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环》 第1章 莽莽风雨望荒宅 已近半夜。 天地间都被层层叠叠的云层包裹得裹严严实实。 风吹得正猛,一阵紧似一阵,在高杆顶端和树梢之间肆虐地划出一声声尖锐的长啸。忽然一阵狂风卷过,地面飞沙走石,尘土弥漫,数不清的碎纸枯枝残叶被卷上半天,发疯似的在乌云的裙下狂滚乱舞,直到风略小一些时才忽悠悠地盘旋着重新落回地面。 世界刚刚宁静了片刻,突然在黑暗中又你追我赶地惊起了几道闪电,从南到北,划破密集的云层,肆无忌惮地吐出一道道细长的火舌,贪婪地舔舐着整个天空,争抢着要把黑暗全部吞了下去。 当这个大地上被惊呆的生灵的眼睛还没有从因强烈的电光而被灼痛中恢复过来时,耳膜又已被惊雷的巨响震得嗡嗡地乱鸣。刹那间,声音突然消失了,只感到大地在不停地颤抖着,整个世界都摇晃了起来,剧烈地摇晃着。 闪电和雷声还没有消失,豆大的雨点已经从阴暗的天幕中噼里啪啦地砸将下来,把地面上一层薄而干燥的尘土砸得四散腾飞。当飞起的尘土还没有沉下的时候,密集又散乱的雨点迅速地织成了密不透风的雨帘。 天空很快就漆黑黑的一团,四周景物已变得模糊不清。 此时正是四月末天气,大雨说来就来,一来就是如此地张狂猛烈。 我对如此突变的天气完全没有准备,不用说雨伞或雨衣,就连一片可以稍稍遮风挡雨的“只瓦片砖”都没有。 我下身穿着深蓝色窄裙,上身穿着文艺绣花白色衬衫,衬衫外面套着一件淡紫色毛衣。虽然已到仲春时节,但在这样的日子里,仍然深觉寒气逼人,更何况此时身上的衣服早已被雨水打得透湿,紧紧地贴住身体,更感到寒气卯足了劲地要往骨子里钻。我一头乌黑的长发也已被狂风吹乱,和着雨水,蓬乱地贴在额头和脸颊上。雨水沿着发缘一行行不停地滚落着,滑下脸颊,又顺着脖颈流到胸前,和衬衫以及短裙上的雨水混在一起,最终汇合流进了短靴中——我已经成了落汤鸡,就像刚刚才从池水里爬出来似的。 我抬起几乎被冻僵的手臂,小心翼翼地用指尖轻轻挑开粘在额头上的卷发,以便不让它遮住那两道可怜的目光。可是手臂刚刚抬起,倏忽一阵寒风吹来,身体猛地哆嗦了几下,急忙抽出手把毛衣的双襟拉好,又抱住两条胳膊,紧紧地压在胸前,似乎只有这样才会让我略微感到一点点残留在身体里的温暖。 我就这样站在雨中,一动不动。 可是我的眼睛依然顽强地睁得大大的,甚至连眨都不愿意眨一下,尽管它时不时地就被雨水糊住,尽管它已因雨水从眼角的渗入而变得又酸又痛。 我的眼前是一个院子,我已经盯着这个院子看了很长时间了。 我记得刚吃过晚饭c空中的云层还很薄很碎的时候,我就已经到了这里,站在这个院子的前面,呆呆地盯着它看。此时已近半夜了吧,我仍然站在这个院子的前面,呆呆地盯着它看,甚至连半步都没有挪动过。 我的脚几乎被泡在了雨水里,雨水似乎已经浸没了我的脚踝。我感到脚踝冷如坚冰,隐隐地有些酸麻,又有些刺痛。我的双腿似乎也支持不住了。好在寒冷的风和雨已经僵硬了我的脚和腿,才不致于让我立即扑倒在地,倒在泥水中昏厥过去。 啊,我本来可以舒舒服服地待在温暖干燥的屋子里,享受柔软的床铺带给我的舒适惬意呀,为什么我要一个人在如此凄风苦雨的夜晚巴巴地跑到这个院子前面遭这份罪呢? 我来到这里,因为我相信眼前的这个院子一定与众不同。我相信在这个院子里一定发生过什么,有什么正在发生着,并且还有什么一定会接着发生。这些发生的事情在冥冥中好像与我有着某种朦朦胧胧的关联,虽然我根本不知道它们是什么样的关联。似乎这种关联只存在于我的臆想中,说不清,道不明,只有我的第六感可以作证:这些事情的的确确和我有着某种关联啊。 我坐立不安,心中有一个声音反反复复地在对我说着:去吧,去看看吧。这个声音越来越强烈,最终它变得那样地强悍健魄,很快就让我毫无招架之力了,于是我我就站在了这个院子的前面,呆呆地盯着这个院子,看它。 关联?我和这个院子到底有什么关联? 我希望我一向明亮的眼睛能够看穿这暗夜中密密麻麻的雨帘,发现雨帘后院子和我之间的关联。 关联?到底是什么关联呢? 我眼前的这个院子只是个既破落又荒凉的院子啊。 院子周围围着一圈铁栅栏,约有一人多高,因为年久失修,栅栏上早已锈迹斑斑。一些锈蚀的铁屑掉落到栅栏下的草丛里,栅栏上只留下了一片片暗红色的痕迹。听说栅栏深处的某个地方有一个破洞,藏在一片菟丝缠绕的低矮灌木丛里,常有老鼠或野狗从洞里钻进钻出,把这里当作它们的居所或觅食嘻戏的好地方。就在天还没有全黑之前,我就亲眼看见一只巨大的老鼠在栅栏旁逗留了好长时间,当它拖着长长的尾巴突然从草丛里钻出来时,着实吓了我一跳。它真是一个我从未见过的大家伙,身体溜溜圆,连尾巴足有一尺来长。当它发现我在注视它时,一转头,敏捷地钻进草丛,一阵窸窸窣窣之后,很快就不见了。我怀疑它穿过那个栅栏上的破洞,钻进了院子。 院子里同样是既高又密的杂草,而且比院子外的杂草更高更密,高得几乎和栅栏齐平了,密得几乎看不见一点空隙。院子中有一处草长得稍微矮一点,和周围的高草相比,这片矮草大约有两米宽,弯弯曲曲的向前伸展过来,好像是在高草中浮现出的一条低平的路,一直通向院子的大门。 我正站在院子的大门前,目不转睛地看着这条被高高的杂草勾勒出的若隐若现的院子里的路。 院子那曾经威武雄壮的大铁门——和狭小的院子相比似乎很不般配——紧闭着,铁栏杆上挂着一把看上去沉甸甸的大锁,锁链足有拇指粗细,环环相扣,接成一串。令我惊奇的是,挂锁的铁栏杆上长满了绣迹,斑驳污秽,可是那把锁却像是把新锁,锁链光亮如鉴,在雨中泛出一丝丝柔和的光,甚至在柔光中能照出天上乌云的影子。锁头上有一个新奇的装饰物,外面是一圈正圆环,里面浮刻着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火焰栩栩如生,看它跃跃欲起的模样,我似乎能听到它燃烧时噼噼啪啪的爆裂声。 这条“路”的另一端是一幢两层的小楼房。楼房的下层已几乎全部淹没在高高的草丛中了。我站在院门外,透过滂沱的夜雨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楼房的上层,阴沉而黑暗。盘踞在屋脊上的鸱吻好像两只潜伏待行的凶猛怪物,正昂首挺胸,磨牙利爪,环顾着四周,随时准备捕食在灰暗中不幸撞到嘴边的猎物。楼上窗户的玻璃几乎已完全破碎,留下一排深邃的黑洞,深不见底。 这幢小楼是一个空宅,已经不知被空置了多少年了。 这幢小楼还是一个鬼宅,在远近人们的口口相传中,每个月的特定时刻就会从这幢阴暗深邃的小楼里传出凄厉的鬼嚎声,一声声,撕心裂肺,令人毛骨悚然。但是否真是这样,只有传说,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有人曾真正地听到过,不过被它吓破胆的人倒确实有一个。大约三个月前,一个夜贼在行窃时被人发现,在一片喊打声中慌不择路,不知怎地竟然逃进了这个院子,结果第二天人们再见到他时,此人已变得疯疯癫癫,满口胡言,不知所云。人们都说他的魂魄被宅子里的厉鬼摄了去,才落得如此悲惨的下场。 我就在如此寒冷的夜雨中站在这样一个破败的院子的铁门前,看着这样一幢幽灵似的小楼,努力想找到它和我在冥冥之中建立起来的某种如烟似雾的关联。 我紧咬着牙关,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寒冷,全身一阵又一阵地哆嗦着。那个闹鬼的传说无时无刻不在揪扯着我的灵魂,而且越来越强烈,好像有一头厉鬼很快就会从那排黑洞洞的窗口中一跃而蹿出,张开它那猩红的血盆大口c挥舞着尖锐的獠牙向我恶狠狠地扑来。我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了。 我全身湿透,衣裙好像绳索似的紧紧地绑住了我的身体和四肢。我感到胸闷,几乎透不过气来。 四月的雨毕竟仍然寒冷,更何况是夜雨,又是大风中的夜雨,寒冷得可以用刺骨来形容。 忽然,在漫漫的夜雨的泥腥味之中,我的嘴唇沾到了一点特别的滋味,有点苦,有点涩,心里不禁一惊,细细品味时,发现却是泪水的味道。我的眼里已经不知什么时候涌出了大颗大颗的眼泪。也许是雨水,或者是掺合了泪水的雨水,反正我已经分不清了。 我不知为何此时会流泪!但一看见这个荒废了的院子,我心中就涌起了一股莫名的感动,或许这股莫名的感动就是来自于我心中那臆想中的某种关联吧,它似是泪的催化剂——我就是这样一个易受感动c容易流泪的人啊。 流泪就流泪吧。在这寒冷的夜雨中,泪和雨有什么分别呢,泪不就是我眼里的雨c雨不就是天上的泪吗?更何况,此刻在这幢破落的院子前,除了我,根本就没有任何人,甚至连一只老鼠条野狗都没有了,谁会看到c谁会在乎我在这儿哭泣呢。 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我突然放任自己流泪了,一旦放任,泪水便如雨水般,扑簌簌地淌个不停,以至于满脸都是泪,满脸都是雨。 我哭了一会,渐渐地,终于停下呜啼,止住哽咽,擦去泪水,重新把杂乱地贴在额头和脸颊上的长发拢到耳后,抬起眼睛,继续打量着那幢在黑暗中越来越朦胧的小楼。 传说中,不知多少年前,这幢小楼里住着一个中年妇人,还有一位年轻小姐。但大家仅有这些知识,至于她们是谁,以何为生,小楼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事,这两个女人之间又有什么故事,就没有人知道了。还是不知在什么时候,中年妇人和年轻小姐突然都不见了,谁都不知道她们去了哪里,是怎么消失的。房子就这样空了。路人只看见院子一天天地荒废了,杂草越长越高,很快就挤满了院子里的每个角落,越长越密,直到有一天长得密不透风,把这幢小楼团团地围住,使它变成了一座荒凉的“监狱”,就像现在的这副模样。但还有一种说法,中年妇人和年轻小姐并不曾离去,而是不明不白地都死在了这幢小楼里,在这幢小楼上的某个角落里变成了一堆白骨。有人说这两个人是含冤而死的,日积月累,小楼里的阴气越来越重,逐渐就成了厉鬼的宅邸,终于没有人敢来c甚至愿意接近这幢小楼了。 经过这么多年的口口相传,这些鬼故事已经越来越有血有肉,经常活生生地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好像它真的就如传说中那样发生的似的。 我的身体越来越冷,寒气从皮肤上一直钻到心里,简直把每一根骨骼c每一条血管都冻得僵硬。我不由地把衣襟拉得更紧,把胳膊抱得更牢,把牙关咬得更响,在哆嗦中努力使自己保持镇定。可是越想使自己镇定,就越发地容易紧张。我的眼前尽是这幢小楼和鬼的影子,在朦胧恍惚中不停地摇晃着。 “为什么?为什么?我为什么要来这里?”我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问着自己,“我为什么要来这里,尤其在这么寒冷的雨夜?” 我不知道答案。或许根本没有答案。当我从第一天听到这座荒凉的院子以及这幢残败的小楼时起,它就好像发散出一种强大的魔力,强烈地吸引着我。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魔力已经驱使我不止一次像今夜这样独自一个人站在它的大门前面了。我站在它的院子的大门前面,默默无语,痴痴傻傻地看着它,没玩没了,一直站到双腿酸痛,一直站到两眼昏花,直到再也站立不住,直到再也分辨不清。 今夜我又来到了这个地方,院子还是那座院子,小楼还是那幢小楼,荒凉还是那片荒凉,残败还是那种残败。然而今夜不同的是,我有了一个比以往更大胆的计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章 暗夜黑衣似鬼游 在我多次来到这座被荒废的院子之后,我终于准备采取进一步行动了,我总不能一直站在这座院子的门前,长吁短叹,默默流泪啊。 今天午饭过后,当我把这个已经翻来覆去想了不知多少遍c有着非同寻常意义的计划告诉大学同宿舍的闺蜜马艳丽时,她好像听到了一件不可思议的奇闻,两眼瞪得溜圆,嘴巴张得几乎可以吞下一个苹果,半天都没有合上。等她终于能把舌头小心翼翼地缩回口中的时候,便尖着嗓子大声叫道:“计划?这算是什么计划?你怎么能想出这种计划?你疯了吗?”说着,她迫不及待地把手掌按在我的额头上,好像我真的已经病得不轻了。 “不,我没有疯,也没有糊涂,我很清醒。”我的回答同样地坚决。 马艳丽不依不饶,根本不听我的解释,一个劲地拉住我的胳膊不停地劝阻着,一会说我们是好朋友啦,好朋友就应该听好朋友的话,一会说那个地方十分凶险啦,凶险得可能会遇到任何意外和不测,劝到最后,见我仍然没有丝毫放弃的念头,便一把抱住我,声泪俱下地请求道:“琼,如果你一定要去,就带我一起去吧,万一出了什么状况,也好有个照应。我们是室友,又是闺蜜,我们必须互相帮助,不是吗?” 啊,亲爱的读者,请原谅我在这里不得不先打断一下,以便做一点自我介绍。 我姓戴,单名琼,是省城某名牌大学四年级的学生。我学的专业是这所大学新开设的一个专业,甚至在全国来说它也是独一无二的一个专业。这个专业的名称就不再介绍了,因为光看名称您很难了解它到底是学什么的,实际上它的范围很广,从生物到最有趣的一些黑科技,甚至还包括某些神秘现象的研究。并非我在高中时就对这些领域有兴趣,更不是在高考时错填了志愿——有哪个城里长大的女孩子会对“牛啊马的”或“神啊怪的”那么感兴趣呢?因此当我收到录取通知书时,我一度怀疑是不是被寄错了,因为当时我对这个专业几乎一无所知,甚至没有听过它的名字。但是当我忐忑不安地进入大学之后,才知道这个专业炙手可热,是全校各个专业中录取分数线最高的,而且研究的对象既不是牛,也不是马,和神啊怪的也搭不上多少关系。 我起初认为这个专业学生的学习会非常辛苦,彼此之间的竞争也会异常激烈,却不料我稍事修习,学业便突飞猛进,基础学科c专业学科等门门全优。除了本专业外,我还兼修了其他专业的许多课程,均取得了不俗的成绩,年年都是省内校际联盟一等奖学金的获得者,拿到的各种其他奖项更是不计其数,这在该校历史上还是破天荒头一遭的事。因此在临近毕业的时候,自然被评为优秀毕业生,并且将有幸和校长共进午餐。除此之外,我还将代表全体毕业生在不久后举办的毕业典礼上发言。可以这么说,在整个大学期间,我都是各种荣誉的宠儿,生活在耀眼炫目的聚光灯之下。 然而,在这一切荣耀的背后,很少人知道我却是个孤儿,从我记事的那天开始一直到上大学之前,我都是在孤儿院长大。大学期间,我的学费主要靠各种奖金支持,生活上则主要依赖马教授的资助。马教授就是我的室友兼闺蜜马艳丽的父亲,也是我所学专业领域里赫赫有名的学者,更是我的导师。我一直怀疑我莫名其妙地被这个专业录取是不是因为他的关系,但我至今都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做。 在我突然做出决定的那个下午,我的室友兼闺蜜马艳丽甜言蜜语c声泪俱下c死缠烂打地折磨了我好几个小时,仍然没有说服我放弃我已经酝酿了很久的那看似有些冒险的计划。我自然也没有同意她和我一起去,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为什么要她参与进来呢?何况正像她所说的,我们是好朋友,我就更不能让她陪着我一起去做无谓的冒险了。于是在这个寒气袭人c风雨交加的沉沉黑夜之中,只有我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这幢阴冷恐怖的荒宅前面。 “为什么?为什么?我为什么要到这里来?”我又问了自己一遍。 没有答案,耳中充塞的只有“呼唰唰”的风声和“哗啦啦”的雨声,凄厉而阴凉。 在这无边无际c无休无止的寒冷c孤独c恐惧和劳累中,我几乎要崩溃了。 我原以为我有一颗强大的心脏,强大到足以应付这里可能出现的任何情况,哪怕真有一头厉鬼嚎叫着冲出来也无所畏惧。但是真正到了这里,我才发现原来自己臆想中的强大在现实世界中却是那么地渺小,仿佛天地间最不起眼的一粒尘埃,脆弱得只需用手指轻轻一捻就会粉碎,只需呵一口气就会被吹得无影无踪。 啊,我为什么要那么固执,像个倔强的老头,不接受马艳丽的建议而只身犯险呢?一丝后悔的影子倏忽间被大风吹了过来,像一根绳子似的胡乱地缠住我,摆脱不了。 如果马艳丽能来,我身边有个伴,那该多好啊!我突然感到一个人在孤独c艰难的时候,身边有个伴才是他最大的幸福。 我正想有个伴的时候,忽然看见不远处的雨幕中亮起了一点光,虽然很弱,只是暗夜里淡如流萤的一个小点点而已,但那点光却在这茫茫的黑暗中显得特别醒目,它忽闪地刚亮起起来时,立即就抓住了我的眼睛。 当这点亮光初次出现的时候,我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看错了。在如此偏僻的地方,又是下着暴雨的夜晚,又是在传说中的鬼宅旁边,怎么会有光呢? 然而这个亮点没有消失,这点光的火焰没有被暴雨浇灭,而且它越来越分明,越来越清晰。 我惊得简直想跳起来,一颗冰冻的心刹那间从沉寂中惊醒,“噗咚噗咚”地乱跳着。 那是什么?是灯,还是鬼火?是人,还是妖魔?或者或者是从这幢残破的小楼里蹓跶出来夜游的鬼魂? 我听过一些恐怖故事,其中之一就是有一只恶鬼常常半夜出门,专门寻找在夜幕中踟蹰徘徊的孤单少女,悄悄地绕到她身后,猛地扑上去,一口咬住她的脖颈,再慢慢地吃掉,最后什么都不会剩下。 我不知为什么此时会突然想起这个令人毛骨悚然的鬼故事,然而这个鬼故事一旦想起,它的印象便在脑中越来越强烈,再也甩不掉。我忽然感到脖颈后面一阵阵地寒凉,就像鬼的嘴贴近那里一口口垂涎般地呵着气似的,致使原本紧张的心更加紧张,原本颤抖的身体更加颤抖了起来。 只见那点豆大的光忽明忽暗,摇曳不定,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虽然在密密麻麻的雨中尚难看清,但它已经一点点地亮了起来,最终我看见在这点光的后面出现了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形的影子。 是人?有人来了?可是在这个时候,在这种地方,怎么突然会有人来呢?虽然那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像是人影,但我仍然无法确定它到底是人,还是其他什么脏东西。 直到那个影子走得足够近了,我才睁着酸痛的眼睛终于看清楚,它的确是人! 我的眼泪又要涌了出来。有人,有人来了,终于有人来了啊。 看见他,我内心的恐惧和寂寞一扫而光。 正在我孤立无助c心在逐渐下沉c身体几乎被冻僵的时候,有人来了。他的出现好像在无形中伸出的强有力的手,一把把我从令人窒息绝望的冰窟窿里拉了出来,让我重新回到了阳光下明媚温暖的世界。我感到呼吸渐渐地顺畅了一些,我感到体内的血液重新流动了起来。 或许或许他可以成为我身边的那个“伴”吧,我在心里切切地期待着。 只见那个人影在雨中越来越清晰。雨在他的背后是深邃黑暗的,而他却在雨幕的前方越来越明亮。 我已能看见他裹着一件长得几乎拖到脚踝的黑色雨衣,头略微低着,深深地藏在阔大的雨帽后面,看上去暗得如同一个空洞,我看不见他的脸。 那人步履缓慢,步幅也很小,脚在地上的泥水里一步步地向前拖行着,脚后跟好像栓着什么极沉的物体,每走一步都不得不停下来,稍作休息,再艰难地向前迈出另一步。 先前看见的那点光却在他的雨帽的帽檐下面,原来是他嘴里叼着的一根烟斗。那人每用力吸一口,烟斗里的火光便突然亮一下,但只是短暂地亮一下,随即又暗淡下去。我有点奇怪,在如此之疯狂的暴雨中,他烟斗里的火头竟然没有熄灭。 趁着火光亮起的一瞬间,我忽然看清了他那张深藏在雨帽下面的脸:满脸黑如墨炭,坑坑洼洼,到处都是褶痕,东一条,西一条,乱七八糟地布满了整张脸,整张脸上竟然没有一块地方是完整平坦的,或者可称之为一张正常人的脸。 我吃了一惊,又满腹疑惑:呀,他到底是人,还是鬼?如果他是一个人,人哪有这样崎岖丑陋的脸!如果他是鬼,鬼又如何会吸烟! 不管他是谁,不管他是人还是鬼,我不能一个人再这样无休无止地待下去了。如果再这样待下去,我非冻死僵死在这里不可。我决定有所行动。 “老老人家。”当他走近的时候,我鼓足勇气对着他高喊了一声。从他缓慢行走的脚步c脸上的褶痕以及嘴里叼着的烟斗推断,这个人一定是一位颇有年纪的老人了。 可是我的喊声在肆无忌惮的风雨声中显得那样微弱,好像从我的嘴里甫一吐出,就被暴雨打湿,又被狂风卷得无影无踪。 那个人没有听见我的喊声,依然一步一步缓慢地向前走着,姿势一点都没有改变,步伐也一点都没有改变。 “老人家,您是住住在这里吗?”当他走得更近一点的时候,我又更大声地喊他,可是我的声音依然很轻很弱,轻弱得连我自己都感到奇怪,轻弱得连我自己都必须仔细分辨才能听出来。可是,面对这唯一的有个“伴”的机会,我没有放弃,我也不会放弃。 “老人家,您知道这是谁的宅子,是吗?” 我想再大声一点,可是咽喉又涩又紧,仿佛被什么硬邦邦的东西紧紧地塞住,张大了嘴就是喊不出大声来。 那个人依然我行我素c用他那不急不缓的步伐一步一步慢吞吞地向前走着,走一步,歇一歇,再走一步。 既然听不见,他总该能看见我吧。此时他离我的距离五米都不到,即使雨再大,这么短的距离看不见我才真是怪事呢。于是我抬起手臂,用力地向他挥舞。我手臂僵硬,挥手的姿势在他看来一定奇怪极了。 可是可是他竟然没有看见! 他依然我行我素c用他那不急不缓的步伐一步一步慢吞吞地向前走着,走一步,歇一歇,再走一步。 他是真看不见我还是假装看不见我?难道他是个又聋又瞎的残疾人! 眼见他对我的求助无动于衷的样子,我无助得几乎要发疯,又是狂舞手臂,又是张嘴高呼,可是又有什么办法,我的两只脚似乎已牢牢地铆在了地上,一步也无法挪动——我在这儿竟然始终都没有移动过一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裹在长长的雨衣中的老人一步一步慢吞吞地向前走去。 只见那个裹在长长的雨衣中的老人慢吞吞地走到我面前,好像根本没有看见我似的,没有停下,甚至连脚步缓一缓的意思都没有,没有抬头,没有看我,没有说话,没有打招呼,没有做任何与我有关的动作,只顾自己一口又一口地吸着他那似乎永远都不会熄灭的烟斗。烟斗里豆大的火光忽明忽暗,忽暗忽明。就在这烟斗火光的闪动中,老人径直从我这个“空气人”的身边慢吞吞地走了过去,一直走到那座院子油漆斑驳的铁门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章 萋萋蔓草旧院落 那个满脸黝黑c褶痕杂沓c紧紧地裹在一直拖曳到脚踝的黑色雨衣中的老人一步一步慢吞吞地走到院子的铁门前,只见他右手哆哆嗦嗦地解开雨衣领口最上面的一粒纽扣,从雨衣里颤颤巍巍地掏出一块红布,红布猩红的色彩在夜雨的微光中看上去特别触目惊心。我在一旁看见这怪异的情景,更加悚然动容,好像看见老人掏出的不是一块红布,而是从黑漆漆的雨衣里把他那颗血淋淋的心一点点地掏了出来。我的眼前满是红光,满是血色。我几乎不敢再去看他,可是老人接下来的举动却是更加怪异。 只见老人左手捧起缠在门上的那具大铁链,缓缓地弯下腰,把铁链小心翼翼地护在胸前,竟然就用那块红布一点一点地擦拭了起来。他擦拭得那么认真,那样慢,好像这是他一生中唯一的工作似的,直到把链条上粘着的星星点点的雨和泥的痕迹全部擦拭干净。随后他捧起铁链凑到眼前仔细地端详了一番,大概发现还有什么不够满意的地方,拿着那块红布又仔细擦拭了一会。擦完后,又捧起铁链仔细地端详了一番。大概这次他终于满意了,便轻轻地放下铁链,让它重新挂在了铁门上。 这个老人竟然想把铁链上的雨迹和泥污擦掉!难道他不知道吗,在如此的狂风暴雨之中,他怎么可能如愿以偿呢?刚擦掉雨迹的铁链很快就会沾上新的雨迹,刚揩掉泥污的铁链很快就会溅上新的泥污。他明明是在浪费时间c做无用功啊。可是看见老人一丝不苟的擦拭铁链的态度,我竟丝毫不觉得这么做滑稽可笑,反而觉得它充满了诡异,弥漫着一股难以言说的神秘气息。我心里不停地打着鼓,难道难道这个老人是鬼?我真的遇见鬼了? 只见老人擦拭完铁链后,他手中的红布不知何时变成了一把钥匙。钥匙有十公分长短,手指粗细,上面凹凸不平,齿痕交错。乍看上去,这把钥匙好像不是人工打磨,而是被什么猛兽用利齿啃成的。 这是什么钥匙?是打开这扇铁门的钥匙吗? 当我看见这把钥匙时,我的心跳得更加厉害了,眼睛里也放出了异样的光。 些把钥匙果然是打开这扇大门的钥匙。 只见老人哆哆嗦嗦地把钥匙插进了大铁链上的锁孔,随即听见轻微的“咔嚓”一声,大锁已然打开。这锁开得竟是如此轻巧,真让我大跌眼镜。我原以为在锈迹斑斑的铁门上的这把锁,虽然外表看起来仍然光鲜明亮,但如此沉重且有年月的一把锁总不会那么轻易地就被打开吧。然而这把锁却被开得十分随意c十分顺畅,好像它有股灵性,能明白开锁人的心意似的,以至于这把锁就像不是用钥匙打开的,而是它和这个老人心意相通的结果。 老人打开锁后,锁头便带着锁链“钪啷啷”地滑落下来,老人急忙伸出右手提住大锁——看来他的动作并不总是很慢——身体略微前倾,似乎顶在了门上,那扇铁门便“吱吱嘎嘎”地开了一条缝隙,刚好能容一个人侧身而过。老人没有犹豫,提着锁链侧着身体慢慢地挤进那条缝隙,慢慢地踏进了那个杂草丛生的院子。 看见眼前的一切,我大感诧异,顿时心中充满了疑惑。这个老人是谁?他怎么会有这座院子铁门上的钥匙?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打开铁门?他到这个院子里去干什么?他是这里的住客吗?如果他住在这里,是不是认识这幢小楼里原来住着的那个中年妇人和年轻女孩?如果他认识她们,是否能告诉我她们是谁?她们的故事是怎样的?她们的下落究竟如何?是否能告诉我,这座院子c这幢小楼是不是和我真的存在着某种关联?我心里装了太多的疑问,这些问题都急需找到它们的答案。 可是老人没有理我,他根本无视我的存在! 只见老人走进院子,并没有把铁门重新锁上,而是径直走了进去,一步一步,拖着脚慢吞吞地走了进去。 正在这时,忽然一阵狂风吹来密集的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我的脸上,我急忙闭紧双眼,待狂风过后,重新睁开眼睛看时,却发现那个老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天地间又只剩下了我一个人,在狂风暴雨中孤立无援c瑟瑟发抖。 我甚至开始怀疑刚才是不是眼花了,根本就没有人来,根本就没有老人,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幻像,只是我头脑中幻想出的人的影子。可是很快我就确认那不是幻像,因为我看见那扇沉重的铁门半捱着,出现了一道缝隙,分明就是刚才那个裹在雨衣中的老人打开后留下的缝隙。我好像感到从这捱着的缝隙中吹出一阵又一阵阴湿的冷风,和外面大自然凄凉的风混合在一起,一直刮到我的脸上,让我脸上的皮肤时而刺痛,时而冰凉。 突然间,那扇捱着的铁门好像产生了一股神奇的魔力,像磁石般地吸引着我,又像有一根隐形的绳索牵着我,我不由自主地一步步朝着那扇铁门走了过去——我终于能挪动我的脚步了。 我在心里一遍遍地问自己道:琼,琼,你到这里来是做什么的?你那个大胆的计划难道只是一次次地让自己傻傻地杵在这个院子的大门外呆呆地看着它吗?这是一个机会,一个绝好的机会啊,你为什么不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绝好的机会呢? 不,我决不能放弃这个机会。我于是也像那个老人一样,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向那扇铁门。当我这么做的时候,我的心简直贴在了嗓子眼上。我不知道门里面是什么,当我走进这扇铁门c甚至走进这幢小楼时,我会看到什么,什么东西会在那里等着我,我都不知道。或许那里真的有传说中的厉鬼或冤魂,缠住我让我无法出来,于是日移月动之后,我也变成了自己做主角的鬼的故事。 铁门冰冷而沉重,虽然捱开了一道缝,但缝隙很小,要想挤进去仍然得费一点周折。我把双手搭在铁门上,尝试着推了推,铁门竟纹丝不动。我只好也像那个老人似的侧过身体,慢慢地挤进了这扇铁门,上身的毛衣和下身的窄裙上都沾上了锈蚀的铁屑,留下一片片赭黄的“伤疤”。然而我根本顾不得这些,现在我终于已经背向铁门,站在了这座久被荒废的院子中了。 我已经成了院子里的人了。 院子里满是杂草,几乎没过我的头顶。我的心噗噗乱跳,我从来没有置身于长得这么高c长得这么密的杂草之中,而我要想到达那幢神秘的小楼,就必须穿过这片似乎根本无法穿行的杂草。 这里应该有路,那个老人就是从这里进来的,可是等我进来时,已看不见老人的影子了。如果这里没有路,老人又去了哪里?要想徒步穿过这片密集的杂草,那个步履缓慢的老人绝不会比我有更多的优势。我四处打量了一会,眼光在黑暗中仔细地搜索着草丛里的每一点路的痕迹。可是路呢?路在哪里?一阵搜索之后,我有点失望,这里根本就没有路! 院子里没有路。可是那个老人却到哪里去了?尽管他步履缓慢,可是他刚才在我眼前似乎一转眼就消失了。 就在我犹豫的时候,雨已经渐渐地小了下来,风也微弱了很多。可是天色依然很黑,小楼的影子依然朦胧,眼前的杂草丛林依然魅影深深,鬼影重重。 我已决定不再寻找那条不知隐藏在什么地方的所谓的路了,因为当下的处境已不容我再仔细搜寻,或许这里根本就没有路。路不是我来这里的目的,我何必要在这个上面多花时间呢?我的目标直指在草丛另一侧的那幢阴暗的建筑,那幢好像蒸腾着无限孽气的小楼。 不用多长时间,我已经整个人都被高耸的杂草淹没了。我的眼前是茂密的杂草,身后是茂密杂草,脚下是盘根错节的杂草,头顶上也是在风中摇晃浪荡的杂草。在这样似乎无边无际的一抹黑中,我根本辨不清方向。我只能凭着自己尚残留在脑中的一点印象和直觉,大致朝着小楼的方向,一点一点地拨开杂草,深一脚c浅一脚c前一脚c后一脚地向自认为正确的方向蹒跚走去。 雨后的杂草又湿又滑,我必须双腿用力绷紧,艰难地支撑着不断摇晃的身体。但仍然有力不从心的时候,很快我就听见“嗤”的一声,低头仔细看时,发现裙边已不知被什么利器割开了一道裂口。正当我感到有些懊丧的时候,腿上又被什么东西划了一下,出现了一道一寸来长的血口,疼得我激灵灵地打了个颤。但很快我就发现这些小伤小痛根本算不了什么,因为我整颗心和全部注意力又被这片杂草丛林和那幢神秘的小楼吸引了过去。 在这些密密麻麻的杂草丛中,唯一让我觉得有趣c可以暂时消除伤口的刺痛c排解心中苦楚的事是,我时而可以在行进的路上发现一些似是有趣的东西,如一把生了锈的破镰刀头,一些不规则的彩色碎玻璃,还有一张只剩下三条腿c面板裂开了数条口子的板凳等。在这里发现这些东西的确有趣,可是它们却没有足够的力量吸引我,于是我就把它们统统抛在了我的身后,继续高一脚c低一脚c前一脚c后一脚地向前走去。 在杂乱的草丛中还有许多漆黑深邃的孔洞,在这些深不可测的孔洞里,我总感到不知躲藏着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正环伺着我的一举一动,当我经过的时候,或许会猛然蹿出来,吓我一跳或咬我一口,让我惊慌却又无处可逃。或者这些黑漆漆的孔洞里根本没有躲藏任何可以吓我一跳或咬我一口的东西,只是在这座荒凉废弃的院子里出没的野狗或老鼠造就的一些乱七八糟的黑漆漆的孔洞而已,或者什么都不是c只是杂草本身的一些孔洞罢了,好让我用莫名其妙的丰富的想象力来压垮自己最后紧绷着的一根神经,最终彻底把自己击溃,从而让那幢小楼免受“外来的侵犯”罢了。 这条路非常难走,不仅可能受到上述的莫名其妙的惊吓,而且在脚下除了湿滑的泥地外,还有一些坚硬且棱角分明的碎石以及带着尖刺的枯枝和芦苇根等,这些讨厌的东西好像能刺穿我的鞋底,肆无忌惮地直接扎进脚底的肉中。我才走出不多远就感到脚底已经被扎得乱七八糟地疼痛,就是再往前挪一步都需要极大的勇气了。 我就在这样的紧张和压力下努力地拨开草丛,坚定不移地向前挪动着脚步。虽然在高耸的草丛中我看不见那幢不知还有多远的小楼,但在我心里总有一个信念,只要再向前多走一步,我就会离那幢小楼更近一点,也离我解开心中的谜团更近一点。可是此时多走一步又谈何容易啊,抛去身上的伤口和脚底的疼痛不提,单是前面纠缠杂沓的密不透风的草丛和无边无际的黑暗,就足以击溃一个人的勇气和信心,让他迈出的每一步都困难得立即想放弃。 放弃?我又何尝没有想放弃的念头呢?可是心中的那个我一直在坚强地告诉我:不能放弃,绝不能放弃! 老人?那个老人呢?那个老人的影子始终纠缠在我的脑海里,折磨着我的神经。他大概还不知道我已经偷偷地在他身后溜进了这个院子了吧?或许他已经知道了,他有这座院子的钥匙,他一定是这个院子的守门人,他对这个院子也一定非常熟悉,对这里的每一根草,每一块砖头,每一截断枝,他一定都非常熟悉。 此刻他正在哪里呢?为什么自从他进了那扇铁门之后,就突然消失了呢?或许或许他此刻正躲在这片杂草丛中,或许他就躲在我身旁左前方的那个漆黑深邃的孔洞里,一动不动,默不作声,用他那两只凹凸不平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我呢。他躲在那里瞪着我看,他有什么目的?他是不是想对我不利?他是不是想保护这座院子,抵御任何外人的“入侵”呢? 啊,一想到这里,我的心几乎被塞进了嗓子眼,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我用沾满泥污的手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却不知那真是汗珠还是雨水,只觉满手都是湿漉漉的。我想此时我的脸也一定成了大花脸,但是在这片黑漆漆c渺无人烟的地方,谁能看见,谁会在乎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章 怪异布偶惊魂魄 趁着一片草丛下的地面稍微平坦一点的机会,我咬紧牙关,加快脚步,紧赶慢赶地向前走了几步。 正走之间,突然脚底好像踩到了一团软绵绵的东西,和之前搁在脚底的坚硬的小石块截然不同。我大吃一惊,急忙停下脚步,把脚慢慢地移开,低下头仔细地观察地面。只见地上混在一涡泥水中的,有很多残败的碎叶,还有一些枯枝c乱草,加上夜色深沉,我几乎看不清脚底刚才踩到的倒底是什么东西。 不知从哪儿突然来的好奇心让我一时竟然无法放弃它。于是我壮起胆子——我从来没有发现我竟然也有这么大的胆子——蹲下身体,用双手在这涡肮脏得有些腥臭的泥水中乱摸起来。很快,我就摸到了一团柔软的东西,好像是一块纠缠着黏粘在一起的布头,布头的另一端还深深地嵌在泥土里。 不管怎么样,既然找到了它,就要看看它倒底是什么东西。于是我捏紧布头用力往外扯,可是那东西在土里埋得实在太紧,虽然经过泥水的浸泡,却丝毫没有松动的痕迹。我稍一用力,竟然把布头扯下来一块,另一端仍然埋在土里,没有露出一点点真面目。 我把扯下来的布头拿到眼前,却见它是一块猩红的棉布料,好像和我在院门外看见的那个老人从雨衣里掏出来的用来擦拭锁链的猩红的布一模一样。 咦,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个也是和老人用来擦拭锁链的布同样的布吗? 我好奇心大增,告诉自己无论如何一定要把埋在土里的那一端挖出来,看看它究竟是何方“神圣”。于是我在附近找到一根坚硬一点的断枝,双膝跪在泥水里,俯下身体,慢慢去抠那件东西旁边的泥土。 好在表层的许多泥土经过雨水的浸泡,已经又湿又软,不一会就挑出来一小堆土,可是那件东西还埋在更深的地方,除了那一小截布头外,依然看不出任何形状。 我没有泄气,好奇心反而给了我更大的动力。 抠着抠着,突然听到“啪”地一声,树枝碰到了什么坚硬的物体,一下子折断了。 我把手上的半截又细又短的断枝扔在一旁,四处摸索了一会,没有发现任何其他更合适的工具。我有点后悔,为什么没有把刚才发现的那个生锈的镰刀头带在身边呢,但此时后悔也无济于事了。 我索性抛弃其他不切实际的幻想,干脆用手指在泥水中慢慢地抠了起来,忽然发现手指其实是远比树枝更好用的刨土工具,因而“挖掘”的进度大大加快,有时甚至一下子就能抠出来一大块泥,但我依然没有见到那件东西的真面目。 在挖掘过程中,间或会有一条蚯蚓或者其他什么不知名的小虫子随着泥土一起被挖出来,在泥水中扭动着细长的身体,或一蹦一跳地又躲进旁边的草丛。我虽然有些心惊,却没有理会,继续沿着那块红布的边角用力地抠下去。直到我细长的指尖感到疼痛和麻木,旁边的泥土才被一点点地渐渐抠光。 我用手指在泥水中细细摸索着,感到那件物体是个又细又长的东西,于是我抓紧它的一端,稍微用力,就把它整个儿地从湿泥里拔了出来,不过上面糊满了泥,我还看不清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迫不及待地把它拿到旁边的一处小水塘里稍微洗了洗,终于把它表面上裹盖的泥土洗去了大半,就急匆匆地拿到眼前,准备仔细端详一番,看看它究竟是什么东西,竟花费了我如此多的周折才得以一见它的庐山真面目。 突然,在幽暗浑浊的夜光中,我冷不丁地看见有一双暴突在外的滚圆的大眼睛正死死地盯住我,整个眼睛的虹膜竟然是红彤彤的,充满了血,甚至还有两道血顺着眼角淌了下来,狰狞地挂在脸颊上。这还不算,我又看见一张血盆大口在冲着我嗞嗞怪笑,嘴角几乎裂到了耳根——好像是被某种暴力撕裂了似的,露出杂乱而尖锐的牙齿,一条又红又长的舌头从嘴里伸到颌下,好像可以随意转动,随时准备舔舐挂在脸颊上的那两道血痕似的。 猛然看见这张阴森恐怖的鬼脸,我惊叫一声,下意识地把手中握住的东西扔到前面,可是那样东西不知碰到了什么,竟然反弹了回来,正好撞在我的胸口上。我心里一慌,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噗通”一声跌坐在地,幸亏右手死死地撑住地面,才没有落得把整个身体都翻倒在了泥水中。可是就在这时,一阵尖锐的刺痛从右手掌心处传来,像毒蛇似的猛然窜上手臂,半边身体刹那间都麻木了。 我坐在地上,咬紧嘴唇,强忍疼痛,慢慢地抬起右手,发现掌心已被一块尖锐的细石划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殷红的血水从伤口中汩汩地流出来。我眼中噙满泪水,从衣服上撕下一条衣襟,小心地拭去伤口周围的泥污,又用一条衣带把伤口一点一点地裹住,压紧。伤口处一阵又一阵的剧痛不断地钻入我的心肺,一次又一次地冲击着我忍受能力的底线。自从记事以来,我好像从没有受过这么严重的伤害!我坐在泥地上,越想越伤心,眼泪忍不住扑漱漱地滚落下来。 足足过了半个小时左右吧,反正我也记不清多长时间了,才发现伤口处渐渐地不再那么疼痛了。 我有些脸红,没有想到一向顺风顺水内心似乎无比坚强的我其实是那样地脆弱,竟然被从土里挖出来的一件如此小的玩意儿吓成这样,不禁羞愧难当。于是待手上的伤势略有好转,我立即重新打起精神,强忍着从泥地上爬起,蹲下来,四处寻找那个从土中抠出c却在刚才的惊吓中不知落到哪里去的物体。 在昏暗和杂乱中仔细搜索了好一阵,我才在一丛矮草后面发现了它,正躺在那儿对着我龇牙咧嘴地笑着呢!它在笑我?此刻,我终于看清楚了这个东西的模样——它竟然是一个布偶!它只是一个布偶啊,它的身上涂满了颜色,虽然它的相貌狰狞可恶,丑陋至极,但它终究只是一个布偶而已!我脸上一阵又一阵地发烧,为自己刚才的懦弱羞愧不已。 我急忙从地上抓起它,把它拿到眼前。只见这个布偶的脑袋特别大,和身体根本不成比例,以至于我刚才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颗狰狞恐怖的大脑袋。除了这颗巨大的脑袋外,这个布偶的身体却又细又长,穿着一件殷红色的外套,外套的一角已经破烂,应该是刚才被我扯断的那块布头,它的腰间束着一根细长的黑色腰带,在腰带上竟然别着一颗精致的钮扣,我把它拿到眼前仔细看时,却见那个钮扣是个圆环,圆环的中间刻着一个细小的图案,正是我在院子铁门的大锁上看见的那个很像火焰的神秘图案。 这个布偶是谁做的?它是谁的玩偶?它的模样为什么会如此狰狞c恐怖? 我忽然想到了这幢小楼先前的主人,一个中年妇女和一个年轻女孩,难道这个布偶是她们的玩物?这两个女人竟然喜欢如此恐怖的玩物! 我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心想在这里发现这个恐怖的布偶难道是老天爷给我的启示,让我知难而止,前面的小楼里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更加恐怖的东西呢。至于这个布偶为什么会掉落并被埋没在这片荒草之中,我就更不愿去想了,总之,这是老天爷的安排。 我盯着这个布偶,忽然对这个布偶涌出说不出的憎恨,就好像手中握着的不是一个简单的没有生命的布偶,而是一个活生生的充满灵力的恶魔,在这个恶魔的体内涌流着无比邪恶的魂灵,这些邪恶的灵魂正伺机要溜出来,给这个世界带来灭顶之灾。 我紧紧地握着它,手微微地颤抖着,好像正在努力和它体内的这股邪恶的魂灵做殊死搏斗,它的邪气就要通过我的手钻进我的身体里了。天哪,我的力量是否还能抗拒住它!我感到它已经把头或脚伸进了我的体内,我的双眼也一定已如同这个布偶的眼睛那样充满了殷红可怖的鲜血,我是不是也已经变得像这个布偶一样地邪恶恐怖了?不,我不能!我不能!我想甩脱它,可是布偶紧紧地粘在我的手上,它几乎已经和我的手浑为一体了! 突然,我心里发出一阵桀桀狞笑,不知从哪里涌来一股令我自己也心惊胆战的力量和意愿:如果无法把它甩掉,嘿嘿,我就要把它牢牢地攥在手心,我要让这个布偶粉身碎骨,碎骨粉身,变成泥,化为灰,让它灰飞烟灭。 这样想着时,我的手早已扣紧布偶,手指不断地用力,不断地用力,拧c撕c扭c扭c拽c扯。布偶的脑袋在我的手里渐渐地变了形,舌头掉了,嘴巴歪了,鼻子塌了,就是眼睛也开始破裂了。当它的眼睛开始破裂的时候,它眼中红色的“血液”好像正在往外流。它似乎在哀求,似乎在哭泣,又似乎在恶狠狠地瞪着我,责问我为什么对它如此心狠手辣。可是我的手指没有放松,依然在用尽全力,拧它c撕它c扭它c拽它c扯它!我看着这个布偶已经完全不见它本来的形状了,心中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兴奋,我感到畅快c感到惬意,好像我已经完全控制住它,尽管它如此邪恶,它仍然得受我任意摆布! 它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我扯成了碎片,被胡乱地扔在了泥潭上。它脸上的布也被我撕成一块又一块,被胡乱地扔进了草丛中。它哪里还是一个布偶,充其量只能算是一个布团,一个碎布c破布c烂布c乱七八糟的布胡乱扎成的布团。 就在我正想再用一点力气把这个布团全部撕碎的时候,突然感到布团中间有一个坚硬的东西在我指尖上轻轻地一溜。我的手指立即松开,隔着碎布再去摸时,发现那是一个扁圆形的物体,心里不禁疑惑道:难道这个布偶的体内还藏着什么东西吗?它是什么? 我不再像刚才那样狂撕乱扯,而是捏紧那块坚硬的物体,把它周围的碎布一点一点地慢慢扽下来。好在布料已经在空气和水土中时间久了,多处地方已开始破败腐朽,而且经过刚才的一顿疾风骤雨般的撕扯,又松动了许多,因此不用花费太大的力气我就在那块布团中间扽开了一个小洞。我把手指戳进去,刚刚能触及里面的硬物。我有点兴奋,迅速又把布团上的小孔撕开一些,终于能用两根手指伸进去,捏着硬物的边沿一点一点地拽出来了。 现在那个硬物终于完整地呈现在了我的眼前。它大约有一元硬币大小,又扁又圆,似铜非铜,似铁非铁,不知是什么材质,却在昏暗的光线中明亮可鉴。它上面没有任何文字,却刻着一个浅浅的浮雕,好似一团正在燃烧的火焰,下面是弯弯的火盆。这个图案让我立即就想起了铁门大锁上的那个图案以及刚才那个布偶腰带钮扣上的图案,几乎一模一样。 我拿着这个圆圆的小东西,反反复复地端详了一会,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也不明白它为什么会被塞进布偶的身体里。不过我觉得它的确是件很有趣的小玩意儿,而且它的主人把它藏在布偶的身体里,一定也有着某种含义吧。 少女的心思立即占领了我,可以说我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小东西,把它在裙子上擦拭干净,紧紧地握在手中,心里一阵激动,感到刚才的付出和所受的伤害都颇为值得,毕竟在无意中我获得了一件我喜欢的“宝贝”。 我信心满满,继续往前走去。此时眼前杂草丛生的道路在我脚下似乎已经变得不再那么艰难了,很快我就穿过院子,站在了这幢处处散发出鬼魅气息的小楼的大门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章 荒宅鸱吻入云天 当我终于穿过院子里密集的杂草,站在神秘的小楼的大门前时,已是一副污秽满身,狼狈不堪的模样。 我低头看了看身上湿漉漉的衣服,衣服上沾满了枯枝c碎草和其他脏兮兮的东西,而且上衣和窄裙上都已不知什么时候被什么利器划破了好几道裂隙,有些边角之处甚至碎成了一丝丝布条,在阵风中软弱无力地摇摆着。好在这些脏衣碎布还能勉强遮挡住身体,不至于过分暴露。而裸露在外的小腿则已完全是另一派景象了,上面不仅满是泥浆,还被刺破了好几个地方,流出血来,又凝固住。鞋子上也糊着厚厚的泥和乱糟糟的草根,几乎无法辨别它原来的颜色了。因为要包裹被划破的右手,右臂上的衣袖已经被我撕破——用来包扎右手伤口的布条其实就是从右臂衣袖上撕下来的——几乎露出了半条胳膊,胳膊上同样是厚重的污泥和数不清的划痕;而左臂上依然完整的衣袖,也和窄裙一样,脏得一塌糊涂,破洞连连。这是我能看见自己的地方,而那些一时还看不到的地方,比如脸部,我简直不敢去想已经变成什么样了。我甚至认为,作为一个爱美爱干净的女孩子,如果此时借我一面镜子,让我不幸真的看见了自己的脸——它一定比最邋里邋遢的乞丐的脸好不了多少——或许连去死的心都会有了吧。 但无论如何,我终于成功地穿过了这片高大密集的草丛,成功地站在——而不是有气无力地趴在,或勉勉强强地支撑在——这幢充满了神秘色彩的房子的前面了。这对我而言,是一次超越自我的胜利,是我努力付出的结果,是我值得为自己感到自豪的事情。因此当我站在这幢小楼面前的时候,兴奋和激动早已把恐惧和担忧压制得抬不起头来了。 这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这幢笼罩在神秘雾霾中的小楼,我相信在我所认识的所有的人当中,除了不久前看见的那个老人——我并不认识他——外,没有一个人像我这样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过这幢小楼。 对我来说,这幢小楼充满了魔幻的色彩,是它召唤我过来的。今天,在这个风雨交加c寒凉透骨的夜晚,我一个人终于来到了这幢小楼的门前。我要像利剑一样刺穿笼罩在它外面的那层浓厚的雾霾,一探它原本的真面目。这是一场冒险,这是一场未知结果的大胆行动。 既然我已经来到了这里,既然我的行动在经历了一番辛苦之后已经翻开了新的一页,我当然不会只是站在小楼的门前,漫无目的地只是看着它。我要走进这幢小楼,不管他是空宅还是妖魔鬼怪的聚会场所,我都要勇敢地走进这幢小楼,探索它的身世,揭开它的秘密,破解已经传说了那么多年的那个中年妇女和年轻女孩留下的诸多谜题,我要知道在过去的岁月里我为什么会对它充满这么多的好奇,我要知道它在过去直到现在为什么会在我的心里产生了那么多c那么深的印象和影响,那种关联,那种在我心中时时忘不了的我和小楼的那种关联到底是什么。 小楼,我来了。 虽然我站在院子外远看小楼,它是那样地破烂不堪,丝毫没有一点辉宏的气势,寥落到让人痛心的地步。但是当我实实在在地站在它的大门前面时,它在我瘦小的身躯面前突然变得特别高大。尽管只有区区两层,但我不得不把头仰得高高的才能恰好看到它前面镌刻着云状花纹的屋檐和屋檐边角上趾高气昂的套兽,而那上面几乎已与乌云浑然一体了,檐角一直伸展开去,看不清边界,好像已经融入了缭绕氤氲的云气之中,和浑暗的天界融合在一起。不仅我在院子外面看见的楼上的窗户玻璃已经破碎了很多,留下一排漆黑深邃的洞穴,就是楼下的窗户玻璃也同样残缺不全,几乎看不到一块是完整的。然而令我奇怪的是,在房子前面那些破损的窗户下面大概延伸出一米远左右已经龟裂的水泥地面上,我竟然看不到一块从窗户上坠落的碎玻璃,不用说碎玻璃,甚至连一根杂草都没有,地面上干干净净,仿佛被仔细打扫过一般,甚至比仔细打扫过的还要干净。我迷惑不解,这在如此杂草丛生c污秽纵横的院子里简直就是奇迹,简直就是上帝专门圈出的一片“圣洁之地”。 这幢小楼的正门两侧各有一座几乎一人高的石鼓,看见这两座石鼓,我心里暗自笑道:这幢宅子的主人立下石鼓虽有辟邪之意,却不料死后自己倒成了邪恶的孤魂野鬼,想起来甚是可笑,可叹,也少不了怪异。那两扇正门好像是用整块铜皮包裹而成,大门足足有三米高,又有三米阔,看上去固若金汤,坚不可破。