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行》 正文 1.狂王无道 捧着茶水,一名小小的白衣侍女同情的望着地上罚跪的一群官员;这些平日行走宫廷之中,威严异常,不可一世的大臣们,此刻来到司寇府,也只能战战兢兢的跪在堂外,等候发落。 『绿琴姊姊,请问一下,这些大臣们犯了什么错,为什么会被罚跪在厅堂外呢? 』小侍女弯身询问另外一名头戴珠钗的白衣侍女,此刻是阳光微炙的申时,也是她们这一群侍女们来到庭园采花的时间;负责膳食点心的她们,必须在申时采好各类鲜花,芳香浓郁的用来泡茶入食,色彩鲜艳的用来装饰沐浴,剩余的则晒干起来制成香包。 采鲜花看似简单,其实要极手巧,否则破坏了鲜花的完整,色泽与芳香都会大大失色;小侍女才刚入府三天,虽算勤快,但是各类工作皆不熟练,侍女们怕她手拙采碎鲜花,所以暂时命她在一旁观看,专责伺候采花侍女们茶水,让大家累了可以喝杯凉茶稍作歇息。 绿琴小心翼翼的将装满鲜花的一个大布袋搁在石桌上,接过小侍女倒的凉茶,畅快喝了一口才道『柔蕊妹妹,妳才刚来不知道,这些官员在我们司寇府罚跪已经是家常便饭的事了。罚跪算是小件,妳还没看见这些官员们被杖责暴打,血肉横飞的场面呢! 』 名唤柔蕊的小侍女脸上更堆满了好奇心『为什么?这些官员们就算犯了错,也有朝廷的戒律惩治,为何会来司寇府领受责罚呢? 』她小小的脑袋瓜只明白,司寇府的主上,大司寇澹台无道,专掌刑罚纠察,是宫廷一等一的重要大公;虽掌朝内刑罚,但是把犯罪的官员们叫到府中当场惩戒,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 『他们哪里是犯了什么罪?他们是来商议朝事的。 』绿琴笑嘻嘻的将空杯子递过来,柔蕊连忙又斟了杯凉茶『被罚跪,被杖打,都只是我们的司寇大人碰巧心情不佳,找人出出气罢了。 』 柔蕊有听说过,司寇府的司寇大人,澹台无道,性情是出了名的暴躁怪异,喜怒无常,只是没想到,他的权势竟然大到可以随意殴打朝廷命官。 『可是无故杖打官员,不会触犯朝廷律法吗? 』 『朝廷律法?妳以为他是什么人? 』绿琴神秘的眨眨眼,低声道『澹台大人可是在十年前,扶持当今主上篡位成功,开辟新朝的最重要功臣;当今太子殿下也相当倚赖澹台大人,据说两人是同窗好友朝廷三公之中,就属澹台大人最年轻,也最为权重许多严刑峻罚都是澹台大人亲自创设的,杖责官员这种小小的事,又怎会对澹台大人造成损害呢? 』 柔蕊心思缥缈的望着那群热到快中暑晕倒的可怜官员,清纯稚嫩的脸上露出微微同情『原来我们的司寇大人,真是如此了不得的人。 』 『妳才刚入府,不明白我们的澹台大人除了司寇之职,还有藩王的封号跟食邑,只是他做惯了司寇,世人皆熟知他是司寇大人,很少人称呼他的王号。 』 柔蕊露出震惊不已的神情『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原来我们的司寇大人,还是一位王? 』 『没错,当初我玄武新朝开创之后,澹台大人就被封为砺王,不过砺王这个名号少有人提,主上跟太子朝臣们也不常叫,连澹台大人自己也不重视这个名号,久而久之,就没人称呼他砺王了!反倒是』 『反倒如何? 』眼见侍女们一个个或坐或站,纷纷聊天歇息起来,柔蕊索性也把茶水搁在桌边任人取用,坐到绿琴身边听她说故事。 『反倒是民间之中,不少人称呼他为狂王,讽刺他生性舒狂怪诞;只是狂王这个名号毕竟不太好听,所以朝廷之中,没几人敢提。 』绿琴小小声的在柔蕊耳边细语。柔蕊凝神望着那一众跪地的大臣,与紧闭的大厅门,若说狂,谁还比这个位极人臣之首的澹台大人还要狂妄无道呢? ********* 午后微风徐徐吹来,竹帘旁悬挂的琉璃风铃叮当作响,也让满室瞬间飘满淡淡的花叶香。 一名身穿儒雅文服的年轻男子跪坐在软垫上,捧着绿油油,飘着□□瓣的茶汤小口啜饮着,一边歪眼偷偷打量眼前这名不可一世,状甚轻挑的司寇大人。 早听说过司寇大人年轻狂妄,性情乖张,但是作梦也没想到,眼前的年轻大公,长相竟然这般俊美绝魅,风华摄人。他有一头乌黑微卷,如瀑布般壮观的长发,细长的双眸缥缈如星,白肤似雪,朱唇炙红;要不是他身形高挑结实,四肢瘦长,旁人还以为他是女人呢! 此刻,眼前的司寇大人懒洋洋的斜倚在椅边阅览手中卷宗,衣襟半敞,微微露出结实的胸膛,两名美艳至极的官妓分别依偎在他两旁,一人将手伸入他衣襟内轻轻爱抚,另一人则低声在他耳边撒娇,司寇大人则轻咬了一下两女的耳垂,两女笑成一团;三人肆无忌惮的调情之举,看得下方的男子坐立难安,尴尬不已。 『白枭殿下此次南巡,历劫重重,十分艰辛殿下的意思我明白了,南境流寇作乱过巨,已经危害我朝安危,我会命黑衫军大力扫荡。 』澹台无道总算将卷宗阖上,搁到一旁『我记得你是殿下的首席侍卫官,叫习? 』 『小人名唤习子萤。 』男子连忙回答。 『习子萤?莫非是东郡习氏一族』 『是。小人是习氏一族第十六代孙,自幼跟家族叔父追随殿下,因为体格壮硕,略有武艺,所以十五岁时被拔擢为殿下的贴身侍卫,至今已经七年了。 』 『十五岁就能担任白枭的贴身侍卫,一定武艺过人,不同凡响。 』澹台无道轻啜一口花茶『前首席侍卫官已经年迈,告老退隐,你年纪轻轻就能接替他的位子,真是不简单。 』 习子萤有听说,普天之下除了主上元帝,唯一敢直呼太子殿下白枭之名的,就只有眼前的澹台无道了。 『小人只是勤快些,荣获殿下恩赏,才被破格提拔为首席侍卫。 』习子萤谦虚回答。 『白枭选你当首席侍卫是对的,这回南巡历险,也多亏你调度得宜,杀出重围,才让白枭逃出升天据说他孤身一人在崇山峻岭中逃匿七天,才被你们寻获? 』 习子萤叹了口气『多亏太子殿下福大命大,才能躲过匪寇追击;只是殿下身上仍受了伤,小人难辞其咎要不是殿下宽容,小人本该领受罪罚的。 』忽然他想起来,此次殿下南巡历险是极机密的事情,朝廷还没获得汇报,澹台无道竟然知道详细内情,晓得殿下在峻岭中藏匿七天?看来,眼前的司寇大人果然如传言一般深不可测;据说澹台无道亦是匪寇出身,暗地里统率天下各地的黑帮,因被主上招揽,才化暗为明 『白枭不会因为一点小伤,就是非不分的。 』澹台无道轻声一笑,雍容的风情好比繁华盛开『听说他十天内,就会回京了。 』 『是,殿下的銮车已在路上,因为护卫人数众多,加上殿下身上有伤,所以行进较慢,预估十天内,就会回京了。 』习子萤又再一次为澹台无道的能力暗暗称奇;他奉殿下之命,回京后直奔司寇府,把殿下的密件先交给澹台无道,再回朝中覆命,禀告殿下回京之日 所以,在他覆命前,没有人会知道殿下何时回京,恐怕连主上都猜测不出来;这位司寇大人竟能知晓此事,实在是过于匪夷所思了! 『十天?看来,我只剩几天的功夫可以准备宴会,替殿下接风洗尘。 』澹台无道轻挑的摸了摸身旁官妓的脸『西域冰酿的葡萄酒,江南一等一的乐师,这些我都有所准备,但要找到合殿下心意的官妓,可真不容易。白枭那个人,跟我不同,一向不喜欢玩女人年过三十还孤家寡人一个,看来陛下可得替这位太子殿下操操心了。 』 习子萤尴尬一笑『殿下为国事操劳,少想到己身之事。司寇大人不也尚未婚配? 』 『我是没有娶妻,不过我府上住的官妓雅妓,少说也有十几二十个。我真难想像,漫漫长夜子萤你说,白枭那人怎有办法清心寡欲那么多年?你也做不到,对吧? 』 『』牵扯到主子与自己的私德,习子萤只有满脸尴尬,无言以对。 『南境地势险峻阴冷,多山峦霾害,除了匪寇之乱,我记得那里似乎也是前朝栾氏的大本营? 』澹台无道忽然露出深幽的神情。 习子萤一愣『前朝余孽?据说栾氏已销声匿迹五六年,应无死灰复燃的可能此刻匪寇作乱,小人也调查过,纯粹是南境的黄梁匪帮在滋事,跟栾氏并无关联。 』 前朝朱雀一族栾氏,三百多年前建国,国号朱雀,直到十年前才被主上,玄元帝任渊推翻;但是朱雀皇朝的名号毕竟已经绵延数百年,穷乡僻壤之处至今只知有朱雀栾氏,而不知有玄武朝新君任氏一族。 十年前,朱雀朝末代皇帝景帝庸懦无能,朝中被外戚把持,朝局混乱,民间又屡受匪寇与荒灾之苦;朝廷不顾民间疾苦,苛税一再往上提加,终于爆发民乱,一时之间各地狼烟四起。 当时,担任将军王的任渊原本负责拟定叛乱,但是在家臣与各地贤士的劝进之下,终于决定推翻旧朝,自立为帝。 任渊麾下的二十多万玄武军,加上各地响应,由澹台无道集结而来的三十万大军,一举攻破京城,血洗栾氏一族,顺利推翻旧朝;任渊登基为帝,国号玄武,是为开朝元帝。 任渊的独生爱子任白枭,一身本领,武艺过人,加上跟其父一样有军事长才,当初领兵造反时,任白枭也立下极大的功勋;所以元帝登基之时,白枭也立刻被立为太子。 栾氏一族与朝中旧臣当初几乎被杀戮殆尽,尤其栾氏的皇室成员理应无人生还;可是仍有一些余臣逃出,与各地一些不服玄武新君的势力会合,以复兴朱雀栾氏之名零星作乱所幸几年下来,在新朝的大力扫荡之下,栾氏之名已经不复听闻。 『此次太子遇险,我调查过,确实跟栾氏无关但要真说栾氏已成死灰嘛嘿嘿』澹台无道双眼闪过一丝残酷的腥红『我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对付栾氏。 』 习子萤露出困惑的神情,他听闻当初破京之时,澹台无道亲手杀戮了好几名皇室成员,似乎这位司寇大人对于栾氏仇怨极深 『子萤,你东郡习氏是自古流传的书香显贵,亦出了不少绝世武人;虽未曾入前朝为官,也颇受前朝礼遇你曾跟随长辈入京面圣吗? 』 『弘朔三十七年的花神节,我曾跟父亲与叔父们进京面圣,那时候小人还只有八岁而已。 』 『弘朔三十七年?花神节?那不是』澹台无道露出幽渺的神情。 『正是牡丹公主的三岁寿辰宴。 』习子萤谨慎回答,既然眼前的司寇大人不喜欢栾氏,谈起前朝皇族,他可能也不爱听。可是既然提问,他也不能不回答。 前朝的景帝膝下皇子众多,可是众多嫔妃,竟然无人产下一女;喜爱女儿的景帝时常引为遗憾。原以为此生再无公主可承欢膝下,没想到年过五十后,一位嫔妃竟然诞下一位公主。 这位公主据说容颜清丽过人,俊俏可爱,加上与世人崇敬的牡丹花神诞辰是同一天,所以有神官借此做题,说公主是花神转世。 景帝大喜过望,对这位公主呵护备至,甚至以国花牡丹为公主命名。原本牡丹之名是神讳,朱雀朝开朝三百多年来,上下无论朝贵庶人,都不允许以牡丹为名,但是景帝竟然甘冒大不讳,以牡丹为爱女命名,可见他对这位公主喜爱之深。 俗例中,三岁是重要寿辰,一般相信孩儿能活过三岁,并定能健康茁壮至成年;所以一般人都会在孩子三岁时大肆庆祝,皇家也不例外。 景帝在牡丹公主三岁时,除了举办繁华祭典,邀集四方显贵入京共同庆贺,更是大赦天下,连皇子都无法得此殊荣。 『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主,在国破之日,不也化为灰烬? 』澹台无道嘲弄似的笑着,当初入京除了大肆屠杀,宫廷内更是被放了几处大火,许多后宫嫔妃都是被烧死的,身处后宫的牡丹公主,当然也不例外。 『我听说景帝十分疼爱那位公主,也听说她小小年纪便容颜过人,十分娇美』澹台无道不屑的望着习子萤『你既然是参加公主诞辰祭典,应该有见过牡丹公主,她真的那么出众? 』 习子萤莞尔一笑『我只不过是外郡的世家之子,哪有机会近身观看的机会呢? 』 虽说如此,八岁那一年,在祭典高潮的烟火施放当时,他曾眼看高台上的小小公主看着他,露出开怀畅笑的神情。那灿烂的笑颜,即使是牡丹盛开,也会相形失色的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白蕊 拜别澹台无道后,习子萤匆匆走出厅堂,准备回朝廷中枢覆命。 一步出厅门,他不由得一愣,只见几位阁老重臣依然满头大汗的跪在庭院内,神色苍白狼狈,状甚委靡。 方才进门,他在内侍带领下直奔内厅拜会司寇大人,当时隐约只见几位阁员跪倒在地;因为时间匆忙,他没来得及细想没想到与澹台无道面谈完毕,几位老臣依然还在罚跪。 虽听说过澹台无道的行事风格,但是再怎么说,让这些重臣罚跪那么久,实在说不过去。 习子萤虽是武人,但是毕竟出身书香世家,自小行事就被教养的颇有儒家品行,一向有尊老敬贤的风范尤其眼下几人已经神色晕茫,他心中一阵不忍,连忙上前准备扶起众人。 『陈大人,黄大人,李大人请快起身吧! 』 几位老臣狐疑的望着他『是习大人?澹台大人可曾吩咐我们起身? 』 习子萤摇摇头『没有。你们先且起身,我回头便去跟司寇大人求情,不论你们犯何过错,都已经罚跪那么久,司寇大人一定会网开一面』 『几位大人惊扰了我爱妾的午睡,我答应过我爱妾,要让几位罚跪到她睡饱了,才可让他们起身。』 澹台无道不知何时走出厅门,笑吟吟的看着众人,纵他面容和煦,跪在地上的几位大臣却如惊弓之鸟般震颤不已,跪的更加直挺了。 『司寇大人』习子萤一阵愕然。 『子萤,你没听说过,个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惹我爱妾不高兴,她晚上就不会给我好脸色了。纵使白枭殿下也绝不会多管我的家务事,你是他家臣,还是乖乖担任好侍卫官的角色吧。别忘了,陛下还在等你回覆太子的消息呢! 』 哗啦一声,上方阁楼忽然倒下一桶水,把几位大臣淋的如落汤鸡般湿透不已上方传来侍女们的惊呼声『柔蕊,妳在做什么?不是教過妳,从二楼倒水要去后堂倒?妳从前厅倒水,万一溅到行人怎么办? 』 澹台无道随身的管家与侍卫冲出来,朝着楼上叫骂『哪来不长眼的侍女乱倒水,没看见司寇大人就站在楼下吗? 』 白衣侍女们惊呼四起,集体下楼下跪请罪。 白衣侍女,是所有官定仆役中位阶最低微的,通称『白裨』,职掌各府中粗重的活,不能近身服侍男主子;再往上一层的侍女,则是『彩婢』,位阶更高,雅妓,乐妓及官妓,都可以纳为府中的彩婢。 彩婢通常相貌秀美,可以贴身服侍男主日常起居,或饮酒作乐。因此彩婢生活起居也都有人服侍,过得极为优渥,不如白婢般辛劳。 相反地,彩婢具有侍寝的义务,白婢则有律法明定,不允许主家随意玷污;不过白婢大都是寻常乡间人家的清白女儿,相貌庸俗鄙陋居多,也少见被垂青瞩目者。 穷苦人家出身的,稍有能力者纷纷早转做报酬优渥的彩婢了,谁愿意每天花费大把劳力,只赚一点微薄的辛苦钱呢? 『说,刚刚是谁乱倒水? 』管家朝着一众侍女怒骂。 『是我』一名年幼的白衣小侍女颤声,她肌肤粗糙略黄,相貌平庸,勉强只算得上清秀。 『妳叫什么名字? 』 『小的叫慕柔蕊,刚刚端水桶时一时没拿稳,才让水从二楼泼下来,望大人恕罪。 』柔蕊吓的脸色发白。 『恕罪?大胆的东西,妳惊扰大人们,犯下这等过错,还想要求饶?来人,拿鞭子来』 『住手! 』习子萤见这个小姑娘年纪轻轻,已经吓得魂飞魄散,心中一时不忍,正欲开口求情,澹台无道忽然伸出折扇挡住了他,轻声微笑『子萤,我说过莫管他人事,尤其是家务事,你怎就学不乖呢? 』 澹台无道走到名唤柔蕊的小侍面前,柔声道『这水是什么水? 』 『是翡翠姑娘的洗脚水』 翡翠姑娘是天京城内名气最响亮的美貌乐妓,纳入司寇府后倍受宠爱,成为澹台无道最看重的姬妾;翡翠名望之重,连城内众多官夫人小姐们遇到她,也不得不假意礼敬一番。 众人脸色一征,跪在堂下的老臣们更是脸色如土,澹台无道则是哈哈大笑『这些老匹夫们真是好艳福,这水洗过我家翡翠的肌肤外头那些公子哥们花千金也买不到的水,竟让这些老头们品尝到了? 』 他乐不可支,继续大笑『既然我爱妾的洗脚水都砸到大人们头上了,她怨气也该消了。通通起身吧!几位大人,要商议的事,留下卷宗即可,改日我自会回覆。 』 众臣们如获天赦,纷纷起身告辞;一众白婢还跪在堂下,不敢妄动。 『妳们』管家正想继续训斥,澹台无道忽然开口『我说通通起身吧!时候不早,翡翠应该已经苏醒,快弄些好吃的膳食,本王今晚要好好陪伴她,逗她开心。 』 『是。 』白婢们松了口气,纷纷起身退下。 正当那名叫慕柔蕊的小侍女转身离开时,习子萤注意到,那清纯朴直的脸庞,嘴角竟挂着一抹轻微难辨的笑容。 她,是故意的? 习子萤不解,摇摇头,他心想自己必定看错,一个小小的白衣婢女,哪来天大的胆子,敢在一众大臣及澹台无道面前随意泼水,又意欲为何呢? 还是赶紧回中枢覆命要紧。 ****** 酒楼之中,人群喧嚣,高朋满座,一名灰衣老人进门后只是静静观望,不发一语,店小二见到是熟客,连忙奔跑过来招呼『呦,是黄大人,快请入内。 』 来者,正是隶属司徒大人的户部副官,官拜二品的黄勋黄大人。 黄勋哼了一声『入内?挤成这副模样,还有位置坐吗? 』 掌柜连忙堆笑走来『黄大人,您说哪里话?二楼包厢的位置,无时无刻都为您空着呢!快快,这几天我们酒楼新进许多美酒好菜,包准让您宾至如归呀! 』 众所皆知,这位性情孤僻的黄勋大人没其他嗜好,只喜欢闲来无事到这个鼎宴楼一人静静品尝美食佳酿。 朝中大臣,多重酒色,众多同僚常邀他上酒家同乐,他一概回绝,他生性不喜喧闹,也杜绝女色,宁可在这个只有酒菜无美人的单纯酒楼独自饮食。 进入包厢,原本晴朗的天气瞬时风云大变,一时天色昏黄,风雨欲来,店小二连忙将窗户关好,边嘟嚷『好端端的,说下雨就下雨』 黄勋也不理会,自顾自坐下,没多久,热腾腾的羹鱼烧肉,花菇鲜笋,还有一等一的汾酒便连番送上来,全都是他平日爱吃爱喝的。 一名身穿绿衣的女仆捧着一盘鲜艳的干果走进来『大人,这是西域来的果干,掌柜吩咐给大人尝尝鲜。 』 黄勋停下筷子,凝声望着小女仆『公主,您昨天的作为,极为不智。 』 肌肤粗黄的小女仆微微一笑,竟有几丝灿烂的风情『黄大人,我这副模样,您还认得出我? 』 『我看着公主长大,怎会认不出?昨天在司寇府,我一眼便认出公主来了。 』黄勋站起身,朝她跪拜而下『黄勋叩见牡丹公主! 』 『大人快请起。 』小女仆连忙扶起黄勋,质朴稚嫩的平庸脸庞,正是昨天司寇府中,将众多大臣淋成落汤鸡的小白裨慕柔蕊。 柔蕊温婉一笑『昨天我看黄大人跪的太久,一时情急,才把水泼向大人,还望大人包涵。 』 黄勋叹了口气『区区一点水,又有什么要紧?我只担心公主泄漏身份。那澹台无道素日里待狂妄惯了,对朝臣动辄训斥打骂,我也老早习惯了。下次,公主千万不可再有惊人之举。 』 柔蕊澄静如秋水的眼眸,露出深邃目光『我不这么做,澹台无道又怎会甘心放你们起身? 』 黄勋奇道『公主算准了,他会为区区一桶水,便放过我们?我还以为公主是担心我天热中暑,才朝我们泼水的。 』 『泼水只是稍微纾解大人闷热之苦。 』柔蕊缓缓道『狂王离经叛道,又生性自大,若看见朝臣竟被爱妾的洗脚水打湿,一定得意不已一向高高在上的朝臣,也只能屈辱在他爱妾脚下,那比让朝臣罚跪还要憋屈!他怨气全消,自然不会再想折磨你们了。我知道他会这么想,才趁他出来时,把水泼出的。 』 『公主冰雪聪明,不愧是仙鹿先生的爱徒。 