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灼朱颜白》 第1章 初来乍到其一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吁”一辆豪华、气派的马车停在长安街一座府邸前,白玉般的纤手缓缓掀开车帘,露出惊世丽颜:眉如柳叶弯,目似秋波盈,肌肤胜似雪、又若凝脂润,说不出的柔美细腻、言不明的玉软花柔。 曼瑶嘴角扬起淡淡的笑,优雅踩着方凳下了马车,抬眸打量着眼前辉煌灼目、威势森严的府邸:兽面铜环,一对威武青石狮雄踞门前;守门侍卫气宇轩昂;门匾之上,灿然题着“瑨王府”。她暗叹,不愧为洛京皇室府邸,庄重肃穆、气魄横盖天下,与别处的府宅自是不同。 “哟!”一声娇媚的声音凌空穿刺而来:“瑨王爷又得一绝色佳人,真真如天仙下凡一样!可喜可贺,云娘在此恭贺王爷!” 她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三十左右年纪的降紫华衣女子自朱红府门款款而出,如一朵笑迎春风的桃花,十分妖艳。 萧凉宸脸倏然一黑,冷声道:“敢情大当家把瑨王府当做烟雨坊,来去自如!” “王爷此话害奴家好生难过!今日见到王爷的新佳人,想来奴家教王妃的御夫术再也派不上用场。只见新人笑,谁闻旧人哭,真是可怜啊!”云娘手中粉色丝帕一挥,纤腰一摆,美目顿时盈盈,若非眼角眉梢挂着一丝嘲弄,当真是一副伤心的姿容。 直白、轻佻的话语让她脸泛红晕,感觉到身边突兀多了一些冷然之气,微侧眼看向他,俊逸非凡的脸铺满冷气,他向来情绪不轻易外露,这样的冷冽倒是第一次。 他冷冷扫了云娘一眼:“大当家的御夫术只配媚惑寻花问柳的男子,在本王身上毫无用处!” 云娘放肆笑了两声,朝曼瑶抛了一个媚眼:“天仙妹妹,若有一日王爷不再疼爱妹妹了,不妨到烟雨坊,奴家定让天下男子都拜倒在妹妹的留仙裙下!” 萧凉宸强压升起的怒火,冷喝:“滚!” 云娘挑了挑眉,娇声朝身后的侍女喊道:“春儿,咱们赶紧回烟雨坊,免得不能留个全尸!” 春儿笑着颌首:“是!” 曼瑶望着两人袅娜而去的背影,有些不自在,云娘的身份她多少猜到一点,心中对那样的女子不免有些鄙夷,当下亦不奇怪他的冷冽,他毕竟是身份显赫的王爷,自是不屑烟花之地的女子。只是心中有些疑惑,一个烟花之地的女子因何与他的王妃有牵扯?他从未在她面前提及他的王妃和夫人,她也从不问,她自信,她会成为他最宠爱的女人。 他深吸口气,调整着有些错乱的气息,迈着大步走进。 她聘聘婷婷随他入府,进得漆红大门是正院,西侧一棵茂密巨硕古树倾覆而下,东侧是仆役群房,正中是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的殿厅。娇唇噙着一丝笑意,回眸看了一眼正和侍卫搬卸着行李的侍女兰心,她轻眨了一下眼,淡笑的拂去偷偷落在她身上的束束目光。未进大厅,王府的总管程福迎了上来:“王爷!” 萧凉宸轻点了一下头:“程福,让人整理一下云悦轩。” 程福偷瞄了眼他身边脱俗若仙的女子,并未利索的应声,脸色有些难看,支支吾吾,见他眉心一拧,吞吞口水,裂开嘴忙回禀道:“王爷,前些日子,王妃说湘春苑住着乏闷,搬到了云悦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章 初来乍到其二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殷灼颜——”他的脸顿时铁青,咬牙切齿咀嚼着她的名,好半晌,他又是深深吸了口气,冷声让程福将她带至大厅。 “王爷,烟雨坊的大当家刚走,王妃现在正歇着呢,小的不敢——”程福再次退缩,他不敢忤逆王爷的意思,但对于王妃,他是能避多远避多远。 曼瑶见他模样,微皱眉,以他的服饰和神态,定是王府中身份地位高的人,此刻却明显的局促和不安,皆因那个名唤殷灼颜的王妃,不由暗忖她是何等跋扈的人物。 萧凉宸眼沉了一沉,急步往云悦轩而去,程福抬手擦了擦额际的冷汗,心颤的跟了上去。 “夫人!”兰心近前唤了声。 她略沉吟了一下,淡淡一笑,示意兰心一起前去看看! ———————— 整个王府是园林式的府邸,总体布局以位于中轴线上的门厅、殿堂、翠景园及明晴院为主体,东西两侧设置有多个院落,既有辉煌富贵的皇室风范又不失清致素雅的民间风韵。 她提着裙摆,快步跟上走得有些急切的萧凉宸,穿过玲珑剔透的复道回廊,从红色月洞门进得位于东侧的云悦轩,清眸中尽得一片飘荡、耀眼的红,她不觉倒吸口气,胸口一阵压抑,她从来不喜欢鲜艳的红,太刺目、太灼人。 雅丽、精致的云悦轩竟被折腾得庸俗不堪,他的怒气冉冉而起,一手扯下头顶的一条红绸,紧攥在手心,青筋暴出,脚步更快了些。 穿过曲折游廊,只见院内四周藤萝攀绕,西侧绿影掩映着—座精致的小亭,正中是高阔疏朗的房舍,东侧伫立着一棵正开着白花的槐树,树上结满红色的绸带,清风拂过,树上的花纷落如雨,绸带飘舞,妖媚无比。 树下四张圆形石凳环着一张白玉圆石桌,一个粉红衣裳的女子坐在石桌旁不紧不慢沏着茶,漆黑的长发上沾着几朵白色花瓣。听见急切的脚步声,她缓缓回头,见一脸盛怒的萧凉宸,忙起身行礼。 曼瑶微皱眉,上下扫了她一眼,莫非她就是王妃,但见她容貌清秀,几许纯真,并不出众,也不似跋扈之人。带着些疑惑,她不做声色的瞄了一眼萧凉宸,却见他的目光落在别处,循着移目而去,只见槐树一侧立着一座水榭,长长的红色纱缦垂扬,透过薄如蝉翼的纱缦,清晰见得水榭中置放着一张檀木软榻,一个女子慵懒躺着:红衣罩体,莹洁的酥xiōng半遮半掩,颀长匀称的腿半是裸露着,秀美的足踝无声妖娆着,与在府门前遇见的云娘有着极其相似的妖冶。 她暗吸口气,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双眸紧闭、傅粉施朱、两瓣唇红得鲜艳欲滴,若非是在王府,定让人觉得是烟花之地的妖艳女子。 萧凉宸瞟了一眼她裸露的腿,粗喘着气,掷下手中的红绸,咆哮一声:“殷灼颜——” 清梦被扰,她不悦的拧起眉心,不满的扭动了动身子,懒懒唤了声:“兰心——” 只见粉红衣裳女子笑着趋前轻轻撩起纱缦,在一侧别好:“王妃,王爷回府了!” 殷灼颜嘴角一扯:“打发他走,别吵我!” “殷灼颜,你给本王起来!”打发他走?只要这个目中无人的女人才敢说出口,他牙齿咯咯作响,双拳攥得紧紧的。 眼睑左右滚动了一下,似感到蔓延着的怒气,她幽幽睁开眼眸,脸上刹那绽出风情万种的笑,眼眸一转,妖娆起身,直直飞扑到他身上,手勾上他的脖子,娇滴滴道:“王爷,你可回来了!三个月不见,妾身可想你了!” 质地浓厚的芬香扑鼻而来,萧凉宸闭眸定住心神摆脱迷惑的香气,粗鲁将她的手扳下,冷声道:“殷灼颜,立刻给本王搬出云悦轩!” 她嘴角一扬,对他的冷漠习以为常,微转身,眸带笑意打量着曼瑶,上前一指勾起她的下巴,啧啧惊叹道:“此女本应天上有,不知为谁落人间!” 曼瑶微皱眉,曾不止一次想过他的王妃是何样的人,料不到竟是这般轻佻、妖艳,怔了一怔。 “殷灼颜,放开你的手!” 她眯眼媚笑,肆意围着曼瑶转了两圈,轻笑一声:“既然王爷有仙女一般的美人儿,我理当让出云悦轩,美人儿你说是不是?” 曼瑶微扯嘴角,眼前的女子给她一种说不明道不白的感觉,隐隐中似有一些奇特的气质缭绕在她周身,欲细瞧一下,又淘气的隐藏不见。 “程总管,让人收拾收拾湘春苑!又要回到那死气沉沉的湘春苑了,真是伤心哪!偌大的瑨王府竟没有一处好院落!”她伤心的叹了口气,伸伸懒腰,无视萧凉宸难看的脸色,悠哉回到水榭中懒懒躺下去,漫不经心整了整红裙,斜睨了他一眼,慢腾腾道:“王爷切莫太心急,等收拾好再走也不迟,不妨让王爷的美人儿先在这儿歇歇!兰心,奉茶!” 曼瑶身后的兰心紧盯着端着茶盏的粉红衣衫女子,若刚刚只当是耳误,那么如今已能确定那个侍女亦叫兰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章 初来乍到其三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萧凉宸略一屏息,暗吸口气,横扫了一眼满布红色的云悦轩,眼一沉,颓然妥协:“既然王妃喜爱云悦轩,本王依了你!免得到处是王妃的一片妖娆红!” 她扬扬眉,一抹得意的笑掠过唇角,懒懒道:“谢王爷成全!” —————————————————————————————— 由西进入天香阁大门,只见南边是游廊,设一座六角亭,廊外是一堵花墙,游廊两侧有奇形怪状的假山、琳琅满目的花木,北面是三间别致的正屋。 “昭夫人,这是天香阁,比起云悦轩有过之而无不及!” 程福讨好的领她进了天香阁,这个新夫人比起那难伺候的主,无论样貌还是脾性,都是没得说。 曼瑶淡笑的环顾四周,倒是精致、幽雅的地方,柔声谢过。 程福颌首:“夫人,有事尽管吩咐,小的待会领几个人过来供夫人差遣!” “有劳了!” 她轻唤了声兰心,兰心会意,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搁在程福手中:“总管大人,以后请多多照应!” 程福再三推却不是,乐呵呵收了银子,揣在怀里,连声道谢。 曼瑶微笑着点头:“总管,云悦轩何以处处挂满红绸带呢?” “夫人,王妃素来喜爱红色。”程福笑笑,深谙为人处事之道,并不多说,哈腰告退。 曼瑶抬手唤住他:“总管,今日王爷回府,为何不见几位夫人前来迎接呢?” 他迟疑了一下,如实道来:“淑夫人感了风寒,一直未曾离开乐羽苑,其余三位夫人前几日惹怒了王妃,禁足十日,如今都在处所歇着呢!”他想都不用想,王爷现在定为此事大发雷霆! “禁足?” 程福点点头,忙着告退出了天香阁。 “夫人,这个王妃真是奇怪,奴婢从没见过将住处捣腾成那样的,看着就难受。” 她低头沉吟了一下,当下吩咐兰心去打听打听王府的一个大概。 —————————— “殷灼颜,本王非休了你不可!” 她抛了一个媚眼,若无其事的打了个哈欠:“王爷若心疼了,不妨杖责妾身为诸位夫人讨个说法。怎可动不动说休了妾身呢?自妾身入府一年来,王爷说了不下一百次要休了妾身了,真是令妾身心如绞痛、寝食难安!” 他嘴角的肌肉动了一动,俊眉拧紧,冷哼一声:“殷灼颜,别仗着你是父皇下旨册封的王妃、别仗着你是相府四千金,你就可以在瑨王府肆无忌惮,三个月内,本王不休了你枉为人!” 她淡然望着拂袖而去的冷漠背影,轻哼,一年都等过来了,区区三个月,她还等得起,微扬起下巴,幽幽问道:“梅香,小妖呢?” 侍立一侧的侍女梅香颌首小声回道:“王妃,小妖不知跑哪去了,奴婢马上去找!” 她点点头,拖着懒懒的身子往软榻而去,不多时甜甜睡去。兰心微叹了口气,静静坐在石桌前守护着她。 萧凉宸凛然坐在书房,眼神阴冷,若非他的准王妃——绝色的殷涵旋大婚前三日暴病,又怎会有一道圣旨,让他迎娶殷涵旋的妹妹殷灼颜入府。无论哪个女人都比她来得要讨人喜欢,她活脱脱是个烟花女子,而且骄纵、妄为,堂堂的瑨王府被她搅得鸡犬不宁,更是一再无视他的存在,一再挑战他的容忍底线,让他炉火纯青的修养早已荡然无存。 ————————— 她幽幽抿了口茶:“王妃的娘亲曾是青楼女子?” 兰心睁大眼眸点点头:“王妃的娘亲二十年前是洛京青楼有名的舞姬。” 曼瑶清淡一笑,怪不得见到她有些奇怪,想是传承了她娘亲的妖冶,以她那样的女子,与烟雨坊的大当家走得近更是不奇怪了,只为难了他,迎娶一个青楼女子的女儿为正妃,承受了多少异样的目光。而皇上为何会下圣旨册封她为自己儿子的王妃呢?即便她是丞相府的四千金,亦是难于令人接受。 兰心俯身近前,当下将探听得来的消息一一道来。 萧凉宸乃大晋朝的四王爷,府中除王妃外有几位夫人,淑夫人林婉,出身书香世家,知书达礼,端庄、稳重,颇得王爷欣赏,目前主持王府内务事宜。容夫人贺语蓉,县令之女,八面玲珑,随和讨喜。媛夫人唤作吕秋素,擅诗词,出生富商之家。仪夫人是习玉娇,原系各州选送女子,艳冠群芳,舞姿出众,是皇上赐予的侍妾,因是皇上亲赐,平时有些娇纵。 曼瑶轻笑:“而我,是昭夫人,王爷齐陵郡纳的夫人。” 兰心笑着附到她耳边嘀咕了几句,她不可置信瞪大美目:“可是真?” 兰心点点头:“府中人人心照不宣,王爷还几次三番欲休了王妃!” 她是不该感到意外的,跟随他的日子不久,对他的喜好多少了解一些,那样的女子,他怎会去碰她?她清咳一声:“兰心,以后切记不可说别人是非,毕竟不同于齐陵郡!” 兰心乖巧的点点头,轻应了一声是。 “王妃的侍女也叫兰心,这该如何是好?”同一府邸,两个兰心,怕是有不妥。 “夫人,奴婢可不想改名,这是您给奴婢取的名儿,奴婢可不想被别人占了去!”兰心噗通跪下恳求道。 曼瑶低叹口气,心下正计较着,听得侍女绿萍进来禀报,说王妃差人请兰心到云悦轩一趟,不由担心的看了兰心一眼,想来定是因名字一事。她初来乍到,又有何拒绝的余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章 初来乍到其四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曼瑶轻眨了下眼睛,仍有些不能适应眼前的一片鲜红,一抹红衣慵懒躺在软榻上,鲜红中透出一抹雪白,奔放、浮躁中融入一些舒爽,让人眼前陡然一亮。 殷灼颜轻抚着怀中的小白猫,缓缓抬眼看着她:一袭飘逸的白色玉丝云雪缎纱,衬着如雪的肌肤,如遗世独立的白莲,出尘不染。她微曲起长腿,扬眉一笑:“瑨王爷脾气不怎么好,但眼光还是不错的、行动也果决,去齐陵郡不过两三个月又得一佳人!” 她盈盈道福:“王妃夸奖,不知王妃传兰心有何吩咐?” “哟,瞧美人儿说的,传一个侍女而已,竟劳美人儿的大驾,王爷知道了,不知有多心疼呢!说不定又来责怪于我!” 娇酥的声音、调侃的口气、讥讽的表情让她心头略过丝颤意,她保持着优雅淡笑,谦卑的垂下眸。 殷灼颜放诞笑了一声,微抬手,高喊到:“兰心,请昭夫人入座,奉茶!” 她刚入座,娇声传来,口气收敛了一些:“好像昭夫人的侍女名唤兰心,可是如此?” 兰心见状,忙屈身行礼:“奴婢参见王妃!” “哎呦,这可真是不凑巧,昭夫人有一个兰心,我也有一个兰心。”她瞧瞧两个兰心,轻拍额头,一副为难的模样:“倒是不好分了呢!这该如何是好?” 曼瑶淡淡陪笑着,暗忖她会如何做,无论她怎样做,自己唯一能做的是服从,但心里又不想让跟随自己多年的兰心多受一些委屈,一时心中翻滚不已。 “兰心,你说如何是好?”她幽幽看向曼瑶身侧的兰心,嘴角斜扬。 兰心躬躬身:“奴婢请王妃明示!” 殷灼颜笑着看向自己身边的兰心:“我的兰心,你说呢?” 兰心嫣然一笑,脆声道:“王妃,不如请昭夫人的兰心委屈些,换了名字如何?听闻昭夫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定能想出一条妙名,王妃就不用费心神为奴婢改名了!” 她柔柔拍手,点了点头,笑意嫣然的看着曼瑶:“真是好主意,就这么定了吧!不知昭夫人意下如何?啊,我也为昭夫人的兰心想几个有趣的名字!” —————— 华灯初上,富丽堂皇的府邸分外迷人,她静坐在窗前,瞧着嘟着小嘴的兰心,牵过她的手,满是心疼,轻叹了口气:“是我不好,让兰心受委屈了!” 她吸吸鼻子:“夫人——,夫人,以后奴婢就是兰儿了,兰儿总比小猫小蛇好听!” 想到她竟要称自己为小蛇,忍不住又掉下眼泪来,若非曼瑶巧言替她改名为兰儿,自己当真成了众人的笑话。 曼瑶轻点点头,即便他不喜欢这个王妃,殷灼颜仍是王妃,瑨王府的第二主人,若殷灼颜坚决为兰心指名或者为自己改名,亦是理所当然、名正言顺。只是她有些奇怪,她曾暗暗观察着殷灼颜的神情,无论举止或言谈方面,对于自己的出现,都未曾流露出些妒忌或怨恨,似事不关己,令她纳闷不已。 萧凉宸进房,见两人愁眉苦脸,俊眉一皱:“怎么了?” 曼瑶拍拍兰儿的手,眼神抚慰了兰儿一下,淡然笑笑:“王爷,妾身正和兰儿闹着玩呢!” 兰儿低垂着头,识趣退了出去。 他趋前环上她的纤腰,下巴搁在香肩上,低沉声道:“可喜欢王府?” 她蹭着他的胸膛,他在别人面前总是冷毅、深沉,似难于相处,但对于她,他的温柔超乎她的所料,微点点头:“只要有王爷在身边,无论何时、无论何处,都是妾身的仙境!” 他轻抬起光洁的下巴,低头缓缓覆上温热的唇,吮上她口中的蜜甜,香肌玉体随着缎纱褪去勾惹起满室春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章 初来乍到其五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小妖!小妖!赶紧出来,别躲了!小妖,你在哪里?” “小妖——” 兰心和梅香四处寻着,不停的唤着。 萧凉宸微眯着眼,冷哼一声,朝身边的随侍万喜招手:“让她们到别处找去,别出现在本王面前!” 万喜颌首应了一声是,朝两人走去,高声挥走两人:“兰心、梅香,往别处去找,别吵到王爷和夫人!” 兰心两人相视一眼,望了望水榭这厢,不再吭声,低垂着头离开了翠景园。 “王爷——”曼瑶轻唤了一声,有些于心不忍。 “勿需理会她们!”他冷着脸喝了一口酒,上梁不正下梁歪,只要见到她身边的人,他就忍不住动气。 她轻点点头,暗忖他是否因两人是殷灼颜的侍女而冷眼相待,目光幽幽扫了一眼四周,募地瞥见一团雪白,有些惊喜:“王爷——” 萧凉宸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一团毛茸茸的白色小东西正窝在假山后,曼瑶欠身,想要过去抱起它,他冷声阻止她:“别去,它是一只野猫!” 犹豫了一下,她温顺的点头坐了下来,优雅替萧凉宸加了一杯酒,有些好奇:“王爷,它可是唤作小妖?” 萧凉宸扫了一眼白猫,眸子是恨不得掐死它的冷意:“小妖?!只有殷灼颜才会用如此庸俗的名字!” 她嘴角微扬,想起她欲给兰儿冠于小蛇之名,当下也不再奇怪,微侧眸,一抹淡紫映入眼睑:一个清雅秀丽的女子款款往水榭而来,身姿略纤,披浅紫色纱衫,身着素白及地长裙,裙摆用金丝线绣有几朵碎花,秀发绾成一个髻,斜插一根镂空金簪,缀着点点紫玉,脸上略施粉黛,双颊透着淡淡的粉色,气质沉稳、分外典雅。 “妾身见过王爷!”林婉道了个福:“昨日未曾恭候王爷回府,请王爷恕罪!” 他淡淡道:“婉儿不必多礼,你身子不好,好好歇着!” 曼瑶心思细腻,见他神情,一下明了这女子的身份、地位,忙起身朝她微微屈身。 林婉颌首微微一笑,回了一个礼,缓声道:“王爷,妾身想晚上设宴,迎迎昭夫人,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他点了下头,算是赞同,林婉也不再多说,得体的行礼告退。 望着姗姗离去的背影,曼瑶心下一阵感叹:确实不枉出身于书香门第,端庄、稳重,见她往假山而去,弯腰抱起小妖,娥眉微微跳了一跳。 —————————————————————————————— 林婉笑着理理小妖光滑的毛发,眼底多了一些俏气:“小妖,别乱跑,省得你家王妃又费心!” 她身边的贴身侍女嫣儿有些担心:“夫人,小妖给奴婢吧,夫人身子未痊愈,怕是——” 林婉摇摇头,轻笑,用手指轻戳小妖的头:“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妖挑人呢,你啊,管不住这泼辣小妖!” 小妖似听懂她的话语,喵呜一声,惹来嫣儿脆声一笑。 她抱着小妖穿过云悦轩游廊,笑着摇头扫了一眼两边,如此抢眼的红色,令她总是不由自主地有种强烈的距离感,似永远不能融入灼目的红中,不能看透翩然立于一片红中的那个女子。 “淑夫人!”兰心、梅香一见她,急急迎了上来。 她轻点头,将怀里的白猫递过去,兰心抱过小妖,嗔怒的捋捋白猫光滑的毛,埋怨道:“小妖,淑夫人身子不好,你若惹夫人身子不适了,瞧王妃不把你宰了!” “王妃呢?” “淑夫人,王妃正睡着呢!”梅香小声回道。 林婉嗯了一声,知她素来嗜睡,也不多打扰,微微点点头:“晚上设宴迎接昭夫人,请王妃赏脸!” 兰心轻哼一声,嘟起嘴:“谢谢淑夫人,王妃定然是不去的,免得得罪了新夫人又惹王爷不高兴,昨儿王爷又嚷着要休了王妃呢!” 见她微蹙眉,兰心忙又柔声道:“淑夫人,请多见谅,王妃的脾性你不是不清楚,还请夫人多多费心!” 她点点头,不再多说,携嫣儿出了云悦轩。 嫣儿不由小声嘟喃道:“夫人,奴婢觉得王妃真是难以琢磨,王妃做的事总让奴婢摸不着头脑。” “王妃是很有意思的人儿呢!”她微叹了口气。 嫣儿耸耸肩,不置可否:“不过只要她不对夫人使坏就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章 初来乍到其六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曼瑶换了套水蓝的纱裙携兰儿往翠景园的芙蓉亭而去,沿路处处高悬纱灯笼,整个王府在夜色中显出几分神秘和朦胧,翠景园是王府的花园,位于王府正中往北,园内古木参天、碧水萦回、亭台楼榭、廊回路转,淡淡月色下更是千变万化,别有一番洞天。 想到欲与他的诸位夫人见面,心下有些不舒服,这微小的妒忌,或许毫无道理、毫无根据,但她终究只是个女子,深吸了口气,脸上扯出一丝出尘淡笑,莲步轻移。未到亭中,已见得几个曼妙的女子入席,她优雅进到亭中,柔柔道了个万福! “昭夫人勿需多礼!”林婉笑笑,起身一一为她引见几人。 习玉娇鼻子轻嗤一声,肆意的打量着她,语气带些不善:“你就是王爷从齐陵郡带回的昭夫人,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呢!” 曼瑶微微笑着,她们确实与自己所知那般无二,未见殷灼颜在座,也不多奇怪,不慌不忙示意兰儿上前,一一递上见面礼,瞥见习玉娇眼中流转着的不屑,不由多看了她一眼,靓丽的紫衣,美艳娇丽,但与那袭红衣相比,稍逊色不少,少了妖邪之气。 贺语蓉见兰儿手中仍留一份礼物,倩笑:“昭夫人,那可是给王妃的礼物?” 又是声嗤笑,习玉娇慢声慢气道:“昭夫人可小心些,免得和我们一样,被王妃罚禁足,若非王爷回府,不知要被禁足到何时呢!” 吕秋素温柔一笑:“王妃只是使些小性子罢了!” 习玉娇干笑两声,两道弯眉高挑而起:“可不是,自王爷迎娶她回府,未曾与她同房,她自是性子乖张,把气使在我们几个身上呢!” 一时皆无言,曼瑶扯扯嘴角,不好说些什么,虽知府中人人心照不宣,但经由她口中说出,不免有些反感。 林婉清清嗓子,打破不谐和的气氛,回头命人传膳。 百味佳肴、玉液琼浆,她却食不知味,比诸于男人之间的权欲角逐,女人的争斗更是无休止,平波无澜下暗流汹涌,她不信她们是例外,撤了席,无关痛痒的聊了一会,散了去。 “见过王爷!”曼瑶盈盈屈身,见他有些疑惑,善解人意的笑了一笑:“王爷,妾身想送王妃一份见面礼,故前往云悦轩走一趟,而后再回天香阁。” 萧凉宸轻哼一声:“无需理会她,不识好歹的女人。” “王爷,这是妾身的一番心意,莫非王爷想让这份心意付之流水,岂不是可惜?”知他所说无差,但几位夫人皆送了见面礼,若独不送殷灼颜,于情于理都说不通。 他赞赏的点点头,顿了一下:“既是如此,本王陪你去。” 曼瑶柔柔一笑,心头丝丝甜蜜环绕,得夫如斯,妾复何求? 未进云悦轩已听得一片嬉闹声,萧凉宸脸色一冷,暗自咒骂了声:该死的女人,步伐加快了些许,直抵云悦轩。甫踏入云悦轩,当下暗吃一惊,柔和的灯光、清冷的月色映照着一片红,没有日间的热烈,透着一丝婉约,散发着一种迷幻的气息,晚风拂过,千条绸带旋起,惑人心神。 曼瑶不觉咋舌,从没想过红色可以沉淀出如天上宫阙一般的氛围,身子滞了一滞,紧跟他到达院中。 惊赞来不及出口,他已怒火中烧,只见三四个衣裙鲜艳的女子在院中酒醉乱舞,殷灼颜躺在软榻上,衣衫凌乱,莹洁水润的腿若隐若现,一个白衣男子一手支撑着头侧卧于她身边,一腿暧昧的搁在她腿上,一手握着酒杯正送到红唇边。 “殷灼颜!”几乎是不用想,他狂吼而出。 乱舞的女子怔了一下,定身瞧了一眼,若无其事的又嬉闹起来,软榻上的两人却是醉眼朦胧,毫无反应,酒入红唇,未及入喉,从嘴角流出,晶莹顺着柔滑的脖子而下。 曼瑶倒吸一口气,一举一动竟是如此撩人,似天生的媚骨,有些不安的侧眸看向阴沉着脸的他。 萧凉宸紧攥着拳,强抑着舔一舔她嘴角的冲动,冷声唤来近身侍卫石晏,下令道:“石晏,将她们扔水里!” 石晏是他的贴身侍卫,追随他多年,忠心耿耿,听他一声令下,无丝毫的犹豫,随着噗通声响起,几人一一落水,惊呼声、挣扎声顿起。清醒不少的几人被拽了上来,面面相觑,忽地咯咯乱笑起来。 “殷灼颜,本王的容忍是有限度的,你别以为本王不敢休你!” 殷灼颜踉踉跄跄扶靠着石桌,打了个酒嗝,不耐烦的挥挥手:“王爷总说这句话不觉得烦闷么?萧家的男人都是说话不算话的,王爷要休我,不过是一张纸的事,有何好犹豫的?” 他强收回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冷冷盯着白衣男子,略抬手:“石晏,把那男子拉出去砍了!” 她歪歪斜斜的伸出手,手指着几个应声而来的侍卫,气势凌人:“谁敢动,我……我跟谁拼了!” 曼瑶深吸口气,一袭轻纱红裙湿漉漉的紧贴她身子,勾勒出撩人的轮廓,瞥了一眼几个侍卫,个个低头不敢直视她。 萧凉宸咬牙切齿,怒喝:“看你够不够胆子!” 她晃晃脑袋,头沉得让她难受,不满的白了萧凉宸一眼,不再说话,直接搂住白衣男子的脖子,两人嘻嘻哈哈抱作一团。 他胸膛急剧起伏,怒气湮没了他的理智、他的沉稳,喝道:“都给本王拉出去砍了!” 察觉他肃杀的气息,曼瑶打了个寒颤,若真砍了他们,事情定然闹大,急声劝道:“王爷,不妨等她们酒醒后再作定夺,王妃定是喝酒乱了章法,不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章 初来乍到其七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别为她求情!”萧凉宸厉声打断她:“石晏,动手!” 她微咬唇,心下有些委屈,他这样重口气对她说话还是第一次,当下不敢再出一声,随他而去,见石晏已和几个侍卫上前,心凉了一凉。 “王爷——”林婉小跑着进了云悦轩,气喘吁吁阻止石晏和几个侍卫,定了定气劝道:“王爷,王妃她们只是喝喝酒而已,王爷何必如此动怒?” 萧凉宸冷冷扫了她一眼:“莫非本王连他们也杀不得?你要本王对那男子视而不见?你要本王招天下人耻笑?” 有些事他可以忍,但身为男人,有些事绝对不能忍! 林婉手轻拍胸口顺了顺口气,极轻的舒了口气,深深道了个万福:“王爷,王妃虽性子有些乖张,断不可能做有辱清白之事。王爷有所不知,此男子非彼男子,王爷英明,自能辨雌雄!” 听得此话,曼瑶不觉把目光投向白衣男子,湿漉漉的衣裳隐隐显出女子的风韵,暗道自己的粗心。 萧凉宸冷哼,直接上前狠狠扳开抱在一起低喃的两人,扯开男子的衣襟,脸颊抽动了几下,拂袖而去。 “嫣儿,替王妃梳洗,好好侍候着!”林婉轻拭了一把汗,见嫣儿已扶着不依不饶的她进房,略带歉意的看着曼瑶:“时辰不早了,昭夫人回去歇息吧!” 曼瑶瞄了一眼醉醺醺的几人,淡笑着颌首,移步出了云悦轩。回到天香阁,她轻吸口气,暗忖殷灼颜的胆大妄为,若非林婉赶到,几人必逃不过,只是为何林婉能如此适宜的出现在云悦轩,令她匪夷所思。她更为疑惑的是:只要殷灼颜一死,王妃之位非她莫属,为何林婉要帮她?只觉林婉如一潭幽深的潭水,深不见底。 兰儿细心铺好床:“夫人,王爷今晚会到天香阁吗?” 她摇摇头,隐隐有些不安,殷灼颜那样的妖媚女子,若搁于烟花之地,定让天下男人为之疯狂,他会是其中之一个吗? 瞥见立在门口的伟岸身影,兰儿捂嘴偷笑,急急退了出去。 她脸微热,温柔的唤了声:“王爷——” 萧凉宸箭步窜前,紧紧抱住她,眼底燃着火热,密密的吻纷纷而落,狂热寸寸燃烧。她来不及反应已被迫回应着他的疯狂掠夺,沉陷于如火的激情中,燃烧。 ——————————————————————————————————————————— 林婉打量着满室的红,低叹:你的红是想耀谁的眼?又想惹谁遐想无限?或是想为谁守住如此妖娆?她取来湿巾,仔细替她拭去脸上的艳妆,略叹口气,坐在床沿,静静凝视着床上的睡颜,卸妆后的她少了些许妩媚:光净的脸潋着些桃红、秀眉清雅、水润的唇角噙着若有若无的淡笑。 你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子? 初见她是在两年前的一个明媚日子,她前往碧慈寺烧香,一袭红衣飘出寺门,迎面袅袅而下:醒目的红,如火焰般,炽热得让她喘不过气来,沐浴在耀眼的阳光中,如灼灼桃花,黯淡了阳光。精致修饰的脸,不可逼视;淡淡扫过的眸光,流露出一股说不出的妩媚动人;轻扬的唇角,噙挂着一抹隐隐的诡异…… 在那一刻,她有种感觉:这个女子必颠覆天下! 一切来得有些不可思议,半年后,她因得罪六皇子萧晴险遭问罪,幸得遇见已为瑨王的他,得他援手,辗转被收做夫人,一年后,殷灼颜代替丞相府三千金成了瑨王妃。从此,妖娆的红进驻瑨王府,灼伤着众人的眼:她乖张、妖邪,与烟雨坊牵扯不清,与太子暧昧不已,却是不得他宠爱。 他吼,是因那抹红;他怒,是因那袭红…… 他的心思从来都是难于揣摩,却在她红色的风情万种中一再崩溃…… 有时她不禁想,他是不喜欢她抑或是不敢喜欢她,或许连他自己也说不明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章 初来乍到其八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文季遥悠哉进了翠景园水榭,懒懒坐在他对面,嘴角牵扯起一丝暧昧的笑:“王爷昨夜又大发雷霆了?” “文公子打听的真清楚!”萧凉宸冷冷扫了他一眼,怏怏的喝了一口酒。 他满脸挂着促狭的笑意,扬眉轻摇头:“瑨王府上下都在悄悄议论着,想不听都不行!” “依本王看,是文公子诱使本王府中的人透露消息吧!” 文季遥哈哈一笑:“普天之下,最了解本公子的非瑨王爷莫属。本公子极是佩服瑨王妃,总能让深沉、内敛的瑨王爷大发雷霆!” “本王非休了她不可!”萧凉宸几乎可听见自己的牙齿磕碰声。 他一脸期待,笑着调侃道:“本公子很好奇,王爷何时能休了王妃?太子殿下垂涎瑨王妃已久,他正等着王爷的休书呢!” 萧凉宸眼底闪过一丝阴冷:“等休书?!两人早情浓意长,休书对他们来说又有何干系?” 他微微一笑,提起酒壶,悠哉倒了杯酒,抿了一口,收起嘻哈的表情:“你真的对殷灼颜毫无想法?” 萧凉宸扬眉,眯眼盯着他俊朗的脸:“莫非文大将军对她有意思?” “偶尔想想而已!”他佯作未注意到那道冷冷的目光,叹了口气,补了一句:“毕竟是王爷的人,我怎敢动些歪念?” —————————————————————————————— 一拢红色锦衣男子翩翩而至,面如冠玉、英气非凡、贵气逼人,俊眉下一双凤眼漾着一丝骄傲。程福狭长的细眼眨着、眨着,眼前的红让他有些心颤,他晃动着粗腰,跪拜在地:“见过太子殿下!” 萧泽斜睨了他一眼,懒懒问道:“瑨王爷呢?” “王爷在翠景园!”程福刚回话,鲜红的背影已大步离去,暗叹口气,直接往翠景园而去。 听完程福的禀报,萧凉宸脸色顿时乌黑,握着酒杯的手收了一收。 文季遥眉梢挑起一丝笑意,轻叹了口气:“还真不能随便说人,才一会就到跟前!太子殿下是把瑨王府当做东宫了,王爷何不做个顺水人情,成全太子殿下成全自己?” 见他不语,直起身往云悦轩而去,文季遥扬眉一笑,饮尽杯中的酒,急急跟上去凑热闹,一脚刚踏入云悦轩,耀眼的红让他下意识闭上眼睛,待慢慢适应后才深吸口气,略摇头进了院中。 淡淡扫了一眼怡然躺在榻上的萧泽,那袭红衣刺痛他眼眸,他眉心一紧,挑唇轻嗤一声:“太子殿下对瑨王府的云悦轩真是熟悉!” 萧泽嘴角噙着笑,上下扫了他一眼,咧嘴笑笑,朗声道:“几个月不见,四弟更是俊逸非凡,风度翩翩。” “怎比得上太子殿下一袭红衣贵气逼人?” 文季遥饶有兴致的看了两人一眼,近前毕恭毕敬朝萧泽行礼,萧泽随便挥挥手,算是应礼。 未见另一袭刺眼的红色,他嘴角斜勾,讪笑:“太子殿下为何偏偏喜欢云悦轩?” 一丝痛闪过眸底,萧泽扬眉一笑,语带暧昧:“本殿下的心思,四弟还不清楚么?本殿下对云悦轩的兴趣不如对住在云悦轩的人儿兴趣大。” 心没来由紧了一紧,他不做声色,转身往房中而去,见梅香候在房中,闷哼一声:“太子殿下在院中,奉茶!” 梅香垂眸应是,轻步退出去。 他顿立了一下,迟疑的抬手掀开鲜红的珠帘纱幔进了内室:轻纱幔帐下,红色薄纱半遮半掩覆在她身上,朦胧隐约、婉约动人。妖女,他暗哼一声,不悦的折身离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章 初来乍到其九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太子殿下在云悦轩?”曼瑶理理柔顺的长发,有些不可思议。 兰儿点点头:“夫人,府里的人都说太子殿下只要一到瑨王府必找王妃!据说王爷在齐陵郡时,太子殿下三天两头往府里跑呢!” 曼瑶浅浅一笑:“真是有些稀奇!” “夫人,没什么好稀奇的,听说太子殿下及其喜爱红色,依奴婢看,他们是臭味相投!” 她微愠,轻斥了一声:“兰儿,不得无礼!” 兰儿撇撇嘴:“是,夫人,奴婢明白!” “走吧,去翠景园走走!” 有些事知道即可,现在的她不想凑那个热闹,缓步往翠景园去,未到翠景园,贺语蓉袅袅迎面而来,亲昵拉着她的手:“妹妹果真如出水芙蓉,让我好生羡慕呢!” “容夫人的丰姿岂是我可比拟的?” “妹妹可真会说话!”贺语蓉娇笑:“我正欲前往天香阁谢谢妹妹的厚礼呢?” 她微点头:“容夫人客气了!” “妹妹可有空,到我的花韵苑坐坐如何?” 她不好拒绝,随贺语蓉去了花韵苑,絮絮叨叨的谈话中,她印证了他对殷灼颜的态度,不觉暗忖:为何他能容忍她留在王府?果真如众人所知那般,他对殷灼颜只有厌恶吗? —————————————————————————————— 她揉揉眼睛,坐起身伸了个懒腰,懒懒唤道:“兰心——” “王妃,您醒了?奴婢伺候你梳洗!”兰心急急近前,笑着道:“王妃,太子殿下来了,和王爷、文将军在院中呢!” 殷灼颜低低应了声,打了个哈欠:“太子殿下可有带好吃的?” “奴婢不知,不妨王妃等下瞧瞧去。” 她起身下床,抬起双手,由兰心侍候她穿上衣裳,唇角一勾,轻哼:“萧泽就一个说话不算话的男人!” “哼!殷灼颜,天下胆敢指名道姓说本殿下说话不算话的只有你!”语气带着埋怨和责怪,但他脸上却洋溢着浓浓笑意,悠然掀帘走进内室。 殷灼颜翻了一个白眼,娇声道:“殿下不懂得避讳一下么?” “本殿下是故意的,不过既然瑨王妃发话了,本殿下避避就是!”他刮刮鼻子,狠狠将惹人遐思的身子收入眸中,折身出房回到院中,忽略萧凉宸投射过来的森寒目光,扬眉一笑:“四弟的王妃已起身,四弟不去看看么?” 萧凉宸眸都不抬,一手捏起茶杯,冷冷撇嘴:“太子殿下已前去一趟,本王又何必多此一举?” 他笑得有些涩,似自言自语:“怎地当初我没要到她呢?那个殷涵旋真不会挑时候,让殷灼颜做我的太子妃是多美的事!” 文季遥瞄了一眼萧凉宸越来越黑的脸,暗暗偷笑,两人像极争风吃醋。 —————————————————————————————— 一袭红衣款款走出,人未近前,已闻令人心醉的脂粉气馥,炫目的红色,衬得涂施脂粉的脸格外夺目鲜润,有令人想咬一口的冲动。 “见过太子殿下、见过王爷、见过文将军!”她盈盈道万福,红唇中吐出的柔柔声音令人骨头一阵酥软。 萧凉宸冷冷扫了她一眼,对她的装模作样嗤之以鼻,她若真如这般乖巧、服顺,瑨王府上下可真要去烧香酬神了。 萧泽眸带笑意看着她,咧嘴一笑,拍拍身边的石凳,示意她坐身边,她瞥了一眼萧凉宸俊冷的脸,轻笑一声,半挑眉:“翩旋不敢放肆,太子殿下和王爷、文将军定有要事商榷,翩旋不敢打扰!兰心,我的小妖呢?” 兰心摇摇头:“小妖一早就不见了。” 她若有若无的叹了口气:“兰心、梅香,你二人留在此处侍候着!我找找小妖去!” 萧泽眯起眼,起身拦住她,有些不满:“翩旋,你就这样撇下本殿下吗?” 她嫣然一笑,眸中尽是水漾的妖媚:“太子殿下何出此言?不妨太子殿下为我找找小妖如何?” “本殿下和你一起找就是!” 文季遥见两人嬉笑着四下找小妖,饶有兴致的看了下萧凉宸冷着的脸,挪揄道:“王爷不陪王妃一起找小妖么?” 他阴沉着脸,眼中射出寒芒:“本王非掐死那只猫不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章 杀心暗起其一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夫人!”兰儿惊呼一声:“猫!” 曼瑶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正是殷灼颜的白猫,慵懒、可爱的躺在草地上,灿烂的光芒下蕴着一种说不出来的魅力,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要靠近,她笑笑,提着裙摆小心翼翼上前。 兰儿担心的唤了声:“夫人——” “不碍事!”她轻声道,不过是只猫而已,林婉都能将它抱在怀里,想来自己更不在话下,她轻步趋前,柔声唤道:“小妖,乖一点!” 小妖弓起背唬唬着,金色的眼睛瞪得圆圆的。 “小妖,我带你回云悦轩可好?”她莞尔一笑,玉手伸向毛茸茸的小妖,小妖呲牙一窜,爪子袭向玉手,手背一阵刺痛,她痛吟一声,紧咬着粉唇,两行清泪滑下,白色小团已倏然消失不见。 “夫人,怎么了?”兰儿急急上前,见柔荑赫然呈现几条血痕,甚是触目惊心,扯开嗓门大喊:“来人啊,来人啊,夫人受伤了!” —————————————————————————————— “王爷,王爷——”绿萍冲进云悦轩,顾不得行礼,直嚷:“王爷,昭夫人受伤了!” 萧凉宸皱眉,急急起身:“怎么回事?” 绿萍气喘吁吁道:“王爷,昭夫人被王妃的猫抓伤了!” 见他迈着大步出了云悦轩,文季遥暗吸口气,望向远远俯身寻找猫儿的两人,计较了一下,决定不再凑热闹,悠然出了云悦轩。 兰心和梅香相视一眼,暗道不妙,急唤:“王妃,不好了,不好了!” 萧泽回头扫了一眼大呼小叫的两人,冷哼一声:“本殿下在此,有何不好的事?” “小妖抓伤了昭夫人!” 她微蹙秀眉:“好端端的,小妖怎会抓伤她?” 萧泽牵着她的手:“走吧,我们去看看!” 她不悦的瞪了他一下,甩开他的手:“兰心,梅香,我们去找小妖!” 兰心两人急急跟在她身后,萧泽扬眉轻笑,摇摇头:“本殿下也去找小妖!” 林婉轻叹了口气,见她眸光盈盈,煞是惹人怜爱,手捏捏眉心:小妖貌似乖顺,脾气却不小,整个瑨王府,几乎无人敢碰小妖,而自己怎地忘先跟她说一声。 萧凉宸急步进了天香阁,眸光极冷,厉声道:“到底怎么回事?” 曼瑶低垂着头,委屈得直掉泪,林婉扯扯嘴角垂眸淡淡禀报道:“王爷,伤口已细心处理了,无大碍,这几日注意一下即可!” 听兰儿抽泣着说了一遍事由,他深吸口气,眸底掠起冷冷的杀意,朝房外唤道:“万喜,抓那只野猫,杀无赦!” 林婉倒吸口气:“王爷,万万不可,小妖只是——” “你现在还要为她说话吗?” “王爷,是妾身的错,小妖素来挑人,妾身未事先——” “够了!”萧凉宸冷哼一声:“今日本王非杀了它不可!” 曼瑶咬唇,盈盈泪眸看了一眼噤口不言的林婉,颤声道:“王爷,妾身不该妄想将它送回云悦轩的,错不在小妖,王爷切勿伤了它!” “畜生而已!曼瑶何需为它求情!”他微眯着眼,杀气浓溢,不杀那只野猫无法泄他心头之恨,新仇旧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章 杀心暗起其二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不消一刻,瑨王府喧哗一片,无论是富丽堂皇的府邸,还是幽深秀丽的翠景园,处处寻着、唤着小妖。 习玉娇窃笑:“看来王妃的小妖难逃生天了!” “小妖亦是无心之失,怎地偏偏要取它性命?” 习玉娇扫了她一眼:“哟,媛夫人可真是菩萨心肠,小妖整天乱窜,整一个顽劣畜生。今日伤了昭夫人,明儿不知又要伤了谁?” “小妖顽劣是真,却未曾伤过人。” 贺语蓉轻笑:“不妨去看看,今日颇为热闹呢!” 习玉娇点头应好,心道:我正想看好戏呢,殷灼颜你仗着是王妃,总把我踩在脚下,今日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救你的宝贝小妖。 吕秋素略叹口气,跟上两人,甫到翠景园便听得一声呼喊:“猫在这呢!来人!快来人啊!” 众人呼啦围了过去,小妖防备的瞪着朝它围堵过来的人,弓着背,唬唬着,如此气势,无人敢上前擒住它,人和猫对峙着,一动不动。 “小妖!” 一声柔唤,娇滴滴的打破人猫的对峙,小妖“喵”的一声,窜出众人的包围,只奔向红色的妖娆。她轻笑,俯身抱起小妖,娇嗔道:“你这泼辣小妖,再乱跑,小心别的人将你宰了吃!” 众人瞧着两袭惹眼的红,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万喜清咳一声:“王妃,王爷有令,要杀了小妖!” 殷灼颜美目一扫,轻哼一声:“你且去回禀你家王爷,说小妖已被你们碎尸万段不就得了?” 万喜嘴角肌肉抽动着:“王妃,这——” 她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萧泽笑着跟上她,腻着声道:“灼颜,给本殿下抱抱!” 殷灼颜娇笑,打趣道:“太子殿下是想抱我呢,还是想抱我怀中的小妖?” 萧泽暧昧笑笑:“本殿下对你可不止是想抱抱那么简单!不过对于你那撒泼的小妖,只能抱抱而已!” “殿下说话可得留心,不然别的有心之人又要以为我和殿下有着什么关系呢!” 两人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令一干人等面红脸热,却也不敢上前阻止,只能任由两人而去。 —————————— 曼瑶望着并肩缓缓而行的两袭红衣,一个美如冠玉,一个灿若桃花,宛如璧人、惹人艳羡,不觉暗吸口气,目光落在她怀中的白色小妖上,心头掠过惧意。 “殷灼颜,交出你的野猫!”萧凉宸冷冷盯着她怀里的白猫,恨不得马上掐死它。 “四弟怎如此生气,不就抓伤你一位夫人么?何必兴师动众?” 扫了一眼呵呵笑着的萧泽,他冷嗤一声:“太子殿下未免管得太多了,何时太子殿下有兴趣插手瑨王府的家事了?” 他叹了口气:“并非本殿下要插手瑨王府的家事,不过若涉及到本殿下的灼颜,自是另当别论!” 林婉暗捏把汗,瞧向若无其事抚着怀中小妖的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萧凉宸眸光一寒,讥笑:“本王的王妃何时成了太子殿下的人?” 萧泽暧昧的看了看一旁淡笑着的她,微摇摇头笑道:“莫非四弟真的不知,四弟的王妃早已是本殿下的人了么?” 众人无一不倒吸口冷气,小妖适时的“喵”了一声,殷灼颜娇笑出声,扬眉抱着小妖悠然走过他身畔。 萧凉宸一脸乌黑,双拳紧握,沉声道:“既然如此,本王成全太子殿下!来啊,笔墨伺候!” 林婉拧眉:“王爷——” “四弟可是要写休书?”萧泽心花怒放,搓着手掌,乐得合不拢嘴:“本殿下可是等了一年!灼颜,等等,等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章 杀心暗起其三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殷灼颜回眸一笑:“太子殿下若取了休书直接到云悦轩!兰心、梅香,回去收拾收拾!” 兰心、梅香相视一眼,脆声应道:“是!” 林婉深吸口气,沉着道:“王爷,本是小事,何来休书一说?” “你这安的什么心?本殿下等四弟的休书等得头发都白了!来,你瞧瞧!”萧泽不满的瞪了林婉一眼,装模作样的撩起一缕头发:“迟早都是要休的,何不早些休了,各得其所,何乐而不为?” 林婉瞄了一眼萧凉宸乌黑的脸,清清嗓子:“堂堂瑨王爷明媒正娶的王妃,岂可说休就休,不妨入宫请圣上定夺?” 入宫面圣?但凡涉及到她的事,父皇的态度总是很强硬,他哂笑:“你倒挺厉害的,拿父皇来压我们!依本殿下看,你更适合做瑨王妃!” “石晏,送太子回宫!” 石晏得令,面无表情的拱手:“太子殿下,请!” 又是这般不了了之,萧泽闷哼一声:“本殿下要和灼颜一起用晚膳!” 林婉扯扯嘴角,笑着道:“殿下,若晚了些回宫,怕是圣上责怪!” “你,你,本殿下要被你给气死!” 她微微屈身,高声道:“恭送太子殿下!” “以后四弟若不想写休书就别提,害本殿下白白高兴一场!”萧泽轻哼一声,甩袖而去。 林婉不觉轻舒了口气,压低声音道:“王爷也累了,不妨回去歇息歇息!” 萧凉宸正欲说话,见兰心急急跑来,眉心一拧。 “王爷!”兰心气喘吁吁的朝他行礼,听他冷哼一声,瞄了一眼蹦出彻骨寒意的脸,只觉身上疙瘩不断冒起,艰难扯扯嘴角:“王爷,王妃令奴婢前来看看,说是王爷若未写休书的话,请王爷昭示府上,有些猫是惹不得的,免得王爷又大发雷霆对小妖杀无赦!” 未待萧凉宸应声,她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瓷瓶,朝曼瑶屈了屈膝:“昭夫人,这是金创膏,是西域的疗伤良药,王妃命奴婢送给夫人!” 曼瑶正犹豫着接不接,萧凉宸冷冷道:“把你家王妃的良药留给她自己吧!” 兰心暗吸口气,也不多说,重新将小瓷瓶纳入怀中,侧转身子朝林婉浅行礼:“淑夫人,王妃让奴婢问问淑夫人,今晚是否一同前去香云楼?” 林婉有些为难的瞄了瞄萧凉宸,微点点头。 他瞟了一眼兰心远去的背影,俊眉一皱:“婉儿,你知书达礼,莫与殷灼颜那妖女混在一起。” 她并不直接回应他的话,淡笑道:“王爷,听说香云楼这两日上了新菜式,不知王爷是否想去尝尝?” 他冷哼一声,冷绷着脸大步离去。 习玉娇望着他的背影,唇角挂着一丝笑,叹了口气:“要王爷的一纸休书可真难!” “莫非仪夫人想要王爷的休书?” “哟,瞧淑夫人说的!王爷若要休了我,淑夫人未必肯替我说句好话!”她干笑几声,别有深意看了林婉一眼:“我素来安分守己,也不劳淑夫人维护!” 听出话中的讥讽,心知她的脾性,林婉不与她纠缠,柔柔笑着对曼瑶道:“昭夫人受惊了,回天香阁歇歇,我令人炖碗参汤给你压惊!” 习玉娇呼了口气:“散了,散了,王妃的小猫尊贵无比,真是不能惹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章 杀心暗起其四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兰儿端过一杯热茶,煞是疑惑:“夫人,为何王爷不休了王妃呢?” 想到他差点写下休书,她嘴角轻扬:“本是小事一件,王爷只是一时气急才欲写休书的!” 兰儿不屑的哼了一声:“太子殿下都承认与王妃有着不明不白的关系,为何不能休?” “兰儿,你太天真了!”她笑着摇摇头,据她观察,太子对她有情是真,但若是真有私情,他又岂会轻易承认?想到林婉搬出皇上轻易压制住他兄弟两人,心下更是佩服。 “可是,太子殿下明明说——” 曼瑶抬手制止她,淡淡道:“兰儿莫再提此事!” “知道了,夫人!可是夫人被那只野猫抓伤了,难道白白算数了吗?” “是我不自量力而已!”她黯然道,微叹了口气,殷灼颜没费任何力气,轻易在他的盛怒之下保住她的猫,着实令她刮目相看。 “夫人!”绿萍进房禀报道:“夫人,王妃的贴身侍女兰心求见!” 曼瑶微皱眉,暗忖何事,兰儿不满的嘟着嘴:“准没好事!” “绿萍,请她进来吧!” “奴婢见过昭夫人!夫人,王妃特命奴婢前来向夫人赔罪!”兰心盈盈福身,手捧着的一大一小两个漆红木盒:“此乃王妃特地准备的礼物:一是回赠昭夫人的见面礼,二是替小妖赔罪之礼,请夫人笑纳!” 曼瑶示意兰儿接过礼物,柔声道谢。 兰心笑笑:“奴婢告退!” 兰儿怏怏的捧着长木盒,满脸不屑,轻哼一声。 “兰儿,打开看看!” 兰儿不甘愿的将木盒搁在桌上,打开,眉心一皱:“夫人,您看——” 曼瑶凑上去细看:竟是胭脂红的绫罗绸缎,精美、透着耀眼光泽,细摸一下,柔软细腻。她轻笑:倒是不错的绫罗绸缎呢! 兰儿打开第二个盒子,闷哼一声。曼瑶微笑着拿起一个胭脂盒,尚未打开,一股清香已盛溢而出。 “夫人不涂脂抹粉也比她好看,只有她才会用这些庸俗的东西,打扮得像青楼的女子!” ————————— 香云楼,号称京都第一酒楼,位于直通皇宫正门最繁华的朱雀大街,气派、华丽、考究,每张桌椅都是上好的红木,碗盏用的都是上好的瓷器,酒是甘甜醇香的美酒、菜是珍奇浓香的好菜,来往食客皆乘坐着华丽马车,衣冠楚楚、豪爽大方。 一楼大厅坐满了人,酒客们豪爽的吆喝声与伙计尖锐的应和声夹杂着,热闹非常。而二楼的雅间却雅致清幽不少,楼中央搭着一个平台,时而天音妙曲,时而舞女翩跃,引人入胜。 “公子,楼上客满,请公子稍候或请公子移步别处!”伙计笑嘻嘻拦住欲拾梯上二楼的一男一女。 他绷起脸:“枉称为京都第一楼,竟连一个位子都没有,不妨明儿拆了去!” 冷冷的声音让伙计暗冒冷汗,干笑着:“公子——” 林仙嫣打量着前来的两人,男子一身淡蓝锦衣,俊逸非凡,浑身散发着摄人的气势;女子一袭月牙白纱裙,绝色丽颜,说不出的出尘脱俗。她轻笑上前,伙计打了个欠:“掌柜的,这位公子想——” 她淡淡笑笑:“公子,实在抱歉,二楼雅间确实已满,请公子多多包涵!” 曼瑶不做声色打量着她,身着深紫衣衫,年过四十,但风韵犹存,举止间有一种贵态,眼睛绽放着生意人的精明。 萧凉宸深吸口气:“本公子到二楼紫竹林雅间!” 她仍淡笑着,轻挑眉,不慌不忙道:“公子,紫竹林已有客官订下了!” “正是本公子!” 他的强词夺理不由让她哑然失笑:“公子可真会为难我这小掌柜!” “掌柜的!” 一袭白衣翩翩而至,英姿出彩,料是一路急赶,带了几分风尘气息,反更显其潇洒不羁,他唇角噙着一抹深意未明的笑,淡扫了一眼萧凉宸和曼瑶,朗声道:“无妨,这位公子若肯赏脸,我的紫竹林不在乎多两个贵客!” 林仙嫣笑着点点头:“是,公子!公子楼上请!我即刻令人上酒菜!” 他扬眉一笑,朝萧凉宸和曼瑶拱手:“公子、夫人,请!” 萧凉宸轻哼一声,丝毫不客气,直上二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章 杀心暗起其五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他理理衣袖,眼带促狭的看向曼瑶,挑挑眉:“想不到瑨王爷今日如此有兴致,携夫人莅临香云楼,在下是何等有幸,能见瑨王爷大驾,还能一睹夫人的绝世风采。” 萧凉宸冷冷扫了他一眼,忽略他口中的讥诮:“本王的兴致向来不如二公子高,二公子日日美女作陪,本王的夫人又怎能入公子的眼?” 曼瑶微垂眸暗忖他是何人,两人语气中似有针锋相对之意,正琢磨着,只见林仙嫣掀开垂帘,脸带笑意领着侍婢进紫竹林,亲自奉酒、上菜。 “掌柜的,我那个妖精呢?” “二公子,您的妖精刚到时,正遇上风满阁的客官,像是相识,如今在风满阁正喝得一个畅快呢!我待会为您唤去!” 萧凉宸眼中射出一道寒光,沉声问道:“风满阁是何人?” 林仙嫣摇摇头,顿了一下,道:“似来头不小!” “来头不小,会是谁呢?” 萧凉宸见他皱眉喃喃自语,哂笑:“莫非二公子不知道?” “倒想亲自去瞧瞧!” 话未说完两句,林仙嫣掀开垂帘探进半个头:“二公子,风满阁的客官说了,您的妖精留在风满阁,请二公子自便!” “莫名其妙!我要看看谁如此不知所谓。”他轻哼一声,起身出了紫竹林。 良久不见白衣男子回紫竹林,曼瑶心下纳闷,淡淡问道:“王爷,不知王妃和淑夫人?” 他抿了口酒,眼底寒意未退,沉声道:“曼瑶觉得他口中的妖精是何人呢?” 她眸光幽幽一转,咽咽口水:“是王妃?” 曼瑶见他自斟自饮,心下有些了然,暗道:莫非风满阁的是太子?那二公子又是何人,口口声声说他的妖精? 好半天,他掀帘进了紫竹林,脸颊微红,想是喝了不少酒,一个劲的摇头:“今日是何日子,为何都撞到一块?” 萧凉宸挪揄道:“怎么?二公子被赶出来了?” “今晚她们非醉倒不可,两人已迷迷糊糊了,我无能为力!” “能让二公子无能为力的人,天下少有!”他调侃道。 “若你能在一刻钟内把我的妖精带回来,这顿我请了,不然还请王爷大方一点!” 萧凉宸微眯着眼:“此话当真?” 他轻笑的点点头。 萧凉宸冷哼一声,迈步出了紫竹林,往风满阁而去,他直直推门而进,见风满阁中的人,暗自咒骂被殷潇庭设计,冷冷扫了一眼面若桃花、双眼迷离的两人,深吸口气,上前行礼:“儿臣见过父皇!” ————————— 与陌生男子独处一室,她有些不自然,浅笑着打破沉默:“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他眯眼直盯了她半晌,笑笑:“夫人客气了,在下殷潇庭。” 殷潇庭?!她横扫了一眼豪迈不羁的他,身子微微前倾:“公子可是王妃的兄长?” 兄长!?星眼微微眯起,他大口灌了一杯酒,虽知萧凉宸对她向来无意,但见他携着夫人出现,心底多少还是不痛快,闷闷的回了两个字:“正是!” 感觉到他的冷漠,曼瑶微微一笑,不再言语,提筷吃了一些素食,较之王府的膳食,味道算是极独特,难怪他会放下身段携她出府到香云楼,过了好一会儿,才见萧凉宸拽着殷灼颜和林婉回到紫竹林。 殷潇庭上前接住她,搂在身旁坐着,坏坏一笑:“在下谢过瑨王爷盛情!” 林婉一脸酡红,见曼瑶在座,笑着打了声招呼。曼瑶微笑着点点头,端庄稳重的林婉与豪放不羁的殷灼颜凑在一起,令人难以想象。 殷灼颜嘻嘻笑着,头倚着殷潇庭的肩膀,一手环住他的脖子:“二哥,我跟你说,萧家的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自以为是、盛气凌人、横行霸道,我不喜欢!” “确实是呢!二哥也不喜欢!”殷潇庭无视萧凉宸阴郁的脸,赞同的点点头,伸手倒了一杯茶送到她唇边,柔声哄道:“乖,喝一口茶!” 她拧眉扫开杯子,倩笑着拎起桌上的一壶酒,咕噜咕噜往嘴里倒,殷潇庭无奈摇摇头,笑着也拎起壶酒:“今夜不醉不归如何?” 兄妹不似兄妹,不守礼法,枉为相府出生,他冷哼一声,直盯着将酒壶碰得清脆作响饮酒的两人:“莫非二公子想送令妹回瑨王府?” 殷潇庭眸带淡笑的看着她,抬手轻拭她嘴角的酒:“瑨王爷若无法顾及,本公子愿意送她回相府,并且保证她不到瑨王府作孽!瑨王爷意下如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章 暗流涌动其一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你这妖精,不会想要折腾死二哥罢!”殷潇庭宠溺的看着紧搂着自己脖子的她,微微一笑,身子略弯下去,横抱起她下了楼。 曼瑶瞄了一眼醉意深浓的林婉,对殷潇庭兄妹的亲昵是一头雾水,见他除脸色难看外,并未有多大的情绪起伏,也不多想,尾随他们身后出了香云楼。 萧凉宸沉声吩咐一旁候着的石晏:“石晏,送淑夫人和昭夫人回府!” 林婉头有些重,带着醉意瞥了一眼殷灼颜,说道:“王爷和昭夫人先回府吧,兰心和嫣儿都在——” 他冷冷打断她:“石晏!” 嫣儿激灵些,忙扶着曼瑶和林婉上了马车,独留兰心不满的望着马车扬长而去,趋步到殷潇庭身边:“二公子——” 殷潇庭眼底有些朦胧,垂眸看着她桃红的脸:“灼颜,和二哥回去!” 她依着他的肩膀,无意识的嗯了一声,萧凉宸嘴角颤了两下,寒声道:“不劳二公子费心!” 两道寒光直射兰心头顶,她扯扯嘴角,在他出声前赶紧招手唤来马车。 萧凉宸强硬扳下死搂着殷潇庭的手,一把将她扔进马车,殷潇庭不悦的瞪起眼,闷哼一声,扶住车弦欲上马车,被他拽住胳膊,气得瞪着眼睛:“我带她回去。” “二公子莫非想让丞相大人见到他的四千金如此模样?” 殷潇庭深吸口气,沉吟一下,几乎咬牙切齿:“我对你们萧家的男人不放心!” “二公子别忘了她如今是何身份?” 他嗤笑一声,冷眼一扫,径直上了马车,兰心怔了一下,急急坐上了马车,心下有些担心却不敢掀开车帘坐进去。 殷潇庭怏怏望着远去的马车,轻哼:“萧家的男人果真没有一个好东西!” 他拖着微醉的身子慢悠悠走到一扇朱红大门的府邸前,叹了口气,刚进门,贴身小厮双寿急急迎了上来:“公子,不好了!” 殷潇庭睨了一眼他,不满哼道:“有何不好?乱七八糟!” 双寿朝他挤眉弄眼,低声道:“老爷和夫人正在大厅呢!” 他不满的哼了一声:“夜已深,莫非他们还不困么?” 殷正良凛然立在大厅门口,大喝一声:“殷潇庭!” 他呼了口气,大步往大厅走去,近前大厅,脸上露出灿烂的笑:“爹、娘,怎地不早些歇息?” 赵淑慧叹了口气,对他的不成气痛心不已:“潇庭,你怎如此不知上进?” “娘亲,不过是出去喝杯酒而已,为何要责骂孩儿?” 殷正良冷哼一声:“喝酒?你出去喝酒为父不斥责于你,为何偏偏要与灼颜一起喝酒?她现在是什么身份,你莫非不知?” “瑨王妃不过是一个头衔而已!”他眯着眼眸,微耸耸肩,一副无所谓,况且萧凉宸也没拿她当王妃。 “你既已知她是瑨王妃,为何与她纠缠不清?败坏门风!” 纠缠不清?!败坏门风?!他眸光募地一寒:“丞相大人言重了,她是我妹妹,难道我这个做兄长的和妹妹吃顿饭也如此不堪吗?” 赵淑慧轻吸口气,语重心长的唤了声:“潇庭——” “不管你什么理由,此后不准和她再见面!”殷正良撂下狠话,她已成亲,身份非比寻常,他不允许兄妹两人再惹人非议,更不愿看到她惹下祸事。 殷潇庭怒喝:“凭什么?!凭什么要我们不再见面!” 他这一喝,殷正良老脸涨得通红:“凭什么?凭我是你们的爹!” “爹?!”他嗤笑:“怎么?丞相大人如今又认她这个女儿了?你何曾关心过她?何曾问过她想要什么?” “老夫未曾亏待过她!” “她要的不是锦衣玉食,她最想要的是一个爹爹!十多年来,你对她一直不闻不问,一道圣旨,你问也不问她,直接让她做了瑨王妃,连她哭着跪着求你,你都无动于衷,有这样的爹爹吗?”殷潇庭冷哼一声,甩袖而去。 “逆子,逆子!”殷正良一个踉跄,站都站不稳,赵淑慧急扶住他,软声宽慰道:“老爷,潇庭年少气盛,别往心里去!” 他拍拍胸口:“一个个翅膀硬了,管不住了!” “老爷,给潇庭说门亲事吧,找个人管管他,让他收收心思!” 他叹了口气:“早几年一直给他说亲事,他不答应又能怎样呢?还能绑着不成?” 赵淑慧沉吟了一下:“老爷,要不改天我到瑨王府一趟,跟她说说,潇庭或许会听她的呢!” 殷正良点点头:“姑且试试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章 暗流涌动其二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萧凉宸冷冷扫了一袭红衣的她,暗哼一声:殷灼颜,天下胆敢把父皇灌醉的人,你是第一个!真不知你编什么稀奇古怪的理由,让他自罚如此多酒! 自大婚当日,他就对她无丝毫好感,想到她携着一条蛇、一只猫进了洞房,他仍气不打一处来。他一手狠狠捏上她的下巴,冷冷道:“殷灼颜,若本王告诉你,是本王把你的蛇剥皮了,你会作何感想?迟早本王要把你的猫给掐死,你等着!” 仿似听到他所说,她秀眉微蹙,轻唔一声,他嘴角划起一个极浅的弧度,深眸定定锁住她盈润而饱满的红唇,微微启着,似等着人去采撷。 兰心久不见他出内室,下定决心,掀帘进去:“王爷早些歇息吧!” “怎么?你担心我吃了你家王妃?”他不满的哼了一声。 兰心陪笑着:“奴婢不敢?” 他微眯着眼,瞥了一眼床上不规矩躺着的她:“若今晚本王欲留在云悦轩呢?” 她干咳一声:“王爷,王妃喝醉后晚上会呕吐不止,会痛哭流泪,会——” “本王永不会碰她!” 兰心甜甜一笑,屈膝:“奴婢恭送王爷!” —————— 暗影斑驳,一个黑衣人悄然进了云逸山庄。云逸山庄位于京都东北郊的珞珈山山脚,规模宏大,气派非常。无人知庄主是何人,据说是没落的王公贵族,又传是位绝色佳人。 夜色深深,无月,一片漆黑,黑衣人负手立于空荡的院落,仰望苍穹,脸上戴着一张黑色的面具,紧紧裹住他的鼻子和两颊,一双深沉、黝黑不见底的双眸,似能吞噬人的灵魂,颀长挺拔的身子因面具而显得诡异与阴邪。 一个黑色身影趋前,脚下全无声音,可见其的小心翼翼和不低的身手,他低沉着声音:“庄主!” 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感情:“溱王府情况如何?” “无多大动静!” 他点点头:“太子呢?” “太子除了去瑨王府外,都留在皇宫!” 他冷哼一声:“整一个妖孽!” —————————— 清风拂过,淼淼碧波荡漾,婀娜垂柳摇曳,鲜花夭夭灼灼。“铮”琴声悠扬而起,随着清风掠过碧波,顺着柔情漫向柳叶,沿着香气笼罩花簇——琴声所能及之地,如淡淡的酒香入喉,微微醉去。 萧凉宸微闭双眸,放纵琴声通透着心境。 林婉静静陪坐在一边,曲音清幽,似有清香沁入肺腑,她细细打量着微低头弹琴的曼瑶,唇角轻扬:一袭白衣,脱尘若仙,举止优雅、柔和飘逸,颇得王爷宠爱。 不觉暗下和殷灼颜相比,殷灼颜似熊熊燃烧的烈火,炽热狂猛、无法扑灭,让人有一种永不满足的欲望,一阵如痴如醉的疯狂。秀眸中淡淡的目光落在他俊脸上,殷灼颜那团烈火是他不敢碰触的么,只怕一个不留心,在烈火中燃烧殆尽,剩下的灰烬随风而散,不留丝毫痕迹。或许那才是他害怕的,也是每一个男人都害怕的。 琴声渐淡,曼瑶收琴淡笑。 一旁的贺语蓉笑着赞道:“真是清亮飘逸,天下妙手!” 曼瑶轻幽叹了口气:“此曲虽妙,却终归是差了些韵味!” 简单一句提起了众人的好奇,以她的这般琴技,在洛京之中,能及之者甚少,吕秋素疑惑的问道:“此话怎讲?” 她微点点头:“此曲绝尘俗,若以传闻中的月露琴弹奏,想来必能尽得曲中滋味!” “月露琴?” “据闻月露琴琴音温润调畅、清迥幽奇,古淡也罢、阴柔也罢、虚静也罢、深静也罢,尽得淋漓尽致!”曼瑶淡淡道,不觉微叹了口气:“可惜佳琴难寻,传说天下仅留有三把月露琴,却在二十多年前销声匿迹!” 习玉娇轻笑:“妹妹可真有福气!天下确实是有三把月露琴,其一据闻在狄丹国皇宫,其二不知所踪,其三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几人刷刷看向她,萧凉宸眸底有些兴致。听得仰慕已久的月露琴近在眼前,曼瑶眸露亮光,急追问道:“不知在何处?” 她有些得意,一字一顿道:“如我没猜错的话,第三把月露琴正是在云悦轩!” “你是说王妃有一把月露琴?”贺语蓉不由提高声音。 习玉娇点点头,瞥了一眼沉默不语的他,收起讥讽的笑容,淡淡道:“别忘了,当年王妃的娘亲是何人,她的琴艺、舞技天下第一,她可以说是二十年来,天下数以万计善曲、善舞着竞相崇拜的第一女子。她便是第三把月露琴的主人,想当然,王妃自然承袭了月露琴。” 语意再明白不过,善曲者如曼瑶,不知萧依烟的存在,算是孤陋寡闻。曼瑶微咬唇,她只知道月露琴,但对于月露琴的所在却是想都没想过,如今名琴近在眼前,心下向往不已,不觉瞄了一眼习玉娇,诧异她对月露琴的了解。 贺语蓉看了看几人的脸色,小声道:“不如现在到云悦轩去一睹月露琴的风采,如何?” 习玉娇耸耸肩,只轻哼一声,贺语蓉以手掩嘴,噤口不言。 林婉打了一个圆场:“月露琴是天下难得的好琴,又是王妃娘亲的物什,王妃自是宝贝得紧,往后有的是机会,何必急于一时。” 曼瑶扯扯嘴角,赞同的点点头,心下却有些失落,如此好琴竟落入殷灼颜手中,一阵可惜。 歇息了一下,几人散去,萧凉宸叫住林婉:“她去哪了?” 她微微一笑:“不知王爷所问何人?” “你知道本王问的是何人?”她若出面说殷灼颜的好话,不需说,都是在为殷灼颜打幌子,而他,也不是第一次被晃悠了。 林婉清咳一声,有些不自然:“今日是市集,王妃出去逛逛了。” “是去逛市集抑或是去烟雨坊,婉儿怕是比本王清楚吧!本王很是不解,殷灼颜那样的女子,为何你处处维护她?” “王爷说笑了,王妃虽有些乖张,却是一个真正的性情中人,她所做之事无一不是性情所致,何须妾身处处维护她。”她笑笑,反问:“妾身也有些不解,为何王爷偏偏冷落她?” 见萧凉宸绷紧脸不语,她婉声告退而去。 他慵懒坐着,眸光有些迷离:第一次见她,不是大婚之日,是两年前,在烟雨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章 暗流涌动其三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烟雨坊是京都第二的青楼,亭台楼榭依水而建,檐角飞叠、长廊迂回、石桥横卧、垂柳依依、绿意葱茏、娇花照水,香气四溢,雅致清幽之极。 “今宵有酒今宵醉!”文季遥满足的喝了一杯酒,一脸陶醉。 对于文季遥拉他到烟雨坊喝酒,他颇感不满:“文公子何时需到烟雨坊买醉了?” “醉卧烟雨坊,胜却人间数十年!” 萧凉宸抿了口酒,轻叹了口气:“未免夸张了些!” 文季遥不以为然,忙着往他杯中倒酒:“公子权当陪陪在下可好?” 两人谈笑间,忽闻烟雨坊大厅一阵喧哗,相视一眼,出了二楼的雅座,俯看大厅,见一个脑满肠肥的中年男人拽着一个婢女轻薄无礼,但觉无趣,正欲回座继续喝酒,一袭刺眼的鲜红翩然映入眼帘:一个十六七岁左右的女子,身穿妖艳的红纱裙,娇媚的面目,撩人的姿态。 “哟,大爷,怎地与一个婢女为难?”她娇柔道,柔手挑dòu的在男人眼前晃着:“大爷,若是烟雨坊的姐妹们不合大爷的心意,不妨奴家陪陪大爷如何?大爷风流倜傥、英俊潇洒,不知奴家有否荣幸与大爷喝几杯?” 一个媚眼过去,中年男子刹那无任何抵抗,色迷迷道:“好,好,小娘子请坐!” 她悠然坐在中年男子身边,几杯来去,中年男子醉倒在地,不多时但见一个白衣俊俏男子搂着她的腰扬长而去,脑满肠肥的中年男人则被抬了出去。 文季遥笑着摇摇头:“闻名不如见面!” 萧凉宸皱眉:“怎么,你认识?” “听过!”他点点头:“放眼京都,一红一白的男女出双入对的除丞相大人的二公子殷潇庭和四千金殷灼颜,还能有何人?” “殷潇庭和殷灼颜?” “正是!两人素来不拘礼法,常出入烟雨坊。” 他倒吸一口气:“听闻殷丞相有一女尤爱红色,可是她?” 文季遥笑笑:“殷灼颜不爱深沉、高贵的紫,不爱柔和、光明的黄,不爱洁净、素雅的白,不爱温柔、温馨的粉,独爱热烈、妖娆的红,她自小所穿的衣衫都是绛色,无一例外。” 他闷哼一声:“庸俗!” 文季遥微微一笑,自言自语道:“不知娶到她是喜是悲呢?” 萧凉宸微叹了口气,如今他已知道,娶了她到底是喜是悲了。 ———————————————————————————————————————— “太子殿下真是深情啊!”萧凉宸扫了一眼慢悠悠进了大厅的萧泽,又是令他别扭的红衣,似笑非笑,声音带着嘲讽:“不过四五日而已,又按捺不住了?” “不见灼颜,食之无味、寝而不安,不知四弟何时才打算放手?”如说笑般,字字说的却是他的心事,他逃不开的纠缠。 “有劳太子殿下多等些日子,必能如愿以偿。” “真是望眼欲穿哪!”他叹了口气,沮丧坐在软椅上。 萧凉宸正奇怪他为何不去云悦轩,瞥见往厅中而来的人,冷冷道:“难得啊!” “确实是难得!”他扬扬眉,有着许久未有的默契。 赵淑慧小心翼翼进了大厅,见萧泽亦在,微皱眉,不做声色朝两人行礼。 萧凉宸刚动嘴唇,萧泽已抢过话头,幽幽问道:“不知丞相夫人到瑨王府所为何事?” 他轻哼一声,带着几分疑惑和兴致的神色,自殷灼颜入瑨王府,除殷正良探过一两次,殷家的人从未露面,殷潇庭除外,自己到齐陵郡的三个月,听闻不少殷潇庭到瑨王府的消息。 赵淑慧扯扯嘴角,恭声道:“回禀太子殿下、瑨王爷,愚妇今日前来,是想与王妃一叙,恳请王爷允许!” 萧泽轻笑:“殷灼颜又不是夫人的亲生女儿,有何可叙的?况且夫人向来不喜欢她,怎能平白无故让夫人见她,本殿下可不放心!” 脸倏然一热,她的身子颤了一下,动了动唇,吐不出一个字,萧凉宸挑唇出声解了她的窘迫:“夫人如此诚意,本王怎能拂夫人之意?程福,恭请丞相夫人到云悦轩!” 程福颌首应了声是,领着有些局促的赵淑慧出了大厅。 萧泽伸长脖子,斜着眼问道:“四弟不好奇么?本殿下可是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殷夫人大驾光临瑨王府有何要事!” 他未等萧凉宸应声,直奔出厅外,萧凉宸深吸口气,迟疑了一下,跟上他的脚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章 暗流涌动其四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赵淑慧踏进云悦轩,放眼望去的红色令她有些压抑,十几年来,她一直不明白,为何世间会有那样的一个人,如此挚爱红色,仿若红色是她的血液、是她的气息,离了,生命便在喘息,下一刻,便烟消云散。 “见过夫人!”梅香恭敬的行礼,迎她进了院中。 轻纱幔下,殷灼颜慵懒的侧卧在檀木软榻上,一手支撑着头,一手柔柔抚摸着小妖顺滑的身子。 “王妃,夫人来了!”梅香小声禀报道。 侍立水榭中的兰心嘟喃了一下,微屈身:“兰心见过夫人。” 赵淑慧点点头,目光落在一袭红衣上,对她的怠慢不以为然,早已成习惯。 殷灼颜缓缓抬眸,懒懒一笑,抬手拢了拢垂落胸前的青丝,并不言语,静静的看着她,良久,笑道:“真是稀客,兰心,沏茶。不知夫人今日驾临瑨王府,有何指教?” 见她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赵淑慧轻叹了口气:“你就不能和我好好说话么?” 她冷笑两声:“瞧夫人说得,夫人有事尽管吩咐就是,只要我能做到的定是万死不辞。” “你如今还在怨我们么,怨我们让你代替涵旋嫁入瑨王府?” 殷灼颜低垂着眼眸,娇笑:“感谢丞相大人和夫人都来不及,何来埋怨之理?如今在瑨王府过得惬意舒适,正想何日去丞相府拜谢拜谢呢!” “灼颜,你该知道,当日实非得已,圣旨一下,岂能容我们拒绝?” 她坐起身,浅浅的伸了个懒腰,并不想纠缠:“夫人有何吩咐?” 赵淑慧犹豫了一下:“你知道潇庭年纪不小了,几年前一直给他说亲事,他都未曾应允,今日我来是想让你劝劝潇庭,让他早些成家立室。” 殷灼颜噗嗤一声笑出声:“夫人说到哪里去了,怎会由我劝他成亲,想来儿女婚事当有爹娘做主,承媒妁之言。区区一个殷灼颜怎能干涉丞相府的大事呢?” “灼颜,你不是不知道潇庭的心思,自小到大,他眼中只有你一人,别的女子,他瞧都不瞧上一眼。他尊你为菩萨,奉你为女神,你也该为他的将来想想,不能让他如此下去。” 她接过兰心递过的茶杯,悠悠抿了口茶:“丞相大人和夫人素来有不少法子,连我如此不堪的殷灼颜都能入瑨王府,又怎会没有法子使殷潇庭就范呢?” “你非要让你爹爹求你么?” “哟,真是不敢当,向来只有我求他,岂有他求我之理?” “连为潇庭做一件事你也不愿吗?就当我求求你,劝劝潇庭,让他成亲安定下来,不要整日游散在外。”好声好气的劝说只换得她的漠然和奚落,赵淑慧有些愠怒。 “你们不能让他自己做主一次吗?为何要把一个个逼上绝路?” “绝路?”赵淑慧气急,再也坐不住:“把你嫁入瑨王府是把你逼上绝路吗?你别以为你不入瑨王府,姜澈会娶你,他一个穷书生,只消一句话,他马上抛下你一走了之!” 她冷哼一声:“当初若不是你们逼他,他岂会一走了之?” “是我们逼他又如何?难道今日你也要把潇庭逼上绝路!你别忘了,你和潇庭是亲兄妹,过往姑念你们年幼不懂事,如今你身为瑨王妃,更应该识大体、懂事理,为何仍与潇庭纠缠不休?” 殷灼颜眸光一冷:“幸好云悦轩并无别人,否则都以为我殷灼颜和殷潇庭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 赵淑慧急喘着气:“好,殷灼颜,既然你不为潇庭着想,我也不多说,无论如何,我定让他在一个月内成亲!” “莫非夫人想让他像我一年前一样,跪下来求你们不成?” “他跪着求我们也没用,此事我们说了算!”赵淑慧定了定气:“以后我不许你再见他,不许你和他再有何牵扯!” 殷灼颜一脸倔强:“夫人既然如此担心,不妨让夫人的潇庭别来找我就是!免得又说我败坏你儿子的清白名声!” “你要气死我吗?你到底安的什么心?”赵淑慧大喊道:“你就不能不像你娘一样,非要招惹天下所有的男人,连自己的兄长都不放过!” 她咬牙切齿,冷冷道:“我娘已经死了,夫人还要玷辱她吗?你连自己的夫君都管不住,有何资格指手画脚?” “啪!”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兰心和梅香小嘴长得大大,愣住。 殷灼颜捂着右脸,咬着红唇,恨恨的瞪着她:“你打我?” 赵淑慧急吐着气:“我替你爹好好教训你,让你知道身为女儿该如何做?” 口中的血腥味让她一阵难受,她大嚷:“我偏不!你们想让他成亲,我偏不如你们所愿,看他是听我的还是听你们的!” “你,你——” 殷灼颜咬唇,一字一顿道:“兰心,送客!” 兰心急急挡在两人之间:“夫人,请吧!” 赵淑慧冷脸甩袖而去。 “王妃,怎样,痛不痛?我去拿药!”梅香小跑着进了房。 兰心扶她坐下:“王妃——” 她深吸口气,忍住眼眶中的灼热,在软榻上躺了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章 暗流涌动其五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你为何拉住我?”萧泽气呼呼嚷道:“难道任由她欺负灼颜吗?” 萧凉宸轻哼一声:“太子殿下别忘了,殷灼颜毕竟姓殷,你若插手,岂不是把事情越闹越大!” “我咽不下这口气!” 他深吸口气:“太子殿下请回吧!想来今日殿下的灼颜无心陪你了!” 萧泽微眯着眼,不再多说,闷闷出了瑨王府。 殷潇庭、殷灼颜、姜澈,萧凉宸揉揉额头,看来丞相府瞒着不少事,想起殷灼颜与殷潇庭的亲昵,有些不悦,莫非两人真有何不合礼数的关系?想到此,心闷得慌,出了大厅,往翠景园而去。 —————————— “王妃——”兰心和梅香两人急步跟在她身后唤着。 “王妃,你要去哪?” 萧凉宸瞥见一声不吭往外走的红色身影,叹了口气,迈着大步上前,沉声道:“殷灼颜,你想干什么?” 她视若无睹,直往外而去,萧凉宸深吸口气,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回云悦轩去!” “放开我!” 她急急甩开他的手,萧凉宸纹丝不动,加大手下的力度,冷声道:“殷灼颜,瑨王府容不得你如此放肆!” 殷灼颜冷冷看着他:“谁稀罕你的瑨王府?!我要去哪就去哪,与你无关!放开你的手!不许碰我!” 纵然两人的对峙非一朝一夕之事,她撇得如此干净、明显的厌恶还是第一次,仿若被她掴了一掌,他眼神一寒:“殷灼颜,你不要以为本王不敢拿你怎样?” 他深吸口气,手募地下滑揽过她的腰,直接扛在肩上,忽略她的倔强挣扎、喋喋不休的怒骂,直回云悦轩,梅香和兰心相视一眼,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急急跟在后面。 他直直将她摔在床上,冷冷警告道:“以后没本王的允许,不许离开王府一步!” 她死死咬住唇才不至于痛吟出声,恨恨的瞪着他:“我才不怕你,你以为你是谁?我想离开就离开,不要你管!” 桀骜不驯的表情勾起了他的兴致,累积起的怒气让他横生狠狠教训她一顿的念头,他冷冽的挑起眉:“是么?你是想领教一下本王的手段吗?本王绝不吝啬向你展现本王的手段!” 她咬牙,狠瞪了他一眼,绷着脸下床,直冲房外。 萧凉宸轻而易举的拎住她,硬是拽着她往内室而去,奇怪她怎会有那么多的气力折腾:“殷灼颜,惹怒本王你没好处!” “放开我!我不要你碰我!”她拼命叫嚷着,拳打脚踢,妄图挣脱他的掌控。 他敛敛眉,眼里闪着兴味的光芒,邪恶的冷哼一声:“殷灼颜,别忘了你是何身份,你是本王的王妃,只要本王愿意,轮不到你说不!” 她怒极,不安分的挣扎着:“我不是你的王妃!我才不要当你的王妃!” “轮不到你说了算!”他再一次狠狠将她摔在床上,厚实的身躯迅速压了下去,直接锁住她挣扎不已的双手和乱蹬的双脚:“本王今日让你学会如何乖乖听话!” 他眼底迸出的冷冽一刹那让她怔住,她极快的反应过来,大喊:“兰心、梅香,救我,救我——” 兰心、梅香急急冲进房,见床上暧昧的两人吃了一惊,兰心战战兢兢道:“王爷——” “兰心、梅香——” 她肌肤上芬芳的气息乱窜,他只觉身上如火般滚热,冷喝一声:“给本王滚出去!” 兰心两人颤了一下。 “放开——” “滚!” 兰心、梅香面红脸热不情愿的退了出去。 殷灼颜挣脱不得,亲密的接触令她眼眶灼热无比,恨恨瞪着狂肆的俊脸,不做任何思考揪住他钻动的舌,狠狠咬了下去,萧凉宸无奈离开,伸手抹唇,看见手背上的血,嘴角轻扬:“你真是只野猫!本王就算如此饥渴也不会强要一个女人!” 兰心急急冲进房:“王妃,您怎么样?” 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不满的抹了一把嘴:“该死的萧凉宸!你最好别惹我,否则我也让你尝尝我的手段!” 兰心深吸口气,王爷素来与她对立,今日这般骇人至极还是第一次,嗫嚅道:“王妃,别再惹王爷生气了,不然,不然——” 生气?!殷灼颜眉目一缓,娇笑上脸,最好气死他,她幽幽起身,慢腾腾走到院中水榭,躺了下去:“梅香,拿酒!” “王妃,你又要喝酒?” 她慵懒的应了声,浊酒几杯,澄明比梦还乱的心事。 兰心坐在石桌前,心疼的看着醉酒睡过去的她,轻叹了口气,想起赵淑慧说的话,喃喃自语道:“若二公子真成亲了,还会对王妃好吗?” 梅香手托着两腮,摇摇头。 “自夫人故去后,对王妃好的只有二公子!若二公子不理王妃了,谁还会疼王妃?” “烟雨坊的云娘对王妃也挺好的,还有淑夫人处处帮着王妃,兰心,你别操心了!”梅香安慰道,忽地皱眉:“不过我有些不懂,夫人口中的姜澈又是何人?” 兰心撇撇嘴:“梅香,你是王妃成亲之时丞相大人令你跟着随侍王妃的,很多事你都不知道。姜公子亲切随和、品行端正、才华横溢,最重要的是他对王妃很好,可惜他最后仍抛下王妃一走了之。” 她恨恨的咒骂了一声:“别再让我见到他,否则我要杀了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章 暗流涌动其六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富丽、精致的宫殿,袅袅的熏香为富贵尊荣平添了抹浮华。李从筠端着壶温好的酒进了殿,见他慵懒的躺在香檀木鸾榻,红衣微敞,冠玉般得脸散发着淡淡的华彩,她柔柔的唤了声:“殿下!” 他若有若无的应了声,心思仍在心中的红衣身上,舍不得她委屈,心疼着她的疼,他却只能躲在背后,无能为力,明知萧凉宸对她无一丝感情,却不能留她在身边。圣旨,可笑的圣旨,他的再多恳求都无用,唤来的是四个字“君无戏言”。 “殿下,妾身温了壶酒!”她端着酒上前,优雅的摆好。 萧泽斜睨了一眼,懒懒的坐起身:“美酒自是不能错过的!” 李从筠笑笑,斟了一杯酒,恭敬的递了上去,他轻抿了一口,扫了一眼容色照人的脸,佳人在前,却不是她,声音有些疏离:“太子妃既有如此兴致,陪本殿下喝一杯如何?” 她温柔一笑,小心翼翼的再斟一杯:“妾身定当奉陪!” 两人无语的喝了两杯酒,借着酒胆,李从筠淡淡问道:“殿下今日下午可是去了瑨王府?” “太子妃的消息可真是灵通啊!” “殿下——” 见萧泽目光一冷,她黯然转了话头:“夜深了,请殿下早些歇着吧!” 他不再多说,直进内殿室,李从筠轻轻叹了口气,苦涩笑笑,她又怎会不知道他去瑨王府是为何呢?一个妖娆的女子,来得让世人咋舌的女子,让自己心碎的女子。 她是太子妃,东宫唯一的女主人,都道她拥有独一无二的的宠爱,而,他的心,从来不在。 ———————— 萧凉宸刚下朝回府,未踏进大门,眼前的情景令他俊眉微皱,他不言不语,一双锐眼冷冷地盯着她。 一袭滑柔、轻纱般的修身红色丽裙,长长的一条红色绫罗轻缠腰间,飘垂而下,勾勒出曼妙的轮廓,撩人遐思。长发用一个檀木发簪随意挽起,留下一缕缕青丝淡然垂披肩上,薄施粉黛的脸在阳光下莹润无比,鲜红的唇角噙着一抹邪邪的笑。 她静静立着,低垂着眼眸,怀抱着一团白,微风拂过,裙摆轻扬,绫罗轻飘,惊鸿翩翩,不若凡人。 兰心站在她身边,双手叉腰,眼睛瞪得圆圆的,与几个侍卫对峙着。 远远的见林婉一袭素衣急步而来,他迈步上前,挺拔的立在她面前,眸光不由自主的落在她的红唇上,念及那处的柔软芬芳,胸膛有些起伏,嘴角斜扬:“怎么?瑨王妃还没有学乖么?” 媚目白了他一眼复又低垂下去,一声轻哼淡淡而出。 跟在萧凉宸身后的萧祺咽咽口水,脸上露出灿烂的笑,拱拱手:“七弟见过四嫂!” 唇角的笑容慢慢散开,目光落在萧凉宸身后一身淡紫锦衣的俊俏少年脸上,闪过一丝算计,红唇微启:“见过七皇子,七皇子,可否赏脸与我出去走走?” 柔媚至极的声音令他毫无抵抗能力,若非瞥见萧凉宸一脸铁青,他定然马上应口,他干咳一声,嘿嘿陪笑着。 林婉近前,见侍卫仍持刀阻拦着,低斥了声:“大胆,王爷、七皇子在此,还不放下刀?” 侍卫瞄了一眼萧凉宸,后退了几步,却仍是防备的盯着欲闯出去的两人,毕竟,他有言在先,抗命不得。 林婉小心翼翼的瞟了一眼萧凉宸的脸色,轻声试探道:“王爷,王妃禁足了几天,不如今日让王妃出去舒缓舒缓身子如何?” 以她这阵势,若真出府,十有八九又会闹到相府去,他眯眼,冷冷吐出两个字:“不许!” 殷灼颜抬眸直直瞪着他,定定道:“我要出去!” 她的眸中溢出不满,夹杂着一丝娇媚,撩人心怀,他深吸口气,沉声道:“本王说不许就不许!” 稍顿,她眸光一转,坏坏一笑,一手倏然勾下他的脖子,萧凉宸完全怔住,全身如热流袭过,从头到脚是一阵酥麻。其余人无一不是愣住。 与前两次自己的主动侵袭不同,那袭红衣已飘出门外,脸燥热不已,狂吼一声:“殷灼颜——” 林婉追出门外,见两人已走远,哭笑不得。 萧祺刮刮鼻子,不自在的清清嗓子:“四哥,不如进去喝杯茶吧!” 他恨恨的咒骂了声:“妖女!” ———————— 殷灼颜狠狠的擦着红唇,低低咒骂着:“该死的萧凉宸!可恶的萧凉宸!” 兰心回头望了望,咽咽口水:“香主,别擦了,至少我们出府了,还没有追兵呢!” 平常若离府在外,便唤她为香主,兰心不觉暗暗偷笑,香主倒是颇有来头呢! 她深吐口气,抚着怀中乖巧的小妖,一扫不悦,嫣然一笑:“那倒是!” “香主,现在去哪啊?” “丞相府!” 两人辗转到金桂大街,只见车水马龙、门庭若市。金桂大街是继朱雀大街、长安大街后的京都第三大街,金桂大街位于朱雀大街的西侧,长安大街则在东侧,三街同向,横陈京都。 兰心眨着眼眸,惊呼一声:“今日是金桂大街的市集,难怪如此热闹!” 她若无其事的走着,自入瑨王府后,她从未再回到金桂大街,不是她冷情,只是无可留恋,丞相府能令她唯一记挂的就是殷潇庭,今日此行的目的正是因此,她绝不会让他重蹈她的覆辙。正思量着,前面的喧哗惹起了两人的注意。 兰心踮起脚跟望去,好奇问道:“香主,不知是何事?” “兰心想去看看,我们就去看看!” 她有些不好意思,见围堵着很多人,很是为难:“香主,怎地才能到跟前去瞧瞧啊?” “兰心不会想些法子么?” 兰心眼睛溜溜的转,打了个响指:“只要香主出手,定无忧!” 她直抚摸着小妖,媚眼轻斜,小丫头的心思她又怎么不懂:“兰心是想让我为你开路了?” 兰心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她淡淡扫了一眼人群,轻移脚步,兰心走在前面,两手直扳开人群,大声嚷道:“让让,让让,我们要过去,我们要过去!” 起初,人群不以为意,直至眼睛余光瞥到一袭妖娆、耀眼的红,硬是腾出一条道,她低垂着眼眸,悠然穿过人群,翩然立于人群最前面,丝毫不在意落在她身上复杂的目光,惊羡也好,不屑也好,暧昧也罢,柔情也罢,都与她无关。 兰心得逞的笑笑,目光落在人群中心,见跪着五个披头散发、捆缚手脚的男子,微皱眉:“这是如何一回事?” 旁边的灰衣男子偷偷瞄着那袭红衣,热心道:“是外地来的,卖着奴仆呢,都是有些身手的!” 奴仆?!殷灼颜缓缓抬眸,散淡的目光扫过几个男子,唇角轻勾,轻步上前,吐出让人骨头都酥软的一句:“都抬起头来!” 没有人拒绝,或是压根无法拒绝,五个男子抬起头,目光齐集在她脸上。 她挑挑眉,一道冷然、坚毅的目光惹起了她的注意,踱步走到他跟前,轻蹲下身,右手手指撩开遮着他脸颊的头发,直直对上漆黑的眼眸,嫣然一笑,起身幽幽道:“兰心,要了他!” “是!”兰心上前,朝着一脸横肉的中年贩主问道:“多少银子?” 贩主精明的眼光落在殷灼颜华丽的衣着上,贪婪道:“二十两!” 四周倒吸声顿起,窃窃私语起来。 兰心气呼呼的叉着腰:“你的口气可真不小,一个奴仆哪要得了那么多!” “你瞧瞧,这个可是上等的奴仆,身手又不错,二十两,非常合算。”贩主笑得有些不自在,目光落在殷灼颜身上,色迷迷道:“小娘子,您说可是?况且小娘子是富贵人家,二十两对小娘子来说是小意思!” 兰心不满的哼了一声,殷灼颜回眸扫了一眼跪着的男子,轻笑出声,抱着小妖翩然穿过人群,一道目光灼热的追随着她的背影。 “松绑!”兰心白了一眼贩主,从怀里摸着银子,恨恨道:“今日带了二十两,都被你搜刮去了!” 贩主猥亵的接过银子,令人为男子松了绑:“他绝对值这个价!” 兰心见男子仍跪在地上,闷哼一声:“还不起来?以后你就是香主的人了,快走!” 男子犹豫了一下,起身跟在她身后。 兰心瞪了一眼身后紧紧跟着的男子,趋近殷灼颜身边:“香主,您瞧他一身破破烂烂、脏兮兮的,丢死人了!” 殷灼颜顿住脚步,回眸看了他一眼,笑笑:“待会再说!” 兰心朝他吐吐舌头,蹦跳着跟在她身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1章 红袖招摇其一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殷灼颜抬眸望着朱红大门,感慨万千,一年了,似不曾有任何改变,又似全然陌生,若非得已,她又岂会再站在这里?当她踏上花轿的那刻,她郑重的告诉自己,绝不回这里,这里不是她的家,不是。 察觉她的情绪,深谙她的心,兰心小声道:“香主,奴婢这就去请二公子出来!” 不等她点头同意,兰心直奔上门前的几级台阶,抵达门前,左右扫了一眼两边的年轻守卫,不是认识的守卫,有些怏怏:“劳烦进去通报二公子一声,请他出来相见!” 守卫探头瞧瞧三人,交换了一下眼色,一人返身回府通报。 “哟!我道是谁,原来是瑨王妃!”一声刺耳的声音传来:“哎呀呀,我可真是眼拙,洛京除了瑨王妃,还有何人衬得上尊贵无比的红衣啊!” 瑨王妃?他的眸光闪了一闪,从她的衣着、气度已猜到她不凡的身份,但王妃的身份着实让他吃了一惊,不由多瞄了她一眼。 兰心扁扁嘴,圆目瞪向一旁而来的华衣妇人,是丞相大公子殷潇鹤的夫人陈梅思,不甘愿的福福身:“见过夫人!” 陈梅思一笑,直说不敢当,近前朝殷灼颜福身:“贱妇见过瑨王妃!” 见她不为所动,陈梅思脸上有些挂不住:“瑨王妃确实是与众不同,想来是得瑨王爷的宠爱,身份尊贵,不屑与我这等卑贱之人交谈,也罢,免得得罪瑨王爷,瑨王爷怪罪下来,我可担当不起!” 兰心不满的瞪了她一眼,见守卫回来,转过眼眸急急问道:“二公子呢?” 守卫面无表情道:“二公子不在府中,请改日再来!” “你压根没去禀报对不对?二公子定是在府中!” “瞧你这丫头说的,莫非谁还敢不让你家王妃见二弟不成?”陈梅思笑得有些得意,前几日,赵淑慧回府后,齐集所有守卫,若见到身穿红衣的殷灼颜出现,一律先禀报她,而她又怎会轻易让殷灼颜进丞相府? 殷灼颜不吱一声,转身就走,赵淑慧不是省油的灯,又不是不清楚她的为人,若非顾及她是殷潇庭的亲娘,早和她撕破脸皮了。兰心白了陈梅思一眼,跟上前去,不满的嘟喃着:“香主!他们欺人太甚!可憎至极!” 发泄了怒气,语气柔了一些:“香主,我们回去还是?” 瞥见一身破烂的他,她顿了一下脚步,转身看了他良久,直到他不自在的别过头去,方笑着淡淡道:“先去一个地方!” —————————————————————————————— 几个浓妆、俏丽女子推搡着他进了一间房,七手八脚撕扯着他的衣裳,他有想逃的冲动,一手甩开几人。她们轻笑,其中一个绿衣女子挥挥手,笑道:“好啦,好啦,姐妹们,咱们出去,让他自己梳洗吧,有些害羞呢!” 几人莺莺笑着出了房。 他直盯着房中的大木桶,袅袅冒着热气,犹似撒了一些花瓣,低头瞅了一眼一身破烂不堪的衣衫和污垢堆积的身子,叹了口气,直接除掉衣衫,浸入温水中,擦洗着。 云娘温了壶酒,倒了一杯推放到她面前:“为何买下一个奴仆?” 她侧眸,眸子动了一动,若说无缘无故买下他,绝对是骗人,今日出府被持刀侍卫拦住时,她就那么想着,若是她有身手好的侍卫,那么谁也挡不住她了,正巧遇上了他,不买下来才真是犯楞呢!她浅浅一笑,收起小女子的心思:“觉得他挺有意思的!” “瑨王爷若见你带了一个男子回去,会做何感想?”一想到萧凉宸不知又会气成怎样,云娘掩嘴偷笑。 提到他,她的脸热了一热,随即起了一点愠色,想到曾与他的唇齿交缠,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香主、大当家!”兰心领着他进了房:“瞧瞧,他收拾起来模样还不错呢!” 两人顺眼瞧去,只见他身材魁梧,棱角分明的脸,古铜色的肌肤,带着一丝英气、带着一丝凛然,长得一身正气,不似奸诈龌蹉之人,云娘不由点点头:“你眼光不错!” 她淡笑着看着他,柔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他的姓氏、他的名字,已经在遥远的记忆里模糊,他记不起、不想记起,辗转流离十多年,客气点的唤他“小子”或“喂”他一声,不客气的当他是阿猫阿狗,他黯然摇摇头。 云娘是烟雨坊的大当家,磨砺自是比她多得多,见他的模样,心里有了个底,抿了一口酒,悠悠道:“真是有意思!灼颜,为他想个名字好了!” 殷灼颜不眨一眼的看着他,双眉微蹙,好半天,红唇吐出一句:“不如叫无影吧!过去皆幻化成无影!” 无影?过去皆幻化成无影?!有种感觉,这个名字是最适合他的,他深深看了她一眼,点点头。 “无影?!真是有意思!不知身手如何?” “大当家想与他过几招吗?”殷灼颜打趣道,悠悠喝了一杯酒,心底想着怎样试试他的身手,眼一斜:“过来喝一杯酒吧!” 他怔住,嘴角抽动了两下,素来他被灌入的是为奴为婢的思想,能不让自己饿死已是老天的恩宠,坐在主人面前喝酒,是从没想过的事。 “生疏着呢!慢些会习惯了一些!你别捉弄他就行!” 殷灼颜启唇正欲说话,一个白衣男子翩翩推门而进:“你们喝酒也不叫上本公子,深深伤了本公子的心哪!” 云娘摇摇头,叹了口气:“怎敢再让你喝酒,上次瑨王爷可气得要把你们几个都砍了,你们也着实大胆!如今想着都后怕呢!” 从柳挑眉,席地在两人身边坐下:“那个萧凉宸真是可恶,竟然将我们扔进水里,还要对我们下毒手!” 云娘板起脸冷声警告两人:“你们少惹他,又不是不知道,当今朝廷,瑨王爷是最不能去惹的人!” 从柳耸耸肩:“可怜他忍受了一年,至今还没休了灼颜!我有些怀疑,他是不是对灼颜有意思啊!”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瞧从柳公子说的,他的几位夫人都是绝世佳人,几时轮得到我殷灼颜啊!他留着我或许是因为我还有些用处,早晚是要休的,我不介意先下手为强!” “殷灼颜,你非要把天下的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么?” “承蒙二位所赐!” “瞧瞧,还非得把我二人拖下水不可,瑨王爷对我是咬牙切齿,真怀疑他对我动了杀心!” 想起他的三个月期限,她嘴角微翘:“想来他早已对我欲杀之而后快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2章 红袖招摇其二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林仙嫣打量着她身后的男子:“怎么?被监视了?” 殷灼颜淡笑着摇摇头:“他是我的人!” 无影暗下呛了一口,她的人?说得是那样理所当然,让自己丝毫都怀疑不了半分。 林仙嫣笑笑,吩咐侍婢上了酒菜,亲自倒了杯酒:“二公子今日怎地缺席?” “想来是被丞相夫人锁住了,特地过来让大掌柜帮我留意留意丞相府的消息!” 林仙嫣点点头,告退出去。 她扫了一眼侯在一旁的两人:“兰心、无影,一起坐着吧!” 兰心笑笑,不扭捏的坐了下来,她向来无所顾忌,携自己同桌用膳是常有的事,打小如此,只是若二公子在场,自己就没那份。 她幽幽抿了口酒,抬眸见无影仍杵在那里,微蹙秀眉,有些疑惑:“无影,你不饿吗?” 他犹豫了一下,扫了一眼兰心,近前坐到最末位,惹得兰心轻笑不已。 殷灼颜微眯着眼,定定的看着他,淡淡道:“无影,我不管你有怎样的过去,你现在是我的人,一切须得服从我,不能背叛我,可听清楚了?” 无影点点头。 殷灼颜抿了口酒,悠悠提筷吃了起来。 三人踩着月色刚回到瑨王府大门前,梅香一脸惊恐迎了上来:“王妃,不好了!” 兰心皱眉:“梅香,为何如此慌张?” “王爷差点把云悦轩拆了!”梅香抹了一把冷汗。 又是他,她翻了一个白眼,秀眉低了低,不做声色的往云悦轩而去。 无影随着三人而去,一进云悦轩,只觉灯火通明,眼前迷离的红色深深撼动他的灵魂、充斥他的心魄,瞥见院中一脸凛然正坐的俊逸男子,微皱眉。 萧凉宸冷冷盯着她若无其事的脸,声音奇冷:“怎么?王妃不留宿烟雨坊?” 她瞥了一眼正坐的他,一侧立着石晏和几个侍卫,照情形看来是准备要对付她的,眼底充满怒气,嘴角却扯出柔然的笑意,冷嘲道:“瑨王爷兴致真是高啊,和侍卫专程恭候在此,不知是因何缘故?” 他掸掸袖口本找不到痕迹的尘,冷冷起身,一步步欺近她身前,一手捏住她的下巴:“殷灼颜,你非要惹怒本王吗?” 她面不改色,低眸轻笑:“夜已深,王爷早些歇息吧,明早还要上朝呢!” 苦等一晚,他怎会由她一两句打发走呢?眼角瞥见她身后的男子,眼一冷,眸光一直锁住她脸上,乍一见陌生男子,他直觉血液冲上头,加大了手的力度,似要将她的下巴捏碎。 殷灼颜疼得全身打颤,两手拽着他的胳膊,艰难的吐出两个字:“放手!” 萧凉宸眼神中腾起一种杀戮的气息,漠然放手,直盯着无影:“殷灼颜,你不要告诉本王,他也是一个女子?石晏——” 无须多说,石晏已上前,伸手欲扯开他,无影迅速伸出右手,结实的胳膊挡住他,石晏暗吃一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拳袭向他头部,无影头一偏,躲过一击,一脚扫向石晏。 见无影出手,她完全忘了他的为难,嘴畔划出得意的笑,眼冒亮光的看着赤手空拳交战的两人。 她唇角的笑,刺眼至极,他攥了一下拳,冷哼一声:“殷灼颜,他是你的男人?” 殷灼颜嫣然一笑,欣赏的看着无影,不屑的吐出一句:“瑨王爷多管闲事了吧!” 是吗?他俊眉阴森地扬起,五官紧绷,沉声命令:“石晏,杀无赦!” 杀无赦?!他尾音落的同时收获了殷灼颜最轻蔑的目光,见石晏下手毫不留情,她微咬唇,石晏是他的贴身侍卫,身手自是了得,她不能去赌,深吸口气:“瑨王爷未免太卑劣了吧!” “总比王妃公然带着jiān夫进瑨王府来得正当!” 见无影渐渐落于下风,她迫不得已放柔声道:“莫非王爷的肚量如此狭小,竟容不下我买回的一个侍卫?” “侍卫?瑨王府有的是侍卫,本王绝不允许不明不白的男子入瑨王府!” 她挑唇:“兰心、梅香,收拾东西!既然王爷容不下我们,天下自有我们的容身之所!反正王爷三个月内必休了我,早些离开,免得脏了王爷的眼!” 兰心两人迟疑了一下,颌首应是。 他微眯着眼,眸中尽是危险气息,冷冷道:“本王改主意了,与其由着别的男人驯服你,倒不如本王亲自让你臣服!” 殷灼颜脸一热,募地笑笑:“王爷不觉得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3章 红袖招摇其三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话未说完,萧凉宸一把横抱起她,她不觉惊呼一声,随即怒喝:“放我下来!放开!” 他冷扫了一眼交手的两人,直往房里而去,兰心和梅香见状急急跟上去:“王爷——” 萧凉宸顿了一下,冷冷扫了她们一眼,嗤笑道:“莫非,你们想亲眼目睹本王与王妃欢好么?石晏,顺道一起把她们捆了!” “萧凉宸,放我下来!”殷灼颜不断挣扎着:“你给我滚出云悦轩!” “瑨王府还轮不到你说了算!” 无影见萧凉宸抱着她进了房,心急如焚,出手有些乱,但见石晏嘴角扬起一丝志在必得的笑,下一瞬死死将他制住,石晏高喊:“来啊,捆了!” 侍卫应声上前将无影捆住,石晏瞧着兰心和梅香,冷冷道:“你们是想被捆抑或是在此好生侍候着?” 兰心轻哼一声,极是不屑。 石晏笑笑,扬手:“一起捆了!” “石晏!”林婉急进了云悦轩,听见云悦轩如此大的动静,她急急赶过来:“到底是如何一回事?” 石晏拱手:“淑夫人,请回去歇着吧!不过是王妃耍小性子罢了!” 林婉有些担心:“王妃她——” 他干咳一声,瞥了一眼刚踹上的房门:“夫人请回,王爷今晚留宿云悦轩!” 她眼底夹杂着一丝复杂的思绪,见兰心、梅香两人被捆,叹了口气:“既是如此,何必绑了她们?” 好一会儿,石晏点点头,令人为兰心、梅香松了绑,自己推搡着愤愤不平的无影出了云悦轩。 林婉语重心长的吩咐道:“兰心、梅香,你们也懂些事理,只管好生侍候着!王爷自会善待王妃!” 兰心两人怏怏的望着林婉离开了云悦轩,不甘愿的动身灭了些灯,只留些许的光亮,氤氲着云悦轩。 —————————————————————————————— 他看着困身下挣扎不已的人儿,戏谑道:“挣扎得不累么?” 灼热的气息令她有些心慌,暗咬唇,强作淡声道:“我这等不堪的身子,王爷也看得上么?王爷不嫌肮脏么?” 心如被利刃划过,他抽搐了一下:“本王今夜领教一下让太子迷醉不已的身子!” “你卑鄙,你无——” 他倏然低头,冰冷的唇密密覆住她的红唇,灵舌游荡在她紧咬着的齿际,尝到一丝酒的清香,离开她的唇:“又和哪个男人喝酒了?殷灼颜,你可真会撩惹男人啊!” “你滚——” 他趁虚而入,不留一丝空隙,逼得她几近窒息,无望之际,他离开了她的唇,由她急急喘着气。他满意的凝视着她奋力挣扎起来。 他皱眉死死锁住她,沉声警告道:“殷灼颜,你非要逼本王伤了你吗?” “萧凉宸,你堂堂一个王爷,不会如此对待一个女子吧?不觉得有辱王爷名声吗?” “胆敢一再直呼本王名字的女人,你是第一个!”他暧昧一笑,兴起的征服念头怎能轻易作罢:“别忘了,你是本王的王妃,侍寝乃天经地义之事!” “什么天经地义?我不管——” 他声音沙哑起来:“太子有没有说过,你的身子是如此蛊惑人!” “你敢碰我,二哥会杀了你的!”她扯开嗓子喊道。 他深吸口气,停了下来,身体激动得微微颤抖着,无比轻柔地吻去她眼角的泪:“乖一点,别抗拒我!” “我恨你!” ———————————————————————————————————————————— 萧泽的神情动了一动,见他神清气爽,幽深眸中润着清亮光色,意气风发,唇角若有若无的噙着一丝笑,不由眯着眼,极轻的哼了一声:“四弟今日好气色!” “皇兄好眼力!”他不冷不淡回了句。 遽然而改的称呼让心跳了一跳,自他迎娶殷灼颜来,总是疏离的唤自己为“太子殿下”,似想撇清什么,隐隐猜到了一些,眼色略沉:“父皇此次南巡,四弟是随驾抑或是留守京都?” “此事自由父皇定妥!”他清冷一笑,朝前走了两步,忽又停下,以两人足够听清的声音道:“差点忘了提醒皇兄,皇兄的灼颜如今成了我的女人,以后皇兄少去招惹她!” 似宣告又似警告,萧泽牙齿打着轻颤,他不怀疑,一点都不怀疑,从花轿入府的那一刻,已明白,那是早晚的事,胸口被什么堵住,他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的味道确实不错!”看穿他的窘迫,萧凉宸火上浇油,话一出口,一种报复的快感袭遍全身,经过昨晚,明知她和任何男人都没关系,但一想到他们的暧昧,心头就有些不舒服。 萧泽望着他翩翩而去的俊逸背影,眸子里浸透着扑朔迷离,清爽的风拂过脸颊,竟有烈烈的疼痛。 —————————————————————————————— 习玉娇惊呼一声:“昨晚王爷留在云悦轩?” “妹妹别忘了,云悦轩的主是王爷明媒正娶、皇上御指的王妃,王爷留在云悦轩又有何可惊讶?”贺语蓉笑笑。 习玉娇扫了一眼曼瑶,笑着轻讽道:“我以为王爷一直留在昭夫人的天香阁呢!” 曼瑶心有些涩,陪笑着,不出声,心道:他怎会留宿云悦轩,那样妖娆、那样轻浮、那样庸俗的女子,他不会感兴趣的,是出了些什么岔子吗? 吕秋素从书中抬起眼眸,淡淡一笑:“听说昨晚云悦轩闹得厉害呢,王爷还令石晏锁住了一个男子。” 瞥见程福近前,吕秋素募地噤口不言。 程福朝几人行礼:“皇上赏赐了一些上好布料,淑夫人差小的请各位夫人前去大厅挑选布料!” 几人踩着莲步往大厅而去,甫到大厅,曼瑶不觉暗吸口气,桌上堆放着的布料高雅华丽、色泽鲜艳、光彩夺目,耀了她的眼,她手抚着柔软滑腻的月白色布料,心下暗喜:“我可以要这匹吗?” 林婉笑着点点头。 习玉娇“哇”了一声,几人看向她,她拿着一匹嫩黄绸布:“真美!我要这匹了!” 曼瑶未见殷灼颜,嗫嚅道:“王妃不来挑布料么?” 习玉娇咯咯一笑:“妹妹有所不知,王妃的衣裳都是由专人购置的!王府的、皇宫的,王妃都不稀罕呢!” “是由王爷亲自派人购置吗?” 林婉摇摇头:“王妃的衣裳都是由丞相府的二公子亲自张罗的。” 贺语蓉一旁插嘴道:“听说王妃的衣裳布料都是天下第一绸缎庄锦绣绸缎庄特制的,独一无二!” 吕秋素瞥见一旁卷纸包裹着布料,淡淡问道:“媛夫人,那可是你挑选好的?” 林婉摇摇头:“是皇上指定留给王妃的!我等下送到云悦轩去!” 几人脸色各异,习玉娇笑笑:“王爷可下朝了?” 她轻点头:“王爷刚去了云悦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4章 红袖招摇其四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萧凉宸见兰心两人挡在他身前,有些哭笑不得:“让开!” 兰心直直站着,面无表情道:“王爷,王妃还未醒,请王爷先回吧!” 他冷冷道:“不要让本王再说一次!” 抵不过他摄人的气势,两人怏怏的让开了道,他冷哼一声,直进内室。红色曼纱下,她沉沉睡着,手不由探前抚上她的脸,想到昨夜的狂索无度让她乏累至极,微叹了口气,淡声吩咐兰心和梅香准备热水。 兰心、梅香两人交换了一下眼色,梅香掀帘出了去,兰心不满的瞪着坐在床边的萧凉宸。 他挑起眉:“还不准备给王妃沐浴?” 兰心撇撇嘴,着手准备起来,不一会儿,梅香领着几人抬着热水进来,她往木桶撒了些干花花瓣,干花花瓣浸透着热水,渐渐饱满,淡香散溢而出。 “出去!” 兰心倔强的扬起头:“王爷,奴婢侍候王妃沐浴即可,不劳王爷大驾!” 对直直的驱逐,他置若罔闻,冷冷重复了一遍,兰心和梅香才不甘愿的退了出去。 他直接掀开被子,莹洁的肌肤让他晃了一下神,他深吸口气,横抱起她不着寸缕的身子,托着她的头,小心翼翼、缓缓放入热气缭绕的桶中。疲惫、酸痛的身子浸入温热的水中,驱赶酸楚和疼痛,带来一阵芬芳、沁凉的舒畅,她不禁舒服的唔了一声,慢慢舒醒过来,幽幽睁开眼眸。 “舒服吗?” 她轻轻应了一声,辨明声音,募地一惊,看向头正上方,他正一手托着她的头、一手扶着桶沿、低着头饶有兴致的看着她,她身子一滑,头没入水中,呛了一口水,急急露出头,恼羞成怒:“滚出去!” 若非愧疚于昨夜的蛮横与不知节制,他堂堂大晋朝瑨王又岂会放下身份为一个女人做这些事?他冷哼一声:“本王侍候你沐浴你倒嫌弃起本王来了?不识——” 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他吞回舌尖的话语,沉着脸一把按住她的后脑勺,从桶中撩起水直往她脸上泼去。 殷灼颜晃着脑袋,双手乱晃,哇哇乱叫:“放开,你要干什么?” 好一会儿,他嘴角噙着一丝邪笑,停手凝视着挂着水珠的脸,脸上的浓妆已清洗掉,现出一张光净、莹洁的脸,眉目如幽兰般清雅,褐色的眼眸似深泉干净透彻,粉唇水润剔透。他闷哼一声,对她的隐藏极度不满:“好好一个清雅女子打扮得如此妖魅!你不嫌——” 手臂传来的痛令他双眉拧紧,殷灼颜哪管他说些什么,带着怨恨、委屈,趁他不注意,以最原始的方式狠狠往他手臂咬去,他深吸口气,扳开她的脸,恨恨道:“野猫!” “出去!给我滚出去!”她歇声大嚷。 萧凉宸捏捏眉心,不再纠缠,出了内室,示意兰心两人进去,幽幽的坐在榻上,挽起衣袖,两排整齐的牙印赫然呈现,鲜血渐渐凝聚渗出,叹了口气。 她黯然伏着桶沿,眼眶溢出屈辱的热泪,滑落在温热的水中,融合在一起,兰心见她悲戚模样鼻子一酸,忍着热泪静静候在一旁,梅香轻手收拾着床铺,替下了床褥。 良久,不见她有丝动静,兰心伸手探了探水温,轻声唤道:“王妃,水凉了!王妃——” 殷灼颜皱眉,抬起昏昏的头,兰心两人急急侍候她起身,擦干她的头发,甫一躺在床上,又沉沉睡去。 兰心正收拾着,林婉轻步进了房:“王妃可醒了?” “起来沐浴舒缓了一下身子,刚又睡了下去!”她吸吸鼻子,甚是不满。 林婉微微一笑,让嫣儿将手中的布料放下:“这布料是皇上特命人留给王妃的!” 兰心有些为难:“夫人,您不是不知道,王妃的一切物什都是由二公子在打点,王妃不会喜欢的!” 萧凉宸掀开帘幔从内室出来,轻哼一声:“既是皇上所赐,留下便是!” 林婉见他从内室出来,有些惊讶,随即朝他福身:“王爷!” 兰心不再说什么,怏怏的收起布料。 萧凉宸冷然出了云悦轩,他还有一件事要办,不觉又是暗哼一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5章 红袖招摇其五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萧凉宸微眯着眼,冷冷盯着跪在大厅的无影,嘴角轻扬:“你嘴挺硬的,本王想知道,你身手不错,缘何会成为奴仆,碰巧本王的王妃将你买下?” 无影沉着双眼,未见她,心隐隐不安,很快又将那股不安拂去,暗笑自己,他和她的身份又岂是自己该担忧的? 他悠然抿了口酒,一字一顿道:“你不怕死?” 无影心里掠过一丝颤,他如一把出鞘的宝剑,气势凝聚、锋芒尽绽,让人无法忽视他的气势,丝毫不怀疑他会在下一瞬间取了自己性命。 见他无动于衷,萧凉宸一阵无趣,淡声吩咐:“石晏,带出去,杀!” 无影瞪了一眼领命走近的石晏,冷冷道:“你无权杀我!” “哦?!你以为本王无权杀你?”他嘴畔扬起一丝嘲弄。 “只要她才能有资格取我性命!”如她所说,他是她的人,只有她能要自己的命,而别人,绝对不能。 萧凉宸侧斜着身子,手指摩挲着下巴,扬眉:“本王可以给你一个机会,若你能孤身从本王的二十个侍卫中胜出,本王饶你一命,否则,任谁也不能替你说情,如何?” 无影拧眉,瞄了一眼石晏,昨夜两人交过手,凭自己的身手竟受制于他,不屑的冷哼一声:“王爷的侍卫身手不凡,在二十个侍卫中胜出岂不是以多欺少、仗势凌人,有失公平?” “你不敢?” 无影深吸口气,微握拳,如果这是他唯一的机会,那么他会尝试,眼神募地一凛,坚定吐出一个字:“好!” “夫人!”兰儿小跑进了天香阁,朝低头习字的曼瑶唤道:“夫人,听说王妃带回来的男子正在院中与王爷的二十个侍卫动手呢!夫人去看看吧!” 曼瑶淡笑着的摇摇头。 “夫人,您总是待在天香阁,王爷他——”想到他竟留在云悦轩,不由为她鸣不平。 她顿了一下,幽幽放下手中的笔,轻声道:“也罢,去瞧瞧!” 倒想看看殷灼颜带回来的男子是怎样的男子,又为何与他的侍卫动手? 到了正院,见林婉几人已在一旁,她看着遭侍卫围攻的男子,一袭青衣沾染着血迹、头发凌乱,在悬殊的攻势下明显处于劣势,却仍负隅顽抗着,若再继续下去,男子必死无疑。她轻叹了口气,瞥见林婉附在嫣儿耳边说了几句,嫣儿随即急步离去,暗忖嫣儿是否去云悦轩。 拳拳落在他身上,拳拳到肉,打得噼啪作响,他已经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精疲力尽,再无还手之力,他脑中掠过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命丧于此前,他想要再见那一袭红衣。 一拳再次砸在他身上,他双膝重重跪下,隐隐中他仿似瞥见一袭红衣,他强睁着眼睛直盯着那抹飘忽的红,想要证明不是他的幻境,嘴角勾起一丝欣喜的笑,不是他的幻境,确实是她! 曼瑶见他神情,不由自主的顺着他的眼光望去:一袭飘逸的红衣,如缎般的长发披散着,行进间随风轻扬,清净的脸,浑然天成的气质,宛若天降的神诋,有令人竞相顶礼膜拜的冲动! 萧凉宸喉咙滚动了一下,眼角溢出一丝笑意,直直盯着站在他面前的殷灼颜,这个女人,这个时候完全不掩饰自己的灵气与不羁,不满撅起的嘴,张扬的眸,竟如行走世间的鬼魅,容颜上清雅可人,骨子里妖魅诡异,唇不由微微一扬,这个女人身上刻有他的印记,是他的专属! 她咬牙切齿:“他是我的人,轮不到你决定他的生死!” 对于她的不敬,他轻笑,她都胆敢直呼他的名,这点失礼对她来说是如此微不足道,挑衅的看着她:“只要他能胜出,本王允许他跟随你左右!” 这是他最大的退让,从未有过的退让。 无影艰难的站起,双手紧握拳:“王爷此话当真?” 萧凉宸的退让在她眼中丝毫不值,她冷冷道:“我才不需要你的允许!” 她的维护让他心湖泛起阵阵温暖,为了她,他愿赌上他的命,抬眸定定看着她,一字一顿道:“你不信我?” 粉唇轻启,她愕然的吐不出一个字。 无影深吸口气,刹那拳脚齐飞,身上如散发着无穷的力量,身上的伤痛对于他来说不似有过,他奋力拼杀着、心无旁骛,毫不懦弱,一拳将最后一个侍卫打倒,他单膝着地支撑着散架的身体,缓缓抬头看向她。 紧张的心随着唇角淡淡勾起的笑舒了一舒,她嘴角轻扬,示意兰心、梅香带他走。三人小心翼翼安顿无影坐下,见他一身触目惊心的青瘀,不由都打了个寒颤,她深吸口气:“梅香,赶紧去请大夫!” 梅香一脚刚踏出房门,万喜领着几人进了云悦轩,兰心叉起腰:“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万喜嘿嘿笑笑,做了个揖:“王妃,王爷令小的带他去偏院,大夫已在候着,王爷交待,让他在偏院疗伤!” 殷灼颜直盯着他,探究他话中的真实性。 万喜自幼净身入宫,练就一身善于察言观色的本领,不失时机的补了一句:“王妃,他的伤拖不得!” 她看了一眼接近昏迷的无影,轻点点头,令兰心陪着一同前去,目送几人出了房,她顿了一下,拖着疲倦的身子进了内室,不多时沉沉睡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6章 红袖招摇其六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兰儿端上一杯茶:“夫人,喝杯茶!” 曼瑶接过,握着温热的茶杯,心思却有丝恍惚:今日的殷灼颜很不一样,未梳妆却有着令人无法拒绝的妖娆,毫不做作的举止无意间流露出的风情让每个男人都拒绝不了。聪明如她,自是未曾忽略萧凉宸的目光,是充满占有的目光。 兰儿轻声道:“夫人,您是在想王妃吗?” 她干咳一声,优雅抿了口茶:“兰儿觉得今日的王妃有何不同?” “不觉得她有何不同啊!不过奴婢觉得王妃跟那男人的关系肯定不简单!” 曼瑶轻笑:“从何说来?” “夫人,您想想啊!王妃尚未梳洗急急赶到正院想要救他,在奴婢看来,有些问题!”她说得煞有其事。 她淡笑不语,原来林婉确实是让嫣儿到云悦轩通风报信,她越来越好奇,林婉与殷灼颜有何不为人知的关系:“兰儿,可曾听说王妃和淑夫人有何不一样的关系?” 兰儿摇摇头:“奴婢不知,不过听府里的人说王妃和淑夫人关系不错!” 曼瑶挑眉,那自是,连去香云楼都同行,而且只要涉及到殷灼颜的事林婉都颇为热心,处处为殷灼颜着想,处处维护殷灼颜,令人匪夷所思。 ———— 万喜进了房,见萧凉宸慵懒的躺在软榻上,拱手回禀道:“王爷,大夫已仔细检查过,伤不碍事,需认真调养十天半个月!” 萧凉宸轻点点头,唤了声石晏。 “石晏,即刻派人彻查那男子的身份,本王要知道他的来历!” “是!” 浓郁、柔软的夕阳越过鱼脊般的屋顶倾洒而下,偌大的瑨王府如被过滤一般,纯粹、清明。一袭红衣披着浓郁、柔软的光袅袅行于回廊间,似笼着些迷离、忧伤。兰心抱着小妖跟在她身后,怀中的雪白此刻镀上层瑰丽的浅黄。 迷糊中,无影但闻一缕幽香密密将他环绕,悄悄沁入肌肤,他眼皮左右滚动,眼睑却不分明,心道:是她吗?几经艰难,他的眼睛扯开条微缝,隐约中只见耀眼的红,肿痛的嘴角悄然绽出一丝笑,安然睡去。 万喜哈腰道:“王妃且宽心,王爷已命小的好生照料。” 探究的扫了他一眼,她柔声威胁道:“他要有什么差池,我摘了你的脑袋!” “王妃放心就是!您还信不过小的吗?” 她极轻的哼了一声翩然出了房,兰心摸出一锭银子,在手心抛了一抛,递给他:“万喜,好生照料,王妃绝不会亏待你的,若不然——” 万喜笑眯眯攥着银子:“那是,那是!” 兰心挑挑眉,返身迅速跟上她的脚步。 曼瑶注视着悠悠而来的人儿,红色裙摆踩着瑰丽的亮彩优美绽开,如梦似幻,一时竟看不清夕阳中的面容,渐渐走近,娇丽的脸散发着淡淡的光芒,与鲜媚的红衣交织着,释放着异样的绮丽,令人目眩神迷。眼角的余光似扫到身边的他有刹那的恍惚,暗吸口气,优美的淡笑轻浮嘴角,她盈盈行礼:“见过王妃!” 殷灼颜若有若无的瞥了她一眼,高扬着头,轻抿着唇、目不斜视的走过他身畔。 她低垂着眼眸,无须猜测,她已感受到身旁的他肃穆的气息,心头有些失落,那样高傲、那样狂妄的女子,极易让男人生出一种征服的欲望。望着萧凉宸急步离去的背影,她幽幽叹了口气,他心中是否已酝酿着征服的欲望? ———— 殷灼颜心中怒火袅袅而起,再一次被拦住,她深吸口气,嘴角勾起邪邪的笑,完全无惧侍卫闪着清冷亮光的刀,淡淡道:“你们是找死?” 声音很淡,很平静,却让人心底泛起一圈圈颤栗的涟漪,侍卫暗下交换了眼色,有些犹豫,但王爷的命令又岂能违抗,当下甚是为难。 她嫣然一笑:“还要我说第二次吗?” 领头侍卫干咳一声:“王妃,王爷有令,无王爷允许,王妃不得离开王府!” “何时的事?”她斜睨了他一眼,一副怀疑的表情。 侍卫扯扯嘴角,恭敬回禀道:“王爷几日前已下令。” 她轻嗤一声,眸子转了一转:“几日前归几日前,怎能与今日相提并论?!你们几个不妨去请示一下王爷,他定会允我出府。何必浪费我的时间,若再阻拦,让王爷摘了你们几个的脑袋!” 见侍卫面面相觑,兰心清清嗓子,喝道:“你们还杵着干嘛?让开,伤到王妃,唯你们是问!让开!” 侍卫未挪开脚步,有些僵持:“可是——” 兰心直接放下怀中的小妖,双手叉腰,气势凌人道:“没什么可是,让开!” 侍卫虽半信半疑,却不敢强加阻拦,任由殷灼颜两手捏开横架着的大刀,潇洒出府而去。 两人甚是得意的出了府,溜达出长安街,在一处巷口的拐角处怔住,良久,兰心抬头望望笼罩下来的夜幕,看着眼前两个粗犷的汉子,一个高大黝黑,一个矮瘦狰狞,不确定的喝道:“光天化日,你们胆敢打劫?!” “废话少说,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7章 红袖招摇其七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殷灼颜淡扫了两人一眼,不想与他们纠缠,示意兰心给银子给他。 兰心不甘愿的把身上的五两银子掷到他们脚下:“全给你们!滚!” 两人一见白花花的银子,心花怒放,贼眉鼠眼的汉子附在高个汉子耳边嘀咕了几句,猥亵的看向殷灼颜:“小娘子,大爷我今日不光劫些钱财,还要寻些乐子!” 兰心呼吸有些急促,恨恨道:“别得寸进尺,否则有你们好看!” 鼠眼汉子色迷迷盯着两人:“让大爷教教你们怎样讨男人欢心?” 殷灼颜拧起双眉,眼底有明显的厌恶,极快的调整了一下气息,她嫣然一笑,抛了一个媚眼:“是么?不妨请大爷近前,小娘子我让大爷学学如何讨女人欢心,怎样?” 汉子猥亵的笑着,心花怒放的搓着手朝她而去:“小娘子,你和本大爷真是情投意合啊!” 她脸上的笑容溢浓,怡然自得的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布囊,幽幽绕在指尖晃着。 汉子见状,停住脚步,警惕的问道:“你那是何物?” 殷灼颜玩弄着手中的小布囊,嘴角勾起邪笑,声音软媚:“让小娘子和大爷极致尽兴之物,大爷说是何物呢?” 他哈哈一笑,箭步窜前,只见她的手轻轻一扬,布囊中白色粉末直洒向他眼睛,汉子捂住双眼大声泣喊起来,高个汉子见状急急上前扶住他:“二弟,怎么了?二弟——” “大哥,我的眼睛,我的眼睛——”他哀嚎不已。 他挥动大刀:“妖女,你对我二弟做什么了?快说,不说杀了你们!” 殷灼颜后退了几步,淡淡一笑:“大爷,你是想杀了小娘子我呢?还是先救救你的二弟?再晚一些,他不仅会瞎了眼睛,而且会丢了性命!” “大爷我先杀了你这妖女!”汉子冷哼一声,直挥着大刀朝殷灼颜冲去。 不知那强盗来得如此凶猛狠毒,她快步往后退,兰心一急,顾不上什么,直朝汉子扑去,未及汉子身前,一袭黑衣掠过,翩翩落于汉子身后,一把剑穿胸而过,顷刻汉子两眼圆睁,不可置信的低头看着滴着鲜血的剑尖。 倒地的矮个汉子揉着眼睛,眯眼见同伙已一命呜呼,战战兢兢的爬起身落荒而逃。 殷灼颜两人猛眨着眼,直到汉子呜咽一声噗通倒地,才惊呼出声,她捂着嘴惊诧的望着黑衣男子:飘逸的黑发凌乱的散落两肩,脸带黑色面具,紧紧裹住他的鼻子和脸颊,低垂着眼眸,手中长剑的血诡异的一滴滴滑落在地上。 她咽咽口水,扯扯嘴角,喉咙一阵翻江倒海,她弓着腰干呕起来。兰心急咽着胸中的不适,急急上前扶住她,手不住的颤抖着:“香主,怎样?” 良久,殷灼颜才回过神来,拍拍兰心的手,算是给她抚慰也给自己抚慰,深吸口气:“谢谢侠士出手相救!” 他沉声道:“顺手而已!” 兰心瞥了一眼地上毫无气息的汉子,有些胆颤:“香主,他怎么办?” 殷灼颜摇摇头,不由自主的看向他。 “官府的人自会处理!”他冷冷抛下一句,转身就走。 她眯起眼,眸中精光闪过,出声叫住他:“侠士如何称呼?能否请侠士喝一杯酒?” 喝酒?他顿住脚步,嘴角微上扬。 殷灼颜尽量抬高眼不去看倒地的汉子,艰难扯出一丝笑:“香云楼有一名酒——玉唇香,香醇、绵柔,饮之唇角生香,经久不散,不知能否有幸与侠士共饮一杯?” 他沉思了一下,对于她这个提议生了些许兴趣,轻点点头。 如往常一般,香云楼热闹非凡,殷灼颜径上二楼,伙计也未曾阻拦,眼角的余光瞥到伙计拦下了欲上二楼的酒客,他微皱眉,跟她进了紫竹林,只听她吩咐道:“兰心,让大掌柜上壶好酒!” 他漠然坐下,敛去眸底的深沉,不做声色的看着她:纱灯笼折射下,她的脸仍泛着一种惨白的色泽,双手不时的握了一下拳又松开,在暗暗缓解心中的惧怕、紧张,饶是第一次目睹血淋淋的场面,她一下难于接受。 不消一刻,林仙嫣端着刚刚启开封泥的褐色小酒坛进了紫竹林,清幽的酒香散逸而出,瞥见诡异的男子,干咳一声,低声问道:“不会是又买来的吧?” “大掌柜说到哪去了?刚才多亏这位侠士出手相救。”她不好意思的笑笑,当下三言两语讲了事情的经过。 林仙嫣仔细的为两人倒了杯酒,轻笑:“您那布囊是何物?” “大掌柜,是香粉呢!” 她深吸口气,连喝了两杯酒,半晌,终于定住了神。林仙嫣轻叹了口气:“出门小心些,京都虽是天子脚下,但凶恶之人不少!二公子不在您身边,凡事多留个心眼!” “都怪那个萧——”殷灼颜脸有愠色,瞥见他的黑色面具,她扯扯嘴角,语气柔了一些:“若不是无影被打伤,今日之事断然不会发生!” “依我看,您买回的那个男子亦是有些不同寻常,不如先探清他的底细,以免养虎为患。” “大掌柜多心了,只是碰巧在街上买下他而已,想来不会有何不妥!况且他身手又好,当我的侍卫正好,别人再也不敢欺负我了。” 林仙嫣淡笑着退了出去。 她径直再喝了一杯酒,注意力终于集中到他身上:“不知侠士如何称呼?” 他略一犹豫,沙哑的吐出两个字:“云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8章 红袖招摇其八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他暗咒自己,被她灌了两杯美酒,竟糊里糊涂的随她而来,瞥了一眼蹲在一旁的两人,暗暗深吸口气。 殷灼颜侧抬着头看向他,小声说道:“丞相府的守卫向来不严,你只需按我所说到惜影院即可!” “若被擒又如何?”他实在不敢想象自己失手被擒后的窘态。 她淡然一笑,怂恿着他:“侠士身手如此了得,定能进退自如!” 他暗哼:明摆着自己找罪受,瞥见她晶亮的眼眸期盼着凝视着自己,他别开目光,运了运气,借着夜色朝着丞相府后门悄去。 兰心望着融入黑暗中的背影,有些担心:“香主,他真的能把信送到二公子手中吗?会不会被抓住?” 殷灼颜的轻吸口气,她无法预料,她唯一能做的是相信他,即便失手又如何,他们还能拿她怎么样不成?想到此,她悠哉起来。 他一个翻身,跃上高墙,蹲伏着观察丞相府的守卫情况,确实如她所说般,除巡逻的四五个侍卫,守卫并不森严,他轻巧的避开侍卫,依照她所说的路线,悄然往惜影院而去。 不多时寻着惜影院,见房门口守卫不少,他轻吸口气,幽眸一转,并不急着往惜影院而去,而是择了一处较隐秘的圆柱后,摸出怀中的信,借着月色拆开了信。看完信,脸色一沉,几乎有撕了信的冲动,他冒着身份被揭穿的危险,送的竟是如此无关紧要、絮絮叨叨的信。良久,他深吸口气,重新折好信,翻身上了屋顶,无声息的掠向惜影院,自后窗入房。 殷潇庭满眼戒备,绷着脸盯着从后窗潜入的他,冷声问道:“你是何人,胆敢擅闯丞相府?” 他嘴角轻撇:“不愧为丞相大人的二公子,如此镇定!” “阁下到此有何贵干?”殷潇庭微眯着眼,想要穿透黑色面具,探清他的神情。 他轻哼一声,掏出怀中的信,掷了过去。 殷潇庭纳闷的接住信,扫了一眼信又抬眸看了他一眼,诧异的拆开信,看到熟悉的笔迹不由面露喜色,急急看完信,两抹笑意挂满眉梢,拱手道:“有劳阁下,请稍等,在下即刻回信!” 当下毫不迟疑,正坐于书案前,磨墨疾书起来。 他冷冷望着殷潇庭笔直的背影,心中有种夹杂不清的感觉,打量着房内,布置得甚是秀雅,较一般男子的房间多了一些柔气,不由微皱眉。 殷潇庭轻轻吹干信上的墨迹,工工整整折好,递给他:“劳烦阁下!” 他不多说,接过信,从后窗遁去。 兰心等的有些心急,微咬唇:“香主,他不会失手了吧?!说不定老爷抓住了他,正在严刑拷打呢!” 殷灼颜皱眉瞪了她一眼,严刑拷打的话那倒不至于,若真失手了,只能算是运气不好,她轻吐口气,直盯着后门,一抹黑影落入眼帘,她眼冒亮光,惊叹道:“身手确实不错!” 接过他手中的信,她急急拆开,一字不漏的看了起来。 兰心伸长脖子,只能瞄到几个字:“香主,二公子说什么了?夫人真的要逼二公子成亲吗?” 她点点头,心宽慰了不少:“不过二哥说了,他绝不会答应的!” 兰心一阵雀跃,随即脸露愁容:“要是丞相大人像当初逼香主一样逼二公子呢?” “我绝不会让它发生的!”殷灼颜紧攥着信,坚定的说道,收好信,她看向云逸,浅淡的笑着:“谢谢侠士!以后若有需帮手之事,我殷灼颜一定尽力而为!” 尽力而为?!他扬眉:“不知如何能找到你?” 她犹豫了一下,终没道出自己的身份:“侠士可到香云楼,只需跟大掌柜说一声,大掌柜自会知会与我!” 他淡漠的点点头,冷冷扫了她一眼:“夜已深,你不回去吗?” 回去?!她眼沉了一沉,眸子皆是黯然,若是可以,她绝不会回去,不想见他,永远不要见他。齿间愤愤挤出两个字“无耻”,见他怔愣,她尴尬的笑了笑:“侠士,我骂的是人面兽心的小人,不是你!” 她抬头望了一眼半空如悬镜的皎月,不再多说,柔声和兰心辞别云逸,踩着月色回府。回到云悦轩,并未见萧凉宸的为难,心中不由一阵窃喜,简单梳洗了一下,悠然入梦。 朦胧的山峦下,云逸山庄静静躺着,若非皎洁的月色,云逸山庄完全堙没在浓浓夜色中。 他慵懒坐在大厅中悠悠的擦着手中的长剑,清冷的剑光在月色中愈发森然。 “庄主!”常笑仍是一身黑衣,静步进了大厅:“庄主,那强盗已寻着!”后一句,他没有说,因为已不消开口,只要落在他手里,能留得全尸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他低低应了声,唇角残留着淡淡的酒香:香云楼竟然还珍藏着如此好酒,偏偏她能要到,未免有些暴殄天物,略沉吟了一下:“查查香云楼的背景,能短短在两三年内摇身成为京都第一酒楼,必定不简单!” 末了他补了一句:“查查丞相府,我要知道殷灼颜入瑨王府前的所有事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9章 人心逝水其一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夫人,夫人——”兰儿急步进了天香阁,兴高采烈的俯身在曼瑶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曼瑶悠然放下手中的笔,诱人的淡绛色娇唇流露出丝欣喜的笑:“兰儿,可打听清楚了?” 兰儿如捣鼓似的点头,轻声说道:“夫人,错不了,王爷昨夜在明晴院呢!” 如搬走压在心头的巨石,她轻舒口气,昨夜他未曾到云悦轩令她的心禁不住飞扬起来,当那日纯净如神的殷灼颜出现时,他那道占有的目光刺痛着她的心,如今想来那晚只是他一时的冲动而已,妖媚的殷灼颜或是如神般的殷灼颜都不能打动他。 她唇畔勾起淡淡的笑:“兰儿,准备一下,去云悦轩!” 兰儿睁大眼睛:“夫人,你要去见王妃?” “入府有些时候了,怎能少了礼数?” 她到云悦轩的次数屈指可数,长此以往,难免有恃宠而骄的嫌疑,她唤兰儿替她梳理了一下妆容,移步款款往云悦轩而去。刚到云悦轩门口,梅香碰巧出来,兰儿轻咳一声:“梅香姐姐,昭夫人欲拜见王妃,麻烦通报一声!” “这——”梅香犹豫了一下,恭敬朝曼瑶福身:“昭夫人入府不久,自是不知,每月初一,王妃都去碧慈寺上香,已经出去好一些时候了。” “上香?!”声调陡然抬高,她简直不敢置信,像殷灼颜那样的女子,怎会如此虔诚?瞥见兰儿和梅香的表情,为自己的失态脸红,她盈盈一笑,宛声问道:“淑夫人可是一同前去?” 梅香点点头:“是,王妃和淑夫人一同去碧慈寺上香,容夫人和媛夫人亦随行!” 她若有所失的坐在翠景园水榭中,本以为殷灼颜那样的女子,除林婉外,众人皆对她畏而远之,但事实非她所能料。一声娇笑打断了她的沉思,她回眸望去,见习玉娇扭着纤腰进了水榭,满脸堆着笑:“哟,妹妹怎地在此发呆呢!” 曼瑶微微一笑,起身朝她福福身:“见过仪夫人!” “昭夫人何须如此客气!”习玉娇缓缓坐下:“我以为昭夫人和王妃她们一同前去碧慈寺上香了呢?” 正是戳到她的痛处,她扯扯嘴角轻声道:“我耳拙,并不知王妃和淑夫人去碧慈寺上香!仪夫人为何不一同前去?” 习玉娇轻嗤一声:“我素来不崇佛,求佛不如求自己。” “王妃可是每月初一都去上香?” “那可不是!几乎人人都晓得,王妃每月初一都去碧慈寺上香,风雨无阻。起初,只有淑夫人与王妃一同前去,后来连容夫人和媛夫人也与她们同去。碧慈寺可是皇家寺庙,香火极旺,每逢初一、十五,前去上香的皇亲贵族不少。这个月十五,不妨昭夫人也去碧慈寺上上香!” 曼瑶淡笑着点点头,对于习玉娇,她并无多大好感,但那句话倒引起了她的共鸣,求佛不如求自己,拜佛不过是为求心安而已。 习玉娇轻叹了口气:“昭夫人生闷的话,可多到外边走走,王妃可是从不曾闲着,京都几大街常常可见王妃的身影。王府可困不住王妃哪!” 水榭中,她慵懒的躺着,兰心侧坐在榻前,叉起水果丁送往红唇,梅香则坐在石桌前,将桌上的水果切成小丁。 “你倒是很会享受!”他轻嗤一声。 梅香、兰心两人见突兀出现的萧凉宸,忙急急起身行礼。 殷灼颜淡淡扫了他一眼,仍是正统的朝服,一身尊贵之气彰显而成,她轻合上眼眸,不屑的哼了一声,暗骂了句:无耻。 萧凉宸拧紧眉头,她脸上的厌恶之色丝毫不掩藏,暗吸口气,殷灼颜,本王不信驯服不了你。他径直坐下,扫了一眼桌上琳琅满目的水果,捏起一颗葡萄塞进嘴里,甜中带着些酸,舌际清香低徊,不觉嘴角微扬,瞟了一眼对他视而不见的人,冷冷道:“一个月后南巡,父皇特提名你随驾!” 她清冷吐出三个字:“我不去!” 他脸一沉,真不知父皇是怎么想的,对仅有的两个公主速来不闻不问,偏偏对她是三天两提,南巡不仅让自己护驾,还叮嘱务必带上她,声音冷了一冷:“你自己跟父皇说去!” “随王爷高兴,到时皇上责备的未必是我!” “若是本王遭问责,你是本王的王妃,又怎能逃得过?” 说得极其平淡,却是别有深意,她攥了下拳,轻吸了口气,幽幽道:“听闻丞相大人的三千金大病痊愈,不几日即可回京,不知瑨王爷是否感兴趣?” “本王今日上朝倒是听说,丞相大人明日欲前往侍郎林大人府中为二公子提亲,月底成亲。”他针锋不让,看看谁才是沉不住气的那一个。 提亲?!如他所料,她双眸即刻瞪得大大的,定定的看着他,探究其中的真实性。幽眸收入她细微的表情,他不由戏谑道:“本王有些好奇,二公子素来疼爱王妃,不知二公子成亲王妃会送何大礼?” 她浅浅一笑,柔声道:“王爷刚下朝,身子定有些乏了,兰心,恭送王爷回明晴院好好歇歇!” “王爷——” 萧凉宸按压下直直被驱逐的怒气,拂袖出了云悦轩。 她望着萧凉宸的背影,恨得咬唇,他既说得出,那便已是真。月底成亲?!他们如此迫不及待吗?为何不放疲惫的心一条生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0章 人心逝水其二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曼瑶轻理妆容,步入云悦轩,院中未见一人,房内却有不小的动静,她示意兰儿留在院中,稍提着裙摆往房里去。未进房,传来林婉柔柔的声音,夹杂着几丝的无可奈何:“堂堂一个王妃,怎可住到烟雨坊呢?不妨等王爷回来后再行商议如何?” “我才不要见他!卑鄙无耻!我去何处无须征得他同意!”竟然趁她喝醉酒欺负她,她咬牙切齿。 曼瑶暗忖着是如何一回事,幽幽进了房,见她披散着长发,一脸愤愤不平,悠悠屈身行礼:“见过王妃、淑夫人!” 王妃二字在她听来更是刺耳,她不满的瞪了曼瑶一眼,气呼呼道:“我不是王妃,殷涵旋才是她的王妃!我才不要留在这个破瑨王府,兰心、梅香,还不赶紧收拾东西?” “就算王妃要走,也先梳洗一下,莫非王妃想这副模样出去?兰心,还不侍候王妃梳妆?”林婉叹了口气,推着她进了内室,转身低声吩咐嫣儿:“嫣儿,让程总管在府外候着,王爷一回府,立刻请他到云悦轩!” 曼瑶见嫣儿出了房,有些疑惑:“王妃这是?” 林婉深吸口气,扶着椅把手疲倦的坐下,这让她如何能启齿,说她不喜王爷的宠爱,生气着要离开么?她暗叹了口气,恍惚的摇摇头,曼瑶见此不再多问,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四周:红色帘幔垂落,陈设着各种精致的红木家具,正中是典雅庄重的香檀木鸾榻,中间放置一小几,两边铺设着红色坐垫。 小瞧了一会,瞥见林婉心不在焉坐着,甫想启唇离开,一个爽朗的声音从房外穿透而来:“怎么?谁惹灼颜生气了?” 一袭玄纹云袖红衣,萧泽闲雅进了房,嘴角噙着微笑,温和又自若。 两人急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他挥挥手,直往内室而去,见她临镜而坐,两颊气鼓鼓的任由兰心梳着头,嘴角不由轻扬,清咳一声:“怎么?谁惹你生气了?” 殷灼颜翻了一个白眼,不吱一声。 “本殿下带你出去骑马如何?”见她不为所动,心里有些沮丧,挑了挑眉,他诱huò道:“叫上二公子怎样?” 眼眸亮光突绽,一抹笑意浮现在嘴角,她直盯着镜中的萧泽:“殿下此话当真?” 他扬扬眉,为自己成功引起她的兴趣而得意:“本殿下想不当真都不行!只要你高兴就好!” 她嫣然一笑,催促道:“兰心,赶紧!梅香,收拾好了,找人送到烟雨坊!” “烟雨坊?!”他纳闷扫了一眼正在收拾着物什的梅香:“灼颜,是怎么回事?” 她轻哼一声:“真正的瑨王妃要来了,我这个顶替的当然要离开了!” “殷涵旋?”萧泽眉开眼笑:“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去烟雨坊,跟本殿下回宫就是!” 殷灼颜理理垂落胸前的秀发,优雅起身:“殿下,我们去骑马吧,叫上二哥。” 萧泽点头,心底涌起一些沮丧,竟然要搬动殷潇庭才能讨她欢心,不过比起她的不理不睬,这足以让他心花怒放。两人兴致勃勃的出了房,留下相视无言的林婉和曼瑶。 萧凉宸快步穿过游廊,见迎面而来的两袭红衣,一脸乌黑,狂吼:“殷灼颜,你闹够没有!” “四弟何必如此生气?”他眉头锁紧,对于扑面而来的气势汹汹的怒气甚是不满,即便她有任何不对,也不该这样对她,想着,声音冷了些:“不过是去骑马而已,四弟何必咄咄逼人?” 有了人撑腰,她背挺得更直了,完全无视他凌厉的眸光,径直从他身边翩然走过,萧凉宸猛的转身抓住她的右手腕:“你非要这样惹本王吗?” 手腕勒得生疼,她拼命挣扎着想要甩开他,大嚷:“别碰我!” 一声“喀”,手腕脱臼的声音惊住所有人,她吃痛的脸煞白,泪在眼眶中打转。 萧凉宸急急放开她的手腕,抱住她往下栽的身子,大喊:“来人,找大夫!” 她恼怒着滑落眼角的泪,胡乱用衣袖拭了一拭,倔强的甩开他,冷冷道:“放开我!不许碰我!” 往日里总是凌厉的双目,瞬间涌上落寞,他直怔在那里,凝望着那两行闪耀着亮光的晶莹。 “我们进宫找太医!”萧泽深吸口气,昔日的顾虑、担忧一刹那化作云烟飘散,他没征得任何人同意、未在意任何人的目光,横抱起她大步出了云悦轩。 萧凉宸紧握双拳,那抹红色消失在游廊尽头,心像失了依靠,仿佛她这一离开,会离自己越来越远,他无法阻止萧泽带走她,或者未曾想过阻止。 兰心、梅香绞着手,不知所措,林婉定定神,沉声道:“兰心、梅香,整理好王妃的物什,别再提烟雨坊的事!” 望着他若有所失的模样,曼瑶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今早醒来方知他昨夜已离去,莫非他是到了云悦轩?殷灼颜离开正是因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1章 人心逝水其三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李从筠抿了口茶,娥眉深皱:“太子殿下带了瑨王妃回宫?” 内侍小全子点点头:“回太子妃,确实如此,如今正往医馆去呢!听说瑨王妃受伤了!” “受伤?瑨王妃是如何受伤的?瑨王爷可一同进宫?” 他摇摇头:“小的不知瑨王妃是因何受伤的,但瑨王爷未一同进宫!” 李从筠贝齿轻颤,不做声色的吸了口气,微微一笑:“皇上可知此事?” “小的不知!” 她悠悠放下茶杯,起身往医馆而去,心道:他如此悖于常理带她进宫,仅仅是因为她受伤了么?即便她真伤得不轻,又有何理由让他亲带她回宫呢? “殿下!”她款款进了医馆,妖娆的红刺激着她的眼眸,那晶莹泪眸中闪着细腻、清澈的光,如欲堙没凡尘,她不自在的咽咽口水:“殿下,听说弟妹受伤了,妾身特地赶来看看。不知弟妹是因何受伤的?” 殷灼颜吸吸鼻子,浅浅一笑:“回太子妃,不小心受伤了而已!” 萧泽心疼的看着密密裹了一层白绸布的手腕,俊眉一拧:“陈太医,何时能痊愈?” 陈太医拱手:“回太子殿下,瑨王妃手腕已复位,细心调养十多天即可痊愈!” “灼颜,走,跟我回东宫!” “我要出宫!” “怎么?才刚进宫就想离开?是不是不喜欢朕的皇宫哪?”苍劲而慈祥的声音传来。 “参见皇上!”众人一一行礼。 皇上捋捋胡须,笑着看着她,抬抬手:“免!朕听说你受伤了,特来医馆瞧瞧。是不是宸儿欺负你了?告诉朕,朕替你做主。” “谢皇上厚爱,小伤而已,不碍事!” “父皇,不如让灼颜留在宫里养伤可好?”萧泽适时的请求道。 皇上扫了一眼两人,敛去眼底不明显的深沉,点点头,笑笑:“好主意!” “太子殿下带她回宫,想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文季遥悠哉的喝了一口酒,瞄了一眼他铁青的脸色,有些幸灾乐祸。 “正好称了他们的心意!”萧凉宸冷哼一声。 文季遥脸上荡着促狭的笑:“你对她动心了?” 握着酒杯的手顿了一下,他饮尽杯中的酒,闷声道:“那样的女人,本王岂会对她动心?” 文季遥不置可否,微耸耸肩:“看来瑨王爷是打算将瑨王妃留在皇宫,不如王爷早些写下休书,另迎娶殷涵旋怎样?殷灼颜算是识进退,与其说你成全了他们,不如说她成全了王爷和相府三千金。” 萧凉宸抿紧唇不语,暗下恼怒竟会对醉酒的她难于自持。 他懒懒起身,双手负背,叹了口气:“皇宫想来要热闹一番了!” 长羲宫,气势恢宏,红纱宫灯散射出迷人的光,李从筠不觉暗吸口气,进得殿中,殿内的朱丹纱幔更是让她头一阵晕沉,红色,她的眼中容不下红色,太刺目,她低了低眸,趋步近前,皇后颜茹竺悠然躺在软榻上,微闭着双眼,一个小侍女跪伏在榻前轻轻捶着腿。 “见过母后,母后万福!” “嗯!”颜茹竺若有若无的应了声。 她示意小侍女站一旁,自己跪伏着为颜茹竺捶腿。 颜茹竺眯眼瞧了她一眼,幽幽叹了口气:“你到长羲宫可是因殷灼颜之事?” 她不自在的扯扯嘴角,夜渐深,他依然留在殷灼颜所在的水吟阁,她怎能还如此从容,又如何能做到若无其事?但她不能去水吟阁,不能跟他闹,她低垂眼眸,有些吞吐:“母后,太子殿下乃大晋朝储君,而她是瑨王妃,两人交往过密,皆率性而为。如今父皇将她留在水吟阁养伤,妾身甚是担忧,还请母后指点!” 自幼看着她长大,她的女儿家心思又岂会不懂?颜茹竺轻叹口气,沉吟道:“本宫也着实担忧啊,此事若传到朝臣耳中,难免会有微词,太子甚至会背上抢夺弟妻之名,储君之位堪忧!” “母后,非妾身不能容下殷灼颜,她素来行事乖张,不服管教,入瑨王府后亦是常出入烟花之地,妾身担心太子会受她的影响,沉迷玩乐,荒废朝堂之事!” 颜茹竺长呼口气,缓缓道:“依你之见,此事该如何是好?” “妾身愚钝,请母后拿主意!” “既是皇上留她在宫中养伤,不妨留她几日,想来宸儿这几日会接她回府!” 她颇为纳闷的是皇上对殷灼颜的态度,当初她坚决反对殷灼颜与她的两个儿子有任何牵扯,皇上却力排众议,下了一道圣旨,让殷灼颜做了瑨王妃,只留给她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朕不会错的。不由轻哼了一声,错与不错她不知,她只知道,殷灼颜就是一个妖孽。 李从筠微颌首,轻声应是。 “你身为太子妃,应多劝劝太子、辅佐太子,明儿随本宫去趟水吟阁,本宫会会殷灼颜!”那个妖孽,早晚要收拾了去,不然将祸害她的儿子。 他懒懒的倒于椅上,微眯着眼默默注视着慵懒随意地躺在软榻上的她,亦静亦动间,秀尽迷人优雅的风情,唇角漾起温和的笑意,这一刻,与她,是如此的亲近。 “夜已深,殿下不回去歇息么?” “你不想我陪你?” 眸里溢出点点笑意,她懒懒勾起嘴角:“太子殿下是想让我成为众矢之的?” 怎么舍得呢?他轻轻合上眼睛,他知道,如今的他留在这里会给她带来多少的麻烦,但他管不住自己,哪怕与她再多待片刻,他都很满足,轻吐口气:“灼颜,睡吧,等你睡了,我再离开!” 她没应声,缓缓合上双眸,于淡淡幽香中悠然睡去。 她入睡很快,睡得甚是甜香,一时间,一种莫名的忧伤笼罩着他,他知道,她留在瑨王府并不开心,但他却无能为力,他什么都不能做,只能拼尽法子找借口去见她,去逗她笑、为她解闷。慢慢地走近她,轻轻替她盖上薄被,凝视着她安然的脸,极轻的叹了口气,踌躇了一下,脸庞慢慢俯低,薄唇轻印在她红唇上,带着一丝轻浅的满足出了水吟阁。 踩着清冷的月光,眸底有着浓浓的失落:灼颜,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十年前的相遇,你真的忘了吗?苍天是如此喜欢捉弄人,本以为对你志在必得,奈何一场变故、一道圣旨,你成了瑨王妃,原来,不该去等待,我的等待让十年来的守望化为乌有,如今,我该如何才能留你在身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2章 人心逝水其四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皇后驾到!”一声尖锐的喊声小小刺激了她一下,殷灼颜迅速从榻上起身,轻捋了捋略凌乱的长发,随即快步迎了出去,抬眸见颜茹竺、李从筠优雅而来,盈盈下拜、施施然行礼:“见过皇后、见过太子妃!” 颜茹竺长长嗯了一声,径直走到正中软椅悠然落坐,方淡淡启唇:“平身!” 李从筠点点头算是应礼,静立在颜茹竺身侧,看着低垂眼眸站着的殷灼颜,那袭红艳的衣裳扎得她心一慌。 厉光扫过她的脸,眸底的深沉忽闪不见,颜茹竺微微一笑:“想不到你与传闻一般如此钟爱红色,连进宫都不例外!” 殷灼颜缓缓抬头,嫣然一笑:“皇后圣明,我深知有违宫制,因自幼癖好,幸得皇上天恩厚荡、皇后母仪之风,特许我如此放肆,在此拜谢皇后!” 见她行礼拜谢,颜茹竺心里暗哼一声:平日里她从不进宫,一年也不见两次,自是无从谈过招,没想到还是厉害的女子,清咳一声,柔缓道:“话虽如此,你既是瑨王妃,当恪守职责,处处为宸儿着想,不可玷辱宸儿名声,可清楚?” 含有警告的语气,她垂头恭敬回道:“谢皇后提点,我时刻铭记于心。” “你手上的伤是如何一回事?”颜茹竺目光落在她裹着的手腕上,似在为她不平:“宸儿真是太不懂疼惜了,你受伤竟未亲送医馆,倒是太子送你到医馆,本宫定要问问他的不是!” “回皇后,不过是不小心伤了手腕而已。”她稍顿了一下:“皇后,太子殿下怀瑾握瑜、光风霁月,为人处世堪称大晋朝表率,能得太子殿下援手,实乃我之福分。” 颜茹竺嗯了一声:“太子的为人本宫自是清楚,他为储君乃天下之幸,本宫只是担心太子会沾了一些秽气!” “皇后此言差矣,太子殿下如美玉清洁,怎会沾染那些俗气呢?” “太子若能自清倒好,否则本宫誓不轻饶污浊太子之人!” 字字句句似在警告她,她暗吸口气,莞尔一笑:“有皇上的先行表率、有皇后的谨严微慎、还有太子妃的贤淑温婉,太子日后必能成为一代明君!” “哈哈,好个一代明君!”爽朗的笑声传来,皇上一身锦衣大步而来,瞧了几人一眼,笑道:“有意思,真有意思!” 颜茹竺和李从筠忙行礼,殷灼颜更是不敢怠慢,跪拜行礼。 “皇后和太子妃亲自到水吟阁探望灼颜么?”皇上满脸笑容,目光掠过颜茹竺落在她身上,关怀问道:“灼颜的伤可好了些?” 她甜甜一笑:“回皇上,有皇上和皇后庇护,又得太子和太子妃的关爱,区区小伤何足挂齿?” 哈哈,他大笑着捋着胡子,频频点头:“好好,好好,既然如此,朕想去一个地方,由你领路如何?” “能为皇上领路,是我的荣幸!” 皇上挥挥手,折身而行,她幽幽行礼告退,小心翼翼跟了上去。 李从筠两手紧紧交握,暗下咒骂了一声:妖孽! 第十九章美酒如佳人 文季遥恭迎在宫门,瞥见那一袭翩然而来的红衣,暗下倒吸了口气,未曾想到皇上微服出宫,竟是她随行。敛敛衣摆,他一丝不苟上前行礼:“微臣参见皇上!” 皇上微颌首,挥手示意免礼。 殷灼颜浅浅一笑,浅浅施礼:“见过文将军!” 他点头笑笑,算是回礼,侧头捂嘴轻咳一声,运了一下气,恭谨问道:“皇上,是否备马车?” 皇上浓眉一扬,征询的看向她:“灼颜,你说呢?” 清眸轻眨了两下,她微笑着道:“皇上若是直到香云楼,不妨备辆马车,若皇上想一睹朱雀大街的盛世繁华,不如轻装而行!” “盛世繁华?好,轻装而行,轻装而行!” 朱雀大街,街道宽敞,店肆轩昂林立,车马粼粼而行,行人川流不息,浅黄的夕阳淡淡地铺洒着,为眼前的繁盛大街凭添了几分诗意、恬淡。便装侍卫不远不近的跟在皇上身后,文季遥则紧紧护在他身边。皇上随兴进了几家庄子瞧瞧,不时凝神听殷灼颜搭着话,文季遥一句也没听进去,但见皇上自出宫后洋溢着的笑容,暗想,她确实拿捏住皇上的喜好了。 行至稍倦,三人方缓步进了香云楼,林仙嫣笑着迎上来:“客官,楼上请!” 殷灼颜瞄了一眼皇上,朝她使了个眼色,笑着道:“掌柜的,上壶好酒!” 林仙嫣颌首应是。 拾阶而上,二楼丝竹萦绕、清香飘霭、灯烛辉煌,精雅无比。清秀的侍婢迎三人进了紫竹林,侍候三人落坐。不一会儿,林仙嫣笑着捧着坛酒进了紫竹林,封泥犹在,酒香已自飘散,一种拒绝不了的高雅醇味如丝竹般悠扬萦绕。酒未入喉咙,人便生了些许醉意。 皇上微合眼睛,深吸口气,连声赞叹:“好酒,好酒——” “客官好见识,此乃珍藏十年的玉唇香,普通人求而不得。”林仙嫣淡淡道。 “哦?!那老夫岂不是幸运之至!” “美玉赠佳人,宝剑赠英雄,书画赠雅士,美酒自是赠豪客,还望客官莫嫌弃!” 皇上爽朗笑笑:“香云楼果然名不虚传,连老板娘都如此有见识!” 林仙嫣微颌首,掀开酒塞,妥帖的为三人倒了酒,待侍婢呈上酒菜,她逐一亲自伺候上菜,优雅从容,令人舒舒服服的,见皇上拿起酒杯,她微笑着告退:“客官慢用!” 他端详着杯中的酒,晶莹剔透、澄清透明,没有丝毫杂质,轻抿了一口,酒香似在舌尖优雅起舞,咽下后口中余香不减,他闭上眼睛,享受着无法抵挡的甘润和满足:“醇厚圆润的口感、浓郁的芳香和幽雅细腻的余味,天上的玉液琼浆也不过如此!” “唯有真君子,方能品出真美酒!”她适时的恭维了一声,嘴角浮起一丝得意的笑。 皇上点点头,夹了一块慈菇,细嚼几口,频频点头,见文季遥和殷灼颜杵着不动,他摆摆手:“此处无外人,你二人勿需拘谨,扫了老夫的兴可不好!” 两人低声应诺,殷灼颜右手腕受伤,又不便请人侍候,只好用左手,也还顺手。文季遥浅酌了口酒,只觉口中芳香醇和浓郁,舌尖味长回甜,他是香云楼的常客,却一直未品得如此美酒,有些怏怏,暗忖莫非大掌柜知来人是皇上,方请出如此好酒? “异奇美酒、百味珍馐!”两杯过后,皇上龙颜大悦,免不了又是一番称赞。 殷灼颜唇角微扬:“皇上,香云楼被众人称为京都第一楼,自是有些真材实料!” “第一楼?!确实值得上如此称号!”皇上哈哈一笑,不觉又喝了一杯酒:“美酒赠豪客?此酒来得甚是有格调,有一些优雅、有一些肆意、有一丝甜蜜、有一丝神秘,美酒如佳人,饮美酒如悦美人哪。” 一坛酒见底,他犹觉不过瘾,让殷灼颜唤来林仙嫣吩咐道:“大掌柜的,你开个价,给老夫提两壶好酒,老夫要带回宫——带回府中,细细品味品味。” “客官,瞧您说的,今日赠客官两坛酒,以后还请客官多多拂照!” 皇上笑着点头:“好,既然大掌柜如此说,老夫就不客气了!” 萧凉宸眯眼睨了他一眼,懒懒的喝了一口酒:“文将军今日怎如此有雅兴,竟深夜到访?” 他高深莫测的笑着在对面坐下,舌尖犹有回味无穷的酒香,挑了挑眉:“瑨王爷不妨猜猜,我去了何处?” 萧凉宸轻嗤一声,对于他的去处完全不感兴趣。 “王爷不感兴趣?!真是可惜啊,豪客、佳人、美酒——”他长叹了一声,自言自语道:“香云楼的美酒令人惊叹不已,如今我的心畅然无比、飘飘欲仙!” 见他俊眉皱了皱,文季遥扬眉笑道:“我有个小小的消息,不知王爷是否感兴趣?” 他闷哼一声:“随文将军高兴!” 深知他的为人,愈是这般,他愈是想知道,文季遥一笑,顿了良久,直到一道锐利的目光投射过来,方清咳一声,悠悠道:“皇上欲下旨特许丞相府的二公子自择佳偶!” “你何处听来的消息?”父皇怎么会插手殷潇庭的婚事?莫非与她有关? “你若是知道我今晚因何到香云楼的,自是不会奇怪!”他挪愉的看着萧凉宸紧锁的眉:”想不到瑨王妃三言两语竟能哄得皇上答应二公子之事!原来豪客也拒绝不了佳人和美酒啊!” “文将军特地来告知本王此事的么?” 文季遥摇摇头,笑得有些贼:“非也,我是念在与瑨王爷十几年好友的份上,特来提醒瑨王爷一句:皇上看瑨王妃的眼光有些不一样!” “你是何意思?” “如此简单的一句话,王爷莫非不明白?王妃在王爷眼中虽是那么的庸俗不堪,在别人眼中却是千娇百媚!皇上的性情你不是不了解,王爷若继续留王妃在宫中,难免皇上对她有些异心,一旦皇上知晓王爷与她并无夫妻之实,皇上会动些心思也不奇怪!”皇上的心深不可测,他看殷灼颜的眼光确实很不一样,但又不似男女之情,一时令他捉摸不透。 手中的酒杯微颤了一颤,久久,他冷冷吐出一句:“她已是我的女人!” 文季遥呛了一口,猛眨眼睛,确认自己未听错时,哈哈一笑,朗声道:“本将军不打扰王爷月下独品美酒了,就此告辞!” 萧凉宸狠狠瞪了一眼他促狭的脸,冷冷出声:“恕不远送!” 他脸上洋溢着得逞的笑意,频频摇头:萧凉宸,你若一头栽下去,怕是无药可救! 皇上睨了一眼她,摇头笑笑:“皇后可是想和朕说说殷灼颜之事?” 颜茹竺扯扯嘴角:“皇上英明!” 他笑了一笑,背负双手,踱步窗前:“皇后勿须忧虑,宸儿不过三日必来接她回府,暂且先让殷灼颜在皇宫好好待着吧!皇后别费心思了!” “皇上——”她欲言又止,知他话里的意思,是让自己勿去为难殷灼颜,但她怎能轻易作罢? 似看透她的心,皇上长长叹了口气:“下棋,纵览的是大局,而不是每一颗棋子的去路。一切按朕说的去做,他日自见分晓。” 她顿了一下,幽幽行礼告退,暗道:殷灼颜,本宫姑且饶你一次,若再与太子牵扯不清,本宫绝不手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3章 人心逝水其五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殷正良双手负背,微弯着腰大步进了大厅,赵淑慧迎了上去:“老爷,下朝了?您先换下朝服,我令人沏壶茶去!” “拿壶酒来!” “老爷,这——”迟疑了一下,见他烦躁的模样,折身吩咐人去提壶酒来,缓声试探问道:“老爷,出什么事了?” “哎!”他长叹了口气,揉揉额头:“散朝后,皇上传我到御书房,谈及潇庭的婚事,言下之意是让潇庭的婚事由他自己做主!” 她有些茫然,扶着椅子扶手坐下:“皇上怎会过问潇庭的婚事?都到林府提亲了,莫不成要就此作罢?” “不作罢还能怎样?咱们还能抗命不成?” “腾”她遽然站起,一脸坚定:“我现在就进宫面圣,我倒要问问皇上,为何要插手干涉潇庭的婚事?殷潇庭是我的儿子,又不是什么皇子、亲王,我绝不能让这门婚事作罢!” “夫人——”殷正良忙按她坐下:“前几日,灼颜受伤,皇上留她在宫中养伤,想来是她在皇上面前说了什么!如今皇上的意思已非常明确,你若闹到宫里去,岂不是拿皇上的脸面说笑?皇上岂能容你如此儿戏?” 是她!赵淑慧冷哼一声:“原来又是她做的孽!她手段可使得真高明,竟然使到皇上身上去了。她非要把丞相府弄得不得安宁么?她到底安的什么心?” 他头隐隐作痛:“不妨将潇庭的婚事搁一搁吧!你准备一下,和我到林府一趟,道明缘由,陪个不是!” “此事我绝不就此作罢!” 角亭中,他端坐石凳上,手握书卷,时不时翻一翻,却一字未看进去,瞄了瞄守在惜影院门口的十来个侍卫,双眉紧锁,他该如何才能逃脱困住他的这口深井?他曾答应她的,他一定要做到,绝不能这样屈服。 “公子,公子——”双寿气喘吁吁的跑来,直嚷道:“公子,好消息,好消息!” 思绪被打乱,殷潇庭不悦的瞪了他一眼,粗声斥道:“别烦我!” 双寿顺了顺气,弹弹耳朵,双手垂放到身前,一脸神秘:“公子,只要您听了小的这个好消息,你啥都不烦了!” 殷潇庭恼着婚事,哪有闲心跟他兜圈:“是好消息就快说,别卖关子!” 双寿瞟了一眼他绷着的脸,嘿嘿一笑:“公子,您和林家千金的婚事不算数了!小的刚在大厅外,偷听到老爷和夫人的谈话,老爷和夫人现在已动身前往林府退亲了!” 他盯着双寿左右、上下看了三遍,找不到说谎的一丝迹象,嘴角轻扬,不确信的问道:“真有此事?” 双寿点点头,当下将所听到的一字不落的说与他听。 浓郁乌云掩盖的心头豁然开朗,募地又有阴霾渐渐逼近,慢慢地氤氲、积聚,愈来愈浓,他双手握拳,青筋爆出:“你是说灼颜受伤了?她怎会受伤的?” “老爷未曾提及,小的不知道!” 双寿咽咽口水,望着错身走过他身畔的背影,自言自语道:“也算是好消息吧,虽然不是很好的消息,但也该表示表示一下吧!” 程福战战兢兢的看着直闯进瑨王府面色阴沉的他,颤声道:“二公子,您这是——” “萧凉宸在哪,叫他出来!” 胆敢直称王爷名讳的人,天下屈指可数,不愧是兄妹,和她如出一辙,他哈腰拱手道:“二公子,有话好好说,小的——” “叫他出来!” 凌人气势让程福无招架能力,迎他进了大厅,忐忑中等来了黑着脸来到大厅的萧凉宸,他低垂着头,识趣的退出大厅。 萧凉宸冷笑着盯着他,眸中带着淡淡笑意,却是寒意逼人,冷冷的道:“不知二公子大驾光临瑨王府所为何事?” “灼颜是如何受伤的?她怎么会受伤?” 他的头骤然一疼,这几天,只要提到她,他都会难受,说不清楚的难受,轻哼一声:“二公子硬闯瑨王府是想要质问本王吗?” 殷潇庭不屑的哼了一声,沉声警告:“我对瑨王爷不感兴趣,但若你敢伤害灼颜,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深眸中漾起一丝高深莫测的笑,他慵懒的坐下:“不知二公子所谓的伤害指什么?本王甚是疑惑,若本王要了二公子的灼颜,不知是否算伤害呢?” 如一阵阴冷的风拂过,殷潇庭胸膛急剧起伏,声音颤抖起来:“萧凉宸,你对灼颜做了什么?” “二公子莫非不知,她是本王名正言顺的王妃,本王对她还能做些什么呢?” “萧凉宸,你——,你敢碰灼颜,我跟你没完!”殷潇庭气急,一拳遽然袭了过去。 萧凉宸冷着脸,硬是一掌挡住狠狠抡过来的拳头:“本王想知道,你如此动怒是因为本王强要了她吗?莫非二公子想将她留给自己?” “你胡说什么!” 他冷脸起身,掌一推,殷潇庭被逼后退几步,愈是否认,让他更是不由的去确认:“殷潇庭,你气冲冲闯进瑨王府质问本王她受伤的事,怒斥本王对她所做之事,是一个兄长对妹妹该有的感情么?你一直未成亲必定也是因为她,你敢说你对她没有非分之想么?” “她是我的妹妹,我怎么会对她有非分之想?!” 殷潇庭的反驳明显少了气势,听进他耳里更是不折不扣的心虚,他冷哼:“你自己还不清楚么?一直以来,你们出双入对,亲昵暧昧,若非众人心知你们是兄妹,还道你们对佳偶呢!” 话一出口,心中积郁着的一些东西正袅袅散去,身子顿觉一阵轻松,登时又是一阵不自在,他这算什么,他何必在意她的事? “不,不是那样的!”殷潇庭低垂眼眸不停摇着头,脑中一片混乱,他疼她,他护她,怎会那般不堪? 萧凉宸深吸口气:“本王不管你对她是怎样的感情,请二公子切记,如今她是瑨王妃,二公子注意自己的身份!” “你们只看到表面妖冶的她,又有谁真正在乎她?”他紧攥双拳,声音咬得奇冷:“你若胆敢伤她,我绝不留情。如果你不能一心一意待她,别碰她!” 他望着殷潇庭甩袖而去的背影,幽眸罩上冷霜,咄咄相逼,又想从殷潇庭口中证明什么呢? 见他一杯一杯往嘴里灌着酒,从柳心下暗叹了口气,如果酒真的能解愁,人世间何来如此多的纷扰?轻步过去,支开一扇窗,街上的熙攘声透入,嘴角含着笑意,淡淡道:“一壶浊酒,笑谈天下事。山穷水也尽、柳暗花不明,美酒醍醐灌顶而下,一切化为乌有。” 趋近案前,缓缓替他倒了一杯酒,语锋一转:“都道酒如穿肠毒药,公子保重身体!” 殷潇庭一口饮尽杯中酒,却见白衣已姗姗而去,他提壶猛喝了几口酒,重重叹了口气,带着一身醉意,晃悠悠出了烟雨坊,漫无目的走着,眼中只有那双朦胧的双眸,似听见她委屈的唤着他,心,狠狠的抽痛着。 他懊恼的拍打着头,怎会让她受那样的委屈,怎会将她孤独的抛下? “别再自责!” 清淡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他艰难的扯出一个笑,涩涩的回头看着那袭白衣,黯然道:“我只恨自己无用,不能给她最好的,不能许她想要的。” 从柳摇摇头:“你不能给她整个天下,不能许她一辈子,或许最好的是随缘。瑨王妃,不止是一个虚无的头衔,二公子为何不让她自己选择一次?” 选择?还能选择吗? 见他疑惑的蹙起眉,从柳肯定的点点头:“二公子,灼颜冰雪聪明,依她的脾性,她终会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而二公子你,我想你更清楚你想要的是什么,只是——” 顿了一顿,淡然笑笑:“有时我们想要的并不总是能得到!” 从柳悠然而去,独留他怔怔立在原地,他想要的是什么,他想要的无非是—— 心悸的收住繁杂的思绪,他闭上眼睛深深吸口气,望了一眼远去的白衣,她懂他,她懂的,或许比自己还要看得明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4章 人心逝水其六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殷灼颜,你真狠心!”萧泽瞥了一眼慵懒躺着、闭目沐着阳光的她,阳光下她的脸折射出炫目的亮光,埋怨道:“你和父皇去香云楼竟不带上我!” 惬意的温暖让她有些犯困,她嗯了一声,淡淡道:“皇上的旨意,岂是我能做主的?” 他不满的哼了一声:“此事不能就此算数,殷灼颜,你欠我一坛酒!” “太子殿下真是善妒啊!区区一壶酒而已,太子殿下只管吩咐!” 他幽幽闭上眼睛:“本殿下可不是普通的一壶酒能打发的,本殿下要的是连父皇也赞不绝口的玉唇香!” “玉唇香而已,许了太子殿下就是!”想到几壶玉唇香能帮二哥解围,她心里头不禁又是阵得意,皇上金口一开,丞相夫人又如何,一样无能为力,唇畔斜翘而起,暗想着丞相夫人现在气得是何副模样。 不知她心里犯的嘀咕,他只关心她许的诺,追问道:“当真?” “太子殿下不信我?” 萧泽扬眉一笑:“本殿下任何人都可以不信,但你决不能不信!” 闻言,她轻笑出声,纯纯的笑,一切修饰都显得黯淡。他抿了口茶,柔情的看着她,一直以来,她都是那样绚烂,带给人的永远是那明媚、温暖,令人沉醉其中不可自拔。 李从筠深吸口气,水吟阁院中,她百媚的躺在软榻上,他优雅坐着,品着茶,轻声笑语,惹人艳羡,她清咳一声,轻步走近,屈了屈身:“太子殿下——” 萧泽淡漠的应了一声,目光留在她脸上,舍不得移开。 尽量保持着优雅的淡笑,她回眸瞅了一眼刚迈进水吟阁大门的萧凉宸,提高声音:“殿下,瑨王爷来接瑨王妃回府!” 手中的茶盏颤了一下,他幽幽放下茶盏,极轻的叹气声随茶盏悄然而落,眸底的一丝不悦倏然消逝,他缓缓回头,见萧凉宸凛然站在那里,身上的冷气远远波及到这边,他温润笑着道:“四弟何必如此心急,灼颜的伤尚未痊愈,本殿下担心她若跟四弟回府,会再伤到自己!” 萧凉宸冷冷的目光掠过榻上安然的她,冷声道:“不劳皇兄担忧,她既是本王的王妃,本王自会细心呵护!” 本王的王妃,几字的音分外重,她若有若无的轻哼了一声,萧泽不由唇角微扬,柔声道:“灼颜,父皇特允你在宫中疗伤,你安心在水吟阁好好养伤。” 李从筠心里有些急,忍不住唤了声:“殿下——” 她幽幽睁开眼眸,柔媚的目光轻扫过容色逼人的杏脸,心竟有些伤感,看了看萧泽,募地莞尔一笑:“瑨王爷屈驾而来,我又怎敢不从?” 她双脚滑下软榻,慢吞吞起身,浅浅施礼:“谢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的悉心照料,就此告退!” 款款行至他身边,笑了一笑,径直出了水吟阁。 挽留的话未曾说出口,伊人已远去,犹似心中一把瑶琴,无弦,却呜咽作响,两手托起茶盏,茶已凉,不悦的放下。 李从筠观其神色,小声试探道:“殿下,妾身再为您沏杯茶来!” “伊人远去,清茶幽香又如何?”他冷然起身,回眸瞥了一眼软榻,她的离去,带走所有的温暖和馨香。 望着冷漠远去的背影,她的眼眶有些湿润,在他眼里,任何人都比不上殷灼颜,无论自己怎样讨好他、怎样顺从他,得到的只有无尽的落寞。你为何独钟情于殷灼颜?除了不变的红衣,妖艳的红衣,她究竟有什么特别? 马车不急不缓的行驶着,他一身朝服恣意的闭眼靠在马车上,她坐在一旁、离他足够远的一旁,闭目养神地斜靠着。 良久,他淡淡道:“还在生气吗?” 未听得她应声,萧凉宸皱眉,睁开眼睛,见她的头一点一点的,竟在打瞌睡,不觉哑然,暗叹了口气,抬手想要叫醒她,滞了一下,靠了过去,轻轻揽住她的腰,将她的头搁在自己腿上。有了依靠,她无意识的蹭了蹭,淡然的睡着。 凝视着她艳抹的脸,他苦笑了一下,妖冶之下,隐藏着一个怎样的你?萧泽为何偏偏对你如此上心?或许是你和他之间有着一个不为人知的过去?殷潇庭对你又是怎样的感情? 吁的一声,石晏勒停马,唤了声:“王爷!” 见她依然安然睡着,有了一丝犹豫,是叫醒她抑或是由她而去?目光扫过她的脸,停驻在红唇上,喉咙滚动了一下,他眉峰一扬,倏然捏住她的下巴,低头覆上她的唇,贪婪的吮吸着醇厚的清香。 “唔”她完全惊醒,胡乱的别开脸,萧凉宸放开她,沉声道:“到了!” 殷灼颜急急起身,顾不上手腕的疼痛,匆匆跳下马车,他看在眼里,心下有丝言不明的情绪,懊恼的发现,一个吻,身上原始的冲动已被唤醒,低低咒了一声。 她一脚刚踏进云悦轩,兰心兴高采烈的的围上来,左瞧右看,眼眶不觉一热:“王妃您的伤怎么样了?痛不痛?要不要找大夫?” “不碍事!”她淡笑着安慰道,正欲进房,停住身子,回头问道:“兰心,无影怎样了?” “回王妃,好些了呢,已经能下床走走了。” “真的?”她眸放亮光,折身迈步就走:“我去看看!” 兰心笑着拦住她:“王妃,您刚回来,先好好歇一歇吧,待会再去也不迟!” 她迟疑了下,仍有些困意,点点头:“嗯!兰心,准备一下,我要梳洗梳洗!” 殷灼颜上下打量着他,脸上还有些青紫的瘀伤,但较之当日,已与先前相差无几,嘴角微扬:“伤好得还不错!” “谢王妃关心!”无影拱手行礼,见她手腕裹着药,忧心的问道:“王妃的手是如何一回事?” “不小心弄伤的,不碍事。”她嫣然一笑,回头吩咐道:“万喜,让人传晚膳到此处,我要在这里和无影一起用膳!” 万喜直冒冷汗:“王妃,这——” 兰心不满的瞪了他一眼:“让你去你就去,磨磨蹭蹭的!” “回禀王妃,小的不好跟王爷交待!”万喜摆出张死板的笑脸,不管如何,她是王妃,与下人一起用餐,不符礼数。 殷灼颜扫了他一眼:“你家王爷没闲工夫管我的闲事,他现在在哄着他的昭夫人呢,你照做就是!顺道去云悦轩提壶好酒来!” “小的这就去!”他低声回了句,捏捏鼻子,出了偏院。 萧凉宸进了云悦轩,不见一个人影,俊眉一拧:“石晏,如何一回事?” 石晏低垂着头,犹豫着要不要将她的去处告之,他深吸口气:“王爷,属下刚无意间听得说,听得说——” “说什么?!” “王妃好像是在偏院用膳!” 萧凉宸脸一沉,哼了一声,转身往偏院而去。 石晏战战兢兢的推开偏院虚掩的门,除几盏高挂的灯笼外,偏院诸房一片漆黑,而唯一亮着灯火的房间隐隐传出极力压抑的谈笑声,他暗下冒冷汗,偷瞄了一下萧凉宸的脸色,但见他皱了一下眉,出乎意料的返身而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5章 人心逝水其七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习玉娇杏眼淡淡扫了一眼绝色丽颜,笑吟吟道:“云悦轩真是一个好地方,如今王妃是如鱼得水,令人好生羡慕!” “王妃非一般女子,自是能得王爷宠爱!”她依然淡笑着,却掩藏不了心中的失落。 习玉娇长长的叹了口气:“可怜我,未有昭夫人的琼姿花貌,不及王妃的艳媚夺目,若再来一个集王妃和昭夫人之精华的女子,我只能夜夜倚窗望月了!” 曼瑶轻笑,权当她是抱怨、妒忌,随口应道:“仪夫人说到哪去了?天下又怎地有那样一个女子呢?” “昭夫人此言差矣,或许她如今正往瑨王府而来呢!”她讪讪一笑,见曼瑶一脸不信,压低声音:“正是,而且是当时王爷欲迎娶的瑨王妃——殷涵旋,丞相府的三千金!” 她的身子滞了一滞,听习玉娇幽幽道:“王爷大婚前几日,殷涵旋突得急病,王妃才因此入了瑨王府。如今听闻她病愈,已回京都!” 此事她自是知道,只是如今殷灼颜已为王妃,莫非殷涵旋还会成为瑨王妃不成? 似猜到她的想法,习玉娇暧昧笑笑:“她定会到瑨王府!就是不知道她是否要将她失去的夺回来?” “可是王妃她——” 习玉娇轻笑不语,是与不是,很快有定论,她开始好奇,殷灼颜和殷涵旋,两人之间又会生出怎样的风波来。 殷灼颜浑身酸痛的躺在软榻上,懊恼不已,想灌一杯酒醉倒他,却搭上自己,想起他对她做的种种,她羞得恨不得遁地而去。 “王妃,秦大夫到了!” 她有气无力的应了声,由着兰心领着秦大夫近前,拆下裹在手腕的药,细细洗去药痕。 “大夫,王妃的伤何时痊愈?”兰心心急的问道。 “王妃的伤已经不碍事,但需小心呵护,以免再次受伤!”秦大夫不慌不忙收拾着,一边叮嘱道,正欲告退,耳朵冷不丁飘入一句:“秦大夫,您老可有迷晕人的药?” 他的花白长胡子抖索着,干咳一声:“回禀王妃,老夫无此药,不知王妃想要此药作何用处?” “防身而已!”她笑得有些无辜,声音募地一转委屈:“秦大夫,您老知道,女子的气力小,若真遇上坏人,求助无门,那岂不是要——” 这?秦大夫别开目光,不去看那晶莹的双眸,捋捋胡子,沉吟道:“迷药的话,老夫没有,不过防身的一些药,老夫可以配置一些!” 她眼眸顿放亮光,抬手佯装擦擦眼泪:“不知秦大夫所说的是何药?” “五毒香砂,此药一旦触及肌肤,疼痒难当,几个时辰方能自行散去!” 疼痒难当?她嘴角扬起一个坏笑,清咳一声,敛了敛笑意,正色道:“有劳秦大夫配置一些,以便防身之用!” 秦大夫点点头:“此药虽能防身,但不可擅用,不可危害他人,不可——” “秦大夫!”兰心不满的打断他:“莫非秦大夫觉得王妃是如此不堪之人么?” 被堵了一句,老脸通红,连连道:“老夫失言,老夫失言!” “王爷!丞相府三千金和二公子求见!”程福急步进了芙蓉亭禀报。 曼瑶沏茶的手微微颤了一下,缓缓看向握着书卷的萧凉宸。 三千金、二公子?他唇角勾起一丝冷笑,挑了挑眉,放下手中的书卷:“走,会会丞相府的三千金和二公子去!” 她浅浅一笑,轻移莲步款款跟在他身后,暗忖殷涵旋到瑨王府意欲何为?真的是要夺回失去的一切吗?不由瞄了一眼身边的他,这样的男子,多少女子为之魂牵梦萦,殷涵旋可是那例外? 两人缓缓进了大厅,大厅中的一袭碧衣华裳锁住了她的目光,好一个倾国倾城、绝色佳人:腰肢柔媚,似风前柳带纤纤;乌发如缎滑,眉似新月俏,眼若秋水横;肌肤赛雪、细润如脂、粉光若腻;窈窈丰姿似玉仙。 殷涵旋盈盈道了一个万福:“涵旋见过王爷!” 宛如娇莺初啭、天籁的悦音,如清风拂过脸颊,似清泉流过心田,舒畅、惬意。她暗吸口气,心道:她便是王爷初欲迎娶的女子么?确实如习玉娇所说,美的不可方物,丽而不妖,艳而不俗,天生yóu物。 萧凉宸目光若有若无的掠过殷潇庭冷俊的脸,眸带柔情的看向她,声音是从所未有的温柔:“涵旋的病可痊愈?” 梨涡轻陷,如一朵牡丹绽放双颊:“谢王爷关心,身子已无恙!离京一年,甚是记挂妹妹,今日特到府上见见妹妹,冒昧之处,望王爷恕罪!” “何必如此客气,本王——” 一袭直冲进大厅的红衣截断了他余下的话语,她直落入白色锦衣的怀里,撒娇的唤了声:“二哥!” 殷潇庭脸上顷刻布满浓厚的笑意,一手环住她的腰,一手宠溺的理着她的长发:“小妖精!” 两人旁若无人,似情思绵绵、如温情脉脉,令人脸红耳热。未等萧凉宸狂吼,一红一白已翩然离开大厅,他脸倏然转为铁青。 “王爷见笑了!”殷涵旋脸带歉意,屈了屈膝:“灼颜素来性子乖张,自幼与二哥亲密无间,难免有些逾矩,还请王爷海涵!” 他深吸口气,嘴角露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想来王妃定是与二公子前往云悦轩,不知本王是否有此荣幸陪同三千金一同前去?” “是涵旋的荣幸,王爷请!” 见两人齐齐离去,曼瑶幽幽叹了口气,她历来自诩美貌,如今在殷涵旋面前,她却生了些愧意,殷涵旋这般的女子,轻而易举的能进驻他的心,集他的宠! 殷涵旋脸一阵热,身边浓郁的男子气息令她芳心噗通噗通乱跳,她不做声色的打量着他:藏青色的锦衣,颀长挺拔的身躯;俊朗清毅的脸庞,浓中见清的俊眉下嵌着一对深邃幽暗的眸子,眸中有一种睥睨天下的气魄;唇角噙着淡淡的桀骜、带着些难以捉摸的深沉。她眉梢挂着些遗憾:若当初自己上了花轿,又如何呢?她温柔道:“王爷,妹妹是否常惹些麻烦?” 萧凉宸俊眉微扬,感慨道:“本王与涵旋缘分微薄,甚是可惜啊!令妹的性子若像涵旋不失为一件幸事!” “王爷有所不知,灼颜的娘亲虽早逝,但二哥对她极为宠爱,两人自幼食则同桌、寝则同榻,爹爹和娘亲都拿他们没办法,灼颜也难免有些骄横!” “食则同桌、寝则同榻。好一对兄妹!”他的眼底有些寒意。 她轻点头:“确实惹人羡慕,灼颜若有何不妥之处,还望王爷多指点、容涵!” 萧凉宸淡淡应了声,冷不防问道:“听闻姜澈姜公子与她关系甚好,不知他如今在何处?” “姜公子温文尔雅、才识渊博,是灼颜和二哥的挚友,自灼颜成亲后,未曾有过他的音讯!” 他轻叹了口气:“本王倒是想会会才识渊博的姜公子!” 谈话间,两人进了云悦轩,一团白影窜了出来,殷涵旋慌乱的扑到他怀里,萧凉宸微皱眉,只见小妖弓背耸毛,龇牙唬唬着,小爪朝前挠着,一副随时准备攻击的模样。 “哟!王爷和三姐真是情意浓浓啊!”一声娇笑传来。 殷涵旋面红脸热的离开他怀里,垂眸羞涩一笑:“妹妹误会了,我只是——” 她轻轻勾手,小妖乖顺着蹭着她的裙摆,她嗔道:“你这凶悍小妖,再如此无法无天,少不了你掉脑袋的一天。” 殷涵旋偷瞄了一样萧凉宸,轻声问道:“灼颜,它就是小妖!?姜公子送你的小妖?!” 眼眸黯了一下,她募地一脚踹开小妖:“滚开!我不稀罕!” 小妖委屈似的喵了一声,目送着红衣翩然而去,小爪轻蹭着地。萧凉宸目光冷了一冷,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有些怏怏的小猫,携着殷涵旋往院中而去。 “我要把它宰了,bā光它的毛,抽它的筋,喝它的血!”她气呼呼的躺在软榻上,恨恨的说道。 殷潇庭朗朗一笑:“怎么?小妖又哪里惹你生气了?” 殷灼颜不满的小声嘟喃着,他微叹了口气,轻蹲在榻前,手温柔的理着她的秀发:“别生气了,二哥帮你教训一下小妖就是!二哥现在就去抓小妖如何?给那小畜生一点厉害瞧瞧!” “嗯!二哥帮我拔掉小妖的毛!” “好!”他宠溺笑着起身,冷漠的走过萧凉宸身畔,邀上兰心逮小妖去。 殷涵旋款款玉步进了水榭,在榻前的一隅坐下:“可是我惹妹妹生气了?” 她起身坐着,眸光撩人的掠过萧凉宸,邪邪一笑,倏然附到殷涵旋耳边,低声说道:“姐姐,王爷对姐姐可是念念不忘,若姐姐有意,妹妹我愿做媒,成全姐姐和王爷,不知姐姐意下如何?” 殷涵旋耳根一红,娇嗔:“我——” 殷灼颜不依不饶,强拉过她继续说道:“姐姐与王爷是世间佳偶、天赐姻缘,妹妹我将瑨王妃奉还给姐姐如何?” 萧凉宸微皱眉,见两人咬耳朵说着话,心中隐隐有不好的感觉,一时却辩不分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6章 醉影惊鸿其一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他侧身坐在亭栏上,白衣在绿影中愈显清新,浑身浸透着一种沉静,隐隐中似带有一股忧郁的情绪,令人难以捉摸那抹飘忽的感情。眼角余光瞥到锦衣衣摆,他扬唇一笑:“瑨王爷与三妹久别重逢,理当有数不尽的相思之苦,缘何抛下三妹到此处来?” 萧凉宸瞟了一眼乖顺伏在他脚畔的小妖,讥笑道:“莫非这是二公子与三千金大驾光临的缘由?依本王看,确实如令妹所说,二公子和三千金对本王的王妃记挂甚深,迫不及待地想见一见。” 殷潇庭冷冷盯着他,沉声道:“你是何意思?” “本王的意思当日与和公子说得再透彻不过,二公子真是健忘!” 他攥了攥拳,轻嗤一声:“本公子自是没忘,但本公子记得更清楚的是,瑨王爷当初愈迎娶的是三妹,现在三妹身子痊愈已回京,瑨王爷是否该放了本不相干的人呢?” “二公子真是深明大义,本王甚是佩服!”萧凉宸冷笑了两声,语带嘲弄:“本王颇为不解,殷涵旋既是二公子的同胞妹妹,二公子此举是疼惜亲妹妹,或是另有意图?为了自己的私心,不惜以亲妹妹为筹码,二公子不怕世人嗤笑么?” “你——”他眯着双眼,脸上的怒气缓了一缓,笑着道:“刚刚瑨王爷对三妹可真是温柔、深情,本公子是为瑨王爷着想而已!既然瑨王爷另有打算,本公子不再多说!” 殷潇庭撩了下衣摆,冷然起身,斜睨了萧凉宸一眼:“本公子当日与瑨王爷所说的,相信瑨王爷亦记忆如新,容本公子再提醒瑨王爷,瑨王爷若敢伤她,本公子绝不留情。告辞!” 深沉的暮色悄然而至,云悦轩中的灯盏逐一点上,炫着飘扬红绸带,随着渐渐浓厚的月色荡漾,给夜几许细腻的迷醉。殷涵旋暗吸口气,想不到红色如此蛊惑人心,瞥了一眼身旁的她,她真的愿意放弃一切么?放弃她现在所拥有的身份? 兰心捧着一个青铜小炉,点上熏香,置于碧水边,但闻一缕幽香飘散,安人心神,竟不知其所焚何物,她遂启唇问道。 殷灼颜嘴角轻扬,幽幽道:“此香由各种树脂和香木合各种花瓣制成,名‘群芳妒’!” 群芳妒?!连名字都似带有清香,她浅浅一笑:“妹妹真有心思!” 殷灼颜淡笑不语,回头吩咐梅香:“去请王爷和淑夫人到云悦轩用膳!” 梅香应声而去,兰心在石桌旁加了几盏灯,驱赶院中的夜色,摆好食具,刚准备妥当,萧凉宸携林婉进了云悦轩。 她淡然自若的请三人入座,接过兰心手中的小酒壶,一一倒酒,见萧凉宸双眼防备,嫣然一笑:“莫非王爷担心妾身有何不轨,王爷若不放心——” 她幽幽拿过自己的酒杯,淡然换下萧凉宸的酒杯:“同样的错,妾身不会再犯第二次!” “王妃若犯第二次,本王也甘之如饴!” 暧昧的语调让她的脸刹那通红,若非月色和灯光很好的做了掩饰,她的尴尬定无处可藏,暗咬唇,淡笑着请诸人用膳。 酒过一巡,殷涵旋有些朦胧,看向萧凉宸的眼神竟柔情似水。他皱了皱眉,扫了一眼殷灼颜,她一脸无辜的与林婉轻声说笑,虽感觉有些不妥,却还是压抑下去。三巡过后,殷涵旋已娇媚如花,身形有些不稳,殷灼颜低声吩咐兰心和梅香扶她进房歇息,自己则提壶为林婉斟酒,林婉醉意朦胧伸手挡住,摇摇头,随即告退出了云悦轩。 萧凉宸见她自斟了一杯酒,闷声道:“一个女人怎么喝那么多酒?” 她不失时机的为他倒了一杯酒,倩笑:“明月如水,美酒如歌,此时此刻岂能不倾杯畅饮?王爷,请!” 察觉到她的痛楚,他不舍离开她的唇,容了她些许空隙,她借机大喘着气,惹得他几乎失笑,身体喜得更加贴紧她。 “别在这里!” 媚若蚀骨销hún药的声音让他痴醉不已,他追随着翩然的红衣晕乎乎进了内室。 回眸瞥了一眼垂落的帘幔,她深吸口气,缓步出了房,吩咐候在房外的两人:“兰心、梅香,你二人且去歇息吧!不用陪我了!” 兰心怯怯道:“王妃,奴婢陪着你!” 她笑了一下,兰心总是最贴心,只是现在,她想,只想一个人静静待着,需要一个人静静待着。 红纱帐下,他放肆的吻着身下的人儿,脑中似有什么在困扰着,娇滴滴的呻yín和缠绵的回应很快将朦胧的困扰击散而去。萧凉宸褪掉她身上的最后一缕纱衣,俯身而下,如笋的玉手环上他的脖子,迷蒙的眼眸带着笑意,下意识握住她的胳膊肘,沙哑着声音道:“乖一点,你手腕的伤还没有好!” 她嘤咛一声,有些疑惑:“我的手腕没受伤!” 声音虽然含糊,却一字不落的落入他耳际,浑身的热血募地冰冷,意识一滴滴拾起,他强睁着迷醉的眸,迷蒙的另一张脸似雪水泼到他头上,他黯然起身。 突然消弭的热情让她有些空虚,她一把抱住欲离开的结实身躯:“王爷,你不想要我吗?!” 萧凉宸深吸口气,强制着自己清醒过来,扳开她的手,一手勾过床前的衣裳,披在她身上:“你不是本王要的女人,本王不会碰你!” 两行清泪滑落脸颊,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当初王爷想要的是我,不是吗?灼颜只是替代品。” 他冷笑:“当初之事何必再提!” “王爷,灼颜就是个烟花女子,庸俗不堪,早已不是清白之身,莫非我比不上她么?” 眸底闪过不悦,他声音一沉:“你怎知道她不是清白之身?” “灼颜和二哥一直暧昧不清,又有一个姜澈,丞相府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那样的青涩、那样的痛楚、那样的鲜红,伪装不了,他狠狠捏住她的下巴,冷冷道:“本王可以肯定的告诉你,她的清白之身断送在本王手中,本王不想再听见任何有损于她名声的话语!” 殷涵旋怔了一下,缓缓对上他的幽眸:“灼颜说了她愿意放弃瑨王妃的身份,她可以成全我们,因为她心中自始至终都只有二哥和姜澈!” 成全?!殷灼颜,你就这样成全本王吗?本王是不是该谢谢你的成全?他冷哼一声直出内室,留下身后掩面无声哭泣的她。 萧凉宸一脸阴沉,立在明晴院院中,清冷的晚风让他清醒不少:殷灼颜,你胆敢第二次在本王酒中下醉仙桃,而且陷害本王,本王绝不轻饶你! “石晏,去办件事!” 石晏应声而来,听完他的命令,虽有疑虑,仍是毫不迟疑的点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7章 醉影惊鸿其二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常笑扬手灭了大厅外的厅,瞥见厅中静坐着得黑影,一惊:“庄主!” “查的怎样?” 常笑沉着的回禀道:“庄主,香云楼表面无可疑之处。香云楼大掌柜林仙嫣本是延州人氏,世代酿酒,至她这一代,人丁稀薄,三年前到京都置办了香云楼。” “酿酒?!”他冷哼一声,怪不得藏有如此好酒。 常笑犹豫了一下:“庄主,香云楼如此气派、华丽,若非有雄厚的资金断然不能支撑得起,属下查过林仙嫣在延州的家境并不殷实,想来香云楼另有幕后老板!” “幕后老板?!查查是何人!殷灼颜呢?” 常笑清咳一声:“殷灼颜的娘亲乃二十年前洛京最富盛名的舞姬,当年的殷正良迷上她,不顾家人阻扰纳其为妾,两年后生下殷灼颜。由于娘亲的出身,殷灼颜自幼在丞相府并不被善待,除其娘亲外,殷潇庭最为疼爱她,食则同桌——” 常笑偷瞄了一下他的脸色,继续道:“寝则同榻。殷灼颜十岁时娘亲萧依烟因病故去,她差点被送到尼姑庵,殷潇庭死活不让,从此与她更是形影不离,日夜将她带在身边。两三年前,两人结识了在街上替人写字画画的没落书生姜澈,结为好友。姜澈和殷灼颜情投意合,本欲结为夫妇,奈何丞相极力反对。后因殷涵旋得急病,唯有殷灼颜代替其完婚。” 常笑咽咽口水:“据丞相府的人说,当时殷灼颜跪了一夜,拒绝替殷涵旋完婚,第二日姜澈不知所踪,听说是殷正良等人逼走了他!” “她和烟雨坊有何关系?” “殷潇庭兄妹常四处游历,与云娘有些交往,故而两人常出入烟雨坊!” “找出姜澈!” 话音落,人已飘出大厅。 她怏怏的望着殷涵旋袅袅而去的背影,不满的哼了一声:“不是成全了你们么?为何还摆脸色给我看?” “王妃——”兰心低低唤了声,昨夜她挤在自己和梅香的房里,知道她的无奈、知道她的怨恨,可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殷灼颜一个手势制止她:“兰心、梅香,以后唤我香主!梅香,替我换下床褥,我不要床上有他们的味道!” 梅香低声回了声是,垂头进了房。 “兰心,小妖呢?” “香主,一大早没见到小妖,想是不知跑哪儿藏着了!” 该死的小妖,她暗咒了一声,眸子动了一动,朝兰心努努嘴:“兰心,找无影去!” 无影偷偷打量着她,极浅的笑了一笑,今日的她仍是妖娆的一身红:上着贴身简洁的窄袖短衣,长长的红丝巾轻缠而上披于肩后飘垂腰间,一袭质地滑柔红绸筒裙从腰际直垂脚背,腰系一条银制腰带,点缀着串串银饰,行进间,银饰脆声而起,轻纱飘飘,摇曳生姿,如花般绽放。 随着她穿行于大街,耀目的她丝毫不在意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流露出的洒脱、淡然是一般女子所不能比的。红色衣摆划出一个弧度,翩然停住。他抬头望着木匾上鎏金的三个大字——烟雨坊,吞吞口水,思及上次的种种,有些尴尬。正想着,一个白衣男子翩翩出了烟雨坊:光洁白皙的脸庞,美目似水,嘴角轻勾,纤细白皙的手执一把玉扇,三分风流,七分轻佻。 “怎么?小娘子想本公子了?”羽扇轻抬勾起她的下巴,戏谑道。 无影脸一热,上前两步,瞟见她无丝毫的怒气、笑意盈盈,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殷灼颜眸光妩媚一转,甩开玉扇:“公子是要往何处去啊?带上小娘子我如何?” “好,本公子带小娘子走走!”瞥见一脸凛然的无影,长长的哦了一声,眸中有些惊奇,上下打量着无影:“他就是你的无影?上次未曾认真看一眼呢!长得虽然不够本公子英俊潇洒,倒也过得去!” 直白的对比让无影着实呛了一口。 从柳轻笑,朝他拱手道:“幸会,幸会!” 无影脸热的颌首回了个礼:“见过公子!” 咯咯,殷灼颜噗嗤笑了出声,好笑的瞧着无影:“无影,你觉得她更像是从柳公子抑或是从柳小娘子?” 他募地瞪大眼睛,看向从柳,对上她的眸光,面红耳热,心乱跳了一下,当真以为是阴柔俊美的男子,岂料是个女儿家,一时尴尬不已。 从柳呵呵一笑,一手搂过她的腰:“小娘子,别欺负你的无影了,本公子瞧着心痛啊!走,咱们出去逛逛!” 两人轻笑而行。 无影目光有些复杂,垂头瞧了瞧手中的一堆物什:她竟给自己要了些布料做衣衫?!她究竟是个怎样的女子?想到女扮男装的烟雨坊二当家与她的惹人暧昧,他额际冒出细微的汗珠。 “香主,过两日真的要去看比武招亲的么?”想到街上贴出的告示,兰心抬起小脸问道。 “有二哥陪我,那一定是要去看了!”她轻笑着,似感觉有目光落在她身上,疑惑着循着而去,见不远处蹲伏着的一个披头散发、衣衫褴褛的妇人,暗道只是个乞丐,吩咐兰心打赏些给她。一双油污的手颤巍巍的攥着铜钱,目光有些躲闪。 殷灼颜微蹙秀眉走了几步,忽地回头,打量了她几眼,翩然走到她面前:“你认识我?” 她将头埋在胸前,往后靠了一靠。 这一举动证实了心中的猜测,声音轻柔了许多:“别怕,告诉我,你是不是认识我?你是谁?” 妇人募地起身,拔腿就跑,她望着有点落荒而去的背影,似有点熟悉,微咬红唇,手一扬:“无影,拦下她!” 无影疾步追上去,轻易的拦下她,殷灼颜上前,疑惑的盯着她,伸手正欲撩开她的头发,嗤笑声传来:“怎么?王妃如此闲极无聊,竟与一个乞丐为难?” 那声音几乎令她咬牙切齿,她缓缓回眸,同时敛去脸上的愠色,嫣然一笑:“瑨王爷在此,我怎敢与她为难?” 扫了一眼他身旁着一身月白衣的曼瑶身上,娇声道:“原来王爷携昭夫人出府,恭送王爷和昭夫人!” 他冷哼:“让她走!” “不!”红唇缓缓吐出一个字,她翻了一个白眼,冷冷的。 俊脸倏然一沉,他厉声道:“你非要和本王针锋相对吗?” “王爷言重了,我怎敢与王爷针锋相对?” “石晏!把她给本王捆回去!”他无法抑制冉冉而起的怒气:“一个月不许她出府!” 她气得脸颊鼓鼓,她又是哪里惹到他了,怒瞪了一眼正欲上前石晏,愤愤道:“我才不稀罕你的瑨王府!不许我出府?!我还就不回去了呢!” 她翩然转身,腰间的串珠脆响,衬得清妍别有一番风情,萧凉宸眸底寒光一聚,正欲怒喝,却见妇人抓住她的衣袖,俊眉微拧。 殷灼颜缓缓抬眸看着她,妇人惊慌的松了手跑了去,她怔了一下,随即跟了上去,兰心和无影相视一眼,急急跟了上去。 他捏捏眉心,一见到她忍不住想起昨夜之事,实在压抑不了心中的怒气,深吸口气,冷然折身回府。 曼瑶瞥了一眼远去的红衣,眉梢挂着失落,款款转身回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8章 醉影惊鸿其三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殷灼颜追到小巷已是气喘吁吁,拍拍胸口,募地惊呼一声坐在地上,声音煞是凄厉。 “香主!”兰心急喘着气:“香主,你怎么了?” 殷灼颜朝她挤眉弄眼,兰心会意大声哭喊起来:“香主,你怎么了?香主,你别吓奴婢啊!香主——” 无影懵住了,顾不得追人,急急蹲下身子:“伤到了吗?” 她诡异的眨眨眼,瞥了一眼远处脚步放缓、有些迟疑的妇人,低声道:“兰心,再大声点!” “啊!”兰心配合得天衣无缝,无影顿时哭笑不得,却见妇人已急急冲到她身边:“怎么了,哪里伤到了?” 殷灼颜抬眸打量着她,犹豫的唤了一声:“巧大娘?!” 巧大娘不是别人,乃她娘亲当年的贴身侍女。兰心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眸,小嘴张得大大的:“巧大娘!?怎么是你?” 被认出身份,巧大娘面有愧色,径直看着她,伸了伸手,又不敢碰触她:“没事吧?” “我没事。巧大娘,你不是回乡下了吗?怎会在此?”她拍拍两手,若无其事的站起身。 巧大娘一阵心酸,侧转过身一直抹眼泪,禁不住她的缠磨,终于道出原由:“自三年前您和二公子给奴婢一大笔银两,允奴婢回乡下后,奴婢在乡下做起了小生意,日子过得还算不错。岂料那不孝儿子嗜赌如命,输光了所有的家产,还把奴婢赶出了家门!奴婢找不到伙计,只能流落街头,靠行乞为生!” 兰心气呼呼的叉着腰:“香主,太可恶了!非得好好教训那不孝子不可!” 万喜轻步进了书房,将探得的消息细声禀报:“王爷,王妃已回府,还带回了一个妇人,安置在云悦轩!” 萧凉宸冷哼一声:“不是说不回了么?” 想起她愤愤说不回府的表情,他有痛打她一顿的冲动,轻吐口气,他起身出了书房,抬头望着深空的皓月,有些踌躇,他不想去否认,此刻想沉浸于那片妖娆的红中,暗哼一声:殷灼颜,你确实惹起本王的注意。 他翩翩出了明晴院,在岔路口处顿住脚步,云悦轩、天香阁,何时他曾这般为难?踌躇良久,他择了近路,直进院内,无红色的灼眼刺目,只觉幽雅、怡人,进至房间,珠帘垂挂、窗纱微掩、香烟袅袅,她一身白衣微低着头坐在书案前,手中的画笔从容优雅的勾勒着,近前细看,惟妙惟肖的一株红梅跃然纸上,难得的赞叹道:“曼瑶不愧为才女,琴棋书画皆可信手拈来。” 曼瑶眉梢往上微扬,缓缓搁下画笔,婉转道:“王爷盛赞,闲来无事,让王爷看笑话了!” 眼前的女子柔情似水,唯有那人骄纵狂妄,不由庆幸他选择了近路,他轻叹了口气,一阵感慨:“曼瑶兰心蕙性、温柔体贴,若是殷灼颜能习得有曼瑶的一成,瑨王府太平!” 盈目略暗了一下,玉手轻轻环上他的腰:“王爷,王妃的真性情、率性,真是讨人喜欢呢!” “早晚有一天她会把本王气死!”他不怀疑,一点都不怀疑。 她淡淡笑着,一手在他胸前打转:“不愧为丞相府的千金,一个惊为天人、世间yóu物,一个千娇百媚、万态娇俏,令天下女子都自愧不如!” 他横抱起她:“世间yóu物也罢,千娇百媚也罢,又怎比得上你的清雅脱俗呢?” 素手环上他的脖子,眸底是深深的期盼:“王爷,今夜会留下来么?” “怎么?你不想本王留下来?” 她轻笑,任由他将自己放在床上,粉唇凑了上去,他轻吻了一下粉唇:“歇息吧,今日本王有些累了!” 她轻轻应了一声,有些失落,犹豫了一下,附在他耳边柔柔的说了一句。他的身子滞了一滞,随即微微一笑,握着素手:“真的吗?为何不早告诉本王?” 她温柔的点点头,心头有些涩:“王爷这些日子不是在云悦轩就是在明晴院,妾身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告诉王爷。” “明日让婉儿找些得当的人伺候着,好好养身子!” 她甜蜜一笑,轻轻应了一声。 习玉娇扫了一眼天香阁进进出出的人,酸溜溜的道:“昭夫人可真是好命啊!若她顺利产下麟儿,我们姐妹可还有活路?” 贺语蓉淡淡笑笑:“仪夫人说到哪去了,昭夫人有喜是天大的好事,咱们姐妹也可沾些光!” 她轻哼了一声:“得自己肚子里的才是能沾光的!” “我们去天香阁道喜么?” “王妃都未曾去天香阁道喜,你我怎能逾了规矩?” 贺语蓉微叹了口气:“王妃未必有空,一大早云悦轩的人都在找小妖呢,说是两日不见踪影了。” 习玉娇掩嘴偷笑:“在王妃眼中,小猫来得比人还重要呢!罢了,咱俩去翠景园走走!” 贺语蓉点点头,两人甫到翠景园,便见焦急找着小妖的兰心,她恭敬的朝两人福身行礼。 “怎么?兰心,还没找到小妖吗?” “回容夫人,还没有!”兰心擦了一把脸上的细细汗珠,不再多说,告退而去。 “不知好歹的小妖,若找到你,非让王妃揍你一顿不可!”兰心嘟喃着进了云悦轩,往院中而去。 殷灼颜躺在软榻上,懒懒的问道:“兰心,小妖呢?” 兰心摇摇头。 她略叹了口气:“罢了,兰心,你和巧大娘出去一趟,帮我备份厚礼。” 今早,昭夫人有喜的消息传遍王府,人人都赶着去天香阁,兰心不乐意的撅起嘴:“王妃——” “兰心,去吧,昭夫人有喜,岂有不道喜之理?”她幽幽起身:“梅香,磨墨——” “是,王妃!” 萧凉宸与曼瑶分别正坐榻上两侧,林婉在下首坐着,正安排一些事宜,忽听兰儿入房禀报,兰心和梅香求见。曼瑶看了一眼微皱眉的他,柔声让兰儿迎两人进来。 “奴婢参加王爷,见过淑夫人、见过昭夫人!” 林婉见她们手捧锦盒,微微一笑:“可是王妃差你们前来的?” 兰心颌首:“回淑夫人,正是!王妃命奴婢二人前来向昭夫人道喜!” “她不会自己来么?”连道喜都要假手于人,他眼底有些不悦。 “回王爷,王妃行事鲁莽,怕一不小心惊吓昭夫人,故命奴婢前来,请王爷恕罪,请昭夫人见谅!”兰心暗吸口气,从梅香手中取过锦盒:“此乃王妃的一点心意,还望昭夫人笑纳!” 兰儿闷闷的接过她手中的木盒,呈上榻前,他接过木盒,眯眼打开,微扬眉:“你家王妃真是大手笔啊!” 曼瑶探头一看,不觉咋舌,竟是一套璀璨的上等玉器:玉璧、玉环、玉佩、玉簪、玉镯,精美无比,她咽咽口水,嗫嚅道:“如此贵重的礼,我不能收!” 兰心露出甜甜一个笑容:“请昭夫人务必收下,否则奴婢不好跟王妃交待。” 曼瑶犹豫的看向他,见他未作表示,又不便强硬推拒,点点头,示意兰儿收好。 “禀王爷,王妃另备了一份厚礼给王爷,请王爷务必收下!”梅香有些胆颤的将手中的信替给兰心,兰心定着神呈上信:“王爷,王妃让奴婢捎句话给王爷,王妃说她虽然不是君子,但亦会成人之美。奴婢告退!” 兰心暗下捏了一把冷汗,不等他拆开信,已携梅香匆匆告退。 萧凉宸冷着脸拆开信,飘逸圆润的字并未带给他一丝享受,他平生第一次有想杀掉女人的冲动,而且是个狂妄的女人,深吸口气,迈着大步直出了房。 见他阴郁着脸径直离去,林婉皱眉,暗忖此信不简单,担心的跟了上去。 曼瑶瞥了一眼锦盒,眸底有些沉:你是真心道喜抑或是要把他从我身边抢走?一封信让他不留一句离开,无论信的内容如何,都是封很高明的信。 “王爷!”林婉紧趋他的步伐,柔声试探道:“不知信中关乎何事?!” 他停住脚步,冷冷转身盯着她,林婉心虚得直冒冷汗,知他的脾性,遂温声道:“王妃素来有些乖张,王爷何必如此动气?” 乖张?她又岂是乖张那么简单?萧凉宸将手中紧攥着的信递给她,冷哼一声:“不如你告诉本王,本王该如何做?” 她迟疑的接过信,看完信,双脚一阵虚软:休书、七出之条、退回本宗、听凭改嫁,字字猛烈的撞击着她,令她有些难于招架,而后盖着的红手印更是让她呼吸短促。她垂眸沉默:你如此不愿成为瑨王妃么? “依婉儿的意思,本王是休抑或不休呢?” 她幽幽叹了口气:“一切但凭王爷意思!” 她悠然静坐在亭中,亭中石桌有条不紊的摆放着笔墨纸砚,略一抬眸:碧波荡漾、烟波淼淼,和风拂拂、细柳阴阴。红唇轻启,深情吟道:“水尽,云卷云舒,清风伴杨柳依依;山穷,深闺梦里,醉月拂碧水凄凄。” 娇嫩的笑声噗嗤而出,一袭红衣翩然而至,殷灼颜眸带笑意:“媛夫人的诗词自是无可挑剔,只是伤感了些!” 吕秋素起身行礼:“王妃——” 她捏起桌上的几张纸,粗看了一下,眸光一转:“不如我送夫人两句如何?” 娟秀的脸有些不可思议,却还是点点头:“请王妃赐教!” 殷灼颜坐下,提笔沾墨,赫然写下两行字,拍拍手,嫣然一笑:“不知媛夫人可见到我的小妖?” 急转的问题让吕秋素呛了一口,她有些脸红:“两日都未曾见小妖!” 她嗔了一声:“该死的小妖!” 吕秋素拿起纸,似留有淡淡幽香,轻轻念道:“红尘如虚空幻地,苍天做主,缘浅缘深,奈何青冢;俗世似水月镜花,沧桑一梦,情淡情浓,乐悲笑痛。” 红衣愈远愈朦胧,似如微风拂过湖面,涟漪散去,不再有影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9章 醉影惊鸿其四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王妃,王爷请你到书房!”万喜小跑着到她跟前,喘着气说道。 殷灼颜幽幽斜睨了他一眼,头扬了一扬,哼了一声:“不去,你家王爷的书房岂是我可以进的?” 万喜嘿嘿一笑,不由暗下佩服王爷的心思,轻声补了一句:“王爷说了,若王妃想要那封东西,请王妃亲自到他书房!” 明眸突地绽出异彩,她粲然一笑:“万喜,你速速找几个人帮我找小妖!” “是,王妃请!” 她快步往明晴院而去,进得院中,只见淡雅庄重、简朴适度,却又不失帝王家的庄严。她不满的暗哼了一声,自入府以来,她还是第二次到明晴院,想到第一次欲进明晴院被他狂吼的赶了出去,她仍一肚子气。第二次,亦会是最后一次,想着,她笑了一笑,脚步轻快起来。 万喜领着她到书房门前,欠身恭请她进房:“王爷,王妃到了!” 她敛起笑意深吸口气,轻步进房,见萧凉宸一脸凛然的坐在桌案后,淡扫了一眼书房:静几明窗、绸帘帐幔、精雅别致,莞尔一笑:“今日能进得王爷的书房,真是三生有幸哪!” “怎么?王妃很想到本王的书房吗?” 她轻吸吸鼻子:“闷的时候想想而已,不过我不识几个字,进了书房反倒有些心慌呢!” 萧凉宸瞟了一眼桌上的休书,嘴角一扯,冷声道:“不识几个字?依本王看来,休书写得挺不错!” “王爷夸奖了!不知王爷对我的贺礼可满意?”她伸长脖子,瞄见休书盖了印章,禁不住神采飞扬。 “两份贺礼都挺不错!不过本王有些好奇,你如何能如此大手笔买下一整套玉器?” 她浅浅一笑,有一丝得意有一些满足:“都是二哥付账的!” 萧凉宸微眯着眼:“殷潇庭确实很疼你!” 殷灼颜嘴角轻勾,幽幽上前,手指捏起桌上的休书,看了看盖章,柔声道:“王爷英明!就此告退!” 长手一把环住她的腰,将她困在怀里,倏然咬上她的耳垂:“你真的如此想离开么?” 炙人的气息缭绕在脖颈,她不安的缩着脖子:“瑨王爷,如今你我已无瓜葛,请莫为难我!” 他充耳不闻,牙齿噬咬着她的脖颈。 她用力扳开困住她的双臂,大嚷:“放开!我不许你碰我!” 话音刚落,萧凉宸一手抱起她,一手扫落书桌上的物什,“噼里啪啦”碎裂声中,将她平放在桌案上,强健的双臂紧紧环住她,厚实的身体伏在她身子上,“哧”的一声,野蛮的撕开红衣。 她心慌不已,拼命抗拒着,声音嘶哑呜咽:“放开我——” 她幽幽醒转,鼻尖萦绕着一丝清香,浅浅淡淡,正欲深深吸入怡人的香气,眼前的白色纱帐募地晃了她的眼。她一骨碌坐起身,身上的华被滑落半截,不觉惊呼一声,被子下竟不着寸缕,急急扯上被子,无心打量室内的堂皇,匆匆寻找她的衣裙,终绝望的躺下,被子蒙住头,嘤嘤哭泣起来。 良久,听得有些细微的脚步声,她尴尬的止住哭泣,想唤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屏息聆听着,隐隐有水声,脚步声来来回回,终悄然而去。 她暗咬唇,偷偷露出眼睛,室内空无一人,隐约见屏风后袅袅热气升起,她吸吸鼻子,迟疑了一下,掀开被子,往屏风后走去。环顾四周,未见有衣裳,甚是懊恼,紧紧盯着冒着热气的木桶,轻哼一声,伸手探了探水温,正是适宜,眼睛轻眨了两下,她扶着桶沿滑入水中,温热的水驱走了些许疲惫,不由舒服的“嗯”了一声。 瞥见身上的青紫,她一阵委屈,扯过桶沿搁着的沐巾狠狠擦洗着:“殷涵旋的味道我不喜欢,我不要!” 萧凉宸站在她身后,见她残忍将莹润的身子擦得通红,叹了口气,将手中的衣裳搁在木架上,两手扶上桶沿:“若本王告诉你那晚本王没要她,你会信吗?” 身子滞了一下,她擦着更是起劲,恨恨道:“萧凉宸的味道我更不喜欢,卑鄙、无耻、下流——” “殷灼颜!”他狂吼。 见她突然静止不动,萧凉宸轻吸口气,一手扳过她的脸,眼角的晶莹一滴滴连成串,噗噗掉入水中,他冷着脸,一把将她拽出木桶,扯过柔巾粗暴的擦着,莹润的肌骨让他喉咙一紧,他伸手取过衣裳直直扔在她身上。 殷灼颜狠狠拭了一把泪,扫了一眼手上月白色的衣裳,皱眉扔在地上:“我要我的衣裳,红衣裳!” 萧凉宸挑起眉,直盯着泛着粉红光泽的肌肤:“你可以选择穿或不穿,由你!” 她的牙齿打着颤,深吸口气,不再顾忌他灼灼的目光,利落的穿起衣裳,她只想离开,远远的离开,委屈得直掉泪,两手攥着腰带顾不得再系上,直往外冲。 双拳噼里啪啦打在他结实的胸膛上,他皱眉握起她的右胳膊肘:“你就不能乖点?还要再伤到手吗?” 她的声音完全哽咽,怒喝的话语一字吐不出口,胡乱的推拒着。 萧凉宸完全忽略她薄如蝉翼的抵抗,一手探上她的耳垂,慢慢揉nīe着:“不喜欢本王这样对你吗?” “王妃,王妃——”兰心轻声唤着熟睡的人儿。 清梦被扰,她不满的皱眉,低声嘟喃道:“别吵,我很累!” 兰心微叹了口气,低声道:“王妃,您跟二公子说好一起去看比武招亲的,还去吗?” 沉默,沉默,她募地睁开双眸,一骨碌下了床榻,惊觉未着寸缕,身子急速缩回被子里,脸颊刹那晕了一层桃红,低低咒了一声,尴尬的在兰心的侍候下穿上衣裳,直回云悦轩。 曼瑶望着疾步而行的红衣,樱桃小嘴如含黄连,殷灼颜自昨日午后一直未离开过明晴院,一直!她去送汤,被万喜挡在明晴院外,万喜说的甚是隐晦听着却更直白:王妃在书房,莫扫了王爷的兴!原来,只需下些本钱,能得到更多。 身边的林婉微微一笑,柔柔道:“昭夫人回去歇着吧!” 她驱散口中的苦味,淡淡一笑:“如今,我才知道为何王爷如此欣赏淑夫人,由淑夫人主持王府内务事宜。淑夫人端庄、明事理,倒显得我小家子气了!” “昭夫人过誉了,我只是尽些本分而已!夫人身子金贵,进屋歇歇,我去云悦轩看看。王妃若再闹起来,倒是麻烦些!”她心里着实松了口气,那封休书的风波可算是暂时平息了,笑着叹了口气:“王爷和王妃就是对冤家,冰炭不洽。” “此言差矣,如今依我瞧是冰炭同炉。” 林婉笑笑,别过曼瑶往云悦轩而去,刚进云悦轩,殷灼颜正急急冲出,忙拦住她:“王妃如此着急是要去何处?” “比武招亲!”她回答的简洁、清爽。 “比武招亲?!谁比武招亲?” 殷灼颜嘴角轻扬,一把挽住她的胳膊就走:“走,我们去看看比武招亲,二哥肯定等急了!” 林婉有些无奈:“我不去了,王妃小心些!” 殷灼颜扬眉,点点头,跟兰心匆匆往府门而去,无影早已在正院等候,见飘然欲飞的人儿近前,不由嘴角轻扬。 她来不及多说,提着裙摆直冲大门,一脚刚迈出门口,迎面正撞上一个结实的胸膛,在往后倒的当下,两只有力的手环住她的腰,将她稳稳抱住,戏谑的声音响起:“你是对本殿下投怀送抱么?” 她揉揉鼻尖,轻吐口气,抬眸嫣然一笑:“殿下,我们去看比武招亲呢!” “比武招亲?!”萧泽轻笑,瞥见她柔滑的脖颈上深深浅浅的印痕,心一痛,收回的目光中带着些涩涩的伤。 “殿下可要一同前去?” 无须她邀请,他都必与她同去,何况是如此直白的诱huò? 卧龙街,京都第四大街,横跨朱雀大街、长安大街、金桂大街三大街,直直将京都城南北一分为二,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喧闹鼎沸,毫不逊色。卧龙街和朱雀大街交汇处,搭起一座七尺左右高的擂台,擂台后方高高的木楼耸立,正中横幅四个金色大字“比武招亲”,流光溢彩,两旁是红色幡条,擂台后面摆放着一排木椅,七八人已经端坐于上。擂台处人头攒动,嘈杂声震天。 殷潇庭不费任何劲,轻易在人群中锁住红色身影,挤到她跟前,紧紧握着她的手,再也不松开。萧泽只觉喉咙一酸,下一刻毫不迟疑的紧紧握住她的另一只手,完全忽略她有些哀怨的目光,淡淡道:“我们挤到前面去!” 殷潇庭狠瞪了他一眼,又不好说些什么,由无影在前,两人一左一右,费了好些劲,终挤到擂台前。她长长的舒了口气,饶有兴致的看向台上,一位俊秀的年轻青衣男子双手负背,翩翩立于擂台正中,想是刚刚胜出,目光缓缓的寻找着比武招亲的女子,一个素衣女子端坐在擂台一隅,秀美中透着一股英气,光采照人,她轻笑:“她就是天下第一镖局顺风镖局大当家的千金么?” 殷潇庭点点头:“嗯,名唤耿月!” 殷灼颜嘴角扬起丝邪邪的笑,瞟了一眼无影:“无影,要不你去试试?!” 无影呛了一口,猛的咳嗽起来,忙摇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0章 醉影惊鸿其五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说话间,一个三十左右的男子跃上了擂台,两人一番拱手礼让,赤手空拳的交战起来。 兰心看得是一惊一乍的,躲在殷灼颜身后时不时瞟几眼,殷灼颜侧头看向殷潇庭,柔柔道:“二哥也上台试试如何?” 他探手轻掐了把她的脸颊:“你这小妖精,是不是想让二哥被人打得浑身淤青啊!” 她甜甜一笑,头心安理得的依着他的肩膀,惹得萧泽又是酸涩不已。 “让让,来让让!”一双白皙的手不解风情的扳开倚着殷潇庭肩膀的她,一个硬硬的脑袋硬是从两人中间挤进去,微抬起俊美的脸左右看了看,嘿嘿道:“拜托让让!” 殷潇庭闷哼一声,将白衣男子的头往后一推,惹得惊呼一声。殷灼颜轻笑,回头妩媚的看着不满的揉着头的年轻男子:“公子可是要去打擂台?” 乍见娇艳的脸,谢翎灿烂一笑:“小娘子,能否让个道?” 殷潇庭冷冷扫他一眼:“你若想打擂台,本公子送你上去就是!” 谢翎只觉脚下凌空,瞬间已被殷潇庭一把撂在擂台上,碰巧,擂台上刚被打下一个男子,众人见他上了擂台,高声叫好。他恨恨的瞪了殷潇庭一眼,来不及跳下擂台,身后响起的一声爽朗的声音:“公子,讨教了!” 谢翎深吸口气,挺挺身子,清咳一声,缓缓回头看着身后的青衣男子,脸上绽开好看的笑:“公子,在下只是不小心上了擂台而已,并不是要打擂台,公子请继续!” 台下一阵哄笑,谢翎脸霎红,未等青衣男子说话,折身直扑下擂台,不偏不倚整个人砸在殷潇庭身上,呼吸缠绕在他脖颈,似有淡香,他厌恶的皱起眉,一抬手、一用劲,狠狠将谢翎甩了出去。背部冷不防撞在擂台上,谢翎痛吟一声,气呼呼瞪着他,喝道:“敢这样对本公子,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殷潇庭眯起深沉的眼,上下扫了一眼身子骨单薄的他,轻嗤一声:“你才是活得不耐烦了!” “不妨两位公子上台比一比,就知道活得不耐烦的是谁了。”萧泽眸带笑意,直接点燃两人的怒火,忽略直射向他的两道愤怒的目光,继续煽风道:“莫非两位不敢?” “比就比,本公子可不是好欺负的!别以为你们人多势众,本公子会怕了你们!”谢翎闷声扫了一眼几人,挑衅的看着殷潇庭。 萧泽心里偷着乐,能借机戏弄殷潇庭他岂能放过,面不改色的唤了一声:“二公子——” 殷灼颜笑笑:“一场误会而已,何必动武呢?” 殷潇庭深吸口气,重新牵上她的手,不再理那道愤愤的目光,台上已尘埃落定,一番比试下来,俊秀的年轻青衣男子钟青彦最终胜出,与她相视淡淡一笑,默契顿生:算是挺般配的! 一旁的谢翎见自己彻底被无视,轻哼一声,直瞪着殷潇庭:“你若够胆就和本公子比一比,本公子非得狠狠教训你不可!” 未到殷潇庭的回应,已径直跃上擂台,朝擂台上的众人拱手道:“各位,在下想借擂台一用,教训一个狂妄自大、不知所谓的富家公子!不知可否?” 殷潇庭拧眉,握着她的手紧了一紧,猜透他的想法,殷灼颜朝他轻轻摇摇头,他轻吸口气,温声道:“走吧,我们去香云楼!” “站住!”谢翎大喝一声:“怕输不敢比么?大家快瞧瞧啊,长得人模人样,却胆小如鼠,怕在佳人面前丢不起脸!可惜了那样娇艳的小娘子,跟了这么一个男人。小娘子,不如跟了本公子如何?” 几句话非常成功的引殷潇庭顿住脚步,他可以由人置评自己,但不能对她有任何的贬低,他微点头,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牵着她的手,直从一旁的阶梯上了去。白衣男子潇洒俊逸,红衣女子翩若轻云,乍一上擂台,齐集台下所有的目光,本欲哄散的人群顷刻又喧闹起来。 殷潇庭直直站在他面前,冷声道:“你想怎么比?” “赤手空拳!” “好!” 谢翎嘴角上翘:“若你输了如何?” “你想如何?” 谢翎猥亵的一笑,得意看着殷灼颜:“你若输了,你的小娘子可就归本公子了?” 殷潇庭冷哼一声:“想要她?!看看你有没有本事!” 见此情形,耿月举步至几人面前,英眉一皱:“公子,你要比试,我可以借出擂台,但比试归比试,何必要搭上这位小娘子?” 殷灼颜意味深长的看了耿月一眼,绽开灿烂的笑靥,幽幽走到谢翎面前,柔柔的指腹轻轻划过俊美的脸,暧昧吐出一句:“若公子输了,那公子就归小娘子我了!” —————————————————————————————— 擂台正中,两个白衣男子对峙着,白衣似雪、飘逸如风…… 莫名的,擂台四周渐渐安静下去,静下去。殷潇庭拱手:“请!” “得罪了!”谢翎轻哼一声,跃身挥拳向他攻去。殷潇庭面无表情地看了谢翎一眼,微微一闪,躲过一拳,白色衣摆扬起一个弧形,攻向谢翎下盘。谢翎反手抵挡,并顺势一拳当胸打去,两人赤手空拳过了十来招,谢翎早已气喘吁吁,殷潇庭嗤笑:“花拳绣腿!” 话音落,一脚扫过去,谢翎不支,重重的摔在擂台上,来不及反应,一拳直抡向谢翎的脸,谢翎最后的反应、唯一的反应是紧紧闭上双眼。他一阵好笑,拳在离谢翎脸上方一尺处停下,冷声道:“你输了!” 他缓缓起身整整衣衫,走向笑靥嫣然的她,谢翎起身,咬牙切齿瞪着他的背影,正欲开口掩饰一下自己的尴尬,一个黑影忽地跃上擂台,朗声道:“如此娇媚的小娘子,本大爷也想试试!” 殷潇庭凛然顿住脚步,慢慢转身,看着一脸猥亵的中年男子,眼一沉:“你不够资格!” “莫非公子不敢比试比试?”黑衣男子狞笑,面向擂台拱手道:“各位评评理,为何长得俊的公子就可以比试,本大爷就不可以?” 台下唏嘘声顿起,谢翎虽败,但仍一脸正气,冷喝一声:“滚下去!” “噗通”一声,黑衣男子迅速出手,谢翎重重被摔倒在地,耿月忙上前扶起他,绷着脸:“这位大爷,比武已经结束,请回吧!” “小娘子,本大爷特地为你而来,错过了你的比武招亲,可不想再错过那个小娘子的了!” 钟青彦沉声道:“这位爷,刚刚两位公子不过是比试拳脚,戏说而已,比试已经结束,大爷请回!” 黑衣男子哈哈一笑:“今日本大爷无论如何也要抱个美人儿回去,你选一下,是你未来的美人儿跟了本大爷,还是那位红衣的美人儿跟了本大爷呢?” “无论她们哪一个,你都带不走!” 钟青彦急速出手,直攻他下盘,擂台上又是激烈的拳脚相向,台下高声起哄起来,殷潇庭握着她的手,直盯着交手的两人。钟青彦历经数战,渐露出疲态,不出一会,已落于下风,耿月有些着急,回头瞧了瞧殷灼颜,攥拳上前,想助他一臂之力。 “我去!”无影高喝一声,迅速窜前,直插到两人中间,凛然道:“除非我死,否则你带不走她!” 黑衣男子眼一沉,招招狠手、拳拳致命向他攻去,无影毫不示弱,拼劲全力而战,此刻他只抱着一个念头:绝不允许任何人亵渎她。本是比武招亲,如今反而成了一决生死的比斗,台下一双双眼睛皆是兴致勃勃。萧泽冷着一张脸,挥手示意他的便服侍卫上前,若无影真不敌黑衣男子,他绝不容许如此猥亵的人靠近她。 殷潇庭眼尖,见台下萧泽的侍卫已趋前擂台,嘴角微扬,悠哉拉着殷灼颜坐下,见身旁的耿月几人担心的看着几人,轻笑道:“不必担心,若那黑衣男子能近前,大晋朝就要改朝换代了!” 谢翎闷哼一声,微仰头:“别以为你有两下子就得意忘形,你不是那个人的对手!” “我确实不是他的对手,不过能打败你,本公子已经很高兴了。别忘了,如今你可是我家灼颜的了!” 他戏谑的一句惹来殷灼颜倩笑不已,谢翎气鼓鼓的别过头去,耿月和钟青彦相视一眼,迅速错开目光,脸上有些不自在。 几十招一过,无影寻得一个破绽,两拳狠狠的打在黑衣男子的头上,黑衣男子踉踉跄跄退了几步,猛地吐出几口血来,终于慢慢倒地。萧泽嘴角轻扬,示意侍卫上前。几个侍卫跃上擂台,抬起倒地的黑衣男子疾走消失在众人眼前,而最终的结果只有一个字:死! 萧泽见围观的人渐渐散去,不顾钟青彦和无影的惺惺相惜,不理殷潇庭和谢翎的争锋相对,直上擂台,毫不忌讳的牵过殷灼颜的手:“本公子饿了,填填肚子去!” 殷潇庭双眉一拧,拦住被拽着走的殷灼颜,极度不悦的扫开他的手:“萧公子,请注意身份!” 萧泽冷冷回瞪了他一眼,闷哼了一声。 —————————————————————————————— 谢翎挺着腰杆进了香云楼,瞥了一眼跟在身后的几人,有些怏怏,不仅丢脸输了比斗,还被胁迫请几人到香云楼大快朵颐一番,想着不由狠瞪了一眼相携走在身后的一白一红两人,两人一唱一和,由不得自己拒绝,顺带请上了钟青彦和耿月。 “客官,楼上请!”伙计笑嘻嘻的将几人迎上二楼最大的雅间风满阁。 几人一一落坐,萧泽毫不客气的将殷灼颜拉到身边,殷潇庭不满的瞪了他一眼,吩咐伙计:“让掌柜的上最好的酒菜。” 见伙计痛快应了一声退出雅间,谢翎抛了一个冷眼给殷潇庭,清咳一声:“你真会选地方!” “谢谢公子盛情,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谢翎!” 几人逐一报上姓名,谢翎扬眉,侧眼看着殷灼颜:“原来小娘子是二公子的妹妹,失礼,失礼!” 她笑意嫣然,打趣道:“谢公子的小娘子叫的可真是甜哪,令人心花怒放!” 谢翎尴尬低首,忙道:“失礼失礼!” 酒过三巡,欢声笑语,少了些拘束,多了些坦荡,多了些柔情。萧泽淡笑着看着她,水润的红唇一再让他沉沦,心如碧波荡漾、曲径荷风:她的眸子里有微微的一泓醉意,低眉浅酌,娇媚中揉入一丝温柔,是令人无法拒绝的典雅、傲慢、矜持。 席散,耿月和钟青彦先行告退,见殷灼颜闹着要去烟雨坊,谢翎干咳一声,自是清楚烟雨坊是何地方,脸色有些不自在:“你一个女子怎能去烟雨坊?” 殷潇庭不悦的白了谢翎一眼:“怎么?她就不能去烟雨坊吗?只有你可以到烟雨坊?” “本公子才不会去烟雨坊!” 殷潇庭嘲弄的打量着他,一手摩挲着下巴,故作深沉道:“谢公子名副其实的一个乳臭未干的少年,稚嫩、青涩,本公子一点都不奇怪谢公子不敢去烟雨坊。” 谢翎睁大眼睛:“本公子哪里稚嫩,哪里青涩了?!哼,区区一个烟雨坊,本公子何惧之有?” 殷灼颜狡黠一笑:“如此说来,谢公子敢去烟雨坊了?” 谢翎闷声道:“去就去!” 萧泽忍不住嘴角飞扬,明着兄妹俩拿着一个瓮,这个谢翎还一头往里钻,柔柔的看着她,淡淡道:“我也去!” “萧公子是要折煞我们吗?” 他笑了,笑得淡雅:“莫非,哪条大晋朝律法规定我不能去烟花之地?” 谢翎一脸兴奋,附和道:“就是,一起去!” 她顿了一下,默默看着他,冷清的吐出几个字:“你不能去!” “你说我不能去,我就不去,如何?”萧泽温情的看着她,声音有一些宠溺,见她起身,拉住她的手:“我和你说句话!” “要说现在就说,莫非还要私下说?” 他一脸肯定,带着十分的坚定,抵不过他的坚持,殷潇庭深吸口气率先出了风满阁,独留两人,她轻柔一笑:“怎么?太子殿下怪我不让殿下去烟雨坊?” 她的眸底带着醉意的亮彩在他心中荡起一圈圈涟漪,他微摇摇头,低沉道:“本殿下只是想验证一件事而已!” “殿下要验证何事?” 乌眸酿出水般柔情,他一手猛的揽住她的腰,一手捏住她的下巴,猛地覆住她的唇,在她的僵硬下,他离开令他沉陷的魔障,邪魅一笑:“原来味道确实不错呢!” 味道?!她完全忘了他放肆的吻,蹙眉问道:“什么味道?” 他有些无辜的耸耸肩:“酒的味道啊!莫非灼颜以为是何味道?” 她顿时愠怒,急跺脚:“萧泽——” 他脸带笑容,悠然出了风满阁,耳畔尽是她嗔怒的声音,听着更是让心愈发甜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1章 醉影惊鸿其六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殷潇庭双手抱胸,眯眼防备的盯着深浓笑意的萧泽,有想撕了往上翘的薄唇的冲动,他岂会觉察不到萧泽的目光,肆殚、赤裸,毫不掩饰那股浓密的情意。见殷灼颜嗔怒出了香云楼,他几乎不用想,已明了萧泽做了什么,暗哼一声,柔柔的牵过她的手:“二哥替你记得这账,必不轻饶他!” 她深吸口气,不满的瞪了一眼萧泽远去的背影:“二哥要好好帮我教训他,不过还有一个人,二哥一定要狠狠的教训他!” 她踮起脚尖附在殷潇庭耳边说了一个名字,殷潇庭使劲点头:“二哥会让他们尝到厉害的!” 有了他的许诺,她心下无比的满足,挽上他的胳膊:“我们去烟雨坊!谢公子,请!” 无影滞了一下,他自是能猜到她说的是何人,脖颈上宣占性的印记,是每一个男人都不能忽略的,太刺眼。缓缓跟上几人的步伐,他苦笑了一下,在她出宫回瑨王府的那个深夜,他被传到明晴院。 他说:她是本王的女人,本王可以允许你留在她身边,但是,你绝对不能碰她,否则,本王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警告也好,威胁也罢,都让人无法拒绝,他身上由来的帝王之家的霸气,淋漓尽致。 在人群中,她选定了他,他走到了她面前,那一刻,就是差距,他和她之间的差距,因为她是瑨王妃,得宠抑或是不得宠,都改变不了的事实!她是他的女人,曾经的不再重要,因为如今已是不容置喙的事实。 —————————————————————————————— “比武招亲?她真是鲜活得很哪!”萧凉宸冷哼一声,殷灼颜,你胆敢跟萧泽出去,本王非得好好教训你不可! 林婉淡笑:“听说是天下第一镖局顺风镖局的大当家的千金比武招亲,料是有些意思,王妃有些兴趣!” “她对所有的事都感兴趣,除了瑨王府!” “王妃只是有些任性而已,王爷不妨给她一些时间!” 萧凉宸冷着脸不语。 “王爷歇着吧,妾身帮王妃找找小妖去,有两三日不见了!”她淡声告退,携着嫣儿离去。 他扬眉,嘴角微扬,那只野猫是再也找不到了。 烟雨坊位于朱雀大街以东,长安大街以西的卧龙大街路段,甚是疏朗,前有两层的绛雪楼,一楼为大厅,设有小台榭,二楼雅座,竹帘相隔;后有依水而建的亭台楼榭圈成的邀月园,园中碧水上置一宽阔的台榭,丝弦如沸、歌喉婉转、羽衣翩跃,两侧是幽雅的庭院,是烟雨坊诸人的寝室和用房。 烟雨坊屈居京都第二青楼,只因不是万绿丛中一点红,而是一抹白,红尘中浸染着的白,明明是烟花之地,偏偏似纯情之都。 谢翎挑了一个临近台榭的沁雪榭,几人席地倚案而坐。 “谢公子有些局促啊!”殷潇庭一脸促狭,手一扬,招来几个清秀的女子吩咐道:“谢公子初来乍到,好生侍候着!” 几张娇滴滴的面容凑上前去,浓厚的脂粉味儿散逸而开,谢翎急的摆手:“不,不,你们还是侍候二公子吧!” “公子看不上我烟雨坊的女子?”玉扇在手,一袭白衣翩翩而进。 谢翎见男子眉目轻佻,忙道:“公子,误会,误会,只是在下,在下——” 几番吞吐,谢翎面红耳热。 从柳轻笑,略一挥手,玉扇抬起谢翎的下巴:“你们先下去吧,既然这位公子不爱美女,那本公子勉为其难,陪陪这位俊俏的小公子!” 见谢翎生硬的有些不知所措,殷灼颜几人强忍笑意,若无其事的喝酒品点。 “公子——”从柳悠闲坐在谢翎身旁,黏糊糊的挽上谢翎的胳膊,脸正欲凑到谢翎脸上,谢翎急急推开从柳,飞一般窜到殷灼颜身边,尴尬的扯着嘴角。 殷灼颜明媚一笑,两手勾上谢翎的脖子,声音清甜无比:“公子,莫非是想让我陪陪你?” 谢翎呵呵傻笑着,瞄了一眼从柳:“总比男子好些!” 从柳笑得东倒西歪:“二公子,你们是从何处捡到的宝,如此讨人喜欢,本公子今晚要定他了!” 谢翎眼睛差点跌下,扯动嘴角:“过奖、过奖,不如今晚要了二公子如何,瞧二公子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在下乳臭未干,实在不配,不配!” 殷灼颜已是笑得回不过气来,蹭在殷潇庭怀里,兄妹两人的亲昵又让谢翎好一阵局促,脸热的咧着嘴笑着。 无影静坐一旁,默默看着她肆意笑着,不扭捏、不做作,不觉欲与她同笑红尘的寂寥。 —————————————————————————————— 他瞄了一眼乌黑的俊脸,闷声道:“你拼命拽上我到烟雨坊,是来寻欢作乐抑或是吃酸醋的?” 冷冷的哼了一声,算是应答。 文季遥扬眉,朗声让人唤来两个曼妙女子:“好生侍候公子!” 他任由两个窈窕女子一左一右在侧,冷漠如常,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酒,白衣,不止一袭白衣,刺伤他深眸。他想闭上眼,目光却硬生生移不开;他想离开,脚却移动不了半分。直至一红一白飘然离去,他深吸口气,猛喝了几杯酒。 文季遥不做声色的打量着他,嘴角带着戏谑的笑,轻抿口酒:“有些女人是不能碰的,一旦沾上,只怕不易抽身!” 他抬手挥退两侧的女子,一字一顿道:“本王只是念及她是本王的王妃而已,断不能让她辱了瑨王府的名声。” 文季遥呵呵陪笑道:“那是,那是!王爷英明!” 忽然曲乐齐鸣、玉萧骛管、仙音缭绕,只见碧水中的圆形大台榭上,一列素衣女子先后鱼贯而出,广袖舒拂、舞姿婀娜。一曲渐淡,整齐离去。 曲乐忽转澄明、隽永,素衣女子两排并行碎步趋到台榭一隅,密密成圈。 “铮!”琴曲裂帛而起,曲乐呜咽而止。 出鞘!银光一闪,一男子自圈中匍匐而出:白衣胜雪、白色面具、手握长剑。冷清的剑光,婉转腾挪,伴随着大气而不失优雅、磅礴中夹带空灵的琴声,瑰丽而动、漫天飞舞。衣袂翩飞、飘逸于清空,让人舍不得移开眼。 琴声倏然掉入幽凄中,犹如急雨打残花,恰似猛风飘败叶,碎人心腑。银光急转,附着琴声疯狂而舞,剑光幽幽如梦,似在舞尽千年残情。 邀月园寂静无声,所有的目光锁住台榭,守望着漫天绚丽。 长剑忽地一转,直劈向一隅的米色女子围成的圈,四周倒吸声顿起,眼眸似有红色溢满,不是血,一袭红衣,红色的面具,纤纤素手、银光乍现。 琴声高亢而起,银光交错,红的如烈火、白的如碎雪,曼妙的身姿、轻灵的动作,似梦似幻,让人沉醉,美不可言。 身边肃杀的气息强烈到让文季遥不能忽略,他深吸口气,淡淡道:“美美的欣赏不好么?” 又是一声裂帛之声,轻灵清越的琴声流泻而出,似轻烟缭绕、似薄雾笼罩,如清风拂过无波的碧水、如柔缎滑过灼热的脸颊…… 红衣旋转、起舞,翩若惊鸿,婉若游龙,静若浮柳,柔顺的长发与剑尖流露出来的美丽灵秀一起飘舞,夺目绚丽,风华妖娆。 素衣女子玉手一扬,花瓣雨漫天而下,随着银光轻灵飘落,令人不觉欲伸手去接住那娇艳的花瓣,可皆落空,心溶了。 琴声收、剑回鞘、人散尽,疑似置身天上宫阙,一杯瑶酒,醉倒凡人。 “好!”一声叫好声自沉浸中响起,阵阵赞叹声淹没邀月园。 文季遥瞥见乌黑的脸,明智的咽回欲出口的惊叹声。 无影仿似被抽空了灵魂,世间无一词能形容如此花魂回飘之妙,他醉了,真的醉了。 谢翎深吸口气,再深吸口气,久久,终于蹦出几个字:“是做梦了吗?天下竟有如此绝妙的剑舞,真不枉这一趟!” “若真是梦亦无不可!”殷潇庭把玩着酒杯,嘴角轻扬,如果是梦,就潇洒入梦,而后,不醒,永远不醒。 一抹红色翩然而至,直接倒在他的怀里,惹得他爽朗一笑,抬手宠溺的理理她柔顺的长发,为她擦拭额际的微汗:“累吗?” “大当家和二当家才是累着呢,我只是胡闹了一下而已!” “你二人哪,还不收敛点,别的人真以为你们是对佳偶呢!”人未近前,一声娇笑传来,云娘身着绛紫碎花华裙跟在从柳身后进了水榭。 “大当家,他们爱怎么想怎么想,何必庸人自扰呢!”他取过一杯酒,幽幽送到红唇前,喂她喝了一口。 云娘哎了一声和从柳齐齐落座,瞥见谢翎,上下打量了一番,笑笑:“这位公子生面孔啊!” “在下谢翎,见过大当家!”谢翎醒目,听殷潇庭两人的对话,一下猜出了云娘和从柳的身份。 “谢公子多礼了,直接唤我云娘即可!” 从柳呵呵一笑,,轻摇玉扇,满眼戏谑:“小公子,奴家从柳,烟雨坊二当家!” 谢翎着实呛了一口,咽咽口水,不可置信的看向从柳:“你是,你是——” 几人轻笑不已,谢翎头低了一低,甚是尴尬。 —————————————————————————————— “我家公子想请两位喝杯酒,还请赏脸!”一个灰衣男子突兀进了沁雪榭,直朝从柳和殷灼颜拱手行礼,道明来意。 云娘蹙起眉,冷声道:“实在抱歉,请回禀你家公子,恕不作陪!” “只是过去一叙,我家——” “滚,别吵!”殷灼颜不满的瞟了他一眼,沉声打断他。 灰衣男子顿时哑口,为难的看了一眼几人,还想再说些什么,从柳哼了一声,直接唤来两个伙计,不由分说,撵他出了沁雪榭。 谢翎眨着眼睛,对三人甚是佩服,嬉笑着对殷灼颜道:“小娘子,你们可真厉害,莫非不过你们不怕他家公子有权有势,万一惹得他家公子不高兴,岂不是——” “即便是皇上,我也不怕!”她撅起嘴,闷声道。 云娘淡笑着摇头,与几人喝了一杯酒,告退出了沁雪榭。 从柳扬眉一笑,朝谢翎举杯:“谢公子,若有得罪之处,请多多包涵!公子请随意!” 她一饮而尽,探身掐了一把殷潇庭怀中的脸,打趣道:“别喝太多,小心又被扔到水里去!” 殷灼颜咯咯一笑,揉揉脸颊,娇嗔一声:“二当家忙你的去吧!” 玉扇一扬,从柳悠然出了沁雪榭,见灰衣男子领着两人迎面而来,微皱眉,正中的年轻男子头戴束发银冠,身披淡紫锦衣,领口和衣缘饰有黄色刺绣,腰系一条黄色玉环宫绦,甚是气派、贵气。无须多想,正是灰衣男子口中的公子。 他微微一笑:“这位公子可是刚刚舞剑的公子?” “敢问公子有何贵干?”猜度他身份的不凡,从柳压低了一下声音。 “公子的剑舞令人如痴如醉,在下甚是钦佩,想请公子喝杯酒,公子可赏脸?” “恕本公子不奉陪!”从柳扫了他一眼,迈开脚步正欲离去,却被他身后的蓝袍男子挡住去路,冷哼一声:“烟雨坊虽是烟花之地,素来颇有名声,若公子要在烟雨坊闹事,莫怪我翻脸不认人!” “大胆,你是何人,胆敢如此放肆!”蓝袍男子怒斥。 “烟雨坊几时轮到你说话!” 淡紫锦衣男子微微一笑,抬手制止蓝袍男子,声音有些阴沉:“公子不肯赏脸?” “公子——”一声高唤,兰心趋步而来,这边的动静早落入沁雪榭中的几人耳中,她奉命而来:“公子,这边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2章 娇容如花其一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殷潇庭抬眸冷扫了他一眼:“不知公子有何指教?” “令人如痴如醉的剑舞!本公子实在是倾羡不已!”