那么大的门上除了一排排的铜钉外却没有过多的其他装饰,唯一可以算作装饰的就是挂在两扇门上的两个大门环,竟也是纯铜铸成,门钹是两个威风凛凛的猛兽,似虎非虎,似狮非狮,栩栩如生,仿佛从门后面探出了两个脑袋,作势要扑出来似的,夜里乍一看去,还真让人心惊胆战。整扇门都被仔仔细细地擦过,上面竟然没有丝毫尘灰的痕迹,没有雨打的痕迹,铜皮上也没有一点锈蚀的痕迹,它依然像一面镜子似的明亮可鉴。 我慢慢地走到那扇铜门前,门上依稀照出了我的身影。我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在石阶上站立不动,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大门上映出来的那个影子注视了半晌。我好奇地问自己——当然也有点迫切地想知道——那个影子所代表的人真的是我吗?她会不会也变得如布偶那样地狰狞可怖呢? 我稍稍走近了一步,仔细看去,只见在那扇阔大的铜门上出现的这个依稀模糊的影子,身姿依然曼妙,比例还算匀称,噫,那不是我又是谁?不过令我感到欣慰的是,虽然经过了这半晚的折磨,它和我平时见到的自己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不同,它依旧袅袅娜娜,风采灿然。我对此感到非常满意,之前一直压在心头的那个沉重的问号终于冰消雪化了。 我在这所宅子的大门前停留了一会,定了定神,一方面是为了稍事休息,另一方面是为了给自己一点鼓励,或者说壮一壮胆子,因为接下来我就要在这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孤身闯进这幢传说中会闹鬼的小楼了。这是我生平第一次做这种意义上的探险,而且是一个人。我无法预料这次探险的结果会怎样,会发现我所希望发现的秘密,还是会垂头丧气地铩羽而归,抑或把自己年轻的生命毫无意义地葬送在这么荒凉残破的地方? 一想到未来的不可预测,我刚才穿过那片杂草丛林时的兴奋与激动很快又让位给了担忧和恐惧。但即使有担忧和恐惧,我却一丝放弃的念头都没有,一点都没有。 看着那扇高大宽厚显得非常笨重的大门,我思考着怎样才能把它打开。这扇门远不是院子前的大铁门能比的,这扇门不仅看上去沉重,而且很久无人开启了,结合处一定已被锈蚀得牢牢地粘合在了一起,如果再被锁紧,就更加麻烦了,或许我得找一些工具来撬它,可能还有开启之万一。我四周望了望,这里除了一些断枝残叶外,别无任何可趁手的坚硬物品,只得叹口气,放弃了撬开它的打算。我无可奈何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此时最得力的工具只有它们了,我得凭借我的一双细嫩的肉掌——还是伤痕累累的肉掌——把这扇铜门用力推开。 我蓄足了力气,给自己鼓励又鼓励,加油再加油,伸直双臂,把两手搭在大门上的铜环下面,身体前倾,一脚前跨,一脚后蹬,准备倾尽全身之力把它推开。可是完全出乎我的意料,这扇看似沉重的大门不仅没有上锁,而且它的枢轴也特别灵活,我只稍微用力,大门就“哐啷哐啷”地开了一条缝。我一惊,立即收手,站直身体,耳朵仔细地捕捉着四周——尤其是大门里面——传来的每一点声音。除了雨声和风吹灌木的声音外,四周没有任何杂音,大门里更是一点声音都没有。 我把身体挨近大门,悄悄地把脸贴到那条门缝上,瞪大双眼朝里面看去。 屋里很黑,什么都看不清,只有一股气闷潮湿并且带着些霉腐的怪味像一阵风似的扑面而来,猛地钻进鼻孔,瞬间又蹓到心中,一转眼就充满了整个胸腔。我鼻中发痒,急忙缩回头,后退几步,一手扶门,一手捂胸,接连打了三个喷嚏。 我在门外又待了足有一刻钟的时间,辅之于不断的深呼吸,才觉得胸中略略平复了一些,于是再次走上前,伸手去推门。门慢慢地捱了一条大缝,足够侧身走过一个人了,于是我几乎屏住呼吸,一步一步,慢慢地沿着这道门缝钻了进去,一进入屋子,便紧紧地贴住墙壁站定。 在我的眼睛能适应屋里的黑暗之前,我几乎就是一个瞎子,孤身一人站在茫茫的旷野里,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命运的安排。我看不见任何东西,也听不见任何声响,只觉得身子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宽敞而空旷的大厅——很多这样的房子一进门不就是一个大厅么? 当我进入这扇大门之后,我就仿佛投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不知道周围有些什么恶魔猛兽在虎视眈眈地注视着我。我的肌肤上好像被无数细小的寒针轻轻地刺着,难道这是在黑暗中逡巡的怪物一遍又一遍地舔舐。我的心紧张得突然裂成了两半,一半随着这屋里浓郁的黑暗在不断地下沉,下沉,越沉越深,在不断地收缩,收缩,越缩越紧,凝固成了一块坚硬的石头,而另一半却在不住地狂跳着,狂跳着,像战鼓似的,在胸腔里“咚咚咚”地擂个不停,甚至有几下竟要从我的嗓子里蹦出来,幸亏我及时咬紧了嘴唇,才没有让那半颗心从嘴里倾泻而出。 如果在平时,我是绝不敢一个人挨近这样一个阴森恐怖的地方的,但在此时,我却不知道为了什么,我竟突然如此大了胆子,闯进了这幢据说会闹鬼的房子,尽管这点所谓的胆子现在根本派不上一点用场,自己仍然被这里浓厚得几乎令人窒息的黑暗吓得魂不附体。 好在我已经逐渐能看清屋里的状况了。人仿佛就很奇怪,越是他看不清的东西,他越会感到莫名的害怕,一旦看清楚了,就会发现原来那些惹得他害怕的东西也不过如此。此刻我就有这种感觉。 这是一间很普通,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房间,因为这个房间——也可以说是个大厅——除了四周的墙壁外,什么都没有。没有桌子,没有椅子,没有窗帘,没有帷幕,没有挂画,没有装饰物,只是一个空荡荡的大厅。这个大厅实在太空了,我甚至能听到我的心跳声撞击在墙壁上的回音,清晰而又震耳。 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这可是一座曾经很有名的别墅啊,很有名的别墅里应该装饰豪华,各种各样的宝贝琳琅满目,各色各式的器物灼灼生辉的啊,可是它 我想为它找个合理的解释,却又不知如何解释,或什么样的解释才算合理。我思索了一会,点点头,又摇摇头,又点点头,再摇摇头,这样如痴似傻地过了好几分钟,忽然哑然失笑: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呢,它本身就是一幢很长时间都没有人居住的房子啊,因为没有人住,时间久了才会变成鬼屋嘛。如果这个理由不够好的话,我还有一个解释:事情原本就是这样的,我何必要费心为它编造一个理由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章 大厅深深鬼点火 当我的眼睛完全能适应这个大厅里的黑暗时,我已经在这个空荡荡的地方走了好几个来回,不久就对它的方位c格局了如指掌。 我一边打量着大厅,一边——不知是出于我女性的本能,还是觉得事情本来就应该如此——竟无所事事地开始在心中为这个宽敞空阔的大厅布置了起来。这里应当放一排沙发,因为地方极大,需是那种带转角的褐色真皮沙发,可在上面或坐或躺,或倚或靠,甚至打个滚儿都不碍事。沙发旁边应该端坐着一个足有一人高的花瓶,花瓶上用青釉绘出四美图,道是西施浣纱c貂蝉拜月c昭君出塞c贵妃醉酒。花瓶里不用插花,倒可以放三两卷古轴。沙发前的地面上可以铺一块专门定制的做工细腻c精妙绝伦的纯手工编织的波斯地毯,地毯上的主花可用君子兰,配以玉玲珑,再以牡丹衬托。地毯上摆着一张四边雕花的紫檀木茶几,分别是春兰c夏荷c秋菊c冬梅,装饰出四景。茶几正中间排着两个碗口粗细的镌着淡雅纹路的小花盆,一盆植着蕙兰,正开着簇簇的白色花朵,一盆栽着几株细小的佛肚竹,枝型奇特,尽显意趣。这边的窗户上应该挂一幅来自苏杭最好的织造工厂的重磅真丝缎窗帘,一直拖曳到明亮的大理石地面,让窗帘在微风中缓缓飘逸。窗帘上需用金丝锈着大团大团的牡丹,看牡丹在即将垂落的阳光下灼灼生辉。拉开窗帘就能看到窗外如雪飘飞的樱花或让人梦飞魂系的秋月,关上窗帘就能享受到室内温暖的炉火或清脆的钟声。 我正这样想着时,眼前就出现了这样的图案;当眼前出现了这样的图案时,我竟真的仿佛置身其中,在装饰得如此温馨温暖的大厅里如鸟儿一样欢呼雀跃,一会儿躺倒在沙发上,一会儿啜一口还飘着淡淡茶香的清茗,一会儿又拉开窗帘看满天飞雪,一会儿又倚在炉前读一段美文,——人间的生活就应该是这样美好啊。 然而,就在我对美好的憧憬意犹未尽的时候,我的幻想中却出现了出格的一幕,导致我的心咯噔一声,重新又紧张起来。 我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幻想?为什么会想到在大厅的这个地方应该有一张真皮沙发?为什么会想到在沙发旁边应该座着一个四美图的花瓶?为什么会想到在花瓶旁边应该铺着一块花团锦簇的波斯地毯?为什么会想到在地毯上应该有一张紫檀木茶几?为什么会想到在窗前应该有一幅真丝窗帘?为什么会想到窗帘上应该锈着金丝牡丹?为什么会想到?天哪,这一切竟然好像都不是我的幻想,这一切竟然好像就是我亲眼所见的啊!它们明明白白地就在这儿,曾经就在这儿,就在这些摆设和装饰在这个大厅里曾经占据着的地方。这个大厅里本来就不是空荡荡的,而是摆满了家具,挂满了布饰,在明亮的灯光下璀璨辉煌。这个大厅里根本就不是冷冰冰的,而是充满了阳光,充满了温馨,充满了温暖幸福的色彩。大厅中央屋顶上那个硕大的水晶灯晶莹剔透,把大厅的每一个角落都照得亮堂堂的。不仅如此,在大厅一侧的壁炉里还燃烧着熊熊的火焰,把每一个刚从室外寒风中奔进来的人的几乎冻僵的身体重新慢慢地融化,。 火?壁炉里有火?这个大厅一侧的壁炉里应该燃烧着熊熊的火? 一想到火,我就感到由衷的温暖,我整个人竟然都变得懒洋洋的,好想在大厅中央的那个大沙发上躺下来,美美地睡上一觉啊。现在这个大厅里果然很温暖,或许这真的不是我心里幻想出的温暖,不像那张我想立即躺上去美美睡一觉的大沙发一样,那才是幻想中的产物呢,这个大厅里的确很温暖,真的很温暖。它和门外的那个世界太不一样了,门外的那个世界阴风阵阵,潮湿寒凉,冷得让我直打哆嗦。门里的这个天地可以让我舒展双臂,放下被寒冷揪紧的心,可以自由自在地徜徉在心设的美妙之中。 这是一幢什么样的房子啊,它根本不像外人传说中的那么诡谲可怕,外人以讹传讹,最后变成又是鬼又是怪的,或许那才是最可怕的事情呐。 为什么我刚进门时没有注意到这里的温暖呢?或许是那时我太过紧张了吧,或许是我被什么迷住眼睛了吧,竟然轻易地忽略了如此显而易见的温暖。 我身上被雨水浸湿的c紧黏着我身体的衣服也在这温暖的火焰下渐渐地干燥了。当身上的衣服温暖而干燥的时候,我整个身体都变得既舒适又轻松,好像摆脱了重重的桎梏,重新获得了自由。 这是一幢空房子啊,哪里来的温暖c让我实实在在地感受到的温暖? 我猛回头,忽然眼前一亮,满目红光,我看见大厅一旁的壁炉里正燃烧着熊熊的火。火在燃烧,干柴在“噼噼啪啪”地作响,星光四溅,仿佛从火中窜出来的无数的流萤,到处飞舞,把壁炉前的一方大理石地面照得彻亮。 火?这里竟然有火?哪里来的火? 难道它是从我进门的那一刻起就一直这样燃烧着的?如果是这样,在如此黑暗的大厅里,为什么我一开始却没有看见呢? 难道它是刚刚才燃起来的?当我布置完这个空旷的大厅的时候悄无声息地燃起来的?哎呀,如果真是这样,我为什么没有看到有人来点燃这个壁炉呢,况且,在这已经空置了不知多少年的荒宅里,哪里来的人?除非除非他是鬼! 难道?难道?一想到鬼,我心里忍不住地打了个寒战,原本温暖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 难道是那个老人——我在院子门口看到的那个老人?他有这里的钥匙,他用钥匙打开了院门上的铁锁,他钻进了院门,他就在这里!一想起那个老人,我就意识到好像已经有好长时间都没有看见他了,自从他进入那个院门后,他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他是住在这里的吗?难道他真的是住在这个宅子里的?是他难道是他在我不注意的时候点燃了这个壁炉? 可是,点燃这样一个大壁炉一定会有蛮大的动静,不可能悄无声息,为什么我竟丝毫没有觉察呢?梦?难道我在做梦?我用力捏了捏自己的耳朵,没想到太过用力,疼得我差点掉下泪来。呀,我没有做梦,我还清醒得很呐。可是,我为什么丝毫没有觉察到呢? 我盯着壁炉里的火焰,只见火光闪动中,一团团青烟不断地向上腾起。我突然在火光里看见了一个人影,是一个人的脸,在火光的映照下,满脸黑如墨炭,坑坑洼洼,到处都是褶痕。这分明就是那个开门的老人的脸啊!他怎么怎么会出现在壁炉的火里!他两眼瞪着我,似乎咧着嘴正在笑。 火里怎么会有人?人在火里,为什么还能冲着我笑? 我忽然感到背心寒气上侵,立即想到了那个传说的故事:这个宅子里有鬼!难道这个传说竟是真的,这个宅子里真的有鬼!而这个鬼 我睁着惊恐的眼睛看着壁炉里的火,一眨也不敢眨。 我今天真是见鬼了? 我的心噗噗乱跳,手掌心里满是汗水,双腿变得沉重不堪,似乎能把大理石地面整个儿地压碎。我心里越想着鬼的故事,眼前便越是看见那个鬼:在滂沱的大雨中,忽明忽暗的火光,穿着一件长得曳地的黑色雨衣,目中无人,一声不响地从我身边走过去的老人,老人满脸凹凸不平的褶子,在大厅里突然熊熊燃起的炉火中,呲牙咧嘴的笑脸, 我越想越害怕,越想越担心,我开始后悔为什么一个人不知天高地厚地在这风雨交加的夜晚闯进这幢会闹鬼的宅子里来了,我的心根本还没有那么强大啊。看来传说亦不能不信。 我有点想逃了,想从这幢会闹鬼的宅子里赶快逃走。 在我有力气拖着双腿逃跑之前,我忍不住又瞥了一眼壁炉里的火。可是,这一看,我真正傻眼了——壁炉里空落落的,黑沉沉的,哪里有火啊!不用说熊熊的火焰,就是连半个火星都没有;不用说火星,就是连一小截木炭都没有;不用说木炭,就是连一点烧过的痕迹都没有——壁炉里干净而整洁,好像自建成以来就从未被使用过似的。 呀,怎么会这样?这是幻觉吗?我刚才出现了幻觉? 我很奇怪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幻觉,它来得毫无征兆,又是那么突然。在我的记忆中,我从来都没有过如此强烈的幻觉啊! 我感到全身疲乏,绵软无力,好像身体里原本旺盛的精力全部被什么妖怪一口气吸走了似的,站立不稳,歪歪斜斜地跌坐在壁炉前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 右手手心被尖石划破的伤口又开始隐隐地作痛了,我抬手看时,发现包扎的衣襟布上已经渗出了淡淡的血迹。 我几时遭受过这般的疼痛与苦楚,我几时经历过这样的紧张与惊慌。我一个人面对着这一切,内心凄凉,孑然无助,默默地看着这沉沉的黑暗,突然想哭,突然想让泪水放肆地狂奔。但是此时心里的那个我又突然跑出来说道:哭?哭有什么用?哭能于事有补吗?于是我握紧了双拳,努力不去想任何消极的事情,此刻还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需要我去关注啊。 我坐在地上痴呆了一会,迷糊了一会,眼前的景象仿佛都在云里雾中,甚至有点昏昏欲睡。就在我将闭上眼睛的一刹那,另一个意识突然又把我叫醒:不能睡,你不能睡在这个地方啊,无论如何都要爬起来,必须爬起来,必须坚持住!于是我强行撑开几乎黏合在一起的眼皮,把眼睛尽量睁大,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的一片混沌。 又过了一会,我才感到心情稍微平定,体内也逐渐重新凝聚了一点力气,手脚均能伸展了,便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墙边,双手扶住墙壁,一步一步地向前慢慢挪去。 当我的手指触及墙面时,我才发现原来看似平滑的墙壁上其实坑坑洼洼,非常粗糙,到处都刻满了岁月的痕迹。墙壁上满满尽是斑驳脱落的印痕,厚实的落灰,有些角落里还牵连着一层又一层的蜘蛛网,我甚至感到了几只细小的蜘蛛受了惊吓,从我的手臂上迅速地爬过。 我就这样扶着墙壁向前摸索着跌跌撞撞地走了一小段路,来到一处拐角,前面是一排木板搭建的楼梯,弯弯地一直通向上面。上面却是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我本想就这样离开这幢荒宅,原来是要摸索着向大门走去的,却鬼使神差地越走越深,竟然来到了这幢荒宅的楼梯前。看到盘旋而上的楼梯,我忽然有种冲动:为什么不到二楼去看看呢?既然来了,何必那么轻易就离开。如果就这样离开,不仅恐怕被马艳丽嘲笑,自己心里也有所不甘,我这样经历辛苦和伤痛来到这里到底是为什么!如果怕在楼上撞见鬼,其实刚才我已经见到鬼了,即使再见到一次,又能怎样。 这样想时,我的胆子立即壮了许多,于是走到楼梯口,停下来,给自己多一口喘气,再给自己多一点鼓励。人就是奇怪,只因为多喘了这一口气,多给了自己这一点鼓励,我的身体里“腾”地就注入了许多的力量,精力也一下子健旺了起来,心里也不那么慌了,神经也不那么乱了,喘息也平静了许多,手脚也不那么软了,我竟然可以不用扶着墙壁就慢慢地向前走了。 我就这样探出右脚缓慢地却脚踏实地地踏上了楼梯的第一级阶梯,又缓慢地探出左脚踏上了第二级阶梯,就这样,一步又一步,慢慢地走向了这幢神秘的鬼宅的二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章 不可思议铁笼囚 楼上到底有什么?我不知道,但此时我已不会再胡思乱想。不管楼上有什么,都需要我眼见为实,此时凭空猜想,不仅毫无意义,而且会徒增自己的紧张与忧虑。 当我拖着疲惫不堪的腿和重如山石的脚迈上最后一级阶梯c终于踏上了小楼二楼平坦的地面时,我终于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好似完成了一项极其艰巨复杂的任务。但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一条狭长的通道,通道的那一头湮没在浓厚的黑暗中,一眼看去,好像没有尽头。 通道当然不会没有尽头。我把身体贴在墙壁上,沿着通道一步一步慢慢地向前摸索着走去。我现在的经历极像一些探险类的电子游戏,我正在探索一个未知的被黑暗覆盖的世界,随着我的走近,原来隐藏在黑暗中的东西一件又一件地呈现在我眼前,于是我逐渐看清了通道的两边是一扇又一扇的门,几乎一模一样的门,同样的大小,同样的样式,没有门牌号,没有任何特殊标记,每一扇门都关得严严实实。这些门的后面一定是一个又一个房间。我没有细数,只觉得这条长得看不见尽头的走道的两旁排列着一扇又一扇看不到尽头的门,这一扇又一扇看不到尽头的门的后面该有多少一间又一间不及细数的房间啊!一个普通人的家庭——即使是一个贵族大家——哪里需要这么多的房间,除非他是开旅馆的。可是从人们的传说来看,曾经住在这里的人和旅馆没有丝毫关系,甚至这么大的房子里只住着寥寥可数的几个人,一个是中年妇女,还有一个是年轻的女孩,如果更多一点,再加上管家和佣人——如果她们有管家或佣人的话,也不会用到这么多的房间。那么,这幢房子里为什么会有如此之多的房间呢?这些房间真的都是用来住人的吗?面对这一个又一个疑问,我心里充满了好奇和困惑。 我尝试着去推旁边的一扇门,门锁着,关得很紧,尽管我稍微多用了一点力气,也丝毫没有推开一点点。于是我又走到另一扇门前,尝试用更大一点力气去推,门依然紧锁着。我一连尝试推了八扇门,都是这样锁得紧紧的。我简直有点想放弃了,它的是关是开,与我何干。可是极大的好奇心牢牢地抓紧了我,如果有门不推,如何能甘心。 于是我尝试着去推第九扇门了。正当我的手快要碰到门上的时候,我的心猛然一跳,因为我看见这扇门没有关紧,门和门框之间还留了一道窄如薄纸的缝隙。就是这一条细细的缝隙,让我的心充满了喜悦,也充满了期待。 亲爱的读者,如果我能预知未来发生的事,如果我能预知这一推门对我未来整个生命所产生的影响,即使这条缝隙再大一倍c两倍c三倍,即使它的诱惑力再增加十倍c百倍c千倍,我也绝不会推开这扇门。我应该立即收手,立即下楼,立即走出院门,立即回家,立即在这风雨交加的夜晚喝上一杯热茶,洗好一个热水澡,躺在温暖而绵软的床上舒舒服服地睡觉。 然而我不是神仙,我无法预知未来,甚至连短短的下一刻将会发生什么我都不知道,于是在强烈的好奇心的驱使下,我当然会推开那扇门,我当然会看见门里面的东西,于是我的生命当然就会被改变了。 人的命运往往会被一些人生旅途中预料不到的事情而改变,这些改变似乎只是因为一次偶然的事件,说是偶然,却又冥冥中存在着某种必然。 当我小心翼翼地轻轻推开那幢小楼二楼第九扇门的时候,跃入我眼帘的不是床,不是桌子,不是柜子,不是一个正常人家里所拥有的任何一件家具。我看见的这个东西比这些家具都大,从地面一直延伸到屋顶,几乎占据了三分之二房间的面积。它竟是一个笼子,一个硕大的铁笼子,一根根钢筋笔直地竖立着,每根钢筋足有拇指粗细,钢筋和钢筋之间的空隙仅能容一只拳头通过。铁笼又有两排同样粗细的钢筋水平地焊接在中间,使整个笼子看上去更加结实牢固。笼子里空无一物,仅有一只大锁落在地上,锁上拴着和笼子差不多粗细的钢筋箍成的铁链,链子的另一头扣在笼子的一个角落里。再看那锁,长宽各一尺,锁身不知是什么金属,黝黑发亮,大概足有百斤之重。锁舌大开,再一细看,似乎有些弯曲,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用大力强行扭曲了似的。 我走进这个房间,惊讶得喘不过气来。谁会在房间里放置这样一个大铁笼!难道难道这个房间曾经是一个牢房?小楼里竟然有一个牢房? 很显然,这个大铁笼曾经被用过,因为我发现铁笼上有几根并排的钢筋略微不规则地向外突出,很明显是被铁笼里的物体向外撞击所致。 看着铁笼上粗壮的钢筋,我很难想像是什么人或什么动物——我当然认为曾经被关在铁笼里的一定是人或者什么动物——能有如此令人惊骇的力气。可又不应该是人,在我的认知和经验中,任何一个人都没有这么大的力气,除非他像某些小说或电影里那样,常年累月坚持不懈地撞击笼子的同一个地方,或许若年月后,也能撞出一个这样的凹槽来,但我相信,那只是在小说或电影里发生的要让读者或观众激动的虚构,在现实生活中是绝不会发生或存在的。如果不是人,就一定是动物了,可是为什么要把如此可怕的一个动物关在这样的铁笼里呢?难道是把它饲养了当作宠物?我知道有些衣食无忧的人——例如有能力住这样房子的人——常有一些稀奇古怪的奢好,养一些稀奇古怪的宠物,大概也不足为奇。但看着眼前的这个硕大结实的铁笼,再想着传说中的这里只是住了两个不见得有多么强健的女人,无论如何我都无法把这个铁笼和宠物挂上钩。 我喘着粗气,眼前一阵阵地眩晕。 如果我现在不知道,何必再去想呢,或许谜底在未来的某一天自然会揭晓。现在让我再看看这个房间里的其他状况吧。 铁笼对面的墙上只有一扇不到半平米的小窗户,而且离地面特别高,几乎顶在了屋顶下方。窗户上照例没有一块玻璃,而且没有任何栏杆。与其说这是一扇窗户,不如说更像墙上的一个破洞而已。 正当我盯着那扇窗户看的时候,忽然窗外闪过一道电光,猛然间轰隆隆一阵巨响,好像把这幢房子都震得摇晃起来。正当我的心被这阵巨响揪紧之际,耳中突然又随着电光钻进来一道尖锐的啸声,绵长而刺耳,好像一把锋利的长剑,从耳中一直插进心里。我的心被这道啸声刺中,立时感到一阵绞痛,疼得站立不住,不得不扶住铁笼上粗壮的钢筋,弯下腰去。 这是什么啸声?它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魔力,直击我的心房,痛得我无法站直身体? 我从来没有听过这种啸声,这种啸声让我惊恐,让我受伤,让我两腿颤抖,让我无地可藏。 当啸声消失后,我勉强使自己略微镇定,一只手扶着铁笼,一只手捂住心口,准备接受再次传来的那一道尖锐的啸声。 可是尖锐的啸声没有等到,窗外却又亮起一道闪电,一下子照亮了这间黑暗的屋子。可是就在这电光一闪之间,我却看见了最令我恐怖的一件事,天哪,这或许是我有生自来所见的最恐怖的事啊! 就在电光闪烁的时候,我的手依然扶着铁笼上面,我的脚也一步没有移动,可是我却看见我的身体,我的身体不是在铁笼外面,而是在铁笼的里面,我我竟然被关在了铁笼里面!我面前不是铁笼对面墙上的那个似是破洞的窗户,而是我刚刚进来的那扇门!更令我惊厥的是,我看见就在门的那边,出现了一张脸,一张苍白的脸,没有血色,没有生气,没有笑,没有哭,没有怒,只是一张苍白的脸,一张没有表情的冷冰冰的苍白的脸,一张比死人的脸色还要苍白的脸! 这是谁的脸? 人脸,还是鬼脸? 她是人,还是鬼? 随着电光的消失,四周又是一片黑暗,我的眼前除了被闪电炫亮的光晕外,看不见任何东西。铁笼消失了,那张脸也消失了。 可是我分明能感觉到,铁笼还在那儿,那张脸也在那儿。 我是在铁笼里面,而不是在铁笼外面! 我的脚似乎也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动弹不得。我蹲下身体,一只手扶着铁笼,一只手在地上摸索着,突然摸到了那把巨大的铁锁。它不是先前那样打开了落在地上,而是紧紧地套在我的脚踝上,恰好套住了我的脚踝,仿佛就是专门为我的脚踝打造的一般。锁已经紧紧地锁死,我的脚已经被紧紧地锁在了这个铁笼上。 我整颗心都沉了下去,一下掉进深不见底的冰窟窿中。我竟被牢牢地锁在了这幢鬼宅中,可是我仍然被蒙在鼓里,不知道敌人是谁,更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我大喊大叫,希望能引起一个偶然路过的人的注意,可以在这风雨交加的夜晚,谁会从这幢地处偏僻的鬼宅旁边经过呢?即使有人经过,听到我喊声的机会也十分渺茫。即使真的有人听见了我的喊声,又未必有胆量穿过院子里丛林一样的杂草,冒着危险到这个阴森恐怖的宅子里来救一个陌生人。即使他真的来了,面对这样一个铁笼,又怎样能救我呢! 事实上,尽管我大喊大叫,可连我自己都知道,我的喊声轻微得只有我自己才能听见,我已实在没有力量c也不愿再花费多一点力量把声音喊得更高一点了。我清楚地知道,即使我竭尽全力地呼喊,那也只是徒然,期待有人听见我的喊声并出现在我面前只是我自己心里此刻不由自主产生的一种空虚不现实的幻想而已。 我茫然不知所措。 此时窗外的雨似乎又逐渐大了起来,开始还淅淅沥沥的,后来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响,最终变成了哗哗声,我的周遭全部被这种震耳欲聋的雨的哗哗声密不透风地包裹了起来。 我感到无助,我感到窒息,我感到头晕目眩,我感到自己正在一步步地接近生命的终点。 我大口地喘着气,汗水夹着泪水顺颊而下。 猛然间,四周变得是如此的寂静,没有了啸声,没有了雷声,甚至连风声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擂得我耳膜不停颤抖的瓢泼的雨声和无边无涯的寂静。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我被困在了那幢会闹鬼的小楼里,我被锁在了那个可能是被用来拘禁恶鬼的巨大铁笼里,我甚至看见了在小楼里游荡的鬼魂——一张出其不意出现的惨白的脸。 我感到害怕,这里实在太安静了,除了雨声外别无其他一点动静,别无其他一点声响。整个房子变成了一座坟墓,四周弥漫着死亡气息的坟墓,而我却是这个坟墓里唯一的活物,在阴森黑暗中逃无可逃。这个房子c这片黑暗总想吞噬我,让我也变成一个死人,和这里曾经的人一样的死人,变成被恐惧折磨而死的人。我甚至看见了当年住在这里的那个中年妇女和那个年轻女孩被锁在铁笼中撕心裂肺地呼号,一声声,凄厉得如同飞溅而出的鲜血。整幢小楼都在颤抖,整幢小楼都为她们的恐惧和绝望而变色。 我挣扎着,用我全身的力量想挣脱这道黑暗的箍,然而我越是用力挣扎,它就收得越紧,把我勒得无法呼吸。我张大了嘴巴,想要呼喊,可是舌根已经僵硬呆滞,想要呼吸,可是胸口总被沉重的巨石压得紧紧的。 我感到自己的生命在渐渐地衰微,身体里那所剩无几的活的希望在一点点地溜走,消失在眼前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绝望,绝望就在眼前啊。 人最怕的就是绝望。 当一个人连最后一线生的希望也被无情地剥夺后,剩下的恐怕也只有绝望了。 而一旦他起了绝望的心,他真的离死亡就很近了,他甚至能听到亡魂在天国游荡的脚步声,他甚至能嗅到死亡时那股潮湿的气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章 真假催眠难分辨 可是死亡不仅有潮湿的味道,还有一点乙醇和消毒水的味道,甚至乙醇和消毒水的味道要盖过那弥漫在空气中的潮湿的苦味。 我想我一定已经死了,天国的世界是如此地宁静c祥和。我好像看见一群洁白的羽鸽煽动着它们美丽的翅膀,在白色的天空里自由而欢快地飞翔。我亦舒展双臂,脚踏清风,在云端曼舞。 只是让我略微有些遗憾的,是天国里也弥漫着乙醇和消毒水的气味,虽然十分淡薄,淡薄得甚至让我有点喜欢它,但这总不是我曾经幻想过的天国应有的样子。 正当我对天国里的这种不请自来的味道有点闷闷不乐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在轻轻地唤着我的名字。那个声音好像就从前方不远的地方传来,但我左顾右盼,就是看不到人,一个人都没有。 “琼,醒一醒,醒一醒吧,是时候睁开你的眼睛了。” 我心中大感诧异:睁开眼睛?我的眼睛不是睁着的吗?否则我怎么能看见天国里这么奇妙的景象呢。 谁在叫我睁眼? 管他呢,我还是第一次到天国来,且把天国的美景先饱览一番再说。于是我到处奔跑,四处张望,可是眼前看见的只有白色,到处都是白色,浓得像乳液一样的白色,除了白色外,其他什么颜色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这也和我曾经想像中的天国大不一样啊! 如果天国真是这样,就真的没有什么值得期待了。我不禁有些怅然c有点失望。 就在这时,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琼,醒一醒,醒一醒吧,是时候睁开你的眼睛了。” 啊,这个声音那么温柔,充满了男中音应有的磁性。是谁在对我说话呢? 既然叫我睁开眼睛,我就睁开眼睛吧。既然我已经睁开了眼睛,就把眼睛睁得再大一点吧。 于是我动了动眼睑,努力把眼睛睁大,睁得再大一点。渐渐地,在那片充满了天国的茫茫如流乳的白雾中,我终于看见了一个模糊的人影。可是这个影子实在模糊,只有朦朦胧胧的模样,却不知是谁。 “是你在对我说话吗?”我问道,“你是谁?” 那个影子没有回答,只是在我眼前不停地飘过来,又飘过去。 “这里是什么地方?是天国吗?”我又问道。 “琼,你睁开眼睛,只要你睁开眼睛,就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也知道我是谁了。请你睁开眼睛吧。你的眼睛那么漂亮,为什么不睁开它们看看呢?” “我没有睁开吗?” 我突然有点心慌,难道我现在的世界和那个对我说话的人的世界不是同一个世界? 我忽然感到很累,实在不愿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只想好好地睡一觉,哪怕就这样睡一辈子也可以。但睡着了又能如何?如果此刻属于我的天国真的如此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看不清,我宁愿醒来,宁愿回到我以前的世界。 在说话人一次又一次的鼓励下,我努力地把眼睛睁得大了一些,更大了一些。 渐渐地,黑影在我面前变得清晰起来,好像他正从白雾中慢慢地向我走近。等我终于看清那个黑影的面庞时,我不禁惊讶得叫出声来:“马教授!” 正像我前面介绍过的那样,马教授是马艳丽的父亲,是我的导师和生活资助人,他也是我们学校里的教导主任,学院院长,是我所学专业领域里的知名学者。 可是他怎么也到了天国? 我看见他朝我点了点头,嘴角始终挂着一丝迷人的微笑,正像和蔼可亲的老教授通常所表现的那样。他的微笑能融化我心中的坚冰,他的微笑能源源不断地给我注入坚强,他的微笑能让我恢复勇气,他的微笑是我能感受到的天地间最正义的力量。纵使我的内心再虚空c再软弱,看见他的微笑,我都能从空虚变得充实,从懦弱变得坚强。他的微笑是我的依靠,他的微笑就有这种令人难以置信的力量。 我终于从梦中醒了过来,我终于恢复了短暂错失的意识,我终于知道自己不在天国,我终于知道自己依然逗留在人间。 我扭头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床在房子中间。房间里到处都是白色:墙壁是白色的,桌椅是白色的,床单和被面是白色的,就连马教授的衣服也是白色的。除了白色,几乎就没有其他的色彩。 “这这是什么地方?”我依然有些不安,迟疑地问道,“为什么到处到处都是白色?” 马教授的嘴角依然挂着那种老教授所特有的标志性的笑容。“小戴,这里是实验室,学校的实验室啊。” “实验室?”我又看了看四周,疑惑道,“我怎么会在实验室呢?难道正在做实验?” “是有一个实验。”马教授的声音慈祥又亲切,“请你回忆一下,告诉我,刚才你看见了什么?” “我,刚才” “是的,刚才你在做梦,看上去好像是一个噩梦,是不是?告诉我,把梦里你看见的都告诉我。” “实验室?我为什么会在实验室呢?”我回想道,“我明明看见了一座院子,一座废弃的院子,我走进了那个院子。院子里长满了荒草,我穿过了那片荒草。荒草围着一幢小楼,我走进了那幢小楼。楼上有房间,我走进了那个房间。房间里有个铁笼,我,不知为什么,我被关进了那个铁笼。之后之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哦,那个房子里可能有人,我看见一个全身裹在长长的黑色雨衣中的人走进了那个院子,但是后来后来他就消失了,不知所终。我还在那个房间里看见了看见了一张脸,天哪,苍白的脸,没有一点血色,我不知道,不知道那是什么,不知道,我不知道。”一想到那张脸,我仍然心有余悸。 “哦,可怜的琼,你不用害怕。那一切都是梦,你只是在做梦而已。你一直在这里,在这间实验室里,哪里都没有去。没有什么院子,没有什么小楼,没有什么穿雨衣的人,没有什么铁笼,也没有什么苍白的鬼脸。一切都是梦,刚才你睡着了,你在做梦。那些都是你的梦境,不是真的。” “梦?我真的只是在做梦?”我疑惑道。 “完全是梦。” “我真的什么地方都没有去过吗?” “没有。你一直都在这里。” “为什么为什么我身上的衣服都湿了?大雨,对的,正在下着瓢泼大雨,我身上的衣服都被雨水浇湿了。” “琼,亲爱的,那不是被大雨浇湿的。刚才你在做噩梦,淌了很多汗,是的,很多汗。”马教授轻描淡写地说道,“淌了这么多汗,衣服当然会湿了。” “衣服是被汗水浸湿的?” “好了,琼,不要再胡思乱想了,那样对你没有好处。”教授的话总是权威的最终结论,权威得让人不容有任何质疑,“你在这里,你一直都在这里,其他什么地方都没有去过。”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又问道。 “你真的不记得了吗?难道你忘了为什么会在这里了吗?”马教授似乎不相信我的疑问。 我摇了摇头,脸上有些发烧。 “我们在做实验啊。瞧,刚才你进入了催眠状态,” “催眠?” “是的,催眠。你很快就进入了催眠状态,而且睡得很沉。这不,我喊了好多声才把你叫醒。” 我被催眠了?似乎这是一个天方夜谭。 马教授见我仍然迷惑不解,继续说道:“你难道忘了,这是你自己设计的一个试验项目啊?瞧,这里还有你签字的文件。”说着,马教授从桌上厚厚的一叠文件中抽出一张纸,递到我面前。 我接过马教授递过来的纸,看见上面明明白白地签着我的名字。白纸黑字,证据确凿,我还有什么好怀疑的呢? 但我仍然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我只是被催眠了?我只是做了一个梦?太真实了,简直太真实了。院子,小楼,房间,铁笼,一切都像在我眼前确确实实地存在过似的,鲜活c生动c印象深刻。梦?梦境哪有这样地真实? 我没有再把这些疑问说出来,因为对教授过多的尤其是对他已经做出的结论的质疑只会被他视为对他的不敬,而他却是我的恩人。 或许教授是正确的,我的确什么地方都没有去过,我经历的这一切只是我的梦,只是一场梦而已,而这个梦却是我自己有意设计的。 难道我的计划就是设计这一场经过催眠的梦? 可是我对自己设计这个梦以及梦发生之前的那段经历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只依稀记得我把要做的事情告诉马艳丽,我们在宿舍里产生了一点争执。天哪,那些争执也是在梦中发生的吗?除了这一丁点残留的印象之外,其他的段落都已经变成了空白,就像一个主宰者拿着剪刀从我记忆的链条里“咔嚓”一声剪掉了似的。我努力想找回点记忆,可是空白,被剪成的空白怎么可能再弥补呢? 大概马教授发现了我内心不断挣扎着的痛苦,又露出他惯常的让我记忆深刻的笑容,安慰我道:“你一定累了,好好休息一会吧,其他的事情等你完全康复以后再说。我现在出去有点事情,过一段时间再来看你。等我再来的时候,希望你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不要想得太多,那样对你的身体没有好处。”马教授说完,转身走出了房间。 马教授最后的那番话并没有在我身上产生明显的效果,我仍然躺在床上,挣扎着,这种挣扎的滋味并不好受。我的身体好像被无数的虫子在叮在咬,又痛又痒,这样躺也不是,那样躺也不是,辗转反侧,殊难安静。 我正在床上左右挣扎c不知如何是好时,忽然感到腰间被什么坚硬的东西搁了一下,一种强烈的刺痛霎时扭曲了我的脸。 “哼,这是什么床,竟然还藏着这么硬的东西!”我愤愤地说道。 我伸手去摸,很快就从我身下的床单上摸出了一样东西,把它握在手心,拿到眼前看时,只见这个东西圆圆的,扁扁的,上面有一个图案:周围是一个圆环,中间有一团火焰。 我心中一凛,立刻想起在那个废弃的c杂草丛生的院子里,从一个被抛弃的布偶的体内发现的那个东西,它,此刻不正在我的手里吗?而且此刻,我才发现我右手的掌心,竟然也被割开了一条口子,虽然经过仔细包扎,但我毕竟知道那是一条伤口,那是我在那个废弃的c杂草丛生的院子里乍一见到布偶恐怖的面孔而惊倒时被尖石割裂的伤口。 这这是怎么回事? 这一切究竟是真实的,还是虚幻? 我大惊失色。 马教授对我说我在那个荒宅里的经历只是催眠后出现的幻境,但那并不能解释我手上被划破的伤口和自己此刻正握在手心里的那个坚硬的物体。如果只是幻境,它们从何而来?为什么与幻境中发生的一模一样? 是幻境,还是真实? 我只相信现实,此刻我手上的伤口和我手里的那个物体都清清楚楚地告诉我,这一切不是梦,我没有做梦,我根本没有做梦。我的确去过那座院子,我的确进过那幢小楼,我的确见过那张鬼脸,我的确被关进过那个铁笼。 我我在院子里c小楼里c房间里所有的经历都是真实的,真实得不容再有丝毫怀疑。 但是,如果曾经发生的这些事情是真实发生过的,那么马教授对我说的所谓我只是在做梦就一定是假的。他,我所尊敬的马教授,我的长辈,是在骗我吗?他为什么要骗我? 我思来想去,只有一种推测,如果马教授真的骗了我的话,那不是他在故意骗我,他之所以骗了我,是因为他也受到了蒙蔽。 他被什么蒙蔽了呢?他怎么也会被蒙蔽? 这背后发生了什么? 事实究竟是什么? 骗,还是没有骗? 发生了,还是没有发生? 我不可能再从马教授那儿得到任何解释。他是一个固执的人,人老了总会变得更加固执。他不会承认骗我,也不会承认受到蒙蔽。 谁能帮助我呢? 我忽然想起了马艳丽,她是马教授的女儿,她或许知道这件事背后的一点秘密。那天下午她不是苦苦地劝我不要只身犯险吗,除了出于友情的本能外,是不是也有一点其他的什么原因呢?或许她能告诉我真相:我究竟有没有去过那幢小楼? 想到这里,我已经无法再躺在实验室里的这张好像长满了刺的床上了,我迫不及待地要去见我的室友,迫不及待地要从她那儿搞清楚这一切事情的原委。如果她无法告诉我全部真相,能给我一点提示或线索也好。我必须搞清楚,我在那幢小楼里差点不能回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同时,我也不愿相信我那可敬的教授对我说的话都是谎言。 我一骨碌从床上翻身坐起,跳下床就向门外冲去。可是我的脚刚一着地,就像踩上了一堆软绵绵的棉花,脚底不稳,一个踉跄便扑到在地。我全身酸软虚脱,到此时还没有恢复。 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双手扶住房间里一切可以借力的东西,慢慢地挪到门边,打开门,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章 三天记忆如断影 外面的天气真好,蓝天白云,艳阳高照,十分温暖。我能闻到空气里弥漫的栀子花的清香,也能看见弯弯的小河边一树树樱花正茂盛地开放。 我似乎被压抑得太久了,面对如此明媚灿烂的春日,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睛c仰起了脸庞,面向旭日,深深地吸了一口似乎只有天国里才有的沁人心脾的好空气。我好像已经有很久很久都没有呼吸到这么新鲜的空气了!然后,我后脚接着前脚,心满意足地朝着宿舍的方向踉踉跄跄地匆匆赶去。 从实验室到大学宿舍的距离并不远,因此用不了十几分钟,我就已经站在了宿舍门外,看着宿舍门上贴的两个大字“逸居”而暗暗发笑,这两个字是我和马艳丽这两个女生一时心血来潮对这间极其普通c和其他宿舍几乎没有什么区别的的宿舍的新奇的创意,不过,这两个字也的确合了在大学四年中这间极其普通的宿舍带给我的感受。 我站在宿舍的门外,一摸口袋,呀,却忘了带钥匙。忘了钥匙?这样的事情很少在我身上发生,只是现在情况比较特殊,我不知道把钥匙丟在了哪里,那段记忆已经变成了空白。我用力拍门,把门拍得“啪啪”乱响,但愿马艳丽正在宿舍里,而没有去附近的大商场化妆品专柜去添置已经装满了她书桌下一整个抽屉的那些新奇而外形可爱的化妆品。 很快,门开了,开门的正是马艳丽! 马艳丽看见我,似乎吃了一惊,脱口说道:“咦,你回来了!” 我一看见她,来不及招呼,急忙冲到她面前,一把抓住她的两条胳膊,把她一路推进屋里,推倒在她自己放在书桌前的椅子上,盯住她的眼睛,忙不迭地问道:“我在哪里?快告诉我,我到底在哪里?” 马艳丽被我推搡得跌跌撞撞地接连后退了好几步,倒在自己的椅子上,用力把我的手从她的胳膊上推开,高声叫道:“你到底在说什么呀,什么什么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你不是就在这里吗!这里是我们的宿舍,你不是就在我们的宿舍里吗?” 我吼道:“宿舍?我当然知道这是我们的宿舍啦。” “明知故问,态度粗鲁,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我猛然醒悟,刚才的举动和问话实在太过鲁莽c太过突兀了,和平常的我简直判若两人,让她茫然,让她错愕。只怪我一时太过心急了。 “对不起,是我不好。”我努力让自己心情平静了一点,向她道了歉,返身把门关好,坐在自己的床边,一时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好看着马艳丽怔怔地发愣。 马艳丽起身倒了一杯茶,递到我面前,平心静气地说道:“你一定有很多话想问我吧。瞧你急成那样,刚才开门的时候还以为突然冲进来了什么为非作恶的歹徒呐。你先喝点茶,让自己安静一会儿吧。你觉得可以问我了再慢慢地问我,我就在这里,既不会消失,又不会跑掉。” 我为自己刚才的鲁莽颇为遗憾,脸上禁不住一阵阵地发烧。我接过茶,轻轻泯了一口,努力装作十分镇定,不让她再看出惊慌的模样。粗里粗气,那对我来说实在太丢脸了。 这间宿舍并不大,十二三平米的房间,一边并排放着两张宽幅单人床,另一边并排放着带抽屉和书架的两张书桌。大概也是托了马教授福的缘故吧,我们的这间宿舍明显比其他学生的宿舍稍微宽敞些,而且只有我和马艳丽两个人住。其他这么大小的宿舍至少会排进四名学生,甚至挤进六人或八人。 我坐在自己的床边,手里端着茶杯,看着杯里粘在杯沿上的几片茶叶。马艳丽坐在自己书桌前的座椅上,手里也端着一杯茶,她在看着我,好像在等我开始问话。 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安,我在开口前又轻轻地啜了一口茶,略微停了停,好像仔细斟酌了一番即将问出的话,终于把它们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地地吐了出来:“我记得你昨天下午在这里阻止我去做一件事情,不是吗?” “昨天下午?”马艳丽摇着脑袋,一本正经地说道,“昨天下午?怎么可能呢?我已经有三天没有看见你了呀!” “什么?三天?”我惊讶得几乎跳起来,“马艳丽,你可不能骗我。我明明是昨天下午和你争执,昨天晚上才去那座院子的,我记得清清楚楚,怎么可能是三天前的事情呢!” “骗你?我为什么要骗你?你看我像在骗你吗?”马艳丽立即反驳道。 我看着她,仿佛要从她脸上看出任何不值得我信任的蛛丝马迹,可是我发现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是那样地认真,那样地一丝不苟,我实在找不到任何她在骗我的痕迹。 “昨天晚上不是下了大雨吗?电闪雷鸣,狂风暴雨。你不可能搞错的。” 马艳丽突然笑了笑,说道:“琼,你到底怎么啦?昨天晚上天清气爽,明月高悬。不用说下雨,天上简直连一片云都没有。天气好极了,怎么会下雨?” 我似乎感到她说这话的口气中带着一种难以察觉的讥讽,非敏感的人在非敏感的时刻很难注意到。但我是一个敏感的人,现在也是一个敏感的时刻,因此我立即就注意到了,而且再看见她说话时笑眯眯的眼神,我忽然涌起一种被骗的感觉,好像她是故意在捉弄我,在嘲笑我。 我不禁勃然大怒,喝道:“马艳丽,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昨天晚上明明是大雨倾盆,我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我指着自己还有些潮湿的衣服质问她,“你看看,你看看我身上的衣服,昨天晚上难道没有下大雨吗?难道是我自己故意把它浇湿的?马艳丽,亏我们还是好朋友呢,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 我越说越生气,声音也越说越高,我没有想到我一直把她当作自己最好的朋友,她却在事情如此紧迫c事态如此严重c我的心情又如此糟糕的时候存心骗我。 马艳丽大概发现了我的怒气,站起身,把手中的茶杯放到桌上,敛起脸上的笑容,一本正经地对我说道:“琼,我没有骗你,我们是好朋友,我根本没有必要骗你,也不会骗你,更不会用谎言去伤害你。你这么说,这么指责我,让我很伤心。你知道吗?我很伤心!我不知道这几天你内心经受了什么样的遭遇,也不知道这几天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更不知道你要问我什么问题,想从我这里探听出什么消息。但我向你保证,我说的每一句话c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实的,像太阳每天都会从东方升起来那样地真实。我是在认真地对待你的问题,我也是在认真地回答你的问题。作为你最好的朋友,我绝不会骗你。我可以发誓,我可以为我说的话的真实性发誓。”说着,她举起右手,果真要发起誓来。 我急忙起身,拉住她的右手,道歉道:“是我不好,艳丽,都是我不好。我真是鬼迷心窍了,我不该怀疑你的,我不该这样责备你的。艳丽,好朋友,请你原谅我,原谅我吧。” “你不需要请求我的原谅,琼,我根本没有责怪你,我是不会责怪你的。”马艳丽说道。 “艳丽,你真好!”我那不争气的的泪水经不住又要夺眶而出了。 马艳丽张开双臂,抱住我,轻轻地抚着我的后背,就像一个慈祥的长辈安慰一个因犯了错而倍受惊吓的小孩,鼓励他不必为自己偶尔的犯错而忧虑不已。 我伏在马艳丽的肩头,悄悄拭去眼中的泪水,说道:“艳丽,我相信你,你说有三天没有见过我了,就一定是三天,我失踪了三天,我竟然失踪了三天。”我的声音越来越轻,说到最后几乎成了喃喃自语。 三天啊,为什么在我残留的记忆中一点都没有这三天的影像呢?这三天,我到底到哪里去了呢?这三天,我到底做过什么呢? “艳丽,”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急忙轻声问道,“我失踪了三天,你有没有找过我?