』黄勋露出一丝欣慰的神情。 『我并不聪明。 』柔蕊叹道『进司寇府已经三四天,我还是查不出承影剑的下落。 』 承影剑,上古名器之一,流传千年,三十年前,辗转流入江湖中最大势力,血湖帮帮主越石手中。越石那时统领江湖各派,还身兼朝廷的兵马使,声势如日中天,深受当时朱景帝器重。 后来,越石进京面圣途中,惨遭暗杀,身中数十刀而亡,死状相当凄惨,身上配戴的承影剑也不翼而飞。越石惨死,幕后真凶直指朱雀皇朝,越石后人激愤不已,遂与朝廷决裂,麾下数万兵马也随之纳入了血湖帮。 江湖各派从此也与朱雀皇朝形同陌路,朝廷声望开始由盛转衰,没几年功夫,便爆发了任渊之乱。 『公主,您认为承影剑,真的在司寇府中吗? 』黄勋疑惑问道。 『澹台无道,是越石的养子。 』柔蕊淡淡道『十三年前,任渊藉由任白枭,开始与澹台无道结交,不到一年的功夫,越石便惨死;澹台无道跟越石后人悲愤不已,誓言与朱雀皇朝誓不两立』 『公主是说,越石之死,是澹台无道与任渊父子一手策划的? 』黄勋奇道。 『毫无疑问是他! 』柔蕊双眼发出锐光『我们已经找到证人,当年替越石驾驶马车的车伕,亲眼见到是澹台无道与任白枭假扮朝廷使者,带人杀了越石。 』 黄勋大喜过望『这么一来,朱雀皇朝的冤屈便可洗解,江湖各派必转为支持我栾氏一族』 『没那么简单』柔蕊摇摇头『虽然我们花费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找到当年跳崖逃生的车夫,但是越石后人并不完全相信我们的话。 』 越石死后,江湖势力便分崩离析,绝大部份入了澹台无道之手;澹台无道挟新朝之力恩威并施,他手段狠辣却又恩惠阔绰,招收不少势力入了他黑衫军,旧血湖帮渐渐式微,越石后人与一部分不愿跟随玄武朝势力的江湖势力,趋于隐身之姿。 血湖帮虽然风光不在,但毕竟是传承百年的老帮派,在江湖仍有一定威望,黑衫军遇见他们,也要礼遇三分;因为许多黑衫军,都是血湖帮出身的。 若能证明血湖帮老帮主越石,竟是被养子诛杀,那澹台无道在江湖上的威望,必定大大衰退。 『听说越石死后,身上的承影剑也不翼而飞』 『当初澹台无道亲自对越石后人说,承影剑落入朱雀皇族之手,破京后亦不见所踪。若能在司寇府找出被澹台无道私吞的承影剑,便能证明他在说谎,也能证实车夫所说,当初越石存亡之际,曾用承影剑砍中澹台无道的腹部』 『公主是说,澹台无道的腹部,有被承影剑砍中的伤口? 』 『是,承影剑的刀口独特,划出来的伤口与其他兵器相差极大,一比对就明白了。若是我们能找出承影剑,交给越石后人,让越石后人去找澹台无道对质,真凶便无所遁形了。 』 『怕的是,狂王不肯比对伤口。 』 『那更好,证明他心虚。 』柔蕊轻哼了一声『我只怕找不出承影剑,不怕他不认帐!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萤光粼粼 黄勋轻叹了口气『无论是否找到承影剑,公主还是要以自身安危为重。当初谷阳先生通知我,公主要亲自入京调查,我是很反对的但是公主执意如此,老臣也只好尊重。 』 当年,他是朱雀皇朝的一名小小文官,国破之后,本隐遁在乡下教书,后来被旧部长官谷阳先生找出,才与栾氏一族的旧势力重新连上线。 谷阳对他有恩,他又一直心系旧朝,遂答应入玄武新朝为官当内应,才爬上今天的位置。 『我不会有事的。 』牡丹看着外头雨势渐歇『我也该回司寇府了,否则那些侍女还以为我这小裨熬不到三天,便卷包袱逃亡了呢! 』 『公主万事小心。 』 和鼎宴楼的掌柜小二辞别后,柔蕊撑着伞,朝着司寇府前进。 这间鼎宴楼,是栾氏一族在天京的势力聚点之一,从大掌柜到跑腿小二,都是栾氏的人;原本入京后,掌柜也再三反对她进入司寇府,直说让她在鼎宴楼跑腿就行了!反正司寇府与其他大官家的下人,也与鼎宴楼有固定的外烩往来。 柔蕊心知众人怜惜之情,但是不深入敌境,哪能探测军情呢?况且,她老早想见一见当初害她国破家亡,失去至亲手足的凶手之一,澹台无道了。 作梦也想不到,那沾满数万人鲜血的刽子手,竟是这般绝美风流的长相柔蕊撑着伞,呆呆站在桥下,望着自己的倒影。 听说过狂王好色,即使自己屈身白裨,也难保不被垂涎;所以入京前,柔蕊用师尊传承下来的各类秘药掩盖自己的真颜。 黄苓散可以让肌肤黯淡粗糙,火麻丸可以让脸上生出众多雀斑暗纹,螺膏可以让脸孔松弛,肌理松散原本众人夸赞的清丽五官,瞬间变成如此庸俗平淡的村姑模样。 但是这些药粉药膏的效果只有一两日,所以柔蕊每天都要偷空服用擦抹,倒也麻烦;麻烦归麻烦,至少不让狂王注意到自己,也值得了。 当年,年仅六岁的她,在漫天杀戮声中拼命哭喊,依然找不到父皇母妃的下落,要不是时任大司徒的谷阳先生一把扯起她,扔到护城河中,她早被大火烧死了。 事后,她侥幸被河水冲到下游沙洲,谷阳先生找到她,带着残余的少许旧兵马,一路往南境前去。 谷阳先生是南境的世门谷派之后,谷派原本专精炼丹修炼,医药之术,谷派的掌门仙鹿先生是谷阳先生的兄长;当初仙鹿送这位饱读诗书,满心抱负的么弟入朝廷当官,已是极为不舍,见爱弟竟然这般灰头土脸的回乡,自是惋惜不已。 在谷阳的央求下,仙鹿答应收柔蕊,也就是栾牡丹为徒,隐身地势崎岖的南境之中;除了医药炼丹,栾牡丹一直潜心学习各种学问,也习得一身好身手,谷阳先生则一直在外地为栾氏的复兴奔走。 谷派原本也在江湖有些声望,加上旧血湖帮,及一些不服新朝的势力,栾氏一族的势力在江湖也大大提升;近几年,江湖上出现一个冥火帮,行事低调严谨,作风神秘,办事效率极高明眼人皆心知,冥火帮便是栾氏势力的化身。 栾牡丹在众人细心关爱下长大,身边众人都视她为主,常与小小年纪的她正经商议大事,久而久之,她也常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众人常会忘记眼前的小姑娘,也才十多岁而已。 因此,她生活之中,少了童年的天真,少女的烂漫,直到此处入京,潜入司寇府,与一票年龄相仿的白婢们相处,她才忽然有了女儿家的情怀。 那些女孩,闲暇之余爱谈论风花雪月,注重享乐打扮,这些都是栾牡丹以前未曾注重的东西。 『柔蕊,妳好不容易休假,去逛逛市集也好,回来时帮我买个胭脂』绿琴姊姊将钱塞到她手中『说不定我哪天,会被司寇大人看上,由白婢转为彩婢,往后就衣食无缺了。 』 『有翡翠姑娘在,妳别作梦啦! 』同伴们适时的戳破绿琴的美梦。 柔蕊看着手中那一盒腮红,心想,若真靠这种东西,能赢得澹台无道的注目,他还真是个肤浅的人话说,那个翡翠姑娘到底有多美,能赢得澹台无道的宠爱呢? 柔蕊心思忽然一阵缥缈 那个绝美俊魅的男人,眼中的绝世美女,该是什么模样? 她摇摇头,不愿意再胡思乱想下去。 『还给我! 』桥旁暗巷传来的震天呼喊惊醒了柔蕊的臆想,她一转头,只见一个七八岁,服装破旧的小男孩倒在地上,被三名壮汉围绕着,脸颊涨红,神情激愤。 只见壮汉手指勾着一条珍珠项链,凌空环状晃动『小鬼,敢在我们猛虎帮的地头上偷东西,活的不耐烦了吗? 』 小男孩眼眸饱含泪水,表情却充满倔强『我没偷,这是我娘的东西。 』 壮汉暴喝一声『还嘴硬!方才我明明看到,你在市集之上假意撞到林老板的小妾,趁机摸走她刚在首饰摊买走,揣在怀中的项链。 』 『我没有,我没有』小男孩拼命摇头,由地上爬起,又想扑到壮汉身上扯走项链,反被壮汉一巴掌打趴在地,另两人也举起脚猛踢男孩,不住污言秽语的碎骂着。 『臭小鬼,不知死活的狗东西』 『住手! 』眼看小男孩躺在地上被殴到鲜血直流,一旁的柔蕊再也忍不住,上前大声喝止。 虽然,入京前,众人不住交待京城不比南境,要她行事务必低调隐晦,以免泄漏身份,惹祸上身但是眼看一个活生生的孩子就要被打死,不出面援助,还算是人吗? 『他偷东西又怎样,偷的是你们的东西吗?你们是事主,还是官府,凭什么把他打成这样? 』柔蕊怒气冲冲的踏入巷中,扶起男孩的上半身,抽出手帕擦拭他额头与唇边的血水。 『嘿,敢在我们猛虎帮的地盘惹事,本就该受些教训。没把这个小孩的双臂打断,已经对他很客气了! 』壮汉将珍珠项链收入怀中,笑吟吟的望着柔蕊,一脸垂涎,看似不怀好意。 『嗯长相马马虎虎,不过年轻清秀,身子骨也秾纤有致,瞧装束是个黄花闺女』 被这样的货色品头论足,柔蕊脸颊一阵晕红,心中万分恼怒。 猛虎帮的名号,她稍微听说过,据说组成份子多半是地痞流氓,乌合之众,专长偷抢拐骗,贩卖人口;许多外地的姑娘被绑到天京为妓,多半是透过猛虎帮转介给青楼的。 『老子昨晚输了一大笔钱,正愁赌庄追债呢!妳这个小姑娘虽然长相不佳,但好歹是个年轻闺女,卖了妳,正好还老子的赌债。 』壮汉拿起脚边的绳子,一步步踏过来,看来对方非常熟悉这种勾当。 『光天化日之下,强抢良家妇女,还有王法吗? 』柔蕊心中凝神,暗暗运气;眼前这三人虽然不是对方,但是当真打起来,必定惊动四方,到时候群众围观而来,见她一个小姑娘家打倒三名壮汉,她这个假白婢,也别想继续待在司寇府了! 『王法?咱猛虎帮每个月交这么多例银给官府主事,不就是王法吗? 』 柔蕊心中一愣,想不到官场已堕落如厮,不由一阵黯然。 『姐姐,不关妳的事,妳找机会逃。 』小男孩忽然在她耳边低语,随即一跃而起扑到壮汉身上又是捶打又是猛咬,众人都被他突如其来的反击愣住了。 『姊姊,妳快走! 』小男孩狠狠咬了壮汉耳朵,瞬间裂开的耳廓鲜血直流『坏人,快把我娘的珍珠项链还我! 』 壮汉挣扎了一会儿,身旁两名同伴又抓又捶,好不容易才把挂在身上的小孩扯下来;三人愤怒不已,喃喃怒骂,一人举起腰间短剑就要朝小男孩刺下,柔蕊心一惊,正想扑上前救人,忽然间一把亮晃晃的长剑抵住了壮汉的脖子,一股清冽低沉的男子嗓音响起。 『三个大男人对付一个孩子,算什么英雄好汉? 』 柔蕊诧异的望着巷口忽然出现的清雅男子,他打扮看似文弱,但瘦挺结实,身形欣长,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个武功好手更重要的是,这个人,不就是昨日出现在司寇府的东宫首席侍卫官,习子萤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珠链 习子萤眼神冰冷的望着壮汉,狭长略为上扬的双眼流露浓浓的鄙视之意『原来官府主事陈有寿大人,每个月仍在收受黑帮例银?亏他还敢在殿下面前指天咒地,发誓已经洗心革面,不再收受黑钱? 』 『没没没陈大人没收我们的钱,是我们瞎说的』壮汉吓的魂飞魄散,瞧习子萤的装束气质,随便想也知道,必定是朝廷显贵大官,要是与官场勾结的消息曝露出去,引起高层调查,害得陈大人丢官,猛虎帮也完了。 『回头我自会调查清楚,滚! 』习子萤收回长剑,暴喝一声,三名壮汉吓的连滚带爬,就要往外逃。 『等等,我娘的珍珠项链』小男孩扑到前方挡住去路,倔强的姿态硬是不肯放弃。 『还给他。 』习子萤冷冷道。 壮汉低声嘟嚷一声『什么娘?不也是偷的? 』怯于习子萤的威势,还是乖乖掏出珍珠项链,扔还给男孩,随即拔腿狂逃去了。 看着壮汉远去,习子萤才转过身,走向男孩,露出温厚的笑容『没事吧! 』 男孩露出腼腆的神情『没事』 『没事就好,回头我陪你去将珍珠项链还给人家,顺便道个歉。 』 柔蕊心中想,原来,他早就知道,这条项链是孩子偷来的 岂料男孩嘴硬道『项链是我娘的。 』 习子萤不由得皱起眉头『我见你小小年纪,不想追究你窃盗之责,可你竟然如此冥顽不灵?既然如此,我只好送你到官府究办了。 』 『项链真的是我娘的』男孩眼一红,几欲掉泪,柔蕊心中不忍,走到男孩旁搂住他的肩头『大人,或许这条项链,真的是他母亲的 』 习子萤淡淡的望了她一眼『他是贫民,他的娘亲,怎么可能有如此贵重的项链? 』 柔蕊心想,我是前朝公主,出身皇室,现在不也沦落到司寇府当白婢?万事万物都有因缘,至少她相信,眼前这个孩子眼神真挚澄静,不像在说谎。 『大人不妨听听这孩子怎么说? 』 习子萤脸露微微不耐,但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男孩抽抽噎噎的说『这条项链,是我娘的陪嫁品。三天前,我发高烧,没钱买药吃,我娘只好把这条项链用十文钱抵押在铺子,她跟老板说好,今天领完工钱,就会把项链赎回来,谁知道老板说,这三日抵押的利息要照算,我娘必须付一两银子,才能带回项链我们没那么多钱。 』 习子萤叹了口气『即使如此,你也不可用偷的。 』 『我看到项链被卖掉,一时情急,才会』小男孩羞愧的低下头『哥哥,姊姊,对不起,我下次不会这么做了。 』 柔蕊摸摸小男孩的头『知道错就好。不过,你还是必须去跟人家道歉;姊姊身上还有些钱,我先借你,让你还给人家,正正当当的买回项链。 』 小男孩露出欣喜的眼神『多谢姊姊。 』 一旁习子萤淡然望着柔蕊,露出玩味的神情;这小白婢貌不惊人,看似纯朴懵懂,却有这般的好心肠,行事有条有理很懂分寸,这等品行,连大户人家□□出的闺女也做不到,一个小小的婢女竟然有如此风范? 瞧她刚才仗义救人的举止,虽然鲁莽,却已经难掩她过人的光彩了。 『项链是从东街林老板的小妾身上偷来的? 』习子萤问着男孩。 男孩点点头。 『我跟林老板见过几次面,算是稍微脸熟我陪你们去吧! 』习子萤道。 东街林老板是城内最大的铁器商,家中生意也供应一部分御林军的刀斧打造;城内巨富商贾偶尔会跟太子殿下会面酒叙,所以习子萤对天京城内的大商人也颇多认识。 一见到是堂堂首席侍卫官前来拜访,林老板乐的魂都飞了,直嚷着要请习子萤喝酒,哪里还追究什么小妾项链被窃的罪责呢?就连柔蕊要替男孩赔的钱,林老板也坚决不肯收。 习子萤过意不去,还是让男孩向林老板跟小妾当面赔罪认错,一件窃案,算是圆满落幕。 黄昏,送男孩返回贫民窟后,沿着河道堤防,柔蕊默默的往司寇府的方向前进,习子萤也静静跟在身后。 『大人我只是个小小婢女,认得路,亦不需要人护送。 』柔蕊转过身,尴尬一笑『今日劳烦大人,实在过意不去;大人事务繁忙,不敢再多所耽搁,柔蕊在此别过大人。 』 习子萤只是谦冲一笑『我这几日在家休憩,不忙,送妳一程又耽搁的了什么呢? 』回京面圣后,陛下勉他陪同太子南巡辛劳,要他在家好好休养几日,待太子回京,再回朝复工。 柔蕊脸一红『您好歹是当朝大官,送我一个小小的白婢回司寇府,像什么样呢? 』 『妳昨天从二楼泼水而下时,似乎没这么多顾虑,连挨鞭子都不怕,还怕人闲言闲语吗? 』习子萤打趣道。 『习大人认得我? 』柔蕊只觉喉中一阵干涩,或许她还是太高调,一连两天,引起这位东宫首席护卫的注意了。 『认得,我记得妳叫慕柔蕊。 』习子萤浅浅一笑,深刻的五官瞬时增添几许柔意。 『昨天我还不懂,妳怎敢把水往下倒今天我明白了。 』 『明白什么? 』柔蕊只觉手心发汗,身躯冰冷;莫非,他看出她身份另有来历? 『侠义心肠是与生俱来的。妳敢孤身冲入暗巷解救那个小男孩,自然也敢泼水解围』习子萤望着她的目光,露着赞许欣赏之意;柔蕊心中一阵疑惑,见他目光真诚,也稍微解了心中的不安担忧。 『只是一个姑娘家,此举还是太鲁莽。天京城看似风光繁华,其实背地里,藏着数不清的危险』习子萤叹了口气,望向皇宫方向。 柔蕊心中一阵温暖,除了栾氏党人,还未曾有人待她如此宽厚关怀『习大人不必为我担心,我从乡下一路来到天京,沿途凶险,我一样有保护好自己,你瞧我身上有缺手断脚,还是少胳臂断鼻子吗? 』 习子萤哑然失笑『妳一个小女孩,又没什么仇家,谁会断妳手脚? 』 柔蕊心想,我仇家可多了,至少你几位主子听到我真名,不砍我头才怪。 『妳說乡下?妳是从何而来,怎会来到天京城,当了司寇家的白婢呢? 』 柔蕊眼睛转了几圈,眨眨纤长睫毛,把事先与众人套好的说词说了出来『我是南境之人,不久前双亲过世,我跟着北上的商队来到天京城投靠我舅舅。我舅舅家里人口众多,我不好意思吃白食,便央求舅舅替我找工作;刚好那时司寇府缺人,我就入府当了白婢。 』 『原来如此妳竟然,也是从南境过来的』习子萤不禁回忆起数日前,与太子殿下在南境遇袭的惊险场面。 南境幅员辽阔,人口众多,却土地贫瘠,谋生并不容易;所以许多南境人常跟着商队北上谋事,并不稀奇,这小姑娘,说话确实带着淡淡的南境口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翡翠 两人边说边聊,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司寇府已经近在眼前。 『糟糕』柔蕊随手摸向怀中暗袋,忽然一阵惊呼。 『怎么了?』习子萤好奇问。 『我在市集买的一盒胭脂不见了,一定是掉在路上』柔蕊露出懊恼的神情,虽只是盒胭脂,毕竟是受人所托,看来只好跟绿琴姊姊慎重赔罪,下回外出,再补买一盒给她。 『胭脂?我沿来路替妳找找吧!』习子萤微微一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毕竟是女孩子家,竟为了一盒胭脂气闷懊恼。 柔蕊连忙阻止『千万不可,天色已晚,习大人切勿再为我操劳。只是一盒小小的胭脂,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我下回再买就好。』 『那好吧!在下也该回府,柔蕊姑娘保重。』月亮已高挂天际,府中长辈必定等着他回家用膳;况且一盒小小的胭脂,掉在哪条路都不知道,沿路多泥泞湿土,要寻找谈何容易。 索性送她一盒新的吧! 打定主意,习子萤踏着愉悦的脚步离开了。 回到府邸,柔蕊把买胭脂的钱还给绿琴,并再三致歉;绿琴性格爽朗大度,也没放在心上,直说数日后自己轮休时,再外出购买便可。 此时,厨房忙乱成一片,柔蕊见众姊妹们在热腾腾,冒着白烟的灶台前挥汗如雨,显然忙不过来,便走进厨房蹲在角落帮忙挑菜清洗。她随口问道『今晚府上有客人吗?』 通常这个时间,煮好的饭菜早已经呈出去,众姊妹们也已经坐下来休息,可是目前来看,烧好的菜送出去一道又一道,众人还是忙的不可开支。 绿琴边剁鱼,边喃喃抱怨『哪里有什么客人?是服伺翡翠姑娘的婢女来传话,说翡翠姑娘今晚身体不适,胃口欠佳,原本煮好的菜色吃不下,吩咐我们重作清淡一点的料理谁知道重煮一桌后,她们又怒气冲冲的跑来说,尽是一些青菜豆腐,翡翠姑娘怎么可能吃的下?又要我们重作现在,已经煮第四次了』 柔蕊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无奈摇头;她早听说过,翡翠姑娘馆中的婢女倚仗主势,十分嚣张,仗着翡翠姑娘受宠爱,全不把府中其他下人看在眼里。 『喂,妳们今晚轮值厨房的,是以后不想在司寇府干活了吗?』一名红衣彩婢带着几名捧着餐盘小ㄚ环出现在厨房,一开口便兴师问罪。 『这些是什么鬼菜色?火候那么强,肉没肉味,菜没菜味,尽是一些烂肉软菜妳们把我家翡翠姑娘当成什么了?