他扫了一眼俏生生半躺着窝在殷潇庭怀里的红衣,挑了挑眉,眼底有丝炽热。 她噗嗤轻笑,懒懒睨了他一眼:“莫非公子也想学剑舞不成?可惜啊,此舞阴柔了一些,只适合女子,公子不妨改日找个舞剑的男子,好好学学!” 谢翎瞄了一眼锦衣男子,依其服饰神态,非富即贵,心下暗叹她的胆大。 他撩起袍摆,悠然坐在殷潇庭对面,抬眸看了尾随而进的从柳,含笑看着殷灼颜,缓声道:“刚才舞剑的红衣女子是你,白衣男子则是这位公子?” 从柳轻嗤一声,扬了扬下巴:“公子的眼光不过如此,莫非奴家真的如男子般俊美?” 他怔愕了一下,随即摇头淡笑:“难怪,难怪,不知两位如何称呼?” “奴家烟雨坊二当家从柳,公子若无要事,请公子移步,勿打扰这几位公子和夫人饮酒!” 夫人?!他双眉拧紧,探究的目光在几人身上流转。谢翎眨了两下眼睛,直盯微闭着眼眸的殷灼颜,吞吐蹦出一句:“小娘子,你是有夫之妇?” 有夫之妇?她暗咒一声,唇畔斜勾:“有夫之妇又如何?难道有夫之妇不能到烟雨坊?” 谢翎瞧瞧殷潇庭,看看无影,瞄瞄从柳,瞟瞟兰心,挠挠头,嘿嘿一笑:“只是觉得有夫之妇不太适合到烟雨坊!” “哼!”一声冷哼,玄衣衣摆近前,冷冽的目光直盯着她的脸:“不是不适合,是绝对不能到烟雨坊!起来!” 殷灼颜暗咬唇,杵了片刻,与殷潇庭相视一眼,不甘愿的从他怀里坐起身,殷潇庭板起脸,不悦的瞪了他一眼:“一个个不请自来,真扫兴!” “想不到四弟今日如此有兴致到烟雨坊!” 闻言,她轻吸口气,打量了一下两人,惊见两人的几分相似,募地嫣然一笑:“原来是兄弟相逢啊,我们闲杂人等即刻告退,两位请慢慢叙叙旧!” “你敢!” 冰冷的声音瞬间让几人沉默不已,从柳略带可怜的瞥了一眼低垂着眼眸的殷灼颜,微耸耸肩,摇着玉扇晃悠悠的出了水榭。 她委屈的看了下殷潇庭,咬咬牙,腾的起身,闷声道:“兰心、无影,我们走!” 甫一起身,萧凉宸长手搂住她的腰,附在她耳边小声警告:“别再惹本王,否则本王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殷灼颜狠狠的瞪起眼,红唇动了动,死死的咬住牙齿,接下来落入耳际的一句话不由让她嘴角勾起,谢翎脸带笑意不知死活道:“这位公子,男女授受不亲,请公子放开小娘子!” 不似与别人的隐忍,谢翎突然冒出的这句让殷潇庭着实出了口恶气,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谢翎有些纳闷,不解问道:“二公子,我说错话了吗?” “不,你没说错,我让你看看何为男女授受不亲?”萧凉宸邪邪一笑,稳稳的锁住她,倏然低头,霸道的吻上她的唇,深深吮吸、翻搅着,直到她眼眶皆是一片晶莹,才皱眉放开她,挑衅的眸光扫向谢翎:“可看清楚了?” “你别太过分!”殷潇庭双手紧攥着拳,眸底刹那森寒。 一丝亮光自他眼中一闪而过,他微微一笑:“原来是四弟的娇妻啊,失礼了,这位想必就是殷潇庭殷公子,幸会,幸会!” 殷潇庭冷冷扫了两人一眼,凛然站起身:“灼颜,我们走!” 萧凉宸讪笑一声,无视殷潇庭阴郁的脸色,忽略殷灼颜愤愤的目光,直接搂着她的腰胁迫她坐下:“二公子,你可以选择先行离开,或者留下!” 咳咳,文季遥迈步进了沁雪榭,识时的解围:“二公子,时辰尚早,何必急着回去?人多也热闹些!” 顿了顿,见殷潇庭复坐下,谢翎扯扯嘴角,两颊通红,偷偷瞄了一眼沉着脸坐着的几人,低声打破沉默:“他是你夫君?” “不是!”她想都不想,直截了当道,不悦的将腰间的手扳下。 “闻名不如见面,丞相大人的四千金果然是楚楚动人、千娇百媚,一支剑舞更是令人陶醉,如漫步云端。” “公子认错人了,剑舞乃烟雨坊的舞姬所舞,不知与我有何关系?”她吸吸鼻子,翻了一个白眼,将所有的撇得一干二净。 “有意思,有意思,四弟,改日定上门拜访,今日不打扰了,就此别过!” 萧凉宸冷着脸:“恭送三哥!” 随着淡紫锦衣消失在眼前,又是阵难熬的沉默,良久,她逼回眼中的晶莹,唇畔扯出笑:“二哥,我累了,先回去了。”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话语哽在喉咙,唯有点点头。 再没有阻拦,她携着兰心和无影出了沁雪榭,而两道目光正撞在一起,凌厉慑人,好半天,萧凉宸眉梢挑起,淡淡的说道:“烟雨坊美人如云,二公子请便!” 殷潇庭的脸僵硬了一下,按捺住心中的浮躁,拉开平和的笑意:“想来公子定也是慕名而来,不如今晚一起尽兴如何?” 两人暗下的剑拔弩张直接将谢翎和文季遥晾在一旁,文季遥瞄了一眼不知所以的谢翎,爽朗笑着道:“正是,正是,难得如此良辰,若不尽兴,岂不白走一趟?” 他高声唤来几个女子,谢翎见状,又是阵窘迫,急着告退。 未待几个曼妙女子入座,萧凉宸遽然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去,文季遥笑着看向殷潇庭,扬扬眉:“二公子——” 殷潇庭急饮了杯酒,闷哼一声,直出沁雪榭。 “不是说要尽兴么?看来本公子多此一举了!”他幽幽叹了口气,扫了几个前来的女子一眼,轻咳一声,忙起身出了沁雪榭,美人恩,他消受不起。 层层叠叠的桃红帐幔飘垂,清香袅袅,萧颂斜卧于木鸾榻上,一手支头,一手把握着酒杯,闭阖的眼眸缓缓睁开,狭长的凤眸里流淌出一泓春水:“原来她就是殷灼颜,听了不少,也不曾多留意,今日是第一次见,确实是讨人喜欢的女人!” 立在榻前的蓝袍男子侯保微哈腰:“王爷,据闻殷灼颜行为偏僻性情乖张、水性杨花,常出入烟雨坊。” 浅绯的薄唇微微上翘:“乖张是真,水性杨花倒未必!” “当初入瑨王府的本是相府貌若花般的殷涵旋,机缘之下,竟是殷灼颜入了瑨王府。殷灼颜入府之后并不受宠,瑨王爷接连纳了几个侍妾。而太子殿下亦是与殷灼颜有着暧昧不清的关系,三天两头往瑨王府跑。” “不受宠?!”萧颂摇头轻笑,晃了晃杯中的酒:“他的性子本王还不清楚么?虽然殷灼颜是父皇册封的王妃,但只要他想,编造个理由,不出三个月定能休了她,如今却留她在瑨王府一年多!他若非看中了殷灼颜身后的丞相府,便是看上了殷灼颜!” 侯保眨眨眼睛,谄媚的一笑:“王爷可是对殷灼颜有些意思,要不要小的——” 他抿了一口酒,摇摇头:“不,动不得,萧凉宸堂而皇之的向本王宣告,殷灼颜是他的女人!况且本王的女人也不差她一个,不必趟这潭浑水,若因此坏了本王的大事,着实不值得!” “是,是,小的明白!”顿了一下,侯保低声道:“王爷,若说花容月貌,殷灼颜的三姐殷涵旋更是胜一筹!听说殷涵旋已病愈回京,尚未婚配。” “哦?!殷涵旋!改日本王会会她!” 侯保眼起色意:“王爷,那个烟雨坊二当家从柳?” “本王没兴趣!” 侯保猥亵笑了一笑,见凤眼落在侍立一旁的四位美姬,心领神会的告退。 他放下酒杯,手指优雅一勾,点了一名身着桃红衣裳的女子,其余女子福身退了下去。 女子轻移莲步,如葱玉手轻解罗衣,他淡淡道:“无须宽衣!” 美姬眼底疑惑一闪而过,趋前榻前,娇柔的身子片刻被抵在他身下,他撩起裙子,迎上去,凤眸春水中尽是一窝红,妖娆的红,低沉的粗喘与娇媚的轻吟,撩人而起。 萧凉宸一把将她扔在床上,开始除褪自己的衣带,见她防备的蜷缩着身子,冷声道:“你是自己动手脱,还是本王动手!” 她紧咬牙:“我不要你碰我!去找你的曼瑶,去找你的殷涵旋,我不许你碰我!” 幽眸阴沉的令人生畏,他微眯着眼,直接上前,双手一扯,衣裙哧咧声声,抵抗,微不足道,他蛮横进入,却静止不动,只静静的抱着她,仿似这样才能证明自己的存在。 她痛苦的别开脸,紧闭的眼角滑下两行泪。 “你胆敢在别的男人面前再跳舞,本王杀了你!” 她募地睁开迷蒙的双眸,颤声道:“你现在就杀了我好了!” 感觉到她的身体渐渐接受他的存在,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的脸颊,低声道:“知道吗?你的身子拒绝不了本王!” 她无措的抵住他的胸膛:“滚开!” 萧凉宸嘴角轻扬:“你越是抗拒本王,本王越想要驯服你!你顺从一些,也许本王一两次就厌了!” 她眨着双眸,计较着他话里的真实性,她选择相信,但她忽略了,这虽是天下男子的共性,但即便是厌,时间也有长短,几日,几个月,几年…… 觉察到她的防备自动瓦解,心有些雀跃,他深深的凝视着她的眼睛,沙声道:“看着我……” 心中挣扎了一下,她缓缓对上他炽热的深眸,只是一眼,羞涩的迅速避开他的目光。 他笑了,对他而言,一眼已够了,须臾他轻易掌控她,决然开始他一轮一轮的攻势,如沙场冲锋陷阵,杀戮之意极浓,直至神魂颠倒、魂飞魄扬。 她倚窗而立,淡淡的月华迷离了她双眸:他留在云悦轩了,再一次。真的是一时的迷恋吗?抑或是压抑已久的疯狂?她仍抱着一丝侥幸告诉自己,不过是一时的迷恋而已。幽深的潭水终于起了暗涌,不是么?林婉早知这是必然的吗?所以,一再的维护她。 “夫人,夜深了,歇息吧!”兰儿铺好床,柔声唤道。 曼瑶略叹口气:“兰儿,摆琴,我想弹首曲子再睡!” 兰儿应了声,摆好琴:“夫人——” 柔荑轻按琴弦,稍顿,灵手一动,曲调起而又伏、绵延不断,与月色相融,与清风轻和,悠扬流畅…… 低垂的眼眸似掠过一袭红衣,手一颤,“嘣”的一声,弦断,心伤痛难忍。 “夫人——” 她嘴角一扯,苦涩一笑:“连这琴都在耻笑我吗?” 兰儿垂下眼眸,今夜,她一直在等,等着他回府,是,他回府了,和那个妖艳的女人一同回府,然后留在了云悦轩,轻呼口气,柔声道:“夫人,明日奴婢让人找人捻根琴弦!” “罢了,不过是一把破琴罢了,比起王妃的月露琴,根本不值一提!”想着心戚戚然,流出两行泪。 “夫人,如今身子要紧,勿劳心伤神!” 身子滞了一滞,杏脸忽地漾起柔情,她深吸口气,笑笑:“兰儿说的对,身子才是最要紧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3章 娇颜如花其二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怎么?爹爹又要斥骂孩儿了?”殷潇庭扫了一眼负手立在大厅外的殷正良,带着些嘲弄。 他深深叹了口气:“她的伤怎样?” 殷潇庭讪笑:“丞相大人有心了!” 殷正良微闭上眼:“潇庭,这几年你和灼颜在外面做的事爹爹也不曾过问,既然是你们的兴致,爹爹可以随你们!你若真不想成亲,爹爹也不再逼你。爹爹只希望你别忘了,灼颜如今是瑨王妃,自有她的夫君守护,你该放手的时候就放手吧!” 殷潇庭咬牙不语。 “瑨王爷气宇非凡、胆识过人,乃人中龙凤,对灼颜来说,不失为良君之选。你素来最为疼爱她,也该明白,你若执迷留在她身边,只会让她失去更多。为父的一番话,相信你能明了。” 殷正良微摇摇头,轻叹一声,返身离去。 双拳渐渐攥紧,嘴畔裂出一丝落寞,她脖颈上无法遮掩的印记又怎能逃过他的眼睛,沁雪榭中,他狂妄的吻她,是宣告,是光明正大的挑衅:灼颜是他的女人! 他深吸口气,能放手么?放得了手吗? 殷灼颜疲惫的躺在榻上,眯着眼睛看着回到云悦轩的梅香和兰心,懒懒问道:“还没找到小妖吗?” 兰心两人无精打采的摇摇头。 “王妃,奴婢问过府中的每一个人,都说这几日一直没见小妖!会不会跑了?” 她撅起红唇:“不过是骂了它一句而已,我都没有委屈,它一个小畜生委屈个啥!跟姜澈一个德行!别再让我再见到它,否则我扒光它的毛!” 兰心柔声安慰道:“王妃,说不定小妖溜出府去玩了,兴许过两天就回来了!” 她不满的轻哼一声,顿了一下:“巧大娘呢?” 梅香低声道:“王妃,这几日她常常躲着哭呢!” “怎么这几日没一件好事呢!”她捶了几下软榻,恼恨不已。 “王妃心境若好一些,每一件事都是好事!”温柔的声音响起,林婉款款走近。 “淑夫人——”兰心两人忙行礼。 林婉微颌首,轻轻坐在石凳上,淡笑着看着侧躺在软榻上愁眉不展的她:“王妃的烦心事可否说与我听,看看我是否能为王妃分忧?” 殷灼颜迟疑了一下,眼眸荡漾着哀伤婉约的神情,当下将巧大娘的事说与她听。 “是这样啊!”林婉点点头,沉思了一下,启唇淡淡道:“王妃将巧大娘留在身边虽好,但终归不是最好的法子,如今的她该是在乡下享天伦之乐,不如送她回乡下,想个法子让巧大娘的儿子痛改前非如何?” “乡下,痛改前非?”她喃喃念着,忽地眼眸亮光四溢,一拍手:“好主意!梅香你让巧大娘准备一下,我们送她回乡下!” “是!” “王妃要亲自送巧大娘回乡下?”林婉暗暗捏了一把汗。 “当然!我要想个法子让巧大娘的儿子痛改前非,不然我就废了那不孝子!” 林婉倒吸口气,犹豫道:“去乡下来回少说也得十天,王妃不必亲自前往了吧!” 十天?她一骨碌起身,一扫身上的疲惫,兴奋不已:“那正好,省得留在这里受罪!” 林婉有想咬掉自己舌头的冲动,以她的个性,此番若真动身前去,没有一两个月是回不来的,眼睛溜溜转了几下,柔声叫住殷灼颜:“王妃,有个人比你更适合送巧大娘回乡下。” 见她停住,林婉几乎是暗吸口气,一字一顿道:“你的侍卫无影。” “此话怎讲?” 她清咳一声:“无影跟随你也有些时日了,身手是不错,不妨再试试他到底有多大能耐如何?一来可以更多的了解无影,二来又可以帮巧大娘的忙,岂不两全其美?” “话虽如此,可是我也想去啊!” “若无影确实帮不了巧大娘,到时王妃再出手如何?”林婉尽量保持优雅的笑,只知道,绝不能让她这样离开瑨王府,否则自己的日子堪忧,朝兰心使使眼色:“兰心,王妃这几日可有何安排?” 兰心瞪大双眸,手挠挠脸颊,想了一想:“哦,王妃,您答应了他们成亲的时候要去捧场的呢!” 成亲?她微扬眉,回头趴在榻上:“倒是忘了,我要和二哥去喝喜酒呢!我答应二哥的,可不能食言。也罢,兰心,你去请无影过来!” 见兰心应声而去,林婉清清嗓子,暗舒口气:“是谁要成亲?” “比武招亲的天下第一镖局的千金耿月,她请我们几人去喝喜酒呢!” 林婉心下好好感谢了耿月一番,温声道:“我让程福备些银子,以便无影各处打点一下!” “我才不要他的银子呢!”殷灼颜不满的轻哼了一声,幽幽闭上眼眸。 “王妃如今还要如此见外么?您是瑨王妃,所有花销自是有瑨王府支付,怎能再由二公子支付你的花销呢!” “二哥的银子我花得心安理得,瑨王府的银子我用得胆战心惊!” “瑨王府的银子真有那么可怕吗?” 冷声突兀插入,林婉见萧凉宸绷着脸轻步而来,急起身行礼:“王爷!” 他冷冷扫了殷灼颜一眼,吩咐道:“婉儿,以后王妃的所有花销都由王府支付!” “是!妾身这就去让程总管准备些银两!”林婉笑着告退。 殷灼颜小声含糊的嘟喃了一句,他虽听不清楚,料知定是没好气的话,眉心一拧,欺身坐到榻上,又是不满的一声嘟喃,他俯身看着她紧闭的眼睛,挑了挑眉:“怎么?如此不愿与瑨王府有瓜葛吗?” 她不吱一声,背转过身去,他有些无奈:“这是烟雨坊大当家教你的御夫之术么?” 殷灼颜蹙眉,轻哼一声:“什么御夫之术?她才不会像你呢!” “像本王又如何呢?莫非你不喜欢本王那样对你?” 冰冷的手指倏然从她的锁骨处滑入胸前,握住她的妖娆,见她两手急急欲抵抗他的侵袭,直接揽住她的腰一把抱到膝上,俯头而下。 水榭中的轻纱挡不住暧昧的激情,前来的无影和兰心相视一眼,面红脸热的远远退到一边,甫出房的梅香不知情,高喊道:“王妃,巧大娘——” 后面的话在看到水榭中缠绵的两人后硬是吞咽了回去,低垂着头小步跑开。 萧凉宸离开她红肿的唇,拉上她的衣襟,见她一脸尴尬,眼带促狭,放她坐好,嘴角噙着淡淡笑意,悠然出了云悦轩。 “夫人,这是养身子的汤,夫人多少喝一些!” 曼瑶摇摇头:“我不想喝,拿出去吧!” “夫人——” “兰儿,拿出去!” “怎么?谁惹你生气了?” 曼瑶闻声,放下手中的笔,回头莞尔一笑:“王爷,怎会有人惹妾身生气呢?!只是没胃口,不想喝而已。” “王爷,夫人昨日弹琴,断了一根弦,一直怏怏不乐呢!”兰儿嘴快,将她的心思道破。 “一根琴弦而已,何需伤怀?” 她脸上有些许涩意,淡淡道:“琴弦断了犹可续,情弦断了两伤悲。” 他脸颊的肌肉跳了两跳,这几日,被殷灼颜折腾得晕头转向,对她未曾多过问一下,不由幽幽叹了口气:“是本王冷落你了,本王令人为你寻一把好琴如何?” “天下好琴难寻,妾身没有王妃的好福气,不能拥有月露琴,待会唤人将断弦续上便是。” “月露琴而已,改日本王让人寻找不知所踪的月露琴,将月露琴赠与曼瑶怎样?” 她不觉轻笑:“王爷说笑了,月露琴岂是曼瑶能拥有的,只消看上一眼,弹上一曲对曼瑶来说已是天大的满足了。有机会真想借王妃的月露琴弹一曲!” 波光潋滟的褐眸沉了一下,冷冷吐出两个字:“不借!” 他环住她的腰,唇袭向她的耳垂,轻咬了一下,附在她耳边轻声道:“为本王一次,你也不愿么?连曼瑶都说你行为豁达,——” 殷灼颜狠咬牙,挣开他的怀抱,猛的冲出房。 “王妃,您去哪,等等奴婢——”兰心见她直冲出云悦轩,暗道不妙,提着裙摆跑着跟上去。 “该死的萧凉宸,该死的曼瑶——”她一边咒骂着,脚下的步伐越来越快。 兰心气喘吁吁的跟上她:“王妃,怎么了?您是要去哪?” “别管我!”殷灼颜直冲大门外,见万喜正牵着一匹马,一把抢过他手中的缰绳,嗖的跃上马,马嘶鸣起来,她紧夹马腹,绳一勒喝了一声“驾”,疾奔而去。 万喜完全愣住,王妃会骑马不奇,但骑的是瑨王府最烈的马:烈火,这下问题可不小。 “还愣着干吗?快追啊!”兰心推搡着万喜,万喜咽咽口水,连说了几个:“追,追,追——” 待萧凉宸追出大门,早已不见她的身影,冷声道:“万喜,人呢?” “王,王爷,王妃骑着烈火跑了!” 他捏捏眉心,性子真烈,胆子也不小,真不知怎的就答应曼瑶,跟她借月露琴,自寻烦恼。 石晏瞟了他一眼,清清嗓子,识趣道:“王爷,属下即刻派人去找!” 他并未做声,双眉锁得更紧,该死的女人,回来非得好好教训你不可! 石晏已是毫不迟疑,迅速的唤了几个侍卫,骑马急策而去。 “站住!”瞥见偷偷摸摸靠边溜走的兰心,萧凉宸冷喝一声,狠狠瞪了她一眼:“万喜,看着她,别让她离开王府半步!” 万喜领命,令侍卫制住她。 “我要去找王妃!放开我!放开——”兰心大嚷:“放开我,我要去找二公子,你们找不到王妃的,只有二公子才找得到王妃,放开——” 他轻嗤一声,他倒要看看,她能跑到哪里去。 暮色浓重,夕阳下拉长的影子已渐渐模糊,她勒停马,望着远远的京城,点点细细的灯火已亮起,回眸见远山已朦胧,不满的哼了一声,策马缓慢而行。 借着仅余的暮色,她驱马停在一处山庄前,颇为奇怪的打量着大门,揉揉眼睛,好不容易看清横匾上的四个大字:云逸山庄?!她嘴角勾起一丝好看的笑:“云逸?!和那个侠士的名字一样呢!是他的山庄吗?今晚就借宿这里好了!” 想着,她拉着大门上的铜环,使劲的敲了敲,良久未见有人应门,不满的嘟喃了一句,双手想直接推开门,却推不动,瞧着四周已暗沉,心一横,抓起铜环使劲敲了起来,耳朵贴着门仔细的听着是否有脚步声,仍未听见脚步声,心下一阵懊恼。正思量着如何是好,大门吱呀一声打开,灯火透射而出,她一阵雀跃,窜到来人身前。 常笑着实吓了一跳,刚打开门,一团红色猛的窜到眼前,诡异至极。 “这位大哥,能不能在贵庄借宿一晚?”她风情万种的脸浅笑嫣然。 他手中的灯火往上提了提,看清来人,再次吓了一跳。 殷灼颜见他表情,脸带歉意,柔声道:“这位大哥,我不是鬼,我只是贪玩,骑马忘了时辰,如今天色已黑,不便赶路,所以想在贵庄借宿一晚,不知——” 常笑急定住神,凛然的脸硬是挤出一丝笑意:“请!” 她提着裙摆欣然进了大门,走了两步,回过头来,常笑再次被吓了一跳。 殷灼颜轻笑:“我的马在外面,可不可以——” 常笑干咳一声:“放心!” 她眨了几下眼睛,除厅门高悬着两盏纱灯笼,放眼望去,一片漆黑,她吸吸鼻子:“山庄是不是只有你一人住啊,怎么都没点灯呢?” “歇着了!” 常笑在前引路,她有些疑惑但又不好过问,进了大厅,借着微弱的光,依稀可辨其气派,但更多的是阴森,她咽咽口水,嗫嚅道:“能不能点多几盏灯?太,太——” 话音未落,大厅一片亮堂,惊叹中她眉开眼笑,趁着亮光打量着他:一身黑衣,神色冷漠,身形强悍。眸光一转,温声细语道:“不知有没有可以填饱肚子的?馒头啊,什么的都行!” “稍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4章 娇颜如花其三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黑衣极快的离去,她暗下嘟喃了一句,神色冷漠,话更冷漠,想着四下打量起来。 常笑进了偏厅,沉声吩咐道:“派人去请庄主,让厨房准备些吃的,将门外的马牵到马棚去!” 三个黑衣自偏厅闪了出去,无声无息。 殷灼颜悠哉悠哉的吃着,想不到还有如此丰盛的膳食,小啄了一口酒,冷不防抬头问道:“你们的庄主是不是叫云逸?” 他漠然的摇摇头。 她皱眉,眼睛眨了好一阵:“有一个带黑色面具的侠士,他的名字叫云逸,我还以为这山庄是他的呢,所以才叫云逸山庄。” 常笑眼中异样的光芒一闪而过,随即低着眼睑继续保持沉默,待她满足的放下筷子才带她到厢房。 殷灼颜扫了一眼厢房,收拾得好不精雅,陈设整齐、纤尘不染,再三谢过,常笑颌首退去。一身的疲惫顺着些酒意,她恹恹欲睡,留了一盏灯,爬到床上不多时沉沉睡去。 听得房内再无动静,常笑方踩着极轻的步伐进了大厅,他一身玄衣,慵懒坐在大厅,嘴角噙着一丝高深莫测的笑。 “庄主,在厢房睡下了!” “姜澈呢?” “暂无消息!” “查查殷潇庭!”他起身直往厢房而去。 轻轻推开房门,借着微弱的灯光,他无声趋到床前:她和衣而睡,青丝凌乱散在枕边,光洁的脸颊飞染流彤,轻浅的呼吸,微起伏的酥胸,一番妙态,扰人神思。拇指指腹滑过她的脸,落在她唇上,他强忍心志,缩回手,出了厢房。 一觉醒来,已近晌午,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她一再谢过,急急告辞出了山庄大门,见烈火已摇着尾巴侯在门口,笑着拍拍马背:“以后你跟我了可好?” 常笑立在门槛处,眯眼不做声色的打量着如阳光一样耀目的她,似剑光的眼神多了一些探究。 她轻巧的跃上马背,朝常笑致谢,策马轻缓而行。 他负手立在山坡上,黑色面具在阳光下愈发彰显他的阴邪,望着远远而来的枣红骏马,嘴角勾起一丝邪恶的笑,手一扬,身后三个提刀壮汉飞奔而下。 殷灼颜怔愣了片刻,募地嫣然一笑,打量着拦住去路的三个彪形大汉,温柔问道:“三位大爷,你们可是要打劫?” “废话,下马!”中间的汉子粗声喝道。 她乖乖的下马,慢吞吞立在三人一丈处,无辜的扬唇:“我身上没有值钱的东西!” “把马留下,你跟我们上山寨,做我们寨主的压寨夫人好了!” 压寨夫人?!她不满的嘟起嘴,眸子骨碌碌转了转,明媚一笑:“我有一个价值连城的东西,把它奉送给三位大爷,如何?有了它,大爷你们要几个压寨夫人都可以!” 三人交换了下眼色,半信半疑的看着她。 “大爷,可是不信?待我取出来给三位大爷过目过目。”殷灼颜眸带笑意,从怀中摸出一个红色小布囊,绕在指尖扬着:“布囊里的便是,我取出来给大爷瞧瞧!” 他扬眉,又来这招,你真的以为这三人与你当日所遇的强盗般那么容易被你的香粉给懵住么?紧接来的几声惨厉的叫声让他着实吓了一跳,眉心拧紧。 殷灼颜小心翼翼的捏着手中扁平的小瓷瓶,笑的煞是得意,弯腰看着在地上打滚的三人,柔声问道:“疼不疼?痒不痒?” 三人含糊的应着,身上火辣辣的痛和虫噬般的痒让他们难于忍受。 她将小瓷瓶塞回布囊纳入怀中,轻哼了一声:“谁让你们做强盗?以为谁人都能抢的么?竟然对我下手?!下次再被我遇见,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她吸吸鼻子,款款转身,目光刹那惊奇:又是一身黑衣、头发披散、黑色面具,她惊呼:“侠士!?” “看来不用我出手了?” 殷灼颜眉梢一扬,得意一笑:“不用了!” “不是香粉?” 娇媚眼神一转,她回眸扫了一眼哀嚎着的三人:“是销魂散。” “销魂散?何为销魂散?你从何处得来?” 她轻笑:“我自己取的名字,原名叫五毒香砂,此药一旦触及肌肤,疼痒难当!是秦大夫给我配置的,我还担心老大夫唬弄我的呢,想不到却真是管用!” 他瞧了一眼打滚的三人,沉声问道:“可有解药?” 殷灼颜顿了一下,有些愧疚:“我不知道有没有解药。” 他暗吸口气,幸好不是用在自己身上。 “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路过!” “你现在也回城吗?” 他点点头。 殷灼颜长长舒了口气:“那就好了,我没有销魂散了,若是再遇上强盗,可就有些麻烦。不如一起回去如何?” 见他默许,她拉过缰绳,瞥见他只身一人:“你没有骑马?” “你介意我和你骑一匹马?” 脸乏起红晕,她有些尴尬,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复又摇摇头。 他跃上马,一双健臂环上她的腰,扯动马绳,策马缓缓而行:“你怎么一个人出来?” 浓厚的男子气息让她不觉吞吞口水,她咬咬唇,不满地把事情简洁的说了一遍,当然,没有直接说出萧凉宸的名字,而是用了个令她脸热的词。 “夫君?”他深邃的眼眸溢出一丝笑意。 敛敛眼神,她轻哼了一声:“我才不要把琴借给他的女人呢!” “为何?” “一曲一场嗟叹,一生只为一人。自我娘亲故去后,我从未碰过月露琴,因为第一首我抚的曲子是留给我夫君的!” “哦?!”他扬眉:“你不是已有夫君吗?为何不抚给他听?” 她眼神黯了一下,咬唇道:“他其实不是我夫君,是我三姐的夫君,他不喜欢我,他嫌弃我娘亲是个烟花女子,嫌弃我也像个烟花女子,觉得娶了我丢了他的脸,总是对我大吼大叫,他不喜欢红色,不愿意见到红色,自成亲一年多,他说过不下一百次要休了我!我不愿意把我的曲子给他,更不愿意他的女人碰我的琴!” 听她极轻的吸了吸鼻子,不由渐渐收紧她腰间的手,淡淡问道:“你为何如此喜欢红色?” 她嫣然一笑:“我也不知道,没来由的喜欢,天生就喜欢!我二哥喜欢红色,他说我穿红色的衣裳最好看,而且永不会担心我走丢,因为他轻易能在人群中认出我、找到我!” “二哥?他是不是很疼你?” 她甜蜜的笑笑:“一直以来,只有二哥不会嫌弃我,他疼着我、护着我,总是给我最好的,因为我成亲的事,他还和爹爹大吵一架,成亲前一天,他还偷偷的想带着我离开呢!” “为何没有离开?” “我不想二哥为难,不想他失去那么多,我也不想失去他。”她重重吐了一口气:“不过没关系,我那个夫君说三个月内必定休了我,现在还剩两个月,到时我就可以离开了。然后我会和二哥离开京都,去我们想去的任何地方,我还要给二哥找个好妻子,二哥喜欢的也喜欢二哥的,同时也喜欢我的!” “那你呢?” “我不想当男人的玩物,我不想重蹈我娘亲的覆辙,不想我将来的孩子和我一样,我要找一个不嫌弃我的,一辈子一心一意对我好的人!” 虽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依然可以感觉到她脸上的向往。 “哦,对了!”殷灼颜募地惊呼一声,吓了他一跳。 “我昨晚在一个山庄借宿,还以为是你的山庄呢,那山庄就叫云逸山庄,是不是很巧?” 他淡笑不语。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他淡淡应了声。 殷灼颜嗫嚅道:“你为何要带着面具?你不想让别人见到你的真面目吗?是不是你曾受过伤,伤到脸,伤到喉咙,所以你要带着面具,说话声音也沙哑?” 她的自圆其说让他暗舒口气,小小夸奖了她一下:“你真聪明!” “其实没关系的,你可以不用带面具,何必太计较别人的目光呢,只要问心无愧就行!” “你不怕吗?” “你不讨厌我就行了!如果我以后想找你,怎样才找得到你?” 他迟疑了一下:“出了铜华门往西有一个竹林,竹林深处有座竹屋,你若想找我,去那里找我!” 她脸绽笑意,点点头:“我们快些回城吧,我还要去买贺礼呢!” “驾”他喝了声,紧夹马腹策马疾奔,柔顺清香的长发轻拂他的脸,突然萌生种念头,想与她一直这样下去,没有尽头。在城门前,他下了马,盈然离去的红色背影愈来愈远,心中莫名的腾起一丝悲戚。 林婉迎上红色身影,长舒口气:“王妃,你可回来了!” 她嘴角微扯,低低应了一声,急步进了云悦轩:“兰心、梅香,准备准备,我要沐浴!” 见兰心和梅香轻快的准备着,林婉轻叹了口气:“昨日王爷派了很多人去找你,都没找到!以后你再生气也好,出去的时候好歹带上兰心,有她随行,也让人放心些!” 殷灼颜暗翻了个白眼,扬眉笑着道:“我和二哥去买贺礼,你一起去吗?我们认识了一位谢公子,挺有意思的人儿,你也见见如何?” 林婉摇摇头,由她进去梳洗。 一顿忙乎,她满足的在温热的水里伸了个懒腰,瞥了一眼兰心捧来的一套裙装,唇角上翘,三分风情生眉角:“兰心,换一套有意思点的!” 待穿戴妥当,她悠悠坐在镜前,沾了些眉黛,晕宽秀眉,满意的瞧着镜中的自己,起身拍拍手:“兰心,我们走!” 萧祺拼命眨着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所见,望着翩翩而来的人儿艰难的吐不出一个字。 殷灼颜清清嗓子,合扇朝他拱拱手,沉声道:“见过七皇子!” 萧祺奕奕有神的眼睛溜溜转了几圈:“不知四哥可在府中?” “七皇子恕罪,在下不知!”手中的玉扇潇洒的一挥:“告辞!” 他犹豫了一下,深吸口气,返身跟上已出府门的脚步,脸带笑容:“公子要去何处,不知在下能否随行?” 殷灼颜顿住脚步,瞧了他一眼,微耸耸肩,不置可否,悠然而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5章 娇艳如花其四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谢翎不满的踢了一下墙,闷声道:“不是说好在这等的吗?都迟了半个时辰了还没到,殷潇庭那兄妹俩就会捉弄人!该死的殷潇庭,我踢死你,踢死你!” 见谢翎使劲的踢着墙,他不满的哼了一声:“不就迟了些时候么?用得着这样对本公子吗?像个女子,扭扭捏捏的!” “你还埋怨我?是你们不守时,还我在这里莫名其妙的等了半个时辰。我不要跟你们一起了!” 殷潇庭无奈的拉住气呼呼扭头就走的他:“说你像小女子还不信,活脱脱女子一样的脾气。好,是我错了,我确实是有事一时走不开,所以才来迟了,在下这就向谢公子赔罪如何?” 谢翎甩开他的手,闷哼一声:“一句赔罪就可以了吗?枉我当你们是朋友,你们压根不把我放心里!” 殷潇庭捏捏眉心:“怎么感觉你比我那妖精还要难哄啊!” “谁要你哄?莫名其妙!”谢翎抡起拳头直朝他砸去,偷袭虽来得迅速,殷潇庭还是迅速、准确的握住谢翎的手腕,四目缓缓相对,瞬间淡淡的微妙的感觉弥散开来,一丝暧昧飘忽着萦绕着两人。 一双剔透的褐色眼眸在两人身上流转,最后落在中间对峙着的手上,清脆的嗓音慵懒的问了一句:“你们又在比试吗?” 谢翎吓了一跳,尴尬的用力挣开被挟制的手,看向来人,不觉又是惊呼一声,往后退了一步:华丽的红绸长衫,上面用金银两色线绣着简洁的花纹,一条碧玉珠串成的腰带束在腰间,外披一袭红色纱衫,乌黑长发用檀木簪束起,手执一把精巧的玉扇,优雅地扇着。从未想过一个女子可以将优雅的气度演绎的淋漓尽致,不由倒吸口气,随即闷哼一声,别过头去。 “灼颜!”殷潇庭清咳一声,神色有丝不自在:“谢公子正生我们的气呢!” “谢公子,大人有大量,在下在此跟公子陪个不是!”她柔柔一笑,手挽上谢翎的胳膊,声音糯软娇甜,绝妙的将谢翎呼之欲出的指责如数堵回去:“谢公子,不妨二哥和我今日任凭你处置如何?只要谢公子说一,我们绝对不说二。” 萧祺不知别的人如何,听得她的声音,全身力道散去,急忙转移注意力朝殷潇庭拱手:“二公子,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殷潇庭微拧眉,殷灼颜适时的回眸一笑,解了他的疑惑:“二哥,他是萧家的七公子!” 他笑笑,浅浅行了一个礼。 “走吧!我们准备贺礼去!” 几人翩翩而行,鲜明光辉的服饰衣着、高贵优雅的一举一动,衣袂飘扬似缥缈流烟、浅谈低笑如红尘谪仙,勾惹起千束目光、万道惊叹。 谢翎自得到殷灼颜再三的承诺后,得意之色一直未曾从脸上淡去,随意的使唤着殷潇庭和殷灼颜,而理所当然的最后受折磨的只有殷潇庭一人,殷潇庭暗下叹了口气,心道:原来有些人还是不能太让他得寸进尺。 而萧祺并未能逍遥太久,未到黄昏,殷潇庭兄妹齐力赶他回宫,他的恳求在两人的默契中完全无丝毫的作用,他妥协:“回就回,不过我要跟你们一起去天下第一镖局,我也讨杯喜酒!” 未等殷潇庭两人的答话,转身疾行而去。 他悠悠抿了口酒,耳际传来清脆的声音:“伙计,让掌柜的上最好的酒菜!今日二公子请了!” “看来今日谢公子是不打算放过我二哥了!” “岂敢、岂敢!” 帘外红衣闪过,他扬眉清淡一笑:“侯保,请他们过来!” 侯保应声出了雅间,紧跟他们身后进了紫竹林:“各位,我家公子请各位赏脸喝一杯酒。” 谢翎不满的挥挥手:“今日二公子请了,你家什么的公子不要凑热闹了!” 殷灼颜颤笑,倚着殷潇庭的肩膀:“二哥,谢公子真是好生讨人喜欢!” 殷潇庭眼眯了一眯,直接将侯保轰出去,酒菜尚未上桌,萧颂坦然的进了紫竹林,忽视几人各异的目光悠然坐下:“各位不肯赏脸,本公子不请自来,还望各位见谅!” “这位公子真是毫不客气!”殷潇庭冷嗤一声。 他丝毫不介意殷潇庭的不友善,淡笑着看着一身男装打扮的她,啧啧惊叹:“此番打扮真令人耳目一新!” 殷灼颜眼角往上翘了一翘,微低垂着眸,莞尔:“公子如此有兴致请我们喝一杯,我们怎能拂了三公子的好意,谢公子,你说可是?听闻香云楼有种酒,名唤玉唇香,不知我们三人今日是否有幸品一品?” 谢翎微耸耸肩,只要不是自己掏银子,很是乐见:“先谢过三公子盛请!” “那自是!”萧颂笑笑,当即吩咐要了玉唇香。 谢翎拿起酒杯,端详着杯中微漾的酒:味香色醇、光彩照人、让人心动,忍不住抿了一口,闭上眼睛细细品味着,良久,轻吐出一句:“七分入喉如丝绸般的顺滑圆润,三分迷人的香气犹挂唇边,不愧为玉唇香!” 殷灼颜淡淡笑笑:“虽是美酒,谢公子切不能贪杯,喝过方知酒醇,醉过方知酒浓!” “倒是不知道香云楼有此等美酒!”萧颂喝了一口,见她毫不迟疑的盈盈饮尽杯中酒,酒的香郁风情、芬芳颜色霎时如云雾般轻笼着她,益加妩媚可喜,薄唇微翘:“好酒量!” “今日不醉不归如何?”谢翎举杯邀酒。 她嘴角轻扬:“在下奉陪!” 酒过三巡,谢翎早已不胜酒力,醉眼朦胧,伏在桌上,殷灼颜轻轻推了推他的胳膊,戏谑的勾起唇角,蹭着殷潇庭的肩膀:“二哥,谢公子的酒量可真是浅啊!这该如何是好?” 殷潇庭无奈摇摇头,扫了谢翎一眼:“不醉不归,如今真是令我好生棘手啊!” 复喝了两杯酒,兰心轻步进了雅间,俯身附在殷灼颜耳边说了几句,她脸顿生不悦,怒声道:“让他滚回去!” 兰心颌首出了去,殷灼颜气冲冲的喝了一杯酒,撒娇的倒在殷潇庭怀里。萧颂微眯着眼看着她,像一只窥到猎物的雄豹,眼中无从遮挡的精光遇上殷潇庭的目光时迅速闪逝。 候在房外的石晏几乎是硬着头皮进了紫竹林,沉声道:“王妃,请回府!王爷授属下便宜行事之权,请王妃莫为难属下!” 萧颂抬眸冷瞟了他一眼,轻哼一声:“便宜行事?!不知你家王爷的便宜行事包不包括本王呢?!” “溱王爷恕罪,属下只是奉命行事!王妃请!” 她揪了揪殷潇庭的衣袖,深吸口气,腾的起身,一声不吱的出了紫竹林,石晏急告退跟上去。 他瞥了一眼铁青着脸的殷潇庭,笑道:“谢谢二公子赏脸,今日甚是愉快,告辞!” 萧颂离去不久,林仙嫣掀帘进了紫竹林,见醉倒的谢翎,摇头一笑:“这位公子真是酒浅!二公子,刚才那位可是当朝的三王爷?倒是挺大方的主,不过依我看,此人心计颇深,还请公子和香主小心些!” 殷潇庭点点头:“谢谢大掌柜提醒,我们会小心的。” “这位公子府上何处?我让人送他回去。” 殷潇庭捏捏眉心:“真是麻烦!有劳掌柜叫辆马车!” 林仙嫣笑着点点头,出了紫竹林。 侍女呈上一杯茶,萧颂挥挥手,心头一阵空落落。 侯保谄媚道:“王爷,那个殷灼颜——” 萧颂嘴角轻扬:“一举一动无一不在撩拨着男人,倒是想知道她在男人身下是如何表现的,是否有令人欲仙欲死的滋味?” “王爷,只要您一句话,小的让她躺在王爷床上!” 萧颂摇摇头:“不,萧凉宸如眯眼的老虎,惹不得,本王不至于现在去惹他。而且有殷潇庭护着她,得手容易脱身难。侯保,找个机会,本王见见殷涵旋!” “王爷,小的办事,您放心吧!定让殷涵旋那娇滴滴的美人成为王爷的囊中之物!” 他嘴角勾起丝阴笑:“只是不知道殷涵旋的味道是否如她的样貌般胜殷灼颜一筹?” “只要经王爷一调教,每一个都是人间尤物!” 萧颂笑笑,唤来一个美姬,直接倒在榻上翻云覆雨。 殷灼颜咬牙切齿,冷眼盯着正坐的萧凉宸,冷声道:“你想怎样?” 他双眼阴沉,扶把上的手指动了一下:“程福,再记下一条:出言顶撞。” 见林婉朝她使眼色,她纳闷的皱着眉,她哪知道是如何一回事啊,回来便见萧凉宸一干人等都在大厅像是审判般静坐着。 萧凉宸眯着眼睛:“程福,将王妃所犯的家法一一道来!” 程福清清嗓子,朗声道:“一、任性妄为;二、擅自出府;三、彻夜不归;四、举止轻浮;五、服饰不雅;六、招摇过市;七、哄诱皇子;八、枉视家法,九、不从夫君;十、出言顶撞。” “犯了家法如何处置?” “视情况进行而定,掴掌、禁足、罚抄、杖责、面壁、罚跪、扣减花销……” 萧凉宸扬眉:“依王妃所犯的家法看来,该如何惩罚?” 程福咽咽口水:“若是掴掌,少则一百掌,多则五百掌;禁足,少则三个月,多则三年;罚抄,少则三百遍,多则一千二百遍;杖责,少则五十,多则两百;面壁,少则十天,多则一个月;罚跪,一日三个时辰,少则十天,多则一个月;扣减花销,依王妃所犯的家法,至少得扣掉三年的花销。” 一个个责罚暗沉了她的脸色,她高扬着下巴,愤声道:“干脆把我赶出去,什么惩罚,我才不要!” 萧凉宸冷哼一声,缓缓起身,踱步站在她面前,直盯着高傲的脸,冷声道:“瑨王府本王说了算,你既是瑨王妃,一切都该服从本王!是本王的女人就该好好遵守女人的本分!” 她无畏的对上他的深眸,大嚷:“我才不要做你的女人,我不稀罕!”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他陡然出手,她一个踉跄,一跤跌倒在地,嘴角赫然溢出血丝。 大厅肃静得诡异,他微握拳,厉声道:“殷灼颜,不要以为殷潇庭可以一直护着你,不要以为太子的身份能保你,不要以为皇上可以随便唬弄,更不要指望你的丞相父亲,离开了他们,你什么也不是,你甚至不如本王府中的任何一个侍女!” 她咬紧牙关,狠狠瞪着他,拼命抑制着渐渐从心尖蔓延的颤抖,抑制着欲汹涌而出的热泪。 “程福,找人看着她,没本王的允许,不准她离开府。罚跪十日,每日这个时辰开始在正院跪五个时辰。” 五个时辰?林婉再不能稳住,着急的开口求情:“王爷,五个时辰——” “不许替她求情!”萧凉宸冷冷打断她:“谁替她求情,她的惩罚加倍;谁胆敢在她跪着的时候对她伸出援手,她的惩罚加倍!殷灼颜,现在就给本王在正院中跪着,好好反省反省!” 她冷冷扯出一抹笑,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幽幽起身,一步一步走到院子,撩起衣摆,跪了下去。兰心早在一旁泣不成声。 厅中的人渐渐散去,无人敢出一声。 夜,寂静无声;她,沉默如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6章 娇艳如花其五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兰儿轻扶着她上床,轻声问道:“夫人,王爷是因何要如此惩罚王妃呢?是因王妃不肯借琴之事或是因王妃彻夜未归之事?啊!是不是王妃在外面干了见不得人的事,所以王爷才惩罚王妃的?” “或者王爷只是一时冲动吧!”嘴角漫过一丝涩意,或许只因她那几个字:不稀罕,她狂妄的挑战了他的尊严。 “虽然奴婢也不喜欢王妃,但这样的惩罚会不会太重了?每日跪五个时辰,连续十日,王妃肯定连三日都坚持不下去!” 曼瑶侧身躺好:“兰儿,以后少说王妃的气话!” 兰儿扁扁嘴:“知道了,夫人,您歇息吧!” 浅粉幔帐缓缓落下,她微微合上双眼,有些累。唯一令她想不明白的是,为何殷灼颜如此顺从,以她的个性,一巴掌甩向她时定然早已冲出去了,带着些疑惑,她沉沉睡去。 夜色深浓,相比于天香阁的沉寂,乐羽苑的林婉却显得烦躁不安,她不停的走来走去,连连叹气。 嫣儿出声安慰道:“夫人别担心了,或许王爷明日心软,王妃不用罚跪了。” “王爷这次必定是较真了!我担心的是王妃!” “夫人是担心王妃熬不过十天吗?” “不,王妃若真熬过十天,那才是真正需要担心的。”林婉摇头苦笑,只要十天一过,她离开瑨王府的决心必定不会再动摇,到时她会想尽一切法子离开,因为她真的不在乎了,她从来不在乎。 “为何王妃不喜欢留在瑨王府,不愿意当瑨王妃呢?” “有一个人曾经告诉我,王妃其实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她想要的很简单,只是在瑨王府她得不到她所要的!” 萧凉宸揉揉隐隐作痛的头,晨曦的一丝微弱的阳光淡淡洒在她身上,红色的华丽红绸长衫映衬着彻夜未眠的脸愈发憔悴,娇媚的眼神黯淡无光,目光落在她脸颊,似有些肿,心莫名抽动了一下,深吸口气,轻蹲在她面前,手指勾起她的脸:“你可以求本王,求本王放过你,本王或许会考虑一下!” 她面无表情的别开脸,他的手骤然落空,暗哼一声,看你能坚持到何时?他撩撩衣摆,大步出门上朝而去。 殷灼颜静静跪着,等待着结束,一切都会有一个结束的。 时辰到,她已站不起身,兰心和梅香抽搭着眼泪一左一右搀扶她起身,她没有哭,眼泪会让自己更脆弱,坚强是自己给的,无关乎别人。 兰心刚侍候她睡下,林婉携着嫣儿快步进了云悦轩:“我让秦大夫配了一些药,趁王妃现在睡着,敷在膝盖上,散瘀消肿!嫣儿,你也帮帮手!” 嫣儿应了声,与兰心一起进了内室。 林婉坐在石桌上,环顾着云悦轩飘荡的红,叹了口气。若是她开口求他,他定不能狠下心,只是那一巴掌来得是如此突然,让人难以接受,以她的个性,怕是要生不少风波。 林婉加快了脚步,知她已醒来,本想吩咐厨房准备一些点心,却听得嫣儿说她正将云悦轩的绸带解下来,微摇摇头,她真的是铁了心么,也许不必等十日,一夜时间足够她理清纷繁杂绪,足够她决定前路。 远远见三人正在解下红绸带,她不由抬手捏捏眉心,暗吸口气,轻步走到红衣面前:“为何要解下所有的红绸带呢?” 殷灼颜垫着脚跟解着红绸带:“这些红绸带已经晦暗,不再鲜艳,我不喜欢了!” 林婉微吐了口气,勾起一条红绸带:“挺好的绸带,亮丽着呢!” “无影过两天也该回来了,到时让他解下树上的红绸带,云悦轩就干净多了,不会那么难看了!” “王爷只是一时气话而已,王妃何必放在心上!” 她淡淡笑着:“原以为红色真的很好看,其实也不过如此而已!” “不,红色真的是很美,美到令人难以呼吸,令人甘愿沉沦。” 殷灼颜嘴角轻勾,偏着头看着她:“你觉得我穿红衣可好看?” 林婉点点头:“王妃穿上红衣裳直接黯淡了周围所有的一切,除了红衣裳,再也没有衬得上王妃的了!” “曾经有一个人跟你说过同样的话?” “可是二公子?” “不,是姜澈!”她微叹了口气,把玩着手中的红绸带,眼底尽是哀愁:“如果能再见到他,我真的很想很想问他,当初他为何如此轻易抛下我,为何将我扔给别人?” 林婉顿了一下,极轻的摇摇头,探手解下一条红绸带:“或许他有不得已的苦衷,或许他以为他的离去真的可以带给你幸福。” 她愤愤的揪着手中的红绸带:“该死的姜澈,他就是一个懦弱、胆小的人,我再也不要见他,再也不要理他了!” 林婉观察着她的脸色,小心翼翼道:“其实王爷很关心王妃,那日王妃骑着马一声不吭的走了,王爷派了不少侍卫找王妃,一直在大厅里等着消息。不如跟王爷好好说说,何必与王爷拗气,无端受皮肉之苦呢?” 她募地噤口不言,一个劲的解着绸带。 “王爷并非不明事理,只要王妃顺顺王爷的气,王爷又怎么舍得责罚王妃呢?” “他打我!我这一辈子都不要和他有任何关系!”她冷冷吐出一句,甩下手中的红绸带,恨恨而去。 谢翎缓缓睁开眼睛,瞥见头顶上白色的幔帐暗下一惊,偷偷捏起被子,见衣衫完整方长长松了口气,正欲下床,见一个头正探过来,惊呼一声,深吸口气:“你,你是何人?怎么在我房里?” “这话该我问你才对,你是何人?为何会在惜影院?” 他环视了一下房间:“惜影院?这是惜影院?!惜影院是何地方?” 赵淑慧板起脸,微眯着眼睛,一把掀开被子,不顾谢翎的大嚷大叫,一阵乱摸。 “娘,你在干什么?!”殷潇庭不敢相信的看着她正对谢翎上下其手,拧紧眉心:“娘,你怎可对谢公子如此无礼!” 如遇救星,谢翎腾地窜下床,躲在殷潇庭背后。 “娘亲只是有些好奇而已!”赵淑慧清清嗓子,理理有些散乱的头发,笑着看着谢翎:“原来是谢公子啊,是在不好意思,刚才可是吓到公子了?” 谢翎从他背后探出一个头,甜甜笑着:“是有一点点!” “不知谢公子府上何处?” 殷潇庭不满的唤了声,赵淑慧笑着摆摆手:“好,好,娘不吵你,娘出去!谢公子先梳洗梳洗,我让人准备早膳,请公子一起用早膳如何?” “谢谢夫人!” 目送她出了房,他闷哼一声,冷扫了谢翎一眼:“以后谢公子若想喝个酩酊大醉,不妨先告之府上何处,免得折腾本公子!” 谢翎不满的瞪了他一眼:“我又没让你搭理我!” “谢公子过河拆桥的本事天下第一流啊!” 洋岱湖位于京都城东南角,水色澄碧,莲荷叠翠,画舫穿行;堤柳夹岸,繁花似锦,游人如织,其间点缀着各色亭、台、楼、阁,如一幅天然画卷,达官贵人常驻留于此。水香亭中,她倚栏远眺,飘扬翠袖,一双纤手,皓肤如玉,映着绿波,如透明一般;摇曳纱裙,花容月貌,肩若削成,腰若约素,似窈窕玉仙。 “美人如水,如水之音,如水多情。”一声轻佻的话语,在她身后响起。她微蹙眉,不做声色,淡淡望向堤岸的垂柳。 “刘公子,依本公子看是九天仙女从天降,月里嫦娥出广寒!” “月里嫦娥难到此,九天仙子怎如斯。” 殷涵旋面露愠色,微微侧头,冷声道:“问绿、迎双,我们走!” 问绿和迎双怒瞪着不请自入的三个轻佻男子:“三位公子请让开!” “问绿、迎双,连侍女的名字都如何有雅致,不知小娘子芳名?” 殷涵旋缓缓转身,淡扫了三人一眼:“莫非大晋朝世风日下,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调戏良家妇女!” “果真人间尤物!小娘子,不妨就此跟本公子回府如何,本公子会好好待你的!” 眼前的男子虽长相文雅,却满口轻浮下流之语,令她一阵厌恶,她不想和这些无聊的登徒子纠缠不清,轻哼一声,想绕道出水香亭,却被猥亵的拦住。 问绿冷喝:“大胆,可知——” 殷涵旋挥挥手,示意她不要泄露身份,冷声道:“三位公子瞧着也是有身份的人,若张扬出去可是不太好听!” “哈哈,小娘子,本公子素来风流倜傥,京都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何惧一个名声?” “就是,就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岂有此理!”一声怒喝,凌厉的声音插入:“堂堂大晋朝岂能容尔等下流之人放肆,来人,将三人拿下!” 几个侍卫奉命而行,两三下制住三个轻浮男子,推搡着出了水香亭。 她娥眉微蹙,打量着立在亭外的锦衣男子:一身贵气,俊美的脸庞、剑眉星目、嘴微微地抿着、似噙着一丝微笑,她微微欠身:“谢谢公子!” “客气了!”他转身大步离去。 望着他伟岸的背影,她嘴角微微上扬,迎双纳闷的说了一句:“这人挺怪的!” 殷涵旋收回目光,淡淡道:“回府!” 侯保远望着三人袅袅而去,有些疑惑:“王爷,为何不与她结识?” 萧颂负手立在堤岸边,深沉的目光落在碧水上,嘴角噙着志在必得的笑:“殷涵旋毕竟是相府千金,与一般女子自是不同,若即若离反而会惹起她的注意,否则她自是不屑一顾!” “王爷英明!” 萧颂轻笑:“确实是一代佳人,她,本王要定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7章 娇艳如花其六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涵旋,过几日我和你爹爹为你寻个好亲事,你的亲事不能再拖了!”赵淑慧握上柔弱的手,轻声说道。 殷涵旋顿时脸泛红晕:“娘亲,我——” 陈梅思笑着道:“涵旋放心就是,爹、娘定为你找个胜过瑨王爷的男子,决不能让殷灼颜胜过你!” 她微咬红唇,昔日他的温柔令她眼眶顿时晶莹,他的绝决话语更让她一阵心酸,清泪滑落脸颊。 赵淑慧拧起眉,柔声道:“涵旋,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陈梅思若有所思的盯着她,一拍手,惊呼道:“是不是你留在瑨王府那晚,瑨王爷对你,他对你——” 见她掩面哭泣着跑开,陈梅思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赵淑慧的脸色:“这可如何是好?若瑨王爷真的要了涵旋,那还了得,有个名分倒好,如今不闻不问,岂不是毁了涵旋的终生幸福?” “此事先别张扬,我跟老爷先说说!” “是。”陈梅思低低应了一声:“只是一定要给涵旋一个交代,本来是将涵旋许配给瑨王爷的,事已至此,不妨扶正了涵旋的位子,让灼颜离了瑨王府就是!” 殷潇庭立在厅外,一字不漏的听在耳里,双拳缓缓握紧,猛地转身愤愤而去。 他立在瑨王府外,急喘着气,双眼通红直瞪着守门侍卫,极是骇人,二话不说直冲进去,脚步在看到跪在正院中的红色身影时硬生生顿住,他不确定的唤了声:“灼颜——” “王妃,是二公子!”兰心兴奋嚷道。 她怔了一下,缓缓回眸。 “灼颜——”殷潇庭窜前抱起她:“灼颜,你为何跪在这里?” “二哥,你怎么来了?”殷灼颜咬咬唇,她的坚强刹那溃散,声音带着哭腔。 他深吸口气,轻轻拍着她的背,温声哄道:“灼颜,怎么了?告诉二哥,是不是萧凉宸为难你了?” 她把头埋在他胸膛,静静的不说话,眼泪无声的流。 “兰心,到底怎么回事?” 兰心双手揪着衣裳,瞟瞟殷灼颜,嗫嚅的回道:“王爷说王妃犯了家法,罚王妃每日跪五个时辰,跪十天!王爷还,还打了王妃一巴掌!” 胸前的衣衫渐渐湿透,他眼眶一阵热,怪不得今日她令人传信说身子不适,不能前去参加耿月喜宴,当时就纳闷了一下,好端端的怎会身子不适,原来竟是如此,他咬牙切齿:“兰心,收拾东西,我们走!” 兰心顿了一下,点点头,返身小跑着往云悦轩而去。 “灼颜,别怕,我在这里,我现在就带你走!绝不让他再欺负你!” 嗯,她低低应了一声,有了他的允诺,她心安不少,哭泣渐渐淡下去。 “殷潇庭!”萧凉宸冷眼看着紧拥在一起的两人,咬牙切齿:“放开她!” 感到怀中的人儿颤了一颤,殷潇庭心纠紧,冷冷对上他凌厉的眸光:“我说过你若胆敢伤她,我绝不留情,我绝不会留她在这里任你们欺负她、折磨她!” 他冷哼一声:“你以为你可以从瑨王府中带走她么?别不自量力!” “好!我今日就要试试,除非你杀了我,否则我非带她走不可!” 萧凉宸眼一沉:“殷潇庭,本王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你,别以为本王不敢杀你!来啊——” 十来个侍卫整齐有素的刷刷将两人围住,殷灼颜抬眸看着他,双手更紧的环住他的腰,他轻拭着她脸颊的泪,温声安慰道:“没事,一切有我!” “殷潇庭,本王再给你一次机会,否则休怪本王不讲情面!” “用不着王爷手下留情!” “给本王拿下!” “王爷,手下留情——”浑厚的声音传来,一身紫袍趋步迈进大门。 萧凉宸微眯着眼,讪笑一声:“丞相大人!” “老臣参见瑨王爷,请王爷恕罪,小儿年少气盛,不识礼数,得罪王爷,请王爷包涵!”殷正良不徐不疾趋前行礼,转身冷喝:“你这逆子,还不放开她,你要气死我不成?” 殷潇庭扳着脸,一字一顿道:“我要带她走!” “放肆,她是瑨王妃,岂是能由你随随便便带走的?” “为何你不问问他对灼颜做了什么?你凭什么指责我?该受指责的是他,不是我!” “你,你——”殷正良气得吹着胡子。 急急赶来的林婉轻吁口气,沉着道:“王爷、丞相大人,何不进大厅说话,刀剑无眼,若伤到王妃和二公子,就不太好了!” 萧凉宸拂袖,转身进了大厅,殷正良叹了口气,跟着进去。 见殷潇庭两人不动,林婉微叹了口气,近前柔声道:“二公子非要把事情闹得不可开交么?何不将所有的事理一理呢?” “灼颜,天大的事有二哥替你扛!” 殷潇庭抹掉她眼角的泪,牵着她的手进了大厅,甫进大厅,殷正良的怒斥劈头而来:“三更半夜,你到瑨王府所为何事?” 他握握手心中冰冷的手,脸色比萧凉宸阴沉的脸更要阴郁几分,嘴带嘲弄:“丞相大人,不妨问问他对你的宝贝女儿做了什么?” 萧凉宸冷哼一声,双眸阴沉的扫了一眼牵在一起的手:“二公子不妨问问你的宝贝妹妹对本王又做了什么?” “我说的不是灼颜,是殷涵旋!王爷莫非贵人多忘事,自己做过的事不敢担当吗?” “原来二公子是因那事而来!”俊眉稍扬,他冷冷扫过殷灼颜低垂着的脸,沉声道:“也罢,趁丞相大人在此,好好算算账!殷涵旋之事,二公子不妨先问问令妹对本王做了什么?殷灼颜,你是自己说,还是本王说?” 她撅起唇,不吱一声,身子向殷潇庭靠了靠,殷潇庭冷哼:“这与灼颜有何干系?” “这就要问问丞相大人的四千金了!”萧凉宸哂笑,看向殷正良:“本王想请教丞相大人,可知醉仙桃为何物?” “醉仙桃?!这——”殷正良捋捋胡子,摇摇头。 深眸中收入殷潇庭微颤的表情,他挑起眉,幽幽道:“想来二公子对醉仙桃一点都不陌生!丞相大人,若在酒中加些醉仙桃花粉,只需一两杯酒即可令酒量好的人醉倒!” 沉静片刻,他声音骤然一冷:“而本王的王妃不止一次在本王酒中加醉仙桃花粉,更有甚者,竟与殷涵旋调换身份,唬弄本王!” 殷正良看了她一眼,黯然摇头:“灼颜,你怎地如此糊涂啊!” “丞相大人,殷涵旋之事实乃四千金之杰作!不过本王可以向丞相大人保证,本王绝对没做对有损殷涵旋清白之事!二公子若怀疑,不妨请三千金当面对质就是!” 对她的性情了如指掌,她做出此事理当不怪,只是无论如何,谁人都不能动她分毫,殷潇庭冷冷质问:“你又为何打灼颜,为何罚跪?不过是醉仙桃而已,难道瑨王爷的气量竟是如此狭小?!” 气量?他扬唇讥笑:“一切拜二公子所赐,若非二公子把她宠得无法无天,她怎会如此胆大妄为?给本王写休书,一声不吭离府出走、彻夜不归,女扮男装,任性妄为、出入青楼,条条都足已令她不眠不休跪上十天!” 殷正良胡子直颤,手颤抖着指着殷灼颜:“灼颜,你说,王爷说的可是事实?” 她白了萧凉宸一眼,直把头埋在殷潇庭怀里,不满的嘟喃道:“谁让他欺负我!” “我早晚会被你们两个气死!我的错,我的错,是我一直太纵容你们了!”殷正良直捶胸顿足,无奈看了两人一眼,长长叹了一口气:“王爷,请允许老臣带她回去,老臣一定好好管教她,让她修身养性、按行自抑!” 瞥见她眸底一闪而过的亮光,萧凉宸暗哼一声,朗声道:“既是丞相大人开口,本王岂有不成全之理。不过本王有言在先,若王妃在丞相府不服从管教,一旦让本王得知,本王绝不留情!” “谢王爷成全!”殷正良扫了一眼殷灼颜,冷声道:“还不让人去收拾收拾!” 兰心在厅外探头探脑,小声说道:“老爷,已经收拾好了!” 殷正良冷哼一声,行礼告退领着二人而去。 林婉看着兰心、梅香两手抱着一大推东西皱眉,她这一去要多久才能回瑨王府呢?见他冷着脸甩袖而去,不由微微一笑,或许这番才是最好的一个选择。不然,那样的惩罚该如何收场? 赵淑慧见一行人进了府,冷眼瞅了一眼红衣,眉头深锁:“老爷,发生何事了?” 殷正良叹了口气,吩咐殷潇庭带着她先回房,疲惫的瘫在椅子上。 “老爷,灼颜为何会跟你一起回府?是不是瑨王爷休了她?”她忙呈上一杯茶,轻轻的为他锤着肩。 才喝半口茶,听得此话,烦躁的放下茶杯:“休了她?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她竟敢自己写休书给瑨王爷,还犯了不知多少天大的罪呢!” “老爷你又怎知此事?” “哎!我刚回到门口,见殷潇庭正气冲冲而去,于是多了一个心眼跟了上去,若非我跟了上去,潇庭早被瑨王府的侍卫拿下了!一个个是吃了熊心豹子胆,都当瑨王府是普通府邸,都道瑨王爷的身份虚有其名么?简直是胡闹,气死我了!” 赵淑慧杵了一下,倒吸口气:“潇庭定是知道涵旋的事了,老爷,涵旋她和瑨王爷——” 殷正良挥挥手:“此事我已知道了,瑨王爷已说明来由,夫人放心,瑨王爷没做对不起涵旋的事!” “老爷,可是见涵旋的神情不似说谎,我哄了好一下,才将她哄睡呢!” “瑨王爷是有担当的人,若是真有,他断然不会否认!你有空多开解开解涵旋,让她别往心里去,一切都是灼颜那丫头惹的祸,竟与涵旋调换身份,瑨王爷未追究此事,算她们命大!” 赵淑慧颓然的坐下,眼泪直掉:“又是殷灼颜,我上辈子到底欠了她什么?她要折腾就折腾我好了,非要把我的潇庭和涵旋逼上绝路吗?” “夫人——” “老爷,你可得想想法子,不能让她如此任性妄为,搅黄了潇庭的亲事不算,如今又对涵旋下手,我,我——”她擦了把泪,顿了一下:“老爷,前两天,潇庭回来的时候带了一位公子回府,刚开始我还以为潇庭有那嗜好呢!却不想原来是——” 她附在殷正良耳边说了一句。 “哦?!”殷正良眼冒亮光:“可知道是何人家?” 赵淑慧摇摇头:“像是刚认识不久,不过我细看了一下,倒是挺伶俐的,长得眉清目秀,若潇庭真属意,我也不再计较了,只要他能成亲就行!” “夫人,找人暗地里跟着潇庭,探探是何人家!” 她点点头,又是一阵为难:“只是如今灼颜回来了,潇庭定是与她形影不离,万一她又从中作梗该如何是好?你的女儿,我不是她的对手,她的手段多着呢,而且都使在潇庭身上,潇庭就像是中邪似的,整天围着她转!” “夫人莫担心,回府的路上,我已想好了,明儿一大早我派人将她送到一个地方去!” 萧泽轻步进了内殿,见颜茹竺坐在床边细心侍候着,扫了一眼床上紧闭双目,有几分虚弱的皇上,轻唤了声:“母后——” 颜茹竺点点头,示意他外出说话。 “是泽儿吗?”皇上幽幽睁开眼。 “回父皇,正是!父皇可有哪些不舒服?”他轻步趋前,低声问道。 皇上叹了口气:“朕老了,不过是批改了几本奏折便累了!泽儿,如今你是太子,父皇也想好了,你也该学学如何处理政事了!明日父皇上朝下旨让你代行政事如何?” “是,一切凭父皇旨意!” “至于南巡,得推迟一些日子,过段时间再做打算吧!” “是!父皇好生歇息,儿臣告退!” “慢!”皇上叫住他:“明儿你出宫一趟,和灼颜去趟香云楼,要两壶好酒来!” 萧泽咽咽口水:“是,儿臣明白!” “皇上,随便差个人去就行,何苦让泽儿前去!”颜茹竺微皱眉,而且是和殷灼颜同去,光想着已令她极是不舒服。 皇上笑笑:“皇后有所不知,那样的美酒可不是谁人都能要到的。美玉赠佳人,宝剑赠英雄,书画赠雅士,美酒赠豪客,有趣,真有趣!” “父皇放心,明日儿臣定为父皇要到美酒!” 萧泽告退出去,微摇摇头:玉唇香—— 手不觉抚上唇,她的味道如在齿间,清香、甜美的醉人气息,但他再生品尝的欲望,眉梢带着笑意,想着明日再见,不觉又是一阵青涩的雀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8章 不识初雪其一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萧泽环视着云悦轩,除了树上的红绸带,不复再见任何一点红色,他深吸口气:“你又对她做了什么?” 萧凉宸冷哼一声:“太子殿下请回吧!太子殿下的灼颜被丞相大人接回府修身养性了!” 他握拳,冷声道:“你明知道我对她有情,你若对她毫无一丝怜爱,为何不干脆放手?” “太子殿下别忘了,殷灼颜是瑨王妃,若是让别人知道太子殿下和她有扯不清的关系,怕是对太子殿下不太好!就算她不再是瑨王妃,太子殿下以为父皇、母后会容许你纳她为妃么?太子殿下不妨早死了这条心!省得自己痛苦!” 萧泽冷着脸,闷哼一声,愤愤而去。 他轻轻闭上眼睛,未曾料到她竟将云悦轩的红绸带都撤掉,习惯了灼目的红,募地见到云悦轩几乎恢复雅致,竟是很不习惯,幽幽叹了口气:你是在怨我打了你么? 踟蹰进了房,大红绫馒、红纱帐子依旧,唯独少了她的东西,此刻才惊觉,属于她的物什,原来竟是如此的少,两个侍女即可打点而去。 出了云悦轩,他直接吩咐石晏:“找几个人盯着丞相府,本王要知道她的一举一动!” “太子殿下,您这是在为难老臣!”殷正良一阵无奈。 萧泽轻哼一声:“父皇的旨意,本殿下又怎么违抗,丞相大人若是不信,可进宫面见父皇!” “太子殿下,并非老臣怀疑,只是今日一大早,老夫确实已送她出城!请太子殿下恕罪!” 萧泽皱眉:“出城,丞相大人送她到何处?” 殷正良干咳一声:“太子殿下,恕老臣不便言明。只因小女任性妄为、骄横泼野,老夫已送她到一个地方修身养性,过些日子再接她回府!” “修心养性?灼颜何须修身养性?” 殷正良拱手:“太子殿下,恕老臣直言,太子殿下贵为王储,如今又奉旨代理政事,太子殿下勿需再为灼颜之事劳心动神,老臣自有计较,请太子殿下以朝堂正事为重!” 萧泽轻喘着气,冷哼一声,转身离开丞相府。 殷正良捏捏眉心,暗道,幸好已将她送出城,否则再扯上太子殿下,他这身官服不出几日便会脱掉。 “老爷!”赵淑慧端着一碗甜汤进了大厅:“老爷,喝碗甜汤吧!” 他捧起碗,喝了几口,叹了口气,放下:“甜汤再甜,如今入口,都是苦的。一个个让老夫操碎心哪!” “老爷,只要灼颜不捣乱,就没什么可操心的,老夫也给涵旋物色物色!” 殷正良沉重的点点头。 “老爷,我去看看涵旋!” 他淡淡应了声。 赵淑慧甫进房里,见她坐在窗边望着窗外发呆,心疼的唤了声:“涵旋——” 殷涵旋了无心思的应了声:“娘!” 她叹了口气,轻轻坐在殷涵旋身边,疼惜的握起她的手:“涵旋,一切娘替你做主,如今娘要听你一句实话,到底瑨王爷有没有对你——” 殷涵旋眸中的秋水刹那盈盈。 “涵旋,实话告诉娘,娘定会为你讨个公道!” 她微咬粉唇,几滴眼泪掉了下来:“娘,当时他都,他都——,当他发现我不是灼颜时,就——” 她伏在赵淑慧怀里抽咽起来,颤声断断继继道:“难道我比不上殷灼颜么?他说我不是他要的女人,他不会碰我!他还训斥我,不许我再说殷灼颜的不是!” 赵淑慧呼了口气,柔和的拍拍她的背:“涵旋,别哭了,殷灼颜哪能和你比呢!” “可是他不喜欢我,他喜欢殷灼颜!” “涵旋,随他喜欢何人,娘亲和爹爹为你找个更好的人家!” 殷涵旋吸吸鼻子,抬起泪眸看着她:“娘,我喜欢他,我不要嫁给别人,我要嫁给他,他本来就属于我的,是殷灼颜抢走了他!” “傻丫头!如今殷灼颜是名正言顺的瑨王妃,即便瑨王爷要了你,你也不过是个妾而已!” “不,我不要!瑨王妃本是属于我的,我要抢回来,我不会让殷灼颜如此得意的。娘,你要帮我!” 赵淑慧笑笑:“涵旋,你怎地犯浑了,为何要与殷灼颜抢呢?你不是不知道殷灼颜的手段,你怎么能斗得过她呢?” “她就是一个狐狸精,到处勾引男人,我要把她的狐狸尾巴砍掉!娘,求你了,你一定要帮我!” 她频频点头:“好,好,娘亲只有你一个女儿,不帮你还能帮谁呢?” 他把玩着手中的酒杯:“锦绣绸缎庄?” 常笑颌首:“庄主,殷潇庭早在几年前暗中接手了败落的锦绣绸缎庄,由于他经营有方,使得绸缎庄死而复生,生意红火。如今锦绣绸缎庄被誉为天下第一,生意遍布大晋朝!但殷潇庭一直在背后,未曾真正露面!” 他轻哼一声:“难怪把她宠到天上去了,确实有些本事!殷灼颜呢?” “有些奇怪,两三日未曾露面!” 俊眉一扬:“以殷灼颜的个性,断然不可能如此顺从!” 常笑嗫嚅道:“庄主,属下怀疑,她已不在丞相府!” 手中的酒杯顿了一下:“此话怎讲?” “太子殿下前往丞相府时是气冲冲而出,若是见到她,定然不会是此等表情!而以太子的身份,丞相岂有不让两人相见之理?况且,烟雨坊这两日四处寻找二当家从柳,以她们的交情,无论如何也会露面!所以她要么被丞相困住,要么根本不在丞相府,甚至不在京都城!” “找到她!”他顿了一下:“飞鹰他们如何了?” “疼痒了几个时辰止住了,无大碍!” “五毒香砂?找人配置解药!”他轻哼一声:“说不定她下一个就对我下手!” 常笑咽咽口水:“是,庄主。” 京都城,一座较偏僻小宅中的室内,灯火摇曳。 一个不着寸缕的女子四肢被困在床上,成“大”字躺着,沾着汗渍的长发凌乱的披散着,丰美的脸此刻尽是痛苦神色,白皙的肌肤布满着青瘀红印。 他解开身上的袍子,猥亵的扒在她身上,色迷迷的眼睛盯着她的脸:“你应了我,省得受这些苦,小爷我会好好疼惜你的!” “你不得好死!”她啜了一口:“大当家不会放过你的!” 侯保嘿嘿笑着:“也不瞧瞧小爷我是何人?恐怕他们找上一年半载也找不到你!小爷想要的女人,没有一个要不到的!” “你禽兽不如!” “小爷我就是一禽兽,现在让你好好尝尝我这禽兽的厉害!小爷让你欲仙欲死!”大手落在她胸前:“确实是个美人!小爷我不敢打殷灼颜的注意,能要到你也算是对小爷的补偿!” 她沙哑着声音喊道:“灼颜会替我杀了你的!” 侯保冷哼一声:“殷灼颜如今不知影踪,你以为她会替你出头?你做梦吧!” 她紧闭双眼,咬紧牙关,她坚信着她所坚信的,因为她深知她身边的人都是怎样的为人,她不会等太久的! 无影翻下马,长舒了口气,巧大娘之事虽有些难办,但终究妥善解决了,心不觉飞扬,想知道她知道事情经过时是如何一个表情,会不会夸赞自己一番。 “求求你,让我见见王妃!我有要紧事!” 侍卫朝她挥挥手:“闪开,闪开,王妃不在府中!” 春儿有些着急:“敢问王妃如今在何处?” “不知道!” 无影皱眉上前问道:“你是何人?为何要找王妃?” 春儿擦擦脸上的汗,认出他是殷灼颜身边的侍卫,急忙道:“大当家差我来找王妃,看二当家的是否和王妃一起?” “二当家?”浓眉一拧,无影粗声问道:“她怎么了?” “二当家两日未回烟雨坊了!大当家派了好些伙计去找,现在仍是没有消息!” 无影心忧起来:“你先在此候着,我进去看看!” 春儿点点头。 无影急步进了府,直冲云悦轩,万喜见状忙叫住他:“无影,别去了,王妃不在云悦轩,前两日丞相大人接王妃回了丞相府!” 无影疑惑不解:“是何一回事?” 万喜三言两语说了事情的经过,无影脸铁青,紧握拳,不吭一声,返身就走。 春儿见他出了门,迎上去:“怎样?二当家是否在王府?” 无影跃上马:“你先回烟雨坊,我去找王妃,告诉大当家的,有消息我会直接到烟雨坊。” 她尚未应声,无影已疾奔而去。 无影直接撂倒拦住他的几个守卫,大步迈进丞相府。 “你是何人?胆敢擅闯丞相府?”殷正良怒喝。 无影上下打量了一下殷正良,拱拱手:“小的见过丞相大人,小的乃王妃的贴身侍卫无影,刚守卫对小的强加阻挠,小的不得已动粗,请丞相大人恕罪!请丞相大人允许小的见王妃一面,小的有要事相禀!” 殷正良眼光一沉:“王妃正修身养性,不随意见客!请回!” “丞相大人——” “来啊,送客!” 无影无奈:“丞相大人若不允许小的见王妃,可否允许小的见见二公子? 殷正良闷哼一声:“他不在府中!” 无影被几个侍卫推搡着出去,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犹豫了一下,跃上马直接去香云楼。 “香主?二公子?”林仙嫣摇摇头:“这两日,他们都未曾到香云楼!” “大掌柜的,可知道二公子常去何处?” 林仙嫣皱眉,想了一下:“不妨去锦绣绸缎庄看看,二公子兴许在那!” 无影点点头,谢过她,此时唯有碰碰运气了。 锦绣绸缎庄位于朱雀大街以西,金桂大街以东的卧龙大街路段,京都有名的绸缎庄不少,但称得上天下第一的当属锦绣绸缎庄,丝绢是上等的丝绢,布匹是精致的布匹,丝绸无论工艺还是色泽、质量,都乃上乘之品, 无影抬头望了一眼横匾,上书‘“锦绣绸缎庄”,微皱眉进了去,一个伙计笑吟吟的迎了上来:“客官,是否要置办货品?里面请!” 无影四下扫了一眼,绸缎庄甚是宽敞、气派、华丽,正对大门的靠墙一遛制大长柜,摆放着各色绸缎,耀目绚丽,十来个大富人家模样的人在伙计的推介中挑选着绸缎,他干咳一声:“请问,殷潇庭殷公子可在此处?” 伙计眯眼打量了他一眼:“不知客官如何称呼?” “无影!” “请稍等,小的去问问大掌柜!”伙计从侧门进了去。 良久,不见有动静,他有些心急,正欲上前再询问伙计,见伙计领着一身白衣的殷潇庭出来。 “二公子!” 殷潇庭皱眉:“无影,你怎会到这?” 无影简洁的说了一下缘由。 他沉吟了一下:“无影,你先到烟雨坊,我马上过去!” 无影也不含糊,出了绸缎庄往烟雨坊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9章 不识初雪其二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云娘心神不定的走来走去,整整两日,竟无她的丝毫消息。 无影问道:“大当家,二当家是否外出探亲、访友,一时未赶回呢?” “若是便好,只是从柳向来不是无交待的人,做事断然不会如此失了分寸!”她叹了口气,何况从柳的无亲无故,仅有的朋友屈指可数。 殷潇庭喝了口茶:“大当家的,从柳是否得罪了些什么人?” “若说得罪人,倒无不可能,只是从柳向来玲珑聪明、进退有礼,轻易不与人交恶。” “大当家,先托人打听打听,再派人出去找!如果明日仍无音讯,向官府报案,我们也贴些告示悬赏,如何?” 云娘点点头:“唯今之计只能如此了!” 无影顿觉心中一阵烦躁,嗫嚅道:“二公子,王妃她——” 殷潇庭吐了口气:“她现在不在城中,无影,你先在烟雨坊帮帮大当家,灼颜的事我自有分寸!” 无影低声应是,当务之急,是找到从柳。 谢翎怏怏的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道:“你不开心?” “如今的情形我能开心起来么?” “已经报官府,而且重金悬赏贴榜寻人,想来一两日内会有消息的!”谢翎安慰道:“况且二当家聪明过人,定能平安无恙!” 殷潇庭冷冷扫了谢翎一眼,粗声道:“有没有发觉谢公子你很像小女子,啰啰嗦嗦的!” 谢翎咬牙切齿,不满的回嘴道:“我说一两句就嫌我啰嗦,你妹妹说再多你也乐此不疲!” 殷潇庭闷哼一声:“谢公子倒是真会计较!” 谢翎瞪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云娘见两人进房,出声问道:“二公子,可有消息?” 殷潇庭摇摇头,平白无故,怎么就那样丢了一个大活人,他揉揉眉心,若是她得知,又不知会急成怎样,想着,心绪愈发凌乱,瞥了一眼房内的几人,一言不发的出了房。 无影沉默不语,默默倚着窗,远眺那轮皓月,心里叹了口气,房内静悄悄,穿透而来的笑声、琴声、暧昧声交杂在一起,令他愈发的难受。 云娘喃喃自语,似在安慰自己:“重金之下,必有勇夫,明日一定会有从柳的消息的!” 兰心替她铺着床,不满的嘟喃:“香主,你为何答应老爷到这来?” 殷灼颜一笑,接过梅香递过的柔巾洗了把脸:“兰心不喜欢这里么?” “可是,香主,你不觉得闷么?” “怎会闷呢?与其在相府看别人的脸色,我宁愿在这里,乐得清静!兰心如果闷了,明儿咱出去溜溜马!” 兰心拧眉:“老爷派的人都守在外面,能出去么?” 她嘴角勾起一个坏笑:“我想出去,他们还拦得住我不成?放心好了,明儿,我让他们见识见识我的厉害!区区几个守卫还难得倒我不成?” 兰心和梅香相视一笑。 “行了,你们都歇着去吧!”她惬意的爬上榻,闭眼就睡。 兰心两人告退,掩上厢房的门。 一袭青衣,负手静静站在树下,面无表情的脸找不到丝情绪,眼中却波涛汹涌,再怎么欺骗,眼神也会泄露努力隐藏的蜜意。几经踌躇,他转身踏过一条小径,又转过一道小廊,到得东厢房院内,景致颇幽雅,四周梧桐数株,绿影浓阴,笆蕉数十棵。 略瘦削的手停在门上,胸口起伏着,再多的计较都抵不过心底剧烈撞击的驱使,他轻轻推开门,掩身而进。轻柔的月色爬上轩窗,悄悄漫上恬然睡着的脸,不觉欲伸出手轻抚莹洁的脸颊,终黯然垂下,只是脉脉的注视着。 几年的日子云淡风轻地掠过,清晰的记忆在暗夜中软化,如月色一样纯润温柔,毫无杂质地穿透下来,他的心湖泛起阵阵涟漪。原来,放下真的很不容易!凡间的喧囂和明亮,尘世的快乐和幸福,只有她在身边才显得如此精彩、如此绚烂! 你怪我么?怪我抛下你?只是我太懦弱,我不能承诺给你一生幸福,所以我仓皇而逃,却终究逃不开你的掌控。 灼颜,这样的守护,我已很满足,真的很满足! 替她掖好被角,他默然离去。 兰心不由惊叹道:“香主,你真的太厉害了!两套僧袍就溜出了碧慈寺,等老爷的那些守卫发觉上当,早已来不及了!不过香主,你与空无大师那盘棋该如何是好?” 她唇角一勾:“那盘棋够空无大师想上好一阵了,顶多回去再跟他陪个不是,顺道帮他解解棋局就是!” 兰心咯咯笑着,蹦蹦跳跳的跟在她身后,无意瞥见城门口贴着的悬赏,惊呼一声:“香主——” 见她大惊小怪,殷灼颜不由得娇嗔一下,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脸色变了一变,拉着她就跑:“兰心,快去烟雨坊!” 两人气喘吁吁的出现在烟雨坊,她直奔云娘跟前,顺了顺口气:“大当家,怎么回事?从柳怎么会不见呢?有没有派人去找?二哥呢?让二哥赶紧差人去找!” 云娘来不及回答她噼里啪啦的问题,眼眶已先热了一热,黯然摇摇头。 无影听得动静出来,见她着急的模样,忙将事情简要的说了一下。 眼神黯了下来:“现在还没消息么?” 无影摇摇头。 她沉思着,黯然的眸子里是深深的挥不去的忧郁,久久,她深吸口气:“无影,你留在烟雨坊,我跟兰心去趟瑨王府!” 兰心小手绞着一缕头发:“香主,为何要回瑨王府,王爷再罚你跪可怎么办?” 她轻叹了声,声音如秋日的浮云,浅浅淡淡:“我去求他帮我们找从柳,瑨王府人力不少,他又手握兵权,若他肯帮我们找从柳,一定能找到从柳的!” “可是王爷要是不肯派人找从柳怎么办?” “那我去找太子殿下,去找皇上,我不信堂堂一个大晋朝,一个人会无缘无故消失,不知所踪!” 琴声悠扬,于淡然的虚空中,如缕缕花香,拂过人心;似阵阵轻风,抚慰灵魂;像丝丝垂柳,诉说真情。 万喜轻步近前,见萧凉宸听得入迷,嘴唇扯动了几下,心下犹豫着要不要禀报。 眼角余光掠过万喜的头顶,曼瑶心下略一迟疑,缓缓按住琴弦,微笑着道:“万喜,可是有事禀报王爷?” 万喜眉开眼笑,趋前禀道:“王爷,王妃在大厅侯见!” 萧凉宸紧闭着双眸,俊冷的脸无一丝表情,良久,才淡淡道:“让她回丞相府好好修身养性!” 他迟钝片刻,还是依言退了下去,有点丈二摸不着头脑,王妃历来行事乖张,今日竟一丝不苟的要自己前来禀报,而王爷竟能无动于衷。 兰心见万喜拉长着脸到大厅,气愤道:“香主——” 殷灼颜看了万喜一眼,暗咬唇,抬了抬下巴,翩然转身出了大厅,兰心狠瞪了万喜一眼,急急跟了上去。 万喜挠挠脑袋,嘀咕声,又不是小的错,见两人出了大门,微微叹了口气,回头见萧凉宸绷紧脸站在身后,面露欣喜:“王爷,小的即刻请王妃回来!” 他冷哼一声:“不必了!” 殷灼颜,要你求本王真的那么难么?你的锐气呢?你的骄横呢?无消多说,轻易猜到她此行的目的,若非是有求于他,她断然是不肯再踏进瑨王府一步吧!只是,连这样都将她的骨气扬洒得如此尽致。 “石晏!”萧凉宸唤了一声:“跟上她,看她去何处?若她去皇宫,拦下她!” 石晏领命而去。 殷灼颜咬牙切齿,恨恨的瞪着他,眼神充满敌意。 他懒懒的坐着,幽幽看着她,带着兴致的神色,嘴角往上翘了一翘:“看来丞相大人带你回府,并未让你好好修身养性!” “你想怎样?为何拦住我?” “既然丞相大人无法顾及,就让本王好好调教你!” 殷灼颜冷冷的哼了一声,嫌恶道:“瑨王爷若是闲极无聊,不妨找几位夫人打发打发时间,恕不奉陪!” 她扭头就走。 “除了本王,京都没人能找到你要找的人!” 淡淡的一句话硬生生拽住了她的脚步,她深吸口气,高傲非常的反驳道:“我去找太子殿下,我去找皇上,我不信他们找不到!” “你尽管试试!你愿意浪费时间本王无所谓!” 她迟疑的走了两步,顿住,倏的折转身子,脸上刹那绽出风情万种的笑靥:“不知王爷想要妾身怎样?” 酥软的话语让他紧皱眉,他懊恼的发现情炙如火,暗哼一声,不自在的坐正了一些。 她眸带笑意:“王爷罚跪二十日也罢,掌掴也罢,杖责也罢,任凭王爷高兴,只要王爷派出所有人找从柳!” “当真?” “莫非王爷不想当真?”她浅笑依然,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神已燃起一些异样的火焰。 萧凉宸定了定神,高喊了一声,石晏应声进了书房:“王爷——” “石晏,派出所有人去找从柳,领本王令牌知会各府、各部及各军全力协助寻找!” “是!”石晏持牌而去。 “如何?只要从柳在京都以及京都附近,不出两日定有消息!”他眯起双眼,眉梢扬了一扬:“本王让王妃满意了?是否该轮到王妃让本王满意满意呢?” 只要能找到从柳,那些惩罚又算得了什么,她深吸口气,笑笑,柔声道:“罚跪或是掴掌,随王爷定!” “本王倒是有个比罚跪和掴掌更好地建议,不仅能使本王满意,也能让王妃舒服,不知王妃意下如何?” 小小迷惑了一下,探寻道他话中的深意,她的脸刹那晕上一窝红晕,瞧在他眼里,更是难以控制欲窜出的炙火。 她低垂着眼眸,扯扯嘴角,小声问道:“可不可以——” “只有一种选择,其他你想都别想!过来!”萧凉宸冷冷打断她。 殷灼颜不由后退了两步,对上异常凌厉、不容置疑的目光,她极小声的嘟喃了一声,挪步走近他,站着的她正好俯视着他,不满的眨了几眼,伸手正欲解腰间绫罗,萧凉宸一把握住她的手,坏坏一笑:“试试你在烟雨坊学的御夫术如何?” 她暗下一阵纳闷,但又不好忤逆他意,一咬牙,直接坐在他大腿上,感受到他的异样,一丝羞赧之色跃然脸上,意识到自己的矫情,她暗咬唇,一手抚上他的脸颊,慢慢摩挲着,头埋在他的脖颈,轻咬他的耳垂,一直往下。 他想笑,却笑不出来,她的每一步都是仿照自己,但每一步偏偏都是致命的蛊惑,直到柔软的手滑入他的胸膛,他再也忍受不了慢吞吞的折磨,闷哼一声,直接反控住她,狂野攻掠。 快意眩晕之际,贝齿狠狠咬在厚实的肩膀上,刺痛感让他不觉怔了一下,嘴角轻勾出一丝笑意,附在她耳边嘶哑着声音道:“没有本王的允许,不准咬本王,否则治你的罪!” 迷离的双眸浮起一丝疏离,她缓缓闭上眼睛,紧环住他脖颈的两手松了一松。 他紧紧地拥着酥软的她,久久,直到她轻动了一动,他深吸口气:“别回相府了!” 饱含浓情的话语如雪水般泼到迷糊的她头上,双眸募地睁得大大的,人完全惊醒,以惊人的速度收拾好自己,二话不说冲了出去,留下萧凉宸目瞪口呆,最后木然吐出两个字:“妖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0章 不识初雪其三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两人蹲在长长的青石阶一旁的草丛中,探头探脑的张望着。未见守在寺外的几个守卫,兰心揪着手中的僧袍,担心的问道:“香主,是不是——” “想来必是了!”殷灼颜有些懊恼的拍拍脑袋,耽误了这么长时间,守卫不回丞相府禀报才是有些稀奇,她站起身,拍拍手,提起裙摆大模大样的拾梯而上:“大不了再跪一夜!” 未进碧慈寺已听得厉声的训斥声,她深吸口气,迈进朱红大门,殷正良正在院中训斥着几个守卫,瞥见她进来,直指着她,气得说不出话:“你,你——” 殷灼颜咬咬唇,傲然走过他身畔,进了大殿,直直跪在弥勒佛前。 殷正良身子直颤,吹着胡子:“罚跪一个时辰!再擅离碧慈寺,加倍!都给我好好的看着她,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她离开碧慈寺一步!否则,唯你们是问!” 几个守卫颌首应是。 他扫了一眼兰心,厉喝:“来人,将兰心和梅香带回府中,由不得她们一起助纣为虐!” 守卫拽着兰心就走,兰心急急喊道:“老爷,我们都走了,王妃怎么办?” 殷正良冷哼一声:“若不是连你们侍女都千方百计护着她,今日的她怎么如此骄横、目无章法,带走!” 他瞪了一眼殿中正跪着的殷灼颜,气冲冲的拂袖而去。 随着脚步声的淡去,寺中恢复往常的肃静,佛堂里的诵经声远远飘忽到大殿,而后渐渐沉寂,深夜中只有萦绕鼻尖的袅袅香火味,疲乏的她恹恹欲睡。 唇角漫出一丝笑意,他斜睨向她,不时的往下点啄着头,身子左倾右侧,快要倒下去时又惊醒,晃晃头,似清醒了一下,片刻又迷糊下去,唇畔的笑意渐渐敛起,心头抽出了一点痛,他掩饰性的出声:“困了?” 她低低应了一声,忽地猛地眨眼,望向大殿的角落处:一袭黑衣、黑色面具,慵懒靠墙坐在地上,她揉揉眼睛,不确信的摇摇头,待真确的看清他,长大嘴巴,惊呼未出已迅速掩住口,小声、惊奇的问道:“你怎么在这?” “路过!”他懒散的抛下一句话。 殷灼颜不觉舔舔红唇,浅浅一笑,有些疑惑:“你要去何处?怎会路过碧慈寺?怎会到这大殿?” “啰嗦!”仍是沙哑、简洁的话语。 人清醒了不少,她不满的翻了一个白眼,低喃了一句。 听不清她的低喃,他轻嗤一声:“你为何跪在这?” 她艰难笑笑,眼眸低了一低:“修身养性!” “你夫君罚你跪的?” “若是他,定不可能那么便宜我,他总是找些莫名其妙的理由欺负我。若不是我——”脸热了一热,她掖了掖衣襟,心虚的掩住他根本看不清的热辣辣的印痕,不满的轻哼了一声。 他饶有兴致的望着收声不再说往下说的她:“又如何?” 她压低声音:“有一份休书,他盖了章的,我只要想个法子找到就行!” “你真的不喜欢你的夫君?” 她咬紧牙关,齿间迸出清冷的话:“我怎会喜欢一个讨厌我的人?成亲当日他曾对我说,不,是吼,他永远不会喜欢我,让我别做梦了!我又何必作贱自己?” 云逸低眸沉默了片刻,淡淡问道:“你做了何事让他如此容不下你?” 她暗咬唇:“人家高高在上,怎会看得起我呢?只要我做的事他都不喜欢,没有理由!我的大妖莫名其妙的失踪,如今我的小妖又不见踪影,说不定就是他搞的鬼!” “大妖?!” “大妖是我养的蛇,小妖是我养的猫!” “你为何养蛇?一个女子怎偏偏养蛇?” 殷灼颜撅起嘴:“大妖可不是一条普通的蛇,一次我和二哥认识了一个叫无花的江湖人士,那蛇是他的宝贝,他说大妖是灵蛇,是佛祖转世,通人性,能庇佑人!二哥花了好多银子、费尽口舌才要到大妖。可惜如今大妖是生是死,我都不知道!” “灵蛇?你也相信灵蛇的胡话?” “那可不是胡话,无花曾有一个徒弟,一次不小心伤了大妖,过不了多久,那个徒弟无疾而终!无花说,谁若伤了灵蛇,必得到报应。”她轻哼一声:“谁若胆敢伤了我的大妖,让他以相同的报应还在他身上!” 云逸微皱眉:“你未免太狠心了!” 她干笑一声,支吾了一下:“那,那就让他赎还他的罪过?” 他暗挑挑眉:“怎样赎还?” “佛祖在上,天地明证,让他亲自放生一千条蛇,否则罚他神怒人怨、众叛亲离、得不到心爱之人、一生孤苦伶仃,一辈子——” “够了!”他急急阻止道:“佛祖自会有定夺,你何必操这份心?” 殷灼颜想想,微蹙眉,没再说话,募地双手合十,恳求道:“佛祖在上,请佛祖保佑从柳一定要安然无恙回来!” “从柳是你的何人?” “我不想让她受到任何伤害!”她猛眨双眼,期盼得看着他:“你能不能也帮我找从柳?” 往后靠了靠背,瞅了她一眼:“你不会求你夫君,让他帮你找人么?” “我求了他!”脸上又是一阵热辣辣,她的头往下低了低,她求了他的,而且是以那种方式求他的,像怕被云逸看穿,她直接拉扯开话题:“你不愿意帮我么?” 他勾了勾嘴角,并不出声。 殿外一阵脚步声,他若有若无看了她一眼,抛下一句“我走了”,快步走到佛像后。 她瞪大眼睛,见进了殿的守卫,不吱一声起身,揉揉发酸的膝盖,狐疑的看向他消失的地方,疾步上前,已再无他的影子,怏怏的嘟起嘴:“你还没答应我帮我找从柳呢!” 萧颂冷喝一声:“侯保,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给本王捅如此大的篓子。” 侯保擦了一把冷汗,直跪在他身前:“王爷,念在小的跟随你多年,请王爷救救小的!谁知道此事竟会惊动瑨王爷,若是知道如此,小的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碰她。” “那女人死了没有?” 侯保摇摇头:“没有,还在那个小宅!” 他深深吐了口气,轻嗤:“想不到萧凉宸竟为一个烟花女子大动干戈。你是想在老虎嘴上拔毛?杀了那个女人,绝不能让萧凉宸的人找到,否则本王无法保你周全。” “王爷,如今京都处处是瑨王爷派出的人,小的只要动一动,岂不等于自投罗网?!” “本王不管你用何法子,明日之内了结此事,否则你自己动手摘脑袋!滚——” 侯保颤步出了房。 萧颂漠然的饮了一杯酒,轻哼一声,萧凉宸,你几乎动用你京都的人马去找一个烟花女子,莫非是为了殷灼颜?如今你在京都的人马,本王已掌握了大概,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区区一个侯保能换的如此惊人的收获,倒让本王意想不到。你若想要侯保的命,本王也会拱手奉上! “铁良——”他唤了一声,一个灰衣男子应声自帘幔后走出,正是他的心腹侍卫铁良。 “王爷!” “给本王盯着侯保,毕竟跟随本王多年,尽得本王的心意,若能保他周全那自是好,若不能,本王唯有忍痛割爱,不能让他坏了本王的大事!此事你看着办!” 铁良颌首:“王爷放心,属下明白,” 他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沉默片刻,扫了一眼铁良,沉声问道:“可有黑骁卫的消息?” “回禀王爷,黑骁卫神出鬼没,总不见个踪影!” “黑骁卫!”他冷哼一声,据闻神通广大的黑骁卫,若能为自己所用倒好,若不能,难免不会成为后患,只是自黑骁卫崛起至今已五年有余,黑骁卫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极其诡异,更连一个落脚点都找不出,他派出去查探的人,总是莫名其妙的失踪,连尸首都寻不回一具。 “王爷,属下会加派人手查探黑骁卫的消息!” 萧颂点点头:“此事还得抓紧,绝不能让萧凉宸领先,若萧凉宸得黑骁卫相助,还有何人是他的对手?” “是!” 萧凉宸快步跟上殷正良,嘴角微扬:“丞相大人,不知王妃在府中可给丞相大人添了不少麻烦?” 殷正良捂嘴清咳一声:“尚好,尚好!” “有劳丞相大人好生调教!” “那是,那是!老臣一定尽力!”殷正良陪笑着,转了一个话题:“瑨王爷,昨日狄丹国翼王携使团已到京都,今日进殿面圣!” 萧凉宸轻一挑眉:“哦?” 殷正良不失时机的转移他的注意力:“狄丹国向来与我大晋朝争战,硝烟未曾真正停息过,如今居然狄丹国翼王亲到大晋朝,有投好之意,是不是有些什么玄机?” “确实有些奥妙,不过稍作片刻自有分晓,丞相大人勿需担忧!” 殷正良点点头,两人迈进大殿。文武百官基本已经到齐,小声议论着,见两人到来,纷纷点头行礼、打招呼。两人往大殿深处而去,殷正良走到大殿的中心,站在龙椅下的左侧,萧凉宸立在右侧,位于萧颂身后。 萧颂扫了他一眼,意味深长的笑了一笑:“四弟今日气色不甚好!” 他正打算开口,传来尖锐的一声“皇上驾到——”,殿上顿时悄然无声,众人伏地行礼,皇上坐在龙椅上,脸色有些难看,若非狄丹国翼王进殿面圣,他亦无须上朝,想到此,有些心烦,挥挥手:“平身!” 琐细的朝事呈报完毕,殷正良站出朗声禀报道:“狄丹国翼王携使团求见皇上,似有求和之意,如今正侯在殿外!” 朝堂议论声悄起,皇上听及此更是心烦:“丞相大人以为如何?” 殷正良恭敬的回禀道:“皇上,此事确实有些蹊跷,依老臣看来,不妨请翼王阐明来意,再行定夺!” 皇上点点头,随意挥挥手,算是应允。 “传狄丹国翼王进殿!”尖锐的声音响起,通传而下,几声尖锐声过后,从殿外施施然走进一个男子,只见他身材伟岸,肤色古铜,面容轮廓线条分明,透着刀削般的冷俊、刚毅,琥珀色的双眸溢出冷漠,浑身彰显着冷酷、无情的气息,似这世间无任何东西能令他动容。 他不卑不亢,走到大殿中心,微鞠了一下躬,声音如寒冰般清冷:“狄丹国翼王宗城桓见过大晋朝圣上!” 高傲的姿态顿令人生不悦,直爽的朝臣已低声斥责起来,皇上眯眼打量了一下他,略抬手,殿内复又安静,只有皇上深沉、威严的声音响彻大殿:“不知翼王远道而来,所为何事?” “小王此番到贵朝,是希望大晋朝和我国修好,终结战乱,还两国百姓一个祥和。小王特备三样礼物进奉天朝皇上,以表诚心。” 闻言,众臣窃窃私语起来,有些不解和迷惑,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萧凉宸微拧眉心,直盯着宗城桓,心中隐隐觉得此事非那么简单,暗忖他的真实意图。 皇上略呼了口气:“呈上来!” 宗城桓朝殿外高喊了一声,几人抬着四个物品进了大殿,他命人打开第一个较大的箱子,刚打开,一阵清新淡薄的香气弥漫开去,一个雕炉赫然映入眼帘,精雕细琢、逼真传神、生意盎然。 “此乃绿玉石神仙炉,传世之宝,天下只此一个,带有清香,怡人心神!” 第二个箱子打开,金光四射,竟是一个纯金雕刻的壶,壶身每条龙的花纹精致细腻,工艺精湛。 “九龙壶——特为大晋朝圣上制作!” 众人不免又是阵啧啧惊叹。 宗城桓令人掀开第三个轻纱掩着的箱子:一株兰草,圆头、皱皮、荷瓣、黄花,而且花不带任何杂色。他忽略惊诧目光,稳声道:“此兰草名唤逸仙荷,精心培植十年,上古遗留的唯一品种!” “翼王的礼物果然不同凡响!”礼是重礼,可见其心之诚,皇上饶有兴致的看着宗城桓,笑了笑,目光落在第四个长盒子上,与众臣般甚是不解! 冷漠的眼神望向长盒子,瞬间满溢着柔情,他的声音暖了一暖:“小王已表深切诚意,想请皇上回一件礼物,以表诚意!” 皇上头往后退了一些,探询道:“不知翼王想要朕回何礼物?” “小王想跟皇上要一个人!”宗城桓嘴角微勾,顿了一下,似在回想,而后,坚定的吐出一句:“一个女人!” 此话一出,大殿内沉闷的氛围一扫而空,顿时笑意浓厚,和亲是邻邦之间惯用的手段,不啻为避战言和、保持长久和好的上策。 宗城桓亲自打开盒子,小心翼翼取出一幅画卷,徐徐打开,左右展示,趋前龙椅,朝堂之人乍见此画,人人神色各异,画上的是一个红衣女子:倚着桥畔,扯着手中的白色花瓣,片片花瓣飘落于碧水中,几缕青丝轻扬,俏媚的脸,绛唇含着一抹浅浅的笑,双眸似两潭清冽的美酒,藏着让人无法抗拒的妖娆。 萧凉宸脸募地阴沉,不快之色甚显;殷正良则是一脸土灰色;皇上拧紧眉头,有些恍然;文季遥眼神有些复杂,不觉瞥向萧凉宸;萧颂瞧着几人的脸色,唇角勾起一丝戏谑的笑,大殿之上认识她的人不多,但凡认识的都是位高权重之人。 众臣议论纷纷,讨论此女子是何人,站在宗城桓一旁的一个武将直盯着画中的女子,惊叹出声:“好一个娇媚女子,光是那眼神,足以令人失魂落魄,翼王殿下真是好眼光!好眼光!” 冷毅的脸柔和了不少,他深深看了一眼画中人:“要的就是她!” 殷正良看看萧凉宸,清清嗓子,露出个温和的笑脸:“翼王殿下不妨将画卷留下,圣上斟酌后答复殿下如何?” 皇上捋捋胡须,淡扫了一眼几人,点点头,难得的附和道:“正是,正是,翼王不妨在京都多逗留几日,朕令人临摹几幅,也好找找画中的女子!” 见宗城桓有些犹豫,萧凉宸沉声道:“莫非翼王殿下还担心我堂堂大晋朝会毁了您的画不成?!” “翼王殿下——”殷正良等不及侍卫动手,直接上前欲接过画卷。 宗城桓横扫了一眼大殿,虽有疑惑,仍不舍的将画交给他:“请务必要好好保存!” “那是自然!” 皇上深沉笑笑,若有所思的看了宗城桓一眼,下了旨意:“丞相大人,此事交给你去办,务必要办得妥妥当当!” 殷正良拱手,朗声道:“微臣定当竭尽全力!” “散朝!”皇上揉揉额头,下了朝。 文武百官渐渐退去,前列的几人甚是默契的滞住脚步,萧颂扬眉一笑,瞥了一眼萧凉宸乌黑的脸,打破沉寂:“丞相大人可是觉得画中人甚是眼熟?” “回溱王爷,乍一看确实是有些眼熟。”殷正良心里虽已愁肠百结,脸上依然挂着笑,不紧不慢道:“不过既然此女子是狄丹国翼王所要之人,老臣定会用心去寻找!” 萧凉宸冷冷的瞥了一眼殷正良手中的画卷,冷哼一声,甩袖而去。 萧颂嘴角勾起一丝阴沉的笑:宗城桓,你可知你要的女人是何人?萧凉宸,你又会拱手相让么?本王迫不及待想知道此事的发展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1章 不识初雪其四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他凛然坐在椅子上,整整衣裳,一句话不说。 殷正良紧锁眉头,瞄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的脸,暗叹了口气,终于出声打破大半天的沉默:“王爷,此事该如何是好?” 萧凉宸抬手端起茶盏,幽幽抿了口茶,略扫了一眼殷正良,哂笑:“丞相大人的千金,自是有丞相大人做主,怎地问起本王来了?丞相大人做主就是!” 嘴角的肌肉颤了一颤,不是埋怨胜似责怪,他无奈摇摇头:“都怪老臣自幼对她疏于管教,才让她惹出如此多的祸事!如今狄丹国求和心意甚诚,念及两国百姓,大晋朝自无拒绝的理由。” “丞相大人的意思是将四千金捧手相让咯!”萧凉宸冷笑一声,手中的茶盏重重的搁在桌上,声音一厉:“丞相大人真是深明大义!” 殷正良一个激灵,深吸口气:“老臣怎敢如此胆大妄为,请王爷明示!” “丞相大人,本王甚是好奇,为何四千金会出现在狄丹国,引来狄丹国翼王的深情爱慕、千里寻觅?” 他无奈叹了口气:“王爷有所不知,这些年,潇庭常带灼颜四处游历,到过狄丹国不稀奇,想来翼王殿下对灼颜有一面之缘,万万料不到竟是如此有心之人!” “四处游历?二公子本事不小啊!” “王爷见笑了,潇庭自幼游手好闲,不思进取,令老臣甚是头痛!”见他绷紧脸不语,殷正良犹豫了一下,提议道:“王爷,不如找个几分相似的女子搪塞过去,王爷意下如何?” “几分相似?”他轻嗤一声,斜勾起嘴角,缓缓道:“本王倒是想起一个人,不止有几分相似,而且要略胜一筹,就是不知道狄丹国翼王殿下这个女婿合不合丞相大人的心意呢?若是合意,岂不两全其美?” 这?殷正良迟疑半晌:“王爷,此事不妨再斟酌斟酌,老臣定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有劳丞相大人!” 满腹心思,殷正良不再逗留,告退而去。 先前揪不出任何情绪的深眸刹那一冷,他盛怒站起身,一手掀掉身边的桌子:“妖女!” 他快步直出大厅:“石晏,派人盯着使馆,密切留意宗城桓的举动!” 石晏立在厅门外,来不及应声,他已远去,瞟了一眼厅内栽倒的桌子,轻呼了口气,微微摇摇头。 赵淑慧见他绷着灰脸回府,忧心随他进了大厅,试探问道:“老爷,发生何事了?” “大祸临头!”他烦躁的将手中的画卷搁在桌上,随手抓过桌上的茶壶,直往喉咙里灌,直到一滴不剩方沮丧的放下。 不解的看着他,她柔声道:“老爷,此话怎讲?” 殷正良手无奈指指桌上的画卷:“夫人一看便知!” 赵淑慧拿起画卷,徐徐打开,不觉倒吸口气:“老爷,这是——” 他背负双手,踱步走来走去:“狄丹国的翼王亲自带着厚礼到大晋朝进殿面圣求和,只提出一个要求,就是要此画中的妖孽!真是妖孽!” “为何狄丹国会有她的画像?” 殷正良几乎是吼出声:“还不是你那心肝宝贝儿子,把她当作菩萨,四处带她游历,这下可好了,惹出麻烦来了!殷府上下的脑袋可都悬在刀尖上!” “老爷,不妨直接说明她的身份,绝了那翼王的心。” 他重重叹了口气:“莫非要昭告天下,狄丹国翼王要的女人是我殷正良的女儿,是堂堂瑨王爷的王妃不成?我大晋朝颜面何在?” 赵淑慧合上画卷,幽幽问道:“老爷,那瑨王爷的意思如何?” 殷正良捏捏眉心,叹了口气:“瑨王爷的意思是让涵旋代替灼颜,送往狄丹国!” “老爷,这可万万不行,怎么能让涵旋远嫁狄丹国呢!我可不依!”她着急起来,跺了跺脚:“你的四千金真要把我的涵旋害死不可?!连狄丹国的男人都要招惹,还让不让涵旋活啊?” “夫人——” “老爷,你可得想想法子,我宁愿和瑨王爷撕破脸皮,也绝不把涵旋送给狄丹国!我就这么一个贴心的女儿,说什么我也不会让她去那什么狄丹国,我怎么能让她去那边受苦?” 殷正良黯然垂首:“夫人,我这不是在想法子么?” 一袭华衣轻盈飘入大厅,直抵画卷前,缓缓打开画卷,她浅浅一笑:“画得挺传神的,足于颠倒众生,若我是男子,定是她的裙下之臣。” “涵旋。”赵淑慧紧盯着她的脸,迟疑的问道:“你听到什么了?” 殷涵旋淡淡笑笑,并不否认:“娘不想让我听到的,我都听到了。爹爹,瑨王爷的意思可是让我替了殷灼颜的身份?” 赵淑慧看了一眼唉声叹气的他,牵过她的手:“涵旋,你放心,爹娘绝不会把你嫁到狄丹国!” “原来我在瑨王爷心中是如此不值一文呢!想来灼颜的妩媚虏获了瑨王爷的心!”她自嘲的笑笑:“爹爹,女儿不想见爹爹为难,不如就依瑨王爷的意思,将女儿远嫁狄丹国吧!” 赵淑慧忙着阻止:“涵旋,你这是说的什么气话?爹娘怎会让你远嫁狄丹国呢!” 殷涵旋拍拍她的手,安慰笑笑:“爹爹,不知狄丹国翼王长得是何模样?女儿倒想会一会呢!” “涵旋,回房去,这事爹爹定会想个周全之策,勿需担忧!” “周全之策?爹爹难道是想让瑨王妃远嫁狄丹国不成?堂堂瑨王爷怎会让心爱的王妃受这点委屈?狄丹国翼王,或许是女儿的好郎君呢!不妨先私下见见,若真不属我意,爹爹再想个完全之策也不迟!” 他叹了口气:“若是灼颜能及你的一半,爹爹死也瞑目了!涵旋,此事你切勿插手,爹自有分寸,绝不会让你委曲求全!” “爹娘,我有些累了,回房歇歇!”她不再多说,淡笑着离去。 赵淑慧不放心,急走了几步欲跟上去,殷正良沉声唤住她:“夫人,此事切不可让潇庭得知,依他的脾气,定然又不知会惹出什么祸事来!” 萧泽眉头深锁:“父皇,您是说宗城桓画中的人是灼颜?!” 他轻哼一声:“莫非你怀疑朕老眼昏花不成?虽没有十成像,也差不多九成,天下绝不可能有如此相似之人!” “莫名其妙!”萧泽暗哼一声,想到宗城桓要的是她,心头就很不舒服。 “此事朕已交给丞相大人处理!泽儿你去探探宸儿的口风,不能让他乱来!”皇上捋捋胡须,吐了口气:“朕喝酒赏月去。玉唇香,一壶五十两,倒是值这个价,灼颜那丫头好大的面子,竟分文不付即可要到。这次朕说什么也要卖个面子给她!求和与否,朕不在乎,若谁敢打灼颜的主意,朕决不允许!” “父皇英明!”萧泽嘴角含着笑恭送圣驾。 皇上慢吞吞远去,他的双拳渐渐攥紧,冷哼一声:宗城桓,本殿下不管你是何人,殷灼颜绝不会送到你手中,你别妄想带走她! 沉吟片刻,他直奔瑨王府,径抵书房。 “宗城桓的事你打算如何处理?”他劈头就问。 萧凉宸微抬眸,看了他一眼,挑挑眉:“皇兄急匆匆而来是为此事?” 缓声慢气让他不满的沉下脸:“你是不想管?还是不愿管?你痛快说一句,若你不想管、不愿管,我会带灼颜回宫,绝不让宗城桓靠近她!” “皇兄既有此意,不如就依皇兄的意思!免得皇兄又责怪于我!” “她是你的王妃,难道你就这样漠视不管?” 唇畔撇了一撇,带着隐隐的笑意,他直盯着萧泽:“皇兄所说的字字句句,我不知对错,但我可以肯定告诉皇兄,皇兄有一句说得对极了,她是我的王妃,又何劳皇兄费心思呢?” 身子滞了一下,他启启唇,一时吐不出一个字,无丝毫反驳余地。 “莫非皇兄觉得丞相大人连这区区小事都处理不好?皇兄何必给丞相大人添乱呢?”萧凉宸懒懒起身,缓步走出书房,顿了一下,回头看了他一眼:“谢谢皇兄对瑨王妃的关爱!” 瑨王妃,轻描淡写的一句让他苦笑了一下,他深吸口气,定声道:“她的事,我绝不会袖手旁观!” 沿洋岱湖,几百株垂柳环绕,柔枝垂绿,婀娜点水;湖中碧叶田田,白荷红莲,交相辉映,荷香飘溢,沁人心脾;湖面波光粼粼,时有鱼儿跳波,偶见鸢鸟掠水;碧波之上,画舫穿行,小舟荡波。漫游湖畔,处处花繁树茂,点点亭台楼阁掩映绿荫之间,繁华秀丽,画图难足。 洋岱湖的美景未带给他愉悦的享受,他只是静静伫立在湖畔,深沉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烟雨桥上,朦胧中仿似又见一抹红衣。 忘了是怎样的日子,他只知道,那一天,他眼中不再有任何人,只有绚烂得无可比拟的红色、惑人心神的娇媚。 他站在船头,略一抬眸,桥畔一袭耀目的红色映入眼帘,轻盈曼妙的红衣,衬得人儿益发飘逸、妍丽,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再也没能忘掉她的容颜,自她手中飘落的片片花瓣重重的落在他心尖,深深刻下长长的痕迹,妩媚的眼神若有若无的扫了一眼,仿若隔世再见,深藏的冷情刹那狂卷而起。 他急匆匆的勒令船靠岸,却再也寻不着她,飘渺得如同一场梦,梦醒了,他伫立在她曾依着的桥畔,只有他一人,他还是他自己。 整整花了三个月时间,动用二十多个一流画师,依照他的描述,修改再修改,直至画中的她如真实般翩然立于他面前,他开始寻找,整个狄丹国,不错过任何一个地方,反复找遍三次,落得一场空,却使他确定,她不是狄丹国人,于是从狄丹国周边的小国寻起,从南到北,从西到东,一寸土都不放过。 终究仍是一场空,但他终于知道,她不是他幻化出来的女子,有不少人见过她,她来自大晋朝,从来都是一袭红衣,未曾改变。他亦喜亦忧,喜的是终于知道她的去向,忧的是她来自邻邦大晋朝,狄丹国与大晋朝素有摩擦、互相对峙,他又如何能靠近她? 抵不过心中的挣扎,他费尽心思,精备重礼,以求和的名义,亲自前往大晋朝,只盼能换得一个她。他不想再落空,她,他势在必得。 等待着她来填补心中的空缺,等待着她来解开心中的情结,他低低叹了口气,冰冷的漆黑眼眸内映入一抹白色,不由自主,目光锁在桥上盈盈而来的丽影上,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如她带给自己的悸动一般。 他挥退左右,朝她迎面而去,即便是错觉,他也不想错过。 只是不是她,是个貌似天仙的女子:鬓如乌云、眉若新月、面如芙蓉、身姿玉立,心底涌起一丝失望,却仍是不由得看呆了,不知是错觉抑或是幻觉,和她竟有几分的相似。 问绿皱眉,冷声斥道:“你这胆大狂妄的男子,不识礼数,为何直勾勾盯着人看?!” 真的不是她,宗城桓黯然收回心神,微皱眉,冷声道:“只是觉得似曾相识而已!” 殷涵旋幽幽看了若有所失的他一眼,优雅一笑,微微欠身:“公子,失礼了,小女子不懂管教,请公子海涵!” 他苦涩笑笑,虽然眼前的女子无异以是人间绝色,不乏娇媚,却是优雅的娇媚,远不及她的明媚来得夺目,那是天生而来的媚,彻骨的媚,无须撩拨,足已倾覆他波澜不惊的心。 唇畔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她缓缓移步走过他身边,眼角余光瞥见痴痴的身影,淡淡道:“问绿,我们去碧慈寺见见灼颜!” “奴婢一见红色头就隐隐作痛,真不明白她为何如此喜欢红衣,长年累月,都是一袭红衣。” “问绿——” 低声的斥了一声,问绿垂头噤口不再言。 宗城桓缓缓回头,望着姗姗而去的她,深吸一口气,他没听错,真的没听错,哪怕只是一个极微小的可能,他也不会放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2章 不识初雪其五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空无一身灰衣僧袍,直挺着背坐在石凳上:面色淡然、手持念珠、垂目低眉,手指捏着一个白子,落在棋盘上方,犹豫着,良久,轻叹了口气落下白子。 “啪!”极轻的黑子落在棋盘的声音,完全不按常规放在星的位置。 饶是修行再高,空无大师仍是轻叹了口气:“不知施主师承何人?” “一个书生,坏透的书生!” 又是一阵犹豫,空无大师艰难的下了一子。 殷灼颜不徐不疾的按下一子,瞥见盈盈而来的丽影,流转的目光有了一丝计较,她起身,笑得妩媚:“姐姐!” 殷涵旋回了一个微笑,略欠身行礼:“见过空无大师!” 空无起身,双手合十:“施主有礼了!” “姐姐!”她殷勤的挽上殷涵旋的胳膊,狡黠的笑笑:“我有一事相求,不知姐姐可答应?” 听她附耳说出小主意,似没有拒绝的必要,见她拽着问绿进了房,秋眸掠过一丝算计。 片刻,一袭红衣急急冲出碧慈寺大门,她眸中带着得意的笑,今日她无论如何都要回城,从柳的事她怎会束手旁观。 宗城桓怔怔望着飘然而下的红衣,无法形容内心的澎湃,直到她翩然走过他身畔,微启的唇始终未吐出一个字,如梦似幻般,让他不敢相信,但又是如此的真实,真的是她。他深吸口气,折身跟上她,见她猫着身子躲在路旁的草丛中,不由近前俯身看着日思夜想的容颜。 殷灼颜纳闷的瞪了他一眼,微蹙眉,挥手示意他走开。 宗城桓正暗自奇怪,听得身后一阵嘈杂声,回首扫了一眼,贴身侍卫尤歌和向雪忙警惕的护在他身侧。 “快追,别让她跑了!快——”几个守卫想不到她再次金蝉脱壳令侍女扮作她的模样,溜出碧慈寺,急追出来。 见她着急的挥手让自己离开,他挑起眉:“追你的?” 听得动静的侍卫迟疑的围上前,殷灼颜不满的扫了几人一眼,瞧了瞧宗城桓,嫣然一笑,起身悠哉整整裙子,眉梢一扬,一把挽上他的胳膊:“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想来公子不会袖手旁观吧!” 她身上淡淡的清香直直扑鼻而来,柔软的手、酥媚的话语,让他所有的抵抗刹那瓦解,他微微一笑:“自是不会!” 领头侍卫李福捂嘴干咳一声:“老爷交待,你不可离开碧慈寺,否则小的们难逃其咎。” 殷灼颜轻哼一声,脉脉的看向宗城桓,腻着声音道:“公子,救我!” 即便她不开口,他亦会做同样的抉择,冷声道:“让开!” 李福皱眉:“这位公子,您有所不知——” “不需要!”宗城桓冷冷打断他,唤了一声:“尤歌、向雪!” 尤歌、向雪面无表情的挡在两人前面,李福闷哼一声,见殷灼颜脸上浓厚的笑意,深吸口气:“得罪了!” 动手,眨眼间,平静得如同未发生,殷灼颜睁大眼眸看着晕倒在地的李福几人,惊叹的看着两个英气的女子,啧啧惊叹:“厉害,真是厉害!” 她长舒口气,扬眉一笑,见殷涵旋正匆匆而来,缓缓看向宗城桓,柔声道:“谢谢公子!” 他深情的目送着红色丽影翩然而去,压抑不住心中的起伏,他完全可以将她纳入怀中,紧紧锁住她,但他没有,他不想让自己的冒失唐突了她,淡淡唤了声:“尤歌!” 尤歌会意,匆匆跟上红衣,身为他的贴身侍卫,跟随他多年,她自是知道,那个红衣女子在他心中来得有多不一般。 历尽千辛万苦毫无寻获,却在不经意间再见,他心下一阵感慨,极轻的吐了口气。 殷涵旋幽幽看了他一眼,勾起一抹淡笑:“让公子笑话了,我这个妹妹素来有些乖张、骄横,爹爹几日前送她到碧慈寺修身养性,才安分几天,今日却是不肯安歇了!” 几分的相似原来如此,他不由出声问道:“不知令妹如何称呼?” 如自己所想,明知他问出的不会是自己的名,她心头仍掠过阵失落,轻扯嘴角,她缓缓道:“殷灼颜!” 殷灼颜,宗城桓默默嚼着,翩而起舞,唇畔勾起一丝笑,眸里柔情悄然而生,还有什么可以比得上她的名字在他心中来得有价值,他因她有了开始。 “敢问府上何处?” 她只淡淡一笑,心中竟有些可怜他,微叹了口气,紧闭双唇离去,与其现在坦白,不如让他自己去确认,心痛的确认。 向雪冷眼望着殷涵旋的背影:“殿下,要不要属下跟上去?” 宗城桓眉心一紧,摇摇头,只要有她,其他的他都不在乎。 “灼颜——”殷潇庭一把抱住她:“怎么样了,还好不好?” 她蹭了蹭温暖的胸膛:“这不是还好好的嘛!” 无影轻轻咳了一声,别开了眼,饶是非第一次所见,他还是不习惯两人如此亲密;谢翎闷哼一声:“你们兄妹可真是情浓意长啊!” 她自他怀中探头出来,不满的瞪了谢翎一眼:“二哥,从柳可有消息?” 他摇摇头,叹了口气,犹豫了一下,捧住她的脸,直盯着她的眼眸:“是你去求他的么,所以他才派人四处找从柳?” “嗯。”她并不否认:“我只想从柳安然无恙的回来!” “他有没有为难你?” 殷灼颜噗嗤一笑,扳下他的双手,头埋入他怀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若是他为难我,现在还能跟二哥在一起吗?二哥又不是不知道,他很凶的!我现在就去瑨王府,看看有没有从柳的消息。” 他敷衍的笑笑,心头掠过阵无力感,以萧凉宸的为人,断不可能轻易答应她派人去找从柳,心疼的理理她的长发,是你在拿自己交换吗?他轻吸口气:“我和你一起去!” 她支吾了一下:“二哥在烟雨坊候着消息就是,无影和我一起去!” 又岂能猜不透她心中的想法呢,怕自己担心、怕自己与萧凉宸起冲突,但只要她开口的,还能不应允么?他强抑下心中的担忧,吩咐无影:“无影,好好照顾她!” 无影颌首应是。 “我也去,我也去!”谢翎两眼放光。 殷潇庭皱眉,回头瞪了谢翎一眼:“你以为是好玩的事么?” “在下可以替二公子保护令妹啊,若是那个什么王爷敢为难令妹,本公子一定为令妹出头!”谢翎无视殷潇庭不屑的目光,快步跟着殷灼颜两人出了烟雨坊,直往瑨王府而去。 谢翎打量着眼前气派非凡的府邸,晃着脑袋吟道:“一入侯门深似海哪!” 她嘴角一扬,笑了一笑,有点涩:“那可不是,不知道入了谢公子的府门是否也是深似海呢?” 谢翎嘿嘿笑着跟着进去,刚进大门,万喜已快步上前,笑吟吟行礼:“王妃!” “石晏呢?” 他干咳一声:“王爷在书房!” 殷灼颜不悦的瞪了万喜一眼,加重语气:“石晏呢?” 万喜气短的重复了一句:“王爷在书房!” 谢翎皱眉打量着万喜,不满的哼了一声:“你这人怎么这样?问你石晏在哪呢!” “王妃!”万喜扯扯嘴角,一早奉命侯着,只为传这一句话:“王爷在书房!” 她咬咬唇,轻吸口气,笑着对谢翎道:“谢公子,瑨王府的翠景园倒是挺不错,而且有个人我想引见给公子认识,公子意下如何?” 谢翎瞟了瞟万喜,眨眼想了一下,点点头。 “王妃,我在此处候着,顺道等消息!”未等她开口,无影识趣的说道。 殷灼颜脸热的点点头,与谢翎往翠景园而去:“万喜,淑夫人呢?” “回禀王妃,淑夫人正在翠景园。” “倒是有些巧呢!” 万喜挠挠头,嗫嚅道:“王妃,小的领这位公子去翠景园,请王妃前往书房!” 她顿住脚步,瞪起眼,动动唇却未说一字,扬了扬下巴:“谢公子,直接找淑夫人!” “那是自然!”谢翎跟着万喜往翠景园而去。 殷灼颜穿过重重回廊进了明晴院,立在书房外,脚步踌躇不前。 “你要在门外站到何时?”冷冷的声音自房内而出。 她深吸口气,甫一推门而进,倏的落入浓厚气息的怀里,密密的吻纷纷而落,双手忙抵住他的胸膛:“我——” “不许说话!”他毫不退却,肆行如浪蝶狂蜂。 林婉微微一笑,欠身:“见过谢公子!” 谢翎拱手,连连道:“失礼、失礼!” “果真如王妃所说,谢公子确实是个有意思的人儿呢!”林婉引谢翎进了水榭。 “她还说我什么了?”谢翎眸放亮光,见水榭中的宛妙女子,笑吟吟拱手:“在下见过几位夫人!” 曼瑶柔柔的看着谢翎:“公子可是王妃的好友?” 谢翎倒吸口气,眼神在几人身上流转,直摇头:“真是美人,美人!瑨王爷能得几位佳人,羡煞旁人也!” 习玉娇嗤笑一声:“哟,不愧是王妃的好友,竟连说话的语调也是有些相似呢!” “谢公子,请坐!” 谢翎优雅入座,呵呵一笑:“各位夫人,冒犯、冒犯。” 贺语蓉娇笑:“真是有意思的一位公子呢,王妃的魅力那可是横扫千军哪,竟连如此俊秀的谢公子都收入身边。” 习玉娇掩嘴偷笑道:“那可不是,谢公子,可是与王妃一同回府,不知王妃如今在何处?” 谢翎憨憨笑着:“料是在王爷书房,想来是与王爷商谈找人之事!” 几人顿时神色各异,若说当日殷灼颜留在他书房能瞒过府中的所有人,但唯独瞒不了她们几个,无需去确认已知是怎样的事实。林婉微微叹了口气,岔开话题:“已经好些天了,也该有些消息了!” “若瑨王爷的人都找不到,也无计可施了!” “谢公子放心即是!”林婉一边宽慰着,一边暗忖,他如此为她,是不是意味着那些责罚已不再计较,而她,是否领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3章 不识初雪其六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万喜硬着头皮立在书房外,小心翼翼唤了一声:“王爷——” 声音恰到好处落入萧凉宸耳际,他皱眉,粗嘎着声不悦的吐出一个字:“说!” “石晏回来了,说已有消息,请王爷定夺!” 她迷蒙的双眸募地亮光闪闪,双手急急推开在她身上肆虐的人,意犹未尽的他眼底有些阴沉,却仍是允她起身,见她急急收掇着,一把揽住她的腰,狠狠咬上她的脖颈,宣告:“这是本王的印记!” 殷灼颜微蹙眉,已是无心惦记脖颈上刺痛的印记,紧紧系上腰带冲出房:“万喜,石晏在哪?” 万喜心里暗下咒骂一声石晏,让他做了小人,偷瞄了一眼酡红的脸颊,清清嗓子禀道:“回王妃,石晏在大厅候着!” “万喜,赶紧叫上谢公子!” 他咽咽口水,紧跟着红色身影匆匆出了明晴院,直接逃离萧凉宸难看的脸色。 “为何还磨磨蹭蹭的?赶紧带我去找从柳!”听得已知在何处,殷灼颜直接拽上石晏的胳膊,却动不了他分毫,气得跺脚:“快点啊!” 石晏扯扯嘴角,无奈道:“王妃,那小宅是侯保的住处!” “管他谁是侯保,我只要找从柳!” 瞥见阴冷着脸而来的萧凉宸,石晏暗捏了把冷汗,稍用力扫开使劲拽着自己胳膊的柔手,不卑不亢道:“王妃,侯保是溱王爷府中的总管!” 她轻哼一声:“什么溱王爷,我才不怕他,你不敢去,告诉我,我去!” 石晏快步迎上去:“王爷,找到了!在溱王府总管侯保的小宅里,属下已命人包围小宅。” 萧凉宸尚未说一句,红衣窜前,紧紧拽住他的胳膊:“快点找从柳去!” 他几乎是抬手捏捏眉心,瞥了一眼拽着胳膊的手,眉挑了一挑,淡淡道:“走吧!” “等我,等等我!”谢翎远远跑来,见几人往大门而去,高声嚷道。 殷灼颜瞅瞅毫不起眼的木门,微皱眉,轻声问道:“不是说是萧颂的总管么?怎么会在此?从柳真的在这里吗?是他抓了从柳吗?” 石晏本不是多言之人,噼里啪啦的问题直涌而来,脸上有明显的尴尬之色,不觉看向萧凉宸,寻求主意:“王爷——” 萧凉宸微点点头,示意他动手。 石晏和无影领着侍卫直踹开门冲进去,殷灼颜见状正欲跟着往里冲去,谢翎一把拽住她:“你又不懂拳脚功夫,稍安勿躁!” 她闷哼一声:“你不是会些拳脚功夫么?为何不进去?” 谢翎摆出迷人的笑容:“我只是替你二哥照顾你,其他的——” 殷灼颜狠瞪了谢翎一眼,提起裙摆直进大门,见院内倒着几个人,蹙起眉急唤:“无影,从柳呢?” “她在房里!”无影沉着脸、紧握双拳自房内走出。 “怎么了?”她隐隐有不好的预感,紧攥了下手心,紧咬唇冲了进去。 谢翎见状,欲跟进去,无影横档在门口:“谢公子,请留步!”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眼泪汹涌而出,摸索着解开她身上的绳索,轻拍她的脸颊:“从柳,醒醒,是我,你醒醒!我来接你回去了!” 从柳虚弱的睁开红肿的双眼,艰难的笑笑:“我,我不是在做梦吧!” 殷灼颜扶她坐起,替她穿好衣裳,使劲摇摇头:“不,你不是在做梦,我现在就带你走!没事了,我们回去!” 一滴泪滑落她眼角,她哽咽起来:“殷灼颜,真的是你?” “是我,从柳,你看看我,没事了,真的没事了!” “殷灼颜,我就知道我没有信错你!” “当然没信错,我是殷灼颜,你怎么能信错我呢?”殷灼颜抹了把泪,挤出丝笑,理理她凌乱的头发,扭头唤了声:“无影,带她走!” 无影默默解下外衫,披在她身上,横抱起意识模糊的她出了房。 见无影出来,萧凉宸皱眉:“石晏,派人护送他们回去!” 石晏应声,吩咐几人护送无影,瞄了一眼房内,微低着头退了几步,顺道挡下了欲进房的谢翎。 他微吐口气,进了房,见她瘫坐在地上,头埋在膝盖上抽咽着,低皱眉头,上前拽着她的胳膊起身,她一把扑到他怀里,捶打着他的胸膛,哽咽道:“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突如其来的任性让他的手顿在半空,滞了一下,轻轻的拥住了她,由她哭着、闹着。 良久,她止住哭泣,顺势就着他的衣衫擦了把泪脸,感觉不妥,抬眸见他拧紧眉心,扯扯嘴角:“对不起!” 怀里募地落空,清香犹在怀,他顿觉阵空虚,深吸口气,绷紧脸出了房。 谢翎见殷灼颜急冲了出去,疑惑的瞟了一眼刚出房的萧凉宸,脚下却不迟疑,跟了上去。 “王爷,这——” 他轻呼口气:“石晏,让人看紧她,不许她去溱王府!” 她静静倚着他的肩膀,咬牙切齿吐出一句:“二哥,我要杀了他!” “侯保毕竟是萧颂的人,连萧凉宸要动他都需三思而后行,你拿什么跟别人斗?别耍脾气,这事交给二哥,好吗?” 她狠揪着他的衣襟,坚决非常:“不,二哥,我绝不放他,我要把他碎尸万段!” 知不能阻止她,殷潇庭轻点点头:“但你要答应我,不能乱来,无论你做何事都须得有我的同意,可好?” “好。”她低低应了一声。 谢翎扫了一眼相依的两人,轻咳一声,插嘴道:“明的不行,我们就来暗的!” “我去杀了他!”无影无声息的出现在三人身后,一脸凛然。 殷潇庭头隐隐作痛,刚安抚了她,又折腾出一个冲动的无影,声音沉了一沉:“无影,别意气用事,堂堂一个溱王府岂容你来去自如,何况要的还是溱王府总管的命?” “二公子,只要能血刃他,小的死不足惜!”他的眼中透着坚定的光芒。 殷灼颜直直盯着无影,从他眼中找到默契,极肯定的点点头:“好,不过我要先找一个人!” “你要找杀手吗?能不能也算我一个?我们一起杀进溱王府!”谢翎摩拳擦掌,撩起衣袖。 “花拳绣腿!”殷潇庭冷嗤一声,疑惑的问道:“灼颜,你要去找何人?” “一个可以帮上我们的人!” “也罢,既然要下手,我们先摸清侯保的情况,做足准备,不可贸然行事。”他紧握了两下她的手,得到她眼神的应允方轻叹口气:“我派人回去跟爹爹说一声,今晚你不回碧慈寺了!” 殷灼颜不自在的掖了掖衣襟,点点头。 将她掩饰性的小动作瞧在眼里,他心头浮起阵淡淡的涩,如此明显的印记,是再一次的挑衅和宣告么? 萧凉宸刚回到书房,石晏急急禀报道:“王爷,翼王那边的人回报说他住到了碧慈寺。” 他捏捏眉心:“宗城桓见过她了?” “据回报,宗城桓尾随殷涵旋到碧慈寺,碰巧在寺外遇见欲回城的王妃,两人打了一个照面。” “殷涵旋?宗城桓?”他的头隐隐作痛。 “王爷,如今王妃仍在烟雨坊,是否接王妃回府?” 萧凉宸迟疑了一下,微眯着眼:“不,本王想看看宗城桓和殷灼颜到底有怎样的过往,石晏,令人暗中行事,不可贸然出手。派人留意溱王爷的一举一动,有侯保消息,立刻禀报!” 石晏略一犹豫,吞吐道:“王爷,溱王爷近来加派人手查探黑骁卫的行踪,侯保又是溱王爷府中的总管,只怕——” “让他小心行事就是!” 石晏顿了一下,颌首应了声,告退出了书房,不由回头看了一眼书房,轻呼了口气,不知他可发觉,他花在殷灼颜身上的心思愈来愈多,又将意味着什么呢? 宗城桓翩翩立在厢房院中,一袭淡蓝长袍,光亮华丽的柔缎,清冷的月光笼罩而下,散发着淡淡的光辉,带着惑人的迷离,高贵又淡漠,冷凝而深邃。 “殿下,她在烟雨坊,今夜料是不回碧慈寺了!”尤歌轻步近前回禀道,瞥见微皱起的眉,双手攥了下拳,吞吐道:“她回城后先去烟雨坊,后直接去了瑨王府!” “瑨王府?!”深沉的眸汹涌起波涛,声音异常的冷:“她因何去瑨王府?” “属下探知她,她是大晋朝当朝丞相殷正良的四千金!”她的头低了一低:“亦是,亦是瑨王萧凉宸的王妃。” 萧凉宸!?王妃?!犹如平地一声惊雷,他有着须臾的停滞,只是须臾,随即脸色恢复惯常的淡漠,只是微握起的拳泄露了他的心绪:“为何她不是在瑨王府,而在碧慈寺?” “属下即刻去——” “不必,明日去丞相府!” 四千金?萧凉宸王妃?如今想来,当日大殿上之事就有了更好的解释,他冷冷的笑了一笑,只是,无论她是谁,无论她是谁的女人,他绝不会放手! 殷灼颜深吸口气,目光所到之处,是片片诱人的绿:清新翠绿,一层层地深或一层层地浅,深的葱葱郁郁,油绿欲滴;浅的淡淡雅雅,朴素雅致。她提着裙摆,进入浩淼的竹林,似明似暗、影影绰绰、梦幻幽邃,绿的氤氲漫溢而开,淡淡的芬芳与清香沁人肺腑。偶有清风掠过,竹叶沙沙、碧波荡漾,似谁人在弹起轻灵的琴声,如天籁之曲。沿着脚下松软的小径,她往竹林深处而去。 擦了把额间的细汗,她望着不远处古朴素雅的小竹屋,脸上露出丝淡笑。 “侠士——”她扯开嗓门喊道:“云逸——” 良久未听见有人应声,她微蹙眉,趋前轻轻推开竹门,竹屋内的摆设很简单:正中一张竹桌,竹桌上面摆着几个竹杯,竹桌旁边放着两张竹凳,临窗摆放着一张绿藤编织的软卧椅,角落里则是一张竹床。 空无一人!她黯然出了竹屋,静坐在竹屋外的长竹椅上,默默等候着。 竹海苍翠、竹叶轻飘、竹香弥漫,一袭浓稠的黑衣,踏着绿竹的轻音,远远自小径而来,万绿丛中,那一抹动人的红已足够,仿似再多一些其他都显得多余。 缓缓近前,红衣柔裙,她侧身躺于长竹椅上,就着竹舞叶歌入睡,极轻的哼了一声,他径入竹屋,悠然喝起酒来。 纠缠的梦中,她微蹙眉,不安的动了动,闷沉的一声,跌落在地。听见痛吟声,他淡淡扫了一眼长椅,抿了口酒,眉梢扬了一扬。 殷灼颜揉揉头,人已是完全清醒,拍拍沾在衣裙上的竹叶,嘟喃着站起身,瞥见竹屋的黑影,眸带笑意,疾步近前:“云逸!” 见她只站在竹门外并不进屋,微皱眉:“不敢进么?” “我怕你会不喜欢我进你的竹屋!” “进来!” 她轻吸口气,轻步迈进竹屋,咧嘴笑笑:“其实我刚进了你的竹屋,你不会怪我吧?” “竹屋而已,你为何如此小心翼翼?” 殷灼颜咽咽口水,声音低了一低:“我只是不想你也讨厌我!” “很多人讨厌你?” “反正喜欢我的人不多,二哥、云娘、从柳、大掌柜、林婉、无影、兰心、萧泽,还有那个谢翎,仔细数数还不到十个呢!”她低垂着眼眸,扳着手指数着,眯着眼睛看向他,小声道:“你喜欢我吗?是不是觉得我很讨人厌?” 他着实呛了一口,侧转了下身子,干咳一声:“现在还不讨厌!” 她嫣然一笑:“那就好,趁你还没讨厌我,能不能帮我做一件事?” 听她阐明来意,他眉头锁紧:“你要我杀人?” “我会付银两给你的,只要你开口,要多少银子都没问题。我不放心无影一人去杀侯保,你身手好,无影若能得你的帮助定能手刃那丧尽天良的卑鄙小人!”她紧攥双拳,眼底尽是恨意:“不杀他我誓不为人!” “你不是求你夫君帮你找人吗?为何不让他帮你杀人呢?” “他怎会为了我去杀人呢?”她绞着双手,苦涩笑笑:“求他是迫不得已,何况我这一辈子都不想再和他有任何关系了,我离开了便不会再回去了!我不要回那个破地方去了!” 破地方?!他轻吸口气,不做声色的喝了口酒,淡淡问道:“这又是为何?” “我可以忍受所有的冷言冷语、笑话欺辱,但我忍受不了他打我的事实!有生以来,我只被两个人打过,我不想和他们再有任何瓜葛!”她捂着脸颊,仍似烈烈的痛,狠咬紧牙关:“他竟然打我,我不喜欢他,我要让我二哥好好教训他!” “你不是说还要找休书么,不回去怎么找?” “我会让林婉偷偷帮我找的!反正他也不会让我进他的书房,我也不稀罕他的书房!”她拍拍脑袋,急急转了话题:“你答应我了,是吗?” 他沉默了一下,扯扯嘴角:“杀一个人容易,但若杀当朝溱王爷府中的总管,有些棘手!” 她殷勤的上前替他倒了一杯酒:“你有何要求请尽管开口,只要能诛杀侯保,你要天上的月亮我都替你摘下来!” “要求?天上的月亮?”他微眯着眼深深看了她一眼,沉思良久,肯定的点头:“好,我答应你!” “真的?”殷灼颜一脸雀跃。 “但你不可再插手此事,而且你身边的所有人都不能再过问此事,若要我动手就必须将此事完全交给我。” 她蹙起眉头:“可是,无影可以帮你的,他身手很好,我二哥也可以助你一臂之力,我二哥很聪明的!我也可以——” “不需要!”他一个手势打断她:“我不需要你们的任何帮助!你只需答应我三个要求就是!” “什么要求?” “第一,为我弹首琴;第二;要三坛玉唇香;第三,还没想好,先记着!” “弹琴?”她有些不可置信。 “你不愿意?”云逸挑起眉,语气有些挪揄:“你不是说我要天上的月亮你都替我摘下来么?弹首曲子而已,这也为难?” 殷灼颜微握拳,坚定的吐出一个字:“好!” “三日后,定如你所愿,侯保尸首交给你!” 得到他再次的肯定时,她怀揣着希望出了竹屋,顿了下脚步,淡淡道:“小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4章 竹林谜影其一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殷潇庭有些不放心:“灼颜,那男子是何人?为何如此轻易答应你?” “二哥放心,云逸不像是坏人,他一身侠骨、锄强扶弱、见义勇为,他三番四次帮我,何况我和他有个交易,他帮我对付侯保,我还他三个要求!” 殷潇庭皱着眉,当日他送信而来,一心在信上,未曾多注意,如今想来,这个云逸的身份极其可疑,而一再出现在她身边更是让他心里一阵闹腾,板起脸:“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妥,不行,我得去会会你说的那个云逸!” 殷灼颜急急拉住他,白了他一眼,不满的撅起嘴:“二哥,你若是吓着了他可怎么办?他受过伤,不喜欢抛头露面,不喜欢别人知道他,若是他知道我告诉你这些,他会很不高兴的,以后他就不理我了。” 他握住她的手,语重心长道:“不是二哥多疑,只是人心险恶,不得不防,二哥怕别人利用你,怕别人伤害你。” 她莞尔一笑,双手抱着他的胳膊,头倚上他的肩膀:“我知道,二哥是为我好,但云逸真不是坏人,二哥别担心了,况且他是帮我们诛杀侯保那个坏蛋,三日后自见分晓!” 殷潇庭轻叹了口气,终是拗不过她的:“也罢,三日后,若是他未杀侯保,我绝不允许你再见他!” “知道了!”她不满的轻声嘟喃了一句,眨了两下眼睛,重重的点点头:“他绝不会令人失望的。” 一旁一直低头沉默不语的无影拧紧眉,遽然起身,紧握拳:“香主,我要亲自手刃侯保!” 紧盯着他一会,她微咬唇:“可是,我不想你有事!侯保毕竟不是一般府中的总管,你若不敌,落入他们手中,我们又该如何是好?而云逸,他似有十足的把握,所以我才答应他我们不再插手!” 无影只觉心中暖流涌过,沉默稍许:“一切听从香主的吩咐!” “二哥,你去香云楼帮我要三坛玉唇香,我要去准备一些东西。” “灼颜——”他还想再叮嘱她几句,她已急匆匆出了房,无奈捏捏眉心:“无影,跟好她!” 无影点点头,快步跟了出去。 他略弯腰提起长竹椅上的一个褐色小酒坛,坛口的封泥仍完好,细细一闻,醇厚清香微微扬出,直接揭开封泥,仰头就喝,甫一入口只觉甘美、入喉却是净爽,惬意的喝了几口,嘴角微扬,缓缓吐出一个名字:殷灼颜。 目光越过小酒坛,落在一个红色布囊上,他一指拎起布囊,疑惑瞧了几眼,掏出囊中的物品,竟是三个小瓷瓶,同时附带着一张小条:销魂散,别名五毒香砂,功效你见过!万事小心! “殷灼颜,你确实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儿!” 云逸懒懒坐下,三个要求,倒是想看看你是否真能弹首曲子,还得好好想想第三个要求该如何才最值得。 地上竹叶轻微的悉索声,常笑近前:“庄主——” 他极轻的点点头,递给他一坛酒:“三日内动手!” 常笑鼻子动了一动,咽了咽口水:“是!” “勿泄露身份!”他幽幽起身,低眸瞥了一眼三个小瓷瓶:“小心处理她的销魂散。” 目送着他踏着遍地的竹叶而去,常笑揭开封塞,狠狠的灌了一口酒,将竹椅上的物什收拾妥当,极快的消失在竹林深处,徒留竹海在低吟浅唱。 “翼王殿下大驾光临,老夫有失远迎,请恕罪!”殷正良拱拱手,急令人奉茶。 宗城桓冷冷扫了他一眼,径直落坐高位:“敢问丞相大人,小王索要画中的女子,大晋朝如何决断?” “翼王殿下请放心,老夫谨遵皇上旨意,临摹画像,已派人四处寻找画中女子的消息!” “久闻丞相大人刚正不阿、公私分明,有丞相大人的亲口应允,小王自是放心,想来不过几日便有画中女子的消息。” 心下暗忖宗城桓不请自来的原因,殷正良陪笑着:“老夫定不辱使命,为大晋朝和狄丹国的长远交好着想,一定为翼王殿下寻得画中女子。” 宗城桓不缓不急,幽幽抿了口茶,眉一扬:“听闻丞相千金乃大晋朝第一美女,不知小王是否有此荣幸瞻仰令千金的姿彩!” 他心中咯噔跳了一下,笑了一笑:“翼王殿下,世人过誉而已,小女长相普通,万万担不起第一美女的盛名。” 宗城桓轻哼一声:“丞相大人可是觉得本王不配见令千金一面?” “翼王殿下,这?” 他缓缓起身,直盯着殷正良,眸底一片森寒,冷冷的哼了一声:“抑或是丞相大人在犹豫着该让小王见哪位千金?” 殷正良暗叹了口气,话说到这份上,已知他有备而来,唯有装傻充愣:“老夫愚钝,不知翼王殿下是何意思?” “小王听闻府上有两位千金,皆姿色出众、如花似玉,莫非传言是虚?” 殷正良深吸口气,干咳一声:“府上确实有两位千金,不过已有一女一年前嫁入瑨王府,另有一女,身体自幼虚弱,怕唐突了翼王殿下,还请翼王殿下见谅。” “丞相大人真是护女心切啊!丞相大人诸多推诿,小王也不强人所难!”他眯起深沉的眼:“既然丞相大人已令人临摹画像,可否将小王的画像归还,这画像竭尽本王的心血,小王甚是珍惜此画像!”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殷正良暗暗舒了口气:“翼王殿下请稍等片刻,老夫即刻命人去取画像!” “小王的画像弥足珍贵,还请丞相大人勿假手于人!” “这——”殷正良迟疑着,暗下叹了口气:“老夫亲自为翼王殿下取画像,请翼王殿下稍候!” 她缓缓收住琴声,淡淡的琴声飘散而开,氤氲无比。 “不愧为相府的千金,琴艺造诣如此之高。” 殷涵旋诧异的回眸,看清来人,微微一笑:“原来是公子。” 宗城桓轻哼一声,未费多大的气力,轻易胁迫相府的侍从领他而来:“三千金不愿告之本公子府上何处,本公子只好试试运气!如今只道是天公作美,再见佳人!” 她想笑,笑他的口是心非,幽幽起身,优雅道了一个福:“请公子恕罪,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宗城桓!” “公子有礼!不知公子因何在相府?” “莫非三千金不知本公子因何在此处?”宗城桓犀利的眼眸中有丝冰冷,不信她会如此之巧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更不信是上天怜惜自己,让自己得以遇见梦寐以求的女子,一切若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那么就是一个预谋。 “请公子明示!” “本公子有一难题,听闻三千金聪明过人,不知能否为本公子解惑?” 殷涵旋轻声道:“能为公子解惑,是何等的荣幸,公子请讲!” 宗城桓近身坐在琴案前,手指勾起一根弦:“本公子有一把琴,琴上的弦天下无双,可是有一天,本公子发现琴上的一根弦断了,试问三千金,本公子该如何是好?是换了琴弦抑或是舍了那把琴?” “确实是个难题!”殷涵旋默默看着他,料不到他竟有如此心思,唇畔微扬:“只是不知道对于公子来说是喜欢琴多一些抑或是琴弦多一些?” 她幽幽继续道:“若公子喜欢的是琴,即便是把无弦琴,相信公子一样是如获至宝;若公子要的是天下无双的琴弦,即便断了一根弦又有何可为难,留存断弦也是种满足!” “一句话让本公子豁然开朗,三千金的才智果然不负传闻!” “公子盛赞!” 殷正良见两人在亭中交谈甚欢,暗抹了一把汗,急步过去,轻斥道:“涵旋,不得无礼!见过狄丹国翼王殿下!” “原来是狄丹国翼王殿下,涵旋得罪!”她浅笑着,悠然再道了个万福。 他的目光幽幽落在殷正良手中的画卷上,笑得冷淡:“小王还有一事想请教三千金!” 殷涵旋微微欠身:“翼王殿下言重了,殿下请吩咐便是!” 宗城桓取过画像,徐徐展开:“不知三千金可认识画中人?” 她不做声色,暗忖宗城桓的心计,瞟了一眼殷正良惨淡的脸,她淡淡一笑:“倒是和舍妹长得有些像呢!” 清冷的目光看向殷正良,宗城桓冷笑:“小王觉得虽无十分像,倒也有九分像,因而在碧慈寺见到她时,竟以为是画中人走出,令小王刹那神魂颠倒。偏偏凑巧的很,原来竟是三千金的令妹,丞相大人的四千金!” 殷正良一时拿不定主意,陪笑着:“殿下想是认错人了吧!小女是瑨王妃,如今定是在瑨王府,怎会无缘无故出现在碧慈寺?” 宗城桓微叹了口气:“小王也是觉得奇怪呢,不过三千金当时可是唤了声妹妹,莫非丞相大人府中仍有一位千金?” 他不自在的清咳一声:“殿下——” 宗城桓厉哼一声:“想来丞相大人当日在朝堂之上已认出画中人,却一再唬弄小王,敢问丞相大人居心何在?此事小王誓不罢休!” “这又是如何一回事啊?”殷正良望着他拂袖而去的背影,重重叹了口气,头疼的拍拍额头:“涵旋,你可是去见了他?” “爹爹,我——”殷涵旋眸光盈盈,一脸委屈:“爹爹,女儿只是好奇,故而才暗下见了一下,谁曾想到他会跟我去碧慈寺,而他偏偏遇上溜出碧慈寺的灼颜!” “真是孽缘哪!孽缘啊!” 她小心翼翼道:“爹爹,现在该如何是好?他撂下狠话,怕是得不到灼颜不会善罢甘休,可能会对相府乃至大晋朝不利!” “瑨王爷的意思已是非常明确,灼颜的心思是不能动的!不行,我得马上进宫一趟!” 见殷正良急匆匆离去,一抹得逞的笑呈现在唇畔,她笑笑,殷灼颜的心思不能动,事已至此,怕半点由不得人,一个女子和大晋朝的安定、祥和相比是如此的微不足道,孰轻孰重,昭然若揭。 宗城桓,你的画卷或是你的琴也好,断了根弦或是殷灼颜已嫁做他人妇亦罢,希望你对她的情不枉我费这一番心思。 “好一个狂妄的宗城桓!”萧泽圆睁着凤目,一掌拍在案上。 殷正良微颤了一下,叹了口气:“太子殿下,此事该如何是好?” “大晋朝的女子随他要,除了殷灼颜!” 见萧泽表情,殷正良暗忖自己是否找错了人,一个瑨王,一个宗城桓已令他为难,若太子再插上一手,他的老命岌岌可危,他深吸口气:“请太子殿下明示!” “即刻派人挑选出十个家世、样貌、才艺一流的女子!” 殷正良皱眉:“这——” “本殿下不信十个美女会换不了一个殷灼颜!” 事到如今,不失为一个选择,他点点头:“老臣即刻命人前去甄选!” 殷正良正欲退下,萧泽唤住他:“她现在在何处?” 他有些迟疑,终吐出三个字:“烟雨坊!” 萧泽挥挥手令他退下,暗暗吐了口气,已是有好一些日子未见她了,心中的狂躁愈来愈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5章 竹林谜影其二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萧凉宸眯着眼:“丞相大人的意思是让本王接四千金回府咯?” “王爷,如今翼王已知灼颜的身份,老臣担忧灼颜若留在碧慈寺或烟雨坊或相府会惹出风波,故而老臣想——!”殷正良无奈摇摇头,只怕宗城桓会暗中下手,到时如何能收拾那残局? “为何丞相大人将她送到碧慈寺修身养性?” 殷正良直摇头:“王爷有所不知,她素来崇佛,在碧慈寺她断不会如此放肆,至少可约束一下她!” “也罢,她愿意回府,那自是好,否则本王不强人所难!” “王爷,请恕老臣之罪,老臣素来管教不了她,如今她事事听从潇庭,而潇庭事事顺着她,老臣已派人多次去烟雨坊,终无功而返!” 萧凉宸轻嗤一声:“既是如此,不妨全都顺了她的意好了。反正她都敢给本王写休书,还有何她不敢做的呢?说不定仪表堂堂的狄丹国翼王殿下真的能对上四千金的眼呢,如此一来,岂不是皆大欢喜?” “王爷,这——” “留她在烟雨坊,顺其自然!” 冷冷的逐客令一下,殷正良无再逗留的必要,心绪烦躁的离开瑨王府,事到如今,姑且让一切顺其自然吧,或者希望真的能以十个女子换回她,少一些争端,让此事就此作罢! “我陪你去顺风镖局,找钟青彦和耿月如何?”谢翎殷切的问道。 她一手托着腮,懒懒的摇摇头。 “我们去骑马?” 仍是有气无力的摇摇头。 “我们去游湖怎样?风景秀丽的洋岱湖,悠然坐于画舫中,喝上几杯小酒,惬意至极!”谢翎绘声绘色的再出一个主意。 游湖?她小声的重复着,思索了一下,点点头:“好,我们去游湖!” 谢翎一脸雀跃:“真的?!” 她挑起眉:“你不想去?” 谢翎使劲晃着脑袋:“我这就去准备,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几人在谢翎的热忱引领下上了马车,幽幽穿过闹市,直达洋岱湖,要了一艘画舫,无影抱着从柳下了马车,正欲抱她上画舫,从柳抬手制止:“我自己就可以了!” 殷灼颜柔柔一笑,亲昵的挽上她的手:“走吧!” 她微笑着点头,缓步上了画舫。 宗城桓微眯眼淡扫了一眼古典、雅致彩画贴金的画舫,朝后挥挥手,向雪放心不下:“殿下——” 他微摇摇头,大步走近画舫,正在收拾着物什的无影见陌生的他正欲上画舫,冷着脸道:“这位公子,这画舫我们要下了,请公子另往别处!” 宗城桓斜睨了他一眼,淡声道:“你会让我上去的!” 无影闪过身子直接挡住他的去路,略一抱拳:“公子,实在抱歉,你不能上这艘画舫。” “无影,你还在磨蹭啥?”谢翎探出个头嚷道,瞥见宗城桓,回头说了几句,殷灼颜掀开侧帘,淡笑着看了他一眼,吩咐无影道:“无影,让公子进来喝杯酒!” 虽得她的允许,无影仍是警惕的盯着宗城桓,戒备的跟在他身后上了画舫。 他微低着头进了画舫,看了一眼舫中的三人,对上夺人心魄的眼眸,别的人再也不能入眼,如果一生总有那么一次奋不顾身,那么他只为她。 殷灼颜幽幽看着他坐下,嘴角微上扬:“谢谢公子当日的出手相助,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宗城桓!”并非是应付式的回答,他想将自己的名字深深刻进她心海,只是他还不知怎样做。 一旁的谢翎好奇的上下打量着宗城桓,探询的看向殷灼颜:“认识?!” 殷灼颜轻瞪了谢翎一眼,淡淡报上芳名,随后一一介绍从柳、谢翎、无影三人。 早已在他心尖漂浮的名字经她口中道出,心中仍禁不住一阵激动,他克制着形于色的喜,淡淡笑着,默默的看着她为优雅的每人斟上一杯酒,醇厚的酒香刹那满溢小小的画舫,只是,再烈的酒也不及她来得醉人,他兀自陶醉其中。 谢翎透过轩窗四启的画舫欣赏着丽景,不由乐道:“本公子为博美人一笑可真是费劲心思哪,不知两位美人是否领情?” 她笑笑:“依我看,谢公子倒是沾上了些俗气呢,竟也变得油腔滑调了!小心我二哥收拾你!” 谢翎白了她一眼,看向宗城桓:“想必这位公子不知租下此画舫的是何许人,以后公子可千万要记得勿上殷灼颜的贼船,否则,哪一天被她卖了还不知道!” “我非让我二哥好好收拾你不可,竟敢诋毁我!”她翻了一个白眼,浅笑着看向他,遇上柔情万分的目光,脸上募地一热,急急别开眼,拽上从柳:“走,我们坐船头去。” 红衣翩然出了画舫,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他狠咒了一下自己,举杯喝了一杯酒,定住恍惚的心神。 “夫人,您看,是王妃!是王妃!”嫣儿惊呼一声。 舫中的林婉闻声顺着嫣儿所指的方向望去,两袭白衣和一袭红衣坐在船头,无影侧坐船尾,透着轩窗,一名玄青衣裳的年轻男子正坐舫中,她微皱眉,收回目光,笑着问道:“昭夫人,过去搭几句话可好?” 曼瑶轻点点头,游洋岱湖本是一时兴致,林婉陪她而来不论是来自王爷的压力或是自愿也好,她都无理由拒绝什么,见林婉笑着请船家摆着画舫过去,瞥了一眼那艘画舫,不由暗想林婉是否想知道画舫中的男子是何人,只是她也有些好奇。 画舫渐渐逼近,林婉唤了一声,殷灼颜淡淡扫了一眼舫中的曼瑶,唇畔勾起:“淑夫人可是陪昭夫人游洋岱湖?” 林婉点点头,略叹了口气:“不知王妃何时回府?” “她不回去了!”谢翎嘴快的蹦出一句。 她咯咯一笑,赞许的看了谢翎一眼,见林婉蹙起眉,敛起笑意:“夫人不必惦记,不在瑨王府的日子可是逍遥自在的很呢!正有一事相求,还请淑夫人欠身过来!” 林婉扶着船侧,欠过身来,听完殷灼颜的轻声话语,无奈的叹了口气:“王妃还在生王爷的气么?王爷当日不过是一时——” “淑夫人!”殷灼颜笑着打断她:“瑨王爷身份尊贵非凡,我怎敢生王爷的气?!拜托淑夫人的事,请淑夫人一定要小心行事!” 林婉一时无语,擅进王爷的书房已是非常不易,何况是偷休书?即便上天借她十个胆,她也不敢,而且也不想:“王妃,我——” “淑夫人,拜托了!”她再次截断林婉欲拒绝的话语,幽幽看向曼瑶,高声道:“昭夫人好好保重!” 曼瑶有些莫名其妙,朝她颌首微笑,暗忖殷灼颜跟林婉说了什么。 林婉幽幽看了一眼舫中优雅喝着酒的俊朗男子,殷灼颜的三两句话堵得她再无心思探究陌生男子的来历,挥手示意船家离开,只怕再多留一会,愈发为难的是自己。 画舫缓缓移动,殷灼颜冷不防冒出一句:“淑夫人可觉得这位谢公子有些意思?” 林婉艰难的扯出一丝笑,点点头:“王妃的眼光不错!” 谢翎莫名其妙的瞧瞧两人,目光最后停在殷灼颜身上,纳闷不已:“什么眼光?你该不会是喜欢上本公子了吧?” 修长的食指勾起谢翎的下巴,她柔柔道:“怎么?莫非谢公子以为我殷灼颜要离开瑨王府是一时兴致么?我为了谢公子可是甘愿被瑨王爷扫地出门,谢公子怎能如此忘恩负义?” 宗城桓咽咽口水,娇滴滴的容颜、脆生生的喉咙、撩人魂魄的姿态,无一不让他小腹绷紧,而她的清净眼眸更是带着一种勾魂摄魄的魅力,即便她的目光只是不经意的掠过,也能感觉到一种动人心魂的力量,他一再沉陷。 谢翎脸霎红:“这可使不得,使不得,本公子何德何能,不敢在王妃面前放肆,不敢!” 她干脆双手勾上谢翎的胳膊,蛊惑的声音从贝齿间轻流而出:“谢公子胆敢说一声拒绝的话语,我让无影杀了你!” 谢翎直冒冷汗,吞吐难言:“我,我——” 从柳再也忍不住,掩嘴偷笑不已。 宗城桓手把玩着酒杯,看向船头倩笑的她,微叹了口气,初次相见的瑰姿艳逸,如今的坦真娇媚,缕缕似条绳索捆绑着他,丝丝如银针穿刺着他的心,他如何能无动于衷?只是为何上天如此作弄他,让他遇见她,又错过她? 瞥见静坐舫中的男子,殷灼颜收住笑,沉思了一下,幽幽进了画舫,坐在他对面:“公子可是觉得生闷?” 他摇摇头:“有你在怎会生闷?” 脸颊飘起淡淡的红晕,她轻咳一声,缓缓为他倒了杯酒,淡淡问道:“公子不是大晋朝人?” 眸底闪过丝亮光,他急切的问道:“你如何得知?” “只是感觉而已!”她轻轻一笑。 不由隐隐失落,但她的笑轻易冲淡那股失落,他抿了口酒,温声道:“其实我在很久以前见过你!” 很久以前?殷灼颜有些纳闷:“真的吗?是在何时何地,为何我不记得了?” “一年多前,狄丹国,洛河,柳湘桥!”一年,对他来说,每个日日夜夜都是煎熬,久到,以为,那是十年。 她扬眉笑笑:“原来公子是狄丹国人,二哥带我去过狄丹国好些次。” “喜欢狄丹国吗?” 殷灼颜犹豫了一下:“狄丹国有些意思,但若说喜欢与否却是不敢断言,毕竟在狄丹国逗留的时间不长。公子此番到大晋朝是游玩吗?” 宗城桓轻摇摇头:“不是,我找一个人!” “不知公子欲找何人,我可以让我二哥为公子寻访寻访!” 三句不离“二哥”,他拧起眉,正欲探个究竟,瞥见几抹黑影从侧旁的画舫直掠而来,眸光一冷,高喊一声:“小心!” 无影一个激灵,窜前搂住殷灼颜的腰直奔船头,四人伫立船头,关注着舫中交手的见宗城桓和几个黑衣人,谢翎刮刮鼻子,有些纳闷:“是要对付他的么?要过去帮忙吗?” 无影紧盯着交手的几人,摇摇头:“黑衣人身手甚是了得,招招必杀,看来是想取他的性命!” 殷灼颜攥着无影的衣袖,心噗通噗通跳得厉害,随着宗城桓渐渐处于下风,她紧张起来:“无影,帮帮他!” “嗯,小心!”无影沉声应了一声,杀进交手圈。 本不算宽敞的画舫在几人的交手中已不堪重负,船家早已弃船而去,谢翎咽咽口水,嗫嚅道:“我们也弃船么?” 从柳左右环顾一下,见其他画舫都已远远避开,微摇摇头:“谢公子会游水?” 谢翎黯然摇摇头,只见两个紫衣女子赫然出现,加入厮杀,瞬间又有几个粗衣男子加入战斗,直逼得黑衣人步步防御,不禁拍手叫好,眨眼间,叫好声随着渐渐顷侧的船转变成为惊叫声,“噗通”落水声响起。 摇晃的身子并未如预想般落入水中,感觉到腰际传来的力量,她长舒了口气,睁开紧闭的双眸对上一双似盛着些愁伤却温熙的双眼,嫣然一笑,两手环上他的脖子。他嘴角微勾,直接揽住她的腰跃上驶近的画舫,芬芳的气息让他一阵陶醉,环住他脖颈的手更是让他无路可逃。 “殷灼颜——”谢翎呛了几口水,扑腾着嚷道。 她扬起眉,离开他的怀抱,忽视了正欲覆下的薄唇,俯身瞧着水中扑腾的谢翎,邪邪一笑:“谢公子不是说要弃船么?正合公子心意!” “殷灼颜——” 尤歌垫着船舷拎起不依不饶嚷着的谢翎,殷灼颜上下打量着浑身湿漉漉的谢翎,摇头叹了口气:“这下可全露馅了!” 听闻此话,刚利落救起落水的从柳无影不解的看向谢翎,随即脸热的移开了目光,默然解下外衫低头递给从柳,她笑着接过披在身上:“谢谢!” 惊觉几人奇异的目光,谢翎白了殷灼颜一眼,闷哼一声:“那又如何?” 她媚眼一勾:“小娘子不觉得该先找件衣衫遮遮么?” 谢翎点点头,募地瞪大眼睛直盯着她:“你早就知道?” 殷灼颜与从柳相视一眼,可怜的看着她:“我和从柳都知道,不过我二哥他们不知道!” “是吗?”谢翎微眯着眼,猛地窜前,噗通一声,红衣直落入碧水中。 无影哭笑不得,尚不等他出手,一个身影已以极快的速度从碧水中捞起她。 谢翎瞧着一身湿漉漉的她,气呼呼的跺了一下脚:“以后我不要理你们了,你们兄妹就会捉弄人,连从柳都一起欺负我!” 殷灼颜擦了把脸,一脸懊恼:“谢公子真是记仇!” 谢翎闷哼一声,怏怏的坐在船尾。 一袭外衫轻柔的披在她身上,紧紧裹住她曼妙的身段,她吸吸鼻子,盈然的看着一脸紧张的他,似有什么落在心里瞬间化去:“谢谢公子!” 宗城桓微摇摇头,满是歉意:“是我连累了你!” 殷灼颜望着着已落荒而逃的黑衣人:“他们是何人?为何要对付你?” “阴险小人,不必记挂心上!”宗城桓冷着眼,挥手令粗衣侍卫退下,今日之账,日后必当讨还。 无影不做声色的打量着宗城桓和一旁的尤歌、向雪,暗忖几人的身份,尤其令他疑惑的是宗城桓对她的神情,见她欲落水,不顾黑衣杀手,直接护住她,温柔的似对着心爱之人。他越想越不对劲,不觉看向从柳,从柳亦是一脸疑惑,两人匆匆交换了眼色,从柳干咳一声:“灼颜,回去吧!” 她点点头,手紧紧身上的外衫,摸到粘稠的液体,微蹙眉,近前一看竟是血,担忧的看向他:“你受伤了?” 他淡笑的看着她,微摇摇头:“没事,小伤而已!” 殷灼颜上下左右看看,见他胳膊上衣衫裂了一个长口,直接掳起他的衣袖,一道血淋淋的长长的伤口横跨他的手臂,心莫名的揪紧:“这也没事?” 早担忧不已的向雪干咳一声,适时的递给她一条白布,殷灼颜也不客气,直接握住他的手包扎起来。 他脉脉看着她,手臂传来的柔软触感让他的心禁不住飞扬,曾经的多少个夜里,多少回梦中,她站在他面前,柔情似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6章 竹林谜影其三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不知我大晋朝洋岱湖的美景可入翼王殿下的眼?”几人甫下画舫,冷冷的声音传来。 循声望去,宗城桓漠然的扬眉:“洋岱湖一派繁华秀丽,自是天下胜景!” 他扫了一眼疑惑不解的殷灼颜,轻嗤道:“本王是怕翼王殿下之意不在美景,甚是可惜。” 宗城桓嘴角轻扯了一扯:“洋岱湖的胜景,小王岂能错过?” 殷灼颜眉心拧紧的瞧瞧两人,鼻子一痒,打了个噗嗤,吸吸鼻子,一把扯下身上的衣裳,不悦的塞在宗城桓怀中:“原来是狄丹国翼王殿下,真是幸会,谢谢殿下作陪,无影,我们走!” 他紧攥着手中的衣衫,她不悦的表情令他暗下苦恼,嘴唇动了动,终吐不出一个字留住她,深吸口气,冷冷对上萧凉宸的寒眸:“瑨王爷真是会挑时机!” “怎么也及不上翼王殿下的手段!”望着几人远去的背影,萧凉宸讥笑一声:“英雄救美,殿下的手段真是令本王佩服!” “瑨王爷未免太低估小王了?”宗城桓冷绷起脸,他怎会谋划这劣拙的一出,让她受惊吓?他眯起眼,看了看缓缓走近萧凉宸身边的曼瑶和林婉,冷笑:“瑨王爷佳人在侧,不如携佳人游游洋岱湖,恕小王不奉陪,告辞!” 萧凉宸微握拳,眼底的寒意狠狠的灼着他冷漠的背影。 曼瑶见他脸色难看,涩涩一笑,她不会天真的以为他是来接她回府,他的此行有着更明确的目的,只是有些纳闷的是:他为何不接殷灼颜回府? 殷潇庭诧异的盯着一身女装的谢翎,脸颊的肌肉抽动着,从柳女扮男装,他是见怪不怪,却不想,又多了一个女扮男装的谢翎,自己还一直蒙在鼓里,一时无言。 “没见过吗?”谢翎闷哼一声,扬长走过他身畔。 他咽咽口水,良久,挤出一句:“确实是没见过!” 殷潇庭深吸口气,晃晃脑袋,进了房,见殷灼颜托着两腮独坐在窗边,轻唤了一声,得到的是他敷衍的应了一声,他微皱眉,坐在她身边,温和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她懒懒的摇摇头,怏怏将今日之事简单的说了一遍。 殷潇庭理理她鬓角的头发,暗舒口气:“你是怪宗城桓不事先表露身份还是不喜欢萧凉宸的态度?” “二哥,你说宗城桓为何要隐瞒自己的身份?” 他轻笑:“莫非你外出的时候也将瑨王妃的身份挂在嘴边?” “那倒是,我不跟他计较了。”殷灼颜咯咯一笑,转了一个话题:“二哥觉得咱们的谢公子如何?” 他尴尬的扯扯嘴角:“未曾想过谢翎竟是个女子,有些不习惯!” 殷灼颜白了他一眼:“谁让二哥后知后觉,一直将她当男子看!” 殷潇庭剑眉一拧,闷声道:“二哥我总不可能将风度翩翩的谢翎谢公子看做女子吧!” 她娇蹭在他怀里:“那怎地我女扮男装,二哥也未曾将我当做男子?从柳也总是男装打扮,二哥不也没错认么?” “在二哥眼里,你总是不一样的,而从柳,与她相识甚久,自然不会认错!”他摇摇头:“想不到谢翎是如此古灵精怪!” “是二哥迟钝而已,第一次遇见谢翎时,我就知道她是女子了!从柳和大当家也是很快识破了她的身份!” “第一次见她时,你已知道?” “那当然!”殷灼颜得意的扬眉,完全没注意到他眯起的危险的双眼。 他冷哼一声:“殷灼颜,枉我那么疼你,你竟敢如此对我!我非要好好教训你不可!” 无影侯在房外,房里的追逐打闹声总算缓和了一些近几日的压抑,他深吸口气,他喜欢洋溢在她周围的笑声,可以让他忘却曾有的苦痛、忘记曾有的挣扎。 谢翎低垂着眼睑进了大厅,轻声唤了句:“爹!” 谢长青冷哼一声,粗大的嗓门咆哮道:“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爹爹吗?整日女扮男装外出胡混,你是要把我气死吗?你娘亲早逝,把你交给我,她九泉之下得知你如此胡来,会安心么?” 她暗吸口气,露出甜甜的笑,亲昵的挽上他的胳膊:“爹爹,我只是偶尔出去一下下而已,又不惹事生非,不会给爹爹丢脸的!” 谢长青甩开她的手,一屁股坐下,叹了口气:“以后你给爹爹丢脸,爹爹也管不着了!” 他微皱眉,上前殷勤的轻锤着他的背:“爹爹,顶多我以后多听您的话,只要我出去,定先跟爹爹请示可好?” 他一个劲的摇头:“以后爹爹再也管不着你了,丞相大人奉太子殿下旨意物色十名女子选送狄丹国,你也在其中!” “爹爹,你说什么?”谢翎的手突兀怔在半空。 谢长青将当日朝堂之事说了一遍,长唉一声:“如今丞相大人定是找不到画中的红衣女子,所以才物色十个女子,以换得与狄丹国的息战!” 谢翎紧皱眉:“狄丹国?翼王?宗城桓?原来是他!” 他浓眉一扬:“怎么?翎儿见过狄丹国翼王?” 她苦笑,若她没猜错的话,宗城桓画中的女子定是殷灼颜无疑,所以他才会去找她,可惜她是丞相的四千金,而且是瑨王妃,大晋朝能以一个王妃去换得两国息战吗?即便朝廷同意,萧凉宸绝对不同意,于是开始了一场甄选。而她,偏偏在其中。 她黯然的出了大厅,身后关切的话语再也进不去她耳际。这是怎样的一个玩笑?莫非是天意? 若她未曾遇见殷灼颜、未曾遇见殷潇庭,她可能会对此次甄选服帖的顺从,只是,她遇上了他们,他们的一言一行潜移默化的熏陶着她的心,她想跟他们一样活得潇洒、自在,不为虚伪世俗所拘。只是如今还有可能吗?一切皆因殷灼颜而起,如今又要因她而结束。 殷灼颜,遇上你,到底是我的幸或是不幸? “老爷,您是说此次甄选,涵旋名列其中?” 殷正良深呼口气,点点头:“甄选是太子殿下的意思,本以为可以妥善解决灼颜一事,奈何时间仓促,只寻得几个女子,朝臣不知此事因由,纷纷提议自大臣家中甄选,涵旋首当其冲,依此情形看,怕无半点回转余地。” 赵淑慧泪光涟涟:“一个殷灼颜,无端的要搭上如此多的好女儿家,她都造些什么孽啊?” 他皱眉眉头:“夫人,你这说的什么话?灼颜也是未曾知道仅是一面之缘,翼王便对她是念念不忘!如今翼王已知灼颜的身份,若他放不下,因此再加剧两国的战火,哎——” “直接说服瑨王爷将殷灼颜拱手相让便是,况且殷灼颜在瑨王府也不是很受宠,她若真去了狄丹国,岂不是两全齐美?” “夫人!”殷正良无奈叹口气:“即便瑨王爷点头,太子殿下也未必会应允,更何况还有你的二儿子呢!如今瑨王爷那关已过不去,太子殿下和潇庭更不用说了!你这不是掀起内乱么?” 赵淑慧捶胸顿足:“老爷,无论如何,您可得想想法子啊!您去求太子,求皇上,请他们放了我可怜的涵旋!” “夫人——”殷正良双手负背烦躁的出了大厅。 她呆滞半晌,抹着眼泪,心绪难平,急急回房收拾了一下,出了丞相府。 “娘,你这是干什么?”殷潇庭眉心一紧,急着扶起跪在地上的赵淑慧:“娘,有事你跟灼颜好好说,你这不是折煞灼颜么?” 赵淑慧拒不起身,恳求道:“灼颜,当我求你,我不能让涵旋去狄丹国,她身子一向不好,去狄丹国路途遥远,岂不是要她的命?你若还当自己是殷家的人,求求你,放涵旋一条生路吧!” 云娘叹了口气:“夫人,您看您这是做什么哪,您让灼颜和潇庭如何能承受得住你的大礼呢?不妨先起身将来由说说明白,大家也有个主意,要不然岂不白走一趟?” 见赵淑慧终于有些动摇,云娘示意殷潇庭扶她起身,殷潇庭扶着她坐下,看了眼殷灼颜:“娘,到底是如何一回事?你说个明白,我给你拿主意可好?” 她抽咽着将事情说了个大概,看向一旁静默不言的殷灼颜:“灼颜,你当我自私也好,庇护也罢,我只求你想想法子,别让涵旋去狄丹国。” 从柳的不屑轻哼一声:“夫人的意思是用灼颜交换,换得大晋朝和狄丹国的息战,换得你的涵旋不用背井离乡去狄丹国?殷夫人可真是大方,为了自己的女儿可以如此冠冕堂皇的牺牲别人的女儿,你的女儿是你的心头肉,难得灼颜就任由别人摆布么?” 殷灼颜咬唇,冷声道:“夫人放心,您的涵旋绝不会去狄丹国!” 她淡漠的折身回房,紧紧栓紧门,黯然的躺下,殷潇庭几次三番敲门不得进,叹了口气,只得吩咐无影道:“无影,看好她,我回相府一趟,和爹爹想个周全的法子。” 无影点点头,回想起宗城桓的柔情,苦笑,原来竟是因为如此! 透过肿痛成一条缝隙的双眼,侯保望着那一袭红衣,艰难的吐出一句:“果然是你,殷灼颜!” 殷灼颜冷哼一声:“你这该死的恶贼,我要把你千刀万剐!” 他奸佞的笑着:“早知今日,小爷我当时无须顾忌你是瑨王妃直接要了你,死也死得风流!” 她喘着气,眸光潋着丝冷:“无影,随你怎么处置,我最后只想见到他身首异处!” 无影应了声,拖拽着奄奄一息的侯保离去,她深吸口气,取下马背上的琴,缓缓走进竹林。 见她抱琴款款而来,他微眯着眼:“你确实守信!” 她莞尔一笑:“见到你安然无恙我舒心多了!” 他慵懒的坐在竹屋前的竹阶上,提壶喝了口酒:“萧颂暗中命人将他送出京都,轻而易举在道上截住了他,省了不少麻烦!” 她淡笑着双腿盘坐于地,将琴搁在腿上,缓缓掀开琴布,柔手抚摸着琴弦:“许久未曾抚琴了,若折腾了侠士的耳朵,还望侠士不要见怪!” 琴声舒缓而起,清丽的旋律给人宁静安详的感觉,只觉浑身通畅,带来一些困意;琴声渐渐活跃,似带着些喜悦,在耳边轻声的诉说着,不由提了提神,想要听清那隐约的耳语;柔手轻揉琴弦,曲情跌回谐和,营造着回环之美,似伫立高处,眼前是淡远而苍劲的寥廓壮丽景色,沙流清浅、云程万里、雁鸣翱翔,他顿觉心境爽朗,乐思开阔。 深眸静静凝视着微低垂着眸专注的脸,缕缕秀发随清风轻拂着她的脸,耀目的红衣此时却掩饰不了其中的纯粹、轻灵,与平日的她截然不同,转念一想,她其实一直如此,只是一直视若无睹而已。 最后一个琴音散漫而开,如在竹林深处低低的徘徊,他收回肆意的目光,撇撇嘴:“想不到你也弹得一手好琴!” “夸奖了,只是学得几首卖弄一下而已!”她淡淡一笑:“不知侠士的第三个要求是何要求?请侠士一并告之,我定达成侠士的要求!不然,以后可能难再见侠士一面了,怕是要食言了。” 他微皱眉:“怎么?你不想再到竹林了?” 殷灼颜缓缓起身,将琴轻搁在长竹椅上,覆上琴布,手搭在挺拔的翠竹上,抬头仰望着轻扬的竹叶:“竹林深处,风声林籁,处于其中,如脱却种种俗嚣物欲,心魂欢愉自在,令人有种潇洒出尘之感,又怎会不想再到竹林呢?只是怕是再无机会了!” “为何?” 她轻描淡写的说了几句,募地嫣然一笑:“这次怕是最后相见,离开之前不想欠侠士最后一个要求!” “你要去狄丹国?” 殷灼颜自嘲的笑笑:“今日是二哥的亲娘跪着求我,明日又不知是谁的亲娘跪着求我呢!我真的承受不起!若真的能以一个我换得众人安生日子,我又怎忍心拒绝?向来命贱,何来奢求?” “你若去了狄丹国,你夫君又该如何呢?” 她深吸口气,扬眉一笑:“他一定会很乐意的,他有那么多女人,少了我一个没啥大不了,而且还不用整天对着我生闷气,称了他的心顺了他的意。况且那个宗城桓看着挺顺眼的,比他好多了。” 他募地起身:“第三个要求我留着,即便你真去了狄丹国,我也会让你还第三个要求的!” 话音落,人亦走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7章 浮生多忧其一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竹枝摇曳,姿影婆娑,他静静伫立着,黑色面具恰到好处的遮住他难看的脸色。他苦涩一笑,为何会有心痛的感觉?有那么一瞬,他只想紧紧抱住她,疯狂地去爱她,让她再也说不出离别的话语。 “铮!”静谧的虚空中裂帛之声穿透而来,铮铮琮琮、急骤而肃杀。 他深吸口气,只觉狂风暴雨骤然降临,又似金戈铁马万众奔腾,心中竟起了些莫名的心悸,从未有的心悸,犹如孤身一人置身于杀戮战场,硝烟弥漫、鲜血满溅、尸首遍地,窒息的让他想逃。 琴声愈来愈急,愈来愈烈,仅留存的一点意志似要瓦解,他难受的捂住胸口,低声咒骂了一声。 又是一声高扬的裂帛之声,如一声令下,万箭齐发,箭箭直中心窝,撕心裂肺,他额际不觉冒出细微的冷汗,微喘着气,有想摔掉她的琴的冲动。 “嘣”的一声,急弦拉断,琴声戛然而止,啸鸣余音萦绕在芬郁的翠林中。 须臾的停顿,就在他长舒口气的同时,温婉柔缓的琴声淡淡散开,如轻薄水雾萦纡盘旋,清凉、迷离,灵魂仿佛欲挣脱肉体破壳而出只为应了那份迷离。 “妖女!”他咬牙切齿吐出两个字,决然离去,只怕再落入魔音中,伤得体无完肤。 她静静坐着,冷冷看着那根断弦,眼前两个人影交错,冷漠无情的他,温情脉脉的他,笑了一笑,其实选择很容易,任谁都不会选择留下。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高喊一声:“我要去狄丹国,不要留在瑨王府!” 无丝毫的迟疑,她直奔东宫,定定的道出来意。 “灼颜,我不同意!”萧泽斩钉截铁的截断她的话:“我绝不会顺了宗城桓的意,把你交到他手里!” 殷灼颜淡淡勾唇:“能用我一人换得数十名女子的自由,换得两国的息兵,何乐而不为呢?而且我也不讨厌宗城桓!” “不!”萧泽一把抱住她,异常坚决道:“不,我不许!我不会再让你离我远去!” 他的胸膛传透着暖暖的温度,一时竟舍不得推开他,她轻启红唇,带着些殇然:“求你,别对我这么好!” 萧泽苦涩笑笑:“素来聪明过人的殷灼颜怎地犯起傻来了?灼颜,你别管此事了,若是因为殷涵旋,大不了我让人找个条目除掉她的名字可好?” “可是——” 他低头直接堵住她的红唇,绕上她柔舌深深的吮吻,她频频退却间发出荡人心魄的呻吟声,甜美、醉人气息让他不满足于轻浅的吸吮,滚烫的唇顺着柔滑的脖颈而下。 殷灼颜理智的冷声叫停:“别这样!” 他难抑的收住驰骋的心神,紧拥着她,平息着粗重的喘气:“灼颜,跟我走,抛下一切,我许你一生的爱恋,我们离开洛京,我陪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好吗?” 鼻子一酸,眼眶刹那晶莹,她沉声道:“你是太子,是将来的皇上!” 萧泽捧起她的脸,对上她哀怨的眼神:“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舍弃。没有你在身边,拥有江山又如何?” “太子殿下此番话语真是动人心弦、感人肺腑,令本王甚是感动!” 戏谑、冷淡的话语硬生生插入,萧泽滞了一下,黯然放开她,目光投向寒着脸走入殿中的萧凉宸。 “未经通传,扰了太子殿下的兴致,还请殿下恕罪!”他冷冷扫了一眼尴尬别过头去的殷灼颜,见她举步正欲离去,长手一把搂住她的腰,微眯着眼:“事关与你,你怎能离去?” “我不过是个无足重轻之人,任由太子殿下和瑨王爷处置!”她甩开他的手,淡漠而去。 两人背对背站着,许久,未曾说一句。 终是他冷言打破沉默:“太子殿下莫忘了,殷灼颜如今是瑨王妃,不是太子殿下可以碰的女人!” 萧泽眼光坚定起来,紧握双拳:“你要怎样才会放手?你对她无情便放手!你当初会应允她代替殷涵旋入府,莫不成你想告诉我,你是看中了殷灼颜?” “若我说是呢?!” “你绝不是!”萧泽失措的嚷道:“你明知我对她的情,你却答应让她入府,你居心何在?” 他冷哼一声:“太子殿下别忘了,是父皇下的旨意!” “只要你一声拒绝,坚持让殷涵旋入府,她又怎会成了瑨王妃?你不过是想拿她对付我不是吗?如今一切如你所愿,我承认我输了!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我什么都不要,只要她!” 萧凉宸深吸口气:“过去的事我不想再提,我亦不想再探知你和殷灼颜有怎样的过去,以后只要她仍是瑨王妃,她就是我的女人。只要涉及到她的事,请太子殿下莫再过问!宗城桓的事我自会解决,太子殿下别插手!” 萧泽痛苦的闭上眼睛,语气出奇的平淡:“你真的动心了?” “不劳太子殿下费心!”他微握拳,往外走了几步,顿住,沉声道:“容我再提醒皇兄,她是我的女人,别再碰她!” 凤眼铺上丝丝寂寞,萧泽黯然转身,望着他俊逸的背影,萌生了种厌倦,也许一时的错过,即是一生的错过。 一袭白衣焦灼着他的眼,踟蹰不前,艰难地迈出一步,缓缓走进立于她身边,远眺着一望无垠的如茵草原,淡淡道:“你找我?” 她心底掠过一丝黯然:“你不想见我?” 殷潇庭轻吸口气:“你可以去烟雨坊!” 谢翎越过他的这一句,一脸淡然:“我在甄选送往狄丹国的名列!” 他沉默了一下:“对不起!” 她轻咬唇:“我不是来跟你要道歉的,我不想要,我不会怨灼颜,我只想听你一句话而已。” “何话?” 眼前漫过一片薄雾,她一鼓作气道:“认识你和灼颜的这段日子是我有生以来最快乐的日子,我喜欢和你们在一起,喜欢殷灼颜,也喜欢殷潇庭,我只想知道,你有没有过那么一点喜欢过我?” “谢翎!”殷潇庭微握拳,叹了口气:“我一直不知道你是个女子!” 她强忍着身上的颤意:“现在呢?” “谢翎,我——” “现在别这样拒绝我,让我放纵一次好吗?”她定定道,双手倏然勾上他的脖颈,青涩的粉唇轻轻碰触着他紧闭的唇,大胆的滑入,感觉到他的漠然,黯然离开他的唇,侧身走过他的身畔,哀伤的离去。 殷潇庭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可是又不知该说什么,一直,他将所有的宠爱倾注到她身上,眼中只有她,只为她存在,他真的不知道如何去抚慰另一个陌生的女子。 他缓步往回走,尚未到路口,殷灼颜迎了上来:“二哥,怎么了?谢翎跟你说什么了?我叫她,她都未应我一声就匆匆走了!” 他轻呼口气,牵过她的手,笑笑:“没事,我们回去吧!” “二哥,你惹谢翎生气了?” “谢翎会没事的!”殷潇庭握握她的手。 她撅起嘴,微抬眸瞅了他一眼,嫣然一笑:“二哥,我们回烟雨坊喝酒如何?” 偌大的邀月园中,偶见几个仆从来去,甚显静逸,水榭中,相依偎着一红一白勾勒着别样的生气,从柳微皱眉,轻步近前倚在回廊处的无影,低声问道:“他们怎么了,还不到午时,竟喝起酒来?” 无影微摇摇头,若说因由的话,怕是太多太多。 她静立稍许,微叹了口气:“谢谢你!” 他攥起拳,处理侯保时,他使用了他所知的每一个酷刑,只想为她讨还一个公道,回眸望着翩翩而去的白衣,心头掠过一阵晦涩。 “灼颜,我绝不会让你去狄丹国,我不会再让别人逼你!”殷潇庭深吸口气,认真说道。 她浅浅一笑:“我知道,二哥是最疼我的!” “嗯,二哥会一直疼你、一直保护着你!” 纤指捏起酒杯,轻啄了一杯酒,微侧头柔情的看着他俊美的脸庞,柔声道:“二哥不喜欢谢翎吗?” 他拧起眉,有些不自在:“灼颜,为何突然问这个?” 她璀璨一笑:“我可是挺喜欢她的,二哥不喜欢她真是可惜了!若她做了我嫂嫂,岂不是又多了一个人喜欢我?” 殷潇庭沉溺的刮刮她的琼鼻:“你这小妖精!” 殷灼颜蹭了蹭他的肩膀:“二哥喜欢她的话娶了她可好?我要好好想想,在二哥成亲的时候送何礼物。” “灼颜,二哥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好好的,就是送给二哥最好的礼物!” 她满意的点点头,腾地起身,拽着他的胳膊:“那我们去找谢翎!” 殷潇庭皱眉:“好端端的找她干嘛?” “别让她生二哥的气啊!谁曾想到二哥傻呆呆的,惹她生气了!”她埋怨道。 殷潇庭拗不过她,无奈道:“她并没有告诉我们她府上何处啊?” “二哥,你真是愈来愈让我放心不下了。甄选的女子不过十个,还怕找不到谢翎!” 她的煞有其事让他不觉哑然,心疼的搂过她的肩:“灼颜,我已跟爹爹说好了,此事交给爹爹、交给萧泽,他会妥善处理的,别操心了好吗?” 眼眸低了一低,她浅浅一笑:“二哥不觉得宗城桓比萧凉宸要讨人喜欢吗?那个萧凉宸老是吼我,我才不要当他的瑨王妃,而且他还有那么多的女人,我不要!” 他柔声哄道:“嗯,你不喜欢他,二哥也不喜欢他,一定要找个机会好好教训他。” “殿下,若是大晋朝不愿以她交换,我们直接掳了她回狄丹国!”尤歌轻哼一声。 向雪附和道:“殿下,属下即刻去准备,只要事成,马上离开大晋朝!” 宗城桓双手负背,沉默不语,良久,淡淡道:“我要见她!” 尤歌和向雪交换了下眼色:“殿下,属下即刻去请她!” “不,我去见她!” 甫刚出门,侍从呈上一封信:“殿下!” 他带着些许的疑惑看完信,沉吟良久:“去洋岱湖!” 沿着湖边长廊而行,他的神色愈发冷清,一艘竹帘半掩的画舫赫然映入眼帘,两名素衣女子立在船头,他只身上了画舫,掀开竹帘,见她优雅坐于舫中,素净淡雅、别具风韵,薄唇轻启:“三千金莫非想邀小王同游洋岱湖?” 她盈然一笑:“能和翼王殿下同游洋岱湖是何等的荣幸,我怕是要不到,只能借花献佛,还望殿下不要见怪!” 画舫缓缓而动,宗城桓迟疑了一下,坐下,扫了一眼若芙蓉般的脸:“不知三千金有何指教?” 殷涵旋悠然喝了一杯茶:“我有一个故事,殿下感兴趣的故事!” “你怎知小王感兴趣?” 她略低垂着眼眸,优雅倒了杯茶,推送到他面前:“关于她的一切,殿下不想知道吗?” 心怦然一动,她的一切,是他最想碰触的,他微点点头。 朱唇微启,细细的将所知的每一件事娓娓道来。他的目光时而愤恨、时而忧郁、时而疑惑、时而担忧、时而炽热、时而游离,在她的过往中跌宕起伏。 长长舒了口气,微抿了口茶,她淡淡一笑:“殿下觉得与我同游洋岱湖是否值得?” “你为何对她在瑨王府之事如此了解?” 她轻轻一笑:“我曾有恩于她身边名唤梅香的侍女,自是何事都不曾隐瞒。” “你为何要跟我说这些?” “殿下有自己想要的,我也有自己想要的。” “她真的不愿意留在瑨王府?” 她微点点头:“瑨王府对她来说是个囚笼,而且她不愿意顶着我的名义成为他的女人。瑨王爷也只是未果断下决心休了她而已,只需一点刺激,各得其所。” 宗城桓紧握双拳:“依你说该如何?” 殷涵旋高深莫测的笑笑:“要一个女人的心,必先得到她的身子。” “我不会对她用如此卑劣的手段!” 她不置可否,笑得了然:“你会,否则你早已对我动心了。没有萧凉宸的强硬,你永远得不到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8章 浮生多扰其二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无影瞧着偷偷摸摸蹲在将军府门外石墩后的两人,有些无奈,轻咳一声:“香主和公子不直接进去么?” 殷灼颜和殷潇庭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看向他:“怎么进去?” “不就是道个歉吗?公子不妨直接入府拜访!” 殷潇庭脸一热,闷哼一声:“哪有让本公子亲自上门道歉的,何况是她——” 瞥见一辆马车停在府门外,殷灼颜一手掩住他的嘴,见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下了马车,低声问道:“他就是谢长青将军吗?” 殷潇庭扳下她的手,锁在自己的手心,闷闷道:“我怎么知道?” 她不满的白了他一眼,见无影直挺挺站着,忙拉着他蹲下。 谢长青正欲入府,眸中余光扫到石墩后鬼鬼祟祟的三人,浓眉一皱,走了几步,停住脚步,转身往石墩后走去,莫名其妙的瞪着低垂着头的三人,粗喝一声:“你们是何人,为何在此鬼鬼祟祟?” 殷灼颜深吸口气,拽着殷潇庭的胳膊,缓缓起身,嫣然一笑:“见过谢将军!” 谢长青几乎错愕,双眸圆睁:“你,你——” 她笑着晃了晃殷潇庭的胳膊,他干咳一声:“见过谢将军!” “今日特地到府上求见令千金,怕过于唐突,才在此处候着,让将军见笑了!”见谢长青一脸疑惑,她眼神示意殷潇庭说几句,殷潇庭有些尴尬,轻咳一声:“谢将军,不知令千金现在可在府中?” 谢长青晃晃脑袋,从愕然中回过神来,将他们迎进府中大厅,命人上茶:“几位稍坐片刻,本将军即刻去唤翎儿。” 他迈着大步急去,未进谢翎房间,兴奋地大嚷:“翎儿,好消息,好消息!” 谢翎无精打采的看着风风火火进了房的谢长青,不咸不淡的问道:“爹爹,有何好消息?” 他哈哈大笑:“翎儿,你不用去狄丹国了!” 无神的双眼突绽亮光,抓住他的粗胳膊:“爹爹,此事可是真?” 谢长青掳高衣袖:“千真万确,千真万确哪!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爹爹我找到那幅画中的女子了,此刻就在大厅!” “爹爹,你说什么?”谢翎拧紧眉,疑惑万分。 “丞相大人不是找不到狄丹国翼王殿下画中的女子么,爹爹绝对没看错,就是她!爹爹回府时见她和两名男子在府外说是要见你呢!” 见我?她的心腾起一丝雀跃,是他吗,他来找她了吗?眼神却突然黯了下去,无奈笑笑:“爹爹,女儿这次非去狄丹国不可!” 谢长青迷惑不解:“既已找到画中的女子,直接将她送给那个狄丹国的翼王,一切就圆满了!爹爹即刻派人去请丞相大人,!” 谢翎急急拉住他,叹了口气:“爹爹可知道画中的女子是何人?” “管她是何人,只要是那个翼王要的女人就行!” 她猛跺脚:“爹爹,她是殷灼颜,是瑨王妃,是丞相大人的四千金!” 谢长青瞪大眼眸,惊讶的张大嘴:“什么?!” 她苦涩一笑:“即便不念在她是丞相大人的四千金,爹爹能将堂堂大晋朝瑨王的王妃送入狄丹国的殿下之手吗?” “难怪一直宣称找不到人,要挑选十个女子前往狄丹国,原来竟是因为如此!”谢长青拍拍额头,重重叹了口气。 谢翎苦涩一笑:“爹爹,让他们回吧,我不想见他们!” “这——”谢长青有些为难:“她既是瑨王妃,翎儿若不见怕是不太好!” 她闷哼一声,推搡着他出了房:“我说不见就不见!” 谢长青懊恼的回到大厅,瞟了一眼妖娆的红衣,干咳一声:“小女身体不适,不方便见客,请见谅。” “谢将军,不如——” 殷潇庭一把掩住她的嘴,笑笑:“谢将军,既是如此,晚辈等先告退,烦请转告令千金,若有冒犯之处,请多多见谅!” 殷潇庭拱拱手,不由分说拽着殷灼颜出了将军府。 殷灼颜不满的瞪了他一眼:“二哥,你说过要亲自跟谢翎道歉的!” 他灿烂一笑,搂住她的腰:“人家谢翎如今不领情,我能怎么办?二哥再找个机会跟她道歉好不好?肚子可饿了,咱们去香云楼填填肚子,让大掌柜给你准备些好吃的,如何?走吧!” 几句哄得她笑颜频开,没坚持多久,乐呵呵随他而去。 无影摇摇头,两人完全是由着性子而来,这一趟算是白来了。 谢翎黯然的抬起头:“他们走了?” 谢长青嗯了一声:“不是你让他们走的吗?我直接轰他们出去了!” “爹爹,你轰他们出去的?” 他闷哼一声:“莫不成还要爹爹我送他们出去不成?没有棒打他们出去算客气了!” “爹爹你——”谢翎重重跺了一下脚。 “翎儿,那个男子又是何人?为何敢对瑨王妃如此无礼?有伤风俗!” 谢翎绞着衣衫:“爹爹,你说什么,人家是亲兄妹,自幼亲密无间,怎会有伤风俗呢?” “亲兄妹?可是丞相大人的二公子殷潇庭?”谢长青粗大着嗓门,冷哼一声:“素来听闻丞相大人的二公子不学无术,整日游手好闲,翎儿,你怎会与他们混在一起?” “爹爹,他才不是不学无术呢,二公子博学多才、英俊潇洒,乃铁中铮铮的男子,并不是别人口中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的那样!” 谢长青凑到她跟前,直盯着她沉醉的脸:“你看上他了?” “可惜人家看不上我!”谢翎不觉嘟喃了一句,话语甫出,娇嗔一声:“爹爹,你套我的话!” 谢长青叹了口气,坐在大椅上:“爹爹看那个殷潇庭倒是个不错的男子,可惜,你如今已在甄选的名列,由不得我们了!连丞相大人的三千金都在名列中,这一次是真的无法两全齐美了。她是瑨王妃,断不可能作为礼物送给狄丹国的翼王!” 谢翎长叹了口气:你真的对我一点心思也没有吗?既是没有,为何还要到这里来?你又是为何? 宗城桓远远望着一红一白的身影相携进了香云楼,眸光刹那冰冷,他就是殷潇庭么?她声声句句中的二哥? 喉咙生了苦意,殷涵旋所说的他无法分辨是真是假,但他知道,她想离开瑨王府是真,所以他选择相信。 或许殷涵旋那句话来得比任何一句都打动他:要一个女人的心,必先得到她的身子。 只要你在我身边,我愿背负所有的骂名,愿承担所有的罪孽。 她远眺着广亵的草原:绿茵如毡、坦荡无际、风吹草低见牛羊成群,蓝天、白云与草原、羊群相融相连,间或传来骏马的嘶鸣和牧羊人的音哨,令人心旷神怡,浮想联翩。轻挑了一下眉,她懒洋洋席地而坐,侧眸瞟了殷涵旋一眼,撇唇挪揄道:“姐姐今日心境真佳致,邀我到郊外原野远足!” “你我姐妹二人将天各一方,想趁此良机与妹妹一聚。一直以来未曾和妹妹好好的说说话,甚是遗憾,希望今日能弥补些许。” 她娇笑一声:“倒真是呢!” 殷涵旋淡笑着命问绿、迎双二人在郁郁茂树下摆放好美酒和点心。 枯坐了一会,觉得甚是无趣,殷灼颜淡淡扫了她一眼,扬眉:“姐姐可去骑骑马?” 殷涵旋摇摇头,柔柔道:“妹妹想去的话,就去吧,我在这里歇着就好!” “无影,我们骑马去!”她拍拍白马,踩上脚蹬,敏捷的跃上马背,扯动缰绳,喝了声,白马疾奔出去。 无影迅速翻上马背,跟了上去。 青翠醉人的草原、矫健轻快的白马、飘逸绚烂的红衣,勾勒出一幅张扬、隽永的图画。她笑了一笑,不枉二哥那么疼你,确实是招人的主。 “问绿,东西可准备好了?” 问绿肯定的点点头。 她幽幽阖上双眸,丹唇流露出一丝深沉的笑,殷灼颜,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你本是我的替代品,凭什么让他不愿割舍你。我不会去狄丹国,我不愿成为你的牺牲品,你勾惹的男人让你自己去成全。瑨王妃,是属于我的,不是你! 想起当夜留在云悦轩的寂苦无措,她轻吸口气,云悦轩确实是个不错的地方,但,很快将易主。 畅转几圈后,她轻喘着气趋马回到树下,抬手拭了拭额际的细汗,未曾多想,接过殷涵旋递过的一杯酒,咕噜咕噜喝了下去。 “累了吗?”殷涵旋淡笑着再替她斟满一杯酒,幽幽看向无影:“问绿,给无影倒杯酒!” 问绿应了声,利落的倒了杯酒送到无影面前,他微皱眉,见殷灼颜微笑着轻点点头,方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妹妹的骑术真是了得,可是二哥教的?” “嗯!”她淡淡应了一声。 殷涵旋微叹了口气,涩涩一笑:“一直以来,二哥只对你好,从未好好地疼过我,给你最好的,护着你、疼着你,真是令我好生羡慕!” 她有些莫名其妙,扯扯嘴角,一时无言以对。 “我有些倦了,先回去了!”殷涵旋敛敛裙摆,示意问绿、迎双收拾物什,见她不知所以然,笑笑:“今日风和日丽,妹妹尽情享乐吧,我先回去了!” 殷灼颜望着三人远去的背影,愈发的莫名其妙,侧眸看着无影:“怎么回事?” 无影不解的摇摇头,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一时又说不出来。 “走,我们回去找二哥。”她轻哼一声,欲上前牵马,只觉身体身体慢慢起了变化,一股骚动不安的情绪在体内乱窜,不由得低咒了一句:“这是何酒?真烈的酒!” “怎么了?”无影见她脸色绯红,上前扶住她,关切的问道。 “有点难受!”她顿感口干舌燥,气息有些急促起来,不舒服的蹙起眉。 “我——”无影甫吐出一个字,眼前突地一片朦胧,头一沉,脑中最后掠过一句“他们被下药了”,人重重栽在地上。 “无影——” 她惊呼一声,俯身拽了拽无影,却发现自己连半星力气都没有,身体腾起的燥渴让她难受得攥紧拳,终无力的蜷缩着身子伏在无影身边,妄图唤醒无影:“无影,醒醒——” 瞥见一抹蓝色衣摆翩翩而来,她费力的抬眸,迷蒙中却看不真切,狠狠地咬了一下唇,疼痛让神智稍稍清醒,她艰难道:“是你?帮——,帮我,帮——帮——我!” 褐色的双眸,朦胧而妖异,传达出让人无可抗拒的春意,接触到的瞬间他完全陷落,那是绝不让人反感的荡意,撩拨着他,让他心动神移,眼中的火焰狂猛燃起。他单膝蹲下,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绯红的脸颊:“灼颜,别怨我,天知道我是多么想要你,做我的女人,我让你拥有天下独一无二的宠爱!” 成熟的男子气息狂袭而来,如盅一般引诱着她,她心性顿失,身体紧紧贴上去,柔手胡乱的要脱掉他的衣衫,火热的身体此刻只想与他紧密纠缠。 他轻轻吻上她的唇,温柔、小心,带着疼惜和宠爱,顶着罪孽前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9章 浮生多扰其三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一袭黑衣悄然而至,冰冷的声音响起:“以如此卑劣的手段得到一个女人,不觉得有辱身份么?” 宗城桓怔了一下,掌风一扫,激情随着一阵晕眩消弭而去,迷糊中怀中妖娆的人儿已落空,心里掠过声叹息,失去意识。 耳畔劲风呼啸而过,突然遁去的温柔让她愈发难受,她无力舔舔嘴唇,双手摸索着滑入结实的胸膛,惹来低吼一声。 他紧拉缰绳,拼命策马疾行,不敢低头看她,只怕一个眼神,他无力抵抗。 身上渐渐蔓延的如撕裂一般的空虚感令她不能自已,榴齿大胆的咬上他胸膛,他猛的勒停马,声音喑哑:“殷灼颜,你会后悔的!” 她无意识的呓语一声,他放弃他的坚持,一手搂住她不安扭动的腰,直接翻下马,滚入林间草丛中,娇艳欲滴的双唇一张一合,他抵抗不住妩媚的邀请,一手扯掉脸上的黑色面具,狠狠吻下去。 凌乱的衣衫就着媚药的妖娆,如黄莺出谷般的低喘刹那吞没他所有的理智,迅速将两人身上的束缚一股脑除下。滚烫、细腻的肌肤紧紧贴上他,原始的本能引领着她前进,瞬间两人紧密纠缠、互相啃噬着。 身上残留着的下意识的微弱恐惧,在他狂乱的征服中突变化成一缕轻烟,淡散在空中。 荡漾的缠绵,那么深刻、那么透彻,如完整释放千年遭禁锢的渴望,即便天崩地裂也分不开彼此。 似闻到淡淡的竹香,全身乏力、酸痛无比,乏极的眼睑眯开一条缝,模糊中似有一抹黑影,幽幽闭上眼,叹息散落而出,片刻沉沉入睡,徒留一滴泪滑出眼角。 微弱的叹息如竭声的控诉,狠狠冲撞着他的心,半晌,他自窗外的一片青绿中回过头来,拖着略沉重的步伐趋近竹床前。 浅淡的泪痕仍有晶莹的痕迹,不由伸手轻柔的拭去,轻轻叹了口气:该说你太单纯抑或是太傻?当你清醒后,你会不会更愿意躺在宗城桓怀里? “庄主!”门外传来低沉的声音。 他皱了下眉,轻步出了竹屋。 “庄主。”常笑低声禀报:“宗城桓已清醒,现正回使馆。无影中的是迷药,再过一两个时辰即可苏醒。” “常笑,你亲自看着她,我不希望她有任何闪失!” 常笑颌首应是,目送着他翩翩消失在竹林幽径中,回头瞥了眼竹屋,你对她是不是有了一些不一般的情感?越来越在乎、越来越亲近,可知道,成大事者,无不狠辣薄情,而,若对一个女子动情,随时可能葬送自己! 他攥了攥手中的剑,嘴角轻撇,我会全力助你,但若是有一天,殷灼颜成了你的绊脚石,那么,我不会心软,结束她性命的将会是我! 青草、泥土的气息夹杂在一起,直冲他鼻尖,他募然睁开眼睛,两手狠抓了一把泥草,腾地起身,寻遍四周,无她的踪影,发了疯似的仰天长啸,懊恼、悔恨、担忧、恐惧、焦急狂涌而来,心确确实实再次感到痛苦。 他怎么会、如何会,由别的人在他身边对她下手,任由别人带走了她? 他紧握双拳,咬牙切齿:“殷涵旋!” 无法预知她的处境、无法探寻她的踪迹,他深吸口气,快速的跃上马背,直奔绸缎庄。 听无影道出是由,殷潇庭如临深渊,脸色惨白,复杂的眼神夹杂着痛苦:“你说的可是真?” “绝不敢欺瞒公子!” 他踉跄的扶住桌子,今早殷涵旋突然邀她去远足,只当姐妹二人可以多促进些感情,料不到竟是这般结果,绷着铁青的脸,他凛然站直:“无影,走!” 无影一声不吭的跟在他身后,若殷涵旋敢否认她的所作所为,他绝不会手下留情。 殷潇庭直冲进房,一把揪住她的衣襟,厉声质问:“你对她做了什么?说——” 鼻子一酸,殷涵旋倔强的咬住粉唇:“你就那么在乎她?一直以来你只当她是你妹妹,我呢?你有没有关心过我?” 急跟进房的赵淑慧见状,忙拉住他:“潇庭,你这是干什么?快放开涵旋!” 他双目通红,狂吼:“她现在在哪里?” 赵淑慧斥道:“殷潇庭,我不管发生了何事,你放开涵旋!” “娘,你现在还要如此护着她吗?你问问她,她对灼颜做了什么?” 殷涵旋猛甩开他的手:“灼颜,灼颜,你心里只有殷灼颜!好,你不是想知道她在哪里吗?我告诉你,她现在在宗城桓的怀里像个荡妇般求欢呢!你满意了吗?你高兴了吗?” 他双目一冷,一巴掌重重甩了过去。 赵淑慧吃惊的捂住嘴,挡在两人中间,怒喝:“殷潇庭,你给我滚!” 他冷哼一声:“殷涵旋,我警告你,她若是有任何闪失,我绝不饶了你!” 她捂着脸,竭声哭喊道:“你走,去找你的殷灼颜,看看她是怎样人尽可夫!” “人尽可夫?!”殷潇庭冷笑:“你呢?你以为你有多清高,心如蛇蝎!” “是,我心如蛇蝎,若不是她抢了本该属于我的,我又怎会这样对她,她就是一个狐狸精,把男人都迷得团团转,我偏要砍了她的狐狸尾巴!” “枉她一心想着跟宗城桓回狄丹国,换回你们的自由、换来两国的息战,如今,是再也不必了,我绝不会让她替了你这等卑鄙之人去狄丹国!”他恨恨的拂袖而去。 “涵旋,这是如何一回事?告诉娘,娘替你做主!” 殷涵旋捂面痛哭而去,留下赵淑慧一人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尤歌和向雪防备的拦住闯进使馆的怒气冲冲的两人:“擅闯使馆,该当何罪?” 利剑冷冷的出鞘,无影冷哼一声:“让开,否则休怪我剑下无情!” “唰”院中顿时银光闪闪,刀光剑影如山雨般呼之欲来,殷潇庭眉心一紧,冷喝一声:“把她交出来!” 向雪冷笑一声:“此乃使馆,公子怎地到此处找人来了?” 殷潇庭眼一沉,大喊:“宗城桓,你给我出来,敢做而不敢当算什么!” 手中的酒杯颤了一下,他狠一用力,杯子脆然碎裂,手心的鲜红灼伤他的眼,他一手撑着桌子起身,背负双手,高喊一声:“尤歌、向雪,让二公子进来!” 尤歌、向雪相视一眼,让开道,殷潇庭愤愤进了房,连声质问:“灼颜呢?她现在在哪?你对她做什么了?堂堂一个狄丹国翼王为何要用如此卑劣的手段?” 他深吸口气:“我承认我卑劣,我只想要她而已,我费劲心思、千辛万苦到大晋朝只为换得一个殷灼颜,我不在乎过程,我只要结果,只要她!” “她已是瑨王妃,你不该对她有任何的期望,不该那样伤害她!” “你既然在乎她,便知她在瑨王府过得并不开心,不是吗?”宗城桓深深看了他一眼,定声道:“萧凉宸不配拥有她,因为他不懂珍惜,而我,可以给她所有的宠爱,让她成为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我并不后悔我的所作所为,我愿意倾尽天下补偿她。” 在他淡漠的双眸中看到了坚定,还有柔情,殷潇庭眉心紧锁,不屑的哼了一声:“我不管你对灼颜是怎样的情,如今我很确定的告诉你,我绝不会让她跟你回狄丹国,就算是天下遍燃战火,我也不在乎!” “我也可以告诉你,天下我可以放弃,但我绝不放弃她!” 殷潇庭遽然失去耐心,狂吼:“把她交出来!” 宗城桓紧握双拳:“她不在我这,一个诡异的黑衣人从我手中救走了她。” “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的鬼话吗?什么黑衣人,全是你编造出来的!” “我既已承认我的所作所为,莫非还会隐藏她的下落不成?”他更在乎、更想知道如今的她在何处,当他醒来,尤歌、向雪告诉他,一个戴面具的黑衣人避过她们,从他手中劫走她时,他几乎想杀了自己。 殷潇庭紧盯着他的脸,捕捉着哪怕是一丝的不确定,他失望了,没有任何的一丝不确定。 目送着殷潇庭狂怒而去,他缓缓松开紧握的双拳,手心一片鲜红,仿似又见到她的红衣,冷冷笑了自己一下,就那样,失去了她。 黑衣人,诡异的黑衣人?!他痛苦的闭上双眼,他不知道黑衣人是何人,但黑衣人知道他的身份,很清楚他的身份,而且是她身边的人,对她的行踪了如指掌。会是何人?脑际闪过一个名字,冷眸赫然睁开,双拳复又攥紧,薄唇清冽的吐出一句:“原来是他!” 真的是他吗? “公子,我——”无影脸色乌黑,若找不到她,让自己死上一百次都不够。 殷潇庭深吸口气,黑衣人,一张黑色面具浮现眼帘,心中闹腾不已,是他吗?云逸—— “无影,我到灼颜说的那个竹林看看,或许她在那,你留在这里密切盯着宗城桓,我怕他暗下使些阴谋诡计,除非我找到灼颜,否则绝不让宗城桓离开你的视线!” “公子——”无影欲言又止,想与他前去寻她,不见到她安然无恙,怎能心安,但心知他的安排会是最好的,无力点点头:“是!” 殷潇庭直奔竹林,悠悠竹林、鲜活而嫩绿,他无丝毫的兴致,沿着幽径径入竹林深处,辗转到了竹屋前,脚步有些许的迟疑,环视四周,一片寂静,沉重的迈上竹阶,推开虚掩的门。 眸底的红色让他悲喜交加、百味杂陈,轻步趋前竹床,手轻轻抚上桃红的脸,感受着她的气息的温暖,瞥见脖颈的痕迹,他收住手,黯然整整她的衣襟,解下外衫,披在她身上。 他疲惫的坐在绿藤编织的软椅上,凝望窗外,冷淡、清幽,穿过竹林缝隙的清风,淡淡的沁入心脾、凉凉的爽人肌肤,心尖却划过浓浓的无助感,答应她的怎会一再食言,让她一次次的痛,让她一次次的伤? 竹叶轻轻舞着,她深沉昏睡着,他静静凝视着,一切都与他们无关。 一袭黑衣悄无声息的闪过窗边,轻踏着竹叶直到他身边:“庄主!” 他眼底有丝不悦:“殷潇庭在里面?” 常笑暗吞口水,低声应道:“是!” 他轻哼一声,殷灼颜,想不到你连竹屋的所在都告诉他,真不愧是亲密无间的好兄妹! 常笑偷瞄了一下有些阴郁的脸:“庄主,若殷潇庭带她离开,要不要拦下?” 他迟疑了一下:“不必,省得横生事端!严密监视宗城桓的一举一动,找两个人留意一下殷灼颜!” “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0章 浮生多扰其四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满口皆是苦涩,两行清泪在睁开双眸的那一刻滑落,酸软的身子提不起些力气,她费劲的支撑着身子坐起身,瞥见软椅上的殷潇庭,委屈的唤了一声:“二哥——” 殷潇庭于微微的模糊中惊醒,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坐在床前,轻轻的将她拥在怀里:“二哥在这,别哭!” 倚在他怀中,模糊的、断续的、繁杂的影像一滴都拾不起,而身上确确实实的酸痛让她明白她到底经历了什么,不由抓紧他的衣衫,所有的委屈随着眼泪绝堤而出。 殷潇庭轻拍她的背,平息着她身上的颤意:“没事了,不怕,我在你身边!” 良久,她止住哭泣,透着泪眸环顾四周,疑惑的看着他:“二哥,我怎么会在这里?” 他低眸沉默,他如何能说得清,捧着她的脸,擦拭着她脸颊的泪,柔声安慰道:“灼颜,忘了今日的事!今天什么都没发生过,你不过是做了一场梦而已!别再想了,好吗?” 一场梦?!如此这般,怎能当做是一场梦?她还做不到如此洒脱!她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头埋在他脖颈,她吸吸鼻子:“是谁?” “灼颜——”他严肃的再次捧起她的脸,直直对上晶莹的泪眸:“答应我,忘了今日所发生的一切,统统忘掉!答应我!” 她咬着唇,点点头,沙哑扯出一句:“二哥,我们回去吧!” 殷潇庭轻轻应了声,横抱起她出了竹屋。 他漠然望着白衣翩翩离去,心难以释怀,他真的忽略了,娇媚笑容下的她,其实真的很脆弱!殷灼颜,你是否想忘掉今日的一切?他不觉咽咽口水:我留在你身上的痕迹远不及你留在我身上的痕迹多,或许让你沉沦在宗城桓的怀里是个不错的选择! 夜,静谧得有些诡异,浓郁的让人几乎要窒息,几个黑影踩着夜色翻过高墙,静步潜入瑨王府,一个黑影直奔氤氲、柔和、迷离的云悦轩,悄声翻窗进了内室,漠然的眼神接触到轻纱帐下的人儿时多了些温情,他轻轻撩开红色纱帐,凝视着干净带着疲倦的脸。 别怪我!他轻吸口气,一掌扫向她的脖颈,暗沉的低低的呜咽声,她彻底昏睡过去。 “刺客,抓刺客!” 一声喊叫,隐隐听得喧哗声,他迅速将她扛在肩上,直奔窗外,迎接他的是一片灯火通明。 “胆子不小,敢到瑨王府掳人!来啊,拿下!”萧凉宸一手负背,直直立在院中,面无表情。 他微眯着眼,听得外面的厮杀声,眸光中露出一丝危险的气息:“你早有准备!” 萧凉宸扫视了他一眼,拂拂衣袖,冷笑一声:“一时心血来潮而已,料不到抓了个采花贼!” “你是用她做饵引我上钩,你真卑鄙!”他咬牙切齿,早该料到的,瑨王府非寻常府邸,怎么会轻易探得她的消息,又怎么会轻松进得云悦轩? “愿者上钩而已!论说卑鄙,你也好不到哪里去!”萧凉宸嘲讽的看着他,淡声给出退路:“你有两个选择,一是放了她,本王可以饶你们的性命,今晚的事一笔勾销,再不追究;二是你们几人命丧于此,永无人知你们所踪。” “我绝不放了她!” “你没有选择!”萧凉宸手一扬,屋檐各处潜伏的弓箭手刷刷而起。 他冷冷扫了一眼四周:“你不怕误伤她吗?” “本王倒是无所谓,只怕有人会心疼!相信你做出的选择不会令她失望!雨竹、冬莲,带王妃回房歇息!”似十分的笃定,萧凉宸直接下令。 雨竹、冬莲冷着脸走近他,他紧握拳,缓缓将她放下,酸涩的看着两人带她进房,直到房门紧紧关上,戒备的看向萧凉宸,只要一声令下,如他所说,今夜将命丧于此,永无人知晓。 深沉的双眼潜藏着嗜血的光芒,负在背后的手缓缓动了下几根手指,冷冷下了逐客令:“石晏,送贵客出府!” 石晏有些迷惑看向他,此举无异于放虎归山留后患,低唤了一声“王爷”,见他沉默,心下暗叹口气,沉声道:“请吧!” 他的身子微微震了一震,惑于其中的手下留情,若换做是自己,定然不留一线生机,饶是这样,依然冷冷吐出一句:“算你厉害!” “明日本王会亲自拜访!”萧凉宸不置可否的笑笑,冷冷道,目送着他出了云悦轩,挥挥手,侍卫一一退了下去。 石晏折返云悦轩,见他仍然默默站着,晚风撩起他玄色衣摆,眼神有些迷离,杵了片刻,不由开口问道:“王爷,为何留他一条生路?” 萧凉宸缓缓闭上眼睛:“本王会要他的命,但不是现在,他若在大晋朝有任何差池,必带来战祸,密切留意他的动向,有任何异样即刻禀报。” “是!” 殷涵旋蜷缩在树下嘤嘤哭泣着,行行热泪拂不去满腔的委屈,一条柔柔的白色小帕巾递到她眼前,温润的声音低低响起:“再怎么委屈也别伤了自己!” 她一把抓过帕巾,胡乱的擦了把脸,抬头看了一眼他,沙哑的问道:“是你?” 他温和一笑:“回去吧,天色不早了!” 她摇摇头。 萧颂微吐口气,脱下身上的外衫,轻披在她身上拥住她的肩起身:“可是与家人闹别扭了,回去吧,家人会担心的!” 她略扬起梨花带泪的脸:“你觉得我长得可好看?” 突兀的问题让他干咳一声:“不敢无礼!” 她募地把头埋入他的胸膛:“容我放纵一下可好?” 萧颂嘴角扬起一丝诡谲的笑,柔缓着声音道:“只要你愿意,我绝不吝啬!” 她满足的深吸着他身上浓郁的男子气息:“他们都不喜欢我,只喜欢她、只疼她!为何你要对我好?” “因为你值得天下最好的!” 须臾的沉默,殷涵旋离开他的怀抱,轻柔笑笑:“我们才第二次见面而已!你要是见了我那个妹妹,也会只喜欢她的!” 殷灼颜?!他暗吸口气,那个主可不是好惹的,她身后的那个主更是眯着眼的嗜血老虎,温情脉脉的注视着她:“我送你回去!” 她没有拒绝,虽然是如此的陌生,但却如阳光温暖着她的每一寸肌肤,这一次,她没有再想着别人。 她默默地在金桂大街的转角处停住,缓缓看向他,唇动了一动,未出一声,极轻的叹了口气,缓缓而去,走了几步,复停下,回眸浅浅一笑:“我叫殷涵旋!” 他脸上的笑意荡漾开,转身离去,一个灰衣男子跟上他:“王爷——” “想不到殷涵旋如此有心计,甚合本王的口味!本王越来越喜欢她了。”他嗤笑一声,摇摇头:“铁良,可知道劫走殷灼颜的男子是何人?” 铁良摇摇头:“属下只见到他带着黑色面具,无从辨识,属下担心暴露身份,故而未前去探清他的身份。王爷,那媚药甚是厉害,无人能挡。” 他冷哼一声:“本就一个媚骨,再加上媚药,岂能不爱得死去活来,让他白捡到一个便宜?” “王爷,要不要属下——” 萧颂制止他:“不,殷灼颜不能动,管那个男子是何人,让萧凉宸头痛去。你找些人看着殷涵旋,有机会本王要亲喂她喝媚药,尝尝蚀骨风流!” “是!” “涵旋,你怎么如此糊涂啊!”殷正良痛心疾首:“在你们兄妹几个中,你是最让爹爹放心的,为何做出此等下作之事?” 赵淑慧抹了把泪:“老爷,涵旋也是一时糊涂!” 他重重叹了口气:“此事若被瑨王爷获悉,灼颜在瑨王府还有何好日子?瑨王爷必定不会轻饶你!” 殷涵旋抽泣着:“只要他知道此事,他会休了灼颜,我就可以顺利坐上瑨王妃的位子了!况且殷灼颜一直不愿意留在瑨王府,我这不是成全了她吗?” “涵旋,即便瑨王爷和灼颜有再多的矛盾、再多的分歧,你也不该贸然插手瑨王府的事,瑨王爷一日未休了她,她就是瑨王妃,你别做梦瑨王妃的美梦了!现在只要灼颜随便跟皇上、太子、瑨王爷说一声委屈,你的罪又岂是一言两语能糊弄过!” “老爷,那可怎么办哪?灼颜的性子你不是不清楚,若她真要入涵旋的罪,那还了得!?” 殷涵旋轻哼一声:“如此丢人现眼的事她怎能启齿?” 殷正良急喘着气:“狄丹国的翼王又如何呢?如今顺了他的意,他势必带灼颜回狄丹国,就算灼颜不说,你能担保宗城桓不说吗?此事不几日朝堂上下皆知,你,你,你好自为之!” “老爷——” “夫人,送她回房!此事未曾了结之前,不许她踏出房门一步!” “爹爹——” “你们一个个嫌我太安生,我迟早被你们气死!”殷正良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二公子,王爷令属下接王妃回府!” 殷潇庭拧起眉,哼了一声:“不必,她不回瑨王府!” 石晏暗吸口气,有条不紊道:“王爷特命属下转告二公子,王妃闯下的祸事公子未必背得起,若要保王妃安然无恙,务必请王妃回府!” 殷潇庭瞪目怒斥:“萧凉宸是什么意思?!” “属下只是奉王爷之命行事,请公子莫为难属下!”顿了一顿,石晏沉声警告:“若二公子多加阻扰,别怪我不客气!” “你——”殷潇庭气得脸铁青。 “二哥!” 一声柔唤,适时的阻止了处于盛怒边缘的殷潇庭,她掀开粉红的帘幔款款走出,幽幽道:“既然是王爷之命,又怎好拒绝,我跟他回府就是!” “灼颜!”殷潇庭急抓住她的胳膊,轻摇摇头:“别回去,一切交给我可好?” “有些事早晚都是要解决的!二哥,我会处理好的,那些事还难不倒我!”她许了一个放心的眼神,斜瞟了石晏一眼,率先出了烟雨坊。 见石晏忙不迭的跟了出去,殷潇庭黯然跌坐在椅子上,无影深吸口气:“公子,我会照顾好香主的,绝不会让她再受任何委屈!” 他点点头:“保护好她,萧凉宸若为难她,即刻通知我!” “是!” 自烟雨坊到瑨王府,她未说一字,进了府,直往云悦轩而去,未到云悦轩,已见两个侍卫守在云悦轩月洞门前,不悦的蹙起眉,回头瞪了一眼石晏:“这是你家王爷的安排吗?他是何意思?” “王妃,最近府中丢失了些东西,王爷特命人严加戒备!” “防贼怎地防到云悦轩来了?他还担心我会偷他的东西不成?”她冷冷的讪笑一声,:“王爷现今在何处?” “属下不知!” 她带着疑虑进了云悦轩,目光所及仍是飘荡的红,登时不悦:“谁把红绸带系上的?” “王妃!”林婉从院中迎了出来,柔声道:“是我和嫣儿系上的,是不是好看多了?” 殷灼颜沉默了一下,笑笑:“其实不必了!” 林婉笑笑,朝后唤道:“雨竹、冬莲,见过王妃!” 她扫了一眼向她行礼的两个比她年纪稍大的女子:“她们是何人?” 林婉挽着她的手,缓缓引她进房:“王爷说云悦轩太冷清了,多找两个人侍候王妃!” “不需要!” “这几天先让雨竹、冬莲侍候如何,等兰心和梅香回来,王妃实在不中意,换了便是,如何?” 她没吭声,拖着疲惫的身子躺下,幽幽道:“我累了,他回来让人知会我一声,我有紧要事!” 林婉点点头,轻声吩咐:“雨竹、冬莲,好好侍候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1章 浮生多扰其五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宗城桓一脸阴霾:“不知瑨王爷和丞相大人驾到,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殷正良轻咳一声,拱手:“翼王殿下!” 他嘴角噙着高深莫测的哂笑:“昨日本王说过会亲自上门拜访,本王非言而无信之人,今日与丞相大人前来拜访翼王殿下!” 宗城桓直直对上同样冰冷的眼眸,粗声道:“瑨王爷运筹帷幄,小王佩服万分!” 萧凉宸直入大厅,在主位坐下,眯眼打量着俊朗的宗城桓,勾起唇畔:“狄丹国的翼王殿下确实风度翩翩、仪表不凡,殿下远道而来,带着万分的诚意,令本王甚是感动。不知殿下的画像如今在何处?” 宗城桓暗自琢磨着他的心思,听得他语锋一转,疑虑的看着他,犹豫了一下,命尤歌取来画像。 缓缓展开画像,萧凉宸柔情一笑,声音异常温润:“丞相大人,您看此画像可惟妙惟肖?” 殷正良欠身回道:“回王爷,确实是惟妙惟肖!” 他叹了口气:“实不相瞒,殿下画中的女子名唤殷灼颜,是本王的王妃。” 恍然将一切当做若无其事,宗城桓冷漠的盯着他:“你是何意?” “本王几日来夜不能寐、食不知味,既不愿辜负殿下的切切诚意,又不愿抛妻弃子,甚是为难。”萧凉宸缓缓卷起画像,一脸担忧:“本王听闻狄丹国旱灾频繁,甚是忧虑!不知殿下可有良策?” 宗城桓一个激灵,料不到他竟摸得如此透彻,旱灾历来是狄丹国大患,严重影响了狄丹国的发展和百姓的生活。狄丹国屡屡犯边,主要是垂涎地大物博、得天独厚的大晋朝,旱灾是个重要的原因。 萧凉宸深沉的瞥了沉思的他一眼,淡淡道:“本王已奏请父皇,精备了百余农技人员,个个精通农耕技术、善于改良作物,对旱灾更是有独到的窍门。只是不知此份礼物是否合殿下的意?” “翼王殿下,大晋朝息战之诚意不亚于狄丹国,还望殿下深思!”殷正良不失时机道。 “翼王殿下睿智、英明,自是知道该如何抉择。” 抉择?如今的他还能怎样去选择?宗城桓紧握双拳,直直盯着他:“我想知道,当日的那个人是不是你?” 萧凉宸轻挑眉:“已成过去,翼王殿下何必记挂于心?” 简单一句,他没有否认,真确的证实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喜忧难辩,或者,她没有落入别人手中是唯一的安慰,宗城桓深吸口气,一字一顿道:“好,我答应你!” 他优雅起身:“既然如此,此事麻烦丞相大人了!一切已准备妥当,只等翼王殿下启程。” “老臣定不会令瑨王爷和翼王殿下失望!”殷正良忙颌首,两人的交锋是别有深意,又猜不出个所以然,只能依命而行。 “谢谢翼王殿下为本王的王妃留下如此珍贵的画像,希望本王的王妃会喜欢此画,本王在此谢过翼王殿下。” 见萧凉宸拿着画像扬长而去,宗城桓心底一阵凄凉,再一次错过了她,如此的无能为力。 尤歌深吸口气:“殿下,只要您一声令下,我和向雪绝对把她抢到手!” 向雪肯定的点点头:“殿下——” 宗城桓回头看了一眼整装待发的百余名农技人员,微叹了口气:“走吧!” 尤歌心又不甘的瞪了一眼送行的殷正良等人,翻上马车,策马而去。 望着愈行愈远的一行人,殷正良长长舒了口气,此事如此解决,是再圆满不过了! 他一身轻松的回宫复命。 “哦?!”皇上捋捋胡须,赞赏道:“宸儿确实别出心裁!” 殷正良战战兢兢的跪下:“请皇上降罪,老臣教导无方,愧对皇上圣宠!” “丞相大人的四千金有些意思,连狄丹国的殿下都对她爱慕不已,真是有意思啊!怪不得宸儿为此事费尽心思呢!值得,确实值得!”皇上哈哈一笑,挥手令萧泽上前:“泽儿,这几日各州不是送来一些水果么?挑些送到你四弟府上,给那丫头尝尝鲜!” “是,父皇!儿臣这就去!” 殷正良微拧了下眉头,乍一听,皇上话中似别有深意,细细琢磨,又揪不出任何含意,清咳一声,朗声道:“老臣替小女谢过皇上!” 皇上捋捋胡子,笑道:“礼尚往来,礼尚往来!” 殷正良告退出了皇宫,脸带笑意的回府。 “老爷,可是有何喜事?”赵淑慧有些纳闷,这些日子他心事重重,今日破天荒的见到他露出笑脸,启唇问道。 他的眉梢尽是欣喜之色:“狄丹国翼王领着百名农技人员回去了!” “老爷,那涵旋不用去狄丹国了?!” 殷正良点点头:“算是功德圆满了。皇上龙颜大悦,还令太子殿下挑些贡品送到瑨王府呢!” “这——?”喜悦转为不解,赵淑慧迟疑问道:“老爷,瑨王府就没些个动静?灼颜不是已经——” “夫人!”殷正良皱眉打断她:“此事切莫再提,能风平浪静过去便好,若不能,你的宝贝女儿岂能有活路?” 赵淑慧脸色一黯,低声道:“老爷,潇庭这几日都未曾回府,一直就将灼颜宝贝得紧,涵旋闹了那一出,怕是真的惹他生气了,若非是他的亲妹妹,怕是都要对涵旋动手了,他若以后都不回来了可怎么办啊?” 殷正良重重叹了口气:“我的老命快要被他们兄妹折腾完了!” 他抬手掀开掩垂着水榭的红色轻纱,慵懒的身子躺卧在软榻上,外罩一袭飘逸的红色玉丝缎纱,衬得她的脸愈加俏媚,踱步近前:“不知王妃找本王有何要事?” 殷灼颜眸也不睁:“有件事想先禀报王爷,免得王爷听见风言风语时又大发雷霆!” 萧凉宸撩撩衣摆,直直坐在榻上:“何事?” 双拳缓缓握紧,稍顿了一下,不带任何语气的说道:“我被人下了药,做了一些不守妇道之事,王爷不妨趁早休了我,否则辱了王爷的名声,我可担当不起!” 冰冷的手指抚上她的脸,摩挲着桃红的脸颊:“本王不介意。” 殷灼颜楞了一下,腾的坐起,大喊道:“我说我和别的男人——” 后面的话语在他倏然覆下的唇里化作浅浅低吟,刹那的恍惚,她错愕的盯着肆虐红唇的脸,双手坚定的抵住他的胸膛,换来的是他义无反顾的整个胸膛将她压在榻上和更为激烈的吮吻。 林婉和曼瑶怔怔立着,水榭中撩人的一幕如飞霞爬上两人的脸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林婉率先回过神来,轻扯曼瑶的衣袖,两人悄然出了云悦轩。 曼瑶强压着眼底的失落,温柔笑笑:“王妃真是讨王爷欢心!” 林婉不做声色的转了话题:“明日是初一,昭夫人可要一起前往碧慈寺上香?” “王妃可去?” 林婉点点头,无论风和日丽或是滂沱大雨,只要她在京都,每月初一,都必到碧慈寺上香,从没有例外。 曼瑶嘴角微扬:“能和王妃一同前往碧慈寺上香是我莫大的荣幸!” 行至回廊,一袭白色高贵锦衣迎面而至,林婉笑吟吟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曼瑶跟着行礼,暗侧眸打量着他:光亮的脸,墨黑的发,雪白的衣,高贵之气丝毫不减,少了些不羁,多了些稳重,多瞧上几眼,能从他身上找到兄弟俩的三分相似,而,最相似的是,会是对殷灼颜的情么? “王妃可在云悦轩?”萧泽瞅了一眼两人,未等回答,错身走过两人身畔,直往云悦轩而去。 “太子殿下请稍等,王爷在云悦轩!”林婉急急出声。 简单的一句话,蕴含着的深意让他忽略不了,一丝忧郁漫上眼角,他无力折转过身,直盯着曼瑶:“劳烦夫人前去禀报!” 曼瑶轻吸口气:“太子殿下,这——” 萧泽眯起双眼:“夫人不愿意?” 她莞尔,微微欠身:“太子殿下请稍候,奴婢即刻为殿下前去禀报!” 她深吸口气,直穿过游廊,见雨竹正在院子,目光落在空无一人的水榭中,苦涩无比,淡淡问道:“王妃可在?” “回昭夫人,王爷和王妃在房里!” 她扯扯嘴角,浅浅笑笑:“请禀报王爷和王妃,太子殿下驾临!” 萧凉宸烦躁的坐在榻上,扫了他一眼,热情戛然而止明显不悦,冷言道:“不知太子殿下到瑨王府何事?” 萧泽扬扬手,直接令随从呈上几个覆着轻纱的竹篮:“父皇特地令我挑些进贡的水果给灼颜尝尝!” 他冷哼一声:“父皇和太子殿下真是有心哪!” 萧泽淡然一笑:“本殿下的心四弟不是早已明了么?灼颜呢?” “身体不适,在内室歇着!”他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话音刚落,一袭红衣突地窜出,她嫣然一笑,盈然福身:“见过太子殿下!” 萧泽笑容渐渐散开:“灼颜可是身体不适?” “回太子殿下,我的身体并未有不适。”她忽略萧凉宸冰冷的眸光,毫不留情的拆了他的台,话一出口,又是下意识的抬手揉揉脖颈,今早醒来,脖颈隐隐作痛,让她好生纳闷。 他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萧凉宸,温和道:“那就好!” “不知太子殿下可有空闲,想请太子殿下去一个地方如何?” 能得她的相邀,他从未想过拒绝,轻点点头,两人漠视几道复杂的目光,飘飘然而去。 萧凉宸嘴角抽动了一下,鼻子轻哼一声,手一扬:“雨竹!” 雨竹从容的跟了上去。 殷灼颜不满的瞪了一眼雨竹:“回去!” 雨竹面无表情道:“王爷让奴婢随行王妃左右!” “灼颜,随她好了,莫生气!”萧泽皱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2章 浮生多扰其六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宗城桓回狄丹国了?”她狐疑的看着他。 萧泽肯定的点点头:“现在想是已经离洛京三十多里了。” 她低低哦了一声,微垂下眸,心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不是说要去将军府吗?”他挑起眉头:“若还想着宗城桓,怕是天黑也到不了将军府!” 她翻了一个白眼,回头唤了声:“无影,快点,去将军府!” 见她疾步而行,他长吐口气,快步跟上去,待抵达将军府方得以悠然坐下,饮了口茶,淡淡扫了一眼谢长青:“可是惊扰了谢将军?” “太子殿下和瑨王妃亲临将军府,是何等的荣幸!”谢长青豪爽笑着。 萧泽扬起眉:“谢翎呢?” “这——” 殷灼颜嘴角轻勾:“太子殿下专程拜访令千金,谢将军怎能拂了太子殿下的意呢?” “怎敢,怎敢!”谢长青干咳两声,忙传人去唤谢翎。 片刻,只见一个少女穿着淡绿衫子,快步进了大厅,双眉弯弯,小小的鼻子微微上翘,脸如白玉,颜若朝华,她的服饰打扮不如何华贵,却是悦目赏眼。 萧泽笑笑,意味深长的看向殷灼颜:“怪不得你偏要到将军府呢,风度翩翩的谢翎谢公子变成窈窕淑女,确实是有些意思!” 谢翎有些尴尬的扯扯嘴角,恭敬道了一个福:“以前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太子殿下恕罪!” “我们出去走走!”殷灼颜一把挽住她的胳膊。 几乎是没有任何拒绝的余地,谢翎嘟喃着,任由她拽着出了将军府:“这是要去何处?” 萧泽淡淡一笑,长呼口气:“本殿下好不容易出宫一趟,不如去骑马如何?顺道叫上二公子!” “那是一定要的!怎么少了我二哥呢?” 她甜甜笑着,直领着两人找殷潇庭。 殷潇庭淡淡扫了一眼谢翎,捂嘴轻咳一声:“倒真有些不习惯呢!” 殷灼颜悄翻了一个白眼,施施然挽上他的胳膊:“莫非二哥喜欢男装的谢翎?” 他有些不自在:“不是说去骑马吗?走吧!” 湛蓝的天、清净的云,明丽的阳光、鲜鲜的草香,几人策马奔腾,卷落一路马琴声,似悠悠的长调回响于草原。 萧泽默默看着勒马轻擦额际汗珠的她,深吸口气,忧伤又坚定的道:“灼颜,那日我对你说的句句都是真心,我不想再逃避,只要你说一声,我无怨无悔!” 她回眸深深看了他一眼,募地嫣然一笑,盈盈道:“太子殿下此话当真?” 他肯定的点点头:“绝不虚言!” “我永远记得你说的!” 她大喊一声,策马奔去,他扬唇笑了一笑,策马跟了上去。 谢翎望着马背上一红一白的身影,明知不该,却还是生了些许羡慕,眼底掠过一丝黯然,不由瞟了一眼殷潇庭,正与他淡淡的目光相遇,一时两人皆无语。 殷潇庭紧抓缰绳,别开目光:“那日之事对不起!” “驾”他喝了一声,疾奔而去,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似有一丝曙光直达阴霾的心窝。 宗城桓悄然立于一隅,毫不显眼,却能清楚的远望着她,直到那抹红愈来愈模糊,深深吸了口气,我不会和你告别,因为我必和你再见,天下若在我手,你必属于我! 他缓缓转身,迈着坚定的步伐离去。 殷灼颜气冲冲的进了云悦轩,瞥见他慵懒躺着水榭的软榻上喝酒,瞪了一眼紧跟身后的雨竹,直奔他面前:“让你的人别再跟着我,离我远点!” 见她噔噔进了房,萧凉宸微拧起眉心,目光淡淡扫向恭立一侧的雨竹,未出声已皆是询问。 雨竹微低垂着头,如实禀报道:“王妃和二公子骑马的时候,二公子怀疑属下的身份,太子殿下的人和无影就向属下动手,属下,属下——” 他冷哼一声,眯起眼:“殷潇庭!” “王爷,属下——” 萧凉宸摆摆手:“你和冬莲先回去,让石晏派人到丞相府接人!” 雨竹领命出了云悦轩。 他抿了口酒,嘴角斜斜勾起,殷潇庭,本王小看了你!你既能成为天下第一绸缎庄的大东家,自是有着独到的目光,辩出雨竹的身份也不足为奇。想起她刚气鼓鼓的模样,不由摇摇头,谈何修身养性,在她面前,皆是不值一提,微叹了口气,他敛衣幽幽进了房,瞧着拼命往嘴里塞着各种水果的殷灼颜,头隐隐作痛:“你是在向本王挑战么?” 她嘴里塞得鼓鼓的,恨恨的盯着他,手仍不闲着往嘴里塞着。 萧凉宸上前握住她的手臂,阻止她的任性:“你到底想向本王证明什么?!本王如此纵容你还不够吗?” 殷灼颜瞪大双眸,急急吞咽着,大嚷道:“我不要你的纵容,我不要呆在瑨王府,我不要见到你!” 他眼一冷,狠狠地捏住她的下巴:“你喜欢萧泽?” “是又如何?”她高傲的瞪着他。 “本王不准!”他倏忽紧搂住她,紧密拥吻卸掉了她坚强的防备,她渐渐浑身发软,萧凉宸顺势除掉两人身上的束缚将她放躺在地上,压在上面继续销魂、狂焰的激情,在她步步的撤退中,侵袭而入。 一意的攻占卸掉她身上所有的气力,她忍不住嘤嘤哭泣起来。 “乖一点!”瞧见她双眸紧闭,狠咬住唇,他俯头附在她耳际,哑着声道:“抱紧我!” 迷蒙的双眸看不清他的脸,倔强的挣扎了一下,她难熬的扶住他的肩,却使身子更紧地蕴贴着他,加剧他的驰骋。 清泪滑过脸颊,她再一次狠狠咬上他的肩膀,夹杂着委屈和快意,得到的是他更为猛烈的熊熊烈火。 “淑夫人!”兰心、梅香两人福身行礼。 林婉淡笑:“可是昨晚回府的?” 兰心应道:“回淑夫人,是昨晚回府的。” “王妃可起身了?” 两人相视一眼,小脸霎红,兰心细语道:“想是昨夜乏了些,王妃现仍未起身。” 林婉清清嗓子:“兰心,今日是初一,问问王妃可去碧慈寺上香。” 兰心点头应是,轻步进了房。 不多时,房内传来重物跌落的闷沉声,随之是一句愤愤的声音:“该死的萧凉宸!我绝不让他再进云悦轩!” 林婉暗捏了下眉心,胆敢如此对他的,天下独一人而已,其实他一直纵着她、一直容着她,若不然,以她的那些放肆足够让她的脑袋搬家好几次,只是,他有没有发觉,而她,又是不是被他的屡屡盛怒蒙蔽其中? 隐隐听见柔声细语的抚慰声,而后见兰心漾着笑容出了房:“淑夫人,王妃请您先准备准备,她梳洗一下即可动身!” 林婉答了一声,命嫣儿先去知会万喜准备一下。 一切打点妥当,林婉与曼瑶几人在府外侯了好一会儿,方见殷灼颜姗姗而来。 她懒懒的扫了几人一眼,目光落在淡紫衣衫的曼瑶身上,轻吸口气,踩着木方凳上了马车,稳稳坐妥后,曼声唤了一声:“媛夫人——” 几人相觑了一眼,林婉微叹了口气,历来是自己与她同乘一辆马车的,今日这般又是为哪般,下意识瞥了眼曼瑶,轻咳一声,示意吕秋素上车。 马车缓缓而行,吕秋素看着斜靠着马车闭眼假寐的她,张扬的她到底有颗怎样的心,乐悲笑痛,又岂是一般女子能做到的?唇畔淡淡一扬:“王妃清减了一些!” “事事不如意,怎能不清减?” “王妃向来心境澄明,怎会有不如意之事呢?” 殷灼颜幽幽睁开眼,足足看了她好一会儿,轻笑道:“你倒挺有意思的!” 那样的眸子、那样的目光,灼人异常,吕秋素有些不自在的扯扯嘴角。 她只笑,淡淡的笑,复又轻闭上眼睛,良久,淡淡蹦出一句:“改日请媛夫人喝杯酒如何?” 惊奇吞在喉咙,吕秋素颌首恭敬回道:“谢谢王妃!” 碧慈寺坐落于京都东南郊的青莲山东麓,规模宏大、气势雅观,古木葱茏、梵音缭绕、香烟缥缈、如人间净境。整个碧慈寺布置,以排列的六进院落为主体,南北各配一组院落,层层殿堂依山叠起,五百多级阶梯式地势而形成的特殊布局。外围两个跨院建有百余间居士寮房,为居士修学佛法之用。 一行人拾梯而上,进了山门直达大雄宝殿进香。 曼瑶暗暗观察着殷灼颜,但见她自入山门,一脸虔诚,心下有些疑虑,那样乖张的她又怎会有如此的心境? 进香后殷灼颜领着无影、兰心进了院落,曼瑶见兰心提着一个竹篮,微微一笑:“不知王妃去何处?” “王妃与碧慈寺的空无大师相交甚深,每次进香总是要跟大师研谈研谈。这次皇上赏了些水果,王妃拿些给空无大师尝尝呢!” 曼瑶淡笑,见吕秋素和贺语蓉相携而去,轻声问道:“淑夫人有何打算?” 她歉然一笑:“昭夫人先歇息歇息,四处看看,我去见一个故人!” 曼瑶颌首应了一声。 林婉吩咐兰儿和万喜小心侍候,领着嫣儿往青莲宝塔而去。 故人?望着远去的背影,她微挑眉,扫了眼四周,甚是无趣,粉唇轻勾了一下,支开万喜,悄悄尾随林婉而去。 青莲宝塔坐落于碧慈寺最里的院落中,位居最高,登上可俯瞰青莲山之下的景色。塔院的院门处立有一座汉白玉的石牌坊,雕刻精美,有雄狮、祥云、仙鹤、二龙戏珠等造形图案。石坊后面建有一御制碑亭,碑文介绍金刚宝座塔的由来。碑亭后是一座白玉石梯,拾梯而上则是青莲宝塔。 塔阶前一个青衣男子负手静立着,衣摆随山风飘逸,如玉树临风,风姿潇洒。 林婉缓缓近前,笑着掏出几个小果:“是皇上赏给她的,她提了一篮给我,特地留了几个给你!” “谢谢你!”他接过小果,抚摸着手中的小果,略微清瘦的脸温柔至极,温润道:“那几日她留在碧慈寺的时候,我去看过她!” 林婉微叹了口气,将近来发生的事简略的说了一遍。 双拳微握了一握:“瑨王爷是不是很宠她?” “王爷的心思难懂,王妃的心思更是难于琢磨,如今王妃仍在想着离开瑨王府!” 他叹了口气:“是我负了她!我等会就下山去寻只与小妖一般的猫,为她解解闷!” 林婉点点头:“也好,若是寻到了,找人捎信给我,我送给她!” “婉儿,真的谢谢你!谢谢你一直替我照顾着她!” 她柔柔一笑:“你我之间何必如此客气?” 两人默契的相视一笑。 “什么?!”林婉突感一阵头疼,不可置信的看着万喜:“你是说王妃跑了?” 万喜擦了把汗,点点头:“出了山门一溜烟不见了!” “会不会是王妃嫌闷,先回府了?”吕秋素干咳一声,话一出口,已知此话有多牵强。 贺语蓉插嘴道:“王府对于王妃来说更是乏闷呢?” 曼瑶高深莫测的扫了林婉一眼,温然道:“想来王妃是出去散散心了,不如先回府,或许王妃晚些时候就回府了!” 林婉叹了口气:“不如先回府吧,昭夫人身子要紧,兴许王妃只是去香云楼坐坐!” 几人点头赞同,林婉带着些忐忑上了马车,心里暗暗着急,想着今早她愤愤的话语,必定是生气了,料是又是一番折腾。 曼瑶倚着软垫,不做声色的打量着林婉:身穿藕色纱裙,容颜娟好、明眸皓齿,神色间有着一份温柔,细细端详,满身尽是秀气。她心道:林婉,你之所以不争宠是因为你心中已有他人吗?于是,一切对你来说都无所谓!而我,该不该替你掩饰这一切? “不知淑夫人碧慈寺的故人是何人,改日想与淑夫人同去拜访拜访,也好多一个说话的人儿。” 她艰难地笑笑:“只是一个远房亲戚而已,怕唐突昭夫人,不敢擅自做主!” 曼瑶淡笑不语。 暮色渐渐深沉,萧凉宸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沉声道:“石晏,带人去香云楼和烟雨坊,见到她给本王绑回来!” 石晏领命匆匆而去。 林婉偷捏了一把汗,一边暗下说服自己,一边道:“王爷,或许王妃只是到香云楼尝尝鲜,晚些时候也就回府了。” 他冷哼一声:“她自恃殷潇庭对她的宠爱,无法无天,何曾将本王放在眼里?” 瞥了一眼绷着脸喝着酒的他,林婉默然静坐,对她佩服得是五体投地,胆敢一再直面挑战至高权力的,独她一人,如今只希望石晏能在香云楼和烟雨坊寻到她,否则,又起风波。 皓月当空,石晏匆匆回府,林婉一见他,心凉了半截,“啪啪”刺耳的碎裂声直穿耳际,她身子颤了一颤,低垂着的眼眸心惊的看着满地的碎片,大气不敢喘一个。 他深吸口气,快步出了大厅,直回明晴院书房。 冷坐良久,心下生了些许后悔,明知她是折腾人的女子,却还是要了她,致使一再的沦落到如此地步,又是久久,他轻哼一声:殷灼颜,你如此不识好歹,本王随你就是! 房外一阵急匆匆的脚步,他不悦的拧起眉,正欲出声喝斥,听得门外万喜小心翼翼的禀报声:“王爷,王妃回府了!” 眉心缓缓舒展开,他不咸不淡应了声。 万喜侯立房外,眨了几眼,有些纳闷他的无动于衷,干咳一声:“王爷,像是出了些事!” 他冷冷的哼了一声:“随她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 话虽冷淡,他迟疑了一下,面无表情的出了书房,往云悦轩而去。 正欲进房,听见动静自房内出来的林婉温柔的拦住了他:“王爷,王妃身子不便,不如——” 凌厉的目光一扫,他讪讪道:“婉儿又想替她掩饰什么?” “王爷——” 林婉拦不住他,只能干着急的瞧着他直进内室。 他眯眼扫了一眼屏风后的殷灼颜,沉声道:“舍得回来了?” “王爷,妾身一时贪玩,误了时辰,还望王爷恕罪。今日身子实在不方便,请王爷移驾!” “殷灼颜——” “王爷!”林婉再次大着胆子,柔声打断他:“王爷,时候已不早了,请王爷早些安置!” 精明的目光盯了一下屏风后的身影,他没再吭声,扫了一眼林婉,冷着脸出了房。 林婉确定他出了云悦轩,不由长舒口气,急忙进了内室,扶她在床上坐下:“兰心,药呢?” 兰心颤抖着手取来药:“淑夫人——” 林婉捧着她的脸,心疼的问道:“是谁下如此狠手,何人敢对你下手?” 她轻轻吸吸鼻子:“没事,不过是掌掴而已,又不是没有被打过?” 林婉小心翼翼的往红肿的脸颊上药,见她吃痛的咬紧牙关,眼眶顿时晶莹,颤声道:“为何不告诉王爷?一切事有王爷做主!” “是我自讨苦吃而已,何须他做主,他没责罚我已是天大的恩赐了!” 林婉嗫嚅道:“是皇后下的手么?” 她是瑨王妃,一般人怎敢如此对她,而皇上和太子对她皆很不一般,万万不会下如此狠手,除了皇后,再找不到第二人。 她颤了颤,安慰道:“没事,不用担心,几天就能痊愈!” “别什么都一个人扛,会很累的,也会让关心、爱护你的人都心碎!” 殷灼颜艰难笑笑:“不是有你吗?还有兰心、无影呢!小事而已!” “可是你脸上的伤始终掩不了人耳目,不妨跟王爷——” “我去碧慈寺呆上几天!”她淡淡道,沉默了一下,又不放心的叮嘱道:“别告诉我二哥!” 林婉默默的点点头,你只知道不让你二哥担心、只知道依仗你二哥,其他人呢?王爷呢?是不是都无所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3章 浮生多扰其七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颜茹竺抿了口茶,轻哼一声:“果真是个烈性女子,掌掴了十下吭也不吭一声!” 李从筠脸现担忧之色,吞吐道:“母后,若她跟皇上或是太子诉些委屈,只怕——” 颜茹竺微摆摆手:“倒是无妨,此次算是给她个教训了,若她胆敢再有任何不规矩,本宫绝不轻饶。你身为太子妃,理当用心辅佐太子,让他收回心思,尽量早些怀上子嗣。” 她一阵黯然:“母后,殿下已是有些日子未曾留宿——” “哎,你也该想想法子,长此以往,太子妃的身份你怕是保不住!凭你的姿色、凭你的才情,还比不上殷灼颜那妖女么?” 李从筠咬紧唇瓣:“若是当初任由殿下纳了殷灼颜为妃可能会好些,如今殿下的心都在宫外,都在殷灼颜身上,妾身忍不住会想,只要殷灼颜吱一声,殿下会抛下所有跟她远走高飞!” “想来泽儿不过是一时的迷恋而已,太子不是一个毫无分寸的人!你若勤勉自身,以德感动太子,日后必能母仪天下!” “谨记母后教诲!”李从筠趋前:“母后,妾身侍奉您安置吧!” 她点点头:“嗯,折腾了一天,也累了!” 李从筠服侍她歇下,告退出了长羲宫,拖着疲惫的心默然行于柔和的宫灯中,嘴角挂着苦涩:几篮水果,他都亲自送到瑨王府,其深意不过是为了见她而已。 一时的迷恋,不过是诓骗自己、诓骗别人而已,他对她的情,远在自己册封为太子妃前已发生,自己的每一步,都走得如此艰辛、如此沉重。 她的手拼命绞着柔巾,当日在殿中他的信誓旦旦、他的脉脉深情不缺一处落入她眼里,终于,她落荒而逃,她怕,怕会见到令心碎裂的一幕,怕捅破那层关系后,再无任何回旋的余地。 殷灼颜似团火,他仍是愿做只飞蛾,只为求得片刻的温暖,即便粉身碎骨也不足惜。 