你有没有为我的突然失踪而感到奇怪?” “没有。”回答的声音虽然很轻,但是很干脆。 “没有?”我对这样的答案显然有些失望。 “因为我知道你没有失踪,因为我知道你在什么地方。” “啊,你知道?” “我知道。” 我一下子从马艳丽的双臂中钻出来,惊讶地看着她的眼睛,问道:“我在哪里?我到底是在哪里?” “这是个秘密。” “秘密?对我而言,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我难道不应该知道吗?请别用‘秘密’这两个字来拒绝我了。告诉我,快点告诉我吧,这三天来,我到底在什么地方?” “你真想知道?” “请你告诉我吧。” 我相信此时我的眼光里只有两种表情:急切和真诚,我急切和真诚的眼光不可能不打动马艳丽。 “实验室。” “嗯?” “这三天你一直都在实验室。” “不不可能。” “你不必怀疑,这是事实。” “事实?难道事实就是这样?”我眼睛里噙满了泪水。 “那你还要什么样的事实?” “事实,全部事实,我需要知道整件事c整件事的全部事实,整件事的全部前因后果。” “那你不该来问我,因为我也不清楚。” “啊,艳丽,那天下午,三天三天前的那个下午,我是不是对你说过什么,对你说过我的计划,是不是?你也阻止过我做些什么?这些你都是知道的,是不是?请你告诉我。” 她终于点了点头,道:“是!” 我的眼睛一亮,忙问道:“那是什么?那是什么?快告诉我!快告诉我!那天下午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对你说过些什么?” 马艳丽眨着眼睛看着我,说道:“你真的什么都忘了吗?连自己说过的c做过的你也全都忘了吗?啊,可怜的琼,你到底怎么了?” “快告诉我,快告诉我吧!你怎么忍心让我等得这么焦急,让我心里像着了火一样。” 马艳丽不慌不忙,又喝了一口茶,慢条斯理地说道:“三天前的那个下午,你的确来找过我,对我说出了你的计划,你要到” 我屏住呼吸,睁大眼睛,认认真真地听她下面将要说出的话,仿佛她下面要说出的话将会决定我的一生似的,我连一个字都不愿也不能错过。 可是,下面的话还没有说出口,马艳丽突然停了下来,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又看,说道:“你真想知道吗?从你口中说出的计划是那样地疯狂,它简直太疯狂了,我根本没有把它当真,我认为你也不会真正去实施你的这个所谓的大胆的计划的。” “告诉我,告诉我吧。我不是一直都待在实验室里的,是不是?是不是?” “好好好,看你急成这样,真叫我难安。我可以把一切都告诉你,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是什么?你知道些什么啊?请全部都告诉我吧。” “唉,其实我知道的也不是太多,不过我希望它们能对你有帮助,看见你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我就感到心痛。” “告诉我吧,你对我说的当然当然会有帮助。” 马艳丽看着我,双眉微蹙,说道:“那天下午,也就是三天前的那个下午,” 马艳丽正想说些什么,突然听到宿舍门被“啪啪啪”地拍得震天响,把我和马艳丽都吓了一跳。紧跟着拍门声,就听见有一个人在门外尖着嗓子高声喊道:“戴琼,戴琼,你在吗?”声音宏大响亮,恐怕整幢宿舍楼的学生都会被她突如其来的这一超高分贝的嗓音惊得十荤八素。 听到这个喊声,马艳丽突然停止说话,咽了咽口水,脸色苍白,恨不得把刚才说出来的话赶紧囫囵着再吞回肚子里。 有人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章 悍妇有意促难堪 就在马艳丽即将告诉我这三天来我的遭遇之时,突然听见有人把宿舍门擂得像战鼓似的“咚咚”直响,并且高呼着我的名字,明显就是冲着我来的。 我极不情愿地快步冲到门边,猛地拉开宿舍大门,只见门口昂首挺胸地站着一个皮肤黝黑c脸庞四方c短发齐颈,身材高大魁伟c体型胖硕的四十来岁女人,她正双手叉腰c满脸怒气地瞪着我。 这个人就是学校的宿舍管理员。 我不知学校从哪里聘来的这个管理员,据说她也曾经是这里的学生,但自从她出任宿舍管理员这个极其重要的职位之后,宿舍管理员的权力便一扩再扩,让她能有足够的权力来管教我们这些常常表现得胆大妄为c且不知天高地厚的晚辈。只需看见或听说她管辖下的哪个学生有一点点越轨的行为,如未经她事先许可的晚归c晚睡等等,她总会当着大家的面用她那特有的尖锐的超高分贝的嗓音大声呵斥,有时竟能呵斥整整一顿饭的时间,直到这个学生灰头鼠脸c无地自容。我就曾亲眼见过有一个晚归的女生被她训得恸哭了一整夜。我敢说,整幢女生宿舍楼里的人都很恨她,也很怕她,一听到她的名字都会被吓得浑身发抖,于是没有人再叫她的名字,背地里都称她作“土肥婆”。 此时门外怒气冲冲地站着的那个人正是“土肥婆”。 “土肥婆”见门突然打开,吓了一跳,随即怒火更盛,把两只铜铃似的眼睛瞪得更圆,大声斥道:“不得了了,想造反啊!年轻人,还没有轮到你来造反呐。” 我没好气地说道:“我道是谁呢,把门擂得震天价地响,原来是宿管大人呵,有劳您专程前来,有什么吩咐吗?” “土肥婆”似乎听出了此话中的不敬,扯着嗓子叫道:“哎呀呀,现在的学生,一个比一个厉害了,翅膀硬了,已经用不着把我这个老家伙放在眼里了,不是吗?” 我瞅着她说道:“我可不敢小觑您,我不正看着您吗,怎么没有把您放在眼里了?” “土肥婆”更加怒不可遏,叫道:“好啊,敢顶撞我了,是不是?是不是?” 我回道:“您千万别这么说,我会遭到非议的。您在我们这里就像是女皇,至高无上的女皇,只要您有吩咐,我莫敢不从。” “土肥婆”听我称她为女皇,似乎对这个崭新的称呼颇为满意,点着头说道:“哪天你们这些学生真能像尊敬女皇那样地尊敬我,也用不着我忙里忙外,累前累后,费那么大的心了。” 我只想让她尽快把话说完,说完后赶紧离开这里,于是再次提醒她道:“不知女皇驾临,有何吩咐?” 她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事似的,盯着我的眼睛,打量了又打量,问道:“你就是戴琼?” 我吃惊地看着她,心想怎么三天不见,她连我竟也不认识了?不过我没有把这个疑问表露出来,因为这个时候不恰当的表露只会招来她更多的喋喋不休,于是只得顺着她的问话回答道:“嗯,正是我。” “土肥婆”哈哈一笑,说道:“我知道你当然就是戴琼,还好你够聪明,没有否认。” 我很奇怪,我为什么要否认我自己就是戴琼呢?正当我稍有疑惑之时,忽见“土肥婆”脸上阴云密布,早变了颜色,只听见她声色俱厉地高声斥道:“哎呀,好你个戴琼,你终于出现啦,你终于出现啦。这么多天了,你到底死到哪里去野了,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她翻开随身携带的一个本子,飞快地浏览了一遍,继续说道,“没有登记,出去竟然不登记,也没有得到我的同意,被我抓到了吧。哈哈,你尽管伶牙俐齿,这回看你还有什么辩解的。说说看,你这是第几次不登记就出去野了?不要以为你有什么后台,有哪个教授宠着你,护着你,告诉你,就算有天王老子在那里看着,到了我这里,一样没戏。你一定要给我解释清楚,你必须解释清楚,这几天你到底跑到什么地方去疯了?去狂了?去野了?有谁可以作证?如果你不解释清楚,哼哼,有你好看的。” 我哪能做什么解释,看见她气势汹汹的模样,好像得理的地方全被她抓住了似的,只得支支吾吾地说道:“我野?我狂?没有呀,我怎么会是那种人?你问我的,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你问我,我怎么回答呢?我真的不知道,事实上,我还想知道呐。” “土肥婆”嘿嘿一笑,撇了撇嘴,说道:“我就知道你会否认,你们这些学生出了事除了否认和狡辩外,难道就不懂诚实c坦诚吗?现在的学生,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这样的学生走上社会,可怎么得了,可怎么得了。你如果现在不想坦白,就到我的办公室去,在那里,有你坦白的时间。不过,为了你好,我劝你还是在这里就老老实实地对我说明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全都告诉我,一个字都不许漏,一个字都不许错,然后我再根据你的态度决定怎么处罚你。”说完,她向宿舍里瞟了一眼,大概是想进来,“耐心”听我的坦白。 我苦笑道:“宿管大人,我真的不知道您问的这些问题的答案呀,您要我怎么回答您呢?” “哎呀呀,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像你这个丫头这么死板c固执c不开窍的人。”“土肥婆”的声音立即变成了歇斯底里的咆哮,“好吧,你不说,你不肯说,是吧,你好有胆子,你好有胆子。但是我可不是吃素的,对付像你这样的人我有的是办法。碰上了我,算你倒霉,算你倒霉。嘿嘿,嘿嘿。” 说实话,她这样恶狠狠的模样和凶巴巴的言辞的确让我有些心悸,我正不知如何回答她时,忽见身后冲出来一人,张开双臂,拦在我面前,冲着“土肥婆”嚷道:“她不知道,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她刚才还在问我这事来着。” 冲到我前面的这个人当然就是马艳丽。 “土肥婆”似乎突然发现了一片新大陆,脸色变了变,眼睛迅速转向马艳丽,盯着她的脸问道:“她问你什么了?你告诉她什么了?” 马艳丽脸色有些苍白,声音略带颤抖地说道:“她她没有问我什么,我也没有告诉她什么。” “土肥婆”显然对这个答案非常满意,说道:“很好很好,你能知道什么呢。艳丽,你和她不一样,你是诗书之家,名门闺秀,有才学,有教养,有未来。而她呢?”“土肥婆”用又短又粗的手指指着我,说道,“她什么都没有,只剩下一张漂亮的脸蛋唬唬人罢了。她是个不知从哪里来的野丫头,没有教养,不守规矩,态度粗鲁,刚才她对我的那副德行你可全都看见了,她对我说的话你可全都听见了,我说的没有错吧。你可千万不能整天和这种人搅和在一起啊,那样迟早要被她带坏的。” 马艳丽全身也开始颤抖起来,轻声叫道:“别说了,求求您别说了,她不是这样的。” “土肥婆”没有理会她几乎带着点哭腔的恳求,继续说道:“既然当初你父亲左一遍右一遍地叮嘱我叫我好好管束你,我就必须尽自己的责任,不能放任你和这个野丫头胡作非为。她问你什么了?不管她问你什么,你都不能告诉她。你离这个野丫头越远越好,绝不能被她带坏了。艳丽啊,我这都是为了你好啊,我知道你心里现在肯定不服,对我刚才教训的话肯定有意见,但等你长大了以后你自然会明白的。” 马艳丽什么都没有再说,只是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土肥婆”见她的气势完胜马艳丽,不禁大为得意,复又把她那双又肥又大的眼睛紧紧地瞪住我,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怎么样,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跟我到办公室去接受处罚!” 我对“土肥婆”的这副趾高气昂的模样既气氛又恼恨,对马艳丽既可怜又心疼,没好气地冲着“土肥婆”嚷道:“你别想在我面前擅弄你的权力。这几天我什么地方都没有去,我就在学校里,就在实验室里,我就在实验室里,你听清楚了吗?这就是你百般威胁想得到的答案,我告诉你,我就在实验室里。你还不信吗?不信你可以去问马教授。哼,我可没有奢望你会相信,土肥婆。” 我竟然当着她的面从嘴里自然而然地吐出“土肥婆”这三个字,不禁吃了一惊,我相信这是全校学生中第一次有人敢当面这样称呼这个凶神恶煞般的女人。 “土肥婆”听见这三个字,果然火冒三丈,满脸通红,脸上的肉瘤团团地扭曲着,步步紧逼,手指几乎戳到了我的鼻尖,大声斥道:“好啊,小兔崽子,翅膀硬了,敢飞了,敢当面顶撞我了,还敢当面骂我了,这还了得,这还了得!走,到办公室去,现在就去,到那里给我解释清楚,我要你解释清楚!”她手舞足蹈,唾沫横飞。 在激情和冲动之下,我的胆子似乎越来越大,见她脚步一点点地踏进了宿舍门槛,便随手抄起靠在旁边墙上的长柄扫帚,做扫地似的不停地往她脚上扫去,口中说道:“这里怎么这么脏呢,没有扫干净吗?宿管大人,请您让开一点,让开一点,不要妨碍我扫地。” “土肥婆”吃了一惊,不由自主地嘟哝道:“这里不是挺干净的嘛,干嘛打扫。”说这话时,却已后退了两三步,以避开我不断往她脚上招呼的扫帚。 她的脚刚一踏出宿舍的门槛,我就“呼”地一声,把门在她面前关了起来。 “土肥婆”被关在了门外。 我把“土肥婆”赶出宿舍并且把门关上后,心里才开始略微有些担忧。这个“土肥婆”并不好惹,几乎是睚眦必报的人。今天她受到了我这番羞辱和戏弄,我几乎能够肯定她一定会在我背后使什么坏,而且这种坏很快就会降临到我身上,比如声泪俱下地到校长面前告我的状,比如利用她手中威武的权力把我调到最差的一间宿舍,或者干脆把我安排到她办公室旁边的宿舍,有事没事都能见到她威风凛凛的面孔,听到她正义凛然的训导,唉,这还真不是什么好事。不过我转念一想,再有两三个月我就毕业了,即使再多看几眼她的面孔,即使再多听几声她的训导,又能怎样呢?这两三个月我就算咬牙切齿也一定能挺过去的。 “土肥婆”在宿舍门外又气又急,大喊大叫,大叫大喊。 任她发神经吧,我才不会再去开门呐。 我把门关上后,转身看了看马艳丽,她才是我此刻最关心的人。 我见马艳丽默默地坐在她的床边,脸色苍白,目光呆滞,低着头,嘿嘿无语,身子依然在一阵阵地颤抖着。 她一定被刚才的事情吓坏了。面对这样一个凶神恶煞般的宿管员,对于我们这些初出茅庐的女生来说,害怕情有可原,不害怕才是不可思议的呐。 我把自己的方凳挪到她面前,在凳子上坐下,伸出双手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很冷,在我手里就像一块冰。 “啊,艳丽,你有哪里不舒服吗?”我惊道。 马艳丽似乎没有听见我的话,依然呆呆地看着地面。 “如果你觉得不好,就告诉我。” 马艳丽轻轻地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土肥婆’只是虚张声势而已,我们不必怕她。你瞧,我那样对她,她能拿我怎么办,除了大叫大嚷地发泄一番,现在还不是走了。”我注意到宿舍门外“土肥婆”那特有的尖锐的喊声已经消失了。 马艳丽终于抬起头,看着我。我注意到泪水在她的眼睛里不停地打着转。 “我,我”她的声音有些哽咽。 “艳丽,你想说什么呢?请你说出来吧。” 马艳丽什么话都没有说,突然转身扑倒在床上,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章 为求事实屈下躬 看见马艳丽趴在床上哭泣,作为密友的我的心里自然也很难受,虽然我自己动不动就会流泪,但我最见不得别人哭,尤其是亲近的人的痛哭,她的哭泣就像尖刀似的一刀刀剜在我的心上,让我的心不断地受伤c不停地流血。 尽管有很多事情我仍然不清楚,也不知道是怎么发生的,我原本想就这些事情询问马艳丽,但看她哭得那么伤心,现在显然不是问她的合适时机,在“土肥婆”依然历历在耳的淫威的恐吓之下,即使催逼马艳丽恐怕她也不愿回答了。我实在不愿为了一己之私而逼她说些什么,我看得出来,如果我逼迫她,她只会哭得更加厉害。我了解她。 我一声不响地回到我的床边坐下,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前前后后仔细地想了想。 起初马艳丽是准备对我说点什么的,可是被那个突然出现在门外的“土肥婆”打断了。“土肥婆”气势汹汹的一句话一直在我耳边回响着,“不管她问你什么,你都不能告诉她。” “土肥婆”知道我在问马艳丽什么事,马艳丽刚才告诉她了,但是“土肥婆”却横加阻止。“土肥婆”为什么会这么说呢?她为什么要阻止马艳丽? 我思前想后,越想越觉得她说这些话显然有特别的用意。而且马艳丽听见“土肥婆”这么说后就一直哭哭啼啼,难道她真的害怕“土肥婆”的淫威?不,不是的,凭我对马艳丽的了解,这个平时一向比较坚强的女孩绝不会被“土肥婆”这几句威吓吓哭。她之所以哭,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为了我,她有话想对我说,却又不敢说,她之所以不敢说,是因为“土肥婆”不让她说,而且搬出她的父亲——马教授——来压她,在这种情况下,她除了哭,还能怎样呢? 既然“土肥婆”在关键时刻阻止了她,就说明“土肥婆”一定也和这件事有关,至少她知道这件事。如果这件事真的和“土肥婆”有关,还能是什么好事呢?“土肥婆”在我们中间的名声都已经臭得要命了。 如果这件事不是什么好事,我就一定要弄清楚不可,因为这件事和我密切相关,甚至关系到我的生死,我绝不允许她——或者和她一条沟里的那些人——在我背后搞什么阴谋。 虽然这是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做出这个决定恐怕就意味着我必须向“土肥婆”低头,甚至接受她没完没了的羞辱,但是我还是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去找“土肥婆”,请她把事情说清楚。 “土肥婆”的办公室就在女生宿舍一楼的一个角落里,是一间大概不足八平方米的狭小的房间。房间里靠窗一侧放了一张简易书桌,书桌上零散地堆着几本书,书上似乎都积了一层灰,看上去有些泛白——她整天在学生当中打转,把一门心思都扑在了管教学生上,当然没有时间和精力去看书了。书桌旁边是一张靠背笔直的木椅,木椅上的漆已经被磨得发白。除了这些简单的家具外,还有就是靠着门边的小方桌上放着的一台功能非常单一的台式饮水机,此外便无他物。 以现在的标准来看,这样的办公室实在简陋得令人难以置信,即使以许多年前的标准来看,也属于非常简陋的一类。我不知道是什么力量支撑着“土肥婆”在这么艰苦的环境里任劳任怨地干了二十多年。看着这样的办公室,我实在有点同情她;可是一想起平日里她凶神恶煞般的模样,我私底下竟又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喜悦:这样的人就只配有这样简陋的办公场所。 “土肥婆”的内心无疑是强大的。面对这样差的办公环境,从来没有听她发过一句怨言。一个人面对这么多人的厌恶,仍然顽强地生活在这群人中,并且努力装作视而不见,也需要极大的勇气和毅力呐。 “土肥婆”此刻不在办公室。 除了办公室和这幢女生宿舍楼,她还有什么地方可去吗? 就在我犹豫着是不是要进入她的办公室坐在她那张掉了漆的木椅上——在她的办公室里只有这张木椅勉强可以坐坐,如果她把某个学生叫到办公室训话的话,那个学生只能始终站在她面前,而且站姿要绝对一条线地笔直,就像这把椅子的靠背那样——等她时,楼道里传来了她熟悉的声音:“这是谁扔的烟头?天哪,一个女生竟然抽烟,竟然抽烟,竟然抽烟,年纪轻轻的就染上流氓习气,这可怎么得了!而且竟然扔在宿舍的走道里,难道是想向我示威吗?嘿嘿,不要让我知道到底是谁扔的,被我抓到了可有你的好果子吃。” 整幢宿舍楼里除了回响着她那特有的尖锐的嗓音外,一片安静,谁都不愿在这个时候冒出来触犯她。 “土肥婆”等了一会儿,见没有人出来认领乱扔烟头的罪过,只好一边走一边喋喋不休地说道:“你不出来就别以为我不知道,我不会罢休的,这件事我迟早要查个水落石出,查个水落石出,哼,水落石出。”大概她为“水落石出”这个词感到颇为得意,一连串地强调了好几遍。说着,脚步声“啪嗒啪嗒”地朝办公室这边过来了。 “土肥婆”和我在她办公室门前撞个正着,我那时听到她的呼喝声后正偷偷地从她的办公室里溜出来。 我原本期待“土肥婆”心情好一点时再来找她,因为我要问她的话只有她心情好一点的时候才可能告诉我,只是这样的时候实在难找,我们平时见到“土肥婆”的时候她总是在发脾气,好像她总有发不完的脾气,扑不灭的火。这不,听见她又在发脾气了,我便想尽快离开她的办公室,至少要当她不发脾气的时候再来找她,没料到刚出门就和她撞了个满怀。 “土肥婆”正想发怒,一看是我,便眉毛一扬,高声说道:“哈,我还没有找你,你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好啊,胆子真不小。怎么了,慌慌张张的,想从我这里偷东西吗?我知道你们这些学生当中有些人就是手脚不干净,没想到你这个大红人也是这样。来来来,让我看看你到底偷了些什么。” “土肥婆”说完,便要上来拉我的手。 我急忙摆脱她的手,说道:“我是来找您的,不是来偷东西的。”嘴里虽这么说,心里却想道:你这间破办公室里,有什么东西值得偷! “土肥婆”听说我是专门来找她的,不禁非常得意,点着她那肥大的脑袋说道:“你还敢来找我?非常好,非常好。我在这里干了二十多年了,还从来没有哪个学生敢对我如此无礼,敢让我吃闭门羹,你还是破天荒第一次。嘿嘿,你来找我?你来了就好了,免得我再去找你。” 我见她出言不善,虽然这在预料之中,却也免不了有些心慌,毕竟这次是我来求她,而不是要和她理论什么有礼无礼c闭门羹开门羹的。其实,说到愤愤不平,我作为一个孤儿,自然所遇不少,如果事事都理论,非要争个我长你短的,我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况且很多事情不是靠说说就能解决的。 在“土肥婆”面前,我只有尽量表现得低声下气,装出一副做错了事战战兢兢的模样,那才是她喜欢的,于是我就这样演给她看。 “宿管阿姨,”我一开口就改变了平日里一向对她的称呼,虽然这个称呼和“土肥婆”那三个朗朗上口的字相比,从我口中说出来总觉得是那么地别扭,“您说得对,我无父无母,从小就是个孤儿,是个野孩子,没管教,没教养,整天不是疯就是癫,不是狂就是野,都这么大了,还需要您费心,甚至不能明白您的好意,还要顶撞您,我,我”说着说着,我的眼泪就流了出来,“这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我太任性,我太固执,我对不起您,我对不起大家。请您责罚我吧,责罚我吧。”说完这些话的时候,眼泪已经扑簌簌地流得满脸都是了。 大概是我良好的认错态度和一滴滴看似无限悔恨的眼泪起了一点作用吧,土肥婆原本紧绷着的脸明显放松了许多。她白了我一眼,大步走到办公桌边,一屁股坐到那张木椅上。我听见木椅发出“吱嘎”一声惨叫,猛地摇晃了两下,在我的心惊肉跳中却没有散架。 不过木椅散不散架不是我最关心的,等她坐稳在木椅上的一刹那,我已经从饮水机里灌了满满的一杯水给她送了过来,恭恭敬敬地放在她面前的办公桌上,嘴里甜甜蜜蜜地叫道:“阿姨,请您喝茶”。 大概“土肥婆”从来没有见过有学生对她这么殷勤,不禁眉开眼笑——说实话,她笑的模样实在比她不笑的模样好看不了多少——说道:“早这么道歉,不就好了吗?你以为我真的想为难你们这些学生啊。说到年纪,我都可以当你们的妈了,哪有当妈的会和自己的女儿过不去的呢?只是你们这些学生啊,初次离开父母,总想着一些不三不四的事情,比如竟然还有人背着我偷偷抽烟,不往好的方面看齐,尽学那些社会上的阿三,渣滓,流里流气的,就是穿件裙子,屁股都喜欢露出半个。如果她真想抽烟的话,就到我这里来,当着我的面,我给她抽,让她抽个够,抽死她都行,就是不允许在我背后干那些偷偷摸摸的勾当。你看看这些学生,一个个哪里是在学好,哪里能不管教,由她们胡来呢?如果不好好管教,万一哪天真的出了什么事,父母急得要死,对自己又没有什么好处。你们都是大学生了,大学,大学,难道只在这里学知识,学文化?更重要的是,要在这里学做人,学做一个有用的人,做一个懂道理c守纪律的好人。一个大学的学生毕业了,上了社会了,却不会做人,今天偷,明天抢,后天进局子,这算是什么大学,这算是什么好的大学!即使他才高八斗c学富五车——这两个词不错吧,即使他能把圆周率——有这个东西吧——背到小数点后两千位,不学好的话,结果又能怎样?告诉你,屁都不是。面对你们这些不知天高地厚c有一点成绩就眼高鼻子低的学生,我只好不辞辛苦,待在这里,几十年如一日,就是为了要好好教育你们啊。教书我没这本事,可是育人我还是有点心得的。一个人学点知识是好,可是做一个好人才更重要。你说是不是?” 我急忙连连点头,说道:“是,是,阿姨真是说到点子上了。一个人有了天大的知识,可是不会做个好人,有什么用。这也不是学校育人的本质啊。这么多年来,我们这些学生真是让您操心了,却还不理解您。您真是很辛苦啊。” “唉,唉,”“土肥婆”叹着气说道,“谁说不是呢?你看看,我才四十多岁,这个年纪不算大吧,可是头上,你看看我头上,头发都已经花白了。我也曾像你们一样年轻过,我也曾像你们一样爱美过,可是,唉,唉,都是为了你们这些学生操劳的啊。” “土肥婆”拿起办公桌上的茶杯,“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口水,咂咂嘴巴,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对我说道:“哦,你找我总不是专门来向我道歉的吧。我知道你们这些学生,自己做错了事,总还逞强,认为做的就是对的,怎么会道歉,还主动道歉呢。唉,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学生啊。” 我忙说道:“阿姨,您别会错意,我真的是给您道歉来的。” “土肥婆”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说道:“得了得了,我和你们这些学生打了二十多年的交道,你们那一点芝麻绿豆大的小心思我还能不知道吗?道歉?哼,真的能道歉的话,我就不会有这么多白头发了。快说,有什么事,我马上还要去巡视宿舍呐。这么大的宿舍,几百号人,都要我来管教,哪一天不是被你们烦死,也得被你们累死,不是被你们累死,也得被你们气死。” 我一时不知怎么开口,只好笑了笑,说道:“还是阿姨厉害啊,我的这一点小心思一下子就被您看穿了。不瞒您说,我还真有一件小事情只是小事情想问问您呐。” “土肥婆”板着脸说道:“你看你看,这不是?是有求于我,还说专门来道歉,嘿嘿。” 我见她有些不高兴,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接着说道:“是这样的。这件事说来也怪得很呐,我的室友,就是马教授的女儿马艳丽,告诉我说我三天都没有回宿舍了,这您也是知道的,可是可是我只记得今天早晨的事情,那时我在实验室,马教授就在我身边,但是这之前几天的事情竟然全都不知道了,竟然全都忘得干干净净。您是否能告诉我,这几天我” 我还没有说完,“土肥婆”就把手中的茶杯重重地往办公桌上一拍,又把眼睛一瞪,打断我的话说道:“你这是什么话,自己去过什么地方自己不知道,还要来问我?我怎么知道!我是你身上的虱子c肚子里的蛔虫吗?好了好了,你赶紧回宿舍去吧,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你的事我不知道,不知道。”说完,她匆忙站起身,“哒哒哒”几步就跨出办公室的门,转眼就不见了影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章 同室闺蜜假夫妻 我被“土肥婆”撂在办公室,尴尬地呆立了半晌,听着她走路的声音在宿舍楼道里逐渐消失,自言自语道:她真的不知道吗?她为什么没有等我说完甚至问出问题就一口拒绝了,而且拒绝得那样干脆,走得——不如说是溜得——又那样匆忙,好像忙不迭地要躲开我的问题似的。她一定知道些什么,她一定知道,只是不肯告诉我罢了。她刚才到宿舍去找我,嘿,岂是去找我,她明明知道这几天我在哪里,她到宿舍去只是为了警告马艳丽,警告马艳丽不要对我说出事情的真相。哼,这个心机叵测c令人讨厌的“土肥婆”! 可是,她到底知道什么秘密呢? 我所经历的又是什么秘密呢? 谁知道?谁知道? 到现在为止,大概我认识的可能知道这个秘密的人中已经没有一个人愿意把这些秘密告诉我了。 我还需要执着地去向他们追问这些秘密吗? 除了这段隐藏的秘密外,这件事到此似乎已经结束了,而我好像也没有再受到什么其他的伤害。我还是我,我还是那个在校园里处处引人注目c顶着光环来来去去的戴琼。 我相信,不管隐藏得多深的秘密总会有被揭露的一天。可是当我等到这一天终于到来的时候,我才知道这个秘密对我一生的影响是何其巨大。不过,这已是后话。 现在,至少是现在,我暂时把这个秘密抛在了脑后,再过几天就到毕业季了。 由于我在大学期间出色的成绩和优异的表现,不仅被评为优秀毕业生,而且被邀请在毕业典礼上代表全校毕业生做告别演讲,我认为这是一个毕业生所能得到的最值得肯定的荣誉了,我欣然接受了邀请,并为此而兴奋不已。 幸福的时光总会过得很快,转眼到了毕业典礼的日子。那天天气特别好,阳光明媚,空气清新,温度也很适宜。 这一届全校的毕业生共有五千多人,兄弟院校的观摩团也有近一千人,校园里没有这么大的地方,于是学校租下了位于蓝天碧海边的省城体育馆作为本次毕业典礼的举办场所。 同学们个个兴高采烈,毕竟经过了四年或更长时间的艰苦学习,如今终于学业有成,每个人都迫不及待地想飞进前面几乎触手可及的这个金光灿烂c花团锦簇的大社会,像鸟儿一样深深地呼吸一口蓝天下自由的新空气。 体育馆外各色彩旗迎风飘扬,体育馆内张灯结彩,广播里不断播放着喜庆的音乐,现场人头攒动,欢声笑语,连绵不绝。 这一天天刚刚微明,我就从床上起身,简单的洗漱完毕,便坐到用书桌临时改装的梳妆台前,精心地把长发梳在脑后,用一个紫红色的蝶型发卡夹住,并且在这张粉粉的脸上薄施朱粉,淡染红唇,细勾柳眉,再把睫毛修长,眼黛刷青。头上的功夫完成后,再穿上一件新买的鹅黄齐膝长裙,腰系淡蓝色丝带,上穿一件白色丝绒短袖开衫,脖子上悬着一枚宝蓝色心形雕花水晶挂坠,和宝蓝色的心形耳坠遥相呼应。腿套肉色丝袜,脚蹬黑色高跟。再在白皙的脖颈和彩蝶般的衣裙上略微喷了一点淡淡的香水。 这一切打扮停当,我在镜子里看了又看,觉得一切都无可挑剔了,便对守候在一旁的马艳丽说道:“现在,我们可以出发了。” 马艳丽似乎比我还要忙,围着我前前后后地转了三圈,又拉着我的手让我原地转了三圈,再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我三遍,看着我,眼睛里放着光,惊喜地叫道:“琼,我怎么说呢?你今天真是太漂亮了,太漂亮了,简直。啊,我已经找不到任何形容词来形容了,我相信天底下的女人,再美的女人,在你面前,只能自惭形秽。我恨啊,我恨我的爸妈为什么把我生成了一个女人,如果我是个男人的话,就是去死也要和你在一起,天长地久,海枯石烂。” 我莞尔笑道:“这可是我听过的对我相貌的最高的恭维话了,可惜是从一个女人的口中说出来的。” 马艳丽似乎依然没有从她的“悔恨”中自拔出来,兀自捏着拳头愤愤地说道:“为什么,我为什么不是个男人呢?如果我是个男人,我一定娶你,我一定娶你。” 我笑道:“可惜你是个女人啊,我是没有嫁给你的福气了。” 马艳丽依旧喃喃地说道:“嫁给我,嫁给我吗?”突然她眉毛一扬,兴奋地叫道:“虽然我是个女人,但是你也可以嫁给我呀。” 我吃了一惊,说道:“你是说我可以嫁给你这个女人?你可以做我的女丈夫?” 马艳丽拍着手,高兴地说道:“对呀对呀,我是你的女丈夫,你是我的女妻子,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夫妻。我原以为我会嫁给别人做老婆的,却不料自己先娶了个貌美如仙的娘子。哈哈哈。” 我见她这么兴奋,便打趣地学着戏中古人的样子对这个兴高采烈的“女丈夫”福了福,拉长了嗓音有模有样地说道:“夫君,为妻这厢有礼了。” 马艳丽急忙双手抱拳,半躬下腰,亦学戏中古人的模样谢道:“贤妻不必多礼,今日你我喜结良缘,从今以后,你我夫唱妇随,相敬如宾,白头偕老,至死不渝。” 我又指着别在头发上的发卡,看着马艳丽,说道:“夫君,您瞧瞧奴家的这支珠花,是否可称作是奴家的绝配?” 马艳丽握住我的手,满目含笑,道:“此花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为夫看见贤妻头上别着的这支珠花呵,配着贤妻黑黑的发,粉粉的脸,红红的嘴,白白的脖子,嫩嫩的皮肤,魂儿都要被勾了去了,又岂是一个‘美’字可以形容。为夫恨不得恨不得都要在亲爱的你的嘴上啃一口了。”说着,马艳丽果然嘟着嘴凑了过来。 我急忙推开马艳丽,笑道:“来日方长,夫君何必急在这一时。待今日大会之后,奴家有的是时间备下几样小菜,陪伴夫君左右,与夫君把酒共叙,尽夜缠绵。” 马艳丽又施一礼,说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说罢,两人抱成一团,嘻嘻地笑个不停。 过了好一会儿,也笑得差不多了,我从马艳丽怀里钻出来,说道:“别再闹了,毕业典礼还在等着我们呐,我这个主角可不能迟到喔。” 马艳丽咬着嘴唇说道:“怎么好呀,怎么好呀,你天生丽质,这么漂亮,让我好生羡慕嫉妒恨呢。我不去了,我不敢和你在一起了,否则别人看见了,一定以为我是一个大妈呢。” “得了吧,”我拉着室友的胳膊,有点撒娇似的说道,“我们快点出发吧,否则真的来不及了。” 马艳丽笑道:“如果真的迟到了,那是你的错,哪叫你化妆用了那么多的时间,哪叫你又用了更多的时间在这里缠缠绵绵。” “为什么是我的错呀,”我嗔道,“是你偏要做我的女丈夫,还要我学戏中古人那样为你行礼,才浪费了这么多的时间。” “是你的错,就是你的错。”马艳丽强词夺理道。 “做丈夫的怎么能这样对妻子呢,有点错误动不动全都推到妻子身上,这是怎么做丈夫的呀。”我假装不高兴,撅着嘴说道。 马艳丽怔了怔,终于无可奈何地说道:“好吧好吧,是我的错,全是为夫的错。” 我不依不饶地说道:“当然是你的错喽,你要心甘情愿地承认,不要这么不高兴,好像一副很委屈的样子。我可没有逼你呀。” 马艳丽终究耷拉着脑袋,拉长了脸,嘴角一歪,说道:“做丈夫可真不容易啊。”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那当然,做我的夫君可是更加不容易呐。” “好啦好啦,我们还是快走吧。” “夫君请先行。” 马艳丽这才笑容满面,在我面前背着双手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宿舍。 当我们走出女生宿舍楼的时候,有几个男生迅速跑过来和我打招呼,好像他们专门等在这儿似的。我还看见另有几个男生远远地躲在一株高大的梧桐树后面,眼光不断地朝这儿瞟过来,做出要走的样子,却迟迟没有离开。 我承认我是一个很容易吸引异性甚至同性眼光的女生,尤其在今天,我更是不一样。我感到有点飘飘然,这种感觉让我恍若神仙,游离出了这个真实的世界。 宿舍楼门外停着一辆加长型黑色凯迪拉克轿车,它是专门为我准备的,我将是今天体育馆里的红人。在学校里停着这样一辆车总会迎来众多好奇的目光,不多久轿车周围方圆百米的范围内便三三两两地聚集了很多人,纷纷朝这边投来“注目礼”。 一个四十来岁c穿着一身深色西服的中年男子直立在轿车的司机座位旁,见我一走出宿舍楼,急忙一路小跑,绕过车头,为我拉开后座车门,手搭凉棚,挡在车檐下。我便在众目睽睽之中,身子一矮,拉着马艳丽钻进了轿车。 轿车慢慢开动后,马艳丽坐在我身旁,握住我的手,嘻嘻地笑道:“贤妻好生了得,为夫沾你的光了。” 我一眼瞥见司机正通过车内的后视镜投来讶异的目光。 我顿时满脸通红,喃喃地解释道:“我们正在为毕业晚会排戏呐。” 马艳丽却没有领情,大声地说道:“排戏?真是好一个借口。” 我看见司机的眼睛瞪得更大了,甚至脑袋也开始轻轻地摇了起来。 我一时羞愧难当,用力捏了一下马艳丽的胳膊,嗔道:“你胡说什么呢!” 马艳丽立即意识到了什么,张大嘴,不再说话,冲着我诡秘地笑了笑,又吐出舌头做了个鬼脸。 我扭过头去,假装看车窗外的风景,不再理她。 这辆轿车好像是司机手里驯服的宝马,又快又稳,风驰电掣般地驶过车水马龙的闹市,穿过喧嚣拥挤的自行车长龙,开上绿意盎然的滨海大道,很快就到了体育馆。 轿车刚在体育馆的正门外停稳,我就看见马教授一路小跑地迎了上来。我简直有点受宠若惊,甚至还没有补好妆,就忙不迭地从轿车里钻出来,伸出双手迎上去握住马教授递过来的双手,兴致勃勃地寒暄了几句,少不了又听了一些赞美的溢词,他便领着我快步走入体育馆。 此时离毕业典礼正式开始还有点时间,我们来到体育馆一楼旁边的休息室。休息室的门半开着,我看见一侧长长的沙发上已经并排面对面地坐了两个人,两个人均侧着身子,正在那里热火朝天地聊着什么。 其中一人身型瘦削,剪着平头短发,脸型细长,颧骨凸出,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线,下巴尖翘,皮肤略微发黑。另一人则和他完全相反,脑袋大而肥胖,脸皮白净,眼睛硕大,鼻梁高耸,嘴唇厚实。这两人唯一相同的地方就是他们都穿着深色西装,扎着艳红的领带。 我突然看见这两个外形反差如此之大的人坐在一起聊天,竟然聊得如此投机,不知为何,内心只觉得好笑,一时竟没有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两个人听见笑声,一起转过头,向我瞅来。 在这种场合竟然如此失礼,我立时涨红了脸,尴尬地站在门边,囧得不知如何是好。 我认识这两个人,我相信学校里几乎没有人不认识他们的。那个身型瘦削的人就是这个学校的一校之长,是这个学校里最有权威也是最有权力的人。而那个身体胖硕的人则是我们校长的座上常客,是某个颇有影响力的协会的一会之长,是相关领域里最具权威也是最有权力的人。 我竟然在这样两个最具权威也最有权力的首长面前失声而笑,不禁为自己的失态而局促不安,红着脸不知所措地站在那儿。 会长脸上似乎有些愠怒,低声喝道:“哪来的服务员,这么不懂规矩。” 我的脸不禁更红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章 慷慨陈词尽风华 校长看见是我,急忙从沙发上站起身,满脸堆笑地说道:“原来是我们的校花到了。来来来,快到这里来,我为你们介绍一下。” 校长说完,就抓住我的手,把我拉到会长面前,把我介绍给会长。 会长听说是我,脸色顿时舒缓了下来,咧开大嘴,似笑非笑地说道:“原来你就是小戴啊,我知道你,我知道你,我们刚才还在这里聊你呢。” 说这话时,他早已伸出了他那双肥厚硕大的手,他要和我握手。我出于礼貌,便也把手向他伸过去,可是我的手刚一伸出,他的手就往前一纵,立时把我的手就捉了去,用劲握了握,捏了捏,又摇了摇。 “戴小姐的皮肤真好,你以后一定要告诉我保养的方法。”会长看上去兴致很高。 我感到颇不自在,想把手从他的手里缩回来,可是他的手抓得太紧,我竟然没有挣脱他的手。 会长似乎毫无觉察,把我拉到他身边,说道:“快过来,坐在这儿,就坐在我旁边,让我好好地看看你。”他指着沙发旁边的半个空座位,那个位子在他和校长的中间。 校长急忙让开,在长沙发旁边的一张单人沙发上重新坐下,笑嘻嘻地说道:“小戴,你看看,会长多么器重你,这可是你的机会啊,不要错过。” “说得好,说得好。”会长哈哈大笑,一股臭味从他的嘴里喷出,我急忙扭过头去。 “机会?”我不明白校长的话的意思,不过我无法拗会长的“好意”,言不由衷地道了谢,在他指定的那个位子上勉强坐了下来。 马教授也在长沙发旁边的另一张单人沙发上坐下。 “戴小姐,”又是会长先开了口,他刚一开口,我就看见他嘴里金光一闪,引人注目,“你到底中了什么缘,竟然长得这么漂亮,可比我身边的那几个秘书漂亮得多了,虽然她们也是百里挑一的美人胚子,可是和戴小姐相比,咳咳,差得远了,差得远了,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上的。瞧瞧这皮肤,多白多嫩,再瞧瞧这双手,多软多滑,好啊,好啊。老于(这是他对校长的称呼),当会长这么多年来,我以为我已经见过了天底下最美的女人了,可是直到今天直到今天我才发现,以前我见过的那些所谓的美人啊,全部都是——混蛋,我真是白活了这么多年了。哈哈,我就是喜欢漂亮的小姑娘,越漂亮越喜欢。”说着,他又把我的手握在他的拳头里用力捏了捏。 “会长,请您千万别这么说”我感到有点不舒服。 “你就要毕业了吧,我身边正好有个职位,我还在寻思呢,怎么这个职位好歹都招不到一个合适的人呢,今天我才明白,原来这个职位就是专门为你定制的,它本来就是属于你的,别人别人怎么会合适呢?老于,你说对不对?” 我的手又被捏了捏,而且我感到他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 “对对对,会长说得对极了,”校长前倾着上身忙不迭地逢迎道,“您有什么好机会的话,可一定要留给我们的小戴。如果您把这个机会给了其他人,我老于就第一个表示反对。” 会长瞪着眼睛哈哈地笑道:“我出的机会,其他人敢抢?我说给谁就给谁,我说把机会给了小戴(他又捏了捏我的手),这个机会就是小戴的,其他的人就算是天王老子也别想弄了去,哈哈哈。” 我终于无法忍受他的轻薄,但也无需触怒他们,于是说道:“会长先生,您看看,我的手,有点疼了。” 会长似乎恍然大悟,打着哈哈说道:“我明白,我明白。”可是依然紧握着我的手,绝不放松一点。 我心里恨道,这个人怎生这么无耻!正想再说些什么,休息室的门突然打开,一个身穿紫红色旗袍的服务员端了茶送来。四个杯子,四个杯托,似乎个个都是精致圆润c晶莹剔透的骨瓷珍品,透过杯子薄如蝉翼的壁缘,几乎能看见杯中浅绿色的茶水,杯子外面画的几条小鱼好像就在茶水中摇头摆尾地游动着。 会长忙从服务员手中接过两个茶杯,把其中一个递到我面前,说道:“戴小姐,听说你今天要来,这是我专门为你准备的极品龙井,刚刚请了省里茶艺研究院顶尖的茶艺高手亲自沏的,你尝尝看。” 我在他身边虽然感到特别别扭,但一时还无法拂开他装模作样的盛情,只好勉强接过他递来的杯子,浅浅地尝了一口,不冷不热地说道:“这么好的茶一定很贵吧?” 会长极为高兴,大声说道:“但求好喝,别问价钱。马司机,你把前天那个什么园送来的极品龙井包上半斤,送给这位小姐。” 马司机是个身材矮小却很胖实的人,开始时不知躲在哪里,会长一声呼唤,立即出现在我们面前,听着会长的吩咐,诺声连连,频频点头,会长吩咐完后,瞬间又消失了,真是“来无影,去无踪”。 喝完茶后,会长和校长又聊了几句。我夹在他们中间如坐针毡,好像睡着了似的,恍恍惚惚中好像觉得他们聊的话题中十有都落在我身上,忽而飘来“小姐”,忽而飘来“秘书”,忽而又飘来“喜欢”等字眼,却又无法听得清楚明白。 又待了好长时间——或许只是我觉得时间好长吧——我看见学生会主席终于步履款款地走了进来,告诉我们,毕业典礼即将开始,请我们到主席台就坐。 在学生会主席的引领下,会长一马当先,后面紧跟着于校长和马教授,我则尾随在他们身后,快步走进了体育馆。 当我们走进体育馆时,体育馆里气氛热闹非凡,人声c鼓乐声响成一片,震耳欲聋,场中有校啦啦队的女孩子们随着激烈的鼓点在激情澎湃地跳着操,摆出各种高难度造型。周围上下两层楼的座位上几乎坐满或站满了人,我只看见黑压压的一片,不计其数。这些平日里被压抑了许久的并不安份的学生此时有机会聚在一起,一个个交头接耳,高谈阔论,或互相吆喝,大呼小叫,口哨声此起彼伏,好像在来这儿之前已经数年没有见过面似的,一见面便有说不完的话,聊不完的天,使不完的劲,用不完的力。 我们一行人在主席台落座后,我一眼看见坐在场边前排的马艳丽对我又是挤眉弄眼,又是高举手臂,又是大呼小叫,兴奋得了不得。在这种热闹非凡c气势磅礴的场合,即使再安分守己的人都会激动得手舞足蹈,她如果不兴奋,那才是真叫怪呢。这不,我恰好看见在她身后不远处,一个平时很少和他人交流的生性腼腆的男生正站在座位上拼命地吹着一支大红色喇叭,整张脸都涨得和喇叭的颜色一样地通红。 当主持人宣布会议开始后,会场很快安静了下来。我偷偷地瞅了瞅会长,他面带微笑,频频颔首,显然对此感到非常满意。会长满意,校长和马教授自然不用说。 毕业典礼根据事先设定的议程一项一项地举行,整个过程进行得十分顺利。很快,就轮到我代表毕业生发言了。虽然我相信在座的大部分人都认识我,但发言之前主持人还是例行公事一般地介绍了我,只是他介绍我的讲稿不知出自哪一位行家之手,免不了把我天南海北地海夸了一番,连我自己都奇怪我怎么会得到那么多的荣誉,有时甚至觉得那是另外一个人。 在主席台右前方摆着一张齐腰高的讲台,讲台前方贴着校徽,讲台上则花团锦簇,红绿相应,装饰得十分漂亮,细长的话筒就淹没在这片花丛之中。 我事先已经准备好了讲稿,把演讲的内容仔细地写在了纸上。其实演讲的内容我已熟记在心,准备讲稿只是担心在如此重要的场合万一紧张而忘词——虽然以往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那样的尴尬会让我遗憾终身,因此当我走上讲台时仍然把讲稿捏在手里,拿到了话筒前。 当我一步步走近讲台时,我听到台下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我听见有人在大声地喊我的名字,并且加上了三个会让我面红耳赤的字。我又偷眼看了看马艳丽,她正坐在那儿朝我一个劲地挥着手,好像就是要让我看见她在那儿,只要一眼看不到她就会忘了她似的。她身后的那个男生憋足了劲把喇叭吹得震天价响,引来了周围一片恐怖的怪叫声。 我手拿讲稿,面带微笑,站在了麦克风前。 当喇叭声停下来的时候,整个体育馆里突然变得鸦雀无声,静悄悄的,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候都要安静。无数双眼睛睁得又大又圆,齐刷刷地向讲台这边看来,纷纷锚定在我身上。我忽然感到聚光灯太过明亮,刺得我有点睁不开眼睛,热浪借着强光一阵又一阵地袭来,封住我周身,我被锁在那一小束刺眼的强光之中,感到燥热难安。 台下那或赞赏c或挑剔c或疑惑c或妒忌的诸般目光我尚能接受,只是主席台上有一道目光却让我站立难安,好像无数只小虫在我身上不停地挠着似的。我走上讲台的一刹那,我眼角的余光瞥见那个一身正装的胖男人正眯着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视线似乎从未离开过我的胸部或臀部,显得那样地猥琐淫邪。 不过现在不是我顾及这些的时候,我必须努力使自己保持镇定,完成今天重要的演讲,千万不能在这么多已经相处了将近四年的老师和同学面前出丑。好在这样的场合我遇过不止一次,因此没有费多少劲和时间我就顺利进入了状态。 “尊敬的会长先生(我转身看了一眼那个胖男人),尊敬的校长先生,尊敬的马教授和各位老师,亲爱的同学们,今天,我们毕业了!” 台下响起了一片欢呼声,我看见无数支荧光棒被抛向了上空。 这是我的开场白,很简单也很老套,但却是必须说的话,仿佛不这么说就不能称其为演讲。 我把讲稿放在讲台上,眼睛却没有去看讲稿。非到迫不得已,我不想照着它去读,因为我不是一个只会念讲稿的人。 “我想大家一定都很高兴,因为从今天开始,我们都将成为我们自己,你就是你,我就是我,我们自由了!我们可以尽情地唱歌,尽情地跳舞,尽情地欢呼,尽情地嚎叫,尽情地把你们手里的荧光棒抛向天空,因为——我们自由了!” 台下又是一片欢呼声,还夹杂着尖锐的口哨声,少不了又是一片狂飞乱舞的荧光棒。 “亲爱的同学们,你们一直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很感念大学里的一切,即是痛苦也是美好,即是悲伤也是愉悦,这一切,都是你们无私地给我的,你们就是我最亲的人啊。如果回到从前,要我再来一次,我告诉你们,我仍然会选择在这个时间,在这个季节,还是来到这个地方,和你们在一起,因为——你们才是我最亲的人。 “今天,在这里,利用这个机会,我想给大家讲一个故事,一个漂亮女孩的故事。这个女孩,她是个孤儿,不知父母是谁,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形影相吊,孤苦伶仃。孤独,寂寞,寒冷,伤痛,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她。这个小女孩,她曾在朔风凛冽的寒冬落入几乎冰封的河流,她曾在如火炙烤的炎夏全身长满红疹,她曾因炎症高烧到四十多度腿脚抽经,她曾因饥肠辘辘甚至在十岁时还只有三十多斤。但是,这个小女孩,她有一颗坚强的心,她有一缕勇敢的灵魂,她有一段美丽的梦想,她有一个不灭的期盼。她虽然无父无母,但生活就是她的父母,她虽然没有玩伴,但社会就是她的花园。就是这个小女孩,她在两岁时已能自己穿衣,她在五岁时已能自己做饭,她在十岁时已开始在成人世界打拼,她在十五岁时已出类拔萃,成为大大小小无数奖项的获得者。为什么?为什么?难道上帝给了她更多的优待吗?难道上帝给了她更多的机会吗?我只想说,是因为她够坚强,因为她够勇敢,因为她够拼搏,因为她够梦想。 “这个女孩这个女孩。请你们记住这个女孩吧,请你们相信,总有一天,这个女孩会因为她的坚强c她的勇敢c她的拼搏c她的梦想而变得更加美丽。” 说到这里,我的眼里噙满了泪水。泪水已经模糊了我的视线,在聚光灯下,我的眼前闪动着无数大大小小彩色的光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章 身逢劫难死生关 在毕业典礼的演讲中,说到动情处,我一时无法自已,忽然有一颗眼泪不争气地顺着眼角滚落下来,滴在平铺在讲台上的讲稿上,在稿纸上慢慢地散开,形成了一个深色的圆斑。 在那个几乎硬币大小的圆斑下面,我忽然看见隐隐约约地浮现出一个黑色的物体,圆圆的,扁扁的,上面有一个火焰状的图形。咦,这不正是我从那个布偶身上取出来的东西吗?它怎么到了这里?虽然这些日子来我无法证实那天独闯荒宅时遇到的真实情况,但自从我在实验室里又发现这枚神秘的小东西以来,我一直把它带在身边,只不知此时为何突然夹在了我的讲稿中,而此前我手拿讲稿走上讲台时竟然丝毫没有发现。 当我看见这枚小东西时,突然脑海里又闪动着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我独闯荒宅时的种种情景,这些情景一幕幕地在我眼前活灵活现地交替出现着,好像在迫使我重温那段让我心惊肉跳的恐怖时光。 天哪,我还在做演讲呢,怎么突然想起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而且一想起就再也无法抛开。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演讲词呢?我准备的那些本来已经在头脑中非常熟悉的演讲词呢?怎么一点影儿都不见了? 我竟然忘词了!我竟然在这么重要的演讲的关键时刻忘词了! 我头脑中顿时一片空白,汗水开始从额头上密密地渗出来,那曾经仔细梳理过的刘海被汗水浸湿而紧紧地贴在了额头上。 怎么会这样,我以前从来没有忘过词啊。 我似乎感到台下开始骚动起来,响起了一片悉悉索索的声音。 天哪,这么尴尬的事情很快就会成为事后让别人取笑的新闻啦。 “不要紧张,千万不要紧张。”我不停地鼓励着自己,“还有讲稿呐,我只需要看一看讲稿就可以了。千万要镇定,不能让别人看出任何破绽。” 我手忙脚乱地开始翻看讲台上的讲稿,可是忙里出错,急中生乱,一不小心,讲稿被碰落到地面,散得到处都是。我急忙伏身蹲在地上,迅速把讲稿用双手捋拢,一把把它们胡乱地抓在手里,重新回到讲台。 此时,我的脑中一阵一阵地发晕,耳边一阵一阵地鸣响,在发晕和鸣响之中,还有台下观众幸灾乐祸的嘻笑。 太丢脸了。我彻底失败了吗?不,我还没有失败,讲稿还在我手中,演讲还可以继续。我庆幸自己事先做了精心的准备,才不至于在众目睽睽下丢人丢到底。 我把胡乱抓在手里的乱七八糟的讲稿放在讲台上,一边重新整理着页码,一边思索着刚才演讲中断的地方。可是,刚才演讲讲到了哪儿了呢?我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就胡乱找个开头吧,我心里想道。于是我的目光向那堆稿纸上看去。这一看不打紧,我只觉得头脑中“嗡”地一声,顿时头重脚轻,差点儿一个跟头栽下讲台——讲稿上竟然一个字都没有,只是一张张白纸散乱地铺在讲台上。 “字呢?字呢?满满几页稿纸上的字都到哪里去了?”我又急又囧,呆立在讲台上,眼泪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更要命的是,平时在演讲中总是灵光频现的我此时却变成死板一块,甚至比死板还要死板,比愚呆还要愚呆。总之,就是我的演讲完全戛然而止。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在泪眼朦胧中,我看见会长和校长坐在主席台上,频频耳语,正互相交流着什么,并不时地抬眼朝我这边瞟来。我看见马艳丽从场边的座位上站了起来,右手握成拳头挥舞着在为我加油。我看见她身后的那个喇叭手又把艳红的喇叭放到了嘴边,不知是想鼓励我,还是想嘲笑我。我看见那些同届毕业生们有的茫茫然地看着我,有的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有的则站起身来表达他们的愤怒。 此刻我一定囧得满面通红,如果地面有条裂缝,我一定立刻就钻进去。 裂缝?当我想着地面上最好有条裂缝让此时已无地自容的我立即钻进去时,我的眼睛鬼使神差地便向地面上瞟了一眼。这一瞟不打紧,果真就在地面上——就在我身旁不到一米远的地面上——出现了一条裂缝!而且那条裂缝越来越大,大到真的能容我跳进去,把自己完全淹没在缝隙下黑咕隆咚的角落里。 天意啊!这真是天意啊!我不禁仰天长叹。 但随着那条裂缝不断地开裂,缝隙不断地扩大,地面好像被什么巨大的力量不断地撕裂开似的,并且开始一阵阵地颤抖起来。几乎就在转瞬之间,我竟然感到整个体育馆都在轻轻地摇晃起来,不停地摇晃着。 地震?难道是地震? 千百年来这个地方从来没有过地震记录,现在竟然发生了地震!这种地方不发生地震尚可,一旦发生,必定地动山摇,海啸山崩,异常惨烈。就像一个人,平时经常小毛小病的,一生不至于有什么大碍,如果平时一直不会生病,一旦病倒了,病势就如排山倒海,甚至危及生命。 地震,发生地震了,这个从来没有发生过地震的地方发生地震了。我竟然“有幸”赶上了千百年来难得一遇的地震! 地震说来就来,没有一点征兆,迅疾得连眼睛都来不及眨一下。 可是会长c校长c马教授c主席台上就坐的所有其他人c主席台下坐着c站着的数不清的学生们,这里所有的人,除了我之外,竟然呆呆地对这一切毫无查觉。 他们怎么了?他们一个个都傻了吗?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吗? 这可是地震啊,是大自然对人类社会最可怕的激烈的破坏啊。 没有人惊慌,没有人惨叫,没有人奔跑。他们无动于衷,他们所有的人都无动于衷,好像根本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一样。 这群反应迟钝以及视生命为儿戏的人啊。 可是就在这时,我忽然又听到一股强有力的声音“砰砰”地拍打着体育馆紧闭的大门,仿佛要用劲把它们撞开似的。 紧急情况,一定是有紧急情况了。 这一回,站在大门边的人似乎也听到了这种极不寻常的声音,有几个人想打开大门查看究竟,但走到门边停了一会就立即折回头,脸色煞白,迅速往较高的座位处快速跑去。 显然有什么事情就要发生了,已经迫在眉睫,千钧一发。我心里飞快地打着转想道。 就在我心里的想法还没有打好一个转之时,我忽然听到“嘭”地一声巨响,惊天动地,体育馆的一扇大门突然被一股大力撞倒,整扇门向里面横着飞了过来。紧接着,就看见一片高大的水墙封住了整个大门,洪水排山倒海般地涌了进来,巨大的响声震耳欲聋。坐在大门旁边座位上的人大呼小叫,纷纷躲避,却哪里来得及动身,转瞬间都被卷进洪水,又被洪水裹挟着,横七竖八地撞到体育馆里的水泥柱上,撞到栏杆和座位上,撞到砖墙上,刹那间惊叫声c嚎哭声连绵不断。在更多的人还没有机会来得及反应之前,又接连听见“嘭嘭嘭”地连声巨响,体育馆其他几扇大门也被汹涌的巨浪撞开。肆无忌惮的大水从四周八方裹挟着各种杂物一路冲将过来,发出雷鸣般的咆哮声。 我站在地势略高的讲台前,大惊失色,眼看着体育馆下层的座位不断地被汹涌的洪水迅速淹没,无数的人在水中挣扎着,甚至只能看见他们高举在水面上狂抓乱舞的双臂,还有一些人则随波逐流,纹丝不动,好像早已没有了气息。会长终于从他的座位上站了起来,脸色苍白,双腿哆嗦,站也不是,逃也不是,不知如何是好。 海啸!是海啸吗? 我来不及多考虑,一把抓起话筒,冲着话筒里大声喊道:“快上楼,快去二楼。”我的声音竟然盖过了洪水的轰鸣声和无数人的惊叫声,在体育馆里回荡着。 人群开始往二楼涌去,可是通往二楼的楼道实在狭窄,人群在楼梯上你推我拥,踩踏成一堆,后者纷纷借助于前者倒下的身体爬上了二楼。 可是地震仍然在持续,大地仍然在摇晃,洪水仍然在肆掠。就在我心慌难定的时候,突然听见一阵“轰隆隆”的巨响,只见二楼的座台整个儿地塌陷了下来,原先好不容易爬上二楼的那些幸运者又纷纷地重新落进水里。 命运啊,这完全就是命运。 当厄运来的时候,同在一条船上的人没有谁能够幸免。 我已无能为力,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悲剧,心中充满了痛苦和哀伤。 二楼的座台塌下来不久,体育馆里突然一片黑暗——停电了。 停电了,两眼一抹黑。我什么都看不到,话筒里也没有了声音,耳朵里只剩下汹涌翻滚的洪水声和人们嘈杂无助的尖叫声。 但奇怪的是,在这生死之间c命悬一线的时刻,我竟然没有惊慌,也没有尖叫,心里异常地平静,平静得好像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似的,平静得好像自己早已把死和生置于了度外。 或许最终审判的时刻到了。刹那间我的心变得无限地空明,空明得能装下整个宇宙,空明得被擦得晶亮剔透。 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啊,当它在不经意间到来的时候,我会坦然地接受它的安排。惊慌,像台下无数人在洪水中垂死挣扎的惊慌,有什么用呢?惊慌,尤其在面对死亡时的惊慌,只能更加证明自己的懦弱! 死亡,死亡就在面前,我已经握到了死神枯瘦如材的手。 在茫茫的黑暗中,在这个接近地狱的世界里,我忽然感到一个巨大的浪头铺天盖地般地袭了过来,带着巨大的力量把我掀翻在地,我整个人都被洪水淹没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章 梦醒丹心碎满地 在毕业典礼的那天,我在体育馆里遭遇了地震和海啸,被巨浪掀翻,被洪水吞没。但是但是命运对我似乎特别地照顾,我竟然没有死!在我即将昏厥的一刹那,我感到不知从哪里突然出现了一只手,牢牢地抓住我的臂膀,于是我整个身体便浮了起来,好像浮在云烟缥缈的虚空中,轻轻地荡漾着。那是一只多么强大有力的手啊。 我仿佛回到了童年,躺在婴儿的摇篮里,摇篮在轻轻地摇晃着。摇篮旁边依稀出现了一个人影,一个长发飘飘的女人,她的嘴里正在轻轻地哼着一支摇篮曲。我没有睡着,而是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她,听她哼唱的歌曲,对她“吃吃”地笑着。 我听孤儿院的保育员说,我很早就会说话了,竟然比同龄的孩子早了许多。我不记得第一次开口说话是在什么时候,也不记得幼年的我有没有在摇篮里待过,但摇篮轻摇,一个美丽却朦胧的女人在摇篮边轻声地哼唱,而我则在摇篮里对着她“吃吃”地笑的场景一幕一幕,总是在我的脑海里反反复复地出现,以至于让我无比坚定地相信,我曾经也有过那么一刻,像其他的孩子那样,安静地躺在母亲身边,听她用世界上最美丽的声音唱出的最美丽的歌谣,让我那颗还在襁褓中的幼小的心灵感到幸福c满足c温暖c快乐。 只是这样的时光不常有,当我一梦醒来的时候,我又回到了这个孤独无助的世界。摇篮消失了,女人消失了,歌声消失了,我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我一个人在无穷无尽的黑夜里躺在寒冷c坚硬的床上,泪水糊住了似睁非睁的双眼。 因此,当我做梦的时候,我是非常不愿意醒来的。但我知道,再美的梦也总有醒的时候。 当我梦境尽失c睁开眼睛重新看这个现实的世界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手上扎着针,乳白色的液体正在一滴一滴地顺着导管慢慢地流进我的身体。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我一个人。 我心情平静得如一湖静止的水,没有一点儿涟漪,没有一点儿波纹。 我躺在病床上,一会儿看看洁白的天花板,一会儿看看乳白色的液体在滴管里一滴一滴地滴下。 现在的世界就是这样地安详c宁静。 在那样几乎必死的环境中,我竟然没有死!我是幸运的。我不知道是谁救了我,但既然救我的人没有再出现,我就把那只在洪水中抓住我的手当作是上帝伸出的臂膀吧。可是,上帝为什么只救了我一个人啊?当时体育馆里至少有五六千人吧,他们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天哪,我竟不知道该为自己的这种幸运高兴,还是应该难过,反正我现在如鲠在喉,虽然自己还活着,却一点喜悦的意思都没有。 我在医院的病房里,此刻虽然这里很安静,安静得让人以为世界就是这么美好,但是我能想到,在这个城市里离我不远处的一个地方——校园里——却一定被另一种气氛笼罩着,一种悲哀的气氛,一种绝望的气氛,一种被无穷无尽的恸哭声湮没的气氛。那些失去儿女的父母c那些失去弟妹的兄长c还有那些失去父母的儿女,他们此刻一定在校园里尽情地发泄着他们有生以来最悲怆的呼号。 人间惨剧,世界大恸,我怎么能一个人躺在这里独享安逸呢?我应当是他们当中的一员啊。我应该立即从病床上爬起来,到校园里去,到他们当中去,如果以我的微薄之力不能抚平他们内心的伤痛,哪怕尽我所能给他们一点点应有的安慰也好啊。 况且我还有一个重要的牵挂,马艳丽,她当时也在体育馆里,可是当地震和洪水发生后,场面十分混乱,头脑也十分混乱,我竟然没有注意到她到哪里去了。艳丽,你现在还好吗?我要得到马艳丽的消息,当然就更应该去学校了。 想到这里,我再也躺不住了,内心的灵魂开始在痛苦中辗转挣扎,那颗维持着我生命的心呵越来越痛。 我必须去,我必须现在就去。 我支撑着沉重的身体从病床上颤巍巍地坐起来,正想拔掉手上的挂针,忽然看见病房的门“砰”地一声被猛地撞开,紧接着冲进来一个五大三粗的妇人。我定睛一看,竟然是“土肥婆”。我正想向她打声招呼,问问她为什么突然来到医院,问问她此时校园里的状况,问问她我那些可怜的学兄学妹的境况。可是我还没有来得及问,就看见“土肥婆”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我床边,眼睛里露出恶狠狠的凶光,半句话不说,伸手一把抓住我的头发,三下两下地就把我从床上拖下来,跌倒在地上。 我疼得眼中满是泪水,一个劲地叫道:“啊,啊,你干什么?放开我,快放开我!” “土肥婆”并不理睬,她没有放手,一点放手的意思都没有。她一只手用力拽住我的头发,一只手戳着我的鼻子,凶巴巴地说道:“我早就知道了,你是个妖精,妖精!你这个妖精,你这个会害人的妖精,看看你看看你害死了多少人!” 我结结巴巴地回应道:“我,我,啊,请您放手,快放手,疼死我了,啊。那些人那些人的死和我和我无关。” “土肥婆”没有放手,她当然不会听我的话。她继续拽着我的头发,一边拽,一边继续说道:“体育馆里的人都是你害死的,你这个会害人的妖精,我早就知道你会做坏事了,可没有想到你你竟然那么坏,一下就害死了那么多人。五千人啊,五千条人命啊,他们的鬼魂都会找你算账,找你算账,把你分筋拆骨,把你生吞活剥,让你尸骨不留,让你不得好死。嘿嘿,嘿嘿。” 她的咒语竟然如此恶毒。 我满眼泪光,强忍疼痛,争辩道:“和我无关,这一切都和我无关,不是我,不是我。请不要把这么大的不幸放在我的身上,啊,我承受不了的,我承受不了的。” “土肥婆”越说越兴奋,越兴奋手上的力气也就越大。“你还敢狡辩,还敢狡辩。没有一点悔意,看来妖性不死。”她抓住我的头发又用力拉扯了几下,“嗨,对付妖精就要用对付妖精的办法,看老娘怎么降伏你这个会害人的妖精。”说完,抓住我的头发又用力地拉扯了几下。 我现在终于知道,她所谓的对付“妖精”的办法就是拼命地拉扯我的头发。 我倒在地上,疼得几乎缩成了一团,两眼发花,头脑眩晕,感到不仅头发,甚至连头皮都要被她撕了下来。我知道,再怎么求她也没有用了,她已经认定我就是妖精,而且是害死了那么多人的妖精,而她把自己当成了降妖的钟馗,遇到我这个“无恶不做”的妖精,当然要全力展示她捉妖的手段了。况且“土肥婆”本来就是一个不可理喻的人,求也白求,求又何用,干脆闭紧嘴,咬紧牙,不再说话。 虽然我要紧牙关忍受着“土肥婆”的折磨和摧残,可是我心里却感到万分地委屈,我为那些学生和老师的死同样感到伤心难过,可为什么他们死了,我就不能独活呢?可是在“土肥婆”此时凶残挑剔的眼光里,我如果独活了,我就是妖精,是害死人的魔鬼,好像我倒变成了杀害他们的刽子手。可是独活不是我自己选择的呀。如果那时老天要我去死,我也可以去死。那么多人死了,但是他们的死是因为地震,因为海啸,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竟要遭到这个凶残的女人如此恶毒的谩骂c侮辱和殴打? “土肥婆”见我不再说话,以为我已自觉理亏,已承认自己就是个“妖精”,已经被她这个“捉妖高手”降服,不禁得意洋洋,说道:“怎么不说话了?心虚了?理亏了?承认了?别以为不说话我就可以放过你,瞧我还有更多的手段对付你这个妖精呐。” 我心里正自惊恐,不知道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土肥婆”还会使出什么残酷的手段来折磨我。不料“土肥婆”却没有立即使出她的手段来,而是“呼哧呼哧”地喘了几口粗气,松开抓住我头发的手,拍着胸口走到病房一侧的长桌旁边,一屁股就在桌子旁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唉,老啦,老啦,人老了,总归就不是那么中用了。”“土肥婆”仍然在喘着气,眼睛瞪着我,慢条斯理地说道,“想当年,我捉妖的本领可是在全校——不,全市——都是出了名了,什么大妖小妖c男妖女妖,只要有我出马,嘿嘿,个个手到擒来,不费吹灰之力。那个时候啊,请我去捉妖的人,几乎把我的门槛都要踏破了,就好像抢新娘似的,争着抢着都要把我请去,” “土肥婆”的手从我的头发上松开之后,我渐渐感到好像捡回了一条命,却无力爬起来,亦蜷在地上喘着气,听这个疯婆子唠叨她过去的“捉妖本领”。听她说道来请她捉妖的人把她的门槛都要踏破了,我心里不禁暗自好笑。就她那办公室巴掌点大的地方,有什么门槛,又如何能让人踏破,这件事多半是她自己吹嘘而已。又听她说道请她捉妖的人像抢新娘似的把她抢了去捉妖,心里就更感到滑稽了。一定是这个疯婆子从来没有出嫁,也从来没有听说过她有什么男朋友,因此现在在这儿犯花痴了,幻想着自己是一个新娘子,是一个许多人争着抢着要的新娘子,把她抢回了家,已示她受欢迎的程度。可这些毕竟只是她的幻想,在现实生活中,像她这种五大三粗c盛气凌人c喜欢施暴的女人,恐怕别人不是争着抢着往家里迎,而是争着抢着往门外推吧。 我正这样偷偷地嘲笑她的时候,忽然听到她冷不丁地“唉”地叹了口气,叹气声又响又长又粗,竟然把我吓了一跳。 “唉,现在不比当年啦,现在不比当年啦!好汉不提当年勇,现在,老啦——。如果我现在还像当年呵,对付你这个妖精(“土肥婆”又用手指着我),哪里要耗费这么大的力气,我只需要用小手指这么轻轻地一点,你这个妖精就是再能耐,也乖乖地给我现出原形来。” 说到这里,她仿佛气不够用了似的,又停下来,粗重地喘了几口气。 这样好,这样好,希望这个老妖怪就此精疲力竭,再也没有能力来对付我,最好她就在那张凳子上坐着,永远都不要起来。 可是,我心里虽然期望着“土肥婆”不要起来,却见“土肥婆”“嗨”地发了一声力,从凳子上竟然站了起身,一步一步地朝我走了过来。看来她今天不把我折磨到死,她是一定不肯干休了。 我紧张地用双手紧紧地抱住头,闭紧了眼睛,不敢再看“土肥婆”。 正在这时,忽然听到病房外的走廊上响起了一连串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好像不止一个人朝这里走了过来。 啊,脚步声,这些脚步声就是我的救星啊。如果不是这些脚步声及时出现,我十分怀疑自己就会被“土肥婆”折磨而死,或许她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要我替那些死去的人偿命的吧。 “土肥婆”显然也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突然站住了身子,双掌互相拍了拍,把依然粘在她手上的从我头上扯落的长发拍掉。 虽然折磨了我这么长时间,但她最终仍然没有成功地把我置于死地,她显然心有不甘,一边往外走,一边指着我,凶狠地说道:“小妖精,别以为你能逃脱我的掌心,即使我今天没有来得及收拾你,换一天我再来,即使我想饶了你,但那些被你害死的数也数不清的冤魂也不会放过你。你等着吧,总有一天,嘿嘿。”她说得这么凶巴巴的,以至于即使嘿嘿了两声,还是意犹未尽,走出病房后我仍然能听到她骂骂咧咧的声音。 我无缘无故地受了“土肥婆”这一顿无情的责罚c打骂,又被她口口声声地污蔑为“妖精”,心里既委屈又难过,一时支撑不住,趴在地上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门外响起的那些救命的一连串的脚步声最终走向了隔壁的病房。 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一个人长发散乱地伏在地上伤心地痛哭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章 梦幻醒后方知真 本来我还想挣扎着去校园看一看那些遇难者的亲眷,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和诚意安慰一下他们受伤的心灵,但此时这种愿望早已被抛到了九霄云外,消散得无影无踪。安慰别人吗?在遭受“土肥婆”的这一番打击之后,我此时还需要别人来安慰呐。 过了好长好长时间,我已经哭得不会再流眼泪,心也伤得无法再感到疼痛时,便强忍住哭泣,从地上爬起身,整了整身上凌乱的衣衫,用手指当作梳子重新拢了拢头发,用纸巾擦了擦眼边的泪痕,坐在病床边沿上,怔怔地发呆。我在心里不断地告诫自己道:“我要坚强,我要坚强,我必须坚强。”我不能让别人看到我在这里哭过,我不想让别人认为我只是一个柔弱可欺的小女生。 我从醒来到现在估计已经过了三四个小时了,病房里一直没有人过来,只有我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坐在病床的边沿上发呆。 我不能抱怨在遭受了如此不幸之后没有人来看我,没有人来安慰我。马教授c还有我最亲密的朋友马艳丽可能都在这次洪水中不幸丧身了,如果侥幸没有丧身,也可能受了重伤,此刻也正躺在医院的哪个病房里啊,不用说来看我,或许还等着我去看望他们呢。除了这些人之外,我已经没有特别要好的人了。我甚至连朋友都很少,不是我不愿交朋友,而是我发现很多人在接近我时好像都有一种忐忑c畏惧的心理,好像没有把我当成和他们一样的人,而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神,或者是一个像“土肥婆”认为的那样的妖精。天哪,我并不是神,也不是妖精,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啊。可是我这样对他们说的时候,谁相信呢?或许在经历了这样的大灾之后,我的世界中又像我刚来时的那样,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想到这一点我就非常紧张,因为我实在不想一个人孤独无聊地生活在这个冷漠无情的世界上。我不想我的生命到头来只是转了个毫无意义的圈,最后重新又回到了之前的那种单调乏味c凄凄惨惨的状态。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即使我病了,即使我被别人欺凌得要死了,也没有人来看我,也没有人来安慰我。 我正这样想着并且为此而深感忧虑的时候,忽然听见挂在墙上的大钟“当当当”地敲响了几下,我抬头看去,正是十二点。大钟敲击的余音尚未停止的时候,病房的门忽然“吱呀”一声打开了,从外面蹦蹦跳跳地进来了一个人,一直蹦蹦跳跳地来到我的床边。 进来的人竟然是马艳丽。 马艳丽?她竟然是马艳丽!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不是泪眼昏花的缘故?我用双手揉了揉眼睛,定睛再看时,仍然是马艳丽,的确是马艳丽,她就是马艳丽。 马艳丽竟然来了!她竟然逃过了地震洪水大灾!她竟然安然无恙! 我一时大喜过望,顾不得身上的伤痛,一下从病床边跳下来,扑倒在马艳丽面前,紧紧地把她抱住,惊呼到:“艳丽,是你吗?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马艳丽把手上拎着的一篮水果什么的放在病床旁边的床头柜上,笑嘻嘻地说道:“是我,就是我,如假包换的马艳丽。” 我仍然紧紧地抱着她,片刻也不敢放松,就怕稍一松手她又会从我眼前消失了似的。 “你来了,艳丽,你终于来了。”我原本干涸的泪水又情不自禁地涌了出来。 “对呀,我来了。” “我不是在做梦吧?”我仍然不敢相信。 “做梦?当然不是做梦。”马艳丽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说道,“即使是做梦的话,现在做的也是白日梦,你在白日梦里能看见我吗?” 听她这么说,我羞涩地笑了笑,松开抱紧她的双臂,把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你没有事吧?你没有受伤吗?” “受伤?哈哈,我怎么会受伤?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你真的没有受伤?”我疑惑不定。 “你还是我的好朋友呢,你那么希望我受伤吗?”马艳丽惊叫道。 “没有受伤,没有受伤就好。” 看见她的模样,好像真的没有什么事,身体好好的,精神也很愉快,没有一点受到伤害的痕迹,我那颗几乎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慢慢地落了下来,重新回到了它本来应该在的地方。 我拉着马艳丽的手坐到床边。 “艳丽,你来看我真是太好了。”我心中突然涌起一阵感慨,“你知道的,我是一个孤儿,无亲无故,现在病在这里,倒在这里,没有人来看我,也没有人来关心我。你能来看我真是太好了。” “我们是好朋友,是知心好朋友,我们住在一起那么长时间了,我对你的感情已经到了割舍不去的地步了。你现在不幸受伤,我当然要来看你呀。”马艳丽说道。 “我我现在感觉好多了。”我把手伸到她面前给她看,“你看,我现在什么伤都没有。我好好的,一切都是好好的。” 马艳丽睁大了眼睛,说道:“我不是说你身体的外表上受了什么伤,而是这儿,”她用指尖戳了戳我的额头,“这儿,是这儿,这儿的伤现在是不是也好了?当然,我也知道,这里的伤一时很难痊愈的。” “你是说我头脑受了伤?”我大惑不解。 “当然啦。” 如果我头部受伤,一定是灾害发生时我头部撞到了什么坚硬的物体所致,可是在我那些模模糊糊的记忆中根本没有发生过这种事啊。 我茫然地摇了摇头,说道:“你说什么呐,我这儿怎么会受伤?一切都是好好的呀。” “真的没有受伤?” “没有,绝对没有。” “真的没有?”马艳丽的语气越来越奇怪。 “我对自己的情况还不知道吗?真的没有。” “可是可是那天你为什么会冷不丁地惊呼起来呢?” “惊呼?什么时候?我有过这样的事情吗?”我如坠入云里雾中,不知马艳丽在说些什么,但我知道她平时虽然喜欢嘻嘻哈哈的,但在关键问题上从来不会乱说话,也不会乱开玩笑。听她这么说,而且说得一本正经,我心里隐隐地感到有些不安,隐隐地感到有什么极不寻常的事情发生在了我的身上。 “哎呀,你怎么忘啦?”马艳丽好像突然发现了什么特大新闻,张大了嘴巴对我说道,“就是毕业典礼那天啊,你在主席台上做演讲,台下几千双眼睛都看着c几千双耳朵都听着呐。你讲着讲着,突然就停了下来,” 她讲的正是那天发生的事情,我的心开始“噗噗”地乱跳起来,神情紧张地看着她。 “我们都在奇怪,你讲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不讲了,而且左顾右盼,神色似乎非常慌张。我还以为你忘词了,在那里鼓励你呐。谁知道紧接着就听见你莫名其妙地大喊道‘二楼,快上二楼’,大家我看看你,你看看我,全都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打断她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不知道呢?不是爆发了地震和海啸吗?” “什么?” “地震,还有海啸!” 马艳丽的眼睛睁得更大了,嘴巴也张得更大了。 “你怎么啦,琼?” “你们怎么会不知道呢?惊慌,恐惧,绝望,到处都是叫喊声,到处都是哀嚎声,死了死了很多人啊。” “地震?海啸?什么地震?什么海啸?天哪,你一定是被魔鬼占体了吧,”她说着,伸手就向我额头上摸去,“你发烧了吗?天哪,我看你一定是发烧了。” 我推开马艳丽贴在我额头上的手,说道:“别闹了,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很认真的呀。什么地震,什么海啸,什么哀嚎。根本没有地震,根本没有海啸,也根本没有人死,一切都是好好的,正常得和以往任何一个正常的日子一模一样,没有任何不同,没有任何灾难。” 听马艳丽这么说,我忽然感到心中被什么东西紧紧地塞住,不得不用力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我感到眩晕,即使坐在床边,身体还是摇摇晃晃的,只想往床上倒去。我把头埋在两只手中间,这时才发现额头微微有些发烫,头脑深处也隐隐地开始疼痛起来。 我自言自语道:“怎么会呢?怎么会呢?没有地震,没有海啸,没有死人,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不,不可能。”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 马艳丽见我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不禁关切地问道:“琼,你怎么啦?不舒服吗?你的脸色突然变得好苍白啊。啊,你不要吓我了,我去帮你叫医生吧。” 我轻轻地摇了摇头,有气无力地说道:“不用了,不用叫医生。我我需要休息一下,我感到很累,很累。”当我刚说完“很累”这两个字后,身体一软,就倒在了床上。 马艳丽扶我重新躺好,盖上被子。我依然感到胸闷,必须靠不停地大力喘气才能使胸部感到略微舒服一点。我的头脑依然昏昏沉沉,痛得就要裂开,好像有一条长虫在里面钻来钻去。我似乎在梦游,可是又没有做梦,眼前接连不断地浮现出一些奇怪的影像,可又看不清它们。 我病了,我一定是病了,而且病得不清,正像马艳丽见到我时所说的,我是这儿(头脑)生了毛病,才会产生这么多稀奇古怪的幻像。我苦笑着,这种病,这是什么病啊,有什么良方么?有什么速效药么?没有,什么都没有,根本就没有。我竟然得了这种病!得了这种病的人,已经可以不必考虑什么未来了,得了这种病的人,干嘛要考虑未来呢,我还有什么未来呢?只有这个医院,只有这间病房,它们才是我的未来,它们才是在我漫长的余生中我应该待着的地方啊。这或许就是我的宿命。 马艳丽在病床边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在朦朦胧胧的影像之中,我一会儿看见她拿起一张纸,当做扇子“啪啦啪啦”地为我扇风,一会儿又倒了一杯水急急忙忙地送到我嘴边,一会儿又拿起一把小刀在“吭哧吭哧”地削苹果,一会儿又什么都不做,只在床边“踢嗒踢嗒”地不停来回走动。她此刻的心情一定比我的心情还要焦急,事实上,我已经没有什么心情了,如果一定要说还有一点点的话,那也只是一潭死水而已。 看见马艳丽紧张不安的样子,我心里一片惭愧,有气无力地说道:“艳丽,我没有事了,你还是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会。” “你真的没有事吗?”她依然不放心。 “你回去吧,我没有事的。” “我” “你回去吧。” 马艳丽终于迟疑着走出了病房。 病房里又恢复了安静,恢复了好像没有任何生命存在的那种安静,静悄悄的。 我虽然对她说“我没有事的”,可是我心里却在一个劲地反驳道:我真的没有事吗? 我一个人寂然无声地躺在病床上,虽然身体像在休息,但头脑中却走马灯似的不断地变换着一幅又一幅图像,尽是体育馆里遭遇的各种离奇古怪的事情。 我不敢相信自己头脑的什么地方真的出现了什么严重的问题,以至于产生了如此逼真的长时间的幻觉,把假当真,真假无法判断。想到这里,我身上的冷汗涔涔地不断渗出来,如果一个人连真假都不能分辨的话,他今后的生命又有什么意义呢! 但是,我知道这种幻觉不是我于生俱来的,它最近才开始出现,更确切地说,如果不算我到那幢阴森可怖的小楼的事(直到今天我仍然不知道那件事到底有没有发生过),我所知道的产生强烈的幻觉的情形也只有这一次。 什么,到底是什么让我产生了如此强烈的幻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章 为谁守候为谁悲 这段时间以来,我感到身体并没有什么异常,我像往常一样地吃饭c睡觉c做功课,也没有遭遇过特别的事情或受到过什么意外的创伤,幻觉仿佛在不知不觉中突然就来了,没有一点警示,没有一点先兆,让我丝毫没有觉察。 难道在不知不觉之中我头脑里的某个地方产生了病变?这才是最可怕的事情,我不敢相信,我也不愿相信。我现在就住在医院里,这家医院是大学的附属医院,几乎也是全省最好的一家综合性医院,如果我真的因为病变而产生幻觉的话,以这里堪称一流的医疗条件一定能够查出点什么来,至少也能找到一点蛛丝马迹,但是他们到现在也没有告诉我一点点这个方面的迹象。 或许我真的没有什么生理意义上的病,所谓幻觉只是偶尔发生的小问题,属于一次意外,只是一次意外而已,是任何人在都可能有的那种生活上的意外。如果只是一次意外,我就没有必要为此担忧,我为什么要为了一次生活上的意外而无休止地担忧呢? 当我头脑逐渐清醒一点c不再像先前那么沉重的时候,我慢慢地滑下病床,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一股清新的空气迎面扑来,空气中夹杂着淡淡的花香,拂过我的鼻尖,慢慢地沁入我的心田,我整个身体好像都沐浴在这无边无际的淡淡的芳香中了,让我感到翩翩欲飞,飘飘似仙。天气很好,阳光灿烂,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身上的每一寸肌肤c每一个毛孔都舒服地好像要跳起舞来。 我很喜欢这种阳光和空气,尤其是当我已无法再忍受病房里令人窒息的压抑的时候,这种阳光和空气恰好给了我心灵无限温暖的安慰,让我本来一颗已经接近冰冻和消沉的心又苏醒过来,重新感受这个世界的美好。 如果一个人郁闷久了,就请他接触明媚的阳光和清新的空气吧,这种充满了活力的阳光和空气一定能够重新激活他的心,重新敞开他的灵魂,让他重新接受命运的安排。 我站在窗边尽情地舒展开双臂,微闭双眼,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窗外大自然所恩赐的昭示着青春和生命的空气。 我是一个不肯服输的人。我是一个不肯被命运的挫折击垮的人。 勇气和信心才是我生命里最让我骄傲的本源。 在我开始大口地呼吸着窗外空气的刹那间,我已经作出了一个决定:无论我遭遇的是什么顽疾,无论我今后的生命会因此而有多大的挫折和痛苦,我都要勇敢地去面对,勇敢地去接受,勇敢地去承担。我一定要活出一个真实的自己,活出一个勇敢c强大的自己,活出一个幸福c永远的生命。 天空真蓝,蓝得耀眼。 有鸟儿从湛蓝的天空中轻盈地飞过,像精灵似的掠过几片淡淡的云彩,一路飞向远方。 有飞机从湛蓝的天空中飞过,闪烁着梦幻般的银色的光芒,留下一道长长的云翳。 我的心也从湛蓝的天空中飞过,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直到永永远远。 我真想一辈子这样去生活,做个勇敢c无忧c自在c潇洒的人。 梦在,生命在。 我这样想着,逐渐放松了下来,脸上露出了微笑。 我似乎看见了自己本应有的生命的幸福。 当我脸上露出满足而惬意的微笑的时候,我就听到了敲门声。 我还没有来得及回应,门就开了一条缝,一个脑袋从门缝里偷偷地钻了进来,朝里面张了张。我立刻就认出了这个脑袋:马艳丽! “快进来吧!”我的声音响亮了许多。 门一下子就完全打开了,马艳丽的身体快速闪了进来。她一进门就像机关枪似的说道:“琼,你看起来好极了,真是再好也没有了。我就是喜欢你这个样子,喜欢你好极了的时候的样子,你高兴的时候说话的声音也好听,就像是在唱歌。我很喜欢听你唱歌呐。” 我笑着拉过她的手,说道:“刚才你不是来过这里了吗,怎么又来啦?” 马艳丽支支吾吾地答道:“其实我,其实我” “其实你一直都在门外,根本没有离开,是不是?” 马艳丽点了点头,说道:“我有点担心你,所以没有敢离开。” 我心里一阵感动,眼中噙满了泪水,一把抱住马艳丽,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不由自主地哽咽着说道:“艳丽,你真是太好了,我真不知道怎么说了,谢谢你!” 一个非亲非故的人,因为担心我而自愿守护在门外,对我这样一个长期生活在被人冷漠c遭人歧视的环境中的孤儿来说,怎能不让我原本矜持的感情瞬间破裂,任它如涛涛江河一样地狂放奔流呢? 是的,这是第一次,第一次有人为了我而辛苦地守候。 是的,这是第一次,第一次有人为了我而默默地奉献。 我应当记住她,我应当感谢她,她她就是马艳丽。 如果生命能有第二次,我宁愿变成一件棉衣,给她温暖,我宁愿变成一支发卡,给她美丽,我宁愿变成一个抱枕,给她安慰。总之,我愿意变成任何一件对她的幸福有帮助的东西。 别人若爱我一分,我一定会爱他十分。 马艳丽也把我紧紧地抱住,轻轻地抚着我的后背,安慰我说:“傻姑娘,我们不是好朋友吗?好朋友之间只求奉献,哪里需要说那么多婆婆妈妈的话。” 是的,我们是好朋友,的确是好朋友,是相濡以沫c生死与共的好朋友。 这个世界上有许多所谓的好朋友,可是这些好朋友中的大多数只能和你共同享福,又有多少能在你危难的时候为了你而默默地守护呢。 我和马艳丽相互抱在一起,我哭,她也哭,我们都哭成个泪人儿似的。 就在我们的感情都如脱了缰的野马尽情地狂奔的时候,忽然门外响起了一个语调低沉的男中音:“你们两个人都这么大了,还抱在一起哭哭啼啼的,好意思吗?” 这个声音我和马艳丽都太熟悉了,他就是马教授。 马教授来了。 马艳丽见来人是她父亲,急忙跑过去攀住他的脖子,娇笑道:“我们都是女孩子嘛,爱哭爱笑,爱玩爱闹,这是女孩子的‘专利’,这样才是性情中的人嘛。” 马教授佯装怒道:“什么专利,什么性情中的人,说白了就是不懂规矩c喜欢胡闹的人。” “啊,父亲,您可千万别这么说,如果我一天到晚对您板着脸,不苟言笑,您就认为那样才好吗?”说着,马艳丽做出一副愁眉板脸的样子。 “谁要你整天这副模样啦?我的意思是说你现在不能在这里胡闹,打扰戴琼的休息,她可是个病人,比不了你整天活蹦乱跳c大喊大叫的。” “哎呀呀,胳膊肘往外拐呐,虽然琼是我的好朋友,您也把她当做女儿一样看待,但是但是呢,我才是您的亲生女儿呀,所以无论在什么场合,无论在什么地方,您应该首先维护的是我的利益。” “还维护你的利益?你再这个样子,没大没小的,你这个女儿我不要了,我把戴琼当成我的亲生女儿。她比你要听话多了,比你要懂事多了,比你要成熟多了。” “爸爸,您没有看出来吗,我和琼是一体的呀,您不要我做女儿呀,她也不会做您的女儿的,(马艳丽碰了碰我的胳膊)你说是不是啊?爸爸,这样一来,您两个女儿就会都失去了,孤独终了,遗憾终身。” “有你这么说话的吗?希望自己的父亲老无所依?真是教女无方,教女无方啊。” 我在一旁看着他们父女两人在这里有说有笑,其乐融融的模样,一会儿心中一阵阵地喜悦,一会儿鼻头又一阵阵地酸楚。 马教授哈哈大笑,抛开马艳丽,走近我面前,仔细地端详着我的脸,说道:“你现在的气色看上去好多了,面色红润,神清气爽,恢复得不错,看来发生的一些事情并没有给你造成太多的影响,这样我就放心了。” 我礼貌地应道:“谢谢您的关心,马教授。我现在感觉挺好。我想我现在就可以出院,回学校去了。” 马教授忙道:“不急不急,虽然你现在恢复得不错,但我能看出,还有点精神萎靡。你需要在这里再观察一段时间,我已经和医院的院长说好了,你暂时可以放心地住在这里,只要需要,随时拉铃,护士就在外面。我必须对你的健康和安全负责,你住在这里比你住在其他任何地方都更让我放心。” 我实在不愿意一个人住在医院,住在这里比坐牢好不了多少。学校还没有放假,马艳丽不可能天天都在这里陪我啊。于是我说道:“马教授,我我还是想” 我刚一开口,马教授就猜到了我的意思,打断我的话,语气严厉而坚决地说道:“你不用再说了,我已经决定了,你住在这里,等你好一点后再考虑搬出去。” 见马教授如此坚决,我已无法再说什么,只好顺从地点了点头。 马教授见我点头同意,便说道:“很好,很好。你就先住在这里,你的一应生活需要,我都会叫艳丽送来的。如果你有什么要求,也可以告诉艳丽,总之,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一样。不过,你住在这里要听医生的话,不许乱跑。戴琼啊,我知道你活泼好动的个性,没人看管的时候就喜欢到处跑。你在这里好好休养,我再来看你时,如果你没有比现在胖一点,如果你的气色没有现在好一点,我是不会允许你出院的。知道了吗?” 我点点头,说道:“知道了。”心里却在想,明明知道我生性好动,却还把我关在医院的病房里,不许我乱跑,不就是借这个名义让我坐牢吗?我在这里坐牢,心不甘情不愿,怎么会胖一点,怎么会气色好一点呢?看来在可预见的未来我是无法脱离苦海啦。但是我不能就此顶撞他,只好同意了他的要求。 马教授又对马艳丽说道:“你既然是她的好朋友,就要为她着想。我知道戴琼在这里,其他地方你就待不住。好,我允许你可以在这里陪她,不过,你也不要太高兴,我有个任务交给你,你要在这里好好地监督她。这个戴琼,如果没有人监督,就像一个从笼子里逃出去的兔子,抓都抓不到。如果你不好好地监督,让她出什么事的话,哼,到时连你一块处罚,狠狠地处罚。听到没有?” 马艳丽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面带喜悦地说道:“知道啦,父亲大人。” 马教授点了点头,说道:“我还有点事,必须去处理一下,过一段时间我再来看你。” 马教授说完,就大步走出了病房。 我赶紧说道:“马教授,请您慢走。” 马艳丽立即跑过去,就要把病房的门关上。 就在这时,马教授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着马艳丽,说道:“那么急着关门?” 马艳丽看着他,喃喃地说道:“我以为您要走了。” 马教授道:“我警告你,可不许出纰漏。” 说完这话,他脚步匆匆地离开了病房。 马艳丽赶紧把房门关紧,和我两手紧握,高兴地转了两圈,说道:“太好了,这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是啊,又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我们要继续哭吗?”我嘻嘻地笑道,马教授进来之前我们正在抱头大哭呢。 “哭?为什么要哭?我现在高兴还来不及呢。” “你真的这么高兴?” “那还用说。” “可是我高兴不起来。” “啊,琼,怎么了?为什么你不高兴?” “你没有听见马教授说吗,我必须一直待在这里,就在这个狭小的病房里,其他地方哪里都不能去,这不是要我在这里坐牢吗?在这里坐牢,我怎么能高兴得起来呢?” “可是有我呢,我会在你身边。”马艳丽眨着大眼睛说道。 “你和我不一样,艳丽,你高兴了,可以待在这里,你不高兴了,可以从这里出去,到任何你喜欢去的地方。我呢?我就不一样了啊,无论我高兴不高兴,哪里都不能去,只能在这里坐牢,坐牢呀。” “那怎么办呢?”马艳丽听我这么说,似乎有些着急。 我对她努努嘴,故意长长地叹了口气,悄悄地说道:“你看窗外天气这么好,天高气爽,鸟语花香,待在这里,岂不是是要辜负这大好春光啊。” “你的意思是” “我没有什么意思。” “我知道了,你是想出去玩,是不是?” “这可以你说的。” “不管谁说的,你是不是这个意思?” “我可不想整天被关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可是” “可是什么,你是想让我不高兴,整天都在这里郁闷得发愁吗?我可以告诉你,如果我被关在这种地方,整日忧愁,以泪洗面,就是没有病也会落下满身的病,但是如果” “我知道啦,我知道啦。我是想说,外面到处都是医生和护士,他们不仅认识我,也认识你,恐怕他们也得到了马教授或院长的关照,不许你出去呢。” “只要有心,这一间小小的‘牢房’又怎么能关得住我们。” “那怎么办呢?还是还是等到晚上,晚上这里人少,我们再乘机偷偷地溜出去?” “晚上?晚上到处都是一片漆黑,即使溜出去了,又有什么意思。” 我朝四下里一看,看见了我刚才打开的那扇窗户。病房虽然在二楼,但外面有一棵大树紧挨着窗户,杆壮枝粗,树叶茂盛。我立即有了主意,指着窗户对马艳丽说道:“我们可以从那儿下去。” 马艳丽惊道:“那儿?你是说我们爬窗户下去?琼,我们可是在二楼呀,万一摔下去怎么办?况且,那么高,跳下去吗?我可不敢。” 我笑道:“我们可以爬到窗户外面,再顺着那棵大树溜下去。只要小心一点,不会有事的。你看我的。” 我说完,快步走到窗边,把头探出窗户看了看,又从房间里掇了条凳子放在窗旁,踏上凳子,抓住窗框,小心翼翼地攀过窗户,跨上了大树,又顺着树干溜到了窗外的花园里,一切都是那么顺利自然。 马艳丽伏在窗户上看着我,我则站在花园里频频地向她招手,鼓励她学我的模样也从窗户外的大树上溜下来。尽管这一冒险的举动让她紧张得脸色刷白,但在我一再的怂恿下,她已决定尝试了,而且她果然成功了。当她再次站在我身边拉着我的手的时候,尽管仍在喘着粗气,尽管不停地拍着胸口想安慰一下依旧狂跳的心,但脸色已经因兴奋而发红,眼睛里的光芒也亮了许多。 “你知道吗,我是第一次,第一次这么做呢。” “人总要有第一次的呀。” “好刺激啊。” “如果太平淡了,生命就会变得苍白。” 病房窗户外面是一个硕大的花园,足有两个足球场大小。此刻花园里开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竞相争艳,纷纷张开一张张盈盈可爱的笑脸,高兴地欢迎我们的到来。花园里树木苍郁,假山嶙峋,小溪淙淙,还有许多知名或不知名的小鸟躲藏在枝叶之间,只听见叽叽啾啾的声音互相交和,从不间断。花丛中c小溪畔c绿荫上还有各色的蝴蝶翩翩起舞,蜜蜂穿插其间,点点滴滴,尽享春天的无穷乐趣。 我的心情从未有如此之好。我徜徉在繁花似锦的花园里,好像从未有过的轻松快乐,张开双臂,尽情地舒展开身体,在花溪里奔啊,跑啊,跳啊。清风在我耳边唱歌,蝴蝶在我身边伴舞。马艳丽也被我的情绪感染,跟着我一起又跑又跳,又疯又闹。我们互相追逐,互相嬉戏,互相拥抱,整个花园里都充满了我们无拘无束的笑声。 我正在兴奋快乐之际,忽然看见眼前烂漫的春色,心中若有所触,突然停下脚步,坐倒在草地上,抱着头,竟然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章 夕阳下映西天霞 很难说清我此时突然哭泣的理由,只是猛然看见如此明媚的春光和撩眼的繁花,借景生情,悲从中来,感到心中涌动着一阵又一阵股又一股强烈的情感,不是伤心,也不是快乐,或者说既是伤心,也是快乐,总之感慨万千,终于抑制不住自己似乎已被压抑许久的感情,坐在草地上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尽管周围人来人往,但是我已不怕害羞,也不怕隐藏什么,于是尽情地哭,尽情地流泪,尽情地奔放c尽情地消遣自己的情感。 我们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有太多太多的伪装了,为了这些伪装我们不得不拼命地假扮理智,压抑自己的情感,不敢流露真情,装得若无其事,从而被更多的伪装层层包住,越包越紧,越包越像是个木头人,透不过气来,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天悲哀而毫无意义地死去。 被理智绑架的生命未必不是悲哀的生命。一个人如果能暂时地抛弃理智,尽情地释放自己的情感,尽情地表达自己的喜怒哀乐,哪怕只有短短的一个时辰,那么至少在这个时辰里,他是快乐着并幸福着的。 