面的人引进来?” 闻言,冒将军哈哈大笑,对院门口喝酒的几个兵士说,“一会儿无论多大声都不要进来,听见没?”他一脚踢开屋门,顺手将萧宝儿扔到床上。 金色面纱终于因冒将军粗鲁的动作而飘落,此人也算看清了萧宝儿的全貌。眼见躺在床上的女子漂亮异常,他不但不欢喜,反而流露出一丝疑惑。 萧宝儿急忙用脚尖划过他的大腿,轻佻的说,“怎么还不脱衣服!” 冒将军仅剩的理智暂时没了,接着就传出沉闷的惨叫。 院门口的几个兵丁相视一笑,全都乖乖坐着,没人敢进去打扰。 一个时辰后,萧宝儿弱风扶柳般走到吊桥门口,娇滴滴的说,“将军让你们放我出去,若要讲规矩,他的令牌就是规矩。” 守门的人愣了好一会儿,直到萧宝儿手中的令牌晃了又晃,他才大声喊人放下吊桥。 翌日,鹰堡城门刚刚打开,萧宝儿带着苏苏与猴子匆匆离去。 他们走了最多一盏茶时间,千手观音就听到全城戒严的消息。 她笑眯眯地同杨公公说,“第一次见公主在陈地香江,她憨憨傻傻的躲在个俊俏公子身后,没想到惹麻烦的本事竟有那么大……梁地怕有几十年没有全城戒严了。” 杨公公尴尬的挤出个笑容,特别想问淳王,萧宝儿是不是跑去把梁主闻人寅给杀了?话到嘴边又不敢开口,千手观音还在,可不能让她知道田令尹是萧宝儿是杀的。 离着鹰堡约莫十多日路程,有个造船的小镇叫宁次。 镇上居住者大多是造船工匠和附近渔民。 宁次镇外有间大屋,院墙高耸,院门紧闭。偶尔能看见豪华马车进出,镇中百姓猜测里面住着权贵,却不知究竟是何人。 这日夜里,忽然有三人靠近大屋。先进去了两人,还有一人闲适的站在的门口等待,黑色的屋门好似不存在一般。 同一时间,姚溪桐被人从床上抬到浴池,里里外外又洗涮了一遍。 一个瘦弱的男子提着根管子试图给他**,另一男子劝阻道:“他每日就靠汤药养着,有必要**吗?” 瘦弱男子小声解释道:“我不知道规矩,就怕惹爷不高兴又拿我们几个出气。” “哎!” 两个男子长吁短叹一番,又如先前那样把洗干净的姚溪桐抬了回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四十、救命 华灯初上,姚溪桐身着紫衣歪歪斜斜的靠着软榻,大片的白色牡丹刺绣让他身上的紫衣更显华丽。 帮他挑衣服是男子早已不是先前那两人,这人有些羡慕的自语:主子费尽力气把你从海里捞出来,看你手脚废了,嘴巴也不会说话,跟个死人似地……可是啊,手脚不灵活又怎样,看看这张脸,这身材。啧啧,你就是会武功才被人废了吧? 姚溪桐没有回答,双眼空洞的看着门外,躲了那么长时间,该来的迟早要来。想到一会儿要被那人糟蹋,接着还有那人的主子,他真有种痛不欲生的感觉。 不多时,一个面色油腻的男子走了进来,武功不错,落地每一步都轻巧无声。 他色眯眯的将姚溪桐上下一打量,自语道:主子杂事太多,最近没时间过来。瞧你差不多能活了,爷打算先替主子享用一夜。你若伺候的好,明日给你换个疗伤的药方,若伺候不好,当日怎么把你捞上来,今后也能那般沉下去。 姚溪桐不说话,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他使劲儿掐住姚溪桐的下巴,厉声问:“你中的毒应该解了,为什么不说话?难道不想尝试着叫一声救命?” 说罢,他用手挑开姚溪桐的紫色外衣。发现衣服只得一件,下面就是光滑紧致的胸膛,笑容挂上了他的嘴角,非常享受的把手左右滑过姚溪桐胸口。 “救命!”几个月没有说话的人终于开口了,他狞笑着说,“求我啊,爷可以对你轻点儿!” “他没跟你说话,白痴!” 萧宝儿鬼影般站在男子身后,不等他回头就已出拳。男子想要说话,只见鼻血不断地流出,刚一低头,整个人轰然倒地。 萧宝儿看着拳头叹了口气,自语道:出手又重了?接着说,“死乌龟,总算找到你了!” 宁次镇外的大宅里就只有一个高手,此人倒地,猴子急忙把苏苏放了进来。 宅内养着好几个男子,瞧见猴子会说话,这些人都被震住了,个个乖巧的跟鹌鹑一样。 萧宝儿安静地站在姚溪桐面前等他开口。 姚溪桐心有千言万语,却一句都不想说。没有看见萧宝儿之前,每日都靠思念此人度日,真真看见了这人,他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北辽王死了,因他之故,这话怎么开口? 萧宝儿借给他的玉佩被乌雅拿走了,因他之故,这话怎么开口? 白色圣域的位置暴露了,因他之故,这话怎么开口? 他根本不会改命,萧宝儿变得如此落魄全都和他有关,这话怎么开口? 对视片刻,他垂下眼帘,佯装不认识萧宝儿。后者急了,大声把猴子喊进来,“为什么他不说话?” 猴子利索地把姚溪桐全身上下检查了一番,不等开口,苏苏也跟了进来。 “潇潇,我问过外面的人。他们说姚公子被从鹰巢扔出,救上来时,只知他身中奇毒,全身武功被废,手筋和脚筋也被挑断……” 梁主府最早的议政大厅叫鹰巢,主要指其位于高塔,下方临海,看着就像雄鹰在树枝或崖壁上筑造的巢穴。那地方梁主夫人很喜欢,后改成了她的寝宫。 据说为了防止刺客,惩罚背叛者,鹰巢的地板上设置有机关。只要发动机关,看似平整的地面会突然裂开,站在上面的人瞬间从鹰巢落入海面。 整个鹰堡建在高山之巅,从鹰巢落入海面,两者的高度差会让温软的海面会变得如同泥地一样坚硬。姚溪桐从鹰巢落下还能捡回一条命,实在是不可思议至极。 苏苏接着说,“姚溪桐被救之后,宅院主子私下请了最好的医给其解毒,并竭力帮他疗伤,可惜收效甚微。外伤好治,被挑断的经络,废掉的武功只怕再也无法恢复。” 萧宝儿固执地问:“他为什么不说话?” 苏苏对猴子说,“检查一下他的喉咙,会不会被药哑了?” 萧宝儿道:“不用,他先前还喊救命,我听到了。” 苏苏没辙了,学萧宝儿的模样直勾勾的盯着姚溪桐。 猴子小声问:“他从那么高的地方跌下来,会不会摔坏了脑子?” 苏苏认同的点点头,小声问:“姚公子,你还认识我们吗?” 姚溪桐自然认得他们,可是一旦相认,就要对萧宝儿解释很多事情。以他对萧宝儿的了解,只怕话还没说完,就会被萧宝儿冲动的掐死。 想到今后会是个废人,他轻轻往后靠了靠,顺着苏苏的话问:“你们是谁?我不认识。” 萧宝儿惊呼,“你真不认得我们了?” 猴子摇摇头,“居然傻了,那师傅岂不是什么都问不出来?” 苏苏没理他们,继续问姚溪桐,“你知道自己是谁吗?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装傻和装失忆,姚溪桐选择了一番,觉得装失忆会比较好。如果装傻,萧宝儿绝对干得出让他吃屎这种事情。他对苏苏说,醒过来就在这间屋子,却不记得为什么会在这里…… 苏苏又问:“你最后记得的事情是什么?” 姚溪桐又琢磨开了,肯定不能记得娶过萧宝儿这事,也不能记得包子铺。想来想去,他把记忆放在了刻苦念书那几年。 苏苏的问题一个接一个,“为什么你要刻苦念书?为求功名?”对于这个问题,姚溪桐决定说真话,他道:“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家不归,我一直要想找到她,问问她为什么要走。” “那你找到了吗?”这话是萧宝儿问的。 姚溪桐痛苦的捂住脑袋,大声问道:“你们是谁,为什么问我这些,我不认识你们……” 见他好看的面容略显狰狞,眼角还有泪水渗出。猴子感同身受的说了句,“师傅,别问了,肯定是痛苦的事情。” 苏苏也叹了口气,姚溪桐的母亲肯定是闻人寅的王后冯姝。只是不知道他来找冯姝时发生过什么,以至于不但被下毒,还被弄残手脚,废了武功变成眼前这样。 萧宝儿叹了口气,道:“怪可怜的,居然忘了最近发生的事儿,你瞧我们三个真的不感到奇怪?特别是这只会说话的猴子?” 姚溪桐平复了一下情绪,努力扮演好角色,轻声回答,“猴子肯定不会说话,这是个人吧,也不知遭了多少罪才变成这样。”说完,他再次问道:“我认识你们?为什么你们会出现在这儿?为什么要救我?” 萧宝儿清清嗓子,开口解释说:“公子,你努力念书考取功名成了一方富贾,我们三个都是你买来的奴婢!” “她叫苏苏,是最早服侍你的奴婢,当时买她就因为其貌美;他叫猴子,你外出游历见其被卖艺人折磨,忍不住善心大发将它买下,结果发现是小孩被人残忍炮制成猴;我叫潇潇,曾经是个公主,因为家人被害,只能逃离故土浪迹天涯,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姚溪桐一脸呆滞的看着萧宝儿,他只是失忆,不是变傻,这人撒谎的时候就不能编的靠谱一点儿吗? 他问:“我考取功名为何会富甲一方?贪官吗?” “你父亲很有钱啊!” “我父亲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铁公鸡,非常吝啬,我念书靠旁听,课本全是手抄,他的钱和我没有关系!”姚溪桐一连串的反诘并未为难住萧宝儿,她无耻的反问:“公子,我说这些都是你告诉我的,难不成你一直在骗我?” 姚溪桐真想去洗洗眼睛,难不成一直以来他对萧宝儿的看法也是错的? 他问:“你说这些都是我告诉你的?可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为什么我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萧宝儿知道答案却无法说出,只道:“我们先离开这里,有什么以后再说。” 姚溪桐手脚不能动,猴子和苏苏又帮不上什么忙,萧宝儿背着他离开。 几人刚走出屋子,门外整整齐齐地站了七个男子,高矮胖瘦各不相同,模样都挺俊秀。其中一人央求萧宝儿带着他们走,萧宝儿不愿意,麻烦已经够多了,七个男子有手有脚,自己逃跑不就行了。 听到萧宝儿要独自逃走,一个挺瘦的男子忽然放声大哭,边哭边说命苦。 十二岁因为模样好看被主子带到这里,还不等长大伺候主子,就被看守这里的爷给糟蹋了……现在是有家不敢回,又没有谋生本事,等到主子回来,肯定只有死路一条。 猴子又心软了,他被买入蒲牢堂的年纪与这人相差不多,很清楚不能反抗命运的痛楚。心知萧宝儿不愿惹麻烦,他主动提出由自己想办法安置这些男子。 萧宝儿问:“你说怎么办?” 姚溪桐以为她问苏苏,没有开口回答。 她又道:“问你话呢,别忘了你是我们三人的主子,我们一向听你命令行事。” 姚溪桐只好问:“这儿究竟是什么地方,这些人口中的主子是谁?” 闻言,萧宝儿兴奋的八卦道:“这些人口中的主子是闻人睦月,这里是她豢养男宠的某个宅院,听说她一年到头也来不了几次,住在这儿的男子全都便宜了先前那个看守宅院的护卫。闻人睦月肯定没有想到她的属下居然喜欢男人,把猫放在了鱼群中……” 若是手脚能动,姚溪桐肯定要敲萧宝儿的脑袋。她一个姑娘家,能不能矜持点儿,这种话题有必要说得眉飞色舞吗? 他道:“我知晓闻人睦月,资料上说她掌管着梁地的海防。你可知我们身处何地?” 萧宝儿说,“宁次。” 他又问:“你们怎么来的?” 猴子道:“沿着鹰堡城墙一路走来的,两侧都是悬崖峭壁,若不是师傅带路,我根本不知道鹰堡下方居然还藏着一个小镇。” 姚溪桐叹了口气,“据我所知,宁次只有两条路,一条陆路,一条海路。陆路就是你们走来那条,从这儿原路返回鹰堡……” 萧宝儿否决了原路返回的提议,姚溪桐早已猜到她会在鹰堡惹麻烦,果然如此。 还有一条路是水路,这条路却不是人人能走。 宁次是梁地的造船重镇,镇上居民多半是工匠,这些人闲时是工匠,战时就是士兵,警惕性非常高。他们的船根本坐不得,上船就要自报祖孙三代,否则很容易被当成想要偷盗造船秘密的奸细。 除了工匠,宁次还住着一小撮土生土长的渔民。这些人的船可以坐,前提是他们不告密。 萧宝儿扫了一眼几个年轻汉子,姚溪桐的意思她懂了。只有带上这些人,他们才能从宁次离开,否则只能困在这儿等死。 苏苏记性很好,先前问过几个人的底。很快指出两个本地人,让他们想办法去联系家人,寻找可以离开的船只。 猴子带着剩下几人在宅院里大肆搜刮一番,接着把那具尸体沉入水底。等弄完那一切,先前离开的两人已经回来。 看到他们带着家眷,萧宝儿一言不发,眉头紧锁。 苏苏把猴子拉到一边,悄悄说道:“过去把那两家人处理干净,拖家带口的逃亡实在危险。” 猴子甩开苏苏,责问道:“他们两个是本地人,如果逃走肯定会牵连家人,你怎么知晓严刑逼供下他们的家人不会招供?” 苏苏也急了,反问:“他们都不知道我们要去哪儿,能招什么?先不说闻人睦月是否会大张旗鼓的搜人,即便真的开始搜,他们的家人最多就是一顿皮肉之苦,并没有性命之忧,跟着我们逃走才会有危险。” 猴子不听劝,打算把问题交给萧宝儿,由她做主。 萧宝儿把问题抛给姚溪桐,“主子,你看这事儿怎么办?” 姚溪桐很想知道苏苏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不跟在青山君身旁?还想知道猴子又是怎么回事儿,这人不是已经逃走了吗? 作为一个失忆者,他什么都不能问,只能先帮萧宝儿解决麻烦。 他道:“宁次很小,忽然有两家人收拾东西要走,这行为肯定引起了当地巡防的注意。苏苏,你把水性最好的人带到这里,一会儿我们先逃,其他人管不了了。” 猴子高呼,“你们怎么可以这样?”跃起就想去拦萧宝儿,不防被其一脚踢翻,沿着地面滑出去很长一段才止住。他抬眼看着萧宝儿,对上的却是一双没有波动,也没有感情的眼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四十一、受伤的人 门外响起的脚步声容不得他们仔细考虑对策,第一波打探虚实的官兵已经敲响了宅院大门。 苏苏前去开门,对于上前来打探的官兵,她采取先发制人的策略,完全不给官兵说话的机会。 只听她问:“怎么才来,找到逃奴没有?为什么穿官服,生怕别人不知道主子在哪儿?最近可是非常时期,别给主子惹麻烦。” 官兵被唬得一愣一愣,想要探头往里看,苏苏却遮住他们的视线,吩咐他们快去找人。倨傲的态度怎么看都像闻人睦月身边的大丫鬟,最让人佩服的是,她能讲一口顺溜的当地话,根本不会惹人起疑。 第一波官兵成功的被苏苏劝离,他们刚走,萧宝儿等人分成两路紧跟着离开了宅院。 梁地特色,出门就是海。 一行匆匆上船离去,刚驶离渡口就听到马蹄响起,本不该回来的闻人睦月居然出现了。训练有素的侍卫不用吩咐,一字排开,手上的箭矢全部射向水中渔船。 萧宝儿这艘船上留下两个精通水性的男子,她和猴子让这两人只管划船,不用担心箭矢,再多的箭矢也伤不到两人。 有了她的承诺,两男子划船飞快,小船很快就划到了安全的地方。 一同出发的另条渔船显然没有那么好运,飞来的箭矢让所有人都慌了神。有人抢着划船,有人跳水逃命,还有人举着手想要投降……数声惨叫之后,水面归于平静,一个活口都没有。 萧宝儿直视前方,至始至终没想过回头看一眼。 猴子意识到安全之后,迅速跳到船尾,着急的看着水面,一副若有活口便要入水的模样。 苏苏本想劝他算了,考虑到他遭遇的一切又忍住没说。 猴子知晓很多江湖事,见过也经历过人性最丑恶的部分,他很坚强,能对自己负责。 当看到别人也经历苦难时,他想去救那些人,想要弥补曾今没人救他的遗憾。可惜缺少历练,无法正确判断局势,冲动的结果就是让本不会死的人提前死去。 海浪轻轻摇晃着渔船,猴子蹲在船尾,使劲儿揪着脑袋上的毛。喃喃自语道:事情不该这样的,你们应该提醒我嘱咐一句,事情不该这样的…… 萧宝儿不喜欢坐船,香江遇险让她对这种脚不着地的感觉充满厌恶。眼见除了海水,还是海水,她索然无味的回到船舱,把歪歪斜斜的的姚溪桐扶直,用手帮他拢了拢衣服。 “公子,你看那么多书,可知道什么地方能把你的手脚医好?” 姚溪桐一声苦笑,脑海里回忆起从鹰巢坠落前一刻发生的事情。 房间里只有他和冯姝,看着端坐于桌边的中年女子,总觉得记忆中的母亲应该更美丽一些。 冯姝没怎么说话,似乎在酝酿着该怎么开口。就在这个时候,冯姝的儿子,他同母异父的弟弟让人送了一壶酒进来。 冯姝微笑着斟酒,用行为缓解眼前的尴尬。 她道:“你和鹄儿长得有六分相似,我估计他猜到了一些什么。这酒是今年才从番邦运来的葡萄酒,你尝尝,据说酿制工艺与中原完全不同。” 他接过酒,微笑着倒在地上,指着还在冒泡的酒渍说,“下毒,你儿子真想得出来。” 冯姝无辜的看着他,脸上写满了怀疑,丝毫不信自己一手养大的儿子会想要弑兄。 屋里再次陷入尴尬的沉默,他几次开口想询问关于冯姝的一切,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答案已经不重要了,即便冯姝痛哭流涕,说后悔将他抛弃,那又能如何? 正当他起身要走时,冯姝摸出了一瓶酒,不好意思的说,“晚上睡眠不好,经常躲着喝酒,特别喜欢喝烈酒,想尝一尝吗?” 很朴实的一句话,却利剑般插入他胸口。他也睡眠不好,常常靠烈酒入梦,这难道就是母子才有的默契? 冯姝倒了两杯,当着他的面儿开始喝酒,期间不劝酒,一副你爱喝就喝,不喝也不勉强的模样。 酒后的冯姝依旧不说话,只是看他的目光多了一丝温柔,少了初见的严肃。就那么一丁点儿温柔让他卸下心防,端起酒喝了一口。 酒里有毒,就那么浅浅地一口,他瘫软倒地。 冯姝看他的目光依旧温柔,说话的声音也很温柔,只是话语里的内容冷的像千年寒冰。冯姝原名司马姝,有个孪生姐姐叫司马瑜。 按司马家族不成文的规矩,但凡生了双胞胎,只留一个,还有一个要送走。 冯姝生下来没多久就被人抱去了老家宅院,只等及笄之后嫁个普通人了却一生。 同为司马家族的女儿,她不甘心日子就这样下去。苦苦哀求之后,其父找关系把她交给了司马家族的另一支,几乎被历史遗忘的一群人。 说起这群人,冯姝有了短暂的停顿,似乎不太想回忆起关于这群人的一切。她跳过那段岁月,开始埋怨姚溪桐的父亲。 当年前往玉溪是为了找人,却被铁公鸡误导,错把其当成唯一的知情人。为了从铁公鸡那儿套出消息,不惜嫁给铁公鸡还生了一个孩子。 提起这段往事,冯姝一改先前的温柔,颇为忿恨的说:“看到你,我就会想起那三年不堪的岁月,想到自己居然被个愚蠢的守财奴整整骗了三年。” “苍天啊!我是司马姝,有着可以改变天下的能力,却待在一个小山村蹉跎岁月,你能想象那种感觉吗?怨不了任何人,只能怨恨自己的愚蠢……” 正说着,冯姝的儿子闻人鹄走了进来。此人与姚溪桐至多三分相似,看着不像司马家族的人,更像闻人家族多些。 他用脚踢了踢倒地的姚溪桐,戏谑地道:“母亲,你总说他很聪明,多智近妖,我看他就是蠢货,先被乌族那个丑女人骗,接着又主动喝下毒酒。” “鹄儿,若不是你送毒酒在先,他肯定不会那么快就放松警惕,说来已不算太笨。不过仅凭颜色就知道你送来的酒有毒,他对药物的熟悉程度可是比你强些。” “母亲,”闻人鹄像孩子一样依偎着冯姝,讨好地说,“他比鹄儿年长,自然要懂得多一些。可你给了他那么多帮助,不也没见他找到你要的信息。” 闻人鹄撒娇的行为刺痛了姚溪桐的心。他长那么大从未得到过母亲的怀抱,与铁公鸡之间更是生意人对生意人,只有银钱往来,没有父子关系。 想到这一切本可以避免的,他忍不住问:“你都已经走了,为什么要让何伯来找我?” 冯姝的回答非常绝情。 她无法面对自己愚蠢的过往,每当夜深人静,想到这世上还有一个人的存在时刻提醒着她,那感觉非常痛苦。为此她让何伯去杀姚溪桐,何伯却说姚溪桐天生聪颖,留着他或许有用。 闻人鹄接着道:“事实证明你很没用,给你那么多年时间就搞了个名字很难听的江湖组织。除了捞银子并未找到我们想要的消息,居然还敢自称凤公子,这样的名号你也配?真是个废物。” 姚溪桐努力那么多年就为了证明自己不差,冯姝不应该将他抛弃。闻人鹄一口一句废物让他倍觉难受,恨不得死在冯姝离开那会儿,就不用经历眼下的痛苦。 他朝冯姝嘶吼道:“为什么你走时要留下一只鸡,说只要我悉心照顾就能变成凤凰?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们的真实目的,骗我说要为司马家族报仇,要让淳王登基?” 冯姝伸手拭去姚溪桐的眼泪,非常温柔的回答:“你小时候很缠人,一刻见不到我就哭,我用那只鸡来分散你的注意力。想不到你记性那么好,居然还记得我说过的话,若不是你提起,我真的以为自己忘了!” “为司马家报仇,让淳王继位,这些都是谎言。你太聪明了,以至于我都不敢直接告诉你自己想找什么,只能给你一个虚无缥缈的目标,期望你在完成任务的同时不小心找到我想要的。” “为什么如此不信我?” 冯姝笑了,“这话应该是我问你。为什么你偷学了武功却瞒着何伯?你以为那些典籍里夹杂的武学秘籍是谁放进去的?” 姚溪桐自以为隐藏的很好,殊不知全是冯姝的布局。他问:“你何以肯定我会武功?” “药和毒因人而异,若你不会武功,酒里就是补药,我喝了就没事。若你会武功,酒里放的就是穿肠毒药……” “我是你的母亲,却在多年前将你无情抛弃。我猜你会恨我,好似我恨司马家族选择了司马瑜,却将我抛弃一般。” 冯姝把话说的那么透彻,姚溪桐无法反驳。他对冯姝的感情非常复杂,若说没有恨,别说冯姝不信,他自己都不信。 “何伯看着你长大,今日让他送你一程。” 听到冯姝的吩咐,何伯老猫一样从阴暗的角落里走出,按照冯姝的要求废掉了姚溪桐的武功。期间他一言不发,似乎说句“对不起”都很多余。 事情还不算完,冯姝显然不太信任何伯,听说姚溪桐的武功已经被废,她亲自拿刀挑断了姚溪桐的手筋和脚筋。 姚溪桐说不出是什么感觉,痛到极致,言语尤其苍白。接着,她拨动机关,房间平整的地面忽然裂开嘴朝姚溪桐狂笑,海风呼啸着卷上山巅,吹得屋子摇摇欲坠。 这不是冯姝第一次杀人,她很享受这种与深渊同存的感觉。 “小心驶得万年船,我有今天不容易。你会从鹰巢坠落,像鸟一样体验飞翔的感觉。若这都没死。我不介意给你一点儿提示,只要能找到‘水底绿船’你的身体或许能恢复如初。” 姚溪桐不想死,他挣扎着想要抱住冯姝的裙角,求她救命。 冯姝提起裙角避开了,“我这个人很讨厌血,千万别污了衣裳。” 她再次拨动机关,地面又倾斜一寸,姚溪桐顺势滚出了鹰巢。 飞是什么感觉?姚溪桐不知道。 从鹰巢坠落那一刻,豆鹰瞬间从袖袋里飞出,胖乎乎的小家伙在他眼中就是水面上的浮萍。他知道只要能借力,能让下落的速度缓慢一点点,坚硬的海面或许能变得柔和。 百米高空,他拼尽最后一丝气力,从空荡荡的身体里找了几丝内力,踩着豆鹰减缓了下坠速度。 豆鹰死了,随他一起沉入海底。没多久又一起漂了上来,大鱼吞食了豆鹰的尸体,他先被闻人睦月的人救走,接着又被萧宝儿救走! 大难不死,冯姝那句话或许真能派上用场。他喃喃自语道:水底绿船…… 话未说完,萧宝儿接口道:“天上白帆。” “你知道?” 萧宝儿反问:“你怎么知道‘水底绿船’能将你的手脚治好?” 姚溪桐特别茫然,包子铺开了那么多年,为什么没收集到任何关于“水底绿船”的消息。这究竟是什么?一个地方,一种药方,还是…… 他迫切的看着萧宝儿,“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只是脑子里一直有这句话。这对我肯定很重要,能告诉我是什么意思吗?” 萧宝儿看着海面出神,半晌说了句不相干的话。 她问:“公子,手脚治好以后你要干嘛?” 姚溪桐没有想过这件事,如果挑断的手筋和脚筋都能治好,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想到体内还有同心蛊,他回答道:“我会去找一个人。” “什么人,找他干什么?” 姚溪桐学萧宝儿的模样看着海面,轻声回答说,“我要去找一个女人,她欠着我一些东西。若能拿回来最好,若拿不回来,我就跟着她一辈子。” 萧宝儿蹲在他身前,仰头看着他的眼睛,问:“我们怎么办?还能继续跟着你吗?” 姚溪桐知道萧宝儿的处境,可他什么都不能承诺,只道:“潇潇,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上岸之后你们就可以离开,我自己会想办法去找‘水底绿船’。” “你都不晓得什么是‘水底绿船’怎么找?” 姚溪桐苦笑,他确实不知道什么是水底绿船,只好问:“你能告诉我‘水底绿船’是什么吗?” “你发誓要带上我,由我带着你去找‘水底绿船’治好你的手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四十二、应誓 听到要发誓,姚溪桐的神情有些恍惚。他不是第一次对萧宝儿发誓,在此之前有过两次誓言。 第一次发誓说能改命,若是骗人就不得好死。 第二次发誓说不会把白色圣域的事情说出去,若是泄密就断子绝孙。 不知为何,他觉得从鹰巢坠落那一刻就是在应誓。过去的姚溪桐已经死了,任何被自己亲生母亲杀害的人都称得上是不得好死。 他喜欢萧宝儿,却不敢同其在一起,认真想想,也算是断子绝孙吧! “潇潇,我是个废人,已经没有可以失去的东西了,你让我怎么发誓?” 这话说的真惨,倒让萧宝儿一时不知如何作答。想了一会儿才道:“我要你发誓,没有治好手脚之前,接受我的帮助,不准半途而废。如违此誓,让我不得好死。” 姚溪桐简直不理解萧宝儿脑子里在想什么。治伤这事儿原本就和她没有关系,强行绑在一起也就罢了,若按她的誓言,自己半途而废,不想治伤,她就不得好死!这算什么誓言?哪有这样发誓的? “潇潇,我不会发誓,船到码头你们就走吧!” “公子,你怎能这样!你若把我赶走了,我该怎么活啊!”萧宝儿埋首姚溪桐双膝大哭不止,哭声撕心裂肺,那叫一个惨。 猴子,苏苏,无言对视。划船那两人吓得不知怎么安放手脚,任由船只在海面打转。 姚溪桐见识过萧宝儿耍赖的模样,知道其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子,眼目前说不准谁会拖累谁,也只能答应了走着瞧吧! “潇潇,我手脚都不能动,怎么赶你走?找到‘水底绿船’之前都按你的想法走,若需要建议,你可以问我。” 萧宝儿抹干眼泪,把有关司马孝的事情全部说了。 听到“天上白帆,水底绿船”居然是两个传说中的古墓,姚溪桐等人全都呆若木鸡,各有所思。 苏苏最先开口,“宋主这些年一直在找‘水底绿船’,大公子和二公子无论谁继承爵位,只要不耽误他寻找就可以了……是不是这样?” 不用众人回答,她兀自陷入沉思,早知道宋主的目的是这个,公子完全可以帮忙,事情断不会发展成今日这样。要不要把这事儿告诉公子,还是跟着萧宝儿他们找墓葬,到那时公子定会主动寻来。 猴子问了个苏苏没有想到的问题,他问:“你们说黑白阁阁主手上那些古籍从何而来?他是不是司马家族的人,成立黑白阁是为了寻找古墓,还是为了阻止别人去找古墓?” 闻言,苏苏脸上的表情顿时很精彩。 黑白阁一直支持公子,如果梅石任的目的是阻止他人去寻找墓葬,公子的行为岂不是和宋主背道而驰?难怪生意往来这一块宋主并未交出,如果双方产生冲突,公子该站哪一边? 思虑这些事情时,苏苏似乎忘了,她早已不是宣泽的婢女,她是自由的! 姚溪桐觉得自己是个笑话,忙忙碌碌那么多年,自以为掌握了一切,却连冯姝的真实目的都不知道。有一点他十分好奇,记忆中萧宝儿连司马家族都不知道,又怎会知晓百年之前的司马孝? 怀着对人性最后一丝希望,他问:“潇潇,你怎么会知道那么多事?” “我用龙鳞跟淳王换来的消息。” 众人异口同声的问:“你怎么会有龙鳞?” “太皇太后给的呀!” 说起龙鳞,萧宝儿只说那日是太皇太后寿辰,忘记说那日也是她择夫的日子。 姚溪桐暗自感谢萧宝儿帮忙省下不少麻烦,省得他还得问择夫是怎么一回事。要知道苏苏那么精明,想要在其面前装失忆可得花费些功夫。 他问:“苏苏不是我买了的婢女吗?先前听她所言,为何对宋地如此清楚?” 萧宝儿的谎言张口就来,“你为了攀附宋主,将苏苏送给了青山君,可惜青山君不要,又把她还了回来。” 这编得也太离谱了吧,他一个探花干嘛去攀附宋主? 姚溪桐不敢质疑,还得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只恨说了半天,他想知道的是宣泽与萧宝儿究竟怎么样了?耶律宗源的死到底和谁有关? 咸湿的海风慢慢抚平了姚溪桐的伤痛。他很感谢萧宝儿,不管这人为何而来,能够被熟悉的人所环绕,这感觉让他安心。 想到那遥不可及的“水底绿船”,萧宝儿也知找到的可能微乎其微,这才会逼他发誓,就怕他中途会放弃…… 感动之余,他问:“潇潇,你不打算回北辽了吗?” 萧宝儿一脸吃惊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是北辽公主,你不是失忆了吗?” 姚溪桐仔细解释了失忆和傻的区别,再次强调他只是失忆,但不傻! 天下敢自称公主的女子不过三个,大夏的娉婷公主,西肃的完颜公主,北辽的宝儿公主。萧宝儿既然提到了太皇太后,住在大夏的异国公主只有一位,就是北辽公主。 他被关在宁次的那些日子里,经常听院里人提起北辽公主。听他们说西肃要求大夏交出公主,否则会攻入大夏等等。 萧宝儿不满地瘪瘪嘴,实在想不通梁人担忧什么? 梁地与西肃隔着几座大山,西肃人再傻也不会翻山越岭过来攻梁。要不怎么说梁地是四霸之中最有可能独立称国的诸侯,实在是地理位置选得好,除了海匪,基本没有外患。 姚溪桐再次追问:“潇潇,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不回北辽了吗?” 苏苏和猴子也很关注这个问题,如果不回北辽,他们接下来去哪儿?真要去找水底绿船?怎么找?宋主都找不到的地方,他们凭什么能找到? 萧宝儿沉吟了一会儿,非常认真的回答了这个问题。 目前最紧要的事情就是赶回北辽,她要回去参加北辽王的葬礼。 众人听到她要回北辽,全部松了口气,这才像一个正常人嘛! 苏苏问:“公主,你被全境通缉,我们要如何回北辽?”说完看了姚溪桐一眼。 她的意思很清楚,萧宝儿会武,可以通过小路或者硬闯的方式回到北辽。一旦带上姚溪桐,半分武艺施展不出,还得被其拖累,只怕很难赶回北辽。 萧宝儿道:“我们先坐船去宋地,到了那里……” 不等她说完,猴子着急的问:“为什么要回宋地?别忘了青山君的话,他曾说你们若再次见面,他绝不会手下留情。” 萧宝儿哭丧着脸,解释道:“梁地有两条路通往北辽,一条必须经过鹰堡,不能走。另一条需要翻山从梁地和西肃接壤的地方走,西肃屯兵边境,就等着抓她,也不能走。” 此话一出,猴子和苏苏知道萧宝儿又在梁地惹祸了。难怪那日城门刚开就急急拉着他们出城,只是不知她惹了何方神圣。 苏苏想到能回宋地,莫名地有些开心,她问:“潇潇,你料定公子会再次出手救你?还是打算用淳王的消息换取返回北辽的机会?” “我觉得公子对你旧情未了,你只需服软,公子定不忍为难你。关于淳王的消息……” 萧宝儿出言打断了还在眉飞色舞分析的苏苏。 “苏苏,你只有一个公子,那就是姚公子。青山君宣泽再也不是你的主子,以后别称呼他为公子。我回宋地参加黑白阁的武林大会,争取拿到天下第一,让黑白阁的人护送我回北辽。” 此言一出,猴子差点儿掉入水中,苏苏一脸呆滞,姚溪桐好容易坐直的身体又歪到了一边。 天下第一,就她那三脚猫的功夫,这怎么可能! 苏苏不懂武功,转而问猴子,“黑白阁的武林大会是什么意思,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猴子纠结的扯着猴毛道:“我何时说过有武林大会,我只说黑白阁的高手每年都会去挑战江湖名宿,以此更新无常榜榜单。” “期间,江湖名宿也可以挑战黑白阁高手,以求出人头地。一旦被黑白阁承认武功天下第一,作为对高手的尊敬,黑白阁会无偿提供一些服务。” 这样一番话,到了萧宝儿口中就变成武林大会与无偿护送服务,她想得可真好! 姚溪桐见识过萧宝儿昨夜杀人的手段,猜测其拳法已大成,并将鸱尾放她那儿的七十年内力归为己用。 作为一个失忆者,他可以大大方方的问:“潇潇,你怎么知道自己的武功天下第一?” “我不知道啊,试试又不犯法,黑白阁又没说不准试。” 笑容凝结在姚溪桐嘴角,原来没有把握啊!挺正常,即使她天赋异禀,就这个年纪也不可能是鸱尾的对手。 “师傅,独闯黑白阁的无常村是会死人的。” 萧宝儿无视猴子的着急,好奇地问:“无常村是什么地方?” 猴子又开始扯毛了,眼看那块皮要被扯秃噜了,苏苏急忙让他换块皮继续扯。 他一边扯毛,一边解释无常村的由来。 那村子本没有名字,位于宋地、齐地和梁地的中间地带,穷山恶水,环境糟糕。因其出过一个有名的铸剑师,那里成了江湖人士打造暗器和兵器的首选去处。不知何时起,那里也成了各种肮脏交易的接头地儿。 有交易,自然要有人保证交易能完成。黑白阁的杀手逐渐演变成判官,任何交易只要给黑白阁抽成,其负责担保交易双方银货两讫,互不拖欠。 时间一长,村子成了黑白阁的据点。由于无常榜榜单每年都会刻在村子门口的石碑上,村子被江湖人称为“无常村”。 闻言,萧宝儿长叹,“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无常榜会像朝廷布告一样四处乱贴!放心吧,我不会独闯无常村,我会带着你们一起去。” 她似乎完全没有领会猴子要表达的意思,倒像是找死也要拖几个垫背的。 苏苏无奈地摇摇头。伺候萧宝儿三年有余,早已习惯了她这种胡来的脾性,要不怎会是出了名的刁蛮公主?且不说如何带姚溪桐回北辽,只怕去那个无常村都够呛! 抛开这些,她问了个关键的问题。 “潇潇,‘水底绿船’只是一个传说,那么多年,那么多人,从未被找到过,你凭什么认为自己能找到?莫非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若不如此,你好容易回到北辽,又冒险返回大夏岂不是很无聊?” 姚溪桐默默点头,苏苏果然聪明。 猴子后知后觉才想到这个问题,大呼,“师傅,我们那么费劲儿回到北辽,还要再回大夏?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 “知道啊,可行程就这么安排的,我又不能让葬礼更改时间。” 苏苏最服萧宝儿装傻的本事,谁问她行程了,大家想知道如何寻找水底绿船。 她又问:“潇潇,姚公子那么重的伤,近期内就需要治疗,你真的有把握?” 萧宝儿总算说了句实话,她问苏苏,“你不好奇我师父的武功从何而来吗?” 若不是萧宝儿提起,苏苏差点儿就忘记了武俊这个人。想到自己曾傻傻地从武俊那儿骗取轻功秘籍给萧宝儿学习,她也算明白了宣泽为何会喜欢萧宝儿。 这位北辽公主从未傻过,只是喜欢装傻让别人替其办事。 姚溪桐也想到了武俊,但他想到的却是包子铺将武俊的行踪卖给了朱志高,也不知武俊现在是生是死。 猴子刚知道他还有个师祖,高兴地让萧宝儿跟他讲讲武俊。 萧宝儿顺着话头把发生在牧野的事情说了。 听到她居然让屠夫保护武俊,而屠夫的最终目的是要杀死她时,众人不知道能说什么?难不成疯子和疯子总会相互吸引? 萧宝儿还说了她的计划,由于不知道屠夫和武俊躲在何处,她才需要挑战黑白阁。 屠夫是个执着的人,只要知道她的位置就一定会找来。挑战黑白阁既可以受到保护,还能将她的位置通过江湖人士传到屠夫耳中,简直是一箭双雕。 她得意的问:“我是不是很聪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四十三、冒将军 姚溪桐总觉得世界变了,许是经历过一次死亡,眼前众人对他来说都显得那么不真实。记忆里的刁蛮公主去了哪里,眼前的萧宝儿真是以往认识的那个女子? 他沉默的听着,以至于忘了发问,比如武俊是谁,屠夫又是谁。作为一个失忆者,他不该记得这两人。 苏苏瞥了他一眼,不提此事,重复问道:“姚公子,你既然不知道什么是‘水底绿船’,又为何会说出这几个字?” 姚溪桐痛苦的闭上眼睛,道:“脑子里一直反复响起这句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们别问了,一想这些我就头疼。” 瞧他病怏怏的模样实在可怜,苏苏打算放他一马,日子那么长,有的是机会试探。 她问:“潇潇,为何所有人只想找‘水底绿船’没人去找‘天上白帆’?” 萧宝儿道:“天上白帆是中原人的叫法,在北辽叫白色圣域,其位置在普达巴拉,很轻易就能找到。” “白色圣域有狼群看守,还有奇门阵法,很难找到正确的道路。我觉得中原人不找‘天上白帆’是因为墓穴里只有钱,没有长生不老的秘方。” 这番解释合情合理,司马孝毕竟是中原人,最早找到的风水宝地就在海上,最后还在那儿埋葬了大批孤本古籍。像宋主这样的寻宝人,根本不缺钱,他所觊觎的一定是那些消失已久的典籍。 天很快就黑了,周围还是汪洋大海,也不知道小船何时能够靠岸。 萧宝儿不习惯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依偎在姚溪桐身旁,轻声问:“公子,起风了,你冷吗?” 姚溪桐点点头,没有武功护体,即便在夏夜,像他这种新伤未愈的体质都非常容易感觉到冷。 萧宝儿拿了件衣服给他披上,先问他是否还记得医术,能不能自己配药治病。又让他有需求就说,如遇不方便的事儿,可以让猴子帮忙…… 两日后,一行坐上了驶往宋地的商船。 这艘船原本不载客,听闻他们是戏班,又见了猴子的表演,船长特批他们与杂役居住在一块。若是行驶途中无聊,他们得出来表演节目娱乐船员。 萧宝儿初见能够航海的商船,被其巨大的模样所震撼,不掩吃惊地问姚溪桐,“那么大的船能浮在水面吗?” 姚溪桐看着一望无际的海面轻声说,“你站在船下自然觉得船大,一旦上船到了海上,对于大海来说这艘船就像树叶般渺小。” 萧宝儿高兴地跃上甲板,大声道:“加油吧,桑吉!” 话音未落,甲板上升帆的水手朝着他们大呼,“那群唱戏的,还不赶紧往舱底走,别挡着贵人的道。” 萧宝儿背起姚溪桐被人吆喝着往舱底走,狭窄的通道越往下空气越是浑浊,船长竟然把他们安排在骡马旁边。一间大房子关着畜生,他们就住在放草料的地方。 猴子知道这等住宿环境和他脱不了关系,不禁主动跳到草料上刨了一会儿,安慰道:“草料晒过,湿气不重,瞧着没虱子,一会儿撒点药就能睡人。” 苏苏没住过那么差的地方,忍不住紧贴萧宝儿,“我跟你睡。” 萧宝儿对姚溪桐说,“我睡你旁边。” 草料只有一堆,眼见被萧宝儿他们占了,猴子和被救的两男子只能睡地上。 这两人都是渔民,没什么正经名字,一个叫马鲛,一个叫八扣。马鲛是种海鱼,八扣取自底八扣,是种渔网的编织方法。 两人样貌不错,体型也好,可惜不识字,沉默寡言,乏味得紧。 萧宝儿是女子,实在不明白闻人睦月对男宠的标准是什么?难不成仅要求年轻体力好? 船身忽然震了一下,猴子“嗖”地跑了,也不知道出去干嘛。 萧宝儿兴奋地问:“是要开船了吗?” 苏苏正看着草料堆犯愁,忍不住出言打击道:“我们的身份只能待在这儿,根本上不了甲板,还是想想晚上该怎么睡吧。” 萧宝儿瞥了眼草料堆,满不在乎地说,“急什么,晚上的事儿晚上再说呗。” 苏苏叹了口气,暗恨自己傻,怎么可能指望萧宝儿操心这种事。 一盏茶功夫,猴子回来了,神秘地说,“先前听船员说有贵人,我出去打探了一下,这艘船居然是秦家次子去宋地跟宋主之女定亲送聘的船。” 萧宝儿冷哼一声,总算明白了宣錦出卖她的好处。宋主最终还是攀上了秦家,相比武家,秦家可是海上霸主。 姚溪桐小声问:“潇潇,为何冷笑,有什么是我需要知道的吗?”被他一打岔,萧宝儿忘记问秦家次子是谁,语调平淡的讲述了发生在完颜昭大婚当日的所有。 说到耶律宗源死亡那一刻,萧宝儿语调未变,一旁的苏苏却哭了。 姚溪桐也算知道了耶律宗源这事儿的始末,原来和宣泽无关,始作俑者居然是宋主,还真是意外! 众人正惆怅,忽然听到楼上有杂乱的脚步声响起。 猴子又窜出去打探消息,这次回来的挺快,大声说:“闻人睦月追来了,勒令船上所有人下去让其检查。好在这是秦家的船,船主不搭理闻人睦月,听说两人正在吵架。” 马鲛和八扣听见闻人睦月的名字就瑟瑟发抖。 萧宝儿瞧两人有些可怜,感叹道:“这儿算哪门子男宠,要换我养,他们听见我的名字定会和宫妃等待被召见一样兴奋。” 马鲛出言辩解,他们不是怕闻人睦月,他们害怕冒将军。 若是闻人睦月找到他们,最多一顿皮肉之苦。如果让冒将军知道他们不仅私逃,还和北辽公主混在一起,他们一定会被扔到海里喂鱼。 萧宝儿总算听到了话里的重点,她问:“冒将军也在船上?不是说秦家次子去宋地下聘?他就是冒将军?” 姚溪桐主动说,“秦家次子叫秦冒,号称百胜将军,打水仗从未输过。梁地所有武将都姓秦,为了方便区分,梁主不再称呼他们为秦将军,而是直呼其名,秦冒就称为冒将军。” 众人正说着,就见一个船员吆喝着让他们上甲板。 闻人睦月发现这是秦冒下聘的商船,不得已亲自上船找人。秦冒给她面子,下令让船上所有人全部集中到甲板,方便闻人睦月查看。 这下怎么办?谁都没有想到闻人睦月追来的速度会那么快。他们看着萧宝儿,希望其拿个主意。 萧宝儿摸出一锭银子,招手递给船员,小声说,“你去找冒将军,问他是否记得几天前从酒家扛走的舞姬,以及那销魂的一夜。” 船员不敢接银子,怀疑的看着萧宝儿。后者将面纱拉开,露出漂亮的脸蛋,笑眯眯地说,“小哥哥,不过一句话。说错了,冒将军打你一顿。说对了,不但能有银子,还能在将军那儿露脸,你说是不是啊!” 船员拿着银子走了,马鲛“啊”地一声晕倒在地。 萧宝儿看着八扣,“这什么意思?” 八扣红着脸支支吾吾好一会儿才解释清楚马鲛为何会晕倒。 闻人睦月喜欢秦冒,至今不婚就是因为秦冒。 马鲛听说萧宝儿要把秦冒喊下来,很有可能闻人睦月会跟着下来。不管秦冒对萧宝儿是什么态度都会激怒闻人睦月,这意味着他们几个死定了。 认识姚溪桐之后,萧宝儿变得特别八卦。听说闻人睦月喜欢秦冒,忍不住好奇的问:“闻人睦月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八扣抬头看看苏苏,红着脸不好意思说话。 萧宝儿一再逼问,他才吞吞吐吐的说,闻人睦月需求比较强烈,他没有伺候过,只是马鲛他们伺候的时候,他旁观过…… 闻言,萧宝儿大笑,又问:“为什么说闻人睦月喜欢秦冒。” 八扣实在不好意思说,如果有地洞的话,估计他已经钻进去了。 姚溪桐道:“秦冒去宋地娶宣錦其实是续弦,在此之前他有两任妻子。” “第一任妻子不愿同他行房,整日哭哭啼啼惹人厌恶,不小心被他推倒在地摔死;第二日妻子出身欢场,依旧体弱不受,死时被扔乱葬岗。两个妻子的悲惨下场让梁地女子都不敢嫁给秦冒,生怕变成第三具尸体。” 苏苏恍然大悟,“我知道了,闻人睦月喜欢秦冒就因为这人在某方面比较特别。秦冒为什么不喜欢闻人睦月?他们都管海防,职权上谁高谁低?” 她说话挺文雅,一句“特别”就涵盖了八扣难以启齿的话题。 发现屋里的女子一点儿也不介意这个话题,八扣鼓足勇气回答了苏苏的提问。 据说秦冒比较钟爱漂亮刁蛮的女子,去酒肆都喜欢找异族。 海防分对内和对外,闻人睦月负责港口内陆的治安,秦冒负责出海剿匪。职位差不多,唯一区别在于闻人睦月是梁主的姐姐,梁人对她包容多过苛责。 萧宝儿一直在笑,听到脚步声响起,她取下面纱,倚着门框,那模样活脱脱一个等待接客的舞姬。 侍卫先行,秦冒跟着侍卫身后。瞧见萧宝儿那张笑脸,他推开侍卫恶狠狠地说,“你可是让我好找,令牌呢?” 萧宝儿伸手要拽他的衣襟,他下意识往后一步,发现萧宝儿不打算在此动手,有些讪讪的问:“你是什么人?来梁地做什么?躲到船上有何目的?还不速速将我的令牌还来!” “我是黑白阁六堂主蒲牢,来贵宝地找个不听话的畜生,打算乘船回宋地。令牌嘛,你要保护我,否则我将令牌扔了喂鱼。” 说到撒谎,萧宝儿要么不说,要说就是弥天大谎,假的没边。 秦冒探头看看了房里众人,一只有点儿掉毛的猴子,一个满面病容依旧不掩风姿的男子,和一个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的女子,以及两个瑟瑟发抖的梁人。 他往里走了一步,指着马鲛和八扣,强硬的说,“这两人只怕不是你的人。” 萧宝儿往前迈了一步,毫不退让的说,“怎么不是我的人,在我房间就是我的人。” 秦冒差不多有一米八五,敦实的像一座山。萧宝儿一米七多点儿,也够高挑。两人面对面站着,身体之间几乎没有距离。 就在这时,闻人睦月下来了,开口就喊,“冒郎,可有找到我的人。” 萧宝儿抬眼看去,总算瞧见了传说中的闻人睦月。 模样还行,眼大唇红,娇小丰满,一点儿不像年逾三旬的女子。非要说有什么地方不好,那就是胸大,让身上的皮质胸甲看起来有些滑稽,根本起不到保护的作用。 闻人睦月也瞧见了萧宝儿,紧接着又问:“冒郎,这女子是何人?” 秦冒正思忖着如何作答,萧宝儿伸手就往他腰上掐去。态度看着温软,言语却非常的犀利,“我都说了自己的身份,人在船上也跑不了,快点儿把闻人睦月打发走,看着她就腻味儿。” 萧宝儿掐人可不是普通女子那娇柔的一拧,秦冒疼的脸都有些扭曲,之后却混杂一种难以言喻的愉悦。 他揽住萧宝儿,大声说,“闻人将军,这儿没你要的人,还请移步甲板。” 闻人睦月紧紧盯着秦冒揽住萧宝儿腰肢的手臂,多么希望那样强健的臂弯可以搂住自己,而非眼前这个一脸狐媚的异族女子。 她道:“冒郎,你的话我不信,房间里到底有什么人还得我看过才算。” 萧宝儿冷冷地说,“秦家的船什么时候轮到闻人将军做主了?若是抓个通缉犯,闻人将军大可带兵来搜,若是抓男人,鹰堡满大街都是,闻人将军消受得起吗?” 从未有人敢如此和闻人睦月说话,她瞪大眼看着萧宝儿,厉声问:“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我喊那么多声闻人将军,你说我知不知道?倒是你,知道我的身份吗?” “无名小卒,我为何要知道。” “无名小卒住的地方怎么会有闻人将军要找的人,闻人将军又怎么会为无名小卒质疑冒将军的话,我说的有道理吗?” 这番话苏苏听了都想鼓掌,绵里藏针,句句难以反驳,萧宝儿的嘴皮子何时那么厉害了! 闻人睦月说不过萧宝儿,挥鞭就朝她抽来。 秦冒肯定要出手,萧宝儿一把将他推开,凶巴巴的说,“女人的事儿你莫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四十四、闻人睦月 黑色的鞭子如水蛇吐信般萧宝儿袭来,她伸手轻轻一拽,鞭尾服帖的到了手中。眼见闻人睦月使尽力气也未曾抽出鞭子,她嘲讽道:“闻人将军管理海防那么多年,靠的肯定不是手上功夫,有魅力的女子就是不一样。” 含沙射影的讽刺激得闻人睦月恼羞成怒,朝身边的侍卫大喊,“你们还愣着干嘛,把她给我抓起来。” 萧宝儿放开鞭子,学闻人睦月的样子,冲着秦冒大喊,“你还愣着干嘛,喜欢瞧别人欺负你的女人啊!”说着就将秦冒推到侍卫前方,甩手把门关了。 屋内众人大气都不敢喘,完全搞不懂萧宝儿和秦冒是什么关系。 该不会两人真有那什么吧? 苏苏头一个不信,秦冒哪儿比得过宣泽。 猴子瞥了姚溪桐一眼,看到后者神色如常,他觉得姚溪桐真的失忆了。 屋子不隔音,可以清晰听到闻人睦月喊打喊杀的嚷嚷声,以及秦冒让所有人滚出秦家商船,别耽误他起航的声音…… 秦冒话不多,几句就让屋外恢复了安静。这个小插曲足以显现秦家在梁地的势力不可小觑,闻人睦月并不具备掌控海防的实力。 一盏茶后,先前得了银锭的船员跑来告诉萧宝儿,秦冒为她在上层留了个房间,还请她搬过去住。 马鲛和八扣不敢去,猴子留下了陪他们。 萧宝儿看了眼草料堆,随口对苏苏说,“还好你没铺床,我就说了嘛,晚上的事儿,晚上在想,没骗你吧!” 舱底的房间与甲板上的房间完全不一样,差别好似天上与地下。 萧宝儿先安置姚溪桐,接着像孩子一样好奇的在房间里四处查探。看到窗户所用材料不是绵纸,也非绢纱,好奇地问:“死乌龟,这窗户是用什么制成啊?” 姚溪桐都没细看就说,“深海蚌壳,找工匠细细打磨一番,既挡海浪风雨,又保证屋中透亮。” 闻言,萧宝儿用匕首从窗棂上撬下一片来仔细观察。纸张一样厚薄的蚌壳被打磨的光滑而平整,非常透明,一面依稀可见蚌壳表面的弧形纹路,另一面则发出蚌壳内壁上特有的珍珠光彩。 她羡慕的说,“夜里若点上灯,这样的光泽好漂亮。” “点灯干嘛?找颗夜明珠不就行了。” “说得轻巧,夜明珠哪有那么好找,我都没有见过。” 苏苏正在整理行囊,惊讶的问:“你没有见过夜明珠?北辽没有吗?” “鸽子蛋大小的东西,放屋里也没什么光亮,不喜欢。” 苏苏试探性的问:“你以为夜明珠有多大?” “好歹得有个头颅大小,放帐篷里跟火把似地,能将每个地方都照亮。” 苏苏没好气的说,“潇潇,你要的不是夜明珠,是月亮。” 萧宝儿不甘心的追问,“没有那么大的吗?最大的能有多大?” 苏苏不搭腔,继续整理行囊。 萧宝儿一脸期盼的看着姚溪桐,后者难得的笑了。 包子铺恰好有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好巧不巧,正是他卖出先前那蚌壳琉璃赚来的。这些年一直想找买家卖了,若是萧宝儿喜欢,改日送给她玩。 冯姝和闻人鹄瞧不起包子铺,觉得他掉钱眼里钻出不来,若他们肯仔细算账会发现他其实是掉钱海里不肯出来。他要是没这等实力,当初又怎敢承诺朱志高把梁地和齐地的绸缎都让朱家经营。 作为一个失忆者,他也没有回答萧宝儿,岔开话题问:“午膳吃什么。” 萧宝儿皱着眉说,“千万别是鱼,从这里到宋地好多天,整日吃鱼多痛苦。” 正说着船员端来了饭菜,入眼一片白,萧宝儿看着就没有食欲。 “这都什么啊,能吃吗?” 姚溪桐仔细闻了闻,说道:“砂锅海鲜粥,牛肉肠粉,凉拌海蜇丝。” 萧宝儿就听懂一道菜,海鲜粥,其他的压根没听过。 苏苏吃过肠粉,指着菜说,“肠粉是将米浆置于布上蒸,之后卷起切断,吃时加入芝麻酱料等调味。”看到船员未曾送味碟,她显得十分疑惑。 姚溪桐补充道:“你说那种肠粉无馅料,桌上这种有馅料,全靠馅料调味,只不过口味清淡。” 说话间,苏苏已经给萧宝儿盛了一碗粥,看到浓白的米粥下面居然有只通红的螃蟹。萧宝儿瘪嘴说,“我不吃螃蟹。” 姚溪桐说,“这蟹原本就不吃,蟹香全都在粥里,你喝粥就行。” “腥。” “姜丝去腥,只有香味。” “不吃。” 姚溪桐奇怪了,居然还有萧宝儿不吃的食物。正欲发问,送菜的船员又折返回来,让萧宝儿去秦冒的房间用膳。 船已离港很远一段距离,萧宝儿想跑也跑不掉,秦冒这个时候找她还是有些性急。 苏苏目送萧宝儿离去,回头就见手脚不能动的姚溪桐正像狗一样用舌头舔着碗里的蟹粥。 她道:“公子,你可以喊我帮忙的。” 姚溪桐说,“我的伤短期内不会好,这些事儿还是自己来好了。” 苏苏又问:“你就不想知道她去秦冒房间里干嘛?” “不想。” 好容易等到萧宝儿不在,苏苏可不想那么简单就放过姚溪桐。 她道:“公子,你与潇潇的关系远不是她说的那么简单……” “听说北辽王因为你才会自焚,她冒险来梁地就为求一个答案。失忆真好,你不用承认任何事情,可你忍心瞧她为了你冒险去寻什么‘水底绿船’,忍心看着她放下身段跟秦冒虚与委蛇?” “为什么不能?” “无耻!” “你间接害死她的兄长,不也活的好好的?若青山对你假以辞色,你定会抛弃她回去照顾青山君,我说的可对?” “我的命是耶律宗源救回来的,公主若有需要,我随时可以为她牺牲。” “她若不开口,你和我又有什么区别?不都赖在她身边混吃混喝。” 苏苏无法反驳,只道:“起码我不会让她去找墓穴,看着她自寻死路。” 姚溪桐舔完半碗粥,示意苏苏给他盛满,回答说,“她能走的路没有一条是活路,你觉得呢?” “谁说没有,只是她……” 苏苏止住了话头,没有经过萧宝儿的同意,她不会将萧宝儿答应嫁给田霁的消息告诉姚溪桐。 午膳,猴子跑去伺候姚溪桐,刚到门口就听见苏苏正和姚溪桐说话。得知姚溪桐打算赖着萧宝儿不走,任由其承担所有风险时,他和苏苏有着一样的想法,这人真无耻。 他抓抓猴毛,打算进门痛斥姚溪桐,怎料这人接下来的话语又让他止住了脚步。 萧宝儿身边从不需要那么多人,苏苏是负担,他何尝不是?一身猴皮让萧宝儿不得不与贩夫走卒为伍,时常心软想要救人,又缺乏实力把麻烦甩给萧宝儿。 想到宁次宅院里萧宝儿踢过来那一脚,还有那平静的眼神,他心疼难当,被人嫌弃的感觉很糟糕。如果在团队里做不到有用,他迟早会被抛弃。 猴子默默地离开了,证明自己有用的方法就是干好一只猴子能干的事情。打探消息,弄清关于这条船的所有信息。 萧宝儿半夜才回来,苏苏急忙招呼她洗漱。待她擦过身体,又换了干净衣裳,苏苏才将就她用过的水自己洗漱。 “潇潇,船上的净水每日都配给。公子用水比较多,我们只能节省一点,内衣可以天天换,外裳只怕不成,海水洗衣裳简直就是糟蹋。猴子来过,这艘船十天后会靠岸接人……” 萧宝儿站在窗边,任由海风将汗湿的身体吹干一点点,才慢慢套上中衣,猫一般摸入房间躺在姚溪桐身旁。 姚溪桐没睡,隔着屏风可以看到萧宝儿洗漱的剪影。发现其瘦了太多,好容易在陈地养胖一点,这些日子又瘦了回去,甚至比初见那时还瘦。 记得她说改命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身边最重要的人。现在想想,犀兕香也许是真的,她在乎的人全都死了,就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活着,她需要多少勇气才能坚持面对这一切? 姚溪桐看不透萧宝儿,完全不知道接下来的路她会怎么走,支撑她走下去的动力又是什么?眼见这个沾床就睡的人一反常态,转辗反侧无法成眠。 他忍不住轻声问:“需要帮忙吗?” “你还没睡啊,太好了,帮我想个问题……” 几日前,萧宝儿打探消息的时候被秦冒扛走。她将错就错打翻秦冒想用武力问话,瞧其一脸坚毅的模样,她改变策略,没有用武力,而是扯根鸡毛不断挠其脚板心。 秦冒怕痒,很快就屈服在鸡毛的威力之下,交代了他知道的一切。 整个过程中,萧宝儿通过秦冒的细微表情发现对待此人一定要气势十足。你越强他越弱,并十分享受这种被人欺凌的感觉。 今日再见,她故意激怒闻人睦月,不断展现强悍的一面,直觉告诉她秦冒不会反感,还会帮忙。 先前在秦冒房间,两人说了些关于宋地的问题,秦冒对宋主一家的兴趣远远高于黑白阁。提起黑白阁,其言语中透露出看不起这种杀人组织的信息,她抓住话头自嘲一番,顺利离开了秦冒的房间。 “死乌龟,如果明日还要去他房间,我该如何脱身?” 姚溪桐早就瞧出萧宝儿与秦冒之间远不是众人想象的那种关系,萧宝儿对美色的利用率远不如拳头那么高。 他问:“你找秦冒打探鹰巢下方海水的流向,其目的是为了找我,你怎知我被从鹰巢扔出?” 负责守夜的苏苏一直在偷听两人说话,闻言,猛然醒悟到整件事似乎不太对。她和萧宝儿躲在飞花殿养伤,从乌鸦口中得知姚溪桐在北辽。 萧宝儿没回北辽,选择去玉溪,试图弄清楚姚溪桐背后的势力……在那儿,他们得知了冯姝的存在,继而转道梁地……期间没人说过姚溪桐在梁地,萧宝儿是怎么得知这个消息的,又怎么知道姚溪桐被从鹰巢扔出? 两人朝夕相处,萧宝儿唯一落单的机会就是千手观音出现那日。她曾在林子里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那期间她见到了谁,又知道了什么消息? 想明白这一点,苏苏暗自感叹,她自诩聪明,和姚溪桐一比还是差点儿。 萧宝儿道:“我和淳王来梁地途中被人跟踪,那人将我引到僻静之所,把你的消息告诉了我。” 姚溪桐又问:“你不知道那人的身份,能找到我完全是侥幸?” 萧宝儿诚挚的点点头,说谎就跟说真话一模一样。她肯定知道来人的身份,要不怎么会离开那么长时间。 来人是何伯,把这期间所有关于姚溪桐的事情全都告诉了她,并同她做了个交易。若不如此,她怎么可能如此准确定位到姚溪桐的所在,并原谅了其所为。 由于对何伯承诺在先,两人见面的事情绝不告诉姚溪桐。她反问:“你说什么人会救你,闻人睦月又怎知你会从鹰巢坠海?” 姚溪桐表示不知。 萧宝儿趁机将这个问题揭过不提,再次问起该如何面对秦冒。 姚溪桐想了半天才道:“附耳过来,这事不方便大声宣扬。” 萧宝儿瞅了眼苏苏的方向,把脑袋凑到姚溪桐胸前,“说吧,我听着呢。” 姚溪桐好想伸手揉揉她的头发,心心念念那么长时间,两人总算又凑到了一块儿。 包子铺很早就收集过秦冒的资料,此人生活自律,治军严格,所有放荡的行为似乎从婚后才开始。 姚溪桐以为,秦冒看着身强力壮,充满男性气息,可某方面的能力并不是大家想象中的那么厉害。这事要怪闻人睦月,因为她名声太差,以至于很多人都以为秦冒肯定是某方面太过厉害才吸引了她。 闻人睦月看上秦冒的时间同秦冒大婚的时间相差无几,所有人听到秦冒妻子整日哭泣,想当然以为秦冒太过“厉害”新婚妻子接受不了。 真实情况是秦冒某方面确有问题,妻子无处诉苦,只能哭泣。这也解释了秦冒第二任妻子是个风尘女子,以及他特别喜欢在酒肆花坊找异族女子原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四十六、真假冯遗 姚溪桐身穿白色的亚麻长衫躺在窗前,黑色的长发被高高束起,本该插簪的地方怪异的插着把蒲扇。 萧宝儿本想学苏苏的模样帮姚溪桐打扇,玩了一会儿嫌累,直接把扇子插在姚溪桐发间,安慰说,“窗口有风,扇子会自己晃,多省力。” 姚溪桐不能动,只好任由她折腾,好在样貌俊逸,怎么折腾都好看。 朱志高看看萧宝儿,又看看姚溪桐,这两人是什么时候碰到一起的?不是有消息说姚溪桐自称凤公子在北辽逼死了北辽王吗?这事儿萧宝儿不可能不知道,那她是否知道姚溪桐就是包子铺的大掌柜呢? 犹豫片刻,朱志高有了决定,他和萧宝儿是朋友,只说朋友该说的话。他和姚溪桐是生意伙伴,只谈生意该谈的事情。至于萧宝儿和姚溪桐之间到底是什么回事,和他没有关系,他没有能力和资格去管。 “姚兄,你也在,上次一别许久未见。” 姚溪桐“恩”了一声,他可是失忆的人,能说认识朱志高吗? 萧宝儿道:“我想跟你们家借艘船,不要太大,和现在这艘差不多就行。” 朱志高苦着脸拒绝了萧宝儿。 解释说,朱家在海运方面根基尚浅,目前只有两艘商船能够在近海航行。若要用于远洋,整个大夏只有梁主和秦家有。朱家所谓的海上生意最早是跟着宋地“青龙”的商船出海,赚点辛苦钱。 朱家也想组织一支能够远洋的船队,可惜造船技术被梁主和秦家垄断,朱家想要商船就得花巨资购买。萧宝儿乘坐的这艘商船朱家倾尽全力也只买得起一艘半。 萧宝儿生气的跺了一下甲板,“这么一个破玩意居然得花那么多银子?” 朱志高点点头,但凡朱家有本事自己造船,又怎么会每次跟在秦家屁股后头赚小钱。 姚溪桐知道朱家从秦家购入一艘退役的远洋商船,正打算改造之后在近海使用。他不方便说出来,只能换个说法,问:“朱公子,若我能提供图纸,朱家是否有商船能改造了用于远洋。” 朱志高盯着姚溪桐看了一会儿,不确定的问:“图纸可以造出和秦家一样的远洋商船?” 姚溪桐没有回答,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朱志高懂了,立即说,“如果有图纸,朱家肯定能造出和秦家一样用于远洋的商船。” “过几日我让潇潇把图纸给你。” 正说着,一个清脆的童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潇潇姑娘。”冯乐乐被苏苏牵着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冯遗。 朱志高极有眼色的走了,冯遗先与萧宝儿见礼,接着和姚溪桐打招呼。两人是同年,客套一番后,姚溪桐问冯遗为何不去乌国赴任。 冯遗说,离开若兰寺之后,他直奔乌国。却在边境被告知乌国人封锁了边境,不准中原人进出,即便他手持夏天子的旨意也不能进入。 一个负责人带走了夏天子的旨意,让他在边境等消息。 几天后,负责人告诉他,国主身体不适,无法接见,他们不敢擅自放入中原人。 并道:冯遗来此为官只是走个过场,他们会将乌国的一些情况整理成册交给冯遗,让他转交夏天子。至于何时能见国主,也许一个月,也许一年,让冯遗不要着急…… 冯遗也知道自己的差事儿不讨好,眼见乌国一点儿通融的余地都没有,他打算带着乐乐先游山玩水一段时间。等过了这段再回去看看国主的身体是否恢复,能不能让他进入乌国就任…… 乐乐说要看船,两人来到码头,没成想会遇到萧宝儿一行。方便的话,他打算跟着大家去宋地看看。 若是往日猴子定会跳出来让萧宝儿答应冯遗。宁次别院的事儿给了他长了记性,若没能力,千万别做好人。瞧他老实的,都不敢和冯乐乐太靠近,就怕不小心拖累冯乐乐。 苏苏很热情,道:“冒将军很好说话,这事儿我去说,一准能成。” 眼见冯遗跟着苏苏去找秦冒,姚溪桐忽然说了几句描述秀丽河山的文字,问冯遗这一路上可曾有此感悟。 冯遗笑着称是,并说齐、梁风俗不同,气候不同,山川景致却都那么美丽。c临了朗声道:壮哉,我大夏河山。 姚溪桐笑盈盈的看着冯遗离开,心中充满了疑惑。先前那几句描述秀丽河山的句子恰好出自冯遗早些年所写文章,他记性好,不过旁听了冯遗与几个考生的聊天就已牢记。 眼见此“冯遗”完全不记得自己所写文章,只说明他不是冯遗。 除了这个,据萧宝儿对冯遗的描述,他不认为冯遗可以放下手中事物陪女儿游山玩水。况且齐地与梁地路途遥远,能在这么个小码头相遇,实在蹊跷。 作为一个失忆者,他该怎么把这事讲给萧宝儿听? “潇潇,你朋友真多,可惜我无法忆起往事,实在不知该怎么帮你。” 萧宝儿道:“我没有朋友,也不需要朋友。” 姚溪桐苦笑,萧宝儿这样的身份不要朋友才是最好的选择。 他道:“朱公子的图纸还没有画,我现在手不方便,可以我说你画吗?” 萧宝儿险些忘了这茬,“死乌龟,听朱志高的说法,船好像很贵的样子,我租得起吗?” “只要把图纸给他,一分银钱不用给。” “真的?” “不信你可以去问他。” 萧宝儿真的去了,都不敲门,直接闯入朱志高的房间,见其在挑衣裙,不禁问:“你这是在干嘛?” 朱志高有种被人撞破心思的尴尬。这次随商船去异邦,他带的样衣全都按萧宝儿的身材缝制,正打算挑两条作为礼物给其送去,没成想会被撞见。 他大大方方说,“这些衣裙的样式和面料都很特别,专门针对沿海气候制成,正准备挑两条送给你,还是你自己挑吧!” 萧宝儿随便瞧了一眼,没什么兴趣,“一会儿让苏苏来挑。我过来就想问问,租船的费用怎么算?我还需要有经验的水手,那张图纸够付了吗?” 银钱方面,朱志高真觉得萧宝儿什么都不懂,完全不把钱当数。这和姚溪桐简直是两个极端,姚溪桐铢锱必较,对钱不要太懂。 他道:“宋地青龙姓秦,是梁地秦家的旁系,两家人的造船技术同出一脉,曾为远洋生意争得头破血流。” “几年前,梁地秦家放弃传承已久的造船技术,把平底船改为尖底船,很长一段时间无法远洋,生意几乎都被宋地青龙抢走。可等秦家技术改革成熟之后,新建造的商船既可以远洋,还能抵抗海匪,时速也提高不少,曾被宋地青龙抢走的生意又抢了回来。” 萧宝儿不知道朱志高要说什么,催促道:“你要说什么?赶紧的,我可不爱听秦家这些争斗。” 朱志高道:“梁地秦家只是买了部分图纸就能重掌海上霸权,朱家若能得到造船的全部图纸,我不但不会收费,且自愿陪你们去远洋。船上有我在,资源还会差吗?” “行,”萧宝儿扔出个字就走,完全没有听出朱志高言外之意。 朱志高摇摇头,本想用秦家争斗引起萧宝儿的好奇,继而告诉她秦家是找包子铺买的图纸,每张图纸价值千金。怎料她完全没耐心听故事,肯定也不会想知道姚溪桐与包子铺的关系。 苏苏去朱志高房间挑衣服。不等后者自我介绍,她主动见礼,言语间与朱志高很是熟稔。 朱志高疑惑地问:“苏苏姑娘,我们见过?” “三年前,朱家出资弄了个元宵灯会,朱家族长曾在宋主跟前介绍过公子。” “姑娘是宋人?” “我曾在宋主府伺候。” 像苏苏这种气质和模样,在宋主府肯定不是普通丫鬟,估计是青山君跟前伺候的。 朱志高真佩服萧宝儿,她怎么就能把这些八竿子打不起一起的人凑成一堆呢? 秦冒设宴,原本只打算请朱志高,发现其也认识萧宝儿,索性一块请,看着热闹一点儿。 船在岸边,席面就从码头上送来。 十多日不曾洗澡可是憋坏了萧宝儿与苏苏,两人痛痛快快的梳洗一番,又换过衣裙才慢慢走去赴宴。 朱家最新的布料采用抽纱工艺,制出来的料子垂顺亮丽还十分透气。为了迎合番邦女子对色彩的追求,裁剪出来的衣服全都用金丝银线秀出各式各样的花朵。衣服的样式也与中原不同,省去繁复的穿法,下装是肥腿灯笼长裤,上装是贴身的两侧开衩儿的长衫,外面套着一件极为通透的纱衣。 萧宝儿选了条大红色金线勾边的衣裙,两个颜色都极其艳丽,符合她张扬的性格。北辽王死了,再也不会有人说红色是血的颜色,她想怎么穿就怎么穿。 苏苏挑了半天找着件金黄色的看着还清淡一些,纱衣选了白色,穿好之后总觉得衣裙太薄,实在不好意思出门。眼见萧宝儿先走了,她只能畏缩的跟在其后,一边走一边扯衣服,就担心开衩的上装会走光。 “碰”地一下,苏苏不小心撞到一个人怀里。 她捂着鼻子后退了一步,小声说着“对不起”,眼见被撞的人是冯遗,她揉揉鼻子,问:“冯先生,你身体不舒服,怎么闻着有股药味?” 冯遗毫不掩饰的说,“你这样打扮很漂亮,既有中原姑娘的婉约,又有异域番邦的风情!” 苏苏不好意思的走了,有些奇怪一向守礼的冯遗为何说出如此大胆的恭维。她走出去很长一段路,后背还能感到冯遗的视线。 姚溪桐没有去赴宴,因为秦冒不会邀请他。 对于秦冒来说,他不怕萧宝儿是朝廷通缉犯,却不敢让冯姝知晓他的商船带走了姚溪桐。仅这点就可看出梁地从上至下早有不臣之心,缺的只是一个合理借口。 猴子在帮姚溪桐沐浴,由于身高差距很大,猴子让姚溪桐坐着,用刷子先蘸水帮其刷一遍,之后又冲水。期间他很用力,只见姚溪桐白皙的肌肤很快就被刷出一道道红印。 他嫉妒姚溪桐,觉得老天爷非常不公平,把所有美好都给这个人,对他却如此吝啬。 姚溪桐大概能猜出猴子的心境,为了以后少受点儿折磨,他说,“我忘了为何要来梁地,只记得我的生母在梁地,你说我变成今日这样儿是否和生母有关?” 非常平淡的一句话,却透着沉重的悲苦与血腥。 闻言,猴子力道轻了不少,大家都是可怜人,姚溪桐也是个命苦的孩子。 只听其接着道:“潇潇说过冯遗的事儿,我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乌国与梁地相距甚远,冯遗必须快马加鞭才能赶到这个码头。先前靠采药为生的人,怎么忽然舍得花银子买马了?” 姚溪桐说的情况猴子统统想过,并问了冯遗。 据其解释,乌国不让他进入,却把该得的俸禄一分不少的送了出来,并帮他在边境上置办了一个小院。 这次来梁地真是凑巧,起初只打算畅游齐地,不巧救了个商人。那人要赶往梁地,担心那人身体熬不住,他与商人结伴到了梁地。 冯遗的解释合情合理,猴子找不到怀疑的理由。 他问:“公子,除了先前说的那些,你是否还有其他怀疑的理由?我觉得冯遗没问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即便对师傅起了坏心,他又能如何?” 姚溪桐反问:“万一他不是冯遗呢?” 猴子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不是冯遗还能有谁? “公子,你为何会有这种想法?” 姚溪桐不方便说出他的试探方法,解释道:“我这人疑心比较重,一切都只是猜测,是不是冯遗且看今晚的住宿安排。” 冯遗可以被人假扮,冯乐乐却很难,再高明的易容术都无法伪装小孩童真的眼神。 住宿时,如果冯乐乐不与冯遗同宿,可见她知道冯遗有假,某些原因让她不敢反抗假冯遗,心甘情愿的同假冯遗扮成父女。 猴子觉得姚溪桐的分析很有道理,帮其沐浴时的力道又放轻不少。 姚溪桐琢磨的却是冯遗的真实身份,以及为何会出现在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四十七、鬼蓬头 夜里,冯乐乐果然缠着苏苏要同其一起睡。苏苏无奈,猴子机警的把房间让给两人,说他和冯遗住一起就行。 苏苏走后,姚溪桐说他手不能动,让萧宝儿帮忙画图纸。 萧宝儿不愿意,非得让姚溪桐执笔,她握住姚溪桐的手一起画图纸。 研磨,铺纸,一切准备就绪,姚溪桐却始终不敢握笔。 萧宝儿强行把笔塞入他手中,“咚”地一声,笔落在桌上,他根本握不住。 黑色的墨汁在白色的纸张上飞溅出大片墨迹,萧宝儿扯掉那张纸,固执地将笔又塞入姚溪桐手中。 毛笔再次掉落,姚溪桐轻声问:“潇潇,何必如此,你若不愿意画,明儿我让苏苏来画就行。” “我不是医,不知道手筋断了会造成什么影响,但我相信很多事情只要你愿意去做,总有办法可以解决?” “你不想陪我去找‘水底绿船’了吗?” “没有。” “你不想照顾一个残疾,所以要让我尽快学会独立?” “没有。” “那你干嘛逼我?”姚溪桐的话简直是无理取闹。 萧宝儿扯掉纸张,再次把笔放入姚溪桐手中。 这一次,她主动握住姚溪桐的手,问:“你可知道犀兕香?”作为失忆者,姚溪桐只能表示不知,还问犀兕香是什么。 “舜葬东兕、湘水南犀、中土麒麟,取三圣之角,磨粉配以百年檀木,燃之入梦,则未来可现!” “假的吧?东兕,南犀,还有麒麟,全都是古书里的瑞兽,到哪儿去找这些瑞兽的角磨粉制香?” 萧宝儿不知道北辽王从哪找来的犀兕香,只道:“犀兕香可以预言未来,我在梦境里看见的事情全都实现了。过几年我就会死,到那时谁来照顾你?” 提到这个,姚溪桐真的无法反驳,只能道:“你可要说说到底梦见过什么吗?” “择夫当日,我顺利嫁给宣泽,之后被他利用前往北辽借兵攻陈。宋地称国,为了一统天下,他娶娉婷公主,成为大夏摄政王,以无嗣为由将我终生幽禁。萧卉婷放了我,并告知宣泽早已将我废除,正在迎娶萧华芳。” 话说到这,萧宝儿不想继续,自杀这等懦弱的行为实在不想重提。 姚溪桐问:“青山君娶了芳华郡主,你是不是因为他们而死?” 萧宝儿摇摇头,“我的死亡和宣泽没有直接关系,都是我自找的,别问了。” 经历了那么多事,好容易听到关于犀兕香的一切,姚溪桐怎么能不问。 “梦境里北辽王和耶律王子是怎么死的?” “父王中毒,兄长因伤。” “梦境里可曾有我?” “有,名满天下的凤公子,帮乌族灭了齐国。因为是乌族族长的男宠,你为中原人所不耻。” 姚溪桐曾数次问过萧宝儿犀兕香的梦境中他扮演什么样的角色,今日总算听到了答案,愣了半晌无法回神。 他都没有见过蛮戈,怎么会成为蛮戈的男宠?这不是关键,关键是他不喜欢男子,犀兕香的预言为何会如此荒唐? 仔细一想,犀兕香只预言了大势,其过程不一定真实。 好比萧宝儿,她从择婿开始就想要改变命运,到头来过程都变了,结局却没什么改变。 换言之,他不一定是蛮戈的男宠,但会帮助乌族灭了齐地。想到这个,他痛苦地闭上眼睛。如果这就是预言中的未来,他宁愿死也不会帮乌族灭掉齐地。 “你握住笔了。” 萧宝儿的话让姚溪桐从沉思中抽离,当注意力没放在手上,他竟在不知不觉间握住了毛笔。 手筋断了还能握笔!这实在有违平生所学。也许萧宝儿说得对,只要有心,很多事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 这一刻,他很想紧抱住萧宝儿,告诉其不要害怕,即便是付出生命,他也会帮萧宝儿改命。 可惜万语千言,到最后凝结成两个字,“谢谢!” “可以开始画图了吗?” 姚溪桐坐在桌前,萧宝儿站他身后,两人手把手开始绘图。 若是没有足够的耐心和功底,想用毛笔描绘很细、很密、很准确的线条,并完成一张结构图将会非常困难。姚溪桐担心自己做不到,却发现萧宝儿绘画功底不差,面对这样枯燥的活计也能静下心来慢慢完成。 海浪击打着暗礁,夜风将海的吟唱送入房间。 姚溪桐累极了,学往日一样抬头后仰让脖子舒服些,却不想靠到了萧宝儿胸口。他尴尬地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继续画图,萧宝儿不阴不阳地问:“男人都喜欢闻人睦月那样的。” 没了苏苏,任何一个话题都能让姚溪桐浮想翩翩。他拼命说服自己把心思放在图纸上,若是找不到水底绿船,他与萧宝儿之间只能随缘。 商船二层的房间远不如一层,两张翻身都有些困难的床铺上分别躺在猴子和冯遗。 猴子人模人样的躺着,不用盖被,也不用脱皮毛,那模样说不出的诡异。 冯遗睡在他对面,衣服整齐的折好放在一旁,除了均匀的鼻息,一丁点儿鼾声都听不到。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眼见就快天亮。猴子熬不住想要打盹,却见冯遗慢慢从床上坐起,端着洗漱工具走到了门外。 猴子彻底醒了,脑子里就剩一个问题:跟还是不跟? 此人若真不是冯遗,留其在师傅跟前就是祸害……他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拉开门想追,却见冯遗好整以暇的站门边看着他。 “一夜没睡累了吧?我这有药可以让你舒服些。”话音刚落,冯遗闪电般出手,猴子口中被强行塞入一颗药丸。 “你是什么人?” “童老六没跟你说过?”