她,又算什么? 殷正良刚进大厅,赵淑慧急急迎上去:“老爷,怎样?谢将军意思如何?” 殷正良长嗯了一声:“见了一面,感觉还不错,谢将军也是有些意思。” 她乐得走来走去,双手合十对天行礼:“太好了,太好了,真是苍天有眼哪!” “此事若真能成,我也了却一桩心事。”他喝了口茶,忽地叹了口气:“只是如今潇庭已是久未曾回府,也不知他的心事如何。听谢将军说,灼颜和谢翎走得甚近,过两日我去瑨王府探探灼颜的口风!” 赵淑慧迟疑起来:“老爷,此事断不能让灼颜插手,若是潇庭听她的,岂不是——” “夫人!”殷正良无奈地唤道:“灼颜虽然乖张任性,却非不明事理之人。若她真存了什么心,你的宝贝女儿如今还能安然在府中吗?” “那是涵旋命好!” 殷正良冷哼一声:“夫人,有空多管管涵旋,如今灼颜与瑨王爷也算是平平和和,让她别再惦记着了,只怕她再动一个歪念头,咱们殷家再无活路!一个个是谁给了天大的胆子,不知死活!” “平平和和?!只要殷灼颜不动涵旋的心思我就日日烧高香了,怕只怕哪日她新仇旧恨一起,把涵旋给折腾死了!” “都怪涵旋动了歪心,此事若真传出去,岂不是毁了灼颜的声誉?” 赵淑慧长咦了一声:“想来瑨王爷还不知此事,否则瑨王府早闹得不可开交。如今狄丹国翼王业已离开京都,此事也不了了之!” “不了了之?!她做出那样下作的事,就这样算数吗?我非得——” “爹爹,娘亲——”殷涵旋轻步进了大厅,直直跪在两人身前:“女儿知错了,请爹爹和娘亲原谅女儿的无知、愚昧,女儿想亲自到瑨王府给灼颜道歉,求得她的谅解!” “谅解?!”殷正良沉声道:“你以为区区几句话就可以抹掉这一切么?” “爹爹——” 赵淑慧忍不住为她说话:“老爷,涵旋已知错了,您就饶了她吧,让她跟灼颜道个歉,此事也算过去了!” “道歉、道歉,只怕到时你心不在此!” 殷涵旋猛的磕起头来:“爹爹,女儿真的知错了,女儿再不会做出此等肮脏之事,请爹爹给女儿一个赎罪的机会!” “老爷,您若不放心,我陪涵旋去趟瑨王府就是!” 殷正良犹豫良久,点点头:“夫人,请务必看着她!” 赵淑慧点点头。 “碧慈寺?!她因何去碧慈寺?” 万喜摇头:“小的不知,一大早动身的!” 他没再吭声,举步离去。 “王爷!”万喜扯扯嘴角:“丞相夫人和三千金在翠景园,刚到不久,说是求见王妃。淑夫人、昭夫人正陪着呢!” 他停住脚步,深幽的眸子掠过一丝诡谲,挥手示意:“万喜,请三千金到书房!” 书房?书房怎是一般人可以随便进的?见他不迟疑的离去,万喜磨蹭了一下,匆匆往翠景园而去,不多时,便领着殷涵旋往明晴院而去。 她脑中杂乱的纠缠着,有些期待、有些茫然、有些欣喜,不时悄悄整理着仪容,驻步明晴院前,唇畔淡淡勾起一丝得意的笑,当听闻传她到书房时,林婉和曼瑶两人的惊诧目光着实让她好一阵得意,梅香曾说过,他的书房非普通人可进出的。 万喜领她到书房前,定声禀报。 “进来!” 万喜识趣的退了去,殷涵旋轻移莲步进了书房,见他慵懒坐于桌案前,双膝一弯,盈盈福身:“见过王爷!” 萧凉宸眯着眼打量着一身淡绿绸裙的她,容色确实是数一数二,挑起眉头:“不过几日不见,三千金是愈发迷人了。” 轻佻的话语让她脸一热,秋眸似能剪出水:“王爷夸奖了!” “这些日子本王一直在想,若是当晚要下了你,今日本王定是天下最得意的男子!可惜啊——”他叹了口气,起身挺拔的立在她面前,一手勾起她的芙蓉脸,缓缓的低下头,冰凉的唇柔缓的掠过她娇嫩的唇瓣:“喜欢本王这样对你吗?” 一阵迷眩,她情不自禁的嗯了一声,微微踮起脚跟迎上他的唇,萧凉宸轻笑,扬眉避开她的唇,脸色忽地一沉,冷冷地捏住她的下巴:“可记得本王提醒过你,本王不想听见任何有损于她名声的话语!” 她恍然的看着他,冰冷的眼、漠然的脸,心头一阵涩:“王爷——” 萧凉宸加重手下的力度,厉声道:“只要本王一日未休殷灼颜,她仍是瑨王妃,涉及到本王府中的事,本王绝不会袖手旁观!” 殷涵旋眼眸一阵灼热,黯然的问道:“王爷真的不喜欢我?” “请三千金勿混为一谈!” “殷灼颜可以给你的我都可以给你!” 萧凉宸松开手,抱胸看着她:“殷灼颜懂得取悦本王,你呢?” 她缓缓解开腰带,裙衫一松,顿时活色生香,令男人都难以抵挡的秀色。 他忽地有些佩服自己的无动于衷,嘴角一勾,嗤笑道:“不妨多学学如何魅惑男人!” 殷涵旋深吸口气:“是,殷灼颜会魅惑男人,我不是她的对手,莫非王爷愿意让她玷污您的名声,连她在别的男人怀里浪荡求欢王爷也无所谓么?” 萧凉宸一把掐上她的脖子,冷冷道:“你非要逼本王跟你好好算账吗?殷涵旋,你给本王记住,殷灼颜是本王的女人,不要以为你做的事本王不清楚,你胆敢再动殷灼颜的心思,本王饶不了你。或者你安分守己,或者你愿意拿整个丞相府陪葬!” 她难受的咬紧牙,扯出艰难地笑意:“太迟了,她已是宗城桓的女人,被别的男人碰过的女人,王爷还要么?” 萧凉宸狠狠将她甩落在地,俯身看着她,邪邪一笑:“若本王告诉你,当日殷灼颜中了你的媚药,带走她的是本王呢?” 殷涵旋错愕的看着他,直摇头:“不是,绝对不是,明明是宗城桓,是宗城桓!” 他轻叹了口气:“当日的她可是令本王欲仙欲死,本王差点虚脱,甚是怀念其中的滋味!若你愿意,不妨试一试,或许能令本王好一阵销魂!” 她目不转睛盯着萧凉宸:“我不信!我不信!你骗我,你骗我!” “你信与否,本王不感兴趣,惹怒本王,下场绝对不好看!”萧凉宸冷冷背转身,冷喝了一声:“滚——” 殷涵旋颤抖的合拢衣襟,伤心的冲出书房。 曼瑶望着殷涵旋和赵淑慧急匆匆离去的背影,侧眸看了林婉一眼,淡淡道:“丞相府的三千金确实名不虚传,一颦一笑,莫不得宜。” 林婉极浅的回了一个微笑,心下担忧着,她刚离开王府,殷涵旋随之而至,其中会不会又生一些变故? 曼瑶暗扬眉,京都第一美女,盛名在外又如何,只,得不到他的心,手不觉抚上仍平坦的小腹,眉梢挂着一股得意,殷灼颜是朵妖冶盛开着的花,只是,花,总有谢时,远远不及自己手中押的宝来得重要。 碧慈寺外南侧巨石矗立、泉水环流、浓荫蔽天、藤萝垂挂,她临溪而坐,双手撑着岩石,秀美的双脚探入晶莹如玉的水中,有一拨没一拨的轻撩着溪水。 “莫非又到此处修身养性?”沙哑的声音自背后响起。 双脚募地僵硬,一对眸子顿时复杂无比,一时不知该看向何处,最后只默默看着浅浅流着的溪水。 他背靠着古树粗大的枝干慵懒而坐,长腿一直一曲,带着些放肆,斜睨着她红色的背影:“不想见我了?” 殷灼颜沉默了一下,压低声问道:“是路过么?” “不是!” 红唇艰难的张合了几下,终吐出一句:“那日的人是不是你?” “是!” 沉默中,只闻得潺潺溪水声、沙沙树叶声、莺莺翠鸟声,他拧眉看着她微颤的背影:“后悔是我带走了你?情愿留在那个男人怀里?” “容不得我后悔,若我可以选择,我绝不会喝那杯酒!我只是不知道她真的是那么不喜欢我!也许自始至终在他们眼中我什么也不是!”她苦涩一笑,手指紧扣着青石:“你会不会后悔带走了我?是不是也觉得我很讨人厌?” 他暗叹了口气,任何一个男人都绝不会后悔当时带走了她:“你希望我后悔么?” “如今一切都无所谓了!”殷灼颜漠然一笑:“只是不明白我那个夫君为何还能容得下我,现在正是个绝好的机会,他一直巴不得休了我呢!真不知他在等什么,有时候真是高深莫测!” “你为何要告诉你夫君此事?” “与其由别人指指点点,不如潇洒痛快的承认!”她幽幽叹了口气:“真如惆怅一梦啊!” 他缓缓起身:“你若不愿再见我,我离开便是!” 良久,身后再无动静,殷灼颜俯身以手掬了一窝清凉的水,任由水沿着指间缝隙流淌,直至双掌空无,轻拭了把眼角的泪,黯然起身,徐徐转身,眸中充溢黑色。 他怔怔的看着她红肿的脸:“你的脸怎么了?” 她急速扭转身:“不小心摔伤了!” 双拳慢慢收紧:“谁打你了?” “摔伤的!” 摔伤?怒气冉冉而起,他极力平息着,沉声重复了一遍:“谁打你了?” “我不要你管我!”殷灼颜一把拎起鞋子,疾走而去。 他缓缓闭上眼睛,嘴角勾勒出一丝苦笑,还道她到碧慈寺只是又一次对他的挑衅、又一次任性,没想到竟是因为这个原因。 殷灼颜,莫非到如今,在你眼中,我仍是那么的不值得信任吗? 他撩起衣摆,坐在她曾坐过的青石上,探身掬了一掌水,沁凉,却滋润不了烦躁的心,黯然起身离去。 无影自一个粗大的树后闪出,目光落在衣袂飘飘的黑衣上,眉头深锁,从他的悄然出现到离去,无一逃过他的眼,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一时又说不上来,细细想了一下,终作罢。 他静坐在青岩石上,他最怕,最怕那种眼睁睁的无力感,眼睁睁的看着她承受着酷刑,眼睁睁的看着她强颜欢笑,但他却无能为力,流落街头他并未感到灰暗,但是见她一次次伤心、难过时,他的心却一再晦涩起来。 曾经,一人,以为很孤单;如今,不再孤单,却一再伤怀。不想那一张张明媚的笑脸有丝许的委屈,只是,并不如自己所愿。 从柳、云娘、她,有太多的不得已,她们的潇洒、她们的淡然背后,其实是不能抗拒的无奈。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黄枯竹制成的短小的笛子,横放唇边,悠悠吹起,明亮、高亢的声音穿透一片绿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4章 落花流水其一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长羲宫,颜茹竺怡然坐于殿上木鸾塌上品尝着刚进贡的新茶,闻宫娥喊一声,低垂眼眸,轻轻挥挥手:“宣!” “儿臣参见母后!”他沉稳走入殿中,恭敬的行礼。 “免!”她缓缓放下手中的茶盏:“宸儿今日怎地到长羲宫来了!” 萧凉宸撩起衣摆直直跪了下去。 颜茹竺惊诧了一下,随即恢复庄重的神色:“宸儿这是因何?” “请母后降罪!” 她一脸疑惑:“宸儿何罪之有?” 萧凉宸沉声道:“母后定儿臣的王妃何罪,儿臣请的便是何罪!” 她的唇角微微抽动了一下,厉声道:“这般看来,宸儿是为她问责本宫来了?” “儿臣愚昧,请母后明示!” “倒真是个有手段的女子,竟能说服宸儿亲自到长羲宫质问本宫!” 萧凉宸眼一寒:“她有没有手段,儿臣不知,儿臣甚是疑惑不解,殷灼颜既未在皇宫行差踏错,亦未做下容不得之事,即便真的有些疏漏之处,自有儿臣量度责罚,何必劳动母后大驾,亲自出宫责罚!” “行差踏错?!”颜茹竺一手拍在桌案上,震得茶盏咯咯作响:“光是魅惑太子这一条,足够治她的死罪,更不用说她在瑨王府的所作所为了!” 他紧握拳,冷声道:“母后,殷灼颜在瑨王府的所作所为都是儿臣默许的,自是谈不上论罪!至于魅惑太子,更是子虚乌有,莫非母后觉得皇兄和弟妃之间不能会面,这是何道理?” “什么子虚乌有?明明——” “母后!”萧凉宸厉声截断她的话语:“母后英明,自能辩出良莠!” 颜茹竺深深看着他,挥退左右随侍,缓缓端起茶盏轻啄一口,慢吞吞道:“宸儿,如今长羲宫只我母子二人,母后不妨直说。你皇兄几年来一直欲立殷灼颜为妃,其中的深意你自是明白,若非当日殷涵旋暴病,今日又另当别论!你和泽儿都是本宫的心头肉,本宫绝不允许她玷污我儿的名声!” “母后,她是儿臣的王妃,儿臣敢对天立誓,她和皇兄之间清清白白!”萧凉宸深吸口气:“殷灼颜素来乖张,为人所怨不奇怪,儿臣请母后勿再插手殷灼颜之事,若她胆敢做出逾矩之事,儿臣亦会绝不留情!” “此事儿臣不再追究,若有下次,儿臣定将嚼舌根之人大卸八块,以泄心头之恨!儿臣告退!” 他大步迈出殿,头也不回。 颜茹竺怒气冲冲的扫掉茶盏:“该死的殷灼颜,你到底给本宫的儿子吃了何迷药?让他们一个个因你屡次与本宫对抗?好,本宫与你较一较手段!” “何人又惹皇后生气了?”他瞥了一眼地上的狼藉,唉了一声。 “皇上——”她敛衣急行礼。 “免了,免了!”他摆摆手,悠然坐下:“可是宸儿惹皇后生气了?” 颜茹竺暗诧了一下,笑着道:“皇上,宸儿向来识礼明体,怎会惹妾身生气?是妾身不小心撞翻了茶盏而已?” 皇上摇头淡淡笑了一笑:“皇后真当朕是老糊涂了么?” “妾身不敢,妾身——”她慌慌的欲狡辩,在不怒自威的双目注视下,垂下眼眸。 “说吧,到底是如何一回事?宸儿沉稳、内敛,你倒是给朕好好说说,他是因何事惹怒皇后了?” 颜茹竺计较了一下,幽幽叹了口气,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细细说了一遍。 “出宫责罚殷灼颜?”他轻哼一声:“皇后母仪天下,凡事亲力亲为,着实令朕佩服!” “皇上,殷灼颜她——” 皇上抬手制止她往下说:“此事,皇后做得很好,很好!” 她几乎是瞪大眼睛,早些日子,他曾警告于自己莫对殷灼颜动心思,今日却一反常态的夸赞,心下一阵咯噔,拿不定他的心思:“皇上,妾身——”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他笑了一笑,意味深长的看了颜茹竺一眼:“宸儿是愈来愈情绪化了,竟然为了她公然与皇后对峙。不可小觑,不可小觑啊!” 她再次莫名其妙的语塞。 “瑨王府的家事,皇后莫再插手,随他们怎么闹、怎么折腾去!” “可是,皇上,泽儿他——” “皇后若不去折腾些莫须有的事情,那么泽儿依然会是太子,宸儿依然会是瑨王,殷灼颜依然会是瑨王妃。”他顿了一顿:“朕曾说过,下棋,若要赢得终局,需得考虑的是大局,而不是每一个棋子的去路。而,皇后现在所做的,是在扰乱朕的棋局!” “皇上!”她迷惑不解,轻声争辩道:“妾身只是担心殷灼颜会阻了泽儿的路!” 皇上长叹一声,缓缓站起,徐徐往殿外走,迈出大殿时停住脚步:“天下皆在朕的手中,何况是区区一个殷灼颜?朕不希望殷灼颜再出任何纰漏!朕说的可清楚了?” 纵有再多的疑惑和不甘,在沉重的警告中,她仍恭声回道:“妾身明白!” 他施施然离去,眉梢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殷灼颜,你确实是个很有用的棋子,很有意思的棋子,朕的决定从来不会错。 重重远水、片片孤云,她徜徉湖岸,思及所受的屈辱,满腔情意焚心,黯然垂泪,原来一直是自取其辱,以为在他眼里,自己会很不一般,不想是自己的一厢情愿。那样妖媚的人儿,足于虏获他的心! 良久,她深吸口气,收拾了一下眼泪:“问绿、迎双,去碧慈寺!” 问绿、迎双应和一声,叫来马车,直出城门,往青莲山而去。 伫立寺门前,葱翠环绕,香火淡淡扑鼻,她淡淡勾唇,心中未有一丝清明,即便长跪佛前,又能许你多少愿呢?你是在寻找着心灵的慰藉抑或是念赎你的罪孽? 半晌,自沉吟中回过神来,她淡声道:“问绿、迎双,你二人回府收拾下,我要在碧慈寺住一些日子!” 低低的惊呼声脱口而出,她笑笑,缓缓进了寺,由着小和尚领着她到得一处精雅静室:窗外梧桐矗立、绿荫蔽日,奇花异草、芳香袭人;室内的古铜炉中,香烟袅袅,下设一坐蒲团。往里是寝室,用锦屏相围:置有一张桐柏桌案,摆着佛家经典、文房四宝;桌前摆有一张花藤小椅;右边临窗搁着一张斑竹榻。 别致洁静、纤尘不染,其中氛围,由不得人嬉闹,自有一派庄严、肃静。 殷灼颜,如此静室是你的修身之所、养心之地么? 兰心躲在一旁窥得此景,掩着小嘴直奔溪涧,远远便喊道:“香主,香主,不好了,不好了!” 殷灼颜停下手中的活计,抬眸瞧着气喘吁吁近前的兰心,声音平淡如无波湖面:“兰心,何事?” 兰心顺了顺口气:“她来了!不好了,她来了!” 殷灼颜略叹了口气,复低头细心的绣着花:“兰心说的是何人?与我们又有何干系?何必大惊小怪?” 兰心噼里啪啦将所见说与她听,她回了冷冷的两个字:“随她!” 兰心撅着嘴,一副不情愿。 “兰心,金线呢?” 她惊呼一声,随着愧疚的低下头,小声道:“奴婢一见她就忘了回厢房取金线!奴婢即刻去!” 见兰心拔腿就跑,她摇头叹了口气。 “堂堂瑨王妃竟亲自绣花,着实令本王刮目相看!”他打量着她,仍是一身耀目的红,红色长纱巾飘逸又带着点神秘的半蒙住脸,轻披于肩后,从骨子里透出的那一股子媚充分展露而出。 她侧目扫了一眼紫色华衣的他,不屑的轻哼一声。 萧颂叹了口气:“侯保之事,本王事先并不知情,若不然,怎会由得他胡来!况且侯保已得到他应有的惩罚,何必再纠缠此事?” 殷灼颜嫌恶的挑起眉:“若非王爷纵容,他区区一个总管又怎会有此胆量?让他就这样死了,倒便宜他了!” 胆敢对一个王府总管下手而毫不掩藏自己的所为,普天之下她是第一个,当侯保的头颅高挂在城门之上时,他不由暗吃一惊,如此的明目张胆,到底是何人纵她如此,殷潇庭?萧凉宸?或是她生性如此? “确实是本王的疏忽!本王在此赔个不是,若有下次,本王定亲自动手,以儆效尤!” 她连眼珠子都不转过去,幽幽展开绣好的花骨朵,看了又看,甜甜一笑。 轻纱遮脸,不见她脸上荡出的笑意,眸中的笑却浓郁得灼人,萧颂轻吸口气:“为何在此?和四弟闹别扭了么!” “溱王爷何时如此关心瑨王府的事了?” “随便问问而已!” “不劳溱王爷挂心!溱王爷若闲得慌,不妨多教教府中的那些狗仗人势的坏胚子,免得到处为虎作伥!” 他笑笑,未再吱声,踩着一片青绿而去,有些花真的带刺,未近前采撷已刺伤自己,星目漾起桃花般的春意,天下盛开着一朵不带刺的花,正等着他的采撷。 殷涵旋拾级往青莲宝塔而去,远远见塔前一男子迎风而立,风拂过紫色衣摆,飘逸潇洒。回眸,相视,浅浅一笑。 她款款趋前:“公子——” 萧颂点头微笑,语气甚是温柔、轻松:“想不到竟在碧慈寺见到你!” 殷涵旋浅浅一笑:“我到碧慈寺住些时日,公子却是因何?” 他略挑眉:“到碧慈寺道个歉而已!” “道歉?!”她有些纳闷。 萧颂点点头:“那人定也是你认识之人——殷灼颜!” “她?!”殷涵旋眼底的复杂转瞬即逝。 他轻叹了口气:“日前,府中的总管牵扯到弟妹的一个朋友,折腾了些日子,今日寻得时间特来道歉!” 弟妹?!她一阵咯噔,细瞧了一眼,盈盈福身:“民女见过溱王爷!” 萧颂扬眉:“你如何能认出本王?” “当今大晋朝中,八位皇子,称灼颜为弟妹的不过几人而已,太子殿下、久居深宫的二皇子和溱王爷,如此一来——” 他爽朗一笑:“不愧是丞相大人的三千金,聪慧过人!” “王爷过誉!不知溱王爷又是如何知道我与灼颜的关系?” 萧颂轻摆食指:“一个名字已足够!若是本王连盛名在外的丞相府的三千金和四千金的芳名都不知的话,岂不是让人笑话?” 她眼神一黯,别过头去,默默倚着栏杆:“我早已是世人的笑柄!” “何出此言?” 殷涵旋哀怨的目光幽幽看向他:“溱王爷觉得我与灼颜相比如何?” 萧颂干咳一声:“令妹千娇百媚,芳菲妖娆,自是——” 心一堵,她转身就走,腰却忽的被健臂紧紧搂住,转过身对上一双柔情的眸子,身子滞了一下,微凉的薄唇温柔的覆上她的唇,一阵唇齿纠缠,她的呼吸有些不稳,脸颊发烫,感到腰际的手松了一松,她羞涩的挣脱了去。 萧颂望着她小跑而去的倩影,嘴角轻扬,与殷灼颜的张扬不同,她全然是矜持的高贵,别有一翻滋味。 殷涵旋一口气跑回厢房,钻进被窝,扯上被子,她并非初尝甜蜜,留宿瑨王府的当晚,她与殷灼颜调换身份,领略了萧凉宸的激情,虽然最后黯然收住,却令她暗生念想,而萧颂柔蜜的吻直裸裸掀开她的情火。 娇羞、喜悦交替,她缓缓从被子中露出芙蓉般的脸,眼眸漾着春意。 他是当今皇上的第三子,年少有为,八位皇子中册封为王爷的除了萧凉宸,还有一个即是萧颂。想着不由得又痴痴笑了起来,转而想到他是因殷灼颜而到碧慈寺,笑意募地在唇角凝结,眼神的防备重现。 她匆匆下床出了室内,急寻殷灼颜而去。 “你和溱王爷是何关系?”殷涵旋劈头就问。 “今日不知是何日子,才见了溱王爷,又见丞相大人的三千金,真是令我好生纳闷啊!”秀眉扬起一个微微的弧度,斜睨了她一眼:“怎么?姐姐不再惦记着瑨王爷了吗?妹妹如今已失贞,过不了多久,姐姐心喜的瑨王爷便会写下休书,姐姐连几个日子都熬不过了吗?” 殷涵旋咬唇:“你——” 殷灼颜娇笑一声:“看来姐姐有了新欢呢,不过我瞧着溱王爷是挺俊俏的,不妨看看我们姐妹两人谁能夺得溱王爷的心,如何?姐姐可得用心了!” “殷灼颜,你不要到处招惹男人!”她愤然吐出一句话。 媚眼一勾,漾起万千风韵:“姐姐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出身,招惹男人可是我的嗜好,更是我的拿手好戏!还想跟姐姐讨样东西呢,当日姐姐的媚药可真是天下第一,不知姐姐可有剩下的?” 殷涵旋微一跺脚,扭头转身就走,身后传来句淡淡的话:“姐姐可别把自己搭进去,男人的话千万要留心,免得痛的体无完肤!” “乍一看,竟似极小妖呢!”她和煦的轻笑着,抚着怀里蜷曲一团的白猫,心下暗叹了口气,这又是费了多少心思才找到如此相似的白猫啊? “惟愿她辩不出!”他微微一笑,相似而已,以她的玲珑心思,想要辨出又有何难,只是抱着一丝希望,让她聊以打发时间而已。 林婉低低应了声,默然片刻,轻声道:“她这几日留在碧慈寺!” 心里涌起些不安,他急急追问道:“是瑨王爷还是丞相大人罚她到碧慈寺的?” 她动动唇,本想告知他事实,终咽了下去,淡淡道:“她自己去的,说是想清静几日!” 隐隐听得他轻舒口气,抚着小妖的手顿了一下,默默不语,两人冷清的走过一个小巷。 离长安大街口几步距离处,他停住脚步,习惯性的压了压头上的草笠,明知这个时候她在碧慈寺,心头还是会害怕,怕见她,不知该如何面对她,偏偏又是这样难断。 “是时候离开了!” 林婉深深看了他一眼:“你真的决定了吗?” 他点点头,喃喃道:“是时候了!” “这样也好!”没有任何挽留,她微微嘱咐道:“离开之前让人传个信给我!” 他默许:“回去吧,多保重!” 望着他的背影,林婉略叹了口气,究竟是谁为谁癫狂,谁为谁神伤,离开或许对你来说是种解脱,踌躇良久,迈步沿长安大街回府。 “这是小妖?有好些日子未见了。”朗朗声音响起。 林婉抬眸淡笑,微微欠身:“见过文将军!” 文季遥随意挥挥手,伸手正欲抱过她怀里的小妖,未触及到小妖,觉得有些不妥,怏怏收回手。 林婉却将怀中的猫递给他:“文将军,小心一些!” “夫人真是善解人意!”文季遥呵呵一笑,逗弄着手里的小妖:“想不到是如此乖巧呢!真是讨人喜欢!” 林婉见他乐呵呵的抱着小妖进了大门,黯然摇摇头,若是真的小妖,怎会如此乖顺?小妖一直下落不明,怕是凶多吉少! 萧凉宸冷眼扫了一下他手中的小家伙,哂笑:“堂堂大晋朝的将军竟也蓄养起猫来了,真是朝堂的一大趣事!” 文季遥哈哈一笑,理着柔滑的白毛:“一段日子未见,瑨王爷不认识王妃最疼爱的小妖了吗?” 小妖?萧凉宸眼一沉,长手探了过去,只见猫突然弓起背,唬唬着。 文季遥又是一阵好笑,调侃道:“看来小妖是不喜欢瑨王爷,谁让瑨王爷曾对小妖下追杀令呢!” 他不悦的冷哼一声,目光若有若无的扫过石晏,一旁的石晏目不转睛的盯着白猫,浑身冷汗簌簌而下。 林婉扯扯嘴角,僵硬笑着抱过小妖,告退下去。 萧凉宸眯起双眼,面无表情的唤了声:“石晏!” 石晏不觉得擦了把汗,再顾不得其他,努力辩解道:“王爷,属下当日确实已拧断了小妖的脖子,这只定不是小妖!” “噗!”文季遥毫不顾忌的笑出声,瞥见那阴郁的脸色,轻“唉”了一声,摇头晃脑道:“原来王爷早将王妃的小妖杀无赦了,王爷对昭夫人还真是疼爱啊,轻而易举判了王妃的白猫死刑!” 萧凉宸斜瞟了他一眼,冷冷道:“不杀小妖难泄心头之恨!” 即便文季遥是他可以生死相托的好友,他也断不会说出诛杀小妖的缘由,脸忽地热了一热,他唤人上了壶酒,不过才饮几杯,万喜趋紧着步子而来,禀报道:“王爷,王妃说她不回府了,她要,她要在碧慈寺修身养性!” 萧凉宸冷哼一声:“莫非想本王亲自去接她?不识好歹!” “小的无能,小的该死!小的——” 又是冷冷的哼了一声,万喜收住声,不敢再多一言。 文季遥抿了口酒,脸颊促狭的笑意在犀利的目光中遽然收起,他干咳一声,拍拍脑袋:“突然想起还有一件要事未办!”急急告辞。 该死的女人,无法无天,看你能犟到几时,他轻吐了口气,起身往天香阁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5章 落花流水其二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兰儿,你说的可是真?”她蹙起眉头,那男子与林婉关系匪浅是毋庸置疑的,只是为何又平白无故多了一只白猫?隐隐觉得有些另有乾坤,又想不出个所以然。 “夫人,千真万确,奴婢一直远远跟着他们,亲眼所见!”兰儿肯定的说道,忽又嗤了一声:“想不到淑夫人表面端庄、淑雅,竟背着王爷干出此等下流之事!” 瞥见门外的身影,曼瑶轻挑起眉头,沉声道:“兰儿,此事尚未查清楚,不可胡说,若损了淑夫人的名誉可如何是好?” 兰儿低垂着头:“夫人,您不跟王爷说说么?捉奸捉双,让王爷派几个人去将那个男子绑回来,严刑拷打一番,自是水落石出。淑夫人若是清白的,岂不皆大欢喜,若不然——” “兰儿!”她冷脸叱喝道:“莫再提此事,我相信淑夫人的为人,她绝不会做出对不起王爷之事!” “可是,夫人——” 曼瑶挥挥手打断她:“兰儿,沏杯茶来!” 兰儿怏怏应了声,转身往外走,见立在门口的他大吃一惊,急急行礼:“王爷——” 萧凉宸一脸铁青,冷哼一声,迈着大步进了房,径直坐下,沉声道:“到底是如何一回事?” 本无意告知他此事,暗下幽幽叹了口气,林婉,别怪我,是你时运不好而已,她柔柔欠身,轻声道:“王爷,兰儿刚刚不过是胡说八道而已,王爷请勿当真。兰儿,还不赶紧去沏茶?!” “别再让本王再说一遍!” 兰儿骇于他的脸色,噗通一声跪下,瞥了一眼曼瑶:“王爷,奴婢什么都没有说!” “好大胆的奴婢!”萧凉宸朝门外喝道:“万喜,将这个不知所谓的奴婢给本王押下去,杖责二十大板!” 她急得眼泪噗噗直掉,见万喜进了房门,猛磕了几个头:“王爷,奴婢说,奴婢说,奴婢什么都说!” “兰儿!”曼瑶故作阻止了一下,轻摇摇头。 兰儿战战兢兢将所见所闻绘声绘色说了一遍。 “请王爷莫责罚兰儿,兰儿心直口快,或许事情不是我们心里想的那样,那男子不过是淑夫人的远房亲戚而已!” “远房亲戚?!”萧凉宸冷笑一声:“不如现在就去拜访一下婉儿的远房亲戚如何?” 林婉暗下绞着手:“王爷,那个远房亲戚乃无足重轻的人,何劳王爷大驾?” “婉儿自入瑨王府来,操持着王府的事务,本王甚是欣赏,如今婉儿的远房亲戚委屈于碧慈寺,本王于心何忍。本王亲自接他回府,留他在府中,也算是对婉儿的褒赏,顺道接王妃回府,如何?” “王爷,他这一两天便会离开京都回乡下,不如——” 他没吭声,只淡淡看了她一眼,林婉心知阻止不得,忐忑上了马车。 曼瑶见她忧心忡忡,抱歉道:“我只是好意,请淑夫人——” 林婉示意她不要再说,暗忖着周全的法子,若他只是一个远房亲戚或是一个普通男子倒好,如此一来,不知又要横生多少变故! 未在厢房中寻得殷灼颜,林婉按捺住惊慌,瞥了眼端坐于东厢房院中的萧凉宸和陪坐一侧的曼瑶,暗舒口气,柔声叫来一个小和尚:“了尘小师傅,有劳你去请静心庐的公子!” 见了尘应声而去,他微皱眉,挥手示意石晏和万喜:“去请王妃!” 尚未等两人出声,林婉微微欠身道:“王爷,不如妾身去请王妃如何?” 曼瑶不由暗道她的聪明,只需她出了院落,便容易与那男子套好口风。 “石晏、万喜,若王妃胆敢反抗,直接绑上!”他直截了当吩咐,并不给林婉一丁点机会。 石晏两人没有丝毫停顿,直直离去,林婉捏捏眉心,微微叹了口气,只盼着他和她能错开,否则此事可大可小。 不一会,了尘引着他进了东厢房院中,炯炯有神的目光淡淡扫过院中的几人,泰然自若趋近,轻唤了声:“婉儿!” “表哥,快见过王爷和昭夫人!”林婉出声提醒道。 他心领神会,恭敬的拱手行礼。 萧凉宸微眯着眼打量着他:一袭青色长衫,身体略消瘦却不显文弱,给人一种玉树临风、优雅斯文的感觉,丰神清秀的五官,端正的轮廓隐含儒者特有的温文尔雅,秀雅中又透着三分的英气。倒是个不错的男子,他撇起嘴角:“你是婉儿的远房亲戚,不知如何称呼?” “回禀王爷,在下林澈!” 萧凉宸直直起身,不容拒绝的语气:“既是婉儿的远房亲戚,何必屈居于此,不如到瑨王府小住些时日,林公子意下如何?” 他看了林婉一眼,淡淡道:“谢王爷厚爱,在下久居静心庐,不敢惊扰王爷。” “怎么?林公子不肯赏脸?” “王爷!”林婉插口道:“王爷,表哥这两日即将启程回乡下,恐不能留在京都,不如先接王妃回府,来日表哥再到京都时再做计议如何?” 离京?萧凉宸微扬眉,站起身,冷扫了一眼青衣,他还真不信眼前的男子能逃脱他的手心:“就依婉儿的意思!” 暗下长长舒了口气,他拱手相送。 曼瑶暗诧此事如此作罢,幽幽起身,远远见一袭素衣近前,耳边柔柔传来一声婉转天籁声:“见过瑨王爷,王爷是接灼颜回府么?” 萧凉宸瞟了她一眼,径直举步离去。 她苦涩笑笑,笑自己曾经的天真,目光幽幽扫过几人,落在青衣上,惊呼一声:“姜公子——” 三个字直直钉住他的脚步,林婉暗道不妙,快步上前,笑着道:“王爷,王妃想必是等急了,不如早些回去!” 瞥见萧凉宸的反应,殷涵旋心下暗喜,虽不明白是如何一回事,但心细的她怎会忽略姜澈惊恐的表情,她嫣然一笑:“姜公子何时回京的?” 他轻咳一声:“抱歉,您认错人了!” “想来王爷已见过才识渊博的姜澈姜公子了,不劳我费心引见了。”她脸上荡起笑意,见萧凉宸缓缓转身,柔声告退。 萧凉宸微握拳:“你姓姜?!姜澈——” 强烈的压迫感自萧凉宸身上狂袭而来,他顿觉胸口一阵难受。 林婉嘴角扯了一扯,面不改色道:“王爷,他是妾身的远房亲戚,怎会是三千金口中的姜公子呢?” 姜澈?!他浅浅的笑了一笑:“丞相大人的三千金认错不足为奇,但本王知道有一个人绝不会认错!” 是的,她不会认错,绝不会认错。 对于突变的一切曼瑶有些纳闷,她更奇怪的是萧凉宸的态度,特别是那笑,绝对是阴沉、冷酷,带着一丝血腥味。 他深吸口气:“王爷,天下长得相像之人何其多,在下只是婉儿的远房亲戚,不过是——” 一袭灼目的红映入眼帘,后面的话他再也没有勇气说下去。 殷灼颜红唇轻启,口中的话语在舌尖打着转,如数咽了回去,脸色变了几变,怔怔走过萧凉宸身畔,直立在他面前,良久,冷冷吐出两个字:“姜澈!” 姜澈眼眶募地灼热,滞留在唇边的名字终没有喊出口,只觉心在倒塌,渐渐凹陷成一个坑,将他整个身子埋葬,艰难的喘不过气来。 萧凉宸目光一寒,讥哂道:“果真是故人哪!” 她就那样看着他,一眼不眨的看着他,唇畔吐出淡漠的话语:“你为何可以如此轻易抛下我,为何要将我扔给别的男人?在你眼里,我就那样不值一提吗?” 姜澈一阵无措,躲不开她的目光,柔声道:“灼颜,我——” “你走!你给我走!我不想再见到你!永不要再见你!”她嘶声的喊道。 他身子滞了一滞,就这样暴露在她眼前,就那样无处可躲,眼神撕扯着复杂,落寞走过她身边。 “石晏,拿下他!”话音落,石晏已将姜澈控制住。 林婉一惊:“王爷——” “回府!”萧凉宸眼一沉,决绝的离去。 林婉为难的看着几人远去的背影,见她仍痴立不动,叹了口气:“王妃,详情容我再禀,王爷定是知晓他的身份,如今他一到府中,定是少不了皮肉之苦!” 殷灼颜默不作声,直接回厢房关上门:“他的事与我何干?” 林婉在门外好一番劝解,见她百般坚持,计较了一下,决定先回府再作打算。 明丽的阳光丝毫驱散不了大厅中的肃穆,一股压抑如浓烟弥漫,厚重得让人疲于呼一口气。曼瑶不做声色打量着姜澈,一席话让她倍感错综复杂,他到底是何人?是与林婉有关系还是殷灼颜? 良久,姜澈调整气息打破沉默:“不知王爷将在下绑至王府是何原因?可是在下做了不当之事?” 冷冷的目光掠过他的脸,直接盯着林婉:“婉儿,你从不欺瞒本王,为何如今一而再再而三对本王说谎?” “王爷——”林婉看了看身旁的姜澈欲言又止。 姜澈急急道:“王爷,此事与婉儿无关!” 萧凉宸冷哼一声:“婉儿?姜公子唤得甚是亲密啊!本王颇为好奇,不知姜公子是和本王的淑夫人相好,还是和本王的王妃相好呢?” “淑夫人温婉娴淑,王妃蕙心纨质,王爷自是清楚她二人的为人!” 萧凉宸微眯起眼:“本王只想知道,每月初一她们到碧慈寺上香,姜公子是与谁人会面?” 林婉轻叹了口气,事已至此,已隐瞒不得:“王爷,是妾身,但并不是王爷所想的那样,妾身自问未曾做过对不起王爷之事!” 他眼一沉,手一扬,厉喝:“石晏,将他们拉出去杖责二十大板!” “王爷,此事与淑夫人确实无关,王爷若真要责罚,在下愿一人承担!” “姜大哥——”林婉朝他摇摇头,眼眶刹那湿润。 嘴角勾起冷笑,他等的就是这句话,冷冷道:“如姜公子所愿,石晏,拉出去,杖责四十大板!” 林婉慌张的拦住石晏,极力辩解:“王爷,事情不是这样的!他只是——” 姜澈痛苦的闭上眼,阻止她往下说:“婉儿,我求你,这是我欠她的,不要再为我开脱了,不值得!” 一窝晶莹滑落她的脸颊,她拼命摇摇头:“姜大哥,不要这样!” “婉儿,请你带句话给她,我从未想过要抛下她!只是,只是……”他叹了口气,只是有太多的不得已,有太多的顾虑,有太多的没有把握! 萧凉宸紧握双拳,心似被虫噬,清晰的感觉到疼痛在蔓延:“石晏,拉出去!打!” 林婉直直跪在他面前,苦苦哀求道:“王爷,万万不可!四十大板会要了他的命哪!王爷——” 萧凉宸一心如铁:“万喜,拦住她!” 万喜脸带歉意,死拽住挣扎的林婉,低声道:“淑夫人,你深知王爷脾气,你若再说些什么话,那位公子受得苦更多!” 她渐渐缓下了挣扎,如今,只有一人能救他,她泪眼朦胧的看着萧凉宸如寒冰的脸:你是因为他是姜澈才对他下此重手的么?因为你知道姜澈是谁! 正院中,凛然立着四人,二人执杖,刑杖以上好的红木制成,深沉凝重,望之令人胆寒。 曼瑶有些于心不忍,料不到戳破林婉和他的关系会是这种结果,而萧凉宸似并未深究此事,却一心置他死地,她一阵胆颤,嗫嚅道:“王爷,不如探清事由再——” 萧凉宸冷冷打断:“本王自有分寸!” 姜澈淡淡一笑,自行俯身趴上刑凳,侍卫按部就班的将他的双手牢牢地绑在凳腿上,两名侍卫一左一右站在他身侧,一人高高地举起红木刑杖,重重地砸了下去,落在青衣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微微蹙了下眉头,咬紧牙关,并不出声。 报数的侍卫朗声叫道“一”,浑厚的报数声散逸在寂静的正院,令人毛骨悚然。 刑杖又破风扬起,沉沉地落下,火辣辣的痛楚随着刑杖抽离身体毫不留情地汹涌袭来。 “二!” 姜澈脸颊贴在刑凳上,两手紧握双拳,又是一杖下来,似砸在骨头上,痛从骨髓深处透出来,似用尖刀刮骨一般。 “三!” 十杖一过,青衣染血,林婉已泣不成声,心软的人早已暗垂下眼眸不敢再看,而他吭都不曾吭一声,只有口中的血腥彰显着他的痛楚。 萧凉宸懒懒的倒于椅上,深幽的眼眸益发幽魅邪佞,俊逸的脸挂着的寒霜似在逐一的报数中慢慢融解,那样的痛恰恰稀释了心里头莫名的酸。 刑杖扬起,复又落下去。 “住手!”一声冷喝,刑杖停在青衣上方。 他吃力的抬起头,嘴角扬起一丝笑,而后是排山倒海的苦涩、破空涌来的悲哀。 林婉淡淡笑了,欣喜的笑了,默默的看着那无比耀目的红衣,你还是来了,终于来了,而后心头涌起的是浓厚的失落,不由回眸看了一眼绷紧脸的萧凉宸,她的到来,意味着什么,都很清楚! “无影!” 无影急急上前,推开侍卫,解下捆绑的双手,将姜澈从刑凳上拖起来。他只觉双腿麻木,不能站立,整个身体的重量倒在无影厚实的胳膊上。 萧凉宸没有阻止,一眼不眨的盯着她的脸,想要从她冷漠的脸上找出一丝不一样的表情。 殷灼颜扫了一眼姜澈苍白的脸,紧咬红唇:“无影,走!” 他轻哼一声,冷冷的声音幽幽吐出:“他们可以走,但你不能走!” “凭什么?” “凭你是本王的女人!”一字一顿,重重的落下,无一丝疑虑,皆是独占性的宣告。 一滴泪,毫无征兆滑出她的眼角,承受不了太多的情感,缓缓滴落。 那滴晶莹,扯动心底那根弦呜咽作响,姜澈不觉欲伸手去接住,落得一掌空无,她的泪眸勾引着他的泪,所有的坚强在她面前如此不堪一击,所有的痛都不及她的泪来得让他心疼。 浓郁的忧伤悄悄蔓延,细腻的在脆弱的心尖起舞。 心募地堵得慌,萧凉宸上前直揽住她的腰,一把扛起她扬长而去。 正院沉寂了一下,林婉抹了把泪,利落的吩咐道:“无影,送姜公子去找二公子!兰心,回云悦轩侍候着!万喜,到碧慈寺将王妃的物什收拾一下!程福,这里交给你了!” 见几人照林婉的吩咐各行其事,曼瑶不觉多看了她一眼,正对上有些红肿的眼眸。 林婉露出个微笑:“昭夫人请先回天香阁歇息,我让人炖碗汤给你压压惊!” 曼瑶点点头,不再说什么,携着兰儿往天香阁而去,心却晦涩不已,她几乎可以确定,萧凉宸杖责姜澈不是因为林婉,而是因为殷灼颜,因为她和姜澈的关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6章 落花流水其三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林婉见萧凉宸一脸乌黑的出了云悦轩直奔明晴院,大惑不解,方定下的心不觉又提了起来,迟疑的跟上去,试探唤了一声:“王爷——” 他顿了一下,转身看着她红肿的双眼,微启唇,一句话未说,直接抱起她进了房,在她的惊呼声中,迅速准确的堵上她的朱唇。 她的脸颊红透,紧握了下拳,缓缓松开,纤手略显羞赧的搭在他的胸前,也不挣扎反抗,也不迎合曲承,在汹涌的热吻中,秀目紧紧闭合,呻吟声低低而起。 身子滞了一下,片刻狂虐而起,积存体内的激情悉数在她身上释放。 林婉朦胧着双眸,身边遽然失去的温热让她不知是喜是悲,他的身上,带着强烈的气息,是她很熟悉的气息,是那样妖娆的气息,独一人所有,幽幽的叹了口气,她起身穿戴好,既是这般的为难,又为何如此的折磨? 烟雨坊一侧的庭院,幽雅宜人,殷潇庭行至楼上房间,只见竹帘低垂、窗纱微掩,室内摆设精致,他坐在圆木桌前,扫了一眼纱幔后俯身躺着的姜澈,略叹了口气:“我没想到你一直没离开京都!” 他嘴角一扯,千言万语,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说起。 良久,殷潇庭听见极轻的叹气声,正欲说话,无影敲门领着兰心进来。 兰心福福身:“二公子!” 殷潇庭点点头:“是灼颜让你来的么?” 兰心咽咽口水并不作答,默默取出怀里的小瓷瓶,小心翼翼推放到桌上:“二公子,这是金创膏,疗伤良药!” 姜澈苦笑:“兰心,告诉我,她说什么了?” 她摇摇头:“没说什么!” 他动了动身子,牵动伤口,吃痛的倒吸口气:“别骗我好么?” 殷潇庭瞧了瞧兰心的脸色,心知必不是好话,捂嘴干咳一声:“你先好好休养休养,其他事以后再说。” 姜澈费劲的欲起身,艰难说道:“别瞒我好吗?” 兰心绞着小手,瞄了一眼殷潇庭,低垂着头,小声的重复了一遍殷灼颜的话。 是的,这才像是她!姜澈缓缓闭上双眼:“死了倒真是干脆!” “灼颜只是一时的气话,别放在心上!”殷潇庭不由出声安慰道,看了无影和兰心一眼,吩咐道:“无影、兰心,你们先回府,看着她,别让她闹事,这里有我!” 无影、兰心点点头,两人告退出了烟雨坊。 无影瞥了一眼身边的兰心,有太多的疑惑,几番想问,终没有问出口,倒是兰心自言自语的开口唠唠叨叨起来:“我说过让我再见到他,我一定替香主杀了他,如今又下不了手了!” 他默默不语,静静的听着兰心絮絮叨叨,多多少少对他们之间的过往有了个大致的了解。他暗叹了口气,世事谁又能预料呢?如今再见,是幸抑或是不幸? 石桌上,摆放着一只镂空纹饰青铜温酒炉,低燃着木炭,炉上耳杯温着酒,林婉取下耳杯呈到他面前,打破了沉默:“王爷,可愿意听妾身说一个故事?” 萧凉宸啜了口酒,微皱眉,轻轻点点头。 林婉轻声的谢过,柔缓的道来。 他,生于书香世家,家道中落,几年前双亲病逝,他流落街头替人写字画画赖以为生。 她,生于书香世家,他的父亲与她的父亲生前是好友。 他拒绝了她父亲的援手,他说,潇洒的活着最好,不为功名不为利禄。 她,钦佩他的为人,欣赏他的才识,羡慕他的潇洒,常与他切磋、比试才识,直至她出嫁。 半年后,一个喜庆日子的前一天,他找到她,告诉她,明日出嫁的是他心仪的女子,是他可以用性命去换的女子。 第一次,他在她面前说起了一个妖娆的女子,而恰恰,她知道那个女子,因为每个月的初一那个女子都会去上香祈福,有一天,她遇上了那个女子,深深被那个女子吸引了,那是一个鲜妍的女子、艳若桃李的女子! 她几乎是流着泪听完他们之间的故事,淡雅却哀伤的故事。 他说没有她的日子,每一天都是阴雨天,她就是一切的明媚、温暖、绚烂。但他不得不离开,因为有些事他不能抵抗;他也无法带她走,因为他怕,很怕,给不了她一生的幸福。他做出了一个痛苦的抉择:独自一人远走高飞! 他跟她辞别,但他放心不下,诚恳的拜托她,替他好好照顾那个女子,因为那个女子和她的归宿是同一个地方。 她被他的情感动了,答应了他,却婉言留下他,她告诉他不能远走高飞逃避,要勇于面对这份情,若那个女子能幸福,请他放手! 他终于同意,留在了那个女子去上香的那个寺庙,每个月初一,远远地看着那个女子,听她说着那个女子的点滴,嘴角总会挂着一丝柔情的笑,最后总是笑着跟她说那么一句:“她就是那么个女子,让人又爱又恨的女子!” 当听得她笑的时候,他浅浅的笑似如明月;当听得她哭的时候,他连眉梢都痛了;当听得她终于得到她夫君的宠爱时,他沉默了,随即微微笑了,淡淡道:“这就好了!” 林婉微微一笑,再温了一杯酒推放到他跟前:“接下来所发生的,王爷都知道了!” 萧凉宸默不作声的饮尽杯中酒:“所以你一直处处维护着她!” “想借用他的话,因为在我眼中,她也是一切的明媚、温暖和绚烂,世间的女子不及她来得真、不及她来得醇、不及她来得诚!” 他深吸口气:“婉儿是想让本王放过姜澈?” “若说他真有何错,那么他唯一的错就是遇上了她!”其实,遇上她,他也没有错,错的是浅薄的缘分,错的是天意的捉弄!只是若这般能换得他的安然,那定是值得的! 萧凉宸绷紧脸起身,走了两步,停住:“如果那只猫是姜澈找来的,本王不想再见到!” 林婉抽动嘴唇,低声道:“那是小妖!” “小妖死了!” 小妖死了?!林婉怔怔的望着他的背影,忽地叹了口气,他的语气是如此的肯定,小妖定无存活的希望!而他对小妖下手,因为小妖是姜澈送给她的? 梅香低着头,不安的绞着双手:“王妃不让奴婢跟着!” 萧凉宸突感心力憔悴,捏捏眉心:“何时走的?” 梅香小声回禀道:“王爷离开云悦轩后,王妃吩咐兰心出去,也不让奴婢侍候着,撕扯了一床锦被,然后一声不吭走了!” 暗暗叹了口气,怎会忽略,那样的僵持后,她怎会再乖乖留下?她又一次隆重的宣告,至始至终,错的只有他! 夜色已至,他等到的是兰心和无影的否定回答,深深吸了口气,他漠然举步离开了云悦轩。 见萧凉宸对于她的出走无动于衷,无影心忧不已,她不在王府、不在烟雨坊,独身一人又能去何处?他扭头就走,兰心伸手拦住他:“你要去找王妃么?你知道王妃在哪么?我也要去!” 无影犹豫了一下:“她或许会去一个地方!你在这里好好呆着,我去!” 人快步离去,兰心跟不上,气得在原地直跺脚。 他远远撇下兰心,骑马直奔出铜华门,乘着月色,抵达竹林,拴好马,沿着竹林幽径,踩着竹叶摩挲的曲调,一路寻去。远远见夜色中透出一丝微弱的光,心有些激动,眼睛转了一下,脚步提轻,缓缓向那抹光靠近。 亮光自竹屋中透出,他屏息静听了一下,未闻见有人声,轻步上前,试探的唤了一声,无人应声,他迟疑了一下,推门而进,红衣落入眼眸,长舒了口气,趋近竹床前探了探她的情况,见她只是喝醉,完全放下心来。 无影打量着竹屋,极是简单,不似有人居住,伸手摸了摸竹桌,却不见任何灰尘,想是有人清扫,他直直盯着桌上的灯盏半晌,理不出个头绪,借着光四处翻找了一下,只在竹床下的小竹箱里寻得一套叠得工工整整的黑衣。 他微皱眉,抖开黑衣,与当日在林中见到的戴面具男子的衣着无二样,一时倍感诡谲,看了她一眼,迟疑了一下,将黑衣轻轻盖在她身上,阻隔深夜的凉意侵袭。 他静静的坐在竹阶上,倚着竹栏杆,方闭上眼眸,隐隐觉得有些不妥,四周寻了一下,未发现人迹,虽仍有疑惑,却守在门口不做多想。 久久,一袭黑衣悄无声息的自竹屋屋顶踩着月色离去。 晨光晓韵里,她头痛欲裂的醒来,浑身酸软,轻吐口气,竟似掺着浓浓的酒味。 一个竹杯体贴的送到跟前,她坐起身,黑衣滑下,浅淡一笑,接过无影递过的竹杯,咕噜咕噜喝完,凉意沁透心扉,舒服的呼了口气,抬眸,一脸无辜:“还想喝!” 无影忍住嘴角的笑意,默默转身,拿过桌上的另一个竹杯递上前。 两杯清水,缓解了喉咙的不舒服,她揉揉额头,不禁蹙眉埋怨道:“城门口的那个酒楼卖的都是什么酒,一点都不好喝,一喝就醉!再也不要去那里买酒了,我要让二哥买下那个酒楼,不再让那掌柜糊弄人了!” 无影轻咳一声,并不反驳。 吐出了怨气,她挑眉直盯着他:“无影,你怎知道我在这里?” “猜的!”无影简略的回答道,而后追问了一句:“香主不回府么?” 殷灼颜翻了一个白眼,瞥见黑衣,探手捏起,瞧了几眼,愤愤的扔到窗前的软椅上:“以后这个竹屋就是我的了,我不要他的东西,无影,回去让兰心好好收拾一下,我要住这里!” 无影哑言片刻,善意提醒道:“香主,这竹屋是别人的住处!” “竹屋的主人走了,他不会回来了!”殷灼颜深吸了口气,透过窗外望着一片葱绿:“醉酒醒来后感觉像又活过来一次,觉着真的应该珍惜拥有的一切。以后这片竹林就是我的了!” 无影词穷,只得照她说的做。 无影一走,她在竹屋转了一圈,有些生闷,整整衣裳,出了竹屋。 飘洒的晨雾,披罩而下,惬意的漫溢开,似明似暗,影影绰绰,宛如神秘的洞天。淡淡的清香,淳朴、沁人心脾;竹叶随晨风轻拂,似轻揉琴弦。她沿着幽径而行,信步往竹林更深处而去,隐隐有水叮咚作响,循着声音而去,她住了身,定了神,竟是座竹桥,桥下,清泉潺潺。 她惬意的坐在竹桥上,举目望去,芳草葱茸、翠竹蓊郁,清风凉凉、鸟啼欢快,她美美的品尝着竹香,幽幽的晃着双腿,唇角忽地勾起邪邪的笑,双手放在嘴边,大喊:“萧凉宸,我恨你!” 几声过后,仿似胸中的憋闷全部呼出去,她深吸口气,无比畅快。 而,荡漾在竹林的喊声让他一阵阴郁,他双手抱胸,倚靠着翠竹,冷哼一声:“非得好好教训你不可!” 常笑干咳一声,若非已近前,他铁定会很自觉的遁去:“庄主!” 他调整了一下气息,静等着常笑的禀报。 常笑略失仪态的擦擦额际的冷汗:“庄主,她好像要在竹屋住下!” 他吐了口气,有些无奈,原来是自作自受。 竹门大敞着,她“咦”了一声,心虚的朝竹屋里探了探,瞥见黑衣,不满的撅起唇:“你怎么在这?” 云逸幽幽喝了一杯酒,斜睨了她一眼:“这是我的竹屋,我不在这,我该在何处?” 沉默了些许,她鼓起勇气道:“我要住这里!” 他不怀好意的盯着她:“你是在告诉我,你要跟了我么?” 她的脸刹那通红,耳朵热辣辣的,气短道:“我可以跟你买下这里,我不想再回去了!” “你以为这是何地方,岂是你可以买下的?况且你未必买得起!” 殷灼颜顿时眼眸发亮:“只要你开个价,我买下便是!” “开价?怎么,又让你二哥付账?” 她浅浅笑一笑,点点头:“二哥一定愿意的!” 他冷哼一声:“为何你事事都要依赖别人?你真以为你二哥能护你一辈子么?” 殷灼颜轻蹙秀眉,上下扫了他一下,喃喃道:“怎么觉得你说话和那个人有些像?” 他不做声色的转过身去,暗吸口气,佯作未听清,沉稳道:“你在嘀咕着什么?” 她有些怏然,撩撩裙摆坐在竹阶上:“可是二哥说过,他会照顾我一辈子的,他说就算全天下的人都抛弃我,只要我朝身边看一看,他一定会在我的身边!” 他皱起眉头:“你二哥到底是不是你的亲兄长,怎会对你说如此逾矩的话?” 殷灼颜不悦的翻了个白眼,噼里啪啦反驳道:“你们都不可理喻,说什么逾矩的话,那是你们压根不懂!你们只看到自己愿意看到的,只想听到自己愿意听到的,只喜欢美梦连连,醒来却不愿承认已醒,其实不过是在自欺欺人而已!” “想不到你口齿挺伶俐的!” “你真的不愿意吗?” “回你夫君身边去!你既已成亲,理应相夫教子——” 一声轻笑打断了他,他拧眉:“你笑什么?” 殷灼颜脸上挂着深浓的笑意:“你觉得我像是个相夫教子的人吗?再说我那个夫君又怎会稀罕呢?他有一个知书达理、善于持家的夫人;有一个怀了他的孩子的绝色夫人!” 她的笑意渐渐淡去:“他从没有好好待过我,所有的温柔都给了别的女人,一直以来对我只有冷言相向,一切都想让我照他的想法去做。成亲不过一年,他已纳了四个侍妾,一再的羞辱我,我早不再痴心妄想。一生只弹那么一首曲子,褪尽铅华也等不到人来和。” “再说,我已经,已经——”她别过头去,后面的话语咽在尴尬的沉默中,良久,她叹了口气:“你不愿我留在这里,我走就是!” 一路落寞的前行,地上铺洒的竹叶浅浅唱吟着她的落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7章 落花流水其四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她刚出竹林,无影、兰心恰恰赶到,她一扫阴霾,笑吟吟道:“竹屋的主人回来了,我不能住竹屋了,我们回去吧!顺道回香云楼填填肚子!” 无影扫了一眼竹林:“香主,不如你和兰心先去香云楼,我送物什回府!” 殷灼颜点头,未做多想,和兰心骑着马回城。 目送着两人消失在眼前,无影眼一沉,转身进了竹林,径朝竹屋而去。 他望着竹屋前两抹黑色身影,握了握拳,冷脸近前,瞪了瞪气宇轩昂的常笑,目光落在他黑色的面具上,沉声道:“你们到底是何人?” 常笑冷哼一声,凉薄的反问:“这话该我问你才对,擅闯私人禁地,还胆敢如此盛气凌人?!” 无影无惧的盯着黑色面具:“你接近她有何企图?” 他嘴角轻扬:“你接近她又有何企图?” 无影剑眉一拧:“你们若敢对她不利,休怪我无情!” 常笑正欲发怒,他微摇摇头,见无影凛然而去,眯起双眼:“还未曾查到他的来历么?” 常笑摇头:“派出去的人皆未查得有任何消息,依属下猜度,他定非大晋朝人,只是不知因何流落至此,想是有着极深的过去!” 他赞同的点点头:“他的身手甚是不错,而且胆大,绝非普通人,对他多留心一些!” “是!” “不去找二公子么?”林仙嫣见她托着两腮,兀自发呆,婉转的问道。 殷灼颜回过神来,有些恍惚,她想去,很想,想借着他的肩膀好好靠一下,又不想去,很不想,去了的话会遇见不想再看见的人。填饱了肚子,心却觉得更空虚,突然觉得就那样无处可去。 竹林,是别人的! 绸缎庄,二哥又不在! 烟雨坊,有不想见的人! 瑨王府,她苦笑了一下,从来与她无关!但如今,却像是她唯一的去处! 萧凉宸一进大厅,甫坐下,万喜端上茶盏恭声禀道:“王爷,王妃回府了,午后回的,一直在云悦轩呆着,淑夫人也在云悦轩。” 嗯,他懒懒的应了一声,抿了口茶,瞥见殷正良挺首阔步而来,幽幽放下茶盏。 殷正良迈步进了大厅,一丝不苟的行礼。 “丞相大人何须如此客气,严格说来,本王还需称丞相大人一声‘岳父大人’呢!”他嘴角挂着高深莫测的笑,悠悠道:“岳父大人可是要接王妃回府修身养性?” 殷正良暗呛了一口,打着哈哈,道明来意。 “既是丞相大人亲临,不如本王陪丞相大人走一趟吧!” 殷正良推迟不得,两人寒暄着往云悦轩而去。刚踏进云悦轩,满目皆是妖娆、飘荡的红,殷正良直直倒吸口气,随即尴尬的拱拱手:“王爷,失礼了,失礼了!是老臣管教不严!” “习惯了就好!” 淡淡的一句,让他后脊背直冒冷汗,他扯出僵硬的笑,不再言语,带着无奈跟在他身后穿过游廊。 林婉正坐在树下的石桌前翻看书卷,瞥见两人前来,放下书卷,急急起身行礼。 脸顿生不悦,她勾了几针,停了一下,放下手中的针线,不徐不疾的起身,狡黠的容颜在抬头的瞬间一扫媚惑人心的风情,露出纯洁、恬静的淡笑,缓缓出了水榭,盈盈朝二人道福行礼:“见过王爷、见过爹爹!” 他的眉跳了一跳,与平日里的她判若两人,完全是一副大家闺秀模样,寻不着任何不妥,嘴角浅浅的撇了一撇,有想揪出她狐狸尾巴的冲动。 殷正良不禁满意的捋捋胡须,轻舒了口气,慈祥的问道:“灼颜,你是在做甚?” 殷灼颜微微欠身,宛声回道:“回爹爹的话,女儿是在绣花呢!” 萧凉宸扫了一眼水榭,吞回喉咙中戳穿她的话语,仍带着些凉气:“绣花?本王倒是不知道王妃会绣花!” 林婉微微一笑:“王爷,王妃绣得可真是不错呢!” “不妨见识见识王妃的巧手!”他径直往水榭中的软榻走去,长手勾起榻上的红衣,挑眉道:“这可是喜服?” 喜服?殷正良暗吃一惊,看向殷灼颜,只盼着她有个满意的答案。 “那自是喜服,莫非王爷不知喜服为何物?”她眼一勾,挑唇讥道,瞥见殷正良微微皱眉,她轻咳一声,恢复了恭敬的态度,仿若刚才的张扬不过是个误会:“回王爷,王爷手中的自是喜服!” 萧凉宸瞧了一眼栩栩如生的牡丹,唇角轻翘,看她能扮到几时:“确实是不错的手艺,只是不知喜服是为何人而做?” 又一个恭敬的福身:“回王爷,不过是一时喜好而已,闲来无事打发打发时间!” 他着实呛了一口,他很想很想戳破她的伪装,现在的她应该是气呼呼的站在他面前,指责他对姜澈用刑、责怨他对她的冷遇,而不是这般情形,将所有的一切当做若无其事,他不相信,区区的几句话能令她遽然改变。 如此的谦卑、端庄,是在敷衍,不是亲近,而是嫌恶的排斥,以她独有的方式! 不知其中的纠葛,殷正良轻轻叹了口气,林婉笑着恭请两人坐下,一旁的殷灼颜极有默契的配合道:“请爹爹稍坐,女儿为王爷和爹爹沏杯茶来!” 见殷灼颜优雅的进了房,萧凉宸微皱起眉头,眼里再起戒备,前有醉仙桃,后有销魂散,这次料不定又有些他未听过的药散,而且是准备对付他的! 林婉见他脸色,善解人意道:“王爷,兰心、梅香和嫣儿都在厨房做点心!” 正说着,兰心三人端着点心进得院中,见了两人,忙行礼。 萧凉宸瞧着食案上的一大盅,有些莫名其妙,殷正良轻闭了一下眼睛,缓缓道:“可是凉汤?” 兰心回禀道:“回老爷,正是!” 他长叹一声,一时感慨万千:“这么多年了,她还是喜欢喝凉汤!” 萧凉宸听着更是纳闷:“丞相大人,何为凉汤?” “王爷!”林婉微笑道:“王爷可要尝尝,虽名不见经传,味道却甚是不错!” 他迟疑了一下,试探的点点头。 林婉亲自舀了一碗呈到萧凉宸面前,再盛了一碗:“丞相大人,试试兰心她们的手艺和王妃的比起来如何?” 殷正良的目光有些恍惚:“她自幼得她娘亲的真传,所熬的凉汤味道独一无二!” 萧凉宸盯着碗中繁杂的汤,咽咽口水,有些后悔,见殷正良已是津津有味喝起来,不由舀了一勺,一匙入口,只觉甜而不腻、柔而不滑,甜中透香、润喉暖胃,心中暗叹了一番。 不多时,一碗见底,甫抬头,对上一双不悦的眼眸,随即见她眸光一转,眸中竟是温情,浅笑盈然:“不知凉汤可合王爷口味?” 萧凉宸一脸隐忍,闷声吐出:“别有一番风味!” 殷灼颜柔柔的端上两杯茶,清淡的茶香自茶盏中散逸而出。 他如在梦中,若非瞥见她唇角浮起的狡黠的一丝笑,他真的以为自己是在梦中,优雅端起茶盏,淡香扑鼻:“这是何茶?” 她细语道:“回王爷,普通清茶而已!” 殷正良喝了口茶:“灼颜,见你如此懂事,爹爹就放心了。若潇庭再有着落,爹爹心满意足!” 他轻扫了殷灼颜一眼,抿了一小口,香如幽兰、昧浓醇鲜爽、颊齿留香,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不愧为丞相大人的四千金,心思别致!” 殷灼颜淡笑着,示意兰心三人先退下去:“可是茶不合王爷的口味?” 语气中带有浓浓的失落,似能感到看向他的目光皆是期盼,嘴角的肌肉颤了一颤,暗哼一声,殷灼颜,你要耍手段,本王奉陪到底!他挑起眉:“王妃亲手泡制的清茶,本王怎能错过?” 见萧凉宸幽幽喝了几口茶,她目光尽是邪恶,惊呼一声,将三人吓得不轻。见三人的目光刷刷扫向她,一脸委屈的低垂着眼眸,无辜的说道:“请王爷恕罪,妾身一时忘记,若喝了凉汤,尽量不能喝茶,否则可能会有些不相容,会,会——” 声音愈到后面愈小声,却足够三人清晰的听到,温颜软语使三人脸色募变,殷正良脸色顿时铁青,而萧凉宸虽极力克制,脸色却好不到哪里去,他深吸口气,紧盯着她带着笑意的眼眸,声音中有些咬牙切齿:“谢王妃提醒!” 林婉哑言,头隐隐作痛。 殷灼颜看向殷正良,柔柔福身,淡声道:“不知爹爹有何事要吩咐?” 殷正良正了正脸色,已顾不得太多,清清嗓子,直接道明来意:“潇庭已有些日子未回去,爹爹想让你劝劝他,别太任性。另外谢将军有意将他的千金许配给潇庭,爹爹想让你问问潇庭的意思。” 她乖巧的应了个是。 殷正良暗擦了把冷汗,匆匆告辞而去。 萧凉宸狠狠瞪了她一眼,冷声道:“殷灼颜,在本王面前不必再装了!” 她略略欠身,敛去眸中的得意,宛然一笑:“王爷不必惊慌,妾身即刻命人请大夫!” “不必了!”萧凉宸双手紧握拳:冷哼一声,甩袖出了云悦轩。 林婉喘着气,心悸问道:“王妃,凉汤和茶真的不相容么?那王爷——” “说说而已,没让他当真!”她的下巴扬了一扬,心中另有打算,犯不着在这个时候惹出些麻烦,不过他刚才的脸色让她的心里好一阵舒坦,唇畔勾起丝笑:“走,喝凉汤去!” 望着她翩然而去的背影,林婉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长空深邃、弯月西斜、星辰漫撒、夜虫低吟,瑨王府除却巡逻的侍卫,皆是一片静谧、祥和,云悦轩如往常一般,氤氲的光,浸透着舒缓、朦胧。一阵急切的脚步声,打破静寂,兰心小跑进了云悦轩,直奔水榭:“王妃,王爷在天香阁歇下了!” 殷灼颜一骨碌从软榻上爬起:“真的?” 兰心非常肯定的点点头。 她得意的笑了一声,按捺住心里扑腾着的激动,整整衣裳:“梅香,你留在云悦轩,见机行事。兰心,我们走!” 两人出了云悦轩,借着夜色避开巡逻的侍卫,偷偷摸摸往明晴院而去,殷灼颜伏在角落,直盯着把守门的两个侍卫,示意兰心引开他们。 兰心拍拍胸口,定了定神,脸带着甜甜的笑意走上前:“侍卫大哥,辛苦了!想请侍卫大哥帮个忙!” 两个侍卫相视一眼,一脸疑惑。 她收住笑,抬手抹了一把不存在的泪,带着哭腔道:“奴婢不小心把小铜雕弄丢了,还请侍卫大哥帮忙找一下!那铜雕可是王爷极其喜爱的,王爷宠爱昭夫人,故而赏于昭夫人,若找不到,王爷一定不会饶了奴婢的,会杖毙奴婢的!” 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侍卫交换了一下眼色,迟疑着。 兰心忙不迭的说道:“请侍卫大哥帮帮忙,王爷如今正在天香阁歇着,天亮前找不到小铜雕,奴婢就没有活路了。那铜雕可是神物,王爷赏给昭夫人是想庇护夫人顺利诞下子嗣,侍卫大哥不看在奴婢的性命上,也得为王爷的子嗣着想,这事,任谁也担当不起!” 一番话,错漏百出,但却真真实实蒙住了两个侍卫,王爷的子嗣,那可是天大的事,料想一个侍女玩不成什么花样,于是跟着兰心在四周寻找起来。 殷灼颜悄然避过侍卫,蹑手蹑脚推门进了明晴院,长舒了口气,直奔书房,得意的她自是没有注意到书房对面的正房中窗前的黑影。她掩上书房的门,取出火折子点了盏书房的灯,提着灯盏,小心翼翼翻找起来。 萧凉宸双手负背立在窗边,饶有兴致的深眸瞧着书房里的那一抹光亮,轻哼一声:殷灼颜,也不想想瑨王府是何地方,你以为本王的书房是可以由人随意进出的吗? “石晏,让他们都退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8章 落花流水其五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隐隐听得脚步声,她一个激灵吹灭手中的灯盏,躲在帘幔后,牙齿颤得咯咯作响,莫非是被发现了?还是遇上了贼?轻轻的推门声,细微的脚步声,似在桌案前坐下,良久不曾动,她更是纳闷,在脚站得酸软之际,冷冷的声音直达她耳际:“你还要躲多久?” 她倒吸一口气,手攥着帘幔,犹豫着,毫无疑问,她被抓了个正着。 萧凉宸冷哼一声:“要本王揪你出来么?” 她不甘不愿的从帘幔后出来,借着月色,见他懒懒的倒在椅子上,微蹙眉,忙点亮手中的灯盏,轻手摆放在桌上,摆着温润的笑:“夜深了,王爷还不歇息么?” “这正是本王想问王妃的话!” 殷灼颜陪笑着,一副懵懂样:“倒也是呢,夜深了,妾身这就安置去,王爷请早些歇着!” “你可是想找本王手中的东西?”他扬扬手中的休书,她的若无其事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 她直勾勾盯着他的手,暗忖真伪,有过教训,如今的她只能暗下计量着。 “王妃不想看看么?”萧凉宸邪邪一笑,手直伸向灯盏:“要还是不要?” 心里头做了一好番计量,她想要,却是不能轻易得到,深深吸了口气,缓缓欠身,柔声道:“夜深了,王爷请早些歇息!” 威胁丝毫无用,见她转身就走,他有些挫败,轻叹了口气:“你就不能好好和本王说话吗?” 双手落在门上,殷灼颜轻闭上眼,有那么一丝酸涩。 两手从后背轻轻环上她的腰,宽厚的胸膛紧贴着她的后背,她的身子滞了一滞,浓厚的男子气息刹那将她淹没,她尴尬的欲扳开他的手,却被环得更紧。 他的下巴搁在她的肩上,轻轻蹭着:“如今你还想着要逃吗?” 殷灼颜强打起迷离的双眼:“王爷何不干脆一些,我自知是个怎样的人,与其有一天被王爷赶出去,不如早些消失,免得哪一天又惹王爷不高兴,又是罚跪又是刑杖伺候。王爷何苦为难自己呢?” 心酸酸的,分明是在为姜澈鸣不平,还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他扳转她的身子:“是你一直在为难自己,为难本王!” “我没有!” 他拧紧眉,调整了一下气息使自己不至于狂吼出声:“你有,你一直处处针对着本王,把你所有的不甘愿全都化作行动泼洒在本王身上!” 灼热的气息夹杂着淡淡的香气直扑她脸颊,说不清是什么味道,清雅的香中夹杂着薄荷的清爽,闻着很舒服,她完全忘了两人是怎样一个暧昧姿势,完全忘了他的声声质问,脱口问道:“你身上的是何香?” 再多的指责都轰然倒塌,萧凉宸哭笑不得,挑起眉,直接握起她的手,引领着她一一抚过他的脸,沙声道:“殷灼颜,不许撒谎,告诉本王,你对本王可曾有一点喜欢?” 她媚眼一瞪,理直气壮:“我为何要喜欢你?” 他完全放弃,手滑到她的腰间,稍一用力,使她更加紧贴着自己,微凉的唇覆了下去,缓缓滑入,勾起她的温软,轻轻交缠着。 她忙将手抵在他的胸前,欲拉开两人间的距离,却招来了一阵狂风暴雨般的肆虐,隔着衣裳若有若无游走着的手慢慢融化她的坚持,在她酥软之际,他一手准确无误的将手中的休书掷于灯火上。 她朦胧的双眸可怜兮兮的看着灯盏窜起一团火,休书片刻成灰烬。 萧凉宸一掌灭了灯盏,凌空横抱起她直出书房,踏着如水的月色,径入正房内室,将迷糊糊的她置于帐下:“你现在可以叫停,但是一旦开始,决不许你再拒绝!” 柔和的月色恰到好处的遮住她脸颊的红晕,她不知死活的吐出一句:“我要回去!” 往下压的胸膛刹那停住,眸低是浓浓的黯然,他叹了口气:“你若不愿,本王不勉强你!” 她半信半疑,须臾的停顿,厚实的胸膛已完全压下:“本王给过你机会,你没要,如今由不得你,你若敢再推开本王,本王让你几日下不了床!” 她彻底懵了,愈发委屈:“你明着欺负我!” 有过彻骨的教训,他怎会再由她这样离去,不再应声,唇、双手揉捏着些许月色,温柔的肆虐着妖娆的身子。 窗外,月色静静流泻;帐下,旖旎妖娆缠绵;枕边,长发密密纠缠。 萧凉宸掀开纱帐,铺着雪白丝绸的床上,锦被横铺,掩住横陈的肌体,一头青丝凌乱散在枕边,香肩若隐若现,无需猜想,他已知锦被下是怎样的妖娆。俯身附在她耳边,低声问道:“想起身了吗?” 她不满的嘟喃了一声:“别吵,我很累!” 慵懒娇甜的声音让他心中一荡:“你是在邀请本王吗?” 她紧了紧被子,懒懒的扭动了一下身子,继续沉沉的睡着。 凝视着她桃红的脸,轻叹了口气,一直,他张弛有度,却总是想在她身上索取更多,像只不知餍足的野兽,不到极致不肯罢休。心念既动,他除去身上的束缚,直钻入锦被中,拥住温暖的身子,一声模糊的低吟,只留她淡淡的气息起落。 一股幽幽香气钻进鼻端,他又是一阵心猿意马,冰冷的手指忍不住蜿蜒在她的腹间。呜咽一声,她直接就着锦被打了个滚,裹着朝里睡去。 叹息跌落他唇际,他捏捏眉心,收回心神,刚整装起身,万喜在房外禀报:“王爷,兰心请示王爷是否侍候王妃起身?” 他扫了一眼床上无动于衷的人,出了房,唤来兰心:“小铜雕呢?” 兰心眨着眼睛:“回王爷,奴婢不知何为小铜雕?” 他冷哼一声:“敢用小铜雕诓骗本王的侍卫,你胆子不小,今日本王若是见不到你所谓的神物,你领板子吧!” “奴婢不知王爷是何意思?” 萧凉宸拧眉,怎么跟她一个德行,沉声道:“胆敢如此跟本王说话,万喜,送她到杂房,永不许她随侍王妃!” 兰心一脸惊恐,挨板子是小事,离了她可是大事,急急磕头:“王爷,奴婢知错,请王爷饶了奴婢吧,王妃只要奴婢侍候,换了别人她会很不习惯的!” “你未免太抬高自己了,本王随便找个侍女也比你强!” 她双眸含泪:“可是,奴婢自幼跟着王妃,王妃说了,此生只要奴婢一个!” “真是主仆情深哪!”萧凉宸轻嗤,心中竟有些酸涩,冷声警告道:“若再有下次,本王绝不饶你!” 兰心忙不迭的点头,心里却暗道,王妃和王爷比起来,自是王妃的话重要。 “进去侍候着!” 她颌首,踩着碎步进了房,顿时眉开眼笑,好一番得意。 曼瑶只身一人游走碧波畔,虽已入秋,柳仍依依,偶尔一只鸟,在柳枝上跳跃、逗留,时隐、时现,有着另一番雅致。远远的一侧,菊花丛深处,贺语容和习玉娇及三五个侍女,笑耍玩乐着。信步而去,只见林婉和吕秋素自坐一隅品茶。 她淡淡一笑,其实她们的心中又何尝不想得到他至浓的宠爱,哪个心里不打些主意,只是隐藏得很好罢了。眼神掠过黯然,如今的他虽责罚殷灼颜多一些,但宠爱又何尝不是随之多一些呢?再深究一下,他对她的责罚总是来得汹涌,退得更是迅速,不了了之,再无下文。 林婉眼尖,起身近前将她迎了过去:“怎地一个人?兰儿呢?” 曼瑶柔声道:“兰儿熬汤去了。” “昭夫人还需留心些,过两日,我让程总管挑几个伶俐的侍女到天香阁。” 她摇摇头,幽幽坐下:“不用了,天香阁的侍女已有十多个,都嫌多了一些,王妃的云悦轩才两人而已,岂不是让别的人看我的笑话!” “昭夫人不必计较!王妃素来喜静,所以不乐意人多,日子久了也就随她了。”林婉微吐口气,并非她喜静,只是她分得是如此清楚,瑨王府的和她的,总是不一样的,一直是拿她没有法子,不管是自己还是他! 吕秋素插口道:“昭夫人,有淑夫人打点一切,你就放心吧!” 贺语蓉和习玉娇几步已到跟前,习玉娇轻笑:“昭夫人可得留心,你怀的可是王爷的第一个子嗣,可不能有些差池!” 曼瑶陪笑着,有一句没一句搭着话。 习玉娇冷不防冒出一句:“若是王妃在此,定是有趣的很!” 几人沉寂了一下,习玉娇挑眉,似有深意的说道:“王妃素来嗜睡,如今在明晴院,想是要午后才醒呢!” 曼瑶唇角噙着笑,心却涩着,昨夜他已在天香阁歇下,石晏的一声禀报,他离开了天香阁,今早才得知他在明晴院歇下,而她,也留在明晴院。 贺语蓉笑笑:“王妃可是越来越得王爷的宠爱了,即便有那个什么姜澈——” 话一出口,见林婉脸色,甫知说错,忙掩口不语。 林婉干咳一声:“姜公子和王妃乃多年好友,王爷未知缘由才动怒,如今此事已了,王爷断然不希望再听得一些不好的话语!” 贺语蓉慌忙道:“淑夫人,我只是一时失言,一时失言而已!” “淑夫人说的是,我们几个记下了!”习玉娇附和道,待了一会,打着哈哈和贺语蓉撤了去。 谢翎侧眸偷偷瞧了他一眼,收回眼光,再侧眸,再收回眼光,见他脸上的淡然始终未变。她暗吸口气,幽幽看向湖泊,闷闷的吐出一句:“想来是我扫了两位公子的雅兴了!真是罪过!” 殷潇庭凤眼扫了她一眼,不吭一声。 她一阵无趣,感慨道:“要是殷灼颜在此就好了!” 无心的一句,他脸色骤变,夹着缕缕忧伤,眼神涣散起来,谢翎见他这副表情虽不知缘由,但说错话定是真的,求助的看向殷潇庭,殷潇庭示意她不要乱说话。 谢翎抽抽鼻子,暗自吐着闷气,噤口不言。 姜澈远眺着湖面,画舫浅行划出道道微波细浪,在阳光照射下璀璨成花,良久,淡淡道:“你是不是也怪我?” 谢翎自觉的低垂着眼眸,极力掩藏自己的存在,因为她很清楚的知道,此刻的她最好是消失不见。 殷潇庭未答反问:“你后悔了吗?” “有时候,人会很固执,倔强的坚持自己,哪怕是错的。如果我所做的能成全她的幸福,我不后悔!” “若她不能幸福呢?” 姜澈闭上眼眸摇摇头:“她一定会幸福,因为你在她身边,因为我从不怀疑她,她总是能不知不觉中的掏空人的心!” 殷潇庭轻吐口气:“她怕是有一段时间不想见你!” 他坦然笑笑:“这才像她,若她不怨我,我宁愿跳入洋岱湖了结自己!” 谢翎咽咽口水,心装满着疑惑,又不好意思问,只能无聊的四处瞧瞧,目光不经意落在一艘画舫上,惊叹:“美人、真是美人,原以为瑨王府的昭夫人已是天下绝色,岂料竟又生出一个祸水!” 殷潇庭皱眉,冷声道:“谢公子真是懂得欣赏!” 谢翎嘟了嘟嘴,一把扯住他的胳膊,一手指向画舫:“你自己看!” 察觉自己的语气重了些,殷潇庭缓了缓脸色,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脸一沉,不是因为那女子,而是因为她身旁的男子,他咬牙切齿:“萧颂!” 姜澈暗奇,不由跟着看过去,画舫中,两人相对而坐,似情意缱绻,不觉也是微皱眉。 谢翎见两人的神情,轻声问道:“你们认识那个女子?” “岂止认识!?”殷潇庭没好语气,直接狂吼道:“殷涵旋,你给我回来!” 画舫中的两人相视一眼,殷涵旋脸发烫,低下头,紧抿唇。 萧颂冷眼扫了一眼殷潇庭:“是你二哥!要过去么?” 她轻轻摇摇头,漠然道:“不必!” 萧颂微笑着示意铁良远离湖岸,直接搁浅殷潇庭刺穿耳际的狂吼。 殷涵旋轻咬唇,眼眶的晶莹似要落下:“你不是心里只把殷灼颜当做你妹妹么?为何要来管我?” 他轻呼口气,坐到她身边,默默将她拥入怀,她身上的幽香素雅清爽,忍不住低头轻吻樱唇,殷涵旋玉手抵住他的胸膛,难为情的别过脸:“王爷——” “别生气,我只是情不自禁!” 一句话飞染了她的脸颊一坨嫣红,她只是静静倚在他怀里,美眸带着些忧伤。 殷潇庭见画舫远去,气急败坏,正欲叫来一艘画舫追上去,姜澈拉住他:“回去再说,就算她现在下了画舫也未必听得进你所说!” 谢翎有些不解,但见殷潇庭铁青的脸色,只能把所有的疑惑咽回肚子里。 赵淑慧见出现在门口的殷潇庭,欣喜的迎上前去,拉着他的胳膊左看右看:“潇庭,你可回来了?还在生娘和涵旋的气么?” 殷潇庭不吭一声。 她回头朝里高喊道:“老爷,潇庭回来了,潇庭回来了!” 殷潇庭深吸口气,冷声问道:“殷涵旋呢?” “涵旋在房里!”赵淑慧顿了一下:“潇庭,你现在还怪涵旋吗?涵旋不过是一时糊涂,事情已经——” 话未说完,见殷潇庭直冲殷涵旋房里,一阵忧心,急忙和殷正良赶去。 殷潇庭一把踹开房门,大喝:“殷涵旋,你还舍得回来?” 她低垂着头坐在窗边,一言不发。 “殷涵旋,你是在作贱自己!” “你去关心你的殷灼颜,我不用你管,我不想见到你!你走,走啊!”殷涵旋直起身,双手推着他出房门。 殷潇庭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我念在你姓殷,好心的提醒你,别聪明反被聪明误!” “潇庭,你这是干什么?快放开你妹妹!”赵淑慧急忙拉开他:“有话好好说,一见面就闹,你们这是要急死娘不成?” 殷潇庭冷哼一声:“娘,都是你纵容她,看看她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 殷正良喝止他:“殷潇庭,灼颜那件事已是过去,莫非你还要再纠缠不休?!” 他直盯着殷涵旋低垂着的脸:“殷涵旋,你跟爹娘说,还是我说!” 她咬紧红唇,手指直指门外:“出去,都出去,我不想见你们!” “涵旋,到底怎么了?” 她直接扑到床上,嘤嘤哭泣起来,殷正良沉着脸,嗅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示意赵淑慧安抚一下她,一边将殷潇庭拽到大厅:“到底是如何一回事?” 殷潇庭没好气的说出事由,扔下一句话:“你们看着办!” “潇庭——”殷正良语重心长的叫住他:“涵旋的事,爹爹自有分寸,你的事也该有个交待了。爹爹只想听你一句话,谢将军的千金,你娶还是不娶?” 他顿了一下,眼神有些迷茫,含糊的道:“我自会解决!” “殷潇庭,你给我站住!”殷正良见他直往外走,喝道:“这里就是你的家,你还要去哪里?是不是想把爹爹气死?气你也撒了,恨你也泄了,你还要让爹爹和娘亲整日为你担忧么?我不管你有何借口,不管你对涵旋有何不满,你若是还当自己是我殷正良的儿子,你就给我回府,不许再留宿在外!” “我还有事要办!” 殷正良望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转身回到殷涵旋房中,严令道:“以后没我的吩咐,不许你离开府邸一步!” 赵淑慧恍然不解:“老爷,这是为何?” 他轻哼一声:“夫人,你看好她,别让她做出荒唐事!” 殷涵旋扬起泪脸:“他有哪里不好?比萧凉宸好多了,萧凉宸眼里只有殷灼颜,难道我就不能做出一个选择吗?” “溱王爷已有正妃,府中美姬成群,你还要自取其辱吗?老老实实在府里呆着,爹爹会为你寻个好亲事!” 殷涵旋气呼呼的捶打着床褥,沙声喊道:“我不要你们管我!” 殷正良直接唤来几个守卫,严守房外,拍拍隐隐作痛的额头,长叹了口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9章 落花流水其六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兰心一边低声抽泣着,一边小心翼翼给她的手指抹着药:“王妃,我真的不知道王爷怎会在天香阁歇下了还回明晴院的,要不然,奴婢也不会——” 殷灼颜挥挥手,她也正纳闷着,害她绣着喜服的时不时走神,绣针体贴的一次次刺入手指召回她的魂魄,她捏捏手指的指腹,指腹的清凉卸掉了些疼痛,她拿起喜服,煞有其事的道:“我身边有细作!” 兰心小嘴长得老大,圆瞪着眼睛直摇头:“王妃,奴婢绝不会背叛您的,奴婢自小跟着您——” 殷灼颜一把捂住她的嘴,朝她眨了两下眼睛,示意她勿再说。 兰心瞥了一眼端着点心回云悦轩的梅香,眉挑得老高,随即露出愤愤的表情。 她朝兰心使使眼色,嫣然一笑:“兰心,喜服绣好了,晚上我们就去找姜澈让他试试,如何?” 兰心会意的轻咳一声,为难道:“王妃,可是王爷不准我们出府,我们怎么才能拿给姜公子试试啊?” 殷灼颜故作沉思了一下:“兰心,就说老爷派人接咱们回相府用晚膳,你让无影准备一辆马车,让无影驾着马车去丞相府,我们则偷偷去碧慈寺如何?” “王妃,好主意!奴婢这就让无影准备去!” 她挥挥手:“去吧,小心行事,别让人知道!” 梅香端着点心上前:“王妃——” 殷灼颜缓缓躺下,懒懒吩咐道:“梅香,去提壶酒来!” 梅香谦卑的应了声,回房提酒,待再次回到院中,院中已空无一人。 石晏硬着头皮禀报道:“王爷,碧慈寺的师父说,姜澈自那日离开后并未再回寺!” 他立在碧慈寺门外,远眺着月色下朦胧的山脉,唇角勾起一丝诡笑:“殷灼颜,想跟本王斗,你还嫩了些!” 石晏暗擦了把冷汗:“王爷,是不是王妃已经知道梅香被威胁通风报信之事了?” “倒是有些小聪明!”他轻哼一声,可惜用在本王身上,本王会加倍的在你身上找回。 与此同时,香云楼紫竹林内,几人正肆无忌惮的喝着酒。 谢翎忍不住拍拍她的肩膀,赞叹道:“真不愧是殷灼颜,竟然这样让你溜出瑨王府!” “若不是媛夫人帮了一把,怎能如此轻易出了王府呢?”无影打了一个幌子,由林婉、吕秋素做掩护,轻而易举出了瑨王府,又是一阵沾沾自喜。 吕秋素笑笑:“王妃请的酒,即便赔上性命也得想法子喝到。” 几人轻笑起来,林婉微摇摇头:“得早些回去才是,若不然,王爷回去一旦知道你溜出府了,定然又生气了。” 殷灼颜不满的嘟喃了一声,举杯:“喝完了回去!” 谢翎瞪大双眸:“不去烟雨坊了么?” “得留着命去才行哪!况且那个坏书生在烟雨坊,我才不去!” 谢翎不好多说,识趣的点点头。 萧凉宸默不作声的踱步进了房:“怎么?王妃晚膳用得可开心?” 殷灼颜懒懒的躺在榻上,淡扫了他一眼,幽幽的阖上眼睛:“不劳王爷费心,吃得倒是舒坦!” “香云楼的菜肴确实不错,不知王妃何日有兴致与本王一同前去?” 她睁眸斜瞟他一眼,只是冷冷淡淡的回道:“王爷高兴就好!” 兰心掀开珠帘,从内室出来,行礼:“王妃,已准备妥当!” 殷灼颜盈盈起身,暗翻了一个白眼,斜着唇道:“王爷可还有要事?若无要事,请回!” 又是直直的驱赶,他的目光在她的脸上游走了一阵:“本无要事,不过现在想起本王还未沐浴,不如王妃做个顺水人情如何?” 她直盯着萧凉宸大摇大摆的走进内室,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她深吸口气,恨恨道:“兰心,让梅香侍候王爷沐浴!” 兰心应了声,急进内室吩咐道,片刻,一脸愤慨的出了内室:“王妃——” 殷灼颜气鼓鼓的起身,正欲出房门,内室传来的历历娇声使她脑瓜子一阵空白,嘴角不由自主地抽搐着。 “王爷,唔……唔,王爷——” 兰心睁大眼睛,耳畔不时传来的声音让她面红耳赤。 她急喘着气,往外走了几步,紧咬唇,心头一阵委屈,折身噔噔进了内室,直嚷道:“萧凉宸,你给我——” 话未说完,她只觉腕上一痛,一阵天玄地转,水花溅出,人“噗通”一声跌进木桶里。呛了一口水,她手攀上桶沿,挣扎着欲起身,却被他拉在怀里,手臂紧紧的环住她的腰。梅香脸红的放下大红纱幔,急出了内室。 “放开我!”她双手胡乱的拍着水。 他索性臂上一用力迫使她骑坐于他的腿上,一手忙不迭的扯落她腰间的绫罗系带。 两行泪噗噗而下,她颤声道:“我不许你再——” 他欺上她的红唇,直接堵住她的话语,不依不饶的两拳噼里啪啦砸下,温热的水将力道散开,落在他身上直如摩挲,更是加剧他的肆虐,片刻裸裎相对。 不满的呻吟于唇瓣流泻而出,他胸膛急剧起伏,缓缓离开她口中的清甜,往下肆虐。 桶中募地水激起,她张嘴就往他身上一顿乱咬乱啃。 萧凉宸扬眉,如此女子气的报复行为,无异于是极大的引诱,天下没有一个男人能经受的住,而他,决定接受她的蛊惑,两手就着温热的水紧箍住她的腰往下压,在她愣住的当时,紧紧抱着她又啃又咬起来。 她的欲迎还拒,欲尝还羞的妖媚令他发狂,他欲罢不能,只能无尽的索取,一把捞出早已在水中丢盔弃甲的她,带入红色轻纱帐下,抛下所有念想,酣然激战。 他凝视着身边倦意深浓酣甜睡去的她,脸颊的泪痕已然不见,激情余韵留下的酡红正渐渐地散去,脑中尽是她沉睡前抛下的一句话:“你若再碰别的女人,我绝不允许你再碰我!” 手搁在她腰际,闭上双眸,深沉睡去。 她幽幽闭上眼睛,眼角挂着浓浓落寞,他越来越喜欢留在云悦轩了,骨子里媚出水的她终于得了他的宠,似意料之外,又似意料之中。 兰儿柔柔捶着背,见她无精打采:“夫人,是不是乏闷了些,要不奴婢陪您去翠景园走走!” 她吐了口气:“兰儿,梳妆,去云悦轩!” “夫人,为何去云悦轩,王妃她——” 曼瑶笑笑:“有些事还需跟王妃好好学学,不然枉过一生。” “夫人,如此深奥的话,奴婢不懂,但夫人想去,奴婢这就为夫人好好梳个妆,将王妃比下去!” 她淡笑不语,由着兰儿一双巧手细细装扮,凝视着镜中的容颜,忽地抬眸问道:“兰儿,入府之时王妃送的胭脂水粉呢?” 兰儿的手顿了一下,吞吐道:“夫人,您上次说赏给奴婢,奴婢已经偷偷用了些。” 曼瑶轻嗯了一声:“我只是随便问问!” 兰儿心里美滋滋的,笑着道:“夫人,上次奴婢偷偷用的时候,被绿萍见到,她说这胭脂水粉是极品呢,只有宫里位份高的嫔妃能用,一般人可要不到!” “哦?!极品?不知王妃又是从何处得来?” “依奴婢看,定是太子送的!” 曼瑶理理衣裙,优雅一笑:“走吧,去云悦轩。” 进了云悦轩院中,见林婉坐于石桌前,她浅浅一笑,打了个招呼,盈盈朝水榭中的她福身:“见过王妃!” 殷灼颜抬眸,嘴角扬起:“原来是昭夫人!” 林婉引她坐下:“昭夫人怎地到云悦轩来了!” 曼瑶微笑道:“只怕打扰了王妃!” 殷灼颜娇声道:“昭夫人无须多礼,只要昭夫人看得起便好!” 曼瑶见她说着话的同时不忘手里的活计,暗下称奇,料不到她竟会绣花:“不知王妃绣的是何图样?” “几朵花而已!”她低垂着眼眸静静绣着祥云。 以此前的角度虽然看不清楚她的容颜,但她随着穿过水榭的风微微理理青丝,却吸引了曼瑶全部的注意力:她盘腿坐在软榻上,妖艳的红衣包裹住秀丽的轮廓。她不觉想,此刻那勾人的唇角定然微带着一丝邪媚的娇笑,不由得又多打量了一下,一直以来,那袭灼目的红衣牵引着她的视线,今日细瞧之下才发觉除了头上的一根发簪,她竟未戴任何首饰,简单得不能再简单。 曼瑶柔柔一笑:“不知王妃上次送的胭脂水粉出自何处,我甚是喜欢,想去置办些!” 殷灼颜放下手中的活计,伸了个懒腰,侧头望向她,扬眉一笑:“昭夫人何必如此客气,正好我有两套,兰心,去取来!” 见兰心进房去,曼瑶暗奇,不多久,见兰心捧着两个精致的木盒出来呈放在石桌上。 林婉笑着拿起一个木盒,手抚摸着木盒上的流云条纹,见木盒右下角刻着小小的两个字‘醉香’,启唇问道:“王妃,这可是醉香楼的胭脂水粉?” 殷灼颜点点头,眸带着一丝诡笑,近前坐在曼瑶身边,饶有兴致的瞧着她打开木盒:“怎样?昭夫人可想要?醉香楼的胭脂水粉,皇宫极品!” “醉香楼?!” “昭夫人若想要,我可以卖个人情给昭夫人,五十两如何?” 林婉着实呛了一口,曼瑶见她一本正经的伸出纤长的五指,愕然。 殷灼颜扬扬眉,游说道:“昭夫人,醉香楼的极品胭脂水粉素来只供给皇宫里位份高的嫔妃,有多少大户人家的夫人、千金花上百两都买不到!” 她咽咽口水,扯扯嘴角:“不知王妃是从何处得来?” “自是有来处,昭夫人放心!” 曼瑶暗吸口气,本想套套她的话,谁知她竟拿出两盒,而且以天价卖给她,她笑得有些尴尬:“王妃,我不知道这胭脂水粉是如此贵重,我要不起!” 她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声音低了下去。 察觉到她的尴尬,林婉圆了个场:“昭夫人天生丽质,平日里光彩照人,倒少用胭脂水粉呢!” 殷灼颜无所谓的耸耸肩,让兰心收好胭脂水粉:“上次送给昭夫人的那盒足够用上半年的,昭夫人以后再置也不迟!” “王妃的这两盒是留给自己的么?” 殷灼颜摇摇头:“是捎给烟雨坊的大当家和二当家的!” 曼瑶左右扯了几句,告退出了云悦轩。 林婉微摇摇头,试探的问道:“这胭脂水粉可是需得上百两?” “说是也不是,不是也是,那要看买主是何人了?” 她僵硬的笑着,再无话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0章 心如死灰其一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兰儿不停的眨着眼睛,终于忍不住感叹出声:“没想到竟真如绿萍所说是如此贵重呢,奴婢以为她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曼瑶心里咯噔了一下,心下生了些疑惑,暗忖:绿萍不过是个侍女,她怎知那胭脂水粉是皇宫极品? “兰儿,让万喜备车,去醉香楼!” 兰儿惊乍了一下:“夫人,为何去醉香楼?” “我想验证一下而已。”五十两?!她倒要去瞧瞧是否真如殷灼颜所说。 费了一些劲,她寻着了京都品级最高的醉香楼,醉香楼位于朱雀大街尽头,未进楼已闻淡淡清香。曼瑶悠然进去,一阵左顾而言他,忽地淡淡问道:“不知可有上等的胭脂水粉?” 掌柜是个五十左右的男子,微微发胖的身材,保养的极好,精明的眼睛上下打量了华衣的曼瑶:“夫人想要何种胭脂水粉?” 曼瑶扬眉,缓缓吐出四个字:“皇宫极品!” 他一阵为难:“夫人,醉香楼的皇宫极品胭脂水粉,概不外售,夫人不妨选些其他的上品胭脂水粉。” 曼瑶幽幽一笑:“莫非掌柜的觉得我出不起价?” 掌柜深吸口气,陪笑道:“既然夫人开口,老夫也不隐瞒,皇宫极品胭脂水粉老夫偶尔也卖些,只是价格不菲,夫人若真心想要,老夫也不为难,一百两!” 她轻哼了一声:“掌柜真是会看人脸色行事,怎地我那姐姐到此是得掌柜的千般优待,而我竟遭如此冷遇。” 掌柜疑惑的看着她:“夫人——” “我那姐姐想必掌柜的也认识,从来都是一袭红衣!” “原来是她!”掌柜微点点头,沉吟了一下:“夫人的姐姐到此从未买过上品!” “哦!?”曼瑶大惑不解:“不知她要的是何种胭脂水粉?” 掌柜顿了一下,命伙计取来一个暗红的木盒:“她要的都是水罗香!所谓水罗香,是在胭脂水粉的制作过程中加入了黑色醉心花的花汁制成,清淡幽雅。但极少有人买水罗香,这几年来,只有两个人到此买过水罗香,一人即是红衣女子,另一人则是她的姐姐!” 曼瑶倒吸一口气,心知他所说的定是殷涵旋和殷灼颜两人无疑,暗下纳闷:“掌柜既说水罗香清淡幽雅,想来有不少女子喜欢,为何极少有人买?” 掌柜笑笑:“因为水罗香不是人人都用得的,有些人用过之后,红肿奇痒,有些人肌肤溃烂,惨不忍睹,一般人不会轻易尝试。当年盛名京都的舞姬萧依烟用的就是水罗香。” 她微微敛起柳月眉,清冷的笑了一笑。 “夫人,你为何要买下水罗香?掌柜的不是说水罗香不是人人都用得的吗?”兰儿回头远望了一下醉香楼,疑惑的问出口。 水罗香,好妖冶的名字,她唇角微扬,笑道:“能得殷涵旋姐妹青睐的胭脂水粉自有特别之处,她们姐妹二人会喜欢水罗香,绝不是毫无道理的!” “可是万一……” “想不到殷灼颜的娘亲既然也酷爱水罗香,不愧为血脉。我倒想领教领教水罗香的热烈和妖娆!” 他靠在背后的树上,伸手自然的挽在柳腰间,揽着她的身子,柔情道:“本王真担心再也见不到你了!” 她的身子只是微微一僵,便靠在萧颂的怀中,宽阔的胸膛让她觉得无比的心安:“爹爹派人看着我,今日有问绿、迎双帮我偷偷出府,以后再想出府怕是不易!” 隔着衣衫的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纤腰,她心中有些羞涩,却也没有去阻止他的放肆。 低头在她的青丝上印了一个吻,他抱歉道:“本王让你受委屈了!” 殷涵旋眼眶一阵晶莹,在他的怀中挪了挪身子:“王爷对我可是真心?” 萧颂低头在她耳边低语道:“知道么?自在洋岱湖见到你,本王已开始迷失,一连几天都去湖边等你,只为想再见你一面,却不想一再落空!岂料上天终不负本王,让本王再次遇见你!” 他稍稍收紧了她腰间的手,软玉温香让他的心一阵驰骋,小腹激流暗涌。 惊觉灼热的气息,她的身子轻轻一颤,一声娇呼,气息有些急促,面颊愈发的红润,瞧在他眼里愈发的怜爱,双手不由缓缓往上移。 殷涵旋娇涩的握住他的手:“不要!” 萧颂轻吸口气,嘶声道:“你还在拒绝本王吗?” 她咬紧樱唇:“溱王爷高高在上,民女不敢高攀!” “相信我,我不会负你!”嗅着她身上淡淡的幽香,他痴醉道:“像你这样的女子,天上难找、地上难寻,本王有过的女人虽不差,但都输于你。遇上你,是老天对本王的厚待。” 想起殷灼颜的话语,她的心一阵黯然,男人的话,当真是需留心,她深吸口气:“王爷喜欢灼颜么?” “殷灼颜是个媚人儿,本王对她只是略感兴趣,而你,对于本王来说,却不止那么简单,你进了本王的心!” 她半躺在他怀里,想要去分辨其中的零零碎碎真伪,却终究无力,因为这一刻,她选择了沉沦。 殷正良、赵淑慧正坐大厅,一脸沉重的看着缓缓进了大厅的殷涵旋。 殷涵旋噗通跪下:“请爹爹、娘亲责罚!” 殷正良急喘着气:“连爹爹的话你也不当回事了么?你从实道来,你去了何处,都做了何事?” 她幽幽抬眸直直道:“女儿已是溱王爷的人了!” 赵淑慧一颤,触到桌上的茶杯,“啪”的一声,茶杯碎裂在地,她嘴唇直哆嗦,痛心疾首:“涵旋,你怎么如此糊涂啊?” 殷涵旋瞄了一眼殷正良铁青的脸:“爹爹、娘亲,这是女儿的选择,求爹爹和娘亲成全!” “成全?”他冷哼一声:“莫非你愿意成为溱王爷府中成群的美姬中的一个?” 殷涵旋摇摇头:“爹爹,溱王爷承诺女儿,他绝不会负了女儿的!” 赵淑慧低声哭泣着:“涵旋,你是被什么迷了心窍啊?想那溱王爷,虽仪表堂堂,但终归不是你的好归宿,你为何要把自己搭进去?” “我只是想让所有人知道,我不比殷灼颜差,她有的,我也可以得到!” “你,你——”殷正良气得说不出话。 赵淑慧直摇头:“这都是怎么回事啊!涵旋,你怎能拿自己和她相比,怎能如此意气用事?” 殷正良垂头丧气的挥挥手:“罢了,罢了,一切都是我的错,我的错啊!当初我就不该让灼颜代替你嫁入瑨王府,让你成为瑨王妃,或许今日是另一番光景。如今爹爹也无能为力,你既愿意追随溱王爷,爹爹也不再勉强。爹爹希望你做任何决定前,先深思熟虑再决定,别误了自己!” 赵淑慧见他叹着气出了大厅,无奈地看了殷涵旋一眼,心急的跟了上去。 “老爷,您可得想想法子!” 殷正良粗声道:“事到如今还能有啥好法子?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让她去了狄丹国,也不至于出今日这事!” “老爷,涵旋可是我们的亲女儿啊,您可不能不管啊!” “夫人——”殷正良两手一摊:“她不听劝,能有啥法子。” 赵淑慧沉吟了一下:“老爷,要不我们就顺了涵旋的意思,让她跟了溱王爷!” 殷正良拧眉看着她:“夫人,你又犯了什么浑啊,刚还口口声声说——” “老爷——”赵淑慧打断他:“如今木已成舟还能怎么办呢?” 殷正良深吸口气,沉思了一下:“先看看溱王爷有何打算,再做定夺!” “恭喜王爷如愿以偿!”铁良拱手贺喜道。 萧颂懒懒倒在榻上,嘴角漫起一丝窃笑:“虽然生涩了一些,倒是让本王好一阵舒坦,不过身子虚了些,甚是遗憾哪!” “王爷,殷涵旋毕竟是丞相大人的千金,会不会——” 他轻哼了一声:“殷正良能拿本王怎样?本王高兴了就纳了他的女儿,本王不想要,他还敢塞给本王不成?” “王爷英明!” 萧颂挑眉:“这几日瑨王府如何?” “尚太平,萧凉宸像是很宠殷灼颜!” 他冷哼一声:“怪不得这几日上朝时,他总是神清气爽、满面春风,想来殷灼颜侍候的甚是酣畅!” “王爷,只要殷涵旋入了府,还怕——” 萧颂制止他:“此事本王再计较计较!” 他头疼的看着赖在水榭中、拒不回房的殷灼颜:“你到底想要本王怎样?” 她斜睨了他一眼:“妾身人微言轻,怎敢放肆?” 萧凉宸挑眉,冷冷威胁道:“你非要逼本王吗?” 殷灼颜冷冷背转过身,不发一言。 他深吸口气,直接挤上软榻,狠狠地将她锁在怀里,殷灼颜逃脱不得,只能任由密密的吻纷纷而落,迷离的眼眸扫了一眼星空,缴械投降:“不要在这里!” 眉峰一扬,起身,横抱起她进了内室,直入红色纱帐,倾覆而上,眼里的情火窜起燃烧,微凉的唇,冰冷的手,狂恣地袭向她温热莹润的肌肤,只想将她狠狠地揉进身体里。 她的双眸蒙上一层迷离的薄雾,在他的进逼中一步步沦陷,心竟有些凄凉,双手缓缓勾上他的脖子,断续的吐出一句:“你喜欢我么?” 明显的感觉他的动作滞了片刻,她已得到她想要的答案,一滴泪盛载着落寞滑出眼角。 他的掌心接住了那滴晶莹,炽热无比,如烈火般将他堙没,他紧紧抱着她,吞噬着口中的温软,带着些粗暴,激烈而疯狂的强占城池。 激情氤氲之际,她低低恳求道:“别把我困在府里!” “嗯!”他如同幽潭中的溺水者,而她是他唯一生存的希望,他只知道无论此时她开口要些什么,他都会答应。 她嘴角轻扬,须臾又被卷入他的狂噬中。 快意散去,他扯过锦被覆在她身上,任她沉沉睡去,幽深的目光扫过潋着清艳的脸,轻吸口气,披上外衫出了房到得院中,月明如水、树影婆娑,心中起了些惆怅。 当她问出那句话时,他深知她用尽了多少勇气,而他,却如鲠在喉,说不出一字。 不知从何时起,他想要掌控她的一切,主导她的一切,不经意间忘记深处的缘由。他宁愿去相信,自己对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对付萧泽的手段,因为她是萧泽心中一直念念不忘的女人,是他可以弃江山不顾与她远走高飞的女人。 他苦笑,他甚至忘了为何要对付萧泽,萧泽是他同胞兄长,是他至亲的兄长,是因为皇位么? 若真有那么一天,萧泽愿意用皇位换得一个殷灼颜,他又会应允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1章 心如死灰其二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碧波荡漾的湖面上,三三两两的画舫悠然浅行。船头缓缓划破碧波,漾起层层涟漪,悄然在船尾温柔的聚合。一只玉手缓缓探入清冽的湖水,任由微凉的水滑过指尖,她侧身抬眸展颜一笑,温声道:“再游洋岱湖,恍然如一梦。” 白色衣摆近前,弯腰递给她一杯酒,远眺湖面,感慨道:“人生如梦,多少真实几分朦胧,苦乐笑痛,不分西东——” 一个葡萄直砸她后脑勺,打断她的感慨,娇嗔声起:“让你们嘀嘀咕咕没完,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偏偏要弄些伤感的词来招惹我!” 云娘和从柳相视一笑,坐到她身边,从柳勾起她的下巴:“小娘子可是气恼本公子冷落你了!” 殷灼颜扫开她的手,抛了一个白眼给她:“敢再欺负我,我叫无影把你扔湖里去!” 从柳瞟了一眼坐在船尾喝酒的无影,微挑眉,冷哼一声:“殷灼颜,你真是仗势凌人,有了一个了不得的侍卫就欺负起我们来了,大当家的,咱们可不能让她太得意!” 云娘微摇头笑笑,轻抿了口酒。 哦!她咋呼一声,轻拍额头:“差点忘了,兰心,赶紧把东西拿出来!” 从柳瞪大眼睛:“怎么,还有何好吃的东西?” 她嘴唇轻勾,接过兰心手中的两个木盒,分别递给两人:“皇宫极品!” “醉香楼的胭脂水粉?”从柳眼绽亮光,抚摸着精致的木盒,不可置信的推了她一下:“殷灼颜,你从何处得来?一盒可得上百两呢!” 她挑了一个葡萄塞入红唇,淡淡道:“我让无影去偷的!” 云娘干咳一声,摇摇头:“你又糊弄我们了,不会是你买的吧,多少银子,我们给你就是!” 她慢吞吞道:“两位当家的若真心想要的话,赏你们一个价,五十两!” 从柳瞪了她一眼:“殷灼颜,你的心可真够狠的啊!” 殷灼颜咯咯一笑:“逗你们玩的,上次你们不是说想试试醉香楼的皇宫极品胭脂水粉么,正巧遇上一个醉香楼的故人,他随手送了两盒,我就做个顺水人情咯!” 从柳意味深长的瞧着她:“故人?!该不会又是一个仰慕你的男子吧!” 她浅啄了一口酒,满脸迷恋:“还真是一个风度翩翩、英俊潇洒的男子!” 瞥见湖岸边立着的一袭白衣,云娘打趣道:“你身边从来不乏英俊潇洒的男子,这不,你苦等的风度翩翩的男子到了!” 殷灼颜转过身透着轩窗望去,笑意满溢脸上,嚷道:“无影,让船家赶紧过去。” 无影吩咐了一声,急急让船家到岸边,与殷潇庭寒暄了一下,云娘和从柳告辞而去。 殷潇庭甫落座,急急喝了两杯酒,满足的长舒口气:“总算是偷得半日闲了!” 她眼一斜,轻哼一声:“害我好等!” “好好,是二哥不对!你想怎样罚二哥呢?”他探手掐了掐气鼓鼓的脸颊。 “我如何舍得罚二哥呢?”殷灼颜浅浅笑着,手挽上他的胳膊,朝兰心唤了声:“兰心,拿出来!” 兰心小心翼翼从包袱中取出木盒,放到案上。 殷潇庭挑眉:“这是何物?是给二哥的么?” “二哥打开看看!”她期盼的看着殷潇庭。 他好奇的打开木盒,映入眼帘的是一抹红,诧异的拿起看了又看,俊美的脸闪过一丝复杂,微攥着红衣,声音听不出喜怒:“这是喜服?” 见他表情,她不吱一声的起身,默默坐到船头,双脚探出船舷,慢慢晃着。 他看着喜服上金线绣成的牡丹、勾成的祥云,心头百味陈杂。 兰心瞄了一眼船头的她,小声道:“二公子,喜服上的图案都是王妃一针一线绣的,绣了好一些日子了,想给公子一个惊喜!” 殷潇庭深吸口气,近前她身边,将她拥入怀中:“灼颜,二哥不是不喜欢,只是二哥没想到你会送喜服给二哥,而且还亲自绣喜服!” 她抬起朦胧的双眸,煞是委屈:“二哥可是不喜欢我绣的图案,我也想绣龙凤的,可是太繁杂,我不懂绣,我只好绣些牡丹和祥云了!” “傻丫头,二哥怎会不喜欢呢,只要你绣的,龙凤也罢,牡丹也罢,二哥都喜欢!” 她噗嗤一笑,蹭了蹭他的胸膛:“我就知道,二哥会喜欢的!” 眉间似乎多了一些凝重,他轻呼了口气:“你为何要送二哥喜服?” 她扬扬眉,干脆侧身躺在他怀里:“二哥成亲的时候定是要穿喜服的,而我,想亲手为二哥绣喜服,当做是送给二哥的贺礼如何?” 殷潇庭艰难地扯出一丝笑,一手理理她的长发,听她絮絮叨叨说着:“如今绸缎庄的生意越做越大,你一个人打理绸缎庄太辛苦了,找个嫂嫂帮你,你就不用那么累了!” 他淡淡应着,忽听她严肃的说道:“你娶了嫂嫂后,不许疼她多过于疼我,永远要把我放在第一位!” 霸道的语气让他嘴角轻扬:“你在二哥心中永远都排在第一位,谁人都替代不了!” 他的承诺安抚了她不安的心,她满足的闭上眼睛,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就着娓娓动听的碧波声和轻柔的风声,甜甜入睡。 握起她的手,指腹上的针眼让他又是欣喜又是难受,昔日的女童如今已长大了、懂事了,极轻的叹了口气,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我允你! 谢长青惊诧的看着接连送入府中的绫罗锦缎,疑惑不解:“这,这是如何一回事?” 双寿拱手:“有劳将军请令千金出来,小的有一珍贵物品呈上!” 谢长青浓眉一横,挥挥手急令人去唤谢翎,他迫不及待的想知道是如何一回事,他摸摸堆积如山的绫罗绸缎:“这可是锦绣绸缎庄的绫罗锦缎?” 双寿颌首:“正是!” “敢问你家公子贵姓?” 双寿笑笑:“将军,我家公子说了,改日他定当亲自上门拜访!” 急赶而来的谢翎莫名其妙的打量着双寿:“你是何人?” 双寿嘿嘿笑着,恭敬的呈上手中的木盒:“公子和王妃有交待,请您试试,若不合身,派人送到瑨王府!” 谢长青听了更是莫名其妙,谢翎紧张的接过木盒,轻轻打开,一团红色灼热她的眼。 “这是王妃亲自绣的,王妃说绣得不好,还请您不要介意!另外这些绫罗锦缎都是公子和王妃挑的,请您过目!小的告退!” 谢翎颤抖着手抚上亮丽的光滑,咬紧牙关,使眼泪不溢出眼角,不由伸手掐了掐自己的胳膊,真实的疼痛让她相信,不是做梦! “翎儿,这是?” 她娇嗔一声,紧抱着木盒跑开了去。 谢长青怔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喜事,喜事!” 细细抚摸着金丝绣花的喜服,谢翎雀跃不已,轻轻抖开喜服,红色的锦缎绣着盛开的金丝牡丹,袖口是祥云纹,裙摆是朵朵碎花。小心翼翼的穿在身上,得体合身的嫁衣让她激动万分,不禁赞道:“不愧为殷灼颜,竟拿捏得如此适宜!” 她兴奋地转了一个圈,忽地痴痴笑着倒在床上,募地又惊呼一声,急急起身,双手理理喜服,担心压坏,虽舍不得换下,但又不愿弄皱了喜服,美美的瞧了一眼镜中的自己,终换下了喜服,珍惜的折好。 “这是你的决定?” 他点了点头。 “也好!”姜澈淡淡道,眼中蕴着一种复杂的情绪,点点头:“这样也好!” 殷潇庭有些倦意的闭上双眼,也许这是必然的结局,只想她由衷的快乐着。她想,便如她所愿。 “我明日回碧慈寺!” 他轻轻应了一声,睁眸看了姜澈一眼:“灼颜那儿,我会找机会跟她说一说!” “不必了!”说与不说又如何?让她一直怨着吧,久了也就慢慢忘了,忘了也就不再计较了。如今这般就很好,真的很好! “还打算离开京都吗?”殷潇庭呼了口气,自杖责他后,萧凉宸似不再追究此事,无风无波。或者又是她挡下了所有的为难,嘴硬着,心却软着,想到此,一时竟不知该喜或是悲。 “再看看吧!”若是离开了便好,如今,让他怎能还有勇气再那样离开? 他淡淡应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双寿支支吾吾的,为难道:“老爷、夫人,不是小的不肯说,这是王妃和公子的事,小的怎能随便透露?” 赵淑慧冷哼一声:“双寿,好话我已说尽,你若再不从实招来,我将你乱棒轰出去!” 他嘿嘿一笑:“夫人,您又为难小的了,小的对公子可是忠心不二,没有公子的允许,小的绝不妄言!” 殷正良捋捋胡子,若有所思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双寿偏着头:“对于一些人自是好事,对于另一些人那定是坏事了!” “你还油腔滑调起来了,看我不掌你嘴!”赵淑慧作势就要掌他嘴。 双寿眼也不眨,避也不避:“王妃说了,一切有她替小的做主,夫人莫非连瑨王妃的面子也不给么?” 不提还好,一提惹恼了她,赵淑慧一手揪起他的耳朵:“竟然敢拿她威胁我?看我不拧掉你的耳朵!” 双寿捂着耳朵:“夫人,您饶了小的,小的说就是了!” 赵淑慧闷哼一声,放开了他,喝道:“说!” 双寿咽咽口水:“王妃和公子让小的送了一套喜服到谢府,还送不不少绫罗锦缎!” 她倒吸口气:“喜服,可是送给谢将军的千金?” “莫非还送给谢将军不成?”双寿嘟喃了一句,见赵淑慧又要揪他的耳朵,忙侧身躲开:“那喜服还是王妃亲自绣的呢!” 殷正良长哦了一声:“那日在瑨王府见她绣喜服,还真道是绣着解闷,原来是在为潇庭的亲事准备!灼颜真的是长大了,已经会为别人着想了!” 赵淑慧喜上眉梢:“老爷,你是说潇庭要与那个谢翎成亲了么!哎呀,真是老天有眼,老爷,赶紧让账房准备准备,潇庭的亲事可要好好办办!” 殷正良微摇头:“如今看来,潇庭是想自己承办亲事了!” “可是潇庭哪有能力置办自己的亲事啊,一直都不知道瞎折腾什么,不图功名,整日游散在外,而且又一心思系在灼颜身上。不行,我得去找找潇庭,他若有困难不跟我们说怎么办?” 瞎折腾?!随便的瞎折腾足可以抵上他数十年的俸禄,这才把那丫头宠得无法无天。他轻哼一声:“那小子,他的资金雄厚着呢,难不倒他!” “老爷这——” 殷正良挥挥手:“该回来的时候他自会回来,总不可能他们兄妹俩自己去提亲吧!” 赵淑慧点点头:“也是,殷灼颜总算做了件好事了!不行,我现在就去找人府上上下打扫一番,我要亲自布置新房!” 殷正良见她急急出了大厅,点头淡淡笑了,若一切都如此顺畅,他还有何所求呢? 殷涵旋苦涩一笑:“二哥要成亲了么?” 赵淑慧笑得合不拢嘴:“这几年我日盼夜盼,盼得就是潇庭成亲,这下可真盼到了!你二哥已回府,如今正和你爹爹在书房商讨一切事宜呢!你爹爹已让人送信到边关给你大哥,让他回京都呢!想不到殷灼颜如此有心,竟亲手为你二哥绣喜服呢!” “她亲手绣喜服?”她不敢置信的掩住红唇。 赵淑慧点点头:“这可是真的呢!” 殷涵旋不屑的轻嗤一声:“娘亲,你觉得殷灼颜会这么好心么?先前你和爹爹不是为二哥说了门亲事么,还不是被她搅和了,这次说不定又打些什么歪主意呢?她自幼就粘着二哥,与二哥形影不离,我看她更想自己成为二哥的新娘子!” 赵淑慧皱眉,斥道:“涵旋,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潇庭虽和殷灼颜亲密无间,但还不至于做出那等事!” 她淡淡一笑:“娘亲就不怀疑么?他们直至两三年前仍食则同桌、寝则同榻,若非出现一个姜澈,或许孽种都生出来了!” “啪!”赵淑慧挥手就是一个耳光:“涵旋,你怎地说出如此不堪的话?!” 殷涵旋捂着脸,眼眶一热,眼泪噗噗直流:“娘,你竟然为了殷灼颜打我?二哥被她迷了心窍,你也被她收买了吗?她就是一个狐狸精!她肯定不会放过二哥的!” 她冷哼一声:“以前的事,我不再计较,如今我唯一的心愿就是看到潇庭欢欢喜喜的成亲,殷灼颜若胆敢耍些什么花招,娘自是不会饶了她。你若弄出些什么乱子,娘也不会轻易作罢!” 望着赵淑慧愤然而去的背影,她嘤嘤哭泣着,好半晌,收住哭声,恨恨道:“殷灼颜,我不信你会这么好心,我要揪出你的狐狸尾巴!” “老爷——”赵淑慧进了书房,见殷正良正在桌案前筹划着什么,轻声唤道。 殷正良哈哈一笑:“夫人,我和潇庭已商量好了,过两日就到谢府提亲,定将这门亲事办得风风光光、热热闹闹!” 赵淑慧暗叹了口气,听了殷涵旋的话,心里头一直很是不安。 见她神情,殷正良不解的问道:“夫人,潇庭的亲事如今已有着落了,为何你仍是闷闷不乐?” 赵淑慧几番启唇,上前轻捶着他的背,嗫嚅道:“老爷,我是担心灼颜!” 他轻吸一口气,略转身看着她:“夫人,你这是何意?灼颜又有何不妥?” 赵淑慧长叹了口气:“老爷,您也知道,潇庭素来是事事顺着灼颜,现在潇庭愿意成亲是好事,但若灼颜心里想的和做的不一样,那该如何是好?上次林家那门亲事就是她搅和的,如今她又殷勤的过问潇庭的亲事,我总觉得有些不妥!” “夫人多心了,灼颜如今真的是懂事不少,况且潇庭历来心思缜密,他定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做出此决定的!怎会有何不妥?” 她仍无法定下心来:“老爷,话虽如此,可是潇庭他们俩人的感情您是知道的,灼颜是真心的倒好,若不然,咱们潇庭可怎么办?” 殷正良有些不耐烦的摆摆手:“夫人,你多虑了,此事自有我和潇庭做主张,我定不会让你空欢喜一场的!你放心吧,千万别在潇庭面前说这些话,若不然,依他的性子,还不知会闹出何事来!” 赵淑慧点点头,微合唇,想将殷涵旋之事跟他说,计较了一下,终作罢,小心提议道:“老爷,这些日子派些人看紧涵旋吧,我怕她在潇庭成亲前又惹出些什么事来!” 殷正良犹豫了一下:“夫人,涵旋先交给你了,等潇庭成亲后,我再细细琢磨她的事!” “嗯,老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2章 心如死灰其三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谢翎见她令兰心从香云楼提了两壶玉唇香,乐得笑呵呵:“我们是要去喝酒么?玉唇香,真是天下第一美酒,甚是怀念那股酒香!” “一壶玉唇香五十两,你若想喝,先付银子!” 谢翎不满的撅起嘴,扫开直直向她自己伸出的手,白了她一眼:“你摆明了是讹诈我,酒是好酒,但一壶酒也要不了那么多银子啊!” 她轻哼一声:“不信的话,你去香云楼瞧瞧,没有五十两绝对要不了一壶玉唇香!真是白便宜你了!” 见她的模样,不似说假,谢翎心下暗叹了一番,顿了一下,圆睁起眼眸:“你要了两壶玉唇香,岂不是要一百两银子?你哪来那么多银子,莫非瑨王府是金库?” 殷灼颜眼眸一转,闷声道:“我才不要瑨王府的银子呢!我不稀罕!” 她好一阵纳闷,但又不好意思多问,只得随着她而行,驻步来到一座古雅的门楼前,抬头望着瑰玮萧逸的三个字“醉香楼”,更是纳闷:“这是喝酒的地方么?” 殷灼颜不觉得捏捏眉心,不再理她,举步而进,柔声跟掌柜的说道:“劳烦通报一声,我想见大东家!” 掌柜笑笑:“小娘子,虽然您是熟客,但大东家一般不见客,还请多多包涵!” 她柔柔一笑,轻柔道:“掌柜的,麻烦您通报一声,大东家会见我的!” 谢翎暗摇摇头,温柔似水的声音、柔媚的笑颜,连她都想替掌柜的答应,果真见掌柜着晃着微发福的身子进了去,她干咳一声,低声道:“你对付男人都是这一套么?” 殷灼颜狠狠瞪了她一眼,不满道:“你不识好歹!” 谢翎打着哈哈,不多时掌柜恭恭敬敬的将几人迎了进去,进了后堂,只见雕梁画栋、金碧辉煌,比富贵人家府邸更胜一筹,心下又是一阵惊叹。 “哈哈!老夫的醉香楼堪比梧桐树,引来了凤凰!哈哈——” 未进厅堂,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谢翎暗吞了下口水,跟在殷灼颜身后进了厅堂,兰心提着两壶酒尾随其后,无影只立在门口,并未进去。 精雅的厅堂中,一个年纪比较大的紫袍老先生正悠然坐着喝茶,只见他花白胡须,一头白发梳得整整齐齐,眼睛深陷却格外的有神,身形消瘦,脸色却是异常红润。 “见过大东家!” 谢翎眨了一下眼睛,跟着她行礼。 杨子希闭上眼睛,轻吸口气,频点点头:“好酒好酒!” 殷灼颜笑着从兰心手中提过玉唇香,轻手摆放到桌上:“多谢大东家送来的胭脂水粉,小小敬意,还望大东家笑纳!” 他哈哈一笑,提起一壶酒,消瘦的手解开封泥,深深的吸了吸酒香,仰头喝了一口,长长哈了口气:“香云楼的玉唇香果然名不虚传!酒讨人喜欢,人更讨人喜欢!” 她嫣然一笑:“大东家说笑了,不打扰大东家了,还要去选些胭脂水粉呢!” 杨子希招招手:“老夫今日高兴,醉香楼的胭脂水粉任你挑!” 殷灼颜福身谢过,加了一句:“大东家,我今日是专门为准嫂嫂选选胭脂水粉的,不劳大东家费心了!” “你是要跟老夫生分了不是?”他轻哼了一声,打量了谢翎一眼:“她就是你二哥要娶的小娘子?” 谢翎尴尬的脸通红,殷灼颜咯咯一笑:“正是!” 他点点头:“瞧着也讨人喜欢,老夫送她两盒皇宫极品胭脂水粉,如何?” 谢翎睁大眼睛,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 殷灼颜笑笑:“大东家,您老的皇宫极品胭脂水粉可是费银子呢!” “无妨,无妨!你们若喜欢,老夫多送你们几盒!” 殷灼颜眼睛一闪,笑意盈盈:“那可不可以送我一盒水罗香?” “水罗香,水罗香!”他又是哈哈一笑:“你要几盒水罗香,老夫都送给你!” 谢翎攥着手中的木盒,有些不自在:“你今日带我到醉香楼就是给我买胭脂水粉?” “那当然!”她挑起眉头:“不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怎么行呢?” “可是也不用买如此贵重的胭脂水粉啊!用着都心疼!”当知道所谓的皇宫极品胭脂水粉得上百两时,她的下巴几乎要掉下来了。 她倩笑不已,盈盈一指:“你手里的可是大东家送的哦!” “大东家是何人?你们和他关系很好吗?为何他对你如此大方?” 殷灼颜微蹙眉:“你怎么如此啰嗦?那么好奇,等你和二哥成亲后,让二哥跟你说不就得了!” 提到成亲,她的脸又是一阵绯红,捏捏鼻子,干脆噤口不言。 谢翎捧着木盒临镜而坐,轻抚着木盒上精细的流云条纹:“皇宫极品,真如做梦一般,殷灼颜真是会哄人!” 打开木盒,正欲试试胭脂水粉,谢长青迈着大步进来,递给她一封信:“翎儿,有人捎来一封信,要你务必细读此信!” 谢翎接过信,瞧了一眼,随手搁在一旁,挽上他的胳膊,絮絮叨叨的跟他说着今日的见闻。 谢长青叹了口气:“女儿大了,不中留了!” 谢翎羞涩的白了他一眼,赶紧将他推出房外:“爹爹,您就忙您的去吧!” 谢长青哈哈一笑:“爹爹如今要忙的只有你的亲事!” 她偷笑着重新坐在铜镜前,瞥见一旁的信,微皱眉,会是何人稍来的信,又是何人所写?她带着疑惑拆开信,愈看脸色愈苍白,待看完信,不争气的颤抖起来,拼命的摇头,喃喃的说服自己:“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们是兄妹,是亲兄妹!不会做出如此不堪之事!不会的!” 她拼命克制自己不去想,奈何往日的一幕幕涌上心头,他们的相依相偎,他们的旁若无人,让她心涩难忍。 殷灼颜对她的种种好,其实是对他的好;殷潇庭的忽冷忽热,其实是因那一袭红衣。 清泪滑过脸颊,原来一切都是自己一厢情愿,她不过是横堵在他们之间的一个笑话而已。 最傻的那个是自己,一切昭然若揭,她竟不愿去相信,天真的以为可以进驻他的心,却不想是一个自己骗自己的谎言。 殷潇庭脸越来越冷,他紧握双拳:“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谢翎紧咬牙关,倔强的质问:“你是不是因为殷灼颜才要娶我的?因为她要你娶我所以你才娶我的,对不对?” 他深吸口气,眼色阴沉:“谁跟你说什么了?” “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吗?”她苦涩一笑,大声指责:“你压根不喜欢我,你喜欢的是殷灼颜,你喜欢的是你的亲妹妹!我只是你们掩人耳目的棋子!” 他冷冷转过身,远眺着绿茸茸的草原,沉默了一下,淡淡道:“我真的以为你跟别的女子不同,以为你真心喜欢灼颜。我错了,错得如此离谱!也罢,你我的婚事就此作罢,从此,你我再见只是陌生人!” 谢翎错愕的捂住嘴,他冷冷的背影刺痛她的心,她从来没有那么的绝望,她抛下一切猛地追上他,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求你,不要这样对我!求求你!” 殷潇庭淡漠的闭上双眼,片刻,缓缓睁开,决绝的扳开腰间的手:“我不想和你再有任何牵扯,也请你不要再见灼颜,你不配!” 怔怔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她黯然跌坐在地上,抱膝哭泣起来。 她真的无法接受一个爱着自己妹妹的男人,但她偏偏愿意去相信,一切都只是一场误会。 她愤愤的扯着脚下的绿草:“殷潇庭,你为何一个解释也不愿给我?我愿意去相信你,去相信殷灼颜,只是,你为何如此决绝?” 她失神落魄的走着,心里在不断的煎熬,他说得是如此决绝,若是他真的退了亲,她该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谢长青一把拽住双眼无神回到府中的她,着急问道:“翎儿,怎么了?这到底怎么一回事?为何殷潇庭会派人到府上退亲?” 退亲?谢翎茫然的抬起双眸,两手紧紧拽住谢长青的胳膊:“退亲?!他真的退亲了?” 谢长青扶住她踉跄的身子:“翎儿,告诉爹爹,这到底是如何一回事?昨日还好好的,今日为何退亲?还取回了喜服?” 她痛苦不已,他还将喜服取回去了?他的速度快得让她想哭,但她偏哈哈大笑起来:“他将喜服要回去了!他将喜服要回去了!” 见她失神落魄,谢长青一惊,急忙缚住她的手:“翎儿,你怎么了?别吓爹爹,你跟爹爹说说,一切有爹爹替你做主!” 她一个劲的笑着,笑着,笑得眼泪直流,一个踉跄,她栽了下去。 萧凉宸背负双手幽幽进了云悦轩,见她怡然自得的躺在软榻上,扳着手指一个个念叨着喜宴上要请哪一些人,兰心则一本正经的坐在石桌前提笔记下她的构想,不时插上几句话。那兴致盎然的表情,竟似在筹划自己的亲事,不由暗哼了一声,闷声道:“别人的喜宴,何时轮到你做主?” 殷灼颜暗咬唇,狠瞪了他一眼:“我二哥怎么成了别人了,况且只要我说了,二哥一定会允我的!” 他捏起兰心笔下的纸,扫了一眼记下的零零散散的东西,轻哼一声:“你对你二哥的亲事还真花心思,不知道他对你是不是一样花心思呢?” “要是我成亲,二哥一样会花心思的!”她募地脱口而出,话嚷出口方知不对,闷闷的住了声,别过头去。 萧凉宸微吐口气,不由想起当初大婚时,她只是代替殷涵旋而已,大婚所备的一切都非为她,甚至喜服都是为殷涵旋量身定做的,想到此,心有些戚戚然,迈步进了水榭,在她身边坐下,声音柔缓了一些:“不知你二哥的喜宴可留有本王的座位?” 她嘟起嘴:“不过是二哥的喜宴而已,王爷何必屈驾?” 他皱起眉头,一手遽然困住她,一手捏住她光洁的下巴,低头覆下唇,搅起阵阵低吟。 兰心低垂眼睑,脸颊一阵热,自王妃从碧慈寺回府后,王爷对她多了不少亲密举动,毫不避讳,她暗咽口水,轻声收拾着桌上的物什,准备远离水榭中的缠绵,瞥见一脸怒容闯进云悦轩的人,愣了一愣:“夫人?!” 赵淑慧失去仪态喊道:“殷灼颜呢,让她出来,我不活了,我和她拼了!” 紧跟其后的万喜拼命拽着她:“夫人,夫人,使不得——” 萧凉宸如被泼冷水,热情急剧滑下,缓缓起身,目光锐利的扫向赵淑慧,怒喝:“大胆,瑨王府岂能容你如此放肆?” 赵淑慧避开他犀利的目光,直直看向在榻上坐起身疑惑不解的殷灼颜,手指颤抖着指向她:“殷灼颜你说,你都在潇庭面前说什么了,潇庭为何退掉谢府的亲事?你一直都不存好心,你是在报复我们吗?你若恨我们,只管冲着我来,别对我儿子使坏!” 退亲?她惊愕的起身,缓缓吐出一句:“二哥怎么会退亲呢?” 赵淑慧大喊:“怎么会?怎么会?!这天下除了你殷灼颜,他还听谁的话?你自己做的好事你还不清楚吗?我还以为你真的做了件好事,料不到你是如此阴险、卑鄙,你现在是瑨王妃,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潇庭是你的亲兄长,你为何不放过他?” “万喜,送殷夫人!” 万喜瞥见他铁青的脸色,再也顾不上许多,用尽全力拖着不依不饶的赵淑慧出了云悦轩。 他扫了一眼跌坐在榻上的一脸茫然的殷灼颜,心思全无,冷声道:“在这发呆有何用?不会找他问个清楚么?” 殷灼颜抬眸看了他一眼,轻呼口气,唤了声兰心急急出了云悦轩。 萧凉宸冷哼一声,懒懒倒在软榻上,以殷灼颜的表情看来,殷潇庭退亲之事她必不知情,想到此有些喜悦掠过心头,但他仍可以推断出,殷潇庭退亲之事多多少少与她有关。乍一听殷潇庭欲成亲,已觉得不可思议,如今退亲似在意料之中。但若他真成亲,倒不像是坏事。他唇畔微翘而去,不然,又怎会让她去问个清楚? 殷潇庭、殷灼颜,他缓缓闭上眼睛,突然有些好奇,殷潇庭和殷灼颜到底是不是亲兄妹? “夫人,你糊涂啊,怎么能闹到瑨王府去呢?而且事情还不明朗,你这不是自己把头往刀上搁么?瑨王爷没将你拿下已是对你的极大客气,你都添的什么乱啊?”殷正良气急败坏的走来走去。 赵淑慧抽着鼻子,愤愤不平:“我咽不下这口气,也不想想潇庭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成亲,连聘礼都下了,怎么突然就退亲了,老爷,你说不是殷灼颜还能有谁呢?潇庭就一直宝贝着她,顺着她。绝对是她,是她使坏心眼” “夫人,你也不想想,若真是灼颜,她还用得着费这么些力气折腾吗?” 赵淑慧一跺脚:“可是,老爷,你说说都是因为啥啊?怎么殷潇庭就一个死心眼呢?那个谢翎瞧着也是挺讨人喜欢的,他怎么说退亲就退亲了呢?” “夫人,先别急!我到谢府一趟,看看到底是如何一回事?我已派人出去找潇庭了,你给我好好在家呆着,不要添乱就行!” 赵淑慧拭了下泪,一时无更好的法子,只能点点头。 殷正良唤上随从心急的出了大门,直奔谢府。 一见殷正良,谢长青一扫愁容,忙将他迎进去:“丞相大人,这到底是如何一回事啊?昨日翎儿回来时仍兴高采烈的,还一直跟我说都和瑨王妃去了哪些地方,见了哪些人呢!今日怎地就成这样了?” 殷正良不愧为当朝丞相,他定下气:“谢将军,令千金如今可在府中?依老夫看,她和犬子之间定是有些误会,如今犬子不知所踪,不妨请令千金出来,理理头绪!” 谢长青长叹了口气:“丞相大人,实不相瞒,小女失魂落魄回府后听到退亲的消息当下晕了过去,醒来后,一直把自己锁在房内,任凭我怎么哄都无济于事!” “其中的缘由,她必知情,得想些法子套套她的口风。” 谢长青也不迟疑,当下应了声去套套消息。 殷正良告辞出来,招来随从:“去锦绣绸缎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3章 心如死灰其四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姜澈手捏着一片绿叶,轻轻摩挲着,扫了一眼独坐涧边喝着酒的他,幽幽叹了口气:“你未免意气用事了些,她的态度急转必是有缘由的,为何不弄清缘由,轻易退亲?” 殷潇庭仰头喝了口酒,直盯着璀璨的溪水不出一声。 姜澈暗叹了口气,近前坐到他一旁的青石上:“如今相府和谢府定是一片乱,你躲在这里喝闷酒解决不了问题!回去吧,都等着你主持呢!” 见殷潇庭仍无动于衷,他捏捏眉心,抛出杀手锏:“灼颜若得知你退亲,一定急得一团糟,或许正四处找你,找不到你她定会又哭了。说不好,殷夫人还会找上瑨王府去,殷夫人向来——” 话未说完,殷潇庭已腾地起身,迈着大步离去。 姜澈苦笑的摇摇头,你们前世是修了怎样的缘分,才有了今生的兄妹情?只是未必人人都能看得清。而你,又看得清吗? 她郁郁寡欢的屈膝坐在门廊处,瞥见一袭白衣近前,窜起身直扑到他怀里,声音刹那哽咽:“二哥,你去哪里了?我哪里都找不到你,我好担心好担心!” 殷潇庭深吸口气,理理她的长发,轻拍着她的背,温声抚慰道:“二哥不是在这里么?别哭了!我在这!” 她抽抽鼻子,抬起泪眸:“二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何要退亲?” 他微摇摇头,拭去她眼角的泪,淡淡笑了一笑:“别担心,此事二哥只有分寸!相信二哥,好吗?走,二哥带你去骑马散散心如何?” 不等她迟疑,他直接牵上她的手,吩咐无影和兰心:“你们在这里歇着!” 无影望着两匹马急策而去,轻叹了口气,见兰心悠哉进了大堂,脆声让伙计上一壶茶,微摇摇头,倚着圆柱:“你倒是把锦绣绸缎庄当做自己的府邸了!” 兰心笑吟吟道:“二公子的就是香主的,而香主绝不会介意的!” 无影微扬眉,想不到殷潇庭竟是天下第一绸缎庄的大东家,着实令他刮目相看。 兰心倒了一杯茶,向他扬扬茶壶:“喝杯茶么?” 无影犹豫了一下,在一旁坐下,边喝茶边听兰心有一句没一句的嘀嘀咕咕。 一袭紫袍急冲大堂,兰心募地收声,扯着嘴角站起,福福身:“老爷!” 无影亦是起身拱手行礼,不做声色的打量着殷正良——大晋朝的丞相,身材修长挺拔,神清目朗,面部棱角分明,虽已年近五十仍不减英俊之气,浑身散发着成熟的魅力,确实有丞相之风。 殷正良犀利的目光掠过无影,轻皱眉:“兰心,二公子呢?” 她轻咳一声:“回老爷,二公子带王妃骑马散心了。” “散心?”他冷哼一声:“老夫的心都要被他撕碎了!” 兰心恭恭敬敬的呈上一杯茶:“老爷,您先喝杯茶!” 殷正良蹙眉喝了口茶,顿了一顿:“王妃又是因何事不高兴?” 兰心有了话头,添油加醋的将赵淑慧到云悦轩的事说了一通,气得殷正良又是脸铁青。无影搓搓鼻子,暗暗偷笑。 她静静伫立在山坡上,望着在绿茵上驰骋着骏马的一白一红两人,晦涩不已。想起爹爹语重心长说的话,心下更是懊恼,一封信能代表什么,他和她的情,第一次遇上他们时她已明了,随后相处的日子里更是深有体会,为何轻易否定一切? 是因为他们太令人妒忌还是因为自己太不够自信?不自信自己能得到他的疼爱,不相信自己可以横插两人中间。想着又是泪眼朦胧。 眸底映入山坡上的身影,殷灼颜勒停马,擦了把细汗,看着那一袭素色。 殷潇庭驱马近前:“灼颜,怎么了?累了吗?” 她摇摇头,指指山坡,殷潇庭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轻呼了口气,沉声道:“灼颜,我们回去!” 她缓缓侧眸看向他:“二哥真的不喜欢谢翎?” 殷潇庭冷哼一声,吐出三个字:“她不配!” “可是,二哥,我希望你幸福!”她定定看着他:“那时,我决定要跟宗城桓回狄丹国后,我发觉若有一天我不在你身边了,谁来陪你说说话,陪你解解闷呢?我不想见你孤单一人!谢翎,她是个好人,你该知道她对你是真心的!” 殷潇庭轻摇摇头:“灼颜,二哥绝不会娶一个不能真心待你的女子!” 她的眼眶一阵湿润,瞟了一眼山坡上蜷缩着的人儿:“二哥,谢翎她——” “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殷潇庭打断她,勒转马头,见她没有动作,转身看向她,两行泪滑出她眼角,他深吸口气:“灼颜——” 殷灼颜咬唇道:“我不想你不开心!只要你说一句,不喜欢谢翎,我们马上回去!否则,我绝不让这门亲事不明不白作罢!” “二哥又怎么会要一个连基本的信任都吝啬给二哥的女子?” 她吸吸鼻子,低低恳求道:“那我们去看看谢翎把她的信任都给了谁好吗?” 殷潇庭攥紧手中的缰绳,迟疑了一下,扫了一眼山坡,点点头,要拒绝她总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 她眉开眼笑,两人策马直奔山坡。 闻得阵马蹄声,她抬起埋在膝盖的头,迷蒙的双眸怔怔瞧着马背上的两人,嘴角抽动了一下,擦了把泪,募地起身,转身就走。 见殷潇庭沉默不语,殷灼颜一急,翻下马背,冷喝一声:“谢翎,你给我站住!” 谢翎停住脚步,颤声道:“我没想过会在这里遇见你们,我走就是!” 她回头努努嘴,示意殷潇庭下马,他深吸口气,无奈翻下马背,目光落在谢翎微颤的肩上,俊眉拧紧。 “谢翎,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殷灼颜咬牙问道。 “我们已是陌生人,瑨王妃当做从未认识我,是我谢翎高攀了两位,你们兄妹爱怎样就怎样,从此与我无关!” 殷潇庭双手微握拳,声音一厉:“谢翎,你不要无理取闹!” “是,我是无理取闹!”谢翎转身哭喊道:“我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你们兄妹的感情,我不知该怎样面对自己。如果你心里只有她,她心里又只有你,为何还要把我困进你们的茧中?” 殷灼颜疑惑的看着她:“谢翎,你怎么了?” 谢翎痛苦的捂着耳朵直摇头:“我不要你可怜我,不要你们的施舍,是,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把自己搭进去,不该寄希望于一个心永远都在别人身上的人!” 殷潇庭脸色沉了一沉,牵过她的手:“灼颜,我们回去!” 殷灼颜扳开他的手,走到谢翎身边,扯扯她的衣袖,委屈的嘟着嘴:“是谁说什么了吗?别这样,二哥是真心喜欢你的!” “我不要再听你们的甜言蜜语,你们就会哄人!”谢翎胡乱的扫开她的手。 殷灼颜一个踉跄,身子往后倒去,谢翎一惊,伸手要拉住她却落了个空,眼前一晃,再定睛看时,殷潇庭已窜前抱住她,不由松了口气。 殷灼颜拍拍胸口,狂吐两口气,殷潇庭皱眉,唇边的话正欲说出口,脚下一滑,两人往下摔去,谢翎眼尖,手快的抓住了殷灼颜的手,两人的重量带着她一起摔下去。 殷潇庭紧紧护住殷灼颜的头,三人往坡底滚去,一阵天旋地转,三人不约而同的轻舒口气。 见怀里的她安然无恙,扭头看向谢翎,嘴唇蠕动了一下,吐出几个字:“还好吗?” 谢翎闷声道:“还没有死!” 殷灼颜咯咯轻笑出声,从他怀里坐起身,一番感慨:“真是——” 身下泥土一松,惊呼声吞没她舌尖的话语,只觉身子往下坠,殷潇庭慌乱之中只抓住她的手腕,只见泥土松动,凹陷成一个黑乎乎的洞口,他欲使劲拉她上来,身下的泥土随着一松,他的身子滑了下去。 谢翎飞扑过来,死命拽住他的手。 殷灼颜已落入黑暗中,急喊道:“二哥,放手,不然你也会掉下去的!” 殷潇庭紧握着她的手腕,吃力道:“不放!要掉一起掉!” 谢翎脸涨得通红,使劲的往上拽,殷潇庭深吸口气:“谢翎,放手!” 谢翎艰难地吐出一句:“不放,死都不放!” 他怔了一下,深深看了她一眼,嘴角轻扬:“要是你也掉下去了,谁来救我们?放手!” 谢翎瞥了一眼渐渐扩大的黑洞,眼泪噗噗直掉:“我不想放!要是你们有事,我怎么办?” “去找人!”感觉谢翎已再支撑不住,殷潇庭缓缓松开她的手。 两手缓缓错开,她幽怨的看了他一眼:“要是你们死了我也不独活!” “别怕!我在你身边!”他紧紧抓住她的手腕,似有低低的应声,随即没入黑暗。 谢翎伏在地上大喊,良久未听见声音,一阵凄凉,咬牙,跑上山坡,跃上马背疾奔城里! 夜,静寂;人,不安。山坡脚下点燃着一根根火把,照亮深沉的夜,衬得黑乎乎的洞口愈发诡异。 谢翎不住颤抖着,哆嗦问道:“怎么没人应声?他们是不是出事了?” 殷正良示意兰心将她拉到一边,看向他冷俊的脸:“王爷——” 萧凉宸深吸口气,沉着吩咐道:“准备长绳!” 无影上前:“王爷,我下去!” 萧凉宸扫了他一眼:“石晏,你和他下去!” 侍卫徐徐放下绳子,十几人在一旁固定住绳子,石晏和无影顺着绳子下去。 萧凉宸直直盯着绳子,良久不见动静,轻闭上眼睛,心越来越往下沉。 “动了,动了!”一个侍卫惊呼道。 萧凉宸定睛一看,绳子有规律的动了几下,急令人往上拉绳子,无影一手紧拽着绳子,一手挟着泥泞不堪的殷灼颜缓缓出现在众人眼前。 所有的目光落在一动不动的殷灼颜身上,无人敢出一声,萧凉宸上前接住她,手指微颤着探向她的鼻息,感觉到轻微的气息,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见他脸上的表情稍微轻松,众人暗舒口气,随即有条不紊的将洞里的两人拉了出来。 “王爷,是地下暗河侵蚀造成的塌陷,王妃和二公子跌落暗河中,属下到抵时,二公子将王妃拼命护在怀里,二公子他——” 谢翎猛的甩开兰心,直扑到殷潇庭身上,揪着他的已污的白衣,哭喊道:“殷潇庭,你醒醒,你给我醒醒!我不让你死,你醒过来!” 石晏干咳一声,沉声道:“二公子还没死,只是——” 谢翎怔了一下,拍了拍殷潇庭的脸颊,摸摸他的鼻息,泪眸瞪向石晏:“那你怎么说话的!” 石晏咽咽口水,甚是无辜:“我想说的是二公子伤到背了!” 萧凉宸直接横抱起她:“回去!” “老爷,潇庭何时才能醒过来啊?”赵淑慧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殷潇庭,偷偷抹了一把泪低声问道。 殷正良眉头深锁:“大夫不是说了吗?这一两天会醒过来!” “出去好端端的一个人,回来却是昏迷不醒,都是什么孽啊?”她唠叨着,瞥见谢翎细心的替他擦了擦额际的细汗,不觉又暗暗偷笑起来,拉着殷正良出了房:“老爷,若潇庭这一身伤能换得一个好媳妇儿,那也值得!” 殷正良叹了口气:“也不知灼颜的情况怎么样了?” 赵淑慧绷起脸:“若不是她在,我的潇庭如今还好好的!怎会又伤了背又折了骨?” 他捋捋胡须,不解:“此事甚是曲折啊!夫人,你去唤谢翎出来,我有话要问她!” “老爷,她现在在照顾着潇庭,怎么能让她出来呢?” “夫人——” 赵淑慧无奈,唤了谢翎出房。 “丞相大人,夫人——”谢翎微福身。 赵淑慧喜爱的瞧着她:“翎儿,你别见外了,很快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谢翎脸一阵热,殷正良轻咳一声:“谢翎,你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与老夫听,老夫好好琢磨琢磨!” 她迟疑了一下,理理头绪,当下将收到信后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道来。 殷正良诧异:“那封信如今在何处?” 谢翎摇摇头:“当时我太气了,把信烧了!” 赵淑慧一脸凝重:“会是谁人如此不安好心,要破坏你和潇庭的亲事呢?” 殷正良叹了口气:“如今想细查也无能为力了,只能就此作罢!” 赵淑慧忙牵过谢翎的手:“翎儿,我们也不瞒你,潇庭自幼甚是喜爱灼颜,两人亲密无间、感情深厚,虽然看在别人眼里,他们有些逾矩,但他们实则是——” “夫人!”谢翎唤了应声,打断她:“夫人,我不过是一时糊涂而已。我知道殷潇庭的为人,知道殷灼颜的为人,他们是可以为对方不惜丢掉性命的人,因为他们真正在乎、真正疼爱着彼此,那是他们十几年的情谊,无法撼动的兄妹情。别人怎么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活得好!” 殷正良赞赏的频频点头:“谢将军的女儿果然不错,识大体、明事理,就是不知殷家有没有荣幸要下你这个媳妇儿?” 她眼底闪过一丝黯然,他还会接受自己吗?那样怀疑他、不信任他,指责他和殷灼颜的关系,亵渎他们的真情?他会原谅她吗? 仿似读懂她心中所想,殷正良安慰道:“潇庭会明白的,别想太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4章 心如死灰其五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她轻步进了房,缓缓走到床前,看着紧闭双眼的他,微叹了口气:“二哥还好吗?” 谢翎回头轻点点头:“大夫仔细检查过,都是些外伤,无大碍。” 殷涵旋瞥见握在一起的手,淡淡问道:“灼颜呢?伤得重不重?” “丞相大人到瑨王府瞧过,说无大碍,他们掉下去的时候,二公子把她护在怀里,只是些皮外伤!不过如今已两日了,她仍昏迷不醒!” 殷涵旋叹了口气:“若是二哥知道灼颜此刻昏迷不醒,一定很着急!二哥疼她,超过了天下的一切,真是——” “涵旋!”刚进房的赵淑慧轻咳一声,打断她:“涵旋,让你二哥好好养伤,有翎儿在此照顾他就行了!” 她轻应了一声,柔柔出了房,赵淑慧紧跟她出了房,严声道:“涵旋,娘亲有话跟你说!” 殷涵旋目光闪了一闪,跟她到了角亭:“娘亲——” 赵淑慧沉着脸道:“涵旋,以后不许在谢翎面前多说一句潇庭和灼颜的事,让他们过些安生的日子!” 她淡淡一笑:“娘在担心什么呢?莫非我会对二哥不存好心?二哥虽不疼我,但他终归是我的兄长,我能对二哥使坏么?” 赵淑慧拧眉:“涵旋,娘亲这两日一直在琢磨,到底是何人写了那封不堪的信,挑拨潇庭和谢翎,娘亲真的不希望是你写的,你懂吗?” 殷涵旋涩涩笑笑:“娘亲是在怀疑我?” 赵淑慧长叹口气,扶着石桌坐下:“潇庭和灼颜的事除了府中的人,还能有谁清楚?娘知道你对灼颜不满,你怨灼颜抢走了本属于你的瑨王妃位子,可是你也不想想,当初你若不是暴病,怎会由她代替你上花轿呢?当初她也是百般不愿,若非皇上下了一道圣旨,若非你爹爹和我逼走了姜澈,她又怎会甘心入瑨王府呢?” “娘亲,女儿早想通了,您别为殷灼颜说好话了!是我小人,是我心胸狭窄,娘若不想让我见二哥和谢翎,我不见便是,省得娘亲提心吊胆,忧心我破坏他们的好姻缘!反正二哥和谢翎,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又何必自作多情呢?” 她幽幽出了凉亭,走了几步,轻笑一声:“说起姜澈,真是一个痴情种呢,爹爹和娘亲一直以为他已离开了京都,却不想一直留在碧慈寺,月月跟心爱之人幽会呢!” 赵淑慧惊起身:“你说姜澈一直在碧慈寺?” 她回眸一笑:“我也是偶然遇见,瑨王爷还将他拿下了呢!想来二哥和殷灼颜瞒了爹爹和娘亲不少事呢!” 赵淑慧倒吸一口气,一时晃了神。 “老爷,老爷,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赵淑慧未进书房,扯开嗓门嚷道。 殷正良暗暗一惊,迎上来:“夫人,潇庭怎么了?” 赵淑慧摆摆手:“不是潇庭,比潇庭的事还大着呢!” 他松了口气,放下心来,摇摇头:“那还有何大事?夫人又大惊小怪了!” “老爷——”赵淑慧攥上他的胳膊:“老爷,姜澈未离开京都,一直留在碧慈寺!” “什么?!”如耳边惊雷,他一个踉跄:“这怎么可能?!” “老爷,这可如何是好?” 殷正良定了定神,难以置信:“你是说姜澈现在在碧慈寺?” “听涵旋说,瑨王爷还将他拿下了呢!” “都是些什么事啊!”殷正良直摇头坐下,揉揉额头,长呼口气:“等潇庭醒了后,我再问问他!” 他缓缓睁开眼睑,头有些沉重,身体的疼痛阵阵袭来,想要动动手,掌心传来一阵温软的触感,眼眸转了过去,见她伏在床边,蹙着眉头睡着,心头涌起些温暖,稍稍用力,握住她的手。 谢翎眼皮滚动了一下,募地睁大眼睛,欣喜叫道:“你醒了?” 他忽地微皱眉,尚未开口,谢翎已兀自说道:“灼颜现在在瑨王府,大夫说她无碍,但是两天了,她却一直未醒!” “谢谢你!”他沙哑的吐出一句。 “我去告诉丞相大人和夫人,说你醒了,再让人唤大夫来!”她低垂着眼眸,轻扯嘴角,想要从他手中抽出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她鼻子募地一酸,伏在他枕边,眼泪直掉:“若你有事,我该怎么办?” 他艰难笑笑,戏谑道:“你不是说你不独活的么?” “殷潇庭——”她娇嗔得一拳砸在她胸膛上,惹得他痛呼一声,她花容失色,急急问道:“怎样?哪里痛了?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现在就去叫大夫!” 他看着谢翎急冲房外的背影,幽幽闭上眼睛,轻叹了口气。 片刻,房里喧闹起来。 赵淑慧握着他的手,抽泣道:“潇庭,你可吓死娘亲了,你是要把娘亲的心掏空啊!” 殷正良皱眉:“夫人,让大夫先给潇庭看看,还有哪里伤着了没有?” 赵淑慧点点头,让开了道,双手合十:“老天有眼,我这就去寺里上香,神佑我儿!” 殷正良摇摇头,忙命大夫细细检查。 “爹,我要去看灼颜!”殷潇庭低声道。 他轻吸口气:“我去了瑨王府一趟,瑨王爷从宫里请了些太医,都说灼颜无碍,你不要担心了!” “那她为何还没醒过来?” 殷正良摇摇头,心头无把握却仍定声道:“快要醒了,你安心养伤就是,我已让双寿在瑨王府候着,一有消息,他马上回来禀报!” 他拧紧双眉,两手支撑着欲坐起身,坚定说道:“我要见她!” 不见她,心不安! 谢翎咬唇:“丞相大人,我陪潇庭去瑨王府一趟,只有见到灼颜无恙,他才能安心养伤!” 殷正良点点头:“也罢,我让人准备一下!” “见过昭夫人!”梅香微微福身。 曼瑶轻挥手免礼:“王妃怎样了?” 梅香黯然的摇摇头:“到现在还未醒,连宫里的太医都说无碍,却不知为何还未醒?” 曼瑶轻蹙娥眉,掀开大红帘幔,进了内室,正中摆设一张红木圆桌及四个圆凳,靠墙放有一方桌,两边是软椅;轻掩的红色纱帘后,铺有雕刻精细、饰以牡丹图案的红木大床,红色轻纱低垂;床边置有木几,摆置着一盏绘有花草的纱灯;精致的红木梳妆台正对床临窗而置,台上竖着一块铜镜,镜前摆着几个木盒,其一可辨得是水罗香,一旁置着的小铜炉上焚着淡香,味道甚是清雅;角落是一张桃木树根雕做的天然茶几,摆着个古铜花觚,内插几枚花枝;另一侧珠帘后横拉着锦屏,屏后隐隐可见洗浴大木桶;锦屏旁置有精雕镂空木架,两套红衣轻搁架上;木架旁设有一个小几,陈设洗漱用品;往侧一些摆放着红木橱柜,尽是一些绸缎用品。 她暗吸口气,除却灼烈的红色,整个内室布置得算是清雅脱俗,较之天香阁,确实有别样风味,心下暗生失落,入府之际,若非殷灼颜已入住云悦轩,此刻必是自己的居处。 兰儿掀开一角红色纱帘,曼瑶轻移莲步趋近床前,守在床前的兰心起身微欠身,她点点头算是应礼。 她凝视着静躺在床上的殷灼颜,脸上有不少擦伤的痕迹,不深,却给光净的脸带来些碍眼,不由得想,她身上还有多少伤痕,而这些伤痕会牵制着他宠爱的脚步么?想到此,横扫了一眼宽大舒适的床,红绸锦被,心一涩,这张床,见证了多少他和她的缠绵? “兰心,王妃何时能醒?” 兰心无助的摇摇头,红肿的眼睛又是一片湿润:“都两天了,王妃还没有醒!” 她扯扯嘴角,这两日,除却宫内的太医进进出出,惹人注意的是皇上和太子的亲临,据闻太子更是在书房和他大吵一架,而不必多做细想,他们争吵的话题自是此时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殷灼颜。 细想间,林婉进得内室,两人点头微笑致意,她未多逗留,客气了几句出了房,刚转出游廊,正遇上前来的殷正良等人。两个健壮的侍从抬着一张软椅,殷潇庭吃力坐着,谢翎和殷正良各在一侧。她福身让了道,暗叹兄妹两人确实感情至深,殷潇庭重伤之下仍念念不忘殷灼颜。 刚出云悦轩,萧凉宸迎面而来,她微微福身,见他脸色冷淡,带着些涩意急急告退而去。 殷潇庭艰难地握着她微冷的手,涩意难忍:“灼颜,你为何不醒?是不是哪里伤到了?二哥来看你了,你醒来和二哥说句话啊!” 谢翎别开脸,眼眶一阵热,殷正良摇摇头出了内室。 兰心吸吸鼻子:“二公子,几个太医都说王妃无碍,应该很快就醒了!” “都是些什么太医?!说什么无碍,为何现在还不醒?” 殷潇庭一激动,牵动身上的伤,脸皱紧,谢翎急急顺了顺他的后背,柔声安慰道:“她只是累了,想好好睡一下。” “我要在这里陪她!” 萧凉宸掀开纱帘近前,冷声道:“她是本王的王妃,自有本王作陪,二公子还是先回府好好养伤吧!” 殷潇庭轻轻抚着她的手,对萧凉宸的话置耳不闻:“灼颜,你不能贪睡,二哥会担心的,你如何忍心让二哥担心?” 谢翎偷瞄了一眼萧凉宸的脸色暗暗捏了把冷汗,而片刻后兰心的举动更是让她有想遁去的冲动,只见兰心抱着一床锦被,噔噔走到床前,利索的铺下:“二公子,你身上有伤,躺着歇歇睡一下,公子醒来王妃或许也醒来了呢!” 在兰心看来是最自然不过的事,恰如巨石激起千层浪,猛烈的敲打着内室的几人,几人脸色突变。 林婉激灵的轻咳一声:“二公子,不如先回府吧,若王妃醒来见你不肯好好养伤,定会责备自己的。” 林婉边说边朝谢翎使使眼色,谢翎会意接过她的话:“丞相大人已让双寿在此候着,一旦灼颜醒了,双寿会即刻禀报的。当下你是要好好养伤,不然让灼颜见到你这般模样,她还不哭得个天昏地暗?” 手柔柔拂过她脸上的伤痕,满口皆是责怪的苦涩,低低道:“是我没保护好你,累了就好好睡一下,然后乖乖的醒来,二哥会一直陪着你!” 几人正无措中,忽听他低低叹了口气:“回去吧!” 谢翎急速唤来侍从,抬着殷潇庭匆匆出了内室。 林婉暗舒口气,淡淡告退而去,留下莫名其妙的兰心和一脸乌黑的萧凉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5章 心如死灰其六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朵朵桃花,似漫天红霞撒落,千枝点点、万树渲染、鲜红如血、艳丽如脂,一个白衣女子席地坐于桃树下,花瓣浅浅淡淡的落在白衣上,荡出一丝出尘的高雅。纤手灵动的拂动琴弦,流泻而出的琴声时而淡扬,时而浓醇,灼灼桃花,如进虚幻,随风纷纷而落,轻轻和着琴声起舞。 背影似曾相识,莫名的心安,熟悉的温暖,她迈着轻盈的步子近前,生怕惊动抚琴的白衣女子。 愈来愈近,却生了怯意,脚步滞了一滞,终于,缓缓近前,缓缓近前—— 琴声淡去,她仿似看得见白衣女子脸上的笑意,是的,她感觉到白衣女子在笑,笑得让她的心很甜蜜很甜蜜,她启唇轻声问道:“你是何人?” 白衣女子幽幽起身,缓缓转身,向她伸出手,柔声唤道:“翩儿——” 两行泪滑落,她哽咽唤了一声:“娘——” 她伸手急急搭上她的手,却发现怎样都握不住她的手,握住的只是一掌虚无的风。 “翩儿——” 白衣漂浮起来,一直往后退往后退,她拼命追赶着,大声呼喊着:“娘,你要去哪里?你不能丢下翩儿不管,娘——” “殷灼颜,你给本王醒过来!” 一声咆哮,她打了个颤,双眸募地睁开,却是朦胧一片,突地哇的一声,坐起身,直抱着他,伏在他肩上大哭起来:“娘不要我了,她不要翩儿了!” 萧凉宸脖子被她勒得紧紧的,一时又不忍心扳开她的手,眉心拧紧,冷声道:“你做梦了!” 哭声渐渐弱了下去,她怏然的放开他,抱着膝盖抽搭起来。 兰心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萧凉宸,舔舔嘴唇,轻轻唤了声:“王妃——” 萧凉宸深吸口气,起身出了内室。 兰心扶过她的肩,取过柔帕擦了擦她的泪:“王妃可是又梦见夫人了?刚您一直在嚷着让夫人别丢下你呢!” 她抹了抹眼泪,沙声道:“没事了!” “王妃,你昏睡了差不多三天了,昨日二公子来了,很是担心呢!” 殷灼颜腾地窜起:“二哥呢?他怎么样了?” 兰心比手画脚的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殷灼颜抽抽鼻子:“兰心,准备一下,我要去看二哥!” 萧凉宸坐在石桌前,望着急急而去的红衣,没有阻拦,他拦不住她的,瞥了一眼肩上的一片湿润,无奈笑笑,她真的很爱哭,她的眼似一潭水,总不缺那一窝晶莹,流泪的是她,痛的不是她。 “翩儿?”他轻哼一声,是挺顺口的。 —— “公子,您看谁来了?” 谢翎正端着碗一勺一勺喂他喝药,双寿没头没脑的闯进去,兴奋的嚷道。 殷潇庭微抬眸,一袭红衣映入眸底,露出一个舒心的笑,刚启唇,她直扑入他的怀里,触动身上的伤口,却感觉不到疼痛,他抬手拥住她,脸颊挂着淡淡的笑意:“灼颜,你醒了?” 她没吭一声,只是蹭了蹭他的胸膛,贪恋着其中的温暖,忽惊呼一声,迅速离开他的怀抱:“二哥,我有没有弄疼你的伤口?” 他微微摇了摇头,抓住她上下摸索的手:“没事,一点都不痛!” “嗯!”她愧疚的低下头,咬咬唇:“你若哪里痛了,一定要告诉我!” 得到他的应允,她回眸朝谢翎嫣然一笑,在谢翎的目瞪口呆中直接爬上床,在里侧躺下:“谢翎,你继续喂二哥喝药吧!我要睡一下,很累!” 殷潇庭沉溺笑笑,拉过一些被子覆在身上,替她掖好被角,柔声道:“睡吧!我在你身边!” 瞧了一眼片刻甜甜睡去的殷灼颜,谢翎心不在焉的喂他喝完药:“你歇歇吧!” 她见双寿还在房里呆着,示意他出去,轻掩上门,心下复杂万分,忽地微皱眉,推搡着双寿到一边,沉声道:“双寿,你见到的切不可与别人说!” 双寿耸耸肩,不解:“见到什么?” 谢翎跺脚:“就是王妃和二公子——” 双寿掩嘴轻笑,一副了然的样子:“还请您不要介意,王妃是二公子的妹妹,自幼亲密无间,您不要误会的好!小的跟随公子多年,公子自幼与王妃形影不离,两人的感情好的是无话可说,请您不要听那些个风言风语。小的看的出,二公子对您还是挺不错的,您可不要辜负二公子了!” 她脸一热,瞟了双寿一眼,瞪大双眸,急拽着他的胳膊:“你是说,你跟随殷潇庭多年,那你对他们的事肯定清清楚楚咯!” 双寿得意的点点头:“那自是!二公子和王妃光明磊落,他们有什么也从不瞒着我和兰心,也不曾当我们是外人。您若想知道王妃和二公子的事,小的可以从王妃出娘胎之日为您说起。” “真的?”谢翎眼放亮光。 双寿嘿嘿笑着:“小的说的那可是如假包换,绝不虚言!” 谢翎乐得将他拉到一旁,认真听他说起那动人的过往。 ———— 萧凉宸一脸铁青,他真的无法想象,当他进入惜影院殷潇庭的房里时,她竟然睡在他床上,想都没想,直接拎起她出了相府。 谢翎自错愕中回过神来,将跌落在地的殷潇庭扶上床,宽慰道:“瑨王爷不会为难灼颜的。那日你们掉入洞中后,我什么都没多想,直奔瑨王府找萧凉宸。当他听到灼颜和你出事时,他的神情可瞒不了任何人。” 她嘴上虽是这样说,心里想的却是别样,当亲眼目睹自己的王妃睡在别的男人床上时,其中的打击不言而喻,即便那个男人是亲兄长,也是一个极大的刺激。她又何尝不是那样呢?明知他们清清白白,却忍不住心痛。暗吸了口气,她只希望萧凉宸会念及一些情意,不至于下些狠手,否则,风波必起。 殷潇庭揉揉眉心,怎地也想不到萧凉宸会突然闯入,一个措手不及,无能为力,愤愤道:“萧凉宸,你若是敢对她怎样,我绝不放过你!” “好好歇着吧!别担心了,她会好好的!” 他的眼睛里面流转着一种形容不出的忧伤,深邃而又迷茫,似带着孤寂,是,她会好好的,只是那种屈就的好让他更是忧郁,像这天下只剩下他一人。 “怎么了?”见他兀自发愣,谢翎轻唤了一声。 他抬眸直直的看着她,直到她不自在的躲闪着他的眼光,淡淡的叹了口气。 一声叹息,她读出许多涵义,涩涩的转身。 “谢翎!” 一声轻唤,她身子一晃落入他的怀抱中,她只轻微挣扎了一下,不再动,静静的伏在他怀里,好半天,她轻声道:“跟我说说你们的过去吧,你们都去过哪些地方,都遇上了哪些有趣的事,都……” “潇庭——”赵淑慧听闻萧凉宸带走殷灼颜,急得赶到惜影院瞧瞧是何回事,她轻咳一声,朝尴尬的两人摆摆手:“我什么都没有看见,什么都没看见!” 谢翎脸羞得通红,娇嗔了一声,跑出房去。 他望着掩上的房门,眸里闪着复杂的光芒,瞥了一眼里侧,黯然躺下,蛰伏的无奈自心的底部无限蔓延,渐渐泛滥成伤感。 赵淑慧兴冲冲的出了惜影院,想着不觉又是咧嘴一笑,直道:“这下可好了!这下可好了!” “娘,可是有什么喜事?瞧娘亲乐得!”迎面而来的殷涵旋微微一笑,问道。 赵淑慧骤然收住笑:“没什么,只是小事而已,小事!” 殷涵旋回头望着她的背影,苦笑,如今,连最疼爱她的娘亲都有意无意避开她,她做错了什么,真的是她错了吗? 她只是写信说了一个事实而已,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但别的人偏偏要模糊这个事实、要否认这个事实,因为这个事实为世间不容、为世人所不齿,偏偏又如此的让人无能为力、束手无策,只能默许、只能随之而去、只能自圆其说。 殷灼颜默不作声,任他抓着手腕连拖带拉进了云悦轩,手腕被捏得生生作痛,她唯有紧咬牙关不吱一声。 兰心一路小跑着紧紧跟在后面,随时准备从盛怒的他手中救下殷灼颜。 萧凉宸一把将她甩在院中,双眸似寒冰,冷喝道:“殷灼颜,你就不能收敛点么?殷潇庭是何人?他是你亲兄长,你非要惹人笑话、遭人唾弃吗?” 她揉着手腕,高傲的别过头不去看他,兰心焦心的上下摸着:“王妃,有没有哪里受伤?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兰心,我很好!”她淡淡笑笑。 “很好?!”萧凉宸眼一沉,嘴角一斜,朗声唤来石晏:“石晏,杖责伺候!” 瞥了眼坐在地上的她,石晏顿了一下:“王爷——” 他冷哼一声:“怎么?!连你也要忤逆本王吗?” “属下不敢!”话虽如此,他仍杵着脚步,只等着那主开口。 她紧抿唇,看都不看他一眼,兰心却不由得哆嗦起来,猛磕头:“王爷,王妃刚醒过来,身子骨还很虚弱,您要罚就罚奴婢吧,是奴婢错了,是奴婢错了!” “兰心,不要求他!我不准你求他!” 她的倔强加深他的怒火,他眯起双眼,冷冷看向兰心:“你可愿意替你家王妃承受一切?” 兰心急点头:“王爷让奴婢做什么奴婢就做什么,只要王爷不罚王妃,奴婢什么都做,王爷杖责奴婢五十大板奴婢都毫无怨言。为了王妃,奴婢就是死也愿意!” 萧凉宸讥笑:“死倒不用,本王见你长得也算是伶俐,不如就替代你家王妃好好侍候本王如何?” 兰心绞着小手看向殷灼颜,点点头:“只要王爷放过王妃!” “兰心,你给我住口!”殷灼颜喝道,一把抓住她双肩,猛摇:“兰心,你说的什么胡话啊,我不要你护着我,他要打就随他打死我好了,我不要你护着我!” 后面的声音几乎是哭喊而出,萧凉宸甩开她的手,直拉着兰心:“石晏,给本王看着她,不许她捣乱!” 殷灼颜紧紧拽着兰心的衣裳:“兰心,我不准你去,我不准!” “石晏,拉住她!” 石晏微握拳,上前锁住她的双手,殷灼颜拼命挣扎着,望着兰心随他进房而去,嘶声喊道:“萧凉宸,你放过兰心,你不要碰她,萧凉宸——” 石晏心里微叹了口气,真的是越来越不明白他的心思了。 “萧凉宸,我求你,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别那样对兰心,我求求你——”凄厉的喊声响彻云悦轩,闻声而来的梅香早已在一旁哭得稀里糊涂。 石晏深吸口气,冷着脸紧紧制住她,任由她拼命挣扎、呼喊,心下暗自期盼着他会出来,渐渐的,他放弃了,殷灼颜嗓子已完全嘶哑,人不断的颤抖着,他缓缓放松了对她的挟制,就在他以为萧凉宸再也不会出来时,他翩翩出了房,直到她面前。 萧凉宸眉梢挑起,看着泪流满面的她,冷哼一声:“你刚说的可算数?是不是本王要你做什么都可以?” 殷灼颜怔怔的看着他,猛地回过神来,拽着他的胳膊:“只要你放了兰心,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这话本王爱听!” 他弯身横抱起她直入内室,见她的泪不断的掉落,一阵暗堵,闷哼道:“不许再哭!” 她颤着收声,缓缓压下的胸膛却令她更是委屈,双手勾上他的脖子,哭得更凶。 似竭声控诉,像他真做了如此不堪之事,他冷着脸拥她起身,冷言出声:“哭够了没有?又没对她怎样!” 也没想对谁人怎样,只想,就那样让她屈服。随着她的哭泣慢慢微弱下去,他不徐不疾的解开她的腰带,将她的身子纳入掌控中,唇就着她的脖颈轻啃。 滑过肌肤的手带着些茧,刺痛擦伤的伤口,她不觉倒吸口气,他没有退却,只是轻了些气力,褪去身上的束缚,在她的颤声中缓慢而坚定地侵入,粗喘声低低而起。 她的双手迟疑的扶住他的胳膊,换得些许的舒畅,柔缓的动作遽然跌转,带着惩罚,不悦而起,疯狂蹂躏。 ———— 兰心轻柔的替她擦着药,偷偷抹了把泪,她已经分不清哪些是摔伤哪些是他留下的伤:“王妃,王爷他——” 殷灼颜头埋在膝盖中,淡淡道:“兰心,没事,不过是些淤青而已!我们去看二哥!” 兰心点点头,挑了一件衣裳,强作笑颜道:“王妃,穿这套衣裳如何?” 她淡淡扫了一眼,低低应了声,拖着疲惫的身子换了套衣裳,梳理了一下出了云悦轩。 “灼颜!”爽朗的声音带着喜悦,萧泽迎面而来,重重舒了口气:“灼颜,你终于醒了!” 她嘴角轻勾,默默看着立在她身前的爽俊男子:“你怎么来了?” 萧泽不避讳的牵过她的手:“因为害怕,所以担心;因为担心,所以来了!” 她淡淡笑着:“太子殿下又在哄人了!” 看着她脸上浅浅的伤痕,心不由纠紧,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这是进贡的疗伤良药,特地送来给你!” 殷灼颜嫣然一笑,接过,捏在手中端详了一下,仰头问道:“还有没有,再多给我几瓶,我要送给二哥!” 萧泽不觉加大了手中的力度,温声道:“我手中就这一瓶,灼颜若想要,回宫我再为你寻寻如何?这瓶你先用着可好?” “那先送给二哥,我的伤不碍事!”她眼睛一扬,直盯着他逼问:“是不是我的脸弄伤了,你不再喜欢我了?” 他的唇角噙着丝温柔的笑:“即便你永远都这样,我对你的心也不会变,只是会很心痛,会痛恨自己保护不了你!” 她煞是得意,将小瓷瓶递给兰心收好:“二哥成亲的时候,我让二哥留个位子给殿下如何?” “在你身边为我留个位子就行!”牵着她的手在瞥见前来的萧凉宸时有了些许的挣扎,黯然放开。 殷灼颜复杂的看了一眼萧凉宸冷冷的脸,微一侧眸:“我现在去丞相府,殿下可要一起前去?” 他想去,但仍是轻微的摇摇头。 她轻吐口气,笑笑,和兰心直行。 萧凉宸嘴角一斜:“太子殿下的脚步可真是快,刚下朝就到了瑨王府。” 他淡淡的吐出一句:“我只是送药给她而已!” “谢太子殿下关心!” 萧泽侧转过身,幽幽叹了口气:“你非要这样和我说话么?” “皇兄非要抢我的女人么?” 直白、挑衅、凉薄的话语,狠狠的震了他一下,气息顿时紊乱,胸膛潜伏着的痛又腾起,似又有重重的拳落在胸口。 当知道她昏迷不醒时,他真的无法漠视,就想那样,不计后果、不顾一切带她走,远离是是非非、纠纠缠缠,许她安然幸福的一生。 只是,来不及,他和他就那样动手了。拳拳到肉,一时竟想不起是谁先动的手,而,都很有默契的,避开了脸。 他斜睨了萧凉宸一眼,嘴角挂着嘲讽的意味:“四弟若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岂不贻笑大方?” 真真戳到他的痛处,萧凉宸眼一沉,语气更是疏离:“谢谢皇兄提醒,我定铭记皇兄的教诲,不会让她再出任何差错,不会让她再遭人诟病,更不会让任何人从瑨王府带走她!” 他的神情开始凝重起来,眼神有些迷茫,又是隐晦的警告,他带给她困扰了吗? 是的,总想见她,总想和她在一起,不知是刻意还是无意,常常忽略她是瑨王妃的事实,以他和她的身份,自是有不少风言风语。他可以毫不介意,却不愿她因此而受哪怕是一点点的委屈。 他双手握起拳,紧抿的唇涩涩的吐出一句:“我明白了。” 他折转身,迈步离去,走了几丈远,又返身走到仍伫立原地的萧凉宸面前,直盯着他的眸,坚定道:“如果你不能做到,我会带她离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6章 峰回路转其一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赵淑慧望着径直走过她身畔的红衣,动动嘴唇,咽下舌尖的话语,思量了一下,跟上她的脚步进了惜影院。 见她盈然而来,彻夜的不安和烦躁顿时消弭,他喜笑颜开,牵着她的手,让她坐在床边,迟疑的问道:“他可有为难你?” 殷灼颜嘴角微翘,划出柔美的笑意:“若他为难我,我还能在此吗?” 身后的兰心瞧了瞧殷潇庭,动动嘴唇,低垂眼眸不语。 双寿嘿嘿笑笑:“王妃,你且歇着,小的马上让人准备些你爱吃的东西去!” “不用了!”殷灼颜摇摇头,示意兰心取出小瓷瓶,交给双寿:“这是太子殿下送的疗伤良药,好生给公子疗伤!切不可大意,可明白?” 双寿小心翼翼接过:“小的明白!小的一定会用心照顾公子的!” “灼颜,为何把药给二哥,你留着就行!” “我的不过是皮外伤,几天也就没事了,况且我还有金创膏呢!二哥需得好好疗伤,不然成亲的时候可怎么办?”她左右瞧了一瞧,咦了一声:“二哥,谢翎呢?怎么不见她?” “我让她回去歇歇了,这里有双寿就行了!” 她有些犹豫:“可是——” 他理理她的发丝,笑笑:“别可是了,交给二哥就行!” 她一头栽在他怀里:“那你们的亲事是不是如期举行?你都把喜服——” 殷潇庭一指按住她的唇:“一切交给二哥好吗?” 虽有些不甘愿,她还是轻嗯了一声。 兰心瞥瞥独坐一隅如临大敌的赵淑慧,嘟嘟嘴,嗫嚅道:“王妃,该走了!” 她无奈的起身,殷潇庭疑惑的拉住她:“才刚来一会,你这是要去哪?” 兰心清清嗓子:“二公子,王爷在府外候着,只许王妃送药!” 殷潇庭黯然放开她,嘱咐道:“灼颜,他若欺负你,尽管告诉二哥,二哥替你教训他!” 她笑着点头,携着兰心出了房。 赵淑慧舒了舒眉心,近前坐到床前,语重心长道:“潇庭,你和谢翎的亲事该如何办,你给爹爹和娘亲一个答复。谢翎毕竟是女子家,常出入惜影院,难免会让人说闲话,你也得为她想想。” 他的脸僵硬起来,许久,回了一句:“娘,我知道了。此事我自有决定!” 赵淑慧小心翼翼的补了一句:“如今灼颜是瑨王妃,你还是得注意些,瑨王爷可以容你们一次,就不会纵你们第二次,你总不愿看到灼颜因此受些什么委屈吧!” “我知道了!”他淡淡应道。 她垂着头钻进马车,靠着角落坐好,萧凉宸一言不发,只静静坐着,沉默良久,她嘟喃了一声,挪动着往他身边坐近了一些,他仍是静静坐着,嘴畔噙着一丝不易觉察的笑,等着她再往自己身边坐近,但她没如他所想般再坐近,而是做了一个让他全身绷紧的举动。 殷灼颜直接横坐在他腿上,双手勾上他的脖子,妩媚笑着,酥软的问道:“不知王爷想去何处?” 他轻吸口气,沉声道:“石晏,去香云楼!” 她微蹙眉,刚吐出一个“香”字,口中的话语突地被温软的东西给堵回嘴里,接着是一阵猛烈的肆行,艰难喘气之余,她只有回应着他的索吻以渡得一些气息,感觉到他手掌的游动,她有些慌乱的欲推开他的手。 萧凉宸绷紧脸离开她的唇,冷声警告道:“别乱动!” 她伏靠着他的肩膀轻喘着气,他火热的反应让她脸一阵热,喷洒在她脖颈的气息更是让她别扭不已,身子动了一动,想要起身已被牢牢按住:“你是不是找死?” 殷灼颜不满的撇撇嘴,看了一眼棱角分明的侧脸,唇角勾起浅淡的笑,继而悠然自得的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倚着。 萧凉宸怔了一下,环在她腰间的手终于没把她给掷出去,她身上清新水漾般的独特淡雅芬芳扑鼻,无法阻挡,令人心醉神怡,唇不由又覆了下去。 “吁!”一声清亮的勒马声,打断了他不规矩的驰骋,他收回不安分的手,携着两颊绯红的她下了马车,直入香云楼。 林仙嫣噙着深意未明的笑,淡淡问道:“公子,不知想要二楼的哪个雅间?” 萧凉宸暗哼一声:“不愧为香云楼的掌柜,察言观色的功力令人佩服!” “公子过奖了!” 萧凉宸冷眯着眼扫了微嘟起嘴的殷灼颜一眼,淡淡道:“掌柜的,我家夫人常去哪个雅间就哪个雅间,如何?” 殷灼颜不做声色的朝她眨了两下眼睛,林仙嫣福身:“公子,夫人,楼上请!” 一声响亮的声音唤住了她,她回眸,见是耿月和钟青彦夫妇,嫣然一笑:“是你们?” 两人相视一笑,拱拱手,耿月道:“想不到真是你,差点以为认错人,当日你未到镖局喝喜酒甚是遗憾,耿月在此谢过夫人的厚礼!” “两位不必客气,是我食言了,改日定当到镖局走一趟,领略两位英彩!” 钟青彦看了一眼她身边的萧凉宸,朝耿月使了个眼色,两人客套了几句,告辞而去。 萧凉宸懒懒坐下,冷眸扫向奉酒的林仙嫣:“不知是否每位到香云楼的客人都由掌柜的亲自奉酒呢?” 林仙嫣提着酒壶的手略一顿,雍容一笑:“公子是贵人,怕是其他伙计、侍婢伺候不周,若有唐突,还望公子海涵。” 他俊眉一挑:“据闻香云楼有一陈年佳酿,名唤玉唇香,有劳掌柜提一壶。” 林仙嫣笑着颌首:“公子,香云楼确有佳酿玉唇香,乃镇店之宝,只是价格不菲,一壶需得五十两,公子可是想要一壶玉唇香?” “一壶酒五十两,简直是漫天要价!” 她不做声色:“公子,因玉唇香极难酿造,故而价格是高了一些!” 殷灼颜清清嗓子,一扫沉默,笑得妖邪:“公子身份尊贵不凡,自是不会计较这些,有劳掌柜上壶玉唇香!” 见林仙嫣退了出去,萧凉宸轻哼一声:“这顿不如王妃请了如何?” 殷灼颜暗顺了顺口气,巧笑:“王爷不是说妾身的一切费用都由府中负担么,又何来请不请之理?” 萧凉宸拧眉不语,微侧身盯着她:“莫非王妃连请本王喝一壶酒也不愿意?” 她暗咬舌尖,挤出一个温柔的笑:“王爷之命,妾身怎敢不从?!” 不一会,林仙嫣呈上玉唇香,萧凉宸悠哉喝了起来,眸中似收入了她愤愤却迎合着笑的僵硬表情,扬了扬眉,心中有一些自得。 见他只留一杯酒给自己,殷灼颜悄生着闷气,不满的嘟起嘴,好一会儿,两眼直盯着桌上的美味,继而狠狠将若干的美味收入口中。 她的狼吞虎咽、毫无顾忌让他心中有莫名的舒畅,口中却仍不住出言冷嗤:“丞相大人的四千金的高雅风度何处去了?” 她大口大口的吞咽着,偷得空笑了一笑,回了一句:“妾身是怎样的出身,王爷不是不清楚。端庄、高雅,从不与妾身沾边。” “那倒是!”嘴角微撇了一撇,他抿了口酒,目光扫过她脸上的伤痕,眸子有些扑朔迷离,举筷欲填填肚子,见一桌已接近残败,闷闷的放下筷子,饮尽壶中的酒,冷冷吐出两个字:“回府!” 林木葱茏、山道曲折、景色幽邃、流水叮咚,她静伫其中,欲借优雅恬静驱赶内心的沉浮繁杂。忽然一只翠鸟低飞而过,不由吓了一跳,轻叹了口气,移步欲走,隐隐有箫声袅袅从深处而出,低回、轻柔、舒缓、悲凉,似踏雪无痕,芬芳着绵延曲折的心之路。 山风轻轻的拂动她的青丝,一缕一缕,苦过无情。 循着箫声而去,一个青衣男子临溪而立,清音自他唇边汩汩而出,衣摆下蹲伏着一只白猫,恬然自得。 她想离开,身子却不由得默默朝前而去,静静立在不远处,聆听—— 箫声似带着无法言喻的忧伤和悲怆,随山风脉脉流出,缠绵悱恻,勾起心深处隐藏的忧伤。 箫声呜咽下去,只剩潺潺水声和徐徐风声,他抚着萧,悠悠叹了口气,他始终无法置她不顾,她是他的深渊,他堕落后只能仰头从万丈之下寻找那一丝光亮。 “你喜欢她哪一点?”她幽幽问道。 姜澈身子滞了一滞,眼底的哀伤在他缓缓转身之际消弭不见,一袭白衣映入眼帘,他极轻的皱了一下眉,握箫的手紧了一紧,迈步走过她身畔。 “你不愿告诉我?” 青色衣摆微扬,他淡淡道:“何必问理由呢,世间有些事本是很奇妙,遇上一个人,或许就是宿命,无法摆脱的宿命!” “宿命?!或许真是宿命呢!”殷涵旋苦涩一笑,心中一阵凄凉,身子虚弱的倒下去。 当她幽幽醒来,已是在静室中,问绿和迎双静候在榻前。 她轻揉额头,轻叹:“这副身子骨是要废了!” 问绿和迎双忙在一旁劝慰着,顺道简略的将姜澈背着她回静室的事提了一提。 殷涵旋幽幽闭上眼睛,为何在自己失落的时候,在自己无助的时候,身边的人却不是他?当她完整的把自己交给他后,他潇洒的撇开了她。原来男人的话真需留心,如今的她是把自己置于一个怎样的境地啊? 她黯然起身,斥退了问绿和迎双,独自而行。 轻抬手抚摸着树干,似又见他的柔情,一滴泪滑落:“你真的如此绝情吗?” 他轻轻从背后环住她的腰,下巴抵住她的头:“我也想如此绝情,但对于你,我做不到!” 殷涵旋一阵哽咽,挣脱他的手:“我不想再见你!” 萧颂窜起两步紧将她锁在怀里,薄唇覆了下去,渐渐将她融化。她想逃,终究逃不了,想着,如果痛,就让她痛得淋漓尽致吧! 他轻抿了口茶:“不知丞相大人不辞劳苦到碧慈寺见在下有何指教?” 殷正良捋捋胡子,轻叹了口气:“你为何未离开京都?” “有时离开并不意味着放弃,放不放手全在一念之间,心若放下,一切自在!” 殷正良起身,双手负背,看着梧桐树顶:“老夫不否认,你是个极难得的君子,但她有她的命运,她有她的劫数!” 姜澈淡淡呼了口气:“只要她幸福,我无怨无悔!” 他摇摇头:“情太伤人,触碰不起。一直以来,有一些人有一些事,总是让人不愿忘记。如今她已是瑨王妃,若能放下就放下吧,你该知道怎样的抉择对她来说是最好的!” 姜澈低眸望着橙黄浓厚茶汤,涩涩的笑浮现唇角,她总是这样令他选择两难,如阵烈火,席卷而过,他什么都不剩。 “一直听闻你的棋艺不错,不知能否陪老夫下一盘棋?” “还请丞相大人指教!” 东厢房院中,两人石桌前对坐,弈逢对手,一盘棋走了整整一下午,尚未分出孰赢孰输。 殷正良微眯着眼,棋,讲究布阵、通观全局、攻心为上,而他,一个年轻的男子,做到了。他非池中之物,顺则熙朝良佐,逆则衰世乱臣。 “可曾想入朝为官?” “山水之趣,云游之乐!” 殷正良笑笑,不再说话,再僵持了一下,若有所思的看了姜澈一眼,留下残局离开了碧慈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7章 峰回路转其二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老爷!”赵淑慧黯然的唤了一声。 他淡淡嗯了一声,正欲换衣,瞥见赵淑慧一脸的凝重,微皱眉:“夫人,又在烦心何事?” 赵淑慧长叹口气:“老爷,这些日子,涵旋是越来越不对劲了,今日又偷偷出府了。” 殷正良边换着衣裳边道:“今日我去了碧慈寺一趟,听寺里的小师傅说,涵旋上午去了碧慈寺上香,期间还在林间晕倒,夫人,多留心些就是!” “老爷,我是担心她偷偷去见了溱王爷,如此下去那还了得?” 殷正良拧眉,坐下:“她真是不让人安生!我去和她说说。” 他出了房穿过回廊,未到清尘院,已闻清冷的琴声,他沉沉叹了口气,循着琴声而去。 房中只点着一盏微弱的灯,殷涵旋临窗而坐,借着月色,纤纤玉指拨动琴弦,琴声如行云流水般泻洒而出—— 他立在门口,似见到一个白衣女子朝他款款走来,浅浅一笑,柔柔唤着他的名,眼神游离起来。 琴声早已静止,而他兀自留恋着过往。 “爹爹是否觉得此曲甚是熟悉?”她轻声问道,轻叹了口气:“爹爹这一生想来都不会忘了这首曲子!” 殷正良微闭上眼,轻点头:“是她最爱的一首曲子啊!” “爹爹后悔当年纳她为妾么?” 见殷正良沉默不语,殷涵旋轻笑:“其实,我一直挺喜欢她的,她的才华、她的气质,总是让人流连。她很温柔、很亲切,幼年的我很喜欢听她弹琴,她的琴声很美很美,美得让人的心都欲碎了。她教我的第一首曲子便是这首,娘不让我跟她学弹琴,我便偷偷的去跟她学,她总是微笑的摇摇头,柔柔的看着我说,你这孩子!当时我还天真的以为她就是我的亲娘呢!我所有的合理要求,她总是尽力满足我,琴棋书画,只要我想学的,她都教我!” 她幽幽闭上眼,浅浅一笑:“爹爹从未后悔过自己的抉择,不是吗?爹爹其实很疼灼颜,却越来越怕见到灼颜,因为爹爹一见到灼颜会不由自主的想起她,特别是那双眼睛,很像、很像。” 殷正良叹了口气:“你是想告诉爹爹你也不后悔自己的抉择,对么?爹爹只是不希望你受些什么委屈,既然你决意如此,爹爹也不再多说,希望你和爹爹一样,不会后悔自己的抉择!” 犹记得几株桃树掩映着她纤柔的身子,几朵粉红的花瓣飘上她长长的情丝,以及那一袭如天上霓裳的白衣,像自桃花中走出的仙子,空灵、出尘,不沾俗世。她席地静坐于幽静的桃树下,纤指灵转,抚着动人、柔和的乐曲。 殷正良出神地看着墓碑,久久,长长叹了口气:“烟儿,他们都长大了,有很多自己的想法、自己的主张,真真让我无能为力了。” “潇庭虽已准备成亲,总算可了结我多年心愿,却又更让我提心吊胆,他和灼颜——”他长叹一声:“他们兄妹俩,总是让我心力憔悴。只希望一切顺顺利利就好。一直怕你会怨我,怨我拆散她和姜澈,只是,世事又怎能皆如我愿?皇权如天,奈何不了!当初若不逼走姜澈,丢得岂止是一两人的性命?” “如今灼颜在瑨王府也算是和和美美,若她能修得善果,我别无所求!怕是也只有在瑨王府,瑨王方能压制住她,不然,这天下还不被她搅得天翻地覆?” “涵旋愈让人放心不下了,听不进任何规劝的话,她执意如此,便随她吧!只希望她的聪明不至于误了她自己!” 她摘了一朵黄色菊花,置于鼻尖轻嗅,继而绕在指间轻轻捻转,回头朝他露出一个梨涡般的笑靥,走向亭中坐着的他,进了亭,递上手中的菊花。 他伸手接过,细瞧着手中的菊花,温柔的芬芳散在掌心,深吸口气,却见双寿从一旁窜了出来,递上一朵红菊花,不觉微笑着轻摇头:“灼颜喜欢红菊花!” “公子,等你身子好一些了,咱们和王妃一起去洋岱湖赏菊如何?” “嗯。”殷潇庭低应了一声。 谢翎撇撇嘴,怏怏在石凳上坐下,为何他句句不离殷灼颜? “双寿,去沏壶清茶来!” 双寿偷瞄了一眼两人,暗乐着道:“公子,小的这就去!” 殷潇庭微闭上眼睛,幽幽道:“谢翎,我不想隐瞒,我坦白的承认,在我心中,灼颜永远都是排在第一位,是我最疼最爱的人,至死不变。你若愿意留在我身边是我的荣幸;你若不愿意,我不敢强求,因为我至始至终只能把你留在第二位。” 她的眼眶一阵湿润,低头不断绞着双手:“如果那天,是我掉下黑洞,而不是灼颜,你会陪我一起吗?” “不会!” 她的眼泪夺眶而出,他说的是如此坚定,哪怕是骗她一下,他都做不到,但她知道,那是他真实的想法,不躲闪、不掩饰的想法。 殷潇庭深吸口气:“但若你有任何损伤,我会照顾你一辈子!” “若我死了呢?” 他只扯扯嘴角,好一会儿,才挤出一句:“没想过!” “殷潇庭,你们兄妹俩真是坏透了!”谢翎起身,夺步而跑。 双寿端着茶,朝她唤了几声,也不见她停下,担心的进了亭中:“公子,她——” 殷潇庭缓缓睁开眼睛,轻呼了口气,示意双寿倒茶,双寿摇头叹气,倒了一杯茶呈上,候在一旁也不多说,只暗下为她难过。 谢长青见她刚回到房就气呼呼的揪着枕头,无奈的叹了口气:“翎儿,你这又是怎么了?早上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回来又生气了?” 谢翎恨恨的将手中的枕头扔过去:“殷潇庭太坏了,我不要理他了,不要见他了!” 谢长青软声细语的哄着,听她说完事由,暗下叹了口气,挥挥手:“丫头说得对,殷潇庭简直是个十恶不赦的男人,以后别见他了。明儿爹爹就为你寻门好亲事去,殷潇庭他算什么,他不过是个不学无术的官家公子,也不瞧瞧他是谁!” 他冷哼一声,起身就走:“不行,爹爹现在就为你寻门好亲事去!” 谢翎急急拉住他:“爹爹,你这是干什么?!我又没说——” 谢长青摇摇头,叹了口气,抓着她的胳膊:“傻丫头,其实,你早就做了决定了,不是吗?殷潇庭的几句话貌似伤人,却字字真心,不虚伪,不愧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一辈子,你早就动心了,却又扮着女孩子的娇气,说不好殷潇庭当真以为你不愿意,就此作罢了呢!” 她一急:“爹爹,那可怎么办?” 谢长青唉声叹气:“晚了,晚了!” “爹爹——”谢翎跺脚。 他哈哈一笑:“翎儿放心就是,只要翎儿愿意,殷潇庭又有心,你们的亲事还怕不成吗?” 谢翎不满的瞪了他一眼:“爹爹,你又在套我的话!” 习玉娇抬眸看向水榭,娇笑:“王妃自昏迷中醒来后,是愈发惹人疼爱了,王爷几日都将她带在身边,她的乖顺可真少见!” 贺语蓉笑笑:“不知王妃在水榭中写些什么,过去瞧瞧如何?” 她杏眼轻斜:“岂能有不好之理?” 两人袅袅往水榭中走去,轻步进了水榭,优雅行礼:“见过王妃!” 她微抬了一下眸,嫣然一笑:“原来是容夫人和仪夫人,正是巧了,本想让兰心亲自拜访两位夫人的,倒可以省去一趟了。兰心——” 兰心应了声是,淡笑着从怀里掏出两个小锦盒呈给两人,习玉娇和贺语蓉相视一眼接下。 “谢谢两位夫人在我昏迷不醒时对我的拂照,特备一份小礼送给两位夫人!两位夫人打开瞧瞧,看看可是合意?” 两人依言打开锦盒,贺语蓉轻呼一声,拿起锦盒中的莲花形状的金钗:“真是精致!” 习玉娇瞧着手中的蝴蝶金钗,嘴角有些抽动,笑着福身:“谢过王妃!” 殷灼颜扬了扬眉,低头不徐不疾的抄写着。 习玉娇暗下纳闷,正欲上前看个仔细,见林婉、曼瑶、吕秋素三人缓缓进了水榭,轻笑:“今日人真齐着呢!” 曼瑶不做声色的扫了一眼习玉娇,见此时她的骄横去了不少,暗道,不愧是一物降一物,在跋扈的主面前,再多嚣张的气焰也燃不起来。 “兰心,将礼物呈给三位夫人!” 兰心一一呈上三个小锦盒,分别是不同花式的金钗。 几人客气的谢礼。 殷灼颜抬眸咯咯一笑:“各位夫人不必谢我,我不过是借花献佛而已,这几支金钗可是王爷令我选了,送给各位夫人的。不如这样好了,几位想些好法子好好谢谢王爷如何?” 她令梅香收起桌上的笔墨纸砚,悠然起身,伸伸懒腰:“秋高气爽、云淡风轻,真是出游的好日子。兰心,去明晴院一趟,让万喜请示一下瑨王爷有何吩咐,若无要事,是否能允我出府骑马去?” “王妃身子尚未痊愈,怎又要去骑马?”林婉担忧的阻止道。 她甜甜一笑,手抚上脸颊,伤痕已消褪成粉红的疤印,娇俏道:“小伤而已,若是一直留在瑨王府,说不定倒会郁结成重伤呢!” 在几人神色各异中,她淡笑着,款款出了水榭。 萧凉宸眸都不抬,冷冷掷出一句:“在府中待着!” 万喜顿时无精打采,嗫嚅道:“王爷,王妃这几日都在府中待着,确实是闷了些,不如——” 萧凉宸冷眸一扫,万喜急咽下所有的话,怏怏出了明晴院。 骑马?!胆子还真不小,旧伤未好又想添新伤不成?瑨王府在她眼里,真的是如此乏闷么?想着迈步出了书房,瞥见几人款款而来,双眉锁紧。 他绷着脸遣走了前来明晴院谢礼的几人,头隐隐作痛,闷哼一声,前两日离开香云楼后,花言巧语的哄他买了几枝金钗,原来是拿来做人情,顺道折腾他一番。 五支金钗?!五位夫人?!他嘴角微微上扬,好似少了一支。 石晏近前启禀了一声,他收回眼底的算计,折身召石晏进房:“怎样?” “回禀王爷,溱王爷近日大肆派人寻找黑骁卫,似不找出黑骁卫绝不罢休。” “黑骁卫?!野心不少,一旦有黑骁卫相助,凭他的实力,再夺得皇权,如囊中取物。”他轻哼一声,三哥,看来你的如意算盘要落空了:“让他们暂停一切行动,若有任何一人泄露行踪,杀无赦!” “是!”石晏瞄了他一眼,有些吞吐道:“王爷,在监视溱王爷之时,发现殷涵旋和他来往甚密,丞相大人似已知道两人的关系!” 他皱了皱眉,挥挥手:“由她吧!” 府里的这一个已让他有些难以招架,他哪还有气力去折腾另一些事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8章 峰回路转其三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殷灼颜蹙眉,一手勾起手镯,一手捏起耳坠瞧了瞧,没好气的扔回锦盒:“万喜,送回给你家王爷,说太贵重了,我受不起!” “王妃!”万喜战战兢兢道:“您收下吧,不然小的不好跟王爷交差!” 殷灼颜白了他一眼,懒懒的挥手:“兰心,送客!” 兰心瞪了万喜一眼:“请吧!” 万喜擦擦汗,手捧着锦盒:“王妃——” 兰心可是没了耐心,直接推搡着他出了去,一边埋怨道:“我家王妃可不稀罕这些东西,告诉你家王爷,若有心,不妨送些檀木发簪,沈檀、绿檀、紫檀都行,我家王妃可能还会喜欢,这些,我家王妃不稀罕!” 万喜为难的出了云悦轩,抓挠着头,苦恼着该如何回去禀报,原地打转了几个圈,募地灵光一闪,嘿嘿笑着而去。 林婉正与曼瑶在翠景园赏菊,见万喜笑着行礼近前,暗生困惑:“万喜,可有要事?” 万喜瞄瞄她身旁的曼瑶,吞吐不言。 “万喜,有事说了就是!” 他犹豫了一下,将事情说了个大概。 林婉叹了口气,接过他手中的锦盒,打开瞧了瞧:“首饰虽是上品,但王妃从未佩戴过首饰,这样送去,自是没有好言语。” 曼瑶不由插了一句:“王妃真的没佩戴过任何首饰吗?” 她点点头:“连大婚的时候亦是未曾佩戴任何首饰。” 万喜扯扯嘴角:“淑夫人,您就帮帮小的吧,王爷是铁了心要给王妃这些首饰,而王妃是狠了心不想要,那个兰心还说,除非是些什么沈檀、绿檀的,否则王妃不稀罕。您说,这话我如何跟王爷禀报啊!这不是让小的把头搁在刀上吗?” 曼瑶浅浅笑着,幽幽看着林婉,看她又是如何为殷灼颜开脱。 林婉微摇头,将锦盒交给万喜,吩咐道:“万喜,你回去将兰心的话禀报王爷就是!” “可是?” “你只管去就是,若王爷责怪于你,你跟王爷说一句话!” 林婉轻声在万喜耳边说了一句,万喜半信半疑的谢过告退而去。 曼瑶好奇的看着她:“不知淑夫人让万喜跟王爷说何话?” “不过是句很简单的话,王爷想想也就明白了!”其实一直是很明白的,偏又要去为难,也不知是为难了她,还是为难了他自己。 她不再问,微抿唇瓣,若无其事瞟了林婉一眼,心道:桃花媚,梨花俏,殷灼颜是灿烂的桃花,媚惑天下男人,而你,却像是枝头的梨花,只是又为何人而俏? 万喜微颤着进了明晴院,照林婉的吩咐,一字不漏的将林婉的话兜出。 萧凉宸微眯着眼,冷声道:“你再说一遍!” “王妃不喜欢首饰如同王妃喜欢红色一样。”万喜战战兢兢重复了一遍,低垂着头准备领罚,良久不见有动静,偷瞄了眼端坐在书案后的萧凉宸,见他微薄的唇挂着丝若有若无的笑,深不可测。 檀木?倒忘了她的发簪是沈檀所制,乍一瞧并不显眼,实则名贵之极。他轻吐口气,殷潇庭在她身上可真是下了不少心思! 本想刁难一下她,现在却少了些兴致,抬手挥退万喜:“罢了,这次饶了她!” ————— 兰心一边铺着床一边喋喋不休埋怨道:“哼,昨日还甜言蜜语,今日竟然在醉丝阁过夜,再也不让他进云悦轩了!仪夫人准是在王爷面前跳了一支舞,王爷就晕头转向了!她跳的舞比起王妃跳的可是差远了!” 她默默上了床,侧身向里躺下扯上被子:“兰心,你歇着去吧!” 兰心心里仍不停的咒骂着,放下纱帘、幔帐退了出去。 她辗转反侧,良久不能入睡,已懂他的心,为何还有一些期盼?她苦涩一笑,昔日他的冷酷话语历历在耳,怎会对他动了不该有的念想呢?不过是他的一时兴致而已,再多的缠绵也改变不了什么! 她深吸口气,郑重的告诉自己:殷灼颜,你不过是别人的替代品、不过是一个失贞的人,你安分一点吧!三个月的期限快要到了,离开的时候潇洒的离开!她抱着这个念头,唇角噙着一丝淡然的笑,终于,安然入睡。 见萧凉宸快步出了房,易青疑惑的进了房:“夫人,王爷他——” 习玉娇轻哼一声,眼底闪过丝阴森:“想来是殷灼颜给他吃了什么迷药,竟对我没有一点兴致!可恶的殷灼颜!” 易青倒吸口气:“夫人,王爷近来一直留宿云悦轩,要不要奴婢去——” 习玉娇轻抬玉手制止她往下说:“不必,静观其变,自是有人会对付殷灼颜,何必蹚这趟浑水?安心待着就是,心急反而会自乱阵脚,坏了大事!” 易青点点头:“夫人,王妃身边的那个无影,似在何处见过,要不要奴婢去试一试他?看他到底是何来历?” 她斜眸扫了易青一眼:“多留意一下,先别轻举妄动!” “是!”易青恭敬退了出房。 她幽幽坐在镜前,凝视着镜中出色的容颜,心中起了一些可怜,装扮得再美又如何,却是别人手中的一颗棋子,命运紧攥在别人的手心。 有时会偷偷羡慕着殷灼颜,那样的随心所欲,又那样的潇洒自在,只是,她,没有选择,从来没有! 执起铜镜前的竹笛,举到唇边,悠扬悦耳的采莲调随着凉爽的晚风,四处荡漾。 —————— 萧凉宸冷着脸坐在桌案前,深夜,醒着,不啻为一种折磨;而更大的折磨是拥着一个软玉温香的人儿,想着是另一个人身上的味道,另一个人身上的热烈和妖娆。 他悲哀的发现管不住自己的脚步,想要去碰触她那一团烈火,想与她一起燃烧,想和她一起尽情。 有些事实他无法肯定,他唯一不能否认的是,他迷恋上她的身子,似烈火的身子,总能把他推向极致,让他似醉似痴。 云悦轩紧闭的月洞门丝毫不能阻挡他的脚步,他毫不费力进入内室。 柔和、昏黄的光打散在内室,氤氲着缕缕缠绵,他的心刹那充盈着温暖和激动,趋近床前,掀起一角垂落的红色纱帐,瞥见她唇边噙着的淡淡的笑意,血液冲上头,暗哼一声:殷灼颜,你说的和做的完全不同,本王未留在你身边你定是乐得一塌糊涂,而,本王,绝不让你如愿。 绷着脸褪去一身的锦服,直钻入锦被下,轻轻除去她身上最后的阻扰,沉睡中的她似不满的唔了一声,俊眉轻扬,毫不迟疑的紧拥住她。 他的蛮横彻底惊醒了她,她慌张的欲分开彼此,却被紧紧锁住,接下来的狂猛让她委屈的哭了出来,他没有缓下自己的攻陷,直接扳过她的脸,滚烫的唇堵住她哀怨的控诉。 深夜中,如水的缠绵愈发撩人,他坚定的将曼妙的人儿狠狠的揉进自己的血肉中,直至引领着她快意的晕眩在云端,方邪恶的收手。 ———— 殷灼颜走了两步,停下;兰心走了两步,停下;再走两步停下;再走两步停下。 院中的侍卫绷紧着脸,嘴角有着难掩的笑意。 无影嘴角轻扬,微摇摇头,迎上前去,拱手:“王妃——” 她灿然一笑:“无影,正想让兰心找你呢,你撂倒那些侍卫,我们出府去!” 无影轻咳一声:“王妃只管出府便是!” 见无影迈着大步直出大门,殷灼颜纳闷了一下,急急跟上去,三人顺畅的出了府,她不解的回头瞧了瞧,自言自语道:“怎么回事?” 他扬了一下眉:“王妃,王爷今早上朝前撤了你的禁令,所以我才在正院候着。” 她拍拍胸口,眼神勾了一下,不满道:“害我还犹豫了好些时候!” 无影淡笑着问道:“王妃是想去相府么?” 殷灼颜赞赏的点点头,三人招摇的往丞相府而去。 殷涵旋望着款款进丞相府的她,心不觉抽紧:一身简单的炙红衣裙,肩上披着红色纱衣,腰间轻轻挽了一个结飘垂而下,裙摆金丝线绣有简单的小朵花;头发随意的挽了一个松松的髻,斜插一只木发簪,甚是随意;雅致的容颜渡了一层轻薄的粉黛,妖艳之气益显。 殷灼颜轻哼了一声,仰头走过她身畔;兰心跟着轻哼一声,随她而去;无影凌厉的目光扫过她脸上,充满了鄙夷。 她微咬牙,回眸一笑,幽幽道:“我正欲去碧慈寺会会姜公子,妹妹可要一起前去?姜公子的箫声华美、哀艳,不知妹妹可曾与姜公子和琴?” 殷灼颜顿住脚步,缓缓转身直盯着她,冷冷道:“不许你找姜澈!” 她轻摇摇头:“妹妹这话说的可真是不对,你已是瑨王妃,有瑨王爷的呵护和宠爱,莫不成想让姜澈痴守你一辈子?妹妹于心何忍?” 殷灼颜不悦的眯起眼,随即狡黠一笑,盈盈上前,暧昧的走到她面前,肆意的上下打量了一番,摇摇头:“姐姐真是天生丽质、花容月貌,若姐姐属意姜澈,我倒是可以为姐姐做媒,姐姐意下如何?” “妹妹可真是菩萨心肠,不劳妹妹费心,琴箫合奏,和得不止是琴和萧,还有心和人!” 望着她袅袅而去的背影,殷灼颜气鼓鼓的直冲惜影院,一见殷潇庭,双手直环上他的腰:“她要去找姜澈!” 殷潇庭笑笑:“怎么了?谁要去找姜澈?” 她闷闷道:“殷涵旋!她还说要跟姜澈琴箫合奏!” 殷潇庭柔声安慰道:“涵旋只是说说而已,逗你玩的!别记在心上!” “可是,若她真去找姜澈怎么办?” 他哑言,能告诉她姜澈心中所想么?能再纵容她么?他微微一笑:“灼颜,你今日来不是想帮帮二哥的么?我快要忙坏了!” 殷灼颜怏怏的抬头看着他:“二哥想让我做什么?” 他轻扬眉,只要能转移她的注意力就行:“你帮二哥好好拟份喜宴的名单如何?” 她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你这是?” 她淡笑着看着他疑惑不解的脸:“姜公子可是介意与我合奏?” 姜澈微低垂着眼眸沉思着。 殷涵旋眼底漫上一丝忧郁:“姜公子可是介意灼颜知道你我合奏?若是如此,请姜公子放心,方才在府中正巧遇见灼颜,灼颜对姜公子可真上心,还想为你我做媒呢!” 做媒?姜澈嘴角扯过丝苦笑,轻轻抚着手中的竹萧,淡淡道:“是么?” 一声极轻的叹气声悄然而出,他持起箫管,箫声悠悠而起,婉转却夹杂着些许凄凉,缠绵的在空中盘旋,消散于林间。 她微低着头,手指纤纤轻舞,悠扬轻灵的琴声飘然溢出,和着箫声,萦绕上那抹凄凉,破空而去。 一时,天地间仿佛只剩下箫声、琴声,点点哀伤渐渐漫上眼角眉梢,她的眼眸刹那迷蒙起来,念及过往的种种,不由黯然神伤。 仿似感觉她的哽咽,姜澈微闭双眼,箫声一转低沉之调,轻快的节奏带着点点愉悦,向四周泼洒,她顿了一下,一扫心中的悲戚,心境渐渐平和,琴声高转而起。 箫声止琴声收,她轻叹口气:“姜公子能得她的眼,自是有过人之处,请原谅我以前诸多的失礼!” “如今她贵为瑨王妃,请你不要纠缠过去,有些过往忘了就好!” “世事真是可悲、可笑、可叹,原以为是她抢走了属于我的幸福,却不想,原来是我夺了她的满足,若非没有那场变故,你和她,或许是世人钦羡的璧人!” “人世间有许多的不得已,但并不意味着要因这些不得已去伤、去痛。如掌中握沙,握得越紧失去的越多。”他温雅转身,迈步离去。 “你可不可以也把我当做朋友?我不期望你像对二哥和灼颜那样对我,只求你别将我拒之于千里之外!” 他未停留,白猫慵懒的随他而去。 殷灼颜一眨不眨的紧盯着凝脂般的玉脸,轻咬唇:“你去见姜澈了?” 她的眼眸显得十分温柔恬静:“我告诉过你!” “你们琴箫合奏了?” “我也跟你说过!” 她冷哼一声:“你到底想怎样?我不许你去找他,我不许!” 殷涵旋浅淡一笑:“你不是说要为姜澈和我做媒么?这么快反口了?你到底想些什么?莫非神明爽俊、风度翩翩的瑨王爷不能满足你么?你还要捎上姜澈?” “我不准你对他动坏心思!” “妹妹是担心我将对你的手段对他如法炮制吗?放心就是,我还不至于对他下手,我只是欣赏他而已!” “欣赏?!我不信!”殷灼颜微眯着眼:“你在谋划着何见不得人的勾当?” 殷涵旋蹙眉,冷声道:“随你!别以为天下的男子都该围着你转,你若好心,放了姜澈!” 见她怔了一怔,殷涵旋缓缓走过她身畔,停住脚步:“妹妹苦等我回府就是为了责问我吗?不如早些回瑨王府,天色已晚,瑨王爷定是担心着呢!” 殷潇庭望着她匆匆离去的步伐,冷冷盯着她,沉声问道:“你心里到底在计较着什么?” 殷涵旋苦笑了一笑:“连二哥也以为我在耍心机么?二哥既然认定又何苦问我?二哥不如多花些时间准备你的亲事和多哄哄你的宝贝妹妹吧!” 他冷哼一声:“我不管你在打什么主意,你离灼颜远点,离姜澈远点!” 她忍住眼中的热泪,骄傲的抬头,翩然而去。 刚迈进王府,惊觉气氛不同寻常,扫了一眼,见侍卫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甚是森严,三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的闪过同一句话:“皇上驾到!” 殷灼颜咽咽口水,示意无影、兰心从侧旁轻步而走。 “怎么?不想见朕了?”浑厚的声音自大厅穿透而来,蹑手蹑脚的她尴尬停住。 殷灼颜清清嗓子,直起身,眸里溢出点点笑意,缓缓近前行礼,兰心和无影亦是不敢怠慢,直趋前行礼。 皇上立在大厅门前,哈哈一笑:“这不是自家府邸么,为何一副偷偷摸摸样子?可惜啊,你这一袭红衣太耀眼,光芒无从掩盖,一下子把你给暴露了!” 她盈盈福身,柔声道:“我自知仪容不整,不敢惊动圣驾!” 萧凉宸一脸阴沉,心道,分明是做贼心虚,还编了一个堂而皇之的理由! “宸儿,她就是你的王妃,丞相大人的四千金?真是闻名不如见面!”朗朗声音响起。 殷灼颜微抬眸看向站在皇上右侧的男子:四旬上下年纪,华丽的紫色锦袍,面色红润,嘴微微地抿着,似一直在微笑,一双奕奕有神的双目正注视着自己。不知怎的,她竟感觉这个人绝非善类。 皇上捋捋胡须:“灼颜,还不见过九王叔?他素来极为疼爱宸儿,你可得多敬他一杯茶!” 她有些不甘愿,却嫣然笑着福身:“见过九王爷!” 萧勉朗声一笑:“一晃几年过去,宸儿已是翩翩男子,还娶了一个俏娇人!” 萧凉宸扫了她一眼,按礼,她的称呼当随他一样,她偏偏是不吃这一套,像是带着陌生、带着疏离,与寻常百姓的称呼无异,轻吸口气:“父皇、王叔,里面请!” 皇上和萧勉谈笑着进了大厅,殷灼颜正欲迈步离去,一个老内侍近前:“王妃——” 殷灼颜睁大眼睛看着他,是皇上身边的内侍,曾在宫里打过照面,微欠身:“尤公公!” 尤回笑笑,忙摆手:“不敢当,不敢当!” 殷灼颜见他从怀里掏出两个小瓷瓶递给自己,有些疑惑:“这是?” “王妃,这是太子殿下托小的捎给王妃的疗伤良药,太子殿下让小的带句话给王妃,说请王妃好好歇养着,二公子的喜酒,定不会错过!” 心中流过一股暖意,她笑吟吟接过,一再道谢,脸上洋溢着甜甜的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9章 峰回路转其四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瑨王府的上上下下因皇上驾到而忙碌起来,最为热闹的要数厨房,因皇上龙颜大悦,钦点瑨王府用膳。 而最为悠闲的要数云悦轩的她,乐哉乐哉的在水榭中的软榻上躺着,品酒养神。不知为何,她很笃定,他不会由别人来打扰她的,或者不会由她去打扰别人的。 随着万喜急促的脚步进了云悦轩,怡然自得的境况很快被打破,她被传到皇上面前。 “凉汤?!”殷灼颜双眸睁得大大的。 萧勉笑笑:“早年曾听丞相大人提及过,令堂在世时擅熬凉汤解燥邪,不知你可曾学得令堂的真传?” 她暗翻了一个白眼,心里悄悄嘀咕着,若有若无的看了萧勉一眼,她绽开灿烂的笑靥,盈盈朝皇上福身:“承蒙皇上厚爱,我为皇上熬一碗凉汤如何?” 皇上目露惊奇,自是连连点头。 萧凉宸却心咯噔了一下,他无法忽略她眸中一闪而过的邪恶,当下却又不好明言,只能盼着她不闹出大麻烦来。 殷灼颜微眯着眼,管你是谁,胆敢搬出我娘亲的凉汤,定是不让你好过,想着不动声色的携着兰心前往小厨房,小厨房是专门准备她的膳食的场所,她的膳食平常是另作打算,一切都依她的意而行。 无影徘徊在小厨房外,见兰心匆匆离开又匆匆赶回小厨房,偷偷摸摸取出一包东西交给殷灼颜,暗自纳闷,瞥见她往小瓷盅倒了一些粉末,轻步走进小厨房:“王妃——” 偷偷摸摸的两人着实吓了一大跳,见是无影,殷灼颜示意他不要出声。 “王妃,你这是——” 她无辜笑笑:“那个什么九王叔,我看着他就不顺眼,得给他点厉害瞧瞧!” 无影暗抹了一把汗,上天到底借了她几个胆子? 兰心盛上凉汤,搅了一搅:“王妃,好了!” ————— 翠景园中宝烛辉煌,歌姬低唱,齐整的摆着几个长案,正中为皇上,林婉、尤回几人侍立在侧,两侧依次是萧勉、萧凉宸、文季遥,皇上微皱眉,频频翘首:“熬凉汤可是要费些时间?” 萧勉迟疑了一下:“呃,想来不过是半个时辰左右,去的也久了些!” 林婉的心直沉下去,她的胆大妄为怎会没领教过呢? 萧凉宸浅锁眉心,他料得断然不会错,他真的希望她干脆对自己下手的好,若是动脑筋动到父皇头上,谁还能保她? 文季遥瞥见萧凉宸的脸色,心知有些不妥,正犹豫着要不要替他解围,一袭红衣款款而来。 她甜美的笑着,端着食案直达皇上一侧,微微欠身:“皇上请恕罪,皇上乃万金之躯,所选取的食料自得是上等的食料,因而费了些时间!” 皇上喜呵呵的瞧着食案,微摆手,尤回示意,接过瓷盅,取出银针试过,方呈上食案:“皇上——” 殷灼颜接过兰心手中有些特别的凉汤,优雅呈上:“九王爷请!” 萧勉揭开瓷盅,眼底似起了暖意,瞧在殷灼颜眼里,更是一阵得意。 皇上打量着瓷盅的汤,见貌不惊人,一勺入口,直觉清爽甜滑,暗奇:“这所谓的凉汤是如何制得?” “凉汤的主要食材为民间极普通的作物天薯,佐于红枣、百合、银耳等物,配于汤料熬制而成,确实是压燥邪圣品!” 文季遥暗瞄了一眼萧凉宸,见他已不紧不慢喝着,才小试起来。 她柔柔的看着萧勉:“九王爷,不知我的手艺如何?” 萧勉闭上眼睛点点头:“果真名不虚传!” 萧凉宸饶有兴致的看了她一眼,确实比当日在云悦轩喝的凉汤更胜一筹。 ———— 一碗见底,皇上满足的咂咂嘴:“想不到灼颜有如此巧思,先有玉唇香,今有凉汤,改日不知又给朕何惊喜?” “皇兄,改日不如撞日。臣弟早听得丞相四千金琴艺高超尽得令堂真传,不知今日是否有荣幸聆听仙乐?” 殷灼颜微愣了一下,不做声色的打量着萧勉,暗忖他到底是何人,为何对自己了如指掌。 “哦?!琴艺高超?朕怎地从未听宸儿提及!”皇上更是惊奇,望向殷灼颜:“灼颜,九王叔说得可是真?” 她浅浅笑着挡回所有投射到她身上的目光,略一弯身:“皇上恕罪,我娘的琴艺天下卓绝与否,我不敢断言,可惜,我素来顽劣,自幼未曾跟娘亲学得一二,倒是姐姐尽得娘亲的真传。只是今日未列席,否则定不负众望!” 萧勉一笑:“宸儿,你的王妃可真是谦虚!” 萧凉宸扬扬眉,虽很想戳破她的伪装,暗下却不乐意别人见识她的高雅,淡淡勾唇:“九王叔,实不相瞒,确实未曾听她在府中弹琴,想来也不过尔尔。” 她嫣然巧笑,糯糯道:“正是!” 萧勉撩起衣摆起身,奏道:“皇兄,既是如此,臣弟有个更妙的主意。” 所有人不约而同的看向他,期待他往下说,他勾起嘴角,一字一顿道:“红尘香!” 红尘香?!皇上倒吸口气,眼绽亮光:“可是当年风靡天下的舞——红尘香?朕也只听过舞名而已!” 殷灼颜恨恨的瞪了萧勉一眼,这个人,不简单,对她太了解,太了解,非友便是强敌! 萧勉忽略她的目光,朗声道:“臣弟曾有幸见识过,红尘香,正如其名,舞步出神入化,想来,当今天下,只有两人习得此舞,丞相大人的三千金和四千金。” 她想去否认,却再也不能否认,深吸口气,妩媚一笑:“九王爷所说确实不差,九王爷既见识过此舞,必是知道,我娘亲所排的红尘香,除却舞姿外,曲子方是最妙的!” 萧勉哈哈一笑,摆手制止她,看向萧凉宸:“不知宸儿可愿你的王妃献舞一曲?” 对他处处提及殷灼颜,萧凉宸已渐渐不悦,心中生疑,但碍于皇上的面,又不好拒绝,微点点头。 殷灼颜面带笑容,心中却恨的咬牙切齿,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怒气:“莫非九王爷知道有人懂红尘香的曲子?” 他笑了一笑:“相信王叔抚的曲子定不辱你跳的舞!” 她可以很确定,这是预先张扬的陷害,如今已箭在弦上,她无拒绝的余地,褐色眼眸转了一转,柔柔福身:“皇上,既有九王爷亲舞琴曲,我怎能再推诿。只是若跳得入皇上的眼,能否请皇上应我一个要求?” 要去?皇上脸现期待,呵呵一笑:“好好,你的要求,朕一定准!” “皇上此话当真?” 皇上直笑着点头,萧凉宸和文季遥相视一眼,默契顿生,不过几句话而已,已得皇上的金口。 闻讯而来的曼瑶几人,悄然立在远远的一侧。曼瑶打量着正中的殷灼颜,对于她的献舞颇感不可思议,而且所献之舞竟是传说中的红尘香。 翠景园中的各人,脸上各异,心思各异,有些是期待的,有些是迷茫的,有些是幸灾乐祸的,而她,淡笑的脸找不到其他的表情,她一眼不眨的盯着就坐于琴案前的萧勉,暗暗恼恨下的药少了一些。 低扬的琴声渐起,红色的裙摆轻轻扬起,纱衣打着旋,悠悠然拂过,柔娆轻曼,迷醉了眼,迷醉了心。 文季遥瞥了一眼萧凉宸,即便看不真切,亦是猜得到他的脸色有多难看。 萧勉手灵动的抚着琴弦,目光追随着轻舞的她,如蝶儿翩翩飞,梦里梦外,分不清辨不明。 如流水般清越的曲子高扬一转,将她带入红尘香至幻的舞步中,红尘香最迷陷的当属其中的十八个连环转,需一气呵成,难度奇高。 旋转、旋转、旋转,轻盈娇俏的身形划出一个个奇异的弧度,如秋日漂浮着的云,似溪涧流动着的水;柔绸在风中猎猎作响,出奇的缠绕上琴声的高扬;秀美飘逸的长发飞扬,衬着一袭红衣妖邪无比。 她宛若盛开的灼灼桃花,带着迷人的馨香,滑下一地惊叹。 最后一个旋转,她唇角勾起一丝诡异的笑,重心略往下压,缓缓闭上眼睛,身子在倒吸声中往下倒,琴声戛然而止,没有预期的栽倒之痛,身子仍悬在半空,感觉到一双铁铸般的手臂环住她的腰,若有若无的叹了口气。 轻纱拂过他的脸,带着幽香,有着一刹那的恍惚,对上她幽幽睁开的双眸,魅惑的眸子瞬间吸掉了他全盘的力气,他岂会看不出她是故意要栽倒的,但他始终无法无动于衷。 手稍一用力,拥她起身,心下又生了一些懊恼,为何不如她所愿,由她栽倒? 微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脖颈,心募地怦怦直跳,她本能的伸手隔开两人的距离,扯扯唇畔,脸上漾出一丝笑,朝皇上柔福身:“灼颜学艺不精,望皇上恕罪!” 皇上赞许的点点头:“不错,不错,琴妙,舞绝,你跳的舞已是天下第一,何来恕罪之由?” “皇上圣明!”殷灼颜嫣然一笑,妖媚转身,垂眸走过他身畔,近前萧勉琴案前,并未行礼,下巴微抬:“令九王爷失望了,辱了九王爷的妙曲,还请九王爷莫责怪!” 萧勉抽动着嘴角,微微一笑:“皇兄,这可算是惊喜?” 皇上点点头:“当然,当然!十年未见,想不到皇弟在边关竟习得如此妙曲,让朕大开眼界!哈哈!” 爽朗的笑声中,各人心思又是转了一转。 曼瑶手紧紧纠在一起,心中酸涩无比,想不到他会窜出去扶住她,或者她应该想到的,他对殷灼颜已今非昔比,就那样,众目睽睽之下,像是无意间宣告了什么! ———— 习玉娇冷着脸进了房,轻哼一声:“不愧是狐媚女子,她竟会跳红尘香。” 易青端上一杯茶:“夫人何必生气,她会跳又如何?若非王爷出手,她早摔倒在地闹了笑话!” 她摇摇头,冷言道:“别人不懂,我还不懂吗?!十七个旋转完美呈现,以她的身姿,第十八个绝不会出错。依我看,她是故意的!” 易青神色有些意外、迷茫:“夫人,她这样做是何意?” “殷灼颜虽张狂,但她绝不是可以低估的对手,她的举动必有深意。”她幽幽叹了口气:“这样的殷灼颜,深不可测!” 易青不以为然:“夫人莫多虑,奴婢觉得她不过是有些小聪明而已,只要夫人说一声,奴婢——” 习玉娇举手制止她,轻笑:“去准备一下,我想歇息了!” 易青收住声,进了内室。 她的唇角勾起一丝笑,今夜,想来天香阁的主是一夜无眠,琴抚得再好,与惑人的舞姿相比,是如此不值一提。而今夜,他又怎能拒绝她的妖娆? ———— 殷灼颜兴奋的来回踱着步子:“真是迫不及待想知道他的状况!” 兰心掩嘴偷笑:“王妃,今晚够那个九王爷好受的!” 她坏坏一笑,懒懒的倒在床上,轻哼一声:“凉汤、弹琴、跳舞,管他是九王爷还是谁,谁让他不怀好意,我偏不让他得逞!” 兰心有些担心:“王妃,若是王爷知道了,可怎么办?不是说那个九王爷素来很疼爱王爷么?王爷若知道王妃对他下药,会不会责罚我们?” 殷灼颜翻了一下白眼,翻了个身,闷闷道:“随他高兴,又不是没领教过他的手段!他任由那个什么九王爷欺负我,也不帮我,兰心,关门,我再也不让他进云悦轩了!” “王妃,已经太迟了!” “为何太迟?”她顿了一下,领悟过来,忙扯上被子蒙住头。 兰心瞧瞧床上的她,瞥瞥纱帘后挺拔立着的他,咽咽口水,杵了一下,方不甘愿的告退出去。 他捏捏眉心,趋步床前,沉声问道:“你给九王叔下了何药?” 被子下的她再也憋不过气来,掀开一角,避开暧昧的姿势,坐起身,轻喘着气,无畏道:“泻药!怎么,王爷是要为素来疼爱您的九王叔报仇吗?” 萧凉宸轻吸口气,他本该大发雷霆的,她的不知所谓,她的娇蛮任性,但此时的他却有丝欣喜,嘴角轻扬:“本王只问你一个问题,若你回答合本王心意,今日之事作罢,如何?” 她有些心动,娇俏笑着:“不知王爷想知道什么?” “为何不跳完那支舞?” 她打量了他一圈,迟疑了一下,红唇勾起一抹苦笑:“我不能拒绝跳舞,但我可以自己决定是否跳完那支舞,因为我也有尊严!不知王爷对这个回答可满意?” 他敛去眸底赞赏的亮光,淡淡一笑:“你不是说领教过本王的手段么,本王今夜让你领教别样的手段如何?” 殷灼颜防备的揪起被角,蹙起眉头:“你想怎样?” “为惩罚你的胆大妄为,本王决定明日你再无机会下床!” 她恨恨的瞪着他:“你说话不算话!” 没有更多的挣扎,须臾,她已无处可逃,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脸,对上剔透的眼睛,心中一颤,眼睛再也转不开去,勾人的眼眸似愁似怨,似嗔似怒,声音逐渐沙哑:“不是本王不帮你,而是帮不了!” 捧起她的脸,轻轻覆下唇,温柔舔噬着红唇榴齿,如品尝着醇厚的琼浆玉液。她惊诧于他的温柔,借得空隙,低声嗫嚅道:“我累了!” 轻咬了红唇一口,他许了一句:“本王不会让你太累的!” 暧昧模糊的话让她面红耳热,他的掌控、他的追击,刹那铺天盖地而来,静夜中,只留满室春意融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0章 惊鸿一舞其一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萧勉脸色青白的坐在榻上,声音有些虚弱:“这到底是如何一回事?” 榻前侧立着的一个年纪稍大的男子冯福道:“王爷,会不会是瑨王府的膳食有些不干净!” 他轻吸口气,虽觉得有些不对劲,一时又说不上来,只能无端作罢,良久,叹了口气:“不愧是她的女儿,竟能将红尘香跳得如此淋漓尽致,当年她故去时,殷灼颜也不过八九岁而已,确实令本王刮目相看,若是稍加调教,比她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那桀骜不驯的眼神是如此的勾人,天下迟早要毁在她手里!” “恭喜王爷!” 萧勉斜靠着塌背,笑笑:“何喜之由?” “如今她为瑨王妃,又得太子殿下的青睐,日后必能助王爷一臂之力!” 萧勉略叹了口气:“她和她娘亲很不一样,只怕不容易驯服!” 冯福不怀好意的笑笑:“有王爷您的——” 他脸一沉,厉斥道:“放肆!” 冯福低垂着头,忙请罪。 萧勉深吸口气:“本王自有主张,不可妄言!” 冯福连连说是,忽见他脸色急变,忙咽着口水搀扶着他出了房。 殷潇庭大惑不解:“那个萧勉为何处处针对你?又为何对你那么了解?” 她侧头依着他的肩膀,微嘟起嘴:“我也觉得奇怪,想来是和娘亲有关系,只是我也不懂!” “要不要去问问爹爹?” 殷灼颜摇摇头:“算了,已成过去,何必再纠缠呢?只要他不再惹我,我放他一马!他若敢再针对我,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二哥,你别管那个萧勉的事了,对付他,我有的是手段!” 殷潇庭哭笑不得,顺了顺她的发丝:“嗯,不过一旦有何不妥,你一定要告诉我,好吗?我绝不放过他!” 她咯咯一笑:“我知道二哥对我最好了!” “那是自然!”他淡淡一笑,顿了一下,迟疑道:“他对你还好吗?” 倏然沉默,两手挽上他的胳膊,半晌才低声开口:“有种很奇怪的感觉,讨厌他却又不是那么讨厌他,他总是,他总是——” 后面的话低得再也听不到,殷潇庭暗叹口气:“别想那么多,好好照顾自己,二哥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嗯,他的不再逼问让她顿时又笑颜绽开,忽地眼神黯了一下:“我想见姜澈!” “你是在担心涵旋吗?姜澈是何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他会照顾好自己的!” 她没再说话,静静待了一会:“二哥的喜宴上我可以多请一个人么?” 殷潇庭刮刮她的鼻子:“你想请多少个,二哥都不会拒绝!” “我就知道二哥一定会允我的,我这就去准备一下。” 她唤来无影、兰心,兴致勃勃的辞了去。 殷潇庭望着翩然离去的背影,俊眉微拧,沉吟良久,唤双寿备马,交待了一下骑马直出铜华门往竹林而去。 竹屋静伫于竹林深处,有些萧瑟,如他所料,竹屋空无一人,他深吸口气,简单的扫视之后微微蹙紧了眉头,手抹过桌面,指腹是薄薄的灰尘,眼中酿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愤,不满的轻哼一声:“云逸?!” 我不管你是何人,我不信你接近她没有企图,我非得揪出你的尾巴不可! ———— 她侃侃而谈,他静默而坐。 一片树叶飘落,拂过鼻尖,她优雅的伸出手,接住旋转的落叶,心忽然涌上一种淡淡的忧伤。 他轻抚着手中的竹萧,眼眸尽是柔情。 盈盈双眼清扫而过他手中的竹萧,梨涡浅显:“三日后可参加喜宴?” 见他的手微晃了一下,她轻叹了口气:“姜公子必是很为难。二哥的喜宴,灼颜必不会缺席,如此一来,见也伤,不见也伤。” 他轻合双眼:“你为何跟我说你的过往?” “我知道你排斥我,你不喜欢我对灼颜的态度,因为你的心在她那里,你处处为她设想,不是吗?”她苦笑:“我只想找个人说说话而已,若你真的讨厌我,以后我不再找你!” 她缓缓起身,深深看了他一眼:“我没对你动过什么坏心思!” 他无言,轻盈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执起萧,调整气息,骨节分明的手一起一伏,箫声悠悠流出。 一袭白衣近前,撩起衣摆在他身边的青石上坐下,闭上双眸聆听着。 曲罢,他缓缓放下萧,淡淡问道:“准备得怎样?” 殷潇庭懒懒的嗯了一声,沉默中,只留溪水潺潺,好一会,他若无其事道:“灼颜想见你,我没让!” 姜澈笑了一笑:“你做得对!” “可是,你和她终归是要面对,躲不开避不了。” 轻越的流水在他眸中隐隐流动着,他生了些感伤:“我知道,只是我怕,怕自己应付不来,怕自己承受不住,在她面前,我的成熟稳重统统不见了!” 殷潇庭坐起身拍拍他的肩膀,笑笑:“在我面前,你的成熟稳重还在,所以三天后,你一定会来的!” “挚友的亲事怎能错过?” 殷潇庭站起身告辞,末了加了一句话:“涵旋心地其实不坏,只是很多事未想通而已,不妨替我好好开解她,她比灼颜还更令人担心!” 他没应声,目送着白衣远去,独留一地的落寞。 ———— “你和那个书生是何关系?”他冷声道。 殷涵旋幽幽对上他的怒眸,淡淡笑笑:“溱王爷是在质问我吗?” 萧颂轻轻拥过她:“本王只是不愿见到你和别的男子如此亲密,那会让本王妒忌,会让本王发狂!” 她涩涩一笑,他怎么能说得如此冠冕堂皇,而她,又怎么能这般轻信他的话语,任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她放下所有自尊和骄傲,换来的不过是不屑一顾而已。 她的沉默让他有些慌:“怎么了?是不是本王伤到你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我想知道,你是不是未曾有过安顿我的打算?” “涵旋,霍水燕是父皇钦赐的王妃,本王怎能无缘无故废了她?此事闹到父皇那里,怕是——” 她苦涩不已,他只想到自己,那她又该如何呢?她只是一个女子,如何能受得起世人的眼光? 见她复杂的神情,萧颂轻吸口气:“你真的介意么?” “因为在乎,所以介意!”只是现在有些没把握。 “给我一些时间好么?本王允你的事一定做到!” 她再一次默许,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 马车“吁”的一声停下,问绿瞪了一眼拦下马车的几人,清喝了一声:“你们是何人?为何挡道?” 她微皱眉,掀开一角车帘,见几个穿着工整的彪形大汉一线排开挡在路中央,暗自生疑,轻声道:“问绿,绕开一些,让他们先过去!” 问绿差了随从侧边绕道而过,不想几个汉子上前拉住马车,其中一个粗声道:“我家主人有请!” 问绿不屑的瞪了他一眼:“你家主人是谁?哪有这样请人的?” 汉子面无表情的重复了一句。 殷涵旋扫了几人一眼,淡淡道:“你家主人现在何处?” 汉子冷哼一声,引着马车到官道旁的树林,殷涵旋下了马车,远远见一个穿嫩黄衣裙的女子背对而立,心下生了些不好的预感,脚步有了些许的迟疑,见她缓缓转身,肤光胜雪,眉目如画,竟是一个绝色丽人。 “你是何人?”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殷涵旋,清泠一笑:“丞相大人的三千金确实名不虚传,不愧是洛京第一美人,如花似月。丞相大人历来公正严明,是辅国良相,可惜,如今他的盛誉怕是要栽在三千金手里了!” 殷涵旋微蹙娥眉,对上她不屑的目光,淡然道:“夫人是何意思?” “你既称呼我为夫人,不妨猜猜我是哪府的夫人?” 原来如此!她摇头淡笑:“溱王妃大驾光临,多有冒犯,还望海涵!” 殷涵旋优雅转身,姗姗而去。 望着窈窕远去的背影,霍水燕轻讥一声:“殷涵旋,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他把玩着手中的请柬,心中起了浓浓的酸意,眯起眼睛:殷灼颜,你为他留了位置却撇下了本王,你可真狠心!本王若要去,你还拦得住本王么? 万喜轻声敲门而进,双手呈上手中的锦盒:“王爷,已准备好了!” 萧凉宸接过,取出锦盒中的发簪:“一根绿檀发簪能否换到你的邀请呢?” 他扬扬眉,吩咐道:“万喜,送到云悦轩!” 万喜笑嘻嘻捧着锦盒出了书房,心里暗忖着,这趟差事可比上次的好办多了,不觉哼起小曲来。 “万喜!”柔柔的声音唤住了他。 他忙上前行礼:“小的见过昭夫人!” “王爷可在书房?” “回昭夫人,王爷在书房!” 曼瑶微微一笑,目光落在他手中典雅的锦盒上:“你这是?” 万喜清清嗓子:“回昭夫人,这是王爷命小的送到云悦轩的!” 她嘴角颤了一颤,笑着淡淡道:“可是上次送的首饰?” 万喜压低声音道:“上次的首饰怎敢再送到云悦轩,光是兰心那丫头已经够烦躁,若是惹恼了王妃,王妃还不赏板子给小的。如今府中人人都知道,谁要惹了王妃,自己提着脑袋走着!” 他也不多说,直直告退往云悦轩去。 兰儿轻哼了一声:“夫人,现在府中人人都对王妃笑脸相迎,阿谀奉承,王妃风头正旺着呢!” 曼瑶暗叹了口气,若她猜得不差,锦盒中定是上等的檀木发簪,今非昔比,今日的他对她的宠爱,羡煞旁人,招人红眼。而她,一夜夜难以入眠,抱着他退却的温柔辗转反侧。一直以为,只有殷涵旋那样的女子能集他的宠,如今她知道,有一个人远胜于她和她。 仍清楚的记得,那支红尘香夺走了多少目光、洒落多少惊艳,她似熊熊烈焰,男人,心甘情愿,化为灰烬。手抚上微隆起的腹部,有了期盼,孕育着的小生命或许决定着她的命运。 “兰儿,去碧慈寺,我要祈福!” 一路撕扯着心绪到了碧慈寺,梵音清清,香火袅袅,她深吸口气,无论如何虔诚求神佛保佑,亦是徒然,她,却还是跪在佛前,贪得一时的心安。 迎风立在山门长长的台阶前,想起殷灼颜虔诚的模样,暗想她是否也是为求得心安? 幽幽往下而行,一袭青衣映入眼帘,她顿了一下,唤了声:“姜公子?!” 姜澈停住脚步,迟疑了一下,拱手:“昭夫人——” “姜公子好记性!”曼瑶浅浅一笑,他身上几分温润如玉的感觉令人觉得如此舒适,一时无法想象清淡如水的他和炽烈狂野的她是如何携手同行。 他微颌首,并不多言,拾阶而上。 曼瑶回眸看了他一眼,心下生了些许羡慕,当日他受了杖责,坚强得让人的心与他一起脆弱,却在她眼角滑落一滴泪时,轰然崩溃。 他并不可怜,男人,只有在太爱一个人的时候,才会放下自尊,只有在面对深爱的人的时候,才会变得脆弱。 ———— 殷灼颜躺在软榻上,甚是无趣的把玩着手中的发簪,上好的绿檀木,雕刻着简雅的花样,丹唇勾起一抹冷笑,懒懒的递给兰心。 兰心笑笑:“王妃,奴婢这就去收好!” 望着兰心蹦蹦跳跳的背影,她幽幽叹了口气,轻合上双眸,暗忖他的用意,先是首饰后是发簪,突地感觉,他是如此的深不可测,愈想愈乱,索性拂掉一切想法,酝酿着睡意,悠然睡去。 清风优雅的扬起水榭飘垂的红色轻纱,一袭红衣宛妙而现,他轻步进了水榭,凝视着睡得深沉的她,胭脂水粉艳抹了清雅的眉目,浓厚了肌骨的明媚。睡时是这般安然,醒时是却是那般难缠。 他深吸口气,微一挑眉,将她拦腰抱起。 惊醒的她不悦的瞪了他一眼,微启红唇,却未吐出一个字,两手缓缓勾上他的脖子,倚着他的胸膛,任他而去。 出乎意料,他直奔府门,眼底映入摇着尾巴的枣红色骏马,她的双眸绽放着晶莹亮光,一骨碌从他怀里滑下,拍了拍烈火的背,嘴角噙着笑意:“是要骑马吗?烈火归我了!” “怎么,你喜欢烈火?!” 瞥见他眼底的戏谑,她扯扯嘴角,踩上马蹬,稳稳坐好,烈火抬腿仰头嘶鸣,她紧攥着缰绳,牢牢的控制着马,回眸一笑:“走吧!骑马去!” 脸颊的笑意在萧凉宸一连贯的动作中凝结,他直接扯过缰绳,翻上马背,一手坦然的环过她的腰。 她尴尬的欲扳开腰间的手,他愈收得紧,不自在的轻咳一声:“不是骑马么?我——” 萧凉宸没有应声,勒了勒缰绳,喝了一声,烈火拔腿疾奔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1章 情字伤人其一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马,哒哒奔跑;风,呼呼掠过耳际。秋高气爽,驰骋于心旷神怡的草原,从一开始的不自在到享受着其中的乐趣,她的欢畅沿着骏马奔驰的痕迹洒满一路。 石晏望着远远飞奔着的骏马,心中不由漾起丝暖意,从未见他在别人面前如此放松、毫无戒备,她是第一个。他的心思难懂、他的情绪深掩,但在她面前,却没有去粉饰太多,或者不想,或者不必! 柔柔的发丝拂过他脸颊,芬芳的气息一再随风侵袭他鼻尖,一股暖流自小腹里腾地升起,直扑脑际,他压抑不住腾腾而起的炙火,缓缓勒停马。 殷灼颜微蹙眉回头看着他,茫然不解。 “想不想做些更有趣味的事儿?” 她有些狐疑,但见他的脸平淡无波,忍不住点了点头。 得到她的首肯,他幽眸掠过丝邪恶,募地策马往一片郁郁葱葱的草丛而去,待她意识到他的企图,已是晚了一些。 萧凉宸直接把她带倒在草丛中,欺身而上,双眼直放亮光,定定凝视着她的脸。 她一接触到烈烈的深眸,顿时全身一阵轻颤,脸热辣辣的,不安扭了扭身子。 他不说话,手熟练地往她身上袭去,她咽咽口水,震了一震,想要推开却又不想推开,他的双手传过来的热度与馨和,让她不觉的往他身上靠了靠。 明显地感觉到她的动作,刹那,他的胸膛急剧起伏,俯头狠洌吮吸着她口中的香滑,恨不得将她妖娆的身子一下子融化在自己的身体里,他的焦躁与干渴,溶成兴奋的源头,似一团熊熊的火焰。 一股暖暖的细流在她身上游走,她酥软的陷于他的攻势。 低沉沙哑的声音在她耳际蛊惑着:“翩儿,给我!” 殷灼颜一怔,他的攻击随即席卷而来,温柔的轻唤完全模糊她的心智,迷糊的回应着他一层一层不停的冲击。 激情渐散,她幽幽睁开眼眸,环视着周围的青绿,不由想起昔日眩于媚药之事,胸口一阵堵塞,黯然背转过身,泪滴滑落。 她的异常让他莫名其妙,微皱眉,强硬扳过她的身子,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泪。 殷灼颜腾地站起身,气呼呼嚷道:“为何你不骂我?为何你可以无动于衷?因为你也只是想要我的身体,所以不论我被多少男人碰过,你都无所谓,对不对?” 她的咄咄逼问让他一阵头疼,他坐起身,捏捏眉心,沉声道:“殷灼颜,现在别惹本王!” 他的不辩解坚定了她心中所想,她狠咬牙:“我不准你叫我翩儿!就不许!就不要!” 萧凉宸脸一沉,伸手拉住她的手腕,阻止她离去的步伐,一把扯倒在怀中,有些事实,他选择隐瞒,冷声警告道:“殷灼颜,你只需记住,你自始至终都是本王的女人!” 她愤愤的欲脱离他的怀抱,招来的是更为猛烈的蹂躏和更为肆意的占有,直到她虚软到无力抵抗,迷眩前狠狠的朝他肩膀上咬去,他紧紧抱着她,剧痛着快意崩溃。 整座府邸,大红锦缎铺陈、华幔捶掩、张灯结彩,盛溢着喜气、飘扬着熙暖,她踌躇着迈步而进,心中腾起一种被遗弃的感觉,眼眶渐渐蕴起了灼热,她不由加快步子。 见殷灼颜直冲惜影院,赵淑慧慌张的欲拦下她,殷正良摇头示意由她而去,赵淑慧担心的唤了心:“老爷,她若——” 殷正良微叹了口气:“今日,她断不会乱来,由她而去吧,即便她不找潇庭,潇庭也会找她。两人见见也好,那样便安心了!” 心知有理,她不再过问,望着急匆匆而去的背影,她摇了摇头。 殷灼颜含着涩意进了房,默默的看着已整装完毕的他:一身大红喜服,红光绕映,俊美的脸孔映着影影绰绰的喜气。 他和熙一笑,缓缓朝她伸出手,轻轻唤了声她的名。 “二哥!”她紧咬红唇,搭上他的手,继而倒在他怀里,不停蹭着他的胸膛,良久,她吸吸鼻子:“二哥还记得答应过我什么吗?” 明知她心里想得是什么,殷潇庭抿着笑左顾言它,直到她气得流着泪捶打着他的胸膛,他笑笑,握住她的手腕:“我答应过你的可曾食言?你在二哥心里永远都是第一位!” 她破涕而笑,娇嗔着轻捶着他的胸膛。 殷潇庭擦了擦她脸颊的泪:“再哭可就不美了,今日的你可得是最美的一个。” “你取笑我!新娘子才是最美的!” 稍一用劲,他将她深深纳入怀里:“这天下,谁还能抢了你的风采不成?” 她低低笑着,手指轻戳着他的胸膛,惹得他一阵瘙痒,手挠向她的胳肢窝,她咯咯笑着躲开,两人一扫阴霾,在房里嬉闹起来。 赵淑慧深吸口气,看了看闹在一团的两人,清咳一声,雍容的说道:“潇庭,该准备准备了,吉时快到了!” 两人相视一眼,一本正经的停止嬉闹,整了整衣装,殷潇庭拉过她的手:“走吧!” 赵淑慧皱了一下眉,随即展开,温和笑着:“灼颜,去见见你大哥吧,有段日子没见了,潇鹤回来一直惦记着你呢!” 她微扬下巴,高傲的表示,她不想见。 殷潇庭摇摇头,拍拍她不甘愿的脸:“灼颜,走,我们去跟大哥道声好,好吗?” 她眼睛翻了一下,又不愿拒绝他,点了一下头,两人携手出了房。 殷潇鹤看着身前两抹红,若非二人是他的兄妹,当真以为是今日的宠儿,他笑笑:“灼颜,有段日子未见,更显成熟了!” 陈美思略一福身,含讽道:“夫君这可不对了,灼颜如今是瑨王爷宠爱的王妃,怎可失了礼数?” 殷灼颜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娇笑着挽上殷潇鹤的胳膊:“大哥久驻边关,这次回来,可得好好陪陪嫂子,以慰嫂子的相思之苦,不然——” 殷潇庭扯扯她的衣袖,她怏怏吞下后面难听的话,明媚笑着:“二哥,你也该准备了,要不然谢翎会等急了!” 他牵着她,两人直奔府门。 鼓锣声声,震彻天际;爆竹连连、热闹非凡;大红花轿、豪华喜气。 殷潇庭翻身上了马,回眸深深看着立在门槛的她,红衣依然鲜妍,落在他眼眸深处,却多了一些浅浅的伤。这样明媚耀目的她,这样撒娇任性的她,这样胆大妄为的她,是他最放不下的。 她浅浅一笑,唇畔勾出一些遥不可及的飘忽,朝他点了点头。 他深深吸了口气,驱马缓缓而行。 ———— 殷灼颜含笑瞪了他一眼:“怎么是你主婚?” 他噙着浓浓的笑意,凝视着她的脸,径顾个的说道:“伤已经痊愈了!” 瞥见她微撅起红唇,他轻笑:“因为你没在你身边留个位置给本殿下,本殿下只好自告奋勇向父皇请求为二公子主婚了!” 她有些抱歉,低声道:“我为你留位置了,和云娘、从柳、耿月他们一桌,你若主婚,丞相大人怎会允殿下和我们一桌。” 萧泽笑笑:“本殿下说可以就可以!” 她扬眉正欲再说,瞄见殷正良快步而来,扯扯嘴角走了开去。 婚宴大堂,热闹非凡,整个宴席设一百多桌,盛况空前。 萧泽坐于高堂上面,一身银红锦袍,黑发用一根玉簪挽起高束于头,白皙的俊脸有着一抹慵懒的气韵,一双晶莹璀璨墨眸有着柔情的眸光回转,只追随着那桃红妖娆的身影。 她黯然的望着身披喜服携手而来的两人,眼眶湿润起来,直至对上殷潇庭关切的眼眸,她逼回灼热,扬唇一笑,静静瞧着两人按部就班的行礼。 “送入洞房——”长长的一声高喊,殷灼颜嘴角微扬,转身欲随新人而去,却被一个身躯堵住,她微皱眉,不悦的抬眸瞪着他:“你怎么在这?” ———— 花园,较之前院和大厅,少了热闹,却不减喜庆之色。他柔柔的牵着她的手,温暖、失落,曾许给她的承诺已不可能兑现,灿烂的开始,心伤的结果。 她默默跟随着他的脚步,骨节分明的手温暖如昔,看着他清俊的侧影,眼眶一热,猛地甩开他的手:“你为何要来?” 姜澈淡笑了一下,缓缓前行:“因为我曾答应过!” “你答应过?!你答应过?”她讥笑:“是,你答应过,二哥成亲之时会和在我一起。你确实做到了!可是你也答应过,你会娶我的,你却辜负了我,你辜负了我!” 他停住脚步,转身定定看着她:“灼颜,有些结果不是我可以预料的,我之所以给你承诺,是因为想要你幸福,我辜负了你,是因为我相信他能给你幸福!” 她苦涩的摇头:“不,是因为你懦弱,是因为你只知逃避,是因为你根本不在乎我!” 她眼中的晶莹令他心疼不已,无论他怎样说服自己,他始终抵御不了,颤颤的伸出手,却在抚上她脸颊时黯然垂下。 她的眼泪滚滚而落,不能自已的扑到他怀里,哽咽道:“可是,他不喜欢我,他不喜欢我,他要休了我!” 他笑得晦涩,轻轻拥住她:“不会的,谁若说不喜欢你,那么是在诓骗自己,他怎么能舍得休了你呢?!别用这些折磨自己,殷灼颜总是能轻易俘获人的心!他虽是天之骄子,但他也是血肉男子,怎能逃得开呢?!” “可是,他有那么多女人,我不喜欢!” 心猛的抽搐了一下,他柔声安慰:“世间男子,只要有你一人足矣!” 殷灼颜沉默不已,半晌,吸吸鼻子:“我们一起离开洛京吧!我不要再留在这里!” 他的眉心展了又收,收了又展,理智和情意纠缠着,她又凌空抛了一个难题给他,难理难断,不是他不再有任何念想,只是现在的她比起昔日,更让他没有把握。 她苦涩一笑,黯然离开温暖的怀抱,转身离去。 见她之前,一直不断的告诉自己,好好面对这份情,让她安然、幸福就好,只是,站在她面前,堆彻好的华丽辞藻都乱了、散了。她有她的命数,而她,就是自己的劫数,始终,他劫数难逃,她就是囚禁他的天牢! “原来阁下就是姜澈姜公子,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 冷淡的声音夹杂着讥讽从身后传来,姜澈蹙了下眉,折转身,一袭银红锦袍落入眼帘,滞了一下,略倾身拱手行礼:“草民见过太子殿下!” 萧泽冷冷的打量了他一番,默然的追随着她的脚步,目睹让他更是凌乱的一幕,心起了凄凉的感觉,与她之间,原来不止隔着一个人,一层阻碍! “容本殿下提醒姜公子,你是何身份,别对她有任何妄想,否则,本殿下绝不留情!” 眼眸起了雾气,有些凉薄,望着远去的锦袍,他苦涩一笑,身份,他和她的身份,皇权之下,一切都如此无可奈何。 殷涵旋浅笑而近:“姜公子,今日是二哥的大喜日子,何必烦忧,姜公子请吧!” 他扯扯嘴角,艰难的笑了一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2章 情字伤人其二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殷灼颜环视一眼圆桌,不悦的直瞪着一身藏青锦服悠然喝酒的他。 云娘柔媚一笑,牵过她的手邀她坐下:“这可是你的不是了,今日是二公子的喜宴,瑨王爷怎能不赏脸呢?” 她闷闷的吐出一句:“可是,这个位置是我为别人留的!” 林婉捂嘴清清嗓子,笑笑:“王妃身边的位置自是为王爷而留的!” 萧凉宸佯作不知,自顾个的喝酒,倒是耿月和钟青彦有些不自在,待瞥见翩翩而来的锦袍男子,心又提了起来。 萧泽扫了一眼殷灼颜身边的他,戏谑道:“四弟可真是好兴致!” 他斜勾起唇畔,淡淡道:“彼此彼此!” 萧泽在她身边淡然入座,两人似兄弟久别重逢,一扫往日里的不愉快,谈笑风生。相对于两人的怡然自得,其余几人是如坐针毡,左右不是,殷灼颜更是高高撅起红唇,直接昭示她的不满。 哈哈,一声爽朗的笑声打破了有些尴尬的氛围。 殷灼颜回眸瞧去,忙笑着起身,盈盈福身:“见过大东家!” 杨子希手抚着花白胡子:“跟老夫客气啥,坐着,坐着,老夫嫌那边甚是恬燥,所以厚着脸皮来了!” 几人腾了一个位,恭迎他入座。 他扫了一眼气宇不凡的两人,忽地调皮的眨眨眼:“丫头,哪个是你的夫君啊?” 殷灼颜脸煞红,垂眸不语,感到她的局促,萧凉宸嘴角轻扬,略欠身拱了拱手:“见过老先生!” “嗯,还算不错,模样俊爽、气质朗俊,与丫头倒也是相衬!”精明的目光掠过萧泽,忽皱眉长咦一声:“为何你二人有着三四分相似,莫不成是兄弟?这位公子看着竟似那个太子殿下?老夫记性不好,丫头,你说你的夫君姓啥来着?” 她微低垂着眼眸,略过萧凉宸凌厉的目光,尴尬笑着。 “哦,想起来了,你说姓萧的,对,姓萧的,萧一族不简单啊,当朝天子可就是姓萧啊!”