痛哭,能够痛哭有时就是一种快乐和幸福。 其实我们中的很多人,往往连这短短的一个时辰都没有,他们被无情的理智所绑架,在自以为得理的生命中却丧失了生命的本源,那样的生命其实才是可悲的。 马艳丽见我突然哭了起来,大吃一惊,以为我又出了什么事,正想跑过来相劝,但站在我身边驻足观察了一会,大概觉得我不像是真的出了事,便立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只是静静地看着,没有说一句话。 我满心感谢她没有过来劝我,没有用她那所谓的理智来劝我。好朋友不是一见到他人哭泣就要去劝,在很多时候,会不劝能不劝才能真正体现好朋友的价值。马艳丽正是这样的人,而她此刻在做的也正是一个真正的好朋友在做应做的事,她知道我有太多太多可以哭的理由,而现在也正是应当哭的时候。 我坐在平坦松软的草地上淋漓尽致地痛哭了一场,任眼泪长流,任情感狂奔,直到眼泪流干,直到情感耗尽,我才止住哭泣,用手指擦干脸上残留的泪水,站起身,对马艳丽笑了笑,轻声说道:“谢谢你!” 在我哭泣的时候,马艳丽什么都没有做,正因为如此,我要感谢她,因为她什么都没有做却似她已经做了很多。 我把长发重新捋了捋,把衣衫重新整了整,眼含泪花,静静地看着马艳丽,悄然问道:“艳丽,我是不是还很漂亮?” 马艳丽伸出手指,帮我把脸上残留的一点泪痕轻轻地揩去,又用双手柔柔地捧起我的脸,看着我的眼睛,温柔有加地说道:“这样才更漂亮,还是这样最好。” 她的声音特别地轻柔,轻柔得好像母亲的呢喃,好像情人的絮语,让我有种特别的感动。我也看着她的眼睛,发现她的眼中竟也有一种别样温柔的光芒,这道光芒让我怦然心动,不觉一股热气涌上脸颊,让脸蛋一阵阵地发烧。我急忙轻轻地推开她的双手,羞涩地低下了头。 马艳丽忽然把嘴唇凑到我的耳边,几乎咬着我的耳朵说道:“琼,你是只漂亮的小天鹅,任何一个人看见你,都会喜欢你,都会爱上你的。我我也不例外。” 我心里又是一阵激动,眼泪几乎又要涌出来。 我沉默了一会,只为想努力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抬起眼来看着她,急忙换了一个话题说道:“艳丽,我们一起去捉蝴蝶吧。” 这正是蝴蝶翻飞的季节,在草地上,在花丛间,忽而静立小枝,忽而翩然起舞,忽而成双逐对,忽而上下翻飞。 我拉着马艳丽的手,仿佛又回到了童年。在孩提时代,我就这样在草地上拍着手c追着蝴蝶,和它们一起跳舞,和它们一起振翅;或者看见一只漂亮的彩蝶收起翅膀静悄悄地立在一片草叶上休息,我就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走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下子捏住它的翅膀,把它捉在手里,放进一个精致的玻璃瓶中。但那是孩童时代的游戏,如今的我早已被它们的美丽所感动,早已不忍心再伤害这些幼小脆弱的生命了。 我和马艳丽在草地上追逐着蝴蝶,嘴里轻轻地哼着一支小曲: “捉蝴蝶,捉蝴蝶,蝴蝶飞来采嫩枝;捉蝴蝶,捉蝴蝶,蝴蝶飞去戏新蕊。双双对对翩翩飞,对对双双为花醉。” 马艳丽忽然驻足,看着我,惊讶地问道:“你刚才哼的是什么歌?很好听呀。” 我笑道:“我还有一首更好听的歌呢,歌名是《蝶儿飞》,你听我唱给你听。” 说完,我便轻声地哼唱了起来: “蝶儿飞,翩翩两相随。 飞去泣残枝,飞来笑细蕊, 飞上采红袖,飞下戏绿帷, 飞左开芳芯,飞右合初蕾, 一对对,舞尽姽媁, 一团团,唱罢春晖。 呀,暂留青春美,偏惹红尘醉, 哪管它明朝成灰,雨微微,泪洒翠薇。” 此时,花园旁边的石子小路上有一些游人在踟蹰慢行,草地上也有几对情侣相拥着坐在温煦的阳光里窃窃私语。我找了一片平坦的草地,面向天空,尽量松懒地躺在上面,把两条手臂垫在脑后做枕头。草很柔软,也很清香。我双眼朦胧,似乎被这惹人情迷意乱的春色熏得就要睡去。 马艳丽则一声不响地坐在我身边的草地上,手里拨弄着一根小草,饶有兴致地和它做着游戏。 我看着天上的白云,它是那么地纯洁,没有一点阴影,没有一丝污垢。我是否也像那片白云啊,身在人世,却也孓然保持着纯洁c亮丽。 “艳丽,你知道吗?直到现在我依然没有男朋友。”不知为何,我突然这样悄然说道,“虽然在大学期间,有很多男生对我表示过那种意思,他们也很主动,我相信他们中很多人都很善良,也很诚实,但我都在第一时间就拒绝了他们。艳丽,你知道为什么吗?” 马艳丽若无其事地答道:“我当然知道啦,学业,你不是一向都以学业为重的吗?你在大学期间的故事我当然知道得一清二楚,有什么事情你不会告诉我呢?” 我突然转过头,目不转睛地看着马艳丽,笑嘻嘻地说道:“学业,那只是我的借口,我的借口而已,谁会傻到为了学业而放弃美好的爱情?其实其实我这样做是另有原因。” “哦?这我还不知道,愿闻其详。” 我故意拉长了声调,又顿了顿,说道:“其实我是为了你,为了你呀。” “为了我?” “因为我爱你,我想做你的女朋友呀。” 马艳丽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我,似乎不敢相信我说的话。 我继续打趣道:“你难道不知道吗?我可是有那个那个,我只喜欢女人的,嘻嘻。” 马艳丽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脸色一红,从地上捡起一根小树枝,作势要打我,说道:“你,你这个小坏蛋,拿我寻开心啊。” 我躺在地上身子一滚,从她手中的树枝下躲了开去,急忙爬起身,狡黠地笑道:“我这么漂亮,如果你不让我做你的女朋友,这可是你的损失呵,哈哈。”说完,一溜烟地就跑开了。 马艳丽拿着树枝在后面追,一边追,一边挥着树枝,嚷道:“你还拿我开心呐,瞧我不捉住了你,打你的嘴。” 我哄她道:“来呀,你来打我呀,你抓住了我,才见你的本事。” 马艳丽大声叫道:“我来了,你别跑。” 等她追过来时,我已经跑得远远的,绕着一处小花坛和低矮的假山,冲着马艳丽做着鬼脸。 “好呀,有种你别绕着跑,让你尝尝马氏家法的厉害。” “哎呀呀,不好啦,老公打老婆啦,家暴啊。”我故意大呼小叫地嚷道。 快乐的时光总是特别短暂,就在不经意之间太阳早已西斜,西边的天空铺满了瑰丽绚烂的红霞,在流光中艳丽非常。远处的山峰连绵迤逦,好像亦被晚霞披上了一层如梦似幻的彩色衣裳。 我和马艳丽肩并肩地坐在草地上,共同欣赏着眼前壮丽的美景。多美的景色啊,多好的时光啊,多么灿烂的生命啊。如果我能让时光停留,我宁愿一生一世坐在这里,即使化作顽石也在所不惜。 可是时光在一分一秒地流逝,它不会为任何人停留,我们每个人都没有能力把它留住,我当然也无法留住它。 忽然,从一个踟蹰而行的老人手里握着的一个收音机里传来一首老歌,却很应了此时的景色,此时的心情。 “时光一去不回头,往事只能回味。”老歌里唱道。 是啊,往事只能回味,对明天而言——明天迟早都会来临,今天的事就会成为往事,成为只能在明天的回味中重温的往事,而回味中重温的往事,却会比今天的事多出许多许多的感慨,多出许多许多的心酸。 我和马艳丽正被夕阳下绚烂的天空陶醉的时候,忽然我听见不远处的一个妇人说了一句话,声音虽轻,但这句话随风飘进了我的耳朵,立即破坏了我在这夕阳下的美丽心情,如一把冰镐一样迅速击碎了我冰清玉洁的心。 “咦,她不就是电视上的那个女人吗?看看她,在这里一会儿哭会儿笑会儿闹的,果然有神经病,而且病得不清呢。哎呀,这种精神病人怎么能放出来呢,应该永远关在铁笼子里才不会害人啊。” 她一边唠叨着,一边对着我指指点点,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果然,旁边有好几个人都对我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我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动弹,只是咬紧了嘴唇,把手握成了拳头,拄在地上,勉强撑住不断颤抖的身体。我的眼睛虽然仍旧看着西天的晚霞,可是落入眼中的只有苍凉的空白。 马艳丽见我神色有些异常,忙安慰我道:“这些爱嚼舌的女人就喜欢胡言乱语,不要听她们的。”说完,又握着树枝起身冲过去,冲着她们大喊道:“你们再敢胡说,小心我打你们。” 女人们嘀咕道:“疯劲来了。”却忙乱地避了开去。 其实我知道,这些人并非胡言乱语,毕业典礼上的事情已经成了我挥之不去的丑闻,这两天电视新闻中一直在滚动播放着体育馆里发生的事情,我是这件丑闻的主角,成了市井百姓茶余饭后快活消遣的谈资。这对于我原本骄傲的自尊心来说,不啻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可是,虽然我内心波澜起伏,但是我表面上仍然表现得相当平静,好像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对任何挫折都会看得非常平淡那样,只是微微一笑,淡淡地说道:“我没有什么,她们想说就让她们说去吧。” 不管别人怎么说,不管别人怎么看我,我心自归我心,我意自属我意。于是我仍旧端然坐在那儿,坐在那片郁郁葱葱的草地上,和马艳丽肩并肩地坐着,一动不动,看夕阳,看晚霞,看太阳渐渐落山,看天光渐渐暗淡,直到远处公路上的路灯一排排地全都亮起来,直到远山的天际线和渐渐升起的似是雾霭的薄暮渐渐地融为了一体。 花园里只剩下我和马艳丽两个人了。 当夕阳西下的时候,我看见我们身后留下了两道狭长的影子,两道影子紧挨在一起,在草地上勾勒出一道金黄色的边框,幻变出无限梦幻般的色彩。如果太阳有心,就请不要收走那最后一道余光吧,请把它留给我们,让我们永远这样,肩并肩地坐在一起,融化在你那闪动着梦幻般色彩的光芒之中。 当路灯全部亮起来以后,当远方全部被暮色侵袭以后,当马路渐渐变得空旷以后,当眼前已实在看不清什么景致以后,马艳丽终于推了推我的肩,悄悄地对我说道:“琼,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回去?现在就回去吗?”我心里默默地说道。 我没有动弹。 轻风吹动着我的长发,缕缕发丝在风中潇洒地飘扬。轻风吹动着我的衣襟,片片衣襟在风中温柔地荡漾。我不想现在就回去,如果我的眼前已因为黑暗而看不见任何美景,我愿意让我自己成为这个世界里的一道美丽的风景,长留在这个世界的心里。 一分钟,十分钟,半个小时,一个小时,两个小时,,时间就这样匆匆地过去。我仍然端坐在草地上,任轻风吹扬我的长发,任轻风荡漾我的衣衫。 我似乎仍在细细地品味着这夜风的美好,我似乎仍在默默地咀嚼着这暗夜的寂寥,所有的爱和心痛一起袭来,我已几乎无法承受这最后告别时对我的伤害了。 哦,再见了,夕阳。哦,再见了,夜风。哦,再见了,我的爱人。 夜已很沉,沉得似乎可以听见夜鬼在遥远的地方一声声地凄凄哭泣。我已不知现在的具体时间了,时间对我似乎已经失去了意义。但我终于同意了马艳丽的请求——回去吧,还是回去吧,即使有再多的流连,即使有再多的忘返,到头来生命还是要回到它原本出发的地方。 我要回去的地方当然就是医院,当然就是那间堪比牢狱的孤独可怕的病房。 从草地上站起来是多么痛苦的一种选择。我默然无语,站起身,跟在马艳丽身后,慢慢地向病房的方向走去。一路上我们悄无声息,谁都没有说话,谁的心里都好像装着沉重得难以提起的心事。我们就这样默然无语,低着头,一声不响地向病房的方向走去。 通向病房的这条路好像隔着千山万水,通向病房的这条路好像恁般崎岖曲折,但是我们不顾千山万水,但是我们不顾崎岖曲折,我们一步一步,不停息,不转弯,默默地向着病房的方向走去。 可是当我们就要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我们突然站住了,呆立在病房门外,惊讶地看着那间病房。 病房里灯光大亮。 我记得溜出去的时候时值下午,天空还亮得很,那时根本不会开灯。灯一定是天晚了以后才被人打开的,开灯的人一定已经发现我不在病房里了。像我这么重要的一个病人却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悄无声息地溜走了,这可是当班护士的严重失职,他们一定已经为寻找我而忙里忙外,乱成了一团。 可是当我走进医院的时候,并没有见到任何慌乱的痕迹,一切都是井井有条,一切都是安然有序,一如既往。除了我那间病房突然亮起的灯光外,没有任何令我不安的反常情况。 那间病房的灯是谁打开的?难道是晚间来查房的护士?如果是这样,这里现在不会这么静悄悄呀。开灯的一定另有其人。是谁呢?到底是谁呢? 是谁开的灯根本不用去猜了,因为当我一脚踏进病房的时候,一切都了然于眼前。 病房里竟然站了一堆的人! 如果我细数一下,这堆人应该有六个。站在中间c背负着双手的是瘦弱细长的于校长,在他身边不停地搓着手掌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的人就是马教授,另外还有四个人,均上下穿着统一的黑色制服,其中三人戴着墨镜,头发梳得整齐而油光发亮,却不知是什么来历,我从来没有见过这几个人,也没有见过穿着这身衣服的人。 他们正在我的病房里等着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章 一围强汉提夜审 当我刚走进房间的时候,还是于校长眼快,一眼就看见了我,好像见到不小心丢失的心爱的宝贝又重新回到他身边似的,一看见我就眉笑眼开地招呼道:“你回来啦,你可回来啦!来来来,快过来,快过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戴琼,你们一直在找的人。小戴,这几位是从‘协约国际保护特别动物和植物兼全球神秘现象联合调查及研究委员会’来的,这位(他指着没有戴墨镜的那个黑衣人)是委员会的主席陈大为博士,那几位都是委员会的干事。你们相互好好认识一下。” 我听得一头雾水,喃喃地道:“协调动物调查” 于校长打着哈哈说道:“名称的确是长了一点,不好记,不过为了方便起见,大家都称呼它是‘神委会’,这位就是‘神委会’的主席陈博士。” 我抬眼看去,只见那个名叫陈大为被尊称为主席的人个子特别高,一眼看去,似乎只要伸出双手就能轻易触及天花板,方头大耳,双目炯炯有神,身材魁伟挺拔,年纪大概在五十岁上下,头发已经花白。于校长刚介绍完,他的右手便立即朝我伸了过来,大声说道:“太高兴了,没想到我们要找的人竟是这么漂亮的一个女孩。” 他话一出口,我就发现他的语音也和他的身材十分般配,高亢响亮。在他伸过来的手上,我看见一颗精铜色的戒指套在他的大拇指上,熠熠生辉。 听这位主席的意思好像是说他们正在找我,我满心疑惑,我和这几个人素昧平生,他们搞的什么委员会我也从来没有听说过,他们竟然在找我,他们找我干什么? 虽然从第一印象上不知为何我对这几个人没有什么好感,但我仍然礼貌地伸出手去,和陈大为握了握手,又对那三个装扮得像黑社会似的干事笑着点了点头,便规规矩矩地站在一边,等待下文。 马艳丽悄悄地站到马教授身旁,拉着马教授的手,轻声问道:“他们是什么人?什么什么委员会?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他们到底是干什么的?他们找戴琼又是为了什么?” 马教授摆了摆手,示意马艳丽不要多问,大概的意思就是这件事和你马艳丽无关,你只要好好地听着就可以了,不要乱插嘴,也不要多问多事。 寒暄结束后迎来了一阵沉默,短暂的一阵沉默之后,于校长率先开口。他在凡是有他参加的不是他做主角的会议上总是做主持人,这次也不例外。他首先把我在医院里的检查报告拿了出来,装模作样地从头到尾迅速浏览了一遍——我相信他早已看过这份报告了,在我的忐忑不安之中抬起头,瞅了瞅我,对我说道:“小戴啊,我亲自浏览了你的检查报告——通常情况下我是不会看一个普通人的检查报告的,我看了你的检查报告后,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也就是说,从检查的结果来看,你的身体和精神状况都非常好,没有任何缺陷,没有任何不正常的地方。祝贺你啊,小戴。” 校长的这纸判决让我数日来始终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无论它上面是怎么写的,无论它上面用了多么潦草的笔迹,至少它能证明我一切正常,像其他一切正常的人那样正常,我不是疯子,更没有先前花园里那个爱嚼舌的妇人反复唠叨的“神经病”。但不管怎么说,我有病也好,没有病也好,这都属于我的,于校长作为一校之长,不至于连这点常识都不知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尤其还有特务一样的陌生人的面大声地宣读我的医疗结论吧。他为什么会这么做? 可是,这份检查报告仍然无法消除我全部的疑问,因为那天我真的看到了真实的简直不能再真实的幻象,看到了地震,看到了洪水,看到了惊慌失措的人,看到了被淹没的体育馆。如果我一切正常,这些幻象又怎么解释呢? 于校长当然没有解释,不知他是不想解释,还是不能解释,抑或不屑于解释。可是当他宣读完这份一页纸的检查报告后,他没有把这份报告重新放入档案袋,竟然把它给了站在他身边的那个被称作主席的陈大为。 陈大为捏着这份检查报告,似乎很满意地点了点头,从旁边拉过一张椅子,对我说道:“戴小姐,你先坐在这儿,我们有几个问题想了解一下。我们问过这些问题后,或许你就知道我们到这儿来找你的目的了。” 听陈大为说话的语气,尚算是和蔼。我看了看于校长,他对我点了点头。我又看了看马教授,他的嘴角始终挂着一丝微笑。他们好像都在示意我听从陈大为的安排。于是我迟疑着坐到了那张椅子上,忐忑不安地看着陈大为,不知他要问什么问题,不知他想从我这里了解些什么。 陈大为没有立即问我问题,而是先做了一番自我介绍,就像任何一个努力想让对方舒缓紧张情绪的长者在严肃的谈话开始之前所做的那样:“戴小姐,刚才于校长已经介绍了一点我的情况,我想你一定还有疑惑,我可以说得更详细一点。我姓陈,我的名字叫大为,意思就是大有作为,虽然名字是这样,但是否已经大有作为了,这就需要别人去判断了。我在美国常春藤名校获得博士学位,回国后专门从事对一些稀有物种的研究和保护,这是一项伟大而高尚的工作,我想你也一定会这么认为。尽管我在这个领域里已经研究工作了二十多年,但是这毕竟是一个前沿领域,困难还是很多的。现在我们就遇到了一个在我们看来难以克服的困难,但是对你戴小姐来说,或许就不是这么困难了,我们希望能得到你的帮助,也希望你能真诚地帮助我们。” 看着陈大为慈眉善目的模样以及恳切有礼的话语,我的戒心的确在一点点消失,但我仍然迷惑不解,他们研究了二十多年没有克服的困难,我这个还未出茅庐的小女生能提供什么帮助呢?我又看了看于校长和马教授,他们依旧给了我肯定的暗示。 于是我对陈大为说道:“主席先生” “你叫我陈博士就可以了。”陈大为打断我的话说道。 “陈博士,如果我能帮到您,我很乐意这么做。但以我目前的资历来看,恐怕我实在无法提供任何有价值的帮助。” 陈大为笑了笑,说道:“戴小姐不必担心,我们只会提几个问题,只要你能认真地回答这些问题,就是在帮助我们了。” 我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找到我,也不知道我所知道的事情和稀有物种的保护也就是这些人的工作有什么关系,但如果我能对此做一点力所能及的贡献,我也是非常愿意的,于是我点了点头,等待他的提问。 陈大为走前两步,站直了身子,当他站直身子的时候,我必须把头抬得高高的才能看到他的脸。我听见他“咳咳”两声,清了清嗓子,略略沉思了一下,说道:“戴小姐,你是这所学校的优秀毕业生,你平时的功课一定非常好,是不是?而且我知道,要获得这所学校的优秀毕业生并不容易,除了功课外,还有其他很多方面必须超人一等。你既然获得了优秀毕业生,我想你一定是个不寻常的人。” 问话之前,先来一段老套的我几乎已经听腻的恭维,不知何意。不过我早已对这些恭维不再有任何感觉,于是急忙制止他,说道:“陈博士,这一点你弄错了,我没有觉得我和其他人有什么不同,我只是个普通人而已。我能够得到优秀毕业生,只是幸运女神多关照我一点罢了。” 陈大为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说道:“不,你不要过于谦虚,我们每个人都无需谦虚,只要实话实说就可以了。在毕业典礼那天,是你而不是其他人作为毕业生的代表进行了演讲,是不是?” 我点了点头,道:“是的。” “很好,那足以证明你极不寻常。”陈大为对我的回答非常满意。 “这些事情能对你们有帮助吗?”我疑惑地看着他。这些算是什么问题呀,他问的这些问题都是世人皆知的事情。 “你自己或许都不知道,这些事情当然对我们有帮助,而且帮助很大。” “啊?”我感到十分惊讶。 “在演讲那天,也就是毕业典礼那天,你感觉自己的身体怎么样?有没有感到什么特别不舒服的地方?” 我心中一动,这个大男人问一个女孩子特定时间的身体状况,到底是何居心?不过我还是认真地答道:“没有什么特别不舒服的地方,相反,那天我的感觉非常好。” 马艳丽站在一旁插口道:“没错,那天我一直和戴琼在一起,她看上去好极了。”马教授瞪了她一眼,她立即住了口,缩回到马教授身边,拉着他的手晃了晃。 “你平时经常做演讲吗?”陈大为又问道。 “您是说在任何场合的演讲?可以这么说吧,小到班级,大到市里省里,我经常能得到这样的机会。” “虽然在大学期间你得到了很多演讲机会,你对毕业典礼上的演讲依然十分重视,是不是?” “是的,能在五六千和我一样的学生——也是我的同龄人——面前演讲,这样的机会并不多,能有这样的机会我感到非常荣幸。我对这次演讲的确很重视。” 陈大为似乎对我的回答非常满意,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但是我仍然无法把这些事情和稀有物种保护的任何一点联系起来。 “我们能看得出来。”陈大为从身边一个干事递给他的一个文件夹里抽出来几张纸,递到我面前。 我一看,这些纸不正是我为这次演讲所准备的稿纸吗?它们怎么到了陈大为手里? 陈大为继续问道:“我们看得出来,尽管你在演讲方面经验丰富,你还是为这次演讲做了精心的准备。这些都是你准备的稿纸,你看看是不是?” “是的。”我心里略略感到有些不安。 “但是我听过你演讲的录音,你在演讲时显然没有照着你的稿纸宣读,是不是?” “是的。我要讲些什么,已经了然于胸,我不必照着稿纸一个字一个字地读,我不想让同学认为我只是个会照本宣科的人,不想让同学认为我只是个被别人准备好的花瓶。不仅这次如此,以往我在演讲时也都是这样。” “你认为有人把你当作花瓶?” “这只是我的猜测。” “我们之间的问答不需要猜测,只需要事实。” “对不起,我知道了。” “很好,我也十分欣赏你这种不照本宣科的做法,我通常也是这样。但是,你的演讲却中断了,突然中断了” 在外围的话上转了一大圈,现在终于要接近问题的核心了。我的心开始紧张起来,我不知道他在我出现幻觉的问题上会怎么问我,尤其当他知道了我的检查报告之后。我的检查报告确认我没有问题,我能告诉他我实际上有问题吗?如果那样的话,我不仅可能会被他们当成一个骗子,甚至可能会被马教授和于校长重新关进医院的病房?想到这些,我便有些惴惴不安。 “那天你演讲时,是不是很紧张?”陈大为继续问道。 “不,我没有紧张,反而我很兴奋。” “兴奋?” “是的,我很喜欢演讲,而且能在那么多同学面前演讲,和他们分享我的经历和观点,我为此而兴奋。” “原来是这样。好,现在我给你看一段视频。” 病房里有电视机和光碟播放器,在干事们的协助下,电视里很快就出现了画面,那正是我在体育馆里做毕业演讲时的影片。这段影片我已经在电视新闻里看过好多次了,我甚至能知道它在播放到几分几秒的时候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电视台的播音员又会对这些事情做什么样的解释和评论。 “你看过这段视频?”陈大为问道。 “在电视里,它似乎成了一则重大新闻,紧跟在政府首脑会见外宾商讨建立友好关系的重要新闻后面。” “那你已经知道了后面发生的事情?” “是的。” “那你能否告诉我,为什么会发生那种事?你看,你不紧张,有经验,又准备了讲稿,为什么还会发生那种事?” “陈博士,我该怎么回答您呢?”我的确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只需要真话。” “您能相信我说的是真话?” “我经历过的事情很多,我能判断出你说的是不是真话。” “其实,对您提出的这个问题,我我我也不知道答案。当时我只觉得头脑中一片空白,自己讲过了什么c还要讲些什么全都忘了,全都忘了,忘得干干净净,忘得彻彻底底。这是以往在我身上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你不是有稿纸吗?而且你还把稿纸带上了讲台。当你忘了演讲词的时候,你为什么不看看稿纸,提醒自己一下呢?” “我看了这些稿纸,可是,可是”我有点犹豫,不知道下面的话该怎么说出口。 “可是什么?”陈大为追问道,不让我有一点喘息的机会。 我转头看了看于校长,又看了看马教授和马艳丽,他们都睁大了眼睛聚精会神地看着我,显然他们对此也感到好奇,也很想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 “可是,我拿错了稿纸。” “拿错了稿纸?” “是的,我拿的不是我已经准备好的稿纸,而是而是还没有动笔的几张白纸。” “你是说你带上讲台的只是几张白纸?” “是的。” “你承认你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我不知道。” “你以前有没有出过这种差错?” “没有。” “你很肯定这次你出了差错。” “是的。” “你为什么那么肯定?” “因为因为当我想看看稿纸提醒我演讲词的时候,我看见的我看见的只是几张白纸而已,上面没有字迹,它不是讲稿,只是几张白纸。” 当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突然内心一阵激动,好想恸哭一场,仿佛我的命运就因为这句话而从此改变了。 “在你眼中看见的是白纸?” “是的。” “你能保证你告诉我们的都是事实吗?” “我能保证。” 这两次回答都似是脱口而出的呢喃。 陈大为的问话突然停了下来,病房里陷入了一片沉寂。我看了看如扇形围在我前方的几个人,只见陈大为和那三个黑衣人正在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于校长的头正昂得高高的,仿佛对此不屑一顾,马教授虽然看着我,但他的眼光冷漠得让我心寒,马艳丽则两眼睁得溜圆,脸上红光闪动,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愤怒。我坐在他们前面默然无语,虽然表面装得十分平淡冷静,可内心实在波澜起伏,在我看来,这些人似乎正在策划着什么阴谋,而阴谋的对象直直地指向了我。 过了一会儿,大概黑衣人终于做出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似的,陈大为拿着那几张稿纸走了一圈,把它们一一展示给于校长和马教授查看,接着又走到我面前说道:“戴小姐,我相信你是一个很细心的人,在这么重要的场合,你不会拿错稿纸,用几张白纸替换了你原先准备的讲稿。事实上,你根本就没有拿错讲稿,这份讲稿就是那天你带到讲台上的那份,我们在讲台上取得了这份稿纸。你看看,这些稿纸里面有白纸吗?根本没有,一张白纸都没有。”他把那份讲稿拿到我面前,一张一张地翻给我看,里面的确没有白纸,一张白纸都没有。 看着他那尖锐挑剔的目光,听着他那咄咄逼人的话语,我内心已经有些崩溃。 “您认为我在撒谎?” 我两眼含泪,我已经准备好了不管受到他们怎样的诘问,我都必须捍卫自己的尊严,而不能被任何人当作是一个会撒谎的小人,尤其在于校长c马教授和马艳丽面前。 “你没有撒谎?”陈大为盯着我的眼睛严厉地斥问道。 “撒谎?我为什么要撒谎?”我冷笑道。 “事实摆在面前,你还敢说你没有撒谎?”陈大为的斥问一声比一声严厉。 “不,她不会说谎的,她绝对不会说谎。”从人群中突然传来这样大声的呼喊,这是马艳丽在为我辩解。我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马艳丽话音刚出,马教授就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马艳丽赶紧住口,规规矩矩地站在马教授身边。 可是马艳丽这短短的两句话已经引起了陈大为的注意,他大步快速地走到马艳丽身前,盯住马艳丽的眼睛,问道:“你就是马艳丽马小姐?” “是,是我。” “你在大学时间和戴小姐一直同住一间宿舍,你们两个人是形影不离的朋友,是不是?” “不错。” “那你对戴小姐的生活习惯很清楚了?” “您到底想问什么?” “她以前骗过你吗?” “没有。” “那她刚才说的在演讲时她看见的只有白纸而不是她事先精心准备好的讲稿,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我我” “她没有骗你,那么你知道这件事情?还是你根本不知道,她实际上对你有所隐瞒?” “不我我我不知道。” 马教授此时突然厉声说道:“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要多嘴,站到一边去。” 陈大为看了看马艳丽,诡诘地笑了一下,转身又走回我面前,说道:“戴小姐,此事事关重大,我们不得不小心一点,如有得罪,还请你能够多多包涵。我想再问你一次,你能确定当时你看到的只是几张空白的白纸吗?” 我无法理解仅仅看见几张白纸就被确认为事关重大,如果这也算事关重大,那么我相信在这些人的眼里,世上就很少有几件事不属于“事关重大”的了。不过我不便反驳他们,只得点头说道:“我非常确认,对于这一点,我确信无疑。” “我们能相信你吗?”陈大为忽然问道。 “信不信是你们的选择,对于我而言,我只是把我知道的告诉你们罢了。” “很好,很好。”陈大为说着,突然凑近我,压低了嗓音一个字一个字地问道:“那么,除了这几张白纸外,你还看见了什么?” “我还能看见什么?” “你说说看。” “我还看见地面突然裂开的缝隙,地震使体育馆摇晃不停,突发的洪水冲垮了体育馆的大门,席卷了惊慌失措的人群,这一切,我都看见了。我呼喊他们赶快去二楼逃生,我害怕看见这么多人被洪水吞没,在洪水中挣扎,在洪水中丧生。我知道,你们根本不会相信,一个字都不会相信。这些是什么?难道是天方夜谭吗?难道我是在说谎吗?不,我没有说谎,这些都是事实,虽然不是实际发生的事情,但都是我亲眼看见的事实。我把亲眼看见的事实说出来,难道这有什么错吗,这有什么错吗?”我越说越激动,身体也不禁微微地颤抖起来。 陈大为似乎没有看见我此时情绪已变得颇为激动,好像还沉浸在他自己的思想中。或许我一口气地说出这么多没有实际发生过的却是我亲眼所见的事实,一定吓坏了他,让他来不及反应,一时目瞪口呆吧。 沉默了足有两三分钟,陈大为才抬起眼睛看着我继续说道:“很好,很好。戴小姐,非常感谢你告诉我们这些,我也相信你看到的这一切都是你真正看到的,而这些事情在你告诉我们之前我们却一无所知。你认为这些事情很奇怪,是吗?很不可思议,是吗?但我认为,这个世界上虽然时常会发生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但每件事情都有它发生的原由,都有可以解释清楚的理由,只是以我们目前的认知,我们还不知道这些理由到底是什么而已。刚才王校长也说了,你的检查报告很好,证明你的精神状态一切都很正常。但是为什么你还能看见这些并没有实际发生过的事情?它背后的原由就是我们此行的目的,是需要我们共同努力找出来的。我相信这么做也是在帮助你自己,不是吗?我们已经离答案更进了一步。那么,你愿意继续回答我的问题吗?” 陈大为的话似乎有一点道理,我无法反驳,也很想弄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于是点了点头,同意他继续问下去,虽然我知道越往后的问题可能越难以回答。 陈大为见我点头,便继续问道:“还是刚才那个问题。除了刚才你说的这些幻象之外,你还看见了什么?” “我”我又把能够记起的当时的情景仔细地回忆了一遍,觉得确实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于是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真的没有了吗?还是你一时想不起来,抑或你根本不想说?”陈大为步步紧逼。 “真的没有了。” “戴小姐,我们这是在真心诚意地帮助你,请你不要让我们失望,把什么东西都藏着掖着。” “您这么说,好像希望我能看见什么似的,可以告诉我吗?或者给我提个醒,您希望我能看见什么?如果我真的看见过,一定会告诉你们。” “戴小姐,我希望你能明白,我只是想知道当时的事实,而不想用我预先设定的答案来引导你,甚至误导你。”他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八度道,“想想吧,再想想,仔细地想,努力地想,你到底还看见了什么?看见了什么?” 在陈大为咄咄逼人的目光下,我感到越来越紧张,越来越痛苦,不禁皱紧了眉,几番搜索枯肠后,还是用力地摇了摇头。 陈大为脸上露出大失所望的表情,于校长站在一边虽然没有说话,但脸色中还是明显有颇为不满的样子。 我的额头渗满了汗珠,身上也燥热难耐,这一切都让我在这张窄小的椅子上焦躁不安。 马艳丽在一旁又忍不住地脱口叫道:“请到此为止吧,你们不要再逼她了。” 陈大为凌厉的目光再次射向马艳丽,马艳丽挺着胸,我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绝不屈服的意思。但是马教授又立即对她怒道:“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如果你在这里感到不自在,就请你出去。” 马艳丽道:“出去就出去。”正要向外走,忽又站住,略一思索,又退了回来,依然站在马教授身边。 “真的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吗?”陈大为的问话当然不会被马艳丽的插入而打断。 我摇了摇头。 “你再想想。” 我用力地摇了摇头。 “你很让我失望。” 我抬起头看着他,不明所以。 突然,陈大为举起手中的稿纸,指着稿纸上的一个印痕,大声地说道:“撒谎,至少你还看见了这个东西,是不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章 神秘印痕催心伤 “这是什么东西的痕迹,你能告诉我吗,戴小姐?”陈大为捏着稿纸用力挥了挥,把“戴小姐”的“戴”字的音调拖得特别长,声色俱厉地问道。 虽然稿纸被陈大为紧紧地捏在手中不停地挥动着,但是我知道那个痕迹,甚至说很熟悉那个痕迹。此时,那个痕迹的影像在我眼前好像越来越清晰:它是一个圆形硬物压出来的痕迹,大约一元硬币大小,印痕中间有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的形状。 虽然我知道这个印痕从何而来,但是我能把这件事告诉陈大为吗?这件事我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如果我单单告诉了陈大为,势必要牵扯出那晚我光临荒宅的事情,而那件事对我来说更是一个谜团,我已不愿再去多想,宁可把它如同我过往的许多故事那样深深地湮没在脑海的最深处。马教授c马艳丽,还有许多其他人当然也不愿我再提起荒宅那件事,我总觉得在这件事上他们对我有所隐瞒,好像讳莫如深似的,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对我隐瞒这些,但我想他们这么做可能都是为了我好。既然他们不想让我知道这些事情,虽然我不小心知道了,我就应该把这些事情埋藏在过去而不再提起。退一步讲,即使我能够豁出一切而重提此事,但至少从保护马教授和马艳丽这两个我身边仅有的至亲的人的角度考虑,我也决不能把这个秘密透露给陈大为这样一个我毫不了解的陌生人。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我也从来没有见过那个东西。”我对陈大为的问话矢口否认。当我说这话的时候,我的心“噗噗噗”地不停地乱跳着,因为我知道这是我今晚第一次故意撒谎,而且是在如此严肃的场合,在众目睽睽之下,在于校长和马教授这些德高望重的大腕的监督之下,在我对我答话的真实先毫不犹豫地做过保证的前提下。 陈大为开始时还拿着稿纸有些得意地在我面前摇来晃去,一听见我否认,立即停止脚步,紧紧地盯住我的眼睛,足足看了好几分钟,一句话都没有说,也没有做任何其他的动作。可是这几分钟对我来说,却像几年一样地漫长。 病房里又陷入了一片安静,我似乎被裹挟在巨浪中似的已被这种安静所淹没,因这种不同寻常的安静而感到窒息,胸口起伏不定。 我忐忑不安地看着陈大为,不知他有没有发现我在故意说谎。 还好,陈大为没有再继续追问这件事,或许他也觉得即使再这样追问下去也无法从我口中得到更多的任何有用的信息。不过我见他没有继续追问,压在胸口的巨石好像稍稍挪开了一些,让我略微松了一口气,呼吸也变得顺畅了一点。 可是,讯问还没有结束。 陈大为盯着我的眼睛足足看了有五分钟吧,这五分钟让我如坐针毡,心里仿佛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不知这个陌生人还会用些什么样刁钻古怪的问题来为难我。 一阵沉默之后,只听陈大为突然说道:“戴小姐,我想你一定已经知道,你的眼睛很漂亮。你的眼睛真的很漂亮,是我见过的所有女人的眼睛中最漂亮的。这样的话你一定也听别人说过吧?” 我也盯着他的眼睛看——我为什么要避开他锐利如箭的眼光呢——却不知他此话的含义,但无论如何,这话的背后一定暗藏动机,这个人绝不会无缘无故地突然赞赏起一个陌生女人的眼睛。我对他的这种违心的赞赏不置可否,等待他下面的话。 果然,陈大为长长地叹了口气,好像一副怅然若失的模样,把眼光从我脸上慢慢移开,继续说道:“可惜啊,真是可惜,这么漂亮的眼睛竟然没有看到如此精彩的东西。” “什么东西?”于校长突然插口问道,他一直站在旁边,早已对我们的谈话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我已发现他有好几次都跃跃欲试,这次终于没有再忍住。 “徽章。” “徽章?” “是的,徽章。这张稿纸上的痕迹,就是一枚徽章印上去的。” “什么徽章?”于校长接着问道。 “这是一枚神秘的徽章,有多神秘我已不必多说了,它已经遗失了好多年。这么多年来,我们一直在找它,可是直到今天之前都茫然毫无头绪。大概是老天爷实在过意不去了吧,终于让我在这张纸上看见了徽章留下的印痕,这是我们目前唯一有价值的线索。” 我斜眼看着于校长和陈大为,忽然觉得他们非常好笑,两个人好像在我面前演着相声,一捧一斗,默契无比,让这出戏继续精彩下去。 于校长听见陈大为的解释,大概不想再一直当个配角有失他作为一校之长的身份了吧,立即一个箭步冲到我面前,满把抓住我的双肩,使劲地前后摇晃着,说道:“小戴,你是不是看到那枚徽章了?是不是真的看到那枚徽章了?是不是?是不是?快告诉我,快告诉我。” 我被他摇得前后直晃,仿佛要散了架似的,双肩一阵疼痛。我从来不知道于校长身材如此瘦弱,双手却有那么大的力气。他用两只手的手指用力地捏住我的肩骨,我的双肩简直就像要被他的“大力金刚爪”捏碎了似的,这种痛苦似乎只有我才知道。尽管如此,我仍然倔强地抬起头看着他,坚持说道:“没有看见,我什么都没有看见,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于校长似乎没有听见我说的话,仍然不停地摇着我的肩,只是力量更大了许多,嘴里兀自不停地说道:“这很重要,太重要了,快告诉我,快告诉我,那枚徽章在什么地方,快告诉我。” “不,我不知道,我没有看见过它,也没有听说过它。它它或许就是不存在的。” “胡说,我研究了二十多年,明明知道有这样一枚徽章,我不会骗你这个晚辈。”这是陈大为愤怒的声音。 “小戴,你和我之间这么熟悉,既然你知道有这枚徽章,你就告诉于伯伯,告诉我,它被你藏在什么地方了?或者告诉我,你是在什么地方看见这枚徽章的?”这是于校长焦急的话语。 我被夹在他们两人之间,一个对我射来愤怒及不满的目光,一个用他那双强壮有力的手把我双肩摇了又摇,摇了再摇。在这两个已经可以做我长辈的男人面前,我已毫无反抗之力,无力地摇着头,闭上眼睛,咬紧嘴唇,不再说一个字,不再说一句话,却有两行眼泪从眼眶里无声无息地淌了下来。 马艳丽突然又冲过来,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我,声调哽咽地喊道:“你们不要再欺负她了,什么徽章,什么重要,能不能找到那个破东西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你们这两个大男人为什么要来折磨c欺负这样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女生?你们问问自己的良心,你们真的就这么心狠手辣吗?” 大概于校长忽然发觉这样恶狠狠地对待一个女学生的确有失他身为一校之长的身份吧,抬眼看了看陈大为,终于放开他那如鹰爪般的双手,无奈地摇了摇头,踱着步走到了一旁。 面对这样无情的诘问,我感到心力憔悴。除了于校长和陈大为之外,还有那三个一直笔直地站在旁边始终没有开口的干事呐,干事干事,他们当然要干事的,绝不会一声不吭地当旁观者,任他们的主人在这里“出尽风头”。我已经做好了准备,准备接受他们每一个人对我暴风雨般的折磨和拷问。我不是没有经历过暴风雨,即使狂暴如我探查小楼的那一夜,又能奈我何!马教授呢,我尊敬的马教授呢,他也会像其他人那样粗暴地对我吗? 马艳丽依然紧紧地抱着我,不愿离开。她想要用她自己同样柔弱的身躯来保护我啊。这一次,马教授没有再斥责她,要她离开。 我静静地等了一会,没有动静。 或许更大的暴风雨还在后面呐。 我已经收拾了决心,坚定了信念,无论多大的暴风雨,我都会奋力地以我的双肩把它们顶过去。 我必须否认我见过徽章这件事,我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我就必须否认到底。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墙上挂钟发出的滴滴答答的声音在黄昏的灯光中听起来十分清晰。 没有人说话。大家都沉默了,好像在等待着什么重要的时刻的来临。 此时病房里的空气早已凝固得像一大块板砖,污浊而沉重。在这样沉重地压在我胸口的空气中,我几乎要窒息得昏晕过去。 忽然,我耳朵里响起了这群人窃窃私语的声音,他们在交头接耳地议论着什么,好像在议论着我的事情,我好像听到他们准备对我采取行动。 行动?什么行动? 绑架?强迫?殴打?抑或把我关进永不见天日c充满霉腐气味的黑屋?——这些可都是国法所不容的啊!他们一定不敢明目张胆地那么做。 一想起黑屋,我就想到了那幢荒废的小楼,以及我在那幢小楼里出生入死的冒险经历。那是不堪回忆的经历,那是我不想回忆的经历。但是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这种未知的纠缠仍然如魔鬼一样不时地啃噬着我的心,以至于我想忘记也忘记不了,想忘记也不敢忘记。 过了一会儿,我瞥见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朝我走了过来,走到近前时,我才看清这个人影就是陈大为,一个身份高贵的某某委员会的主席。他们大概议论妥当,新的一轮折磨和拷问就要开始了。我瞥见陈大为走过来时,心开始紧缩,一阵一阵地疼痛,仿佛勒紧它的绳索像一把小刀在它的上面不停地割着似的。 陈大为走过来,一直走到我面前,好像想让我看清楚他那张令人厌恶的脸似的,低下头来一直凑到我的眼前,他的脸离我的脸甚至只有不到一尺的距离,用他那不急不缓的声调对我说道:“戴小姐,你还有什么想告诉我们的吗?” 我盯着他的眼睛,摇了摇头。 新的一轮风暴即将开始了。 我咬紧了牙关。 没想到,暴风雨没有来临,陈大为突然话锋一转,轻飘飘地说道:“我们也没有问题了,谢谢你,戴小姐,谢谢你的大力配合,今天我们合作得非常愉快。” 我心里恨恨地道:“愉快?恐怕只有你自己才觉得愉快吧。”不过这句话并没有说出来。 “现在时候不早了,我想你也很累了,可以早点休息。我们走了,如果你想起了什么,你可以随时联系我们,我们可以为你开绿色通道。”说完,陈大为就和他的三个干事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陈大为等人刚走,于校长和马教授也紧跟着走出门去。 病房里只剩下我和马艳丽。 这群人的后脚刚跨出门,我憋在心里的委屈和伤痛仿佛排山倒海的巨浪似的一下子全都破体冲了出来,我一个箭步扑倒在床上,旁若无人地大声恸哭了起来。 是的,刚才我就像是个犯人,被一群人——包括我认识的和不认识的人——严厉地审讯,迫不得已地接受一个又一个令我难堪的问题。这不是平等的对话,或许他们根本就不想与我进行任何平等的对话,他们关心的只是如何才能从我嘴里得到他们想要的答案,如此而已,而根本不在乎是否会对我造成伤害。我只是这个世界里无足轻重的一个小分子而已呀,这个小分子可以为了任何人牺牲,如此而已。 当我哭累了而不想再哭的时候,我止住了哭声,从床上坐了起来,坐在床沿上。我看见马艳丽正斜倚在门边的墙上,一见我坐起,连忙走过来,一边走一边说道:“真不敢相信,现代社会里竟然会发生这种事情。他们都是些什么人啊!突然从地底下钻出来似的,把你当犯人审呐!我真为你鸣不平。好像这件事和于校长有关系,改日我找他评评理去,非要他向你道歉不可。” 我已不想再提这个话题,不想把这件事闹大,更不想让马艳丽牵涉到这件事中,于是忍住泪水,勉强挤出一点笑容,对马艳丽说道:“傻姑娘,别说傻话了。唉,你看我哭成这样,眼泪汪汪的,好没出息的样子。我这个样子是不是很难看啊?我真怕你笑我呐。” 马艳丽一把抱住我,说道:“怎么会呢?你笑有笑的美丽,哭有哭的动人。不管是哭是笑,我都很高兴呢。” 我轻轻地推开马艳丽,嗔道:“别骗我了,我都这副模样了,还动人呢,哼,我可不要这样的动人。”我把脸上的泪痕擦了擦,继续说道,“我知道很多人都很羡慕我,也有很多人都很嫉妒我,甚至有很多人都很恨我。这下子好了,我接连遭遇了这么多丑事情,名声大臭,嫉妒我的人c恨我的人一定都很高兴,巴不得我出问题呢。” “怎么会呢?你别胡思乱想了。”马艳丽劝道。 “胡思乱想?我是在胡思乱想吗?好吧,就当我是在胡思乱想吧,那又怎样?反正这些事情发生在我的身上,又不是在你身上,你完全可以置之度外,不用来管我,也不用来理我。” “琼,你知道的,不管你遇到什么事情,我们都很关心你呢,不会不管你的。” “哼,关心我?你们?那你说说看,‘我们’这个词中,除了你之外,还有谁?于校长?马教授?还是那个好像要一口把我吞掉的陈大为?” 马艳丽呆立在我面前,嗫嚅着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忽然想到那天我想向她打听我前些日子无缘无故失踪中三天的有关情况而她却始终不愿告诉我,一股怨气便不由地冲上心头,没好气地说道:“就连你,马艳丽,我曾经最看重的好朋友,难道就没有对我隐瞒过什么吗?” 马艳丽听我这么说,张大了嘴巴,惊讶地说道:“哎呀呀,怎么说起我来了,我不是你的好朋友吗?” 我把头扭过一边,愤愤然地说道:“好朋友?自封的吗?现在看来,所谓的好朋友实际上也不过如此。” 她惊讶不已,伸出手摸了摸我的额头,好像我在她面前又变成了一个十足的病号似的,可是她的手刚伸过来,就被我一下子挡开。 “琼,你是不是发烧了?说胡话呢。” “是啊,你是不是很希望我发烧啊!” “谁会那样希望?你说说看,我我怎么就不是你的好朋友了?如果我不是你的好朋友,我留在这里陪你干嘛?” “你留在这里,是陪我吗?别骗我了,你留在这里,只是为了帮助你那个当教授的爸爸监视我罢了。你是他们派来的奸细,来套我话的吧?你说是不是?是不是?你不要不肯承认。” “啊,真不知道哪里得罪你了,戳中了你的小心眼,你竟然这样想!” 我扭头没有理她。 “好好好,你既然这样想,那你就这样想吧。反正我也没有时间陪你了,免得被你认为我是个奸细。陪你的人都是傻瓜,十足的大傻瓜。” 