回头我一定要禀告管家,好好修理妳们。』红衣彩婢叫做金玲,一脸蛮横的训斥众人。 绿琴脾气火爆,一时忍耐不住,把刀狠狠扔在桌上,走过来朝着金玲怒吼『妳一而再,再而三的把菜退回来,又不时催促说时间晚了,要我们快点把菜做好,不开大火烧菜行吗?』 『喂,妳什么口气呀?』金玲恶狠狠的瞪着绿琴『翡翠姑娘身体不适,我们当下仆的,当然有义务全心伺候!』她接过小ㄚ环捧的一大碗羹汤,狠狠扔到地面,瞬间地上碎瓦狼藉,满地黏腻『限妳们在十五分钟内,把菜烧好,否则我一定上报管家,要他修理你们。』 绿琴眼中冒火,伸手大力推了金玲一把;金玲往后一震,不敢置信的瞪着绿琴『好呀!连翡翠姑娘都没对我动过手,妳这个贱婢,好大的狗胆,竟然敢推我?』 『推妳又怎样?我还想打妳呢!』绿琴大吼,眼看就要冲向金玲;此时,一个纤细的人影飞快窜入两人之间。 『两位姊姊消消气,天气热,大家难免火气大了一些』柔蕊笑嘻嘻的捧着一碗晶莹剔透的甜汤递到金玲面前『翡翠姑娘真是好福气,有金玲姊姊这么一个灵巧用心的人在旁服伺;她倍受大人宠爱,一定也是金玲姊姊的功劳。』 金玲最喜旁人称夸,心中不由得一喜,登时火气消了一大半『那还用说。这碗是什么东西?』 『金玲姊姊,这是桂花酿银耳莲子汤,原本是要呈给翡翠姑娘的饭后甜品。姊姊先尝尝可否?』 见这汤晶莹漂亮,上面还飘着花瓣和碎冰块,金玲忍不住端起来喝了一口;她边喝,柔蕊边道『天气炎热,我瞧翡翠姑娘大约也是轻微中暑,才没胃口。不过已是晚膳时辰,不吃点东西怎行呢?既然菜还没烧好,不如先让翡翠姑娘喝点甜品,开开胃,等精神舒爽了再用膳,一定胃口大开,身体也会舒服起来。』 金玲心想,这话倒有道理。『好吧!算妳机灵,捧着甜汤,随我回馆吧。其他人留在这里监督她们烧菜,等菜烧好,马上送过来。』 『是!』 于是一路上,柔蕊小心翼翼的捧着一大碗冰甜汤,随着金玲绕过重重楼阁,花园庭院,假山流水,总算进入一座绿竹摇曳的优雅别馆 这座馆雕梁精细,十分华贵,敞开门的屋内,可见尽是名贵的古董花瓶与诗词画作,几座精细的古琴摆放在屋角与亭下,一座花藤秋千在暗香浮动的庭院内随夜风摇曳。 『翡翠姑娘,翡翠姑娘』金玲叫唤几声,又转头对柔蕊说『随我进来。』 走进内堂,雅致的熏香味飘散四周,纱廉朦胧间,只见一个身穿薄纱的慵懒身影懒懒斜倚在塌上,状似无聊的发着呆。 『翡翠姑娘,还是不舒服吗?先喝点冰甜汤可好?』金玲笑嘻嘻的将纱廉掀开,一个艳丽无双的人影瞬时出现在柔蕊面前。 柔蕊忍不住张大眼睛,仔细端详翡翠姑娘,只见她肌肤白净细腻,脸孔略长,五官深邃立体,姿态娇媚如猫,十足十是个大美人,难怪深受宠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深沈莫测 翡翠在金玲的搀扶下站起身,发出略为低沉暗哑,却柔魅软呢的声调『我正好有点燥热,喝点冰甜汤刚好。』她一转头,看着柔蕊『她是?』 『是主馆那边做粗重工作的小白婢,叫柔蕊。』金玲笑嘻嘻的拿起大杓,正要舀汤,忽然脸色一阵青白,抚着肚子,不断轻哼。 『怎么了?』 『翡翠姑娘我我内急』 『那就快去!』翡翠不由得皱起眉头。 『是柔蕊,妳帮我伺候一下姑娘,我随后就来。』金玲狼狈的丢下两人,几乎是夺门而出。 柔蕊心中暗暗好笑,刚才金玲喝的那碗甜汤,被她动了手脚,喝完不久会感到腹痛难忍,没一时三刻,是出不了茅房的,算是略施薄惩;另一方面,她也一直想找机会好好观察翡翠所居的馆邸。 府中大半个地方,这几夜,都被她摸遍了,就只有翡翠跟澹台无道的房间,一直不得其门而入。 柔蕊走到桌边,谨慎的替翡翠斟了一碗甜汤『翡翠姑娘,您尝尝,这是厨房精心调制的桂花酿银耳莲子汤,喝了可以消暑,希望姑娘喜欢。』她边服伺,边偷偷打量房间;这个房间虽然精细宽敞,但是不见暗门机关,或是夹层隐柜承影剑应该不至于被藏在澹台无道的爱妾房中。 翡翠婉婉一笑『莲子汤是消暑好物,我一定会喜欢的。』正要张口喝下,忽然一个温润清彻,略有磁性的男子嗓音响起『我的翡翠,总算有力气起身喝汤了?』 柔蕊愕然转头,只见澹台无道带着邪魅笑容站在门口,从容不迫的望着房内,深沈的眼眸中,带着一贯的高深莫测。 『大人我听说您今晚事务繁忙,还以为您没空过来见我呢!』翡翠双颊晕红,杏眸流转,她站起身,亲昵的迎向澹台无道,搂着他的后腰,将他迎进门『大人可用过晚膳了?』 澹台无道摇摇头,伸手轻拧了一下翡翠下巴,眼神轻薄『我只想吃妳而已。』 翡翠吃吃笑着,薄纱掩裹的玲珑侗体登时颤动不已,更增肉魅她服伺澹台无道坐下,无骨般的倚靠在他肩畔,端起甜汤『既然没用过晚膳,先喝点甜汤可好?』她拿着绢帕,轻轻擦拭无道额上的几点汗珠。 『自然好。』无道握着翡翠端碗的手,饮了甜汤,几滴汤液流到翡翠的手腕上,澹台无道又伸出舌头,舔了一下翡翠的手腕;翡翠脸一红,娇嗔『大人真是的!』 『最近几日真是太热了!热到我每天都不想穿衣服』无道柔茫的眼眸,露出几许颠狂的光芒『但是我狂王的名号已经够难听了,若是每日又光着身子在路上走,旁人还不把我说成疯子吗?』 『能看到大人的身躯,是那些人的荣幸!』翡翠将手缓缓伸到无道腰间,解开他的束带,轻轻拨开他的上衣,里衣,又在他光滑结实的胸膛上轻轻抚摸,眼神暧昧至极『翡翠不介意大人在这里赤身裸体。』 无道凝视翡翠的目光一样饱含□□『如果我赤身裸体,妳可就得陪我一样脱光喽?』他掀开翡翠身上的薄纱,露出光滑圆润的双肩与锁骨,接着抚摸她柔嫩的肌肤,逐渐往下 一旁柔蕊垂手互迭,端正站在屋角,低着头,满脸尴尬红晕,心想这两人要缠绵调情可以,但是好歹先把她退下再说呀!她毕竟是下人,又被吩咐服伺用餐,没主子下令,不能离开但是这两人举止过火,她留下也不是,离开也不是,只能满心羞惭的低着头,站在角落,听他们两人淫言浪语。 此时,澹台无道的上衣已经完全脱光,翡翠坐到他的大腿上,舀着调羹一口口喂他喝汤。 『柔蕊,再帮我呈一碗汤。』翡翠举着空碗示意,此刻她忙着跟无道搂抱调情,根本没空舀汤。等了片刻,只见柔蕊依然在角落发着呆,翡翠不由得皱起眉头,微微大声训斥『柔蕊?没听到我说话吗?』 柔蕊恍如大梦初醒,惊慌的跑过来『是,马上来。』 她红着脸,一匙匙舀着汤,一转身,只见澹台无道炙热的视线忽然转移到她脸上,露出几许猜疑的光芒,不由得一呆,心中某吋升起一股燥热难安的情绪。 『这不是妳平常的婢女?』 『是主馆的小白婢,金玲有事,才留下她帮忙。谁知道粗手笨脚,呆头呆脑的,一点都不好用,还是金玲合意。』翡翠趴在无道的胸膛上,望着柔蕊讪笑着,柔蕊脸色一阵青白,只是将甜汤递过去『汤好了。』 翡翠正要伸手接汤,岂料澹台无道却先一步伸手接过汤,柔笑道『我来吧!换我喂我的翡翠了。』 他的春风一笑饱含万种风情,魅惑的目光缓缓流泄,柔蕊从不知男人笑起来也会这么好看,胸中不由一阵狂跳;待无道冰凉的手指忽然触握到她的手,柔蕊只感到一阵心惊胆跳,手一松,碗硬生生掉落桌上,虽没破,甜汤却已经完全泼洒到翡翠身上。 翡翠震怒不已,站起身,怒瞪着柔蕊『妳』 柔蕊惊慌不已『对不起,翡翠姑娘,我马上帮妳擦拭。』 澹台无道似乎觉得很好笑,他搂着翡翠的腰肢,哄道『好了好了!我的翡翠气坏身子,我可会心疼的。』他又在翡翠耳边轻道『妳先去澡堂泡浴,我随后便到。』 闻言翡翠一阵羞涩,怒瞪了柔蕊一眼,转身走出厅门。 室内只剩澹台无道跟自己,他的目光深邃,眼神似笑非笑,喜怒难辨,完全猜不出在想什么。柔蕊尴尬到不知如何自处,只好转头收拾桌面。『奴婢笨手笨脚,扫了大人的兴,实在罪该万死,还望大人恕罪。』 澹台无道只是淡淡说『帮我穿好衣服,我要回主邸办公。』 柔蕊一愣,只好拿起一旁的上衣,走到澹台无道身后,让他把手伸入袖中。 『头发』无道一声低嘱,柔蕊愣了愣,只好把双手伸到他后颈,由衣服内捞出一头乌黑长发,细心放在他背后,用手指微微梳理一下。 她红着脸梳理他头发,淡淡而醇厚的男子体香溢入她鼻腔,让她心中更是燥热难安;她是怎么了?眼前之人,再怎么俊美飘逸,绰约动人,也是她毁家灭国的千古罪人呀! 『大人您秀发纤长,何不梳髻呢?』 『麻烦!』澹台无道只是哼了一声『况且,我不喜欢别人碰我头发。』 呃?那她现在做的,不正犯他忌讳吗? 『小闺女例外。』他转过身,魅惑一笑,悬起双手示意柔蕊帮他绑带,柔蕊尴尬不已,只好硬着头皮走到他怀中,拿起带子,双手往后环住他的腰缠了一圈,绕回前方系上结 动作期间,她浑身僵硬,头不敢抬,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目光完全不敢跟他交会,只听到他深沈的呼吸气息轻轻在她头上喷洒,惹得她脸红心跳,手指也微微颤抖着。 在她绑结的时候,澹台无道忽然俯身在她耳边轻声呢喃,好似情人低语『翡翠说的不错,妳确实粗手笨脚的。』 柔蕊脸更红了,只觉耳际搔痒无比『让大人见笑了。』 『我通常习惯自己穿衣服,让女人脱衣服。』 『』柔蕊不解他的话何意,只是羞到耳根烧红;这该死的结,怎么就绑不好呢? 『如果妳不想帮我穿衣服,妳也可以脱我衣服』澹台无道轻轻笑着,在她耳旁吹了一口气『妳脸红成这样,是太紧张呢?还是本王太有魅力呢?』 柔蕊吓了一跳,羞惭到无地自容;她飞快往后一退,轻抚耳朵,深怕澹台无道会有下一步举动;所幸他只是将她没绑完的衣结打完,柔柔笑着,邪魅的目光温润流转『还真是小闺女,半点玩笑也开不得。』 他只是在戏弄她?柔蕊困惑一想,也对,她只是个其貌不扬的白婢,他府中娇美过人的彩婢侍妾那么多,单一个翡翠已经艳冠京城,说什么都不会看上她这等容貌粗鄙的小姑娘的。 放心下来后,柔蕊逐渐恢复冷静,但是脸上红晕一时之间无法退去;她心中叹了口气,婉言道『大人,小的确实愚笨蠢莽,刚入府几天,便连番惹事,还望大人海涵,别把我赶出府』 『咦?我有说要赶妳出去吗?』澹台无道奇道。 『我我把甜汤泼洒在翡翠姑娘身上』几位大人惊扰翡翠午睡,便被罚跪大半天,她不知要接受何等处罚;很可能,会被赶离开司寇府。承影剑还未寻获,她实在不甘心就此离去。『小人家中贫困,食指浩繁,需要这份工作』 『呵,翡翠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回头我哄哄她,她马上忘记这回事了。』澹台无道拿起一旁折扇,温柔笑着『我回主邸去了。』 『呃大人不是要去翡翠姑娘那里?』柔蕊记得,方才他要翡翠去沐浴,还说随后便到的。 『我还有要事,没多余时间陪她。』澹台无道平淡道,转过身,随即离开了。 他似乎没有传说中的残暴不仁柔蕊心中满是疑惑,与不知哪来的惆怅感;有一点可以确定,他确实喜怒难辨,深沈莫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冥火帮 深夜,柔蕊闭目侧躺在通铺上,周围只听到其他几名白婢的轻微鼾声,忽然窗外传来几声乌鸦啼叫,三长两短,略有规律;她心一凛,连忙张开双眼,轻轻起身,蹑手蹑脚推门而出,果然看到前方屋脊之上,站了两名头戴半截面具,臂上绣有冥火徽纹的黑衣人。 她暗暗运气,身躯凌空飞起,轻轻跃到屋脊上,落到黑衣人面前,两名黑衣人分别是一男一女,一见她连忙下跪行礼『参见帮主。』 柔蕊轻道『不用多礼,两位深夜传讯,必有要事,请说吧!』 女黑衣人恭敬递过一迭整齐的黑衣与半截面具『古副帮主已进京,邀您一会。』 柔蕊喜道『他老人家进京了?太好了。』她连忙披上黑衣,戴上面具,尾随两名黑衣人前进,三条矫捷的黑影瞬间消失在远方的夜空当中。 在南岭,众人皆尊称她为公主,在外头,大部分人为保密,习惯称呼她为帮主;因为她另有一个身份,便是冥火帮的帮主-赤闇。 当年谷阳将牡丹公主与少许残族安置于南岭之后,便带着一批忠心的人马外出闯荡天下,为栾族复兴而奔走。这些年,他在江湖培植出一股势力,冥火帮便是谷阳的心血结晶;冥火帮行事低调隐密,作风神秘,但是出手利落狠准,少与官府打交道,与同道中人往来很重信诺,所以极受好评。 一些名门大派解决不了的风波,偶尔也会私下央求冥火帮出手相助,通常可以圆满解决;所以这几年,冥火帮的威望越来越高。 冥火帮通常只在晚上活动,帮众从上到下,无论谈事或械斗,一律身穿黑衣,脸罩半截面具;主事者是一名年迈,头发灰白的老者,自称是副帮主,姓古,至于隐身幕后的帮主,外人难得见上一面。 冥火帮是谷阳为栾氏一手打造的,因此虽然行事决断皆由他作主,但他决不肯接掌帮主正位,仅一直以古副帮主自称。只要冥火帮立下功勋伟业,他便将功劳全推到帮主赤闇身上,称是遵从帮主指示以此,履建帮主赤闇之威名。 柔蕊在谷阳再三坚持下,登上帮主之位,成为帮主赤闇,其实她一直隐身南境居多,甚少跟着冥火帮活动;仅由络绎的书信往来,察知冥火帮的动向与工作。 天京是在天子脚下,兵卫密探众多,所以冥火帮的大本营并不在这里;但一些活动据点还是有的,冥火帮之外的栾氏势力,如鼎宴楼,也都会与冥火帮配合活动。 柔蕊与另两名黑衣人的身影轻轻飘落到码头一处大仓库前,一名接应打开门,招呼三人入内,随即关上门。柔蕊快步登上楼梯,步上二楼,一名头戴面具的灰发老者与部下瞬时落入眼帘。 『参见帮主。』老者与众人一见柔蕊,连忙下跪行礼,柔蕊急急扶起老者『众人不用多礼,快起身吧!』她携着老者的手,走到桌边一齐坐下『谷阳先生,您这次进京,除了看我之外,应是另有规划吧?』 谷阳轻轻一笑『还是帮主聪明。』他示意手下打开一张地图,只见地图上除了绘制天京城,还有附近的郡县与河道,山势等地形。 谷阳指着天京城西门外,一处倚山的郡县『这里是青牙郡,离天京城不远,快马加鞭约一天路程青牙郡物产丰饶,极为富庶,百姓安居乐业,县令安思乐大人为官三十多年,极为清廉,算是一名好官。』 柔蕊疑惑的望着谷阳『莫非冥火帮这回,要跟官府打交道?』 谷阳眼中露出称许之意『不错,但这还需帮主允准。三个多月前,青牙郡出现一批盗匪,这些盗匪行踪飘忽,手段残忍,个个武功高强,每回进犯郡县,必定烧杀掳掠,造成伤亡,死了不少妇孺。』 柔蕊沉吟了一会儿『青牙郡算是大郡县,难道没有郡兵驻守?』 『那些盗匪只有数百人,每回驻兵一到,便分散逃逸,难以追击;郡县当地的男丁也有集结成民兵团,夜夜巡逻,但不是对手每回盗匪一出现,便凶残斩杀,快速掠夺而去。安司乐大人不堪其扰,他手下已有三千多兵力,竟对两百多名盗匪无计可施;他上奏朝廷,只换来斥责,命十日之内,务必将所有匪众全部擒拿,否则严格治罪。』 柔蕊嘴角浮现一丝冷笑『他的玄武朝不挺他了,转而寻求前朝帮忙?』为官三十多年,那表示,这位安思乐大人,也曾在朱雀皇朝手下做事。 玄武新朝毕竟创立未久,为求安治,只要归降玄武,外地官员通常原地任职,官称职位照旧,俸禄更添一级,想必这位安大人也不例外。 谷阳『他寻求当地周姓一族的帮忙』 柔蕊惊愕颤声『周姓一族?那不是』 『正是周贵妃的娘家』 周贵妃,正是柔蕊,也就是栾牡丹的生母,出身青牙郡的周姓一族;周姓一族是当地首富,也是武人世家,族中男丁皆是武功好手,但是祖训遗命,子孙皆需远离官场朝政,不得为入仕为官,即使出了一个贵妃女儿,景帝下旨褒扬,周家人也决不接受任何册封。 所以任渊之祸后,新朝创立,周贵妃的娘家人皆是庶民,才躲过一场杀戮 『周氏是当地民兵总召,周老爷子一向古道热肠,一口便答应相助安大人』 周老爷子,也就是她的外公,周永柔蕊想起儿时在外公怀中撒野,拉他胡子的景象,不禁心中一阵怅然。『周老爷子,怎会和冥火帮搭上线的?』 『周老爷的两位孙子,跟凌霄派的年轻掌门是好友。三年多前,冥火帮曾帮忙凌霄派解决内斗,所以这一回,凌霄派掌门推荐两位周公子来找冥火帮,商量解决匪帮之事。』 『多事!』柔蕊闷哼一声,凌霄派的紫掌门,嘻皮笑脸的,像是个年轻的登徒子,与她有一面之缘,一直笑嘻嘻的缠住她,想窥视她面具背后的真颜 『帮主,今晚周老爷子,与两位周公子,都会前来一叙。若您不愿意接受这项委托,尽管坚辞便是,其余在下自会处理。』柔蕊心知,谷阳让三人前来会面,一方面是让她见见久违的血亲,但是若非希望她答应,他是断不会让外人随意接近这座仓库的。 她叹口气『谷先生,您希望我答应,是不是?』 『』谷阳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深知帮主厌恶官府,我也对官场上的反复之徒深恶痛绝。但是帮主您可曾记得,自小,我教过您,政之所兴,在顺民心民恶危坠,我存安之』 『老百姓陷于危险不安,我们必须使他们安全生存?』柔蕊幽幽道。 『正是!当年朱雀前朝覆灭,很大一部份原因,是使老百姓限于危难不安中,失了民心,才让任渊之徒有机可趁。』 柔蕊叹道『所以,要复兴栾氏,首要先赢得民心,否则即使杀光当今朝堂君臣,依然是没有用的。』 『是的,当今天下尚称安稳,人心思定,光是杀掉任渊一伙,只是让朝廷势力崩解,陷天下于大乱,栾氏纵使趁机起兵,也不能长久。臣渴望的,是让栾氏收万民归心,挟贤君之名回归朝堂之上呀!』 『若任氏一族也成为贤君呢?』 谷阳一愣,露出冰冷目光『不可能,我熟知任氏一族,那等宵小奸邪之辈,不论父子,都无法成为明君的。』 柔蕊轻叹口气,心中益发沉重『我明白了!谷阳先生,您放心,我会让冥火帮接受这次委任的。』 谷阳惊喜『真的?』 『周老爷子好歹是我外公,两位周公子是我表兄身为外孙的我,就送一份久违的见面礼给周家吧!』柔蕊露出俏皮的笑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匪帮 屋堂内灯火摇曳,光线晕暗,周老爷子与柔蕊对视而坐,两位周公子站在老爷子背后,冷眼观视着眼前戴面具,与周老爷平起平坐的年轻少女,一脸的不服气。 『周老爷子,大致详情我已听古副帮主说过,但有些疑点,晚辈还要向前辈请教』简短行礼后,柔蕊忍住心中激昂的情绪,以帮主之姿,神情淡漠的和周老爷子议事。 回忆中,外公头发灰褐,体格健壮爽朗,总是笑呵呵的一手扛起她摘果子,抓蝌蚪现在,眼前的老人却已身形痀偻,白发苍苍。 『赤帮主尽管提问,在下一定知无不言。』周老爷子,名讳周永,诚挚回答。 『请问匪帮大都由何处进犯,何处离开呢?』 『这』周永露出为难的神情『我们只知道匪帮作乱之后,通常往西边山区逃逸,至于由何处进犯,实难推论。往往他们一出现,就已在城内作乱,有时候一批人在城南广场,另一批人在城东市集,零星分散,难以概括论定。』 柔蕊沉吟道『民兵团夜夜紧密巡逻,却没发现匪帮何时出现?』 周大公子,周万里一向脾气火爆,听到这句似在贬低周家一手□□的民兵团没用,一时怒火斗生;从方才一进门,这小姑娘虽对爷爷行了前辈之礼,对两位周家少爷却只是点头致意,早已心生不满,听到这句话,便已忍耐不住。 『说什么屁话?要是我们事先知道匪帮从何处进犯,还不预先埋伏,来个瓮中抓鳖吗?