除了黑白阁的人,还有谁会知晓蒲牢堂堂主叫童老六。 猴子思索了片刻问:“你是黑白阁的杀手?” “我不杀人,只是奉命跟着你们。” “你给我吃了什么?想以此威胁我不要透露你的身份?” “我知道你很勇敢,可以不要命。但冯遗和乐乐的命都在我手中,你总得为他们考虑一下。” 猴子沉默了,再次问:“你只是跟着我们,什么都不干?” 冯遗把手高举过头,从容地说,“我发誓什么都不干,只是跟着你们而已。” 朝阳像是刚剥壳的鸡子从海平面露出,美丽的霞光让海水披上了金色的衣服。 猴子接过船员手中的早膳,连蹦带跳敲响了萧宝儿的房门。 萧宝儿与姚溪桐几乎一夜未睡,两人面色极差的坐在桌边。萧宝儿看了眼早膳,白粥,肠粉,叉烧包,还有屉和包子有些像的玩意儿。 不等她发问,姚溪桐主动说:“鬼蓬头,又称烧麦,由包子演变而来。两者区别在于烧麦使用未发酵的面团擀制面皮,还有就是烧麦顶部不封口,作石榴状。” 萧宝儿夹起一个放入碗中,只见烧麦顶端开口处有少许红色鲜亮的颗粒物作为装饰。一口咬下去,能吃出馅料中有猪肉糜,虾仁,和香菇。至于那红色的颗粒物,她不小心咬到一颗,只觉非常有弹性,仿佛能在口中迸裂一般。 “这……”姚溪桐在她把话说完之前又回答道:“鱼籽。” “那么……” “很多海鱼的鱼籽都比较大。” 猴子算是服了姚溪桐,也就他能猜到萧宝儿要说什么,只听前半句就能给出解释和答案。 伺候完两人用膳,他把冯遗的事情说了。有些自得地等着被萧宝儿夸奖,即便被强行喂食毒药,他的心依旧向着萧宝儿。 姚溪桐早就怀疑冯遗是假的,对此并不奇怪。 萧宝儿一脸平静的听着,似乎也不奇怪。 这让猴子特别不甘心,他问:“师傅,你不奇怪冯遗的假的?” 萧宝儿道:“还记得你在鬼镇拖着锁链朝我走来的情形吗?” 猴子当然记得。 那一日,萧宝儿不问缘由的抱住他,给他取名桑吉,嘴里说着要教他武功,私底下却和他做了交易,说要平安离开鬼镇才教他武功…… 猴子懂了,冯遗的真假对萧宝儿来说没有什么区别,反正她不相信任何人。 通过这件事,猴子总算对萧宝儿有了一些了解。此人对人防范异常,且要求不低。他若贪生怕死,隐瞒了冯遗的问题,一旦出事,萧宝儿会毫不犹豫地抛弃他。 “这世上还没有我解不开的毒,把手给我……” 姚溪桐总算说了句能够安慰猴子的话语,只见他伸出爪子,问:“公子,为什么黑白阁的杀手会奉命跟着我们,其目的为何?” “杀手只会杀人,你见到的是睚眦。” 若何伯还在,听到这个回答,他可以肯定姚溪桐没有失忆。可惜众人都不熟悉姚溪桐,也不知道他到底知道什么,对他说出睚眦这个名字并不感到奇怪。 睚眦,黑白阁分堂堂主,据说伪造伪装水平一流,其属下基本靠易容接近目标并展开刺杀。 猴子惊讶的合不拢嘴,印象中,黑白阁每个分堂的堂主都是神一样的存在。 “天啊,居然是睚眦,他没有杀我,还让我活着……” 萧宝儿实在见不得猴子这样,冷哼一声道:“不过是个江湖组织的堂主,有必要大惊小怪吗?” 猴子抓耳挠腮的反省片刻,实在是对黑白阁恐惧太深。以至于经常忘了他跟着萧宝儿见识过那么多事,接触过那么多人,早已不是当年被童老六欺负的孩子。 姚溪桐说了个方子让猴子自己去找药。慢性毒药的好处就在于解药不难配,用商船上带着的常备药材就能配齐。 猴子离开又折返,问要不要帮冯乐乐配药? 姚溪桐叮嘱他,冯遗是睚眦的事儿千万不能告诉苏苏,也没必要担心冯乐乐。小姑娘既然那么配合睚眦,显见她与睚眦之间绝非胁迫和被胁迫的关系。 猴子又问姚溪桐,究竟是什么人让睚眦跟着他们? 黑白阁是个收钱办事的组织,任何人都能出钱让睚眦紧跟他们。具体是谁,怎么知道他们在秦冒商船上,姚溪桐表示谁都有可能,这个不好猜,时间会给出答案。 猴子刚走,萧宝儿就像猫一样懒洋洋地蜷缩在窗边晒太阳。 姚溪桐知道她累坏了,画图可是极耗心神的事情,像她那么懒的人能坚持一整夜真不容易。他有些怀疑睚眦是宋主派来的,又不敢肯定,于是问:“你知道睚眦是谁派来的吗?” 萧宝儿打了个呵欠,淡淡的说,“大概能猜到。” 姚溪桐好想知道萧宝儿猜测的人是谁,碍于面子没问出口。 自从发现萧宝儿比他更擅长扮猪吃老虎后,每每回忆起两人在一起的日子就特别糟心。 犀兕香的梦境中明明有他,萧宝儿却一直不提。知晓他是乌国国主的男宠,这才敢毫不避讳的与他同吃同宿,完全把他当姐妹看待…… 接下来的几日,萧宝儿与姚溪桐专心赶图纸。 期间,秦冒再也没有找过萧宝儿。也许是他找到了正确的方法面对宿疾,暂时不需要萧宝儿,也许是朱志高送去的的美娇娘实在讨人欢喜。这种事,谁知道呢! 猴子继续和睚眦周旋,后者每日都去找苏苏,两人谈天说地很是开心。他学识有限无法插嘴,只能肩负起领孩子的重责,整日和冯乐乐待在一起。 也不知是他心态变了,还是冯乐乐心态变了,两人都不复之前的快乐,凑在一起更多是各自发呆。 商船快靠近宋地时,苏苏端着一个南瓜盅送进了萧宝儿房间。 南瓜不大,削皮后在外壳用浮雕手法刻成莲花状果盅。瓜蒂处开了圆口,取下做盖。揭开后香味四溢,只见瓜瓤子早已被掏空,里面塞满蒸熟的糯米饭。 她说这叫:八宝南瓜盅,宋地名菜。 说完就给萧宝儿盛了一小碗,绵软的糯米饭中依稀可见有蜜枣,金桔、核桃仁、白果、莲子、青梅、枸杞、松仁八种食材。 萧宝儿尝了一口,酸甜适中,吃起来非常的香。她瞅了姚溪桐一眼,什么都没说,让姚溪桐自己意会。 姚溪桐有伤,不吃糯食。他问萧宝儿:“想知道为什么这盅糯米饭吃起来那么香?” 萧宝儿点点头,开始怀疑姚溪桐失忆一事是否是真。两人相处没有几天,一个失忆的人为什么会那么了解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四十八、睚眦 确认萧宝儿的想法之后,姚溪桐端起南瓜盅仔细闻了闻。 他问苏苏:“先蒸糯米,蒸熟之后拌入了生猪油和砂糖,这才填入南瓜复蒸了一刻钟左右?” 苏苏点点头,说到厨艺,姚溪桐这种看过菜肴就能琢磨出做法的人才是真正懂厨艺的人。 听到糯米里拌过猪油,萧宝儿顿时没了食欲。 她讨厌猪肉,又不能否认拌入猪油的糯米饭确实要比不拌的好吃。她把碗推到一边,开门见山的问:“说吧,找我有什么事儿?” 一旦卸掉伪造,她的犀利绝对能让曾经鄙夷过她的人感到万分难受。 苏苏道:“潇潇,我觉得冯遗有问题,你以为呢?” “那人不是冯遗,是黑白阁分堂堂主睚眦。” 苏苏抓狂的看着两人,喊道:“你们早就知道了,猴子知道吗……我懂了,猴子也知道,就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萧宝儿面色平静地看着她发火,不作任何解释。 她是聪明人,很快就从愤怒中平静下来,问了句,“为什么?” 萧宝儿反问:“不如你告诉我,为什么。” 两人对视了片刻,苏苏问:“你都知道了?” 萧宝儿用沉默给了她答案。 未到若兰寺之前,苏苏时常犯错,与她素日的机警完全不同。离开若兰寺之后,苏苏又恢复了往日的机警,萧宝儿对此暗叹不已。 她了解苏苏,这人很聪明,却缺乏独立人格,急需依附于某人才能展现其聪慧。离开宣泽让苏苏少了依附对象,成了一个没有主心骨的灵魂,完全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故而频频犯错。 若兰寺里住着淳王,这人在萧宝儿去安曼刺杀莫大的时间里收服了苏苏。要说两人之间还真有些渊源,苏苏的父亲就因为谏言淳王的事情被杀害,苏苏将淳王视为自己新的主心骨并不奇怪。 看透之后,她打算将苏苏留在淳王身边,也算全了苏苏想要另投明主的心思。怎料淳王借口娶亲,拒绝了她的请求,倒让苏苏成了棋子放在她的身边。 冯遗,此人曾说出自大族,因为避祸与家人逃至乡村。因不事生产,坐吃山空才导致家道中落,变成现今这模样。 初听这话她没往心里放,直到田霁说:很多姓冯的人全都是司马改姓,比如姚溪桐的母亲。她不禁想,冯遗会不会也曾姓司马,与淳王沾亲带故? 商船靠岸,猴子说看见一个像冯遗的人在码头。 闻言,苏苏亲自下船去找,又主动央求秦冒将冯遗留在船上。这些行为足以说明苏苏、冯遗、淳王在某些事情上达成了一致。 萧宝儿确实没猜错,苏苏在某种程度上愿意归顺淳王。 对于这件事,苏苏的想法很简单。 之前服侍萧宝儿,那是宣泽的要求,她的忠诚只属于宣泽,并未把萧宝儿当成主子。 一直以来她深爱宣泽,愿意为其做任何事,萧宝儿是她的情敌。身份上,她很卑微,可在内心深处她是骄傲的,因为萧宝儿在她眼中是那么的愚蠢。 被宣泽抛弃是一个巨大的打击,更令她难以接受的是要跟在萧宝儿身边,还得承认其确实很聪明。 她感激耶律宗源,不代表喜欢萧宝儿。 她与萧宝儿的关系更像债主与欠债者,只要萧宝儿需要,她不介意将欠着耶律宗源的那条命还掉。但从内心深处,她无法对萧宝儿忠诚! 姚溪桐甚少看见女子对峙。 萧宝儿始终沉默,苏苏也是,但从后者游移的眼神可以知晓其底气不够。 片刻之后,苏苏主动说,“夏天子年幼,淳王拿回属于自己的皇位并没有错。” 萧宝儿难得正经一回,她问:“你是谁?罪臣之女?青山君的侍婢?还是欠我一条命的奴隶?” 苏苏毫不犹豫地回答,“欠你一条命的奴隶。” “兄长救你,是为了让你好好活着。我想杀你,是因为你不值得兄长如此。在我看来,兄长救你是非常愚蠢的行为,他只救得了你一时,救不了你一世。” 听到萧宝儿如此评价自己的兄长,苏苏怒问:“凭什么这么说?” 萧宝儿眉毛上扬,接着就是一连串的责问,“冯遗姓司马对不对?淳王与他相谈甚欢对不对?冯遗和你为了让淳王重获大宝,愿意付出一切对不对?” 苏苏沉默。 萧宝儿接着道:“你认为淳王比当今天子更具资格称帝,这没错。你愿意帮助他,这也没错。你只是看错了人。” “淳王不相信你的能力,故而与冯遗向你隐瞒了睚眦的事情。他们利用你对冯遗的熟悉让假扮冯遗的睚眦顺利接近了我。” 苏苏不愿相信,偏执的问:“你怎知睚眦是淳王派来的,也许冯遗已经被睚眦杀了,这是黑白阁的阴谋。” “其一,我的行踪只有淳王知道。其二,冯乐乐从未反抗过睚眦,也没有显现一丁点怀念冯遗的神情,说明她知道陪着睚眦出门做什么。” 萧宝儿所言已经接近真相,苏苏有心投靠淳王,后者却将她当成弃子,套完有用的信息就扔。 说完这些,她十分认真的道:“苏苏,你欠我一条命,若有一日把这条命还了,你想过自己的将来吗?” 苏苏想过将来,只要宣泽还是她的主子,将来所有一切都围绕宣泽。她要成为宣泽的妾室,努力在后宅之中站稳脚跟,让自己的孩子受宠。又或者替宣泽完成一件伟大的事情,让其记得她一辈子。 如果没有宣泽,她不知道将来还能干嘛!跟着萧宝儿的每一天都在熬日子,就等着劫难来临之际把欠下的性命还给耶律宗源。 苏苏茫然的样子十分可怜,萧宝儿伸手帮她把被风拂乱的长发别在耳后。 轻声道:“你听好,睚眦是我交给你的任务,盯紧他,只要他不捣乱,这一路随他怎么跟。返回北辽那日,若你还活着,权当还了我一条命。至此之后,你是谁,去哪里,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苏苏想了很长时间才道:“我答应你。” 姚溪桐头一次见识到不装傻的萧宝儿,对其的猜测有些怀疑。 淳王,这是他怎么也没料到的答案,根据以往收集的信息,他甚至不觉得淳王有能力在这乱世粉墨登场。 他问出心中怀疑,“潇潇,睚眦隶属黑白阁,你仅凭冯乐乐不讨厌他就猜到幕后指使是淳王,会不会太武断了。” 萧宝儿摇摇头,问:“睚眦完全可以对猴子隐瞒雇主,他却故意提起黑白阁,还有童老六,不是误导是什么?” 姚溪桐没有见过淳王,不太信任萧宝儿的判断,只觉其疑心甚重。 他问:“淳王很厉害?”萧宝儿说了句不算回答的话语,“这天下原本就是他的。” 他又问:“你为何不告诉苏苏,青山君也想要这天下,苏苏若帮了淳王就是跟青山君为敌。” 萧宝儿笑了,随口道:“得不到爱,得到恨也是好的。” 多经典的回答。苏苏怎可能不知道宣泽想要什么,她故意帮淳王就为了有朝一日让宣泽后悔。 不知为何,姚溪桐想到了乌雅,这也许就是她选择使用同心蛊的初衷。爱也好,恨也罢,就不让你好受! 还有一日商船就能在宋地最大的港口鹿港停泊,在这之前萧宝儿一行就已提前下船。他们趁着月色离开,秦冒与朱志高都未露面。 离别前一夜,秦冒召唤萧宝儿,原本说是要道谢,最后却被萧宝儿一顿狠揍。商船靠岸,他就是宣錦的夫君,萧宝儿把对宣錦的不满全都揍了回来。 朱志高去找姚溪桐拿图纸,虽然多少知道一点姚溪桐受伤及失忆的事儿。可他不太相信,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两人见面也只问和图纸相关的话题,不涉及任何一点儿姚溪桐的隐私。 这态度让姚溪桐非常满意,朱志高总算褪去稚嫩,成了合格的商人。 一行乘小舟离船,到了内陆之后又艰难行走数十日,这才在一片荒凉的黄土堆中找到了无常村。 萧宝儿一直以为只有戈壁才能称得上荒凉,中原没有戈壁,全都是富饶肥美的沃土。事实证明她错了,中原也有荒凉之地。 眼前这种不是戈壁,也不算滩涂,只见黄褐色的泥土高高低低纵横在广袤的平原,土上寸草不生,只因缺水。 无常村就躲在两条沟壑之间,稀稀落落的几棵小树作为地标,树林里间或有几亩薄田,走进去好长一段路才能看见屋舍。 无常村远望与中原的其他村落并无二致,只是看起来更为荒凉贫瘠一些。 萧宝儿对此大失所望,“那么多江湖人士聚集在此,不应该更奇怪一点儿?” 睚眦瘪瘪嘴,她把江湖人士当成什么了?不过是些个会武的普通人,难不成全都和猴子一样才算正常?他气喘吁吁地问:“潇潇,你觉得这里应该是什么样子?” 不等萧宝儿回答,趴在他背上的姚溪桐道:“冯先生,放我下来吧,天怪热的!” 睚眦要跟随众人一起到无常村,苏苏不许,特别是得知他还要带着冯乐乐之后。为了说服苏苏,他自愿承担起背负姚溪桐的重责。 萧宝儿一听就乐了,自此把睚眦当牛一样使唤。 顶着冯遗的书生面皮,睚眦含笑把姚溪桐放在一棵树下,还得温柔的问其要不要喝口水,病人就得多喝水。 姚溪桐懒洋洋的靠着树,也问萧宝儿,道:“潇潇,在你想象中这地儿应该是什么样?” 萧宝儿想了想道:“村民看着寻常普通,没什么特别。忽然有人拔剑,田间地头‘嗖嗖’不见了几个,抬头一看,都在树上猫着。余下村民抄起手中家伙,不等报完名号就开始干架。锄头、犁耙、锅铲、扁担都是武器,打得昏天黑地,飞沙走石,却不知为什么而打。” 睚眦乐了,姚溪桐也莞尔,哪有这样不问青红皂白一语不合就动手的地方。 休息了一阵,众人继续往前,萧宝儿总算发现了村子与众不同的地方。 在这儿建房没什么规划,基本是想建就建,东一间西一间,全凭喜好。 建房的材料也各式各样,木楼、瓦房,泥屋、茅草屋一应俱全。有的屋舍挺新,有的只剩半壁残墙一蓬蒿草,两者一前一后相隔不远,看着就让人很是稀奇。 乱七八糟的屋舍就像小孩随手撒在地上的石块,众人七拐八绕的走来走去,完全看不出村子的中心何在。 村中有村民,也有自产自销的小店。 好些人家的院子里能看见成群乱跑的鸡仔,以及栓在树旁啃草的山羊。 众人路过一间大门敞开的磨坊,一头骡子正拉动石磨咯吱咯吱磨着黄豆,门口坐着的老妪正在点豆腐。 萧宝儿没见过骡子,好奇问:“这马的耳朵怎么那么长?” 猴子说,“师傅,这是骡子。” “骡子?” 萧宝儿重复了一遍,按惯例姚溪桐应该跳出来主动解释说,骡子是马和毛驴杂交出来的品种,可他什么都没有说。 记得在解释什么是霜蓝狐的时候,他就跟萧宝儿说过骡子,自认为没有解释的必要。姚溪桐记性好,萧宝儿记性也不差。 问题就在于,姚溪桐扮演的是失忆者,他不该记得自己曾对萧宝儿解释过什么是骡子。听他什么都没有说,萧宝儿很快就猜到他没有失忆,恨得牙根痒痒,却憋着气没有戳破。 村子不算大,众人走进去没多远,总算看见了所谓的无常榜。 一只巨大的石龟驮着块人高的石碑,碑上有字,应该就是武林高手的排行。 “死乌龟挺能负重的呀,驮着那么高的石碑。”萧宝儿一语双关的说道。 闻言,姚溪桐解释说:“这叫霸下,又称龙龟。与龟相似,细看却有差异,霸下有一排牙齿,龟没有。霸下和龟在背甲上的数目与形状也有差异。” 萧宝儿又问:“不是说无常榜在无常村入口处吗?这算哪门子入口?” 睚眦道:“真正能来到无常村的人寥寥无几,只能说江湖上以讹传讹的事情太多,习惯就好。” 话音刚落,不知从哪儿走出个手持烟杆的老者,高声喊道:“新来的,你们也想上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四十九、无常村 看着突然出现的老者,苏苏一点惧意没有。 啐了一口,“怎么说话呢,死人才上碑。”说完就觉不对,武林高手的名号可不都刻在碑上? 她面皮一红,正打算解释,却听睚眦轻轻自语:未语娇羞两颊红……这人声音很低,好像故意说给她听一般。她知道睚眦不是冯遗,睚眦也知道她知道。两人揣着明白装糊涂,整日相互试探,日子过得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老者丝毫不介意苏苏的态度,只听他道:“姑娘,此碑除了顶头那几人活得长些,下面这些人隔几年就换一茬。说句不吉利的话,这无常榜和墓碑没多大差别。” 苏苏问:“你是何人,招呼我们可是有事?” “江湖人称老朽为三只眼,我就想问问几位是否要住店?” 萧宝儿入村后一直憋着。眼见有人主动搭腔,她憋不住了,问:“三只眼是什么意思啊!住店收费高吗?怎么没见黑白阁的人在这儿等着挑战?” 她这问话的语气一听就是外行。 三只眼愣了一下,解释说,“自从有了大白天,江湖上想要扬名立万的人特别多,大白天招呼不过来,小店专门为江湖人士提供咨询服务。” 萧宝儿抬头看天,一脸茫然地问:“大白天是什么?” 三只眼闭口不言,好像回答这个问题会受到侮辱一般。 场面一时间有点冷,睚眦说:“黑白阁的无常榜被江湖人士成为大白天,杀手组织,江湖人称黑夜。” “江湖人士不能好好说话吗?为什么要这样称呼。” 苏苏非常认同萧宝儿的看法。 睚眦道:“大白天上有名,黑夜不惧,夜色深点儿。你们能听懂吗?” 三只眼朝睚眦拱手行礼,口中说道:“也算来了个明白人,就是边没……”还想再说,睚眦却咳了一下,三只眼及时住嘴。 苏苏瞪着睚眦,“赶紧说人话,这都什么意思?” “自古以来杀人偿命,江湖人也要守王法,为了不惹官司,干这行的人都有专属的切口。先前那句话说白了就是:要杀的人在无常榜上有排行,黑白阁可以接这个单子,但要加价。” 每行都有规矩,睚眦这么一解释,众人也算明白了江湖人为何不直接称黑白阁为黑白阁。 三只眼瞧他们都是外行,唯一一个内行又不愿暴露身份,他只得好好解释了一下无常村的规矩。 无常榜对武林人士的意义好比朝廷的科举考试,所有习武者都想在无常榜上留名。黑白阁只管挑战江湖名宿,很多自以为武功不错,却没有被黑白阁找到的高手为了上榜会来这儿主动挑战。 这群人中,有部分确实武艺高强,更多的却是徒有虚名。 黑白阁对于能上榜的人武林人士一向考核严谨,从不拒绝任何一个挑战者。奈何人数太多,有的人两招不到就跪地求饶,更有甚者跑来这自杀,实在是烦不胜烦。 三只眼开了个聚贤庄,其目的就是为前来挑战的江湖人士提供咨询,并帮黑白阁筛选对手。 苏苏问:“你能提供什么咨询?” 三只眼道:“老朽不才,看人眼光独到,试图挑战之人,老朽只需观察片刻就能知其是否有机会上榜。” 苏苏恍然大悟,本想让三只眼看看萧宝儿的水平,转念一想又觉得没有必要。萧宝儿的武功肯定能上榜,但他们的目的是天下第一,享受黑白阁无偿提供的服务。 无论三只眼怎么说,他们来了都不会走,实在是无路可走。 她道:“老人家,我们不住店,该去哪儿寻找黑白阁的人?” 三只眼把手中烟袋往石碑旁的某间小屋一指。 “住那间屋子的人来自黑白阁,至于是谁,武功如何,每段日子都不一样。也许是个新手,打不过会发信号喊高手过来,也许会遇上高手,直接一击毙命,你们真不考虑住店?” 萧宝儿摇摇头,面色凝重的朝三只眼所说那屋走去。 眼见来人不住店,三只眼又生奇招。 他用烟袋拦住了萧宝儿的去路,再次劝道:“小店明儿有场比武,胜出者可以直接去挑战黑白阁高手。” 萧宝儿伸手将烟袋拨开,三只眼不依不饶的说,“比武设赌局,有专门的看客给挑战者下注。老朽看姑娘骨骼清奇,一定能赢,姑娘不想给老朽一个机会吗?” “我能给自己下注吗?” “当然。” “赢了房费可以免吗?” “那要看姑娘赢了多少,大杀四方自然可以免。” “不会骗人吧?” “无常村的保人全部出自大白天,信誉第一,怎么可能骗人。” 黑白阁的人给挑战黑白阁的人作担保,听着真是奇怪。想到有钱赚,又不着急这一天,萧宝儿决定跟着三只眼去住店。 她问:“聚贤庄在哪?” 三只眼得意地朝村子一指,村里所有屋舍都叫聚贤庄,他们想住哪都可以。搞了半天此人是个掮客,负责帮村民招揽生意,从中收取佣金。 至于村民都是些什么人,这个真说不准。也许是普通百姓,也许是隐藏的高手,也许是隐退的杀手,只要不招惹黑白阁,生活在这儿反而要安全很多。 萧宝儿身份尊贵,自然由她选择住居。只见她环顾四周,忽然指着间屋顶四四方方的房子说,“就那儿吧!” 那屋子方方正正,黄土夯成,既没有院子,也没有篱笆,实在不起眼至极。 众人异口同声的问:“为什么啊!” 萧宝儿温柔的说,“明日比武,把死乌龟往屋顶一放,小乌龟对着大乌龟,多喜庆!” 听她这么一说,众人细看,发现她所选的屋子恰好在霸下正对面,坐在屋顶上可以很清晰地看到石碑。 三只眼面色复杂的将他们送到屋子门口,不等进去就听屋内响起乐声,如泣如诉的声音听着特别渗人。 屋内坐着个瞎眼老头,抱着二胡拉的正起劲儿。 萧宝儿张口就问:“午膳吃什么?” 乐音戛然而止,老头说,他的午膳全靠客人安排。客人带着干粮,他就吃干粮;客人若是辟谷,他就吃风;客人打算自己做,他蹭顿热食,并免费给客人讲个故事。 无常村四周都是黄土,缺水导致农作物特别少。睚眦出去找了很久才找到些此地盛产的玉米、青椒、小米、咸鸭蛋一个、白豆腐若干。 姚溪桐指挥,苏苏动手,不一会儿就做了个金沙玉米,红烧豆腐,还有小米粥。 三个菜做法简单,却非常下饭。 金沙玉米,即每粒玉米外面都裹上似金黄色的咸蛋黄粒,犹如金沙状,故此得名。 玉米用盐水煮过沥干,煮熟的咸鸭蛋剥开碾碎。热油炒制鸭蛋碎末,之后放入玉米一起翻炒,直到每颗玉米上都包裹有盐蛋黄,成菜起锅! 豆腐又称小宰羊,考虑到都是素菜,为了让萧宝儿吃出肉的感觉,姚溪桐教苏苏做了红烧豆腐。 这道菜制法简单,只需将豆腐切块炸至金黄备用。锅内留下底油,爆香干辣椒,葱姜蒜,青椒,放入炸豆腐及酱油翻炒上色。之后加适量清水、砂糖、盐,小火慢炖,大火收汁。 瞎子吃得赞不绝口,不等萧宝儿下筷,碗里的菜已少了大半。 苏苏把菜端到一旁,好奇的说,“眼睛看不见,夹菜倒挺快!你不是会讲故事吗?讲个好听的故事才有得吃。” 瞎子意犹未尽的放下筷子,抱起一旁的二胡,问:“诸位想听什么故事?” 猴子问:“你的眼睛怎么瞎的?” 瞎子拉起二胡唱了个故事,大概是说他初入江湖不懂规矩,冲撞了年轻貌美的江湖侠女,被那人毁了双目。多年习武就为报仇,到了这里才知道当年毁他双目的侠女原来是慈航师太…… 故事听着有些离谱,姚溪桐忍不住打断,“说说空智大师。” 此人无常榜排名第二,只听瞎子沿用一首曲子。接着唱道:他初入江湖不懂规矩,冲撞了丰神如玉的江湖侠客,被那人毁了双目。多年习武就为报仇,到了这里才知道当年毁他双目的侠客原来是空智大师…… 苏苏气了,唱来唱去一个调子,一个故事,只是主角不同,这算什么? 瞎子无辜的嚷嚷说,他唱的就是真相,不信可以去问慈航师太和空智大师。 他也真厉害,谁那么无聊会跑去问天下排行前两位的高手是否欺负过一个瞎子。 萧宝儿放下筷子,随口道:“你说说司马家族吧!” 瞎子忽然把琴摔了,高高兴兴的将一直躲在附近的三只眼喊了进来。直到两人相拥而泣,众人才晓得他们竟是师徒。 事情就有那么巧,三只眼让他们选住宿地,萧宝儿随手一指就是其师傅瞎子所居。他以为几人故意找茬,在不敢拒绝的情况下,偷偷躲在附近观察他们是否会伤害瞎子。 两人哭哭笑笑好一会儿,瞎子才对众人讲起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事情还得从瞎子的祖辈说起。其先祖传下一本秘籍,专门教人看相,不看普通人,就看武林人士。 这本书详尽讲解了习武者在不同阶段身体发肤以及走路形态各个方面会有那些细微差别。 瞎子的祖祖辈辈都是普通百姓,从未想要靠那本书吃饭,只在闲暇时拿出来缅怀追忆一下祖辈。 瞎子喜欢武艺,求学多年技艺平庸。其父认为是找不到名师所致,将书册给了他,让他通过书中技艺在江湖人中找到高手。 书册上的内容为瞎子打开了武学世界的大门。他不再学武,把钻研武者当成了生活乐趣,仅靠点评就能赚得盆满钵满。 听说慈航师太武艺超群,他特意去拜访,见其态度孤傲,忍不住说其命不久矣。 慈航师太不信,让人打发他走……过了没多久却走火入魔,这才相信他确实几分真才实学,急忙下山寻他帮助。 他那时借宿在空智大师所在禅院,慈航师太找他帮忙,他坦言武艺平庸,无法帮忙。慈航师太大怒,直接动手杀他,空智大师想拦拦不住,多亏禅院里另一位客人帮忙才制住慈航师太。 打斗之中,他的双眼被慈航师太戳瞎,只能依靠卖唱为生,一唱就是很多年。 “故事不止如此吧?”睚眦问出了众人的疑惑。 瞎子老脸一红,支吾了半晌才承认,他是被逼卖唱,若不如此就会被慈航师太就地诛杀。 当年那位房客姓司马,惊闻家族巨变,他肩负起要将无数孤本古籍送回某处的任务。怎料途中染病,只好在禅院借宿修养。 得知慈航师太追杀瞎子的始末,他帮慈航师太诊脉。并告知师太,他有办法治疗师太走火入魔之症,但要师太放过瞎子。 除此之外,他要求瞎子发誓,离开禅院之后,不准再利用所学点评他人武功。并告诉瞎子,他们家那本古籍原本就不该存于世。 瞎子当场喊冤,点评过那么多人,明明的慈航师太有错在先,怎么最后却成了他所学有误?再说了,若不能干这个,他靠什么谋生? 客人也觉得瞎子比较无辜,他将随身携带的二胡送给瞎子,让其靠卖唱为生。并承诺道:只要有人同时问起慈航师太,空智大师,以及司马家族的事儿,瞎子就可以摔掉二胡,再次靠点评他人武功为生。 瞎子痛失眼珠,不但不答应客人的要求。 临行之前,客人还让他们将今日之事保密,为期十年。 在场三人同意了客人的要求,空智大师以出家人的名义担保,三人之中谁若透露了今日这事,他会亲自下山手刃那人。 十年一晃而过,瞎子在破面避雨时遇见了三只眼。此人是小偷,听到瞎子散尽家财就了守誓,忍不住想了个讨巧的方法。 瞎子守誓不点评他人武功,但可以将平生所学教给三只眼,让三只眼去点评武者…… 两人一拍即合,为了躲避慈航师太与空智大师,他们跑到这三不管的地方干起来掮客。一是靠观察武者赚点佣金,还有就是开赌局,押生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五十、比武 瞎子已经在无常村待了很多年,见人就开始讲故事。 但凡有人问起双目因何而瞎,他自然的把话题引到慈航师太,继而让人问起空智大师,可惜从来没人会问司马家族。 今日真是巧,居然三个问题都被问到,说明他从此不用再守誓,又可以过上曾经的生活。 想到这个,他高兴地摔了二胡,并与三只眼相拥而泣。 瞎子的故事说完了,睚眦瞅着萧宝儿问,“你怎么想到要问司马家族?” 萧宝儿叹了口气,“我说巧合你们信吗?” 睚眦半信半疑,了解萧宝儿的人却知道这肯定是巧合。她属于那种去哪儿都能惹出事端的人,所有看着不是巧合的事,在她那儿真的就只是巧合。 苏苏适时的转移话题,问瞎子,“你既然那么有本事不妨说说我们几人谁会是天下第一吗?” “我瞎了那么多年,一身所学全部教给了三只眼,这事儿由他来答。” 关于瞎子为何会瞎的故事,三只眼耳朵都已听出茧,期间无聊的把烟杆含在嘴里发愣。听到被点名,头都没抬的说,“姑娘不会武艺,一点儿不会。” 猴子好奇地往前一站。 他道:“论轻功,江湖前十。可惜身体残疾,幼年时并未打下夯实的武学根基,综合来说,勉强能进无常榜前一百。” 余下几人都不开口。 三只眼先看姚溪桐,道:“若没受伤,无常榜前十,现在就是废人。”言简意赅,足够犀利。 苏苏惊讶的看了姚溪桐的一眼,无常榜排前十,其武功岂不是比喜鹊还高?想到在鬼镇经历那些事儿,不禁感叹姚溪桐演技够好! 三只眼又看睚眦,两人对视之后,他把头看向萧宝儿。酝酿了好一会儿,道:“你们两人好像都不会武功,明儿参赛的是这只猴吧?” 苏苏一直在等三只眼揭破睚眦的身份。岂料这人如此奸滑,宁愿不要名声也不得罪人,难怪在这穷山恶水能混得那么好。 猴子有些着急,他见过萧宝儿出手。无论遇到什么敌人,萧宝儿都是一拳打倒,招式很朴实,实在看不出武艺高低。 好容易有人能瞧出来,他自然想知道萧宝儿真实水平如何。不管怎么说,大家都来到了这里,如果打不赢,总得有人思考下一步该怎么走吧? 他道:“我的轻功就是师傅所授,她怎么可能不会武功,你再细心瞧瞧。” 苏苏为猴子的智商叹口气,三只眼不是不知道,是不敢说。睚眦也会武艺,三只眼宁愿看错两个人,也不愿只看错一个,待有事发生时,他才好找借口推脱。 想到明儿还有比武,很多地方都用得到三只眼,她主动说:“今日先这样,我们研究一下明日的比赛……” 三只眼如蒙大赦的拉着瞎子跑了,几人反倒成了屋主。 猴子沉不住气,主动问出了心底忧虑,想知道若是打不过黑白阁的人,下一步该怎么办? 萧宝儿没事人一样说道:“都还没开始呢,你着什么急啊!” 苏苏转身收拾桌子。 姚溪桐一言不发地继续装透明。 睚眦要带着冯乐乐出去玩,临走前问猴子,“要一起吗?” 猴子明明知道睚眦的身份,却在苏苏装傻,姚溪桐自救无能的情况下,绝望的问:“冯先生,你不着急吗?” 睚眦姓李,其长姐嫁给冯遗为妻,他是冯乐乐的舅舅。此次跟随萧宝儿是私活,与黑白阁无关,只是没想到转了一圈会来无常村。 每每想到一个公主敢跑来挑战黑白阁,并希望赢得天下第一以此得到黑白阁的庇护,他就觉得这趟远行非常有意思。 他道:“猴子,吉人自有天相,我相信老天爷会保护潇潇不受伤害的。”这话听着像套话,却是他分析之后的结果。 黑白阁不会在无常村杀死萧宝儿,最大的可能是将其囚禁,价高者得。又或者把她送往西肃,为宣泽赢取政治资本。 翌日,众人还在用早膳,三只眼招呼他们比赛快要开始了,让参赛的人尽早准备。 萧宝儿嘴里塞着只烤鸡腿,大清早吃这个也只有她了。听到她说不吃肉没法打架,苏苏让猴子去偷了只鸡。 用苏苏的话讲,大清早没人偷鸡,村民不会怀疑他们。等比赛过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鸡毛和尸体一起埋了,即便被怀疑偷鸡,也没有证据。 睚眦觉得苏苏坏的有些可爱,借口要修复二胡,说不看比武,反正看不懂。他不去,苏苏只能留下来继续贴身监视。 本以为这个行为会让冯乐乐开心,可这孩子却心事重重,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也不知是怎么了。 姚溪桐废人一个,哪儿都去不了。好在比武场地就在石碑旁,他坐屋顶上视野正好。猴子要陪他,自然也不去。 萧宝儿吃鸡喜欢吃骨头比较多的部位,听到大家都不去观战,她把鸡骨头随手一扔。好奇的问,为什么要选在白天比武,又热又闷的,就不能选晚上吗? 三只眼耐心解释,眼下的比武是场混战,一群人在指定地点随便乱打,赢家才有资格挑战黑白阁。白天比武方便大家防备暗器,也方便暗器使用者回收武器。这年头暗器都挺贵,撒一把出去就得好多银子。 比武开始,每个人进场都要报上江湖名号和使用武器。 原本安静的小村忽然冒出很多武林人士,乌压压的几十人站在石碑旁边,逼仄的感觉让萧宝儿看得心烦不已。 她问三只眼:“有人下注押我吗?” 三只眼说,“你昨日才到,众人不知底细,没人敢押。一会儿报个响亮点儿的江湖名号,武器最好也稀罕一些,争取比武还没开始时能拉到人下注。” “你下注赌谁赢?” 三只眼尴尬了,他能看出萧宝儿会武,却看不出身手如何。瞎子说其是高手,他有些不信。萧宝儿不过二八年华,怎么可能练就一身绝世武功? 他道:“我赌清风剑客赢。” “你昨日不是说我骨骼清奇,让我给你一个赢你的机会吗?” 三只眼“呵呵”两声,“姑娘,轮到你进场了,记得要报个响亮的名号,最好还要有绝世神兵。” 石碑对面屋顶,猴子见萧宝儿进场,兴奋地问:“公子,你说师傅环顾四周是不是在打探敌人虚实?” 姚溪桐道:“非也,她在找兵器,没瞧见前面进去那些都手持兵器吗?” 话音刚落,萧宝儿就将霸下的脑袋拧下来扛进会场。整个无常村忽然静止了,缺头的霸下看起来很滑稽,但没人敢笑。 只听萧宝儿朗声道:“耶律宝儿在此,江湖人称:通缉犯。武器:死乌龟脑袋。” 姚溪桐“噗嗤”笑了,萧宝儿是打算与众人为敌啊,人人都知黑白阁也在通缉她。 安静片刻之后,整个村子沸腾了。 潮水一样的人群朝萧宝儿涌去,却被她来一个砸一个,来一群砸一群。眼见被砸之人不但不退,反而聚在一起打算进行车轮战,她高声道:“忘记问了,比武是点到即止,还是打死为止?” 三只眼偷瞄着黑白阁住人那屋,满心忐忑。 他真想把眼睛给挖了,这什么眼神,怎么就没看出萧宝儿与众不同的气质呢?想想又觉得委屈,谁能想到北辽公主会跑来无常村,跑到敌人腹地,这是嫌命太长啊! 萧宝儿的问题问了也白问。 都这种时候了,不是她杀别人,就是别人杀她,哪还有点到即止一说。 黑压压的人群再次朝她涌来,这次换了打法,众人以她为圆心散落成圈。没有近身攻击,全都用武器招呼,枪、棍、锁链、鞭子,但凡长度不错的武器全在她周围形成光影。 萧宝儿将乌龟脑袋抡得虎虎生风,任何人、任何武器都无法近身,即使有见缝插针的暗器也会在她身前不远被击落。 明眼人都能看出,她的武功早可进无常榜前十。 三只眼捶胸顿足暗叹不已,怎么就不信瞎子呢?二八年华又怎样,人家骨骼清奇啊! 混乱的场面并未因萧宝儿武艺惊人有所收敛,朝廷和黑白阁给出的奖励太大。会武的想要群起而攻,说不定能赢,不会武的就想浑水摸鱼分一杯羹。 乌烟瘴气的场面实在不像正经比试,就在这时,住着黑白阁高手那屋突然发出一声狮子吼。饱含内力的吼声震得江湖人士气血翻涌,个别内力不济的直接吐血而亡。 比试消停了,所有攻击者都要调息,这还怎么比? 萧宝儿把乌龟脑袋往泥土里一插,静静地看着屋子。 屋门不开,只听屋里人道:“鬼使正在赶来的路上,稍待些日子,你我做个了断。” 说完,又一声狮子吼如平地惊雷般响起,似乎在警告武林人士,这期间千万别打萧宝儿的主意。 猴子很早就捂着眼不敢看,生怕萧宝儿被江湖人围殴致死。听到狮子吼,他大呼,“完了,完了,完了,鸱尾怎么在这儿?” 姚溪桐也有些意外,鸱尾的武功绝对可以挤进无常榜前五。像他这样的人除了挑战特定高手,根本不会待在无常村,除非是在等人,难不成他知道萧宝儿要来? 事情有些不对劲儿,他又想不出哪里不对。只觉得萧宝儿的表情太过从容,即便占着有七十年内力也不该如此。其次是鸱尾,为什么这人躲屋里不露面,为什么不在今日决战? 睚眦足不出户,花了好几日去修复被瞎子摔坏的二胡。 初听二胡,瞎子拉得悲惨凄凉。 琴到睚眦手中,却听他拉得柔和欢快,竟予人牧马草原之感。他每日都拉给苏苏听,一点儿也不隐藏内心深处的爱慕。 萧宝儿实在受不了这种明知你是谁,还要装作不知道的感觉。想到睚眦已交由苏苏负责,她不便插手,只得出去找了个唢呐。只要睚眦拉琴,她就开始吹唢呐,声音那叫一个悲怆与孤寂。 苏苏好奇地问:“潇潇,我怎么从不知你会吹唢呐?” “宣泽前些日子教我的。” “公子,”意识到说错话,苏苏改口道:“青山君会吹唢呐?” “柳郎教他的,我也是才知。” 苏苏叹了口气,她不知道柳郎是谁,也不知道宣泽会吹唢呐,心底里终于有了物是人非的感觉。 她道:“你吹的实在太过悲伤,听了让人难受。” “宣泽吹的时候就这样,也许他和我一样,都是悲观的人。” 萧宝儿悲观? 苏苏一点儿也不觉得,这么多天过去了,她该吃吃,该喝喝,压根没把将要进行的比试放在心上,这叫悲观? 两人说话时,姚溪桐并不在。 路过的猴子很想问,如果萧宝儿心底还有宣泽,为什么要对姚溪桐那么好? 鬼使很快就赶到了无常村,虽然带着般若面具,鸱尾却知道来人是狴犴(bi an)。 这人一直守在阁主身边,派他过来说明阁主很重视这件事。 狴犴有些吃惊地看着鸱尾,“哥们,你怎么跟条河豚似地,肿成了这样?” 鸱尾此时的模样就像在水里泡过几日的浮尸,肿胀不堪。 他笑着说,“最近吃了道美味,有些撑,消化几日就行。” 狴犴又问:“北辽公主发什么神经?怎么想到跑来无常村?” 鸱尾的眼睛被浮肿的面颊挤成一条缝,他困惑的摇头说,“动脑筋的事儿的别问我,她肯来是好事儿,免得我四处去找。” 狴犴警觉的问:“你找她干嘛?” 鸱尾自然不会承认他在利用邪术修行武功,以便摆脱梅石任的控制。 他道:“上次让她在世子府跑了,我心里不舒服。” 狴犴冷笑一声,这事儿说起来都是鸱尾的错。梅石任交代他跟好宣泽,他却放着宣泽不管,跑去世子府凑热闹,以至于宣泽有机会杀了西肃公主。 还好宋主够聪明,把整件事嫁祸到了北辽公主头上。可惜了宣桦,整件事最无辜的就是他,不死都不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五十一、血花 隔着面具,鸱尾看不到狴犴脸上的表情。但他武功精进非常,仅凭感觉就能猜到狴犴脸上挂满了洞悉一切的自得。 他道:“北辽公主和我有宿怨,这人我要了。” 狴犴冷笑,鸱尾果然不服管教,幸好他知晓此人的罩门,一旦…… 鸱尾毫无预兆的出手了,他全力抵抗,却被排山倒海的内力压得无法呼吸。 般若面具从狴犴脸上掉落,鸱尾很满意他看到的恐惧表情。说道:“北辽公主我要了,别逼我把事说三遍。” 狴犴被内力压得无法说话,只能点点头。暗骂:这人简直就是疯子,除了阁主和饕餮,没人管得住他。 鸱尾目的达成,收回内力。 狴犴就像刚从水中捞出一样满头大汗。他道:“我会跟阁主禀报,北辽公主死于比试之中。”话音一落,鸱尾没事人般坐回地上调息。 狴犴问:“你还需要几天才能恢复正常?” “两日足够。” “我两日之后再来。” 狴犴如来时那般悄无声息地走了,他并未走远,入夜之后又折了回来。 鸱尾所练邪功导致其罩门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不同,梅石任推测其罩门最近应该在眉心穴或者左商曲穴。 狴犴去而复返就是想知道鸱尾的罩门究竟在哪儿,他可不会把北辽公主留给这个疯子。随手杀死村内一个暗器名家,拿着这人的暗器就朝鸱尾的命门攻去。 鸱尾正在调息,这种时候受到攻击简直可以致命。眼见暗器离鸱尾越来越近,狴犴感觉有些紧张,毕竟是同门,若是失手将其杀死有些不太好。 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鸱尾一动不动,暗器却在离他很近的位置全部掉落,很像打到了一面透明的墙壁上面。 狴犴惊恐而去。 天知道鸱尾都干了些什么,短期内竟将武功提升至有罡气护体,这样哪还有罩门,简直可以称天下无敌。 萧宝儿一直在等,开始还能吹吹唢呐,点评一下苏苏的厨艺。五日之后,她开始打拳,整日整日的打。 睚眦好奇看了几日,没看出什么门道,实在想不通就这种稀松平常的武功还敢来挑战黑白阁。 姚溪桐一直沉默,眼见萧宝儿累极了都不睡。冒险说道:“我记得一些武功,可以弥补你招式上的不足,需要学吗?” 早些日子他撒谎说不记得自己会武功,如今又说记得武功招式,萧宝儿若细心一点肯定会追问下去。可惜萧宝儿什么都没问,拒绝了他的帮助,依旧打拳,直至鸱尾出现。 那是一个很普通的早晨,萧宝儿正打算练习拳法,却见鸱尾的打开了房门走了出来。 这人依旧是原来那副模样,不高不矮,不胖不瘦,毫无特色,普通的紧。只见他慢慢走到无常榜旁边,略微有些惊讶地看着无头霸下,随后轻描淡写的拍了拍石龟。 “啪……啪……啪……”每拍一下石龟就往地里沉下一分。当萧宝儿走到他跟前时,驮着石碑的霸下包括石碑全部埋在了土里。 他咧嘴一笑,温柔地说道:“你看起来还是那么好吃。” 萧宝儿无谓的说,“动手吧!” 鸱尾当众露一手就为了吓退萧宝儿,眼见这人面色平静无波,忍不住问:“你不怕死吗?” 萧宝儿怕死,曾为改命不远千里跑到陈地,干了很多素日里根本不会去做的事情。还记得吃下竹蛊那会儿,她觉得自己死了没事,只要不拖累父兄就行。 结果呢,她依旧连累到了父兄。 若她不去宋地,还留在陈地,耶律宗源怎么会死得那么憋屈?又怎会让乌雅轻易得逞,用蛊虫控制了姚溪桐,继而害死父王…… 所有她害怕的事情都发生了,死反而成了不算太难的选择。 “那么多废话干嘛,打不打,要打就动手!” 萧宝儿话音未落,鸱尾已经出拳。夹杂着浑厚的内力的拳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萧宝儿打至十米开外。 猴子捂住眼睛不忍再看。 睚眦低头看着二胡的琴弦发愣。 苏苏已经在思考萧宝儿的下场如何,是被黑白阁送给宣泽,还是被鸱尾当场打死。 姚溪桐没办法学猴子那样捂住眼睛,他叹了口气,闭上双眼,希望萧宝儿从巫祖那儿学来的奇功能见奇效! 冯乐乐最为天真,她拉着苏苏的裙摆,问:“潇潇会赢吧,如果不赢干嘛大老远跑来这里?” 苏苏蹲下身子,认真地跟冯乐乐解释道:“她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鸟,无论往哪个方向飞都是死路一条,跑这儿来,或许还能险中求胜。” “你们为什么要跟着她过来,瞧她送死?” 苏苏回答道:“我欠了她兄长一条命,打算有机会就还给她。” 低头看琴弦的睚眦忽然问:“你打算怎么还?” “她去哪儿,我去哪儿,她死了,我报仇。” 睚眦无语的看着场中正努力爬起来的萧宝儿,心道:鸱尾兄弟,手下留情! 萧宝儿很努力的想要爬起来,刚走两步又摔倒在地。 鸱尾从容地走到她身边,捡垃圾般将她拽起,伸手就朝丹田探去。七十年内力,绝不能被人白白拿走。 萧宝儿知道鸱尾想要什么,握住鸱尾的手,竟然想跟其拼内力。 围观的武林人士“哈哈”大笑。鸱尾用手将霸下按入土里的功夫显示其内力惊人。 北辽公主本该借助身体轻盈这个优点,快打速攻,凭技巧取胜。这时候选择拼内力,她嫌死得不够快吗? 房间里的狴犴突然眼皮一跳,觉得事情有些蹊跷,萧宝儿为什么选这个时候拼内力?鸱尾所练邪功可以让修行在短时间内突飞猛进,这种功夫有个特点,能将他人的内力变成自己的修为。 如果拼内力,鸱尾会不自觉的将萧宝儿的内力转为己用。他花了好几日才消化了某个高手的内力,还能接受萧宝儿的内力吗? 狴犴想什么都不重要了,场中两人已经开始较劲儿。 鸱尾平淡无奇的脸上先是含笑,总算找回了丢失的七十年内力。接着有些吃惊,萧宝儿的内力并不凶猛,却像溪水般绵长不绝。一刻钟之后,他的表情变成了惊骇,什么人的内力能像海水般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他着急地想要甩开萧宝儿,却已为时太晚,涓涓细流忽然变成奔腾咆哮的江水朝他袭来。前几日才不堪负荷的身体再度肿胀起来,只见他越长越胖,越胖越长,很快就变得有两个人那么宽。 狴犴忍不住现身,不等出手,鸱尾就像一个充气太多的圆球,“砰”地一声炸了。 血花漫天,皮**天,萧宝儿侧过脸避开血肉,冲着狴犴问:“我赢了吗?” 狴犴呆立原地有些不敢相信鸱尾就那么死了,连尸体都不曾有。他用手擦拭着般若面具上的血肉思绪万千! 鸱尾曾同慈航师太交过手,自认不敌,将其评为天下第一。 空智大师的武艺与慈航师太齐名,因不愿与鸱尾比试,被评为天下第二。 鸱尾的武功究竟有多高,黑白阁各堂主看法不一,觉得他大抵能排到无常榜前三,否则也没资格评判天下第一与第二。 萧宝儿的武功肯定没有鸱尾高,更无法与慈航师太和空智大师相比。但她在那么多江湖人士的面前杀了鸱尾,她要说自己的武功天下第一还真没人敢反驳。 狴犴忽然觉得萧宝儿挺聪明,她抓住了黑白阁的漏洞,一出手就杀了阁中唯一一个具有评判资格的高手。除了鸱尾,没人同慈航师太交过手,无从知晓天下第一的武功究竟如何。 换言之,萧宝儿逼着黑白阁承认她的武功天下第一。若不赞同,就得把隐退多年的慈航师太找出来同她比试。 不过片刻,狴犴想通的其中关节,朗声道:“公主赢了,不知想让黑白阁提供什么样的服务。” “平安将我送至北辽!” 闻言,狴犴愣了好一会儿,实在想不明白萧宝儿的脑子是怎么长的。她武功那么高,就不能想办法偷偷潜回北辽吗?干嘛要大张旗鼓的跑来比试?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武功高强? “公主,冒昧问一句,你这是为何?” “完颜昭是否被我所杀,这是朝廷的事儿,与黑白阁一点儿关系没有。黑白阁凭什么悬赏我的人头,凭什么将我排在龙鳞之下,我还不如一个死物啊!” 狴犴完全不知道如何回答。 明面上看,朝廷的事儿与黑白阁无关。悬赏萧宝儿人头这种行为很像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出力还不讨好。私底里,人人都知道黑白阁的行为是受人所托。 萧宝儿装作不知故意发难,狴犴不好承认此事受托,只得赔笑说,“公主所言极是,此事确实是欠缺考虑!” “转告梅石任,我知道他和白颂梅暗地里那些勾当。如黑白阁还想在江湖上混下去,老老实实按承诺将我送到北辽吧!” 狴犴面色难看至极,真恨接了这份烫手活计。他让萧宝儿先回住宿地休息几日,黑白阁就在近期内安排她回到北辽。 围观的江湖人士逐渐散去,狴犴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问萧宝儿,前几日过来挑战的高手是否的她的人?只有这样才能解释鸱尾的武功在很短的时间里突飞猛进,萧宝儿明知他内力深厚还要同他拼内力这不合理的行为。 萧宝儿没有义务给狴犴答案,真相是什么只有她知晓,其余知道的人都已经死了。 惊闻北辽王死讯,她不相信那么聪明的父皇真的会死。直到何伯找来,告诉了她发生在北辽的一切,并告诉她北辽王确实已经死了。 秋日成人节,北辽会为北辽王举行葬礼。 萧宝儿想去参加葬礼,却被朝廷与江湖逼得走投无路。田霁即便想帮忙,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其中最恨的就是黑白阁,居然发动整个江湖抓捕她,如此落井下石,不给生路,想想就来气。面对这样的组织,与其躲避,不如正面迎战。 何伯行走江湖多年,对鸱尾所修邪功有一定了解。是他主动要求来无常村的,只因杀死鸱尾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其短时间内吸收太多内力无法转化,最后体爆而亡! 为了说服萧宝儿去救姚溪桐,他不仅自愿挑战鸱尾,还在萧宝儿之前赶到无常村,为其创造胜利的机会。 何伯是司马家的奴才,出生那日就知道必须服从家族,为家族尽忠。 冯姝让他去杀姚溪桐,那是他第一次违抗主人的命令。年幼的姚溪桐什么都不知道,每日那么辛苦的抓虫子养鸡,旁听读书,就为让自己更优秀,让母亲心回意转。 这样的人他下不了手。 多年相处,何伯视姚溪桐为主子,半子,徒弟。却不想被乌雅改变了一切。 冯姝让他废掉姚溪桐的武功,他再次违背命令,尽最大努力保留了姚溪桐的武功。可惜冯姝多疑,早已猜到他会阴奉阳违,亲自挑断了姚溪桐的手筋和脚筋,让其从鹰巢坠入深海。 姚溪桐坠崖时,何伯奉命去杀乌雅,没有时间,也没能力瞒着冯姝去寻找姚溪桐。还好在途中偶遇了萧宝儿,特殊情况下,他把所有希望放在了萧宝儿身上,希望其能找到姚溪桐。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原以为说服萧宝儿会很简单,却不想萧宝儿昔日的娇憨全是伪装,不过几句话就套出了姚溪桐为何会前往北辽,乌雅与他的真正关系又是什么。 他对萧宝儿出手了,想抓住萧宝儿用其去黑白阁交换姚溪桐的下落或者尸体。 手到擒来的事儿,几十招也未见分晓,倒是萧宝儿主动停手,让他不要惊动其他人。只说北辽王的死和姚溪桐无关,一切都怨乌雅。 萧宝儿的豁达让他非常感动,不禁提出由他先去挑战黑白阁。即便是一条有去无回的路,为了姚溪桐,他什么都可以牺牲…… 狴犴猜测的没错,萧宝儿之所以能赢是因为何伯先一步挑战了鸱尾,用自己的性命饲养了鸱尾的邪功。 换言之,何伯很好吃,鸱尾刚把他吃掉,紧接着又要吃萧宝儿,自然会消化不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五十二、江湖催人老 萧宝儿浑身是血的走到众人身旁。 猴子膜拜的看着她,“师傅,你真厉害,那人可是鸱尾啊!” 姚溪桐关心地问:“伤重吗?伸手给我看看。” 萧宝儿咧嘴一笑,“谁说我受伤了,要不演戏鸱尾会放松警惕和我拼内力吗?” 闻言,自比赛结束后一直处于呆滞的睚眦总算有了点儿表情。先前还担心鸱尾下手太狠伤了萧宝儿,转眼就见多年同僚成了堆血肉,即便见惯生死,鸱尾这种死法还是给他带来了不小的震撼。 苏苏忽然说了句,“冯先生,你有没有觉得潇潇是属猫的,有九条命。” 睚眦问:“若是这样,你岂不是没了还她一条命的机会。” 苏苏给了睚眦一个诡异的微笑,并道:“那可不一定。” 睚眦被笑得有些心慌,忙道:“走吧,没什么好看的了。” 苏苏很早就想走了,只不过在等睚眦。 两人回到住宿地,三只眼和瞎子正张罗着让萧宝儿留下墨宝。不会写字也行,随身物件只要留下一二就能卖出大价钱。 霸下的石头脑袋已经被盖上红布放在屋中显眼的位置,就等晚上拍卖出去。 天下第一用过的武器,无常榜石龟,少说也能卖个百金。 睚眦心情不好,看到这两个投机者利用黑白阁与萧宝儿的冲突大发横财,突然说道:“你们能在这儿做买卖是因为有黑白阁撑腰。今儿不一样,黑白阁的高手死了,江湖人士若眼馋这些物件,你们俩保得住吗?” 瞎子十分认同睚眦的话。并告诉三只眼,别看天下第一住他们这,若真有人上门挑衅,天下第一肯定不会搭理他们的死活。 三只眼为难的想了想又想,实在不愿把萧宝儿当做武器的石头脑袋扔了。他和瞎子都已年迈,除了一张嘴,两人并没有谋生能力,多存些银钱也是为了将来考虑。 睚眦特别想支走三只眼,说谎道:“抬门口放着吧,晚上会有人给你们送钱。”三只眼出门喊人,睚眦把瞎子拉到一旁,悄声问:“你觉得北辽公主武功如何?” 瞎子道:“自从双眼被废,我早已不点评武功。北辽公主的武功如何,先前的比试不是有结果了吗?” 睚眦认为瞎子有所隐瞒,一个能看出慈航师太走火入魔的人,即使眼睛被废也不至于看不清萧宝儿的武功。他加重力道,瞎子想甩甩不开,只能被迫忍受这种手腕欲断的痛苦。 “这位兄台,老夫真的看不出北辽公主武功如何,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公主的武功与兄台的武功同出一脉。” 睚眦放开了瞎子,“你这话什么意思?” “中原武林沉寂了那么久,却在几十年前忽然涌现出那么多高手,我认为所有一切都和当年住在禅院的那位司马姓客人有关。” “我在无常村生活多年,非常清楚黑白阁的实力,自然也知晓阁中很多人修习的武功都已绝迹江湖数百年。北辽公主武艺如何,你问我,不如去问你们阁主。” 睚眦再次抓住瞎子的手,厉声问:“你知道我是谁?” 他自认易容水平一流,有些不敢相信瞎子早已识破了他的身份。 瞎子道:“眼睛看不见的人,耳朵特别好,否则在这三不管的地方根本睡不踏实。你来过这儿很多次,曾有两次作为黑白阁使者接受挑战,老夫说的可对?” 瞎子对他如此了解,显见也了解每一个黑白阁曾派出至此的使者,包括鸱尾。既如此,又怎会不知萧宝儿与鸱尾之间谁胜谁负? “你说的都对,但还是没有告诉我,北辽公主武功如何?” 闻言,瞎子的老脸皱成一团,无奈地说,“老夫真看不出公主武艺如何,今日能打赢使者难道不是使者自身出了问题?” 睚眦也知鸱尾在习武上走了是邪魔外道,如今被瞎子一语戳破也不好反驳,只能换了个问法,“北辽公主的武艺当得起天下第一吗?” 瞎子摇头,睚眦松了口气。 如果萧宝儿真的身怀绝世武功,他跟了那么长时间却什么都没有看出来,他实在无法原谅自己。 瞎子又道:“北辽公主身上有王气。” “什么意思?” “天命所归,与她为敌没什么好下场。” 睚眦刚走,苏苏偷偷溜入房间,把一锭金子塞入瞎子手中。问道:“让你说的话都已经说了吗?” 瞎子小心地把金子塞入怀中,点头称是。 不一会儿,三只眼带着几个村民把那个石头脑袋抬到门口。村民走后,他抹去额头的汗液,气喘吁吁地靠在墙角休息。 瞎子哆哆嗦嗦的递了碗水给他,“歇歇吧,这天也够热的,如果还不下雨,今年种下的庄稼该怎么办?” 三只眼接过水一饮而尽,“我跟陈大说好了,过几日搭他的车离开这鬼地方。你想去哪儿?齐地,宋地,还是大都?” 瞎子摩挲着夯土建成的墙壁,凸凹不平的感觉让他安心,“我哪儿也不去,去哪儿都是乱世,不如好好待在这三不管的地界。” 三只眼冷哼一声,“听说夏天子大婚那日会颁旨减免赋税,大赦天下……我们应该趁机出去置办些产业养老,我对这种整日吃土的生活腻味死了……” 说着说着,他没了声息,瞎子紧紧握住他的手腕,体会着从生命从温热变成冰冷。 猴子蹲在外头的树上冷冷地看着,确认三只眼已死,他回到房间找姚溪桐,却见这人正艰难的想要帮熟睡的萧宝儿号脉。 “我帮你!” 猴子轻手轻脚的走到萧宝儿身边,还没有触碰到她,先前熟睡的人眨眼就醒了。她面无表情的看着猴子,嘴里却问:“你们要干嘛?” “公子想帮你诊脉,我瞧他行动不便,就想帮忙。” “滚!”猴子跑了。 萧宝儿看着身旁的姚溪桐,说了三个字,“你也滚。” 一抹弯月挂在天边,姚溪桐与猴子被赶到屋顶上吹风。 剩下几间屋,每间都住着故事。 三只眼成了尸体,瞎子坐一旁发呆。 苏苏看着熟睡的冯乐乐,穿戴整齐打算出门。 睚眦坐窗口,等待已久的黑色小鸟在天空盘旋几圈后落在了他的指尖。 萧宝儿像只虾米般咳得撕心裂肺,担心声音太大惊醒了别人,不得不用被子捂住脑袋。巫祖教她的武功确实很强,但她面对的敌人是鸱尾,怎么可能一点儿不受伤就能将其杀死? 屋顶上,猴子不解的问:“公子,你怎么知道瞎子会杀了三只眼?” “瞎子曾用所学赚的盆满钵满,卖唱实非自愿,估计把平生所学交给三只眼也是权宜之计。两人看似师徒,三只眼可曾听过瞎子的话?瞎子让他投注潇潇,他却拿着钱投了别人,这事儿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他俩都是聪明人,知道黑白阁一旦缺了鸱尾这种高手,又被搅入朝廷斗争,只怕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无暇顾及无常榜。没了黑白阁的无常村很快就会变回曾经那弱肉强食的环境。” “两人都已年迈,依旧得靠点评生活,这让前来问询的武林高手该如何选择?久不过问世事的瞎子师傅,还是名声不太好的三只眼徒弟?” 猴子道:“我懂了,一山不容二虎。” 姚溪桐轻叹,“真正的原因是瞎子并未把所学全部教给三只眼,如果他毫无保留,前几日比武的时候,三只眼不会给别人下注。” 猴子又问:“苏苏姑娘为何要让瞎子说一通似是而非的话语?” “苏苏很聪明,想通自己是被淳王抛弃的棋子之后,开始有效的反击。睚眦既不受命于黑白阁,显见他与冯遗关系莫逆,冯遗相信的事情,他自然不排斥。” “天命所归,是野心家为了皇图霸业想象出来的借口。苏苏很好的利用这个借口来解决睚眦的疑惑,为什么萧宝儿会赢,因为天命所归。” “有了这种认知,一旦淳王与潇潇发生冲突,睚眦就会不自觉的去想,这两人谁才是真命天子?接下来的日子苏苏只需稍加点拨,睚眦或许会从淳王的阵营跑到潇潇的阵营。” 猴子挠挠头,“听起来真复杂,有必要吗?” “一锭金子就能解决的事情怎么谈得上复杂?有没有必要看对什么人来说。我觉得睚眦不是金钱能够收买的人,驱动他的更多是金银以外的东西。苏苏不过花钱试一试,如果猜测对了,这钱花的挺值!” 猴子总以为江湖很简单,是非黑白,恩怨分明,充满了道义和勇气。如今被姚溪桐一分析,又亲眼看到了瞎子毒杀陪伴自己多年的老伙计,忽然觉得江湖并不如想象中那么简单。 睚眦刚放飞小鸟,就见苏苏推门而入,口中问:“我可以进来吗?” “我说不可以,你会离开吗?” “不会。” “有事吗?” “无意看见一只小鸟迷路到了你房间,想问问怎么回事。” 睚眦很喜欢苏苏的,两人在很多年之前有过一面之缘。除了这个,苏苏聪明漂亮,知道生活不易,这样的女子非常值得追求。 他与苏苏一直揣着明白装糊涂,日子过得十分有趣。本以为打破这种局面的人会是苏苏,无常村发生的事情却改变了一切。 鸱尾死了,鬼使定会通知几个分堂主碰头,传达阁主的指令。他一直在等鬼使的小鸟,刚收到信息,鬼使让他护送萧宝儿回北辽。 如此一来,他的身份相瞒也瞒不住,只得提前结束这个有趣的假面游戏。 他对苏苏说,“想知道小鸟飞哪儿去了?不妨回答我一个问题,你认识李继思吗?” 苏苏觉得这名字很熟悉,一时间却想不起在哪儿听过。 睚眦提示道:“前朝礼部侍郎。” 苏苏惊呼,“你说李大人,我知道他,此人刚正不阿,为官清廉,因为替司马家族说话被罢官。家父曾是他的门生,当年事发突然,家父没敢送行……后听闻李大人一家在返乡途中被贼人所害,家父耿耿于怀多日。” 睚眦道:“官兵假扮贼人,排除异己,杀人灭口。” 苏苏审视着睚眦,直觉告诉她这是真话。理智又在劝她,这话有假。或许是淳王知道她父亲的真实身份,随便找了个被害官员想拉拢关系。 她试探性的问:“瞧你知道的那么清楚,别说你和李大人沾亲带故?” “家父。” “我不信。” “很多年之前,我见过你母亲,也见过你。你在奶娘怀中不肯说话,你的母亲是个温柔漂亮的南方女子,最擅用手绢折老鼠,怕吓着我,哄我说那是兔子。” 此话一出,苏苏信了,她母亲确实会用手绢折鼠。因为她属鼠,母亲对外人都说折的是兔子,就怕说多是鼠会冲撞到她。 黑白阁分堂主摇身一变成了故人之子,实在有些令人难以接受。由于对黑白阁所知甚少,她问:“你是如何活下来的?” 睚眦不喜欢提往事,苏苏问了,他如实回答。 当年是梅石任救了他们一家,条件就是睚眦用所学医技修习易容术,并为其所用。 苏苏不信,李大人既然获救,何来官兵假扮贼人,杀人灭口一说?还有,李大人的儿子为什么会修习医术?官宦子弟要么科举入仕,要么朝廷给个闲职,学医是怎么回事儿? 睚眦慢慢解释道:其母出自杏林世家,他自幼就对医术充满兴趣,很小就随着外公去太医院观诊。其父并未阻止他修习医术,任由他将爱好变成职业。并告诉他,一个人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这个人是幸运的。 见他避重就轻先提学医一事儿,苏苏问:“梅石任救下你们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 苏苏以为,若是李大人还在,定不会容忍黑白阁这样的组织,更不会放任自己的儿子为虎作伥。 睚眦道:“父亲性情刚毅,得知是被同僚所害,无论如何要回大都讨个说法,此去再也没有回来。我将大姐送至与其定亲的人家,拜入梅石任门下,不但修习易容术,还修习武功,就为了某日能为父报仇。” “这么说冯遗是你姐夫,乐乐是你侄女?” 睚眦点点头。 听完一个悲剧,苏苏没有感叹,也未曾唏嘘。 她平静的说,“难怪乐乐不怕你……说了那么多,可以告诉我那只小鸟去哪儿了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五十三、人比花娇 睚眦有些失望,还以为苏苏会想知道他的名字。两人的父亲即是师生,也是同僚,两人还有过一面之缘,她就一点儿不好奇吗? 怀着疑问,他道:“你不想知道我的名字?” “我知道,黑白阁堂主睚眦,这就是你的名字。至于其他名字,自你拜入黑白阁那天起,应该没脸再用了吧?” 预料之中的嘲讽,他不介意,继续道:“李锐,我的名字。如果我死了,每年初一十五,你记得给这个名字烧柱香。” 苏苏一脸莫名地问:“凭什么啊!” “若不是我们两家遭遇了巨变,我应该娶你为妻……” “等等,”苏苏打断睚眦,“别说那么多废话,该发生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我是苏苏,你是睚眦,我们走着完全不同的道路……” “我喜欢你,这花是一个月前为你培育的。” 睚眦将一朵娇艳欲滴的红色蔷薇递给苏苏,突如其来的行为让苏苏满腹话语全忘了说。她盯着睚眦手中的花朵想接又不敢接,一点儿不信这花早在月前就被他随身带着,更不相信满是黄土的无常村能摘到鲜花。 “这花怎么来的?” 睚眦不答,试图将蔷薇别在她发间。见其闪避,忙道:“别躲,鲜花配美人,你若避开,岂不是糟蹋了这么美丽的花朵。” 苏苏老老实实地任睚眦将花别在发间,不断安慰自己,那么漂亮的花若被抛弃实在可惜。 睚眦满意的看着鲜花在苏苏发间盛放,赞赏道:“真漂亮,人比花娇。” 苏苏又想开口询问小鸟的事儿,不料睚眦主动说,“小鸟是信使,我收到阁主的命令护送耶律宝儿前往北辽。” “我懂了,这个命令让你无法隐藏真实身份,这才告诉我那么多事!” 睚眦默认了苏苏的话语,听其又问:“黑白阁有九个分堂,如今死了一个堂主,还余八个,梅石任打算让几个堂主护送潇潇?” “不知道。” “会不会只有你一个?” “黑白阁言出必行,答应耶律宝儿平安送她回北辽,自然不会让她在大夏境内出事。我一个人势单力薄,只怕保证不了她的安全,阁主肯定还有安排其他人。” 苏苏有些不信,梅石任让睚眦护送萧宝儿难道不是看上他易容术?只需将萧宝儿易容成另一个模样,还愁回不到北辽? 她问出心中疑惑,睚眦苦笑不已。说道:“易容不是换头,短时间内很难做到将她变成另一个人。” “你不是吗?”易容后的睚眦与冯遗一模一样,那么好的例子放在这里,苏苏不信他做不到。 “技术上没有问题,但要满足两个条件。首先要有一张完整切割的人面皮,其次需要月余的处理时间。” “冯遗死了?”苏苏的反应从不让睚眦失望,紧接着就问:“他是怎么死的,你们俩究竟是怎么回事。” 睚眦叹了口气。冯遗相帮淳王,书信通知他到齐地汇合。两人见面之后,冯遗详述了与萧宝儿等人在齐地发生的一切,希望他可以留在萧宝儿身边,成为淳王的一颗棋子。 这么多年,睚眦并未告诉冯遗他的真实身份,冯遗以为他是游医,与江湖人比较熟悉。这样的身份只要计划合理,想要加入萧宝儿的队伍并不算难。 睚眦答应了冯遗的请求,约他几日后在一家客栈饯别。 到了约定的日子,冯遗没来,冯乐乐来了,说其被乌国守卫打伤。睚眦火急火燎的赶到边境去见冯遗最后一面,临死之前,冯遗只有一个愿望,让睚眦辅佐淳王。可以的话,请淳王洗清司马家族的冤屈。 苏苏难得的叹了一口气,“事情原来是这样!我还在奇怪,一段时间不见,乐乐就跟小大人似地,昨儿问我那些话题哪像一个小孩问的……” 睚眦也叹了口气,“从小就没有母亲,又见父亲如此,她的童年早该结束了。” 谈到冯乐乐,两人之间顿时没了先前那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 苏苏想了一会儿问:“照这种说法,你明日会去见鬼使,与其商议如何将潇潇送至北辽。鬼使并不知晓你和冯遗之间的事情,冯乐乐只能交由我们照顾?” 睚眦神色凝重的说:“事情不会那么简单,黑白阁只负责将耶律宝儿平安送到北辽。以我对阁主的了解,他会让我们在北辽动手杀了耶律宝儿。” “难怪你那么想知道潇潇的武功如何,你怕杀不了她?” “不,”睚眦否定了苏苏的说法,“黑白阁没有杀不了的人,我是担心你,怕你会傻乎乎的用自己的命换她的命。” 睚眦几次三番的表白并未感动苏苏,只让她非常的不适。作为一个妙龄女子,被人追求是好事儿,可也要看追求者是什么人。 若是李锐,苏苏或许会暗自欢喜。即便不喜欢,也能得到一种被人肯定的自信。可惜说话的人不是李锐,曾经的侍郎公子早已变成了冷血杀手,他的话又有几分可信? 她道:“耶律宗源是北辽第一勇士,他在可以逃走的情况下拼死救了我的命。若我忘记这一切,不知感恩,这样的女子还值得你喜欢?” “据我所知你很想留在青山君身旁,是他不要你,才导致你跟着耶律宝儿过上了颠沛流离的逃亡生活。” “若我能留在青山君身旁,公主迟早会找来,我依旧有报恩的机会。” 睚眦笑了,“以我对耶律宝儿的了解,她既主动放弃了青山君,这辈子都不会回头,你是在自欺欺人吧?” 多犀利的话语,让苏苏刺痛的面色难看。如果能跟宣泽,她的确可以昧着良心忘记耶律宗源付出的一切。这点儿萧宝儿早已经看出,也没说错,她就是一个不值得耶律宗源付出的女子。 “你又把话题扯远了,能说说你的打算吗?” “两种情况,不到逼不得已不会动手伤害萧宝儿,尽量争取将她活着送回青山君身边,但是你要跟我走。或者说,我牺牲自己找机让你们逃走,自此你还清了萧宝儿的命,离开她,带着乐乐好好活下去。” “你会那么好?用自己的性命换我的性命?” 对上苏苏质疑的眼神,睚眦自嘲道:“我是杀手,今儿不死,明儿也会死。若能一命换一命,也算积了功德。初一十五你给李锐上香,保不准我还能收到。” 话挺幽默,苏苏却乐不起来。 她道:“潇潇把青山君伤透了,你送她回去就是要她的命。” “你不愿意跟我走,想用我的命换北辽公主一命。” “是。” 苏苏很坦诚,这也是萧宝儿给她的路。 睚眦没有生气,扭头看着窗外轻声说了句,“如你所愿。” 冯遗的面容,完全陌生的灵魂。苏苏忽然很想知道李锐在父亲死后究竟经历了什么事情,让他变成了黑白阁的堂主? “你杀过很多人吗?” “苏苏姑娘,天色已晚,还请你回去吧!了解我并不会改变你的主意,也不会减轻你的内疚,如果你有内疚的话。接下来的日子,我们之间除了乐乐,不会有其他话题。” 这才是真正的睚眦,感情就和手中的刀锋一样,来的快去的更快!他喜欢苏苏,尊重苏苏的意愿,能在最不利的情况下找出最适合的方法。 感情对他是奢侈的,一旦追求不成,他便将感情封存,等待适合的时机再次盛放。 苏苏一步一回头的走了,刚被掀起的情潮转眼成空。她以为自己是理智的,意识到睚眦比她更理智时,心中的失落感就像一个巨大的空洞在慢慢吞噬着一切。 夜深人静,苏苏刚出门就遇见姚溪桐正艰难的杵着拐杖打算回屋。 自从手能颤抖着握笔之后,姚溪桐对脚能恢复充满了信心,他让猴子去市集弄个拐杖。 闻讯,睚眦主动说他会做,没几日就弄了一副拐杖给他,并告诉他一些恢复训练的要领。 两人都懂医,研习的方向却大有不同。 姚溪桐对药理比较熟悉,睚眦对人体机能的了解更胜一筹。他制作的拐杖非常实用,姚溪桐很快就能杵着下地,他再也不用整日背上背下,简直是双赢。 苏苏不想与姚溪桐寒暄,低着头匆匆而过。两人擦肩那一刻,姚溪桐被她头上的花朵吸引了。娇艳欲滴的蔷薇开的正好,黑白阁的睚眦果然有些手段。 房间很黑,姚溪桐摸索着躺到萧宝儿身旁,只听其冷冷地说,“不是让你滚出去吗?” “滚了一会儿,我又滚回来了!” “无耻。” “谁说我无齿,三十颗牙洁白整齐。” 萧宝儿从不知晓自己的有几颗牙齿,好奇地问:“牙有三十颗?” “二十八到三十二颗,你不知道?” “那么无聊的事情我为何要知道。” “人啊,除了毛发难以数清,其他都很容易。” 萧宝儿冷哼一声,懒得跟姚溪桐抬杠,既然没有失忆,她可不愿和一个牙尖嘴利的男人吵架。 翌日,鬼使给了萧宝儿一个地址,让其去那儿等候黑白阁的护送队伍。 无常村位于一个三不管的地界,鬼使给的地址却在陈地境内,萧宝儿仅走到哪儿就得花费一个多月。 鬼使也不吝啬,给地图,给马匹,给行囊,告诉萧宝儿只需沿着地图标注出的道路走,保准不会遇上官兵。 萧宝儿拿上东西就走,一点儿也不质疑黑白阁的诚信。这倒让狴犴高看了她几眼,暗自以为阁主没必要和她死磕。 梅石任就是冯柯,萧宝儿因为知晓了这个秘密,黑白阁在梅石任的授意下根本不会放过她。 睚眦的推测没错,大夏境内,梅石任遵守约定,平安护送萧宝儿出去。至于到了北辽境内她是否还能平安,就看北辽人欢不欢迎她这个公主回去。 一个多月的行程说快不快,转眼就要入秋,萧宝儿又回到了阔别已久的陈地。 她对马背上的姚溪桐说,“原以为去几日就回来,怎料花了那么长时间。冬去春来,夏走秋至,大半年一晃就这么过去了。” 姚溪桐装傻充愣的问:“当初为何要离开?” “宣泽这人特别执拗,我若不去宋地,他还会想其他办法让我离开这里。反正闲着无事,我就走了。” 两人正说着,有差役打扮的人经过。正欲上前盘问,忽然在不远的地方发生了打斗,差役让他们等等。率先处理打斗事件。 一路行来,这样的事情时有发生。 据说都是黑白阁分堂堂主囚牛的手笔,此人负责大规模有组织的暗杀事件。制造意外,分散差役的注意力,让他们顺利脱身,囚牛干的得心应手。 打架,偷盗,纵火,惹官司,各式各样的麻烦全都发生在他们去往陈地途中。沿路所有村镇都麻烦不断,官府花时间解决的麻烦的时候,哪还有心思管几个路过的陌生人。 萧宝儿一行懒得搭理差役,马不停蹄地朝着目标地行去,反正囚牛有的是办法让他们离开。 目标地是个小山村,冬季曾因大雪封山饿死不少村民,他们去到的时候村里没几个活人。 鬼使早已等在那儿,同他一起的还有两辆囚车。据他所言,黑白阁将会以押送囚犯的理由光明正大的经过春城,往大都方向前行,中途趁高涵不注意,队伍转道北辽。 睚眦负责伪造手续,囚牛负责运送囚车,狻猊负责在暗中解决可疑人员,饕餮负责监督这次行动。 萧宝儿扬眉一笑,鸱尾已被杀死,黑白阁剩余八个堂的堂主一次来了四个,她真有些受宠若惊! 四个分堂主,她算见识了两个。 睚眦一直在队伍里跟着,囚牛没有露面,属下却在沿途解决了各种麻烦。 饕餮和狻猊看来是才到,一左一右的站在鬼使两边。饕餮与鸱尾长得一模一样,不高不矮,不胖不瘦,普通的很。 狻猊有点儿特色,身材瘦小干条,目光游移不定,一双手似乎永远藏在袖中不愿让人看到。搞暗杀的高手,指不定手中藏着万八千的暗器,就等趁人不备的时候招呼过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五十四、清偿债务 萧宝儿十分热情地跟饕餮打招呼,“又见面了,”脸上那副久别重逢的模样,简直能把饕餮气死。 除了睚眦和冯乐乐,余下几人的表情都不太自然。饕餮与鸱尾是孪生兄弟,她是杀害鸱尾的凶手,面对失去亲人的饕餮,她能不能有点自觉? 两辆人高的囚车被推到萧宝儿面前,鬼使打开其中一辆的大门看着她问:“你们打算怎么分配?” “我和他一起,”萧宝儿扶着姚溪桐一起钻入囚车,看见地上有副笨重的木枷,问:“这个需要戴吗?” 鬼使指着姚溪桐,“你是公主,不需要,给他吧!” “那还是我戴着吧。”萧宝儿愉快的把木枷套到手上,众人都晓得她武功了得,有没有枷锁都关不住她。 另一辆囚车空着,苏苏一言不发地钻了进去。期间回头看了睚眦一眼,睚眦眼皮都不抬一下,仿佛根本不知道苏苏这样做的目的是在提醒他遵守诺言。 鬼使问:“可以出发了吗?” 萧宝儿点点头,原本站在鬼使身旁的狻猊忽然不见了踪影,一直蹲着的猴子紧随他离去。 鬼使“呵呵”笑了两声,对此毫不意外。 萧宝儿只要有点脑子就知道梅石任想要她的命,大夏境内无法下手,那就在北辽下手。对于黑白阁的杀手来说,只要是杀人,哪里动手都一样。 鬼使朝着萧宝儿拱手,道:“公主,后会无期。” 话音刚落,原本不算拥挤的小村落突然出现上百名身着灰黑两色官服的衙役。这群人高矮胖瘦什么模样都有,看着就像终日在衙门混日子,因为有了活计不得不出远门的衙役。 姚溪桐一眼扫去,道:“八十二个人,黑白阁真舍得,居然派那么多杀手跟着你。” 萧宝儿戴上手枷就如老僧入定般一言不发,见她不说话,鬼使翩然离去,一行人缓缓朝着陈地首邑春城进发。越靠近春城,沿途村镇的居民越多,看热闹的也越多。得知押送的人是北辽公主,多数百姓都保持沉默,相比屯兵边境的西肃,北辽离陈地并不远。 一日经过某个大镇,看到那么多衙役押送犯人,百姓一日既往夹道围观。 不知是谁往囚车扔了一个鸡蛋,安静的围观者躁动起来,护送的杀手大喝一声,“谁扔的?”没人回答,往前又行百米,一片烂菜叶从天而降。 护送杀手看到了是谁扔的,本想警告那人几句,饕餮却拦着他。阴阳怪气的说,“我们只负责押送,不要惹麻烦。” 看到负责押送的人保持沉默,又一个鸡蛋飞到了囚车上。没打中萧宝儿,在她身后的木栏杆上绽开了蛋花。 北辽和大夏和平多年,可惜宿怨仍在。想到北辽王已死,欺负萧宝儿就像欺负一个没娘的孩子,人群在两个鸡蛋一片菜叶的刺激下沸腾了。他们欢乐的朝着囚车扔东西,不拘什么,能打萧宝儿就行。 有没有仇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缺少话题,缺少娱乐,从未见过异国公主坐在囚车之中。想到今晚的话题是我打过异国公主,围观百姓就跟疯了一样卖力,生怕在这场狂欢之中落后他人。 萧宝儿一动不动,眼睛都懒得睁开。 