她一说完,扭转头就冲突了门。在她出门的一刹那,我看见她两手掩面,好像在哭泣。 病房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看着四周白色的墙壁c白色的桌椅c白色的地面c白色的床铺c白色的被单,一种孤独的恐惧重又袭上心头,重重地压在我的胸口。 天哪,我说了什么?我对马艳丽说了什么?我怎么会这么说呢?我怎么会把满腹怨气都一股脑儿地撒在马艳丽身上呢?这里是病房啊,我是不是真的病了?我用手摸了摸额头,好像此时脑中涨得厉害,额头里开始隐隐地作痛。 虽然病房里的灯亮着,但我眼中此时似乎已经看不见灯的亮光了。我眼里只有黑暗,一望无际的沉沉黑暗。 窗外遥远的天际线是黑的,远处婆婆娑娑的树影是黑的,近处高低杂乱的花草是黑的,地面是黑的,天空也是黑的。我仿佛已被广大无垠的黑暗一层又一层地包围了,绕不过,逃不掉,分不清道路,辨不明方向。 宇宙间弱小的人啊,她有多少力量能够来掌管自己的命运,有多少力量能够来安排自己的人生。 在一个普通人的眼里,我似乎是天之骄子,上帝的宠儿,以为我过得很幸福。不错,我的确应当幸福,我有上帝赐给我的令女人妒忌的容貌,我有一个资助我生活c指导我学业的权威导师,我获得过这个大学里几乎所有的被冠名的以及无名的奖项,我是优秀毕业生,我是集万千宠爱在一身的宠儿,在这么多光环的笼罩下,我的生活不应该很幸福吗?可是,只有我自己才知道,我不是宠儿,我只是一个弃儿,是一个被无数的灵魂抛弃的弃儿而已。再多的光环c再大的荣耀也掩盖不住一个弃儿的心酸和寂寞。 这一晚,我失眠了。当我想到自己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弃儿的时候,我就特别容易失眠。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当东方的曙光渐渐亮起来的时候,我还睁着眼睛在床上辗转反侧,丝毫没有睡意,被头却已被泪水无情地浸湿了一大片。当太阳的第一缕光线照进房间c落在床沿地面上的时候,我已经从床上起来,叠好被子,穿好衣服,洗漱完毕了。 今天有一个好消息,在天还没有亮的时候——当然那个时候我还没有睡着——护士就进来告诉我,我可以出院了。 我已经收拾好我的衣服和行李,并且打扮妥当,准备启程回到我的宿舍。 这对我而言几乎就是一次逃亡,或者可以说是一次大赦。当我听到这个好消息时,我一扫昨晚的忧虑与郁闷,为此兴奋不已。 没有人会来接我,我对此并不期待,因为我实在想不出会有谁来。马艳丽一定还在生我的气,我昨晚不择口舌地对她说了那么多不该说的话,现在回想起来都让我惊讶不已。好在我虽然一夜未眠,但可以出院的消息已使我倍感精力充沛,况且行李不多,我也不是身体虚弱到必须别人扶行的地步,医院离学校宿舍也不是太远,我自信满满可以一个人顺利地回去。 我一办完出院手续,便拎着行李上了公交车。天色还早,虽然不是周末,公交车上竟然还能找到座位,我于是在一个靠窗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公交车在城市的街道上缓缓开行,路边是我眼熟能详的景物,还是那条街道啊,还是那些行道树啊,还是那些商店啊,还是那些招牌和橱窗啊,一切还都是那么熟悉啊,并没有太多的改变。可是路上的行人已经不同了,他们穿梭来往,彼此交会,偶尔遇到熟人停下来聊几句天,但大多数互不相识,在这个城市狭小的天空下为了柴米油盐而辛苦奔忙着。我忽然心有触动,我即将毕业了,毕业后是否也会像他们那样,为了简单平淡的生活而四处奔波吗? 公交车很快就到了学校门前,我下了车,拎着行李向宿舍走去。虽然此时天气已经渐热,我身上已开始流汗,但心情却特别高兴,随着离宿舍越来越近,脚步也不由自主地快了许多。当我在路的转角处看见女生宿舍楼时,我真想奋力地大喊一声:老朋友,我回来啦! 女生宿舍楼座落在学校生活区的一个角落里,那是一个比较封闭的区域,四周用高大的铁栅栏围住,主要就是为了防范某些男女同学因为一次偶遇而心潮澎湃地干出某些出轨的事情。这样的管理风格很得“土肥婆”的赞许。 可是今天,那扇高高的足以拦阻一切“虎豹豺狼”的铁栅栏的大门却大敞着,我可以轻而易举地穿过它径直走到我所住的那幢女生宿舍楼雕花的石门前。当我兴冲冲地穿过铁栅栏的大门时,已经累得再也走不动一点路了,行李变得又沉又重,不得不在放在地上缓缓地拖行。好歹我已经快要到目的地了。 当我一步一挪地终于走到宿舍楼的石门前,撂下沉重的行李,就要前去推门时,却猛地吃了一惊:门竟然锁着,而且是从外面锁住的。我在这里生活的近四年中,这道门在白天从来是不会上锁的,可是今天怎么会锁起来了呢?而且竟然是从外面上的锁,难道宿舍里已经没有人住了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1章 家宴珍馐难入口 当我感觉好像经历了满满一个世纪的沧桑,拖着沉重的行李c迈着疲惫的步伐再度回到我那熟悉的地方——大学女生宿舍楼——时,却发现大门紧锁,人迹全无,不仅平日里的同学们不在,就连在这里已经工作了二十多年并以此为家的“土肥婆”也不在。这幢楼已经变成了一幢空楼,一幢完完全全的空楼,一幢连一个人的影子都没有的空楼。人走了啊,人全部都离开了啊,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是的,这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我向来已经习惯于一个人的生活,这里即使只剩下了我一个人,我也不会感到特别困扰,反而觉得宁静与平和。 可是,宿舍楼大门紧锁,我已经无法回到宿舍。我已经被这里拒绝了,我已经被这个生活了四年的地方这样近乎无情地拒绝了。 我已经累得大汗淋漓,一步也不想多走——现在哪里还能走得动呢,于是在宿舍楼大门外的台阶上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一则可以稍事休息,二则如果有人经过的话,我也可以向他打听一下这里的情况。可是我在骄阳的烈焰下苦苦地等了一个多小时,等得口干舌燥,等得两眼昏花,竟没有看见一个人从这里经过,就连远远经过的一个人影也没有看见。 整个学校好像刹那间变成了一座空城,一座鸦雀无声c廖无人迹的空城,我好像漫无目的地来到了一个似是熟悉的被抛弃的世界,这里的人转瞬间全部消失了,只剩下我一个,在这可怕的寂寞的世界中踟蹰独行着。 我孤立无助地坐在台阶上,头脑已被烈日烤得模糊涨痛,既不知道这里的人为什么会突然消失,也对自己的前路方向深感一片茫然。 这个世界怎么就突然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各位早已知道,我从小就是一个孤儿,没有亲人,没有家,这所大学的宿舍就是这四年来我当之无愧的家,我在这里跨过了成人阶段,跨过了迄今为止最有意义和价值的阶段。今天,这个理所当然的家突然无声无息地对我关上了大门,我无处可去,无路可走,我总不可能再回到孤儿院吧。 毕业即失业的阴影笼罩着我,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到迫切地需要一份工作,有了工作才会有一个相对稳定的住处,有了一个相对稳定的住处才会有家的感觉,有家的感觉才会有温暖,有安全啊。 不知为何,在近一年的时间里我无数次不可思议地拒绝了许多令人羡慕的公司伸过来的橄榄枝,以至于今天我竟然沦落到无家可归的地步。 无家可归,无处可去,无处落脚,沦落,流浪,漂泊,疾病,饥饿,伤痛。天哪,这些都是多么可怕的事情。我甚至一眨眼就想到了我是否也会成为街边穿着破烂衣服c满脸油着污渍c伸出蜷曲的手指向过往路人哀讨一点别人吃剩的裹腹之物的乞丐。想到这里,我全身开始颤抖起来,这是一个让我感到十分恐惧的想法,不行,我决不能去想这些糟糕的事情。 我也想到如果实在无路可去,是否可以到马教授家暂住一段时间,我在大学期间的生活费的大部分都是马教授资助的,面对我这样一个没有让他失望c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在我暂时遇到困难的时候,他总不会也像学校这样大门一关c把我拒之于门外吧。而且我和马艳丽是多年的好朋友,虽然昨晚我和她之间发生了一些不愉快,但还不至于闹到要分手的地步,况且这件事本来就是我的错,如果见到马艳丽,我一定会向她道歉的。如果我向她道歉,她还会生我的气吗?可是,现在唯一横在我面前的就是自尊心了,从小的经历让我长大后极不情愿轻易就去求别人,不想让自己寄人篱下,天天心惊胆战地看着别人的脸色说话c做事。更何况昨晚在那些拷问我的人当中,马教授也身在其列,虽然他没有直接抛出问题逼问我,但对其他人也没有做任何阻止,甚至喝止马艳丽为我求情,因此在这个问题上,他恐怕也不会比那些直接拷问我的人好到哪里。 我该怎么办呢?我该怎么办呢?我坐在被阳光烤得发烫的台阶上不停地c反反复复地这样问着自己。 答案呢?答案呢?天哪,答案在什么地方? 我在大学期间,除了马教授的资助外,一直是依靠各种奖学金维持日常开销,虽然奖学金明目繁多,但总量并不是特别高,而且经历了这些事情后,尤其在今天早晨结算完高额的住院和检查费用后,已经所剩无几了。 正在左顾右盼c焦头烂额之际,我忽然想起来在学校附近有一家设施极其简易的小旅馆,那里的费用不是很高,也算比较清洁,或许我可以到那里暂住几天,同时出去找一份工作,如果工作有了着落,吃住行等日常开支都可以迎刃而解,生活也就会很快安定下来。 嗯,不错,可以这么做。我心里这样肯定道。 我认识这家旅馆的老板娘,以前一些家境不是很好的同学的亲戚过来时,我也常常关照过她的生意,她见我如今的落难状况,说不定还会大发善心,多给我一点折扣呢,或者或者说不定还会给我赊账呐。 我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可行,于是心中大安,站起身,拿起行李向位于学校大门附近的这家小旅馆一步拖着一步缓慢地走过去。 此时已时近正午,太阳的火焰越发毒辣。我整个身体都像被烤焦了似的,又热又渴,刚渗出的一点汗水就被它无情地烤干。旁边躲在梧桐树上阔大的叶片后的知了一个劲地叫个不停,声音单调又尖锐,不由地让我感到更加烦躁。 此时公共马路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但凡经过此地的路人,总免不了要朝我张望上几眼,惊奇地看着我的一副破落户似的狼狈相。但我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 一个人破落失意的时候似乎面子和尊严都轻了很多。 当我一摇一摆地走到学校大门口的时候,我已累得实在难以再向前迈一步了,拖着行礼的手指一个劲地发着颤,只得停下沉重的行囊,倚在校门旁的一个拱形雕像的柱子上休息。 这个拱形雕像被誉为“知识门”,通过拱形雕像如花蕾般的顶端,可以看见镌刻在上面镶着硕大金字的校名。这种寓意不言而知,我曾经深为它吸引和感动,可是如今当我再次站在它下面的时候,却只感到迷惘和疲惫。 此时我只需稍微抬起头,就能看见马路斜对面的那家小旅馆了,此刻它窄小的门面正躲在一株巨大的梧桐树的树荫后面,显得那样地局促和阴暗,但就是那个地方将是我未来几天的安身之地。 就在我准备提起行李一鼓作气穿过马路到对面那家小旅馆去时,突然一阵惊风起处,只见一辆黑色奥迪轿车风驰电掣般地驶来,在我身前的路边嘎然而止,留下一道长长的拖痕,挡在我身前。车窗摇下,一个脑袋伸了出来,紧接着就听到一阵欢呼:“琼,终于找到你了,我就知道在这里能找到你。”这个人正是马艳丽。 还没等我开口,她已经推开车门,一下子从车里蹦了出来,抢过我手上的行李,嚷嚷道:“我是今天早上才知道你出院的,我一听说你出院了,就立刻赶过去,可是医院的护士却说你早已走了。可把我急坏了,我不知道你会去哪里啊。学校已经放假了,学生都已经离校了,宿舍楼也已经锁了,你一定无处可去了。我甚至在胡思乱想,你可能已经悄悄离开了这个城市呐。天哪,我怎么会有那种不着调的想法?但无论如何,我都要到学校来碰碰运气。总算苍天不负我的努力,让我在这里找到了你。你知道吗?如果我真的找不到你,让你走了,我的罪可就大了啊。但不管怎样,谢天谢地,找到你了。琼,快上车吧,到我家去。” 还没有等我开口,马艳丽就把抢过去的行李扔进了汽车后备箱里,又不容分说c推推搡搡地把我塞进了车门。我身不由己,就这样被马艳丽这个热心人“绑架”到了马教授家。 这时正是家家户户开始吃午饭的时候。 下车后,我几乎被马艳丽一路推到了她家门口,还没有跨进马教授家的门,就听见马艳丽在我身后大声喊道:“爸,妈,戴琼来啦。” 话声刚落,只听见门“吱呀”一声打开,马教授一脸笑容地出现在门边,看见我过来,忙道:“小戴,你来啦。快请进来,快请进来。” 虽然不是我情愿来的,但面对马教授,我也不好意思当面拒绝,于是红着脸道了谢,跟着马教授,被马艳丽嘻嘻哈哈地推进了客厅。 这是一间宽敞的客厅,大约有六米挑高,南面是一扇巨大的落地长窗,窗外小溪淙淙,绿树荫荫,花团簇簇。这是学校专门给如马教授这样的学术精英分配的小别墅。 一个四十岁左右c穿着大花齐膝连衣裙c挽着发髻c颈部白皙细长的女人迎上来招呼道:“小戴,到这里就像到自己家里,不要拘束。你们先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去忙饭,饭好了,就来喊你们。” 马艳丽笑道:“妈,您可要准备一些好菜招待我的好朋友啊。” 那个女人说道:“当然,当然。” 我忙道:“阿姨,请让我来帮助您吧。”虽然这么说,其实我并不会烧菜,这些年来我一直是在学校食堂马马虎虎地用餐,偶尔自己烧几样菜也是很简单的花色,大不了就是番茄炒蛋之类的东西。但无论如何,当个下手切切肉洗洗菜的应该还是可以的吧。 那个女人说道:“不用不用,小戴,你是我们家的客人,哪能让你下厨呢。艳丽,快带小戴到沙发上坐下,你们就在那里聊聊天,说说话。我去烧饭,我去烧饭。”说完,她转身就到厨房里去了。 马艳丽拉着我的手在沙发上坐下,神秘兮兮地对我说道:“琼,一会儿我爸爸有事情要对你说呢!” 我静静地看着她,轻轻地笑了笑,好像早知道马教授一定会有话对我说似的。其实,无论马艳丽是否对我“泄漏天机”,我从进门时就已隐隐约约地感到马教授绝不会只是为了请我来吃一顿饭这么简单。 马教授的家我已来过不止一次,每次来都只是吃一顿饭而已,这次来当然不会有什么例外,这次唯一的不同就是现在我们都毕业了,今后将各奔东西,马教授不可能负担我一辈子,因此今天的午餐在我看来更像是告别的午餐,他想对我说的话可能就是告别的话呢。一想到即将失去这样一个依靠,离开这样一个慈祥的长者,我心中便有些闷闷不乐。 在马教授家的客厅里,我说话不多,即使在平时我也不是一个多话者,但即使这样,也已经让马艳丽发觉我与以往不同了。 “你有什么心事吗,琼?” 我摇了摇头。 “如果你有什么困难,可以告诉我,我能帮你呀,我们是好朋友呐。” “谢谢你。”我依然没有长聊的意思。 实际上,我和马艳丽并没有聊多长时间,因为我实在找不到多少值得聊的话题,平时一向思如泉涌的我此时却像卡了壳,脑子里蹦不出一点聊天的灵光来,更多的时候只是沉默地坐在沙发的一角听马艳丽一个人讲,此时我突然发现,原来马艳丽的口才也是如此之好,聊起家常来同样口若悬河c滔滔不绝,不亚于其他任何一个爱聊天的女人。 不多久,就有马家的佣人来通知我们可以用饭了。马艳丽带着我来到她家的餐厅。大理石台面的餐桌上已经整整齐齐地排了七八样菜。 马教授和马太太已经落座。马教授穿着一件浅色格子衬衫,头发梳得锃亮油光,左腕上一块硕大的金表特别能吸引人的眼球。马太太还是穿着那件绣着大花的连衣裙,挽着发髻,看上去脖颈白皙而修长,低开襟的胸前挂着一块拇指大小的红宝石。 他们看见我和马艳丽肩并肩地走来,赶紧招呼我们坐下。马太太指着桌上的菜,笑吟吟地说道:“小戴是我们家的贵客,好不容易来一回,可惜我不会做菜,就这几样家常的东西,还忙乱了半天。小戴,你不要怪阿姨唷。” 我礼貌性得笑了笑,说道:“阿姨,能到您府上做客,已经是我的荣幸了。您也知道,我不是什么娇小姐,平日里粗茶淡饭惯了,肚子里根本就承受不了什么山珍海味的。您忙的这几样菜已经让我大开眼界了,我想今天有幸成为马教授和您的客人,真是有福呢。” 马太太眉开眼笑地说道:“这就好。一家人不说两家的话。看你和艳丽好得什么似的,平时真应该让艳丽多请你到我们家来做做客。唉,话又说回来了,请客不在于次数多,只要情意到了就行了,小戴,你说是不是啊?” 我应道:“阿姨说的正是,平时我也很厌倦去做客吃酒的,一个人反而自由自在。” 马艳丽笑道:“是啊,我平时和戴琼在宿舍里学习c到食堂去吃饭,不是挺开心的吗,何必整天要在家里吃这些东西呢。” 马教授突然说道:“你们女人呵就是话多。现在都请闭上嘴,先把肚子填饱了再说。艳丽,你今天可要好好地招呼我们的客人,不许怠慢。” 马艳丽突然敛住笑容,立正,挺直身体,一抬手行了个军礼,清晰而响亮地说道:“遵命,父亲大人,我保证不辱使命,光荣完成任务。”说完,放下手,嘻嘻哈哈地大笑起来。 马太太笑眯眯地责备道:“艳丽,有客人在呢。” 马教授一脸正色地道:“不许胡闹!” 马艳丽突然收声,偷偷朝我吐了吐舌头,急急忙忙地把一大块九头鲍鱼夹到我的碗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2章 机会遥远梦在手 看着眼前他们一家人有说有笑c其乐融融的景象,我心里一阵又一阵地触动。这是我多少年来一直渴望着拥有却无法拥有的东西啊! 我曾经在某一个孤独的夜晚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偷偷地幻想过,是否可以拜马教授为干爹,我作为她的干女儿,让我也能有一个父亲,有一个母亲,还有一个好姐妹,让我也能有一个幸福的家。有一段时间我甚至冲动地就想这么去做了。可是在理智的压制下,我经过反反复复的考虑,最终还是认为它的可能性很低,我和马家尤其是马教授的关系还没有亲密到那种可以做干爹干女儿的程度。马教授只是资助了我大学期间的生活,他只是像喜欢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那样地喜欢我,根本不会把我当作是他家里的一个成员。但是我也不能否定,如果我真的提出这个请求,成功的可能性也不是绝对没有,只是非常渺茫而已。我宁愿把这种非常渺茫的希望深深地藏在心底,也不愿面对它可能被拒绝的残酷现实c让这一点小小的希望从我的心底和梦中完全地消失啊。 对我而言,桌上的菜肴着实丰富,我在这方面的知识可怜得很,不用说叫不出菜名,就是很多菜是用什么原料做的都不知道,甚至在嘴里品味来品味去,也不知道它们是什么,只是知道这些都是我从来没有吃过的东西。 好在我饭桌上的吃相并不难看,不会因为味道鲜美加上没有吃过就不顾了礼仪,狼吞虎咽一番。其实我吃的并不多,每样菜基本上都是浅尝则止,这也是为什么别人夸我身材一直保持得很好的原因之一,尽管这不是我刻意为之的。每次有我喜欢的菜,我也想不顾了形象,大快朵颐,但每每真的吃起来,还是不会很快,结果就是细嚼慢咽,吃不了多少就饱了。对此很多女生都非常羡慕,有人来问我秘诀,我仅告诉她们大概我的本性就是如此,其实我也不知道其中的原因。 对于马教授家餐桌上的这许多菜肴,我不是不想多吃,因为能品尝这些精美的菜肴的机会对我而言实在不多,只是有时会发现这些所谓的被称作人间美味的山珍海味实在合不了我的胃口,要么太腥,要么太腻,要么太生,要么太苦,我的胃可承受不住这么多离其古怪的味道,因此我只吃了少许就放下了筷子。 马太太见我搁筷,便极力地展示出她好客的殷勤劲,一个劲地催马艳丽给我夹菜。马艳丽知道我平时的食量,见我停箸,便也放下了筷子,陪着我不吃了。 马太太见状,只好也放下了筷子,餐桌上只有马教授兀自一人津津有味地品尝着各式菜肴。 马太太见马教授又夹了一块红烧肉什么的准备送到嘴里,便轻轻地戳了戳他的胳膊,又努了努嘴。马教授会了意,环视了一圈桌上的每个人,一副难以置信的神色说道:“咦,有这么好吃的菜,怎么都搁下筷子不吃了?”说着,把筷子上的菜送到嘴里,继续说道,“不要把菜浪费了,否则真是可惜。” 我忙道:“马教授,请您慢用,不必管我。艳丽知道的,我平时一向吃得很少。” 马艳丽在一旁拼命地点着头。 马教授看见,便说道:“也好。这样吧,我也吃得差不多了。我们到客厅的沙发上坐坐吧。小戴,你这次来,我有要紧的事要对你说。” 我看见马艳丽冲着我偷偷地做了一个鬼脸,意思是说她早已知道了这回事,并且已经告诉了我。 我跟着马教授到客厅里的沙发上坐下,马艳丽坐在一旁陪着我,随手从面前茶几的果盘里拿起一个苹果削了起来。 我心里忐忑不安,不知道马教授有什么要紧的话要对我说。先前马艳丽向我透露口风,我却没有把它当回事,现在我实在猜不出马教授想要说的话。看马教授一脸严肃的神色,似乎不是像我原先设想的单单道分离这么简单。我有点后悔,如果刚才能让马艳丽透露更多一点信息的话,我现在至少能做一点心里准备了。看着马艳丽在一旁若无其事地削着苹果,我心中忽地一动:难道马教授见我现在无路可去(这一点他应该是知道的),真的出了善心,要认我做干女儿,或者让我暂时住在他的家里,在我面前表现出他最大的仁慈与关爱?但几乎就在转瞬间,我就对这种一厢情愿的想法嗤之以鼻。 不管马教授是否真有这样的愿心,我可不应对此抱任何奢望,寄人篱下的感觉我不是没有过,自从到了孤儿院,我就知道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了。我宁愿一个人去拼搏,为了那份自由和荣耀,即使一辈子生活在孤独的世界里,也无怨无悔。这才是我的性格。因此,我对认干爹干女儿的想法感到羞涩脸红,如果马教授真的提出来,我必定会断然拒绝。 马教授在沙发上坐下后,吩咐佣人给我们端来咖啡。我对咖啡一点兴趣都没有,但我仍然接过咖啡放在自己面前的台子上。我等着马教授开始他的话题。 马教授像很多学者那样,不是一个特别健谈的人,因此我们只是稍微寒暄了几句,很快就进入了正题。 马教授说道:“小戴啊,你看,学校已经进入暑假了,毕业生也都已经离校了,现在你的工作都落实了吗?” 我摇摇头道:“还没有呢。” “那有意向单位了吗?” “也没有呢。” 马教授似乎有点不太相信,摇着头说道:“怎么会呢?我知道,班里其他同学都已经找好了工作,你是班上的尖子生,一直以来都是其他人的榜样,怎么还没有找到工作?” “或许正因为我是尖子生,才更难找到让我满意的工作吧。”我自嘲道。 马教授摇着头,说道:“你太挑剔了啊。” 马艳丽在一旁突然插口说道:“是啊,她是很挑剔的呢。在三年级的时候,就有大公司的老总亲自登门表示要聘用她,四年级时,至少有十家世界五百强的公司都直接给了她聘用函,很多甚至连面试都没有做过。这些公司中如果只要有一家同意聘用我的话,我幸福也要幸福死了。可是她”马艳丽指着我,手指几乎戳到了我的鼻尖,“可是她竟然全都拒绝了。哎呀呀,我都快要为她遗憾得发疯了,不知道她的脑袋瓜里怎么想的。”说完,马艳丽像真的发疯了似的,双手举过头顶乱舞了一会。 马教授点点头,似乎他对马艳丽的解释十分满意。大概在他眼里,如此有名的教授带出来的好学生在毕业的时候竟然连工作都找不到,真是太丢脸了。但如果是这个学生主动拒绝了这么多好机会,那就大不一样了,至少说他在这个领域里还是很有威望,他教出来的学生还是社会上的抢手货,他今后逢人见面都还可以把头仰得高高的,说话的声音也都还可以响亮亮的。 不过虽然马艳丽这么说,马教授仍然想问个清清楚楚,于是说道:“原来你得到了那么多大公司的青睐,这才对头嘛。小戴,那你对我说说看,你为什么要拒绝这些大公司呢?它们可是人人趋之若鹜的香饽饽啊。” 马艳丽道:“我也很想知道呢。”其实即使如马艳丽这样的好朋友,我也从没有对她解释过拒绝这些公司聘用的理由。 我很平静地答道:“其实原因很简单,它们不适合我。” “不适合?怎么会呢?你的学业那么好,在我们眼中简直就是女神啊。”马艳丽大叫道。 “如果我去了这些公司,我的一生将会注定平平淡淡,如果做得不好,一辈子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职员,为柴米油盐唠叨发愁,如果做得好了,可能被升职当个主管,但也一样是寄人篱下,一辈子小心谨慎,唯唯诺诺。这样朝九晚五的生活,可能是很多期待稳定的女生的向往,但对我而言,它们就像是一把枷锁,把我永远锁了起来,关了起来。因此,即使我进了这些大公司,又有什么好得意的呢?既然有这些顾虑,索性就不要让这些顾虑存在,还是从一开始就拒绝它们吧。” “你这样做是认真考虑过的吗?”马教授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其实我拒绝这些公司还有其他的原因,因为不知为何在我心里总有一种冲动,这种冲动已经在我心里占据了很久了。我隐隐约约地觉得有一种我一直期待的事业正在等着我,每当我考虑其他的工作机会时,它总要跳出来对我说:不,不,那不是我给你的。因此我在同学们惊羡的眼光中拒绝了一次又一次的“大好机会”,尽管有些公司在我拒绝后又多次和我联系,而我仍然拒绝了他们。可是这种冥冥中在我心里等待着我的是一种什么样的事业啊,我却到现在都无法说清楚,也无法看清楚。 但是这个理由我没有说出来,没有告诉马教授和马艳丽,也没有告诉过任何其他人。不会有人相信我的这些心里话的。 马教授带着他那长者的一贯的慈祥的微笑,说道:“还挺有主见的嘛,很好,很好。” 马艳丽不服气地叫道:“有什么好的,这叫胡思乱想,叫乱想胡思,叫呆子,不是叫很好。” 马教授没有理她,又对我说道:“如果你真是这样想的,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你看怎么样?” 我没有出声,等着马教授继续说下去。 马教授接着说道:“你知道陈大为博士,就是昨天晚上你见过的那个人,他那儿恰好有一份工作,我认为很适合你。” 听到陈大为这个名字,我心里突然涌起一阵厌恶和反感,但仍然故作镇静,没有在马教授面前表现出来。 “他是神委会的主席,这一点你已经知道。他们这个委员会一直在开展对一些特别生物的研究和保护工作,在这个领域里颇有影响,到他那里去的都是尖子里的尖子,能人中的能人。这个委员会里高手云集,你在那里可以认识很多重要的人物,学到在其他地方根本接触不到的本领。现在陈博士缺一个助手,承蒙他看得起我,希望我能向他举荐一位。请原谅我事先没有告诉你,也没有和你商量,我推荐了你。于是昨天晚上他就过来和你进行了那番交流,之后他告诉我,他对你挺满意的,如果你也有这个兴趣的话,这个机会就不要放弃吧。” 我沉默不语,没有立即回答。给一个我讨厌的人当助手,这是我极不情愿的,这还不如接受那些大公司的邀请呢。 “不过”马教授的话还没有说完,他继续说道,“那个地方稍微有点远,不在这个城市,也不在这个省。你知道的,研究一些特别的生物一般都会接近这些生物的栖息地和生长地,所以这个委员会的工作地点是在某个山区。具体位置在哪儿,因为保密的需要,我也不好直接告诉你,但如果你接受了这份工作,你自然会知道的。而且,还有一点可能更加重要,因为他们目前的很多工作都被列为绝密项目,也就是说,不能对外透露任何相关的消息,不能对外有任何沟通和联系,甚至你这个人——一旦去了——至少在保密期内没有得到特别的允许是不得离开那个地方的,至于保密期到底有多长,我现在只能告诉你,可能很长,也可能不是那么长。” 马教授的话还没有说完,马艳丽就起身大声反对道:“不行不行,我还以为是说什么喜事呢,原来是要把戴琼发配到那么远的地方去。我反对,我反对反对反对加反对,强烈反对。如果戴琼到那儿去,岂不是会离我很远,远得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了。而且她到那里去,岂不是像被关在笼子里,一个巨大的铁笼子,再也没机会出来了。” 忽听马艳丽说被关在铁笼子里,我心中猛然一震,那晚在荒宅中被关在房间铁笼里的景象又一一地浮现在眼前,令我倍感痛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3章 未定前程有背书 虽然我对马教授的推荐未置可否,虽然我对陈大为这个人非常反感,但不知怎的,在我的内心却突然对这份遥远的工作燃起了一点小小的火花。 对于我这样一个形单影吊的人而言,到哪里工作都可以是我的选择,我不像很多其他学生那样,单恋大城市的机会。而且在这里很多人都认识我,因为体育馆的事件,我几乎成了他们眼中的笑柄,这对于我这样一个自尊心极强的人来说无疑像用一把尖刀猛地插入了我的心脏。而到了一个新的地方,我可以重新开始,凭着我的聪明才智,我相信不用了多久就能在一群陌生人中开辟出属于自己的一片新天地。 现在唯一使我不能立即决定的,的确如马艳丽所担心的那样,我会远离她,这个我一生中几乎唯一的好朋友,而且远分两地,因那个见鬼的保密要求,今后见面的机会可能非常渺茫。我很担心这样长久的分离会使我们之间的感情逐渐淡漠,最终当我们再次见面时,就如同我今天早晨在公交车上看见的那些路人一样,只是匆匆地在不苟言笑中淡淡地擦肩而过,不再有任何感情的交集。失去这样一个好朋友,无疑就像在我生命的创口中再撒上一把毒盐,让创口上的伤更痛,让流出来的血更多。 马教授见我有些犹豫,便说道:“这么重要的事情当然不是你一时半会就能决定的,我可以给你两到三天的时间进行考虑,不过只有两三天的时间噢,我可以让陈博士等这段时间,但是如果超过了三天,我就不知道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了。虽然这个地方的工作地点远了点,但那里的生活条件还算不错,我曾去参观过。这个职位是陈博士的助手,能和这样的专家一起学习研究,机会非常难得。而且你是陈博士亲自选中的人,一定会得到他的重用,在那里有很多机会啊。我知道有些学生得知我推荐的是你,还跑来抱怨过我为什么没有把机会给他们呢,哈哈。小戴啊,我看好你,要珍惜这样难得的机会啊。” 马艳丽嚷嚷道:“机会,机会,这算是什么机会嘛,其他人想要的话,就给他们好了。” 马教授白了马艳丽一眼,说道:“这件事还是让小戴自己考虑,艳丽,你不要插嘴。” 马艳丽赌气地嘟着嘴,把头扭到一旁,不再理睬马教授,兀自在削好的苹果上狠狠地啃了一大口。 我若无其事地轻声说道:“谢谢马教授的大力推荐,这么重要的事情,我的确需要认真考虑一下。我明天会给您答复的,可以吗?” 马教授高兴地说道:“可以,完全可以。请你认真地考虑考虑吧,你要知道,我可不是随便推荐人的哦。好,明天专候你的好消息。” 我又坐了一会,和马教授闲聊了几句,见他没有再留我的意思,便起身告辞。 马教授见我起身,突然问道:“小戴,学校宿舍楼锁了,你现在住在哪里?” 我答道:“还没有定呢。我想先在校门口的那个旅馆里先住几天。” 马教授沉吟了一会,说道:“校门口的旅馆?也好也好,有住的地方我就放心了。不留你了。我可以让司机送你过去。” 我又谢了马教授。 马艳丽嚼了几口苹果,忽然又说道:“爸,您就不能留琼姐姐在我们家住几天吗?反正我们家里有那么多空房间,她住在这里,我们还可以一起玩。” 马教授脸露愠色,说道:“你这么大了,整天就知道玩,哪里比得上小戴,人家对自己的未来都有了独特的考虑,都懂得去好好把握。可是你呢,整天还是嘻嘻哈哈的,连一点规矩都不懂。这四年来,我安排你和小戴住在一起,就是要让你多学学她的优点,让自己早点成熟起来。可是你看看,你看看,你现在有哪点让我满意!” “我怎么就让您没有满意啦,我学习上虽然没有琼姐姐那么好,但也不是很差啊,在班级里从来没有掉出过前五名,不是吗?” “哼,就那点小成绩还好意思说得出口,在学习上你比不上小戴,这我也认了,你毕竟没有小戴那么聪明认真,可是在生活上呢,亏你在这么优越的条件下长大,也仍然没有小戴能干,没有小戴懂事。同样是我的学生,可是你,你,咳,我说什么好呢。” “爸,你” 见他们父女因为我发生了争执,我颇过意不去,急忙说道:“艳丽,我还是住到小旅馆去吧,在那里,我可以不受干扰地一个人好好考虑一下刚才马教授推荐的事。我一定要好好地考虑一下,毕竟这件事对我的未来非常重要。我如果住在这里,一定会分心的。” 马教授接口道:“你看人家小戴,多懂事的孩子啊。”他起身送我到门口,又说道,“小戴,请你务必好好考虑一下我的推荐,我非常希望你能接受。” 我点头道:“我会考虑的,请您放心。” 马教授说道:“好的,小戴做事,我一向很放心。哦,对了,我忘了说一件事。你还记得昨天晚上陈博士追问你徽章的事情吗?他这么问你,是因为这枚徽章特别重要,好像和某些事情有着极大的关联。二十多年来,他一直在追踪这件事情,但是因为缺少了徽章,导致研究工作一直没有什么突破。他对此很焦急,也很痴迷,我想这一点你应该能够理解的。如果你去做了他的助手,说不定就能发现什么,说不定就能找到这枚徽章。我可以告诉你,这枚徽章可是解开一个重要谜团的钥匙哦。这可是个很好的机会啊,小戴,不要错过。” 听马教授这么说,我忽然感到有些恍惚,心里想道:这份工作竟然和徽章有如此密切的关系吗?而我现在是这枚徽章的主人,我如果去协助陈大为,当然会对他的工作有极大的帮助。可是,马教授说的这个秘密究竟是什么秘密呢?听马教授的说法,似乎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秘密,我现在有机会探究这个秘密,天哪,与其说这枚徽章是一把钥匙,不如说我就是解开这个秘密的一把钥匙呢。我又模模糊糊地感到这个秘密似乎和我有着某种迷迷糊糊的关联,我不知从哪里来的这种感觉,但这种感觉就在我的心里,就在我触手可及却又触摸不到的地方啊。我仿佛陷入了一片迷离幻变的梦境,眼前的一切都似在梦中,恍恍惚惚的,不切真实。 我就这样做着梦似的又坐上了那辆黑色奥迪轿车,做着梦似的随着轿车平稳快速地向着校门口的小旅馆驶去。 我对住在这里并无任何怨言,其实我在午饭前就已经准备好要去这家小旅馆了,只是在那时,我必须忍受烈日的炙烤之苦,一个人拖着沉重的行李蹒跚地走过去。而现在,唯一的不同就是我被一辆专车送到了那家旅馆,和旅馆里其他的住客比起来,似乎多了一点不切实际的身份和地位。 这一点身份和地位果然有用。车还没有停稳,旅馆老板娘已经一路小跑地迎了出来,拉开车门,撑开一把阳伞把我一直接到店里,在电风扇前的板凳上坐下,给我倒了一杯凉开水,又打发门卫把我的行李也拎了进来。 “哎呀,原来是戴小姐光临,小店蓬荜生辉呢。”老板娘一路打着哈哈说道。 “老板娘,您千万别这么说,我需要借贵店多住几天呢。” 这时,马艳丽也下了轿车,一路追了过来。 “哎呀,还有马小姐呢,快请进,快请进。” 见一下来了两个“大人物”,老板娘的脸上乐开了花。 马艳丽径直走到我前面,在我身旁的凳子上一屁股坐了下来,抱怨道:“你为什么不等等我呢?” “我为什么要等你?来住店的人是我,又不是你。”不知怎么,我心里突然涌起老大的不高兴。 “可是是我送你来的呀。” “啊,是你送我来的,我想起来了,多谢你了,还一直把我送到这里。” “我” “你可以回去了。” “你你就这样赶我走?” “那我应当怎样呢?” “哈,既然我来了,你就甭想把我赶走,即使拎着我的耳朵把我扔到窗户外面,我还是会一溜弯地跑回来。” “好吧,既然你不走,那由得你,只是不允许打扰我。” “遵命,戴小姐。” 我和马艳丽说话的时候,老板娘早已为我备好了旅馆的钥匙,来到我面前,亲自提起行李,一路把我送进了房间。她打开门,把钥匙留在靠近门旁边的一个小柜子上,便退了出去。 刚一进房,房间里一股热气扑面而来,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霉味。房间很小,只有八个平方米左右,在这样狭小的地方,放着一张单人床,一把木椅,一张书桌,墙上挂着二十吋左右的液晶小电视,房顶上是一个吊扇,正有气无力地慢慢摇晃着,还有一个几乎正好能挤进一个人的独立卫生间。 我把房间四处看了一圈,发现它虽然小,却很干净,床单都是洁白的,部分地砖虽然有了裂缝,却没有尘土残留,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里几乎都被打扫得干干净净。我对这样的房间已经很满意了。 我把行李堆在房间的一角,坐在椅子上稍事休息。马艳丽好像累坏了似的,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身体直挺挺地躺倒在床上,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恰好在她脸部上方的吊扇,轻声地细数它一圈又一圈转动的圈数,长久没有言语。 我们都这样沉默着,但是我的心情却难以平静。 我反反复复地思考着马教授最后对我说的那些话,那些话无疑对我有很大的吸引力。一想起这些话,我的眼前就出现了徽章的影子,那枚一元硬币大小的黑色物体,上面雕刻着一团闪烁跳跃的火焰。虽然我对这枚徽章的来历一无所知,但它似乎充满了无穷无尽的魔力,让我割舍不断,放弃不了。 那天晚上,狂风大作,雷电交加,我独自一人顶着倾盆大雨来到那幢传说中会闹鬼的荒宅。我为什么要去呢?我无法回答,我只感到冥冥中有一股神奇的力量左右着我,它对我来说有着巨大的吸引力,让我身不由己地就被它吸引去了。在杂草丛生的院子里,我发现了这枚徽章。我进入了那幢荒凉阴森的小楼,我上了二楼,我进入了二楼的房间,然后我就被莫名地关进了一座铁笼,无法挣脱的大铁笼。 这些始终纠缠在我心里的谜团,我能解开吗?或者我到陈大为那儿,就能解开吗? 是的,这至少是一个机会,这的确是一个机会,如果我想弄清这个谜团的谜底,如果我想揭开覆盖着这个谜团的盖子,或许只有接受陈大为的邀请,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借用他和那个神委会的力量才能最后得到答案。如果只有我一个人,即使整天对着这枚徽章发呆,这个谜对我来说可能永远只是个谜,是让我抱憾终身的谜。我怎么可能忍受自己抱着这么大的一个谜团一事无成地了却终身呢?可是,如果我到那儿去,却又 我正沉浸在反反复复的思索中,冷不丁地看见马艳丽从床上一个筋斗蹦了起来,惊慌失措地大声叫道:“不行,绝对不行。” 我吃了一惊,疑惑地问道:“什么不行?你这样大喊大叫,咋咋呼呼的,吓了我一跳。” 马艳丽跳下床,一下子扑过来紧紧地抱住我,急吼吼地说道:“不行,我不能允许你去,不能允许你到那么远的地方。一天我见不到你,我都受不了。你去了那么远的地方,一年能见几次面啊,我我怎么能受得了呢?琼,你不会丢下我的,你不会丢下我的,永远都不会,是不是?” 我把她从我身边轻轻地推开,语气平静地说道:“艳丽,我还没有决定呢,不是吗?你现在不应该在这里担心这些事情啊,这些都是我自己的事情,与你何干?你应该回到你父亲那里,回到你自己的家。” 马艳丽有点哽咽地说道:“我,我,反正你说什么,你决定什么,我都不会让你去。琼,你就留在这里吧,在这个大城市里,机会多得很,像你这么品学兼优的人,在这里不管做什么,一定都会做得很好,前程一定也会很远大。如果一时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我也不会怪你,我会求我父亲,在这里给你推荐一份好工作,他在这个领域里人脉很多的,你可以得到几乎你想要的任何工作啊。琼,请不要不要放弃在这里这么好的机会,跑到那么远的穷山僻壤去啊。如果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请为我考虑考虑吧,我们是好朋友啊,你怎么能忍心让我那么长的时间都见不到你呢?” 对于马艳丽的这种说法和想法,我无需再多解释了,很多人不都是这么想c这么做的么?我不能要求马艳丽的想法就比其他人有什么不同。他们都是正常的人,只有我,似乎与他们格格不入,才会产生那么多乱七八糟c离经叛道的想法,才会有这么多稀奇古怪c不可思议的幻象。 马艳丽见我没有说话,握着我的手说道:“琼,告诉我,请你告诉我,你决定了吗?你决定了吗?快点告诉我吧,你的决定,是去,还是不去?”她的手心沁满了汗水,在我的手里温热而潮湿。 我又轻轻地把马艳丽的手从我的手上拿开,对她说道:“请不要这样,艳丽,请不要这样。” 马艳丽仍不甘心,看着我说道:“琼,在大学期间,虽然我家离学校很近,根本用不着住在学生宿舍里,但是因为你,我仍然申请了学生宿舍,并且坚持和你住在一起。我们在一个系,一个专业,我们在一起学习,在一起写作业,在一起讨论,在一起聊天。我们还一起报名参加各种各样的比赛,参加各种各样的活动,参加相同的兴趣小组,参加相同的学生社团。不是吗,不是吗?琼,你还记得吗?有一次我们准备参加一个社团,但社团只剩下一个名额了,虽然这个社团是你心仪已久的社团,但是为了我,你毅然放弃了加入那个社团的机会。不是吗?这些年来,这么多天以来,我们一直都在一起,我们从来都没有分开过,不是吗?为什么可是为什么毕业了,到了毕业之后,你却想着要离开我,独自一个人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呢?如果那样的话,我不要毕业,我永远都不要毕业。” 马艳丽说的句句都是事实,从她那激动奔放的话里我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心里涌动着的那份真情。我的眼前浮现出在过去的无数个和她在一起的日子里发生的一幕一幕,那些陪伴着天真和笑容的时光仍然是那么清晰。它不禁使我动容,眼中噙满了泪水,我几乎就要忍不住脱口而出:我不去了,我不去了,我要和你在一起,我要和你在一起。但是我在它们即将溜出来的时候,强忍着泪水咬紧了嘴唇,硬生生地把它们又吞了下去。是啊,我何尝不愿意和马艳丽在一起呢?我何尝愿意失去这个几乎是我一生中唯一的朋友呢?马艳丽提起的那些事啊,我记得,我当然记得,我怎么会不记得呢? 但最终还是理智占了上风。 理智有时就是魔鬼,如果一个人太有理智了,他的一生必定也是悲哀的。 我不知是否能说服马艳丽,但不管是否能说服她,我都必须坚持我自己的选择,去过我自己的生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4章 似是艰难实有定 马艳丽不愿意离开我,我很清楚;我不愿意离开马艳丽,我也很清楚。人们往往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都会被迫去做一些自己不愿意的事情,我仍然很清楚。因为这就是命运的注定,因为这就是我们的人生。 就在马艳丽一声声的求告声中,我决定我要追求我自己的梦,我决定我要安排我自己的未来。 就在那一念之间,我已经做出了我的决定。 我决定我要接受马教授的推荐和陈大为的邀请,到那个偏远的山区的什么神委会去做他的助手,去弄明白那枚徽章的来由以及它与我生命的关联。 可是怎么把这个决定告诉眼前的这个情深意重的正悲伤着的好朋友呢,我实在不愿意伤她的心啊。或许明天早上c明天早上天还没有亮的时候,我可以静悄悄地离开,离开后再把我的决定告诉她,但是但是如果那样做的话,她会不会更加伤心呢?与其那样,还不如现在现在就把我的决定告诉她吧。 看着眼前这个可爱的人,我的眼里满是泪水。 在是与否的面前,尽管决定是那么难以做出,尽管做出的决定是那么地伤人心,但是长痛不如短痛,在应当做出抉择的时候还是应当坚决地做出抉择。 “艳丽,我有话要对你说。”我尽量语气平稳,不让她看出我已如海涛般起伏的内心。 马艳丽睁大了眼睛,蹲在我面前,握着我的手,神情专注地看着我。 “艳丽,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其实这个问题这段时间以来一直都在我的心里,我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却直到今天都不知道它的答案啊,我不愿意带着这个纠缠着我内心那么长时间的问题去生活,我不愿意把这个问题留给前途未卜的未来。” “琼,是什么问题?如果我知道答案,我一定会告诉你的。如果我不知道答案,我也会用我最大的努力去为你去找到它的答案。” “很高兴你能这么说。这个问题我曾经问过你,但由于当时情况特殊,你不愿回答,我也没有敢再催促你。如今,我请求你告诉我这个问题的答案,说不定我的去留决定就会根据你的回答做出呐。如果你仍然不想回答,我也不会勉强你,但是在那种情况下,我一定会接受陈大为的邀请,去做他的助手,到他那儿去找到问题的答案。” 马艳丽见我说得严重,有点心慌意乱,小心翼翼地问道:“什么问题?” 我慢慢地说道:“你还记得两个月前,我突然失踪三天的事情吗?” “我记得。” “我回来后问你:失踪前的那个下午,我是否对你说过我准备到哪里去吗?当时你还曾极力地劝阻过我。我问你的时候,当时你已经要回答了,只是宿管员那个宿管员的突然出现,打断了我们。后来不知为什么,你就不想再回答我了。你还记得吗?” 马艳丽仔细地想了想,轻轻地点了点头,算是她肯定的回答。 “你现在能回答这个问题吗?” 马艳丽的脸上泛起了红潮。 “是的,我还是那个问题。我失踪前的那个下午,我到底对你说我是准备去哪儿去呢?” 马艳丽没有立即回答,她看着我,思索着,她知道她的答案对我的决定非常重要,自然也对她非常重要。 在面对重要抉择的时候,一个人常常会表现得非常谨慎,谨慎得甚至犹豫,犹豫得甚至不想做抉择。 “我我”马艳丽嗫嚅着,犹犹豫豫地始终没有说出答案。她看了看我的眼睛,大概她从我的眼睛里发现了一点什么吧,忽然问道:“这个问题的答案真的对你的决定很重要吗?” 我坚决地点点头,等待她的回答。 “我,我,其实”马艳丽仍然没有说出答案,目光在我面前四处游移。我看出她心里非常紧张。 “艳丽,我已经告诉你了,如果你不把答案告诉我的话,我只有到陈大为那里去寻找答案,你是不是希望我到陈大为那里去呢?” “不,不,我告诉你,我会告诉你,我全部都会告诉你。”马艳丽突然急促地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什么样的答案会把你留下来,什么样的答案会迫使你离开,但是我愿意告诉你,我愿意告诉你。那天下午你对我说,你要到一个荒宅去,你还告诉我说,这个宅子已经荒废了好久好久了,但你始终觉得你和那个宅子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你非要到那儿去不可。我劝你,可是你不听,你一定要去。这就是你对我说的。我怕你有什么意外,要陪你一起去,你没有同意,是的,你不同意我和你一起去。后来后来你就失踪了三天。我当时非常奇怪,你为什么会突然失踪了,爸爸告诉我说,你是去参加什么你设计的一个催眠项目,所以我我就没有怀疑。” “艳丽,这些信息对我来说非常重要,你能保证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当然,我发誓。”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还有个问题:那天晚上是不是下着暴雨,还电闪雷鸣。” “是的,下着倾盆大雨,天上电闪雷鸣。我记得清清楚楚。你知道,我是很怕打雷的,可是那天晚上你却不在,害得我一个人在宿舍里,被窗外上天的震怒吓得瑟瑟发抖,不敢入睡。”马艳丽想起那晚的情况,脸色苍白,似乎还有些后怕。 我听了马艳丽的这些话,心中的一些疑团被逐渐地解开。原来我真的去过那座荒废的院子,进过那幢废弃的小楼,我的确是在那个杂草丛生的院子里发现了徽章,或许也真的是在那个出现鬼脸的黑暗房间里被关进了本来用于囚禁不知什么猛兽的铁笼。可是后来,后来发生了什么,我却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相信马艳丽说的都是真的。可是,如果马艳丽说的是真话,马教授就是在骗我了,但是马教授为什么要骗我呢?他告诉我一直都在实验室里,其他什么地方都没有去过,而我醒来时,的确是在实验室里,的确像是在催眠。这又是为什么呢? 在这些问题之外,其实我还有很多疑团,这些疑团却是马艳丽不知道答案的,我也不想从马艳丽这儿解开这些疑团的任何答案,否则只有催她c逼她,让她感到痛苦,让她感到不安,就像昨天晚上于校长和陈大为对我所做的那样。我已经决定到陈大为那儿去了,因为在我心里已经坚定了一个信念,这些疑团的答案迟早会从陈大为那儿得到。 马艳丽答完这些问题后,惊惶地看着我,仿佛想从我脸上的表情中找到她的回答对我去留决定的蛛丝马迹。但是我想,她一定没有看出来,不仅因为我此时已没有什么表情,而且我还从马艳丽的脸上看到了她一时难以找到答案时所表现出的忐忑不安。 我沉默了一会儿,什么话都没有说,此时此刻,我什么话都不想说。 过了好几分钟,我突然仰起脸,对着那虚无的天空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冷笑道:“天意啊,真是天意啊!” 马艳丽不知所措,愕然地看着我,不明白我这一声长叹和这一声表白到底是什么意思。只听她一个字一个字试探地问道:“你决定了?” 