真没见识!』 周永皱起眉头『不得无礼!』 周二公子周思源一向与哥哥同声同气,也跟着帮腔『我看你们这个冥火帮会让这种没脑子的小姑娘当帮主,恐怕也是名过于实,徒拥虚名而已。』 周永大声训斥『胡闹!今天是我们有求于人,自当虚心求教,你们这是什么态度?』周永虽是周氏大当家,但是一向宠溺儿孙,这两人又是被他一手教养大的,自然放纵了些;在家虽已习惯两孙没大没小,但是出门在外,两人还是这副桀傲态度,难免令他脸上无光。 周万里『爷爷,我们有说错吗?堂堂一个冥火帮,竟然让这种小姑娘当家作主我看今晚我们白跑一趟了。』 柔蕊心中一阵恼怒,自小两位表兄虽然疼爱她,但是生性莽撞愚鲁,也常惹得她哇哇大哭,长大后竟还是这等牛性,以后该怎么为长辈分忧解呢? 『万里兄,您平日休习玄脉经时,务必每两时辰休憩一刻钟,否则躁急犯病,左腿的痉挛只会越来越严重。思源兄,贪杯误事,您上个月与盐帮副帮主在酒楼结仇,对方一直想找机会寻仇,中秋节后,盐帮得闲,出入请务必小心。』 柔蕊冷冷提醒两人近日挂心,盘旋不去的忧虑,两人瞬时脸色大变;这些隐晦之事,他们对父亲祖父都尚且隐瞒,竟让一个素未谋面的小姑娘一语道破。 她深谙医学武道,加上冥火帮情资搜集严密,要知道这些事易如反掌。 周永瞪了两人一眼,又对柔蕊道『赤帮主,我这两孙被我宠坏,平常就是这等脾气,还望帮主海涵,不要见怪。』 柔蕊轻轻一笑『周老爷子言重了!晚辈说话也有不得体之处,惹得两位兄长不快,实属不该。』 她摊开桌上地图,指着地图上十几处红圈『我请帮众调查过,这几处,都是匪帮忽然现踪的地方,晚辈只是百思不得其解,民兵团巡视严密,匪帮怎会突然在城内现踪?』 周万里『那些匪帮每个身手都很好,身形飘忽,悄悄溜进城内,也不是不可能的是。』言谈间,语气已恭敬许多。 『匪帮都是骑马来着,就算每个都是大内高手,那些马匹,也都会武功吗?况且溜进城时,再怎么隐密,好歹会被一两个巡兵或民众发现,这些人马却如同鬼影一般在大街堂皇出现』 『妳的意思是?』 『晚辈怀疑这些匪帮不是来自城外,而是自城内出现的。』 *** 夕阳斜照,谷阳领着数名帮众策马来到了青牙郡。 众人仔细搜索数日前,盗匪烧杀掳掠,纵火破坏的痕迹沿着痕迹,一路往西边山径前进,越看,谷阳越觉不对劲。 虽然藏身处所隐密,但一些洞窟工寮中,隐约有人待过的迹象但这些地方饮水粮食极度稀少,不像是可供匪众长期栖身的样子。 几处洞窟中,还有匪众脱下来的,破旧沾血的轻便铠甲,还有些百姓的单衣;谷阳拾起一件单衣,凝神思索。 『副帮主,有什么不对吗?』 『匪众犯事之后,必往此区逃逸要在此驻扎三个多月,粮食用水,医药用品,皆不可少,但是翻来翻去,只看见几件破衣服。』 『或许匪众越过山区,往另一郡县逃逸,再去而复返?』 『要越过这片山区,抵达另一郡县,路途崎岖艰困,马匹行走极为困难,至少也需七八日的功夫。况且越过这片山,便是水泉郡水泉郡丰饶富裕的程度更在青牙郡之上,也没什么驻兵;若一心掠夺,留在水泉郡便是』 谷阳思考许久,觉得怎么想都不合理。 『属下等人搜索过整片山区,确实不见盗匪行踪;若匪众不是逃往水泉郡,那么』 『就跟帮主说的一样,这批行踪诡异的匪众,仍在青牙郡内躲藏。』谷阳眼中升起一股灼光。 假意隐身山区,实待在城中;夜晚掠夺后往山上逃逸,白日又假扮百姓,悄悄回归县郡中;这群人,究竟有何目的呢? 谷阳率冥火帮众前往青牙郡调查同时,栾牡丹仍在司寇府内洗菜切肉,做她的小白婢慕柔蕊。她既投入府中,自然需遵从仆役的工作安排,无法随意离开;另一方面,她仍透过飞鸽传书,与谷阳密切联系。 谷派调训出来的飞鸽极富灵性,这只被柔蕊养大的白鸽,会悄悄现身,引起柔蕊注意之后,再飞往司寇府内隐密的梧桐林中,静候主人来临。 白婢工作繁琐,常需成群结队,柔蕊往往等工作闲暇之余,再悄悄孤身摸往梧桐林寻找白鸽,与帮众或栾党其余人等联系。 这一日,柔蕊将回信系在鸽脚上,迎空一掷,送走白鸽,待小小的身影消失在天际云端后,身后树林忽然传来呜呜的细微哭叫声。 梧桐林位于司寇府东北,树丛茂密阴凉,隔一墙便是阴山;阴山上多荒坟与乱葬岗,自古天京城便流传阴山上处处猛鬼,因此,连带的,司寇府之人也不爱接近这座偏僻荒凉的梧桐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厌倦 柔蕊不信鬼神之说,但是四下无人之刻,忽然听到阵尖锐细微的呜耶声,也不禁寒毛直竖她凝起心神,转身,蹑手蹑脚的往声音的方向前进。 林叶茂密之处,只见一个瘦弱的小男孩拿着水盆与馒头蹲在地上,正在喂食一只幼犬;幼犬浑身雪白,锐耳直立,双眼碧蓝通澈,极为可爱少见,男孩伸手轻轻抚摸幼犬背脊,幼犬不饮不食,只是垂头丧气的趴在地上呜呜哭着。 柔蕊认得男孩是长工之子,阿茂司寇府府规森严,翡翠姑娘嫌动物脏臭难闻,府中一向不准饲养猫狗禽鸟,没想到阿茂胆子这么大,竟敢在梧桐林中偷偷养狗。 柔蕊皱着眉头,缓缓走出,轻咳了一声『阿茂』 阿茂吓了一跳,转过身,脸色惨白『柔蕊姊姊?』 『阿茂你胆子真大,竟在府中偷养狗?被管家知道,事情就严重了。趁没被发现,快点把狗送走吧!』 阿茂面有惭色低下头『我知道这只狗是我在阴山发现的,那时候,它被一群猴子围攻,差点死掉』 柔蕊此时才发现,幼犬左脚有一处极深的伤口,鲜血淋漓,极为恐怖。 『柔蕊姊姊,我知道如果被发现,我不但会被毒打一顿,爹的工作可能也会不保可是,如果我不管他,他就死定了!』 如果我不管他,他就死定了这句话,强烈敲击柔蕊的心扉。 望着幼犬楚楚可怜,畏惧哀伤的双眼,柔蕊想起十年前的往事。当初,若不是谷阳先生,在漫天火烟之中,救了无依无靠的自己,现在她还能站在这里吗? 叹了口气,柔蕊缓缓道『把狗抱到树林口等我,我去拿药箱,很快回来。』 ****** 天气依旧炎热不堪,澹台无道敞开前胸衣裳,斜倚在荷花池旁的凉亭内,望着一片碧水净荷。 一名身穿黑纹劲装的武将无声无息的落到他脚边,单膝下跪行礼『禀盟主,黄梁匪众数日前,在南境被我军大败之后,便携带一部分兵马往北窜逃,至今下落不明但匪众元气大伤,料想暂无反击之力』 澹台无道沉吟了一会儿『我明白了!继续刺探,务必找出黄梁行踪。』 『是!另外属下方才在路上,见习护卫正往司寇府的方向前进,料想他应有要事禀告盟主。』 『习子萤?也该来了。』澹台无道折扇遮唇,微微一笑『先下去吧!有要事,我再传唤你。』 『是。』武将身形轻轻一跃,瞬间不见踪影。 澹台无道麾下的黑衫军,精炼大将多半是他在草莽时期,由江湖帮派出带出来的高手,个个身负绝艺,忠心耿耿;众人虽跟着他投身朝廷,领受公衔,但手下与他往来的行事作风,还是带着江湖人士的隐晦低调,私下也习惯称呼他盟主。 即使位居司寇,澹台无道依然统帅大半个武林,就跟以往的血湖帮主越石一样。 习子萤应该还有一时半刻才会抵达,入府自有人通报,他不用急着回厅。澹台无道索性闭上眼,享受这片宁静凉爽;忽然间,一个细微的脚步声,吸引了的注意。他张开眼,只见一个纤细玲珑的白色身影拎着木箱,做贼般的悄悄往梧桐林前进。 为官之后,他极少与人单独对峙,所以府上众人少有人知,他武功高强,内力极深;梧桐林一向少有人接近,这小女婢的行踪实在诡异,澹台无道忍不住站起身,运作全身真气,衣袖飘飘扬起,整个人跃入水中;双足点水,轻轻踏了几下,竟无声无息的越过大半个池面。 他与小女婢的距离遥远,但是已经足够看清,对方蹲在梧桐林口,细心的为一只幼犬擦药包扎,身旁还有一个小男孩。 『好了。』柔蕊笑嘻嘻的说,她将幼犬腿上绷带缠紧,轻轻摸了摸牠的头;幼犬摇摇尾巴,开心的舔着她手指,不再呜耶哭叫。 『柔蕊姊姊,谢谢妳。』阿茂惊喜不已『狗狗看起来很喜欢妳,妳以后可以帮我照顾牠吗?』 『什么?』柔蕊一阵错愕。 阿茂惭愧的低下头『爹爹跟阿叔在乡下合伙买了一块田,数日后,我们便要离开司寇府,回老家生活了。』 『那更好,你可以把狗带回乡下饲养。』柔蕊急道,她白天是白婢,晚上还要搜寻承影剑的下落,偶尔与栾帮人士会面议事,日夜忙碌不堪,连睡眠时间都不够,哪里来的闲情逸致养狗呢?莫说她身份特殊,就算她只是府里一名女仆,擅自养狗,便已是大罪了。 阿茂急摇头『不行我爹跟乡下阿叔们喜欢吃狗肉,况且爹说养我就已经白费粮食了,怎可能让我养狗?柔蕊姊姊,妳好人做到底,就养牠吧!城里爱吃狗肉的人很多,放狗狗去外面,只是死路一条梧桐林很阴森,没人会接近,没人会发现妳把狗狗养在林中的。』 拗不过阿茂苦苦哀求,柔蕊终于为难的点了点头『好吧!』找机会,她再把狗带出府,交给鼎宴楼的小二们照顾。话说回来掌柜跟小二们,似乎也都喜欢吃狗肉呀?! 远处,澹台无道眼帘微敛,静静的看着两人下人偷养狗这等微末小事,犯不着他关注,这几日还有更重大的事件,等候他裁决。转过身,澹台无道静静离去,只是没来由的,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笑容。 他出身江湖,后又改投官场,每日触目所及,就是杀戮斗争,谋夺算计差别只在于文争或武斗。用刀杀人跟用嘴杀人,一样,都是杀人童年的经历使他明白,不当刀俎,就等着当鱼肉。 斗争是他生活的一部分,就如同呼吸一般自然所以夜里,他才如此放纵声色,弥补白日鼎沸的压力。 只是,夜晚那些女人□□的眼神,再如何美艳,白日醒来后,他依然感受到污浊 澹台无道心中忽然一阵厌倦。 『大人,这阵子夏蚊滋生蔓延,翡翠姑娘不断在抱怨。小人们考虑将东北边的梧桐林砍修一番,少些蚊虫瘴气,不知大人觉得如何?』管家凑上来请示,府上杂务,本不用事事对澹台无道禀告,但是伐木的音量噪大,若惊扰到大人办公,恐引咎责,所以管家还是跑来对澹台无道说一下。 『梧桐林?』澹台无道眼中忽然浮现一丝严寒冷光,管家不由得一阵错愕。 『那片林子郁绿凉爽,用不着翻动。翡翠抱怨蚊多,叫人多挂些蚊帐,烧些熏香即可。』澹台无道冷冷道『吩咐下人,没什么事,别靠近那片林子。』 『是』管家眼中浮现困惑,但既然是主子交待,下人自当遵从。 回到厅堂,习子萤已经入府。他弯身抱拳朝澹台无道行礼『见过司寇大人。』 『不需多礼,请坐。』澹台无道示意他坐下,微笑道『太子殿下也快回京了吧?』 『殿下一行目前在雕龙镇落脚,休息一夜,预估明午,便会抵达京城了。』习子萤露出松一口气的神情,雕龙镇虽是小镇,却是军事重镇,平常便有重兵巡逻,朝廷大将方度领着两万大军在此驻守,以便随时驰援京城。 也就是说,有方度担任护卫之职,太子一行人等于安全,再也不用担心匪众突袭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杀子之仇 澹台无道沉吟片刻,缓缓道『方度谨慎严肃,忠心耿耿,又坐拥重兵;有他在,确实不用担心太子殿下安危。』虽说如此,澹台无道脸上难得的几分挂虑之情,仍教习子萤感到疑惑。 『若有不妥善之处,还请司寇大人明言。』习子萤诚恳道。 『不至于不妥官兵护卫森严,我私下也未接获任何匪众蠢动的情报只是』只是心中这没来由的几许不安,是怎么回事?澹台无道自身,也感到困惑不解。 『黄梁我记得陛下未称帝前,便与此人结下仇恨?』年代久远,澹台无道对黄梁并不熟悉。 『是。二十五年前,陛下担任前朝将军王时,奉派斩杀南境的土匪王,黄梁只是那场惊天之役,黄梁侥幸逃脱,唯一独生爱子,被陛下亲自用弓箭射死。』此役,习子萤曾听太子殿下详细诉说,所以印象深刻。 澹台无道心念一动,睁大双眼『黄梁的独生子,是被陛下亲自杀死的?』 『是。据说此人在陛下脚边俯首喘气了一阵子,好不容易才断气』 澹台无道长睫微敛,眼色转为深沈冰凉『难怪杀子之仇,不共戴天。』 『大人?』 『子萤,我要你回宫后,立刻调派人手,前往雕龙镇随侍护驾。虽然方度手拥重兵,但是敌方狡诈,会使出什么手段不知道。你反应机敏,有你随身守护白枭,我较放心。』 『大人吩咐,小人自当遵从。』习子萤恭敬回礼由澹台无道的反应来看,确实如外界所说,他与殿下情谊深厚,有如手足。 『万事小心。白枭就拜托你了。』 出了厅堂,习子萤直接往大门方向迈进。他来司寇府数次,仆役都深知此人地位高尚,亦深受司寇大人信赖,加上武将性格直来直往,不喜拘礼,也不爱仆役带路所以他出入,仆役也不多相陪。 正当习子萤路过花园假山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只见柔蕊正手持竹篓,正在晾晒菜干。 『慕姑娘』习子萤轻声呼喊一声,脸孔微微淡红;方才,他才鼓起勇气,在市集的高等铺子,买了盒雕工精细,色泽高雅的上等胭脂,没想到今天就有机会,将胭脂送出了。 『习大人?今天怎有空过来?』柔蕊有点意外,放下手中竹篓,搁到石桌上『请习大人跟众人一样,称呼我柔蕊便可叫我姑娘,柔蕊承受不起。』 一般风气来说,姑娘是尊称;她这等下仆被尊称为姑娘,若被其他仆役听见,传了出去,未免引起一阵非议。 『柔蕊,这个给妳。』习子萤深吸一口气,掏出怀中一盒胭脂。 『这』柔蕊张大双眼,眼前这盒胭脂,光看外盒雕工便所费不赀,极为名贵;无缘无故的,习子萤竟送这大礼给她?『习大人,这盒胭脂很贵吧?』 习子萤思索一会儿『还好,比碎玉酒便宜多了。』碎玉酒是天京城权贵流行的名酒,极为普遍,习子萤偶尔也喝;他身家高贵,对他来说,碎玉酒只是寻常之物。 柔蕊一愣,不禁摇头苦笑。这位不知米价的少爷,竟拿这等昂贵名酒,跟胭脂水粉相提并论!『多谢习大人好意,柔蕊不能收。』 『』习子萤明亮的眼色黯淡下来『我想妳上回遗失胭脂,神色失落,才特意新买一盒。妳若嫌弃习某之物,非要旧的那一盒不可,习某他日有空,再去为妳寻回。』 柔蕊急道『我怎会嫌弃习大人之物呢?只是这盒胭脂过于贵重,柔蕊无故收下,心中惶恐,有愧于心。』 『我不是无故送礼,妳也不是无故收下。』习子萤轻道『妳一个柔弱女子,可以为了一个无亲无故的孩子仗义直言,挺身而出,令人敬佩。那一日,妳也是因此遗失胭脂习某送礼只是略表敬意,算得了什么呢?』 柔蕊心中一阵感动,她甜甜一笑『习大人的心意,柔蕊感受到了。只是这盒胭脂,柔蕊还是不能收在司寇府,我一个白婢哪里用得上胭脂呢?不如替柔蕊转赠府上女眷?』 白婢虽然涂抹胭脂水粉,浓妆打扮者众多,但柔蕊掩盖丽颜都来不及了,怎肯精心妆扮呢?所以平日总是素颜行走。 怕习子萤心中仍不舒服,她又笑道『习大人若真心想赠礼,柔蕊嘴馋,宁可要东门城口的红豆酥,还比较开心。大人什么时候让柔蕊敲敲竹杠,吃块红豆酥解馋呢?』 习子萤心中微微一动,眼前少女虽然容貌寻常,但是笑容灿烂,嘴角轻勾,长睫轻颤,眼幕微敛间,都有一股与众不同的风情;而且她的笑容好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我家中女眷,只家母一人她不爱这等鲜艳色泽。』习子萤仍旧将胭脂塞到柔手中『又没叫妳镇日画个大花脸,只是逢年过节,外出游玩时,略施脂粉也不为过。妳再不收,就是没把我当朋友。』 眼见习子萤坚持,柔蕊脸上的神情也由为难转为坦率『既然如此,柔蕊就惶恐收下了。』 『我尚有要事,不能久待。』习子萤爽朗笑着『东门城口的红豆酥,就等我公事忙完一阵子,再请客吧!』 『我又拿胭脂又吃红豆酥,未免太厚脸皮了吧?』柔蕊嘻嘻一笑。 『既然答应了让妳敲竹杠,妳就尽量敲吧!』习子萤柔声道。 告别后,柔蕊目送习子萤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后,视线又移回手中这盒胭脂,脸上神情若有所思。身为栾氏后人,与现今皇家是死敌,以后与任氏说不定有殊死一战现在她跟习子萤交上朋友,真的适合吗?再怎么说,他是任白枭的首席护卫 恍惚间,一只纤长的大手忽然一把扯走她手中的胭脂,清透温润的干净嗓音在她耳旁响起『想什么,那么出神?』 柔蕊震惊转头,只见澹台无道就站在她身旁,眼色深沈的凝视着她;他面无表情,眼色看不出是喜是怒,只是嘴角似乎露着几许嘲讽之意。『彩霞堂的上等胭脂?习大人真是好手笔,竟送我家小白婢这等好物。』 惊诧与羞涩之感瞬间溢满柔蕊胸膛,她满脸通红,低声向澹台无道致歉『小人日前外出与习大人萍水相逢,不慎遗落一盒胭脂;习大人好心,才补送一盒给小人还望大人恕罪。』瞧澹台无道的神色,方才她跟习子萤的对谈,应该尽入眼底话说回来,此人内力竟然这么高;悄悄靠近她,她竟然没有发觉? 『恕罪?习大人送礼给妳,跟我有何关联,为何要我恕罪?』澹台无道淡淡一笑,恢复随和的神情。 柔蕊松了一口气,微微弯身致意『谢大人小人还有杂务,先告退了。』她停顿了一会儿,见澹台无道仍旧把玩手中的胭脂,没有要还她的意思。 『呃大人若是喜欢这盒胭脂,留下便是。』柔蕊微微一笑『可以转送给翡翠姑娘』 『我是什么人?我还需要抢下仆的东西,转送给他人吗?』虽说如此,他还是把胭脂收纳入怀中,转身离去,看得柔蕊一楞楞的,不懂他怎么如此言行不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埋伏 傍晚,炊烟袅袅上飘,柔蕊已经晒好的衣服收回堂内,忽然窗外的振翅拍打声吸引了她的注意。一回头,只见一只灰色鸽子落在前方栏杆上,乌溜溜的黑豆眼直直盯着她那是,外郡游历的冥火帮众,直接给她的讯息。 柔蕊偷偷走到栏杆旁,捧着鸽子抽走它脚上的青绿色布条;布条上的颜色标示讯息紧急之意。青绿色,是最紧急的讯息。 『黄梁匪帮,谋刺太子不成,被征讨后,流窜异地,与一众荒漠来的匪帮勾结此匪帮行踪飘忽,手段凶残怪异,出处不明;荒漠匪帮有一股人马,数月前已悄悄潜伏入青牙郡,料想必是欲暗中滋事。据悉两众人马已达成协议,雕龙镇上,再次行刺太子,就在今晚。』 柔蕊脸色铁青,颤抖双手,咬着唇凝思。 青牙郡出现的神秘盗匪,就是跟黄梁勾结的匪帮他们要相助黄梁,刺杀太子? 青牙郡群山环绕,地势平稳,容易进出,又多民宅大庙,容易隐身如果平常要隐匿行踪,确实是最佳地点。加上青牙郡交通便利,往来天京城,只需经过一个雕龙镇。 雕龙镇是军据重镇,大街小巷不时就有金甲重兵严密巡逻,一有外地人成群走动,马上会被官兵盘查审问 只是,那帮匪众,若要从青牙郡进攻雕龙镇,倒也不容易;远远地,进攻的兵马,便会被城墙巡逻的重兵发现了。 除非,雕龙镇内,先起内乱? 『默衣!』柔蕊窜入林中,轻声呼唤,一个身穿劲装的女子轻轻悄悄落到她脚边行礼。 『属下在,不知帮主有何吩咐?』 默衣与双生妹妹静衣,是冥火帮中轻功最好,隐身能力最强的侍卫,两人轮班隐匿在司寇府内贴身跟着她,以防有意外状况发生;司寇府内也常有功力高强的黑衫军隐卫暗中进出,但是对方从未发现两女行踪。 『修书一封给谷阳先生,要他立刻带人进往雕龙镇支持。』柔蕊扎起头发,露出锐利的目光『另外,召集冥火帮众在城门外等候,我要带着大家前往雕龙镇。』 