姚溪桐艰难地跪在她身前,帮她挡住来自正面的所有攻击。 医者讲究望闻问切,萧宝儿以为不给他切脉就能隐瞒住伤势,可他会看,会观察,比赛第二日就从萧宝儿的面色看出她受了内伤。本想给其配药,又担心被睚眦发现,只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默默守候。 囚车缓慢前行,越来越多的百姓朝萧宝儿掷物,姚溪桐无论怎么挡,总有挡不住的空隙。 看到混合着剩饭残渣的蛋黄从萧宝儿脸上流下,他忍不住说,“这是饕餮故意挑拨安排的,你为什么不躲一躲?” “犀兕香的梦境里,我坑杀了十万陈地百姓,今日还清了。” 萧宝儿若是不提,姚溪桐差点儿忘了这茬。 一向不信鬼神的人,突然对宿命产生了畏惧,不自觉地回忆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 身体被乌雅控制,他得空就跑到其难以追踪的地方,暗自寻思同心蛊的弱点是什么,要怎么样才能既保全自己又解除蛊毒。 乌雅猜到了他的心思,一直忙碌的人忽然闲了下来。告诉他,夏天子已经准许乌族称国,不久的将来乌国要吞并齐地让子民过上丰衣足食的好日子。 还记得初见乌雅那会儿,她只想让族人吃饱穿暖,不受齐主压迫。短短几年时间,她的野心竟然膨胀到想要吞并齐地,这实在是个危险的念头。 不管姚溪桐怎么想,乌雅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她的计划。 高文侑被召回大都,她一把火烧了别院,只留下十一焦黑难辨的尸体。高涵主事,自然要严查别院大火因何而起。 首先要查的人就是姚溪桐,乌雅控制着姚溪桐,让其与高涵的府兵发生冲突。当着高涵的面儿,拿出天子剑,说要去找北辽王为此事求个公道。 天子剑一出,如君亲临,高涵不但要放人,还得跪着说出这个命令。 乌雅带着姚溪桐扬长而去,直闯北辽皇宫说要见北辽王。负责接见的人是完颜禹,得知他们的来意,这人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公主是死是活完全决定在姚溪桐手中。 乌雅不懂,询问完颜禹这话是什么意思。 完颜禹让姚溪桐自己说话,姚溪桐自然希望萧宝儿活。完颜禹让他们离开皇宫,说北辽自会派人调查公主葬身火海一事儿。 乌雅对北辽朝局显然做了些功课,朗声告诉完颜禹,驸马爷至今还处于悲痛之中,她是驸马的幕僚,可以全权代替驸马说话。 完颜禹又问了两人一遍,他们希望公主活,还是希望公主死。 乌雅斩钉截铁的说,姚溪桐希望萧宝儿彻底消失! 完颜禹笑了,无数溢美之词从口中倾泻而出。说来讲去,核心只有一点,无毒不丈夫,姚溪桐能下手谋害发妻,果然英雄。 这下连乌雅都吃惊了,萧宝儿是自己跑去宋地的,宣泽对外隐瞒了所有关于她的信息。这不代表姚溪桐杀了萧宝儿啊,完颜禹到底想说什么? 乌雅很聪明,摆出一副想让完颜禹对此保密的模样,不经意问起完颜禹如何得知姚溪桐曾对公主下手。 完颜禹指着姚溪桐腰间的玉佩“哈哈”大笑。声称这是北辽皇族之物,可以用来调动兵马,萧宝儿若不出事,姚溪桐怎么可能会拿到这块玉佩。 乌雅搞不清姚溪桐与萧宝儿之间关系如何,对此有些吃惊,到也还能接受。 姚溪桐简直如遭雷击,这块玉佩不是用来召唤豆鹰的吗?怎么到了完颜禹口中就变得如此神圣?萧宝儿对北辽皇族的身份是要有多么厌恶,才会将如此重要的东西随便借人! 不管怎么样,玉佩的存在让完颜禹看到了他们的诚意,以为他们到北辽就为了分一杯羹。 乌雅顺着完颜禹的意思承认了他们确实有这种想法,并说太皇太后已死,中原四霸各怀鬼胎。姚溪桐原有一颗报国之心,刚到陈地赴任就遇上家族内讧……他实在不想耽误前途,这次远赴北辽,希望能得到朝廷的重用。 话已经说得那么直白,完颜禹也不含糊,当即设宴款待姚溪桐,席间全都是站在他这边的北辽权贵和朝臣。借着这些人的口,完颜禹问姚溪桐,想要在北辽有一席之地,应该从哪儿着手? 乌雅记得姚溪桐曾在写给她的信中提起巫祖,说巫祖是中原人,还说巫祖养了只爱吃酒泡豆子的山羊……当即提议应该从巫祖入手。 完颜禹抚掌大笑,称英雄所见略同…… 期间,众人不知该如何称呼姚溪桐。直呼其名觉得不太礼貌,探花郎或者驸马爷,又都是大夏给他的称呼,北辽可没有这一套。 问起此事,乌雅凝神想了一会儿,凑在姚溪桐耳边说,“姚溪桐,凤栖梧桐,要不叫你凤公子吧!” 姚溪桐满心骇然,凤公子竟因此而来,并非他在齐地老家的豪言壮语,难不成犀兕香是真的?他口不能言,只能由着乌雅胡说,凤公子这个称号很快就从北辽传回了大夏。 完颜禹将姚溪桐视为座上宾,乌雅女扮男装跟着,为了保护姚溪桐,何伯自然也跟着。 一连好些时日,竟没人看出姚溪桐不对劲儿,好似中原人自己不说话,让仆人传话是种很正常的行为。 乌雅没多久就把她知道的关于巫祖的秘密告诉了完颜禹。后者借口公主生死未卜,应该请巫祖出面占卜,并为此布了个局。 姚溪桐负责开局,在一群人的附和下请出巫祖,并逼其答应为萧宝儿占卜。 期间他挣扎过,一点儿不想利用萧宝儿对他的信任背叛北辽王。他让何伯传消息给喜鹊,让喜鹊提醒北辽王。何伯不愿离开他,生怕前脚刚走,乌雅就对他做出更过分的事情。 何伯甚至天真的劝说道:少一个巫祖并不会影响大局,只要北辽王还在位,他们有的是时间为将来谋划。 姚溪桐控制不了自己,又指挥不动何伯,只能将满腹心事藏了起来,尽量不让乌雅套出更多秘密。 巫祖看不出年纪,一张脸被络腮胡须遮得严严实实,只留下一双非常有神的眼睛。又长又乱的头发用彩色布条随意扎在脑后,穿得和牧民相差无几,身上找不到一点儿中原人的感觉。 叫桑吉的山羊圆滚滚的走在巫祖身旁。早就听萧宝儿提过这只羊,知道它肥硕的身体和蓬松的羊毛都是假的,它是山羊,不是绵羊,绵羊毛是穿到身上的。 那一日,天气晴好。 巫祖身穿彩衣,手持锣鼓,迈着奇诡的步伐在草原上歌唱山神与精灵。 姚溪桐瞧他表演的如此卖力,实在想不出这样一个人会将祭祀用的牛头煮熟吃掉,还会带着萧宝儿在草原边逛边吃。更想不到他本是中原人,所谓的占卜全都建立在欺骗之上。 他想不到的事情,北辽的王公大臣,各部族部主也都想不到。 这才有完颜禹借助桑吉揭穿巫祖身份,说其一直都在欺骗大众时,所有人都愤怒了。 北辽人信仰日月星辰,天地山川,江河湖泊,以及为大自然代言的巫祖。 如果巫祖是假,北辽的天空将会失去湛蓝,充满阴霾……不知是谁振臂高呼说要烧死巫祖,其他人用沉默表达了心中想法。 完颜禹借这群情激奋的时刻架起火堆,顺应众人要求打算烧死巫祖。 许久不曾现身的北辽王总算来了,说巫祖是真,只不过被恶魔蛊惑。 他自愿代替巫祖被烈火焚烧。如果大火过后,他的尸体完好无损,就证明蒙蔽众人双眼的恶魔已经被他的王者之气所驱散……还请众人继续信任巫祖。 这番话像定海神针般安抚了躁动的人群,侍卫解下被架在柴火堆上的巫祖,北辽王自己坐到了柴火堆上。 看到这一幕,乌雅兴奋的说:真是意外收获! 姚溪桐难得的附和了一句,“真是意外收获。” 他怎么也没料到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北辽王自己居然见过,还同此人吃了顿饭。 上次来北辽,他被个醉酒男子拖去一品居白吃……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萧宝儿的父亲北辽王。 也是佩服这两个人,一个皇帝,一个公主,见面就跟不认识似地。在没有通气的情况下,居然能在他面前若无其事的吃完一顿饭! 正想着,他察觉到北辽王投来的视线。两人对视的时间很短,但他能明显感觉到对方没有恶意,没有责难,只有一种托付重责的希望。 “我的女儿太聪明,我的女儿太蠢,所以我失去了她。” 姚溪桐清晰记得北辽王这样形容萧宝儿,当时他还笑这人醉了,一个人怎么能集聪明和愚蠢于一身。 如今想想,萧宝儿能在那种情况下不动声色,若不聪明怎么可能? 可她真的聪明吗?孤身跑去宋地,把象征公主身份的玉佩随便借人,怎么看都很愚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五十五、违誓 <><><; charset=gbk"/>-好看的网络小说免费阅读,全本小说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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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五十六、结症所在 ,最快更新犀香记最新章节! 有了“高涵下属”带路,囚车大摇大摆驶入春城,不等天黑又从另一道门驶出。 期间,苏苏一直在观察那几个人的面皮,想知道睚眦有没有骗她。 离开春城没多久,三张面皮从天而降落入囚车,苏苏吓得尖叫。好容易平静下来,都不用借光,只要鼻子通气就能闻见脚边的面皮散发出肉制品坏掉的臭味儿。 想到睚眦顶着一张人面皮跟随他们走走停停接近三月,她心中有股说不出的滋味儿。 大家都是官宦子弟,她惨,睚眦何尝不惨,她有什么资格指责睚眦为黑白阁卖命?说难听一点儿,她喜欢的青山君才是真正手上沾满鲜血的人! 苏苏是个典型的小女人,敏感,脆弱,想法非常多,又缺乏执行力,总以为找到一个坚实的靠山就能安枕无忧一辈子。 为了这么一天,她不断地付出,直到被人抛弃。没有追求目标之后,她又陷入另一个恶性循环。 一方面觉得旧主很优秀,看不上任何人抛来的橄榄枝,一方面又怨恨旧主,急于找根新的浮木,挽救当前的生活。 淳王不是她的浮木,睚眦递来的橄榄枝被她亲手折断。 萧宝儿见她整日自怨自艾,后悔不迭,实在是心烦。总觉得耶律宗源用其金贵的性命干了件愚蠢的事情。 高涵当日就知晓囚车从春城招摇过市,却不知下属被杀,引导囚车的几人不过是黑白阁的杀手。他急召属下商议此事,只听一群文官吵来吵去吵不出结论。 有人说应当派兵追上去把囚车拦住;有人说应当等待派出官员回来复命;还有人说此事无关陈地,不要因此惹怒北辽…… 高涵想将囚车拦住。北辽现在是九部制,萧宝儿有机会拿到王位,他想卖个人情给萧宝儿。 可是这种想法不能说,高文侑留下的府兵和武将他暂时指挥不动。这些人若知晓他拦截囚车的目的,肯定会说斩草除根,除恶务尽,决不能让北辽公主活着回去。 高文侑还在陈地时,高涵自觉处理事务得心应手,没遇见过困难。等高文侑离开之后,才发现他不过是狐假虎威,很多事情有高文侑保驾护航才能处理的那么顺利。 他知道高文侑出事儿了,若不如此又怎么会把操练多年的私兵和六万戍边官兵全部交给娉婷公主管辖,且长留大夏没有返回陈地的打算。 若只是这些也就罢了,直到接管陈主府所有事务,他才知道大夏驻军居然不归其管辖,真正的统领是崔副将。萧华芳与崔副将关系匪浅,成了整个阴谋的最终受益者。 再晚一些时候,萧华芳也知道了囚车穿过春城这事儿。她怒气冲冲地跑到世子府,责问高涵为何不拦截下囚车。高涵反问她为什么要拦?若引发陈地和宋地的争端怎么办? 萧华芳知道高涵的弱点是优柔寡断,只是没想到他居然在这种事情上还有犹豫。 宋地早已交由青山君负责,这人与北辽公主的关系天下皆知,他怎么可能如此大张旗鼓的护送犯人并从春城经过。 高涵也有说法,囚车入城时守卫查过所有通关文牒,手续齐全没有任何问题。保不准是宋地内部出了问题,有人故意如此,就是想借陈地之手除去耶律宝儿。 这推测有一定道理,萧华芳始终觉得不该放走耶律宝儿。要么由宋陈两地一起押送囚车去大都,要么杀死宋地衙役,私自放走耶律宝儿,卖个人情给北辽,或是搅乱北辽目前的局势。 高涵不笨,她能想到的计策高涵肯定也想到了,为什么他不派人拦截呢? 萧华芳往下又想了一层,终于知道了结症所在。高涵害怕她,怕她突然说服崔副将起兵谋反,或投靠其他势力。一旦她这样做了,陈地所有屯兵只剩下三万府兵,而这三万府兵恰好是高勉操练出来的,真是讽刺。 想通这一点,萧华芳点到即止,原本想好好说话,结果却是不欢而散。 按照她的计划,高文侑会被高勉杀死,由她央求高涵特赦高勉,戍边六万大军依旧交到高勉手中。即便高勉想谋反,不但师出无名,还得考虑高涵手中的府兵,以及行军粮草都有高涵供给。 她顶着主母的身份,在两个男人之间左右逢源,权衡势力,可保一世富贵。 怎料事情有变,莫名地跑出来个蛮戈。该死的高文侑没死,不该死的高勉死了。蛮戈抓到高文侑并给其下蛊,用一个傀儡陈主换来乌族称国。 太皇太后出事,四霸蠢蠢欲动,最先称国是却是个小部落,真是始料未及。 此事从布局到事发极为隐秘,高涵都不知道具体细节,究竟是哪儿出了错?难不成一向中立的包子铺开始为某个势力服务了? 返回陈主府,萧华芳知道她和高涵的间隙只会越来越深,高涵这样的性子在乱世活不了多久,她该为自己准备后路了。 离着北辽还有一日路程,队伍停在驿站休整。 萧宝儿将姚溪桐搀扶到房间,问:“一旦进入北辽,黑白阁的人会尽全力杀死我们,你怕吗?” 姚溪桐很早就在思考这个问题,实在想不出万全之策,唯一能做的就是弃车保帅。 他问:“潇潇打算怎么做?” “你有什么好的提议?” “撇下我和苏苏,独自逃走。北辽是你的地盘,中原杀手赢不了你。” “你当黑白阁这四个分堂堂主吃素的呀?” “苏苏欠你一命,今晚让她去睚眦房间。猴子对付狻猊,这不用我说,他心里清楚目前是什么局势。饕餮和囚牛两人,囚牛交给我。你只管引走饕餮,此人和你有仇一定会上当。” 萧宝儿好奇的问:“你没有武功,行动不便,怎么对付囚牛?” “我有脑子,还有巧嘴,相信这世上总有能让他心动的东西。”作为一个失忆者,萧宝儿真想知道姚溪桐如何自圆其说。她问:“你有让囚牛心动的东西,说来我听听。” 姚溪桐正打算坦白他其实没有失忆,两人听到了敲门声。 来人是苏苏,为了同一件事儿。她道:“我欠公主一命,睚眦曾答应我用他的命换公主一命。我觉得对他不公平,明儿你们尽管逃走,睚眦那边由我负责。” 话音刚落,就听门外传来一声冷哼,睚眦神色自若的走了进来,道:“当初给你两个选择,你什么都不选,偏要自己拿主意。好容易说定了用我的命换公主的命,如今你又反悔,女子都似你这样反复无常吗?” 苏苏还记得睚眦的两个选择。 其一,他不动手伤害萧宝儿,尽量争取将其活着送回青山君身边,但是要苏苏跟着他离开。 其二、他牺牲自己找机让萧宝儿与苏苏逃走,但要苏苏离开萧宝儿,带着乐乐好好活下去。 苏苏什么都没选,她让睚眦牺牲自己保证一行人的安全。睚眦答应了,却嫌她心狠,一路上都她不理不睬。 如今旧话重提,苏苏一向牙尖嘴利,此刻却不知该说什么。总不能说她讨厌被睚眦冷落,有些舍不得此人以命换命吧! 她羞恼的说,“潇潇不能回宋地,回去就是送死,这自然不能选。我欠着潇潇一命,却也做不到带着乐乐离开,看着你用自己的命换潇潇一命,该死的人原本就是我。” 睚眦点点头,“你不选第一个,是因为公主回到宋地会死,而不是不想跟我离开?” 苏苏语塞,嗔怒道:“都什么时候了,说这个很重要吗?” 睚眦双手一摊,无奈的说:“我来要告诉你们,临行之前,阁主让鬼使赐药。没说干什么用,估计美人和任务我只能选一个,怎么选?” “天啊!”苏苏惊恐的捂住嘴,黑白阁主疯了吗,难道这些杀手完不成任务全都得死? 姚溪桐嘴角含笑,反问睚眦,“还有你解不开的毒药?” “凤公子,你见过谁毒发的时候还能一边吐血,一边用抽搐的双手给自己配解药?” 姚溪桐知道睚眦的意思了,他可以尝试救众人,等到毒发的时候,姚溪桐却要救他。 四个堂主暂时解决了一个,还有三个堂主和八十二个看得见的杀手。至于隐藏在暗处的杀手还有多少人,睚眦不知道,只知道那些人都来自囚牛堂,最擅长有组织暗杀。 他问:“潇潇,你怎么看?” 萧宝儿没有回答姚溪桐,反问苏苏,“你要跟着我,还是跟着睚眦?” 苏苏不解地看着她,“什么意思?” “若是跟着我,不管前路多难,我不会抛下你不管。若是跟着睚眦,你赶紧带着乐乐远远走开,我们两清了。” “可是我还欠着你一条命!” “长兄救你只想你好好活着,不是要你以命抵命。这种时候还知道不让睚眦枉死,说明你点儿良心,你走吧!” 萧宝儿的豁达与大气让人折服,这种时候居然肯让救命稻草离去。 睚眦总算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受不了她,却又舍不得离开。萧宝儿的死活事关北辽局势,他假意说:“快到北辽的时候,我会带着苏苏与乐乐离开,若你们还活着,记得帮我解毒。” 姚溪桐最喜欢占便宜,今儿总算见识了传说中跌倒在地还不忘抓把土的人。真是服了睚眦,带走苏苏不说,居然惦记着他会帮忙解毒!凭什么呀,他又不欠他们什么。 萧宝儿再问了苏苏一遍,她到底要选择什么。 苏苏不知道怎么选择,命运从未给过她选择的权利。每次遇事都有人帮她选好前路,无论多难,她都一步步坚持走到了今日。 眼看着自由就在手边,她忽然感觉很害怕。萧宝儿是什么性子她很了解,睚眦是什么人她却一无所知,难不倒要抛弃萧宝儿选择跟个陌生人一起离开? 未来是什么样子她从未幻想过,只觉得离开萧宝儿这种想法让她很惶恐,认为她无法承受今日做出的选择。 “我……我……我不知道!” 萧宝儿和睚眦一起叹气。 话已经说到了这份上,逼她也不会有结果,只希望老天爷足够仁慈,能留她一命,让她慢慢想清楚这个问题。 睚眦和苏苏刚离开,萧宝儿对姚溪桐说,“我要出去一会儿,别让他们发现我不在房间。” 姚溪桐不问她去哪儿,坚定地说,“你去吧,他们发现不了。” 萧宝儿如燕雀般轻盈的纵出窗外,瞧她的身法应该用了武俊的轻功。 姚溪桐很奇怪她的选择,还在大夏腹地时,来自朝廷和黑白阁的通缉确实让她寸步难行。如今已经在夏辽边境,她只需卯足劲儿往草原一窜,黑白阁要找到她真的很难。 更别提她还是北辽公主,随时可以找巫祖或者某个部主求助。搞不懂她为什么要带着一群人上路,随时把性命置于危险之中。 黑白阁的杀手并未发现萧宝儿已经离开,想到这群人的能力,姚溪桐尽心尽力的开始演戏。 只听他用吃惊的声音问:潇潇,你这是干嘛? 随后模仿萧宝儿的声音低不可闻的说了几句话。 他道:潇潇,这样不太好吧,大白天的,再说我手脚并不方便。 继续模仿萧宝儿低语。 他道:说的也是,如果真的会葬身草原,让我们及时行乐吧! 接下来的声音不可描述,姚溪桐一个人演得很开心。演完还敢大声让小二送水,生怕匿藏在周围的杀手不知道一样。 姚溪桐披头散发,衣裳半敞,杵着拐杖的前去开门。 送水的伙计一看就是杀手假扮,两人抬着水桶进门,鹰隼一样犀利的扫视了房间一周,隐约可以看见床幔后有人在整理衣裳。 两人放下水桶就走,见他们并未起疑,姚溪桐满头大汗的靠着床柱喘气。 他用极短的时间在床头搭了个木架,往木架上套了衣服,利用光影和杀手玩起皮影戏。杀手瞧见有人整理衣服,全靠他藏在拐杖后的单手操纵木架。 手刚容易养好一点儿,这么一动又废了,他靠在床边就没办法爬起来,狼狈的模样看着就很惨。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五十七、乌兰援兵 ,最快更新犀香记最新章节! 萧宝儿回来就见房间多了个浴桶,姚溪桐斜靠着床动也不能动。 她问:“这个角度你能看到我沐浴更衣吗?” “不能。” “还有力气爬起来吗?” “没有。” “很好,我洗澡了。” “潇潇,你不好奇我怎么瞒过去的吗?” “不好奇。” 姚溪桐表演那么半天就为了让萧宝儿听后感到万分尴尬,怎料这人一点儿奇心都没有。 “你就不担心我吗?” “你有一个好脑子,还有一张巧嘴,需要担心吗?” 姚溪桐中午说的话,萧宝儿晚上又还了回来。听她提起这个,姚溪桐打算完成中午未曾出口的坦白。 “潇潇,其实我……” 敲门声再度响起,萧宝儿迅速穿上衣裳,顺手将姚溪桐提上床才慢慢走过去开门。 饕餮站在门外,看着萧宝儿湿漉漉的头发,和没有穿鞋的赤脚,阴阳怪气地说:“公主好兴致。” “堂主也是。” “最快明晚能到北辽,走慢一些后日早上到,公主拿个主意。” “后日早上,走路和烹饪一样,急不得!” “公主既知急不得为何匆匆跑去找那只背叛黑白阁的猴子?” 此话一出,姚溪桐实在气急。搞了半天他根本没有瞒过黑白阁的杀手,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萧宝儿道:“猴子跟着我太危险,出去劝他赶紧逃命。” “是吗,我特地过来告诉公主,夏辽边境都是我们的人,别说猴子,连只苍蝇都飞不过去。”瞧其自信的模样,萧宝儿讥讽道:“黑白阁的人可真多!” 饕餮走了,萧宝儿面色难看的倚着门发呆。 陈地戍边的兵马已经被高文侑转交给了娉婷公主,黑白阁敢如此说话,证明他们得到了娉婷公主的帮助。 换言之,陈地戍边守将已经封锁了边境,只要她未曾进入北辽,任何人都不能进入北辽。 黑白阁堵死了她想要求救的通道,指望北辽的兵马显然不可能了。 姚溪桐也想到了这一层,劝慰道:“早些日子我就想到会是这种情况,一切只能靠我们自己。猴子走了,苏苏和乐乐跟着睚眦,就我们两个问题不大。” 萧宝儿的面色依旧很难看,将玺绶交给宣泽的时候,她希望宣泽和小皇帝一个阵营。不为别的,她讨厌萧卉婷,也希望宣泽能帮她改变犀兕香预言的一部分。 目前来看,小皇帝与娉婷公主,宣泽还是选了后者。 也许一个对他有情的女人更方便掌控,若想得更深一点,宣泽想要她死。只要她死了,犀兕香的预言就能实现,宣泽会成为宋国皇帝,成为大夏摄政王,最终吞并四霸一统天下! 昔日爱侣反目成仇,预料中的结果,仍然疼的她几欲流泪。正伤感着,就见姚溪桐竟然像蛇一样靠腰部用力扭到了她跟前。 她不掩惊讶的问:“你要干嘛?” 姚溪桐含笑道:“手脚不听使唤,又想安慰你,只能这样了。” “你这样子很丑。” “会吗?我觉得自己身材修长,就好似刚幻化成人形的蛇妖,特别有魅力。” “噗嗤,”萧宝儿憋不住笑了出来,“你要怎么安慰我?” “抱你一下。” “那是占便宜,不是安慰我。” “吃亏就是占便宜,我占你便宜,其实是吃亏。抱你一下能让我吃亏,还不算安慰?” 萧宝儿牵强的挤出个笑容,拽着姚溪桐把他扔回了床上,“别闹,早点睡,明天还赶路。” “不要害怕,一切有我。” “姚溪桐,我从小就不知道什么是害怕。犀兕香预言我能活到二十出头,现在还早,肯定死不了。” 萧宝儿躺下就睡。 姚溪桐无比迫切的想要恢复如初,只要他还活着,无论如何都不会让萧宝儿死去。 天还未亮,苏苏又把两人吵醒,瞧她青黑的眼底,昨夜肯定没有睡。 “公主,我要跟着你。” 萧宝儿睡眼惺忪的看着苏苏,这是哪一出,她问:“跟着我干嘛,看我怎么死啊!” 苏苏点点头,随即说,“我琢磨了一夜,结婚生子对我没什么吸引你,不如跟着你有意思。” 姚溪桐也好奇了,懒洋洋地问:“你图什么啊?” “我也不知道,也许跟着公主能让我找到原因。” 苏苏贴身伺候了萧宝儿整整三年,从未看透过这个女人。辗转反侧一整夜,竟觉得萧宝儿对她的吸引超过了她对安定生活的向往。 跟着萧宝儿可以开拓视野,能遇见更多可能。以至于每次遇险她都怕得要死,但只要萧宝儿还在,就觉得一定能逢凶化吉,化险为夷。 “都喊公主了,赶紧伺候我换衣服,自己穿衣服好累。” 再次出发时,囚车换成了马匹,押送的杀手全部换回便装,一行就这样大模大样的朝大夏边关乌兰行去。 入夜,姚溪桐正打算和囚牛谈谈,却发现这人不见了,四个分堂堂主只剩下睚眦和饕餮。如果这时候动手,睚眦定会护住苏苏,萧宝儿对付饕餮绰绰有余。 至于他,只要能救萧宝儿,其他都不重要。他道:“潇潇,时机正好,你别管我。” 萧宝儿塞了只兔腿给他,“难得你那么有良心,兔腿赏你。” “别任性,我不值得你如此,赶紧走。” “北辽人重誓守诺,谁想要你的命都得过了我这关。我活一日,你活一日,我不会抛下你。”到了这种时候,姚溪桐觉得没必要隐瞒任何事情了,他道:“萧宝儿,我不是你以为那种好人,我……” 话说到一半,萧宝儿站起来走了。她远离众人,虔诚地跪在地上开始祈祷。临时抱佛脚是她的习惯,感觉只要诚心祈祷,上天对她一向很宽容。 回来时,眼见姚溪桐还想说话。她道:“什么话都不用说,相信我一切都会好的。” 坚定的眼神,轻松的语气,这模样的萧宝儿非常陌生。 莫名地,姚溪桐想起两人在沙漠死里逃生那幕,一股豪气涌上心头。如果能和萧宝儿死在一起,也算全了个愿望,临死的时候身边有最爱的女人。 清晨,金色的阳光照在克博格拉山顶,为山顶白皑皑的积雪披了层黄纱。 乌兰隘口的侍卫见他们就放行,根本不查看任何文书。这让守在城门口不能出关的商队全都躁动起来,交头接耳的相互打探是不是边境有事儿发生。 出乌兰往北,辽阔的草原很适合两军交战。 一行走到看不见乌兰隘口时,饕餮喊停了队伍,原本呈蛇形的队伍瞬间呈扇形将萧宝儿几人围在中间。 “公主好胆气,至今仍能淡定从容,饕餮佩服。”萧宝儿坐在马上,学着江湖人说话,朝其拱手道:“感谢黑白阁诸位能信守承诺将我送至北辽,一路辛苦了。” “阁主有命,一旦完成护送任务,马上开始新的任务,你们还不动手?”随着饕餮的话语,杀手缩紧包围圈,其中有几人忽然朝苏苏攻去。不等萧宝儿有所反应,苏苏怀里的冯乐乐就到了这群人手中。 饕餮对睚眦说,“为了预防万一,对不起了!” 苏苏冲着饕餮大喊,“你真卑鄙,乐乐只是孩子,用我换她好不好?” 顶级杀手从不说废话,不管苏苏怎么叫喊,饕餮口中那句“动手”依旧不紧不慢的吐了出来。 秋日的草原很美,脚步稍微踩重一点儿,就会有野生浆果在脚底迸裂。 萧宝儿最喜欢在草丛中找一种白色的野莓,那果子吃起来酸酸甜甜非常可口,若能找到一片,可以采摘回去酿酒,滋味不比葡萄酒差。 若植物也会说话,野草定会非常高兴,只要有战场就有杀戮,无数尸体能让它们长得更为丰茂。 睚眦一言不发地护在苏苏面前,用行为诉说着他的背叛。 饕餮觉得此人有些执迷不悟,都不用他开口,抓住冯乐乐的杀手好似杀鸡般拧断了小女孩的脖子。 “不……” 苏苏凄厉的喊声在草原回荡了很久,昨日还乖乖依偎在她怀里听故事的女孩怎么就成了尸体? 萧宝儿不动神色的将姚溪桐护在身后,对四面八方冲过来的杀手一拳一个,拳拳到位,拳拳死人。刚猛的拳风在姚溪桐身前形成一道墙,不但挡住了攻击的杀手,还挡住了试图偷袭他们的暗器。 姚溪桐一直在观察黑白阁的打法,想知道这种情况下该如何突围。听到苏苏的哭泣,他突然说,“保护苏苏的人不是睚眦,那人快撑不住了。” 萧宝儿头都懒得回,她要保护的人至始至终只有一个,那就是姚溪桐。 见状,姚溪桐反而松了口气。睚眦还算聪明,知道去找人帮忙,希望他能来早一点儿,莫要等苏苏也成了尸体才赶来。 正想着,草丛中又杀出一批人。 这群人步伐统一,手持利刃,看模样是士兵。黑白阁居然让士兵参与了这次行动,乌压压的人群少说上千,萧宝儿即便是天下第一也敌不过那么多人,更何况她还不是。 饕餮朗声道:“还不束手就擒?” 都不用萧宝儿开口,姚溪桐嘴贱的回答:“杀一个保本,杀两个赚一个,为什么要束手就擒?” 话音刚落,萧宝儿忽然停手,抱着他往下一蹲。 他道:“潇潇,投降之前能不能给个暗示,你这样做我很没面子啊!” 萧宝儿却道:“一群傻瓜。” 姚溪桐不解的问:“什么意思?” “仔细听!” 隆隆马蹄声震得大地发颤,比马蹄声更快地却是箭矢破空之中,先前还围着萧宝儿的杀手转眼就成了刺猬。 饕餮显然没料到萧宝儿能喊来救兵,更没想到这群人居然从乌兰方向过来,这让埋伏在北辽方向的人手全都成了废棋。 “撤!”他大呼着朝草甸里逃窜,剩余杀手同他撤得一样快。可惜了后面赶来那群士兵,刚摆好阵型就成了箭靶子。 秋风刮过,那群骑马而至的弓箭手随风远去,只留下满地尸体和抱着冯乐乐大哭的苏苏。 睚眦是黑白阁分堂堂主,他如果铁了心要救苏苏,自然会想出办法。 比如让属下伪装冯遗,自己趁机跑到北辽求救。 黑白阁封锁了萧宝儿要回北辽的消息,睚眦跑到巫祖那儿把事情一说,本以为北辽会派兵救人,却不想北辽的局势不比大夏简单。 巫祖没兵,他能使唤的兵士全都散落在个各部族,一时半会儿召集不起来。 乌鸦的处境最尴尬,他手持耶律宗源的玉佩去调兵,那群由耶律宗源一手操练出来的勇士不认玉佩只认人,完全不服管教。 完颜禹手上的兵士正巧驻守边防,最能帮到萧宝儿,他却推三阻四,找借口不愿帮忙。 睚眦去得晚,根本没时间同完颜禹废话。到最后只能喊上巫祖、以及百来个北辽王曾经的贴身护卫一起赶至乌兰边境。 一路走来,他们只见尸体不见人,越往大夏方向死尸越多。几人的心都凉了,猜测萧宝儿怕是凶多吉少。瞧见数千名士兵同时死于箭矢,心惊之余只剩好奇。 北辽既没有出兵,是什么人杀死了这上千名兵士? 萧宝儿并未着急走,耐心地等着苏苏挖坑埋人。 姚溪桐一瘸一拐的四处查看,也不知道想看出一点儿什么。 半晌,他骑到萧宝儿身旁,居高临下的问:“潇潇,援兵来自乌兰,你可知是谁的人?” 萧宝儿知道姚溪桐已经猜出答案,为了成全这个失忆者,她回答:“高勉。” 姚溪桐确实猜到了答案,依旧不掩惊讶的问:“不是说高勉已经死了吗?死人还能救你?” “他很早之前给过我一枚玉佩,让我有难就去乌兰大营求救。玉佩我收了,这次正好派上用场。” 姚溪桐真的很想问一问,两人在普达巴拉被狼群追的乱跑时,萧宝儿为何不拿玉佩去求救? 作为一个失忆者,这个问题不能问,他只能问另一个问题,“那日你出去找猴子,说让猴子赶紧逃走。其实是让猴子拿着玉佩去乌兰大营求救,救兵出现了,猴子呢?” “我怎么知道,也许在乌兰大营表演猴戏。” 姚溪桐又问:“狻猊和囚牛呢?按说他们两人肯定是伏兵,难不成饕餮逃走的时候他们也逃走了?” “我怎么知道,也许正在北辽做客。”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五十八、牺牲 睚眦一行赶到时,苏苏已经在草地上刨了个浅坑,离能埋人还差得很远。 见她不用任何工具,徒手刨土,睚眦嚷嚷道:“你们两个还是人吗?见她这样也不拉着?” 姚溪桐双手一摊,无言的说:我是残疾人。 萧宝儿说,“兄长死的时候,我可没见她如此伤心。” 睚眦无语,都没问几人是如何逃过一劫的,抱起苏苏不让她再刨土。冯乐乐已经死了,埋与不埋对死人一点儿意义都没有。 苏苏使劲儿捶打其的胸膛,尖叫着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她父亲才死,够可怜了,你怎么能牺牲她。” 不等睚眦回答,萧宝儿淡淡地说,“我父亲也刚死,你同意和淳王合作的时候,可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苏苏把愤怒的矛头指向萧宝儿,大喝:“你们不一样?你是公主,她不是。” 萧宝儿冷笑一声,“公主遭受苦难就是活该?” 睚眦知道萧宝儿想说什么,但这种时候和苏苏讲道理显然时机不对,他抱起苏苏就走,把时间留给了巫祖。 “小妖怪,你还活着。” “老妖怪,你还没死。” “老天不开眼,怎么还让你四处蹦跶。” “贼老天都没收你,又怎么会收我。” 巫祖与萧宝儿你一言我一语全无好话,姚溪桐差点惊掉下巴。这两人到底什么关系,每次听萧宝儿谈起巫祖可没见有那么多仇啊! “你还活着就好,我走啦!” 巫祖说走就走,连带着把北辽王的几百个贴身护卫也带走了。 姚溪桐准备了一肚子话语应付巫祖的责问,人家半个字都懒得说,好像萧宝儿原本就该清楚发生在北辽的事情。 他问:“这就是巫祖?这么就走了?你知道北辽是什么情况吗?” 萧宝儿反问:“知道了又如何,对我即将要做的事情有改变?” 姚溪桐果断的说,“不会。”继而又问:“潇潇,你是不是有事儿瞒着我?” 他觉得是时候提起北辽王的死因了,好歹要明白萧宝儿对此是什么态度,是否能原谅他。 萧宝儿回答:“我瞒着你很多事,你想知道什么?” 这回答真怄人,作为一个失忆者,姚溪桐什么都不能问。 离两人不远的地方,苏苏还没从痛苦中走出来。她一遍又一遍的问睚眦为何要如此,冯乐乐可是其亲侄女 睚眦真想哭,早知道萧宝儿有援兵,他也不至于如此。苏苏问一遍,他解释一遍,慢慢把话题导向了萧宝儿的援兵从何而来。 听他说了那么多,苏苏的注意力果然被分散不少。言语间还是不肯原谅睚眦,眼泪却收了起来,打算找个水草丰茂的地方埋葬冯乐乐。 两人一起动手,速度快了很多。 苏苏不是第一次到北辽,看着辽阔的草原,道:“都说草原子民心胸辽阔,耶律宝儿的心眼却跟针尖一样。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她还在为淳王的事情埋怨我。” 睚眦忙问:“此话怎讲?” 苏苏坦言,“耶律宝儿知道你是淳王派来的人,她说淳王是骗子,先从我这儿套取消息,转眼就把我当废子抛弃。” 睚眦对于萧宝儿能猜出一切倒也不奇怪。 解释道:“这事儿怪我,姐夫临死那刻没交代许多,是我自作主张没敢把实情告诉你” 埋了冯乐乐,一行四人朝大辽行去,路上既无人跟踪,也无人盘问。 姚溪桐感叹完颜禹沉得住气。 萧宝儿什么评说都没有,沿途素色的毡房时刻提醒着她——北辽王死了,真的死了! “父王,我要最好的马驹” “父王,我是不是草原上最漂亮的公主” “父王,为什么我只有姆妈,没有母妃?” “父王,母妃不喜欢宝宝吗?为什么看见宝宝就哭,宝宝不喜欢看母妃哭” 萧宝儿对北辽王的记忆不多,知道他是一个沉默的人,一个言出必行的人,也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人人都说聪明人寡情,北辽王偏生爱极了那个蠢女人,为她犯了一次又一次的错误。 六岁之前,萧宝儿觉得自己有母亲。之后,她宁愿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也不想有个那样愚蠢的母亲。 萧宝儿的性格很像北辽王,要说有什么不同,大概和性别有关。 她是女子,厌恶北辽王妃的同时,也明白愚蠢而软弱的美丽女子,不见得比聪慧坚强的女子差。 北辽王妃不管做错什么,北辽王都觉得是别人逼迫她那么做。她是一个善良的人,唯一缺点就是愚蠢,令人厌恶又心生怜惜的愚蠢。 萧宝儿不一样,从小活波好动,人人都夸聪明。北辽王也知道她聪明,正因为知道,才不能容忍她犯错,更不能容忍她为了达到某些目的故意犯错。 北辽王妃的死是父女两人之间跨不过去的门槛。 父亲知道女儿没有一个好母亲,但错不至死,六岁的女儿不该有那么歹毒的心思。放任她这样成长,将来如何能继承王位造福子民? 女儿以为父亲最疼爱的人是她,发现母亲在父亲心中的地位更重要一些时,她恨母亲,更恨母亲为父亲带来的一系列麻烦。 本以为杀了母亲能够帮到父亲,却被父亲把她从华丽的寝宫扔到了巫祖又脏又乱的毡房,告诉她好好学习规矩。 父亲以为女儿能变好,女儿却找了个机会远离北辽,远离父亲。用行为告诉父亲:我想要的你没给我,你想要的也终将得不到。 两人最后一次见面,父亲给了女儿一份醍醐,那是女儿幼时最喜欢的点心,希望女儿能想明白他的用心。 女儿回赠一屉羊肉汤包,中原做法,北辽羊肉。明明白白的告诉父亲,她会怀着热爱家乡的心,长留在中原。 不过半年,父女永别。 犀兕香梦境,萧宝儿觉得是自己害死了北辽王。等到事情发生,又觉得北辽王和耶律宗源全都是自己找死,怨不得任何人。 姚溪桐知道萧宝儿心情不好,等到了大辽,只怕心情会更差。 他想安慰,有些话又说不出口,谁让北辽王的死和他有莫大关系。唯有帮萧宝儿转移思绪,先解决当下面临的问题。 他问:“潇潇,你说睚眦到底图个什么?” 萧宝儿冷冰冰的扔出三个字,“不知道。” 姚溪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自言自语的分析道:中原有个典故叫杀妻求将,我觉得睚眦的行为颇有些类似。牺牲冯乐乐彻底和黑白阁划清界限,嘴里说着爱慕苏苏,真正想做的却是跟着我们。到了大辽,你会怎么处理他的事? 萧宝儿道:“典故中,国王任命那个将领去攻打他妻子所在国家,赢了!” 姚溪桐看到萧宝儿终于转移了注意力,高兴地接着道:“典故我很清楚,只是想说,睚眦投靠的人并不是你。” “原来有利用价值的时候都没人真心对我,何况是现在!” 萧宝儿这话听着就挺惨,姚溪桐暗恨自己嘴快,本可以把话说得更委婉一些。 事已至此,他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睚眦投靠的人是淳王,这和他的身世有关。若淳王能抢到皇位,睚眦的父亲便可以沉冤昭雪,当年陷害他父亲的人也会得到应有惩罚。” 萧宝儿的心思又回到了北辽王身上,原以为他是假死,哪有人被火烧了一夜尸体还能干净整洁?目前来看却是真死,完颜禹定不会搞错活人和死人的区别。 为什么他要顶替巫祖去死,因为王妃是事儿,还是因为她不愿回北辽的事儿? 萧宝儿实在想不明白,北辽王若死了,北辽怎么办,拱手让给完颜禹?岂不是成全了西肃皇太后心心念念之事。 离大辽不远的地方,乌鸦总算赶来了。 姚溪桐瞧其一副北辽人打扮,身后跟着大批护卫,北辽语说得那叫一个字正腔圆,他瞬间想通了以往想不通的很多事情。 乌鸦的旧主不是太皇太后,他是北辽王埋在太皇太后身边的棋子,一直为保护萧宝儿而存在。 想到两人初次交锋,乌鸦早已看出他和司马家族的关系。他却什么都没看透,还自以为是的吩咐乌鸦办事 原本想要坦白的心思没了,还是继续假扮失忆吧!他脸皮虽厚,却承受不住这意外的惊喜,特别不想在这么不堪的情况下详述前些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乌鸦并不意外萧宝儿会带着姚溪桐一起出现,只是对姚溪桐狼狈的模样有些意外。 “他这是怎么啦?” “受伤了,葬礼过后我会带着他去治伤。” “他把玉佩还给你了吗?” 萧宝儿摇摇头,接着说,“他失忆了,什么都记不起来,只记得自己是齐地乡绅之子。” 乌鸦怀疑的看了姚溪桐一眼,并未提醒萧宝儿任何。以他对萧宝儿的了解,甚少有人能骗到这位精明的公主。他把话题引到了正事上,匆匆解释了着急赶来的缘故。 北辽王明日出殡。 按照北辽奇特的墓葬风俗,队伍离开皇城之后,文武百官与衣冠冢留在大辽,北辽王的尸体将由巫祖和亲眷送往葬地。 辽国受中原文化与司马孝的影响,国力鼎盛时期的君主基本都埋在白色圣域。辽国分裂之后,北辽在诸多习俗上沿用辽国旧俗,唯有墓葬不同。 北辽王的墓葬方式选择了最古老的牧民风俗。 历任北辽王都会在自己喜欢的地方圈一块地,派侍卫看守这块土地。一旦薨逝,巫祖会带着北辽王的亲眷找到那块地,将其尸骸埋入地下。 此后,那块地将是禁区,能在上面繁衍生息的牧民都是守墓者的后人。除了北辽王及其亲眷,没人能在那里下葬。 明日出殡,完颜禹打算否认萧宝儿的公主身份,由他和巫祖护送北辽王的尸体去墓葬地。 闻言,萧宝儿气急,“我的身份哪里轮得到他说话?” 乌鸦叹了口气,“你离开北辽太久,久到臣民都已经忘了你的存在。若有玉佩证明身份还好些,你连这个信物都弄丢了,事情很难办。” “九部制是陛下薨逝之前定下的规矩,你的玉佩不知所踪,陛下的玉佩被供奉在王座之上。如今能拿着玉佩说话的有七人,拥护你的只有我和巫祖,余下几人心思不明。这种情况下,你有几成把握能护送陛下的尸身去墓葬地?” 萧宝儿早已从何伯那儿了解到北辽的情况,只是不知姚溪桐离开之后,北辽是否还有事发生。 她问:“如何拿到王座上那块玉佩?” 乌鸦瞥了姚溪桐一眼,“挑战九勇士。” 按辽国旧俗,如果辽王战死,且未留下继承人。任何一个辽人,只要能徒手打死九个部族选出来的勇士,他就是王位的合法继承人。 当日情况紧急,姚溪桐只能想出这么一个旧俗将北辽王的玉佩留在王座,而不被完颜禹或者其他人拿走。他知道萧宝儿会武,还知道其体内有七十年内力,最好的情况便是萧宝儿打死九个勇士,物归原主。 姚溪桐走后,很多人都想要那块玉佩,完颜禹和几个部主也都各怀心思。他们先是研究九勇士这个古老习俗有没有可利用的漏洞,接着将习俗改了又改。 除了还有个九字,挑战九勇士早已变成挑战九十勇士。还是徒手,不一定打死人,但得在一天之内完成挑战。 一天之内打败九十个部族勇士,这简直就是不可完成的任务! 乌鸦刚把话说完,萧宝儿一夹马腹就朝大辽冲去。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无论如何也要送北辽王最后一程。 九十个勇士,分别由九块玉佩的主人选取。 北辽王薨逝,他这边由其贴身护卫参战。 萧宝儿下落不明,本该由姚溪桐选取勇士,这厮却跟着乌雅离开了北辽,最终只能由完颜禹代为选出。 除了这两个意外,余下七十名勇士确确实实在部族以及北辽都享有盛名。 乌鸦和巫祖不知道萧宝儿会来挑战,即便知道,他们也不会在人选上作弊。 尊重习俗,是对挑战者的尊重,也是对北辽最大的尊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五十九、九勇士 ,最快更新犀香记最新章节! 萧宝儿赶到皇宫已是傍晚,侍卫不曾拦截,闻讯而至的完颜禹却问了一句:你是何人? 短短几个字,完颜禹已将心中所想暴露无遗。他知道凤公子被打残,知道玉佩不在萧宝儿身上,打定主意不承认萧宝儿的身份,对外一直都说公主已经死于陈地别院大火…… 为了赶时间,萧宝儿也不废话,直接说,“挑战九十勇士,拿走玉佩的人。” 完颜禹冷笑一声,只当萧宝儿被气糊涂了,完全没考虑过她能胜出的可能。随手往宫外的广场一指,道:“勇士平日都在那儿儿,就等人过去送死。” 天已擦黑,九十个勇士铁塔般分坐于王座两侧。 他们已经这样枯坐了大半个月,前些天还有人敢来挑战,让日子多了点趣味。可惜前来挑战的人全都是竖着进来,横着出去,勇士们不留半个活口。 这情况吓坏了其他想要挑战的人,总算醒悟过来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北辽王这五万兵马普通人根本拿不走! 于是乎,没人挑战,广场上只剩一群勇士整日无聊枯燥,闲得发慌。 眼见天色已黑,肯定不会有人来挑战,勇士们打算散去吃饭。忽闻马蹄声响,他们全都又坐了回去。心道:前来挑战的人疯了吗?很快就天黑了,他有把握在短期内打赢所有勇士? 黄沙飞扬,昏暗的天色看不清来人面容,却听其对广场前的守卫朗声说道:“放我进去,我要挑战。” 一听是女子,勇士们全都有跃跃欲试的心思,跟女子打架就跟玩似地,玩累了正好回家吃饭。 守卫让来人自报姓名,死了才好收尸送还给家人。 萧宝儿说道:“耶律宝儿,你们的公主。若是挑战失败,还请诸位将我的尸体扔在狼群最密集的地方,来生我依旧是你们的狼主。” 北辽王又称狼主,萧宝儿这话说得非常霸气。 勇士们定睛朝她看去,发现其没穿甲胄,风尘仆仆,除了眼睛挺亮,真看不出有挑战勇士的能力。 萧宝儿镇定自若地朝广场中央走去,刚站定,九十勇士中的十人朝她跪了下来。这十人曾是北辽王的贴身护卫,见他们如此,余下众人不再质疑她的身份。 紧接着,完颜禹和四个部主也都陆续赶到,这些人的到来更是坐实了萧宝儿的身份。若她不是公主只是一个普通挑战者,这些人根本不会露面。 萧宝儿先行,乌鸦带着姚溪桐往后一步。两人到达广场时,数百支火把已经点燃,九十个勇士放眼看去就像草原边际的高山,完全不可逾越。 乌鸦对姚溪桐失忆一事儿持有怀疑,眼见萧宝儿不提,他识趣的避开相关问题,问今日的援军来自何方? 姚溪桐说不知道。 他又问萧宝儿挑战九十勇士能赢吗? 姚溪桐看着乌压压的北辽勇士,语调沉重的说,“她武功不错,尽全力勉强可以撑住,但一路奔波,日前又才恶战了一场,我不看好!” 乌鸦再问:“能赢吗?” “能。” 乌鸦点点头,“我也这样想。” 北辽王的贴身侍卫跪下就没有站起来,九十勇士一下子只剩八十个。 萧宝儿像标枪似地站在八十个勇士面前,这是她及笄后第一次以公主的身份在北辽亮相。 火光把她漂亮的面容照得异常明艳,只听她说,“九勇士是辽国古老的风俗,挑战者必须徒手打死被挑战的勇士。” “不管是谁把九勇士改成了九十勇士,我尊重古老的风俗,接下来将会徒手打死自愿为国献身的勇士。我只打九个人,多出来的我将视为恶意挑衅。没有动手之前,想要退出的勇士随时可以离开。” 完颜禹搞出九十勇士就是不想北辽王的玉佩被人轻易拿到,听见萧宝儿这么说,他道:“九十勇士是我和各部主商议出来的,容不得你随意更改?” 萧宝儿俾睨的看着完颜禹,道:“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若不服可以过来跟我打一场。” 完颜禹一时无话,北辽人出了名的彪悍,一言不合开打的事情随时发生。 萧宝儿如此说话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倒是完颜禹不敢应战的行为引起众人嘘声一片。 完颜禹倒也不恼,他道:“这位姑娘,你既然来此挑战,还请打赢了现场勇士再说。” 萧宝儿不理完颜禹,把先前那番话又说了一遍。之后问:“诸位北辽的勇士,你们打算以多欺少还是一个个过来?” 北辽王的贴身护卫并不上场,余下八十人相互看看,犹豫着是该最先站出去送死,还是等其他勇士死了之后主动退出…… 既然是勇士,聪明的有,愚笨的自然也有。萧宝儿话音刚落就站出来二十多人,他们毫不畏惧的站到广场中央,个个都像小山一般予人无比压迫的感觉。 和这些勇士一比,萧宝儿看起来真是又瘦又弱,丝毫不像能将这些勇士徒手打死之人。她手按胸口,给予这些勇士最崇高问候,不等他们回礼,她走到最近那个勇士面前,直接出招,一拳打中那人胸口。 其他勇士还等着看她接下来的招数是什么,她越过被击中的勇士,朝第二个勇士又打一拳…… 乌鸦有些看不懂,问:“她这是干什么?九勇士的挑战规矩可没有限定一对一。她好容易拿话稳住这些勇士,为什么不一个个来。” 他问出了在场所有观众的疑惑,只听姚溪桐解答说,“她懒,只想打九拳。” 萧宝儿打完了九拳,每一拳都很简单。看着就是伸出去打到人,缩回来,接着打出第二拳。每一拳的间隔时间也短,感觉第一个勇士还没有反应过来,第二个勇士就遭了一拳,接着又连打了七个人。 乌鸦总算看出了一点儿名堂,在场的勇士可都是北辽数一数二的高手,前两个可以说他们反应慢,后面七人完全有时间反应并作出应对。但他们没有,只说明萧宝儿的出拳速度超过了他们的反应速度。 紧接着就见第一个挨打的勇士轰然倒地,接下来的几人就像被传染了似地,一个接一个的倒地而亡。 数百支火把见证了这奇迹的一幕。 当场中众人屏息静气时,只有这些火把敢发出噼里啪啦的燃烧声,听着就像在为萧宝儿雀跃欢呼。 萧宝儿依旧像根标枪似地的站在广场中央。她平视着前方的勇士,似乎在说:我只想徒手打死九人,如果你们要送死,我不介意再打死几个。 二十多人一下子就死了九个,余下众人既感到恐惧,同时也很兴奋,不等他们有所反应,又有十多个人站到了广场中央。 萧宝儿觉得他们在找死,他们却有一种总算找到对手的愉悦之感。就见四个勇士忽然朝萧宝儿发起攻击,想要打其一个措手不及。 武俊高绝的轻功在这一刻显现出了威力,萧宝儿平地而起,轻灵的身体像云雀穿梭在林间。 她的武器还是拳头,这次只打了一拳。 被打到的袭击者撞到同伴,两人一同飞出又砸伤一个同伴,四名袭击者只剩一人站着。这人刚转过身体想逃,萧宝儿已经站在他身前,打了第二拳。 四个人没死,骨头迸裂的声音听起来和火把燃烧的声音有那么点儿像! 看到广场上还有二十多人,萧宝儿叹了口气,道:“现在退回去还来得及,我不想亲手杀死如此优秀的子民。” 退了三人,余下众人一起朝她袭来。没有计划,没有分工,全凭一腔热血。 萧宝儿大喝,“你们的手要用来挽弓,你们的腿要用来牧马,你们是北辽最优秀的勇士。我不要你们的性命,希望你们能在敌人来犯时,如今日一般勇猛上阵。” 她边说边打,这次没有出拳,只是把勇士的脑袋像西瓜一样两两抓起来互砸。 二十多人一下子晕倒大半,余下的退了几人,还剩五人发狠的朝她袭来。 “我是北辽公主,我拥有耶律家族最高贵的血统。在这片大草原上,狼群都得朝我低头,你们凭什么挑衅自己的狼主。” 还是拳头,一拳一个,只不过这次打得有点儿狠。没有尸体,只有喷溅的血花。 乌鸦看了有些犯怵,“不过几个月,你都教了她什么邪功。” 姚溪桐只觉莫大的冤枉,他何尝教过萧宝儿武功,这都是巫祖教的好不好! “潇潇一个多月前才从梁地将我救出,紧接着就去无常村挑战黑白阁,她现在可是天下第一高手!”他说话的声音不小,乌鸦听见了,站其身后的侍卫也都听见了。 消息很快就随风飘散,热闹的广场终于清静了下来。 萧宝儿悠闲地拿起王座上的玉佩,朗声道:“明儿我送父王出殡,谁若不同意,还请站出来与我打上一场。”说话时,她一直看着完颜禹,后者避开她的视线领着侍卫匆匆而去。 完颜禹从不知萧宝儿竟有如此精湛的武艺,原本定下的计划付诸流水。在北辽这种只讲实力的地方,他实在不敢老生常谈,继续坚持公主已死这样的说词。 也措部的部主紧随完颜禹离去。 巴图部的部主朝萧宝儿点头示意,随即离去。 也孙部的部主在侍卫搀扶下走到萧宝儿身边,从怀里掏出块醍醐放入她手中,“公主从小就爱吃我们部落做的醍醐,以后常来吃。” 萧宝儿毫不犹豫的把醍醐塞入口中,朝其展露一个娇憨的笑容,可惜满面鲜血让这笑容看起来有些狰狞。 南拓拓用酒沾湿帕子,伸手就给萧宝儿擦脸,“我最尊贵的公主,你怎么回来也不打个招呼,我们可以派人来接。” 萧宝儿朝他眨眨眼,“那么多雄鹰在天上翱翔,难道是风沙堵住了你的耳朵,让你听不到他们在说话。” 也孙部部主笑了,任由侍卫扶着离去,临走前说了句,“天空不再纯净,放飞再多的雄鹰也听不到草原上的消息。” 南拓拓尴尬的笑了。他知道睚眦找巫祖求救的消息,想过要从族中挑出人手去营救萧宝儿,完颜禹却说消息不一定真实,让他等几日看看。 这一等就等到萧宝儿前来挑战九勇士,在众目睽睽之下拿走了属于北辽王的玉佩,成为了九部制中的一人。只是不知她是否拿回了属于自己的那块玉佩。 期间,边境传来消息,萧宝儿遇袭是真,被一支训练有素的骑军救下也是真。所有人都想知道那支骑军从何而来,很多人猜测那是北辽王私下训练出来的骑兵,就为了保护萧宝儿而存在。 南拓拓希望这些消息都是假的。他不想要一个强大的公主,希望萧宝儿还是多年前那个不言不语整夜依偎着他听故事的女孩。 他问:“来了还走吗?” “走,送走父王我就会离开。” “为什么?” 萧宝儿伸手抚摸着南拓拓的面颊,道:“我亲爱的勇士,你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格桑花,我去哪里并不重要。” “公主,若是你需要,我的草原可以只有一朵格桑花。” 草原人从不乱说话,南拓拓已经做出了最大的让步。萧宝儿却不稀罕,问:“你能为我杀光所有鹿姆部的女子?” 南拓拓苦涩的笑了,竟连一口白牙都失去了以往的关泽。他还想说点儿什么,姚溪桐却在不远处喊魂一样叫着,“潇潇,今晚烤羊腿,你不饿吗?” 萧宝儿大摇大摆的住进了皇宫,姚溪桐一行也跟着住了进来。 苏苏看着有些空荡荡的寝宫,好奇地问:“公主,北辽皇室的都那么节俭?” 萧宝儿后知后觉的想起她曾在这儿偷过一遍,不禁“哈哈”大笑,道:“去年这儿遭了贼,这儿值钱的玩意儿都被搜刮走了,看着就比较简朴。” 随后又说,“我们不长住,等我葬了父王就走。若有机会长住,你喜欢什么尽管叫人置办,北辽没有大夏富裕,倒也不是太穷。” 听她这么说,苏苏十分安慰。萧宝儿肯信她,才会给她想要什么就喊人置办的权利。对于萧宝儿在北辽皇宫居然没有一个可值得信任的侍女,苏苏又觉这个公主还真是不让人省心。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六十、选个北辽王 ,最快更新犀香记最新章节! 安顿好众人,萧宝儿寻了个空悄悄溜到了巫祖的毡房。 破旧的毡房搞得她满头是灰,瞧见巫祖在煮东西,她凑到锅边就问:“煮的什么,那么香?” 巫祖嫌弃的看了她一眼,“你能不能有点儿公主的样子,不要把身上的灰尘抖落在我锅里。” “我钻羊洞过来的,从前很大的破洞,今儿怎么就小了,是不是桑吉瘦了?” 巫祖没有搭腔,他和萧宝儿的关系在外人眼中一直是疏离的。他不喜欢萧宝儿,这孩子就是个麻烦,当初承诺北辽王帮其领孩子是个错误。 萧宝儿也不喜欢他,任何一个公主都不愿从华丽的寝宫搬到他的毡房,同只山羊一起生活。 “你怎么不说话,想不到那所谓的绝世武功被我练成了吧!” “不是所谓,我教你的却是就是绝世武功。” “那你怎么不练?” “太慢,太辛苦。” “那你还让我练?万一我要没练成怎么办?” “船到桥头自然直,如果你没有练成,自然不敢让黑白阁护送,肯定也不会惹那么多麻烦。” 说着,巫祖从锅里打出一碗汤递给萧宝儿,“天干物燥易上火,尝尝这碗虫草炖鸡汤。” 萧宝儿一口气把汤喝光,满足的靠在垫子上休息,“想问什么就问吧!” 这话是巫祖最常对她说的话,每次她做坏事被抓,巫祖都这模样,一副天下事尽在掌握的感觉。岁月轮转,如今变成她对巫祖这么说。 “你怎么知道我是中原人?” “每次喝醉你都朝中原方向磕头。” “有吗,也许我是朝克博格拉雪山磕头。” 萧宝儿懒得解释,磕头只是其中一个细节。 巫祖在北辽待了几十年,看似和北辽人一模一样,但他骨子里依旧是中原人,身上有着厚重的文化沉淀,和古老家族传承已久的高贵气息。 最重要的是,北辽王出卖了巫祖,将其是中原人的事情告诉了萧宝儿。 “葬礼之后你要去哪儿?” 萧宝儿轻松的扔出四个字,“水底绿船!” 巫祖搅汤的行为停顿了片刻,“去那儿干嘛?” 萧宝儿放下碗,认真的问:“你真的是司马家族的人?” “谁跟你说的?” “我猜的,发现你对水底绿船一点儿不惊讶,确定了心中的猜想。” 萧宝儿的猜测过程不算很难。巫祖若是中原人,肯定出自名门世家,否则不可能学习并掌握那么多知识。中原没有战乱,什么样的世家子弟会隐姓埋名躲在北辽? 还有就是他传授给萧宝儿的武功,别人练一辈子还不如萧宝儿短短几年。这与黑白阁迅速崛起,阁主梅石任短期内培养出大批武林高手的感觉非常相似。 姚溪桐的母亲可以隐姓埋名那么多年,巫祖为何不可? 锅里的汤一直在沸腾,巫祖拿出一个面团将其揪成小块扔入汤中。 萧宝儿还是第一次见这种吃法,好奇的问:“这什么呀?” “猫耳朵。” 萧宝儿问完就想用筷去夹,巫祖拍掉她的筷子,没好气的说,“你就不能等一下,没看见面团才扔进去?” “小气!” 巫祖不愿承认他姓司马,萧宝儿也不追问,一个继续搅拌锅中食物,一个看着食物发呆。 “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父王为什么替你死?” “这个不能说。” “水底绿船能找到吗?” “看你运气如何。” “一会儿帮我看个病人。” “凤公子?他和你什么关系?别说你不知道他中了同心蛊,此蛊无解。” “我答应别人要救他,去找水底绿船就为了帮他治好被挑断的手筋和脚筋。至于同心蛊,无论如何都得试试,治不好再说。” “和你父亲一样重誓守诺,这脾气要不得,看看你父亲一手养大的狼崽子。” 萧宝儿笑了,巫祖把完颜禹称为狼崽子真是抬举他。一个只懂阴谋算计的小人也配称狼,他最多能用狼的另一个统称——畜生! “不管你信不信,我和父亲不一样。” “我只为草原子民看病,你那位凤公子医术不见得比我差,他的病我看不了。” “他若是司马姝的儿子呢?” 巫祖愣了好一会儿,还是摇摇头说,“不看。” 萧宝儿奇怪了,按说巫祖是司马家族的人,提到冯姝不应该是这种反应啊! “看你在草原那么无聊,我给你讲个故事。就从我及笄那日说起……” 早些时候,萧宝儿不懂中原男子为何说事要和说书一样,扯七扯八一大堆才说出主题。当开始和巫祖讲故事时,她有些了解这样做的好处。 故事就是故事,可以当真,也可以不当真。叙述故事的途中,还可以认真观察听故事的人的表情,以决定故事要不要这样讲,该不该一次讲完! 讲到鬼镇的时候,巫祖听的很用心,萧宝儿知道能用什么吊起巫祖的胃口了。 “黑白阁的阁主是谁?一个杀手组织的老大为何不会武功,想想就觉得十分有趣,你认为呢?” 巫祖笑了,道:“出去一趟长进不少,怎么变得和凤公子一样牙尖嘴利,该学不该学的全都会了。你的武功就因为吃了鸱尾给的蛊虫,误打误撞的练成了。” “是。” “想知道黑白阁阁主为何不会武功,又为何隐姓埋名吗?” “你知道?” “我可以告诉你,但要付出代价。” 萧宝儿知道巫祖口中的代价是什么,北辽王肯定会让巫祖劝她留在北辽继承皇位。她摇摇头,“我这人固执的很,说不要的东西,无论如何都不会要。” 巫祖叹了口气,道:“人都死了,你还和他怄气?你以为我会让你留在北辽?” “难道不是?” “不是。” 巫祖真没有想过让萧宝儿留在北辽。多年之前,北辽王把萧宝儿送到他的毡房,说这个女儿狼性十足,继承大统之后,不会造福子民,让他好好教育萧宝儿。 他对北辽王的话一直持怀疑态度,养育萧宝儿多年,这丫头吃吃喝喝都与普通人无异,实在看不出身上有狼性。 昨日挑战,他着实为萧宝儿捏了把汗,这丫头的武功全部是他亲授,什么水平他最清楚。 看到萧宝儿一拳就能打死勇士时,他知道萧宝儿武功已经大成。看到萧宝儿越打越没克制,一拳将人打成碎片时,他总算懂了北辽王的心思。 如果萧宝儿继承王位,要么混吃等死,要么征讨四方。 以目前的局势来说,萧宝儿肯定会带领北辽大军征讨四方。 她不仅会完成北辽王想要一统草原的大业,甚至会有超过北辽王的野心,把大夏也攻打下来。 大夏气数未尽,北辽羽翼未丰,这场战役将会长达数十年,两个国家都会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 北辽王看到了这一切,用尽手段想要改变萧宝儿的性子,可惜收效甚微。萧宝儿不着急还好,一着急就变回了原样儿。 萧宝儿问:“只要不留在北辽,你想让我干嘛?” 巫祖道:“也孙和巴图两个部族的部主年迈不堪,九部制只是权宜之策,你认为谁更适合成为新的北辽王?” “我不是让乌鸦过来了吗?” “乌鸦啊!奴性胜于狼性,至今没有把宗源带出来的兵收归己用。年龄过大,又没有子嗣,他若称王,不出五年必乱。” 萧宝儿皱眉想了会儿,又蹦出一个名字,“南拓拓。” 巫祖问:“你是认真的?” 萧宝儿点点头。 巫祖皱眉想了好长时间才说,“要不这样,先按你的说法让南拓拓试试,他若不行你就回来。” 萧宝儿把脸皱成了包子褶,万般为难的点点头,好像继承王位是件很痛苦的事情一般。 她问:“南拓拓这些年有点儿长进没?该不会给他个王位都坐不稳吧!” 巫祖盛出两碗猫耳朵,递了碗给萧宝儿,自己端着一碗,径自埋头呼哧呼哧地吃了个干净。瞧他手一抹嘴就开始说话,萧宝儿真不想通什么事情能让司马家族的贵公子变成眼前这样儿。 只听他道:“拓拓部是四个部族中最为兵强马壮的,除了和狼死磕,这人瞧着还行。”沉吟了一会儿,又接着说,“他妻子出自鹿姆部,母亲也是,如果要有问题,这是最大的隐患。” “恩,”萧宝儿应了一声,默默地吃起碗里温度刚好的猫耳朵。 北辽王治下的北辽国富民安,看似还不错,却有两个隐患一直没有得到真正解决。 其一,继承人。北辽王没有嫡子,只有嫡女和庶子。若拿耶律宝儿和耶律宗源相比,一个是开创之君,一个是守成之君。北辽王更喜欢耶律宝儿,可惜父女两人都固执,北辽王妃的死逼走了萧宝儿。 其二、部族稳定。北辽王雄心勃勃那些年,带着四个部族常年在外征战,不断为国内输送财富和奴隶。后因包庇北辽王妃,并认西肃质子完颜禹为义子等行为,导致了四个部主与其离心。 北辽王死后,两个隐患全面爆发。 南拓拓若是能服众,他将带领北辽走向全盛时期。 唯一的隐忧就在于他的母亲和妻子都出自鹿姆部,所谓的克博格拉精灵,在萧宝儿看来就是情报贩子。 鹿姆部打着调解纠纷的旗子干涉个各部族之间的斗争,并为此挣了不少钱。想到乌族由一万多人发展至十万人的改变历程,萧宝儿总觉得鹿姆部今非昔比,其真实实力不容小觑。 她想着心事,不知不觉间就吃完了一碗猫耳朵,却没感受到这种面食与往日吃到面条有何区别。 “王位的事情我应下了,你可以跟我去看病人了吧?” 巫祖摇摇头,道:“完颜禹的人一直在门口盯着,我可不想和你一样钻羊洞出去。凤公子的问题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你先把的情况详细跟我说一遍……” 萧宝儿把姚溪桐的状况说了。 听到冯姝如此对待自己的亲生子,以及何伯愿意以命换命的时候,巫祖微微有些动容,长叹一声,“作孽啊!”接着就陷入了沉默。 锅子里煮的食物还在“扑通扑通”发出声响,除了这个,房间里非常的安静……锅子里的汤熬干了,食物发出一股难闻的糊味。 萧宝儿将锅子从火上提开。 巫祖听到响动,总算从思绪里挣脱出来。他看了眼漏刻,发现萧宝儿居然极有耐心陪他坐了一个多时辰没有说话。 “难得见你那么安静,是因为信守承诺,还是因为凤公子对你很重要?” 萧宝儿毫不犹豫地说,“姚溪桐对我很重要。” “为什么?” “他是我拜堂成亲的夫君,自然重要。” 巫祖知道萧宝儿没说真话,也懒得追究,他道:“罢了,我随你钻一次羊洞吧!” “诊治时不要告诉他何伯的事儿,这是我对何伯的承诺。” 巫祖白了萧宝儿一眼,“你以为我对谁都像对你那么多废话吗?” 两人从毡房钻到羊圈,又从羊圈绕过护卫溜回皇宫。 姚溪桐还没睡,瞧见巫祖跟着萧宝儿进来颇有些吃惊。转念想起北辽王,想到这对父女在一品居的所作所为,顿时释然了。 真正奇怪的人是萧宝儿,谁同她相处都会变得奇怪。 巫祖一言不发地帮姚溪桐诊脉,之后又用特殊手法帮其恢复了被何伯压制的内力。过程很痛苦,姚溪桐愣是一声不吭的承受着。瞧他心智坚韧,且善念不灭,巫祖觉得他与萧宝儿还真是良配。 诊治过程很漫长,萧宝儿看着看着就睡了。 巫祖问道:“听说她要为你去寻找传说中的水底绿船?” “是。” “宣德贤找了半辈子都没找到的地方,你凭什么找得到?” 姚溪桐瞥了一眼熟睡的萧宝儿,道:“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跟着她出门总有意外。” 巫祖又道:“那地方也许能找到秘籍帮你恢复武功,但要真正恢复如初,你需要以虺(hui)筋做线,找一个高明的医者将你被挑断的筋脉重新连接并缝合。” 姚溪桐问:“古书曾记载:虺五百年化为蛟,蛟千年化为龙……不知巫祖口中的虺筋可是出自此物?” “正是。” “巫祖既知此物,定然知晓去哪儿寻找?” “此物我有,却于多年前赠与他人,凤公子若有心寻找可尝试从空智大师哪儿找起。”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六十一、简单 ,最快更新犀香记最新章节! 姚溪桐知道巫祖是中原人士,这正是他前不久来北辽干得“好事之一”。乍听其提起空智大师,心中隐约有了个猜测,不禁问:“巫祖可否细说?” 巫祖自然不会细说,只是告诉姚溪桐,若是见到空智大师,就问其是否知道当年那个卖唱的瞎子去了哪里。 无数记忆碎片在姚溪桐脑海拼接成一个完整的故事。 巫祖就是当年住在禅院的客人。是他解决了慈航师太走火入魔的问题并救下瞎子,也是他要求瞎子十年不用所学谋生。 北辽巫祖竟然是司马家族的人,真是万万没想到。 更没想到的是,睚眦一早就认出了二胡的琴弦是虺筋所制。难怪他会花费心思修复二胡,估计虺筋制成的琴弦早已被他换掉,就等着姚溪桐开口索要…… “多谢巫祖。” “别谢我,谢她。是她让我来的,说你对她很重要。” 巫祖留下几瓶药就要走,姚溪桐坚持送他到门口。漆黑的夜里,巫祖走出几步,忽然回头对姚溪桐说,“别让我后悔救你,更别让她失望。” 姚溪桐坚定地对巫祖说,“除非我死,否则再也不会让她失望。” 翌日,北辽王大葬。萧宝儿并未出席繁琐的仪式,用行为告诉众人她对王位不争不抢,无欲无求的态度。 眼见仪式结束,衣冠冢前供奉起祭礼,她才走出寝宫,一身素衣随着巫祖前往草原深处。 姚溪桐恳求乌鸦让他看一眼北辽王最终的归处,乌鸦带着他悄悄跟了队伍一段。 队伍离开大辽的时候仪仗豪华,八匹马拉着北辽王的棺椁,数百名侍卫高举王旗随侍两边。随着队伍越来越靠近北辽选择的墓葬地,仪仗渐渐散了,马车与侍卫原路返回。 最终只剩下巫祖牵头,萧宝儿紧随其后,以及一具放在马背上,没穿衣服的尸体。 跟到这里,乌鸦不敢再跟。再往前走就是墓葬区,是王陵,是除了巫祖与萧宝儿任何人进去都会被射杀的地方。 姚溪桐看着萧宝儿仿佛一朵白花消失于视野之中,问道:“墓葬区没有碑,就是一片草原?” “是。” “北辽王不需要任何陪葬品?” “是。” “这也太……”姚溪桐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描述心中的震撼。 什么样的帝王可以做到如此干净,甚至连供人祭奠的墓碑都不需要?这样的墓葬方式若放在中原任人评说,肯定会被冠以北辽人是异族,蛮夷,未开化的野人。 真是如此? 姚溪桐倒觉得这样挺好,轰轰烈烈的活着,干干净净的死去。不谈轮回,不提转世,人就一辈子,没了就没了! 萧宝儿埋葬北辽王的行程一去一回至少要大半个月。 北辽王的玉佩交给了乌鸦,由他接管皇城防御,完颜禹对此颇有意见却被萧宝儿一个眼神瞪了回去。对此,完颜禹拿出一贯的耐心与隐忍,暂时不与萧宝儿计较。 重启九部制对他非常有利,萧宝儿无论如何也拿不到他手中那块玉佩。加之这些年他与拓拓部和也措部的关系非常,即便萧宝儿想要回来,两人也能呈分庭抗礼之势。 北辽王薨逝之后,皇宫彻底成了没有主人的摆设,乌鸦放放心心的带着姚溪桐跟了送葬队伍一段。约莫十日两人返回,得知皇宫门口的广场上又摆起了擂台,一个中原人士正在挑战北辽勇士。 乌鸦一脸莫名,想不通什么人敢只身跑到北辽来挑战这儿的勇士。 姚溪桐一点儿不好奇,跟着萧宝儿就得习惯怪事频发,这位公主简直就是幸运与倒霉的共存体。 挑战者是屠夫,并没有挑战所有北辽勇士,他只挑战耶律宗源带出来那五万兵马。 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还得从屠夫在野渡救走武俊说起。 当时情况危急,萧宝儿用自己的性命威逼他救人。他也不知怎么想的,只觉萧宝儿好有道理,脑子一懵就把武俊救走了。 武家要找武俊,朱家也要找武俊,后面还跟着实力强大的宋主。 屠夫好比捅到了马蜂窝,跟在身后的尾巴从没有断过,稍不留神就会被人发现并跟踪。还好黑白阁不找武俊,跟踪他的人都没有他专业,逃一阵子还能找到几日安逸的休息日。 这期间,武俊不是很配合,无论如何不肯离开宋地,一副要死也得死在家门口的模样。直到宋地传出萧宝儿杀害了宣桦和完颜昭正被全境通缉的消息…… 武俊觉得此事和自己有关,说什么也要回武家。 屠夫却从最新一批跟踪者身上嗅到了黑白阁的味道,不管武俊愿意与否,他拖着武俊就往北辽方向赶。两人一出宋地,跟踪者全变成了杀手,武俊总算意识到问题不是他想象的那么简单,积极配合屠夫赶路。 他们比萧宝儿早到北辽,却得知公主生死未卜,北辽王顶替巫祖被焚,举国上下正处于国丧的悲痛之中。 大夏回不了,北辽进不去,两人终日徘徊在夏辽边境打探消息。 说来也奇怪,辽阔的草原风光以及热情的牧民让武俊重新热爱起生活,也算从悲痛之中走了出来。 得知屠夫与萧宝儿是敌非友,屠夫救他只因为萧宝儿以死相逼时。他问屠夫,“你傻啊,逼死她难道不算是暗杀的一种?” 屠夫仔细一想,确实是啊! 看着别人杀死萧宝儿,和看着萧宝儿自杀完全不同。前者是他失败,没有能力亲自动手。后者可是大大的成功,目标人物因为他不救人而自杀,严格来说就是被他逼死的,这可是最顶级的暗杀手段! 屠夫后悔不迭,大骂萧宝儿太过狡诈。得知武俊是萧宝儿的师傅时,他每日都会找武俊讨教轻功,就等萧宝儿返回草原那日杀其个措手不及。 黑白阁护送萧宝儿到北辽之事极为隐秘。进入北辽的前一夜,狻猊与囚牛离开队伍,与埋伏在皇城外的杀手集合。 按照梅石任的算计,萧宝儿无论怎么跑,总归要回皇城参加葬礼。只要把黑白阁真正的精英埋伏在那儿,萧宝儿一露面,死神就能对她展开了黑色的羽翼。 屠夫出自囚牛堂,无意发现堂中弟兄留下的记号,非常好奇黑白阁来北辽的目的。得知有大批杀手会埋伏在皇城外伏击萧宝儿,他决定阻止此事儿发生。 理由还是那一个,萧宝儿是他的猎物,任何人都不能抢! 他让武俊假扮囚牛堂的新人,通知堂中众人换个地方埋伏。 他则用囚牛堂杀手的身份前去通知其他分堂的杀手,依旧是换个地方埋伏。 黑白阁成立多年,梅石任机关算尽,稍觉事情不对就开始清楚叛徒。以至于黑白阁内部非常干净,基本没有叛徒。 正是这个原因,阁中众人非常信任彼此,完全没料到还有人会假扮杀手,且非常熟悉黑白阁的各种暗语与记号。 等到狻猊和囚牛赶到集合点时,那地方鬼都没一个,只有标记提醒他们事情有变,让他们换个地方集合。两人不疑有他,老老实实地去了,结果钻入武俊与屠夫的圈套被抓了起来。 囚牛和狻猊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武俊与屠夫费了好些力气才将两人关在一个别人找不到的地方。 处理好这两人,屠夫怀揣武器就朝皇宫走去。打算把萧宝儿喊出来讲个明白,下不说囚牛和狻猊,他们两人的关系依旧是杀手和目标人物,一辈子不会变。 皇宫门口,屠夫没见到萧宝儿,倒是与一个北辽勇士发生了冲突。 这个勇士叫托木托,与兄长哲别一同在耶律宗源军中效力。 哲别是耶律宗源的亲信,与其一同前往大夏,结果死在宋地。 传言有很多,最靠谱的大概有两种。 其一,耶律宗源和耶律宝儿合谋杀了宋主的儿子宣桦以及其新婚夫人完颜昭。 其二,耶律宗源为了救耶律宝儿才落得如此下场。都怪耶律宝儿任性,非要和西肃公主抢男人…… 托木托关心耶律宗源,更关心其兄哲别。 大夏已经发函给完颜禹,交出萧宝儿就能拿回耶律宗源及其下属的尸体。若是不愿,大夏会将耶律宗源一干人等的尸体交由西肃处理。 托木托知道北辽不会向大夏妥协,也知道其兄的尸体很有可能会被西肃巫医用盐和泥封住七窍,并钉在岩石上。 这是辽国用来惩罚罪人的邪术,尸体被这般处理之后,死者的灵魂一辈子都不能升天。 哲别是勇士,如果死在北辽,理当享受天葬或者火葬。如今落得这种下场,托木托非常想知道事情的真相是什么?哲别死的时候是否像个勇士那样壮烈。 得知公主回到北辽,托木托快马加鞭从草原赶回皇宫,刚下马就看见一个中原人喊着公主的名字要往宫里闯。他用鞭子拦住此人的去路,说是要见公主也分先来后到,懦弱的中原人怎么能排在勇士前面…… 屠夫听不懂辽语,以为托木托要攻击他,不禁借力打力,扯着鞭子就将托木托从马背上扯了下来。他这样的行为看在托木托眼中就是宣战,两人二话不说就开打,托木托败。 守门的护卫看得津津有味,眼见托木托败了不但不安慰,反问:耶律宗源是北辽第一勇士,为什么他带出来的兵都是孬种? 屠夫见守门的护卫都在笑,他也跟着笑了,这模样看在托木托眼中就是挑衅整个耶律宗源带出来的勇士。 那一日,托木托忘了来皇宫的目的,直接跟屠夫下战书,让他第二日准时到广场上打架。 屠夫听不懂辽语,守门的护卫告诉他,想要进宫并不难,明日去广场打架就行! 乌鸦和姚溪桐总算了解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看着广场上那群跃跃欲试的勇士,姚溪桐问:“你没有跟他们说过耶律宗源为何而死?” 乌鸦苦恼的摇摇头。 身在中原时,他日日夜夜怀念北辽的一切,从未忘记过他是北辽人。真正回到北辽,才发现三十多年的中原生活悄悄改变了他的所有习惯,怀念已久的故土并不如想象中那么美好。 三十年是一段漫长的岁月,饮食习惯可以改,思维习惯却怎么都改不过来。 乌鸦习惯了在大夏的权力漩涡中打滚,满脑子弯弯绕的人实在不知道如何与托木托这样耿直的汉子交流,不知道说出耶律宗源的死亡真相是否会造成不好的结果。 “耶律王子的事情还是留给公主去说比较好,她是当事人,也是这些勇士效忠的人。” 姚溪桐好奇地问:“不想要皇位?” 乌鸦由衷地说,“想过,每天都想,却知道自己干不好,也不适合干。” “瞧你说的,皇帝可不是工作,你只管吃吃喝喝不就行了?” “我也想,但是做不到……自从回到北辽,经常梦见耶律家的江山葬送在自己手中,一宿一宿的失眠。万般都是命,真到了这个位置,我才知与兄长差距挺大。他怎么就能坦然的坐在柴火堆上把自己给烧死了?这是真的吗?” 姚溪桐笑了,“原以为是你陪我偷偷跟踪送葬队伍,搞了半天你的疑惑并不比我少啊!” 乌鸦也笑了,姚溪桐隐约能看见他多了不少白发。 “耶律宗源的队伍很难管?” “玉佩给他们看了,就那个托木托,直接朝我吼道:我知道玉佩干什么用的,但我不服你,只服宗源,不可以吗?” “问他们为什么不服,没人吭气。私下找人谈心,说来说去都是些没用的。这群人与守卫皇城那群完全不同,也不知皇兄这些年是怎么管的,仅这些就够让人头疼了,更别提四个部族一个比一个难缠……” 姚溪桐能看出来乌鸦说的全都是真心话,也不能怪他无能,皇帝这种工作确实不好干。 即便只是吃吃喝喝都要小心食物中毒,搞不到就被人从龙椅上拉下来。若要稍微出点儿政绩,当个明君,要么会用人,要么够勤奋。 