我点点头,平静地说道:“是的,我已经决定了。” “留下吗?和我在一起?” “不,我决定去做陈大为的助理。” “什么?你,你,你不是说我回答了你的问题,你就会留下来陪我的吗?” “我是说,你的回答会对我的决定产生重大的影响。” “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马艳丽的脸上流下了两行热泪。 “是的,我已经决定了,我要去做陈大为的助理。” “可是昨天晚上他那样地逼你,那样粗暴地对待你,你还要去给他当助理?” “他是留美博士,是这一领域的专家,是我的长辈,我理应尊敬他。可是昨天晚上,我却表现得孤傲,不可理喻,还。他对我生气,也情有可原。你放心好了,我此次到他那儿,我会好好地和他相处的。我是去当他的助理,而不是一个普通的无足轻重的小职员,就像马教授说的那样,他也会器重我的,不会为难我的。” “不,我不要你去。” “你如果真是为了我好,就应该支持我去。” “为什么?我不明白。” “来吧,艳丽,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已决定把徽章的事情告诉她。 “你看,这是什么?”我从手提包里小心谨慎地掏出徽章,放在手心,递到马艳丽面前。 马艳丽好奇地看着这件黑黝黝的物品,却不知道它是什么。 “这就是徽章。” “徽章?” “是的。你还记得昨天晚上陈大为拿着我的稿纸,指着上面的一个印记问我徽章的事吗?” “记得呐。” “当时我说我没有徽章,我说从来没有见过徽章。” “对的,你当时好像是这么说的。” “于校长也来逼问我徽章的下落,我也没有告诉他。” “这这就是” “对的,这就是他们想要的那枚徽章。我撒了谎,我骗了他们,嘿嘿,” 马艳丽睁大双眼看着我,好像发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我似的,颤声地问道:“你骗了他们?” 我冷笑道:“哼,你没有想到我也会骗人吧。我为什么要对他们说真话!如果我对他们说我有这枚徽章,或者说这枚徽章在我手里,昨天晚上他们能放过我吗?他们一定会逼着我拿出来交给他们,不是吗?你看于校长那副样子,还有陈大为的那副模样,这是必然的。嘿嘿。” 马艳丽点点头,说道:“是的,昨晚于校长一听说徽章,眼睛里就好像闪着光,好像一头野狼一样,要把你生吞活剥地吃了似的。我从来没有见过他那副可怕的样子。” 我努力使自己恢复了平静,对马艳丽说道:“这枚徽章中一定隐藏着巨大的秘密。陈大为那样一个人,成立了一个组织,花了二十多年的时间来研究它c寻找它,本身就说明这枚徽章具有重大的价值。天有幸这枚徽章却落在我这个似乎毫不相干的人的手里,我怎么能轻易地放弃呢?更何况更何况”我迟疑着,思考是不是要把下面的话也告诉马艳丽,但很快我就决定告诉她,于是我接着说道,“更何况我有一种感觉,尽管现在还没有证据,只是我的一种感觉,我感到这枚徽章和我的身世有着密切的关系,虽然我还说不好,但我感到我身世的全部秘密就藏在这枚徽章里面。” 马艳丽听得更加糊涂,不解地问道:“你的身世?徽章?它们之间有关系?” “是的,有关系。我一定要通过这枚徽章解开我的身世之谜。” 马艳丽好像突然想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立即问道:“你是从哪儿得到这枚徽章的?总不会是祖传的吧?” 大概马艳丽作为她这样一个书香世家的小姐身份会使她对有价值的东西的第一个观念就是祖传吧,但是她也知道我的整个人生故事,显然这枚徽章和祖传无关,一个从小被弃的孤儿能从哪儿得到一件祖传的宝贝呢? “就是在那个荒宅里得到的。” “啊,荒宅?” “你觉得很奇怪,是不是?我也觉得很奇怪,我得到它完全是一个意外。你瞧,荒宅里其他东西我都没有拿,却偏偏拿了这枚徽章,你看它是不是和我特别有缘?而且我在那座荒宅里发现了这枚徽章,这枚徽章也不是无缘无故地落在那座荒宅里的,它好像有灵性似的,就在那儿,等着我来,等着我来发现它,当我发现它的时候,它就跟定了我。” “真是不可思议啊!” “因此我想,如果这枚徽章和我有什么关系的话,那座荒宅和我或许也有什么关系呢。” 说到这里,只见马艳丽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道:“你说了这么多,我乱了,我全都乱了。” 我慢慢地把徽章重新放进手提包,看着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所以,你知道我的决定了。” 马艳丽好像在做梦似的点了点头。 “这是我的使命,我无法逃避,我必须用我的一生去追求,去探索。我不知道结果如何,但既然这样的命运落在我的身上,我就要去承担,不管这个过程有多危险,有多痛苦,我都必须去。” “去,去,天哪,我能和你一起去吗?”马艳丽有些绝望。 我轻轻地笑了笑,安慰她道:“艳丽,你的家在这儿,你的亲人在这儿,你几乎所有的一切都在这儿,你不可能离开这个城市的。” “不,我能,我能,” “别说傻话了,艳丽。你也不要哭了,哭有什么用呢?你还是祝福我吧!” 虽然我和马艳丽年龄相同,平时也多得她的关照,但此时我却像是她的大姐姐,比她成熟得多。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会变得成熟了这么多,以前我可是和她一样喜欢哭c喜欢笑c喜欢疯c喜欢闹的,但是现在,面对这即将到来的分别,面对那未来茫然无措的命运,我反而不想哭c不想笑c不想疯c不想闹了,我只想安安静静地等待,等待这一刻悄悄地过去,让它默默无声地过去,等待那一刻悄悄地到来,让它默默无声地到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5章 把酒当歌真情怀 当我把要去给陈大为当助手的决定告诉马艳丽的时候,她劝我,但正像她那天下午无法说服我独自去闯荡那幢荒宅一样,她也无法说服我改变我此时的决定。我总觉得冥冥中有一个充满诱惑的声音在对我说,快去吧,快去那个偏远的山区,去寻找徽章的秘密,去寻找你的身世之谜吧。 然而,和昔日朝夕相处c情深义重的好友的诀别无疑是非常痛苦的。这一别后,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相见,这一别后,抑或就成了永别。 我身边的人啊,为何总是来去匆匆。 马艳丽见再也无法挽回我的心意,便提议我们一起去喝点酒。我很惊讶她的提议,因为我知道她滴酒不沾,而我也很少饮酒,但我能理解她,她想用酒精来麻醉自己,在麻醉中度过这分别时的漫漫长夜。我看了看旅馆墙上的挂钟,已经敲过了晚上六点,的确到了该吃饭的时间了。我立即同意了她的提议。 小旅馆的旁边就有一个小饭店。 不大的旅馆旁边一般是不大的饭店,比如夫妻老婆店的那种,只有一间很窄的门面,放着七八张简易餐桌。这家小旅馆的旁边正好就有一家这样的小饭店。 这家小饭店因为紧邻旅馆和学校,平时的生意一直都很好,学生们常常成群地到这里打一打牙祭,再把学校食堂的饭菜恶评一番,不厌其烦地以此作为他们自娱自乐的消遣。只是现在学校已经放假了,因此当我们来到这家小饭店的时候,客人稀少,只有两张餐桌上坐着三位客人,点了一点盖浇饭或面条之类的东西,狼吞虎咽一番,迅速填饱他们辘辘的饥肠。 我们找了一个靠近角落比较干净的座位坐下,刚坐下,马艳丽就嚷嚷道:“老板,快来一扎啤酒,一扎。” 她的声音特别响亮,在座的几位客人都向我们投来了惊奇的目光。 看我们两个娇小的女生竟然一开口就要一扎啤酒,老板好像听到了特别的新闻似的,反复和我们确认了好几遍,直到确信没有听错,才兴高采烈地拎着一扎啤酒过来,吆喝着放到我们面前的桌子上,从口袋里摸出扳手,“啪啪”两声,十分熟练地就开了两瓶。泡沫从瓶口咕咕地溢出来,在桌上留下了一滩水迹。 我以为马艳丽会把啤酒倒在杯子里,一点一点慢慢地喝,那样才会显出女生的优雅。可是她完全不顾这些——她此时根本无需在意吃喝的模样是否优雅,甚至连自己是个女生可能都忘了吧,二话不说,拿起酒瓶对在嘴上“咕咚咕咚”地就大口大口地喝了半瓶。喝完,她用手背在嘴唇上一抹,把另一瓶打开的酒往我面前一推,大声说道:“喝!” 看见马艳丽突然抛弃了弱小女子的形象,好像变成了一个生性豪爽的大男人,不禁让我怦然心动。我亦不甘落后,一伸手抓住马艳丽推过来的酒瓶,学着她的模样“咕咚咕咚”地灌了两大口,在一阵猛烈的咳嗽之后,我却感到畅快无比,好像胸中积聚已久的气闷随着这两口酒的下肚亦被囫囵吞到了肚子里,于是忍不住“咕咚咕咚”地又灌了两大口。不多久,一瓶酒就被灌得底朝了天。 饭店老板在一旁看见,分外殷勤地又为我们开了两瓶。 一瓶酒下肚,我忽然想笑,想大笑,想狂放地大笑。我发现自己在过去多少年的岁月中,竟然时时刻意保持着作为一个女生应有的矜持,故意把自己扮作一个淑女,扮作一个良家少女,故意要让别人看见自己就是一个淑女,就是一个良家少女,努力压抑着自己的冲动,就是为了把自己装进所谓的道德的铁笼。曾几何时,我也有过那样洒脱的渴望啊,有过那样冲破束缚c淋漓尽致地表现一个真实的我的渴望啊。 此时此刻,在这个简陋的小饭店里,我已不是一个淑女了,我已没有必要让这里的人认为我是一个淑女了。告诉你,此时此刻,我已经成了一个女人,一个狂放不羁的女人,一个可以纵情宣泄自己情绪的女人。明天,还有明天之明天,我将从这里的世界消失,我将进入另一个世界,没有人认识那个世界,没有人去过那个世界,甚至可能没有人认为那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既然我将进入一个和这里毫不想干的世界,我又何必在乎现在的这个世界的陌生人的眼光呢?我不再是淑女了,不再是良家少女了,我放荡,我无羁,我可以大笑,我可以大哭,我可以大叫,我可以大闹,我可以做我一切想做的事情,我可以尽情地醉,尽情地让自己醉得不省人事,尽情地醉得在这个世界里死去,到另一个世界里重生,哈哈,哈哈哈。于是我拿起酒瓶,咕咚咕咚,竟然就这样把又一瓶啤酒喝得精光。 马艳丽怔怔地看着我,她大概从来没有见过我如此疯狂的模样。看到第二瓶酒被我一口气地喝光后,突然大笑道:“好,好样的,今天算是见识了,琼姐姐,我我陪你。”于是也举起酒瓶,一口气地喝光。 马艳丽把桌上的空酒瓶一股脑儿地推到一边,拍着桌子大声喊道:“老板,快来开酒。全部打开,全部打开。” 饭店老板一直在柜台上不住地瞟着我们,听见马艳丽的喊叫,立即跑来把剩下的啤酒瓶全部打开。 “你还敢再喝吗?”马艳丽睁着迷离惺忪的醉眼问道。 “敢!为什么不敢!”我的模样好不了多少。 “喝,继续喝!” “喝,谁怕谁!” 马艳丽和我又一人一瓶,仰起脖子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甚至连桌上老板赠送的几样小菜也忘了吃。我们只是喝酒,仿佛此刻酒才是我们唯一的饮食。我们到这里来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喝酒吗? 在精神恍惚之际,我忽然想起古人来。我读古典小说,读到那些英雄豪杰的故事时,总是说他们大块吃肉,大口喝酒,豪放不羁。我感到此刻我就像小说中的那些英雄人物,在这里——一个简易的酒家——放下风尘仆仆的身段,大口喝酒,抒发豪情,不怕被酒精醉倒,不会为前程烦忧。如果哪天有个喜爱风雅的骚人也来写小说,我愿意自荐为他小说里的原型,把我在这里的壮饮之举写进他的故事。 虽然我平时除了必要的应酬外很少碰酒,但令我惊讶的是,满满两瓶酒如此波涛汹涌地灌进肚中之后,我只略略感到有些头晕之状,稍稍感到有点恍惚之态,竟然没有任何其他醉酒的反应,大喊大叫,大哭大闹,或者胡乱倒在地上呼呼大睡,鼾声如雷。 ——难道酒真的对我就如同清水而已! ——还是我已经醉了,所谓的醉在我自己看来也不过就是这样罢了。 我再看马艳丽时,只见她双颊绯红,目光凌乱,头发披散,衣衫不整,与平常的马艳丽竟完全判若两人。 我看出马艳丽有些不胜酒力,但是她没有丝毫退缩的打算,因为她右手握着的第二瓶酒刚一喝完,左手已经又抓过了一瓶。她两只手轮流抓过酒瓶猛灌自己,片刻间已有五瓶喝了下去。我心里暗暗叫道:艳丽啊,这是何苦呢?今天晚上你是不是一定要一醉方休,醉死了才是福呢? 我本想劝劝她,可是怎么劝呢?做朋友的应当知心,她能为了让我恸哭而不劝我,我为何不能为了让她痛饮而不劝她呢?我唯一能做的不是劝她不饮,而是陪着她喝酒,直到把已经打开的酒瓶里的酒全部喝光,直到喝得我们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为止。可是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是否能撑到那个时候。 我也抓起了一个酒瓶,瞪着它看了一会。管它呢,继续喝。 我们这种近乎玩命的喝法,在这个南方城市里是很少见到的,尤其当喝酒的人又是两个还算颇有点姿色的女孩子的时候。因此我们这样一瓶接着一瓶不停地喝酒,自然引来了周围众多好事者惊讶的目光,我甚至听到饭店门口有人喝起彩来:“好,好样的。” 哼,他们这些整日里闲情逸致的局外人啊,哪里知道我们此时几乎要碎裂的心呢?我不要什么“好样”的,我只要畅快淋漓,我只要一个字——醉,或者两个字——陪醉。 我何尝不想像马艳丽那样,一醉方休? 可是,我渐渐发现,醉,也是那么艰难。我已经喝了六瓶酒了,整整六瓶酒呵就这样被我不假思索地全部灌下了肚,可是醉呢?我期待的醉呢?醉在哪里?我竟然还没有醉倒,我的意识甚至还很清晰哪——这可怕的清晰啊,不但不能让我解忧,反而让我感到隐隐的头痛。 马艳丽已经醉了,她醉得无法坐稳,把身体趴在了桌上,伸手想再抓起一瓶酒,可是手刚碰到酒瓶,那瓶酒就被打翻在桌上,酒水“咕咕”地从瓶口涌出,流满了一桌,滴滴答答地又淌到了地上。马艳丽的衣袖几乎泡在了酒水里,湿了一大片。 酒已经剩下最后一瓶了,只剩最后一瓶了。 马艳丽眼光朦胧,兀自还在一个劲地喃喃地说着:“酒,酒,我要酒,我要酒。” 我把剩下的最后那瓶酒塞到了马艳丽手里。她瞥了我一眼,咕哝了一声“谢谢”,一仰脖子把那瓶酒“咕噜咕噜”地又全部灌了下去。 旁边又有几个好事之徒开始鼓掌叫起好来,甚至不乏几个宵小高呼道“再来一扎”。 马艳丽那瓶酒刚刚喝完,正想挣扎着说些什么时,就见她突然神色紧张,皱紧双眉,咽喉咕噜噜地动了几下,摇摇晃晃地挣扎着站起身,一张嘴,“哇呀”一声,口中的酒c腹中的酒如突然爆裂的水管似的全部喷射了出来。 我顾不得肮脏,急忙冲上前扶住马艳丽,关切地问道:“你怎么样?还好吗?” 马艳丽好像还没有反应过来,呆立了片刻,才接着我的话回道:“没事,别管我。来,我们再喝,再喝。” “艳丽,你不能再喝了,你醉了。” “醉了?谁说我醉了?你看我像醉了吗?酒不醉人,酒,怎么会让我醉了呢?” “你这个样子站都站不稳了,怎么不是醉了呢?我们还是回去吧。” “回去?我还没有醉呢,谁说我要回去?” “艳丽,你尽在这里说些疯话,怎么没有醉。” “哈,我醉了吗?好吧,我醉了。你你呢?你醉了吗?” “我也快要醉了。” “快要醉了,就说明你还没有醉。这么好的时光,明月高悬,清风拂面,你却还没有醉。你没有醉,怎么能回去呢?怎么能辜负如此大好的夜晚呢?不行,你不醉就不能回去。老板,拿酒来,拿酒来。” 当饭店老板将信将疑地又拎着几瓶酒过来的时候,我急忙制止住他,结了账,扶着马艳丽跌跌撞撞地走出了小饭店。 饭店里越来越多的顾客以及围在饭店门口看热闹的人群见我们就这样站着离开,无不大失所望。我想他们一定十分喜欢看见两个女孩子一副醉醺醺c衣衫不整的模样,那样的丑态似乎很能勾起一些闲人无聊丑陋的快感。这个社会上无聊透顶的闲人就是多,很多。 我和马艳丽就这样在别人无比失望的目光的夹击下跌跌撞撞地走出了饭店。此时天已经全黑了,几颗若隐若现的小星星悬在黑无边际的天空中,有气无力地闪着微弱的光。偶尔有一两架飞机从星星旁边缓缓滑过,机翼下的灯光也一闪一闪的,我几乎分不清那是灯光还是星光了。唯一让我感到舒适的是晚风,当我们跨出饭店的一刹那,一股温柔的风便吹到了我们身上,好像在暗夜里专门等着欢迎我们c给我们施洗似的。我惊诧了,多少个日子以来,我竟然忽视了夏日的晚风竟是如此地清凉。在如此清凉的晚风中的,还有阵阵花香,那是淡淡的茉莉的清香,学校大门前的花坛里就种有茉莉,此时正是花开时节,清纯如玉,芬芳无朋。 在如此清凉的晚风它温柔的怀抱里,几乎醉倒的马艳丽似乎清醒了很多。她把胳膊搭在我肩上,深深地呼吸了几口空气,好像要把胸中积聚的烦恼全部一吐而光,再用清新的晚风和醉人的花香一点点地填满。 走着走着,她突然说道:“荆轲刺秦王的故事,我们都知道的。” 我点点头,不知她下面想说些什么。 只见她略一停顿,突然提高了嗓音,迎着吹动着她的长发的夜风大声地吟道:“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她的声音里竟然充满了一种难以分解的悲怆和苍凉,好似一个饱经沧桑的老者感慨生离死别时不禁发出的那种能让人震撼的悲叹。 听见她的吟诵,我忽然涌起一股想哭的冲动,但当眼泪冲到眼眶处时,我终于没有让它们掉出来。我想舒缓一下目前过于压抑的气氛,于是有点打趣地说道:“壮士,今晚谁是壮士?你喝酒的样子的确很像是壮士呢。” 马艳丽泪流满面,摇摇头,突然看着我,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这个壮士就是——你!” “我?我怎么能比壮士呢?那可是为了国家,明知必死还要前去的啊。” “是啊,你不也是这样的吗?你一定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明知没有什么机会再回来,明知前途未卜,明知此生去矣,你还是要去,你还是坚持要去。就这份情怀而言,你和壮士又有什么区别呢?难道一个女子就不会有这种苍凉悲怆的情怀吗?壮士,壮士呵,一去不复返啊!” 我沉默了,我不知该如何回应她的话,她真的是醉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6章 黯自告别亦情深 好在旅馆就在附近,我扶着马艳丽,不用多长时间就到了旅馆房间。虽然马艳丽离开饭店时在晚风的吹拂下似乎清醒了一点,但一进入旅馆那又热又闷的房间,好像又醉了过去,身体变得很沉很重,几乎难以扶持。当我最终竭尽全力满头大汗地把她挪到床上时,已经听到她呼呼的鼾声了。她睡着了。 我此时睡意全无,虽然也喝了很多酒,但清醒得就像滴酒未沾那样。反正睡不着,我索性就坐在床边的木椅上,静静地看着沉睡中的马艳丽。 马艳丽睡得很香很沉。看着她安逸的睡相,听着她均匀的鼻息,就好像看着一个尚在摇篮中的婴儿,睡得那么平静c安宁。 一个人如能在大风大雨中睡得如此平静c安宁,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我此时就没有这种幸福啊。 我坐在木椅上,思绪很乱。说实话,虽然我已坚定了我的心,但我的确为我的前途而感到惴惴不安。 陈大为似乎是个不太容易相处的人,我不知到了他那里以后,等待我的将是什么,或许面对的将是他无休无止的讯问,或许面对的将是无数的艰辛甚至不幸。全新的环境和所有的未知啊,我是否已经真的做好了去面对和承受这一切的准备了呢?而当这些艰辛和不幸真的临到我身上时,是否我真的能以我一己之力承受得住呢?另外,我到那儿还有一个紧迫的任务,我必须尽快解开徽章之谜,解开我的身世之谜。这枚徽章,这枚隐藏着巨大秘密的徽章,究竟是不是一个不祥之物,究竟会不会随着秘密的逐步揭露而给我带来巨大的噩运,我心里一点底都没有。毕竟在我心里,邪恶的布偶的印象所留下的阴影一直挥之不去。如果它真是善的,为何会表现得那么邪恶呢? 陈大为已经为了这枚徽章含辛茹苦地研究了二十多年,至今还一无所获,我为什么就能在较短的时间里得到我想知道的全部答案呢?仅仅因为有这枚徽章吗?对此,我毫无信心。如果我真的一无所成,这一切被证明都是我的一厢情愿,我是否会痛苦地放弃,还是会继续留在那里,为了那一点点渺茫的希望,终了我不完整而无意义的一生? 我有无数个问题,一个问题又会牵出另一个问题,这些问题在我心里反反复复,好像不断分裂的细胞,越想越多,越想越乱,我也变得越来越心躁气烦,好像总有一团炽热的火在身体里四处涌动,灼烧着每一寸肌肤。 悬在天花板上的仿佛垂死的吊扇无法带给我一点安慰,我几乎感受不到它的存在。我给自己倒了一杯凉水,一口气喝干,可是凉水却压不住我内心那股似乎越烧越旺的炽热的火焰。 正在愁烦之际,我忽然听到正躺在床上的马艳丽惊叫道:“琼,你不要走,你不要走。” 她在做噩梦? 我急忙走上前,双膝跪在床边,伸出双手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有些颤抖,虽然整个空间里热气很盛,可是她的手却冷冰冰的,冷得让我的心也开始颤抖起来。 马艳丽双眼紧闭,咂着嘴唇,满脸绯红,胸口起伏不定,看来她的内心还在她的梦里经受着激烈的挣扎和痛苦的煎熬。 “我亲爱的人啊,”我在心里对床上的这位闺蜜说道,“你对我那么好,我心知,但我却无以为报,还要离开你。请原谅我吧,亲爱的朋友,今后无论我在哪里,哪怕是在天涯海角,我都会为你祈祷,我都会把我的祝福送给你。从今以后,虽然我们万水千山,远隔千里,但是我们的心紧紧地在一起,永不改变,永不分离。就请让天上的明月为我们作证吧,就请让空中的晚风为我们传信吧。再见了,亲爱的朋友,再见了。” 我喃喃自语地这样祝福着,看着马艳丽翻了个身,重新进入了梦乡。 和心爱的人在一起的时光总是短暂的,短暂得仿佛就在眨眼之间。当我再想静静地看看熟睡中的马艳丽的时候,东方的天空已经悄悄地泛出了鱼肚白。 我准备现在就走,不等马艳丽醒来就走。我不忍心再看见马艳丽面对我离开时止不住的泪水,我宁愿把她此刻如婴儿般熟睡中安详的表情永远地留藏c封存在我内心的最深处。 如果两个人注定要分离,又何必当面说万千句道别,让我看她凄凄惨惨c泪流满面的容颜呢? 我悄无声息地收拾好行李,最后看了一眼熟睡中的马艳丽,在她的额头轻轻地吻了一下,就悄悄地拉开门走了出门去。 艳丽,亲爱的朋友,我走了,请多保重! 清早的风一如昨晚的风,还是那么清新凉爽。清晨的花香一如昨晚的花香,还是那么沁人心脾。只是早晨的人已不是昨晚的人了,她已迈过自己人生的一道门槛,决心向着更远的地方走去。 路,就在我的前方,我不会迟疑,我不会犹豫。 我找到一处公用电话亭,给马教授打了电话,告诉他我已认真考虑过并接受了他的推荐,我对此表示感谢。马教授听我这么说,乐呵呵地嘱咐我要跟着陈博士好好地干,不要辜负他的期望。我又告诉他昨天晚上马艳丽一直和我在一起,现在正在旅馆客房里,睡得很香。马教授听见这件令他意外的事,显然收敛了笑容,我在电话里就能听出来。我没有敢告诉他我们昨晚喝酒的事情,他的家教一向很严厉,我何必要让他们为这件小事争执拌嘴呢。当马艳丽回到家时,她的酒气一定已经过了,只要她不主动说(她当然不会说),又有谁知道呢?就让这件事成为我和马艳丽之间值得回味的一个秘密吧。 之后我又给陈大为打了电话,告诉他我的决定。电话那头的陈大为显得特别兴奋,立即告诉我,他已经吩咐裘干事安排好了我的整个行程,并且安排好了我到达目的地后的一切事宜。听着陈大为电话那头精心的安排以及他出乎我意料的兴奋的语调,我原本高悬在半空的心稍微放下了一点,或许此次行程未必有我原先预料的那样困难,或许陈大为这个我有些反感的人正如马教授说的那样其实不是个那样让人讨厌的人,他会重视他选定的并且经过马教授推荐的这个新助手。我这样期待着。 陈大为做事果然凌厉,我刚搁下电话不久,就看见一辆黑色轿车开了过来,在我身边嘎然停下,一个穿着深色制服留着平头的年轻人从驾驶座上钻了出来,我依稀记得他就是前天晚上一起会审我的那几个干事之一。 “戴小姐,陈主席吩咐我来接您。”他几乎一路小跑地冲到我面前说道。 “您是”我需要确认一下。 “我姓裘,神委会干事,您可以叫我小裘。” “原来您就是裘干事。” 我前脚刚上车,后脚就发现汽车已经风驰电掣般地驶了出去。 我看见汽车左转右转,转上了去机场的高速公路,奇怪地问道:“我们不是去见陈博士吗?” 裘干事说道:“陈主席很忙,前天晚上和您见过面以后,连夜就赶回基地了。他不在这里。” “基地?”我第一次听说这个地方。 “是的,我们现在正是准备乘飞机去基地。” “基地是什么地方?” “神委会的所在地,到了那里您就知道了。” “离这里很远,是不是?” “的确有点距离。” “您没有和陈博士一起回去?” “陈主席吩咐我在这里等您。” “等我?为什么?难道他知道我一定会接受他的邀请到您说的那个什么地方基地去?” “不知道。” “那您为什么还要等我?” “陈主席叫我在这里等您,我就会在这里等您。” “如果我没有接受他的邀请呢?” “我就会一直在这里等下去。” “你?天哪,难道他就是这样对待自己手下的吗?” “他虽然有些固执,不过对我们都挺好。” “这样还能算好。如果我没有接受他的邀请,难道你一直要在这里等?一年,两年,还是三年?” “如果陈主席没有新的吩咐的话,我会一直在这里等到老,等到老死。” “我真不敢相信竟然会听到这样令人匪夷所思的话。” “您在他面前可千万不要这么说,他会不高兴的。” “不高兴?你怕他不高兴?你们都很怕他吗?” “他是主席,他有决定权,他可以决定很多事情。” “决定什么样的事情?” “在这里我不敢多说。” “那么在他身边做事,岂不是很恐怖?” “幸亏他不在这里,如果让他听见您说的这两句话,您就会知道他的份量以及他能决定做的事情了。” “他会对我做什么?” “我们还是不要谈这个的好。” “天哪,看来我今后说话和做事都得小心翼翼的了。”我嘀咕道。 “小心总不会有错。” “您能给我一点建议吗?” “不能。” “为什么?” “因为没有建议。” “没有建议?” “没有就是没有。” “不过”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裘干事脸色沉了下来,专心一意地开车。他显然不想把这次谈话再进行下去了。 我转头看向窗外,只见道旁的树木飞一般地向后退去,迅速地离我远去。远处的田地c房屋,仿佛都是我熟悉的模样,现在也要对我说再见了。庄稼地里有几个农夫停下劳作朝我这里张望,好像是在专门为我送别。总之,我要对我所看见的一切用我心里震颤已久的无比动情的语言说一声:再见啦! 二十年来生我养我的地方,二十年来流泪流汗的地方,二十年来喜怒哀乐的地方,二十年来痛并快乐着的地方,再见啦! 汽车很快就到了机场。在机场,我们遇到了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和裘干事一样穿着深色制服,留着平头,只是脸庞显得更俊朗一些,也因为更俊朗而看上去更苍白了一点。经过裘干事三言两语的简单介绍,我知道他也是陈大为手下的一名干事,姓吴,是在机场专门迎接我们的。在吴干事的带领下,我们经过绿色通道,登上了一架大飞机。飞机引擎轰鸣,加速,颤抖,抬升。我坐在靠窗的位置,透过舷窗向外看去时,眼前已是一片白茫茫。飞机起飞后,好像转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弯,我看见阳光先从右侧的窗户照进机舱,转而又从左边的窗户照进了机舱。 当飞机转向的时候,让我有机会再最后目睹一次我生活了二十多年的这个城市的容颜。高楼大厦旁边是狭窄拥挤的小马路,此时路上已是车水马龙,好多路口出现了长长的拥堵——一个工作日又在紧张忙碌的人潮中开始了。无论车辆还是行人,都好似儿童的玩具,那么小而可爱,摆放在沙盘似的道路上,好像可以任我移动似的。 啊,我又看见了我们的学校,知识门在阳光的折射下闪着明亮的光。我又看见了学校门前的小饭店,看见了学校门前的小旅馆。 马艳丽就在这家旅馆里啊。她此时醒来了吗?她醒来后发现我一句话都没有留下就已经离开时会什么样呢?她会笑,会哭,还是会疯狂地到处找我呢?当我想到她今后也将加入马路上这些如潮的上班人流c终将成为这个世界主宰者的一枚棋子c几十年如一日时,我心里真是压抑极了,但我又怎能强求她呢?这或许就是上帝冥冥中为她安排的生活啊,我是否应该为她的生活而祝福呢? 当阳光透过飞机左舷窗照进机舱时,很多靠窗而坐的乘客顺手拉下了遮阳板,而我却非常享受这阳光中的快乐,这或许是我享受的这个城市的最后的一线阳光了。它忽而不再炙热,它变得温暖,温暖得如同爱人的手在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身体。我还想再看一眼这个我所熟悉的城市啊,然而飞机越飞越高,越飞越远,这个城市的最后一点影像也渐渐地从我的眼里消失了,终于消失了,彻底地消失了。 可爱的城市,可爱的人啊,虽然我不再见到你们,但我的心里永远会有你们。 再见了! 我紧挨着飞机舷窗而坐,那个吴干事就坐在我旁边,读着飞机上提供的一份报纸。裘干事坐在机舱的另一侧,离我们隔开了好几个座位,已经双目紧闭,好像睡得很熟。 我已看不见被抛弃在身后的城市了,我也不想像裘干事那样闭目养神,见吴干事没有睡觉,想正好乘这个机会多了解一点基地的情况。 “我们是直接到基地去吗?”我问道。 吴干事放下报纸,斜着眼看看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那是叫什么神委会的基地?” 他似乎有点不高兴,不过仍然点了点头,然而紧跟着又摇了摇头。 “为什么?您也不能确定?” 他没有回答。 “我们大概要多久才能到那儿?” 他仍然没有回答。 “那里在研究和保护什么生物?” 还是没有回答。 “我想一定是大猩猩?或者是大熊猫?哇,也可能是金丝猴和蓝孔雀?” 我忽然听见他的鼻中发出“嗤”地一声,却还是对我的猜测未置可否。 “那里的人多吗?”我尝试着继续问道。 没有回答。 “您一定在那儿工作很久了吧?” 依然默不作声。 我奇怪他为什么始终不回答我的问题,难道他也如我一样是个新人,对我的这些问题的答案也一无所知? “你是个很少说话的人啊。你平时话也不多吗?” 吴干事索性不再理我,拿起他的报纸继续看了起来。 “不知道有没有人对您说过,您长得还是挺帅的呢,很像,很像” 被一个美女夸帅,这是大多数男人都把持不住的赞誉。吴干事虽然仍在看报纸,不动声色的样子,可是我注意到他的额头微微地泛起了一片红晕,不过仍旧没有开口。 他能在这种情况下仍不开口,看来他的确是个非常寡言的人,我从他这里恐怕也问不出什么来了。和这样的人坐在一起真是无聊,也很别扭。于是我也闭紧了嘴巴,把头扭过去,重新看向窗外。 或许是昨晚喝多了酒的缘故吧,或许是昨夜一宿未眠的缘故吧,或许是窗外实在没有什么可看的东西的缘故吧,没过多久,我就眼皮发沉,不知不觉中在飞机上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被裘干事推醒,飞机已经停在了舷梯旁,机上的人也几乎走光了。我们赶紧拿了行李下飞机,在这个陌生的机场等了两个多小时,又拎着行李上了一架只有不到十个座位的小飞机,在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继续朝目的地飞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7章 路在深山更深处 临近黄昏的时候,我们终于在一个四周都是崇山峻岭的地方下了小飞机。在我看来,这已经是一个偏僻得不能再偏僻的地方了,我甚至奇怪在这么偏僻的地方怎么会有一个那么“高级”的研究机构。 整个机场孤零零地被一群绵延不绝的大山包围着,设施简陋至极,看不出这里有什么稍微整齐一点的房屋,反而到处都是一派破落不堪的景象。机场上只停着一架小飞机,我们刚才就是乘坐它过来的。寥寥几个人下了飞机以后,一转身,很快就消失在了这片大山的深处,再也听不到人声,看不见人影。如果不是机场边缘的一点残破的建筑,这里几乎根本看不出人类活动过的痕迹。 我心里嘀咕着:这已经到了世界的尽头了吗? 然而我想错了,这里还不是世界的尽头,这个地方还不够偏僻得能容得下那么高大上的神委会,我们还必须在机场上等待。直到将近午夜时分,我们才又听到了飞机的轰鸣声由远而近,在朦胧的夜雾中,我看到一架直升飞机从黑暗中咆哮着飞来,降落在停机坪上。 飞机还没有停稳,裘干事就快步跑过去,和驾驶员简单交流了几句,就扬手招呼我爬上直升飞机,在一个狭窄局促的角落里坐了下来——我又要上路了。 飞机摇摇晃晃地不断向上爬升,声音震得我脑袋一阵阵地作痛,我不得不捂紧双耳,两眼瞅着舱外,任凭他们摆布。舱外夜色很浓,什么都看不清,只是不时地有一团青色的雾气从眼前飘过,而等我能看清这团雾气时,才发现它们是大山在夜色中朦胧的影子。 这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不知又飞了多长时间,跨过了几条河,越过了几道峰,飞机终于不再轰鸣了。此时天已大亮。 我心中默默地念道:这是在哪里,飞了这么长的时间,大概已经飞出国界了吧。 当我拖着疲惫的身体爬下直升飞机时,我已经经过了一天一夜的跋涉,中途没有任何梳洗和换装的机会。我想我此刻一定形容憔悴不堪,衣衫不整,邋里邋遢。 这里应该离我的最终目的地不远了吧? 我实在不愿以这幅邋遢的模样去见这里的任何人,包括即将成为我的上司的人——陈大为。 于是我一下飞机,双腿还没有适应脚下大地的平稳时,就急急忙忙瘸一拐地躲到一边,从小挎包里掏出随身携带的小镜子,稍稍梳理了几下已经有些凌乱的头发,补了一点妆,又整了整松散的衣服和短裙,看起来有些模样了,便随着裘干事和吴干事在这个小小的停机坪上继续等待。 不多久,我看见一辆绿色吉普车夹着一路尘土飞驰而来,当尘土散尽,吉普车已经稳稳地停在了我们面前。 开车的司机从驾驶座上一个纵步跳将下来,径直走到我面前,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只见这个司机身材高大,膀粗腰圆,一身的肌肉结成了一块又一块,好像非常勇武有力。他脸型方正,棱角高低分明,两眼大如铜铃,正瞪得溜圆溜圆。当他站在我面前时,和我一比,简直是一天一地。我在他面前,是那样地柔弱c渺小。我从未见过身材如此粗壮结实的男人,因此当他快步走到我面前那样瞪着我看时,我的心“噗通噗通”地狠跳了一阵,惊慌不定。 他站在我面前,看着我,突然从他口中蹦出来两个字,嗓音粗哑,吐字模糊,我一下子竟然没有听清楚他说的到底是什么,只是惊慌地看着他,不知如何是好。 他很快又重复了一遍他说的话,这时我才听清了他嘴里吐出的那两个字——“戴琼?” 我连忙点了点头。在这样力大无比的人面前,凡事都点头才是明哲保身的好办法,我真担心稍一迟疑就会触怒这个巨人,他的一只铁桶般的大拳头就会朝我身上招呼过来——不知为何我看见他时竟然会有这种担心。 “上车。” 他的话仿佛就是无比威严的命令,我没有选择,只得服从。 裘干事和吴干事也上了车,吉普车便颠簸着向深山的更深处开去,后面飞起了一片白茫茫的尘土,把那个狭小的机场遮盖得严严实实。 我坐在车里,感到车子在路上跳得厉害,身子架好像要被颠散了似的,却也只能忍着,不敢吩咐司机开得慢点。好在这两天我没有吃什么东西,否则在这样剧烈的颠簸中,一定会全都呕吐出来,尽管这样,胃里也已翻江倒海,很不舒服。 吉普车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颠簸了将近两个小时后,我已忍不住就想不顾一切地大喊一声“停车让我休息一下”时,吉普车穿过一片矮树林,绕着一块巨石猛一转弯,突然不再颠簸,我的那颗几乎要跳出胸腔的心终于又被收了回去。 前面是一片平坦开阔的水泥路面,再前面出现了一幢雄伟的建筑,门面采用的是中国古代传统的飞檐翘壁的格式,高大的建筑向前纵深,一直插入大山腹中。 吉普车停下,我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我几乎相信,如果再在这样的条件下多走半个小时,我一定不是走下吉普,而是被人抬下吉普了。 即使这样,经过这两个小时的剧烈颠簸,加上大山中云气氤氲,天气酷热,我已几乎全身虚脱。平时我自信身体还不错,体育课的千米跑我能排进班级的前五名,而且几乎从来没有生过什么病。可是到了这里,我才发现自己的体质真是差得可怜,这一段旅程已经使我站立不稳,因此当我从吉普车上扶着车门走下来时,双脚刚一着地,便一个趔趄,“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挎包也因这一跌被扔出老远,膝盖上也被粗糙坚硬的水泥地面蹭去了一块皮,渗出了大片殷红的血迹。而我跪在那里,双手撑地,双腿哆嗦着,一时竟然站不起来。 这就是我和基地的第一次见面,竟然弄得这般狼狈,还需要“跪地膜拜”,简直让我无地自容。 那个大块头司机见我跌倒,大跨步走来,一把捏住我的胳膊,用他机械似的大手就像拎只小鸡一样把我提了起来,我从来没有遇到过一个人的手上竟有这么大的力量。我虽然站了起来,背靠吉普车努力稳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但胳膊却被他的大力捏得几乎都要断了,刺痛入骨,禁不住落下眼泪。 可是我仍然得感谢他,毕竟是他让我暂时避免了那难堪的囧状。但我的“谢”字还没有说出口,他已经不声不响地快步走开,回到他的驾驶座,笔直地坐在那里,好像驾驶座就是他的家,他为了下一个方向随时待命出发。 我看着他,觉得很奇怪。我和他相处的这几个小时中,只听到他说过四个字:戴琼,上车。除此之外,再没有开过口。而且,我也没有见他笑过,也没有见他皱过眉头,他给我的感觉是那么一板一眼,好像一个不会越雷池半分的人。 “他就是这样的人。”裘干事已经从车上帮我拎着行李跳了下来,见我目光注视着司机,眼里满是疑惑,这样解释道。 “你认识他很久了吗?”我乘机问道。 “他已经是个老司机了。” “他一向都是这样不苟言笑?” “这里各种各样的人都有,你今后要学会和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 “这是我将来的工作范围?”和不同的人打交道对于性格比较外向的我来说不成问题,但如果必须经常和各种各样的“怪人”打交道,这倒是一件非常烦心和劳累的事,比如说,我直到毕业那天还没有找到和“土肥婆”打好交道的方法就是一例。 “我只能说,陈主席助手这项工作在基地这个封闭的环境里并不好做,你需要加倍努力。” “陈博士对他的助手的要求一向很高吗?” “现在到了基地,我们应当尊称他为陈主席,或者称他为主席先生。” “他喜欢别人称他为主席?” “那是他的行政职务,只有在这个职务上” 裘干事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我们看见吴干事从另一条小路上匆匆地走过来。从下吉普车后,我就没有再看见吴干事了,此时突然再次见到,很想向他打听他刚才行踪的情况,只是想到他在飞机上沉默寡言的样子,便打消了直接问吴干事的想法,而是转问裘干事道:“他刚才去哪里了?好像从下了吉普车后就再也没有见到他。” “这扇门”裘干事指着前面的那幢宏伟的建筑说道,“不是那么好进的,要进那扇门,必须经过陈主席特别的许可。您新来乍到,当然没有这种许可,吴干事刚才就是办理您的许可手续去了。” “原来如此,看来这扇门真是不好进呐。”我心里嘀咕道,“进入后只怕真的也不好出来呐。” 我们稍事休息后,吴干事领路,三人一起步行走到那幢建筑的大门前。 这幢建筑的大门既高又气派,我站在门前,必须把头抬得高高的才能看见门上方的飞檐走壁。整扇门都用铜皮严严实实地包裹着,门面光亮如镜,清晰地印出我们的身影c身后大山的英姿以及蔚蓝天空的倩影。 门前站着警卫,见我们走进,两腿一并,立正,行礼,随后就要求检查我们的通行证。吴干事已经从随身携带的皮包里拿出一张纸递给警卫,上面印着一些字,我没有看清,右下方有一个签名——这大概就是陈大为签发的特许通行证吧。果然,警卫看过之后,又立正,行礼,请我们进去。 我刚跨过大门上高高的门槛,忽然感到一阵寒意袭来,甚至把我的衣襟都鼓动了起来。我一抬眼,正好看见身前不到五米远的地方立着一个硕大的骷髅头,两个漆黑的眼窟窿里发出惨淡的蓝光,直直地向我射来。我来不及躲避,被它射个正着,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立即感到那股寒意如同洪水一般汹涌地灌进我的身体,好似强行吞下了一块坚冰,冷得站立不稳。我想躲开它,可是无论躲向哪里,总是避不开它眼中的寒光。它仿佛活了似的一直在盯着我,随着我身体的移动而移动,我已被它捉牢,它的目光已如绳索般把我紧紧地缚住,让我无处躲藏,无处逃避。 我的心逐渐在往下沉,往下沉,好像我的脚底下就是一个不见底的深渊,我被从深渊里蹿出来的一股无形的如绳的气拽住,不停地往下拉呀,拉呀。 怎么了?我这是怎么了?我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冷得颤抖起来。 我不知所措,连呼吸也变得急促汹涌而不可控制。 我正在惊慌之时,忽然从旁边伸过来一只手,抓住我的胳膊,把我从那具骷髅眼里射出的寒光中拽了出来。 当我的身体一离开那片寒光时,我立即清醒,抬头看时,拉我的却是裘干事。 我心里砰砰乱跳,回想刚才发生的事情还兀自后怕不已,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间被那颗巨大的骷髅头摄了魂魄,如果不是裘干事及时的一拉,恐怕我现在已是性命堪忧。 我心中暗暗忖道:“看来这个地方的确邪门,到处都有邪性,今后做事,必须处处留意,步步小心,一个闪失就可能白白地送了性命。” 我绕到骷髅头后方,转身再看那具骷髅头时,竟然发现它下面还有个身体,好像是野兽的身体,不过具体是什么野兽,我一时倒也说不清楚,此时它只剩下了一具骨骼,骨骼尚且完整。从骨骼上看,这头野兽体形高大,如果粗略估计,足有三层楼高,爪如利刃,站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好像要把地面都撕碎了似的。 这是什么野兽?为什么它的眼睛里会发出恁般摄人心魂的寒光?为什么它眼睛里发出的寒光会对我有那么大的魔力c会摄取我的魂魄?看着走在前面的裘干事,我本想把这些问题都一一细问他,却见他早已穿过大厅后的一扇小门,走到了一片花园中。 我急忙加快脚步追上前去,就刚才的事情向他道谢,他吃惊地看着我,说道:“我只是拉了你一下,督促你快点走而已,并没有别的什么意思。” “啊?” “我也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谁的魂魄被那具骷髅头摄走了,这多半只是您的幻想吧。” “竟有这种事?” 见裘干事不肯承认,我心中虽然狐疑,却也只能作罢,只暗自告诫自己今后需多加小心。 穿过大厅后的小门,已到室外,眼前景物倏然改变,却是一个颇具江南水乡韵味的园林,园中绿树成荫,繁花似锦,怪石嶙峋,小桥流水。 我没有料到在如此偏远的山区竟然造出了这样的一处盛境,不禁惊喜异常,觉得如能生活在其间,足是一桩美事。 正行走间,我忽然看见右前方一处林园,园中一派艳红,如同披了一件粉色的霞衣,走进看时,却是一树树梅花,开得正自娇妍。我急忙揉了揉眼睛再看,不错,正是梅花。梅花只在二三月间盛开,此时却是七月大热天气,哪里来的梅花却开得恁般生气?我急忙向裘干事询问此事,他只是笑了笑,说道:“如果你在这片园子里住久了,就会发现各种各样反季节的植物,这也算是基地的一大特色吧。” “我会住在这片园子里?”我兴奋地问道。 “的确如此。” “啊,真是太好了。”听裘干事这么肯定地说,我张开双臂,几乎想飞起来。 我跟着裘干事又穿过几树花丛,绕过几片假山,跨过几座小桥,突然一幢颇具古典园林风格的小楼出现在面前。我抬眼看去,只见整幢小楼雕梁画栋,造型精致奇巧,非能工不能为之。小楼门楣上方悬着一块匾,匾上龙飞凤舞地题着“落霞”两个金色大字。 裘干事取出一把钥匙,只在门旁边轻轻一晃,小楼的门便悄无声息地打了开来。我随着裘干事走进了这幢名为“落霞”的小楼。 楼里摆着一些家具,首先出现在眼前的就是一张八仙桌,这样的桌子在现代城市人的家庭里已经非常少见。八仙桌旁边放着一张八仙椅,椅背直立而高耸。看见这张椅子,我忽然想到学校宿管员“土肥婆”坐的那张椅子,也有几乎一样直立而高耸的椅背。除了八仙桌和八仙椅外,旁边还有一些橱柜,墙上挂着几幅字画,不过此时尚不及细看,我就随着裘干事沿着门边的木质楼梯爬上二楼,他又掏出一把几乎一模一样的钥匙打开了二楼的小门,里面是一个二十平米左右的房间,有桌有凳,靠着窗边还有一张床,床上挂着帘幕。显然,这是一间卧房。 裘干事把我的行李放下,对我说道:“戴小姐,你就住在这里。” “是这里吗?”我快速四处转了一圈,高兴地说道,“太好了,我喜欢这个地方。” 裘干事把这幢小楼的两把钥匙放在桌上,说道:“这是这幢楼的钥匙,请您收好。经过长途旅行,想必您已经很累了。您先休息一下,吃饭的时候会有人给您送来的。等您吃过饭,我再带您去见陈主席。” “多谢您的安排。这幢小楼还有其他人住吗?” “只有您一人。” “只有我一人住在这里?” “是的。” “这是陈主席的安排?” “是的。现在您可以休息一下,也可以在这里四处看看,不过我需要提醒您的是,您千万不要走远,这座花园的有些地方您是不能去的。” “什么地方不能去呢?” “我一时也无法说清楚,您只需知道,允许您去的地方您可以去,但是没有允许您去的地方您最好不要去。” “如果我不小心我是说不小心去了,会有什么后果吗?” “后果?轻则可能受到责罚,重则可能陨命。所以,您最好还是小心一点。” “那么严重?好吧,我知道了,多谢您。还有什么提醒吗?” “暂时没有了。如果您还有什么吩咐,您吃完饭后再告诉我。” 裘干事说完,就下楼离开了。 现在这幢小楼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就是这么漂亮的地方的主人了。我又兴奋地里里外外看了一遍,觉得一切都很好,至少比我原先想象中的好得多了。我原以为来偏远的山区必会遭受许多辛苦,很多条件和城市里是根本无法相比的,哪里知道这儿竟是如此一个条件优越c环境优美的地方,而且我竟然能独占一幢漂亮的小楼,这是我有生以来居住过的最大的c最漂亮的房子。我已经十分满足了。 我想把这个惊喜告诉马艳丽,请她不要再为我担心,她根本不用为我担心了呢。可是我爬遍了楼上楼下,寻遍了这幢楼的每一个角落,就是没有发现电话的影子。我才忽然想起马教授说过的话,因为保密需要,这里是不允许对外联络的。想到这里,我长叹了一声,只好作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8章 道是美酒却是血 我在小楼里没有找到电话,无法把我在这里碰到的种种遭遇和惊喜告诉马艳丽,和她一起分享,心中未免颇有遗憾。 我在床沿上无所事事地坐了一会儿,忽然想到,这幢小楼里没有电话,不代表其他地方也没有。现代社会没有电话,联系起来多不方便啊,况且即使在基地,难道就不需要联系吗,怎么能没有电话呢?嗨,我不是还和陈大为通过电话的吗,他那时正在基地,这说明肯定有办法联系外界。不过我现在还是这里的一个新客,不知道哪里有电话可借,如果现在胡乱地跑出去向陌生人借电话也不太合适。反正今后机会多的是,何必急于这一时呢。我这样想着想着,不禁感到身体特别疲倦——毕竟已经有很长时间都没有合眼了,何不趁现在这个机会好好地睡一觉呢?我于是关上门,衣服也没有脱,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我想我一定做了个好梦。我似乎看见我穿着一身彩色轻衫在花园里翩翩起舞,就像蝴蝶一样穿行在灿烂鲜艳的花草丛中,头顶是一望无际湛蓝的天空,天上白云飘飘,陪着我一起悠闲地跳舞。好长一段时间了,我没有像现在这样放松过,不知为何,竟然在此时,竟然在这个还是陌生的地方,我放松了,让自己的身体软绵绵地躺倒在松软如草地的床上,久久不愿起来。这大概就是我的梦境吧,其实当我醒来之后,梦里经历的大多数景象已经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这一觉睡得好长好长,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日已西斜,恰恰要隐藏到远处的山巅之后了。此时西方的天空中一片红霞,甚至把远处的群山都映照得如同着了火一样。太阳的余光从红霞的缝隙中穿出,数道幻变着梦幻般光彩的光柱投射到稍近一点的山腰上,把山腰上一片墨绿色的树林染上了眩目的金色,甚至闪动着粼粼的毫光。看着这满眼夕阳下绚烂的美景,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这幢小楼的名字叫做“落霞”了,因为从这里看夕阳下的风景独好。 我已经错过了午饭,可能也错过了裘干事领我去见陈主席的时间,我对后者略微感到不安,思索着主人会不会因为我的错失而见怪。不过我转念一想,能把这里经营得这么漂亮的人,总不会对一个新来乍到的小兵偶尔所犯的情有可原的过失而施以颜色吧。 