他忽地扬眉,拍拍脑袋,朗声一笑:“哦,萧,萧,那这位确实是太子殿下,而丫头你的夫君,应该是他,当朝瑨王!老夫说得可对?!” 姓萧的,萧凉宸微眯着眼,握上她的手,狠攥了一下,见她强忍着痛不吭一声,挑眉淡淡道:“老先生慧眼!” “老夫最喜欢凑凑热闹,可惜啊,灼颜丫头的喜酒老夫是没喝着啊!” 她暗咬着唇,委屈的抽出手:“改明儿再请大东家喝壶酒如何?” 又是爽朗的一笑,他直说好,乐呵呵道:“你这丫头,老夫喜欢,老夫决定了,在座的都是丫头的朋友,日后若到醉香楼,醉香楼的胭脂水粉任各位挑,买一送一,如何?” “大东家的话,我们可是听得清楚,记得明白哦!” 杨子希摆摆手,笑笑:“老夫绝不食言,不食言!” 她浅浅笑着,一一为他引见在座的几人,杨子希微笑着点头:“老夫今日何等有幸,能与你们同桌,确实不枉此行!” 云娘和从柳相视一眼,淡淡道:“倒是我二人减了大东家的兴致了!” 他摇头,连道此言差已:“世事岂能尽如人愿,做人但求问心无愧、坦坦荡荡、磊落光明,何须与凡夫俗子计较?来来,咱们趁此好好尽兴尽兴,干一杯!” 几人方举杯,他含笑而来:“怎么可以少了我呢?” 她甜甜的笑着,看着他微带醉意的眼眸,柔声唤道:“二哥!” 殷潇庭毅然忽视几人的目光,牵上她的手,朝几人举杯敬酒,她淡淡笑着看着几人跟他道喜,忽地附到他耳边道:“我也要去闹洞房!” 他宠溺的看着她,点头:“二哥允你如何?前提是你不能喝醉,保持清醒可好?” 殷灼颜乖巧的点点头,两人的不是浓情胜似浓情惹得几人脸色又是各异,殷正良适时的出现解了些尴尬,他支开殷潇庭,向萧泽、萧凉宸两人行礼,连声歉意。 萧泽悠哉喝了一杯酒:“丞相大人,无须客气,招呼好府上的客人就行!” ———— 席散,她脸颊揉着两团红晕,娇媚笑着:“我要去闹洞房!” 萧凉宸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沉声道:“回府!” “四弟何必如此着急,今日喜庆之日,让灼颜和大伙去闹闹又如何?” 她轻舔嘴角,柔柔的挽上他的胳膊,俏声道:“王爷许是也累了,不妨和淑夫人先回府如何?” 他瞟了眼胳膊上柔柔挂着的手,挑了挑眉:“殷灼颜,你知道你是在玩火么?” 她的脸愈发红热,怏怏的松开他,暧昧不已的话令几人脸现尴尬,杨子希若有所思的看了两人一眼,建议道:“恕老夫斗胆,不知老夫能否有荣幸邀太子殿下和瑨王爷喝一杯酒!” 殷灼颜扯扯嘴角,不由拍手称好,萧凉宸冷冷扫了她一眼,眼底警告意味十足。 “莫非四弟不愿赏脸,老先生盛情怎好拒绝?” 萧凉宸轻嗤一声:“婉儿,看好她!” 林婉温婉的应了一声。 她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愤愤之意溢出,瞬间又柔然一笑,微欠身:“恭送太子殿下、瑨王爷,大东家慢走!” 待三人的背影消失在眼前,她摩拳擦掌直奔新房。 殷潇庭饶有兴致的瞧着在新房前探头探脑、兴致盎然的几人,凑上前去,温和问道:“闹洞房很好玩吗?” 她挥挥手,头也不回:“别人的不好玩,我不稀罕,二哥和谢翎的才好玩!” 眼睛转了一下,反应过来,转身栽到他怀里,痴痴笑着:“二哥,我只是想瞧瞧而已!” “你想怎么闹呢?” 她犹豫了一下,抬头浅浅笑着:“二哥说怎么闹就怎么闹!” 忽地声音又低了下来:“我也知道二哥忙了一天很累了,可我想和二哥多待一会!” 他低低嗯了一声,心窝是热乎乎的感动,林婉轻咳一声打断两人:“二公子大喜,勿误了吉时,该进去了!” 殷潇庭抚慰笑笑,握握她的手:“二哥很快出来陪你!” 她笑着看着他缓缓进了新房,深吸口气,淡淡道:“我累了,回去吧。” 从柳深深看了一眼新房门前吊着的双喜字大红灯笼,涩意一掠而过,挽着她的手:“走,我们陪你回去!” 云娘笑笑:“今日高兴,我请你们喝酒,不醉不归如何?” 从柳点点头:“嗯,让我们好好醉上一回,痛痛快快的醉,忘掉伤悲、忘掉琐碎、忘掉是非!” ———— 床前挂着百子帐、铺上放着百子被、床头悬挂大红缎绣龙凤双喜的床幔,红烛摇曳、清香袅袅、喜气如炽,她静静坐着,头蒙着大红喜帕。 大红的喜帕飘然而去,一张娇颜赫然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她缓缓抬眸看着他,浅浅一笑,柔情无限。这一刻,她的心难于平静,眼前的这个男子,将是她的良人,是她一辈子的依靠。她相信自己的选择,这一生有他,足矣,从今往后,她名正言顺地与他并肩而行,相携一生。 凝视着她晕红的脸,他只吐出一句:“谢翎,谢谢你的宽容,谢谢你的接受,我殷潇庭有生之年绝不负你!” 她脉脉看着他,会意一笑:“我知道!” “灼颜还在外面等着闹腾呢,我去瞧瞧!” 她微点点头,已得他的承诺,她还有何不满足的呢? 殷潇庭打开门,伏在门上的双寿措手不及,摔了进来,直呼:“公子,小的不是故意要偷听的,不是要偷听的,小的怎么都没听到!” 谢翎的脸红得愈发厉害,殷潇庭扫了一眼房外,除却几个侍女,不见她的身影,纳闷着:“双寿,灼颜呢?” 他怔了一怔,心中有着难于排解的涩意。 ———— “如果有一天,她离开瑨王府,你会不会与她一起远走高飞?”她紧盯着他的脸,想要一个真实的答案。 他的眼神复杂无比,她就是他的蛊,惑乱他的神智,他如何能全身而退? 殷涵旋淡淡笑着,他的选择如此简单明了:“姜公子确实不同凡人!夜已深,公子路上小心!” 姜澈颌首,轻吸口气:“请回!” 一轮圆月高空悬挂,今夜是否也有太多的人仰望,月圆之日,一个圆满的日子,却是,她一个人的圆满,她轻踏着月色缓缓而回。一袭锦衣从暗处闪出,立在她面前。 她滞了一滞,笑笑:“夜深了,溱王爷还不安置么?” 萧颂眯着双眼,冷声质问:“你对那个书生有意思?” 她幽幽欠身:“不劳溱王爷费心,民女告退!” “殷涵旋!”他冷喝一声。 她苦涩笑笑,她可以不断告诉自己,一切不必太在乎,只是她做不到,她想穿上大红喜服,想光明正大的厮守,她不自私,或者说女人都是自私的,自私的想要建一座囚笼,只想锁住一个人、一颗心。 绿影婆娑,清风浅鸣,他踏着一路的竹叶缓缓往竹屋而去。他渐渐有种无力感,她越来越冷淡,即便依然浅笑嫣然,她的眼眸仍深深掩藏着淡漠,她悄悄筑起坚固的城墙,将他阻挡在外;依旧承欢,却似带着点伤,他无法捉摸,只是依稀可在她眸底找到抗拒。你,到底想要什么? 一抹红落入眼眸,他走近竹屋阶前坐着的她。 殷灼颜幽幽抬头,垂头丧气的脸顿时有了生气,腾地站起身,笑意溢出眉梢:“你去哪了?我在这里等了你好几天?你为何不去喝我二哥的喜酒?是没空吗?还是不愿意去?” 他撩起衣摆,悠闲的在竹椅上坐下:“你想让我回答哪个问题?你为何在这里等我?” “我,我——”她的眼底有些黯然,幽幽坐下,顿了顿,若无其事道:“我要离开京都了!” 他的心颤了一下,直盯着她的脸:“你是何意思?” 她把玩着手中的竹枝,挤出坦然的笑:“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么?我那个夫君曾立誓三个月内要休了我,如今他的三个月期限快到了,或许他现在已在准备了!到时我会离开京都。” 暗吸了口气,他的眼底有些复杂,有些释然,复杂是因她要离开,释然是因他已知缘由。 “二哥成亲了,以后他不能只疼我一人了;姜澈变心了,他不愿跟我离开京都了。”她似在安慰自己:“不过还有兰心和无影,他们不会丢下我的!” “你真的希望你夫君休了你?” 身子往后靠了靠,她轻轻笑着:“何时能由我做主?我只知道他一直嫌弃我,一直不喜欢我,他不会留下我的!” 忽地不满的哼了一声:“二哥喜宴上,他竟然抢了我留给你的位置,还一副悠游自得的模样!” 他有苦难言,淡淡问道:“你为何请我去喝喜酒?你不怕别人指指点点么?” 殷灼颜撅起唇:“我只是想你一个人太孤单了,你不能一直留在这里,与世隔绝,你不能害怕别人会对你怎样。如同我一样,我知道很多人在背后议论我,说我娘怎样,说我怎样,其实都无所谓,红尘俗世,何必拿这些来羁绊自己呢?” 不再与她纠缠那些难解的问题,嘴角扬起轻微的弧度:“你若不想让你夫君休了你,我有个法子,你可以一试!” 她低垂着眼眸,沉默不语,良久,淡淡道:“我有自知之明,从不奢求!留下是折磨,离开是解脱!” 她站起身,浅浅的伸了一个懒腰,脸上多了一些神采:“我要回去了!晚了又有人大呼小叫了!” 他斜睨了她一眼,沉声道:“若我要你跟了我,你可愿意?” 殷灼颜愣了一愣,眉头揪紧,有些不自在,嗫嚅道:“我一直,一直当你是朋友。那次的事,我,我也是……,请侠士忘了吧!” 他硬生生拽住她离去的脚步:“若你已有我的骨肉呢?!” 她懵了,有这个可能吗?她不能肯定,不能否定,募地她莞尔一笑:“请勿须忧虑,我不会让它发生的!” 他扬眉淡笑,只怕由不得你,饶有兴致的看着她的背影,抛下一句:“你不想离开你夫君的话,孩子是一步好棋!” “他不会允许的,而我,绝不会留下他的孩子!” 红衣早已远去,他的胸口堵得一团慌,殷灼颜,你可知道,是你一直在逼我,一直在挑战我的容忍极限,你一直铭记着我所说的那句话,你,从未想要留下,是不是因为你的心一直都不在,所以你才能说得如此决绝? 姜澈,又是姜澈,你竟然想跟他一起离开京都,双宿双栖,这是你想要的,我能成全你么? “溱王爷请回!” 她漠然走过他的身畔,这一刻,她的心很痛,却有着一丝难得的平静,今日红红喜字与她无缘,她却相信,有一天,她会拥有一切,她不再委曲求全,她不是姜澈,不愿像他一样站在痴恋的人身后默默守护着,她只是自己的信徒。 萧颂默默望着她的背影,眸底闪着异样的亮光:殷涵旋,本王小看你了,你,本王要定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3章 情字伤人其三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林间清风爽爽,山径曲折秀丽,他循着低沉幽咽的箫声而去,一袭青衣入眼,衣袂轻扬,周身散发着文气、书香。令人禁不住击节赞叹的箫声在他耳际却是刺耳之极,伏在他脚跟的一团白更是阴沉了他的脸。 他负手而立,冷冷截断绵延曲折的箫声:“姜公子是在因何人感伤?” 姜澈幽幽收住箫声,手握长萧轻垂而下,转身敛衣行礼:“草民见过瑨王爷!” 萧凉宸嘴角轻扬:“姜公子的礼,本王不敢受,免得王妃责怨本王,本王担当不起!” 他神色从容,温然道:“想必其中有些曲折,瑨王爷误会了,王妃怎会妄言责备王爷?” “姜公子对本王的王妃知之甚深哪,她的脾性,姜公子又岂不知?本王责罚别人,她未必动气,若是换了姜公子,可就难说。”想到她当初现身从自己手中带走姜澈,还对他诸多推诿,心里头仍是不痛快。 姜澈轻皱眉,默然片刻:“不知瑨王爷远道而来有何吩咐?” “本王想看看姜公子是否已准备好与本王的王妃远走高飞了。” 他微微一愣,忙道:“瑨王爷,闲言恶语听不得。” “哦?!”萧凉宸微挑眉,冷声逼问:“如此说来,姜公子是无此意咯?!是姜公子不敢,还是另有新欢,不想?!” 他略一失神,不敢,心却仍有所想;不想,更是哄骗自己,两者之间,岂是能轻易选择的,拱手道:“王爷若无要事,草民告退!” 萧凉宸抿紧唇,深眸中的嗜血光芒稍微暗了些,渐渐变淡,然后消弭不见。 就那样想对姜澈下手,不管他做出怎样的选择,不管是否有借口,只要动手了便好,但终究没有下手,心头有一丝犹豫、有一丝矛盾。 转身望着姜澈渐远的背影,那团白紧随其后,冷哼一声:本王早晚要灭了天下所有的白猫! ———— 兰心细心的铺着床,回头瞥见她无精打采的临镜而坐,微皱眉问道:“王妃可是在想些烦恼事了?” 殷灼颜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 兰心嘟嘟嘴,拍拍床铺,轻步走到她跟前,小手轻轻捶着香肩:“王妃若觉得在王府待着生闷的话,不妨明儿找二公子,只要有二公子在,王妃就不会闷了!” 她犹豫着:“可是二哥刚成亲,怎能赖着他呢?” “要不,和大当家、二当家游洋岱湖如何?再不,去骑马?或者去第一镖局转一转?” 第一镖局?!她唇角轻翘:“兰心,你真是个可人儿,明日我们就去第一镖局。” 她乐吟吟起身,爬上床:“早点歇息,明日可是有趣的一天!” 兰心柔柔放下纱帐,轻声道:“王妃,不等王爷安置么?” 她闷哼一声,直钻入被窝,调侃道:“说不定又在仪夫人处歇着了,依我看他早被仪夫人的舞姿迷得七荤八素了。” “可是,王爷这些日子一直是在云悦轩安置的,王爷——” 殷灼颜不耐烦的挥挥手,扯了扯被子。 兰心微耸耸肩,不知何时起,她真的期盼着他能夜夜留在她身边,似蜜浓情,连她都觉得甜滋滋的,今夜他会不会来?见梅香将纱帘、帘幔一一放下,暗叹了口气,留了一盏灯,怏然的告退出去。 头挨上绣枕,她渐渐迷糊起来,隐隐中竟似身边有温暖的气息,暗笑自己的天真,驱赶着心中的念想,她急于入梦,灼热的气息愈来愈浓,她疑惑的睁开双眸,脸一沉。 又是这般毫不掩藏自己的表情,但却让他心有些雀跃,他扬了扬眉:“怎么?不乐意见到本王?” 不求得到她的回答,他直接欺身而上,灵舌长驱直入,将她捣腾得晕乎乎,再无须她的允纳,他带着邪恶的目的直接将她控于身下,绸缪而行。 兰心瞧着脸上漾着笑意的她,甜甜道:“王妃,想不到镖局如此有意思!” 她似笑非笑,轻快的走在王府中的小路上:“比起瑨王府,确实是有意思了一些!” “喵呜……喵呜……”软软的叫声吸引了她的注意。 兰心看着乖乖趴在路边草丛中的白猫,惊呼一声:“王妃,是小妖!” “小妖!”殷灼颜眼绽亮光,唇畔噙着笑,柔声唤道:“小妖,到这来!” 小爪子抓洗着脸,对她的柔唤无动于衷,殷灼颜微蹙眉,轻哼一声:“不识好歹,抓到你,我非拔了你的毛不可!” 她示意兰心和她两路包抄,直围堵白猫,猫突然间叫得凶了起来,一声紧似一声,“喵呜——喵呜——喵呜——”。 殷灼颜纳闷着,见它通体雪白,与小妖无异,为何对她如此生疏,再近前些,猫募地弓起背,唬唬着,她当下已可断定,绝不是她的小妖,冷哼一声:“岂有此理,竟然敢冒充我的小妖,兰心,抓了它,剥皮,烤了吃!” 兰心点点头,毫不迟疑的渐渐驱前,白猫似感到明显的危险,呼一声,窜过两人脚边,跑了去。 殷灼颜直呼气:“兰心,去叫上无影、梅香,能叫上的都叫上,我非要宰了这只猫不可!” 兰心猛点头,往回招兵去,她则循着白猫逃窜的方向紧追不舍,那只猫,越跑越远。 在顺风镖局折腾了大白天,体力已消耗得差不多,一番追赶下来,她已是气喘吁吁。猫像知晓她的实力,也不急著跑,小跑一会儿,见她停下来,也停下来,呆呆的看著她。当她刚一起动,猫又非常迅速的跑起来,一人一猫似捉迷藏一般直奔翠景园。 她恨恨的盯着那一抹白,恼着救兵未到,心中已生怨气,但又没有办法,怏怏停下,猫也如常的停在不远处,看着她。 剔透的眼眸此刻异常危险,她嘴角轻扬:“你死定了!” 她的动作缓了一缓,鼓足劲,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扑倒,不利落的攻击惊吓了猫,一声“喵”,白猫拔腿飞奔。 摔在地上,信心尽失之际,几声惊呼直透耳际。 白猫只顾躲着殷灼颜的攻击,窜到碧水边悠然坐在石凳的曼瑶身上,先有被猫抓伤的经历,如今突地窜出的白猫着实吓了她一跳,她慌得起身想要甩掉身上的白猫,“噗通”几声,慌乱不已的几人脚下一拌,几人直落碧水。 殷灼颜揉揉鼻尖,目光落在碧水中扑腾的几人身上,怔愣住。 一抹锦衣直冲碧水中,捞起呛了几口水的曼瑶。 她痛苦的捂着小腹,眼泪噗噗下掉:“王爷——” “快传大夫!”萧凉宸狂吼,拦腰抱起她,冷冷走过她身畔,声音如腊月寒冰:“殷灼颜,她若有事,本王绝不饶你!” 急急赶来的兰心和梅香扶起失神的她,兰心宽慰道:“王妃,昭夫人一定会没事的!” 她缓缓回头注视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有着彻骨的冷,无影紧皱眉:“兰心,梅香,先扶王妃回云悦轩歇着!” 兰心两人应了一声,搀扶着她而去。 无影重重的吐了口气,心里起了疙瘩,一场意外,却是让人措手不及。 ———— 曼瑶躺在榻上,身上覆着一层薄被,绝色的容颜苍白,眉头紧蹙着,秦大夫心惊的为她把脉。 “大夫,怎么样了?”他冷冷的质问,天生的威严,令秦大夫不由自主的浑身战粟了一下,再也不敢有一丝含糊。 “回王爷,昭夫人只是刚刚受到了惊吓,动了胎气,无大碍,好好调养一下即可。” 秦大夫小心翼翼的回答着,不时的偷瞄着萧凉宸的脸色,见他阴鸷的脸稍微平和,暗暗拭了把汗。 林婉不觉暗舒了口气,随即吩咐嫣儿和万喜与秦大夫捡药去。 萧凉宸冷然走到房门口,沉声吩咐道:“石宴,杀了那只猫,以后本王再不想在府中见到类似猫的畜生!” 林婉纳闷着,为何府中会有一只白猫?不是小妖,更不会是姜澈的那只白猫,又是从何处冒出来的?想着,心下一阵烦乱,急急告退出了天香阁。 他坐在榻前,握着她冰冷的手,启唇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慰。 曼瑶扯出一丝淡笑:“王爷,妾身不碍事,孩子无恙便好!” “是本王太纵容她了!” 两行清泪委屈的滑出眼角,落入水中时,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直抵骨髓深处,别过头轻拭了拭泪:“王爷,不过是意外而已,王妃定是太挂念小妖了,也是无心之失,请王爷勿责怪王妃!” 小妖?!他冷哼一声:“本王绝不再姑息她!” 泪眸掠过细小如针的锋芒,她就势埋首于他怀中,颤声道:“我怕,真的很怕,落水的那刻,我慌了,如果王爷或王妃要我死,我都不怕,我都无怨无悔,只要能换得孩子的性命,那是王爷的骨肉,是我最在乎、最不舍的。” 感到他的身子轻微的震了一下,她抽抽鼻子,继续道:“王爷素来宠爱王妃,切莫因为这件微不足道的事伤了王爷和王妃的感情,不然,我,我宁愿——” 曼瑶忽挣扎下了榻,双膝一弯,直接跪在他面前:“恳请王爷看在未出世的孩儿面上,莫再追究此事!” 他深吸口气,一手扶着她站起:“正是人人一再对她如此纵容、如此维护,今日的她才这般妄为,此事本王自有分寸!” 嘱了几句,他冷着脸出了天香阁,迎面而来的红衣令他牙齿颤磨着,冷斥道:“殷灼颜,还嫌闹不够吗?你难道想本王的孩子葬送在你手中么?” 她顿住脚步,暗咬唇,低声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那是小妖,不不,不是小妖,我,我,我不知道那只猫会惊吓了她。我只想见见她,跟她道个歉而已!” 他眯起阴冷的双眼,冷冷道:“不必了,一只猫就出现这番意外,若再来些其他的,岂不是要了她的命?给本王回云悦轩,没有本王的命令,不准离开云悦轩一步!本王绝不会再容你!瑨王府轮不到你如此放肆!” 她压下眼眶中的灼热,微启红唇,一字未吐,微欠身,黯然转身,一滴晶莹在她迈开脚步的同时遽然滑下。 ———— 她静静躺着,泪沾湿绣枕,依然不肯罢休,她宁愿他大声的喝斥,大声的吼她,也不愿意他如此冷淡,眼神冰冷、声音冰冷,她仿似入了冰窖,彻骨的冷,而冷过之后是麻木,毫无知觉。 她真的难于释怀,她并不能预料,她怎能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不过想要抓住那猫而已,何曾想到会惊吓了曼瑶,偏偏是身怀有孕的曼瑶。 兰心痛心的轻拭着她脸颊的泪:“王妃,王爷只是一时气话,别放在心上,如今昭夫人无碍,王爷气消了事情也就过去了!” 她泪眼迷离的看着兰心:“兰心,你也觉得他只是一时的气话吗?” 兰心忙不迭的点头:“说不定王爷现在已经气消了,此刻正往云悦轩来呢!” 她吸吸鼻子,萌生了一丝希望:“兰心,让梅香在外候着,他一来即刻通报!” 兰心频频点头,她相信他会来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4章 芳心如灰其一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三天了,他没有来,凌晨,她抱着一身的寒露,蜷缩着身子,孤苦睡去。 五天了,他没有来。 她只是静静的倚着窗,她不再在门外痴痴的看着游廊尽头,因为她感到了夜的凄冷。只是,依旧等待至凌晨,然后,苦笑着睡去。 十天了,他没有来。 她不再倚着窗等待,她站着的时候会不自觉的打颤,入夜,她早早钻进被窝,兰心抱来三床锦被,她依旧觉得冷。 她喃喃道:“冬天快到了!” 第十一天,她早早起身,梳洗,临镜坐着,发觉竟是有些憔悴,细心的施着粉黛:“二哥见我这幅模样,定是很不开心呢!” 兰心强忍着眼泪,不经意间听说殷潇庭来过几次,一直被侍卫挡在府外,是林婉劝着他离去的。 第十二天,她起床的时候,满足的伸了个懒腰,笑意嫣然,仿似做了一个长长的美梦。 兰心的心被那抹无法可挡的笑意刺痛了,终于见她笑了,笑得让人心碎,以前的她回来了,却又不是她。 如往常一般,她从容的上妆,淡然的挑着红衣,收拾妥当,莞尔一笑:“兰心,走,去找二哥!” 兰心忙叫上无影,出府的时候只僵持了一下,轻而易举的出了府。 她的笑、她的若无其事让无影的心提了起来,十多天,她一直留在云悦轩十多天,没有离开过,云悦轩平静得出奇。而府中,下人们都小心翼翼的传着:王爷要休了她!他担心、害怕,他知道,她远不如看上去那般坚强,她身边的每个人,都很要强,偏偏都很脆弱。 他们去了香云楼,见她大快朵颐的吃着,兰心偷抹了把泪,这些天,一直是粗茶淡饭,有意或是无意,她都没吭一声,只是静静的一滴不剩的吃完。 无影只是默默的喝着酒,筷子动都未曾动一动,似察觉到他的异常,她自佳肴中抬起头,睁大眼睛:“怎么?无影,你觉得我养不活你?” 他嘴角的肌肉颤了颤,摇摇头,动起了筷头。 ———— 殷潇庭抬起埋首在怀中的脸:“告诉我,是不是他欺负你了?我去瑨王府,几次三番被拦下,淑夫人也不跟我说是如何一回事。” 她扳下他的手:“二哥,有没有发觉,你自成亲后唠叨了不少?” 他涩涩一笑:“你不想跟我说说吗?” 殷灼颜粲然一笑,直拉上他的手:“二哥,我们去骑马,好久没骑马了,要闷坏了!谢翎呢?不,不,二嫂呢,让她也一起去!” 他抬手理理她一缕垂下的发丝:“现在就陪你骑马如何?” 他牵着她的手出了绸缎庄,直奔城外。 她策马奔驰,红衣随风高扬,远远的,似听到她清悦的呼喊声,在瑟瑟秋风中响起。他扯了扯缰绳,跟上去,他知道她有事瞒着自己,他知道此刻的她连笑容都黯淡,但他不逼她,因为他等着,她一定会开口告诉他。 终于,她勒马停下,他柔柔看着她,随她坐在草地上。 她甜甜一笑,头枕着他的腿躺下,手绞缠着一缕头发:“二哥,无论我做出怎样的决定,你是不是都会支持我?” 殷潇庭点点头:“你一直都知道的,不是么?” 她咯咯笑着,满意的蹭了蹭,良久,黯然蹦出一句:“我真的累了!” 他心里咯噔一下,他怎会不懂她话中的涵义,拧眉扳过她的脸:“灼颜,告诉二哥,到底怎么回事?” “我,不想再留在瑨王府!” 他抚平她轻蹙的秀眉,柔声道:“告诉我,到底是如何一回事?” 她浅浅笑着,淡淡描了一下事情的经过,轻吐口气:“我给了他十天生我的气,我等了十天跟他道歉,然后我给了自己一天一夜做出决定,我想已经足够了。从一开始就知道结局,如今该挣脱围猎我的烦闷了。” 久久,他未曾言语,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脸,最后,微眯了眯双眼,逼回眼眶中的灼热,轻轻应了一声。 ———— 林婉端上一杯茶,轻柔道:“王爷,昭夫人身子已无碍,是不是解了王妃的禁令?” 他的双眸极冷,俊朗的容颜铁青:“解了禁令?你莫非不知她已妄视本王的禁令,一早出府了么?你处处为她开脱,何时她才能真正为别人想一想?” “王爷,当日之事,王妃亦是无心之失。猫已领刑,莫非还要累及王妃一起受罪?” 萧凉宸冷哼一声:“不必多说,本王只有分寸!” 林婉瞄了一眼他的脸色,暗暗叹了口气,回头瞧着在正院跪了一地的侍卫,忧心不已,他并不是第一次责罚她,只是,从来都未曾连累过其他人,而这次,当他得知她出府后,他的怒气波及到任何一个相关的人,此事必不好收场。 天色渐渐下沉,她依然未出现,林婉微摇头,在失望之际,等来了一个人,内侍尤回,宣了他进宫。 林婉依旧候在大厅,侍卫仍跪着,而她,依然未见踪影。 终于,一袭红衣踏着夕阳优雅而来,夕阳下的脸,耀目万分,林婉笑着迎上去:“王妃,你可回来了!” 殷灼颜扫了一眼跪着的侍卫,嘴角轻扬:“怎么?他们可是因我而被罚跪的?” 林婉低声道:“王爷回府得知你出府而去,大发雷霆,他们已跪了一下午了!” 红唇轻呼口气,左右朝他们抱拳:“殷灼颜在此向各位大哥陪个不是,连累了大家,实在抱歉,若有机会,我定还各位一个人情!” 侍卫面面相觑,心里暗道:只要日后王妃不再为难小的们就是最大的人情! 殷灼颜浅浅笑着福身,翩然而去。 林婉微皱眉,有种不好的预感,她笑得太诡异,太诡异,想要理个明白,却只能怔怔看着她的背影,吐不出一个字。 ———— “滚!都给本王滚!” 一声狂吼,大厅里昏昏欲睡的她打了个颤,见萧凉宸冷脸迈着大步进了大门,心提到嗓子眼,忙示意万喜令跪着的侍卫退下去,快步跟着他而去。见他直冲进云悦轩,脚步迟疑了一下,他的脸色骇人之极,料想非好事,厚着脸皮急跟了进去,心忖皇上宣他进宫所为何事。 萧凉宸直进内室,一双冷眸说不出的阴森,他直盯着镜前的她,双拳微握,声音平澜无波:“你进宫了?” 殷灼颜起身,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几步,他身上的气息说不出的可怖,咽了咽口水,镇定道:“不知王爷所问何事?” 他冷哼一声,凌厉的目光欲洞穿她:“你让父皇下旨的?” 额际有冷汗微冒而出,她胆颤的向兰心靠了靠,兰心的手心早已捏了一把冷汗。 “说——”他冷喝一声。 她紧咬唇,深吸口气,嚷道:“是,是我要皇上下旨的!不正好称了王爷的心么?王爷再也不用担心我会伤到您的昭夫人了!当初是皇上下旨赐婚,如今我请皇上还王爷清明,以后王爷不用再委曲求全了!” 萧凉宸轻嗤一声:“殷灼颜,你太令本王失望了!骄纵、任性、妄为、自私,你不配得到别人的疼惜,当初本王就该坚持不让你代替殷涵旋入府,遭受这罪!好,你想要的休书,本王会给你!也请你在离开之前将所有有关你的东西统统带走,本王不想再见到!从此,四千金和瑨王府再无任何瓜葛!” 林婉怔了一怔,两人言下之意也猜了个大概,望着他冷漠的背影,轻启红唇忙安慰道:“王爷在气头上,王妃切莫当真!” 她吞吐了几口气:“兰心,叫上无影、梅香,收拾东西!” “王妃非要跟王爷如此计较么?王爷只是——” “淑夫人请回!”殷灼颜冷冷打断她。 林婉再三劝说不得,只能求助的往明晴院而去,只盼着他能看得清。 ——— 握着笔的手颤了颤,几经踌躇,毅然写下“休书”两字。 林婉顾不得礼节,直冲书房,见他提笔疾书着,心一凉,语带哀怨:“王爷真的舍得么?” 他的身子滞了一下,冷声道:“天下女子胜于她的不计其数!” “可殷灼颜独有一个,骄纵、任性也好,妄为、自私也好,再也找不到第二个殷灼颜了,王爷不后悔么?” “由不得本王后悔,本王绝不会再容下她,留下她才会是本王最后悔的。” 她终究无言以对,他的心已定,她如何能挽回呢,叹了口气,幽幽问道:“王爷真的对王妃一点感情都没有吗?她真的从未上过王爷的心吗?皇上虽下旨令王爷休了王妃,但最终的选择,皇上不是交还给王爷了么?不然,圣旨早已下达,皇上的苦心,王爷也要辜负吗?” 见他停住笔,她继续说道:“王爷十多天对王妃不闻不问,王妃耍些小性子亦在情理之中。该受的冷遇,王妃也受了,王爷就不能谅解她的稚气吗?” 他掷下笔,手揉着额头,他不该犹豫的,却还是犹豫了。 林婉悄然退出了书房,轻叹了口气:姜大哥,我所能为她做的,只能尽于此了。刚刚我只是在赌,赌他的心,但王爷的决定不是我能去左右的,而她的心,我更无力涉入,若允她在你和王爷之间选择,她的选择你该比我明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5章 芳心如灰其二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明月高悬,夜色深浓,云悦轩热闹如昔,无影默不作声的解着飘荡的红绸带,她传他到云悦轩,直白的问了一句:“你愿意跟随我还是留在瑨王府?” 他无需选择,自她买下他的那刻起,他已决定,誓死追随。 萧凉宸拖着迟疑的脚步迈进红色月洞门,穿过游廊直奔房中,无影和兰心、梅香相视一眼,一时失了主意。 她边翻箱倒柜边喃喃自语:“我的物什都要带走,绝不让他占了便宜,他的东西,我一点都不要,看着恶心!” 他双眉锁紧,微握拳,从背后紧紧环上她的腰:“为本王生个孩子好么?” 她的身子僵了一下,随即冷笑,使劲扳开他的手,缓缓转身看着他,眸中尽是鄙夷和不屑,直摇头:“淑夫人又在王爷面前为我说好话了吗?从未见过像她那般傻的女人,傻得让人觉得可怜!” 萧凉宸微眯着眼,眼神霎冷。 她妩媚一笑,双手勾上他的脖颈,楚楚道:“怎么?王爷不嫌弃我的出身吗?” 他随手扯过件纱衣,盖住她的头,顷刻在她身上肆动起来,一次次狠洌的撞击,一次次攀上巅峰,却只是单纯的发泄。 颤栗散尽,他冷漠起身:“明日在本王下朝前离开王府,本王不想再见到你!” 他的脚步远去,她扯下头上的纱衣,深吸口气:我永不要再见你! 夜空中传来轻快的笛声,她淡淡一笑,撑起酸痛的身子披衣出门,踏着如水的月色,缓步走入院中,云悦轩的所有红绸带已解下,沐浴在月光下,寒凝带露,竟如一帘清远的幽梦。 无影独坐碧水畔,吹着短笛。 她看了眼候在门口不知所措的兰心,扬唇笑了一笑,唇角似掺和了月色的氤氲:“原来云悦轩少了扰人的红绸带是如此悦目呢!” ———— 程福和万喜战兢着领着几人进了云悦轩,院中,她笑意嫣然的坐在石凳上瞧着前来的几人。 程福环顾了一下左右,素雅如昔,心竟惋惜起来,示意端着小食案的侍女上前:“王妃,这是净身药,王爷有交代,请王妃喝药,以免王爷子嗣流落民间!” 兰心狠狠瞪了他一眼:“你们别欺人太甚!” 殷灼颜嘴角轻扬,抬手示意她勿多说,起身捧起碗,浓郁的药味令她微皱眉,她深吸口气,仰头咕噜咕噜喝了个干净,优雅的将碗放回小食案,懒懒问道:“休书呢?” 万喜颤巍巍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纠紧眉捧上。 她忙拆开信,笑了一笑,核了一下,工整叠好,递给兰心:“兰心,好好收着!” 程福嘴角扯动着,扬手示意身后的几人抬着一个小箱子上前:“王爷念及您的细心侍候,特命小的准备了五百两当做报酬,扣除您的花销、犯的家法、破坏的物什等,还剩八十二两,这是清单,请您过目!” 无影紧握着拳头,一脸铁青,兰心气呼呼的叉着腰,冷哼一声:“他当我们香主是什么人哪?我们香主不是青楼女子,不用——” 殷灼颜拉住她,笑着柔柔道:“兰心,点点数目!” 兰心跺着脚:“香主——” 她笑着朝兰心点点头,兰心狠咬牙,点起银子来。 林婉轻喘着快步进了云悦轩,不可置信的摇摇头:“王妃——” “以后我可不再是瑨王妃了,淑夫人若不嫌弃,直接唤我灼颜好了!” 林婉苦涩不已,昨日他明明已动摇了写休书的念头,为何一夜之间又是如此决绝? 兰心绞着小手,低垂着头,小声道:“香主,数好了!” “兰心,拿二十两出来交给万喜!” 万喜纳闷着,但见她倩笑:“万喜,你拿十两赏给昨日因我受罚的侍卫,剩下的十两赏给程总管和你、以及小厨房的几个伙计,谢你们一年多的照料!” 程福和万喜相视一眼,忙谢过。 “兰心、无影、梅香,带上银子,所有的物什,走!” 三人低声应了声是。 她柔柔的牵上林婉的手:“谢谢你一年多的照拂,你是个好人,希望你能得到你想要的,保重!以后你去香云楼,我让大掌柜不收你的帐,全免!” 林婉怔怔的见几人扬长而去,吐不出一个字挽留,如今,你又真的得到你想要的了吗? ———— 习玉娇望着红色飘逸的背影,窃笑:“昭夫人,王爷对您的宠爱可真是惹人羡慕啊,一个意外,王爷狠下心休了王妃,世上绝无仅有!” 曼瑶扯扯嘴角,逼回漫上唇畔的喜悦,当日之事,若说对殷灼颜一点怨恨都没有,那是骗自己。原以为,凭他对殷灼颜的宠爱,纵然有自己的火上浇油,最多不过是疏离或者责惩一下,毕竟此事真的追究起来,与殷灼颜关系不大。 她确实不知道,他能下得了狠心,不管他因何而做出这个决定,这个决定对于她来说,不啻为一件大喜事。 贺语蓉叹了口气,语带可怜:“王妃此番离去,真让人凄凉!” 习玉娇讥笑:“容夫人多虑了,天下有多少男子等的就是这天哪!恐怕最笑得合不拢嘴的当属太子殿下了!” 红色的背影消逝在眼前,吕秋素若有若无叹了口气:“红尘如虚空幻地,苍天做主,缘浅缘深,奈何青冢;俗世似水月镜花,沧桑一梦,情淡情浓,乐悲笑痛。” 吕秋素转身离去,三人相视一眼,心下各自计较着。 习玉娇轻呼了口气,亲昵的挽上贺语蓉的手,娇笑着:“昭夫人,请回天香阁好好歇着,若再有闪失,我们可担当不了!” 贺语蓉笑着福身,和习玉娇轻声说笑着离去。 兰儿见几人皆远去,长长舒了口气:“夫人,有王爷为您做主,以后可是没人胆敢对您不敬了。” 她微微一笑,手抚着隆起处,忽又轻蹙娥眉:“白猫的事来得有些蹊跷,以后还得留心些!” 兰儿轻哼一声:“夫人,依奴婢看,准是王妃一手谋划的,她嫉妒您怀了王爷的骨肉,担心您抢了她的王妃位置,可惜,最后赔上她自己!夫人,如今只要您顺利诞下王爷的骨肉,王妃之位非你莫属!” 曼瑶轻斥:“兰儿,不可多嘴!” 兰儿低头不敢再多言。 ———— 萧凉宸冷着脸进了书房,万喜咽咽口水轻步跟了进去。 他颓然倒在椅子上,口中涩苦难言,良久,微抬眸:“她都说什么了?” 万喜抽动着嘴角回禀道:“药喝了,没说什么;休书收了,没说什么;银子收了,当面清点,赏了一些给昨日受罚的侍卫和程总管,以及小厨房的伙计,还有小的。” 他苦涩的扯动唇角,她胆敢入宫请下一道圣旨,完全撇清和他的关系,残忍的将他摔下云端,践踏他的尊严,又还在期待什么,还能期待什么? 万喜硬着头皮补了一句:“云悦轩已完全收拾妥当,和王妃住进去之前无两样!” 他攥紧双拳,眼神深沉的可怕:“她不再是瑨王妃!” 万喜低着头不敢看他,直到冷冷的两个字吐出“出去”,他抬动着颤抖的腿静悄悄出了书房。 明明是不想见的脸,却阻不了涌现,为何会若有所失? 而她,如何能做到不以为然? 谢翎急匆匆进了烟雨坊,逮住春儿就问:“她是不是在这里?” 春儿瞪大眼睛:“你说得是何人?” 她不耐烦道:“大当家和二当家呢?” “在南院!” 她直入南院,刚下楼的从柳拦住了她,谢翎深吸口气,急问道:“是不是真的?她现在是在这里么?” 云娘从楼梯款款而下,眼神示意两人一同出了南院,在水榭中坐下。 见两人一幅悠悠然,谢翎急了:“灼颜是不是在这?萧凉宸是不是休了她?” 从柳点点头:“她现在睡下了,昨晚折腾了一夜,二公子在陪着她!” 云娘皱眉:“你又是如何知道的?莫非消息传得如此快?” 谢翎叹了口气:“丞相回府后,咆哮了好一阵,我才隐隐听得说她离开了瑨王府。我在绸缎庄找不到殷潇庭,于是到烟雨坊来了!” 从柳撇撇嘴角:“以前,一直盼着她能解脱,如今真的解脱了,又不觉为她惋惜!” “别惋惜了,害怕她没人疼没人宠么?改日让她捡个皇后当当,气死那个瑨王爷!”云娘娇哼一声:“他不懂珍惜,我们要让他后悔莫及,让他痛不欲生!” “丞相府如今都闹开了锅了,想来有好几日不得安生了!” 云娘淡看了谢翎一眼,笑笑:“二公子这几日定会陪着她,你回去也是受罪,不如在烟雨坊住下。” 她忙道谢,只道再商议商议。 ———— 殷涵旋不可置信的跌坐在椅子上:“他真的休了她?” 赵淑慧叹了口气:“是真的,如今你爹爹在书房里生着闷气呢!真想不到,前一阵子两人看上去也是恩恩爱爱,如今一纸休书,出人意料。” 她淡淡笑着,眼神难掩涩意,她不再是瑨王妃,而自己,却再无资格做瑨王妃,见赵淑慧一脸无精打采,她轻笑:“怎么,娘是在为她担心么?” “她毕竟是殷家的人,如今这般情形怎能不让人忧心?” “娘亲多虑了,或许如今真的是合了她的意了,碧慈寺还有一个痴心的姜澈,两人正好无阻无碍,只等爹爹和娘亲的成全!” 赵淑慧顿了一下,追寻着她的目光:“涵旋,你老实跟娘说,你现在是不是还想着当瑨王妃?” “娘!”她轻笑,起身为她捶着背:“别为女儿担忧,女儿早不在乎瑨王妃之位了,况且大晋朝不止瑨王爷一个王爷,我何苦自讨没趣!” 赵淑慧的心更是不安:“涵旋,那溱王爷之事?” 她安慰着:“娘亲放心,女儿自有分寸!绝不会令娘亲失望的!” “你二哥刚安定下来,如今,殷灼颜又出了这档子事,真不知会闹出怎样的麻烦事。” 殷涵旋迟疑了一下,试探问道:“娘亲,殷灼颜会不会搬回来住?若她搬回来住,定是住到惜影院,那二嫂的麻烦可不小!” 赵淑慧听及此话,心一下提到嗓子眼,急忙往书房而去,在书房门口与急冲而出的殷正良撞了个满怀。 殷正良皱眉:“夫人,你又为何冒冒失失?” “老爷,您是要去哪?” 他叹叹气:“我这就去接灼颜回府,总不能让她在外面胡闹吧!” “老爷,老——” 殷正良大步一迈,她只能无奈的望着他的背影发呆。 ———— 谢翎掩在帘后,听他与殷正良争执不已,忧心忡忡,殷正良前脚刚走,她迫不及待的出去,见他眉头深锁,握住他的手:“为何不让灼颜回府?” 殷潇庭苦涩笑笑:“灼颜现在回相府,府中的一些人难免会说些难听的话,我不想她再为那些小事伤神!” “可是,爹说得也没错,她留在烟雨坊不是个法子!” “我想过了,我准备买座宅子,我们和灼颜一起住,好吗?” 谢翎微抿唇,迟疑了一下,点点头:“可是,买座宅子花费不小,我们哪里有那么多银两?” “这些你无需担忧,还怕我养不活你吗?走吧,灼颜还在睡着,我们现在就去看看哪里有好宅子如何?” 她拉住他欲走的脚步,嗫嚅道:“你是不是早知道这事?” 他不否认:“灼颜跟我说过她的想法。” 谢翎狠狠瞪了他一眼:“你为何不跟我说?” 殷潇庭呼了口气:“我怕你担心,所以——” 她闷哼一声:“殷潇庭,你不知道我也会为你担心吗?你再掖掖藏藏,我跟你没玩!” 殷潇庭揉揉额头,追上她气呼呼的背影,暗叹口气,女人还真不是普通的麻烦。 两人刚出烟雨坊,萧泽匆匆迎面而来:“她是不是在这里?” 殷潇庭拦住他,拧紧眉,粗声道:“你想怎样?” “我要见她,我要带她走!” 殷潇庭冷哼一声:“离她远点,我不许你们萧家的人与灼颜再有任何关系,我们高攀不起!” 萧泽眉一横:“本殿下要带她走,你还拦得住本殿下不成?” 他讥笑道:“太子殿下可以试试!” 两人的剑拔弩张让她暗捏把冷汗,她吞吞口水,扯扯殷潇庭的衣袖,甜甜笑道:“太子殿下,灼颜如今在歇息着,殿下不妨改日再来,让灼颜好好歇歇如何?” 见他犹豫着,她继续说道:“灼颜近日倦了不少,太子殿下也想灼颜好好养养吧!” 萧泽深吸了口气,绷着脸:“殷潇庭,若非念及灼颜,本殿下非拿下你不可!” 殷潇庭拒不让步:“有我在的一天,绝不允许萧家的男人再与灼颜有任何瓜葛!” “我和他不一样,我的真心天地可鉴!” 殷潇庭不以为然,讪笑:“灼颜要的,你永远给不了她!” “我可以!为了她我甚至可以放弃皇位,只要能与她相守!” 谢翎颤了一下,只怕再闹下去,惹出事端,急忙圆场:“太子殿下,您不是想见灼颜吗,不妨我领你前去可好?殷潇庭,你去找找宅子,找个雅致的,灼颜醒后我们再带她去瞧瞧。” 她一边说着,一边左右推搡着两人各往一边去。 殷潇庭愤愤的甩袖而去。 谢翎领着他上了楼,进了室内。 萧泽掀开竹帘,轻步踱到床前。锦被覆着玲珑宛妙的身躯,青丝略微凌乱的散在枕边,浅浅的呼吸,淡然的脸,睡得很是舒坦,他的心却不断揪紧,他不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他只知道,是上天给他的第二次机会,而他,绝不会再放过。 谢翎见他一脸深情,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手指绕上一缕发丝轻轻卷着,俯头轻轻在她红唇印下深情的一吻,他嘴含笑意,迈着轻快的步子离开。 萧泽一出烟雨坊,召来随身侍卫莫轻寒:“派人守着她,本殿下要知道她所有的行踪,绝不允许瑨王府的人靠近她,特别是瑨王爷!” 莫轻寒拱手领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6章 芳动人寰其一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他果真去了!”李从筠黯然跌坐在榻上,笑得清冷。殷灼颜甫离开瑨王府,他已是迫不及待的赶去见她,其中的深意,她想都勿须想,只怕她这个太子妃将易主。 “燕红,让小全子准备一下,本宫要出宫会会那狐媚子!” 燕红支吾了一下:“太子妃,若是太子知道,恐怕……” 她冷哼一声:“难道任由殷灼颜惑乱太子不成?!” 燕红嘴唇动动,停了一下:“奴婢这就去!” 燕红方离开一会,皇后命人来传,李从筠一边暗忖着一边急往长羲宫而去。 “参见母后!” 颜茹竺细嚼着口中的点心,犀利的目光扫过她的脸,懒懒道:“你又是打的何主意啊?” 李从筠微微一笑:“不知母后是何意思?” 她微哼一声,眸光转了一转:“本宫看着你长大,你的小心思本宫还猜不到么?” 李从筠心头一委屈,眼眶晶莹,噗通跪倒在她跟前:“母后,你可得为我做主啊!” 她两手夹了块糕点,悠悠放进口中:“本宫确实伤神哪!如此一来,泽儿定是铁了心要带她进宫,平时见他温润和雅,执拗起来,谁人也拉不住!你在宫中好好待着,此事自有本宫替你做主!” “可是,母后——” 她皱眉长唔了一声,敛去犀利的目光:“若非你是本宫一手培植的准皇后,本宫懒得管这事,你若想保住你太子妃的位置,给本宫安分点,别让太子抓到你的不是。殷灼颜若真为妃,有本宫在,她长久不了!” 李从筠连连应是,心中的惧怕仍是不断的扩大。 待李从筠告退出去,她叹了口气,事到如今,并非自己可以如此从容,一听到殷灼颜离开瑨王府的消息,她比任何人都更不安,但,随即被传到圣驾前,又是让她勿插手殷灼颜之事。 她不能妄然插手! 箫声婉转轻越,突地跌宕至低处,凝噎不起。 她轻移莲步近前,眼底有着浓浓的嘲讽:“你现在是在为她担心吗?是不是恨不得将她纳入怀里?” 执萧的手收了一收,万千愁绪上心,他无从排遣。 她冷笑:“你不是一直盼着与她在一起么?为何不去找她?” “请你勿再过问在下的事!”他淡淡抛出一句。 殷涵旋自嘲的笑笑:“是不是如今有了殷灼颜,你再也不想见我了?你之所以一直能容忍我,是不是因为我和她有几分相似?” 姜澈无奈起身,漠然走过她的身畔,停住脚步:“我只当你是朋友!” 她错愕的转身望着他的背影,朋友,朋友,心尖漫过喜悦,脸颊浮起一丝笑,她也终于不孤单了么?悄悄乐了一下,移步正欲走,一袭俊影映入眼帘。 “你为了一个书生一再拒绝本王?!”他冷清问道。 她口中一涩,苦笑:“不知溱王爷有何吩咐?” 他脸一冷:“殷涵旋,莫非这也是你的手段?是对本王使的诡计?” 殷涵旋眸中澄明起来,脸带嘲弄:“是,我是会耍手段,但现在的我更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溱王爷府中美姬成群,王妃又是窈窕佳人,王爷还有何不满足的,为何还要招惹我?” 萧颂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要什么,你直接跟本王说就是,本王绝不吝啬!” 殷涵旋挣脱不得,咬唇道:“我要的是独一无二的宠爱,我要的是王爷的心,王爷能给么?王爷给的起么?” 他的剑眉深深拧起:“你说过你不介意的!” “我介意,我介意,我一直都介意,我恨,恨自己那么傻,怎会对你的甜言蜜语投降,到头来却一无所有!”她嘶声哭喊道。 他攥紧她的手腕,怒责道:“你后悔了?是不是觉得殷灼颜离开了瑨王府,你就有机会成为瑨王妃?而怨恨本王夺取了你的清白?” “放开我!”她拼劲全力挣脱着他的挟制。 “殷涵旋,本王看上你是你的福气,别不识抬举!”他的眼神刹那冷酷无情,扛起她往林中深处而去。 他身上散发着的阴沉气息令她牙齿打颤,拼命挣扎着:“放我下来——” “殷涵旋,瑨王妃的美梦醒醒吧!你是本王的女人,萧凉宸怎会要你?”他如愿将她放下,俯身压住她,手粗鲁的抚着她嫩嫩的脸颊,讥笑:“你长得虽胜于殷灼颜,但你却不如她会取悦男人,改日本王要好好尝尝殷灼颜的味道!” “你卑鄙无耻!” 他掐上她的细颈:“现在领教领教本王的卑鄙无耻吧!早晚有一天,本王要你姐妹二人臣服于本王身下,向本王跪地求饶!” “哧,哧——”裂帛声起,罔顾她的哀吟,他粗暴的操纵着她,纤弱的手没机会阻止他,挣扎哀求时,剧烈的疼痛阵阵穿透她的心,她想哭,但是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她软瘫着不能动弹,濒临死亡的感觉铺天盖地袭来,终于昏厥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醒了,冷冷的晚风刺醒了她,借着林间影影绰绰的月光,她浑身哆嗦的捡起破碎不堪的衣裳穿在身上,她还是没有哭,镇静的辩着方向,直奔静心庐,双手推开房门,看着素净的青衣,泪眼朦胧,栽倒下去。 ———— 一股淡淡的茶香缭绕在鼻尖,沁人心脾,她幽幽睁开眼眸,缩了缩暖被下的身子,床前的简陋木桌上,缕缕热气自褐色的茶壶嘴中袅袅而出。 她环视房内,未见他的身影,微微的苦涩在唇舌之间游走,低眸看了一下自己,一身宽松的青衣,眼眶不禁一热。 隐隐听得脚步声,她迅速掖好被角,闭上眼睛。 极轻的推门声,轻微的脚步声近到榻前,似有清爽的气息拂过脸颊,在榻前顿了一下,摸索着,似又走到桌前,终掩门而去。 良久,她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枕边叠得整整齐齐的白衣,她双手支撑起酸痛的身子坐了起来,将白衣紧紧抱在怀里,嘤嘤哭泣起来,朦胧的眼眸瞥见桌上竹纸包裹着的东西,疑惑了一会,掀开被子,拖着身子近前,微颤着打开,她噗嗤一笑,竟是两个还带着点温热的馒头。 她咬咬唇,吸吸鼻子,拿起馒头就往嘴里塞,素来不爱吃馒头的她只觉口中的馒头香甜又柔软,塞了几口,倒了一杯茶咕噜咕噜往口中倒,不消一刻,两个馒头一点屑都不剩。 狼吞虎咽的她嘴角浮起丝笑,原来不用顾忌着别人的眼光真好! 她抖开白衣,暗下翻了个白眼,竟是简单的男装,轻哼一声,也未多想,换上白衣,对于她单薄的娇躯,这套男装略闲宽松,相对于那身青衣,合适了不少,高高挽起长发,俨然一瘦削男子。 她坐在桌前,清澈的眼眸漫上一层淡淡的伤:萧颂,我与你,恩断义绝! 许久,未见他回来,她不觉蹙眉,忽地豁然开朗,想来他是躲开了去,她喃喃自语:你是不想我太尴尬吗?是为了保存我仅有的自尊吗? ———— “涵旋——”赵淑慧红肿着双眼,牵着她的手:“你昨晚儿去何处了?我和你爹爹担心了一晚上!” 她笑笑:“娘,在朋友处待得晚了,便在他的处所歇下了!” 赵淑慧狐疑得打量着她:“涵旋,你可是去溱王府了?” 殷涵旋拍拍她的手:“娘,女儿怎会如此糊涂,您别忧心就是。爹爹可是在书房,我洗把脸跟爹陪个不是!” 她难受的掏出一方柔帕,直抹着眼泪。 “娘,出何事了?” 赵淑慧哽咽着:“你和你二哥都不想让我安生!” 她柔声细语哄了一下,赵淑慧方道出原委:“你二哥买了一处宅子,这两日想和谢翎搬过去,现在和你爹爹在书房呢!” “娘,这有何可操心的?”话甫出口,一个激灵:“是不是殷灼颜也一起住?二哥定是为了她买下宅子的!” 赵淑慧拍着腿:“娘担心的就是这个,你二哥成亲不过半个月,如今殷灼颜又出来搅局,还要住在一起,这可怎么办哪?” “二嫂呢?她不反对么?” “她能反对么?还不是你二哥说了算。殷家到底前世做了什么孽,要今生报在我的儿女身上。如今你毫无着落,你二哥虽成亲,又有殷灼颜作梗。我该如何是好?” 宅子?!她笑笑,极轻的叹了口气。 ———— 她狠狠瞪了他一眼,冷声道:“你走,我不要见你!你去找你的殷涵旋,去和她琴箫合奏,去和她卿卿我我!我不想见到你!” 姜澈为难的唤了一声:“灼颜——” 殷灼颜直起身推着他出房:“走啊!” “灼颜,你听我说!” “不必了!”萧泽冷着脸进了房,扫了姜澈一眼,不容分说牵过她的手:“灼颜,我们去骑马!” 殷灼颜提着裙摆,笑吟吟跟着他出了烟雨坊,独留姜澈揉着眉心,叹息不已。 “太子殿下为何又出宫?真的去骑马吗?把无影和兰心也带上,还有我二哥,我们去绸缎庄找二哥,再叫上谢翎!” 萧泽任她嘀嘀咕咕说着,直接抱着她上了马,策马而去。 她不满的埋怨着:“我要自己骑一匹马!” 萧泽坏坏一笑,收紧她腰间的手,加快速度奔向城外,不应她一声,她一阵无趣,怏怏闭了嘴。 他满足的吸取着她身上的那股幽香,伴着她时而冒出的低低醇醇的声音,极致的迷人,“驾”他喝了一声,直奔草原。 天,高旷、深蓝、浮云缱绻,令人心旷神怡,策马奔驰在草原上,一眼望不尽,千里秋色。他驰骋于秋阳的沉寂中,穿行于斑斓的画卷里,贪婪地触吸着她的清香,感受着透彻心扉的温馨与妖娆,他的灵魂似青鸟穿越暖阳,渐渐迷失。 他勒停马,扳过她的脸:“灼颜,告诉我,我要怎样才能和你在一起?” 她黯然垂眸:“你是太子,而我现在只是一个弃妇!” 萧泽拧眉:“殷灼颜,别跟我说这些无关痛痒的话,我只想听你一句,你愿不愿意跟了我?” 她嘴角漫起一丝苦笑,扶着马鞍下了马,垂头默默走着。 他翻下马,追上她:“只要你一句肯定,一切交给我,你不信我吗?” 她回眸一笑:“你为何对我那么好?我其实很惹人讨厌的,骄纵、任性、妄为、自私,我根本不配得到你的疼惜,我——!” 萧泽一臂环过她的腰,一手捂住她的唇,对上她褐色眼眸:“天边地角,人海苍茫,此生我心你属!” 殷灼颜默默看着他,苦涩的扯扯嘴角,为何当初偏偏入了瑨王府? 他缓缓放下手,低头,滚热的唇轻柔的印上红唇,他粗喘着气,一手滑向腰间,轻轻一扯。 “求你,别这样对我!”她别开脸,挡住他欲更进一步的手,她的心不想抗拒,但身子却不听使唤。 他平息着汹涌不已的暗流,良久,沉住气,轻轻拥她坐起,揽入怀中:“我会等你,等你愿意将自己交给我!” 嗯,她低低应了一声,她还需要时间,需要好好的理一理烦乱的思绪,只有穿过那层层的迷雾,她才辨得清方向!她抬起眼眸,直盯着他的下颌,有种莫名的心安,唇畔漾起淡淡的笑。 一双幽深的眼眸自远处望着相拥一起的两人,平静无波,似瞧着不相干的人,黑色面具极好掩住他的脸色,只留一丝高深莫测的气息,久久,眼底酝酿起了波涛,冷峻、阴霾。 他缓缓松开紧握的双拳,冷漠转身离去。 ———— 谢翎在烟雨坊侧院来回走着,一袭红衣翩然而入,她急急迎上去:“你终于回来了,你二哥在楼上房里!” “怎么了?”她不解。 “殷灼颜,你给我上来!” 谢翎尚未答话,一声狂吼破空而来,两人打了个寒颤,相视一眼,谢翎眨眨眼睛朝她暗使眼色。 殷灼颜深吸口气,提着裙摆拾梯而上,进了房,见殷潇庭冷着脸坐在桌前,莞尔一笑,趋身而前,双手柔柔的围住他的脖子:“是我惹二哥生气了吗?” 他收住心神,坚决不为她媚糯的声音所动,冷声问道:“你跟萧泽出去了?” “我们只是去骑马!二哥若不喜欢,下次我不和他出去就是!这样可好?”她微嘟起嘴,委屈道:“二哥别凶我了,我不喜欢你凶我!” 他终无法再绷着脸,牵上她的手,语重心长道:“灼颜,我只是不想你受到伤害。当初你奉旨嫁入瑨王府,我已觉得自己很窝囊,给不了你想要的,如今,我怎能再将你置于风口浪尖,怎能再让你受一点点委屈?” 她略俯身,脸颊蹭着他的头:“二哥,放心吧!我绝不会重蹈覆辙,你要相信我!” “不是二哥不信你,只是——” “二哥!”她脆声打断他:“宅子可是找好了,我们去看看如何?” 殷潇庭长舒口气,点了点头,起身反牵住她的手:“走吧,我们去看看宅子!” 谢翎见两人牵手而出,他的脸一扫盛怒,洋溢着笑意,心酸涩起来,殷灼颜一把牵过她的手:“我们看宅子去!” ———— “儿臣参见父皇!”萧泽恭敬行礼。 皇上随手翻着手中的书卷,睨了他一眼,慵懒道:“泽儿刚回宫?” 萧泽微收了一下眉头,如实禀报。 他微哼一声,扔下手中的书卷:“你出宫所为何事?” 萧泽深吸口气,直跪倒在地:“父皇,儿臣要纳殷灼颜为妃,请父皇恩准!” “果真是!”皇上冷哼一声,厉声道:“殷灼颜离开瑨王府不过几日,你竟想纳她为妃?!” “父皇,儿臣——” “住口!”他冷声打断:“你是大晋朝的储君,肩负着大晋朝的永盛繁荣,岂可因儿女私情遭人笑柄?” 他微握拳,垂下眼眸:“父皇教诲,儿臣谨记,儿臣告退!” 皇上叹了口气,摆摆手。 萧泽告退出了御书房,眼神愈发坚定,眸底深处绽放着闪亮的光,思及她甜醇的味道,嘴角轻翘,蜜意透心而出,怎么能舍了她,怎么能再舍了她,她就是他的魔障,而他,愿意为她背负所有罪业。 李从筠听得入殿的脚步声,立刻收敛裙摆莲步轻移,福身:“殿下!” 他淡淡嗯了一声。 她优雅挤出迷人笑容:“妾身炖了碗燕窝,请殿下尝尝!” 他瞥了一眼,摆摆手,直入内殿。 笑容僵硬在唇角,是不是你有了她,其他的都不再有意义,她示意燕红撤下燕窝,落魄的出了殿。明知覆水难收,却还想要去挽留,他收敛的温柔、酝酿的热烈只为了那一个妖娆的女子。 ———— 尤回躬身小心翼翼呈上一杯茶:“皇上——” 他烦躁的挥挥手。 “皇上,可是又在为殷灼颜之事烦忧?”尤回轻轻将茶盏推放到案前。 他叹了口气,托起茶盏,喝了口茶,又摇头放下茶盏:“那日是宸儿第一次当着朕的面,严词拒绝,朕当时还暗暗乐着,以为两人是小打小闹,一两天过去,也就没事了,哪知今日竟闹到这个田地!” “皇上,瑨王爷想来也是一时之气,过几天气消了,也就接瑨王妃回府了!” “哼!”他冷哼一声:“当日还振振有词的拒绝,一眨眼,又是休书,又是呈上牌牒,胡闹!简直是胡闹!” “皇上!”尤回近前两步,恭声道:“皇上圣明,瑨王爷的心思还能逃得过皇上的慧眼么?由他们慢慢折腾去,正合皇上心意!” “由他们那样折腾着好是好。”皇上侧头看了看尤回,沉吟了一下,点点头:“只是,太子那里,像是要惹麻烦,他表面上顺从朕,心里头怕是另有计较!” “只要皇上不动摇,太子殿下一时半刻也无可奈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7章 芳动人寰其二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飘逸的两字“暖香”映入眼帘,她撅起唇,轻哼了一声:“我不要他题的匾!” 殷潇庭握握她的手:“莫非你想让二哥上去拆了匾不成?二哥的字比姜澈的可是要逊色不少!走,进去看看!” 他暗叹了口气,急拉着她进了前院,免得她再咬住不放。 院中,双寿和兰心正指挥着几人来来往往的布置着,她咦了一声:“无影呢,怎么这两日未见他?” “我让无影去办事了!” 殷灼颜没有应声,举目环视左右,院落并不富丽堂皇、雍容华贵,却也幽雅素净,笑了一笑,柔柔看着他:“二哥,我累了,要睡一下!” 殷潇庭领她直入正房,她的双眸突地绽放亮彩,正房的布置与昔日她在惜影院的卧房无异,她欣喜的在房里打着转,最后喜滋滋的扑到他怀里:“是不是这里以后就归我了?” 他笑着点点头:“对二哥的安排可满意?” “我知道二哥最疼我了!”她乐悠悠的坐在红木大床上,两手拍着锦被,忽又皱眉站起身:“二哥,那你呢?” “不是要睡一下么?睡吧!” 她迟疑的看了他一下,爬上床,幽幽躺下,低低唤了一声:“二哥——” 殷潇庭趋前,为她掖好被角:“睡吧!” 轻轻阖上双眸,复又睁开,直盯着他:“你要陪着我!”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他肯定的允诺让她的心安定下来,不多时,沉沉睡去。 她的气息淡淡的起落,眸底的温柔瞬间遁去,遍布阴冷:萧凉宸,你对她所做的一切,我会为她讨回来! 甫出房,谢翎轻步近前:“她睡了吗?” 殷潇庭点点头:“一时仓促,只找到这个小宅,委屈你了,过些日子,我再寻个好地方,建座府邸如何?” 她环顾一眼四周,扯动唇角:“清幽宜人,好着的院落呢。只是相府那边——” “不必担心,我会处理好的!你看看有什么要添置的,只管告诉双寿,让他去置办即可!” 她点点头,低眸吞吐道:“你若一时周转不过来,我可以跟我爹爹要一些银两。” 殷潇庭忍不住轻笑出声,扬起眉:“你觉得我还需要与你要银子使不成?” “可是,这座宅子想必花了不少银两,你真的——” 他低头在她耳边咬了一句,谢翎不停的眨着眼睛,不敢相信他所说,待回过神来,他已走远,急急跟上他的脚步,拽着他的胳膊:“是真的吗?你为何从不跟我提及?我以为你只是在绸缎庄帮帮手而已,哪知道你是——” 她哼了一声,狠狠掐了他一下:“殷潇庭,你真可恶!” 殷潇庭有些无奈,揉揉胳膊:“本想过段时间才告诉你,怎知你却想跟你爹爹要银两!” 谢翎不满的白了他一眼,从怀里掏出一叠钱票,埋首轻声说道:“可是,我已经跟爹爹要了!” 他哭笑不得,直摇头,迈着大步而去,谢翎轻哼了一声,不悦的嘟囔:“谁让你不告诉我,我不过是担心你嘛!哪知道你富得流油嘛!可恶的殷潇庭!” ———— 是夜,厅中摆了一桌酒菜小贺迁新居之喜。 谢翎扫了一眼空着的三个位置,暗叹了口气,一早派人前往相府和将军府请人,皆没有一点回音,这注定是不被祝福的么?她看了看身旁的两人,全然没有焦躁和不安,似早已知结果,又或者,一直以来,他们承受着许多异样的目光,早已习之为然,不再介意,只遵循自己的心、自己的感觉。 也罢,既然已做决定,何必再无端伤神?想着,心舒畅了好一些! 兰心提着两香云楼差人送来的玉唇香,为三人一一倒酒。 三人相视一笑,举杯,一杯酒甫入口,双寿急急冲进来,直嚷道:“公子,不好了,不好了!” 谢翎瞪了他一眼:“你这冒冒失失的,都好着呢,有什么不好!” 双寿擦了把冷汗,侧头嘟喃了一句:“确实是不好了嘛!大事不好了!” 兰心轻哼了一声:“双寿,我看你是想挨板子了,让二公子赏你顿——” 后面的“板子”在瞥见翩然而进的人儿时,硬生生吞了回去,她咽咽口水,确实是不太好! 殷涵旋扫了一眼错愕的几人,盈盈一笑:“看来是刚开席,还不算太迟,二哥、二嫂别见怪。问绿、迎双,你们先让他们将箱子抬进来,用完膳再收拾一下!” 她款款入座,瞟了一眼兰心:“兰心,倒酒!” 兰心为难的看着面无表情的殷灼颜,猛眨着眼,殷潇庭深吸口气:“涵旋前来小贺迁新居之喜,真是难得,兰心,倒酒!” 兰心不情不愿的倒了一杯酒,殷灼颜闷闷的吃着,时不时狠瞪她一顿。 殷涵旋悠哉的啄着美酒,偶尔冒出一句无关痛痒的话,谢翎一旁陪笑着。 酒过三巡,殷涵旋幽幽看了三人一眼,淡淡道:“我也要住这里!” 僵默了一下,殷灼颜白了她一眼,咬牙切齿吐出两个字:“不准!” 她扬眉一笑,直看向殷潇庭:“二哥,我也要住这里!” 殷潇庭一时梗住,谢翎嘿嘿笑着:“三妹,这里地方小,怕委屈了三妹,你还是回府住吧!” 殷涵旋不紧不慢道:“二哥,我也是你妹妹,为何她可以住这里,我不能住这里。我要住这里,而且要住殷灼颜的房,睡她的床!” 几人下巴跌下,良久不能合拢,她鼓着脸颊,冷冷道:“我不准!” 殷涵旋毫不退让,扬起下巴:“二哥不是你一个人的!” 她腾的站起,一手重重拍在桌子上:“他是我的,就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谢翎着实吓了一跳,她强烈的占有欲更是让心头一颤。 又是一声重重的拍桌子,殷涵旋丝毫不示弱:“他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 两人恨恨的瞪着对方,彼此的狠洌目光足够将对方燃烧殆尽。 殷潇庭深吸口气,拉着殷灼颜坐下,握握她的手,稍微安抚着她,朝殷涵旋道:“涵旋,你到这里,二哥很高兴,只是,你住这里着实有些不便,你身子虚弱,得好好在府中养身体!” “二哥,你偏心,你一直就只疼她,不疼我,以后你给她的,我也要有。”殷涵旋连连质问。 “涵旋,你在胡闹什么?!”浑厚的声音自厅外传来,殷正良、赵淑慧、谢长青三人一脸严肃的进了大厅,赵淑慧拉着殷涵旋的胳膊:“好端端的,你又折腾什么?” 殷涵旋瞟了一眼气呼呼的殷灼颜:“爹、娘,我想好了,以后我要和二哥他们住一起!” 谢翎轻咳一声,脚踢了踢殷潇庭,他会意起身,恭请三人入座,谢翎朝兰心使了个眼色,兰心笑吟吟举起手中的酒壶:“香云楼的第一好酒玉唇香,丞相大人、夫人、谢将军,您们可得好好尝尝!” 僵硬的气氛总算缓和了一些,两道目光却仍是直直落在对方身上,直到席散。 一场你争我夺的战斗轰轰烈烈开始,殷涵旋借势拉拢了殷正良、赵淑慧和谢长青,轻而易举压制住殷潇庭和殷灼颜,高扬着头命问绿和迎双收拾去。 暖香馆的夜,热闹非凡,正房中两人的争斗未曾停息过,直到两人累得无力沉沉睡去。 殷潇庭看着床上不规矩躺着的两人,轻轻放下大红帘幔,轻吐口气,有好一段日子,他会很难熬。 “两个馒头!”一声娇媚的声音响起。 伙计应了一声,利索的包了两个馒头,递过去,细长的眼睛刹那扬溢着明媚光色:那是个极鲜妍的女子,精致的对襟秀衣,鲜艳的百褶红裙,红色飘带横系腰间,巧妙的打了几个环结,下垂至地;明媚的脸,嘴角斜勾着一丝笑,令人迷醉的眼柔柔的看着他。 伙计咽咽口水,难以想象的精致、艳光四射、蛊惑人心,周围似因她的淡笑而明亮起来。 她接过馒头,唤了声“兰心”,兰心摸出一个铜钱,闷声道:“给!” 他笑嘻嘻接过铜板,却舍不得移开目光。 “两个馒头!”又是一声娇软的声音。 伙计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目送着她款款离去的背影。 “两个馒头!”问绿粗喊了一声。 伙计回过神来,皱眉包了两个馒头,不经意抬头,倒吸口气,眼睛募地圆大:这是个极美貌的女子,一袭白裙,腰系浅蓝丝带,飘逸动人;眼眸溢着优雅浅淡的笑,像流淌着的温柔水波柔柔将人拥抱,让人沉醉。他倒吸口气,仿若天宫仙子偷下凡间。 唇角勾了一下,她接过馒头,问绿掷了一个铜钱,轻哼一声。 她亭亭立在街正中,娇俏转身,笑盈盈的看着一袭白衣的她,拿起手中的馒头就往口中塞,挑衅意味十足。 殷涵旋暗吸口气,手捂着馒头,见她一脸得意,闷闷的拿起馒头也往口中塞去。 一旁的谢翎无奈的拍拍额头,叹了口气,两人从早到晚,事事对着而行,殷涵旋偏偏要去招惹她,殷灼颜又不愿让一步,直将暖香馆折腾得人人避之犹恐不及。殷潇庭若在还好一些,压得住两人的气焰,他不在的话,她夹在中间,甚是为难,只能见线拆线、见招拆招,不然真担心两人会动起手来! “灼颜!”萧泽温润笑着上前,她的红衣太耀眼,即便是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亦是令人无法忽视,就那样锁住他的目光,困住他的心! 殷灼颜眉梢一勾,斜睨了殷涵旋一眼,笑着看着他,直接将手中剩下的一个馒头给他:“吃吗?” 萧泽嘴角轻扬:“你给的,就算是毒药,我也吃!” 殷涵旋微咬唇,手中的那个馒头毫无着落让她一阵闷结,微侧身,递给问绿:“吃!” 问绿怏怏的接过馒头,愁苦着脸往嘴里塞。 殷灼颜轻哼一声:“我们去骑马吧!” 萧泽轻点头,扬手召来莫轻寒,瞟了一眼不远处的酒楼,淡声道:“去骑马!” 殷涵旋望着扬长而去的几人,轻跺了一下脚,轻吸口气:“问绿,去碧慈寺!” “怎么我才是被忽视的人呢?”谢翎望着一左一右离去的两人,叹了口气,左右再瞧了几眼,忙跟上殷灼颜的脚步。 二楼喝酒的他见状,忍俊不住,无视对面阴沉的脸,轻笑出声:“一个如火,一个如水,水火不容的两人凑到一块,偏偏又是惹人注意的主,这天下该有多少男子为她二人神魂颠倒!” 他抿了口酒,想要收回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却怎也拽不回,她的笑仿似在嘲弄着他,讽刺着他,冷冷的,而后漫过心尖,蔚然成冰,原来一切在她眼中都是那么不值一提! “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一旦她入宫,将难以挽回。”见他直盯着杯中酒,文季遥叹了口气,微摇头,凉气十足:“也是,覆水难收,新欢敷旧伤不失为一种选择,不妨考虑一下相府三千金,当初她可是名正言顺的瑨王妃。兜兜转转还是回到最初,真是天意难违啊!” 他没应声,一口饮尽杯中的酒,冷然离去。 文季遥笑着摇了摇头,斟了杯酒,殷灼颜离开瑨王府不到十日,整个洛京已闹得沸沸扬扬,而掀起这场风波的两人却似事不关己,一个仍悠然自在,一个偏沉默寡言。他直盯着红衣消失的方向,长此以往,洛京将不止是沸沸扬扬那么简单,只怕要掀起腥风血雨! ———— “你为何要住到暖香馆?” 她不答反问:“她和太子殿下骑马去了,你不担心吗?” 他的眼神暗了一下:“回相府吧,暖香馆不适合你!” “暖香馆并非不适合我,而是你有私心,你和二哥一样,处处只想着殷灼颜,只想把最好的给她!别再说得冠冕堂皇!”殷涵旋轻嗤一声:“你既然放不下她,为何不去找她?” 姜澈轻吐口气,他又何尝不想呢? “你找过她?她赶你走了?”她紧盯着他的脸,轻笑:“一个多情,一个寡情,姜公子为何要死守着一份不能成全的情呢?” “她现在很脆弱,她不过是在强颜欢笑而已,我不想逼她,不想让她为难,也请你别逼她、别伤她,否则,我不会轻易饶你!” 殷涵旋紧咬贝齿:“我只是想要和她一样的宠爱而已!” “要想得到,自己必先付出!”他缓步而去,留她一人独对林间青翠。 身后脚步声渐进,一双健臂环上她的腰,她的身子颤抖起来,强定住神,她冷声道:“放开我!” 萧颂冷酷一笑:“本王只需一句话,就可以杀了姜澈!” “溱王爷高高在上,视人命为草芥,不知溱王爷何日想对我下手呢?我不过是一个弱女子,溱王爷又何必苦苦相逼呢?” 他收紧双手:“若你要的本王可以给你呢?!” 她怔了一怔,摇头苦笑:“王爷何必勉强?若王爷高兴,尽管要了姜澈的性命,一心属意殷灼颜的男人,我可不稀罕!” 萧颂放开她,讥讪道:“殷家的女人确实不简单,招摇过市,你们不会想让洛京的男人都拜倒在你们的脚下么?不过你与殷灼颜斗气的模样,本王甚是喜欢,娇憨至极,让人无法拒绝!” 殷涵旋漠然转身,柳眉蹙起:“想来朝中平和,大晋朝安定,不然怎会先有太子出宫,后有溱王爷离府。” 他微眯着眼,摇头笑笑:“本王也是想不到,太子竟对殷灼颜如此上心。想来你还不知道,你们所住的暖香馆外处处有他的人,你们的一举一动,他了如指掌!” 她一阵狐疑,募地嫣然一笑:“不知溱王爷的人又隐藏在暖香馆外的何处呢?王爷是想保护她还是想劫了她呢?小小的一座宅子劳动当朝太子殿下和溱王爷的大驾,不愧是风水宝地,二哥选的处所真是极品!” 他轻佻的抬起她的下巴:“你确实聪明!你想本王保护殷灼颜还是劫了她?” 殷涵旋扫开他的手,倩笑不已:“随溱王爷的意,不过我不妨提醒一下溱王爷,殷灼颜可不是好惹的主,王爷未必能驯服她!” “你太抬举她了吧!本王若真心想要,岂有得不了的手?如今她已不再是瑨王妃,少了瑨王妃的身份,你二哥怎能保她周全?” “莫非溱王爷想跟太子殿下抢女人?” “时机未到!”萧颂哈哈一笑,背负着双手离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8章 芳动人寰其三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殷潇庭进了院内,见谢翎和殷涵旋在院中静默坐着,一阵纳闷:“灼颜呢?” 殷涵旋眼眸转了一转:“在房里,爹爹来过,在厅里跟她说了好一阵话,然后她就杵在房里不肯出来!” 谢翎微摇摇头:“她不让我们进去,一人待在房里两个时辰了。” 殷潇庭深吸了口气,上前敲门:“灼颜,是我,让我进去!灼颜——” 好一阵柔语哄着,她打开门,扑到他怀里,热泪刹那打湿他衣衫,他柔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爹爹说了一些伤你的话,别往心里去,好吗?” “二哥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坏,他是太子,我不该因自己的私欲毁了他,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二哥,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殷潇庭轻拍着她的背,轻声抚慰着:“告诉我,爹爹跟你说什么了?” 她抬起泪眸,犹豫的看了他一下,摇摇头。 殷潇庭轻呼口气,她不愿说,自己未必不能揣摩出个大概,萧泽是太子,她如今的身份遭人所忌,身为当朝丞相的爹爹又怎能不过问?眼底掠过丝光芒,他捧起她的脸:“灼颜!萧泽是太子,他胸怀的是天下百姓,我们不能——” “二哥也这么觉得么?”她哑着声音打断他。 他嘴角的肌肉极轻的颤动了一下,肯定的点点头,他不能、不想给她留任何希望,不管萧泽对她是怎样的情,他绝不让她与萧家的人再有任何关系。 “可是,我不讨厌他,和他在一起我觉得很自在、很舒服,而且他对我很好!” “灼颜!”他沉下脸,声音严厉起来:“你不讨厌他,并不意味着要和他一起,如果你真的为他着想,就别给他任何机会,他是太子,是未来的皇上,而且他已有太子妃,是未来的皇后,你还要将自己搀和进去吗?还要再将自己弄得伤痕累累吗?” 她低下头,双手紧攥着他的衣裳,不出一声。 “听二哥的好么?” 殷灼颜轻应了一声,复又抬头:“可是——” “没有可是!”他冷冷的打断她:“莫非你连我都不信?” 她委屈得眼泪又直掉,断断继继道:“可,可是你,你凶我!” 他深吸口气,心疼的将她拥进怀里,温声道:“是二哥不好,二哥绝不再凶你了!累了么,睡一下吧,二哥陪着你,可好?” 她应了一声,随他进房。 谢翎望着掩上的房门,眼神呆滞了一下,他确实待自己真心,也很疼惜自己,但如他所说,在他心中,她永远都是第一位,他最疼最爱的都是她,是沉淀了多年的疼爱,哪怕自己穷尽一生亦是无法胜出。 她唯一庆幸的是,他不虚伪,他坦诚他的感觉、坦诚他的心思,因而,她选择接纳,这样,她已很满足,而且,她不会后悔。 她起身,不经意对上一双探究的美眸,微微一笑:“涵旋,晚膳想吃些什么,我让厨房准备准备!” 殷涵旋浅浅一笑,瞥了眼房门:“嫂子做主就好!” ———— 她睁大眼睛,默默看着大红帐幔,良久不能入睡,侧眸瞥了殷灼颜一眼,闭着眼睛,似已睡去,不由轻叹了口气。 “你不是一直想成为瑨王妃吗?现在不正是你的极好机会么,为何还要挤在这里?”她启唇冷冷问道。 突如其来的质问着实吓了她一跳,殷涵旋轻哼一声:“若当初我入了瑨王府,你是会与姜澈远走高飞还是愿意成为萧泽的妃子?” “不论哪个选择,都比入瑨王府好!” 她轻闭双眸:“现在呢?你愿意跟了姜澈或是萧泽?” 见沉默不语,殷涵旋嘴角微扬:“或者你仍想回到萧凉宸身边,做他的王妃?” “别跟我提他!”她腾腾起身,披了件衣服一言不发的出了房。 殷涵旋翻了个身,她很确定,现在的自己,不再想成为瑨王妃,对溱王妃的期盼越来越小,她想找个真心相待的人,贫穷也罢富贵也罢,偏偏是极好笑,当她这么想的时候,姜澈丰神清秀的脸跃然而现。 她苦涩一笑,姜澈一心在殷灼颜身上,他的深情只为她。 转念想着,萧颂的话语又涌上心头,他真的能给自己所想要的吗?或者又只是他的一个手段?那一天,在残忍的对她后,无情的将她留在夜里的林间。她真的能信他吗?那时不是已决定了么,她还能去期盼什么? 久久不见她回房,殷涵旋叹了口气,眼皮沉重起来,不自觉睡了过去。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掀开被子,她瞬间清醒。 殷灼颜朝她嘘了一声,拽着困意浓厚的她起身,她不满的甩开手:“你想干什么?” “暖香馆外有人鬼鬼祟祟的!”她小声的说道。 殷涵旋美目白了她一眼,重新倒在床上,拉上被子:“我早知道,是萧泽和萧颂的人!” 殷灼颜紧盯着她:“你如何知道的?” “萧颂说的!”话吐出口,暗恼,一时没防备,说了出来。 殷灼颜只是看了她几眼,没吱一声,爬上床躺下,闭上眼眸,许久不能入睡,闷闷的起身,推了推假寐的殷涵旋:“我们去教训他们!” 她猛眨了几下眼睛:“怎么教训他们?” 殷灼颜眼底闪过一丝鄙夷:“你照我说得做!” 殷涵旋暗堵着气,想着她不会轻易罢休,怏怏的起身披衣:“要不要叫上二哥?” 又是狠狠的一记白眼:“怎么不知道你这么没用?怕死就别去!” 殷涵旋轻哼了一声,见她从梳妆台的木盒中取出两个小瓷瓶,纳闷着,殷灼颜费了些口水,终于让她明白销魂散的用处以及使用技巧。 两人偷偷摸摸到了大门后,殷灼颜朝她使了个眼色,她深吸口气,不情愿的推开大门,拔腿就跑,直呼:“救命啊,救命啊!” 凄厉的喊声让隐藏在暖香馆周围的昏昏欲睡的人打了一个寒颤,顾不得多想,呼呼冲出,两队人马对视一眼,杵了一下,二话不说,赤手空拳动起手来。 殷涵旋停住脚步,猛吸了几口气,缓缓转身,佯装惊恐的喊道:“在门后,门后有人!” 果然,只见三人直冲大门,甫一近前,一些粉末迎面扑来,哀嚎声痛彻街头巷尾。殷涵旋睁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摸摸手中的小瓷瓶,轻步朝呆愣着的几人走去。 几人莫名的看着笑意嫣然的她,心闹的慌,但见她手一扬,似有粉末落在身上,随即,沾有粉末的肌肤痛痒难忍,失控的乱抓着。 殷灼颜笑吟吟的出了大门,扫了一眼倒地哀嚎不已的人:“管你们是谁,让我再看到你们鬼鬼祟祟的在暖香馆附近,我砍了你们的脑袋,挂到城墙上曝晒!” 殷潇庭、谢翎几人闻声而来,有些目瞪口呆,独她,无辜的笑着。 谢翎咽咽口水:“他们怎么了?” 她浅浅伸伸懒腰,打了个哈欠,指向仍在不可思议中的殷涵旋:“她知道。” 殷涵旋抽动嘴角走到几人面前,干咳一声,更是无辜:“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了?” 谢翎咋舌,疑惑的看向殷潇庭,殷潇庭嘴角轻扬,冷冽的目光扫过痛苦哀嚎的人,喝道:“滚,再见你们要了你们的命!” 两队人马跌跌撞撞相互搀扶着离去。 ———— “没有的东西!滚——” 一声狂吼,一身疼痛的几人如获大赦,迅速的退了下去。 铁良瞄了一眼他难看的脸色:“王爷,属下再派些人去监视暖香馆!” 萧颂冷沉着眼,抬手制止他:“不可,如今已与他的人动手,本王那痴情的皇兄定不会善罢甘休。撤回所有监视暖香馆的人,再行商议!” “属下遵命!” 他轻笑,不愧是姐妹,手段还真不少,本就是招惹男人的主,再耍些心机,天下还有何人是她们的对手?殷涵旋、殷灼颜,本王对你们是越来越欣赏了! ———— 晴朗的天空湛蓝深远,东升的太阳浮出寂静的草原尽头,散落着柔和的光晕,舒展在云端。她肆意的躺在草原上,感受着阳光的温暖、吸取着青草的气息、注视着缭绕的浮云、聆听着瑟瑟的风声。 一袭红衣翩翩而至,轻轻在她身边躺下:“骑马吗?” 她幽幽闭上眼眸,淡淡道:“不骑!” 他一手支撑着头侧身凝视着她的脸:柔柔的红唇、婉约的秀眉、俏媚的净眸、直挺的琼鼻,无处不得宜,勾人摄魂,一举一动,尽蕴风华。浅笑也罢,蹙眉也罢,令人心波荡、人迷醉。 想起莫轻寒的禀报,嘴畔勾起浓浓的笑意,他缓缓低头,轻轻覆上她的唇,她的两手迅速的抵住他的胸膛。 他微皱眉:“灼颜——” 殷灼颜推开他,坐起身,冷声道:“太子殿下请回吧!” “灼颜,怎么了?” 她的脸严肃而认真,一字一顿道:“那天你问我,愿不愿意跟了你,如今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太子殿下,我不愿意!” 不愿意!三个字轰的一声在他脑中盘旋,他摇摇头,声音尽是疑惑:“你现在跟我说这些话吗?你为何这样对我?” 殷灼颜低垂着眼眸:“那天,我很想很想告诉你我的答案,但是我控制不了自己把你当成他,我不想骗你,更不想骗自己。” 他苦笑,踉踉跄跄起身:“你把我当成他!?你竟然把我当成他?!” 她轻轻笑了,柔柔的看着他:“太子殿下生气了?” 她默默承受着他的疯狂,直到滚烫的唇离开她红肿的唇袭向她脖颈,她缓缓闭上眼睛,清冷道:“太子殿下可以要了我的人,却永远得不到我的心!” 他黯然停住,他要,他要她的心,他懊恼的坐起身,温柔的拉上她的衣襟,系好腰带,手指摩挲着她的脸,眼底尽是歉意:“灼颜,对不起,我不会再这样对你!我愿意等,我等你!不管你心中的人是萧凉宸或是姜澈,我等,只求你别将我拒之于千里之外!” 她苦涩的扯扯嘴角:“太子殿下为何如此执着?不管殿下如何想,我一直当殿下是大哥,现在是,以后都是,一直是,因此我才如此诚实的告诉殿下事实。如果我曾经带给殿下一些困扰,请殿下忘了吧!” 大哥?他落寞的站起,明媚的阳光洒满他的红衣,愈发贵气逼人,惨白的脸渗透着的浓浓失意却无法遮掩。 他背负着双手,远眺草原尽头,久久,方道:“灼颜,有些事不是说忘就能忘的,是刻进了心髓。我给你时间,三年后,如果你不能幸福,到我身边来,请让我给你幸福!” 他转身定定看着她:“灼颜,答应我!” 她迟疑了一下,点点头:“也请殿下答应我,别为难自己,好好珍惜殿下所拥有的!” 他优雅的伸出手:“灼颜,最想拥有的只有你!” “殿下回宫吧,顺道撤了暖香馆的侍卫,还真不习惯日夜被人盯着。我多留些时候,晚些回去!” 他涩涩的点了点头。 望着他骑马远去的背影,她手抚上唇,对不起,你是太子,是大晋朝的储君,而我,只是弃妇,注定,今生你我形同陌路。 她默默躺下,数着天上的流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9章 芳动人寰其四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数着,数着,眼前的光亮被挡住了一大半,她不悦的蹙起眉,迷晃的眼睛看清来人后嘴角硬是挤出一丝笑。 凌厉的目光穿透前额凌乱的黑发落在她红肿的唇上,似感觉到他的目光,她尴尬的想遮掩,一时又不知如何掩饰,索性起身坐起,头低埋而下,声音低得可怜:“你怎么在这?” 他微握拳,单膝蹲下,手指勾起她的下巴,直盯着她低垂的眼眸:“他欺负你了?” 殷灼颜扫开他的手,别过头,闷声道:“没有!” 他深吸口气:“我看见了!” 她的脸霎时红得慌,嗫嚅道:“不是你看到那样,他是君子!” “君子?!”他冷哼一声,在你眼里谁才不是君子? 她苦涩一笑:“只是,有太多不得已!” 他拧眉,侧身坐下,酸酸问道:“他是你的心上人?” 她低低叹了口气,他生于帝王之家,有他一生的使命,肩负着大晋朝,而自己,唯一能做的是远离他,他的三年期限,永不会让它实现,她亲手埋葬着他的情,她要不起,这样的她要不起。 募地她抬头嫣然一笑:“他休了我,给了我八十二两,像对个青楼女子般打发我走了。八十二两,买一壶玉唇香绰绰有余,不如我请你喝酒如何,花光他的八十二两,我不要他的银子,用着寒心!” 他的眼眸深沉下去:“你不难过?!” 殷灼颜一个劲的摇头:“若我真的难过,我会很可怜自己,被人看得如此低贱还要为他难过,我做不到!从一开始已知道的结局,我该庆幸的是,这一天来得不是太迟。可惜我的大妖和小妖,如今还下落不明,明日一定要捎个信让林婉帮我留意留意。” 他暗笑自己,一切被她轻而易举的抹杀,现在他还在期待些什么呢? “你真的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 她嘴角轻勾:“或许曾经有那么一些时候,有一些喜欢吧,只是,如今什么都不剩,自始至终我只是他的一个玩物而已,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谁让我如此低微呢?!” “如果他要你回到他身边,你会答应吗?” “会!”她高深莫测的笑着,丝毫没注意到他眼底涌起的波涛,顿了一下,淡若秋风道:“除非我死!” 他幽幽望着天际,心沉沉浮浮,恨自己管不住脚来到她身边,一切已经结束,他缓缓站起身,迈开脚步,两步,停下:“你对我呢?在你心里我又是怎样的一个人?” 她倩笑:“你是个好人,我喜欢你!” 他忽略她含糊的前半句,沉浸于后半句中,而她接下来的一句深深打击到他:“只要不讨厌我的人,我都喜欢!” “我要回去了,否则那个妖孽又在我二哥跟前咬耳朵了。”她起身,拍拍衣服上的草屑:“真搞不懂她在想些什么,惹恼我了,让她也尝尝我的销魂散。” 她小声嘟喃着,往一旁的马走去,敏捷的翻上马,四周扫了一眼,慢慢驱马到他身边:“要不要一起回去?” 他微摇头,殷灼颜顿了一下:“明日你会在竹林吗?我去找你,请你喝酒!” 他终于没说出拒绝的话,望着马背上飘逸的红色背影,心头复杂不明。 清风撩过竹林,似弹奏着一曲隽永的琴曲;脆竹随风摇曳,仿若一位位亭亭玉立的女子翩翩起舞。踌躇的脚步沿着通逸的小径往竹林深处而去,近前竹屋,一袭红衣醉卧竹屋阶前,一个酒坛歪在身旁,喃喃自语着。他挺拔的立着,微合上双眼,几欲转身,终迈开脚步,缓缓走向她。 双眸眯开一条缝,醉意沉沉,她痴痴笑着:“我等,等你好,好久,酒,我,我喝光,都喝光了!” 他单膝蹲下身,抬起她的下巴,醉酒的容颜似朵妖媚的桃花,迷离的眸浓溢着千丝风韵,抵不住蛊惑,拇指不由的轻轻摩挲着她的下巴,冷不防,她张开就咬。他拧紧眉,暗咒了一声,扳开她的脸,只见拇指根处又是深深的牙印。 他拽起她的胳膊,想拎她起身,她借着酒劲直接埋首在他怀里,喋喋不休的说着。 深叹了口气,他无奈坐下,任由她像只猫般蹭在怀中,她含糊不清的嘀咕着,依稀辨得几句:“你是坏蛋……萧凉宸是天下最卑鄙无耻的人……杀了他” 暖香在怀,时而不安分扭动一下,枉她怎样指责、怎样念叨着自己的不是,沉寂多日的炙火窜燃而起,他深吸口气,手指柔柔的抚着她的红唇,横抱起不安分的她,直入竹屋内。 置她横卧于竹床上,摊开红衣,肌肤一接触到冰冷的竹床,她呜咽一声,不觉缩了缩身子。 他凝视着泛着清艳光泽的妖娆身躯,丝丝缠绵寸寸销魂,低叹口气,俯下头,满满的覆住她的唇,像感觉到他的企图,无力的双手迷乱的推开着他,他岿然不动,直接将她控在身下。 他熟练的操控着她,迷散她的抗拒,蛊惑她的心神,满意的听她浅浅吟哦而出,温和婉转的律动。 竹屋内,雨意云情、春色绚烂,撩人之音,依稀耳中;竹屋外,剑拔弩张、杀气腾腾,风声、竹叶的唰唰声,低缓诡秘萦绕耳际。 常笑手握长剑抱胸而立,面无表情,低眸注视着地上枯黄的竹叶,缓缓吐出一句:“你不是我的对手!” “让开!”无影横眉怒目吼道。 他冷嗤一声:“不解风情!” 无影紧握手中长剑,猛的斜劈过去,常笑斜身左窜,悠然闪在一旁,长剑劈向竹杆,竹节噼剥做声,无影眼一沉,竟不容情,呼的一声,迅速返身,迎面劈去。 常笑腾的跃起身,脚尖横抵竹杆,退出几步远,身子打了一个旋转,利剑出鞘,冷冷推到。 无影暗叫不妙,正待急退闪躲,其势已是不及,眼见剑锋迫近,急忙头一低,持剑横抵,同时右腿直踹出去。 常笑料不到危急之时他仍然反击,目露赞赏之色,灵活跃起,脚尖垫上无影的长剑,顺势跃上竹杆,竹叶纷纷而落,他向后跃出了七八步,从容站定,扬眉:“确实有两下子!” 无影暗中惊叹他的身手,怒声质问:“把她交出来!” 常笑微摇头:“我没那个胆子在此时闯进去,也,绝不允许你去打扰。你唯一该后悔的是,未在他到来之前带走她;现在,你带不走她!” 无影直直倒吸口气:“你一直在这?” 他冷笑了一声,不答。 “你们到底是何人?”想到这几日他一直埋伏在竹林,只为查出云逸的身份,见她独自一人喝酒,也未曾多想,不料,一袭黑衣翩翩而来,他再也来不及带走她!一个身份诡异,从未以真面目示人;一个身手极好,气宇轩昂却又神出鬼没,最令他忧心的是身份诡异的他因何要接近她? 常笑斜睨了他一眼:“公平交易如何?你告诉我你的身份,我告诉你我的身份!” 无影冷哼一声,手中的长剑不死心的攻上去,常笑摇摇头,边闪躲边道:“我乐意奉陪到底,但非此时此刻,惹恼了屋内的他,我可不好过,得罪!” “得罪”二字一出,他反守为攻,黑影似箭般向无影冲去。 ———— 他紧紧抱着她,邪邪笑着咬上她的耳垂:“小野猫,你又咬我了!” 她无意识的“嗯”了一声,脸颊贴着他的胸膛,他怡然不已,唇蹭着她的脖颈,手不安分的游荡在她的后背,迟疑了一下,伸手扯上外衫,覆住两人。 她浅浅的呼吸平稳升落,他深吸口气,畅然后是无法忽视的事实,如今的他该怎样面对她? 竹叶的清香,随风掠过鼻尖,顺窗望去,满眼青绿,几缕阳光明晃晃洒落窗边。竹林里透出来的沉寂,让他的心静下来,静下来,冰冷的手指滑过她的脸,他坦然笑笑,无论出于何目的,无论因何缘由,他不会放开她。 他起身,收拾了一下出了竹屋,即便再酣然,他也未曾忽略竹屋外的打斗声,他不为所动,一味索取她的甜美,因为他相信跟随他多年的常笑。 “庄主!”常笑微低头。 无影愤恨的盯着他,诡异的黑色面具,依然掩饰不住似曾相识的感觉,他不解的皱起眉:“我是不是认识你?” 他半挑眉,不语,目光游离的落在他身上的绳索上,警告道:“她是我的女人,你,别多管闲事!” 无影晃了晃头,微闭上眼睛,为何这句话如此熟悉,似在哪里听过,是他听过的,是在,是在—— 他募地睁开眼睛,直盯着他:一身黑衣,黑色面具,披散着头发,不,不是这些,他似曾相识的是,他似曾相识的是,他的脑袋轰隆作响,那似曾相识的感觉,不是别的,是他身上的气势,睥睨天下的傲然霸气。 无影苦笑着摇头:“原来是你!原来是你!那么明显的事实摆在我眼前,我如今才看清!” “你知道我是谁?” 无影自嘲道:“你曾对我说过同样的一句话,不是吗?她是你的女人,她是你的女人!” “是吗?”他淡淡道,声音不再低沉暗哑,眼底杀气顿起。 无影大嚷道:“可是,你为何要这样对她?为何将她玩弄于股掌之间?为何在那样伤她后又不放过她?你到底想要怎样?” 他唇角勾起一丝阴沉的笑:“你没资格过问!” 那游移的笑让他浑身冷意顿起,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你要杀我?” “知道我身份的人,一是我的人,二是不能再开口的人!你来历不明,不会成为我的人!”他顿了顿,沉声道:“那么,你只能是不能再开口的人,而,不能再开口的人只有一种!” “她若知道你杀我,绝不会放过你!”无影咬牙切齿的大声嘶嚎道,不是怒不可遏,而是最后的挣扎,希望竹屋里的她可以听见。 他轻吐口气,嘲弄的撇撇嘴角,回眸看了眼竹屋:“她不会知道的!” “不,她会知道的!”这次是愠怒的反驳,依然提高声音:“只需再给些时间,她定猜得出你的身份,她会知道你杀了我的。而且,怀疑你身份的不止一人!” “你是说殷潇庭?!是他派你来的?”他轻摇头,早该想到,殷潇庭迟早要弄清自己的身份,以他对她的在乎,岂会由不明不白的人留在她身边。他漠然转身,挑了挑眉:“殷潇庭怀疑又如何?在我眼中,他不足为惧!常笑,动手!” 无影冷冷看着他,无一丝惧色,募地仰天长啸。 “别做临死的挣扎了,她喝醉了酒,一时半刻醒不来!” 手一挥,常笑提剑缓步上前,剑尖直指他的胸膛。 “不是临死的挣扎,只是觉得你很可怜,可怜到要以这种方式留住她。”无影轻嗤一声:“即便你得到她的人又如何?以你的这种为人,是永远打动不了她的,你永远得不到她的心!” 他折转过身,深邃的目光紧紧盯着无影:“凭这句话,我可以让你死上几次!” “我不怕死,至少我死得光明磊落,不像有一些人,如此虚伪!” “如果你够光明磊落,为何埋藏你的过去?” 冷冷的质问,无影吐不出一句话反驳,嘴角微扬,以他的身份,能容自己留在她身边,毫无疑问,必定会彻查自己的过去,不然,便是有十足的把握,自己对任何人构不成威胁!他闭上眼睛:“动手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0章 芳动人寰其五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噗通,一声闷沉声响起,随之,一声痛吟而出,他嘴角微上翘,回头瞟了竹屋一眼,折身往竹屋而去。 周身的痛令她酒醒了大半,瞥见自己不着存缕,拼命眨着眼睛,回想着发生了何事。竹屋门吱呀一声打开,抬眸见挺拔的黑影立在门前,怔了一下,慌乱的扯过衣衫欲遮掩撩人的春色:“出去!” 他不退反进,悠然自得的背对着她坐在桌前:“又不是没看过!” 她羞愧难当,强提着精神,忙乱穿着衣服:“你对我做什么了?” 他扬眉:“怎么不问我,你对我做什么了?” 殷灼颜愣了一愣,侧头嗫嚅道:“我对你做了什么?” “你引诱了我!”他脸不红心不跳,言之凿凿般。 她双手掩面,抱膝坐在床前,不敢相信他所说:“我怎么会,我,我,我不会的!我不会——”,后面的几个字她硬是无法说出口。 “莫非,你自己做过的事还想否认不成?” 她从手指缝隙偷偷瞥了他挺直的背影一眼,扯扯嘴角,低声道:“我喝醉了!” “喝醉也罢,那已成事实!”他挑挑眉:“反正你夫君已休了你,而你我又已不止一次有肌肤之亲,不如跟了我!” 殷灼颜缩了缩身子,岔开话题,低声问道:“我好像听见了无影的声音,你看见他了吗?” “没有!”他干脆利落答道。 她低眸不语,良久,吐出一句:“我不是故意引诱你的!” 他顿了一下,强抑制笑出声的冲动,听她呢喃道:“能,能不能忘了这件事?你尚未成亲,能找到一个温柔体贴的女子相守一生,我又骄纵又任性又自私又妄为,而且又是一个弃妇,怎能委屈了你?” “不委屈!” 殷灼颜腾的站起,借着仅剩的酒劲,气呼呼嚷道:“你不委屈我委屈,你明知我喝醉酒还对我——,你们一个个就会欺负我,从不尊重我的想法,只会羞辱我!我再也不要理你们了!” 她欲夺门而出,识破她的想法,他手一伸,轻轻一扯,带入怀里,两行晶莹让他再次无所适从,只能由她任性的捶打着他的胸膛。 一种熟悉感渐渐将她环绕,她缓下双拳,吸吸鼻子,平息着心神,清爽的香气拂过鼻尖,她的身子轻颤起来,淡香中夹着清凉迷人的芬芳。她微微收紧拳,心若寒冰,是她的错觉吗? 他的怀抱,他的气息—— 她倏然抬手,勾下他的脖子,红唇印上他的唇,滑入、勾缠。 突如其来的热情让他无处可避,情不自禁的吮上她的温软,忽视了紧闭的双眸滑下的两行泪,直到她颤抖得越来越厉害,他离开她的唇,疑惑的看着泪流满面的她:“怎么了?” 她深吸口气,直盯着清毅的下颌,是如此的熟悉又是如此的陌生,她不敢再抬眸看他的眼,怕会全然崩溃,只是凄冷的笑了。 眼泪和笑,诡异之极,她想就这样离开,却忍不住要去证实,沙声问道:“那次我中了殷涵旋的媚药,那个人是不是你?” 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他轻皱眉,迟疑的答了声是。 她踉踉跄跄的往后退,黯然跌坐在绿藤软卧椅上,蜷缩着身子,抑制着身上渐渐扩散的颤抖,幽幽抬眸看向他,他所站之处背着光,看不清他的面容,却更加确定他的身姿,嘴角轻撇,挂着浓浓的嘲讽,如此昭然,怎会现在才发觉? “你为何要这样对我?” 仿若只是不经意的问出口,他的心紧了一紧,看了她一眼,轻吸了口气,幽幽坐下:“你怎么知道的?” 如同得到他的亲口承认,心如刀割,她笑了,轻轻笑了:“如今我是该称呼你为侠士云逸还是瑨王爷呢?” 他微握拳,如无影所说,只需再给她一些时间,她定猜得出自己的身份,确实如此,只是料不到如此快,快得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瑨王爷是否一直在满意的欣赏着我的笑话呢?曾以为自己很聪明,不想到头来,发现最傻、最可怜的那个人是自己!” 嘴角的肌肉颤动了一下,他艰难的吐出一句:“跟我回府!” 唇角尝到一种苦涩,她略一翻身,静静望着窗外,往事历历再现,恍然如一梦,良久,她缓慢起身,若无其事道:“我要回去了,晚了二哥会担心的。” 迟疑了一下,他没有阻止她离去的脚步,从未想过,身份揭露时该如何面对,望着那抹红色渐行渐远,他什么都做不了,幽幽闭上眼睛,睁眸叹了口气,直奔竹屋外,唤了一声:“常笑!” 常笑应声挟着无影而出。 他冷冷扫了无影一眼:“本王念你是个汉子,今日且饶你一命,即刻护送她回城!” 身上的绳索应声而解,无影咬牙切齿,紧握拳,滞了一下,疾奔而去。 “王爷!”常笑疑惑的唤了声,如今他的身份被揭穿,一旦泄露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他缓缓吐了口气,摘下黑色面具,冷俊的脸挂着一丝忧郁,侧头看了常笑一眼,冷冷道:“别动她的心思!” “属下不敢!”常笑单膝跪在他面前,眉头锁得更紧:“属下斗胆,请王爷——” “不必多说!”他厉声打断,冷然离去。 ———— 她搂着他的脖子,静静的坐在他怀里,不出一声。殷潇庭默默的拥着她,他知道,每当她这样撒娇的倚着他时,她总是很难过,很难过。 她,终于睡去,抱起她置于床上,盖好被子,理理她散落的长发:“乖,睡吧,醒来后就不痛了!” 他掩上门,谢翎蹑步近前,低声问道:“怎么了?” 她回来后脸上平静的让人心慌,眼神空洞得让人心痛,只是静静的搂住他,一言不发,来不及问她何事,殷潇庭示意噤声,直接抱着她进房。 殷潇庭眼一沉,径直将院中静默不语的无影唤进书房。 谢翎轻吐口气,他真的很疼她,也很了解她。 殷涵旋不满的瞥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轻哼了一声:“撒娇的本事天下一流!” 谢翎未吭声,静静坐在一旁,她的这般模样,让人刺痛的疼,以前的她即便流泪也让人不那么压抑,如今却像扼住喉咙般让人窒息。她起身,轻将兰心、梅香唤前:“我们去做些她爱吃的如何?” 兰心和梅香点点头,尾随着她进了后院,殷涵旋有些生闷,刚起身想到后院瞧瞧,见迎双领着一个中年锦衣男子进来,微蹙眉。 他的眼睛绽放着亮光,殷灼颜已是惹人的主,想不到殷涵旋更是貌似天仙。 瞥见他肆意的眼神,殷涵旋一阵不悦,直声质问道:“你是何人?” 冯福喝了一声:“大胆,竟对九王爷无礼!” 萧勉扬眉一笑,举手示意冯福勿多言,暗叹不愧是姐妹,举止之间有着几分相似。 殷涵旋翻了一个白眼,甚是不屑:“九王爷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萧勉笑笑:“不知令妹可在?” 她轻哼了一声:“她睡了。请回!迎双,送客!”甩袖而去。 冯福忍不住斥了一声,殷涵旋淡笑着往后院而去,因为她知道,此时此刻,他们绝不能在暖香馆多留一刻,无论是谁。 书房的门打开,殷潇庭冷冷的扫了一眼院中的两人,抛出一句:“无影,送客!” 萧勉捏着鼻翼出了暖香馆,他堂堂一个王爷,何时遭人冷冷拒之门外,苦笑哼了一声:“殷家的人,确实不可小觑,男的俊,女的俏,个个偏偏还是刚烈性子!” “王爷,要不要小的让人教训一下他们?” 萧勉锐利的目光一扫,冯福噤口不言,他叹了叹口气,令他颇感意外的是萧凉宸竟然休了她,错失了一个好棋。他轻哼一声,胜负尚未分,如此这般,或许更有一番风景。 ———— 他大步直迈入暖香馆,对她,越发得觉得离不开,不过十多天,没有她在身边,夜夜是煎熬。他妥协了,他让步了,无论事实怎样,他只知道,他要带她回去,锁住她,不许她若无其事的离开,他要让她完全归顺、彻底臣服。 谢翎睁大眼睛,错愕的盯着迎面而来的他,摄于他逼人的气势,她咽咽口水。 “殷灼颜呢?!”萧凉宸劈头问道。 她挤出丝谦恭的笑,摇摇头:“她不在这里!” 他冷哼一声:“她不在这里莫非还在丞相府不成?” 谢翎暗哼一声,暖香馆可是我的地方,怎么反而自己有了一些怯意,管你是王爷还是皇上,我豁出去了,她狠狠瞪着他:“说不在这就不在这!双寿,恭送瑨王爷!” 双寿狂吞口水,暗忖,怎么将小的扔出去啊,他嘿嘿笑着,哈哈腰:“恭送瑨王爷!” “殷灼颜在哪?别让本王再问一次!”他喝了一句。 谢翎再次气短,紧闭双眼,正欲说出她的去处时,讥笑声响起:“她与瑨王爷已毫无瓜葛,若是她欠了瑨王爷银两,瑨王爷只管跟我要了便是!” 殷潇庭翩翩进了大门,谢翎轻呼口气,有想躲到他背后的冲动。 萧凉宸缓缓转身,目光激烈的对视着,一对幽眸深邃而阴霾,一双星目森冷而无情。 他深吸口气,低沉着声音,一字一顿道:“我接她回去!” 殷潇庭笑了,冷笑,边摇头边嘲弄道:“一向严谨的瑨王爷怎地开起玩笑来了?瑨王爷如果乏闷了,不妨携众夫人游游洋岱湖,养养心情,至于我那妖精,不劳瑨王爷惦记,免得又惊吓了瑨王爷的骨肉,此罪我们可担当不起!” 萧凉宸微眯着眼,不悦道:“殷潇庭,你别逼本王对你动手!” 他重重吐了口气,扬眉一笑:“瑨王爷的手段确实令人不安,不过早已领教过了,瑨王爷只管放马过来,草民愿意领教!” 萧凉宸不再费口舌,直接命石晏进房找人。 殷潇庭紧握拳,怒喝:“萧凉宸,你别逼人太甚!” “她是本王的女人!” “错,她不会是你的女人,永远不会是!”他募地拍拍头,抱歉笑笑:“忘了告知瑨王爷,灼颜五日前已与姜澈成亲,两人已离开洛京!” 萧凉宸怔住,不止他,刚迈入大门的萧泽和殷正良亦是愣了一愣。 她与姜澈,她与姜澈?!萧凉宸阴沉着脸:“你以为本王会信吗?” 殷潇庭耸耸肩,不置可否,笑着牵上谢翎的手:“我们去香云楼吃顿好的,随瑨王爷爱怎么找怎么找!” 殷正良颤声道:“潇庭,你说得可是真?涵旋呢?她是不是跟灼颜和姜澈离开了?” 殷潇庭和谢翎相视一眼,皱眉:“涵旋说她回府住几天,她——” “都是些什么事啊?涵旋一直未回府,今日接到她的留书,说她要离开洛京一段日子,只带了问绿一人。他们何时离开京都的?你给我派人去追!” 殷潇庭捏捏眉心:“若涵旋与灼颜他们一起,他们已经离开五日,如何能追上?” “说!你说,他们去哪了?”殷正良喝道。 殷潇庭摇摇头。 殷正良逼视着谢翎:“你说,他们去哪了?” 谢翎微低着头,垂眸道:“他们说,他们说,千万里山川浪迹天涯,千万丈风雨四海为家。” “千万里山川浪迹天涯,千万丈风雨四海为家。”萧凉宸轻笑,摇头,如风般走出大门。 萧泽闭上眼睛,灼颜,姜澈就是你的幸福吗?你是否知道,我也想随你浪迹天涯,只是你走了,和他离开了,连一个背影也不曾留给我! 他自嘲的笑了一笑,再次与她错过,她还是将自己拒在千里之外,终又是一场空!他折身而出,策马疾去。 ———— 闻讯而来的赵淑慧声泪俱下:“涵旋这是哪根筋不对了,怎会跟他们一起离开洛京?她身子骨就弱,他们又没个安定的住所,这不是搭上自己的性命么?斗气归斗气,为何偏偏要搭上自己?” 殷正良看着殷潇庭、谢翎两人直摇头:“潇庭,灼颜性子倔,耍些脾气不奇,你怎么任由她胡来?” “怎么?让她跟姜澈离开是胡来?”他轻嗤一声:“至少姜澈待她是真心,至少姜澈不会伤她!而且丞相大人不用再担心她再与萧家的人扯上些关系,岂不是两全其美?” 两全其美?!殷正良揉着额头,长叹口气,双手负背出了厅,直道:“罢了,罢了,由她们去吧!” “殷潇庭,你马上派人给我追,我不管殷灼颜和姜澈要去何处,你把涵旋给我追回来!” 殷潇庭深吸口气,摇摇头:“娘,由她去吧,离开洛京也好,莫不成真让涵旋委身于溱王府?有姜澈在,她们都会好好的!” 赵淑慧茫然停住哭泣,怀疑的看向殷潇庭。 “娘,您放心吧!”谢翎附和道:“姜澈会照顾好她们的!” “姜澈,姜澈,他心系殷灼颜,只会照顾殷灼颜,他岂会管涵旋的生死?” 殷潇庭轻哼一声,大步出了厅,独留谢翎孜孜不倦的劝慰着赵淑慧。 —————————————————————————————— “夫人,淑夫人!”万喜小跑着朝前方款款而行的林婉唤道。 她顿住脚步,微侧转身:“万喜,何事?” 万喜近前行礼:“淑夫人,府外刚有人托小的将这小长木盒交给淑夫人!” 嫣儿接过木盒,上下掂量了一番,扁扁嘴:“夫人,不知是何物?” 林婉示意她打开,“啊!”嫣儿惊叹一声,林婉轻吸口气,细细一看,是一把玉笛,晶莹剔透、翠绿欲滴,她持起玉笛,轻轻抚过,腻润的细凉,竟是绝世好玉。 “夫人,可是王妃送的?”嫣儿好奇的问道。 林婉摇摇头又点点头,若她没猜错,玉笛是两人送的,淡淡道:“或许吧!” “夫人,王妃真的和姜公子成亲了吗?他们真的离开京都了吗?”嫣儿撅起小嘴问道。 林婉正欲斥她别乱说,一袭身影近前,已再收不回口,嫣儿低垂着头,牙齿打着颤。 萧凉宸面无表情从她手里拿过玉笛,淡淡道:“本王竟不知婉儿也喜好吹笛呢,不知何人送了婉儿一支好笛?” 林婉欠身回道:“回王爷,是一位故人所送!” 他微微一笑,递还玉笛:“改日婉儿为本王吹一曲如何?” 林婉轻柔应了声。 募地他眼光一寒,锐利无比的眸光扫向嫣儿,冷声道:“谁胆敢在府中提及那两人,本王杀无赦!” 嫣儿颤颤的跪倒,直呼恕罪,萧凉宸冷哼一声,甩袖而去。 林婉目送着他的背影,心头滋味复杂,久久,叹了口气,他和她历尽艰辛,终可携手而行,她该为他们高兴,不是么?只是为何会可惜?为何会更失落? 独留的他呢?他终于去接她了,能猜到他下了多大的决心,只是,再也来不及,来不及留住她。 此番别离,要多久后方能再见,几个月,几年,几十年,亦或是,永不再见? 姜大哥、灼颜,请珍重,珍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1章 谁能常伴汝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红尘如虚空幻地,苍天做主,缘浅缘深,奈何青冢;俗世似水月镜花,沧桑一梦,情淡情浓,乐悲笑痛。”他略倾身,目光落在书案上从容娴雅的字上,低低吟出,一种似敛似放的微妙、飘忽慢慢浸入心头。 曼瑶嘴角微勾,优雅搁下手中的笔,轻唤了一声。 萧凉宸拥她站起:“曼瑶写的字,赏心悦目,这两句更是别有一种精致的趣味。” 一双盈目闪过丝失落,倚着他宽厚的胸膛:“王爷盛赞,我愧不敢当,此两句并非我所题,无意中听得媛夫人吟了这两句,花了些心思,记下了。” 他并未深究这两句,只是尽情吸取着她身上的清淡幽雅,只觉适意、舒然,低声道:“本王极是喜欢你身上的淡香,天下只有你衬得起如此怡人的香,令人馥醉的香!” 唇,凉凉的,覆了下去。 她缓缓闭上双眸,他的温柔丝丝如针,刺痛着她的心,她想要撇去赤咧咧闯入心中的想法,却赶不走挥不去。 他从未迷恋过她身上的香气,今日例外,心头皆是苦涩,她用的是水罗香,殷灼颜钟爱的水罗香。她心道:你是喜欢清幽淡雅的香气,还是借着这香去怀念殷灼颜身上的味道,令你馥醉的味道? 隐隐中似有什么蛊惑着他,他想要更热烈的去占有,去吞噬缭绕的香气,以渡于自己婉畅的气息,绞缠得愈发炽烈。 疯狂,疯狂,她终于承受不住,呻吟而出。 他的身子滞了一滞,收住气息,离开肆虐着的唇,莫名的空虚席卷而来,他折身匆匆而去,只抛下一句:“好好歇息!” 曼瑶扶着椅把手坐下,笑哼了一声,可以肯定,他无意中将自己当成了殷灼颜,他着迷的是自己身上的香气,殷灼颜的妖娆香气。 一个多月,瑨王府静谧得可怕,无人敢提及那个名字,府中红色悄然遁去。 他如常,喜欢听她抚琴,闭着双眸静静聆听着,他的脸总是找不到一丝异样的表情,只是偶尔偷偷的看着他,能挖出他眼底的落寞。他从不打断,也从未喊停,她顺着他,直到一天发觉自己心神疲惫,她不再抚琴,他也不再开口让她抚琴。 他隔几天轮流去着几位夫人处所,却总在深夜回到明晴院,无人有怨言,比起殷灼颜在时他夜夜留连于云悦轩,这样的结果让她们更欣喜。习玉娇和贺语蓉更是想着法子讨他欢心,他笑,浅淡一笑,不夸、不拒。 文季遥隔四五天会悠哉的到王府陪他喝酒,两人常在翠景园幽幽喝着酒,谈及的似乎都是些琐碎的小事,但她可以猜到,文季遥虽是他的挚友,但也必不在他面前提及往事。 曼瑶幽幽叹了口气,他愈来愈难琢磨,府中的一些下人似是习以为常,一天套得程福的一句话,知他素来如此,只是在那袭红色进了府后,他才怒,他才吼,他才多变。 于是,她发现了一个事实,令她悲哀的事实,或许如今连他自己也未明白过来的事实,一再被他忽略,被自己漠视的事实。 她不禁想,林婉是否也探知了他的心,早已探知了他的心? ———— “夫人!”程福近前行礼。 林婉微抬眸,轻点头:“程总管,何事?” 程福摇头叹气:“夫人,这几日,小的令人去购置一些布匹,有些不妥当!” 她收了收桌案的笔墨,柔声问道:“程总管,王府历来在锦绣绸缎庄购置丝绸,有何不妥?” 程福抹了把冷汗:“夫人,锦绣绸缎庄拒出布匹,三番四次如此,小的亲自去了一趟,一再道明身份,锦绣绸缎庄的伙计说,正是因为是瑨王府的才不卖的!” 林婉皱眉哦了一声,轻吸口气:“可曾打听清楚是何缘由?是否我们曾欠他们货款?” 他急摆手:“夫人,我们从未拖欠货款。小的旁敲侧击,得知是锦绣绸缎庄的大东家下的令,小的纳闷着,费了一些周折,摆了一桌请了绸缎庄的段掌柜,酒酣之际,掌柜道出了缘由!” 林婉笑笑:“既已知缘由,程总管拿主意便是!” “夫人——”程福无可奈何的唤了一声:“小的无能为力。” 她疑惑的看着他,见他一脸凝重,迟疑问道:“绸缎庄因何不卖布匹给瑨王府?” 程福唉了一声:“夫人,绸缎庄的大东家是丞相府的二公子!” 林婉怔了一下:“二公子?!” 他肯定点点头:“掌柜的说,是二公子下了令,绸缎庄的所有货品无论贵贱,绝不卖给瑨王府!” 林婉似有所悟的点点头,先前殷灼颜在王府的时候,她的衣制品都由殷潇庭一手张罗,而且都是锦绣绸缎庄特制的,想来定是因为此缘故。而如今,绸缎庄拒卖布匹给瑨王府,必定也是因她。 “程总管,此事交给我办就行,你切勿与别人提及此事,特别是王爷,可明白?” “小的明白,谢淑夫人!” 林婉挥退程福,沉思起来,依此看来,殷潇庭定是恼怒她一事,故而与瑨王府为难,如此一来,倒是不小的问题。想着,直接唤了嫣儿出了瑨王府往暖香馆而去。 “淑夫人?!”梅香迎了上来。 她惊呼一声:“梅香,你怎么在这,是不是王妃回来了?” “回夫人,王妃离开京都时还了奴婢自由身让奴婢投靠亲戚,后来投靠无门,是二公子收留了我!” 心中的欣喜凌空跌落,暗叹了口气,她随梅香进了大厅,与谢翎对坐,寒暄了一会,温声问道:“可知道他们去了何地?何时回京都?” 谢翎微摇头。 林婉起了疑心,蹙眉问道:“他们真的离开洛京了吗?” 她轻笑:“怎么你也和太子殿下一样,不相信他们离开的事实。他们确实是离开了京都,去何处,何时回都未定。” “我只是觉得奇怪!”林婉微微一笑:“二公子素来极疼爱王妃,如今王妃离开京都竟未同行。” “她早已不再是王妃!”谢翎迅速的澄清着她的身份。 林婉杵了一下,道明来意,恳切说道:“能否请二公子手下留情?” 谢翎笑吟吟道:“他的事,我从不过问!” 她幽幽叹了口气:“王妃之事,实难评判,王爷一直有心接王妃回府,可惜,迟了些。” “淑夫人,往事不必多作纠缠,多说无益。不过今日淑夫人特地前来,我将夫人的意思与他说说,或许他念在夫人对灼颜的诸多照顾,会少一些坚持。” 林婉点点头,心有了一些底,一再道谢,暗盼着能顺利抹平此事。 ———— 文季遥悠哉晃进明晴院,候在院中的万喜忙行礼。他微摆摆手,示意万喜不必多礼,淡淡问道:“他可在书房?” “小的即刻进去禀报!” 他制止万喜,直入书房。 万喜摇头叹了口气,近来只觉得王府少了一些生气,无论站着坐着都有些不自在。 进了房,见他手捧着一卷书,绷着严肃的脸端坐在书案后,文季遥轻呼口气,对他的视若无睹丝毫不在意,踱着步子观摩起他的书房来。 摸摸桌案上的物什,随意翻翻柜上的书,把玩着台上的花瓶,见他仍无动于衷,文季遥目露哀怨,晃着脑袋,瘫于软椅上,重重叹了口气,一手揉捏着眉心,乏闷之极,瞥见身旁画筒,随手抽起一卷,边漫不经心的展开边懒懒道:“去骑马如何?要不去烟雨坊喝酒?要不——” 目光落在展开的画卷上,顿时膛目结舌,若有所思的看了萧凉宸一眼,微摇头,直接上前将画卷展在他面前,挑挑眉:“烧了吧!” 萧凉宸缓缓抬眸,对上荡漾着令人迷醉的风情神韵的双眸,心砰然一跳,潜伏深处的感觉喷涌而出,手中的书遽然滑落。 收入他眸底的复杂,文季遥嘴角微扬:“放着碍眼,不过烧了也颇为可惜,不如卖了去,想来能换得几壶玉唇香!瑨王爷觉得如何?” “放回去!”他冷然吐出三个字。 文季遥深吸口气,手一甩,画卷洋洋飘落在地:“留着有何用?” “文季遥!”萧凉宸的眼募地阴冷至极,冷冷吐出他的名字。 文季遥冷哼一声:“你从未这样直呼过我的名字,如今你竟然为微不足道的一幅画这样唤我的名?我还真不信,这幅画能抵过我们十多年的情谊?我要撕了它,烧了它,不能让它把我比下去!” 他转身弯腰捡起画,尚未直身,一拳已抡过来,直直打在他的脸上,手中的画像也落了个空。 文季遥眼绽放着亮光,狠洌道:“好,好,你竟然为了一幅画打我?你是迷了心窍还是失了心魂,今日我非得让你清醒过来!” 他抡拳直冲,闷沉一声,拳直直落在萧凉宸胸口,萧凉宸冷不防遭受这一击,定不住,摔倒在地,全身隐隐作痛,他顿时红了眼,窜起身直冲向文季遥,文季遥毫不示弱,拼着副好身板,赤手空拳与他大战起来。 院中的万喜直闻得书房内噼里啪啦的声音,胆战心惊,又不敢上前,急得团团转。 “噗通”一声,萧凉宸破门摔出,文季遥随后冲出,双拳毫不容情的砸在他身上。 万喜捏了一把冷汗,腿颤抖起来,双手无措,颤声道:“文将军,不可,不可,不——” 文季遥置若罔闻,拼命砸着,狂喊:“区区一幅画真的抵得过我俩的情谊么?不过是殷灼颜的画像而已,有什么宝贵的,她不再是你的什么人,不再与你有关系,况且你一直以来只当她是玩物而已,你竟然为了她打我,你的心都在想些什么?!” 萧凉宸放弃还手,任由一拳拳闷沉的落在他身上。 文季遥仍不放过他:“堂堂大晋朝的瑨王爷,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殷灼颜算什么,她什么也不是,只会引诱男人,想不想知道她是如何引诱我的?她的味道尝起来真的很销魂,她——” 萧凉宸一脚踹开他,将他按压在地上,一手紧紧勒上他的脖子:“她是我的女人,属于我的女人,谁都别想碰她,你也不例外,她只能是我的!” 脖子上窒紧的手让他喘不过气来,他却笑了,艰难的笑了:“你说出来了,你终于说出口了,你还要逃,还想躲,还要装作从未发生过、若无其事吗?” 萧凉宸怔了一怔,看着文季遥通红的脸,黯然松开手。 文季遥顺着脖子猛咳一阵,盯着他若有所失的脸,深吸口气,不悦道:“你还想骗自己多久?” 他痛苦的闭上眼睛,苦涩一笑,他还想骗自己多久,还能再骗得下去么?无论怎样说服自己,始终无法填补心中满溢而开的空虚感、低落感。他朝文季遥伸出手,两手紧紧交握:“谢谢!” 文季遥轻笑:“一身伤痕累累才换得你这一声谢谢,不知值不值啊?” 萧凉宸锤了他胸口一拳,惊起他痛吟一声,微摇头吩咐道:“万喜,传秦大夫!” 万喜的冷汗总算止住,忙应是。 文季遥忙摆手:“就此告辞,还是回去养伤好!” 他捂着胸口,略微踉跄的出了明晴院。 ———— “文将军,你这是——”林婉惊呼一声。 他抹抹嘴角的一丝血,笑笑:“正巧碰到老虎发威了!” “嫣儿,赶紧传秦大夫!” 文季遥见她满脸担忧,心头略过阵温柔,扬眉一笑:“那只老虎也伤得不轻,你还是去看看他吧!” 林婉迟疑了一下:“文将军——” 文季遥揉着脸迈着大步而去,边咒骂道:萧凉宸,你下手可真狠! 林婉望着他的英伟背影,犹豫了一下,直奔明晴院。 萧凉宸负手而立,一身凛然之气彰显,石晏候在一旁,静等着他的指令,暗想:终于决定,要去寻她了么? 良久,他启唇缓缓道:“让常笑即刻派人去找她,踏平万里江川,不论天边地角,把她给本王绑回来!见到姜澈,格杀勿论!” 格杀勿论,石晏打了个寒颤,拱手领命,急步出了明晴院,门口的林婉瞟了一眼院中的他,返身跟上石晏:“石晏,令人用心寻找,但请留姜澈一命,不可擅动杀手!” 石晏犹豫片刻,回道:“淑夫人放心,属下明白!” 林婉的心起了忐忑,他真的决定了,将她留在身边,只是,对她来说,又如何呢?昔日缠绵散尽,今朝重拾温柔,又要,被剥夺么? 他依旧执着;而太子,又岂会甘于再次错失她;姜澈,也,绝不会再让她伤一次。仿似预见,天下将不太平。轻轻叹了口气,是他醒悟得太晚?还是她走得太坚决? ———— 他嘴角勾起一丝苦笑,抬首朝竹林深处看去,冷冷道:“踏平万里江川,不论天边地角?!在他眼里,江山还不及一个女子来得重要么?” “这是王爷的意思!”石晏轻道。 “好!”常笑深吸口气,痛快的应了一声:“既然是他所想,我亲自去寻便是!” 石晏急拉住迈步要走的他,疑惑的皱起眉:“你要杀她?” 他眯起冷冽的眼,讥诮:“我怎会杀了她?她是王爷所好,我怎敢以下犯上?” “不,你动杀心了!”石晏摇摇头,紧拉着他的衣袖,见他绷着脸并不否认,漠然放开他,叹了口气:“你我跟随王爷多年,深知他的性情,杀掉他钟情的女子,你真的觉得对他来说是最好的么?而后他又会毫无牵挂、没有任何羁绊的去争夺至高权力么?” “至少他不会分心!自殷灼颜入府后,王爷的心思越来越多用于她身上,若再将殷灼颜找回,必会成为王爷的绊脚石,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与其日后后悔,不如现在痛痛快快做个了断!” 石晏并不反驳他,淡淡道:“知道吗?我从未见王爷在别人面前如此放松、毫无戒备,殷灼颜是第一个,在殷灼颜面前,他从来没有掩饰太多的情绪,如果说真有什么隐藏着的话,我想那会是他不敢面对、害怕面对的情!” 他顿了一顿,瞟了常笑一眼:“你若想对殷灼颜动手,我不会阻止你,也阻止不了你,但我希望你动手前不妨想想,天下胜于殷灼颜的女子不少,王爷为何偏偏对她动情?” 竹林清风徐徐,轻掀起他黑色的衣摆,紧闭的双眼募然睁开,他一拳捶在绿竹上,唰唰身响起,他重重吐了口气:“好,我会派人去找殷灼颜!但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殷灼颜真的阻挡了他的路,我会毫不留情的杀了她!” 石晏扯扯嘴角,迈步就走,忽又停住脚步,转身说道:“王爷向来最为器重你,但殷灼颜亦是入了王爷的眼,别在王爷面前泄露你的想法,别让他左右为难!” 是,他警告过自己的,别动她的心思,他不惧身份的暴露,一再的护着她,甚至放过来历不明的无影,还需要去澄清什么吗?常笑落寞一笑,若妄图逼他在自己和殷灼颜之间做出一个选择,自己丝毫没有胜算的把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2章 空尔一生执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萧凉宸面如寒霜,拖着缓涩的脚步沿幽径走向竹屋。 当日她识破他的身份离开竹林后,他未再踏入竹林,他容自己滞留在书房里,理清着纷繁的思绪,却在他终于做出决定后,她早已狠心割舍与自己的一切,与姜澈离开京都,双宿双栖、浪迹天涯。 舌尖一阵苦涩,他无力分辨谁对谁错,他唯一坚定的是,她只能是他的女人,他会用尽手段将她锁在身边。 竹屋近前,仿似又见她躺于长竹椅上,想起她闷沉跌落在地的模样,嘴角扬起一个微微的弧度。 推开竹屋的门,轻叹了口气,幽眸落在竹桌上,心募地揪紧,身子滞了一滞,微握拳,伸手将竹桌上的发簪攥在手中,发簪上的轻尘落在他手心,蒙上他的心。 是不是与我有关的一切,你都不想拥有,是在怨我吗,怨我对你的冷遇,你可又曾想过,你对我又是怎样冷淡,怎样一次次将我逼到癫狂? 他黯然的躺在绿藤软卧椅上,关于她的过往点点滴滴涌现。 殷涵旋在大婚前三日暴病,而后,一道圣旨,他没坚持迎殷涵旋入府,大婚如期进行,他的王妃另有妖娆。 长安街热闹非凡、喜气洋洋,铜锣声、爆竹声、熙攘声夹杂一起,令他心烦意乱,更令他怒气腾腾的是一袭白衣护送着大红花轿而来的他。殷潇庭和她,令世人扼颈的兄妹,亲密无间,胜似佳偶。 他绷紧脸踢开花轿,喜娘交握在他手中的柔手几次三番欲甩开他,他不做声色,狠劲握了一下,似有骨节作响声,她没再不安分。 父皇主婚,依礼而行,她被送入洞房,他被挡在外面,萧泽拦住他,深情道,能不能放了她? 他淡笑,只说了几个字:他无法保证什么。 洞房的堂皇早已忘却,令他没齿难忘的是房中的两个异物,刚进房,一直猫窜到他身上,唬唬着,他直接揪住甩了出去。 她惊呼着扯开喜帕扑过去似疼爱孩子般抱住猫,气呼呼站起:“不准你碰我的猫,否则我让大妖咬你!” 他纳闷了一下,大妖是什么?未及多思量,他的目光锁住她,盛妆之下的她有种说不出妩媚与妖艳,一双眼睛更是媚入骨髓,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喘息,欲望的喘息,不由得缓缓走近她。 她防备的瞪着他,冷声道:“不许过来!” 他未曾停止脚步,只听她唤了声“大妖”,他生平第一次完全愣住:一条白蛇从大红喜床上爬下,直抵她裙摆,他怒了,狂怒,指责的言语太多,他甚至连一句都记不起,唯一记得的是她一脸倔强的表情和愤愤的眼神,她大嚷道:“你走,我不喜欢你,我永不喜欢你!” 他沉着脸回吼了一句,怒气冲冲出了房,大婚之夜,他咬牙切齿在书房呆坐了一晚。 接下来的三个多月,府中的人不停告她的状,说她的猫不是,说她的蛇不是,说她从不变的红色怎样灼眼,说她怎样挑剔无理,他一次次吼出声,刚开始她总是据理力争,后来她总是沉默不语,再后来她干脆摆出一副妩媚撩人模样,只要他一吼、一生气,总是黏上他身子,手勾上他的脖子,极其软糯的声音唤着:“王爷,妾身——” 他不知道是怎样一次次作罢,但诛杀白蛇的决心却从未改变,终于,在她出府与殷潇庭去香云楼的时候,他亲手将她的白蛇剥了皮。 翌日,她将瑨王府翻了几遍,当她最后抱着被她唤作小妖的白猫进入明晴院找蛇时,他厉声吼了她出去,当时她咬牙切齿,至此,从未再到过明晴院,也从未再找过蛇。 磕磕碰碰,她愈来愈肆意、骄横,府中的人几乎奉她为神,对她唯唯诺诺,她甘之如饴,但却与瑨王府分得如此清楚,从不跟花瑨王府一两银子,连瑨王府的侍女亦决然不要。 她避开他,时机拿捏的十分恰当,从不在他面前出现,他随她,红色总是会灼伤他的眸。涉及到她的皇宫宴会、典礼,他一一拒绝,他不想她妖娆的出现,却默许她游荡于京都五大街,她身边总是伴着一袭白衣的殷潇庭,而每一次外出回来后她都会特别乖巧,他乐见。 萧泽,开始到瑨王府,渐渐频繁,总是有许多理由,后来,干脆连理由都不屑再说,只要一到瑨王府,第一时间是找她,已成习惯,再后来,府中人人都知道,太子殿下到瑨王府不是因兄弟情深,而是因为瑨王妃。 他们谈笑风生、暧昧不已,他再次怒了,厉斥她的乖张、不矜持,她鼓着气呼呼的脸颊说她的一切与他无关。 他对她野蛮的回应是在巡查州县时纳了一个县令的女儿。 她未吵未闹,事不关己的模样,依旧与萧泽纠缠不清,而后更是放纵,公然邀烟雨坊的大当家云娘入府,不时还请烟雨坊的舞姬、歌姬到府中,丝竹鼎沸、欢悦不尽。 他开始头痛,休了她的狠绝话语一再出口,她无所谓,依旧戏乐。 他再次纳了一位夫人,只因听说她擅诗词,似没有丝毫的犹豫。父皇赐了一名舞姬,他也没有拒绝收入府中。 她不对她们冷言、冷脸,也算客气,但若惹到她,她会装模作样的拿出王府家法来,惩戒一通。 她不怨,不嫉,仿若他纳再多的夫人、侍妾都与她无关,只是时不时在言语中敦促自己休了他。他没有顺她的意,即便她只是他名义上的王妃,他也决不许她离开。 萧凉宸苦笑,早不知在何时,他已陷了进去,只是一直他不敢承认,不敢相信自己和别的男人一样,如此的快在她的妖娆面前无法抵挡。 萧泽,他的同胞兄长,自幼共习经纶,同练剑术。 不知从何时起,发觉他喜欢上红色,向来无话不说的他有了自己的秘密,他深深掩藏着,严严实实,不让别人探知。 后来,在父皇和母后的压力下,他同意册立太子妃,同时提出一个要求,他已选定一个妃,他要纳她为妃。 于是,他明白,兄长一直隐藏着的是一个女子,一个红衣女子,她叫殷灼颜,丞相府的四千金。 不知为何,他有些不悦,他恼着兄长隐藏着如此事实。 但是,阻扰重重,萧泽的一再努力,都未能纳她为妃。 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她,在京都第二的青楼烟雨坊,当时的他无法想象兄长痴迷的是一个如此邪媚、如此乖张的女子,他对她的印象概括为两字:庸俗。 ———— 手轻抚着绿檀发簪,他幽幽望向竹窗外。 阳春三月,风和日暖,百花盛开,萧泽邀他同去洋岱湖畔的百花林赏花。 行走于桃林间,桃花灼灼,身旁的他似在寻找些什么,疑惑间,一方白色纱巾轻盈地奔向眼前,他长手一伸,握着纱巾,对上回头一望的绝色女子,她倚在桃花中,对他微笑,月白色的纱裙上沾着三两朵桃花。 细细的春光中,她款款而来,似曾相识,她取回纱巾,柔声的道谢。 脆脆的笑声传来,循着声音望去,男子一袭白衣,女子一袭红衣,嬉闹于桃林中。他终于明了此行的目的,也知道为何对眼前的女子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因为她们是姐妹。 漫天绽开的绚烂桃花抵不上她舒展的笑靥,他从未想到,一个女子可以笑得如此肆意,胜过灼灼绽放的桃花,妖妖妩媚迷惑众人。 而身旁的他,凝望着她的眸子透着惊喜、透着温情,柔柔地笑开。 远远见白衣的他将一朵桃花插在她的发髻间,似柔然笑着诉说着什么,又是惹来她灿烂的一笑,两手吊上他的脖子,他抱着她随地旋转起来,爽朗的笑声和银铃般的笑声充斥着整个桃林。 他的心莫名颤动了一下,如今的他已明白,不是因为身旁的他眼中肆溢着的爱慕、嫉妒,而是他想,想抱着她的男子是自己而已。姜澈?!他轻笑,当时在桃林中其实已见过,一袭青衣,静立桃树下,但一直被他忽略,因眼中只有那如花笑靥。 父皇赐婚,丞相府的三千金,她的姐姐,片刻的迟疑,他同意了,仙姿玉色的殷涵旋更能入他的眼。 第三次见她,是在丞相府,他与丞相详谈大婚事宜后,告辞离开,府门处,一袭红衣再入眼帘,她不依不饶的与一男一女侍从嬉闹着近前,白衣远远在后。 丞相喝了一声令她行礼,三人停止嬉闹,她眼眸邪邪一勾,望了过来,柔柔福身,嫣然笑着道:“见过瑨王爷姊夫!” 那两个字尤其刺耳,他心中顿生暴打她一顿的念头,她谦卑的低头错身进了府,从丞相一再表歉意中,他能猜到自己的脸色有多难看。 大婚前三日,殷涵旋暴病,延期举行大婚或是如期进行,游余不决,圣旨一下,她将成为他的王妃,他默许,诸多的曲折他不再问,他只知道她会是瑨王妃。 圣旨一出,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是萧泽,再多的反对也无济于事,母后一心不让他纳她为妃,严令侍卫牢牢看守他。他令人传信,身为太子,身为兄长,他第一次开口求自己。似能看到他深瞳中的痛,还是拒绝,无法说清到底是因圣旨还是因其他原因。 但到底还是因自己的私心,她名正言顺的成了自己的王妃,搭上了自己,陷得太快、陷得太深,却一直伪装、一直缄默。 他立在竹桥上,潺潺之声不绝于耳,仿似听到她在此处负气大喊着恨他的话语,轻呼了口气,你选择与姜澈成亲,浪迹天涯,是恨我最好的诠释么?你终于付诸行动了么? 奉旨到齐陵郡督造防御工程,以避免她生事的名义带她一同前往,离开京都方两日,她上吐下泻,发热、风寒一起涌来,她哭着、缠着要回京都,他忍无可忍派人送她回了京都。后来,京城传来消息,说她回府后找了大夫,不过几天又鲜活得很。想起她的销魂散,他摇摇头,当日之事定当是她一手操作无疑。 防御工程竣工,齐陵郡府设宴,酒筵正酣,一女子弹曲献唱助兴,屏风后的她,云纱霓裳婉约可见,素手轻捻,琴弦之间,迂回百转、如听仙乐。他终于走向屏风后,对上漫不经心望过来的眼神,一抹娇羞,几分大胆,与她如勾的眼神有一拼。 他要下了名唤曼瑶的她,带她回京都。 三个月不见,再见她时,几乎要忘了她有多撩人、有多妖冶,在她面前,没有温柔,又失控的狂吼出来,最后他又妥协,允许她入住云悦轩,允许妖娆的红进驻云悦轩,她不知道的是云悦轩是他为至爱的人准备的。 她一再惹怒他,而他,只能在另一个女子身上找到慰藉。 他可悲的发现,对她有着愈来愈浓的欲望,终于,在她醉酒之时,他情不自禁吻了她,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当她带着一个男子回云悦轩,所有沉寂的欲望汹涌而出,他不顾一切要了她,在她的青涩中狂喜、在她的野性中疯狂。他第一次用强硬的手段得到一个女人,她恼、她气,他由她。第一次见到她卸妆后的模样,他心下怔了一怔,从未想到一个清雅的女子竟可以装扮得如此妖邪,原来对她真的是知之甚少。 在她危险之际,他出手了,以另一个身份,那是他第一次为女人而杀人。他本不必下杀手,但那两个字触怒了他,她是他的王妃,即便是妖媚至极,但只允许他唤她妖女,谁都不可以。 不知道是一壶美酒收买了他,抑或是她的毫不戒备、坦荡打动了他,他破天荒的携着一封唠叨不已的信夜潜丞相府,无意中再次确认当日大婚她被逼之事,心头繁杂不已,他开始令人查她的过往。 他原谅她的任性、她的倔强,一步一步,他再无退路,爆发的炽热怎能轻易消弭,她的身体仿似带着邪气,总让他怡然乐极。 直到一封休书推放到他眼前,他的心晦暗无比,忘记曾说过多少次要休了她,但想不到休书在眼前时,他会如此难受,久久坐在书房里,他终于按下章印,却有想将休书撕成碎片的冲动。 她神采飞扬的看着休书,而他,无法再从容坐着,如猛兽般,他疯狂的将她蹂躏于身下,直至她昏厥,他一遍一遍吻着她,这个女人给予他太多欲望、太多空虚,任凭他怎样疯狂索取都填补不了偌大的缺口。他第一次留一个女人在明晴院过夜,再次陷于她的甜醇中无法自拔。 ———— 徘徊于竹林,苍翠依旧、竹香四溢,竟觉冷气逼人,手一一扫过笔直的竹竿,思绪起伏,俊眉忽一拧,竹竿赫然出现凹痕,移开手,竹竿上竟刻着一个字:“你”,迟疑了一下,他四周寻找着刻有字的翠竹,断续的组成一句,正是当日她在林中大喊的那句话语。 轻叹了口气,对姜澈下手是早有想法的事,自得知她与姜澈的关系后,派人四处寻找姜澈,毫无所获,却不想姜澈一直在碧慈寺,一直在她身边,再没有什么阻挡他,他下狠手了,他不否认,如果当日她不出现阻止,姜澈必无活路,但她出现了,她流泪了,为了另一个男人。 他只能拼命的去占有她,霸道的证明只有自己才是她的男人,而她一再躲一再避,带着惩罚,他艰难的收住激情离去。她可知道,最难受的那个人是他啊! 再次得知她在竹林,他按捺不住,以另一个身份到了竹林,她声声指责,落寞离开,他如被冷水泼醒,原来一直未曾温柔的待过她。 他越来越沉迷,对她的迷恋愈来愈浓,不知道她能否感觉到,他已渐渐在她身上倾入太多的宠、太多的爱,他更是沉醉于她那句极具挑衅的话语中,“你若再碰别的女人,我绝不允许你再碰我”,仿若在宣告他只属于她,那夜,在她身边,他睡得特别的深沉,特别的舒畅。 当她艰难的问出是否喜欢她时,他哑言了,而今,他知道,对她不仅仅是喜欢那般简单,有一种致命的感觉已经渐入骨髓,悄无声息的渗入,愈来愈强烈、愈来愈深刻,但他几乎是要远远逃离令他窒息的感觉,直到得知她陷入黑洞时,他再也不能从容逃离。 她一身泥泞、一动不动出现在自己眼前,双脚顿时虚软,他无法抑制身上的颤抖,是由心深处散发而出的恐惧。 她昏迷不醒,他请了宫中所有太医,依旧昏迷不醒。 萧泽来了,怒斥自己对她的漠视,烦躁不已的自己与他对质起来,昔日的积怨一股脑而出,他没想到萧泽竟然对她如此上心,可以为了她放弃一切,他要从自己身边带走她,有种被逼疯的感觉,从未有过的压力堆在肩上,为了她他和他第一次动手了,拳拳重重的打在对方的胸膛上。 他对她的占有欲愈来愈强,明知她和殷潇庭关系非比寻常,但当他见到两人同榻而寝时,他怒了,不惜逼她许下承诺,她像只乖顺的猫依偎着他,偶尔张牙舞爪一下,却令他有着前所未有的满足,只是这样的满足未持续多久,她再次闯祸。 因为一只猫,像小妖的猫,她差点伤到曼瑶,即便是无意,他依然非常生气,不止气她的冒失,还气着她仍一心挂念着小妖,姜澈送的猫。 他不再去云悦轩,不再见她,那些天,他冷漠的锁住自己,煎熬的疏远她,怕,怕只一眼,自己就那样投降。 仍然低估了她的倔强,低估了她的执着,她公然出府,毅然入宫,以父皇曾答应她的要求请旨离开瑨王府,离开他。他第一次在父皇面前失礼,严词拒绝。 失望、绝望、彷徨不已,他质问她,哪怕她跟他撒一下娇,他都不再坚持,他再一次失望,休书却未曾脱手而出,怎么能下得了手,狠得了心。他放下身份、放下尊严,她却在引诱他后将他狠狠摔下深渊,他在快意中深深绝望。 他仍抱着一丝希望,在极尽苛刻为难面前,只要她有任何的不悦,他都会留下她,她还是离开了,笑着离开了,携着她一直期盼着的休书,离开了瑨王府。 明知她已不再是他的王妃,不再是他的女人,却还是想知道她的行踪,当目睹她和萧泽深情的拥吻,内心竟然有种煎熬般的难受,那是嫉妒,而这种嫉妒他不知道有过多少次,只是他又有何因由再去嫉妒,他和她,再也无任何关系。 她,依旧鲜妍明媚,殷潇庭光明正大的携她离府住下,胜似神仙眷侣。 闲逛在她身边的男人愈来愈多,压抑下彻夜的狂躁,他踌躇的出现在她面前,她喝得烂醉,意识模糊的她不知道她自己是多么引诱人,他再次没能克制住自己。 他就这样想,既然不能回到过去,那么他就以另一个身份留住她。 想得总是太美,重新得到她让他得意忘形,忘了她曾夜夜睡在他怀里,忘了她熟悉着他身上的气息,他的身份轻而易举的被揭穿,他终究没能留住她,她最后若无其事的模样让他知道,他伤了她。 她一直耿耿于怀的是她曾失贞的事实,但他不止一次婉约的提醒过她,她自始至终都只是她的女人,而她,却固执的认为,自己所迷恋的不过她的身子而已,他也曾不断这样说服自己,丝毫无用。 她不知道,当他知道宗城桓到大晋朝的目的只因她时,他派了多少人在暗中保护着她,因而,那次她并未落入宗城桓手中,只是他始终未曾表露身份,他如何说得出口,他因她害怕、因她担心,他选择缄默。 他再次放下一切,亲自接她回府,留她在身边,而她,早已与姜澈成亲,两人携手同游人间。 千万里山川浪迹天涯;千万丈风雨四海为家。 他冷哼一声:殷灼颜,即使你恨我,即便你对我终无意,我也要让你永远留在我身边,你只能完完全全属于我,如果我不能拥有你,那么谁都别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3章 静水深渊其一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殷潇庭嘲弄的看着他,讥笑道:“瑨王爷大驾光临,草民未曾亲自迎接,实在是有失礼数,还请瑨王爷海涵。” 萧凉宸冷冷扫了他一眼,直入大厅坐下。 他笑笑,朝谢翎使了个眼色:“有劳夫人亲自沏杯好茶,瑨王爷身份高贵,失礼了着实不好!” 谢翎应声而去,如今她才发觉殷潇庭兄妹二人是天下最邪恶的,乱七八糟的药散手中一大堆,而自己不知不觉被侵蚀,脑瓜子动了一动,终于在红浓的茶汤中下了泻药,笑吟吟进了大厅,端上前:“瑨王爷,请!” 萧凉宸瞥了一眼杯盏,悠哉的端起,缓缓揭开,茶香扑鼻而来,如幽兰清香,半挑起眉:“不愧是锦绣绸缎庄的大东家,连府上的茶都是极品!” 他爽朗一笑:“瑨王爷的手段确实令草民佩服,竟能将草民的底细摸揣得如此清楚。” 萧凉宸斜睨了下伸长脖子的谢翎,目光一转,幽幽放下杯盏,慢腾腾道:“茶是好茶,可惜本王素来不喜喝茶,枉费了殷夫人的一番心力。” 期待落空,谢翎暗恼,忍不住一阵失落,殷潇庭轻哼一声:“瑨王爷莫非是看不上草民府中的一杯清茶?” 他懒懒看着殷潇庭,意味深长道:“若二公子真有心,下次不妨备一壶玉唇香,本王对玉唇香甚是喜爱!” 殷潇庭在心里骂上了他几遍,温和的笑着,润声道:“不知瑨王爷亲临寒舍有何吩咐?” “本王今日到贵舍,确是有两事,一是请二公子告知本王王妃的去处,二是请公子归还休书。” 幽幽淡淡的话语,殷潇庭眼一冷,笑意却益是浓厚:“瑨王爷何故到此处戏弄草民?草民身份卑微,无缘一见瑨王爷的王妃,又如何知道她的去处。而所谓的休书,敢问瑨王爷是想要何人的休书?又因何到寒舍索要休书?” 他嘴角轻扬,见殷潇庭装傻充愣,他,奉陪到底:“本王一直忘了提醒二公子,二公子最为疼爱的四妹殷灼颜正是本王的王妃,所以烦请二公子告知其去处。” 谢翎不满的瞪了他一眼,为何他可以说得若无其事,为何他还能如此坦然的询问她的去处? 殷潇庭冷哼一声:“容草民提醒瑨王爷,舍妹的夫君名唤姜澈,并非是瑨王爷的王妃!想来其中有些误会,还请瑨王爷见谅!” 萧凉宸幽幽扫了两人一眼,淡淡一笑:“殷公子见多识广,想来必听说过民间有一种药,只需研入墨中,时辰一到字迹消遁不见,宛若白纸。事有凑巧,本王所写的休书正是用此墨!今日,本王到贵府取回休书,以便本王早日接王妃回府。” 他扬眉,不做声色:“草民愚昧,实在不知。况且既是舍妹的休书,又岂会在草民此处?” 萧凉宸沉吟了一下,略有些为难道:“真是令本王好生为难,不如这样好了,请二公子捎句话给王妃,请她勿贪玩,早日回府,本王甚是挂念!” 他淡笑离去,殷潇庭两人相视一眼,谢翎忍不住脱口问道:“真的有那么一种药能让字迹隐遁不见吗?” “听过,只是未曾见过。” “若照他所说,休书岂不是如废纸一般,而灼颜仍是瑨王妃?” 他闷哼一声,隐隐觉得有些不妥,一时又说不上来,来回走了几趟,径入书房。 谢翎耸耸肩跟了进去,追问道:“休书真的在你这?” 殷潇庭点点头,从柜中取出一个小木盒边道:“灼颜的物什一直都是由我保管。” 谢翎见他取出一张纸,凑上前去:“让我瞧瞧,是不是有如此神奇的事?” 殷潇庭拿着休书左右前后端详着,未见有一些不妥,方定下心来,小心翼翼将休书收好,两人出了书房。 ———— 谢翎挠挠头,甚是疑惑:“萧凉宸真是莫名其妙,好端端到这里问灼颜的去处,还要取回休书,他打得是何主意?” 殷潇庭摇摇头,沉吟了一下,募地大叫一声“不好”,急冲进书房,翻出小木盒,休书已不翼而飞,他咬牙切齿:“萧凉宸——” 谢翎掩住张大的小嘴,良久,蹦出一句:“我一直以为,你们兄妹二人是天下最邪恶的人,原来他才是最邪恶的一个!” 他紧握双拳,冷哼一声:“萧凉宸,你以为抢回休书真的可以一笔勾销么?我绝不让你如愿!” “不,本王会如愿的。殷灼颜,本王势在必得!”冷冷的声音自院中传来。 谢翎拼命眨着眼睛,殷潇庭已是一个箭步冲了出去,厉声道:“你想怎样?” 萧凉宸手指捏着休书,冷冷一笑,手动了动,手中的休书顿成碎片四处飞扬:“二公子可清楚了,殷灼颜仍是瑨王妃,二公子何不说出她的去处,免得落上一个拐带本王王妃之罪。” 殷潇庭气得牙痒痒,怒喝:“你别以为撕了休书,她仍是你的王妃,你休了她是铁铮铮的事实,连牌牒都已呈上朝廷。” 他微抬眸:“是何人告知二公子,本王将殷灼颜王妃的牌牒呈上朝廷的?况且即便如此,凭本王的手段,你觉得还会有问题么?” 殷潇庭恨恨吐出一句:“萧凉宸,你真卑鄙!” “如二公子所说,本王确实是卑鄙,现在,就让二公子领略一下本王的卑鄙吧!”萧凉宸冷笑,沉声吩咐道:“石晏,将暖香馆的人全拿下,直到二公子说出王妃的下落!” 石晏一挥手,侍卫刷刷涌进。 萧凉宸志在必得的一笑:“二公子是聪明人,自是知道该如何做,本王再给你一个机会,说出她的下落,否则暖香馆的每个人都要因二公子的守口如瓶而受苦了!” 谢翎紧紧攥着他的衣裳,躲在他身后,殷潇庭一脸铁青,冷声道:“我说过,她永远不会是你的女人,你永远也找不到她!” “殷潇庭,你太低估本王了,本王想找一个人,没有找不到的可能。你若想保你挚友一命,告知他们的下落即可,否则本王一旦找到他们,绝不留姜澈活口!” 殷潇庭顿了一下,募地哈哈大笑,直摇头:“不,你不会,你不会杀姜澈,你也不敢动暖香馆的人,一旦灼颜知道,她绝不会原谅你,绝不会!你妄想再得到她!” 萧凉宸不置可否:“为了让她回到本王的身边,本王会不惜任何代价!” 他冷哼一声:“现在不觉得太迟了么?我早警告过你,你若胆敢伤她,我绝不留情。而你,又是怎样对她的?你有没有好好待过她?是你,一直是你,若不是你那样对她,她又怎会动了离开的念头,你逼得她无路可走,你逼得她远走高飞的!” 萧凉宸苦笑,自己为她做的一言两语言又怎能说得清:“你只看到本王对她所做的,她对本王所做的呢?她的性情你还不清楚么?” “我不管,你怎样做都无济于事,灼颜不会再回京都,不会,我不会再给你伤害她的机会。你若真的对她有一丝怜惜,让她跟了姜澈,随他们东南西北遨游天下!” 他的眼神寒彻深处,一字一顿道:“不,若本王得不到她,本王会毁了她!” 殷潇庭、谢翎怔了一下,殷潇庭狠狠的瞪着他:“你敢?!” “你可以试试!”萧凉宸手一扬:“来啊,将暖香馆的人都给本王拿下!” “慢着——”萧泽冷着脸进了院中:“暖香馆的人是本殿下的人,有谁敢动他们?!” ———— 茫茫草原,两人并排静立山坡。 萧凉宸拧紧眉:“你为何要阻止我?殷潇庭定是知道她的下落,我非让他说出不可!” 他缓缓睁开眼睛:“你已休了她,她不再是你的王妃,请你高抬贵手,放了她!” “如我所说,若我得不到她,任何人也别想!” 萧泽轻握双拳:“你为何非要这样逼她?你亲手把她送入姜澈怀里,逼得她离开京都,这些还不够吗?你还要怎样伤她?” “曾经的事我不想再提,我只知道,她只能是我的女人!” 他讪笑:“你的女人?我真的越来越不明白你在想什么,一开始你从我手中抢了她,如今抛弃了她,又想着强留她在身边,你到底想怎样?” “从你手中抢了她?她从来不属于你!只是你一厢情愿而已。你以为,她若不是瑨王妃会成为你的妃吗?不,不会,她会跟了姜澈!”如同现在一般,她随姜澈而去。 萧泽脸一黑:“当初若不是你,她现在已是我的妃,怎会让你一而再再而三的伤了她?” “你为何还执迷不悟?你真的以为母后和你的太子妃会允许你纳她为妃吗?” “我错了,我一开始就做错一件事,我不该让别人知道她,不该控制不住对她的情,只需悄悄带她入宫,一切成定局,怎会有今日的后悔?”他苦笑不已,侧身定定的看着萧凉宸:“我想知道,你当初到底是因何要下她?是因为你垂涎皇位,是想对付我吗?” “是父皇下的圣旨!” “你还要拿父皇的圣旨当借口么?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么?” 他沉默,良久,淡淡道:“你不该告诉我她是你心里的那个女人,不该带我到桃林去见她!” 萧泽冷笑:“你就这样对我吗?将我一直苦苦珍藏的女子抢走,然后堂而皇之的宣告一切不过是我自己的错而已。你怎能做到如此狠绝?你真的令我太失望了!” 他绷紧脸不语,遇上了她,就那样不知不觉栽了进去。 萧泽转身走了几步,停住,深呼口气:“你若是真心对她,别伤害、别为难暖香馆的人,你该知道她在乎的是什么。若你自始至终在乎的只是至高无上的权力,尽管放马过来,我奉陪,但请你别再把她拿来对付任何人。让她就这样潇洒的走,痛快的活!” 他微握拳,如今的他还能放下么?疯狂滋长的想念让他终究无路可逃,她潇洒离去,却冷绝的困住自己,他挣脱不了她给的枷锁。 ———— 萧泽背负双手幽幽踱进殿内,让她潇洒的走,痛快的活,说总是容易,真正落到自己身上,却是万般艰难。他笑,笑自己的伪装,笑自己的虚伪,不断说服自己,她已离开,她从来不属于自己,却还是徘徊不已。 她默默端着一杯茶,轻柔呈上小案,心涩的看了一眼躺在榻上寐眼的他,淡声道:“殿下,刚沏好的茶。” 若有若无叹了一口气,他低声道:“让人温壶酒来!” 李从筠福福身,恭敬的应了一声,轻移莲步出了殿。当听到她离开京都的消息,心中的狂喜无法言说,原本以为他的心会收一收,何曾想到,他的心随她一起离开了,留下的身躯也不属于自己。 她回头瞟了一眼深沉的殿门,如释重负的笑了一笑:殿下,与其守着你无着落的心,不如留住你的身躯,让你亲自去斩断这纠缠的情。 嘴角挂着盈然笑意返身回到殿中时,她手中食案上置的是一壶酒,温好的烈酒。 心思恍惚的他,未曾留意到再进来的她已精心打扮了一番:淡粉色华衣裹身,裙幅褶褶,外披白色纱衣,秀发轻挽而起,只用一木发簪束起,几缕青丝垂在胸前,薄施粉黛,双颊如花瓣般的娇嫩红润,幽香暗传。 李从筠拢了拢一头青丝,嘴角含着丝丝笑意,并不言语,静静的看着他一杯一杯往口中灌酒,酒自是好酒,加了些许药的酒更容易让他喝醉、亢奋。 几杯下去,他醉眼朦胧,身却如火,感觉到他身上的变化,她移步近到他身前,柔柔的唤了一声:“殿下!” 灿若桃花的笑靥又在眼前,他眸带笑意,情不自禁伸手抚了抚她的脸颊,温柔的唤着她的名。她倩笑的躲开,引他追逐,缓入内殿,当他唤着另一个名字将她拥入怀中时,眼底的痛一闪而过,瞬间,嘴角的涩意尽拂而去,幽幽解开他的锦袍,帐下柔声颤语、春色无边。 情火散尽,他拥着她沉沉睡去,她闭上眼睛,两行晶莹顿然滑下:她堂堂一个太子妃,竟要扮成另一个女子才能得到他的宠爱,着实可悲。 她收了收思绪,拿开搁在她腰际的手,收拾妥当,出了内殿,急唤了燕红收拾干净酒杯和酒壶,恍然回到寝殿,换下粉色衣裳,认真细致的洗了把脸,见脸颊已是有些红肿,暗忖水罗香的厉害。 殷灼颜,你是倚着水罗香才将男人迷得神魂颠倒的么?你离开了,别再回来,一辈子别回京都。 ———— 她轻抚脸颊,脸上的红肿已散去,心不觉舒了一舒,捏起精致的胭脂盒,淡香散发着的柔美气质、精致典雅,含蓄地飘散到四周,有种特别的妩媚气息。幽幽叹了口气,放回红木锦盒,淡声唤来燕红,让她先收了去。 纤手绕上一缕长发,原以为他会指责她,几天过去了,他如常,对她不冷不热。但她知道,他对她起了戒心,苦涩一笑,起了戒心又如何?她盼着能那夜能带给她幸运,期盼能得到上天的眷顾。 “太子妃!”燕红兴奋的小跑进殿:“太子妃,太子命人传话,太子今晚摆膳承恩殿。” 她脸上微露喜色,瞬间又黯然,一时难于猜度他的心思,沉思了一下,令燕红命人细心准备准备。迟疑了一下,她挑了一套淡黄色绸裙,简单令侍女绾个飞仙髻,随意点缀了几枚珍珠,有些忐忑的候着他的到来。 他翩翩而来,和颜悦色的用膳,对当日之事只字未提,只淡淡说了一句话:“是我冷落你了!” 她忍住眼眶的灼热,微抿唇:“殿下,妾身——” “我回去歇息了!”他敛衣优雅离去。 ———— “确定已派人前去寻找殷灼颜了么?” “回皇上,千真万确,小的已确认过了!” “哼!”他轻哼一声,缓缓搁下手中的书卷,懒懒道:“朕还以为他就此作罢了,折腾了一些时日,现在才醒悟,不过也不算太迟,不算太迟哪!” “皇上英明!”尤回适时的恭赞。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何况是那般有意思的一个妖媚人儿?宸儿也不能逃脱诱惑,五迷三道地甘愿被俘虏。随他爱怎么找怎么找去!”皇上斜睨了尤回一眼,得意的笑了一笑,忽又一顿:“东宫又如何?” “太子和太子妃关系改善不少,昨儿太子殿下还在承恩殿用膳呢!” 嗯,皇上满意的点点头:“希望他的心思能收一收,若是太子妃能诞下皇长孙,那事情可就圆满了!” “皇上必能如愿以偿!” “这局棋,最后的胜者只能是朕,必须是朕!”他惬意的闭上眼睛,头往后靠,轻吐口气:“如今,令朕担忧的只剩九王了,九王心思深沉,朕担心他会先对宸儿下手!” “皇上,九王向来疼爱瑨王,料是不会——” “在皇家之中,在皇权面前,那些疼爱不值一提!”他摇摇头,忽轻笑了一下,唇角得意的勾起:“不过朕的儿子也不是省油的灯,不然朕又何苦费尽心思去下这盘棋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4章 静水深渊其二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她迈着碎步穿过游廊,轻步进入院中,浓重的酒气直直扑鼻而来,直进水榭中,见他躺在软榻上,提着酒坛狂饮。心隐隐作痛,想要抢过酒坛,方抬手又黯然垂下,柔声道:“王爷,烈酒伤人。” 萧凉宸迷糊糊的抬眸看向她:“想不到,她竟将云悦轩清理的如此干净。” 自她离开瑨王府后,他一直未曾到过云悦轩,如今见到云悦轩,连她的一丝气息都寻不到,如风过无痕,她似未曾进过瑨王府,未曾到过云悦轩。只有心底牵扯而起的思念让他确确实实知道,她曾来过,曾在他心尖轻舞。 林婉眼圈微微一红,轻声道:“王爷,王妃会回来的。王妃自入府以来一直留在京都,饶是生闷了一些,出去游玩游玩,过一阵子就回来了。” 他苦笑不语,已经过去不少天了,他派出的人全无她的消息,似飞天遁地般,几个人,无一丝踪迹。 她迟疑了一下,吞吐问道:“王爷,二公子那里可曾有她的消息?” 萧凉宸黯然摇摇头,猛喝了几口酒,也曾想过,殷潇庭如此在乎她,怎会轻易舍了她,暗中盯梢的人并无发现异动,或许他认为将她交给姜澈是个不错的选择。鼻子轻哼了口气,为何当初未狠下心来毁了姜澈,换来如今追不回的痛。 林婉委婉的劝了几句,告退出了云悦轩,见文季遥翩翩而来,扯扯嘴角迎上前去优雅行礼。 “他可是在云悦轩?” 林婉点点头,轻启唇,想说些什么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倒是文季遥了然的笑笑:“我进去瞧瞧!” 他直入云悦轩,眼前的雅净让他暗叹了口气,迈着大步径入水榭,皱着眉头一把夺下萧凉宸手中的酒坛:“你非要把自己折磨得不成人样吗?殷灼颜见你这幅模样,怎会再回到你身边?” 他轻轻的笑,涩涩的笑,抢过文季遥手中的酒坛,咕噜咕噜猛喝一顿。 文季遥冷哼一声,再次夺过他的酒坛,摔在地上,酒坛碎裂几瓣:“早知当初不打醒你,随你怎样骗自己,也好过你这般模样!” 萧凉宸皱眉,正欲开口,浑厚的声音传来:“人道借酒能消愁,不过是世人诓骗自己而已,宸儿又何必折磨自己呢?” 一袭紫袍,萧勉缓缓走近。 文季遥拱手行礼,萧凉宸踉踉跄跄欲起身,头一阵晕眩,瘫在软榻上。 萧勉摇摇头:“不妨听九王叔一句劝,放了便好。文将军,带上他,我请你二人好好去烟雨坊快活快活!” 文季遥迟疑了一下,搀扶着萧凉宸直跟他身后。 ———— 午后的烟雨坊较之晚上,要冷清了些许,萧勉在邀月园挑了一处极好的水榭,吩咐侍婢道:“让你们当家的过来。” 侍婢应声而去,不多时,一袭白衣款款近前,水目柳眉,瑶鼻檀口,窈窕之姿中隐隐透着一丝妖娆。 从柳盈盈福身,淡扫了三人一眼:“烟雨坊二当家从柳,不知客官有何吩咐?” 从柳?萧勉暗暗上下打量了一番,轻吸口气,头往回靠了靠,浓眉一敛,似何处见过一般,竟有些亲切,不由再深看了一眼,接触到一道不友善的目光,微皱眉,瞥了一眼醉意朦胧的萧凉宸,清清嗓子:“听说烟雨坊新来了一个女子,舞姿出众,能否请她舞一曲?” “若她愿意为客官献舞,我又岂有拒绝之理?”目光掠过萧凉宸深沉的脸,从柳唇畔勾起凉薄的笑,轻声告退。 几杯酒过后,琴音渐响,一个脸蒙红色纱巾,身着红色绮丽舞裙的女子婀娜走向邀月园的台榭正中,盈盈欠身,随着高扬的琴声,舞步缓缓而起,水袖轻扬,纤腰慢拧,曼妙的身姿似翩翩飞舞的蝴蝶。 他握着酒杯的手怔了一怔,迷离的幽眸似有些亮光,缓缓起身离座,文季遥欲拉住他,伸出的手顿了一下,轻叹口气,任他直往台榭中央而去。 萧凉宸强支撑着身子,渐渐靠近台榭中如花绽放的她。 水漾的眼眸现出一丝笑,随着琴曲扭动腰肢,旋转得更加动人。曲末回眸妩媚一笑,万般风情,对上那对深潭般的眸,眸底的愠怒让她微微一颤,不由往后退了两步。 “你不是她,她不会用如此庸俗的金钗!”萧凉宸嘴角斜勾,浓浓的嗤笑道,见她怔立不动,眸一沉,厉喝道:“滚,滚得远远的,别让本王再看到你,否则本王要了你的命!” 她打了个冷颤,无丝毫的犹豫,提着裙摆,匆匆离去。 红衣消逝在眼前,云娘瞟了一眼仍伫立于台榭正中的萧凉宸,轻哼一声。 “大当家,那个女子——” “瞧着就是居心叵测的人,说是被逼无奈,自愿留在烟雨坊,又一直不愿真面目示人,如今看来是别有用心,由她而去吧,免得惹下一身臊!” 从柳扯扯嘴角,低应了一声。 ———— 她低垂着水眸,恭敬的立在一侧。 “他说什么了?” 她牙齿打着颤,战战兢兢道:“他,他说,我不是她,她,她不会用如此庸俗的金钗!” 一个耳光狠狠甩了过去,她措手不及,摔倒在地,顾不得抹一把嘴角的血,急跪在地:“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他冷哼一声:“连一个落魄的男人都不能收服,枉费本王的一番心血,本王岂能饶你?” “王爷!王爷,求你饶了我,我一定用心为王爷办事。”她跪着过去揪住他的衣摆:“下次我一定会成功的,我一定会顺利留在他身边的!” “下次?再也没有下次了!说不定他现在已起了疑心,你以为你还有机会么?本王早警告过你,萧凉宸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你偏当本王的话如耳边风,坏了本王的大事!”萧勉半蹲下身,抬起她的脸:芙蓉秀脸、双颊晕红、眼眸如水,双眼沉下去:“容貌再美,若不能留住男人的心,不过是废物一个。你比起殷灼颜,差远了,她只需动动眼神,男人可以为她而死。” “留着你的清白之身又有何用?”他拽起她直扔到床上:“以后不准再穿红色的衣裙!” 他粗鲁撕开她的红裙,覆身而下。 秀脸埋在被中,双手紧攥着棉被,任由他粗暴的占有,不吭一声,嘴角默默咀嚼着一个她恨彻骨心的名字。 ———— 她悠然在他对面坐下,提起酒壶轻轻的为自己斟满了一杯酒,拿起酒杯慢慢送到唇边,啄了一口,唇畔轻勾:“二公子,今日怎地独自一人到烟雨坊喝酒?为何不带夫人一同前来?” 殷潇庭嘴角轻扬,握起酒杯惬意的饮尽杯中酒:“有时候,就想自己一个人静静的喝喝酒!” 从柳眉心微动,很快抿嘴一笑:“想来是我打扰公子的雅兴了,这就告辞!” 她缓缓起身,正欲离去,冰冷的手握住她的手腕:“陪我喝喝酒!” 身子滞了一滞,复又坐下,往他的空杯满上酒:“也罢,跟二公子讨几杯酒喝!” 两人默默喝着酒,许久不曾出一声,她打破沉默:“灼颜现在可安好?” 他微微一笑:“至少现在她还没回来跟我哭诉!” 迟疑了一下,她淡淡问道:“你真的觉得这样送走她对她来说是最好的么?” 殷潇庭抬眸看向她:“别人可以质疑我,但你不能质疑我。” 坚定的声音令她心头一喜,她浅浅一笑,抿了口酒:“前几日,瑨王爷到烟雨坊喝酒,他的模样瞧着真是令人心痛。” 殷潇庭轻哼一声:“便宜他了!” 她幽幽叹了口气,一阵感慨:“为何世人总是在失去以后才想再拥有。” 他沉默片刻,轻呼口气:“不知灼颜他们如今在何处?” 从柳轻笑出声:“不论在何处,有姜公子在,一定不会委屈她的。怕的是如今你三妹一同前去,两人定是少不了磕磕撞撞、争锋相对,而姜公子夹在中间,必是两下为难。” “离开不到两个月,已经开始想着他们了。”送她离开京都,他比谁都要难受,当她泪眸朦胧的看着他,要他一起离开时,他想毫不犹豫的跟她离开,深吸了口气,他会去找她的,但不是现在! 她赞同的点点头:“盼着灼颜回来呢,有她在,喝酒也痛快些。不过你可以借这个机会学着放手,以后你可不能一心在她身上,还有夫人要记挂着呢!” 殷潇庭动动唇,始终未吐一个字,默默喝着酒。 她亦只静静的为他添酒,千言万语,灌入杯中酒,此刻,这样已足够。 ———— 曲径幽幽,阳光稀疏斑驳;路随峰转,顿感清寒入肌肤。手一一扫过直挺的竹,偶尔飘下几片竹叶,轻柔的拂过他的白衣,一两片不愿离开的,撒娇的躲在他衣衫上,缀着清新的绿,甚是养眼。 竹屋近在眼前,瞥见一袭黑衣一脚直摆一脚弯曲侧坐竹屋阶前,微皱眉,顿了一顿,迈着迟疑的步子走近。 他微抬了一下眸,喝了口酒,冷哼一声却是不语。 殷潇庭扬眉,直盯着他的黑色诡异面具,不屑的轻哼道:“瑨王爷的面具看着甚是碍眼,况且此处并无他人,不妨摘下。” 萧凉宸冷冷扫了他一眼,冷声道:“你若不是来告诉本王她的下落,请绕道!” “曾听闻京都有一神秘组织,名唤黑骁卫,神通广大、神出鬼没,身份诡异!瑨王爷的这身打扮乍一看还真有些像传闻中的黑骁卫,只是不知堂堂大晋朝的瑨王爷在黑骁卫中又是何身份地位呢?”他懒懒的伸了个懒腰,不顾忌那道阴冷的目光,慵懒在长竹椅上躺下:“这片竹林确实有几分惬意,不错的地方,何况还是黑骁卫的一处联络地,真有意思!” 萧凉宸微握拳,暗恼她告诉殷潇庭此处地方,没与他纠缠黑骁卫的话题,沉声问道:“本王一直很好奇,你和殷灼颜到底是不是亲兄妹?” 他闭上眼睛,悄养了会神,闷声道:“你还在怀疑她什么?” 萧凉宸喝了口酒,苦笑,不是怀疑只是在意,在意着他们的亲密无间,而自己与她,终究有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瑨王爷的黑骁卫神通广大,想来查探清楚这等微细的事情更不在话下!”良久,只见他不徐不疾的喝着酒,殷潇庭眼中亮光一闪:“撤了暖香馆外的人吧,你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灼颜会回京都,却不是在这个时候。当她回京都时,必是和姜澈带着孩子一起回京都。她已不再是你的王妃了,你又何必自欺欺人呢?” 他紧握拳,骨节突现,冷冷道:“本王会杀了他们的孩子!” 殷潇庭摇头嘲笑道:“瑨王爷何必如今才装得如此深情呢?瑨王府的几位夫人,个个才情高,容色绝。我那个妖精怎比得上诸位夫人,又任性、又骄纵,如今离开了瑨王府,瑨王府上下该是烧着高香拜谢神明。瑨王爷又何苦找罪受?” 萧凉宸颓然闭上幽眸,她入府前不觉得如何,习惯了她惹他,烦他,如今她一离开,才发觉偌大的王府竟毫无生气。 “要怎样你才会告诉我她的下落?” 遽然软下的口气令殷潇庭一阵好笑,长呼口气:“那日,她从竹林回到暖香馆,一句话都不说,只是静静搂着我的脖子,撒娇的倚着我。自她娘亲故去后,她还是第二次在我面前这样难过。第一次,是圣旨到,册封她为瑨王妃代替涵旋入府;第二次——” 他顿了一顿:“足足一天一夜,她不吃不喝不睡,坐着发呆,然后在她娘亲的墓前坐了一整天。无论我怎样哄她,她都不吭一声,我的心都要碎了,于是我去找姜澈。” 萧凉宸喉咙动了动,心伤难忍。 殷潇庭微叹了口气:“姜澈到了暖香馆,只说了一句话,她乖乖吃了东西,乖乖躺着睡下。从那刻起,我决定,将她交给姜澈,因为我相信,就算全天下都抛弃了她,但姜澈不会,他不会伤她。你现在还要再从姜澈身边抢走她么?” 萧凉宸猛起身,手中的酒坛摔了出去,“砰”的一声直砸在竹杆上,眸底是浓浓的痛,他该辩解么,只是如今再多的辩解又如何,她不会明白,她从来不明白他所做的一切,她自私到只关心自己的感觉,他的一切在她眼中毫无意义。 现在的他又该如何? 他暗笑自己,为何会这样就陷了进去?一开始,他该狠狠的控制自己,她似那猛烈的火,接近她只会在她的烈焰中化为灰烬,如今真的什么都不剩,剩下的是自己愈来愈空虚的心。 他踉跄而行,淡淡留下一句:“她对本王所做的一切,正如她亲手握着笔逼本王写下休书一般,若是你,你又会如何?” 殷潇庭望着他落寞的背影,轻挑眉:“这是你该受的惩罚,伤了她,我会一点一滴回报到你身上!” ———— “顺风镖局?!”他冷声重复了一下。 常笑微颌首:“是,属下把殷潇庭所说她离开京都的时间往前推了两日,京都十二道城门,未曾见她一行人离开,倒是顺风镖局的钟青彦和耿月护镖离开京都南行而去。十日前,他们已返回京都。而正巧,殷潇庭和钟青彦、耿月在香云楼会了一面。属下斗胆推测,当日顺风镖局所护的镖便是他们,而顺风镖局的一个伙计证实了属下的猜测,钟青彦、耿月护送他们出了大晋朝的南秦关方返回京都。” 他深吸口气,殷潇庭,你一再误导本王,居心何在?是想对付本王吗?为了她? 常笑续道:“属下已令人前往南秦关查探,想来不过几日便有消息。” 他若有若无嗯了一声,常笑迟疑了一下,低道:“殷潇庭那边——” 萧凉宸捏捏眉心,是,他不能对殷潇庭动手,就算殷潇庭猜出他的身份,就算殷潇庭再危险、再嚣张都好,他都不能动手,只要一动手,将再也挽不回他和她的关系,那会是彻底的决裂,他幽幽叹了口气:“多留意一下他的动静,密切注意溱王府和太子!” “是!”常笑应了一声,无声的出了大厅。 他手一扬,灭了厅中的灯盏,黑暗刹那吞没一身黑衣的他,遮住他的面容,他整个身子瘫在椅子上,万籁俱寂,暗夜粘稠,孤单爬上心头。徘徊在坚持和放弃之间,他累,很累,有时入睡前他不禁想,不如就此放手,放弃她,随她远走天涯,与自己再无关系。翌日清晨醒来,他的心却空荡荡的,只想见到她,只想见她。 殷灼颜,你令本王所受的折磨,本王会加倍在你身上讨回来。不管你逃到哪里,你身上都有本王的印记,本王不信你可以轻易抹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5章 静水深渊其三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她轻拭额际细汗,感叹道:“洛京正值冷冬,料不到此处正是初春之时,不暖不寒,正好逍遥行路。” 姜澈笑笑:“天下之大,处处尽不同。” 隐隐听得轻哼一声,殷涵旋充耳不闻,柔嫩的脸颊两坨晕红,举目远眺,欣喜之色顿显:“不知前方的城池又是何处?” 无影取出牛皮疆域图,仔细瞧了瞧:“前方的是芮牟国。” 兰心只管着将手中的干粮碎碎喂入她口中,只吃了几口,她挥开兰心的手,猛打哈欠,转身就上马车躺下,片刻睡去。兰心撅着小嘴,替她掖好被子,轻步走到姜澈面前,嗫嚅道:“公子,香主是不是得了些疾病,为何一路行来总是容易乏困,吃得又少,奴婢甚是担心。” 姜澈收紧眉心:“到了芮牟国,好好歇歇,找个大夫好好瞧瞧,给她好好养身体。” 殷涵旋微蹙眉:“还说我娇气,依我看,她当真是被二哥惯坏了。” 兰心暗暗翻了一个白眼,嘟起嘴,姜澈回头瞧瞧马车,心下阵阵忧虑,略再停留,他叫上几人,缓随马步往芮牟国而去。 几人正走多时,忽见路旁唿哨一声,窜出几个士兵模样的汉子,各执长枪短剑,利刃强弓,大咤一声:“细作,那里走!还不赶快束手就擒!” 无影和姜澈相视一眼,轻咳一声,朗声道:“各位兄弟,我们只是路过,并非细作。” 其中一个高大汉子冷哼一声:“瞧你们这幅模样,并非芮牟国人,不是细作又是何人?” 无影眼一沉,正欲跃下马车,姜澈一把拉住他:“好手不敌双拳,双拳不如四手。你一人怎是他几人的对手,待我前去说说。” 无影扬眉,扫了一眼几个汉子,他们未必是自己的对手,抱着一丝好笑的心态,他任由姜澈下马去,倒是不信姜澈一个斯文书生,能有何能耐。 姜澈从容走上前去,双手抱拳,缓缓对那几个人施礼道:“各位因何缘故,认我等是细作,阻了去路?” 领头汉子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粗声道:“见你是个知书达理之人,却是因何替那狄丹国探路,吞噬我芮牟国!” 姜澈暗吸口气,抱拳坦然一笑:“误会,误会,我们几人自远方而来,路过宝地,确非狄丹国细作。” “啰嗦什么?!马车里的是何人,速速下来,否则我们不客气了!” 殷涵旋微掀开车帘,见几人的架势,花容失色,使劲推了推仍甜甜睡着的殷灼颜,她只低低呜咽了一下,柔柔惺忪的睡眼,不满嘟喃:“谁在吵我,无影,将他们都杀了!” 殷涵旋一把捂住她的嘴,眼神示意她不要说话,殷灼颜不悦的甩开她的手,坐起身,瞪了她一眼,掀开车帘,露出一个头,扫了几人一眼,悄声问道:“无影,怎么了?” 无影一言带过,直问:“香主,要不要把他们杀了?” 殷灼颜瞥瞥姜澈,微咬唇,狄丹国,芮牟国,眼绽亮光,扶着无影的肩膀下了马车。 几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不,是他身上,眼睛瞪得大大的,一时说不出一句话来。姜澈见她近前,急拉她到一旁,她摇头笑笑,径直上前。她诡异一笑,轻呼口气,清清嗓子,装模作样的朝几个士兵拱手行礼:“几位大哥莫非觉得本公子是细作不成?” 几个汉子点点头,忽又摇摇头。 她呵呵笑了一声:“有劳几位大哥引我们前去见国主,国主英明,定是能辩出我们几人是否细作。” “带你们去见国主,莫非由你们刺杀国主不成?识趣的乖乖束手就擒,饶你们性命!” 一阵倦意袭来,她眨了两下眼,挥挥手:“无影,将他们绑了,芮牟国怎地出了这些个没用的士兵!” 几人交换了一下眼色,呼喝一声,未及近前她身,无影已挡在她面前,一阵兵器碰撞声,几人脸色突变,已成无影手下败将。 ———— 殷涵旋见无影制服了几人,和兰心、问绿一起下了马车:“是要杀了他们吗?” 无影皱眉,正欲说话,冷冷扫了一眼四周,警觉的持剑往后退,姜澈见他神情,疑惑环顾一下四周,暗道不妙,拉过殷灼颜的手,紧紧将她护在身边。殷涵旋暗哼一声,来不及问些什么,四周银甲闪闪,慢慢涌前将几人包围。几人交换了一下眼神,背靠背紧紧聚在一起。 地上哀鸣的汉子似见到救兵,跌爬着朝银甲而去。 无影冷眼扫了一下,银甲兵不多,一百左右,若他单枪匹马或许可冲出去,只是身边的五人皆是无任何身手的人,保一人,他能,保五人,如白日做梦。 姜澈握了握她的手,直盯着从银甲兵自动分隔出来的一丈宽的空隙中提着剑缓步走出的男子:长相秀气,身材略矮,身体有些消瘦,若非一身银甲相衬,则略显文弱。 他扫了一眼几个灰头土脸的汉子,看着姜澈几人,眸底尽是愤恨之色,冷声喝道:“你们到底是何人,胆敢在我芮牟国撒野?” 姜澈硬着头皮,恭敬拱手,润声道:“这位将军如何称呼?” 他斜睨了姜澈一眼,扬眉,轻哼一声:“骆以阳!” 姜澈暗吸口气,温润笑笑:“骆将军,我们几人只是路过而已,并非狄丹国的细作,还望将军明察!” “都给本将军一一报上名来!”骆以阳厉喝一声。 几人不甘不愿的报上名字,骆以阳来回打量着几人,目光落在一红一白男装的两人身上,微皱眉:“你们是兄弟?哪有这么俊俏的男子?还有那两个小厮,扭扭捏捏,分明是女子模样!” 殷灼颜暗咬牙,瞟了一眼骆以阳,挑挑眉,压低声音:“本公子走南闯北、上山渡河,阅人无术,也未曾见过像骆将军般如此秀气的将军,分明是——” 殷涵旋死劲掐了她一把,殷灼颜疼得直咬牙,回瞪了她一眼,再看向骆以阳,他的脸色已变了一变。 骆以阳深吸口气,挥手:“来啊,先将他们带回城,本将军好好审审!” 几人不情不愿跟着闪耀着的银甲兵回城。 ———— “走南闯北,上山渡河?!”殷涵旋轻哼一声,瞥了懒懒躺在床上的她一眼:“说得似真的一般,那依你说,那个骆将军会怎样对付我们?” 她拍拍硬邦邦的木床:“至少现在还没被当做细作处置我们,还有张床可以躺躺歇歇。” 殷涵旋鼓着一脸颊气,扫了一眼粗陋的房间,无影、姜澈坐在四方桌前,兰心和问绿独坐窗边木椅,最舒服的要数那张不甚大的木床,偏偏让她霸占了去,美目一瞪,哀怨道:“你不担心?!” 殷灼颜美美的闭上眼睛,漫不经心道:“若他们真要砍了我们,亮出你的身份不就得了,保准将那芮牟国的国主迷得神魂颠倒,我们自是能逃过一劫!” 殷涵旋想辩驳几句,动动唇,想起一路她的挪揄、戏谑,一字也吐不出来,闷闷的坐在姜澈身旁问二人该如何是好。 无影瞟了一眼门口守着的重重守卫,摇摇头:“闯不得,只能想法子说服那个将军,我们并非是狄丹国人。” 姜澈轻叹了口气:“谈何容易?!” 殷涵旋沉思了一下:“听他们的口气,像是狄丹国要占了芮牟国。” 无影点点头:“狄丹国素来野心勃勃,芮牟国这等小国怕是难于保全。” “谁大言不惭,胡说八道!”骆以阳冷眼进了房:“我芮牟国绝不会任凭狄丹国宰割,势要反抗到底!” 姜澈忙起身,拱手:“骆将军,请骆将军网开一面,我们几人只是途径贵国,并非狄丹国的细作,请将军放我们几人南去。” “你们几人来路不明,本将军不能就此放了你们,待本将军查清你们的身份后再行商议。” 见他口气强硬,姜澈皱眉,甚是无奈,看了看一脸疲倦躺着的殷灼颜,温声道:“既是如此,能否请将军找一位大夫来瞧瞧,这位公子身子料是不适,还请将军成全。” 骆以阳扫了一眼红衣的她,迟疑了一下,招手唤进一个守卫,命他去唤一个大夫前来。 姜澈松了口气,一再道谢,复道:“能不能请将军着人沏壶茶,解解渴。” “就你话多!”骆以阳狠狠瞪了他一眼,让人上了壶茶。 姜澈倒了一杯茶,送到床前,见她已睡了过去,又是阵忧心。 骆以阳大大咧咧的坐在桌前,无影和殷涵旋忙起身让开,他悠哉的喝着茶,对他们的反应也不甚在意。两杯茶入口,只见守卫领着个六十左右年纪的大夫前来,骆以阳沉声吩咐着他好生探病,冷眼扫了姜澈一眼:“若本将军知道你们在玩什么把戏,本将军砍了你们的头。” 姜澈一心在殷灼颜身上,对他的威胁充耳不闻。 大夫握起她的手把脉,时而皱眉,时而低头瞧瞧她,时而侧头,几人见他模样,疑惑的围上前去,姜澈急急问道:“大夫,她可是生病了?” 老大夫倒吸口气,摇摇头又点点头,几次三番,殷涵旋拧眉,斥了一声:“她是何病?直说无妨!” 骆以阳长唔一声:“大夫——” 大夫咽咽口水,趋身近前朝骆以阳行礼回报道:“将军,老夫诊得的是喜脉,这位公子,不,这位小娘子,不不,这位夫人已有三个多月身孕。” “噗——” 骆以阳口中的茶喷了出来,直洒在大夫脸上,老大夫一手抹着脸上的茶水,淡然的续说道:“将军,老夫行医几十年,断不可能出错。” 这厢,姜澈几人已呆若木鸡,刹那回不了神,良久,淡淡的声音响起:“大夫,给我开副堕胎药!” 姜澈反应过来,坚定握住她的手:“灼颜,我不准!” 她的双拳负气的捶打在他身上,眼泪委屈的噗噗而下,哭嚷道:“我不要他的孩子,我不要——” 他紧紧拥住她,柔声安慰道:“灼颜,是你的孩子,你的孩子!” 骆以阳眨眨眼睛,挥退大夫,若有所思的看了几人一眼,迈着大步出了房。 姜澈一遍一遍的抚慰着她,殷涵旋轻吸口气,可惜之声不知该从何处叹起,她默默的坐下,瞥了一眼姜澈,最痛的还是他,日夜守候着的女人怀有别的男人的骨肉,却还要去安慰、去包容,此情何以堪? ———— “将军,那几个细作如何处置?”副将胡友征询着他的意见。 骆以阳手不徐不疾的敲着桌子,沉思了一下:“他们是否细作还需再观察,以此前这般情形看来,可能性不大。先密切留意他们,别为难他们,有任何不妥即刻禀报。” “是!”胡友应了一声,正欲退去。 骆以阳叫住他:“狄丹国那边可有动静?” 胡友脸色凝重起来:“狄丹国十万大军正急速开来,末将已众将士严正以待,誓死保卫芮牟国。” 他挥挥手着胡友退下,芮牟国区区两万将士,如何与十万精锐大军抗衡,揉揉额头,他黯然进了内室,卸下身上沉重的盔甲,临镜而坐,高高束起的头发披散而下,木梳一遍一遍梳着长发。 她是女子,披甲挂帅只为保卫岌岌可危的国土,只因她是芮牟国国主唯一的血脉,她瘦弱的肩挑起的是整个芮牟国臣民。 昔日白皙的脸庞,几年来的风吹日晒雨淋,已黯淡无光,多少女子在她这般年纪正是生儿育女之时,而她,替父领军,挥洒血泪、冲锋陷阵。但她,从不后悔,哪怕只剩最后一口气,她也会奋战到底。 想起虏获的几人,虽不似细作,但几人的身份着实可疑,如今她能断定的是除两人是男子外,其余四人皆是女扮男装,而且不似平常人家,尤其是一红一白的两人,极是惹人眼光。 收了收心神,她取过桌上的作战图,细细研讨起来。 ———— 姜澈负手立在廊前,这两日,骆以阳放松了对他们的囚禁,但他们的活动范围依然局限于方寸之地。她,不似当日闹得凶,总沉默不语,依然令他忧心忡忡。殷潇庭,若你此刻在她身边,你会如何做? “公子!”无影轻步近前唤了一声。 他颌首,微叹口气,见无影欲言又止,诧异问道:“怎么了?” 无影摇摇头,顿了一下:“不知公子可知道当日狄丹国翼王携使团到京都一事?” 姜澈点点头。 无影说出自己的忧虑:“芮牟国乃小国,兵力空乏,陷于狄丹国只是早晚之事。若芮牟国一直囚禁我们,一旦狄丹国攻破芮牟国大门,我们沦为囚倒是小事,只是——” “你担心的是灼颜?!” 无影点点头:“当日宗城桓到大晋朝,以三个重礼换得一个她,此番若是落入宗城桓之手,怕是再难逃脱。” 姜澈暗恼自己的大意,光顾着她和腹中的孩子,忽视了面临着的最大的危险,宗城桓之事他听殷潇庭详说过,万万不能大意,如今还多了一个绝色的殷涵旋,不知又要起多少风波。 “无影,你可有法子离开?” 无影挫败的摇摇头,微握拳:“公子,我们直接跟那个骆将军表明身份,看是否有些机会。” 他的头隐隐作痛:“怎地偏偏遇上这回事呢!唯今之计,只有赌一赌了。不过,若是道明身份,唯恐不妥,得另寻个得理的借口。” 正琢磨着,忽闻一阵喧哗叫嚷声,两人相视一眼,正欲往门外探个究竟,眼睛晃了一下,身着银色盔甲的骆以阳匆匆进来:“狄丹国大军已兵临城下,你们走吧。马车在外面候着,你们从南城门离开。” 两人雀跃不已,姜澈忙道谢,无影已急急进房唤了四人出来,几人急忙告辞直奔出城门。 无影策马疾奔,只求在狄丹国大军攻城前远离是非之地。 殷灼颜不时掀开车帘看看,时不时见城外的百姓正慌张往城里躲去,轻叹了口气:“烈马铁蹄,百姓岂能有安生?”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有国家就有战争,恒古不变之理!为自己的臣民开疆辟土、一统天下是一个有为国君孜孜以求的最高目的。” 殷灼颜瞪了她一眼,不满的堵了一句:“你干脆去当皇上好了!” 殷涵旋微咬牙,不再理她,正当时,无影猛得勒停马车,马嘶鸣起来,车里的四人就势不稳往后晃了晃。 姜澈听得惊呼声,急拉开车帘:“灼颜,伤着了没有?!” 殷灼颜揉揉额头:“没有,怎么了?” 无影叹了口气:“前方似有大军押近。” 殷涵旋本气恼姜澈直关心殷灼颜,一听,吃了一惊,急掀开车帘瞧了瞧:“那怎么办?” 沉默稍许,姜澈下定决心:“眼下我们不能冒险,先回城再做打算。” 一时拿不出良策,大军似又逼近,无影勒转马头只得回奔。 ———— 殷涵旋见她一副怏怏不乐的模样,埋怨道:“都怪你,偏惹了一个宗城桓,若此次带兵的是他,看你还能逃到哪?” 她轻哼一声,头高高扬起:“你不是和那个宗城桓交情不浅么?你现在去狄丹国大军那里,他们或许会迎你为贵宾呢?再说是谁死皮赖脸的跟着我们,你要是害怕,不如分道扬镳,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殷涵旋急喘着气:“你别以为我一定要跟着你们,没有你们我一样能好好的。” “无影,停下!”殷涵旋大喝一声:“我再也不和她同行了,整日看着她的白眼,受着她的冷嘲热讽,还没有一个人为我说句好话,问绿,我们走!” 无影无奈的勒停马车,一路行来,两人已不知是多少次拌嘴,扬言要分道扬镳了。 姜澈捏着眉心,重重呼了口气,劝解殷涵旋道:“如今大敌在前,怎能意气用事,你若真想走,不妨进了城再说,此时一意孤行,落入狄丹国大军手中,都没有一个好结果。” 殷涵旋眼眶一热,讥诮道:“什么没有好结果,你担心的就只有殷灼颜,你只怕她落入宗城桓手中,要不了你管我的闲事。” 殷灼颜瞪了她一眼,脆声吩咐无影:“无影,赶紧回城,到了城里,随她爱去哪去哪,与我们无关。” 有她这一句,无影再管不了殷涵旋的嚷叫,直奔城门而去。 城里慌乱不已,涌进的百姓和列队而行的兵士交错而行,无影驾着马车一时寻不到好地方,干脆直接将马车赶回囚困他们的府衙。 骆以阳见他们去而复返,甚是惊诧,姜澈略说了一番,骆以阳叹了口气:“都怪我不好,阻了你们去路。事到如今,你们混入城中百姓中去,即使破城,他们想来也不至于为难百姓,到时你们再寻机离去。” 姜澈谢过,骆以阳不再多说,直奔城墙而去。 无影急速在府衙翻出一些破旧的衣服,堆放到几人面前:“赶紧换上。” 殷涵旋捧着一套灰色的麻衣,瞟了一眼殷灼颜,闷声道:“换就换,免得到时又说我惹事!” 她手揪着身藏蓝的旧衣,心头一阵难受,姜澈读懂她的心思,握住她的手放在胸前:“灼颜,先委屈一下,避过狄丹国的士兵再说。” 殷灼颜点点头,笑笑:“总比做俘虏要好!” 姜澈安心的出了房,殷涵旋又是阵心堵,边换衣裳边挪揄道:“有些人撒娇的本事真是一流,连换件衣衫都要别人哄着。” 她挑挑眉,嘲讽的回了她一句:“最怕有些人不懂怎样撒娇,枉费有张好脸蛋!” “怪不得萧凉宸说你会取悦他,会魅惑男人,确实是呢!”她脱口而出,殷灼颜的脸色募地一沉,愤愤甩门出了房。 兰心轻哼了一声,拿着衣服跟了上去。 殷涵旋怔了一下,怏怏的换好衣衫,出了房,不见无影和姜澈,暗哼一声,枯坐了好一会儿,才见几人换好衣衫回来,想着定是姜澈又哄她了。 几人的行礼已用粗布分裹而好,一人提上一个包袱,出了将军府,混入百姓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6章 静水深渊其四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芮牟国都城外,硝烟弥漫、人声喧嚣,浓郁的血腥味溢散在空中,久久不散。 又一批受伤的士兵被抬回来,他冷冷的蹙眉,沉声道:“伤亡多少?” 候在一旁军师翻了翻手中的记录,恭声回道:“回殿下,到目前为止,亡一万,伤两万三千。” 双拳狠狠的砸在桌案上,桌案应声而裂,宗城桓怒道:“不是说芮牟国不过两万兵力吗?为何十万精兵迟迟拿不下一座城池,还死伤这么多兵士?” 军师暗捏把冷汗,惶恐不已:“回殿下,对方兵马虽少,可不知守城的是些个什么人,战略看似杂乱,毫无章法,却总是出其不意。石砸、焚烧、箭攻、浓烟、石灰粉,无所不用,甚至什么辣椒水,还有一种不知何名的粉末,只要沾上肌肤,痛痒难忍,我军似进了迷阵,摸不着头脑,因而才伤亡如此大!” 他冷下脸来:“区区一个芮牟国,有多大能耐。命全军全力进击,三日之日攻破芮牟国都城。” 军师急应诺,忙出营帐。 “慢——”他叫住军师:“尤歌,你且随军师前去,挑选些人马,生擒几个芮牟国兵士,我要知道是何人在指挥作战。” “是!”尤歌麻利的随军师前去。 他一阵烦闷,冷脸出了营帐,向雪紧跟其后。 医帐前,伤兵拥堵,哀嚎声、痛吟声片片,瞥见他凛然而来,不约而同静谧下来,只能依稀听到些极轻的倒吸声。他脸色一沉,十万精兵抵不过芮牟国的乌合之众,简直是个天大的笑话,传出去会惹天下人耻笑。锐利的目光扫过受伤的士兵,拧眉迈着大步刚跨出几步,一个士兵再也忍不住身上的痛痒,倒在地上打滚,紧接着,两个,三个,十来个—— 宗城桓眸一冷:“到底是如何一回事?” 军医战战兢兢跪下,回禀道:“他们想是中了什么药粉,故而痛痒难忍。” 他冷喝一声:“是何药粉?还不赶紧想些法子?” 军医猛咽口水:“回翼王殿下,小的,小的不知是何药粉,无能为力。” “下三滥手段!”他眸光中蕴含着凛凛的杀意,冷哼一声。 ———— “真是天助我也!”骆以阳欣喜若狂,连连拱手致谢:“你们几个简直是我芮牟国的大恩人,这几人多亏你们的良策,大挫狄丹国大军!” 姜澈几人相视一眼,只淡淡笑着,彼此心中都明白,他们只不过是在拖延时间而已,只需狄丹国大军手腕一硬,强硬攻击,城必破。 前几日,他们混迹于百姓中,陷于等待的凄凉,几人合计一下,与其被动,不如主动出击,当下出谋划策,为骆以阳送去一条条妙计。几人虽不谙行军打仗,但正是因为如此,他们的毫无章法往往能给敌军痛击。殷灼颜更是不吝啬于随身携带的销魂散,还照着方子令大夫配置了一些,直把攻城士兵整得痛痒难忍,而殷涵旋的辣椒水也出了不少气力。 骆以阳谢过,也不多停留,返身回了城楼,以防敌军突袭。 姜澈望着她的背影,感慨道:“我们所能做的便止于此了。” 殷灼颜点点头:“至少他们曾浴血奋战过,已再无遗憾。骆将军真乃英雄豪杰,她的名字必将传颂于后世,供人敬仰,希望上天能眷顾他们。” 他牵过她的手,两人眼中又是浓浓的默契,殷涵旋酸涩的轻哼一声:“问绿,找些吃的东西填填肚子。” 几人在大街上转了一转,百姓各处奔走,他们也无多大兴致,只找了个小铺,要了几张葱油烙饼吃着,算是晚膳。 殷涵旋已饿了有一阵,吃得美,想赞几句,又担心殷灼颜讥笑,只能闷闷的吃着。 饶是体力耗了一些,殷灼颜毫不含糊,一下吃了三张烙饼,满足的打着隔,姜澈见她这幅模样,微摇头,这几天忙着为配置些药散,她几乎是忘了身怀有孕之事,不再嚷着不要孩子,对他来说着实先松了口气。 入夜,几人未再回将军府,而是寻了个破落的客栈,要了两间房歇下,心里或多或少在盼着此事早些过去。 ———— “父王——” 她迈入沉闷的王宫大殿,骆寅从昏暗的桌案上抬起头来,不到半百的年纪,两鬓已有不少白发,苍老的声音响起:“以阳回来了?!” 她点点头:“是!夜深了,父王还不歇息么?” 骆寅摇头苦笑:“如今孤王还能再轻松睡下么,十万大军,兵临城下,穷于我芮牟国国力,终是寡不敌众。” “父王,孩儿一定率领众将士拼死一搏!”她沉着道。 骆寅迟缓起身,双手负背:“以阳,委屈你了,你兄长早薨,王室宗亲懦弱,你一个女子担当起男子的职责,领军作战、冲锋陷阵。” 他长叹了口气:“我芮牟国气数已尽、气数已尽!” “父王岂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孩儿誓领众将士与狄丹国抗争到底!” 他赞赏的点点头:“你是父王这一生最骄傲的女儿,父王只希望你答应父王一件事!” “父王请讲!” “万事不可强求,顺者昌逆者亡,父王只希望你为我族留一点血脉!你说父王自私也好,这是父王最后的期望,以阳你可明白父王的苦心?” “父王——” 骆寅挥挥手:“去吧,去吧,好生保重!” 骆以阳告退出了大殿,收拾了一下低落的思绪,凛着脸又奔向城墙。 ———— 尤歌捆绑着两个战俘立在营帐外候见,他冷眉宣了尤歌进去。 尤歌拱手:“殿下,属下擒住两个芮牟国士兵,只道城中指挥的是名唤骆以阳的将军。” 他眉心微收紧:“骆以阳?!那些下流手段也是他使的么?” 尤歌迟疑了一下:“属下也是怀疑,严刑逼供两人,得知近几日有几个破落的男子曾在城墙上频频出现,其中一个男子手里有一种药,据说此药名唤销魂散,只要沾上肌肤,痛痒难忍,并无解药。” 她顿了一下:“而且,据闻骆以阳已命城中大夫全力配制销魂散。” “销魂散?!我非把那人碎尸万段不可,让他好好销魂销魂!”他冷哼一声,沉声吩咐道:“鸣鼓集结大军,我要亲自率军攻城!” “是!”尤歌领命出了营帐。 阵阵号角、声声战鼓,在耳边震响。向雪匆忙取来他的盔甲,小心翼翼的为他穿上,身着盔甲的他身姿更显雄伟、挺拨,清俊的脸霸气、冷酷益足,他提着的长剑出了营帐,几名副将左右列队跟了上去。 宗城桓沉着吩咐兵分两路,三个将军统领四万大军强攻前城门,自己领着三万大军直攻南城门。他泰然翻上枣红骏马,朝集结的大军做了个前进的手势,将士呼声而起,震耳欲聋。 迂回南城门,他凛然命士兵一边以巨木撞击城门,同时架云梯直登城墙。 南城门防守虚弱,强攻之下,不出两个时辰,城门大破,大军直冲城内,百姓四下乱窜,士兵迅速占领各个街头巷尾。不消一刻,大军前后集结,前城门告破,几万大军迅速占领芮牟国王宫。 ———— 王宫门前,骆以阳束手就擒,绑至他身前。 “你就是骆以阳?!”他微眯着眼:“确实有胆识,以如此少的兵力令我军损失惨重!” 骆以阳冷嗤一声:“若非你们使诈,芮牟国又岂会被破城?” “使诈?!”宗城桓冷笑:“使诈的人应该是你,明明不敌,还偏想出些下流手段来唬弄我狄丹国将士。把你的谋士请出来,我倒想瞧瞧,是何人配制了销魂散,如此邪恶。” 哈哈,骆以阳狂笑几声:“兵不厌诈,只要能取胜又何惧什么手段呢?销魂散、辣椒水,对付你们这些宵小之辈绰绰有余,你们狄丹国恃强凌弱,吞噬周边小国,卑鄙、无耻——” “啪!”尤歌一个巴掌扫过去:“败兵之将,还口无遮拦!” 眉梢扬了一扬,骆以阳不服输的模样倒是令他有些欣赏,不觉多看了两眼,沉声问道:“哪个是你的谋士,指出来,饶你一死!” 她轻笑,极不屑的抬头看着他:“我既败于你手,要杀要刮悉听尊便,又岂会出卖朋友?你别想从我嘴里问出任何话!” 宗城桓眸底一寒:“来啊,上镣铐!” 两个士兵上前按住,卸下盔甲,分明是一个女子,他不觉怔了一怔,怒喝:“你是何人?芮牟国没有男人了吗,要一个女人领兵打仗?” 骆以阳轻蔑的一笑:“女人又如何?还不是让你们损失惨重,若我芮牟国换个男子领兵,定能将你们十万精兵打得个落花流水!” 他自嘲的摇摇头,扫了一眼捆绑着的诸将,朗声道:“交出你们的谋士,否则格杀勿论,第一个死的将会是你们的女大将军!” 骆以阳一脸坦然:“死又何惧?十八年后我骆以阳愿投身为男子,今日的账,十八年后一并讨还。但愿十八年后还能见到你,希望你到时不要老得牙齿都掉光了,连提剑的力气都没有。我,骆以阳,定一刀砍下你的头!” 宗城桓冷冷的讥了一声,朝尤歌使了一个眼色。 尤歌一剑指向骆以阳胸膛,眼神扫过四周,厉声道:“是何人配制的销魂散,站出来,不然,我砍了她的脑袋!” 围观的百姓胆战心惊,诸将士更是怒不可歇,胡友粗喝:“堂堂狄丹国,竟要对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下手,传出去岂不让天下人耻笑,亏你们做得出!” 尤歌挑眉,一剑倏然刺向骆以阳左肩,鲜血汩汩而出,尤歌漠然盯着胡友:“你对她倒是挺关心的,既然你不舍得她死,不妨供出你们的谋士,饶她一死,否则——” 手中的剑再刺进一些,骆以阳咬紧牙关,硬是不吭一声。 胡友恨恨道:“我就是配制销魂散、辣椒水的人,你们直接杀了我好了。” 尤歌手中的剑直穿她的肩膀,骆以阳忍受着巨大的疼痛,双眉蹙紧,痛苦的倒地。尤歌缓缓将剑指向骆以阳的右肩:“说还是不说,你们掂量着!再不说,死的就不止是她,全城百姓都要陪葬!” 胡友牙齿打着颤:“说了你们不信又有何用?” 他冷笑几声,扬手:“尤歌,杀——” “慢着——”纯净的声音自一旁围观的百姓中响起,他缓缓走出人群:“你们不是要找配制销魂散的人吗?我就是!” 几个士兵防备的持刀围着他,宗城桓冷眼打量了他一番:一身破烂的青衣,灰头土脸,脸无惧意,立在那里,依然给人玉树临风的感觉。他半挑眉:“你何以说你就是他们的谋士?!” 姜澈淡然一笑:“无须为凭,莫非阁下不能分辨出?!” 他大笑两声:“想不到区区一个芮牟国人才济济,先有一个女将军,如今又有一个智勇双全的谋士,照此看来,是我军大意了。你想我怎么处置你呢?” 姜澈拱手:“悉听尊便,但请阁下放过骆将军,毕竟与一个女子为难有失阁下风范!” 骆以阳挣扎着起身,斥道:“我与你素不相识,怎会请你做谋士?你别妄想成就一时美名,你滚!我堂堂芮牟国公主,还怕死不成!” 鲜浓的血刺痛他的眼眸,他深吸口气:“骆将军,你有未完成的使命,我有我的顾虑,何必逞口舌之快?” 依这般情形,骆以阳等人再坚持不了多久,只消再费些时辰,他们的身份必将泄露,若能以一个他换得她的安然,他又怎会退缩,顿了一下,他直面向宗城桓:“阁下将才,在下佩服,在下亦是深知阁下自有斟酌,请阁下只管冲我来!” “好!”宗城桓大喊一声:“我虽爱才,但我军伤亡惨重与你多少有些关系,不杀你愧对死去的将士,既然你有心,我成全你。用你一命换得城中所有百姓的性命,不知可划算?来啊,拿下——” “我不准——”清脆又坚定的声音将千束目光集中在灰头土脸的她身上,自姜澈站出来,无影便死死按住她,如今听得说要拿下姜澈,她狠狠挣扎着,一把咬住无影死捂住她嘴的手,在无影吃痛略松手之际窜了出去,定定立在街正中。 霸道、狂妄的口气让他轻扬眉,瞥了一眼骆以阳和姜澈,见两人神色骤变,想来定是此人无疑,不由细细打量着“他”:亦是灰头土脸,粗衣布赏,装扮是男子,声音却分明是女子。轻收眉心,为何觉得似曾相识? “销魂散是我的,你要杀就我好了!” 宗城桓嘴角勾起一丝极浅的笑意,见她倔强的模样心头竟没来由的欣喜,而且声音竟有些熟悉,有些熟悉,他迟疑了一下,缓步走向她。 他身上冷冷的盔甲折射出的亮光让她只觉得寒意逼人,她不由得往后退,右手袖中紧紧攥着一把防身的匕首。 感觉到她毫不掩饰的防备,他加大步伐,嘲讽道:“不是说要杀就杀你么?你怕死?” 无影紧握手中长剑,恨不得马上冲出去,殷涵旋揪住他的衣襟,眼神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她能断定的是他不会伤她。 不出他意料,她停住脚步,恨恨瞪着他。 幽幽对上她的眼眸,宗城桓身子一滞,再也移不开目光,戒备的眼神遮掩不了双眸中如无底深渊般的妩媚,让他无法抗拒、无力自拔、越陷越深的妩媚。 他,静静站着;她,默默站着。王宫前偌大的街,拥挤的百姓,此时却诡异的静谧着,耳际似有猎猎风声,吹得人的心发慌。 良久,宗城桓抬起脚步,就在将士、百姓以为“他”必死无疑之际,他瞬间的举动让所有人目瞪口呆。他一手猛然搂住她的腰,一手遽然抬去她的下巴,深深吻了下去,深深吸吮,毫无保留的汲取她口中怡蜜。 她脑中一片空白,忘了自己的处境,忘了他的身份,唯一清晰的只有她手中的匕首,就那样刺了过去。 腹部一阵疼痛,隐隐有热液流出,他不舍得离开她的唇,轻吐口气,低头瞥了一眼,好笑的夺过她手中的匕首,他穿得是盔甲,虽非刀枪不入,但以她的气力,只能伤及肌肤。 殷灼颜瞪大眼眸,直盯着他的甲胄,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刺了他。 而左右目睹这一幕的诸人更是掩口失措,再次觉得她必死无疑,尤歌和向雪慌得冲了过来,手中的剑直指殷灼颜。 “不得无礼——”宗城桓斥了一声。 尤歌和向雪迟疑的放下剑,看着浑身脏兮兮、一脸无措的“他”。 她微咬红唇,眸中有委屈的晶莹:“我,我不是故意的!” 宗城桓紧紧将她的手控在掌中:“上天待我不薄,将你送到我的身边!” 她越过他看向姜澈,妄求得到一些主意。姜澈苦笑,我愿丢了性命也不愿你落入他手里,事到如今,还能如何去挽回? 宗城桓回眸扫了姜澈一下,不容迟疑的牵着她的手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7章 难以脱身其一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胡友啜了一口,眼底俱是恨意:“你们果然是狄丹国的细作,我们瞎了眼,才会将你们当做大恩人。想不到堂堂狄丹国翼王竟是如此龌蹉之人,不知羞耻!” 宗城桓眼底一寒,锐目似要刺穿他的骨髓,声如寒冰:“你找死?!” 胡友不屑的看着两人:“死了倒好,免得脏了大爷我的眼!” 殷灼颜挣不开他的掌控,无奈道:“胡副将,我们不是细作!我们真不是细作!骆将军,我——” 骆以阳只觉恍然,心狠狠抽搐了一下。 “下贱,芮牟国所有臣民唾弃你们!” 宗城桓身上散发着凄凄杀意,冷哼一声:“也罢,我让你死得瞑目!她不是细作,只是一个无辜的人,我的女人!” 胡友瞪大眼睛,尚未反应过来,银光闪过,喉咙刺痛,呜咽了几声,终是死不瞑目。 她惊恐万分,几日来的厮杀声,浓重的血腥已让她负荷过重,而今,血溅当场,她双脚顿时虚软下去,宗城桓拥住她往下坠的身子:“别怕,我在这里!” 殷灼颜定住脚步,仍战栗不已,冷脸推开他,他怎能在眼也不眨的挥剑杀了一个人后还温柔告诉她别怕? “灼颜——”宗城桓双眉微拧,顿了一下,淡淡道:“我可以容忍别人对我的侮辱,但对你,绝对不行!” 他紧紧握住她的手,不容她闪躲,沉声下令安排诸事。 眼见殷灼颜、姜澈消失在王宫高墙内,兰心急拽着无影的胳膊:“现在怎么办?赶快想个法子啊!” “至少现在是无虞的,只是时间一长就难说了。”殷涵旋轻吸口气,什么都可以掩饰,但她的肚子却是掩饰不了,过不了几天已能瞧出端倪,而他,容得下么? “兰心!你且前去跟着她。我们会一直跟着你们,保持联络,醒目点!” 兰心会意点点头,捧着包袱奔向王宫,宫门前被士兵拦下,她费劲一番口舌,直到搬出宗城桓,士兵方半信半疑的领着她进了王宫。 ———— 宗城桓干净利落拿下芮牟国王宫,挺拔的立于大殿宝座前,芮牟国百官分列两旁,低垂着头,为即将降临身上的命运忧心不已。 殷灼颜、姜澈立在殿后方,两人不时交换眼色,粗衣脏脸的两人在庄严的大殿甚是不协调,尤歌、向雪守在两人身侧;两个兵士押着浑身血淋淋的骆以阳在后。 骆寅从容一笑:“芮牟国失守,孤王无话可说,只求殿下莫为难芮牟国臣民!” 他轻哼一声:“你不为难小王的话,小王又岂会为难于我狄丹国臣民。” “殿下,那以阳——” 他朗声起,声音响彻大殿:“从今日起,芮牟归属于狄丹国,划为郡城,封骆寅为郡王。” 骆寅暗叹口气,俯首称臣,百官见大势已去,无一不跪拜在地称臣。 “骆郡王,即刻命人购置棺木,收敛厚葬阵亡的将士,并表彰其家,加两级优待;百官重审资质,提贤弃愚;同时减免郡城百姓赋税一年,对于交战中毁踏的民舍,即刻令人重建以安置百姓。” “是!”骆寅拱手应诺。 骆以阳苦涩的笑了,当她决定率军上阵时,她曾想过,要不战死沙场、要不白绫一条、要不毒酒一杯,甚至是身首异处,却没想过是这种结果。心灰意冷的她终于忍受不住伤痛晕迷过去,模糊中似听到一声惊呼:“骆将军——” 你们到底又是何人?为何和他竟有如此关系?是你们欺骗了我么?带着重重疑问,她完全失去意识。 ———— 不知过了多久,她醒了,肩膀上疼痛稍减,侧头一看,伤口已精心处理过,而她,躺在曾经的寝殿,静侍一侧的仍是先前的几个宫女。 她挣扎着起身,捂着伤口踉踉跄跄出了殿,处处都是狄丹国士兵把守,见她出了殿,也无人上前阻拦,倒是先前的宫女追了出来:“郡主,你这是要去何处?” 郡主?!她讥笑一声,如今算是哪般的郡主? 骆以阳跌跌撞撞往大殿而去,肩膀一阵刺痛,想是伤口又裂开的缘故,脚下熟悉的大甬路如今竟生了些许陌生,有好几次,她抬脚不知该往何处去。 “以阳,你醒了!”骆寅迎面急步而来,半喜半忧。 她淡淡一笑,望着他的眼眸一时复杂无比,目光落在他身后的人身上,昔日是对手,今日却是君臣,她忍不住想要冷笑。卸下盔甲的宗城桓少了一份冷冽气势,丰姿英伟,似蕴藏着股横行天下的霸气,一双炯炯有神的双目正冷冷地注视着她,不知为何,她竟然不由自主的生出一种臣服感和恐惧感。 宗城桓微眯着眼:“骆郡王,你的女儿确实是巾帼英雄,令我刮目相看!” “翼王殿下夸奖了!” “骆以阳,我会好好赏赏你,若非你,我不会遇见她。” 骆以阳敛起愤意,压低声音问道:“不知她在何处?” 眸底的温柔无处可藏,他嘴角轻撇,他将所有事宜安排妥当后命向雪侍候她好好梳洗梳洗,向雪后来禀报道梳洗后她甚至滴食未进就困乏得睡了去,微摇头,整整一夜,现在也该醒了:“骆以阳,我钦佩于你的骨气,你该庆幸你未曾出卖她,否则我绝不饶你!不妨随我前去探探她!” 骆以阳不语,撑着身子拖着沉重的脚步跟随他来到华阳宫,见不甚大的宫殿里里外外竟有上百个士兵把守,她掩住心中的诧异,不做声色。 “殿下——”向雪驱前行礼。 “醒了没有?!” 向雪颌首:“一早就醒了,吃了些东西,一直闹着要出去。” 骆以阳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唇角浮起的淡若浮云的沉溺的笑,心又是阵抽痛,无论事实如何,他和她绝对不简单。 瞥见殿门口一个人影一闪而过,尚未迈出几步,一抹红影急急冲出,骆以阳虽知她是女子,但初次见面的她一直是男装打扮,如今乍一看,也是错了一下神:一袭银红撒花裙,浓艳炽烈,渲染出无限的柔媚娇俏,灼人眼眸;乌发挽在脑后,用一根简单的红色绸带系住,几缕飘垂于两肩,纤巧流丽;清爽、莹泽的脸蛋,流波褐瞳魅惑动人;无处不流出无尽的绮艳风韵。 她身后,兰心抱着包袱,眨着大眼睛,一副玲珑可爱的表情。 “我要——”她直直嚷道,后面的两个字“出去”在瞥见骆以阳时咽了回去,她浅浅一笑:“骆将军,你的伤不碍事吧?” 骆以阳笑哼一声:“如今我该如何称呼你呢?是四公子,或者是王妃、夫人?我真是眼拙!” 她口气中的挪揄让殷灼颜微有些不悦,微蹙眉,却又不想责怪于她,毕竟当自己处于这般情形下亦是会如此。 骆以阳见她不语,咬牙淡笑着朝宗城桓行礼:“恭贺翼王殿下双喜临门,攻破芮牟国亦将喜得麟儿!” 她自嘲的笑笑,丝毫不知她无意的一句话在几人心中激起怎样的骇浪,见宗城桓痴愣,她笑着继续道:“怎么?翼王殿下尚不知?看来是我多嘴了。” 负气的她忽略了许多显而易见的细节,当她看着殷灼颜和兰心惊骇的往后退时,她明白过来,殷灼颜怀着的不是他的骨血,只是说出的话再也收不回。 ———— 他脸色异常淡漠,似寒冰的眼眸刺痛的挣扎着,良久,冷声道:“向雪,找大夫!” 向雪回了回神,甚至忘了应是,匆忙出了华阳宫。 宗城桓施施然走向已再无退处的她,酸涩问道:“孩子是他的?” 殷灼颜紧握双拳,眨眨眼,摇摇头。 他的身子滞了一滞,沉声道:“是谁的?” 她咬咬唇,无畏的对上他的寒眸,愤愤道:“是我的,我的孩子!兰心,我们走!” 兰心轻“哦”看一声,不敢抬头看他的脸色,低垂着头紧紧跟随她的脚步。 “你以为你现在还能从我身边离开吗?我已错过两次,这次绝不会再错过。我不知道你因何会出现在此,不管你是瑨王妃或是何身份,对我来说都不重要,唯一重要的是,你将是我的女人。你休想再从我面前逃开!”他一把拉住她的手腕,紧紧将她锁在怀里。 “可是,可是,我不喜欢你!” 再多伤人的话也不及她这句话在他心里来得痛彻,他把她锁得更紧:“你不是也不喜欢他,一样成为他的妃?现在别这样拒绝我,给我一些时间!” 下一句话再次堵住他:“你会杀了我的孩子么?” 宗城桓放开她,嘴角是不明不清的淡笑,他缓缓转身看着骆以阳:“此事还有何人知道?” 骆以阳心颤了一下,感受到了他身上的杀意,凛冽的杀意,怯了几分,不由看向殷灼颜,轻轻摇了摇头。 他眼一沉:“若再有人知此事,我绝不留情!尤歌,送以阳郡主回殿,好生照料!” 尤歌深深看了殷灼颜一眼,挟骆以阳出了华阳宫。 骆以阳暗暗笑自己,以他的神情,他还会留自己的活路么?从他们的话里行间,她也揣摩了个大概,一时负气竟惹祸上身,值还是不值? ———— 大夫隔帘把脉,再次确定她身怀有孕的事实。 瞥见他冷冷的脸,心轻轻哆嗦了一下,纵然曾想着不想留下孩子,但一想到他会取她孩子的性命,她就百般不愿,是她的孩子,只有她自己有权力决定要还是不要,不觉对他又是多了一丝警惕,向后缩了缩身子。 宗城桓扫了一眼兰心,吐出两个字:“出去!” 兰心摇摇头:“我不!” 她的坚持没持续多久,向雪一把拽着她出了内殿。 宗城桓微拧眉:“你怕我?” 殷灼颜眨了两下眼睛,想说不怕,但说出口的却是“怕”,是真真实实的怕。 他霍然上前将她按倒在榻上,身子重重的压下去,压低声音道:“别怕我,我只为你!” 惊觉她有些惊惶,但她身上的淡雅怡香撩过鼻尖,再不能抑,猝然低头,吻下去,她紧咬着的牙关丝毫阻止不了他的侵袭,在阵阵翻腾绞缠中,她无处躲闪低吟从齿间流泻而出。 一手伸进她衣襟,准确轻柔的揉捏着,满意的感受着她身上的变化,手缓缓下移探入红裙。 出声不得,两手强烈的推拒着,委屈的泪不觉掉了下来,那人也是如此,没有给她任何机会,一声拒绝都没有,不留余地的占有她,心下凄冷,她缓缓放弃抵抗。 他狠咬了一下红唇,缓缓克制热情,翻下身紧拥着她。 依稀感觉到他昂扬的源头,她不自在的闭上眼睛,头深埋被下。感觉到她的别扭,他舒然一笑,更加拥紧她,以消弭身上的热情。 ———— 姜澈喝了口茶,微叹了声气,自昨日被带入王宫,他一直被关在房里,左右出不得,也未曾听说她的任何消息,守卫的口更是滴水不漏。 他是再一次没保护好她么?或是,他和她今生终究缘浅?先是孩子后是宗城桓,现在的他如水上的浮萍,打着转,不知飘往何处,不知该置自己于何地。 沉于自己思绪的他并未留意到房外徘徊的颀长身影。 宗城桓眼神有些游离,他纵使再粗心,亦绝不会忽略她的眼神,若非因他,她又岂会站出来,默契的眼神让他尝到几分苦涩。他和她,真的如她所说的那样一般么?他派人查过,他们一行六人而来,为何如今只剩三人?只是她不说,他又怎会逼她?好不容易,她出现在自己眼前,他怎会吓跑她,逼走她? 逡巡不前的他轻舒口气,转身迈步进了房。 姜澈暗惊了一下,不做声色的起身,略一拱手。 他轻哼一声,收拾后的姜澈萧萧肃肃,特有一种儒气、风度,他唇角挂着些讥讽,撩起衣摆,冷脸坐下,见他仍站立一侧,半挑挑眉:“姜公子不必如此见外,你既然是灼颜的友人,我自当以礼相待。” 友人?!他暗暗笑自己,明知她是不得已而为之,心却阵阵痉挛,清浅一笑:“不知翼王殿下有何吩咐?” 宗城桓抬眸直盯他的双眼:“你不怕我是来取你性命的么?” “翼王殿下乃铁中铮铮男子,豁达大度,怎会因琐事责怪于在下?” 他收回目光:“想来姜公子自是知道我所指之事。” 姜澈愣是装懵懂:“还望殿下指点!” 宗城桓摇头浅笑,一手负背起身:“罢了,我只是前来警告姜公子一件事,有些人,不能去碰,否则,休怪我无情!” 他微闭上眼,有时候你认为是对的往往是最固执的,偏偏也是最伤人的。 宗城桓起身敛敛衣欲走,姜澈温声唤住他:“殿下,灼颜如今在何处,我想去看看她!” 他犹豫了一下:“公子只需谨记我所说的话即可,我会交待下去,王宫随公子自由出入!” 姜澈拱手道谢,恭送他离去,复又坐下,细细思量了一番,心思一动,悠然出了房。 ———— 骆以阳挖苦道:“姜公子大驾,未及迎接,还望恕罪!” 姜澈不以为然,瞥了一眼候在房外的守卫:“骆将军的伤可好些了?” 骆以阳拍拍脑袋,摇摇头:“倒是忘了感谢姜公子的救命之恩,骆以阳在此谢过。” 他暗吸口气,浅浅一笑:“骆将军能否赏脸,领在下一览王宫神采?” “王宫?!如今国破家亡,还谈什么王宫。”她嗤笑一声:“不过姜公子是翼王殿下的贵客,我自是不敢怠慢,请!” 两人出了房,随即有两个兵士紧跟而上。姜澈尽挑碧池边而去,找了一处水声潺潺之地,所说之话足够两人清晰听见,又不能为兵士所闻。 骆以阳轻笑:“姜公子还有何话需要避讳的么?” 姜澈双眼落在碧水上,并不回答,娓娓说起:“我们是大晋朝人,并不是狄丹国细作,如今我们落在翼王手上,生死难料。灼颜怀着的不是翼王殿下的骨肉,一旦翼王得知,必对孩子不利!” 骆以阳不插一句话,默默听他将整件事的大概说完,暗吸口气,他们的身份确实不简单,其中的纠葛更是繁杂,她定定看着他:“你是希望我帮你们逃出去?” 姜澈点点头:“以我们几人的能力,怕是有限,因此恳请骆将军助我们一臂之力。” 她笑笑:“你觉得我会冒险帮你们逃出去么?你不怕我跟翼王告密?” 他自信的摇摇头:“不,你不是那种人。你会帮我们的!” 想起负气道出殷灼颜有身孕一事,她更是懊恼,若宗城桓真的对孩子动手,那么她就是始作俑者、是帮凶,她凄冷一笑,幽幽道:“知道为何兵士要处处跟着我吗?不是因为我曾是骆将军,不是因为我曾是公主,更不是因为我现在是郡主,而是因为翼王已经知道她怀有身孕。” 她没有犹豫,将昨日之事略说了一遍。 沉默半晌,他苦笑:“莫非一切都是天意?!” ——— 他不动声色横扫一眼华阳宫外密密重重的士兵,缓步进了华阳宫。 兰心一见到他,轻呼一声:“姜公子——” 正欲上前倾吐口水,瞥见身旁面无表情的向雪,暗暗翻了一个白眼,怏怏住了脚步。 姜澈微颌首,尚未开口,兰心已抢了一句:“香主在里面,刚睡醒,正生闷着呢!” 他轻点头,暗叹口气:宗城桓,你完全不顾及她的感受,想这样锁住她、困住她吗? 一袭清爽的蓝衣出现在眼前,她委屈的想扑进他怀里,向雪冷冰冰的脸阻挡了她的脚步,她哀怨的瞪了向雪一眼淡声吩咐兰心沏茶。 向雪瞪大眼睛看着静坐石桌前直默默喝茶,不说一句的两人,丈二摸不着头脑,直至姜澈离开,她仍是疑惑万分。 宗城桓收了收气,甚是奇怪:“他们一句话也没说?” 向雪点点头。 是他们深有默契,已不消开口就知对方的的心思么?抑或是他们私下用什么传递着信息?他轻摇摇头,缓步进了殿,见她慵懒的躺在榻上,他趋前床榻,俯头而下,薄唇在她额际轻印了一下,伸手理理她的发丝:“闷了么?我陪你出宫去走走。” 见她微蹙眉,紧闭的双眸始终未曾睁开,他的眼神黯了一下,昔日在碧慈寺、洋岱湖,她是如此的毫不设防、坦真率直,今日重逢,她刻意的拉开和他的距离,抗拒的远离着他,手轻柔的摩挲着她的脸颊,低低道:“我会给你时间,也请你试着接受我。我不会对孩子怎样,你且放宽心。抹掉一切不愉快,回到我们初相遇之时好吗?” 好一会儿,她缓缓睁开眼睛,低声吐出一句:“那些黑衣人还追杀你么?” 他的嘴角微微勾起,握住她的手:“我会处理的,不会让他们伤了你!” 想抽出自己的手,却被握得更紧,她轻咬唇:“你先带我在王宫转转可好,或者可不可以让我自由行走于王宫?” 他迟疑了片刻,点点头。 殷灼颜嫣然一笑,一骨碌起身,拽上他的胳膊:“走吧!” 明丽的笑让他的心一阵雀跃,若是简单的满足能换得她灿烂的笑靥,他又怎忍心拒绝?明知她不是想要转转皇宫,只是在探路而已,但他允了她,顺着她,而她,再也逃不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8章 难以脱身其二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问绿绞着小手:“公子,你说四公子还活着吗?” 殷涵旋冷瞪了她一眼。 问绿撇撇嘴:“几日来,无影一直未曾探出消息,兰心又没有任何消息,说不定,那个翼王一狠心将他们杀了,神不知鬼不觉,而且他位高权重,一句话,杀了他们还不是很简单的事?” “杀她?!宗城桓疼她还来不及,怎会舍得杀她?” “若是他知道那件事了呢?” 殷涵旋咬咬牙,那件事迟早要暴露,虽然他在乎她,但对于她肚里的孩子,他会动杀心不奇怪,想到此,一下烦躁不已:“杀,都杀了好,省得到处勾引男人!” 问绿嘴唇动动,不敢再多说,暗自嘟喃着,明明担心着,却还要装作无所谓般。 她甩掉脑中不安的想法,瞥见街边的小摊,鼓着两颊气,直奔摊前:“来三张葱油烙饼!” 问绿擦了把汗:“公,公子,小的只能吃下一个。” 殷涵旋轻哼一声:“本公子有说给你吃么?你自己要去!” 她接过烙饼,猛往嘴里塞,一连塞了两张,手捧着第三张,肚子已胀得厉害,低咒一声:“殷灼颜,你的肚子是什么做的,怎么能塞下那么多?” 问绿无奈的看着她,猛眨眼睛,不知她有没有发觉,她已经中毒了,中了殷灼颜的毒,两个多月来,潜移默化中,她已渐渐被荼毒,昔日的温柔、高雅、端庄如今已难于找到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殷灼颜般的撒娇、明朗、任性,她暗暗咧嘴,其实还是挺喜欢现在的她的。 他饶有兴致的看着明明已撑得不行仍往嘴里塞着烙饼的“他”:相貌俊美,脸上涂着一层香粉,唇红齿白,一双惑人的眼睛忽闪忽闪,楚楚动人,一副娇弱样,身穿月白色的衣衫,乌黑的长发高高用玉簪束起,浑身散发出一种我见犹怜的纤弱气质。 闲来无事,晃到小摊前,见制作烙饼确实有趣,顿住脚步多看了几下,未曾想到,“他”气呼呼的到了摊前,一下子要了三张烙饼,接着使劲往口中塞着,什么礼节、规矩,在“他”眼中不值一提,他不觉往“他”胸部瞄了一瞄,见微微凸起,嘴角微扬,柔声道:“这烙饼真有这么好吃么?” 殷涵旋瞪大眼睛,冷冷扫了一眼身旁一袭锦衣的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轻哼一声:“想知道到底好不好吃,吃下三张就知道了!无知——” “你——”他身旁的汉子忍不住出声,他轻一摆手,汉子低头噤口不语。 见她仍吃得津津有味,红唇一圈油腻,不觉舔舔唇,一下子要了三张葱油烙饼。 殷涵旋嘴角轻扬,暗暗咒道,撑死你! 问绿吞吞口水,付了几文钱:“公子,现在去哪?!” 殷涵旋轻蔑看着他,嘲讽道:“好端端的一个女儿家,女扮男装扮成这样,不觉得滑稽了一些么?一眼就看出你是女子,回家好好再装扮装扮吧!” 口中塞着烙饼,他错愕的望着殷涵旋远去的背影,良久吐不出一句话来。 身后的黑衣汉子体贴道:“属下即刻去教训他一顿!” 他狠狠吞咽着,沉声道:“派人跟着她!” 黑衣汉子领命,挥挥手,几个普通装扮的侍从上前,他利落的吩咐着。 他冷哼一声:女儿家?!看谁才是女儿家?!两张葱油烙饼下肚,再吃了几口,竟有想呕吐的感觉,皱眉扔了手中的烙饼! —————————————————————————————— 无影忧心忡忡,灌了几杯茶:“仍探听不到他们的消息!” 殷涵旋微蹙眉,沉吟着该如何是好,好一会儿,轻声问道:“能否找到骆将军?!” 他摇摇头:“我试过,宗城桓屯军王宫,守卫极其森严。” 她捏捏眉心,直摇头:“如今只能静观其变,希望姜澈能想着些法子。” “我想个法子混进王宫,见到香主和姜公子再说!” 殷涵旋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你们自己小心行事,我不在的时候,尽量留在客栈,别轻易相信陌生人!”无影起身叮嘱道。 殷涵旋轻哼一声:“怎么觉得你比殷灼颜还要唠叨,没完没了的!” 口中不留情,心下却一阵温暖,见无影有些不自在的出了客栈,不禁暗暗偷笑,轻抿了口茶,瞥见华丽的身影施施然进了客栈,微耸耸肩,暗哼一声,不做声色的看着他:洁净、精致的脸庞,一双水波般的桃花眼几分含情的望着自己,翻了一个白眼,心忖,幸好我不是男子,否则岂不是骨头都要酥了?两片红润的柔软唇瓣透着润泽,唇角微微上扬,不禁又翻了一个白眼,干脆移开目光,直盯着杯中的茶。 他施施然走到她面前的木桌坐下,露出令人目眩的笑容:“这位公子——” 亮眸一转,计上心来,她轻咳一声,起身一眼一板的拱手:“公子如何称呼?” “叫我二公子即可!” “二公子,幸会幸会!”殷涵旋淡淡一笑,挺挺腰板,笔直坐下,差问绿去要了一壶好茶,优雅的斟了一杯茶,推放到他跟前:“能否请二公子帮一个忙?” 他小小迟疑了一下,缓缓点头。 殷涵旋扬扬眉,绘声绘色的编造了一个动听的故事,宗城桓攻城后掳走良家妇女,听她说完,他呛了一口,咳嗽不停,良久,顺顺气,诧异的重复道:“你要我男扮女装混入王宫为你传消息?” 她扯扯嘴角:“你本是一女子,何来男扮女装之说,再说,本公子会给你丰厚的报酬的!以你这等美貌,定是能进得王宫。还请公子出手相救!” 他深吸口气,有想把她掐死的冲动,但涉世已久的他很快压制心中的怒气,紧盯着她的脸,唇角露出一丝邪邪的笑:“要我帮你也行,但我有一个条件,而且我会以我的方式去做,无须男扮女装。” 她琢磨了一下:“请小娘子开个条件!” 他口中的茶噗嗤一声吐出,为何她偏偏认定自己是女子呢,近三十年来,还从没有人敢公然唤他“小娘子”,他深吸口气,先忍,会让她知道后果的。 “条件先记着,你逃不了!” 殷涵旋微蹙眉:“只是若你开的条件我不能接受又如何?我得掂量一下,看能不能接受?” 他暗哼一声,无论何条件,你非接受不可,优雅笑笑:“我的条件比公子的男扮女装更容易接受!” 她轻舒口气,想到殷灼颜一再感谢她的情景,偷偷笑了起来。 他扬眉,这个女子,有意思,他要定了。 ———— 宫门的守卫冷脸拦住他的去路,粗声道:“你是何人?” 黑衣男子冷眼上前,摸出一块金色令牌,在守卫眼前一晃,守卫脸色突变,脚软的欲跪下,他懒懒的摆摆手,守卫即刻恭敬的拱手往后退了退。 一守卫小跑着前去禀报,他不徐不疾直入王宫. 不多时,只见宗城桓一身青黑锦服匆忙迎出,单膝跪地行礼:“臣弟参见皇兄!” 宗城晟扬眉:“五弟不必多礼,此次拿下芮牟国,五弟功不可没,待班师回朝后定重赏五弟!” 他微颌首,领着他进殿坐下,沿路将攻城情况略禀报了一下。 “五弟领兵,向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朕深是钦佩。如今周边小国皆成我狄丹国附属,假以时日,再拿下哈必国和大晋朝,天下皆在我手中!”宗城晟不住的点头,忽地咧嘴一笑:“五弟出征多月,朕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定合五弟心意!” 宗城桓启唇,正欲问个仔细,尤歌冒冒失失的冲进殿内:“殿下,不好了!” 见宗城晟正坐于殿内,尤歌慌慌张张跪下请罪,宗城晟淡淡一笑:“怎么,有你家的翼王殿下在还有何不好之事?” 尤歌为难的偷瞄了一眼宗城桓:“奴婢失言,还请陛下恕罪。” “臣弟即刻令人迎驾,皇兄路途劳累,好好歇歇!” “不碍事!五弟若有要事不妨先去处理,正好朕也想转转王宫,不如一起前去如何?” 宗城桓暗下为难,尤歌匆忙而来,定是因她,思及她这几天的胆大妄为,若此番不赶去,真不知她要惹出些什么事,瞥了眼宗城晟,心下又有些不情愿,不想他接近她,很不想。 “殿下!”尤歌轻唤了声。 他深吸口气,举步匆匆而去。 宗城晟紧随他的脚步,远远,一抹绛红映入眼帘,扫了一眼他急切的神情,唇角勾起一丝深意不明的笑。 见她手持着剑,几个守卫战战兢兢的立在她正对面,宗城桓眸底流出一丝柔情:“怎么了?” 尤歌和向雪相视一眼,不敢吱声,她回眸嫣然一笑:“我想出宫,他们不让;我要练剑,他们又不允。要不你教我练剑吧!” 他淡笑着上前,挥退守卫,取下她手中的剑递给尤歌:“想练剑的话,我教你,现在先歇歇如何?” “我不要待在这里,闷得慌!”殷灼颜不满的瞪了他一眼,瞥见宗城晟,眼绽亮光,窜到他面前,倏然抬起他的下巴,柔媚道:“这是殿下的王妃还是夫人?好端端的一个小娘子女扮男装,也不跟我学学,一点都不像!” 宗城晟一脸铁青,他出奇的愤怒,被一个人说是女子,他认了,被第二个人说是女子,他忍无可忍,而且若他没猜错,眼前的女子正是他要找的人,几分相似,分明是姐妹。 宗城桓急将她拉到身边,惶恐的携她跪下:“请皇兄恕罪,她素来不拘礼法,口不择言,请皇兄饶恕她的无知!” 殷灼颜暗咬舌根,不停的责备自己,悄悄咒骂着:谁让你长得比我好看呢?! 宗城晟咬牙切齿:“你的女人?!” 他不顾殷灼颜的怒目肯定的回了个是。 宗城晟冷冷扫了一眼低垂着头的她,冷哼一声:“给朕抬起头来!” 她迟疑了一下,有些不甘愿,缓缓抬眸,盈然笑意自脸上绽放,悠声道:“请陛下恕罪,小女子有眼无珠,自以为天下男子粗鄙庸俗,今日见陛下,惊为天人,因而才冲突了陛下。陛下豁达大度,还望陛下既往不咎,恕小女子之罪!” 他狠瞪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宗城桓身上:“她就是你一直在找的女人?!殷灼颜——” 宗城桓皱眉,自己从未透露过她的来历,他又如何知道,疑惑的唤了一声:“皇兄——” 宗城晟半蹲身使劲捏住她的下巴,对上她剔透的双眸,沉声道:“好一对勾人的眼睛,足可以颠倒众生、妩媚苍生,难怪五弟对你念念不忘,要朕饶了你亦无不可,但朕要了你这对眸子,免得天下沦于你手!” “请皇兄网开一面!她只是无心之失,何来要了她的眼睛?” 殷灼颜眼一斜,愤愤起身:“我才不怕你,你要杀就杀,我不受你们的气,天下的男人都一样!兰心,带上包袱,我们走!” 宗城晟怔了一怔,从没人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而且还是一个女人,他的帝王尊严狠狠被粉碎。 宗城桓头隐隐作痛,再顾不得许多,起身将她锁入怀里:“你答应过我的,不是吗?我不准你离开!我好不容易留你在身边,你不能离开!” 手脚并用,她拼命挣扎着:“我不要答应你,我不要留在这里,我——” 薄唇倏然覆下,密切堵住她无情的话语。 宗城晟眼一沉,他在向自己示威么?向他宣告,这个女人是他宗城桓的女人?你的女人?!他眉跳了两跳,轻哼一声。 他放开双颊通红、目露怒意的她,撩起衣摆单膝跪下:“皇兄,她所犯下的不敬之罪,臣弟一并替她承担!” 狠狠擦着红唇的手顿住,一并承担?! “五弟苦苦追寻的佳人,朕怎忍心伤她?平身!”宗城晟扬眉一笑,若无其事道:“本来朕欲给五弟一个惊喜,不想那份惊喜已在五弟身边了,真是天意啊,天意!” 他收了一下眉,恭敬起身,看了她一眼,不解问道:“不知皇兄所谓惊喜到底是何事?” 哈哈,宗城晟爽朗一笑,意味深长道:“五弟想来尚未知悉,五弟苦苦追寻的女子已不再是瑨王妃了!正好成全了五弟!” 宗城桓身子震了震,抬眼看向她,复杂的眼神与她的眼神撞了个正着,见她迅速避开眼,嘴角抽搐了一下。 “想来五弟定有不少话要与佳人诉说,朕就不打扰了!”宗城晟眸带笑意,转身离去。 原来竟是这样,他轻吸口气,手一伸,将她柔柔的揽在怀里:“没事,有我!” 她鼻子一酸,柔缓的话语、温暖的怀抱,渐渐酝酿起眼窝的湿润,略抬眸,他眼底的温柔更是让她一阵难抑,两行泪滚落而下。 他心疼得将她拥得更紧,温柔的眸掠过犀利的光亮。 ———— 宗城晟扬眉喝了几口酒,俊美的脸有些阴沉:好一个百媚千娇的女子!当初曾看过她的画像,真实再现时,与画中的她又是万般不同。宗城桓,萧凉宸不要的女人,你却视如珍宝,你早晚会断送在她手里,不过,正合了朕的心意。殷灼颜,你胆敢公然挑衅朕的权威,朕不会让你好过,你等着接招吧! 单苍趋前禀报:“陛下,带到了!” 他唇角勾起一丝笑,手指轻挥,单苍转身令她上前。 她低垂眼眸恭谨敛衣行礼,腰间环串轻碰,脆声撩人,心里暗暗思忖着他召她前来的目的。 宗城晟抿了口酒,笑嗤道:“此处并无外人,不必多礼!” 殷灼颜嘴角含着淡淡笑意,却并不言语,缓缓抬眸看向他。 他微眯着眼,懒懒道:“你因何觉得朕是一个女子?!” 她暖声回禀:“陛下龙章凤姿、天质自然,我只道是男子怎有这般模样,故而得罪陛下,请陛下勿耿耿于怀。” 宗城晟把玩着手中的酒杯,眼一斜:“你不是第一个说朕是女子的人,朕先前在街上偶遇一个白衣男子,他误以为朕是女子。如今细细瞧来,那男子长得与你有几分相像,不知你可认识?” “陛下恕罪,素不相识!” 他轻笑:“素不相识?!朕甚是为难,朕手中有一封信,是她托朕捎给一个红衣女子的,她说,那个红衣女子像只狐狸精,极其容易认出。朕还以为就是你呢!” 殷灼颜暗咬牙,殷涵旋,说我是狐狸精,你才是呢,直勾勾盯着他手里的信,佯装思索了一下,嫣然一笑:“听闻陛下如此说,倒是有些好奇,说不定是我认识的呢,能否借陛下手中的信一看?!” 他自言自语一阵,将手中的信递给她,装模作样道:“也罢,碰碰运气!” 她悠然拆开信,扫了一眼信上的几个字:十五之月,圆或不圆?轻挑眉:圆又如何呢?她如何能离开?而你,所托非人! 宗城晟紧盯着她的表情:“怎样?可是认识那白衣男子?” 她浅浅一笑:“或许吧!” ———— “殿下,她已睡下了!”向雪趋前他身边禀报道。 他嗯了一声,眉头深锁,宗城晟带来了好消息不假,但恐怕更坏的消息就是他的到来,一直,他提防着自己,甚至屡次派出杀手欲置自己于死地,这次绝非是犒劳全军那般简单。 更令他起疑的是,宗城晟为何知道她?到底有何企图? “向雪!”他折身吩咐道:“留心一些,我不希望她有任何闪失!” 察觉到他心思的沉重,向雪吞吐的提议道:“殿下,让尤歌留在你身边吧!” 他摆摆手,最想护着的,唯有她,双眸有些涣散起来,虽说她不再是瑨王妃的身份让他欣喜,但更让他心痛。 萧凉宸,不管你是因何舍了她,你妄想再靠近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9章 难以脱身其三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一袭黑影悄无声息潜入客栈,直奔床前,手中的白布塞到她嘴里,她惊醒过来,睁大眼眸来不及推推身边熟睡的问绿,一掌已扫向她脖颈。久久,亮光刺痛她的双眸,她艰难的睁开眼睛,见自己正躺在豪华大床上,口中白布已取下。 她暗吃一惊,揉揉脖颈,急忙起身,见一袭白衣背对她坐在圆木红桌前,厉喝一声:“你是何人?这是何地?” 他缓缓回头,淡淡笑着:“不过几日不见,不认识我了?” 殷涵旋不由拍拍胸口,长舒口气:“原来是你,我还道是遇上坏人了呢?你若找我,只管到客栈找我,为何在夜里掳人,吓得我不轻。” 宗城晟眼底闪过一丝阴霾,不做声色道:“信已替你送到,不过她似不认识你!” 她微蹙娥眉,暗叹口气:“你见到她了?她还好吗?” “像是比你要好!”因为很快你将会很不好。 殷涵旋轻吐口气,淡淡笑笑,下了床,扫了一眼奢华的房间,整整长衫:“谢谢公子的帮忙!我该走了!” “你还未完成我的条件,怎能一走了之?” 她轻咬唇:“不知公子的条件是——” “很简单,只想让你明白一个事实!” 听得这句,殷涵旋更是如释重负:“什么事实?!小娘子尽管说来!” 厉眸一扫,他缓缓起身,直立她面前:“只是想让你明白,本公子不是女子!” 殷涵旋干咳一声,横扫了他一眼,避开他的目光,脸滚烫,尴尬不已:“我,我——” 宗城晟冷着眼,霍然揪住她的胳膊,一把带到床上,双手紧紧扣住她柔弱的肩:“朕还想让你明白,朕是个很记仇的人!” 她惊惶不已,冷喝:“你想干什么,快放开我。” 他的身子重重压下去,一手将她双手牢牢地固定在头顶:“你该为你的眼光负责,你猜错了朕的身份,朕却估准了你的身份,这就是代价!” 殷涵旋愣了一下,刹那明白过来,看到他眸中的邪恶,她心一惊,不安挣扎起来:“放开我!放开——” 她的倔强加剧他的兴致,缓缓道:“会是很美妙的,朕会温柔些的。” 字字带着寒气,冰透她的心,她大声叫嚷:“来人啊,来人——” “你以为谁会救你么?即便是宗城桓,他也未必敢,朕若要他的殷灼颜,他也非给不可!今日先尝尝你的味道!” 他狠狠的咬住她的唇,一手粗鲁的扯开她的外袍,隔着亵衣摸索着,慢慢滑下,熟捻解开她的亵裤。 “住手。”她冷声喝止。 她身体的反应令他冷嗤一声:“还道是处子之身,不想早已是别人的玩物,真是扫兴!” 一阵羞辱感冲进内心,直抵深处,她紧紧的闭上双眸,泪水滑落脸颊,那张本刻意遗忘的脸庞跃然而出,为何心底还期盼着他来救她,一个永远等不到的男人,负心的男人。挣扎卸掉了她身上的力气,她无力挣脱他的困缚,只能无助的任他蹂躏,清晰的感觉得到纤长的手指在她身下的肆动,她深深绝望,想马上死去。 黑影掠过,闷沉的一声呜咽,宗城晟整个人一下子栽在她身上。 殷涵旋猛的睁开眼睛:“无影?!” 无影别开脸,低声道:“快穿上衣服!” 她咬唇,使劲扳开他,慌乱的穿好衣服,嘤嘤哭泣起来,无影一把捂住她的嘴,朝她摇摇头。她深吸口气,吸吸鼻子,瞟了一眼倒地的宗城晟:“你怎么会在这?现在怎么办?” “出去再说!”无影拽着她的胳膊就走。 她顿了一下身子,挣开无影的手,一把夺过无影手中的剑:“我要杀了他!” 无影拉住她:“不要意气用事,早晚跟他讨回来。” 她眼中尽是恨意,狠狠咬唇,点点头:“我绝不会饶过他!” 无影侧身附耳贴着门,细听门外的动静,低声说道:“王宫守卫森严,我先带你去华阳宫,让她想想法子!” “她在华阳宫?” 无影点点头,吩咐她稍后片刻,悄悄推开门出去,不多时再返回房时,手里已多了一套守卫的袍服,塞给她:“赶紧换上!” 殷涵旋匆忙换上袍服,跟着他避开殿外巡逻的守卫,走了一段路,隐隐听得身后阵阵呼喊声,两人加快脚步,忐忑的往华阳宫而去。华阳宫近前,把守着的士兵让两人又是阵头疼。 “你们小心!我会暗中想办法救你们出去!”无影扔下一句,拔腿朝一旁跑去,一边高喊:“有刺客,抓刺客!” 华阳宫的士兵哗动起来,不少已利索的追着无影去,殷涵旋攥了攥拳,乘乱闪进了华阳宫。 ———— 宗城晟勃然大怒,竟敢在他兴致正好时掳走他身下的女人,还打晕他,他绝不会善罢甘休:“单苍,令所有人彻底搜查王宫,翻遍王宫也要把人给朕揪出来!” 单苍领命。 “不知皇兄要找的是何人?”宗城桓深吸口气,有些焦躁,刚听得华阳宫一阵哗乱,尚未前去探个究竟,宗城晟已急传他到跟前。 宗城晟斜睨了他一眼:“五弟从何处过来,是华阳宫么?” 他轻摇摇头。 “正好,五弟且随皇兄去擒刺客,或许还不止一个人呢!” 宗城桓虽有犹豫,但皇命不可违,只得点头应诺,希望不是她惹出来的祸。 宗城晟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五弟,若你的女人窝藏刺客又如何?五弟是秉公办理抑或是包庇她?” “皇兄放心,灼颜虽胆大妄为,但她却万万不会窝藏刺客,请皇兄放心!”嘴上从容,心下却打颤,他丝毫不怀疑她会窝藏刺客,只是刺客又是何人?暗瞄了宗城晟一眼,听他的口气,似是她认识的人,脚步不由沉重起来。 华阳宫在前,宗城晟嘴角勾起狞笑,想要逃出朕的手心,简直是白日做梦。 几人进了华阳宫,向雪和尤歌恭敬的行礼,脸上找不到一丝表情,心里却咯噔作响,宗城桓的目光淡淡扫过两人,微皱了下眉,她二人跟随他多年,岂会读不懂她们的眼神? 宗城晟无视二人,迈着大步进了殿内,大喝:“来啊,给朕搜!” “皇兄——” 宗城晟笑笑:“五弟,进内殿瞧瞧如何?” 向雪胆颤的掀开帘幔,朝里报了一声,宗城晟冷着脸进去,他绷紧脸跟进去。 “谁那么吵啊?烦死了,我要砍了你们的脑袋——”她不满的嘟喃着,轻纱帐下,她懒懒趴在锦被上,一袭红绸覆身,半是遮掩半是敞露,隐隐绰绰的身姿慑人心魄,撩人神智。 宗城晟不觉咽咽口水,光洁的背隐约呈现,手不觉想要游移而上。 几人突兀的出现,兰心惊呼一声,手忙脚乱的扯过衣裳覆在她身上,却越遮越乱,身上的红绸滑落至腰间,春色乍现,宗城桓深吸口气,收住驰骋的心神,急步上前,夺过兰心手中的衣裳披在她身上,不经意瞥见锦被下的微微突起,心一惊。 两手柔柔的环上他的胳膊,头埋在他脖颈,她低声恳求道:“帮我!” 宗城桓轻吐口气,借势环住她的腰,侧坐于床沿,极好的挡住视线,厉声喝了一声:“向雪、尤歌,还不仔细搜查一下,若有刺客,唯你二人是问!” “五弟得罪了!单苍,搜!” 单苍冷着脸,面无表情的搜了个遍,不见有疑,朝宗城晟摇摇头,宗城晟微眯着眼睛,深沉的看了床上的两人一眼,暧昧一笑:“五弟,佳人在怀,可要好好珍惜这春宵一刻啊!刺客的事不劳五弟操心了,朕自有主张!” “谢皇兄成全!” 听得脚步声渐渐远去,他着实松了口气,淡淡道:“若你藏的是男人,我要他的命!” 殷灼颜面红耳热,急将腰间的手扳开,他却顺势压下去,狠狠吻上她的唇,直到被子里憋闷得不行的殷涵旋狠狠踹了一脚,方不情愿的松开她。 殷涵旋一把扯开被子,急喘着气。 宗城桓的眼刹那一冷:“是你?!” ———— 见她已披上衣裳,他有些意犹未尽,眼光肆意的盯着她,恨不得将她的衣裳一件件剥下。 殷涵旋翻了一个白眼,轻哼一声:“看够了没有?!出去!” “你确定要我出去?”宗城桓收回目光,挑了挑眉,转身作势要走。 殷灼颜扯扯嘴角,一把拽住他的胳膊,甜甜一笑:“殿下帮人帮到底,还有无影呢?” “无影?!” “无影是我的侍卫,现在那个陛下肯定在大肆搜查刺客,万一无影被发现那就遭了!他肯定不会放过无影的!我不能让无影有事!” “从头到尾告诉我,到底怎么一回事,否则我不确定能帮你!” 殷灼颜朝殷涵旋努努嘴,殷涵旋咬牙切齿将遇见宗城晟的始末一一道来,语毕,冷哼一声:“早知道刚刚就该一剑杀了他,也好过现在这般!” 他揉揉额头,暗叹了口气,此事怕是不易解决,最令他担忧的是刚才的一幕,连他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他不信宗城晟有如此好的自制力,宗城晟的为人他更是清楚,最怕会对她下手,而她,他看向她,正抱膝坐在床上沉思着,丝毫不知道刚刚她的举动有多撩人,多么令男人亢奋。 “卑鄙无耻的小人!”殷涵旋狠咬齿,若非得无影相助,如今的她又是何境况?想着,眼泪噗噗的流了下来。 殷灼颜狠狠瞪了她一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都让你别乱相信别人,现在还连累我!” 她牙齿咯咯作响:“殷灼颜,若不是想要救你,我犯得着这样么?你莫拿我的好心当驴肝肺,枉我天天担心,你一个翻脸就不认人!” “救她?”宗城桓冷冷盯着殷涵旋。 “我——”惊觉说错话,殷涵旋暗咬舌头,别过头去。 “殿下多心了,她不过是博取同情而已!” 他眼一冷,上前捏住她的下巴,沉声警告道:“别再想着离开!” 殷灼颜气呼呼的望着他走出内殿,闷哼一声:“枉你冰雪聪明,说话不知轻重,如今是插翅难飞了!就没见你做过一件好事!” 她咬咬唇,不吭一声,黯然爬上床,埋头在被子里嘤嘤哭泣起来。 ———— 宗城晟一把扫落桌上的茶具,怒不可歇:“连一个女人都找不到,要你何用?!” 单苍单膝着地:“陛下恕罪!属下即刻到客栈抓捕那个侍女,务必抓住那女子!” “不,令人严守宫门,她必定还在王宫内,朕非擒住她不可。”他眼睛转了几转,忽倒吸口气,恨恨咒了一声:“该死!” “陛下——” 当时还疑惑了一下,为何殷灼颜尽显妩媚,原来不过是转移视线而已。眼神沉了一下,他冷哼一声,宗城桓当时必是在替她掩护,他高深莫测的笑了一笑,为了她,你竟敢欺骗于我,你的赌注也下得太大了吧! “单苍,即刻找几个信得过的兵士严密监视华阳宫,她一定在华阳宫。” 单苍领命告退出去。 他缓缓坐下,眼神似醉非醉:一个妖媚,一个绝色,若两人都能为自己所得,岂不惬意?虽然有些可惜,一个是弃妇,一个是荡妇,若不然,收入后宫中,还有何妖娆能抵过两人?而如今,只能尝尝味道罢了。殷灼颜,你媚的出骨,是在邀请朕么?朕定不负你所望。 “陛下!”侍卫通传了一声:“以阳郡主到!” 他懒懒吐了一个字:“传——” 骆以阳快步进殿,屈身行礼:“不知陛下召见有何吩咐?” 宗城晟扫了一眼她,摇头轻叹了口气:“好好一个女子带兵上阵,可惜了一张端正的脸蛋!” 她静默不语,听他往下说道:“你曾是这王宫的主人,熟悉王宫,又曾是大将军,有些难耐。抓刺客的事交给你,你好好办,朕自会重赏!” 她沉声的应了是,谦卑告退,宗城晟唤住她,眸底有丝奸猾:“不知以阳可曾婚配?可有意中人?” 骆以阳皱皱眉,暗忖他的用意,终摇摇头。 ———— 她怀里暗揣着两个馒头回到寝殿,不时注意着殿外的动静,轻咳一声:“是我!” 半晌,一袭黑影掠出,她将手中的馒头递过去:“委屈点吧,王宫现在处处查得很严。” 无影狼吞虎咽的塞着馒头,模糊的问道:“华阳宫情况如何?姜公子呢?” “华阳宫守卫森严,如今连只苍蝇都难进出!姜公子也被看得很紧。”骆以阳讥讽的摇摇头:“宗城晟令我负责抓捕刺客,而刺客就在我眼前!” 无影冷哼一声:“卑鄙小人!” 她叹口气:“宗城晟卑鄙与否我不清楚,我唯一能确定的是如今你们几人若非有百变神通,定不能轻而易举逃出去,前有宗城桓后有宗城晟,你们似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说来终究是因为我,当初若不是姜公子义举站出来,殷灼颜也不会牵扯进来,你们也能顺利南行!不论如何,我一定会帮你们的!” “公子没看错人,至少他当时的选择如今证明是正确的!” 骆以阳低垂着眼眸,他们本可以置身事外,却为了一个认识不到十天的人挺身而出,当他站出来的时候深深震撼了她,一种极热切的感觉袭拥着她,奋战沙场的她第一次有想哭的冲动。 她干咳一声:“姜公子和殷灼颜是不是已成亲?” 无影斜坐在椅子上,闭上眼睛,反问道:“你觉得呢?” 她笑而不答,可以看得出,他很在乎她。 成亲?!他暗叹口气,他一直想不通的是为何他忍心如此伤她,难道所有的一切都是笑话,他真的从未对她动过心么?现在的他,偶尔的时候会不会想她? 本以为离开大晋朝,可以让她潇洒自在,如今又有一个宗城桓,她该何去何从?而且最令人痛心疾首的是她已怀有他的骨肉。 他的骨肉?!无影猛的睁开眼睛,以前没做多想,如今细细推算起来,她应该是在离开王府前已有身孕,那么当日她离开瑨王府的时候,她喝得就不是所谓的净身药。 他摇头笑了,这是不是说明了一些什么?! 原来那个人一直在自欺欺人,一直都在自欺欺人而已,那么现在的他,定然是在痛苦的煎熬。 若知道她怀有他的骨肉又如何呢?心会不会撕心裂肺的痛?定然是的。但更痛的应该是她怀着他的骨肉却没想要告诉他,而且与另一个男人远走高飞。 无影眼底的笑意更深了,殷潇庭送她离开,最大的目的是让他痛不欲生吧! 见他笑得莫名其妙,骆以阳好奇的凑上脸去:“你笑什么?!” 无影正想得出神,骆以阳冷不防的靠近,吓了一跳,“咚”的一声,连椅带人栽倒,骆以阳捂着嘴狂肆笑了起来。 他皱皱眉,干咳一声,站起身,扶起椅子,含糊的嘟喃了一句,嗖的一声消失,独留骆以阳笑个不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0章 难以脱身其四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骆以阳跪在大殿正中,他的话如晴天霹雳,轰得脑袋一片空白,她不可思议的看向高高坐着的他,那华丽的锦袍折射出的光亮刺伤她的眼眸。 宗城晟笑笑:“以阳郡主意下如何?” 唇角微一撇,侧头扫了一眼怔愣住的宗城桓,她轻轻笑了,册封自己为翼王妃,这又是怎样的捉弄?! 宗城桓紧握双拳,冷着脸单膝跪下:“臣弟的王妃已另有其人,请陛下收回圣谕!” 他淡淡笑着,恍若无意扫了百官一眼:“皇弟可是看不上以阳郡主?以阳郡主英姿飒爽,乃女中豪杰,与皇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众卿以为如何?” 百官面面相觑,顿了一下,跪下齐呼:“陛下圣明!” 骆以阳无力闭上双眸,他说的是圣旨,谁也不能反抗,连翼王也不能。 “好!”宗城晟起身:“朕封以阳郡主为翼王妃,三日后完婚,十日后班师回朝!” 宗城桓冷冷盯着他的背影,想过不少他对付自己的方式,却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遇上她后自己心里再容不下任何人,如今终于能得她在身边,他却笑着赐婚,这比暗中派出人杀他还要更令他心痛。 群臣散去,偌大的殿宇只留下怔怔跪着的两人。骆以阳冷笑一声,默默起身,失神的出了大殿。 久久,宗城桓缓缓起身,漠然的脸铺着一层阴冷,大步径入华阳宫,轻易锁住银红的背影,不由分说,从背后紧紧环住她的腰,头搁在她肩上,大口大口吸取着她的清香。 殷灼颜微皱眉,他身上的低闷气息弥天盖地而来,似感觉到深浓的悲伤,她心一软,未将腰间的手扳开,担心问道:“怎么了?” 苦涩滴滴浸透他唇角,他沉声道:“原来只要坐上最高的位置便能随心所欲,当初我到大晋朝不曾要到你,就是因为我不是皇帝、不是一国之君,我的权力不够大,我的权威不够深,所以我错过了你。” 她吃了一惊,疑惑的唤了一声:“殿下?!” 宗城桓扶着她的肩扳过她的身子:“我要成为天下最有权力的男人,我要好好保护你,因为你属于我,你只能属于我!” 最有权力的男人?!她暗颤了一下,看透他眸底的严肃和认真,她知道,他不是说醉话,有些惶恐:“殿下,怎么了?” 他淡淡一笑,拥她入怀,安安静静,许久,许久—— ———————— 殷涵旋瞥了一眼侧身向里躺着的她,轻哼一声:“他奉旨成婚,你该是最欣喜的一个,怎么反而不高兴了?” 她揪着锦被,心头有说不清的感觉,得知骆以阳要成为翼王妃时,没有意料中的喜悦,反而有着浓浓的惆怅,层层铺满她的心房。那日他一番似癫狂般的话语后,他没再到华阳宫,原来是忙着准备婚事。只是你既要成婚,为何又跟我说那番话,为何要招惹我,为何要困住我? “明日翼王和郡主的婚事定是热闹非凡,防备也会松懈了一些,我们可趁机离开!” 她极轻的应了一声。 殷涵旋瞪了她一眼,推了推她,埋怨道:“为何还不去见见姜澈,跟他说说。” “哦!”了一声,她黯然坐起身。 殷涵旋直盯着她若有所思的脸,微扬头:“你对宗城桓动心了?” 她恍然看了殷涵旋一下,忙矢口否认,急叫上兰心出了华阳宫。 殷涵旋轻吸口气,困倦的倒在锦被上,唇角轻扯:你怎么可以如此轻易对别的男人动心,一直守护着你的他呢?你就这样漠视他的情么?姜澈,你又该如何收拾你的那份残败的情呢? ———————— 王宫上下张结着热烈的红,欢天喜地,殷灼颜低落的坐在他身边,苦笑:“为何我会觉得难受?” 他的心隐隐作痛,她怎么可以在他面前如此直白的告诉他,她因另一个男人难受?他深吸口气:“灼颜——” 殷灼颜侧身倒在他怀里,喃喃道:“一个人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他就可以肆意妄为。当初,一道圣旨,我进了瑨王府,然后又是因一道圣旨,我离开了瑨王府。如今偏偏又是一道圣谕,两个不相干的人儿又被拌在一起。” “权力总让人容易迷失,权力可以让一个善良的人变的邪恶,让谨慎的人变的肆意妄为,而我们始终屈服于权力之下。” “你还会娶我吗,即便我怀了他的孩子?” 姜澈嘴角微微一震,握了握他的手:“只要你愿意,我绝不会放弃!” 她缓缓闭上眼睛:“不要这孩子吧,我不想带着过去活着,之前的就让它过去,我们成亲,然后找个怡人的地方生下属于我们的孩子,让孩子无忧无虑,不受权力束缚,不为权力折腰。” 他垂首默默凝视着她,她不知道,这是他一直以来的期望,只是现在还有可能么?灼颜,你真的能狠下心不要孩子么?真的能轻易抹掉萧凉宸在你心里留下的印记么? 见他沉默不语,她募地一笑:“我是不是真的太自私了,现在的我根本不配说这些。你值得拥有更好的,你会有一个高贵优雅的夫人,而不是我这样的女人,被抛弃的女人。” “灼颜——” 她抬手掩住他的嘴:“你不必因现在的我而觉得愧疚,不是你的错,我本不该奢求太多的。明日我们想着法子离开吧!” 怀中落空,他的心顿觉失去依靠,望着她姗姗而去的背影,他有些慌,她的心思越来越飘忽,他开始揣测不到,心底起了无助的感觉。 你若只是因为宗城桓和你的境遇相似而难过,那我呢,如今你的心还容得下我么?或许你心里一直未曾真正容过我? 值得拥有更好的?!这只是你的借口,你的理由,因为你想要摆脱,迫切的想要摆脱这一切,你渐渐将你的心封锁,不容任何人侵入,是不想再受伤,抑或是再也盛溢不下别人? 我越来越不敢去确认,一直以来你对我其实就像对兄长那般,是个误会的情,我情愿骗自己,就这样骗自己。 他坐着,想着,坐着,想着,不知过了多久,直至头顶暗影遮住,他抬眸,望向来人,眉微拧了拧。 宗城桓冷哼一声:“我警告过你,有些人,不能碰。” 姜澈深呼口气,淡笑:“翼王殿下不是在准备成婚的事宜吗?为何消息如此灵通?在下有些好奇,翼王殿下的翼王妃已定,为何还把我们困在此处?” 他的双眼冷冽可怖,当向雪禀报她怎样依偎在姜澈怀里时,他的头似要轰裂,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对他?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啊! “你不怕我杀了你?” 姜澈缓缓起身,整整衣衫:“灼颜说的没错,权力确实可怕,如今的我们屈服于翼王殿下的权力之下,无处可逃。翼王殿下想何时对我下手都可以,只要殿下高兴!” 宗城桓咬牙切齿:“你和她到底是何关系?” “我和她是何关系真的那么重要么?重要的是她的心!” ———— 殷涵旋微推开窗,从空隙往外看,娥眉微拧:“怎么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疑惑上前,凑上前:“有何不对劲?” 殷涵旋摇摇头:“一时说不上来,就是觉得不妥。” “你担心那个宗城晟么?今晚大设喜宴,他还会怎样?我们按计划行事,小心一点就行!无影已准备好了,时辰一到,他先救姜澈后引开华阳宫的守卫,骆以阳则会尽量拖住宗城桓的,而骆郡王会集结百官拖住宗城晟,应无后顾之忧。” 她点点头:“但愿一切能如我们计划般那样顺利!” 殷灼颜瞪了她一眼:“只要你不惹麻烦就行!” 她讥笑一声:“你搞定向雪和尤歌再说,别尽会数落我!” 殷灼颜踱回床前,懒懒趴在床上:“兰心,捶背!” 兰心哦了一声,殷勤的上前,小手上下起落。 殷涵旋瞪了两人一眼,在桌前坐下,手托着香腮,暗忖,不知问绿情况如何?宗城晟知道那家客栈,会不会为难问绿? 三人百无聊赖的在房里待了一下午,熬到夜至,王宫灯火辉煌、乐声鼎沸,她们蠢蠢欲动,只等着最后一击。兰心来来回回踱着碎步,不时探出个头瞧瞧殿外的情况,见殿外守卫依旧森严,不满的嘟喃了声:“今日的守卫怎么反而更多了,像是严正以待什么。” 无心的一句让两人心里一阵忐忑,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的从窗前往外望了望,心下生了一些疑惑,殷涵旋有些怀疑:“我们是不是被出卖了?” 殷灼颜不肯定的摇摇头:“不管如何,依计行事!” ———— 等得心急如焚之际,忽闻殿外阵阵吵杂声,似有兵刃相交的厮杀声,殷涵旋蹙眉:“是无影吗?” 她眼冒亮光,低声道:“是机会就不能错过,我们走!” 三人尚未出殿,殿外突地一片沉寂,交换了一下眼色,迟疑的瞬间,一阵脚步声,随即,殿门被粗暴的踹开。 他冷冷扫了殷涵旋一眼,哈哈一笑:“果然是在这里!朕的艳福不浅!” 殷涵旋不觉向后退了两步,有些惊慌:“你怎么会在这?” 一双桃花眼如弯弯的月牙儿,语气甚是轻佻:“今夜五弟的洞房花烛夜,朕担心令妹心伤,特来作陪!” 殷灼颜扯扯嘴角,盈盈福身:“谢陛下厚爱,不敢阻了陛下的兴致,陛下请回!向雪、尤歌,恭送陛下!” 不见向雪和尤歌进殿,她纳闷着高唤了几声。 宗城晟淡笑着摇摇头:“殷灼颜,你就算喊破喉咙,她们也不会来,不敢来!如今华阳宫里里外外都是朕的人,而五弟此刻正在洞房销魂,朕今夜让你们姐妹俩也好好销魂一下!” 他一挥手,几个侍卫上前,轻而易举的控制住三人,殷灼颜手锤脚踢,怒喝:“放开我!不准碰我!” “好烈的一个性子!朕先尝尝你的味道,看你是否值得五弟梦寐不忘!来啊,带她进去!” “宗城晟,你卑鄙、下流!”殷涵旋啜了一口:“那日没杀你是我一生最后悔的事!” 宗城晟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冷哼:“朕会让你看看怎样才是最下流的。来啊,将她也带进去,还有这个小侍女,瞧着也还周正,说不定是稚子呢!” 三人片刻被捆缚手脚,拖拽着进殿。 宗城晟进了内殿挥退侍卫,一把将殷灼颜拽上床,两手粗鲁的扯开她的衣襟,扬眉:“朕素来对弃妇不感兴趣,但你既曾是萧凉宸的王妃,五弟又对你一往情深,想来必是有过人之处,朕今日破例先要了你!” 她惊恐的躬身护住胸前,厉斥:“你为何要这样做?” 他幽声道:“谁让你二人,一个妖媚,一个绝色,朕的心痒到骨髓里去了,而且朕迫不及待要向你姐妹二人证明,朕是个如假包换的男人,而且会让你们欲仙欲死的男人,并不是你们口中的‘小娘子’!” 话音落,他整个人压了上去。殷涵旋、兰心哭喊着,他听而不闻,边按压住她拼命扭动的身躯,边扯落她身上最后一缕遮挡,手指摩挲着她的小腹:“果真是撩人的身子!” “你禽兽不如,枉你为一国之君!”她的眼泪噗噗往下掉。 他缓缓宽衣解带:“朕是国君,天下的女人争先恐后的向朕投怀送抱,朕要了你们是你们的荣幸,如侍候好了,朕说不定会不念你们的曾经,封你们为妃!” 殷灼颜嘶声喊道:“我会杀了你!” “杀我?!你想杀我,简直是做梦!就算宗城桓知道我要了你,他也未必敢吱一声!” “是吗?!”冰冷的剑尖抵住俯下去的后背,他再也没机会,红衣一闪,他被狠狠拽下床。 宗城晟跌倒在地,冷冷看着一身红衣的宗城桓,厉声斥骂:“你要以下犯上吗?” 他双眼通红,血丝密布,神情悲哀,扯过被子盖住她颤抖的身子,手提长剑直抵着他的胸膛:“你要我娶骆以阳,我同意了,因为你是狄丹国国君,身为臣子,我没有拒绝。但你不该这样对她!尤歌、向雪,先将他押下去,令窦将军、卫将军全面清查所有的士兵、守卫。” 无影和骆以阳急将殷涵旋、兰心解开,殷涵旋吸吸鼻子,这才见几人都是一身血污,想是经过一番恶斗:“无影,到底怎么回事?” “都出去!”他冷喝一声,几人迟疑了一下出了内殿。 宗城桓解开她手脚的绳索,深深的红色淤痕触目惊心,心涩难忍,沙声道:“对不起,我来迟了,让你受委屈了!” 她双手紧攥着被子哽咽难语,最后断续吐出一句:“让人准备很多很多热水,我不想身上有那禽兽的一丝气味!” “你怪我吗?是我的疏忽才让他有机可乘!如我早些下手,他必不能——” “出去,出去——”一把扯上被子盖住头,双脚重重跺着床。 他定了口气,晦涩的出了内殿,甫出殿门,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尸体横七竖八倒了一地,士兵正开始处理着尸体。他痛苦的闭上眼睛,是你逼我的,你逼我的! ———— “无影,这到底是如何一回事?姜澈呢?”殷涵旋急急问道。 无影深吸口气:“他没事。” 骆以阳叹了口气,什么翼王妃,什么洞房花烛夜,分明是一场阴谋。宗城桓迈入洞房劈头就问:“你想一辈子守着空床,抑或是另择良君而嫁,或是死?” 一字一顿,片刻的犹豫,她选择了作为每一个女子都会做出的选择:择良君而嫁。 她什么都没再问,提着剑跟他出了洞房,迎接他们的是一场惨烈的厮杀。 当看到一袭红衣的他奋勇、狠洌杀向华阳宫时,她庆幸她的选择,他是个重情义的男人,但他的情不是为她而生。 她也知道,若他们不能杀出一条生路,那么如今死的就是他们,因为他们是与至高的权力搏斗,成则王败则寇。而确实,他赢了,她也为自己赢了一仗。 殷涵旋浅浅笑了一笑,眼角突兀滑出一滴泪,抬手拭了去,顺了顺裙子,就着石阶坐下,深浓的夜,朦胧的月色,飘散的血腥味,她侧眸瞥了一眼默默伫立的几人,轻声道:“突然想喝酒了!” 骆以阳睁大眼睛,认真的看了她一眼,吐了几口气:“走,请你们喝酒!” 见殷涵旋随骆以阳而去,无影看了看兰心,兰心摇摇头,抹了一把泪:“我要留在这里!” 无影回眸看了一眼,他想留下,只是更想去猛喝几杯酒,排解满腔的烦闷。 ———— 已近凌晨,他将一切安排妥当急进了景福阁,这是今夜未沾有血腥的地方,他将她迁至此,不想她在弥漫着浓厚血腥味的华阳宫再待一刻。 “殿下——” “歇了吗?” 向雪摇摇头,他黯然坐下,前所未有的挫败感腐蚀着他的心,留她在身边却不能保护好她,令她差点陷入魔手。 他出生入死、浴血沙场,从未怨过一句、吭过一声,守护着狄丹国的基业、拓展着狄丹国的疆域,得到的却是至高无上的权力无情的一再抹杀。 阴毒陷害,他能容忍;千里追杀,他可以装作若无其事,但他竟然对她下手,犹如他持剑刺向自己的心窝,心在滴血,无法再沉默、无法再漠视,自己的步步退让、自己的愚昧造就今日他的猖狂,必须反击,必须讨还这一切。 而如今,他该怎样去面对她?他恨,恨自己的无能为力,让她受委屈比让自己重伤于刀剑下还令他更难受。 向雪默默看着他,他的伤、他的痛,每一丝、每一缕她都能深切的感受到,但她只能这样看着他,坚定的站在他身边,如果他不堪负重,那么他倒下的一刻,她会承受住他,他是她的天,他不能倒下。 良久,他起身,缓缓进了内室。 怨恨的目光直刺而来,一个绣枕砸向他,他不闪不躲,绣枕闷沉的砸在他脸上。 “你走,我不要看见你!宗城晟是禽兽,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就会欺负我,你给我滚,滚——” 宗城桓俯身拾起枕头,缓步走向床上坐着的她,每一步都是如此沉重,他将枕头放好,轻唤了唤她的名。 “噼里啪啦”她倏忽侧转过身,双拳胡乱的、狠狠的砸在他身上,他闭上眼睛,任由她撒气。 两手渐渐无力,她哇的一声抱住他的脖子哭泣起来,抽噎道:“他欺负我,他欺负我——” 柔柔的将她圈进怀里,他眼眶一阵灼热,一遍遍在她耳边重复着歉意,直到她渐渐平静,探手拭了拭她眼角的泪:“我再也不会让任何人那样对你,绝不会,我用我的性命向你保证!” 泪眸怔怔看着他,惨白的唇吐出的坚定无比的承诺让她心头莫名的感到一种温柔,不由垫垫身子用红唇碰了碰他惨白的唇,他的身子滞了一滞,喉结动了动,暗吸口气:“早点歇息!” 她没有放手,红唇大胆的覆向他的唇,他扳开她的手,捧着她的脸,对上湿润的眼眸,声音沙哑:“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她低垂头,手滑到他的腰间,徐缓解开他的腰带,柔柔掀开他的上衣,怔了一下,他的胸膛裹着白布,鲜红的血渗透出来,她咬唇,眼眶又是片晶莹:“你干吗不说?还任由我打你!” 宗城桓握住她的手:“若那样能让你好受一些,又有何关系?” 她的手轻轻抚上去:“疼吗?” 他哭笑不得,伤口虽疼,但她的温柔撩惹起的另一处更让他难受,只是他不确定她是否能接受,只能拼命压下来,直到蛊惑的红唇再次凑前,他一把环住她的腰,低头掳获令他血脉贲张的红唇,胸膛狂乱起伏,他拥紧了她,越吻越深。 他的眸光越来越迷离,冰冷的手,温柔轻漫,解开她的腰带,感觉到她的身躯震了一下,他心涩离开她的唇,凝视着她绯红的脸:“我说过我再也不会让任何人那样对你,包括我,只要你不愿意,我都不会勉强你!” “嗯!”她飘忽的应了一声,手柔柔的摩挲着他的胸膛。 让他情炙焚身的人儿如今真切的倚在他怀里,他粗喘着气:“灼颜,你确定吗?真的确定吗?” 得到她迷糊的一声肯定后,他深吸口气,轻然将她压在床上,粗嘎着声:“我要你,如果你想我停下来,告诉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1章 无路可退其一 “这是何意思?”殷涵旋不解的问道。 尤歌冷淡的重复了一遍:“你们走吧,马车正在宫外候着,殿下让我转告几位,有些话不该说的永不要提及!” 兰心眨着双眼,笑吟吟拽着无影:“走吧,走吧,香主一定在等着我们呢!” 姜澈有些狐疑,与殷涵旋相视一眼,两人还是跟了上去。 几人快步出了王宫,脚步怔在马车前,兰心瞪起双眼,绕着马车走了两圈,不见殷灼颜的踪影,大声叫嚷起来。 殷涵旋自嘲的笑了一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们可以离开,但她不能,早该想到的,以宗城桓对她的在乎,怎会如此轻易放了她,不觉侧头看向姜澈,只见他的脸色惨白。 好一会儿,姜澈微握拳,深吸口气,淡淡道:“走吧!” 兰心不依:“不,我不走,你们要走你们走好了,八岁起我就跟着她,我死也不离开她。” 无影望着兰心气呼呼返回王宫的背影,朝两人拱手,一声不吭往回走。 殷涵旋回眸看了看往回走的两人,又看了看姜澈绷紧的脸,讥诮道:“你不回去吗?不陪着她吗?” 姜澈径直上了马车,沉声道:“上车!” 她顿了一顿,缓缓的上了马车,姜澈二话不说,驾着马车奔去。 ———— 殷涵旋扫了一眼商队,嗤笑一声:“你还是放不下她的,不是吗?你会离开只为要将我托付于人,其实最后离开的就只有我不是吗?你是在可怜我吗?” “我跟商队的管事说好了,你和问绿跟着商队北行,到了大晋朝境内他会另雇用护队护送你们回京都!路上小心!” 她咬唇,朝翩翩而去的青色背影大喊:“姜澈,你是个混蛋,你怎么可以这样扔下我?” 姜澈不顾身后的喊声,自他带着她离开京都,他曾发誓,绝不会再抛下她,绝不会再伤她一次。 他泰然自若的返回王宫,没有去找她,径直去参见宗城桓,第一句话是:“殿下是否想登上皇位?” 宗城桓苦笑,如今的他还能有选择吗?为了她,他以下犯上,他已再无退路,即便他现在放了宗城晟,宗城晟又怎会饶过他和她? 以宗城晟的为人,不论他们逃到哪里,他都会将他们赶尽杀绝,与其惶惶度日,不如放手一搏,而他绝不让她再受任何委屈,他要用至高无上的权力保护她。如今的他只能、而且必须背负着自己所犯的“错误”继续前行,不能停止,不能回头。 他负手踱到窗前,摇摇头:“姜公子因何回来?你真的不怕我杀你么?” 她求他,在他意乱情迷的时候求他,求他让他们离开,他没有拒绝的余地,即便她想要天下他都给她,只是他想不到,一个回来了,两个回来了,姜澈也回来了,而且直白的问出那句混乱纠缠在他脑际的话。 姜澈淡淡一笑:“我回来是因为她值得。” “凭这句话我可以毫不犹豫杀了你!” 他敛衣跪下,掷地有声:“我愿助殿下一臂之力!” 宗城桓收眉直盯着他:“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要做的事是将被天下人认为是大不讳的事,如今我是提着头颅在行走,姜公子不妨想清楚再说。况且姜公子只是一个文弱书生,对于朝廷之事未免贫乏了一些,又有何能力助我一臂之力呢?” 姜澈朗朗道:“殿下可以领着大军杀回狄丹国,占领狄丹国,让所有人臣服于殿下,但必不能长久。当我重返王宫时,我已确定我想要什么。她选择了殿下,而我,相信她的眼光。殿下既然真心将她带在身边,甚至为了她不惜要弑君夺位,我所能做的是全力助殿下成功,因为,她的幸福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满足!” “你又怎知我会那样做呢?莫非在姜公子眼里,我只是一介武夫不成?”宗城桓轻笑,摇头出了殿,顿了一下,缓缓转身看着他:“不过我很欣赏你的勇气,也欣赏你的自信,我想知道你要什么?” 他一字一顿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宗城桓顿了一下,募地朗声一笑:“好!” 姜澈暗吸了口气,眼前的男人确实有着君王本色,低估了他,深吸口气,补了一句:“而且殿下要以你的鲜血、你的性命发誓,今生今世绝不能伤她,要全心全意待她,竭尽所能让她幸福!” 他抬头望着湛蓝的天穹:“我早已把我的命交给了她!” ————— 宗城晟屈膝坐在牢中,镣铐锁住手脚,地底散发出来阴冷的气息,让他全身骨节酸痛,臭烘烘的味道几次熏昏他,他甚至可以感觉到老鼠和蚂蚁在蠢蠢欲动,只待他一倒下,马上啃噬他的肉体。 牢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光亮刹那穿透门照亮昏暗的牢房,他一时不能适应,抬手挡住眼睛。 宗城桓看着角落里的他,黯然神伤,吐不出一句话。 他放下手,见是宗城桓,挣扎着起身,无力的身体却直立不起,他伸手怒责,镣铐哗哗作响:“你这乱臣贼子,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胆敢囚禁朕,朕要砍了你的脑袋,杀光翼王府的人!” 宗城桓深吸口气,微握拳:“你逼我的!” “逼你?!”他歇声道:“为了区区一个女人,你要弑君篡位不成?朕是国君,只要朕想要,所有的女人都是朕的。” 失望自心底溢出,他苦笑:“你想要任何女人我可以不管,但你不可以碰她。” 宗城晟冷哼一声:“不可以碰她?你以为她是烈女不成,如果当时你晚出现一刻,她会跪着求我要她,明明是一个荡妇,不知被多少男人玩弄过,你偏偏要把她当作宝!” 他紧握双拳,冷声道:“你不能这样说她!” 宗城晟哈哈一笑:“怎么?说到你的痛处了吗?你也不想想,萧凉宸不要的女人,能是什么好货色?你若为了她而甘冒天下大不讳之罪,不怕天下人唾弃、耻笑吗?你现在马上放了朕,此事朕不跟你计较,当做从未发生过,如何?” 他讥讽道:“现在还能当做从未发生过吗?我已被你逼得无路可走,即便我相信你会饶过我的性命?她呢?你又会对她怎样呢?” 似有了一丝希望,他挣扎着跪在宗城桓面前,抓住他的衣摆:“你放了我,放了我,你还当你的翼王,而我也绝不会再动殷灼颜,我封她为你的王妃如何?” 宗城桓痛苦的闭上双眼:“现在不觉得太迟了么?当日你为何未曾想到封她为翼王妃呢?为何偏偏在我的洞房花烛夜对她做出如此不堪之事?” “不,不——”他昂头望着冷漠的脸:“我还没来得及要下她,她不会怪我的,你是我五弟,你也不会怪我的,不是吗?” 宗城桓长叹口气:“你真的以为你是一国之君就可以为所欲为吗?只要你想要的,你就可以去要,而不顾及别人的感受吗?你错了,君子有可为有不可为,身为一国之君更应该克己为人,你呢?你又是怎样做的?” “宗城桓,你别再为自己找借口了,你一直垂涎朕的皇位不是吗?你要皇位,朕可以给你,你快放朕出去,这里臭烘烘的,朕受不了了!” 宗城桓笑了,酸涩的笑了,他要皇位、要天下,只为得她在身边,若是连皇权都不能留住她、不能护她安然,那又有何用?他漠然出了牢房,身后的声声怒骂、句句斥责,对他来说如同虚无。 姜澈立在牢门正中,冷冷盯着他。 宗城晟眼冒亮光,爬到他脚跟前,两手紧攥着他的脚踝:“救救朕,救救朕,只要你救朕出去,朕会赏你很多银子还有美女,你想要什么朕就给你什么!” 姜澈甩开他的手,冷声讥诮道:“一国之君沦落至此,连尊严都没有,岂不贻笑大方?你唯一做错的事是不该碰她!而你,会为此付出代价!我,唯一想要的只有你的命!” 宗城桓双手负背立在阳光中,清毅的脸似少了一些冷漠多了一些柔情,听见身后轻微的脚步声,他闭上眼睛,淡淡问道:“依你之见,该如何处置他?” 姜澈嘴角微扬,缓缓吐出一个字:“杀!” 宗城桓转身深深看了他一眼,扬眉,迈着大步离去。 姜澈轻吸口气,似看到他唇角的笑意,怎样处置,他其实已做出了决定,只是想借自己的口说出来而已,他,确实不能低估。 ———— 她斜睨了他一眼,嘲讽道:“清心寡欲的姜公子成了翼王殿下的谋士,兰心,我们是否该好好恭喜恭喜姜公子呢?” 兰心咽咽口水,低眸不语。 “那我是否该恭贺你即将成为翼王妃呢?”就那样脱口而出,他悔得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大耳光。 她咬唇,狠瞪了他一眼,大嚷道:“我再也不要喜欢你了!” 望着她扭头而去的背影,他的重心有些不稳:我怎能再抛下你?宗城桓岂会允我们几人轻松离去,若非你求他,他怎会答应?而我,能心安理得的这样离去么?不管你是否选择了他,我会守护着你。权力对我来说,不过是虚无,但若能护你周全,我会不惜任何代价去得到,我绝不会让你受任何委屈。 他深吸口气,缓步出了景福阁。整个王宫上下士兵已在张点一切,近日动身返回狄丹国。 宗城桓昨夜召了两个信任的将领窦将军和卫将军以及他,商讨下一步事宜。宗城桓的冷静和沉稳令他佩服,一开始,只是任由窦将军和卫将军分析形势,然后是询问自己的想法。 而他,毫无保留,在探知狄丹国的情势后,提议一手柔一手刚双刀直进。 宗城桓高深莫测的看着他浅浅笑了,那笑是胸有成竹的笑,那一刻他明白,无论是否有他的帮助,那个人必登上皇位,似是一出生就注定的。他也笑了,淡淡笑了,因为他计较的不是这些,在他心中有一些人有一些事来得更重要一些。 瞥见碧水畔静伫的人,姜澈微眯眼,悠然走向她,与她并肩而立,半晌,打断了沉默:“你想收回芮牟国么?” 骆以阳不解的侧头看着他。 他笑了一笑:“若骆将军有意,我可助骆将军一臂之力,但骆将军一切需得听从我的安排!” ———— “你是何意思?”宗城桓冷声道。 姜澈从容的重复了一遍:“殿下不能带她随大军而行!” “不行!我绝不留下她!只有她在我身边我才能安心!我不能让她涉险!”他冷言拒绝。 姜澈拧拧眉,拱手:“殿下若带她同行才是令她身涉险境。其一,以她现在的身子不宜远行,从芮牟返狄丹国少则十天半月多则一两个月,风餐露宿,她如何能吃得消?其二,即便她随大军顺利抵达狄丹国,大事尚未成,无异于是向殿下的敌手宣告,她是殿下最在乎的人。殿下能确保她安虞么?其三,即便殿下能确保她安然无恙,殿下如今肩负重任,她若同行,殿下必不能全力以赴,殿下岂可因小失大?其四,——” “够了!”宗城桓冷冷打断他。 姜澈微微一笑:“其实殿下心中必是对此事做了一番计较,殿下,大事在前,请殿下慎夺!” 他黯然坐下,手捏着眉心:“若留下她,我放心不下!” 他怕,怕再失去她,这是他最不能去赌的。 姜澈顿了一下,淡淡道:“殿下若是有顾虑大可留她在芮牟国,待事成后再接她回狄丹国。” 宗城桓迟疑的摇摇头:“我不能留她在这里!芮牟虽已归属狄丹国,但若有心之人想对付她,岂不是极容易的事?” “殿下大可放心将她托付给骆郡王,只要我们挟骆以阳在身边,骆郡王想不尽力都不行!” 姜澈望着他烦躁离去的背影,深吸口气,勿需多说,他一定会答应的。 ———— 宗城桓缓缓掀开帘幔,轻步走到床前,帐下的她和衣侧身躺在锦被上轻浅的睡着,似有些疲惫,目光不由顺着她清净的脸往下,落在尚看不出端倪的小腹上,那里孕育着的骨肉,是他最害怕的、最危险的对手。 他曾想过不留下她腹中的孩子,因为只要萧凉宸得知,必会下手抢回她,而自己再无胜算。只是既是她想要,他又怎能狠得下心伤她?他唯一能做的是封锁她的一切消息。他亲自追上殷涵旋,只为要她缄口不言。 指腹柔柔的触上她的脸,是的,他不能带她走,不能让她冒险。 轻声上床,与她相对而卧,深情凝视着她的容颜,瞥见她眼帘滚动了两下,嘴角上扬:“不想见我吗?不想和我说话吗?” 被看透心思,她的脸热热的,含糊的嘟喃了一句,温软的唇突然柔柔覆了过来。她只顿了一下,涩涩的伸出香舌迎上去,他的身子更靠近了一些,忘情的品尝着清甜,手不觉游移,荡人心魄的呻吟声滑落而出,他勒住游移的手,离开她的清醇,呼吸絮乱:“别把我当做他,也别为了任何人迎合我,那样的温柔我宁愿不要!” 她的脸埋在锦被里,徒留一丝透气的空隙,久久,闷声道:“你杀了宗城晟么?” “还没有。”他淡淡应了一声,手指绕起她的一缕发丝:“你留在这里,待一切成定局后,我回来接你!” 她翻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你放心留在王宫,我会安排好一切。”见她眼神有些忽闪,心一慌,手顿住:“你不满意我的安排吗?” 她扯扯嘴角:“你真的决定要那样做吗?若我愿意和你离开这里,你愿意抛下一切么?” 他的心停顿了一下,他想说他一百遍、一千遍他愿意,但现在的他还不能,他为她不惜犯错,弑君夺位乃罪大恶极、不可饶恕,他不能逃避,只有去面对。 见他只是沉默,她幽幽闭上眼睛:“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若能不杀他尽量不杀吧,我不想你因我背负弑君之罪,那会让我余生难安!” 他一手抬起她的下巴:“一切都是我自己选择的,你不必感到不安,为了你我愿意,哪怕被天下人辱骂、唾弃,我也不在乎,只要你不受任何委屈!” 心涩的将头埋在他怀里:“求你,好好照顾姜澈,他是好人,不能让他死。” “嗯!”他轻轻应了声,埋头寻找她的唇,狠狠衔住再也不放开。 ———— 他远远站在景福阁外,直到宫灯一盏一盏的暗却,嘴角是无法掩饰的苦笑。 无影立在他身后,微微叹了口气:“公子!” 他痛苦的闭上眼睛,好一会儿,淡淡开口道:“我走后,好好保护她,过些日子捎封信给二公子,跟他说说灼颜的情况,不然他会担心的!” “你真的要随宗城桓一同回狄丹国么?” 姜澈点点头:“此事我自有计较。” 无影嗯了一声,拱拱手:“公子请多保重!” 他深深看了一眼景福阁,毅然转身,走了几步,滞了一下:“若有一天她想离开,想办法带她走!”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2章 无路可退其二 清天明丽,暖风徐徐,王宫门前,看着缓缓往城外撤出的大军,她冷冷道:“你真的要去狄丹国?” 姜澈轻点点头,有着无比的坚定,忽叹了口气:“你为何不回京都?” “我也要去狄丹国!” 他微微一笑:“别意气用事,在这里待着,和灼颜一起,或者回京都!” “我做出的决定你还能改变不成?!” 姜澈捏捏眉心,摇摇头:“你二哥把你们托付给我,我怎么能让你们以身涉险?” 她柔柔的嗤了一声:“二哥只把她托付给你,并不包括我,姜公子可是忘了?” 见姜澈无言以对,骆以阳不觉插了一句:“此番去狄丹国长途跋涉,你又何必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呢?” 殷涵旋轻声回了一句:“你是个女子,还不是一样领军上阵,你又如何知道我不能像你一样呢?事在人为,你做得到的,我一定可以做到!” 骆以阳明智的闭嘴,好笑的看着姜澈好说歹说的劝着她,摇摇头,久久,仍未见宗城桓,暗叹口气,想着竟曾差点成为翼王妃,不由苦笑,若真成了翼王妃,现在的她定然是活在痛苦中。 “我不想回京都,那会让我痛不欲生;我也不能留在这里,否则殷灼颜会把我逼疯。” 姜澈彻底放弃说服她,现在他才发现殷家的人个个都倔强、任性,一旦他们认定的事就不能轻易更改,他叹了口气:“你若想随军而行,还需得有殿下的许可!” 殷涵旋自信的笑笑:“宗城桓会毫不犹豫答应的。” 只要她威胁告诉萧凉宸殷灼颜怀有身孕之事,他定会巴不得点头,想到他快马追上商队,只为警告她勿泄露殷灼颜的任何消息,她淡然一笑,看了看甚是无奈的姜澈,其实他们都没有把握,心里更担忧的是远在大晋朝的他,真的不信他可以轻易舍了殷灼颜。 她是绝对不信的。 ———— 宗城桓满怀不舍地紧紧将她拥入怀中,紧得几乎要将她嵌进肌骨,一句一句重复着:“等我,等我!我会回来接你!” 殷灼颜不能顺利的喘气,不舒服的唔了一声,他放松了对她的挟制,赫然捧着她的脸吻住她,狂烈的让她无法招架。 终于,他离开让他心魂俱消的红唇,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迈着大步离开。 她静静站着,苦涩笑笑。 兰心掀开帘幔进来,嗫嚅道:“不去送送姜公子么?” 她摇摇头:“让他去吧,若那一切都是他想要的,就让他去吧!” 向雪默默望着他的背影,她想,想陪在他身边,但他却将自己留在了他深爱的女人身边。她能说不么,她对他一直是服从,从未拒绝过。殿下,你苦心为她做的这一切,她是否领情,抑或是她对你的顺从不过是她的手段而已? 她回头扫了一眼灼目的红衣:你对殿下真的是真心的么? 无影匆匆进了景福阁,冷扫了一眼向雪,低声跟殷灼颜说了几句。 殷灼颜笑哼一声:“她可真是执着,去狄丹国又是为何呢?是因为姜澈么?莫非她真的动心了?或是想要死心才不想回京都?” 遣了他们出去,懒懒躺下,轻合眼眸,一切就那样发生了,她甚至分不清自己心中的感觉。自宗城桓离开大晋朝时,从未想过会和他再有任何关系,但却真实发生了,自然而然的发生了,她有一种轻松的感觉,似长长舒了口气,这是离开洛京来她所不曾有的感觉。 她翻了翻身,在他身上,她找到了一种温柔,梦寐以求的温柔,那种温柔让她不禁想要去碰触,不禁想要去收藏。 她抚了抚小腹,已经四个多月了,似感觉到生命的涌动,昨夜的他就像是孩子的爹爹,柔柔抚着她的小腹,笑着取了一个个名字,她知道,他是真的不介意,在那一刻她真的很满足,想着想着,若真是他的孩子多好! 忽地黯然叹了口气:姜澈,你为何要去狄丹国?眼眸募地睁大,她一骨碌起身,直奔到无影面前:“姜澈有没有留下话给我?” 无影愣了一愣,轻轻摇了摇头,见她低落的垂下头,轻呼口气,吞吐道:“他让我好好保护你,过些日子捎信给二公子,还说,还说,如果有一天你想离开,想办法带你走!” 滞了一滞,她扯扯嘴角,募地转身,疾出王宫,直接要了匹马,飞奔而去。 勒马驻足在山坡上,殷灼颜望着远远而去的军队,银光忽闪,找不到那一袭青衣,眼窝的晶莹滚滚而下,颤声道:“对不起!” 她该想到的,他会成为宗城桓的谋士,会随宗城桓回狄丹国,不是贪图权力、不是爱慕富贵,皆是因她,而她,又做了什么,冷言相对,沉醉于别人的温柔中,独对他,不屑一顾。 宗城桓答应我的,我相信他一定会做到。你答应二哥说要好好照顾我的,我也相信你一定能做到,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回来! “是她吗?”殷涵旋望着那一点红,幽幽问道,未听见有人应声,侧头看向一旁的姜澈。 他只怔怔望着那仅剩的一点红,眼眶一热,又再一次留下了她,但这次他没有懦弱的逃避,他要去争夺那权力,权力使人屈服,而他,要将权力控于掌心,如果注定有些事避不开,何不勇敢的迎上去? 不由看向马背上的宗城桓,正对上犀利的眼神,淡淡一笑:“走吧!” 宗城桓深深看了一眼远处模糊的红,狠一扯缰绳,疾驰而去。 殷涵旋低叹一声:“你既已做出决定,更不该再轻易泄露你对她的心思。宗城桓现在可以容你,并不代表会一直容你,只要他动了杀心,不管你有何通天本事,他一定会杀你!” 姜澈微垂下眸,轻轻的点点头,敛起眼底的不舍,眼神坚定起来,他想要,便一定要得到。 ———— 她微蹙眉凑到向雪跟前:“已经好一些天了,你说他们到狄丹国了吗?舟车劳顿,姜澈会不会累坏了?殷涵旋呢,那样的身子骨会不会已经散架了?骆以阳会不会照顾他们?” 向雪忍不住白了她一眼,一大早到现在她一直嘀嘀咕咕,在自己面前不知疲倦的唠叨着,一会儿说姜澈怎样,一会儿问殷涵旋怎样,一会儿讲骆以阳怎样,偏偏不问他怎样,自己当然是一概回答说不知道。 未得到一点满意的回应,殷灼颜狠狠瞪了向雪一眼,最后总结出:“你不说话会不会很累?” 向雪别过头去,我说话才觉得累呢! 殷灼颜眼睛眯成一条线,气呼呼道:“好,你不理我,我们也不理你。无影、兰心,咱们出王宫去!不要她跟着!” 向雪厚着脸皮远远跟上三人,她的任务是以性命保护他所想保护的人。她咬牙看着拼命往嘴里塞着葱油烙饼的三人,果真对她爱理不理,见殷灼颜一下吃了三张葱油烙饼,她拼命眨眨眼,莫非真的是多了一个小不点,所以她能吃下这么多? 再接下去的十天,他们三人竟真未再跟她说一句话,而殷灼颜似也沉默了许多,常常抚着微隆起的肚子发呆。 有好几次,想跟她说,若她对殿下的心是真的,那么舍了腹中的孩子,而,偏偏没有勇气,那不是她该说的。她只能静静陪伴着她。 ———— 谢翎踮起脚跟要抢过他手中的信:“我看看,我看看!灼颜他们怎么样了?” 殷潇庭把手中的信递给她,轻叹了口气。 “姜澈去了狄丹国?涵旋也跟着去了?翩,灼颜——”她捂住嘴,惊诧的看向殷潇庭:“灼颜她——” 殷潇庭一把夺过她手中的信,取出火折子,二话不说烧了信:“此事不可与任何人提及!若爹娘问起,你就说他们很好,过段时间会回洛京。” 她迟疑的点点头,试探道:“可是真的任由灼颜而去吗?那个宗城桓真的能对她好吗?那姜澈又怎么办?” 想起当日宗城桓信誓旦旦的话语,他微微一笑:“或许他是个值得托付的男人!” 姜澈既然做出那样的抉择,必定是经过深思熟虑、左右权衡的,他从不怀疑,虽然心中难免会可惜,只是向来红尘多纷扰,谁又能尽得心之所愿呢? “世事难料,想当初宗城桓煞费苦心到大晋朝只为她,最终空手而回,不想如今竟相遇,或许这是他们的缘分吧!” 精明的眼睛扫了一眼窗外的人影,他嘴角微扬,忽然提高声音:“如今他们在哈必国玩得真是一个惬意,改日我们也准备一下,去哈必国看看他们。” 谢翎有些不解,见殷潇庭一个劲朝她使眼色,会意:“哦?!哈必国,灼颜说哈必国挺有趣的,我们一定要去去。” 两人打着哈哈一阵,见人影退去,谢翎拽着他的胳膊:“刚偷听的是谁?你为何要说灼颜他们在哈必国?” 他坏坏一笑:“你等着看好戏吧!” 谢翎刮刮鼻子,自殷灼颜离开后,他一直处处针对瑨王府,撇了撇嘴:“你还没想放过他么?” 殷潇庭微眯着眼,冷冷哼了一声:“从没想过!” ———— “哈必国?”他拧起眉沉思起来。 石晏迫不及待道:“王爷,属下即刻让人通知常笑,让他亲自去哈必国一趟,务必接王妃回来!” 萧凉宸抬手制止他,一遍一遍默念着哈必国三字,忽地扬眉:“不,你让常笑继续派人往南寻她。” 石晏有些为难:“可是,王爷,梅香亲耳听到殷潇庭说王妃在哈必国的。” 他深深吐了口气:“她绝不会在哈必国,哈必国在大晋朝以西,严寒干燥,她向来怕冷,姜澈绝不会与她前去哈必国。况且他们是从南秦关离开大晋朝的,怎可能再绕道去哈必国?” “王爷英明,属下即刻知会常笑!” 石晏的脚步渐渐远去,他默默拿起桌上的画卷,徐徐展开,指腹拂过她的脸,轻轻落在她唇上,忽叹了口气,提起桌案一旁的酒壶往口中猛灌了几口酒,本王会亲自打造一条锁链,将你锁住,再不能离开。 原来没有她在身边,一切真的都暗淡无光,她的绚烂、她的明媚胜过灼灼桃花、暖暖阳光,令他舍不得放手,犹如上瘾般,他只想疯狂地想去拥有、去占有,甚至自私到只想他一人独有。 醉眼朦胧,似见到她倔强的表情和愤愤的眼神,不由唤了声:“翩儿——” 落在书房门上的玉手因他的这一声呼唤顿住,黯然垂下,默默转身,拖着沉重的步伐出了明晴院。 “夫人——”兰儿轻唤了声:“为何不进去?” 曼瑶浅浅笑着抚着隆起的肚子,进去又如何呢?亲眼见他为另一个女人痴狂,是往自己的伤口上撒盐。自他决定派人寻她的几个月来,他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次数屈指可数,即便是在自己身边,也心不在焉。有时她忍不住去想,若眼前的是殷灼颜怀有他的骨肉他又会怎样呢? 曾有那么一次,她偷偷去过云悦轩,犹记得当初殷灼颜离开的时候云悦轩是如何的素净,而如今云悦轩又恢复到殷灼颜在时的那般情形,如同当初第一次踏入云悦轩般,处处飘荡着红。 他不允许任何人去云悦轩,除了林婉,林婉总是会替他细心的打理着云悦轩,仿似殷灼颜仍住在云悦轩。 她想要嘲笑,却笑不出来,曾经以为自己在他心中很不同,她错了。有一件事她始终未曾问出口,当初他将她从齐陵郡带回京都到底是因为喜欢她还是只是对付殷灼颜的一个棋子?或许自始至终她不过是一个替代品? ———— 习玉娇娇笑一声:“哟,昭夫人,您这可是刚从明晴院出来?王爷可在书房?” 她柔柔一笑:“怕惊扰王爷,故去而复返。仪夫人是要去书房么?” 习玉娇眼神带点奚落,轻叹了口气:“我可与昭夫人不同,您现在可是府中最珍贵的主,王爷的明晴院允您自由出入,但我可是没那个胆子。” “仪夫人说笑了,我——” 习玉娇截断她的话:“这可不是说笑,如今王爷除了淑夫人,见得最多的便是昭夫人你了,对于我们几个,王爷可是连正眼都不瞧上一个,他已经好久未曾到过我们几个处所了!不知王爷是留在昭夫人的天香阁或是淑夫人的乐羽苑?” 曼瑶微微笑着不再搭话,府中人人皆知,这些日子,他不是留在明晴院便是去了云悦轩。 习玉娇挪揄道:“昭夫人自是不用担心,只要您的肚子争气些,以后瑨王府还不是您说了算?” 她扭着腰肢走了几步,忽回头咋呼一声,碎步近前,故作神秘的附在她耳边:“昭夫人常出入王爷书房,不知是否曾见到一幅画着仙女的画像?听说王爷常常盯着画像出神呢!不知那画中的是怎样的一个天仙,令王爷如此的着迷?” 曼瑶摇摇头淡淡道:“不知,改日定为仪夫人探探。” 习玉娇掩嘴笑着离去。 兰儿啜了一口:“面善心恶!” 她幽幽叹了口气:“兰儿,我们回天香阁吧,有些累了!” 兰儿见她有些伤怀,安慰道:“夫人,您别忧心了,王爷素来宠爱夫人您,等再过些日子,夫人生下孩子,王爷对您的宠爱又如昔日。” 她点点头,只要她顺利诞下子嗣,她会挽回他的心的,而即便是他找到殷灼颜,以殷灼颜的性格是绝不会再回到他身边。 而府中的几人:贺语蓉只会四处讨好人,吕秋素整日工于诗词,对诸事一概不理,习玉娇骄横、却颇有心计,但远远不是她的对手。如今她最大的对手只有林婉,她不得不佩服林婉的手段,以殷灼颜为幌子,一步一步取得他的信任,最后独占鳌头。 “夫人!”绿萍趋着小步近前禀报:“夫人,汤熬好了!” 曼瑶淡扫了她一眼,温和的应了声,这个绿萍表面谦卑憨厚,但绝不简单,日后定当想些法子好好查查她。 ———— “还真不太习惯如此沉寂的瑨王府呢!”细长的竹笛绕在纤指间转着,习玉娇嘴畔微勾,极轻的冷笑了一声。 “夫人!”易青唤了声,欲言又止。 习玉娇瞟了她一眼,低斥了一声:“说!在我面前别遮遮掩掩的!” 易青深吸口气,从容道:“夫人,一旦昭夫人诞下王爷的子嗣,只怕瑨王府将由她说了算!不如先下手为强!” 哼,她一遍一遍抚摸着竹笛:“瑨王府还轮不到她说了算!区区一个孩子又怎能改变他的心意,留着这孩子,或许日后用得着!” 易青沉吟片刻:“夫人,奴婢有一事甚是不解,淑夫人、容夫人入府也算有段时间了,为何一直无喜事?” 习玉娇轻轻笑了,微眯着眼看着她:“易青,你是否也算上了我呢?” “夫人,我——” 她柔柔抬手制止:“不,你说得有理!此事我并非没有想过,若非王爷的问题,便定是有人在暗中做手脚。不过依现今瞧来,想是有人不愿意瑨王府添丁进口了!而曼瑶,料是齐陵郡之时已一举得子。” “夫人,奴婢即刻暗中调查,定将包藏祸心之人揪出来!” “不!”习玉娇摇摇头:“此事定不简单,须得从长计议,若是贸然行事,怕搭上我们自己,姑且装作若无其事。多留意一些就是!” “是!”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3章 无路可退其三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嫣儿环顾了一下四周烈烈的红色:“夫人,您说王妃会回来吗?” “她一定会回来的。” 她微微点头,轻浅的闭上双眼,即便她不想回来,他也不会善罢甘休,倾注的情是那么浓烈、那么醇厚,怎能轻易收回?而他,一心思都在寻找她,几个月来从未曾放弃过。云悦轩与她所在时无二样,因为他已确定他会接她回来。 两人缓缓出了云悦轩,她低叹一声:“嫣儿,我们去暖香馆走走!” 嫣儿猛点点头:“夫人,要不要去香云楼坐坐,香云楼的美食可馋死我了!” 林婉微微一笑,和吕秋素去过几次香云楼,如她所说,一直免帐,掌柜林仙嫣很是客气,也曾怀疑过她和林仙嫣的关系,甚至尝试着去问林仙嫣是否知道她的去处,林仙嫣总答毫不知情。 或许如今唯一知道她在何处的人只有殷潇庭,但他守口如瓶,甚至谢翎亦是缄口不语。 林婉款步进了暖香馆,见谢翎正在院中做着小衫,柔甜一笑,时间飞逝,转眼间她离开京都已半年多,谢翎也已有身孕。 谢翎吩咐梅香上茶,林婉微叹了口气,从竹篮中拿起一件小衫,摇摇头:“她现在与姜大哥定是在一个宜人的地方过着连神仙都羡慕的生活,说不定他们现在正像你和二公子般,等着孩子的降生!” 谢翎扬眉一笑:“那可正好,我顺道多做些小衫,给他们捎去!” 林婉微叹了口气,募地一怔,紧盯着已惊觉说错话躲闪着她目光的谢翎:“你真的知道她在哪,对么?” 谢翎扯扯嘴角,含糊的否认。 她微眯起眼,若说此前她不敢肯定,现在却是异常坚定:“你和二公子一定知道她在哪,她在哪?” 谢翎轻吐口气,没有再否认,反问了一句:“淑夫人知道又如何呢,你真的忍心打扰他们平静的生活么?” 这句着实问住了她,她垂眸沉默不语,若自己真的知道她在何处,会告诉他吗?她和姜澈好不容易才得以在一起,真的能忍心拆散他们吗?良久,幽然道:“他们还好吗?” 谢翎手顿了一顿,一时竟答不上,现在的他们如此这般算是安好吗? 林婉见她如此表情,心一慌,不觉揪紧手中的小衫:“他们怎么样了?” 谢翎笑笑,只要殷潇庭找到她,他们都会很好:“淑夫人放心吧。” 她双眸尽是怀疑,忽地灵光一闪:“二公子是不是去找她了?” “呀!”谢翎一惊,针刺伤指腹,一滴鲜红的血滴冒出,忙放到口中吮吸着。 林婉苦笑,答案已昭然若揭,急急问道:“二公子去了多久了?” “这——”谢翎吞吐不言,忽叹了口气:“他若快马加鞭的话,差一两天就到了。” 殷潇庭还是放不下她的,见自己有身孕,害喜甚是厉害,想到她更是心神不宁,非要去见她才能安下心,未想过要阻止,因深知他的心,留不住他的脚步。 “老夫人来了!”梅香打断两人的静默,谢翎咽咽口水,殷潇庭临走前竟将她已有身孕的消息告知丞相府,如今赵淑慧天天亲自炖着汤送到暖香馆,而且每日都游说自己回丞相府,真是令她难以招架。 ———— 林婉静静坐在水榭中,头疼不已,若是能预知确定她在何处会令自己如此为难,她绝不会一再逼问。 想那样将她的消息深深的埋藏,但当看到他日渐消瘦的脸,她又在不断的责怪自己,他派出那么多人去寻她,而自己却隐瞒着她的消息,如何抉择?一边是姜澈,一边是他,而她,也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自己还要去破坏他们吗? “淑夫人?!”吕秋素略有些疑惑的看着水榭中不停轻拍额头的她,轻唤了一声。 林婉苦涩的抬头朝她笑笑。 吕秋素缓缓坐下,微皱眉:“淑夫人可是在担心昭夫人?” 林婉轻吸口气,几日前得知殷灼颜的消息后,她一直在左右为难着,不知不觉忽略了曼瑶,前几日,曼瑶突感不适,折腾了不少时间。 吕秋素莞尔劝慰道:“淑夫人不必担忧,昭夫人有诸多大夫和稳婆随侍着,必能无忧。” 她收回心神,微点点头,想来曼瑶也不过这几日会诞下子嗣,他的子嗣,忽感心胸一下开阔,一旦他有了孩子,他也将很快忘记已远走的她,不觉宽心一笑,就让她和姜澈做对神仙眷侣,遨游四海吧。 “媛夫人,不如去天香阁看看昭夫人吧。” 吕秋素没有拒绝,随她往天香阁而去,甫到天香阁门口,听得一片慌乱,两人相视一眼,尚未进去,程福已出了天香阁,见到林婉,抹抹汗:“淑夫人,昭夫人要生了。” “一切可准备妥当?” 程福回了一声妥当,忙道:“小的这就去禀报王爷!” 林婉点点头,两人计较了一下,进了天香阁转了一圈,见已忙开了,又不想碍着,急出天香阁,正欲上风风火火赶来的萧凉宸。林婉深深看了他一眼,他焦急着、他紧张着,忽地淡淡笑了,心头一阵轻松,不用再犹豫了,从此,就让她永远离开吧。 两人左右走了一圈,甚是乏闷,挪步回到翠景园水榭,吕秋素幽幽坐下,口中有些涩:“这是王爷的第一个子嗣,定会有着万般的宠爱。” 她赞同的点点头,默默看着碧波微漾。 吕秋素暗叹了口气,心口百味,不觉沉吟道:“红尘如虚空幻地,苍天做主,缘浅缘深,奈何青冢;俗世似水月镜花,沧桑一梦,情淡情浓,乐悲笑痛。” 林婉侧眸看着她,眸底尽是赞赏:“媛夫人真是好文采,好心境!” 她微摇头:“这两句是当日王妃信口拈来,我听着有意思,记了下来。” “王妃?” 吕秋素点点头,微微一笑:“有时会不禁想,王妃似一个解不开的迷,总感觉她身上埋藏着太多的美好,但她的戒心却很重,不愿她的美好呈现在众人面前。” “她的戒心是很重,但只要真心待她,她会极快的接纳,她就是那么一个人!” 吕秋素轻舒口气,忽地问道:“淑夫人,您也不知道王妃在哪吗?” 林婉幽声道:“她会过得很好的。” “你如何得知?”冷冷的一声插入,两人打了一个寒颤,忙起身行礼。 萧凉宸冷着脸,直盯着林婉低垂的脸:“你知道殷灼颜在哪?” 林婉咽咽口水,微笑抬眸看向他:“王爷不是在天香阁么?怎么——” 萧凉宸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厉喝:“回答本王,你是不是知道殷灼颜在哪?” 手腕被勒得生疼,林婉倒吸口气:“王爷!” 吕秋素看不过去,低声道:“王爷,淑夫人怎会知道王妃在哪呢?不如——” 他冷哼一声,吕秋素募地噤口不言,萧凉宸冷声道:“你不会想要欺瞒本王吧?殷潇庭和谢翎,本王逼不了他们,莫非你要和他们一起折磨本王?前几日你到过暖香馆,谢翎是否告知你殷灼颜在何处?” 她的脸越来越苍白,咬紧牙关,怀疑下一刻他会毫不犹豫的捏断自己的手腕。 “说!”他加中了手中的力度。 林婉眼眶一阵晶莹,深吸口气:“王爷,昭夫人将诞下您的子嗣,王爷何苦花心思到别处呢?” 萧凉宸双眼一沉,一把甩开她:“连你也要逼本王么?” 吕秋素忙扶住她,林婉咬唇,眼泪滑落脸颊,抬头定声道:“我不会逼王爷,是您一直在逼您自己,您逼自己漠视她,您不敢承认您早已对她动了心,您甚至不断的纳妾,只为想要证明您对她不过如此而已。结果呢,什么都改变不了,什么都否认不了。您若早点对她坦承真心,今日又何至于到此境地?如今她已离开,王爷又何必放不下呢?王爷将有您的子嗣,而她将有她的孩子,王爷何必苦苦相逼?” 林婉一口气说完,抹了一把泪,见萧凉宸和吕秋素完全怔住,眉心拧成一团,慌慌的跪下:“王爷,妾身只是一时气急才乱说一通,请王爷恕罪!” 他双拳紧握,手骨节咯咯作响,咬牙切齿,狂吼:“将有孩子?谁的孩子?” 林婉暗咬舌根,择言不断否认。 萧凉宸苦笑,孩子,除了姜澈,还会是谁的孩子?他黯然坐下,身体内似有什么被撕裂,痛得他眉宇再也展不开,久久他起身,口气平淡如常:“曼瑶和孩子你多关心一下。” 她默默的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深深的落寞席卷着眼眸。 ———— 天香阁忙成一团,稳婆、侍女、大夫来来回回,令人眼花缭乱,凄厉的嘶喊声不断自内室传出,一日的阵痛令她的感觉已有些麻木,但她坚定着,无论是何代价,她都会生下孩子。汗水、泪水湿透她的黑发,她拼劲全力,一阵撕裂的剧痛后,一声婴儿的啼哭清亮响起。 苍白的脸露出一丝笑意,在隐隐一声声“喜得麟儿”中,耗尽体力和精神的她疲乏睡去。 抱着粉嘟嘟的孩子,他的脸似笑非笑,嘴角不觉抽动了一下,心里五味杂陈。他该感谢的是躺在床上疲惫不堪、昏沉睡着的女人,替他生了一个儿子,但此时他却想着,在某一天,她饱受着同样的折磨为别的男人生下孩子,想到此,他心里竟是极其难受。 “恭喜王爷!”林婉在一旁笑着福了福身子。 萧凉宸将怀里的孩子递给她,牵强的笑笑:“婉儿,交给你了。” 林婉抱着孩子,白白的、瘦瘦的,挺俊的模样,刚才在外面听到孩子的哭声时,她心里有一些失落、有一些嫉恨,她也是一个女子,她也会介意这个孩子。 可是,当她看到这个瘦弱的婴儿时,出于女子的本能,她竟然有些喜欢上怀里的他!细细瞧着小小的脸庞,眉毛、鼻子和嘴唇,看了许久,她得出了一个结论:孩子很像曼瑶! 她将孩子交给年长的侍女,吩咐上下细心侍候着,返身出了天香阁命嫣儿传话给程福用心打点一切。 林婉细步踱到云悦轩,躺在水榭中的软榻上,想起上午对他指责的话语,一阵懊恼。 当日离开暖香馆后,她反复琢磨,殷潇庭去见她必是不假,理由她想了诸多,最后结合谢翎的言谈、表情得出,殷灼颜已有身孕。因而才会在他的句句逼问中脱口而出,而他,见到曼瑶和孩子时,定是想到了她吧。 若她真有孕在身,又是谁的孩子,会是他的么?还有可能吗? ———— 颜茹竺怜爱的逗着怀中的婴儿,合不拢嘴:“宸儿,可取名儿了?” “请母后赐名!” 她沉吟了一下,笑着道:“孩子长得可真是一个俊哪,不如唤作瑾,萧瑾,如何?这可是本宫的第一个皇孙呢!” 萧凉宸颌首:“母后做主就是!” 曼瑶忙起身跪下,一再谢颜茹竺赐名。 颜茹竺淡扫了一眼她,微微点头,顿了一下:“趁今日大喜,本宫拿个主意,本宫回宫奏请皇上册封曼瑶为瑨王妃,宸儿,你看如何?” 曼瑶期盼的看着他,只要他一句同意,那么她就会成为瑨王妃,一旁的林婉亦是有些迟疑的看向他,他会同意么? 他深吸口气,缓缓跪下,沉声道:“儿臣谢过母后!” 林婉苦涩笑笑,殷灼颜终于远去了,从此不再是瑨王妃,与他,再无任何瓜葛。 接下来的几天,前来道贺的人骆驿不绝,颇引林婉注意的是两份贺礼,一是太子萧泽令人送来的贺礼,一是谢翎以殷潇庭的名义送来的贺礼,俱是一块双兽纹玦玉佩,呈的帖皆只书:天赐石麟! 礼虽不贫,但她却读出了其中的讽刺意味,而他们是在为殷灼颜鸣不平吗?若此时遥远的她得知这个消息又是怎样的表情?一笑置之? ———— 曼瑶抱着小小的他,嘴畔勾勒出一抹绝美的笑,她能预想到,怀里的他将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幸运。 兰儿笑吟吟道:“王妃,您没见到,仪夫人、容夫人她们的表情,羡慕、妒忌、不甘,特别是仪夫人,笑不出来,偏偏还假笑着,可真是难看!” 她轻唔一声,脸上微愠,兰儿咽咽口水低垂头不语。 曼瑶将孩子交给绿萍,差她带孩子出去,压低声音道:“兰儿,你老实跟我说,当日王爷见到孩子的神情是如何的?” 兰儿咬唇抬头看了一眼她,迅速低下头:“王妃,王爷当时可高兴了!” 她幽幽叹了口气:“兰儿,你也要骗我吗?已经好几日了,王爷只是早晚看一下孩子就走,像是心事重重般。” “王妃,您多想了。王爷不是封您为王妃了吗?” 曼瑶摇头:“圣旨未下,我仍不是王妃!” “王妃莫担心了,这是早晚的事!您好好歇着吧!”兰儿扶她躺下,替她掖好被子。 她缓缓闭上双眸,你会将殷灼颜的王妃之位让给我吗?抑或是一如既往的去寻找她?当日他已亲自去收回休书,那时已意味着殷灼颜仍是瑨王妃,一直都是。 而皇后会有意册封自己为王妃,是因自己诞下子嗣或是只想将殷灼颜的过去一并抹掉? 只是,不管皇后是否真心,不管皇上是否下旨,不管他是否所愿,瑨王妃早晚非她莫属! ———— 萧凉宸躺在红木大床上,一切依旧,独少了她的气息。她的娇、她的嗔、她的笑、她的愤,似在身边,却又捕捉不到,半年多了,她仍毫无音讯。 你真的不想再见我了吗?对于你来说,一切都可以如此不在乎么?当每次抱着瑾儿时会不觉想着,若是你,会不会心甘情愿为我生个孩子? 他苦涩一笑,勿须再问,他已明白她会做出怎样的选择。是的,她将会有属于她的孩子,或许不是现在,但那是一定的,而且不会是他的孩子。 紧攥着手中的木发簪,他轻闭上眼,殷潇庭是去找她了吧,巧妙的避过他布置在暖香馆外的人,几日后他才得知殷潇庭早已离开洛京,如同她当日一般,人去楼空。 有时他恨不得对殷潇庭严刑逼供,但当想起她,却又下不了手,他还能再伤她吗?别的他不能确定,他唯一清楚的便是只要伤了殷潇庭,那么她绝不会再回到他身边。 林婉说的没错,是他一直在逼自己,逼自己漠视她,不敢承认早已对她动情,拼命想要否认自己的感觉,到头来,一样深陷进去。 当初若知道会沦落到此境地,倒不如干脆在洞房之夜将她吃光抹净,管她带着白蛇还是白猫。 白蛇,想到昔日她在佛前立的毒咒,神怒人怨、众叛亲离、得不到心爱之人,他冷哼一声,殷灼颜,若这是你的初衷,那么,本王恭喜你,已经应验了一个,但本王会亲自扼杀这毒咒,绝不让你如愿以偿! 萧凉宸腾地坐起身,嘴角微微翘起,深眸涌动着危险的波涛:殷灼颜,不管你怎么躲,怎么避,本王不信,以本王的黑骁卫,会揪不出你!本王更不信,殷潇庭能将你藏得严严实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4章 无路可退其四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站在墓前,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墓碑的光辉,温暖而伤感,偶尔几声鸟鸣点缀着往事的寂寥,手轻轻拂过墓碑上让他铭刻一生的名字,似见到她一袭白衣在阳光中旋舞。 “烟儿,你离开十年了,足足十年了——” 他长叹口气,九泉之下的你是否孤独、是否哀伤?犹记得,一双纤手沏出浓醇的茶,十年,未曾减淡,依然留在齿际,淡香轻飘。 身后悉悉索索的微弱脚步声近前,他微闭了一下眼,缓缓起身,淡笑着转身,幽幽道:“好久不见!” 殷正良微点头,目光越过他落在墓碑上,感慨道:“好久不见!” 他背负双手,默默看着墓碑:“你把她照顾得很好!有你如此待她,她一定心满意足了!” “每个月我都会亲自到这里清除杂草杂物,跟她说说话,我不想她太孤单。”殷正良苦笑一笑:“我会告诉她,灼颜又怎样调皮了,又怎样惹人生气了。仿佛总是听见她说,翩儿是有些任性,好好管管她。” 舌尖一阵苦涩,烟儿,你留给他一个翩儿,我呢,你什么都不曾留给我,还带走了我所有的念想,良久,微叹了口气:“灼颜如今可安好?” 殷正良摇摇头:“她总是最令人担心的一个,性格完全与她娘不一样,普通人驯服不了她!” “真是难以想象堂堂大晋朝丞相大人被一个小丫头气得要吐血时的模样。”他轻笑起来,忽地叹了口气:“她的事我听说了。” 殷正良捏捏眉心:“已离开洛京好些日子了,连个消息也不捎回来。” “她年纪轻,又有你的二儿子百般的疼爱,想是惯坏了不少!慢慢她会懂事的。” 他点点头:“这我倒是不担心,我时刻担忧着的是她不经意间埋下祸根,当初更是不该心软,若将她送到尼姑庵住上个两三年,今日又将不同。” 他冷哼一声:“你真的相信那些相士的胡言乱语?” 殷正良摇头叹了口气:“你有十年未见到她了,如今的她绝不能小觑,胜过烟儿当年的风采,而且骨子里有股不愿服输的气,更易招惹起男人的征服欲,灼颜之事远远非我所能料。原以为当初奉旨让她入了瑨王府,以瑨王的气势能压住她不少,如今看来一切枉然。” “不如一切顺其自然,随她而去吧!” 殷正良轻吐口气:“事到如今,唯有如此。不过有一事还需襄惠王帮帮手。” 哦?!他挑眉看着殷正良:“丞相大人乃大晋朝权臣,有何事需要我帮手?” “还请襄惠王成全!”殷正良拱手,见他神情甚是缓和,遂从容道来:“是贵国翼王殿下之事,不知襄惠王可曾听说翼王殿下曾到大晋朝求一女子之事?” 他点点头:“不止听过,还看过一眼画像。” 殷正良唉了一声,他打了一个冷颤,怔怔看着殷正良:“你所说画中的女子便是灼颜?” 见殷正良无奈点点头,他忙着拍脑袋:“我真是粗心大意,当初只觉得似曾相识,却不想原来是灼颜!怪不得啊,怪不得——” “请襄惠王多令人留意翼王宗城桓的消息,我只怕他死心不息,而瑨王又固执己见,若两人执着起来,怕是天下要起祸事!” ———— 他施施然进了烟雨坊,由着伙计领着他往邀月园而去,择了一个最偏僻的水榭,他沉声吩咐伙计唤当家的前来。 云娘忙得发慌,低声咒骂自己竟然允从柳随殷潇庭而去,这会见伙计又到跟前说有客官请她前去,憋着一股气怒腾腾往水榭中去,瞪了一眼水榭中的中年男子,没好气道:“不知客官有何贵干?” 他悠哉喝了一口茶,抬眸缓缓打量着她:脸上似笑非笑,眼角边带着一丝怒气,身穿淡绿绸衫,风姿绰约、容色清秀。他淡淡一笑:“好久不见!” 云娘蹙眉左右扫了他一眼:年约四十左右,身材挺拔,肤色白皙、鼻梁挺直、眼睛亮如星辰,举手投足间,使人如浴春风,一身得体的锦袍,衬得玉树临风。她轻咳一声,笑笑:“这位客官,你我认识?” 他淡笑的点点头,温声道:“大当家可否赏脸坐坐?” 云娘暗翻了一个白眼,嫣然一笑:“客官恕罪,奴家从不作陪!客官想要听曲或是看舞,奴家为客官找几人来便是!” “十年了,你的脾气还未曾改一些!比你姐姐更是烈一些!” 她沉下脸,手握了握拳,冷声道:“你是何人?” 他笑意浅然,缓缓吐出一个名字:“宗皓轩!” 见云娘怔了一怔,他笑着补了一句:“不知你姐姐可跟你提过我的名字?萧依云!” 她深吸口气,一拂不悦的脸色,盈盈坐下,微眯着眼,轻哼一声:“确实好久不见!” 他不禁感慨万千:“当年我遇上烟儿时,你不过是个不到十岁的女娃,一晃二十多年过去,物是人也非。” 她冷着眼眸:“你如何知道我的?” 宗皓轩不答反问:“你可知道当年我派了多少人去找你么?可惜最后仍一无所获,直到烟儿因病离去,我到她墓前拜祭,恰巧看见前去拜祭的你,于是我暗中派人跟着你,你暗自见了殷灼颜,却未与她相认,后来你留在了京都,一待便是十年。” 云娘眼眶一阵灼热,吸吸鼻子。 他缓缓从怀中取出一块云纹玉佩,推放到她跟前:“可记得这块玉佩?” 凤目瞪得大大,她吃惊的掩住红唇:“原来是你?当年给我一大笔银两和托付从柳给我的人就是你?” 他淡笑着点点头:“正是!” “你是来要银两还是要人的?银两我有的是,人,我绝不会给你!” 握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深沉的看着她,声音遽然奇冷:“你知道了她的身份?” 她冷哼一声:“想要辨不出都难!” 宗皓轩深拧着眉:“我若要她,你还能阻止我不成?” 云娘毫不示弱:“你别指望从我的烟雨坊里带走谁,银两我还你就是!” 她气呼呼起身,转身就走,宗皓轩冷冷的一句话拽住她:“她生来就背负着仇恨,是她逃不了的宿命,她流着的是邪恶的血!” 她缓缓转身,眸底尽是不屑:“你们男人的事,别牵扯到女人身上,其他的我压根不在乎!” ———— 宗皓轩错愕看着面无表情推门进房的她,白皙的脸“腾”地一下红了,慌慌的扯过被子裹住只着亵衣亵裤的身子。 她鄙夷的上下看了他一眼,轻哼一声,脆声唤道:“春儿,让人抬进来!” 两个伙计抬着一个大箱子进来,云娘白了他一眼:“当初你给我的银两如今连本带利还给你,一共两千两,请清点一下!你敢打我们萧家的人主意,老娘跟你没完!” 他还未回过神来,几人已扬长而去,侍从安子忙擦着冷汗进房,急急侍候他穿上衣裳。他命安子打开箱子,满箱白晃晃的银子闪得他哭笑不得,手拂过银子,狭长的眼睛眯起,嘴角挂着一丝深意不明的笑。 云娘长呼了几口气,长时压在身上的巨石如今着地,浑身说不出的自在,烟雨坊从今以后真正属于她了。 十年前,莫名欠下的债如今已还清,可惜的是从柳和灼颜仍无着落。想起从柳,轻拍了几下头,真不该轻易答应让她与殷潇庭一起去找殷灼颜,长路漫漫,两人若是又整出点啥事来,那自己的错可就犯得大了。 “春儿。”她纤手一摆,吩咐道:“去买些点心,我们去趟暖香馆!” “好咧!”春儿爽朗的应了声,买了一提点心跟在她身后,两人悠步进了暖香馆。 “怎么?殷夫人又生闷了么?”她打趣的看着在院中埋首坐着小衫的谢翎。 谢翎抬头笑笑:“大当家,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多做一些孩子的衣裳咯!” 云娘款款坐下:“也不能老窝在暖香馆,平时得多出去走走!” “我自幼跟随爹爹出出进进京都,一直身边都没有一个说得上话的人,好不容易遇上个殷灼颜,她又离开京都了。”忽地又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殷潇庭如今见到她了没有?” 云娘宽慰着:“你就放宽心吧,二公子现在定和灼颜、从柳几人玩的不亦乐乎呢!” 谢翎微抿唇,严肃盯着她的脸:“大当家,问你一件事,你可别骗我?” 云娘干笑两声:“我骗也只骗那些坏人,怎会欺骗与你呢,你想问啥就问吧!” 她迟疑了一下,低声道:“大当家,你老实告诉我,殷潇庭和从柳的关系是不是非比寻常?” 云娘暗咽口水,掩嘴偷笑:“他们的关系当然非比寻常,整一个兄弟俩!” “是吗?”她有些失落:“大当家明知我问的是什么?莫非大当家也想瞒着我吗?我其实很早很早以前就想问潇庭,几次都问不出口。我怕,怕他的回答不是我想要的那种!” 云娘幽叹了口气:“世间缘分太浅薄,偏偏前世修得太少。殷潇庭和从柳以前不曾有过什么,现在也不会有些什么,以后更是不会有什么。谢翎,我当你是自己人才跟你说这些,你所要做的是珍惜你所拥有的,别轻易怀疑你信任的人,别亵渎别人的真心。今日的话我当做没听过,你可明白?” 谢翎猛点点头,诚声说了声谢谢。 她优雅笑笑,与其说刚刚的一番话是说过谢翎听,倒不如说是劝慰自己,人世间有太多束缚,能陪着对方走到最后的未必是相爱之人,有的人注定今生相遇、相爱,却不能相守,他和她,终是成为过去。 “瑨王府大喜,你可替二公子好好送了贺礼?” 谢翎扬眉一笑,甚是得意:“自是送了,还是份厚礼呢!正巧,择礼品时遇上萧泽,两人合计了一下,送了份一模一样的厚礼,附赠四个字‘天赐石麟’。” 云娘摇摇头,谢翎闷哼一声:“我很是客气了,若是殷潇庭在的话,定会想些法子整整他们。” 她微叹了口气:“是他们的缘,他们的孽!” ———— 文季遥瞥了一眼他面无表情的脸,奚落道:“人家哪个生了儿子不是欢天喜地,怎地有你这样郁郁寡欢的,莫非不是瑨王爷的亲骨肉?” 他艰难的扯扯嘴角,手把玩着酒杯,是的,他该欣喜若狂,但当他一想到殷灼颜或在不久后生下别人的孩子,他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轻吐口气,苦涩道:“她有了别人的骨肉!” 哈哈,文季遥大笑两声,饮尽杯中酒,笑意深浓:“我看你是乐得犯糊涂了,儿子都在那了,怎么可能是别人的骨肉呢?” 静静望着池畔青青的垂柳,萧凉宸淡声道:“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他一手捂住嘴干咳两声,目光有些游移:“瑨王爷真是愈发高深莫测了,本公子难于揣摩王爷的心思啊!” 萧凉宸自嘲的笑笑:“你是不是在笑我活该?在烟雨坊第一次见到她时,你曾问过一句话,娶到她是喜是悲,如今我确确实实领会到了。” “你想告诉我是喜抑或是悲?” 他闭上深眸:“无论对她动不动心都是悲。不动心,貌合神离,乏味之极;动心,步步深陷,赔上自己。只要有她在,就无翻身的希望。她烈得像团火,来不及挣扎,已轻易被焚烧殆尽。” “你还坚持要找她么?” 萧凉宸眼中有一丝坚定:“我不能让她轻易撩拨起我的心,然后由她这样若无其事的离去。” 沉默稍许,文季遥淡声吐出一句:“皇上身子已大不如从前,九王爷、萧颂都暗中蠢蠢欲动,你就没有一丝想法吗?太子深处东宫,虽有声望,但无实力,他不是他们的对手,不消多久会处于下风。与其让九王爷或是萧颂得逞,不如你主动出击。” 见他继续沉默不语,文季遥淡淡补了一句:“你若有心,我会站在你这边!” 他仍不语,久久,颓然起身,不咸不淡留下一句话:“我知道了。” 文季遥鼻尖重重呼了口气,莫非如今在你心里,殷灼颜要胜于大晋朝么?他自嘲笑笑,一脸失落出了翠景园。 “文将军——”柔柔的一声,她款款福身行礼。 他一扫阴霾,轻松笑笑:“淑夫人!” 林婉微颌首:“文将军能否借一步说话?” 他挑挑眉,眼底有一抹兴致,优雅伸出一手:“夫人请!” 两人沿着堤岸而行,垂柳随春风飘扬,婀娜多姿,文季遥不做声色的听她温声柔柔道来,甚是不确定的重复一下:“淑夫人想让我劝劝他?” 林婉点点头,这些天她都快被压抑的气息逼得喘不过气来,有那么几次,见他深沉的看着自己,嘴唇似动了动,她害怕,怕他会开口问自己殷灼颜在何处,她也不知道自己将如何回答他,告诉他或是不告诉他。原来殷潇庭等人苦苦隐藏着殷灼颜的消息不是没有道理的,为何自己按捺不住好奇偏偏逼问谢翎她的去处呢? 文季遥嘴角扯扯,苦笑摇摇头,深呼口气:“如果你信任我,告诉我殷灼颜在哪里,把你所有的压抑推给我,以后你不用再如此惶惶不安、不用再两下为难了。” 林婉幽幽看着眼前棱角分明的脸,是,她相信他,这一瞬,她没有计较太多,只想把压在心中那块重石完全的推给他,她淡淡一笑,缓缓说出殷灼颜的下落,终于完整的卸下了所有的重负,眸底有着一丝耀人的神彩。 他打趣道:“这下淑夫人可觉得舒服了?以后这事就交给我了。” 充满暖意的话语让她心窝一阵热,她面红耳热的道谢,急急告退。 文季遥风风火火闯进书房,如他所料,萧凉宸坐在桌案前深情凝视着那幅画像,他上前一手掀起画卷一角,覆住淡笑的脸,冷哼一声:“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她在哪吗?不是一直想找她吗?好,只要你开口,我告诉你她在哪?” 幽眸中的一丝亮光忽闪而过,他的手缓缓握紧,心头在乱窜,他想,很想知道她现在在哪,但是心里却有一丝惧怕。 文季遥耻笑一声:“怎么?不敢问我?你怕什么?怕见到她怀有别的男人的骨肉,所有你连问都不敢问么?” 他的脸倏然铁青,文季遥丝毫不顾忌他的脸色,直接拎起砚台上搁着的笔,沾墨龙飞凤舞写了几个字,捏起纸尖的一角,手扬着风,待墨迹干后工整的叠成巴掌大小,重重的压在画像上,双手抱胸嘲讽的看着他:“想找她就打开看看,不想就撕了!” 他的手指不觉动了动,缓缓伸向纸条,触到纸条时颤了一下,眼突地狠洌无比,捏起纸,嘶嘶声,碎片四扬。 文季遥笑意深浓的出了书房,回头瞥了一眼书房,暗哼一声:萧凉宸,你若一个时辰之内不把碎片拼起来,我文季遥的名字倒过来写,看你还装到几时。他坏笑着扬手招来万喜:“万喜,去整理一下书房,书房有些乱了。” 万喜抱着疑惑不解的表情进了书房,一声狂吼,他胆颤的拔腿开溜,回头对上文季遥拼命压抑着笑的脸,无奈叹了口气,他被陷害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5章 佳人难辨其一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文季遥挪揄的盯着缓步走进大殿的他,笑得有些奸诈,心道:看你能熬到几时,若不是已知道她在何处,你脸上又怎会有如此淡然的表情? 似察觉到他的目光,萧凉宸狠狠回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文季遥挑挑眉,干咳一声,与身边的谢长青闲谈起来。 “谢将军,不知此番哈必国派皇子、公主前来又是何意?” 谢长青浓眉一缩,摇摇头:“哈必国和狄丹国一样向来不安好心,这次料是无好事。” 文季遥轻点了点头,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上次宗城桓到大晋朝只为换得一个殷灼颜,这次若又是因她而来,岂不是又要折腾一番?转念一想,殷灼颜早已离开洛京,远在他乡,定不会再牵扯到她了,摇头暗笑自己的多疑。 尤回扶着有些虚弱的皇上在龙椅上坐定,避过繁杂的琐事,直接宣哈必国皇子和公主觐见。 片刻,一男一女,一白一红,施施然进了殿中。 白衣男子,身形高挑,英俊的脸庞没有半点瑕疵,面色有些苍白,浓密的双眉下的是一双闪亮的眼睛,浑身似带着一股忧郁的气息,白衣将那股忧郁渗得愈发明显。 而殿中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红衣女子身上,只见她脸蒙着红纱巾,俏媚的脸朦胧可见,身穿胭脂红衣裙,外披一件红色轻纱,优美的身段淋漓尽致呈现,头发随意的挽了一个松松的发髻,斜插着一支木簪,有几分随意却又不失典雅。 萧凉宸几乎是屏住呼吸,目光不觉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嘴角勾起一丝笑。 文季遥脸色变了几变,一一扫过几人各不相同的脸色,剑眉轻拧而起。 “哈必国三皇子冉舒玄携六公主冉慕蕊参见大晋朝皇上!”他朗朗出声,客套的行礼。 皇上收回落在红衣女子身上的目光,点点头,强打精神:“不知三皇子和六公主前来大晋朝有何贵干?” 冉舒玄扬眉笑笑:“和亲!” 又是和亲,大殿中文武百官前后窃窃私语起来,尤回瞥了眼皇上难看的脸色,干咳一声,大殿登时肃静,只听得皇上说道:“和亲?三皇子的意思是——” “我哈必国愿与大晋朝和亲,出嫁六公主。” 一句又掀起阵阵私语,萧凉宸脸色极其难看,莫非殷潇庭先前所说皆是真,她确实去了哈必国,如今真实的站在自己眼前,只是和亲又是为哪般,灼颜,是你想要折磨我吗?你又因何成了哈必国六公主?他怔怔凝视着她,而她,却一眼也吝啬给自己,殷灼颜,你于心何忍? 皇上笑得有些诡异,当堂拍板设宴款待哈必国皇子和公主,顺道依冉舒玄之意为公主提供一个择良君之机。 散朝,萧凉宸并未挪动脚步,殷正良亦是一脸茫然,萧颂干咳一声,瞧了一眼滞留的几人:“各位觉得哈必国六公主可是有些熟悉啊?” 殷正良拧紧眉,摇头,忽叹了一声,急步出了大殿。 待人散尽,文季遥踱步到他跟前,嗫嚅道:“有没有觉得有何不妥?你真觉得这个六公主就是殷灼颜吗?” 萧凉宸沉默不语,他怎能否认,身段虽清减了一些,但她给他的感觉分明是他日思夜想的人儿啊! ————— 谢翎狂咽口水:“灼颜怎会回京都了呢?潇庭都没回!” 赵淑慧附和一声:“老爷,你可看清她的真面目?或者与灼颜一样也喜欢红衣呢?若真是灼颜的话,涵旋定也在,还有潇庭,他不是去见她们了吗?” 他眉头深锁:“此事甚是诡异,依我看那女子分明就是灼颜,莫不成我连自己的女儿都会认错!” “老爷,您也说了,那女子是哈必国的六公主,灼颜明明是你的女儿,又岂会摇身一变成为公主呢?”赵淑慧一边说着,一边不含糊的舀了一碗汤给谢翎:“翎儿,喝汤吧!别理他,他总是让人不安生。你好好养身子,我的孙儿可马虎不得!” 谢翎手捧着汤碗,无奈笑笑,赵淑慧已公然入住暖香馆,每天变着法子熬汤,如今的她一看见汤就恶心。 “慢慢喝,别烫着。” 殷正良坐立不安,迈着大步离开了暖香馆。 她不做声色的喝着,心里却打着咕噜,那所谓的六公主真的是殷灼颜吗?若真的是她,那么此刻殷潇庭和从柳又在何处,她的孩子又发生了何事?若不是她,那女子又是何人,为何与殷灼颜的装扮竟一模一样? 想着再无心思喝汤,敷衍了一下,带着梅香出了暖香馆直奔烟雨坊。 云娘认真听谢翎说完此事,娥眉紧蹙,深思了一下,软言安慰道:“此事交给我,我去探探那六公主是何身份,你就不要多心了,要不然二公子回京,又要怨我了!” 谢翎羞赧一笑,云娘的一再保证使她宽心不少。 云娘也不含糊,送走了谢翎,闭眼琢磨了一下,唤了春儿,匆匆出去。 ———— 她和春儿候在使馆对街,密切的盯着使馆,暗忖着谢翎所说的红衣女子究竟是何人,意欲何为。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轻拍了拍她的肩,她不满的甩开:“春儿,别闹!” 春儿嘟嘟嘴:“大当家的,不是我!” 云娘蹙眉,缓缓转身,一张温和的脸映入眼帘,她不悦瞪起眼:“我在这里不挡你的路吧,你的脏手别碰我!” 宗皓轩暗堵一口气,轻咳一声:“我只是好心提醒你,你这样鬼鬼祟祟容易被人误会,说不好人家当你是刺客呢!” 她翻了一个白眼,扫了一眼他清爽的蓝色锦服,挖苦道:“我也好心提醒你,你虽衣着光鲜,但未必不是刺客!春儿,走,去香云楼填填肚子!” 他扬扬眉,转身追上她:“云儿,我初到洛京,能否陪我四处走走!” 云娘遽然停住脚步,狠狠的扫了他一眼:“你胆敢再喊我一声云儿试试,我撕了你的嘴,离我远点!” 宗皓轩灰溜溜的摸摸鼻子,微眯着眼,不死心的唤了一声:“云儿!” 她转身,扬起秀掌一扫,“啪”的一声,他瞪大眼睛,脸色突变,脸上火辣辣的感觉证实他绝对没错:她竟然甩了自己一巴掌。安子张大嘴,想上前却又不敢上前,他一向爱戴的襄惠王何时曾遭人如今对待,而且是个烟花女子。 宗皓轩眼睛眯成一条线,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咬牙切齿:“这样的性子,本王喜欢!” ———— 宫宴设于皇宫凤凰台,凤凰台位于泰晔池畔,前后深阔。皎洁的月光、迷彩的宫灯映照着微漾的碧水,水光潋滟,流光荡漾,恍若瑶台仙苑。 宴席非正式更非盛宴,但一溜儿的年轻脸庞无异于赋予宴席活力、朝气,申初时分,乐声悠扬而起,萧泽代皇上升宴开席,众人一一落座,以萧泽的主位为中心,众人左右两侧对坐,萧颂、萧凉宸在右,正与冉舒玄、冉慕蕊相对而坐。 美酒、果品、甜品,琳琅满目,对他来说宛如虚设,他的目光锁住红色丽影,当甫听说时,他半信半疑,而今一见,虽不见红色纱巾下的真面目,但举手投足之间却真真是她啊! 李从筠脸上挂着淡然的笑,手轻抚着微隆起的肚子,心却不住的揪紧:你离开了为何还要回来,而且是以如此身份回来,你是何目的? 萧泽毫不避讳自己的目光,直盯着她红纱轻掩的脸,朗声道:“宴席之上,六公主何必如此见外,美酒佳肴,但凭公主品尝!” 萧凉宸一眼不眨的看着她,见她附在冉舒玄耳际说了几句,冉舒玄笑着起身拱拱手:“慕蕊素来有些害羞,还请太子殿下务必见外!但慕蕊向来热爱歌舞,方才见大晋朝的舞姬一番妙舞,也想小试一下,不知太子殿下意下如何?” 萧泽皱了一下眉,以私心,他不愿别人见识她的妩媚,但他想知道她这次回来又是为何?姜澈,他又在哪,为何不见他一起回来?他不断捕捉着她的目光,每次她都巧妙的避开,心中多了一些不安,灼颜,你这是怎么了?他果断的答应了,如果这是她想要的,他不会拒绝,他从来不愿拒绝她。 一袭红衣翩翩静立正中,目光恍惚扫了一眼四周,曲乐齐鸣,她双臂向两边轻轻地挥出,广袖似释出袅袅清香,刹那间,整个凤凰台扬溢着明媚光色,红色纱裙炫丽旋舞着,欢畅淋漓的舞姿,优美娴熟的动作,千般娇姿,万般媚态,轻易拧住每一缕目光。 捧着酒杯的手顿在半空,萧凉宸心涩难忍:你是为了报复我么,才在众多男人面前将你最美的一面展现出来,你已决定要和我划清所有关系了么,所有的一切你只当过眼云烟? 柔柔侧身,一个转圈,半旋,脸上的红纱巾滑落,丽颜展露,倒吸声顿起。 酒顺着倾斜的酒杯滑落掌心,萧凉宸吞了吞口水,再也坐不下去,黯然放下酒杯,起身离去。 萧泽若有若无的瞥了一眼他的背影,见她已极迅速的将轻纱重覆住脸,柔柔的笑着。 文季遥见状,喝了几杯,告退离席而去,轻而易举在泰晔池的另一旁寻到负手而立,独望着池中碧水的他。 “你难道不亲自去问问她因何成了哈必国的六公主吗?难道还要再放她离开一次么?” 萧凉宸轻吐口气:“我不知道,在她脸上的纱巾滑落之时,我突地有种很奇怪的感觉,觉得她不该出现在此,我想靠近她却又怕碰触她,我想知道她所有的事却又怕听她亲口承认些什么。而且,而且,我心中有一种感觉,此刻她应该是在芮牟,而不是在洛京!” 文季遥毫不掩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想知道你花了多久去重新拼凑那张纸?” 即便是好友,被识破心思,他脸上仍有些挂不住,眼一沉。文季遥识趣,忙收住笑声,清清嗓子:“无论怎样,她现在确实站在你面前,若说她不是殷灼颜怕是无人相信,莫非殷灼颜有个孪生姐妹不成?你若想挽回她的心,不妨好好把握机会,否则会有更多的人捷足先登。” ———— 李从筠怒气冲冲一手扫下桌上的茶杯:“他竟然想留她在水吟阁,若非哈必国三皇子婉言拒绝,他今晚定留在水吟阁。” “太子妃——”燕红怯怯的唤了一声。 她深吸口气:“殷灼颜整一个狐狸精,竟然在宫宴上献舞,摆明是想撩惹所有的男人,最高明的还是不经意滑落蒙着脸的纱巾,让男人都为她疯狂!” 燕红垂着双手,不敢吭一句。 李从筠缓缓坐在榻上,计量了一下:“燕红,传小全子!” 燕红碎步急急出了去。 她手抚着肚子:“我的孩儿,你可要给娘争气。如今瑨王喜得麟儿,殷灼颜再现,若再失一筹,娘这个太子妃无缘皇后之位!” 不过一会,燕红领着小全子匆匆进殿,她直接免了礼,吩咐道:“小全子,细心留意太子的动静,一有不妥,即刻禀报。” 小全子应声而去,她落寞的躺下,原以为,她和他将有一个新开始,岂料又横中生变,冒出一个殷灼颜,他的情,自己又能怎样去维护? 萧泽慵懒躺于榻上,心却起伏不定,那分明是她无疑,只是为何如此冷淡,心中的不安益盛。想要留她在水吟阁住下,冉舒玄却一再阻扰,而她也似不愿,灼颜,你还在恼我、气我吗?你可知道这样多伤我的心? 他深深叹了口气,令他迷惑的是她是来和亲的,她隐藏着什么,抑或是她已受人控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6章 佳人难辨其二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匆匆的脚步在使馆前顿住,两人相视一眼,殷正良微叹了口气,忙行礼:“瑨王爷!” 萧凉宸轻皱眉,冷哼一声:“本王正好奇着,丞相大人的四千金何时成了哈必国六公主,莫非丞相大人的四千金是捡来的不成?” 每逢想到此,他心里就一阵堵塞,若她真是哈必国六公主,她与殷潇庭就非亲兄妹,那么两人的关系就不止那么简单。 殷正良无奈叹叹气:“此事老臣甚是不解,想来必是有不少缘故,因而特来询问个清楚。” 他眼一寒:“既是如此,丞相大人请吧!” 冉舒玄淡笑着扫了一眼两人:“不知两位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殷正良见萧凉宸抿嘴不语,轻咳一声忙道:“打扰三皇子,深表歉意,老夫特来求见六公主,还望三皇子成全!” 他哈哈一笑:“真是不凑巧,慕蕊已歇下,还请两位请回,若有要事,我可代为转告,两位意下如何?” 萧凉宸闷哼一声:“本王非见她不可!” 冉舒玄嘴角轻勾:“不知瑨王爷有何要事非见慕蕊不可?” “她是本王的王妃!” 他轻呼口气:“瑨王爷可真是有意思,莫非您就断定我哈必国的六公主会选你为良君?瑨王爷的自信,我甚是佩服,佩服!只可惜,慕蕊的心上人未必是瑨王爷,我哈必国虽有意和亲,但为公主选如意郎君岂是如此随便?两位请吧,慕蕊的如意郎君过几日定当有分晓!” 冉舒玄不再客气,直接送两人出了使馆。 殷正良满脸愁容:“她这丫头都折腾些什么,潇庭也真是,任由她胡来么?” 萧凉宸一脸铁青,微眯眼:“丞相大人可知二公子在何处?” 殷正良咽咽口水,摇摇头:“现在仍无他的消息!” 石晏尾随他身后,默默踏着月色而行,忽地冒出一句:“王爷,属下这就找几个人‘接’王妃回府!” 他摇摇头,哈必国历来与大晋朝势如水火,如今突派公主和亲,而公主竟是她,其中有太多的不明朗、太多的疑点,他不能轻举妄动,不然,刚在使馆,他早已动手抢人了:“石晏,传令雨竹和冬莲密切监视使馆的动静,本王要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 “是!” ———— “哈必国六公主?!”他微摇摇头,笑了一笑:“真是愈来愈有意思了!朕迫不及待的想知道这位公主欲与何人结亲!尤回,你说说,六公主会选何人为夫君呢?” “皇上!”尤回躬了躬身:“小的不敢妄言!” 皇上捋捋胡须,斜睨了他一眼:“在朕的几个儿子中,你又比较偏向哪个呢?” 尤回心里头咯噔一下,慌张的跪下:“皇上,小的——” “朕让你说,你就说!”他不悦的皱起眉头。 “小的,小的——”尤回抬手抹了把冷汗,瞥见他的脸色渐渐沉下去,战战兢兢道:“几个皇子皆是龙章凤姿——” 皇上长唔一声,尤回吞咽了一下,吞回奉承的话语,裂开嘴角,低声道:“二皇子体弱多病,六皇子无心朝事,七皇子尚年少,八皇子年幼!” 他点点头表示赞同,接下去道:“太子,溱王,瑨王,还有远在边关的羽儿,真正有些作为的也只有他们了!” 尤回眨了下眼,忧心他再追问,置评皇子实乃非明智之举,轻咳一声:“皇上,日前皇后呈来奏帖,欲封瑨王府的昭夫人为瑨王妃,还请皇上——” 他轻哼一声,摆摆手:“先搁着吧!” ———— 云娘拭了把细汗,倒了一杯茶入口,摇头叹了口气:“这两日我一直盯着使馆,见都没见着一面,想进去,又被拦下,可真是急死我了!” 谢翎埋怨道:“殷潇庭也真是的,现在还不见个人影。依你们所说,那六公主定是殷灼颜无疑,只是她为何举止如此反常?我都要按捺不住亲自去找她了。” “你不许去!”赵淑慧脸色微愠,沉声道:“我不管他们都在折腾什么,翎儿你乖乖留在暖香馆,别搀和他们的破事,明白了没有?” 云娘扬扬眉,笑吟吟拍拍她的手:“就是,你现在有孕在身,切不可劳神动气,有二公子在呢,你别操心了,我再想些法子见见灼颜就是。” 她无奈点点头。 三人正坐着闲聊,忽见殷正良风风火火进了暖香馆,厉喝:“谢翎,殷潇庭那混账在哪?” 赵淑慧埋怨的挡住他:“老爷,你这是干吗?会吓着咱的孙儿的!” 他冷哼:“我倒想知道他们兄妹俩都在折腾什么?在算计什么?谢翎,殷潇庭在何处,让他出来,我非要好好教训他一下不可!” 云娘清清嗓子:“丞相大人,有话好好说,到底何事惹丞相大人如此生气?” 赵淑慧、云娘好不容易劝殷正良坐下,他的第一句惊愣住几人:“她和亲选的正主是皇上!” 谢翎嘴角抽搐了几下:“会不会是弄错了?” “哈必国三皇子在大殿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如是说,我一人听错不足为奇,总不能文武百官都听错吧!” 云娘绷紧脸,斩钉截铁道:“绝不可能,灼颜绝不可能会这样做的!丞相大人,莫非是那个三皇子控制了她,要不怎么见一面也不准呢?” “我不相信!”谢翎摇摇头:“殷潇庭明明只是不放心灼颜才去找她的,怎会转眼之间又想到什么来折腾一番呢?不可能,那女子绝不可能是灼颜!” 殷正良怒不可歇,一掌拍在桌上:“有何不可能?那女子分明就是那妖孽,连瑨王爷和太子都确认无疑,还会有错?” “可是,灼颜已有孕在身!”话一出口,谢翎忙掩住口,低垂着头,不敢正视三人探询的目光。 气氛更显诡异起来,她忍不住想狠狠抽自己两巴掌,殷潇庭临走前千叮嘱万吩咐,她一个不留神,竟兜了出来。 殷正良倒吸口气,仍是不确信:“谢翎,此事非同小可,你老老实实说来!” 谢翎迟疑了好一会,见三人神色严肃,知道此事的严重性,再也隐瞒不得,嗫嚅道:“殷灼颜他们现在芮牟国,灼颜已有身孕,殷潇庭放心不下才和从柳去找她的,依我看,殷潇庭十有八九要等到灼颜生下孩子后才回洛京。” 三人头上如同狠狠被敲了几下闷棍,沉默了片刻,赵淑慧终于忍不住问出打转在三人舌尖的话语:“孩子是谁的?” 谢翎咽咽口水,这个她铁定不会说了,若说了,殷潇庭定会掐死她,干笑了两声,扯开嘴角道:“孩子自是灼颜的,还能是谁的?” 殷正良狠狠瞪了她一眼,却没有再问,沉吟了一下,摆摆手:“不对,不对,宫宴那晚我也在场,虽灯光迷离,但那张脸分明是灼颜,莫非我连自己的女儿都会认错?” 她微耸耸肩:“说不定,灼颜有个孪生姐妹呢?” “不可能!”赵淑慧和云娘同时脱口而出,两人相视一眼,有些尴尬,赵淑慧清清嗓子道:“当年她出生之时,我和老爷都在,分明只有一个孩子,哪有孪生姐妹?” 见殷正良有些心神不定,云娘温声问道:“丞相大人,你担忧的是什么?” “希望一切如谢翎所言,潇庭和灼颜如今在芮牟国,若非如此,他们吉凶难料!只可惜,芮牟国与大晋朝相隔甚远,想要求证,来回至少得一个多月,而过两日皇上将做出裁夺,迎不迎六公主为妃。” “丞相大人能否想些法子拖延一下,或找个机会见见六公主?” 他捏捏眉心,纷繁杂乱,理不出个头绪,摇头叹气不已。 ———— 摆在他眼前的现实比她当日逼他写下休书还要令他肝肠寸断,心头阵阵抽痛,如刀割、似火炙。他失魂落魄的走在街上,突然不知该何去何从,不知不觉走出城门,来到竹林,顺着小径而去,在竹屋前站定,深眸暗淡无神。 他就这样站着,定定看着竹屋,肩膀抽痛了一下,仿若又见她狠狠咬在他的肩膀上。昔日的温柔又在眼前,而此时,她却选择了令他痛彻心扉的路。 你若选萧泽,我或许还不至于如此难受,只是你为何偏偏选择父皇?你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或是只是报复我的一个手段呢? 站立着,久久,竹林上空,风云涌动,天色突地暗沉下来,乌云密布,粒大的雨滴啪啪洒下,他动了,手中突兀多了一把长剑,他像是一只发狂的狼,跃进竹林中,发疯似的挥着剑。 雨、竹枝,缠绕而落,银光过处,一道道长长的剑痕留在竹竿上,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来回反复着。 他,拄着剑停了下来,随着阵阵刺耳的噼里啪啦声,他所到之处,翠竹纷纷截断,乱七八糟倒在地上,他仰望着灰蒙蒙的苍天,长啸一声。 雨一直下着,那么的孤寂,那么的凄凉。 酒,一口口灌了下去;痛,一点点沉淀下去。 朦胧中,似见她穿透雨帘盈然走来,他笑笑,踉踉跄跄的起身,朝她走去,一手将她揽入怀里,低低唤了声:“翩儿——” 他睁眼醒来,已躺在竹床上,身边传来的柔腻暖意、怡人香气让他微皱眉,一张秀脸赫然映入眼帘,他脸一沉,一把将一手环在他腰间的人儿甩下床:“你是何人?滚——” 水眸刹那盈盈,她楚楚可怜道:“突下暴雨,我适巧路过,想在竹林避雨,正巧遇见公子,谁曾想到公子忽地抱住我,不停的唤着‘翩儿’,然后就疯狂的,疯狂的——” 说到后面,她难以启齿,只顾流着眼泪。 萧凉宸揉揉额头,头昏沉的厉害,一丁点都想不起来,厉喝:“出去!” 她支吾了一下,脸一下绯红,萧凉宸微皱眉,这才见她衣衫已撕扯着不成样子,白嫩的肌肤隐隐若现,他叹了口气,起身穿戴好,冷声道:“你且在这里呆着,我会令人回来安置你。” 他大步出了竹屋,嘤嘤哭泣声自竹屋中传出,他烦躁不已,一拳狠狠砸在竹杆上:他怎会如此糊里糊涂将一个陌生女子当成了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7章 佳人难辨其三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林婉正欲和嫣儿出府,见石晏抱着一个昏迷的女子进了府,心下纳闷着,上前问了因由。 石晏红着脸:“淑夫人,是属下办事不力,王爷令属下安置她,属下给她一百两让她离去,哪知这女子的性子真烈,二话不说就乱撞,带她到药房包扎了一下,好心劝了几句,她又哭着撞了墙,属下无计可施,只好带她回府。” 林婉瞥了她一眼,甚是美貌的脸,见额头一片红肿,微蹙眉:“石晏,先让万喜安顿一下她,等王爷回来再说。” 他点点头,抱着她直往偏院而去。 林婉呼了口气,顿了一下,淡声道:“嫣儿,我们走!” “淑夫人,这是要去哪啊?” “去暖香馆探探情况!”她叹了口气,这几日洛京传得沸沸扬扬,说哈必国和亲的六公主正是丞相大人的四千金——殷灼颜,而他低沉的神情亦坐实了传言,她有许多的疑问,只盼着谢翎能为她解答。 谢翎心不在焉的做着小衫,见林婉到来,抬头无精打采的问了句“你来了”,什么话都未再说。 林婉甚是难以启齿,刚鼓足勇气启唇,谢翎截住她的话:“你若想问我那个女子是不是殷灼颜,我不知道,别问!也别问我殷潇庭在哪,我不知道!我还等着你们谁告诉我呢!” 本酝酿了一大堆想问的话,此时,她却哑口无言,因为重点的话,谢翎已一句带过,由此可见,她对这件事一无所知。 “淑夫人若有空闲,不妨去烟雨坊探探消息,大当家的也是急着想见她一面呢!”谢翎冷不防又蹦出一句。 林婉思量了一下,上次皇后前来探望皇孙,钦封曼瑶为妃,圣旨虽未下,但程福已渐渐将府中的大小事有意无意转到天香阁,她在府中确实无事可干,去烟雨坊探探消息也好,想着携了嫣儿告辞。 徘徊在烟雨坊门口,她倒吸口气,正游余不定,瞥见一袭青衣从烟雨坊出来,脸热了一下,而他精明的眼光已将垂头避在一边的她揽入视线,扬眉走到她跟前,见她羞赧的模样甚是有趣:“淑夫人以后到烟雨坊不妨换套男装,如此一来真叫男人想入非非啊!” 她扯扯嘴角:“未曾想过在烟雨坊遇见文将军,失礼!” 烟雨坊三字咬音重些,悟到其中深意,文季遥脸一下通红,尴尬的别开头,干咳一声:“淑夫人来得正好,瑨王爷在里头喝得一个烂醉,我正愁着呢!” 林婉抬头微抿唇:“我不是来找王爷的,我想见见大当家而已!” 他挑挑眉:“怎么淑夫人对瑨王爷竟如此漠不关心?” 她微叹了口气:“心病还需心药医,不如找找药方,依将军之见如何?” 文季遥赞赏的点点头:“正是,正是,那本将军也不管他了,与淑夫人一起为他寻寻药方可好?走吧!” 二话不说,拉起林婉的手就进了烟雨坊,她一阵错愕,待反应过来已到云娘跟前。 云娘听罢她的来意,摇摇头:“除非让我见到她,否则我不确定哈必国的六公主就是殷灼颜!” 文季遥冷不丁插了一句:“宫宴上我见过,那面目确是她无疑,举手投足之间无一不与她极其相似。” “天下之大,真有两人长得如此相似亦是可能,但绝无一模一样的人,若我见到她,定能分辨出来。” “连丞相大人和瑨王爷同去都见不到,更无须说其他人了。” ————— 萧凉宸醉醺醺回到王府,石晏已候在正院吞吐的将事情大概说了一遍,见他脸色一沉,忙求助的看向林婉。 林婉轻咳一声:“王爷,不妨先将她安置在府中,若王爷觉得顺眼,再——” 他紧皱眉,未吭一声,拂袖而去,林婉轻叹口气,示意石晏好好安顿那女子。 他一头倒在红木大床上,心渐渐冻结:殷灼颜,你到底想要什么?他辗转难眠,心空落落的,烦躁的起身,朝房外高唤一声:“万喜,传石晏!” 万喜不敢含糊,以最快的速度传石晏到云悦轩,石晏躬身听完他的吩咐,眼底闪过亮光,朗声道:“属下定不辱使命!” 夜深,云悦轩迎来了一个神秘的人,石晏解开她手腕上的布条,悄声退了出去。 她惊讶的环顾着房中迷离的红色,目光落在慵懒曲腿坐在床沿喝酒的他身上,嘴角轻扯了扯。 萧凉宸斜睨了她一眼:“怎么?才半年多而已,就觉得这里很陌生了么?” 她眨了两下眼,后退了两步,抬手将脸上的纱巾固定了一下。 “父皇还未决定是否迎你为妃,你就急于想跟我撇清一切关系了吗?”他嗤笑一声,缓缓起身,身上散发着浓厚的危险气息,一步一步逼近她,将她逼至角落,两手圈住她,低沉着声音道:“翩儿,你到底想要我怎样做才会原谅我?我一直在找你,你真忍心这样对我吗?” 他倏然将头埋在她的脖颈间,两手将她圈入怀里:“翩儿,别那么残忍对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回到我身边好吗?我只想要你!” 带着酒气的滚热的唇滑轻轻过她的耳垂,隔着纱巾落在她红唇上,柔柔碰触,一手滑至她腰间,缓缓解开她的腰带:“翩儿,我只要你!” 他横抱起她,两人直落入帐内,深情剥离她的红纱裙,双眼渐渐迷离,手游移在她的小腹,粗喘着气滑下,一声呻吟轻轻滑出,他嘴角轻扬,低头覆上她胸前的妖娆,深深吮吸着,一阵意乱情迷,感到她能接受他的存在时,两手扳正她的脸:“翩儿,不论发生何事我都在你身边,只求——” 幽眸对上她双眼时,身子瞬间僵硬,话戛然而止,徘徊深处的火热硬生生被他拽离,募地凌空的温纯让她不知所以,她低喘着气,氤氲的双眸不解的看着他起身穿衣的厚实身躯。 萧凉宸紧握拳,缓缓转身森冷注视着横陈的妖娆玉体,她额际冒出冷汗,顾不得乱窜的激情,扯过滑落至一旁的红裙覆在身上,见他阴冷的俊脸笑意渐渐深浓,疑惑不解。 良久,他深吸口气,淡淡道:“穿上衣裳,我让石晏送你回去!” 石晏丈二摸不着头脑,但还是依他的令送她回了使馆,迷惑不解的他再次回到云悦轩,见萧凉宸懒懒躺在水榭中的软榻上,吞吐道:“王爷,为何不留下王妃?” 萧凉宸扬眉一笑,声音轻松不少:“石晏,多留意下暖香馆,传信给常笑,让他去芮牟一趟,务必找到殷灼颜!” “这?!”石晏完全懵住:“王爷,王妃已在洛京,为何还要让常笑去芮牟国找?” “照本王说的做!”他扔下一句,笑意倦倦,往回房走了几步又返身:“马上令万喜将床上被褥的都换了。” 石晏怔怔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游廊处,许久未回过神来。 ————— 一个巴掌狠狠甩落,冉舒玄厉声道:“是不是哪里出了差错?为何萧凉宸会如此反常?一个男人怎么会在紧要关头收手,你说——” 她捂着脸,拼命的摇头:“我不知道,突然他就离开了,冷冷的看着我,然后莫名其妙的笑。” “萧凉宸到底打的是何主意?”他冷哼一声:“不是让你准备流香散吗?” “他的侍卫突然将我掳走,我来不及准备流香散!” “该死的萧凉宸,竟敢派人到使馆掳人!”他气得狠咬牙:“萧凉宸这人我们得万分留心,从现在开始,离他远点!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别露出马脚,一切按原计划行事,再出纰漏,你我丢的就是性命!” “是!”她恭送冉舒玄出了房,临镜而坐,注视着镜中的娇颜,左脸一片通红,抬手揉了揉脸颊,唇畔微勾,暗忖,莫非他认出我不是殷灼颜,经过一番精雕细琢的脸是如此相似,甚至连胭脂水粉都是殷灼颜惯用的水罗香,况且她一直以纱巾蒙脸,萧凉宸如何能辨出? 久久,她惊呼一声,眼睛,当他对上她的眼睛时,他才霍然离开的。她曾反复练习过殷灼颜的眼神,自认可以达到七八分神韵,莫非殷灼颜的眼睛有何不同? 翩儿?!她轻哼一声:果真是个深情的男子,这张脸真的有那么吸引男人吗?我倒要看看天下有几个男人为这张脸着迷? ———— 她逗弄着怀里的小人儿,脸上洋溢着慈柔的笑。 习玉娇、贺语蓉走近,柔柔的福身:“见过王妃!” 曼瑶嘴角微扬,忙将孩子交给身旁的兰儿,微欠身,婉转道:“两位夫人取笑了,王爷未册封,王妃之称可不敢当!” 贺语蓉笑道:“皇后金言,莫非能假不成?这是早晚的事,王妃莫再推让!” 习玉娇故作神秘,压低声音道:“虽是皇后金言,但只怕稳中生变,不知昭夫人可曾听说一件事?” 她扯扯嘴角,暗忖习玉娇的心思,轻轻摇头。 习玉娇挥退左右的侍女,不怀好意笑笑:“我拿两位夫人当姐妹才跟你们说的,你们务必要守口如瓶。” 曼瑶心里有些不屑,但一下对她所讲之事甚是好奇,不由得点点头,得到两人的应允,习玉娇淡淡道:“殷灼颜回来了,而且如今是哈必国六公主!” 如晴天霹雳,她完全愣住,又听习玉娇道:“而且此番是来和亲的。” 习玉娇戏谑的瞧着两人惊愕的表情,轻笑起来:“王爷接她回府是早晚的事,王妃,您可得把握时机,虽你有孩子可依傍,但殷灼颜依傍的可是王爷,您不是不知道,半年多来,王爷从未放弃过找她!” 贺语蓉咽咽口水:“这些可是真?她不是丞相府的四千金吗?怎会成了哈必国的六公主?” “这我就不知道了,容夫人若感兴趣,不妨问问王爷,想来王爷这几日正为此事心烦,听说因此还容了一个女子入府。想来不多久,又要多一位夫人了。” 习玉娇两人客气了一番,逗着孩子玩了一阵,款款告退离去。 她恢复了浅淡的笑容,似未发生过何事:“兰儿,去打听打听新入府的那个女子是何人,带来瞧瞧!” ———— 他冷哼一声:“你可真够大胆,未经本王批准敢擅自行动。” 她跪伏在地,怯声道:“只因事发仓促,未来得及禀报王爷,请王爷恕罪。如今瑨王府的昭夫人已将奴婢收纳在身边,奴婢定会把握时机为王爷效力!” “你以为你现在还有机会吗?如今有殷灼颜在,他还会对你动心吗?想来若非你使些诡计,又如何能进得了瑨王府,一旦你的谎言被戳穿,萧凉宸必杀你不可!” “不会被戳穿的,只要奴婢怀有他的骨肉。”她幽幽起身,缓缓褪掉素裙,双手勾上他的脖颈,水眸笑意嫣然:“而这骨肉,萧凉宸若吝啬给奴婢,王爷定不会吝啬的!” 萧勉托住她丰满的白臀,扬扬眉:“你真是讨本王欢心,待本王大事一成,本王绝不会亏待你!” 他一把将她压倒在榻上,手游移在她背上:“想不到殷灼颜竟然回京了,而且莫名其妙成了哈必国的六公主,本王甚是奇怪她为何选择成为皇兄的妃,皇兄已行将就木,即便成为皇后也是暴殄天物。不过无妨,本王以后会好好补偿她,她会是个好棋子,也会是本王的好宠物。凤珠,你好好学学,密切留意萧凉宸的动静。” “是,王爷!”她淡笑着娇滴滴应了一声,眼底却是深沉的冷。 看透她的算计,他一手倏然掐上粉颈,冷声警告道:“别打殷灼颜的主意,她是本王的,若本王知道你对她有什么坏心思,本王会亲手毁了你!” “王爷要的人奴婢怎敢有想法?”她柔柔的扳开他的手,半挑娥眉:“只是若往后萧凉宸与她欢爱之时,奴婢要不要替王爷挡一下?” “你真是越来越懂本王的心意了,不过无论怎样,她和她娘亲一样,在本王眼中都是最美好的女子。”萧勉笑笑,看着她的脸:“你长得不比殷灼颜差,但你却不及殷灼颜,她注定会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奴婢有自知之明,若王爷高兴,不妨将奴婢当成殷灼颜,或者她娘亲,奴婢定侍候的舒舒畅畅!” 萧勉讥笑一声:“这点,你还是挺合本王心意的。” 她柔然笑着,扭动着身子迎合他。 笃笃一阵敲门声打断两人的交缠,他冷喝一声:“滚——” 冯福咽咽口水,若非确定来人的重要性,枉他有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打扰,他清清嗓子:“王爷,有贵客!” 他冷扫了一眼身下嫣红的脸,扬眉起身:“好好取悦萧凉宸!” 凤珠怨恨的看着他甩门而去,嘴角勾起一丝阴冷的笑:“最美好的女子?总有一天,我要毁了你们男人眼中最美好的她,让她人尽可夫!” 萧勉错愕的看着眼前的一袭红衣,她展颜一笑,柔柔福身。他双眉轻拧,吞吞口水:“六公主凤驾,有失远迎。” 她幽幽扫了一眼左右,甜声道:“可否寻个地方,有要事与九王爷相商。” “请!” 她远远的望着飘逸的红衣,狠咬了一下唇,垂眸淡淡一笑,蹑步远远跟在两人身后,见两人进了房,躲在暗处俯身贴耳聆听,撩人之音传入耳际,她暗下惊讶,心里暗骂:想不到殷灼颜是这种货色,比我高贵不了多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8章 佳人难辨其四 他不停的往嘴里灌着酒,当重遇她时,他还能坦然的站在她面前么?枉自己声声句句称心只属于她,却抵不住诱惑,他该明白若真的是她,又岂会轻易交出自己,而自己,如此轻易被迷昏了头,把一个恶毒的女人当做她。 他踉踉跄跄出了殿,侍卫拦住他:“太子殿下,皇上有令,没皇上的允许,殿下不得离开东宫!” 他冷着脸甩开侍卫,怒吼一声:“滚——” 莫轻寒皱眉,忙上前劝解道:“殿下,切不可意气用事。” 萧泽一把拽住他的衣襟:“走,我要去见那恶毒的女人、卑鄙的女人,她怎么能以灼颜的名义引诱我,我以后还有何脸面见灼颜?” “殿下——”莫轻寒语气诚恳的规劝着。 “殿下想去见她,就去见吧!”李从筠幽幽走近。 “可是,太子妃,皇上有令——” 李从筠抬手制止莫轻寒往下说,吩咐侍卫道:“皇上问起就说太子殿下陪我出去走走了。莫轻寒,扶着殿下,走,去皇宫大牢。” 她从昏暗的角落中抬起头来,讥讽:“怎么?太子殿下意犹未尽,想与我再缠绵一番吗?太子殿下对她的情意浓郁得让我好生羡慕,那晚殿下疯狂的一次次的要了我,我不禁想,即便我不对殿下使用流香散,殿下的疯狂未必会有所减缓。” 李从筠冷哼一声:“敢对太子殿下如此无礼,燕红,掌嘴。” 燕红上前,啪啪几声,甩了她几巴掌。 冉慕蕊舔舔嘴角的血,抬眸挑衅的看着她:“怎么?太子妃妒忌了,想来太子妃从未得到太子殿下的疯狂宠爱,真是可惜啊。太子妃想不想知道太子殿下是怎样在我耳边轻轻咬着我的耳垂,一遍遍唤着‘灼颜’的吗?” 萧泽双眼血红,一把掐上她的脖子:“你不配叫她的名字!灼颜在哪?你能扮作她,是不是把她怎么了?” 李从筠苦涩一笑,事到如今,他依然只记挂着她的安危。 冉慕蕊艰难的喘着气:“我怎么会把她怎么了?那样的一个尤物,我怎么舍得动她,我最遗憾的是未曾以她的名义一一将萧家所有的男人玩弄于手心,我最想知道的是皇上会不会也把我当做殷灼颜,疯狂的疼我?” “无耻!”他手下的力道越来越重,她呼吸越来越艰难。 脚步声近前,身后冷冷的声音打断一切:“来啊,送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回东宫!” 她嘲笑的看着萧凉宸命侍卫强硬恭送萧泽等人离开:“瑨王爷为何要救我?是舍不得我死吗?或是瑨王爷后悔了,后悔那晚没要下我?虽然我不是殷灼颜,但瑨王爷大可以将我当成她,好好的去疼惜,我不介意,顺道可以衡量一下瑨王爷和太子殿下哪一个能更令殷灼颜要死要活。” 他冷哼一声:“你想死,本王偏不如你愿。不过你想快活的话,本王可以成全你,皇宫侍卫数万个,足够好好疼惜你。若你嫌不够,本王还有更多的士兵供你选择!” 她仰天哈哈大笑:“我不在乎,我早不在乎了。我唯一好奇的是,殷灼颜是不是真的如此令男人销魂?” “她确实令本王甚是销魂,但你这样的女人,只会让男人恶心!”萧凉宸阴沉的笑了,冷冷折转身:“假扮成她的模样会是你一辈子最后悔的事!” ———— “歇息了吗?”她抿了口茶,见顺禄从内殿而出,幽幽问道。 “回太子妃,殿下已歇下了!”顺禄禀道。 李从筠默然片刻,缓缓起身出了光天殿往长羲宫而去,尚未进殿,已听得殿内的怒声,微抬手,示意人前去禀报,侍女低头匆匆进殿,片刻,返身而出,迎了她进殿。 “见过母后!”她屈了屈膝,瞟了眼地上散落的物什,垂下眸。 颜茹竺端坐榻前,雍容华贵的姿态找不出发怒后的痕迹,淡淡出声:“坐着吧!” 她恭敬谢过,依言谨慎的坐下,许久未吭一声。 倒是颜茹竺冷哼一声,再压不住心中的怒火:“总有一日,本宫要将殷灼颜那妖女千刀万剐,否则,不足以泄本宫的心头之恨!” “母后,殿下之事——” “太子之事本宫自有计较,你安心养身子就是!” 她没再多说,乖巧的应了个是。 颜茹竺轻吸口气,殷灼颜,你这个妖女,离开洛京了,还要兴风作浪,本宫与你,势不两立! ———— “大当家,快!”春儿小跑着往人头攒动的菜市口去:“就在前面!” 云娘提着裙摆急步跟着她而去,尚未近前,已远远见得菜市口立起一个高台,高台正中高竖着一个木架,一个女子被绑缚其上,衣衫褴褛,身上密密麻麻的的伤痕清晰可见,手执佩刀的侍卫密密戒备着。 两人好不容易挤到跟前,她望着血肉模糊的脸,微叹了口气。 “依我看,不如杀了她。” “就是,假冒哈必国六公主,下药陷害太子、王爷,这样的女人死有余辜!” “最可恶的是想挑起两国的战火,活该千刀万剐!” “幸得瑨王英明,不然大晋朝颜面何在?” “就是,就是,瑨王龙凤之姿、天日之表,帝王之相,……” 嘘,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不多时又窃窃私语起来,云娘微蹙眉,虽有一些可惜,但想到眼前的女子竟故意盗用灼颜的身份,辱了她的名声,就恨不得一刀了结了她。 “春儿,走吧!”她扯扯春儿的衣袖,返身而出,一个人兀地挡住她的去路,她头也不抬:“麻烦让让。” “云儿,不看了吗?”醇和的声音自头顶洒下。 她脸一沉,抬头的瞬间一巴掌扫了过去。 他笑呵呵握住她的手:“云儿,你怎会变得如此泼辣?不过,我不打算再让你得手一次。” 云娘笑吟吟的看着他,微扬眉,幽幽道:“是么?” 话语甫落,另一只手已迅速扬起,又是“啪”一声,扫在他脸上。 宗皓轩白皙的脸顿时乌黑,再也忍不住,狂吼:“萧依云,你是不是非要惹怒我?” 周围刹那静谧下来,目光集中在两人身上,云娘咬唇瞪着他:“你自找的!” 他怒气腾腾而起:“萧依云,你——” 她冷哼一声,头也不回的离去。 他自人群中望着她的背影,双眸奕奕有神,手捋捋花白的胡须,点头微微一笑,低声念到:“萧依云!萧依云!” ———— 宗皓轩烦躁的猛饮尽一杯酒,郁郁之气许久难平,她竟再次当众甩了他一巴掌,男子的气概、尊严,被她不屑的踩在脚底,萧依云,本王非要跟你讨回这两巴掌不可。 一袭紫袍近前,他慈声道:“不知能否有幸与阁下共饮一杯酒?” 宗皓轩不悦的斜睨了他一眼,闷哼一声,未应答。 他嘴角噙着笑,缓缓坐下,扬扬手:“伙计,上壶好酒!” “老夫姓杨,杨子希,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他闷闷的喝了口酒,不甘不愿道:“宗皓轩!” 杨子希接过伙计呈上的酒,往他杯中加满酒,瞧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道:“阁下可是在为刚刚之事生气?是否与夫人闹别扭了?” “夫人?”他冷哼一声:“我就算去当和尚也不会娶她为妻,不讲理的野蛮女人!” 他哈哈一笑,摇摇头:“老夫与她有过一面之缘,她可是烟雨坊大当家?” 宗皓轩微皱眉,淡淡扫了他一眼,闷声道:“不认识!” 杨子希轻抿口酒:“恕老夫冒昧,阁下可是唤她‘萧依云’?” 他防备的眯起眼,募地笑笑:“老先生若是好奇,不妨到烟雨坊坐坐,在下对她可是敬而远之,免得又遭受无妄之灾。” 杨子希眯着眼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廊处,点了点头:“萧依云!萧依云!宗皓轩!宗皓轩!原来如此!” ———— 石晏迈着大步进了翠景园,趋前水榭禀报道:“王爷,已按您的吩咐,将冉慕蕊捆绑于菜市口示众,使馆方面的侍卫业已安排妥当,冉舒玄只需稍费一些力气即可离去。” 文季遥插了一句:“你真的放冉舒玄和冉慕蕊离开?” 他冷哼一声:“冉舒玄自是扣留不得,至于冉慕蕊,文将军若不舍得的话,大可将她接回府中,或许她会很乐意!” “说说而已,本将军绝不会去凑热闹!”想起当日朝堂之事,他仍心有余悸:“若非你当时沉着应变,如今朝堂必是一片混乱,幕后之人的心机之深,令人生畏!” 萧凉宸抿了一口酒:“本王奇的是他对殷灼颜竟是如此了解。” “确实,所以你也并未赶尽杀绝,不过那样的酷刑无异于沉重的警告了幕后之人!” “她是否为哈必国六公主还难于定论,不过她的身份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那幕后之人!” 文季遥迟疑了一下,轻吸口气:“会不会是殷潇庭所为?自殷灼颜离开后,他处处为难你,我料想此事与他脱不了干系。” 萧凉宸摇摇头:“不,殷潇庭不会拿她的名声开玩笑。” 他干咳一声:“我总觉得有些不妥,太子、九王爷、溱王爷和瑨王爷你,四人皆与殷灼颜有着丝丝缕缕关系,深入想想,此举更多的是要你们几人身败名裂,报复的成分大些。” “你是说无论何人是幕后指使,他是在替殷灼颜报复我们?” 文季遥微耸耸肩:“我也只是猜猜而已,而冉舒玄和所谓的六公主不过是他的一个棋子而已。” 他捏捏眉心:“用殷灼颜的话说,在洛京喜欢她的人也就那么几个,而这些人中,有能力行此事者除殷潇庭并无他人。” 文季遥诡异一笑:“除了殷潇庭不是还有侠士云逸吗?” 他冷冷扫了文季遥一眼,沉声道:“除非还有人在暗中护着她,或许连她也不知那人的存在。” “这下问题大了,你还有一个看不见的对手,即便你接她回京,也得日日夜夜提防着,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可惜目前你最该忧心的是,她未必会跟你回京都!” 萧凉宸黯然望着池畔飘扬的垂柳,要如何才能挽回她的心? “王爷、文将军,王妃令奴婢温了壶酒!”她盈盈上前,呈上一壶酒。 文季遥暧昧笑笑:“瑨王府何时又多了一位窈窕美人啊?” “将军夸奖,阿珠不敢当!”她谦恭的福福身,瞥了一眼深沉不语的萧凉宸,宛声告退下去。 “我现在真的替瑨王爷担心起来,一旦你接殷灼颜回府,王妃已另有其人,你将如何安置她呢?前路漫漫,我都替你忧心了。” 他叹了口气,母后一心要册封曼瑶为王妃,昨日请得圣旨,牌牒一早送达王府,这无疑会成为她回到自己身边的一个极大的障碍,只是不论何代价,他都会把她锁在身边。 ———— 凤珠紧咬唇,他甚至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她卑微得就像一颗尘埃,一直仰仗着别人的脸色、一直服从着别人的命令、一直装扮着别人的妖娆、一直匍匐着别人的脚步,换来的始终是不屑、谩骂、嘲讽、侮辱。她要,要一步一步绽放自己的绚烂、华丽,不再委曲求全、不再赧颜苟活。 “阿珠!” 她低垂着眸,谦卑的福福身:“奴婢参见王妃!” 曼瑶淡淡一笑:“阿珠心如玲珑,兰儿,你可得跟阿珠学学。” 兰儿微欠身:“请阿珠姐姐多多指教。” 凤珠淡笑并不多语,有时候沉默并不代表认输,而是为了华丽的转身,她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如果非要不择手段才能得到,她会毫不吝啬使尽手段。 曼瑶极轻的摇了摇头,以阿珠的出色容貌,得不到他的垂青,并非奇事,足于证明有一些人在他心里来得更有价值,隐隐中竟能确定,无论眼前的女子使出些怎样的手段,终归是落得一场空。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9章 风波再起其一 他不停的往嘴里灌着酒,当重遇她时,他还能坦然的站在她面前么?枉自己声声句句称心只属于她,却抵不住诱惑,他该明白若真的是她,又岂会轻易交出自己,而自己,如此轻易被迷昏了头,把一个恶毒的女人当做她。 他踉踉跄跄出了殿,侍卫拦住他:“太子殿下,皇上有令,没皇上的允许,殿下不得离开东宫!” 他冷着脸甩开侍卫,怒吼一声:“滚——” 莫轻寒皱眉,忙上前劝解道:“殿下,切不可意气用事。” 萧泽一把拽住他的衣襟:“走,我要去见那恶毒的女人、卑鄙的女人,她怎么能以灼颜的名义引诱我,我以后还有何脸面见灼颜?” “殿下——”莫轻寒语气诚恳的规劝着。 “殿下想去见她,就去见吧!”李从筠幽幽走近。 “可是,太子妃,皇上有令——” 李从筠抬手制止莫轻寒往下说,吩咐侍卫道:“皇上问起就说太子殿下陪我出去走走了。莫轻寒,扶着殿下,走,去皇宫大牢。” 她从昏暗的角落中抬起头来,讥讽:“怎么?太子殿下意犹未尽,想与我再缠绵一番吗?太子殿下对她的情意浓郁得让我好生羡慕,那晚殿下疯狂的一次次的要了我,我不禁想,即便我不对殿下使用流香散,殿下的疯狂未必会有所减缓。” 李从筠冷哼一声:“敢对太子殿下如此无礼,燕红,掌嘴。” 燕红上前,啪啪几声,甩了她几巴掌。 冉慕蕊舔舔嘴角的血,抬眸挑衅的看着她:“怎么?太子妃妒忌了,想来太子妃从未得到太子殿下的疯狂宠爱,真是可惜啊。太子妃想不想知道太子殿下是怎样在我耳边轻轻咬着我的耳垂,一遍遍唤着‘灼颜’的吗?” 萧泽双眼血红,一把掐上她的脖子:“你不配叫她的名字!灼颜在哪?你能扮作她,是不是把她怎么了?” 李从筠苦涩一笑,事到如今,他依然只记挂着她的安危。 冉慕蕊艰难的喘着气:“我怎么会把她怎么了?那样的一个尤物,我怎么舍得动她,我最遗憾的是未曾以她的名义一一将萧家所有的男人玩弄于手心,我最想知道的是皇上会不会也把我当做殷灼颜,疯狂的疼我?” “无耻!”他手下的力道越来越重,她呼吸越来越艰难。 脚步声近前,身后冷冷的声音打断一切:“来啊,送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回东宫!” 她嘲笑的看着萧凉宸命侍卫强硬恭送萧泽等人离开:“瑨王爷为何要救我?是舍不得我死吗?或是瑨王爷后悔了,后悔那晚没要下我?虽然我不是殷灼颜,但瑨王爷大可以将我当成她,好好的去疼惜,我不介意,顺道可以衡量一下瑨王爷和太子殿下哪一个能更令殷灼颜要死要活。” 他冷哼一声:“你想死,本王偏不如你愿。不过你想快活的话,本王可以成全你,皇宫侍卫数万个,足够好好疼惜你。若你嫌不够,本王还有更多的士兵供你选择!” 她仰天哈哈大笑:“我不在乎,我早不在乎了。我唯一好奇的是,殷灼颜是不是真的如此令男人销魂?” “她确实令本王甚是销魂,但你这样的女人,只会让男人恶心!”萧凉宸阴沉的笑了,冷冷折转身:“假扮成她的模样会是你一辈子最后悔的事!” ———— “歇息了吗?”她抿了口茶,见顺禄从内殿而出,幽幽问道。 “回太子妃,殿下已歇下了!”顺禄禀道。 李从筠默然片刻,缓缓起身出了光天殿往长羲宫而去,尚未进殿,已听得殿内的怒声,微抬手,示意人前去禀报,侍女低头匆匆进殿,片刻,返身而出,迎了她进殿。 “见过母后!”她屈了屈膝,瞟了眼地上散落的物什,垂下眸。 颜茹竺端坐榻前,雍容华贵的姿态找不出发怒后的痕迹,淡淡出声:“坐着吧!” 她恭敬谢过,依言谨慎的坐下,许久未吭一声。 倒是颜茹竺冷哼一声,再压不住心中的怒火:“总有一日,本宫要将殷灼颜那妖女千刀万剐,否则,不足以泄本宫的心头之恨!” “母后,殿下之事——” “太子之事本宫自有计较,你安心养身子就是!” 她没再多说,乖巧的应了个是。 颜茹竺轻吸口气,殷灼颜,你这个妖女,离开洛京了,还要兴风作浪,本宫与你,势不两立! ———— “大当家,快!”春儿小跑着往人头攒动的菜市口去:“就在前面!” 云娘提着裙摆急步跟着她而去,尚未近前,已远远见得菜市口立起一个高台,高台正中高竖着一个木架,一个女子被绑缚其上,衣衫褴褛,身上密密麻麻的的伤痕清晰可见,手执佩刀的侍卫密密戒备着。 两人好不容易挤到跟前,她望着血肉模糊的脸,微叹了口气。 “依我看,不如杀了她。” “就是,假冒哈必国六公主,下药陷害太子、王爷,这样的女人死有余辜!” “最可恶的是想挑起两国的战火,活该千刀万剐!” “幸得瑨王英明,不然大晋朝颜面何在?” “就是,就是,瑨王龙凤之姿、天日之表,帝王之相,……” 嘘,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不多时又窃窃私语起来,云娘微蹙眉,虽有一些可惜,但想到眼前的女子竟故意盗用灼颜的身份,辱了她的名声,就恨不得一刀了结了她。 “春儿,走吧!”她扯扯春儿的衣袖,返身而出,一个人兀地挡住她的去路,她头也不抬:“麻烦让让。” “云儿,不看了吗?”醇和的声音自头顶洒下。 她脸一沉,抬头的瞬间一巴掌扫了过去。 他笑呵呵握住她的手:“云儿,你怎会变得如此泼辣?不过,我不打算再让你得手一次。” 云娘笑吟吟的看着他,微扬眉,幽幽道:“是么?” 话语甫落,另一只手已迅速扬起,又是“啪”一声,扫在他脸上。 宗皓轩白皙的脸顿时乌黑,再也忍不住,狂吼:“萧依云,你是不是非要惹怒我?” 周围刹那静谧下来,目光集中在两人身上,云娘咬唇瞪着他:“你自找的!” 他怒气腾腾而起:“萧依云,你——” 她冷哼一声,头也不回的离去。 他自人群中望着她的背影,双眸奕奕有神,手捋捋花白的胡须,点头微微一笑,低声念到:“萧依云!萧依云!” ———— 宗皓轩烦躁的猛饮尽一杯酒,郁郁之气许久难平,她竟再次当众甩了他一巴掌,男子的气概、尊严,被她不屑的踩在脚底,萧依云,本王非要跟你讨回这两巴掌不可。 一袭紫袍近前,他慈声道:“不知能否有幸与阁下共饮一杯酒?” 宗皓轩不悦的斜睨了他一眼,闷哼一声,未应答。 他嘴角噙着笑,缓缓坐下,扬扬手:“伙计,上壶好酒!” “老夫姓杨,杨子希,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他闷闷的喝了口酒,不甘不愿道:“宗皓轩!” 杨子希接过伙计呈上的酒,往他杯中加满酒,瞧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道:“阁下可是在为刚刚之事生气?是否与夫人闹别扭了?” “夫人?”他冷哼一声:“我就算去当和尚也不会娶她为妻,不讲理的野蛮女人!” 他哈哈一笑,摇摇头:“老夫与她有过一面之缘,她可是烟雨坊大当家?” 宗皓轩微皱眉,淡淡扫了他一眼,闷声道:“不认识!” 杨子希轻抿口酒:“恕老夫冒昧,阁下可是唤她‘萧依云’?” 他防备的眯起眼,募地笑笑:“老先生若是好奇,不妨到烟雨坊坐坐,在下对她可是敬而远之,免得又遭受无妄之灾。” 杨子希眯着眼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廊处,点了点头:“萧依云!萧依云!宗皓轩!宗皓轩!原来如此!” ———— 石晏迈着大步进了翠景园,趋前水榭禀报道:“王爷,已按您的吩咐,将冉慕蕊捆绑于菜市口示众,使馆方面的侍卫业已安排妥当,冉舒玄只需稍费一些力气即可离去。” 文季遥插了一句:“你真的放冉舒玄和冉慕蕊离开?” 他冷哼一声:“冉舒玄自是扣留不得,至于冉慕蕊,文将军若不舍得的话,大可将她接回府中,或许她会很乐意!” “说说而已,本将军绝不会去凑热闹!”想起当日朝堂之事,他仍心有余悸:“若非你当时沉着应变,如今朝堂必是一片混乱,幕后之人的心机之深,令人生畏!” 萧凉宸抿了一口酒:“本王奇的是他对殷灼颜竟是如此了解。” “确实,所以你也并未赶尽杀绝,不过那样的酷刑无异于沉重的警告了幕后之人!” “她是否为哈必国六公主还难于定论,不过她的身份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那幕后之人!” 文季遥迟疑了一下,轻吸口气:“会不会是殷潇庭所为?自殷灼颜离开后,他处处为难你,我料想此事与他脱不了干系。” 萧凉宸摇摇头:“不,殷潇庭不会拿她的名声开玩笑。” 他干咳一声:“我总觉得有些不妥,太子、九王爷、溱王爷和瑨王爷你,四人皆与殷灼颜有着丝丝缕缕关系,深入想想,此举更多的是要你们几人身败名裂,报复的成分大些。” “你是说无论何人是幕后指使,他是在替殷灼颜报复我们?” 文季遥微耸耸肩:“我也只是猜猜而已,而冉舒玄和所谓的六公主不过是他的一个棋子而已。” 他捏捏眉心:“用殷灼颜的话说,在洛京喜欢她的人也就那么几个,而这些人中,有能力行此事者除殷潇庭并无他人。” 文季遥诡异一笑:“除了殷潇庭不是还有侠士云逸吗?” 他冷冷扫了文季遥一眼,沉声道:“除非还有人在暗中护着她,或许连她也不知那人的存在。” “这下问题大了,你还有一个看不见的对手,即便你接她回京,也得日日夜夜提防着,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可惜目前你最该忧心的是,她未必会跟你回京都!” 萧凉宸黯然望着池畔飘扬的垂柳,要如何才能挽回她的心? “王爷、文将军,王妃令奴婢温了壶酒!”她盈盈上前,呈上一壶酒。 文季遥暧昧笑笑:“瑨王府何时又多了一位窈窕美人啊?” “将军夸奖,阿珠不敢当!”她谦恭的福福身,瞥了一眼深沉不语的萧凉宸,宛声告退下去。 “我现在真的替瑨王爷担心起来,一旦你接殷灼颜回府,王妃已另有其人,你将如何安置她呢?前路漫漫,我都替你忧心了。” 他叹了口气,母后一心要册封曼瑶为王妃,昨日请得圣旨,牌牒一早送达王府,这无疑会成为她回到自己身边的一个极大的障碍,只是不论何代价,他都会把她锁在身边。 ———— 凤珠紧咬唇,他甚至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她卑微得就像一颗尘埃,一直仰仗着别人的脸色、一直服从着别人的命令、一直装扮着别人的妖娆、一直匍匐着别人的脚步,换来的始终是不屑、谩骂、嘲讽、侮辱。她要,要一步一步绽放自己的绚烂、华丽,不再委曲求全、不再赧颜苟活。 “阿珠!” 她低垂着眸,谦卑的福福身:“奴婢参见王妃!” 曼瑶淡淡一笑:“阿珠心如玲珑,兰儿,你可得跟阿珠学学。” 兰儿微欠身:“请阿珠姐姐多多指教。” 凤珠淡笑并不多语,有时候沉默并不代表认输,而是为了华丽的转身,她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如果非要不择手段才能得到,她会毫不吝啬使尽手段。 曼瑶极轻的摇了摇头,以阿珠的出色容貌,得不到他的垂青,并非奇事,足于证明有一些人在他心里来得更有价值,隐隐中竟能确定,无论眼前的女子使出些怎样的手段,终归是落得一场空。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0章 风波再起其二 他手握着酒杯,轻轻摇晃着杯中的酒,醇香浮动,眼睛里露出欣赏的目光:“宫中不乏美酒佳肴,但真正的美酒佳肴还是在民间。玉唇香,酒如玉唇含香,妙极,妙极。” 一杯见底,他满足的点点头:“来,宸儿,满上!” “父皇,您的身体——” “没事,没事,满上。” 萧凉宸迟疑了一下,提起酒坛满上了一杯酒。 皇上微微一笑:“哈必国之事你处理得很好,三皇子和六公主已按照你的估计潜逃,父皇只希望此事就此作罢,不要再纠缠不休、耿耿于怀,无论是你皇兄或是王叔,都是被蒙在鼓中,毕竟谁都没想到他们会利用灼颜来唬弄众人。” 他微握拳,艰难的扯扯嘴角:“儿臣明白。” “这就好,这就好!”他点点头,忽又轻叹了口气:“如今纵冉舒玄离去,无异于是放虎归山,只怕冉舒玄死心不息,直接挥兵而来。” “父皇,哈必国与我大晋朝之战在所难免。”萧凉宸眉心微锁,收紧双拳,沉声道:“与其纠缠于几国的对峙战乱,不如一统天下!” 握着酒杯的手极轻的颤了一下,皇上深深看了他一眼,似从那如潭的眸底找到雄霸天下的狂热和一统天下的坚定,嘴角扯了一扯:“一统天下?!天下分裂对峙由来已久,想要统一天下谈何容易。” “父皇——”萧凉宸急切的唤了一声,见他微皱眉,黯然吞下所有的话语,垂下眸,不再出声。 他幽幽饮尽杯中酒,眸带笑意:“美酒如佳人,佳人配英雄。宸儿可找到你的佳人了?” 萧凉宸脸微热:“父皇,儿臣——” “不是父皇心狠,不允你前去找她,只是,唉,罢了,罢了,你若仍想去寻她,便去吧!”皇上抿了口酒,见他垂头不语,又淡淡道:“你母后喜得皇孙,册封王妃之事甚是固执,朕唯有依了她,这事就这样定了吧!” 萧凉宸沉默片刻,似不必多言,唯有低低应了一声。 “朕还未曾去探过瑾儿呢,待会走一趟,如何?” “是!” 酒尽,驱车至瑨王府,甫下车,抬头看了看灿然的三个字,轻呼口气,施施然踏进府门,微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怎觉得瑨王府冷清了一些?” 萧凉宸苦涩笑笑,连素少到府中的父皇都能觉得出冷清了不少,何况是他呢?她霸道的撞翻他的天下,将她的笑、她的媚、她的名深深镌刻在他心上,他开始懂了,却与她错过了。他常常一个人独坐,等待着她的消息,一天天一夜夜,等待已慢慢变成习惯。 圣驾亲临,她唇畔挂着浅淡的笑意,柔柔弯身,浅浅施礼。 “免,免!”皇上摆摆手,近前看着甜甜睡着的小脸,频频点头:“不愧是朕的皇孙,长得是一个赛过一个。好,好,周岁之时,朕要给他办场盛大的宴会。” 萧凉宸微扯嘴角,忙谢恩。 她优雅的恭送皇上,唇角勾起一丝得意的笑,凝视着兰儿怀中的孩子,爱怜的抚摸着他的脸颊,天赐麟儿,连皇上都对孩子喜爱有加,注定她的孩子会是人中龙凤。 凤珠挠挠头,故作不解道:“王妃,怎么奴婢觉得王爷对孩子甚是冷淡呢?您瞧瞧,连皇上对孩子赞叹有加,但王爷却——” 见曼瑶脸色一沉,她慌慌的跪下,不停的求饶:“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请王妃恕罪!” 曼瑶一扫难看的脸色,浅浅的一笑,柔声道:“阿珠何罪之由?你说的是事实,我怎会责怪?王爷一心挂念着王妃,对瑾儿有些忽视在所难免,瑨王府上下都知道,当日若非生了一些变故,王妃也定已有王爷子嗣。有王爷的这般恩宠,已是我和瑾儿三生修来的福气,我已心满意足。” 忽又幽幽叹了口气:“最可怜的莫过于那些不知足的世人,总奢盼一些永远得不到的东西,真是可叹、可悲啊!” 凤珠陪着笑脸,低头宛声告退的刹那,眉梢扬起一丝笑,她低估了眼前的女子,若说对手,那么她遇上了一个,而她,会奉陪到底。 ———— “王爷——” 她娇滴滴唤了一声,顺势坐在他怀里,玉手牵引着他的手滑入衣襟内。 萧勉冷声讥讽:“你可真不害臊!” “凤珠是个怎样的人,王爷知道得一清二楚,多亏王爷多年来的调教!”她笑着解开腰带:“王爷,不知凤珠的身子是否比那个六公主的身子来得要令王爷更为满意呢?” 他怒着脸,猛地将她压在身下,粗鲁的发泄着,听她呻吟而出,他嗤笑不已:“你莫非想告诉本王,你很喜欢本王如此对你?在本王面前别装模作样。” 她柔柔的笑着,委身于他身下,她想哭,他从不给她温柔,连基本的爱抚都不曾有,但她一样装作很享受的表情,只因他是她的主人,她勾上他的胳膊:“阿珠只是想逗王爷开心,见王爷不开心,阿珠也不开心。” 他冷哼一声,起身披上衣裳:“如今本王可以说被囚禁于王府,能开心起来吗?最最可恶的是那冉慕蕊,竟敢扮成殷灼颜的模样,迷惑本王,害得本王几乎身败名裂。” “王爷,您消消气,过段时间,事情也就淡了。” 萧勉紧握双拳:“不知何人如此阴险狠毒,利用殷灼颜设计本王几人,除却萧凉宸,本王叔侄三人被禁足,消减开支,在朝中的威信大减。” 她笑意淡淡:“王爷,不过是一个不足挂齿的女子,何必动怒,以王爷的能耐,此事又算到了什么,待事成之后,王爷还怕要不到真正的殷灼颜么?” 他怪笑两声:“想不到殷灼颜如此炙手可热,连萧颂都忍不住要偷腥,不愧是她的女儿!如此一来,本王成就大事指日可待。” “恭喜王爷!” 萧勉哈哈一笑:“凤珠,萧凉宸可有她的消息了?” 她摇摇头:“似仍无消息!” “别跟本王模棱两可,本王要你想些法子尽快得到他的垂涎。” “王爷,阿珠已想到法子,只需王爷赏个脸。” “好,好!”他复又将她压在身下:“本王迫不及待的想见到他为本王养儿子了。” 凤珠甫离开,萧勉唤来冯福:“找人暗中盯着凤珠,本王怕她会坏了本王的大事。” 冯福领了命,正欲走,萧勉沉吟了一下:“本王忽然想起一个人,你派人去查查那女子是何来历。冉慕蕊长得与殷灼颜是像,但只是面目相似而已,若说神韵上,那个女子更像殷灼颜一些,而且,而且本王总觉得那女子不简单!” “不知王爷所说的是何人?” “烟雨坊二当家!” “是,小的这就去!” 一手缓缓拂过琴弦,高低作响,萧勉深吸口气:“红尘本无香,伊人赋白玉。” 弹指间,二十多年过去,她业已香消玉殒:萧依烟,别怪本王,要怪只怪你生了一个女儿,你绝情的与本王划清关系,弃本王一片深情于不顾,就让你的女儿来还清你欠本王的债吧,本王日后一定不会亏待她的。 ———— “铁良,怎么黑骁卫仍无一点消息?!”萧颂大声质问。 “属下无能!”铁良瞟了一眼阴沉的脸,小心翼翼道:“回禀王爷,这半年,黑骁卫似完全消失了一般,摸不着任何痕迹。” 他冷冷哼了一声。 “王爷。”一直静候一旁的灰衣男子淡淡开口道:“王爷英明,若想依仗于黑骁卫的力量,着实不是个法子,何苦再下苦心在黑骁卫身上呢?” 萧颂拧起眉,上下扫了他一眼:“管修韫,依你之见该如何?” “王爷,如今局势尚稳,不如以静制动,切不可操之过急。”管修韫顿了一顿,复道:“如今瑨王威信日盛,小的认为当务之急是想个周全的法子对付瑨王。” “对付他?!”他冷嗤一声:“萧凉宸就是一只嗜血的狼,心机深沉,对付他谈何容易?” “王爷——” 萧颂抬手制止他往下说:“不过是该好好想些法子对付萧凉宸了,不然,以他的野心,他第一个对付的会是本王!” ———— 春儿叉着腰,不屑的瞥了一眼:“大当家说了,烟雨坊容不下你这蹲大佛,别处请!” 安子闷哼一声:“什么话?!烟雨坊是开门做生意的,只要有银两就能进,你凭何不让我家公子进烟雨坊。” 她咯咯一笑:“其实我是挺好说话的一个人,大当家也不想为难客官,只是大当家的怕忍不住又对客官动手,为了客官您着想,请客官离烟雨坊远点!” 宗皓轩脸涨得通红,她还真跟自己拗上了,冷哼一声:“去找你的大当家出来!” 春儿白了他一眼,头高高仰起:“不去!” “你,你——”安子气得一句话说不出。 “请问,烟雨坊的大当家可是云娘?” 温润的声音小心翼翼插入,惹来三人的怒视,宗皓轩冷冷的扫了一眼立在身前清瘦的蓝衣男子:“你是何人?” 他拱拱手:“烦请通报一声,在下车苏,想拜见大当家!” 春儿眼睛骨碌碌转了两圈,上前就推搡着赶人:“你以为你是谁啊?相见大当家就让你见啊!走走,闪到一边去!” 他软声说着好话,春儿硬是不让进,无奈之下,他蹦出一句话,惊呆了几人:“在下是云娘的夫君!” 春儿顿了一下,半信半疑的进去通报,不多时便急急出来将车苏迎了进去,安子嫉妒愤慨,喋喋不休的唠叨着,宗皓轩脸沉了一沉,转身就走。 安子察言观色跟在他身后,小声道:“爷,是否明日启程回狄丹国?还跟烟雨坊大当家道别么?” 沉思了一下,他冷声道:“不,过些日子再回狄丹国。” 安子惊咋一声,不敢再多言。 她淡淡扫了车苏一眼,唇角扯出一丝冷笑:“烟雨坊小地方,委屈车公子,请车公子包涵。不过想提醒车公子一句,车公子若有一天住得不高兴了,想离开了,请知会一声,免得我到时又难做。” “云儿——” “奴家愧不敢当,车公子赏脸的话唤声云娘或大当家的,我感激不尽。”她幽声吩咐春儿道:“春儿,安排车公子在烟雨坊住下。” 春儿哦了一声,领着神情有些奇怪的他进了侧院。 她款款转身离去。 三月桃花,四月夜雨,在那一年的春天,遇见很多人,遇见他。同行的路越来越窄,终于,她被挤出那条飘零的道,带着被月光灼伤的心和所剩无几的情,远离。 历尽千辛万苦,痛苦的蜕变成妖冶的蝴蝶,过去在羽化中,琐琐碎碎掩埋。 而她,选择展翅高飞而绝不退化成蛹。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1章 风波再起其三 “春儿,这几日车公子怎样?” “回大当家,车公子闲时在侧院看百~万\小!说、写写字,偶尔出去逛逛就回。” 她微蹙眉:“逛逛?可知他去何处了?” 春儿摇摇头。 “春儿,你留心看着他,若有些不妥,马上告诉我!我去暖香馆一趟!” 春儿应了一声。 她依然坐在院中,悠然的做着小衫,云娘微微一笑,曾经,她也盼望过,一次次失望后,她选择了放手,她不愿让自尊在步步退让中化为乌有。 “不知二公子何时能回京?” 谢翎耸耸肩,淡淡一笑:“我唯一能肯定的是在我孩子出生之前,他定会回来。” 见她一脸淡然,云娘赞赏的点点头:“他有你这么体贴的夫人真是他的福气!” 她嫣然一笑:“因为他值得!” 云娘长叹口气:“从柳乐得与殷灼颜逍遥,我一人打理着烟雨坊,累得腰酸背痛,有时真想也跟她们一起离开,过阵逍遥自在的日子。” “大当家的胆识和聪慧令我好生佩服,将烟雨坊打理得有条不紊。” 她轻笑:“谁让我贪财呢,我无家可归,有银子傍身才活得有底气,否则还不得流落街头。” 谢翎回头瞧了一眼大厅,压低声音道:“大当家的,去香云楼坐坐如何?” 她会意一笑:“怎么?吃不消了?殷夫人素来虽对灼颜不怎么好,但是对你这个媳妇儿还是挺不错的。” 谢翎哪容她再嘀嘀咕咕,拽上她急出了暖香馆:“天天馋着香云楼的美味,奈何看管得甚严,更别提是偷偷喝一小口酒了,想起香云楼的玉唇香,口水直流,可惜一坛玉唇香竟要五十两。唉——” “你想喝玉唇香,我请你喝,但前提是你只能喝一小杯,如何?” “真的?!”她眼绽亮光,不由得加快脚步:“能喝上一口我已心满意足了。” 甫到香云楼门前,“哈哈”一声爽朗的笑惹起两人的注意,两人不约而同看向他,微福身致意。 “无需跟老夫客气!”杨子希笑呵呵近前,慈和道:“你们可是到香云楼大快朵颐来着!” 云娘笑道:“正是!” “正好,正好——”他摩擦着两手:“老夫正发愁一人用膳愁闷的慌,不知两位可赏脸,今日老夫做东如何?” “这——” “是不是嫌老夫是个糟老头子啊?” 云娘干咳一声:“能与大东家一起用膳是我二人的荣幸,怕是失礼于大东家,不敢——” 杨子希打断她:“跟老夫无须客气,走走,你们若赏脸就与老夫一同进去,老夫要坛玉唇香,咱三个,不咱四个好好喝一杯。” 谢翎和云娘相视一笑,不再推却,与他一同进了香云楼。 —————————————————————————————— 她锁眉琢磨着,为何杨子希状似若有若无的探听她的身世,他意欲何为?莫非他知道一些自己所不知道的事?萧依云,她幽幽叹了口气,十年未听别人唤过她的名了,忽地愠怒起来,咒骂了一声:“该死的宗皓轩,让我再见到他,非得好好教训他一下不可!” 身后一声冷哼,他一把上前拽住她的胳膊:“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非要这样对我?” “放开!”她冷喝一声。 宗皓轩冷冷扫了她一眼,拽着她就进了街边的小巷,甩开她:“萧依云,本王是看在烟儿的面上,才对你一忍再忍,你别不识抬举。” 她轻蔑的抬眸,不屑的哼了一声:“你爱看谁的面子与我无关,银两已还你了,你识趣的就滚远一点!” 他双手攥拳:“好,好,既然如此,把从柳还给我!” 云娘奚笑道:“你凭什么说从柳是你的?你托付给我的那个从柳早在五年前得天花死了,现在的这个是我在大街上捡回来的!” 他气得狠咬牙:“萧依云,你说起谎话来一点都不脸红啊!本王要看看,你能装模作样到几时!” 她悠然的拍拍手,款款走过他身边:“奉陪!” 宗皓轩嘴角勾起一丝坏笑,扬眉叹了口气:“烟雨坊大当家阅人无数,如今却走了眼,大当家有空不妨看紧你家夫君,免得得不偿失!” 他晃着身子,得意洋洋的离去。 云娘微咬唇,暗忖他话中是何意,车苏?! ———— 洛京长安街,由南口来了一骑快马,直奔威严的府邸。到达门前,蓦地勒马,一声长嘶,马上的黑衣男子翻滚落地,他挣扎着爬起身,踉踉跄跄走了几步,还未踏进门槛,一歪身又倒了下去。侍卫忙将他搀起,扶进院中。 男子喘了口气,艰难道:“王,王爷——” 闻讯而来的石晏见到黑衣男子一惊,是驻守山庄的飞鹰:“飞鹰,你怎样?出何事了?” 见到石晏,他微松了口气:“信,信——,芮牟…洪涝——” 断断继继,一句未完,飞鹰已昏了过去,石晏脸色一变,忙从他怀里掏出一封信,吩咐侍卫找大夫,再也顾不得其他,攥着信直奔翠景园,若非有紧急情况,飞鹰不会拼着命送信,而一想到紧急情况,他的心直掉入冰窟。 石晏疾奔的身影将翠景园的怡然惬意打碎,曼瑶望着往水榭中匆匆而来的石晏,微蹙眉,平时沉稳的石晏如此惊慌,莫非是出了什么大事,不做声色的扫了一眼微眯着眼的萧凉宸。 “王爷——”石晏已顾不得行礼,直接呈上信,战战兢兢道:“急件!” 他拧眉,忙拆开信,神色不安的看完信,面如土色的瘫坐在石凳上。 曼瑶轻唤了一声:“王爷——” 萧凉宸一手支撑着头,一手紧攥着信,久久,他站起,深吸口气:“石晏,让他继续寻找,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传令给守着暖香馆的人,一旦有殷潇庭的消息,即刻禀报!” 他怅然的出了水榭,曼瑶瞥了一眼掉落地上的信,迟疑了一下,缓缓跟上他的脚步。 石晏拾起地上的信,展平,惴惴不安的读完,黯然不已。 “石晏,是何一回事?”林婉匆匆进了水榭,刚见石晏慌慌张张的冲进翠景园,后又见他失魂的离开,心忖定是有不妥之事,忙过来探一探。 石晏摇头,晦涩道:“芮牟洪涝,数万人受灾,失踪、死亡者不计其数,王妃她们,她们不知所踪!” 不知所踪?!她慌乱的捂住嘴,心似被狠狠撞了一下:“石晏,她们没事的对吧,二公子在她身边,还有无影、姜澈他们,不会有事的。” 他叹了口气,不再多说,匆匆离去,按着萧凉宸的吩咐布置下去。以他来说,他更愿意相信他们避过了一劫,只是这样的天灾,又怎能轻易避得了? ———— 林婉压着心头的沉重,故作轻松的进了暖香馆。 谢翎正躺在后院中的软榻上悠然晒着太阳,见到林婉,微微一笑:“淑夫人——” 她柔柔一笑,在谢翎身边坐下,感慨道:“恍若昨日还喝着喜酒呢,转眼间你已是快要当娘了。” 谢翎抚着肚子,轻笑:“远着呢!” 林婉清清嗓子:“二公子离开洛京也有段时间了,不知他何时回洛京?” “算算日子,差不多也该回了吧。不过拖上个十天半月也不稀奇,他总是放不下灼颜。” 她小心翼翼观察着谢翎的脸色,温声道:“二公子可曾捎信回来?” “怎么?你是为萧凉宸当说客来了么?你肯定告诉萧凉宸灼颜他们在芮牟对不对?”谢翎咯咯笑起来:“有殷潇庭在,萧凉宸绝对找不到她!” 林婉迟疑着想问出口,但又担心谢翎会承受不住,敷衍了几句,辞退出了暖香馆。 “夫人,这是要去哪?”嫣儿眨着眼睛道。 “去烟雨坊!”她暗叹口气,或许云娘知道些什么。 未近前,已见烟雨坊前围堵着不少人,一片哗乱,犹豫了一下,虽不想凑热闹,但禁不住心底的好奇,携着嫣儿上前。 车苏头发凌乱、双手被绳子困缚在背后,凄然跪在她面前,哑声喃喃道:“云儿,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再给些银两给我,我一定能将烟雨坊赢回来!” 云娘笑了,站在烟雨坊门前,笑得很美,却让人觉得凄美,周围的喧哗淡了下来,不由得生了一些怜悯。 她笑,笑自己,笑自己怎么会,怎么会,曾与这样的男子许下一生的诺言,在他无情的抛弃她后,在十年对他不闻不问后,他出现在她面前,口口声声说着对她念念不忘,却在一夜之间输了她艰辛支撑起的烟雨坊,而后又跪在她面前,声泪俱下的请她再给银两给他去赢回烟雨坊。 一个肥胖的汉子粗声道:“大当家的,如今烟雨坊的地契在我手里,你可别怪我不给你面子,要么你舍了烟雨坊给我,要么你拿两万两换回烟雨坊。” 两万两,那可是天大的数目啊,四周窃窃私语。 云娘冷声道:“他输了你多少银两,我照给就是,烟雨坊的地契还来!” 汉子笑笑:“大当家的,你我都是明白人,既然这位爷输掉的是地契,你想要回地契,只能按我的价。我吴大福也不是蛮不讲理,众所周知,你这烟雨坊可是日进斗金,两万两对你大当家来说是小意思。看在众里街坊的面子上,我给你十天时间,十天一过,你拿不出两万两赎回你的地契,我便要接管烟雨坊。这位爷现在就还给你了!” 随着吴大福领着几个汉子离去,围观的人群议论着散去。 林婉错愕的看着她黯然的脸,上前轻唤了一声:“大当家——” 云娘苦涩一笑,冷扫了一眼跪着的车苏:“春儿,将这个无情无义的男人乱棍赶走,我这个烟雨坊供不起大佛!” 林婉急跟着她进了烟雨坊,烟雨坊众人悄声的在各处立着、坐着,一时没有主张,林婉黯然,即使是瑨王府,若要拿出一万两也得十天半月,十天之内烟雨坊如何能筹到两万两,那汉子分明是坑人,但地契在他手上,如砧板上的肉,只能任人宰割。 进了侧院,眼泪终于汹涌而出,林婉柔柔的递过柔巾,云娘捂着脸,心伤难抑,一念之差,她留下他,却输了她的心血。 林婉微叹口气:“大当家,我先回去,看看能否筹到一些银两。” 她柔声安慰了几句出了烟雨坊,芮牟之事对于云娘来说无异于是雪上加霜,她终究隐忍在喉咙处,事到如今,唯有听凭天意了,而自己,尽人事。 ———— 林婉迟疑的站在将军府前,几日前他自知道芮牟洪涝一事后离府,终日不见,她费劲周折方在瑨王府借出一千两,而相对于两万两如同杯水车薪,犹豫良久,她终于走向文季遥的将军府。 文季遥听她把来意阐明,摇头叹了口气:“他这摆明是讹诈,你们莫非任由他漫天要价?” 她叹了口气:“这事就算闹到官府,呈到御前,他都是有理,还能有什么法子?” 他深思了一下:“我先从府里匀出一些银两,先对付对付,再想一个周全的法子。” 林婉欣喜的点点头:“谢谢文将军!” “你能来找我,我很高兴,你菩萨心肠,与烟雨坊虽不熟络,却肯花此心思帮忙,此事我一定不会袖手旁观。”他顿了一下:“瑨王爷还未回府吗?” 她摇摇头,他现在唯一记挂着的是远在芮牟的她,天大的事在他眼里都如同虚无。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2章 风波再起其四 云娘看着堆放在桌子上的银两、首饰,抑着眼眶中的灼热,噗通一声跪下:“谢谢你们!” 几人忙将她扶起:“大当家,你放心,烟雨坊的姐妹绝不会放弃烟雨坊的,烟雨坊就是我们的家。姐妹们已四处筹钱,还请大当家千万要打起精神来!” 林婉轻步进了房,风尘女子又如何,一样有情有义,她将手中的钱票压在桌上:“大当家,这儿有四千两,你看还缺了多少,咱们再想想办法。” 她的眼泪终是忍不住流了下来:“谢谢,谢谢你们!” 好不容易她止住眼泪,算了一算:“烟雨坊众姐妹筹到一千两,倾尽我手里的三千两,加上你的四千两,还差一万两千两。” “若再加上我的两千两呢?”门外一句朗声响起,宗皓轩迈着大步进了房,扬眉将手中的钱票放在桌上:“记得,你还欠我两千两,我会向你追回的。” 见她怔住,他笑着耸耸肩悠哉的离去。 林婉顾不得计较他是何人,扳着手指道:“如此算来,只要再凑个一万就行!” 云娘呼了口气:“一万两,谈何容易?!” “若是二公子在,事情就好办多了。” “殷潇庭不在,但我在!” 云娘轻吸了口气,望向挺着肚子而来的谢翎:“你怎么来了?” 谢翎慢腾腾进了房:“前几日我已听说了,这不给你送银两来了。我这里有五千两,你先收着,其余的再想办法。” “这”云娘为难起来。 谢翎皱眉:“这是绸缎庄的掌柜匀出的,殷潇庭不在,他也只能匀出这么些了。大当家别为难了,殷潇庭肯定会赞同我这么做的。若是灼颜在的话,她定能想到法子分文不费的要回烟雨坊的地契。这帐先记着,待她回来,交给她,要回咱们的银两。” 云娘被逗得忍俊不禁,微微一笑,林婉的心却越发低落,若非消息沉重,他又如何会避开? 谢翎握握云娘的手:“这就对了,以大当家的能力,还有摆不平的事吗?我先回去了,不如又要被唠叨一番了,有事的话只管到暖香馆找我!” 林婉也不再多逗留,告辞出了烟雨坊。 她为难的看着桌上的一叠钱票,东凑西凑,仍缺了五千两,软声道:“能不能再宽限几日?我一定尽快把五千两补上!” 吴大福贼贼一笑:“大当家可是觉得你的烟雨坊抵不上两万两?我已经算是客气了,若非看在我平时常来烟雨坊,我早将你们赶了出去!” “请你再多容我几日,我感激不尽。” 他哈哈笑着:“其实我也不想与大当家为难,毕竟大当家也是被人诓骗!不如这样好了,我一向仰慕大当家,若大当家肯委屈一下,那五千两就算数了如何?” 云娘暗吸口气,陪笑道:“我何德何能” 吴大福抬手制止:“在下只是给大当家一个建议,大当家若愿意陪在下一个月,一个月后,你我各不相欠。不然,现在就请大当家收拾一下!” 春儿瞪起眼,怒骂道:“下流!” “你以为烟雨坊又是何地方,还不是青楼?能干净到哪里去?我看得起才要了大当家,不然”他冷哼一声:“请大当家收拾收拾吧!” “不就是五千两吗?”一声轻蔑的声音响起,一袭紫衣近前,她掏出一叠钱票:“这是五千两,请点一点,点好了请带着钱票即刻消失!” 吴大福呵呵笑着:“想不到烟雨坊的大当家人缘如此之好,连京都第一酒楼的大掌柜都出面解围,看来我与大当家是无缘了。” 林仙嫣冷扫了他一眼:“奉劝阁下一句,该收手时就收手,免得到头来,什么都没有!” 吴大福有些怏怏:“既然如此,多谢了!” 他留下烟雨坊房契,乐呵呵取了钱票离去。 云娘福身,诚恳道:“谢谢大掌柜,我一定尽快还你的银两!” 林仙嫣轻唉了一声:“何必跟我如此客气,我只是做我该做的,若她在的话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云娘有些疑惑:“不知大掌柜所指何人?” “香云楼的主人!”她浅浅一笑,并不多说,幽幽告辞而去。 “香云楼的主人?!”云娘纳闷了好一下,想不通是何人帮她,但此事先告一段落,心情轻松了一些,如果两万两能换得与他的彻底了结,未尝不是解脱。 吴大福捧着一大叠钱票,笑得合不拢嘴,出了城,奔向一个茶寮。 “公子,公子!” 一袭蓝衣从茶寮中闪身而出:“可到手了?” “公子神机妙算,整整两万两,分文不差。本来还差五千两,后来竟然香云楼的大掌柜也出面,补上了差额。” 他笑着接过钱票:“事隔多年,确实令我刮目相看,若非我输掉了家产,我怎么舍得欺骗于她?有了这些银两,我这辈子就不用愁了。” 吴大福呵呵一笑:“公子,那我” 车苏利落的数出一叠钱票:“两千两,从此你我再无关系!” 他哈着腰接过钱票:“那是,那是!” “老夫道是逼不得已,原来是狼狈为奸!” 两人相视一眼,吴大福朝他恶声道:“你是何人,别多管闲事!” 他摇摇头:“交出你们手中的钱票,滚得远远的,老夫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不然” 吴大福见他不过一个老头,只带着一个随从,仗着身强力壮,威胁道:“你这个老家伙,走走,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杨子希冷哼一声,厉目扫向车苏:“枉她念及旧情,收留你,你却如此待她,老夫绝不容许此事发生!雷豹!” 随从雷豹缓缓上前,两三下将车苏、吴大福控制住,杨子希将钱票揽在手中:“雷豹,好好教训他们一顿。” 一阵拳脚纷飞,两人倒地shēnyín不止,直到杨子希扬长而去,方搀扶着起身,刚走几步,一袭锦衣翩翩而至。 宗皓轩嘲弄的看着披头散发、一瘸一拐的两人,摇摇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车苏公子长得是仪表堂堂,心肠却是如此歹毒,可惜啊。不过要再委屈公子了!” “你又是何人?是不是萧依云那个贱女人让你来的?” “事到如今还执迷不悟,枉你与她相知一场。” 他一扬手,几个侍从近前,按住两人,随着凄厉不已的声音荡开,他笑笑:“你们以后进宫可就方便多了,省了净身那一回事。若你们敢再打萧依云的主意,我要了你们的命!” “春儿,这是?”云娘看着一大叠钱票,疑惑不解。 春儿摇摇头:“大当家的,是一个陌生人送来的,他只说了一句话,看人的时候眼睛擦亮点!” 她叹了口气,未再追究,苦笑的摇摇头:“罢了,罢了。” 幽幽踱步走到窗边,微风轻拂,过往是一场梦,吹乱的是一颗千疮百孔的心。久久,她收拾思绪,灿烂一笑:“春儿,走,还钱票去!” 宗皓轩扬了扬眉,看向款款走近的她,笑了一笑。 云娘掏出钱票,推放到他面前:“你我再不相欠!” 见她转身就走,宗皓轩不悦的皱起眉:“你可真是无情,一句话就抹杀一切么?” 她微蹙眉,停住脚步,缓缓转身,抬了抬下巴:“襄惠王的大恩,我铭记于心。” 宗皓轩咧嘴一笑,正欲说话,诧然的被她的话堵住:“不过我没求你帮我,也不需要你的援手,我更不想与你有任何的瓜葛!” “萧依云”他气得胸膛急剧起伏,咬牙切齿道:“若不是看在烟儿的份上,我岂会管你死活?” “不需要!不需要你看谁的面子!”云娘冷哼一声:“我只是云娘,烟雨坊大当家,与萧依烟毫无关系,请你勿要再牵强的将我和她扯在一起。” “你,你” 云娘扬长而去,宗皓轩气得脸铁青,恨恨咒了一声:“该死的萧依云!” 凤珠提着裙摆进了竹林,满眼翠竹、浓荫蔽日,嘴角勾起一丝算计的笑。当日在大街上偶见他失魂落魄的出了城门,一路尾随,方知竹林深处有别样的洞天。 雨中,他疯狂的练着剑,仿似天地之间只有他一人而已,雨一直下着,他疯狂的喝着酒,直到,不堪重负,倒在地上。 她试探的近前,见他起身的刹那,心还咯噔了一下,尚未来得及拔腿而逃,他一把将她揽入怀里,深情的唤着那个令她恨得咬牙切齿的名字。 出于妒忌也好,出于怨恨也好,她无法忍受他口中呢喃着的名字,她没再离开。 竹屋近在眼前,竹林里透出来的沉寂,却让她的心更加雀跃。 “你不该到这里来!”玄衣逼近,石晏冷声道:“回去!以后不许再踏入竹林一步!” 她顿时垂下眼帘,委屈道:“王爷是不是在这里,我只是担心王爷,所以来看看!” 石晏冷着眼道:“王爷无须你挂虑。走!” 她的眼泪噗噗而下,提起裙摆跪下:“侍卫大人,我求你,让我见见王爷,我有紧要事跟王爷说,求求你!” 他不为所动:“阿珠,你现在是王妃跟前的侍女,有何事禀报于王妃,她自会做主!” 她攥着石晏的衣摆:“求求你,让我见见王爷,不然我真的无脸活下去了,我有了王爷的骨肉。” 石晏脑中轰的响一声,怀疑的看着她:“阿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我知道,我有了王爷的骨肉!”她提高声音,以确认竹屋里的他能够听到。 是,他听到了,他一脸阴沉的站在竹屋的阶前,她慌慌张张的跪在他跟前:“王爷,王爷” 萧凉宸嘲弄的看着她,讥诮道:“你有了本王的骨肉?我的翩儿如今生死未卜,你却有了本王的骨肉?” 深眸中折射出的寒意和语气中的嫌恶令她的心一颤,她不由开始后悔自己的这个决定,但箭在弦上,她颤声道:“王爷,是奴婢的错,是奴婢的错,但奴婢怀的确实是王爷的骨肉啊!” 忽地,他淡淡笑了:“翩儿回来,若知道你怀有本王的骨肉,她会很不高兴的,她不喜欢本王碰别的女人,她会不允许本王再碰她。” 凤珠的心倏然往下沉,猜度着他的心思。 “石晏,带她回府,没有本王的命令,不许她离开王府一步!” 她迷惑的任凭石晏拽着她,良久,才回过神来,慌张问道:“侍卫大人,王爷是不是杀我?” 石晏叹了口气:“你不该到这里来的!” 她转身就跪下去:“侍卫大人,你帮帮我!我知道错了,我错了,但我怀的是王爷的骨肉啊,求你,帮帮我。王爷只是一时冲动,他不会忍心杀了自己骨肉的!” 她猛磕着头,一边苦苦哀求着,石晏揉揉额头,王爷心情沉重,做出此决定不奇:“你错就错在选错了时机,选错了地方。” “侍卫大人,莫非你忍心见王爷杀了自己的亲生骨肉吗?”见石晏有些动摇,她逼问道。 石晏迟疑了一下:“先回府吧,回府求求王妃,王妃或许会为你说句好话!” 凤珠咬紧唇,曼瑶若得知她有了王爷的骨肉,绝然不会为她说句好话:“侍卫大人,王妃向来顺从王爷,王爷若要杀我,王妃怕是无能为力,还请侍卫大人救救我,我不能让王爷的骨肉因奴婢的错而落得这样的下场!” 他拧眉沉思了一下:“你有两个选择,一是你死,二是舍了孩子!” 凤珠直摇头,她不能死,更不能舍了孩子,孩子是她委曲求全要来的赌注,是她唯一可以依仗的:“侍卫大人,你放我走吧,我不能舍了孩子啊!虎毒不食子,我做不到啊!” “别想要逃,你逃不了的。”石晏看着她梨花带泪的脸,摇摇头:“你若真想保住孩子,淑夫人或许能帮上忙。”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3章 风波再起其五 秋眸扫过阿珠,笑意微漾,淡淡道:“阿珠真是好福气啊,怀有王爷的骨肉,虽王爷不喜,却有淑夫人出面为你求情!假以时日,我这王妃之位怕是要让给你了!” 阿珠淡淡惊慌道:“王妃,奴婢,奴婢” “阿珠何必如此客气,你我姐妹相称便是,王爷现在未给你名分,并不代表日后不给你名分。”曼瑶笑意嫣然的唤来绿萍:“绿萍,从现在开始,你就随侍阿珠左右,阿珠怀有王爷子嗣,小心侍候着!” 绿萍瞟了一眼阿珠,垂首回道:“是,王妃,奴婢一定尽心尽力!” 她领着绿萍盈盈告退,唇角噙着一抹冷笑,令她始料不及的是萧凉宸竟然如此狠心,竟因殷灼颜欲置她以死地,生死未卜,她冷嗤一声,殷灼颜,我凤珠在此为你祈福,愿你活着回到他身边,然后才是你噩梦的开始。因你所受的伤、因你经历的痛,我将会全回报到你身上。 “王妃,阿珠真是太无耻了,竟敢勾引王爷!”兰儿愤愤的望着窈窕而去的背影。 她柔声道:“是与不是,还很难说呢!兰儿,我们安守本分就是!” 唇角微微含笑,阿珠可以安然活到现在,亏得有林婉在他面前求情,但并不意味着他会一直容下她,她选择留下会是一个错误! “王妃,为何让绿萍跟着阿珠啊?” “阿珠是个很有意思的人,绿萍也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两个很有意思的人凑在一起,会非常有意思的!”见兰儿恍然的模样,她笑了一笑:“绿萍会伺候的很周到的!” 兰儿仍是迷惑不解,又不敢多问,“哦”了一声。 她抿了口茶,瑨王府很快会热闹起来,偶尔来场风雨,洗涤一下沉闷的气息未尝不是件好事。 “竹林?!”萧颂双眼眯成一条缝,一手摩挲着下巴,沉吟道:“他到竹林意欲何为?” “属下未敢太靠近,怕被发现!”铁良顿了一顿:“属下以为竹林中定然隐藏着些秘密,不然他不会滞留在竹林几日。” “铁良,你派人盯紧竹林,本王要知道萧凉宸在竹林的一举一动。” “是。” “慢着!”萧颂叫住他:“派几个身手好的人去探探底!” “王爷,您的意思是?” 他撩撩衣摆,喝了口茶,淡淡道:“以萧凉宸的能力,留着终归是祸患。” 铁良扯扯嘴角,应了一声,刚告退出了房,一张盈盈笑脸映入眼帘,他皱了一下眉,躬身行礼:“见过王妃!” 霍水燕柔柔应了一声,低眸看了下端着的小案:“今日做了一些点心,特送来给王爷尝尝!” 见铁良侧身让开道,她扬唇笑笑,袅娜进了房。 夜寂,晚风萧萧,十几个黑衣人踩着一波一波的竹叶声极轻的靠近竹林深处透着一丝光亮的竹屋。 脚步顿住,一个手势,训练有素的黑衣人拉开距离团团将竹屋围住。静立着不动,忽然一阵风吹来,如xìnhào一般,黑衣人迅速的奔向竹屋。 与此同时,竹屋里的光倏然一暗,诧异的当下,压迫的气息袭来,竹叶唰唰作响,异香飘过,噗通声响起。 半晌,竹屋再次燃起光亮,而后竹屋前,点燃了火把,一袭黑衣近前竹屋门前,沉声禀报道:“庄主,已经全晕倒了!” 好半天,未听见有应声,他为难的看了看正在检查黑衣人的石晏,朝石晏使了使眼色。 石晏轻呼口气,举步到竹屋前,唤了一声:“王爷” “杀!”淡淡的声音自竹屋飘出。 他扬了扬手,又是阵唰唰声,黑影交错,倒地的黑衣人再无影踪,他探寻的看向石晏。 石晏沉默稍许:“飞鹰,你先回山庄,我会劝劝王爷的!” 飞鹰点点头,迈着大步离去。 暗夜中,竹林又独留屋里的一丝光亮,石晏鼓起勇气,推门而进,见他醉眼朦胧,半躺在竹床上,一手提着酒坛,酝了两口气:“王爷,此处不宜久留,有第一批shāshǒu便会有第二批shāshǒu,请王爷深思!” 他灌了一口酒,扯了扯嘴角。 “属下恳请请王爷回府!”石晏双膝跪下,朗声道:“属下已令人密切留意芮牟,一旦常笑有王妃的消息,属下立刻护送王爷前往芮牟接王妃回京!” 萧凉宸身子震了一震,趔趔趄趄起身,晃着身子出了竹屋。 石晏轻舒口气,刚起身,淡淡的声音又传来:“本王不想竹林沾有一滴血腥,她会不喜欢的!” “是!” “夫人,夫人”双寿急冲进院中,大声嚷道:“夫人,您看看谁回来了?” 赵淑慧自厅中探出一个头,微愠:“双寿,你嚷嚷什么啊?” 他嘿嘿挠着头:“夫人,二公子回来了!” 赵淑慧还未反应过来,谢翎已急步出了厅,兴奋道:“他在哪?” 双寿朝后努努嘴,一袭白衣翩翩而至,苦等的惊喜让她再也按捺不住,提着裙摆直扑到他怀里:“你终于回来了!” 殷潇庭笑着摇摇头,拍了拍她的背:“小心一些,别和灼颜一样让我放心不下!” 她狠狠的掐了一下他,嗔怒的推开他:“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殷潇庭笑着打量着她的肚子,柔柔的牵过她的手:“这不回来了么?会陪着你的!” 赵淑慧红了眼圈:“你这孩子,一去就是几个月,真让人不安心!双寿,你赶紧回府告知老爷一声,省得他记挂着!” 双寿应了一声,哼着小曲晃悠悠出了暖香馆。 “呀”谢翎惊呼一声,垂下头,小声道:“你别骂我!” 他皱了皱眉头:“怎么了?” 谢翎揪着他的衣衫,低声道:“我一不小心说漏嘴,萧凉宸怕是知道她在芮牟了。而且,而且爹娘已知道她有身孕了。” 殷潇庭眉心锁得更深,忽地又听她一声高叫,吓了一跳。 她瞥了一眼赵淑慧,压低声音道:“灼颜现在怎么样了?” 赵淑慧闷哼一声,不满的瞪了两人一眼:“殷潇庭,你二人说话也无需再遮遮掩掩了,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我熬汤去了!” 见她期盼的看着自己,他的双眸溢出缕缕幸福的光芒,轻声道:“她叫亦儿,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女娃!” “亦儿?!”谢翎笑着轻吟着,缠着他问道:“告诉我,她长得像谁?是不是很像灼颜?” 殷潇庭眼神暗了一下,微扯嘴角:“像,是很像,但不是像灼颜!” “潇庭,涵旋呢?她有没有说过何时回来,这一去,就不见个影,她的心可真狠哪!”赵淑慧的眼眶又是一片晶莹。 他微叹了口气:“娘,你放心吧,她现在在狄丹国,姜澈会照顾她的。” “狄丹国?!她怎么去狄丹国了?那么远的地方,当初就是不想她去狄丹国,怎么如今她竟跑去了呢?这可怎么办?原以为她跟殷灼颜一起,两人吵吵闹闹也算有个照应,如今,唉,不行,我得让你爹爹派人去接她回来!” 她站起身就走,殷潇庭拉住她:“娘,她会好好的,有姜澈在,你别操这个心了,况且宗城桓也会照顾她的。” “宗城桓?!她因何又跟宗城桓扯在一起?那更不行,我得赶紧去找你爹爹!” 谢翎坐在一旁悠哉的看着两人,暗暗偷笑着,瞥见一抹玄衣,使劲干咳几声,拉拽着的两人不约而同的看向他。 萧凉宸定定看着殷潇庭,忽地嘴角微微上扬,极轻的舒了口气,转身就走。 谢翎和赵淑慧相视一眼,纳闷不已,殷潇庭皱眉,迟疑了一下,追了出去,在门口喝住他:“你又想怎样?” 他顿住脚步,当听到殷潇庭回到暖香馆时,他忐忑不安的赶来,直到见到殷潇庭,见其神色无异,心知她并无不妥,方放下心来:“芮牟洪涝,我的人找不到她,见你无恙我便安心了。” “瑨王爷何必如此执着?” 萧凉宸缓缓转身看着他,沉声道:“你又何必如此执着?你真的觉得这样居无定所对她来说是最好的吗?我是伤过她,但你不能剥夺我补偿她的机会,若你能肯定的告诉我,她对我无一丝情份,我痛痛快快的放手。” 在殷潇庭片刻的犹豫中,他志在必得的笑了一笑:“本王找不找她是本王的事,二公子不妨多花些心思到贵夫人身上,本王和她之间的事二公子勿再插手。” 殷潇庭扬扬眉,轻吐口气,嘴角微撇:“甫回京,略匆忙,改日定亲到瑨王府道喜,恭贺瑨王爷喜得麟儿及册封新王妃之喜。” “册封王妃是母后的意思。” 他嘲弄的看着萧凉宸:“瑨王妃才貌双全、温柔贤淑,瑨王爷又何必纠缠于我那个微不足道的妖精呢?况且我那妖精已随心上人而去,即便你找到她,终是一场空!” “本王不能保证什么,但希望二公子细思量一下,你所做的对她是否是最好的。” “我做的都是顺着她的心。” 萧凉宸无奈笑笑:“想来你还未真正认识到自己有多宠她吧,她想要的,你不惜一切代价去为她要到,她又何曾为别人多想一些?” 他冷哼一声:“那是你不了解她,她值得天下最好的,你给不起,我给得起!” 他坐于亭中,一袭玄衣,清冷若月,落寞的身影叫人心疼,深眸紧闭,修长的手指落在酒壶,指间氤氲出几许醉意。 莲步近前,纤指抚过白玉栏杆,带着一丝丝笑意,缓缓欠身:“王爷” 萧凉宸缓缓睁开眼眸,若有若无的叹了口气。 林婉浅浅一笑,他仍掩不住眉梢的落寞,但眼底的阴霾已不复存在,殷潇庭回来,能让他确定的是,她无恙,才有了今日这般的一些惬意,想着,自己的心亦轻松不少。 “你是否觉得本王该放弃寻她?殷潇庭自始至终不愿本王再接近她,连她的一些消息都吝啬给本王,他光明正大的储着她的秘密,本王却无能为力。”他苦笑着摇摇头,他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他一次次挫败,那感觉令他很难受。 见他深锁着眉,心下不由想替他抚平,但她知道,只要那一袭红衣出现,他眉间的深痕不抚自平,林婉眉心微低:“如果太苦把她忘掉,如果忘掉太痛,那么请王爷不要放弃,因为我相信王妃只是因为没有把握而有所保留。” “若是她有婉儿的玲珑心思,又何来如此多得的困扰?” 林婉明眸微动:“不,若是那般,王妃在王爷心中就不再是独一无二、无可替代。” 独一无二?!他嘴角微翘,只有她才胆大妄为、蛮横不讲理,她霸道的占了他的心,然后扬长而去,眸底忽酿起一丝寒意,他逼视着林婉:“婉儿,本王不允许你再欺骗,本王只想知道,殷灼颜是否有了姜澈的孩子?” 她愣了一下神,淡声回道:“事实是我并不知情!” 他虽对这个dáàn甚是不满,但相比于令他心痛的肯定,无异于是个极好的消息,扯出一个极淡的笑:“有空不妨吹曲笛子听听。” 林婉微微颌首,温声应了声。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4章 风波再起其六 洋岱湖一隅,荷浪漾漾,葱绿片片,嫣红点点,淡香飘溢、沁人心脾,两人背负双手并肩立于湖畔,清风撩起衣摆,俊逸非凡。 “明日就要启程了么?你真的确定要领兵前往?” 他微叹了口气:“西越关乃大晋朝北大门,如今冉舒玄领兵十万,攻打西越关,一旦西越关失守,哈必国可以直接挥军东进,大半江山将沦于铁蹄之下。即便父皇圣旨未下,我也应挺身而出。” 文季遥深锁眉头:“皇上圣体违和,洛京局势紧张,朝中势力分为四股。一是以太子为中心的、殷正良、谢长青为首的太子派,领下握有两成的兵力;二是九王领衔的边关派,九王十年驻守边关,手下兵马不可小觑,光是洛京的兵力就有两成,朝中不少老臣倾向于勤恳、隐忍的九王;三是溱王统帅的一派,握有大晋朝的三成兵力,溱王近年来拉拢不少朝中新贵;而瑨王爷你握有大晋朝两成兵力,又得驻守东峡关的六王爷和宫中的七皇子支持,当然,我文季遥手中的一成兵力绝对听从瑨王爷统召。” 他顿了口气继续道:“各股势力势均力敌,各有长短,但经哈必国和亲一事,其余三股势力威望急跌,你在朝中的威望愈来愈盛。如今西越关告急,朝中三股势力不约而同推举你统兵十万直挺西越关,无异于是将你支开洛京,皇上若有一些偏差,少了你这个强劲的对手,他们动起手来会容易得多,到时即便你赶回洛京,事已成定局。” 萧凉宸幽幽闭上双眸:“我不能抗旨!” 文季遥沉思了一下:“不如找个托辞我替你领兵前往,你留在洛京,以防局势有变。” 俊眉微拧,他坚定道:“不,我要去会会冉舒玄,他既领兵进犯,我顺道和他算算和亲之事的旧账。你替我留守洛京,一旦异变,若是我尚在边关,你到云逸山庄找陈虎令他联络东峡关的六王叔。” 顿了好一下,萧凉宸呼了口气:“若没有把握,全力保太子登基!” 久久,文季遥淡淡道:“虽我觉得你更有资格君临天下,但既是你的意思,我会照做。” 萧凉宸低声道了声谢谢,两个字,却是诠释了十几年来的情谊,姑且不论往后将如何,仅凭此时此刻已足以铭记,他轻吐口气:“瑨王府一切事务我已交予林婉全权处理,你替我照看一下。” 文季遥爽快的应了声,补了一句:“若是诸位夫人争风吃醋本将军可不管!” 他扯扯唇角,沉默了一下:“若她回京,你帮我留住她,不惜任何代价。” 原来爱是这般的苦涩,他暗暗庆幸自己并未像他般沉迷,瞥了一眼他平波无澜的脸,文季遥提议道:“召常笑回来吧,此去西越关,不怕明军只怕暗兵,不排除他们会对你不利。至于殷灼颜,我会在殷潇庭身上下些功夫,一定替你找到她。” 见他拒绝,文季遥有些急了:“你不想殷灼颜回到你身边时,你已奄奄一息、满身伤痕甚至不能见她最后一面吧!” 他嘴角抽搐了几下,文季遥笑着微摇摇头,知道他已妥协了,挑起眉:“请瑨王爷放心,本将军定不负王爷厚望!” “我召常笑回来留守洛京,有石晏和飞鹰在我身边即可!” —————————————————————————————— “怎么了?”谢翎将手中的茶盏搁在案前,他是回来了,但他的心却似愈来愈远。 他扯扯嘴角笑笑:“没事,只是在想事情而已!” 谢翎脸带黯然的坐于一侧:“连我你都不愿意说么?” 殷潇庭深吸口气,迟疑了一下,淡声道:“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 “你这般的掩藏更让我忧心!” 他长叹口气,身子往后靠了一靠,一时又不知该如何说起,只吐出一句:“边关告急,怕是有一场风雨。” 知他素来不涉入朝堂之事,此话必有深意,谢翎没有接话,静静候着他往下说。 “哈必国之事必不简单,不管其背后之人欲达到何目的,对灼颜竟是如此了解,我担心那人不会收手,必对灼颜不利!” “如今只有你知道灼颜的去处,她会好好的。”想到他竟不再告知殷灼颜现在何处,谢翎仍有些怏怏,撅起嘴:“我又不是故意要说出灼颜在芮牟的,淑夫人——” “我没怪你!”殷潇庭温声打断她,幽然起身:“我出去走走!” “你动摇了?”谢翎咬唇出声,挽留住欲出房的他:“你开始怀疑你所做的到底是不是对的,不是吗?” 他微摇摇头,没再说话,大步出了房。 —————————————————————————————— 从柳幽幽为他斟了杯酒,见他举杯就饮,柔然一笑:“可是又在想些不开心的事?” 殷潇庭抬眸定定看着她好一会儿,微微一笑,倏的起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她没得拒绝,随殷潇庭出了烟雨坊,快马出城。 “竹屋?!”踏着小径而入,从柳笑意嫣然的看着竹林青翠中的雅致竹屋:“想不到此处竟别有洞天!你是如何知道这里的?” 未听见他应声,疑惑的侧眸看向身旁的他,接触到灼灼的眼神,不自在的别开目光,他的头却倏然俯了过来,微凉的唇瓣印在红唇上,她滞了一下,头稍往后靠,一手掩住他的唇,摇摇头:“别把我当做她!” 他的眼眸刹那迷蒙上一层忧伤,一把将她拥在怀里:“帮帮我,救救我,我怕,怕再也坚持不下去!” “别为难自己!”她想不到任何安慰的话,又不忍他如此折磨:“当初已做了决定,为何还要纠缠至今,你若执迷不悟,痛苦的不止是你,你会让她一样陷入和你相同的折磨中,你真的忍心吗?” “我试过,很努力的试过,可到最后,我终是说服不了自己!” 从柳苦涩笑笑,这个令她心痛的男人,轻轻离开他的怀抱,深深的看着他:“你可以做到的,我相信你!” 她没再停留,决然转身离去,独留他怔立在竹屋前,许久,许久。 —————————————————————————————— 骨节分明的手指抚上竹竿上的字,他笑着一字一字吟出:“萧—凉—宸—我—恨—你”,穿透片片竹叶似能看到她撅着红唇,口中愤然的嘟喃着,恨恨的在翠竹上刻着字。 你这个小妖精,他扬扬眉,唇角的笑容在瞥见另一棵翠竹上的字时凝结,他缓缓抚摸着深深的刻痕,那不是她的字,犹豫了一下,他寻找着更多的字痕。 “翩儿,对不起!”“想你!”“我要疯了!”“还是想你!”“想忘了你,但我做不到!”…… “翩儿,原谅我!”“回到我身边!”“我不能没有你!”“你怎么能若无其事的离开!”“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别和他离开,我好难受!”…… “我只要你!”“别这样对我!”“半年了,你还在生我的气么?”“我找不到你!”“我恨,恨自己!”“你究竟在哪里?”“我梦见你了,但你不理我!”…… “不准别人叫你翩儿,好么,翩儿是属于我的,我独有的!”“你想要我怎么样?”“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只要你回到我身边!”…… “你真的很残忍!”“为何你要如此霸道的占据我的心!”“我不要再想你,可我控制不了自己!”…… “你遇见宗城桓了吗?别让他靠近你!”“芮牟洪涝,你在哪里,我好担心!”“我无能为力,祈求上天,若你真能安然无恙,那么我情愿放手!”…… “是我手刃了你的灵蛇,我不愿你的毒咒成真,于是我亲自放生了一千条蛇,我可以神怒人怨、可以众叛亲离、甚至一辈子得不到你,但你一定要好好的。” “他回来了,从他的神情我知道你安然无恙,我安心了!” “我又一次骗自己,只要再见你一面,若你对我无情,我放手,可是,如你所说,我很卑鄙,我会用铁链锁住你,再不许你离去!” 他的心隐隐作痛,字的刻痕越来越新,手指拂过竹节,细细的竹屑似刚脱离竹节,手轻轻拂过竹节上的字:翩儿,我要领兵奔赴西越关,内忧外患,生死难料,若生,我会亲自去找你,若死,恭喜你,你可以和他远走天涯了,这片竹林亦会与我一样,不复存在,但我不会忘了刻在我心深处的你,如果有来生,你的曲子只能弹给我听,你的舞只能跳给我看,允我唤你“翩儿”。珍重! 他笑了,眼眶却一阵灼热,这就是你对她的情么?怎么可以如此霸道?霸道到如此蛮横不讲理,让人难以应对? 反复抚摸着“珍重”两个字,他叹了口气,也许他该成全这份情,只是,心中的自私在作祟,他还做不到如此的大度。 “你怎么在这里?” 冷过寒冰的声音自背后响起,他笑笑:“闲来无事,到竹林逛逛,不过却见到好端端的翠竹竟不知被何人无聊的刻了许多字,真是可惜啊!” “殷潇庭,你给本王滚出竹林,再不准踏入竹林一步!” 殷潇庭悠哉的转身,对上他冰冷的眼神,眉跳了一跳:“怎么?莫非这些字是瑨王爷大作?瑨王爷真是好兴致!” 萧凉宸双手握拳:“殷潇庭,别以为本王不敢动你!” 殷潇庭笑着叹了口气:“怎么,瑨王爷被人知道心事,恼羞成怒,要痛下杀手了?” 他的脸一热,冷哼一声,扔下一句“别再让本王见到你”,转身就走。 殷潇庭皱了皱眉,朗声朝他的背影喊道:“若瑨王爷出征能留着命回来,我或许会让灼颜见你一面!” 冰冷的眼神游离起来,脸色稍有缓和,他停住脚步:“若我回不来,好好照顾她!” 走了几步复又停下:“我若死了,我的人会毁了竹林,别跟她提及这里的一切。” 殷潇庭耸耸肩,轻哼一声:“自大、自负的男人,死要面子。” 望着萧凉宸的背影消失在竹林的葱翠中,手又抚上竹节,轻唤了一声:“翩儿——” 他的翩儿啊!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5章 莲心何苦其一 他抿了口茶,放眼望去,池塘深处,莲叶簇拥中,莲花隐约可见,荷香接着清风拂过鼻尖,他叹了口气:“可惜他不在,不然可以品酒赏莲。” “文将军若想喝一口,我即刻令人温壶酒来。” 文季遥抬手制止她:“只是来看看瑨王府的情况如何,坐坐就行。” 林婉深拧眉心,他离开京都前将王府一切事宜交由自己打理,并将身份甚是神秘的雨竹、冬莲安排在府中,而文季遥隔个两三天会到瑨王府探探情况,瑨王府的戒备也更加森严,饶是她再迟钝,其中的深意她又如何看不出,瞥了一眼文季遥,她轻咳一声:“我想知道在文将军眼中我是否是值得信赖之人?” 他噎了一下,扯扯嘴角,不假思索道:“当然是!” “那文将军可会欺骗我?” “当然不会!” 见她淡淡看着他笑着,方醒悟过来,她设置了一个陷阱,而自己全然不觉得跳下去,手捏捏眉心:“淑夫人想知道何事?” “王爷领兵前往西越关是否有不妥?发生了何事?” 手指轻轻敲打着石桌,心知瞒她不过,缓缓吐出一句:“皇上圣体违和,哈必国进犯,洛京怕有异变!” 她轻咬红唇,两手攥着衣袖:“那王爷——” “他身边皆是信得过的人,料是无碍,还请淑夫人尽心打理府中事务,若感觉有可疑之处,直接让雨竹或冬莲禀报我。” 林婉点点头:“我懂!” 文季遥喝了口茶,顿了一下:“别轻易相信别人,别留身份不明的人在王府。” 她点点头,笑笑,募地笑容僵硬在唇角。 他皱眉,急问道:“可是有何不妥?” 林婉的目光碧池畔曼瑶所在的位置,那边喧闹正酣,曼瑶抱着怀里的孩子,一脸慈爱的笑容,目光缓缓移向一旁悠然坐着的华裳女子身上。文季遥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何事?” 她迟疑了一下,轻声将阿珠之事道来。 文季遥冷冷扫了阿珠一眼:“你是说现在还未知她的身份?” 林婉点点头,低垂双眸:“当时她跪着求我,我念及她怀有王爷的骨肉,方替她求情,但她的来历一直不明,她说自己自幼父母双亡,一直寄居在舅舅家,舅舅家生变故后,她方流落至京都,然后遇上了王爷。” “听起来似天衣无缝,你怀疑什么?” “说不上来,觉得她不是那么简单的女子。” 文季遥沉思了一下:“让冬莲去查查她的身份,不可大意,你也防着点她!” 他不再逗留,告辞而去。 阿珠扫了一眼远去的伟岸背影,唇角勾起一丝笑,眸底笑意的看着曼瑶逗玩着怀中的孩子,不做声色的扫过习玉娇、贺语蓉、吕秋素的脸,暗道,你们想跟我玩心计还嫩了一点。 瞥见她唇角的笑意,曼瑶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一些,我不会对付你,不值得,我更感兴趣的是你怀的是谁的骨肉。 —————————————————————————————— 他阴沉着笑读完手中的信,两指夹着信,伸至灯盏上,看着信烧为灰烬,冷笑:“本王的孩子?她太天真了,本王岂会让一个卑贱的女人生下本王的孩子?凤珠,你不过是本王的一颗备用的棋子而已,有没有你皆可。萧凉宸既曾对你动杀心,足于令本王弃了你这颗棋,若非还有一点用处,本王岂会留你到现在?” “冯福,从柳之事可有进展?” 冯福摇摇头:“暂无,只知道十年前,烟雨坊的大当家云娘收养了她,小的派人查过,云娘的身份亦是可疑,十年前到洛京,之前的事一概无人知晓。不过前些日子,有个叫车苏的男子像是与她关系密切,但因那男子输掉烟雨坊的地契后不知所踪,小的已让人四处寻找那男子。” “皇兄病重,哈必国进犯,萧凉宸迎战,此乃一大好时机,本王绝不能错失良机。冯福,从柳之事先放一放,得想个法子找出殷灼颜,只要有她在手里,萧泽、萧凉宸、殷正良都将有些顾虑,不敢贸然行事。” “王爷,可是连萧凉宸都找不到殷灼颜,如何才能找到她?” 萧勉懒懒躺下,沉思良久,募地笑笑:“本王有个法子,会让殷灼颜乖乖的回到京都,而且无需本王动手。” —————————————————————————————— 管修韫微低着头进了房,一阵浓烈的欢爱气味扑鼻而来,桃红幔帐后,交缠的两具身体隐隐若现,他轻了脚步,侯立一侧,不说话,头垂得更低。良久,听得一声冷喝“滚”,一个女子抱着衣裳急急跑出,微愠的声音自幔帐内传出:“何事?” 管修韫清清嗓子,拱手行礼:“溱王爷!” 萧颂抓起一旁的长衫,披在身上,掀开幔帐,缓缓出来,眼神仍带着一丝迷离,淡淡扫了他一眼,吐出一个字:“说!” 管修韫后退几步,掩上房门,不慌不忙道:“王爷,属下思量了一番,斗胆进言。如今瑨王爷已离京,太子忙于朝政,正是王爷行事的大好时机。” 他收起眉:“依你之见,该如何?” “王爷虽手握重兵,但太子有殷正良和谢长青顶力支持,胜算不大,何况经和亲一事,王爷威信大跌,如此一来,更需谨慎小心。属下以为有一人可助王爷一臂之力。” “何人?” “殷灼颜!”管修韫小心说道:“一个殷灼颜可牵制太子、丞相、瑨王,王爷大可挟她在手。” 萧颂冷哼一声:“妖女!若非把哈必国那女人当做她,本王又岂会陷于如此境地?” 最令他愤恨的是殷涵旋竟然与她一同离开京都,到手的女人就这样甩下他,让他失落了好一阵。他嘴角微扬:“不失为好主意,只是找到她谈何容易。萧凉宸一直在找她,却始终没有她的消息,本王又如何找到她?” 管修韫笑了一笑:“王爷,别忘了还有一个人,他一定知道殷灼颜的下落。瑨王顾虑殷灼颜故而不敢动手,王爷有何可顾虑的?” “殷潇庭?!”他哈哈一笑:“好,此事交给你去办,你直接吩咐铁良即可。” 见管修韫奉命而去,萧颂轻哼一声,上次派出的杀手全无踪影,坐实了萧凉宸的实力可怕,两人的交战已开始,只是未呈上台面,不过那是早晚的事。 ———— 谢翎坐在大厅,不时翘首望着厅外,已是深夜,殷潇庭仍未回,心不由提了起来,这几日她的眼皮直跳,殷潇庭还笑她庸人自扰,她也不反驳,知道他有重重心事,她也不多问,她一如往常,在他身边。 看向一旁坐立不安的赵淑慧,她微叹了口气,站起身:“我去接接他!” “你在这里呆着,我去找他,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回来非得好好说说他不可。梅香,你好生照料着。”赵淑慧眉心一蹙,起身就走。 “夫人,先歇着吧,二公子很快就回来了!” 谢翎扶着桌子正欲坐下,忽听门外一声尖叫,心发了慌,急令梅香扶着她出去瞧个究竟,刚到院中,只见两个黑衣男子搀扶着殷潇庭进来,赵淑慧慌慌张张的跟在身后。她心一沉,急步上前,由文人书屋整理见他的白衣已是鲜红一片:“怎么了?” 殷潇庭微抬头,艰难的扯出一个笑容:“没事,你先歇着去。” 她颤抖着手伸向他,赵淑慧忙拉开她:“翎儿别急,双寿已去找大夫了。快,快进房。” 常笑很小心翼翼的让殷潇庭躺下来,冷声道:“快,拿些布来止血。” 赵淑慧手打着颤,摸摸索索一阵,不见她找到些布,一旁的陆七直接推开衣柜,一把拽出几件衣裳,按压住他腹部的伤口。 谢翎泪流满面,手足无措,怔怔的看着殷潇庭,直到双寿领着大夫进房,她才失神的由赵淑慧扶着出了房。 殷正良赶来,两人已在大厅哭得天昏地暗,他不耐烦的喝了一声:“别哭了,到底如何一回事?” 赵淑慧擦了把泪:“我见潇庭这么晚还没有回来,要去找找他,谁想到,刚出大门不远,见两个黑衣人扶着他回来,他浑身都是血,我,我——” “怎么样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他着急的盯着紧闭的房门,一阵慌乱的脚步声进来,殷正良打量着前来的两个黑衣人,纳闷道:“你们又是何人?” 陈虎冷扫了他一眼,只是朝里沉声唤了声:“常笑!” 紧闭的门打开,常笑探出个头,示意两人进房。 殷正良怔怔见两人进了房,双寿则领着大夫出来,门复又关上,想上前又作罢,不管他们是何人,至少现在是在救他的儿子。 天将破晓,几人才自房中出来,四人脸色皆深沉无比,殷正良心一凉:“潇庭怎么了?” 常笑深吐口气,示意殷正良借一步说话:“丞相大人,二公子的伤势已暂时控制住,但由于伤势较重,还望大人有些准备。” 殷正良眼眶一阵热,但还是定了定神,故作轻松的回头:“夫人,你们先歇着去,潇庭无大碍,已睡下,先不要去惊扰他。” 见赵淑慧劝着谢翎进了房,他紧握双拳:“你们是何人?殷潇庭怎么会受伤的?” 常笑迟疑了一下,朝他拱拱手:“我是常笑,瑨王爷令我守护暖香馆。二公子在回来的路上遭几个蒙面人袭击,我的人拼死护着二公子回到暖香馆,他——” 他深吸口气:“我会留在暖香馆以备不测,同时加派人手保护暖香馆,至于二公子,还望丞相大人想些法子。” 殷正良脚渐渐发软,头一阵绞痛:“我入宫请太医,我请太医去!” 见殷正良慌慌张张出了门,四人交换一眼,常笑微叹了口气:“陈虎,你和赵大夫先回山庄,我留守暖香馆,陆七,你将此事向文将军禀报。” 三人点头,利索的出了大门。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6章 莲心何苦其二 “怎么回事?”萧泽绷紧脸,一大早殷正良进宫请太医,含糊不清,心急赶到暖香馆,却见殷潇庭身受重伤昏迷不醒。 殷正良眼圈一红,人似一下老了十岁,背似被压弯了,太医说只能尽力而为。 萧泽一阵心烦意乱,见殷正良魂不守舍,心知问不出个所以然,目光落在一身黑衣的常笑身上,皱眉,厉声道:“你是何人?” 常笑思量着要不要告诉他,见文季遥和林婉进来,忙迎过去。 “怎么回事?”他劈头就问。 常笑瞥了萧泽一眼,简单的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林婉倒吸口气,关切问道:“二公子情况怎样?” 他摇摇头,虽及时控制住了伤势,但除了右腹深深的刀伤,他身上仍有多处严重的伤,想要顺利熬过不容易,他干咳一声:“文将军,请借一步说话!” 萧泽冷哼一声,厉目一扫:“你是四弟的人?有话这里说就是!” 常笑征询似的望向文季遥,见他微点点头,沉声道:“今日一早,洛京街头巷尾都在谈论二公子受伤之事,甚是诡异,想来此事并不简单。” 文季遥看了萧泽、殷正良两人一眼:“常笑,加强暖香馆的护卫,严禁泄露二公子现在的情况,派人立刻查明此事。” 常笑颌首,匆匆出了大厅。 “我去看看二公子的情况。”林婉适时的退出,留下三人在大厅。 萧泽瞟了文季遥一眼,淡声道:“是否二公子生意上的对手要置他死地?”如今方知殷潇庭是锦绣绸缎庄的大东家,暗惊了一下。 “如果是生意对手,还不至于下次重手,依常笑所言,那些人训练有素,其中必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文季遥暗叹了口气,只怕洛京将乱,不由得想,殷潇庭虽是殷正良的二公子,素来与朝廷无瓜葛,按理说,即便朝廷动乱,亦是牵扯不上他,一个激灵,看向殷正良:“丞相大人,朝堂局势不明,会不会是有人想利用二公子来对付你?” 殷正良呆了一下:“即便是想利用殷潇庭对付老夫,那也不至于置他死地啊?” 他的声音嘶哑的恐怖,萧泽叹了口气,如此说来是有些道理,眼眸转了一下,定定看着文季遥:“文将军所言甚是,但更令本殿下怀疑的是为何四弟的人能如此适宜的出现救下二公子?” 言下之意是想利用二公子的人是萧凉宸,文季遥轻嗤一声:“太子殿下怀疑任何人都可以,但绝不能怀疑瑨王爷,瑨王爷出征前特地支派人守护暖香馆,其中的深意还需多说吗?若非瑨王爷的人拼死护着二公子,二公子怕是已遭到毒手,难道瑨王爷会以自己侍卫的性命换得这一场闹剧吗?就算瑨王爷会利用二公子,那么他只会利用二公子找到殷灼颜。” 萧泽被一连串堵了几句,脸色有些难看,吩咐殷正良几句,冷脸离开了暖香馆,瞥了一眼候在馆外的莫轻寒,沉声道:“找几个人留意暖香馆的动静,随时禀报。让人着手彻查此事。” 莫轻寒领命应是。 ———— 她拖着沉重的脚步进了房,听到他受伤的消息,她的天顷刻阴晦,昨日仍笑语生风,今日却昏迷不醒,心痛欲裂。 药味盘旋在房里,房里显得愈发沉寂,谢翎坐在床边,不断为他冷敷着额头,她两手握了握,轻步上前,看着脸色惨白无一丝血色的他,眼眶一阵热。 谢翎侧转过身,无神的双眸看了她一眼:“从柳,你来了。” 她点点头,嘴角抽搐着,扯出一句:“他怎么样?” 手抚上他的脸颊,谢翎幽声道:“昨晚还说没事,今早起来烧得很厉害,好不容易灌他喝了一些药,我一直沾冷水敷着他的额头。一直敷着,很快会退烧吧,然后他就会醒来了,对不对?” 从柳抿抿唇,忍住眼眶的灼热,接过她手里的湿巾:“你歇一歇,我来!” 谢翎没有拒绝,由着梅香扶她在一旁坐下,默默看着他:“他要好好睡一下了,这几天太累了。” 从柳微拧拧柔巾,轻柔的擦拭着他的脸,一滴泪终于承受不住痛的重量滑落眼角,她微侧转身,避免让谢翎看到。 “梅香,你先出去吧!有从柳在就好。”谢翎轻声吩咐道,那滴晶莹太刺眼,她怎能忽视? 梅香应了声,出了房。 从柳紧咬牙齿,顺势擦擦眼角,不慌不忙的为他敷着额头。 谢翎侧头看着她,白皙的脸蒙着一丝伤,眼神一直在躲闪,其中的情意再怎么掩饰也掩饰不了,她似安慰自己又似安慰着从柳:“他会没事的,皇宫的太医都来了呢!” 皇宫的太医?!她苦涩笑笑,连皇宫的太医都来了,他们却还瞒着她,说他无碍,当看到他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口时,她不知所措,她能做的就是守在他身边,她不能让他如此不负责任,撇下未出世的孩子,撇下她而去。 从柳吸吸鼻子:“放心吧,二公子一定会没事的!” 谢翎柔柔握起他的手:“殷潇庭,你说过有生之年绝不负我的,你不能食言,你给我快点醒过来,别再这样一声不吭!不就是这点小伤吗,上次你的背伤得那么重你都还好好的,你不许故意吓我,会吓坏孩子的。” 门轻轻推开,云娘悄声进来,探询的目光对上从柳晶莹的眼眸,从柳朝她摇摇头。 谢翎柔声细语在他耳边喃喃说着:“从柳来看你了,大当家也来看你了,你起来跟她们说句话啊!” 云娘微叹了口气,软言劝着她,终于扶着她去歇歇,留下从柳照看着殷潇庭。 她俯头,水润的唇印在苍白的唇上,两手顺着他的眉拂开:“如果痛就皱皱眉,好么?” 久久,双眉仍未皱一下,她换下他额头的柔巾:“你说过,你要教亦儿骑马,要教她习字、读诗,待她长大后还要为她择个好夫婿,你不能让灼颜失望,亦儿也和灼颜一样,会哭的,说你说话不算话呢。如果你听见了我说的话,皱皱眉、动动唇,或者动动手指,告诉我好么?” 她不厌其烦的在他耳边低低诉说着,云娘再次进了房,拥住她的肩,轻轻唤了声:“从柳!” 从柳倚着她,声音哽咽起来:“我好难受!” “没事的,他会没事的。我跟丞相夫人说了,谢翎有身孕,行动不便,让你留在暖香馆帮帮手。你不能倒下好吗?” 嗯,她点点头,眼神坚定起来:“他一定会没事的!” —————————————————————————————— 两人神情严肃,脸色如乌云般浓重,缓步进了院中,宗皓轩微叹口气:“可曾去寻访名医?” 殷正良点点头。 紧闭的房门悄声打开半扇,牵引住两人的目光,从柳双手捧着脸盆出了房,交给房外候在的双寿:“去换盆水来!” 双寿轻应了声,急步离去,她微拭拭额头的汗珠,不经意抬眸扫见院中吃惊盯着她的两人,微蹙眉,轻启红唇,目光落在宗皓轩脸色,上下打量着。 殷正良双眉紧蹙,似曾见过,但一时想不出何时何地:“你——” 从柳微欠身,声音略有些沙哑:“丞相大人,我是从柳,灼颜和二公子的朋友。” 从柳?!宗皓轩暗吸口气,自得知从柳回京后,他几次三番去烟雨坊,无一不是被萧依云拒之门外,想不到竟在此遇见她,一袭白衣,柔和飘逸,轻易能从她身上找到另一个人的影子,不由瞟了一眼殷正良,暗忖他是否也瞧出些端倪。 殷正良点点头,心系在殷潇庭身上,没再多问,径直进了房,宗皓轩扬眉横扫了她一眼,跟着进了房。 从柳回头瞄了一眼跟在殷正良身后的男子,为何会觉得认识他,他是何人?她缓缓抬眸望着湛蓝的天,高远、明净的天空灼痛她的眼眸,他依然昏迷不醒,高烧不退,虽谢翎、赵淑慧抑或是她在他耳边声声唤他醒来,他亦无动于衷。 知道吗?我情愿受伤的那个人是我,情愿昏迷不醒的人是我,好过心如刀割的守在你身边等着你不知何时清醒。 谢翎倚着窗,透过窗户默默看着远眺着天穹的她,眸底无一丝神采,殷潇庭坦诚,从来都没有刻意隐瞒着什么,若说唯一隐藏起来的秘密,那么就是他和从柳的过往。 他从来都是一袭白衣,她,亦是,今日才发觉,两人站在一起,极是登对。他和她之间迷离着一份情,不似朋友、不似兄妹、不似恋人,又似胜于朋友、胜于兄妹、胜于恋人,如同他和殷灼颜之间的情,远远超脱于兄妹,无法用语言表达。 殷潇庭,你若安然,我不再计较什么,即便你将从柳留在你身边我亦毫无怨言,只要你安然。 一滴泪滑落,她缓缓转身,肚子忽然痛了一下,她手抚着肚子,深吸口气:“乖一点,别闹!” 她迈着碎步,拖着臃肿的身子出房,刚踏出房门,肚子的疼痛剧烈起来,她两手扶着门,面容拧紧,密密的汗珠不断冒出。 “谢翎,怎么了?”回过神来的从柳瞥见她的异样,忙上前搀扶住她:“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谢翎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一种自体内窜出的撕痛让她忍不住大声呻吟起来。 从柳倒吸口气,她,要早产了,忙大声唤人,气氛压抑的暖香馆此刻更是如紧绷的琴弦,随时都有崩断的可能。 —————————————————————————————— 不甚宽敞的暖香馆,里里外外皆是忙碌不已的人,太医、稳婆、侍女、侍从,一个昏迷,一个早产,想象中的喜悦完全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从头到脚的紧张、害怕,尤其是几个时辰的毫无动静,一片恐惧渐渐笼罩在暖香馆上空。 从柳握住他的手:“孩子要出生了,你和谢翎的孩子,是早产,你醒来吧,只要有你在,谢翎就不怕。你听见我说的话没有?” “亦儿出生的时候,也是你在她身边的,你告诉她,别怕,一切有你在。如今谢翎早产,你怎么可以无动于衷呢?” “已经五个时辰了,求你,醒来,陪在她身边。” “你希望是男娃还是女娃呢?若是男娃,亦儿就有个弟弟了,以后,亦儿会像你对灼颜般对他;若是女娃,那么就像,就像——”她笑着顿了一下:“像谁和谁好呢?我一时想不起来了,你告诉我好吗?” “你这个爹爹真不像话,你现在还不醒来,以后你的孩子可就——” 一阵呜咽声自身后传来,从柳收住话语,回头见赵淑慧早已不知何时进得房来,偷偷拭着眼泪,她低垂双眸,替他掖好被子,手覆上他的额头,淡声道:“没那么烫了。” “我可怜的儿啊!”赵淑慧一阵凄然:“你们若是有什么事我也不活了!” 她咬唇:“夫人放心吧,他们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哇!”一声婴儿的哭声穿透而来,从柳欣喜不已,伏在床前:“殷潇庭,你听见没有,是你的孩子,孩子出生了,快起来,看看你们的孩子,你听见没有!不,不,我去看看,我先去看看!”从柳似风般出了房。 随着婴儿响亮的啼哭,暖香馆是有了一丝生气,恐惧驱散不少,从柳窜到床前,看着稳婆手中的粉嘟嘟的孩子,流着泪笑了。 “从柳!”谢翎虚弱道:“把孩子抱给他瞧瞧!” 从柳点点头,抱过孩子,直奔到殷潇庭床前:“是儿子,你的儿子,殷潇庭,你起来看看你的儿子啊!你不想抱抱他吗?” 见他无动于衷,她苦涩一笑:“怎么?连你儿子你都不想看看吗?谁你都不想见了吗?” 蓦地她皱眉,急将怀里的孩子塞给身旁的赵淑慧,人直奔出暖香馆。 赵淑慧怜爱的看看怀里的婴儿,瞥了一眼床上躺着的他,心痛不已。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7章 莲心何苦其三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云娘抱着孩子,眼底有着一抹柔情,心中却漫上一些伤感,曾一起回忆往昔,曾一起笑谈来日,曾把酒言欢,曾对酒当歌,如今却各分东西、渺渺茫茫。 “夫人,从柳可曾有说去何处?” 赵淑慧摇摇头:“没有,似不知想到何事,未说一句就匆匆离开了!” 她微叹了口气:“从柳也真是的,明知暖香馆需要人照应,怎能这样一声不吭的就走。” “勿责怨她,她若有事让她去办吧,瑨王府的淑夫人在这,一切她都安排的妥妥当当。” 云娘环顾四周,暖香馆中瑨王府的人占了大半,门前门后更是有侍卫戒备着,暗忖殷潇庭受伤一事并不简单。 “咳咳!”他轻咳一声,扫了一眼她怀中的孩子,轻声道:“我有事找你!” 云娘轻哼一声,眯起眼,冷声道:“没空!” 赵淑慧自她怀中接过孩子,柔声道:“你们有事商量就去吧!”想不到平日她不屑一顾的青楼女子在他们最艰难之际向他们伸出了援手,平日姐姐长妹妹短的贵夫人们此时却不见一个影子,怕祸事沾身。 她翻了一个白眼:“出去再说!” 宗皓轩深吸口气,这个女子当真泼辣得很,而且难养,嘴角扯出一个奸笑,萧依云,日后谁娶到你,本王一定送份大礼给他! “何事?说吧!”暖香馆外,她没好气的吐出一句。 他冷哼一声:“我告诉过你我的目的,我念在你是烟儿的妹妹,故而事先告诉你,不管你愿意或是不愿意,从柳我必须带走!” “不行!我绝不允许!”云娘严词拒绝。 “她是我的人!” “当年把她交给我的时候你又是怎么想的?你以为她只是个物什,你不想要时就扔,想要时就捡回去吗?你死了这条心吧。你的银两已还给你了,别再纠缠不休,我们虽然命贱,但还不至于任由你们践踏我们的尊严!你们的身份尊贵又如何,整日里尔虞我诈,连睡觉时都带着面具,你们不累我还看着累呢!” “云—”他深吸口气,硬是不敢再唤她云儿,虽然云儿唤着甚是舒适,但他不想冒险:“你当年尚小,不知发生了何事,若你知道,也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当年发生的事我不想知道,我只知道我现在所拥有的,为何要执着于过去,我警告你,别再接近她,远离暖香馆,最好滚回你的狄丹国!” 宗皓轩拧眉望着她冷漠的背影:萧依云,你如此不识抬举,本王非得挫挫你的气焰不可。 —————————————————————————————— 萧勉得意洋洋的喝了口酒,笑道:“想不到他下手如此狠,殷潇庭看来是活不成了。只是如此一来,暖香馆到处是瑨王府、将军府的人,还有太子的人,即便殷灼颜回京,想要挟到她谈何容易?” 他轻轻晃着杯中的酒,半挑眉看着一身粗布衣裳的管修韫:“修韫哪,此事你办得甚好,本王定会厚待你!” 管修韫拱手:“管修韫的这条命是王爷给的,今日的荣华富贵亦是王爷给的,只要王爷一句,管修韫万死不辞!” 哈哈,他笑了一笑:“此事已到此地步,依你之见该如何继续下去?” 管修韫垂眸想了一下:“王爷,这两日,小的正琢磨着,殷灼颜若难于到手,不妨来个借刀杀人,再来个挑拨离间,最后来个螳螂捕蝉!” “哦?!”他兴致勃勃的倾前身子:“听来有意思,赶紧说说。” 管修韫阴阴笑了一下:“王爷,不妨先借殷潇庭这一刀将溱王爷置于无法翻身之地,然后令太子和瑨王反目,而王爷坐收渔翁之利,到时天下就是王爷您的了!” “快快,细细说来!” “殷潇庭一死,一旦殷正良知道是谁人下的毒手,必会反击。殷正良是朝廷重臣,又是太子一派的核心人物,即便是溱王爷,怕是也难于招架,何况还有命案在身?说不定瑨王的人会帮上一把。而殷灼颜得知殷潇庭的死讯,定会赶回洛京,到时利用她离间太子和瑨王,两虎相斗必有一伤,剩下的也是筋疲力竭,到时王爷随便找个理由勤王,手到擒来。” 萧勉不住的点头:“好,甚好,不与他们正面相斗,不仅赢得了好名声,而且各个击破,容易的多。修韫哪,不愧本王当年留下你,事成之后,本王定不会忘记你的功劳,荣华富贵,非你莫属!” “小的这就放出风声去,说是溱王爷动的手。” 萧勉笑着点点头,又是小声吩咐管修韫好一番。 不多时,管修韫出现在溱王府,身着正统服装,躬身候在萧颂书房前。 萧颂气冲冲而来,径直入房,直坐在木椅上:“不知何人听到风声,竟说是本王动的手,如今溱王府周围处处是身份不明的人,真是可恶!” “王爷!”管修韫温声道:“道听途说,不足为凭。属下已让铁良将所有知情人灭口,即便有人想要追查,亦是无从查起。王爷且宽心,属下会打点好一切,定不会让此事牵涉到王爷!” 萧颂沉默了一下,重重呼了口气,阴沉的眼眸眯成一条缝,:“成大事者必当心狠手辣,本王只要结果,过程如何对于本王来说是如此的微不足道。区区一个殷潇庭而已,本王不信仅凭那些无谓的流言能击垮本王。殷正良那老家伙还不是本王的对手,辅佐太子又如何,不足为惧!” “王爷英明!” 管修韫未多做逗留,哈腰告退,甫退出房,嘴角划过一丝笑,扬了扬眉,从容离去。 —————————————————————————————— “天意弄人哪!”他感慨万千的摇摇头。 殷正良苦涩的扯扯嘴角,或许一切都是天意,如今也只有看天意。 “丞相大人无须烦忧,二公子吉人天相,必能度过此难关!”杨子希抿了口茶,缓声安慰道。 他怔愣了一下,拱手:“老先生厚爱,待犬子康复,必当前去拜谢老先生吉言!” “丞相大人若有何需要帮忙的只管说声,老夫与二公子、四千金乃忘年之交,只要老夫做得到,一定不推诿一句。” “谢老先生!” “世事难料,昔日欢声笑语,如今——”杨子希长叹一声,沉吟片刻:“不知丞相大人可知四千金如今在何处?” 殷正良摇摇头:“自小女离京后,再无半点消息,怕是只有潇庭知道她的去处,只是——” 声音不由哽咽起来,杨子希微摇摇头,伸手弹弹衣袖:“得失之间又岂是轻易可以衡量的?!” 他双手负背,缓缓出了暖香馆,伫立街角,若有若无的轻叹口气:“红尘来去一场梦,生不能解脱,愿死能安然!” ———— “二公子的情况如何?” 常笑摇摇头:“十天了,依然昏迷不醒,昨日太子殿下亲自带来一个神医,连他都束手无策,说二公子伤势严重,若非有信念支持着他,早已去了。” 文季遥叹了叹口气:“可有查探此事?” “听到风声说是溱王爷下的手,我已令人彻查。洛京局势不明,此事定不简单。”他迟疑了一下:“文将军,依你之见,是否将此事禀报王爷?” 文季遥倒吸口气:“西越关战况不明,他若得知此事必会分神,看看情况再说。” 未待常笑回话,门外传来几声烈马的嘶鸣声,似是突然勒住马,两人相视一眼,刚往外走了两步,眼前一抹红影窜过,淡淡的清香掠过鼻际,文季遥不敢置信的摸摸鼻尖,看清急步进来的风尘仆仆的无影和从柳,方确认那抹红影是何人。 良久,文季遥吐了口气:“即刻派人送信到西越关,将情况向他细禀!” 常笑顿了一下,应了一声,返身出了府。 殷灼颜泪眼婆娑的看着昏迷不醒的他,心涩的握住他的手,轻轻在脸颊上不停摩挲:“我回来了,你醒一醒好吗?起来喝药,喝了药会没事的!我不准你再睡了!” 热泪沾湿他滚烫的双手,温度散去,只剩一片湿凉,手抚上他微烫的脸,呢喃着:“是不是很痛?我在这里,很快就不痛了,只要你起来喝药就不痛了。” “药呢?”她沙声喊道:“不喝药怎么能好呢?快端药来!” 一句话下去,暖香馆慌成一团,但众人的脚步无形中却轻了许多。 谢翎眼神复杂的看着站在房外一脸憔悴的从柳,当日不告而别,你是去找她吗,带她回来见他吗?你真的很了解他,你懂他的心,苦苦支撑着他的信念就是要等她回来,不是吗?干涩肿痛的双眼再也流不出一滴泪,无论她怎样嘶声力竭在他耳边一句句唤着,他依然不醒,或许他是不想醒,他怕,只怕醒过来后再也等不到她回来。 不多久,从柳端着药进了房,见她跪在床前,握着他的手,不停的呢喃,眼眶又是阵灼热,轻唤了句:“灼颜,药熬好了!” 殷灼颜吸吸鼻子,小心翼翼端过药碗,舀起一勺送入口中试了试温度,略烫,她舀起一小勺送到他唇边,撬开紧抿的唇,喂进他的嘴里,虽只是一小勺,却未曾咽下,药汁顺着嘴角流下。 从柳早已泪眼朦胧,谢翎默默站在后面,见她三番四次喂不进,正想上前喂药,却见她猛喝了一大口,覆下唇,将口中的药渡到他口中,一次,两次,三次…… 谢翎暗咬唇,缓缓转身,对上赵淑慧错愕的眼神,扯了扯嘴角,挽上她的胳膊,半是强硬的带着她出了房。 一碗药,终于见底,从柳端着药碗出了房,无影上前轻声问道:“怎样?” 她疲惫的摇摇头。 “你先歇一下吧,来回奔波,都不曾合过眼。我会在这里守着,二公子一醒,我即刻通知你!” 小小的犹豫,她点点头,一再叮嘱无影有事即刻通知她,至少有殷灼颜在他身边,她无须担心。 刚送从柳出了暖香馆,无影瞥见暖香馆四周的人又多了些,皱眉返回,对上院中常笑探究的眼神,暗哼一声,冷着脸径直守在房外。 闻讯而来的林婉和萧泽一一被他挡在门外,无影忽略欲置他于死地的眼神,死死守住房门。 谢翎哑着声劝走了几人,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如果他醒来,能够安然无事,又何必计较他是因谁而醒来的呢?结果和过程之间,她更愿意选择结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8章 终陨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你是个骗子,不是说好不许不理我的吗?现在却不愿意跟我说一句话。” “殷潇庭,你是个混蛋,为何睡那么久?你不知道大家都很担心你吗?” “你再不醒来,我就不理你了。我带着亦儿远走高飞,让你再也找不到我们,谁让你这么坏!” “你醒来好吗?你这样我真的很怕很怕,我不能没有你,我不能失去你,你别不要我。” “你起来,我们去骑马,我们去看日落,看完日落看日出,然后去找亦儿好吗?”…… 一句一句,她的头轻倚着他的头,手握着他的手,低声诉说着,终于抵不住几日的困乏,她的声音渐渐微弱,眼睑沉重下去。 舒柔的声音在耳际淡去,迷糊中的他怅然若失,眼珠滚动了两下,双眉微拧,眼睛强撑开一条缝,尽是一片红,温暖、醇厚的气息紧靠着他,手指动了动,轻滑过她的手背,唇角勾了一勾,轻轻阖上眼睛。 谢翎默默看着床上相偎而眠的两人,有些距离,虽然很近,近到能清晰的感受到对方的温暖,但终其一生都无法跨越;有些东西,即便很美,却只能在梦里绚烂开花结果,一旦落入现实中,脆弱得一触即碎;有些事情,可以骗过所有人,唯独骗不了自己的心。 也许她不是现在才懂,只是一直不想懂,不愿去懂;不是她不知道,只是连心都不想说出来;不是真的不明白,只是明白了又如何,她不知道该怎么做。 她轻步上前,替两人掖好被子,目光落在殷潇庭苍白的脸上,微微一笑:只要你无碍,那便是我的幸运!她轻掩上门,退了出去。 “灼颜回来了?潇庭怎样?”殷正良沙声问道。 谢翎点点头:“他现在还未醒来。”心里竟隐隐不希望他醒来,至少这样能看到他就好,她怕若他醒来,她再也留不住他。 殷正良深深叹了口气,脚步有些踉跄的进了大厅。 —————————————————————————————— 伤口剧烈疼痛着,似有东西在拧着,每一处肌肤都被割裂,他心口一阵痉挛,缓缓睁开眼,眸底蕴着眷恋的痛,手指轻轻动了一下,无力握握她的手。 须臾,疲倦、熟悉的脸出现在他脸正上方,一滴泪从眼角滴落,滑过他的脸颊。四目相对,很多东西不消说,彼此也能感觉得到,目光交融的那一刻,仿若呼吸再重一些,心都痛如绞割。 两手柔柔的抚上他的脸,她唇角扯出一丝晦涩的笑,俯低脸贴着他的脸:“别吓我!” 他嘴唇动了动,殷灼颜腾地跳下床:“无影,找太医!” 进来的是萧泽请的温神医,还有谢翎、殷正良等人,温神医神情凝重的把了把脉,微摇摇头,房里刹那冰封,隐隐有牙齿打颤的声音。 “你是什么神医,连这么一点伤都治不好!让人马上去找大夫,那个秦大夫,我要马上看见他!” 殷潇庭费力握住她的手,微笑着看向泪流满面的谢翎,艰难吐出两个字:“孩子!” 谢翎抹了一把泪,返身急急出了去。 温神医叹了口气:“有话尽快说吧!恕老夫无能为力!” 赵淑慧悲戚的坐在床前,哽咽难言:“潇庭,你可要挺住啊,你不能丢下爹娘、不能丢下幼子不管哪!孩子还等着你取名儿呢。我马上让人熬药,喝了药就没事了,很快就没事了。” “爹、娘。”他匀了匀气:“孩儿……不孝,不能……侍奉两位身前……来生……孩儿再,再报答你们……你们的养育之恩。保重!” “潇庭——”殷正良长唤一声,这种临别、这种切肤之痛如拿着刀生剜着自己的心,痛到不知痛。 谢翎慌慌张张的抱着孩子进来,哭着道:“孩子来了,孩子来了!” 殷灼颜努力的半扶起他,他柔柔的看着怀中甜甜的小脸蛋:“谢翎,我不能兑现我的承诺了,孩子,孩子就叫擎宇吧,希望他长大后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往后锦绣绸缎庄交给你,找个好归宿,抚养孩子长大,我已心满意足。” “殷潇庭,你怎么可以如此不负责任,你不能把我和孩子扔下,你不可以这样对我的!” 她怀中的孩子似感受到她心底的悲伤,“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房里强压抑的哭声低低萦绕着。 殷潇庭轻轻的喘着气,星眼亮光扑闪,脸色红润起来,柔柔的看着她:“不是说去骑马吗?我们骑马去,然后去看日落,看完日落看日出。” 殷灼颜哽咽不能已,直点头,颤声吩咐:“无影,准备马车,我们去看日落。” 他笑笑,身体像来了力气,掀开被下了床,颤抖着手抱过孩子,瞧了又瞧:“以后你娘就由你照顾了,一定不能像爹爹这样!” 谢翎拼命摇摇头,拽着温神医的胳膊:“他醒来了,你赶紧抓一些药,他喝了就没事了,对不对?” 温神医摇摇头,不过是回光返照而已,凭着信念,他已支撑了太久了,再也支撑不下了。 他将孩子交还到谢翎怀中,拇指拭了拭她眼角的泪,千言万语难再出口,缓缓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三个字,有太多的涵义,却不由人诠释太多,如果有些话说不出口,那么埋藏在心里,任由其腐烂,然后浇灌着回忆这朵绚烂的花儿。 他捂着腹部,缓缓跪下,朝殷正良、赵淑慧两人拜了三拜:“请爹娘保重!孩儿就此拜别爹娘!” 殷正良、赵淑慧互相依傍着,身子冷冷的颤抖,哽咽不能语。 借着殷灼颜的搀扶,他站起身,眼神淡淡扫过众人,恍然笑了一笑,幽幽道:“双寿,给我挑件衣裳,我要去看日落。 ———— 殷潇庭缓缓出了大门,一身白衣,衣摆微微飘拂,一尘不染,宛若不食人间烟火的红尘谪仙。 “潇庭——”赵淑慧凄厉的喊了一声,踉跄着脚步想要上前拉住他,殷正良拽住她的手,嘶哑着声道:“让他去吧,去的安心些!” 谢翎怔怔看着他上了马车,眼泪止不住流,她想,想留住他,但她知道她留不住他。 “殷潇庭——”从柳疾驰着骏马而来。 殷潇庭缓缓掀开车帘,深深看了马上的她一眼,轻声道:“保重!” 不确定她是否能听见,但他知道她看懂了他的意思,因为马上的她点了点头,他微微一笑:“无影,走吧!” 马车缓缓而去,赵淑慧瘫倒在地上,魂魄似被抽走,兀自痴傻。 谢翎笑了,淡淡笑了,眸中皆是泪,似觉得一阵光圈包围住她,身子往下坠,几声惊呼,有人扶住了她,她幽幽闭上眼睛,一辈子,谁都承诺不起。 马车行得缓,车里垫了好一些被褥,不觉得晃、不觉得难受,他的额际冒出细细的汗,不是因为热,而是因为冷,他清晰的感觉到身体的温度渐渐冷却。 似感到他的异常,殷灼颜焦急的攥紧他的手,眼泪噗噗而下:“我们不去看日落了,我带你去找大夫,你一定会没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殷潇庭深吸口气,提高声音:“无影,快一点!” 无影紧攥着缰绳,闭了一下眼,大喝一声:“驾!” 他抬手,拇指指腹轻轻抚去她脸颊的泪:“乖,别哭,我们去看日落,看日出,然后去找亦儿,好吗?” 她搂住他的脖子:“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没有你我该怎么办?我不要你离开我,没有我的允许你怎么能这样离开我?” 心在滴血,眼眶的灼热他如数逼了回去:“好,一切你说了算,我听你的!” 马车在草原的小土坡停住,无影扶着他下了马车,他往后瞥了一眼:“无影,去叫他过来!” 殷灼颜擦擦眼泪,唤了他一声,他眨了眨眼:“乖,你先到那边去,我和他说几句话,好么?” 常笑快步近前,见他的脸已是毫无血色,脸上的生气已全然消退,暗叹口气:“二公子!” “是他派你来的么?” 常笑微颌首,似不必多说。 殷潇庭呼了两口气,嘴角轻勾:“请带句话给他,若他敢伤她,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常笑迟疑了下,沉沉应了一声。 殷潇庭慢步而行,经过无影身畔,微叹口气:“无影,答应我,好好保护她!” 无影坚定的点点头:“我以我的性命担保!” “替我稍句话给姜澈。”他顿了顿,又轻轻摇摇头,浅浅笑了笑:“不,不用了,他知道的,他知道的。” —————————————————————————————— 烈日西斜,天色渐晚,温暖的红晕轻轻弥漫,无边的沉寂默默得氤氲,他们肩并着肩坐着,两手紧紧交握,周围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安静的只剩下彼此的呼吸。 空旷的草原显得有些凄凉,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好好照顾自己,别为难自己。答应我,好么?” 她轻摇摇头:“我不,你都不答应我,凭什么让我答应你?” 他侧转身,一手捧起她的脸,纯净的脸挂着两道泪痕,默默凝视着她,目光夹着深浓的伤,还带着一丝异样的潮动,那是一种男人对女人的渴望。事到如今,他再也不能掩饰什么,也无需再掩饰什么,仅剩的一点时间,太短,太短,短到他不知如何重拾一切。 他的眼睛牢牢对着她的,脸慢慢俯低,冰冷的唇轻轻印在她的脸颊上,须臾的停顿,没有虚假的挣扎,她的双手攀上他的脖子,馨香的身子软软贴住他,柔软的唇瓣碰触着他冰冷的唇,他轻轻闭上眼睛,心涩的离开她的唇,紧搂住她:“对不起,对不起!” 他不能让她再背负着什么,不能让她再承受那些沉重。 眼泪再次汹涌而出,她的头埋入他的怀里:“求你,别离开我!” “为了我,好好活着,答应我!” “我答应你,我答应你!你说的我都答应!” 冰冷的手一遍遍拂过她的唇,如果有来生,我不要再做你的兄长,那样太痛,太痛,像蚕丝一样缠住心,一天一天、一点一点慢慢抽紧,让我痛到无处可逃、痛到慢慢麻木。来生,请你留在我身边,我会用两世的爱恋好好爱你,不让你伤、不让你痛、不让你流眼泪,每一天陪着你看日出日落、云卷云舒,漫漫长路,一直陪在你身边。 “来生,我会一直陪着你,绝不食言!”他郑重的许下来生的承诺。 “嗯,嗯!你不许再食言,不许再丢下我不管!” “我不会了,不会了!”虚弱感翻滚而来,他轻轻吸了口气:“以后不管你做出怎样的选择,都遵从着你的心好么?不要连自己的心都欺骗。如果……如果,你真的迷惘,不知如何抉择,那,那去那个竹林,你会在那里找到你想要的东西!我——” 他艰难的喘着气。 她掩住他的嘴:“别说了,别说了,你好好歇歇,我马上让无影送我们回去,回去喝药!” 他握住她的手:“不,别走,就这样……这样躺在我身边,像以前……以前那样,我就……就很……满足!” 她没再动,更加偎紧他,低低的气息扫过她的脸颊,带落一行一行的泪。 他默默看着她,深深看着她:“我喜欢你穿红衣,喜欢你笑,笑一笑,让我记住世间最美的你!” 她苦涩的扬了扬嘴角,见他缓缓闭上眼睑,她慌神了,抚上他的脸:“别睡,别睡,你还没陪我看日落呢,落日还在天边呢!求你!” “我有些累了,我只是歇一歇!” 她吸吸鼻子:“那么我就允许你歇一会,然后起来陪我看日落,陪我等日出!” 他嘴角微扬,她永远都是那么霸道,极浅的应了一声,他握握她的手,我会在来生等着你,来生和你双宿双栖,看尽天高云淡,饮尽朝露清风,再没有世俗枷锁,与你共白首。 倚着他的胸膛,随着他呼吸越来越微弱,她的心越来越冷,手颤抖起来,每一寸肌肤渗雪般得冷,他的手缓缓从她手里滑落,似听到心碎裂的声音,原来是这么痛这么痛,她的嘴角抽搐了几下:“你累了是么,那多歇一会吧,我们不看日落了,我们等日出好不好?” 她紧紧拥紧他:“冷吗?有我在,不冷,不冷!真的不冷!” 落日隐在天际,四周安静的只有晚风吹过的声音,偶尔掠起白色、红色衣摆,又幽幽覆下,仿若不愿惊扰紧依一起的人儿。 —————————————————————————————— 黑幕落下,月亮探出个头,清冷的月光笼罩着小土坡的两人,一滴泪滑落他眼角,不知有多久,他没再流过眼泪,遥远的记忆模糊不清,他不是个轻易动感情的人,一路漂泊,伤过、痛过、悔过、恨过,他没哭过,却在这时,他留下了眼泪。 这是世人无法亵渎的情,如果说这注定是禁忌的情,如果在这世间容不下这份情,那么以这种方式结束,未曾不是最唯美的结局。这被诅咒的爱,来不及爆发已沉寂,来不及逃避已收敛,只化作焰火,在生命尽头灿烂盛开,慢慢散于高空,留下的痕迹灼于心尖。 他深吸口气,披着月光,缓缓走近,缓缓走近—— 常笑犹豫了一下,跟上无影的脚步。 无影轻蹲下身,她眼角仍挂着一滴泪,晶莹无比:“夜深了,回去吧,我们送二公子回去!” 涩痛的双眸微眯开一条缝:“我们不回去,我们要看日出!” 无影瞥了一眼如月华般清冷的脸,眼眶一阵灼热,微扬起头,让眼中的灼热倒流回去,他没再说话,默默返身回到马车前,取出软被,覆住两人:“我陪你们,陪你们看日出!” 他在不远处躺下,枕着绿草,仰望着苍穹,等待着天破晓。 常笑背靠着马车,瞟了一眼月色下那一抹诡异的红色,若刚开始,不知道为何她能轻易夺去他的心,现在,心中有了一个答案,她是一个情若水、性若兰的女子,所以,在她离开他后,他才会孜孜不倦的派自己千里寻她。 只是他与她的距离,不再是相隔多远的距离,而是心与心的距离,一堵无形却厚实的墙,他如何能轻易穿越,一条慢慢又迢迢的天堑,他如何能架起一座桥? 但,这样的女子,颠覆了他的心,往往亦会倾覆天下。 杀不杀她,都很为难。 —————————————————————————————— 朝霞渐渐扩散,天色亮了些。天边是一层灿烂的金黄,淡淡的、薄薄的,透亮的刺痛她的眼眸,手抚上他的脸,轻轻的摩挲着,却传递不了一丝温度,她笑笑,哑声道:“起来看日出了,不许这么懒!” 她一眼不眨的望着天际,疲惫的脸有些不知所措,她吸吸鼻子:“日出真的很美!” 她侧身俯头在冰冷的脸颊印了一个吻:“谢谢你!” 轻轻躺下,她闭上双眸,她累了,想睡一下,就一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9章 今不如昔其一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殷灼颜再次醒来,已是三日后,三日高烧,她昏昏沉沉、半睡半醒,她醒来了,在日出之时、出殡之时,梅香为她换了件白色布衣,布衣荆钗,衬得脸容的忧伤愈发深浓。她没有去送葬仪队,封棺之时,她静静看着一脸安然的他,默默告诉他:我怕,怕会拦下你,再也不让你离开。 她站在高高的城墙,风掀起她的白衣,犹似身在烟中雾里,从城墙望去,满城飞絮、半城素缟,缓缓伸出手,掌心只接住空无的风。 送殡仪仗缓缓出了城门,悠远的琴音透过漫天的白絮,轻柔地自空中盘旋而下,鼓乐、锣声中,曲调越发缥缈不真实,仿佛来自九天之外,一滴又一滴的泪滴落在月露琴上,呜咽了琴音。 萧泽默默看着她,一袭白衣,似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灵动圣洁;悠远的琴音,令人失魂、沉缅其中,若非是这样的情景,他愿,愿天天瞻仰着她的背影。 红色,终归是不适宜的,在这一天。 她高烧不退,他心疼的守在她身边,什么名声、什么避讳,他不管,他只想陪着她,在她痛苦流泪时握住她的手,一遍一遍告诉她:别怕,一切都会过去! 素缟消失在远处,她的手抚着琴弦,柔柔的,缓缓闭上双眸:“你许的诺言,我记住了!来生,我许你一辈子,不管是兄妹或是陌生人,我会找到你,我会穿着你最喜欢的红衣出现在你面前,与君共白首!” 见她缓缓站起,身子晃了晃,萧泽心一慌,窜前抱住下坠的她:“灼颜——” 她的脸呈现出异样的潮红,抚上她滚烫的额头,他心疼不已,你苦撑着,是想送他最后一程吗?可知道,你这样他也会很心疼很心疼的? 萧泽抱起她,不过几日,你竟然可以瘦成这样,你是在拿自己伤害了多少人哪? “太子殿下!我带她回去吧!”云娘微微欠身,一直担心她会想不开,紧跟着她。 “不,我带她回皇宫,她烧还未退,得让太医好好诊治!” 话刚出口,一袭黑衣掠前:“她不能去皇宫,要回只能回瑨王府!” 萧泽眼一沉:“何时轮到你说了算?” 常笑不紧不慢道:“太子殿下,她是瑨王妃,瑨王爷远在边关,若贸然接她入宫,太子殿下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他冷哼一声:“什么瑨王妃?你们的瑨王妃现在还在瑨王府呢?闪开——” 常笑不为所动:“太子殿下若执意如此,别怪小的不留情!” 一阵锵锵声,莫轻寒几人的刀剑出鞘,云娘打了一个寒颤,清咳一声:“她不会跟你们任何一人回皇宫或是瑨王府,无影,带她回暖香馆,赶紧找大夫,退烧要紧!” 正中无影心中所想,无影从容的从萧泽手中抱过她,迈着大步下了城墙,留下表情各异的几人。 