乌鸦喊停了比试,一切都等公主回来再说。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六十二、虺筋 ,最快更新犀香记最新章节! 姚溪桐见过屠夫,得知他和武俊抓了囚牛与狻猊,顿时想到一个从睚眦那儿讨要虺筋的方法。 他去找苏苏,十多日不见,苏苏已经习惯了北辽皇宫的生活。白衣白裙,繁复的发髻学北辽姑娘一般梳成了简单的发辫,若说有什么不变,可能是插在发间的那朵娇艳的蔷薇。 “北辽有很多花,唯独没有蔷薇,你发间的花朵很是稀罕。” “他随身带着个琉璃罐,没事就给蔷薇浇水,不管春夏秋冬,只要我喜欢,罐子里的木头可以随时开花。五日一朵,进宫之后还未断过。” “我觉得你很幸福!听说他入宫之后就不曾出去,每日陪你弹琴看花,下棋喝茶。即便你什么都不干,只是坐着绣花,他也能安静的看着一整日。” 苏苏莞尔,道:“父亲死讯传来,只用了一夜,我便从承欢膝下的娇娇女变成整日需要算计的侍婢。还没有年轻过就已经老去,唯一能给我年轻感觉的只有青山君,看着他,我才会抛开一切算计,让小女儿的春情驻满心间。” “这些日子确实挺好,低下头让他把鲜花插入发间那一刻,我觉得又有了小女儿的心思。一颗心雀跃起来,看什么都鲜亮了一些,甚至觉得镜中的倒影都比以往要好看几分。” 这番话语让人感受到年轻女子才有的天真浪漫,与苏苏以往表现的风格完全不同,难不成她真的喜欢上了睚眦?不等发问,苏苏继续道:“我一直以为这世间最真挚的情感就是青山君对公主的感情。” “离开皇宫那会儿,青山君苦苦哀求公主随他一起回宋地,他发誓只娶一妇,对公主定会万般宠爱……” “看着青山君那副心碎的模样,我真想朝公主大声吼叫,答应他,答应他,世间好男儿不多,错过了将不会再有!” “你猜公主干了什么?她让青山君在权势与爱情之间选择。” “青山君没有让我失望,他选了爱情。是公主逼他拿走的权势。” “公主的行为让我想不明白,一直想不明白。发现她离开大都就去齐地,冒死也要将你救出时,我想明白了,公主肯定是爱上了你,这才会拒绝优秀的青山君。” 苏苏的话让姚溪桐的心漏跳一拍,也算明白了萧宝儿和宣泽之间发生了什么。他收起高兴的心情,继续听苏苏诉说,这人讲那么多话,其目的肯定不是为了歌颂爱情。 “睚眦出现了,看着他,我总算明白了公主当日的选择。” 听到这儿,姚溪桐有些明白了,苏苏先前说那些话是在解释这段时间她同睚眦的关系为何那么亲密。不是不懂睚眦的用心,而是放任自己享受从未有过的小女儿心态,但她明白睚眦是个什么样的人。 苏苏打量着姚溪桐,相比刚从闻人睦月那儿救出时的狼狈模样,这人已经好了太多,不用靠人帮忙也能杵着拐杖走上几步。 “凤公子见面就提蔷薇花,是想告诉我睚眦并不可靠,对吗?” 姚溪桐不喜欢被人称为凤公子,又没法堵住苏苏的口,只得苦着脸问:“睚眦为了救你而背叛黑白阁,你怎么会觉得他不可靠?” “睚眦确实背叛了黑白阁,不是为我,是为了淳王。他想为家族昭雪,想成为礼部侍郎的公子李锐,而不是黑白阁分堂主睚眦。” “我挺喜欢他的,也知道若是淳王事成,以他的能力定能位列三公。到了那个时候,他会帮我父亲昭雪,让我风光大嫁,还会上折子为了我请封诰命……” 苏苏一脸憧憬的说着,眼底那股期盼浓得化不开。姚溪桐顺着她的说法幻想了一下,对于女子而言,她所说这些已经是她这个身份所能得到的最好的生活。 “我很喜欢冯乐乐,觉得自己若生个女儿也要那么聪慧乖巧。得知她死了父亲,还能强撑着陪睚眦演戏,我仿佛从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杀人是什么感觉,拧断一个小孩的脖子又是什么感觉?看着她那么安静的躺在死人堆了,我觉得自己也死了。你知道吗,每日看着睚眦深情的目光,我都会提醒自己,千万不要沦陷,否则我会落得和冯乐乐一样的下场。” 姚溪桐没有回答,这种情况只适合安静地做一个倾听者。 “公主知道犀兕香的梦境,依旧愿意为感情付出一切,可惜事与愿违,青山君还是让她失望了。认识睚眦之后,我总算能体会到公主为何要强忍心疼远离青山君。” “有些人,一旦踏上那条路,就只会越走越远,再不会回头。青山君如此,睚眦如此,而我想要和公主一样,只选择适合自己的。说吧,你找我干嘛?” 姚溪桐笑眯眯的拿出一颗药丸,找时间放到他饮食里,我有事要和他谈谈。 苏苏不解地问:“你既然要下毒,前几日为何帮他解毒?” “前几日帮忙解毒,那是承诺好的事儿,总不能让一个背叛黑白阁的‘好人’死于梅石任的毒药吧!今儿下毒,是想要找他帮个忙,担心他不愿意合作而已。” “你想要什么,且说来让我听听,也许他愿意合作。” “无常村,瞎子的二胡琴弦可以帮我治好手脚。我需要那条虺筋,还需要他的医术。” 苏苏瞥了眼他手中的毒药,轻松的说,“收回去吧,我有个更好的主意。” 淳王什么都没有,想成大事就得依靠各方势力。换言之,这期间他会把收集信息作为首要工作。睚眦是他的信息渠道之一,在没有完全把握时,他不会安排睚眦去做任何事情。 苏苏认为,反正睚眦也闲着,不如他们安排一些事情给睚眦去做。比如让睚眦救出囚牛和狻猊,并告诉这两人,饕餮出卖了大家。 姚溪桐觉得不可行,队伍出发之前,梅石任让几个堂主服下毒药,至今只有睚眦毒发,其他几人都没事。这足以说明梅石任不信任睚眦,这时候让睚眦去说饕餮有问题,估计没人会信。 除非是……两人想到了一块,先杀饕餮,只要这人一死,话该怎么说全看睚眦高兴。 苏苏问:“你说饕餮此时会在哪儿?会不会已经回到了宋地?” 姚溪桐是包子铺的大掌柜,对于如何管理这种江湖组织非常有心得。他自信的说,“饕餮肯定在陈地,因为梅石任会让他查出那批前来救援的兵士来自何方。” 苏苏想想也对,陈地与宋地来回一趟就要月余,很多事信鸽可以做,实在没必要让人回去。 她问:“你知道什么人救了公主?” “不知道,还想问你呢?” 苏苏不信地摇摇头,道:“我猜你根本没有失忆,并且知道是什么人救了公主。” “随你怎么想,我要是……”姚溪桐话还没有说完,就见睚眦朝两人走来。后者已经恢复了原貌,只见其干瘦细条,容貌清秀,温文尔雅的气质倒与宣泽有几分相似。 他朝姚溪桐问道:“姚公子,你回来啊,公主回来了吗?”接着又嗔怨的对苏苏说,“可惜了我新泡的好茶,要知道你会出来那么长时间,我应该让水多沸一会儿。” 姚溪桐杵着拐杖走了,苏苏是个聪明人,且永远不会让人失望。 稍晚些时候,睚眦拿着虺筋来给姚溪桐缝合手筋与脚筋。两人都懂医术,对于虺筋该如何使用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睚眦学的是正统医术,中途才改行修习易容这类邪术。姚溪桐一直学习司马家族留下了的书籍,对医学的了解远不如睚眦那么透彻。一番讨论,两人聊得兴起,各有进益。 萧宝儿又过了十几日才回来,恰好遇上姚溪桐蒸包子,不多不少只蒸了一个。 她盯着包子就不愿移开眼神,姚溪桐开玩笑的说,“我们一人吃一半吧,一人吃一半,感情不会散。”闻言,她平静的说,“如果我不能吃一整个,感情立刻就散了!” 姚溪桐小气巴拉的把包子递给她,惹得她问:“干嘛只蒸一个,宫里有人苛刻你?” “羊肉包子,馅里放过圆葱,就想试试圆葱能不能去膻。” 萧宝儿把包子还给姚溪桐,道:“姆妈多嘴!” 圆葱就是洋葱,拌在羊肉馅里能去膻味儿。 萧宝儿幼时非常挑嘴,一点儿羊肉不吃,即便是最好的羔羊肉,她都嫌弃闻着有膻味儿。 恰逢番邦商人入宫送礼,见北辽王愁眉不展,那人介绍了一种食物,球葱,也叫洋葱,圆葱。并说此物闻起来十分辛辣,入口却非常香甜,剁碎了放入羊肉馅中最能祛除膻味。 上次来北辽,她与姚溪桐刚钻入古道,守在那儿的寒号鸟就把有人入侵的消息传了回来。北辽王没有出席成人节,特意等在宫中就为了见她一面。 一品居用膳,萧宝儿故意不理北辽王,用行为表示,无论如何她都不回到北辽。北辽王也不恼,派人跟在两人身后,保证他们的安全。 得知萧宝儿要给姚溪桐做羊肉包子,北辽王让人半夜送来了洋葱。这行为勾起了萧宝儿的回忆,忍不住将做好的包子给北辽王送去了一笼。 这才有姚溪桐醒过来吃包子,发现包子数量不对,萧宝儿搪塞说包子被用去祭灶了。 这次入宫,人人都知姚溪桐是公主的夫婿,不但好吃好玩的供着他,萧宝儿的姆妈还特地跟他讲了很多关于萧宝儿的趣事!洋葱拌入羊肉馅就是其中之一。 听了这事儿,姚溪桐顿觉上次来北辽真是蠢到了家,居然什么都没看出来! 得知宫中植有洋葱,他特地找来琢磨吃法。今儿很思念萧宝儿,刚想做个包子缓解一下这种感觉,萧宝儿就那么突然的回来了…… 眼见她把包子又递了回来,姚溪桐道:“你吃吧,告诉我羊肉还有没有膻味就行!” 萧宝儿知道姚溪桐没有失忆,眼见他那么小心谨慎,不出丁点儿纰漏。忍不住把话题岔开,问:“你的手好了?” “巫祖说了一个方子,睚眦帮忙治好了。” “睚眦呢?怎么没见着?”听萧宝儿问起,姚溪桐就像跟君王奏对一般将最近发生的事情细细说了。 “张嘴,”萧宝儿用极快的速度把包子塞进姚溪桐嘴里,“事情办的不错,赏给你吃。” “不怪我自作主张?” “你是我的夫婿,替我分忧不是很正常?可惜你失忆了,没法告诉我前不久与你同来北辽姑娘是谁。” 听到逃避许久的话题终于被提起,姚溪桐问:“公主,当日你从梁地将我救走时,为何不告我真相?欺骗说猴子,苏苏还有你,全都是我的仆人……” “我当时以为你没有失忆,逗你玩呢!” 姚溪桐暗自苦笑,说一个慌,就要说无数谎来圆谎。目前这种情况还是继续失忆比较好,万一哪天乌雅就找来了呢? 晚些时候,萧宝儿召见了托木托,对其讲述了耶律宗源的死亡“真相”。 得知耶律宗源为了救个女人才会死得如此之惨,托木托没有半分看不起的感觉,大呼英雄当如是。接着又问萧宝儿是否记得哲别是如何死的。 萧宝儿赶到的时候就只有耶律宗源还活着,她也不知道当时是怎样一个场面。为了不让托木托失望,她详细的描述了那日在世子府中,西肃人究竟有多么卑鄙,耶律宗源等人又有多么英雄。 听到将近有三百人伏击耶律宗源他们时,托木托虎目含泪,大骂西肃人无耻懦弱。 姚溪桐别过头假装难过,其实是为了掩饰面上的笑容。 他很熟悉大夏的建筑,别说是世子府,即便是大夏皇宫,也找不到一个能容纳三百人埋伏的院子。真有那样的地方,应该取名叫广场。 萧宝儿自己讲不过瘾,还把苏苏也喊了过来,告诉托木托这就是耶律宗源拼死救下的女子。 托木托像打量羊羔羔一样上下看了苏苏很多遍,满脸期盼的问她,是否记得那日发生了什么。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六十三、天上白帆 ,最快更新犀香记最新章节! 苏苏不知道萧宝儿跟托木托说过些什么,平铺直叙的说了那日发生的事情。当讲到一行人闯入院子就发现中了埋伏时,箭矢已经像雨点一样袭来。 哲别吩咐众人不要惊慌,保护好耶律宗源才是紧要。 耶律宗源让哲别不用管他,护住苏苏才是紧要。 危机关头,哲别没有质疑,只有服从,即便知道耶律宗源的命令有问题。他拉过苏苏就将其护在身后,让所有人都以苏苏为重。 西肃的箭矢射了一轮又一轮,他们不知疲倦的挥臂扫落箭矢。期间有机会掩护耶律宗源逃走,这人却顾忌苏苏的安危说什么也不肯走…… 讲述整件事情时,苏苏先用中原话,当讲到耶律宗源与哲别的对话,以及哲别等人临死时发出的呐喊时,苏苏用了北辽语。 她不知道那些北辽语是什么意思,完全靠惊人的记忆模仿着众人的发音。从她的模仿可以听出,哲别等人视死如归,临了都在嘲笑西肃人以多胜少的卑劣行径…… 讲完这一切,苏苏跪在托木托脚边开始磕头。每磕一下都能听到“咚咚”之声,不过片刻她的额头就已经红肿渗血。 托木托跪在了萧宝儿脚边,大声恳求着,希望北辽能出兵西肃,让他们为耶律宗源报仇雪恨。 萧宝儿让人把屠夫喊了进来,告诉托木托,只要他能打赢屠夫,北辽随时可以发兵西肃。 托木托满怀信心的走了,觉得要打赢屠夫不算很难,只要勤学苦练一年半载就已足够。 苏苏跟着托木托走了。 她想跟每一个勇士的亲眷磕头,用亲身经历的事实告诉众人,这些勇士不是传言中的孬种。他们服从命令,拼死抵抗,是支撑北辽的脊梁,是永远会被草原铭记的英雄。 屠夫进门之后把所有心思都放在萧宝儿身上,一年前那个看着像蚂蚁般脆弱的女子,其武功竟是天下第一。他紧紧盯着萧宝儿,试图像一年之前那样从她身上找到可以下手的破绽。 结果很沮丧,萧宝儿浑身都是破绽,他却和一年前一样始终不敢下手。 萧宝儿走到屠夫身边,有些为难的说,“你是打算继续跟着我呢,还是苦练一段时间找机会暗杀我?” 屠夫问:“你为什么不杀我?” “想法不错,”萧宝儿说着就给了屠夫一拳,其动作快如闪电,后者根本躲避不了,结结实实地被一拳打翻在地。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屠夫,问:“想活还是想死?” 屠夫贪婪的看着周遭的一切,发自肺腑的说,“想活,要活着杀了你。” “行,跟我走吧!” 大殿空了,只有一滩鲜血诉说着先前发生过的事情。 姚溪桐独自在空荡荡的殿宇中踱步,猜测着萧宝儿会把屠夫带去哪里,她是否真的能放下这个生养她的国家。 巫祖的毡房里从不会缺稀罕玩意,这些东西杂乱无章的堆放在一起,让人插脚的地方都没有。 萧宝儿把屠夫拉到巫祖面前,说道:“巫祖教会我武功,你可以跟他学习功夫,甚至学习我这套拳法,你觉得多长时间可以胜过我?” 屠夫认真的想了想,道:“不少于一年。” 记忆中,萧宝儿在一年之前还是个三流角色,每日练武不过是把一套简单的拳法反反复复坚持打很多遍。如果那套拳法就是秘籍,他自觉苦练一年之后,不会与萧宝儿相差太多。 巫祖倒碗酒给屠夫,“小伙子,看着真精神,来喝一碗!” 屠夫伸手接碗,用尽了力气也没法把碗从巫祖手中抽出。 “不喜欢喝酒啊,门外守着去吧!” 一番简单较量,屠夫收起了对巫祖的轻视之心,老老实实地守门去了。 萧宝儿随意地往巫祖面前一坐,说道:“我要走了,这两块玉佩分别来自父王和宗源,还请你代为保管,找到合适的人便将玉佩交出。” “去哪儿,何时归?” “浪迹天涯,没有归期。如果有幸找回属于我的那块玉佩,也许会回来把玉佩献给新的北辽王。” “你觉得何人适合为王?” “南拓拓。” “为何不是桑托?” “也措部的桑托是个小人,鼠目寸光,当不起狼主。” 巫祖沉吟了一会儿,将先前那碗酒递给了萧宝儿,“喝完再走。” 萧宝儿摇摇头,“故乡的酒太会醉人,不喝了。” “走吧,我与故乡子民皆会为你祈福。” 萧宝儿头也不回地走了。 巫祖拿起玉佩,对躲在毡房里的南拓拓说道:“真巧,你问我的问题,公主给了答案,北辽是你的了。” 南拓拓想见萧宝儿,每次求见得到的回答都是不见。实在无法,他来找巫祖,想不到萧宝儿也选了这个时间。 巫祖不想两人碰面,让他躲起来,藏在一堆杂物之中。他听到了萧宝儿的对他的肯定,以及让他成为北辽王的想法。 南拓拓恭敬地接过玉佩,“她为何不愿回来?因为芳心遗落在了中原男子身上?” 巫祖摇摇头,缓缓地说,“王妃死于她手,王说她杀心太重,不适合继续王位,这才将她送到中原。” “我不信,那是意外,我的公主绝不是你说那种人。” “信与不信她都要离开,我受托将玉佩交付给你,连上我的,你已有四块玉佩,接下来要如何统一王位就看部主的手段了。” 巫祖说完就不再言语。要不是欠着北辽王人情,又有萧宝儿那么个麻烦精需要照顾,他早就收拾东西去草原游荡了,哪有心情搅合进北辽的权力游戏。 “我找她去,”南拓拓说完风一般冲出了毡房。此人走后没多久,本该离开的萧宝儿又折返回来。 “小妖怪,你交代我的事情都办完了,还有什么事情吗?” 萧宝儿端起先前那碗不曾喝掉的美酒一饮而尽,反问:“老妖怪,你还有什么事要对我说?”她想知道关于司马家族的往事,巫祖却打定主意不说。 两人对视了片刻,巫祖败下阵来,“你这孩子怎么那么不让人省心?去哪儿不好,非要去找什么水底绿船,你嫌麻烦不够多啊?” 萧宝儿很想告诉巫祖有关犀兕香的事情。 预言中,她根本活不了多久,北辽王的王位怎可能交给她这种命不久矣之人? 犹豫再三,她并未说出犀兕香的事情,这事谁都能说,唯独不能告诉巫祖。 巫祖并非自愿留在北辽,而是不得不留在北辽。 她道:“天上白帆,水底绿船。我都已经去过了白色圣域,怎么着也得去水底绿船看看。” “傻丫头,你以为见过那些石俑就是到过白色圣域?” “我知道不是,好歹也算到过门口吧?” 巫祖笑了,自斟自酌的问:“你以为天上白帆是什么意思?” “白色的雪山高耸入云,看起来和风帆一样!” 巫祖又笑了,“照你这么说,水底绿船就是海底深处某个位置有艘绿色的沉船?” 萧宝儿尴尬的点点头,她确实是这样想的。 “先帝曾命宋主私下寻找水底绿船,此人花大半生时间,耗资无数却始终未曾找到。你觉得一艘沉船真有那么难寻?” “我不知道水底绿船是什么,可我真的进过白色圣域,就在去年成人节。” 巫祖端着的酒碗突然洒出一半,不掩震惊的问:“快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萧宝儿犹豫了,反问:“白色圣域对你很重要?” 巫祖放下酒碗,认真地问:“关于我的事儿,你都知道一些什么?” 一个中原人为什么会成为北辽国师?在他之前的巫祖又去了哪里?这事说来话长,萧宝儿所知也不是太多。 北辽皇族都要学习最古老的辽语,萧宝儿发现巫祖不会,她就此事去问北辽王。 巫祖是中原人的事儿其实是北辽王告诉萧宝儿的。 据他所说,巫祖因中毒昏迷在草原深处,后被一女子所救。两人相处的日子不短,暗生情愫,女子瞒着巫祖用以命换命的方法将其治愈。 巫祖醒过来就发现女子成了活死人,为救女子,他央求北辽王将皇族才能使用的冰棺借给他用以维持女子的生机。 此女子身份特殊,因为她的父亲才是北辽真正是巫祖。老巫祖为了救活女儿,暗中告诉巫祖关于冰棺的事情,为了更好的照顾女儿,老巫祖让巫祖顶替了他的位置。 北辽王妃死后,北辽王想将爱妃放入冰棺,保持其生前的美艳。 老巫祖不乐意,但不能违抗皇命。 巫祖也不乐意,为了深爱的女子,他承诺帮北辽王照顾萧宝儿,直至其不需要被照顾那天。 对于巫祖,萧宝儿就知道这么多。还知道老巫祖守护着女儿,与冰棺一同生活在草原深处,雪山脚下,北辽历任王陵所在。 说起这个,萧宝儿至今未去过王陵。 即便这次送葬,她也是埋了尸体就走,把繁文缛节的事情全部交给巫祖去处理。 想当年远赴大夏,北辽王正式将手中的玉佩作为护身符传到了她的手中。她是嫡女,到手的玉佩本该是王城守护者或草原勇士。 却不料北辽王将草原勇士的玉佩分给了耶律宗源和完颜禹,自己留下王城守护,给她的居然是亡灵护卫。 按规矩,亡灵护卫这块玉佩一向分给庶子或者王爷,从没有给过嫡子。 萧宝儿对此十分不解。 北辽王说了实话,希望萧宝儿能在离开北辽之前去王陵祭拜北辽王妃! 萧宝儿大怒,说她绝不会去祭拜王妃。若真有那么一天,她定会挖出王妃的尸体扔回西肃,让北辽的草原恢复清静。 因为这事儿,她十分不待见那块玉佩,这才会随手借给姚溪桐! 前尘往事不经意地涌上心头,随之一起的还有泪水。 这些年虽说一直同北辽王怄气,可她能如此恣意任性,说到底还是占着北辽王在后面给她撑腰。 现如今仔细一想,巫祖当年或许就是为了白色圣域而来。 “我对你所知甚少,瞧你的模样似乎很想知道白色圣域的事情,要不你说点儿什么和我交换一下?” 巫祖对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实在是又爱又恨。说她聪明吧,关键时候老犯迷糊。说她笨,有时候又聪明得紧,好比此刻。 他道:“当年我被人谋害,身中奇毒,普天之下只有白色圣域能解此毒……石俑群是白色圣域的标记,以此告知送葬队伍方向正确。至于历任辽王的陵寝在哪儿,随着辽国的分裂,此事早已堙没在岁月之中。” “我深入北辽近二十年,一直没有找到白色圣域。你说你去过,我怎么知道你没有说谎?” 严格来说,萧宝儿也不算去过,只是在墓穴外围转了一圈。想到巫祖寻找白色圣域是为了解毒,她问:“你是不是要找起空花?” 这下轮到巫祖吃惊了,萧宝儿居然认得传说中的起空花。 他道:“我不问任何与墓穴相关的问题,只想问问你,起空花真的存在?” 萧宝儿点点头,只说通道藏在壁画后方,全部由白骨铺就。她不小心被白骨划破,就见白骨开花,姚溪桐说是起空花。 巫祖纵声大笑,深邃的眼眸中饱含泪光。只听他喃喃自语道:司马孝没有骗我,这世间真的有起空花,真的有起空花…… 萧宝儿猜想他需要用起空花去救人,善心大发的说,“石俑群那儿有条小路直通墓穴,你只要不带走陪葬品,我猜狼群不会为难你。” 巫祖摇摇头,道:“傻丫头,天上白帆是指墓穴会动。即便你说的那条小路还在,我也不一定能找到那个墓室和那条通道。” 萧宝儿觉得脑子不够用,墓穴是死的,怎么可能会动? 巫祖叹了口气,仔细跟萧宝儿解释了墓穴为何会动。 普达巴拉是几座雪山的统称,山中有条暗河,流出地表那部分途经陈地被称为春江。 历任辽王的墓穴就建在暗河之上,不同时间,随着河水水位高低及流速不同,墓穴的具体位置也有不同。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六十四、水底绿船 ,最快更新犀香记最新章节! 巫祖知道说的太复杂萧宝儿听不懂,随手折了艘纸船放在酒碗里,假设纸船是墓穴,酒碗是山体,酒是那条暗河。 说着,他朝碗里倒酒,又把倒入的酒喝掉。无论酒多酒少,纸船都在碗中飘荡,唯一的区别就是位置不一样。 辽王墓也如此,司马孝受到天葬和水葬的启发,一改入土为安的传统葬法,将辽王墓建在暗河上方。 墓穴在暗河中的感觉很像纸船飘在酒碗上,大概位置可以确定,具体位置却因为水位高低而略有不同。 萧宝儿所谓的通道只是墓穴的外围建筑,顺着通道往里能找到墓穴。因为暗河水位的缘故,墓道通往墓穴的入口每年都不一样,意味着机关布置也不一样。 传统盗墓手段对这种水上墓穴完全没有办法,既不能通过土壤观察墓穴具体位置,也不可能在雪域高原打盗洞通往墓穴。 唯一的办法就是按照司马孝的规矩去找生门。司马孝最擅九宫八卦阵,所建墓穴也按此阵的衍生而建,八条通道连接八扇墓门,其中只有一道生门。 想入辽王墓必须找齐八条墓道,并根据机关布置猜测出哪道门是生门。一旦猜错,入墓就死,不等换条通道进入,墓穴的格局就会因为暗河变化而发生变化。 萧宝儿后怕的说,“天啊,居然那么复杂,还好那日我心存敬畏没敢往里走。” 巫祖苦笑,他在北辽待了那么多年,大概知道四条通往辽王墓的通道,如今又得知了第五条通道。 多年来,他一直怀疑起空花只是司马孝记载的一个故事,萧宝儿却给了他最想要的答案,起空花真的存在。想到不久之后就能治愈心爱的女子,他头一次真心实意地感谢北辽诸神庇佑。 萧宝儿期期艾艾的问:“巫祖,我要找的那个水底绿船不会和天上白帆一样复杂吧?”如果真是那样,她不打算去了。 根本就找不到嘛,即便找到了,又怎么在辽阔的海面上寻找所谓生门。 巫祖犹豫了一会儿,道:“海上绿船是个岛屿,该岛每月十五会浮出水面两到三日不等,要登岛必须趁此时机。” 萧宝儿有些不信的问:“那么简单怎么没人能找到?” “航海就好比在沙漠中寻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岛屿的位置很特殊,所有船只到了附近海域用于导航的仪器就会失灵,只能依靠船长丰富的经验。” 话说到这里,巫祖突然转移话题,让门口的侍卫去把姚溪桐喊来。 “航海的事情跟你说了也白说,直接告诉凤公子得了。” 闻言,萧宝儿气呼呼地喝了一碗酒,“我那么笨怪谁?还不是你的启蒙教育不好,都不让我看书,整日带我在草原四处晃荡。” 巫祖乐了,“我这大半书籍被你扯了喂马,还怪我不教你看书,是谁见字就睡?你若真的读书的料,为何在大夏五年也没什么长进……” 萧宝儿嘴笨,说不过巫祖。看见姚溪桐进来就撒娇道:“死乌龟,他说我笨,我说不过他,快点儿来帮忙!” 据巫祖所言,水底绿船是个岛屿,其附近有上百个同样大小的海岛。 在导航设备不能使用的情况下,先行驶至附近海域。一旦发现海水有变暖迹象,跟着这股暖流行驶至一片满是暗礁和岛屿的海域。 到这儿已经离所寻岛屿非常接近了,可是茫茫海面上依旧有着数百个岛屿,究竟是哪一个呢? 登岛,在数百个岛屿中找出非常危险的岛屿,并搜寻相邻岛屿是否也具危险。若有三个以及上的岛屿都具危险性,入夜之后根据三个岛屿的位置与天上的北斗七星相互比对,找出天权宫文曲星君的位置。 巫祖说到这里时,突然对姚溪桐眨了一下眼睛。动作很轻,也亏姚溪桐一直在全神贯注的听他讲话,忍不住想:这什么意思? 接着就听他问:“凤公子,你对星相可有了解?可知北斗星在不同的季节和夜晚不同的时间,出现于天空不同的方位?” 姚溪桐好歹是探花郎,这种常识性的东西不可能不懂。却听他道:“我对星相所知甚少,愿闻其详!” “说起北斗星,古人就根据初昏时斗柄所指的方向来决定季节:斗柄指东,天下皆春;斗柄指南,天下皆夏;斗柄指西,天下皆秋;斗柄指北,天下皆冬。你们若此时去寻找水底绿船,斗柄应该朝着正北……” 巫祖的话题就此转到了星相上,萧宝儿听得是昏昏欲睡,寻了个空主动离去。 人刚走不久,只听巫祖问:“你是司马姝的儿子?” “不是。”姚溪桐的回答让巫祖愣住了,难不成萧宝儿说谎?没理由啊! 只听姚溪桐接着道:“她生了我,却又杀了我,欠她的已经还了,这条命是我自己的。” “这么说你没有失忆?” 姚溪桐一脸玩味儿的看着巫祖,仿佛在问:你把她支走就为了跟我说这个? 巫祖尴尬的笑笑,他支走萧宝儿是为了和姚溪桐说司马家族的事情。只不过说事之前又问了一个问题,“不管你与司马姝之间发生了什么,你身上流有司马家族的血脉,愿意成为司马家族的族长吗?” 姚溪桐眼皮都不抬的说,“没兴趣!” 巫祖没想过会被拒绝,急忙解释:“我说的司马家族可不是被抄家灭族的那一支,而是由先祖司马孝时期就传承至今的一支,你要寻找的水底绿船就由这群人守护。” 姚溪桐看了巫祖一眼,还是那句话,“没兴趣!” 巫祖急了,大呼:“你知不知道先帝,宋主,以及黑白阁阁主为寻找水底绿船付出了多少时间和心血?” 姚溪桐总算有了点儿兴趣,愿意听巫祖讲述一下司马家族的往事以及梅石任的真实身份。至于要不要接手司马家族族长这个烫手山芋,他决定听完之后再作考虑! 巫祖长话短说,司马家族自司马孝回来之后就分为了两支。原来那支依旧在权势漩涡折腾,另一支却好似隐形般越来越低调,到了最后竟成为了一个传说。 巫祖本名司马长空,生下来就肩负着家族重任,每十五年必须前往水底绿船一次。 他的任务是从水底绿船带出一些典籍在必要的时候送给司马家族,让他们一如既往地保持繁荣昌盛。同时也会给留守在水底绿船的家族成员带去生活物资以及最近收录的典籍。 巫祖只用两句话就概述了家族近百年的行为,无数细节被他一语带过,似乎想借此吸引姚溪桐成为家族族长了解更多。 姚溪桐不上当,巫祖说多少,他听多少,完全不发问。 巫祖又说起梅石任,此人原名金柯,是他的书童。 姚溪桐的好奇心终于被勾起来了,司马家族强大到一个书童就能捣鼓出鬼镇那种地方,为何还会被抄家灭族? 巫祖叹了口气,颇为无奈的说起此事。 司马家族的书童绝不是姚溪桐以为的那种,识得几个字,帮忙传传话,伺候主子身活起居等。司马家族的书童,是真正意义上的书童,这些人承担着将书籍从水底绿船带入内陆的重责。 上万本书籍要从海岛进入内陆,期间产生的费用和风险实在太高,一旦遭遇海难,损失的将是无价之宝。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司马家族想到了一个办法,他们把书籍装到人的脑袋里,上万册沉重的书籍变成了几个朴实的年轻人。 好比梅石任,他活着的目的就是背书,将数万本书籍准确无误的装在脑子里。成年之后,他离开海岛来到内陆,成为巫祖的书童。 一旦族中需要某本书籍,就由他默写成册,交付给需要的人。十五年后,他会被强制返回海岛,成为岛上的长老,终身不能再返回内陆。 担心书童所学太多出去之后会造成危害,岛上长老专门有一套对付他们的方法。梅石任出生不久就被长老废了全身经络,保证其不能习武,并将其身上的某个穴位设为命穴,一旦触碰必死无疑。 司马家族已经将这套规矩执行了近百年,期间也出过叛逃者,梅石任这样的却还是第一个。他不但给巫祖下毒,还强迫其他书童默诵书册,将属于司马家族的知识财富全部占为己有。 做完这一切,他销声匿迹失去踪影。若不是萧宝儿提起黑白阁,巫祖只怕抓破脑袋都想不出梅石任会跑去弄个江湖组织。 讲到这里,姚溪桐好奇的问巫祖,梅石任是否知晓水底绿船的具体位置? 巫祖避而不答,再次问他是否愿意成为司马家族的族长? 姚溪桐依旧斩钉截铁的回答:“没兴趣。” 巫祖没辙了,打趣道:“你这是帮耶律宝宝来气我呀,说了那么老半天,怎么油盐不进呢?” 耶律宝儿用北辽话发音就是耶律宝宝,只是敢这么喊她的人并不多,这些年也就只有北辽王,巫祖还有宣泽。 姚溪桐知道关于水底绿船的事情巫祖还有隐瞒,这人既不想说,他也不强迫。眼见巫祖不提其他事,他起身准备告辞。 巫祖对姚溪桐了解不多,但他了解萧宝儿,知道北辽公主聪明得很,只会把安全的人放在身边。他收起试探之心,真诚的恳请姚溪桐帮忙。 他这一生有三个不可推卸的责任。其一是司马家族的族长;其二是要救活心爱的女人;其三是照顾萧宝儿。三个责任对他来说都很重要,但他不可能同时兼顾,总要有取舍。 听闻萧宝儿要去寻找水底绿船,他相信这是一个契机,就想知道姚溪桐是否愿意帮忙。 姚溪桐陷入了沉思,照巫祖的意思,他只有承担起司马家族族长的重责才能顺利找到水底绿船并治愈内伤?犹豫了一会儿,他道:“我愿意照顾公主,满足她一切愿望。但有一个问题你必须如实告知,北辽王为什么会死?” 巫祖对他的选择一点儿不意外,反问:“你可知公主为何不想继承北辽王位?” 两人对视片刻,都不愿回答对方的话题,谈话再次陷入尴尬。姚溪桐作势要走,巫祖屈服了。 局势紧迫,时间不等人,错过了这个机会,他要何年何月才会重返中原,将司马家族的事情做个了结。沉吟片刻,他说出了事实,但要姚溪桐对此保密,千万不能告诉萧宝儿真相。 北辽王妃死后,北辽王终日酗酒,常常醉倒在冰天雪地之中,身体在那个时候就埋下了隐患。听到萧宝儿宁愿留在大夏也不回北辽,他深受刺激,意识到再这样下去,将会彻底失去生命中一切的美好。 就在这时,他发现有人给他投毒,并且持续了一段时间。巫祖帮忙解毒,以为调养一段时间就会没事,却发现慢性毒药和长期不良的生活习惯早已摧毁了他的身体,无论多好的药材也没法跟阎王爷抢人。 姚溪桐早就猜出北辽王身体有疾,只是没想到会那么严重。难怪喜鹊找不到药方,估计那个时候他的身体就已是药石罔效,根本无需药方。 他问:“可查出是谁下的毒?” 巫祖摇摇头,确定的说,“不是完颜禹。” 最有动机的人最先被排除,姚溪桐只能报以苦笑。又问:“北辽王之所以顶替你去死,就因为命不久矣?” 巫祖点点头,摊着双手埋怨说:“他倒是一了百了,留下个烂摊子给我收拾。最烦心的要数他那个宝贝闺女,从来不按规矩出牌,这样的人要如何照顾?” 姚溪桐很理解巫祖的苦恼,照顾萧宝儿绝非易事,这位公主惹祸能力一流。 “把她交给我吧,将来的日子我定会如夫如父如兄,好好待她。” 巫祖点点头,将半块玉珏交给姚溪桐,慎重的说:“若是遇上司马家族的人,只要给他们看这半块玉珏,保准你在水底绿船畅通无阻。”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六十五、嫉妒 ,最快更新犀香记最新章节! 姚溪桐看着玉珏有些眼熟,记得在白色圣域那会儿,小白给了萧宝儿半块。是不是意味着,拿着那半块玉珏的人在白色圣域也会畅通无阻? 他收起思绪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巫祖身上,问:“除了照顾公主,还需要我做什么吗?” “你可知黑白阁阁主究竟是谁?” 姚溪桐遗憾的说,“除了知道叫梅石任,我对他的了解还不如你多。” 巫祖诡异的笑了笑,道:“跟你打个赌,我猜公主什么都知道,只是藏着不说。” 姚溪桐对萧宝儿的了解真不如巫祖那么深,不认为萧宝儿会隐瞒梅石任的真实身份,他问:“赌什么?” “我把梅石任的命穴告诉你,若你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还请为司马家族消除这个隐患。” 接下来的时间,巫祖又问了关于白色圣域的事情。 姚溪桐对此的描述不但比萧宝儿详细,且更加有用。他随手就能画出石俑群的阵法,并告知巫祖狼群就守在生门与死门之间,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走石俑群那条通道。 没有星星的天幕上,月亮像银钩般勾住了山巅。 萧宝儿在巫祖那儿喝了不少酒,脑袋有些发胀,瞧见月色那么美,忍不住站在寝宫门口抬头仰望。南拓拓刚从寝宫出来,就见她独立风中,衣袂翻飞,好似天女下凡。 他快步朝萧宝儿走去,负气地说:“玉佩拿走,我不要。” 萧宝儿指着远方问:“你看月亮多美,被它勾住的山巅究竟是普达巴拉雪峰,还是克博格拉,又或者瓦戈博峰?” 遥远的天边,雪山连成一片,南拓拓也分不清月亮究竟在哪一座雪峰之上。 “我的公主,你为什么想问这个?” “南拓拓,不管月亮勾住哪一座雪峰,他们都在北辽境内,都属于你的领土,你是这里的王。” “我不是,你是!” “我若成了北辽的王,你是什么?匍匐在我脚边的臣民?年年给我纳贡的部主?还是觊觎女王的野心家?” “我是你的勇士,是照顾你的男人,是你头顶上的太阳。” “南拓拓,天空只能有一个太阳,我若成了太阳,你会是遮住我光芒的阴影。” “你可以嫁给我,让北辽一直延续九部制。” “我们的孩子姓耶律,还是也孙图贴扎木?” 南拓拓答不上来,除非北辽王位有人继承,否则他与萧宝儿根本不可能。 “你可以忘记仇恨与隔阂让耶律禹登基吗?” “若是狼不用牙齿也能撕咬猎物,雄鹰不用翅膀也能在天空翱翔,我就原谅完颜禹,承认他配得上耶律的姓氏。” “公主,”南拓拓深情的看着萧宝儿,相比北辽王位,眼前的女子才是他念念不忘的珍宝。 “让我走吧,这里再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 “我还在,依旧可以日日给你讲故事,让你没有噩梦,酣睡至天明。” 萧宝儿捂住左胸,用标准的礼仪朝南拓拓行礼,朗声说道:“也孙图贴扎木.南,我希望你是北辽的王,希望这片草原在你的引导下走向繁华。为此,我愿意遗忘自己高贵的姓氏,远走他乡。” 南拓拓抓住萧宝儿的手,他什么都想要,什么都不想放开。 萧宝儿挑战九十勇士并胜出的消息早已传遍草原,人人都晓得她是高手,武功天下第一! 如今她被南拓拓使劲儿拽住却未曾使用武力挣扎,这行为让南拓拓看到了一线希望,不禁抱住她并吻上了梦寐以求的嘴唇。 姚溪桐正巧看到这一幕,不禁呆立当场,有些无法接受。那感觉就像藏在爪子下的小鱼干被人给偷走,别提多糟心了。 实在看不下去,他先走,回宫好长时间才见萧宝儿没事人一样走了进来。 “为什么不拒绝?” “拒绝什么?” 姚溪桐开不了口,支吾半天说了句,“你好歹尊重一下我这个名义上的夫婿。” “你吃醋啦?” 姚溪桐想说没有,他是一个失忆者,怎么会对毫无印象的萧宝儿有感情?再说同心蛊未解,这并非表白心意的好时机。 道理如此,话到嘴边却是,“我嫉妒南拓拓,你已经把国家都给他了,这人还不满足。” 萧宝儿笑了,忽然蹦到姚溪桐面前,凑过去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他的嘴唇,“不嫉妒了吧!” 姚溪桐呆若木鸡,自语问:这什么意思? 苏苏恰好送茶水进门,瞥了一眼道:“喜欢你呗!” 姚溪桐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扭头就朝萧宝儿看去,却见这人被丫鬟簇拥着去沐浴,只留下一个窈窕的背影。 “苏苏,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你先前那番话可有凭据?” 苏苏熟练的冲泡着茶水,眼皮都不抬的说,“她大老远从陈地跑到宋地,人人都以为是要和青山君天长地久,结果呢?你都不知道她有多么绝情,任凭青山君怎么挽留都要离开宋地,甘愿冒着巨大风险四处寻你。” 姚溪桐字斟句酌的问:“也许是为了北辽王的事情?” “我不这样认为,北辽王的事情原本就和你无关,即便和你有关,她冲你发过火吗?苛待过你吗?我瞧着无论何时她都把你放在第一位。” “也许她见我身体不便,善心大发……”话说到这里,姚溪桐自己都不信。萧宝儿可不是善男信女,拦她的人谁有好下场? “公子,她连王位都不要,却舍得花时间陪你去找什么水底绿船,若对你没有一点感觉,你当她有病啊!” 苏苏这番话终于戳到了姚溪桐的软肋。萧宝儿若是为了改命而救他,大可不必去找什么水底绿船,只需要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全部跟他说一遍,帮他找回失去的记忆就行! 女人心,海底针。 自从在乌雅那儿吃过亏,他根本不敢说了解女人,只得厚着脸皮再问:“若她喜欢我,先前为何不拒绝南拓拓?” “为什么要拒绝,你又不喜欢她。记得你曾对她说过,一旦伤愈,就会去找一个欠你东西的女子,若那女子不把东西还给你,你就要跟人家一辈子。我当时就想,她为你付出那么多,你转头就去找别人,真令人寒心!” “我……”姚溪桐张口结舌半天,最终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我知道你失忆了,以后有什么想知道的就来问我,潇潇上次跟你说的那些全都是谎话,她逗你玩呢!” 苏苏端着花茶去了浴室,萧宝儿正懒洋洋的躺在浴桶中闭目小憩。她拿起一块浴巾,小心的帮萧宝儿擦背,口中说,“姚公子被你吓到了,一直追着我问为什么。” 闻言,萧宝儿睁开了眼,似乎在问,你是怎么回答的。 苏苏接着说,“公主,奴婢觉得你很喜欢姚公子,也是这样告诉他的,还让他有事就问我,奴婢做的对吗?” 萧宝儿再次闭眼养神,一个字都没有回答。 苏苏看着这人高深莫测的模样,再次为之前的愚蠢叹息。说到扮猪吃老虎,萧宝儿说自己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她伺候其整整三年,怎么就没有发现这人那么聪明呢? 就拿先前的事情来说,她可以肯定萧宝儿不喜欢姚溪桐。 其一,萧宝儿若对姚溪桐有心,绝对不可能答应嫁给田霁,且一直瞒着姚溪桐此事。 其二,萧宝儿是怎么知道姚溪桐从鹰堡落入大海的?为什么在姚溪桐自称失忆的时候,她不说出两人曾是夫妻的真相,要胡乱编造一堆故事? 最后,萧宝儿武功不错,南拓拓为什么能吻到她?她又为何要亲吻姚溪桐? 所有疑问让苏苏推测出一个事实,萧宝儿对姚溪桐那么好肯定有目的。既然决定跟随萧宝儿,她自然要帮自己主子说出没有说出的话,这才有了她与姚溪桐先前的对话。 为了证明自己推断没错,她把事情跟萧宝儿说了。见其一言不发地闭目眼神,足以证明她猜对了萧宝儿的心思。 姚溪桐辗转反侧无法成眠,眼见萧宝儿也没什么睡意,他问:“你能跟我说说我们之间的事吗?” “不是说过了吗,还想知道什么?” “为什么你会对我言听计从?你的身份那么尊贵,我只是新科探花而已。” 萧宝儿说了改命的事儿,这是救起姚溪桐之后,她主动说起这个话题。 姚溪桐问:“你不顾安危深入大夏腹地,冒险找到我,就为了改命?” “是啊!” “这次去寻找水底绿船还是为了改命?” “是啊!” “纵使我失去记忆,不记得承诺过你的任何事情,你还愿意相信我有能力改命?” “是啊!”说完还觉不够,萧宝儿又加了句,“反正我是跟定你了。” 姚溪桐失眠了。苏苏说萧宝儿喜欢他,萧宝儿却说跟着他是为了改命?究竟该相信谁? 天亮的时候,姚溪桐决定相信苏苏,萧宝儿跟着他肯定是因为喜欢他。 萧宝儿毫不意外会是这种结果,姚溪桐是个非常自恋的家伙,觉得全天下女子都该对他心存爱慕。萧宝儿越是否认,他越认为萧宝儿是喜欢他的…… 几日之后,萧宝儿一行在草原深处找到正在牧羊的武俊。这人已经完全融入了当地,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儿中原公子该有的模样。 “师傅,”萧宝儿喊魂一样的声音听得武俊浑身哆嗦了一下。 “公主,您千万别这样,无论是身份还是武功,我都当不起!” “那么客气干嘛,我找你有事。”不等萧宝儿开口说事,武俊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姚溪桐按住萧宝儿,笑眯眯的对武俊说,“武公子还请借一步说话。” 一盏茶后,武俊带着众人回到寄宿的牧民家中,说是要把羊群安顿好了再走。 牧民见到有客来,提起茶壶就给众人倒上当地的奶茶。 期间,萧宝儿不喝,众人搞不懂风俗也不敢喝。直到主人家再次提壶要添满,萧宝儿喝了一半,并未喝完,众人有样学样也都没有喝完,主人再次热情的把奶茶加满。 武俊介绍说,这儿的牧民特别淳朴,无论去到谁家都会受到热情招待。奶茶每户人家都有,这里的人不会将奶茶喝完,主人待客都是一边喝一边加,永远要让客人碗里有剩余。 苏苏挺喜欢这种奶茶,却发现牧民家中的口味和宫里完全不一样。 萧宝儿解释说,宫里经常招待中原人,知道中原人口味淡,制作出来的奶茶都随中原人口味。 牧民自己制的奶茶更具实用性,草原气候多变,奶茶是牧民最好的饮品。寒冷的时候可以驱寒,吃肉的时候可以去腻,饥饿的时候可以充饥,困乏的时候可以解乏,瞌睡的时候,还可以清醒头脑。 由于奶茶中添加有盐和茶叶,在冰天雪地缺乏蔬果的时候,茶叶就是牧民的蔬果。 听了萧宝儿的解释,苏苏忍不住又呷一口。相比最初入口的奇怪滋味,第二口奶茶淳香留芳,她忍不住又喝了一口。 武俊“哈哈”大笑,说他最开始和苏苏一样,现在早就习惯了奶茶,反倒有些不适应中原人喜欢的绿茶,总觉得口味清淡没什么意思。 牧民得知武俊要走,急忙让孩子骑马把附近的牧民都喊了过来,说是吃过饭才能走! 眼见一群人生火,杀羊忙的不亦乐乎,苏苏感慨的说:“这都到了草原深处,随便一户牧民看着日子都还不错,北辽远和我想象中不一样。” 姚溪桐扔出四个字,“国穷民富。” 武俊认同的说,“北辽王是个开明且仁慈的君主,牧民自发为他吃斋数月,这在北辽史上都属罕见。” 萧宝儿瘪瘪嘴自语道:钱留在宫里也会被完颜禹想办法偷走,倒不如留在牧民手中安全。 众人返回皇宫收拾行囊打算出发时,乌鸦突然不走了。 事情要从南拓拓说起,这人收到萧宝儿赠予的两块玉佩,加上拓拓部原本那一块,瞬间在九部制议会中享有绝对话语权。 按道理巫祖那块玉佩也该给他,只要拥有五块玉佩他就可以成为北辽草原的新王。不知何故,巫祖突然反悔,说要过段时日才把玉佩交出。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六十六、前路 ,最快更新犀香记最新章节! 巫祖不交玉佩,南拓拓也不着急,反而把曾经属于北辽王的那块玉佩给了乌鸦,让其看守皇城。 接着又让屠夫统领曾经属于耶律宗源的那五万草原勇士。原本是要给玉佩的,此举遭到其他几人强烈反对,他们不允许中原人参与到北辽国事之中。 乌鸦很为难,既想陪同几人冒险,保护萧宝儿的安全,又忧心北辽朝政,担心南拓拓不敌完颜禹。萧宝儿让他留下,说自己武功高强,姚溪桐与苏苏都聪慧无比,他们这行人出不了事。 出发那日,队伍只有四人,萧宝儿,姚溪桐,苏苏和武俊。他们先去陈地找到猴子,之后转入宋地与睚眦汇合,再通过朱家商船前往东洋寻找水底绿船。 南拓拓亲自送行,姚溪桐那厮却像没骨头一样紧紧趴在萧宝儿背上,谁都碰不得。问他怎么了,他说睚眦医术太差,原本接好的手筋和脚筋这段日子疼痛难忍。 萧宝儿任由姚溪桐这样趴在背上,上马容易,下马自然不太方便。南拓拓无奈,只得亲吻了一下她的手背,希望她能常回北辽看看。 苏苏暗赞萧宝儿高明,这才叫做美人计。 用一个吻唤起南拓拓心底的希望,即便拿到玉佩也没大动干戈将自己部族的人安插到重要岗位,反而任用了很多萧宝儿的亲信,以此向佳人表达对耶律皇族的忠诚。 同样一个吻,姚溪桐一改先前谦谦君子的风度,整日腻歪在萧宝儿身边。从亲自下厨到称病求关怀,追求手段可谓是花样百出。 趁着萧宝儿不在,苏苏问姚溪桐:为什么一改先前的态度对萧宝儿那么好,难不成治愈之后他要留在萧宝儿身边? 姚溪桐没有给她答案,反将话题扯到了睚眦身上,问她是否担心睚眦此行会有危险?梅石任可不是一个好糊弄的角色,被救的囚牛和狻猊指不定会恩将仇报,联合饕餮干掉睚眦。 苏苏没想那么多,她告诉姚溪桐,每个人的人生都是棋局,如何落子全都掌控在自己手中。睚眦从接受梅石任提议那一刻就用了一种不寻常的打法,这种打法要赢,付出的代价自然与其他人不同。 离着乌兰还有一日的路程,萧宝儿说要停下来休整,入夜之后就不见了踪影。 苏苏和武俊都知道她去接猴子,却不知道猴子在什么地方。姚溪桐知道,有些担心她,又恨自己武功被废,根本帮不上什么忙。 萧宝儿趁着夜色摸入乌兰大营,得知党拓不在营内,带着兵去了离乌兰有两日路程的哨兵站。听到这个讯息,她有两个选择,通知姚溪桐等待,或是直接前往哨兵站。 她选择前往哨兵站,刚到那儿就被一群士兵团团围住。她没有突围,左右扫视之后,对其中一个兵士道:“党将军,初次见面,你就这么欢迎我?” 这个兵士样貌普通,穿着打扮与众人一样。听到萧宝儿的话,他屏退众人,好奇地问:“公主怎知在下就是党拓?” “高将军训出来的兵自然与其相似。” 党拓摇摇头,萧宝儿的说法太讨巧,今儿在场的每个人都是高勉训出来的兵。 萧宝儿换了个说法,“这群人里你的杀气最重,手中肯定沾有人命。” 党拓笑了,夏辽和平多年,确实有很多兵士不曾见过鲜血。 “不知公主前来所为何事?” 萧宝儿将后背的行囊往地上一扔,道:“谢谢将军于危难中伸出援手,这是我的一点儿心意,还请将军笑纳。” 党拓拎起包袱看了看,只见内装金条数十根,差点晃瞎他的眼睛。 “公主好大方,你可知这次援救是因为高将军曾有嘱托?” “高勉既没有将玉佩讨回,说明他猜到我有落难的一日,要么嘱托你痛打落水狗,要么嘱托你雪中送炭。” “公主派来的猴子可没这么说,他说高将军嘱咐我们救人。” 萧宝儿叹了口气,“我让猴子这么说的,我相信高勉是个君子,以他的为人,定会吩咐你救我。” 提到高勉,党拓面色戚戚,反问:“公主为何不提醒将军注意萧华芳那个毒妇?” “你觉得有用吗?” 党拓苦笑,朗声道:“公主的好意我收下了,还有其他事吗?” “猴子在哪儿?” 党拓道:“将军当日并未嘱托我援助公主,只说,若公主持玉佩前来,我又深陷困境无路可走,大可选择随公主离去。那日猴子来求助,我本不想帮忙,直到猴子说起公主对其有救命之恩,若我肯领兵救出公主,他愿意付出生命的代价。” 萧宝儿以为党拓看见玉佩就会派兵,没曾想中间还有这样一段插曲。 党拓接着说,“哨兵站里所有兵士全都是高将军一手带出来的人,我选择在这儿等公主,就是想看看猴子这条命牺牲的值不值。” 说到这里,他拔高声音问:“你说值不值?” 猴子从藏身处走了出来,先跟萧宝儿道歉,说他已经把命押给了党拓,无论如何不能破坏其考验萧宝儿的计划。 党拓认为,如果萧宝儿是个值得猴子牺牲的主子,她定会来乌兰打探消息。哨兵站是党拓布下的陷阱,萧宝儿动动脑子就该知晓独自前往这儿会遭遇什么。 她可以选择不救猴子,也可以选择回北辽搬救兵一起来救猴子。独自前往营救是下下策,若她这样做了,说明她真是个值得猴子牺牲的主子。 听完猴子的解释,萧宝儿沉默的看着党拓,想知道党拓搞那么多动作究竟图个什么。 党拓与其战友兄弟同属戍边驻军,本该归高文侑管辖。高勉的事情发生后,高文侑被召回大都,交出兵符,由大都派人接管了他们这六万戍边驻军。 大都来人十分聪明,担心这六万驻军结党营私不好管辖,打算将队伍打散之后重新分配。部分返回大都,部分安排成为府兵,部分依旧戍边。 党拓不愿与袍泽分离,又无法说动高涵将他们这批人变为府兵,正愁着该怎么办,萧宝儿派猴子过来寻求支援。他不禁想到高勉曾说过的话语,日子实在难过可以选择随萧宝儿去北辽…… 心动念起,他打算先考验萧宝儿一番,若其确实是明主,他可以带着兄弟投奔! 萧宝儿听完党拓所言,好奇的问:“将军难道不知晓北辽发生的事儿?我已将王位让给了南拓拓,只要救出猴子就会远离北辽。” 党拓问:“公主觉得目前这种情况我该如何是好?” 萧宝儿问:“那日被将军所救,还不曾问过将军,那日之事可曾让将军惹上麻烦?” 党拓朗声大笑,自夸他们这支队伍常年在附近草原操练,十分熟悉地形。完全可以做到借练兵之名,悄悄分成两路,一路救人,一路混淆视线,之后在神不知鬼不觉地集合到一块。 高涵或者是大都来使即便心存疑虑,却因不熟地形之故,根本找不到证据。 萧宝儿又问:“将军为何当兵?” “报恩。” “其他人呢?” “服役,或是混口饭吃。” 萧宝儿指着党拓手中的金条,道:“乱世将至,将军既有金子,又有人手,投靠明主不如自立为王。” 党拓呆了,猴子也呆了。 没理解错的话,萧宝儿是让党拓成为纵横草原的马匪,又或者陈地境内的山匪?这是一个公主该出的主意?她要做的难道不是引荐党拓去北辽当个将军? “公主看不起党某人可以直说,没必要用这种话来搪塞我。” 萧宝儿叹口气,经常和聪明人说话,很多话不用说的太明白对方就能懂。今日与党拓是初见,有些事看来得好好解释一番。 大夏朝局不稳,北辽的情况也不是太好,如今西肃屯兵边境,三国之间肯定会有一场战争。至于为什么而打,从哪个国家开始,目前还不清楚。 她可以介绍党拓去北辽,南拓拓那边定不会拒绝,但时机不对。党拓此时投奔缺少借口,其行为不但会被当成叛徒遭受鄙视,还会引发两国争端,成为引发战争的导火索。 这么一说,党拓懂了,萧宝儿不是不想帮忙,而是根据情况总结出眼前这种情况实在难办。 要么服从大都使臣安排,让高勉留下的私兵被分开安排到各处。要么自立山头,逃入草原或山间为匪,等到局势更乱时再谋出路。 “谢谢公主,先前是党某误会了!” 萧宝儿嘴里说着不用客气,眼角却看着猴子,仿佛再问猴子的事情该如何解决。 党拓知道萧宝儿可以凭武功将猴子从这儿带走,他希望萧宝儿能给猴子一个选择的机会。如果猴子愿意留下,刚好可以弥补他们的队伍中缺少斥候的遗憾。 两人一起看着猴子,只听他说,“公主,当日我已经把命压给了将军,自然要信守承诺留在这里。很遗憾不能陪公主继续上路,还望公主一路保证。” 萧宝儿头也不回地走了,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该做的她已经尽力了。 看着她的背影,党拓问猴子,“你可会后悔?” 猴子摇摇头。抛开对党拓的承诺不提,相比姚溪桐与苏苏,他实在是太弱了,根本不具备跟随萧宝儿的实力。 “公主只是暂时离开,终有一日还会回来。到了那时,我希望自己已经具有站在她身旁的资格与实力。” 党拓掂了掂手中的金条,初次见面,北辽公主果然和传言中一样有趣。 姚溪桐几人离乌兰只有一日路程,萧宝儿说去去就回,一走便是三日有余。 苏苏从最初的淡定从容,渐渐有些熬不住了。 她问:“公子,你说公主会不会有事儿?” 姚溪桐看着乌兰的方向摇摇头,萧宝儿肯定不会出事,无论是武功还是智谋,她都非常优秀。 “摇头是什么意思,不知道,还是不会出事?” 武俊道:“姑娘这模样一看就没有等过心爱之人。摇头代表公主没事儿,但他心里依旧很担心公主的安危。” 苏苏白了武俊一眼,三人之中就他会武功,且轻功奇高无比,按理应该让他去打探萧宝儿的消息。无奈的是,他只要在陈地一露脸,估计很快就会引来朱武两家和宋主的人。 她道:“要不我去乌兰打探消息?” 姚溪桐道:“再等等,她武功那么高,应该不会有事。” 又过一日,几人没等到萧宝儿,等来了睚眦的属下。 这人奉命给他们送了几张人皮面具,外加一朵盛放的蔷薇。睚眦没有专门留话给苏苏,盛放的花朵就是他的留言,似乎在说:一切都好,无需惦念。 姚溪桐看着苏苏嘴角含笑,喜滋滋的将花戴在发间,忍不住思考起一个问题。睚眦追求苏苏的手段是否能用到萧宝儿身上? 这问题想想就很头疼,萧宝儿是公主,什么都不缺,一个连王位都不想要的人,世间还有什么能打动她。 除此之外,姚溪桐忽然发现他根本不知道怎么追求姑娘。像他那么有才华的人,根本不用主动,姑娘自然会前仆后继的涌来…… 又过了一日,萧宝儿还是没有回来。 苏苏要武俊戴上人皮面具混入乌兰打探消息。 姚溪桐还是那句话,“再等等”。见他对萧宝儿那么有信心,苏苏总算打消了去找萧宝儿的念头。 入夜之后,姚溪桐翻来覆去的看着人皮面具。要知道他比苏苏还急,只是不敢表现出来,生怕让大家的心都乱了。 有好几次想他戴上面具跑去乌兰,仔细一想又觉得这行为有些愚蠢。 乌雅认出他完全不依靠眼睛,只要距离够近,这人凭借体内的母蛊就能感知他的存在。想到这令人毛骨悚然的蛊术,他竟然不敢单独入城,就怕被乌雅留在大夏境内的人给发现,继而“听话”的随其离开。 以前功夫了得都控制不了自己,若是没了武功,何伯又不在身旁,他真不知乌雅会干出什么事儿! 这人实在恐怖,既有女子的细腻心思又有男子的大胆谋略,想到什么就去执行,不达目标誓不罢休,北辽变成如今这样她也算功不可没。 还好冯姝比她厉害,若睚眦没有撒谎,她在梁地肯定吃了大亏。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六十七、见鞭如见人 ,最快更新犀香记最新章节! 北辽王自焚之后,乌雅借口凤公子要寻回公主,两人离开北辽前往梁地。 在梁地,她以凤公子的名义求见冯姝,后者不见。她颇有些为姚溪桐打抱不平的心思,竟然给前来接待的官员下蛊,让其大呼梁主夫人连嫁四夫,肯定是传说中那专门克死丈夫的黑寡妇…… 冯姝接见了他们,这是姚溪桐被抛弃之后头一次见到母亲,不免有些激动。 乌雅能感受到姚溪桐的情绪,自然希望冯姝见到他们也会满怀激动。冯姝是什么人,岂能让乌雅如愿。眼见冯姝看到姚溪桐好似看见一个陌生人,乌雅隐隐有些生气。 冯姝开门见山,直接问两人来此的目的。 乌雅说,姚溪桐有资格参与北辽九部制议会,并且控制着五万北辽勇士。若冯姝愿意提供帮助,他们可以拿到北辽王的玉佩,继而拥有十万北辽勇士。 条件成熟时,这十万人会是梁地脱离大夏,独自称国的援军…… 乌雅口沫横飞的帮冯姝编造出一个可期盼的梁国,三分事实被她渲染出十分色彩,其目的有两个。 首先,她确实为姚溪桐着想,希望姚溪桐能因为这个得到冯姝的尊重以及一句迟到的对不起。 其次,她希望冯姝能借出高手挑战九勇士,拿到北辽王的玉佩。 至于实现了这两个目的之后,她是否还有其他打算,姚溪桐不知道。因为冯姝没让她有机会说更多的话,直接吩咐侍卫将她拉走,独留下姚溪桐一个人。 冯姝对姚溪桐说,她早已从何伯那儿得知了姚溪桐被乌雅控制。她解不了同心蛊,但能给姚溪桐一个好好说话的环境,除非乌雅有胆子两败俱伤…… 姚溪桐信了冯姝,真的和她好好说了一番话,结果就是从鹰巢扔出海面。 按睚眦的说法,冯遗去到乌族发现他们封闭了边境,不准任何中原人进入。估计乌雅在冯姝那儿没讨到好处,还惹上了麻烦,这才躲回乌国,且不准中原人进入。 萧宝儿的玉佩还在乌雅手中,姚溪桐说什么也要把玉佩物归原主。只希望找到水底绿船之后,不但能治好内伤,还能解开同心蛊。 几人又等了两日,萧宝儿总算回来了,看见猴子没跟在身后。 苏苏问:“人呢?” 萧宝儿摇摇头,那模样让众人以为猴子死了。 武俊遗憾的说,“徒弟收了徒弟,本以为能当师祖,看来还是当师傅的命。” 苏苏道:“不是真死了吧,没道理呀?” 姚溪桐知道援兵来自何处,也最了解整件事,他问:“猴子是不是找到了自己想做的事情?” 萧宝儿疲倦的点点头,道:“给人家当斥候去了,打探消息这种事倒是挺适合他的。” 睚眦的人皮面具好比及时雨,除了苏苏,余下三人在大夏境内的待遇堪比过街老鼠,前者是人人喊打,他们是人人想抓! 进入宋地前一夜,几人夜宿驿馆,这可是连日赶路之后,大家头一次能睡个好觉。 姚溪桐一路上都死乞白赖的缠着萧宝儿,住店也一样,明明两间房就能解决问题,非得要三间。苏苏和武俊各一间,他与萧宝儿一间。 入夜,萧宝儿懒洋洋地躺在床上,轻描淡写的问:“死乌龟,你有没有赚钱的方法,我的荷包快要撑不住了!” 冬日的沐川与春日并没有明显不同,花叶常青,游客常有,大街小巷从不缺叫卖的商贩以及一夜暴富的传说。 故地重游,萧宝儿、苏苏,还有武俊,明显比往日沉默。 武俊简直是惜言如金,扔出一个地址就不再说话。若不是有诺在先,他肯定不愿陪同几人前去寻找水底绿船。 朱家商船已经建好,船员也都基本到位,唯独缺个经验丰富的船长。 朱志高把问题扔给姚溪桐。 姚溪桐又把问题扔给睚眦,这人却一点儿不在意。把心思全都放在苏苏那儿,将一日不见如三秋兮的离别之苦演绎的活灵活现。 苏苏实在受不了被个男子整日跟在身后腻歪,忍不住问:“你整日待在客栈怎么帮我们找船长?” 睚眦一脸奇怪的说,“船长一直都在,就看公主愿不愿意?” 苏苏沉吟了一会儿,“你说秦冒?” 睚眦点点头。 秦冒可是海上名将,只要他愿意掌舵,这一路基本不会遇见麻烦。此人是宣錦的姑爷,正在宋地享受新婚,找他最为方便。 苏苏把建议传达给了萧宝儿。 姚溪桐在一旁听着,半晌说了句,“好戏连轴转,唱完一场又是一场,淳王真有能耐。” 苏苏听不懂,萧宝儿也听不懂,两人一起看着姚溪桐。 “看着我干嘛,睚眦是淳王的人,若没有把握又怎么敢要秦冒来负责此次航行的安全?” 世人皆知秦家与闻人家族的关系不算太和睦,若不如此,梁地早就摆脱大夏钳制独立称国了。 苏苏问:“淳王不是要娶闻人睦月吗?既要用闻人家族,又要用秦家,他能搞定?” “为君者最擅长的不就是权力制衡之术?放心,淳王一定有办法。” 说完,姚溪桐用眼角余光扫了眼萧宝儿,这人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如果萧宝儿是女皇,一定会是北辽史上最懒的君王。 感受到姚溪桐的视线,萧宝儿假装在听他们说话,急忙点点头,示意姚溪桐说的很对。她其实在想:只要有苏苏和姚溪桐,什么事都不用操心,日子一直这样该有多好! “公主,我们要不要用秦冒?”听到苏苏的问话,萧宝儿反问:“试试吧,也不知这位新郎愿不愿意冒险?” “我去联络以前的姐妹,看看有谁愿意帮忙传讯给秦将军。” “不用,给他准备一份贺礼以朱雀的名义送过去就行。” 宣錦依旧住在宋主府,只等春节一过,就随秦冒回到梁地。秦家原本就和宋主府有亲,那时候是秦家小姐嫁给宣桦。怎料秦家悔婚,宣桦另娶完颜昭…… 兜兜转转绕了一圈,宣桦死了,她嫁给秦冒,两个家族最终还是选择了联姻。她对这桩姻缘谈不上满意或是不满意,迟早都要嫁人,做秦冒的续弦或是武果的原配,算起来没什么差别。 “小姐,姑爷怎么还不过来?不是说好下午去野渡赏花,晚间陪小姐在外面用膳?” 宣錦看看了时辰,也感觉有些奇怪。秦冒非常守时,两人相处这些日子未曾见他出现这种情况,“你去问问姑爷的小厮,或许被什么事儿耽误了。” 宣錦的丫鬟回话说:秦冒出门的时候接到朱府贺礼,他问送礼的人,朱府之前就已经送过了一份厚礼,怎么还有,接着打开了礼物……看了一眼就跟前来送礼的小厮走了。 这事儿有些奇怪,宣錦问丫鬟,“你可知贺礼是什么?” “据姑爷的小厮说,贺礼是条黑色的马鞭!” 朱府的人送条马鞭给秦冒,宣錦听着就觉得不对劲儿,急忙吩咐丫鬟盯紧了秦冒的行踪,看看他这几日回去什么地方。 几日之后,宣錦派出的人手回复说,秦冒每日都会去城边上的一个宅院,院子是朱家人赁下来的,空置了很长时间。里面的人刚来不久,生活所需全靠仆役送过去,主人甚少露面。 宣錦面沉似水,恶狠狠的自语道: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外宅都追到宋地来了,欺负我宋地没有人吗? 随侍的丫鬟劝说道:“小姐,住那儿的人也许是姑爷的朋友或者下属,不一定是女子。” “自从接了那份礼物,他有来过我房间吗?听说连洗漱都不让你们近身了,肯定在外面有了其他女子,不想让我知晓,这才藏藏掖掖的……” 宣錦的眼里可是容不得沙子,武果就因为有个通房,她说不嫁就不嫁,宁愿出卖萧宝儿从宋主那儿重新换了一桩姻缘。 嫁给秦冒之前,她打听过这人的情况,知其花名在外却从不往家里带女人。这一点她很欣赏,觉得是对正室的尊重。明知秦冒前两任妻子死得“不明不白”她却觉得言过其实,恶意中伤肯定多过事实。 婚后,她对秦冒十分满意。都说年纪大的男子比较会心疼人,秦冒对她就是如此,感觉她态度越凶,秦冒越是喜欢,从不会要求她和其他女子一般。 得知秦冒在外面有了女子,她让府中侍卫随时待命,只要秦冒往城边宅院去,她就带人赶走那个女子。她是宋主之女,秦冒只是梁主册封的将军,并非大夏真正的将军,说白了也是商户。就凭这个,秦冒不敢将她怎么样! 一日,宣錦得知秦冒又去了城边宅院,她带上人紧随其后。为了坐实秦冒确有外宅,她让侍卫破门而入,根本不给里面的人任何机会。 院子收拾得非常齐整,隐约能听到后院有人说话。 宣錦怒气冲冲的朝后院行去,一条树木葱茏的小路弯曲且繁复,让不大的院子有种隐匿在重重密林之中的美感。 小路尽头是个池塘,边上坐落着一个小巧的八角亭,依稀可见秦冒高大的背影。除了秦冒,亭子里还有个女子,人高的太湖石遮挡了宣錦的视线,瞧不见女子正脸,只见其长裙曳地,乌压压的发间有朵盛放的蔷薇。 秦冒刚到,苏苏正在为其泡茶。 萧宝儿和姚溪桐联袂而至,还没到亭子,就见从另一侧怒气冲冲赶来的宣錦。 姚溪桐咂了一下嘴,自觉地止住脚步,十分想看秦冒被宣錦“捉奸”的精彩画面。这厮整日缠着萧宝儿,虽知两人之间并没有发生真正的关系,心中却膈应不已,巴不得萧宝儿哪日下重手打死秦冒算了…… 他心里存了看笑话的念头,听见宣錦大骂“贱人”,伸手就朝亭子里的人招呼时。又忍不住主动站在了萧宝儿身前,将其挡了个严严实实。 宣錦的巴掌还在中途就被秦冒握住,“你这是干什么,哪有什么都不问上来就打人的?” “有什么好问的,这不明摆着吗?” 睚眦闲适地从远处走来,笑问:“冒将军,可是内子招惹到了您夫人。” 苏苏瞪了睚眦一眼,谁是她内子?即便大家都带着人皮面具,他也不能如此乱说。 姚溪桐也颇为配合的问:“冒将军,可是内子招惹到了您夫人。” 萧宝儿不是苏苏,并不会风情万千的去瞪人。只见她揪着姚溪桐的衣襟问:“她骂贱人你干嘛要挡在我身前,这什么意思?” 苏苏“噗嗤”笑出声来,睚眦跟着也笑了,两人都很好奇秦冒与萧宝儿关在房间里干嘛。从姚溪桐今日的举止可以看出,秦冒和萧宝儿只怕没有那么简单。 宣錦看着亭子里忽然出现的男男女女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这些人与秦冒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宋地…… 秦冒同意驾船出海,正愁着怎么跟宣錦说,这倒是一个好时机。 他借口海上有事,近期内打算用朱家商船出海,前后需要两个多月。由于一些特殊原因,其行为必须瞒着梁主,这期间只能让宣錦出面同梁地来人周旋,等到节后两人一起返回梁地。 宣錦计划好的事情被秦冒一席话全盘打乱,见她面色不好,苏苏殷切的给她泡了盏茶。 “这套手法出自宫里,你们是不是准备谋反?”几个月不见,宣錦的变化实在令人吃惊,真不知她怎么会把出海与谋反扯上关系。 苏苏淡定的回答,“夫人好眼光,家母曾是宫女,自幼教会我很多宫中传下来的养生之法。” 宣錦又瞧着萧宝儿的方向,问:“我们是不是见过,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萧宝儿不敢开口,人皮面具可不会改变嗓音。她朝秦冒使了个眼色,后者拉起宣錦道:“我们先回府,有些事在这儿不方便说。” 众人并不关心秦冒如何说服宣錦,一心想知道何时可以出海,这些日子讨论的都是这事儿。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六十八、出海 ,最快更新犀香记最新章节! 朱家商船是将秦家早些年淘汰的旧船依据姚溪桐给的图纸翻新改造,秦冒看过一次,对于朱家的修改非常满意。 这艘船原本就是秦家所造,朱家的改造全部沿袭秦家的造船工艺。只是时间紧凑,商船改好以后还未曾下水调试,朱志高整日都在忧心这艘船能不能肩负起远洋重任。 秦冒对自家商船的质量从不担心,即便是淘汰的旧船,其船身所用材料放现在来看也都是极好的木料。他更关心这次出海会不会遇到风险,他是船长,大家的命全都交到了他手上。 朱志高那边早已定好了出海的良辰吉日,由于秦冒有特殊要求,众人只能等他把秦家的出海圣物从梁地快马加鞭送到他手中。 商船下海那日,男人都被喊去“拜船头”,萧宝儿想跟去,苏苏不准。 按规矩,拜码头期间不准出现女子,祭拜众人家中也不能有产育者(包括猪产、猫产、狗产及婚丧红白事)。一旦谁家有事,必须用红花、净符水,以石榴枝蘸符水喷洒全船,同时带来香烛,红布条子,结于船头。 当船只还不能远洋时,海面上只有渔船和靠天吃饭的渔民。长期从事高风险的捕捞行为,渔民不可避免地衍生出一种趋吉避凶的思维方式。 他们的信仰大海,敬畏大海,相信神秘不可抗的大海之中有神灵。并在冥冥中主宰他们生死、收获和兴旺发达。 渔民相信大海的神灵会在出海的时候附在他们船头,为他们指引方向,保护他们冲破惊涛骇浪,给他们带来鱼虾满仓。出海旺不旺,就看船头旺不旺,对渔民来说,船头就和人头一样重要。 朱家商船只是下水调试,为了讨个吉利,期盼商船不出事儿,朱家决定拜船头。 姚溪桐他们到时,只见船头靠在沙滩边,船尾在水沿线上,朱志高与秦冒带着众多船员正面朝向船头方向双膝跪拜。 朱志高手持三炷香,首先拜天三次,口中念词:“天宫保佑”。再拜海三次,口中念词:“平安归来”。他起身将香插在船头的木缝中。同时还将布制红白各色三角小旗数面,每旗各书附近鬼神之名,分插船之首尾,希望能得到神鬼庇佑。 拜完船头,他又带着众人在早已布置好的香案旁烧化银锭钱,燃放鞭炮驱邪。香案上必须供着宰杀好的猪头,饭菜,炒面等各色食物。 等到一切结束,众人才会合力推船下水。 萧宝儿等到深夜才见姚溪桐、睚眦等人一身酒气的回到院子。 朱志高亲自驾车送行,见苏苏开门,忙问她是否把海上的规矩尽数跟萧宝儿说了,等到出海那日,千万别让其闯祸。 萧宝儿不聋,耳朵好使得很。她窜到门边大声抱怨道:“你们中原人就是规矩多,为什么乘船的时候不能让双脚悬于船舷外,说是“水鬼拖脚“。为什么不准头搁膝盖,手捧双脚,说是这模样像哭,不吉利。意思是上船之后不能哭……” “女子不能跨过船头,我飞过去行吗?不能洗头,说洗头是身流水湿,意味翻船……”说了一半,她忽然拔高声音问:“船上吃饭,必须先吃鱼头,说是‘一头顺风’。盘中的鱼不可翻身,亦不能先攫食鱼眼,隐示‘翻船’。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规矩,我不吃鱼怎么办?” 萧宝儿像只雀鸟一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朱志高含笑看着,仿佛又回到了春江初遇那会儿。如果她不是公主,真的只是一个婢女那该有多好! “那个朱,我跟你说话呢,听到没有?” “一直在听。” “我不吃鱼怎么办?” “恩……”朱志高佯装沉吟。 萧宝儿急了,对着手指说,“我知道航行路上带太多食物不太方便,可人家真的吃不惯鱼,你就行个方便好不好?” 朱志高也算服了萧宝儿,一点儿不担心自身安危,就惦记口吃食。他道:“这事儿你放心,食物已经备好,厨子特地换成了御厨……” 萧宝儿喜笑颜开的跟朱志高挥别,完全懒得去想朱家从哪儿找来的御厨。她关上院门,刚回头就撞到了姚溪桐身上,“你怎么跑出来了,苏苏呢?” 姚溪桐捂着被撞的地方,苦着脸说,“好痛,这是怎么了,我会不会就这样死了!” 萧宝儿狠狠地给了他一拳,“让你装,这次真痛了吧?” 姚溪桐整个人倒在萧宝儿身上,“潇潇,好痛,你干脆打死我算了,省得要为我跑那么老远去找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地方。” “真的痛了,我没用多大力啊!” “我是旧伤未愈的残疾人,一丁点力都吃不消,你还是打死我算了!” 姚溪桐耍赖的结果就是被萧宝儿成功背回房间,顺带伺候他更衣洗漱,入睡之前还难得的讲了个故事给他听…… 出发前两日,秦家的出海圣物总算运到了宋地。萧宝儿兴冲冲的想去祭拜一番,却发现托运来的圣物居然是只肥胖的黑猫! 金丝楠木制成的笼子,大红色丝绒软垫,一只纯黑是肥猫就那样爱答不理的躺在上面,一双灰色的眼睛偶尔会睁开看一下来人。 萧宝儿握紧清香再次问秦冒,“我真的要跟这啥跪拜磕头?” 她是公主,可以跪天跪地跪君,现在如今却要跪一只猫! 秦冒也知有些为难萧宝儿,安慰道:“此猫非比寻常,是圣物,且听我跟你说两个典故。” 典故一,沿海而居的渔民其造船手艺全都出自口授,为了让年轻的渔民尽快掌握船上各个重要部位的功用特点,老渔民喜欢用十二生肖来为船只的部位命名。鼠桥、牛栏、虎尾、兔耳、龙骨、水蛇、马面、羊角、猴登、鸡胫、狗牙、桅猪,涵盖了船只上每一个部分。 随着造船工艺的演变,原本不属于十二生肖的猫被带入了船只的部分。把泊船时需要扔入水中的铁锚称为“铁猫”,猫对船只有着定海神针的意味。 典故二,秦家渔民出生,渔民尊重潮汐自然规律,熟悉鱼群生活规律。拜船头时会在船头上贴“鱼头大信”,这是一种期盼。表达了渔民崇敬神鱼,以鱼祭鱼,取信神鱼,护佑渔民出海平安和渔业丰收的复杂心态。 当秦家改变身份从渔民成为海盗时,一方面仍旧通过对船头祭拜达到与鱼神沟通和对话的目的,以求出行顺利。另一方面,他们屠戮渔民,怕遭鱼神报复,私底下又开始拜猫。 这只黑猫便是秦家传了几代人的圣物,出海之前必先拜猫。若猫不理不睬,说明此行顺利,若猫脾气暴躁,最好选择改日出海…… 萧宝儿看看笼子里的猫,一点儿不客气的问:“秦家先祖以为猫会吃鱼,是鱼的天敌,可到了海上猫却没有天敌,于是乎带猫出海等于带着平安符?” 秦冒点点头,认可了萧宝儿的说法。 萧宝儿又问:“猫不止吃鱼吧,这货什么都吃,你们先祖是不是搞错了?” 姚溪桐看不下去了,忙说,“潇潇赶紧拜。” 萧宝儿手持清香不情愿的跪在笼子前。众人拜了都没事,她刚跪下猫就睁开了眼睛,两人就这么对视着。猫慢慢弓起身体看样子想发火,她狠狠瞪了猫一眼,这货怂了,喵一声又蜷成一团缩了回去。 秦冒拜了这猫数百回,头一次发现这货欺怂怕恶。不禁瞥了眼萧宝儿,不亏是女王大人,气场十足。 众人好容易确定出海日期,却在航行路线上起了争执。 目前为止,按他们搜集到的关于水底绿船的信息,大概有两条路线。 一条来自巫祖,从东洋入,发现有暖流的海域顺着暖流方向走,只要瞧见无数暗礁与海岛的地方就是;一条来自武俊,东洋方向,朝着离大夏最近的琉球群岛航行,经过喜界群岛附近就是要找的地方。 琉球群岛与喜界群岛都是秦家有着商贸往来的地方,秦冒不觉得水底绿船会存在于那附近。可是武家商船确实在那附近触礁,武俊失踪又出现也是事实。 据他所言,为了抢救货物他顺着水流漂到一个环岛。岛上居住有数百人,对他充满敌意,直到拆开与他一起坠海的货物,确认他没有撒谎,那群人才放松警惕。 他想要重回内陆,那群人不提供船只,生怕他泄露海岛具体位置。经过几天的商议,那群人决定教他一种轻功,随后派船将他送至暗礁比较多的海域,让他施展轻功自己去寻找被迫搁浅在附近的船只。 武俊的话可信度比较高,巫祖是司马家族后人,可信度也不低。两人所说的位置却是差着十万八千里,有暖流的海域和武家商船触礁的海域在正常行驶的情况下相距整整大半个月路程。 究竟该往那条航线走?巫祖所说那条,还是武俊说的那条? 众人看着萧宝儿,她随口说道:“巫祖那条吧!” 武俊大呼,“你不信我?” 姚溪桐急忙解释,“武家商船在那儿附近触礁,相信宋主肯定以触礁地为圆心仔细搜索过方圆数十里海域。宋主都没有找到的地方,我们不一定能寻到。” 武俊质问道:“巫祖所说的那股暖流人人都知,数百年来也没听谁说过附近海域有你们要找的岛屿啊!” 姚溪桐点点头,道:“这就是为什么要让潇潇选择航线的原因。” 武俊和秦冒没听懂,朱志高若有所思,苏苏解释说,“潇潇天赋异禀,总能在平常之中发现不平常。” “你直说我倒霉好了,去哪儿都能惹麻烦!”萧宝儿这么一说,众人总算是听懂了。 出海那日又祭拜了一回儿,萧宝儿恋恋不舍的看着祭拜用的猪头被抛入海中,只叹:可惜了,据说猪头可以拿来风干做成腊肉,炒出来挺好吃! 秦冒负责安排海上一切事宜,朱志高负责安排船上众人的生活。