匆匆跟管家告假,柔蕊借口舅舅病危,需赶赴乡间探视;管家本不乐意,但是柔蕊往他手中塞入一个红包之后,管家也假惺惺的要她放心回家看舅舅了。 离开司寇府,在默衣的陪伴下,她火速赶往城门外冥火帮的藏匿据点;此时,静衣与众人早已备好衣服马匹,在此等候了。 『帮主,不等晚上再开始行动吗?』此时夕阳西斜,霞光昏暗,但是毕竟算是白天,只见许多晚归的樵夫农人路过时,不时好奇盯着这一票骑马的黑衣人打量。 『事态紧急,不用。』柔蕊缓缓戴上面具『出发吧!』 众人在荒野策马奔驰,没多久,日头便已经完全隐没山谷。 从其他人的汇报,她得知雕龙镇最近赶着在修筑城墙,引进许多外地民工,民工来历混杂,天京城,青牙郡,附近的州郡或是南境的佣工都有。 如果黄梁的目标是太子,那么他必定已带人埋伏在雕龙镇等候滋事;雕龙镇是军镇,兵比民多,居民大多是自古久居的宗族,大都相识,方度治军严厉也不可能让匪帮混入最大的可能是,黄梁一伙人假扮成民工,用修筑城墙的理由,混入了雕龙镇。 另一伙潜伏在青牙郡的异地匪帮,应该是随后应援;黄梁匪众虽然彪悍,但是没什么智谋,战力也不长久绝对,不是方度的敌手。 所以,那股异地的匪帮,才是谋刺的重要重力。 拉紧缰绳叱喝,柔蕊的马只越来越飞速,心中滋味也越来越纷杂 其实,让黄梁一伙跟任氏一族两权相斗,对栾氏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可是冥火帮既然已经答应相助青牙郡县令,与周氏一族那就不能让异地的匪帮惹出刺杀太子这等大事。 否则事后,不但冥火帮名声有损,县令与周氏说不定也会被追究连带责任,指责办事不力,甚至被抹黑说与异地匪帮有勾结之类。 况且谷阳先生也一再声明,目前天下大势,仍需任氏稳控因此任家儿子还不能死,独生爱子一死,当父亲的势必大开杀戒,以后冥火帮处境只会更艰难。 所以就去救太子吧! 柔蕊深深叹了一口气。 青牙郡内虽是黑夜,街道一片灯火通明,驻郡重兵不时轮番严密巡逻,民兵团也分批在街道巡守着。 谷阳及手下,带着人,隐身在周氏的民兵团中;虽说皆穿黑衣,但是他们戴着面具,不便在官兵前露脸。不过由周老爷子口中得知,县令安司乐大人,早已知道冥火帮潜入青牙郡内暗中相助,只是毕竟黑白两道有别,安大人也只能装哑巴,假装不知道这件事。 『古帮主,辛苦了!今日幸蒙贵帮相助,今晚,一定能让贼人束手就擒。』周老爷子策马接近谷阳,爽快道。算算时间,今晚匪帮也该出现了;如果官兵跟民兵都动不了这伙匪帮,至少冥火帮能让敌方露出马脚。 他们依照谷阳的指示,在各个街口埋伏兵力,设下陷阱敌暗我明,只能以黄雀之姿埋伏更隐密的兵力,等候对方上钩。 谷阳朝周永点头致意『周老爷子也辛苦了。』周永以七十多岁,白发苍苍之姿,仍旧坚持跟众人一齐正面迎敌,实属可敬。 扑飒几声,一只白鸽忽然轻悄悄落到谷阳肩畔,谷阳心中一凛,连忙卸下鸽脚上的讯息。 『古帮主?』见谷阳脸色专注而怪异,周永不禁露出疑惑的神情。 『周老爷子,请转告安县令,今晚匪帮不会来了。』谷阳沉声道。 『古帮主何以如此肯定?』 『今晚,是白枭太子入京前的最后一夜』谷阳缓缓道『敌方主要目的,便是刺杀太子匪帮恐怕已经在赶往雕龙镇的路上了。』 『嘿,还偷懒,快点干活。』 雕龙镇内,兵部监工得意洋洋的拿着鞭子巡视城墙工地,不时对着隐匿在暗处休憩的民工大呼小叫;此处城墙老旧,加上半年前遭逢剧烈风灾,多处已垂顷不堪方度将军下令务必于三个月内,将所有破损的城墙整修完毕。 因此,下属便由各地招来民工日夜赶修,以求在短期内,尽速将所有城墙整修完工。 正当监工咆哮怒骂时,暗处里,一伙衣衫褴褛,却明显比其他人健壮勇猛的民工边铲着沙土,边不怀好意的紧盯着内城里,一处灯火明亮的华丽阁楼。 阁楼内,雕梁雅致,宫灯透亮,一个俊拔清峻的身影站在薄纱帘幕内,慰勉着堂下下跪的来人『子萤,此番赶路辛苦了。其实雕龙镇有方度将军驻守,我很放心,本不用你来回奔波的无道真是太爱操心了。』 『司寇大人一番忠心,子萤觉得多加留意,也是对的。毕竟殿下南巡遇刺,惊险万分,身上的伤也未痊愈』习子萤脸上露出淡淡阴霾,身为护卫,主子被刺伤,绝对是他心头之痛。 帘幕背后的身影走出来,弯身扶起习子萤『我的伤已好了大半,不碍事的。这次南巡若非你杀出重围,本太子根本无法活着回京。』 这个挺拔俊秀的身影,正是当朝太子,任白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相救 任白枭身形俊挺,皮肤白皙,五官清俊标致,论容貌之美,与澹台无道不相上下;同样是美男子,任白枭却比阴柔狂放的澹台无道,多了几分飘逸洒脱的清雅气息。 他天性刚柔并济,肃杀之余,也会对忠心下属展露仁厚慈善一面;见习子萤依旧对他受伤一事耿耿于怀,任白枭不禁莞尔一笑。 『坐,陪我喝酒。』任白枭亲自斟了一杯酒,端到习子萤面前,习子萤连忙惶恐接下。 『殿下,陪您喝酒是小人荣幸,可是您有伤在身,喝酒适宜吗?』习子萤困惑问道。 『只饮一杯,加速气血行走,更壮筋骨大夫说的。』任白枭低头浅笑,又替习子萤斟了一杯酒『我只能喝一杯,可是你尽管畅快痛饮,不需顾虑我。』 身负护卫之责,习子萤岂敢贪杯?他只是把酒杯放在几上,问道『殿下,我回京前一直想问您,可惜没机会您失踪的那七日,是如何度过的?我跟属下只在荒山野岭的茅屋中发现您,其余的』 那时,白枭昏睡在茅草床上,身旁伤药,食物饮水具备。那些东西,绝不可能是半昏半醒,身受重伤的任白枭自行张罗来的。 白枭露出深沉的神情,他轻抚着胸膛伤处,不发一语,好一会儿才道『自然是有人相救。』 『相救?可是属下发现您时,茅草屋内外空无一人』 『他趁我昏睡时,偷偷走掉的。』白枭露出苦笑『只是我不知道,他为何要忽然离开。』 『原来如此』习子萤沉吟了一会儿『救助太子是大功一件,哪日,属下去寻出此人,嘉奖一番若是乡野匹夫,陛下或许会赏给他个一官半职』 白枭摇摇头『父皇绝不会官赏他,他也不会接受官职。』 『那是为何?』习子萤好奇道。 『因为那个人,是个女子。』白枭眼帘微敛,深沈如水的目光由眼缝中透出一丝怅幽;即使他眼光薄淡如雾,心事隐晦,他若有所思的脸庞,还是流露一丝淡淡的遗憾?或是难受? 眼看太子出神似的喝下第二杯酒,习子萤困惑的脸庞逐渐了然于心,读出太子心事的他,小心翼翼的问『殿下喜欢那名女子?』 白枭神色一震,微微淡晕的双颊说不出是震惊或是好一会儿,他才又道『子萤,敢在我面前这么坦率的,除了无道,就只有你了。』 『殿下恕罪』习子萤谨慎神色『这也没什么,能被殿下看上,也是那女子无上光荣。』 『若是我用太子的身份欺压民女,可就没半分光荣可言了。』白枭轻笑道『我对她说,我是天京城权贵之后,待伤好,我会带她一齐回京,同享富贵,报答她救命之恩,并允其任何要求,给她一切。谁知她竟然对我说她要的,我给不起。』 『喔?那女子口气还真大,那是她不知眼前之人的身份』习子萤微笑道。 『我确实给不起』白枭淡淡道『她说,她吃的饱穿的暖,锦衣玉食对她毫无意义。她最想要的,是过世双亲能回到身边,共享天伦之乐。纵使我是太子,也不能叫亡者复苏吧?』 习子萤心中越感好奇,见太子似乎为她颠倒,这女子的容貌,必定娇美过人,艳极无双吧?『那女子的长相』 『她长相极其普通,肌肤粗糙暗黄,一点都不起眼。』白枭笑道『可是不知为何,她笑起来,比京城任何名媛淑女,花魁雅妓,还更牵动我心莫非如无道所说,我看女人的眼光异于常人,才一直难以找到对象?』 习子萤心中一阵错愕,太子形容的长相,与那女子的气度,怎么就让他想起柔蕊?不过天下应该没那么巧合的事。 『属下会多派人手,在南境寻觅此女』 『她说她要来天京城谋事,我便给了她太子的贴身信物,要她来京之后,来寻找我。』 习子萤愣了愣,太子的贴身信物,是一只精巧的红玉镶炼,一模一样的共有三件,一件在自己身上,一件在澹台无道手中,最后一件,殿下本人收藏。没想到,他会把那么珍贵的东西,给了一个女子。 『她说就算给她,她也不会来找我。我说无所谓,收下便是转头便扔我也不在乎。她才勉为其难的收下』任白枭露出清峻寂寞的笑容『我想,她终究不会来找我否则那一天,她怎会趁我昏睡,偷偷离去呢?』 习子萤心中越来越沉重,柔蕊也是刚从南境抵达天京未久,莫非,她便是?绝不会!世上不可能有那么巧合的事;习子萤心想。 碰一声,乓然巨响,惊裂了静谧夜色,习子萤与任白枭的身躯跟着剧烈摇晃的阁楼微微颤动,细微的砂石与碎裂的木雕片随着巨响逐一崩落,不远处,叱喝声与咆哮声不断传来,兵刃交接的金属碰撞声与血腥味,开始在空中回响;隐约,还飘来火焰烧灼的味道。 『起火了!起火了!』 『有刺客,保护太子』 『不好,西南的火药库被炸掉了,附近几条街都起火了!』 习子萤心一凝,奔到栏杆旁,只见几千名民工抄起武器,四面八方汇聚而来,不断朝阁楼逼近;另有数千名官兵在阁楼下方死守,但是爆炸火光不断连番传来,阁楼旁的几处建筑,也被人纵了火。 『看来,即使离开南境,依然逃不开谋刺。』任白枭淡淡道,清冷的目光带着从容不迫的沉稳。 『殿下请放心,方度将军很快会调集重兵驰援而来在此之前,我们会誓死捍卫殿下。』习子萤招来精锐卫众,包围着任白枭;目前状况不明,敌方又包抄而来,看来还是先待在阁楼内较安全。 阁楼下方不远处,一名手臂刺青,脸上满是虬髯的壮汉恨盯着阁楼顶端明亮之处。他便是任白枭南巡遇刺的主谋,黄梁。 上回在南境,眼看任白枭跟一众护卫已经被己方牢牢包围,大批官兵也被砍杀到血流成河,任白枭的胸膛更被几只利箭贯穿,眼看就要不活了,那名年轻侍卫竟还是有办法杀出重围,几个人扶着任白枭往深山逃逸而去。 那处深山多悬崖断岭,熟知山势的黄梁原本以为持续追击,便可以手到擒来,谁知一转眼,任白枭便不见了,独留几名浑身染血的侍卫与他们拼死杀伐。 几名护卫还没解决,救援的官兵随后已火速赶来,黄梁无奈之下,只好带着残众转身逃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黄梁 官兵追击的很猛烈,逃没几日,凶残的黑衫军更以雷霆之姿一再攻犯他的领域;几处据点都被击破,大批手下也几乎被诛杀擒拿殆尽,他只好带着残余的兵力狼狈逃离南境,一路烧杀掳掠,不断往西北逃逸。 他来到西方接近塞外荒漠之处,打算逃往关外;黑衫军对他如此严密追捕,那表示,玄武新朝已经容不下他,打算顷全力缉拿他了! 远离中原,至少可以苟活性命,但是想到那个杀他儿子的凶手就在金銮殿上耀武扬威,黄梁怎样就咽不下心中这口怨气。 即使鱼死网破,他也想跟对方同归于尽;可是任渊的势力太庞大,又有澹台无道撑腰,若他不顾一切攻回去中原,恐怕人还没到天京,就会被对方抓到了;连任渊的鞋底,都碰不到。 踌躇间,当晚,关外下起了一场大雨;雨夜中,几名头罩灰色斗篷,身形诡异的男女拎着油灯,悄悄进入他隐身的破庙之中。 『黄梁先生,您堂堂一代枭雄,就此隐没关外,不觉可惜吗?』一名灰衣人掀开头罩,是名白发老人。 『你是谁?』黄梁冷冷盯着来访众人,即使敌方不怀好意,就这几个瘦弱的男女,也拿他莫可奈何。 『老朽微不足道,不值一提。』老人轻轻一扬手,几名男女把斗篷放下,黄梁不由得一愣,只见对方发色赤褐橘红,瞳孔或绿或蓝,肤色白皙,脸孔柔和却五官深邃,极为特殊。 他知道西域多外观奇特之人,但是眼前众人除了眼珠发色殊异,五官立体明亮之外,也跟中土人差不了多少。 『老朽素闻黄粱大名,见英雄被奸人陷害,落魄至此,心中不忍;所以老朽带来两百多名人马前来相助,盼能帮忙黄梁英雄,杀回天京,手刃白枭。』 眼前这批来历不明的人士,竟知道他毕生心愿便是手刃白枭,割下他头颅送回给任渊,让任渊也尝尝丧子之痛。只是 『哼,两百多人?我光是手下骑兵好手,便一千多人不止。』 老者微微一笑『我那两百多人,可灭过一个城池呢!不信的话,我们可以试试。』 半信半疑下,黄梁便答应了对方的测试,事后想想,他真不该答应的。 老者带来的外头那些人,看一眼,便觉得阴风惨惨,怪异莫名;虽然他们长相跟一般山贼盗匪差不多,但是他们个个神情凶暴,嘴角不住低吟嘶吼,双眼散发野兽般噬血的光芒。 『我们只派一人,对付你一个小队便可。』一名红发女子拿出钥匙,解下其中一人脖子中的锁链;在红发女子指引下,那人摇晃身躯,口吐白沫,眼神极端暴戾的走到圆阵中央。 黄梁忽然感到一阵心惊胆跳,他知道身后的属下也开始胆怯起来但是事已至此,推拖徒增笑话;他招招手,副官谨慎便走过来等候指示『派出第一众的十人小队应战。这是打仗,不是比武功高强,用刀用枪用斧头都没关系,用全力,把那人杀掉便是』 十人小队硬着头皮拿着武器走入阵中,与那名手无寸铁的疯汉对峙瞬间,刀棍斧枪齐飞,一扎眼的功夫,那人竟然抢走所有人手中的所有武器,以及四肢 眼看残肢断脚在空中飞舞,黄粱震惊到忘记呼吸,只见自己的精锐小队十员兵众已经全躺在地上唉唉惨叫,那人扯断了这十人的手脚还不够,竟然趴在地上狠狠嘶咬其中一人的胸膛,露出内脏,埋首舔嗜 『他在做什么?』黄梁暴怒喝道,身后的属下们也纷纷举起手中武器,个个惊骇莫名。 白发老人一举手,另几名灰衣人连忙走到那人身旁,凌空挥洒白色粉末;那人由狂暴状态安静下来,眼神呆滞,乖乖被锁回铁链,退到队伍中。 『他们有些不好的坏习惯,喜欢茹毛饮血,不过可以控制,不是什么大问题。』老人微微一笑『这批人马,绝大部份已经隐身到天京城附近的青牙郡,等候我们遣派。刚好此次机缘巧合,竟能相助英雄成就大事。任白枭回京前,我们便可伺机发动突击。』 接着,老人又抽出一只地图『青牙郡离雕龙镇很近,太子回京前,一定会在此停留过夜。最近几日,雕龙镇缺民工缺的厉害,你可以跟手下假意应召民工,分批进入镇内,绝不会被察觉。当晚,我们会派人先爆炸引火,你再趁机起事』 黄梁冷冷望着老人『雕龙镇的方度将军,手下有两万多重兵,你要我这两千多名手下以卵击石吗?』 『你两千多人,在城内生事,不过是为引开方度的注意,让这两百多人方便入城罢了!』老人露出桀傲的笑容『细节,我们自会跟你从长计议现在只要黄梁英雄您允诺一声,要,或不要?如此而已。』 眼看在地上惨死的那十人,这遍地鲜血的模样,若换成是任白枭一众在地上哀号的惨状,不知有多美?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黄梁露出阴毒的目光。 计划进行的相当顺利,火药爆炸声连番不绝他们依照老人指示,利用城墙修筑时埋入炸药,每个爆炸点都邻近兵营,处处都有大批官兵被炸死焚烧;街道各处都起了大火,远方依稀可见方度气急败坏的领着大兵,朝危殆的阁楼前进;只是沿路的断檐残壁太多,火势太猛,一时之间马匹惊吓过度,彼此踩踏,竟难以靠近太子栖身的阁楼。 『快!趁方度老头还没接近,快杀进阁楼,砍下任白枭的狗头!』黄梁不要命的疯狂嘶吼,此时阁楼下方一处爆炸猛烈响起,几百名官兵瞬间被炸成碎片,没死的眼看也只剩半条命,阁楼颓顷欲倒,黄梁心中大喜,领着七八百名手下如潮水般,涌入了阁楼。 碰碰几声,只见二三十名手下忽然由内往外被甩出,个个鼻青脸肿,鲜血直流,只见习子萤领着十几名金甲侍卫严守在阁楼入口,怒目瞪视着黄梁等人。 『谁敢再上前一步,我立马叫他脑袋开花!』习子萤怒吼着。 『又是你』黄梁咬牙切齿的瞪着习子萤,他认得他。上回在南境,就是这个护卫,害他功亏一篑『快,全部的人都上去!老子就不相信,任白枭这次还能插翅往天上飞』 黄梁手下像潮水般涌入,习子萤等十几名护卫渐感吃力;纵他们武功高强,一样难敌人海战术,几名贼子还是趁隙溜上楼,唉了几声便没声息,看来是被殿下亲自处决了。 殿下武功高强,但是身负重伤,若是十几人,还有办法应付,但是若全部蜂拥而上,便无活路了。 缠斗了将近一两个时辰,虽然脚下解决了一百多人,涌至的贼人却越来越多,习子萤跟一众护卫已经杀到披头散发,双眼猩红,敌援仍旧没有减少的迹象。 『快,别让任狗有逃走的机会!』黄梁一声大吼,数批人马朝习子萤身旁一名疲弱的侍卫应声袭击;侍卫一个错手,竟被黄梁斩断肩膀,附近三四人也在乱刀挥斩下软倒在地 习子萤一愣,只见黄梁一众已经往楼上冲去,他紧急跟在身后,却已阻拦不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方度将军 一上楼,只见任白枭手举长剑凌空挥斩,敌人的血花顺着他的剑势挥洒成一片圆弧状五六十人倒在地上,可他缠着绷带的胸膛,渗血痕迹也逐一扩大。 伤口的疼痛,令他砍杀的速度越来越趋缓,到最后,他只能用长剑撑地,单膝半跪在地上缓缓喘着气。 『嘿,任狗,你想到你也会有这一天吗?』黄梁举着长剑,缓缓靠近任白枭,心中的激动喜悦难以言表;他身边精锐的手下,全缠住了仍旧在拼死搏斗的习子萤;习子萤发疯似的想往两人靠近,却被牢牢缠住,无法抽身。 黄梁手中的长剑抵住了任白枭的脖子,任白枭脸色惨白,神情却很冷静,几滴鲜血由他脖子渗出『要杀就杀,何必多费唇舌?』他冷冷道。 黄梁大吼『哭叫呀!求饶呀!叩首认错呀!你跟你父亲造了那么多杀业,临死前,你不该痛哭流涕,忏悔一番吗?』 任白枭冷笑『你造的杀业,可不会比我们父子少。我记得南境的许多妇孺,都是被你及手下糟蹋后杀戮殆尽的!』 『那是我的本事!』黄梁大吼『你求不求饶都无所谓,今天我一定要斩下你的狗头,送给你父亲!』 眼看手起刀落,任白枭只是冷眼直视,一点也没有要闭眼的意思;忽然间,碰一声巨响,黄梁手中长剑硬生生翻滚落地,他吃痛的紧握鲜血直流的手腕,栏杆外,屋梁上,二三十名头戴面具的黑衣人已经鱼贯涌入。 众人一愣,数名手下放开习子萤,冲向黑衣人一阵砍杀;但是这批黑衣人个个武术高强,绝非弱徒,瞬间黄梁带上来的三百多人已经死伤大半。 习子萤趁着混乱,冲到任白枭身边扶起他,一脸担忧问『殿下,您没事吧?』 任白枭望着习子萤浑身鲜血的狼狈模样,只能苦笑『还好,你伤的说不定比我还重。』 言谈间,又有数百名匪众冲上来,在黄梁的嘶吼声中,朝着任白枭进攻『快去,不能让他逃!』 几百名匪众,在黑衣人的分批拦截下,一一被击倒,但是仍有十几人冲到任白枭眼前忽然间,一个纤细有致的黑影带着数人落到任白枭跟前,护住了他主仆二人。 『二哥,三姐麻烦你们几位随身紧护任白枭,别让匪徒有机会靠近。』稚嫩的声音,由眼前少女般的人物口中吐出,任白枭跟习子萤不禁张大双眼,紧盯着这位边与匪徒疯狂厮杀,边发号施令的黑衣少女。 『帮主您真的,要我们保护任白枭?』被称呼为三姐的人挡下敌众几刀,忍不住提出困惑。 『没错,保护他!』被称呼为帮主的少女转过身,凝视众人,只见她半截银面遮脸,露出小巧的鼻梁,嘴唇虽看不出美丑,但她双眼清澈透亮,下巴线条优雅稚嫩,可以看出是个非常年轻的少女。 只见少女看了看习子萤,眼神又转移到任白枭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你你是任白枭?』 