云娘复杂的看了一眼月露琴,叹了口气,小心抱起琴,款款下了城墙,常笑冷哼一声,跟了上去。 —————————————————————————————— 正是盛夏之际,小小的暖香馆却笼罩着一种凄凉,蔓延着一种阴沉。 殷正良立在厅前,似做梦般不真实,年轻鲜活的他就这样飘然消逝,几日来,一直不能眠,想着,若能替他去了那便好来了,留下孤儿寡母、白头爹娘,此情何以堪? “爹!”殷潇鹤低唤了声,二弟的后事是他一手办妥的,兄弟一直聚多离少,未曾想到他竟先自己而去,而更令人痛心的是现在的殷家完全无一丝生气:爹娘一下苍老起来,弟媳和侄儿孤苦无依,三妹远在狄丹杳无音信,剩下的一个高烧不退,昏迷不醒。 “爹,我送你和娘亲回府吧?”暖香馆是他的住处,怕殷正良等人触景伤情,殷潇鹤提议道。 “不了,就在暖香馆住着吧!”府里空荡荡的,见了愈发凄凉,殷正良叹了口气:“灼颜怎样了?” “已经好一些了,只要能退烧,定无碍!太子殿下请来的温神医已在为她细心诊治了!” 殷正良未说话,双手负背,蹒跚出了暖香馆。 谢翎收回望着他远去的目光,现在的暖香馆人多了不少,但却依然觉得了无生气,哀莫大于心死,这便是了吧。她黯然转身进了房,殷灼颜依然高烧不退,总是不停的说着胡话,不用听清亦明白,她口口声声念叨着只有他啊! 手抚上她发热的脸:你可以毫无顾忌的因他消沉、因他痛苦,但我不能,我还有一个珍宝,是他留给我的珍宝,我不能倒下,往后不管风风雨雨,我都不惧怕,因为我会很坚强,会为他而坚强,为我的珍宝而坚强。 谢翎深吸口气,他能因你而清醒,你是否会因他而勇敢?俯身在她耳边一遍遍说道:为了他,你不能逃避,他会走得很不安心的,黄泉路上他也会心痛,为了他,一定要好好的,你一定也曾答应过他的,不是吗?你答应他的就一定要做到!起来吧,别再发烧了,你还没抱过他的擎宇呢,起来看看他是否长得像他爹爹,好吗? —————————————————————————————— 如谢翎所料,第二日她渐渐退烧了,她刚清醒,便让梅香将擎宇抱到身边,她抱着孩子,默默看着他,久久不肯放手。 谢翎涩涩一笑:她和他的情,终究不止于兄妹,只是一直潜伏着、一阵深藏着,只因他们的身份,注定,生来就不是彼此的归属。 他终究是骗了她,她没问无影,或者说问不出口,在他弥留之际,他和她有着怎样的交集。又或许,一切已不重要,那样的情从来都不容于世,唯有在心湖深深封藏,如他那般。或者沉沉淹没于人世之间,才有可立足的一席之地、才有可喘息的一方之滨。又或许,他们的情还没有开始,已到了结束,而一切,不过是过眼云烟。 千帆过尽,沉寂后的那一片是真实。 唯一庆幸的是,在自己身边时,至少他是真心的! 她爱怜的看着怀中的孩子,眸中的疼爱不亚于亲生娘亲,谢翎轻呼口气,淡淡笑了:她能确定,无论往后发生何事,殷灼颜对这孩子的疼爱绝对胜过一切!只是心里隐隐希望着,但愿以后自己的擎宇和她的亦儿不会再有情的衍生、不会再为世俗枷锁捆缚。 ———— 萧凉宸缓缓将信掷于火折上,知道她安然出现在京都,心中无限欣喜,只是却是以这样的方式,心痛着她的痛,想站在她身边,借她肩膀让她哭、拥她入怀给她温暖。心不由躁动起来,想见她,快一年未见,对她的念想日夜焦灼着他的心。 她几乎成为了他的全部,余暇的时间脑中塞满的是她,骄纵的她、任性的她、妄为的她、自私的她,赶也赶不走。 他深吸口气,等我,我不会再让你离开。 “石晏!”他高喊一声。 石晏应声而进,静候吩咐。 萧凉宸嘴角轻翘,沉声道:“集合各将领,本王要即刻回京!” 石晏愣了一下,狄丹国屯军西越关外,准备深入西越关境内,伺机挥师东袭,以拿下大晋朝,此时若贸然退兵,必为所乘。他动了动唇,终未将心中的犹豫道出,而是匆忙召集西越关守卫将领。 萧凉宸的决议一下,无人有异议,石晏暗擦了把冷汗,心道:若说他的对手有何人,那么只有她一个,与他对抗着,却不能伤她! 他毫不停滞,率兵撤退,洛京调来的五万兵马,只留一万驻守西越关,其余迅速退出。 —————————————————————————————— “什么?!”冉舒玄一听,暗吃一惊,双方兵马对峙近一月,各讨不了便宜,他只等援兵一到,全力攻破西越关,绕道直取洛京,如今萧凉宸竟突然撤兵,着实令他一阵诧异。 军营上下即刻分成两派,一是主张全线出击,攻破西越关;另一派主张静观其变,以防有诈。 冉舒玄拧起眉,轻哼一声,萧凉宸的狡诈他曾领略到,昔日在洛京之时,太子几人纷纷中计,唯独他避过,还讹诈自己已派使者到狄丹国求证事实,仓皇之中,他乘机逃出洛京。后来才得知一切都只是他的诡计而已,连自己的逃出都在他的算计中。 他忙召来几个探子前往打探,双眼深沉的眯起,萧凉宸,我绝不会再中你的诡计,亦绝不会让你轻易逃离。 冉舒玄焦急的候着探子的消息,若真是萧凉宸的诱敌之计,十日后援军一到,他一举攻破西越关;若萧凉宸弃边关回洛京,更是自己大展身手的良机,心,蠢蠢欲动,仿似见到洛京已在他的铁蹄之下。 “三皇子!” 淡淡的一声,打断他的神思,他伸手搂过她的腰,拽在怀里,笑笑:“我的六公主可是乏味了?” 她娇笑的推开他:“我既是六公主,三皇子怎可如此造次?” 冉舒玄哈哈一笑,懒懒坐下:“可惜,你不是六公主,你也不是殷灼颜!本皇子不解的是,他因何留下你的性命,一个已毫无用处的女人的性命,而且是残花败柳的性命!” “三皇子错了,残花败柳也有存在的价值,不是么?” 他嗤笑一声:“那倒是,至少对于一些男人来说,你的身体还是挺吸引人的。” 她缓缓解开衣带,露出雪白的肌肤:“对于三皇子来说呢?” 冉舒玄咽咽口水,眸底窜起异样的光芒,任由她坐在自己腿上,头俯到她胸前:“其实本皇子更想尝尝殷灼颜的味道,让大晋朝几个位高权重的男人都把持不住的女人,她的味道定是很销魂。可惜,至今只有萧凉宸尝过她的味道。” 她的手勾上他的脖颈:“三皇子若此次擒杀萧凉宸,想要他的女人又有何难,听说萧凉宸的女人一个赛过一个,三皇子可有兴趣?” 他捏了一把她的腰:“本皇子现在最感兴趣的是眼前的女人!” “报——”一声长长的禀报声打断卿卿我我的两人,冉舒玄从温香软玉中抽出身来,扫了一眼纱巾遮掩着的脸,扬了扬眉:“若萧凉宸没有毁了你的脸,若世间没有殷灼颜,你定是个尤物!” 他一把将衣裳扔在她身上,见她闪进帘后,传了人进来:“何事?” 来人是他的副将,一五一十的禀报:“禀三皇子,探子回报,萧凉宸确实率兵返回洛京,按路程推测,此时已后撤了十里。” 冉舒玄拧眉沉思着,若是真撤兵,萧凉宸会匆匆回京定不简单,莫非洛京朝中有变?他忙命副将将探知的消息一一禀报。 副将犹豫了一下:“三皇子,其中一个探子无意听见大晋朝兵卒在暗中议论,说是萧凉宸急于撤兵是接到一封信,像似说什么殷潇庭已死,殷灼颜已回京,故而撤兵离去!” “殷潇庭已死,殷灼颜回京?!”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速速再派人确定,本皇子不容有丝毫怀疑!” “是!”副将领命出了营帐。 她一边系着腰带,一边从帘后出来,不可置信道:“殷潇庭已死,殷灼颜回京?这是如何回事?” “你可有洛京的消息?” 她摇摇头:“他是我的主人,我只照他的吩咐去做而已,若无任务他又岂会知会消息于我?三皇子认为此事是真是假?” 冉舒玄摇摇头:“萧凉宸这人不好对付,需得谨慎行事,待确定消息后再做决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0章 今不如昔其二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探子再次传来的消息令他精神一振,冉舒玄暗道,萧凉宸,红颜祸水,你急于回京想见她,本皇子偏偏不如你愿,本皇子要你再也见不到她! 冉舒玄急召诸将,力排众议,迅速集结大军,两路夹击进逼西越关。 西越关在狄丹国大军的凶猛攻势下渐渐落于下风,借着稀少的兵力,将士硬是死守着西越关。 冉舒玄立于箭楼,见两军战况,得意一笑,依此看来,西越关不过两日即破,到时即便萧凉宸领兵返回迎战也无济于事,西越关已是他的囊中之物。 斗志昂扬之时,后方传来的消息令他更是精神振奋、意气风发,本预计三日后到达的援军已近在眼前,他远眺着大大的“冉”字旗领着的熟悉铠甲兵卒浩浩荡荡开近,忍不住想哈哈大笑:这一回,他绝不会输! 他传令将士列队与援军会师后,火速攻占西越关,追击萧凉宸。 她笑笑:“恭贺三皇子,西越关已是三皇子的手中之物!” 冉舒玄一笑:“本皇子要的不止是西越关,还有萧凉宸的命,以及整个大晋朝,最后,本皇子还要一个女子!” “三皇子宏图大业指日可待,碧香预祝三皇子——”笑容募地僵硬在唇角,碧香低头看着冷冽穿过香肩的箭头,惊眸中皆是不可置信。 冉舒玄愣了一愣,忙托住她下坠的身子:“碧香——” 双手紧握着箭,鲜血滴滴落在地上,她的眼角滑落两行泪,扯动嘴角:“怎么会这样?” 未待冉舒玄回答,密密的箭纷纷而至,一片哀嚎声顿起,他顾不得碧香,找了一个掩护,错愕的望着利箭飞来的方向,正是前来的援军,大大的“冉”字是那么的刺眼,有几个将士忙将手中的旗帜左右挥动,以示身份,只是援军并未罢手,鼓噪号角鸣响中,援军的喊杀声震耳欲聋。 他急剧喘着气,只见一面面书有“冉”字的旗帜纷纷倒下,取而代之的是绣有腾龙的“萧”字旗帜,此阵状一出,西越关内呼声震天,镇守西越关将士倾巢而出,两面夹击,十万大军纷纷溃散。 萧凉宸重重的深吸口气,扫了一眼惨烈的战场,哈必国大军溃不成军,歼敌七万余,缴获全部军资,虽冉舒玄率几百余骑北逃,西越关之战可算是大获全胜。 “王爷!”石晏禀报道:“清理战场时发现了一个身受重伤的女子,属下以为王爷想亲审一下!” 他微皱眉:“女子?是何人?带上来!” 石晏忙传令将浑身血淋淋的她带到他面前,萧凉宸示意侍卫揭开她脸上的黑纱巾,嘲讽的看着她惨不忍睹的脸,讥诮道:“想不到哈必国六公主竟是巾帼不让须眉,亲自领兵作战,本王甚是佩服!” 碧香吐了口血,手抚着脸,那是他下令行的刑,毁了她的脸,不由冷笑两声:“你确实不好对付,冉舒玄千算万算却还是输你一着。事到如今,你要杀就杀,来个干脆!” 萧凉宸挑眉:“虽然你有些胆识,但本王不能留你,你这样的女人,死有余辜!若你能将你幕后之人招供出来,本王或许会考虑留你一个全尸!” “幕后之人?!”她笑笑,抬眸盯着他的脸:“若我说一切的幕后之人就是殷灼颜,你会信吗?” 他怒喝一声:“死到临头,你竟然还诬陷于她,一个女子何以有如此歹毒之心?” “男人总是会被美色诱惑,会被情爱迷昏了头,瑨王爷恼怒我的同时莫非未曾想过为何我与殷灼颜长得如此像吗?只需胭脂水粉遮掩一下,若没有瑨王爷的心思,怕是难辨真假。” “天下长得相像之人不胜枚举,本王对于你不感兴趣,只想知道是何人在幕后指使你?” “指使我?!”她捂着流血不止的肩膀:“当日王爷留我一条命,不就是想找出幕后之人吗?我虽非冰雪聪明,但亦知道,一旦供出谁人指使,瑨王爷又怎会留我性命?” “不知该说你是聪明还是愚昧?只要本王有心追查幕后之人,定能揪出是何人!”他没有刻意的去追查,只怕追查的结果是他不愿知道的。 “那瑨王爷又在犹豫些什么?是不想、不愿意见到幕后之人是谁,不是吗?瑨王爷就未曾深思过,到底是何人如此费心的让我扮作殷灼颜,一一将位高权重的几人拉下马,瑨王爷就一点未想过他的真正目的吗?”见他拧起眉,碧香忍着疼痛继续说道:“哈必国又算得了什么?!他想对付的不过是萧家的人,冉舒玄只是他的一个可有可无的棋子而已!” 碧香狞笑起来:“既然瑨王爷想知道,我也不再隐瞒,我只说一次,一切都是殷灼颜,所有的一切都是她主导的,她就是幕后之人。她背负着的是我们凤羿族百年来的血债,向天下人索还的血债,血债血偿!今日,你可以杀我,但只要殷灼颜不死,无论是大晋朝或是哈必国或是狄丹国,天下必因她而亡!可惜,可惜,你对她动了心,你必死在她手里!” 见萧凉宸一脸乌黑,她笑着继续道:“除非,除非你杀了她,只有杀了殷灼颜,凤羿族唯一的血脉,凤羿族百年的血债才能深埋于地下,用凤羿族的血、用殷灼颜的血浇灌天下,天下方太平。否则,她必将踏着天宫妙音,跳着绝世丽舞,惑乱天下、灭亡天下!” 萧凉宸摇摇头,调整了一下气息,拂去脸上的阴霾:“是吗?本王倒想看看殷灼颜是如何惑乱天下、灭亡天下的,可惜你再无机会了!” 他倏然抽出身旁侍卫腰间的佩刀,碧香来不及反应,银光一闪,鲜血从喉咙的裂口汩汩流出。 石晏暗吸口气,别过头去,暗叹口气,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想不到还有如此恶毒的人,命不久矣也要毒咒无辜之人! “石晏,集召将领,商讨对付援军之计!”萧凉宸扔下手中的佩刀,沉声命令道。 哈必国的五万援军听到冉舒玄溃败的消息,军心必动摇,若据险设伏、断其归路,五万援军不在话下,只是他却迟疑了,如此一来,他不能尽速返回洛京,他想见她,疯狂的想见她,故意走漏风声设计冉舒玄,只为了想尽快见到她而已。 石晏领命,瞥了一眼瞪大眼睛死不瞑目的碧香,挥手示意侍卫拖下去,望着他远去的笔直背影,这是第三次见识他的狠辣手段,第一次是殷灼颜路遇强盗,他下了狠手,第二次是和亲事败,他于牢中下令侍卫一刀一刀深深刻在她的脸上,直至血肉模糊,第三次是一刀断了她的喉咙,只因她毒言诅咒殷灼颜。 轻轻叹了口气,不知是否有下一次,而且都是因她动手? —————————————————————————————— “石晏,依你之见,该如何对付哈必国援军?”萧凉宸立于西越关城墙,远眺关外,幽幽问道。 军中各将领对于哈必国援军一持以和为贵想法,建议修书和战,以百姓为重;二持乘胜追击想法,宣扬大晋朝威风,以儆效尤。两者都在情在理,只等他做最后的决策,石晏吞了吞口水:“属下不敢妄言!” 萧凉宸叹了口气,顿了一下:“石晏,令飞鹰修书给常笑,在本王未回洛京前,不允许她离开洛京!同时令诸将拟书给哈必国援军,建议和战,并定下三日之限,哈必国若接受和战协议那自是好,否则全力以赴击退哈必国大军,并乘胜进逼哈必国!” “是!” 石晏接令急速执行。 冉舒玄看着仅剩的骑兵,怒火中烧:“萧凉宸,你真卑鄙!来啊,传令下去,摆脱追兵,绕道与援军会合,本皇子要亲自手刃萧凉宸!” “三皇子!”副将深吸口气:“三皇子请三思,如今我军溃败,敌军必士气高扬,即便与援军会合,援军怕是抵不过敌军的如火气焰,不如先回都城再做商议!” “不行!”他厉声喝止,扫了一眼心神不宁的骑兵:“本皇子要给死去的将士一个说法!” 副将劝阻不行,只得命骑兵绕道与援军会合。 —————————————————————————————— 听得冉舒玄集结援军进逼,萧凉宸一把扫落桌上的物什,怒喝:“该死的冉舒玄!本王早该在洛京将你诛杀,哪还由得你延误本王回京时机!” “王爷——” “石晏,集结大军,全面出击,传本王的令,摘冉舒玄脑袋者赏银一千两!” 石晏木楞了一下,未告退直接转身离去,直将他的军令一字不落的下达,似是没有必要深入探讨,诸将只相视一眼,接令而行。 “这是王爷的意思?”飞鹰忍不住出口问道。 石晏看了飞鹰好一会儿,才肯定的点点头,一句话,足够表明他的决心有多大,若是要不了冉舒玄的命,他必不善罢甘休,无丝毫的怀疑,冉舒玄的头已搁在大刀上,很快将身首异处。 飞鹰幽幽叹了口气:“那你还在担忧何事?” 他扯扯嘴角,摇摇头。 银甲忽闪,飞鹰望了望集结中的将士,比往日安静了许多,但可以想象的到,那一张张脸是有多么的亢奋、是有多么的期盼,瞟了石晏一眼:“你瞒不过我的!” 只沉默了一下,石晏幽幽开口道:“我只是怕,怕常笑做了不该做的事!” 如今殷灼颜回京,若常笑真的对她下手,后果不堪设想。可以肯定的是,她若一死,陪葬的不止是一人! “常笑并非是冲动之人,不该做的事他绝不会做!” “或许吧!”石晏牵强的笑笑,事实是,在常笑眼里,置殷灼颜于死地绝不会是不该做的事! “走!”飞鹰拍拍他的肩膀:“咱们兄弟俩也比比去,看谁人能摘下冉舒玄的脑袋,谁才是万人瞩目的那一个!” 石晏未再多说,跟着他而去,不如一切交给上天去决定吧!只希望,他下一次狠辣下手不是对常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1章 今不如昔其三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阳光洒落湖面,波光粼粼,画舫缓缓随波而行。一袭白衣立于船头,出神地望着湖水,兀自发愣,徐风翻飞她的衣袂,飘飘如仙;一个青衣的年轻男子坐于船尾,清越的笛声汩汩自他唇边而出,鲜明的差别刹那囊括了上下穿行而过的目光。 常笑的目光落在薄纱轻扬的画舫中,依稀躺着的她身上,昨日在暖香馆,她似才发觉他的存在,侧头问了一句:“你是何人?为何在这里?” 待无影点破他的身份,她眯起眼,缓缓吐出一句:“滚!别再让我看见你!” 再见她,矛盾着、犹豫着,几次想对她下手,但她身上笼罩着的悲伤浓郁得让他下不了手。常笑攥了攥手中的剑,深吸口气,昨日深夜,那人召他前去,颇有深意的看了他许久,方淡淡说了一句:“他难得钟情于一个女子,好好为他护住他钟爱的人!” 那样的一句话更加令他颤栗,那人屈驾前来,只说了一句,笃实了她的危险,但从那人的神情看,似瞧出了些忧心,是因她而忧心吧。他竟像看到了曙光,心中豁然开朗,一直,执着于她的生和死,却未曾深入想过,她既能令他颓废低迷,未必不能令他勇往直前。 既然他钟情于她,既然他不愿割舍她,那么就让她永远留在他身边。 适当之时,或许她可以是颗很好的卒子。 有了心底的计较,他撤出了暖香馆,仅仅是暖香馆,暖香馆外她总不可能赶他走了吧,而且很自觉的不让她看见。顶着护她安然的想法,他只能远远的跟在她后面,一则预防她再度离去,二则护她周全。 如同现在,他只能远远的坐在另一艘画舫中,由她不停灌醉自己,没有人拦她,也拦不了。 而,周围,并不如想象中的平静,有几拨的人令他心生戒备,若说太子的人是为护她周全,其余的人则是居心叵测,他恨不得将她掳回云逸山庄或退一步将她掳回瑨王府,也好过如此这般提心吊胆。 —————————————————————————————— “二当家,二当家——”春儿在湖畔扯着嗓子喊,云娘正立于一旁。 画舫幽幽向湖畔靠近,云娘提着裙摆上了画舫,一个人冷不防从她身后窜了上去,无影一惊,正欲出手,却见那男子笑着摇着羽扇,贼兮兮的看着正欲发怒的云娘:“大当家不会连这点面子都不给吧?” 云娘怒喝:“无影,把这个无赖扔到湖里去!” 宗皓轩凑到她耳边,低声警告道:“你敢,我就戳穿你的身份!我不惹你,你也别惹我!放聪明点!” 云娘愤愤的瞪着他,气得咬牙切齿。 依稀感觉得到身后狠毒的目光,宗皓轩哪管这些,直入画舫,从柳和无影纳闷的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看向云娘,云娘扯扯嘴角:“是我的一个故友,无碍!” 这厢,一脸戒备的常笑轻舒口气,命人跟上远去的画舫。 她醉眼惺忪的躺卧在华丽锦衾上,白衣素裙,全身上下无一饰品,缕缕的淡雅、幽静自她身上轻散而出,见宗皓轩进了画舫,哀伤的眸子只淡淡扫了一眼,无丝毫波澜。 宗皓轩眯着眼打量着殷灼颜,略叹了口气,刚吐出一个“酒”字,云娘狠狠掐住他胳膊上,他强撑着笑脸,呵了两声,再也不敢吱一声,侧头瞟了一眼站立船头,亦是一身白衣的从柳,难怪云娘能轻易看出从柳的身份,两人各传承了不少她独有的气质,想要忽略都难。 云娘狠狠的抛了一个警告的目光,他有些怏怏,暗骂了她一句,有一句没一句唠叨起来。 直到画舫返回,除了云娘偶尔应他一声外,其余三人皆当他不存在,宗皓轩心里一阵堵塞,但又不好说些什么,只能随他们而去。 —————————————————————————————— 云娘瞪了一眼厚着脸皮跟在她们身后的宗皓轩,讥笑一声:“烟雨坊不适合阁下,阁下想要寻欢作乐的话,不妨到京都第一青楼万花楼,那里的女子无一不是水灵灵的,模样又俊俏、人见犹怜,省得阁下在烟雨坊遭罪受!” 宗皓轩扬一扬眉:“确实是,不过万花楼的老鸨没有烟雨坊的大当家养眼,我就不凑热闹了!” 他晃悠悠的进了烟雨坊,见云娘气得脸通红,才醒悟过来刚才的那句话有多轻佻,不觉刮刮鼻子,加快了些脚步。 常笑为难的抬头瞥了一眼横匾上的三个字“烟雨坊”,嘴角肌肉不停的抽动,对于他来说,到烟雨坊无异于把自己的衣裳剥光,想着就浑身打颤,但她在烟雨坊,他能不进去吗? 他冷着脸,找了一个水榭,能极好的观察到她所在的位置又不至于太明显曝露自己,要了一壶酒便将伙计打发走,欢声笑语中,他似坦然惬意,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难堪! 丝竹飘飘,水榭周围高挂着纱灯笼,散发出柔柔的亮光,她蜷缩在水榭的角落,泪,滴落在酒里,没有溅起一点涟漪,就那样,完全溶进酒里,分不清,是眼泪多一些还是酒多一些,抿了一口,酒,滑落喉咙,穿入愁肠,卷起利刃般的痛。 说不出的苦涩,道不明的感觉,清醒太过于痛苦,真的想,想一醉不醒。 从柳扫了一眼角落里的她,纤手拨弄着手中的酒杯,轻启双唇:“美酒醍醐灌顶而下,一切化为乌有。” 说来容易,不愿再想,不如痛快的让浓郁的酒填补他离开后的空白,任由烈酒挖掘心底的痛,她饮尽一杯酒,笑笑,拉起殷灼颜的手:“走!” 锁眉悄转,她任由从柳牵着往邀月园的台榭中去,云娘迟疑了稍许,正坐一侧,由两人而去。 乐音飘袅中,清颜、白衫、素裙,青丝墨染飘舞,动作飘逸闲婉,云娘轻吸口气,缓了一下起身往台榭中而去。 瑶琴横摆,清音悠悠流出,鼓和着弦一声起,两袭白衣只静静对了一眼,低眉抬腕、轻舒云手,从容而舞。 宗皓轩怔了一怔,杯中的酒倾洒出来,低喃到:“红尘香!” 络绎不绝的舞姿踏着曲乐散开,时而如轻云般飘移、时而如旋风般疾转,有一丝的惆怅、有一缕的悲戚,白衣交错,温柔从容、行如流水。 琴音飘飖回转,裙摆旋转而起,左旋右转、轻快流畅,摇曳多变、挑人心弦。 啧啧惊叹声悄然响起,见多识广的已认出此舞,正是失传十多年的红尘香,惊叹的同时亦为台榭中的两人捏了一把汗,十八个连环转,她们能做到吗? 萧泽倚着圆柱,眼底有忧心,眉梢有怒意,嘴角有欣喜,一时复杂无比,这是他第一次见她曼舞,忧着她的痛,怒着别人的眼,欣喜着她的柔媚绝伦。她的白色身影如空谷幽兰,纯净明丽,他的心随着炫丽旋舞着的白衣荡动起来,心中不由生出一种感觉,白衣衬得她如天上宫阙的神诋,不容俗世沾染那一抹白,而红衣,掩埋她身上的脱俗,在凡间多了一丝牵绊,只怕若不是那一袭红衣,她随时将踏云而去,重返天宫。 十八个连环转,优美翩翩、淋漓尽致,如此的和谐、如此的完美。 曲尽,他再也不能悠舒由她而去,直接从台榭中将她扛起,什么惊叹、什么叫嚣、什么阻拦,他只知道他不能容她继续下去,他的心会很痛很痛。 柔软的手绕上他的脖子,她不满的嘟喃:“我还要弹琴,还要跳舞,我要跳舞!” “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萧泽一脸铁青,沉声道。 “我不!”她撒起娇来:“我要喝酒。我,我没喝醉!” 萧泽直接将她抱上马车,容不得她拒绝,她倔强的挣扎着要下马车,他硬是紧紧的锁住她,不给她一丝机会。 追出来的几人望着远去的马车,面面相觑,来得太突然,还未从曼舞中回过神来,殷灼颜已被带走,云娘急着吩咐:“无影,还愣着干啥,送她回暖香馆!” 无影尚未迈开步子,常笑已一身冷汗的追了上去,醉酒事小,但若她落入太子手里,那就麻烦了。 “你是坏蛋,你不给我喝酒,我让我二哥教训你!”两拳捶打着他的胸膛,她不依不饶道。 萧泽眼眶一热:“好,好,你想让你二哥怎么教训我都可以,但你不能让你二哥担心好吗?不然我让他也好好教训你一顿!” 她的双拳缓了下来,极乖巧的“嗯”了一声,小声道:“别跟我二哥说我很不乖好吗?他会不高兴的,会再也不理我了!” 他鼻子一酸,紧紧将她拥入怀中,微抬起头,让眼眶中的灼热液体倒流回去:“你很乖,真的很乖!他不会不理你,他怎么舍得不理你呢?” 怀中嘤嘤哭泣声响起,她哽咽道:“可是,可是他真的不理我了,他不疼我了,我已经好久好久没见到他了,他不知道去哪了?” “没事,没事的,我在你身边,我在这里!”他抬起她的脸,擦去她脸颊的泪:“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睡一下好吗,睡醒了就没事了!” 她听话的缓缓闭上双眼,须臾,蹦出一句:“不许欺负我,否则我告诉我二哥!” 萧泽苦涩的应了一声:“我不欺负你,不会欺负你的!” 他闭上眼睛,轻吐口气,冷不防脖子倏然被勾下,带着浓浓的酒香的柔软香滑的的舌滑入他口中,而可悲的是他一丁点都抵抗不了,明知她喝醉,却想不愿割舍口中的馥蜜。 她把自己更深地贴紧他,不去分辨什么,只更用力的热吻,潜意识中双手已缓缓伸向他腰间,随着腰带一松,他如被泼了盆冷水,紧锁着她的双手,黯然离开她的唇,冷声道:“你喝醉了!” “你不想要我吗?”她泪眼朦胧的看着他,软软的声音充满了诱惑。 萧泽深吸口气,让他如何能无动于衷,眼前的女人是他最渴望的女人,他想要她,想得发疯,但他不要以这种方式,他不要她祭奠般的把自己交给她,他可以接受她心中没他的现实,但这种方式,他接受不了。 “睡吧!”他坚决不去看她那能刺破人灵魂的眼睛,淡淡吐出两个字,一手悄然伸向她脖颈,他闭上眼睛,手掌微用力,她软绵绵倒在他怀里。 手指摩挲着她的脸,你明知道你在我心中的地位,怎么能如此引诱我,我在你面前终究做不到君子那般,但我更不愿看到你酒醒后的后悔,那样我更难受。 到了暖香馆门前,他直接抱走她下了马车,像似已料到会被追问,他直接宣告:“她喝醉了,我送她回来!” 直到她已被安置好,他才转身离开,殷正良揪紧着眉追了出去,语重心长的唤了一句:“太子殿下——” “丞相大人!”萧凉宸冷冷打断他:“你要说的我都明白,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我自有分寸。” “还望太子殿下以天下为重,莫为儿女私情所累!”殷正良一阵窘迫,最后只吐出一句收尾,令他最可悲的是,牵扯进去的是他的女儿,如何才能解开这纠缠的结? 略叹了口气,萧泽不再说一句,直接上了马车,有些事情一旦发生,注定没有回头的机会,他可以去掌控天下,掌握生死,却,左右不了他的感情,心不会死,不会忘记,也不可能忘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2章 今不如昔其四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宗皓轩横扫了她一眼,嘴角微勾:“想不到她们竟能跳完红尘香?!” 云娘瞪了他一眼,冷冷赶人:“夜深了,请回吧!” “她们何时知道彼此身份的?”宗皓轩抿了口酒,并不对她的逐客令表态,露骨道:“红尘香是她最拿手的一支舞,殷灼颜习得不奇,但从柳也懂,那就有问题了,除非她们已知自己的身份,殷灼颜教会从柳跳红尘香。” “红尘香难度高是不错,但天下不是只有一人会跳!”她轻哼一声,但确实是殷灼颜教从柳跳红尘香的,她们亲如姐妹,只是她们并不知道,她们是真正的亲姐妹。 她的倔强令他微叹气,长长吐了口气:“从柳可认出我是谁?” “十多年,不过见过几面,你别指望她会认得你?走吧,烟雨坊打烊了!” 宗皓轩皱眉,见她巴不得自己离开,闷哼一声:“我决定了,今晚在烟雨坊留宿了。” 云娘不屑的白了他一眼,娇笑:“既是如此,我为阁下找一个美人来!” “那就从柳如何?”他挑衅的看着她。 云娘气得咬牙,微眯着眼:“阁下想要从柳也不是不可以,但从柳的价高的很,若阁下筹够五千两,我让从柳陪你如何?” “你狮子大开口!” 她掩嘴轻笑:“这讲究的是你情我愿,只要阁下出得起银子,烟雨坊的美人儿任由阁下挑!” 眸中精光一闪而过,宗皓轩睨了她一眼:“此话当真?” “那自是当真!”她笑得有些得意:“不过今晚就算了,阁下筹够五千两再来吧!春儿,送客!” 邪恶的笑自他唇边浮起,他没再纠缠,摇着羽扇潇洒而去。 云娘恨恨的瞪着他的背影,暗咒一声: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她迟疑了一下,进了侧院上了楼,有些事还是瞒不住,不如挑明了说。 —————————————————————————————— 红尘香,又是红尘香,殷灼颜会跳红尘香,从柳亦会,云娘熟知红尘香的曲子?殷灼颜,从柳,云娘?! 他拧眉沉思着,三人之间似有着紧密的联系,一时又找不出连接三人的纽带,很不简单,她们的关系定不简单! 殷灼颜、从柳、云娘! 萧勉半躺在榻上,绞尽脑汁想着,忽,一个念头掠过脑际,握着杯子的手颤抖了一下,当初在烟雨坊见到从柳时,觉得她有些亲切,似曾相识。似曾相识,她与殷灼颜绝不那般简单! 他缓缓闭上双眼,一袭白衣跃然于脑际,身子猛的震了震,那几分神韵与殷灼颜相似,而且都出自她身上! 从柳,萧依烟! 他倏然睁开眼睛,从柳是萧依烟的女儿,从柳是萧依烟的女儿!除了这一解释,再也找不到其他理由。 只是,既是萧依烟的女儿,为何又会在烟雨坊,而不是在丞相府?莫非连殷正良都不知情?莫非不是殷正良的骨血?那会是谁的女儿? 一个个疑问涌来,手中的酒杯砰然掉在地上,不是殷正良的骨血,那么,那么就是自己的! 萧勉一骨碌坐起身,哈哈大笑起来,她生下了他们的女儿,他们的女儿是从柳。 他兴奋的走来走去,烟儿,你生下了我们的女儿,不是么?从柳是我们的女儿!本王和你的女儿! 从柳,从柳—— 他直冲向门口,打开房门,一脚刚迈出,又顿住,摇摇头,不,不,他现在不能去找她,还不到时候。 萧勉折身趋前榻前,幽幽坐下,想到从柳是他和萧依烟的女儿,心中的兴奋无法言说,深深叹了口气,二十多年,萧依烟竟未曾透露过从柳的存在,而且任她流落在外,是在怨他、恨他吧! 烟儿,从柳既是本王的女儿,是你的女儿,本王绝不会坐视不管,待本王夺得皇位后,会用天下最好的一切去弥补她! ———— 头痛欲裂,喉咙干涩难受,她不舒服的唔了一声,秀眉拧紧,含糊不清道:“水,水——” “来了,来了,水来了!” 她懒懒的由着人扶起她,将水送到红唇前,眯眼咕噜咕噜喝了几口,舒缓了喉咙的干涩,扫开杯子复躺了下去,顿了一下,含糊的嘟喃了一句,再无声音。 见她又睡沉下去,林婉微叹了口气,出了房,看着院中对峙着的两人,头痛的捏捏眉心:“无影,先回暖香馆回禀丞相大人,说王妃在瑨王府,一切安好!” 无影怒气冲冲,一眼不眨的盯着常笑,冷声道:“她已与瑨王府无任何瓜葛,凭什么留在瑨王府?” 想到常笑昨夜将她从暖香馆掳走,还打晕了他,他就气得直冒火。 “她既是瑨王妃,理当留在瑨王府!”常笑面无表情道,昨夜太子直接带走她,让他心悸不已,把心一横,将她掳至府中。 提及瑨王妃,无影更是怒不可歇,不到一年时间,他已另立王妃,只因新王妃为他生了一个儿子,无影嗤笑两声:“瑨王妃?她早已不是瑨王妃,而你们的瑨王妃已另有其人!你们少假情假意,把她交出来!” 常笑本就词穷,被无影一堵,脸一热,动了半天唇,硬是没挤出一句话,已有新王妃是事实,但并不代表他对她不在乎!他太在乎了!在乎到连自己都没有把握去赌。已经笃定殷灼颜能令他开创新局面,在这样的关键时刻,绝不许殷灼颜有任何闪失! 林婉着实也哑言了一会,这会是很难分清的一个难题,如今还能以何种身份留住她,难不成是废了曼瑶不成?若不是,连王妃的身份她都不屑一顾,还能怎样留住她?她清清嗓子:“无影,王爷回来自有定夺,别意气用事!” “不行,我要带她走!”他严词拒绝。 “要带走她,看看你有没有本事!”常笑冷冷的微眯着眼,手一扬,二十来个侍卫刷刷上前将无影团团围住。 无影双手握紧拳,手咯咯作响。 “慢!”林婉头痛欲裂,娓娓劝解道:“无影,不如这样,等王妃醒后再议如何?云悦轩是王爷珍爱的地方,亦是王妃心喜的地方,若这里沾了些血,怕是不妥!” 见无影脸色稍有缓和,她温声补了一句:“先回暖香馆知会一声,免得丞相大人他们着急!” 无影咬牙切齿的扫了常笑一眼,冷哼一声,迈着大步出了云悦轩。 林婉舒了口气,缓缓看向常笑,虽对他甚是陌生,但见他在瑨王府来去自如,昨晚不仅掳了她回云悦轩,还调动不少侍卫进云悦轩,心知是瑨王府的人,也不多问,淡淡道:“云悦轩无须那么多侍卫,撤了吧!” 常笑迟疑了一下,留下几个侍卫,将其余人撤出云悦轩。 “嫣儿,你留在这里侍候着,王妃醒来,速令人知会我!”林婉微摇摇头,以她的脾性,醒来怕是要大闹一番了。 —————————————————————————————— 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凤珠把玩着手中的金钗,殷灼颜,你终于回来了!殷潇庭出殡当日,她曾前去,在城门前见了殷灼颜一面,一身素缟的她令人耳目一新,浑身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气质,那一股毫不掩饰的忧伤更是楚楚可怜。让男人深陷进去、欲罢不能的楚楚可怜! 回来得很好,真的很好! 她抚抚微突的肚子,得意笑了一笑,很想很想知道,当殷灼颜见到她时是怎样的一个表情,不,殷灼颜不认识她,会只当她是一个陌生人,却不知,有一个人恨她,恨了很久很久,而且很恨,很恨! 凤珠起身整整衣裙,唤了房外的绿萍,姗姗往天香阁而去。 “见过王妃!”她含笑行礼。 曼瑶不咸不淡应了一声,忙着照料着孩子,孩子六个月大,体弱多病,令她心力憔悴。 凤珠适时的敛起淡笑,堆积上一些惋惜:“听说昨夜小王爷睡得甚是不安稳,不知如今可好些?” 曼瑶冷眼扫了她一眼,冷声道:“阿珠到天香阁有何事?” “奴婢只是碰碰运气罢了,以为王妃必定去云悦轩了!”见她微蹙娥眉,凤珠暗笑,故作神秘道:“看来王妃还不知道,一大早王府就传开了,云悦轩的前主人回来了!” 曼瑶的手颤了一颤,愣了愣神。 凤珠幽幽福福身:“奴婢正想前去参见,不知王妃可一同前去?” 曼瑶嘴角微扯,早前已听说殷潇庭之事,因孩子身体一直不好,故而没多留意,没想到她竟回到了云悦轩,抬眸看了看凤珠,似笑非笑道:“王妃回府,自是需前去参见!” 她交待了一下兰儿,轻移莲步往云悦轩而去,心中忐忑不已,殷灼颜回来了,是否意味着自己王妃的位置该让出来了呢? 甫到云悦轩月洞门前,侍卫冷脸拦下两人,凤珠厉斥一声:“大胆,谁敢对王妃无礼!” 曼瑶嘴角勾起一丝笑,确实不能小看眼前的女子,心计深得很,她静观其变,并不表态。 无论凤珠怎样威逼利诱,侍卫坚持不让两人进云悦轩,曼瑶莞尔一笑:“既然如此,我晚些时候再来,让王妃好好歇息!” 凤珠不甘心的看着曼瑶款款而去的背影,冷冷扫了侍卫一眼,轻哼一声,甩袖而去。 —————————————————————————————— 她懒懒的动了动,眼睛眯开一条缝,映入眼帘的是一抹红色,微蹙眉,轻闭上双眸,闭目片刻,募地完全瞪大眼睛,一骨碌坐起身。 “王妃,你醒了?!” 殷灼颜环视了一下四周,红,灼眼的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晃了晃脑袋,喃喃道:“我是在做梦,我做梦了,再睡睡,很快就醒了!” 嫣儿睁大眼睛,见她复躺下去,被子扯过头顶,有些哭笑不得,轻声唤了句:“王妃——” 啊,一声尖叫,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滚下床,直冲房外。 “王妃——”嫣儿急跟出去。 殷灼颜眼睛瞪得大大的,喝了一声:“让开!” 常笑暗捏把眉心,沉声道:“王爷回京前请王妃留在云悦轩!” 她脸一沉:“我不是什么王妃,都给我让开!” 常笑头隐隐作痛,要他杀人,他可以眼都不眨一眼,但现在,自己竟有甘拜下风的感觉,默认了她在王爷心中的地位,肯定了自己护她安然的决心,决定了她存在的更高价值,他唯一能做的是沉默,必要时使用武力也不介意。 “我再说一次,让开,否则我,我——”瞥见满院飘荡的红,心头有股暖流拂过,只是瞬间,她轻咬唇:“再不让开,我让无影砍了你们的脑袋!” 直白的威胁,但对他来说无丝毫用处,他嘴角抽搐了一下,更直白的告诉她:“无影不是我的对手!” “你,你,你——”殷灼颜一连说了几个“你”,反驳不了常笑,咬牙切齿道:“我才不要待在这里!” 常笑再也不吱一声,只是死死守住游廊,任由她发着脾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3章 今不如昔其五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林婉悠悠的端上一杯茶:“你离开洛京以后,王爷从未放弃过找你,日日消沉,夜夜喝醉,总是一个人在云悦轩走来走去、走来走去,等着你的消息。云悦轩天天保留着你曾经在此的模样,王爷天天在等着你回来!” 见殷灼颜绷着脸正坐着,双眸死死盯着石桌,不确定是否在认真听,但她还是一一道来,她所知的任何一件事,他的情、他的心,她一点都不曾遗落。 “当王爷知道芮牟洪涝时,整个人像失了魂,他消失了,他像只负重伤的猛兽,躲起来舔着鲜血淋漓的伤口,咽下伤痛。直到二公子回京,确定你安然无恙,他的心才有了一线生机。但他仍不知你在何处,他的落寞、他的无能为力,怎么也伪装不了,深拧的眉头泄露着他的心事,而那心事便是你!” “王爷统兵西越关,抵抗哈必国的进犯,如今皇上圣体违和,洛京局势不明,常笑只是奉命保护你才带你回云悦轩,你且先留在云悦轩,一切事等王爷从边关回来再议可好?每个人都会犯错,但我相信王爷之所以犯错,是因为他的在乎,请你给一个机会给他,别轻易抹杀这一切!好吗?” 她缓缓闭上双眸,冷冷道:“我不要留在这里!” 林婉扯动嘴角,瞥了一眼左右,皆是面无表情的侍卫,干咳一声:“我让他们撤出云悦轩可好?你若不喜欢留在云悦轩,瑨王府随你指个地方,我即刻令人收拾!” 殷灼颜一字一顿道:“我不要留在瑨王府!” “就这样决定好了,我马上让常笑将人撤出云悦轩。”林婉笑笑,强歪解她的意思,逃也似的离开了云悦轩。 “淑夫人——” 文季遥唤着她仓皇的脚步,扫了一眼云悦轩的月洞门,笑了一笑:“她可是在云悦轩?” 林婉有些无奈的点点头,将情况跟他大概说了一下。 文季遥摇摇头:“如今他不在,瑨王府怕是没人能压制住她!” “文将军,可有法子想想?” 他重重叹了口气:“难哪!除非她心甘情愿留下来!” 林婉苦笑,费尽口舌也不见她有些动容,她一心想离开,区区瑨王府的侍卫她又怎放在眼里,离开是早晚的事! 剑眉扬了一扬,文季遥微微一笑:“或许该带她去一个地方,能打动她也不一定。” —————————————————————————————— 殷灼颜不情不愿的任林婉拉着她进了明晴院,闷哼一声:“你为何带我到这里?” 林婉笑笑:“王爷的书房有不少藏书,挑几本看看如何?” “我才不进他的书房!我也不看他的书!” 林婉可不管她使些小性子,推搡着她进了书房:“权当陪陪我如何?” 如意料中一般,书房里挂着的那幅画吸引了她的目光,她缓缓抬手,轻抚着画,唇畔有丝复杂的笑意,低喃道:“狄丹国、洛河、柳湘桥,原来你真的没有骗我,我和你确实见过!” 隐隐有不好的预感,林婉心下一阵忐忑,见她搬过凳子,两下将画取了下来,小心翼翼的卷好,拿着画卷就出书房,林婉心一慌,急追上去拦住她,画是他最珍爱的,即便是画中的主人,没有他的同意也不能取走。不禁暗暗埋怨文季遥,想得都是什么馊主意,这下闹开了去,怕是难于收拾。 林婉冒着冷汗,委婉的劝她留下画。 殷灼颜翻了一个白眼,振振有词:“这是我的画,不是他的!” “可是,这是,这是——”她吞吐了好一下,心一横:“这幅画如同王爷的命,你拿走画岂不等于要了王爷的命!” 她冷哼一声:“没见过他那么无耻的,竟然抢了别人的画!我才不把画留给他!” 林婉脸颊的肌肉不停抽动着,软声道:“你若想要这画,王爷定不会拒绝,只是至少该跟王爷说一声,不如我先保管着,免得弄坏了可好?” “不!这是我的!” 殷灼颜毫不退让,林婉眉头锁紧,正思忖着如何拿回画,几个身影款款近前。 曼瑶淡淡一笑,化解两人的对峙:“见过王妃!” 见曼瑶已向殷灼颜行礼,其余几人更是不敢怠慢,一一福身行礼。 她闷哼一声,手微攥紧画:“我不是什么王妃!” 曼瑶微叹了口气:“王妃说到哪去了,自始至终,王爷心中只认定你是王妃,当初不过是皇后一时失言,方册封我为王妃的,如今王妃回府,等王爷回来,再让皇后免去我的王妃之位如何?” 习玉娇咯咯一笑,瞥了一眼她手中的画卷:“王妃离京近一年可清减了不少,这里站着也累了些,不妨到翠景园坐坐如何?” 吕秋素和贺语蓉亦应声赞同。 林婉瞥了一眼阿珠微突起的肚子,干咳一声:“王妃身子累了些,我先送她回云悦轩歇歇!” 漠然的眼神淡淡扫过几人,落在阿珠身上,殷灼颜嘴角轻勾:“这位又是瑨王爷的什么夫人?第一次见呢!” 习玉娇笑了一笑,讥诮道:“王妃,王爷还未正式纳阿珠为夫人,只不过看在阿珠怀有王爷骨肉的份上方留她在王府的!” 殷灼颜轻笑出声:“瑨王爷真是好兴致啊!不过也对,多纳位夫人还是好的,至少子嗣多一些,免得无人送终!我走了,若又伤到瑨王爷的子嗣,那罪我可担当不起!” 一句话令几人脸色惨白,尚未回过神来,娇媚的声音又入耳:“淑夫人,别费心思了,瑨王爷出征,回不回的来还不一定,我还不想当寡妇!即便回来,搞不好缺胳膊少腿的,我留下来岂不亏了?天下勇猛的男人多了去了,我可不至于在瑨王府委屈自己!区区一个瑨王府算得了什么!” 连一旁久历风雨的常笑都呆愣住,更别提已面无血色的几人,直到殷灼颜扬长而去,几人仍错愕久久。 常笑紧握双拳,愤然离去。 —————————————————————————————— “都是我的错,我的错!若非我出那个馊主意,定然不会有如今的局面!”文季遥一个劲的斥责自己。 “也是我的疏忽,若当时她们几个不凑热闹,她又怎会——”林婉叹了口气,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语即便他不追究,一旦传到宫里,那还了得?况且皇后一直对她不甚友好,只怕这样一来,她和他离得是越来越远! “王爷看走眼了,这样的女人不要也罢!”常笑冷着脸,悔恨一直未对她下手,凭着那几句话,足于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常笑,不可意气用事,她只是一时失言,她既回暖香馆,你马上派人保护她,一切事情等他回来再说!” “文将军——” 文季遥摇头叹了口气:“你不是不知道他的脾性,不管殷灼颜如何说,如何做,你只需要记住一点,那就是他对她的情绝非一般。他们之间,还轮不到我们插手!而且若殷灼颜真是那样的女子,你以为他会对她动情么?” 常笑扯扯嘴角,沉默不语,瞥见文季遥探究的看着自己,调整了一下气息:“我马上派人到暖香馆!” 文季遥目送着他离去,又是长叹了口气。 林婉举步走到他身边,看了看常笑的背影,察觉到其中的不寻常,试探的问道:“文将军,可是有些不妥?” 他笑了一笑,摇摇头:“有淑夫人主持大局,怎还会有些不妥呢?殷灼颜之事,淑夫人勿须担忧,一旦他回京,会有好法子解决的!姑且先让殷灼颜留在暖香馆吧,二公子之事对她来说,着实是不小的打击!” 林婉轻轻点点头,岂止是不小的打击呢?昔日两人的炙浓情意又在眼前,如今却是阴阳相隔,无处回首,眼眶不觉又是一阵热,上天是怎样的捉弄人啊,怎可以就那样将这些痛加诸与他们身上?是在嫉妒吗? “怎么了?”见她有些不对劲,文季遥关切的问道。 林婉强扯出一丝笑:“谢文将军关心,只是想起一些事而已!” 她没再多说,告退而去。 ———— “确实是他吗?”萧泽沉声问道。 “是!属下刚开始也觉得不过是百姓讹传,细查之下,溱王爷最为可疑!” “可查出他因何要对殷潇庭下手?” 莫轻寒摇摇头:“属下不敢妄测!” 萧泽叹了口气,脸色凝重起来,暗忖,萧颂之所以对殷潇庭下手,是想打击殷正良、对付自己吗?圣体违和,他虽为太子,有朝中重臣力挺,但想要坐稳皇位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即便萧凉宸是自己的同胞兄弟,未必会与自己争夺皇位,但还有手握重权的萧颂和萧勉。 皇位,真的那么重要吗?即便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又如何?有些东西,不是权力可以要来的。比如,她的心!他缓缓出了殿,他最想要的是她的心哪,若是能要到她的心,不做皇帝也罢。 他出了宫直奔烟雨坊,前几日,她被掳回瑨王府,心慌了,尚未有行动,她已离开了瑨王府,却一如既往的在烟雨坊买醉。她总是不言不语,忧郁的脸、含泪的眼,他不知该怎么去安慰。 萧泽轻步进了水榭,见她闭着眼睛,背靠着圆柱坐着,手中还提着一壶酒,眉心收了一下,上前夺下她手中的酒壶:“别喝太多,伤身子!” 殷灼颜抬眸扫了他一眼,不反驳,抢过他手中的酒壶,往嘴里猛倒酒。 萧泽轻呼口气,黯然坐下,默默的提起桌上的酒壶,喝了几口酒,淡淡道:“我送你回瑨王府!” 她眨着眼眸瞧了他两眼,咯咯一笑:“我可不想当寡妇!” 他想笑,嘴角却僵的厉害,萧颂竟敢对殷潇庭下手,就不担保不对她下手,而唯一能保全她的怕只有瑨王府,他不想让她有任何的危险,温声道:“西越关已有消息传来,说四弟已歼灭哈必国主力军,不多时即可返回洛京!” “关我何事?!” 萧泽咽咽口水,他不想,很不想再把她推到别人的怀里,但是只要她安然,一切对他来说,就都微不足道:“你现在仍是瑨王妃!” 殷灼颜笑着摇摇头,仰头喝了一口酒:“你是来跟我说这些的么?如果是,滚——” “灼颜——” “滚!我再也不要看见你!”手中的酒壶“砰”一声摔了出去。 萧泽捏捏眉心,如何能跟她说明呢?一旦说出事实,她必定会找萧颂算账,而自己身处宫中,并不能确保她的安虞,而且若萧颂想对付的是殷正良和他,那么将她留住身边即是置她于险境哪!想着愈是烦躁,他没再说什么,寂寥离开了烟雨坊。 闻声而来的云娘瞥了一眼地上破碎的酒壶,微摇摇头:“怎么又发脾气了?” “再怎么说,他也是太子,而且这些日子一直对你照顾有加,你就算再怎么生气也不该把气撒在他身上哪!”微叹了口气,她柔声道:“别喝了,我让无影送你回暖香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4章 惊天不测其一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殷正良凄冷的笑了笑:“老夫一生为大晋朝鞠躬尽瘁、竭尽心力,想不到却因此害了自己的儿子!” “丞相大人,二公子之事我定会给你们一个交待,现在最为迫切的是送灼颜到瑨王府,请丞相大人劝一劝她,他们多少有些忌讳四弟,料想不敢打瑨王府的主意!” 殷正良摇摇头:“话虽如此,但如今瑨王爷远征在外,说不定他们会在暗中对他动手,瑨王爷一出事,朝中必大乱,到时他们会趁乱行事!” “那依丞相大人的意思?” “我尽快想个理由送她们离开京都,只要她们几个安虞,我便安心了!” 萧泽沉思了一下,点点头:“就依丞相大人的意思去办,此事越快越好,我会令人密切监视溱王和九王的动静!” 他不再多停留,起身告退,刚打开房门,怔了一怔,他扯扯嘴角:“灼颜——” 殷灼颜紧握双拳:“你们刚说的都是真的?” “灼颜,不得无礼,回房歇着!”殷正良心虚的斥了一声。 她的眼眶一热,大嚷道:“我都听见了,是萧颂,是他,是他杀了二哥的,我都听见了!” 萧泽暗吸口气:“灼颜,你喝醉了,听错了。我和丞相大人只是说了些朝堂之事,提到他而已!” “连你也要骗我吗?好,你们不告诉我,我去问他,问是不是他杀了二哥!” 她转身就走,萧泽忙拦腰抱住她:“别任性,我送你回房好好歇歇好吗?” “我不,我不,我要替二哥报仇,我绝不放过他!”她拼命的挣扎着、哭喊着。 萧泽一阵无奈,只得狠狠的锁住她,见她仍是倔强无比,心一横,一掌将她打晕。 殷正良频频叹气,她这一闹,自是避不过赵淑慧、谢翎,两人一直闹个没完没了,好不容易劝住,想起还有一个性子最烈的躺在床上,他的头就痛得难受。 —————————————————————————————— “我要报仇!”这是她醒来的第一句话。 “萧泽,你胆敢打晕我,我跟你没完!”这是第二句话。 莫轻寒如实的向他禀报,萧泽暗暗责怪自己为何那么粗心让她牵扯进来,捏捏眉心,头痛不已,他深深叹了口气:“走,去暖香馆!” 莫轻寒扯扯嘴角,隐晦的问了一句:“殿下是想见她么?” 萧泽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莫非还去见丞相大人不成?” 他低垂着头,吞吐道:“殿下若是想去见她,不必出宫,她,她——” 哪管他啰嗦,萧泽迈着大步出了殿,莫轻寒无奈,急跟了上去:“殿下,她,她——” 萧泽充耳不闻,心系她的安危,只顾想着如何劝她离开洛京。 “殿下!”脆脆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他皱了一下眉,本想不搭理,身子却不由自主的转过去,是个小内侍,低垂着头,凤眼闪过丝不解:“你是何人?” 缓缓的、缓缓的抬起头,一张淡然的脸映入眼帘,他呛了两口:“你,你——” 莫轻寒微叹口气,今早,他没等到回宫禀报的侍卫,等来的却是一身侍卫打扮的她,然后,他就被威胁了,一把匕首架在他脖子上,冷冷的威胁,他无法,只能找了套内侍的衣服给她,由她扮成内侍留在东宫。其实她一直待在殿中,只是心急如焚的萧泽并没有察觉到而已。 她微哈腰,定定道:“太子殿下,小的是新来的小玄子!” 萧泽不觉舔舔干渴的唇,眨了两下眼,往回走了几步:“小玄子,小玄子——” 轻笑几声,回头扫了她一眼,上下打量了一番,嘟喃了一句:“像是像,只是哪有这么白皙、俊俏的小内侍啊!” 她鼓着脸颊,正欲争辩,忽又听他整出一句:“哪有如此嚣张的小内侍啊!” 殷灼颜翻了一个白眼,谦卑的低下头去,沉声道:“小的为殿下沏茶解解渴!” 萧泽望着她微低着头离去的背影,唇角勾起一丝舒心的笑。 ———— 殷灼颜打开绘着牡丹的的瓷盒,用手蘸了一些探到鼻前,嗅了一嗅:“这是何物?香粉?” 萧泽嘴角极轻的撇了一下:“这是我让人用细粟米研磨调成的香粉,你搽拭一下,看看效果如何?” 她微蹙眉,对着铜镜,怀疑的攥了一些扑到脸上,轻轻晕开,脸色顿时成黄青黄青的,唇角微微莞尔:“原来是这样!” 萧泽淡笑着点点头,他特地去醉香楼让人特制了略黄的香粉,搽到脸上,很能好遮掩她的肤色:“现在才有些像个小内侍了!” “确实是比较像,这样一来,不会有人认得我了!” “我让顺禄安排好了,以后你留在我的光天殿,贴身随侍本殿下如何?” 殷灼颜扫了他一眼,点点头,忽地蹦出一句:“你不许欺负我!” 嘴角噙着一丝笑,萧泽轻吸口气,想到她日夜留在他身边,心不觉飞扬起来,而想要不欺负她对他来说是个很严峻的考验,但他还是很肯定点点头:“除非你应允!” 她尴尬的扯扯嘴角。 “殿下——,殿下,不好了!”急切的声音搅乱略有些暧昧的气氛。 萧泽板起脸,冷斥了一声:“顺禄,你嚷嚷什么?” 顺禄来不及应声,怒气冲冲的声音噼里啪啦坠落:“太不像话了,真是气死本宫了!” 颜茹竺一脸铁青的进了殿,气呼呼坐下,重重的拍了一下椅子的扶手:“本宫非得好好教训她一下不可!” 殷灼颜咽咽口水,往后退了几步,离开她的怒火能波及的范围。 “母后因何事大发雷霆?”萧泽小心翼翼问道,毕竟她极少发如此大的脾气。 颜茹竺手指颤颤的指向殿外:“还不是那个殷灼颜!” 名字一出,两人脸色都变了一变,殷灼颜更自觉的把头低下去了些! “母后?” “本宫今日到瑨王府看望瑾儿,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哪知竟听见瑨王府中的下人在偷偷说着什么,仔细一听,原来殷灼颜曾回府住了两天。”她胸膛急剧起伏:“你说回了也就回了,本宫不跟她计较了,哪知,她,她竟然说——” 她抚着胸口,喘了一大口气:“她竟然说什么宸儿出征,回不回得来还不一定,她不想当寡妇!还说什么即便回来,缺胳膊少腿的,她,她——,她这个恶毒的女人,竟然咒本宫的儿子,宸儿若有什么事,本宫第一个就要她陪葬!” 萧泽的脸往下拉了一拉,温声劝道:“母后,灼颜只是一时气急才会口不择言的,再说下人说的务必可信!” “本宫真怀疑你们兄弟俩是不是本宫亲生的,怎么会喜欢那个孽障!若非看在殷丞相的份上,本宫早结果了她,哪还容她四处作孽?” 殷灼颜不满的撇了撇嘴,暗暗翻了一个白眼:我才不稀罕! “母后,别气了,气坏了身子可不好,四弟会平安凯旋归来的!” “不行!”她冷哼一声,意味深长的看了萧泽一眼:“泽儿,本宫不管你有多在乎她,以后不许再见她一面,免得沾了晦气,你老实在东宫待着,母后要想想法子,趁宸儿还未回洛京,赶紧将她处理掉!” 殷灼颜拧紧眉,暗自嘟喃,不就说了你儿子的坏话吗?至于要把我处理掉吗?况且如今我和他再无关系,他回不回来又与我何干? 萧泽干咳一声:“母后,您想——” “本宫要将她嫁出去,嫁得远远的,要不然就送去和亲,还能为我大晋朝做一件好事!或者再想些其他法子!总之,不能让她出现在你和宸儿身边,你也无须为她说些好话,这事本宫说了算!” 颜茹竺没有给他任何插嘴的机会,直接挥袖出了殿。 萧泽呼了口气,瞅了一眼她低垂的头:“还没有人惹母后如此生气过,你是第一个!如果母后知道你就站在这里,她非得把你生吞活剥了不可!” 她轻哼一声:“若非要为二哥报仇,刚才我已直接跟她理论了!” 他缓缓坐下:“说到报仇,你有何想法?” “我要亲手杀了他!”她的眼神坚定如刚石。 “谈何容易?他是大晋朝手握兵权的王爷,即便你能近他身,要杀他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况且如今情势紧张,他的防备心必是极高!” 殷灼颜深吸口气:“我和爹爹商讨好了,我们里应外合全力助殿下登上皇位,殿下把萧颂留给我们,我要用他的血祭奠二哥!” “灼颜,此事交给我和你爹爹好吗?你离开京都,我不想你有什么差池!萧颂敢对你二哥动手,他若是对你下手,我——” “我不!”她冷声打断他:“你不许再说这些话!我决定的事就不会改变!” 他暗叹了口气,可知道,皇位对我来说还不值得与你交换,只是,这是你决定要做的事,我会尽我全力成全你,不想你留一丝遗憾。 —————————————————————————————— “你是说她一直留在暖香馆,从未离开一步?” “是!” 常笑寻思起来:“以她的脾性,一直留在暖香馆的可能性不大,她若不去烟雨坊买醉便是奇了。你们几个留心些,确认一下她是否在暖香馆。” 粗衣侍卫点点头,告退而去。 常笑有些不安起来,本就对她有成见,而她当日的那一番话更是气得自己不轻,因而这几日并未亲自在暖香馆外留守,若因此出了些差池—— 哎,常笑叹了口气,怎么天下会有那样一个如此折腾人的女子?!而他,怎会偏偏对她动了情? 如今洛京的局势不明,又有殷灼颜的折腾,仿似看见自己的无能为力,一旦他回京,必会全心思在她身上,只怕会阻了他的路。想着,又是一阵烦躁,握了握拳,出门急急找林婉去。 “你想让我去暖香馆探探她的情况?”林婉扬扬眉。 “有劳淑夫人走一趟!”常笑拱拱手,必须,一定要留殷灼颜在他身边,否则,后果怕是不堪设想。 她轻应了声,没再推辞。 “哦!你找灼颜啊?”谢翎将眼神从孩子的脸上拉了回来,微抬头,眼巴巴的看着林婉:“灼颜已经走了,离开洛京了,悄悄走的,她说免得瑨王府的人又阴魂不散,整天盯着她,还说得罪了萧家的人,战战兢兢的,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走了,免得到时怪罪下来,死无全尸!” 林婉的嘴角抽了一下,这话确实是像她所说,绕着圈子左问问右探探也弄不出个所以然,只得怏怏告辞。 谢翎轻吐口气:“宇儿,其实娘亲也不是想要骗人的,只是为了你爹爹还有你姑姑,娘不得已这么做,你姑姑一定能为你爹爹讨一个公道的,她说只要我们相信她,我们一定要相信她,不能给她添麻烦,好吗?” 襁褓里的他无意识的笑笑,似对她的认同,她笑笑:“宇儿,你真乖!” —————————————————————————————— 他负手立在殿前,盏盏宫灯氤氲着层层宫阙,堂皇威严的皇宫隐退于浅浅月色中,目光有些迷离起来。 “皇上,夜凉,早些歇息吧!”尤回手捧着外袍,轻披于他肩上。 “二十五年了,自朕登基,已二十五年了,是时候该放下了!”他轻轻笑了一笑:“京都的水开始浑浊了!” “皇上——” 皇上微摆手,缓缓转身:“朕要拟道圣旨!” 尤回忙示意内侍准备,迎他坐到案前,他手执笔,微叹了口气,从容拟下圣旨:“尤回,这道圣旨你好好收着,到时按朕的意思去做!” 捧着圣旨,尤回的手轻微的颤抖起来,脸上皆是为难:“皇上,这?” “朕之所以现在不动手,是因为她现在还不能死,待朕的这一局胜出后,必也是她香消玉殒之时!”他轻轻阖上双眼:“她不死,朕心难安!” “小的遵旨!”尤回未再吭声,小心翼翼封好圣旨,他望了望殿外,眼前是一片朦胧,帝王掌控着百姓的生死,亦掌控着自己的命运,她不会知道,在这样的夜,一道圣旨,早已决定她的生死。 ———— “想不到狄丹国的局势是如此紧张!怪不得一直没有涵旋的消息!” “本王素来云游在外,不过问朝堂之事,没想到——”他叹了口气:“本王需赶回狄丹国一趟!” 殷正良点点头:“大晋朝如今风起云涌,怕是也有一番折腾。襄惠王回狄丹国后,还劳帮老夫照看一下涵旋!” “本王定不负丞相重托,只是灼颜那丫头还劳丞相大人多记心,她的性子真是太烈了!” 提到她,殷正良的头就隐隐作痛,昨日皇后还召他进宫说要为她寻门亲事,却不知她早已潜入宫中,他真是有苦难言! 宗皓轩起身告辞出了暖香馆,有些恍然的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自她离世后,他云游四海,只求在青山绿水间寻获那一丝安然,想到此,心口一阵堵塞。她的烟儿温婉高雅、蕙质兰心,怎地就生出殷灼颜这么一个难驯的女儿,不,还有一个看着要更柔情一些却也好不到哪里去的女儿,更何况她身上流着的血是最邪恶的血。 他冷哼一声:萧勉,本王绝不会饶过你,当年若不是你的阻扰,若不是你干出禽兽不如之事,她又怎会离开本王还对另一个男人动了情?从柳,本王早晚会让你父女俩付出代价。即便萧依云想护着你,她也护不了。 萧依云,他咬牙切齿的嚼着这个名字,虽为亲姐妹,却为何有着天壤之别,野蛮、不讲理、自以为是,看以后谁会娶你!你那个车苏或许会,但他已没机会了。 想到这,他得意的撇了撇嘴角,忽地蹙起眉,为何醉香楼的大东家会暗中帮她? 杨子希?!他竟查不到是何来历,只知道他是醉香楼的大东家。莫非是看中了她?她长得确实不赖,他不屑的哼了一声,但以杨子希的年纪,足够做她老爹爹了,而去杨子希夺回钱票后并未让她知道身份,只是命人暗中送回,这一些更是令他疑惑不解,若非当日自己多了一个心眼,亦断然不知此事。 长舒了口气,宗皓轩扬眉淡笑,萧依云,本王回狄丹国前还有件事跟你算算账,你等着接招吧! “安子,走,去赌楼赚些银两使使!”他唤了一声,五千两,不是小数目啊,但凭着他的妙手,而且还有两千两的本钱,对他来说,简直是不屑一提,他只需找几个倒霉的富家公子即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5章 惊天不测其二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凤眼微垂,缓缓扫过桌上一叠的钱票,眼角淌出淡淡妩媚,她莞尔一笑,两指捏起几张钱票认真瞧了瞧,轻柔放回:“不过几日,阁下竟筹得五千两,其诚意可见一般。” 宗皓轩清冷笑了一声:“大当家的承诺在下一直铭记在心!不知现在——” “那是自然,有银子好说话,今晚烟雨坊的美人儿随阁下挑!”云娘面带笑容,心中却恨的咬牙切齿,动作娴熟的收起钱票:“阁下,请吧!” 他抿了口酒,微微一笑:“随我挑?这可是你说的?” 云娘呵呵笑了一声:“莫非我还会跟银子过不去不成?” 宗皓轩挑了挑眉:“钱票你也收了,美人儿也不劳你去寻了,今晚在下只要眼前的美人儿!” 她眼睛一闪,回头瞟了一眼春儿,伸长脖子:“你要春儿?” 云娘笑笑,拉过一旁脸涨得通红的春儿:“春儿,这位爷看上你了,你意思如何?” 春儿绞着双手,她可不认为说的美人儿是自己,自己模样儿不差,但比起大当家的来还差远了,她瞥了一眼悠哉坐着喝酒的宗皓轩,善意的、小心的提醒道:“这位爷要的是大当家你!” “要就要咯,有啥不好意思的!”话一出口,双眉拧起,云娘大声嚷道:“什么?!” 宗皓轩微摇头,反应也迟钝了些吧。 “宗皓轩,你给老娘滚出去,拿着你的钱票滚出去!”她双手叉腰,怒气冲冲的喝道。 宗皓轩眉心微拧,轻嗤一声:“是你说只要我有银子,烟雨坊的美人儿随我挑的,你莫非不是烟雨坊的人?怎么,大当家会跟银子过不去?” 他的话着着实实堵住她的口,云娘脸一热,深吸口气,嫣然一笑:“阁下真是会开玩笑,我人老珠黄,怎配得上阁下的英俊潇洒、玉树临风?这样好了,我亲自为阁下挑十个美人儿去,给阁下助助兴,如何?” 宗皓轩冷哼一声:“你若做不到,当初又何必信誓旦旦?不怕人耻笑吗?或者你一直都是如此这般唬弄男人?一样是烟雨坊的人,凭什么要用十个美人儿替换你?你比她们高贵多少?若真高贵,又怎会开起了青楼?” “你——”她咬牙切齿,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长长吐了口气:“春儿,出去!” “大当家——”春儿诧异的唤了一声。 她微眯起眼:“我怎会与银子过不去呢?!” 春儿咽咽着口水,掩上门退了出去。 宗皓轩得逞的笑了一笑,戏谑的看着她:“这才像烟雨坊的大当家!今晚好好伺候着吧!” 淡蓝的衣裙顺滑的落下,盈盈娇躯赫然呈现眼前,他呼吸急促起来,本来只是想好好恶整一下她,以报她几次三番的目中无人之仇,但,如此这般的情形,他清晰的感觉到自己不受控制的渴望,他的心怦然、怦然动着,轻易泄露埋藏着的心事。他一把将她拽入怀里:“你惹我的!”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一场风云才算歇止,她的双眸半睁半闭,脸颊上的晕红,令丽靥更加诱人,她斜斜的侧卧着,优美的身体在激烈过后,流露出令人波心荡漾的温柔娇媚的成熟之美来。她微微的呢喃了几声,声音几不可闻:“你多久没碰过女人了?” “本王清心寡欲好多年!”他的手搁在她的腰间,头埋了下去。 “宗皓轩,你给我滚——”察觉他的意图,她拼劲全力嚷道。 他邪肆一笑:“我会滚,但不是现在,今晚你是我的!” —————————————————————————————— “云儿——” 她深吸口气,扳下腰间的手:“你我的交易止于昨晚,我不想与你再有任何关系!” 他扯扯嘴角:“你就这么想和我撇清关系吗?” 云娘冷冷笑了一声,勾起唇畔:“襄惠王的厚爱,我一个青楼女子又怎担当得起?” “跟我回狄丹国!” “都说青楼女子无情,襄惠王何必坏了自己的名声呢?”她垂首,优雅的整了整纱裙,缓缓折转身:“襄惠王莫忘了,我只是苟喘于世的一个青楼女子而已。” “萧依云!”宗皓轩脸一沉,一手抓住她的手腕:“别不识抬举!” 云娘冷着脸挣开他的手,嘲弄的看着他:“恕我提醒阁下,阁下念念不忘之人是萧依烟,并非萧依云,又何必把我当成她呢?” 幽幽的一句话令他一阵错愕,宗皓轩定定看了那丽颜好一会儿,忽淡淡笑起来,边走边道:“是,是,你不是她,你永远不会是她!我怎么会把你当成烟儿了呢?我怎么会——” 背影消逝在楼廊处,已再无任何声音,她轻轻闭上眼,萧依烟已经死了,她和她再无关系,真的再无关系了! ———— “祭天?”褐眸闪了两闪,殷灼颜有些惊诧。 黑色纱帽拢住她飘逸的长发,他的手柔柔掠过她的鬓角,见她如此这般委屈自己,心不觉隐隐作痛,而他,却无能为力,略叹口气:“父皇圣体微恙,外有哈必国进犯,群臣提议祭天祈福,定于十日后的辰时。” 见萧泽脸色深沉,她微侧头问道:“可是有何不妥?” 他踱到窗边,斜倚着窗槛:“有些不安心,今日早朝时有一大臣提及了坊间的一个民谣,说:凤羿苏醒,血债血偿;天下易主,无可逆转。” “凤羿苏醒,血债血偿;天下易主,无可逆转。”殷灼颜微耸耸肩,倒了杯茶,抿了一口:“好奇怪的民谣。凤羿是什么?殿下可揣摩出些特别的意思?殿下又是担心何事?” “当时朝堂哗然,这民谣若成谶,那就意味着大晋朝气数已尽!” 殷灼颜撩了撩袍服,缓缓坐下,轻嗤一声:“民谣而已,殿下何必伤神,说不定是哪个人杜撰出来,搅乱民心的!或许正是萧颂那小人呢!” “若是杜撰那自是好,否则大晋朝将毁于我手,我万死难辞其咎!” 她的手指轻敲着圆桌,想了好一阵,自告奋勇道:“殿下若是担心,我替殿下查查这民谣,如何?” 萧泽目光落在窗外:“凤羿是一个族落,据闻凤羿族在一百年前遭人血洗,全族几百人无一活命,传说当时浓浓的血腥味,弥漫了整整三天,天下无一地方不充斥着血腥味。三天后,一场大雨冲洗下来,然后有人便说看见一道血光冲天而去,血腥味方散尽。” 肌肤掠过一个冷颤,麻麻的,殷灼颜咽咽口水:“可知是何人血洗凤羿族?为何要血洗凤羿族?” “不知道,毕竟一百年前的事,当时的人都早已作古,事实无从追究。” 她两手托着腮,秀眉微皱起,沉思了一下:“不如让我去查查凤羿族到底是何回事吧?整天待在殿下的光天殿让我感觉沉闷的慌,我要帮你,我不需要你将我保护得滴水不漏,那还不如回暖香馆呢!” 唇瓣动了一动,萧泽硬生生咽下喉间的炙热话语,温润笑笑:“既然如此,你就查查凤羿族之事吧,我让顺禄跟着你,可好?” 殷灼颜点了一下头,打了个哈欠:“那就这样定了,我要歇息了!” 他眼睛眯成一条小缝:“本殿下还没歇息,你这个小侍岂能歇息?” 暗暗翻了一个白眼,她起身弯弯腰:“殿下,小的侍候你安置如何?” 萧泽挺直腰板,摊开两手,拂了拂衣袖,清清嗓子,长嗯了一声,施施然进了内殿。 殷灼颜撅着红唇,轻哼一声,悠哉跟了进去,一边不满的嘟喃着,一边一板一眼的侍候他躺下,放下桃红幔帐,正欲转身离去,他的手自被中抽出,抓住她的手腕,柔柔的黑眸子深深的看着她:“陪我一晚好吗?就一晚!我只想你陪陪我!” 她的心激烈的挣扎着,脸色迟疑起来。 “你还信不过我吗?”他涩涩的一笑,与其满足那可悲的渴望,不如只换取她的信任,心更能得到充实。 她没再出声,缓缓取下纱帽,和衣躺下。 淡淡的气息拂过鼻尖,萧泽深吸口气,喑哑着声音道:“松开它!” 呃?!殷灼颜错愕的侧眸看着他:“松开什么?” “胸前绑着的!会很不舒服的!”他闭上双眼。 她的脸红得热辣辣的,却还是依言背转身去解下重重裹住丰盈的白布,扯上锦被,一双手就那样伸过来搁在她腰间,她大气不敢喘一个,沉寂良久,直到听得他的呼吸平稳下去,微吸了口气,阖上双眸。 她刚睡着,一双乌黑的深眸蓦然张开,萧泽侧头凝视着沉睡中安静的睡颜,眸中皆是复杂:“要如何你才真正属于我?” —————————————————————————————— 第二天一早醒来,萧泽早已不在身边,她起来梳整了一下,匆忙用过早膳,刚出光天殿,顺禄就跟了上来:“小玄子,太子殿下有交待,你要去哪,小的领你前去。” 听出他语气中的有一丝深沉的意外,她停住脚步上下瞧了他两眼。 顺禄呵呵笑了一笑,忽凑到她跟前,低声道:“小玄子,莫害躁,太子殿下可从没对谁如此好过呢!我也知道你与我自是有些不同,还望你以后多照看我点,小弟先谢过!” 她眨了两眼,挑挑眉,莫非他把自己当成萧泽的娈物了,扯了扯嘴角,又不想解释,只沉声道:“顺禄,你知道就好,我与殿下日后自是不会亏待你,只是我与殿下之间的事——” 后面是几个拖长的声音,顺禄会意一笑:“小的绝不会胡言乱语,若有走漏半句,让太子殿下砍了小的的头!” 她故作深沉的点点头,嗯了一声,让顺禄领着她去文渊殿。文渊殿是皇宫的书院,历代藏书、史料记载皆在此。在殿门口的时候,侍卫拦了一下,顺禄掏出腰牌,道明身份,侍卫才放两人进殿。 文渊殿为两层建筑,高亢明爽、清严邃密、简洁素雅,殿一侧凿有不规则池,湖石堆砌,其间植有松柏,苍劲挺拔、郁郁葱葱。她径入殿内,入殿后又是一番的详查询问,顺禄又是取出腰牌托辞太子殿下之令,她方被允许入内查阅。 费了好些力气,她才在史官的帮助下找到一百年前的史料记载,一一翻过,但凡有凤羿两字的卷册不是被涂黑便是被撕毁,她细细瞧了瞧被涂黑的几处和被撕毁的部分,是陈迹,已有不少年头了。她不觉起了疑心,血洗凤羿族一事并不简单,只是事隔百年,连史料皆毁,又有何人能知此事呢?想着头痛起来,怏怏出了文渊殿。 —————————————————————————————— “参见太子妃!”她恭敬哈腰行礼,想不到竟然在回光天殿的道上遇见李从筠,她一丝不苟的行礼。 李从筠瞄了她一眼:“顺禄,这个是——” “回太子妃,这是内侍府新安排到光天殿的小玄子,在殿下身边侍候着!” 李从筠点头嗯了一声,懒懒的挥挥手:“去吧!” 两人忙告退,殷灼颜不由多扫了一眼她隆起的肚子,待走远了一些,低声问顺禄李从筠已有几个月身孕。 “五个月了!”顺禄叹了叹气,瞥了她一眼:“太子妃一向不受宠,自有身孕后,太子对她的态度才好一些。” “是吗?!”她小声道,有些不自然。 “小玄子!”顺禄善意的提醒道:“说句你不爱听的话,太子心里已有别的人了!” 她咽咽口水,淡淡“哦”了一声。 顺禄却低声自顾个的说起来:“太子一直爱慕丞相大人的四千金,甚至答应册封太子妃都是为了要纳她为妃,阴差阳错,她后来成为了瑨王妃。太子殿下对她的情常令我感动到的痛哭流涕。殿下常常久久的仰望着夜空自语,两颗星星为何不能聚首呢?不过啊,自你到光天殿后,我便未曾见到太子殿下仰望夜空了。所以我说太子殿下对你真的不同。” 嘴角牵扯出一丝涩意,你又是何必呢?你让我情何以堪? —————————————————————————————— 远远见殿前的石阶前坐着一团人影,他微皱眉,光天殿中无人胆敢如此大胆,唯有她,不由加快脚步,待近前,见她手托着两腮痴痴望着天际仅剩的一抹红,轻呼口气:“灼颜,怎么坐在这里?” 啊?她自恍惚中回过神来,抬头看着萧泽:“殿下——” “回去吧,入夜了,天凉!” 哦,殷灼颜低低应了一声,忽又摇摇头,侧头看向身边空无的石阶:“不,我要看日落,我要陪二哥看云卷云舒、花开花落!” 萧泽鼻子募地一酸,牵强的笑笑,伸手拉起她:“好,你要陪你二哥看云卷云舒、日出日落,但是也要让你二哥好好歇息一下,你也要好好歇息一下,不然他会担心的。” 她念念不舍的看着她甫坐过的石阶旁,眨着眼睛问道:“你是不是在笑我?可是,二哥真的在这里!他一直陪着我!” “我知道,他在陪着你!但已经入夜,明日再看,可好?” 殷灼颜犹豫了一下,又看了看渐渐暗沉的天际,浅浅一笑:“嗯,明日再陪二哥看云卷云舒!” 方劝她躺下,只嘟喃了几句,便已入睡,但睡得很不安稳,他静静坐在床沿,凝视着蹙起的秀眉,探手,柔柔的抚平,而,不多时,又悄悄蹙起。 萧泽深吸口气,俯身在她耳边轻道:“好好睡吧,明早开始一切都会不同的,别让你二哥放心不下!” 听她迷糊的一声短吟,像是在应允,他涩涩的笑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6章 惊天不测其三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脚步沉重起来,自她去文渊殿,未查探到凤羿族相关的事件后,她一直留在东宫,让他放心不少,只是而今,怕是由不得他选择。 眸子淡淡扫过殿中沉闷的摆设,只要有她在,一切都很轻快,但今日的沉重,却是他不想去面对的,偏又是他不得不去面对的。暗叹了口气,萧泽撩袍踏进内殿,左右不见她的影子,不由生了一些慌,急急返身出了内殿沉声唤来内侍:“小玄子呢?” “回禀太子殿下,小玄子去了承恩殿!” 承恩殿?!他倒吸口气,她为何去承恩殿?莫非是李从筠识破她的身份,故而为难她?脚底生风,他一溜烟出了光天殿直奔承恩殿。他的手心几乎是要滴出一碗水来,无法想象,李从筠会怎样对付她? 承恩殿前,他定了定神,迈着大步进去,左右行礼在他眼中皆不见,双眸只顾寻找着她苍黑的身影。 轻快的笑声自承恩殿的一隅传来,他按捺住性子,循声而去,没有心忧的那般折磨的情景,却见李从筠坐在石桌前,笑得甚是灿烂,而她,双手下垂站在一侧,嘴角有着隐隐笑意。 燕红眼尖,瞥见他,低声示意李从筠,李从筠收住笑,忙起身行礼。 萧泽扫了一眼她,抬手示意免礼,暗忖她在此处是为何? 李从筠柔声谢道:“谢殿下令小玄子送来的点心。” 他极轻的松了口气,虽不知她在折腾什么,但见她安然已宽心不少。 李从筠看了她一眼,眸底有丝异样的神采:“殿下,小玄子可真是有趣的很,他给妾身讲了好几个有趣的民间轶事呢!” 殷灼颜哈腰,沉声道:“谢太子妃夸奖!” 萧泽嘴角扯了扯,悠然落座,意味深长的瞥了她一眼:“民间轶事?小玄子,你可真会讨太子妃欢心哪!” 她低沉的回了一句:“殿下交待给小的事,小的怎敢不尽心尽力,殿下,午膳已准备妥当,小的即刻令人传膳。殿下和太子妃请进殿准备用膳。” 他眉心抽动了两下,没说什么,只起身进了殿。 午膳虽平和如常,但李从筠似少了一些拘谨,也算轻松,他耐着性子,急于想弄清楚殷灼颜那脑瓜里想的是什么,午膳毕,未多停留,直回光天殿。 殷灼颜一路小跑着跟上他的步子,暗暗喃声道:“用得着这么急么?又不是火烧眉毛!” 萧泽大步流星进了殿,突地顿住脚步,小跑着的她一个顿不住身形,狠狠撞在他后背上,轻呼一声,她好不容易站好,手揉着鼻子:“我的鼻子——” 她没多长时间去惋惜她撞得生疼的鼻子,遽然落入温暖的怀抱,唇瓣就那样覆了下来,他探索着她的舌,深深的触碰,没容她有任何退路,几乎要窒息的一瞬,他粗喘着气放开她,冷声道:“以后没我的准许不得擅自做主!而且你不用去讨好任何人!” “你,你——”她摸着红唇,眼瞪得大大的,煞是委屈的吐了两个字,见他一脸凝重,咽回愤怒的话语,软了口气:“她怀着孩子,而你又经常不闻不问,我都替她委屈,我——” 萧泽倏然掩住她的嘴,不是最爱,终非所愿,如何能说得清。 她不满的扳下他的手,狠狠瞪了他一眼,迈步就走。 他一手拉住她,定定的扶住她的肩,深切的看着她双眸,似要穿透什么,淡淡道:“他回来了!” 她微蹙眉:“谁回来了?” “他回来了!”萧泽没有直接答复,只怔怔重复了一句,轻吸口气,往里走了两步:“你想去见他吗?他现在不是很好!” 殷灼颜愣了一愣,意识到他说得是何人,咬咬唇:“不是很好?!是缺胳膊还是少腿了?你母后这下非把我杀了不可!” “你想去看他就去吧,或者回到他身边去!” 她冷冷一笑:“我和他已经没关系了,怎么还回到他身边去呢?太子殿下这是把我当成什么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么?难道凭着他一句,我就该回到他身边吗?你想赶我走就直说,何必兜着圈转呢?” “不,不!”他痛心的将她圈在怀里:“我怎么会想赶你走呢?我想你留在我身边,永远留在我身边,但,但是——” 她的头深深的埋入他怀里:“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我不会放弃,哪怕要用我的命去换,我都在所不惜,你不用顾虑我,做你想做的任何事,不要因为我拖累你,好吗?” 他知道,他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但你要答应我,无论何时,一定不能拿自己去冒险,不能让别人伤害你一丝一毫,好吗?答应我!” “嗯”她低低应了一声。 萧泽微微一笑,目光不经意扫到殿外立着的身影,呆滞了一下,嘴角抽动着放开她,低低唤了声:“灼颜——” 殷灼颜莫名的抬头,疑惑的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萧凉宸静静立在殿外,午后的阳光洒在他身上,清毅的脸满是胡茬,横添了一种沧桑,还显出一种病态的苍白,浑身散发着浓厚的冷漠气息,还有她也说不上来的感觉,她迅速错开他的眼神,他的眼神太犀利,仿似可听见骨头在他眼神下一一碎裂的声音。 她好不容易扯出一丝笑意,艰难道:“殿下,小的先告退!” 萧凉宸血红的双眼燃烧着愤意,她怎么可以这样对他,甜蜜倚在另一个男人怀里,而后一句话都不愿施舍给他,冷冷的消失在眼前?他狠洌的转身,重心有些不稳,胸口撕裂的痛都比不上她的无情痛得彻底。 他支撑着疲惫的身体,一步一步,缓慢、沉重,孤独、落寞铺成一条没有尽头的甬路,他唇角忽勾起一丝笑,是路总有尽头,他不知怎样回到瑨王府,只知道,他一脚甫迈入门槛,然后是铺天盖地涌过来的痛,痛得他无法呼吸、痛得他头痛欲裂、痛得他肝肠寸断。 —————————————————————————————— 文季遥眉心深锁,扫了一眼床上高烧中痛苦不已的他:“石晏,怎么会这样?他怎么会受如此重的伤?” 石晏愁眉不展:“冉舒玄在我军击溃他十万大军后逃脱,而后纠集援军卷土重来,王爷领兵与他周旋,终将援军再次击溃。王爷领着大军返京,后来,后来——” “后来又怎样?” 石晏瞟了一眼侍候在床前的林婉,嘴角抽搐了几下:“大军行程太慢,王爷急于回京见她,于是领着数百骑兵,快马加鞭赶回洛京,不曾想,半路中了埋伏,王爷领着将士拼死突围,最后只剩下数十人,王爷也深受重伤!” “埋伏?!”他喃喃自语:“如此说来,他率骑兵先行完全是一时决定,又有何人知道,故而设下埋伏呢?” “常笑已去彻查!” 文季遥叹了口气,你如此急切回来,如此不顾一切,为的就是想见她,可现在又如何呢?你得到你想要的吗?当得知殷灼颜不在暖香馆时,连他的心都有些慌了,曾承诺要替他留住她的,却不见了她的影踪。几番追寻、查找,才发现她巧妙的潜进皇宫,留在了萧泽身边,以一个内侍的身份。而他,知道后,直奔向的是东宫,然后失魂落魄的回到瑨王府。 他极轻的叹了口气:“你让自己陷得太深了,已不能全身而退,如果左右都痛,不如痛得再彻底些吧!” ———— 他缓缓从床榻起身,缓步行至窗边,一袭黑衣深沉如夜,负手于后,望着窗外,院中,槐树点缀着白花,飘荡着红绸带,如她当初住进云悦轩一般,是,他将云悦轩给她了,就那样妥协,顺道赔上了自己的心。 一年未见,她果真清减了不少,一身内侍的袍服,黯然不显眼,若非他们亲密的拥抱,他未必敢确定那是她。 她回头了,那样的眼神,似打量着一个陌生人,陌生,真的很陌生,连那一丝笑都陌生,是因殷潇庭,所以她的笑才少了神采抑或是她的笑靥只为别人展开,不为他? 高烧退后醒来的第二日,他听说了她留在府中说的那大逆不道的话,那些话让他真实确定,她就是她,只有她敢、只有她会这样说。可是,她终究是无情的,如她所说,区区一个瑨王府在她眼里又算得了什么呢? 为了她,他一路狂奔回京,刀剑中换得一身伤痕,却只见她与另一个男人温纯,心被重重挫了一刀。 轻微的脚步声响起,林婉端着一碗药进来:“王爷,喝药吧!” “拿出去!” 她的手颤了一颤,不吭一声,端着药碗直接返身退了出去,过了好一阵,她又轻步进了房,手里捧着一套衣衫:“王爷去找她吧!” 萧凉宸喉结动了一下,默默转身,目光落在她手中的锦服上,黯然的脸没有一点起伏。 林婉轻吸口气:“二公子的事对她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她天天喝得烂醉,无人劝得了,如活生生被人剜了心肝般,她的痛不是旁人能体会到的。自从二公子走后,她从未穿过红衣,一袭白,白得呛眼、白得哀伤,我想她就像一个溺水中的孩子,在茫茫之中,她没有方向,只有绝望。是,她回来了,但又不是那个她,希望王爷能将原来的那个她带回来。” 她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不知道她因何会在皇宫,但我相信她一定有她的理由。而且我更加确信的是,如果王爷不让她知道王爷的心意,那么她永远都不会知道,也永远不会回到王爷身边!” 她轻轻放下手中的锦服,悄声退了出去。是,她不忍见他痛苦,而自己,一直,成全他和她的情,无怨无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7章 惊天不测其四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承香殿?!”她抬头念到,眨了两下眼:“顺禄,你为何领我到这里?太子殿下在里面吗?” 顺禄咽咽口水,点点头:“进去吧!” 殷灼颜虽有疑虑,但还是撩起袍摆踏进门槛,身后朱漆镏金殿门“吱呀”一声徐徐关上,她心里略过一丝颤意,见院内空旷清冷,定了定神,往前走了几步,唤了几声:“殿下!” 未闻萧泽应声,大着胆子进了殿,一片素洁、更显肃静,她迟疑的顿在殿中,眸中转了几转,暗道不妥,退了两步,尚未来得及拔腿逃跑,一双健臂已自她背后紧紧环住她的腰,倏然将她扳转过身,粗鲁地贴紧他的身躯,唇猝不及防的压下,急躁地、迫切地吻住红唇,深入的舌尖猛烈而霸道,她来不及反应头已发昏。 她瞪大眼睛,费劲的抬手抵住他的胸膛,她的推拒终究无用,反而令两人更紧密蕴紧,她该知道的,在他面前,她的抗拒从来都没有用。 在他口中,她尝到了苦涩的药味,是了,听说他回瑨王府后因受重伤高烧不退,足足躺了三天,这药味苦涩得勾引出了她的泪。 他的掌游移在胸前,不满裹得紧紧实实的触感,俊眉一拧,两手“哧”的一声扯开她的袍衫,不顾她慌乱的阻止,硬是将裹胸的白布扯了下来,带着粗茧的掌心覆了上去。 “你最好别反抗!”对于她的反应,他甚是不满,冷然地声。 她怔愕,初秋的天,如盛夏般炎热,她却感觉到冷意,彻骨的冷意,身子不争气的颤抖起来。 感觉她的异常,眸底闪过一丝温柔,萧凉宸缓缓停下所有的进犯,将她更深的拥进怀里,一掌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下巴轻蹭着她的耳鬓,然后似鼓足勇气般,缓缓在她耳边吐出一句:“回到我身边,好吗?” 酝酿了许多许多炙切的话语,可一旦站在她面前,他一字也说不出口,他只想去证明,狠狠的证明她的存在,滋润干涸的心、舒缓煎熬的情。 清晰的感受到他胸膛急剧的起伏,她有想冷笑的冲动,一年,时间不长,但足于改变很多事情,而她不会再做一枚任由别人摆布的可怜的棋子,来去身不由已,不管是前有堵截、或是后有追兵,只能由她自己决定自己的位置、决定自己的方向,即便终要缴械投降,也只能由她心甘情愿下跪。 良久,未见她有一丝动静,他晦涩的捧起她的脸,深深的看着她的眸子,她的双眸一如既往的纯粹、清澈,他抽不出一丝感情,喉咙滚动了一下,试探的唤了声:“翩儿?” 殷灼颜只是就那样看着他,陌生又熟悉的他,黄青的脸没有任何表情。 心急速的下沉,如唤出的是别人的名,她无动于衷,她不在乎,她真的不在乎,声音刹那凄凉无比:“翩儿,你要我怎么做?告诉我,我都依你!” “如果瑨王爷没有要事吩咐,小的告退!”她漠然扫开他的手,垂首整理着袍服。 萧凉宸苦笑,她怎么可以如此不在乎,怎么可以对他的情如此不屑一顾? 殷灼颜挥挥两袖,瞟了他一眼,哈腰:“小的告退!” 她翩翩走过他身畔,结局和过程都有了,何必再去纠缠? 双手紧握拳,青筋突现,声音终于撕裂而出:“是,我对你动心了,很早很早就动心了,只是一直不敢承认,怕别人笑,怕别人看清。我只会可怜的欺骗自己,可悲的从别人身上找寻你的影子,可笑的做那些莫名其妙的事来伪装自己。若这是你对我的惩罚,那么这种撕心裂肺的折磨也该有一个期限,你不能无休止的折磨着我!” 原来伤害还可以如此堂而皇之的掩饰,她清冷的笑了一笑,幽幽回头:“谢谢瑨王爷的厚爱,可是,我对于瑨王爷您,只有恨,没有情!瑨王爷的深情留给诸位夫人便好,别一再践踏我的自尊,别一再亵渎我仅有的一点点的骄傲。” 萧凉宸怔怔望着她转身决绝离去的背影,眼底一片酸涩,而他的心却再也感不到痛了,一点都不痛了,已经冻结、已经麻木 ————————— “怎么?皇兄是来炫耀或是嘲笑于我?”他冷冷的嗤笑。 萧泽晦涩的扯扯嘴角,瑨王府来人,暗下传了顺禄,他知道,但没有阻止,萧凉宸会再次见她是意料中的事,他装作不知情,却很矛盾,矛盾于她的去或留。 可是,她留在他的身边,有着最明确的目的,无关乎其他。 “四弟,灼颜她——”他叹了口气,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萧凉宸轻哼一声,冷冷走过他的身畔,顿了一下脚步:“皇兄是否很满意看到这种结果呢?还请皇兄别忘了,殷灼颜是瑨王妃,皇兄注意身份!” “瑨王妃已另有其人!”萧泽脱口而出。 他缓缓折转身,微眯起眼,一字一顿道:“太子妃亦另有其人!” 静静对视着,谁都未再出声,相同的事实,一样的结果,久久,萧泽艰难笑笑,未留一个字,迈步出了承香殿。 他和他,亦要开始争夺之战了么?或者早已开始,现在已不容逃避,总会有那么一天的,可能不仅仅是因她。 —————— “宸儿回承香殿?”他不解的皱起眉,侧头看了看尤回:“太子亦前往承香殿?” 尤回肯定的回禀了一声。 “这是如何一回事?”皇上捋着胡须,沉吟起来:“宸儿甫回京便迫不及待的直奔东宫,如今兄弟二人又同去承香殿,到底是因何事?尤回,你给朕说说!” “小的不知!”尤回未作多想,小心翼翼回道,素来在帝王面前评价帝王之子是最不明智的,他,不会。 皇上瞪了他一眼,轻哼一声,沉思了一下:“依朕看来,无非又是因殷灼颜!” “皇上英明!” 他幽幽叹了口气:“尤回,可有探得殷灼颜的消息,朕要见一见她!” “小的已令人前往打探殷灼颜的消息!” ___________ 宫内早早忙碌开来,莫轻寒早早催促着已收拾好的两人出了光天殿,今日是皇家祭天,宫里宫外严正以待。 祭天是在皇陵外几里处建成的祭坛上举行,方圆十里了无人烟,马车颠簸而行,在她昏昏欲睡之际,萧泽掐了一下她的脸,低声道:“到了!” 她打起精神,扳着脸伺候萧泽下了马车,放眼望去,银甲闪闪,士兵把守得密不透风,远远见得祭坛高台有旗帜飘扬。 片刻,皇上銮驾行至,她垂眸低垂,她既是内侍,便只能候在马车旁,不能往前进一步,因而在瞥见萧颂时,狠洌的目光直射而去,似要戳穿他的脊骨。 皇上携皇后,与众皇子缓缓上了云梯。 皇子八人,太子萧泽;二子萧耀自幼多病几乎不露面,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三子萧颂已册封于溱王,是她要手刃的仇人;四子萧凉宸册封为瑨王,是她恨的人,对,她恨他;五子萧羽,据闻远在边关,她没见过;六子萧晴,风流倜傥,游手好闲,整日出宫胡混,不成气候;七子萧祺,年纪较轻,偏偏喜欢蹭着萧凉宸,但没有萧凉宸那么惹人憎恨;八子萧奕,不过十来岁,乳臭未干。 她收了收心神,惊觉有束目光锁住她,微皱眉小心翼翼寻找着那束目光,掠过马车,落在那人身上,是石晏,他锋利的目光狠狠的盯着她,似有想将她千刀万剐的嫌疑。她嘴角扯了两扯,暗哼一声,干脆垂首闭上眼睛小憩着。 隐约中,听得阵阵高呼“国泰民安”“圣体安康”之类,晃了晃头,已站得双腿发软了,扫向祭坛,心想祭天已毕,久久却不见皇上等人撤下祭坛,暗下纳闷,忽见祭坛左右一阵慌乱,隐隐似有惊呼声—— “皇上!” 皇帝在祭坛上昏迷,吓倒众人,片刻,銮驾急返,祭天仪式在惊吓中结束。 ———— 皇上立即被送回寝宫甘露殿,众太医被宣进甘露殿共同为皇帝诊治。闻讯而来的嫔妃将甘露殿围得水泄不通,但不敢进殿内打扰,而在殿外候着的七位皇子便成了围追截打的对象。 “皇上为何会在祭坛上晕倒?” “太医怎么说?” “皇上病情如何?”…… 叽叽喳喳、嘈杂的声音,弄得本已忧心忡忡的几人更为烦躁,碍于她们的身份又不好高声喝斥。 “住口!”一声厉喝,众妃颤然收声,颜茹竺犀利的目光扫过众人,斥道:“如是这般成何体统?扰乱太医、耽误为皇上诊治,看你们如何收场?” 四周刹那静谧下来,静静地等候着。 一等就是大半天,午膳时辰早过,可没有一人离开用膳,事到如今,饥饿的感觉早已被忧心压制。 紧闭的殿门终于打开,众人“呼啦”一声全围了上去,有颜茹竺在,无人敢先吱声,太医院副院士王真只是拱手略行礼:“启禀皇后,皇上只是由于太过疲劳,因而才昏迷,细心调养几日当无碍!” 舒气声低低而起,不多时,众人一一被劝退。 萧凉宸在宫禁前最后一刻离开了皇宫,皇上仍没有清醒,回到王府,身心疲惫。 “王爷!”林婉呈上一杯茶,皇上昏倒在祭坛的消息一下在洛京大街小巷传开,根本来不及隐瞒,她读过不少史书,知道权利交接之际是最为混乱的时刻,天潢贵胄或是阶下囚徒,只是须臾之事,近一年来,屡屡传出皇上圣体违和的消息,而今又有祭坛晕倒之事,对于朝堂之事她虽不过问,但内心却仍忧心忡忡。 他的手指碰了碰茶盏,却没揭开盖,只淡淡道:“你先歇着去吧!” 林婉微颌首告退,心知如今烦躁的他正需一方净土。 她掩门而出,踏着月色,不由心下一阵感慨,他终究再次进宫,虽猜不出他和她交谈的内容,但他潜藏的情绪却让她害怕。他怒或吼都罢,至少未抑郁在心,只是那天他自宫中回来后,将自己深锁于书房整整一下午,再见他时,他的脸色一直黯淡无光,再无丝毫表情。 ——————— 与瑨王府相比,溱王府的气氛要凝重、肃穆得多,萧颂、萧晴及几个幕僚聚于密室,商讨今日之事。 “皇上时日不长了!”一个三十来岁的文士摇头叹气。 “不许胡言乱语!”萧晴冷哼一声,虽然他素来热衷于寻欢作乐胜过朝堂之事,但因萧颂是他的胞兄,紧要关头,他还是识趣的站在胞兄的阵营里,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他还是懂的,况且他只是凑个气氛壮个气势,但多少也能给萧颂心里一些安抚。 管修韫脸色突地凝重起来:“溱王爷,皇上若当真不幸,王爷岌岌可危!” 萧晴皱眉:“什么岌岌可危,危言耸听,三哥手握兵权,还怕啥?” 萧颂冷眼扫了他一下,略一沉吟,沉声道:“说。” “殷正良虽遭殷潇庭一事颓废了不少,但太子殿下的手腕明显要强硬了一些,一旦皇上有个不测,太子在朝廷老臣中呼声最高,顺理成章登上帝位。” 萧颂轻嗤一声:“会叫的狗不咬人,原以为他是个软柿子,不想竟是深藏不露。本想掳个殷灼颜威胁他,不想那该死的妖女竟然不知所踪,可恶至极!” “溱王爷!瑨王爷领兵大败哈必国,斩杀冉舒玄,我们在半道上埋伏下杀手,依然被他逃脱,如今他已回京,威望可说是如日中天。”管修韫不徐不疾道,想到此,心下有些佩服萧凉宸的运气,估摸准他会甩开大军先行回京,暗设下埋伏擒拿他,却依然让他逃脱。 “算他命大!” 管修韫心下略过一丝寒意,面不改色道:“若太子登帝位受阻,身为同胞兄弟,瑨王或会助太子一臂之力或将取而代之。而九王素来深沉,难以提防。唯今之计只有一个字。” 众人的目光不觉集中在他身上,管修韫的视线缓缓在几人身上淡淡扫过,缓缓吐出一个字:“夺!” 而后,顿了一顿,复坚定吐出两个字:“强夺!” ————— “三哥,你真的要——”萧晴忧心忡忡问道。 萧颂摇摇手,半躺于榻上,疲惫的闭上眼睛:“这是我自有分寸!” “可是——” “你先回宫吧!”萧颂直接打断他,暗暗叹了口气,现在的局势正如管修韫所说,若不强夺,一旦坐失良机,怕难有回天之力。 萧晴动动口,未再多说,怏怏出了房。 他静养了一会儿神,听得轻轻的推门声,而后是一阵幽香随着极轻的脚步声而来,嘴角微勾,募地探身而起,准确的将娇人搂住怀中。 “王爷不怕进来的是别人么?或者王爷对谁人都是如此?”她娇笑着道。 “敢未经通传,直入本王书房的除了溱王妃,还有何人?”萧颂凝视着娇艳照人的脸,笑笑:“天下女子皆不及你在本王心中的地位,待本王坐拥江山,你会是本王的后!” 霍水燕低头不语,小声道:“王爷想动手了?” 萧颂未语,他仍是有些犹豫的,强夺,他的胜算又有几成呢? “妾身深信王爷定能达成心愿!”她幽幽解开他的衣襟:“妾身愿为王爷赴汤蹈火,万死不辞!溱王府上下皆与王爷同进退。” 他深吸口气:“天下唯有你深知本王心意!”5 她笑,淡淡笑,任由他恣采,待他倦倦睡去,轻轻起身,披衣而出,回头撇了眼房门,深沉的笑了一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8章 命悬一线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皇上的身体怎样?”她捧上一杯茶轻声问道,这两日,他心神不宁的出入于甘露殿,皇上似未有清醒的迹象。 “不用担心,父皇不会有事的。”他的指尖轻拂过她的手背,似在安慰她又似在安慰他自己,而此时,正是局势最难控制之际,小则局部冲突,大则兵戎相见,他微微叹了口气,抿了口茶,由衷赞道:“喝惯了你泡的茶,一旦你不在我身边,喝别人泡的茶岂不是要折磨我?” 殷灼颜淡淡笑笑:“娘亲曾告诉我,泡茶时讲究的不止是茶叶、茶具、用水、水温,还要把茶引为知己,如同人和人的相遇、相知、相惜,这样泡出的茶才有内涵!我终究是没有娘那般的玲珑心境,泡出来的茶只能算是凑数而已!” 萧泽轻吸口气,一口饮尽杯中的茶:“我现在去甘露殿,父皇未醒前,先不要离开东宫,若有什么紧急事发生,要随机应变,不要轻易冒险!” 与其说是建议,不如说是命令,心知他的忧虑,她乖巧的点点头。 他满意的起身,整了整衣衫,神色变了一变,吞吐问道:“若四弟要夺皇位,你会帮他吗?” 眼底闪过一丝迷惘,殷灼颜迎上他深邃的眼睛,反问道:“殿下又会帮他吗?” 萧泽嘴角微扬,并不予以回答,大步出了光天殿。 她幽幽叹了口气,扶住桌沿坐下,提壶倒了杯茶,鲜爽的茶汤入口,她却觉得苦涩,朝堂素来是风云莫测之地,她只是一个女子,无力去干涉什么,她想要的很简单。 近二十年来,她从来没有这么迷惘无助过,她从来没想过,没有他在身边,她该往何处去,该在何处停留。 早已经习惯把他作为支柱,习惯于他的指引和安排,习惯于他的宠溺和保护,就那样心甘情愿的做他的附庸、心安理得的做他的女神,她不想去深究纠缠他们的是怎样的情,她唯一知道的是他是她的,无论任何人夺走他,她会加倍的讨还回来,她要叫他血债血偿! ———— 甘露殿中,肃穆凝重,萧耀当日见皇上昏迷,忧心过度,卧床不起;萧晴远在边关;萧奕年纪尚幼,因而前往甘露殿侍疾的只有萧泽几人,各人脸色皆不同,更令气氛添了一些诡秘。 皇上仍未醒,几人刚出甘露殿,错愕了一下,只见萧颂不知何时换上一身金黄铠甲,面沉如冰,立在甘露殿前。 “三弟,你这是做什么?”萧泽怒斥,心里却暗忖,想不到来得这么快。 萧颂嘴角轻勾,沉声道:“皇宫戒严,请皇兄、皇弟移步前往长春殿。” “戒严?!皇宫内苑何须戒严?即便是戒严,亦有羽林卫,何劳三弟大驾?” “三哥,皇兄说得极是,皇宫内苑有羽林卫护航,何必你费神戒严?”萧晴不咸不淡的插了一句,似事不关己。 萧凉宸冷冷扫了几人一眼,撇开目光,而萧祺微耸耸肩,一时闹不懂是什么把戏,决定静观其变。 “来人!”萧颂厉声唤来侍卫:“护送太子殿下、瑨王爷、六皇子、七皇子到长春殿休息。” 语罢,整齐有素的二十来个侍卫持着明晃晃的大刀“护送”着他们往长春殿而去。 长春殿是皇宫中的一个较偏僻的宫殿,几人在长春殿一待就是两个时辰,除了萧祺、萧晴偶尔吐出几句话外,萧泽一脸的温和淡定,不出一声,只是静静的坐在窗前,看着窗外出神。 萧凉宸挺拔立在殿门前,负手于后,眼神一直落在甬路上,脸上无丝毫表情,足足两个时辰,未曾动一动。 两个时辰,特别的幽慢,最先发觉异常的是立于殿门前的萧凉宸,甬路上,尤回领着一众内侍前来,传来皇上的一道口谕:“皇上有令,溱王叛逆,随从者投降可既往不咎。” 皇上适时的醒来,萧颂囚禁兄弟意图逼宫篡位的阴谋落空,未浩荡举事已被夺爵关押在帝庙,一干党羽皆沦于囚牢中等候处置,但管修韫却不见了踪影,消息传到萧晴耳里,惊觉他们被人设局,但因萧颂之事牵扯到他,他被勒令留驻母妃宫殿,无旨意不得离开,否则罪同篡位。 ———— 甘露殿中,皇上从容坐在床榻前,一身锦衣长袍,衬得脸色红润,看不出昏迷多日的迹象,深沉的目光缓缓扫过三人,没再纠缠萧颂一事,问了一句让萧泽心慌的事:“泽儿,你日前可曾派人到文渊殿查阅史料。” 萧泽脸色变了一变,暗吸口气,肯定的回了个是。 “不知泽儿想查何事?” “前些日子,有一大臣提及坊间流传的一个民谣,儿臣以为有人故意散播民谣,扰乱民心,故而派人去一寻究竟!” “凤羿苏醒,血债血偿;天下易主,无可逆转。”皇上沉吟而出。 萧凉宸指尖颤了一颤,凤羿,凤羿族?!毒咒般的话语在他耳边轰然作响:一切都是殷灼颜……她背负着的是凤羿族百年来的血债……血债血偿……只要殷灼颜不死……天下必因她而亡……你必死在她手里……杀了殷灼颜……用殷灼颜的血浇灌天下,天下方太平……踏着天宫妙音,跳着绝世丽舞,惑乱天下、灭亡天下! “父皇,你是如何得知这民谣的?”萧泽小心翼翼瞧着他的脸色,试探问道。 皇上呼了口气,微转身,从枕边取出一张纸,纸上赫然就是那首民谣:“祭天前,朕偶然得到这张纸,尚未派人详查,不曾想竟在祭坛上晕倒,甫醒来便有颂儿意图逼宫一事。” “父皇,您担心什么?据传闻,凤羿族的事甚是稀奇古怪,想来是世人以讹传讹,神化了凤羿一族。”萧泽当下便将凤羿族遭血洗之事说了一遭。 皇上未应答,看向萧凉宸:“宸儿,你如何看?” “儿臣不敢妄言,毕竟是民谣,想来不足全信!” 皇上点点头,但涉及到江山社稷,他不能不防:“宸儿,此事交给你,你即刻着手调查此事,全面追寻凤羿族后人,若有,格杀勿论!” “父皇!”萧凉宸不做声色:“凤羿族如此诡秘,而且事隔百年,要追查其后人,怕是不易!” 皇上沉吟片刻,却不做声,挥手令三人退去。 三人刚出甘露殿,萧祺好奇的连连发问:“四哥,让我也跟你一起去查查吧?凤羿族真的有那么诡异吗?又怎会有血光冲上天呢?” 萧凉宸充耳不闻大步而行,任由他唠叨不已。 ———— “王爷,如今溱王爷已落马,仅凭九王和太子的力量,根本无力反天,正是一举成事的上好时机,若迟迟不决,怕错失良机!”常笑直直跪下:“黑骁卫愿全力相助,绝不二心!” 他合上双眼,无力的攥了攥拳。 “王爷——”见萧凉宸无动于衷,常笑拧眉唤了一声,朝一旁的石晏使了使眼色。 石晏深吸口气,迈了两步跪在常笑身侧:“王爷,常笑所言极是,还请王爷深思!” “你们先下去吧!”他淡淡开口道。 常笑和石晏相视一眼,沉默片刻,常笑自嘲的笑一笑,缓缓站起身,转身就走,脚步在门前顿住,他沉声道:“王爷只要登上帝位,皇权在手,还有什么要不到的?” 石晏愣了一下,目送着常笑出了房,看了看他似蕴着落寞的背影,悄然起身,退了出去,见常笑静伫在院中,清冷的月色笼罩着他的黑衣,不由叹了口气。 “想要不为你的那句话动心很难!” 常笑看了看走近的石晏,并未表态。 “你是在拿王爷的情做赌注!”石晏顿了一顿,继续道:“我不想反驳你,那是很高明的说服之辞。你一直未对她下手,定是因此,只是,你忽略了他的心,他非无情!” 她的心蠢蠢欲动,想不到这么快,入宫不过一个月,他竟送上门来,她有想大笑几声的冲动,这算不算是天意呢?连天都在帮她,她一定会用萧颂的鲜血祭奠他的,一定。 瞥见她眉梢间的笑意,萧泽的眼神有些游离,即便萧颂出手狠毒,伤了殷潇庭,害了他性命,但知道她即将动手,心头还是有些不舒服,其一,萧颂毕竟算是自己的皇弟,他默认她的行动,难免有手足相残的意味;其二,她的双手不该沾血,他不舍得她背负血淋淋的回忆。 “灼颜,你真的要对他下手吗?” 殷灼颜敛起淡淡的笑意:“殿下莫非觉得他不该死?血债血偿,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不杀他我寝食不安!” 他知道她说的没错,每一夜,她都睡得极其不安稳,蹙起的眉,无论他怎样轻轻抚平,都抚平不了那份伤,那伤太浓太深。 见他深思模样,殷灼颜拧起秀眉:“殿下放心,我一定不会将殿下牵扯进去的。” “灼颜——”他怕的不是被牵扯,只怕她真的动手,难于顺利脱身:“你真的要动手,我不阻止你,但别急于一时,好吗?” “谢谢殿下!” 她柔柔点头,慢步出了殿,已是暮晚,静谧的夕阳斜挂于西天边,柔柔的橘红倾洒而下,层层宫阙镶上了一层暖暖的金色。她一直站着,直至夕阳的身影消失在天的尽头,望着那抹血红,她的心莫名激动起来,回头瞥了一眼光天殿,她信步而行,一边思忖着如何行事。 “小玄子——”一声脆唤,扰了她的思路,脸上有些愠怒,循着声音望去,是李从筠的贴身侍女燕红,脸色迅速恢复如常,端正的行礼。 燕红笑笑:“小玄子,莫多礼,太子妃可喜欢你了,这不差我过来,请太子殿下借你一晚!” 她暗咽了口水,不卑不亢:“一切但凭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做主!” 燕红随她回到光天殿,费了一番口舌,萧泽也没多阻止,允了她与燕红同去承恩殿。 有好几次见李从筠抚着肚子一脸满足,她不禁想,若李从筠知道她的身份又如何呢?现在的她是小玄子,皇宫内侍。 ———— 萧泽缓缓睁开眼睛,他一直未曾入睡,在她站在床榻前时,她一直站着,似在估量什么,终于听见她若有若无的叹了口气,而后轻步出了内殿,他知道,她是要动手了,她一直等待的就是这个时刻。 他叹了口气。 皇宫似婴儿般沉沉入睡,借着月色她行走于皇宫内苑,没有人注意到她,按照莫轻寒绘的线路图,她辗转穿过泰晔池,帝庙位于泰晔池北面,偏僻、幽静、沉寂。或许是皇宫内苑,除却巡逻的侍卫,已不见其他人影;或许是忌惮于帝庙内供奉的历代君主牌位,鲜少有人敢至。 殷灼颜避过侍卫,暗沉的袍服极好的将她伪装,她轻而易举进入帝庙,一眼扫过,月色下的帝庙并不奢华,相反简洁到有些阴森,肌肤不由起了密密麻麻细小的颗粒。她双拳用力握了握,镇定心神,坚定步伐往正殿而去,愈往前去,鼻尖的檀香味愈盛,庄严肃穆氛围愈浓。 “你是何人?深夜到帝庙所为何事?”是监管帝庙的老内侍,见有人前来,上前询问。 她微一欠礼:“小的有要事要参见溱王爷!” “无圣上旨意,闲人不得进入帝庙!”内侍严词拒绝。 她缓缓抬眸,嫣然一笑:“现在我就是圣旨!” 一笑晃得年老的内侍有些恍惚,正欲说话,影子突地掠前,银光一晃,只觉脖间一冷,继而,迷离得柔媚的声音响起:“请给个方便,好吗?” 由不得老内侍拒绝,他有些胆颤的领着殷灼颜往偏殿而去,刚迈进殿门,出声禀道:“溱王爷——” “有劳了!”她收起胁迫着他的匕首,柔声道:“下去吧,不要多管闲事!” 年老的内侍迟疑了一下,低垂着头弓着身子退下。 萧颂自榻上起身,瞟了一眼深夜而来的她,疑惑的问道:“你是何人?” 殷灼颜双眸忿恨的盯着他:“你会知道我是何人的?当你犯下不可饶恕的罪时,你注定会等到我的到来!” “是谁派你来的?意欲何为?” 她嘴角微微一勾,柔和的灯光下,她似能看到他脸上的死亡阴影,而决定者便是自己,红唇缓缓吐出两个字:“杀你!” 萧颂嘲弄的看着她,见她一副并不强健的身子板,嘲讽的摇摇头:“你杀不了我!” 她只是笑,淡淡的笑,如果没有把握,她不会来,既然来了,她绝不会失手:“溱王爷为何不问我因何要杀你?” “想杀本王的人总会有很多借口,很多理由,对于本王来说,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会死在本王的手里!”他自信,自信这般的身形不是他的对手,他要取她的性命易如反掌。 “我想知道,他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对他下此毒手?为何要将他从我身边带走?” 她的声音不再掩饰,婉转得哀伤,萧颂怔了一怔,眯眼打量着她,有些不可置信:“殷灼颜——” “正是!”她妩媚一笑,指腹轻轻滑过匕首,抬眸看着他:“你该想到,从你对我二哥下手的那刻就该知道,有那么一天,我会站在你面前,让你以命抵命、血债血偿!只是我也未曾料到,这一天来得是这样的快。” 萧颂扫了一眼她的袍服:“你一直在宫中?难怪找不到你?如今你自己送到本王面前,殷灼颜,你会后悔今日你出现在本王面前的!” 他倏然窜上前,一手掐住她的脖子,一手夺掉她手中的匕首,快得她来不及反应,刀尖缓缓滑过她的脸:“殷灼颜,你装扮成这般模样,一时还真是难于认出呢!依你说,本王是拿你威胁太子和四弟好,抑或是将你占为己有?或者是先将你占为己有再威胁他们呢?本王迫不及待的想知道,你比起殷涵旋来,哪个更令本王销魂?” “我说过我会杀了你!”她咬牙切齿道。 “春宵一刻值千金,不如先好好侍候本王,本王或许可以考虑不杀你,看看本王和四弟哪个更能令你满意?”他手一扬,匕首“铿锵”一声落地,一手扯开她的袍服,如饥似渴的将她带到床榻上,身子整个压了上去。 瞬间,他却不动了,而且是不能动,眼底有惶恐、不解、迷惑,明显感觉到一股热液自腹部涌出,他狠狠收紧掐住她脖子的手,咒了声:“该死!” 窒息的边缘,眼眶中有晶莹溢出,她不会,不会轻易输,更不可能只带了一把匕首行刺,她拼劲全力抽出匕首,再一次狠狠刺了进去,艰难的一字一顿道:“这是你应得的!” 萧颂眼底闪过惶恐,惊愕的低头望着血淋淋的腹部,第一次尚不足以致命,第二次那一刺却深深的伤了他,他缓缓松开掐住殷灼颜脖子的手,一手拔出匕首,眸底狠洌无比:“殷灼颜,本王小看你了,不过本王会让你先死在本王面前!” 银光扑闪而来,她没有躲,更没有闪,从她踏进皇宫的那一刻,她就没想过活着走出去,她异常冷静的迅速弯身,抽出绑在脚踝处的另一把匕首,直直迎上去,再一次狠狠的刺入他的腹部,与此同时,萧颂手中冰冷的匕首就那样穿透她的肌肤,原来也不是很痛,眸底收入萧颂痛苦、错愕的表情,她笑了,轻轻笑了,幽幽闭上眼睛,二哥,我为你报仇了,我来找你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9章 弥天大谎其一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溱王于帝庙遭行刺,危在旦夕,刺客不知所踪。这一消息刹那席卷皇宫,这一夜注定是不宁静的夜,皇宫侍卫来来回回寻找着刺客。两个时辰后,自太医院传来的消息,溱王薨殁,皇上勃然大怒,急召左右羽林卫彻底搜查皇宫,誓将刺客擒拿,但直至天破晓,刺客仍无任何踪迹可寻。 一大早被传入皇宫,殷正良一身冷汗,无须猜测,他都知道刺客是谁,见到萧泽心神不定的模样,两脚都虚软了,他不该答应她的,不该由着她进宫的。当初,只是担心她会冲动去找萧颂报仇,故而才找了那般里应外合的托辞劝她入宫,谁曾想,阴差阳错,竟让她真给遇上了。若她真有个三长两短,自己还有何颜面去见九泉之下的她? “她在我这,受了伤,已传过陈太医。”萧泽声音有些沙哑,若非他令莫轻寒尾随她而去,在关键时刻救下她,带走她,那把匕首定会要了她的命,不觉又是暗暗责骂自己,他该想到的,自她决心报仇之时,她就没想过要活着离开。她准备好了一切,唯独没有想过退路。 “殿下!”他的心总算定了一下:“那陈太医——” “丞相大人放心,陈太医是信得过的人,唯今之计是要想个周全的法子掩人耳目。”她是偷偷混入宫,如今这般想要光明正大的离开皇宫,不是件容易的事。 殷正良沉吟了一下,撩起袍服跪了下去:“殿下,她这般情形,离开皇宫是绝不可能的,老臣恳请殿下留她在东宫,待她伤好后再行打算!” 萧泽深吸口气,点点头,无论如何,他会尽全力护她周全。 殷正良逗留了一刻,见过她无碍,方放心的离开东宫。他前脚刚走,搜查的羽林卫后脚又至。 “太子殿下,末将奉皇上圣旨搜查东宫,擒拿刺客!”羽林卫统领卫青建恭敬行礼。 萧泽悠哉坐下,淡淡扫了卫青建一眼:“父皇旨意,本殿下岂能违抗?不如从本殿下的光天殿开始搜查如何?” “太子殿下,末将只是奉旨行事,请殿下——” 萧泽摆手制止他:“卫统领职责所在,勿多虑,请!” “谢太子殿下成全!”卫青建拱拱手,做了个手势,羽林卫刷刷而入。 “慢——”萧泽忽地出声阻止。 众羽林卫迅速定住脚步,卫青建疑惑的看着他:“太子殿下——” 他淡淡笑笑:“忘了知会卫统领,内殿有佳人正酣睡,请卫统领动作轻些。” 卫青建干咳一声,沉声道:“太子殿下的话可听清楚了,都给本统领小心些!” 羽林卫颌首,两人一行,分入各处搜查。 萧泽不做声色的进了内殿,踱近床边,回眸淡淡瞥了一眼领着几个侍卫跟来的卫青建:“卫统领,本殿下的床榻是否要细细搜查一遍?” 卫青建咽咽口水,瞟了一眼床榻,锦被下微露出半截莹洁的香肩,脸一红,匆匆环视了一眼内殿,忙告退出去。 听得脚步声远去,萧泽轻舒了口气,轻轻掀开锦被,指腹柔柔拂过她胸前的伤,只差一点,再深一些,往下一些,连神仙也救不了她,预料到搜查必不放过东宫,他早替她换回女装,至少能掩过一时,只是,昨日深夜召陈太医,若传出去,怕是有不妥,想着不觉又是叹了口气。 ———— “你觉得会是何人行刺溱王?”文季遥瞅了一眼他面无表情的脸,淡声问道,见萧凉宸久久未吱一声,他自言自语道:“刺客的胆子可真不小,而且挺有本事,敢到帝庙刺杀溱王,事后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令本将军甚是佩服。不过本将军怀疑,那刺客是否已安然脱身,或者是已遭毒手,不过因为其身份被人毁尸灭迹?” 最后一句话分明是有所指,萧凉宸的眉跳了一跳,幽深不见底的眸闪过丝波澜,条条缕缕线索都指向她,以她和殷潇庭的情分,一旦得知是谁下的手,怎会轻易罢手。想到此,心头一阵雀跃,若是因此,那么她入宫就仅仅是为了报仇,而她若是报仇,那么她如今又是怎样,有没有受伤?想到此,脸色又深沉起来,眉心紧锁,心口崩得紧张,腾地起身,滞了一下,又坐下,他不能去东宫,他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如今任何一个冲动的行为都会给她带来祸事。 他只能相信,相信她会好好的。 文季遥暗摇摇头,他的表情又怎么瞒得过自己,表面不闻不问,心头却放不下,微吐口气,他转了个话题:“我在审查溱王幕僚时,他们还供出在溱王麾下有一个名唤管修韫的人,重创殷潇庭以引殷灼颜回京,以及在回京道上埋伏偷袭你,都是他的主意,而且都由他一手操办,但奇怪的是,当日溱王逼宫之时,他突然不知所踪。依我看这人不简单,他后面必有一个大靠山。我已令人全面搜捕他的下落!” 萧凉宸拧眉想了一下,方问道:“你觉得那靠山会是何人?” “难说,但我觉得此人心机极深,每一步他都算得如此精确,不由让我想起当日哈必国和亲之事,或许这些事情之间暗中有着我们不知道的关联!” 嗯,萧凉宸淡淡应了一声,双眸聚起危险的光芒,管修韫,你会为你所做的一切后悔,沉吟了一下,问道:“你可知道凤羿族的事?” “凤羿族?!”文季遥笑了一笑:“有天早朝时,有一个大臣曾提到过坊间流传的民谣,说的便是凤羿族。不过无稽之谈而已!” 他动了动唇,迟疑了一下,终将当日在西越关的事一股脑兜出。 “难怪你要令人彻查殷灼颜的身世!”文季遥笑意深浓,长唉了一声:“不过我觉得也不无道理,她就是一个惑乱天下、灭亡天下的女子,连堂堂大晋朝冷情的瑨王爷都深陷进去,这样的女子着实可怕,不如杀了好,省得天下因她而亡,杀了好,杀了好——” 他无视萧凉宸遽然乌黑的脸色,摇头晃脑,口中喃喃有词,悠哉而去。 ———— “王爷!”一袭月牙缎纱裙翩然而至,她莲步上前,细心察了一下他的脸色,方温然道:“王爷,王妃已回京都,王爷请接王妃回府吧!若妾身使王爷为难,王爷不必顾虑就是!” 萧凉宸赞赏的看了她一眼:“曼瑶,除了婉儿,你是最称本王心的人!” “王爷在乎的,王爷想要的,只要妾身能做到的,妾身无怨无悔!”见他的脸色更是缓和了一些,她浅浅一笑,极轻的叹了口气,吞吐道:“王爷,请恕妾身多一句,阿珠已有几个月身孕,王爷是否考虑下——” 瞥见他脸色微拧,她适时的顿了一下:“王妃上次回王府之时,还差点生了误会,不妨——” “此事本王自有分寸,你先去吧!” 曼瑶幽幽告退,眸底溢出一丝笑意,她能确定的是他绝不会纳阿珠为夫人,他那募然收紧的拳头,答案已昭然若揭,他费着心思欲迎殷灼颜回府,怎会在允许在这个关头生出一些风波呢?而且,殷灼颜真的很不喜欢阿珠,因而才会在当日说出如此狠绝的话,阿珠,你怪不得我,要怪就怪殷灼颜,她不喜欢你,而他要殷灼颜的话就不会选择要你,即便你口口声声说有了他的骨肉! 萧凉宸唤来石晏,沉声吩咐道:“石晏,派人去查查那个阿珠的身份!” 石晏颌首应声,正欲离去,忽听萧凉宸又补了一句:“本王要知道她怀的孩子到底是不是本王的!” 石晏怔了一怔,刚回过神来,他已大步离去。 ———— 御书房内,皇上正襟危坐,萧泽、萧凉宸并排立于一侧。 皇上抿了口茶,微叹了口气:“颂儿虽犯了不少大错,但终归是朕的儿子,他的性命朕说了算,朕绝不允许那刺客胆大妄为。可惜,几天已过,刺客仍毫无消息,令朕惶惶不已,一想到皇宫内苑潜伏着一个刺客,朕就寝食不安。” “父皇!”萧泽沉声道:“此事已交由卫统领和文将军彻查,卫统领已严守皇宫各大门,并仔细盘查出入皇宫之人,一定会将刺客擒拿归案的!父皇请放心!” 他沉默了一下,问道:“宸儿,依你之见,你三皇兄之事该如何处理方圆满?” 萧凉宸顿了一下:“溱王府中的家眷流放边关,无征召不得回京;六皇弟略有涉及此事,降爵削位;至于溱王府的幕僚,格杀勿论。” “此事就交给你了!”皇上重重呼了口气,点点头,幽幽看向萧泽,眼底有些说不清的深意:“泽儿,今日朕听闻东宫这几天常有太医出入,甚至深夜亦是如此,不知是因何事?” 萧泽暗捏了一把汗,宫中无不透风的墙,无论怎样遮掩还是避不了走漏风声。 “怎么?泽儿可是有难言之隐?”见萧泽垂头不语,他眼中闪过一丝狠洌,厉声道:“你是太子,朕可不希望你做些令朕失望的事!” 略带隐晦却分明有所指的话语,听在两人耳中,脸色都稍稍变了一变,萧泽脸上露出哀戚,忙跪了下去,狠狠地瞌了个头,道:“儿臣妄为,请父皇责罚。” “这么说,真的是你——” “父皇——”萧泽截断他后面的话语,再磕了一个头:“儿臣请父皇成全!灼颜怀有儿臣的骨肉,儿臣才擅作主张,将她偷偷留在东宫,这几日,她身子屡屡不适,故而才召太医。儿臣本想在祭天后细禀父皇,奈何一直未有合适的机会,因而才拖到现在。” 偌大的御书房,刹那悄然无声,耳际如响过一声惊雷,萧凉宸狠狠握紧双拳,突然想好好狂笑一番。 良久,皇上眨眨眼睛,向前倾了倾身子,不确定问道:“你说殷灼颜有了你的骨肉?” “是!”他肯定的应道,坚决杜绝皇上萌生的他窝藏刺客的想法:“儿臣恳请父皇成全!” 萧凉宸怔怔看向他,冷峻的目光中有迷惘、有疑惑,但,他的目光是无比的坚定,竟看不出任何的掩饰痕迹,遽然出声:“成全?!皇兄还想要怎样的成全?!” 萧泽仰起头,恳切的看向皇上,定定唤了一声:“父皇——” 他看看两人,好一会儿才动了动身子,没说一句话,只幽幽起身,往外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0章 弥天大谎其二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他终于,笑了,笑得苦涩,原来他真的是在自作多情,可悲的想要她的心,她却狠狠的将自己的尊严踩在脚下。环顾着云悦轩耀目的红,仿似在嘲笑他,是他在自作多情,她一直来的不情不愿原来都是真的,她不喜欢云悦轩,不稀罕瑨王府,一切在她眼中是如此低廉。 是,她那样的一个女人,邪媚到连太子都为她痴狂,她又如何会对区区一个王妃感兴趣呢?依萧泽对她的情,皇后非她莫属。皇后宝座,或许才是她想要的,天下哪个女子不窥觑皇后之位,既可唾手而得,怎会不接手之理? “啊——”他仰天长啸,困兽般的喊声激荡在云悦轩,最后一个尾音荡散在空中,他怒而跃起身,伟岸的身形急速的穿梭在云悦轩,银光忽闪,待他稳稳的站在游廊上,黑眸深处,残忍、嗜杀、暴虐的光芒昭显无遗,嘴角勾起一丝阴寒:殷灼颜,你会为你不接受本王的情而后悔,本王要将你打入最卑微的国度,匍匐于本王的脚下,仰首本王的气息,让你永无翻身的机会。 你想坐上皇后宝座,本王偏偏不如你愿! 狠绝的背影消失在游廊后,云悦轩如遭狂风骤雨,断枝败叶,惨不忍睹,一样惨不忍睹的是他倾心付出却遭漠视的情,而这份情如云悦轩般不再完整,似昔日的婉约、梦幻般,荡然无存。 “奴婢见过王爷!”她垂颜侧立一边,柔柔行礼,软声浅颜,无不得宜。 锐利如猎鹰的眸光一敛,取而代之的是讳莫如深的眼神,他停住脚步,嘴角微翘,上下打量了一番,倏然抬手将她拥入怀里,哑着声道:“本王喜欢乖巧、本分的女人。” 大手抚上她突起的肚子:“从今日起,你就是本王的婕夫人,好好照顾本王的孩儿,本王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的!” “嗯!”她娇羞的应了一声,更深的倚在他怀里,眉梢不觉扬出一丝笑意。 ———— 曼瑶有些不安的绞着双手,他还是纳阿珠为夫人了,着实让她吃了一惊,又让她百思不得其解,是哪里出错了?本以为先发制人,却不想弄巧成拙,是这样吗?阿珠,你确实有手段,她轻嗤一声。原想让你成为我的一步好棋,没想到反而被你将了一军。 她侧眸扫了一眼安然入睡的孩子,她的瑾儿身体愈来愈虚弱,像个瓷器,她整日小心翼翼,只怕一个不留心,伤了他。瑾儿,你一定要好好的,为了娘,好好的,你是娘的全部! “王妃!淑夫人和媛夫人来了!”兰儿进房禀报道。 “请——” 林婉和吕秋素轻步而进,小声客气了一下,林婉心怜看着孩子:“王妃,我已跟王爷禀报了一声,选了个吉日到碧慈寺为孩子祈福!” 曼瑶微微抬眸看着她,心头有些感动,瑾儿多病,她无暇顾及王府事务,因而王府事务仍交由林婉打理,林婉一如往常,不卑不亢,对孩子却是极好,总是为瑾儿着想:“谢谢淑夫人!” 林婉微微一笑:“王妃何必客气,我会细心打点好祈福事宜的!” 两人坐了一下,告退出了天香阁。吕秋素乏累,回了处所歇息,而林婉直接携嫣儿出了王府,直奔文府,他的态度太过异常,当她看到云悦轩的残败时,心都颤了一颤,不敢直接询问他,她只能求助于另一个人。 文季遥默默听完她的来意,笑叹了口气,吐出一句让林婉膛目结舌的话:“殷灼颜已怀有太子的骨肉!” 林婉只觉密密缠绕的结四面八方涌来,一切的一切,让她有些措手不及:“是真的吗?” “太子殿下当着皇上的面亲口承认的,还能有假不成?而且皇上亲自领着太医前往东宫,已经确认了!碍于怀有身孕的太子妃,故而才未册立为妃!” 她恍惚的出了文府:太子?瑨王?姜澈?你情归何处?你如一个谜,旁人猜不透,剥析不了。 ———— 蜡烛的火苗在风里轻轻晃荡着,像在述说着什么,她一次次从篮子里取出纸钱,点燃、点燃,纸钱的灰随着徐徐的风在地皮上打着滚儿。 “我为你报仇了,我亲手杀了他!”她顿一顿,似听到白衣的人儿俯在她耳边悄然诉说着什么,唇角微微勾起:“别担心,我很好!” 她的眸底渐渐漫上一窝晶莹:“只是,想你的时候,我不知该怎么办。常常梦见桃花林,你立在桃树下,淡淡笑着。记得前那年我们一起去看桃花,你摘了一朵桃花插在我的发髻上,而后,认真的对我说,世间盛开的灼灼桃花都只是为了我而存在,因为我是花主、是花中之神,每一朵花在我面前都必须俯首称臣!” 殷灼颜轻轻笑了:“我是你的花神,可是你怎么可以罔顾花神的命令,就这样离开呢?” 手再伸向篮子中时,纸钱已一点不剩,纤指一遍遍抚着墓碑上的几个字:漫步瑶山随缱绻,畅游玉水任逍遥。 那是她要求的,只在他的墓碑上刻了这么几个字,因为她知道他不会喜欢其他的,她轻轻道:“我下次再来看你,陪你说说话,如果想我了,就到我身边来,我感觉得到你!” 身后不远处的萧泽见她欲起身,急步上前拥住她:“小心一点!” 殷灼颜借着他胳膊的力量站好,嘴角噙着淡笑:“谢谢殿下,若不是殿下相助,我又怎能为二哥报仇雪恨呢?” 萧泽微抬手理了理她鬓角的一缕头发:“你我之间,何须言谢?我还怕你会生我的气,擅自做主说你怀有身孕,四弟那里,我会找个机会跟他说清楚,这只是权宜之计,父皇若怀疑你是刺客必饶不了你!” “殿下为何偏要将我与他纠缠在一起呢?”她有些乏累的摇摇头:“我和他缘尽于一年前,在那个分叉的路口,一左一右,还怎么能回头呢?” 萧泽一手轻抬起她的下巴:“让我照顾你,分担你的忧,分担你的愁。” 她只是笑笑,淡淡道:“我们回暖香馆,看看谢翎,看看宇儿!” 他心里暗叹了口气,得不到她的心,即便得到她的人,得到天下又如何? ———— 神,每一朵花在我面前都必须俯首称臣!” 殷灼颜轻轻笑了:“我是你的花神,可是你怎么可以罔顾花神的命令,就这样离开呢?” 手再伸向篮子中时,纸钱已一点不剩,纤指一遍遍抚着墓碑上的几个字:漫步瑶山随缱绻,畅游玉水任逍遥。 那是她要求的,只在他的墓碑上刻了这么几个字,因为她知道他不会喜欢其他的,她轻轻道:“我下次再来看你,陪你说说话,如果想我了,就到我身边来,我感觉得到你!” 身后不远处的萧泽见她欲起身,急步上前拥住她:“小心一点!” 殷灼颜借着他胳膊的力量站好,嘴角噙着淡笑:“谢谢殿下,若不是殿下相助,我又怎能为二哥报仇雪恨呢?” 萧泽微抬手理了理她鬓角的一缕头发:“你我之间,何须言谢?我还怕你会生我的气,擅自做主说你怀有身孕,四弟那里,我会找个机会跟他说清楚,这只是权宜之计,父皇若怀疑你是刺客必饶不了你!” “殿下为何偏要将我与他纠缠在一起呢?”她有些乏累的摇摇头:“我和他缘尽于一年前,在那个分叉的路口,一左一右,还怎么能回头呢?” 萧泽一手轻抬起她的下巴:“让我照顾你,分担你的忧,分担你的愁。” 她只是笑笑,淡淡道:“我们回暖香馆,看看谢翎,看看宇儿!” 他心里暗叹了口气,得不到她的心,即便得到她的人,得到天下又如何? —————————————————————————————— 回暖香馆待了些许,怕说话有些不便,谢翎将孩子交给赵淑慧,与殷灼颜两人去烟雨坊,叫上了云娘和从柳,还有这段日子一直留在烟雨坊的无影,几人要了一艘画舫,萧泽识趣的上了另一艘,只不远不近的跟着她们的画舫。 无影依旧坐在船尾,舫中,四人相对而坐,一时竟无言,不知该如何说起,怕话题太沉重,终,谢翎打破沉默:“灼颜,你的伤怎样?” 殷灼颜抛给几人一个安心的眼神,打趣道:“我煞气太重,地府还不敢收我!” 三人相视一笑,淡淡说开了去。 “灼颜,你还要离开京都么?”云娘试探问道。 她的神情黯了一下,已经忘了何时,他对自己说过,要等他,等他,现在,她不是为了等在等吧,也许再也等不到他,一行人自回狄丹国后,消息少的可怜,而后二哥来到她身边,不放心她留在芮牟的王宫,带她回大晋朝,在离京都五六天路程的贺州找了一处宅子安置她住下,她再也没用他们的消息,向雪也没有他们的消息。 他若事成,身为狄丹国一国之君,后宫三千,又怎会记起她呢?那份情,飘渺虚幻,趋之若鹜后却是水中捞月,镜中观花。 “或许吧!” 从柳柔柔握住她的手,肯定的点点头:“你去哪我都陪你!” 云娘轻哼一声:“你们两个心真狠哪,就这样撇下我不管么?明儿我就把烟雨坊卖了去,收拾细软,跟你们一道儿去,潇洒过过日子!” “那岂不是抛下我一个了?”谢翎微愠。 “你啊,一时半刻找不开,等绸缎庄的生意都上手了再跟我们几个说这话!”云娘淡笑。 谢翎微叹了口气:“我不懂生意,但绸缎庄是他的心血,我岂能坐视不理?我不能让他苦心经营的绸缎庄毁在我手里!” 殷灼颜轻点头,轻声道:“绸缎庄的段掌柜熟知一切生意往来,你先跟跟段掌柜一段时间,慢慢熟悉了便好!” “嗯!”谢翎点点头,忽微蹙英眉:“日前,我查看账本时,每三个月都有一笔数额不小的银两进账,却未标明任何来源,你可知是从何处而来?” 她有些乏累的点点头:“你只管收银子就是,过些日子我会去处理一下!” 再坐了一阵,见她脸色不甚好,忙打道回府。 “真是冤家路窄!”几人刚下画舫,便见萧凉宸一行人迎面而来,从柳不屑的哼了一声。 云娘附和了一声:“那可不是,人家身分显赫着、又有傲人的功绩,连府上的各位夫人都长得要胜过我们几个,来,来,来,让开一些,别挡着人家的去路!” 从柳目光扫过低垂着头的阿珠,意味深长的笑笑:“可真是有意思哪,大当家的,改日咱几个喝喝酒庆祝一下!” “庆祝何事?”谢翎大惑不解。 “有意思的事!现在说破了可就没意思了!”从柳耸耸肩,瞥了一眼刚下画舫的萧泽:“太子殿下,你是想过去打个招呼还是送灼颜回去呢?灼颜有些不舒服!” 萧泽箭步上前,薄施脂粉的脸掩住了她的异常,见到她眸底的痛楚,心知伤口让她难受,横抱起她:“我们回宫找太医!” 云娘三人见状,再没有调侃的兴致,急急和无影跟了上前。 林婉瞥了一眼视若无睹的他上了画舫,微叹了口气。 ———— “陈太医,她的伤怎么样?” 陈太医收回脉枕,捋捋山羊胡子,低声道:“无妨,料是劳累了些,故而牵动伤口,导致伤口开裂,敷药后需得好好躺着休养几日,待伤口完全愈合,切不可妄动。” “陈太医,谢谢你!”萧泽不由舒了口气,父皇对灼颜怀孕一事心生怀疑,第二日便亲领太医院副院士王真亲自前往东宫,幸得陈太医早有准备,先喂了她一服药,令她气血充盛,王真把脉时,自是得出滑脉的结论,方圆了场。 “太子殿下言重了,这是微臣的职责!殿下对微臣和师兄有恩,上次我二人未能挽回那位公子的性命,已让微臣二人愧疚万分了!” 殷潇庭重伤之时,萧泽请的便是陈太医,以及陈太医的师兄,隐居阴那山,人称神医的温安。 萧泽一再道谢,回头见她已疲惫的睡下去,轻轻坐在床前,柔柔抚平她蹙起的眉:“睡吧,好好睡吧,醒来就不痛了!” ———— “来呀,摆驾光天殿!本宫今日不杀殷灼颜誓不罢休!” “母后——”李从筠扶着肚子倏然跪下:“母后,如今殷灼颜怀有殿下的骨肉,万万不可——” 眼泪滑过脸颊,想不到,她竟然在他身边,化名为小玄子,曾站在自己面前,曾讨自己欢心,曾,不知是真心抑或无意,请他相伴。可悲的是,她没认出,其实早该想到,区区一个内侍,怎能轻而易举得到他的应允,只是,那样的装扮,她真的没有认出。 而,现在,若杀了殷灼颜,等同于扼杀了他的一切。去维护一个夺走他的心的人,她能想到自己有多可悲! 颜茹竺讥诮笑了一笑:“你还要维护那妖女吗?你这个太子妃迟早要易主!” “母后!”李从筠咬咬唇,深吸口气:“母后曾告诫妾身,唯有勤勉自身、以德动人,方能母仪天下,一直铭记母后的教诲,不敢有懈怠。殿下身为太子,肩负着大晋朝,日后必是明君,妾身岂能因一己私欲罔顾殿下的情意不顾?” 见颜茹竺缓身坐下,她继续道:“殿下子嗣稀薄,如今殷灼颜怀有殿下的子嗣,妾身欣喜都来不及,又怎会因嫉妒去伤害她呢?还请母后三思!” 颜茹竺摇头笑笑:“你会是母仪天下的一国之后,只是——,罢了,罢了,退下吧!” 李从筠杵了一下,在燕红的搀扶下起身告退。 颜茹竺叹了口气,即便是一国之后,母仪天下,但若得不到夫君的怜惜,独守漫漫寂寞,又如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1章 弥天大谎其三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云娘双眼忿恨的盯着悠然进了水榭中的萧勉,这些日子,他每日都到烟雨坊,而且总有意无意找从柳,微握了握拳:莫非他从其中看出了些什么端倪?很快,她又否定了这一想法,从柳的身份如今只有宗皓轩、从柳和她知道,除此之外,再无旁人,她暗笑自己的多心。但他确实可疑,想着,整整裙摆,敛步往水榭中去,看是否能探出些口风。 她袅娜进了水榭,倩笑道:“九王爷天天到烟雨坊捧场,真是令我受宠若惊哪!” 食指轻拂过杯沿,萧勉嘴角抿起一丝笑:“烟雨坊果然名不虚传,个个如花似玉、绰约多姿,大当家更是略胜一筹!” 云娘盈盈坐在桌案对面,探身提起酒壶,幽幽替他满上酒:“九王爷可真是讨人欢心,烟雨坊是个风尘地儿,怕辱了九王爷的名声!九王爷若看中哪个小蹄子,云娘我为九王爷牵牵线,让她跟了九王爷,那可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哪!” 哈哈,他笑着道:“不愧是烟雨坊的大当家,本王确实有那么一点点想法,只是怕大当家不舍得!” “瞧九王爷说的,只要九王爷出得起价,而九王爷看中的她又欣然同意,奴家怎会不成人之美?” 萧勉似有所思的点点头:“罢,罢,本王过些日子定接她离开烟雨坊!” 云娘心头咯噔跳了一跳,依然笑意淡淡:“九王爷可真是有心思哪,不妨告诉奴家,九王爷看中的是哪个小蹄子,奴家为九王爷照看照看,免得有人先出手要走了她,到时九王岂不是要空欢喜一场!” “不妨,不妨!”他摆摆手,谁还敢动他的人不成? 云娘笑笑,唠叨了两句告退离去,轻哼一声:老狐狸,想在老娘这里要人,没门! 她提着裙摆直奔从柳房间:“从柳,以后,那个萧勉若找你,一概回绝!他若找麻烦,你告诉我,我会好好教训他的!” 独坐在琴案后的从柳怔愣的看着冲进房里只抛下一句又风风火火出了房的云娘,微摇了摇头,手柔柔拂过琴弦,勾起沉沉心事。她和她是亲姐妹,得知这一事实后,她没有很意外,像似她们的缘分早已注定,是与不是,皆不重要。 她不去过问往事,一切,让它,如烟花般消散。 殷潇庭,她是你最在乎的人,亦会是我最在乎的人,从此,你未曾承诺到的,我替你完成。 —————————————————————————————— 萧勉有些怏然的回到府中,在烟雨坊待了大半个下午,连从柳的影子都未见到,想起云娘的那一番话,暗忖她是否已瞧出些端倪?不管云娘如何作想,他会接从柳回府的,名正言顺的让从柳认祖归宗,因为是烟儿留给他的女儿,二十多年亏欠她的,他会好好补偿的,而且会让她享受天下至高的荣耀。 “冯福,传管修韫!”他吩咐了一声,在萧颂出事后,管修韫一直留在九王府,他确实是个人才,轻而易举替自己除掉了一个对手。管修韫是自己当年离京前一手提拔的,后来诈投入萧颂门下,替他监视萧颂的一举一动。 “王爷!”不多时,冯福回来禀报道:“王爷,管修韫不在偏院,据偏院的侍从说,他午饭后说要出去走一走,现在仍未归!” 萧勉轻哼一声,有些不悦:“本王已警告过他,若非有紧要事,绝对不要离开王府,若被人认出,岂不是要坏了本王的大事!” “王爷,小的即刻令人去找!” 他挥挥手,算是默同,忽又唤住冯福:“瑨王府有何消息?” “瑨王已纳凤珠为婕夫人,瑨王一直未有异动,在处理溱王府的事宜!” 见冯福退了出去,萧勉轻吸口气,当初捡凤珠回来的时候不过六七岁,一晃十多年过去,她已长大成人,可惜是个很有心计的女子,他甚至不怀疑在关键时刻她会反咬自己一口。 可惜,凤珠,别忘了,你是本王养大的,你的那点手段、伎俩,本王一清二楚,想跟本王较量,你差远了。 “王爷——”不久,管修韫提着一个包袱进了大厅,做了一个揖:“王爷,小的有惊喜要给王爷!” 哦?!萧勉扬眉,正欲斥出口的话吞了回去,有些好奇管修韫所说的惊喜是何物。 “王爷!”他环顾左右,笑的有些贼兮:“王爷——” 萧勉会意,两人出了大厅往书房而去。 管修韫将包袱置于桌上,小心翼翼的打开,一抹黄映入眼帘,萧勉倒吸一口气,窜步上前,一手抓起袍服,忽然厉喝:“管修韫,你不想活了!” “王爷恕罪,王爷恕罪!”管修韫惊慌的跪下去:“这是小的为报答王爷的知遇之恩,花费几年时间做成的,王爷,小的——” 颤抖的声音令萧勉脸色稍一缓:“管修韫,枉你自诩聪明,你可知私制龙袍是死罪?一旦走漏风声,不只是你,连本王都难逃其咎!” “王爷,小的糊涂,小的糊涂,小的蒙王爷拂照,无以为报,只想为王爷尽一份心!” 萧勉叹了口气,手轻轻抚着袍服,冷哼一声,忽地掷在桌上:“拿去烧了!” “王爷——” “可不能让这件龙袍坏了本王的大事!” 管修韫迟疑了一下,战战兢兢道:“王爷大事将成,何不——” “本王自有分寸!” “是!”管修韫微叹了口气,将桌上的龙袍收好,正欲出书房,萧勉忽的制止他,狡诈笑笑:“烧了确实可惜,不如物尽其用。修韫,你去办件事!” —————————————————————————————— 城外,一座破落的民房里,黑色帘布将里外隔开,管修韫一身农夫打扮站在外房,躬身垂头而立,身边破烂木桌上,放着一个包袱,包袱里的正是龙袍。 里屋传来深沉的一声冷哼声,声音很低,却足于听清:“不愧是老狐狸,栽赃嫁祸的本事一流!” “主人,那——” 里屋的人沉默了一下:“就按萧勉的意思去做!” “是,主人!” “萧,萧家的人哪,心思各异,就让他们拼个你死我活!血债血偿,血债血偿哪!” 声音渐渐淡了下去,管修韫侧头唤了声:“主人——” 不见应答,迟疑了一下,掀开黑帘进了里屋,里屋已空无一人,不由叹了口气,他效命的非溱王非九王,而是素未谋面的主人,从未见过他的真面目,他只按照主人的指令行事,他从没有反抗,因为他深知主人的神通广大,而且,令他一直死心塌地的还有那白花花的银子,他的主人富可敌国,而他自己所拥有的财产足于媲美任何一个王府,当然,前提是替主人办好事情。 他笑呵呵的抓起里屋桌上的一千两钱票,眉笑颜开。 ———— “王爷,王爷——,不好了,大事不好了,殷丞相和谢将军带着士兵包围了王府。”程福急匆匆跑进翠景园,气喘吁吁喊道。 “什么?殷丞相和谢将军?”文季遥一脸震惊,腾的站起身:“他们为何要带兵包围瑨王府?” 萧凉宸不徐不疾的拿起酒杯,悠悠抿了一口酒,瞥了一眼手足无措的程福,沉声问道:“程总管,可知是何事?” 丞相和谢将军是太子的人,明目张胆的包围瑨王府,定是有备而来,他暗叹了口气,这是他和他的第一次正大光明的较量么? “回禀王爷——”抱拳作了个揖,程福话刚到嘴边,刷刷进了翠景园的士兵打断了他的话。 “老臣参见瑨王爷!”殷正良凛然大步而来,恭敬的行礼,朗声道:“瑨王爷,老臣奉皇上口谕,彻查瑨王府私藏龙袍,意图造反之事。多有得罪,还请瑨王爷多多见谅。” 私藏龙袍?!饶是久经沙场的文季遥亦是心头颤了一下,定住神,轻嗤道:“丞相大人,瑨王私藏龙袍,真是奇事一件,不知是何人在皇上面前造谣,或许只是丞相大人的片面之词呢?” 殷正良暗抹了一把冷汗,瞥了一眼萧凉宸意味不明的神色,叹了口气:“禀王爷,有人匿名写了一封信呈到圣前,指控王爷私藏龙袍,皇上勃然大怒,急召老臣进宫,传下口谕,令老臣和谢将军领兵搜查瑨王府!老臣只是奉命行事!” 文季遥忍不住讥讽道:“也是,如今丞相大人贵为太子殿下的准岳父,自是要尽心尽力为皇上和太子殿下效命,不然——” “丞相大人和谢将军请便!”萧凉宸冷声打断他。 见他不做任何反抗,文季遥有些着急,既然有指控,定然已陷害,私藏龙袍,一旦这顶大帽子扣下,难于有翻身之地,他站出来正欲拦住殷正良,被萧凉宸挥手制止:“丞相大人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殷正良也不便多说,挥手令士兵四处搜查。 士兵在瑨王府上下穿行搜查,不放过任何一处地方,良久,未见有动静,殷正良暗下舒了口气,谋朝篡位自古是帝王的忌讳,何况如今局势不明,一旦确凿,怕难于洗脱。 正在连干着急的文季遥也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只见几个士兵簇拥着谢长青快步而来。 “丞相大人——”谢长青擦了把冷汗,提着个包袱近前,神情有些慌:“丞相大人,找到了!” 文季遥变了脸色,厉声道:“这分明是栽赃陷害!” 殷正良颤了一颤:“王爷——” 萧凉宸抿唇淡漠的扫了一眼包袱,深邃的利眸闪过一抹阴鸷,嘴角斜勾:“丞相大人不是早知晓结果吗?丞相大人请回宫复命就是!” “瑨王爷——”殷正良叹了口气,想争辩几句,瞟了眼谢长青和文季遥,摇摇头又作罢,只沉声道:“老臣即刻回宫跟皇上复命,请皇上彻查此事,定还瑨王爷一个公道!在皇上未有旨意前,还请瑨王爷留在府中!” 萧凉宸微扬眉,有些戏谑:“本王之事不劳丞相大人费心,丞相大人只管用心拥立太子登基,到时,丞相大人便是国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正好称丞相的心意了!” 殷正良嘴唇抽动了两下,没再吭声,与谢长青行了个告退礼,吩咐士兵留守瑨王府,回宫复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2章 弥天大谎其四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不过半日,瑨王私藏龙袍之事传遍洛京,一石激起千层浪,朝野上下议论纷纷,风云变色。皇上盛怒之下,本欲将萧凉宸关进天牢,幸得皇后从中周旋,最后只是软禁于瑨王府,怒气招惹了病体,皇上的病更为严重,卧床不起。 这一厢,颜茹竺急冲进东宫,甫进光天殿,劈头就质问萧泽:“宸儿的事是不是你一手所为?宸儿无缘无故怎会私藏龙袍呢?私藏龙袍可是大罪,你是要把你的亲弟弟逼上绝路不成?” “母后——”萧泽微皱眉:“私藏龙袍之事乃有人密告父皇,儿臣并不知情,儿臣怎会对四弟动这心思呢!” 颜茹竺冷哼一声:“以前你是不会,但现在就未必了,整天有那个妖孽在你身边,你还有什么做不出的?殷灼颜,那个毒妇,一定是她,她怨恨宸儿休了她,让她成为世人的笑话,所以才在你耳边花言巧语让你不顾兄弟情谊嫁祸你亲弟弟的!她在哪?本宫一定要将她千刀万剐!” 萧泽慌慌张张的拦住欲进内殿的她:“母后,四弟的事与灼颜丝毫无关,儿臣更不会嫁祸于他,母后稍安勿躁,儿臣一定彻查此事,还四弟一个清白!” “你要母后相信你,好,母后相信你,但你马上交出殷灼颜,本宫绝不容许她留在东宫!她就是个祸害,害了你四弟,下一个要害的便是你!” “皇后——”殷灼颜款款自内殿走出,柔柔覆下身,浅浅施礼,在颜茹竺还未开口斥骂时,幽幽道:“皇后明察,瑨王爷之事确实与太子殿下无关,太子殿下的品行您还不清楚么?请皇后娘娘给太子殿下一些时日,太子殿下定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都是你作的孽,你——” “皇后娘娘!”她脸倏然一沉,冷声打断颜茹竺:“目前局势不明,皇后娘娘若自乱了阵脚,怕是给有心之人于可乘之机,请皇后娘娘稍安勿躁!娘娘既不喜民女留在东宫,民女这告退便是,还请皇后娘娘以大局为重!” 殷灼颜举步就走,萧泽着急的唤了一声:“灼颜!” 她回眸淡淡一笑:“谢谢太子殿下一直以来的照顾,可惜我殷灼颜只是个卑贱之人,留在这里只会给殿下带来不止的麻烦,辱了殿下的名声,还请太子殿下一切以大事为重,勿为琐事所累。民女告退!” 丝毫未给两人反应的机会,殷灼颜翩然出了东宫,迎着一抹艳丽的夕阳而行。 “灼颜——”萧泽追上她,狠狠将她搂进怀里:“母后只是一时气话,别太介意,你先回暖香馆,事情明朗后我再去找你!” 她幽幽叹了口气,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静静的离开他的怀抱,似叮嘱道:“保重!我只要你好好的!” 夕阳下,她那袭淡雅的白衣,罩了一层淡淡的金黄的薄沙,他心里突然生出一种预感,他和她,终究是不能走到一起,如白天和黑夜,他们相隔的距离是恒古不变的距离,不能穿越。 ———— 林婉几人聚集在大厅,皆惶恐不安,萧凉宸如今被软禁在明晴院内,明晴院外重兵把守,任何人未经允许,都不准进入,如有违者,格杀勿论。林婉虽主持王府日常事务,但也是未见过此阵状,一时没了主意,眼巴巴看向曼瑶,看她是否能拿个主意。 “除非查清此事,不然,谁也没法子!”曼瑶歉意的避过她的目光,她去皇宫,抱着瑾儿去皇宫,但,被拦在宫门口,就那样无能为力,突然觉得无权无势的她是那么的可笑。 贺语蓉悄抹了一把泪:“王爷被囚禁在明晴院,就那么大点的地方,想想都心疼!” “别哭了,都已经够烦了。”习玉娇不屑的瞪了她一眼,略有些埋怨道,忽瞥向阿珠,嘴角扯出一丝笑:“婕夫人冰雪聪明,经历的事又比我们几个要多得多,可否有法子?” 半是询问半是鄙夷的话,阿珠心里暗咒了一声,脸上一副诚惶诚恐:“仪夫人抬举了,阿珠只恨自己不能替王爷受了这苦,若是有法子,还会留着不说吗?” 习玉娇轻哼一声,别过脸去,不去看她。 沉默半晌,吕秋素幽幽叹了口气:“这事我们无能力干预,但有一个人,定能帮上王爷!” 几人殷切的看向她,她缓缓吐出一个名字,几人的脸色变了一变,气氛倏然冻结了下去,若她能帮上忙,又有何人能请得动她呢? 曼瑶无助的闭上双眼,是,以她的身份,她能帮上忙的,但想到要求她,就心中极不情愿,好不容易,她与瑨王府再无关系,好不容易,他似已完全放弃,怎又能让她搅入他的心,再将自己一点一滴的挤离他的身边? ———— 风微起,雨如丝,轻柔而微凉的雨雾里,一袭简单的白衣,手撑一把油纸伞,独立桥畔,凭栏听风、看雨。 她微叹了口气,握了握手中的油纸伞,缓缓朝桥畔的人儿走去。 “风凉,注意身子!” 殷灼颜微侧眸,浅浅一笑,声音清淡如飘落湖面的雨丝:“淑夫人怎么一个人来游湖呢?” 烟雨朦胧,忧愁无边,她怎还有心思游湖:“王爷的事想请你帮帮忙!如今是丞相大人全权负责此事,只要你跟丞相大人说一声——” “我只是一介女流之辈,瑨王爷的大事怎由得我随意涉入?”她幽然截断林婉的话,笑了一笑:“只要查清事实,瑨王爷就能平冤昭雪,除非事实就像这般,那,谁都无能为力!” “事实怎会像这般呢?你不是不知道,王爷的心一直在你身上,他哪还有闲心去谋朝篡位?” 殷灼颜轻笑,幽幽伸出手,掌心轻柔的接住飘洒的雨滴,垂眸凝视着掌心:“与其茫然不安,不如静心等着!” 她懒的不想再说一句,淡然转身,翩然而去。 林婉目送着她消失在桥尽头,你怎么可以如此淡漠,你和他之间的一切就这样结束了么?随着云悦轩的残败,你们的过往也不再值得任何留恋?她怔怔的看着雨滴轻飘在微波轻漾的湖面,心,无一点着落。 “回去吧!” 冷不防身后响起低沉的声音,她吓了一跳,手中的油纸伞自手中滑落,他一脸好笑的接住油纸伞,往上撑起,移往她头顶。 林婉脸尴尬得通红:“文将军,我没想到是你,失礼了!” 文季遥将伞交还到她手中:“我只是路过,碰巧见你往这边而来,顺道过来瞧瞧。你是来见那名白衣女子的么?她是何人?” “是啊,白衣女子!”她感慨万分:“自二公子的出事后,从未见她再穿红衣了,总是那一袭白,让人于心不忍。” 他双手交负于背后:“原来是她,还以为是何人呢?淑夫人找她可是有要紧事?” “我只是想看看她能否帮帮王爷!想请她在丞相大人跟前说说,但她——”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眸光落到湖面上:“她越来越沉默,越来越冷漠,越来越难于琢磨!” “回去吧!”文季遥轻呼口气,劝慰道:“瑨王爷的事自会水落石出的,你只需在瑨王府主持好大局,别让任何人添乱即可!” 她点点头,或许如今她能做的唯有此了。 ———— 双寿在她几步后不紧不慢跟着,无影这几日不见个踪影,谢翎便让他担起无影的护卫职责。细雨随清晨而来,她只撑着一把伞,穿过街头巷尾,漫步于洋岱湖畔,流连于桃花林中,似在回忆,似在寻找。他眼眶有好几次都热了,只能侧头偷偷抹掉。 她漫无目的的走着,雨似担心她太寂寞,雨帘越来越浓,唯手中的油纸伞,将弥漫一千里的烟雨都挡在红尘俗世中,风,不甘心的躲进油纸伞下,撩起披散在肩头的缕缕秀发,更是平添了一种出尘的感觉。 “驾驾!”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双寿不由得好奇回头瞧上几眼,见十来匹骏马疾奔而来,马上是一律的铠甲,在雨中显得甚是清冷,他微耸耸肩,轻哼一声,急急跟上她的脚步。 马从她身边疾驰而过,马蹄溅起的泥水落在裙摆上,在白色中晕开一朵朵淡黄的小花。 双寿见状,皱起眉头,大嚷道:“你们这些人是赶着去投胎啊,真不懂规矩!” 似听见双寿的不满,铁骑中间的一匹棕色骏马遽然勒停,马背上的他回头瞧了两人一眼,再看向她的裙摆,嘴角轻扯了一下,浓眉微皱,对她裙摆上的一点脏不屑一顾。 双寿见他盯着她的裙摆,愈发不满:“看什么看,敢如此无礼,回头让无影狠狠揍你一顿!” 此话脱口而出之时,正是几匹骏马停下之时,马背上的几名身穿铠甲的男子相视一眼,脸色带着浓浓的嘲弄,其中一个更是毫不忌惮道:“干脆让哥几个先揍你一顿!” 他目光落在油纸伞下,她似全然不在意这一切,只是默默走着,已幽幽走过他的马前,锐利的眼睛想要穿透油纸伞,奈何马背上的目光终被挡在油纸伞外,朗声吩咐道:“来啊,给些银两他们,当做赔礼道歉!” 话音落,其中一个男子从怀里摸出一两银子,掷到双寿脚下:“收好,够赔几条白裙了!” 双寿气鼓鼓:“你们别欺人太甚!” “嫌少就直说,贪得无厌!” 双寿咬牙切齿,急步上前:“你们——” “双寿!”她淡淡唤了一声。 双寿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不再纠缠,跟在她身后。 他若有所思的望着娉婷的背影,心中竟生出想要一探伞下的容颜的冲动,他翻下马,弯腰拾起地上的银子,在手心中攥了攥,快步走到她面前,直直伸出手:“刚才多有冒犯,请多见谅!” 她静静伫立着,凝视着伸进油纸伞下的手掌,是一双带着厚茧的手,湿漉漉的手心中横躺着一两银子,笑笑:“有些东西不是银子可以买到的!” 雨中婉转的声音回响在他耳际,有种暖暖的感觉,似有丝缕淡雅的香气自她身上飘出,他惑于这沁人的气息,不禁伸出长手握住伞柄抬高,刚巧碰上她扬起的双眼,不觉一震,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缓缓上升,美极却诡极的眼眸,秀眉间似蕴着浓浓的伤,浑身散发的气质更是有着凡世不能比拟的空灵,宛如空谷幽兰,既清且艳。 “拿开你的手!”双寿不悦的上前扫开他的手,粗声道:“让开!” 他不由自主的让开了道,由她款款走过身畔,嘴角扬起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敏捷的翻上马,扫了一眼油纸伞下的白衣,扬眉,紧紧一扯缰绳,喝了一声“驾——”,直奔皇宫。 ———— “儿臣参见父皇!”他单膝着地,已换掉了铠甲,换上了一袭紫棠的锦服。 皇上轻应了一声,示意尤回搀扶他起身,尤回和两个内侍弓腰上前,小心翼翼扶起身,皇上在床榻上坐好,有些疲惫的眼扫了跪着的他,微叹了口气:“羽儿从边关回来了!” “是,父皇!”他压低声音:“儿臣不孝,未曾尽心侍候父皇!” “起来吧!三年未见,让父皇好好瞧瞧!” 萧羽谢礼平身,皇上眯着眼细细打量了一下他,微微点头:“三年的磨砺,羽儿已是个神勇威武的男子了。去罢,见见你母妃,见见母后,与各位皇兄皇弟也见一见!” “是!”他不再逗留,告退出了甘露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3章 冷月无声其一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夜,深夜,无月,暗沉冷寂,柔约的纱灯笼透出的淡淡亮光带来了少许温暖。 忽然,院落窜起了火光,未等人反应过来,噼里啪啦声响起,火光,不止一处,明晴院各个角落的火光迅速纠缠在一起,将黑夜照得通明。 “明晴院走水了,走水了!”“王爷还在里面!”…… 铜锣声、尖叫声、呼救声交杂在一起,瑨王府上下一片慌乱。 林婉、曼瑶几人闻声而来,见此情形,无一不惊慌失措,却又无能为力,侍卫来来回回提着水,赶着灭火。 石晏几次欲冲进明晴院,灼热的火光一再逼退他,他夺过一侍卫手中的桶,双手举高,水覆头而下,他咬咬牙,低头冲了进去。 阿珠望着满天的火,心下一阵凄凉,这样的火势,萧凉宸如何能保全?而明晴院无端端又怎会起火?是九王,他迫不及待要动手了吗?若萧凉宸死于非命,那么她就成了一个可悲的笑话,九王不会留她活口,而孩子,在萧凉宸死后,她又怎能保住,想对她动手的不乏其人? 她绞着双手,心慌意乱,忽见石晏肩上扛着一个人出来,众人惊呼,刷的涌上前去。 “啊!”一声尖叫自人群中响起,阿珠手捂着肚子,瘫在地上,她只想跟上去看看萧凉宸的情况,冷不防身后被人推了一把,她狠狠摔倒在地上,冷汗直冒,小腹绞痛,清楚的感觉到下身不断涌出热液。 她嘴角浮起一丝冷笑:想不到来得这么快,萧凉宸生死未卜,已有人对她下手,她怨恨的环视一眼围在她身边的林婉、曼瑶几人,是她们中的一个对她下了手,真的是,她们的心真的好狠哪! 明晴院的火依然在燃烧着,有不把明晴院烧成灰烬誓不罢休的势头,而这厢,召来的秦大夫疾奔又春苑,查探萧凉宸的伤势,另一厢,阿珠被抬回住所,那一狠推,孩子终究没有保住。 林婉几人候在又春苑的院落中,心急如焚,石晏及侍从进进出出,直至天亮,秦大夫才一脸凝重的从房里出来,外面等着的几人披头散发、双目无神,见他出来,还是围了上去,几乎齐声问道:“王爷情况怎样?” 秦大夫摇摇头:“伤口已包扎好了,王爷现在仍昏迷不醒!” —————————————————————————————— 瑨王府明晴院走水的事如风一般,很快在洛京传开,有人说瑨王是畏罪自杀,有人说是蓄意谋害,有人说是天干物燥走水,众说纷纭。皇上听到消息一下昏倒在床榻上,一个儿子已被杀,第二个儿子又昏迷不醒、危在旦夕,年迈的他怎经得起这番折磨。 颜茹竺忙亲临瑨王府,见到一身包裹着白布、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萧凉宸,当下痛哭,林婉和曼瑶劝了她一阵,她方收住声,恢复雍容华贵的神态,眼神似淬了毒,厉声喝道:“来啊,给本宫前往暖香馆捉拿殷灼颜!” 突如其来的举措让众人愣住,却又不敢吱声,皆杵在院中,林婉咽咽口水,有些胆怯的往外缓慢挪动着脚步。 “站住!”颜茹竺冷哼一声:“怎么?想要去通风报信?还是搬救兵?” 林婉心虚的摇摇头,弯身行了个礼:“皇后娘娘——” “不必多说,都给本宫好好在这里待着,谁敢离开半步,本宫杀无赦!” 林婉瞟了眼房门,黯然垂下头,只怕是今日皇后这关,她再难安然度过。 颜茹竺端坐在正院,阴沉着脸,好半天,才见两个侍卫拽着醉意朦胧的殷灼颜进来,冷冷的哼了一声:“殷灼颜,本宫说过,若宸儿有个三长两短,本宫要你陪葬,来啊,让她跪在宸儿的床前,宸儿一日未清醒,她就一日不得起身。” 殷灼颜恍惚的看着几人,有些莫名其妙,不停的眨着眼睛,复用手揉揉:“我又在做梦了吗?怎么梦见该死的瑨王府了?” “咦,真是奇怪,那么多人晃得我头晕!”她晃晃脑袋,眯着眼睛扫了几人一眼,目光落在颜茹竺脸上,嘿嘿笑了两声:“真是有意思,皇后那老妖婆怎么也在这里?真好笑,我要睡觉了,没吵我,谁吵我,我让无影砍了谁的脑袋!” “殷灼颜——”颜茹竺怒不可歇,竟然说她是老妖婆,她冲上前去,一巴掌扫过去,却落了个空,“噗通”一声,只见醉醺醺的殷灼颜已一头栽倒在地上,随着闷沉的一声痛吟“好痛!”,她就那样沉沉睡了过去,诸人顿时错愕无比。 萧泽匆忙进了又春院见到的便是这一情景,他心慌的托起她的身子,拍了拍她的脸颊,她早已深睡过去。 “来啊,本宫不管用何法子,让这妖女在一刻钟内醒过来!”她厉声道。 “母后——”萧泽痛心的唤了一声:“你怎么能拿灼颜出气呢?灼颜何罪之由?况且如今她怀有身孕,你莫不是想要逼死儿臣的孩儿?母后,你于心何忍?” 颜茹竺手指指着他:“你,你,你非要袒护这恶毒的女人吗?即便她有了你的骨肉又如何?她这么恶毒的女人早晚会亲手杀了她自己的孩子的?何况她几曾对你有过真心,你真的要如此执迷不悟吗?” “母后!”他痛楚的摇摇头:“执迷不悟的不是儿臣,是您,到底灼颜哪里惹怒了您,您非要这样对她?她何其无辜,何其冤枉!” “无辜?冤枉?她明明就是一个妖孽,一个祸水,本宫现在不结果了她,天下早晚要毁在她手里!” 萧泽眼一沉,微咬牙,横抱起她,遽然转身离去。 颜茹竺瘫坐在椅子上,直呼:“逆子,逆子!” 待颜茹竺气呼呼离去,明晴院又是一片沉寂,林婉和曼瑶相视一眼,皆无言,又是好一番叮嘱,曼瑶托辞照顾孩子出了又春院,直回天香阁。 “王妃!别担心了,王爷很快会舒醒的!”兰儿见她黯然坐着,低声安慰道。 曼瑶轻呼口气,苦涩笑笑,昨夜,那场大火焚毁的不是明晴院,而是她的心,她突然有种失去一切的感觉,一旦他有任何差池,她怕是再无容身之地。 “兰儿,阿珠怎么样了?” 兰儿鄙夷的嗤了一声:“真是老天有眼,那种女人,绝没有好下场!” 曼瑶微摇摇头,并非老天有眼,只是很多人容不下她而已,在自己还来不及动手之时,有人已按捺不住了,唯一好奇的是,到底是何人下的手?林婉?习玉娇?贺语蓉?吕秋素?或者,另有其人?不管是何人,如此冷静的在昨夜众人惊慌之时出手,都可以肯定,那人,早有此心,而且不仅仅是因嫉妒那般简单,有着不为人知的阴谋。 瑨王府,不简单,潜藏在瑨王府的人,更不简单。 唯一令她甚感安慰的是,萧泽带走了殷灼颜,否则,一旦殷灼颜留在瑨王府,即便是跪在他的床前,即便是殷灼颜怀有他人的骨肉,亦会是她最大的威胁。 —————————————————————————————— 殷灼颜醒来,朦胧的双眸扫了一眼四周,疑惑的皱起眉:“咦?怎么像是在光天殿呢?是做梦了吗?” “你是在光天殿,不是做梦!”略暗沉的声音插入,萧泽掀开帘幔进了内殿,见她更是疑惑的表情,苦涩的笑笑,坐在床沿:“今天上午发生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呃?!她咽咽口水:“怎么了?我怎么会在这里?我记得我昨晚跟从柳喝酒,不知喝了多少,然后,醒来就在这里了!发生的事?!是从柳出什么事了吗?还是我又做了什么坏事?” 她紧紧抓住他的胳膊,急欲从他口中探得发生了何事,萧泽轻轻拍拍她的手:“你先躺下去,我说给你听可好?” 殷灼颜虽是不解,还是依言躺了下去。 萧泽深深叹了口气:“瑨王府出事了,昨夜明晴院走水,来得极其凶猛,四弟未能及时逃出,受了重伤,至今昏迷不醒!” 她双手紧紧攥着棉被,那掠过心头的是什么呢?是心痛吗?为何会心痛? 见她眸光黯淡下去,萧泽顿了一下,以尽可能婉转的声音告诉她,发生在又春苑的事。 殷灼颜的脸揪起,嘴唇微启,懊恼的扯过棉被覆住头,她怎会如此口不择言呢?颜茹竺向来不喜欢她,这样一来,还能放过她不成?若萧凉宸真的醒不来,她就要陪葬了。 “灼颜,你先在这里好好呆着,我已交代顺禄,别乱走,听话,好吗?” 她闷沉的应了一声,听得他的脚步声远去,恨恨的扯下被子:“萧凉宸,你要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上天入地都不放过你!我要鞭你的尸拆你的骨焚你的棺!” 几日一过,瑨王府传来消息,萧凉宸已苏醒,但喉咙已被烧伤,自此失言,还有道随着而来的消息,但只是传闻,尚不足信,说的是瑨王因重伤怕是再无传宗接代能力。 全城哗然,喜的人、哀的人,各有不少,而最乐得不可开支的自是要算萧勉,他笑了一通是一通,这火烧得是一个畅快,虽一直未明走水原因,但依他估计,若非是萧泽下的手,便是从边关回京的萧羽。 萧勉笑笑,大伙心里都明白,皇上是时日无多了,夺位之战已露出水面,而首当其冲的便是功绩显赫的萧凉宸,严格说来,自己在这事上还是出了一大把力气,若非有他栽赃嫁祸龙袍,那些人又如何能顺利进驻瑨王府,萧凉宸又岂会在明晴院烧成重伤? “修韫,你联络好各部将,一旦时机得宜,本王即刻带兵入宫。萧凉宸身受重伤,再无回天之力,而且朝廷也不会拥立一个哑巴当皇帝;萧泽虽为太子,但手中无实权,不是本王的对手;萧羽刚从边关回来,所率的兵士远在边关,不足为惧。如今真正令本王忧心的是皇上手中的左右羽林军,各有五千人,而且只听命于他,若他把领摄羽林军的兵符交给萧泽或是萧羽,那可就有些难办!” “兵符?!能调动皇帝亲兵的兵符?”管修韫追问道:“王爷,您可曾见过那兵符?” 萧勉摇摇头:“历朝只有皇帝才见过兵符,皇帝在弥留前会将兵符传给储君,以作为调兵遣将的凭证!本王传话给宫里的人,查找一下兵符的下落,若是能得兵符在手,大晋朝即在本王手中!” “王爷,皇上会不会已将兵符传给萧泽?” 萧勉沉默了一下:“不排除这个可能,无论如何,本王这次绝不会再输,当年失去的一切,本王要全部夺回来!” —————————————————————————————— 瑨王府昔日的风光已不在,府内上下忧愁不已,惶惶不安。 林婉疲惫的瘫在椅子上,如今萧凉宸虽捡回一条命,但这般的情形更让人痛心疾首,向来高傲的他如何能接受这一事实呢?她只进去瞧过他一次,只见到他全身包裹着白布,而后便被赶了出来,他不想见任何人,不愿意见任何人,连一句安慰她都吞咽在喉咙,谁还能让他振作起来呢? 而阿珠,那夜走水,摔了一跤,孩子流了,曾气冲冲责问几人,说当时有人在她背后推了一把。只是,无凭无据,谁又能确定是谁呢? 曼瑶整日抱着孩子失魂落魄,走水的第二天,孩子似受了惊吓,高热不退,好不容易今日退了下来,又开始咳嗽,略叹了口气,这孩子自出生便多灾多难,遍寻名医,却不见身子骨好转。 贺语蓉、习玉娇、吕秋素除每日去又春院探探他的消息外,其余时间一直留在各自的住所。 殷灼颜,自那日被太子带走后,从没再出现,听说是在东宫,太子保护得滴水不漏。如果是她来了呢,会不会能让他振作起来?他对她的情,还残留着多少? 而她,忙着应付着前来王府探望的众人,有些是真心的,有些是走过场的,有些是看热闹的,但她都不失礼的接待好,她不想他再为何事伤神。 “在想着什么呢?”文季遥进了大厅,幽声问了一句。 林婉忙坐正,有些不自在的扯扯嘴角:“有些累了,歇一下!” 文季遥疲惫的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确实累了,这几日辛苦你了,不过你也要注意一下,如今你是瑨王府的支柱,你一定不能倒下!” 林婉淡笑着点点头:“我不会倒下的!” 默默坐了一下,两人皆再无言语,文季遥微叹了口气:“你好好歇一歇,我去又春院看看他,顺便开导一下他!” 她极微的应了一声,他们是同僚,是朋友,更是兄弟,这份情谊珍贵得令她有想痛哭的冲动,在最低落、最迷惘的时候,有朋友的支持,是多么令人振奋。 太子也是一样每日到又春院,但他总是避而不见,横在他们中间的还有一个人,这样的距离怎么能轻易消弭?五皇子萧羽每日也必到又春院,一样被拒之门外。或许他现在最不想见到的就是萧家的人吧,烧伤的面容在他们面前会有一个惨烈的对比,而他,还面对不了。 —————————————————————————————— 殷灼颜郁郁寡欢的坐在光天殿前的石阶上,现在她虽然在东宫,颜茹竺也未再找她的麻烦,但她清楚得很,想来颜茹竺一定是仍有些顾虑着她怀有萧泽的骨肉,故而暂时没对她下手,一旦再过些时日,再也瞒不了人的时候,那便是她的脑袋搬家的时候,她犯下的罪足于让她死上几次。 “该死的萧凉宸!”她愤愤的跺了一下脚,手指指点着台阶,似在指着萧凉宸的胸膛,咒骂道:“没用的男人,这样都会被火烧伤,说什么骁勇善战、机智果敢,依我看就是一个软柿子,随便捏捏,你半圆不圆,成方不方,还一身好身手,花拳绣腿,丢脸死了。” 她一遍遍戳着石阶,一遍遍咒骂道,连前来的几人都未注意到。 他扯扯嘴角,轻咳一声:“灼颜——” “啊?!”她恍然抬头,眼眶有些红,见萧泽领着十来个侍卫正站在跟前,微皱眉,尴尬的站起身,垂眸唤了声:“殿下——” 萧泽叹了口气,上前握住她的手:“怎么又坐在这里?回里头去,这里风凉!” “哦!”她挪着小步跟着他进了殿。 萧泽将她锁在怀里,温声道:“四弟的事你别担心了,他一定会没事的!你先安心待在这里。谢将军从军中挑了十个信得过的侍卫,他们会护你周全。” 心里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殷灼颜抬眸看着他:“是不是要出什么事了?” “我只是担心哪天母后心血来潮又要对你下手,而且我有些事要忙,不能陪你,有这些侍卫,我心里也安定了一些。”他柔柔的理理她的长发:“我已令人彻查明晴院走水之事,一旦有消息,我会尽快告诉你的,好不好?” 她幽幽点头:“殿下一定要小心!” 萧泽轻点头,顿了一下:“想去瑨王府看他吗?他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里,不肯见我,你若去了,他一定会见你的!” “殿下怎么又忘记了,我,殷灼颜,再也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萧泽没再说什么,只是用力拥拥她,停留了一会,匆匆离开了光天殿。 殷灼颜淡淡扫了一眼十来个侍卫,提着裙摆又出了殿,在殿前石阶坐下,背倚着殿前的圆柱,只默默坐着,远眺着天边那割碎成片片的火焰般的云彩。 —————————————————————————————— 他无力的抬手,示意尤回扶他起身,待尤回扶他坐起身,允了一下气,方问道:“瑨王府情况如何?” 尤回不由轻叹了口气,恭声回禀:“回皇上,瑨王府尚安好!” 安好?!皇上清冷的笑笑,瑨王府之事定不简单:“先有龙袍,后是走水,朕的心不安哪!” “皇上,想来瑨王爷只是一时糊涂,才会私制龙袍。” “糊涂?!别人糊涂,宸儿绝不会这般不谨慎,若说他有何糊涂事,那便是对殷灼颜动情!”他深呼口气,幽声道:“瑨王府出事后,殷灼颜可曾回瑨王府?” 尤回点点头,将事情始末道出。 皇上沉默,好半晌,眼眸深处溢出一丝亮光:“很有意思的人儿,尤回,你安排一下,朕要见殷灼颜!” “皇上,您的身体——” “无妨!”他摆摆手:“有些事一直拖着,会愈来愈不能控制!如今的形势由不得朕犯一个错,不然,这大晋朝,怕是真要变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4章 冷月无声其二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殷灼颜眨了几眼:“尤公公,你说什么?” 尤回清清嗓子,尖细的声音重复了一遍:“皇上传你到御景苑!” “御景苑?!”她扯动嘴角笑了两笑:“皇上身子才好一些,怎地到御景苑呢?御景苑风大,请公公侍候皇上回甘露殿歇歇吧!” “皇上的话即是圣旨。”尤回暗叹了口气,怕她有顾虑:“皇上今日心情似挺好,精神也好着呢!你赶紧换套衣裳,随我去御景苑吧!” 换衣裳?!她瞪大眼睛,低头瞧瞧身上的白衣:“不可以吗?” 尤回无奈的摇摇头,面圣岂可穿得如此随意?何况是一袭净白的纱裙? 殷灼颜低下头,算是服从,一旁的顺禄忙召来侍女:“来啊,赶紧侍候着!” 她再出来时,已换了一套简单的宫装,跟着尤回走了两步,她停住脚步:“尤公公,若皇上要杀我,你会不会为我说句好话?” 尤回呛了一口,头低得更低:“走吧,待会皇上真怪罪下来,可不止要杀你了!” 殷灼颜眯着眼,没再说话,幽幽出了殿门,顺禄毫不迟疑的跟了上去,侍卫不能随行,唯有他随行了。 几人的背影消失在光天殿的大门外,丝毫未注意到身后的几个侍卫脸色强忍的笑意,只是有一个大胡子侍卫例外,他冰冷的眸光骤敛,须臾再细瞧时,又不见有任何神采,让人觉得只是错觉。 殷灼颜小心翼翼随尤回到了御景苑,淡香扑鼻,园中一隅皆是白的、黄的、红的、粉的、紫的菊花,秋风中亭亭玉立,像一个个艳丽的女子,迎风含笑。菊花丛前,立着一人,一身锦袍,背似有些弯,心下不由想起当日在香云楼喝酒的情形,豪爽、亲切,如今这么一站,却甚显疏离。 尤回令人上前禀报,皇上,幽幽回头,嘴角似有一丝笑意,在一旁的桌前坐下,招手唤殷灼颜过去。 她轻步上前,端正行礼,不敢有丝毫的懈怠,皇后三番五次的欲杀她而后快,难保皇上不动此心思,只要她再被入一条罪,阎王非收她不可。 “灼颜何时变得如今拘礼了?免礼!”声音依然威严,帝王的气势却减了不少。 殷灼颜盈然起身谢礼,暗忖皇上召她前来的意图。 “来啊,摆棋!”一声下去,旁边的内侍迅速在桌案前摆好棋。 “陪朕下盘棋如何?” 她暗咽了下口水,皇上说的话便是圣旨,她自然不敢怠慢,也不敢多问,猜子之后,殷灼颜执白子先行,偷瞄了他一眼,她两根手指捏起一个棋子,轻“啪”一声放了下去。 “咦?!”见她开局这一手,皇上不由得拧起龙眉,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而后拿起黑子跟着下。 殷灼颜轻挑眉,姜澈教她下棋时只说了一句:随心而动,她哪管皇上如何想,手上不停接着下,一来一往交了十几手,皇上的眉头皱得更深了,脸色有些苍白,疑惑问道:“灼颜这棋跟谁学的?” 她有些茫然,刚只顾看着棋盘,忽略了皇上的神色,极轻的咳了一声:“棋本无路!” 皇上捋了捋胡子,对弈,表面上只是黑白子的角斗,实则是心灵的交锋,本欲从中窥得她的心思,她的棋风却毫无章法可言,进退间扰他心神,他只能疲力的接招,哪顾得上对弈的最初意图。 你来我往,沉默较量,渐渐,皇上每下一步的时间越来越长,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殷灼颜心中本憋了不少郁闷之气,每一步棋都毫不留情,噼里啪啦,声势浩大,黑子被杀得七零八落,胜负几乎已定。 皇上允了下气息,投子认负,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朕认输,朕认输了!” 呃,她眨了下眼睛,募地跪了下去:“请皇上恕罪!” “起来吧!”他摆摆手:“朕今日有些乏了,改明儿再找你下棋!” 尤回扶着皇上起身,皇上扫了她一眼:“好久没喝玉唇香了,甚是怀念玉唇香的味道,待朕身体好了一些,与你再去喝一杯如何?” 唇畔微勾,她柔柔回了声“是!” —————————————————————————————— 回到东宫,殷灼颜呆呆的坐了好一下,对于皇上只传她前去对弈甚是不解,不过一局,便谴了她回东宫。不知为何,心中竟有一种隐隐的感觉,皇上会杀她的,是,她杀了萧颂,他的皇子,如今又怀有萧泽的骨肉,辱了太子的名声,还能留她吗? 一手不由的抚上平坦的腹部,苦涩笑笑,如今的她该何去何从?她微抿唇瓣,而后紧紧盯着一旁的顺禄,顺禄被盯得有些不自在,嘿嘿笑了两声。 她凌空抛出一句:“我们出宫吧!” “哎呀!”顺禄忙阻止:“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啊,殿下说你不可以轻易离开东宫的!” 殷灼颜斜眼瞪了他一眼,逼问道:“去还是不去?!” 顺禄的脸颊在不停的抽动,低垂着头,他哪敢应声,只听得一声冷哼,她倏然站起,提着裙摆直出光天殿,顺禄懊恼的捶捶头,忙跟侍卫打声招呼:“来两个,走,跟着!” 跟出去的是大胡子和一个脸色比较暗黄的侍卫,两人急急亦步亦趋的跟上她,顺禄则在一旁唠叨个不停:“祖宗,待会殿下回来责备小的,小的怎么担当得起啊?” 她听得烦了,一句话塞过去堵住他的嘴:“你再叽叽咕咕,殿下回来,我让殿下割了你的舌头!” 耳根刹那清净,殷灼颜瞥了一眼跟在身后的两个深沉魁梧的侍卫,撇撇嘴,却没在说什么,若不是让无影去办事了,她怎会让这两个大汉子跟着:大胡子那个,魁梧得有些胖,脸铁青铁青的,络腮胡子遮住了大半个脸,凶神恶煞的模样,看着就令人胆怯;脸色暗黄那个,虽身形看得过去,却像是营养不良般,绷着个脸,瞧着像似别人欠他银两似的。 想着,她走得更快,出了宫直奔暖香馆,未等顺禄喘一下气,她已返身而出,顺禄来不及追问她要去何处,她已七拐八穿走到一座小宅前,提起铁环就敲开了门。 “王,王——”老大夫诧异的看着她,字不成词。 殷灼颜轻哼一声,白了他一眼,从怀中掏出两个瓷瓶塞到他手里:“这两瓶是金创膏,西域的疗伤良药,对伤疤有很大好处,你孝敬你那死要面子的王爷去。他动一个指头,那个女人就恨不得抽我一巴掌,你赶紧想些法子治好他,至少得让他会说话,至于其他的,你可以不用管,让他那些夫人着急去,谁让他那么好色,活该!若不是看在他曾派人保护我二哥的话,我才懒得理他呢!” 秦大夫猛地咳嗽起来,身后的三人更是眼睛不知瞟到哪里去才好! 殷灼颜瞪着他,恶狠狠威胁道:“你要是敢说是我给的药,我让你尝尝我配制的销魂散,胜过你的五毒香砂!” 得到秦大夫的一再保证后,她方喃喃自语的转身离去,走了十来步,她眼神一沉,募地转身,吓了三人一跳:“你们若是敢多嘴,我,我亲自为你们净身!” 顺禄脸红的瞥了一眼身旁的两个侍卫,小声道:“净身一次已经够痛苦了,再净身,岂不是要了我的命?” 殷灼颜脸颊鼓鼓,却没再说一句,径直而行。 林仙嫣踮脚瞟了一眼香云楼外的三人,低声问道:“他们是?” “别管他们!给我两坛玉唇香吧!” 她点点头:“到二楼坐坐吧!” 殷灼颜幽幽叹了口气,摇摇头,林仙嫣也不再说什么,忙进了后院,不多时便提着两坛玉唇香出来。 “拿好了!”她接过玉唇香交到顺禄手中,回头看向林仙嫣:“香云楼的生意你打理就好,不用送到那边去了,你做主就好!” “可是——” “就这样定了!” 林仙嫣动动嘴唇,低声应了个是,嘱咐了一句:“自己小心!” 殷灼颜未多停留,返身出了香云楼。 离开香云楼几丈远,顺禄瞧着怀里的两坛酒,又回头瞟了一眼香云楼,暗暗乐道:“那掌柜忘收你银子了!” 殷灼颜回头白了他一眼,眸底尽是鄙夷,正欲嗤笑他,旁边传来的叫卖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削铁如泥的匕首,十两一把,快来瞧瞧!” 十两一把,高价吓得行人皆摇头躲避,只剩几个瞧热闹的,她眸光转了一转,上前一眼不眨的盯着那个叫卖汉子手中的匕首。 汉子会意的晃晃手中的匕首:“削铁如泥的匕首,小娘子可要一把?” “削铁如泥?!”她斜睨着黝黑的汉子一眼:“天下怎会有削铁如泥的匕首?” “小娘子不信的话,我试试,让大伙瞧瞧!”说着汉子从一旁的刀架上取下一把菜刀,以匕首轻磕刀背,大声招来行人的注意:“大伙都来瞧一瞧,削铁如泥,绝不作假。” “铿锵”一声,匕首直直将菜刀一分为二,周围的人啧啧惊叹,她眯着眼瞧着汉子手中的匕首,遽然蹲下身,掀起脚跟的裙摆,抽出绑在脚跟处的匕首,挑衅道:“若你的匕首能断了我的匕首,我就要下你的匕首!” “这——”汉子有些为难,上下打量着她,一时拿不定主意,围观的行人不由得指指点点议论起来。 “既然说你的匕首削铁如泥,不试一下怎么知道呢?”清爽的声音插入,他缓缓走近,幽幽看着她:“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 殷灼颜扬扬头,只盯着汉子:“试还是不试?” “好!”汉子似是下定决心,坚定的应了一声,接过她手中的匕首,两把匕首轻轻碰触着,清脆的铿锵声响起,两把匕首狠狠的碰撞到一起,众人眼睁睁瞧着两把匕首,没有丝毫动静,良久,只见汉子的匕首缓缓自中间断裂,唏嘘声顿起。 “江湖骗子!”殷灼颜冷哼一声,不悦的夺回自己的匕首,转身就走。 他轻扬眉,初次见她,一把油纸伞,一袭白衣,如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今日再见,咄咄逼人,却别有一番风味,他返身追上她,拦住她的去路:“那日之事,实在抱歉,不知如何称呼?” 眼见男子拦住她的去路,顺禄有些急,嗤了一声:“大胆,光天化日,竟敢调戏——” 殷灼颜回眸一瞪,顺禄立即噤口不言,什么调戏,说得愣是难听些了吧! 锐利的目光扫过顺禄及魁梧的两个侍卫,萧羽眯起双眼,试探道:“你们是宫里的人?” 她嘴角微斜,见他眉目清朗,身带贵气,并非寻常人家,娇声道:“阁下如何称呼?” 他拱拱手:“在下萧羽,请教——” 殷灼颜轻笑出声,打断他的话语,扫了一眼下巴垂到胸前的顺禄,哼了一声:“又是萧家的,姓萧的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呃,萧羽着实怔了一下:“萧家的人哪里得罪你了?” 她低眸拂了拂衣袖,甚是不屑:“我和萧家的人不共戴天,恨不得食其血寝其皮!” “哎呀,祖宗,说不得,说不得,这位可是,可是——” “萧羽?不就是堂堂大晋朝的五皇子吗?”殷灼颜冷声打断急得一团转的顺禄:“我才不怕!” 直呼他的名,还如此嚣张,萧羽不怒反笑:“你认识我?!为何我从未在宫里见过你?” 殷灼颜懒得理他,绕过他身畔,正欲走,兜卖匕首的汉子喊住她:“小娘子,等等!” —————————————————————————————— “你想我赔你匕首?我没银子!”她直截了当的说道。 汉子不好意思挠挠头:“小娘子误会了,我那把匕首确实粗糙了一些,不得您的眼,但我还有一把匕首,不知您可有兴趣瞧一瞧?” “我没银子!”她一字一顿道。 汉子的嘴角明显的抽动了一下:“我是粗人,自幼跟随师傅出来跑江湖,卖得算不上宝贝,倒也是好货,小娘子是识货之人,不妨先看看如何?” 殷灼颜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汉子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递给她,殷灼颜半信半疑的看着手中细小的三寸匕首,烈日下竟显得有些幽暗,但却似能闻到一种浓烈的血腥味,心中一阵惊讶,指腹抚了上去,身子颤了一颤,匕首竟划破了她的指腹。 “哎呀!”顺禄一见,又是吓得慌乱不已:“流血了,快,快找太医!” 殷灼颜冷眼瞪了他一眼,见匕首赫然出现了一抹猩红之色,眉梢扬了扬,回头看着汉子:“你这把匕首要多少银子!” 汉子见她如此喜欢,嘿嘿笑了两声:“您能给多少银子就给多少银子,不过这把匕首可真是天下独一无二的,是我无意中得到的,您看——” 她轻吐口气,懒懒看向顺禄:“顺禄,有没有带银子?” “我只带了五两!”顺禄低声回了一句,赶紧摸出五两银子,回头瞧了一眼两个魁梧的侍卫,闷声道:“有银子的话赶紧拿出来!” 侍卫冷漠的摇摇头。 她睨眼看向萧羽,眼神即是询问,萧羽轻咳一声,即有一名便装侍卫上前,兜出了五十两银子。 “五十五两,这把匕首我要了!” 汉子两只眼睛直冒光,五十五两,乐呵呵接过银子,成交。 萧羽微摇摇头,如果他没看错,她脚踝处还绑着一把匕首,疑惑问道:“你为何要那么多匕首?” 殷灼颜抬眸,邪邪一笑:“匕首是用来对付你们萧家的人的,血债血偿!” 顺禄又是冒了一声冷汗,这话若传到皇上、皇后耳里,那他的脑袋还不搬家? “我有些好奇,莫非你和萧家的人有深仇大恨?只是既是如此,你又为何在宫里?” “劳烦五皇子到碧云街的暖香馆,说殷灼颜欠你五十两银子,会有人还你银子的!”她白了他一眼,扔下一句话,扬长而去。 萧羽目光有些呆滞,不可置信的回头望着她的背影,她的名字,听过,而且不止一次!原来是她,她就是殷灼颜,心中有股莫名的失落渐渐蔓延而开。 —————————————————————————————— 汉子惦着银子,乐呵呵的穿过朱雀大街,拐入一条偏僻的小巷,奔向巷中停留的一顶软轿前,当下将卖匕首的前后仔细道来,最后佩服道:“您真是神人,她果真要了那把匕首,您看——” “此事你办得很好,很好!”轿中传出低沉的声音:“来啊,赏!” “是!”轿前的黑衣汉子应了一声。 他笑吟吟的搓着两手,只等着丰厚的赏赐,期盼的看着黑衣汉子。 “一路走好!” 黑衣汉子面无表情的的吐出一句,他尚未领会其中深意,一道银光闪过,双眼募地瞪大,利刃穿胸而过。 “好好葬了他吧!不是我心狠,而是他知道的太多了,留着,会成祸害!斩草除根,世人皆知此理!”轿中传出沉重的叹气声:“我族侥幸留得血脉,如今正是逢春之时,天下将易主,血债必血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5章 冷月无声其三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尤公公,皇上给我的是何物?”殷灼颜上下翻看着手中巴掌大的锦盒,秀眉微蹙:“瞧着倒是精致,是不是可以吃的极品?” 尤回吸吸鼻子:“皇上说了,这个是天下最珍贵的物什,请你当做自己性命般保管,盒在你在,盒亡你亡!” “说得我胆战心惊的,得先瞧瞧是何物?” 她正欲打开盒子,尤回伸手阻止她:“皇上有交待,不到万不得已,不得打开盒子,里面之物有着扭转乾坤之能!” 殷灼颜有些不满:“既是赏赐给我的,为何我不能看?还神神秘秘的,还给皇上好了,我不要!” 尤回清咳一声,尽量使自己脸色保持正常之色:“皇上的话就是圣旨,赐给你哪有还回去之理?” 她有些不甘不愿:“不看就不看咯,反正现在是我的了!一壶玉唇香换得如此神秘的宝物,下次我再拿几壶玉唇香,你说皇上还会不会再赏赐些宝物给我?皇宫一定有好多宝贝,尤公公,你说皇上都把宝物藏哪里去了?” 尤回忙摆手道不知。 “改日也让太子殿下赏我一个价值连城的宝物,那我,不止我,谢翎、擎宇,还有云娘、从柳,很多人,很多人,我们的往后便生活无忧了!” 尤回嘿嘿陪笑着,不再逗留,出了光天殿回去复命。 她攥着手中的锦盒,眯着眼,一把揣在怀里,一人怔怔坐在光天殿前的石阶上,萧泽这两日不知在忙些什么,她不过问,也无权过问,她唯一能做的是静静在一边待着,不扰他,不烦他。想离开皇宫,但想到萧泽为了自己不惜与皇后红脸,又于心不忍,若一意孤行,势必会影响到他;想离开洛京,无影那边却仍无有任何消息,除了萧颂,还有一个人该死,那就是出谋划策的管修韫,无影一定会找到他的,到时她绝不会手软。 摸出脚踝处的匕首,仔细端详着,一头雕着似凤又似蛇的图案,竟很是精致,另一头是尖刃,起初只觉幽暗,如今瞧来,瑰丽异常,忽闪的银光铺满她眸底,璀璨如星辰,确实是难得的匕首,自对萧颂下手后,她随身携带着两把匕首,血债血偿,这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将是管修韫的噩梦! 甫坐着发了一下呆,皇后差人传她,她求助的望着顺禄,顺禄左右为难,去吧,准没好事,不去吧,皇后的旨意谁敢违抗? 殷灼颜盯着来人有那么一刻钟,冰冷的吐出两个字:“不去!” 顺禄动动嘴唇,觉得应该说些什么又不知该说些什么,胆怯的目送着来人离去,暗道,东宫要不太平了。出乎意料,直至傍晚萧泽回光天殿,皇后的人也没再出现。 “殿下不去承恩殿么?” 萧泽捏起酒杯,轻轻在鼻尖晃了一晃,醇香萦绕,轻抿了一口,往后靠了靠:“你不能放过我吗?柔柔月色下,一杯美酒,有你相伴,我只想留住这一刻,不再有何奢求!” 她托着两腮,默默看着他,他身上似笼罩着一层忧郁,浅浅淡淡,虽贵为帝王之子,未来的帝王,有着的却是凡人无法洞悉、无法理解的沉重和无奈。月色披洒在他白色锦衣上,带来秋的凉意,心下生了一些怜意,不由伸手去碰触着他的脸颊,轻轻的拂过。 他的心颤了一颤,握住令他心猿意马的柔软的手:“月色太美,你太温柔,我会忍不住抛下一切和你一起到白头的!” 殷灼颜轻笑出声:“等再过几年,殿下风华正茂之时,我已是人老珠黄,殿下见到我会避之不及,哪还白头到老?” “你知道我不会的!”他的情是如此的坚定不移,但却得不到回应,他们之间,横隔着的不止是几步之遥的距离,轻咳一声,他握着她的手轻缓放回她身侧:“累了就早些歇息,我听你的,去承恩殿看看!” 他知道这个借口有多牵强,但他怕,怕终抵不住月色和她的诱惑,只是,有她在身边,他又还能坚持多久呢? 甫到承恩殿,两人相见,一时竟无言,终,还是他先开口:“陪我喝杯酒吧!” 如此亲切的语气让李从筠错愕了一下,回神见他已在榻上坐下,忙令人传酒。 一壶酒,斟了一杯又一杯,他喝得缓慢,醉得清楚,一直未出声,待酒尽,他起身,默默看了她一眼:“如今局势紧张,万事小心!” 灼热的泪滚落脸颊,她望着他的背影,若说以往他对她的忽略,让她心底漫成无法愈合的伤,那么,这一句,足于弥补所有的伤害。 —————————————————————————————— 翌日一早,她尚在梦中,尤回又到了光天殿传她到御景苑,她着实一阵纳闷,但身处皇宫,借的是皇上的屋檐、殿宇,哪能容她说不,她忙齐装去了御景苑。 皇上外罩一袭明黄的披风,依旧立于菊花丛前。 依然是端正的行礼,皇上示意她上前,与他并立。 “菊花,世人皆喜它的风华绝代,但朕更爱它的傲骨凌霜。只是花终究有谢的时候,人终于有老去的时候!” 殷灼颜隐隐听得话中似有深意,一下又琢磨不出,只静静立着,默默注视着缤纷的菊花,静静等着他说出他的意图。 皇上微微一笑,并不看她:“生为帝王,俯瞰天下,身边总是环绕着一层一层光芒,只是高处不胜寒,谁又明白,耀目的光芒背后,是太多的血腥、无奈。翻手云覆手雨,天下得失尽在弹指间。” 他缓缓转身,环扫了一眼视线所能及之处:“皇宫,是世间最富丽堂皇的牢笼,而帝王,是世间拥有至高权力的囚犯。帝王拥有天下,却不能拥有更多的东西。” 说的更是玄妙,她生了一些疑惑,又不敢开口询问。 皇上探手折了一朵红色的菊花,幽幽道:“帝王对一个女子只能宠不能爱,帝王之爱,只能是博大的、容纳天下的爱,若将这些爱给予一个女子,那么必会贻误天下。红颜祸水,正是这个理儿!” 红颜祸水?!祸水非红颜,尘俗乃祸根,殷灼颜极轻的叹了口气,她不能反驳,因为他是皇上,只要他说红颜是祸水,那么红颜就是祸水! 皇上顿了一下,遽然问道:“若你为朕,你会选择何人继承大统?” 呃?!殷灼颜侧眸看着他,扯扯嘴角:“皇上,没有这个假设,一切但凭皇上做主!” 皇上叹了口气:“若让你在太子和瑨王之间选择一人为帝,你会选择哪一个?” “皇上,民女对皇上的决定深信不疑!” “好个深信不疑!”他呵呵笑了两声:“罢了,罢了,你回去吧!朕赐给你的宝物可要用心收着,用心收着!” 她告退出了御景苑,思忖了一阵,到底皇上赐给她的是何物呢?扭转乾坤?真有如此神奇吗? 回到光天殿,她快步进了房,迅速掩上房门、窗户,她实在是等不及万不得已的时候了,反正偷偷瞧一下,皇上又怎会知道? 心意一定,她取出藏在柜底的锦盒,不假思索的打开锦盒,人顿时瘪了下去:还道是什么稀世之宝,原来不过是块琢成虎形的青白玉,剔透明亮,也还算精巧。 殷灼颜微叹了口气:“也不见得能扭转乾坤啊,不如送给擎宇好了!” ———— 不几日,皇上在御书房昏倒,太医院的诸太医赶来却个个无能为力,再也开不出药,只有熬参汤吊着。众人心眼里明白的很,皇上是大限已至,一时间人心惶惶,京都笼罩着一层诡异的气息。 京都的势力分据明显:一是太子,荣登大宝的胜算较大;二是萧勉,有几分把握;三是萧羽,尚有能力与前两者一较高下。瑨王府自萧凉宸出事后,死气沉沉,连皇上昏倒后都未曾有人进宫探望,众人暗地猜度,萧凉宸手中的兵权也随之将瓦解。 这日,早起的人并未感到一阵畅快,天阴沉沉,秋风凉飕飕,有一股沉闷的气息渐渐弥漫,到了近午时分天色依旧晦暗得如同黄昏。 晦暗的天似预兆着夜的不平静,入夜,皇上仍是未醒,九王突然率亲兵占领了宣武门。皇宫分外朝和内廷,外朝位于皇宫南部,内廷则处在皇宫北部。而宣武门作为北面正门,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相当于控制了宣武门便可以控制内廷,而控制了内廷也就可以控制皇帝。 萧勉立在宣武门的城墙上,兵刃在晃动的灯火之下闪着噬人的寒光,他,终于动手了,萧羽不足为惧,如今剩下东宫,今夜一过,天下非他莫属。 安排好宣武门守卫事宜,他领着部将直闯皇宫,直至皇上所寝的甘露殿。殿中垂着一层又一层明黄色锦缎帷帐,殿中光线幽柔,晚风随着殿门的开启窜入,直吹得锦锻飘飘欲飞,令人觉得幽深诡异。 萧勉一步一步朝殿深处走去,皇兄,你的皇位该让出来了,我等这一天等很久了。他掀开帐幔,嘴唇轻动:“皇——” 第二个字未出口,整个人僵了一僵,床榻上空无一人,他的心沉了下去,惊呼一声“不好”,尚未反应,耳际悉索一声,银光乍闪,一把剑冷冷架在他脖子上:“九王爷,得罪了!” “你是何人?好大的胆子,敢挟持本王!”不愧为久经风雨,萧勉很快冷静下来,厉声喝道。 他冷嗤一声,嘲讽道:“比起九王爷阴谋篡位,挟持王爷您又算得了什么呢?” 萧勉冷哼一声,阴沉笑笑,瞟了一眼左右:“你以为你一人能奈何得了本王么?甘露殿外尽是本王的部众,只要你胆敢动本王一根毫发,你死无葬身之地!” “怕是他们都自身难保了。” 话音刚落,外面厮杀声顿起,萧勉嘴角抽搐着:“原本以为萧泽是一条乖顺的狗,没想到却是只嗜血的狼崽子。” 他轻摇摇头:“九王言重,太子殿下是否是狼崽子,还有待验证,今夜恭请九王看场好戏!” 萧勉心里咯噔一下,吃惊的盯着他,直摇头:“不可能,不可能的,本王亲自去见过他,不会是他,不会是他的!” “九王爷别着急,很快你会有答案了!”他冷漠的合上嘴,不再吭一声。 —————————————————————————————— “殿下,九王真的兴兵进宫了,谢将军正督军于宣武门!”莫轻寒急进光天殿禀报道。 萧泽轻舒口气:“没想到九王叔真的兴兵,幸好预先得知消息,将父皇暗中转移到光天殿!” “殿下,如今——” 他摇摇头:“等丞相大人和谢将军的消息吧!莫轻寒,你再去挑上百个侍卫,严守光天殿,保护父皇。” 莫轻寒领命而去。 殷灼颜眨着眼睛,似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萧泽握起她的手:“你留在这里,和父皇在一起,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你要去宣武门吗?”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萧泽点点头,强扯出一丝笑容:“我很快回来,你先好好睡一下,你不是说明儿要去暖香馆看那小家伙么?我一定会陪你去的!” “好!”她淡淡应了声,忽又攥住他的衣袖:“那承恩殿呢?” “我已做好了安排,放心吧!”他安慰笑笑,俯头轻啄了一下她的唇,道了声“小心”,迈着大步奔向殿门,却在门槛处被拦了下来,萧泽皱眉,轻喝了一声:“大胆,为何拦本殿下的路?” “还请殿下留在光天殿!” 瞥见这情形,殷灼颜有些纳闷,急步出来:“怎么了?你们为何要拦住殿下的去路?是谢将军的意思吗?还是丞相的意思?” “是本王的意思!” 冷如寒冰的声音突兀插入,是大胡子,他低垂着眸,嘴角噙着一声冷笑,只是那大大的胡子很好的掩住了他的笑。 片刻沉寂,殷灼颜和萧泽两人相视一眼,从对方眼里找到了一致的答案:是他! 他缓缓抬眸,眸光绽出凌厉的光芒,冷笑一声:“皇兄很惊讶?皇兄不该惊讶的,你说过你会奉陪的,依此看来,皇兄大意了!” “四弟,你若就此罢手,我可以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萧凉宸轻吐了口气:“皇兄不觉得太迟了么?莫非过了河的卒子还能后退不成?” “我早该想到的,四弟骁勇善战、英明神武,明晴院的区区一场火又岂能对你构成威胁?一直找不到明晴院走水的原因,现在我明白了,原来是四弟的一个妙计。瞒天过海,趁虚而入。真是妙啊!”萧泽摇头笑笑:“只是你何时竟成了谢将军挑来的侍卫?” “将那些侍卫取而代之并不是很难的事!” 她的眸光在他身上流转,想笑,但一点都笑不出来,现在的她真的想好好睡一觉,醒来把这纷杂的一切抹去。 “你想怎样?”萧泽握拳,话方出口,已生出后悔,他站在这里,已将他的企图昭显无遗。 “交出兵符!” “兵符,统御羽林军的兵符?!”萧泽恍然大悟,笑了一笑:“我明白了,九王叔兴兵一事也是你让人故意走漏消息的,好让我将计就计暗中转移父皇到东宫,只因你想要兵符!你的亲兵虽不少,但无兵符若想对付上万的羽林军,也是件难事!可惜兵符不在我身上,你想要兵符,唯有等父皇醒来——” 萧凉宸深吐口气,冷冷看向殷灼颜,冷声道:“把兵符给我!” 殷灼颜牙齿颤了一颤,疑惑的摇摇头:“我没有兵符!” “父皇赐给你的那个锦盒,里面的正是兵符!” 她一脸茫然,那是兵符?!皇上赐给她的是兵符?扭转乾坤?!原来是这样!她不安的往萧泽身边靠了靠,抵赖道:“我把那个东西还给皇上了!” 萧凉宸轻哼一声,手一挥:“飞鹰,进去搜!” “是!”应声的正是脸色暗黄的侍卫,飞鹰。 殷灼颜两眼直盯着他,这是他惯用的伎俩,不是吗?化装成另一个人,将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不由得暗笑一下:“瑨王爷如何得知皇上赐给我的是兵符?” “本王只是好奇一壶玉唇香能换得怎样的赏赐,随便翻了翻,没想到却是兵符,令本王大吃一惊!” “你翻我的东西?!你凭什么翻我的东西?!”她咬牙切齿,怒声质问道。 他一字一顿道:“凭本王会是你的主宰,是天下的主宰!” 这一句,将众人堵得再无言语,狂霸的语气,似天下已在他手中,已无任何怀疑。 萧泽没有预想中的那般吃惊,对于他来说,萧凉宸这一举动并不算突兀,他心中早已有了一些预感,预感站在他面前与他争夺天下的非萧凉宸莫属。但当事实摆在面前时心里感觉空荡荡的,他终于动手了,今晚一过,胜负将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6章 冷月无声其四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王爷!”飞鹰箭步出来,呈上搜出的锦盒。 萧凉宸打开锦盒,空无一物,眉头深拧,目光灼在她脸上,厉声道:“兵符呢?” 殷灼颜紧咬唇,大嚷道:“我送给人了!” 萧凉宸双手紧握,狂吼:“把兵符给我!” 她恨恨的瞪着他:“好,你要兵符是吗?除非你杀了我,否则我绝不给你!” “殷灼颜,你不要以为本王不会杀你!” 他冷哼一声,身影急速窜起,萧泽想要将她护在身边已迟了一步,他的手已掐上她的脖子,牢牢将她挟持住,声音邪恶无比:“不要仗着本王对你有情你就可以如此肆无忌惮,本王对你的情早已随着你的绝情化为乌有,你若聪明,乖乖交出兵符,否则休怪本王翻脸无情!” 殷灼颜直视他,凛然无畏,一眼不眨的盯着他森寒的眼眸。 “殷灼颜——”萧凉宸收紧手,沉声道:“别再让本王再重复一次!” 乔装的脸,那双深邃又森寒的眼眸,让她的眼窝渐渐蕴满晶莹,脖颈上传来的力道让她难受,但让她更难受的是心深处的那一个角落,两手抓着掐住她脖子的手,艰难道:“我们离开洛京好吗,不要皇位,离开洛京!” 此话一出,众人皆木楞,萧泽的眸底更是复杂无比,他紧盯着那紧抿的唇,他怕,怕唇瓣吐出的是自己不愿听到的答案。她给出了一个选择,虽口口声声说与他再无关系,但她还是抛出了一个难题,皇位和她,任由他选择。而她,愿意随他而去。篡位,赢则罢了,若是输了,那便是再也无可挽回,是不可饶恕之罪,她在意,所以给出选择。 —————————————————————————————— 莫轻寒领着侍卫已远远而来,飞鹰往莫轻寒前来的方向瞧了瞧,显然他未曾发现这里的异常,但依然走得急切,只差几十丈距离,不由唤了声僵硬的萧凉宸:“王爷——” 自错愕中回过神来,萧凉宸扯扯嘴角,略放松了对她脖子的的禁锢,挑唇讥笑:“殷灼颜,你觉得本王会相信一个对本王只要恨而没有情的女人会甘心跟本王一辈子么?你真的太天真了!本王对你不会再有任何想法,天下的女子不止殷灼颜你一人,你不要以为本王非你不可!” 萧泽见她的脸涨得通红,再也按捺不住:“四弟,你要的只是兵符而已,先放开她!” 萧凉宸手一推,她狠狠跌落在地,萧泽忙上前扶起她:“灼颜,有没有伤着?” “殿下——”近前的莫轻寒瞧出了不一般,急步上前,飞鹰已遽然出手,其余侍卫也返身挡住前来的侍卫,一场血战由此拉开。 殷灼颜深吸口气,看向他的目光有失望、有绝望,手探入怀中取出他口中的兵符,轻嗤一声,还想送给擎宇呢,幸好没送出,否则不知要为擎宇带来多大的祸事,犹带着体温的兵符倏然塞在萧泽手里:“殿下做殿下想做的事去吧,走啊!” “灼颜——”萧泽紧攥着手中的兵符,脚步却有了一些犹豫。 萧凉宸紧握双拳,冷哼一声:“殷灼颜,你会为你今日的所做所为付出代价的!” 殷灼颜用劲推开他,大喊:“走啊!” 萧泽坚定的看着她:“不,要走我们一起走!” 一滴泪滑落,她摇摇头:“帮我照顾谢翎,还有擎宇!” 待萧泽意识到她话中的不对劲时,已迟了一些,她扑到萧凉宸身边,紧紧抱住他,红唇印在他紧抿的唇上。 萧凉宸冷漠的看着她,他怎会看不出她意欲何为呢?那把匕首在夜里太晃眼,怎么能轻易忽略?但他还是由她而去,冰冷的匕首穿入他后背,热液流出的那一刻,从她眸光里竟似看到了眷恋,这时,他真的以为她刚刚所说的那句话是真的。 “原来你真的是如此恨我!”他,心如死灰。 “我更恨我自己!”她苦涩的笑了一下,插入他背部的匕首却没再按压下去,遽然拔出,直直刺向自己的腹部,他要皇位便去要吧,她什么都不能决定,唯一能决定的是自己的命运。 鲜艳的血在她白衣上绽开一朵红花,萧泽惊慌失色:“灼颜——” 她没有倒下,只是怔怔的抬眸看向他,匕首没有穿入她的腹部,他的右手紧紧握住匕首的尖刃,血,鲜血,滴成串,迅速浸染了她的白衣,四周静谧下来,发生的一切太不可思议了。 “你的命是本王的,只有本王能决定你的生死!”他的声音寒极成冰。 紧攥着匕首的手无力松开,一个字都吐不出口,她错愕不已,为何,他要阻止? 萧凉宸冷冷的、一字一顿道:“本王会留着你的命,让你看看没有兵符,本王一样能得到天下,而你,本王会让你生不如死!” 他松开匕首,匕首,不是普通的匕首,他的手掌,刹那血肉模糊,匕首“铿锵”落地的同时,萧凉宸迅速的反控住她:“今夜,你该庆幸你能和本王一起将天下纳入掌心!” 萧凉宸淡淡看了一眼怔立着的萧泽,冷冷吐出一个字:“撤!” 耳边一阵嗖嗖声,宫灯覆灭,眼前一阵昏暗。 —————————————————————————————— “保护太子殿下——” 一阵声吵杂声后,莫轻寒点亮了近前的宫灯,萧泽苦涩看着地上仍散发着余热的鲜血,手中的兵符冷腻得可怕:你终于和我兵刃相见了,我想知道你到底为了什么?你既早已知她身上有兵符,为何不早要了去?是你想知道她在你和我之间会做出怎样的选择?还是这一切本与皇位无关,皇位只是你的一个借口,你只想要再得到她? 她已经做出了选择,不是吗?你对她的这个选择是否很满意?你由着她伤害你,你毫不犹豫的挡下了她手中的匕首,你的心,该有多雀跃呢? “殿下,事不宜迟,请殿下下令,统率羽林军,诛杀瑨王!” 统率羽林军,诛杀瑨王?!萧泽身子颤了一颤,眸底是交杂不清的波澜,父皇赐给她兵符,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他轻吸口气,顿时有着前所未有的平静:“莫轻寒,你速派人去探探皇宫的情形如何?回来禀报!” 莫轻寒犹豫了一下,还是领命而去。 萧泽原地伫立许久,忽轻轻笑了一笑,折身走向殿内,愈近前,心愈沉重,抬手撩开帘幔,只见尤回静侍在一侧,皇上躺在床上,柔和的灯光衬得脸色苍白,却神色安详。他挥手示意尤回退下去,尤回看了一眼躺着的皇上,踟蹰了一下,退了出去。 他搬过一张椅子在桌前坐下,端详着手中的兵符,虎型青白玉,微叹了口气:“原来这就是兵符,能调动左右羽林军的兵符!父皇却将众人想角逐的兵符赐给灼颜,是该说父皇太儿戏了或说父皇太有心计了?今夜发生的事,一定在父皇的预料中吧!” “刚刚儿臣一直在想,父皇为何会做出那样的决定呢?或许这是一盘棋,父皇精心布置的一盘棋。”他似自言自语,继续道:“父皇控制着棋局,每一步,父皇都早做了安排,在一旁冷眼看着我们按着你的预想前行,每一步都洒满热血!如果刚才四弟丧生于灼颜的匕首下,父皇怕是早已起来了吧!” 皇上的眼睑动了动,鼻息呼出了些许无奈,两手撑着床,缓缓坐起身。 证明了心中所想,萧泽苦涩的笑了:“儿臣猜想,父皇唯一算错的是,没想到四弟会拦住灼颜,不惜自己受伤也不让灼颜寻死!儿臣想知道,父皇是从何时开始设计这一切的?” “身为一国之君,有一些事,不得不做!” “朕有兄弟几人,自朕登基以来,或入土为安,或安守本分,或碌碌无为,唯六王和九王承得先帝之风,颇有风范。六王自封王便驻守边关,无权欲心,是朕最为欣赏的。”皇上缓缓下了床,忽叹了口气:“九王能谋能断,世故圆滑,野心勃勃,十年前请旨前去驻守边关,暗中却招兵买马,垂涎皇位。几年前,朕收到了密告九王谋反的信,朕开始有了打算,朕准备秘密组建一个组织,密切监视朝廷重臣、亲王国戚,以固守江山!” “组织易建,但何人领首却为难了朕好一些时候,经过一番筛选,朕选中了宸儿。宸儿幼你两年,为人却持重沉敛、心机深沉、果敢坚毅,他的气度、才识、果绝、勇气,绝对是你们兄弟几人中的佼佼者。但你既已是太子,他只能隐没在你的光环后,朕选择他,一则因他是朕的儿子,比外人可靠得多,二则,朕忧心宸儿会对皇位起心思,由他领首,朕也能更好的监视他。很快,宸儿组建了一个秘密组织:黑骁卫!” “黑骁卫?!”萧泽身子颤了一颤,传说中神通广大的黑骁卫?! 皇上点点头:“朕的本意是想组建一个组织,以暗中监控心怀不轨之人,黑骁卫确实做到了,但却超过朕的构想,当初朕亲自在军中选中一个名叫常笑的年轻将领统率黑骁卫,并由他监视宸儿。起初,常笑无论大小事宜皆向朕禀报。这两三年,事情却有了变化,常笑的心渐渐倾向宸儿,总是避重就轻的跟朕禀报,常笑是个有胆识的将领,在他眼里,宸儿方是最有资格登上皇位的人!” 他叹了口气,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脸色有些倦意,不由又回到床前坐下:“黑骁卫的势力越来越大,依朕保守估计,黑骁卫发展至今,至少已有上千人,而且个个骁勇善战,很多都是从军中细心挑选的精英。” 萧泽有些了然,怪不得他说没有兵符他一样能得天下,高手如云、身手矫健、胆识超群的黑骁卫,对抗养尊处优、散漫自大、毫无战斗经验的羽林军,胜负只是个时间问题。 —————————————————————————————— “宸儿得黑骁卫的倾力相助,声名愈来愈盛、权势亦是大增。朕开始担心,一旦宸儿动了心思,想要皇位,那是易如反掌之事!一次偶然的机会,朕见到了丞相大人的三千金殷涵旋,心中有了主意,历来英雄难过美人关,于是朕将她赐婚于宸儿,妄图以美色消减宸儿的野心。” “只是天不遂人愿,殷涵旋于大婚前突发暴病,本来朕并无打算另择女子的,只是很凑巧的是,朕听闻宸儿在丞相府曾因殷灼颜的一句话而脸色突变。他素来将自己的情绪隐藏得极深,朕甚是好奇,是怎样的女子能让他喜怒形于色,朕微服出了宫,见到了丞相的四千金。” 他笑了一笑:“闻名不如见面,朕料不到丞相的四千金是如此有意思的一个人儿。你有意纳她为妃,而你母后一直阻扰,朕也不多过问,但当朕见到她的第一眼,朕对你母后的做法赞赏不已。那样的一个女子,留在你身边,对你没有好处!” “于是父皇下旨将她指婚于四弟?”萧泽双拳收了收,原来是这样啊?!为何事实是这样呢?他开始想笑,冷笑! “朕当时,几乎是没有任何的犹豫,即刻拟下一道圣旨,撤销殷涵旋瑨王妃身份,改册封殷灼颜为瑨王妃,大婚如期举行!”皇上有些得意,捋捋胡子:“果真如朕所料,殷灼颜一入瑨王府,瑨王府开始鸡犬不宁,宸儿开始喜怒无常,殷灼颜虽不得他宠爱,却慢慢牵引了他的心思,直至完全虏获他的心。黑骁卫除了日常的监视外,更多的用在了殷灼颜身上,他几乎是忘了黑骁卫的本来职责,殷灼颜离开洛京后,他甚至派出大量的黑骁卫去找她。” “父皇是想借此来瓦解黑骁卫么?”萧泽轻吸口气,如此一来,许多的事情便有了一个很好的解释。 “黑骁卫庞大到不是轻易能瓦解的,朕唯一的希望是让宸儿放弃皇位,全力助你登上皇位!朕掌控着所有的事,一切皆在朕的预料中!”皇上摇摇头,似有些可惜:“如朕所料,以殷灼颜的为人,必是难以接受篡位这一事实,定会将兵符交给你、绝对会阻止宸儿,这,朕都算到了,只是朕还是算错了,算错了一步棋!” 萧泽拧起眉,话说到这份上,他明白,刚才与萧凉宸对峙时,他们的父皇就在暗中观望着,亲眼看着兄弟反目,但他的声音却平静如常:“父皇算错了哪一步?” 他叹了口气:“朕前几日与她下棋,她的棋风漂移不定、难以捉摸、亦正亦邪,她果敢的对宸儿下手,却未狠下心。” “儿臣想知道,若刚刚四弟果真死于灼颜的手里,父皇又会如何做?” 皇上丝毫不隐瞒:“刺杀亲王,死罪!” “若刚灼颜死于她自己的匕首之下呢?” “她若死了,以宸儿对她的情,他再无斗志,黑骁卫和瑨王府的亲兵失去领袖,抵抗不了多久!” 姜还是老的辣!他不禁想要拍手称快,父皇的心思令他望尘莫及,原来一切的一切皆在棋局中,他们都受控于其中,不由又自嘲的笑了一笑:“父皇可曾料到如今的情形,四弟带走了灼颜。” 皇上轻呼口气,是,他带走了她,无异于是在宣告,江山和她,他都要。究竟自己算错的是殷灼颜,还是萧凉宸呢?或是,他二人,剧烈碰撞后的情,枝枝纠结,依存于权力而生,寄生于彼此而长? —————————————————————————————— “敢问父皇,儿臣下一步又该作何打算?” “持着兵符统领羽林军,诛杀乱臣贼子!” 乱臣贼子?萧泽终于笑出声,那是他的亲生儿子,那是自己的同胞兄弟,却是乱臣贼子:“父皇没有想过吗?或许儿臣会交出兵符,其实四弟比儿臣更适合掌控天下,不是吗?” 皇上势在必得的摇摇头:“不,你不会,除非你愿意再错失殷灼颜!” 苦涩的笑容凝结在嘴角,他静静凝望着气色不甚好的皇上,迟疑的问了一句:“父皇是否未曾想过要留灼颜的性命?” 见皇上只是沉默,他又笑了一笑:“既然这是父皇想要的,儿臣遵旨即是!” 萧泽翩翩出了殿,脚下沉重起来,他多此一问了,父皇显然已下定决心要杀自己的亲身儿子,又岂会在乎别人的性命呢?他是帝王,拥有至高无上的的权力,他不允许任何人挑战他的权威,不允许任何人藐视他的权威,不允许任何事超脱他的控制。 萧凉宸虽然更适合荣登大宝,但只因他犯了错,他不该功高盖主、不该锋芒毕露、不该让黑骁卫茁壮成长,更不该对她动了情!否则,今日之事断然不会发生,或许是以一个极平和的方式,皇位交付于他手中,或许他只想要尽本分而已! 只是他怎么可以隐藏得如此深,深不见底,一一算计自己的儿子。他不由得想,是否萧颂的事亦在父皇的算计中? 他累了,想找个地方停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7章 冷月无声其五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殷灼颜侧眸看着他:俊爽的双眉下两眼略凹,充满着疲惫,大大的胡子几乎挡住他的半张脸,脸色不知涂抹了些什么,显得有些黝黑,目光不由沿着他的脖颈而下,她好奇的是他身上都穿戴了什么,为何看上去魁梧得发胖。即便他就在她的身边,但这副装扮让她如何能辨得出? “看够了没有?”察觉她毫不掩饰的目光,萧凉宸冷冷抛过一句:“是不是懊恼没见到本王毁容啊?” 她直盯着缠着层层白布的右手,摇曳的宫灯下,浸透的鲜血呈现出暗红,几乎认不出是白布,心不由得隐隐作痛,抬眸蹦出一句:“我们回府去敷药吧!” 身旁的几人刹那沉寂,飞鹰的嘴角明显抽搐了几下,头轻侧转过了一些。 萧凉宸微眯起眼,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恶声道:“你再敢烦扰本王,本王割掉你的舌头!” 殷灼颜的手往回缩了一下,身子极轻的往后退了一些,尽量远离他。 察觉到她的防备,他眸底有些不悦,但很快,他将注意力转向宣武门,谢长青正领兵攻打宣武门,宣武门有着坚固的工事和雄厚的兵力,想要占领宣武门并非易事。 “飞鹰,传信给谢长青,说皇上在东宫,太子殿下令他速领将士前往东宫护驾!” 飞鹰微颌首,叫上一个侍卫往谢长青阵营而去,因是暗夜,又着东宫侍卫服饰,飞鹰轻而易举说服谢长青,不多久,谢长青领兵直奔东宫。 “发信号,让常笑从内攻占宣武门!”宣武门易守难攻,但若是从中击破,则要容易得多,萧凉宸沉着下令。 随着“轰”一声,响箭划破夜空,一点点散开的亮花消逝于深空。片刻,宣武门传来厮杀声,不到半个时辰,厮杀声告罄,宣武门厚重的大门徐徐打开,没有任何犹豫,似笃定宣武门已占领,萧凉宸一把拽着她的胳膊直拖着往宣武门而去。 浓重的血腥味呛得她一阵恶心,躺在地上乱七八糟的尸首更是让她六神无主,虚软的脚步几欲承受不住她的身体,但她还是踩着尸首站在了宣武门的城楼上,望着东方渐渐发白的天空,晚风拂过绽开着朵朵血花的裙,她什么都听不到,就那样望着天空,然后心里不断重复着一句:黎明在即。 ———— 常笑瞥了一眼静立一隅的她,嘴畔划过一丝低沉的笑,龙袍事出,萧凉宸固执己见,坚决不留驻甘露殿,反而选了东宫,只因东宫有她。 而今,如他所愿。 “王爷!”常笑近前行礼,声音中带着几许兴奋,整个皇宫,皆已在他们的掌握之中。 萧凉宸深吸口气,点了点头:“九王叔呢?” “来呀,带上来!”常笑往后挥了挥手,唤了一声。 两个侍卫应声挟着萧勉上前。 萧勉看着直立面前的他,笑笑,只说了一句:“是本王大意了!” 他微微勾起嘴角:“九王叔,您确实大意了!” 再说一句都多余,他还有一些事要做,当即吩咐常笑押萧勉下去。 “王爷!”飞鹰捧着一套朝服近前,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殷灼颜:“王爷,先清理一下伤口吧!” 萧凉宸应了一声,快步离去。 殷灼颜微咬唇,望了望他的背影,委屈的泪汹涌而出,忽又见走远的他停住脚步,朝身边的侍卫说了一句,而后侍卫直奔她而来,她忙抬手,狠狠的擦了把脸。 “走吧!” 她杵了一下,回头瞧了瞧,满地的尸首,迈步不情不愿的跟他而去。 刚被推搡进房,便有侍卫拿来一套普通侍卫的袍服,催促她换上,她无命可违,七手八脚整了好一下,又有人催她,待她刚整装完毕,不由分说被带到他面前。 萧凉宸已换了套朝服,右手的伤重新处理了一番,却仍揪心的痛,是她下的手,下手很重,她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吗?想着,心底有些怒气,左手倏然捏住她的下巴,狠狠的,直到她疼得眼泪在眸里打转,他冷声警告:“你的命是本王的,你若敢丢了性命,本王会让你身边的人一一为你陪葬!别再考验本王的忍耐度!” ———— 萧泽见谢长青匆忙领兵而来,似笑非笑,转身返回光天殿,只淡漠说了一句:“我真的不是他的对手!” 甫回到光天殿,侍卫来报,东宫前有瑨王府亲兵包围,后有文季遥领兵包围,东宫名副其实成了一座盛大的牢笼! 皇上默默的站在光天殿的石阶上,抬头远眺着天际,脸色异常平静,仿若今夜发生的一切皆与他无关,他只是一个路人。 谢长青沉不住气了,急道:“殿下,我马上集结东宫所有侍卫,誓杀出包围,诛尽内贼!” 萧泽沉默不语,他准备得太充分了,令自己措手不及,想来此刻洛京大街小巷已戒严,处处是效忠他的兵士。东宫遭围困,消息断绝,只要萧凉宸在与萧勉交战中获胜,只需登高振臂一挥,追随他的人不计其数。 此刻,父皇醒来与否也不重要了。一旦他大权在握,只需随便找个理由,自己不再是太子!而且,他还带走了她,不是想要杀她,而是想保住她的命!他掷地有声的说:她的命是他的,只要他才能决定她的生死! “殿下——”谢长青痛心疾首的唤了一声。 萧泽抬头,眼中的恍然隐去,缓缓起身:“召集东宫所有侍卫和兵士!” “是!”谢长青欣然从命,迈着大步直出光天殿召集兵马。 “父皇,去歇息吧,这里风大!”萧泽缓缓走到他身边,即便他难以接受心计深沉的父皇,但终归是他的父皇。他站在皇上身后时,忍不住想要否认父皇时日无多的想法,心里头又在隐隐肯定着,唯一能做的是尽最后的孝道,父皇所想要的孝道。 “朕经祭坛晕倒一事后,拟有两道圣旨!”皇上幽幽开口道:“其一,改立宸儿为太子,封你为安王,出居洛阳,将贺州以东划给你统辖。” 萧泽默默立着,静静听着,脸上并无任何表情。 “其二,你依然为太子,削掉宸儿的爵位、兵权,遣离洛京,无召不得入京,否则格杀勿论。同时,赐死殷灼颜!” 他的手不自觉的抓握了一下,若他登上皇位,她就得死,这又是何道理? “你莫怨父皇心狠,朕说过殷灼颜行事不定,她在你兄弟二人犹疑不决,你兄弟二人必因她毁了大晋朝!” “儿臣不明白的是儿臣登上皇位就要赐死她?而四弟继承大宝则留她性命?”为何偏偏是他啊? 皇上笑了笑:“这点,你四弟比你要聪明!朕将兵符赐给她的时候,已经宣告了她的死期,无论何人想与你争夺皇位,要想有胜算,他必取得兵符,而要取兵符,依她的性子只有杀了她。如若她将兵符给予你,而你钟情于她,自是不会对她下手!” 萧泽苦笑不已,所以他就那样带走了她:“父皇真是神机妙算,儿臣斗胆问一句,依父皇看来,儿臣和四弟两人,哪一个能得天下?” 皇上叹了口气,身为帝王之家,来路已注定,转身太难,成败瞬间:“泽儿,你平静淡泊、宽和仁厚,会是万民敬仰的帝王!” 他微吐口气,唯一的事实是:他是父皇选定的太子,因而无论何人都不能侵犯父皇至高无上的权威。他敛敛衣摆,正欲前往东宫正门查探情况,莫轻寒已心急火燎的跑来:“禀报皇上、殿下,瑨王爷、五皇子、文季遥将军、卫青建统领及数十名朝中大臣在东宫前恭迎皇上回宫!” 皇上默默抬头望着天空,良久方吐出一句:“不愧是朕的儿子!” 萧泽微微闭上眼,事已至此,若再厮杀下去,无异于拿将士的鲜血当儿戏:皇宫兵变已息,恭迎父皇回宫只是客气的说法,若父皇拒绝,接下来的是光明正大的血战;若父皇应允,相当于婉转将父皇挟制在手。只是兵变既已平息,身为帝王,又有何理由不回皇宫呢? ———— 皇上正坐于榻上,脸色红润、精神十足,一点也不像重病昏迷两天醒来的人,但萧凉宸见了心底仍是一寒,他几乎立即想到一个词:回光返照。这些年他一直算计着、防备着,却不知不觉中忘了这是他的父亲,冷眼一切争斗,冷酷、无情也罢,但都是他的父亲,也曾开怀大笑、也曾酩酊大醉、也曾勃然大怒,只是,一切都将结束。 “儿臣叩见父皇。” “平身!”他微扬扬手:“你做得比朕想象中的要好。” 他没有听令起身,一脸凝重,狠狠地瞌了个头:“父皇——” “唔?” “九王叔,九王叔,请父皇定夺——” 他沉默了一下,道:“带兵围宫,意图不轨,宸儿,你自己拿主意就是!” 萧凉宸心中微微一颤,忙掩饰性地低下头去。 “宸儿,你气度非凡、重情重义,朕很欣赏,但,为君者不可太过重情,否则易为人所制,江山社稷与儿女情长孰轻孰重,宸儿应知如何取舍,必要时要狠心割舍儿女情长!父皇所做的一切都是为江山社稷,你可怨父皇?”皇上淡淡叹了口气,身为帝王也有太多的身不由己,身为父亲、身为兄长,又如何愿意冷眼看着至亲残杀呢?不是他心计深沉,将所有人都算了进去,或许是他太懦弱,他没有足够的手腕去掌控一切,他这个皇帝究竟是不是个好皇帝呢? 他扯扯嘴角,艰难的唤了声:“父皇——” “在宸儿眼里,朕可是好皇帝?” 萧凉宸点点头:“父皇是万民敬仰的好皇帝。” “去吧,传他们进来!” “是。”他低低应了声,低头退到殿外将候在殿外的兄弟几人及朝廷重臣召了进去,独自一人立在殿外:父皇虽未明旨传位于自己,但他已笃定自己非他莫属,指尖掠过微微的颤抖,心底淡淡的激动悄悄蔓延,他将主宰天下,主宰所有人的命运,主宰她的命运! 殷灼颜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站着,目光虚浮的掠过他的头顶,眼底只有昂然的一抹背影,她什么都看不清,只觉一种耀眼的光芒渐渐将他环绕,而后,眸,刺痛的睁不开,她难受的抬起手,想要挡住直逼眼眸的光芒,身子却颤了一颤,双脚的力气刹那被抽空,“噗通”一声栽倒,耳边一阵轰隆,她再也没能站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8章 新皇登基其一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尤回伺候他躺下,刚挥退左右,皇上疲倦的示意他近前:“尤回,朕给你的那道圣旨可收好了?” “回禀皇上,收得好好的!” 他淡淡笑了,轻呼口气:“这就好,这就好!” 许久未曾再有声响,尤回暗摇摇头,正欲退下,坚定的声音响起:“不,不必等朕咽气了,尤回,你即刻传朕旨意,赐死殷灼颜,只有她死了,朕的心才能得安!” “皇上——”尤回犹豫的唤了一声。 皇上腾地坐起身,厉喝:“尤回,你要抗旨不成?” “小的不敢,小的这就去!” 尤回战战兢兢的走了两步,又被唤住:“若瑨王阻扰,杀无赦!” “小的遵旨!” 尤回颤巍巍的出了甘露殿,嘴角的肌肉仍在不停的跳动,拭了把冷汗,叹了口气,他是皇上,他说的,任何人都不能反抗。 “尤公公!” 低沉的声音随着一抹人影逼近落入耳际,尤回打了一个冷颤,看也未看,直接跪拜在地:“小的参见瑨王爷!” “夜已深,尤公公不在甘露殿侍候着,匆匆忙忙是想要去何处啊?” “小的只是随便走走,随便走走!”他怎能说的出口? 沉默片刻,他冷冷的吐出几个字:“圣旨呢?” “王爷!”尤回恳声道:“请王爷以大局为重,皇上下定决心要她的命,王爷若阻扰,必为她所累啊!” “尤回,别逼本王对你动手!” 尤回没再僵持多久,颤抖着交出了圣旨。 萧凉宸打开圣旨,目光一扫而过,落在最后的几个字上:赐白绫一条,他轻轻的笑了一笑,莫须有的罪名,父皇,你想以她的死成全你的天下吗?他将圣旨递给一旁的常笑:“烧!” 常笑滞了一下,看了尤回一眼,取出火折子,擦燃,一阵滋滋声,圣旨已成灰烬。 “尤回,做你该做的!”他扔下一句,返身离去。 ———— 尤回拖着无力的脚步回到甘露殿,原以为,皇上已安寝,却见他端坐在榻上,一脸凝重,心慌了一下,急步上前:“皇上,您怎地起身了?” “可办妥了?”皇上抬手制止他近前,淡声问道。 “回禀皇上,已办妥!” 皇上冷冷的笑笑,长叹口气:“尤回啊,你在朕的身边已有三十多年了吧!三十年哪,天下最了解朕的莫过于你,而最了解你的,除了朕又还有何人呢?” 尤回惶恐不安的垂下头。 “是宸儿吧!在朕的几个儿子中,最得你心的莫过于宸儿了吧!”他紧了紧衣裳:“你是从何时起将朕布的局告知宸儿的呢?” “皇上!”尤回直直跪下去:“皇上,小的,小的对皇上的忠心,天地可鉴。小的未曾将皇上的任何决策告知瑨王爷,除了,除了皇上拟的那两道圣旨!瑨王爷对小的有一命之恩,小的无法视而不见哪!” “是啊,那道圣旨怎能视而不见呢?”皇上捋捋胡须,点点头:“朕信你!” 尤回叩了几下头,感动得直掉老泪:“皇上——” “朕去以后,你留在宸儿身边吧,他虽沉稳、果敢,但尚年轻,难免有些疏漏,多提醒一下他,务必让他以江山为重!朕再无要求,只希望他能留泽儿一命!烧了那道圣旨吧!” 尤回应了一声,起身,从桌案上取出圣旨,展开瞧瞧:遣离洛京、无召不得入京、格杀勿论,微叹了口气,举手将圣旨送入烛火中,默默看着圣旨燃烧。 皇上自嘲的笑笑,喃喃道:“殷灼颜果真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儿啊!朕的选择到底有没有错呢?罢了罢了,此后,诸事与朕再无关系了,余事留待后人去评价吧!功与过,得与失,不过如此,不过如此而已!” ———— 翌日,天色仍是一片阴霾,皇上一如既往的早起,精神奕奕的用过早膳,差尤回陪他前去宣政殿,宣政殿象征着皇帝最高权力的宫殿,是皇宫的最高处。 他坐在金漆龙纹宝座上,如同站在群山之巅,站在天下最顶端,手握日月,万物皆在脚下,无怪乎,多少人为这孤冷的位置争得头破血流,在如此恢弘面前,谁人都无法抗拒那诱惑。 静坐久久,他起身迈步出了宣政殿,留恋的回眸看了一眼,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悠然回到甘露殿。 甫回甘露殿,他的精魄仿似被勾走,人一下沉了下去,没支持多久,甘露殿恸哭出声,皇宫响起沉重肃穆的钟声、鼓声,皇上驾崩了。 京城自前夜戒严一直未解除,各重臣、亲王府邸外皆有重兵把守,洛京沉寂下来了!唯有一身罩着白衣的侍卫从各宫门策马而出,奔赴天下各地,去宣达皇上驾崩的消息。 萧泽听闻皇上驾崩的消息,眼眶一阵灼热,昨日一早父皇离开东宫之时,父皇就已算到了,算到了帝王的命数。父皇甫离开东宫,东宫的所有人都被卸甲,取而代之的是近百名黑骁卫掌控东宫。 他不由往外瞧了一眼,守在殿外的几名黑骁卫神勇威武、气宇轩昂,与普通侍卫相比,优势无从隐藏。领头的是名唤飞鹰的男子,正值青年,是当初潜伏在光天殿的其中之一人,先前脸上的黄青想是涂了些什么染料,如今已恢复本来脸色,有着军中将领般的凛然、沉着。 “她在哪?”在舌尖翻滚的疑问终于脱口而出。 似没想到萧泽会问他,飞鹰只怔了一下,心知萧泽问的是何人,但仍淡漠的答道:“属下不知!” 他是知道的,只是不能告诉自己而已,萧泽暗叹了口气,是奉命不能说出她的下落而已,心中有莫名的安心,她会好好的。 不多时,内侍送来素缟,新帝诏令,全国上下举悼,东宫皆是一片白茫茫,或者,不该再称为东宫了,更或者他不该再留在东宫了。 一般父母过世是重孝,按制治丧三个月,守孝三年,但国不可一日无君,为彰显孝义、为天下表率,依例皇宫一切减短,举丧三日,守灵七日后便要将梓宫移往皇陵,守孝期则减至二十七天。 洛京城素缟遍街、哀恸震天,十二道城门,每日都有自各州、各地前来奔丧的人,大街小巷人如潮涌,却皆沉浸于一片悲凉之中,无人敢大声的嬉笑,甚至是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的咬着耳朵。坊间的作业皆歇止,尤其是寻乐子的场所,有了难得的清净,但清净中,人更显得不安。 云娘和从柳在烟雨坊待不住,两人一身素衣到了暖香馆。 “谢翎,丞相大人可有灼颜的消息?”云娘见赵淑慧抱走了孩子,忙不迭的问道。 谢翎摇摇头,自先帝驾崩后,丞相一直滞留于宫中,不见个影:“无影回来了,他正前去打探灼颜的消息呢!” 从柳叹了口气:“这下可有些不好办了!若是萧泽还好一些,偏偏是——” 云娘一把捂住她的嘴,现在正是情势紧张之际,谁也料不到会发生什么,她也不在乎是何人为帝,她只在乎她在乎的! ———— 举丧三日后,文武百官上书奏请萧凉宸遵循先帝遗旨,继承大统于先帝之灵前。萧凉宸顺势于守灵七日之后除服,于先帝灵前正式焚香叩拜登基即位。新帝登基所需准备的事情繁杂,加上先帝移灵,其中的礼仪、典制更是不少,赶制龙袍、迁居、撒换宫人,幸得有太后一手拿主意,又有林婉、曼瑶全力辅助,一一妥妥当当。 萧凉宸即位,正式成为大晋朝新君王,他下令大赦天下、后宫,减免百姓三年的税赋。照例甘露殿为帝王寝殿,但萧凉宸却未住进甘露殿,而是搬进了承香殿——先前为四皇子时的寝殿。 身子疲惫的紧,脚步却轻松了些许,他直直坐在鸾榻上,将手搁在案什上,未吐出一字,眼神只是轻扫过一袭素衣的她。 万喜轻咳一声,忽视她忿恨的目光,双手捧着小瓷瓶,低垂着头呈到她眼前。 殷灼颜轻吸口气,一把抓过瓷瓶,暗鼓着两颊气,噔噔上前,咚咚坐下,忽又皱眉,腾地起身,拔开瓷瓶的小木塞,将药敷在他右掌的伤口上,正是当日他握住她的匕首时受的伤,匕首的锋利她着实领教了一番,若非有她的金创膏,伤口愈合怕得有一段时间。 想到金创膏,她肚里又憋着气,当日好心让秦大夫送他两瓶金创膏,而他,竟是一直在她身边看她的笑话。先帝驾崩后,将她扔在承香殿,不许她离开承香殿一步,还冷漠的拿出金创膏,警告她,说她从此是承香殿的侍女,以前万喜做的,现在都由她完成。 想着想着,狠狠擦了一下他掌心的伤口,手心募地揪痛,萧凉宸的手不由往回缩了一些,拧起俊眉:“你是在宣告对朕的不满吗?你的抗议只能是这些吗?不吭一声、摆出一张臭脸,你是在挑衅朕吗?” 指尖颤了一颤,朕?!是,现在的他是皇上了,是皇上了!手下轻柔了一些,她不能对抗,一直以来都不能对抗皇威的!她迫切想知道萧泽的现状,现在的他又会如何呢? 她以最谦恭的姿态侍候他更衣上床,望着疲惫的脸,终于忍不住轻声问出:“他怎么样了?” 萧凉宸身子滞了一下,若不是想知道他的消息,她定是不愿吱一声的,冷眼扫了她一眼,冷声道:“你乖乖的,他便会很好,否则,朕不能保证什么!” 她握了握双拳,果真是乖乖的退出内殿。 ———— 尤回不自在的扯扯衣襟,微冷的天,他的手心竟可捏出一把汗,斜眼瞥了一眼身后亦趋亦紧的她,拍拍噗通噗通直跳的心:今日若还能留下一条老命,他定要去烧柱高香,并且对她能避多远就避多远,不过是遵照太后旨意,备些物什到承香殿,也不会被软磨硬泡拽来东宫。 胆战心惊进了光天殿,他的脚微微有些颤抖,一手掩住口轻咳了一下:“小玄子,将太后送给安王爷的物什呈上!” “是!”她压低嗓子应了声,捧着空无一物的锦盒进去。 他一身白衣端坐在暗红色的书案后写着什么,神情专注,对于她的出现全然不觉,眼眶不觉一阵灼热,这个男人,身上散发着高贵不凡的气息,却让她心疼,是,心疼于他对自己的疼,心疼于他对自己的真,只是,世事本就难料,何况是向来浅薄的缘分呢? “你再继续这样看着我,我会控制不住自己!”他缓缓抬眸看着她,一声“小玄子”已让他难于再集中注意力,如今又直盯着他看,还一副乍愣的表情,她知不知道自己在引火烧身? 眼眸浅眨了两下,她回过神,脸红的移开眸光,干咳一声:“你怎么知道是我?” 萧泽淡笑着站起身,缓缓走到她身边,是的,如自己说服自己那般,她好好的:“你身上的香气太浓了,未进光天殿已熏得我难受,哪有一个小内侍身上整那么香的?” 她蹙起眉,捏起袖子放在鼻尖嗅了嗅,瞪了他一眼:“没香味啊!” 他笑着将她拥入怀里:“逗你玩的。你为何到这里来?” 心中的涩意浮起,殷灼颜扯扯嘴角:“只想确定你好不好。” “谢谢!”萧泽微闭上眼,简单的话语足于填补多日来的空洞感。 “太后驾到!”着急又尖锐的声音传来,尤回在瞥见雍容而来的太后时,忙高唤一声。 两人相视一眼,她眼睛溜溜的转,一溜风藏到帘幔里,他没来得及笑已对上一双探究的眼眸,急忙行礼:“见过母后!” 颜茹竺“唔”了一声,疑惑的环顾四周:“泽儿为何站在这里?” 他暗咽口水:“母后到光天殿所为何事?” 她叹了口气,就着最近的椅子坐下:“母后想跟你说说殷灼颜的事!” 殷灼颜眼眸瞪得大大的,不会又想对她下手吧? 颜茹竺见他沉默不已,摇摇头:“等守孝期一过,你启程去洛阳,带上殷灼颜,哀家虽然不喜欢殷灼颜,但她毕竟怀着你的骨肉,你带她走,让她别再回京都!” 此话一出,明里暗里的两人都吃了一惊,一连串发生的事让他们都忘记了这疙瘩事,如今提及两人一下没有了主张。 “殷灼颜的事,哀家会好好跟你四弟说说,就这样定了,哀家不想因一个女子,你兄弟二人再出些什么乱子!”两个都是她的亲生儿子,她无法偏重哪个,如今萧凉宸既得天下,那么她认为她所能给的公平便是将殷灼颜留给萧泽,这是她唯一能做的。 萧泽没应声,若能带她离开,他愿意用一切去交换,可是,他能带她离开吗?她又愿意吗? 待太后走远,殷灼颜方从帘幔后缓步出来,定定看着他,一字一顿道:“我要离开京都,但我不去洛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9章 新皇登基其二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尤回抹了把汗,重重叹了口气:“我的老命已去掉半条了!” 殷灼颜感激的看着他:“尤公公,谢谢你!” 他嘴角抽搐了几下,摆摆手:“赶紧回去,露陷了你我可就有得好看了!” 她点点头,暗暗期盼着孝期结束,太后愿意为她说情,那可是想也不敢想的事,她只需好好再待上二十多天即可。 “站住!”一声厉喝,两人都颤了一下,迟缓回头一看,是李从筠! 她捧着肚子,冷笑的近前,未等两人行礼,已抬手制止,挖苦道:“我现在已不是太子妃,无须客气,而且,谁人的礼我都受得起,你,殷灼颜的礼我受不起!今日若是受了你的礼,明儿可能我肚里的孩子便要因此而受折磨!” “我,我只是来看看他是否安好?” 李从筠冷哼一声:“只要你殷灼颜离他远一点,他就会很好。你若好心,别再把他牵扯到你那些莫名其妙的的事中去,你对他无情就别害他、别折磨他!” 句句如针,她的心隐隐作痛,她不能否认,她依赖于他,自己说的,他从来不拒绝,只是,她的心容不下那么多人。 “赶紧回承香殿吧!”尤回见她仍呆愣着,催促了一句。 殷灼颜怅然的跟着尤回回承香殿,未进殿,惊觉气氛不对,尤回暗道不妙,瞥了她一眼,脑中已是一片空白。 正殿中,他冷脸坐在鸾榻上,微眯着眼,锐利的、阴郁的、冷酷的光芒在眼中交错。殷灼颜不由生了怯意,低垂着头绞着双手,瞥了一眼跪在一侧的内侍和牙齿打着颤的尤回,双腿一弯,直直跪了下去。尤回更是不敢怠慢,低着头跪了下去。 殿内静谧得可怕,极轻的脚步声打断了令人不知所措的静谧,万喜领着侍女端着食案进了殿:“皇上,已经熬好了!” “尤回——”他低沉的唤了一声。 “皇上恕罪,请皇上恕罪!”尤回声音颤抖起来,暗骂自己,怎么会惹上她的啊,向来知道她是能折腾的主,为何偏不懂躲呢? 萧凉宸冷哼一声:“恕罪?!依朕看,你这把骨头可以拆了,滚出去,你自己罚自己,直到朕满意为止!” 这?!尤回已不带任何思考,连连谢恩,和小内侍踉踉跄跄告退出去。 “万喜,端给她!” 万喜小心翼翼将冒着热气的碗端到她面前,浓郁的药味令她频频皱眉,冷冷别过头。 “喝下去!”他冷声命令道。 “我没病,我不喝!” “来呀!灌药!” 一句话下去,几人上前将诧异的她死死按住,万喜艰难的扯动嘴角:“你就喝了吧,皇上是为了你好!” “滚开!放开我!”她嘶声嚷道:“你们谁爱喝就喝,我才不要喝!” “灌!”萧凉宸紧握双拳,冷冷吐出一个字。 “唔!”她的嘴被强迫张开,温热、苦涩的药汁一滴不剩的灌入,她呛了一口,拼命咳嗽起来:“你,你们——” “万喜,送她回房,传太医——” ———— 殷灼颜难受的在床上打滚,腹部似有虫噬般,她哭着骂着:“你们给我喝的什么毒药,要杀我就痛痛快快的杀,卑鄙、无耻——” 万喜领人在房外候着,瞥了一眼王真:“王太医,都已经半个时辰了都还没动静,是不是药方不管用啊?” 王真心下亦是纳闷着:“药方没问题啊,只是,应该到时候了!” “什么应该不应该?”万喜怒道:“您倒是想想法子啊!” “这?!”王真迟疑了一下:“我进去把一把脉探探!” “那还不赶紧去?!” 万喜急得一头是汗,请着王真进了房,对她的怒骂充耳不闻,直接催促大夫把脉。王真好不容易静下心把脉,脸色变了几变,哎呀一声面如土灰的瘫坐在地上,直嚷:“错了,错了啊!” 她静静的躺着,空洞的双眸望着白色的纱帐,腹部的痛对她来说已经算不上什么了,如果还有什么在痛的话,那么只剩下崩溃的心的一角在痛着,他怎么可以如此残忍、怎么能如此绝情,灌她喝下堕胎药,杀掉了一个虚无的孩子,杀掉她仅有的一点眷恋。 万喜双脚虚软的跪在地上,结结巴巴道:“皇,皇上,太医,太,说——说,说她并未有身孕!” 伟岸的身体猛然一震,像被人甩了耳光般一样难受,心紧紧纠结,嘴角抽搐着,失神的迈着大步直冲出殿,却在她的房门前停住,踟蹰不已,终于转身离开。 ———— 万喜低垂着头站着,脚明显的在颤抖,牙齿咯咯作响。 颜茹竺微眯着眼,不断压着冲头的怒火,深吸口气,似艰难的做了个决定:“好,好,她不想见哀家,哀家去见她,那她不能拒绝了吧!” 万喜扯扯嘴角,眼神瞟了一眼素色衣摆,挪着碎步往承香殿的偏殿而去。 颜茹竺绷着脸进了房,令她咬牙切齿的人正躺在床上,连内侍的禀报都充耳不闻,狠狠瞪了一眼床上的她,厉声道:“殷灼颜,你别仗着哀家两个儿子都向着你,惹恼了哀家,哀家绝不会顾及你肚里的胎儿,马上要了你的命!” 棉被下的双手紧紧握着,殷灼颜狠咬牙,遽然掀开被子坐起身,嘴角微斜,挑衅道:“倒是想告诉太后,我没有怀上你儿子的孩子,太后现在就可以要了我的命!” 她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殷灼颜:“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殷灼颜摇头轻笑,长叹了口气:“我虽然卑贱,但还是有一点自尊的,又岂会留下萧家的血脉?即便有,我也会亲手掐死他,萧家的人少一个是一个!” “放肆!”颜茹竺冷哼一声:“来啊,掌嘴!” “掌嘴?又是掌嘴?太后的喜好可是一直未变呢?不过掌嘴又能改变什么?太后还是别费力气了,不如回长羲宫好好歇歇,气坏了身子,那可真是不划算!” 颜茹竺气得兰步微颤:“殷灼颜,今天哀家非要了你的贱命不可,用你的血祭奠先帝!” 她无所谓的笑笑,悠然下了床:“太后要下手就早些下手,若是皇上回来,太后未必有机会。” “你,你——,哀家今日若饶了你,后宫宫规将不值一提。来啊,将这个妖女拉出去杖毙!” 应声而来的两个内侍挟着她出了房,她淡淡笑着,任由内侍拖着她出了承香殿,如果死可以解脱,可以离开这座盛大的牢笼,她愿意一试,而,她的前路绝不孤单,有他在等着她。 她坦然的趴在长凳上,双眸微阖,幽幽道:“太后要下手就痛快下手,若不能将我杖毙,他日这一仗我必当讨回来!” “哀家不会给你那个机会,哀家要让你死了也做个孤魂野鬼!”新仇旧恨,她岂能咽得下那口气,当她确定殷灼颜确实未怀有身孕时,填塞着她身心的便只有一个字:死! “啪”的一声,刑杖狠狠落在她身上,她没吱一声,紧咬的齿渗出了血腥味。 本已虚弱万分的身子在强承受着几杖后,殷灼颜已难以再支撑,整个人瘫了下去,模糊中,一袭白衣翩然立于她面前,她扯出一个淡淡的笑,艰难的伸出手:“二哥,带我走!别丢下我!我,我会害怕!” ———— 众太医惶恐跪在房外,王真垂首道:“禀皇上,臣等已尽力诊治,身上的外伤经妥善处理无大碍,但恐怕,恐怕明日再不醒来,臣等乏天无术。” 萧凉宸手握得骨骼咯咯作响,阴冷的目光扫过太医的头顶:“你们好大胆,什么无大碍,乏天无术,当朕那么容易唬弄不成?!” 王真抬手拭了把汗,颤声道:“皇上,她气血不足,需服药调理补充,但她喝不下药,因而——” 万喜轻声补了一句:“皇上,她不肯喝药,也灌不下去!” “皇上,她生无可恋,一点求生意识都没有,即便是神仙下凡也救不了她啊!” 生无可恋?!萧凉宸嘴角苦涩的扯了扯,当万喜前来告知她被处于杖毙时,他抛下文武百官、抛下前来吊唁的各州、各国使团匆匆赶回,而她连最后的一句念叨着都是殷潇庭,她要他带她走,所以她不想醒来,生无可恋,不如与他黄泉路上作伴,是吗?她想要的只有他,没有他在身边,她会害怕,对,她会害怕。 他眼神如刀,扫过她的恬淡的脸,最后停留在她紧闭的双眸上:他是你的天,他是你的地,难道你心里除了他,再也容不下别人了么? 萧凉宸深吸口气,冷然坐在床前,捏上她的下巴:“殷灼颜,你是想以死跟朕对抗是么?好,确实很好!万喜,你和石晏即刻前往暖香馆,将殷潇庭的儿子带来,殷灼颜明日若醒不来,朕要殷潇庭的儿子为父皇殉葬!” 他的声音,几乎是吼出,阴森至极,一字一顿,足够意识模糊的她听清。 那语调冷酷肃杀,让殷灼颜昏昏沉沉中都全身一震,下意识地朝声源离远了些。萧凉宸面色愈发铁青,却不敢再动她,只得冷哼一声,吩咐石晏等前往暖香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0章 新皇登基其三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谢翎两行泪噗噗滑下,看着她身上淤肿的伤口,怜惜的抚上她的脸:“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对你?你让你二哥如何能安心?” 林婉捧着一碗药轻步近前,当得知如此情形时,亦深深吃了一惊,没想到她在宫中,在他的承香殿;没想到太后真的对她下手;没想到她真的两袖空空,不愿留恋人世。 “谢翎!已经是第三碗药了,先前的无论怎样喂她喝,皆吐了出来。”她微叹了口气,将药递给谢翎。 谢翎并不接下药碗,抹了一把泪,直直转身盯着萧凉宸:“我要带她走,不然我让她死在这里!你若敢动我儿子,我会带着殷灼颜去九泉与殷潇庭作伴!” “不行!”他冷声拒绝。 “随皇上高兴!”她嗤笑一声,蓦然转身俯在殷灼颜耳边高声道:“你想去找你二哥你就去吧!我和擎宇很快会去找你们的!” 萧凉宸沉下脸,双眸泛着杀人的冷光,久久,就在林婉暗叹一口气后,他拂袖离去。 不多时,万喜领着人将她们送回暖香馆。 赵淑慧见气若游丝的她被送回暖香馆,眼眶一下热了:“这又是怎么回事啊?” 谢翎理理她铺散在枕边的长发,小心翼翼替她掖好被子:“我让梅香点了你最喜欢的群芳妒,你闻到了吗?别怕,你回到暖香馆了。那个老太婆敢再碰你一根毫发,我们让无影去杀了她,好吗?对了,无影快要查到那个管修韫的下落了,你不是要亲手杀了他的吗?你要为你二哥报仇的,不是吗?” 她端起一旁的药碗:“该喝药了,不喝药你怎么有力气去手刃管修韫呢?来,喝一口——” 她舀了一小勺,慢慢送到她唇边,轻柔的撬开她的唇瓣,浓黑的药汁顺着嘴角流出,谢翎叹了口气:“你连答应你二哥的都做不到么?你不能抛下擎宇,不能抛下我,还有亦儿,你不能言而无信!” 谢翎再送了一勺药到她唇边,还是一滴不进,谢翎气冲冲的搁下碗,大嚷:“殷灼颜,你使什么小性子?你折磨的不是自己,是关心你、爱护你的人,殷潇庭在天有灵,也绝不允许你如此做贱自己!你给我醒来,喝药,再不醒来,我,我不许你见擎宇,不许你,不许——,我——我去告诉他,亦儿是他的孩子,让他带走亦儿,不再让你们相见!” 不知哪句话奏效,她的手指动了动,谢翎忙端起药碗,一勺一勺灌下去,虽仍溢出不少,但总算喝进了一些,替她抹了抹嘴,长长的舒了口气,回头见赵淑慧神情复杂的站在身后,牵扯了下嘴角:“已经喝了一些药了!” 赵淑慧目光交错落在两人身上,迟疑的问道:“亦儿是她的孩子么?也是皇上——” “是!”谢翎急急打断她:“亦儿是她和姜澈的孩子!” 她没再开口,取过谢翎手中的碗:“我去看看擎宇!” 见赵淑慧轻步出了房,谢翎幽幽叹了口气:“姜澈,你现在又在何处?为何连一丁点消息都没有?” ———— “狄丹国派使团前来吊唁,可觉得有何不妥?”文季遥瞥了一眼他深思的脸,不由叹了口气,想来自己的话他未必听了进去,一早万喜进宣政殿禀报暖香馆的情况,脸上的表情是缓和了一些,却只缄默不语。暗暗摇摇头,文季遥继续道:“宗城桓即位后,经过一段时间巩固帝位,如今派出使团吊唁,不能不防!我已让常笑派人密切注意使团的动静,同时派人秘密潜入狄丹国,探探狄丹国的情况。” 萧凉宸目光落在殿外,微眯起眼:“你拿主意吧!” 他一手握拳捶捶额头,斜坐在椅子上,调侃道:“若宗城桓明则派使者前来吊唁,实则是在打她的主意呢?” 果不其然,萧凉宸深沉的看着他,却没头没脑的问出一句:“打谁的主意?” 文季遥咽了下口水,连同笑意压了回去,长唉了一声:“皇上日理万机自是不知,若我没猜错的话,宗城桓攻破芮牟国之际,殷灼颜恰巧在芮牟国,两人是否有见面不得而知!更令我好奇的是,殷潇庭出事,为何姜澈未与殷灼颜一同回京?一是挚友,一是挚恋,若非有不得已的苦衷,绝无可能不留在殷灼颜身边!” 见萧凉宸拧眉沉思,他闲淡的补了一句:“我派人全面寻找姜澈的下落,还有她身边的那个侍女兰心,不知可是多此一举?” 他脸热了一热,倏然起身朝殿外离去,淡漠的扔下一句:“文将军若闲来无事不妨为自己的终身大事多花点心思!” “皇上若想立她为后,那才是该多花点心思的!”文季遥朝他的背影喊了一句。 他的身子滞了一滞,转身冷声吐了一句:“朕没想立她为后!” 文季遥恍然大悟的扇了扇嘴巴:“失言,失言,如此一来,皇宫可算有安宁的日子过了!甚好,甚好!” 在萧凉宸恍惚的目光中,他未再吱一声直接迈着大步出了宣政殿,他很笃信,殿中痴立着的人需得好些时间才能反应过来。 ———— “你要立殷灼颜为后?”颜茹竺冷脸进了承香殿,没好气的劈头就问。 “母后——” 她冷哼一声,厉声道:“你要立谁为后都行,惟独殷灼颜不行!哀家绝不允许殷灼颜那妖女与萧家有任何牵扯!” 萧凉宸眉峰微微皱起,一手紧紧攥着椅把手:“母后,她到底何处得罪了您,为何您一而再再而三如此的残忍对她?” “哀家不过杖责了她几下,皇儿就心疼不已了?”想到当日自己的儿子为了一个女人公然与她对抗,她仍气得眼睛要冒火,若不是他赶回承香殿拦下她,此刻殷灼颜已香消玉殒,哪还用如此费心费劲? “母后请回长羲宫吧!此事不劳母后担忧!” 颜茹竺怒斥道:“册封皇后之事,哀家非管不可!曼瑶是嫡妻、是瑨王妃,又娴雅高贵、贤惠温柔,由她为后自是再好不过。若不然,那个林婉也可以,端庄大方、稳重淑良,她必能将后宫治理得井井有条。” “万喜,恭送太后回宫!”他冷声唤道。 “哀家是您的母后,您竟敢如此对哀家?先有你皇兄为她与哀家翻脸,现在又轮到你了对不对?殷灼颜将你兄弟二人迷得神魂颠倒,活脱脱一个狐狸精,只会勾引男人,哀家绝不轻饶她!” 他鼻尖轻哼一声,箭步出了殿,独留气得一脸铁青的太后。 “反了,反了!”她气呼呼回到长羲宫,唤来英姑,英姑是一直随侍她左右的侍女。 “殷灼颜怎样了?” 英姑微一福身:“回禀太后,据说已无碍,能下床了!” “算她命大!”颜茹竺抿了口茶,沉吟了一下:“英姑,摆驾丞相府!” “是!” ———— 他双手负背,微弓着腰进了暖香馆,朗目略陷、眼神暗淡无光,脸容消瘦,昔日的神采奕奕如今已消磨不剩一点。 赵淑慧抱着擎宇,见他这幅模样,忧心的开口问道:“老爷,你这是怎么了?” 殷正良苦涩笑着抱过孩子,疼爱的看着那不及巴掌大的小脸:“擎宇啊,我的擎宇哪,你爹爹素来爱游历,你可是像你爹爹?过些时候,我带你去走走,去你爹爹到过的地方,可好?” “老爷——”听出他话里的不对劲,赵淑慧低低唤了一声,将孩子交给一旁的梅香:“老爷,出何事了?” 他摇头叹了口气,缓步进了大厅,黯然坐下:“夫人,我想好了,先帝孝期一过,我就辞官,带着你们离开京都,好好过日子!” 她心疼的看着他,嗫嚅道:“老爷,可是皇上因你曾力挺太子登上皇位,因而对你——” 殷正良摆摆手:“自潇庭出事后,我一直有这想法,如今潇庭大仇得报,我已别无所求,惟愿好好将擎宇抚养长大成人。潇鹤已携妻儿镇守边关,京都已再无可留恋之处,我们带着擎宇、灼颜去找涵旋,一家人找个地方好好生活。” 赵淑慧想起一直毫无消息的殷涵旋,不觉红了眼:“她可真狠心,不吭一声出走,杳无音信,我,我——” 她哽咽不能语,殷正良叹了口气:“灼颜不是说涵旋和姜澈去了狄丹国么?有姜澈在,她一定会安好的。而且,襄惠王曾答应我照顾下涵旋,夫人别多想了。” 赵淑慧愣了下神,拭了下泪,直盯着他:“老爷,是不是因为灼颜,你才——” 他沉默良久,幽幽道:“灼颜是不能再留在京都了,太后对她成见素深,若她再涉入皇上和安王爷之间,早晚会丢了性命。” 赵淑慧不语,迟缓转身,淡声道:“老爷,你决定了就好!” 太后撂下狠话,京都有她就没有殷灼颜,他怎能再冒险,再白发人送黑发人:“灼颜现在怎样了?” 赵淑慧轻吸鼻子:“一早,谢翎带她出去了,已经能自己下床走路了。” 殷正良轻嗯了一声:“我出去一下!” 她没挽留,她知道,当他烦乱、疲惫时,他只会去那个地方:萧依烟的墓前,十多年了,若说除了他还有何人能清晰记得萧依烟的容颜,那么她一定是其中的一个。 第一次见到萧依烟,她身着白色衫裙,淡然坐在桃树下弹琴,与其他的风尘女子不同,她身上完全无一丝俗气,像是自桃花中走出的仙子,清灵、梦幻,有着遗世独立的美。正是那样的她,夺走了他的心。一直对殷灼颜毫无好感,总是能轻易从殷灼颜身上找到她的影子,尤其是一身白衣的殷灼颜,总让自己恍恍惚惚似见到了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1章 新皇登基其四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皇宫天牢最里侧的一间牢房,与普通牢房不同,甚是大气、辉煌,石壁修饰精细、雕刻栩栩如生,里面的陈设更是看不出牢房的痕迹,桌椅、床榻、器具尽皆齐全,与其说是牢房,不如说是安居静室。 萧勉席地而坐,身前摆着一张方形棋台,黑白子交错落于棋盘上,两根手指捏着白子,思索良久,轻轻按下,复拿起一个黑子,又是沉思良久,按下。 牢房的门悄声打开,光线在地上扯出条长长的身影,他嘴角勾起一丝笑,复捡起白子,幽幽按下。 萧凉宸微吸了口气,唤了声:“九王叔!” “天牢之地,湿气重,皇上圣体,若沾了些秽气,那罪臣的罪可是更大了。”萧勉并不抬头,扫了一眼他的衣摆,冷清道。 他撩起衣摆,席地坐在萧勉对面,扫了一眼棋盘,伸手拎过黑子棋盅,捡起一粒黑子,按了下去:“好久没跟九王叔对弈了。” 萧勉上身微前倾,下了一个白子,抬起脸,摇摇头:“此言差矣,天下那一局,我输得惨烈,因而才有了今日的境地!不过多亏皇上仁慈,让我一介罪臣能尊享天牢的至高荣耀!” 他紧追白子,默默下了个黑子,若当日输的是他,那么此刻在牢中的或是他,或是早已身首异处。 “皇位本是属于我的,我只是取回自己的东西而已!”萧勉手捏着白子,轻轻摩挲着:“当年若不是我无暇顾及,皇位早在我手中!” 无暇顾及?!他微拧眉,淡声道:“可是因为萧依烟?” 萧勉的手颤了一颤,深究的目光落在他脸上:“皇上在罪臣身上下了不少功夫,可是因为殷灼颜?萧依烟、殷灼颜哪,红颜总是祸水!” “九王叔与萧依烟是何关系?”一直埋藏在心里的疑惑迟疑的问出。 ———— 他的目光越过萧凉宸,默默望着门外,有些迷离:“她是一个行走人间的仙子,当我在见到她的那一眼,我深深被她吸引了,她身上有种极淡然的气质,即便只是看她一眼,心都能轻易满足。我迷恋上她,但她始终不为我的真心所动。那时,她的身边有个男子,是狄丹国的襄惠王,我设下重重迷局,以最卑鄙的手段得到了她。她说,她永远不会原谅我,她毅然离去,从此不知所踪,为了寻她,我失去了争夺皇位的最佳机会。” 萧勉将手中的白子重重按下去,有着浓浓的懊恼:“当我再次见到她时,已是一年后,她摇身一变成了洛京一间青楼的舞姬还对另一个男人动了情,无论我用何方法,如她所说,至死她都没原谅我!” 萧凉宸眯起双眼:“萧依烟不是大晋朝人?” “那样的女子,是从天上宫阙而来的女子,即便她沦为舞姬后,那些红尘俗气都沾不了她的身,当年洛京有多少男子为她神魂颠倒,只可惜,最后便宜了殷正良!”萧勉幽幽闭上双眸,似在深深怀念那如仙的女子:“她对我无心,无心哪,我可以给她天下最好的,她却不屑一顾!她宁愿沦落风尘寻找她失散的妹妹,也不愿求助于我,然后,她就那样对殷正良动了情,还心甘情愿成了他的妾!” 阴森的眼眸突然张开,他厉声吼道:“殷正良凭什么,凭什么能得到她的心?!那些凡夫俗子,配不上她,只有我,只有我才配得上她,可惜她不要!” 萧勉奸佞一笑:“她不要,她不要!不过没关系,真的没关系,因为她生了一个女儿,可惜她生了一个女儿,当我见到幼年的殷灼颜时,我就决定,我会让她女儿替她来成全我的深情!只是我没想到,阴差阳错,殷灼颜竟然成了你的王妃,不过,正好为我的大事铺就了一条平坦道路。” 萧凉宸脸色越来越沉,原来一切的缘由是这样,事情前后串起来,再没有一点疑惑,想要开口问他萧依烟的来历,却见他低头喃喃自语:“她的女儿,我的女儿,她生下了我的女儿!” “你的女儿?” 萧勉却哈哈大笑起来,良久才收住笑,眼睛眯成一条诡谲的线:“殷灼颜是我的女儿!” 他不做声色,缓缓下了一个黑子,不徐不疾道:“不,她不是,从柳才是!” 萧勉的身子猛然颤了一下,有些局促的看着他,他怎么知道? 萧凉宸目光落在棋盘上,淡淡的回答他心中的疑问:“朕不对九王叔动刑,并不代表不对九王叔的心腹动刑。冯福和管修韫都在朕的手上,想要知道这一切并不难!或许九王叔还不知,管修韫背后另有主人,九王叔所做的一切都在别人的算计中!” “不可能,不可能!”紧攥白子的手颤抖起来,他怅然道:“不会,我怎会中了别人的算计?!绝不会!” “九王叔可还记得当初哈必国六公主前来和亲之事?据管修韫招供,和亲之事亦是他奉命而行,甚至连当日救走冉舒玄和冉慕蕊亦是他全力而行!”萧凉宸摇摇头:“不,不是冉慕蕊,那女子名唤碧香,压根不是哈必国的六公主。冉舒玄野心勃勃,而管修韫的主人很好的利用了他的野心,成全了自己的谋算,而因此冉舒玄找到了一个对大晋朝兴兵的理由。细细琢磨此事,管修韫的主人心机之深可谓骇人至极,他最后的目的更是令人发指,那就是要令萧家的人死无葬身之地!” 萧勉的脸色铁青,千算万算,他想不到自己原来只是别人手中的一颗棋子。 ———— “九王叔若是仍有些疑惑,朕会派人全力追查此事,但朕想知道一个人的来历!” 萧勉错愕看着他:“谁的来历?” “萧—依—烟!” 他的眼底忽露精光,探手抓住萧凉宸的胳膊:“一定是他,一定是他,宗皓轩,是,他怨恨我夺走了萧依烟的清白,萧依烟因此离开了他,他怨恨我,是的,他在为萧依烟报仇,为萧家堡的人报仇,一定是!宸儿,你一定要替九王叔杀了宗皓轩!” “萧家堡?”萧凉宸拂开紧攥着胳膊的手,眯眼盯着他:“萧家堡怎么了?” 萧勉呵呵笑了,神色有些得意:“萧家堡,萧家堡,一百多口人,全都被我烧死了,被我烧死了!萧依烟不知所踪后,我带人围困萧家堡,找不到萧依烟,一怒之下,一把火烧掉了萧家堡,萧家堡一百八十口人活活被烧死,只有萧依烟的妹妹萧依云得以逃出生天。” 他心底掠过丝冷意,想不到他昔日敬重的九王叔竟干出惨绝人寰的事,想到他昔日教导自己的o仁、义、礼、智,黯然一笑,一切都隐藏得那么好,是如此的虚伪、如此的不堪。 萧勉冷哼一声:“一定是宗皓轩,还有萧依云,他们联手,他们要毁了我,毁了萧家!宸儿,赶紧派人到烟雨坊,将萧依云擒拿归案,我要亲手杀了她!” “烟雨坊?!” “是,烟雨坊,烟雨坊的云娘就是萧依云,当年虽然她不到十岁,但我认出了她,当她在烟雨坊弹了一首红尘香的曲子后,我已无丝毫的怀疑,萧依云就是云娘,避过一劫的萧依云。”他眼底满是算计,萧依云是他的一步棋,一步秘密的好棋,不到万不得已不动的好棋,他可以借她要挟很多人,殷灼颜、殷正良、宗皓轩,可惜,他已惨败在半路,他一眼不眨盯着萧凉宸:“宸儿,你还知道些什么?” “九王叔别再费心机了!” 萧凉宸倏然起身,迈着大步出了牢房,清新的空气迎面而来,想不到华丽的伪装下隐藏着如此多令人发指的事实。 他叹了口气,果真是宗皓轩和萧依云在背后谋划了一切么?只为报那血海深仇?而她,是否知道这一切? ———— “桂花酥!”从柳惊呼一声,回头将手中拎着的大包小袋一股脑挂在无影胳膊上:“我买一些桂花酥,让灼颜也尝尝!” 无影无奈叹了口气,他两手满满拎着十几袋,加上胳膊上的,已整一个货郎,若非摄于她的怒目,早脚底抹油溜了,不由低声下气道:“她吃不了那么多!” 从柳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鼻子轻嗤一声,对他的善意提醒充耳不闻,径直上前买桂花酥。 他刹那的恍惚,以前殷灼颜穿红衣之时倒不怎么觉得,如今她总是一袭白衣,素颜清面,细瞧一下,两人有着几分相似,不由叹了口气,正欲上前,后背被人蹭了一下,低低的声音响起:“别出声,当做若无其事,慢慢上前去买桂花酥!” 无影微皱了一下眉,却是依言走到从柳身旁。 “我要见她,暖香馆外到处都有人监视,我无法靠近,无影,明日找个机会带她到洋岱湖!” 从柳听见声音不由瞥了一眼无影身后,只见一个带着斗笠的粗衣男子低头匆匆离去,愕然的看着无影:“是何人?” 无影咽了咽口水,不做声色道:“买好了我们回暖香馆!” 从柳冷冷扫了他一眼,不说话,拎着桂花酥就走。 无影心情复杂无比,他来了,他真的来了,他还是来了,是要带她走么?是的,她也该离开了,离开伤心之都,离开是非之地。 从柳在暖香馆前顿住,微眯起眼:“你确定不告诉我那个人是谁?好,好,以后不许跟着我!” 他头痛的想揉揉额头,却发觉腾不出一只手,无奈扯扯嘴角,跟在气呼呼的她身后进了暖香馆。 ———— 风姿绰约的洋岱湖一隅,碧波荡漾,一艘毫不起眼的画舫,泰然停泊岸边,船头坐着一位头带斗笠身穿青色粗衣布衫的男子,谢绝一个又一个游客,默默等待着,只等那一个人。 天空开始下起了雨,雨滴落在水面上,瑟瑟低泣着,他手扶了扶斗笠,冷漠的眼纠缠着浓醇的痛,他缓缓闭上眼,天色已近黄昏,一片朦胧,一天了,她没有来,是不想来还是来不了? 他更愿意去猜想,她无法离开暖香馆,或是她身体太虚弱,洋岱湖远得令她无力前来。 恍惚的扬起脸,透过雨幕,一把油纸伞渐行渐近,伞沿低低地盖过那张日思夜想的容颜,他一手撑住身子缓缓站起,目光始终未离开那一袭白衣,他想喊她的名字,时刻绕在他舌尖的名字,可那两个字却卡在喉咙口,只能怔怔看着她从朦胧中靠近。 “船家,我要游湖!” 他几乎是手忙脚乱的将她迎上画舫,船静静划向一处僻静的水域,停了下来。他痴立船头,一眼不眨的望着垂下的竹帘,不敢发出一丝声音,只怕这会是一场梦,只要他伸手碰触,梦醒,而他,再也见不到她。 “真的是你?!”画舫中,不确定的声音淡淡飘出。 她的话语让他的唇边掠过一丝笑意,心中涌上万千的欣喜,犹豫的步子终于迈了出去。他掀开竹帘,弯身而进。 殷灼颜缓缓抬眸,就那样凝望着他,他颤抖着手摘下斗笠,目光温润柔和,冷漠、犀利皆在她面前化作一缕轻烟飘散,终于吐出两个字:“是我!” 倏忽间,她被锁进一个宽阔的臂弯,再没有丁点话语,他强悍的吻已如同狂风,席卷她的一切,她只能仓促的回应着,让自己婉转的呼吸,两行泪却在浓烈中忧伤的滑下。 嘴角尝到一种苦涩,他按捺住急躁,轻阖上眼平复着激动的心情,声音温和如暖阳:“别怕,我在这里,我在你身边!” 他后悔的是为何不早些来到她身边,为何让她一人承受着如此的心痛。他捧起她的脸,凝视着她晶莹的眼眸:“跟我走,跟我回狄丹国!” 两手攀上他的胳膊,清毅的面孔让她心如被刀割一般,她终于等到他了,可是她能跟他离开吗? 她的迟疑让他的心慌了神,是,她回到洛京了,是否也回到萧凉宸身边了?他曾有的把握在这一刻又寻不着一丝踪影,早在他夺得帝位后,他该不顾一切,不理会姜澈的千般托辞、万般阻扰,将她带在身边的,他的手滑到她的双肩,紧紧握着她的肩,绝望的唤了一声:“灼颜——” 她的泪眸勾出一丝笑意,微闭上眼,轻轻点点头。 宗城桓欣喜若狂的将她紧紧锁在怀里,紧得似要将她揉入骨血中,只要有她在身边,一切的拼杀、一切的隐忍、一切的等待、一切的寻找,都是值得的。他拥着她坐下,让她的头枕在他腿上,手一遍一遍抚着她的长发:“明日,我们离开京都,襄惠王叔回狄丹国后,已将洛京发生的事跟我说了,你若不放心,我们带上谢翎和孩子。我随身带着一队精兵,在城外三十里处,明日你们找个机会出城,我会在城外接应你们!好吗?” 她轻应了声,声音如飘渺的浮云,浅浅淡淡,夹杂着繁琐的愁绪。 他俯头在她发丝印了一个吻,眸底尽是浓浓的歉意:“对不起,我该留在你身边的,一直陪着你,只是我——” 殷灼颜抬手捂住他的嘴,涩涩一笑,至少他没欺骗她,他还是来了,来到她身边,带她离开,紧密纠缠的结让她几乎窒息,她想跟他离开,远远的离开,她迟疑的问道:“你真的愿意带谢翎他们一起离开吗?” 宗城桓坚定的点点头,握住她的手,放到唇边:“嗯,我会穷尽我一生去保护你们,用我的权力保护你们,不会让你们受一点委屈!” 她有些黯然,头微低垂,声音细如蚊虫:“是个女孩,她叫亦儿!” 他更紧的拥住她,眉梢有一丝笑意,亦儿是他取的名字,他取的:“亦儿,我的亦儿,我迫不及待想见她了!” “你真的不介意吗?”她盯着他的胸膛,似要看穿他的心。 手滑到她脸上,柔柔的摩挲着:“别不信我,我从不会骗你!若说我真有什么介意的,我只介意你在不在我身边!” 心终于坦然,她轻轻闭上双眸:“我该回去了!” 宗城桓点了一下头,此刻不该贪恋太多的温柔,明日安然的带她离开,才是最重要的。他混在吊唁的使团中进了城,城中的森严戒备让他暗吃一惊,而暖香馆外乔装的侍卫更令他心寒,几天来他一直留意暖香馆的动静,终于找到机会让无影带她出来,方见到她。 “我这就送你回去!” 他捡起斗笠扣在头上,心头仍放不下心,一再叮嘱她明日务必留心出城,直到她微愠的瞪起眼,方噙着笑意掀开竹帘出了画舫,眼神却在扫过四周时一寒:密密麻麻的画舫将他的画舫不远不近的围堵在中间,朦胧中银色盔甲分外惹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2章 新帝登基其五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宗城桓锐利如鹰的双眼赫然深沉如潭,慢慢溢出残忍、嗜杀、暴虐的光芒,他双手紧紧握住拳,阴寒的注视着缓缓靠近的画舫。 似察觉不对劲,她掀开竹帘,失措的看着雨中渐近的画舫,脸僵硬起来。 他后退了一步,眉间凝结着挥不去的愁绪,却仍是柔和暖沁道:“回里面去,交给我!” 殷灼颜只是怔怔望着他挺拔的身躯,雨落在他斗笠上,扯出一串串晶莹的水珠,溅落在地,打湿他的衣摆,她缓缓撑开油纸伞,走到他身边,为他挡住无边的雨帘。 他的脸流露出淡淡笑意,抬手摘掉斗笠,转身默默看着她,轻柔的拭去她脸颊的一滴雨珠,有她在身边,其他的都不再有意义。 “你走吧!”她似叹息般说道,他的身份一旦暴露,怕是不能安然离开。 “我不会再留下你!”他握住她的手郑重许诺。 她的手更紧的攥紧伞柄,柔声却异常坚决道:“你走,别让我恨你!” 徐徐的风,刮在脸颊上竟有些疼痛,他的眼神掠过一抹不安,骤然,又露出喜色,紧张的凝视着她的脸,他低头,异常轻柔的覆上她的唇,狠狠吸取了一下,低沉着声音道:“等我,我会回来找你!我说到的一定做到!” “小心!”她幽幽闭上双眸,握住她的手重重的攥了一把,他的温暖气息随着“噗通”一声落水声渐渐淡去,她心头默念着:保重。 ———— 僻静刹那被打破,喧嚣声顿起,殷灼颜漠然扫视了一眼雨帘中的画舫,转身回到画舫,外面的再与她无关。接着画舫动了一动,两船相擦沉闷的声音响起,她抱膝而坐,眼泪在脸颊勾勒出两条沟,任由画舫缓缓划行。 画舫靠岸,她被带到一辆华丽的马车前,冰冷透骨的响起:“那个人是宗城桓?!” 她沉默不语,一手紧攥着伞柄,一手狠握着拳,她与何人在一起,无须征得任何人的同意。 良久,他冷冷的嗤了一声,咬牙切齿吐出两个字:“回宫!” 她目送着雨帘中渐行渐远的马车,不由得轻舒口气,忽又见几个侍卫返身近前,不由分说架着她就走,她就那样被带回皇宫,又被扔在承香殿。 湿漉漉的衣裙贴在她身上,殷灼颜冷得牙齿打颤,更令她心冷的是她又回到了这座堂皇的牢笼,她瑟瑟发抖的坐在角落,眼泪又不争气的往下掉,为何他要这样对她?她和他已没有任何关系,真的没有任何关系了! 泪眼朦胧中,一袭浅淡的蓝色衣摆慢慢近前,她怯怯的往角落靠了靠。 萧凉宸的双眸一片冰寒,幽深而冷冽,阴沉吐出三个字:“脱衣服!” 殷灼颜心悸的双手抱着胸,她绝不,绝不! “又不是没看过,你浑身上下朕都摸遍了。”他出言冷漠的讽刺。 她紧咬着牙齿,他羞辱她,这样羞辱她,她气愤的瞪着他,大嚷道:“你身为一国之君,强抢民女,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萧凉宸冷哼一声,眼神冰凉凉的扫过她的脸:“强抢民女?!你也配?!你不想想谁才是被天下人耻笑的那一个,见到一个男人就巴不得献上自己的身体,恬不知耻!” 恬不知耻?!眼泪更是汹涌而出,她倔强的扬起头,不,她不该伤心,为这样的一个男人,不值得! “脱衣服!”他面无表情的重复了一句。 她蜷缩成一团,坚强的护着自己的自尊、自己的骄傲。 她的防备、她的拒绝让他怒火中烧,直直地瞪着她,似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她可以对别的男人屈意承欢,唯独对他,只有恨! “皇上——”万喜心惊的候在殿外禀报道:“皇上,热水准备好了!” “抬进来!” 来来回回几趟,极轻的步伐终于远去,万喜早已识趣的挥退左右,候在了偏殿。 ———— 昏昏沉沉被唤醒,浑身散了架一般的酸痛,眼皮沉重的有点睁不开,伸手揉了揉眼睛,肿涩的双眼是彻夜流泪的唯一证据。耳边有声音,她一点都听不进去;眼前有身影,她一点都看不清楚。她浑浑噩噩的穿上衣裳,心中唯有一个念头:她要离开皇宫! 她就那样,面无表情的直冲出承香殿,万喜领着几个内侍,头疼的跟在她身后,口中不停的说着什么,但她的耳朵屏蔽了让她倍感恬噪的声音,脚步生风直冲宫门。 万喜不断的嚷着,见她依然无动于衷,正准备招手令内侍将她绑回去,她却攸的一下停足站住,猛地转过身,红肿的双眼直盯着他,沙哑着声音道:“你说什么?” 万喜暗暗松了口气,她总算听进自己的话了,不然,他有几个脑袋也不够砍,他微弓身,一字一顿的吐清楚:“皇上今日册封皇后,您现在赶去含元殿还来得及!” 她摇摇头:“不是,你还说什么了?” 他需要说的就是这句,他一直大嚷着的就是这句,万喜懵懂的眨了一下眼,瞥了一眼身后的几个内侍,肯定道:“小的说的就是这句!” “呼”殷灼颜直接窜前双手掐住他的脖子:“你再说一遍!” 万喜高抬着胳膊,不,他不能反抗,绝不能动一动,以异常坚定的口气重复了一遍:“皇上今日册封皇后,您现在赶去含元殿还来得及!” “不是这句!”她狠狠的掐住他的脖子,拼命摇着头,大嚷道:“不是这句!” “就是这句!”万喜脸涨得通红,拒不认错,不停重复道:“皇上今日册封皇后,您现在赶去含元殿还来得及!皇上今日册封皇后,您现在赶去含元殿还来得及!皇上今日册封皇后,您现在赶去含元殿还来得及!皇上今日册封皇后,您现在赶去含元殿还来得及!皇上,皇上——” 募地,他顿住了,嘴角抽搐着,是的,他还说了另一句:“皇上,皇上,皇上一早下旨将丞相大人的小孙子接进宫里,与小皇子一同抚养!” 殷灼颜双拳恨恨的捶打着万喜的胸膛,愤愤骂道:“萧凉宸,你卑鄙无耻、死不要脸、丧心病狂、蛇蝎心肠、假仁假义!” 万喜双手紧紧捂住耳朵,直晃脑袋:“小的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听见!” 她悲戚的瘫坐在地上,身上的伤痛在此时是多么的不值一提,一滴热泪滚出眼角,灼伤她的脸颊。 万喜定了定心神,小心翼翼后退了两步,轻声提醒道:“时辰要到了!” 殷灼颜不为所动,久久,恍然抬眸的刹那,一抹轻盈飘渺淡的笑自她唇边绽开,涩涩的、凉凉的。 ———— 昨日仍挂满灵幡的皇宫已焕然一新,气势雄伟、豪华壮丽,凤仪宫更是繁华锦簇、四壁飘红,无处不彰显着贵祥和繁华。 她款款迈上直通凤仪宫正殿的红毯,缓缓朝中央的金丝楠木九凤雕椅而去,每一步都夹杂着复杂的心绪,喜忧参半,她成了他的皇后,但当她与他并肩立在含元殿接受朝臣的朝拜时,她隐隐感觉到他身上的一丝颤抖,她雍容华贵的淡笑着,心却刺痛:他是否在等待着另一个女子前来,欲将凤印亲自交予她手中? 她忘不了,临册封那一刻,他的目光落在了殿外,只是,他终究没有等到,而她,正式成为大晋朝的皇后,成为后宫之主。 曼瑶优雅的在凤椅上落座,一身艳红的华袍,清脆的珠翠环佩声,招惹许多妒忌、羡慕的眼光。 殿中垂首站着的后宫嫔妃、诸王王妃、朝廷命妇齐齐叩拜在地,齐声道:“参见皇后娘娘!。” 她淡淡扫了一眼众人,目光落在阿珠头顶,柔声道:“不必多礼,平身!今日本宫执掌凤印,接手后宫的诸多事宜,以后若有不周之处,还望诸位多多提点、多多包涵。” 简淡的一句话,位列首位的几人神色各异,习玉娇和贺语蓉相视一眼,笑着道:“皇后娘娘贤德兼备,妾等愿为娘娘马首是瞻。” 众人又是响应一声:“皇后娘娘英明!” 曼瑶浅淡一笑,与她们相处日久,自是知道她们的为人,林婉沉稳得多,只淡笑不语,她微吐口气,册封林婉为皇贵妃,确实是名至实归,或许以林婉的能力,堪当皇后,只是,天并不遂人愿,瑾儿虽体弱多病,但深得太后宠爱,而有太后做后盾,后位自然落在她身上。 心中仍存在一丝侥幸,若,殷灼颜不顾一切来到含元殿,如今她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奢求,只是她没来,而且,再也没机会。 吕秋素更显淡然,曼瑶扫过她简便的穿着,或许她只是一个沉浸在诗词中的婉约女子,一切的富贵皆比不上诗词的光华。而被册封为婕妃的阿珠,嫉恨的目光虽浅淡,但她,又岂能忽略,失去肚中的胎儿做赌注,姑且看她有何能耐。 “好了。”不多时,曼瑶挥退众人,望着散去的背影,她浅浅一笑:“兰儿,丞相大人的小孙子是否进宫了?” 兰儿微一福身:“回禀皇后娘娘,已进宫,现已在小皇子的万春殿。” 她理了理衣袖,瞥了一眼身上的盛装,红色,真的是太刺眼,却是足够让人心慌意乱,幽幽端起茶杯噙了口茶:他是真心想为瑾儿找个玩伴,抑或是只是要挟殷灼颜的一个手段?她可不认为,一个不过是几个月大的孩子会是个好玩伴。 “兰儿,摆驾万春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3章 新帝登基其六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未进万春殿,已听得一阵喧哗声,她脸一沉,快步进了殿,见几个内侍、宫娥挤堆成一处,冷斥一声:“大胆,皇儿身体羸弱,尔等如此喧哗,该当何罪?!” 内侍、宫娥惶恐下跪,低垂着头,大气不敢喘一个,唯独一个抱着孩子的宫娥桀骜站着。 兰儿不由斥骂:“见到皇后娘娘还不行礼?” 曼瑶瞟了一眼抱着孩子的她,瞬间默然,而后脸露出淡淡的喜色,款步上前,含笑道:“原来是姐姐!见过姐姐!兰儿,还不给姐姐行礼?!” 兰儿垂首,依言微微欠身。 跪拜在地的万喜捏了把冷汗,偷偷瞄了一眼殷灼颜倔强的脸,无奈的暗叹了口气,一时说溜嘴,她就那样,强硬的拽着他前往万春殿,硬是将孩子抢了去,不得不拦,偏又拦不住,因而才闹成一团! 殷灼颜斜瞟了一眼华贵、高雅的她,鼻子轻嗤了一声,抱着孩子就往外走。 曼瑶淡抿唇瓣,没有任何阻止,若她的离去,能永远消失,那更是称自己的心,今早,她彻夜留在承香殿的消息不胫而走,让自己差点喘不过气来。一夜恩爱、一夜缠绵,可笑的是,竟在自己册封为后的前一夜。 一旁万喜见状,急出一身冷汗,吞吐道:“皇后娘娘,小公子是皇上下旨接入宫中陪伴小皇子,不能让她带走啊!” 她微勾唇角,轻摆了一下手:“去吧!” 万喜得令,激动的起身,尚未站稳,瞥见往后倒着步子的殷灼颜,颤巍巍的又跪了下去:“皇上!” 曼瑶幽然转身,浅浅行礼:“参见皇上!” 萧凉宸随意挥挥手,目光定在她怨恨的脸上,轻哼一声,冷冷发话:“小小的一个侍婢竟敢如此胆大妄为,来啊,将她拿下。” 殷灼颜无视他慑人的气势,怒目瞪着上前的内侍,大声嘶嚎道:“不是你的孩子,你凭什么把他留在宫里?” “凭朕是当今皇上!” 字字如响钟敲打着她的心,她刹那无言以对,拧眉咬牙切齿道:“我不准他留在皇宫!” “朕让他留在皇宫,他就得留在皇宫,朕让他死,他就得死!”语气甚是霸道,旁人无从质疑。 殷灼颜牙齿打着颤,再也吐不出一个字,怀中的擎宇似识透她的困境,“哇”的一声替她委屈的哭了起来,响亮的哭声招惹着她,她的泪倾涌而出,滴落在小小的脸蛋上,擎宇抗议的哭声也就越强烈。 哭声闹得众人发慌,却不敢动一动,气氛僵持着、冰冷着,终于,她缓缓下跪,以最卑微的态度,她可以委屈自己,但绝不能让擎宇受任何一点委屈、不能让擎宇受任何一点伤害,低声下气的哀求道:“皇上,孩子还小,不能离开娘亲,求皇上让他回到他娘亲身边。只要皇上让孩子回到他娘亲身边,皇上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负背的双手微微攥起拳,终于,他等到了她的臣服,心中酸涩的感觉却愈来愈浓厚,她为了殷潇庭的儿子,磨掉所有的气焰,向他臣服,他几乎是生气的吼出:“万喜,送孩子回暖香馆!” 她哀怨的看着万喜抱着孩子出了万春殿,身子像卸掉了所有力气,她强撑着身子,一眼不眨的盯着缓缓移进的衣摆。 冷峻的目光紧紧盯着她,他沉声道:“殷灼颜,朕说过,别再挑战朕的忍耐度,你胆敢再有一丝不驯从,殷潇庭的儿子第一个死在你面前,朕说到做到!” 曼瑶淡笑着恭送他离开,笑容稍微僵硬,渐渐变淡,然后消逝,兰儿抱来孩子,脸色依然苍白,母性的天生本能,当殷灼颜抱着孩子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瞧了一眼,小小的脸蛋,红扑扑、白嫩嫩的,大大的眼睛,充满着朝气,连哭声都是那么的嘹亮,而她的孩子,每一次都让她伤心欲绝。 她示意兰儿将孩子抱回去,脸上挂着硬邦邦的浅笑,缓缓出了万春殿,今日,她成了皇后,集成了天下女子梦寐以求的荣耀、华贵,但他的心却不在她身上,这是最悲哀的事实! ———— 谢翎紧紧紧抱着孩子,泣不成声,一早,宫里来人,美其名曰作伴,硬生生从她怀里抢走孩子,她眼睁睁看着孩子哭泣着被带走,却无能为力,那是她的孩子,凭什么一句圣旨就要了她的孩子? 赵淑慧抹了把泪,一个劲道:“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殷正良摇头叹了口气:“夫人,你赶紧令人收拾一下,明天你们离开京都!” “老爷——” 谢翎吸吸鼻子,哑声问道:“灼颜呢?那她怎么办?” 他摇摇头,事到如今,他能保一个是一个,圣意难测,他不能冒险:“她不会有事的!” 只要她能顺他的意,可是以她的性子,能顺他的意么?今非昔比,他是一国之君,还能容她如此放肆吗?新后已立,后宫三千,况且还有一个她早已开罪的太后,她无名无分,一身犟脾气的她焉能淡然行走于后宫? “不!”谢翎坚决的否定:“要走一起走,萧凉宸阴晴不定,我绝不能留她在宫里!” “只有你们离开,灼颜才有机会离开!或许你们就是要挟灼颜的最佳筹码,她什么都可以不顾,独不能抛下潇庭的孩子啊!” 谢翎眼泪直流,是的,她可以抛下一切,除了殷潇庭的孩子,或许孩子能顺利回到自己身边,是她在用自己交换,她涩涩的点点头:“好,我们离开京都!” 心意已定,她将孩子交给赵淑慧,匆匆出了暖香馆,直奔烟雨坊。 烟雨坊后院,四人相对而坐,默默无语,好半天,无影黯然开口道:“昨日我就不该由她去见宗城桓!” 原以为顺利摆脱了监视他们的人,却不想只是欲擒故纵而已,亲眼目睹她被带走,而宗城桓如今生死未卜,洋岱湖畔皆是密密麻麻的兵士在搜寻着他的下落。 从柳怒哼一声,责怪道:“都怪你,昨日你要告诉我那个人是宗城桓,我说什么也不让他们见面!” 无影扯了扯嘴角,他不能拒绝,他只是告诉她事实而已,真正的选择在她手里,她选择了去见宗城桓,他还能干涉么? 云娘叹了口气,抽丝剥茧道:“谢翎,丞相大人让你们离开京都是个好主意,暂时先避避,灼颜聪明着,你别挂心,况且萧凉宸若真对她无一丝情分又何必折腾这么些花样、手段?依我看,他不过是想要灼颜屈服于他罢了,只是遇上的是殷灼颜,一匹驯服不了的烈马!” 谢翎垂下双眸,她的情,别人不能涉入,不管她最终选择何人,只想要她不委曲求全,更不能让自己和孩子成为她的负担,让她做出违心的选择,那样,还有何脸面去见殷潇庭? 无影紧锁着眉,极轻的叹了口气,侧身对谢翎道:“你们要离开的话趁早,我会在这里等她离开皇宫的!” 送走谢翎,从柳极深的瞪了一眼无影,让他一阵莫名其妙,不自在的挠挠头,听她幽幽开口道:“我不能让她留在皇宫,我要想法子救她出来!” 云娘极肯定的点点头,谢翎在,她不好扯些别的,怕她意气用事闹着要留在京都,眉峰拧起:“管那萧凉宸对她有没有情,只要灼颜不想留在他身边,只要灼颜得不到最好的,我就不会善罢甘休!” 无影自觉的低下头,由着两人谋划着,反正他只听她的! ———— 她难掩唇角笑意,迈着轻快的步子走进凌烟殿,刚进门,满目苍翠,甬路两侧各耸立着一株雪松,蓬勃枝丫、苍郁葱葱,往里去,瑶草琪花,淡香萦绕。袅袅穿过甬路,她立在殿门外。 “婕妃娘娘!”绿萍在门前躬身行礼。 凤珠立在门前,一眼望去,满目是极尽奢华靡丽的摆设,轻柔走进去,帘幔、屏风、香檀木鸾榻、香炉、古琴,她几乎是想要掐一掐自己的脸蛋,以确定不是一场梦! 想不到她成了皇上的嫔妃,虽不是皇后,但她总算有了自己的一个地方,属于她自己的宫殿,有随侍的六个宫娥,她终于,不用仰仗别人的脸色了。 她转身在鸾榻上坐了,手指轻轻划过榻上的浮云雕花,横扫了一眼身着宫装谦恭的宫蛾,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萧勉虽事败却未揭穿她的身份,不管他是出于何目的,从此她将为自己做主,一个是皇上的嫔妃,一个是图谋篡位的罪臣,他还有何能力与自己斗? 与其卑躬屈膝,不如将错就错,萧凉宸不曾疑她的身份、不曾疑她流失的孩子,她只需下点功夫,得到他的宠爱,曾有的错误、曾有的算计,一切不复存在。而,另一场华丽的争斗才刚开始。 “娘娘!”一个宫娥踩着碎步,悄声近前,呈上一杯茶。 凤珠微微笑了一笑,优雅拿起茶杯,轻啄了口茶,沁香爽润,不由满足的点点头,搁下茶盏,睨了一眼端茶的宫娥:这些宫娥,她会一一收服的,成为她的人,只为她办事。她的眼眸闪过阴狠,华丽的红袍、皇后的盛装,曼瑶,你别得意,你的后位迟早属于我!至于殷灼颜,对付她的手段我多得是! 想起曼瑶,她又是得意的暗笑了一下,她很想知道,今夜册封之夜,皇后会独守着堂皇的凤仪宫,还是有他的宠幸? 另一座华丽的宫殿,曼瑶立在殿门前,翘首以待,排排宫灯将整个凤仪宫映照的绚烂辉煌,她心中却铺上浓浓的落寞,但仍持着一些希翼,希望今夜,他会来到凤仪宫,与她举杯浅饮,共渡良宵。 远远见内侍小贵子急步跑来,她嘴角扯出一丝苦涩的笑,黯然转身,他不会到凤仪宫来了!早该料到的,自殷灼颜离府后,除却头两个月他会轮流去林婉几人的住所,而后的每一夜,他都留在了云悦轩。她怀疑凤珠的孩子非他骨血,正是因这个缘故,他似只认定了一个女子,只想去宠爱那个女子,而那个女子,现在正在承香殿。 为他迁居、撤换宫人之时,她一直纳闷着,为何他偏要下了承香殿,原因,她后来才明了,九王兵变的那一夜,殷灼颜已安置在承香殿。 她知道,后宫不知情人的仰望着她,看容颜绝色的她如何得圣宠;知情的捧着看笑话的心态,看她如何失意落魄,册封的今夜,皇上竟然未曾到过皇后的凤仪宫。 她微阖上秋眸,她是皇后,她会得到她想要的,所有的一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4章 深宫重重其一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她不满的皱起眉,耳边尽是叽叽喳喳的声音,不悦的吐出一句:“哪里跑来的小鸟?吵死了!” 模糊中似安静下来,她满足的蹭了蹭枕头,继续放任疲惫不堪的自己沉沉入睡。 “铛!”耳边突然被灌入铜锣声,她吓了一跳,腾地从床上坐起,双眸睁得大大的,紧紧盯着拿着铜锣立在床前的人,沙哑着声音问道:“你是何人?” “嗯哼!”低沉的声音提示着她房里还有人。 殷灼颜疑惑的循声望去,颜茹竺正坐在一侧,曼瑶和林婉分别立在左右两边,她的嘴角开始抽动,手撑着身子,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颜茹竺冷冷扫了一眼她,轻嗤一声:“你是打算光着身子与哀家说话么?” 她惊呼一声反应过来,忙扯上被子盖住早已春光外泄的身子,眼睛扫过四周,寻找着她的衣裳,衣裳在床前的地上,她却不打算去捡起来,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昨夜她的衣裳在他的粗暴中已不再完整。 林婉瞥了一眼地上的衣裳,想要过去帮一下她,却在太后锐利的目光中黯然退回。 “奴婢参见太后、参见皇后娘娘、参见皇贵妃娘娘!”冬莲手捧着一套衣裳碎步进了殿,从容朝三人行礼,谦声道:“启禀太后,皇上有旨,殷灼颜不知礼仪、不识大体,即日起将她送到淑景宫学习宫规、礼仪,尤回公公已在承香殿外候着。” 颜茹竺皱眉正欲开口说话,又见一宫娥端着小案什进殿,又是一丝不苟的向三人行礼,礼毕道:“启禀太后,皇上令奴婢准备净身汤,亲喂殷灼颜服下,请太后恩准!” 颜茹竺眼睛眯成一条缝,暗哼了一声,不说不动,直盯着床上的她。 冬莲,雨竹?!她只愣了一下神,再顾忌不了其他,慌慌张张的穿衣,急急忙忙的喝药,哪怕是毒药,她都毫不迟疑,只想尽快离开这尴尬的地方。 她谦卑的跪下,忽听颜茹竺冷哼一声:“枉你是丞相府的四千金,连普通的行礼都做不好,到淑景宫好好学学,若学不好,就一直在淑景宫待着!” 殷灼颜恨恨的瞪着移向殿外的衣摆,眼眸转了一圈,学不好,一直在淑景宫待着?她贼贼的笑了,笑意在听得冬莲吐出的一句话后凝结:“皇上有交待,三日学不好所有的宫规、礼仪,你自己看着办!” ———— 颜茹竺悠然自得的轻啄了一小口茶,语带了一点愁绪:“新帝登基不久,虽立有一后五妃,但子嗣单薄,哀家故而将明年的大甄选提前,日前已令人到各处挑选良家女子,明日将送进宫进行选阅,曼瑶这事儿你多费心!” 曼瑶幽幽应了声是,子嗣单薄是真,但问题的根源并不在于后妃的多寡,太后已下懿旨,纵然心里再不情愿,又能如何呢?刚在承香殿所见,想来太后心里有数,后宫美女如云,但有一个殷灼颜在,他的眼神又岂会落在别的女子身上?只是他宠爱她为何又备净身汤给她? 颜茹竺沉思了一下,又忧心的补了一句:“选些教养好、容貌佳的女子,哀家不想后宫再多一个连行礼都不懂的粗俗的妖孽!” “太后,皇上宠爱殷灼颜,这样不是法子,不如册封为妃如何?” 她冷哼一声,手中的茶盏重重摔在石桌上,登时碎裂一桌:“有哀家在的一天,殷灼颜就永无出头之日,哀家绝不会允许一个狐狸精惑乱后宫!” 曼瑶、林婉皆是吓了一跳,两人心中又是各异,一个喜,一个惜。 颜茹竺深吸了口气,两个儿子,皆子嗣单薄,而始作俑者皆是那妖孽,萧泽多年前一直坚持纳她为妃,若不是她强硬选了一个太子妃,现在他仍孑然一身;萧凉宸如今嫔妃有几人,但不闻不问,有和没有几乎没有差别。 她厉目一瞪:殷灼颜,哀家不信在后宫你还有任何活路! ———— 尤回弓着腰,一声不吭的领着殷灼颜前往淑景宫,淑景宫是教导新来的妃子和宫娥礼仪、宫规的场所,教导姑姑一般是由经过严格挑选的地位高的女官充任。 她暗哼一声,侍婢,他竟然让她当侍婢,宫人中最下等的侍婢!她愤愤而行,垂首不停咒骂着。 穿过回廊,尤回顿足,轻咳一声:“到了!” 殷灼颜恍然抬头,瞪了一眼横匾上的“淑景宫”三个字,轻嗤了一声。 尤回不觉头低下去了些,想他自入宫一直侍奉先帝,从未行差踏错,而如今只要扯上与她有关的事,他连夜里睡着都会做噩梦。 “尤公公!”她娇柔的唤了一声。 尤回嘴角抽搐着微抬起头,挂着僵硬的笑:“小祖宗,有何吩咐?” 殷灼颜眨眨眼,压低声音道:“尤公公,安王爷何时启程去洛阳?你带我去找他好不好?” 他的脸顿时如土灰,若非有圣命,他早已拔腿跑了,上次心软带她去东宫,回来他自罚杖责二十,皇上方作罢,想他已过知天命年纪,哪还经得起如此折腾?他顿觉臀部一阵火辣辣的,强压下喘气,他镇定的迈进淑景宫大门,同时暗暗告诫自己,绝不心软、绝不同情。 她不满的撅起嘴:“不就是去东宫吗?有什么好怕的?” 尤回非常坚定的领着她进了淑景宫,几个三十左右年纪的女官一见尤回忙齐齐行礼。他嗯了一声,严肃的吩咐道:“这是承香殿新近的宫娥,皇上遣来淑景宫学习,好好教着,三天之内务必出师。她先在淑景宫待着,你们好生看管!” 尤回在宫里位份高,又深谙皇宫规则,一两句话说得极是巧妙,首先道明她的身份,承香殿的人,不能乱动;其二说要好生看管,明确了她是个难调教的人;再者定了一个时限,三天必须出师,无异于给了她们极大的压力。几个女官暗下交换了眼色,三天,时间太短,一般进入淑景宫,无十天半月,安能出师,何况已经隐晦的说了是难调教的人,不由脸现忧色。 “香芹姑姑,她就交给你了!” 香芹是淑景宫之首,听得此话忙福身应是。 尤回事已办,再也不想多逗留,转身就走,委屈的声音硬是把他的头拽回:“尤公公——” 他脸颊的肌肉跳了一跳,笑着微点点头,眼神询问的看着她。 她眨了两眼,眼眸顿时晶莹,略带哭腔道:“尤公公,奴婢生性愚钝,皇宫礼仪、宫规,短短的三天怎能学成出师?奴婢深知淑景宫的姑姑个个教导有方,但若因奴婢自身原因连累了诸位姑姑,此罪奴婢怎担当得起?还请公公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再宽限些时日!” “尤公公!”香芹扫了她一眼,附和道:“尤公公,她说得确实有理,请公公恳请皇上宽限几日!” 尤回叹了口气,说了句“尽力而为”,颇感无奈的出了淑景宫。 ———— 香芹眯眼打量着她,身穿浅青宫装,挽着普通发髻,是下等侍婢的装扮。后宫女子分三等,一是按例制选入宫的各级嫔妃。二是数额庞大的宫娥,又通称宫人,其中按职责和地位又可分为在宫中管理日常生活事务的宫人,地位较高可授予官职,如她,是为女官,其余则是最低等的侍婢、织婢等。三是女乐倡优,她们色艺出众,专供帝王享乐和应酬之需。 只是承香殿既为皇上寝殿,殿中皆是地位高的宫人,一个下等侍婢又为何自承香殿而来?想着不由自主多看了她几眼,清淡素净的容颜、未施一丝粉黛,简洁的宫装、谦卑的垂首立着,显得甚是清新可人,一看便知非普通人家,沉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她柔柔的福了一下身,无比恭敬道:“回禀姑姑,奴婢名唤小玄!” “小玄?!”不由又瞥了她一眼,怎会生了一种错觉,位份高的尤回有些怕她?香芹扫了一眼身边的几个女官,目光落在最末位的穿青莲宫装的女官身上:“碧云,她就交给你了,好生调教着!” “是!”碧云福身从命,将她领了去。 香芹望着她的背影,皱起眉,对身边的女官玉姑姑道:“去承香殿打听打听这个女子是何身份?” 玉姑姑领命而去,她微吐口气,身居皇宫二十余年,一直小心翼翼,如今突然来了个承香殿的侍婢,无论如何也得摸清她的身份,以防引火烧身。 碧云方领她到暂时的居所,她一骨碌爬上床,躺着就睡。碧云木楞许久,探前瞧了瞧,才一会儿功夫,她已沉沉入睡,心不觉一阵凄凉,大伙心知眼前的女子是烫手山芋,掌事姑姑偏把这个山芋扔给她。她向来行事循规蹈矩,低调而尽责,如今抛下难题给她,而她,如何有魄力将眼前的女子在三日之内调教出师。 碧云幽幽在圆桌前坐下,提壶倒了杯茶,细细思量着,瞥了一眼酣睡的她,蹙起眉:这样的女子怎么看都不似一个侍婢,为何沦落至此?苦思不得其解,索性由她睡去,敛敛衣摆出了房。 “香芹姑姑!”她微欠了下身:“奴婢请姑姑指点迷津!” 香芹扫了一眼四周,缓缓朝僻静的一隅走去,轻声道:“碧云,明年我就出宫了,你心思慎密、头脑灵活,会是淑景宫下一任掌事。那女子不简单,料是大有来头,我已让玉珍去打听她的身份,你好生教导她,日后或许她会帮你一把!” 她微叹了口气:“姑姑,您深谋远虑,那女子绝非我等可以驯服,碧云只怕——” “她是尤公公亲自领来的女子,碧云,你且放心,用心教着便是!” 碧云再不能想些什么托辞,怏怏回到房,又是两下为难,叫醒她又不是,不叫醒她,自己又为难,几番挣扎,她沉着脸走到床前,冷冰冰的将殷灼颜从床上拽起。 殷灼颜揉揉眼睛,恍惚问道:“你是何人?” 她中规中矩回答道:“我是淑景宫的教导姑姑,从现在开始,由我教导你后宫的宫规和礼仪!” “哦!”她乖乖的应了声,身子却往后一靠,沉沉倒在床上。 碧云调整了一下气息,手揉揉额头,严肃道:“我不管你是何人,你是何身份,但你既来到淑景宫,你就得听我的!好好学三日,然后你想干嘛就干嘛去!” 她嘴一嘟,声音微颤:“我想回家!” ———— 碧云望着观云殿的宫人将她领进殿,一个劲骂自己,自己怎会那么糊涂与她交换条件,带她到观云殿觐见皇贵妃呢?若是惹出什么麻烦,她岂不是要陪葬? 林婉胆颤心惊的拍了拍胸口:“你不是去淑景宫了吗?为何会来这里?出了什么事吗?” 殷灼颜努努嘴,淡扫了一眼堂皇的宫殿,凉凉道:“观云殿、皇贵妃,你可真是享福了!” 林婉暗咽了下口水,刚启唇,她又噼里啪啦道:“萧泽怎样了?他何时启程去洛阳?你送我出宫吧!” “安王爷如今在东宫,据闻一切安好,他暂时不会去洛阳,皇上念及安王妃有孕在身,不便远行,特留安王爷继续留在东宫,待安王妃临盆后再行决议!” 她轻哼一声:“他有那么好心?!分明是想软禁萧泽,才找这些冠冕堂皇的借口!” 林婉轻轻在一旁坐下,略叹了口气:“你知道皇上的脾气,他决定的事是不会轻易改变的,不如你跟皇上好好说一说,皇上又岂会舍得让你当一个侍婢呢?” “我要出宫!”她一字一顿道。 皇上岂会再容她出宫?而自己又有何能力助她出宫?林婉幽幽叹了口气,想要出宫谈何容易,而她一旦出宫势必离开京都,柔声劝慰道:“你先在宫里安心待着,我们过些日子再计较如何?” 殷灼颜瞪起双眼,咬牙切齿道:“他拿擎宇威胁我!” “你先放宽心,你若担心谢翎母子,我让嫣儿去暖香馆走一趟就是!”她揉揉额头,此刻她秉着的只有一个信念:绝不让她离开皇宫,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回到淑景宫,果真如她承诺那般,她乖乖的学起了礼仪和宫规,碧云不由长呼了口气,而从香芹姑姑那里得来的消息,对她的身份模棱两可,有的说是普通的侍婢,有的则说是皇上属意的女子,只是承香殿的内侍宫人对于她的身份都缄口不言,似是极忌讳。 但身为教导姑姑,没得选择,见她还算是认真的在学着,心思又聪慧,只要教她的,她都无得当之处,心想,她也不是一个难调教之人,不由心生好感,教她更为细心了一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5章 深宫重重其二 “在淑景宫了?” “是,已交由淑景宫的教导姑姑!”尤回毕恭毕敬答道,略顿了一下,瞟了一下他的脸色,迟疑道:“皇上,三天时间也略少了一些,不如” 萧凉宸冷哼一声:“三天,足够了!” 尤回不敢再吱一声,垂首告退,他是尽力了,莫非他还能左右皇上的决定不成? 他把握着酒杯,暗哼一声,殷正良,不愧为相二十年,审时度势,不过一日已将殷潇庭的儿子送离京都,而她若得知此消息,又怎能心甘情愿留在宫里?让她去淑景宫只是一个托辞而已,他只想狠狠再杀下她的气焰,不曾指望她能从淑景宫学到些什么。 “皇上,今晚去哪个宫殿歇着?”万喜壮着胆子问道。 他冷冷扫了万喜一眼,似不经意问道:“你想朕去哪个宫殿?” 万喜惶恐道:“小的不敢,小的即刻准备!” “甄选?!”殷灼颜微蹙起眉。 碧云点点头:“是,皇上c太后c皇后正在御景苑阅选良家女子呢!管事香芹姑姑已在御景苑候着,将那些选中的良家女子带到淑景宫教导一番,而后比试德行c才艺,再按皇上喜好册封,运气好的还可以当上个嫔妃什么的,若落选的则择优选配给各亲王c将军c大臣。” 她重重哼了一声,狠狠攥了一下拳,难怪他要当皇帝,后宫三千,正好称了他的意。她愤愤的扔下手中的宫规籍册:“不学了!” 碧云懵了一下,本以为说些新鲜事给她听,为她解解闷,却不知哪句话惹到了她,见她已愤然出房,忙追了出去。 她气冲冲出了步廊,不顾碧云在身后快步的追赶,直奔向宫门。两人一前一后快步行走着,吸引着不少内侍c宫人诧异的驻足观看。碧云见她的去向,直呼不妙,顾不得其他直接上前拽住她,厉声道:“你要去哪?” 殷灼颜抬眸定声道:“我要出宫!” 对上她的眸子,碧云愣了一会儿神,她的眼眸清艳如月华,夹带着一丝淡淡的伤,流转间给人一种难言而喻的感觉,不由松开她的手,暗忖她身份的同时,严肃道:“小玄,皇上有旨,将你交付淑景宫学习宫规c礼仪,奴婢只是奉命行事,请你跟奴婢回淑景宫!” 殷灼颜不争辩反淡淡一笑,微仰头盈然道:“敢问姑姑,淑景宫教导何人学习宫规和礼仪?” 碧云挑挑眉,从容答道:“淑景宫是教导新进的嫔妃和宫娥学习礼仪c宫规之处!” “那敢问姑姑,我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6章 深宫重重其三 “灼颜,你出宫了!”从柳兴奋得抱着她,乐呵呵道:“我们还想着怎样救你呢?怎么样?他们还有没有再为难你?你是怎么出宫的?” 她淡着声简要的说了一下,云娘的表情凝重起来,忙道:“无影,赶紧去备马,你们马上离开洛京!” 无影点点头,急忙出了房。 “从柳,你去收拾细软,你和她们一起走!” 从柳疑惑的看着她,不解的唤了声:“大当家” 云娘严肃道:“要走就都走,走的干干脆脆,离开京都!” 殷灼颜蹙起眉:“那你呢?” “我会尽快把烟雨坊处理掉,然后我再去找你们!” 从柳迟疑了一下,重重的点了下头:“好,我这就去收拾!” 片刻,三人骑着马直奔城外。云娘怔怔望着长长的大街,熙攘的大街早已没有他们的背影,她淡淡一笑:走吧,走了就不要再回来,去过你们想过的生活,自由自在c快快乐乐,与相爱的人相守一生,与相亲的人相伴一生。我已别无所求。 “春儿,准备香烛元宝,我要去祭坟!” 她手抚着墓碑上的名字,叹了口气:“姐姐,灼颜离开京都了,还有从柳,她们不会再回来了。你要好好保佑她们,许她们一个如意郎君,许她们幸福的生活。我没有告诉灼颜,从柳是她的亲姐姐,从柳也没让,她不想让灼颜有什么负担。就那样吧,曾有的往事埋藏在过去,只远望明天。对于她们来说,这样就很好。” “我会留在京都,继续追查萧家堡的血案,若元凶真是萧勉,我誓必手刃他,用他的血祭奠萧家堡的一百八十多个亡魂。我没有告诉从柳c没有告诉灼颜,她们经历的已经太多,我不想再把这些血债c这些苦痛再加附在她们身上,让她们忘掉仇恨c忘掉伤痕,快活逍遥!” 她紧攥双拳,萧勉因带兵围困宫闺,图谋不轨被押入大牢后,她收到一封信,信中直指萧勉乃当年萧家堡血案的元凶,虽然不知何人竟知道她的身份,竟知道萧家堡一事,但都已不重要,唯一重要的是,萧家堡的血债她一定会清还,一旦她确认,她会杀了他,亲手杀了他! “从柳是我们萧家的女儿,和他不一样,姐姐你若见了她,你也会高兴的,毕竟是血脉,她和灼颜初相见就似亲姐妹般,她只是一个无辜的人,我不能让她去担负别人犯下的罪孽!但萧勉的血债,我会好好跟他算的!” “你是何人?”殷正良莫名的看着蹲身烧着纸钱的素衣女子,疑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7章 深宫重重其四 尤回领着她一声不吭的到杂役房前,正准备进去时撂下话来:“我六岁进宫,在皇宫待了近五十年,皇上是我看着长大的,可以看得出,皇上对你的心非同一般,你又何苦跟皇上倔着呢?皇上是一国之君,威仪天下,以你当日的不敬之罪足于诛你九族,皇上的两巴掌看似惩罚你,实则是在为你开脱,若不然,你现在岂能安然的站在这里?有机会的话,跟皇上撒一下娇,皇上哪还舍得让你吃这些苦呢?” 尤回暗叹了口气,有些事情他还是选择隐瞒,她不知道,若非有他一直护着,她早已香消玉殒了。他的心哪! 殷灼颜沉默了一下,轻声问道:“碧云姑姑怎样了?” “还好,还好!”尤回微摇摇头回道,扣减了三个月的俸禄,降了三级,较于刑罚来说自是再好不过,比起到杂役房,更是好得不得了。进杂役房的多是有罪c贬谪c退废的宫人,干的活计是各种差使中最累最苦的,清洁c整理,皇宫的体力活计,随时可以吩咐杂役房的人去做,随传随到。也不知他怎么就下了这个旨意,为难的到底是她,还是他自己? 偏僻狭促的杂役房因她的到来骚动起来,宫人窃窃私语,尤回轻咳一声,顿时满院静悄悄,杂役房的领事赵乙忙弓着身子上前:“见过尤公公!” 尤回睨了他一眼,尖细的声音响起:“赵乙,从今天起,殷灼颜就是杂役房的宫人,好好的教她!” 赵乙躬低身子回道:“是,小的一定谨遵尤公公吩咐。” “这是皇上的意思,你自己掂量着!”尤回漠然道,话里有话,他能做到的尽于此了。 赵乙恭送尤回出了杂役房,眯着小眼睛打量起她来,声音带着深究:“自咱家主管杂役房来,你可是最耀目的人儿,却是因何得罪了皇上,沦落到杂役房?” “人各有命,我命贱而已!” 赵乙扬扬眉,早已在皇宫混成人精的他已嗅出了一些不同的味道,不再多言,正色道:“胖丫,她就交给你了,带她下去,找套衣裳换下,好好带带她!” 一个胖乎乎的宫人从站了出来,走到她跟前大声道:“随我来。” 她被带到一个狭小的房间,房间里并排搭着两张木板床,占去不少的位置,愈发显得局促。胖丫屈膝爬上床,床吱呀响个不停,她将枕边叠着的衣裳抽了出来,甩给她,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大是大了点,先穿着吧,过一会我再带你去领两套衣裳!” 殷灼颜没吱一声,默默摊开衣裳,看了看,伸手就扯开腰带,褪去红衣,换上了胖丫的衣裳。 整个过程流畅得完美无缺,胖丫看得是一愣愣的,胖乎乎的胳膊撑着身子下了床,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知道吗?你就像误入凡间的天上神仙,皇上定是生了什么毛病,或者眼睛不好使了,才会将你贬到杂役房来!” 有毛病?不好使?她唇角微翘,胖丫的直爽让她心一阵乐呵,脸上露出了浅淡的笑容。 胖丫哈哈笑了两声,胖嘟嘟的手直指着她:“你笑了,你笑了!” 她略一挑眉,这个胖丫倒是有些意思。 胖丫粗着嗓门,一个不落的将杂役房规矩细细道来,听得她几近昏昏欲睡之时,外头就来了人,让她们到花房去打下手。 杂役房的活计确实是不好做,而胖丫比较圆胖,说话又粗声粗气,干活很卖力,却总是不讨好,别人看她的眼神总是带着些鄙夷c不屑c嘲弄,指派给她的活计也总是最脏最累的。 殷灼颜跟着她,自是遭到了如此待遇,但胖丫还算讲义气,总是揽着做粗重的活,挑轻松的活计给她,后来又见她做得不够利落,基本上是揽下了她的所有活计。即便这样,半天下来,她已累得直不起腰,晚膳时,胡乱趴了几口饭倒在床上呼呼直睡。 半夜里,疲惫的她在胖丫如雷的鼾声中醒来,哭笑不得的瞪着霸占了近两张床c还抢了她被子的胖丫,迟疑的伸手欲叫醒她,手掌在她的圆盘脸上方顿住,黯然垂下。 她掩门出了房,借着月色走到院中,寻了墙边干净些的地方靠着墙坐着,从怀里摸出玉佩,轻轻抚摸着,欢声笑语如在昨日,今日他却不在她的身边,她再没有什么可依仗,每一步走得都是如此辛苦,很怕,怕有那么一天,她真的坚持不下去。 她幽幽闭上双眸:“二哥,你在哪,我好想你!” “萧家?!”他合上卷宗,有些不耐烦。 文季遥见他无心看卷宗,干脆将卷宗记载着的挑重要的说出来:“萧家堡位于大晋朝边境c毗邻狄丹国,男耕女织,历来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唉,可惜,人心难测,因一个女子,赔上了一百八十多条人命。据说,萧家堡那场大火足足烧了三天三夜,最后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浇熄了大火。” 他清清嗓子接着道:“官府清点尸身的时候由于每具尸首都面目全非,辨不出身份,本欲将一百八十具尸首一同掩埋,有些人不忍心,自发召集了附近的村民,一一安葬好尸首,立了墓碑,但都是无字碑,整整一百八十座无字碑!后来有人说,每天一到深夜,墓地就会传来阵阵哭声,而且似有火光,像燃烧的大火。” “想不到当年的九王是如此狠辣,血海深仇哪!”文季遥叹了口气,心头掠过一阵颤意:“萧家的后人只剩三人,萧依云c从柳c殷灼颜,若这般看来,所谓的凤羿族血债便是有心之人打的幌子。即便殷灼颜要报仇也不会找皇上报仇,这下皇上可以安心了吧!” 萧凉宸指尖划过案桌,轻摇摇头:“百年前凤羿族遭人血洗,二十年前萧家堡又几乎同出一辙,总是觉得此事不简单。” “凤羿族?!萧家堡?!依那女子所说,殷灼颜是凤羿族后人,那么萧家堡的人会不会就是凤羿族的后裔?” 萧凉宸抬眸看向他,凤羿族后裔,这是一直纠缠在他脑际的话:“关于凤羿族的民谣可有线索?” 如推测得到他的认同,文季遥叹了口气:“唯有在管修韫身上下些功夫,揪出幕后之人,或许如今只有幕后之人清楚这一切,找到那人,一切真相将大白于天下。只是连管修韫都未曾见过他的真面目,是男是女都不知,想要揭穿事实谈何容易。” 顿了一顿,文季遥继续道:“有个法子,不知皇上是否舍得一试?” 他侧身斜睨了文季遥一眼:“文将军有何良策?” “萧家的后人!所有的一切都似与萧家的后人纠缠不清,不管萧家的后人是否为凤羿族后裔,只要对萧家的后人动手,幕后之人若在意,定会浮出水面。” “此事先搁着吧!” 文季遥摇头叹了口气:“既然如此舍不得,又为何要将她贬到杂役房?最后折磨的还不是皇上自己?” “文将军何时如此多事了?”他嘴角僵硬的扯了扯,在她面前,他总有一种挫败的感觉,拥有至高的权力仍无法得到她的心。 “皇上,女人是需要哄的!”文季遥淡然扔下一句告退离去。 哄?!他双眉锁紧,她一直以来有着殷潇庭的万般宠爱,还能怎样去哄她,还能再给她什么,何况,她对他的情只会嗤之以鼻,不屑一顾。 胖丫乐得合不拢嘴,拽着她往观云殿而去,喜不自禁道:“观云殿可是皇贵妃住的宫殿,想不到皇贵妃竟点名要我们去观云殿做些活计,待会可要侍候好了,皇贵妃一高兴,没准赏我们几两银子!” 殷灼颜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容,暗忖林婉因何找她去观云殿。 嫣儿已在观云殿前候着,一见两人,忙找了一个理由让人领着胖丫去做些活计,胖丫不放心的在她耳边叮嘱着要她好好干活,别惹麻烦。 她牵强的笑笑,自己惹的麻烦还不够多么? 林婉幽幽牵她坐下:“昨日你进宫后,皇上已放了无影和从柳,我令嫣儿特意走了一趟,烟雨坊被封,丞相大人已将她们几人接到了暖香馆,你就放心吧!” 殷灼颜一眼不眨的盯着桌子,不吭一声。 “我不知道你怎么想,我亦深知心不能勉强。”林婉略叹了口气:“皇上会如此大动干戈都是因你,可想而知,你在皇上心里有多重要。有句话不知该说不该说,你若把心锁住,不让任何人靠近,那么最后为难的是你自己!” 她仍然静静坐着不吭一声。 “我让嫣儿备些你爱吃的点心去,你先在这里歇歇!” 似知道她并不会表态,林婉径直出了殿,她也确实困了些,胖丫折腾得一晚上不得好睡,迟疑了一下,爬上榻,转眼间就睡。 近黄昏时,她吃饱睡足方跟胖丫回到杂役房。刚回到房里,胖丫神秘兮兮的从怀里掏出一块白布,层层掀开,竟是两块点心,捧到她面前:“皇贵妃娘娘夸我勤快,讨人喜欢,特地赏了盘点心给我,我留下两块给你垫垫肚子。你看着就不是粗使的侍婢,杂役房的饭菜定是不合你胃口。赶紧吃吧!” 胖丫憨厚笑笑,抹了把嘴,将点心塞在她怀里,噗通一声,仰躺在床上,神往起来:“要是能做皇贵妃的宫人,那该多好!连观云殿的宫娥都是如此和善,光是在观云殿待一天,都让我心里乐开花!” 殷灼颜扯扯嘴角,将手中的点心包好:“我不饿!点心留给你晚上再吃!” 胖丫忽地翻了个身,只盯着她,压低声音道:“知道吗?杂役房的人都在悄悄议论着你呢!” 她移了把椅子,坐了下来,漫不经心道:“都在说我什么?” 胖丫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他们都说你是丞相大人的四千金,是皇上未登基前的王妃,可是真?” 四千金?王妃?她幽幽阖上双眼,爹爹已呈交上奏本,请求辞官归田,不再是丞相了,而他,登基为帝,昔日的瑨王妃已立为皇后。唯她,什么都不是! 见她不语,胖丫识趣也不多问,闭眼就睡。 枯坐了一下,她有些闷慌,胖丫睡得呼噜声又起,干脆出了杂役房寻了处偏僻的地方静坐着闭目养神。隐隐似有脚步声近前,她蹙眉甫睁开眼睛,颈后一阵凉风,她来不及惊呼已晕了过去。 殷灼颜眯开一只眼,眸内是鹅黄的纱帐,脸热的扫了一眼帐内,唯有她一人,心方定下来,脸热的坐起身,身子顿了一下,复又躺了下去,扯上被子,继续睡着。 候在侧边的雨竹和冬莲相觑一眼,选择了沉默退出。 直到近午时分,她方懒懒的起身,漠然的穿上浅青衣裳,见冬莲又端来“净身汤”,蹙了下眉,冷声道:“我不要喝!” 冬莲面不改色,平淡无常:“皇上有令,你必须喝下!” “我说不喝就不喝!” 殷灼颜翻了一个白眼,提着衣摆奔向殿外,两臂横拦住她,将气呼呼的她揽入怀里,他戏谑道:“你莫不是在告诉朕,你愿意怀有朕的子嗣?” 她不想多费口舌,直直对上他的深眸,坚定的说了句:“太苦,我不要喝!” 萧凉宸微眯着眼,那汪深邃的眸里,一丝黯然在眼角掠过,平和吐出两字:“加蜜!” 殷灼颜咕噜咕噜喝下加了蜜的汤,头也不回的自北门出了承香殿。 他自嘲的看着那空空的药碗,昨夜,她没有推拒,酣然之际,她流着泪,紧紧的抱着他,几乎让他忘了他和她之间的僵持c忘了他和她之间的阻碍,让他以为,他和她一如往昔。而今日,她又完全成了一个陌生人,淡漠,似一切与她无关。这样的她,离他,真的好遥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8章 不屈到底其一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承香殿与掖庭仅两墙之隔,殷灼颜直踩着快步回去,心想昨晚至今未回杂役房,不知会不会生出些什么事,正想着,果真见胖丫圆胖的身子正滚向她。她不觉微撇嘴,相识几天,除去睡觉打呼噜外,觉得胖丫还是挺讨人喜欢的。 “哎呀!”胖丫一到她跟前,气喘如牛,焦急问她去了何处。 听胖丫鞭炮般的说了一通,她微微莞尔,原来胖丫今早起身方知道她不知去了何处,当时管事赵乙又来催活,只得奉上了二两银子为自己要了半天的休息,然后,风风火火的找她。 胖丫挠挠脑袋,吞吐道:“发月俸了你能不能还我一两银子?” 殷灼颜斜睨了她一眼,这些天,她也瞧出了些端倪,胖丫任劳任怨,整日里想着是的银子,轻“哦”了一声,走了几步复又问道:“你为何整天惦着个银子?” 胖丫垂下头,思量了一下,抬头憨憨一笑:“银子,谁不喜欢哪?” 她没说话,径直而行,忽又听胖丫疑惑问道:“你去领新衣裳了?” 新衣裳?!闻言,殷灼颜垂头扫了一眼身上的青衣,有些不解。 胖丫嘿嘿道:“你身上的衣裳是新的,我帮你领的都是旧衣裳,本来是想给你要两套新衣裳的,他们没让。” 走得急她没怎么留意,暗想昨日那套衣裳定是被撕了,脸颊又是一阵热辣辣的,昨夜,她就那样屈从于他,连一丝的抗拒都没有,抬头见胖丫盯着她,尴尬的微别过头,估摸着胖丫话里的含义,微蹙眉又看向胖丫:“他们为何不给你新衣裳?” 胖丫扯扯嘴角未答话,直推搡着她往回走,她也不再多问。两人刚回到杂役房又被指派到淑景宫打扫,说是淑景宫忙着教导甄选的女子,应付不过来,由杂役房遣了几人去做打扫。 ———— 淑景宫一扫往常的冷清,十几名身着浅红宫装的女子,袅袅娜娜,低声浅笑,佳人如画,淑景宫似也生动起来。 胖丫几人出现在淑景宫正院时,高矮胖瘦、姿态不雅,瞬间惹来阵阵嬉笑声。几人向来对这些嗤笑已习惯,由着她们去,径直上前跟香芹报到。 香芹扫了几人一眼,朝身后瞧了一眼:“碧云,你领她们去打扫打扫、收拾收拾房间。” 碧云应了一声,看了殷灼颜一眼,领了她们而去。 理所当然的,胖丫把分给殷灼颜的重活都独揽了,口中神神叨叨道:“你记得还我一两银子就是!” 唇角一扬,殷灼颜索性慵懒坐下,见胖丫忙前忙后,调侃道:“干脆,我的活计你全包了,你要多少银子我给你多少银子,如何?” “哈!”胖丫两眼放光,直盯着她追问道:“此话当真?” “你要不当真也可以,银子我有的是,就看你想不想要?” 胖丫伸出胖胖的食指:“我就要这么多,你有没有?” “一百两?”她伸出脖子,暗忖胖丫为何要那么多银子? 胖丫摇摇头,裂开嘴笑道:“十两!是十两!我已经存了四十两,凑在一起够五十两了!你的活儿我包了,你给我十两银子!” 见殷灼颜沉默不语,她低垂着头道:“我是不是太贪心了,杂役房一个月的月俸不过四两,要不这样吧,五两,五两好不好?” 殷灼颜轻笑一声:“十两就十两,你做得好的话我可以再赏你一些,如何?” 胖丫激动的发昏,正欲磕头拜谢,一声冷嗤,娇声插入:“哟,一个杂役房的侍婢竟如此大的口气,真是令人大吃一惊哪!” 两人不约而同朝房门处望去,是一个浅红宫装的俊俏女子,料是此次甄选的女子,胖丫忙示意殷灼颜站起身,殷灼颜暗翻了一个白眼,她身子乏得紧,坐着舒坦,压根不想起身,只冷冷扫了女子一眼:“胖丫,你继续干活吧!别理她!” “好个狂妄的侍婢!”女子轻笑,摇曳生姿的进了房,不屑的扫了一眼殷灼颜,挪揄道:“长得是有几分姿色,但身为杂役房的侍婢、退废的宫人,是得不到皇上的垂青的,打赏这两字还是别说出口,免得惹了姐妹们笑话!” 殷灼颜转过眼珠子,并不去争辩什么,默默起身:“胖丫,活干完了就走,这里不知何时飞来了一只乌鸦,叽叽喳喳的,烦死了!” “乌鸦?!”她惊呼一声,本只是拿此事来打打牙祭,如今却被说是乌鸦,不由花容失色,手颤颤的指着殷灼颜:“你,你——” 胖丫忙一手拽过殷灼颜,一个劲的赔礼道歉:“我是乌鸦,我就叫乌鸦,她不是说你,是说我!你不是乌鸦,你不是乌鸦——” 殷灼颜微眯起眼,见胖丫这幅低微的姿态,也不想闹事,掐了一把胖丫的胳膊:“走吧!” 胖丫忙点头,顾不得未完成的活,两人错过嗔怒的女子身畔,快步出了房。 “你们给我站住!”一声娇喝,院中的众人齐刷刷看着这边厢的三人。 胖丫见她生了气,挪着胖乎乎的身子上前,一个劲抱歉,胖丫说话本就大声,这下一急起来,口中唾沫乱飞,直洒了女子一脸。 “啊!”惨绝的一声尖叫,女子一巴掌就扫了过去:“脏死了,滚远一点!” 肉呼呼的脸颊遭了一巴掌,胖丫整个大个子怔住,身旁的殷灼颜微眯起眼,径直上前,“啪啪”掴了女子两巴掌,院中刹那静谧得针落到地上都能听见。 那女子名唤路紫芙,是此次甄选中的佼佼者,甫进宫不过两日便得太后多番召见、赏赐,是众女子中最有可能册封为嫔妃的,如今小小的一个杂役房侍婢竟当众甩了她两巴掌,众人皆为殷灼颜的大胆捏了一把汗,当然知道她身份的香芹和碧云例外。 碧云已迅速上前将路紫芙拉开,不是怕她被打,而是怕她伤了殷灼颜。 路紫芙捂着脸颊,嘤嘤哭泣着:“碧云姑姑,这个下贱的侍婢打我,她打我!我要,我要——,我要打死她!” “大胆!”威严而有气势的声音响起,众人循声而去,惶恐下跪,路紫芙不甘愿的看了一眼殷灼颜,噗通跪下:“请皇后娘娘为奴婢做主!” ———— 曼瑶淡淡一笑,凤驾面前,众人皆跪伏在她脚下,除了殷灼颜。 胖丫浑身直冒着冷汗,两手直接抱住殷灼颜的腰,硬生生将她抱着跪在地上。 “免礼!”曼瑶扫了一眼不情不愿受制于胖丫两手跪着的殷灼颜,在她挣扎起身前免了礼,殷灼颜在太后面前都不行礼,何况是自己呢,她选择了适可而止,而不是丢尽脸面、威严尽失。 殷灼颜瞪了一眼胖丫,倔强的站起身,若无其事的拍了拍膝盖,瞥了曼瑶一眼,并不吱声。 她横扫了院中的众人一眼,才用着冷冷的语调问道:“发生何事了?为何如此喧哗?淑景宫是教导宫规和礼仪之处,这样成何体统?” “皇后娘娘,请为奴婢做主!”路紫芙楚楚可怜的扬着泪脸。 曼瑶唇畔微勾,眼前的这个女子她自是知道是何人,太后看重她,有立她为妃的意愿,但她不知道的是她不过是一个棋子,对付一个人的棋子,而那个人现在正站在她面前。她挑了挑眉,沉声道:“你是皇上甄选的名门闺秀,将来不是嫔便是妃,哭哭啼啼像何样?” 明则警戒路紫芙,实则,这话,有意说给殷灼颜听,不管她是否曾是他的王妃,不管她是否昨夜又再次留在承香殿,只想提醒她,现在自己是皇后,而他的女人,将不止她殷灼颜一个,想着,心狠狠抽搐了一下,如今在他眼里,他的女人似只有殷灼颜一个。 路紫芙遽然收住哭声,颤声的将事情的缘由道来,未曾夸张,说得却甚是委屈,众人不觉替她抱屈起来,窃窃私语指责起殷灼颜来。 曼瑶暗吸口气,淡淡一笑,柔声道:“原来是这样!” 胖丫着急了,不由想上去替殷灼颜求情,殷灼颜却死死拽住她。 曼瑶莲步上前,款款站在她面前,微微欠身,声音轻柔却足够所有人能听清:“姐姐大人有大量,新进宫的女子,不知姐姐的身份,还望姐姐饶她一命!” 众人错愕的当下,曼瑶转身对路紫芙厉声道:“还不跪下磕头赔罪?!” 路紫芙只诧异了一下,还是依言跪了下去,磕了三个头,心再有不乐意,再有多大的怀疑,皇后的话她不能不听,也不会愚昧到不懂见风使舵。 一场风波在众人的诧异中算是平息,直到曼瑶、殷灼颜先后离去,淑景宫才有了气息,个个围堵着香芹和碧云打听殷灼颜的身份,香芹斥了一声:“你们都是千挑万选的女子,日后不是侍候在皇上身边,便是王公大臣的妻妾,注意自己的身份,别口不择言!” 路紫芙委屈的唤了声:“香芹姑姑——” 香芹冷冷补了一句:“凡事适可而止!” ———— 刚回到杂役房,胖丫慌慌张张的翻箱倒柜,片刻,攥着十两银子递到殷灼颜面前,厚厚的一手推搡着她:“快走,快拿这些银子跟她赔礼道歉,劝她消消气,日后她若是当上了嫔妃,你才不会没有好日子过!” 殷灼颜不悦的扫开她的手,整个人趴在床上:“我才不怕她!” 胖丫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絮絮叨叨的劝说着,久久,她斜侧头盯着胖丫,淡淡道:“你给我十两银子,你就凑不齐五十两了。” 一句话堵得胖丫哑口无言,为难的攥着银子,良久,像是狠下了决心:“银子会再有的,你若再不去赔礼道歉,以后她得势了在皇上面前说你一句坏话,你脑袋就掉了!” 胖丫做了一个刀割脖子的动作,殷灼颜轻笑不已,她犯下的死罪多了去了,还在乎多一条么,幽幽道:“我的脑袋坚固着呢,掉不了!” 胖丫正想说着什么,赵乙一脸兴奋的闯了进来:“快快,万喜公公来了,等着见你。” 她懒懒的吐出两个字:“不去!” 赵乙的脸顿时拉下来,扭捏着身子道:“万喜公公是来传皇上旨意的,不去不太好吧!” “说我死了!” 赵乙朝胖丫使使眼色,胖丫嘿嘿笑着拽殷灼颜起身,直拖着殷灼颜出了房,这大晋朝是皇上的,皇宫是皇上的,杂役房是皇上的,她只知道,最不能得罪的、最不能怠慢的就是皇上。 前有他的旨意,后有胖丫、赵乙的推赶,殷灼颜无奈,百般不愿的随着万喜去承香殿,心中暗暗嘟喃着:皇宫的御厨什么甜点、佳肴不会做,非让她去熬汤,摆明了是为难她。 承香殿的膳房里的诸人都被一一遣开,盛大的恭候着她的到来,留着帮手的是冬莲和雨竹,与其说是帮手,不如说是监视,怕只怕她在汤里多加些料。 殷灼颜环顾了一眼膳房,这里碰碰,那里摸摸,暗叹了口气,皇宫果然不同凡响,食材皆为上等,挑剔不出一个毛病,在冬莲和雨竹的督促下,她怏怏的熬起了汤。 ———— 雨竹端着汤进了殿,却见太后已在座,恭敬的行礼,呈上了汤。 颜茹竺瞥了一眼汤,扬扬眉,一得知承香殿的人去传了殷灼颜,她急急赶来,只为想搀和上一局,不能让殷灼颜得了便宜。 “皇儿,这是——” “母后,这几日有些燥,儿臣特地令人熬了碗汤。” “皇儿每日在承香殿安歇,也不召嫔妃前来侍寝,有些燥自是难免。皇儿该注意些身子才是,皇儿如今是一国之君,不仅肩负着王朝兴衰之重任,同时亦肩负着为皇家开枝散叶的责任,两者皆不可废,切不能因——” “母后,清汤润燥,母后尝一尝吧!”萧凉宸淡声打断她,扬手示意雨竹盛了一碗汤。 颜茹竺微蹙眉,有些不满他的打断,语重心长的唤了声:“宸儿——” “母后,汤要凉了!” 颜茹竺幽幽舀了勺汤送到嘴里,再喝了一口,轻点点头:“承香殿的御厨可是府中跟随而来的?和皇宫的御厨确实不同,别具一格。” 他哑然,嘴角抽动了一下,总不能说是他以熬汤为借口让殷灼颜到承香殿的吧,只淡淡应了声是。 复喝了两口,颜茹竺道明来意:“听说皇儿派人去杂役房传了殷灼颜,为何不见她?传她进来!” 萧凉宸拧眉,暗叹了口气,该来的总是要来,手轻轻一摆:“传她进来!” 雨竹绞着手,面有难色,吞吐道:“皇上,她,她——” 雨竹硬是说出不出口,颜茹竺冷哼一声,本就对她无好感,见雨竹的表情心知殷灼颜定是做了何不妥之事,而她绝不会放过任何能惩罚那女人的机会,腾地起身,不顾萧凉宸的阻拦,厉声让雨竹带路。 候在膳房外的冬莲见前来的几人,有些不知所措,想返身往里去,又觉不妥,只能垂首侯立一侧。 萧凉宸拧眉,暗忖她在膳房里折腾些什么,但闻一股浓香味扑鼻而来时,他眉头拧得更深。 颜茹竺一进膳房,身子立刻停滞在那里,只见殷灼颜一手端着冒着油气夹着香气的盘子,一手抓着一个鸡腿在嘴边大口的啃着,那股香味扑鼻而来,直灌她鼻中。 殷灼颜着实也愣了一下,未曾想到在自己大快朵颐之际,会有人不期而至,她大口的咽下口中的肉,扫了一眼萧凉宸和颜茹竺,眨了眨眼,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终于木然吐出一句:“要吃吗?” 最后,颜茹竺选择了闷哼一声离开,独留他饶有兴致的瞧着满嘴油腻腻的她,久久,他嘴角微勾,转身离去。 殷灼颜顺利的掖着怀里的炸鸡回到杂役房,闻香而动的胖丫见到香喷喷的炸鸡几乎是乐坏了,两手抓着不由分说狂吃起来,直到最后只剩一堆骨头,意犹未尽道:“是皇上赏的吗?” “偷的!” 她若无其事的坐下,熬汤时正好见到一只宰好的鸡,什么都没多想,搀和了一下,下油锅炸了,算起来应该是偷的吧!心下又突地生出一些后悔,为何会管不住自己的手、管不住自己的嘴,怎会贪了他那膳房的便宜?独让人看了自己的笑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9章 不屈到底其二 他抬头看着横匾上的三个字,轻轻吟了一遍,心头漫上万般苦涩,当初取“暖香”两字,取意于她总是能给人温润柔暖亦希望此处能给她予温润柔暖,如今,谁来填补那失去的温暖?他不由回头瞥了她一眼,一样的凝重,一样的伤感。 “进去吧!”殷涵旋淡淡道,迈进门槛的同时,一滴泪遽然滑落,她掩饰的抬手拭去眼睛的晶莹,移步进了院落,院落空荡荡的,依然干净c整洁。 听见动静,房里的殷正良推门出来,怔了一下,手颤颤的抬起:“我,我不是在做梦吧!” 她唤了声:“爹” “涵旋,真的是你?!你回来了?你真的回来了!” 父女俩抱头痛哭,姜澈吸吸鼻子,微仰头,将眼眶中的灼热逼了回去。 几人在厅中坐下,殷正良扫了一眼随他们而来的陌生的两人:“这两位是?” 见殷涵旋抽噎不能语,两人相视一眼,分别表明身份,其一是骆以阳,其二是狄丹国的唐王宗穆楚。 骆以阳随姜澈前往狄丹国为复国而努力,芮牟洪涝时,宗城桓不计国内动荡歇力赈灾,力挽狂澜,而她终疲于战场厮杀,以百姓为重,放弃了复国的想法。 宗穆楚则是宗城桓异母弟弟,生而风流倜傥c豪放不羁,初在与宗城桓争夺权力时与姜澈等人处处交锋,反而生了惜惜之心,与三人成为好友,而后更是助宗城桓登上帝位,当然,其中还有一个极重要的原因,美若天仙的殷涵旋征服了他,却一直不得她心,这次硬是厚着脸皮随三人回京。 殷正良将一年来发生的事简要的说了一下,姜澈微握拳,声音有些抖:“灼颜现在在皇宫?” 他无奈点点头,杂役房的侍婢,也够难为她了:“云娘几人现在天天往外跑,去探探她的消息。” 殷涵旋瞟了一眼姜澈,擦去眼角的泪,也没多说什么,逗留了一下,几人直接前往殷潇庭墓前拜祭。 姜澈伫立坟前,久久,思绪沉沉浮浮,最后幽幽说了一句:“放心,一切有我!” 姜澈与云娘c从柳c无影静坐一桌,几人一阵无言,好半天,他定定的吐出一句:“我要见她!” “皇宫戒备森严,你如何能见到她?”云娘轻哼一声,想到自己的烟雨坊被封,她仍气得咬牙切齿:“萧凉宸就一个混蛋,卑鄙无耻!” “上次不过是见了一下宗城桓,萧凉宸硬是强抢她进宫,这次若见你,还不弄得满城风雨?”从柳插了一句。 姜澈微叹了口气,宗城桓怒气冲冲回到狄丹国时,他已猜到了事情的大概,正是因此,他放弃狄丹国所拥有的一切,回到京都。若自己的权力不能护她周全,还有什么可以值得留恋呢? 跟宗城桓回狄丹国,一步一步,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宗城桓领兵回狄丹国仅仅三个月,甫坐稳帝位,便迫不及待的要去芮牟接她,他怕,怕她对宗城桓只是一时的迷惑,怕她会后悔,更是因自己的私心,他联合骆以阳处处阻扰他,他早选了几个信得过的人前往芮牟,守候着她,直到得到消息说殷潇庭带她离开了芮牟国。 芮牟发生洪涝后,他令人散布消息,说她已遭不测,只想杜绝宗城桓找她的心,但宗城桓一直未曾放弃过寻找。 其间,留在她身边的向雪一直定期跟宗城桓上报她的消息,也是他,将有关她的消息一一拦了下来。他只想要她得到最好的,只想她坦坦荡荡的活,毫无负担的爱。 她回京都,他是知道的,当时以为不过是小事,不曾想,那即是和他的永别,心头又是一阵酸楚难抑。 又是阵沉默后,姜澈整了整心绪,幽幽看向无影:“孩子怎样?” 无影恍然看了他一眼,咽了下口水,得知殷潇庭出事后,她只匆匆交待兰心和向雪照顾孩子,回到京都,却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根本无暇顾及,迟疑了一下:“明天,我就前往贺州去看看!” 姜澈微点点头,算起来,孩子也不小了,不由叹了口气,以目前的情形看,萧凉宸自是未知这一切,他心道:灼颜,这是你做出的决定吗?你选择了宗城桓,所以你隐瞒了一切?不管你的选择如何,我都依你! 殷涵旋移步进了后院,淡淡扫了四人一眼,对姜澈道:“你不是要见她吗?我帮你!” 几人交换了下眼色,云娘有些怀疑:“你怎么帮?” 她涩涩一笑:“姐妹俩一年未见,难不成还不允许相见?萧凉宸能做到如此绝情吗?” “若只是见你,定然不会有问题,但若是见姜公子”无影否定的摇摇头:“怕是现在你们回京的消息已抵他案前。” “再想些法子!”姜澈清冷吐出一个,双手负背出了暖香馆。骆以阳见状欲跟上去,宗穆楚一把拉住她,摇摇头:“让他去吧,有些时候,我们都会希望不被打扰!” 骆以阳点点头,得知殷潇庭出事,却是在襄惠王回狄丹国后,他似失了神,整整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一天一夜,一个人静静舔噬着伤口。 姜澈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仍是一袭青衣,默默走着,一切与他无关。仿似回到当年遇见他们兄妹的时刻,一个狂野不羁c风度翩翩,一个芳菲妩媚c鲜妍动人,一袭白袭红,一个温颜个浅笑,无不令人羡慕,若非是亲兄妹,当真是天下最相衬的一对璧人。可惜缘不由人,命定如此。 初见她,是在集市,左顾右盼的她,撞翻了他写字卖画的小摊,当时,她气鼓鼓的揉着腰,责骂他的小摊挡了她的路。 那一袭明媚的红衣让他无从辩解,连连道歉,真怕是弄伤了她。 而后,略带一点训斥的爽朗声音响起,一袭白衣翩翩而至,唤了她的名:“灼颜” 姜澈苦涩笑了一笑,当时的她,就那样,折转身,亲昵的挽上殷潇庭的胳膊,微嘟起嘴:“我知道了,是我不好,是我错了,我跟他赔礼道歉就是!” 她果真是十分得礼的跟他道歉,见他有些不自在,侧眸看了殷潇庭一眼,而后看着他,柔柔笑开,那对眸子,溢出的笑意不带杂质,似能迷倒世间浮华,就因那一笑,他从此深陷。 对他们,他暗暗留意起来,她不似寻常的女子,有着普通人无法比拟的鲜妍c清爽,她的身边,总伴着一袭白衣的他。 又一天,她一个人,泰然走在他面前,搁下十两银子,那是她第二次开口跟他说话:“我二哥说,你和别的写字卖画的不同,我才不信,十两银子,画我,画得不像,我就拆了你的摊!” 她就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足足一个时辰,他提笔,却勾不出一笔,只怕,一旦他下笔,画出的不是她的容颜,而是他的心。 她眯着眼,打量了他好一番,而后不满的撅起红唇:“我二哥说得没错,他说你画不出的,害我傻傻坐了一个时辰,不理你们了!” 她气呼呼而去,再以后,就那样,他走到了她的身边,同时与殷潇庭成了好友。 姜澈循着曾经的足迹,追忆着明媚的过往,仿似又见一袭白衣的殷潇庭站在面前,满眼宠溺的理着她的秀发,说着:“你这小妖精!” 失去了他,她是最难受的一个吧,蕴着的悲伤穷尽一辈子也平复不了。 这日,沉寂的皇城多了一些躁动,哈必国德高望重的老亲王亲自护送哈必国六公主冉慕蕊到大晋朝和亲,以止息两国战乱。因先帝一事,本是隆重的仪式精简了不少,但仍是气派非凡,先前大败哈必国进犯大军,大晋朝声势大壮,其中多少含有警示和炫耀成分。 是夜,皇宫于凤凰台摆了筵席接待亲王和和亲公主,皇亲国戚c朝堂重臣皆列席。 引人注目的是一袭红衣的冉慕蕊,令文季遥提心吊胆的是,是否又是一个阴谋?不过,在萧凉宸高深莫测的深眸里,他似找到了另一种解释,正主已在身边,若再有阴谋,都不攻自破。 冉慕蕊未遮面纱,很美,深邃的大眼睛似一潭碧水,镶嵌在诱人的蜜色肌肤上,不同于一般女子的羞涩腼腆,显得落落大方,一身缀满铃铛,举手投足之间铃铛轻响,别有韵味。 曼瑶带着探究的神色,不时看上冉慕蕊一眼,暗道,皇宫已有一个妖女,如今再多一个,岂不是全要霸占他的心,占他的宠。她真的很好奇,哈必国意在公主与新帝结成连理,他能推脱吗?他会吗?会因殷灼颜舍弃又一个灼人的女子么? 宫乐声萦绕c歌舞升平,一派繁华热闹,但众人心中皆缠着说不清的愁思,而这愁思,多多少少都与一个人有关殷灼颜。 萧羽瞥了一眼冉慕蕊,身上的气息有几分像她,几杯酒入喉,心仿似朦胧起来,初见她,一袭白衣,招人的眼神c淡漠的姿态,心悸动不已,可是,她竟然是他的女人,皇兄的女人,洛京妖娆的传说。他起身,找了个牵强的理由离开了筵席。 池畔的风犹显阴冷,他漫无目的走在池畔,抚平着身上不该有的躁动。 “快点,快点!” 萧羽轻拧眉,顺着拉拽的声音望去,见是两个内侍在拉拉扯扯,暗摇摇头,不由想起当日她一身侍婢打扮闹着出宫的情形。她在香云楼偷跑后,他不知该往何处寻,待萧祺酒醒了一些,两人赶回宫,只盼着她已回宫,但没有,等待着他们两人的是他的大发雷霆,那是第一次见他发如此大的火,只因她跑了,离开他。 他加快了脚步,朝有些鬼祟的两个内侍走去,心中竟隐隐期望着,那两个内侍有一个是她。待他严声唤住两人时,一时不该欣喜还是忧愁,心下又是复杂不已,两人正是身着内侍袍服的殷灼颜和尤回。 尤回见是萧羽,两腿一软:“魏王爷!” 殷灼颜微微撅起嘴,瞪了一眼萧羽,两手紧紧拽着尤回的胳膊:“快点!” 萧羽终于艰难的扯出一个淡然的笑意:“尤公公,这是要去哪?” 尤回恭敬的想回答,却被她狠狠掐了一下,痛呼一声,马上缄口不言。 “你信不过我?”他的声音似叹息,又似呢喃。 殷灼颜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犹豫了好一阵:“我要去东宫!” 东宫?!是,东宫里的他不正是一直对她情有独钟么? “去还是不去?”她挑了挑眉,今夜趁宫里摆宴,她诈出了胖丫的十两银子,打通了管事赵乙,更是死命拽上了尤回,若是能得萧羽开路,进出东宫会容易得多。 他想说不,但却毫无抵抗的点点头。 当三人出现在光天殿时,萧泽错愕了一下,随后是汹涌而来的喜悦,情不自禁的拥住了她,而后是上看下看c左看右看打量着她:“灼颜,还好吗?” 殷灼颜点点头,有些苦涩:“我只是来看看你!” 萧羽看着旁若无人交谈的两人,心又阵凄然,而尤回,却是未等他们多说一句,急催促着离开,趁宴会还能为他们做一个幌子,不然,一旦露馅,他领到的可不止是二十杖那么简单。 萧泽不忌讳萧羽和尤回的在场,握握她的手,深情凝视着她的双眸:“天边地角,人海苍茫,此生我心你属!别忘了三年的期限,我愿意等,只等你一句话。” 只要你开口,愿为你逐鹿天下。 “保重!”她唯一能做的是祈求上天多眷顾他,欠他的情太多太多,她怎么还都还不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0章 不屈到底其三 泰晔池静悄悄,不少宫人都到凤凰台瞧热闹去了,三人泰然自若的返回泰晔池,尤回便再也不奉陪,为了保住老命忙告退而去。 萧羽望着尤回仓皇的背影,摇摇头:“你为何要找尤公公?他可是对你极其惧怕呢!” 殷灼颜微咬唇,良久,淡淡道:“尤公公心肠好,也不讨厌我,我在皇宫又只认识他那么一个位份高的公公,不找他还找谁呢?” 他顿了一下,不再多说,催她早些回去,别再闹出些什么事来,她算是默同,刚往回走了几步,萧凉宸带着老亲王一行人徐徐沿池畔甬路而来,她几乎是白了一眼,悄然在路边跪下低垂下头,极是不甘愿,但为掩饰身份情非得已。 萧凉宸深眸动了一动,施施然停住脚步,回头瞥了一眼跪在路边的她,嘴角勾了一勾,目光落在萧羽身上,未说其他的,只是淡声吩咐萧羽同行。 待他们走远了一些,她才站起身子,狠狠的绞了绞手指,低低咒骂了一句,见又有一队宫人近前,忙低头加快了步子。 回到杂役房,胖丫仍在为十两银子纠结不已,眼巴巴看着她,她不满的瞪了胖丫一眼:“别想你的银子了,我还你就是!” “可是,你,你” 她眼一斜,威胁道:“你为何存那么多银子?你说了我就还你银子,不说我就不还你银子!” 挣扎了许久,胖丫才道出缘由,原来她爹爹已亡,全靠慈母抚养长大,下还有一幼弟,她攒银子只为想买处栖息之地,供养慈母和幼弟。 殷灼颜沉默,一时感慨万千,自小她从未为衣食费神,而后,更是有二哥的百般宠爱,吃的用的穿的都是二哥千挑万选的,她动了动唇,保证道:“我会还你银子的!” 胖丫得到她的保证,虽仍有怀疑,但安心了不少,不多时又呼呼睡去。 她坐在地上,背靠着床,摸出了怀里的玉佩,痴痴的看着,仿若他就在身边。 一阵凉凉的风拂过脸颊,他的气息竟似在周围,她恍惚的闭上双眸,似感觉他的手轻拂过她的脸,她贪婪的磨蹭着,沉醉于他的手带来的温暖。 “是你吗?真的是你吗?”她喃喃道:“你一直在我身边,是不是?你会一直在我身边的,别离开我!” 两行泪滑落,她心里渐渐浸透着一种无力感,利剑也斩不断牵牵绊绊,没有人知道,想他的时候是如何的痛彻心肺,无情的撕裂她的心,然后又拼凑在一起,裂痕依在! 风淡了,仿佛他的脚步,正愈来愈远,而她,迷离中渐渐睡去。 哈必国六公主于盛宴后留宿皇宫,皇上欲封六公主为妃的消息刹那在皇宫传开。 胖丫和殷灼颜又被传到观云殿,胖丫乐得不可开支,不停的说着听来的消息,六公主是如何美貌,皇上是如何喜欢六公主。她不想听,偏偏胖丫的声音响在耳边不能忽略。 如同上次一样,胖丫刚到观云殿又被支开了去。 林婉牵着她的手就进了内殿:“姜澈回来了!他想见你!” 他回来了?!他回来了!她眼眶顿时一热,急急握着林婉的双肩:“他在哪?” 林婉示意她稍安勿躁,唤了嫣儿进殿,当下让两人互换了衣裳,领着她刚出观云殿,曼瑶c冉慕蕊几人已袅袅而至。殷灼颜来不及闪躲,突兀的暴露在她们面前。 曼瑶依然淡定,笑着道:“皇贵妃与姐姐情深,令本宫好生羡慕,适巧本宫想让皇贵妃一起陪六公主逛逛皇宫,请姐姐赏个脸。” 冉慕蕊看看林婉和殷灼颜,抿嘴一笑:“皇后娘娘,这位又是娘娘的哪位姐姐?” “六公主有所不知!”曼瑶的目光掠过她身上的红衣,盈然道:“姐姐和六公主一样,对红色偏偏情有独钟!” 哦?!冉慕蕊挑起娥眉,喉咙极轻的嗤了一声,柔柔欠了个身,娇媚道:“那可真是有缘哪!不过待皇上册封我为妃后,恐怕这位姐姐是不能再穿红衣了。不过这位姐姐的浅绿衣裳与姐姐倒是很相衬呢!” 殷灼颜冷冷扫了她一眼,巧然轻笑,嘴畔勾起浅浅的弧度:“这话还请皇上册封六公主为妃后再说吧!” 冉慕蕊脸色一变,有恼羞成怒之状:“你,你” 她轻笑一声,上前捏了捏冉慕蕊的红衣,连连冷笑:“红衣是红衣,布料却是次品,可惜了,真是可惜了!不妨六公主赏些银子,奴婢替公主前往绸缎庄挑一些上好的布料如何?公主高贵非凡,普天之下只有锦绣绸缎庄的布料方衬得起公主!” 林婉咽了下口水,想打个圆场,却见冉慕蕊疑惑的盯着殷灼颜问道:“锦绣绸缎庄?!” “公主见多识广,定是知道锦绣绸缎庄的布料皆是上乘之品,除却绸缎庄的布料,奴婢认为再无能衬得上公主的了!” 曼瑶微皱眉,欲从殷灼颜神情中探出些意图,却见冉慕蕊一把抓住殷灼颜的胳膊:“走,我们现在就去你说的绸缎庄挑些好布料!” 曼瑶几乎是怔愣,反应过来,急令兰儿跟了上去。 林婉微微一笑,本想让她扮作嫣儿的模样,自己领她出宫,不想正遇上六公主,而她,丝毫未亵渎她的冰雪聪明,甫几句话,便诱动人心,哈必国六公主出宫,别人还能阻拦不成? 殷灼颜得逞的瞟了一眼红衣,邪恶一笑,回头瞥见几个侍卫已跟了上来,佯装为难的顿住脚步,吞吐道:“公主,奴婢是杂役房的侍婢,不能随意出宫,即便有公主的惜护,但却有皇宫侍卫随行,出宫和不出宫没什么差别,奴婢就此告退!请公主见谅!” 见她转身就要走,冉慕蕊忙拉住她,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喝退侍卫,并一再保证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有了她的保证,殷灼颜心定了一些,装模作样的和她直奔宫门,一出皇宫,殷灼颜一改谦卑的神情,直接拽着冉慕蕊奔向暖香馆。 一袭红衣赫然出现在暖香馆,正在院中的宗穆楚刮刮直挺的鼻子,朝房里喊了一声:“殷涵旋,你那个狐狸精妹妹回来了!” 狐狸精?冉慕蕊瞧瞧殷灼颜又看看宗穆楚,冷哼一声:“你这人,说谁是狐狸精?是活得不耐烦了?” 宗穆楚嘿嘿一笑,推得个一干二净:“你姐姐殷涵旋说的,我只是在重复她说的话而已!” 本不想搭理他的殷灼颜听得此话顿住朝房内奔去的身子,转身眯眼打量着他,冷冷道:“你是何人?为何在暖香馆?” 宗穆楚上下细细打量了她一下,与殷涵旋几分相似的面容让他脸颊的肌肉不自在动了动,看了茫然不知所以然的冉慕蕊一眼,直盯着她:“你,你,你才是殷灼颜?!” 闻声而来的几人刷刷出了房,目光极快的从红衣落在浅绿衣裳上,姜澈沙哑的唤了声:“灼颜” 她缓缓回头,幽幽看向他,眼眶一热,直扑到他怀里嘤嘤哭泣起来。 宗穆楚看了一下殷涵旋的脸色,有些尴尬的垂了下头,忽又盯着红衣的冉慕蕊:“你又是何人?为何穿红衣?” 殷涵旋瞪了他一眼,见冉慕蕊的模样,心知不是普通女子,忙与云娘交换了些眼色,急急将冉慕蕊迎进房。片刻,院中只剩相拥的两人。 她哭得愈来愈凶,断断续续道:“二哥,二哥” 姜澈紧紧抱着她,吸了吸鼻子:“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会在你身边,永远在你身边,别哭,别哭!” 暖声劝慰着她,惊觉眼泪滑落眼角,他可以很坚强,但在她面前,总是最脆弱的,他不能在她面前伪装,也不想伪装。 “久别重逢,一片情深令朕甚是羡慕!”萧凉宸站在门槛处,望着相拥的两人,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句话。她一出宫,他便得知,按捺不住前来,没有意料之外,完全目睹两人的情浓意长。 姜澈身子滞了一下,默默放开了哭泣着的她,又心疼她的虚弱,两手还是搀扶住她。 萧凉宸身后,侍卫分为两列涌进,厅内的几人躲不得,惶恐到院中行礼,宗穆楚和骆以阳相视一眼,自是随着跪拜下去。 冉慕蕊嫣然巧笑,直奔到他面前,挽上他的胳膊:“皇上,你怎知我出宫了?这个侍婢说只有绸缎庄的布料做成的衣裳才衬得上我,我正让她带我前去呢!” 萧凉宸扬唇笑了一笑,目光在姜澈和殷灼颜身上流转:“怎么?你们不屑跟朕行礼?” 殷正良干咳一声,示意两人跪下行礼,两人相视一眼,方缓缓跪了下去。 他微握拳,脸上忽绽开好看的笑容,一手环上冉慕蕊的腰,声音极其温柔:“你不是说要去绸缎庄么?朕陪你去可好?” 冉慕蕊笑着点点头,脸上有丝羞赧,敛敛裙摆,期盼的看着他,他直接转身,携着冉慕蕊翩翩而去。 侍卫鱼贯而出,跪拜在地的几人方站起身来,相顾无言,宗穆楚扬眉一笑,打破沉默:“总算见到传说中的狐狸精了,而且是爱哭的狐狸精!” 殷涵旋狠狠瞪了他一眼,斥了一声:“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宗穆楚艰难的扯扯嘴角,毅然闭上嘴不再吭声,只是饶有兴致的看着姜澈两人,目光多了一些考究。 姜澈微叹了口气,替她轻拭腮边的泪。 骆以阳笑着上前,俏皮的扬起脸:“还记得我吗?” 她不好意思的笑一笑,轻倚着他,平息着自己的哭声。姜澈望着门外,在他想着萧凉宸会不会放过她时,石晏冷漠的出现在门口冷声请她回宫。 殷灼颜瞪起泪眸:“我才不要回宫!让你的皇上回他的皇宫去!” “噗!”宗穆楚不知她的脾性,忍俊不禁的笑出声,马上遭到目光的围堵,他只得一本正经的板起脸,装作若无其事的左顾右盼。 “皇上的脾气您是清楚的,请莫为难属下。”石晏沉稳道,心下补了一句,也莫为难了您自己。 “我偏不,我就不回皇宫!”殷灼颜跟他犟上了。 石晏深吸口气,不慌不忙道:“皇上的话即是圣旨,抗旨不尊,那可是大罪!” 姜澈在她身边,她似有了底气,往他身上靠了靠,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姿态,忿恨的盯着石晏。 石晏气短,定了下神,撂下一句话:“您有一壶茶时间,属下在暖香馆外候着!” 一壶茶后,石晏自然未能如愿请得她回宫,而是动用了武力抢了她回宫,他只知道,若她不回宫,会有更多人遭殃,首当其冲的便是自己。只是她若回宫,怕是亦不能安然,她私自出宫会见姜澈,这是对他的挑衅,是将他的情再一次毫不怜惜的踩踏于脚下。 都很为难! 凤珠端坐于镜前,柔柔的一下一下梳着如瀑的长发,嘴角噙着一丝得意的笑,殷灼颜送进临照宫已有十日,他依然不闻不问,临照宫位于宫城的西北角,位置偏僻,鲜少有人问津,是皇宫中的冷宫,他的这一举措,无异于是宣告殷灼颜已失他的心。而冉慕蕊风头正旺,这几日总不离他左右,大有成为皇宫宠妃之势。 对于冉慕蕊,没有好感,也不见得喜欢,但是对于殷灼颜,却是彻骨的恨,她只是先按兵不动,她要想一条妙计去对付殷灼颜,又不惹祸上身。 凤珠搁下木梳,取过桌上的一个锦盒,轻轻打开,取出一张纸条,纸条是前几日不知何人暗中放在她梳妆台上的,写了一句:别过河拆桥! 她轻嗤一声,萧勉,你真有手段,连身在天牢都能让人送来纸条,确实挺有能力,不过你的独木桥只能由你自己一人过了,我不奉陪! “娘娘,该去向太后和皇后请安了!”绿萍轻步进了内殿,小声说到。 凤珠微微点点头,轻扬手示意绿萍先出去。 “是!”绿萍恭恭敬敬退了出去。 她的眉梢轻扬,这个绿萍不简单,深藏不露,说不定是萧勉的人,不由暗暗佩服萧勉的野心,可以将自己的人安排在强敌身边如此久,只是还是斗不过,成王败寇,他输了,而且不会再有扭转乾坤的机会。她将手中的纸条放回锦盒,顿了一下,捏起纸条,撕了个粉碎。 细心装扮了一番,铜镜中的她光艳逼人c面赛芙蓉,远远胜于殷灼颜,只是为何他只要她,她有什么特别?目光幽幽落在铜镜前的暗红木盒上,那是水罗香,妖娆的水罗香,蛊惑男人的水罗香,她幽幽拿起木盒,浅浅一笑:“我倒要看看这水罗香是否让男人无法抗拒?是否萧凉宸非殷灼颜不可?” 褶褶紫碧纱裙,摇曳多姿c墨玉般的青丝,精致的绾个飞仙髻,发间随意点缀了几枚细粒珠花,优雅华贵,红唇间漾着清淡浅笑,凤珠莲步缓缓移入凤仪宫,在几人的惊艳目光中盈盈福身,施施然行礼。 曼瑶扫了她一眼,未作评价,与几人坐了一会,推脱乏累,让众人散了去。 她侧倚在榻上,明知不该去担忧,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如今的她确定,冉慕蕊不足为惧,他若有心,当日设宴时大可册封冉慕蕊为妃,而不是一拖再拖。只是,将殷灼颜送到临照宫,他的心,又是有着怎样的思量?临照宫非容人之地,进得临照宫,最后能安然出来的,几乎无一人。临照宫的她,真的失了他的心么?只要再过几日,殷灼颜依然在临照宫,那么足可以证明他的心了。 扫了一眼临照宫紧闭的大门c面无表情的侍卫,她的眼底漫上一层忧郁,怔着脚步,想着是否是自己的错,当姜澈托人给她捎话时,她犹豫了许久,捧着与其耗着不如快刀斩乱麻的心态,终于决定让他们见上一面,没想到是这样的后果。 “娘娘”嫣儿轻唤了一声。 林婉叹了口气:“去承香殿!” 嫣儿皱起眉:“娘娘,您别搀和这事了,皇上的脾气您又不是不清楚,万一连累了您,那可岂不是” 林婉抬手制止她,如今这般情形自己还能袖手旁观吗?如若自己狠心一点,对姜澈的请求不予理会,不擅自做主要带她出宫去见姜澈,如今她仍会是杂役房的侍婢,而以他对她的情册封她为妃留在身边是早晚的事,现在却是一团糟,她一进临照宫便是十天,十天哪!即便身子尚安然,心亦会死。 她不再迟疑,直奔承香殿,即便会连累她,她也必须试一试。 承香殿近在眼前,心底不由起了些怯意,林婉顿了一下脚步,深吸口气,挺直身板,毅然迈步前行。 “娘娘,是婕妃娘娘!”嫣儿眯眼看着刚出承香殿大门的娉婷女子,低声道。 一丝疑惑闪过她的眸底,这个女子,来历十分可疑,从瑨王府的婕夫人到皇宫的婕妃,他默许了她的存在,不由又暗骂自己一句,是自己的嫉妒心在作怪吧! “皇贵妃!”凤珠淡笑着行礼。 “婕妃不必多礼!”林婉含笑看着她,见她脸颊通红,发髻有些凌乱,心中多少猜到了一些,也不多说,款款进了承香殿。 凤珠急于回去将脸上的胭脂水粉拭去,脸颊红彤彤一片,带着些刺热,深深吸了口气:想不到水罗香如此厉害,当初去醉香楼买水罗香时,原以为曼瑶不过是吓唬她而已,原来真是如此。 她去承香殿,以请他彻查流失的孩子一事为借口接近他,本以为凭她的美貌姿色,定能得到他的宠幸,不想还是功亏一篑。当自己靠近他身边时,他眼底有一闪而过的厌恶,他推开了她,不许她近前。她不气馁,当初接近他本就是很卑鄙的手段,他会厌恶在所难免,但现在她会等,耐心的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1章 不屈到底其四 “你是来求情的?!”萧凉宸拉着阴霾的脸坐在桌案后。 “皇上,天气渐冷,临照宫又是阴寒之地,她的身子一直不怎么好,恳请皇上开恩让她回杂役房,皇上若不放心,不如妾身接她到观云殿,妾身” 萧凉宸冷哼一声,犀利的目光似要将她刺穿:“接她到观云殿?你还想帮她再出宫与别的男子相会吗?她那样一个水性杨花c不知廉耻的荡妇能在临照宫终老,已是对她天大的恩赐。” 她的嘴角狠狠抽动了两下,咬牙道:“对,她那样一个荡妇,皇上又何必将她留在皇宫,让天下人看笑话呢?皇上大可以让她出宫,成全他们,成全皇上的盛誉。不然,皇上嫌她碍眼c嫌她不知廉耻,大可将她发配军中,权当慰劳军中将士,又何必留她在皇宫碍眼c惹皇上生气呢。再者,皇上可以” 萧凉宸腾地起身,狠狠将桌上的物什扫落在地,狂吼一声:“够了!” 林婉深吸口气:“皇上何必如此生气呢?为那样的一个女子不值得!只要皇上一句话,她可以消失的无影无踪,她” “滚,给朕滚!” 林婉直接退出殿外,刚出承香殿,身子不由的颤抖起来。 “娘娘,娘娘!”嫣儿搀扶住她:“娘娘,您怎么了?” 她牙齿打着颤,深深吸了几口气,合了一下眼,一下控制不住自己,顺着他的话说下去,现在想着心底都后怕,忽又笑了一笑,他生气了,愤怒咆哮着,就那样泄露了心底的想法,她不知该同情他还是该替他可悲,摇摇头,她淡声道:“回观云殿!” “那临照宫那里?” “她会没事的!”林婉轻吸口气,他只是在折磨他自己而已。 石晏看着静伫泰晔池畔的伟岸背影,月色洒在他身上,迷离中笼罩着一层伤,不由转头朝他所立位置的西北方向望去,只需再穿过一个宫殿即是临照宫,他是在犹豫吧,一直都是那样的为难! 有那么几次,想那样劝他放弃,终究未曾开口,一个能令他毫不戒备c毫不警惕的女子若这样放弃,确实太可惜。只是这样又未尝不是太痛苦呢?明明在他的身边,却似遥不可及。她的心终究给了谁?深情如斯,为何她一逃再逃? 终于,萧凉宸缓缓动了脚步,他告诉自己,最后一次,最后一次容她这般放肆。 到得临照宫前,守护侍卫见驾,慌忙行礼。他大步直入宫门,院内杂草丛生,月色下愈发幽僻荒凉c空旷清冷,一股潮霉气息扑鼻,心头清冷凄楚无比,不由加快步伐,正欲进内室,闪出一个看守的老宫人劝阻道:“皇上,室内秽气污浊,进不得!” 他心急如焚只往里走,那还容老宫人多说。 甫进室内,一股污浊之气扑鼻而入,他疾奔榻前,晦暗的烛火下,她僵卧在榻上c面容消瘦,手颤然的抚上她的脸,被她脸颊的滚烫吓了一跳,正欲怒喝,老宫人已自行禀报道:“皇上,临照宫阴寒,她身子骨又虚,昨晚竟在院中睡去,受了风寒,今早便高烧不退,奴婢取来些冷水为她覆头,现今方退了些热,但仍昏迷着!” 萧凉宸怒视着她,喝道:“为何不禀报?” 老妇幽幽叹了口气,似无所惧:“送入临照宫的都是这个命,看得是天意!” 他连唤几声,不得她应,横抱起她直奔出去,同时吼道:“快传太医!” 这夜,承香殿不再平静,人人战战兢兢,连走路都不敢出声,几个深夜入宫的太医更是冷汗直冒,直盼着昏迷的人儿早些醒方能解救他们于水深火热中。 而天偏偏不随人愿,整整三天,她反反复复,晚上退了热,白天又发烫,灌药c针灸皆无济于事,太医院人人自危,天天熬着,却束手无策。 萧凉宸坐在床前紧攥着手中的玉佩,一眼不眨的盯着昏迷不醒的她:你又这样吗?又是折磨我吗?到底我要怎样做才能挽回你的心?他凄冷一笑,他以至高无上的权势重新得到了她的身体,却得不到她的心,原来权势并非无所不能,至少在她身上,丝毫无用,她的身子会屈服,但她的心高傲着c倔强着,从不屈服! 他探了探身子,抚了抚她的额头,几乎是苦笑出声:“殷灼颜,你折磨得我还不够多么?今晚好好的睡,明天乖乖醒来!” 没期待她的回答,他叹了口气,疲惫的闭上眼睛。 三日的不眠不休,刚闭上眼,眼睑沉重的再也支不开。不知过了多久,假寐的他只感觉一阵凉飕飕的风从脚底直接灌到脖子,他警觉的睁开布满血丝的双眸,身子却一动未动,须臾又闭上双眼,屏住呼吸,仿若不曾醒来一般。 他突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有双眼睛在看着他。风似愈来愈冷,他清晰的感觉到什么在逼近,握着玉佩的手更攥紧了一些,他的眼睛眯开一条缝,直盯着她的脸,唯一的想法是不能让任何人伤了她。 风柔柔的拂过她的脸,扬起她的几根发丝,她的嘴角忽地勾起一丝甜甜的笑,而后呓语般的轻“嗯”了一声。 萧凉宸募地睁开眼睛,激动的窜前握住她的手:“翩儿” 与此同时,耳际掠过阵“呼呼”的一声,似有什么与他错身而过,他疑惑的往后瞧了一眼,未见动静,转头再看着她时,依然恬淡,仿似刚才那一笑和那一声只是他的错觉。 “别,别走!”她的眉微微蹙起,痛苦的低喃着:“二哥别走,别离开我!” 他黯然放下她的手,嘴角苦涩的扬起,凝视着掌中的玉佩,脑际轰轰一声,彻底冷透,几乎是不敢相信的粗喘了一口气,一字一顿吐出:“殷潇庭!” 空无大师静静站在寺外大门前,脚下一条长长的石梯蜿蜒至山门,身后立着的小和尚了尘紧紧盯着山门处:“师祖,已经等了三天了,真的会来吗?” 他数着佛珠,双眼微闭,口中念念有词,等待也是一种修为。 了尘揉揉鼻子,内心里觉得他们要等的人今日是不会来了,正想着,惊见山门处一行人正拾阶而上,不由惊呼道:“师祖,来了,来了!” “阿弥陀佛!” 一行人近前,小和尚一脸雀跃,笑着望着正中的玄衣男子:“施主,总算等到你了!” “了尘,不得无礼!”空无大师威严的喝了一声,了尘双手合十,垂下头。 “施主,里面请!”空无微点头,慈声道。 萧凉宸皱眉扫了两人一眼:“你们在等我?” “贫僧法号空无,三日前,闭关多年的方丈前几日出关,令贫僧在此恭迎贵客!” 他鼻子轻嗤了一声:“你如何得知我是你恭迎的贵客?” 空无只淡淡一笑:“请!” 他虽有疑虑,还是迈着大步进了碧慈寺,空无令了尘先行而去禀报,自己则在前引路,径直奔向方丈的禅房。 碧慈寺老方丈手握念珠,盘腿笔直坐在蒲团上,房内甚是清幽,未焚香炉却有淡淡的香火味,空无引萧凉宸进了禅房,恭敬的退了出去。 萧凉宸席地静坐在老方丈面前,直盯着他紧闭的双眼:“方丈可是在等我?” “等或不等皆是缘!” 他迟疑的问出心中的不解:“方丈,您是大晋朝的得道高僧,依您之见,世间可有鬼神?” “山河大地本是微尘!” 萧凉宸轻吸一口气,见他依然双眼微闭:“方丈可知我的身份?” 老方丈嘴角浮现一个笑意:“施主气度非凡,试问天下又有几人如斯?” 他迟疑了半晌,微握拳,终将心中的疑虑全盘托出。老方丈微摇头,只问了两人的姓名,幽幽睁开圣佛般的双眼,笑了一笑:“是缘是孽啊!何必太执着?施主身上可是有块玉佩,能否借老衲一瞧?” 萧凉宸身子震了一下,他身上是有块玉佩不错,是她的玉佩,他不想那块玉佩留在她身边,只是眼前的老方丈又如何得知?虽感诡异,还是取出了玉佩交在老方丈手中。 “殷潇庭c殷灼颜!”老方丈抚着玉佩,感慨万分:“一念缘生一念缘灭!他二人有慧根,本与我佛有缘,奈何红尘万丈,结成的万般结岂能轻易解开?” 见老方丈说得愈发玄妙,萧凉宸深锁眉头,正欲追问,老方丈已自顾说开了去:“当年,他二人尚小,与家人前来碧慈寺烧香,我偶然得见两人,见二人颇具慧根,若皈依我佛,必能修成正果。老衲一时心血来潮,送了两人一对麒麟玉佩,以佑两人,望两人日后皈依我佛!” “一对?!” 老方丈将玉佩放在掌心中,双手合十,轻轻搓了一下,两手轻轻一掰,玉佩赫然分成两块,一块刻有殷潇庭的名字,一块刻有殷灼颜的名字,他将其中的一块递给萧凉宸:“这玉佩能辟邪,让她随身携带,也是一种缘分。每月的初一,让她照常到寺里上香c祈福,施主回去时到大殿替她上柱香吧!” 萧凉宸纳闷不已,想到她雷打不动的每月初一上香,莫非是这个老方丈的意思? “方丈,为何要她每月初一上香?” “她与我佛有缘,当年老衲曾让她家人将她送到庵庙,以侍奉佛前,如今看来,已不再可能!唯有让她心中常怀我佛,悲悯天下c慈悲天下!冥冥之中,一切早已注定!” 老方丈也不再多说,唤来门外候着的空无:“领这位施主去上柱香吧!” 萧凉宸还想再问些什么,但见老方丈又闭上双眼,拨着手中的念珠,口中念念有词,已全然再无说一字的可能,脚步凝重的随空无而去。 脚步声已远去,老方丈轻呼口气,缓缓睁开双眼,拿起玉佩,微摇摇头:“真正执着的是人的心,人一死,诸事皆灰飞烟灭,唯剩那一念,缠绕在人世之间!” 殷灼颜昏迷的第七日,不知是太医的努力奏效了还是萧凉宸的上香祈福奏效,她终于完全退热,不再反复,人也能清醒小片刻了,承香殿一扫深沉的凝重,轻快起来。 当日,下了一道圣旨:一是册封哈必国六公主冉慕蕊为萧羽王妃,择吉日成婚。萧凉宸下旨前曾召萧羽到御书房,萧羽没有说什么,似是默许。他微扯嘴角,仿似在萧羽身上找到当初自己的影子,他最后像是警告c像是提醒的说了一句:“她是我的女人!” 这一句让萧羽明白,原来自己对她所表现出来的情感是如此明显。只是最令他头痛的不是自己对她的情感,而是站在他面前气呼呼瞪着他的冉慕蕊。 “本公主才不要做你的什么王妃,你就一个莽夫!”她极其坚定的嚷道。 萧羽脸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冷嗤一声,不屑的扫了她一眼:“本王更不稀罕你成为魏王妃,公主大可奏请皇兄收回旨意!本王求之不得!” “好!”她鼓着两颊:“你别以为本公主不敢,本公主这就去让皇上册封本公主为妃,本公主才不要和你成婚!” “要去赶紧去,省得在这丢人!”萧羽嘴角一撇,甩袖而去。 冉慕蕊气得直跺脚,咬牙切齿的瞪着他的背影:“萧羽,本公主死也不要和你在一起。” 她转身就拽着一个内侍往承香殿而去,在殿外硬是被几个内侍拦住,她厉声喝道:“滚开,本公主要见皇上!” 内侍说什么也没胆子让气势汹汹的她进去,好说歹说c七嘴八舌的劝着。 “本公主要见皇上!”她双手叉腰,大声嚷道。 “你有完没完!”萧羽一手狠狠的拽住她的胳膊,一时气话,谁曾想到这个六公主的脾气这么坏,直接冲承香殿而来,担心她惹出些什么事,急急跟了过来。 她的手被他抓得生疼,泪在眼眶里打转,拼命挣扎着:“放开本公主!” “你想怎样?!”萧羽怒斥一声:“你想见皇兄,好,本王让你见他,但不是在这里,不是现在!” 冉慕蕊微侧头瞪着他,不是在这里,不是现在,暗咬唇:“这么说,宫里的人说得都是真的?承香殿藏着一个女人,一个快死了的女人!” “你说话小心一点!”萧羽微握拳,冷声警告她。 “皇上不是因为那个女人才将本公主下嫁于你吧?”她忽地拧起眉,紧紧盯着他的眼睛,讥诮的笑了一声,手晃了几下直指着他:“哦?!本公主明白了,你会到这里拦住本公主是因为承香殿里的女人是你的心上人,所以你才如此紧张,对不对?你怕本公主对她” “无理取闹!”萧羽脸一热,冷声打断她:“你爱进去就进去,到时皇兄怪罪于你,莫怪本王未提醒你!” 冉慕蕊望着他冷漠的背影,轻哼一声:“你让本公主进去,本公主就偏不进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2章 不屈到底其五 殷灼颜气鼓鼓的出了承香殿,在红唇被肆虐的红肿后,她毅然决定回到杂役房。 当轻盈的步伐迈入杂役房时,杂役房的人愣了半晌,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管事赵乙,他上前就躬身行礼。 在称呼她的骨节上着实为难了一下,称她娘娘,她不是嫔妃,虽然她曾是皇上的嫡妃,但毕竟现在不再是,随便称她小娘子,更是不妥,这几日她可是承香殿里的宝贝,于是他侥幸的笑着道:“杂役房污浊,您怎么来了?要是身子沾上了些浊气,皇上怪罪下来,小的就算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哪!” 殷灼颜莫名其妙扫了他一眼,噔噔就进了房,在胖丫瞪得圆滚滚的眼睛中,身子搁在床上,倒头就睡。 赵乙在外头可是急坏了,精明的眼睛转了一转,忙让人收拾出一间最好的房间来,她留在这是杂役房的福气,若侍候好了,日后他可就有指望了。 当胖丫奉命将迷迷糊糊的她请到收拾好的房间时,她嘀咕了一句:“这还差不多!” 赵乙一听这句话,笑得合不拢嘴,也不给胖丫再派活计,只吩咐她照顾好这尊神。 笑意还挂着脸上,万喜已胆战心惊的进了杂役房,又不敢劝,只能由她,临走时又是千叮咛万嘱咐,赵乙唯唯应是,不敢有丝毫怠慢。 姜澈静坐于石桌前,桌上的一杯茶,早已冷却,他幽幽抬手,举杯抿了口,仍是足够的苦涩。林婉自宫中给他捎来消息,说她已无碍,让他放心。这般情形,他如何能放心啊?那日她被带回宫后,萧凉宸直接送她进了临照宫,他突然之间,茫然起来,是自己的出现,又让她受了委屈。 “茶凉了!”清淡的声音响起,殷正良缓步近前,在他对面坐下:“茶凉了,该换杯茶了!” “丞相大人” 他笑了一笑:“如今我已不再是丞相了,只是一介草民,一介草民而已!” 姜澈陪着笑了笑,未出声安抚,权力,是多少男子为之头破血流的去争夺,甚至不择手段,只是最后,皆为权力所累。 “茶凉了,我待会让涵旋沏壶热茶去,一年多未见,真的不一样了!” 察觉殷正良话中有话,他轻拧了下眉:“丞相大人有话直说便是!” “记得当初在碧慈寺之时,你曾说过一句话,放不放手全在一念之间,心若放下,一切自在!” 姜澈心头咯噔跳了一下,身伸向茶杯,触到已消退温度的杯沿,又缩回手,茶真的凉了。 瞥见他的动作,殷正良目露赞赏,他是个聪明人,只消一点提醒,便领略到自己话中的含义,茶凉了,他亦与曾经的他不一样了,如自己当初自棋局中看出,他非池中之物,顺则熙朝良佐,逆则衰世乱臣。 “不知丞相大人可曾细细品味过凉却的茶?”他复举杯,喝了一口:“热茶可以暖心,凉茶却更顺心。茶凉了,那种味道尝起来,更让人喜欢,萦绕舌尖的苦涩,淡淡的,久久的,沁人心脾。” 唉,殷正良长叹口气,敛衣起身:“老夫别无所求,只要几个儿女能幸福安然,老夫愿付出一切代价!” 与当日他的那番话是如此的雷同,或者殷正良本意就是顺着他曾说过的那句话说出口的,他曾说,只要她幸福,他无怨无悔。姜澈黯然闭上眼睛,曾经的无怨无悔啊! 入夜,一辆马车缓缓行驶在官道上,往云逸山庄而去,车中坐着的是刚出皇宫的萧凉宸,他接到常笑的消息,心情极其复杂的出了宫,此刻围绕在他脑中的只有一个疑问:那是谁的孩子? 毫无疑问,孩子是她的,只是孩子的爹爹又是何人?会是自己的孩子吗?他眼底一阵酸涩,他笑,笑自己的傻,即便她怀有他的孩子,以她的脾性,又怎么可能在那样的情况下留下孩子?唯一的可能是,孩子是姜澈的!她恨他啊!这是真的!所以她容不得有自己的孩子,她不想要,她不会要。 立在云逸山庄门前,脚下有了畏缩,若孩子真是姜澈的,他真能像他曾经说的那般,杀了他们的孩子么? 石晏看出了他的犹豫,低声唤道:“皇上” 萧凉宸紧握双拳,踏着清冷的月光直入大厅:“常笑,孩子呢?” 常笑的眉不觉皱起,应了声忙去厢房,不顾兰心的极力反对,硬是将兰心和孩子带到他面前。 兰心紧紧抱着孩子,生怕孩子被抢走,声音有些颤抖:“你们想怎样?” 萧凉宸慢慢走近,紧紧的盯着孩子,冷俊的脸晦涩不明:是个小丫头,白里透红的小脸蛋上嵌着一双忽闪忽闪c水汪汪的的大眼睛,两串眉毛像两只弯弯的新月,微微上翘的鼻子,纤巧的耳朵,粉嘟嘟的小嘴。见他近前,咯咯笑了,小小的身子不安分动了起来,朝他伸出胖乎乎c白嫩嫩的小手,咿咿呀呀,似闹着要他抱。 他不禁想要伸手去抱过她,兰心轻斥一声,将两只小手按住:“别胳膊肘往外拐,他是坏人,别理他!” 常笑的脸顿时乌黑,这几日,他着实领教了这个丫头的厉害,真是跟谁像谁,不由偷瞄了一眼萧凉宸阴沉的脸色,暗叹口气: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一双锋芒锐利的眼睛狠狠盯着兰心,眼中射出寒芒,微薄的唇吐出奇冷无比的声音:“朕只问一次,是谁的孩子?” 兰心直觉胸口一阵压迫,仍倔强的仰起头,拒不屈从:“我的孩子!” 萧凉宸深吸口气,大步出了大厅,常笑轻哼一声,跟了上去。 “放我们出去,你们这帮坏蛋!把孩子还给我们!我要杀了你们!”从柳喊得声音嘶哑,却无人应声。 无影重重叹了口气,姜澈回京后,让他回贺州去看看孩子的情况,于是他和从柳一起前往贺州,不想竟被常笑跟踪,劫走了孩子,还将他们几人锁在这不见天日的房子里。 从柳屈膝坐在角落:“无影,你说他们会怎样对付孩子?” 他摇摇头,难说,想到当日常笑盯着孩子时,只问了句:“是谁的孩子?”,然后像是不需要他们的回答,直接将孩子掳了去。他迟疑了好一会儿:“我怕他们对孩子不利,不如告诉他孩子的身份。” “不行!绝不能透露孩子的身份!”一直沉默寡言的向雪冷冷出声,当她得知宗城桓曾亲往洛京欲带殷灼颜离开时,她已决定,孩子只能是他的,他的亦儿。 从柳苦涩笑笑:“灼颜若不想说出孩子的身份,我会支持她!现在有兰心在亦儿身边,亦儿一时半刻不会有危险。我也不信萧凉宸真有那么狠心,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 “我只怕他不知孩子的身份会对孩子动杀心。” 向雪冷哼一声:“他若敢下手,我会拼上我的命杀了他!” 一阵脚步声截断了三人的谈话,房门吱呀一声打开,柔淡的灯光照亮了些房子,向雪几乎没有迟疑,腾的窜上前袭向来人。 石晏猝不及防,挨了她一拳,快速反应过来,与她赤手交战起来。 无影望着房外交手的两人,冷冷扫了一眼立在房外的几个黑衣人,并没有动手,一则孩子在他们手中,他不能动手,二则他们的身手好,自己一人拼杀出去还可能,可身后还有一个从柳,不值得动手。 月色下,二人交战在一处,一时打得难解难分,石晏身手自是不错,方能得以成为萧凉宸的近身侍卫向雪自幼被当做杀手培养,身手更是不必说,不然归顺于宗城桓后也不会成为他的左右护卫。 两人争斗良久,谁也没有停手的意思。 “别打了!”一声怒吼,交手的两人不约而同停了下来望着怒瞪的他们的从柳。 从柳重重呼了口气,厉声质问石晏:“你到底想怎样?” 石晏若有所思的瞥了向雪一眼,冷冷吐出几个字:“带你们回宫!” 三人连夜被带进宫关进牢房,在长吁短叹之际,兰心哭哭啼啼的被送了进来,哽咽道:“孩子被他抢走了!” “皇上,孩子已睡下了,尤公公传了两个姑姑照看着。睡得可香甜呢!”万喜小声禀报着,见他只是静立于殿中,试探的问了句:“皇上,要不要小的去杂役房接她?” 萧凉宸转身冷冷瞟了他一眼,漠然的挥手让他退下。今晚,他不能见她,怕,怕逼她说出事实,而那个事实却是他不能承受的。 踌躇良久,他迈着大步去了偏殿,示意照看的姑姑退出殿外,他侧身坐着床前,那张小脸是如此的甜美c可爱,让他没来由的喜欢。她的孩子啊!他难受的捂住心口,不,不,他要去问她,问她是谁的孩子,他不允许这孩子不明不白的身份,如果真的是痛,就狠狠的痛吧! 他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出了承香殿,没带任何侍卫,只携了一个万喜,径直去了杂役房。 深夜被唤醒的赵乙有些恼羞成怒,但看清楚来人是何人时,激动的无以复加,颤抖着脚步领他前去她所在的房间,同时也为自己的聪明沾沾自喜。 萧凉宸立在房前,挥退了身后的几人,双手推开房门,直觉阵阴风扑面,他的身子猛然顿住,良久才深吸口气返身关上门。 房内萦绕着一种阴冷的气息,他不确定的唤了声:“殷潇庭” 寂静无声,耳畔只有自己的呼吸,恍恍惚惚间感觉有什么朝他靠近过来,愈来愈冷,他暗笑自己会相信所谓的鬼魂,但还是迟疑的低声道:“如果真的是你,做些什么让朕知道!” 萧凉宸屏息而立,久久,无任何一丝动静,他闭上眼睛轻松的舒了一口气,一切只是自己的幻觉而已,是自己在欺骗着自己,因为在她身上,他太没有把握。 他走到床前,沉睡中的她是如此安然,静坐良久,却始终未唤醒她。原来还是有一些东西在害怕的,九五之尊又如何,不能掌握的太多太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3章 稚子天真其一 “孩子?!什么孩子?”曼瑶疑惑的看着兰儿。 兰儿摇摇头:“昨夜尤公公召了两个姑姑到承香殿,奴婢只听说是去照看孩子。奴婢亲自去打听了一下,皇上的寝宫确实有一个孩子,听说还是个水灵灵的小丫头!” “皇上怎会无缘无故带了一个小孩到承香殿?”她暗忖,莫非其中有不为人知的深意?她敛敛裙摆,轻移莲步:“兰儿,走,去长羲宫!” 她施施然往长羲宫而去,若她一人去承香殿,他一旦得知,说不定会对她生厌,自封后以来,不止是她,后宫几个嫔妃的宫殿他都未曾逗留过,太后的语重心长他也不放在心上,他只一门心思的去与殷灼颜周旋,去挽回她的心。 先帝驾崩后,颜茹竺身为太后,并未和先帝的其他嫔妃一样迁往宫里养老的长安宫和各处安置的行宫,依然安居长羲宫,统摄后宫。无论是萧泽还是萧凉宸得到皇位,太后依然是太后,所以她在皇位的继承上并未有多大的动作,再者,传位给萧凉宸是先帝的旨意,她唯一能做的是安抚萧泽,同时对涉入其中两人之间的殷灼颜恨得咬牙切齿,一条心的要对付殷灼颜。 曼瑶柔柔步入殿内,见颜茹竺正优雅而座,盈盈下拜c施施然行礼。 “曼瑶,你来得正好,哀家正欲令人去凤仪宫走一趟呢!”颜茹竺抬眼扫了她一眼。 “请母后吩咐!” 颜茹竺叹了口气:“已入冬了,天气愈来愈冷,瑾儿体弱多病,万春殿人稀阴寒,哀家想把瑾儿接到长羲宫,春暖时再做计较,你的意思如何?” 曼瑶眼眶不觉一热,皇宫有三处殿宇设有温室殿,中和殿c景仁宫c长羲宫,皆以花椒和泥涂壁,壁面披挂锦绣,设云母屏风c挂鸿羽帐c铺厚毛毯,冬日极其温暖,不觉寒冷。当下泪眼涟涟,一再谢恩。 颜茹竺抬抬手,叹了叹气:“哀家就这么一个皇孙,可惜体弱。如今只能指望着安王妃再给哀家添一个孙儿,皇上那里,哀家可不敢指望!哀家就没见过他好好陪过瑾儿!” 曼瑶柔柔拭了把泪,本暗下琢磨着如何开口,正逢颜茹竺提及孩子,顺着她的意幽幽道:“母后,皇上日理万机,瑾儿年纪又小,不敢惊扰皇上。不过皇上也是极其疼爱孩子的,这不,刚还听说皇上接了一个小孩进宫。” “小孩?!是谁家的小孩?莫非又是殷家的小孩?”颜茹竺幽幽放下刚托起的茶盏。 曼瑶微摇摇头:“妾身不知,不过说是一个水灵灵的丫头,粉雕玉琢般,让人爱不释手呢!” 不出她所料,颜茹竺沉思了一下,便急于去弄个清楚,刚出长羲宫,林婉正前来请安,曼瑶不做声色的让林婉同行,毕竟若萧凉宸真怪罪下来,还有一个人可以分担。 颜茹竺进承香殿自是无人敢拦,只能眼巴巴瞧着颜茹竺快步领着曼瑶c林婉进了偏殿,万喜c雨竹c冬莲三人紧跟进去。 偏殿里,地上铺着宽厚的毛毯,她坐在毛毯上,小手抓着毛毯,咿咿呀呀地说着话。三人乍一见,皆愣了一愣,颜茹竺冷冷扫了一眼万喜三人:“这是谁家的孩子,怎么在承香殿?” 听见声音,小脑袋抬起,漂亮的大眼怯生生的望着,小嘴微微撅起,忽地咯咯一笑,露出两只小小的乳牙,胖乎乎的小身子一翻,两手着地,噔噔的爬起来。 曼瑶暗吸口气,确实是粉雕玉琢般的女娃。 她爬得极快,一下子到了颜茹竺裙摆边,万喜抹了一把冷汗,想要上前抱开她,却见颜茹竺已弯身抱起了她,心神都慌了,颤声唤了声:“太后” 她的眼睛忽闪忽闪的,不时咯咯一笑,完全不知道三道目光正研究着她,似见颜茹竺不动,她不安分的扭捏着小身子,嘴一扁,哇哇哭了起来。 林婉干咳一声,探手去抱她:“太后,把她给妾身吧,别惊扰了太后。” “乖,别哭!”林婉柔声哄道,抱着她晃了几步。 “咯咯!”她甜甜一笑,白嫩而红润的小脸挂着在未干晶莹的泪痕,小嘴又咿咿呀呀动起来。 颜茹竺看了小脸蛋一眼,厉喝一声:“谁的孩子?” 万喜三人及两个照看小孩的姑姑噗通跪了下去,万喜咽咽口水:“回禀太后,小的不知,皇上只吩咐小的们好好照看着。” “谁送进宫来的?” “小的不知!” “叫什么名字?” “小的不知!” 句句不知,颜茹竺怒斥一声:“你到底知道什么?” 颜茹竺的怒斥声惊吓了她,哇,她的小嘴又是一扁,不依不饶的哭了起来。 万喜缩着脖子,头低得不能再低:“小的什么都不知道!” 林婉哄她不住,曼瑶淡笑着近前欲抱过孩子,林婉有些不愿,但还是将翻来覆去的孩子给了她。哎呀,曼瑶惊呼一声,长长的指甲滑过嫰嫩的小脸蛋,扯出一条血痕,她哭得更是厉害,小身子挣扎起来。 万喜见状,顾不得许多,忙令一个姑姑抱过孩子哄着。 “母后,妾身该死,妾身是不小心的!”曼瑶眼眶一红,几滴泪掉了下来。 颜茹竺蹙起眉,扫了一眼曼瑶,见孩子又哭得愈来愈凶,不耐烦的摆摆手,眼睛直落在孩子脸上。 得知颜茹竺到承香殿,萧凉宸健步如飞的赶回,当听到孩子的哭声时,心都慌了,直冲进偏殿,见她哭得是可怜兮兮,几乎是大吼道:“怎么回事?” 这一吼更是让那小嘴哭得更大声,他顾不得曼瑶解释些什么,心疼的抱过孩子,不停的摇晃,笨拙又柔声哄道:“乖,别哭!” 她可是再不依,身子翻滚着闹着,眼泪噗噗直掉,哭得嗓子都沙哑了。饶是狠心之人见这情形也会心疼,殿里的几人轮番抱着c哄着,她还是闹命的哭泣着。 眼看着孩子哭,他着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却还是一点法子也没有,连颜茹竺都拉下脸面,着急的找来这个东西,那个东西,就是为了逗逗孩子开心。几人围着孩子团团转,可,她依然在哭,让人揪心不已。 胖丫小跑着追上她的脚步,有些不确定道:“你真的确定你的玉佩在承香殿?” 她冷哼了一声,暗翻了一个白眼,这几日昏昏沉沉,今日清醒过来才发觉玉佩不见了,除了他会抢她的东西外,谁还敢抢她的东西,她咬牙肯定道:“一定是!” 胖丫可是直冒冷汗,承香殿,皇上的寝宫,自己身为杂役房的侍婢,是不被允许进入的,但管事赵乙有交待,好好的跟着她,即便上刀山下火海也不能得罪她,而管事也不能得罪,自己唯有硬着头皮跟着她。 未进承香殿,她隐隐听得哭声,顿足不前,皇宫之中只有一个孩子,心里不由确定是曼瑶的孩子,猛然转身走了几步,却又不甘愿无功而返,犹豫了几下,不停说服自己,只是去找玉佩而已。 胖丫候在殿外却是不敢再往里进,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内,心中起了一些羡慕,叹了口气,何时自己才能离开杂役房? 殷灼颜直奔正殿,纳闷的是未在殿中见到一人,翻捣了一阵,不见玉佩,闷哼一声:定然被他拿走了! 滞了一下,见哭声依然未停,按捺不住脚步循着哭声而去,愈近偏殿哭声愈响,心莫名揪紧,想到几个月未见的孩子,眼眶一热,微咬唇,转身快步离去。 “香主” 疾奔出殿的殷灼颜愕然朝声音望去,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兰心,你怎么在这?” 兰心一下红了眼,她在天牢里突地被带了出来,石晏几乎抱着她疾奔承香殿,她抽了一下鼻子:“孩子,孩子” 她一个激灵,遽然转身直奔偏殿。 “放开她!”殷灼颜急喘着气立在殿门处,见一团人围着孩子转,歇声嚷道,窜步冲上前,就从颜茹竺手中抢过孩子,见孩子哭的嗓子都沙哑了,她急的不停掉眼泪,充满恨意的泪眸瞪着几人:“你们都对她做什么了?为何她会哭个不停?” 萧凉宸想解释,她眼里流露出的失望和恨意却让他如数将喉咙中的话咽了回去。 殷灼颜抱着孩子,在她耳边轻声细语哄着,不断的探手心疼的替她擦着眼泪,殿内几乎是沉寂下来。兰心急步进了殿,哭得似个泪人儿,见她哄着孩子,心里更是伤心,不停的轻声抽泣着。 兴许是哭累了,兴许是血脉的关联,孩子较刚才是安抚了一些。看着白嫩的脸上刺目的血痕,她又心伤难抑,哄着孩子的声音不由颤抖起来。兰心忙抱过孩子接着哄着,闹得慌心的孩子渐渐安抚了许多。 不一会儿,止住哭声的孩子沉沉睡去。殷灼颜呆呆的看着孩子,几个月不见,孩子出落得愈发讨人喜欢,嘴角露出了淡淡的微笑,忍不住抱过孩子轻轻的亲了几口小脸。是她的孩子,她的亦儿啊! 当得知他出事时,她匆匆赶回京,而后,一直滞留于京都,不曾想到,远方,她的孩子在等着她啊! 萧凉宸扫了一眼颜茹竺几人,面无表情道:“母后请回吧!” 颜茹竺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沉睡的小脸,又瞥了一眼殷灼颜,冷着脸出了偏殿,曼瑶和林婉低声告退出去。 “皇上,太医来了!”万喜小心翼翼禀报道,又担心孩子是生了病或是哪里不妥,萧凉宸急令人去传太医。 萧凉宸招手示意传太医进殿,对上她的怒眸,微皱眉,甫淡淡启唇,殷灼颜先他开口质问道:“她为何在这里?你为何把她带到这里?你要对付我就对付我,我不许你碰我的孩子!” “皇上!”王真进殿,躬身行礼。 “王太医,看看孩子是否有不妥。” 虽是对王真说话,亦是说给她听,她想说些什么,但见太医认真上前,擦了擦鼻子,为了孩子,忙示意兰心把孩子抱给王真。 王真小心翼翼接过孩子,安置在床上,两指扣住小手腕把起脉来,好一会儿松开手腕,眯眼打量着小脸上的血痕,摸摸山羊胡须,轻声禀报:“皇上,孩子并无不妥。” “那”殷灼颜刚吐出一个字,萧凉宸已抢先问道:“为何她会痛哭不停?脸上的伤呢?” “料是脸上的伤有些痛,微臣这就兑些药替她洗洗伤口,再擦一些药,几日可痊愈。” “那还不快去?!”他压低声音斥道。 王真颌首忙退了出去。 殷灼颜怔怔的看着甜甜的小脸,不停的抹着眼泪,如果她不到承香殿来找玉佩的话,他是不是不会告诉她,亦儿在承香殿?他竟然将千里之外的亦儿掳到皇宫,想着心里越发委屈,泪更凶的涌了出来。 他自背后抱住她的腰,下巴蹭着她的头,温声哄道:“告诉朕,她是不是朕的孩子?” 她吸吸鼻子,嘲弄道:“皇上不记得了么?当初奴婢离开王府之时,皇上亲赐给奴婢一碗净身汤,奴婢不敢抗命,喝完了!” 萧凉宸两手渐渐收紧,似要将她嵌入自己的身子:“竹屋呢?我们在竹屋” “奴婢为了不让皇上的子嗣流落民间,已按照皇上的意思自己喝了净身汤!”她冷冷打断他。 “殷灼颜!”他强硬扳过她的身子,直视着她,一字一顿道:“我从来就没有让你喝过净身汤,所谓的净身汤只是我虚伪的手段,我对你的心你现在还不清楚吗?告诉我,告诉我,她是我的孩子!” “皇上何时如此天真了?难道我会生下一个我恨的男人的孩子吗?皇上的孩子只有一个,那就是皇后娘娘的小皇子!” “你就这样折磨我吗?你真忍心这样对我?” “把玉佩还给我!我要带我的孩子离开这里!” 他心底愈来愈凉,漠然放开禁锢她的双手,从怀里掏出玉佩还给她。 殷灼颜手握着玉佩,皱眉盯着玉佩瞧了瞧,分明是她的玉佩不差,可又不像,拿到眼前端详了一番,玉佩是原来的玉佩,却少了刻有他名字的那一半,抬眸动动红唇,未问出口,萧凉宸已冷声道:“朕没有对你的玉佩动手脚,这本是一对的玉佩,还有一块玉佩在该在的地方!” “那是我的玉佩,我不管是一对还是一块,都是我的,还有一块在哪?” 她的质问c她的淡漠几乎让他哑然失笑,他鼻子轻嗤一声:“在碧慈寺的老方丈那里!” 碧慈寺老方丈?!她疑惑的扫了他一眼,正欲问清楚,却听他冷冷发话道:“万喜,送她回杂役房。至于孩子,待朕确定她的身份后,朕会送她去该去的地方!” 送去该去的地方?她心下一阵忐忑,大嚷道:“你想对她做什么?我不会离开她的,她是我的孩子!” 萧凉宸不理会她的大嚷大叫,直接唤来内侍将她拖拽出去。 他坐在床前,温柔的看着躺着甜甜睡去的孩子,手极轻的拂过小脸颊,喃喃道:“你会是我的小公主吗?为何我竟觉得你如此亲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4章 稚子天真其二 曼瑶端着茶盏的手微微颤抖着,如果她没看错,那么孩子一定是他的骨肉,长得像他,无论气质和神韵。她曾细心观察颜茹竺的表情,身为他的亲母,心中定然有数,若不然在孩子哭得一塌糊涂的时候,颜茹竺也不会放下尊驾去哄孩子。 而,指甲划伤孩子的脸,含故意的成分大一些,那样一个粉雕玉琢般的女娃c让人没理由的喜爱,若真是殷灼颜的孩子,那么估算起来,比她的瑾儿还小些,可是长得却丝毫不逊色,胜过瑾儿不少,所以,她没有避免,而是划伤了孩子的脸。 当他抱着孩子的时候,眸底流露出的温情c怜爱是前所未有的,依她估计,萧凉宸并未知道孩子的身份,不然,不会将孩子留在承香殿。 曼瑶黯然放下茶盏,瑾儿是他的儿子,但他对于瑾儿却没有父亲般的怜爱,而一个尚未确定身份的女孩,他竟表现出了过分的关爱。她该如何是好?一旦他确定孩子是她的,那么那个丫头定会抢走了属于瑾儿的一切。 她绝不允许此事发生,她的瑾儿是他的嫡子,会完全得到他的疼爱。 “兰儿!这几日,婕妃的情况如何?”她幽幽问道,前几日,凌烟阁的宫人来报,阿珠的脸一片红肿,有溃烂的迹象,召了太医前去医治,太医调了一些药,总算没让她的脸恶化下去。 “回禀皇后,还是那样,凌烟阁的宫人说,婕妃总是发脾气,宫人都避而远之。” 曼瑶微摇摇头,脸都毁成那样了,即便日后再怎么修复,都会留下难看的疤。聪明如她,多多少少猜到阿珠或许是用了水罗香的缘故。水罗香,可真是厉害的很!她心里头暗暗乐着,阿珠完全是咎由自取,倒省去了不少麻烦。 赵乙呵呵陪笑着:“小的不敢忤逆皇贵妃,但杂役房的人手不少,还请你回去禀报皇贵妃,小的会挑几个称心的侍婢去观云殿供使唤!” 嫣儿急得直跺脚:“皇贵妃说了,只要那个胖丫和殷灼颜,其他的不要,赵管事速速去将二人唤来!” 赵乙略略站直了身子断然拒绝,自那晚皇上大驾光临后,他死活也不让她们两人去干活了,他认定殷灼颜是他的富贵神,何况又从胖丫口中得知殷灼颜能自由出入皇上寝宫,他更是心花怒放,只差没把她像神般供起来。 “你,你”嫣儿指着他咬牙切齿,闷哼一声,扭头就走。 他笑嘻嘻的望着她的背影,皇上和皇贵妃,他自是选择了权力更大的。 林婉亲临杂役房更是让赵乙眉开眼笑,身份尊贵的人一一来到杂役房,更是证明了他的选择没有错,想着脚步又轻快起来,仿似出头之日不远了。 林婉见她坐在床上发呆,不由叹了口气,趋步坐在床沿,直接道明来意:“那是你的孩子也是皇上的孩子,对不对?” 殷灼颜紧锁眉头,闷声道:“那是我的孩子,不是他的孩子!” “你还要这样倔强多久呢?你现在可以瞒一时,但瞒不了多久。你生皇上的气没错,但孩子不该牵扯在内,孩子应该得到她爹爹的宠爱!” “我的孩子会有她爹爹的宠爱,但不会是他!” 林婉苦笑的摇摇头,一针见血指出:“孩子不像你,也不像姜澈,那么明显你还想抵赖不成?血浓于水,只需再多些时间,就算你不说,皇上也不会糊涂到认不出自己的亲生女儿!” 殷灼颜一把拽着她的胳膊:“不行,你帮我,我要带我的亦儿离开,我要带她走!” 她无奈的叹了叹气,认真看着殷灼颜,严肃道:“这次我不会再帮你,你不能再如此任性,你都是一个做娘的人了,该好好想想。如果你心里有其他人,那么干干脆脆做个选择,别优柔寡断,别再伤了别人,也别再伤了自己!” 林婉起身就走,她迟疑的唤住她:“帮我好好照顾亦儿,别让任何人伤了她,别让太后见她!” “知道吗?你是她的娘亲,这些事该由你做才对。不过你既然拜托我,我一定会保护好她,但我会给三个月给你,三个月我用我的性命保她安然无事,三个月后我不再管。三个月时间,已经足够你想清楚了!” 林婉凝视着怀中的孩子,淡淡一笑:“你叫亦儿是不是?你娘亲的亦儿!亦儿,亦儿,名字好,人儿更是让人没话说!” 心底黯然的叹了口气,入瑨王府到现在,已有两三年,但她一直无所出,这是她一直抱憾的事。当初她能进瑨王府皆缘于他的一念之慈,他对她虽不怎么宠却也以礼相待,更不曾亏待过她。只是她最想要的是孩子,又是微微一笑,若是能有像亦儿这般讨人喜欢的孩子,她已心满意足。 余光瞥见一袭玄衣,她嘴角微翘,手指轻轻抓住乱晃的小手,轻笑:“亦儿,你的脾性倒是有些像你娘亲呢!你一哭,谁都拿你没办法。不过你这张小脸蛋可不像你娘亲哦!瞧瞧这眼睛,这鼻子,还有这小嘴,依我看哪,倒是跟皇上有些像呢!” “咯咯!”她脆声的笑了出来。 灿烂的笑容让林婉不觉又喜上了几分:“你可真会收买人心哪!” “婉儿这么快被这小丫头收买了?”萧凉宸施施然进殿,眼睛直直盯着带笑的小脸蛋,似在探究什么。 林婉不做声色,微屈身行礼,她可以断定,他听进了她所说的话,但那些话正是说给他听的,柔柔道:“皇上,谁人见了亦儿都会情不自禁喜欢上的她。” 萧凉宸探手抱过她,一双小手半握着拳,懒懒晃动着,粉嘟嘟的小嘴巴一张一合,时不时伸出粉红的小舌舔舔,仿似对于他抱着她不动有些不满,她扭着身子啊哦假哭了起来,他挑挑眉:“不耐烦了是不,好,朕带你去御景苑走走如何?” 文季遥揉揉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御景苑的一隅,铺着厚厚的毯子,一个小不点咿咿呀呀在上面爬来爬去,不时微抬头咯咯一笑,而他,悠然的坐在一边,目光锁着小人儿。 咳咳,他轻咳两声上前,直接蹲下身子瞧着她,阳光下,小小的身躯蠕动着,脆嫩嫩c粉扑扑的脸蛋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他笨拙的抱起她,做了个鬼脸惹来咯咯一笑,“啵”他狠狠的占了一个便宜,又是惹来她灿烂的笑靥。 文季遥呵呵一笑,直接抱着她走到萧凉宸面前,见他脸色有些灰暗,咽了下口水:“皇上不会这么小气吧,小公主被本将军亲了一口就绷起脸来了?” 他高高举起孩子,逗得孩子灿烂笑个不停,一边兀自对她说着话:“你的父皇可真不够意思,派本将军去边关受苦受累,他却在这里讨好你!以后本将军若有儿子了,马上让你父皇指婚,你这粉雕玉琢的娃娃可就归本将军了!” 文季遥旁若无人的抱着她在他身边坐下,调侃道:“本将军可不知道一个多月能生出一个小娃来!皇上是在哪里藏了一个娇人,生下这么得意的女娃,竟然连本将军都瞒过了?” 萧凉宸轻嗤一声:“你怎知她是朕的女儿?” “这眼睛c鼻子,嘴巴,哪点不像你?”文季遥不假思索道,忽地拧起眉,瞥了一眼他,又看了一眼她,尴尬道:“不是皇上的小公主?” 他忽地抱过她,逼着文季遥看着他和孩子:“你老老实实的说,她是不是很像朕?” “认真看起来,确实是不像!”文季遥装模作样的看了看一大一小的两张脸,叹了口气道,而后皱起眉又吐出一句:“乍一看,还真有七八分像!不过也怪不得皇上,皇上毕竟是男子,若皇上的小公主与她的父皇长得一模一样,那可说不过去!” 眼角眉梢的笑意扩散开来,他嘴角高高扬起:“殷灼颜的女儿,朕的女儿!” 留下错愕的文季遥,萧凉宸抱着孩子大步离去。 无影四人跪在地上,眼巴巴看着石晏怀里的孩子,终于,向雪冷声打破了沉默中的对峙:“身为一国之君,掳人妻女,不怕被天下人耻笑么?” 掳人妻女?!萧凉宸扬眉一笑:“朕倒想知道,朕掳的是何人的妻女?” 向雪嘴角扯了一下,情急之下将姜澈搬了出来:“殷灼颜已经和姜澈成亲,你掳的正是他的妻女!” 姜澈?!他轻嗤一声,犀利的目光直盯着向雪:“若你所说皆是真,他的妻女在朕手里,为何他不来跟朕要人?” 从柳闷哼一声:“皇上的意思是只要姜澈跟皇上要人,皇上就会放了她们?” 他眯起眼睛,冷冷道:“朕只给你们一次机会,孩子是谁的?不然” “不然怎样?”从柳咬牙切齿道。 萧凉宸朝后摆摆手,冷哼一声:“不然孩子会死在你们面前!” 兰心胆小些,直盯着石晏高举着的孩子,身子开始颤抖起来。 向雪冷笑两声:“我不信你敢杀了孩子!你若杀了孩子,殷灼颜绝对不会放过你!” “问题不在于朕杀不杀孩子,而在于,你们一死,她绝不会知道朕杀了她的孩子!朕给过你们机会,你们自己选择放弃,由不得朕了!”他冷然转身离去,下了死令:“石晏,动手!” “别怪我心狠,要怪只怪你们执迷不悟!”石晏运足力气,作势就要将孩子摔下,孩子已哇哇大哭起来。 兰心已泣不成声,猛的磕头:“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放了孩子,我都说我都说!” 萧凉宸挺住脚步,直直返身盯着她,冷冷吐出一个字:“说!” “不许说!”向雪喝了一声。 兰心已再听不进去,在她眼里,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都不能让孩子受一点点委屈,更不能让孩子受一点点伤,她直接上前将孩子紧紧抱住,哽咽道:“孩子是皇上的,香主离开王府时已有身孕,可是她不再是皇上的孩子了,她现在只是香主的孩子,是我们所有人的孩子,与皇上再无关系,香主多的是银子,养活孩子绰绰有余!皇上的破烂皇宫我们不稀罕!” 无影和从柳相视一眼,嘴角不约而同的浮起一丝笑意,向雪则愁眉苦脸,事实摆在那里,或许萧凉宸等的只是一个确定而已。 常笑和石晏交换了一下眼色,他们能确定的是孩子定然会无事,而她,就未必了! “不愧是殷灼颜的人,连口气都愈来愈像!今日看在朕的小公主份上,饶你一命!”萧凉宸冷冷看着她,闷哼一声,从她怀里夺过孩子,沉声吩咐道:“常笑,杖责十杖!” 他抱着啼哭的孩子,不理会身后的大嚷大叫,轻声哄着她,扬长而去。 兰心狠狠拭了把眼睛,双手叉着腰,恶狠狠道:“你敢打我,我会杀了你!” 常笑冷哼一声:“等你还有命活下来再杀我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5章 稚子天真其三 虽然心中已几乎确定,但经她们的口中说出,萧凉宸更是心花怒放,恨不得跟天下人宣告,这个漂亮的女娃是他的孩子,他的小公主!亦儿像是感觉到他由衷的喜悦,腻着他,再也不愿下来,由着他不断教她叫“父皇!” 他的喜悦丝毫没有隐藏,也隐藏不了,片刻,皇上喜得公主的消息传遍整个皇宫。 承香殿里几乎是忙翻了,宫人进进出出,准备着最舒适c最豪华的房间,恭候着小公主的大驾。 有人欢喜有人愁,哭得最委屈的是杂役房里的她,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骂着:“他抢我的孩子!他抢了我的孩子!” 胖丫听了有些不知所以,赵乙毕竟是人精,一听,可就差点要对她下跪磕头了。 而消息传到曼瑶耳里时,她正与太后在御景苑,颜茹竺对这个消息未予置评,曼瑶不由暗忖,太后一向精明,自是见到孩子后已认定是他的骨肉无疑,不然早已闹开了去。她私下竟有些庆幸,他对一个女娃尚如此,若殷灼颜生下的是一个儿子,那么所得到的宠爱将无以复加。 另一厢,听到自宫内传来的消息,暖香馆的几人沉默了。 好一会儿,殷涵旋浅浅的笑了一笑,淡淡道:“定是一个很讨人喜欢的女娃!你们说可是?” 她问的是沉默不语的几人,独目光落在姜澈身上,见他一脸平淡,又是轻轻一笑,悠然起身,看向两手负背,默然看着天际的殷正良:“爹爹,女儿陪你出去走走,顺道为皇上的小公主,您的小外孙女选一份见面礼,如何?” 听闻此话,殷正良收回深沉的目光,点了点头:“好,好,这就去,这就去!” 两人往外走了几步,殷正良回头唤道:“姜澈,你也一起去吧!” “要去的话,咱几个一起去,不然这算啥子事啊!”宗穆楚边说着,边拽着姜澈起身:“对于女娃,本王可是喜欢得紧呢,本王一定送份厚礼给她!” 姜澈推托不得,和云娘几人随他们同出了暖香馆。 殷灼颜静静伫立在泰晔池畔,繁杂的各种思绪交织在一起,犹如将自己困在一个茧中,捆缚着。早在怀有孩子的时候,她就知道,迟早会有那么一天,他会知道她怀有他的孩子。 如果说刚开始负气不想留下孩子,那么当宗城桓在她身边,轻拥着她,像孩子的爹爹般,脸颊挂着浅浅笑意,为孩子想了一个又一个名字,丝毫不介意孩子的身份时,她就那样想着,是她的孩子,真真切切属于她的孩子,不管孩子的爹爹是谁,但她是孩子的娘,她不能如此无情的剥夺孩子的生命。 当历尽艰辛生下孩子的那一刻,她哭了,粉嘟嘟的小脸蛋让她为曾不想留下孩子自责。二哥抱着孩子告诉她:从此她多了一个喜欢她的人,而且她也喜欢的人!她就那样笑了,是她的孩子,属于她的孩子! 她爱不释手的整天抱着孩子,从手忙脚乱到干净利落,她渐渐蜕变成一个孩子的娘亲。二哥还曾感慨说她真的是成熟了。 就那样一直陪伴着孩子,孩子成了她的所有c她的一切,看到向雪时会想起宗城桓的承诺,那时也就那样想着,如果他真的不介意,那么就让孩子成为他的孩子吧,他的亦儿,让亦儿也有爹爹的疼爱。 终究,她尚未等到他的到来,一切就那样发生了。他的承诺依然在耳边,而她的亦儿,却已不可能再成为他的孩子。 “红尘如虚空幻地,苍天做主,缘浅缘深,奈何青冢俗世似水月镜花,沧桑一梦,情淡情浓,乐悲笑痛。”轻吟声随素色裙摆翩然而至。 殷灼颜回眸看了一眼,有些茫然。 吕秋素浅淡笑笑:“我刚去御景苑,孩子在那,很讨人喜欢!” 她的孩子,是,那是她的孩子,一早出来,不正是想去看孩子么?却一直在犹豫直在徘徊。从未想过他带走她的孩子会怎样,从未想过他会那样带走她的孩子。 见她沉思的表情,吕秋素也不再多逗留,只淡淡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你穿怎样的衣服都掩饰不了身上的气质,但我觉得还是红色最适合你!” 习玉娇懒懒的躺在榻上,听一旁的贺语蓉喋喋不休的说着那个孩子,说怎样讨人喜欢,说怎样机灵,她笑了笑,如今,皇宫上下谈及最多的便是小公主了,殷灼颜的女儿啊! 贺语蓉说的口干舌燥,终于停下来,喝了杯茶,润润口:“你为何不去看看孩子?” “即便再怎样讨人喜欢,不是自家的孩子,还不是一样!”她话中带着浓浓的奚落,见贺语蓉募然沉默,料正是戳到了痛处,勾了勾唇畔,淡声道:“一个小皇子个小公主,足于证明皇上圣体安康,只是,我们” 贺语蓉扯扯嘴角,这无疑是她们自己的问题,咬了咬唇,她落寞告辞而去。 习玉娇轻摇了摇头,如今后宫之中,贺语蓉处处讨人欢心,但可算是最无心计的,其他的几人,皆不是可低估的,林婉倒是循规蹈矩,而殷灼颜,真的是太难琢磨,与瑨王府毫无瓜葛之际,竟生下他的孩子,其中,是不是隐隐暗示着什么? 至于子嗣一事,她暗暗查探了一些时候,并未理出个头绪,倒是让她发现一个很有趣的现象,这些年,皇室宗亲的子嗣皆薄寡,不知是巧合,抑或如她所料,有人暗中动了手脚。而若如自己所料,是有人暗中动手脚,那么那人定然是极其高明,而且可怖,不做声色谋划了这一切,至今仍无人生疑。 那人,与皇家,到底有着怎样的深仇大恨,竟想要绝了萧家的子嗣? 瑾儿,亦儿?!还有李从筠尚未出世的孩子!她幽幽闭上眼睛,萧家的孩子的前路难料啊! 殷灼颜立在假山后,透着缝隙望着亭中:她的亦儿坐在他的怀里,小脸上的笑意,远远的她都能感觉得到,一旁坐着的是林婉,再往边上一些,是抱着皇孙的太后,太后身边坐着的是他的皇后。她苦涩一笑,若自己出现,这样融和c安详的情景将不再,她从来都是最不协调的那个。 她黯然垂下眼眸,他应该是最得意的,江山和美女,他都握在手心,其实有没有她都是一样。 漠然转身,一张盈然的脸映入她眼帘,她微蹙起眉:“你?” “王妃记忆力真好!想请王妃去一个地方,不知王妃可赏脸?” 王妃?她明明知道自己已不再是王妃,为何如此唤她?隐隐有不好的预感,殷灼颜回头看了一眼依然在亭中怡然自得的几人,迟疑了一下,尾随她而去。 不徐不疾随着她到殿前,抬头扫了一眼那三个字“凌烟阁”,心中愈发诧异,若她没记错,凌烟阁是他的婕妃所在殿阁,按捺住疑惑,她提着裙摆跟着绿萍穿过甬路进了殿:“绿萍,你带我到这里所为何事?是婕妃娘娘的意思吗?” 绿萍摇摇头,淡着声请她坐下:“是奴婢的意思!奴婢想请王妃看场好戏!” 好戏?!她想要站起,却被绿萍按住坐下,安抚道:“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你只管看着就是!” 绿萍缓步进了内殿,不多时,搀扶着脸遮纱巾的凤珠出来,谦卑的模样与刚才判若两人。 “殷灼颜!”凤珠甩开绿萍的手,冷笑一声。 感到由她身上散发出的凛冽恨意,殷灼颜颤了一颤,抬眸扫了凤珠一眼,站起身:“婕妃娘娘召奴婢前来有何吩咐?” 凤珠愤然揭开脸上的纱巾,露出疤痕累累的脸,指着脸蛋咬牙道:“知道吗?这都拜你所赐!若不是你,我又怎会成为今日这般模样?” 殷灼颜几乎是倒吸一口气,昔日娇美的脸如今惨不忍睹,不由心生一些可怜。 凤珠冷笑,直盯着她:“怎么,你是在可怜我吗?不,不用可怜我,知道我为何会这样吗?水罗香,是,我用了水罗香,然后,毁了自己的脸。” 水罗香,她愈发纳闷:“你用水罗香与我何干?再说用了水罗香又怎会这般?” “你怎么可以说得如此无辜,你怎么能把这一切都与自己撇得一干二净?”凤珠大嚷:“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从小我接受苛刻的训练c经历惨痛的过程,学习抚琴c跳舞,只为你!因为你是萧依烟的女儿,因为萧勉想要皇位,想要得到你!” 她冷冷瞪着目瞪口呆的殷灼颜,继续道:“我只是一个棋子,一个任人摆布的棋子。你离开京都后,我奉命装扮成你的模样去引诱萧凉宸,然后他说我,他说,你不会像我那般庸俗,用金钗!我没有成功引诱萧凉宸,萧勉恼羞成怒,粗暴的凌辱了我!” 凤珠哈哈笑了几声:“他把我当做发泄的工具,知道吗,当他酣然时,他叫的都是烟儿,萧依烟哪!我不甘心,我怎么能甘心!我一直处处留心萧凉宸的动静,终于让我找到机会,我顺利进了瑨王府!” “什么机会?” 她得意的笑了笑,不吝啬的将所有事情娓娓道来。 “那天的雨,下得很美,他把我当做你,但他,真的喝得很醉,醉到不足以支撑起他自己的身子。我是卑鄙,我耍了手段,让他以为,醉酒的时候,做了不该做的事!而后,当他派人欲将我打发走之时,我以命相要挟,终于,得愿进了瑨王府。” “你真无耻!” “想知道我最无耻的是做了什么事吗?我留下了萧勉的孩子,却让孩子名正言顺和我一起进了瑨王府!”凤珠摇摇头:“我以为他很聪明,其实不见得,我可以告诉你,他从未碰过我。” 殷灼颜深吸口气:“你为何告诉我这些?” “因为我要你死!”她一字一顿道:“我再也等不下去了,我的脸毁了,我再没有什么可依仗的,我不止要杀你,还要杀你的女儿!不过在你死之前,我有一件事想弄明白,为何水罗香在你我身上有那么大的差别。我要剥了你的脸皮,看看到底有什么不同。” “你没那机会!”冷冷的声音自殿门外传入,一个伟岸的身躯赫然立在殿门正中。 凤珠惊慌失色,颤抖着朝后退了几步:“怎么会是你?” 他嘴唇斜勾:“你觉得朕封你为妃是何意?你以为你真能瞒天过海?你真的是太天真了。九王叔的余孽皆在朕的掌握中,更何况是你?早在瑨王府之时,朕已知晓你的身份,留着你,不过不想打草惊蛇而已。常笑,将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她发了疯般冲向绿萍,却被两个侍卫牢牢按住,狠毒的目光紧紧盯着绿萍:“你出卖我,你出卖我!” 绿萍微低垂眼眸:“婕妃娘娘,奴婢从来都不是九王爷安排在瑨王府的眼线,是娘娘一厢情愿而已,娘娘决定要杀王妃时,奴婢已暗中向皇上禀报了!” “我真傻,我真傻!”她失神的笑着,失神的嚷着,渐渐被拖着远去。 殷灼颜怔怔站着,一个美丽的女子毁于一个令人发指的阴谋,可惜c可叹c可悲。 他的手环过她的腰紧紧搂住她,微叹了口气:“告诉朕,当初常笑带你回瑨王府时,你可是因她生朕的气?故而才说出那般气人的话?” “皇上若无要事吩咐,奴婢就此告退!”她淡漠吐出一句,挣脱他的怀抱,逃离般出了凌烟阁。 “站住!” 一声娇喝,殷灼颜微蹙眉,折转过身去,一抹红衣自游廊款款近前,瞧了她几眼,眉头锁得更深。 “你可真是大胆啊!”冉慕蕊悠哉晃到她面前,语气虽是责备,但更多的是调侃:“见到本公主竟敢不行礼,不怕本公主砍了你的脑袋?” 她轻笑一声,装模作样的福身:“奴婢见过公主!” “得了,得了!你这个奴婢的礼,本公主消受不起!”冉慕蕊摆摆手:“听说你素来爱穿红衣,可是真?” “区区一个奴婢,怎能如此放肆?还请公主莫听信那些别有用心的传言。” 冉慕蕊未应声,直直盯着她好一会儿,方道:“走吧,本公主带你出宫!” 出宫?!殷灼颜更深的看了她一眼,浅浅一笑:“谢公主抬爱,奴婢身为杂役房的侍婢,不能擅自出宫。” 哼,冉慕蕊轻嗤一声:“本公主也不认为一个侍婢可进出承香殿,那可是皇上的寝殿,你这安的是何心?你勾引皇上,引诱王爷,可知该当何罪?” 她冷冷瞪着冉慕蕊,沉声道:“公主闲来无事不如细心准备一下大婚事宜,何必在我身上花些不必要的功夫呢?就此告退。” 见殷灼颜头一扭,直接就走,冉慕蕊气得直跺脚:“不识好歹!” “依本王看,不识好歹的是你,你再折腾些莫须有的东西,再对她纠缠不休,有朝一日,你的脑袋定然不保。”萧羽漠然发话,见冉慕蕊又去招惹她,忍不住斥出声。 她眸带笑意的看着大步近前的萧羽:“本公主还道你不敢再见本公主了,躲了起来!只消一试,立马现身了!以后本公主若再找不到你,本公主就去找殷灼颜的麻烦,看你还躲不躲!” 冉慕蕊嚣张的扔下一句话,扬长而去,独留萧羽头疼不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6章 稚子天真其四 “娘娘,您在想什么?”易青忍不住问了句,自凤珠被打入大牢后,她沉默了许多,似在思量着什么。 习玉娇极轻的叹了口气:“我在想,有那么一天,我会不会像那个阿珠一样,身份被揭穿后,打入大牢再无翻身之日!” “娘娘” 易青想要说些劝慰的话,被她抬手制止:“只是随便说说而已,为了他,哪怕粉身碎骨我也在所不惜!” “娘娘,你真的相信他还活着吗?” 习玉娇肯定的点点头:“我会找到他的!” 易青也不再多话,静静跟在她身后沿着泰晔池畔走着。 默默中,忽然隐隐约约的响起一阵曲调,不知谁人吹着笛子,曲调乍一听甚是轻快,再听一会,却有种格外的凄凉之意。她不由凝神细听,指尖忽地颤抖起来,恍然的回眸看了一眼,声音几乎是要喊出来:“易青,你听,听见没有,是采莲调!” 易青猛的点点头,压抑不住心底的惊喜:“是,是采莲调!” 习玉娇提着裙摆急步顺着笛声一路寻过去,不可思议的看着坐在墙角身着浅青衣裳的两人,曲调正从红唇处流泻而出。 “见过娘娘!”胖丫急急站起身行礼,这回没再拽殷灼颜起身,因为她知道,连皇上的旨意都敢拒绝,她不敢指望会对其他人行礼。 她急急问道:“你怎么会吹采莲调的?” 殷灼颜直直伸长两腿,将短笛搁在腿上,抬眸瞟了她一眼,语气甚是无礼:“我吹的可不是采莲调,而是采菱调。闲来无事教胖丫吹一曲解解闷,可是惊扰了仪妃娘娘?” 习玉娇嘴角扯了一扯,蹲下身子看着她,温柔的问道:“能不能告诉我,是何人教你吹这曲采莲调的?” 她微眯着眼睛,嘴角微扬:“是我胡乱吹的!” “你”易青正欲怒喝,习玉娇拦住她:“你吹的是地道的采菱调,即便你资质不错,亦不可能吹出这采莲调,而且这采莲调是我娘亲谱的!” 咳,殷灼颜着实被呛了一口,瞪大眼睛,采莲调是她娘亲谱的! “你不信我吹给你听!”习玉娇夺过她手里的短笛,认真吹了起来,直让殷灼颜和胖丫错愕许久。 一曲淡去,习玉娇兴奋的看着她:“我没骗你是不是,告诉我,是何人教你吹这曲子的?” 殷灼颜犹豫了一下,轻嗤一声:“你为何如此迫切想知道是何人教我吹这首曲子的?反正不会是你娘亲!” 习玉娇眼神暗了一下,讨好道:“求求你,告诉我。” “你不说出理由我是不会告诉你的,谁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她傲然的侧开脸,冷冷道。 殷灼颜惦着手里重重的银子,挑眉一笑,离开京都后,曾听无影吹过几次采莲调,心血来潮便让他教了一下,若习玉娇说的是真,那么无影可能是她失散多年的弟弟。她低声喃着:习玉娇c无影,会是姐弟吗?不见两人长得像哪? “哦,对了!”她募然顿足,将手中的一百两银子塞到胖丫手中:“这是还你的银子!” 胖丫倒吸口气,她不过回答了一个很简单很简单的问题,便诈了一百两银子,而这一百两银子都给自己?她摇摇头,憨厚道:“你只欠我十一两银子,不用还我一百两银子!” 殷灼颜轻扫了她一眼:“其余的当做是赏你的,你收着就是,你不想要的话,扔了便是!” 这下,胖丫乐得合不拢嘴,笑眯眯盯着银子。 “哟,姐姐真是大手笔啊!” 浅红身影未到,挪揄的娇声已传来,正是淑景宫的路紫芙几人。 她轻哼一声:“胖丫,回杂役房!皇宫里飞进来一个叽叽喳喳的乌鸦,吵死了,改日咱们自告奋勇为皇上捉乌鸦去!” 胖丫领略过她的目中无人,也没怎么在意路紫芙几人,忙简洁的应了她一声。 路紫芙俏脸顿时微愠,打量着她一身的浅青衣裳,挖苦道:“你现在不过是个侍婢而已,别给你三分颜色就开起染坊来,有本事,先脱下你这身衣服再说!” 殷灼颜不屑的白了她一眼:“你现在也不过是淑景宫的一个采女,皇上还未封你为妃,你已如此嚣张跋扈,一旦成为皇上的嫔妃,岂不是要凌驾于皇上头上?依我看,若皇上册封你为妃,那么他真是有眼无珠!” 已有太后的支持,路紫芙心中底气十足,自信一笑:“过两日便是册封之日,你好好看着,我是怎样成为皇上的嫔妃的!真正嚣张跋扈的人是你,不知所谓!” 路紫芙挑衅的擦过她身畔,趾高气扬离去。 她不悦的回头瞟了一眼路紫芙的背影,微咬唇:你若是册封她为妃,我死都不让我的亦儿留在皇宫!募地眼眶一热,即便他不册封她为妃,淑景宫还多的是美女,他又怎会错过?左拥右抱,郎情妾意,正好乐得逍遥快活! 殷灼颜闷闷不乐的回到杂役房,倒头就躺下去。 胖丫攥着银子直乐,大方的拿出十两银子,果断的塞给了赵乙,说是她的小赏赐,赵乙乐呵呵接了,更是佩服自己的精明,对胖丫的态度也好了一些,脚下跑得更是殷勤了。 “那是小公主么?”胖丫伸长脖子,手扳开挡住视线的枝叶,两眼直瞪着御景苑一隅的悠然自得的小人儿,她刚回到杂役房才躺了一会,又急匆匆的出来,却是躲在了御景苑这边,偷偷瞧着小公主。 嗯,殷灼颜只淡淡应了一声,目光未从那小人儿身上移开。 “是你的孩子,对不对?”饶是她再迟钝,这几日的所见所闻,她也猜出了个大概,又有赵乙殷勤的跑来跑去,更加让她得到这个确定。 殷灼颜侧眸看了她一眼,没有否认,怎能否认呢,那是她的孩子,是她的孩子,如今二哥不在她身边,那是她唯一可以依仗的,那是她活下去的支柱。 “你不过去抱抱她吗?宫里的人都说,皇上很宠爱小公主。”像是得到她的确定般,胖丫轻声说道,瞟了她一眼,又道:“皇上,是不是其实对你很好?” 见殷灼颜蹙眉瞪着她,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是这样觉得的。皇宫体制森严,以你的,你的那种目中无人,嘿嘿,能活到现在,若不是皇上在护着你,你岂能活到今天?要是我们哪个宫娥c侍婢胆敢那样,脑袋早搬家,说不定还会连累亲人呢!” 她垂下眼眸,并不答话,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很多时候,明知那样的任性c那样的不知所谓会带来许多祸事,偏偏管不住自己,一意孤行,整日提着脑袋在行走。 明明没有人可依仗,偏偏又似老天给了她胆子般,她无畏无惧,只除了,除了他,他捆缚了她,她挣脱不得。 “回去吧!”殷灼颜深深看了亦儿一眼,淡淡道,她真的不知道前路会如何,漫漫c迢迢,她完全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只能由着别人,由着他,决定自己的来去。 胖丫没再多说,跟在她身后出了御景苑,最后又得出一个结论似的:“你是孩子的娘亲,皇上绝不会亏待你的,何况皇上对你那么好!” 她无力笑笑,自他知道亦儿的身份后,他着着实实把她晾在了一边,她的亦儿,似完全与她无关。他只是一时的兴致罢了,选妃在即,新人倚笑,连她的亦儿都会成为可有可无的一个,她,又算得了什么呢? 万喜探头探脑,瞥了一眼御景苑平台中比试的十多个浅红宫装的女子,轻轻摇头叹了口气,自侧边悄悄上前。 “尤公公!”他低声唤了唤侍立在萧凉宸一侧的尤回,朝他招招手,示意尤回过来。 尤回小心翼翼退到一边,万喜忙低头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再回到萧凉宸身边时,脸色多了一些凝重,暗下观察了一下萧凉宸两侧正坐的太后和皇后,犹豫起来,选妃比试期间,可由不得儿戏,但不说怕是不行。 在他迟疑的当下,萧凉宸已冷冷吐出一个字:“说!” 尤回咽咽口水,正欲开口,见太后和皇后疑惑的目光投来,将舌尖的话语吞了回去。 萧凉宸微愠,万喜的举动怎能瞒过他的眼睛,而尤回的吞吞吐吐更是让他生气,喝了一声:“说!” 尤回扯扯嘴角,再不敢迟疑:“回禀皇上,万喜前来禀报说小公主哭得厉害,怎么哄都哄不住!” “连一个孩子都照顾不好,要他何用?”萧凉宸冷哼一声,略顿了一下:“让万喜去杂役房传殷灼颜,让她哄哄孩子!” 尤回头垂得更低了:“回禀皇上,据万喜说,她已去承香殿看过孩子,刚走一会,好端端的孩子就哭个不停。” 萧凉宸腾地起身,本已心神不宁的他更是心烦意乱,迈着大步离去,比试中的众女子几乎是错愕不已,皇上走了,谁选她们为妃? 颜茹竺轻哼一声,又是那妖孽做的怪,抬手令比试继续,皇上不选妃,她还不能选不成? 他匆匆赶回承香殿,见孩子哭得煞是一个凄声,怒从中来:“万喜,将殷灼颜给朕绑来!” 万喜战战兢兢的领命而去。 怀中的她仍不停嚎哭着,他心疼不已,又哄不住,急得满头是汗。 “皇上!”照看孩子的采荷姑姑忍不住开口道出疑惑,自殷灼颜到过后,似有见到她给了孩子一件物什,她离开后,孩子便一直哭个不停。 听闻此话,他的心头掠过一些不安,急急翻找着,挂在亦儿脖子上的玉佩几乎让他红了眼,他紧攥着的玉佩,望着哭泣不止的孩子:“亦儿,你是想告诉父皇这个吗?” 而万喜从杂役房回来,没绑回人,只带回一封信。 萧凉宸颤抖着双手拆开信,心涩不已。 “一直以来,很怕,怕你知道亦儿的存在,怕你从我身边带走她,而你终于从我身边带走了她,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当我看到你那么的疼她时,我明白了,我这样的女人不会是个好娘亲,但你会是她的好父皇。请你好好照顾她,从此以后,就让林婉成为她的母妃吧!她长大后,别让任何人提起我,她的亲生娘亲就是林婉!” “我把我的玉佩留给了亦儿,让这块玉佩安佑我的亦儿,如果有一天亦儿问起,告诉她,只是一个有缘人所赠。请你看在亦儿的份上,放过爹爹c放过姜澈c放过暖香馆的人c放过烟雨坊的人,他们是无辜的!” 他瘫坐在椅子上,殷灼颜,你怎么能走得如此决绝?连你的亲生女儿都那么狠心扔下么? 你对我真的无一丝情分吗?萧凉宸幽幽闭上双眼,苦涩笑了一笑,如果离开我能让你幸福,随你而去,我可以全不追究c真的全不追究! 而御景苑的选妃并未因皇上的离去而就此作罢,太后做主册封了三人:昭容路紫芙c婕妤林雨灵c美人谷乐霜,另封了几个选侍。 当路紫芙一身新装得意洋洋的出现在杂役房时,并未如意的炫耀一番,至此她才完全弄明白c真真实实的确定,那个女人究竟是谁,对殷灼颜的离去生了不少庆幸,而,失落感亦渐渐侵袭。 偌大的皇宫并未因殷灼颜的离去而沉寂,反而愈发活跃,后宫嫔妃使出浑身解数接近皇上,以期得到宠幸,但萧凉宸一直不冷不热,对于新册封的嫔妃甚至未曾临幸,唯一的大动作是将寝宫移至景仁宫,但同时下了一道旨意,禁止任何一个嫔妃进入景仁宫,包括太后。 而亦儿,如她所愿,交由林婉抚养。 “皇贵妃娘娘!”他上前欠身拱手。 她淡笑着摇头,抬手请他坐下:“姜大哥何时与我如此生分了?让我觉得甚是不自在。” 姜澈略叹了口气,撩起衣摆在她对面坐下:“婉儿不喜欢,我不再这样便是。” “昔日昔景犹在眼前,人已非。恍然觉得是场梦,梦醒空留惆怅。”林婉侧头扫了一眼碧湖,一时感慨万千,幽幽移目看着他,一年多未见,他的眼神多了一些深沉,浑身透着刚毅又渗着一些冷冽,定眸看着他:“离开京都后,你过得可还好?” 好与不好,如何才能衡量?选择的c经历的,都成过去。他苦涩一笑,对上她殷切的眼神,温声将离京后的生活简述了一下。 林婉专心细致的听着,不时点点头,为他的喜而喜,为他的悲而悲。 姜澈收住话头,幽幽喝了口茶,直接将他千方百计见她的目的道出。 “你觉得,她不可能弃孩子不顾,此事另有隐情?”她略往前倾身,眼露诧异。 他肯定的点点头:“你清楚她的为人,她怎能轻易割舍自己的骨肉,即便她不得不割舍,她又岂会这样不吭一声一走了之?我觉得事有蹊跷,皇宫历来是是非之地,波涛暗涌,深不可测,我担心有心之人对她下手。” 想到凤珠一事,她的心提了起来,皇宫历来是储存着最多秘密c最多算计的地方,若此事如他所说,另有蹊跷,那她的安危就令人甚忧。 “自她留书离开后,皇上郁郁寡欢,除了上朝,他几乎是留在景仁宫,亦儿虽名义上交由我抚养,但实则皇上几乎日夜将孩子带在身边。皇上对她的离去并未生疑,似不想追究此事。”她顿了一下,叹了口气:“你想我怎样做?” “婉儿”他有些愧疚,每次总是带着目的见她,而她总是不遗余力的帮他。 识穿他的想法,林婉淡笑着抬手:“你我若锱铢必较,今日又缘何坐于此?” 姜澈微微着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闲聊了一下,起身告辞。 林婉有些伤感的望着他的背影,你事事皆因她,可曾为自己考虑过? 兰心揪着手指,几人凛冽的目光下,她的头再往下低了一低。 “你这丫头,是不想活了,你若知道她在何处,赶紧说出来,你以为此事是可闹着玩的吗?”殷正良气急的斥道。 “兰心。”云娘语重心长道:“灼颜去哪,多少会跟你透露一下,你别再掖掖藏藏了,我们不为别的,只怕是有人打她的主意,她应付不了啊!” “兰心” 几人轮番攻陷,兰心急得眼泪噗噗直掉:“那日奴婢被杖责后,和无影c向雪回到暖香馆,对宫里的事并不知情啊!” 姜澈重重吐了口气,瞧了兰心一眼:“我出去走走!顺便打听打听灼颜的下落!” 无人答话,待他出了房,一旁倚着圆柱的无影站直身:“我去查探一下!” 又是阵沉默,直觉一抹紫衣飘过,向雪已疾步出了房。 殷涵旋笑了一笑,扶着椅把手站起:“这天下,就数她会折腾人,真是不让我们安心哪!” “走吧!我们也去瞧瞧,看看灼颜那丫头能躲到哪个地方去!”云娘叹了口气,唤从柳道。 “或许,这是灼颜的选择,是她想要的!”一直沉默不语的从柳,幽幽吐出一句,她从来都不是糊涂的一个人,她清楚的知道她的选择,也清楚的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7章 生死迷情其一 萧泽负手立在殿外,紧攥着的手心冒着冷汗,太医c稳婆c宫人,每一个身影都让他心头的紧张更添一分。内殿中传出撕心裂肺的惨叫,令他毛骨悚然,他只能强定住身子,里面有一个女人,在痛苦的挣扎,为了他即将出世的孩子,他不能倒下,绝不能。 “安王爷!”陈太医神色慌张的从殿内出来,声音急促c焦虑的带来稳婆问话:“王妃难产,保大人还是小孩?” 他脑袋“轰”的一声,从未想过会被问到这个难题,有些恍然的看着陈太医,动动嘴唇却未突出一个字。 “安王爷!”陈太医催促的唤了一声。 “大人c小孩都给哀家保住,若是有何闪失,哀家让你们都陪葬!”刚到承恩殿的颜茹竺厉声斥道。 陈太医微摇摇头:“太后,微臣等已尽力,只怕安王妃不能再拖,请太后和安王爷给微臣等一个明示。再耗下去,大人c小孩都保不住啊!” 萧泽抬眸远眺着淡蓝的天际,淡声而又坚定吐出四个字:“保住王妃!” 陈太医用力点点头,瞄了一眼颜茹竺铁青的脸,转身进了殿。 颜茹竺只看了他一眼,轻轻呼了口气,没再说什么,差英姑留下两个宫人候在承恩殿中,一有消息,即刻禀报。 “安王爷!”颜茹竺刚走两步,陈太医又急切出了殿:“安王妃坚决要保住孩子,说什么也不肯拿掉孩子,请安王爷拿个主意!” 萧泽拧起眉,深吸口气,返身就进内殿,不顾众人的阻拦,直奔床前,浓厚的血腥味让他的心隐隐作痛。李从筠泪流满面的看着他:“不,我要保住我的孩子,如果能以我的死换来我孩子的生命,我不怕,我愿意!” “你发什么疯!”他怒骂道:“我说不要孩子就不要孩子!” “可是孩子是你的啊!”她哽咽道,若非她一直耍了心计,指不定今日她仍还不上一个孩子,她死也不能让孩子就这么没了。 “孩子会再有的!”此时他已顾不得太多,忙命稳婆动手,留下错愕的她出了内殿。 萧泽坐在光天殿前的石阶上,手中提着一坛酒,猛饮了一口,侧眸瞥了一眼身旁的石阶,那是她喜欢坐着的位置。她喜欢静静坐着,看云卷云舒,曾经问她,为何喜欢坐这里,她托着两腮,眼光有些迷离的望着天际,幽幽告诉他,她在陪她二哥坐看云卷云舒! 其实我也想陪你一起坐看云卷云舒c笑看花开花落!他苦涩一笑,眸底闪过一丝痛:“你说的对,都怪我,一切都怪我,是我对她一直不闻不问,是我自私,我才是杀死孩子的罪魁祸首!” 如果说他对这个孩子没有期盼,那是骗自己,他只是一时不能接受而已。 “知道吗?我现在感觉不到任何一丝活力,我的灵魂仿似被抽空了。你再一次不知所踪,连个告别的话也没留给我!你却留给了他一个亦儿,你和他的孩子!告诉我,我现在该怎么办?” “哐啷”一声,他摔掉手中的酒坛,仰天长啸:“老天,你为何要这样对我?我可以不要皇位,但你不能抢走本属于我的殷灼颜,不能夺走我尚未出生的孩子的性命!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惩罚我!” 凄厉的声音缠绕在殿檐,遁着深浓的黄昏散去。 莫轻寒远远立在一侧,他的挣扎c他的悲伤c他的痛楚,收入眼底,为情所困的男子c从高峰跌落的男子c痛失孩子的男子,让人不知从何安慰。 久久,他趋步近前,看到一双通红眼睛,脸上的悲戚几乎让他不敢多看一眼,他极力定住心神,沉声道:“殿下,天下很多东西只有夺,才能到手!” 萧泽怔愕的抬眸看着他。 莫轻寒单膝跪地:“殿下,属下誓死追随殿下,愿为殿下赴汤蹈火!” 殿下?!他无奈笑笑,声音沙哑:“我早已不是什么殿下了,现在的我只是一个将远赴洛阳的安王,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 “殿下,在属下心里,你才是大晋朝的皇帝,殿下失去的,一样可以夺回来,包括最爱的女人!” 一字一顿,狠狠敲在他的心头,失去的可以再夺回来,包括她!他能夺回她吗,她的心? 突兀提出的条件让萧凉宸神情凝重起来,眉心紧锁,眼神有些迷茫,好半天的沉默后,眼缝勾起:“封你为安王,出居洛阳,将贺州以东划给你统辖是父皇的意思!” 他扯开唇自嘲般的冷笑道:“现在你是皇上!” 萧凉宸静静呼了口气,抬眸与他对视:“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我成全你,你愿留在洛京我绝不强求!只是” “你不想让我见亦儿?”萧泽挑起眉:“作为皇伯父,见见皇侄女,皇上都不愿意吗?” 明知道他不是以皇伯父的身份去见亦儿,但又不能拒绝,理由是如此的冠冕堂皇,萧凉宸终于迟疑的点点头,如果他真的想见亦儿,那么就权当做是一种抚慰吧。萧凉宸沉声唤来尤回,令他前去接亦儿到宣政殿。 萧泽面无表情的坐着,心中却有一丝紧张,他将见到她的孩子,突地心下又起了一些怯意,为自己想要见她的孩子的想法懊恼不已。见与不见又如何呢?那不是自己的孩子,是他和她的孩子。 他抬眸直直望着静立在殿门处的伟岸背影,夜色在柔和的宫灯中消逝,清淡的光笼罩在萧凉宸身上,似带着氤氲,一时,他分不清是灯光氤氲着那个背影还是雾气氤氲了自己的眼睛。 “你,是不是知道父皇曾拟有两道圣旨?”见他的背影极轻的颤动了一下,萧泽有些了然,低声问道:“在你心里,天下重要一些还是她重要一些?如果有那么一天,天下和她,你只能选一个,你会如何选择?” 天下和她?萧凉宸的嘴角扯出冷笑,是,他得到了天下,却失去了她,现在的自己还能怎样抉择?他微摇头,清冷笑了两声:“皇兄莫非忘了,如今的我除了天下和亦儿,什么都没有!” “你不派人去找她?” 萧凉宸深吸口气:“许是如她所说,我太卑鄙了,一直我都在强夺她c逼迫她,如果她真的觉得离开我会幸福的话,那么我放手!曾经以为她真的对我有情,不想一直是我在自作多情!” 自作多情?!自作多情的是他啊!命运一直在捉弄着他,他想白头偕老的女子却成了弟妹,而他,始终在她的心门之外。 不多久,尤回领着一个宫人抱着亦儿前来,萧泽端详着粉嘟嘟的脸颊,水汪汪的大眼睛,脸上浮现一丝浅淡的笑,今日的他c压抑的他c苦闷的他在见到小脸绽开的笑意时,难得的笑了一笑。 “她长得很像你!但笑起来却很像她!”一样灿烂的笑c不矫情的笑,一样让人无法抗拒的笑。 凝视着她许久,萧泽始终未将她抱在怀里,心底的怕不知是因何,但他却不敢,不敢去抱她。 “来,亦儿,咱们回景仁宫了!”萧凉宸一扫淡漠的神情,温柔的自宫人手中抱过她大步出了殿。 他静伫原地,望着远去的背影,耳际似有咯咯的笑声。 赵乙指着胖丫的鼻子破口大骂:“你这丫头,存心跟咱家过不去是吗?你可知道她是皇上捧在手心的小公主的娘亲?你可知道皇上这些日子因为她的离去从未临幸过任何一个嫔妃?她若是出了什么事,你有几个脑袋也不够砍!走走,这就跟咱家去见皇上,你好好求求皇上,皇上或许会看在她的面子上饶你一命!” 胖丫不言不语,任由他骂骂咧咧拽着出了杂役房。 两人匆匆前往景仁宫,待听闻两人的话,深感事态严重的万喜急领着他们到御景苑。 “皇上!”万喜偷瞄了一眼萧凉宸,他正慈爱的望着在宫人的扶助下走的一板一眼的亦儿,嘴角噙着一丝极淡的笑。 见萧凉宸无动于衷,万喜加大声音再唤了一声,不悦的目光停在他身上,万喜艰难的扯扯嘴角:“皇上,杂役房的赵乙和胖丫有要事禀报!” 他拧起眉,冷冷扫了候在一侧的赵乙和胖丫,挥手示意万喜带两人下去。 “皇上,是有关她的消息!” 萧凉宸顿了一下,已经不再对她有期待,听见她的消息心却仍躁动不已。 赵乙拽着胖丫噗通跪在他面前,用手戳戳胖丫,示意她说话,胖丫脸颊上厚厚的肌肉不断颤动:“禀,禀报皇上,奴婢,奴” 赵乙恨不得掐住她的脖子,平日里大大咧咧的,怎地一到关键时刻倒嘴巴不好使了? 胖丫使劲晃晃脑袋,狠狠的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一鼓作气,噼里啪啦道:“皇上,她离开的前天下午,她和奴婢偷偷去御景苑看小公主后,路经泰晔池畔,有个宫人叫走了她,奴婢当时也不太在意,独自回了杂役房。直到傍晚,她还未回杂役房,奴婢便按原路返还去找她。只见她抱膝坐在角落,眼睛红肿,奴婢问她是谁欺负她,惹她哭了,但她什么都未说,若无其事的跟我回了杂役房。那天半夜,奴婢起床小解,一时好奇,特地往她房里瞧了一眼,见她背靠着床沿坐在地上,当时以为她只是想小公主了,也没多大注意。谁知第二天,她就,她就留书走了!” 赵乙接过她的话头:“皇上,小的一知道这事,知非比寻常,赶紧带这奴婢来见皇上。依小的看,此事” “万喜,速传石晏!”萧凉宸腾地起身,双眼一冷,挥手让尤回上前:“尤回,你即刻查清此事,朕要知道她那天见了何人?到底出了什么事?” “是!”尤回探了探他的脸色,挥手示意赵乙和胖丫告退,领着两人出了御景苑,上下打量了一下两人,哼一声:“你们胆子可真够大的,那么大的事,你二人竟拖着不报,她若有个闪失,看皇上不把你们千刀万剐!” 赵乙嘿嘿陪笑着:“小的若是早知这事,定然不敢隐瞒不报,都是这个胖丫,没脑没心。还请尤公公在皇上面前多美言几句。” “嗯!”尤回长长的应了一声:“你们先好生待着,随传随到,若这事有个好结果,皇上定然重重有赏!” “谢谢公公,谢谢公公!”赵乙拉着胖丫不断哈腰道谢。 她虽难缠,有她在时不怎么觉得日子难过,如今她一离开,在他身边如同在油锅里煎熬,方知何为度日如年,尤回叹了口气,也许只有她回来,方能解救如履薄冰的自己。 他攥着手中的玉佩,恼恨自己的粗心大意,原本以为在戒备森严的皇宫,有着自己的庇护,无人敢打她的注意,却忘了,在他之上还有一人,而这人对于不讨好c不奉承的她从没有好感。他苦涩一笑,将玉佩收入怀中,直奔长羲宫。 “皇儿的速度快得让哀家有些不可思议。不过几个时辰便查到哀家头上来了!”颜茹竺冷哼一声。 “母后,她离开皇宫的前一日你是否见过她?” 颜茹竺慵懒坐在榻上,斜睨了他一眼:“皇儿不是已知道了么?缘何又来质问哀家?自她成为瑨王妃来,皇儿这是第几次为了那个女人前来质问哀家了?” 那个女人?萧凉宸黯然失笑,不解问道:“母后,她真的那么惹您讨厌吗?” “当初若不是你父皇执意册封她为你的王妃,哀家又岂会允她那等身份低微的女人成为你的王妃?” “身份低微?堂堂丞相府四千金,她的身份真有那么低微吗?” 颜茹竺微愠,沉声道:“她虽是相府四千金,但她的娘亲却是青楼舞姬,她根本没资格成为你的嫡王妃。皇儿如今是堂堂的一国之君,那样下贱c卑微c不知羞耻的女人,根本不配留在皇宫。” “母后,你就是这样逼走她的吗?你羞辱她,你贬低她,只为了一个荒诞的借口?” “荒诞的借口!?”她一掌拍在榻上:“若非哀家念在亦儿的份上,岂能容她活着离开皇宫?” 他想狠狠揍自己一顿,难以想象当时她听到那些伤人的话时是怎样伤心难过,而自己,却恼着她隐藏着孩子的事实,将她那样置之不顾。 “哀家应允她会给亦儿最好的生活,她走了就走了,皇儿也勿须再牵挂,由她而去吧!父皇交到你手里的江山,不能儿戏,别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女人费心神。皇儿有时间不妨多为哀家添几位皇孙,那才是正事!” “对于母后来说,儿臣的情就那么不值一提吗?这么多年来,她是唯一能打动儿臣的人,她乖张也好c任性也好c妄为也好,但那就是她,不矫情c不做作的她,至情至性的她,比起母后曾对付过的诸多后宫嫔妃,比起母后您,她宛若女神!” 宛若女神?她急喘着气喝道:“好好,你对她一往情深,甚至不惜因她争夺皇位,她呢?除了生下了一个亦儿,试问一下,她又何曾对你有情?你还要执迷不悟吗?” 萧凉宸缓缓闭上双眼,摇摇头:“母后,她对我有情无情我不在乎,我只知道,我宁愿不要天下,也绝不会放弃她!请母后别再插手我和她的事!” 宁愿不要天下,也绝不会放弃她?颜茹竺气得瘫在榻上,脸色惨白。 常笑轻步走进宣政殿,候在一侧的尤回忙躬身行礼:“常将军!” 他微点头以示回来,瞟了一眼殿内,低声问道:“皇上怎样?” 尤回无奈摇摇头,除了在这宣政殿处理政务,他不是和小公主在一起就把自己困在景仁宫,颓废低迷:“常将军,您去劝劝皇上吧!” 常笑没应声,踟蹰了一下,他在云逸山庄,而后石晏携着一道旨意到来,传了旨意,命他出动所有的黑骁卫,去找她。自殷灼颜离开,一直未有明确的意思要去寻找殷灼颜,也就以为,他真的放手了。当时想着,罢了,他为她做的一切还不够多么,既然真的留不住她,一而再再而三的逃,那么就让他和她从此一刀两断吧! 只是,现在 何时能不再这般折磨呢? 常笑低叹了口气,直奔立在正殿中桌案前的他,没有行礼,直直问道:“皇上是否非她不可?” 萧凉宸垂眸凝视着桌案上的画像,那是她从他书房里取走的,继承皇位后,他派人去暖香馆强夺回了画,他口中一阵苦涩,可以想象得到当她拿走画时是怎样的一个表情。良久,他缓缓抬眸,看了一眼常笑:“你觉得一个男人最得意的是什么?” 呃?!常笑未曾想他会突兀的问出这个问题,眉头锁紧,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的声音低沉而伤感,又夹杂着一些得意:“一个男人最得意的,并不是拥有多大的权力c多高的身份。权力和身份都是虚无的东西,一朝一夕之事。一个男人最最得意的,是完全的得到了挚爱的那个女人,那种满足c那种亢奋远胜于一切。” 常笑沉默不语,他没动过情,他不知道,但是,他咽咽口水,沉声道:“皇上,她在碧慈寺!” 萧凉宸的身子猛地怔住,紧追着常笑的目光,怕自己听错。 常笑肯定的点点头,自杖责兰心后,莫名其妙对她多留意了一下,跟踪她到碧慈寺,不想暗中发现殷灼颜在碧慈寺,曾犹豫着是否向他禀报,但他不追究c不过问,便一直由她而去,只是为以防万一,仍派了两个黑骁卫监视着她。他刚启唇想道明理由,萧凉宸已脚步生风的出了殿,他抬手敲敲脑袋,忙跟了上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8章 生死迷情其二 心中惦念她,他一直向常笑所说的碧慈寺外的林之中奔去,林中,林木蓊郁,间杂青草野花,一道羊肠小径,盘旋林中。他顺着小径来到一块宽敞的地儿前,是一间不大的茅舍,茅舍前立着一个大大的木牌,写有“静心庐”三字。静心庐?!若他没记错,姜澈曾住在这里。 他站在翠竹做成的篱笆门前,见茅舍前的空地上跪坐着一个小和尚,正在小炉前起火烧水,折腾了好一下,似不能生火,往屋里喊了一声:“生不了火!” “来了!”脆脆的声音自茅舍里传来,他嘴角微勾,心窝激动起来,是她的声音,侧身闪到一边,远远的凝望着她:一身简单的浅灰麻布衣裳,长发柔柔的披向背心,用一根浅灰的布条轻轻挽住,手捧着一堆东西。 她走到了尘身边,睁大眼睛瞧了瞧,摇摇头叹了口气,蹲下身子,将手里的番薯一股脑放在小炉旁边,伸手用小枝捣了捣炉火,运足气,鼓起两颊呼呼的吹着,小炉终于冒出了一些稀薄的烟。了尘乐得直拍手,抓起一个番薯就想往小炉里扔,她一把抓住他的小手:“要等下才行!” 萧凉宸静静的站着,看着她和小和尚嘻嘻呵呵打闹着烧水c烤番薯,眉梢挂着丝笑意,她没有侯门千金的沉稳c喜行不言色,也没有小家碧玉的拘谨c楚楚动人,但她鲜明的性情c无辜的一招一惹,已让他不由自主的晕晕乎乎。 不知过了多久,了尘发现了他的存在,侧头朝身旁的她嘀咕了一句,她抬眸看向他,微蹙起眉,很快又移开了目光,低头跟了尘说了几句,只见了尘拍拍手站起身朝他走来。 “公子,怎么是你?”了尘认出了他,憨憨的摸摸光光的脑袋:“老方丈在禅房里,不在静心庐!公子请回吧,别吵到这位女施主,女施主要好好静养!” 他直接错过了尘身畔大步迈进篱笆门,直抵她身边,低眸瞟了一眼小炉:“帮我烤一个如何?” 她怔怔的抬眸,眨着不解的眼睛,疑惑问道:“你是何人?” 萧凉宸轻吸了口气,拉起她的手,紧紧将她锁在怀里:“别介意c别生气c别逃避,别这样对我,你不能那么狠心扔下亦儿和我!” 她不满的挣扎着:“放开我!我不认识你,不许碰我!” “殷灼颜!”他紧紧握住她的胳膊:“别再撒泼任性,跟我回宫!” “你弄痛我了!”她蹙紧眉头,晃了晃头,喊了一声:“了尘!” “公子,公子!”了尘急急跑到她身边,双手合十:“公子,先放开女施主吧,你会弄痛她的伤口的!” 伤口?!萧凉宸脸色突变,握着她胳膊的手募地卸去所有力气,想碰她,又怕伤到她,手停留在她衣裳上,不敢动一动:“告诉我,哪里伤到了?怎会受伤的?让我看看!” 她不悦的扫开他的手,撅起红唇:“我受不受伤与你何干?莫名其妙!了尘,把这个疯疯癫癫的人赶走,我要睡觉了!” 萧凉宸见她噔噔进了茅舍,正欲跟进去,了尘拦住他:“公子,请先回吧!她现在谁都不认识,等她伤好了再说!” “她哪里伤到了?” 了尘指指头,压低声音道:“她摔伤了脑袋,师父说,她记不得以前的人和事了!” “我不要在这里,我要回静心庐,我不喜欢这里!”她瞪起眼,不满被强带到景仁宫。 萧凉宸单挑了一下眉,拉开飘渺的浅笑,环顾了一下四周:“翩儿,你不喜欢这里吗?景仁宫是专门为你准备的。” 景仁宫如此灿烂c如此热烈的布置,如一块巨石压在她胸口,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两臂自背后环上她的腰,他附在她耳边呢喃:“翩儿,乖一点,让太医检查检查你的伤。” “不许叫我翩儿!” 他耍起赖来,略收紧两手,脸不红心不跳,极肯定道:“翩儿,你忘了吗?是你让我叫你翩儿的,只准我叫的!” “我才不会,我” 咳咳,尤回立在殿门,打断了她不满的话语:“皇上,太医来了!” 萧凉宸横抱起她,将她置于龙凤软榻上:“宣!” 进来的是王真等人,几人近前又要下跪行礼,萧凉宸一挥手,不耐烦道:“别磨磨蹭蹭了,赶紧检查检查她头上的伤!” 王真不敢怠慢,不慌不忙的上前,检查伤势c把脉,又和几个老太医小声说了几句,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太医又上前把了脉,回头朝他轻点头。 萧凉宸双眉拧紧,正欲轻斥,王真等人刷刷跪在地上,直喊:“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她受伤了你们还在恭喜朕?”他脸色一沉,正欲发怒。 王真不愧为太医院副院士,察觉到山雨愈来,赶紧将未完的话补充完整:“皇上,她有喜了!” “王真,你说什么?!” 王真不徐不疾的重复了一遍。 他的眼睛里刹那绽出灼烈的神采,眉头c眼眸c嘴角蓄满笑意,他一个转身直接将茫然瞪大着双眸的她搂在怀里,俯头重重的c久久的在她唇上烙下一个吻。 “涟贵妃?!”她低垂着眼眸,让人看不清她的眼神,发白的下唇被牙齿咬得死死的,双手紧攥着,昨日他接了她回景仁宫,而后是她有喜的消息传遍后宫,今日他不顾太后阻拦册封她为涟贵妃。 自昨日,宫中最好的物品源源不断的送入景仁宫,她的风头无人能及。 贵妃?!她冷笑了一声,仅次于皇后和皇贵妃之后!若不是她这个皇后找不到名目废黜,他怕是要立殷灼颜为后了,其实当初若非他们在斗气,今日的皇后就不会是她而是殷灼颜。他对她的情是那样毫不隐藏,是那样炽烈c那样深浓,让人不堪重负,却令人羡慕不已。 “兰儿,准备一下,本宫要去景仁宫道喜!” “皇后!”兰儿有些忧心:“皇后金贵之躯,凭什么要去给她道喜。她那样的狐媚女人,除了迷惑皇上,什么也不会!自从小皇子出生后,皇上连” 瞄见曼惨白瑶的脸色,她抽动了两下嘴角,垂头不敢再说下去。 好半晌,曼瑶冷扫了一眼兰心,冷冷的轻哼一声:“原来本宫在兰儿眼里是那么可笑!” “皇后恕罪!”兰儿噗通跪在地上,狠狠甩了嘴角几巴掌:“皇后息怒,奴婢只是为娘娘鸣不平,奴婢” “够了!”曼瑶冷声打断她,眼底流露出特有的冷静和清醒,忽叹了口气,挥挥手,声音柔和了一些:“本宫自有分寸!” 兰儿磕了几个头,忙起身准备,仗势c服饰,身为国母,一点都不能输。 曼瑶浩浩荡荡奔赴景仁宫,端的是至高无上的皇后气势,后宫粉黛皆艳羡不已,唯她明白,她只是在提醒后宫所有人,无论他有多宠殷灼颜,她才是皇后,执掌后宫的皇后。 景仁宫前,被挡在门外的新册封的三人路紫芙c林雨灵c谷乐霜见状,忙恭敬行礼。 曼瑶眼角轻扬,一个个倒真是伶俐,殷灼颜未回宫前,整日在自己面前晃着,如今殷灼颜被封为涟贵妃,就到景仁宫奉承了,她高傲的扬着头,笑着问道:“你们可是前来见涟贵妃的?可有见到涟贵妃?” 三人相觑一眼,路紫芙欠身回道:“回皇后娘娘,万喜公公说贵妃娘娘在歇息,妾等无缘参见!” “皇后娘娘!”万喜已近前,行了个礼。 “万喜,涟贵妃可是在歇息?真是如此,本宫不便打扰,等她身子舒坦了,本宫再来与她叙叙旧话!”她多少猜到自己亦会被挡在景仁宫外,顺势自己找了一个台阶。 万喜忙应了个是,行礼恭送。 路紫芙望着远去的背影,心头五味杂陈,悔恨当初的意气用事说出的话,如今只要殷灼颜动动口,什么昭容,都将成为过去,甚至还会赔上性命。她忐忑的往后瞟了一眼,轻叹了口气。 第三章娇颜圣奢宠 殷灼颜幽幽睁开眼睛,懒懒的扫了一眼房间,房间的布置摆设和云悦轩无二样,只是所用物什c器具皆是上品。 “娘娘,你醒了?”冬莲微笑着探过身瞧着床上的她,柔声问道。 “别叫我娘娘,我才不要当什么娘娘!”她嘟喃一声,侧身向里躺着,手探向平坦的腹部,心头揪紧,怎么可能,怎么会有了孩子?当太医一再肯定的告诉她结果时,她说不出任何一句话来,完全懵在那里。他眉飞色舞的抱着她,一遍一遍啃着她的脸颊,一次一次堵住她的唇,她完全无一丝招架能力。 “娘娘!奴婢去打些热水为娘娘梳洗梳洗!”不等她应允,冬莲已轻步而去。 殷灼颜木然的由冬莲侍候着梳洗,雨竹捧到她跟前的衣裳是一套红衣:“娘娘,这是皇上到锦绣绸缎庄特地定制的布料,天下只有娘娘一人才有!” 她没有选择的余地,任由两人替她穿好衣裳,扶她坐在铜镜前,冬莲捧起台上的暗红锦盒:“这是娘娘素来喜爱的水罗香,皇上令尤公公亲自去醉香楼买的!” 淡然的眼眸起了一些波动,她伸手拿过水罗香,秀眉蹙起,自镜中瞥了两人一眼,漠然道:“我不用水罗香!” 冬莲和雨竹相视一眼,雨竹轻笑着说:“娘娘说不用就不用。娘娘可有些饿了?奴婢即刻令人备些点心!” “不用了!” 她面无表情的往外走,冬莲和雨竹,忙跟上去。 出了景仁宫,她突地竟不知该往何处去,顿了一下,正欲转身回景仁宫,雨竹轻声道:“娘娘,小公主在御景苑呢!娘娘可是要去看看小公主?” 殷灼颜不由瞟了一眼雨竹,沉吟良久,点点头。 老亲王刚走,萧羽几乎是一下瘫在石凳上,想到十日后的大婚,他的头隐隐作痛。 “五哥是乏累了,还是不乐意娶哈必国的六公主?”萧祺幸灾乐祸的眯眼看着他,语带挪揄。 萧羽狠瞪了他一眼,冷冷盯着御景苑一隅围着亦儿打转的那一袭红衣,牙齿咯咯作响,冉慕蕊似阴魂不散的跟着他,无论是皇宫,抑或是王府,离自己不出十丈,必能揪出她的人,偏偏又有圣旨,允她自有行走于皇宫。他真的想反悔c他想就那样一走了之,但他做不到。 “两位皇兄有要事相商,臣弟先告退,陪陪我的小美人去!”萧祺咧嘴一笑,朝亦儿奔去。 萧羽深吸口气,鼓足勇气,直盯着他噙着淡笑的脸,问出一直压在心底的疑问:“皇兄为何要下旨册封冉慕蕊为臣弟的王妃?” 萧凉宸微闭了一下眼,淡淡道:“朕以为你喜欢那样不矫揉造作c不扭捏矜持的女子!” 他的脸倏然发热,似心事被看透,目光有些躲闪,动动唇想要否认又听见不带丝毫情绪的话:“你若真不愿,现在还有退路!” 沉默半晌,萧羽扯开嘴角:“当年,当年父皇赐婚,皇兄可曾后悔过?” 后悔?他轻吐口气,他该去后悔的,但他还没来得及后悔已经搭上了自己:“或许吧!” 萧羽暗叹口气,正欲起身告退,瞥见他眸子盛满柔情望向蜿蜒的甬路,不由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引人瞩目的女子正盈盈近前。 水红的对襟夹里齐腰襦裙,用金细丝线绣着雅致的花朵,腰束金色宫绦,身披月白色及膝柔厚的锦缎外衫,长发随意的挽起,斜斜地插上一支紫檀发簪,垂落的几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双目犹似一泓清水,素净的脸散发着淡淡光芒,不晕而红的脸颊让人有想一亲芳泽的冲动。 想归想,胆敢行动的只一人,萧凉宸上前当众直直索了一个香吻,戏谑的扬起眉:“翩儿可是想朕了,因而到御景苑来?” 殷灼颜脸热的瞪着他,愤愤的擦了擦脸颊:“我才不认识你,我只是看看你们所说的亦儿是不是我的女儿?免得被你们骗了还不知!” “如假包换!”萧凉宸朗声肯定道:“你不止有个如假包换的女儿,还有个如假包换的夫君!” “不要脸!”她咬牙切齿道。 他不怒反笑,即便她摔伤了头,忘了过去,可脾气一点都没改变,他半挑眉,附在她耳边,轻佻道:“莫非你觉得你一人能折腾出肚里的孩子?” 殷灼颜腾地转身就走,他早已透析她的想法,牵住她的手,将她拉到怀中:“别闹了,走,我们去看看我们的亦儿好么?亦儿如今走起路来真的是毫不逊色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9章 生死迷情其三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萧凉宸望着她的背影,心不由一涩,她只是很淡漠的看了一眼亦儿便转身离去,他可以编许多理由将忘记过去的她留在身边,霸道的占有她的一切,只是如此这般让他于心何忍?久久,他深吸口气,他不能只满足于眼前的状况,他要完全的占据她的心,完全拥有她,让她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 他敛衣出了御景苑,直奔景仁宫,将躺在床上发呆的她横抱起身,脚步无迟疑的出了皇宫。 殷灼颜一声不吭,直到站在雍庆宫前,心颤了一颤,雍庆宫不是别处,正是他登基前的瑨王府。按照祖制,若亲王继承大宝,其府邸便为潜龙邸,只能改作行宫,不能再行册封为亲王府邸。她侧眸瞥了他一眼,暗忖他携她到雍庆宫的目的。 大手包握住她的手,站在大门前,萧凉宸极淡的笑了一笑:“记得这里吗?当年你入府时真的很不安分。” 又岂止是只入府时呢?她一直很不安分,将他的心捣得乱七八糟,折磨得千疮百孔,竟然现在还忘了他! 萧凉宸牵引着有些不情愿的她进了大门,直抵云悦轩。云悦轩依旧是一片惨败,正是他当日疯狂后的狼籍,脸有些热,他捂嘴干咳一声:“翩儿,你以前就住在这里。” 殷灼颜轻撇嘴角,不屑的扫了一眼:“皇上的话可信不得,口口声声说着情浓意厚,不想竟让我住这等地方!” 他的双手倏然捧住她的脸,凝视着她的眸:“你逼我的!你是何其残忍,何其狠心!当日在父皇面前,皇兄亲口承认你已有他的骨肉时,我慌了、我气了、我乱了,我不知如何收拾那一切,我付出那么多,却得不到你的回应,我恨自己,恨不得摆脱有关你的一切。” 萧凉宸扫了一眼四周,就算他想怎样抹去有关她的一切,终只是徒劳无功,他的深眸直穿透她眼底的剔透:“翩儿,谢谢你,谢谢你留下了我们的孩子。” 殷灼颜不自在的躲开他灼热的目光,温热的舌却袭了过来,躲不了避不开,一阵肆虐,直到她软绵绵的倚在他怀中,他粗喘着气道:“你是我的,你只能属于我!你要什么都可以,除了离开。” 心倏然被利刃刺了一下,眼眸迷离起来,她的头深深埋入他怀中,自他胸膛传来的温度是如此的清晰,是那么容易诱惑人,渐渐消熔心头的痛,忽又觉得那温暖是那么的飘忽,真的以为下一刻,那温暖就要消逝,不由抬眸看着他。 无辜的双眸,一脸的纯纯的、淡淡的味道,他的嘴角翘了翘,倏然又俯下头去,深深的吮吸着,至感觉到身体的不安分腾起,方放过她,一手柔柔的抚着她的长发,他的唇畔是散不去的得意的浅笑,她不能再逃,不能再离开,只能是他的专属。 ———— “参见皇上、贵妃娘娘!”暖香馆院中,诸人跪拜在地,叩首行礼。 殷灼颜不由往后退了小半步,一丝不苟的行礼让她的心有些沉重,她承受不起,目光落在殷正良头顶,犹似找得到几根白发,心头一阵酸,该下跪的是她啊! “免!”萧凉宸淡淡吐出一字,拥着她进了大厅,只传了殷正良入厅。 “丞相大人!” 殷正良缓缓欲坐下,一声轻唤,全身凛然颤了一下,笔直的站起身,又躬下身去:“回禀皇上,老夫乃一介平民,万万担不起这丞相大人的称号!” “丞相大人可还是在为当日之事耿耿于怀?”萧凉宸微侧眸看了她一眼,轻呼口气:“该闹的也闹够了,丞相大人也该返朝了,朝堂之事还请丞相大人多费心!” 意味深长的话让殷正良嘴角抽搐了好几下,有些愕然的看向萧凉宸,他只淡淡笑笑,柔柔的看着殷灼颜:“翩儿,你觉得是否还需允一些时日给你爹爹,让他好好休养呢?” 她恍然的看向殷正良,不由得摇摇头又点点头。 萧凉宸挑挑眉:“想来丞相大人未曾见过朕的亦儿,改日进宫见一见吧!” 殷灼颜撅起嘴,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又听他淡淡道:“丞相大人也该接丞相夫人和小孙子回京了,流落在外,真是让人痛心哪!” 殷正良和殷灼颜相觑一眼,一时忘做任何反应。 “翩儿受伤了,暂记不起过往之事,请丞相大人常进宫走走,多陪陪她!” 受伤?殷正良睁大眼睛,快步向她走近两步,察觉不妥,停住,紧紧盯着她:“灼颜,哪里伤到了,怎会受伤的?” 她微拧眉,暗翻了一个白眼,不出一声。 “丞相大人少安毋躁,翩儿很快会没事的!” ———— 咦?!宗穆楚环顾了一眼暖香馆四周,皱起眉头:“严正以待?” 姜澈一脸凝重,暖香馆四周,皆是清一色的侍卫,防备的警戒着,他缓缓闭上双眼,是她,她回来了!前几日,萧凉宸接她回宫,册封为贵妃一事,不出半日已传遍洛京,而且,她身怀有孕。他苦涩笑笑,静心庐,她在静心庐啊,为何不是他,不是他去带她离开,而是萧凉宸呢? “进去还是不进去呢?”宗穆楚瞟了他一眼,心知他的心思,轻声问道。 他吐了口气,能不进去吗?他稳步走向暖香馆,门口的侍卫并未多做盘查,询问了一下两人的身份,让开了道。 “姜公子!”无影见他进来,唤了一声。 姜澈一一看过暖香馆的几人:殷涵旋、骆以阳、云娘、从柳、无影、兰心、向雪,扬起一丝笑,抬眸看向大厅,幽声道:“她回来了!” 姜澈撩袍直入大厅,深深看了她一眼,她倚坐在他的身边,美人如花、君王圣宠,令人羡慕,双膝一弯,跪了下去:“草民参见皇上、贵妃娘娘!” 自她身上传来轻微的震动,眉心稍皱了一下,萧凉宸唇畔微勾:“姜公子不必多礼!” 他缓缓起身,看了看淡然的她,她的安好,让一直悬着的心总算定了下来,却也让他更难理清,动了动唇,终没再说一句。 ———— 她愤愤的盯着大厅,眼里迸出凛冽的杀意,狠狠攥了攥手中的剑,侧身迈开脚步,方走一步,手腕倏然被拉住。 无影沉下脸,紧抓住她的手腕,沉声道:“别做傻事!” 向雪瞥了一眼守在大厅前的石晏,暗暗挣扎了一下,低斥道:“放开我!” “你敢动手,我会先杀了你!”无影冷冷警告。 “不杀他我誓不为人!” “无影,让她去!”殷涵旋瞧了下云娘几人紧张的脸,优雅一笑,挑起柳眉:“我们会为你准备一副上好的棺木!” 宗穆楚呛了一口,眨了两下眼睛,微摇摇头,意有所指的看着向雪:“若是他在此处,那么我想,他希望他自己去解决这段纠缠,而勿须你插手!你跟随他多年,知道他的脾性!” “陛下会杀了他!” 殷涵旋讥笑一声:“你既说宗城桓会亲自杀了萧凉宸,那又何劳你动手?” “我,我——” “好了!”云娘打断几人的僵持:“他们之间的事与你们无关,别插手!你们谁敢插手,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 “灼颜,记得我吗?我是从柳!” “奴婢是兰心啊!” “我是骆以阳,看,是我!”…… 萧凉宸甫离开暖香馆,几人呼啦围上前去,七嘴八舌的问道。 殷灼颜横扫了几人一眼,默不出声,暗下琢磨着,他为何将她单独留在暖香馆,仅仅是如他所说,帮她记起所有人、所有事吗? “你答应过陛下的,你说会等他的!”向雪冷哼一声,两手推开围在她身边的几人,大声质问道。 她恍然的看着向雪,等他,等他啊,她不由舔舔干涸的唇。 “你们都出去!”姜澈坚硬的吐出一句,他了解她,他想要的不是让她记起什么,而是想要她去面对,面对她逃避着的。 几人交换了一下眼色,一一退了出去,无影回头见向雪仍杵在原地,几乎是拖着她出了去。 他立在窗前,久久,回眸看了一眼一直静坐不语的殷灼颜,眼神有些迷茫:“你为何去静心庐?” 她屈起双膝,头搁在膝上,想了好一阵才道:“我无处可去!” 姜澈扯扯嘴角,无处可去,真正无处可去的是他,还有他的那颗心,又是好半晌,他似鼓起勇气:“告诉我,明明白白告诉我一次,告诉我你的选择!” 然后他不再有念想,全心全意成全她。 殷灼颜恍然的抬起头,又倏然低下头,让她如何能割舍,让她如何能选择?她从来就逃不开他的掌控,远走天涯也好,她始终不能割断和他之间的联系,而现在,又再多了一个牵绊。 姜澈欺身坐在她面前,直盯着她:“如果我现在带你离开,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秀眉间的疑惑似乎又重了一些,一滴泪毫无预兆的滑落眼角,她扑到他怀里,颤声的吐出一句:“对不起!” 他的眸,刹那溢着满满的孤寂,她的一句话已非常清楚的表明她的心,她会选择萧凉宸或者是宗城桓,但,不会是他。也许当初的选择就已决定了今日的境况,他选择了成全,便再也不能挽回。 “别跟我说对不起,真正该受责备的是我,我只要你幸福安然,便别无所求!”姜澈轻拍着她的背:“为了你二哥,为了我,一定要好好的,答应我,好么?” 她吸吸鼻子,低低应了一声,忽滞了一下,抬起泪眸,怔怔看着他:“你怎么了?” 姜澈笑笑,抬手擦拭她眼角的泪:“没事,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一直!” 得到他的承诺,她满意的伏靠着他的肩,喃喃道:“别离开我,二哥抛下我了,你不能抛下我!” “我不会的,不会!” 门“吱呀”一声推开,两人相视一眼,望向款款而入的她,门外的光打散在她的背后,氤氲了她的素衣,朦胧一片。 “姜公子,能否允一些时间,让我们姐妹俩说些知心话呢?” 姜澈微皱眉,已经好长时间,未听她如此疏远的唤自己为“姜公子”了,有些不放心的看了看殷灼颜,心头迟疑着。 “姜公子可是不放心?”殷涵旋浅浅一笑:“妹妹如今贵为贵妃,深得皇上恩宠,我还有那个胆子为难贵妃娘娘不成?” 他一时无言以对,殷灼颜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方叮嘱了几句,出了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0章 生死迷情其四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殷涵旋坐在桌前,柔柔的斟了一杯茶,悠然的抿了一口,红唇轻启:“众人跪伏在你面前的感觉如何?” 问得直接、问得尖锐,她微蹙秀眉,鼻子轻嗤了一声,并不答话。 似已料到殷灼颜的反应,她笑了笑:“爹爹下跪行礼,虽是君臣之礼,想来你也并不好受。至于姜澈——” 她顿了顿,饶有兴致的看着紧盯着她的殷灼颜,幽幽道:“我想知道,你心底又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殷灼颜咬牙,眯起眼,哑声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想听听我们离开芮牟后,是怎样到达狄丹国的么?想知道我们在狄丹国又经历了哪一些血腥风雨么?我想姜澈定不会跟你提及,不如由我详细为你说来如何?”她微勾唇畔,或许谈不上命悬一线,但足可以说是如履薄冰,每一步如此的小心翼翼,走得如此的艰辛,而心,一直毫无着落。 勿须得到她的同意,殷涵旋从头至尾,一件不落的将他的艰辛、他的挣扎,从容道来。 待停住话头,她饮尽一杯茶,瞧了眼早已泪流满面的殷灼颜,轻嗤道:“只因你的一个决定,他毫无保留的付出,而今,又得到了什么?” “你只会要求别人如何对你,只一味的,贪得无厌的想要更多,你有没有想过别人?如今,你已成高高在上的贵妃娘娘,而姜澈呢,他什么都没有,只有一颗痛得体无完肤的心。萧凉宸也好,宗城桓也罢,是,他们可以给你天下最好的,唯独姜澈,他默默付出,给你他的心,你,不要!” “你亲手编织了一个无从击破的牢,把他困在牢中,他不能抽身而出,越困越紧,你的心,真的好狠!” “不,不是这样的!”殷灼颜大嚷出声。 殷涵旋深吸口气,一步一步逼向她:“是,就是这样,你不能否认,不能抵赖!你太自私,从不会为别人着想,从来都是自以为是!” “我就是那样的人,又如何?你以为你又是怎样的人?高贵、优雅?你不过是在自欺欺人而已!”她愤而出声:“姜澈,姜澈,你口口声声说姜澈,莫不成你对他动了情?” “我没有!”料不到她的反击如此直接,殷涵旋矢口否认。 殷灼颜步步不退让:“既然你对姜澈无情,那为何要管他的事,他是我的,就是我的,他所有的一切,所有的所有,都和你无关!” “他不是你的,就不是,不是!” “是!他就是我的!”殷灼颜腾腾起身,直甩门而出,见到怔立门口的姜澈,愣了一下,随即两手紧紧环上他的腰,头深深埋入他的怀里:“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姜澈完全愣住,直到清晰的感觉胸膛传来的温热,还有那无法抗拒的淡香,他紧紧的反手拥住她,一手抚着她的长发:“嗯,我是你的,只你一个人的,我答应过的,不是么?” 殷涵旋的身子颤抖着,眼泪噗噗直掉,嘶声喊出一句:“我恨你们!”夺门而出。 ———— 殷涵旋抽搭着鼻子,身子一颤一颤的,想那样骗自己,但当看见他们如此亲密,她终,再压抑不了,心中的感觉,她对他动情了么?她一直只当他是朋友而已,就是那样的,怎会对他动情?可是,为何,会难受,会心痛? 身后脚步声渐渐近前,宗穆楚苦涩看着她微颤的背,就那样,她终于,再不能否认对姜澈的感觉,想着心中竟有一丝冰凉。他千里随她而来,她却只为另一个男人存在。 “我想知道,在你心中,是不是从来都没有容过我?” 她没回答,只默默的拭了一把泪。 他笑了,轻轻笑了,自言自语道:“我明白了,真的明白了!” 他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淡淡留下一句“保重”,转身离去。 踌躇的回到暖香馆,他看了看院中的几人,目光落在骆以阳身上:“以阳郡主离芮牟也有些时日了,本王正巧要回狄丹国,我们二人倒可以做个伴,如何?” 骆以阳看了下姜澈,低头沉默了一下,点点头,径入房收拾东西。 姜澈微皱眉,疑惑问道:“怎么了?” 宗穆楚看看他身边的殷灼颜,笑笑:“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姜公子是聪明人,别再把自己困住!” 客气的告辞,没有太多的挽留,宗穆楚、骆以阳双双消逝在众人眼前。 暖香馆陷入沉寂中,云娘轻呼口气,拉过她的手,理理她的发,语重心长道:“你现在是贵妃娘娘了,有些事也该收敛收敛,别再任性妄为,你不能再不顾及他人了,你还有亦儿,还有未出生的孩子,你该为他们着想,可清楚了?” 这番话,与其是说给她听,不如说是特地说给姜澈听,姜澈扯扯嘴角,艰难的吐出一句:“时候不早了,灼颜,你该回宫了!” “回宫吧!别再耍小性子了!”一直沉默不语的殷正良发话道,心里头又是很无奈的叹了口气,还道她真的受伤,忘记一切,如今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她的目光掠过几人,深深看了姜澈一眼,毅然转身,快步出了暖香馆。 一旁的兰心顿了一下,急急跟了上前,随后跟上去的是向雪,无影急得想拉住向雪,落了一个空,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去。 姜澈苦涩的闭上眼,这一次,她和他,已经断的分分明明,她的选择,他能不依么?殷潇庭,告诉我,是不是你也曾料过会有这么一天? ———— 一双强有力的手臂自背后环上她的腰,将她深深的纳入怀中,蛊惑的气息喷洒在她耳边,她不自在的挣扎了一下。 他轻笑一声,她回宫了,顺道带回了三个人,皇宫中,他最不缺的是侍女、侍卫,只是,既是她默允,他不会拒绝,贪婪的咬了一下她的耳垂,惹得嘤咛一声,他笑意更深:“在暖香馆,他们可有给你说起过去?你可有记得一些些?” “不记得!”殷灼颜回答的干脆利落。 萧凉宸嘴角轻勾:“别的你可以选择忘记,唯独我,不许,不准!” “我才不要记得你!”她脱口而出,意识到这句话夹杂着更深的含义,她忙别过头去。 他只稍顿了一下,不由分说抱起她,直驱床前,置于床上:“歇着吧,这一天累坏了,别苦了我的皇儿!” 殷灼颜不甘愿的扯上被子,微眯着眼,愤愤吐出一句:“不是你的孩子!” “你说不是就不是。”他只笑笑,一手探进被子缓缓的解着她的腰带。 “不许碰我!”殷灼颜两手用力的抓紧腰带,身子在被子中蜷缩成一团,坚决抗拒他的靠近。 萧凉宸深吸口气,黯然收回手:“我让雨竹、冬莲侍候你歇息!” 听得他的脚步声离去,她露出个头,不满的撅起嘴,片刻,雨竹、冬莲轻步进来,两人皆已熟谙她的脾性,也并不行礼,直接侍候着不情不愿的她更衣就寝。 她轻抚着尚未显山露水的肚子,思绪绵延滋长,辗转中终睡去,迷迷糊糊中只觉身边多了一种温暖,推拒了一下,又不愿割舍,最后,只就着那温暖入眠。 见怀中的她终于安分的睡去,手轻拂过她的脸颊,幽眸微微眯起,你真的忘了过去? ———— 懒懒的醒来,瞥了身旁一眼,空无一人,抬眸见又是雨竹、冬莲侍立一侧,蹙起秀眉:“让兰心进来!” “回禀娘娘,长羲宫来人,一早带了小公主去御景苑,兰心随侍左右!”雨竹淡淡回禀道。 长羲宫?殷灼颜深吸口气,腾腾起身,闷声道:“梳洗!赶紧!” 雨竹和冬莲相视一眼,不敢怠慢,在她的催促下忙起来,尚未来得及上妆,殷灼颜已经不耐烦的冲出景仁宫,直奔御景苑。 又是温馨、动人的情景,她二话没说,噔噔上前,抱起亦儿转身就走。 “殷灼颜!”颜茹竺厉声喝住她,不行礼便罢了,不吭一声就抱走孩子,真当她这个太后是摆设?她深吸口气:“你要去哪,哀家不过问,亦儿留下!” “是我的亦儿,又不是你的亦儿,凭什么留下?” “好!好!”颜茹竺咬牙切齿道:“殷灼颜,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怪不得哀家!来呀,将这个胆大妄为的女人拿下!” 她顿住脚步,缓缓转身,一眼不眨的盯着颜茹竺,冷冷的,不出一声,亦儿眨巴着眼睛,小手抓绕着她的发丝,完全对喷发的对峙视而不见。 “还不拿下?!”见内侍犹豫着,并不上前,颜茹竺冷斥了一声。 太后威严之下,内侍再迟疑不得,直朝殷灼颜堵去。 “谁敢动,我砍了谁的脑袋!” 冷冷的威胁一下,内侍的脚步倏的停住,一边是太后,一边可是皇上最宠的女人,左右为难,面面相觑。 “太后!”僵持之际,曼瑶开口唤了声,忽又停住,几乎是不约而同的声音自一旁响起,曼瑶微微一笑,正是林婉,微微一笑,却也不再说话,只幽幽看着林婉。 林婉清咳一声,甫逗留在舌尖的话语被打断,一时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为难的看了眼殷灼颜,暗叹了口气,周围再次沉寂。 “亦儿,来,到皇叔这边来!” 爽朗的声音打破沉寂,他却不急着去抱亦儿,而是直接趋前太后跟前行礼:“母后万福!” 颜茹竺轻哼一声:“免!” 萧羽谢礼,转身直接忽略殷灼颜忿恨的目光,从她怀里抱过亦儿:“亦儿,皇叔带你去找你父皇可好?” 他几乎是扬长而去,殷灼颜拧紧眉头,唤了兰心,迈着快步跟了上去。 “该死的殷灼颜!”颜茹竺气得一把扫掉石桌上的点心、物什,脆脆的碎裂声,一旁的瑾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习玉娇暗笑一声,扫了眼围着孩子团团转的曼瑶、林婉几人,不做声色的告退而去。 “娘娘!”易青挥退左右,轻声道:“娘娘,无影已进宫,要不要——” 她摇摇头:“不急,真的不急!” ———— 刚出御景苑,萧羽深吸口气,顿住脚步,折身将怀中的亦儿交给急步跟来、有些微微喘气的她:“母后只是——” “不关你事!” 她冷冷的打断他,抱着亦儿就走,走了几步,瞥见迎面而来的人,缓缓顿住脚步。 “亦儿,是你的亦儿!”他的声音浅浅淡淡,温润至极,幽幽看着她,缓缓伸出手:“让我抱抱她,可好?” 两双眼睛,很有默契,齐齐看向他,他淡笑着伸手抱过亦儿,亦儿眨着双眸好奇的盯着他。 “好讨人喜欢的女娃,难怪你父皇那么喜欢你!”他的目光,掠过粉雕玉琢的小脸,落在她的脸上,轻轻唤了一声:“灼颜——” 殷灼颜启启唇,觉得应该说句什么,又不知如何开口,倒是萧泽身后的李从筠淡淡一笑,探手自他怀中抱过亦儿:“我抱抱!” 李从筠爱怜的看着亦儿,心头的一角,如一针一针的扎下去,深深的刺痛着,他仍掩藏不了对她的情,本欲对殷灼颜行礼的,但还是极好的控制住了,与其无意提醒殷灼颜的身份,当殷灼颜抱着亦儿出现的时候,已经明明白白提醒着他,殷灼颜的身份,孩子的身份。 “皇兄!”萧羽打断相视无言的两人,扯起嘴角笑了一笑:“皇兄可是去御景苑?” 萧泽淡淡一笑,点点头:“正是!” 与其说是偶遇,不如说是在寻找这种偶遇,如今的她,成了自己心头结不了痂的疤,总是在隐隐痛着,她回来了,再次成了他的专属,而且不止还有一个亦儿,那尚未茁壮成长的孩子更是如把利刃,插在自己的胸口,但仍想着见她,哪怕痛着。 有好半晌,几人皆未再出一声,直至亦儿不耐烦的嘟起嘴,偏着头委屈的瞅着殷灼颜,殷灼颜方抿起唇,一声不吭抱过亦儿,迈步而去。 萧泽的眸底渐渐复杂起来,失去的真的可以再夺回来吗?她永远都是自己最没有把握的。 他说,他会放手,若她离开能让她幸福,可终究,他同样放不了手,更加牢牢的将她锁在他的身边,可笑的是自己,在他未派出一人寻找她时,苦苦的派人寻找,而最后,又是他,不费吹灰之力,再一次得到了她。 萧泽轻呼口气,暗暗摇头,莫非这是天意?而自己,能不能逆了这天,违了这意? ———— 目送着萧泽两人缓步往御景苑而去,萧羽深深呼了口气,刚收回目光,眼前募地充斥满粉色华裳,稍稍别了开眼,没好气的吐了句:“你怎么还在这?” 冉慕蕊高高扬起下巴,哼了一声:“连声感谢的话都没有,若不是我通风报信,你能救下你的心上人么?” 他的眉深深的拧起,狠瞪了她一眼:“不该说的话别乱说!” “你敢说皇上的贵妃娘娘不是你的心上人么?”冉慕蕊不满的翻了一个白眼:“堂堂正正一个大男人,连这都不敢承认么?” “随你怎么想,本王不奉陪!”萧羽错身走过她身畔,大步离去。 她嘟起嘴:“不识好歹!” 原地打转了几圈,看了看越来越远的背影,眯起眼,提着裙摆小跑的跟上去,一边嚷道:“萧羽,等等我!喂,萧羽!” 他气短的停住脚步,冷冷折转身,直盯着小跑近前的她:“堂堂一个哈必国公主,竟然如此不识礼节,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那又如何?比起虚伪的你,我可是强多了。”她轻哼一声,往前走了几步,又顿住脚步:“不过说句实话,殷灼颜穿红衣确实很好看,所以,本公主决定,以后再不穿红衣了!省得有些人心痒痒的!” “你,你——”萧羽短促的说了几个字,两袖一甩,抛下四个字:“不可理喻!” “你才不可理喻呢!”望着他气呼呼离去的背影,她嘴角勾起一个坏坏的笑,募地大喊道:“萧羽,本公主非你不嫁!” 