听到萧宝儿的感叹,他适时的把厨师喊了出来。 “潇潇,这位便是船上的厨师,想吃什么跟他说。” 萧宝儿抬眼就看胖墩墩的二二,两人一照面,二二高喊:“主子啊,说着就朝她扑来。” 她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以为二二口中的主子应该是姚溪桐,就看这厮怎么把戏演下去。怎料二二真的是朝她扑来,只见其“扑通”一声跪在脚边,“主子你可真让我好找。” “我是你主子?”萧宝儿指着姚溪桐,问:“那他是谁?” 二二道:“他是你夫君啊!” “我为什么会是你主子?” “不知道啊!” 据二二所言,他只管接受命令,从不知上级是谁。不久前,他接到一条指令,让他来船上等待萧宝儿,从今往后她就是包子铺的大掌柜。 萧宝儿看着二二,又看看一脸漠然的姚溪桐,这两人搞什么鬼。她把姚溪桐拉到一旁,“你不记得包子铺了?” “那是什么东西,卖包子的地方?”姚溪桐茫然的模样装得真像。 萧宝儿愣了一会儿,想到姚溪桐并未对她坦言过包子铺的事儿,她知道这一切全靠何伯,于是忍住疑问,道:“没什么,包子铺是个不入流的江湖组织。” 姚溪桐很努力才保持着面上的微笑,包子铺在萧宝儿眼中就是个不入流的江湖组织,这也太令人伤心了。 众人离开草原不久,萧宝儿诉苦说没钱,问姚溪桐该怎么办。还能怎么办?作为一个男人,总不能让自己的女人因为钱而发愁吧! 犹豫了不足一日,姚溪桐决定把包子铺交给萧宝儿管理。 中蛊之后,他断绝了与包子铺所有往来,就怕乌雅通过种种细节推敲出包子铺的管理方式和银钱流向。若不是萧宝儿缺钱,他不会那么早就同包子铺联系,想到同心蛊的可怕之处,与其便宜乌雅,不如交给萧宝儿。 萧宝儿与乌雅不同,抛开两人之间的感情,仅凭救命之恩,他就不后悔把包子铺全部交给萧宝儿。具体的管理方式与细节全在他脑子里交不出去,但银钱和很多信息可以让二二知晓之后再告知萧宝儿,交出这个没有问题。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六十九、火山喷发 ,最快更新犀香记最新章节! 姚溪桐刚入城就通知属下找到二二,仔细梳理了需要告诉萧宝儿的信息,之后让二二自荐上船为厨师,主动交出包子铺…… 苏苏与睚眦并不知包子铺与姚溪桐的关系,听到包子铺主动找上萧宝儿,并承认其是大掌柜,两人皆是一脸不可思议,觉得萧宝儿实在是深藏不露之人。 朱志高大概能猜出一点儿事实,但他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管不住嘴的人从来没有善终。 二二自此冠冕堂皇的混在一群人中,将源源不断的信息告知萧宝儿。 姚溪桐曾说过淳王长袖善舞,连轴好戏一场接一场。 萧宝儿当时没听懂,通过二二的信息才知晓。一方面,淳王已经与闻人睦月定亲,是梁主座上宾,只等时机合适就会重返大都夺回属于他的皇位。 另一方面,淳王也同秦家合作。秦冒此次出海看似是为了萧宝儿,其实应该接到了秦家的指令,没看秦家连出海圣物都给他送了过来吗! 睚眦知道这一切,故而在姚溪桐将找寻船长这事儿交给他时,他主动提起了跑来宋地完婚的秦冒。 世人皆知秦家与闻人家族不太对付,萧宝儿从秦冒那儿得知了更多的详细内幕。 这事说来话长,想当初秦家是海匪,经常骚扰梁地,朝廷数次派兵剿匪,银子没少花,却连海匪的影子都摸不着。梁地实在无奈,只好通过联姻与海匪中实力最强的秦家合二为一。 一晃过去了很多年,秦家洗白成了商人,将梁地所有海上贸易全部垄断。闻人家族在秦家的帮协下组建海军,总算了有了抵御水匪的能力。 两家人看似和睦,但心结未解。闻人家族迎娶秦家女儿,却从不让具有秦家血脉的孩子成为梁主。秦家提供优秀的船只,却在造船技术上始终有保留。 多年来,他们相互帮助,又相互提防,直到冯姝打破了两家人小心翼翼维持的平衡。 冯姝手上有造船技术,闻人家族因此摆脱秦家开始自己造船,并成功在海上航行,打破了秦家对商贸的垄断。 秦家惶恐却又无奈,只得低调行事,并不断地出让到手利益,与宋地联姻就秦家寻求自保的方法之一。 闻人家族和秦家的矛盾听着就不可调和,淳王凭借什么周旋于两个家族之间? 问题出在冯姝身上,此女嫁过三任梁主,前两任皆死于意外。这事儿引起了闻人家族的警觉,他们认为冯姝是不详的,又因种种缘由对其没有办法。 从闻人家族兄弟可以共妻这种风俗可以看出,女子在闻人家族的男性眼中就是商品,地位极低,完全没有话语权。 冯姝的存在挑战了闻人家族的男权。 他们不喜欢冯姝,又不能公开违背家族定下的传统,更加舍不得冯姝提供的各种资源。与此同时,由于他们的纵容,冯姝已经在梁地有了自己的势力,早已不是他们可以轻易撼动之人! 淳王很聪明,通过种种资料,发现梁主闻人寅和秦家有着共同的敌人——冯姝。在这种特殊情况下,他自然有办法周旋于两个家族之间,获取自己想要的一切。 姚溪桐猜测梁地会帮他拿到夏天子之位,条件是他承认梁地可以独立称国,又或者以夏天子的名义册立梁主。新的梁主可以是任何人,只要不是冯姝的儿子闻人鹄。同时,他利用司马家族的宝藏满足秦家,以此得到其效忠。 事情究竟会如何发展,除了老天爷没人可以猜到。萧宝儿对此就完全不感兴趣,每日追着二二就只问一件事:今天吃什么呀! 冬日出海是什么感觉? 最初几日挺好,晴朗万里,海天一线,沙鸥翱翔。披件大氅往甲板上一坐,身旁的小柜子里藏着热腾腾的烤肉和烈酒,那感觉别提多惬意了。 好日子没多久,随着船只往东航行,气候越来越冷,十多日后居然碰见了流冰。 那是一个夜晚,姚溪桐赖在萧宝儿怀里睡得正好。 对于一个牛高马大的成年男性如何赖在女性怀里,只能说姚溪桐脸皮超厚。入夜就喊冷,整个人坐没有坐相,软塌塌的靠在萧宝儿身上一动不动。睡觉也如此,等两个人都睡熟了,也不说不清谁在谁怀里。 总之,船遇到了流冰,巨大的撞击声把萧宝儿惊醒。她好奇的朝外面张望,本该漆黑的海面在月光下白茫茫一片。 流冰又称浮冰,冰花或者冰块在风、浪、流作用下产生的流动现象。 秦冒选择的航行路线甚少出现流冰,即便有,也是很小的冰花。像这种高出海面,白茫茫看不见头的浮冰他也是第一次遇见。 也亏驾船人是他,头一次遇见如此大面积的流冰依旧能镇定自若的指挥船只。 如果拿“冰山一角”用于形容流冰,大概就是露出海面的冰层看着不高,其藏在水中的部分可能是露出来的十倍。这些流冰在风、浪、流的作用下相互碰撞,叠靠,连结,每一刻的形态都在改变。 这种情况下,想要离开流冰进入正常水域,唯一能做的就是破冰。 秦冒讲到这里时,萧宝儿好奇地问:“该不会让我们一起下船把冰一块块敲碎吧?” 姚溪桐抚摸着怀里的黑猫,轻声说道:“冒将军肯定不是这个意思,秦家商船在舱底有特别设计,一会儿将船头的压舱石搬到船尾,让船头翘起并冲上冰面,然后再把船尾的压舱石搬到船头,利用船身的重力,把冰层给压碎。” 朱志高知道姚溪桐是包子铺的大掌柜,已经习惯了他的才华,对此并未感到惊讶。 秦冒不同,他见过姚溪桐最狼狈的模样,以至于不太愿意承认其惊才绝艳,智慧超群。 睚眦闲适种着蔷薇花,见惯了生死,这世上能让他吃惊的事情并不多。 萧宝儿才不管这几个男子之间的暗潮涌动,抢过姚溪桐手中的黑猫,像抱暖手筒一样抱着猫冲上了甲板。天色大亮,只见蔚蓝的海面一片纯白,流冰相互碰撞产生的清脆断裂声震撼着她的耳膜。 突然,一个黑色的阴影从她头顶飞过,原以为是沙鸥,细看却不是。她大声叫唤,“死乌龟,快点上来看看那是什么?” 姚溪桐也是头一次航行到那么远的地方,他看了眼远处的动物,有些犹豫的说,“看样子像雕。” 朱志高也上来了,补充说,“那是白尾海雕,因为流冰的存在使得他们可以在远离海岸的水域进行捕猎。” 闻言,萧宝儿扯着嗓子喊,“苏苏,把我的弓拿上来,今晚吃烤大鸟。” 秦冒刚从舱底上来,听到萧宝儿说猎杀海雕,急忙道:“这鸟报复心强,很难说会成群的攻击船只,还是不要射杀吧!” 萧宝儿怀里的黑猫举起放在秦冒眼前,问道:“圣物啊,圣物啊,你今晚要吃烤大鸟吗?”黑猫懒洋洋地“喵”了一声。 秦冒见此,只得歇了劝说的心思,放任萧宝儿为所欲为。什么叫作茧自缚?黑猫近期的表现已经让他怀疑秦家圣物只怕被人偷换了! 出海那日,他打开笼子放出黑猫,任由黑猫巡视船只与船员。据以往经验,黑猫非常神奇,船只或船员若有不对劲儿的地方,黑猫一定会弓起身体发出警示。 之后的日子,黑猫在船上上蹿下跳,无人管束。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厨房,与萧宝儿也算心有灵犀,一来二去竟成其宠物,晚上没事儿就与姚溪桐争抢地盘取暖。 他眼睁睁看着自家圣物变成一只宠物,不但如此,黑猫还成了萧宝儿的护身符。遇事一有分歧,萧宝儿就会抱着猫往他面前一站,把问题交给圣物解决。 答案不言而喻,黑猫基本站在萧宝儿那边。 这能怪谁呢?二二的食物很美味?姚溪桐梳毛的技术很高超? 当晚并未吃到海雕,风大浪高,萧宝儿射出去的箭矢全都被风吹得失了准头。受到惊吓的海雕飞走之后就没有回来,萧宝儿气急,发狠在甲板上站了一日,最终捕获到一只随冰飘到附近的海豹。 除了个别船员,没几个人见过海豹,瞧见萧宝儿将那么大只肥墩墩生物扔甲板上,一伙人全都跑来看稀奇。 苏苏头一次见海豹,觉得此物十分可爱。听到萧宝儿在问船员海豹能不能吃,好不好吃,她别过头悄悄回到了房间。 过了好一会儿,睚眦来到苏苏房间。见其欲言又止,睚眦猜测她不忍吃海豹,搜肠刮肚的想找点儿安慰话语,却听她问:“你刚才在厨房?” “恩,头一次见海豹,听新鲜。” “听说有船员吃过生的海豹肉?” “是有这么回事儿,船只遭遇风暴,全船人员就靠那只海豹救命。” “我觉着海豹生吃的口感肯定很腥,要不你去跟二二说说,让他弄成熟食?” 睚眦绞尽脑汁想出来的安慰词一个没用上,只道:“先前看你回房还以为是不忍心。” “确实不忍心,仔细一想又觉得矫情,牛羊吃得,海豹为什么吃不得?” 睚眦笑了,早就知道苏苏与众不同,相处越久感触越深。 他道:“二二觉得此物肉厚且肥硕,用来腌制了做腊肠会比较好吃。” 做腊肠?意思是今晚还不能吃到海豹肉?苏苏忙问:“今晚吃什么,公主舍得把肉吐出来?” “留了些红烧,说是犒劳破冰的船员。公主吃过了,生吃,她和那只黑猫一人一片。” 苏苏喟然长叹,“公主果然了得,什么都敢吃!” 睚眦打趣道:“当心她哪日把你给吃喽!” 苏苏笑了,暗道:要吃也会先吃姚溪桐,那厮看着就比较适合萧宝儿的口味! 破冰的日子枯燥且乏味,船只每日只能航行数百米。依照这种速度,天知道何时才能到达有暖流的海域。 入夜,萧宝儿大呼日子难熬,乏味得紧,好想施展轻功踏着流冰看看附近还有没有能吃的生物。 姚溪桐将趴在他膝上的黑猫抱到一旁,懒懒的躺倒在床上,哼哼唧唧的说,“天气好冷,手腕脚腕像是被冰冻过一般,你帮我揉揉?” 萧宝儿坐到床边,刚打算帮姚溪桐按摩四肢,黑猫就窜到这厮胸口上趴着,好像离了人就活不了似地。 姚溪桐小声驱赶道:“下去,这儿是你睡的地方吗?”黑猫蜷成一团窝在他胸口,动都懒得动。他自语:人长得好,心地又善良,动物都会亲近几分。 话音刚落,原本还在他胸口趴着的黑猫突然发出凄厉的叫声,猫毛竖起,像个毛球般窜出了房间。 这难道就是秦家所谓的圣物预警? 萧宝儿紧跟黑猫跃了出去,只听一声接一声的巨响从海底传出,平静的海面随着声响能感到微微的颤动。所有人都站到了甲板上,当其中一个船员跪下祈求上苍时,余下的船员也都跪了下去。 秦冒紧紧地盯着黑猫,只见其忽然跃上桅杆,冲着黑夜叫唤了几声。接着就蔫里吧唧的跳回甲板,在秦冒脚边蹭来蹭去。 萧宝儿莫名地看着黑猫,“这什么意思,有事还是没事?” 秦冒蹲下身把猫抱起,回答道:“海上有事儿,我们应该没事儿。” 又一声巨响传来,天际突然闪烁起妖异的红光,就像有人在海面上放了一把大火。红光闪烁不了多久,烟尘遮住红光,明亮的火光逐渐转成暗红,随后消失在夜色之中。 绚烂诡异的景色让众人忽略了海底传来的震动。萧宝儿看得正高兴,忽感脚底一滑,差点儿就随船只倾斜的角度摔倒。 多亏秦冒眼疾手快的将她抱起,嘱咐她抓紧船舷。随即大声吆喝船员回到各自岗位,预防船只与浮冰产生更大的碰撞,因此导致沉船。 海底深处不断地传来震动,他们的船只就像扔在沸水里的鸡蛋壳,摇摇晃晃经受着一波又一波狂涌而来的浮冰洗礼。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七十、尾随 ,最快更新犀香记最新章节! 萧宝儿怕水,抱紧船舷就不撒手,任由细碎的浮冰劈头盖脸的朝她打来。姚溪桐拉着她让她回船舱躲避,她说什么都不肯挪动分毫。武功盖世又如何,在大自然的力量面前,人力是那么的渺小。 姚溪桐无奈,猜想是香江沉船让她对水产生了恐惧,只得护住她任由浮冰往自己身上砸。 不知何时,黑猫又跑回了甲板,跳到两人中间像往常一样求抱抱。姚溪桐实在腾不出手,任由跳上来的黑猫又掉了下去。这猫也好玩,再次跳上来直接趴他脸上,锋利在爪子毫不客气的在他面皮上划了几道血痕…… 好容易撑到天亮,火光没了,只见海面不断滚出浓烟直冲天际。一阵风拂过,海面上的流冰瞬间成了灰色,洒落在萧宝儿面颊上的浪花也夹杂了不少烟尘,弄得她瞬间成了花脸猫。 浓烟整整滚了一日,待到风浪稍微平和一点,萧宝儿终于放开了船舷。她鄙视的看着姚溪桐,骂道:“我抱着船舷好好的,你干嘛抱着我?害怕不会自己找地方?弄得我们都这么狼狈……” 说完,她抱着黑猫头也不回地走了。 前来清理甲板的船员瞧见姚溪桐就摇头,真给中原男子丢脸。不过浪花大了点儿,有必要抱着女子不撒手吗?若真是遇到风暴,还不得吓死! 姚溪桐满心冤枉,却是懒得计较。总算明白萧宝儿是个外强中干的主,香江遇险竟让她怕水怕成这样。 折腾了两夜一日,萧宝儿只觉疲惫不堪。刚换过衣服,打算歇息,秦冒让人喊她上甲板。 又一个清晨,远处的黑烟总算是停了。借着朦胧的天色,依稀可见阻挠船只前行的浮冰早已不见踪影,前方海域沉浸在茫茫白雾之中,能见度为零。 萧宝儿好奇地问:“前面那是晨雾?” 秦冒摇头,“不是。” “那是什么?” “低头看海面。” 萧宝儿探头往海面仔细瞧了瞧,先前以为是细碎浮冰的白点并非浮冰,而是一条条死鱼。“天啊,怎么会有那么多死鱼?” 秦冒目视前方,认真说道:“我们要寻的暖流原本不该在这片海域出现,也许因为地动,暖流改变位置。前方那片白雾就是暖流与流冰相遇升起的水雾,这些鱼是被暖流烫死的。” “哇……好大一锅鱼汤,待会捞几条看看能吃吗。” 朱志高一直站秦冒身侧,听了这话,其严肃的面容忍俊不禁,代替秦冒问道:“潇潇,此时有两个选择。顺着这股暖流前行,看看前方海域会出现什么……这与计划不符,船上的淡水可能需要节约与配给。或者按原计划航行,是否能找到暖流全靠运气。” 萧宝儿的视线一直放在死鱼身上,只听她说,“你们知道咨询我的后果会是什么,不怕死的话就跟着这股暖流走,好歹可以解决今日的膳食。” 朱志高与秦冒对视了一眼,能看到彼此眼底挑战未知的兴奋与豪情。 无论是流冰,还是海面升腾的大火,如此瑰丽神奇的景观若是因为怕死而错过,只怕他们的余生都会沉浸会悔恨与遗憾之中。 秦冒下令让船只调转方向,沿着暖流而行。 萧宝儿顾不上睡觉,忙把武俊和睚眦这些个闲人喊出来一起捞鱼。高手总算派上了用场,捞鱼就跟玩似地,不多会就在甲板上堆出了几堆。 捞上来的全都是深海鱼,浓重的硫磺味熏得几人有些头晕。 睚眦道:“书上曾说海底也有火山,其喷发时的景观与地面上的相差无几。那时以为是骗人的,水火从不相容,海底的火山怎么能越过深海喷涌而出……看来我还是太过孤陋寡闻,这一路所见所闻,真是不虚此生。” 姚溪桐躲在房间里倒腾他那张脸,眼见众人忙活了一早上,他才裹着纱布姗姗来迟。听了睚眦的话,他道:“海底不但有火山,每次火山爆发还能造岛。” “曾有书写过,某次海底火山爆发,渔民发现附近海域忽然长出座小岛。原以为长出来的小岛会被波浪拍打冲走,毕竟岛上全都是火山灰和多孔的泡沫石。结果火山在不停地喷发,小岛越长越大,待火山喷发停止,小岛已经成了个大岛,自此留在了海面。” 姚溪桐文采了得,真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晓人和。明阴阳,懂八卦,晓奇门,知遁甲。海底火山喷发这等奇事他都能引经据典用告诉众人只是自然现象并非神明显灵…… 二二提着锅走上甲板,根本不关心海面发生了什么事,他的乐趣就是做菜,把各种各样的食材加工成美味。 萧宝儿看见他就高兴,问:“这些鱼能吃吧?怎么吃?” 二二嫌弃的闻了闻着甲板上的熟鱼,若不是改变航线需要节省物资,他才懒得搭理这种“捡来”的食材。“没刮鳞,没去内脏,就已经熟得那么透。”叹气之后,吐出三个字,“蘸水鱼。” 姚溪桐马上解释说,“蘸水鱼,顾名思义,其味之精华全在于一碗小小的蘸水。鱼已经熟透无法在加工,只能靠蘸水调味,通过不同的蘸水将鱼的鲜、香展现出来。” 午膳,二二将鱼分成两份,船员那份只用一份蘸水,盐,辣椒,胡椒,姜末,搅合成一锅蘸水。只需把鱼肉放蘸水里一涮就能入口。蘸水所用辣椒炒过,那股又香又呛的味道惹人垂涎欲滴。 萧宝儿不吃辣,可瞧众人吃得那么欢快,她咽口口水,满心期待的回房等着自己那份。 二二很快就让人把食物送了进来,他们吃的鱼肉重新加工过,不但有汤,汤面上飘着点葱花和菜叶,闻起来也没那么腥。盘子里还有两份蘸水,姚溪桐的有辣,闻着和船员吃的一样。她的没辣,泥巴一样的颜色看着就没有食欲。 “这什么蘸水?能吃吗?” 姚溪桐道:“这叫麻酱,选取上等白芝麻炒熟磨碎,又加入一些调味料特别制出的蘸水。吃起来口感细滑,口味醇香,不信你试试?” 说着,他舀了一点汤汁加入麻酱,搅拌均匀之后才放入鱼肉,并示意萧宝儿尝尝。 萧宝儿不喜欢吃鱼,要不是更改航线导致食水储备紧张,她才不要吃这种奇形怪状的海鱼。在姚溪桐殷切的注视下,她吃了一小块鱼肉,惊讶的发现麻酱的香味盖过了鱼肉的腥味,口感非常不错。 “好吃,鱼肉细嫩,配着麻酱特别香。为什么没有鱼腥和海水里那股怪味?” “葱、姜、胡椒、花椒等调味料都可以祛除腥味,二二怕你吃不惯,特地在汤中放了重料。” “二二对我真是了解。你说包子铺的大掌柜是个什么人,为什么要将把这么一个江湖组织给我?该不会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打算让我背黑锅吧!” 姚溪桐有苦说不出,只能夹了筷鱼肉放入萧宝儿碗中,道:“快吃,凉了腥味特重。” 萧宝儿又问:“死乌龟,会不会你就是包子铺的大掌柜,因为失忆忘记了这事儿?不对啊,二二不会认不得你,除非你没有失忆?” 姚溪桐知道萧宝儿聪明,也知道这样装下去十分无聊,但他心存侥幸,始终认为萧宝儿没有证据证明他并未失忆。 最初佯装失忆是因为无法面对萧宝儿,不知怎么解释北辽王的事情,更不想让众人知晓他那狼狈的模样全是被亲生母亲所害。 时间装长了,他越来越怯懦,巴不得就萧宝儿就和他这样糊弄下去。同心蛊一日未解,他不敢表白心意,但又舍不得离开,事情只能越来越复杂…… “潇潇,不管我有没有失忆,是否是包子铺的大掌柜,我都不会害你,除非身不由己。若是真有那么一天,你尽管动手把我杀了。” 萧宝儿眨眨眼,尝了一块姚溪桐碗中的鱼肉,大呼“好辣,好辣!二二干嘛放那么多辣椒?” “驱寒,去湿,船员们吃的也那么辣。我的话你听到没有?” “听到了,我是不会杀你的,杀了你谁给我做饭?” “可是我会伤害你。” “是吗?那你自杀好了!” 姚溪桐仔细一想,萧宝儿的话有些道理。他舍不得死,又舍不得伤害萧宝儿,可要真到了那么一天,确认萧宝儿不会下手时,自杀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下午,海面起风,白茫茫的热气被风吹走大半,能见度为零的海面渐渐能看清不远处的景致。 萧宝儿抱猫站在船舷边看景,忽然发现前方依稀有个海岛。她大声呼喊秦冒,后者目力不如她,过了好一会儿才瞧见前方的海岛。 凭借多年航海经验,秦冒道:“我瞧着不像海岛,倒有些像鱼。” 萧宝儿惊呼,“鱼!海里有那么大的鱼,都快赶上这艘船了!” “潇潇,大海一望无际,其面积并不比内陆小。我们能力有限只能在部分海域活动,还有那么多不曾涉足的地方,看见一条鱼比船还大并不稀奇,相比大海,这条鱼一点儿也不大。” 萧宝儿与秦冒关系特殊,无论后者在人前有多么英雄,在她那儿永远是卑微的奴隶。忽然听奴隶讲起大道理,她竟有些不习惯,只道:“我叫死乌龟过来瞧,他肯定知道那是什么。” 来的人不止姚溪桐,还有睚眦。两人仔细看着远处的黑影,一致认为那是条奄奄一息的鲸鱼,并断言这条鱼最多还能活一日。 秦冒本打算让船行驶到离鱼不远的地方,让萧宝儿瞧清楚海里的大鱼长什么模样。听了两人的说法,他决定跟着暖流走,不偏离航线。 萧宝儿盯着鱼看了好半天,问怀里的黑猫,“猫,你说那条鱼好吃吗?要不要用绳子拖着它走,边走边吃,边吃边走!” 秦冒道:“万万不可,不等这条它死,腐败的气息就会引来很多其他大鱼,那时候的海里别提多精彩。” 萧宝儿点着头说:“我知道了,就像草原上的尸体会引来秃鹫和豺狗……” 两人的对话一字不漏的被姚溪桐与睚眦听了去。 姚溪桐道:“如果这条死鱼也顺着暖流的方向飘荡,我们倒可以利用一下。” 睚眦认同的说,“我觉得这主意不错。” 秦冒仔细看了看天气与洋流,慎重地说,“可以一试。为了不让它被其他海洋生物带走,我们也许需要用绳子把其系在船后。” 事情交给武俊去办。 萧宝儿抱着猫去了厨房,姚溪桐尾巴一样跟在她身后。“潇潇,你不好奇我们为什么要拖着一条死鱼航行吗?” “好奇。” “问我,问我,我告诉你。” “好吧,我问你,为什么要拖着一条死鱼航行?” “我可有告诉你,但今晚要讲故事给我听。” “不要!” 萧宝儿抱着黑猫走了,完全不关心姚溪桐他们为什么要费力的将一条死鱼拖在船后。 苏苏和萧宝儿不一样,等到看热闹的人都散了,她问睚眦,“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拖着一条死鱼航行?” “没什么意思,以防万一。” “防什么?我们有危险吗?为什么你要瞒着我?” 一连串的疑问从苏苏嘴里冒出,她知道大家在一条船上,睚眦他们这样做肯定是为了大家伙的利益,但她学不会萧宝儿那种将生死交到别人手中的豁达。 睚眦借口男人的事儿女人少管,并未告诉她为何要带着一条死鱼航行。她越想越想不通,匆匆来找萧宝儿,想从姚溪桐这儿知道因果。 苏苏走后,姚溪桐问萧宝儿,“为什么你不会像苏苏那样刨根问底?” “她没有安全感,急需掌控很多事情来抵消这种感觉。我不需要,我信任你,相信你不会让我出事儿!” 萧宝儿朴实的说词好似甜言蜜语一样动听,姚溪桐很享受这种被人信任和依靠的感觉,自得的说,“那么大的鱼,每天必须吃掉很多食物,一旦它死去,体内未曾消化的食物就会发酵继而产生气体,最终爆炸。” “你们打算用它炸死谁?” “不知道,谁跟着我们就炸谁。” “有船跟着我们?”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七十一、愚蠢的司马孝 ,最快更新犀香记最新章节! 茫茫海域,若不是遇上百年难得的流冰,秦冒根本不会发现有船只不远不近的跟在他们身后。海上跟踪十分困难,他们这艘船上肯定有内奸在不断报信。 朱志高负责查找内奸,睚眦和姚溪桐一直思考找到岛屿之后的应对之策。 男人们把该做的都做了,若不是苏苏问起,谁都没想起要知会女人一声。 姚溪桐解释说,“这事儿知道的人不多,瞒着你是怕你担心。” “恩,”萧宝儿应了一声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苏苏不习惯这种被轻视被隐瞒的感觉,急忙去问睚眦,“跟着我们的船大概出自哪家?秦家是海上霸主,秦冒不会看不出来。” 睚眦回答是宋主的船,苏苏顿时慌了手脚。 “如果宋主也在船上,他们的目的肯定是水底绿船,船上所携船员定是经验丰富的水手和侍卫。一旦发生争斗,我们能不能赢……” “即便赢了也是惨胜,船只怎么返回宋地,难道更改航线开往梁地?可是姚溪桐在船上,梁地能让我们上岸?” 睚眦苦着脸想走,事情都还未发生,那么多问题让他怎么回答? 苏苏扯着他的衣角又问:“我们全都易容登船,宋主怎么知道这事儿?你说会不会是朱家出卖了我们?朱志高毕竟太年轻,扛不起家族大事!” 睚眦心想,朱志高又不是笨蛋,这种两面不讨好的事情怎么会做?嘴里却说,“走一步看一步吧,水底绿船也许并不存在。” 苏苏不认可他的说法,道:“相信我,一定能找到。” 睚眦笑了,“因为跟着公主出门?” 苏苏点点头,“你别笑,我相信她就是天命所归那种人,跟着她一定会有奇迹发生。” 船只随暖流航行了一整日,终于在落日时分到达了一片布满海岛与暗礁的海域,看模样正是巫祖所言。 萧宝儿懒洋洋地问:“凭什么是这里呀,我看着与其他几天到过的海域并没有什么不同。” 一路行来,船只白天靠司南和水罗盘,晚上靠观星,定位从没有错过。 只见秦冒将一个水罗盘放在桌上,中间凹陷注水的地方有根磁针。若是以往,磁针浮在水上能够自由地旋转,静止时两端分别指向南北。 如今水罗盘好像着魔一般,磁针在水中疯狂的旋转方向,一直不曾停止。旁边放着的司南一动不动,两个一比较,怎么看怎么诡异。 姚溪桐解释道:“巫祖曾说过,只要随着暖流行驶到一片能让导航仪失灵的海域,我们离水底绿船就已经很近了。” 萧宝儿总算有了点精神,“都没怎么找就找到了,运气真好。” 秦冒非常认同,“本以为偏离既定航线那么多,不一定能找到你们说的地方,怎知误打误撞,还是到了。明日开始登岛,先找淡水,再找水底绿船。” “好!” 寻找淡水放在寻找水底绿船之前实属无奈之举。海底火山喷发改变了既定航线,在不知道哪里可以找到补给时,寻找生存资源才是最紧要的任务,没人想在大海里渴死,那种看着水却不能喝的感觉一定非常痛苦。 翌日,行驶没多远就看见一个小岛,众人都很兴奋,仿佛水底绿船已经出现了一般。 搜寻结果非常令人失望,除了一堆鸟粪,岛上什么都没有。就这样的小岛,他们一整日碰见四个,每个都是兴奋的停泊靠岸,沮丧的驾船离开。 第一日,一无所获,淡水供应开始配给。 萧宝儿学着黑猫的模样,不刷牙,用帕子擦擦眼角就算洗脸。看到姚溪桐宁愿渴着也不忘用清水刷牙洗脸,她鄙视的钻到被窝里,说什么也不肯承认她这是懒病犯了。 第二日,发现一个海岛,秦冒没有靠岸。武俊与船员驾小舟驶上海岛,岛上依旧什么也没有。 第三日,小船从最先遇到的两个岛上带来海龟一只,并未发现岛屿有危险。直到傍晚时分,又遇到一个海岛,武俊负责登岛,并在登上之后朝大船摇晃白绢,此举说明岛上有危险。 大船驶入海岛打算停泊,武俊施展轻功跃至甲板,告知众人岸边沙滩中埋有无数形状奇怪的东西。 最先登岛的船员不小心被那东西划破脚底,顿时血流如注……他想过去救援,发现整个沙滩都被那种怪东西占领,根本找不到落脚地儿! 闻言,姚溪桐心道:难道这就是巫祖所谓的有危险的岛屿? “谁随我一同去看看。” 睚眦应声而出,知道岸边无法站人,他先扔块木板过去,这才轻松跃上木板,把受伤船员救回。 姚溪桐看了眼船员的伤口,普通划伤,没有中毒。正欲提醒睚眦不必那么小心,后者已经将划伤船员的东西扔到了甲板上,大呼:“我看着像牡蛎。” 萧宝儿吃过牡蛎,听说岸边全是牡蛎,她拖着姚溪桐就跳到了睚眦身旁。大有牡蛎居然敢伤人,看我不把它全部吃完的豪气。 三人站木板上仔细一看,只见砂石之中埋有成百上千只牡蛎。 这玩意儿两壳形状不同,表面粗糙坚硬,呈暗灰色。上壳中部隆起,下壳附著于岸滩之上,不用工具挺难将其从岸滩上移走。 萧宝儿看了一会儿,小声问姚溪桐,“我说一人吃十个,能吃出一条通路吗?” 姚溪桐反问,“你能数清供两人行的通路上会埋有多少牡蛎吗?” 岸滩与牡蛎颜色近似,放眼看去灰蒙蒙一片,哪数得清什么是什么。 “死乌龟!” 睚眦受不了他们两人,独自施展轻功前去探路。 从甲板上看,这个岛四边高,中间凹。距离太远,很难看清岛屿中部会有什么,想到急需的淡水资源,无论怎样都得走到岛屿中部去看看。 姚溪桐没有着急走,蹲在岸边仔细琢磨着要怎么开路,才能又省时间,又不浪费人力。 萧宝儿定不住,学睚眦的模样施展轻功探路去了。一刻钟后,她面色不好的回到姚溪桐身旁,抱怨道:“这岛真奇怪,无论怎么走都走不了太远,我差点儿就被牡蛎把脚划伤。” 说着,她把脚伸到姚溪桐眼前,脚上穿的小羊皮软靴已经被牡蛎划拉出一个拇指宽的口子。 姚溪桐问:“快给我说说你是怎么走的?” “直线朝中间走呀。” “怎么走都走不到岛屿中部?” 萧宝儿忽然觉得这番对话有点儿熟悉,惊呼道:“别说这小破岛上都布置有阵法。” 睚眦一瘸一拐的折返回来,道:“即便能破阵,这些牡蛎也是绕不开的槛,无论如何得把它们解决了。” 姚溪桐让睚眦先上船包扎伤口,他还得留在岛上再观察一会儿。 萧宝儿认命的蹲下身子,“上来吧,我背你四处看看。” “你能行吗?” “你以为我是你呀,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百无一用是乌龟。” “小心脚下!”姚溪桐的提醒晚了一步,萧宝儿骂得开心,竟忘了这儿遍布牡蛎,真是乐极生悲。 船上唯一会武功的仅剩下武俊,他背着姚溪桐绕岛一圈,并在其指挥下去到了岛屿中部。那有椰树几株,一池清水,看有鸟靠近池子取水,这算是附近岛屿中唯一有淡水的小岛。 稍晚些时候,众人聚在一起商议接下来的行程。 姚溪桐道:“巫祖曾指出这片海域有无数岛屿,必须找出有危险的岛屿,根据其中三个岛屿的位置与天上星相结合,进而确定水底绿船的具体位置。” 当时他就奇怪,司马孝如何确定有危险的岛屿百年之后依旧有危险?若是不能,司马家族的后人仅凭天上星相肯定无法在数百个岛屿中定位并寻找到水底绿船。 这个疑问一直藏在心底,今日登岛,他忽然想通了一切。危险是可以制造的,司马孝根据水底绿船的位置和星相找了几个岛屿并在上面制造出危险。 好比这遍布海滩的牡蛎,看着普通寻常,若仔细研究一下它们生长的位置,会惊讶的发现它们好像种植在田间的作物,从生长那日就被固定在一个区域,根本无法跨区生长。所有区域又都按照奇门遁甲来布置,任何人想要走到岛屿中间,不但要破阵,还得把遍布海滩的牡蛎清理干净。 睚眦道:“这些牡蛎生长于此,想要清理干净只能徒手挖掉,暂时想不出更好的方法。” 朱志高算了一下船上的物资,道:“保守估计淡水还能维持五日有余,这期间很有可能已经找到了水底绿船,或是其他有危险的岛屿,你看怎么安排。” 秦冒是船长,大家把信息汇总到一起,由他决定是否登岛。 他想了想道:“寻找水底绿船只需利用危险岛屿定位,没有要求必须登岛。既然还有五日,我想尽快找到其他岛屿,有些事不能等。” 众人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船尾拖着那条鱼虽然还没死,但已经引来了很多海鸟,说不定还会引来更多凶猛的海鱼。更别提还有一艘船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们船后,有些事宜早不宜迟。 半个时辰后,船只放弃登岛,继续前行。 没有罗盘的日子,船只只能靠星相导航。接连两日,海面空茫茫一片,密集的岛屿仿佛全都失去了踪影。 秦冒无奈,下令调转船头,朝另一个方向行驶。期间又经过那个布满牡蛎的岛屿,预防万一,他决定登岛解决淡水问题。 船只靠岸,大家伙全部上岸清理牡蛎。秦冒发话了,午膳就是牡蛎,不弄就没得吃!很多船员叫苦不迭,只说这东西不能多吃,夏日佐酒可以吃个三四只,冬日太冷,两只下肚就担心吃坏肚子。 萧宝儿听后很奇怪,问:“这玩意儿肉也不多,为什么只吃两只?” 姚溪桐解释道:“船员只会生吃,不知道牡蛎还能吃熟的。” 萧宝儿笑了,站在岸边朗声道:“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一锅炖不下。化而为贝,其名为蚝,蚝之多,需要两个锅,一锅爆炒,一锅碳烤!” 午膳,二二直接将锅架在岸边,真就照萧宝儿的说法将弄出来的牡蛎用于爆炒。 首先让人将牡蛎肉从壳内挖出,后放入沸水烫几下,不用煮太久,看到汤水变白,鼻子闻到海腥味,即可捞起。坐锅热油,爆炒生姜和大酱。之后放入沥干水分的牡蛎肉,小心翻炒,起锅之前加入少许香油和盐调味。 爆炒牡蛎搭配蒸好的馍饼,船员人手一盆,吃得满嘴生香。都不用秦冒下令,也无需休息,吃完之后全都自觉地投入到挖牡蛎工作中。 秦冒预估一整日才能挖出通路,等不到天黑众人就在姚溪桐的带领下破阵走到了岛屿中间。 航行大半月,好容易有个踏实踩地的机会,萧宝儿赖着不肯走,居然让二二原地生火,打算碳烤牡蛎。 朱志高笑着随她去。 见状,秦冒让船员搬出好酒,干脆吃个痛快,谁知道今日之后会遭遇什么! 翌日,船只启航,碳烤牡蛎的美味早已铭记在众人心头。看到厨房附近摆满了装有生蚝的箩筐,萧宝儿拍着胸脯说,“好腻,最近都不要吃这个东西了。” 二二无情的说道:“船长有命,为节省粮食,今儿午膳吃牡蛎饺子,晚膳喝牡蛎粥!” 船只改换方向之后,不到中午又发现一座岛屿。负责的探路的人换成了睚眦,他说岛上爬满了螃蟹,这玩意儿个头大,攻击性强,问秦冒要不要登岛。 不待秦冒回答,他的副手大声说,“是可忍孰不可忍!某愿领三十船员直冲海滩,不食尽螃蟹誓不罢兵!或椒盐,或直煮、或香辣、或清蒸,敌进则张口以待,敌退则掩杀之,庶几可清空海滩且不浪费粮食。” 睚眦狂笑而去。 萧宝儿带着姚溪桐上岛逛了一圈,除了螃蟹,岛上依旧布置有阵法。岛屿没有淡水,却有某种可食用的植物。她道:“司马孝还真是一招鲜,吃遍天,他就不会想着换点儿更恐怖的玩意儿?” 姚溪桐解释道:“潇潇,司马孝早已作古,在他活着那个时代,没人敢吃螃蟹,没人会吃牡蛎,这些东西在当时看来都很恐怖。” 萧宝儿“恩”了一声就要离去,这行为让姚溪桐很是奇怪,这人还能放过到嘴的美食?趁着萧宝儿不注意,他抓了几只螃蟹藏在袖中。 午膳之前,姚溪桐拦住苏苏,问了她几个关于螃蟹的问题。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七十二、软馍 ,最快更新犀香记最新章节! 萧宝儿不吃螃蟹是有原因的,她曾因不会使用食蟹工具被大都贵女取笑。更糟糕的是,她把蟹黄误认为是蟹屎,全部扔掉,挖了半天蟹肉,却发现食之无味,难吃得紧。 姚溪桐懂了,这是每个嗜吃之人都会有的经历,错把美味当糟粕,完全找不到某种食物的美味之处。为此,他亲自下厨煲了一个蟹粥,并做了蟹黄小笼包。 蟹粥熬好,他将蟹壳尽数扔掉,只剩一锅白粥端出。小笼包的馅料用了猪肉,鸡肉和蟹黄,就看萧宝儿能不能吃出来。 苏苏给萧宝儿送去午膳,姚溪桐等她吃完了才进房间,见她面色如常,似乎没有品出食物的特殊之处,这让姚溪桐很是受伤。 “东西好吃吗?” “还行!”萧宝儿一语带过不愿多提。 苏苏忘了告诉姚溪桐,宣泽曾花大力气教会萧宝儿吃蟹,以至于她看见螃蟹就会想起宣泽,想起那段无疾而终的感情。 两日之后,一个退潮才能露出全貌的岛屿出现在众人视野。担心有暗礁,秦冒没有靠岸停泊,派出一艘小船过去探路。武俊转了一圈,除了沙滩上堆满很多半透明的玩意儿之外,岛上并没有生物,也没阵法,应该不是“危险”的岛屿。 返程时,负责划船的船员把一个半透明的玩意拖到了船上。他说这玩意是海蜇,可以食用,滋味不错。 东西交给了二二,他忙着做事,让船员扔桶里即可。 当天夜里,摸过“海蜇”的船员上吐下泻很快就脱水而亡。但凡接触过他呕吐物的船员也都出现了相同的症状,睚眦和姚溪桐束手无策,只能看着船员一个个相继死去。 武俊这才想起那个半透明的玩意,急忙跟众人说了。 那玩意儿还在桶里放着,沾过水的缘故,原本只有半桶,突然变成满满一桶,看样子随时可以溢出来。颜色也由半透明变成了淡蓝色,偶尔可见薄膜下有液体在流动。 众人不曾见过这是什么,猜测有剧毒,小心抬起来就往海里扔。 姚溪桐觉得事情不对劲儿,让秦冒掉头回到那个岛屿附近。 上午来的时候遇到退潮,掉头回去刚好涨潮。岛屿附近的海面乍看无异,仔细看就发现那种生物密密麻麻的漂浮在水中,由于颜色与海水相近,不仔细根本看不出来。偶尔有鸟低飞,就见那群生物的背部忽然发出淡粉色的雾气,低飞的鸟儿瞬间栽入海中,片刻就失去了踪影。 萧宝儿后怕的说,“这东西肯定是退潮的时候被留在沙滩没来得及游走,船员以为死了,其实遇水就活,恐怖得很。” 姚溪桐看着那个岛屿出神,好一会儿才说,“也不知司马孝从哪儿找来的玩意儿,放到这个岛居然非常适合。太多了会影响附近海域的生态,太少又无法害人。多亏这个岛涨潮消失,退潮出现,让很多这玩意儿死在了沙滩上……” 有了三个岛的位置,姚溪桐很快就根据星相找到了北斗七星中天权宫文曲星君的位置,也是水底绿船的位置。 趁着夜色,秦冒加足马力朝哪个位置驶去。 今日就是十五,碰巧是水底绿船浮出水面的日子。巫祖说其每月十五会浮出水面两到三日不等,待船驶到附近按时辰已经到了十六,若是错过这一日,就得等到下个月才能看见水底绿船。 跟在他们身后的船只不知去了哪里,萧宝儿却相信他们这艘船上有内奸。一旦找到水底绿船,这人随便发个信号,宋主那边很快就能驶过来, 担忧无法解决问题,只期望宋主到来之前,他们已经找到水底绿船,并治好了姚溪桐的内伤。 萧宝儿无法入眠,抱着黑猫走上甲板迎风而立。当天上的星宿与海面的位置遥相呼应时,船只放慢了航行速度,众人在漆黑的海面努力搜寻着水底绿船的位置。 不多时,船停了,接着月色依稀可见前方有片黑色的阴影。众人屏息以待,就等天亮那一刻去见证前方的阴影是否是数百年来未曾被人寻找到的岛屿——水底绿船。 半个时辰过去了,天色逐渐发白,海上的晨雾像面纱遮住了前方的岛屿。随着晨雾越来越淡,水底绿船终于呈现在了众人眼前。 “天啊!” 苏苏忍不住一声惊呼,继而着捂住嘴,双眼直视前方的岛屿,沉默的跪在甲板上,似乎在为先前那声情不自禁地呼喊赎罪。 除了萧宝儿,所有人都跪了下去。 水底绿船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岛,众人看见的是一座庙。巨石建成,与海面连接处全是台阶,数不清的台阶通往海底,连接庙宇,仿佛在等待海底深处有人顺着台阶爬到庙宇,跪拜在大夏的麒麟图腾前方。 萧宝儿幻想过水底绿船的模样,无论哪种幻想都基于先看见一个岛,接着是岛上的建筑。她从未想过海面上根本没有岛,只有一座建筑像是从海底升起,又像是从天降临。 建筑物很像一个广场,整体呈圆形,细看却是正九边形。因为每个边角都竖着一根柱子,柱体雕刻着很多图案,似乎在讲述一个故事。柱顶分别蹲坐有九个形态各异的神兽,看模样是龙的九子。 广场正中是一个三面寺,每一面都与皇宫内的祖庙一样,每一面看着都是正门,每一面前方都矗立着一尊麒麟雕像。 麒麟是大夏的圣物和图腾,在大夏境内看见麒麟好比面君,必须下跪。 萧宝儿回首看了眼跪在甲板上的众人,想问问姚溪桐可不可走了。巫祖曾说过,水底绿船每月十五出现在海面一日或两日,今儿已经是十六,若要登岛就得尽快。 人群中没有姚溪桐,她疑惑地环顾左右,只见往日用于探路的小船早已浮在海面,武俊和姚溪桐正朝着小岛前进。 “蠢货,”她骂着就朝小船窜去,睚眦紧跟在她身后。 见状,武艺尚可的秦冒也想跟去。 朱志高眼疾手快的拉住了这人,道:“冒将军,别忘了秦家家训!” 秦冒长叹一声,差点儿忘了自己是船长,忘了“船在哪儿,人在哪儿”的家训。只道:“但愿李兄还记得承诺。” 李兄指睚眦,算是淳王派来说服梁地秦家的说客。见到秦冒之后,他摒弃了睚眦这个身份,自称前礼部侍郎的公子李锐,答应寻到水底绿船之后将关于造船方面的书籍无偿赠与秦家。 朱志高道:“今儿十六,他们能回来吗?” 秦冒沉默了。 小船在离岛屿有段距离的地方停下了,船上几人凭借轻功跃到了岛上。之前他们讨论过,如果岛屿要沉入海底,将在会附近水域产生巨大的吸力。为了能安全离去,小船还是不要离岛太近! 太阳已经升起,金色的光芒为岛上恢宏的建筑平添了几分庄重与肃穆。 萧宝儿抱着黑猫就朝三面寺跑去,嘴里朝正在打量石柱的几人嚷嚷道:“别看了,时间不等人。这庙那么大,天知道我们要找的东西放在哪里。” 她的话有些道理,几人平复了一下登上水底绿船的激动心情,全都聚拢在她左右。 广场上的寺庙仿祖庙而建,寺有三面,每一面皆有一扇巨大的青灰色石门。本该安放门环的地方是个长方形的凹槽,凹槽里面摆着一个天平。天平右侧托盘中放着块方方正正的石头,整个天平朝右倾斜。 萧宝儿伸手推了下石门,纹丝不动。 她问:“这什么意思?” 姚溪桐和睚眦颇有默契地一人一边朝三面寺的另外两面走去。 同样是石门,同样摆放天平,只不过天平里的摆放物有些不同。一扇门摆放这石刻书卷,让天平左倾;一扇门摆放着石刻心脏,天平右倾。 姚溪桐道:“三扇门,三个天平,唯有书卷这扇门天平左倾,看来这是正门。” 萧宝儿好奇地跑到那扇门前仔细看了看。回来问:“不都一模一样,凭什么书卷放左边就是正门?”她说着就去拿书卷,姚溪桐着急地喊,“小心!” 她快速地把手缩回,并遗憾地告诉众人,书卷牢牢粘在托盘上,似乎与天平是一体的。 武俊插话问:“书卷,心脏,先前那块石头是什么意思?”众人随他又走了回去,天平托盘中放着的确实就是石块,被处理的方方正正,细看的话还有字。 他念到:“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听着挺熟,这是……” 睚眦答道:“天子所用玉玺,正面朝上,为了避讳,四周并未刻有龙纹。” 书卷,玉玺,心脏,天平,司马孝是什么意思? 睚眦猜测道:“三扇石门凭人力无法开启,门后肯定设置有机关,这三个天平就是启动关键。为何是书卷,玉玺与心脏?” 他想不出来,姚溪桐接着道:“此处原为皇陵,司马孝将其用于葬书。三个天平,三样物件,唯有书卷位置不同,那扇门定是正门,我们得从那扇门开始开启。” 武俊挠挠头,“既然有天平,是不是让我们找个与书卷重量相同的东西?让天平左右相等?” 姚溪桐道:“不是。”睚眦补充说,“即便是,我们也无法得知书卷的具体重量。” 武俊又问:“那该怎么办?” “回答司马孝的问题,书卷与什么东西相等。”怕萧宝儿听不懂睚眦要表达的意思,姚溪桐解释说,“岛上很干净,碎石都不见一颗,司马孝肯定要我们将随身之物放在天平托盘之中。” 萧宝儿的随身之物是秦家的黑猫,她作势要把猫往天平托盘里扔,这行为可是吓到了身旁几人。 姚溪桐赶紧把猫抱在怀里,道:“书卷意味着看书学习,或是知识渊博,这一切肯定不是为了猫。” 萧宝儿反问:“那为了什么?” 睚眦皱眉道:“书卷,具体指看书,还是指知识?司马孝想问知识与什么相等?” 众人站门外琢磨开了,萧宝儿越想越心烦,又把姚溪桐抱着的黑猫抢回来抚摸。这才发现他腰间鼓鼓囊囊粗了一大圈,背上还背着行囊,忙问,“你都带着些什么啊?” “担心逗留时间太长,我准备了食物和水。” “我饿了!”姚溪桐掏出一个软馍给她,“不还没到用膳的时辰吗,今儿怎么饿那么快?” “昨夜没怎么睡,今儿饿得快,不行么?”萧宝儿接过馍就往嘴里塞,突然灵光一现,把馍放在了天平托盘之中。她动作实在太快,几人眼睁睁看着馍饼到了托盘,正想着该如何挽救,忽然有机括之声传出。 武俊循声离开,只见放有玉玺的石门往上打开了三分之一,门下黑乎乎的一片,低头就感觉庙里有股冷气往外冒。 姚溪桐道:“玉玺象征权利,什么和权利相等?”说完才问萧宝儿,“先前为什么放馍?” “我认为读书是为了吃到更好的食物,权利也如此。”她伸手朝姚溪桐要馍,后者看了看升起三分之一的石门,破罐子破摔,直接把馍放在天平托盘上。 又一阵机括之声传出,这次他们没着急走,认真打量着天平,发现玉玺与软馍竟然重量相同,让原本右倾的天平保持了平衡。 睚眦和武俊相视一眼,完全不知怎么形容内心对此的感触。 众人走到放着心脏的天平,萧宝儿还是放了一个馍,解释说:“心脏就是生命,生命全靠吃饱!” “……” “……” “……” 司马孝设置谜题的想法已经不可考,肯定不是萧宝儿理解那样。 三扇门,除了摆放书卷那扇门全开,其他两扇门并未全开。一扇开了三分之一,一扇开了一半,门后不断传出的机括声听着让人心慌不已。 睚眦深吸一口气,道:“我们抓紧时间快进快出,天知道这个岛什么时候沉入水中。” 四个人从摆放书卷那扇门进入,没走几步就被殿中错落有致的石柜吓到了。只见高矮不同的石柜堆满大殿,矮的刚过膝盖,高的快要接近屋顶。 “死乌龟,这该从何找起?”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七十三、表白 ,最快更新犀香记最新章节! 姚溪桐凝神看着大殿,半晌才说:“你们看,屋里的采光全靠三扇门不同位置的开启高度以及屋里摆放有序的镜子。” 众人仔细一看,总算明白了三扇门并未全部开启的原因。设计者需要利用不同角度,不同时辰射入大殿内的光线,并利用光线的折射和反射照亮整座殿宇。 姚溪桐接着道:“三扇门开启高度不一样,闭合时间应该也不一样,门后的机括声在提醒我们该何时离开。” “咯嗒,咯嗒”的机括声像极利用滴水制成的计时器。 睚眦道:“事不宜迟,我先行一步。” 他来这里有两个目的,盯紧萧宝儿,说服秦家。对于梁地秦家,想要他们站队,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找到造船和航海方面的书籍交给他们,让他们在技术上始终领先于梁主。 姚溪桐点点头,说道:“我们也走吧,这儿简直就是书海,不花时间根本找不到想要的书籍。”说罢,他问武俊,“你和我们一起吗?” 四个人中,萧宝儿为姚溪桐而来,睚眦为秦家而来,武俊不想来。 姚溪桐说服他同来的理由很简单,若不是他误打误撞接触到了有关水底绿船的信息,朱志娟本不会死,也不该死。他难道不想亲自看看害死朱志娟的“凶手”究竟是何模样? 武俊来了,他确实想知道让宋主痴迷,让朱武两家念念不忘的传说是否是真的。 他道:“你们走吧,我随便逛逛,会赶在机括声停止之前出去。” 姚溪桐带着萧宝儿走了,见她脚步有些迟疑,不禁问:“你想干嘛?” “能把软馍拿走吗?” 若把学识比喻为财富,萧宝儿这种时候还惦记软馍的心情简直无法理解。也亏姚溪桐习惯了,他道:“知识,权利,生命,你放在托盘上的软馍是对这三者的献祭。贸然把祭礼拿走,肯定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献祭?先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广场上那九根巨柱确实通过雕刻在柱体上的图案在讲述故事。 司马孝将皇权隐喻为龙,因为皇权而产生的种种被隐喻为龙的九个儿子。并围绕九个儿子讲述了一系列故事,其核心脱不开知识,权利以及生命。 司马孝认为,但凡找到水底绿船的人必须为其行为献祭,不管祭礼是什么,一旦置于天平就不能拿走,否则就是对三面寺的不敬,对知识,权势以及生命的不尊重。 听了姚溪桐的解释,萧宝儿问:“那么短的时间你就看完了九根石柱上的图案并想通司马孝在讲述什么?” “是不是觉得我聪明无比,智慧超群?” 萧宝儿使劲儿拍了一下姚溪桐,“聪明个鬼,照你的说法,无论放什么在天平上都不影响石门打开,干嘛害我浪费软馍?” 姚溪桐揉揉鼻子,在那种情况下,他很好奇身边这几人如何看待知识,权势以及生命。打算大家猜得差不多时再说出石柱上的故事,怎料萧宝儿手快,直接把软馍扔到天平上…… 看着身边的美人儿,真有些猜不透她是不屑于思考司马孝的问题,还是真的认为食物比什么都重要。 睚眦很快就找到了书籍摆放的规律和顺序,却被书籍本身为难住了。 什么样的书籍可以放入海中千年不朽?司马孝显然给出了答案——石书。 整整一座大殿用石柜装满石书,石柜有凹槽,石书插入柜中。每页书大小与寻常书籍无异,小拇指宽窄,两面刻字。 关于航海类的书籍约莫数千页石片,除非用纸张制成拓片带走,否则以睚眦之力根本不可能将那么多石片背出大殿。 幽静的大殿中听不到其他几人在哪儿,只有“咔嗒,咔嗒”地机括声在提醒着时间不等人。 睚眦想要出去寻些笔墨,又怕时间赶不及回来。苦思之后,他从怀中拿出易容常用的一些工具,将石页上的图案拓了下来。 对于那种看着复杂,拓片无法清晰记录的内容,他全从凹槽中抽出堆放到一起,打算一会儿用衣服包裹着出去。 武俊没有什么特别要找的书籍,走马观花的在大殿中闲逛,意外发现这只是第一层。大殿正中的地面上有一个九边形,图形之中是一只镂空雕刻的麒麟。 踩在镂空麒麟上方,低头就能看到下面不是地板,而是黑乎乎的空间,并有冷风不断从下方涌出。他尝试往上一提,石刻的麒麟居然被提动了,隐约可见有楼梯通往下面一层。 好奇心人人都有,他推开麒麟就想下去。“咔哒,咔哒”地机括声提醒着时间有限,若是下面地形复杂,或埋伏有危险,他下去了不一定还能赶得及上来。 思考了短短一会儿,他还是决定下去。外面已经没有值得牵挂的人,他只需对自己的生命负责,既然还活着,满足一下好奇心又能怎样? 大殿某个角落,姚溪桐走在前方找书,萧宝儿低头跟在他身后,一门心思的帮黑猫捋毛,对周围的书海视而不见。 姚溪桐突然止住脚步,萧宝儿一头撞到他背上,抱怨道:“停下能吱一声吗?”他突然苦笑起来,自言自语的说着,“没有,什么都没有,司马孝也没找到!” “你说什么?什么没有?这儿没有治好你内伤的书籍?不会吧……” 萧宝儿抬头看去,看似像摆放医书的石柜居然整整齐齐的空出了一片,“咦!这的书去哪里了,不会原本就空着吧?”她有些不信,踩着对面的石柜把头伸到空出的位置仔细看了好长时间,“真的没有耶,书去哪里了?” 姚溪桐垮了,这段时间能够那么精神全靠寻找水底绿船这事儿撑着。 恢复武功只是其次,解除同心蛊才是他一直想达到的目的。特别是在知道了梅石任居然只是司马家族的书童之后,他相信司马孝一定收集过关于蛊术的书籍…… 事实很残酷,这儿什么书都有,唯独没有和蛊术有关的书籍,还有筋脉被废之后如何恢复如初的书籍。老天爷赏脸让他找到水底绿船,就是为了告诉他这辈子都不能和萧宝儿在一起吗? 为了方便找书,大殿内的石柜两两相对,中间放置有可移动滑行的石梯。萧宝儿站在石梯上左看右看,实在看不出什么书籍适合姚溪桐,倒是把常年不用的石梯踩塌了一段。 她会武,感觉脚底一空就本能的扣住石柜跳了下来。可怜了怀里的黑猫,被石块落地的声响和她剧烈的动作吓个半死,“喵”地一声就窜了出去。 黑猫是秦家的宝贝,萧宝儿着急追猫,又担心姚溪桐一个人呆着会出事,不禁拖着他一起去追猫。 姚溪桐像个木偶般被她拽着四处乱窜,两人追猫从一层追到二层,二层追到三层……终于把猫堵在一个它无处藏身的地方。 “死猫,我看你还往哪儿跑!” 萧宝儿得意地把猫抱在怀里,转头才发现四处乌漆墨黑的,她全凭听觉追到了这里,完全没看这什么地方。 “死乌龟,你还在吗?” 黑暗中,姚溪桐沮丧的站着一动不动,巴不得就这样地老天荒,省得要面对那么多烦心事…… 萧宝儿点燃了火镰,姚溪桐鼻青脸肿的站在屋中,四周全是枯萎的盆栽植物。她惊讶地问:“死乌龟,你怎么变成这模样了?” 不等姚溪桐回答,火镰熄了。萧宝儿想要再次打着,姚溪桐握住她的手,道:“就这样挺好。” “你脸上的伤不会是先前撞的吧?” “是。” “对不起啊,我忘了你没有武功,只能被我拖着往前……”姚溪桐不说话,只是松开了她的手。“喂!你不会那么小气吧,不就把脸撞青了一点点儿。” “我没怪你。” “那你干嘛不说话,还在难过?” “恩。” “为什么啊?你的手筋和脚筋都恢复了,即便没有武功,日子照样可以过。” 姚溪桐不想解释乌雅和同心蛊的事儿,他道:“没有武功就不能保护你。” 萧宝儿乐了,“我不需要你保护。” “可我想保护你,不想让你四处漂泊,不想看你委曲求全,想把属于你的草原还给你。” “为什么?” “我喜欢你!” 姚溪桐的声音不高也不低,听不出任何情绪。那句藏在心头许久的话终于说出口了,在这样一个乌漆墨黑的环境里,他甚至看不见心上人的模样。 “你不是失忆了吗?” “不妨碍我喜欢你。” “万一你恢复记忆发现自己还喜欢其他人呢?” “不妨碍我喜欢你。” “我觉得自己不值得你喜欢啊!” “不妨碍我喜欢你。” “你能不能换句话说,干嘛老说同一句。” “我喜欢你。” “我是公主,从出生那日起拥有的就比别人多……” “我知道……” “别插嘴,听我把话说完!你有保护我的心就够了,有没有实力并不重要,因为我不在乎。” “我在乎!” “你在乎也没用,这世上身份比我高贵的只有君王,即便是君王,我也有机会联姻,除此之外我想要什么男子找不到?” 萧宝儿说的是事实,姚溪桐无法反驳,忍不住弱弱地问了一句,“你想要什么样的男子?” “真心对我好就足够了。” “青山君对你不好?” “他对我很好,可惜他想要的不仅仅是我,江山比我重要。” “我真心对你好,可以接受吗?” “可以啊!但是……”萧宝儿想说的话被姚溪桐堵在了嘴里。 半晌之后,她捂着唇问:“你不是看不见吗?” “眼睛看不见,心可以看见。” “可我还有话没说,我……” 萧宝儿的话语再次被打断,这次不是拥吻,而且来自楼上的巨响。 姚溪桐大呼,“糟糕,我们忘记了时间。” 萧宝儿震惊的张大了嘴,一时追猫追的开心,她都不知道身在何方。 “别说岛要沉了!” 姚溪桐道:“按时辰算现在还不到时间,我估计有人进了大殿,并擅自拿走献祭,此举触发了司马孝布置的机关。” “该死!”萧宝儿说着就要出去,刚拉开门就听见哗啦啦的水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关门,水不进来我们还能多活一会儿!” 萧宝儿关上门,转头就要打火镰。姚溪桐又握住了她的手,“别打,我有夜明珠。” 二二带来的夜明珠总算派上了用场,原本是打算当礼物送给萧宝儿,如今却成了照明工具。只见鸡蛋大小的珠子在黑暗中发出幽幽荧光,能见度不如火镰,却比先前那乌漆墨黑的感觉好了不少! 一抹荧光横在两人中间,姚溪桐贪婪地打量着萧宝儿,温柔的说,“你真美!” 萧宝儿下意识的捂住嘴,又觉得这行为不妥,忍不住瞪了他一眼,问道:“现在怎么办?” “不知道!没意外的话,这座岛正在下沉,门外很快会被灌满水,这些水透过门缝慢慢渗进来,直到淹没我们的头顶,将我俩活活憋死。” 萧宝儿再次打量周遭环境,指着那些枯萎的盆栽说,“我总觉得这里是个温室,你说谁会在海底种花?” 姚溪桐耸耸肩,随便找了个角落坐下,夸赞黑猫道:“这厮真有些神通,外面水声那么大,这儿却非常干燥,说明它找了间密封性很好的屋子。” 萧宝儿开心地问:“是不是意味着我们不会死?” “知道为什么不让你打着火镰吗?因为这样可以节省屋里的空气,一旦空气用尽,我们还是会窒息而死。” “馍还有吗?憋死之前总不能饿死吧!” “孤男寡女你要怎么方便?” 萧宝儿看了看不大的房间,真想把姚溪桐掐死,既节省空气,还能腾出空间。 她问:“瞧你的模样一点儿不怕,为什么?” “这岛既然被称‘水底绿船’,我猜这它不止是升降那么简单,或许还会随着洋流移动。否则如何解释武俊的奇遇,以及居住在岛屿附近的司马家族的遗民?” 一听这话,萧宝儿顿时轻松了不少,“把馍给我吧,估计没多久就能上岸了。” “再等等,所有都只是初步判定,我需要时间确定。” “哎……”长叹之后,萧宝儿把脸埋在黑猫毛中,“黑猫,要不把你吃了得了,省得还要找东西给你吃。”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七十四、沉没 ,最快更新犀香记最新章节! 秦冒生在海边,长在船上,看惯了千变万化的大海。眼见初升的太阳照的海面波光粼粼,好一片风平浪静的祥和景象,他却焦虑的不得了,隔一会儿就抬眼朝远处的岛屿看去。 朱志高走到他身旁,道:“工作我都替你安排了,那只死鱼是否按原定计划?” 秦冒终于舍得把目光投向离船有些距离的死鱼,只见其身体比早些肿胀了数倍,稍有刺激就会在海面爆炸,无数海鸟正站在死鱼身上啄食腐尸。 他问:“按理说应该这么大的海面浮尸肯定会吸引其他鱼类,为什么没有?” 朱志高看看不远处的海岛,道:“我让船员看过海面,暖流不见了,这岛肯定会沉入海底。到那时会发生什么估计只有鱼知道,所以看见美食也不敢靠近。” 秦冒叹了口气,“船员做好随时撤离的准备了吗?” “安排了。” “那条死鱼还是放开吧,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或许我们还得借别人的船逃生。” 朱志高转身就要去安排,秦冒朝着他的背影问:“我瞧你挺喜欢她,为什么能那么冷静?” “我喜欢她的性格,但接受不了她的身份。她是公主,天潢贵胄,我只是一个普通商人,我们怎么走都走不到一起,帮她把事办好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 秦冒笑笑,有自知之明的人从来都惹人喜欢。却听朱志高问:“秦兄,既然说起这个话题,我挺好奇你与她又是何关系?” “呵呵,”这问题有些尴尬,秦冒思忖片刻说,“没什么特别的关系,若是战场相见,肯定不会手软。” 朱志高满心疑惑的走了,也就萧宝儿那特殊的身份和特殊的性格能平衡这么多“复杂”的关系。 太阳跃出水面,明晃晃的阳光开始刺眼时,睚眦回来了。眼见小船还飘荡在海面,担心其他人找不到渡海工具,他借力跳到小船上,接着游回了大船。 秦冒让船员将他拉了上船,瞧见他抱着一大包东西,顿时激动得不能自己。 “拿到了?” 睚眦把东西一放,仔细回忆离开那会儿殿门将要合拢的位置,把心一横道:“我还能再去一趟,速速让船员给我准备几个牢实的袋子。” 得知有人回来,朱志高从船舱走上甲板。闻言,遗憾的说,“你怕是走不了了!” 众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一艘体型几倍于他们的宝船正朝这边驶来。绘有麒麟图案的黄色锦旗迎风招展,宋主宣德贤背负双手立于船头,左右船舷站满了装束整齐的侍卫。 秦冒暗叹,宋主这是明抢啊!先派小艇紧跟他们的船只,收到确实消息之后大船转向追来……若船只不亮旗号,双方或许还能一战,他可是海上的常胜将军,以少胜多并不算难事…… 思忖间,宝船已经近在咫尺,那边的侍卫很快的在两艘船间搭了块踏板。 宋主戴朝冠,着朝服,一副等他们前去参拜的模样。 秦冒是其女婿,于情于理都得过去。期间,他趁着整理衣服的时机示意睚眦赶紧找地儿藏身,他前脚刚走,朱志高跟着也去了那艘宝船。 宋主面黑且瘦,轮廓深邃,若不是朝服加身,还真有些像常年跑海的生意人。刺眼的日光让他微眯着双眼与秦冒对话,朱志高看不到他眼底,无奈地打消了揣摩他心思的念头。 也许因为秦冒也在,宋主实在不好追责,只能摆出一副大家在此巧遇的模样。出言夸奖了秦冒,说他发现了海中有皇室遗迹并未贸然登岛,实在是谨慎小心之人…… 两人还说着话,其他侍卫已经做好了登岛的准备。瞧他们手抬香案,上摆香炉,并有人端着蔬果,牲畜要往岛上送去,很明显宋主要在岛上祭拜一番。 朱志高是个生意人,知道生意要长久,最好是天下太平。眼见秦冒不言不语的看着这些人倒腾,忍不住出言提醒宋主,水底绿船每月十五浮出海面,至多停留一到两天。 闻言,宋主本来就微眯的双眼眯得几乎看不见。那一刻,秦冒知道他动了杀心,忍不住瑟缩了一下,继而挺直脊背保持原有的站姿。 秦家想要海上霸权,这是家族在权势风暴中安身立命的根本。为此,不管是与淳王合作,还是娶宋主之女,都是保持家族现有一切的必须手段! 宋主问:“你们的船只离岛那么远是担心岛屿会下沉?” 朱志高刚想回答,宋主瞪了他一眼,秦冒识趣的说,“正是。” 宋主又问:“可有人在岛上?”秦冒撒谎道:“无人,正打算放小船派人上岸。” “一派胡言”不容秦冒反驳,宋主又接着道:“回你的船上去,錦儿有孕,日后待她好些。少与那个异族公主胡混,她迟早会踏破大夏山河。” 秦冒晕忽忽的回到了船上,前面两个妻子未曾带给他一儿半女,没成想宣錦会有孕。真要感谢的话,他还得谢谢萧宝儿,是这人用不常规的手段治好了他的隐疾…… 朱志高没有秦冒那么好运,他被迫随宋主登岛,在某只麒麟面前听宋主宣读了先帝留下的密诏,得知宋主这些年一直在寻找水底绿船全受先帝委托。 一行人来到了石门面前,先前开启过的石门早已恢复了原样,摆放在天平上的软馍早已不知所踪,整座殿宇就像没人来过的模样。 宋主与谋士在天平面前苦思片刻,实在猜不出司马孝想要什么答案。也有人看了石柱上的图案,猜测天平上需要摆放祭品,却说不出该摆什么合适。 时间在不断地流逝,所有人都等着宋主定夺。他想了一会儿,将手中密旨摆在天平上,似乎想说此行乃受皇命而来,并非为了一己之私。 宋主的行为十分冒险,大家屏息以待。当看到密旨与石刻书卷等重,并听到有门开启时,各种恭贺声不断传出,众人随声去到了天平上摆放玉玺的那扇门。 石门只开启了三分之一,宋主看了看石制玉玺及一侧空着的托盘,又看看石门开启的高度,直接命人钻入门内打探大殿是否安全。 几个侍卫领命而入,片刻出。回禀道:大殿内并无机关,黑乎乎的缺少照明,初步查看并没有其他人…… 宋主看看天色,时辰还早,他让人往大殿送入火烛等照明工具。等里面准备妥当,才与贴身侍卫一起钻入了大殿。 有幸进入大殿的人并不多,都是宋地百里挑一的聪明人。宋主想要的可不只是书,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水底绿船不止一层,能令人长生不老的药物藏在大殿最下面那层。 聪明人随着宋主走了,广场上留着一些忠诚却不太聪明的人。 海面起风时,宋主放在天平上的密旨被吹得飘飘欲飞。一人问同伴,“要不要把密旨收起来,一会儿吹飞了可不好!”同伴觉得这提议不错,跑去问了长官。 长官守在开启的石门旁边,为保证石门不会突然闭合,他让人从船上拿了好几块压舱石垫在门下。听了属下的问话,其毫不犹豫地回答,“赶紧的,那可是先帝的密旨,天下就一份!” 属下怀着立功的心情拿走了托盘中的密旨,平衡的天平开始倾斜。只听“轰”地一声,大殿四周的石板开始凹陷,整个岛屿摇晃着开始往海底下沉。 朱志高跑得极快,一边跑一边招呼大家快走。众人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出自本能跟着他跃入海中,努力朝远处的船只游去。也有人跑出一段就发现不对,宝船就停泊在岛旁,为何要舍近求远跳海逃生? 事实证明他很有远见,宋主的船怎么能在宋主没有逃出来的情况下擅自离开?所有跑上宝船的人都因船长不肯开船随着岛屿一同坠入了海底。 岛屿下沉,海面产生巨大了漩涡。朱志高感觉像被人拽住了双脚,怎么游都无法游远。眼见同他一起逃走的人很多因为不善泳被卷入漩涡,他只能绝望的往前,再往前。 就在这时,那条发胀到极致的死鱼也被卷到了漩涡边缘。 秦冒命人朝死鱼射箭,冒着射中朱志高的风险也要射破那条鱼,让其自爆。 死鱼爆了,朱志高与一些人被其爆炸的力量推出漩涡,最终获救。在他们身后,岛屿下沉,转瞬就被海水吞没。 夕阳坠海,火红的霞光让大海看起来美丽至极。 朱志高心有余悸的看着海面,问:“下月十五,它还会出现吗?” 秦冒摇头表示不知,反问朱志高,“你希望他们出现吗?” 朱志高道:“无论我们怎么想,她一定会出现,我觉得这天下欠她一个席位,你以为呢?” 秦冒忽然想起了宋主临行之前那番话:少与那个异族公主胡混,她迟早会踏破大夏山河。他道:“是啊,这天下终将有她一席。” 船舷另一侧,苏苏恳求睚眦,“你代表淳王,一定能说服冒将军留在附近海域等他们回来,你去求求他好吗?” “苏苏,你没有想过借此机会嫁给我为妻,彻底忘了从前那屈辱的生活吗?” 苏苏惊讶地看着睚眦,“我不觉得从前的生活屈辱,你认为我的生活屈辱?” “你本是官家小姐,因祸沦为婢女……为达成主子心愿不惜出卖色相,这还不是屈辱?” 苏苏从未以这个角度考虑过从前所做的一切,她是沦为了婢女,但宣泽待她不错,教会她很多东西。她也确实靠色相去吸引耶律宗源,后者为救她连命都可以不要…… 所有一切都是她的人生,她不觉得屈辱,睚眦凭什么以为她屈辱? “对不起,我想你从未了解过我,看到的也只是你想象中的苏苏,并不是真实的我。” “什么意思?” “我从来不是乖乖待在家中等待郎君回来的女子,我喜欢冒险的生活,享受这种生活所带来的一切后果,即便是死亡!” 睚眦不信,“姐夫眼中你不是这样的人。” 苏苏知道他在说冯遗,那时候她确实不是这样的人。刚从宣泽身边离开,她找不到方向,没有梦想,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直到萧宝儿一次又一次问她到底想要什么,她不断反省,最终意识到什么是想要的生活。 “时移世易,人总是会改变的,你说呢?” 睚眦抚摸了一下苏苏的秀发,只见乌黑的发间忽然多了朵鲜红的蔷薇。 他道:“没有恢复身份之前,我会等你。” 一旦淳王事成,睚眦不但可以恢复前礼部侍郎之子的身份,还能因从龙之功走的更远。到了那个时候,他的姻缘只会是交易,而非爱情! 苏苏心里明白,口中却问:“你的感情居然有期限?” “任何美丽的东西都有期限,好比你发间的鲜花,时间不等人。” 苏苏掩饰住心底巨大的失落,轻声说,“我知道了。” 睚眦轻叹一声,对藏在桅杆后的人影说,“我会去找冒将军商量事情,你们慢聊。” 苏苏不会武,没发现有人藏在附近。听了睚眦的话,她抬眼朝桅杆那儿看去,就见朱志高十分不好意思的走了出去,“我找苏苏姑娘有事,刚来不久。” “你有什么事?” “姑娘不想等他们回来?” “你认为他们还活着?” 朱志高没有回答,只是看着苏苏笑。一段时间后,苏苏也笑了,“我们是不是特别傻,总觉得那个人不会这样死去?” “人活着就该有希望,你说呢?” “需要我做什么?” “我希望姑娘以公主的名义让船上的厨师拿银子出来再组建一支海上商队。” 苏苏一点就透,怎么就忘了萧宝儿是包子铺的大掌柜。她可以假借萧宝儿的名义从二二那儿讨要一笔银子,让朱志高重新组建商队,继续在附近海域搜寻两人。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这就去办。” 漆黑的房间里,萧宝儿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她拽着姚溪桐的衣角不放手,“死乌龟,馍饼在哪儿,给我一个好不好?” “让我亲一下。” “不要,你昨天就用这招骗了我一次,嘴肿了都没吃到馍饼,不划算!” “那你饿着吧。”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七十五、第七日 ,最快更新犀香记最新章节! 萧宝儿舔了舔干燥起皮的嘴唇,被困五日,她只吃过两个馍饼,一块肉干。 水喝的更少,第一日差点被海水没顶。亏得老天爷保佑,两人差点溺亡的时候,屋顶被黑猫蹬出来一个洞,把他们给救了。 第二日,房间里的水渐渐退去。她发现门打不开,正打算动武,姚溪桐却说算了。门外肯定还有水,压力太大才会打不开房门。 第三日,姚溪桐用衣服和房间里的花盆尝试将海水变淡。方法挺简单,煮水,将煮水产生的水蒸气通过衣服收集,之后倒入可以盛水的器皿,反复几次之后就是淡水。 两人有火没柴,此法作罢,唯一行得通就是节约用水,每日抿一口随身带着的清水。 眼见五日有余,房门依旧打不开,她也只能困在房间里继续仇恨姚溪桐。 嘴唇舔了就干,干了又舔。不想把食物便宜姚溪桐,她嘟着嘴,大义凛然的说,“亲吧,记得给我吃馍饼。” 姚溪桐吻得很用心,比初次吻她还用心。可惜她没有心情感受,满心埋怨进水那日太过慌张,都不知道这厮把食物藏在何处。 之后几日也找过,怎么都找不到,只能日日被其拿捏,又搂又抱,便宜都被占光了。偶尔骂其不要脸,这厮振振有词的说两人是拜过天地的夫妻,怎么会不要脸…… 亲吻过后,她如愿的拿到了馍饼,三五下就塞到肚中。不吃还好,越吃越饿,感觉日子愈发难熬了! 入夜,她饿得双眼发蓝,一点儿困意都没有。正思忖着要不要再去讨个馍饼,却听见姚溪桐那边响起“窸窸窣窣”的咀嚼声。 “吃东西不喊我,”她大呼着扑了过去,两人挨得挺近,其实也就移动了一下身体。 姚溪桐显然以为她睡了,一脸惊讶的看着她,嘴角边全都黑乎乎的泥巴。 “你怎么吃这个?”眼见被识破,姚溪桐也懒得装伟人,坦然的说,“都吃六日了,你才发现。” “馍饼有几个?” “先前已经把最后一个给了你。” 萧宝儿刚想开口指责,又觉得此举实在无聊。登岛的时候就知道岛屿当夜会沉入海底,他们只打算白日逗留,姚溪桐能想到带食物已经不错了,何况她还将三个馍饼放在了天平上面。 一年之前,两人曾被困沙漠。姚溪桐是那个抢了水一口喝下,根本不管她死活的人。现如今自己吃土,也要把仅存的食物给她,这变化还真大。 “土好吃吗?” 姚溪桐从身后藏着的花盆里抓了点给东西她,“我没有吃土,是吃那些枯死的植物。也不知种得是什么,和吃纸差不多的感觉,许是泡过水有些绵软。若一直是干枯的,放点盐和芝麻,口感应该不错!” 萧宝儿接过已成碎末的干枯植物,想吃又感觉咽不下去,“你喂我吧,这样感觉会好些。” “吃草还要人喂,你真难伺候,多亏嫁了我,否则没人要你!” 萧宝儿抿抿口中的植物,这哪儿是吃纸,这是吃树皮,最干燥的那种树皮。不过一点点,她的舌尖就已经被刺啦的发痛,若用这个果腹,光想想就很痛苦。 姚溪桐担心的问:“你在想什么?” “你什么时候对黑猫起了念头?” “第二天,瞧你把肉干喂了它,我当时就想把它吃了。” “难怪它一直躲在破洞里不肯出来。” “你呢,什么时候想到要吃猫?” 萧宝儿舔了一下嘴唇,“现在,反正不是它吃我们,就是我们吃它。” “再等等吧,好歹是秦家的圣物,被我们拿来果腹也太残忍了一些。” “我怕你饿死!” 姚溪桐抓住萧宝儿的手,“不着急,若是我推测有误,把猫吃了也解决不了问题,倒不如行善积德留它一命。” 整日腻在一起,萧宝儿从未细细看过姚溪桐。现如今被抓着手,才猛然发现姚溪桐瘦了很多,修长的手指只剩骨节,她抽出手就往其身上摸去。 姚溪桐道:“前几日怎么没那么热情,如今我饿得头晕眼花实在消受不了。你先忍忍,等出去了好好补偿你。” “尽说混话,谁要你补偿,整日同我吃的一样也不知肉长哪儿去了。” “再摸摸,也许是你想不到的地方。” “少来,你吃进去的山珍海味全都长心眼去了,难怪比我聪明。” 姚溪桐轻笑一声不再言语,他已经尽力了,可这缺水少粮又不能出去,能撑到今日已是极限。他闭上眼回味着亲吻萧宝儿的美好感觉,第一次生出了想要放弃生命的感觉。 萧宝儿把姚溪桐挪到自己膝上躺着,一言不发地看着这人出神。姚溪桐觉得很困,可怎么都睡不着,忍不住问:“我若死在这儿,你会不会哭泣?” “不会,我会改嫁,然后拿着你的钱坐在你的坟头大口吃肉。” 这确实是萧宝儿会干的事情。姚溪桐笑了,“挺好,你会嫁个什么人?” “有趣的人。” “不要真心对你好的了?” “偶尔换换口味。” “我难道不是一个有趣的人?” “不是,满脑子钻营,无聊得很。” 姚溪桐苦笑,忙碌那么多年除了个坏名声,他似乎什么都没得到。好在这一刻有最喜欢的女子在身边,没有孤零零的一个人,能这样也满足了。 他道:“答应我,出去之后不要着急改嫁。” 萧宝儿笑了,“你管的真宽,都死了还管我改不改嫁?不至于要等着你投胎吧?” 姚溪桐想让她慎重考虑,以免被人骗,她却想到了转世投胎,这脑子怎么长的! “我在你眼里有那么无赖?” “那我们先说好,大家各死各的,千万别拖累我。” 姚溪桐用尽气力抱着萧宝儿,“不要,就要赖着你!我是你的人,你要对我负责。” “好啊,我们一定能出去!”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靠聊天打发时间,这已经是他们在这儿的第七日。 姚溪桐旧伤未愈,又没吃食物,若不是贪恋与萧宝儿相处的时光,他真想就这么睡过去再也不要醒着忍受饥饿这种磨人的痛苦。 胃部一直在痉挛,每抽搐一次感觉牵动了所有内脏陪它一起。除了饿,还有渴,喉咙早已干得冒烟,整个口腔都好似露在风沙之中。即使这样,还得陪萧宝儿说话,担心自己撑不住会影响萧宝儿的情绪。 稍晚些时候,姚溪桐终于撑不住昏了过去。 萧宝儿一直同他说话,以为说着话他就会没事,根本不晓得说话会让本身饥渴难受的人愈发难受。眼见他渐渐没有声音,怎么喊都不回答,萧宝儿手足无措的抱着他不断自语:这该怎么办?我不会看病,也找不到食水啊! 房间同往日一样安静到了极致,萧宝儿放弃了挣扎,继续自语道:梦境里我二十岁才死,原以为还能多活几年,岂料什么都提前了。我今年才十六,真不想死。 沉吟了一会儿,她又继续自语:你们中原人喜欢说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能同年同月同日死,我怎么就和你死到了一块?