习子萤不解,少女为何如此震惊?只见身旁的殿下从容的笑了笑『正是!在下任白枭,见过冥火帮主,赤闇大人。』 少女收回彷徨的神色,严肃道『玄武皇朝的消息果然灵通,你竟然知道我冥火帮,跟本人的名号?』 习子萤也颇震惊,他约略听过冥火帮,但是此帮神秘莫测,帮主叫啥名谁,他都没听过,没想到殿下竟然知之颇深。 『在下略有耳闻,只是听说冥火帮与栾氏之间暧昧难分。但今日帮主义助任某之举,实在不像跟栾氏有瓜葛。』 少女哼了一声『现在救你,是为了以后可以杀你,你不要搞错了!』 『这有何区别?』习子萤皱起眉头,忍不住问道。 此时,一名黑衣人缓缓靠近众人『帮主,方度的部队到了。』 少女冷冷道『把任白枭跟护卫交给方度,我们便可撤退。若是他们无能保护太子,便是上天要绝任渊之后,可不关我们的事。』若任白枭死于方度的军队护卫下,事后的责任清算,怎样都很难扯上周氏一族只是,这男人少女忍不住又盯了任白枭一眼,目光现出一丝怪异,似是担忧,又像挣扎犹豫。 任白枭注意到她的目光,抬头朝她温温一笑,少女忽然面颊通红,恢复了冷漠无情的姿态;一旁习子萤看的纳闷不已,但是眼下情势紧急,容不得他多想;混乱间,只见一个身穿战甲的彪形大汉带头领兵冲上了上来,边嘶吼边朝着众人一阵猛砍猛杀,包括黑衣人在内。此人,正是任渊手下最勇猛的一级战将,现任将军王,方度。 『无耻贼人,竟敢在我的地盘冒犯太子今日我方度若不将你们五马分尸,誓不为人。』方度见人便疯狂斩杀,黄粱手下数十人瞬间身守异处,室内登时血流成河,黑衣人们也不得不被逼到墙角横柱上去 方度原是孤儿,自小被江湖武术派门收养,因为个性刚毅耿直,履和同门起争执,后被逐出师门;因缘际会下遇到任渊,在其劝说下投身军旅,自此跟随任渊四处征战,因为身负绝顶武术及神力,所以履建战功。 因为感念任渊知遇之恩,所以方度数十年来一直对任渊忠心耿耿;唯有十年前,任渊起事,转攻入天京城时,奉派在雕龙镇驻守的方度并没有跟随;但是,他也没有承担起防守之责,出兵力阻任渊入城。 据说,那场叛变,方度原先是不支持的;他对朱雀皇朝十分忠诚,也曾劝过任渊放下谋反之意,无奈任渊野心滔天,两难之下,方度只好两不相帮。 谋逆之后,天下大势已定,天京城易主,宫廷改朝换代;方度心灰意冷,辞掉军职,准备归隐山林后来,任渊再三请托慰留,诚心邀约,要他以苍生为念,协助新朝稳定天下,方度才又重新复出,重掌军印。 方度为人单纯耿直,对人一片热血任渊对他提携照顾,他亦回报赤胆忠诚,久而久之,他也逐渐淡忘前朝覆灭之愧,转而一心为玄武新朝效力。 任白枭是他自小看到大的,加上又是太子的身份,于公于私,方度都对他十分关怀;见他竟然在自己的领地,受到这等突袭,方度又恼又恨,简直杀红了眼睛,室内除任白枭与习子萤主仆二人,几乎所有人都被方度的刀锋扫到了;身后的方度属下则是远远避开,深怕一不小心,便被波及,成了刀下冤魂。 见好几名黑衣人衣角被斩落,四处狼狈窜逃,任白枭不禁皱起眉头『方度将军,这几名黑衣人』忽然间,一名身材细长的黑衣女子脚步不稳,逃窜时被地上尸首给绊倒,危急间,方度手中刀子已经高高举起,眼看就要向女子头顶劈落。 『住手』任白枭怒吼一声,但是方度动作遽速,眼看已经来不及,此时,一抹略为娇小的黑影窜入方度与女子中间,举剑硬生生挡住了方度的大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怆痛 只见黑衣少女,也就是冥火帮主赤闇双手高举,将刀子猛然挡下;方度的刀子有千斤重,加上他又以力大无穷闻名于世,黑衣少女显然挡刀挡的十分吃力,没一会儿功夫已经满头大汗,双臂微微颤抖。 『奸贼,不管是男是女,既然敢冒犯太子殿下,我方度今日一定要你们尸骨无存。』 柔蕊咬牙硬撑着剑,心中只是气恼无比这方度,她小时候曾经见过数次每回父皇在内堂召见驻外的军将,只有小小年纪的她,可以旁若无人的硬闯进去,不被责骂。 她对方度的巨刀好奇无比,每回见到他,她总是好奇的靠近想伸手触摸他的刀子;方度总是哈哈大笑,一把将她扛在肩头,不让她碰他的刀子。 『女孩子家,就该绣花弹琴,玩什么刀子』 『谁说女孩子不能玩武器?』她总是气呼呼的反击,一边搥打他的头,一边想跳下来抢走他的刀『我母妃说,女孩子当然可以学武,男孩子也可以学绣花弹琴没什么不行的。』 朱景帝皱眉『爱妃总爱教孩子这些有的没的』 方度哈哈大笑『绣花弹琴?好呀!公主,哪天我教妳怎么舞刀,妳教我怎么绣花,可好?』 『好呀!大笨石,不可以反悔喔!快放我下来』每回看到她,她总是爱叫他大笨石『反悔的人,是小狗。』 方度『好,反悔的人,就学狗叫。』 方度个性粗莽,从不忌讳她公主的身份,总是爱斗弄她,也常惹她哇哇大叫父皇熟知方度不拘礼节,也总微笑任由他与她斗嘴。 没多久,国破人亡,家园飘零她再也没见过方度,从前的戏言自然也没履行;他不曾教过她舞刀,她也没教过他绣花。 十年未见,人事全非,当年那个一肩扛起她呵呵大笑的大笨石,如今已成了跟她誓不两立的血海仇敌。柔蕊心中充满酸涩怒火,见他一心为任氏,她嘴角浮现一丝冷笑『好个忠心耿耿的方大将军,当年任渊兵临京城,血洗朝堂时,怎么不见你匆匆赶来救驾呀?大笨石?』 方度惊骇莫名,放下刀子,难以置信的望着她『妳妳怎么』 柔蕊冷冷望着他,随即转身扶起地上的黑衣女子,对众人下达指令『撤退!』 此时黄梁一伙早已经趁乱逃之夭夭,数名黑衣人冲过来围住柔蕊及受伤的同伴准备撤离柔蕊跳上栏杆,准备跟同伙一齐由屋檐离开,身后方度苍凉愧疚的声音再度响起『牡丹公主,是您吗?』 柔蕊一转头,只见方度站在原地,两行清泪挂在他的脸庞『那日后宫升起了惊天大火,远在雕龙镇外,都可以看见烈焰满天我匆匆赶赴天京,帮忙救火,事后清点遗骸,没有发现妳。众人都说,妳已经化为灰烬,可我总觉得,妳妳还活着』 一旁的任白枭跟习子萤同时露出震惊的目光,一起转头望向她;柔蕊心中一阵怆痛,忍住鼻腔酸涩之意,冷漠道『没想到会在此,被你揭破身份。没错,我就是栾牡丹你尽可以去向任渊告发,然后调集天下兵马,前来拘捕我跟冥火帮。』 任白枭淡淡道『既然如此,妳跟属下又为何要救我?』 『我说过,我救你,是为了以后可以杀你!』柔蕊大声道,她转过身,跳到了屋檐之上。 『牡丹公主』方度伸出手,呼喊着她『其实,皇上他,并非妳所想象的那般他敬人惜才,妳又是女眷,我去跟他求情,让他免妳死罪,重赐封号;两朝的仇恨从此消融,共享富贵荣华』 柔蕊冷笑『杀父杀母之仇,是可以消融的吗?他玄武皇朝的王位,又是可以跟我这个朱雀朝公主共享的吗?大笨石,活了那么多年,你比我一个小姑娘还天真。』 『』方度脸色依旧充满眷念『公主?』 柔蕊深深吸了一口气,抑住满腔的悲愁之意,她转过头,缥缈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跟了新主人,就该当只一心一意的忠狗;他给你的比较好,你就把旧主人给忘掉吧!』 疾奔几许,柔蕊与众手下们在一处破旧的寺庙阁楼外稍做歇息;此时,雕龙镇内仍然喧嚣吵闹,处处尽是断垣残壁与源源冒出的火光,四处都有受伤的民兵躺在地上挣扎呼喊,吆喝救火的声音更是源源不绝。许多百姓也提着水桶出来救火,作乱的黄梁一行人则已不见踪影。 『帮主,此时官兵忙着救伤救火,是我们离开的好机会;万一天亮,官兵救灾完毕,更容易发现我们的行踪。』 柔蕊沉吟了一会儿『再等等我已经通知古副帮主跟兄弟们前来此地,与他们会合后,再做打算。』青牙郡的匪众始终不见踪影,莫非是对方见情势不对,放弃攻镇的打算?无论如何,任白枭既已安全,冥火帮也该准备抽身离开了。 『啊啊啊』尖锐的喊叫声由城门传来,疯狂嘶吼声音充满了恐惧,柔蕊跟众人不禁同时转头望向城门方向,只见城门大开,一伙官兵此时溃散奔逃,身后紧随着一伙怪异凶猛,疯狂厮杀匪徒。 只见那伙匪徒骑着马,马上还挂着许多鲜血淋漓的头颅他们个个或是舞枪或是挥刀,力大无穷,手起刀落间便轻轻松松斩杀了一大票官兵。 『嘿杀了那么多人,有点渴了』这票匪徒眼神凶恶,龇牙裂嘴的模样宛如饥饿的虎豹,几人追上士兵轻松往上一拎,拎上马背,张口便咬断士兵喉咙猛然吸食,鲜血瞬间渲染了整个马背与马脚。 『怪怪物』余下士兵又惧又怕,全都都呆住了。 『快,弓箭手』一名主将连忙重整部属,主力骑兵正面阻挡敌袭,城墙上也出现两大排弓箭手对准匪众一阵猛射,瞬间箭如雨下,匪众的马匹纷纷中箭倒地,但是这些人的皮肤却似有金属皮革护体,竟然无法射穿? 这些匪众朝着前方骑兵一阵猛攻,他们凶猛的攻势一下子便让骑兵们纷纷落马;轻松宰杀完骑兵后,他们又轻松抢下对方的马匹,弯身上马,继续前进。 『别害怕他们人少,我们人多』眼看前方几个勇猛营队的战力被击破,后方的援兵大将强忍惧意,与这伙诡异匪众正面迎战。 他们所经之处,处处是断肢残骸,他们出手凶猛不说,又以血腥斩杀玩乐那些被他们杀害的官兵,没有一个是肢体完整的;征战一向只为利益,少见血腥屠杀,但是这些人明摆着就是享受杀戮的快感。 而且他们渴了便喝士兵的鲜血,饿了便吃士兵的肉,几乎所有人口中都是士兵的鲜血,一人还拿着一个活生生的心脏啃食,不知是哪个倒霉鬼? 无论如何,对方只有数百人,己方光是这一区的兵力便有两千人之多;一定要守住,不能让敌方再往城内进击。 忽然间,匪帮身后原先倒地奄奄一息,肢体尚称完整的士兵一个个站了起身,神色苍白如蜡,眼神涣散空洞,却露出跟那些匪众一样疵牙裂嘴的凶狠神情。他们边抖动边拖着身体,或走或跑尾随在匪众身后,朝着前方迎击的同伴们进攻 『帮帮主死人复活了吗?』一旁柔蕊跟手下们看的惊骇莫名,眼看那些明明已经断气的士兵们纷纷爬起,攻击同伴,众人都不敢置信。 柔蕊也咬着唇,脸色极为难看『我听师尊说过,外疆有一种奇毒,染毒之人,死后尸身仍会行走一阵子,见活物就会攻击嘶咬,有如野兽,一心只知食肉饮血,以为可以靠茹毛饮血,让己身再活过来』 眼看后方援兵亦乱成一团,数千兵马不是被匪众砍杀致死,就是被自己战友攻击而亡这些士兵死后不久,又开始活动行走,重复下一个循环瞬间,大半个城镇宛如人间炼狱,处处鲜血粼粼,惨不忍赌。 柔蕊与手下们一直藏在楼阁高处,他们轻功高绝,善于隐匿气息,下方情势混乱,无论匪众或方度手下官兵一直无人注意到他们。 柔蕊心想,这番局势太过凶残诡异,难以掌控,万一连累手下兄弟被攻击中毒,后果不堪设想;趁着谷阳等人还未入镇,尽早拦截,再带着众人离开才是。 『我们到城门外,等候古副帮主跟兄弟们趁他们未进城,及早会合离开』柔蕊还没下完指示,远处黄梁的声音已经高高扬起,只见他带着自己残余的兄弟及那伙匪帮,来到任白枭所在的楼阁之下,得意叫嚣。 『任狗,还不快乖乖滚出来求饶!这回,我看你怎么逃出升天?』 楼阁被三千名重兵牢牢包围看守,但三千重兵,可是与黄梁一伙人,加上五六千名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恐怖异常的复活士兵惊险对峙着。 眼看这些苍白冰凉又满身鲜血的士兵,个个都曾经是自己的战友,现在却有如猛鬼野兽般,不断疵牙裂嘴,朝着己方伸手猛抓;余下的正常士兵纷纷心生恐惧,还未迎战,便已惊恐万分。 眼见阁楼高台纱廉一掀,一人在数名护卫围绕下缓缓走出,正是任白枭,习子萤跟方度也都紧跟在他身旁黄梁呸了一声,指着上方怒骂『任狗,不要以为躲在楼上,我就拿你没办法。只要我一声令下,这群人马上会冲进去,你这群兵力立刻化为粉尘』 那堆死而复活的士兵,虽然不具思考意识,只知攻击活物,但是他们似乎对黄梁及黄梁身旁的手下没反应;一名黄梁的手下站的离活尸士兵有些近,吓的浑身颤抖,活尸士兵只是朝他闻了闻,却没有进一步动作。柔蕊思索一番,心中只觉纳闷。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任白枭冷冷看着这一群活尸士兵,又转回头望着黄梁。 『嘿这你就不用多问了!看你是现在就要走下来束手就擒,还是要阁楼被攻破后再跪地求饶?』黄梁张狂笑着『我要一刀刀将你大卸八块,让你慢慢气绝身亡就像当初,你父亲对我儿子做的那样!』仇恨让黄梁的双眼,映满腥红的光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辰砂 方度暴喝一声『黄梁,你跟你儿子当年四处作恶,危害四方;他将许多妇孺百姓绑在柱子上射杀取乐,被陛下一箭刺死,算是便宜他了!』 『放屁!任渊对付异己的手段之凶残,天下无人不知,还好意思以正义之师自居?』黄梁恨恨的死瞪着楼上『任狗,你再不下楼,我马上下令攻破楼阁就先拿这几千士兵的鲜血为你洗路吧!』 阁楼上,任白枭长睫微敛,深幽的目光扫过脚下一大片血流成河的残破景色,终于淡然开口『好,我下去。』 『殿下!』 『太子!』 习子萤与方度同时愤慨出声,习子萤激动大叫『万万不可,黄梁对你恨之入骨,你一下楼,便是死路一条。』 任白枭只是淡然道『再拖延下去,只是徒增牺牲,白费人命。我下楼,至少可以挽回你们的性命。』 『若是太子殿下有个三长两短,老朽也不愿苟活!』方度也是激动到浑身发抖,他朝着楼下将士们发令『众将听令,全力进攻。』 眼下情势危巨,虽然贸然进攻并不妥当,但是一未防守也只是任人宰割,倒不如全力冲杀出阵,说不定还有一丝逃生机会;更重要的是,战势一起,太子殿下便无法再下楼了。 阁楼下方,将士得令后,迅速恢复原先彪悍勇猛的气势,前方部队一马当先冲入黄梁阵营中,挥刀便是一阵厮杀,两方交接,局势瞬间乱成一片。 在这之前,两边人马都没发现,黑夜中有一伙人早已悄悄掳走匪盗中一员大将,带到一旁荒废的园林中严加拷问。 『说,你们是用了什么手法,让死人起身活动?』碰一声,当头一拳,绿衣匪盗的右眼瞬间一团淤青;柔蕊只是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黑衣人中最大块头的男子施以拷问。 绿衣盗匪很年轻,约莫十八九岁,飞扬跋扈的模样倒也算是俊俏,只是他双眼上吊,眼白显露,邪气太重,光是身上的血腥味已经让人作呕。他嘻嘻一笑『嘿嘿,你们这批凡夫俗子,怎能探知我辈的奥妙之处?你尽管打,我只当你在抓痒,来呀来呀!』 大块头黑衣人震怒不已,又挥以重拳朝他腹部痛殴十几拳,绿衣男子虽然体壮彪悍,还是受了些内伤,吐出一口鲜血,但怪异的是又一直嘻嘻贼笑,似乎不感痛楚。 『峰哥,请您暂时歇手』柔蕊走过来,阻挡了大块头的进一步拷问;峰哥是冥火帮中,拷问手段最严厉的,但是人都快被打死,还是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可见一般拷问手段并不管用。『让我问问。』 柔蕊只是静静观从头到尾,打量了绿衣男子一阵子,绿衣男子只是面露不屑狂妄的冰冷神色。柔蕊伸手触摸了男子皮肤,粗糙坚韧,有如牛皮,先前守城士兵射箭时留在他身上的,只有淡淡几点淤痕。 『刀枪不入吗?』柔蕊举起短剑,轻轻挥过男子皮肤,淡淡的血痕隐约渗出『应该是秘药的作用,数个时辰内,肌肉皮肤坚韧异常,可以挡御一般武器,药效过后就不行了!』她又伸手触摸男子的脸庞,温热柔软,与常人无异『还有,你不是死人』 男子脸一红,呸了一声『妳才死人,妳全家都死人!』 『放肆!』『无礼!』柔蕊身旁手下忍耐不住,数人走过来又赏了男子几巴掌,在柔蕊斥退下,才又走回一旁待命。 柔蕊又往男子腰间摸索了一阵子,摸出两大袋药粉,男子脸色一阵红一阵青,怒道『还给我!』 『你们是靠这种药粉,让死人复活的吧?』柔蕊打开药袋,两种药粉一黑一白,都有相同刺鼻的怪异味,可见是相同的药材炮制而成,只是成品颜色不同,功效必定有异。 男子哼了一声,转过头,不愿再言语。 『你叫莫香月?好文雅的名字』柔蕊莞尔一笑,高举手上一抹由他身上抽出的绿玉佩,上面刻有一个人名;男子见状大吼,不断嘶吼挣扎,想要朝柔蕊扑过去,但还是硬生生被架住了『臭婆娘,还给我!』 『还你可以,告诉我这两种药粉的功效』柔蕊将玉佩放在地上,举起一旁石块,冷冷道『否则,我马上把它敲碎!香月公子?』 名唤莫香月的盗匪面露惊慌憎恨,挣扎了一番,终于放弃,他冷笑了几声,才道『这两种药粉,都是同一种剧毒,跟我们身上的血液剧毒一模一样。』 『什么毒?』柔蕊冷问,依稀记得,仙鹿师尊曾跟她提过,西疆极遥之地有一种怪异剧毒,能炮制各种秘药,使刚死者行走活动,使活人身躯刚硬,力大无穷 『这种毒,我听说叫辰砂』莫香月冷冷斜睨着柔蕊『详情我并不清楚,我只知道我们服下剧毒之后,身躯变得勇猛刚壮,短时间内甚至刀枪不入,只是此药会让我们饥渴难耐,行战时非要狂饮人血,食人肉,才可止住狂燥。被我们咬嗜的人,也会中此剧毒,死后化为行走尸骸,但约莫七八时辰,便会化为尘土,不再活动。』 『妖孽』一旁的黑衣手下咬牙怒骂着。 莫香月讽刺一笑『被刀剑砍死,跟被牙齿咬死,有何不同?况且既然他们注定要死,死前让我们享用一点血肉,又有何妨?』他停顿了一会儿,又道『此毒一入体,中毒者会感到晕茫舒爽,愉悦至极,根本体会不到被啃咬撕裂的痛楚这不是比用刀剑砍人,来得仁慈多了吗?』 『连番歪理!』柔蕊背后的黑衣女子怒斥道。 柔蕊睫羽微敛,透彻的目光闪出一丝幽远深沈『别多说废话既然你们血中便有剧毒,又为何需要随身携带毒粉?这两药粉,为何有一黑一白之分?』 莫香月瞪了柔蕊一眼,终于又道『那是为了黄梁那贼老头准备的!行尸狂暴,敌我难分,不好控制我们血中有剧毒,行尸以为我们是同类,不会攻击黄梁等人身上无毒,洒上白药粉,呼吸体味都会有类似味道,行尸便不至于攻击。』 柔蕊恍然大悟,那批行尸见人便咬,单只避开黄梁等人,原来是这个原因。 『黑粉呢?』 『』莫香月犹豫了一阵子,才又开口『被我们噬咬而中毒者,很快便气绝而死,活动一阵子便不再复生。若要中毒者可以活下来,跟我们一样便需服下黑粉我们在外,若遇到适合的年轻对象,想吸收为同伴,便让他服下黑粉服下此粉,终身会跟我们一样,强大噬血,为人畏惧,为人不容』他冰冷的目光闪过一丝难以辨认的忧伤,随即又恢复倨傲的神情。 柔蕊难以置信的望着他『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主使者,又是谁?』 莫香月淡淡道『我本是西域游牧之后,母亲是部族公主,父亲则是中原人。我族原本安居乐业,后来遭遇敌众侵袭,死伤大半我跟族人被俘虏,几经转卖,卖给一票怪异的西疆人马,成为奴隶,从此受他们驱策差遣。他们要我们服毒就服毒,出战就出战,如此而已。别问我主子的真实身份跟目的,那些,我通通不知道!』 『我看你生性傲骨,却被奴役的挺开心的?』柔蕊怀疑的看着两袋药粉。 