文季遥饶有兴致的瞧着萧羽越走越快的背影,及不远不近的跟在他身后的冉慕蕊,瞟了身边的他一眼:“当初还道皇上只是心血来潮,方将冉慕蕊赐婚于魏王爷,如今真觉得这个决定是再适合不过!两人都是很有意思的人哪!” 见萧凉宸只静静站着,在沉思,挪揄道:“皇上是忧心安王爷,抑或是魏王爷,不愧是血脉,连眼光都是如此独特!” 他冷冷扫了眼那副调侃的脸,沉声道:“他久驻边关,会有些特别的心思不奇,会很快消退,只是——” 萧凉宸暗暗叹了口气,真正令他警惕的是他的同胞兄长啊!夺爱之痛,夺位之伤,任谁都难于压抑下那股惆怅、任谁都无法解开那死结! 很快领会到他话中的含义,文季遥淡淡道:“派一些人密切监视安王的动静,我让常笑——” 萧凉宸摇摇头,幽幽打断他:“由他去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0章 生死迷情其五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幽静的夜,柔和的光,清淡的香,酿造着最得宜安睡的氛围,然,她久久不能入睡,亦儿早已由兰心抱了去,身边却少了一种温暖,已经深夜,独不见他。 “定是去哪个嫔妃的寝殿了,男人都一样!”她小声的嘟喃着,心里不断劝服自己好好入睡。 不知过了多久,辗转的她终于有了困意,双眸渐渐沉重下去,迷迷糊糊间,似有一丝不寻常的动静,她眯开乏累的眼缝,层层轻纱帘幔微微拂动,暗暗笑了下自己,刚闭上双眸,募然又睁得大大的,她一眼不眨的盯着帘幔后的黑色影子。 极轻的脚步声缓缓趋近,见一手已掀开最近的帘幔,她紧紧闭上眼睛,呼吸却微微絮乱起来,以为他会再走近,久久却再听不到一丝动静,她终于按捺不住睁开双眸,眼前已再无一人。 殷灼颜腾地坐起身,四处瞧了瞧,竟未再见他的影子,她掀开被子下了床,穿过重重帘幔,仍不见那黑色的背影,黯然垂下头。 “你不知道这样会着凉的么?” 带着训斥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她募然转身的瞬间,黑色身影已近身前,仍是那副诡异的面具,凌乱的发,深浓的黑衣,她静静看着他,似做梦般不确定。 “该死!”他咒了一声,她就那样穿着单薄的一件衣衫,光着脚走来走去,真不知该狠狠的骂她一顿,或是直接打她一顿,略弯身直接横抱起她,将她置于床上,不由分说将她塞进被窝里。 她只默默的盯着他,熟悉的他,又很陌生的他,眸子转了一圈,忽意识到,如今的她不该是这种表情,募然皱起眉:“你是何人?为何会在这里?” 他想笑,却笑不出来,深深看了她一眼,嘴角微撇,该道她反应的太慢,或是她胆大到对擅闯进寝殿的人都如此沉静?他选择了另外的一种解释。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他抬手缓缓取下面具,是一张俊毅的脸,声音很淡很淡:“我以为至少你会记得一个我!” 这是第一次,他在她面前摘下了面具,她眼眶不由一热,心头的委屈在汹涌着,冷冷的别过头去。 “你还在为此事耿耿于怀么?”带着一点淡淡的伤,他幽幽问道。 殷灼颜冷冷哼了一声,凉凉道:“想不到大晋朝的皇上如此有闲情逸致,竟这副装扮!” 他扬了扬眉,微叹了口气:“我以为,这样至少能让你想起曾经的一些事,想起我!” “皇上若闹够了,早些去凤仪宫宫歇息吧!”她抛下一句,扯上被子盖住头,再也不想多动一动。 “如果那真是你心中所愿,朕允你便是!”萧凉宸深吸口气,背转过身:“你总是很乐意跟云逸说说话,没有顾忌,没有犹豫,而对我,从来都不愿多说一句,你从不对我笑,开怀的笑、灿烂的笑从来都不是为我而绽开。我本无意隐瞒身份,但当我发觉,你对于云逸比对我更乐于亲近时,我真的收不了手。” “从来没有人知道我和云逸的身份,唯有你!你愿意当云逸是朋友,但为何不愿意这样对我?” “你可以怨我过去的所作所为,但你为何不想想,一切的争端是谁挑起的,一切的麻烦是谁惹起的?”他苦笑了一下:“我的洞房花烛夜,你竟然带着一条蛇、一只猫,试问天下几人会如此?” 独她一人而已,莫怪他会兴起诛杀白蛇的念头,实在是男人之绝对不能容忍的。那依然是他最为介怀的,洞房花烛夜,竟被她折腾得乱七八糟。 “我要歇息了!”殷灼颜露出个头,下了逐客令。 他没应声,轻吐口气:“母后是真心喜欢亦儿的,别去惹母后!” “是我的孩子,又不是她的!”她不甘示弱道。 萧凉宸抬起脚步,缓步出了殿,清冷的月带着冷冷的风,平添了许多寒冷,而,心头的一角温热起来。她记得的,一定记得,不然,以她的脾气,定然会大嚷起来,她无意中承认的东西很多,承认他的身份、承认云逸的身份、承认亦儿的身份,亦承认了她自己的身份,默默的承认了。 殿内静寂的令人心慌,她闷哼一声,抓过一个枕头就狠狠的扯着:“可恶的萧凉宸,该死的云逸,我恨你,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 一早,皇上夜宿凝云阁的消息传遍皇宫,昭容路紫芙刹那成为后宫人人最羡慕的一个,这一沸腾的消息比任何事皆来得剧烈,那一袭红衣似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刻意的被遗忘。 景仁宫是最后得知消息的,当向雪幸灾乐祸的将这个消息说给殷灼颜听时,她正在喂亦儿喝着粥。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她只觉眼眶突地一热,泪在眸中打转,兰心见状,狠瞪了向雪一眼,接过她手中的汤匙,抱开了亦儿。 向雪冷冷的嗤了一声:“你又不是现在才知道他的为人,别指望他会对你一心一意,不然,当初就不会休了你,遣你离开瑨王府,更不消说现在嫔妃成群了。他对你不过是一时的兴致而已,即便他现在尚未厌烦你,不出几个月,他定然对你再无兴趣。” 殷灼颜逼回眸中的泪,紧紧盯着她,似想确定她话中的真实性。 “他从不考虑你的想法,从不顾及你的感受,这样的男人,你还要留在他身边么?早晚你会再进临照宫!”自随她进宫,向雪已将皇宫摸得一清二楚,当然,最重要的是已探清楚她的一切,说得愈发刻薄:“你这是做贱自己,莫非,你还想等到那一天,一道圣旨,将你贬为侍婢或者又和当初遣你离开瑨王府一般,将你遣离皇宫,让你声誉尽毁,逼你不得不远走天涯。” “皇后娘娘的小皇子多病,皇家子嗣单薄,如今的他只是看在亦儿和你肚里的孩子份上,他才给你这般优渥的待遇!”向雪环顾四周,挪揄道:“一旦你生下孩子,那么不止那孩子,还有亦儿,他都会将他们从你身边带走,而你,将什么都没有!” “你出去!”殷灼颜咬牙,冷冷吐出三个字。 “想来你并非未考虑过这些事情,你是个聪明人,萧凉宸对你的情究竟如何,你该分的清楚。他除了伤害你,除了强迫你,除了质疑你,他又给了你什么?这里的奢华真的值得你留恋么?”向雪不顾她的怒目,一味的指责,只想让她看清,只想让她明白,他不值得她留恋,远方,有一个深情的男人在等着她。 为了寻找她,千里追寻;为了保护她,弑君夺位;为了成全她,默默付出。那样的一份深情,那样的浓厚,为何得不到她的回应。 “出去,出去,出去,我不要再见你!”她大嚷起来,起身就把向雪往殿外推。 “如果你连自己的心都无法说服,无法去相信萧凉宸的情,为何不干干脆脆做个了结?”向雪深吸口气,沉声抛下一句,漠然离去。 殷灼颜颓然的在榻上躺下,向雪说的没错,真的没错,只是,她不知道该如何做。 ———— “如此这般,留宿和不留宿凝云阁有何区别?!”颜茹竺闷哼一声,扫了一眼路紫芙:“枉哀家如此看重你,不曾想你连这点妖媚功夫都没有,说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她低垂着头,咬唇不语,如若说是她的错,不如说是他的不对,或许他只想让人知道他留宿于凝云阁而已,其他的,他不曾想过。 “他这闹得是何把戏?若不是因你的缘故,定是因殷灼颜。”颜茹竺抿了口茶,深沉笑了笑:“行,你们想跟哀家玩手段,哀家奉陪,区区一个殷灼颜,哀家不信奈何不了她!” “太后——” “下去吧!哀家自有主张!” 路紫芙宛声告退,甫出长羲宫,正遇曼瑶款款而来,恭然行礼。 曼瑶笑笑,只道了声:“恭喜妹妹!” 见曼瑶直入长羲宫,她无奈笑笑,这般,可算是恭喜,他留宿凝云阁,人人皆知,但她更清楚的是,他留宿凝云阁,最惨淡的那一个,是她,独守空房,仍要强装笑靥。 ———— “这几天,他不是去凝云阁就是去什么美人,什么婕妤的寝殿,你这最堂皇的景仁宫也不过是摆设。男人,向来喜新厌旧,他是大晋朝的皇上,皇宫美女如云,怎会错过那些美人儿呢,又怎会为了你而放弃那些软玉温香呢?你太天真了吧!” 讽刺、数落,只要向雪抓到机会,无一不是将他贬的一文不值,处处将她打击的无从辩驳。 “男人都喜新厌旧,你说宗城桓会不会也是如此?”她自沉默中抬起头来,柔柔的看着向雪。 向雪嘴角抽动了几下,轻吸口气:“他不会的。” “你又如何知道他不会?天下男人不都一样么?”殷灼颜笑了笑,懒懒的躺下:“他的心事是你可以去猜测的么?如今的他是狄丹国的陛下,又何尝不是后宫三千,佳人在侧?” 事实,无从反驳,向雪硬生生吐出几个字:“你知道他不会的。” 殷灼颜缓缓闭上双眸,不再说一句话。 向雪直盯着她看了许久,未施粉黛的丽颜,弥漫着不同于凡俗的气息,淡然自若、清逸雅致,是这样的她,又是那样娇媚的她,就那样夺走了他的心,他的孜孜不倦、他的磕磕撞撞,她看在眼里,痛在心里,而他,却不知道。 如今殷灼颜已成贵妃,似全然满足于这般状况,远在狄丹的他又如何填充这份不见不得的情? 向雪深吸口气:“有一句话,一直想问你,你对陛下是真的有情,抑或是你自始至终都只是在利用他,在唬弄他,你的心中从来没有容下过他?” 好半晌,她只躺着,仍不出一声,向雪冷嗤一声,直出景仁宫,寻了处偏僻的地方,黯然坐下。 她低头瞧了眼自己身上的宫装,冷冷笑笑,如今的她应该是在他的身边,而不是留在大晋朝、留在殷灼颜的身边,陛下,若是你知道殷灼颜的现况,你又会做出怎样的抉择? “你到底是何人?” 冷冰冰的一句话自她头顶泼下,她腾的一声,迅速的起身,警惕的往后退了一步,直直盯着他,暗下责怪自己竟未察觉到有人近前。 石晏双手抱胸,嗤笑道:“以你的这般反应,若非是杀手便是训练有素的侍卫,你究竟是何人?” “呼”,耳际一阵凉风,一道银光掠过,向雪暗惊了一下,垂眸瞥了眼架在脖子上的刀,凛起眼,厉声道:“你想怎样?” “说出你的身份,不然,我要了你的命!” “要杀便杀,何必啰啰嗦嗦?!” “你不怕死?!” 向雪一眼不眨:“若是怕死,我便不会站在这里了!” “好!”石晏清喝一声,手一反,银光一晃,向雪本能的闭上眼睛,未有刺痛未有热血,她吃惊的睁开双眼,一缕头发自刀锋滑落,缓缓飘下。 “胆色确实不错,你走吧,最好安份守己,不然我早晚要了你的命!” 向雪看了他一下,不吭一声,敛敛衣摆,大步离去。 待她走远,一袭青袍自一旁闪出:“这个女子很不简单,她到底是何身份?” 石晏深吸口气,摇摇头:“不知道!” “她身份未明,留着怕是祸害!”常笑沉声道。 “我会留意的!”石晏遽然转了话题:“一切事可准备妥当?” 常笑点点头:“准备好了,只等他入瓮。” 石晏应了声,将佩刀收回刀鞘,往回走了几步,又转身问道:“如今,你还会有杀她的想法么?” 他艰难的扯扯嘴角:“后宫之事已不在我能力范围之内,她是贵妃,莫非我还能僭越不成?只要她不想杀我就成!” 常笑叹了口气,只是不知道那兰心会不会在她面前告状,而她又会不会对此事善罢甘休,如今他处处依她,若她想为兰心讨回那十杖,自己定然是逃不过的,只是,当时,是他下的令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1章 盛世沉浮其一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万喜,还不赶紧去侍候着?!”见万喜仍愣在一旁,林婉斥了声。 万喜有些恍然的点了下头,急步跟了进去。 林婉轻轻的叹了口气,今夜,如前几日般,他留在凝云阁,凝云阁设下薄宴,邀的都是新封的几人,本与她无关,如今的他是皇上,是一国之君,虽心系殷灼颜,但亦有为皇家开枝散叶的责任,而且是他所愿,她又如何能去干涉? 却不知,万喜匆匆赶来,请她一定要拿个主意,说的是今夜好像有些不妥,细问一下方知这几日他虽是在凝云阁,却只是一个幌子而已,又逢尤回瞧见太后跟前的英姑姑暗下送来壶酒,而他,喝得不同寻常的醉。 隐隐猜得太后之心,但她真的无法坐视不管,如此这般,他去凝云阁就不过只是一个借口而已。当她僵硬着身子,绷着脸,自怨恨的目光中搀扶他出了凝云阁,心中的惧意扩散到每一寸肌肤,这,是与太后的对抗啊! 万喜的疑虑没有错,甫离开凝云阁,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迷失心性般,将她拥入怀中。 她不想再见他如此折磨、如此为难,在他肆虐着她的脖颈之时,流着泪说了一句:“皇上,我不是殷灼颜,她在景仁宫等您!” 他,果真放开了她,迷醉的眼看了她好一下,而后是匆匆找了个地,将他自己浸入到那冰冷的水中。 他清醒不少,若有所思的看着她,淡淡说了句“谢谢”,而后,直接奔向景仁宫。 林婉苦涩笑笑,深深看了眼景仁宫缓缓关上的殿门,其实,她的心一样会痛,但与其让自己看到他的痛、他的后悔,那么她会选择只让自己痛。 “皇贵妃娘娘。”身后的尤回轻轻唤了一声:“小的送您回观云殿吧!” 她笑着点点头,是该回去了,会有许多的事需要她去应对的。 ———— 殷灼颜怔怔看着他,一身湿漉漉,水,一滴滴,自他身上掉落,嘴角动了动,红唇却久久未吐出一句。 “该死的女人!”萧凉宸狠攥了一下拳,真的想好好的教训她一顿,她就那样,光着脚丫,披散着长发,又是只着了一件单薄的衣裳,站着一动不动。他深吸口气,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拦腰横抱起她,一掌就着她臀部,“啪啪”打了两下。 她完全愣住,而后脸热辣辣的红了,声音低得不能再低,委屈万分:“你打我?!” “你觉得不该狠狠教训你一顿吗?”他抬起手,掌滞在半空,却再也不忍拍下去,那样委屈的表情,让他的心痛了起来,而后又懊悔起来,若非因她,今夜又怎会有那么一出。 殷灼颜不满的挣脱下来,斜眼瞪着他:“皇上该教训的该是自己吧!三更半夜,一身湿淋淋的闯进来,还莫名其妙的打我的,我的……” 她再难启齿,愤愤的别过头去,募地又噔噔走到床前,扯上锦被,朝里躺着。 萧凉宸扬扬眉,嘴角勾了一勾,没再说话,折身出了殿,不多时再返回内殿时,已换下了湿冷的锦衣,披了件单衣。默默看着轻纱帐下的她,身体失去冷水压制,又处于如此暖馨的内殿,加上她那无辜的招惹,腾起的变化再也无法漠视。 此刻,他不想再去多想其他的,他只知道,今夜,有一些事远远比那些来得重要些。就着她的温暖躺了下去,一手搂住她的腰,容不得她撤退:“翩儿,乖一点,别折磨我,我不会伤到皇儿的!不然,我真的不知怎么办。” ———— “娘娘,您何况将自己搭进去呢?您一直如此付出又得到了一些什么?她有皇上的庇护,您呢,没有什么可依仗。”嫣儿轻声抽泣着,小心翼翼替她擦着药。 林婉缓缓闭上双目,昨夜,尤回送她回观云殿,只半路,让尤回退了去,当自己回到观云殿,像是预料中的那般,颜茹竺怒气冲冲的出现在她面前,二话不说,上前重重掴了几巴掌:“别仗着你有几分聪明,就与哀家做对,哀家随时可以要了你的命!” 任凭怎样的奚落、怎样的怒骂,她始终不还口,直到颜茹竺气冲冲而去。 尤回不愧是老宫人,世故圆滑老练,明则送她回观云殿,实则只是为了临走之时送她一句话而已:“皇宫,毕竟不比普通人家,后宫生存之道是本很厚的书卷啊!皇贵妃娘娘,您也该为自己好好想一想了。” 瑨王府、皇宫,从未想到自己的命运会因那一日而改变,得罪萧晴,她,从此再无任何可选择。 林婉瞧了瞧镜中的自己,彻夜敷药,脸上的红肿消退不少,两眼却疲惫无神,若非今日萧羽大婚,她宁愿选择留在观云殿,奈何,他早前有旨,授她权宜操办萧羽和冉慕蕊婚事,他信得过她,而她,又能去信得过谁? 整装出了观云殿,方出内庭,便遇文季遥迎面而来,微微欠身:“文将军!” 文季遥点点头,目光落在她脸上时遽然收回笑意:“怎么了?” 她悠悠一笑:“谢文将军关心,有些上火而已。” 文季遥沉默片刻,未再追问,只叮嘱了一句:“万事小心!” 眼眶一热,林婉强定住神,微颌首,温声告退。 回头看了眼她的背影,文季遥自嘲的摇摇头,深吸口气,径直往宣政殿而去,宣政殿中只见常笑,未见他人,疑惑的皱起眉,常笑已道出原委:“皇上昨夜在景仁宫歇下了,怕是还需一些时辰方能到宣政殿。” 他笑了一笑,找了个位置坐下:“总是这般反反复复的折磨自己,到最后又是自己先投降,这世间,情到底为何物啊,真让人琢磨不透!” 常笑看了他一眼,幽幽吐出两个字:“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文季遥懒懒闭上双眸,眸底闪过她微微红肿的脸,轻轻叹了口气。 ———— 眼睑动了动,依偎在他怀里的殷灼颜渐渐清醒过来,稍稍移动身子,立刻感到又惊又羞,两人的亲密接触让她好一阵不自在,抬眸瞥见一双戏谑的双眸,不满的撅起唇。 萧凉宸笑笑,素净的脸留着一些淡淡的红韵,将那丽靥衬得益发诱人,略俯头,轻声在她耳边道:“翩儿,累了么?” 她的秀靥又泛起一片晕红,含羞紧闭着双眸,再也不敢睁开来。 娇羞丽色令他心神一荡,又不敢再造次,啃了她的脸颊一口:“今日你就在景仁宫好好歇一歇,五弟的婚事需由我主持,会有些忙,晚上等我回来!” 她蹙了蹙眉,听见爽朗的一声笑,身边的温暖已离开,隐隐听得前后一阵的忙碌脚步声,她始终未睁开眼,迷迷糊糊中又困乏的睡了过去。 凝视着恬淡的睡颜,萧凉宸唇畔勾起一丝笑,吩咐了雨竹、冬莲几句,出了景仁宫。 “皇上,文将军和常将军已在宣政殿候着!”尤回一见他,快步迎上前去。 他点了点头,沉思了一下,看了一眼尤回:“尤回,你替朕前往长羲宫办件事!” 这?!尤回迟疑起来,机灵的他自是猜得出这件事为何事,只是,确确实实难办啊! “办不好,你自己准备准备刑杖吧!”萧凉宸扔下一句话,扬长而去。 尤回思量了好半晌,摇头叹了叹气,领着几人往长羲宫而去,当英姑姑被带到跟前时,一时感慨万千:“你我相识已有三十余年,深谙后宫之权术,此乃皇上的意思,若非念在你侍奉太后多年,皇上定然会摘了你的脑袋。领杖吧!” 英姑姑笑了一笑:“谢尤公公手下留情!” “太后那头,你也多琢磨琢磨些门路,何必让我们自己为难自己呢?”尤回抬手示意执杖的内侍动手:“看着点,英姑姑可是太后的人,动手别不知轻重!” 一句话下去,十杖毕,英姑姑倒也没往死里去,仍挣扎着向尤回谢礼:“谢尤公公!” “好自为之吧!” ———— 向雪双手抱着,斜倚着圆柱,看着兰心细心的侍候着她起身,冷嗤道:“是不是在每个男人面前,你都不遗余力的去承欢?” 殷灼颜脸色遽然一沉,冷声质问:“你是何意思?” “还需要我点明么?”她笑哼了一声:“围绕在你身边的每个男人,都舍不得放手,若非你给了他们甜头,他们又怎会对你难于割舍?我真的想不通,陛下怎会对你这种女人念念不忘?” “滚!我不想再看到你!” 向雪深深吸了口气,转身就出了殿。 兰心垂下头,吞吐道:“向雪只是一时口不择言,不是想要惹你生气的。” “别跟我再提她!”殷灼颜噔噔出了殿,瞥了眼殿门口立着的冬莲,粗声问道:“亦儿呢?” “小公主待不住,绿萍和雨竹领着小公主出去转转了。” 绿萍?!她蹙起眉,往外走了两步,又是一阵心烦,折转身又回殿,躺了下去。 兰心默默的守在一旁,心头忧着她会烦躁,又担心着向雪折腾出一些麻烦事,好一阵坐立不安,蹑步出了殿,唤来冬莲侍候着,独个找向雪去。兜兜转转找了好一会,不见向雪的影子,暗暗叹了口气,正想返身回景仁宫,向雪冷绷着脸出现在她面前:“你找我?” 兰心露出一个舒心的笑,忙点了两下头。 “怎么,你是想为你的主子说好话?”向雪睨了她一眼,凉凉的问道。 她沉默了一下,咬咬唇道:“她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是不是那种人,大家心里明白的狠,我不是非要跟着她,只是陛下的命令,我不会拒绝。随她睡在哪个男人的怀里,与我无关!她不愿意见我,我还不愿意看到她呢!” “你,你——”兰心望着她的背影,气得跺了两下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2章 盛世沉浮其二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一整日,殷灼颜几乎躺在床上,直至傍晚,在兰心和冬莲的劝说之下,方整装出了景仁宫,却也未到何处去,只是接了亦儿回景仁宫。 草草用过晚膳,她哄了亦儿睡下,怏怏的坐在那里,再无何事可做。 “娘娘,奴婢给您梳洗一下,皇上主婚完毕定会早些回来的。” 她浅浅一笑,莫非,她便只能留在这景仁宫,如同后宫嫔妃一样,临晚梳妆,翘首等着他?她再一次没有管住自己,就那样臣服于他,连她自己都想狠狠的骂自己一顿。 兰心不知她心中所想,一句句将她哄到铜镜前,忙着想为她梳妆。 见兰心拿起水罗香,殷灼颜本能的皱了一下眉,一手挡开:“不必了!” 兰心疑惑了一下,“哦”了一声,欲将水罗香搁下,忽又拧起眉,脑袋探向台面,只见水罗香放置的那处,工工整整压着一张小纸条,两指捏起来瞧了瞧,递给殷灼颜:“哪里来的纸条?” 殷灼颜也有些奇怪,摊开纸条,双眼眯得更紧,轻声吟出:“月露琴.凤羿族?!” 推敲了好一阵,想不出个所以然,她微侧着头沉思:“这是如何一回事?是说我的月露琴吗?月露琴与凤羿族有何干系?” 兰心耸耸肩,挠挠头,取过她手中的纸条:“娘娘,别管这莫名其妙的的纸条了。您的月露琴还在暖香馆呢,莫非谁还敢抢了不成?明儿让无影出宫一趟,把月露琴带来便是!什么凤羿族,听都未曾听过。” 殷灼颜轻吐口气,让无影去取月露琴,岂不是在告诉他,她记得,记得所有的一切?一百年前遭灭族的凤羿族怎会与绝世名琴有牵扯?又是何人写了这张纸条? ———— 魏王大婚,承先帝之孝,一切从简,但有皇上亲自主婚,又设礼于宣政殿,群臣列座,盛况仍是非凡。 萧凉宸微眯着眼,注视着相携而来的两人,笑了一笑,她娇羞的脸跃然再现,当年大婚之时,她可远没有这般安分,若非摄于自己的强硬,定然被她闹翻了天。 一套中规中矩的礼俗,一番两国交好的客套话,礼成后,冉慕蕊已一顶红轿送往魏王府,而萧羽留在宣政殿,宴谢群臣。 李从筠轻抿了口酒,温温的、甜甜的,化到心里,有些凉凉的,身边皆是欢声笑语,身旁的他却心不在焉,自他入席到萧凉宸出现,他的目光总是在搜索,是在寻找着她吧,不知是有意无意,或者已成了一个习惯。殷灼颜始终未出现在宣政殿,在萧凉宸身边的是盛装的皇后。 她的目光总是不知不觉中落在曼瑶身上,生了一些同病相怜的感觉,即便在身边又如何,他们的心都不在。 萧羽握住酒杯笑笑,一杯杯的酒灌入喉咙,他却愈发清醒,瞥见石晏小心翼翼走向萧凉宸,低声说了几句,见他脸色稍变了一变,搁下手中的酒杯,躬身上前:“皇兄,可是有不妥之事?” 萧凉宸极快的恢复脸色:“五弟大婚,怎有不妥之事?五弟且安心吧!” 他单膝跪下:“皇兄,只要你一句,臣弟愿——” “五弟!”萧凉宸抬手制止他,嘴角勾了一勾:“怎么听起来,五弟有想逃避洞房花烛夜之嫌疑?” 萧羽顿时哑然,艰难的扯了扯嘴角,复道:“臣弟只想——” “五弟早些回府歇息吧!”萧凉宸丝毫不给他解释的机会,淡淡抛下一句,大步离去。 ———— 一阵沉稳又有些急促的脚步声直奔天牢最里侧的一间牢房,牢房的门半掩着,透着诡异的气息,萧凉宸微低头进了牢房,仍是大气、辉煌,但牢房内早已空无一人。 他扫了一眼一侧的棋台,黑子、白子列于棋盘上,错落有致的白子极好的围困住黑子,俊眉扬了扬,自幼与萧勉下棋,他总是选黑子,探手捏起一个白子:“九王叔,你在暗示我,你我的棋局,你才会是最后赢得的那一个么?九王叔,你实在是太低估我了!” “常笑!”萧凉宸朝外唤了一声,见他刷刷进了牢房,沉声吩咐道:“让黑骁卫密切监视九王叔的动向,朕要知道与九王叔有牵连的都有何人。派一些人留意暖香馆,朕怕九王叔一旦失手,会撞个鱼死网破。” 常笑应了一声,折身出了牢房。 “去水牢!” 石晏前方开路,辗转自天牢一旁的石梯往下,直通向水牢。 萧凉宸缓步进了水牢,一股腥臭扑鼻而来,皱了皱眉,直立在牢前的石阶前,环顾了下石墙围砌的水牢,灌了及腰的水,长长的铁锁链牵锁住他的四肢,披头散发,隐隐可见,因长期浸泡水中,他的身子呈现浮肿状态。 “你倒是挺了不少日子,若是一般人,早已死了。” 垂着的头慢慢抬起,他嘲讽的笑了笑:“这不正好顺皇上的意么?慢慢的折磨,泄了皇上的心头之恨!” “九王叔今夜趁皇宫宴席离开了天牢!” 管修韫怔了一下,募地哈哈大笑:“他竟然离开了天牢!他竟然离开了天牢!哈哈!皇上是想从我口中套出点什么吗?可惜啊,真是可惜,我就算知道他会藏在哪里,也绝不会告诉你!” “九王叔之事不劳你费心!朕倒是担心九王叔自此裹足不前,不敢大刀阔斧的干一场,费了朕的一番心思。” “是你设计让他逃出天牢的?堂堂的一个九王,真的好可怜,处处被人设计、布局。皇上真是高明啊!”管修韫摇摇头,冷笑两声:“既然如此,皇上到此处又意欲何为?” “朕只想看看你是如何苟且喘活的,朕要你日日夜夜皆为你的所作所为后悔,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愤而扯动着铁链,拨动水哗哗作响:“我只后悔为何当初没想个万全之策要了你的命,不过,我这样已很满足,殷潇庭、萧颂,一一毁在我手里,我已经心满意足了。只要我还留着一条命,总有一天,我会走出这水牢的。” “朕出征哈必国前,殷潇庭曾答应朕一件事,你让他食言了,你让朕错过了许多,也让翩儿伤透了心。”萧凉宸深吸口气,冷冷扫了他一眼:“待朕一切部署完毕,这水牢将会是你的坟墓!” 随着脚步声离去,管修韫嘶声的叫喊着,“砰”的一声,厚重的石门关上,他再次陷入无边的黑暗中。 萧凉宸回首看了一眼重兵把守的天牢,微摇摇头,九王叔,你真的觉得凭你的能力,能从天牢顺利逃脱么?你太大意了。若非要揪出指使管修韫的幕后之人,又岂会容你出逃? “石晏,即刻彻查宫中所有人的身份,一个都别落下。若有来历不明者,一律格杀勿论!” ———— 察觉到气氛有一丝紧张,殷灼颜探了下头,刚瞥见雨竹、冬莲,眼前突然一个影子近前,进而落入一个暖暖的怀抱,耳际响起低沉的声音:“你是在等朕么?” 尚未来得及发话,带着酒味的唇已袭了过来,她不满的伸手挡住。 萧凉宸淡淡笑了一笑,一手禁锢住她两手,仍是偷得一个香吻,满足的勾起唇畔:“亦儿可睡下了?” “皇上走错路了,此处是景仁宫,并非凝云阁!”殷灼颜倔强的想要挣开他的怀抱,却被锁得更紧。 “告诉朕,朕这些天留在凝云阁,你可是不高兴了?” “皇上爱去哪就去哪,与我无关!” 愤愤的声音带着些委屈,听得他一阵心花怒放,俯头咬了一下她的耳垂:“若我告诉你,我去凝云阁,其实不是你想得那样,你会信吗?你知道的,我只想要你!” “我才不信,我,啊——”冷不防被横抱起,她惊呼一声。 “朕会让你相信的!” 须臾,她被困在床榻,无处可逃,警戒的往里退了退,一眼不眨的盯着他:“我不许你碰我!” “昨夜,你可不是如此说!” 她气得直上前,两拳不由分说噼里啪啦砸下:“我不要见你,你出去!” 萧凉宸由着她的任性,直至她的双拳渐渐缓下来,将她揽进怀里:“想要好好歇息,你先得安分一些,不然,朕无法保证什么!” 一句话下去,她乖乖的收了手。 他轻呼了口气,若非忧着她肚中的孩子,早把这个女人吃了个干净,也无须苦苦压抑着,而她,真的不怎么领情。 “翩儿,朕已交代雨竹和冬莲,以后你不论去何处,都带着她们,可好?” “不好!”她扬起头,冷冷的拒绝:“我才不要她们跟着,我不要她们留在这里,我不喜欢她们!” 萧凉宸拧起眉,疑惑的看着她:“可是她们惹你生气了?” “是你的人我都不喜欢!” “别任性!”他压低声音,带着绝对的不容拒绝,吐出一句威胁的话:“不然,你就得整日留在我身边!” 狠狠瞪了他一眼,她身子一滚,直接躺倒,扯上被子,闷声的吐出一句:“我不喜欢你的皇宫,我要离开皇宫!” 萧凉宸深吸口气,不得已道出缘由:“九王叔从天牢逃脱,我怕他会对你不利,别再任性!我已派人护着暖香馆,但你一切要听从我的安排可好?” 久久,她没再说话,最后,怏怏说道:“谁敢动我,我会杀了他!” “我知道你会,但任何人都不值得拿你去冒险!” ———— “皇上有令,娘娘不能擅自离开皇宫!”雨竹、冬莲一左一右,凛着脸拦住她。 “让开!”她咬牙切齿道。 “请娘娘和小公主回景仁宫!”雨竹坚定着立场,丝毫不让一步。 殷灼颜抬高下巴,硬是跟两人犟着:“我偏要出宫,你们能奈我何?” 雨竹、冬莲相视一眼,心中暗暗叫苦,她们,确实,奈何不了她,但有令在前,两人拦得是一阵心慌慌。 “贵妃娘娘!”悦耳的声音飘入,一袭碧绿宫装近前,绿萍恭敬的福身:“贵妃娘娘若真想出宫,不妨跟皇上禀一声,皇上又怎会不允?” 殷灼颜翻了一个白眼,睨了她一眼,勾起一个坏坏的笑:“说的倒是有理,那你就去禀报皇上一声,说我要出宫不就得了?莫不成还得我亲自去跟他禀报不成?别仗着你们人多,我不想对你们动手而已,不然——” 雨竹、冬莲依然无动于衷,似觉得讨不了便宜,她狠瞪了几人一眼,携着亦儿、兰心愤愤回了景仁宫。 她托着腮,默默看着在兰心的牵引下噔噔走着路的亦儿,她的亦儿,渐渐在长大着,手又悄然的抚上小腹,再过些时候,是不是又要踢她了,心中隐隐又多了些期待,她有亦儿,有尚未出世的孩子,嘴角苦涩的扯了扯:二哥,你怎么可以不在我身边,你答应过的,你会照顾我一辈子的,你答应过我,会一直在我身边的,现在你又在哪?如今的我真的好迷茫,好无助。皇宫是座最奢华的天牢,我是遭囚禁的犯人。 “亦儿,来,到父皇这里来!” 小脸顺着声音望去,咯咯笑了一声,噔噔就走向他,伸出两手。 殷灼颜侧过头,心情复杂的看着在他怀里被逗得咯咯笑个不停的亦儿,苦涩笑笑,亦儿会挑人,但对他,似无须更多的功夫,总是腻着他,这就是无法割断的血脉么? 瞥见她黯淡无神的脸,萧凉宸将亦儿交给兰心和万喜,示意几人带着亦儿出去。 “朕并非不允你出宫,待九王叔一事了结,你想怎样都依你!”心中又是一阵郁郁,很多时候,他真的拿她没有办法,略叹了口气,萧凉宸又道:“况且你现在已忘记过去的人和事,这般出宫确实让人放心不下。” 她幽幽闭上眼,并不搭理他。 萧凉宸头痛的揉揉额头,唉了一声:“只要你记起过去,朕便允你出宫如何,到时你可带上无影!” 眼珠暗暗滚了两下,殷灼颜侧眸望着他好半晌,一字一顿道:“我-要-出-宫!” 他唇畔极轻微的撇了一撇:“当你记起——” “我没有忘记,我记得,记得一切的一切!皇上满意了吧!”两手拍桌,她腾的站起身,大嚷道。 萧凉宸微皱了下眉,天下胆敢对他拍桌子的,她是第一个了吧!这样的话,他是不是该好好惩罚一下她呢?他倏然沉下脸,冷声道:“你是说你没有摔伤头,也没有所谓的忘记以前的人和事了?” 殷灼颜瞪着他,想肯定,但他暗沉的脸令心底生了一些怯意,见他一步步走近,往外望了一眼,稍提了提裙摆,脚步挪了挪,当机立断绝了自己夺门而出的想法,盈盈一笑,两手勾上他的脖颈:“我——” 却说不出更多的话来,红唇已被吸吮卷住,喘不得气挣扎之余,舌尖传来一阵刺痛,而后是浓浓的血腥味,她的眼眸募地湿润,却在更进一步的唇舌纠结中绵软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3章 盛世浮沉其三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你就是亦儿?来,我抱抱可好?” 她眨着眼睛,看了看他,又往后瞧了一眼,摇摇晃晃躲在红裙后,探着个小脑袋怯生生的望着他。 殷正良轻吐了口气,慈爱的笑笑:“亦儿啊,亦儿!” “哟,你就是你娘亲的亦儿啊,好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云娘笑着近前,两手探过去抱起她,见她嘟起小嘴,轻笑出声,刮了一下小鼻子:“怎么,不乐意让我抱,你这丫头,小小年纪就会挑人哪!走,我带你出去走走,你的那个皇宫可真是没意思极了!” “大当家,等等我!”从柳见云娘抱着亦儿就出暖香馆,忙跟了上去,门前的雨竹和冬莲相视一眼,刷刷看向他,以寻求他的主意。 常笑揉揉额头,示意两人跟上去,暗叹口气,真不知他怎样就应允殷灼颜带着孩子出宫,一个殷灼颜已经够折腾人了,再加上脾性与她如出一辙的孩子,就算有强有力的黑骁卫做后盾,仍是足够的令他头疼。 殷灼颜环顾四周,不见姜澈,刚启唇,殷涵旋已淡淡道出他的去处:“姜澈这些日子都在绸缎庄打理生意。” 殷正良叹了口气:“你跟我到书房来!” “爹爹让你去书房呢!”殷涵旋微微一笑,催促着她进书房。 殷灼颜白了她一眼,跟在殷正良身后进了书房,书房的摆设与殷潇庭在时无两样,窗几明净,物什整整齐齐,不见一丝杂乱,看着他缓缓在桌案前坐下,眼眶突地一热,可以想象的到,每一天,他是怎样细心的在整理着书房。 殷正良拿起一本书卷,似有灰尘,抬手用衣袖拂了拂,目光皆是深深的怀念:“这里的书,我翻了一遍又一遍,仿似潇庭就在身边,就在一旁静静的坐着。” 两行泪就那样滑下,一手缓缓的、一寸一寸的拂过桌椅,而后侧身在床前的木榻上躺下,他的气息仿似就在身边。 “你二哥自幼不爱读圣贤书,偏偏对那些个市井流本、商道心道感兴趣,曾立誓要经商。我问他,为何要经商,入朝为官、报效朝廷是每个男子的夙愿。他煞有其事的告诉我,他不喜欢权力,不愿为权力去争得头破血流。如他所说,他一直远离朝堂,一直不恋权势。怎奈何,最后依然为权势所累,依然为权势所累啊!” 他重重呼了口气,看了看她:“你二哥虽然不在你身边,但我想他最希望你快乐、安然。后宫,千百年来,都是一片了无休止的争斗光景,比朝堂之中的权势角逐,有过之而无不及。皇上对你,虽甚是不一般,但你也该收敛收敛了,再任性妄为,总有一天你会狠狠的栽跟头。” 她抹了一把泪,默默的听着语重心长的叮嘱。 说的口干舌燥之际,殷正良叹了口气:“灼颜,为父的话你可听清楚了?” 久久未听到她的应答,他举步到榻前,见她已是睡了过去,两颊仍留着几滴泪珠,频频摇头,喃喃道:“莫非真是天意?” ———— “你不见了姜澈吗?不让你的亦儿见见他吗?”殷涵旋凉凉的出声,拽住她的脚步:“姜澈定是非常想见见小公主呢!” 她回眸瞪了殷涵旋一眼,冷声道:“你想怎样?” “我能怎样呢?亦儿是你和皇上的小公主,既然贵妃娘娘不愿让姜澈见小公主,我又有何话可说?” “涵旋——” 殷正良立在房门处,喝了一声。 殷涵旋深吸口气,笑笑:“既然爹爹发话了,姐姐我在此恭送贵妃娘娘!” 殷灼颜微咬唇,携着亦儿辞过云娘、从柳,就出了暖香馆。 远远的街角,他立着那里,目送着一行人渐渐远去,嘴角勾起一丝苦涩的笑,很想见她的亦儿,但又不敢见。 ———— 纤手缓缓拂过琴弦,隐隐感受到自琴弦中传来的颤意,多年来,第一次抚月露琴,是在他的出殡之日,送他最后一程。他带着只属于他的琴声远去,将她遗落在人间。 二十年,只觉如梦一场,梦醒成空。 “娘娘!”见她兀自出神,兰心轻轻唤了一声,忧心她思虑太多,提醒道:“娘娘,夫人留给您的月露琴到底有何玄机?” 殷灼颜轻呼口气,收回心神,不惜跟萧凉宸承认她未摔伤头的事实,就是想弄清楚月露琴和凤羿族有何关系,但在暖香馆已将月露琴研究了个遍,只差未将琴拆开,未见有任何异象。 “兰心,依你之见,这月露琴有何乾坤?” 兰心不解的挠挠头,轻摇摇头。 她又如何知道呢?娘亲教她抚琴,她不爱学,教她跳舞,她不爱练,若非有殷涵旋死缠着娘亲教她抚琴、跳舞,自己又怎会斗气,跟娘亲学抚琴、跳舞呢?若说月露琴真有何乾坤的话,殷涵旋会比她能揣摩出其中奥妙,但求她,绝不是自己会做的事。 “月露琴?!” 兰心望向翩翩近前的他,微微福了福身,退了下去。 殷灼颜不咸不淡的应了声。 萧凉宸挑了挑眉,月露琴,她的月露琴,探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为我弹一曲可好?” “我不!” 没有迟疑的拒绝让他的心一阵黯然,一手将她拥入怀中,手重重握了一下她的肩:“你还在怀疑什么,还在介意什么?你到底想要我怎样做?” “我累了!”殷灼颜淡淡吐出一句。 “早些歇息吧!我去看看亦儿!” 大步出了殿,他静伫殿前,月华柔洒着殿檐、墙角,冷冷的,他宁愿去相信,相信她只是累了而已,只是心头的酸涩依然不能平止,她曾说过,月露琴的曲子只为她的夫君,只为她的夫君啊!她,是不是,到如今,依然只是在敷衍他,依然只是在顺从他?她的心,是不是不在他的身上? 久久,他叹了口气,殷灼颜,不管你心中如何作想,你的心,我必要到。 ———— 酒,涌入喉咙,那样的醇厚,如同她的味道,淡淡的香绕在舌尖,浓浓的烈灼在心里。 他悠悠摇晃着杯中的酒,眼底升起一丝迷醉。 “曾经,他很喜欢坐在这里喝酒!默默的,一个人喝着酒!”一袭白衣近前,从柳幽幽在他对面坐下,微叹了口气:“烟雨坊真的很冷清了!人,都散了!” 萧凉宸携她回暖香馆的第二日,烟雨坊就解封了,只是经过不短日子的折腾,烟雨坊如一座空寂的园林,繁华不再,但她却是极喜欢这样的烟雨坊,云娘也没有多大动作,总是见她常常在一旁发呆,似未有重振烟雨坊的打算。烟雨坊清清淡淡的,偶尔有一两个客人到烟雨坊喝酒,倒也是风雅之士,止于在烟雨坊中喝酒而已。 姜澈抿了口酒,看向窗外,只见一片黑寂:“当他坐在这里喝酒的时候,他和我想的是否是同一些事?” “我不知道,但是,他和现在的你一样,表面若无其事,内心却很沉重!” “你很了解他!” “我想你更了解他。” 姜澈缓缓闭上双眼,昔日情景又再现,淡淡笑了:“当初他和灼颜打了一个赌,赌我画不出灼颜的模样,他赢了。后来好几次,灼颜还在数落我、埋怨我,说我让她傻傻的坐了一个时辰,但她从未说过殷潇庭的不是,在她心里,殷潇庭说的一切都是对的,虽然她很多时候想去证明殷潇庭说的是错的,但每一次又是她屈服。在那时,他们就是彼此的重心,彼此的依靠。” 从柳提壶倒了杯酒,送到红唇前:“你出现了,而后一切都不同了!” “不,这一切其实没有关联!”他摇摇头:“真正令一切不同的是那无法捕捉的缘分!他们是兄妹,这才是一切的根底。” “你有何打算?是要离开京都吗?” 离开?!他还能再那样离开吗?他答应了她,不能再抛下她!就这样困着自己吧,只要她安好,只要她幸福。他看了看从柳:“绸缎庄的生意需要人打理,如今谢翎不在京都,丞相大人料是不几日便会返朝,涵旋,她……” 不由叹了口气,他非懵懂之人,只是,他的心容不下别的人,无奈笑了一笑,不再说话。 “如今灼颜在皇宫,丞相大人即便不想再返朝,亦是不能推却。后宫,着实是一个风云变幻莫测的地方,依灼颜的脾性,难免有行差踏错之时,丞相大人只想尽他的心力去保护她,做她的后盾。” “正是如此!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缓柔的脚步声渐远,一滴泪自她眼角滑落。 ———— “铮”琴声吸寂空中穿透而来,从柳抹掉眼角的泪,起身往邀月园去。 台榭中,云娘临碧水席地而坐,浅淡的光、清冷的月色披洒在她身上,心中竟生了不少伤感。似未察觉到从柳的近前,她,微低着头,灵动的手抚拨着琴弦,如淙淙细流,似娓娓仙乐,一转一揉之间,如秋风轻抚肌肤、甘泉滋润心田。 从柳默默在一旁坐下,只觉有一种暖暖的气流,幽幽拂过,心,生出一些澄明,极是喜欢这种感觉,轻松、幽淡。 琴声淡淡而去,她仍兀自陶醉其中。 云娘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当年,你送到我身边之时,面黄肌瘦、衣衫褴褛,唯,你的眼睛,灵气动人。第一眼,觉得你很亲切,在那时,就喜欢上你了。真的,那时完全只当你是一个被遗弃的孩子。想不到啊!真的没想到!” 云娘缓缓闭上眼睛,当看着她渐渐的长大,心愈来愈沉重,轻易能从她身上找到另一些自己曾熟悉万分的影子,而后,教她弹琴、跳舞,似天生如此,她很聪颖,领悟的极快,不需多费一点心思。当时也未作多想,只道是自己多虑而已。 直到,那袭红衣嫣然巧笑的出现在面前,深埋心底的那份疑虑汹涌而出。有些事可以去逃避,却不能去漠视。 “你是不是不再喜欢我了?” 好一会儿,云娘未出声,只凝视着琴弦,而后,淡淡道:“你离开洛京吧,天涯海角,随你心意。我会给你备些银两,足够你日后生活无忧,找个合你心意的人成亲,平平淡淡的过一生吧!” 从柳几乎错愕,难以置信的看着她:“是不是连你也嫌弃我了?” 云娘浅然笑着抬眸,幽幽的看向她:“我以为我可以做到,但我真的做不到,我无法忽视你的身份、无法面对你的身份,我们萧家,容不得一丝杂质,你不是萧家的人,从来都不是。你自始至终只是一个被丢弃的孩子,没人要的孩子。如今灼颜已是贵妃,我断然不希望有一些风言风语扰了她。” 字字深深刺痛她的眼眸,她不断否认:“不,你不是这样的,你不会嫌弃我的,是不是?我不会告诉灼颜,也不会让任何人知道的,她是贵妃,我只是一个风尘女子,从此不会再有任何瓜葛。我可以不再去暖香馆,我可以不再见她,但是你,别抛下我!我不离开洛京,我不要离开你!” “你想怎样?”云娘一把推开琴,腾地起身,厉喝道:“你以为你是谁?!我还留着你的命是看在灼颜的份上,要不然,我早已动手杀了你,你别给脸不要脸,滚,滚的远远的,免得脏了我的眼!” 从柳瘫坐在地上,望着她愤而离去的背影,眼泪噗噗直掉:“你接受不了我,为何当初要告诉我事实,为何要让我知道这一切?” 她跌跌撞撞出了邀月园、出了烟雨坊,寂静的夜、空旷的街,她漫无目的的走着,就那样走着,时而哭,时而笑,如一个无措的孩子。 “你想知道真相吗?我可以告诉你!” 失神落魄的她恍然的循着声音望去,踉踉跄跄的转身看着双手负背站着的他,艰难笑笑:“怎么是你?” “我可以告诉你,你所不知道的所有事,包括你的生父是何人?” 生父?当初,云娘只告诉了她和灼颜是姐妹的事实,而后,只说,她的生父已死,让她不必多问。她从没多问,是一直相信着的,云娘不会骗她的,她眯起肿痛的双眼:“他已经死了!” “不,他没有死!” 双眸募地瞪得大大的,如得永生的希望,从柳上前抓住他的胳膊:“告诉我,他是谁,他在哪?” “你不会想知道的!”他深沉的笑了一笑:“但我会告诉你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4章 盛世沉浮其四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她晃动着小小的身子噔噔走到床榻前,两手攀着榻沿,卯足劲,嗯嗯呀呀的爬上床榻,整个身子扑倒,小嘴就往她脸上凑去,啵啵几声,直把她的脸弄成湿湿的,而后,脆脆的笑出声。 殷灼颜微蹙眉,抬手擦了擦脸颊,不满的嘟喃了一声,却懒懒的未睁开眼睛。 对于被忽视,小脸蛋儿极是不满,一手就往枕边的秀发揪去。 “亦儿!”一声柔唤,而后两只大手将小小的身子抱了起来,轻声道:“别吵你娘亲,让你娘亲好好睡,好么?父皇带你去玩,可好?” 小嘴一扁,极是不情愿,萧凉宸暗摇摇头,怎么就跟她一个脾性呢?疼爱的目光自小脸蛋移到她安然的脸上,流转为柔情,向来知道她嗜睡,如今怀有身孕的她睡得时间更是久长了一些,想着,心头又是阵隐隐的痛和浓浓的后悔,当亦儿出生之时,他却不在她的身边。 唔,亦儿扭动着身子,不满他的深情凝视,直接闹着要走。 他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好,好,父皇这就带你去!” 萧凉宸带着亦儿刚出景仁宫,正遇尤回来禀说,魏王和燕王在御景苑候见,便带着亦儿悠悠往御景苑而去,甫到御景苑,萧祺已兴高采烈地围了上来,也不管亦儿乐意不乐意,两手抱过她,直接啃了小脸蛋几口。 萧羽淡笑着看着萧祺逗着亦儿笑,瞥了眼身旁的他:“她真的很讨人喜欢!” 萧凉宸笑笑,撩起锦袍在一旁坐下:“五弟要不了多久,亦会有一个讨人喜欢的孩子。” “皇兄!”萧羽吞吐的唤了声,脸有些热:“大婚之夜,皇兄是不是——” “你可是对朕的安排不满意?”萧凉宸斜睨起眼,挪揄的看着他:“春宵一刻值千金,朕不想你虚度而已!” 他的嘴角抽搐了两下,谁曾想到,他的大婚之夜,他的皇兄,堂堂的大晋朝皇上竟令人在酒中下药,想当然,他的洞房花烛夜绝对的精采。 “朕只是不想让你重蹈覆辙而已!有那么一天,你会感谢朕的!”萧凉宸嘴角微翘而起,若是当初谁人将她的蛇和她的猫弄出洞房,他定也是非常的感激。 萧羽被堵的一句话说不出,久久,轻呼口气:“九王叔之事——” “朕自有安排,五弟还是多陪陪魏王妃吧!”萧凉宸截断他的话,再次将他堵的哑口无言。 ———— 殷灼颜紧攥着手,双眸直盯着桌案上的琴,半晌,缓缓吐出两个字:“动手!” 兰心咬咬唇,挥手示意老工匠动手,心头可惜不已,月露琴是她最为宝贝的,只怕在她手里磕坏撞坏,所以一直交予二公子保管,如今却要折腾月露琴,岂不是又平添一份惆怅,想着,喝了一声:“小心一点,若弄坏了琴,我要砍了你的脑袋!” “是,是!”老工匠连连应是,保证道:“老夫一定小心行事,若弄坏了一丁点,您只管要了我的脑袋去。” 她松开紧攥的手,手心中躺着一个皱巴巴的纸团,今早甫起身,兰心几乎是有些慌张的呈上纸条,说是在梳妆台上发现折得方方正正的纸条,打开一看,赫然写着:“凤沼!” 琴有龙池和凤沼,先有月露琴.凤羿族,后有凤沼,是不是暗示着月露琴的凤沼中有何玄机? 自从未探出月露琴有何玄机,本只当月露琴之事是有心之人故意为之,甚至曾怀疑是萧凉宸亲手谋划,只为逼她吐露事实,如今再收到诡异的纸条,心知此事不同寻常,也未曾与萧凉宸透露只言半字,直接出宫找了一个老工匠。 老工匠动起手来很是小心翼翼,殷灼颜坐等的心焦,急迫的想知道事情的缘由,踱着步走来走去,想催着老工匠动作麻利些,又怕他折腾坏了月露琴,额际不由渗出细细的冷汗。 “找到了!找到了!”老工匠几乎是兴奋的叫出声,拿着小工具又捣腾了一阵,轻缓的自凤沼中勾出一个褐色的小圆筒。 嘣,她恍惚的听见心底的一根弦崩断,突然觉得,不管月露琴和凤羿族有着何样的关联,都不重要,而,一旦知道,会后悔。 兰心遣了老工匠出去,见她呆立着不动,轻轻唤了声:“娘娘!” 殷灼颜凝视了月露琴好一会儿,才缓缓近前,拿起小圆筒,端详了好一番,解开圆筒塞,眯眼往里瞧了一瞧,掏出一个滚得紧紧实实的纸卷,徐徐展开,是张牛皮纸,纸上只画了幅山水画,琢磨了好一阵,想不出个所以然,怏怏收起圆筒:“莫名其妙!” 转身命兰心收好琴,搁下十两银子就出了老工匠的铺头,瞥见候在铺外的雨竹和冬莲,闷哼一声,鼓着两颊径直而行。 ———— “回宫了?”他手握着书卷,眸也没抬,淡淡问道。 “回皇上,已经回宫了!”尤回躬了躬身,迟疑的偷瞄了他一眼,终吞吞吐吐道:“皇上,您还是回景仁宫一趟吧!” 萧凉宸微皱眉,叹了口气,如往常一般,她总是最能折腾的,挥挥手:“随她去吧!” 尤回轻轻应了一声,折身欲出殿,又听他吩咐道:“尤回,你去瞧瞧是如何一回事?” 尤回领了命,心头又是一阵忐忑,怎么她在与不在,自己总是最难熬的一个呢?真是不知上辈子欠了她什么。到抵景仁宫,仍是那一片情景:景仁宫的内侍、宫娥排了几排,而她,围着内侍、宫娥不停的打着转。 “哎哟!贵妃娘娘,您怎么还在这折腾啊?您身子金贵,可由不得儿戏。来啊,还不侍候贵妃娘娘回里头歇息歇息!” 尖锐的声音吩咐下去,静谧的气氛燥了一些,有几人抬动了脚步。 “谁敢?!”殷灼颜瞪起眼,冷冷的恐吓了一声。 又是一片静谧,尤回揉揉额头,弯着腰近前:“娘娘,您要是不喜欢哪个侍女、宫娥,您只管吩咐一声,小的马上令人撤换了。何必与他们一般计较呢!” 她侧眸瞧了瞧尤回:“撤换?” 尤回嘿嘿笑着应是,只道她已动摇,双手忙恭请着她进殿:“娘娘,请!” 殷灼颜扫了眼内侍、宫娥,轻哼一声:“好,这些我统统不要,还有雨竹、冬莲,我都不要!” 尤回猛眨了两下眼睛,暗吸口气,这下可真有折腾了。 “都下去吧!” 清爽的声音插入,尤回如蒙大赦,急忙道:“还不下去!?” 轻碎的脚步声,眼前刹那空旷,他微摇摇头,见她不满的瞪起眼,有些无奈,趋步近前,直接横抱起她,不由分说进了内殿:“别闹了,好好歇着吧!” “我不要他们留在这里,他们居心叵测!” 居心叵测,嘴角撇了一撇,想说她几句,她已愤愤道:“反正景仁宫有他们就没我,有我就没他们!” 萧凉宸拧起眉头,她这闹的是哪一出啊?!想斥她几句,瞥见那异常不满的脸,软了口气:“你不喜欢,朕令人撤换景仁宫的内侍和宫娥便是!” “我也不要雨竹和冬莲!”她得寸进尺。 “九王叔出逃,朕怕宫中会有人对你不利,让雨竹和冬莲——” “我就不要!” “殷灼颜,你——”责怨的话再也说不下去,他忙得只顾得吸吮送上前的红唇,心下暗叹了口气,这次妥协的定然是他自己。 ———— “撤换宫人?!” “是,听说景仁宫所有的宫人都要撤换掉,皇上还特允贵妃娘娘自行挑选宫人呢!”赵乙两眼瞅着胖丫,小声道:“现在就瞧你的了!” 啊?胖丫不知所以的看着他:“贵妃娘娘撤换宫人与我何干?” “你这猪头猪脑,没心没肺的!”赵乙气得就往胖丫头上敲了一下,感觉不妥,忽又嘿嘿笑着道:“你真脑壳不开窍,你想想啊,贵妃娘娘先前在咱杂役房之时,咱可没亏待过她,而你又侍候的让人没话说,现在只要贵妃娘娘一句话,你就能进景仁宫了。” “当初贵妃娘娘在杂役房可是委屈的很呢!” “哎呀,我的姑奶奶。咱杂役房哪敢委屈贵妃娘娘啊!”赵乙差点无言以对,恨不得对她一阵猛敲猛打:“你现在就去景仁宫,请贵妃娘娘收了你,日后,咱杂役房可是靠你了!” 胖丫揪揪胖乎乎的两手,期盼的看着赵乙:“您说,贵妃娘娘会收我为景仁宫的宫人?景仁宫的宫人必定是经过千挑万选的,我,我这副模样——” “杂役房的都是劳苦命,真不知你是怎么吃成这样的?”赵乙恨铁不成钢的摇摇头,喃喃道:“不行,咱得想想法子。” “有啥法子可想的,先前想着若能去皇贵妃的观云殿,那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如今莫说成为景仁宫的宫人,哪怕能进景仁宫,美的做梦都会笑醒。”有了赵乙的怂恿,胖丫乐滋滋的神游起来。 “你这丫头!”赵乙连叹两声气:“在杂役房啊,一待就是二十来年,若是咱家能成为贵妃娘娘的宫人,抛头颅洒热血也值了!” “抛头颅洒热血?”门外轻嗤一声,柔媚的声音传来:“倒是甚和我意!万喜,就他们两个了!” 赵乙和胖丫相视一眼,随即噗通一声跪下,直呼:“谢谢娘娘!” 万喜推开门,打量了两人好一阵,高抬着下巴:“你们胆子可真不小,竟敢嚼舌根,真该将你们大卸八块,不过,贵妃娘娘既已发话,你们好自为之吧!” 两人愣了一愣,万喜回头瞥见她已走远,轻哼一声:“傻愣着干啥,还不赶紧收辍收辍去,一个时辰,到不了景仁宫,自己去砍了自己的脑袋。” 赵乙、胖丫连连应是,恭送着万喜离去,雀跃不已。 “娘娘,奴婢不懂,为何要杂役房的那两人,瞧着也不是很机灵!”兰心挠挠头,不解的问道。 “总比那些莫名其妙的人来得强!”殷灼颜幽幽叹了口气,纸条一事来得甚是蹊跷,心头总觉得有一些不妥,想到有人怀着不为人知的目的隐藏在她身边,她的肌肤就起寒意。 “娘娘,那为何不设个法子揪出那些包藏祸心之人呢?” “谈何容易!”她轻轻笑笑,这里非瑨王府,豪华之下或者堆垒着层层白骨,心底还是有一些害怕的,手抚上小腹,她能去赌吗?她只想找一些能让她安心之人,不愿意与那些人纠缠,顿了一下脚步,唇畔勾起一丝浅浅的笑:“兰心,走,再去一个地方。” ———— 她顿住脚步,望着踩着碎步迎面而来的几人,暗咬了下红唇。 万喜偷偷抹了一把冷汗,快步走了两步,躬身行礼:“参见皇后娘娘!” “平身吧,无须多礼!”曼瑶柔柔的抬手,见她不行礼,浅浅一笑,微微福了下身:“见过姐姐!” “我才不是你的姐姐!” 清冷的话语让她脸颊挂着的笑刹那隐去,嘴角在不断的抽搐着,直到红衣扬长而去,她捂住心口,急促的呼了几口气。 “皇后!”兰儿惊慌的扶住她。 嘴畔划过一抹冷笑,曼瑶缓缓转身,眸底的红衣渐渐远去,早已知道她的目中无人,只是今非昔比,身为后宫之主,就算有天大的胸怀,也容不下,何况,是这样的嚣张跋扈的女子集后宫之宠于一身。堂皇的凤仪宫堪比冷宫,盛装之下的她寂寞愁苦,日夜煎熬。 “仗着得皇上宠爱就如此目中无人,要是再生出一个小皇子来,岂不是这天下都是她的了!”兰儿不满的嘟喃道。 轰!她的身子猛然震了一下,有些恍然的看向兰儿,飘忽的笑了,是,一直专注于殷灼颜的目中无人,竟忘了最大的威胁不是他对殷灼颜的宠,而是那尚未出生的孩子,一旦是个小皇子,那么,她,还有她的瑾儿,都将失去一切。不知是无意的忘记还是刻意的忘记,确实,这让她如临大敌。 她有些失魂的进了长羲宫,隐隐的哭声让拽回她的清醒,她快步的循声而去,是她的瑾儿,闹腾着哭。 “这是如何一回事?”她厉声问道。 几个宫娥刷刷跪下,年长的一个宫娥颤声道:“回禀皇后,小皇子不知因何,哭个不停。” “啪!”一个巴掌凌空甩过去,她的眼圈微微一红:“不知因何?来啊,将她们拉出去,杖责二十!” “皇后饶命啊!”“饶命啊!”几人急急的磕头求饶。 她抱起孩子,探了一下额头,未觉烫手,两行眼泪就那样滑落,嘤嘤哭泣起来。 “英姑,皇后有令,杖责二十便杖责二十!”威严的声音一出,磕头求饶的几人大气不敢再喘一个。 “是,太后!”英姑往外唤了几个内侍,径直将惊惶的几个宫娥拖了出去。 颜茹竺叹了口气,疲惫的坐下,看了一眼抱着孩子哭泣的曼瑶:“瑾儿一直如此也不是办法,不是发热便是染了风寒,三天一病,小小的身子骨怎能承受得起啊,宫中太医又查不出个所以然,这还是,怕是没福气!” 曼瑶抱着孩子噗通跪在她面前:“母后,你可得想想法子,可不能让孩子有事啊,一旦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我,我——” 她哽咽不能语,颜茹竺抬抬手:“起身吧,哀家已令人去传了太医,再让太医好好检查检查!” 英姑搀扶着曼瑶起身,忍不住陪着掉泪,安抚了好一阵,忽似想到什么,迟疑的看向颜茹竺:“太后——” “说吧,说吧!” “太后,民间有一说法,幼儿易感邪气,招惹一些不干净的东西,小皇子会不会是——”见两人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英姑顿了顿,道:“要不要找个高人为小皇子驱驱邪?” 驱邪?!向来,那些怪力乱神最为她所不耻,给孩子驱邪?她垂眸看着怀里的孩子,找不到一丝鲜活的气息,连幼他几个月的亦儿都能噔噔的走路了,她的瑾儿,依然只能倚在怀里,更多时候是躺在床上,她深深吸了口气,好一会儿,才点点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5章 盛世沉浮其五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他们就是你精心挑选的宫人?”萧凉宸似笑非笑的看着站成一排的几人,眉梢挂着无奈,他无力的叹了口气:“朕让尤回亲自去选几个得心的人,如何?” 她微眯着眼睛紧紧盯着他,不出一声。 “不是朕对他们不满意,只是为了你,为了皇儿,朕——” “皇上身为一国之君,连区区一个景仁宫都无力护之安然么?”她挑唇凉凉的讥讽道。 萧凉宸头痛的捏捏眉心,怎么就独对她动了情,还丢了自己的心,偏偏又是如此无能为力,硬是被她吃的死死的,定了下气:“就依你的意思如何?但前提是其他的一切都须得听从朕的安排!” 极其严肃的声音,殷灼颜悄悄翻了一个白眼,小声的嘟喃了一句,见他又拧紧双眉,直接转身,几步到达榻前,搁身就躺下。 萧凉宸撩袍端坐榻前,一扫刚出的无奈,冷冷看了几人一眼:“你们几人皆在宫里待了不少时间,朕不希望景仁宫有任何的差错。碧云姑姑,你既是曾是淑景宫的教导姑姑,自是知道该如何做,他们几个,你看着点!” 碧云恭谨的回了一个是,领着几人告退出去。 ———— “驱邪?!”她摆弄着手中的牛皮纸,闲闲的问了一句。 “正是!”胖丫津津有味道:“依奴婢看,这小皇子八成是撞邪了,要不然怎会整天浸着个药碗呢?皇后定然是走投无路了,才会出此下策。” “胖丫——”碧云端了碗汤进来,微愠道:“别胡说!” 胖丫微耸耸肩,嘿嘿笑了两声,接过碧云手中的汤:“奴婢知错,奴婢知错,奴婢这就侍候娘娘喝汤!” “我不喝,拿出去!”殷灼颜头也不抬,双眸直盯着手中的牛皮纸,研究了好一些天,依然找不出个东南西北,令她甚是懊恼。 “娘娘说不喝就不喝!” 胖丫憨憨一笑,端着汤就转身欲走,碧云狠瞪了她一眼,捧过胖丫手中的汤,示意她一边站着,温声道:“娘娘,这是太医院精心熬制的安补汤,娘娘多少喝一些吧!” “你喝吧!”她漠然吐出一句。 碧云一阵哑然,瞥见胖丫偷偷笑着,皱了皱眉,轻吸口气,仍是极平和的道:“皇上有交待,娘娘若不喝,皇上会亲自灌娘娘喝的。” 秀眉微蹙,殷灼颜抬眸看了看碧云,嘴角一撇:“你是我的人,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咳咳,碧云呛了一口,僵硬的笑笑,捧着汤上前:“娘娘知遇之恩,奴婢无以回报,唯有尽心侍候娘娘!” 她伸长脖子,瞅了眼汤,黑乎乎的,眉心不由锁紧。 “已经加蜜了!”碧云体贴的说道。 殷灼颜迟疑了好一会儿,方搁下手中的牛皮纸,端过汤碗,咕噜咕噜刚喝了两口,“噗”的一声,全吐了出来。 一旁的两人着实吓了一跳,碧云慌慌张张的接过汤碗递给胖丫,一边取过柔帕替她擦拭着嘴角的汤汁:“怎么了?可是太苦了?” 她紧盯着汤碗,那味道是她最熟悉不过了,她喝过不止一次,一字一顿道:“净—身—汤?” 净身汤?碧云瞧瞧胖丫手中的汤,摇摇头:“娘娘,这是安补汤,是太医院熬的药,具有补血、养气功效。怎么会是您说的净身汤呢?” 见她仍茫然不解,碧云不遗余力的解释起来,终见得她点了一下头。 殷灼颜暗暗笑了笑自己,是了,若当初,他命她喝的都是净身汤,如今的她又怎会身怀有孕呢?是,他说过的,只是自己一直未当真,未去思量。忽,红唇又撅起:“我再也不要喝了,难喝死了!谁敢再拿这安补汤来唬弄我,我砍了谁的脑袋!” 话已撂出口,知她不会再喝,碧云抬手示意胖丫端下去,就着她的话说道:“奴婢这就去倒杯水给娘娘漱漱口。” 她小声嘟喃了几句,怏怏的拿起牛皮纸,瞧了两眼,抓成一团甩开。忽然,双眸瞪得大大的,一把揪起牛皮纸,细细摊开,饶是刚才溅到汤汁,牛皮纸上湿了一小块,隐隐现出不一样的色泽来。 脑中灵光忽闪而过,腾的起身,将牛皮纸平放在桌案上,正碰上碧云端着一杯水进来,二话不说拿过杯子,直直将水倒在牛皮纸上。 碧云心眼玲珑,见她这般动作,也不多问,恭敬的候在一侧。 殷灼颜一眼不眨的盯着牛皮纸,只见纸上渐渐显出密密麻麻的字来,她迫不及待的看完,红唇掀起一丝殇然的笑。如今,她该把自己置于何样的境地啊? ———— 萧凉宸踏着有些疲惫的脚步进了内殿,红红的轻纱帘幔,淌出温暖的气息,心底竟轻松了许多,目光落在倚着窗出神的她身上,深眸露出一点笑意,施施然走到她身边,一手环过她的腰,将她揽入怀里,覆下头,袭过去的唇因她别开头落了一个空。 他微皱眉,虽她不是第一次这般拒绝他,但心头隐隐有些不安,扳过她的脸,直盯着剔透的眸:“怎么了?” “我累了!”她挣开他的怀抱,折身便欲走。 萧凉宸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有些不悦:“到底怎么了?” “我想歇息了!” 对于她淡漠的敷衍,他开始生气,今早仍好好的,如今便与他翻脸似的,眸底那与生俱来的深沉侵袭而出,依然握紧她的手腕:“殷灼颜,你要恼我,便恼我,但决不许你这样一声不吭,我要痛痛快快的知道缘由。” “我累了!” 他黯然放开她的手:“累了就歇息吧!” 见她果真径直躺下歇息,苦涩笑笑,缓步出了内殿,在檀木鸾榻上坐了,吩咐万喜拿酒,万喜迟疑了一下,急令人摆酒。 萧凉宸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酒,思绪飘飘荡荡,总觉得和她之间缺少了什么,她是在他的身边,是不再想着离开,但心底还是没有把握,她没有完全交付她的心,若说是他奢求太多,倒不尽然,他只想得到她的回应,深切的回应。这一路,太艰难,满路的荆棘和血腥,他想得到的,屈指可数。 “皇上,该歇着了!”万喜瞧了下他的脸色,试探道。 他没应声,只默默的起身进了内殿,宽衣,一如既往的躺在她的身边,而,面对的又是冷冷的后背,也便由她而去,只是这一夜,整整一夜,辗转难眠。 ———— “皇上的气色不是很好!”文季遥直白的指出,意味深长的笑笑:“是否景仁宫的主又招惹皇上了?” 他缓缓闭上眼睛,头后倚在椅背上,全身漫过一阵无力感,那个女人,让他恨得咬牙切齿,爱的更是入骨入血、一塌糊涂。 文季遥摇头叹了口气:“皇上的心思如今都放在景仁宫,可知,后宫佳丽,多少人,夜夜以泪洗脸?皇上乃一国之君,理应雨露均施,万不可独宠一人!” “不知文将军是何人派来的说客?想来文将军府中甚是舒闲,朕定当为文将军的终身大事好好谋划谋划。” 文季遥明智的转了话题:“九王那边仍未有动静,会不会生出些意外?” “九王叔为人隐忍,行事沉稳,断不可能仓促行动,他在等着一个机会,朕亦在等着一个机会。” “只怕幕后之人早已洞悉皇上的想法,那人的心思之深,令我等汗颜啊!怕是宫中有不少他的眼线。即便终如皇上所愿,找出幕后之人——”他叹了口气,继续道:“皇上若要对幕后之人动手,还需得先安抚你的娇人。” “再看看吧!” 萧凉宸扔下一句话,出了宣政殿。 “皇上。”尤回碎步跟上他:“皇上,是否走一趟长羲宫?小皇子那今日又传太医了。” 他深深叹了口气,没说话,与尤回往长羲宫而去。 ———— 她的一手,拴着铁链,蓬头乱发,脸上疤痕密布,唯那一双眼,迸出恶毒的目光,恨恨的盯着走进牢房多时,却一言不发的殷灼颜。 “怎么?你是来向我炫耀的吗?是的,听说你如今已为贵妃,深得皇上恩宠,是该好好向我炫耀一番。”凤珠阴冷的笑了两声:“不知贵妃娘娘有没有跟皇后娘娘炫耀炫耀呢?可惜啊,昔日的王妃竟只是一个贵妃而已,他的皇后,不是你,不是你。哈哈——” 殷灼颜只默默的,静静的看着她,那笑声,凄凉、挣扎。 “我是很可悲,但你们也好不了哪里去,总有一天,你们会——” “你脸上的伤还痛不痛?” 幽幽淡淡的声音截断了凤珠的恶言,她嘴角抽搐了几下,一手抚上脸颊,伤?!脸上的伤不再痛了,只是身体的每一寸都在痛着,她想过死,但又不甘心,真的不甘心,与其死了解脱,她宁愿苟喘的活着。 “萧勉逃出天牢了!”殷灼颜紧紧盯着那恶毒的双眼,见那眸底渐渐燃烧起了愤怒,唇畔微勾:“你想杀他吗?” 指甲深深嵌入肌肉,凤珠死咬着唇,是,她做梦都想杀了他,若不是他,今日的自己又怎会落到这个田地?灰紫的唇绽出一抹笑:“是,我想杀他,但我更想杀了你!” “我要杀了他!”她一字一顿道。 是要,不仅仅是想,凤珠不可置信的看着殷灼颜,企图找到一丝不确定,却见殷灼颜嫣然一笑,笑得令她心一慌:“你为何要杀他?” “他该死!” 哈哈,凤珠轻声笑了,笑得愈来愈大声,歇声笑了好半天,她冷冷的收住笑:“他该死,是,他该死!但最该死的人是你,你才是一切的祸源,一切都是因你而起,还有你的娘亲,你们母女俩都是一路货色,只会勾引男人、迷惑男人!你这样的女人不会有好下场的,还有你的女儿,公主?!” “说是公主,不知是和哪个男人生的野种,只有萧凉宸会相信,相信那就是他的公主。”句句讽刺,凤珠盯着她的腹部,讥笑道:“是了,听说贵妃娘娘又有了皇上的子嗣,只是不知道,这又是哪个野男人的孩子?” “我知道你为何会如此可怜了,因为你连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去相信你自己所说的。”殷灼颜淡淡一笑,挑唇道:“是,我不知道我这样的女人会不会有好下场,但你,绝对没有好下场。” 凤珠直直盯着翩翩折转的红色裙摆,阴狠的笑了:“殷灼颜,我诅咒你,诅咒你的女儿,诅咒你肚里的孩子,我诅咒你,家破人亡、不得好死。” 脚步滞在那里,她的心头忽然掠过一阵恐惧感,双拳缓缓握起,倏然,眼前一个影子窜前,两臂环上了她的腰,将她搂入怀里:“回去吧!” “真是浓情蜜意,令人百般恩羡啊!”她冷冷的讥笑道。 “是吗?”萧凉宸双眸遽然冰冷,轻嗤一声,沉声道:“朕当初留你活口是一个极大的错误!石晏——” 石晏应声而来。 “凌迟处死!” 微抿的唇缓缓吐出一句,冷,极冷,殷灼颜当即打了一个寒颤,连久经血雨腥风的石晏亦是怔了一怔,凌迟是最残忍的一种死刑,若非十恶不赦之人,断然不会处于此刑。 ———— “贵妃娘娘呢?”尤回轻步进了景仁宫,见着赵乙,出声问道。 赵乙恭敬行了个礼:“回禀尤公公,贵妃娘娘在歇着呢!” 尤回嗯了声,擦了把汗,呼了口气,往里走去,朝侍立殿内的碧云道:“去禀一声,说有要事求见!” 碧云迟疑了一下,她刚歇下不久,若此时惊扰了她,怕是不妥,但又见尤回一脸凝重,点点头,径入内殿。 “尤公公?!”不多一会儿,殷灼颜掀帘而出,碧云扶她在鸾榻上坐好。 “见过贵妃娘娘!”尤回丝毫不敢怠慢,又是规规矩矩的行礼,待起身后方道:“娘娘,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殷灼颜微蹙起眉:“尤公公,有话直说便是。” “先帝曾叮嘱小的,让小的留在皇上身边,尽心侍候皇上,务必让皇上以江山为重!如今皇上登基不及半年,朝堂内外,包藏祸心之人不少,小的担心——”尤回暗叹了口气,吞吐道:“这凌迟处死着实是——” 尤回摇了摇头,聪明的刹住话,静静的垂下头,凌迟处死,其刑之酷,难于言说,一旦施行,怕是震惊朝野,易为他人所乘。 她没说话,只浅浅的笑了一笑,起身回了内殿。 尤回朝碧云使了个眼色,碧云会意的点点头,微微福了福身,折身进了内殿,身在后宫,虽不过问朝堂之事,但亦深知此事的严重性,不然,身为后宫内侍之首的尤回不会放下身份前来。 “娘娘——” “别吵,我好累!” 她幽幽吐出一句,碧云叹了口气,近前理了理锦被,不经意般的说道:“皇上真是很疼娘娘您呢,那样恶毒的女人,依奴婢看,活该她千刀万剐,只是,为那样的一个阴狠的女人,不值得!” ———— 凤珠蜷缩在角落,整整三个时辰,没移动过,那四个字确实惊吓了她,从没想过那样的酷刑会降在她身上,迷茫的看了看紧紧看守她的侍卫,现在,她想死,死不了。 隐隐有脚步声近前,而后,似有不小的动静,眼前的灯火亮了一亮,她抬手挡了挡光,眯着眼睛看向来人,声音沙哑:“怎么是你?” “我,其实是个很记仇的人。”她微微扬起唇角:“虽然我们并没有深仇大恨,但我,确实是不太喜欢你!明日,你就要上路了,我特地来送你一程!” “所以,你现在到天牢中欣赏我临死前的挣扎么?” “不!”她微微摇摇头,柔声道:“我只是有些事不太明白,想在你临死前探个清楚。” “还有何事是皇后娘娘所不明白的么?”凤珠讥诮的看着她。 曼瑶浅浅一笑:“明晴院走水那日,是何人对你下的手?” 她冷冷笑笑,何人对她下的手,早已不重要,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那个孩子不过是一个笑话,我不在乎。我只知道,皇后娘娘的小皇子活不了多久了!” 娇颜倏然阴沉,曼瑶咬牙切齿道:“你这话是何意思?” “很快,你会明白我这话是何意思的。”凤珠闭上眼,不再多说。 “好!”她轻吸口气,缓缓折转身:“明日行刑时,本宫一定会好好的看着你,看着你在大庭广众之下如何被千刀万剐。” 随着关门声,周围又趋沉寂,她一动不动,好一会儿,又是“吱呀”一声开门声,她冷笑一声:“你又想怎样?” “送你!” 淡雅的声音,有着一丝的苍凉,凤珠睁开眸子,笑笑:“今夜真的是好热闹啊!” “赵乙,摆上!” 赵乙应了一声,近前,将手中的桌案摆在凤珠面前,极其丰盛的一餐:“吃吧,吃完好上路。” 迟疑了片刻,她两手抓起整只鸡,看了殷灼颜一眼,撕咬起来。 见凤珠狼吞虎咽的模样,她的眸升起了薄雾,有些飘忽,原本如此美貌的一个女子,若不曾走上这一步路,那么今日定不会如此,极轻的叹了口气:“你后悔了吗?” 后悔?她停了下来,有些茫然的看着殷灼颜。 “碧云姑姑,倒酒。” 一杯酒,溢着淡香,呈到她面前。 “这是玉唇香,香云楼的极品,我想,你会很喜欢这酒的。一杯酒,了却你所有的一切,不管你是否后悔,是否怪怨,喝了吧,一切都将烟消云散。” “毒酒?!”凤珠扯开唇畔笑笑:“你为何要这样做?凌迟处死,让我受尽折磨、痛苦,不正好称了你的心么?” “人,活得没有尊严已经够痛苦了,如果连死,都如此没有尊严,那么,真的是……”殷灼颜叹了口气:“这酒,你可以选择喝,或是不喝,你自己决定。” “殷灼颜,别以为你这样,我就会感激你,即便我到了阴曹地府,我一定会诅咒你,我会变成厉鬼索你的命。”话说得恶毒,她仍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毒酒入肠,她的脸色变了几变,眸底是深浓的不甘。 “但愿来世你投生于一个好人家,许你如意郎君,一生积德行善,还了今生的夙孽!” 那眸底的不甘渐渐成疑惑,慢慢成释然,唇畔浮现一丝苍凉的笑,怎么会在临死前,自己最恨的人说出这番话?成全了她的死,许她一个来生?!心头一阵暖暖的,猛然一阵剧痛,她的身子缩成一团,双手艰难的捂着脖颈,瞥见殷灼颜默然转过身去,强扯出嘴畔,断断继继道:“小-心-曼-瑶,小心——孩子,孩——,绿——” 字不成句,未尽的话语皆吞咽在毒浸的喉咙中,身子抽搐了几下,终不再动,圆睁着的眸,不再是不甘,是放下。 赵乙弯身叹了叹她的鼻息,摇了摇头,一手拂过她的眸,说了一句:“路上好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6章 前路茫茫其一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行刑前夜,凤珠在牢中暴病而亡的消息迅速传遍皇宫,有一些可惜的,有一些庆幸的,各人皆不同。 赵乙擦了把汗,风风火火进了景仁宫,直进内殿回禀:“娘娘,小的已经按您的吩咐,领了凤珠的尸体,葬的也算风光。” 嗯,她淡淡应了声:“就这样了吧!” 与其凌迟处死,不如由她选择,死得也有些尊严,自己所能做的,只限于此,想起凤珠临死前的话,心中又一阵闹腾,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若说凤珠是刻意的挑拨曼瑶与她之间的关系,也不无可能,只是,她所说的孩子又是如何一回事? 头隐隐作痛,她揉揉眉心,挥退了赵乙,半躺在榻上,虽说毒酒不是她亲自灌下去的,但毕竟凤珠那条命是算在她手里的。萧颂、凤珠,她缓缓闭上双眸,她的双手沾满鲜血,还会再有一条命算在她头上么?曾以为好遥远的事,曾以为难以置信的事,确确实实发生在她身上,而她,却感觉不到一丝愧疚。 死在她手里的,都是该死之人,她不该感到愧疚的,真的。 “如果你不想凌迟处死她,可以告诉我,无须你亲自动手!” 耳际,低沉的声音灌入,她依然紧闭着眼眸,他的气息,她自远远可以感觉的到,清凉、芬芳的气息,只是,她还不想去面对他,或者无法面对他。 萧凉宸轻叹了口气,近身坐在榻前,三天了,她一未曾跟他说个只言半字,沉默的让他的心开始发慌,连凤珠之事,只需她说声,她想怎样皆随她,只是,她不吭一声,亲自到了天牢,送了一杯毒酒。 她翻了个身,又是冷冷的背对着他,他眼一沉:“殷灼颜,你可以沉默的和我对抗,但决不许你再背对着我,我受够了!” 她依然不买他的账,逼得他再次投降,侧身躺下,一手搁在她腰间,缓缓探向她的小腹,隔着衣裳柔柔抚摸着:“我会在你身边,陪着你,弥补我所有的一切。皇儿,你要乖一些!” 好半晌,她依然未吭一声,探头瞧了一眼,顿时哭笑不得,她早已睡了过去。 ———— “呀,醉香楼,醉香楼的胭脂水粉可是大晋朝最富盛名的。”赵乙抬头望着头顶上的匾,嘿嘿笑了笑,低声道:“娘娘,你若想要个胭脂水粉,只管吩咐小的或碧云一声,哪还劳动您远道而来啊!” 一旁的碧云轻笑着摇摇头。 醉香楼?!殷灼颜轻吸口气,也许,这名字就是那甘甜之酒,如玉唇香,一饮而下,那酒香仍在指间萦绕。 “掌柜的,请通报一声,我家夫人要见大东家!”碧云直驱台前,指骨敲了瞧桌案。 “大东家?!”掌柜的看了来人几眼,没说什么,回里头好一阵功夫,再出来时,将几人迎了进去。 “贵妃娘娘亲临醉香楼,真是令醉香楼蓬荜生辉啊!实乃老夫的荣幸,老夫的荣幸啊!” “大东家!” 杨子希捋捋花白胡须,细细瞧了她一下:“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怎么能和以前一样呢?很多事,很多人,都不一样了!”她自嘲的笑笑,客套了好一会,幽幽道出此行的目的。 “你想知道为何水罗香会使人面目溃烂?”杨子希拧起花白的眉头,微侧头问道。 殷灼颜点点头:“为何我一直用水罗香却并未曾发生此事,大东家,你觉得是何缘由?” “水罗香并非人人用得的,料是不太适合吧!勉强而为之,自是得不偿失。” 她半信半疑的看着他:“可是,我总觉得好似有些不妥,好像我忽略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 哈哈,杨子希大笑了几声:“何必耿耿于怀于这些小事呢?!如今,你是圣前得宠的妃子,你所该做的,便是好好养身子,早日生个大胖小子。” 她的脸倏然热了,找不到所以然,支吾了几句,告辞出了醉香楼。她没有回宫,而是去了锦绣绸缎庄,只远远站在街角,默默的看了好一会儿,转身便走。 ———— “二哥,你在哪里?我好难受!”她静静坐在那里,一眼不眨的盯着墓碑上的两行字,如今的她犹如陷入泥沼中,她越挣扎陷得越深。 “我不知道怎么办了,我怕,真的好怕,我不知道这究竟是如何一回事,我不敢跟别人说起,我想把它埋入心底,当做只是一个阴谋,可是,又仿似可以看见那遍地的鲜血,仿似能听见那凄厉的哀嚎声。二哥,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没有你在我身边,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想留在皇宫,不想,很不想。” “可是,可是——” 她黯然的闭上眼睛,只是为何一想到要离开,然后心就在那里揪紧? “二哥,救救我,帮帮我,告诉我,我该怎样选择,我真的好无助,好迷惘!我不知道还能去相信谁,不知道还能去依仗谁,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她痛苦的抱住头,喃喃的唤道:“二哥——” “遵从你的心,不要连自己的心都欺骗,去那个竹林……” 恍恍惚惚中,似听到他在耳语,她紧闭着眼睛,侧耳倾听,但只有风吹过,黯黯的睁开眸,又低低唤了声。 竹林?!是,他曾说过,如果她真的迷惘了,真的不知道如何抉择了,让她去竹林,她会找到她想要的东西。 竹林?那片竹林—— 她静伫在竹林前,寒冷的天,眼前依然翠绿、秀丽,心突然起了怯意,往回走了几步,又停下。 碧云和赵乙相视一眼,碧云出声唤了声:“娘娘!” “你们都在这里候着!”殷灼颜终甩下一句话,径入了竹林。碧云、赵乙一阵无主,不约而同看向一旁倚着竹子沉默不语的无影,见无影丝毫没当回事,赵乙跺了下脚:“无影大哥,还不——” “放心吧!”无影淡淡吐出一句,回头瞥了眼竹林,他可不认为在竹林,她会有任何的不妥。 脚下的小径依然如昔,点点青翠,不曾改变,越往竹林深处,她走得愈发缓慢,当竹屋赫然出现在眼前时,心头低颤起来。 轻步踏上竹阶,迟疑的抬手推开竹门,竹桌、竹杯、竹凳、绿藤卧椅、竹床,一点未变。 躺在卧椅上,就在此处,知道了他的身份,知道了自己只不过是一个笑话。躺了许久,她幽幽起身,漫无目的的走在竹林中,心,一样,漫漫无处停靠。 ———— 一滴一滴,眼泪连成串,噗噗而下,手一边一边抚摸着竹节上的刻痕,仿似正见他,一袭白衣,翩然立于竹林之间。 二哥,这就是你想让我知道的么? 一如他的潇洒不羁,他刻下的字,带着萧逸的神韵,让她的心,痛着、痛着、深深的刺痛着。那并排刻下的两个名字,深深挖掘着她心底掩藏着的情思,手指顺着刻痕抠了起来,她几近哽咽道:“可是,二哥,他很坏,真的很坏,我不要喜欢他,而且,而且他——” 迷蒙的双眸侧望过去,一棵棵翠竹,皆刻满灼热的话语,压迫着她的诸多沉重渐渐熔化,最后凝成一粒朱红的泪,落在她的心尖。 “二哥,他杀了我的白蛇,我不准他叫我翩儿!” “他还说要用铁链锁住我,我才不要理他!” “我的曲子只能弹给二哥你听,才不给他听,他就会欺负我!” “他现在还整天让他的黑骁卫跟着我,我不喜欢!” 她一直喃喃着,一直愤愤的责怨着,那个无情的伤了她的心、又霸道的要了她的男人,直到她远远离去,竹林深处仍似有她的低语。 远远的,一棵极其普通的翠竹上,一样刻着两个名,只是,不再是萧凉宸和殷灼颜,而是殷潇庭和殷灼颜的名字,一样萧逸的字,寂寞的,静静的,在竹林深处。 ———— “碧云姑姑,你说要不要去禀报皇上一声?”赵乙擦了擦冷汗,轻声问道。 碧云微皱眉,紧紧盯着殷灼颜,自回宫后,整整一个时辰,她坐在那里,默默抱头坐着,不说一句话,不许任何人近前。哎,她暗叹了口气,倒是觉得景仁宫的主比任何一人都要难侍候,动不得,斥不得。 “咯咯”清脆的笑声近前,碧云笑着转身,是兰心、胖丫和绿萍带着亦儿回了景仁宫,匆匆两步上前接过亦儿,抱着放在地上,不需多说,小小的身子看见鸾榻上的红衣,噔噔就窜了过去。 兰心正要跟上前去,碧云伸手拦住她:“让小公主和贵妃娘娘待会儿吧!” 不一会儿,两人闹在一起,笑声不时的响起。 兰心只待了一会儿便托辞出了景仁宫,这些天,向雪像完全消失了一般,总不见个踪影,但她知道,向雪一定在不远处,轻叹了口气,各为其主,不外如是。 寻了好一会儿,似专门候着她似的,向雪双手抱胸倚在回廊的圆柱后:“怎么,贵妃娘娘跟前的红人又有何指示?” “向雪,你非要这样么?” “你我也不是认识一天两天了,我是怎样的人你还不清楚么?”向雪挑唇反驳道。 兰心微咬唇,吞吐道:“向雪,你回狄丹国吧!” 她拧起双眉,沉声道:“你是何意思?是殷灼颜让你来当说客的么?这么快就想赶我走了,嫌我碍眼了?” “不,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不是娘娘的意思,我只是,我只是——”兰心急得忙摆手,匆匆辩解道,吞吐了好一下,她跺了跺脚:“如今——” “你怕我对你的贵妃娘娘不利?”向雪出言打断她:“我不管如今殷灼颜是何身份,不管她是否心甘情愿留在这里,我只知道,是陛下让我跟随在她左右,护她周全的,没有陛下的命令,我不会对她怎么会,也不会让她怎么样。你就别操那份心了。还是谨言慎行,留着你的性命先,这皇宫,可真是不太平静啊!” 啊?兰心愕然的望着她扬长而去,隐隐觉得向雪话中有话,但又摸不懂,气得狠揪了一下头发:“莫名其妙!” 怏怏往回走,一边小声嘟喃着,忽然,两个人影挡住她面前,她抬眸看了看两人,目光狠狠的落在常笑方正的脸上。 常笑嘴角抽搐了一些,捂嘴咳了一声,用手肘碰了碰石晏。 石晏皱了一下眉,冷冷发话:“她是何人,怎会在贵妃娘娘身边的?” 兰心只瞪着常笑,眼睛眨都不眨,似要将他生吞了一般,常笑好一阵不自在,只要这丫头一见到他,无一例外,死死盯着他,若非摄于他的身手,怕是要对他动手了,无奈之中,眼神示意石晏赶紧问出个究竟。 “兰心——” 哼,她冷冷哼了一声,高抬起下巴,两手推开两人,径直穿过去。 两人相视一眼,暗下一阵无奈。 “石晏,你多留意一下宫里的动静,清查一下宫里身份不明的人。”常笑叹了口气,不放心的看了一眼石晏:“别心慈手软,尽快查出那女子的身份。” 石晏脸热了一热,点点头:“我知道了。” “我去凤凰台巡视一下!今夜宴席,得留心一些。” ———— 是夜,于凤凰台置办了简单的筵席,为将启程前往哈必国的魏王和魏王妃饯行。与其说是饯行,不如说是简单的家宴,在席的,除哈必国老亲王、魏王、魏王妃,其余的皆是皇室宗亲,安王及安王妃,久病的萧耀,燕王萧祺,已册封为庄王仍暂居皇宫的萧奕,最盛大的莫过于那些姿色出众的皇宫嫔妃。 林婉幽幽落席,简单的宴席,她竟嗅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萧耀自先帝驾崩后,迁居于位于皇宫之北的芳林园内的离宫,今日依然在席,除却曾涉及溱王萧颂逼宫一事,如今降爵削位、远迁洛京的萧晴,皇室宗亲、后宫嫔妃皆在座,只,除了一人。 林婉微侧眸看向正中的太后,雍容出彩,暗叹了口气,可以想到,这绝不是他的意思,而是太后的意思。她不禁想,是否太后亦曾有过不让自己出席今夜的宴席的想法,那定然是的。 宫乐悠缓,众人只与邻座的饮酒低声交谈,她的心绪一直难平,耳边的声音,一直浅浅的,淡淡的,听不进去,坐直的身子缓缓松懈下来,她累了,好累,想着,侧了下身,欲起身告退,一只柔软的手有力的握住她的手腕,温温的声音响起:“皇贵妃可是身子有些不适?” 是曼瑶,坐在她一侧的曼瑶,林婉笑笑,坐直了身子:“谢皇后娘娘关心,并无不妥。” “那正好!”曼瑶松开她的手腕,探手握起酒杯,朝她举杯:“一直以来,想对你说声谢谢,谢谢你对瑾儿的疼爱!” 她先饮尽了杯中酒,默默看着举起杯有些迟疑的林婉,是,曾经的,她是真心的感谢,只是,从这往后,那些感谢皆不再,她是皇后,拥有着后宫无上的权力,而林婉,虽不至于令她深深的憎恨,却是站在了殷灼颜那一边,一直,都站在殷灼颜那一边。 她的选择很明确,若不能站在她这一边的,那便是敌人。 林婉,终,饮下了杯中的酒,涩涩的,苦苦的,她心头是明白的,后宫,远和瑨王府不一般。 另一侧,一对带着些诡秘的眸子不做声色的看着两人,习玉娇唇畔斜挂着一丝极淡的笑,后宫之深、其水之浊,远难预料,美人心计、弄权夺宠,都不再与她有关,她想的,已经很简单,很简单。 宴席及半,太后幽幽发话,着路紫芙等新进的嫔妃献舞。及此,太后的意思已非常明确,众人心中皆有数,而他,依然不紧不慢的的喝着酒,由着她们而去。 “哼!”冉慕蕊轻哼一声,腾的站起,一旁的萧羽急忙拉住她的手腕,拽着她坐下,低声问道:“你要做什么?” “献舞啊!” 萧羽剑眉拧起,咬牙道:“你非后宫嫔妃,哪用得着你献舞?” “本公主就要去!本公主可和你不一样,本公主最看不惯欺负人的!你胆小便胆小,本公主替你的心上人出出风头如何?” 萧羽硬是死死的拽住她:“你,你不可理喻!” “不可理喻的是你们,真是莫名其妙!”冉慕蕊气呼呼的瞪着他,狠狠数落道:“任谁都看得出来,太后看殷灼颜不顺眼,处处在为难殷灼颜。本公主最看不惯了,趁本公主还在大晋朝,非得为她出口气不可!” 他头痛不已,何时,殷灼颜的事成了她的事了?她煞有其事的模样让他闹腾不已,若给她这一闹,此事非同小可,他尽量压低声音:“你是想本王随你一同问责么?此事,皇兄自有主张,还轮不到你出手,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你若出手,势必其反,省省心,别添乱就行。” 她不再说话,也不再动,只是眼底迸射出的冷冽狠狠的灼着他的脸,萧羽咽咽口水,别开脸,暗叹了口气,前往哈必国,漫漫长路,将会是很难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7章 前路茫茫其二 裙褶飘飘,旋转的衣袖带出阵阵香风,体态轻盈,朱唇含笑,蹴舞间,飘然若仙。 萧泽抿了一口酒,纵然再多的如玉美人又如何,心中有了她,皆再入不得眼,看向御案后的他,心中竟希望,在诸多的嫔妃中,会有再入了他的心的女子,那么,自己便是强夺,亦同样能夺得她的心。 似感觉到了他的注视,一道目光带着深究c带着洞彻,自御案后的射来,直直与他的眼神相遇,萧泽苦涩笑笑,正欲收回目光,已见萧凉宸先别开了目光,柔柔的看向前方。 周围一阵极低的唏嘘声,萧泽不由的望了过去,心揪了一揪,而后,涩涩的笑了。 一如她寻常的装扮,身着飘逸的红裙,腰系红色绫罗,随意挽起的长发,斜插着一根木发簪,红唇噙着淡淡的笑意,眉眼间皆是满满的暖意,盈盈而来,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要去靠近她。 宫乐依旧柔缓,献舞的路紫芙c谷乐霜等人却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四周渐渐静了下来,一道道复杂的目光皆集中在直直走向正中的她身上。 他的唇,浅浅的勾出一丝得意的笑,默默的看向缓缓走近的她。 而,颜茹竺的脸色已阴沉到底,她依然缓缓近前,十分得体的福福身:“参见太后!” 声音甜甜的,似春风化雨,沁人心脾,又是一个得宜的欠身,她没有向萧凉宸行礼,径直朝曼瑶行了个礼:“参见皇后!” 众人恍然之际,殷灼颜的下一个动作直直再让众人的眼睛深受毒害,她,款款的,走到他身边,嫣然一笑,施施然倚着他坐下。 如果说这是一个得宠妃子的妄为,倒不如说是一次正大光明的挑衅,对太后的挑衅,或者说是一次盛大的宣告,宣告着,不管后宫嫔妃有几人,不管是怎样的貌若天仙,他,只属于她。 最先打破沉寂的是冉慕蕊,她一把撇开萧羽,拿起个酒杯就上前,赞赏的笑笑:“贵妃娘娘真是令本公主刮目相看,还请贵妃娘娘赏个脸!” 萧凉宸挑挑眉,一手环过她的腰,让她更紧的倚着自己,出声挡下了冉慕蕊敬的酒:“她身怀有孕,不宜饮酒!” “贵妃娘娘不肯赏个脸?”冉慕蕊未肯作罢,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殷灼颜,萧羽早已是如坐针灸,恨不得马上捆着那女人离开皇宫。 她浅浅一笑,柔声道:“六公主之盛意,岂能有拒绝之理?” 萧凉宸的阻止丝毫没用,她依然,慢慢饮了一杯酒。 “爽快!”冉慕蕊痛快的赞了一声,折回身,见错愕着的路紫芙等人,直爽的摆摆手:“继续,继续献舞!” 舞步又起,只是,皆再现不出优美,已浸着浓浓的落寞。 唇畔那丝得意的笑依然未曾散去,萧凉宸略有些无奈的看着她,虽说,她着实让他的心乱跳了一阵,他爱极了这样的她,但,敢如此挑衅母后的权威,以后,料是不好过。而她,真是不知道他的为难啊! 她能感到颜茹竺那淬了毒般的目光紧盯着她,两手攀上他的脖颈:“我累了!我们回景仁宫吧!” 娇媚动人的邀请,他没有再想更多,直接横抱起她离开了凤凰台。 凤凰台再次陷入沉寂,又是,冉慕蕊打破了沉寂,她笑着倒了一杯酒,满足的咂了几口:“真是好酒,好酒,美酒佳人,真是令人羡慕啊!” 颜茹竺支撑着身子踉踉跄跄的站起,深吸了口气:“英姑,回长羲宫!” 皇上c太后相继离去,昭示着宴席渐到尾声,曼瑶冷冷笑了一声,殷灼颜,你真的好狠,当着后宫所有的嫔妃,好好炫耀了一番他对你的宠爱,将我的尊严践踏在脚底,你的心,怎么能那么狠呢? “撤了吧!”曼瑶挥了挥手,宴席中的诸人渐渐散去,满怀心事在柔和的宫灯中沉浸。 萧凉宸几乎是揉着深锁的眉心,刚还俏脸笑语,一回景仁宫,她马上换了张脸,冷若冰霜。这个女人,是在挑战他的深度极限么?平白无故的招惹了他,而后又可以如此的装作若无其事么? 见她在鸾榻上躺下,他深吸口气,压抑着心底的不满,趋前榻前:“既是如此不乐意见朕,为何又要去凤凰台?” 殷灼颜斜睨了他一眼,勾起唇畔:“皇上后悔了?如花似玉c长歌善舞,就是不知道是昭容还是婕妤来得入皇上的眼呢?” “你知道的,不是么?”他探手,理着她散落的发。 “我才不要知道,随皇上哪个嫔妃的寝宫,与我无关!” 倔强的辩白显得是如此的苍白无力,他心头更是涌起一股甜甜的蜜意,停留在她耳鬓的手缓缓移至她的脸颊,饶是刚喝了一杯酒的缘故,带着淡淡的红,柔柔的触感让他一阵心猿意马,他喑哑着声音唤了声:“翩儿” 感觉到他的异常,她蹙起眉,迅速的坐起身,往后靠了靠。 萧凉宸深吸了口气,这个女人,不懂得在他面前掩饰一下么,总是如此直白的拒绝,让他恨的牙咬痒,又不敢贸然的对她使用蛮力,不过,他会记得的,日后必当双倍的向她讨还回来。 “你先歇着吧,朕还有件事要办,很快回来!” 他没与她多纠缠,直接转身,大步出了景仁宫。 候在景仁宫外的常笑c石晏一见他,即刻上前行礼:“皇上” 萧凉宸微颌首,淡淡吐出一句:“可安排妥当?” “属下已让飞鹰挑选近百名黑骁卫,由飞鹰领队,随魏王亲兵前往哈必国,一旦时机成熟,里应外合,定能攻下哈必国。”常笑禀道。 “务必让飞鹰用心协助魏王,不可贸然行事,不要让老亲王看出端倪!” “是!” 不等他问话,石晏已自行禀报:“九王依然无动静,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多留意一下九王叔,继续清查皇宫,不留任何一个可疑之人。” 萧凉宸吩咐了一声,转身往回走了两步,常笑出声唤住他:“皇上,贵妃娘娘今日出宫,去了醉香楼,殷潇庭的坟前和,和竹林!” 他的身子震了震,双手缓缓握起拳,点了点头。 待景仁宫厚重的殿门掩上,石晏眯着眼睛打量了常笑好一会儿,待常笑不解的拧起眉,方道:“你变了不少!” 常笑扯扯嘴角,闷哼一声:“她确实是去了竹林,我只是说出一个事实而已!” “我在想,当贵妃娘娘出现在凤凰台时,你是高兴或是不快呢?” 常笑幽幽吐了口气:“最多的是忧心,她,完全不知道,后宫之路有多崎岖,而,向太后挑衅,后果难料!” 石晏赞同的应了声,道:“我让雨竹和冬莲多留意长羲宫的动静,至少,如今她身怀有孕,太后即便想对她下手,也有些顾忌,倒不至于如此急切!” “好你个殷灼颜!”颜茹竺冷笑了两声,交握的两手颤了一颤:“好,殷灼颜,你公然与哀家做对,休怪哀家不留情面!这后宫还是哀家说了算!哀家不信皇帝能护你多久!” “太后,喝杯茶,消消气,何必与她一般见识呢?”英姑呈上杯茶,劝了一劝。 “消气?哀家没被她气死已经算是命大!”她不悦的挡开茶盏,心头又是难于排解的郁郁之气:“真不知殷灼颜是哪只狐狸变的,竟将宸儿迷得团团转,平日里瞧着宸儿治理国家头头是道,怎一搁到殷灼颜那里,他偏就没了主张。” 英姑双手下垂,侍立一侧,听着她不停的指责,暗叹了口气,倒真是没见过如此胆大的女子。 “英姑,你说说,哀家该怎样对付那妖女!” 英姑茫然的看了颜茹竺一眼,突然抛出的这个问题,让她一时没有主张,若说手段,她久居后宫,并非没有手段,只是,尤回曾说了一句,让她深有同感,他们何必为难他们自己,皆是为奴为婢,来去不易,深处后宫,不知哪日就掉了脑袋,而且不知是因何。 “英姑” “回禀太后!”英姑福了福身,顿了一下,见颜茹竺拧起眉,暗叹口气:“太后,请恕奴婢多言,敢问太后,除却殷灼颜娘亲的身份之外,太后最不喜欢殷灼颜哪一点?” “胆大妄为c目无尊长c自以为是,多了去了!” 英姑轻吸口气,娓娓道:“太后,当初您为安王殿下选太子妃之时,若安王殿下不执意要册封殷灼颜为太子妃,而是依您的意思册封太子妃,您,对殷灼颜,是不是会和今日不同?” 见颜茹竺沉思起来,英姑继续说道:“殷灼颜自她娘亲去世后,便随兄长四处游历,不拘礼法亦不奇怪,她的所见所闻与一般的名门闺秀不同,奴婢倒是觉得她心机不深,有着一般女子所没有的坦真c洒脱,不似一些表面迎合暗里动心思的人。奴婢想,这正是打动皇上之处。” “怎么?!”颜茹竺轻哼一声:“殷灼颜给你哪些好处了啊,你竟为她说起好话来了?” “奴婢只是实话实说,还请太后恕罪!”英姑惶恐的跪下,磕了下头:“太后,若说对付殷灼颜,法子多的很,只待她生下个小皇子,还怕对付不了她吗?” 呃?颜茹竺身子往前倾了一倾:“小皇子?!” 英姑点点头:“太后,请恕奴婢多言,皇上子嗣单薄,小皇子体弱多病,怕是日后不能继承大统,而小公主虽活灵活气,但毕竟是女儿身,如今能依仗的便是殷灼颜肚子里的孩子,一旦小皇子出生,长的像亦儿那般活泼c灵气c健朗,管他孩子的娘亲是何人,太后直接抱到长羲宫抚养,那到时还不是太后您说了算?” 本是一番大逆不道的话,但颜茹竺一味沉于小皇子之事中,也未曾深究,而是疑惑的问了一句:“英姑,依你看,殷灼颜怀的是男娃还是女娃?” 英姑轻擦了把冷汗,回道:“太后,自是小皇子!” 颜茹竺未再追问她如何得知是男是女,只低眸沉思良久,忽又冷哼一声:“殷灼颜那妖女,只会作孽,若真生了个小皇子,那皇帝岂不是要把她宠到天上去了?” “太后,再不然,让她三年抱俩,看她挺着个大肚子怎么作孽?” 三年抱俩?!她露出一丝算计的笑,又是低头沉吟了一下,没再说什么,起身进了内殿。 英姑着实舒了口气,她知道,光凭这几句还打动不了太后,而她,会孜孜不倦的在太后跟前念叨着,不止是迫于皇命,最重要的是要保住自己的脑袋。 她走到梳妆台前,缓缓坐下,抬手卸下头饰,任由如墨的青丝披散而下,望着铜镜中的自己,精致的玉颜带着憔悴,微微失神,以她的姿色,绝对胜过殷灼颜不少,但他眼中竟似只看得到殷灼颜。 想着当初,他掀帘走到她面前,以为,那会是自己一生的依靠,不计名分,倾心相许。 进了瑨王府,第一个见着的便是殷灼颜,妖邪无比的女子,当初一直不在意,以为那样的女子,不得他心,事实一再证明,是她错了,她一开始就错了。 殷灼颜很不一样,与一般的女子不一样,那骨子里透出的妖邪c那极度张扬的个性c那无所顾忌的狂妄,不像是世间的女子,若非她不信鬼神狐仙,当真要以为殷灼颜是哪知幻化成人形的妖,要不那样的她怎会安然活到现在?仗着他对她的情?或是倚着丞相府四千金的身份? 她捧着一副宽宏大量的脸,摆着一个后宫之主的姿态,行走于后宫之中,或轻言,或浅笑,流出的皆是深沉和凝重。 凤仪宫,是后宫最堂皇的冷宫,自册封皇后,他从来没有,从没有进过凤仪宫。 而殷灼颜在皇宫虽未曾有过一个以她的名义安排的寝宫,但从承香殿一直到景仁宫,他的寝殿便是殷灼颜的寝宫,这违了宫制,却无人敢出声,太后曾出面说过好几次,最终都是再无下文。 于是,每当入夜,最温暖的是景仁宫,除此之外,皆阴冷。 “兰儿,你说我这个皇后是不是很可怜?”她斜睨了眼侍立一侧的兰儿,幽幽问道,她是皇后,却输得彻彻底底。 “娘娘是皇后,是后宫之主,怎么会可怜呢?皇后娘娘,您别多想了,早些歇息吧!” “兰儿啊兰儿!” 曼瑶微微摇摇头,如今,她的皇儿是她最能依仗的,只是,孩子若一直不得痊愈,那么,怕是孩子真的是没有福气,而一旦,孩子有个三长两短,她这个皇后,将不再是皇后。 他倒不是那么无情,得知欲找高人驱邪时,他没有多说,当即令万喜立刻出宫寻找高人。只是,对她的情,怕是所剩不了多少,或者一直就没有多少。 驱邪?!她的身子滞了一滞,为突然掠过脑中的想法雀跃不已,她不信鬼神狐仙,并不代表不存在,那么 驱邪除妖,这是最正常不过的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8章 前路茫茫其三 冷冷的夜,清淡的月色,他提着一坛酒,于园中独酌。 李从筠站在远远的回廊上,默默看着他,自殷灼颜再次回宫,每一夜,他都将自己的身心交给酒c交给深浓的夜色。她知道他的痛,知道心爱的人却情系别人的痛,她就是一个最鲜活的例子。 “太子妃!”莫轻寒无声的出现在她身旁,唤了一声。 她蹙起眉,轻声斥了一声。 莫轻寒立马改口:“安王妃,是属下的疏忽,属下绝不再犯!” 李从筠幽幽叹了口气,太子妃,确确实实远去了,自册封为太子妃那天起,从没想到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境地。 “安王妃,今日宴席可有一些异常?” 她摇摇头,若说真有何异常的话,那会是殷灼颜的出现。她定定看着莫轻寒:“你真的觉得他夺回了天下会开心吗?” “会的!”莫轻寒肯定的点点头,只要夺得了天下,夺得了她,那么他一定会快乐的。 “或许你觉得只要他得到了天下,得到了殷灼颜,会不再痛苦,但如果殷灼颜真的对他无心,那样的强求,他又会快乐吗?”如今的殷灼颜,怕是已承认了自己的心,若不然,她又岂会在那样的宴席下,走到萧凉宸身边,无视太后c无视皇后,倚着他坐下? 她亦知道,深情的守候未必能换来善果。只是,她仍愿意,愿意留在他的身边。 “至少那是一个机会!” “你真觉得能赢吗?”李从筠淡淡问了一句,见莫轻寒毫不迟疑的点点头,微微一笑,如果他真的赢了,那么,自己是会成为皇后或是只是一个路人?其实,都没多大关系吧,他的心从来不在,又怎会一再的奢求呢?那失去的孩子,是她和他之间唯一的纽带,如今已不再有,一手探上肚子,一直都是极其小心的呵护着,怎会在关键时刻救不下孩子呢?只差一刻,就只差一刻而已,是不是天意呢? “这是要去哪?”殷灼颜疑惑的问。 尤回不说话,待碧云给她加了件披风,躬身请她上了轩车。 殷灼颜方方正正的坐好,忽又不放心的掀开车帘:“我要带亦儿一起去。” 尤回这回是直接叹了口气,直朝驾车的内侍摆手:“走吧,小心些!” 轩车缓缓而行,向宣武门方向走去。 见随行的尤回硬是不吭一声,她不满的嘟喃着,走了好一会儿,轩车停了下来,她微蹙了蹙眉:“尤公公,到了吗?” 没有得到尤回的应声,她撅起红唇,正欲数落尤回,一个身子挤了上车,说是挤,倒有些过分,轩车足够的宽敞,只是,她端坐于正中,突兀再上来一人,心头自是觉得有些挤了。 他没理会殷灼颜那些细微的表情,两臂一伸,直接将她拉入怀里。 穿得厚实,一点不觉得冷,但还是依恋着他怀中的温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依偎着他。 轩车行得缓,身边又是极其的温暖,她很快睡了过去,再醒来时,是被他的不安分的唇折腾醒的,她不满的别开脸,掀开车帘,一股淡淡的c幽幽的甜香扑鼻而来,沁人心脾,她放眼望去,只见满树吐蕊的芬芳,惊呼一声:“梅花!” 未及萧凉宸出声,她已下了轩车,瞥见轩车旁的常笑,暗翻了个白眼,料是他上车之时已换了常笑驾车。 她信步而去,萧凉宸紧紧的跟在她身后,她身上扬洒的红,足可以将一切比拟下去。 鼻尖尽是梅花香,她的手抚上斑驳的树干,轻启红唇:“小的时候,我不知道怎样区分梅花和桃花,总以为梅花就是桃花,桃花就是梅花,是二哥细心的教我分辨的,梅花是梅花,桃花是桃花。我喜欢桃花!” 两手轻轻自背后环上她的腰,唇贪婪的在她耳鬓厮磨着,终,吐出一句:“对不起!” 她的身子颤了一颤,折转身默默看着他,那幽深的眸,不见底,让她恍惚的以为是她听错了,他怎么会开口说对不起,怎么会对她说对不起? 从她剔透的眸底找出不信任,萧凉宸双手捧住她的脸,微抿的唇再次吐出那三个字,是他,一直欠了她的三个字。 殷灼颜垂下眸,扑朔迷离的眸子升起了一丝惆怅,骤然,又转为酸涩,渐渐凝成晶莹。 “翩儿。”他忧心忡忡的唤了一声,他完全臣服了,如飞蛾扑火般,心甘情愿的臣服,臣服于牵扯着他的心的女人,但如今,这个女人这般的迟疑c犹豫让他刹那慌了神,他迫切的想要得到她的确定,又怕,怕不是他想要的确定。 眼眶的晶莹缓缓从眼角滑落,食指恨恨的戳着他的胸膛,颤声埋怨着:“你杀了我的白蛇,我才不要你叫我翩儿。” 他的脸倏然热了,之前还抱着一丝她未发现竹林之中刻下的字的希望,而今,满腔的心事已无处隐藏,有着一丝别扭,有着一丝欣喜,繁杂的情感揪杂着,一时竟不知道该说出些什么话,良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低低唤了声:“翩儿” “嗯”,她似呓语般的应了一声,戳着他胸膛的食指轻了些许,慢了下来。 在心头萦绕了许久的忧愁刹那被那从未有过的温柔呓语击得粉碎,只一声,便彻底成全了他的情,他不由自主的抬起她的下巴,那缓缓抬起的眸子经泪水的滋润更加的明亮c更加的妩媚c更加的动人,唇,随着她的双眸缓缓闭起,柔柔的覆了过去。 轻啄浅尝,浓缠恣采,源源不绝的情意自缠绵不休的唇齿间迅速扩散到肌肤c颤栗般涌入到身体内,在,彼此的心头渐渐聚集,深深的抽搐着 他探手折了一朵梅花,淡淡的红c幽幽的香,他的心却在这令人心醉c令人中再次萧瑟起来。 一如往年,这个时候到梨园,在满林的梅花中徜徉,遇上他和她却不在意料中,扰乱了他的心跳,如水的柔情c似火的爱恋,远远的,心都感觉的到。 已经勿须质疑了吧,他终于得到了她的心。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远远的依偎着的两人身上,如今的他该如何收拾这残局呢? 她在梅花丛中打着转,那翩翩的红衣,明净流丽c曳地生姿,一直未曾变过的,便是这一袭红衣了吧。 那一年,灼灼桃花下,她肆意的笑着,鲜妍明媚,犹记得,他说:不该告诉他她是自己心里的那个女人,不该带他到桃林去见她!是的,怎么就忘了,能轻易占据着自己心怀的女子,亦能,轻易占据着他的心,而,老天,待他,真的不薄,他得到了她的心。 望见一袭黑衣走近静伫着c默默看着她的他,而后,似有一道目光不经意扫过来,他上前,将她搂在怀里,像说了几句,而后替她整了整披风,独留下她一人。 偌大的梅花林,只她一人在林间打着转,他迈开步子往前走了两步,忽又停下,不知道萧凉宸为何留下她,但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和她独处的机会,只是,脚下一再踌躇起来。 “殿下”殷灼颜惊诧的唤了一声,望着缓缓走近的他,微微莞尔:“殿下” 萧泽笑笑,那没有城府的笑c毫不掩饰的笑让他的心明亮起来,她不会知道,她是怎样作为一颗棋子安排在萧凉宸身边,她不知道,她的每一步都决定着生与死,不止她的,还有许多人的。 “真巧!”他找不到别的词掩饰,掩饰自己的那颗心:“你为何一个人在这里赏梅?” 两颊泛起淡淡的红晕,咬了下秀唇,她没有隐藏他的存在,带着不满道:“他莫名其妙的的把我留在这里了,说一会再来接我回宫。” 几乎是没有迟疑的,萧泽侧头往刚自己站立的地方望去,不是很显眼,但依然可以捕捉到一个身影,眼神突然讳莫如深起来,轻吸口气:“灼颜,他对你,可好?” 见她有些疑惑的看着自己,萧泽笑笑,这话是多余了,他去争夺天下c赢得天下,不正是为了她么? “殿下呢?一切可好?”她没回答,只淡淡反问了一句。 不好,很不好,但他没有说出口,点了点头,感慨道:“十多年了,认识你有十多年了!” 一直可望不可及,见她的眼神有些茫然,他幽幽闭上眼睛:“你一定不记得了吧,不记得你我早已相遇。” 听他说得甚是玄妙,殷灼颜按捺不住好奇:“殿下,莫非十多年前我们已认识?” 岂止认识?!思绪缥缈远去,那一年的她,还不到十岁吧,元阳节,逃开了家人的身边,撞到了他的面前,似躲着追她的家人,当时的她,一袭红衣,带着一个红色面具,于熙熙攘攘的大街c形形色色的面具中躲在了他的身后。 她揪着他的衣衫,侧头抬眸看着他,对他说:“帮帮我!”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那时的她,带着面具的她,就那样在他毫无防备之下,深深的打动了他。 出宫,只是很偶然,不曾想过,会有那样的时刻,遇上了她。 他没有再隐瞒,细细的将初相遇的那一天道来,那时的他,卸下了身为帝王之子的沉重,与她,在熙熙攘攘的大街穿梭c游玩,第一次,他由衷的感到了宫外的精采。 “殿下是否有一方绣着桃花的丝帕?” “灼颜,你记起了,你记得我了?”萧泽欣喜的从怀中掏出一方丝帕,一直贴身珍藏着,保存的好好的,依然如昔的丝帕:“灼颜,这是你当时留给我的,还记得吗?” 殷灼颜接过丝帕,徐徐展开,丝帕上的桃花清清淡淡,竟散发着一种伤感,她抚摸着绣在底部的那个字“翩”,又抬眸看了看他,心一阵戚戚,为这个深情的男人心痛起来:“确实是我的丝帕,当年娘亲教我绣花,我只爱绣桃花,绣了一次又一次,这是我绣的最好的一幅。” “灼颜,那你还记得当时跟我说过什么吗?” 她轻启朱唇,略带殇然道:“非君不嫁!” 那四个字自他的红唇中吐出,他心花怒放,是,她终于记起来了,她说过的。 见他笑,笑得暖暖的,她也笑,淡淡笑着,笑得涩涩的。 “灼颜,你说过的,你说不过的,不许这样撇下我,你说过非我不嫁的,你怎么可以食言?”他一把揽住她,紧紧的贴住他的身子,热烈的唇袭了过去。 她,冷冷的别开了头,两手挡住他的胸膛,费劲的拉开两人的距离:“别碰我!” 萧泽倏然顿住,迷惑的看着她,黯然的放开了她,神色痛苦的唤了一声:“灼颜” 殷灼颜往后退了几步,这个高贵非凡的男子,这个让人左右为难的男子,竟怎么会陷入这样的境地,几次启唇,她依然说不出口,怎么说的出口呢? 她转身就沿来路返回,由他去吧,她不忍伤了他的。 “灼颜”他握住了她的手腕,他想留住她,但不知道以何借口。 她挣脱他的手,凝视着他好一会儿,才用冷冷的语调说道:“那不是我!” 那年元阳节,她记得清清楚楚,那一天她是不在相府,只因前夜,她和殷涵旋闹了不小的一通,她气得去了碧慈寺,是二哥和娘亲哄着她回府,而后,当回到丞相府,殷涵旋得意洋洋的告诉她,她精心为元阳节准备的面具和红衣,已不再是她的新装。 最令她忘不了的是殷涵旋说的话:“我已把你绣的丝帕作为定情信物送给你的未来夫婿,我替你选的未来夫婿,一个风度翩翩的夫婿,日后你定会感激我的!你对他说:非君不嫁!” 若非当时有二哥在挡着她,她定然闹了个天昏地暗,当时二哥还一直安慰着她,说殷涵旋只是在逗她,只是在气她,只是在唬弄她而已,她信了,二哥的话,她总深信不疑的。 萧泽剧震了一下,只觉胸膛被活生生挖了一个血窟窿,深不见底,看不见一滴血,却深深的痛入骨髓,而后,肩膀抖动了一下,一抹不明的笑掠过唇畔,落寞的转身离去。 微微的风拂过她发丝,当告知他事实时,压在心头的沉重忽然轻了许多,三年之约c我心你属,那样的一些,她不能去成全的那些,原来都不是因她。但似又有一些更加沉重的东西压在她的心头。 “回宫吧!天冷,身子要紧!”萧凉宸轻轻的将她拥入怀中,带她到梅花林只想让她开心一些,亲近自己一些,没有想过会遇见他。 知道他对她的情,还是留了一些时间给她,当看到他搂住她时,差点按捺不住,但依然选择了相信她,她的心,她 凑上前的红唇打断了他的思绪,在诱惑面前,他选择了疯狂的掠夺,而不是其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9章 前路茫茫其四 “安王爷为何想求证此事,是想证明是殷灼颜的错,是她忘了那一切,抑或是想证明你心中的人是当年的那个女孩而不是现在的殷灼颜?”殷涵旋凉凉的挑起唇,从没想过,事隔多年,当年的闹剧竟会再次提起。 萧泽惨然的跌坐在椅子上,这是她的承认么?承认当初一切只是戏言,只是负气的一个举动,却深深困住了他,困了他十多年。 好一会儿,殷涵旋没再出声,幽幽的看着他,若非他现在提及,当真是遗忘了,用心看一下,当年的不正是他吗? “安王爷当初年少,对于那次相遇或许只是懵懂,其实真正入了安王爷的心里的,并非是当初元阳节的红衣女孩,而是殷灼颜!” “不,不”萧泽双手抱头,他真的无法承受着这一切,愤声指责道:“当初若非你的那句:非君不嫁,我又怎会苦苦痴恋着,又怎么会苦苦等待着,当初若知道了这一事实,我不会,不会纠缠不休,不会难以自拔。” 可悲的一切,可笑的一切! 他踉踉跄跄的出了暖香馆,突然之间,再也找不到方向。 失去太子之位c错失皇权,他可以当做是自己的无能c是自己的命运丧子之痛,他可以想着,是和孩子没有缘分而这,让他如何去评说? 以为深爱数十年的女子,在这一瞬间,易了位,他真的不知道,一直念念不忘的是当初元阳节那女孩,抑或是现在贵为嫔妃的她? 原来真的不是她不记得了,而是,那不是她!她从来就没有忘记过,只是从来就没有见过他! “安王殿下!”殷正良见他痴愣站着,唤了一声。 萧泽回过神来,笑了一笑,直直望前走,也不管是南是北。 殷正良疑惑了好一下,想跟上去,又叹了口气,转身回了暖香馆,见着殷涵旋,劈头就问:“涵旋,安王爷到暖香馆所为何事?为何一副神不守舍的模样?” “安王殿下只是问些事罢了,待他想通了便会没事了!” 事到如今,若说心底没有一些愧疚的话,那是不可能的,只是,再多的愧疚也改变不了什么,连他自己都分不清,铭刻在他心中的那个女子究竟是哪一个,她又如何能去做些什么? 如此痴心的一个男子,是否是上天刻意的捉弄? 她敷衍了一下,慢步出了暖香馆,红尘太多纷扰,情深缘浅,留下世人苦苦的相追。 “我没想到你会出现在这里!” 温柔似水的声音响起,她的心咯噔跳了一下,回头见一袭白衣款款走近,不可思议的挑唇:“怎么是你?” “我出现在这里令相府的三千金感到奇怪么?是想着曾经的溱王妃,如今已发配边疆,不再返京了么?”霍水燕悠步上前,含笑看着那座坟墓:“萧颂该心满意足了,他死后你竟然来拜祭他!” “我不是来拜祭他的!”殷涵旋冷声否认,她绝不会拜祭他的,她唾弃他的坟墓! “想想也是,萧颂乃殷家不共戴天的仇人,你又怎么会来拜祭他呢?他的死不足于填补他所有的罪恶,他死后定会下十八层地狱吧!” 死后的诅咒确实令她吃了一惊,殷涵旋微皱眉,若说别人诅咒萧颂,她不奇怪,但眼前的女子是他的王妃,缘何有这样深的怨恨?她吞吐的问道:“你恨他?” “你不恨他吗?”霍水燕直直的反驳,斜勾起唇:“我以为你是恨他的,我以为你是会后悔的。也是,他虽然对你不算是一往情深,但多多少少对于是用了一点真心,你也该满足了吧!” 真心?!那样的他会有真心吗?她不敢去相信,也不必去相信了,他已经死了,背负着他的罪孽死去,与她,再无关系。 “算了,过去的都成过去,不再追究了!”如来时一般,温柔似水的声音随着白衣的远去渐渐淡去。 殷涵旋立在那里,她终没有追问,霍水燕与他有怎样的纠葛,每一个人心中都藏着一段往事,不轻易的为人所探知,只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回想着,痛着,或者幸福着,或者,依旧无着无落。 手中揉捏着丝帕,她的心浮浮沉沉,极是后悔说出真相,与其让他明了这一切,倒不如让他一直糊涂着,以他的为人,现在的他定是非常的迷惘c痛苦。她不愿意,真的不愿意见他那副的模样。 “你在忧心何事?是因为皇兄之事吗?” 她坐在那里发呆已好半天了,连他早已近前,她都察觉不到,只傻傻的看着手中的丝帕,他不得已出声拽回那神游的魂魄。 “没事!”殷灼颜匆匆的将手中的丝帕塞进怀里,回眸笑了一笑。 若真没事,又怎会掖掖藏藏,他不逼问她,只要他想知道的,就一定能知道:“过几日,万喜会请道士进宫驱邪,你若不喜欢,可带亦儿出宫走走!” 驱邪?!听胖丫唠叨过,小皇子,体弱多病,很多时候连太医都束手无策,令人甚是可惜。曼瑶,孩子,她暗暗叹了口气,忽身子滞了一下,脑中掠过凤珠临死前说的那一句话话,小心曼瑶,小心孩子 若临死之际,凤珠还歹毒的想要挑拨离间,那么,她真的是一个很可怜的人。不知为何,竟隐隐的想要去相信凤珠。 “啊!”脖颈募然传来轻微的痛楚,她轻呼一声,蹙起眉,他竟咬了她一口。 “不许再心不在焉!” “我只是有些困了!” 虽然这个借口有些牵强,但还是有足够的说服力,萧凉宸直接安顿她躺在榻上:“困了就歇歇,我去宣政殿批改一下奏本!” 殷灼颜低低应了声,他在她面前,总是没有正规c严肃的自称为“朕”,不是那么陌生和疏离,她也不是如今才发觉到,只是,有一些东西,她还是介意的。 “不准再不要我,不准再抛下我。永远不准,否则,我会杀了你!” 刚往外迈出几步的伟岸身子猛然怔住,一字一顿,她咬的异常清晰,如一刀一刀,深深的,在他心头刻下,痛得让他觉得世间再没有什么比她的这句话来得让他更觉得甜蜜,让他唯一觉得甜蜜的痛,但他还是拉下了脸,返身直直坐在榻前。 她坐起身子,水漾的眸,直直盯着他,没有任何的畏惧。 萧凉宸一手握住她的下巴,用了不轻的力气,沉声道:“你想要得到,自己亦要付出。不准你再离开,不准你再去招惹男人,我不准,否则,我一样会杀了你!” “可是,你还有成群的嫔妃呢!”她不满的拂开他的手,愤愤道。 他轻吸口气,声音急转温柔:“给我一些时间!” 在她晃神的刹那,她已被压倒在榻上,他温热的气息,轻轻吐在她的脸颊上,毛毛的,瞥见深眸腾起异样的神采,她微蹙眉,忙抬起胳膊挡住他:“不是要去批改奏本吗?” “你惹我的!”忽然就那样喊出一句,他完全的投降,淡淡的香c玲珑的娇躯,他的声音不可抑制的嘶哑:“不如现在先付出如何?” “会伤到孩子的!”话里在推拒,两手却柔柔的环上了他的脖颈,那生硬的c笨拙的温柔却令她越来越贪恋。 “我会很小心的!” 他再一次保证道,一手缓缓解开她的腰带,手刚探入那温润的肌肤,募然僵在那里。 “咯咯!”脆脆的笑声落入耳际,而后,小小的身子直奔榻前,丝毫不顾榻上两人暧昧的姿势,就着塌台,爬上鸾榻,甜甜笑着瞧着僵硬着的c尴尬不已的两人。 “该死!”萧凉宸低咒一声,缩回手,替她整了整衫裙,起身抱起那不知所谓c笑眯眯的小家伙,叹了口气:“亦儿,你这不是在折磨父皇么?” 瞥见她娇羞的侧转过身去,眸底的笑意渐渐浓厚,暧昧的留下一句:“我带亦儿出去,很快回来!” 如愿遣走横插一刀的孩子,再回到榻前之时,她已睡了过去,又是声低低的叹息。 “你想为他讨不平吗?现在会不会迟了一些?”殷涵旋睨了她一眼,抿了口茶:“又何必再苦苦追问呢?” “都是你的错!一切都是你惹起的!”殷灼颜寒声指责道。 “是,是我惹起的,但你不想想,谁才是罪魁祸首?当初你若不和我闹,我至于穿了你的新衣,溜出丞相府吗?不离开丞相府,我又怎么会遇上萧泽?”殷涵旋咬牙切齿道,当初,若不是殷灼颜仗着二哥疼她,气势凌人的告诉自己,二哥为她做了一件新衣裳,还买了一个面具,嘲笑自己只会躲在丞相府,自己又岂会意气用事做出那样的事? “你在狡辩,你” “够了!”一声怒喝,殷正良绷紧脸打断两人的争执,厉声道:“看看你们俩做的好事,你们非要把天下折腾的不可开交吗?只会互相埋怨,只会互相指责,有没有想过自己的错?” “怎么会生出你们这两个不成器的女儿,日后,我怎么有脸面去见殷家的列祖列宗啊?” “一个自以为是,一个骄纵妄为,你们能不能让我省省心啊!” 压聚许久的抑郁之气一滴不剩的直朝两人泼洒而来,两人低垂着头,大气不敢喘一声,好半天,骂得累了,泄了恨了,殷正良气冲冲甩袖而去,搁下一句话:“你们好自为之吧!” 殷正良前脚刚走,殷灼颜狠瞪了她一眼,气呼呼出了暖香馆。 “娘娘留步”常笑窜到她跟前,挡住她的脚步:“请娘娘回宫吧!” 殷灼颜眯起眼,冷哼一声:“让开!” “请娘娘回宫!”常笑面无表情的的重复了一句。 “兰心那笔账我还没跟你算呢,你竟然敢挡我的路?!” 他艰难的定住气,语气少了一些强硬,不消说,兰心那笔账,迟早会跟他算的,但今日,他非拦不可:“娘娘若有要事与安王爷相商,只需让赵公公传声话,请安王爷进宫即是,不必亲临安王府!” 说着,朝赵乙使了个眼色。 赵乙嘿嘿笑了一声,附和道:“娘娘,你让小的往里禀报一声,您先回宫吧,安王爷随后就到!” “让开!” 常笑皱了下眉,若是知道她到的是安王府,早在半路上将她送回宫,何必在安王府面前犯这个为难事? 见常笑仍一动不动的挡在她前面,她勾起唇畔威胁道:“你再挡着,我就不回宫了!” 很简单的一句话,但还是有足够的威胁力,常笑头隐隐作痛,这真是一个难题。 僵持了好一下,常笑终于让开了脚步,由她进安王府,唯一的条件是他必须不离开她三步之外。 “石晏比你讨人喜欢多了!”殷灼颜闷闷的留下一句,进了安王府。 迎出来的是李从筠,她款款行礼:“参见贵妃娘娘!” 未等殷灼颜出声,常笑已先开口道出目的,李从筠犹豫了一下,命人去通禀,只是,始终没有等到萧泽的出现。 殷灼颜黯然的垂下眸,顿了一下,转身就走,才两步又停住,从怀中取出丝帕,递给李从筠:“请转交给安王爷,帮我带句话给他。” 李从筠紧攥着丝帕,那绣着的名字刺得她的眼睛异常的痛,这几天,他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日日夜夜将自己锁在书房里,不消说,轻易能猜到其中的原因,那就是殷灼颜。 “对不起?!”她冷冷的嗤了一声,一句话就可以抹灭了所有的一切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0章 前路茫茫其五 “姜公子这些日子打理绸缎庄的生意,真是有些忙啊,早出晚归,同一个屋檐下见一面也难啊!”淡淡的瞥视着他,殷涵旋有些嘲讽道。 姜澈微吐口气:“夜深了,还不歇息么?” “心烦,睡不着!” “放下了,便顺心了!” 她轻哼一声:“你只会说说而已么?放下?!那你又为何放不下?为何还纠缠不休?” “我歇息去了!”他苦涩笑了一笑,顿了一下:“绸缎庄的生意有些忙,明日我就住到绸缎庄去!” “姜澈,你这是何意思?” “你二哥的生意,我不能就此放下!” “你最放不下的是殷灼颜,不是二哥的生意,你别再欺骗自己了!你何必这样对自己呢?”殷涵旋苦笑的摇摇头,追问道:“我想知道,你心里除了殷灼颜,有没有容过我?” 一时无言,他的心全在她那里啊! 没有得到他的回答,殷涵旋轻笑出声,这其实是他最明确的回答,微抬起头,让眼眶中的灼热倒流回去:“我歇息去!” 轻轻的关门声,重重的磕在他的心房,他无力的闭上了眸,这情,他承受不住。 “娘娘”碧云极不放心的唤住她,挤出一点声音:“娘娘,不如还是推脱身子不适,回景仁宫吧!” 刚说完又想狠狠的抽自己一个嘴巴,在凤仪宫c长羲宫先后来人要她前往万春殿参加驱邪仪式时,又是自己说了一通,劝说只是个仪式而已,不碍些事,但当随她出了景仁宫,心头就一阵不安定。皇后请人为小皇子驱邪,在情在理,但后宫嫔妃皆到场,就有些让人想不通。 身处后宫,后宫纷争听了不少,见了也不少,如今殷灼颜独得圣宠,怕是易惹来祸事,而这驱邪,会不会是别有乾坤? “驱邪而已!碧云姑姑刚不是这样子说的么?”殷灼颜懒懒的吐出一句话,悠悠的往前挪动脚步。 碧云一下哑言,想着再说几句,一旁的赵乙朝她摆摆手:“贵妃娘娘说的极是,只是一个驱邪而已!稍过一些时刻,让人去宣政殿请皇上,有皇上龙气护身,即便是降魔除妖又有何惧?” 赵乙也不愧是在皇宫摸爬滚打多年,一句话解了她的忧虑,只要稍有不对,立马去找皇上,还有摆不平的事儿么?碧云毕竟是机灵人,一听这话,心头舒坦了许多。 殷灼颜却顿住了脚步,回头瞅着两人好一会儿,在两人疑惑不解之时,幽幽问道:“世间真的有鬼神么?” 赵乙咧嘴笑笑:“娘娘,信则有不信则无。那些妖魔鬼怪又怎敢在皇宫作孽呢?” 她没吭声,往着万春殿而去。 景仁宫到万春殿,可算是比较近的地儿,但她起得晚,又在去与不去间犹豫了好一会儿,走得又是极缓慢,因而到达万春殿之时,她算是最晚的一个。万春殿乃皇子所居之殿,当初,瑾儿便安置于万春殿中,后因太后怜惜,接到长羲宫。 眸光缓缓扫过,殿前院落已列席着众嫔妃,正中是太后和抱着孩子的曼瑶,眼斜过去,在她们身边,背对着的是一个手执桃木剑c身着蓝色道袍的男人,一早听说是个终南山来的道士,道行深厚,名唤苦行子。 但她的目光,落在一侧,披散着长发的男人身上,同是蓝色道袍,白雪似的头发,无一丝的杂质,手执拂尘,盘腿坐在构造极其独特的圆木座上,她的心一下子莫名其妙的静了下来,那人,竟给她感觉,如观音盘坐于莲花座,身前的众人,虔诚的膜拜。 碧云轻声提醒了她一下,殷灼颜收回目光,盈盈上前,朝前欠了欠身,规规矩矩的行了礼,而后,退到一旁,正站在林婉身边。 林婉微颌首,微微一笑,驱邪在即,未敢多说。 静静候了好些时刻,众人皆无语,太后方挥了挥手,只听见英姑喊了一声:“时辰到!” 道袍男子挺直着身子,立在供奉着香炉的坛前,手执桃木剑,口中振振有词围着坛桌转了起来。 不由自主的,殷灼颜又看向盘坐着男人身上,少年般的脸庞,极是静谧,有着不同寻常人的苍白,倒不似少年,估摸着年纪,该是不小。鹤发童颜?暗下嘟喃了一声,似乎察觉到了她久久凝视的目光,忽见那闭着的眼睁开,看向了她,她竟看不清他的眸,那是一对浑浊的眸。 他看不见! “哇!” 一声啼哭穿透寂静,着着实实吓了众人一跳,殷灼颜顺过眼去,只见苦行子道长似咬破自己的中指,一滴血按在了孩子的眉心,心头忽一阵翻江倒海。 “杀!” 他冷喝一声,眼前窜起一团白雾,院落中刹那烟雾弥漫,一阵浓的不可闻的香火味。 殷灼颜皱起眉,只觉香火味中夹着一股淡淡的莲花香,倏然即逝,而后烟雾淡淡散去,哭声已弱了下去,耳边皆是一阵欣喜的舒气声和“小皇子安好”之类的话语。 心头是有一些敬畏的,她辨不出是否真是驱邪,和二哥游历在外时,她也曾见过不少,但因与自己无关,极少涉及,只是粗略看过而已。身子站得乏累,见仪式已近完成,她微蹙眉瞧了瞧,上前刚行个礼告退,一句柔声打断了她。 “贵妃姐姐!”曼瑶幽幽出声拦下她,侧身看向道士:“道长,贵妃姐姐怀有龙嗣,道长能否为姐姐祈个福,以保龙嗣安康?” “恭敬不如从命!” 殷灼颜微眯着眼看着曼瑶,冷冷吐出一句:“不需要!” “你身为贵妃理当为皇上的子嗣着想,皇后又如此有心,哀家做主了,就让道长为孩子祈福吧!”颜茹竺轻哼一声,庄严的发话。 “太后,站了些时候了,贵妃娘娘身子一定乏累了,不如让贵妃娘娘先回宫歇歇,祈福一事再行商议。”林婉机灵的插了一句,见颜茹竺凛冽的目光直射而来,僵硬扯扯嘴角:“太后,祈福一事讲究吉日良时,万万儿戏不得,若不然,只怕” “儿戏?!哀家所说的是儿戏?你” “太后”婉转又有足够震慑力的声音打断了颜茹竺,殷灼颜翘起红唇:“既然是太后和皇后的盛意,我又怎好拒绝,那就辛苦一下这位道长了,有请道长为孩子祈福。” “慢!”轻柔浑厚的声音自苍白的唇吐出,一直沉默不语的白发男子遽然出声:“刚才那位贵人说的甚是有理,祈福讲究良辰吉日,切不可贸然行事,不然会适得其反。今日到此为止!” “师尊!?” “走!” 一声令下,那道长像似极其遵从白发男子,利落的收拾起来。 殷灼颜看向白发男子,赫然与那双浑浊的眼中透射出来的若有所思的光相撞,在那刻,竟觉得那双眼睛不是真瞎,他看得见的,但她还是没有计较太多,确实累了,径直转身出了万春殿。 “砰”清脆的碎裂声,一句话抛过来,碧云手中一颤,茶盏跌落在地,一时顾不上地上的碎片,忙趋前榻前:“贵妃娘娘,这可说不得,说不得啊!” “有何说不得?”殷灼颜蹙了蹙眉,闷哼一声,怏怏的闭上眼睛:“那道士若真能驱邪,定也有法子让我见我二哥!” “娘娘,早些歇息吧!依奴婢看,那道士不过故弄玄虚,奴婢认为那不过是江湖术士,骗人而已。” “你是说太后c皇后皆是有眼无珠,被这么一个江湖术士骗了亦不知么?” 碧云惶恐的跪下,直说“不敢”,只是想让她勿多想,岂知,一连被她搪塞了几句。 “那个苦行子道长不觉得如何,倒是那个白发道士”她停了一下,缓缓闭上双眸:“他或许有点本事。” 碧云想再劝说一下,只见殷灼颜躺了下去,不再说话。 刚轻翻了个身,正欲起身,柔软的手挽住了他的胳膊,带出一句如梦低语:“别走!” 心头一动,却不得不拒绝她的温柔,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翩儿,今日有早朝!” 唔,秀眉微蹙起,挽着他胳膊的手却缓缓放下,他轻呼口气,甫起身,眉心动了一动,返身探上她的额头,未觉不妥,拍拍她的脸颊:“怎么了?” 她没再应声,秀眉蹙的更紧。 片刻,一声狂吼打破了宁静的清晨,景仁宫因那一声,刹那陷入阴沉中,太医c宫人,来来往往,脚步却是无声,沉重的无声。 随着肯定的回禀声,紧攥的拳终于缓缓松开,凝视着那乏累的脸庞,心中仍揪紧着一根弦。 “皇上,该上朝了!”尤回低声提醒了一句,见萧凉宸无动于衷,提高了点声音:“皇上,太医已检查过,贵妃娘娘只是身体乏累了而已,多歇息一下便好!” 他终迈动了步伐,出了景仁宫。 景仁宫再次陷入沉寂,直至近午,小小的身子晃进了景仁宫,如往常,一进殿,亦儿便噔噔就想往床榻上挤去。 “亦儿!”两手抱住了她,林婉微笑着摇摇头:“娘亲正在歇息着呢,别吵你娘亲,可好?” 亦儿不解的看着她,蹙起了两弯小月眉。 林婉爱怜的看着亦儿,心下一阵感慨,亦儿长的可是一点不输别人,更是聪颖,除却尚未开口说话,大人所说的似都能听懂。瞥见那嘟起的小嘴唇,林婉呼了口气:“行,行,是不是一定要找你娘亲呢?不过你可不许捣乱哦!” 似真明白林婉所说,亦儿坐在床榻前瞧了殷灼颜好一会,未向平日一般折腾起来,只是静静的坐着。 待萧凉宸回到景仁宫,见到的便是这情形,一大一小,两颗脑袋相依偎着,甜甜的睡着,心头立刻被那温暖充盈的满满的,从未想过,有这样的一刻,让他感到如此的温暖c如此的幸福,觉得,不枉此生。 阴冷随着寒风夹带着的细雨侵袭而来,笼罩着整个洛京,遍及整个皇宫。 兰儿命人在凤仪宫再加了一个暖炉,呵着双手,小步进了内殿,搓搓双手,忙着整理床褥。 “兰儿,景仁宫那边如何了?” “听说贵妃娘娘已有三天卧床不起,太医来来回回好几次,皆找不到些什么因由,只开了些安补的方子,说是身子太虚,加上阴寒,故而才这般乏累,卧床不起。” 哼,她轻嗤了一声,瞥了一眼暖炉,嘲讽道:“若说身处景仁宫尚觉阴寒,那本宫这凤仪宫岂不是如冰天雪地?有着最优渥c堂皇的寝殿,仍一副娇弱模样,依本宫看,殷灼颜无非是恃宠而骄而已,她想向众人宣告,皇上只属意她殷灼颜一个。那样的宣告c那样的挑衅,只有她殷灼颜做得出。” “皇后”兰儿唤了一声,便不再说。 曼瑶只静静凝望着镜子的娇颜,久久,方幽幽问道:“兰儿,那两位道长如今在何处?” “回禀皇后,已安置在驿馆,随传随到。” “兰儿,你去替本宫办几件事。” 虽有犹豫,兰儿还是应允了下来,她是没有过多的选择的,唯一能做的便是服从。 “景仁宫倒真是个好地方啊!”曼瑶感叹一声,浅浅笑着上了褥榻,不过最好的莫过于凤仪宫,即便没有宠爱,仍有权势,而这权势,一经好好的利用,必能为那宠爱铺就一条极好的道路。 殷灼颜,怪不得本宫,要怪只怕他,对你动了情,本宫是皇后,这样冷宫般的待遇,本宫不要。 翌日一早,后宫依然沉寂于胆战心惊的肃然氛围中,只是,悄悄的,有一些躁动,至阳光普照,再也压抑不了的流言已横扫皇宫。 “妖邪附身?!”胖丫拧起粗眉,正欲唠叨一阵,碧云已先打断她:“胖丫,不可胡说。” 胖丫怏怏闭了嘴,抱着脑袋发呆了好一下,见殷灼颜依然躺在榻上,乏累的睁不开眼,滚着身子附到碧云耳边道:“碧云姑姑,听说这几日小皇子似完全痊愈般,脸色红润,定是那道士法术高超,驱赶了附在小皇子身上的妖邪。碧云姑姑,你说会不会是贵妃娘娘也” “胖丫” 碧云怒斥了一声,瞧了瞧侧身躺着的她,已经好几日,她竟是完全没有了气力,连动一动身都极少,与平日里活力充沛的她完全不同,众太医又检查不出个所以然,只敷衍道是身子骨太虚。 而宫里这几日流言益盛,皆道是当日为小皇子驱邪之时,那些妖邪附身到那尚未出生的孩子身上,因而才成这般。一人说着,倒似个笑话,若众人皆言如此,想要不当真,好难。 深潭般的眸不做声色的打量着身着蓝色道袍的两人,半晌,冷冷的启唇道:“她若有一丁点差错,朕要你们陪葬!” “贫道定竭力而行。”苦行子一甩手中的拂尘,恭声道。 萧凉宸挥了挥手,好几日不见好转,心提着放不下,整日里似在火中煎熬,而后在寒冰中融化,如果这些驱邪除妖之术能让她鲜活起来,他愿意去尝试,换得她无虞便是。 隐隐听得含糊不清的振振有词,鼻尖是浓浓的香火味,她不满的蹙起眉,不悦的嘟喃了声:“好吵。” “翩儿”拥着她半倚在怀中,他轻声宽慰道:“是道士在祈福,很快就好,然后便会没事了!” 听不清楚他所说,只是一味的沉溺于他的怀抱c他的气息,那淡淡的c清爽的味道,她是深深依恋着的,脸颊不由自主的蹭了蹭,极其慵懒的冒出呓语般的一句:“好舒服!” 萧凉宸哭笑不得,深吸口气,瞥了眼殿前正折腾着的祈福:“好好歇息一下,很快的。” 殷灼颜眯开一条眼缝,蓝色道袍c袅袅香火c白色,白色头发,秀眉微蹙了蹙,头更深的埋进他怀里。 “禀皇上,此乃桃符布囊,桃符乃世间仙木精制而成,请皇上置于贵妃娘娘枕下,以辟邪驱妖,保贵妃娘娘凤体安康!” “尤回!” 尤回应了一声,上前接过桃符布囊,细细端详了一阵,又打开布囊检查了一下,方肯定的点点头,小心翼翼呈了上去。 “两位道长,请吧!”尤回恭送两人。 一直紧闭着的眼募地张开,浑浊,但有着不一样的洞彻,极轻的叹了口气。 “她怎么样?”瞥见一袭粉衣,姜澈急急迎了上去,心急的问道:“灼颜如何?身子要不要紧?” 殷涵旋斜勾起唇畔,讥声道:“若真的担忧,不如进宫一趟,何必在暖香馆苦苦等候c焦虑不安呢?” 姜澈眉心微拧了一下,微吐口气,声音已平缓如常:“她还好吗?” “人家已是百般恩宠,岂有不好之理?”她真的想冷笑,笑自己,但依然不徐不疾道:“你知道的,怀着亦儿的时候,她不一样嗜睡么?如今,想是不会有何不同。” 心慢慢定了下来,当得知宫里的她那般情形时,他几乎是慌了神,不知如何是好。 见他脸色渐趋安静,她果真冷冷笑了一下,笑自己,径直走到他身畔,淡淡道:“爹爹今日与我进宫探了她后,便回了朝。爹爹担心着胆大妄为的她在后宫是否安然,再次返朝为官,你不担心吗?如果可以,你必能入朝为官,昔日的你在狄丹国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倾一时哪。” “涵旋” “过几日我会离开洛京,去见见娘亲,见见二哥的擎宇。” 姜澈微微闭上眼,点头嗯了一声:“保重!” 回眸目送着那袭青衣徐徐走出暖香馆,她黯然一笑,姜澈,你真的就这样对我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1章 前路茫茫其六 ,最快更新灼灼朱颜白最新章节! 口叼着一根枝条,双手抱胸,背懒懒的倚着圆柱,石晏一见她的这副模样,冷哼一声:“你身为贵妃娘娘的贴身侍卫,此时竟然一副悠哉样,我真怀疑你是否是贵妃娘娘的侍卫。” 向雪斜睨了他一眼,挑了挑眉:“你既说我是贵妃娘娘的侍卫,想必清楚,侍卫有着怎样的职责,那些端茶递水、涂脂抹粉可不是属于我的分内事。” 石晏眯眼盯着她,微握握拳,沉声道:“你既有幸留在贵妃娘娘身边,理当尽心尽责,随侍于景仁宫,而非在皇宫中闲逛!” “闲逛?!”她讥讽的笑了声,吐掉口中的枝条,嘲讽道:“是,我是不尽责,因为我本来无心,我无心也便罢了,就是不知道你这御前侍卫大人是否也尽心尽责呢?不然又怎么知道我整日里闲逛着呢?莫非侍卫大人整日里盯着我?” 唇动了一动,没有吐出一个字,嘴角有些僵硬,他并非整日里盯着她,只是对于她的动向多关心了一些,虽然不止是多一点。 哼,向雪冷冷嗤了声,站直身子,掸掸衣袖,转身欲走,忽又回头看了眼石晏:“都道侍卫大人是皇上跟前的得力侍卫,料不到也只是一般功夫而已,有勇无谋。侍卫大人若有闲心,不如多清查一下行迹可疑、妖言惑众之人,以免到时得不偿失。” “你是何意思?” 向雪却不再搭理他,直直而行,只是当身后传来一句话时,她猛然顿住脚步,肩膀依稀有些颤抖。 石晏笑笑,看向她的背影的眼神有些复杂,一字一顿的重复道:“你是宗城桓的人?” “不知道侍卫大人对于狄丹国陛下的人又是如何处置的呢?是凌迟处死抑或斩首示众?”向雪无畏的转身,挑衅的看着他,见他绷紧着一张脸,谩笑一声,扬长而去。 他闭上眼睛,这样的话语,相当于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曾一直怀疑着,今日得到的确定,却让他的心沉重起来。她是宗城桓的人,按理,应该毫不迟疑的杀了她,是的,应该杀了她的。 原地驻足良久,想起她的话语,心头募地揪紧,近日,他一直按计划清查皇宫之中可疑的宫人、侍卫,主要是清查是否有别有用心之人,其他的—— 石晏叹了口气,听她话语,又似别有所指,定当有可疑之处,不然她不会说出那样的话语。 形迹可疑、妖言惑众? 两道眉锁得紧紧的,他深思了好一会儿,方吐出:“他们?!” 脚下再没有迟疑,石晏领着侍卫直奔驿馆,道士所居之处,当推开房门,他几乎是傻了眼,名唤苦行子的道士,手持拂尘,盘腿坐于房中央,脸色安然,如他所想,一手推了推,苦行子的身子重重倒在地上,早已死去多时。而那个白发道士,不见任何踪影。 桌上,躺着一张纸条,书着:“苦苦修行,一朝迷惑,毁于一旦,以命相抵。” “来呀,马上封锁城门!”石晏倍感一阵呛然,匆匆吩咐了几句,急速赶回宫。 ———— “中毒?”石晏甫吐出个词,萧凉宸脸色刹那如土灰,顾不得问个清楚,疾奔景仁宫,一进宫,立刻命人将道士祈福之时接触过的地方细细检查一遍。 “翩儿,可有觉得有些不舒服?”他拍拍她的脸颊,见她眯开一条眼缝,拥着她坐起身:“告诉我,哪里不舒服?” 殷灼颜不满的唔了一声,身子软绵绵的倒在他的怀里。 瞥见绣枕,萧凉宸直接命尤回取出压在绣枕下的驱邪布囊,见平日里总是晕着淡红的脸颊,此刻竟没有任何一丝神采,深吸口气:“翩儿,你只是累了而已,再多睡一下,就会没事了。” 担心道士在殿内做了些手脚,萧凉宸安顿她在偏殿睡下,命雨竹、冬莲寸步不离,方回到殿中,尤回的禀报令他如雷贯耳,手微微的颤抖起来:“香麝?!” 尤回将殿内找到的一个小颗粒呈上前:“皇上,此乃香麝,名贵的香料素材,但,但有催产之效,是,是——。小的已令人速传了太医。” 他几乎是不知如何到抵偏殿的,凝视着床上的人儿,一种频临死亡的无助漫上了他的每一寸肌肤,他只能握着她的手,感受着她手中的温暖,是能支撑着他的身子的唯一的温暖。 待太医细细的检查完毕,肯定的回禀了她的状况,他仍是不确定的问道:“真的?” 王真偷抹了一把冷汗:“回禀皇上,贵妃娘娘无碍,这香麝虽然厉害,能致人流产,但皇上天恩浩荡,贵妃娘娘贵人护体——” “废话少说!” 厉喝一声,王真刹那住了口,简洁道:“所幸,这香麝不过放了一日,若再久些,性命危矣。老臣令太医馆熬几服药,养胎安神,歇养几日,当无碍。只是这几日皆不可动气,否则,怕是难保周全。” “那还不快去熬药?” 诶,王真直接应了声,连告退礼都未行,直接提着衣摆,噔噔往门外而去。 见她睡得深沉,那双幽眸中掠起冷酷无情,大步踏出偏殿,瞥了眼候着的石晏,冷冷下了命:“石晏,速查清此事,尽快找到那个白发道士,若再有任何疏漏,你,别再出现再朕的面前!” “是!”石晏只应了一声,知他的脾气,不再多做辩解,直出了景仁宫。 不需多想,他以极快的速度出现在向雪面前。 “你就是这样感谢我的吗?”向雪两指捏开横架在她脖子上的刀刃,笑哼一声:“侍卫大人的报答方式还真是特别。” “你留在这里到底是何目的?你既知那两个道士有古怪,为何不早说?你安的是何心?” “我若真有意,你以为你那皇上的孩子能保住么?只需我想,不论是亦儿或是殷灼颜肚里的孩子,我一样能轻易要了她们的命!区区一个皇宫能奈我何?” 石晏冷哼一声:“我现在就可以要了你的命!” “不,你不会,你会留着我的命,因为你想我告诉你一些你所不知道的,比如那道士到底有何古怪。”向雪戏谑的看着石晏那张从冷漠到疑惑再到妥协的脸,笑笑:“侍卫大人是聪明人,你我各为其主,但未尝不可以协作。侍卫大人可以考虑一下,不过事不宜迟,侍卫——” 话未说完,石晏已一把拽着她的胳膊:“废话少说,走!” ———— 一袂蓝袍,衣摆随着寒风掠起,白发披散着,顺风扬着,仍是那圆木座,他盘腿而坐,再往前一步便是悬崖,诡异的令人的心发慌。 久久,他淡淡的开口:“苦行子跟贫道修行已有四十年,料不到,仍是看不破这红尘万丈、抵不过繁华的诱惑,一杯毒酒可算了结了他的孽障!可悲、可叹啊!” “废话少说,跟我回宫,道出缘由,皇上或许会饶你一命!”石晏厉声道,在向雪的帮助下,极快的寻得了这个白发道士的去处。 “一百二十年,一百二十年啊,贫道活得够长了。看透了,真的看透了!” 一百二十年,石晏、向雪两人相视一眼,宛若少年的脸庞,如何能让人相信此人竟活了一百二十年,石晏喝了一声:“别糊弄人了,识趣的乖乖跟我回宫,不然,休怪我不客气!” “啰嗦什么!”向雪瞪了石晏一眼,睨向道士:“直接杀了,一了百了!” “天意啊!天意啊!”道士忽哈哈笑了几声,摇了摇头:“一百年了,真的想不到啊!罢了,罢了,生死成败一念间,我欠的债,该还了!这有一份卷轴!” 只见他从圆木座捣腾出一个卷轴,往后一扔,正抵石晏脚跟前,继续说道:“这份卷轴有你们想知道的一切。似等了一百年,等的就是这一天,天意啊,天意!天意如此,任凭人怎样算计,都无法逆转。” “噌”一声,圆木座一滑,直直摔下悬崖,最后落入眼眸的是飘散而起的白发,如雪,白得晃眼,只眨了一下眼,眼前再无人影,石晏忙急步到抵悬崖前,冷冷的风拂过脸颊,再也找不到任何踪迹。 ———— 萧凉宸手攥着小圆筒,深邃、犀利的眸,带着忧伤、带着迷茫,如果先前对她那些忽冷忽热的举动感到莫名其妙,如今,真的是有一个极好的诠释,只是,心中更疼,伤得更痛。这些难于承受之沉重,压迫着她,而自己,丝毫未曾觉察到,只道是她的任性、是她的骄纵,何曾想到,苦苦挣扎的是她啊! 他冷冷笑了一声,枉他拥有至高无上的的权力,枉他有着骁勇善战、无所不能的黑骁卫,却连这点安心都不能给予她,让她陷入如此境地。若不是令人清理景仁宫的每一个角落,料是发现不了隐藏在梳妆台后的小圆筒,发现不了隐藏着的惊天秘密。 只是,你又何苦?为何不跟我道破缘由,倔强到自己躲起来,独自一人承受着这一切?宁愿,你将所有的重压都给我,我替你做主。 “皇上!” 尤回领着内侍捧着一堆书卷进了宣政殿,小心翼翼自内侍手中一一接过书卷,呈到案上。 瞥了一眼,萧凉宸拧着眉,挥退几人,急忙翻阅起来。 尤回候在殿外,略抬了抬站得麻木的双腿,回头往殿内瞧了一眼,自按他的令,将历代史料卷册寻来后,整整三个时辰,殿内一滴点动静没有,暗暗叹了口气,搓搓已冻得僵硬的双手,等着,只等着里头的他发话。 又是好半晌,里头传出有些沙哑的声音:“尤回,速传丞相大人!” 尤回诺了一声,哈了口冷气,刚走出两步,见石晏急匆匆而来,忙拦住他:“侍卫大人,皇上正在——” “尤公公!”石晏哪由得尤回阻拦,一把推开尤回,疾奔入殿。 尤回倒吸口冷气,返身往回走了几步,跺了一下脚,招来一个内侍,催促道:“快快,去传丞相大人,就说十万火急!” 内侍应声而去,尤回迟疑了一下,依然候在殿前,久久,方见石晏一脸疲惫的出了殿,凑上前去问道:“侍卫大人,皇上——” “丞相大人还未到么?”石晏截断尤回的话,虽不知卷轴内是何内容,但见他脸色愈来愈阴沉,心知必是极其沉重的内容。 尤回摇摇头,忽眼睛突冒亮光,望向来路,尖锐的声音直嚷:“来了,来了!” 殷正良正随内侍小跑着而来,到达跟前时,衣冠已有些凌乱,一听十万火急,哪还顾得上其他,匆匆就赶来。待他进了殿,只见萧凉宸背对着他站在桌案后,双手负背,略整了整衣衫,趋前行礼:“皇上!” “丞相大人可曾听过一个名唤道心的道士?” 殷正良轻吸口气,回了一声:“未曾听过。” 萧凉宸缓缓转身,瞥了眼桌案上的卷轴,嘴角噙着一个高深莫测的浅笑:“丞相大人可知殷灼颜是凤羿族后人?” 他,怔住,双眼瞪的大大的,凤羿族?殷灼颜是凤羿族后人?他只觉得一股冷风,自脖子处灌入,身体渐渐发冷。 萧凉宸探手抽出几本书卷,与卷轴和一并搁在桌案一角:“丞相大人看过之后自会明白!” 当最后看完卷轴,殷正良额际已冒出冷汗,悲戚一笑:“原来是他!道心,道心,原来是他啊!” 殷正良黯然的摇摇头,当年,曾有一个道士叩开了相府的大门,自说能掐会算,甫进门便道丞相府乃富贵之地,待见到萧依烟和殷灼颜,一个劲的摇头,起初几人疑惑不解,追问之下,道士方吞吐道:“夫人命中无福,红颜薄命。” 而后,打量着殷灼颜许久,直至那丫头不满的翻了一个白眼,稚声的嚷道:“你是坏人,我让我二哥赶你出去。” 道士只是笑,笑,道:“此女命犯桃花,身上带有杀戮,若不能——” “胡说八道,妖言惑众!”是殷潇庭,那时不过十岁的他,在几人茫然之际,厉声斥了道士一声。 犹记得道士又看着殷潇庭好一会,掐指喃喃道:“孽啊!孽啊!” 便再无话语,只留下一句“好自为之”,摇头离去。 “哎!”殷正良叹了口气,自道士说过那些话后,心中忐忑不安,于是携着萧依烟和殷潇庭兄妹俩去了碧慈寺上香祈福,如今想来,冥冥之中一切皆似已有注定。 “皇上,依您之见,此事该如何是好?”踌躇良久,殷正良方开口问道。 萧凉宸轻呼口气,扶着桌案坐下,微眯着眼看着那小圆筒,涩涩一笑:“她已经知道了!” 她知道了,知道百年前凤羿族与萧一族有不共戴天的血仇,知道二十年前又是萧家的人,将仅剩的凤羿族后人赶尽杀绝,此等血海深仇,岂能不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9章 终天长恨其一 手,柔柔的理着她鬓角的发丝,脸色已稍好了一些,人也似精神了些许,只是一样嗜睡着,睡梦中的她似有些不安,秀眉微微蹙起,拇指探向眉心,柔柔的抚平:“我绝不会再抛下你,会一直,一定会在你的身边!把你所有的苦,所有的痛,统统给我,我替你承担!” 一夜,他坐在榻前,守候着安睡着的她,直至晨钟响起,方带着一脸的疲惫出了景仁宫。 宫前候着的是常笑和石晏,披着一身寒气,等待着他的出现。 “常笑,九王叔若再无动静,不必再候着了,你自己决定吧!” 常笑皱了下眉,忙道:“皇上,九王必定是想揪出那幕后之人,若贸然行事,只恐打草惊蛇。” 幕后之人?!萧凉宸轻吸口气,突然之间,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他不想去赌,冒着再失去她的危险,只怕幕后之人一旦现身,他和她,又将缠上一团解不开的结,不愿她再背负着那些。他没再说,只是看向石晏,那对眸子幽深得琢磨不透:“石晏,那个女子是何人?” 无须多说一句,石晏已明白他所说的女子是何人,是,他早晚会注意到向雪的,若非知道是她身边的人,早已容不下,如今提及,心中怕是已生疑。 “回禀皇上,她只是贵妃娘娘收的一个侍卫!”话刚说出口,石晏心底一阵凉沁,为自己的隐瞒惭愧不已。 萧凉宸静静立着,幽幽抬眸看向天际,一抹光悄悄划破苍穹,渐渐扩散着,好半晌,方吐出一句:“朕要知道无影的身份,还有那个女子的身份,若不能查到两人的身份,格杀勿论!” 石晏错愕的看向他,俊逸的脸似有着前所未有的的冷酷无情,无影留在她身边已不少日子,一直未对无影下手,今日缘何又提及,连常笑都倍感不可思议,双眉锁得更紧,直至萧凉宸折身返回景仁宫,方看向石晏,见石晏仍一脸愕然,微叹了口气:“照做!” 殿门徐徐推开,暖暖的光透射进来,殷灼颜浅浅的伸了个懒腰,略带些苍白的脸颊有了一些惬意,轻吐了口气:“躺了好一些天,真的是很舒服啊!” 一旁侍立着的碧云已偷偷冒出了冷汗,她完全不知道,在她卧床不起c昏昏沉沉的这些天里,景仁宫上下是如何的胆战心惊,只怕一个不留神,头顶上的脑袋便滚落。 迎着暖暖的阳光,她拖着懒懒的步子往外走去:“几日不见亦儿了,我找亦儿去!” “娘娘!”碧云心慌的唤了一声,忙跟上前去:“娘娘身体方好转一些,还是多歇息吧。太医有交待,您不可劳心动力,您若想见小公主,奴婢这就令人去观云殿接小公主回景仁宫。” “景仁宫到观云殿,没有几步路,慢慢走着就是,况且那些个太医的话信不得真,说不定正该出去舒活舒活筋骨呢!” 碧云一阵语塞,朝一旁的赵乙使使眼色。 “娘娘,碧云姑姑说的正是,您只管差遣小的们就行!小的即刻令人去接小公主!”赵乙嘿嘿一笑,迈动两腿就往外走。 “站住!” 她懒懒的吐出一句,极其适宜的拽住了赵乙的脚步:“我要去观云殿!” 不能拒绝,也无法拒绝,只见她迈着碎步就走,碧云和赵乙几乎是一慌,想拦,又拦不住,怔了一会儿神,见她已出了殿,唉了一声,急跟上去。 “娘娘留步!” 甫出景仁宫,异口同声的声音响起,殷灼颜不悦的蹙起眉头,只见雨竹和冬莲已突兀的出现在跟前。 未等殷灼颜出声,冬莲已启唇说道:“娘娘可是想见小公主了,奴婢这就去接小公主回景仁宫!娘娘请回殿歇息!” “你” 一字刚吐出口,冬莲已走了十几步远,殷灼颜轻哼一声,瞪眼看着雨竹:“你走!我不喜欢你留在景仁宫,别让我看见你!” 雨竹识趣的侧开了些身子,谦卑的垂下眸,并不吱声。 碧云暗叹了口气,如何能让她明白,这些日子里的煎熬?稍微定了下神,温和的劝着道:“娘娘,冬莲已去接小公主,娘娘不如回殿歇息着吧!” 见她无动于衷,只是眯着眼睛紧盯着雨竹,碧云脸色沉了一沉,稍用力挽上她的胳膊:“娘娘,在你卧床不起的这些天,发生了不少事,能否容奴婢为您详禀?” 是不能再隐瞒了,无须再隐瞒,不然,再那样顺着她的意,再由她这样任性妄为,这后宫,怕是 殷灼颜疑惑的看着碧云,从未见过碧云如此严肃的表情,心中有了一些妥协,迟疑了一下,微咬唇,折身回了殿。 碧云侍候着她躺在鸾榻上,倒了杯茶呈上前,殷灼颜闷闷的推开了茶杯。碧云摇摇头,也未多说,将茶杯搁在桌上,以及其平稳的语调将她自卧床不起发生的每一件事细细道来,没有一滴点隐瞒,与其让她对诸事茫然不知,不如让她彻彻底底的醒悟,后宫,是杀戮最重的地方,争宠夺势,多少人,终,无法回头。 而如今的她,正是处于风口浪尖,后宫之中,不知有多少人,虎视眈眈c笑里藏刀,如今动的怕皆是她的心思。皇上宠她,护她,或者可以保她一时安然,但身处于后宫,有这些还不够,需得小心谨慎c步步为营。 碧云已收住声好一会儿,她只是静静的待着,不说一句话,良久,才冒出一句:“我真的以为那个白发道士有些本事,还以为他一定可以让我见到我二哥的!” “亦儿,小心些!”透着宠溺的柔和声音自殿外传来,而后小小的身子噔噔迈步进了殿,脸上绽放着甜甜的笑容,瞧了一眼榻上的她,忽又顿住脚步,似在计较些什么。 “亦儿,还不去你娘亲那儿?”林婉提着裙摆进了殿,柔声提醒道。 亦儿回眸瞅了林婉一眼,又看了看朝自己伸出两手的她,咯咯一笑,再没有犹豫,蹬着小步,熟悉的前行,极其熟练的爬上鸾榻,直接倒在她的怀里蹭着。 “亦儿,我的亦儿!” 殷灼颜爱怜的抱着孩子,久久舍不得放开。 碧云朝林婉行了个礼,悄悄告退出去,是勿须担忧的吧,林婉是后宫之中唯一被允许进入景仁宫的嫔妃,可见,皇上对她的信任,甚至,在殷灼颜卧床不起之时,将亦儿交到了林婉手中。 “亦儿很聪明c很懂事,真的很讨人喜欢!”她的声音透着欣喜,爱怜的看着孩子,细心的瞧了眼殷灼颜的神色,体贴的抱过亦儿:“亦儿,让你娘亲好好歇着吧!别累着了你娘亲,可好?” 殷灼颜默默看着在她怀里嬉闹着的亦儿,那甜甜的笑脸让她的唇畔勾起丝满足的笑。 “亦儿可真是令人爱不释手呢!”见她不说话,林婉笑着将亦儿这几日在观云殿的每一件喜人的事娓娓道来。 她只静静听着,一眼不眨的看着那玉琢般的小脸蛋,眼神忽然暗了下来。 察觉到她的异常,林婉收住话头,担心她起误解,小声辩解道:“皇上只是见你身子不适,怕亦儿在景仁宫会烦扰到你,故而才将亦儿送到观云殿的,我只是” “好好照顾我的亦儿!” 突然迸出的一句让林婉疑惑不解,启唇想问个清楚,殷灼颜已幽幽说道:“以后,让亦儿跟着你吧!你以你的性命保护我的亦儿安然无恙!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她的声音不大,却极其的肯定和异常的坚定,让人几乎没有一丝拒绝的余地,林婉瞧了亦儿一眼,谁又舍得拒绝呢?只是她突然抛出这样的一句话,让自己的心,不由得慌了起来,自己是明白的,后宫是一潭幽深的水,而她说出这样的话,是不是意味着,她也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即便让我上刀山下火海,即便我尸骨无存,我都会保亦儿无恙!” “谢谢!”殷灼颜极轻的舒了口气,她怕,怕无法顾及太多,她有亦儿,有尚未出生的孩子,只要一想到有人曾对她下毒手,想要她肚子里的孩子的命,她就无法淡然,她要保护她的亦儿,要保护她未出世的孩子。 萧凉宸将她拥入怀中:“今日的气色好多了!但太医有交待,说你不可劳心动神,先好好歇着吧。”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 “雨竹和冬莲只是奉命而行,别跟她们计较,你不喜欢的话,我让她们两人待在景仁宫外就是!” “天其实挺冷的,别让她们在景仁宫外待着了!” “翩儿,你答应过的!”他的声音严厉起来,捧起她的脸,严肃的看着她:“你说过一切听我的安排的!” “让她们留在景仁宫吧!”她是不该再任性的,从瑨王府到皇宫,其实雨竹和冬莲还是不惹人厌的,任劳任怨直护着她。 突如其来的的妥协让他有些诧异,他吞吐的唤了一声:“翩儿” “将亦儿交给林婉抚养吧!林婉会是很尽责的一个娘亲!”殷灼颜顿了一下,期盼的看着他,见他迟疑的点了点头,又道:“你要派人好好保护我的亦儿!” 他勾唇笑了一笑:“别忘了,你的亦儿也是我的亦儿!” 脸颊热了一热,她枕着他的胸膛躺下,手柔柔抚着肚子,眼眸突然坚定起来,她绝不会让任何人伤了她的孩子的,任何人都不行。不管是何人曾对她下毒手,她一定不会轻易作罢! 直至她睡下,萧凉宸才小心翼翼安顿她躺好,刚直起身,身子一阵麻木,看了一眼她安然的脸,心又起了波澜,微叹口气,迈步出了景仁宫。 月色正明,寒冷的夜,景仁宫中的温暖确实让人容易入睡,只是他,这几日,没有一觉睡得安稳。不是担心着她会对他下手,他不怕,只是怕,她深深隐藏着自己的心事,深深的禁锢着自己,越来越不快乐。 而他,是该好好受到指责的,如同她曾指责过他那般,他身为一国之君,连区区一个景仁宫都无力护之安然,竟然让人在他面前有了可趁之机,差点伤了她。 他,绝不会再留任何不明身份的人在皇宫,不能去冒险,更不能为了自己所谓的计划而让她身陷险境。 有些东西可以放弃,但有一些,是他不愿意再放手的。 “雨竹c冬莲!” 萧凉宸低沉唤了声,只见雨竹和冬莲自景仁宫一侧快步走出,直抵他身前。 “她是有些任性,偶尔会耍耍小性子,你二人多顺着她一些!” 低缓的语气令两人相觑一眼,直直跪下:“皇上,奴婢愿竭尽所能,力护娘娘周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0章 终天长恨其二 手一一拂过,竹帘c窗纱c木桌,指腹沾了一层灰,如她的心,澄清不了,已经好一些天了,自那晚对从柳说出那样的话之后,从柳再也没出现。心,在隐隐作痛,若说对从柳一丁点感情都没有,那是欺骗自己,两人,一直似相依为命般,而这次的分离,怕会是永别。 罢了,罢了,她幽幽叹了口气,她姓萧,无论怎样想逃避,都避不开,萧家堡,曾是她的王国的萧家堡啊! “大当家,准备好了!”春儿门外唤了一声。 她轻应了声,出了房,接过春儿手中的竹篮:“春儿,我交待你的事可有安排妥当?” 春儿眼圈一红:“大当家,都安排妥当了,已按你的意思给众人发了遣散费,都在收拾着呢!” 云娘抬手理理春儿有些乱的头发,笑笑:“春儿,你也去收拾吧,我很快回来!” “大当家” 她轻呼口气,提着竹篮出了烟雨坊,径达萧依烟墓前。 “姐姐,或许这是最后一次来拜祭你了!明日之后”云娘苦涩一笑,明日,她无法估算的明日,昨日,有人送来一封信,信中道出萧勉的所在,而明日,她将要去面对,她一直逃避着的。 “二十多年了,若你仍健在,一定认不出我了吧!不是我狠心,知道你的去处后,不与你相认!只是我” “我是怨你的!若不是你,萧家堡的一百八十多人不会活活被烧死。一直,都在怨着你,你离开的潇潇洒洒,却用萧家堡所有人的鲜血成全你的懦弱。” “她不懦弱!她比任何一个人活得都痛苦!”云娘只顾烧着纸钱喃喃自语,直到身后传来低沉的声音才惊觉有人靠近。 “你姐姐若不是心中念着你,她早已追随那萧家堡的冤魂而去,她从未放弃过找你,从未放弃过追查萧家堡血案的元凶,只可惜,直至她病去,她始终未找到你,始终不知道是何人毁了萧家堡。”殷正良幽幽叹了口气,蹲下身子,缓缓从竹篮中取出纸钱:“若她知道是何人犯下那滔天大罪,她又岂会坐视不管?每一夜,她都流着泪入睡,梦里纠缠着无法排解的痛。灼颜的出生,多少给了她一些希望,但她依然郁郁寡欢,终究,撇下了一切,带着遗憾离世。” 她只默默不语,烧着纸钱。 “你知道你姐姐是怎样的为人,她的痛,我想你更能体会。” “一切都不重要了!”云娘淡淡一笑,事到如今,再去追究又如何呢?如今的她什么都可以放下了,无牵无挂。 “堂堂九王爷屈居于此,不觉得委屈么?”她的唇畔挂着嘲讽的笑,环顾一眼处于林野中粗陋的土屋:“九王爷就不曾想过东山再起,甘愿沦于此地么?” “萧依云”他哈哈一笑,饶有兴致的盯着她:“本王尚未去找你,你竟自己送上门来了!” “有一些事,不问清楚,我寝食难安!” “你想知道什么?” “萧家堡!” 萧勉摇摇头,冷笑两声:“知道又如何呢?” 是啊,知道又如何,浓浓的血腥,枉他身为帝王之子,心却如此歹毒,剩下的,似只有一件事了,她需要做的,只,讨还一个公道,血债血偿。她款款走向他,带着浅浅的笑意,眸底是烈焰般的仇恨:“那九王爷可知道今日我找你所为何事?” “杀我!”萧勉叹了口气,若想不到她的意图,那可真是无药可救了,直直伸出手,示意她停住脚步:“慢!你要杀我,我会给你机会,就当你替烟儿下的手。但在你下手之前,我必须知道一些事!” 云娘疑惑的停住脚步,拧起眉,琢磨了一下,点点头。 萧勉也不多说,直接掀开话头:“是何人告知你本王在此处的?可是宗皓轩?” 宗皓轩?!云娘微摇摇头,一直,她只关注着其中的事实,对于她来说,无论是何人告知的都不重要,只是不明白,为何萧勉会怀疑宗皓轩,他已经回狄丹国,又怎会出现在此? “想必是他了,不是他又有何人呢?”萧勉见云娘一脸疑惑,径顾个的说道,忽又警惕的挑眉,扫了一眼四周,大喊一声:“宗皓轩,既然已到此处,为何还不现身?我们之间的账,也该好好算算了!出来吧!” “九王可真是有趣啊!”勿须再等,手动了一动,藏于袖口的匕首跃然手上,她迅速的窜步上前,狠狠朝他刺去。 萧勉微一侧身,匕首未触及他身上,云娘扑了一个空,身子直直往前摔去,脸重重的磕在地上,极其连贯的,没有任何停顿,她直接爬起,不甘心的再刺向他。 料不到她有此一着,匕首直接穿刺他的胳膊,热液滚滚而出,随着一声“该死”,一个返身,他一臂勒住云娘的脖颈,一手夺下了她手中的匕首,阴冷的勾起嘴角:“这样的性子,虽然远远不及烟儿,但还是很讨人喜欢的,就是不知道宗皓轩会不会也喜欢你这个性子,抑或是和本王一样,对于烟儿,痴心不改。不过,你很快就知道了,宗皓轩会不会在乎你?!” “宗皓轩,给本王出来,不然本王毁了萧依云的脸!”萧勉狂喝一声,匕首滑过她的脸,叹了口气:“这可真是很讨男人喜欢的脸啊!萧家的女人,总是让男人欲罢不能!” 呸,云娘啜了一口,蹬起脚踢着他,但她的挣扎,丝毫没用。 “宗皓轩,再不给本王出来,本王会在萧依云脸上留下一道道刀痕,让你无法跟烟儿交待!” 见她一直不停的挣扎,又不见宗皓轩出现,萧勉冷哼一声,手中的匕首,直直划过她的脸颊,带出鲜红的血痕。 云娘仇恨的瞪着他,怒骂道:“萧勉,你禽兽不如,你会不得好死的!” “是吗?!”手中的匕首轻轻滑过她的脸,见她拧紧眉,笑笑:“有多少男人会为你这张脸可惜呢?不过本王向来不懂怜香惜玉,你休怪本王心狠!宗皓轩以为本王不敢杀你,他错了,本王会让他后悔莫及的!萧依云,去和你姐姐作伴吧!” “九王爷,手下留情!”一个身影从土屋窜出,直直跪在萧勉面前,哀求道:“九王爷,你答应过我不杀云儿的!” “没用的东西!坏了本王的事!”萧勉一脚踹过去,厉斥道:“也不看看你现在的这副模样,就算将天下的女人都送到你怀里,你也没福消受!滚” 云娘怔怔的看着倒地的他,怎么是他?! “九王爷,你答应过的!你只杀宗皓轩,不会伤害云儿的!九王爷,你答应过的,求求你,放了云儿吧!”车苏急急爬起,双手拽住萧勉的两腿,抬头看向云娘:“云儿,求求九王爷,告诉九王爷宗皓轩在哪里,九王爷定不会伤害你的!” 她的眸底,嫌恶c可怜c迷惑,突然之间,她就那样笑了,轻轻笑了,勾起的唇瓣浸着几点血,诡异的红。 “车苏,你还算是男人么?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跪着求本王?哦,哦,是了,你现在可和以前不一样了!”萧勉恍然大悟般摇摇头,讥讽的看着云娘,尖刃抬起她的下巴:“萧依云,想不想知道你的车苏如今是个怎样的男人?你一定从没有想过吧!不过宗皓轩对你还是很在乎的,不然,又怎么会将你的车苏就那样给净身了呢?你其实该好好感谢本王,若不是本王,车苏早已经死了!” 久久,她瞥了一眼车苏,喝了一声:“车苏,你若还算是人,杀了萧勉!” “杀本王?!他没那个胆子!”萧勉瞪了一眼车苏,冷冷道:“萧依云,别以为你的车苏还是原来的车苏,他的双手沾满了鲜血,他是本王的人,不,他是本王的一条狗,会吃人的狗!想不想知道,他在本王面前是怎样摇尾乞怜的?想不想知道” “够了!”撕心的挣扎,终再看不下去,她泪流满面的自藏身的林中走出,沙哑的嚷道:“够了,够了” “你” “你还要再杀多少人,还有再让你的双手沾多少鲜血?人命在你眼里根本不值得一提吗?” 萧勉有些错愕的看着她,是她,想不到再见她竟会是在这样的境况下,嘴角抽搐了好几下,目光落在她身后,冷哼一声:“宗皓轩,果然是你!” “九王爷说的没错,你我之间的账该好好算一算了!”他清冷笑了笑,瞥了萧依云一眼:“怎么,九王爷是想在自己女儿面前杀了抚养她多年的恩人么?而且还是你女儿的” “住口!”萧勉喝断他:“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计划,你算计我c愚弄我,只因为你想报仇!宗皓轩,你真是卑鄙无耻!” “我卑鄙无耻?!”宗皓轩冷冷的看着他,双拳紧紧握起,骨节突出:“枉你敢说出这句话,天下最阴狠险毒的人非你莫属!你是怎样对烟儿的,又是怎样将萧家堡一百八十多人活活烧死的?” “放开她!” 从柳直接冲上前,使劲扳开着勒住萧依云的手臂,萧勉只僵持了一下,放开了云娘,扔掉手中的匕首。这是他的女儿,是烟儿留给他的女儿,他在乎着。 云娘跌坐在地,摇头苦笑:“离开了为何还要回来?” “你为何不告诉我一切?为何要赶我走?” “为何?”她,幽幽的,叹了口气:“你不该回来的!” 从柳疑惑不解的看着她,刚启唇,眸底晃过银光,一把匕首,自萧勉侧腰插入,那是藏在脚踝处的匕首,她反击了,令人料不到的反击。 萧勉惊诧的低头看着插在侧腰的匕首,哼笑两声,缓缓的拔出,血,汩汩流出,眼底寒意刹起,手中的匕首刺了过去,鲜红的血,在白衣上慢慢溢开,从柳挡在了她面前,下意识的抬起胳膊挡住,而匕首直直穿过她的小臂。 “闪开!”萧勉厉喝了一声,一把推开从柳,直直朝云娘扑去。 “小心”宗皓轩见势不对,箭步上前,挡在了云娘前面,胸前有刺痛,凉凉的,那把匕首插在了他胸前,却未尽没,萧勉已不再动,双眼瞪得圆圆的,一把匕首,深深的插入了他的后背。 从柳凄笑着往后退,那缓缓转身看着她的人,渐渐模糊,似见到他的唇动了动,却听不到他的声音,她的手在颤抖,心,其实一点都不痛。 “宗皓轩?!”他长呼口气,微摇摇头,沉吟良久,方问道:“确实是宗皓轩?” “回皇上,依两人的谈话,那幕后之人定是宗皓轩无疑!”常笑暗叹了口气,利用从柳,确实是一个很高的棋着,见萧凉宸只静静坐着,轻咳一声:“皇上,要不要将宗皓轩” “随他去吧!常笑,清理一下九王叔的人,朕不想再见到任何效忠于九王叔的人还活着!” 常笑领了命便匆匆出殿,本以为与萧勉之间,又是有一场恶斗,只是想不到是这样的结局,或许这般结局对于萧勉来说才是最适合的,他有些庆幸,未先对萧勉动手,如今萧勉相等于得到报应,又已知幕后操纵着的是何人,再也没什么可忧心的吧! 殿内的他依然默默坐着,他揉揉眉心,九王叔之事,如此收场,或许是最合适不过,若不然,下手的可能是他自己,也可能是她,无论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人,都会很难受。 而,会不会有那么一天,她背负着凤羿族的血债,向他讨还,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又该如何?从未想过,他和她之间会是那样的一种纠缠,他只是,就那样防备不及的被她占据了整颗心,他再没有任何选择。 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景仁宫,耳际传来的甜甜笑声让他的脸色缓和许多,迈步进了殿,只见鸾榻上,一大一小的人儿正在榻上嬉笑玩闹。 “亦儿!”他直接将那小人儿抱在怀里,侧身坐在榻上:“亦儿,你可真不让父皇省心!” 她笑眯眯的看着他,双眼眨了两下:“父,父皇!” 萧凉宸几乎是怔了一下,侧眸看向殷灼颜,以求得到确定,他,没有听错,稚嫩的声音c咬不准的声音,却让他心花怒放,他迫不及待的哄着亦儿叫父皇。 哼,她闷哼一声,转身就躺下。 他挑挑眉,终没将萧勉一事告知于她,而是拥着亦儿躺在她身边,一手横搁在她腰际,一边仍是孜孜不倦的哄着亦儿叫他父皇,直到小人儿困乏的合上双眼方作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1章 终天长恨其三 “好久不见!” 宗皓轩摇头笑笑,捂着胸口坐下:“我在想,你到底是何人?为何要策划这一切?” “公子深夜到访,竟是只为问老夫这些么?”杨子希端起茶盏,幽幽抿了一口:“老夫孤陋寡闻,不知公子所问何事?” “是你在背后操纵着一切吧!”宗皓轩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推放到他面前:“我在狄丹国之时,有人送了封信给我,信中让我到大晋朝,了结过往。” “真是有意思!有意思啊!莫非公子认为是老夫传信给你?” “不管你出于何目的,你的心计之深令我自叹不如,我要的只是萧勉的命,你想要的又是什么?” “公子说得愈来愈深奥了,夜已深,公子请回吧,恕老夫不奉陪!”杨子希捋着白胡子,晃着身子幽幽出了大厅:“生死由命啊!” 未得到一些确定,他有些失落,黯然的离开了醉香楼,今日,总算卸下了二十年来的沉重,但他却没有意料中的开心,像缺少了些什么。 回到烟雨坊,稀落的灯映出寒夜的沉寂,冷冷清清,绕道进了邀月园,她,正半躺在水榭中,身前摆放着几壶酒,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 宗皓轩在一侧坐下,提过一壶酒,直接灌入嘴里,静静喝了一会儿酒,他睨了云娘一眼:“你怨我?” “我不过是一个风尘女子,怎会”云娘顿了一下,不再遮遮掩掩:“你不该把从柳牵扯进来!” “当年我留着她的命,等的就是这一天。她生来就是罪孽!而我,只是助她完成她所需完成的使命,她生而就有的使命!而且,她不该被隐瞒的,她该知道一切,她必须知道一切!” 砰!手中的酒壶摔了出去,云娘踉踉跄跄的起身:“别再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会杀了你!萧家的事轮不到你来做主!” 他眯起眼,摇摇头:“你怨我利用从柳,抑或是在为车苏抱不平?” “我觉得你很可怜!” “其实这件事由你去做再合适不过,你是萧家堡仅幸存的人,是烟儿的妹妹,不过你既然不愿,那么我会,会提着萧勉的头颅去祭奠萧家堡的冤魂,这是我能为烟儿所做的!” 她不吭声,默默倚着圆柱,眼神飘渺的望向天空。 “至于从柳”宗皓轩叹了口气,或者她会恨他,恨他当年留下她的性命,恨他当年从烟儿身边带走她,也罢,恨与不恨又如何,他曾答应过的,已经做到了,他的唇瓣勾起一丝舒心的笑:烟儿,我答应你的都做到了! “你为何要那样对车苏?” 声音如同她的眼神一样飘忽,宗皓轩深呼口气,沉声道:“那样的男人不值得你可惜!” “那样的男人?!”云娘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讥笑一声:“你以为你又是多好的一个人?!你可悲的策划一切,残忍的利用从柳,从柳只是一个无辜的人。” “无辜?!她身上流着的是最邪恶的血,我留着她一命已是最大的仁慈!” “你为何还执迷不悟?从柳是萧家的人,是姐姐的” “不,她不是!她不是萧家的女儿,不是烟儿的女儿,永远不会是!”宗皓轩厉声打断她,见她眼带嘲弄,吐了口气:“我不是来跟你争论的,没那个必要!我只是,只是” 他只是来告别而已,不想与她再争辩什么,语气缓了一缓:“我去萧家堡后会直接回狄丹国,你跟不跟我走?” 跟他走?云娘浅浅一笑,侧眸看向他:“你我从来就没有关系!” 宗皓轩嘴唇动了动,笑笑:“我明白了!真的明白了!” 他转身就走,忽停下脚步,而后又摇摇头,一句话未再说,径直出了烟雨坊。 好一会儿,她动了动僵硬的身子,刚转身,刹那愣在那里,那双明媚的眸探究的打量着她,她撇撇嘴角,有些不自在的挤出一句话:“灼颜,你怎么出宫了?” 殷灼颜微侧着眸,又是盯着她好一会儿,有一些困惑:“你到底是何人?从柳又是谁?为何刚刚他说,说你们是” “灼颜!”云娘一手往外推着她,脸色极快的堆上笑意:“灼颜,你如今可是贵妃娘娘,该注意一下,不要再到烟雨坊来了,回暖香馆吧,见见你爹爹,还有涵旋,她一直想着去找谢翎呢,若不是你卧床不起,早已启程了。想来这几天会动身!” 殷灼颜僵持着不愿意走:“你还没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们说的我都听见了!你姓萧,你是萧依云” “灼颜,你听错了!我是云娘,不是什么萧依云!” “你还要骗我吗?娘亲常常跟我提起,她有一个妹妹,她” “殷灼颜!”云娘遽然怒喝一声,冷声道:“殷灼颜,你这发的是什么疯?闹够了就回宫!” 几乎是再没有留任何余地,云娘沉着脸,直直把她推出烟雨坊,“砰”的一声,重重关上了大门。 “灼颜一到暖香馆就不停的追问我,折腾了好半天,终打发她回宫了!” “以灼颜的个性,这事怕瞒不了多久!”怎也没料到,殷灼颜会听见她和宗皓轩的谈话,云娘倒了杯茶,递给他:“我想好了,明日就离开洛京!灼颜如今身份不同寻常,是再也拖不得了!” 殷正良沉默了一下,点点头:“也好,也好!” “有你在她身边,我很放心!两人离离合合,一路走到现在也不容易,你还是多看着点灼颜吧!灼颜,确实不怎么适合留在皇宫,只是,怕是没多大的选择,只盼着,以他的皇权和有你做后盾,能护她安然!” “她真的令人很不放心啊!”哎,殷正良叹了口气,本以为瞒着就一直瞒着吧,她已经够混乱了,未曾想到她甫听说萧勉之事,乐呵呵出了宫,冲向烟雨坊要找云娘她们好好庆祝一番,直接撞破云娘一事。怎么瞒,都瞒不住啊! “回去吧!如今你是丞相大人,总逗留在烟雨坊,怕是易惹人说闲话!” “襄惠王临走之前,让我捎句话给你,说他无法补偿什么,你要恨就恨他吧,要你好好保重!”殷正良默默喝了口茶,缓缓起身:“如果你无处可去,不如去找谢翎,远离是非,好好的过日子!” “不!”云娘坚定的拒绝:“我会和从柳一起离开,去过我们的日子!” 殷正良没说话,似微微点了下头,也没叮嘱些什么,幽步出了烟雨坊。 她环顾着烟雨坊,昔日的莺歌笑语皆不再,落花醉烟雨,春华成秋碧,逝去的,不止是那一段烟雨般的过往,还有执着的心,以及那剪不断的缕缕情意。 “是该离开了!” 云娘提着裙摆进了庭院,叩开了紧闭的门,瞧着那双眼红肿c面容憔悴的脸庞,叹了口气,探手拭去她眼角的泪:“梳洗一下,然后收拾收拾,明日我们离开洛京!” 从柳恍惚的抬眸看着她,嘶哑的问道:“你还要我吗?” “你再不好好收拾一下,明日一早,我可不会再等!” 见从柳已经一骨碌起身,手忙脚乱的收拾起来,她笑笑:“我出去一下!” “地契?!”林仙嫣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为何给我烟雨坊的地契?” “走得匆忙,没时间处理烟雨坊,还请大掌柜帮个忙,请大掌柜代我卖掉烟雨坊,将所得的银两交到暖香馆!”云娘笑笑,将手中的地契塞在林仙嫣手中:“本来想将所得的银两给灼颜的,可是,转念一想,如今灼颜已是贵妃,这些在她手中也是无多大用处,还是将银两送到丞相大人手中吧,丞相大人会知道如何更好的使用的。” 林仙嫣点点头,收起地契:“你真的决定离开洛京吗?” “是时候离开了,在洛京一待就是十多年,有一些事还是需要去处理的!” “那今晚就为你饯行如何?” “饯行?”云娘轻笑出声:“若大掌柜想要为我饯行,没有玉唇香的话,我可是” “好!就玉唇香!” “兰儿,你说的可是真?!” “千真万确!程总管亲自去打听的,错不了!” 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起初只道殷灼颜行为乖张,故而与烟雨坊有些牵扯,如今瞧来,内中早已有乾坤:“兰儿,好好打赏程总管!” 兰儿应了声,刚退出几步,又被唤住:“兰儿,务必叮嘱程总管,小心行事!” “是!” 曼瑶挑起柳眉,程福如今留守雍庆宫,即昔日的瑨王府,倒是个识势之人,她出宫不便,程福在宫外,替她办了不少事,着实可算是她的心腹,不觉又暗暗庆幸起来,权势可以令人低头,而她,拥有这些权势。 殷灼颜,如今太后不对付你,并不代表本宫不对付你。 “来啊,去一趟凝云阁!” 她要动手,但并不意味着要自己亲自动手,她会挑一个人,非常适宜的一个人,而且是易于掌控的人,不似林婉,不似习玉娇,忽又皱了下眉,最近,感觉习玉娇变了不少,似沉寂了许多,罢罢罢,料也成不了大事,随她去吧,当前,只需好好对付一个人即可。 “殷灼颜!”颜茹竺咬牙切齿的哼了一声,凛冽的双眸渐渐眯起:“好,哀家念及你肚里的孩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却如此不识好歹,不懂收敛。你身为贵妃,理当谨守后宫礼制c谨言慎行,你却,你却公然出入烟雨坊,你” 见殷灼颜只是瞪着一对眸子瞧着她,她气得一再说不出话:“你,你” “太后若无要事,请回长羲宫吧,我要歇息了!”她冷冷抛下一句,折身就在榻上躺下。 “殷灼颜”颜茹竺怒喝一声,见她无动于衷,冷哼一声:“哼,英姑,即刻领人前往烟雨坊,封了烟雨坊,将烟雨坊的一干人等押入大牢!” 殷灼颜翻了个身子,坐起,恨恨的盯着她:“你想怎样?” “哀家想怎样?你倒是告诉哀家,哀家能怎样?你知不知道,现在整个皇宫都在悄声说着呢,说着当今皇上的贵妃娘娘是怎样出入烟雨坊,是怎样与风尘女子嬉笑玩乐的,你不顾及你自己的脸面,就不能为皇上想想,为亦儿想想吗?” “风尘女子又如何?我就要和她们一起,看你能拿我怎么办?”她气呼呼的嚷道。 “你,你”颜茹竺直指着她,胸膛急剧起伏,是,她不能拿殷灼颜怎么办,至少到如今为止,她还未想到该拿殷灼颜怎么办,至少在孩子出生之前,她不能拿殷灼颜怎么样,深吸口气,高唤一声:“来呀,给哀家守着景仁宫,没有哀家懿旨,谁人都不能放殷灼颜离开景仁宫,包括皇上!” 随着一声应答,殷灼颜想都未想,直接从榻上下来,二话不说就在颜茹竺的瞪目结舌中大摇大摆出了景仁宫。 她没去别处,直接去了观云殿。 “只一夜之间,宫里传得沸沸扬扬,说你出入烟雨坊,与烟雨坊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太后只是一时之气,别放在心上,过几日便好了!”林婉在一旁和声和气的劝道。 殷灼颜逗着怀里的亦儿,完全不把她的话当回事,还一边煞有其事的哄着亦儿唤着娘亲。 林婉幽幽叹了口气,不再出言相劝,只默默说了一句:“万事小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2章 终天长恨其四 一把大大的铜锁,横搁在暗红大门上,他走上前两手拽了拽铜锁,很结实,动不了分毫,黯然的回头看了看她,摇摇头。 殷灼颜静静的看着那紧锁着的大门,微咬唇,只一夜,人去楼已空。 身后的雨竹已轻步上前,问道:“娘娘,是去暖香馆抑或回宫?” “无影,去香云楼!” 无影点点头,深深看了眼那暗红的大门,沉闷的大门,一把铜锁,似告别了什么。 雨竹和冬莲相看一眼,如今二人虽顶着护她安然的命令,只要她一离开景仁宫,两人便接替了碧云和赵乙的位置,但她似未当两人是侍卫,仿佛她的侍卫只有无影一个,只当两人是普通的宫娥,着实让两人好一番无奈。 依旧是紫竹林,一卷垂帘再次将雨竹和冬莲阻隔在外,不止她们,还有紧紧盯着她们的无影。 见她只是默默的坐着,林仙嫣也不多打扰,静静陪坐在一侧。 “拿壶酒来!” 知她的身子马虎不得,林仙嫣正欲劝上一两句,但那眸底的落寞震撼了她,她轻轻起身,掀帘出了紫竹林,片刻,再回紫竹林时,端着的不是一壶酒,而是一坛玉唇香。 林仙嫣就着桌案斟了半杯酒,刚放下酒坛,殷灼颜一把拎起酒坛,倒是未再往自己的杯中倒酒,而是取来一个杯子,斟满一杯酒,推放到对面,笑笑:“二哥也是要喝一杯的!” 半杯酒,一小口一小口,盛满了深浓的心事,而她,双眸竟很快朦胧起来,不知何时,一袭青衣已坐在她对面,端起了那杯未曾少一滴的酒,仰头,直接灌入喉咙。 “你是坏蛋,抢我二哥的酒喝,我要告诉二哥!”她气呼呼的夺过他手中的酒,嘟起嘴:“就不给你喝!” 酒不醉人人已先自醉,真正醉人的是心。他微吸口气,温声道:“灼颜,该回宫了!” 殷灼颜只垂眸沉默着,久久,低低应了一声,一手撑着案桌站起,掀开垂帘,顿在那里,眸底皆是一片晶莹:“你要是敢像她们那样离开,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姜澈肯定的点点头,允了一句:“我不会的!” 他答应过的,不能再食言。 “参见贵妃娘娘!”甫近前景仁宫,一袭粉衣华裳迎了上来,盈盈行礼。 殷灼颜尚未发话,雨竹已冷冷开口:“路昭容,皇上已有旨意,任何人不得轻易接近景仁宫,不知路昭容缘何出现在此处?” 她自是知道的,但,她仍想试一试,弯膝再福福身:“贵妃娘娘见谅,我只是” 鼻子轻嗤了一声,殷灼颜抬起下巴径直走过路紫芙身畔,款款进了景仁宫。 娇美的脸刹那白一块青一块,路紫芙嘴角抽动了几下,再一次,被她狠狠踩在脚下,如当初在淑景宫一般,她又狠狠的甩了自己两巴掌,只是这一次并不是落在脸上,却是更辣的痛。 折身而行,她没回凝云阁,直奔向凤仪宫。 “娘娘!”碧云思忖了好一会儿,瞥了眼懒懒坐于榻上的她,开口道:“娘娘,如今您深处皇宫,与别处自是不同,还请娘娘凡事三思而后行!” “你是何意思?” 又是一阵犹豫,碧云硬着头皮说道:“娘娘,太后是皇上的母后,虽对您素来不见得喜欢,但于情于理您都该尊其为母。奴婢入宫二十多年,深知太后并非不通情达理之人,娘娘又何苦与太后针锋相对呢?” “她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她,我还不要她见我的亦儿!” 碧云暗捏了把眉心:“娘娘,人心都是肉做的,太后亦不例外!” “不准提她!” 她募地噤了口,好半晌,见殷灼颜脸色稍柔和了一些,又道:“娘娘,请恕奴婢多嘴,娘娘深得皇上宠爱,但后宫之事,远非娘娘所能预料,后宫之中唯有八面玲珑c步步为营c深谋远虑,方能独占鳌头。皇宫是个不见尸首c不见鲜血的沙场,其中的杀戮远远胜过于两军交战。” 殷灼颜侧身躺下,这,她是知道的,只是,她真的不愿意去面对那些,不愿曲意奉承c不愿虚假讨喜,那会让她很难受。深深看了碧云一眼,她笑笑:“碧云姑姑,你说的我都明白了!先歇着去吧!” 对于她的敷衍,碧云极轻的叹了口气,这样执着倔强的她,如何才能真正明白后宫的险恶呢?或许不是她不明白,聪明如她,她是明白的,只是,她做不到。 见碧云退了出去,她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兰心c胖丫还有绿萍都在亦儿身边,而碧云和赵乙留在了她身边,这几个,是她信得过的人了吧!其他的,她真的很难再去相信,而且经历了那样的一些事后,真正值得她信任的又有几人呢?想着,困意渐渐侵袭而来,她乏累的闭上双眸。 迷迷糊糊中,身边有一些声音,她不满的轻哼一声,却换得一只大手的不安分,扭捏了一下身子,赶不走游移在她身上的手,一时又懒得睁开眼睛,呓语般吐出一句:“我喜欢云逸,不喜欢你!” 果然,那手乖乖停了下来,她满意的唔了一下,继续沉睡,却不知,一句话,让他愣愣的坐了一整晚。 “这又是何阵仗?”她绕着轩车走了两圈,直直盯着尤回:“尤公公,这是要去何处?” “回禀娘娘!今日是初一,太后欲携小皇子前往碧慈寺上香祈福!” 哦,殷灼颜懒懒应了声,与她无关,她也不在多问,伸了个懒腰,转身就欲进景仁宫,尤回已是笑嘻嘻的唤住她:“贵妃娘娘,太后有交待,请您一同前往碧慈寺上香!来啊,侍候贵妃娘娘上车!” “我才不去!”她直直拒绝道。 尤回偷拭了把冷汗,上前挡住去路:“太后已下懿旨,娘娘不去怕是有些不妥!再说,娘娘” “尤公公,你何时变得如此唠唠叨叨的,说不去就不去!” 殷灼颜冷哼一声,一手推开尤回,径直入了景仁宫,急得尤回在一旁直跺脚。 “尤公公,且让奴婢前去跟贵妃娘娘说说吧,贵妃娘娘向来虔诚向佛,定会前往的!”碧云趋前跟尤回禀了声,她只是负气而已,又是小皇子又是懿旨,她不乐意倒也是不奇怪。 尤回点点头,示意碧云赶紧前去,碧云匆匆进了去,好一会儿,再出来时,已见殷灼颜盈盈而来,咧嘴一笑,迎了上去。 前往碧慈寺上香的,不多,只几人,颜茹竺c曼瑶c贺语蓉,和路紫芙,以及那据闻又不甚安稳c这几天一直闹腾着的小皇子,殷灼颜独坐一辆轩车,落在后面,与颜茹竺几人隔了好一段距离,不是她怕惹事,而是,内心里,在提防着。如此这般,一路前去,倒也相安无事。 近前山门,方下了轩车,拾梯而上。 鼻尖缭绕着幽淡的香火味儿,她也未随颜茹竺一同上香c祈福,而是寻了个清净的厢房歇下,在颜茹竺起驾回宫之际方慢悠悠行至大殿上香。 曼瑶浅浅一笑,瞥了眼颜茹竺极力压抑的神色,启唇为殷灼颜开脱:“母后,贵妃姐姐身怀有孕,不喜人多,还请母后见谅!” 颜茹竺闷哼一声,赞赏道:“身为后宫之首,理当如此,曼瑶,你果真没让哀家失望!不像殷灼颜那妖孽,只会” 见殷灼颜出了大殿,颜茹竺闭口不再说,挥手示意启程回宫。 “妻妾和谐c温馨无比,想不到后宫之中竟有如此谐美的景象,该当天下之表率啊!”向雪倚着门沿,凉声凉气道。 殷灼颜半俯着身子,抬眸睨了她一眼,并不吱声,知道向雪的立场,只是,有时,竟然,内心里,不想再见到向雪,一见到她,会让她很清楚的提醒着自己,有那么一个人,曾在身边,温柔的呵护着她,为了她,甘冒天下大不讳。 “你走吧!” 许久,她幽然吐出一句,如今的她,再也不能应允任何承诺,如果当初,随他走了便罢,现在,她真的做不到。 向雪惊诧的看着她,深吸口气:“你是不是想对我说这句话很久了?陛下当初让我以性命护你安然,为你浴血奋战,你现在竟然说出这样的话?你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 “你想我怎么样?我能怎么样?”殷灼颜连连反问了两句。 “我不管你想怎么样,不管你能怎么样,我只知道,陛下没让我离开,我绝不会离开!”无论她有多么不愿意,无论她有多么痛苦的煎熬着,她都不能离开。眼睁睁看见陛下心爱的女人沉醉于另一个男人的温柔c奢宠中,她什么都不能做,很多时候,她只想,一刀了结这一切c斩断这乱麻,可,她做不到。不是她怕死,而是,她,现在,不能! “他会知道的!”殷灼颜幽幽闭上眸,她的心,他是知道的,愧对了他的,她会还。 向雪默默的望向窗外,他知道又如何,一直以来,他都知道,只是,他还是放不下,不惜千里寻她,兜兜转转,皆落得一场空。 “我累了,你出去吧,让碧云姑姑进来!”她抚着肚子,隐隐觉得有些不舒服,只道是去碧慈寺上香过于乏累的缘故,吩咐了一句,找了个舒适的姿势躺下。 “拿下哈必国,你的胜算有多大?” “前有魏王的亲兵探路,做内应,若再加上文大将军率领的十万大军,拿下哈必国绝不是难事!”萧凉宸志在必得的笑笑,经冉舒玄一仗之后,哈必国兵力大大损减,强攻之下,必能拿下哈必国。 文季遥微点点头,暗暗佩服他的心思:“拿下哈必国后,又有何想法?” “依文将军之见呢?” 文季遥挑挑眉,毋庸置疑的,一旦拿下哈必国,下一个必是狄丹国,或者拿下哈必国只是一个迂回的战术而已,他真正想对付的,怕是只有狄丹国。 “狄丹国一一将周边的小国c部落收入囊中,如今势力扩张不少,而且宗城桓亦非是一个莽夫,要干净利落拿下狄丹国,怕是得费下心力!” “宗城桓?!”萧凉宸冷哼一声,眸底掠过一丝阴冷:“他不足为惧!” 知如今的他,意气风发,劝不了多少,文季遥也未再说,转了个话题:“九王余党几乎清理完毕,皆不是能起得了风浪之人,或许如今唯有边关的一些将领,该好好提防一下。” 当初萧勉兵败之后,萧凉宸曾让他走一趟边关,边关将领有不少是跟随九王多年,怕是会有异心,如今九王得诛,一旦边关生变,倒是一大问题。 “你觉得边关将领中,哪些人是不能留的?” “边关将领?!”文季遥低头沉思了一下,吞吐道:“赵方历来跟随九王,怕是” “皇上,不好了,不好了!”尖锐的声音插入,尤回急匆匆进了殿,礼都未行,只嚷嚷:“皇上,不好了!” 文季遥拧起眉,见平日里总是沉稳的尤回竟一反常态,不由插了句:“尤公公,你是皇宫中德高望重” “皇上!”尤回哪顾得上文季遥说的那些,喘了口气,急忙道:“皇上,景仁宫出事了!” 哐,手边的茶盏摔了下去,萧凉宸心募地一慌,腾地站起身:“尤回,怎么了?!” “皇上,赶紧回景仁宫瞧瞧吧!小的已命人前去请太医了!” 耳边又是轰隆一声,尤回再絮絮叨叨说些什么,他都再也听不见,眼前只看得见一条路,直通向景仁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3章 终天长恨其五 尤回有在耳边说着什么,但他一点都听不进去,当一听传了太医,他的心神再也不能凝聚,这次不再是她的任性,不再是其他的,心头掠过一个想法,让他全身颤抖的想法,只是他,不敢说出来,怕,是真的怕。 身为王者,拥有皇权又如何,有许多的事情都是他怕的,因为在乎所以害怕,因为害怕所以更犹豫。 甫踏进殿门,气氛与平常截然不同,景仁宫的几个宫人静静的候在殿外,殿内是几个太医的身影,萧凉宸忽然就想,那样转身离去,想那样告诉自己,她只是又耍小性子了,又在笑着折磨他。 “皇上” 先开口的是太医院的副院士王真,王真是自老院士告老还乡后太医院中资历c等级最高的院士,一见王真,心已自凉了半截,若非事态紧急,王真又岂会轻易出面。 萧凉宸从未有过想逃避的,但现在,他真的只希望又是她在折腾着他,而后,会故作严肃的板起脸对他说:“我要歇息了!” 只是,事实远非他想到的那般简单,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匆匆进了内殿,只见几个老太医围在床前,皱眉趋前,太医不约而同的让开了道。 “翩儿?!”他迟疑的唤了声。 “皇上!”随他进了内殿的王真低低唤了声,有些惧怕的低下头:“皇上,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她的脸,苍白无神,那对眸子,满满的,皆是水雾。 “我恨你!”两手无力的挽上他的脖颈,她抽噎的嚷道,勒着他的脖颈的手在颤抖着,喃喃重复道:“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从未想过会有这样的时刻,他期待着孩子的出生,一直在那里告诉自己,当初,不能陪在她身边,不能守候着亦儿,那么这一次,他一定会好好的陪在她身边,和她一起守候,只是,如今 萧凉宸苦涩笑笑,更紧的将她拥进怀里:“没事了!我在你身边!我会在你身边的!” “我只要我的孩子!我就要我的孩子!” “皇上,拖不得啊!”王真语重心长唤了一声。 “不!我不!”殷灼颜蜷起双腿,往后靠了靠,警惕的盯着王真,拼命的摇摇头:“不,不许碰我的孩子,我不痛了,肚子不痛了!你们走,都给我走!碧云c赵乙,把他们都赶出去,我不要见他们!我要歇息了,我累了,孩子也累了!” 见王真等人一动不动,她抬眸看着他,声音几近哀求:“让他们出去好不好?去接亦儿回景仁宫,我只想和亦儿在一起,其他人,我都不想见,我都不要见!” 萧凉宸扯扯嘴角,从来不知道,做出一个选择会是如此的艰难,是她,一直是她,在逼着他不断的做出选择,而如今,他还有可以选择的吗? “翩儿” 眼泪沿着她的脸颊缓缓流下,她愤愤的捶打着他:“让他们走!让他们离开景仁宫!我不要见他们!” 几乎不曾感觉到痛,但她却听见心在碎裂的声音,一种无法言说的凉意慢慢渗透着她的身体,那双紧紧握着她的手,很用力,她却像是感觉不到任何气力,微微颤抖着,鼻尖是浓浓的血腥味,她茫然的看向他那微薄的唇,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那样决定她的孩子的生死?只凭着太医的几句话,就绝然的下了令,只两个字,但令她胆寒,他说:“动手!” 倔强的抽出自己的手,她闭上眸子,那双空洞的眸子。 “翩儿?!”他嘶哑的唤了声,见她只沉浸于她自己的痛,黯然松开了她的手,她的痛他明了,可她,是否又真能体会自己的痛?当太医说,若再犹豫不决,不止孩子保不住,她亦会面临险境,只一句话,逼他不得不做出选择。 身为一国之君又如何?他始终都没有完全的把握,更恼的c更气的是他自己,竟然保不住孩子,护不住她。 萧凉宸缓缓站起身,脚步一迈开,方知沉重如铁,瞥了眼无声无息的她,轻声叮嘱了下碧云,转身出了内殿。 殿门前,立着一干人等,凌厉又忧伤的眸看向尤回:“说吧!” 尤回低垂着的头动了一动,悄悄看了他一眼,又瞥瞥身侧的几人,暗呼口气:“皇上,娘娘自碧慈寺上香回来,身子便微恙,躺着歇息了一下,不见好转,碧云便差人去请了太医!” 而太医把完脉,几乎是要了他的老命般说出一句话:“孩子要保不住了!” 他想都未想,直接奔向宣政殿禀告。 “两个时辰内,朕要知道是如何一回事!” “是!”回声的不止是尤回,还有雨竹和冬莲,肩负着保护她的重命,却依然导致今日的局面,两人难辞其咎。 独,向雪,在一旁,若说景仁宫中有何人是脸色安然,甚至是有一丝窃喜的,唯独她,当知道殷灼颜肚里的孩子保不住的时候,她竟然有想笑的冲动,似是她自己动的手,且不管以后如何,至少在这刻,她是愉悦的。 一双深邃的,带着沉重的眼眸片刻锁住了她的脸,他没有忽略那丝浮现在向雪唇畔的笑意。 身子似募然结了冰,向雪垂下眼眸,头往下更低了一些,强烈的压迫感直袭而来,她竟然感觉有些喘不过去来。 后宫倏然沉寂了,沉寂的发慌,但与此同时,压抑着的兴奋和喜悦不知不觉中悄悄露出个头来。幸灾乐祸之人,真的不少。这,或许是一个契机。 只是,这份得来不易的喜悦和难得的契机很快被打破,人人自危起来。 清查的人,不止前去上香的任何一个人,甚至连与景仁宫有任何一丝联系的人都不例外,声势之大c波及之广,令人胆颤心惊。 长羲宫,雨竹带着清查的人刚离开,颜茹竺有气无力的坐下,本以为只是让殷灼颜前去上香祈福而已,谁知竟会出了这档子事:“英姑,依你之见,是何人动的手?” 英姑默默的摇摇头,突然之间,流失孩子,绝不可能无缘无故,想来,颜茹竺和她一样,深知后宫的争宠夺爱,任何一人,都有动手的可能,若非她日夜随侍太后跟前,她都会以为是太后动的手。 殷灼颜的敌人太多太多! “英姑,你即刻前往景仁宫,亲自督查此事,哀家绝不允许有人下此毒手残害哀家的皇孙!一旦查出是何人,格杀勿论!” 英姑领了命,一脚踏出长羲宫,不由自主叹了口气,连素来憎怨殷灼颜的太后都捧着这样的想法,何况是景仁宫,何况是皇上呢?下手的那人,命不久矣! 刚到得景仁宫,便听见阵哭喊求饶声,急步进了景仁宫,只见路紫芙跪在地上,正磕头求饶。 不,不会是她,英姑已自心中先否定,路紫芙不过是个有着点小聪明的人,这事,不似她做得出,她没有那个胆。只是,也未替路紫芙讨声饶,既然能怀疑到她身上,必定有理由,不管这理由成不成真,路紫芙都再难有翻身的余地。 此事,无关对错,即便是殷灼颜体虚c胎气不足所引起,所有的后果皆会有别的人去承担。这,便是后宫这,便是皇权这,便是奢宠! 英姑并未朝沉着脸端坐院落中的他禀告,只是悄声跟尤回说了几句,便候在下首,静观一切。 “你是何人?”萧凉宸微眯着眼,她的身份,一直不清不楚,石晏只道出是一个侍卫的身份,但他无法不怀疑,尤其在得知那惊天秘密之后,尤其又是如今,热切期待着的孩子莫名其妙的流失之后,他只有怀疑,怀疑所有的一切。 “回禀皇上,奴婢是贵妃娘娘在民间收的侍卫,当初娘娘见奴婢会些拳脚功夫,留下了奴婢!”向雪极其得礼的行了个礼,向来不屑的她,屈服了,那双眸底,冒着的是浓浓的杀意。 “侍卫?!”萧凉宸冷嗤一声,并未多说,直接吩咐尤回将路紫芙c向雪等人带了下去,宁可错杀,也不愿意再放过一个。 终于,撤了众人,余下的,自有人去安排,严刑逼供或厚利引诱,皆无多大关系,他只要结果。 缓缓进了殿,殿内熏着清新淡雅的香,是她钟爱的“群芳妒”,但依然不能掩饰那曾弥漫在整座景仁宫的血腥味。 苍白的脸,紧闭着的眼,挂在眼角的晶莹,再一次狠狠的控诉着,控诉着他的无能为力,依然不能护她周全,依然让她再痛,在他下令动手之际,那歇声嚷出的“我恨你”,更是将他推向绝望的深渊。 轻轻的将她的手握在掌心,萧凉宸苦涩的扯动嘴角:“翩儿,对不起!” “你想救她?” “不会是她动的手。”石晏摇头暗笑,如她所说,若她真的想下手,她早已下手了,又何必等到这天呢?不管是不是她动的手,只要她的身份暴露,皇上都必杀她无疑。 常笑细细看了他好一会儿,吐出淡淡的一句:“她是宗城桓的人吧!” 早该猜到的,当瞥见石晏暗下的眼眸,他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疑惑殷灼颜竟然留宗城桓的人在身边,疑惑于石晏竟想要救她。 “你不该隐瞒的!一旦皇上知道此事,怕是” “我没有想过隐瞒!”只是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做。 “好自为之吧!” 踌躇良久,他自出神中回过神来,常笑已不再,又是一阵犹豫,他迈动脚步,去的不是别地,是景仁宫。若要保向雪一线生机,唯有她出面,姑且试一试。 “侍卫大人,皇上不在景仁宫!”赵乙善意的提醒道。 不在皇宫,唯一的可能是去了天牢,石晏暗道不妙,若不是自己护卫,那定是常笑,而,常笑早已离开,急忙抓住赵乙的胳膊:“赵公公,麻烦前往通禀贵妃娘娘一声,说我有要事求见!” 这?!赵乙面有难色:“贵妃娘娘正在歇息,怕是” “赵公公!人命关天,请赵公公即刻禀报!” 石晏几乎是半推着赵乙进殿,赵乙一时又拿不了主意,揪扯之间,碧云自殿内探出个头,微愠道:“侍卫大人c赵公公,这是何回事?” 赵乙细声的说了一遍,为难的看向石晏。 碧云亦是好一阵为难,当迟疑的向里禀报了一声后,迎了石晏进去。 那张娇丽的脸,已惨淡的布上一层灰,呆坐于墙角,严刑逼供之后,只剩那双眼,空洞的望向前方。 她承认了,与其遭受这酷刑,不如委屈自己,就当做是她下的手吧,不管询问到什么,她都说是,好似真成了事实,她就是残害殷灼颜肚中孩子的元凶,就是她,策划了一切。她不再是什么昭容,曾有的,都是笑话,自淑景宫遇见殷灼颜,便注定了她的命运。 呵呵,路紫芙傻傻的笑了一声,就着墙角躺了下去,众人那诧异的目光都不再有意义。 睨了路紫芙一眼,萧凉宸又瞥了眼披头散发的几人,幽幽吐出一句:“都杀了吧!” 不是他太残忍,只是他还没有大度到可以容忍任何一人残杀他的孩子,他寄予万千期盼的孩子。 “你不能杀我!”向雪支撑着伤痕累累的身子站起声,异常坚定道。 “朕要杀的就是你!”萧凉宸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冷酷,只秉持着一个信念,不明身份的人,格杀勿论,他只后悔,没有早些清理那些不清不楚之人,确实是他,让她再沉重的伤了一次。 “我是贵妃娘娘的侍卫,怎会对贵妃娘娘下手?!” “她的人,朕都清楚!”除了眼前的她,还有一直未明真实身份的无影,而且,最该死的是,她竟然笑了,但他痛着的时候,她竟然笑了,不杀她,怎对得起他那流失的孩子? “我要见贵妃娘娘!” 萧凉宸冷哼一声,抬起手,下令道:“常笑,动手!” “是!”常笑应了一声,刚转了个身,人怔在那里。 察觉常笑的异常,萧凉宸缓缓转身,望向门口,大步迎了上去,两手正欲将她揽入怀里,她却面无表情的的微侧开了身子。 “翩儿?!” “放了她们!”殷灼颜咬牙定定道。 “别为她们求情,她们不值得!”他的一手,终,稍用了些气力,硬是将她揽入怀里:“你不该到这里来,太医有交待,你要好好歇着。” “放了她们!”无力的声音又响起,却仍是很坚定。 萧凉宸迟疑了一下,终点点头:“朕答应你!” 常笑看着沉默不语跪在大殿正中的石晏,暗叹了口气,怎么也想不到,石晏竟然去了景仁宫,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去求殷灼颜,这与平日里的他,太不一样。 久久,一样沉默不语端坐于御案后的萧凉宸终于冷冷的发话:“石晏,你跟随朕多年,朕以为,你是能体会朕的心情的,是能为朕赴汤蹈火之人。” “皇上” 石晏沉重的唤了声,能体会到他的痛,能为他赴汤蹈火,但,这样眼睁睁看着向雪屈死于刀下,无法无动于衷。 萧凉宸冷冷笑笑,不知为何,他不敢跟殷灼颜去确认那女子的身份,微眯起一双高深莫测的眼:“那个女子是何身份?” 迟疑了半晌,石晏终没再隐瞒,忐忑的道出向雪的身份。 “原来是这样!” 萧凉宸颓然的瘫在那里,石晏说的些什么,他都再也听不进去,那个事实比任何一件事来得更打击他,更让他无所适从,他全心全意付出了自己的心,又得到了什么? 当他几乎是僵硬着身子回到景仁宫之时,他的身上漫着浓浓的忧伤,浓郁的笼罩着景仁宫。 她,躺在床上,眉深深的蹙起,他真的以为,她的心始终是属于他的,从她假装忘记过往的那一刻,从她不再将他推离的那个夜晚,从她当真众人的面倚着他嫣然巧笑的坐在他身边之时,从她允他唤她“翩儿”之时,从她 而现在,他从得意之中完全摔落,她隐瞒着的这一个事实,让他摔得很痛很痛。 手,柔柔的抚着她的脸颊,冰凉冰凉的,紧抿的唇晦涩的吐出一句:“翩儿,告诉我,你的心里能容我几分?又有几分是宗城桓?” 殷灼颜缓缓睁开双眸,轻叹了声,声音如飘渺的浮云,浅浅淡淡,却夹着繁琐的愁绪,这并不是个难题,她知道自己的心,只是想要说出口,竟显得这样的为难。 “如果,在宗城桓的侍卫和我之间做出一个选择,你会选择谁?” 他逼她,虽然不想,但他依然出口,逼她做出一个选择。 “我要歇息了!” 萧凉宸黯然的收回手,没有得到答案,心更加空落落,似下了重大决定般,他硬是挤出一点笑容:“好好歇息吧!” 听得脚步声渐渐的远去,紧闭的眼眸,滑出一滴泪,很快,又被她抬手拭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4章 心力凄切其一 殷涵旋环顾着内殿,浅浅笑笑,上次进宫探望卧床不起的她,也没怎么留意,如今竟发觉景仁宫内的布局与云悦轩是如此的相似,内殿更是如出一辙:“很适合你的一个地方,温暖馨香,皇上对你还是下了很多心思的!” 自回洛京,知道萧凉宸登基为帝,似乎没有太多的遗憾,也未曾想过,若当年进瑨王府的是自己,如今又会是如何。看淡了许多,不再去计较了。 “我明日离开洛京,去看看谢翎,看看擎宇!还真的从没见过擎宇呢!爹爹说,长得跟二哥可相像呢!” 殷灼颜静静的躺在,并不出声。 “爹爹这几日就没睡过一个好觉,想进宫看看你,又犹豫着!可真为难爹爹了,到现在依然要为你操心,你何时才能不让人操心啊?” “你已习惯于富丽堂皇的日子了么,竟连这点都不能保护好自己,你的玲珑心思呢?你的骄纵c狂妄呢?我以为,如今有皇上的宠爱,你一定会横行于后宫的,料不到竟是这般的惨淡!” “我都替你可惜了,后宫那些娇弱女子怎会是你的对手,您竟然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岂不是让人笑话?” “你只会依赖别人,顺从别人,谁人能一直护着你啊!” 殷灼颜一直不说话,殷涵旋便自顾自的说着,不知是数落更多或是奚落更多,或是忧心更多,直说得口干舌燥方幽幽的收住话头:“随你了,是你自己的选择。” 盈盈行礼告退,殷涵旋瞧了眼她无神的双眸:“其实,我真的很想知道,宗城桓在你心中又占据着一个怎样的地位?” 终,未得到她的任何一句话,殷涵旋轻轻叹了口气:“好好照顾自己吧!” 这话不止是她说的,也替姜澈说的。 “不知皇上召见民女所为何事?”殷涵旋盈盈施了个礼,幽幽看向他,确实是陌生了。 “当初她离开洛京之时,你与她同行,她的事,你定然了如指掌!朕想知道,宗城桓和她之间到底发生了何事?” “你和宗城桓很不同!真的很不同!”嘴畔笑意嫣然,殷涵旋微摇摇头:“我想,其实让殷灼颜跟着宗城桓,或许会很快乐!” 不顾萧凉宸铁青的脸色,她依然平和道:“当初殷灼颜进瑨王府就是一个错,如今更是一错再错!这天下,她除了二哥,未曾将任何人放在眼里,而皇上的出现,只是她无法求全的一个痛。她不适合留在皇宫,她是属于天下的,策马奔腾c遨游自在,那才是她想要的。” “她不懂怎样更好的保护自己,因为一直有二哥护着她她不懂耍心机c手段,因为一切有二哥替她做主!而皇上的皇宫,真的不适合她。” “现在的她定然是在百般的折磨中,不快乐c不自由,皇上若真的对她有情,不如放她出宫,去成全她,无怨无悔的成全。” “朕只想知道她和宗城桓到底是如何一回事?”萧凉宸紧攥双拳,厉声道。 “其实,皇上该去问问她,我想,她会告诉你,宗城桓是怎样打动她的心的,至于到最后,她和宗城桓之间到底有怎样的纠葛,我想皇上一定是非常清楚的!不过如果皇上真的介意,不如不问了罢,她的答案,不会是你想要的!” 话不必多说,适可而止,然后她选择明智的离开。 不管是殷灼颜,或是萧凉宸,抑或是自己,或是宗城桓,再或者是姜澈,甚至是萧泽 都在苦苦煎熬着,也许谁都看得清,只是偏偏放不下! 到安王府,有着令人想不到的顺利,安王妃似只看了她两眼,二话不说将她迎进后园。 那是一处水榭,穿过游廊,一袭白衣背对着她而立,殷涵旋瞥了眼前方的池内碧水,深沉的不见一点波动,心想,他的眼神必是同样的深沉。 李从筠没禀告一声,微欠了欠身,悄步退了下去。 “安王殿下!” 沉吟许久,萧泽方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你刚出宫?” 诧异于萧泽竟知道她的动向,只一瞬间,她不再追究,柔柔道:“是,进宫去见了妹妹!” 至于何事,他定也是知道的,皇宫的那一堵高墙,始终是透风的。 “你为何到安王府?” 对于萧泽未再追问殷灼颜如今的状况,又是一丝诧异,但还是淡淡的回禀道:“离开洛京前,有件事是需要我去做的。” “何事?” “十多年前,我做错了一件事,现在,我只想为那件事作个了结。”殷灼颜指责的没有错,是她的错,那时犯下的错在今日里悄然开起了无果花。 他,缓缓转身看着她,细细的看着她,一时竟难于去形容她的容颜,只道是难得一见的绝色佳人,语气却带着些疏离:“你想怎样了结?” 她能想到的,或她能了结的唯一方式,只能是自内心而出的三个字,对不起。 萧泽轻轻笑了,看向她的目光有几分嘲弄:“你以为这就可以了结吗?” 那样的刺痛岂能是一句话可以了结的,多年来,他的心思一直在她身上,不,不是她,是在殷灼颜身上,他误以为是当年的她。 “如果你真的觉得愧疚,如果你真的想做个了结,那么,履行你当年的承诺,那是你唯一能够弥补的!” 承诺?!非君不嫁!?殷涵旋浅浅的勾起嘴角,似要看透他的心思一般,直直的盯着那乌黑的眸,好一会儿才淡淡的说道:“如果我真的应允了当年的承诺,安王殿下真的就能了结那一段过往吗?” “不知道,但可以一试!” 殷涵旋冷然笑了一声,甚是可惜的摇摇头:“请安王殿下放过我吧!如今安王殿下是至高无上的亲王,拥有的财富c美女不计其数,何必再苦恋一段过往,为难了我,也为难了安王殿下您呢?过去的就让它成为过去,再去挖掘,连自己都会觉得可怜。” “当年,是你的错!”也是他的错,错在他相信了她的话,错在以为那真的是一个承诺。 殷涵旋幽幽叹了口气:“我,并非是安王殿下心中的那个女子,殷灼颜,也不会是殿下的心之最后归属,殿下,不如怜惜眼前人,莫待无花才空折枝。” 渐行渐远的窈窕背影,只留给他一片朦胧。 “殿下!”自游廊抵达他跟前的莫轻寒试探的唤了声,顿了顿:“殿下,殷涵旋离京,要不要属下派人拦下她?” “不必。”萧泽摇摇头,拦下她又如何呢,能留得住心么,撩了撩袍服,在石凳上坐下,发了话:“皇宫情况如何?” “一切皆在掌握之中!” “若不是爹爹一再拜托你,请你护送我去找娘亲和谢翎,你必是不愿了吧!”马车笃笃前行,殷涵旋耐不住一路的沉寂,凉凉的开了话。 “听说擎宇很讨人喜欢呢!”姜澈没有去争辩什么,就那样岔开了话题。 殷涵旋轻轻的哼了一声,掀开车帘,往外瞧了一眼,又瞥了眼闭目养神的姜澈,倚着马车,也闭起了眼睛,听着有节律的行驶声,渐渐迷糊起来。 吁!马车突然勒住,车内的两人一时不妨,直往前倒,姜澈一边扶起她,一边问道:“怎么回事?” 车夫是丞相府的车夫,深得殷正良的赞赏,故而才会担起这重任,送两人离京。 “姜公子!” 听得车夫的疑惑声音,姜澈两人相视一眼,掀帘探出头去,瞧了眼车夫,而后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疑惑不解的看着横挡在路正中的马车,左右不见有一个人。隐隐感觉有不妥,甚是宽敞的官道,何人会将马车横堵在道上?很快,姜澈又暗笑了下自己,说服自己也说服他们道:“料是赶路乏累了,正休息着呢!上前去看看,是否能让他们让开些道!” 车夫应了声,下了车,往前走了两步,顿下脚步,只见马车的车帘缓缓掀开,露出了一个头。 “大当家!”姜澈和殷涵旋几乎是同时喊出声。 云娘微微一笑,招手示意他们近前。 姜澈两人迟疑的交换了下眼色,云娘离京已有半个来月,而此处距洛京不过几里,缘何会出现在此?察觉有异,他们两人没有动,姜澈低下声音:“小心!” “想不到姜公子和相府的三千金如此谨慎,路遇故人,也不愿下车一聚。”极好听的声音自马车中传来,一只纤手,缓缓的掀开车帘,盈然的丽颜赫然呈现在眼前。 大吃一惊的是殷涵旋,她几乎是有些结巴:“怎,怎么是你?” “大当家,走吧,既然姜公子和三千金不愿屈驾而来,不如你与我前去恭迎姜公子和三千金,可好?” 云娘眼神复杂的随着她缓缓走近姜澈两人,当日,她和从柳离京之时,与今日的他们一样,被拦下了。 几个护卫见状,虽不明白发生了何事,仍刷刷拔出腰间的佩刀,警惕的将马车护在中央。 “别动手!”云娘出声制止。 姜澈拧起双眉:“大当家,这是如何一回事?” 她忽略殷涵旋忿恨的目光,看了看垂眸不语的云娘,柔声道:“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请二位去见见故人!” “霍水燕,你到底想怎样?让开,不然杀了你!”殷涵旋怒喝道,挥手就示意护卫动手。 “你娘亲和擎宇都在他们手里!” 云娘的一句话,刹那震惊两人,疑惑的看向霍水燕,娇美的脸带着盈然笑意,很模糊很模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5章 心力凄切其二 池畔,他静坐于青岩石上,专注于手中的短笛,笛声,一缓一急,忽高忽低,摇曳着一种苍凉。 她默默看着那抹背影,眸底一片温情,从未想到可以再见他,一直坚信他还活着,待到跟前时,又不断的在怀疑,真的不敢相信,上天将他送回到她身边。 察觉轻微的脚步声,无影收起短笛,回眸瞧了眼,拍拍衣裳站起身,客气的行了个浅礼。 “这是何曲?” “采莲调!”无影有些不情愿,但还是道出曲名。 他不像殷灼颜,会唬弄人说是采菱调,说的极是坦白,微微莞尔道:“好美的曲子,不是是何人教你吹奏此曲?” “我娘亲!”别的他记得的不多,唯一记得清楚的便是这一曲。 习玉娇微吸口气,只柔柔的看着他,无影登时一阵不自在,捂嘴干咳一声,举步就走。 “离开皇宫吧!”习玉娇闭上眼睛,劝了一句。 无影诧异的停住脚步,不解的看着她。 她定定的重复了一句:“离开皇宫吧!皇宫不适合你!” “我是贵妃娘娘的侍卫,来去皆有贵妃娘娘做主,多谢仪妃娘娘关心!” “皇宫与你想象的不一样,贵妃娘娘独得恩宠,受敌众多,只怕有一天,她会连累你!” 无影更是纳闷,听到连累,不悦之色顿显,从没想过会离开她,他早已誓死效忠,冷声道:“我的事不劳仪妃娘娘操心!” 习玉娇望着他漠然离去的背影,叹了声气,亲人相见不相认,这是多大的殇然,只是她只能装作不相识,不想再经历那样的一个惨痛,让他好好活着就好。但,身处皇宫,哪还能不沾上些血腥呢? “娘娘,为何不跟无影说个清楚?” “跟他说清楚又有何用,他不会相信的。”不过有一个人的话,他或许会听,习玉娇整了整容妆:“易青,走,去景仁宫!” 景仁宫外,没有例外,被拦下,好说歹说,宫人就是不让进,也不前去禀报。 习玉娇冷下脸,厉声道:“速去禀报贵妃娘娘,迟了一刻,便是几条人命,看你们谁人担当得起?!” 宫人依然不为所动,直到习玉娇冷冷搬出景仁宫的正主:“事关贵妃娘娘,若贵妃娘娘有任何差池,谁能向皇上交待?” 这样的威吓起了一些作用,只见一个宫娥返身进了去,不一会儿便有宫人将习玉娇迎了进去。 殿内,她躺卧在华丽锦衾上,只留一个背影,外罩着一袭单薄c飘逸的红色缎纱,显得甚是纤弱,习玉娇欠了欠身:“见过贵妃娘娘!” 殷灼颜缓缓转过头来,脸色黯淡,疲累的斜睨了她一眼:“何事?!” 习玉娇迟疑的看了眼左右侍立着的几人,待殷灼颜有些不耐烦的挥退左右的几人,方淡淡说出无影之事。 “他是我这世间唯一的亲人,我不想他卷入皇宫的血腥之中!他对你唯命是从,只要你开口,他一定会听你的!” “我知道了!”她幽幽闭上眼睛,有气无力的吐出一句。 殷灼颜的冷淡反应让她有些着急:“不,你得告诉无影,你得让他离开!” “在朕不清楚他的身份之前,他不能离开!” 习玉娇吃了一惊,惶恐的跪下,直盯着缓缓移近的衣摆,心愈来愈慌。 “仪妃请回吧!” 殷灼颜出声为她铺了一条退路,但习玉娇却不敢起身,直至萧凉宸沉声问道:“朕要知道你的身份,要知道无影的身份,不然,死的不止是你,还有无影!” 无影的身份一直成谜,竟料不到和她有关联,其中想来不简单。 “别逼朕!” 若只是自己便罢,如今还有一个无影,她断然不能冒这个险,咬定声音道:“回禀皇上,贱妾自幼父母双亡,与幼弟相依为命,后来州县挑选女子,将贱妾强夺而去,从此训练歌舞技艺,自此与幼弟失散!” 一番话,说的是不似有假,萧凉宸眯起眸,朝后唤了一声:“万喜,记下祖辈姓氏c何方人士,即刻交给石晏,让他派人前去查实,若有欺瞒,格杀勿论!” 万喜急急记下,匆匆出了景仁宫。 “来呀,先将她押入天牢,还有无影,待查清后再行决议!” 她始终未再说一句话,直到习玉娇被押着出了殿,那眼神,尤为黯淡,侧转过身,看都不看他一眼。 “他们两人身份不明,我怕会对你不利,只要石晏一查出他们的身份,我即刻放了他们如何?”明知勿须多做解释,他还是出声道出缘由。 “让我离开!让我和亦儿离开!我不要留在皇宫!” 萧凉宸的身子猛然震了一震,她终于说出口了么,现在仍想着要离开么?双拳攥了攥,他艰难的扯动嘴角:“如果你真的想离开,朕随你,但是亦儿,必须留下,她是朕的女儿!” “我要带亦儿走!” “不行!”萧凉宸坚决不让步,心头竟希望,且让她为了亦儿留下吧,至少是他唯一挽留的理由,至少她仍在他的身边!他迈步就走,怕终于会失控,怕忍不住对她动手。 清冷的夜色,沉重的步伐,偌大的皇宫,他竟觉得甚是凄凉。 “皇上,今晚去何处歇息?”尤回尖声问道,已深夜,绕了一大圈皇宫,不见他有回景仁宫的打算,只好试着问道。 “观云殿!”景仁宫是不能再回了吧,她的选择已经很明确,占了景仁宫,占了他的心,而后又残忍的将他狠狠的拒之于心门之外。 沉重的步伐终于停在观云殿外,抬头望着那柔美的宫灯,笑了一笑,待宫人缓缓开启了宫门,他摆摆手:“罢了,罢了,回景仁宫!” 诶,尤回应了声,只要他回景仁宫,便是不再为难他自己,不再为难她,而互相不为难,是他最乐意的,因为那也是对自己的不为难。 几乎是哼着小曲跟着萧凉宸回了景仁宫,尤回迫不及待的示意宫人皆退下,告退出了殿。 萧凉宸躺在了她身边,硬是将她拥入怀里,冷冷宣告:“一朝你没有离开,你就是朕的女人!” 向雪扬起下巴,冷冷笑道:“你知道的,我并不感到可惜,一点都不!” “我知道!”她说的更是坦然,失去孩子,唯一痛的始终只有自己,恍惚一笑:“你不是他,你不能体会我的痛,真的很感谢他,感谢那时对我的所有包容。” 如果,先遇上的是他如果,不是可笑的一道圣旨,如今的她,依然会很快乐,二哥依然在她身边。 向雪冷嗤一声:“我是不能体会你的痛,但对陛下,几句感谢就够了么?” “你走吧!如果他问起,告诉他,殷灼颜已经死了!” “你让我走?!” “现在不走,莫非真要死在天牢里?”殷灼颜示意赵乙上前:“我会让赵公公送你出宫,至于出宫后,那便由你了!” “让萧凉宸杀了我不更好?” “谢谢你一直护着我,谢谢你一直照顾亦儿!” 殷灼颜留下淡淡的一句,转身出了牢房,却未离开天牢,而是径直去了另一个牢房。或者是一个巧合,路紫芙所在的牢房竟是先前关押凤珠的牢房。暗沉的牢房中,似仍留有玉唇香的幽香,夹杂在腐朽的霉味中,令人只觉一阵可惜。 “不是我,不是我害了你的孩子!”路紫芙嘶哑的出声。 “你承认了!” 路紫芙的脸色愈黯,也不知因何会想要跟她解释,为何要再为自己辩解,已经承认了的,唯一的下场便是以命抵命,但当看到纯净得灼人的白衣时,还是忍不住要去辩解:“不是我,我没有害你的孩子!我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真的不知道。” “他们在凝云阁找到了特制的香麝粒,与我当日乘坐的那辆轩车里找到的一模一样!” “那是有人陷害我!”证据确凿,狡辩不了,路紫芙死咬着唇:“有人陷害我,我没做过,我真的没有做过!” “谁陷害你?” 谁?!路紫芙怔愣,迷惑的摇着头,若说她曾与别人结过怨,那只有殷灼颜,所以,一出事的时候,首先查到的是她头上,但殷灼颜又怎会以孩子为代价去陷害自己,况且只要她说一声,自己便可人头落地,完全不用这般,只是,又会有谁要陷害她?啊,她募地惊呼一声,愕然的抬眸看着殷灼颜,久久才挤出两个字:“皇后!” 小心曼瑶,小心孩子!毒咒般的话语在她耳际轰隆响着,脚步愈来愈沉重,殷灼颜心神不宁的回到景仁宫,刚躺下,便听见殿外一阵哗乱,随后胖丫粗粗的声音噼里啪啦落入耳际:“娘娘,不好了,不好了,小公主出事了!” 几乎是没有任何停顿,极其连贯的动作,如风般冲出了景仁宫。 亦儿不在观云殿c不在御景苑,而是在凤仪宫,当瞥见匆匆而来的她时,小嘴一扁,两手直直的伸向她,殷灼颜心痛的抱过她,上下摸索了好一阵:“亦儿,怎么样了?” “亦儿没事!”林婉幽幽叹了口气,亦儿是没事,但瑾儿 今日带亦儿到御景苑玩耍,饶是再平常不过,料不到遇上曼瑶和瑾儿,或是孩子的心性使然,瑾儿不依不饶的闹着要跟着亦儿,许是未见瑾儿有这般精神的时候,曼瑶也同意了。 只是,亦儿那可是闹得慌的性子,没一会儿,不知怎地就绊倒了瑾儿,瑾儿当下便摔晕了过去。 而,闻讯而来的萧凉宸当下便怒斥了亦儿一通,亦儿年纪虽小,但却是极懂事,当时便沉下小脸,委屈的嘟起嘴,没再闹过。 半晌,里头终于有了动静,传来话说,孩子无碍。 曼瑶c太后c萧凉宸一一出来,太后轻哼了一声,怒瞪着林婉:“明知亦儿平日里就活蹦乱跳的,也不知道看紧一点,带不了孩子就别带了!” 林婉垂下眸,淡淡的应了声是。 颜茹竺冷扫了殷灼颜一眼,径直出了凤仪宫。 许是察觉先前对亦儿的过分粗暴,萧凉宸满脸歉意的唤了声:“亦儿,来,父皇抱抱!” 未像平常一般乐得让他抱,亦儿小嘴嘟得更高,两手直接搂着殷灼颜的脖颈,别过头去。 殷灼颜漠然笑笑,往日,亦儿总喜欢腻着他,而今却如陌生人般,不用去猜想,已知道,那样的情形之下,他是怎样对亦儿的。 “亦儿,我们走!” 殷灼颜带着亦儿离开,林婉也没多做逗留,匆匆告退而去。 随着萧凉宸的离去,凤仪宫只剩曼瑶一人,秋眸愈来愈冷,绞在一起的手勒出红印,殷灼颜,你占去所有的宠爱也便罢了,如今你的女儿又欺凌到本宫的儿子头上,本宫岂能再容下你。 哎,殷正良只叹了声气,便没再说什么,放亦儿坐在膝盖,见她乖巧的坐着,一时感概万千:“殷家如今就只剩下咱几个了,就咱几个了啊!” 亦儿好奇的看着他,伸手去拽他的胡子,逗得他爽朗一笑:“亦儿,你可真是调皮,和你娘亲小时候一样,总是让人操碎心哪!” 话说着,看向倚窗坐着的她,暗摇摇头,如今的她一样让他操碎心啊,皇宫就是一潭深水,如果不谙水性,便会沉溺。而他身为一国之君,断不可能因她废了后宫,这样,便是让她随时处于溺水之中。而自己,身为当朝丞相,能护她多久呢? 皇宫风波不断,她已吃了大亏,就怕有朝一日,搭上的是她的命啊! “哈哈!”洪亮的笑声自院中传来,只几步,便见得一袭紫袍入内,梳得整整齐齐的白发,有神的双眼横扫了一眼,欣喜的落在小人儿身上:“哟,你可是小公主?好伶俐的小娃啊!来,我抱抱,可好?” 亦儿没有拒绝,眨着大眼睛盯着他,初时还有一些陌生,不一会儿就被那白花花的头发c胡子给吸引住了,呵呵笑着拽起了杨子希的花白胡子,惹得笑声不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6章 尾声 “水罗香?!”殷灼颜瞧了眼推送到面前的两个暗红木盒,唇畔勾出一丝笑,已经好一阵子没再描眉梳妆了。 “你曾问老夫,为何水罗香不是人人都用得的?为何有些人用了水罗香会面目溃烂?”杨子希抿了口酒,淡笑着摇摇头:“水罗香,清淡幽雅,你娘亲一直很喜欢。” 突兀提到她娘亲,殷灼颜疑惑的看着他。 杨子希微叹了口气:“老夫以为你和你娘亲会很不同,错了啊,错了!” “大东家知道我娘亲?” 他却不再提萧依烟,手指敲了敲桌面:“其实水罗香人人都用得,并不会使人面目溃烂,有些人用了水罗香后会面目溃烂,是因为那些水罗香加入了紫香草的浓汁,紫香草浓汁少则令人肌肤红肿,多则令人肌肤溃烂!” “那为何我一直用水罗香却没事?” “因为你用的水罗香中,都没有加入紫香草!” “我不明白!”殷灼颜摇摇头,他特意将亦儿留在暖香馆,请她到香云楼,谈及的竟是水罗香,而且竟道出了水罗香的秘密,解了凤珠至死都不明的疑惑。 “你知道的,你知道了所有的一切,不是吗?”杨子希的神情沉了下来,忽又笑了一笑:“如果你真的不明白,老夫会告诉你,百年前,萧家是怎么血洗了凤羿族,二十多年前,萧勉又是怎样将凤羿族仅存的后裔赶尽杀绝。老夫也可以告诉你,为何萧家这二十年来一直子嗣单薄,为何当今小皇子久病不愈。甚至可以告诉你,为何哈必国会进犯大晋朝,为何萧颂会轻易起事,还有那死于非命的道士,只要你想知道的,老夫都可以告诉你所有的真相,” 她坐在那里,双眸紧紧盯着杨子希,头隐隐作痛,一时竟找不到自己,就想那样起身,回暖香馆,带着亦儿回宫。 “你是凤羿族后人,肩负着的是凤羿族百年来的血债,必须讨还的血债。” “为何是我?”久久,殷灼颜方从牙缝中挤出一句,她以为,她将那一切藏得严严实实,将所有的一切都忘掉,那样,她就不会有负累,不会难受,其实,是她自己在欺骗自己而已,有一些事情,不管经过了多少年,没有一个彻底的了结,依然会在那里,时不时的灼伤人的心。 杨子希苦涩摇摇头:“一直以来,仅剩的凤羿族人都没想再去追究,以为那件事过去了便过去了,是天意,是天要灭了凤羿族,就那样隐姓埋名,寻了一处净地,就想那样世世代代,男耕女织,平平淡淡,不过问世间事。但,萧家,萧家的人不放过我们,再一次将凤羿族人赶尽杀绝。” “一百八十座无字碑,老夫每立一座无字碑,就立下毒誓:誓用萧家的鲜血祭奠他们,誓必将萧家的人赶尽杀绝!” 身子晃一下,她的头愈来愈痛,几近哀求的声音:“他们和那些事没有关系!” 杨子希一手紧握着酒杯:“萧家的人就是嗜血的狼,萧凉宸c萧泽c萧羽,那些人的狼性是永远不会改变的!你不杀他们,他们誓必杀了你!凤羿族人未完成的夙愿,你必要完成你娘亲未能履行的承诺,你必须践行!” “不,不,为何要是我?我不要!我不要!”殷灼颜踉踉跄跄的起身,直摇着头就走。 “你必须做!因为老夫手里有你在乎的东西,擎宇c谢翎c赵淑慧c殷涵旋c姜澈c萧依云c从柳,他们都在老夫手里!你拒绝,便是他们的死期,包括亦儿!别怀疑老夫的能力,别拿他们的命与老夫赌,那样你肯定会输!” 冷冷的威胁,她突然失去全部重心,怔怔的回头看着他:“你到底是何人?” “你不需要知道!” “娘娘,歇息吧!小公主定然是在景仁宫,与贵妃娘娘一起呢,今晚,怕是不会回观云殿了!”嫣儿见她倚着门翘首盼着,说了一句。 景仁宫啊!林婉浅浅笑了一笑,点了点头:“也是,亦儿会在景仁宫的!” 刚拖着身子回了内殿,方解下外衫,听见外头有不小的动静,忙转身出了内殿,正遇上殷灼颜抱着亦儿而来。 “她累了,睡了好一会儿了!”殷灼颜轻声说道,将伏着她肩膀睡得极甜的亦儿交给林婉。 林婉怜爱的抱过亦儿,进了殿,将亦儿安顿下,瞧了眼默默看着亦儿的她,小声道:“皇上不过是一时气急,那事也怪不得亦儿,是我的错!” 殷灼颜目光自那粉雕玉琢的小脸蛋上移开,深深的看着林婉:“你答应过我的,你会以你的性命保护亦儿的!” 林婉点点头,心中忽腾起一些不好的预感。 “好好照顾亦儿,我不想我的亦儿受到任何伤害!” 见林婉坚定的点点头,唇畔勾起一丝淡笑,她相信,她不会看错人的:“谢谢!” 半晌,两人没再说一句话,只静静看着甜睡中的小脸,听得外头唤了一声,殷灼颜笑笑:“我该回去了,你歇着吧!” “嗯。”林婉应了声,一直送她出了殿。 冷冷的晚风拂面,让人清醒不少,殷灼颜深呼口气,并未再说客套话,而是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小心曼瑶!” 目送着在柔和宫灯中渐渐远去的白衣,一种从未有的伤感侵袭而来,许久之后,一想起这个夜晚,她的心就很难受很难受,那抹黑夜中的白衣,总在夜里忽隐忽现。 院中,他负手而立,银色的月光照耀着他的白发c胡子,闪着清冷的光。 “她说,她谁都不恨,只恨她自己!” “水燕!”他转身看着静立在身后的霍水燕,微叹了口气:“水燕,你可曾怨过我?” 她摇摇头:“不,只要您吩咐的,水燕无怨无悔!” “好好,好!”杨子希连道了几声好,赞赏的点点头:“身为凤羿族后人理当如此,殷灼颜也不会例外!我老了,凤羿族未完成的使命从此教给你了!你记住,凤羿族后人世世代代以诛杀萧家为己任,至死方休!” “是!” 得到她肯定的应允,杨子希如释重负的吐了口气,缓缓转身回房:“我累了,累了,该歇息了,好好歇息了!” 披着月色,他进了景仁宫,迟疑的脚步在瞥见立在殿门前的红色身影时顿了顿,又急步上前,责怪道:“这么晚了还不歇息,在这里作甚?” “我以为你不回景仁宫了!”殷灼颜抬眸,幽幽的看着他。 哀怨的语气让他的心狠狠揪了一下,一手将她揽进怀里,不是他不回,只是怕,怕回来面对清醒着的她,让自己无能为力的她,原以为等她睡下,就那样静静的在她身边就好,不由的将她揽得更紧,恨不得将她揉进血肉里,或者只有揉入血肉里,心才不会再痛。 “歇息吧!” 殷灼颜浅浅笑笑,那笑变得很是心酸,他身上清爽的味道慢慢的将她包围,是她一直熟悉的味道,却又不得不割舍的味道。 “如果孩子还在,你会给他取个怎样的名字?” 萧凉宸眼眶刹那潮湿,勉强挤出笑容:“你想给他取怎样的名字都好,我都喜欢!” “你是孩子的爹爹,该你为孩子取名的啊!” 责怨的声音让他更是难受,抬手摩挲着她的脸颊:“嗯,明儿我好好想几个名字,然后再给你瞧瞧,你选一个,可好?” 嗯,她低低应了声。 “歇着去吧!”他横抱起她,见她的两手柔柔勾上他的脖颈,深吸口气:“翩儿,乖一点!” “陪我喝杯酒,好么,今日回宫的时候去香云楼要了两坛玉唇香。” “好,但只能一杯,不然多喝了,我可不能保证今晚你会很好过!” 殷灼颜笑了一笑,从他怀里滑下,趋步鸾榻前准备着。 萧凉宸默默看着她悠悠的在鸾榻上摆放着小桌案,摆好酒杯,嘴角抽动了一下,若是平时,听及一些轻佻的话语,她都是一副娇羞的模样,今日,却很不同,不同到让他心慌。 见她已落座于榻上,萧凉宸缓缓趋前,坐在了她对面,轻吸了口气,深深的看着她:“即便是玉唇香,也不及你在我心中来得醇厚!” 并非是轻佻c并非是柔情的一句话,而是试探,再一次的试探,她仍浅浅笑着,她的笑,让他的心再次揪紧,平日里的她绝不会是这样,不做声色的瞥了眼杯中的酒,似找到了不同的原因。 “翩儿,我说过,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除了离开!” 即便她想要他的命,他都给,唇畔勾了一勾,端起酒杯,她的手却遽然抓住他的胳膊:“你不怕有毒吗?” 萧凉宸只是笑,淡淡的笑着,扳开紧抓着他的胳膊的手,抬头,举杯,一饮而尽。 她默默的看着他,忽然笑了一笑:“我陪你!” 一手刚端起酒杯,倏然被他抓住手腕,萧凉宸摇摇头:“如果这样能让你得到解脱,我不怨你,别愧疚,好好的活着,和我们的亦儿!” 几乎是这一瞬,两行泪滑下,殷灼颜募地挣开他的手,歇声又凄厉的喊声直直穿透黑夜。 片刻,景仁宫慌成一团,而后,皇宫乱成一锅。 她失魂落魄的看着来来去去的太医c宫人,眸底是无边落寞的笑,瞥见梳妆台,几乎是脚步虚浮的拖了过去,当未找到她藏着的小圆筒时,心又是了然又是凄痛,他知道了,他知道了。 殷灼颜抱膝坐在殿前,倚着圆柱,泪水似流干了,涩痛的眼眸一直望着渐渐发白的天际,直到里头传来一句“没事了”,方回眸往里看了一眼,笑了一笑,缓缓起身,迎着清晨c迎着东方而去。 “二哥,好久没和你喝酒了,我带了玉唇香,我们喝两杯吧!” 她倚着墓碑坐下,倒了两杯酒,一杯放到墓碑前,一杯握在手里,脸上是飘忽的不可捉摸的笑:“玉唇香的名字可真有意思,二哥取的,我都喜欢!” “二哥,其实他真的很坏的,他不让我喝那杯毒酒,无非是想让我在余生里都要想着他,都要记挂着他,你说他坏不坏?但我偏偏不如他愿,他不让我喝,我就偏喝!”说着,她笑了笑,抿了口酒,微蹙了蹙眉:“还是玉唇香的味道,没怎么特别。” “我很累,很累。为何我是凤羿族的后人,为何是萧家与凤羿族有不共戴天之仇,为何要拿擎宇他们来威胁我?我想忘记,却偏偏要提醒着我我想逃,逃得天边地角,不再有这些纷扰。” “可是,我逃不了,真的逃不了!” 命运束缚着她,她无处可逃,幽幽叹了口气,她饮尽了杯中的酒:“二哥,我来陪你,往后,你就会在我身边,你就会保护我了,还会保护我的孩子,对不对,孩子叫乐枫好不好?你一定会喜欢我取的名的!” 红日破天而出,霞光尽染,透过轻舒漫卷的云朵,披罩在那袭红衣上,散发着淡淡的华彩。 脸,极是淡然,闭着的眸,堙没了俗世的斑驳c伤痕,静静的,静静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