也好,免得以后要亲口告诉你,我一点儿都不喜欢你,所有你看到的一切都是我装的。 哎……长叹之后,她看着姚溪桐抱怨,“我都不知道做女人是什么滋味?早知道跟你圆个房再死,反正瞧你挺顺眼的,可惜了!” 自言自语了一会儿,萧宝儿累了,刚合上眼就听见外面有追逐的声音。她自语道:一日没吃就有幻听,死乌龟七日没吃还能同我说话,真厉害! 追逐声没因为她说话而消失,反而越来越大,感觉有人在门口奔跑一样。 不会真有人吧! 她挪开姚溪桐,跑到门口随手一拉,前几日不曾打开的屋门被轻松拉开,巨大的声响惊动了门外的两人。 地上那人身着紫色蟒袍,披头散发,努力挣扎着想要逃开。武俊用脚踩着他的蟒袍,正欲将手中绳索往他身上套去。 两人一起看着萧宝儿,武俊目力不错,并未被黑咕隆咚的环境影响,惊讶的问:“你没先走?”另一人什么都看不见,只听他大声喊道:“上仙啊,弟子苦苦追寻你整二十年,看在弟子如此虔诚的份上,快拯救弟子走出迷途,让弟子荣登仙界吧!” 天子穿龙袍,四霸穿蟒袍。看着地上那人与宣泽相似的眉眼,萧宝儿问:“你把宣德贤怎么了?” 武俊一脸尴尬的将宋主从地上扶起来,急忙解释说事情并不是萧宝儿看见那样,他是帮宋主,希望其不要因乱跑而伤害到自己。 岛屿沉没之前,武俊正游荡在大殿第二层,对放置在里面的奇怪工具十分好奇。正在这时,他听到上层有响动,接着就见萧宝儿追着什么到了第二层,接着去了第三层…… 他本想去帮忙,又觉着萧宝儿武功过人不会出什么事。怀着对水底绿船的好奇,他顺着中间的石阶不断往下,惊讶的发现这里共有九层,整栋建筑形似梭子,两头尖中间圆,越往下面积越小,放置的东西也越是奇怪。 六七八层连在一起,可以看到一个很复杂的机械装置似乎在控制着大殿的一切。第九层什么都没有,楼梯都未曾修通到底。 他走马观花的看了一遍,这地儿神秘且新鲜,可惜他没什么追求,很多东西又都看不懂。听声音萧宝儿他们好像走了,他也得抓紧时间返回大殿,离开岛屿。 就在这时,宋主带着两个贴身侍卫走了下来。四人一照面,他还什么都没说,就听宋主对侍卫道:“擅入此地者,杀无赦!” 武俊开始逃命,绝佳的轻功在一片黑暗中非常具有优势。就在此时整个岛屿开始下沉,追杀他的两个侍卫一个保护宋主,另一个同他一起被卡在第八层某个角落躲避铺天盖地涌入的海水…… 宋主就是那时候开始出问题的,他拼命挣扎着想要第九层,侍卫不让,又不敢伤他,扭打中侍卫被他失手打入水中溺亡。另一个侍卫想要救同伴,结果却被卷入机械中身亡。 眼见宋主奋不顾身的要跃入水中向第九层游去,武俊不得不打晕他,并带其一起躲在房间里某个奇怪的器皿之中。 好容易等到水退,他刚打开器皿,宋主就冲出来朝第九层跑。担心其出事,他追了上来,这才有萧宝儿瞧见那一幕。 他道:“我与宋主躲在一起避难,他好像……” 对于权势的敬畏让武俊不敢说宋主疯了,他用手戳了戳自己的脑袋,试图告诉萧宝儿宋主脑袋出了问题。 萧宝儿可不关心这个,她问:“你们哪来的食水?” 武俊送姚溪桐上岛,两人都背着食物和淡水,考虑到萧宝儿和睚眦或者其他什么人会追上来,他背的食物要比姚溪桐多些。 听了萧宝儿的问话,他道:“我们很省,食水都还剩一些,你要就拿去。” 萧宝儿毫不客气的把东西拿走了,对武俊道:“夜明珠给你,他要下去你就让他下去,反正外面的人都当我们死了。” 武俊没听懂,茫然的问:“我去过第九层,那儿连楼梯都没有,他去容易出事!” 萧宝儿暗叹,跟笨人说话就得直接。她解释说:“宋主留在岛上,随岛一起沉入深海……活着的人肯定会把这个消息带回宋地,对于宋地子民来说,宣德贤已经死了,宋主之位将由宣泽继承。” “可他还活着啊?” “不重要了,没有权利的宣德贤就是死人,起码很多人眼中他已经死了!” 武俊再笨也听懂了萧宝儿的言下之意。宋主随岛沉入水底的消息一经传出,不管他是死是活宋地的权利都会移交到青山君手中,亏他还天真的以为照顾好宋主能弥补对家族的亏欠。 想通这一点,他不客气的拖着宋主就往第九层行去。 说实话,真正害死朱志娟的不是别人正是宋主。若不是他心心念念放出消息要找水底绿船,朱武两家人又怎么会不顾一切的从他这儿打探消息……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七十六、圆房 ,最快更新犀香记最新章节! 武俊剩下的食物和饮水不是很多,萧宝儿拿到就往姚溪桐嘴边送去,见其连吃的力气都没有,只得嘴对嘴喂了。期间暗自感叹,漂亮的人连死的姿态都要比普通人好看一些,真是不公平。 海水退了,说明岛屿应该又浮出了海面。 眼见没了危险,一直藏在角落的黑猫溜了出来,瘦骨嶙嶙的模样很是可怜。萧宝儿把剩下的食水喂了它,这才背着姚溪桐就朝大殿走去。 大殿三扇门全开,灿烂的阳光照在殿内,几个人正爬在梯子上整理石柜的石书。殿外涛声阵阵,偶尔还能听见沙鸥的叫声,宁静惬意的环境让刚从鬼门关绕了一圈的萧宝儿感到很像在做梦。 她大喊,“喂,你们都是真人吗,这儿哪里?” 也许是她太大声的缘故,殿中几人全都停止了动作,片刻之后惊呼阵阵,所有人全都逃到了殿外…… 武俊也出来了,背上背着宋主,两人看了看彼此狼狈的模样都乐了。 萧宝儿问:“第九层有什么?” 武俊答道:“厚厚的淤泥和长在淤泥里的青苔,腥臭难闻,他跪在里面摸索一阵就晕了!” 简简单单的一个“他”说明武俊不但挣脱了权势桎梏,还彻底放弃了武家人的身份,终于活出了自我。那个很早就被家族压迫的无法喘息,一心愿与朱志娟远走高飞的男子。 萧宝儿正想同他搭话,外面忽然响起细碎的脚步声,一听就知全是高手。 不过片刻,七八人闪身进入大殿。为首那人看见武俊就大呼,“怎么是你?当初不是有过誓言无论如何都不说出关于岛屿上的任何事情吗?” 武俊确实什么都没说,直到出发那刻,众人只知道他顺水漂流被救,并学会了一身武艺。却不知救下他的到底是何人,为何要教他武艺……关于海岛的秘密,他连朱志娟都没有告诉过。 面对指责,他坦然道:“我什么都没说!” “那……”男子想到武俊并非从海上过来,一时间没了言语。沉吟一会儿才道:“或许你什么都没有说,但为何要存着寻找我们的心思?” “原先念你无意闯入,饶了你的性命,还教你武艺。今儿可没有那么好的事儿,你们一个都走不了……” “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拿去!”趴在萧宝儿背上的姚溪桐懒洋洋的说了句话,衣袖一甩就将半枚玉珏扔在地上。 殿中众人一看那枚玉珏全都愣在当场,这才认真打量起武俊身边的萧宝儿。只见其异族样貌,背着一个高大的男子,关键是男子背上还有一只黑猫……这组合诡异得紧。 先前斥责武俊的人问:“你是司马长空?二十几年不见怎么变年轻了?” 姚溪桐不说话,萧宝儿侧头看看,这厮又晕了,半个馍只换来一句话!这也好,说话的人是他,岛上众人想要问清缘由怎么也得把他救活。 大殿停泊在一个月牙形的海岛中间,其位置可以用巧夺天工来形容。若有船只从岛外经过,不登岛根本看不到岛屿中间有座石制大殿。 对此,萧宝儿特别佩服司马孝。也不知这人怎么长的,为什么能那么聪慧,难怪皇帝也要忌惮他几分。 岛上居民不足百人,全部居住于石屋之中,对外人也没什么新鲜感,各自忙着手中活计。看他们将石块打磨成薄片,并在石片上刻字,萧宝儿特别郁闷,搞了半天所谓的传世书籍全都是活人现写呀! 武俊帮忙打听去了。 据说,司马孝当年确实将上万册古籍孤本葬入海底。为了保证这些书能够永存并运用,他嘱咐后人定期检查书籍内容,某些分类如果现世有显著的进步,后人将摈弃糟粕,将精华添加入书库,努力做到让知识永远流传。 司马孝的安排解释了为什么这一支遗民百年来始终和本家那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们给那支提供各种书籍和便利,那支回馈给他们生活所需和当时最新的科学技术。 “师傅,你再给我讲讲有关司马家族的其他事儿,人人都忙,我闲的好无聊!” 武俊和萧宝儿一样不喜读书,他指着不远处的几个石碑道:“关于这个岛的由来,以及岛上居民必须遵守的规矩全都刻在了石碑上,你自己去看。” 萧宝儿看见字就头疼,瘪瘪嘴道:“我去照顾死乌龟了。” 姚溪桐刚泡完药浴就见萧宝儿掐着点钻进屋,他道:“不是让你休息去吗,你怎么那么不听话,都不眠不休的守在这儿几日了。” 萧宝儿知道他误会了,这些日子跟进跟出不是担心他,是担心岛上的医多嘴。不但帮忙诊病,顺带告诉他,其实他的武功未曾被废,只是被人用重手法封了起来。 还好,岛上的人不爱说话,只管看病。 因为他病因复杂,一连来了三四个会医的人,每日给他吃不同的药。泡澡的泡澡,扎针的扎针,他成了小白鼠一样,不知不觉就恢复了武功,手脚与常人无异,根本不像曾被挑断手筋和脚筋的人。 姚溪桐至始至终没想过他的武功恢复那么快并不是岛上的医技术高明,而是何伯下手那日就存有余地。 屋里的医刚走,姚溪桐就把萧宝儿捉到身边,幸福的说,“被人惦记的感觉真好,谢谢你。” 萧宝儿瞧他精神那么好,担心被欺负,忙问:“他们可有恢复你的记忆?” 春日的暖意被这句话彻底赶走。 姚溪桐想了好一会儿,继续撒谎说,“没有,我对过往的记忆还是只有一些零零散散的片段,他们治不了。” 原来撒谎,那是因为拿不准北辽王的事情对萧宝儿有多大影响,他选择逃避。如今还在撒谎,那是因为他得知了所谓水底绿船的真相,心底无由的生出一种恐惧。 百年之前,司马孝通过观星为帝王寻找陵寝。据风水走势,他惊讶的发现有那么一处好穴不在山间而在海底。为此,他仿古法减寿十年为大夏演算国运。 演算结果令他心惊,海底穴位与大夏国运紧密相连,若将夏帝葬于此,可保大夏国运绵长不会在百年之后毁于内乱。 司马孝着手建造陵寝,正当他与经验丰富的渔民讨论着如何水下作业时,前去探路的渔民告诉他,一只祖龟占了那个风水宝穴。 从没人见过祖龟,所有关于它的信息全都源自传说。 据说祖龟是海里最大的海龟,又被称为“船副”。渔民只要瞧见祖龟就知道这次出海定会风平浪静,满载而归。祖龟是吉祥之兆,没有渔民愿意下海驱逐这只乌龟。 司马孝对此很是苦恼,想不通祖龟为何会占着风水宝穴不愿离去,难不成有什么吸引着它?研究祖龟的同时,司马孝发现了暖流和现在这个海岛, 意识到祖龟每月总会有那么几日待在风水宝穴不肯离去,司马孝心生一计,不如将陵寝建在祖龟背上! 这是一个胆大儿疯狂的想法,实施这个想法需要满足两点。把祖龟养得足够大,需要适合的材料建造陵寝。 为了满足这两点,司马孝多年来踏遍河山不断寻找,却不料此举引起夏天子猜测,最终什么都没干就被贬至夏辽边境…… 姚溪桐一直以为“水底绿船”和“天上白帆”一样,巧妙运用了大自然的力量。 得知整座神殿建在祖龟背上,他们能活着是因为海底火山爆发,祖龟受到惊吓提前回来。若不如此,按祖龟在海底的游弋速度,不满十日绝不会浮出水面。 司马孝,司马孝,司马孝,见识了这样惊才绝艳之人,姚溪桐开始相信犀兕香是真的,北辽王真的为了萧宝儿找到了可以预言未来的神物。 在这种情况下,他不敢承认恢复了记忆,生怕萧宝儿缠着他改命。两人的关系好容易有了进展,若是承认不能改命,以萧宝儿那脾性,定会亲手把他宰了以泄心头之愤。 眼见姚溪桐还在撒谎,萧宝儿也懒得揭穿,大家都在说谎,谈不上谁比谁好。 当天夜里,两人同以往一样睡在一起,姚溪桐却烙饼一样翻来翻去。 萧宝儿忍不住问:“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姚溪桐忐忑地说,“我们圆房吧!”说完以为会被打,结果等来一个爽快的答案,“好啊!” 一盏茶后,姚溪桐眼眶青了,都来不及心疼眼伤,着急地对萧宝儿说,“别跑,我们可以再试试……” 闻言,萧宝儿跑得飞快,宁愿在外面吹冷风也不愿回房睡觉。 黑猫“喵”了一声,鄙视的看了姚溪桐一眼,继而蜷起身体继续睡觉。 姚溪桐托腮自语:真有那么疼,为什么女子和男子感觉完全不一样呢? 翌日,萧宝儿与姚溪桐在海岛展开了追逐大戏。 前者轻功一流,内力绵长,飞快地跑上一整天完全不成问题。后者旧伤刚愈,把在大殿里看过的武学书籍全都糅合到一起,边跑边琢磨着能有什么办法提高速度追上前者。 萧宝儿恨死姚溪桐了,大声说,“死乌龟,不准跟着我,讨厌你,你欺负人。” 姚溪桐特别无辜,“潇潇,俗语说,成长是痛苦的。你若不经历痛苦又怎么会得到幸福。” “我不要。” “可我想要!” “死骗子,滚开,不准跟着我。” “潇潇,哪有这样说自己夫君的,你今晚还要露宿风中?” “哇!”萧宝儿边哭边跑,非常怀念宣泽,她怎么就答应了姚溪桐那个死无赖呢。 姚溪桐锲而不舍,追得很是认真,男人若在这种时候都不努力,这辈子就没得救了。 岛上众人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瞧着两人跑的好玩,每日刚脆站成一排点评两人的武功。若看得不尽兴,还会大声提醒萧宝儿或姚溪桐,告诉他们换个方法跑也许能更快一点! 这样追逐了几日,两人武艺大为精进,该办的事儿却悬而未决。 姚溪桐决定换个方法,他可不能追女子追成武功天下第一,那简直是耻辱。 午膳,萧宝儿大老远就闻到食物的香味。她知道这是姚溪桐的诡计,却忍受不了食物的诱惑,大声问:“死乌龟,你做什么菜?” “红烤全虾,灯笼海参、碳烤象拔蚌、清蒸海红班、椒盐皮皮虾、麻辣花螺……” 一连串菜名,萧宝儿半数没听过。她咽口口水,又问:“好吃吗?” “你问哪道菜?” “红烤全虾色泽喜人,虾肉肥美、鲜嫩香甜,醇而不腻;海参本无味,但我用鸡汁熬制配以鱼肉丸红烧……” 萧宝儿听得很认真,忽然打断姚溪桐,道:“你骗人,岛上没有鸡?” “会飞的叫海鸟,不会飞的叫鸡。你吃过烤海鸟,肯定还记得滋味如何。” “海红班是什么?” “班鱼的一种,班鱼肉质洁白,鲜美如鸡,又有‘鸡鱼’之称,与淡水名产桂鱼相媲美。我做的海红斑先蒸后浇汁,鲜美爽口,沽酒而餐,别有风味!” 跑了好几日,萧宝儿被一桌美味骗回了房间。她坐在桌边大快朵颐,好吃的根本停不下来。 姚溪桐殷切的伺候她饮食,一会儿剥虾,一会儿给她挑螺肉,只字不提那夜之事,好像两人什么都没有发生。 萧宝儿不傻,吃饱就想跑。 姚溪桐闲适地问:“海味那么多,今儿都是大菜,不想试试明日的家常菜。” “可是好疼!”眼见萧宝儿那么快就直奔主题。姚溪桐承诺,“你若不愿意,我也可以是谦谦君子。” 半夜,姚溪桐又被打了。这次没打脸,就是捶了一下胸口,他笑眯眯的受着,那模样很像黑猫偷到小鱼干时的样子。 又过一日,姚溪桐伤在肩膀,血淋淋的一个牙印。只要不打脸,他都能接受。接下来的日子从咬到掐,由掐变拧,最后所有动作轻柔地好似挠痒痒。 老虎变猫,姚溪桐幸福的不能自已。完全没有注意到萧宝儿对他的态度一如既往。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七十七、长生不老 某日,姚溪桐哼着小曲做菜,看样子心情好的不得了。萧宝儿一改早上看海的习惯,几近天黑才见她坐在海滩边某块退潮后露出的礁石上发呆。 武俊蜻蜓点水般跃到她身旁,顺着她的视线朝海面看去。除了大海,还是大海,最常见的沙鸥都没有,也不知她在看什么。 “为什么要骗他?” “听不懂你说什么?” “你不喜欢他!” “我表现的那么明显?连你都看出来了?” “爱恋中的女子不会是你这种模样。” “应该是什么模样?” “无论他身在何处,你的视线都会放在他身上。” 萧宝儿收回看海的视线,问:“师傅,你找我就为说这个?” 武俊摇摇头,“我打算留在这儿不走了,特地告诉你一声。” “恩,”萧宝儿又把视线投向了海面。 “你们什么时候离开?” 萧宝儿简单地说,“问他。” 巫祖既然瞒着她把象征司马家族族长的玉珏给了姚溪桐,显见两人之间有她不知道的交易。 姚溪桐伤势已愈,却始终没有提何时离开,估计在等待什么。也许等宋主脑子恢复正常,也许等岛上的人告诉他什么,谁知道呢! 武俊看不懂萧宝儿,本着两人是师徒关系,萧宝儿曾给他磕过头,忍不住关切的问:“为什么不拒绝?” “答应别人要救他,拒绝不了!” 武俊听不懂,但晓得萧宝儿对姚溪桐没有坏心,又问:“你说他那么聪明的一个人,为什么看不出你对他是敷衍?” 萧宝儿想过这个问题,姚溪桐很少相信别人,一旦信了就不会存有疑心。他相信萧宝儿,因为找不到萧宝儿骗他感情的理由,猜不到萧宝儿与何伯之间有过约定。 还有就是他太缺爱了,但凡谁对他好一点儿,他就能掏心掏肺的把对那人好上百倍。 她道:“他一直聪明,未曾变笨,只是卸下了伪装。好比圈养的动物让你觉得乖巧听话,野外的却让人无法接近,都是因为信任,他信任我!” 武俊学萧宝儿的模样看着海面发呆,半晌才问:“以后怎么办?” 萧宝儿也不知道怎么办,她和姚溪桐的心境完全不同。后者开始相信这世上真的有犀兕香存在,她却认清了一个问题,姚溪桐并不会改命。 她的未来,如果还有未来的话,只能靠自己。 姚溪桐手里做菜,心里却惦记着萧宝儿,见武俊同其说了好一会儿话,有些嫉妒的扔下手下活计朝两人行去。 轻功到了是一定境界,走路很像是御风。他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两人背后,忽然问:“你们聊什么呢?” 武俊道:“我打算留在这儿不走了,特来知会一声。” 他道:“挺好,省得我跟那帮老不死的啰嗦,这群人可烦了!” 武俊微微蹙眉,他的武艺全靠岛上的人传授,心中对他们挺尊敬。 不禁问:“姚公子,你这称呼只怕有些不妥,我瞧岛上居民至多比我年长几岁,怎能称为老家伙。” 姚溪桐大笑,“这儿最年轻的就是那几个婆婆,余下的要么是花甲、要么是古稀,划船送你那位已过耄耋之年。” 六十花甲,七十古稀,八十以上才敢称耄耋。姚溪桐这席话不但唬住了武俊,一旁的萧宝儿也有些吃惊。 武俊道:“你跟我开玩笑?” 萧宝儿比较聪明,问出口的问题自然不同,她问:“真有长生不老药?” 姚溪桐随意地说,“有啊,要不要吃?” 武俊和萧宝儿一起摇头,这倒让姚溪桐比较吃惊,还有人能拒绝长生不老的诱惑。 “师傅,你以为我骗你?”姚溪桐自与萧宝儿圆房后,不知哪根筋出了问题,开始学萧宝儿的口吻喊武俊师傅。 武俊听不惯,他可当不起姚溪桐的师傅,文才武功没一样儿比姚溪桐优秀。 只见他摆着手道:“姚公子,说了好多次,你这声师傅我当不得。至于那什么药,志娟若是活着,我可能会想要长命百岁,能够看着儿孙成长。可惜她不在了,我天生性子淡泊,真没想过活那么长时间干嘛!” 武俊只是不善言辞,眼色却是有的。既然说了对长生不老没兴趣,他辞别两人,把空间全部留给了姚溪桐。 “潇潇,”姚溪桐见没了外人,毫不避讳的把萧宝儿抱在怀里。 萧宝儿苦着脸,记得初见这厮,她用牛皮糖来形容,最近发现一个更像他的什物——八爪鱼。无论何时,这厮只要得空就喜欢这么腻歪,简直不嫌丢人。 “起开,你不嫌热吗?” “海风大,吹得我骨头疼,抱着你舒服一点儿。” “这么说你身体不适?”姚溪桐正想撒娇,忽然意识到这是一个陷阱,急忙说,“现在有点儿不舒服,做菜累的。但晚上肯定就好了,别为我担心。” 萧宝儿听到“晚上”这两字就来气,使劲儿推搡着姚溪桐,骂道:“担心个鬼,再不松手我把你推海里去。”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要拒绝长生不老?可是还在忧心犀兕香?” “我不相信这儿会有长生不老的奇药,若要有,司马孝为什么会死?” “还是我们家潇潇聪明,一语道破天机。不过有一点你错了,这儿没有长生药,却有不老药。” 萧宝儿惊讶的看着姚溪桐,后者见鱼儿上钩,说事儿之前来了一通教诲。 “潇潇,你已嫁为人妇,必须懂得避嫌,若无第三人在场,你最好别和陌生男子说话……” 萧宝儿耐心地听着,一句反驳都没有,她若说一句,姚溪桐一定有十句等着。反正这厮也知道她不会听,不过闲着无聊而已。 说完废话,这厮总算讲到了正题。 巫祖原名司马长空,是这支隐秘家族的族长。半枚代表身份的玉珏是姚溪桐跟其借来救命的,条件是找到梅石任并将其杀死。 登岛之后,玉珏让他们一行得到了岛上居民的妥善照料。可在如何处理他们的问题上,岛上居民分成两派,一派主张来去自由,一派主张将他们永久留下,特别是武俊。 小岛的位置离内陆不算远,人迹罕至的原因在于周遭海域多风暴,多暗礁。大一点儿的船只驶入就触礁,只有小舟能顺利登岛。 武俊出去过一次,夜里被送走,也许记住了复杂曲折的水道。以防万一,将他留在岛上最好。 姚溪桐与萧宝儿能留下最好,实在要走也行,必须发誓不将此地秘密说出去。 听到这儿,萧宝儿淡然的神色有了丝波动,她想知道姚溪桐的选择。如果留在这个岛上,或许她能避过犀兕香的预言,永远的活下去。 姚溪桐没提这茬,继续说着关于岛上的一切。 武俊之前曾有人来过岛屿两次,正因为岛上居民对此人太过宽容,造成了司马家族的劫难。 此人也姓司马,在医术上造诣非凡。他便是淳王口中那个治好先帝宿疾的医,为此还被先帝抓住严刑拷问。是他交代了所学医术全部源自司马家族非常隐秘的一支,但他并不知道那些失传已久的医技如何落到了这一支族人手上。 先帝从他口中得知了“水底绿船”并非传说,确确实实存在于世。问起是否有长生不老药方时,他说没有,不可能有…… 此人胆小,被先帝释放之后不敢返回司马家,而是央求借给他医书的人将他带至海岛。这是他第二次登岛,第一次登岛是为了帮岛上众人解决一个制药方面的难题。 这次,他在岛上一待近十年,悉知了岛上所有秘密。 所谓的长生不老药确实存在。最早发现的是个工匠,此人负责在祖龟壳上搭建神殿,不小心失足掉入了自己开凿出的坑洞之中。 没人发现他失踪,为了活命,他把坑洞中生长的水藻拿来果腹。被救之后,初看无甚异样,只是当同龄人都老去时,他惊讶的发现自己的面目一点儿未变。 司马孝对此非常好奇,他原本就沉迷于炼丹与修行,听说这等奇事自然要细细探究一番。 工匠掉入的坑洞其实是祖龟被凿开的龟壳,由于时间太长,泡水的地方已经长出水藻和各种微生物。 司马孝认为水藻能有奇效估计和祖龟有关,若换个地方生长,不过是普通的水藻而已。他割了些水藻吃掉,此物对身体没什么副作用,但对延缓衰老确实有奇效。 医者得知这个秘密后,也服下了水藻制成的药丸,希望同岛上众人一样。不奢求长生不老,起码能延年益寿。 岛上的日子枯燥且无聊,医者天真的认为先帝已经忘了关于“水底绿船”的一切。他想回到内陆,岛上居民不同意,他苦苦哀求很长时间,说是想念妻儿与父母…… 岛上居民实在受不了他的苦求,准他回去三个月,之后必须得回岛。 医者低估了帝王对长生不老的执念。先帝让人暗中盯着他,却不想他会凭空消失十多年,等到再次出现,面容居然同十多年前一模一样。 这次,医者无论说什么先帝都不信,坚定的以为司马家族对他隐瞒了族中藏有不老药的事实!他把医者关在地牢,秘密找人研究医者与常人的不同之处,想通过自己的寻找到长生不老药。 三个月时间一晃而过,先帝筹备好了一切,却发现医者暴毙。他不信医者死于自然,坚信是司马家族的人暗中下手…… 零零碎碎的细节总算帮萧宝儿拼凑出当年发生的事情。 她问姚溪桐,“不是说水藻对人无害吗?医者为何会暴毙?” 姚溪桐自然的揉着她的秀发,“我们家潇潇最聪明了,听完就知道医者的死和司马家族无关,问题出在水藻上。” 水底绿船第九层,那个没有楼梯,宋主拼命想去,底部全是淤泥的地方就是生长水藻的地方。 司马孝研究水藻的同时发现其生长发育极缓,数量不多,想要服食水藻的人却非常多。没人能抗拒青春常驻的诱惑,他也如此。担心死后有人涸泽而渔,打起祖龟的主意,他在第九层的淤泥了种植了另一种水藻。 两种水藻模样相似,实在很难区分。想要延年益寿就得冒着吃下另一种水藻的风险,那种水藻含剧毒,解毒之物恰好是附近海域的一种小鱼。 这个限制让所有吃下水藻的人只能留在海岛,若要远行也得三个月返回一次,否则就会和医者一样因为没有解药而暴毙身亡。 萧宝儿挑眉一笑,司马孝果然是司马孝,真是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载,能算的都被他算尽了。 姚溪桐见她笑,将人搂得愈发紧了。 萧宝儿嗔怨的说,“身上什么味儿,难闻死了,离我远点。” 姚溪桐抬手仔细闻闻,道:“都洗那么多遍了还有味儿,你的鼻子真灵!瞧你最近吃海味有些腻,我今儿给你做了特别的。” 萧宝儿总算有了精神,期盼的看着他问:“有烤羊腿?” 岛屿四周都是大海,岛上除了片果林还几洼新田。果林是岛上原本就有的,叫椰树,果子称椰果。青皮拨开还有一层黄皮,外壳非常硬,其内有浆汁软肉,味道极好。 姚溪桐曾拿椰肉炖鸡给萧宝儿吃,可惜她对白肉的热情始终不高。 岛上的田地是居民自己开垦的,晴日可以种些蔬菜解馋。这的高手全都练就了遇上飓风可迅速将蔬菜转移到屋内的好功夫。受气候及水资源的影响,蔬菜品种也不多,吃来吃去就那些,萧宝儿觉得腻味十分正常。 听她问起烤羊腿,姚溪桐哭丧脸说,“羊腿没有,有蛇肉。” 岛上只有一条蛇,某居民饲养的宠物。从小养大,颇具人性,最喜偷吃,岛上居民对其憎恶不已,碍于大家一起生活数十年,实在不好开口惩治。 萧宝儿倒是没料到姚溪桐有那么大的胆子居然敢把这条蛇给烹饪了。 她问:“你做了道什么菜?蛇主知道吗?”先关心菜式,之后才关心蛇主人是否知晓,也就她会这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七十八、生意 姚溪桐不说菜名,先说料理方法。 “秋风起,三蛇肥。虽已入春,海岛气温湿润,没有冬日,这蛇无需冬眠,长得相当肥壮。我将其剥皮切断,做锅烧油,将其爆炒至外焦里嫩。蛇肉出锅备用,余油爆炒干辣椒,八角、香叶、蒜瓣等炒香。” “之后放入我自制的酱料炒制出红油,再把蛇肉重新投入锅中,倒入高汤文火烹饪入味。最后一步放入新鲜红椒,并加入特制蚝汁,武火收汁起锅!” 萧宝儿看了眼夕阳余晖,离用膳还有段时间,想到能吃蛇肉,她道:“听起来好好吃,我们回吧!” 口味蛇,起锅有段时间了,萧宝儿对此有些不满,吃菜不都该趁热?入口之后她算明白了姚溪桐的用心,这道菜极辣,若是刚起锅就吃,那又烫又辣的滋味她肯定受不了。 三口之后,她放弃的口味蛇,把视线投入姚溪桐刚弄好的菜。嫌弃的捂着鼻子说,“就这股味儿,什么东西那么奇怪的味道。” “咖喱蛤蜊。” “什么蛤蜊?” “岛上偶尔会飘来一些遭遇海难之人。几年前飘来个番邦男子,此人吃不惯岛上的清淡的口味。某日在库房偷了药材和香料自己研磨调料,他管这种味道辛辣的调料叫咖喱。送走此人之后,岛上居民偶尔会做咖喱改善口味。” 番邦食物啊!萧宝儿夹起一个蛤蜊尝了尝,口味特别奇怪,她只能尝出菜里放过椰汁。 “呸,呸,好奇怪的食物,赶紧拿走!” 姚溪桐可没那么听话,他倒了杯水给萧宝儿,“你刚吃过油腻辛辣的口味蛇,自然尝不出咖喱的美妙,漱漱口再尝一试试。我可是花了大力气才找到一个球葱放入其中,不吃浪费了。” 萧宝儿在盘子里拔了拔,配料真不少。她认识的就有球葱,生姜,蒜瓣,椰肉,至于那些黄色的酱料,由于研磨得太细,基本辨别不出是什么。 “咖喱也能拿来炒?” “先制成咖喱酱,与配料同炒,之后加水将球葱与椰肉煮软,倒入汆烫后的蛤蜊,稍作翻炒即熄火。”,听他讲的认真,萧宝儿又吃了一个,这次吃出了咖喱的味香浓美。 “滋味不错,可惜还是辣,椰肉都白加了。” 姚溪桐笑着端出一碗白米饭,将咖喱汁浇在米饭上面,诱惑道:“尝尝!” 萧宝儿尝了一口,感叹道:“这滋味好,若用咖喱煮羊腿,滋味肯定更好!” 姚溪桐无可奈何的笑笑,辛苦一整日,这人还惦记着羊腿,看来是想离开了。 他道:“宣德贤醒了。” 萧宝儿微微皱眉,昨日还看见宋主在海边乱跑,差点儿被海水淹死,今儿就恢复了神智?不太对吧! “你把岛上唯一的蛇杀了,又说宋主醒了,这是在提醒我是时候离开了吗?” 姚溪桐知道萧宝儿误会了,杀蛇是因为想要改善一下饮食,让萧宝儿嘴里有点儿滋味。担心蛇主发火,他把做好的蛇肉挨家挨户送了一份,包括蛇主本人…… 想了想,他解释说,“宋主只是一时刺激太过有些癫狂,登岛没几日就恢复了神智。为求自保,他一直装傻,我也是前些日子才看破。” “这么说他不打算返回内陆了?” 姚溪桐点点头,“他花那么多时间寻找这里,好容易找到,估计不想回去。再说了,他回去之后还有什么?” 随着水底绿船沉没的消息传出,宣泽肯定已经登上了宋主之位,宣德贤回去之后确实什么都干不了。 “潇潇,如果你想待在这里躲避犀兕香的预言,我自然会陪在你身边。我们盖属于自己的房子,在门前种点儿你爱吃的蔬菜,实在想吃烤羊腿的话,我可以偷偷出去买只羊养在这里。几年之后,你和我还有一群孩子都生活在岛上,这样的日子未尝不可!” 姚溪桐用言语勾勒出一幅美好的生活画面。萧宝儿仔细一想却觉得这种生活并不是她想要的,不知何时起她竟被犀兕香的预言逼到了这般难堪的境地。爱人没了,父兄没了,家国不要了,生活仅仅只为了活下去? 突然间,她想明白了一切,她的世界永远不能之拘泥于一个海岛。天地那么大,她要学习淳王面对杀手尚能高歌的胆气,没必要畏畏缩缩将生死看得比天大。 花开两枝,各表一头。 随着水底绿船沉入深海,商船返航,秦冒带着宣錦回梁地安胎。 宋主府因为宋主的消失乱成一团,众人商议让宣泽回来继承爵位,又或者派船出海搜寻宋主的下落…… 朱家接连几日都在家族聚会,讨论朱志高此行对家族是否会有影响。得知北辽公主也在船上,宋主并未责难时,家族沉默了,想要将朱志高逐出家族的人最终败给了支持朱志高成为家主的人。 商人逐利,风险与利益等同,朱志高一趟出海换来宝船一艘,这生意不算亏。 二二自诩是那地方每月十五会出现一次,不管岛上殿宇变成什么模样,他们起码可以从殿宇的残骸中找点线索。 苏苏不同意,她觉得应该去武俊曾经遇难那片海域,那地方最可能找到萧宝儿等人。 朱志高问她理由,她的说法和姚溪桐相似。水底绿船,既然被称为船,自然会移动,武俊那次遇险怎么看都与这个神奇的岛屿有关。 说不动苏苏,朱志高无奈起航,就朝武俊曾经遭遇海难那片海域驶去。说来也倒霉,船只行驶没多久就遇到了海盗。 那是一片宁静的海域,隐约能见附近有几个孤岛。当看到一艘不大的船只触礁搁浅,几个船员招手求救时,船长打算停船救援。可其不曾来过这片海域,停船之前请示了朱志高。 朱志高觉得应该停船,苏苏却说不用。前者对此十分不解,海上不比陆地,只要看见遇难者基本不问缘由,尽力救援,这是海上航行必备的素质…… 苏苏说不过朱志高,只能讽刺他是朱大善人。 朱志高却说苏苏习惯了把宫里那套冷酷的生存法则用于所面对的一切,这习惯不好,大多数人的性格都还算纯善…… 两人嘴仗还没停,横生意外。那艘破败的小船突然要下沉,船长一面停船,一面嘱咐船员乘坐小船前去救援。 除了苏苏,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破败小船吸引。 就在这个时候,苏苏看见离他们不远的海岛背后悄悄驶出了一艘同他们体积差不多的船只。原以为是商船,船上大红色的旗帜却看得让人发憷。 这好像就是朱志高提到过的海盗船,她高声示警,提醒全体船员注意。 那些原本还在水里浮浮沉沉的遇难船员瞬间化身为鱼,以极快的速度游到负责援救他们的小船旁边,占领了那艘船并以船员的性命相威胁。 朱志高头一次遇到这种利用他人善心为恶的行为,大骂:“见鬼了,怎么会有这种事?早知道就不该停船救他们。” 苏苏道:“先想对策吧,若等他们的船驶近了都没拿出主意,那才糟糕。” 两艘船体积差不多,他们远航为了寻人,船员不多,但各个都是好手,船上也没有值得保护的物资,正面交锋很难说谁输谁赢。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如若输了,对方势必屠光船上所有成员,并将这艘船占为己有。 朱志高道:“放弃那四个船员,迅速离开,我们的船载重轻,又经过改造,速度上没有问题。” 船长不想放弃船员,又深知这是眼目前最好的方法,欲言又止的模样全部看在苏苏眼中。 苏苏道:“出海寻人,其目的就是不放弃任何人,又怎能在这种关头放弃一起出海的船员?嘱咐下去,让船员做好战斗准备。” “战斗!”朱志高拔高了声音,“你可知海盗是群什么人?若是输了,你的下场又会是什么?” “我从死人堆里爬出过一次,自然知道输掉战斗的结果。也知道我这模样若被海盗抢走会经历什么,我不怕,你们怕吗?” 苏苏平平淡淡的陈述着事实,却听得众人心情澎拜。一个女子尚有如此胆识,他们确实不该怕。大家都靠海为生,靠天吃饭,若论凶悍,海盗不见得比他们厉害多少。 海盗船见他们不走,明显放慢了速度,似乎在评估什么样的商船如此胆大,究竟是商船又或者碰到了伪装成商船的战船…… 双方最终决定谈判,苏苏派人说了这艘船出海的目的,并让对方的人登船检查物资。若他们为了一船不值钱的货物想要拼个鱼死网破,这边倒也不怕。 对方刚登船就被船员气势汹汹的精神状态吓了一跳,仔细检查过货物确实不值钱。原以为来自中原的商船都会满载奇珍异宝,故意布局想要打捞一笔,却不料这艘船是个意外。 苏苏也不含糊,只称不想惹麻烦,愿意出钱赎人,钱不够就用物资抵。但有一点,对方开出的价格最好合理,若开价实在太高,也只有打一场,用实力说话。 海盗很有趣,没出价钱,却问他们在找什么人? 苏苏道:“神仙岛,神仙人。” 海盗象征性的收了点儿银子就将四个船员放了。 听那个四个船员说,海盗故意将半艘沉船拖到暗礁上方,远看就像船只触礁,近看才知道是一艘破船卡在水底暗礁上,也不知海盗用这种方法骗了多少善心人…… 闻言,朱志高沮丧的说了句,“苏苏姑娘,刚才唐突了,以后再遇此事定会小心谨慎。” 苏苏不以为意,笑言:“你其实想说什么样的主子带出什么样的奴才,这样聪明的海盗都被我们遇上了,真是倒霉!” 两人哈哈大笑。 姚溪桐不说菜名,先说料理方法。 “秋风起,三蛇肥。虽已入春,海岛气温湿润,没有冬日,这蛇无需冬眠,长得相当肥壮。我将其剥皮切断,做锅烧油,将其爆炒至外焦里嫩。蛇肉出锅备用,余油爆炒干辣椒,八角、香叶、蒜瓣等炒香。” “之后放入我自制的酱料炒制出红油,再把蛇肉重新投入锅中,倒入高汤文火烹饪入味。最后一步放入新鲜红椒,并加入特制蚝汁,武火收汁起锅!” 萧宝儿看了眼夕阳余晖,离用膳还有段时间,想到能吃蛇肉,她道:“听起来好好吃,我们回吧!” 口味蛇,起锅有段时间了,萧宝儿对此有些不满,吃菜不都该趁热?入口之后她算明白了姚溪桐的用心,这道菜极辣,若是刚起锅就吃,那又烫又辣的滋味她肯定受不了。 三口之后,她放弃的口味蛇,把视线投入姚溪桐刚弄好的菜。嫌弃的捂着鼻子说,“就这股味儿,什么东西那么奇怪的味道。” “咖喱蛤蜊。” “什么蛤蜊?” “岛上偶尔会飘来一些遭遇海难之人。几年前飘来个番邦男子,此人吃不惯岛上的清淡的口味。某日在库房偷了药材和香料自己研磨调料,他管这种味道辛辣的调料叫咖喱。送走此人之后,岛上居民偶尔会做咖喱改善口味。” 番邦食物啊!萧宝儿夹起一个蛤蜊尝了尝,口味特别奇怪,她只能尝出菜里放过椰汁。 “呸,呸,好奇怪的食物,赶紧拿走!” 姚溪桐可没那么听话,他倒了杯水给萧宝儿,“你刚吃过油腻辛辣的口味蛇,自然尝不出咖喱的美妙,漱漱口再尝一试试。我可是花了大力气才找到一个球葱放入其中,不吃浪费了。” 萧宝儿在盘子里拔了拔,配料真不少。她认识的就有球葱,生姜,蒜瓣,椰肉,至于那些黄色的酱料,由于研磨得太细,基本辨别不出是什么。 “咖喱也能拿来炒?” “先制成咖喱酱,与配料同炒,之后加水将球葱与椰肉煮软,倒入汆烫后的蛤蜊,稍作翻炒即熄火。”,听他讲的认真,萧宝儿又吃了一个,这次吃出了咖喱的味香浓美。 “滋味不错,可惜还是辣,椰肉都白加了。” 姚溪桐笑着端出一碗白米饭,将咖喱汁浇在米饭上面,诱惑道:“尝尝!” 萧宝儿尝了一口,感叹道:“这滋味好,若用咖喱煮羊腿,滋味肯定更好!” 姚溪桐无可奈何的笑笑,辛苦一整日,这人还惦记着羊腿,看来是想离开了。 他道:“宣德贤醒了。” 萧宝儿微微皱眉,昨日还看见宋主在海边乱跑,差点儿被海水淹死,今儿就恢复了神智?不太对吧! “你把岛上唯一的蛇杀了,又说宋主醒了,这是在提醒我是时候离开了吗?” 姚溪桐知道萧宝儿误会了,杀蛇是因为想要改善一下饮食,让萧宝儿嘴里有点儿滋味。担心蛇主发火,他把做好的蛇肉挨家挨户送了一份,包括蛇主本人…… 想了想,他解释说,“宋主只是一时刺激太过有些癫狂,登岛没几日就恢复了神智。为求自保,他一直装傻,我也是前些日子才看破。” “这么说他不打算返回内陆了?” 姚溪桐点点头,“他花那么多时间寻找这里,好容易找到,估计不想回去。再说了,他回去之后还有什么?” 随着水底绿船沉没的消息传出,宣泽肯定已经登上了宋主之位,宣德贤回去之后确实什么都干不了。 “潇潇,如果你想待在这里躲避犀兕香的预言,我自然会陪在你身边。我们盖属于自己的房子,在门前种点儿你爱吃的蔬菜,实在想吃烤羊腿的话,我可以偷偷出去买只羊养在这里。几年之后,你和我还有一群孩子都生活在岛上,这样的日子未尝不可!” 姚溪桐用言语勾勒出一幅美好的生活画面。萧宝儿仔细一想却觉得这种生活并不是她想要的,不知何时起她竟被犀兕香的预言逼到了这般难堪的境地。爱人没了,父兄没了,家国不要了,生活仅仅只为了活下去? 突然间,她想明白了一切,她的世界永远不能之拘泥于一个海岛。天地那么大,她要学习淳王面对杀手尚能高歌的胆气,没必要畏畏缩缩将生死看得比天大。 花开两枝,各表一头。 随着水底绿船沉入深海,商船返航,秦冒带着宣錦回梁地安胎。 宋主府因为宋主的消失乱成一团,众人商议让宣泽回来继承爵位,又或者派船出海搜寻宋主的下落…… 朱家接连几日都在家族聚会,讨论朱志高此行对家族是否会有影响。得知北辽公主也在船上,宋主并未责难时,家族沉默了,想要将朱志高逐出家族的人最终败给了支持朱志高成为家主的人。 商人逐利,风险与利益等同,朱志高一趟出海换来宝船一艘,这生意不算亏。 二二自诩是那地方每月十五会出现一次,不管岛上殿宇变成什么模样,他们起码可以从殿宇的残骸中找点线索。 苏苏不同意,她觉得应该去武俊曾经遇难那片海域,那地方最可能找到萧宝儿等人。 朱志高问她理由,她的说法和姚溪桐相似。水底绿船,既然被称为船,自然会移动,武俊那次遇险怎么看都与这个神奇的岛屿有关。 说不动苏苏,朱志高无奈起航,就朝武俊曾经遭遇海难那片海域驶去。说来也倒霉,船只行驶没多久就遇到了海盗。 那是一片宁静的海域,隐约能见附近有几个孤岛。当看到一艘不大的船只触礁搁浅,几个船员招手求救时,船长打算停船救援。可其不曾来过这片海域,停船之前请示了朱志高。 朱志高觉得应该停船,苏苏却说不用。前者对此十分不解,海上不比陆地,只要看见遇难者基本不问缘由,尽力救援,这是海上航行必备的素质…… 苏苏说不过朱志高,只能讽刺他是朱大善人。 朱志高却说苏苏习惯了把宫里那套冷酷的生存法则用于所面对的一切,这习惯不好,大多数人的性格都还算纯善…… 两人嘴仗还没停,横生意外。那艘破败的小船突然要下沉,船长一面停船,一面嘱咐船员乘坐小船前去救援。 除了苏苏,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破败小船吸引。 就在这个时候,苏苏看见离他们不远的海岛背后悄悄驶出了一艘同他们体积差不多的船只。原以为是商船,船上大红色的旗帜却看得让人发憷。 这好像就是朱志高提到过的海盗船,她高声示警,提醒全体船员注意。 那些原本还在水里浮浮沉沉的遇难船员瞬间化身为鱼,以极快的速度游到负责援救他们的小船旁边,占领了那艘船并以船员的性命相威胁。 朱志高头一次遇到这种利用他人善心为恶的行为,大骂:“见鬼了,怎么会有这种事?早知道就不该停船救他们。” 苏苏道:“先想对策吧,若等他们的船驶近了都没拿出主意,那才糟糕。” 两艘船体积差不多,他们远航为了寻人,船员不多,但各个都是好手,船上也没有值得保护的物资,正面交锋很难说谁输谁赢。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如若输了,对方势必屠光船上所有成员,并将这艘船占为己有。 朱志高道:“放弃那四个船员,迅速离开,我们的船载重轻,又经过改造,速度上没有问题。” 船长不想放弃船员,又深知这是眼目前最好的方法,欲言又止的模样全部看在苏苏眼中。 苏苏道:“出海寻人,其目的就是不放弃任何人,又怎能在这种关头放弃一起出海的船员?嘱咐下去,让船员做好战斗准备。” “战斗!”朱志高拔高了声音,“你可知海盗是群什么人?若是输了,你的下场又会是什么?” “我从死人堆里爬出过一次,自然知道输掉战斗的结果。也知道我这模样若被海盗抢走会经历什么,我不怕,你们怕吗?” 苏苏平平淡淡的陈述着事实,却听得众人心情澎拜。一个女子尚有如此胆识,他们确实不该怕。大家都靠海为生,靠天吃饭,若论凶悍,海盗不见得比他们厉害多少。 海盗船见他们不走,明显放慢了速度,似乎在评估什么样的商船如此胆大,究竟是商船又或者碰到了伪装成商船的战船…… 双方最终决定谈判,苏苏派人说了这艘船出海的目的,并让对方的人登船检查物资。若他们为了一船不值钱的货物想要拼个鱼死网破,这边倒也不怕。 对方刚登船就被船员气势汹汹的精神状态吓了一跳,仔细检查过货物确实不值钱。原以为来自中原的商船都会满载奇珍异宝,故意布局想要打捞一笔,却不料这艘船是个意外。 苏苏也不含糊,只称不想惹麻烦,愿意出钱赎人,钱不够就用物资抵。但有一点,对方开出的价格最好合理,若开价实在太高,也只有打一场,用实力说话。 海盗很有趣,没出价钱,却问他们在找什么人? 苏苏道:“神仙岛,神仙人。” 海盗象征性的收了点儿银子就将四个船员放了。 听那个四个船员说,海盗故意将半艘沉船拖到暗礁上方,远看就像船只触礁,近看才知道是一艘破船卡在水底暗礁上,也不知海盗用这种方法骗了多少善心人…… 闻言,朱志高沮丧的说了句,“苏苏姑娘,刚才唐突了,以后再遇此事定会小心谨慎。” 苏苏不以为意,笑言:“你其实想说什么样的主子带出什么样的奴才,这样聪明的海盗都被我们遇上了,真是倒霉!” 两人哈哈大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七十九、求 海盗船整整跟了两日,发现他们确实是在附近海域徘徊找人,这才不甘心的驶回了老巢。 接连几日,船只见岛就靠岸,人自然没找着,钱却挣了不少。很多海岛的居民还处于最原始的生活状态,日常生活就靠捕猎,不懂纺织,也不会种植,有的地方甚至还在使用石制工具。 这些人没有钱,甚至不知道钱是什么,物资全靠以物易物。 没有商船会大老远跑来同他们做生意,首先没有生意可做,其次语言不通,他们能见到的“外人”多半在停靠在此需要补给的船只。 每到一个岛苏苏都很兴奋。 朱志高却有些垂头丧气,若姚溪桐还活着,知道包子铺的银子被这么糟蹋,会不会迁怒于他,说他不懂生意。 这些日子,朱志高又发现苏苏的一个天赋,学习语言的能力特别强。很快就能通过比划与岛上居民交谈,不多久甚至能说出那么一两个词汇。 要说完全没有收获也不尽然,当苏苏主动将盐铁等稀罕物资送给这些居民时,这些人也献出了他们的宝贝。 巨大的贝壳,漂亮的珍珠,甚至还有夜明珠等等,这些大自然的馈赠在岛上居民眼中远不如铁器和盐巴实用。个别岛上甚至能看见百年前沉没在附近海域沉船上的瓷器与青铜器,被居民打捞上来使用。 看到苏苏用盐铁将这些物件换走,朱志高笑问:“回去你就可以做古董商人了。” 苏苏仔细辨认瓷器上的纹饰,颇为自信的说,“麒麟纹饰,皇族才用,司马孝当年肯定来过这些地方!” 朱志高真没想到苏苏那么细心,竟然通过这些细节推测出武俊遇难的海域确实出现过司马孝的踪迹。 他道:“如此说来我们没有找错地方,可他们究竟会在哪儿呢?” 两人一起看向波澜壮阔的大海,没有具体坐标和参照物的情况下要找到因水底绿船失踪的几人真有种大海捞针的感觉。 苏苏叹了口气,“碰运气吧,我坚信公主还活着。” 朱志高不敢苟同,任何一个有点儿常识的人都无法相信萧宝儿他们能够在沉没的海岛中活着,并漂流到离事发地约莫半月航程的海域。 “苏苏姑娘,假设没有找到公主,你接下来会去哪里?回到青山君那儿?还是去李公子那儿?” 苏苏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眼前那一望无际的海域却在提醒她是时候考虑自己了。原以为离开宣泽她会痛不欲生,再也无法对其他男子产生感情。 事实却很残酷,她坚信的爱情在时间面前是那么的脆弱不堪。 不过几个月,紧张而惊险的逃亡生活已经让她忘记了刚离开宣泽时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 特别是这次出海,从筹措银两到选定航线,还有货物的选择以及应对海盗的方式。所有事情都由她做主,那种随心所欲的感觉妙不可言,这就是自由的味道,一旦尝过就无法回头。 如果回到宣泽身边,得到的命令依旧是利用自身迷惑其他人,她能拒绝吗?即便得到宣泽的垂青可以成为其侍妾,她还愿意吗? 还有睚眦,现实冷酷的前侍郎公子,为上位能不择手段,成为他的妻子又能如何?终生困在宅院里面对官场的尔虞我诈,还是会像冯乐乐那般被其无情的舍弃? “朱公子,如此此次出海并没有找到想找的人,我能求朱家收留一段时日吗?行商算账或者成为朱家掌柜,又或帮朱家培养侍女,这些我都会。” 朱志高忽然很严肃的说,“苏苏姑娘,我知道你聪明能干曾是青山君得力的助手,但这些事朱家确实不劳你费心。” 预料之外的拒绝,苏苏一脸失望,想不明白朱志高为什么会拒绝。是她不够优秀,还是朱志高惧怕宣泽的势力? “若不方便那就算了,我一会儿问问二二,瞧他也无心经营包子铺,这摊子总得有人挑起了。” “姑娘误会了,我只是想给你一个更好的选择。” 苏苏惊讶的看着朱志高,很好奇他口中更好的选择会是什么。 “朱公子请讲。” “姑娘若能成为朱家当家主母,这是朱家的荣幸,也是朱某是期盼。” 苏苏自觉算是处变不惊的人,这一刻却有种被馅饼砸到头的感觉,她脱口而出道:“我年纪比你大。” “姑娘是陈述事实,还是以此为借口拒绝我?如果这是拒绝的借口,我不介意。要知道‘女大三,抱金砖’,日进斗金的事情,我没理由放弃!” 苏苏总算晃过神了,她知道朱志高是认真的,不禁问:“我瞧你挺喜欢公主的,莫不是退而求其次?” “我确实喜欢公主,她那样跳脱活波的性子和勇往直前的闯劲儿能让人暂时忘记困扰,愿意相信她并追随她的脚步。可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商人,没有能力也没有办法同这样女子相处……” 苏苏插话道:“若有办法你就会选择她?” “朱志高可以有选择,朱家族长没有。我现在是族长,肩负全族人的希望,公主那样儿的人实在高攀不起。”大实话从来不好听,可和聪明人说话,实话却是最好的选择。 苏苏沉吟了一会儿,问:“你是认真的?为什么,你可知我曾深入草原引诱耶律王子。” “那又怎样?此举非你所愿,不过听命行事。再说了,能让耶律王子舍命相救的女子定是值得朱某珍惜的女子。” “我容不得夫君身边有其他女子,哪怕动点儿心思都不成。” “姑娘聪慧能干,若成为朱某的妻子,家中一切都由姑娘说了算。族中事物我们商议着办,如此一来,朱某即便有了其他心思也不敢太过!” “行,答应你了。” 这下轮到朱志高吃惊了,苏苏极美,又聪明大方,嫁给王侯也当得起。即便曾是婢女,也是得宠的大丫鬟,落魄点儿的主子过得还不如她。 “不知姑娘看上朱某什么?” “年轻,务实,缺心眼,有钱,还需要更多理由吗?” 朱志高忽然笑了,总算明白苏苏为何会跟在萧宝儿身边,两人生长环境不同,可骨子里却有一些很相似的东西。 “朱某一定不会辜负姑娘。” 苏苏冷笑一声,“日子还长,我们走着瞧。” 朱志高又笑了,也不知何时起,就喜欢上了苏苏。也许是秦冒商船上那惊鸿一瞥,也许是这段时间日久生情。 今日鼓足勇气表白,原以为会受挫,没想到居然成功了。瞧其爱答不理,权衡利弊的模样,他有些理解姚溪桐为何在萧宝儿面前总表现出人畜无害的怯懦模样,对喜欢的人示弱其实是种乐趣。 夜深人静,苏苏仔细回忆起和朱志高的对话,不知怎地忽然就笑了。 对这个人啊,她没有太多的喜欢,但也不讨厌。总觉得两个人一起打理生意,没事四处走走,那是一种她可以接受的未来。 说明白了,朱志高踏实,可以给她安全感,这是宣泽,睚眦都不能给她的。都这个年纪了,挑来挑去倒不如选定离手。 同样一个夜晚,姚溪桐神秘兮兮的拿出一盒药膏对刚洗漱完的萧宝儿说,“来,擦脸!” “不要。” “这可是那条肥蛇身上弄出来的蛇油膏,可滋润了,能让皮肤又白又水嫩……” 萧宝儿看见姚溪桐说话的模样就想抽他,只道:“你嫌我皮肤黑?” “天大的冤枉,我只觉白一点会更好,娇羞的模样更可人!” 萧宝儿觉得自己在姚溪桐眼中就是一道菜,先腌制,后烹饪,一个步骤不少!她抬脚就朝其踢去,“滚开,晚上别想碰我!” 姚溪桐一本正经的说,“潇潇,你想得可真多。我并没有那个意思,莫不是你有需要?” “死乌龟,看我不打死你。” 萧宝儿出手毫不留情,招招致命。 姚溪桐早已习惯如此,飞似地就往外逃窜,两人一个追,一个逃,绕着海岛展开了追逐。岛上的人习惯了他们的小“情趣”反正不会死人,由着两人胡闹。 听他们越跑越远,渐渐没了声音,众人只叹两人都是习武天才,没花多少时间就已经超过岛上部分居民数十年苦练! 离海岛有些距离的海湾,姚溪桐从隐藏在暗礁下的洞穴中拖出一艘椰子壳绑成的小木筏,招呼萧宝儿赶紧上去。 萧宝儿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什么时候弄的呀,为什么我不知道?” “只要你瞒过你,自然也能瞒过岛上居民的耳目。” “协商无效,他们不让我们离开?” “巫祖曾说,水底绿船每月十五会浮出海面。这月十五,他们不知用什么方法留住了祖龟,其目的就是不想暴露水底绿船的位置。我瞧他们嘴上答应会放我们离去,却一直暗中监视我们的行踪……要走估计会很难!” 萧宝儿低头看看自己身着中衣,什么都没准备,不禁问:“哪来那么多椰子壳?你知道如何出去?食水带了吗?” “你最近吃椰肉,喝椰汁,自然就有那么多椰壳。” “不是吧?我那么能吃?” 姚溪桐肯定的点点头,继续道:“我偷看了司马孝的笔记,大概知道怎么走出这片水域。实在走不出去,大不了又回来。岛上淡水一直采取配给方式,我整日做菜给居民吃,就为省下了两日的淡水。武俊说他离开的时花了一日一夜,我猜两日够了。” 眼见他将什么都计算好了,萧宝儿不再多话,跃上木筏道:“走吧!” 姚溪桐又将那盒药膏拿了出来,“赶紧,擦完再走。” “出了这里就是茫茫大海,你怎么贼心不死啊?” “这盒药油是防备鱼群的,万一木筏不结实落水之后遭遇鱼群,这种药油可以驱赶大鱼,防止被咬。” 萧宝儿尴尬了,似乎真是她想太多。 姚溪桐嘴贱的安慰说,“夫人,有想法是好事儿,说明为夫这些日子……” “滚!”萧宝儿一拳打出,担心木筏被打散,中途撤去了力道。姚溪桐轻松的抓住拳头将她抱个满怀,“海上风大,还是夫人心疼我!” 两人漂了一夜,萧宝儿起先还能忍,眼见漂出满是暗礁的海域,四围全身海水连岛屿都瞧不见时,她抱着姚溪桐放声大哭。 说这辈子都不要再接触江河湖海,当初就不该陪其来找什么水底绿船,若死在海里灵魂一定不能升天。 姚溪桐起初挺心疼,听到灵魂不能上天有些奇怪,北辽不是有水葬吗?为什么海水就不行。 萧宝儿解释说死前没有吃到烤羊腿,灵魂肯定不能上天!姚溪桐爱怜的抱紧了她,临死还惦记着吃烤羊腿的姑娘,一定是好姑娘。 转眼过了一日,眼见彩霞满天,他们终于找到武俊当日等待救援船只的海岛。 两人在岛上等了很长时间不见船只出现,正当姚溪桐在萧宝儿的抱怨声中开始自我怀疑时,远处终于有船驶来…… 萧宝儿看见朱志高就像见到失散的亲人,展开双臂就想给其一个拥抱。 姚溪桐将她扯回自己身边,教育道:“潇潇,你又忘了已为人妇。” 苏苏最善解人意,道:“公主,热水已经准备好了,沐浴之前先吃点儿肉垫垫,省得一会头晕!” 姚溪桐真服了苏苏,她是怎么想出吃肉可以治头晕的…… 萧宝儿一听可以吃肉,蹦蹦跳跳的跟着苏苏走了。 二二做贼似地露了个面儿,瞧见姚溪桐真的还活着,且没有流露出想要和他交谈的模样,这人又悄悄溜回厨房继续研究美味去了。 甲板上只剩姚溪桐与朱志高,不等前者问话,朱志高主动解释这次航海是苏苏说服二二让包子铺出资。 姚溪桐不关心这个,只想知道岸上有没有事发生。 朱志高说,他们回到宋地没几日就组织人手出海。 期间从大都传回一条消息,夏天子大婚当日遇刺,生死不明。 正是这个原因拖住了宣泽的脚步,让其没有第一时间赶回宋地!若是他知晓萧宝儿也在朱家商船上,估计苏苏他们不会有第二次出海寻人的机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八十、登基 姚溪桐以为宣德贤失踪一事儿会拉开乱世的帷幕。没曾想有人那么心急,居然选在夏天子大婚当日动手,这行为真是大胆而又富有创意。 等他换好衣服,再次与朱志高碰面,最先的离开的萧宝儿还是没有出现。 他问:“此次航行亏了还是赚了?” 朱志高暗笑,苏苏一直再猜包子铺的大掌柜是谁,怎么都没猜到姚溪桐身上! 他道:“若乱世将至,此行收来的几颗夜明珠很难出手,略亏。” 正说着就见苏苏端着茶水进门。朱志高常年在外行商,对喝茶这事儿不太讲究,苏苏肯定是专门来给姚溪桐泡茶的。 姚溪桐先问萧宝儿在干嘛。得知这人吃饱喝足便呼呼大睡,他露出一副很满意的模样,享受生活原本是萧宝儿该干的差事儿。 接着出言恭喜朱志高好事将近,问苏苏是不是靠岸之后就要离去? 苏苏嗔怒的瞪着朱志高,似乎在埋怨他嘴快。朱志高颇为无奈摇摇头,他可什么都没有和姚溪桐说过。 两人的小动作尽数落在姚溪桐眼中,他呷口茶水,并未出言解释太多。 此次寻人苏苏为主,朱志高为辅。 后者是生意人,无利不起早。其自愿放下族中生意陪苏苏远航,干一件看似很愚蠢的事情,只说明他对苏苏有意思,想通过此次航行虏获佳人芳心。 至于苏苏,都不敲门就大方的走进朱志高房间,说明已将朱志高当成了自己人。像她那么聪明人自然知道朱志高比睚眦可靠,有此选择并不奇怪。 只要萧宝儿不在,姚溪桐一向都是聪明的。 他适时的放下茶杯,道:“我也累了,房间在哪儿?” 姚溪桐刚走,朱志高有些紧张的问苏苏,“公主找到了,你会改变主意吗?” “不会。” “上岸我就找媒人向公主提亲,你们若不方便留在宋地,无论去哪儿,我都会让媒人跟来。” 苏苏淡定的“恩”了一声,收拾好茶具离开了房间。走廊中只有她一个人时,只见先前绷住的笑容终于在脸上绽放了出来。 姚溪桐大爷似地往萧宝儿身边一躺,自语道:吃饱就睡,也不担心将来有天我会抱不动。 看似睡着的人嘟囔道:“乌龟不都是背着走吗,爪爪都缩壳里怎么抱。” “小皇帝死了。” “不是我杀的。” 姚溪桐无语问天,这回答真绝。 “我们上岸之后去哪儿?” “随便!” “回草原吧,不当公主就当个普通的牧民,我日日烤羊腿给你吃。” “好!” 不多时,姚溪桐睡着了,萧宝儿却瞪着眼看床着就要动手拆荷包,姚溪桐却似海燕一般飞跃到了另一艘船上。 “死乌龟,你要干嘛去?” 姚溪桐的声音透过黑暗慢慢传来,“公主,我喜欢的人来了,自然要同她离开,还请……”话音未落,萧宝儿已经追了过来。 就在这时,船舱中传出清冷的女声,“溪桐,还不动手?” 前一刻还把萧宝儿当宝贝一样宠爱的男人,转身就朝其打去。两人在船头打得难分难解,最终以萧宝儿落水告终。 “公主,公主,”苏苏站在船舷边焦急的大喊。 “喊魂啊,我不是在这儿吗?” 萧宝儿早已回到了船上,浑身湿透的看着远去那艘船发呆!心道:这就是同心蛊,真有意思! 乌雅瘦了,脸色有灰白,一看就是大病未愈。 姚溪桐懒得与其对视,只看一眼就移开目光思考其他问题。 “怎么,担心打疼了你的公主?她的武功可是天下第一。” 姚溪桐还是不理乌雅,他与萧宝儿的武功在伯仲之间,肯定是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心里着急,这才会不足百招就被打入水中。 乌雅见姚溪桐摆明了不想理她,也不自讨没趣,直接命令姚溪桐说出这段日子的行踪。 事情就从梁地开始,冯姝命侍卫将乌雅架走。后者开始不怕,她好歹是乌族公主,还掌控着姚溪桐的生死,冯姝再怎么大胆也不敢杀她。 事与愿违,冯姝从不是一个按常理出牌的人。 乌雅被关期间,体内蛊虫不断在提醒她危险将至。她相信蛊虫,想办法逃出冯姝的地盘,以为离开鹰堡就好。 冯姝不是善男信女,她能杀了姚溪桐,不代表其他人也可以。得知乌雅逃逸,她派出高手从梁地到乌国境内一路追杀。 这解释了冯遗到达乌国之后,该国封锁边境,不放任何一个中原人进入。实在是乌雅怕了冯姝,蛊虫虽然厉害,在络绎不绝的高手面前却很无力。 这样躲了一段时间,直到萧宝儿挑战黑白阁成为天下第一高手,并放弃王位离开北辽。冯姝那边终于停止了动作,乌雅猜测和姚溪桐有关。 往事重提,听到姚溪桐被冯姝那般对待,乌雅后怕不已。冯姝是她见过最不按常理出牌,最为疯狂的女人。 她不问姚溪桐伤势是否痊愈,只关心水底绿船大殿中的秘籍姚溪桐还记得多少。为此,她特别给了姚溪桐可以自由说话的权利。 只听姚溪桐问:“司马孝号称走遍大夏每一个角落搜寻古籍孤本,大殿之中为何没有任何关于蛊术的记载?” 乌雅想了一会儿才回答,乌族蛊术传女不传男,没有文字记载,全靠口授。 若干年前,司马孝曾假扮受伤的采药者混入乌族,趁机劫走乌族长老,就为弄懂蛊术为何那么神秘。他们当时藏身于玉溪,刚巧就是姚溪桐家那所大宅。 为了防止被乌族攻击,司马孝主持修建了姚溪桐家祖宅,让那屋子变成一个小型的军事防御工程。 听了乌雅的话,姚溪桐有些明白冯姝当年为何会来到玉溪,估计她沿着司马孝的足迹走了一圈,就为找到水底绿船。 瞅着姚溪桐没有发问的心思,乌雅继续讲述百年前的往事。 乌族得知长老被劫,想尽方法也未曾接近宅院半步,正当大家一筹莫展之际,长老被司马孝送了出来。双方对峙时期,为了保全族人,长老满足了司马孝的好奇心,跟其详述了族中蛊术究竟是回什么事儿。 司马孝了解蛊术后,对长老承诺,坚决不会将乌族蛊术用文字记录下来并传给后人…… “溪桐,你冒险去寻水底绿船就为了解蛊?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司马孝搜尽世间奇书,唯独不曾有蛊术。” 姚溪桐沉吟一会儿,再度开口问:“海上一去就是三五月,能告诉我眼目前是什么局势吗?” 乌雅也不藏私,眼前的局势扑朔迷离,她很希望听到姚溪桐的见解。 夏天子大婚当日,刺客混入观礼人群,突然暴起,闯过层层侍卫一剑刺中天子,并趁乱逃之夭夭。 姚溪桐问:“朝廷有何说辞?” 乌雅摇摇头。 他又问:“能在禁宫杀人,武功一定奇高无比,可是黑白阁的人?” 乌雅没有回答,说了另一件毫不相关的事。她道:“天子灵柩近期埋入皇陵,之后是淳王的登基大典!” 姚溪桐还想问皇位空悬怎么办?却不料话题已经到了淳王的登基大典。 “这是怎么一回事?究竟是谁拥护了毫无资源的淳王登上皇位?” 乌雅简单叙述了她打听到的消息。 淳王人在梁地,并持有龙鳞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天下。 梁主闻人寅不仅同意将其姐闻人睦月嫁给他,还发函给其余三霸。希望他们能带上圣物赶赴大都,将小皇帝和淳王一起请到祖庙面前。到时候谁能让麒麟产生异象,谁就是名正言顺的夏天子。 得龙鳞者得天下,这是夏天子继位的规矩! 乌雅不知道几个诸侯如何回复闻人寅,只知朝廷对此闭口不言,所有人的注意力似乎都放在小皇帝大婚上。 闻人寅带着淳王与一万精锐参加小皇帝大婚,途中遭遇埋伏,死伤无数。 闻讯,朝廷派高文侑带兵前去“剿匪”。追至梁地,与梁地驻军发生冲突,高文侑死于流矢。 姚溪桐吃惊的问:“高文侑死了,那闻人寅呢?” 梁主闻人寅还活着,但与其兄闻人礼一样,半身不遂,口不能言,府中事务全权交给夫人冯姝打理。 姚溪桐想过无数种淳王拿回权利的方法,眼前的局势却让他有些反应不过来,实在太精彩了,都不知道有多少势力掺杂期间。 乌雅道:“拜你所赐,乌国封锁边境,并未参与整件事。” 排除一个乌国,还剩下宋地,陈地,梁地,齐地。 闻人寅是梁主,什么人会想要伏击他?夏天子当时还在,肯定不是朝廷的人,应该是梁地内部出了问题。 假设冯姝命人伏击闻人寅,高文侑奉命清剿这群人,受益者肯定是朝廷。 问题来了,小皇帝是谁杀的?难道是梁地对朝廷的报复? 梁地遭此重创,淳王又靠什么拿到了皇位? 姚溪桐直接问:“娉婷公主与青山君是什么情况?” 据乌雅所言,太皇太后不久前发懿旨,说娉婷公主趁其身体不适时乱政。为了避免帝位空悬影响朝政,她将还政于淳王,同时将娉婷公主幽禁于飞花殿。 青山君的消息打听不到,最近传来的无非是从大都返回宋地继承爵位,之后为宋主守孝…… 姚溪桐道:“高文侑死,高涵继承爵位。齐地那边也是新主理政。除了梁地,四霸全都换了新人,这局势听着就有趣。” 乌雅问:“还想知道什么?” 姚溪桐不回答,那模样像是在说:没什么想知道的了。 乌雅冷笑,道:“想知道北辽的情况吗?耶律宝儿挑战九勇士的壮举天下皆知,西肃从夏西边境退兵,转而去找北辽的麻烦。” 说到这里,她顿住了,等着姚溪桐发问。后者一言不发,似乎对北辽的情况完全不感兴趣,这让她很是恼火。继续道:“北辽没有任何回复,只是听说九部制那几位都不在乎,只道西肃要打就打,北辽不怕!”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北辽的回复倒与萧宝儿的性子很是相像。 小船靠岸停泊,乌雅招呼姚溪桐换马车前行,后者趁其不备忽然给了自己几下,好好一个人顿时泥一般瘫倒在地。 “溪桐!” 乌雅大惊失色,急忙找人来瞧。 宋地名医请来一波又一波,都说姚溪桐没有病,只是被人用重手法封住了穴位。由于封穴的手法十分古怪,只能找高手解开,若不是找不到这种高手,他就只能瘫痪一辈子…… 闻言,乌雅咬牙切齿的说,“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放弃?你做梦,无论如何我都会找到能够解穴的人。” 姚溪桐暗自苦笑,若不是乌雅苦苦相逼,生怕同心蛊会伤害萧宝儿,他又怎会走出这准备好的一步。 乌雅变了,早已不是他最初认识的那个姑娘。其疯狂的妒忌心理,以及对水底绿船的觊觎之心,实在恐怖,与其助纣为虐,倒不如再次变成废人,等待萧宝儿来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八十一、礼 初夏,气温还算事宜,田霁手持一叠名册苦着脸离开了其母寝宫。 贴身侍卫小花花问道:“主子,这是要去书房吧?” 田霁把名册往其怀中一塞,没好气的说,“名册上的女子全都见过,这事儿有必要去书房处理吗?赶紧拿去烧了,我那儿可没地方放。” “主子,主母说了,有几个姑娘你未曾见过,模样都挺漂亮,家世也好。还说大都局势不稳,你可千万别和大都的权贵联姻。” “母亲说话的时候我都在,需要你重复一遍吗?” “主子,”小花花还想再劝,却被田霁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田霁承爵之后并未迁至齐主府,那儿可是他母亲的地盘,若是去了肯定会被逼着定亲。好在大都局势太乱,让他有无数借口将婚事拖了又拖,延了又延。 除了齐主府,还有一个寿仙宫。那地儿被他拆了改建成庙宇,从各地请来大德高僧为那儿枉死的冤魂超度,听说香火还不错! 田霁还住以前的居所,只有白日才会去齐主府办公。 马车从齐主府出发,不足一炷香时间就到了他的府邸。门子提着灯笼将他迎了进去,问他是去书房,还是回房休息? 田霁打了个呵欠,说是回房。 小花花接过门子手中的灯笼,引着田霁往房间走。刚穿过圆形的拱门,就察觉到内院有些不对,往日伺候的侍女全都没了人影。 “小草,小草,”两声高呼之后,一个圆脸女孩气喘吁吁的跑了出来。 “人呢,跑哪儿撒野去了?” 小草瞪了小花花一眼,对田霁道:“主子,我让她们伺候夫人更衣洗漱呢!” “夫人?”田霁的睡意全被这个词惊走了。 小花花随手将灯笼稳稳地插在地上,人却消失在了田霁眼前。 片刻后,他拾起灯笼道:“主子,人在沐浴,属下没敢看。侍女就是玉溪山上那个。” 田霁摸了摸新长出的胡须,自语道:有趣,宣德贤莫非也活着? “小草,一会儿吩咐下去,府中所有事务全听夫人安排。” 花梨木的床架换上了月牙白的冰丝鲛纱帐,两个冰盆置于通风处散发这丝丝冷气。女子才用的香薰球挂在床架上驱赶着蚊虫,一枝绿柳取代了清晨插在瓶子里的晚香玉。 萧宝儿嫌热,穿了件鹅黄色的薄纱就往房间里钻。看见田霁正襟危坐的看着什么册子,她好奇的拿起几本瞧瞧,随即高呼,“苏苏,赶紧把这些收走,扔给厨房引火用,有墨香的纸张烤羊腿特别美味!” “宝宝,你把这些册子扔了,明儿我怎么跟母亲回话?” 萧宝儿眨眨眼,她都已经到了齐地,田霁还需要相亲。她给了田霁一颗定心丸,道:“我想吃西红柿牛腩,明儿让那边的厨子加菜。” 闻弦歌而知雅意,田霁识趣的放下手中的册子,笑道:“什么都依你。”说着就要离去,看样子打算把卧室让给萧宝儿。 苏苏进门只见萧宝儿站在窗边发呆,“齐主走了?” “恩。” “册子还扔吗?” “你想扔吗?” 苏苏随手拿起一本翻了翻,高兴地说,“不想扔,看完这些个东西,齐地势力划分了解一大半。”说完觉得自己有些八卦,又问:“齐主把东西一放就走,什么都没问?” “明儿和他母亲一起用膳。” 听到这个,苏苏马上将脑中关于田霁母亲的资料说了出来。 “田令尹的夫人姓罗,齐地大半田产属于罗家。罗夫人曾因家族捐粮有功,被先帝册封为惠贤郡主,并赐婚齐主。” 萧宝儿在大夏五年,因宣泽之故,对四霸有些了解,但对他们的夫人却是一无所知。还好有苏苏,朝廷上的事儿知之甚多,完全可以取代姚溪桐的位置。 听了苏苏的解释,她“恩”了一声。都不用发问,苏苏又开始讲田霁与其母的关系。 “郡主与老齐主同岁,夫妻俩彼此厌恶。若不是罗家势大,老齐主根本不会踏入郡主的房间。听说郡主甚是宠爱小齐主,由着他的性子胡来。但齐主府和罗家在田产丈量与赋税上冲突较多,齐地百姓都说罗家仗势欺人……” “明儿帮我备份厚礼,既然要嫁田霁,好歹拿出点儿诚意。” “公主,你真的要嫁给齐主?” “北辽人重誓守诺,答应他的事儿,自然不会反悔。” 苏苏想了一会儿又道:“齐主心思活络,最近发生的事儿有没有他的份?” “小皇帝是他让人杀的,除了慈航师太,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人能够在禁宫来去自如。” 苏苏琢磨出的结论也如此,又问:“淳王持有龙鳞,根本无需杀害天子。齐主这样做是想嫁祸给青山君?” 萧宝儿摇摇头,“人心难测,这个只能问他。”说完多了句嘴,“齐地不比皇宫简单,你后悔跟着我过来吗?” 苏苏莞尔,道:“朱家在齐地的生意不算大,若你成了主母,我可以趁机赚点儿嫁妆。” 萧宝儿不在言语,苏苏识趣的退了出去。 田霁的宅子不大,稍微有点儿动静就已经在仆役中传开了。萧宝儿鸠占鹊巢,让他没了睡觉的地儿,不禁叹息着要去小花花那儿将就一夜。 小花花一直很兴奋,萧宝儿在他心中简直就是传奇一样的存在。 他问:“主子,要房间可以,你能让天下第一得空的时候教我几招吗?” 田霁正愁着没借口打探水底绿船的消息,小花花这句话似乎就是一个很好的借口。两人又折返回去,萧宝儿随便披了件衣裳为他们开门。 鹅黄色的纱衣搭配银红色刻丝素面锦缎褂子,长发柔顺的垂到腰间。素净的脸蛋细嫩的好像刚剥开的鸡子,若不是眼神透着一股不耐烦,田霁还真就想留在这儿不走了。 “这是我的贴身侍卫小花花,他想跟你学几招武艺防身。”田霁一句客套没有,见面就直奔主题。 萧宝儿瞥了小花花一眼,后者被其犀利的眼神吓出一身冷汗。 “我……我……就想武功再高点,这样才能更好的保护主子。” “行啊,你想学什么?” 小花花纠结了,萧宝儿真愿意教啊!他道:“奴才资质驽钝,还请公主看看适合学点什么?” 萧宝儿道:“什么都没有想清楚就跑来找我,你胆子也真大。这样吧,我记得几本武功秘籍,一并背给你听,喜欢什么自己练去。” 小花花幸福晕了,天上掉馅饼就这种感觉吧! 海岛上的日子十分无聊,萧宝儿随姚溪桐学了不少武功,她边说边比划,一点也不藏私。这可苦了小花花,一刻不敢眨眼,硬生生的将这些招数记在脑海,什么时候能够领会另说。 田霁看了一会儿就昏昏欲睡,关于水底绿船的事情一直没有问出口。心道:萧宝儿既然肯教小花花武功,过些时日再问也不迟,反正这事儿一时半会也说不明白 萧宝儿教了一会儿,忽然问:“你觉得我的轻功与慈航师太相比如何?” “回公主,只高不低。” “这么说我也可以进宫取人首级了?” “呃!”小花花一时间不知如何回话。先前还昏昏欲睡的田霁彻底醒了,“院子里站着去。” “可是主子……” 小花花把想说的话咽下了,萧宝儿若要动手,他想拦也拦不住啊! 田霁暗叹一声,萧宝儿还是以前那性子,心中藏不住话。只不过问话技巧有了显著提高,居然想到从小花花这儿下手。 他喝了口早已冷却的茶水,问:“你真打算嫁给我?” “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你当日唬我玩儿?” “诚心求娶,只是不明白你为何要救姚溪桐?” “受人之托。” “就那么简单?” “是。” “水底绿船到底是什么?” “不能说,但有一点可以告诉你,那地儿没有长生不老药。” “宣德贤还活着?” “你可以当他死了。” 田霁点点头,又问:“刺杀夏天子的人你以为是慈航师太,还认为这人是我派去的?” “难道不是?” 田霁苦笑不已,缓缓细述了此事。 老齐主并不喜欢他,所谓所谓的齐地世子只不过是罗家对外宣传的结果。他能有今日全靠母族,自然也会受制于母族。 慈航师太一直接受罗家供奉,当初他找慈航师太借人只为了摸清淳王的虚实。怎料淳王居然想到借千手观音的口传令给罗家,让慈航师太出面杀了夏天子。 田霁知道此事时,慈航师太已经在行刺的路上,他唯有称病龟缩在齐地,根本不敢去大都。 萧宝儿纳闷了,实在搞不懂淳王要干什么?闻人寅既然致函三霸,希望他们拥护淳王登基,这种非常情况留着小皇帝最好不过。 到时候祖庙门口一站,他有龙鳞,有民心,如此光明正大的拿到皇位岂不更好? 小皇帝遇刺,所有人都觉得和他脱不开关系,即便登基也将名不正言不顺,这对喜欢青史留名的帝王来说实在是太不爱惜羽毛了! 田霁不是姚溪桐,萧宝儿疑问挺多又不知该不该问。反而将话题扯到了另一处,“什么人伏击了闻人寅的队伍?我听说梁主可是带着精兵强将而来,光天化日之下谁有那个势力干掉梁主的万余人马?” “谁知道呢?我猜测和闻人寅那位风姿绰约的嫂嫂有关。” “又是谁干掉了奉旨追查此事的高文侑呢?” “这个我知道,黑白阁的杀手。”田霁的回答让萧宝儿非常吃惊,“不是冯姝的人?” “你不是刚说过伏击万余精锐十分吃力,冯姝哪有那么多人?” 萧宝儿看不透淳王,一个什么都没有的落魄王爷是怎么把四霸搅进他布局的?宣泽为什么会和他合作?别的问不了,齐地却是可以问的。 “淳王许诺罗家什么好处?” 田霁打了个呵欠,“你又不着急走,这事儿改日再说吧!” 这人真累了,都不曾梳洗就往苏苏才铺好的床上一躺,不多时就传来均匀的鼻息。 萧宝儿学他的模样也躺了下去,怎么都睡不着。 岛上那些日子让她明白了男女之事,有感于宣泽能够忍住不碰她实在不易。侧首看了眼熟睡的田霁,头一次体会到重誓守诺是多么的熬心和不容易。 越想越睡不着,她索性跑去院子里打了小花花一顿,嘴里却说这是在教授武艺。 田霁睡得挺安稳,醒过来就见苏苏伺候着萧宝儿对镜梳妆,小草拿了衣裳站在一旁听候吩咐。这般景象竟给他一种成亲许久的感觉。 “早上我去办公,中午过来接你与母亲一同用膳。” “我昨儿刚来,今天就过去,郡主那边会不会觉得太突然了?” 田霁微笑道:“没事,一切有我。” 苏苏看看这两人,一肚子疑问不知道如何开口。瞧齐主的意思真打算娶萧宝儿,这可是天大的事儿。别的不说,淳王怎么想,宣泽怎么想? 或者说齐主怎么打算,真把天下人当傻子,以为萧宝儿不当公主就和北辽没有关系了? 田霁走后,她刚逮住机会想问,萧宝儿却塞了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给她。“这玩意我留着没用,加礼单里。” “公主,你哪来的……”话说一半,她省下了,东西八成是姚溪桐的。 眼见日头越来越高,小花花回府说马车已经备好,问萧宝儿准备好了没有。 苏苏有些不满的嘟着嘴,田霁架子也够大的,居然派个侍卫来接人。