莫香月直直瞪着柔蕊『若是妳经历过地狱,妳就会明白,拥有被奴役的价值,已经是万幸了!我母姐被世敌□□致死,族人被支解喂食家禽,我现在的主子至少给了我们力量,让我们成为万人畏惧的战士纵使代价是,终身被此毒驱策,也已足够。』 『』他深沈的目光彷佛直直射入柔蕊心中,让她起了一阵恶寒;柔蕊撇过头去不愿意看他,只是交待手下『把他绑在树林内藏好,暂时不用理他。』她将两袋药粉慎重收入怀中。 『臭婆娘,我的玉佩呢?』莫香月又开始狂踢狂扭,不断挣扎嘶吼。 柔蕊皱起眉头,转身走到莫香月跟前,将玉佩塞回他怀中;只是一只寻常玉佩,不甚名贵,她也没必要强留;这种玉佩,中原世家大族随处可见,看来是莫香月的父亲赠与他母亲的。 低头动作间,莫香月只是冷冷斜瞪着柔蕊将嫩葱般的纤纤玉手,伸入他怀中忽然间,本以已平静下来的他,又伸手猛然抓住柔蕊的手腕,硬将她拉向自己怀中,低头凑上去,狠狠吻了她的唇。 变故来得迅速,众人一时阻挡不及,柔蕊又羞又怒,返手狠狠打了他一巴掌才脱身『你做什么?』温热黏腻的触感竟带着一丝让人飘飘然的晕麻,还有隐约的刺痛,如此怪异的感受柔蕊摸了摸唇上,果然被他咬出一丝血痕。『你故意让我中毒?』她颤声问。 莫香月邪邪冷笑,舔了嘴角一抹鲜血『不,我只是想尝尝妳的味道。这真是我喝过的血中,最香甜的了!』 数名黑衣手下已经忍耐不住,不断扑上去朝他猛踹猛踢,黑衣女子扶住柔蕊,颤声朝同伴大吼『喂,别弄死他!万一帮主真的中毒,说不定还要靠此人帮忙找解药。』 『三姐,我没事。』柔蕊稳定气息,总算恢复冷静;她只是被小小咬一口,伤口不深,早已用内力逼出毒素,况且伤口微浅,毒素并不多,不至于中毒;只是身躯还是微微发热晕茫,可见此毒的副作用,还是稍微影响了她。『三姐,让大伙洒上白药粉,我们出城去吧!』 趁着谷阳等人还未入城,与其会合,及早离开,才是上策;万一她真的中毒,师尊一定有办法可解的。 『是!此人』 『绑好,带走!』柔蕊嫌恶的瞪了狼狈不堪的莫香月一眼,她从未经历男女□□,但是初次亲吻竟是这番场景,让她屈辱不堪,羞愤不已,但是在手下面前,她也只能强打精神,兀自冷硬。 众人正准备往城外移动,此时,阁楼下方的混战已经到了血肉模糊的惨烈地步;地上处处可见行尸埋首吃人,断肢残臂随处可见,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道。 黄梁等人不断往阁楼入口猛攻,眼看方度的守卫已经所剩无几,忽然间,一个清峻的身影走了出来,三步一挥,五步一斩,攻守无比迅速,姿态超绝,剑尾回飞间便已刺死数人。 『黄梁,你与任氏之仇,实与旁人无关。我就在这里,想要我项上人头,就亲自过来吧!』只见任白枭孤身站到黄梁跟前,剑端直直对着黄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深山 黄梁跳下马,举刀便朝着任白枭猛烈攻来『死小子,今天我就亲手劈死你,告慰我儿在天之灵。』 黄梁生性狡诈残暴,有治理长才,虽然略有武艺也算得上力大勇猛,但是严格来说,并不是武功好手,一比一的对峙,更非他擅长的;拆解数十招后,便渐渐落于下风。 任白枭生性谨慎,擅于隐匿气息情绪,即使面对这等天崩地裂,危急生命的局势,气息依然一丝不乱;加上武艺原本就极高超,即使深受重伤,也能暗暗调配内力,稳控招式该闪就闪,有机会攻击就凌厉出手渐渐的,旁观众人都能看出,黄梁已经渐感不敌。 碰一声,黄梁狼狈闪过一击,却硬生生撞上一名盗匪的马匹,跌落到行尸群中;行尸群上来包围住他闻嗅几许,并未进一步攻击;一旁的同行匪众们哈哈大笑『黄老头,你说要亲手报仇,怎么搞这么久,还碰不到对方一根寒毛?聪明一点的,还是乖乖躲到大爷们的身后,让我们爷们来吧!』 黄梁大怒,跳起来便朝着行尸群一阵乱挥乱砍,又将几名行尸扔到任白枭身旁,任白枭一愣,已经被几名行尸狠狠攀抱住,张口便要咬下。 『让你成为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东西』黄梁怒骂。 不愿远处,跟属下们躲在暗影中观看的柔蕊心中挣扎万分救了当朝太子一次,两次已经愧对先人,还要救第三次吗? 看着任白枭在疾风中血花飞舞的凌厉模样,专注,认真,而又执着无论如何危急,眼中仍是透着一股清幽洒脱,就像当初在南境深山中,被她拯救的他,一模一样。 那时候,她刚离开谷派所在的山区,打算去城镇的驿站加入前往天京城的商队;她既已易容乔装,行事作为当然要符合一个小孤女的身份;所以她坚决不让属下跟随护送,只是一人动身启程。 在罕无人至的溪流谷底,她发现了被树叶掩盖,浑身鲜血的他,便把他救了起来;那时候,她并不知道,他就是任白枭。 见他服饰华贵,她只当他是远游外出的落单贵公子,便将他安置在茅屋之中,准备等他清醒,至少伤势稳定,再送他离开。 这一带林荫谷底,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羊肠小道,只有她知道如何出入;茅屋也是她小时候亲自盖的。八九岁时,她偶尔想远离众人,在无人之处僻静自修,就会来到这个荫谷。 这里,从来就没有不速之客;他是第一个人。 『你是被盗匪打劫,才受了伤,逃难到此吗?』他张眼的第一晚,柔蕊扶起他,喝下几口白粥,婉言笑着。『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重要吗?』男人脸色虚弱苍白,浑身烧烫,随即又沉沉睡去;柔蕊心知他伤重,这几日都在存亡之刻;高烧不退,又血流不止,是外伤危症身为医者的她,只能尽心救治,小心照料。 连续三四日,他都处于浑浑噩噩,半梦半醒的状态;柔蕊除了为他处置外伤,敷药针灸,更为他熬汤喂食,擦拭身体虽然他是个成年男子,但是总处于睡梦当中,所以柔蕊才能免去羞意,说服自己是在救人。 她也曾这样救过一头受箭伤的漂亮公鹿,所以这一次,也一样柔蕊心想。虽然这一次的公鹿,比以前那头,更好看许多 总算对方烧渐渐退,伤口也不再出血,清醒的时间,也慢慢长了许多。 这一天傍晚,趁着夕阳光芒仍闪耀,柔蕊再度捧着毛巾与热水,打算来帮他擦拭一番。 毕竟是成年男子,又是退烧期间,没半天的功夫,躺在床上的他又已满身大汗;柔蕊细心擦拭他紧闭的双目脸颊,见他一头丝绒般的淡色细发油腻不堪,心中忍不住可惜受伤之人连沐浴都困难,更何况洗发呢?见他一头乱发劈散,柔蕊还是忍不住想替他梳理一番只是把手指插入他鬓边轻梳,他便醒了;柔蕊忍不住脸一红,抽回手『你醒了?』 男子澄透的眼光直直盯着她好一会儿,看得她万分不自在,他才开口『扶我坐起来,好吗?』 柔蕊点点头,一手撑起他后肩将他扶起,两人肢体接触,对方仍然虚弱,身躯重量只能倚在她身上;感受到他的手紧搂着自己肩头,胸膛传来男子浑厚的气味,柔蕊心中一阵迷乱,很快放开对方 『你行动不便,我帮你擦拭』柔蕊勉强微笑,拿起毛巾便要帮他擦理。 『谢谢,我自己来便行了。』男子眼中闪过一丝尴尬,随即恢复冷静自若;他接过毛巾,擦了擦上臂及胸膛,但没几下,毛巾便掉到地上。 柔蕊知道他气力不支,连拿一条毛巾恐怕都很费力,便拾起毛巾,漂洗扭干坐到他身后,替他擦拭肩膀后背,故作随意道『我一个姑娘家都不害羞了,你害羞什么呢?只是擦擦身体,又不是要』又不是要什么,柔蕊不好意思说下去,只好闭口不言。 擦拭完毕,柔蕊笑嘻嘻的端出鸡汤跟菜粥『我煮了点东西,趁你可以坐起,快吃吧!』 『谢谢』男子拿起调羹,想自行动手,但是手缓慢的停在一半,显然极为吃力;柔蕊见状,只好又接过调羹『我来吧!』 像在喂食三岁幼儿一般,柔蕊一匙一匙的喂他吃饭,男子的神色也由起先的扭捏转为坦率;吃完大半碗,两人双双对望,一时之间,竟然无话可说。 『辛苦姑娘了。』男子率先打破沉默。 柔蕊微微一笑『不辛苦,今天算轻松了。』前几日,他处于半昏迷状态,她都必须将他的头放置到自己肩畔,才能勉强把汤粥灌入他口中。 『我知道姑娘前几日,更加辛苦』男子双颊飞快闪过一丝红晕,想到前几日两人肌肤接触之亲密,柔蕊也忍不住脸红。她摇摇头『无妨你受了伤,这也是不得已的。』 『妳是个好姑娘』男子忽然叹口气,清澈的目光闪过一丝诡异气息『妳就不怕救了一个坏人吗?』 柔蕊微微一笑『不管你是好人坏人,现在,你就是个病人而已。』见他呼吸有点紊乱,她忍不住伸手触了他额头『糟糕,体温又开始升高,一定是你坐太久的关系快点躺好,别乱动!』 她半强迫的将他按倒在床上,又沾湿一条干净的毛巾放在他额头,渐他沉沉睡去,她才安心。对方虽然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但是气息仍旧不稳,更是时时发烧柔蕊见状,只好坐在他床畔照料他大半夜,不时为他擦掉满身汗水;一直到将近丑时,他的气息才趋稳定。 累极的她,趴在他床畔,很快沉沉睡去。 清晨,柔蕊由床缘惊醒坐起,肩上的薄被抖落到地上,床上已经空无一人。柔蕊疑惑的拾起薄被,放回床上,走到屋外,只见男子浑身沐浴在阳光底下,金光闪耀的绝美姿态好似神人。 柔蕊走到他身旁,拿起披风围在衣衫单薄的他身上,忍不住滴咕『你伤势不稳,怎么可以起身乱走呢?清晨露湿,真要外出,也该加件外套才是。』她细心为他绑好衫带,一心不乱,像在照顾一个年幼不懂事的孩子一抬头,只见男子就在她头顶上方贴靠着她,眼中写满温柔笑意。 柔蕊这才惊觉两人太靠近,脸颊一阵烧烫,连忙往后一退『你你快进屋,我去煮早餐。』 这一日,男子的状态好了很多,也很少陷入昏睡对于她的贴身服侍,他也不再尴尬拘礼,跟她言谈对应间,似乎也多了几分柔软怜惜的味道。 他问她的名字,出身她只是嘻嘻一笑『名字?重要吗?』既然只是萍水相逢,又何必留下名字徒增纠葛,他也不再追问。只是接着,他又说要报答她,还赠她一串红玉镶炼。 她坚拒不收,而他眼中露出一丝冷硬『尽管收下,即使妳转身便丢,也不要紧。』她不懂他眼中那抹忧伤与执着的姿态从何而来,最终只好勉强收下。 傍晚,山区气温骤冷,他的气息又开始不稳;柔蕊明白是这个山区的气候太过阴冽,湿气寒气过重,影响他的伤势所以一入夜,他便会开始发高烧,只要离开此地,他的伤就会好转。 勉强他喝完粥,柔蕊又让他早早上床就寝『多留一会儿,陪陪我,好吗?』他又开始昏迷呓语,柔蕊无奈,只好待在他床畔贴身照顾。 月上枝头,凉意沁人,柔蕊关上窗户让冷风不会渗入,转身一看,男子已经入睡一段时间。忽然间,他脸色一阵青白『贼人住手!别伤害他』 睡着了作梦,胡言乱语?贼人是谁,他又是谁?柔蕊俯身为他盖好棉被,忽然间,一抹泪水由男子眼角落下柔蕊一愣,连忙拿起手帕替他擦掉泪水。 『没事的,你很安全的。』她在他耳畔轻声道。 忽然间,男子握住她的手腕,张开了眼睛,眼神仍旧晕眩迷茫『娘?』 柔蕊一愣『我不是你娘』 男子恢复了些微理智,迷惘好一会儿,才坐起身,仍紧抓她手腕柔蕊脸一红,只好坐到他身边柔声道『你做了恶梦,没事的好好休息吧!』她抽手想挣脱他的紧缚,但是他完全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对不起,我把妳当成旁人了』他黯淡的双眼带着无尽的惆怅『陪陪我,好吗?』他忽然张开双手,紧紧搂住了她。 『我不是一直在你身边陪你吗?』柔蕊忍不住一阵羞怒,想大力推开他,又怕出手太重,伤及他好不容易起色的身体。 『我是说在我的梦中陪我』他将她拉倒,两人躺在床铺上,柔蕊身躯紧紧依偎在他怀中,一时之间头脑空白,浑身僵硬,搞不懂他究竟是在梦游,还是藉病装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不该 幸好他并没有进一步放肆踰矩,而且抱着她,他气息似乎真的稳定不少,柔蕊紧绷的心弦才松懈下来;此时,她愿意相信他是意识不清,才有此举动。 对方的气息如此接近她脸颊与肌肤,她完全不敢抬头,只是默默让他拥抱着『还是不愿意跟我走吗?』忽然,他开口。 柔蕊叹了口气『我根本不需要人报答你为何非要我跟你走不可?』 『』上方的声音沉默了一会儿,才又道『妳不懂吗?』 她不懂,她也不想懂 羞涩满溢的胸膛夹杂着几许狂燥的鼓动,与淡淡的悲伤,她闭上眼睛,倾听他胸膛同样的悸动『听好我只让你抱我这一晚,天亮之后,你就必须忘记。』 『如果我不想忘记呢?』他的声音嘲讽中,带着浓浓的眷爱感。 她哑口无言很快的,他又昏睡过去,仍旧紧搂着她不放;深沈的夜,就在他淡淡的鼾声与她无言的愁思中缓慢度过。 天未亮,她很快苏醒,轻轻由他怀中挣脱她该走了。如果他不想忘记她,她就不该再出现在他面前。 她身负重任,壮志未酬,从来没打算让自己陷于儿女私情当中 轻轻关上茅屋门,她若有所思的望着茅屋好一会儿,才坚决离开,窜入一条林间小道而身后,似乎出现许多脚步声,隐约,她听到有人窜入屋中,惊喜呼叫『太好了,发现公子了!公子在这里』 微微一笑,抹去最后一丝挂虑,她毅然而然往前方迈进。 本以为与此人从此缘断,天涯海角,不再相见没想到,没多久,他竟然再次出现在她眼前,还是以任白枭的身份!柔蕊心中备感懊恼,不知是为了拯救宿敌而怨,还是为了他是任白枭而恼。 第一次,救下身负重伤的他第二次,救下即将被黄梁砍杀的他 眼下见他即将被行尸咬到,她还必须救他第三次吗?他跟她有不共戴天,毁家灭国之仇,不亲自杀他已经是仁慈之至;加上她也必须顾念自己跟手下们的安危,袖手旁观,置之不理,怎么样都说的过去。 『我是说在我的梦中陪我』 他温柔的嗓音似乎还在她耳旁盘旋不去,柔蕊再也无法忍耐,终于,她冲了出去,跳到任白枭身边,将他周遭行尸一一砍杀殆尽。 『可恶』她怒瞪着眼前大惑不解,一脸疑问的任白枭,彷佛他才是敌人,但她挥手砍宰的全是他身旁的行尸。 『帮主』见一大票狂暴嘶吼的行尸,就要往柔蕊冲过去,冥火帮手下们纷纷冲出来相助,方度那边的士兵们见状,也加入战局瞬间局势又开始大乱。 砍杀一阵子,见行尸凶猛异常,随即有被咬伤的危险,柔蕊顾不了许多,便将腰间的白色药粉取出,洒在自己及属下等人身上;果然,异常凶猛的行尸闻嗅了一阵子,便不再攻击。 『帮主,这药粉真的有效』属下们惊喜的望着她。 柔蕊点点头,见一旁任白枭又陷入苦战,忍不住飞跳到他身旁,将剩余少许药粉全洒在他身上,没好气道『这药粉是由贼人身上取下,可以阻挡行尸攻击;黄梁等人不受攻击,就是因为此药。我见贼人们身上似乎都有不少,你若不希望属下多所牺牲,就想办法夺取此药吧!』 『任某谢过牡丹公主,改日必报大恩。』任白枭微微一笑,柔蕊脸一红,转过头不再搭理他。 此时,习子萤也在混战中匆匆赶赴任白枭身边,急道『殿下,您无事吧?』先前太子一味坚持迎战黄梁,他无力阻挡,只好任凭殿下行事;危急之刻,他本欲冲出救人,见这个神秘的冥火帮忽又伸出援手,才松了口气。 只是,若此女真是前朝公主栾牡丹,冥火帮又是栾氏势力,为何会一再相助太子呢? 『我没事,多亏了牡丹公主。』 柔蕊闷哼一声『叫我赤闇。』 『小人感谢赤闇帮主义助恩德。』习子萤拱手行揖『无论如何,您救了我的殿下,就是我的贵人。』 『』柔蕊心中一阵默然,忽然间,一名贼人冲过来,朝着习子萤猛烈一击 『危险』任白枭与柔蕊同时大喊,习子萤匆匆一避,还是被击中了左肩;柔蕊怒极,朝着贼人一阵猛烈杀伐,几名黑衣人冲过来相助,总算将贼人给制服了。 柔蕊搜索贼人身上,果然发现同样的黑白药粉,连忙抽出,转身奔赴习子萤身边蹲下,颤抖双手,将白色药粉洒在习子萤身上;此时周遭一大票行尸闻到习子萤身上的血味,张牙舞嘴便想扑过来。他此时受重伤,若行尸像潮水一般涌上,绝对活不了。 所幸行尸扑过来前,柔蕊已经将白色药粉洒上,她颤声道『习大人,你身受重伤,绝对不可以再恋战,洒上此药粉,行尸便可不再进身;你快快躲好,活命要紧。』 『是』见她担忧的紧张神色,习子萤又是感激又是困惑,一旁的任白枭也是疑问重重。 碰碰几声巨响,潮水般的行尸瞬间化为阵阵碎片,只见方度不知何时领着另一头残存的军力,和军营中的大炮前来迎击。任白枭心中一喜,此时,他已经命人全力对付贼人,夺取敌方身上的药粉;己方不惧行尸攻击的,也越来越多。 黄梁怒极,行尸越来越少,几名青牙郡赶来相助的贼人也渐渐不支『先撤退再说。』 『任白枭,你这条狗命,老子暂且留下,改日,等你好运用尽,老子一定回头再来。』一边怒骂,一众人马便迅速撤退,在方度军力的大力扫荡下,行尸渐渐稀少,城镇终于也恢复了宁静。 『帮主』手下们朝她走来。 柔蕊苦涩一笑『我们走吧!』正欲带队离开,任白枭却又把她叫住『牡赤闇帮主』 『你又想怎样?』柔蕊怒视着他,既气且恼,心中酸涩万分。 『我知妳栾氏恨我入骨,可是既然妳三番四次救我,那就表示,两朝之间的仇怨,未必不能化解。』 『我今晚救你,不代表以后不会杀你。』柔蕊没好气说。 任白枭微笑,眼中露出她熟悉的清幽深沈『妳若下得了手,妳早就杀了。我虽不明白,妳为何一再相救,但是我敢肯定妳并不想杀我。』 柔蕊一怒,忽然伸手举起长剑,作势朝着任白枭刺去『别太有自信。』 『住手』忽然间,远处几只飞箭射来,利剑如潮水般纷纷对准黑衣人等,柔蕊与众人一愣,连忙往后疾退,一伙金甲劲队已经飞快袭来。 『老朽七海关江德拜见殿下,江德救驾来迟,还望殿下恕罪。』一个身形迅速矫捷的人影迅速拜倒在任白渊脚边。七海关驻兵大将江德出身武林,功夫高强,为人严厉;他所驻守的七海关,离雕龙镇有半天路程。 他手下兵马虽不多,却多武艺高超的精锐好手;雕龙镇遇袭后,方度为免意外,便派人赶赴七海关求援。 奔波大半夜,江德总算赶到。此时,他并不知真正主谋黄梁一伙,早已逃离;远远的,他只看到一众黑衣人包围着殿下突袭,便连忙命人射箭。 杀伐一整夜,柔蕊与一票属下早已疲累至极,这一伙金甲精锐又是功夫好手,双法交战下,黑衣人等渐感吃力,败势渐显。柔蕊心中气恼不已,心想,若是平常,这伙人哪里是冥火帮的敌手呢? 此时,方度也匆匆赶到,见柔蕊等人披头散发,陷入苦战,急的朝江德大吼『江大哥,这些黑衣人,并不是谋刺殿下的匪徒呀!』 任白枭也急道『江总兵,请您快命他们停手。这些人,今晚救了我好几次谋刺本殿下的,是黄梁一伙,与他们无关。』 江德正色道『殿下,方度将军,两位有所不知,这批人,隶属江湖上的冥火帮,行事阴险诡异,又与栾氏势力勾结,居心叵测。他们必定是与黄梁勾结,假意拯救太子殿下,伺机接近,再一举谋刺此等匪类,万万不可轻信。我曾受皇上亲自委托,要一心维护太子安全无论如何,我都不能放过他们。』 话一说完,他忽然纵身跃起,凌空轻轻几踏,便灵巧的落到黑衣人群中与其对峙;他一招一掌都凌厉无比,几名年轻的黑衣人显然闪不过他鬼神般的拳脚功夫,好几人被他打趴在地,痛到呕血几名金甲战士接着冲上来,便要朝他们头顶劈落。 『静衣,三姐,牛二哥』柔蕊焦急大吼,此时她忙着闪避已来不及,想要拯救部下,却是有心无力她武艺高强,江湖上已经算得上顶尖好手,但是毕竟年轻内力尚浅,加上又操劳了大半夜,江德武艺高超敏捷,有如鬼魅一时之间,她竟只能眼睁睁看几位亲如家人的属下们坐以待毙。 咻咻几声,几只飞箭射向江德与金甲战士们,接着没几秒功夫,一大群骑马的黑衣蒙面人,已经闯入战局中。 『副帮主』柔蕊与同伴们大喜过望,此时如天神降临一般前来助阵的,不正是谷阳等人吗? 只见周老爷子等人跟安思乐大人,及带领的一众士兵民兵,都还远远落在他们身后,谷阳等人已经狂怒冲向江德的金甲兵团,一阵疯狂厮杀。 柔蕊跟数名黑衣人扶起受伤的同伴,她焦急朝谷阳大吼『副帮主,不需恋战,我们离开要紧』 谷阳冷冷瞪视着江德『此人作战狡诈难缠,擅于追击,阴险的紧我们贸然撤退,必有损伤。』 江德嘿嘿冷笑『这位副帮主,倒是挺了解我的!不错,实不相瞒,我在沿途要道都已设下埋伏,你们逃没几里,便会一再遇上我的暗兵识相的就乖乖弃械投降,我可以让你们好死!』 『放屁!』谷阳怒极,以往在朱雀皇朝时期,他便见识过此人治敌的手段之残辣,偏偏他又聪明阴险的紧,加上武功高强,往往敌人一落入他手中,就像鼠入猫掌,极难脱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黑铁甲军 今晚冥火帮上下精锐好手都聚集此地,更重要的是,栾氏复兴的希望,牡丹公主万万不能出事;万一众人今晚覆灭于此,复兴大业便可说毁于一旦了!无论如何,他都必须带领众人逃出此处谷阳心想。 忽然间,谷阳眼角撇入一个身影那不是 谷阳边思索,边端坐在马背上与江德连连拆解数十招,两人身影迅忽交错,难分上下;谷阳心知,若不是自己驱策马只闪避,与江德对峙可能落于下风江德嘿嘿冷笑『你还要在马上躲多久?再不下马,我就命人乱箭射死你跟这匹畜生。』 『我这就下来。』谷阳淡淡道,忽然间,他凌空一跃,远远落到街畔人群中,伸手便拉入一人;他扬起手爪,按住那人的喉咙『命众人闪开,让出通道,否则我马上把他捏死!』被谷阳抓住之人,正是当朝太子殿下,任白枭。 江德脸色大变,众士兵也吓得停下动作,方度急吼『有话好说,别冲动来人呀!让出通道,让这些人走』 方度的手下们纷纷退到一旁,江德带来的金甲战士们则观望着长官的指示;江德咬牙切齿的怒骂『闪开,放他们走。』 柔蕊与黑衣众人总算松了口气,众人牵着马匹走到谷阳身边与其会合。一伙人等迅速移动到了城门口,方度与江德众人则亦步亦趋紧跟在后,大气也不敢吭,就怕太子殿下有所闪失。 『喂,已经让你们离开,还不赶紧放开殿下』江德朝着谷阳怒吼。 谷阳冷冷道『照你所说,沿路都有你的埋伏。任白枭必须跟着我们等冥火帮抵达安全之处,自会放太子殿下回返的。』 柔蕊担忧的望了任白枭一眼,他神色自若轻松,显然不大担心己身安危;只是他脸色苍白,气息急促,显然是旧伤未愈,加上整晚惊疲,导致身躯受损『副帮主,我想还是放任白枭回去吧!我们快马加鞭,必能闪开暗兵,况且带着他走,江德等人必定紧追不舍』 任白枭若有所思的望了柔蕊一眼,眼神温热感激,柔蕊脸一红,连忙避开他的视线 『不,好不容易活抓任渊的独生爱子,岂可放他回去?我要将他带回南境幽禁,将来,他必定是牵制任渊的一颗活旗。』 『你要带他回南境?』柔蕊一愣,她知南境众人恨任氏入骨,任白枭纵然一时之间没有生命危险,被囚禁在那里,也不会好过的。 谷阳一声令下,黑衣众人正欲策马奔驰逃亡,忽然间,远方刮起一阵风尘爆,众人不由得眼睛一闭,只听见赫赫马蹄声由四面八方,朝冥火帮等人集结而来 『注意!有突袭』谷阳大吼。 狂暴的沙尘刺的柔蕊双眼根本无法张开,朦胧尘雾中,她依稀感觉有个骑马的高大身影迅速朝她靠近接着,她腰部一紧,身子一虚,整个人竟然被凌空抱了起来 沙尘散去,柔蕊惊诧睁眼,只见周围已被一大群黑铁甲军队牢牢包围;置中指挥之人,赫然便是坐在她身后的男子也就是把她由原先乘坐的马匹上劫走的人-澹台无道。 澹台无道此时身穿劲装黑铁甲,头发也用银环高高束起,干净整齐的装束意外彪悍凛然;他一手牵着鞍绳,一手紧锢着她的腰,端坐在黑色骏马上,冷冷望着谷阳『敢在京城重镇谋刺太子,如此次意妄为,当我们黑衫军是死的吗?』 谷阳跟黑衣人等脸色大变,随即谷阳很快恢复冷静『黑衫军大名鼎鼎,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挟持太子,实属无奈我们可以好好商量,不需要大动干戈。』眼见公主被冷血残酷的澹台无道硬生生劫走,此时,保全公主才是上策。 『呵刚刚江德要你放开太子,你怎不愿商量?看来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在你们心中,还真不同凡响。』他放开右手缰绳,轻摸柔蕊头顶,状似抚慰,双眼却闪过一丝腥红杀意;谷阳脸色一阵青白,又佯装镇定。 柔蕊只觉浑身一阵寒颤发毛,方才她用尽力气死命想拔开腰间那只大手,却纹风不动,此时澹台无道却又另一只手触碰她,让她倍感焦躁她此时侧坐在马上,紧靠他胸膛与他贴身相偎,两人同乘一驹;在万人面前,这幅场景已经够难堪了,她实在受不了他又对她动手动脚的。 本想转过身,拍开他的手,但若激怒她,他很可能立即扯下她面具,如此一来,他便会发现她的真实身份,便是他府中的小白婢行踪败露,她从此只能乖乖隐身在南境,再也没机会替复兴栾氏出力。 想到此处,柔蕊便大气也不敢吭,头也不敢抬,只敢乖乖望着前方,任凭他在身后轻抚她的头发。 谷阳又再度开口『澹台大人,你此行目的不就是为拯救太子?我们换囚,一对一,换人』 澹台无道墨睫轻颤几下,神色幽深中带着冷冽『可以!我们一对一,走到中间再换囚。』他又弯身在柔蕊耳旁轻轻呢喃几句『在下今日有缘与姑娘短暂共乘一驹,深感荣宠希望改日有机会,再邀赤闇帮主一同秉烛赏月,共饮佳茗。』 只因为她是姑娘家,连这种时候,他都要骚扰一下,说几句轻薄话吗?柔蕊忍不住闷哼一声『澹台大人身旁佳人无数,夜夜都有人陪您赏月喝茶,犯不着找我!』 『』澹台无道静默了一会儿,才又开口『妳似乎对我挺了解的?』 柔蕊心一惊,不由得脸红耳赤『澹台大人风流无双,天下谁人不知』 『那是天下人胡言妄语,敝人一向洁身自爱,少近女色』澹台无道在她背后轻笑。 鬼扯柔蕊心想。 『至少今晚,妳是我第一个近的女色』见她毫无反应,澹台无道捏了捏她的腰只,柔蕊一阵惊怒,不由得脸颊通红,她飞快转头斜瞪着澹台无怒斥『说话就说话,不要动手动脚的!』 『要不是为了换回太子,我真舍不得把妳交回去。』澹台无道深沈的眼色敛着一股难以理解的蒙光,柔蕊一愣,又连忙转头回去,正色道『说好要换囚的,快做准备吧!』此时,胸膛之间,尽是回荡着她必须压抑的燥动不安。 『妳就这么不想和我继续共乘一驹?』他继续轻薄道。 柔蕊脸一红,露出倨傲神色『我迫不及待,想远离澹台大人身旁!』 『』澹台无道又低头在她耳旁道『妳这么说,真令我伤心。』他停顿一下,又道『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与赤闇帮主相逢至少,让在下一窥芳颜,以供缅思?』 他作势想拿起她脸上面具,柔蕊心一惊,连忙紧握他的手,颤声道『住手!我容貌丑陋,不值一看。』 澹台无道见她如此惊惧,倒也不再坚持,只是轻声笑着。 柔蕊不愿再理会他的逗弄调侃,只是一味望着前方此时,谷阳已经带着太子走到中央,澹台无道见状也一甩缰绳,驱策马匹走向谷阳。 两马交接,任白枭率先跳下马背,澹台无道也松开手,让柔蕊跳了下去任白枭走过柔蕊身旁,深深望了一眼,柔蕊一阵尴尬,连忙避开他的视线;任白枭也不多话,随即走到澹台无道身旁,微微一笑『无道,你亲率大军远赴此镇,辛苦你了!』 『只要是为了殿下,再辛苦都值得。』澹台无道也是浅浅一笑,神色真挚『只是我劳苦功高,殿下该怎么谢我呀?』 『我见你也不如何辛苦』任白枭意味深长的望了柔蕊一眼,轻笑道『美女坐怀,搂抱调情,我倒宁愿与你交换这种辛苦。』 一旁柔蕊再也忍耐不住,转过头来怒瞪着两人『谁与他搂抱调情啊』她忽然一声尖呼,随即迅速倒地,整个身子硬生生被脚下一条绳子给狼狈卷住,拖行而去;绳子的另一头,是一个骑在马上飞速逃窜的绿衣盗匪-莫香月。 变故陡生,仓促之下众人慌乱拿起刀剑想砍断柔蕊脚上的绳索,只见阵阵银光飞咻落地,一一落空,浑身脏污的柔蕊还是不断被飞驰的马只给迅速拖走黑衣人等急追在后,任白枭见状也冲了过去想救人,澹台无道扬起缰绳策马快奔,也急追在后。 莫香月是游牧部族出身,御马的技术比中原人强了不只数倍;他只是轻轻几声呼喊挥鞭,脚下的寻常军马便像插翅一样呼啸疾奔。 军马身后,被卷在地上拖行的柔蕊痛到头脑一片空白草原虽然平滑,碎石与断木还是硬生生将她肌肤磨出几许血痕忽然间,她的身子随脚下的绳索高高扬起,整个人已经被卷到半空中,落入莫香月的怀抱之中。 惊魂未定,加上浑身剧痛,她只是张着水灵双眼恐惧的瞪着莫香月,莫香月轻轻抚摸她的脸颊,拭去肌肤上一处脏污,爱怜的说『还好,虽然受了点伤,脸没被磨破,害我担心的要死。』 担心?柔蕊的脑袋总算由惊诧中回魂,气愤道『你逃就逃,犯不着抓我当人质』虽然莫香月是盗匪从犯,但并非主谋,从他身上也探听不出更多情报,不论冥火帮或太子一伙人,都不会紧抓着他不放。 『我抓妳,不是要妳当人质的』月光下,莫香月深刻俊俏的五官分外邪魅,加上他一双颠狂噬血,野兽般的阴森双眼布满贪欲,柔蕊不禁又起了寒颤,先前深埋心中对他的惧怕之情又悄悄涌现 莫香月一边用硬挺硬实的手臂紧抱住她,一边低头放肆闻着她的体香『这种香味,真是令人销魂放心,我每天只会喝妳一点点血不会痛,妳会跟我一样,感受辰砂带来的绝妙滋味。』 柔蕊双眼露出惊恐之意,震惊道『你你也打算让我服下黑药粉?』若是像他们一样,成为茹毛饮血的厉鬼,她宁可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奔驰 『不,如果妳成为嗜食生人血肉的女子,就再也没有这种纯净的香味了。』莫香月在月光下露出尖锐的虎牙,笑容充满邪气。 『但被我吻过后,妳多少中了辰砂之毒,每逢子时,便会焦燥难耐,渴望杀戮那种钻心刺骨的欲望,唯有吸食人血,或被同样的中毒者吸血,才能平静下来,让经脉稳定运行。』 他手背轻抚过她的发际,脖子,落到她的手臂上,温柔凝视她惊惧万分的眼神『妳太善良,吸不了旁人的血所以只有被我吸血,妳才不会被杀念烧灼而死。』 柔蕊脸色苍白,身躯浑浑颤抖『你为何要如此折磨我?』 『因为我要把妳永久留在身边,当我的女人!』莫香月忽然低头嗜吻她的脖子,虎牙轻刺入肌肤,温热烧灼的感觉随即窜入骨髓,让她浑身麻刺,烧热不已柔蕊无比羞怒,又惊又恐,费尽全身力气想推开他,却觉得浑身上下柔弱无力。 『当你的女人是什么意思』柔蕊呼吸急促,死死瞪着他『你根本只想吸我的血,拿我当家禽而已』 莫香月抬起头,看着她微笑;邪气的眼神加上露齿的嘴边一抹鲜血,好不骇人『吸血只是顺便男女之间的床第□□,妳如果不懂,我会好好教妳的』 羞意瞬间溢满她的脸颊耳根,作梦也想不到,这个千里之外偶然相遇的诡异敌人,会对她怀抱这等邪念『我才不要,放开我!』她死命挣扎,不断搥打『放开我』 莫香月皱起眉头,正欲开口说话,两人脚下飞驰的骏马身躯忽然往前倾倒,狠狠着地,马上两人也不由得摔滚落地;莫香月一个翻滚,疑惑爬起,只见前方同样狠摔落地的柔蕊,已经被一个白衣男子给及时抱住了 柔蕊睁开茫然双眼,只见上方那张正气凛然,义愤填膺的峻挺脸庞,不正是习子萤吗?『习大人?』她颤声发问,眼睛一酸,趴在他胸膛忍不住掉下泪来。 习子萤淡然的视线露出一丝柔柔的关怀『牡丹赤闇帮主没事吧?』 对了,此时她是前朝公主,兼堂堂一帮之主,不是什么司寇府的小小白婢,岂能如此失态,索求他的关怀体贴? 柔蕊连忙收拾心情,正色道『我没事,请习大人放我下来。』见习子萤肩臂鲜血淋漓,脸色苍白,显然为了救她,先前所受旧伤再次崩裂,她心中不禁一阵感动 习子萤缓缓放下她『妳没受伤吧?』在接任东宫首席侍卫前,他常与战友在这片草原练武操演,所以对附近地形十分熟捻;见贼人掳走牡丹公主,他一时心急,便独自窜入羊肠山径之中急奔追寻,果然远远的,便见贼人策马奔驰而来。 他居高临下,对准马膝便是一刀两击;马儿双膝断裂,应声倒地不起,他又火速抱住即将跌落地面的牡丹公主短短几个动作仅发生在瞬息间,原已身受重伤的他简单数招,便已浑身剧痛不已。 只见莫香月爬起身,恶狠狠朝两人走来;习子萤神色严肃的将柔蕊拉到自己背后此时,他实在没把握与此人对峙,但是牡丹公主显然也受了伤,无力自保;无论如何,他都必须竭尽全力守护她。 『给我过来!』莫香月显然没把习子萤放在眼里,凶恶瞪着柔蕊。 柔蕊心中一阵紧张,不禁紧握住习子萤的手臂;习子萤一呆,往后凝视她,露出爱怜的神色;他拍拍她的手『别担心,有我在!』 『在那里』『快点追』 远远地,马蹄声与人群喧嚣声朝此而来,莫香月心知救援已到,再不逃,一被包围,插翅也难飞;他冷冷观视着柔蕊,柔蕊一脸惨白,仍旧强硬的瞪了回去。 『今晚暂且放妳一马,改日,任凭天南地北,我一定会找出妳的行踪』咻咻几声,莫香月鬼神般的飘忽身影已经跳上树丛,隐没在夜色中『我一定要妳成为我的人!』 习子萤疑惑的看着柔蕊,柔蕊脸色又青又红,不知该怎么跟他解释莫香月。 所幸习子萤并没有追问他的事,他伸出手,轻抚她的脖子『牡丹公主 ,您受伤了?』他的眼神担忧真诚,甚是关怀。 柔蕊心中一暖,微微一笑『我没事的』 习子萤心中一动,赫然回想起年幼时,曾与她的一面之缘她的笑容,仍旧跟小时候一模一样。 『公主跟小时候一样一直都没变』在他心中,牡丹公主一直是令人景仰的圣洁存在;虽她名义上已沦为前朝余孽,但毕竟出身高贵血脉,今晚又三番四次相救太子跟他主仆二人因此心目中,他对她的好感只多不减,油然倍增。 『你以前见过我?』柔蕊奇道。 『弘朔三十七年,花神节,在下有幸跟随长辈前往天京城,参加公主三岁寿宴。』习子萤轻笑,一手拿出怀中手巾,按住柔蕊不断渗出鲜血的脖子。 『原来如此』柔蕊叹了口气『我早已非当朝公主,你侍奉新主,我只是个逆贼你就不要再叫我公主了!』 『公主今晚救了我数次,虽然机会渺茫,我还是希望您能接受方度将军的提议,与玄武新朝化解旧恨』习子萤温和的视线露出深深的遗憾『无论如何,在我心中,您都是公主。』 此时谷阳跟冥火帮众人已经率先赶到附近,柔蕊心知,若澹台无道等人也随后抵达,又是一番有理说不清的混战『习大人,您今晚相救之恩,牡丹会记得』柔蕊柔柔的望着他,心中充满感激之情『我先走一步,来日必定报答。』 她飞身窜入黑衣人群中,在帮众协助下,跃上一匹军马趁着澹台无道等人还未接近,她与谷阳飞快领着众人窜入林径内,就此隐没。 回到司寇府,已经是三天后的事。原先谷阳跟众人都竭力反对,不让她再回澹台无道身旁犯难冒险;雕龙镇一役凶险异常,她身上有伤,又败露身份;江德上奏朝廷,说冥火帮与谋刺有关,帮主赤闇也自承是前朝公主栾牡丹。 所幸方度与习子萤,太子任白枭都跳出来为赤闇帮主辩驳,说她当夜救了太子数次任渊心中犹疑不定,因此并未对冥火帮下达剿灭之令。 但是私底下,他还是对澹台无道下达指令,要他尽一切力量缉拿赤闇,以查清冥火帮与谋刺之关连;更重要的是,他想弄清楚,前朝公主栾牡丹是否真活在人间,抑或是贼人假冒她名讳兴风作浪,颠覆朝堂? 因此这几日,天京城与附近各城郡要道可说风声鹤戾,处处都有重兵巡逻盘查驿站渡口的官兵更是平常数倍,听说连在南境,也有不少黑衫军与江湖门派在调查冥火帮的真正底细。 城内,冥火帮跟几处栾氏据点的行事也低调许多;化为寻常贩夫走卒,士农工商的手下们各自忙碌日常,种菜的种菜,捕鱼的捕鱼,贩货的贩货,几位内应官员也照旧办公;外界这一大片低沉诡异的肃杀气氛,似乎反倒与他们完全无关。 谷阳与一众冥火帮的核心干部,是以商旅的名义进京的;此时澹台无道下令盘查这几日,每个进京的外人入京目的,身家背景谷阳与众人也不得不去官衙报到。幸好冥火帮做事向来缜密,每人编造的背景都极为严密,毫无破绽;官府没发现异常,也就放谷阳等人回去了。 即使如此,夜长难免梦多,加上外郡还有很多事务需要处理,谷阳还是携着一众手下离开了天京城。 原本,谷阳想带柔蕊离开天京,返回南境,但她坚决不肯。『承影剑的下落还未明朗,不可功亏一溃。』 谷阳叹了口气『就算找出承影剑,逼得澹台无道承认杀父之罪,削弱他在江湖上的威望;他依然是手拥数十万大军的朝廷重臣,于事无补』 『就算只能伤他两三分,对我们的大业而言,也是一□□。您不是教过我,只要有益于我,一丝一缕,皆不可废吗?』柔蕊灿笑,丝毫没有气馁。 谷阳无奈,这个公主自小擅长举一反三,极有主见,往往可以让大人被自己说过的话给噎住了。『若是平常,我自然不反对,可是此刻天京城严密搜捕冥火帮就算带妳离开,想起沿路上重兵之多,我都心惊胆跳的』 『那您更该让我留下来。』柔蕊坚决道『城内搜查无功,没多久,他们就会把调查主力放在沿途干道,码头,驿站我们都懂得要远遁,澹台无道会不知道吗?此刻,对我而言,天京城是最安全的地方。』 确实冥火帮主赤闇是年轻少女,即使朝廷官员愚钝难辨,一些属于澹台无道的隐密江湖势力,势必会用各种手法,找出公主的下落;而谁会想到,赤闇帮主真正的隐身之所,就在司寇府内,澹台无道的身旁呢? 『公主,请您务必小心。』谷阳终于无奈妥协『澹台无道狡诈凶狠,非常人可以料想;万一情势不对,妳绝不可心存侥幸。城内除鼎宴楼,北城边的福禄钱庄,应源镖局,菜市口的黄大商贩,码头的船运陈家,都是我们的人!若出事,妳尽可向他们求援』 『放心,留得青山,以竟千秋的道理,我懂。』柔蕊嘻嘻一笑。 谷阳又叹了口气,慈爱的摸摸她的头『就算我们的千秋霸业终究不能圆满,也无所谓,妳好好活下来就够了!妳的妈娘她,等着妳每年中秋返回南境,跟她一起吃月饼呢!』 妈娘是谷阳之妻,慕娥;十年前,她被救回南境后,生活起居都是慕娥一手包办的。当年任渊兵变前,慕娥留在南境待产所以免去烽火之劫,本以为丈夫是回老家探望她及新生儿,没想到竟带来国破人亡的消息 慕娥是天京城之人,回到丈夫老家待产是俗例;虽丈夫无恙,但是娘家一众权贵,无论父母兄弟尽皆身亡,只有陪她在南境待产的双生妹妹慕蝶没出事。而妹妹的丈夫,前七海关副将,一名年轻有为的军人也惨死于京。所幸早婚的妹妹慕蝶所生的一对双生女儿,陪伴她度过丧夫之痛。 慕娥与谷阳所生之女,叫谷柔蕊,养未足月便夭折,之后两人便无所出;慕娥虽然心痛万分,仍打起心力,专心照料丈夫所救的亡国公主;她待牡丹公主万分慈爱,有如亲母,栾牡丹感年谷阳夫妻的恩德,因此外出游历所取之名,她便自行取做慕柔蕊。 而妈娘是南境土语,意为母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