到了门口才知误会了,田霁等在马车上,后面已经帮萧宝儿备好了见面礼。 “爷,这是我家主子的礼单,早上就让人往郡主那儿送了……” 田霁真有种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的感觉,萧宝儿居然会提前备礼。他不掩惊诧的打量着萧宝儿,发现这人在打扮上也讲究不少。 华服上身,有公主体面与尊贵,却没有往昔的张扬和霸道。 不过大半年时间,萧宝儿竟与在玉溪相见时有了那么多的改变,身上某些气质与淳王隐隐有些相似。 他自嘲的说,“都是我不是,备礼的时候未曾差人过来问一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八十二、怕蛊 田霁有个特质萧宝儿很喜欢。 两人在一起,不管谁做错,田霁都会承认错误在他。 眼见他认错,小花花着就要将滑竿顶上的纱帘拉下来。 这帘子原本就用来预防蚊虫,因为田霁与萧宝儿分别坐在两个滑竿上,为了方便讲话,帘子并未拉起来。 田霁已从惊吓中恢复,道:“不用拉,就这样吧!” 萧宝儿可以想象田霁的尴尬。一地之主居然被只虫子吓得大惊失色,还在自己要娶的女人面前,实在是…… 她岔开话题道:“树上那些果子能吃吗?” “那是马蒙(芒果),齐人常吃的水果之一。大的叫象牙马蒙,小的叫腰马蒙。” 萧宝儿仔细看看,两种马蒙完全根据形状命名。象牙马蒙有小臂大小,形状和象牙确有几分相似。腰马蒙手掌大小,形状和腰子相似。 滑竿停在树下,田霁为了弥补先前的失态,主动下去摘了一个象牙马蒙。用刀子划开其青色的外皮,将淡黄色的果肉呈现在萧宝儿面前。 “这果子还未熟,你闻闻,很香。” “不能吃吗?” “能,只是齐地的吃法你不一定敢入口。” “还有我不敢吃的?” 脚夫从腰间掏出一袋辣椒面撒在马蒙的果肉上,田霁切下薄薄一片递给萧宝儿,“试试。” 萧宝儿吃了,又酸又辣还有股水果未曾熟透的涩味,在这炎热的夏日食用简直是提神醒脑。 “喝口水,就知道你不喜吃辣。” “没事,习惯就好,你不吃腥膻,我不吃辣,夫妻若吃不到一块,日子还怎么过!” 趁机脚夫休息的时候,田霁偷偷亲吻了萧宝儿的发顶,“听你这么说我的心就定了。” 晚膳全都是齐地才有的特色菜,马蒙炖鸡,某种不知名的野菜煎蛋,还有酱爆芭蕉花…… 萧宝儿不知道那盘被大酱包裹的食物居然的芭蕉花。一口下去除了辣,还是辣,不禁有些怀念野渡那些被芭蕉叶子裹着的美味。 宋人喜清淡,齐人喜辣,真是一地一个特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八十三、人心比蛊毒 特色菜,自然选用当地食材加上当地的烹饪方法。 萧宝儿看着一桌子有酸有辣的食物,完全不知道筷往哪儿插。 田霁见她吃不惯,让人找了几个熟透的马蒙做了碗甜汤。 马蒙加水捣成果泥,再放入透明的凉粉以及些许碎冰,清甜凉爽的口感实在美味。 萧宝儿一口气喝了两碗,叨念道:“用这碗甜汤搭配烤羊排,一定很好吃。” 入夜之后,气温下降不少,田霁提议四处走走。看见萧宝儿有些迟疑,似乎不敢相信他敢在树下散步,不禁自嘲道:“从小到大见过很多中蛊之人,天大的胆子也被那些人奇奇怪怪的死法给吓没了一半,先前实在失态……” 萧宝儿瞧他可怜,忍不住牵着他的手问:“跟我说说蛊毒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年你一直和乌族死磕就因为蛊毒?” 田霁点点头,最先讲的事儿居然是田横之死。 田横未死之前,谁都不知道乌族早已渗透到了皇室内部。 莫仙子就是蛊人,她到寿仙宫的年纪特别小,负责检查蛊虫的侍卫没发现她有问题,也不会想到那么小的一个人早已被种了蛊虫。 这种蛊虫很特殊,只有被种蛊的人来了月信,体内的蛊虫才会从蛰伏状态变为活跃状态。在此之前,任何人包括被种蛊的人都感受不到异样。 萧宝儿脱口而出道:“莫仙子不会老就因为蛊虫?” 田霁点点头,“她一直被蛊师控制着行为,并奉命将另一种蛊虫埋伏在齐地圣物上。即便你不杀父王,只要他触碰牛尾,也会被蛊虫杀死。” 萧宝儿当日就觉得田横死得蹊跷,又问:“田横不知道这一切,为了和你争储,他私下跑去拿圣物牛尾,结果死了?” “算是吧,牛尾也因为这个缘故落在了乌族人手中。闻人寅让我带上圣物赶赴大都,我称病推了,淳王登基我还打算称病。” “霁哥哥,乌族要牛尾干嘛?打算利用此物做什么文章?你可有应对之策?” “不着急,我要大婚的消息已经放了出去,乌族要有企图一定会利用这个机会来到齐地。” 听了田霁这种说法,他似乎也不是很怕乌族。 萧宝儿忍不住问:“齐地的隐患是什么?” “人心比蛊虫可怕,我这儿可是内忧外患,要不要帮忙分忧?” “说来听听!” 田霁本不想在月色下谈论政事,可是苏苏的话语有些道理,对待萧宝儿的态度就该有话直说。 “今儿难得有时间陪你出来用膳,谈论政务会不会不好?” “不会啊,若你为政务操心的睡不好觉,我才觉得不好。” 萧宝儿这情话说得那叫一个顺溜,田霁听后非常舒服,趁着月色就把齐地多年来的困扰轻描淡写的提了一下。 齐地目前的困境和大夏有些相似,田霁管辖的土地早已被世家大族划分成了几块。 这些家族侵占民田,苛刻雇工,缴纳的赋税数十年不变。担心被齐主责罚,他们把银子孝敬给大都权贵,以至齐地每次想要土地变革,大都那边都会传出动静,夏天子会责问齐主是不是想借变革之机造反! 老齐主歇了整顿的心思,放任这些家族为所欲为,谁让罗家首当其冲,要整顿就得从罗家开始,从田霁开始…… 听到这儿,萧宝儿也觉得事情比较难办。甚至有些明白田霁为何空有一肚子算计,唯独缺少称王的霸气,搞了半天是母族不争气,让其整日陷入王族与世家的斗争之中。 若齐地并非铁板一块,他又有何底气称王称霸! 她问:“这些世家只是勾结大都权贵?乌族没有在其中推波助澜?” 田霁长叹一声,“宝宝聪明,乌族能有今日的发展全是父王纵容出来的结果……” 位于齐乌边境的大族竟然与乌族联手开垦荒地,他们提供种子与农具,乌族提供人手,粮食只给乌族两成。这生意起初是稳赚不赔,却不知几年之后,乌族子民赖着不走,将开垦出的土地变成自家良田,再不也用上缴粮食。 大族也想反抗,家中却有人站在乌族那边,还有子孙被乌族下蛊…… 乌族层出不穷的手段逼得大族把侵吞的土地吐出一半给乌族,稳赚不赔的生意到最后竟成了为他人做嫁。 老齐主知道也没办法管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齐乌边境被乌族一点点的蚕食。天知道乌族有多少子民混入大族,又有多少大族早已被乌族控制。 萧宝儿皱皱眉,“最突出的是哪几个家族,名字给我。” 田霁警惕的看着她,“你要干嘛?这事只能慢慢处理,我不想激起民变。” 萧宝儿大气地说,“不会有民变,我发誓!” 田霁随口就把名单说了,实在想知道萧宝儿能有何良策解决困扰齐地已久的问题。想来想去,最怕的竟然是她占着武功强悍把那几个家族的族长统统杀光,可这治标不治本啊! 没过几日,他以大婚为借口加强了对萧宝儿的“保护”。负责安排人手的小花花实在不解,萧宝儿武功那么好还需要保护? 这问题解释不了,总不能实话实话所谓的保护其实是监视。一旦萧宝儿离府行动,他就得做好为其善后的准备。 两个月一晃而过,齐主府有条不紊的在为田霁大婚筹备。 期间,小皇帝葬入皇陵,淳王登基的时间昭告天下,大都朝局正由一滩浑水渐渐恢复清明。 四霸没人为小皇帝守孝,肯定也不会有人恭贺淳王登基。先是田令尹遇刺,接着是宣德贤失踪,闻人寅遭伏,高文侑战死。中原格局经此大变,一时间十分诡异,任谁都猜不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田霁同往常一样踩着点去办公,心里琢磨着处理完公事该去萧宝儿那儿看看,总觉得这人安静得紧,有些不像她往日的作风。 “边境急报……边境急报……” 负责传令的小兵拿着急报匆匆赶至他身旁,还未靠近又听大门口传来喧闹声,听着很像是罗家主事的声音。想到罗家跋扈的作风,他决定先晾晾此人,看看边境发生了什么。 “禀告齐主,位于齐乌边境的陈氏大族被人灭口。” 田霁的眼皮跳了跳,“什么叫被灭口?” 小兵楞了一下,“听县丞说,陈氏一族包括家里的狗和佃农一夜之间全部被人杀死,上上下下近千余人。” “什么!”田霁失声大呼,千余人可不是小数字,这究竟是什么人干的?不等他缓过气,罗家主事就已经冲进大堂,哭诉道:“大侄儿,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田霁嫌恶的皱了皱眉,这里是齐主府,是议政的地方,不是他们罗家大厅,这声“大侄儿”几个意思。 “罗家主事,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你如此哀恸?” “我那可怜的闺女啊,她被府兵拦在家中不能出门……我就一个女儿,这可如何是好!” 罗家主事话音刚落,一个官员站出来禀告:前不久,忠州属地王家公子身染恶疾,经诊断是瘟疫。王家秘而不宣,不足半月死了十几个仆役。为了控制疫情,官员封锁了王家附近通道,不准人任何人进出…… 田霁看过这事儿的折子,当时没怎么留意。齐地闷热,这不是第一次出现疫情,官员对此有一套很好的应对政策,实在无需操心太多。 “罗家主事,这事我已知道,你无需紧张,王家是大户,府内有医有药材……” 罗家主事打断田霁,匆匆说道:“大侄儿,事情若是这样就好,可我闺女托人传信说,府内疫情扩散严重,现在活着的不足二十人……她足不出户,也未曾接触病人,无端端的也染病在身。她说疫情是假,有人加害王家是真。” 这番话让议政厅内的官员开始交头接耳,若此话是真,一连两个大族遭遇劫难,事情只怕不简单。 田霁也拿不准事情究竟是何人所为,只知道陈王两族都不是省油的灯,出了这样的事情他实在是非常开心。 “罗家主事,你认为我该怎么办?王家是大族,在忠州的关系盘根错节,若时疫是真,官员开放道路让疫症在忠州蔓延该如何处理?或者你冒险进去打探虚实,顺带将令嫒接走?” 罗家主事词穷。田霁的态度很明显,官府干该干的事情,他若嫌官府干的不好,可以自己冒险去疫区打探。想到身在王家的女儿,他一咬牙道:“还请王爷给道手令,我这就去打探消息。” 田霁微微一笑,非常满意罗家主事改口称呼他为王爷,这才是好好谈话的正确态度嘛!罗家人刚走,他就差人告诉萧宝儿,中午要过去用膳。 凉拌鬼鸡,凉拌折耳根,荠菜豆腐汤,加一个素炒时蔬,这就是萧宝儿的午膳。 田霁见她病怏怏的模样,心疼的问:“吃不惯齐地的菜肴就让厨师换,别委屈自己。” 萧宝儿道:“羊肉吃多了上火,”随即指着桌上的凉拌折耳根,荠菜豆腐汤,素炒时蔬,道:“这些可以清火,鬼鸡是用来提味的。” 田霁没想到萧宝儿会吃鬼鸡,这道菜是正经的乌族菜肴。 鬼鸡,话里的意思就是用来祭祀鬼神的菜肴,做法非常简单,十分适合在夏季食用。 仔鸡煮熟,取鸡肉撕碎,加小米辣、水芹菜、腌渍过的马蒙以及青柠檬调味。整道菜吃起来酸香醒胃,把鸡肉的香和水果的清新完美融合在一起,十分可口。 屋里的温度不高,萧宝儿穿得也很轻薄,瞧她的模样可能是不适应这种汗蒸一样的闷热。 田霁安抚说,“明日叫他们多加几盆冰,以后你这儿的花销从我那儿出。” 齐地不下雪,不结冰,甚至都没有冬季,陈地不值钱的冰块到了这儿可就是一盆银子一盆冰。 “算了,不用那么奢靡,我初来不太习惯,过些日子就好。” 田霁不愿,“我娶你可不是让你来受苦的,不就几盆冰,花销得起。” “上行下效,我多用一盆,下面就有人敢多用一盆,算了。” 萧宝儿“懂事”得让田霁十分难受,她的刁蛮,任性,无理取闹似乎全部给了宣泽。 “今天出了两桩大事。位于乌齐边境的陈氏大族,千余口人竟然在一夜之间被屠满门……” 萧宝儿眨眨眼,夸张的惊呼,“天啊!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实在太恐怖了,究竟是什么人干的?要不我这几天跟着你算了,你若出事儿我该怎么办啊!” 田霁知道事情和她有关,尽管说话的语调很惊讶,面部表情却十分的平静。这儿是郡主的地盘,她此装模作样是为了让府中别有用心的人可以安心。 “不用担心我,你只管好好待在府中就行。” 说完,他拍拍萧宝儿的手,潜台词应该是感谢萧宝儿帮忙解决了齐地的两个隐患。 苏苏送田霁出门,眼见四下无人,不禁问:“主子想知道什么?” “什么人干的?” “公主花钱请人干的。” “为什么如此?” “公主不想主子为难,任何案件只要没了苦主,主子处理起来自然十分方便。” 田霁初闻此消息就琢磨着该如何善后,随即意识到陈氏被灭族,根本无需善后,只要派人接管他们的财产即可。 他道:“王家长子在大都为官,几个女儿也嫁到了大都,这样做怕是不好。” “王家老太太寿辰,子女回来了一半,余下的主子不用当心。王家,也不会有苦主。” 闻言,田霁十分吃惊,萧宝儿在大都也能请到人手?什么组织如此手眼通天?想到之前提过的包子铺,他问:“也是花钱请人干的?” 苏苏点点头。 整件事从筹划,布置到经手,全都是她的主意。萧宝儿只是把个旧旧的荷包交给她,告诉她拿着荷包就能让包子铺做事,无需通过二二。 “知道了。”田霁说完就走,苏苏第一次经办这种大事,生怕办砸了,忍不住问:“主子觉得这事儿办的不好?” 田霁看了眼苏苏,从其眼中看到了期盼,稍一琢磨就猜到整件事是她的主意。 “苏苏姑娘,你是中原人。” “主子想说这件事杀戮太甚,有违天和?” 田霁点点头。 这事儿若是萧宝儿的主意,他可以接受。北辽风俗如此,视人命为草芥。若是苏苏的主意,他觉得可以想出其他办法,陈氏和王氏虽然讨厌,却也是他的子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八十四、费解 苏苏想问题的思路很像宣泽,宁愿狠下心斩草除根,也不会姑息养奸。 眼见田霁面色不愉,她解释说,“主子,若要改革就必须流血……”田霁听不得女人说教,打断她问:“可还有什么事?” 苏苏把那些被田霁扔掉的相亲名册拿了出来,“公主说了,她是北辽人,血统不会变。主子不管选择什么,她都不会为主子生下子嗣。” “名册上这两个女子出自罗家,公主以为主子可以将她们都娶回来。用先帝当年制衡皇后与太皇太后的手段慢慢分化罗家,继而将齐地所有大族收归到手中……” 田霁苦笑着接过名册,时光一去不复返,那个陪他笑笑闹闹的宝宝终究还是变回了公主。也许他一开始就错了,像萧宝儿那样的女子,实在不能算计。一旦沾上了这个,两人只能是盟友,再无一点男女之情。 离着齐主大婚还有半月,宾客与贺礼早已陆陆续续送入府中。 萧宝儿的嫁衣已制好,田霁亲自给她送过去,顺带告诉她,乌雅来了,为其兄蛮戈送贺礼。 大红色的嫁衣衬得萧宝儿尤为美艳,雪白的肌肤之下隐隐可以看见青色的血管。 田霁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轻声说了句,“真后悔像上次那般对你,可若给我重新选择一次,我还是会逼你嫁给我。无论如何,都不想把你让给别人。” 萧宝儿神情自若的问:“乌雅此行可是有所求?” 田霁对此特别好奇,“你怎么知道她有所求?据来使说,她此行带着齐地圣物牛尾,你说她想用圣物交换什么?” 萧宝儿眨眨眼,俏皮的说,“谁知道呢?我又不是乌雅,要不你把她一并娶了吧。” 田霁打了个寒噤,“乌族女子擅用蛊,我这辈子都不想和她们打交道,实在太恐怖了。” 萧宝儿对蛊虫实在好奇,前几日偷偷溜出去瞧过莫仙子。虽然想象不出保持幼女模样的莫仙子是否美丽,可在看见一个孩童身高,鸡皮鹤发的老妪时,她总算体会到了田霁的心底深处对蛊虫的恐惧。 两日后,田霁设宴款待乌雅。 席间,他身着月牙白的锦服,把好容易长出来的小胡子刮得干干净净。脸上的表情永远是嘴角微翘,见人七分笑。 乌国皇族喜黑,乌雅身着黑底绣银纹衣裙,简简单单挽了个发髻,全身上下唯一鲜亮的饰物就是头上那几根白玉簪子。 见她让下属将一个红衣男子背入大殿,田霁扫了一眼就知那男子是名满天下的凤公子,只是不知道凤公子为何会变成如今这模样? 寒暄过后,众人等着开宴,身为齐主未婚妻的萧宝儿却迟迟未至。 乌雅问:“听闻齐主即将大婚,新娘早已住进府邸,不知可否一见?” 田霁道:“这个自然,还请公主稍候。” 萧宝儿来得很慢,衣服由白至粉,重重叠叠,九层单衣。白皙的脸蛋上没有任何表情,乌压压的黑发插着凤钗,金簪,宝石花钿,华贵威严的感觉竟让人生出此地应该是皇宫的荒谬之感。 苏苏跟在她身后,两人都是宫里出来的,规矩礼仪完全挑不出错。直到她稳坐在田霁身边,席间众人才知北辽公主要嫁齐主原来是真的。 乌雅知道会遇上萧宝儿,也知道两人没有可比性,因故打扮的特别简单。 可在看到萧宝儿那么炫目的出场之后,她还是忍不住嫉妒,上苍为何把最好的都给了萧宝儿?皇室出身,漂亮无比,还有那么优秀的男子肯为她赴汤蹈火,她凭什么拥有这一切? 姚溪桐瞪大眼睛看着萧宝儿缓缓走向田霁,有些不敢相信这都是真的。 他深知同心蛊的厉害,为了不被乌雅控制,在水底绿船的神殿中学了套点穴手法,轻易地让自己变成了“废人”。他留给萧宝儿的荷包中有着解开这种手法的秘籍,其目的就是等待萧宝儿再次来救。 几个月时间,他一直苦等萧宝儿。等到最后却被乌鸦带来齐地参加齐主大婚,惊讶的发现田霁的新娘居然是萧宝儿…… 他很想安慰自己这都是假象,萧宝儿不会嫁给田霁。看到萧宝儿的那一刻,他知道这是真的,萧宝儿从不做违心之事,若不想嫁田霁,绝不会如此盛装打扮。 乌雅悄声问:“是不是很惊讶?你为她付出那么多,到头来却得眼睁睁的看着她嫁给别人为妻?忘记问了,你们之间也是拜过天地的夫妻,她可曾说过要与你解除婚约?” 姚溪桐不能说话,也不能动,唯一能做的就是闭上眼睛不看眼前发生的一切。 “你有经纬之才,还有绝世武功,如今却变成了废人。冯姝害你,可以理解,你为一个根本不爱你的女子牺牲那么多,我实在理解不了。” 姚溪桐依旧闭着眼睛,乌雅却从他颤抖的眼皮看出他十分痛苦。 “水底绿船就只有你和她去过,我相信她一定能解开你的手法。为此,我愿意归还齐地圣物。可惜无论我为你付出多少,你都恨我,对不对?” “溪桐,今日让你看到这一切只想你死心。耶律宝儿从来不是你能拥有的女子,你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你甚至都不了解她,对吗?” 这番话终于说到了姚溪桐心坎上,几月前还在他身下承欢的女子过几日就要嫁人了。田霁要迎娶萧宝儿绝不是这段时间才发生的事情,他对此一无所知。 仔细想想,两人在海岛那些日子,从亲吻到拥抱,所有都只是他一厢情愿,萧宝儿从未主动。他为什么会那么笨,以为萧宝儿看着海面发呆是在思考如何避开犀兕香的预言,也许萧宝儿想要避开的人其实是他。 姚溪桐睁开了眼睛,没看萧宝儿,看着乌雅。 乌雅对上他的视线,了解的说,“我没有猜错,她能解开你的穴道对不对?” 姚溪桐眨眨眼,认同了这个说法。 乌雅接着说,“放心,我会用圣物换回她帮你解穴,因为我比她更爱你。” 姚溪桐再次闭上双眼。 田霁并未忽略乌雅和姚溪桐之间的互动,他问萧宝儿,“你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姚溪桐中蛊,为了不伤害我把自己搞成这样,乌雅认为我能让其恢复正常。” “你能吗?” 萧宝儿点点头,看见姚溪桐之后,她总算明白荷包里那张武功秘籍究竟用在何处。 “乌雅打算用圣物换你帮凤公子恢复正常?” “恩。” 田霁担心的问:“你会跟他走吗?” 萧宝儿拍着他的说,“霁哥哥,北辽人重誓守诺,你既没有负我,又何须担心我会跟他走?” 田霁松了口气,“若是太过为难,我宁愿放弃圣物,反正那东西留着也没有什么用。” 萧宝儿从这句话听出了田霁的野心,圣物什么时候没用,诸侯懒得听从夏天子号令的时候。 “霁哥哥,齐地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不要圣物。你尽管同意乌雅的要求,我这里没问题。” 姚溪桐睁开眼睛就看见田霁与萧宝儿在窃窃私语。尽管衣袖遮住了两人的双手,可他对萧宝儿实在太过熟悉,他知道衣袖下面,萧宝儿正握着田霁的手。 无意间,他对上的苏苏的视线。 后者坦然的看着他,目光中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看他就和看着席间的宾客一样。苏苏肯定一早知道萧宝儿要嫁田霁,正因为如此,她的眼神才会那么坦然。 种种分析差点儿逼疯姚溪桐,他太想知道有什么事情是他所不知的,以至于让局面变成如今这样。 晚宴在一片觥筹交错中结束,田霁很早就与乌雅达成协议,只要治好姚溪桐,乌雅就交出齐地圣物牛尾。 交易时,萧宝儿看了眼姚溪桐,“雅公主,我可以救他,前提是你必须离开齐主府。” “为什么?” “我不喜欢你,看你不顺眼,这理由行吗?” 乌雅憋住气,挑拨离间的追问:“齐主同我一起离开?” 萧宝儿可不会让她如意,“齐主是我夫君,这种事情怎么能离开,肯定要守在这里啊。” 乌雅糊涂了,实在不明白萧宝儿为何能周旋于几个男子之间还不出问题? 姚溪桐为保护萧宝儿变成了这般模样,她很担心留下姚溪桐会被萧宝儿设计带走,忍不住说:“人是我带来的,疗伤我自然要在场,如果要我离开,这伤不治也罢!” “那你把人带走吧!”萧宝儿回答的异常决绝,姚溪桐的死活和她没有半分关系。 “你……”乌雅都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霁哥哥,我先回去了,厨房今儿顿了木瓜鸡。” 田霁叹了口气,宠溺地说,“去吧,我说过不会逼你做不想做的事情,晚膳等我过来。” 萧宝儿说走就走,裙角转眼消失在门后。 田霁对乌雅道:“公主,我安排人送你们离府。” “齐主,你怎能出尔反尔,先前说好的交易呢?” 田霁眸光一闪,“你认为这种局势我还会在乎夏天子的圣物?” 乌雅转身就走,所有事情全都料错,姚溪桐在萧宝儿心中根本没有位置,反倒是田霁今日所为让她看出些许端倪。 发生在乌齐边境的陈氏灭门惨案估计和萧宝儿脱不开关系,北辽公主若是插手齐地事物,倒是弥补了田霁优柔寡断的不足之处。 回到宿地,姚溪桐原本还有些鲜亮的眼眸完全失去了色彩。 乌雅看着他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如果萧宝儿不愿伸出援手,任由他这般下去,只怕过些时日他真的会变成废人。 “溪桐,我该怎么办?你若不爱她,事情又怎么会变成这样?” 直到这一刻乌雅都没有反省过自己,若不是她以爱为名逼迫姚溪桐干不愿意的事情,姚溪桐又怎么会变成这样。 乌雅没有去求萧宝儿,她拉不下脸,打算就这样带着姚溪桐过一辈子,可惜的是姚溪桐没有让她如愿。 离开齐府后,姚溪桐拒绝进食,态度很坚决。即便乌雅喊人将食物捣成汁液给他喝下去,也没有动摇他那颗求死的心,这模样的他,活着和死去差别不大。 乌雅求见萧宝儿,被拒。 乌雅第二次求见萧宝儿,还是被拒。 事不过三,她知道萧宝儿那儿没了希望,亲自将圣物牛尾送到齐主府,期间不发一言。 当天夜里,田霁安排姚溪桐入府,乌雅没有跟去。 眼见乌族人像抬尸体一样将姚溪桐抬入院子,田霁思忖片刻,决定离开,把时间让给萧宝儿与姚溪桐独处。 萧宝儿抬手就将姚溪桐穴位解开,见他能动,苏苏急忙递了碗炖好的参汤。 姚溪桐半死不活的瞪着萧宝儿,半晌问了句,“为什么?” “我能打赢鸱尾是因为何伯先我一步挑战了这人,何伯让我救你,并让我不要说出此事。” 短短一句话,姚溪桐迷雾顿开,所有在无常村的疑问都得到了解答。他依旧盯着萧宝儿,继续追问:“为什么?” 何伯让萧宝儿救人,萧宝儿救了,根本没必要在岛上委身于他。如果不出于感情,他想知道为什么。 “高勉送过我一件霜蓝狐的大氅,你在那时候跟我解释了什么叫骡子,我知道你没有失忆。” 这是姚溪桐没有想到的理由,萧宝儿居然那么早就知道他没有失忆,难道说这是萧宝儿的报复? “你为了报复我?因为是我间接害死了北辽王?” “宣泽查过包子铺,我很早就知道你是包子铺的大掌柜,你说我为什么?” 姚溪桐已从乌雅那儿得知了齐地最近发生的事情,也猜到和包子铺脱不开关系,只是没有想到萧宝儿委身于他就了为了拿到包子铺。 “我的命都可以给你,何况是个包子铺,你有必要这样做吗?” “你的命值几个钱?如果不这样做,你能把象征包子铺大掌柜的荷包交出来?我可不想事事经过二二,事事经过你。” 姚溪桐不拿出荷包是担心泄露他没有失忆的事情,只是没想到会让萧宝儿误会他还留有后手。一切都有了解释,萧宝儿从梁地救出他后从未付出过真心。 “你……你可曾喜欢过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八十五、答案 萧宝儿走近姚溪桐,盯着他的眼睛,慢慢说道:“我只喜欢过宣泽一个人,你或者田霁,都只是我达成目的的手段,我从未喜欢过你。” 姚溪桐审视着萧宝儿的眼睛,见其眼底清明平静,他感觉一颗心在萧宝儿平淡从容的叙述中慢慢成了碎片。他那么喜欢的女人,视为珍宝,视为妻子的女人,原来只是陪他演戏。 “我……” 他想说点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 还记得从鹰巢坠落那会儿,他拼命拉住冯姝的裙角想要活着,那是多么强烈的求生欲。 现如今什么都没有了,心疼难当,恨不得立即死去,也不愿听到萧宝儿口中那些无情的话语。 看着满院灯火似乎都在庆祝萧宝儿即将到来的大婚,他只觉心口一阵抽痛,黑血随之喷出,整个人陷入了漫长的昏迷。 萧宝儿看了眼苏苏,“赶紧送走,确认无碍之后告诉乌雅他在何处。” “公主,你这是为何?” 萧宝儿什么也没说,默默地朝房间行去。 两日后,姚溪桐悠悠醒来,抬眼就看见墙角有只小蜘蛛正在默默结网。房间里弥漫着浓重的药味,闻着全是滋补药材,想来是给他的。 苏苏坐在桌边绣花,习惯性绣几针就朝床那头看去,对上姚溪桐清醒的视线,她莞尔。 “醒了,喝药吧!” 姚溪桐不愿说话,依旧那样呆呆的看着蜘蛛结网。 苏苏利索的把药倒入碗中,慢慢说道:“这家驿馆在安曼城边,我已经将你的位置告诉了雅公主。”顿了片刻,她接着说,“哀莫过于心死,心都死了,同心蛊自然也会死,这是何伯留给公主的话。” “包子铺的荷包在桌上,旁边那张欠条是公主强迫我写的……” 姚溪桐总算晃过神来,“等等,潇潇昨夜那番话是为了帮我解同心蛊?” 苏苏叹了口气,“两日前,你已经昏迷了两日。那番话确实是为了帮你解同心蛊,但我以为那也是真话。” “你说了不算,我要去问她。” 姚溪桐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苏苏抬手就将药汤泼在他脸上,怒斥,“问她什么?即使她喜欢你又能如何?她是田霁的妻子,过几日就要嫁给田霁,成为齐主夫人,你能给她什么?” “看看这天下都成了什么样儿,你能让她过几日安稳生活吗?若是不能,喜欢又能如何?别忘了她的父兄因何而死,她又为什么会离开青山君。” 苏苏走了。 姚溪桐捡起药碗重新给自己倒上,苦涩的药汁从嘴角蔓延心间。等到所有苦味儿都散去时,他收起桌上的荷包,自言自语道:同心蛊都能解开,还有什么事情不可能发生。我不但要给她安稳日子,还要给她天下。 苏苏回去复命,萧宝儿正在秋千上晃来晃去。 “公主,同心蛊解了。” “恩。” “他很喜欢你,醒过来就想来找你。”姚溪桐能因为萧宝儿几句话就心死,说明他用情要比青山君深。 “恩。” “我让他不用来,因为你不需要。” “恩。” 话说到这里,苏苏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却听萧宝儿道:“回去跟朱志高好好过日子,想看我就过来。” “公主,这是你想要的生活吗?” “不用操心,有吃有喝,差不多吧!” “齐主还会迎娶其他女子,你就这样在后宅蹉跎一生?” 萧宝儿没有回答,她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但知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她不找麻烦,麻烦总会找上她,静静等待便是。 大婚前一日,小花花跑来告诉她说,中州王家并非得了瘟疫,而是有人刻意投毒。此事闹得很大,婚礼会改期! 她微微一愣,随即点点头,什么都没有追问。 田霁站在大堂中焦虑的踱步,有些不信萧宝儿什么都不追问就放小花花回来。一段时间后,他沮丧的说,“去请凤公子过来。” 姚溪桐好生调养几日之后,整个人就像蒙尘的珍珠被重新打磨,风采逼人。 田霁都忍不住暗叹一声:妖孽,难怪乌族公主想尽办法也要让他康复。 “凤公子,你觉得我该如何配合你?” “婚礼延期五日即可。” “婚礼还要举行?” 田霁觉得十分不可思议。那日深夜,姚溪桐闯入房间差点杀了他,其目的就是不准他娶萧宝儿,今儿怎么又变卦了? “新娘换成你罗家表妹,反正大婚之后你也要将她们抬进门的。” 姚溪桐说的轻描淡写,田霁却非常吃惊,“你怎知我会娶罗家姑娘?” “她的心思我猜不透,苏苏却是知道一些的。” 姚溪桐口中的她自然是萧宝儿。 田霁瞧其面有难色,想必同自己一样,也不曾虏获萧宝儿的芳心。 他道:“丑话说在前头,若乌地此行顺利,她的事情全部交由你处理,我……实在不方便出面。” 萧宝儿虽是应誓而来,但态度诚恳,田霁实在不好意思说出为了打垮乌族,他已经与姚溪桐结盟,大婚一事儿就此作罢。 姚溪桐凤眼微眯,轻声道:“她是我的夫人,她的事儿我自会解决。” 田霁干笑两声,好奇的问:“你怎知她对延期举办大婚一事儿毫不在意,甚至都懒得打探消息?”若不是姚溪桐事事料中,他也不会那么快就相信其有能力搞垮乌族。 萧宝儿非常聪慧,姚溪桐相信她已经猜到了事情真相。不过问,其实是为田霁考虑,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她那样坦坦荡荡的说谎。 他不想让田霁了解萧宝儿,只道:“安曼城中还请齐主多费些心思,尽可能将乌雅留在城内,我现在就随军赶赴乌族。” 田霁点点头,对小花花说,“还不快跟上凤公子?” “主子?”小花花可是田霁的贴身护卫,他怎么能扔下田霁一个人在安曼城中。 田霁不放心姚溪桐,仓促间又找不到可用之人,小花花会武,跟去乌族最好不过。 “让你去就去,长长见识不好吗?” 两万兵马,五日之内拿下乌国。姚溪桐敢那么说,田霁自然敢信。 陈氏灭门惨案的余波正在发酵之中,田霁担心民变早已抽调兵马汇聚在齐乌边境,这倒为姚溪桐省下不少时间。 田霁并未过问姚溪桐会以何种手段拿下乌国,但他相信萧宝儿看人的眼光,一个苏苏就已如此不凡,姚溪桐自然比苏苏还好。 再说了,姚溪桐与乌雅关系匪浅,乌雅能把姚溪桐害得那么惨,姚溪桐的反击肯定会相当精彩。 大婚的日子越来越近,萧宝儿没事人般抱着黑猫整日蹲在厨房琢磨吃食。齐主府的大厨换了好几批,就为满足她的口腹之欲。 田霁也好玩,小花花走后,为了安全,他干脆搬到了萧宝儿的院子。明知这样会膈应姚溪桐,但他乐意,能守几日就是几日,这一别估计很难再见。 萧宝儿对他的借口一概相信,整日该吃吃,吃喝喝,无聊就让他讲故事。 须知田霁的文采不比姚溪桐差,政治手腕更是一等一,萧宝儿不仅听故事,更喜欢听他对故事的分析。 离大婚还有两日,田霁终于搬走了。萧宝儿乖巧的让他难受,明知迎娶这个女子是他的梦想,可是野心与梦想,终究只能实现一样。 大婚前一夜,萧宝儿看着凤冠霞帔发呆,这衣服已经穿过一次,难不成明日真要穿第二次? 听到有人瞒着侍卫偷偷进入,她头也不回的问:“你怎么才来?” 她以为来人是姚溪桐,这厮既然解了同心蛊,就两人的关系而言,姚溪桐肯定不会让她嫁给田霁。 来人愣了一瞬,笑道:“你在等凤公子,可惜他来不了了。” 闻言,萧宝儿回头看向门外,一时间竟没有认出门口那个锦衣男子是谁。直到这人站在灯下,她才大呼,“巫祖!” 来人正是司马长空,络腮胡须不见了,早先蓬乱的头发服帖的梳在脑后。墨蓝色的锦衣取代了北辽人的服饰,这打扮和气质乍看还以为是齐主府某个贵公子走错了地方。 “瞪着我干嘛?不欢迎?” 萧宝儿先是皱眉,接着眼珠一转,“北辽出什么事了?” “我离开的时候还没事儿,现在不一定了。” 萧宝儿压抑住想要得知一切的心情,问:“你去了白色圣域,成功的救回了爱人,打算离开北辽浪迹江湖?” 巫祖点点头,都不用萧宝儿追问,主动说:“北辽王让我照顾你,我把这活计甩给了凤公子,此次前来是将白色圣域中发生的事情告知一二,也不枉你我师徒一场。” 萧宝儿一言不发的看着巫祖。 很早以前她就猜到巫祖会走,这人身在红尘,心却在红尘之外。若真是个醉心权势的人,北辽王不会托孤,完颜禹也没有机会戳破他是中原人这个事实。 如今他心愿完成,自然不会留下来应对红尘俗事。 “老妖怪,除了白色圣域,可还有其他事情要告诉我?” 巫祖看了眼桌上的凤冠霞帔,道:“你自小就是聪明孩子,我对你无话可话。”作为萧宝儿的师傅,他已尽力,对于萧宝儿将来会走上什么路,他没有更好的建议。 “白色圣域发生了什么?” 萧宝儿离开北辽时,把到手的两块玉佩给了南拓拓。没有意外的话,巫祖那块玉佩自然也属于南拓拓。 按九部制的规矩,南拓拓因为拥有四块玉佩享有绝对话语权,暂时成了北辽的新王。 期间,为了表示对萧宝儿的感谢和尊重,他又将玉佩以赏赐的方式归还给乌鸦,和屠夫。 北辽局势因为他的出现从混乱逐渐恢复了正常,就在这个时候,意外发生了。 巫祖的玉佩一直没有交出,反而利用玉佩开始联系身在各部族的巫医和信使。等了那么多年,终于得知白色圣域确有起空花,他实在等不及了…… 南拓拓很快就从完颜禹那里得知巫祖要去白色圣域的事情,他对此非常感兴趣,因为姚溪桐曾告诉他白色圣域有冰原狼。 记得初次跟萧宝儿求爱,这位北辽公主高高在上的说:你连冰原狼都没有见过,凭什么喜欢我! 萧宝儿离开北辽之后,拓拓部巨变,他成为部主,杀狼也成了他宣泄愤怒的方式。狼这种生物聪明,狡黠,奸诈,每次杀狼他都觉得离萧宝儿又近了一步,相信只要找到冰原狼,就能找回曾被他遗失的公主。 完颜禹什么心思他非常清楚,即便知晓白色圣域有冰原狼,他也得按捺住激动的心情等到北辽局势彻底稳定再做打算。 他了解完颜禹,后者自然也了解他。当即表示愿意陪他一起去白色圣域,不带一兵一卒,全程听他指挥。 很快地,巫祖,南拓拓,完颜禹聚在一起商量该如何进入白色圣域。 巫祖求药,南拓拓求狼,完颜禹求财,所求不同,分歧基本没有。顾忌到这是辽国先祖的陵寝,此事秘密进行,知道的人并不算多。 进入白色圣域之后,南拓拓负责在外围处理冰原狼,完颜禹同巫祖带着人手分别找寻生门。入山的几万人很快就分成小队消失在茫茫雪域。 说到这里,巫祖叹了口气。他找了白色圣域那么多年,又精通奇门遁甲八卦阵法,还有姚溪桐提供的各种线索,很快就找到了生门,并通过生门找到了传说中的起空花。 就在这时,白色圣域内部传出巨大的爆炸声,整个陵寝开始坍塌。 巫祖想到完颜禹手下背着的那些陶罐,或许在面对层出不穷的机关时,他们最终使用了用黑水(石油)制成的爆炸物,想借此炸出墓穴通道。 萧宝儿怒了,完颜禹居然敢炸墓!偷偷进去把东西拿走也就罢了,炸开先祖陵寝即便放西肃也是大不敬的罪过。 坏事还在后面,爆炸引发雪崩,巫祖占着武功高强狼狈逃出,南拓拓和完颜禹却生死不明。 闻言,萧宝儿问:“北辽无主?” 巫祖却道:“有。” 萧宝儿咬牙道:“难不成是桑托?” 巫祖惊讶的挑起眉毛,反问:“你怎么知道是他?南拓拓和完颜禹失踪之后,桑托拿出完颜禹的玉佩,还有南拓拓部族的玉佩,共三块玉佩,暂时接管了北辽。” “桑托的妻子也出自鹿姆部。别看他整日跟在完颜禹身后,若比阴谋算计,完颜禹不如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八十六、渔翁得利 萧宝儿离开北辽那么多年,但她对北辽的了解丝毫不亚于巫祖,这倒让巫祖很是好奇。 “你猜到那么多东西,就因为桑托的妻子出自鹿姆部?” 萧宝儿点点头,补充说,“父王从未亏待完颜禹,他想谋权,但不会下狠手,这从当年我被困普达巴拉就可以看出。” “桑托不同,也措部老部主有十五个孩子,他一个武功平平的庶子若无几分手段怎么可能成为部主。” 巫祖非常了解草原各部族的情况。 桑托最擅隐忍,先是耗尽私财求娶鹿姆部女子,接着跟在也措部最有希望继承部族之位的孩子后面为其谋算。等到十多个儿子为部主之位争得头破血流时,他才崭露头角,排除异己,最终拿到了也措部部主之位。 “有件事儿一直没跟你说,北辽王……”萧宝儿打断巫祖,“父王中毒,你想说是桑托是元凶?” 巫祖特别惊讶,这事儿只有他和北辽王两人知晓,姚溪桐后来也知道,但肯定不会告诉萧宝儿。 他问:“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 “我以为他是为了哀悼那个女人才会一蹶不振。直到见面,才发现他与当年相差不大,打垮他的不是那个女人,而是其他人……” 巫祖接着她的话道:“嗜酒装醉都是为了掩饰身体虚弱不堪的方法,从你走后他的身体就垮了,能坚持那么长时间实属不易。” 说到这里,巫祖还是不明白萧宝儿是如何猜到北辽王中毒的。 关于这个,萧宝儿也是最近才知。 何伯只给了她如何解开同心蛊的建议,却没细说怎么样才算是解开了同心蛊。 这差事落到了苏苏手上,她不懂医也不懂蛊,却懂得利用包子铺来查找想要的一切。查找过程中,她发现有个商队常年购买解毒药材,且在大夏与北辽之间行走通畅。 想到要为朱家打开北辽上路,她特意留心的这个商队,无意间挖出真正购买药材的人是北辽皇室。 她把信息告诉了萧宝儿,后者看了看商队的名字,又联系起北辽王的身体状况,还有什么不明白。 姚溪桐没找到这条线索是他知道的不够多,一直以来也没有把重心放在北辽。 萧宝儿不同,她知道皇族的事情太多。信息多了,串联起来就是线索和真相。 “桑托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由他掌权定没好事。说吧,北辽还发生了什么?” 巫祖道:“完颜禹是西肃送入北辽的质子,听说他失踪之后,西肃打算攻打北辽。” 萧宝儿冷哼一声,“笑话,西肃敢?” “桑托不是你,为了稳住好容易得到的一切,他答应和西肃议和。我离开的时候,西肃议和使者正赶赴北辽,听说要将克博格拉山脚下那块沃野划给西肃。” “那块地不是拓拓部的吗?” “南拓拓生死未明,部族已经交由他的长子继承……” “我懂了,是鹿姆部想要那块地。” 巫祖点点头,一旦两国协议签成,即便萧宝儿回去拿走王位,她也得承认这份协议。除非她能踏平也措部和拓拓部,亲自拉开北辽内乱的序幕。 屋内忽然变得极静,很长一段时间后,萧宝儿问巫祖,“离开齐地你会去哪?” 巫祖知道她想问什么,解释说,“北辽王对我有恩,不论局势如何我都不会插手,离开这里我就是闲云野鹤。”说着他把属于巫祖的玉佩交给了萧宝儿。“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南拓拓既已失踪,你就得返回北辽继承王位。” 萧宝儿的视线又落到凤冠霞帔上,她是一个守誓之人,真就这样不负责任的离开? 巫祖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好奇地问:“同心蛊解了没?”她点点头。 “既然同心蛊已解,齐主肯定不会娶你,那位凤公子可不是吃素的主,先前是不是把我当成他了?” 萧宝儿又点点头。 “我离开北辽时,西肃使者正朝北辽赶,时间不等人,你若走慢一步,议和书可就能就签了。” “做梦!” 萧宝儿扔下两个字就走,巫祖看着她的背影松了口气,也算对北辽王有了交代。 齐地官驿,四五十个黑衣人抬着黑狗血,粪水以及各种秽物围住了一个房间。只要一声令下,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就会往房间里招呼,不论里面的人用蛊或者用武功最后都会落入田霁手中。 “主子,一切准备就绪。” 田霁点点头,问身旁的姚溪桐,“需要去打个招呼吗?” 姚溪桐长途奔波累得够呛,沉默的摇摇头,事情到了这一步他和乌雅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房间里的人很快就察觉到街上的异动,几个乌国使臣站在院中高呼要见齐主。负责保护乌雅安全的侍卫正努力寻找能够突破的地方,查探一圈之后沮丧的告诉其无路可逃。 乌雅挣扎着从床上起来,换过衣服颤巍巍的走到了院中。 月色很好,星光璀璨,微凉的夜风轻轻吹拂她黑色的衣裙,竟让人恍惚觉得她是刚从仙宫坠入凡尘的仙子。 “姚溪桐,你在那儿?” 田霁看了眼隐匿在暗处的姚溪桐,笑眯眯地问:“你打算继续躲在这儿?” 自从中了同心蛊,姚溪桐从未仔细看过乌雅。今日相见,忽然发现乌雅也是美丽的,只是他心里住进了别人,看任何人都不如心中那个女子。 思忖了一会儿,他慢慢从藏身处走出,“找我何事?” 乌雅看着他道:“同心蛊无解。” 他摇摇头,“有解,一旦心死,同心蛊自能解开。” 心死!乌雅咀嚼着这两个字,任何蛊虫都会反噬。发现同心蛊反噬那日,她以为姚溪桐死了,忍不住派出高手四处去寻,为这事儿差点与田霁翻脸……直到她的人亲眼看见姚溪桐离开客栈。 同心蛊无解,她不信姚溪桐还活着。为求真相,明知留在齐地不安全,她固执的不肯走,直至今日。 “心如何会死?” “几日前,我带兵攻破乌族王城,杀了你的亲信,乌族正式归属齐地。” 闻言,乌雅踉跄的退了几步,觉得这样会减弱气势,又走回来,挺起胸膛,斩钉截铁的说,“不可能,你做不到。” “如果雅公主就是雅公主,我确实做不到。可惜我知道雅公主不仅是雅公主,还是蛮戈。无主之城,非常容易攻破。” 乌雅就是蛮戈,如此荒诞的想法全部源自犀兕香。 萧宝儿告诉姚溪桐,犀兕香的梦境中,他是乌国国主的男宠。姚溪桐不信,只觉得整件事非常滑稽。 这几个月,他整日待在乌雅身边,通过观察府中仆役,发现贴身伺候乌雅的人非常少。每日朝会那段时间都会失踪,晚上熄灯的时间也非常晚,似乎有无数事情等着她决断。 乌雅的繁忙让他不解,即便乌族变成乌国,她也不可能有那么多事情需要忙碌。 某日,他躺着发呆,听到两人在隔壁房间窃窃私语。大概是说雅公主要嫁给乌国某个大臣,最近闹得正凶。 乌雅要结婚,好事儿,起码不会把时间浪费在他身上。 隔壁接下来的聊天却让他费解,比如乌雅性子温良,肯定有了心仪之人才会如此大闹,是不是要派人仔细查查…… 他们口中的乌雅与他认识的乌雅完全是两个人,难不成乌国有两个雅公主? 时间越长,他对乌雅的真实身份越是怀疑。听到一个仆役说他深受宠爱,嘱咐其他仆役要小心对待时,犀兕香的预言如雷击般闯入他心间。 如果把乌雅换成蛮戈,他这模样算不算是“男宠”? 有了这个怀疑,他开始关注其府邸所有事情。辛亏乌雅不懂武功,以为他全身不能动弹就是无害的,完全不知穴道封闭并不影响他耳聪目明,毕竟武功仍在,内力仍在。 乌雅就是蛮戈,如此惊人的消息自然只会几个知情者。姚溪桐只花了半个月就确定了那几个知情者是谁,他期盼萧宝儿来救他,待远离同心蛊的控制范围,抓住乌雅的心腹,逼迫其解蛊并交出玉佩。 同心蛊被萧宝儿解开之后,为了阻止其嫁给田霁,他打算用攻破乌国来换田霁悔婚。 乌雅的心腹被他杀了,乌国还在建设中的皇城被他放火烧了,找不到蛮戈的乌国根本经不起打击。 战争一触即发,田霁却命戍边的将士一改敌对态度,发榜告诉每一个乌国子民,只要加入齐地户籍,齐主免三年赋税,承认土地属于个人所有…… 老百姓要的只是吃饱穿暖,王权在谁手中和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田霁的新政安抚了百姓,让一触即发的战争慢慢缓和。先是乌国百姓自愿加入齐地户籍,接着出现乌族逃兵……假以时日,田霁什么都不用做,乌族就会恢复原先的模样,乌雅苦心经营的一切全都被其收归囊中。 乌雅很聪明,当田霁配合姚溪桐说出新政之后,她什么都懂了。只恨田霁奸狡,居然肯放弃赋税,靠怀柔政策搞垮乌国,更恨的却是自己,野心膨胀的太快,什么都想要,最终落得如此下场。 “溪桐,你我相识一场,请你杀了我吧!” 乌雅认输,却不想被田霁生擒。若她死在这里,乌族那些用蛊高手或许还会走出密林,杀了田霁为她报仇。 姚溪桐无视泪眼婆娑的乌雅,轻声问:“玉佩在哪?” 乌雅环顾四周,总算明白这些人没有动手是因为姚溪桐还没拿到属于萧宝儿的那块玉佩。她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什么玉佩?这就是你背叛我的借口?” 姚溪桐暗自苦笑,乌雅这话其实是说给田霁听,希望田霁对玉佩产生兴趣,说不定两人之间还有交易。 乌族与齐地纠葛那么多年,他因知晓乌雅就是蛮戈这个秘密,掐灭了乌国壮大的可能。但要真正消灭乌族,绝非一早一夕之事。 田霁听懂了乌雅的暗示,“凤公子,公主还等着你呢!” 姚溪桐转身就走,乌雅此人软硬不吃,想从她手中拿回玉佩的可能性为零。见他走得那么决绝,乌雅大呼,“姚溪桐,我诅咒你一辈子得不到那个女人。” 田霁扬眉,站了好半天,总算听到一句喜欢的话。 夜色正浓,姚溪桐站在院子里踌躇不前,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萧宝儿。等他鼓足勇气往里走时,巫祖忍不住走了出来。 “凤公子,你从我那儿借走的半枚玉珏可还在身上?” 乍见巫祖,姚溪桐当即知晓北辽有变。一个箭步冲入房间,只见凤冠霞帔在灯下闪着漂亮的光华,屋里的可人儿却已消失不见。 他掏出玉珏,问:“北辽发生了什么?她去了哪里?” “两个问题,一枚玉珏,我似乎有些不划算。” 姚溪桐凤眼微眯,看似要将玉珏还给巫祖,伸手之后却招招致命。 巫祖笑着接下他的攻势,“一言不合就开打,你与我那徒弟可是调转了性格?” 几十招后,巫祖大骂,“你这什么意思?再不停手我要走了!” “北辽的现状肯定和你有关,我这是替潇潇出手。” 巫祖还什么都没说,姚溪桐就已经推测出北辽大概发生了什么,这股聪明劲儿让巫祖十分吃惊。 “凤公子,你既那么聪慧,在北辽的时候为何不提点公主一二?” 姚溪桐隐约听出话语中的谴责,不禁主动住手,一脸无奈的看着巫祖。他知道萧宝儿放不下北辽,知道南拓拓没那么可靠,可他希望萧宝儿离开,希望两人的生活是浪迹天涯,而不是在权力游戏中角逐。 两人住在陈地时,萧宝儿希望能彼此陪伴浪迹天涯。他口中拒绝,心中却种下了这个美好的念头,一有机会就生根发芽。 离开北辽这件事情,确实是他心中有私,明知不妥却不劝阻萧宝儿。 “我以为完颜禹会谋定后动,不会那么早出手。” 巫祖叹了一声,将北辽的情况如实告诉了姚溪桐。 听到也措部的部主桑托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姚溪桐一脸惊讶,“怎么会是这个人,难道给北辽王下毒的人也是他?” 巫祖点点头,自责道:“桑托一直跟在完颜禹身后,让人错以为他的所有行为都出自完颜禹授意。我确实不知他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在很多年前就给北辽王下毒,” 姚溪桐懒得理会巫祖的絮絮叨叨,直接说,“她既不在齐地,我也得尽快离开,万一追不上就麻烦了。” “你知道她会在哪儿吗?” 姚溪桐呆了片刻,随即点点头,“她是我的妻,我既承诺了要保护她,自不会让她有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八十七、刺 两月之后,春城春风楼。 萧宝儿刚坐定就有人送菜上桌,“我还没开始点菜,这些是不是上错了。” 柳郎笑着推门而入,“这些是菜肴可是我这一年多来四处走访所得,你不尝尝?红薯玉米粒、南瓜核桃汤、板栗烧鸡、素藕丸子。” 四道菜,萧宝儿就吃过板栗烧鸡,其余菜式皆未吃过,甚至不晓得红薯能同玉米一同烹饪。 “一年未见,崔公子安好?” 柳郎点点头,“还行,也就是夏天子大婚当日被折腾的有些惨。” 那一日,夏天子遇刺,柳郎既带着舞队前往禁宫,自然少不得被侍卫查询。 萧宝儿笑而不语,西肃虽已退兵,可她还是不折不扣的通缉犯,在春风楼这种地方自然不好明说朝局。 柳郎识趣的喝茶,眼睛却一直盯着萧宝儿的筷子,见其果然从板栗烧鸡这唯一的肉菜开始,他微微一笑。凤公子真神人也,什么都能猜到。 “栗子软肉香甜,口感胜过鸡肉。这道板栗烧鸡,竟让板栗为主,鸡肉为辅,真是妙极。”听了萧宝儿的称赞,柳郎道:“这道菜的关键在于板栗的处理,想要板栗软糯,油炸之前必须煮过。” 萧宝儿“恩”了一声,筷子接着就朝素藕丸子夹去。 柳郎继续道:“取瓦钵一只,用竹箅子垫底,将炒锅里的鸡块连汤一齐倒入,放小火上煨至八成烂,加入炸过的板栗肉,继续煨至软烂。如此一来,板栗吸收了鸡肉中的精华,吃起来自然口感非常。” “素藕丸子也不错,里面竟然放了胡椒。” 柳郎点点头,又将素藕丸子的烹饪方法说了一遍。看似不经意的问:“公主,不知凤公子何在?” “你找他有事儿?” “北辽的事情崔某略有耳闻,实在担心公主的安危。” 萧宝儿放下筷子,定定地看着柳郎。后者先是对视,受不了她突然释放的压力,渐渐垂下眼帘,沉默以对。 “违心的话少说,我回北辽对大夏并非好事儿。” 柳郎一声长叹,默默起身走了。 他受姚溪桐所托前来套话,可看萧宝儿的模样只怕早已知晓这些菜肴全部出自姚溪桐之手。如此聪慧之人,偏就是姚溪桐喜欢的人,这两人凑在一起,对大夏而言却非好事。 繁华的春风楼只怕过不了多久便会归于沉寂。 萧宝儿让人撤了菜肴,换成茶水,静静等候着姚溪桐出现。她是老饕,吃惯了姚溪桐的手艺,知道此人做菜从选料到烹饪从不假手于人。 换言之,不管什么菜肴,只要出自姚溪桐就会有抹不去的痕迹。比如那道南瓜核桃汤,里面的核桃大小相同,纹路相似。还有红薯玉米粒,改刀后的红薯粒大小一样,也就他那力求完美的性子和刀下功夫才会如此选材烹饪。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姚溪桐没来。 两盏茶的时间过去了,此人还是没有出现。 第三盏茶,萧宝儿轻轻端起,又重重地放下。她本就是急性子,能等那么长时间已经不易。杯子放到桌上就裂成两半,金色的茶汤沿着桌边流下,滴答滴答的声响仿佛在提醒着时间不等人。 不等茶汤滴干,她已打算离去,却见姚溪桐走了进来,红衣胜火,风采逼人。 不过两月,再见却像隔着经年。 姚溪桐拉住萧宝儿,开口就问:“你信不信犀兕香?” “信。” “信不信我能帮你改命?” “不信。” “为何?” 萧宝儿沉默了。 昔日在钟陵县,姚溪桐曾断过一个蹊跷的案子。当地富商幼子被绑,经半仙指点去城郊庙中烧香祈愿,幼子得救,富商却击鼓状告卖香给他的寺庙和指点他去烧香的半仙。 她曾与朱志高说起这个案子,并言半仙神通,富商无理。朱志高却说半仙是假,这世上并没有她想要的神通之人。 就在那时,她心中种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后遇何伯,得知姚溪桐真实身份,所谓改命倒成了跟在姚溪桐身边的借口。 沉默往往比言语更为有用,姚溪桐柔声再问:“你信不信犀兕香?” “信。” “信不信我能帮你改命?” “不信。” “你应该相信,只要肯信,我保证犀兕香梦境中一切都不会发生。” “我信过你。” “不妨再信一次……”不等姚溪桐说完,萧宝儿道,“我……”姚溪桐按住她的红唇,“你并不知道该如何破局,一直在等我对不对?既如此,为何不信我一次?若犀兕香预言成真,我陪你一起死,黄泉路上有个伴。”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除了听话,萧宝儿也没有更多的选择。姚溪桐说的对,她放不下北辽,又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当下这种局面。 “说吧,现在该怎么办?” 姚溪桐大咧咧地坐到窗边,“有几个消息要告诉你知道。其一,乌国皇宫被焚,国主蛮戈下落不明,百姓和官员自愿归附齐地。齐主惶恐,派人赶赴大都咨询新主。淳王只言:善。” “其二,青山君宣泽继承宋主爵位,受命征讨所有威胁夏天子的势力,现正在陈地管理戍边兵马。” “其三,梁主闻人寅薨落,其子闻人鹄继承爵位。” 萧宝儿默默地分析着这几条消息,肯定乌国有此一劫和姚溪桐脱不开干系,田霁付出的代价就是悔婚。 淳王能够顺利登机并囚禁娉婷公主,其代价便是将大夏兵权交到宣泽手中。 冯姝政变成功,其子拿到了梁主爵位,只怕没多久就会同淳王翻脸。 “你说这些同北辽有何关系?” “都是好消息,无论淳王或是四霸,暂时腾不出手干涉北辽内政。你的敌人只剩下西肃和鹿姆部。” 听了那么多,唯有鹿姆部三个字让萧宝儿有些动容,“你还知道鹿姆部?” 姚溪桐粲然一笑,“既然要改命,我自然得下点功夫,你说是不是?” 春风楼从未有春风,冬日适宜的天气到了夏日不免有些气闷。 姚溪桐让人又上了一壶茶,瞧他什么都不肯说,萧宝儿只好站在窗边看着院中的假山流水发呆。 “凤公子,你跟了我一路却什么都不说,这是为何?” “青山君在隔壁与驻军将领喝酒,你不去见一见故人?”乍听宣泽就在隔壁,萧宝儿心跳都慢了半拍,好长时间才说,“我与他没什么可说的,道不同不相为谋。” “你与我呢?也没什么话好说?” 萧宝儿就知道姚溪桐会提此事,这让她如何回答?要说没有感情,两人经历那么多事儿怎么可能一点感觉没有。要说有感情,她能给姚溪桐的绝非男女之情。 “我不爱骗人,你想要的我给不了。” “岛上那些日夜都是假的吗?” “用情越深,解开同心蛊的可能性越大。再有,我不想到死那会儿都不知晓男欢女爱是什么滋味儿。” “你怎么可以那么残忍?” “北辽人都是蛮子,生性冷酷残忍,你今日才知?” 姚溪桐好容易平复的心情因为萧宝儿这几句话又面临崩溃。为避免失态,他呷了口茶汤,让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抚平心绪。 “只有你能救北辽,可愿成为北辽的王?” “恩。” 萧宝儿答应过巫祖,若南拓拓不能成事,她会回北辽称王。可眼下这种情形,她该如何入手?怎么才能让部族臣服,百姓信任,赶走西肃? “我可有帮你解决眼下的困境,助你称王,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说。” “我是你的夫君,你这辈子只能有我一个男人。” “不行。”萧宝儿的回答又激怒了姚溪桐,他大声问:“为什么不行,难不成你又卖了自己一次,答应嫁给别人?” 萧宝儿没有解释,“时间不等人,我该走了,保重!”眼见她就要推门而去,姚溪桐再次抓住她的手,“你简直就是我命中的魔星,真不知该拿你怎么办。” “离开这儿迅速赶赴西肃,马匹和通关文书都已经备好,这是皇宫的地图。” 西肃使臣已经到了北辽,这时候不应该搞破坏让两国无法签订协议吗? “为什么要去西肃?” 姚溪桐难得神气一回儿,“破坏协议治标不治本,若想要治本,最好的方法莫过于去西肃把你讨厌的人统统杀光。” 萧宝儿把眉拧成了“川”字也没想透姚溪桐的用意,“两国开战就是治本?” “若不打战,如何看出你比桑托厉害?若不打战,又有谁知道北辽彪悍的勇士不复当年,看似软弱的西肃足以威胁到北辽政权。” “这……打战不是儿戏,难道没有其他方法了吗?” “据我所知,乌鸦手持玉佩都不曾收服耶律宗源带出来的骄兵悍将,你只好换下乌鸦,换上屠夫。若北辽所有兵马都活在过去的辉煌荣耀之中,你有几个屠夫可换?队伍又如何凝聚成一块抵御外敌?” “你的意思是此战必败,我要等到那时才能回去收服人心?若桑托带着兵马赢了呢?” “桑托赢了,那不是好事儿吗?反正你也不想要这个王位,桑托又证明了他比南拓拓更适合为王,不是皆大欢喜吗?” “桑托杀了我父皇,这样的人德不配位。” “笑话,哪条通往权利顶端的道路不流血?” 萧宝儿懒得和姚溪桐争辩,只怪南拓拓不争气,大好江山给他都坐不稳。 “行,我去西肃杀人,你觉得杀多少可以引发两国争端?” 姚溪桐摆着手示意萧宝儿理解错误,“两国争端不靠行刺引起,我让你去刺杀主和之人,留下冒进的主战一派,且不暴露行踪。” “之后呢?” “两国战争一触即发,打不打就看信息收集。西肃早已习惯从鹿姆部拿到北辽信息,之后我们去克博格拉,想办法让草原的精灵彻底消失。” 先搅乱西肃宫廷,后攻打鹿姆部,等西肃与北辽爆发战争在回到北辽引领大军踏平西肃。 “主意不错,可惜鹿姆部比你想象中要难缠,北辽兵马稍有异动鹿姆部就能察觉,这样的对手比西肃还要麻烦。” “这事儿交给我,你只管去西肃行刺,一月之后我们还在这个房间碰头。” 姚溪桐说的挺轻松,萧宝儿却不太相信他有那么大本事,忍不住问:“你连北辽语都不懂,就想在草原掀起大风大浪,行不行啊?” “潇潇,我行不行你不知道?” 萧宝儿楞了片刻,从牙缝里挤出个字,“滚!” 顺着普达巴拉往北走上几日就算进入了西肃领土。 萧宝儿单人单骑,牧民打扮,趁着夜色混入了西肃王城。这里深受中原文化影响,城市格局与皇宫同大都非常相似。 姚溪桐给了她二十多个官员的名字和住址,她不看那些,先去了太皇太后的寝宫。 这个女人送来完颜禹,设计北辽王,养大了完颜昭……多年之后又利用完颜昭逼得她狼狈不堪,实在不能原谅。 一夜之后,太皇太后寝宫所有侍女全被杀死,人头整整齐齐码在她的床边,暗红色的血液像地毯般铺满她的寝宫。 萧宝儿最终忍住了没对太皇太后下手。对待敌人最残忍的方式就是摧毁其所在乎的一切,她要在太皇太后活着时让鹿姆部从草原消失,并率大军踏破西肃王城。 皇宫血案让西肃全城戒严,要想一下子杀死姚溪桐名单上那二十人变得十分困难。她倒也不惧,除非那些人日日躲在宫里不出门,一旦没了侍卫,杀死那些人和捏死蚂蚁一样简单。 冲动引发的意外让萧宝儿比原定计划迟了五天,等她回到春风楼,姚溪桐已经离开,等待她的人变成了猴子。 半年未见,猴子那身皮毛秃噜了好多块,看模样瘦了不少,精神头却挺好。听他说,党拓两个月前已经带着三千兄弟成功逃出大夏军营,目前正在草原四处流浪。 “公主,凤公子的话没错,若这次能帮你打下鹿姆部,我们就能在北辽站稳脚跟,不给你丢脸。” “你见过他了?人去哪儿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八十八、狼军 ,最快更新犀香记最新章节! 猴子没见过姚溪桐,见到他派出的属下。 此人在包子铺编号九七,曾是某官员幕僚,因知晓太多秘密要被封口……获救之后,他欠包子铺一个人情,这次受托特意来劝说党拓帮助萧宝儿攻打鹿姆部。 “你们都没有见过姚溪桐就愿意为我出生入死?” 猴子点点头,开始是九七和党拓谈,不到一个时辰党拓被九七说服。九七趁机说服了其他人,按他的说法,人活着应该有追求,当兵就该打战,能为北辽首位女皇而战,那是他们的荣幸…… 萧宝儿一直以为包子铺就是个有点儿小钱的江湖组织。听猴子这么一说,她觉得以往看低了包子铺,没想到这个组织藏龙卧虎,居然能请出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人。 莫名出现的幕僚,不足一个时辰就能说服三千人中原士兵陪着她去送死,这种口才简直了…… 猴子跟着递出了鹿姆部的资料。 同预料中一样,这部族膨胀得厉害,十多年就从万余人口发展到近五万,能够上战场的差不多两万有余,全是骑兵,难怪想要扩张领土。 就是不知西肃得了什么好处,不但不视其为威胁,还帮忙从北辽讨要土地,真是匪夷所思的行为。 “三千对两万,你们不怕?” 猴子道:“将军已经带人乔装成商贩混迹在鹿姆部周围,等你一到我们就可以择日攻打。” 萧宝儿犹豫了。 党拓手下全都是中原将士,操练方法也都沿袭中原那一套,同为骑兵,中原人缺少北辽的勇猛和彪悍。 若是三千北辽勇士对上鹿姆部,她不觉得会输。换成中原将士,她心里没底,这群人曾经救过她,实在不想带着他们去送死。 猴子看出了她的顾虑,“公主,凤公子说了,战争的目的是赢,我们没有必要硬碰硬。几日前,我已经让人安排了一个染病的牧民住进鹿姆部。相信不出十日,这种病就会感染大多数人,降低他们的战斗力……” 那么卑鄙!还真是姚溪桐干得出来的事儿。 “让我想想,明日给你答案。” 猴子悄悄走了。 萧宝儿无心用膳,坐了会儿打算离开,就在这时,门外那熟悉的声音听得她心颤不已。 宣泽为什么会在这儿,难不成又在隔壁用膳?是了,这儿曾是白家的产业,后被赠予柳郎,他在这儿用膳十分合理。 萧宝儿忍不住拉开条门缝,宣泽从她门前匆匆而过,转身进了另一个房间。神差鬼使地,她跟去那个房间且匿身于房梁,只见宣泽身着黑色长衫,头戴金冠,冷峻与英气使得他愈发风采逼人。 岁月如梭,一别两年,宣泽身上那股温文尔雅的气质已经被久居上位的威严取代。曾经的青山君现已是宋主,统领大夏戍边将士,有着随时可以同淳王翻脸的资本。 她痴痴地看着,脑海里全是往昔温柔岁月。似乎忘了宣泽曾说过,如若再次相见,他们只是敌人,不是恋人…… 宣泽在等萧华芳,仆役将房间里的桌椅用滚水擦了一遍又一遍,屋里早已点燃果味熏香,泡茶用的瓷器全换成了最好的醴陵青瓷。 萧华芳着黄裙,与宣泽的黑袍衬在一起是那么的鲜明,两人怎么看都像是一对璧人。 宣泽泡茶,姿势优雅,技术娴熟。将茶盏端给萧华芳的那一刻,脸上又恢复了以往谦谦君子的模样。 她从不知宣泽拿枪的双手也能那么漂亮的泡茶。最难受的是,宣泽用对她的方式对待其他女子,仿佛她从未出现过。 眼泪不知不觉间挂满面颊,滴落在满是尘埃的房梁上。那一刻,她终于承认曾经的爱情就那么死去了,她的宣泽只能活在记忆之中。 宣泽和萧华芳谈论什么她没仔细听,直到北辽两个字反复出现,她才意识到这两人的野心已经膨胀到想要在未来的日子里同西肃一样瓜分北辽。 桑托治下的北辽竟然成了人人可以分之的肥肉,真是好笑,每个人都当她死了吗? 也许的心有灵犀,宣泽和萧华芳说起了此事。宣泽说,“……耶律宝儿聪明有余,却无心政治,本以为她会嫁给田霁,不知怎地又失去了踪影……” 宣泽口中那个人真的是她?究竟是宣泽不了解她,还是想要误导萧华芳? 没人知道答案,她也不想去寻求答案,也许她真的变了。从点燃犀兕香的那夜就变成了一个懦弱,缺乏担当,一心逃避的人。 五日后,萧宝儿出现在鹿姆部不远处的草原,与埋伏在那儿的党拓碰头。期间她见到了这支队伍的幕僚九七,原以为会是个狡黠干瘦的老者,却不想此人高大健壮,声音洪亮,一点不像能想出那么阴损主意之人。 据他所言,感染疫症的牧民早已送入鹿姆部,过不了多久就能看到陆续有人染病,且无法医治。 “巫医也治不了?”听到萧宝儿的提问,九七回答:“凤公子说了,巫祖的玉佩在你手中,鹿姆部的巫医肯定治不好,北辽的巫医就看你想不想让他们帮忙。” 九七话里的意思萧宝儿一听就懂,疫病是姚溪桐捣鼓出来的,他肯定有解药。若是鹿姆部去北辽请巫医,萧宝儿可以根据当时的情况斟酌要不要卖给人情给鹿姆部。 她恨极了鹿姆部,压根没有心思搭理这个部族的死活。“什么时候攻打鹿姆部?” “今晚会让将军假扮马匪劫营。” 萧宝儿知道三千对两万根本没有胜算,假扮马匪倒是挺有说服力。“将人吸引出来之后伏击?” “公主聪慧。” “追击者不会超过千人,即便你用部分人手引走外围守卫,部分偷袭营地,这种打法也动摇不了鹿姆部根本。” “若是营地爆发疫病,还需要部分守卫看守病患呢?” 萧宝儿仔细一想,九七这招数似乎真的可行。草原到了冬季便会大雪封山,没什么疫病可以活过冬季,别说鹿姆部,即便北辽或者西肃都没有应对大规模疫病爆发的先列。 “需要我做些什么?” “凤公子说了,公主武艺高强,还请公主阻拦一切试图往外报信的手段。” 五万人的部族,不论是天上的鹞鹰,还是地上的马驹,都能把消息传出去。姚溪桐这厮居然喊她将这些求救信息统统拦住,这简直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党拓的队伍在九七的指挥部署下,很快就冲入鹿姆部,一队人马砍杀劫营,待守卫追击之后,另一队人马放火烧了部族存放粮草的地方。 姚溪桐弄出来的疫病也开始渐渐扩散,牧民染病之后先是发烧,接着四肢无力,不足十日就变成一具尸体。淳朴的牧民并未将这期间发生的事情联系到一起,单纯的认为定是触怒了上天才会让部族遭受这般痛苦…… 萧宝儿没有插手九七的布置,老老实实地完成属于她的任务,想尽方法阻断鹿姆部和外界的联系。派人送信,杀。放飞鹞鹰,射。为了完成任务,她与猴子和几个军士,基本没睡过一个好觉。 不过十多日,鹿姆部感染疫病的人已经过半,整个部族陷入了惶恐之中。 部主猜到了这是一场有预谋的屠杀,可惜回天乏术。早在第一个死者出现的时候,部族之中并未将这事儿看得十分严重。 不断蔓延的疫病加上日日都有的偷袭,搅得鹿姆部勇士差点疯狂。他们不知道藏在暗处的敌人是谁,整日追着党拓的属下在草原毫无目的的乱窜,那种有力使不出来,不和敌人光明正大打一场的感觉十分难受。 看到一个强盛的部族竟被坑成这样,萧宝儿真是佩服姚溪桐和幕僚九七。 她问九七,消灭鹿姆部之后是否会跟她回北辽。 九七拒绝了她的邀请,指挥异族杀异族对他来说没什么心里负担。一旦去了北辽,很有可能会指挥北路大军攻入大夏,他是夏人,永不会背叛家国…… 她对这样的答案一点儿也不奇怪,明明已经料到却想再次问问的感觉。 鹿姆部放弃族居地打算外迁时,姚溪桐带着一群冰原狼赶来了。 为首的头狼瞧着有些面熟,当其孤傲的站在姚溪桐身侧显摆自己的王者之相时。萧宝儿一巴掌拍到它头上,“这不是隐耀吗?长大了不少,瞧这爪子弄的,居然不瘸了!” 隐耀被打蔫了,不过它很有眼色,知道萧宝儿比姚溪桐还难对付。 “你去白色圣域了?为什么?” 姚溪桐揉着隐耀银色的毛,道:“巫祖的话不能全信,此其一。还有就是担心这个家伙,不想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给人杀了……” 瞧他对隐耀那么好,萧宝儿隐隐有些开心,这厮看着无赖,心地却很善良。 “你在白色圣域可曾找着什么?” 姚溪桐叹了口气,大致说了一下当时的情况。 巫祖,完颜禹,南拓拓,三人都带着亲信前往白色圣域。巫祖要找起空花,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不惜把这些年收集到的关于白色圣域的资料全部给了完颜禹和南拓拓。 完颜禹想要墓葬,随他一起来的都是亲信和擅长机关爆破的高手。 南拓拓知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道理,这么危险的事情自然不会以身犯险。他不进陵墓,只负责清理外围狼群。 三人分工合作,彼此依靠又相互忌惮。 巫祖吩咐属下,一旦情况不对立刻逃走,别为了发死人财而丢掉性命。 完颜禹要求属下一定要进入陵墓拿走宝藏,若是错失这次机会,下一次进入陵寝定不会如此正大光明。 南拓拓只负责打狼,也这样要求属下。作为第一波进入白色圣域打头阵的队伍,他的压力一点儿不小。 石俑群,冰原狼现身。有了巫祖的提醒,南拓拓没有贸然进入石俑群,他吩咐属下四散开来找准位置用箭矢逼走狼群。 巫祖与完颜禹作为第二波进入的队伍。 期间巫祖已经探明八扇门所在,只是不清楚哪一扇是生门,但不要紧,他的目的是起空花,只要找到萧宝儿与姚溪桐去过那个地方就行。 南拓拓上山时,驱赶姚溪桐和萧宝儿的狼群全都不见踪影。南拓拓猜想人多势众,狼群怕了他们。 射杀冰原狼的行动不尽如人意,这些狼在石俑群里闪避穿梭很难找到射杀位置,射手稍有不慎反而会被狼群扑杀。 南拓拓第一次遇到如此强劲的对手,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了石俑群中的冰原狼身上,压根不去管完颜禹和巫祖的行动。 几个时辰后,冰原狼已经被他们逼到了一个角落,几乎每头狼身上都有伤。 南拓拓正思忖着究竟是全部杀死,还是留下一两只养着好玩,异变陡生。上山时消失无踪的普通狼群突然出现,有计划的将他们包围起来。 就在这时,他猛然意识到随着他一起上山的弓箭手和士兵居然少了一半。至今留在身边的都是亲信,那些从部族里带出来的人早已悄悄跟着完颜禹去了陵寝。 为了安全,他找来这些人和鹿姆部没有任何关系。可惜财富迷人眼,打狼与盗墓,终究是发财那个更惹人垂涎。 他的人越来越少,围住他们的狼群却是越老越多。原本毫不退缩的冰原狼突然四散隐匿,一眨眼就消失在雪域之巅。不等他想出新的计划,陵寝那边也发生了意外,只听“轰隆隆”几声巨响引发了雪崩。 他和属下不得不放弃杀光冰原狼的计划,转身朝山下逃窜。他们与狼的位置瞬间颠倒,他们反成了猎物。 姚溪桐得意地抚摸着隐耀的头顶。 这厮并未同其他冰原狼一起保护陵寝,他与狼王等悄悄关注着完颜禹和巫祖他们的动向。闻到黑水奇怪的味道,直觉告诉它此物危险至极。 它没有听从狼王的命令继续等待,而是主动攻击背着黑水的士兵。当黑水与火把碰撞时,爆炸发生,接着就是雪崩…… “照你这说法,白色圣域始终没被找到?” “巫祖和我们一样,拿了起空花就走,并未深入陵墓。雪崩之后,整个山体改变了形状,那些石俑和墓道全都埋在了雪堆之下,百年内不会有人能将其挖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八十九、覆灭 ,最快更新犀香记最新章节! 萧宝儿朝着普达巴拉方向深深鞠躬,感谢上天护佑了历任辽王的陵寝。 “白色圣域湮没在雪堆之下,冰原狼岂不是没了守护之物?” 姚溪桐再次亲昵的揉了揉隐耀的大脑袋,“狼王不愿意下山,固守旧地。小家伙带着他的伙伴跟我下山长长见识……” 隐耀识趣的长啸一声,姚溪桐只差得意的说:跟着我有肉吃! “你没放人进去治病,真打算将鹿姆部灭族?” 萧宝儿把对北辽王妃的怨恨全部转移到了鹿姆部头上,反问:“不行吗?” “鹿姆部嫁出去那么多女儿,一旦被灭族,那些女儿肯定恨你至死,不怕?” 萧宝儿眺望远方没有回答,几经生死,怕或不怕并不能改变什么。事情到了这一步,快意恩仇岂不更好。 “不灭族,他们也还是会恨我。” “行!” 姚溪桐拍拍隐耀,就见其带着狼群瞬间隐匿在草丛之中,晚上的夜袭估计得靠它们。 不等入夜,鹿姆部又燃起浓烟,黑色的烟雾直冲云霄,这是他们在焚烧尸体。疫病越来越厉害,外出请医的队伍全部被拦截杀死,除了焚尸,他们已经没有其他办法对抗疫病。 听猴子说,部主为了保全族人甚至听从建议打算把所有染疫的患者活生生烧死。 姚溪桐也在看烟,萧宝儿猜不透他的心思,只觉这样一个人实在不该背负那么多血债。 入夜之后,冰原狼在隐耀的带领下直袭部主大营。它们配合良好,攻守有序,看守营地的侍卫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被它们攻破大营。 等到侍卫集合起来朝它们射箭时,它们已经有序的退到妇孺所在区域,将那儿搅合的乱七八糟。 天色微亮,狼群退了,党拓带着人马又开始偷袭。按姚溪桐的要求,他们从不与鹿姆部的将士硬碰硬,一般是边打边跑,将人马引出大营就算偷袭成功。 鹿姆部的勇士纵有万般能耐也在这种情况下疲于奔命,一心焦躁无处宣泄。等他们心浮气躁到了一定程度时,姚溪桐带着另一拨人与他们进行正面较量。 如此几次,部族的两万人所剩无几,隐耀它们的夜袭更是肆无忌惮。姚溪桐来了不足十日,鹿姆部余下的老弱病残全都进了狼腹。 等到西肃援兵赶来时,曾经的鹿姆部只剩一片焦土。萧宝儿带走了牛羊财富,什么都没有给西肃留下。 克博格拉山脚,萧宝儿对姚溪桐道:“这次谢谢你,以后的路我知道该怎么走。” 姚溪桐斜睨着她,“利用完了就把我抛下,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你想要什么?” “上次不是说了吗,你的记性有那么差?”姚溪桐要萧宝儿一辈子只能有他,除了他谁都不行,萧宝儿当时并未答应。 眼见旧话重提,萧宝儿道:“我心底至始至终只有一个宣泽,对他的思念无时不在。那感觉就像雪地里的狼嚎,一声接一声响彻在心底。你听过狼群在野地里的嚎叫吗?那……” 不等萧宝儿说完,隐耀配合的“嗷呜”一声。 姚溪桐道:“狼嚎,怎么了,我听过啊!” 萧宝儿想用野地里的狼嚎来形容心底那疯狂长草的思念和寂寞,却被隐耀和姚溪桐绝妙的配合搞得忘词,只好把话题转移到了九七身上。 “我问他是否要留下来,他不愿意……他可以指挥草原人攻打草原人,却不愿意看到草原人攻打中原人……” “姚溪桐,你是大夏的探花郎,手里又有包子铺这样的神秘组织。你前程似锦,完全有能力辅佐出一个帝王,干嘛要跟着我回到北辽。” “跟着我走,你永远只能当我背后的男人,你的子嗣不会姓姚,你的梦想和信仰统统都要改变。除此之外,你会被历史铭记,变成中原人口诛笔伐的对象。无论你有多少才干,史书上都是投敌卖国,背叛祖宗之人……” “潇潇,只要和你在一起,这些我都不在乎!” “姚溪桐,你不属于草原。我希望你和柳郎一样,能够恣意潇洒的行走江湖,游遍大夏壮丽河山,而不是困在北辽同一群根本不能也不会理解你的人共同生活。” “如果北辽和大夏开战,看到家国破碎,百姓流离失所,同胞被异族侮辱欺凌,你要如何说服自己保持平常心?” “潇潇,我是死过一次的人,能重新站在你面前,很多东西已经变了。若是早几年,你所说的一切都是横亘在我们之间的问题,现如今所有问题都不是问题。” “我的世界很小,野心,名声,梦想,统统装不下,只要装着你就够了。” 萧宝儿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沉吟了一会儿,“还记得李林村吗?你都放弃了那些女子,为什么要回头去救?若有一日我让你下令杀死数万中原百姓,你能,你会,你愿?” “我会,我能,我愿。” “接下来该干嘛?” “你接受我了?” “不接受你会离开吗?” 姚溪桐粲然一笑,“肯定不会。”两人并肩而行,延绵不断的草原既在身后,也在前方。 萧宝儿的回归,对于平静许久的草原来说并不是好事。这位在外漂泊多年的公主,下定决心要拿回属于她的一切,任何阻拦在她前方的障碍终究会被扫除。 党拓他们继续在草原游荡,萧宝儿与姚溪桐带着隐耀前往也孙部。 途中,萧宝儿问姚溪桐,为什么不去大辽,而是绕道去也孙部。 姚溪桐道:“桑托跟在完颜禹身后经营了那么长时间,其部族和皇宫的势力不易撼动,与其去大辽打草惊蛇,倒不如先去也孙部看看老部主有没有死。” “你是不是有事儿瞒着我?一个才学会说北辽语的人怎可能那么清楚北辽势力划分?又怎知也孙部部主身体不适?” “亲一下,我告诉你。” “不要。” “别害羞嘛,这儿又没什么人。” 萧宝儿瞥了一眼隐耀,成精的冰原狼往草原一钻,瞬间没了影子。她侧头去亲姚溪桐,不想被直接抱到了马背上,“天冷,我们一起骑马取暖。” “哎……你的手往哪放?” “嘘,别说话,你看月色真美!” “无赖!” 夜色已深,连星星都躲在了夜幕后面,只剩银钩大小的月亮还高高悬在天边。 姚溪桐搭了一个简易的帐篷,抱着萧宝儿坐在火堆旁说话。 “南拓拓没死,隐耀咬住他的时候发现那半枚玉珏,是你给他的吧。” 萧宝儿点点头。 “什么时候给的,我怎么不知道?你对他还真好,明知道他喜欢杀狼,你居然把玉珏给他。” 姚溪桐醋意十足,萧宝儿不想在此纠缠,哄着他说,“南拓拓得了块玉珏,你得了人,要不要和他换换?” “你舍得?” “舍得啊,南拓拓对我挺好的。” “隐耀在他脸上留了条疤痕,看惯了我这样的美男子,你肯定不喜欢他那张被毁容的脸。” “你瞒着我的不止这些吧?前往也孙部是不是南拓拓的主意?他先我们一步回到北辽究竟要去干嘛?” 姚溪桐堵住了萧宝儿的嘴巴,吻够了才说,“不准你关心他,北辽的事儿放心交给我,有我在你只需思考一下吃吃喝喝的问题就够了。” “我哪儿是关心他,我是关心北辽局势,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眼见萧宝儿要生气,姚溪桐总算好好说话了。 北辽下辖四个部族,拓拓部,也措部,也孙部,巴图部。 桑托是也措部部主,现以拥有多块玉佩管理北辽内政。 南拓拓失踪之后,拓拓部内乱。南拓拓的留下的亲信试图去普达巴拉寻人,其妻却想部族承认南拓拓死亡,拥护其子成为新的部主。 巴图部部主虽然年迈,却坚定的站在耶律皇族这边,无需萧宝儿操心。 也孙部部主一直没有选定继承人,最有可能继承部主之位的两个儿子都不愿意支持耶律皇族。一人拥护桑托,一人拥护南拓拓,此次前去也孙部就为了像部族继承人证明萧宝儿的实力。 说着,姚溪桐将原本属于拓拓部的玉佩给了萧宝儿,“这是南拓拓让我交给你的,他说有愧于你,此次回去定会给你一个交待。” 萧宝儿看着玉佩陷入沉思,半晌才问:“你觉得北辽还需要部族吗?” “西肃没有亡国之前需要,西肃亡国之后再来慢慢处理,此事急不得。” “什么时候攻打西肃?” “这事儿更急不得,要等西肃主动攻打北辽,桑托输掉战役,我们再来谈如何反攻西肃。” 萧宝儿长吁一口气,“真是无聊,什么都急不得。” “也不是什么都急不得,我们可以先生个孩子。”话音刚落,姚溪桐就挨了一拳,“干嘛打人,不是说好不打脸的吗?” “不记得让何伯给我下药的事情了?想要孩子,做梦吧!” 提起何伯,姚溪桐沉默了。 半晌才说,“这人也是的,这种事情告诉你干嘛。是不是跟你说,他阴奉阳违,并未真正下药?” “你挺了解他呀!” “我若了解,从鹰巢坠下那一刻又怎会那么地伤心?这些年一直防备他,想不到对我最好的却是他。” 两人已经把话说开,他毫不隐瞒的继续道:“你不提我都忘了,梅石任也给你下过药,好在药性温和,并不伤身,且只针对那段时间……” 闻言,萧宝儿下意识的按着小腹。 犀兕香的梦境中,她因无嗣才被宣泽打入冷宫。听姚溪桐的话,这事儿还有希望?不禁问道:“你的身体没有问题吧!” 姚溪桐笑了,“这个不太清楚,我们一起试试?” “滚!” 也孙部部主并未起身迎接萧宝儿,“公主,草原风大,你为什么而来?” “拿回皇位。” “你的姓氏可以成为草原的信仰,但北辽从没有出过女皇。” “何解?” “我的两个儿子都未曾娶亲。” 萧宝儿听懂了,老部主居然也想要北辽皇位,给她的选择就是嫁给其某个儿子。这简直是笑话,老部主的两个儿子,大的那个年近四旬,孙子都已经成人,居然还敢说没有娶妻。 “我有丈夫。” “那个狡诈的中原人?他只会给草原带来厄运,不会给公主幸福。” 萧宝儿深深地看了眼也孙部老部主,一言不发地走了。 姚溪桐等在外面,见她那么快就出来,“怎么,谈不拢?” “没法谈。” “公主,若他开出的条件不太苛刻,你可以……” “嫁给他某个儿子。” “不用谈了,我们走!” 萧宝儿“噗嗤”一声笑了,就姚溪桐这睚眦必报的性格,也孙部将来的日子定不好过。 鹿姆部被灭族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草原,萧宝儿正带着姚溪桐熟悉北辽境内的一切。 两人一狼,游荡在北辽草原吃吃喝喝,一点儿也不将桑托看在眼中,更不去想西肃朝廷会如何处理鹿姆部族发生的一切。 西肃决定对北辽用兵,萧宝儿期待已久的好事儿却因为太皇太后干涉一直胶着。 姚溪桐笑言整个西肃朝廷只有太皇太后是个明白人。 萧宝儿恨得牙痒痒。老太婆那么多年前就想出用美人计离间北辽王与各个部族的关系,这次灭了鹿姆部,她肯定能猜到北辽会有大动作,西肃谨慎一些并没有错。 “死乌龟,你不是算无遗策吗,现在怎么办?继续这样下去我都快成野人了。” “昨儿去那眼温泉不错,我们今儿再去好不好?” 听到温泉,萧宝儿的面颊忽然挂上几丝红晕,“不去,那地方有什么好的。” “你不是怕变成野人吗,那地儿洗澡不是挺好。” “好什么好,除非你不下水。” “好啊,看你沐浴也挺享受。” “滚!” 姚溪桐大笑着走开了,蹲在一旁的隐耀很快跟上了他的脚步。 萧宝儿知道他们是去草原深处捕猎,看到姚溪桐打扮得同牧民相差无几,曾今光洁的下颌已经开始蓄须,她觉得这人想要留在草原的决心是真的。 不多时,隐耀叼着一只黄鼠狼跑到了她跟前献媚。她揉着隐耀厚实的皮毛,夸赞说,“你好厉害,居然能抓到黄皮子那么聪明的动物,一会儿烤熟内脏给你吃……” 作为一只冰原狼,隐耀居然喜欢吃熟食,萧宝儿实在不知道她离开陈地那些日子,这一人一狼是怎么相处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九十、红烧黄鼠狼 ,最快更新犀香记最新章节! 姚溪桐做饭,洗净的黄鼠狼先腌,后炒,加汁红烧。揭开砂锅那一刻,整个草原都弥漫着食物的香味。 党拓来了,不曾靠近就大呼,“要找你们实在太容易了,哪儿有香味往哪儿走就行。”他掀起袍角便席地而坐,眼珠子早就掉进了煮着食物的锅中。 姚溪桐舀起一碗放他手边,他掰了几块饼子扔在碗中,并不着急吃。而是把腰间挂着的布包给了姚溪桐,“最近收集到的信息,看看有什么紧要去办的。” 布包里的信息分三色,白色是包子铺传来的,红色是乌鸦传来的,绿色是猴子收集到的。党拓只知道猴子收集得来的信息,对于其他信息一概不知。 碗里的馍饼已经泡软,他端起来稀里哗啦的往口中送去。萧宝儿瞧他吃得那么不讲究,打趣道:“你这模样倒是越来越像北辽汉子了。” 党拓抹了抹嘴角,“公主,大夏新来的督军可不简单,为了防止兵营中出现像我这样带人逃离的队伍,这个督军日日与将士同吃同宿,日子过得比我还不讲究。” 督军是宣泽,萧宝儿非常清楚他为了能达到目的可以付出什么。想到日后会在沙场相见,她竟隐隐有些兴奋,也不知宣泽能领悟几分北辽王的枪法。 姚溪桐看资料的速度很快,边看边回,一顿饭时间就已经整理好布袋让党拓把消息传达出去。 萧宝儿道:“先前你插科打诨什么都不说,是不是因为手上资料不够?” 姚溪桐点点头,“一是资料不够,很多事情不知道会朝什么方向发展。还有就是要磨炼你的耐心,国家大事并非儿戏,君无戏言,你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冲动行事。” “说吧,现在是什么情况。” “田霁又娶了一个表妹,瞧这势头是要对母族动手了……” “说正经事。” “这事儿就挺正经啊,淳王对齐地的异动不闻不问,放任发展,你说他把注意力放在哪里?” 萧宝儿白了姚溪桐一眼,这厮先说大夏的情况,估计是要利用夏军打压西肃。见她保持沉默,姚溪桐接着说:“根据乌鸦收集到的信息,桑托要对南拓拓动手了。” “他凭什么动手?南拓拓可不是普通人,要论行军打仗,南拓拓比他强多了。” “我猜测他会借西肃之手除去南拓拓。” 萧宝儿惊讶地说,“桑托不是好人,但他是北辽人,北辽人从不勾结外敌。” 姚溪桐意味不明的笑了,“乌鸦一直在查当年毒害北辽王的慢性毒药,我看过早些年埋下的药渣,其中一味药产地在西肃。” 萧宝儿沉默了,姚溪桐既然敢这样说,相信他手中的证据肯定不止这么一两件。 “说吧,我们该怎么办?” 按姚溪桐的说法,他们只需慢慢等待,桑托迟早会受不住南拓拓的压力写信联系西肃,找机会铲除南拓拓。 萧宝儿不喜欢这个方法。 桑托耐心极好,定不会在短期内联系西肃那边的人手,要是等他慢慢安排,只怕需要一年以上才会看见结果。 “不能快点吗?” 姚溪桐一脸期盼的说:“你看草原多美,我们还有那么多地方没有去过,你不想同我四处游荡了?若你成了女王,我们只怕很少再有这样的机会出来恣意玩耍。” “寝宫里的卧榻全部用金丝楠木制成,上面铺着厚实的熊皮和软和和棉花。再过几月就入冬了,你不想烤着炭盆,躺在舒适的被窝里,然后……” 萧宝儿及时住口,意味深长的看着姚溪桐,欲言又止的话题总能令人遐想纷纷。 姚溪桐很快就说了另一个方法,此法分两步。 首先,找人假扮西肃人佯装要对南拓拓动手,凑巧引起其他两个部族的警觉,并“杀人灭口。”其次,派人私下与淳王会面,希望淳王能在西肃出兵时,派出兵马帮助北辽,歼灭西肃。 说到这个,两人一时间都沉默了。 萧宝儿知道能够打动淳王的筹码是什么,亦如姚溪桐也知道如果大夏出兵,领军的人会谁。 “潇潇,我知道你心里还有他,不想你见到他。” 萧宝儿笑了,“还记得我说过狼嚎的事儿吗?” “很长一段时间里,对他的思念就像狼嚎,我把这份思念紧紧关在门外,任由它叫个不停。忽然有一天,我发现很长时间没有听到狼嚎,打开那扇紧闭的房门才发现门外什么都没有。” “那天在春风楼,我看他用对待我的方式对待萧华芳,那感觉我好像从未出现过。” “你很难过?” “是啊,推开门什么都没有。曾经的一切在权势面前成了镜花水月,亏我还曾为他放弃一切。” 姚溪桐把萧宝儿抱在怀中,安抚说,“不怕,我一直都会在你身边。” “你呢,摆脱乌雅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没有感觉。” “我不信,你若没给她暗示,以她那样的性子肯定不会做出后面的选择。” “我怎么闻到一股醋味。” “你鼻子有问题。” “如果没有遇见你,我确实喜欢她那样的姑娘。” “你喜欢我什么?” “不知道,和你相处很简单。即便某日转身离去,你也不会拿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将我绑在你身边。” 萧宝儿懒洋洋地赖在姚溪桐怀中,“明日我去找淳王,用秦家换大夏出兵。” “我也去,好想见识一下被你称赞的人。” “你是去见萧淳,还是对冯姝有恨,想借他的手出去冯姝和闻人鹄?” “我以为会恨她,得知何伯的事情之后,又有些感谢她。是她把何伯安排在我身边,不但陪伴我成长,还给予过我很多关怀……” 姚溪桐把头紧紧埋在萧宝儿脖颈,后者忽然感觉有液体顺着脖子滑过,大咧咧的问:“你哭了?不是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吗?你为何伯伤心?” “谁哭了,那是口水,看你细皮嫩肉的,我嘴馋。” 见他不承认,萧宝儿也没多说,沉默的任他抱着。很长时间后,他问:“有留话吗?” “什么?” “你最后一次见到何伯的时候,他有留下什么话给我吗?” “没有,只是不断地哀求我一定要找到你,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如果没有遇见他,你会找我吗?” “会。” “找到之后呢?还会带我去寻找水底绿船吗?” “我当时只想知道你是否真的能改命,如果不能,我打算回北辽埋葬父王之后就老老实实地待着等死。” 火光映红的两人的面颊,姚溪桐沉声说:“放心吧,有我守着你,一定不会让你有事。” 姚溪桐不放心萧宝儿独自去大都见淳王,非得跟着去,前者拗不过他,只叹牛皮糖就会粘人。 通往钟陵的路上,两人心有灵犀般回到了曾经的姚府。又是一年冬季,枯萎的藤蔓在寒风中瑟缩,后院的杂草又长了出来。 小院很整洁,窗明几净,一点儿不像没人居住的样子。 “你让人来过?” 姚溪桐点点头,“沿途每个落脚地我都吩咐人准备好了。” “有必要吗?” “舍不得见你吃苦,同我在一起,你的日子就只剩享福,变着花样的享福。” “今晚吃什么?” “素炒鲜豌豆,红烧茄子,咖喱土豆焖鸡,小白菜烧豆腐汤。” “我想吃米椒炒咕咕。” 姚溪桐皱眉,咕咕这种水鸟可不好抓,“你在屋里休息,我去河边转转,看看有没有咕咕。” “我与你同去。” “好!” 离开钟陵,两人绕过宋地,直抵大都。由于身份特殊,他们不打算按常规途径去见淳王,占着武艺高强,决定夜闯皇宫。 萧宝儿带路,姚溪桐紧随其后,两人在宫中闲逛了一个时辰才找到淳王所在殿宇。 “这人也真奇怪,居然把飞花殿当成寝宫,这是还没有被关够啊!” 姚溪桐没有回答,正麻利的把黑色夜行服脱下,露出了里面那身墨蓝色的绣花锦服。 “你干嘛?” “来都来了,当然要光明正大的走进去,你觉得我这身打扮得怎么样?” 萧宝儿长叹,“很好。” “最近赶路,我觉得皮肤不太好,没有往日那么白皙。” “死乌龟,进去啦,谁关心你的皮肤好不好。” 淳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呷了口参茶之后,继续处理堆积的政务。朝中没几个干吏,左右都是些玩弄权术的老家伙,呈上来的折子全都粉饰太平,恍若根本不知大厦将倾,乱世已至。 “皇……皇……皇上……”杨公公像被人捏住脖子般,急吼吼的朝他示警。抬头一看,杨公公还真是被人捏住了脖子。 就见一身夜行服的萧宝儿开路,后面跟着个风流蕴藉的锦衣公子。要他猜的话,此人定是那名满天下的凤公子无疑。 “来人,给贵客看座。” 萧宝儿放开杨公公,后者战战兢兢地抬了两把椅子放在王座下方,示意萧宝儿和姚溪桐可以坐了。 淳王又让杨公公撤走案几,换上新茶,这才慢条斯理地问:“不知二位远道而来有何贵干?” 姚溪桐不语,萧宝儿冲着杨公公说,“我要吃桂花糕,还不赶紧让人去做。” 淳王笑了,萧宝儿一句话就把主动权交给了姚溪桐,两人的感情还真是不错。 “凤公子,你可是为了梁地而来?”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姚溪桐切身体会到了萧宝儿为何会对淳王赞誉有加。 首先,淳王一点儿不担心他和萧宝儿会行刺,也不责怪两人无礼夜访的行为。反而端正姿态,有事谈事,可见其心胸开阔。 其次,短暂碰面之后,萧宝儿将话语权交给他,不等他开口,淳王就已洞悉他们的来意,主动抢走了话语权。 想到要与这样一个人谈判,他毕恭毕敬的起身行礼,“见过陛下,此次夜访确实为梁地而来。” 淳王不经意的皱了下眉头,感觉姚溪桐要比萧宝儿难缠多了。此人既熟悉大夏,又熟悉北辽,据说还弄了个专门贩卖情报的组织,又与司马家族关系匪浅,实在棘手至极。 “公子请讲。” 姚溪桐抿了口茶水,坦言他有办法攻下梁地,问萧淳想不想要将梁地归入大夏版图。 淳王说,梁地原本就是夏天子分封出去的属地,一直在大夏版图内,姚溪桐这话没意思。倒不如说说北辽想要什么。 听说北辽要借兵灭西肃,他摇头不已。北辽若灭了西肃,草原格局大变,岂不是直接威胁到大夏。 双方谈到这个份上,似乎有些说不下去。 萧宝儿只管吃桂花糕,好像他们在谈论天气,跟她一点关系没有。 姚溪桐渐感焦躁,明知淳王的底线是什么,却不知道如何开口。想来还是他太嫩,以往从未面对过似淳王这样的人。 气氛一时间凝滞了,淳王老神在在的发呆,姚溪桐端着茶杯放也不是,喝也不是,实在难过。 淳王没有逐客,说明事情有的谈,关键就看要怎么谈。 姚溪桐想了好一会儿,看似随意的问:“吃完桂花糕可还有什么美味想要吃。” “没了。” “那我们走吧。” “好啊!” 淳王没有阻拦,看着两人相携离去,心底已经重新评估起姚溪桐与萧宝儿的关系。 今日的事情若让萧宝儿来谈,他一定可以拿到最有利的条件,这是为什么晾着姚溪桐的缘故。想必姚溪桐也看出了这一点,故而放弃谈判,转头离开。并用带上萧宝儿一起离开的事实说明,他对萧宝儿的影响力极大。 两人刚走出大殿就被一个人拦住了脚步,那人身穿灰袍,纤细的身影被月光拉得很长。她随便一站,却好似堵墙拦住了两人的出路,让他们感觉到莫大的压力。 这人便是武功天下第一的慈航师太,想不到她还留在宫中未曾离去。 姚溪桐将萧宝儿藏在身后,道:“师太安好,晚辈给您请安了。” “夜闯禁宫该当何罪?” “陛下与公主乃是旧识,我们只是过来聊聊天,无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九十一、盟友 ,最快更新犀香记最新章节! 慈航师太冷哼一声就用拂尘朝姚溪桐扫过,后者轻轻避开。整个过程看在外行眼中就是两人各走一步,慈航往前,姚溪桐后退。 萧宝儿知道姚溪桐接下这招非常吃力,拂尘带起的罡风被其化解后,依旧把她面颊震得隐隐吃痛。 “你没事吧?” “还行。” “不管你二人为何而来,想要离去得过了我这一关。”慈航师太言语坚决,摆出一副不打不罢休的模样。 姚溪桐不傻,他和萧宝儿联手或能取胜,问题是不值得。他道:“师太又走火入魔了?这次可没有司马公子给你运功心诀。” 萧宝儿极其配合的说,“师太怎会走火入魔,她只是不满天下第一变成了我,心有不甘。” “照你这么说师太岂不成了沽名钓誉之人?” “难道不是?” 慈航师太早已习惯被人仰视,即便淳王见她也礼让三分。姚溪桐和萧宝儿却一唱一和的用旧事讥讽她热衷权势,心胸狭窄,这怎么能忍。 “懒得同你们口舌之争,还不快束手就擒。”她说着又要动手。 淳王早已走出殿外,温和的说,“师太且慢,这两人是朕的朋友。” 慈航师太收起拂尘,双手合十道:“老身唐突了,还请陛下见谅。”说完转身就走,空留杨公公在原地跺脚。 淳王笑看院中两人,“朕若不拦着,你们能胜吗?” 姚溪桐反问:“我们若胜了,陛下岂非要独自面对黑白阁层出不穷的手段?” 淳王为何要留下慈航师太,就因为宣泽手上的黑白阁让他心惊不已。可是慈航师太这样的人并不好相处,武功到了一定境界,能让其心动的事情越来越少,淳王支使她确实不易。 姚溪桐一语道破淳王的窘境,后者也不恼,转问萧宝儿,“公主为何这般着急?竟想凭一己之力改天换地。” 此话有两层意思。 其一,萧宝儿可以慢慢等着南拓拓与桑托内耗,坐收渔翁之利,她为何急不可耐的想要把西肃拖入战局? 其二,传言说犀兕香的梦境中萧宝儿并没有好的结局,起码从宣泽无视她的威胁就可以看出这个传言有一定准确性。萧宝儿如此迫切的想要让北辽一统草原是不是因为知道命不久矣? 萧宝儿被问住了,目前的局面确实应该从长计议,她如此逼迫姚溪桐难不成真的忧心自己活不了几年? 淳王的问题她回答不了,小女儿般拽着姚溪桐说,“我们走吧!” 姚溪桐自然什么都依她,这事儿原本就因为她着急才会让姚溪桐冒险一试。如今什么都没有谈成,尽早离开才是正经。 两人相携而去,淳王却问:“凤公子,你认为天下三分不可避免?” 到了这一步,淳王终于忍不住说出了底线所在。 “陛下,天下大势我不清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青山君绝不甘于人下。” “包子铺有什么消息?” “陛下肯借兵?” 淳王含笑看着姚溪桐,后者毫不畏惧的与其对视,两人再次回到先前议事的大殿。 期间萧宝儿一直依偎在姚溪桐身旁,小女人的模样让淳王异常惊讶,差点就忘了这位北辽公主可不是省油的灯。 淳王与姚溪桐就如何攻破梁地细细展开讨论,萧宝儿听了一会儿就开始打瞌睡,淳王把龙椅让给她睡了。早朝时辰,姚溪桐抱着萧宝儿要走,淳王跟在两人身后问了一句,“探花郎真打算留在北辽一去不回吗?” 姚溪桐没有回答,就听淳王自语道:探花郎是栋梁之才,留在北辽实乃是国之不幸,可惜了! 淳王被幽禁十多年,除了虚无缥缈的声望,他什么都没有。 龙鳞是萧宝儿给他的机会,他利用闻人家族与冯姝的间隙获得了可以重返大都的机会。并在背后出卖闻人寅,重创梁地。 为了坐上皇位,他不得不与宣泽合作。 答应给宣泽兵权,让其利用伪太皇太后清除了娉婷公主在朝廷的势力。不等宣泽拿稳兵权,他又利用罗家与田霁的矛盾杀了小皇帝,坐稳皇位。 一系列政治手腕运用得犀利且娴熟,可惜四霸没有好相与之人。 梁地冯姝立即拉拢秦家,让他没有可趁之机;陈地萧华芳接触宣泽,寻求合作;田霁直接灭了乌国,扩张领土,只要腾出手就会开始肃清罗家在齐地的势力;宋地宣泽紧握兵权,就等合适的时机好起兵谋反。 淳王的生活简直如坐针毡,十分难受。治下的大臣统统与四霸交好,只顾个人利益,并不把朝廷放在眼中。 四霸之中,梁地矛盾最大,是淳王最好下手的属地。其次就是陈地,宣泽若要兵权肯定会和高涵发生冲突,宋地又在大都一侧,想要独立非常困难。 最好的结局就是宣泽占了陈地,将宋地让出一半给大都。如此一来,四霸只剩田霁与宣泽,大都夹在其中,中原呈三足鼎立之势。 淳王想要拿下梁地缺少契机和借口,这事儿若由萧宝儿出面自然会变得不同。到那时他借口援梁,发兵梁地,就能名正言顺的占领鹰堡。 至于北辽攻占西肃之后会不会转头攻打大夏,有担忧的应该是宣泽,陈地可是北辽攻入大夏的第一道关隘。不管输赢,暂时都是他乐见的结果。 从长远看,借兵给萧宝儿攻打西肃非常不智。可就眼目前的局势而言,能够一举拿下梁地对朝廷非常有利,若等闻人鹄长大成人,势力巩固,朝廷只怕再难撼动梁地分毫。 离开皇宫,姚溪桐将萧宝儿带入一所豪华宅院,趁其熟睡时跑到厨房里开始做菜。待她醒来,桌上放着桂花糯米藕,绿茶糕、酒酿小团圆、砂糖奶冻。东西不多,贵在精致,好看的萧宝儿都舍不得吃。 “死乌龟,你思考问题的时候习惯做菜?” 姚溪桐惊诧的看着萧宝儿,何伯与他相处那么长时间都不曾看出这个习惯。萧宝儿却能猜出,他们还真是天生一对。 “尝尝看好吃吗,我才跟二二学的。” 萧宝儿不着急吃,看着雕梁画栋的院子问:“这是哪儿,我们还在宫中?” “早些年在大都置办的产业,今后是我们过来度假的别院。” 知道身在何方,萧宝儿把注意力放在了食物上,细细品味桌上那几道甜品滋味如何。 姚溪桐酝酿了一会儿道,“昨晚谢谢你。” “谢我干嘛?” 萧宝儿身份贵重,却肯把所有事情交给姚溪桐商谈,当姚溪桐提出要走时,她一言不发地跟在身后就走。这种肯定的态度让淳王一改对姚溪桐的轻视,放下身段与之商谈。 姚溪桐感谢的就是这份尊重和信任。 “没什么,喜欢吃的话以后天天给你做。” 一听这话,萧宝儿的眼睛笑成了弯月,姚溪桐在她眼中简直就是个宝。 她问:“梁地那边需要我做些什么?” 按姚溪桐与淳王的约定,他会想办法从内部击溃梁地,淳王只需适时地提供援助就行。计划不错,萧宝儿担心的是冯姝,他安慰道:“有些事迟早要面对,若你想看看她是什么模样,我们可以一起去。” “你真能下得了手?” “坠下鹰巢那日,我紧紧抱住她的裙角,她踢开我说裙子很新,不愿沾血。这样的人,我有什么理由原谅?” “闻人鹄呢?” “他比冯姝还令人讨厌。” 姚溪桐都这么说了,萧宝儿姑且相信他能解决这一切。看到他给苏苏写信,萧宝儿又问:“为什么联系苏苏,不联系朱志高?” “苏苏有孕了。” “那么快?他们成婚了没?” “顾虑到苏苏曾是青山君的奴婢,又同睚眦有些干系,朱志高没有大张旗鼓。” 萧宝儿遗憾地叹了口气,照这种说法,苏苏只能被困内宅管管仆役和账簿,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抛头露脸了。 姚溪桐猜到萧宝儿在想什么,安慰说,“朱志高让她负责海路,这次梁地一行她会带着宣錦出现,我去信就为了得到苏苏的相助。对了,你要见一见吗?” “不需要,她原本就不是我的奴婢,朱志高能给她更广阔的天空。” 姚溪桐一直好奇萧宝儿与苏苏的关系,曾经觉得她蠢,被迫带着苏苏上路。发现她异常聪慧之后,当初带着苏苏上路就显得十分奇怪。 “潇潇,为什么你对她那么特殊?” “犀兕香的梦境里,她曾救过我一命。”提起这个,他跟着问:“你还没有告诉我,犀兕香的梦境里,你是怎么死的。” “滚!” 姚溪桐笑着走开了,他知道萧宝儿需要时间独处。没猜错的话,犀兕香的梦境中萧宝儿是自杀,这人远没有看上去那么坚强,是个重感情且心软的姑娘。 齐地没有冬季,每当北辽大雪纷飞时,到这儿不过是早晚温差加大而已。 田霁刚处理完公务,就见大表妹抹着眼泪飞奔而至。 “爷,你可得为我做主啊!”瞧她哭得伤心,田霁忙道:“你可是有身子的人,谁惹你哭成这样?” “族里送来两只老山参,我让奴婢拿去炖鸡,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她却揪着不放,说我坏了规矩,居然扣了我这个月的月钱,还不准母亲进府探望……” 大表妹口中的她,自然是同其一起娶进来的小表妹。郡主身体不适,让小表妹负责府中庶务,这还没有几日,两人就闹成了这样…… 田霁叹了口气,“你们都是罗家女儿,别让外人看了笑话。晚上我去跟她说说,不就是两根山参吗,给你补补身子又能怎样?” 大表妹一听田霁晚上要去小表妹那里,拽着他衣袖就不放,“爷,我虽然身子不便,但可以让小桃伺候你啊!” 田霁笑着拒绝了,“年关将至,郡主身体一直不见起色,诸多事情都让她操持,我怎么也得过去看看。” 两人正说着,小表妹让人抱着账册来了。 田霁和颜悦色的问:“还说晚上去你那儿,怎么就过来了?” “回禀王爷,郡主将府中庶务交到我手中,我自然要把事情做好。听说姐姐过来找王爷诉苦,有些事我也得同王爷说说,省得被人恶意中伤……” “你说谁呢?什么叫恶意中伤,我不过实话实说而已。” “谁搭话我说谁,别占着有孕就无理取闹,你拿走那两支山参是特别给郡主准备的。也是奇怪,一笔写不出两个罗字,都不知你这浑身的小家子气是跟谁学的。” “你说什么呢?什么小家子气?少拿郡主说事儿,郡主会缺两支山参吗?” “缺不缺是郡主的事儿,关键在于山参你吃了么?我怎么听说你把山参拿回去补贴家人了……” 田霁沉默的看着两个表妹吵嘴,很佩服苏苏能从一堆女子中选出那么有特色的两个人。她们分别代表着罗家没落的嫡系与冉冉上升的旁系,因为她们,罗家的内斗越来越白热化。 郡主正是猜透了他的用意,心里难受,这才甩开府中庶务,放任自流,什么都不想管。 眼见两个表妹越吵越凶,田霁适时的站在她们中间打算和稀泥调停。 “主子,”小花花忽然喊住他,随手往府中某个方向指了指。 田霁心头一震,抬脚就走。两个表妹都来拉他,却听他道:“我需要休息,而不是听你们争吵,还有什么事吗?” 小表妹极有眼色,“我想问一下,今年春节还像往年那边宴客吗?” “恩。”田霁扭头看着大表妹,这人明显没有小表妹聪慧,固执的问:“爷晚上还过来吗?我让小桃准备……” “不必了,我的事不用你操心,从今儿起给我闭门安胎。” “爷,”大表妹还拽着田霁的袖子不让走。后者冷冷地看着她,“信不信我喊人把你扔出去?” 小表妹悄悄走了,大表妹捂着肚子还想装样,田霁直接吩咐小花花,“把她从这儿扔出去,别脏了我地板。” 小花花极有分寸的将大表妹扔回了她的院子,待他追上田霁时,这人已经走入了他先前所指的那个院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九十二、祸起萧墙 ,最快更新犀香记最新章节! 齐主府有个院楼曾被选为田霁与萧宝儿大婚的新房,里面所有布置都出自两人之手。萧宝儿离开之后,田霁将那儿改成了书房,除了他,任何人都不能进入。 院子里有个秋千,萧宝儿正坐在上面摇摇晃晃,若不是田霁心细,只怕根本看不出她一身疲惫。 “为什么那么赶,我让人送水给你沐浴。” “不该先问问我的目的?” 田霁别开视线,看着萧宝儿的长裙说,“我欠你许多,需要什么尽管提,我尽力。”听到这话,萧宝儿有些伤感,忍不住幽幽道:“霁哥哥,我以为你和宣泽不一样,我是真心嫁你。” “我也以为自己会和他不一样。” 说完这话,田霁一声长叹,他以为萧宝儿不会在乎,事实却和他想象中有些不一样。 “霁哥哥,江山美人,你一直都选江山,当初何必误我?” 田霁语塞,当日和姚溪桐谈条件时,他几乎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乌族灭族。想到这个,他瞬间恢复了理智,“说吧,你想要什么?” “两万熟悉山地作战的精锐士兵听我调遣。” “我给你一万,后日在安曼南门外的密林集合。” “两万。” “宝宝,我欠你的情分只能给出一万。若想要两万,你给我什么?” “梁地与齐接壤的两个县城你尽管占了去,萧淳不会找你麻烦。” 田霁略一思索就知道萧宝儿说的县城是哪两个,那地儿土地贫瘠,人口稀少,实在犯不着得罪淳王。他道:“我不要那两个县城,我要你给我一个承诺。” “说。” “若我有难,北辽出兵帮我一次。” 齐地与北辽山高水远,若是萧淳对田霁发难,萧宝儿还真不知该怎么救援。这承诺要了也等于白要,实在不像是田霁的作风。 “依你。”萧宝儿又坐回秋千摇摇晃晃。 田霁满腹话语却不知能和她说些什么,只道:“我在隔壁办公,有什么需要就喊,晚膳一起,我让人给你做羊肉。” “恩。” “两个表妹都是纳妾,正妻还不曾娶。” 萧宝儿愣了,极快的说,“又让我背黑锅,你真是嫌我名声不够差。” 田霁知道萧宝儿装傻,笑着朝书房走去。就那么一瞬,他希望自己永远是那个照顾萧宝儿的霁哥哥。 萧宝儿看着他的背影发了好一会儿呆,忽然将守在门口的小花花喊了进来,“上次教你的武功练习的怎么样,我们比划比划?” 翌日,小花花顶着一张青紫交错的脸跟在田霁身后,认真的说,“主子,公主所授极为有用,可需要我多训练几个人保护你的安危。” 田霁低不可闻的轻笑一声,萧宝儿真不喜欢占便宜,而他终究失去了这样一个耿直聪慧的女子。 梁地,冯姝使劲儿握着拳头,直到指甲折断才忍住心中的杀意。告诉前来诉苦的秦家人,梁主不方便处理秦家内部矛盾,宣錦既然怀有秦冒的子嗣,她自然有资格继承秦冒的一切…… 秦家人刚走,闻人鹄便气愤地扫落桌上书册,不解的问:“母亲,你为何不帮秦家?” “宣錦有备而来,我们不方便帮。” “你怕姚溪桐?” “我既然敢杀他一次,就不怕杀第二次。只是不明白他为何还活着,是谁把他从海中救走?” 闻人鹄愈发奇怪了,他们早就查过此事,知道救走姚溪桐的是闻人睦月。这事儿是冯姝亲自查证的,为什么她会说不知道是谁救走了姚溪桐? “母亲,你怎么了?” “鹄儿,我们只怕低估了闻人睦月。如果她救走姚溪桐不是为了男色,而是为了对付你我呢?” “母亲,你多虑了。她若想对付你我,当日为何要出卖闻人寅的行踪给我们?” 冯姝叹了口气,低不可闻的说,“我的意思是闻人睦月想当梁主。” 闻人鹄震惊的看着冯姝,这怎么可能! 闻人家族没人看得起女子,闻人睦月不过占着老梁主宠爱才有机会管理海防。这些年她除了找男宠就没干过什么正经事儿,这种人居然有野心想当梁主? 冯姝也是才想明白这事儿,她细细分析道:“闻人睦月管理海防十多年,若不是能力足够,又怎能做到无功亦无过?她在宁次有别院,对外宣称是豢养男宠,也可能是在哪里打探造船技术?还有,她明知姚溪桐在秦冒船上,为什么不追?” 闻人鹄语塞,众人对闻人睦月的了解都集中在她混乱的男女关系上,没几个会细思她究竟是个什么人,有着什么样的野心。 “母亲,照你的意思,她那日是故意放走姚溪桐?” “这个解释最合理,她要真喜欢姚溪桐,又怎会放任此人离去?如果不喜欢,为什么要监视鹰巢,救走坠海的姚溪桐,并花大力气找药材帮其解毒?” 闻人鹄懂了,闻人睦月一直关注着他们,救走姚溪桐实乃有心为之,其目的就是等姚溪桐活着回来寻仇。 “淳王登基,她是大夏皇后,这样的身份可以成为梁主吗?” 冯姝笑了,非常时,非常事。夏天子式微,四霸实力强横,这种情况还有几个人会在乎皇后能不能成为梁主。也许还有一种可能,淳王说服了闻人睦月,勾起了这人不该有的野心。 也许是她的笑容有些惨淡,闻人鹄担忧的问:“母亲,我们该怎么办?” “无需害怕,造船术与兵马都掌握在我们手中,一个秦家翻不了天,闻人睦月与我们相比并没有太多优势说服宗族。” “母亲,我想派人杀了他。” 冯姝知道闻人鹄想杀谁,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提醒说,“他既然去过水底绿船,武功和原先相比只高不低,你要小心。” 冯姝与闻人鹄坐等秦家闹剧收场,秦冒走后,秦家内部已经被清理过很多遍,他们不以为现今的秦家还能翻天。相比秦家,一直没有发声的闻人睦月才是他们真正顾忌的对手。 闻人鹄派出的杀手的并未找到姚溪桐,消息传回去之后,他好奇地问冯姝,“母亲,你说这人究竟去了哪里?明明见他跟着宣錦进了鹰堡,难不成会飞?” 冯姝也纳闷姚溪桐去了哪里,他若不在,谁给宣錦撑腰? 遥远的海面上,忠诚于秦冒那批人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宣錦到秦家闹事是障眼法,真正的杀招等在海上,秦冒领军那么多年,手底下的人怎可能说清理干净就能清理干净?再说了,他既然知晓把宣錦送走,又怎会不留后路给自己,真把嫡系部队带着去赴死? 秦冒的后路留在萧宝儿那里,他曾不止一次哭哭啼啼的诉说着秦家和闻人家族的矛盾,且详详细细的说了他会怎么对付闻人家族。 这事儿极为私隐,萧宝儿承诺过不会对外诉说。秦冒相信萧宝儿,把宣錦托付给她,说白了是算计。 姚溪桐与冯姝之间迟早要有一个结果,只要萧宝儿参与其中,肯定会想到利用秦家。居于违誓的愧疚,萧宝儿自然也会善待宣錦。 秦冒算计的没错,这次能和淳王合作,多亏了萧宝儿对秦家的了解,姚溪桐才能顺利在海上找到那些忠诚于秦冒的将士。 阳光晴朗,风平浪静,一个将士问:“凤公子,我们何时杀回去?” “再等等,人手还不够。” 两人正说着,船上有人鸣笛示警,就见远处有两艘海盗船朝他们驶来。 将士忙道:“升帆,准备迎敌。” 姚溪桐按住他,轻声说,“我等的盟友来了。” 海岛船头,苏苏裹着大氅迎风而立,看见姚溪桐之后,道:“主子,幸不辱命。” 这群海盗就是苏苏与朱志高寻找姚溪桐他们遇见那群。姚溪桐得知两人的遭遇之后,觉得这群海盗有点儿意思,不是传统意义上那种海盗。 此次进攻鹰堡,姚溪桐让苏苏请这群海盗前来帮忙,反正秦家也是海盗出身,合作起来应该不难。 碰头之后,姚溪桐与海盗头子谈妥条件,一群人假借商船悄悄驶近离鹰堡。那位急于打战的将士再次询问何时登岛时,姚溪桐还是一句话,“再等等,时机未到。” 潜伏在鹰堡的人手很快就在堡中制造骚乱,位于宁次的造船小镇遭遇大火时,姚溪桐看着升起浓烟的说,“时机到了,我们登岛。” 姚溪桐杀入海岸时,秦家的几个将领正在祖宅讨论该给宣錦多少财产,海防全都是副将,没有主将。等他们杀入鹰堡时,负责内陆防御的兵士掉转矛头放弃抵抗。 冯姝与闻人鹄怎么都没有料到姚溪桐居然会带兵从海上攻入梁地,更没有预料到的是闻人睦月居然放弃抵抗。同家族撕破脸。 自家人打自家人的事情从未在梁地上演过,当冯姝,闻人鹄下令全城戒严进入战时防御时,姚溪桐已经取得先机,带着人手迫不及待地朝城主府攻来。 冯姝无奈,只得调用豢养已久的精锐部队。这是她初入梁地就培养至今的秘密武器,哪怕伏击闻人寅,她都没有用上这支队伍。 这支队伍人数不多,贵在个个以一敌百,姚溪桐争取到的先机很快就被逆转。先是海盗怯战,看见对方势不可挡立即转头跑回岸边大肆抢夺一番驾船离去。 剩下来的人手全都出自秦冒,这群人只擅长海战,在内陆根本敌不过冯姝豢养的高手。 不足两个时辰,以姚溪桐为首的这群人就被冯姝的精锐部队团团围住,情势危急。 冯姝不蠢,若是杀了这群人,便失去了指责闻人睦月的证据和借口。千钧一发之际,她喊停属下,与闻人鹄一同站到了姚溪桐面前。 “凤公子,你不在北辽好好待着,跑来梁地干嘛?莫非还想体验一次飞的感觉?” 姚溪桐大义凛然的说,“你设计伏击梁主,篡权夺位,此乃不忠;你为司马家族后人却不思为家族平反,此乃不孝;你为梁主夫人,无视其他子嗣,一心将自己的儿子扶上爵位,此乃不仁;你偷学秦家造船技术,又离间秦家,此乃不义。” “像你这种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女子,人人得而诛之,我不过顺应天命助人找回公道而已。” 姚溪桐一般正经的说着胡话,冯姝反应不大,闻人鹄却勃然大怒,下令道:“杀了他。” 危急时刻,萧宝儿匆匆赶到,“死乌龟,你没事吧?”她明显的异族面容让冯姝有了反应,“你是北辽公主?” 姚溪桐亲热的说,“夫人,我此行乃是替天行道,自然不会有事。” 冯姝非常聪明,若只是姚溪桐过来,她认为这是一场有预谋的报复行为。 若连萧宝儿都过来了,以她的身份定不会陪着姚溪桐胡闹。整件事觉得冲着梁地政权而来,难怪闻人一族的各种族老都不见了踪影 “杀了他们,保护我们先走。” “母亲,”闻人鹄跟在冯姝身后,不明白已经胜券在握为何要逃。 萧宝儿与姚溪桐对视一眼,一个拖住护卫,一个追击母子两人。不过片刻,就听到城堡外围传来打杀之声,闻人鹄才明白萧宝儿居然带着援军。 “母亲,外面是北辽兵马?” 冯姝边逃边说,“不知道,耶律宝儿从不按常理出牌。” “母亲,他们难道想要将梁地占为己有?” “这与北辽相隔千里,他们来此肯定是与他人达成了协议。” “母亲的意思是淳王?” “我儿聪慧。” “难怪闻人睦月不抵抗,他们的援兵来自大都?” “不会,淳王行事小心谨慎,绝不会留下任何把柄在别人手中。” 冯姝忽然停止了说话,只见他们的退路已被黑压压的士兵堵住,看不出是哪放兵马。 “母亲,”闻人鹄略微紧张的站到了冯姝身前。后者惨笑不已,高声问:“姚溪桐,你打算弑母吗?” 萧宝儿也好奇这个问题,不相信姚溪桐真的能下手。 “年幼时我的母亲就已经离世,何来弑母一说?” 冯姝自以为还能唤起姚溪桐对她的依赖与情感。当看到姚溪桐眼底一片平静,没有任何情绪波动时,她知道这人已经走出了那段被母亲遗弃的过往,她亲手葬送了仅有的存活机会。 “溪桐,放过鹄儿好吗?他是你的弟弟啊!” 姚溪桐对冯姝苦苦哀求的姿态不为所动,明确的表示,“他姓闻人,自然该交给闻人家族来处理,与我无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九十三、变局 ,最快更新犀香记最新章节! 梁地能有今日得力于闻人家族和秦家,其中任何一个家族陨落,对梁地而言都是巨大的损失。 萧淳预见到了今日,为得到闻人寅的相助,他捏着鼻子娶了闻人睦月。为说动冯姝动手,他不惜陪着闻人寅遇险。 有了他的开头,姚溪桐只不过借外力激化矛盾,导演了一场政变。 作为主角,闻人鹄不觉得他们已经山穷水尽,更不愿看见冯姝低声下气哀求姚溪桐。 他推开冯姝高喊,“闻人睦月你给我出来,何必让外人插手家族内部的事物?今日若能饶了我们母子,最新的造船技术和我们豢养的私兵全部给你!” “关于这个,我想你说了不算。”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巫祖吓坏了冯姝,“族长,你还活着?” 巫祖一言不发地走进包围圈,捉小鸡般提着冯姝就走。 闻人鹄试图动手,冯姝大呼,“鹄儿,他就是那个人,我们输了。” “母亲……”闻人鹄不甘心的跪地狂呼,那又怎样,他还太过年轻,即便当了梁主,别人畏惧的不过是冯姝的势力。 可惜这一切都被姚溪桐用外力无情的摧毁,他真正该依赖的宗族对此不发一言。 大局已定,萧宝儿懒得继续掺和,好奇地问:“你是怎么找到他的?” 这个他,自然只巫祖。 “包子铺的眼线遍布天下,他只要没有躲在祖龟神殿我就能找到他。” 姚溪桐终究心善,说服不了自己对冯姝下手。又清楚这人只要还活着,迟早会惹事,左思右想之后,他决定把麻烦扔给巫祖。 萧宝儿猜到会是这种结果,默默地跟上巫祖。想知道冯姝当年为何去玉溪,她与巫祖究竟是什么关系,水底绿船的书籍又为什么落在她和梅石任手上。 巫祖显然不愿解释这些事情,三步并作两步,始终与萧宝儿保持一定距离。 跟了好一阵,萧宝儿知道没戏,负气的问姚溪桐,“他的武功究竟有多高,为什么我一直追不上?” “比你高。” “你和他相比呢?” “没他高。” “你和我相比呢?” 陷阱,语言陷阱,姚溪桐差点就掉了进去。“我不会和你动手,实在不知我们之间谁输谁赢。” 田霁的人马如来时那样悄悄离去,除了港口那些还未干涸的血迹,整个梁地好似根本没有发生过政变。 一直躲在幕后的闻人睦月总算站了出来,将晚宴设在鹰巢。 姚溪桐对这地方心有余悸,又不得不感谢这地方给了他第二次生命,让他敢于抛开世俗眼光,坚定的陪伴在萧宝儿身边。 闻人睦月热情地邀请萧宝儿坐在身旁,大声道:“真没想到船上那女子是你。”说罢眨眨眼睛,一副我俩差不多的表情。 萧宝儿实在苦闷,正想解释一下她对找男宠兴趣不大,闻人睦月已经招手帮她喊来了两个。一个体型强健,有几分秦冒的感觉;一个敷了粉,精致的模样看着是想和姚溪桐比试一番。 眼见姚溪桐脸色奇差,绿了又白,白了又红。她觉得这样也挺好,默默接受了闻人睦月的好意,被两个男宠殷切的伺候着喝酒。 宴席过半,闻人睦月喝多了,被两个男宠架着离席。 萧宝儿早就没了喝酒的兴致,特别是在姚溪桐离开之后,她连假装一下都懒得,趁乱回到了后院。 院中没有丫鬟伺候,微亮的烛光说明屋中有人。 推门而入,姚溪桐躺在罗汉床上看书,黑色的绣花中衣敞开一半,墨色的长发有些顽皮的垂在他结实的胸肌上。 秀色可餐,萧宝儿却没有心情,“死乌龟,你这唱哪一出?” “潇潇,你怎么一点情趣没有,这叫自荐枕席。” “不需要,我又不是闻人睦月。” “你当然不是闻人睦月,她看上的全都是庸脂俗粉,哪有我好。” 平常的谈话,萧宝儿却失了平常心。她神色倦怠的说,“死乌龟,我不会像喜欢宣泽那样毫无保留的喜欢你,别逼我表态。” 姚溪桐合拢衣襟,意兴阑珊的说,“办事去了。”人都走到了门口,又补充道:“我这模样去找闻人睦月,你不担心?” “担心什么?你觉得闻人睦月比我好?” “潇潇,你一点儿都不好玩。” 姚溪桐一去就是两个时辰,回来时脸都绿了。 萧宝儿还没睡,张口就问:“干嘛去那么长时间?办妥了,什么时候死?” “你都不关心我发生了什么事儿。” “发生了什么事?” “春宫不好看,闻人睦月实在恶心。” 萧宝儿冷哼一声,“只准男子宠幸姬妾,不准女子喜欢男宠?” “一夜十多个,这标准男子可做不到。” 萧宝儿终于体会到了姚溪桐的不易,改口道:“难怪淳王要她死,朝廷再不济也不能要这种皇后。” “萧淳能忍常人所不能,我真小看他了。抓紧时间睡吧,一会儿天就亮了。” “人没死?” “为了避嫌,我们离开之后才会死。” “避嫌?有必要吗。到时候请医一看,什么都清楚了。” “我用蛊,医查不出。” 听到用蛊,萧宝儿身体未动,瞳孔却收缩了一下。 “你怕我?还是怕蛊?这些手段我不会用在你身上。” 萧宝儿没有说话,看表情却是不信的。 姚溪桐真正体验到了无计可施的挫败感,有些羡慕宣泽在适当的时机出现到了萧宝儿生命之中。 闻人睦月没几日就会死去,梁地由萧淳信任的人接手。此役之后,四霸只剩三霸,天下格局揭开了新的一页。 萧姚两人如来时那样悄悄离去,萧宝儿驾车,姚溪桐坐在车内处理每日收到的海量信息。 若错过宿头,萧宝儿负责生火打猎,姚溪桐负责做饭,两人搭配的十分默契。 偶尔经过城镇,两人会以主仆相称,姚溪桐是主,萧宝儿是仆。 在萧宝儿面前,姚溪桐没有秘密可言,所有关于包子铺的一切,只要萧宝儿询问,他都如实告知。 考虑到以后的工作会越来越多,他开始物色能干的掌柜渐渐放权。除了收集信息这一块还牢牢抓在手中,生意方面的事情已经不再打理。 两人行至宋地时,苏苏与朱志高相携出现。 姚溪桐打算让苏苏接手包子铺,为了考验苏苏,他特地把去海上寻找海盗,并说服海盗帮忙的事情交给苏苏去办。 事情办的不错,海盗提前撤离并不影响大局。只是苦了朱志高,苏苏此行全程瞒着他,还好他早有准备。 当海盗打算把苏苏作为人质时,他带着船队刚好赶到,一番恶战之后才救回苏苏。 得知苏苏想要接管包子铺的生意,他说什么都不同意。大夏与北辽局势微妙,苏苏两地奔走,安全怎么保障? 朱志高恳求姚溪桐放过苏苏,并把各种顾虑如实告知。 姚溪桐从不是好人,只说包子铺有的是高手,苏苏自然会想办法利用。朱志高与其找他,不如去找苏苏,若苏苏不愿接管包子铺,他肯定没辙。 朱志高是妻管严,他要能说服苏苏还来找姚溪桐干嘛! 苏苏正与萧宝儿闲话,后者好奇地看着她的肚子,“这种情况你还能出门远行?” “这些年东奔西走惯了,身体底子不错,一路走来小家伙都很安静。我待会儿打算让凤公子帮忙看看,究竟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去吧,反正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 萧宝儿向来直接,苏苏不以为意,让人从车里提了个笼子出来。“也不知怎么了,小黑见水就怕,我们留着也没用,我把它给你带来了。” 笼子里,秦家的圣物黑猫病怏怏的蹲着,看见萧宝儿也在,瞬间来了精神。 辗转一圈,萧宝儿也没料到黑猫还会回来。她伸指头戳戳猫头,“蠢货,怎么就不敢下水了呢?别说你有节操,坚决不为秦家以外的人服务。” 黑猫亲昵的蹭蹭她的手指,“哎,我收了你吧。不知道你怕不怕狼,我那儿养了一只。” 她随手把猫放在车上,朝着远处的姚溪桐大喊,“谈完没?再晚些就错过宿头了!” 姚溪桐瞬间把朱志高抛到一边,言语温柔的说,“放心,不会让你饿着的……” 朱志高目送两人远去,为自己拙劣的谈判技巧暗叹不已。 不过听了姚溪桐轻飘飘的几句承诺,他就同意苏苏接管包子铺,还承诺朱家会组建商队前往北辽行商。至于风险什么的,姚溪桐口才了得,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他居然觉得风险其实没有那么恐怖。 秘密会面之后,两人再次踏上行程。相比之前,萧宝儿的话似乎更少了。 姚溪桐承认他看不懂萧宝儿,总觉得这人擅于用最简单的行为诠释最复杂的思想,还有感情。 他曾无比希望萧宝儿能袒露心迹,对他说一声喜欢。 最近看来,说与不说一点儿也不重要,他们日日在一起,萧宝儿给他的陪伴就是语言无法替代的告白。 乌雅喜欢他,可在乌族与他之间,乌雅选择了国家,对他的喜欢全部建立在有利用价值的基础上。 萧宝儿不同,她要什么都特别坦荡,包子铺交给她又被还了回来。哪怕她借用过的银两,也让苏苏写好了借条。两人相处至今,她低调了会让人忘了她公主的身份,他们的相处更是平等至极。 “潇潇,”姚溪桐放下笔墨,伸手抱住正在驾车的萧宝儿。 “大白天的,你要干嘛?” “想你了?” “有病啊,我们不是天天在一起吗?” “不够,我想一辈子都这样。” “好啊,前提是我们都活着。” 重返北辽,萧宝儿敏锐地感觉到原本祥和的草原现今充满了肃杀。她知道南拓拓痛杀妻儿,夺回了部主之位,并拒绝参与九部制,整日带着人马在也措部附近溜达。 同一时间,姚溪桐找人假扮西肃杀手,一直跟在南拓拓身后。 这些日子,南拓拓去到哪儿,就给哪儿带来灾祸。他与随从受到牧民热情相邀,与牧民一家同吃同宿,怎料他们刚刚离开,就有不明身份的人马闯入牧民家中寻找他的踪迹。无论牧民是否告知那些人他的踪迹,牧民都免不了一死。 也有“幸运”的牧民躲过一劫,偷听到这些看似是劫匪的人其实是西肃人假扮,他们奉命杀死南拓拓。 没多久,桑托勾结西肃人想要杀死南拓拓的消息风一样传遍草原。因为这个消息,桑托好容易的来的局面瞬间瓦解,四个部主各有心思,北辽乱了。 西肃那边早已磨刀霍霍,得知北辽内乱,不管太皇太后怎么反对,西肃决定对北辽用兵。 一场大战即将拉开帷幕,桑托若想坐稳王位这一战必须得打。他派出信使让也孙部,拓拓部,巴图不,也措部,各自出兵两万,连同屠夫手上的五万及本该属于完颜禹的五万兵马一起对抗西肃大军。 姚溪桐很快就收到了消息,他指着随手在草原上弄出来的沙盘,问萧宝儿,“你有什么想法?” “拓拓部不会出兵,也孙部也不会,桑若那边最多有十万起兵。” “十万,你的意思是完颜禹那边有问题?” 萧宝儿点点头,“完颜禹带出来的队伍极有可能临阵倒戈,叛逃到西肃那边。” 姚溪桐道:“如此说来,北辽必输。” 萧宝儿点点头,“我们该做什么?” “你不难过?” “中原人常说,胜败乃兵家常事。北辽国穷民富,败了也好,等我当了女王,好好搜刮一通,把皇宫弄得漂漂亮亮的,你觉得怎么样?” 姚溪桐不缺钱,偏生极爱赚钱的感觉。听到国库里的钱可以乱花,他一扫惆怅,“让我们踏平西肃吧,他们的皇宫不错,我们可以当成行宫偶尔过去小住。” 萧宝儿扫平沙盘,道:“草原地域开阔,伏兵很少。两军交战就看谁的骑兵更为彪悍,主将是否能通过瞬息万变的战场指挥军队。我不知桑托能力如何,只希望他能拖住西肃的军队。” 姚溪桐问:“你有什么主意?” “趁着西肃与北辽纠缠,我们从后方抄过去灭了西肃王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九十四、孕 ,最快更新犀香记最新章节! 萧宝儿大胆的想法让姚溪桐神色一变。 “你打算带走屠夫那五万人马去抄西肃王城,这样一来北辽很可能全军覆没。即便占了西肃王城,一旦西肃大军回援,又该如何?” “淳王答应密信宣泽,让其从乌兰出兵相助,你不信他会帮我?” “不信,他要么坐山观虎斗,要么趁火打劫,反正不会救援。” 看着姚溪桐坚定的面容,萧宝儿也觉他的判断没有错,不禁放软姿态问:“那该怎么办?” “你守在北辽,我去西肃。一旦桑托战败,你让乌鸦带着皇城守卫军前去增援,只要拖过十天,我必定带着人马返回。” “不行,你没有去过西肃,更没有接触过北辽兵马,这种带兵打战的事儿根本不适合你。” “你这是关心我?” “是,你若死了谁给我做好吃的。” “厨师。” 萧宝儿一愣,又道:“谁帮我处理政务和各种乱七八糟的事儿?” “大臣。” “谁来烦我?” “宫女,小黑,猴子,招你烦的东西挺多。” “那……那……”萧宝儿沉吟了好一会儿,终于承认说,“我不想你死。” “你这是关心我。” “我关心你,舍不得你出事儿,满意了吧!” 姚溪桐一把抱起萧宝儿,漂亮的眼睛灿若星辰,“潇潇,你心里总算有我了,对吗?” “放我下来,好好说话。”姚溪桐并没有放手,语气坚定的说,“潇潇,我很高兴,可惜还是不能让你去西肃。” 萧宝儿不解地看着姚溪桐,这人是个讲理的,都已经说了那么多理由,为什么这人还那么固执?难道有什么隐情? 姚溪桐把手贴在萧宝儿小腹上,温柔的说,“潇潇,你怀孕了,带兵出征那么危险的事儿我怎么能让你去?” 萧宝儿如被雷击,整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她怀孕了,什么时候的事儿,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潇潇,你怎么了,为什么脸色那么差?” “真的?” 姚溪桐抓起萧宝儿的手腕,“我教你诊脉,告诉你孕妇的脉象会有什么不同。”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们同吃同宿,你不知道自己的小日子有两月没来吗?” 经姚溪桐这么一提,萧宝儿后知后觉的说,“好像是呀,你不说我差点忘了。” 说完,她颇为难得的羞涩了片刻。作为一个女人,这种事儿都不留心,实在有些丢脸。 姚溪桐知道她在想什么,摩挲着她的小腹安慰道:“你刚及笄就被梅石任下药,之后一路颠簸,没过过几日安稳生活。小日子不正常是有原因的,等这些事情都结束了,我会好好帮你调养身体,再也不让你吃苦。” 好些日子没有听到梅石任这个名字,萧宝儿忽然问:“你知道梅石任是谁吗?” “我让包子铺去查了,睚眦那边给了很多线索,要找出这个人并不难。” “梅石任又名冯柯,是个仵作,在宋主府潜伏了多年。”萧宝儿轻描淡写的就把梅石任隐藏已久的真实身份给说了。 这对姚溪桐而言可是意外之喜,怎么也没想到查了许久的事情萧宝儿居然知道。记得巫祖曾提醒过他,萧宝儿肯定知晓关于梅石任的事情,只是不愿意说,他当时没当回事儿,今日发现果然如此。 他很聪明,没有追问萧宝儿如何得来的消息。涉及宋主府,想必和宣泽脱不开关系,萧宝儿这时肯说出梅石任的身份,估计她已经彻底放下了宣泽。 萧宝儿没心思去琢磨姚溪桐的想法,她一直处于震惊状态,不敢相信肚子里已经装了个孩子。想起犀兕香的梦境,她因无嗣被宣泽打入冷宫,如果有了孩子,是不是犀兕香的梦境已经变了? 半夜里,她忽然醒来,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她要去王陵。 姚溪桐睡得很沉,每日要处理那么多事情,全都是被累得。他醒来就发现萧宝儿不见了,帐篷外面就只有隐耀正在吞食刚捉来的野兔,小黑蹲在马背上竖起毛朝隐耀示威。 他抱着小黑,极目远眺,附近好似没有萧宝儿的身影。直到检查了马匹,发现萧宝儿不但带走马,还带走了食物,才意识到事情不简单。 大战在即,萧宝儿会去哪儿?瞒着他去找屠夫,最终还是要带兵攻入西肃,又或者去找宣泽求援? 宣泽不是田霁,萧宝儿此去肯定有危险! 他放出信鸽去找猴子,让其去屠夫那儿找人。接着就往乌兰方向赶,想要拦住萧宝儿。 关心则乱,他骑出去好长一段路才意识到萧宝儿不一定会去找宣泽,想要知道萧宝儿的去向,最好的方法就是问问隐耀。狼的嗅觉万里挑一,只要知道萧宝儿离去的方向,要猜出她去哪并不难。 繁茂的草丛遮不住隐耀巨大的身体,它那身漂亮的皮毛在绿色的草丛中远看很像白色的羊群。 姚溪桐调转马头到了隐耀身边,让其帮忙寻人,高傲的冰原狼带着他朝一个草原深处走去。很长时间之后,他才意识到萧宝儿是去了王陵。 王陵隐藏在草原深处,从这儿赶过去怎么也得五日功夫。若等找到萧宝儿再折返,一来一去得花十多日。西肃大军已在路上,如果要拿下西肃王城,他根本没有时间浪费。 潇潇啊,你怎么能那么任性,说走就走,连句都不留,这让我如何是好? 花了不足一盏茶的时间思考,姚溪桐决定按原计划行事,将萧宝儿的安危抛在脑后。他相信以萧宝儿的能力根本不会有事,他的选择正是萧宝儿一直期待的结果。 两人相处那么长时间,姚溪桐一直没有展示真正的自我,万事皆以萧宝儿为主。这不是萧宝儿想要的结果,他们相携而行的路途还很漫长,生命中将会有更多需要他们守护的东西,萧宝儿希望姚溪桐能够守护最重要的那些。 比如今日的情况,姚溪桐如果因为去找萧宝儿而错过了干预战争的节点。即便萧宝儿毫发无损,但失去的机会不会重来,他们会因为这事儿付出巨大甚至是亡国的代价。 两害相较取其轻,姚溪桐相信萧宝儿有能力保护自己,他则按原定计划带兵攻入西肃,保护他心爱的女子。 乌兰大营,宣泽身着戎装,坐在灯下,默默地擦拭着手中银枪。 淳王的密令早到了,与之一起来的还有黑白阁的杀手。随着水底绿船的神秘出现,很多令他费解的事情总算有了解释。 父亲宣德贤的选择,梅石任培育杀手的资源,甚至前朝司马家族的陨落,梁地冯姝的神秘身世……所有一切都和水底绿船息息相关。 他曾从宣德贤遗留在宋主府的资料中反复读到关于“长生不老”的信息,不管信息真假,都像种子一样根植在他心头。 没有实力之前,能爬上宋主之位就可以让他高兴很长时间。眼见成了宋主,拿到了大夏兵权,统一中原指日可待……他忽然理解了梅石任,王图霸业虽好,更好的却是拥有无限生命,长长久久享受这丰硕的果实。 灯光下,擦拭过的银枪光可鉴人,锐利的枪头似乎在叫嚣着对血腥的渴望。 他久久凝视着银枪,再次坚定了不去救萧宝儿的决心。无论他对萧宝儿有多好,这个女人的心思都放在姚溪桐身上,居然为了那样一个人选择离开他的庇护,独自深入梁地,并为了救那人冒险去寻找水底绿船…… 萧宝儿离开宣泽只因为两人选择不同,前者要感情,后者要天下。随着时间流逝,宣泽否认了他想要天下的野心,把感情失败归咎于萧宝儿移情别恋,似乎只有这样,他才会好受一些。 灯花爆了一下,守在门口的慧哥敲门而入,道:“主子,包子铺的信使想见你一面。” 宣泽眼皮一跳,他还没去找姚溪桐,这人却找了过来,为什么? 包子铺,他曾经忌惮不已的江湖组织,现在对他却没有任何意义,再厉害的江湖组织又怎么敌得过千军万马? 思忖片刻,他让慧哥儿把人喊进来。 包子铺的大掌柜是姚溪桐,这人虽不讨喜,但一举铲除乌族的行为不容小觑。 来人是猴子,宣泽见到他就脸色就变了,“你曾在宋地行宫待过?” “是。” 宣泽沉默了,往事历历在目。如果猴子一早就待在行宫,是不是意味着只要没有西肃人的事情,萧宝儿确实是想留下了的? 他又问:“你是包子铺的人?” “不是。”任务紧急,猴子不想和宣泽废话,主动承认说,“公主在鬼镇救了我,我是公主的人。” 萧宝儿的人却打着包子铺的旗号,宣泽想起来就恨,没好气的问:“有事?” “凤公子想用黑白阁阁主的安危换你出兵相助。” 宣泽蹙眉,怎么也没想到姚溪桐会派人来说这个。 猴子这话他听出了好几层意思,其一,姚溪桐知道他不会按照淳王的密令救人,想用梅石任的性命和他交易。其二,姚溪桐只是猜测他不会救人,用梅石任来试探他的态度? 他问:“黑白阁组织严密,凤公子确定他能威胁到黑白阁阁主?” 猴子早料到宣泽有此一问,“凤公子此举乃受人所托,那人非常了解黑白阁阁主。” 宣泽一直被黑白阁推着往前走,好容易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不想再受黑白阁的要挟。姚溪桐若有把握替他除去梅石任岂不是好事一件? 他道:“替我转告凤公子,定不负其所托。” 猴子点头离开,心里鄙夷的想:凤公子果然料事如神,青山君过河拆桥,巴不得包子铺帮忙除掉梅石任。明面儿上答应救援公主,听从淳王密令,私底下肯定会袖手旁观,或者趁火打劫。 还好他来找宣泽的真正目的并非救援,而是挑拨青山君与黑白阁的关系。 梅石任疑心病极重,肯定会在青山君身边安插黑白阁的人。他的到访并不是秘密,梅石任知道他来过,自然会猜测他来的目的。要是得知青山君出尔反尔,也不知梅石任会如何反击。 姚溪桐答应过巫祖要杀梅石任,得知梅石任的具体身份之后,他对宣泽用了阳谋。把整件事放在桌上讨价还价,宣泽既然依靠黑白阁获得很多东西,自然要承认掌控不了黑白阁会受到的反噬。 猴子刚走,宣泽就想明白了姚溪桐的真正用意,暗叹对方高明的同时也明白自己失去了梅石任的信任。一不作二不休,倒不如趁机撇开同梅石任的关系,想办法将黑白阁收归己用。 不知想到什么,宣泽忽然提枪冲出房间,在院子里练了一个时辰才又回屋。 慧哥忙让人提水进屋给他沐浴,隐约听见他对着空气自语道:宝宝,这是你逼我的,都是你逼的! 高文侑的意外死亡让高涵继承爵位成了陈主,好日子没过几天,淳王把青山君派到陈地,让其辖制陈地兵马。 高涵与宣泽还算熟悉,听到大夏兵马交给宣泽辖制,直觉告诉他大事不妙,宣泽想要的只怕不止是兵马。 他备好屋舍用最谦恭的姿态欢迎宣泽来到陈地,殊不知宣泽根本不入城,直接从城外取道乌兰,在军营接管了兵马。 宣泽的态度让高涵愤怒不已,又拿这人没有办法,只能小心经营好陈地,同时加深了与淳王的联系。 日子一晃就过去了大半年,宣泽整日与将士同吃同睡,一同操练,平易近人的态度获得了将士的认可。相比宣泽,他这个陈主连府兵都管不好,至今还不曾真正接管高文侑的私兵,心中的苦闷实在难以纾解。 除了这个,萧华芳也是令他头疼的原因之一。两人的关系之前就不清不楚,那时他住世子府,萧华芳在陈主府,碰面的时间并不算多。 如今搬到陈主府,萧华芳不甘心被供着,他妻子又想拿到管家权利。一个阴柔恶毒,一个刁蛮任性,他夹在中间真的难为。 某日,萧华芳忽然把府中大权交给了他妻子,收拾行李住去了别院。他妻子兴高采烈,以为自己终于成为了陈主夫人,他却高兴不起来,总觉得萧华芳不是那么轻易认输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九十五、消失的陈主 ,最快更新犀香记最新章节! 萧华芳搬出陈主府之后,第一个感觉日子难过的人就是陈主夫人,她发现往日井井有条的府邸在萧华芳离开不到一周的日子里就变得混乱不堪。 她打起精神,找了无数帮手,势必将府邸整饬的让萧华芳无话可说。 几个月后,她痛苦的发现,即便把整座府邸的主事都换光了,还是没人服她。 萧华芳早已在过往的岁月中将陈主府打造成只属于她的天地,高文侑能够知道府中发生的一切,全部依仗负责在府中巡视的私兵。 高文侑与高勉相继死亡,那支队伍被萧华芳的人接了过去,整个府邸从管事到巡守全都是萧华芳的人,很多消息即便对高涵都瞒得死死地,又怎么会告诉新来的陈主夫人。 想要管好陈主府,高涵和她妻子只能破釜沉舟,将府邸所有人全部清洗一遍,否则就是换汤不换药,起不了多大作用。 高涵看透了这些,却因朝局太乱,不想和萧华芳彻底决裂,还存着能从其手中将太皇太后那支兵马拉拢到手中的想法。 为此,面对妻子的求援,他只能糊弄过去,依旧让萧华芳控制着整座陈主府。 萧华芳住别院,宣泽时常到访。 消息传到高涵这儿,他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恐慌。当即备车将萧华芳从别院请回府邸,同时让妻子把管理府邸的权利重新交还给萧华芳。 没过多久,田霁搞垮乌族,梁地直接控制在夏天子手中。 巨大的变化让高涵把目光紧紧盯着西肃与北辽这一战上。北辽局势与陈地密切关联,这一战的胜负直接决定陈地要如何在边境布防。 淳王对此战役不发一言,去信几封都只得到含糊从措辞。 宣泽待在乌兰不走,仿佛真的是朝廷派来的将军,忘了自己还有个宋主身份。 高涵急得上火,拿这种情况束手无策,派出去的探子不断碰壁,只道宣泽所辖兵马铁桶般根本插不进去。 没有办法,他只能从萧华芳那儿下手。忠诚于太皇太后那支队伍的将领崔副将与萧华芳关系不错,想要知道中原是否会在此役中出兵,或许能从萧华芳那儿打听到消息。 夜已经很深了,高涵把萧华芳约到了两人私会的地方。 说是谈事,他却把话题一直放在两人感情上,仿佛真的很思念萧华芳一样。 萧华芳一如既往的保持着笑容,无论何时,她都那样的矜持,高贵,得体。 高涵伸手抬起她的下颌,温柔的说,“芳芳,这些日子委屈你了,只等过了这段,我会补偿你的。” 萧华芳斜睨着问:“怎么补偿?” “按之前的计划,等你有孕,我找个借口把孩子养在她那儿,之后让她消失。你把孩子接到身边,这府里只剩我们一家人。” 萧华芳笑了,一年之前提出的主意,高涵现在才肯答应,早些日子干嘛去了? “我不信你,若是怀了孩子,你借口不守妇道将我逐出府邸,我该找谁哭诉?” “芳芳,那也是我的孩子,这种事怎么会发生?” “你是城主大人,身边从不缺女子,想要多少孩子都有。但我只有一个机会,一旦你反悔,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高涵伤心欲绝的看着她,“芳芳,你怎么不信我?” “我信,正因为信你才会被其他女人赶到别院,你当初承诺我的那些事儿全都不兑现。” 高涵语塞,直接站起来把萧华芳抱在怀里,“芳芳,你不知道我那时承受着多大的压力,你可是我的继母。” 萧华芳嘴一瘪,眼泪跟着流了出来,“你以为我没有压力,每日做梦都会梦见他来找我,问我为什么要害他。” 萧华芳说的是高勉,她和高涵没人敢提高文侑。若不俗乌族人给高文侑下蛊,他们只怕过不了现在这种恣意的日子。 “芳芳,”高涵动情的拉扯着萧华芳的衣裳,想要早些把这个女子揉在怀里。 萧华芳机灵的躲开了,“怀孕可以,为了安全,你要答应我件事儿。” 两人腻歪了那么大半天,高涵有些忍不住了。灯下的萧华芳可是一等一的绝色,如不如此,他又怎敢冒天下之不韪同自己的继母发生关系。 “只要你肯过来,我什么事儿都答应你。” “印鉴给我。” “什么印鉴?” “你写给心腹的私信全都会在蜡膜上加盖印鉴,我要那个印鉴。”听到这话,高涵瞬间冷静了下来,“你说那个啊,我的心腹不就是你的心腹,要那个干嘛?” “以防万一,你能为了我让发妻消失,我怎么知道你不会为了她让我消失?” 萧华芳的态度很坚决,高涵一时间拿不准该怎么办。思忖片刻,他决定先哄过今晚再说,如果今晚就能让萧华芳怀孕,印鉴这事儿完全可以一拖再拖。 “芳芳,我的可人儿,这种时候谈条件可不像你的风格。要不一会儿再谈,只要我躺在你肚皮上,什么都好谈。” 萧华芳正在给自己倒水,听到高涵极具暗示性的话语,她啐了一口,把杯子往其手里一塞,“等会儿,我去梳洗更衣。” 看着美人离去的背影,高涵咧嘴一笑,想到迟早要杀了萧华芳,他还真有些舍不得。 萧华芳梳洗更衣的时间有点儿长,他忍不住呷了口杯中的茶水,慢慢坐在桌边等候。约莫一炷香时间,萧华芳来了,可看模样依旧是先前那样儿。 “你不是梳洗更衣去了吗?” “是啊。” 萧华芳的笑容与先前一样,甚至连嘴角翘起的幅度都不曾改变。 高涵隐约觉得事情不对,又想不出哪儿出了岔子。等他想要站起来时,忽然发现腿脚无力,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一样。 想到高勉和高文侑那场不必要的斗争,他惊惧的问:“你给我下毒,为什么?” “青山君同意娶我为妻,和他相比,你太没有诚意了。” 高涵好像听到了一个笑话,“这怎么可能?他怎么会娶你?” 萧华芳端正的坐在他面前,柔声说:“先帝册封我为郡主时,崔副将只是一个低级武官,负责保护我的安全。” “我父为先帝办差,可从民间选秀并不是件轻松的差事儿,为了让先帝满意,很多美人根本不是普通老百姓。崔副将已经定亲,他的心上人很漂亮,可惜被当地官员选为秀女。得知这个消息,他来求我,一个中年男子来求一个尚未及笄的小姑娘,只因为相信我的能力。” “崔副将的上峰忠诚于太皇太后,可惜年纪太大,无法镇守边关,他选了自己的副将替他完成皇命。” 高涵听懂了,颤抖着问:“宣泽娶你是为了大夏边防十万兵马。” “是。” “他想称帝?” “是。” “你是皇后?” “是。” “我也可以,若论地理条件,陈地更……” “嘘!”萧华芳纤细的手指按住了高涵的嘴唇,“我给过你机会,但你不相信我。在你心中我只是一个有姿色的女人,除了这个,你什么都没有看到。” “崔副将相信我,他赢了。青山君相信我,他肯定也能赢。陈地,用不了多久就会并入宋地,你以为呢?” “芳芳,别这样,你忘了我们之间的感情吗?” “感情?你让我对付的高勉的时候可没有提感情。” 高涵发现哀求无用,竭力说服自己镇定,“你觉得凭一个崔副将就能拿下陈地,或者说,你相信宣泽会信守承诺?” “你暂时不会死,要死也得死在北辽军队手中。这样一来,宣泽可以把罪责推到淳王那里,我这里的压力也会相对轻点儿。” 高涵以为萧华芳今日之举是突发行为,听她这么一细说,才发现萧华芳早就算计了一切,只不过在等待时机。 “救命啊,救命啊!”他爆发出高亢的喊声,安静的夜晚被这几声呼救彻底打碎。 萧华芳神态自若地坐着喝茶,一点儿也不担心巡视府邸的护卫会听到院子里的叫喊声。 高涵养尊处优的时间太长,叫不了多久便声嘶力竭。他瞪着萧华芳,似乎想问:为什么没人。 “知道你最失败的地方是什么吗?迂腐,被世俗捆绑太深,做什么事儿都要讲究名声。你瞧瞧淳王,为达目的居然敢娶闻人睦月。还有田霁,出卖北辽公主换来乌族被灭国。你呢?” 萧华芳毫不客气的讥讽让高涵的面色又灰白几分。 他为求一个好名声始终在欺骗萧华芳,从未想过要堂堂正正给她一个名分。哪怕她提出只要一个孩子维系两人的关系,他都没有同意。 “除了迂腐,你还有一个毛病,自视甚高。你父亲宁愿养外宅也不愿回府,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怕我,担心会喜欢上我。你倒好,一边赖着温柔乡,一边天真的想着我会和其他女子一样哄哄就好,凭什么啊?” “……知道为什么选择你没有选择高勉吗?高勉有一点让我害怕,他继承了高文侑的冷血,一旦发现我对他不利,相信他会毫不犹豫地把我杀死。而你,恰恰缺少这种果断。” 高涵从不觉得萧华芳可怕,记忆中的她无论何时都那么柔弱,总感觉是靠美丽来获取别人的帮助。事实真是这样吗?她对事情的认知和对人的分析怎能如此深刻。 他确实迂腐,当心被后人口诛笔伐,根本不敢公开他们之间的事情。 每次都是深夜过来,天不亮就离去,负责巡视府邸的护卫在他的安排下,根本不知道这个院子有人。 也是他不够果断,明知萧华芳存在一天就多一分危险,却不愿杀了这个女子,以为还能想到其他办法解决问题。 事到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最后问道:“我的贴身护卫呢?难道也被你收买了?” “高文侑帮你准备的人,我怎么动得了。”眼见高涵松了口气,萧华芳又道:“但我认识能动他们的人,估计那两人已经死了。” “芳芳,我错看了你。这世间还有谁能看透你美貌之下的野心,和柔顺背后的狠厉?” “凤公子,还有青山君,他们都知道我是什么人。” 高涵讪笑,“姚溪桐,不过是个靠着女人吃饭的家伙,你对他有那么高的评价?” 萧华芳叹道:“我也是才知道他是包子铺的大掌柜,你喝下的药就出自包子铺。” 高涵大抵知晓包子铺是个什么组织,心怀挑拨的问:“青山君既然知晓你是什么人,他还敢娶你?” “他需要一个可以信赖的合作者,为什么不能是我?” 说完这些,萧华芳让人带走了高涵,大战在即,她要做的事情还非常多。 乌兰,宣泽很快得知了高涵被萧华芳拿下的消息。他脸上的表情十分奇怪,有些如释重负,又有些愧疚。 犀兕香的预言说,他会娶萧华芳。 曾有那么一段时间,他想通过改变预言来改变萧宝儿的命运。明知崔副将真正相信的人是萧华芳,他一直克制这自己不要轻易给萧华芳承诺,两人最好的关系就只能是盟友。 姚溪桐阳谋挑拨了他与梅石任之间的关系,想到黑白阁层出不穷的杀手,他唯有依靠军队才能避开这一切。 萧华芳是高文侑的遗孀,凭着这身份她在陈地的日子就不会难过。要彻底拉拢萧华芳势必得给她更需要的东西,比如一段新的联姻,一个新的身份,还有更高的地位。 宣泽没有透露目前的窘境,只说需要崔副将全力支持,希望萧华芳能够帮忙。并稍微暗示萧华芳,如果能兵不血刃的拿下高涵,陈地没了主人,自然不存在陈主遗孀。 萧华芳十分聪明,当即写信问他为何还不娶亲,是否有了意中人。 一桩互惠互利的婚姻就这样产生了,想到犀兕香的预言,宣泽于心有愧,却不会后悔。谁让萧宝儿背叛了他们的感情,如果她在这场战役中死亡,全都是咎由自取。 姚溪桐让猴子传递消息时,怎么也没想到会引起这样的连锁反应。高涵居然败给一个妇人,陈地就这样变成了宣泽张口即食的肥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