现在我只想躺在这里,舒舒服服地躺在这幢小楼的柔软舒适的床上,不用起来,一抬眼就能看见窗外壮丽的夕阳美景,一闭眼又能和梦中相濡以沫的佳人相会。人生有如此之良辰美景,又何复他求。 但是,现实的钟声无情地敲醒了我沉浸在梦中的思想,我不是到这个地方寻找世外桃源的,我不能总躲藏在这幢小楼华丽的外表后面,我必须起来,我必须离开这个温暖的被窝,我必须穿上那些能遮盖住本我的衣服,再抹上粉,涂上妆,修好眉,洒好香水,走出这幢小楼,投入到基地未知的生活中去。 一切妆扮停当后,我端坐在梳妆台前,在镜中看着自己,忽然发现原来天真柔弱的小姑娘已经长成了丰满成熟的美少女,我为自己而欣赏自己,我相信以我的容貌c智慧和才华,以及马教授的背书,一定很快就能在这个所谓的高手如云的基地中锋芒毕露c出人头地。 刚才已经有人来通知我,我会与陈主席共进晚餐。我应当好好地把握这个机会。 每一个机会,都是一次进身的台阶。 一切准备妥当后,我便站在窗前欣赏小楼外面花园的景色。这是一个偌大的花园,花园座落在一个大山坳里,园内各色花朵竞相烂漫,争姸吐芳,绝没有一朵甘心落后的。花园之外不远处就是一座高大的山峰,山顶云雾缭绕,山头湮没在浓厚的云气之中,却不知通往天国的道路还有多远。 正在此时,我忽然看见在花园里出现了一个人影,穿花过石,曲曲折折,朝这幢小楼快步走来。当他走近一点的时候,我逐渐看清楚来人正是裘干事。 眼见裘干事脚步匆匆很快走近了小楼,我急忙下楼迎上前,我们在门外相遇。 裘干事见我一身新装,似乎特别满意,点了点头,说道:“请跟我来。” 我于是走在他身后,在花园里左右穿梭,行了好一阵,还没有走出花园。园中道路十分复杂,路桥相连,怪石挡道,小径毫无规则地穿插其中。眼见前方的路似乎已到尽头,忽一转折,却又豁然开朗。眼见前方小桥相通,可走过去看时,却被一片树林拦住。我一边紧紧地跟在裘干事身后,一边暗暗地记忆路径,我不知道晚宴结束后裘干事是否会送我回来,如果我不得不一个人走夜路,在如此庞大且像迷宫一样曲折复杂的地方,恐怕只有迷路才是唯一正确的结果。 “陈主席把晚宴安排在什么地方?远吗?” 裘干事走在前面,没有回答。 “参加晚宴的人多吗?都有些什么人呢?” 他还是没有回答。 现在看来这些问题只有到了那儿才能知道答案了。 我于是也闭上嘴,不再问问题,亦步亦趋地紧跟着他,并且在心里暗暗地记忆着路径。他对这里很熟悉,走得非常快,我得走几步再小跑几步才能勉强跟得上他。我没有开口请他慢点走,我知道即使开了口也是白搭,当自己的合理请求被别人一再当作耳边风时,岂不是自讨没趣。 我原以为陈主席也住在这园中,并且举办晚宴的地方也是在这园中,花前月下,对酒成欢,岂不是够风骚,够文雅。可是我们一路上过了一幢小楼,又过了一幢小屋,脚步一直没有停止,直到穿过一处假山后的小门走出花园。原来晚宴并不是设在花园里。 走出花园后不久,我就听到不远处隐隐约约地有音乐声传来,那应该是晚宴上的歌曲了。 转过一个弯,我忽然看见眼前出现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河,小河上有一座弯弯曲曲的小桥,河边长着几株弯弯曲曲的大树,树荫浓密,再往前则是一片足有半个足球场大小的草地,草地平坦整洁,草地当头则是一幢漂亮的两层欧式洋房。此时洋房门前的草地上张灯结彩,人影婆娑,鼓乐喧天,非常热闹。 “就是这里在办聚会呢。”我心里念叨着,跟着裘干事走进那群人中。 这群人红男绿女,个个衣着光鲜,人人笑容满面,对对攀谈,团团说笑,好不热闹。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幸亏出门前经过一番仔细打扮,虽然衣服不算很时髦,却也穿着有度,和这群好似交际场的老手相比,一点也不会感到自惭形秽。况且我对自己的容貌和气质颇为自信,这样比起来,我应该略占上风才是。因此当我面带微笑地走进这群欢乐的人群中时,立即引起了一阵骚乱。我发现有好多男士都对我投来无限讶异的目光,又有许多女士对我生出许多嫉妒的心肠,怒气冲冲地把她们身边男伴的目光再强行扭转回去,而更多的人——无论男女——则立即停止了相互间的攀谈,纷纷寻找门路打听我的姓名和来历。 不错,我俨然成了一个女皇,成了今晚这群基地的头面人物中孤高无双的女皇。我仿佛觉得他们投来的目光不再是询问和疑惑,而是崇拜和艳羡。 我就是我,我到哪儿都会是我,他们成为不了我,这是我感到尤其得意的地方。 我正在人群中穿梭不停c无私而尽情地展示自己最靓丽的风采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哎呀,这不是戴琼小姐吗?果然是你,我对你的到来表示由衷的欢迎。”我朝那个声音看去,只见那人穿着深色西服,扎着紫红色镶有金色条纹的领带,头发梳得整齐而光亮,嘴带微笑,脸露红光,手上拿了一个装着一半红酒的高脚酒杯,正大步向我走来——他正是基地的主人陈大为主席。 我陡然看见陈大为,心里一震,刚才竟然鬼使神差地只顾在人群中和其他女人竞相攀比,竟然忘了陈主席,该死该死。见他大步走来,我也急忙迎上前,笑着对陈大为说道:“陈主席,我也非常高兴到这儿做您的助手,今后在工作中还请您多多指教呐。” 陈大为看见我空着的双手,招来侍应生,从他端来的托盘上取过一杯已经斟好的红酒递给我,说道:“戴小姐,谢谢你的赏光。你瞧,这里就是我住的地方,‘乐康居’,快乐安康。你看如何?” 我微笑着接过酒杯,环顾了一下四周,说道:“这幢洋房的确漂亮,今晚的宴会果然热闹。这里常有这样的聚会吗?” 陈大为上身微微前倾,悄悄地对我说道:“如果你希望,我可以经常办这样的聚会,那只是一句话的问题。你知道吗,今晚的这个宴会就是专门为你接风洗尘的?” “专门为了我?”我有点受宠若惊。 陈大为笑着点点头,忽然拉住我的手,快步走到洋房门厅前高高的台阶上,对着人群高声说道:“请各位安静,请各位安静。”这句话一出口,原来喧喧嚷嚷的人群很快就静了下来,纷纷引颈朝这里张望。陈大为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今天我有幸向大家介绍一位我们基地的新人,她今天刚刚跋山涉水c历经辛苦来到我们身边,她将加入我们的团体,她也将成为我的助手,她就是站在我身边的这位美女——戴琼小姐。” 不知为何,本来应当已经习惯于这种场合的我却感到脸上有些微微发热,好像第一次经历这种大场面似的。当我听见陈大为说“请各位安静”的时候,原来还纷扰嘈杂的现场迅速静了下来,人人都像中了魔法似的定住身体,正在走路的忽然停在当地,正在交谈的忽然张口不语,正在饮酒的忽然举杯不动,正在从长长的餐台上拿取食物的也把食物捏在手里,并不送到口中。当陈大为开始介绍我的时候,我看见无数道目光一齐射过来,盯住我的脸c我的身体,仿佛要看清我脸上的每一个毛孔,仿佛要把我的身体看穿c看透一样。在如此多的目光的聚焦之下,我感到有些不自在,如坐针毡似的,竟和刚刚进入这群人时的感觉完全不同了。 陈大为话音刚落,下面“噼噼啪啪”地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我似乎听到有人在欢呼,有人在吹口哨,大家又开始交头接耳地谈论起来,只不过这次谈论的主题又重新归于了一个,它就是——我。 “这个小女孩是谁呀?谁认识她?” “瞧她的年纪,好像小得很呐。” “她怎么会到这里来?谁知道她的来历?” “她怎么一来就成为陈主席的助手?这是一步登天啊。” “哦,或许是靠脸蛋吧?你瞧她的脸蛋的确长得不错,身材嘛也属于百里挑一。” “或许她和陈主席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吧。” “谁知道呢,这年头稍微有点姿色的小姑娘都喜欢不是傍大款,就是认干爹。说不定她认了陈主席作干爹呢。” “哎呀呀,这样的女人来了只会搅浑这里已经不干不净的一潭水啊,看来今后的日子” “嘘——,别乱说,小心隔墙有耳。” “” 人群中声音此起彼伏,不绝于耳,我无法听清楚他们具体在说些什么,上述摘录的几句话语只是偶尔随风飘进耳朵的寥寥数句。但仅仅这几句,已使我极为震撼,一时间两耳尽是嗡嗡嗡的颤鸣声。 这就是我对我和这群似乎欢乐的人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况的忠实的描述,他们不是像欢迎一个新朋友地那样欢迎我,而先是羡慕和嫉妒,转而又满怀误解与刻薄。我心里隐隐感到,今后和这样的人朝夕相处的确不易。不过我倒没有特别的不安,我心里暗自说道:不要看你们现在得意得很,我终会让你们看到我的价值,我绝不是陈大为特意摆放在他身边的一只花瓶。 陈大为显然也听到了这些人的议论,脸色稍微变了变,凑到我耳边轻声说道:“不要在乎他们的闲话,他们只是不认识你而已。” 我也轻声回答道:“我不会在意的。” 陈大为说道:“很好。”突然提高了嗓门,又对着台阶下的那群红男绿女们高声说道:“女士们,先生们,此刻,请让我们高举手中的酒杯,为戴小姐的加盟而表达我们内心深处最诚挚的欢迎吧。干杯!”说完,他把手里的红酒一饮而尽。 台阶下的众人也纷纷效仿,在此起彼伏的“干杯”声中,举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我手里也拿着酒杯,那是陈大为刚才递给我的。我看着杯里的酒,晶莹红润,那应该是上品葡萄酒。陈大为对我做了个手势,示意我也饮尽杯中的酒。我微微颔首,举起杯子放在唇边,眼里看着杯中红酒,正待饮啜之时,忽然发现杯中红光一闪,再注目细看时,却发现杯中之物哪里是酒,竟然黏黏稠稠,还带着一点难以言明的腥味,这这分明是血啊,殷红的鲜血! 我大惊失色,原来这些人喝的不是酒,而是血!散发着淡淡腥味的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9章 无邪少女真殊异 基地众人在欢迎我的晚宴上喝的不是酒,竟然是血,猩红黏稠的鲜血! 我拿着酒杯,愣在那儿。猛然一股血腥味从杯中一直钻入鼻孔,让我恶心欲吐。在场的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仿佛在等待着一场即将上演的好戏。我无法喝,我不能喝,我也不敢喝,我还没有勇敢强大到成为一个残忍的嗜血者啊。 陈大为站在一旁也看着我,脸上的表情显得颇为尴尬,他大概没有想到这位刚来的新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女生)竟然这样颇不给他这个大名鼎鼎的一家之长面子,不仅不喝他亲手递过来的杯中之物,而且还表现出极其嫌恶的模样。但他毕竟见过些风浪,在这种情况下,他不愉快的脸色也仅仅是一闪而过,如果我不是站在他身旁c恰好留意了他一眼,否则根本不会发觉。陈大为没有说话,没有责怪我,只是轻描淡写地做了一个手势,让我赶紧把杯中之物喝下去。 我在来基地之前已经考虑到这里可能是一个不那么友好的地方,我原先打算不管围绕在我身边的是些什么样的人,善良也好,邪恶也罢,我总要自怜自爱,努力保持身体和心灵的清纯洁净。但没有想到他们会如此快地就给我一个下马威。 此刻我突然意识到,身在一群野兽中间,如果不把自己变成和它们一样的野兽,其结果只能是被这群凶残狠毒的野兽啃噬得片骨不留,我在这里将无法生存下去,我来这里的目的当然也无法实现。 我看着酒杯,看着杯里艳红的鲜血,心中百转千折,这哪里是在喝酒,这分明是在试探啊,是在试探我,看我能不能成为他们当中的一员啊。是的,如果我喝下这杯中之物,我将成为和他们一样的人,残忍c无情,今后一生都可能背负着一个已被鲜血玷污的邪恶的灵魂。但是如果我不喝,我就会显得与他们格格不入,我将会被视为异己而被排斥,他们一定还会用其他不同的c或许是更加难以接受的方式来试探我,逼我就范,这些人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呢?他们绝对不会容忍一个与他们不同的人活在他们身边。 我仍然举棋不定,毕竟这涉及到是否保持我纯洁的一贯梦想的大问题。我已听见台阶下又响起了窸窸窣窣的窃窃私语声,或许他们正在肆无忌惮地嘲笑着我的失态,或许他们正在嘲笑着陈大为不知从这个世界的哪个旮旯角里弄来这样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生。我偷眼看见陈大为的脸色越来越凝重,好像罩了一层厚厚的阴霾,或许他正在心里说着怎么这个小女生如此不识抬举的怨言。 人生又要做一次决定了,这又是一次艰难的决定。我们每个人不都是在一次又一次没完没了的选择和决定中过我们的生活c走完我们的一生的吗? 于是几乎就在一刹那之间,我就做出了决定:喝,不管杯中是什么东西,是血也好,是毒药也好,我都要喝! 我闭紧双眼,屏住呼吸,用微微有些颤抖的手举起酒杯,脖子一仰,就把杯中之物倒了一半在口中。紧接着我在心里又不断地告诫自己:必须把它咽下去,咽下去,咽下去。可是那杯中之物到了口中,变得又黏又稠,好像胶水似的糊满了嘴,令人作呕的腥气穿过鼻腔,直冲大脑。我实在忍不住,急急忙忙偏转过身体,哇地一声,把口中之物全部吐了出来,不仅如此,就连胃中也翻江倒海似的,不断有不明之物顺着食道咕咕地往上涌,从口中狂喷出来,直到最后几乎把胃都要吐了出来。一阵阵的疼痛痉挛般地纠缠在我的胃部,好像把它一片片撕裂了似的。我这两天没有吃什么东西,胃中之物本来就不多,很快就吐得干干净净,实在没有东西了,最后吐出来的尽都是黏稠浓厚的胃液,口腔和鼻腔都一派酸溜溜的,眼泪也因为呕吐几乎淌得满脸都是。 这真是一个令人难堪的表现,如果地上有洞的话,我恨不得立刻钻进去。 呕吐结束后,我弯下腰,扶着墙,大口地喘着粗气。刚才这一阵剧烈的呕吐,几乎已经吐出了我的半条性命。 等我全部吐完之后,忽然有一条毛巾送到我面前,我不由自主地接过毛巾擦了擦嘴,毛巾是温热的,好像刚从热水中拿出。我抬头看去,只见陈大为在一旁微笑着看着我,眼睛里充满了焦虑和关心。毛巾竟然是陈大为递过来的。 我想我此刻的脸色一定很苍白c很难看,我甚至有些后悔刚才为什么在出门前不再多涂一点脂粉,如果那样做的话,至少现在不至于那样囧吧。 可是我无力多想这些了,等我胃中的疼痛稍微缓解一点时,便转过身子,对陈大为和台阶下的观众道歉道:“对不起,实在对不起!” 台阶下众人此刻变得鸦雀无声,个个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我想他们一定是因为刚才欣赏的一出非常精彩的好戏还没有回过神来吧。 大概是为了缓和这有点尴尬的气氛,陈大为拍了一下手,笑着说道:“戴小姐旅途劳累,以致身体有如此强烈的不良反应。我看今晚就让戴小姐好好休息吧,等她身体完全康复了,我们再请她补上今晚的一杯酒,大家认为好不好?” 台阶下又响起了悉悉索索的话语声,但此时我头脑里一片混乱,根本无法听清他们在说些什么了。 大约是午夜时分吧,我在不安c惊惶与愧疚中终于又躺在了属于我一个人的那幢小楼的舒服的床上。我的头很疼,里面仿佛十七八个锤子在打鼓似的,非要把顶上这个小小的脑壳敲裂不可。我几乎不能吃任何东西,即使清水也是这样,稍一入口就感到一股恶心的气味在嘴里和胃里翻江倒海,不得不又一股脑儿地呕吐出来。 整个世界一片寂静,死一般的寂静。我不知道其他人住在什么地方,我在花园里行走时,没有遇到过一个人,连半点人语的响声都没有。花园里其他的小楼和房子c但凡看上去像样一点的建筑里全都是黑灯瞎火。难道这里的人睡眠都很早?难道这里的人仍然为今晚的宴会流连忘返?难道难道整个花园里只有我一个人住? 在这样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在这样一个整个世界都笼罩在浓厚的黑暗中的时刻,在这样一个被无情的嘲笑和讽刺笼罩的环境中,一想到只有我一个人,我心里不由地感到一阵阵的恐惧,好像有无数的不祥之物正躲在楼里楼外的黑暗中,窥视着我,在夜风中弄出令人胆战的沙沙声。可是我越是不想听见这种声音,耳朵却越是关注着这种声音,这种声音就越是听得更加清楚,越是摆脱不了。 此刻我身体里一阵阵火烧似的难受,胃里五味杂陈,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久久无法入睡。直到天快亮的时候吧,反正在我的记忆中空中好像出现了曙光的时候,我终于抵挡不住疲劳的侵袭,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睡着了也好,睡着以后,至少身体不会再感到恁般的难受,心里也不会感到恁般的恐惧。如果我能够一直睡着,或许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当然,这是一种无奈的选择。 我是被一阵敲门声惊醒的。 敲门声十分急促响亮,我被惊醒的时候,发现天已大亮了。经过这一夜睡眠,感觉精神大好,头脑清晰,肠胃也舒服了许多,只是略微感到有点饥饿。 我立即从床上爬起来,稍微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便急急忙忙地赶下楼去开门。门开了,站在门前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只见这个小女孩身高在一米五左右,脸蛋浑圆,眼睛大而明亮,梳着齐肩短发,身穿浅蓝色的粗布服装,脚上套着球鞋,右手拎着一个桶,左手抓着一根长柄扫帚c簸箕和几块布。 “您是戴姐姐吗?我叫小兰,陈主席派我到这里,让我负责这幢楼的保洁工作。”这个叫小兰的小女孩一看见我就这样自我介绍道。 “只有你一个人?”我好奇地看着眼前这个个子不高的小女孩,又看了看我身后的小楼,不相信这是如此娇小的一个小女孩的工作。 “是我一个人。”小女孩眨着大眼睛回答道。 “你是帮你妈妈做事吗?”我继续关切地问道。 “不是,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可是,你还只是个没有长大的小女孩啊。你今年多大了?” 她没有告诉我她的年龄,只是说道:“别看我个头小,我做事很麻利呢,我之前在其他地方做事,可得到主人好多好多的赞赏呢。” “主人?你是这么称呼你服务的对象的吗?” “是的。” “那你的意思是我我是你的主人?为什么会这样称呼?” “我们这里都称作主人的。” “那那你之前的主人是谁?” “啊,她在这里可有名头啦,她好像是技术部一组的组长呢,姓王,大家都叫她王组长,但是叫什么名字,我就不知道了。” “她也住在这里吗,我是指这片花园里?” “不,不是。”小女孩摇了摇头,说道,“其实,他们都不住在这个花园里。” “他们?” “就是这里所有的其他人啊。” “这么说,只有我一个人住在这里?” 小女孩认真地点了点头。 “那么其他人都住在什么地方?”我有点不安地问道。 “这里有专门规划的居住区域,他们都住在那里。” “那你知道为什么我会住在这里吗?” “不我不知道。”小女孩嘟着嘴摇了摇头。 听了小女孩的话,我心里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我不明白基地的其他人都住在专门的居住区,而陈大为竟会安排我一个人住在这片花园里,这背后到底有什么原因?眼前的小女孩当然不会知道,我必须抽个空向陈大为问清楚,否则我一个人住在这里当然不会安心。这里虽然景致很好,而一旦入夜,却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危险呐。更重要的是,我很担心这么区别对待的背后是否有什么阴谋,而我却糊里糊涂地被蒙在鼓里,白白地成为极个别人阴谋的牺牲品。 “你你叫小兰,是吗?”小兰虽然看起来像个佣人,她可能也真的是个佣人,但她毕竟在这里久了,我至少可以从她这儿得到一点更多的消息。 “是的,我叫小兰,小兰就是我,这里只有我一个人叫小兰。” 我没有再说什么,把她让进小楼。小兰一进门,便勤快地开始打水c扫地c擦拭各种各样的家具,果然动作熟练麻利,不多时间便把小楼的上上下下都收拾得干干净净,之后,她又认认真真地检查了一遍,稍有不满意的地方就重新来过,直到对各个角落都感到十分满意了,脸上才出现了大功告成的轻松与喜悦。 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我向来不愿坐在一旁无所事事地观看别人为我服务,更何况像打扫这样几乎都是体力活的小事。我只是个普通人,不是什么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高贵小姐,因此当她擦桌子的时候,我帮她一起擦,更何况她还只是一个小女孩呢。 小兰见我帮忙,急忙拉住我的手说道:“不用您帮我,主人,您千万别动手。”她说着,紧张地朝门外张了张,好像很担心被别人看见似的,好在附近没有人。这个花园里根本就没有其他人。一个小女孩如何能成功阻止我,于是我们就这样一起干活。 这正好是个可以聊天的好机会,我可以从这个小女孩的嘴里知道更多有关基地的情况,我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小兰,看你做事的模样,的确非常娴熟,你在这里已经做了很长时间了吗?”我问道。 小女孩点了点头。 “你别骗我了。看你这么小,比这个柜子高不了多少,你真的已经在这里做了很长时间了吗?”我故做不信地问道。 “好像从我记事时起,我就在这里了,今年我十三岁了,我在这里已经有十三年了吧,我从来没有离开过这个地方。” “你一直在做帮别人打扫的工作?” “是的,我不像你们有大本领的,其他的事情我做不了,只能做这个工作。” “你没有上过学吗?” “上学?”她的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下去,撇着嘴说道,“没有,这里没有学校。” 我很为她感到惋惜,从相处的这短暂的时间来看,她应当是一个聪明灵秀的女孩,如果她能上学,好好读书,一定会比很多人的本领都要大。 “虽然我没有上过学,但是我识字,我能认识很多字,”她的头又抬了起来,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是王妈妈教我的。” “王妈妈?她是谁?好像不是你的生母。” “她的确不是我的亲生母亲,我我也不知道我的亲生母亲是谁,从小就是王妈妈把我一点点带大的。” “这么说,你是一个孤儿?”我霎时升起同病相怜的感情,我和这个小女孩竟然都是孤儿。 她黯然地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我是个孤儿,”不过随后她眉毛一扬,继续说道,“但是王妈妈待我很好,我想即使是亲生母亲,也不过如此吧,其实有时我想,亲生母亲或许根本就不能和王妈妈相比。王妈妈不仅养育了我,教我读书认字,还教会了我很多很多事情。你知道吗,有时我真的在想:王妈妈对我这么好,她是不是我的亲生母亲啊,否则她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但是当我把这个想法告诉她时,她极力否认。虽然她表面上否认了,但我一直都在怀疑,她之所以否认,只是因为有难言之隐吧,只是因为有一些特殊的原因让她无法承认罢了。主人,你知道吗?经过我的观察,我确信王妈妈就是我的妈妈,她就是我的亲生母亲。” 听她这么说,我忽然心里一阵感动,眼中忍不住涌出泪水。我非常理解一个失去双亲的小女孩对亲生母亲的渴望。不管王妈妈是不是她的亲生母亲,只要她心里有这份情,谁又愿意揭穿一个美丽的谎言而告诉她一个残忍的事实呢? “王妈妈教你读书,又教你认字,她一定很有学问吧?” “那当然,她教会了我许许多多的东西,而其他人——他们可能真的很有学问——没有教给我任何东西,因此我认为王妈妈的学问比其他任何人都大,她是一个很有学问的人。” 我没想到这个不显眼的小女孩竟然说出如此颇具哲理的话,不禁对她刮目相看。不过我也为和这样一个真诚而健谈的小女孩谈话而感到高兴。 “王妈妈这么大的学问,她是做什么的呢?” “她在指教别人。” “指教别人?” “就是别人哪里做错了,或者做得不符合规矩了,她就告诉他们,让他们改正。” 我心里疑惑道,这是什么工作?估计再问小兰,她也未必能说得清,于是把话题转了一个方向。 “王妈妈呢?她在哪里?如有机会的话我很想见见她?” 小女孩听我这么说,眼神忽然黯淡了下去,她重新拿出一块抹布,把桌上已经擦过的地方又重新擦了几遍。 “她”小女孩迟疑着,显然不知怎么说才好。 “哦,小兰,没有关系,如果你不愿意告诉我也没有关系,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 “我不知道她愿不愿意见你。” “她不愿意见我吗?我可很想和她交朋友呢。” “她很少愿意见人的,尤其是见陌生人。” “我是陌生人吗?我可认识她的宝贝女儿小兰呢。” “你新来乍到,当然就是陌生人。” “看来”我叹了口气,说道,“我最近无缘和她见面了。” “可能是的。” 听小兰的简单介绍后,那个她口中所称的王妈妈的确引起了我很大的兴趣,我眼前逐渐浮现出她的影子:一个知识丰富的女人,年龄大概在四五十岁之间,态度和蔼慈祥,在基地应该从事行为合规方面的工作,说不定还是某个部门的主管。这样的人应该比较容易结识,而且对在这里举目无亲的我而言我也很想结识这样的女人。只是听小兰的意思,似乎现在还没有这样的机会,不过我已经在心里立定了主意,我一定要设法见到这个在小兰嘴里让人尊敬的王妈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0章 小屋有语声如蚊 小兰年龄虽小,但是做清洁工作已是行家里手,虽然我也在旁边帮衬了一些,但和小兰比起来,我这个虚长了几岁的大姐姐竟然显得拙手笨脚,远没有小兰这个小丫头那么麻利。而且干起活来一向比较认真的我在小兰面前竟也显得那么马虎,经我擦拭过的地方总能被小兰在某个旮旯角里或其他完全意想不到的地方找出许多灰尘,不得不在小兰的帮助下才能达到她的那种近乎偏执的高标准要求。这一点尤其让我感到羞愧脸红。 临近中午的时候,小兰已经把屋子里打扫得一尘不染,橱子桌子柜子的表面似乎都在闪着光,床上的被子也被折叠得整整齐齐,上下花色竟然严丝合拢,形成两朵硕大而艳丽的牡丹,让我看得啧啧称奇。 “啊,小兰,你这是怎么做到的?” “折叠的次数多了,自然就做到了。”小兰轻描淡写地回答道。 其实我知道这绝不仅仅是折叠次数多就能做到的,还需要她细致的观察,大胆创意的思考,反复长期的练习,以及对完美的着力追求。 “小兰,你做的真是太好了。”我由衷地发出赞叹,“大姐姐很少夸赞别人的,但是你做的实在太好了。谢谢你,小兰。” “您可千万不要谢我,这是我的工作,是我应该做的,主人。” “你刚才称呼我什么?” “主人。” 我对她始终直呼我“主人”感到特别别扭,我既不欣赏也不赞成这种称呼,好像在这种称呼之下这个小女孩是属于我的私人物品一样。 “您是我的主人,漂亮的小姐。” “小兰,千万别再那样称呼了,”我急忙阻止她道,声音略带严厉,“我不是你的主人,你也不是我的仆人。” 小女孩睁大了眼睛,好像第一次听到这种话似的,紧张不安地问道:“主人,您是不是生我的气了?一定是我刚才的活没有干好,让主人不满意,主人您生气了。”说完,她又拿起抹布准备在桌椅上擦起来。 我抓住她的双臂,阻止她继续擦拭,用尽量温柔的声音安慰她道:“对不起,小兰,刚才是姐姐不好,我不该那样对你说话。” 小兰睁着大眼睛茫然地看了我一会,突然“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我见她突然哭泣,有些不知所措,想再安慰她几句,只是怕说出的话会让她更加伤心,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小兰终于由哭泣变成了抽泣,由抽泣变成了哽咽,于是她一边哽咽着一边说道:“主人,我错了,是我错了。您千万别向我道歉。如果被别人知道您向我说这些话的话,他们会开除我的。我如果被开除了,就会没有活干,就会就会饿死的。” “什么!”我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我我不想被开除,也不想饿死。” “小兰,有姐姐在这里,你不会被开除的,你也不会挨饿,更不要说饿死。” 不知突然从哪里来的勇气,我自己在基地尚未立稳脚跟,却信誓旦旦地说要保护眼前这个哭得楚楚可怜的小女孩了。 “您还是让我称呼您‘主人’吧,这里的佣人都是这么称呼的。” “好吧,关于怎么称呼的事情我们以后再说。” 虽然我对“主人”这种称呼感到特别别扭,但既然小兰坚持,而且似乎她不这么称呼就会对她产生非常不利的影响,我就没有再坚持。 “你明天还会过来打扫吗?” “嗯,我每天都会来的。” “那真是太好了,你知道吗,这句话是我来到基地后听到的最让我开心的话。小兰,除了我这儿之外,你还需要在别的地方做清洁工作吗?” “我以前也在其他地方做的,只是陈主席告诉我说,您是我们这儿最尊贵的人,叫我不要再到其他地方去做了,专门做您这儿的保洁。” “原来是这样。”我对此感到非常满意,不仅因为这个小女孩不用再到其他地方去辛苦地工作,至少在我这里我还可以或多或少地帮助她一点,对她好一些,而且因为陈大为竟然把我当作基地最尊贵的人,好像享有超出一般的优待似的。如果有他这样支持我,我又何必在乎其他人多疑善变的眼光呢,况且寻常人大多有势利之心,见我被陈大为器重,自然也会过来巴结,投我所好。只是今后我必须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不能被这些势利小人的花言巧语迷惑了心。 “主人,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就走了。”小兰看着我,仿佛在寻求我的首肯。 “小兰,我还有一个问题。你住在哪里?这样有什么事情的话,我可以去找你。” “主人,您千万别问我住的地方,也千万别去找我,那个地方是您这样尊贵的人绝对不能去的地方。” “为什么?你住的地方我竟然不能去?”我大惑不解。 小兰不再言语,拿着她的桶和其他清洁物品低着头很快就走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感觉她的生活就像谜一样。既然她日后常常会往这里来,我们见面的机会还有很多,我相信终有一天我会解开这个谜。 我走到窗口向外看去,只见小兰那弱小的身影在花丛中转了几个弯,很快就不见了。 在这幢小楼里真是寂寞无聊,整个上午我看见的只是小兰一个人,除她之外,再没有看见其他人。整个花园里都还是空荡荡的,那些繁茂的鲜花虽然姣姸美丽,却也只能空对寂寞,孤芳自赏。没有一个人登门看我,即使我是大病初愈,在这个已经被世界遗忘的角落里的人岂不是很容易就被这个小世界里的人遗忘啊? 为什么这个花园里只有我一个人住呢? 即使我被陈大为称为最尊贵的客人,可也不至于让我就这样和别人c和这个小世界里的其他人隔离吧? 况且,还没有人告诉我,我应该到哪里才能找到吃的。此时已近正午了,我早已饥肠辘辘——我已经三天没有吃东西了。可是,吃的东西在哪里呢?是有人送来吗,还是我必须到一个像食堂那样的地方和大家共进午餐?没有人告诉我,似乎也没有人在意——我毕竟已经被遗忘在这个了无人烟的角落里了。我有点抱怨,这绝不是对一个“尊贵客人”应有的待客之道吧。 眼看正午已过,日头渐渐西斜,午饭的时间应该早已过去了。尽管我在小楼的窗前急得团团转,可是花园里还是看不见任何人影,在我目之所及的这个世界里好像只剩下我这个唯一的活人了。 我不能再等待了,我必须自己去寻找。 我走出小楼,想先在花园里转转,看看是否能遇见一两个人,再向他们打听在基地用餐的情况。我沿着依稀记忆中昨晚走过的小路向前走去,可是花园里的道路太过曲折,高下错落,歧路又多,而且总觉得路路相似,走不了多远,竟然完全丢失了记忆,不知再向哪个方向去了。 此时烈日当空,周围山顶的云气已经消散殆尽,天空湛蓝,一丝云都没有。我走在花园里崎岖不平的小路上,整个人都被暴露在毒辣辣的阳光下,很快就被晒得头晕脑胀,皮肤像在热火中慢慢煎烤着一般。我走到一块假山石旁边,想支撑在上面稍做休息,可是手指刚一触及假山石,便触电似的弹了回来,原来假山石早已被烈日灼烤得滚如沸水,仅仅刚才这轻轻地一触,手指上的皮肤就好像要被粘上去一样,再也撕不下来。我的脚踏在花园小路的石板上,仿佛就踏在刚刚烧完还未熄灭的碳石上,脚板被烫得几乎站立不稳。在这种环境下我几乎无法再向前多走一步了。我没料到这里夏天的天气竟是如此恶劣,现在当务之急不是继续去找什么吃的,而是赶紧回到小楼,窝在那舒适的空调房里,否则吃的东西还没有找到,自己的身体却先被烤熟了,成了一堆会行走的熟肉。哇呀,一堆会行走的熟肉,岂不是太可怕了。 于是我赶紧转身,准备再回到小楼,可是一转过身子,却傻了眼。目力所及之处,哪里有什么小楼,满目尽是纷繁杂沓的乱花,到处都是穿淌弯曲的水流,四边被胡乱砌放的山石缠绕,又从树丛中延出许多高低不平的院墙。 我已走了不知多少路了,回程又不知要走多少路。但更让我心惊的是:我迷路了。这片花园似乎成了一座八卦阵,我绕了好几个圈子竟然还没有看见落霞小楼。 我早已汗流浃背,可是流出的汗又迅速被太阳蒸干,衣服和皮肤紧紧地贴在一起,就好像烤化了熔在一起似的,我真担心能不能再把它从身上慢慢地脱下来了。但黏得如此之牢的东西再从皮肤上撕下来,不管怎样,总会像撕下一层皮那么疼吧。一想到这里,我的头晕得更加厉害了。 我没有经受过如此狠毒的烈日。在我之前生活的那个大城市里没有烈日,虽然夏天也很炎热,但太阳绝对没有这般毒辣。我有点担心如果再在室外的阳光下这么待着,我真的能被烤焦,成为花园里这条小路上的一具干尸。我必须找个背阴的地方,暂时躲避一下这轮毒辣的太阳。 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我忽然瞥见有一栋房子,躲在一片嶙峋的假山石后面,只露出了房檐边缘弯弯的一角。 我知道那不是落霞小楼,但不管怎样,看见了房子我就好像看到了希望,立即沿着弯弯曲曲的小路朝那幢房子蹒跚地走过去。绕过假山,整栋房子很快就出现在我眼前。 这只是一栋很小的c小得几乎可以忽略的房子,占地面积只不过十五六平米,房子也不是很高,如果算上最高处的房顶也只有三米不到。这栋房子与其说是有人居住的温馨所在,不如说更像一个无人居住的储物间。 我大口喘着粗气摸索到这栋房子门前,却见它门窗紧闭。当然它会关紧了门窗,不让外面滚滚热浪涌进房间。我不知道是谁住在这幢房子里——如果它有人居住的话,但无论是谁,我都必须向他讨扰了。但如果这栋房子里没有人住呢——这个概率好像更大一点,我是否还有力气再去寻找下一栋房子? 我精疲力尽地走到门前,正想伸手拍门,忽然听到房中传出窃窃私语的声音,好像有人在用很轻很轻的声音在交头接耳地说着话,如果我不是走到门边并静心听了一会,绝不会发现里面竟然有人在说话。我又凝神静听了一会,却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但我已知,屋子里绝对有人,而且不止一个人。 这样不像是有人居住的屋子里竟然有人,这让我非常惊喜,这是我首次发现这片花园里还有其他人啊。 但是屋里的人好像故意压低了声音正在神秘兮兮地谈论着什么秘密,如果在这个关节眼上我这个陌生人突然闯入,会不会引起他们的不快,甚至反感,最终让我事与愿违? 不过屋外的热浪更让我难以忍受,况且此时我也已为屋里的人低声说话找到了一个看似合理的理由:他们不是在讨论什么秘密,天气这么热,谁还愿意大声嚷嚷呢?想到这里,我已不管屋里有几个人以及他们都是谁了,也不管他们正在轻声讨论什么了,我的当务之急就是到屋里去,赶紧到屋里去,躲开这几乎榨干我身上每一滴水份的热浪,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在这里找到一点吃的,至少可以弄到一杯水吧,我嘴唇已经干得像要炸裂开来了。于是我伸出手,在门上用力地拍了几下。 我站在一边,等着屋里的人来开门。可是等了好长时间,却不见有人出来。我疑惑中再竖耳细听时,却发现屋里原先窃窃私语的声音消失了,显然是屋里的人听见了我的拍门声,立即停止了说话。 既然他们听见了我的拍门声,为什么不来开门呢?我狐疑满腹,哼,基地人的行为处事真是奇怪。 我不甘心被拒在门外,又走上前用力拍了拍门,同时高声说道:“有人在吗?能否请您开一下门?” 还是没有人来开门。 屋里没有声音,一点声音都没有,突然变得死一般的安静,我只听到屋外热浪掀动树叶的莎莎声和知了扯破了嗓子似的嘶鸣声。 没有声音?难道是我听错了,这栋小屋里原先就没有声音?我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在经过这番炎热的折磨后,出现一些莫名其妙的幻听或许也是正常的,更何况我是有过幻觉先例的呢。 不过如果屋子里真的没有人的话,我又感到有些失望,我不得不在这么酷热的空气里再努力寻找下一栋房子了,并且期待那栋房子里有人在那儿专门等着我过来。嘿嘿,我转念一想,就为这个奇怪的念头感到沮丧。 我在这栋小屋的门外又静静地站立了几分钟的时间,没有再敲门,只是竖起耳朵仔细倾听屋里可能发出的任何动静,可是在这好几分钟的时间里,什么声音都没有,任何动静都没有。这栋小屋完全就是一间空屋,一间没有任何人居住的空屋。 我已累得实在无法再多坚持一会了,我不能把时间都浪费在这栋空屋上面了。想到这,我正要转身离开,突然,屋里窃窃私语的声音又从门缝中传了出来。我立即警觉,尽量不弄出一点点动静,小心翼翼地把耳朵贴在门缝上,终于确定屋里的声音的确是人声。屋里有人,我并没有出现任何幻听。 屋里的人说话的声音仍然十分轻微,即使我把耳朵贴在了门缝上,又屏住了呼吸,也仅能断断续续地听清楚几个简单的词而已。 “那个女的,来历,主席他,救人(旧人),有没有知道,放弃” 我的心提了起来,隐隐地感到他们说的事情好像与我有关。在基地这样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任何一个外来人物都会迅速成为这里人们的热门话题,对这一点我毫不怀疑,尤其是像我这样一个不速之客,既漂亮,似乎又有点“背景”,而且一出场就闹了个大笑话,就更不可避免地成为这里闲人有恶意或无恶意的谈资了。 可是,即使公开谈论我,这也不是一件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呀,为什么他们要表现得如此鬼鬼祟祟的呢?不仅把大门关得严严实实,而且在说话时故意低声细气,好像就怕被别人听见了似的。 难道他们是在说我的坏话,或者在策划针对我的阴谋?如果那样的话,他们才怕被其他人听到。 既然这件事和我有关,我便想再听一会他们下面到底会说些什么,想策划些什么阴谋,便把耳朵在门上贴得更紧了一些。在这样炎热的午后,花园里绝不会有其他人,我可以放心而专注地听他们的谈话而不必担心被别人发现。然而,当我还想听些什么的时候,屋子里又没有了声音,一切都是静悄悄的,安静得甚至有些可怕。 我没有敢再拍门,却也不愿就这样毫无收获地离开,现在虽然又没有了声音,但是我想,他们一定还会再说些什么,一个阴谋不会这么轻易地就被确定。于是我把耳朵在门缝上贴得更紧了,小心谨慎地捕捉着屋里可能响起的每一点细微的声音。可是,屋子里还是没有任何声音,一切都是静悄悄的,静得古怪,静得可怕。 正在我犹豫不决之时,突然听见“砰”地一声,门突然在我面前打开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1章 七旬老妇魔鬼身 小屋的门突然在我面前打开,我吃了一惊,急步后退,闪在一边,定睛看那开门的人。不看则已,一看更是吓了一跳——呀,这哪里像是个人! 只见此人身材粗壮矮小,身高最多只有一米五左右,却已年纪颇大,竟是个弯腰弓背的老年妇人,看上去足有六七十岁,满头白发及腰,脸上皱纹纵横,皮肤都簇拥着纠结在一起。眼睛深陷,颧骨高耸,两片嘴唇薄而苍白,牙齿已几乎全部脱落,只剩下寥寥两三颗还顽强地在嘴里歪歪斜斜地坚持着。她上身穿着一件露肩白色小背心,下身穿着及膝黑色小短裤,裸露的胳膊和腿又细又黑,简直和皮包骨头没有什么差别。脚上搭着一双大拖鞋,脚趾又细又长,像一根根钩子,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能有这么细长如钩的脚趾。 就是这样一个人在我不经意间好像从地狱里猛然跳出来似的突然出现在了我面前,我毫无准备,着实吓了一跳,急忙后退几步,险些跌倒在地。天哪,我从未见过长得这么丑又这么老的女人,乍一看,真不知是人还是鬼,如果人世间真的有鬼的话,我宁可相信她就是鬼。 可是,这个“鬼”看见我,竟然“嘿嘿嘿”地笑了起来。不过,她不笑尚可,这一笑,让我觉得她更像是一个鬼。这笑声仿佛是从她已关不牢的牙齿缝里奋力挤出来似的,嘴角却纹丝不动,笑声锐利尖细,犹如利箭似的一下子扎进我的耳朵,又像刀子一样不停地在里面剜着。 我惊恐地看着她,半晌说不出话来。 如此漂亮的花园里怎么会住着这么丑陋的一个“妖怪”! 我们就这样非常怪异地对视了一会,我终于声音颤抖地问道:“你你是谁?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老妇人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一步一步c不慌不忙c慢慢地走到我面前,把我上上下下c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又像饥饿的野兽似的咽了咽口水,咂了咂舌头,细声细气地说道:“嗯,俊,好俊的模样,怪不得那个人那么喜欢你。” 我被她看得毛骨悚然,好像下一步就要把我吃了似的,忙本能地向后缩了缩,哆嗦着继续说道:“你你到底想怎样?” 她好像这时才听清楚我前面提出的一个问题,诘诘地又怪笑了几声,似是回答又似是反问似地说道:“很好,很好,你提的问题好得很呐,我已经有很长时间很长时间——大概十几二十年了吧——都没有听过有谁提出这么好的问题了。我怎么会在这里?我怎么会在这里?”她仿佛突然陷入了沉思,自言自语地把这句问话又说了两遍,“我怎么会在这里?我怎么会在这里?”突然睁大了眼睛,盯住我,问道:“你告诉我,我怎么会在这里?” 我已经被她神经兮兮的模样——不知是故意还是真有病——搞的不明所以,摇着头说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老妇人好像就这样顺利地回答完了我的第一个问题,又开始准备回答我的第二个似是而非的问题。 “我没有怎样啊,只是出来看看你,闺女。”老妇人有气无力地说着,一边说,一边不停地向我靠近。听她这种细如游丝的声音,我真担心她随时都可能断了气,变成一个真正的鬼。 我有些歇斯底里地叫道:“你走开,你这个巫婆子,快点走开。”说这话时,我已经被她紧逼得跌坐在地,我好像听到地上滚烫的石头烤着我的衣服发出的嘶嘶声响,但我早已顾不上这些了。 老妇人见我跌倒,又是“嘿嘿嘿”地怪笑几声,突然走进几步,几乎贴住了我的身体。我能闻到她身上发出的一股奇怪难闻的味道,也能听到她鼻孔里发出的“嗤嗤”的呼吸声。 为了不让从她鼻孔里呼出的难闻的气体喷到我的脸上,我把头尽量地扭转过去,避开她那张满是毛孔c令人恐惧的脸。我想屏住呼吸,可是用不了多久,就不得不大口大口地喘气。我想赶快逃走,可是跌坐在地,半分也无法挪动。 老妇人可不顾我那要命的感受,几乎把脸贴到了我的脸上,眯起那双尖细的眼睛盯着我又看了一会,突然一把抓住我的头发,用力地摇动起来。 我的长发被她扯得根根飘落,疼得泪水噗噗直落,不得不伸出双手握紧她的两腕,极力阻止她的这种野蛮暴行。 大概终于无法抗拒我使出浑身解数的防卫吧,她的双手终于渐渐松开了我的头发,随后却摊平两掌,顺势捧着我的脸轻轻地抚摩起来,她粗糙僵硬的手皮就像锯齿似的在我的脸上刮来刮去。 我从未被别人这样抚摩过,今天却被一个凶神恶煞般的老太婆这样肆无忌惮地羞辱,不禁又羞又窘,脸上火辣辣地发烫,却一时无法避开。 老妇人一边抚摩着我的脸,一边说道:“瞧你这副俊模样,闺女,不会是假的吧?嗯,怎么长得挺好的,头脑却这么不好使呢?我当然是在这里啦,这里就是我的家嘛,难道我不应该住在这里吗?瞧你这副美人胚子,我还真有点喜欢上你了呢。也好,也好,既然你喜欢这个地方,你就过来和我一起住吧,反正我一个人在这里,也是寂寞得很,能有你这么俊的闺女来和我一起住,平日里聊个天,当个帮手什么的,既有趣,又不会寂寞,很好啊,很好呐。” 说着,她伸出手来,五指稽张,仿佛真要把我抓到屋子里去。 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又向后缩了缩,避开她伸过来的手,可是她仍然抓住了我无法及时躲开的手臂。 “你要我走开?我不会走开的,有你这样一个天造地设的闺女相陪,我不舍得走开啊,不舍得啊,不舍得啊,我怎么会舍得呢?” 如果此时恰巧有人从这里经过,我一定会挣扎着大喊“救命”,可是我到处张望,就是看不见一个人影。天哪,这里的人到底都死到哪里去了? 正在无计可施之时,我突然说道:“别以为你一个人躲在这里,就没有人知道你是谁,即使像我这样刚来的,我也知道。” 老妇人听见这话,果然放开了手,瞪着我,眼里露出奇怪的色彩,问道:“你知道我是谁?”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嘴里虽这么说,其实我哪里知道呢?任凭我在过去的记忆里搜索,我的记忆里总是一片空白,根本没有这个人的影子,我只好踟蹰地说道:“你是你是,你不就是就是” 还没有等我说出来,老妇人忽然又“嘿嘿”地笑了起来,喃喃地说道:“你知道我是谁?你怎么可能知道我是谁呢?你这个傻闺女,有时还是挺逗的嘛。告诉你吧,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谁,你怎么可能知道呢?你说,你说,你怎么可能知道呢?” “当然当然是有人告诉我的。”我见谎言几乎就要被揭穿,忙不迭地狡辩道。 “谁?是谁告诉你的?”老妇人紧追不舍。 我又哑口了。如果此时我胡编一个人或者乱说是这里的一个小人物告诉我的,她当然不会相信。但是如果我说是这里一个颇有影响的人告诉我的,或许眼前这个疯疯傻傻的老婆子真的就会信了,可是在这个基地里,我只认识一个有这样影响力的人。 “陈陈主席,是陈主席告诉我的。”我几乎脱口而出。 “陈大为?” “是陈主席。” 老妇人果然迟疑了一下,说道:“原来是那个老头子告诉你的。”说完,她陷入了沉默。 她竟然直呼陈大为的名字,而且称陈大为是老头子,我在心里叫道,其实陈大为比你年轻得不止一点点呢。 我很高兴老妇人没有再纠缠下去,如果她继续纠缠的话,很快就会发现我只是在撒谎而已。不过,她称陈大为是“老头子”,而不是像其他人那样尊称他为“主席”,可见她和陈大为之间一定有种不同寻常的关系,这种关系不是怨,就可能是爱。可是,如此腌臜瘦小的老妇人能和高大英俊的陈大为之间有什么关系呢? 老妇人没有就此罢休,她似乎对那个陈大为很感兴趣。 “老头子还告诉过你什么?快说,快说,全都告诉我,全都告诉我。”说着,老妇人的手又抓了过来。她的手指尖细而长,指甲好像很长时间都没有剪过,几乎虬结成圈。 此时,我早已对老妇人那双会抓人的手多加留意了,当她的双手如利爪般再次抓过来的时候,我伸出双臂一搁,毫不费劲地就将她的双手推了出去。这时才发现她那看似蛮武有力的双手其实早已软弱得很,被我轻轻一推,老妇人竟然向后一个踉跄,几乎摔倒在地。 我乘机赶紧爬起身,急急地后退几步,和老妇人之间拉开足够多的距离,确信她再扑上来时也不可能抓住我了,便说道:“不管你是谁,你都别想在这里伤害别人。如果你再对我图谋不轨,我不仅会反抗,而且我还会做出一些你根本想不到的事情。” “闺女,我是一把老骨头了,经的风遭的雨也不少了,我倒想听听,你会做出什么我想不到的事情。” “我我我可能会会杀了你。”我装作凶狠的模样,咬牙切齿地说道。 “不,你不会杀我。” “为什么不会,如果你把我逼急了,我当然会杀你。正当防卫,正当防卫,难道你不知道吗!” 我说这话的时候其实心跳得特别厉害,以往不要说杀人,就是听见“杀人”这两个字,都会让我寝食难安。可是,我到了基地才第二天呀,竟然毫无阻拦地从我的口中就说出了“杀人”这两个邪恶的字,而且竟是对着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c本应当予以尊重的老妇人说的,我相信我的脸色此时正由白变红,又由红变白,如此反复不已。 “你不认识我?”老妇人突然问道。 “我不认识你。我为什么要认识你?你这个丑陋的老妇人。” “你不是说你知道我是谁吗?” “那是我骗你的。我不知道你是谁,而且我根本不想知道你是谁。” “他没有告诉过你?他没有在你面前提起过我吗?” “谁会有兴趣提起你?你这个疯疯癫癫的老巫婆,别再痴心妄想了。” 老妇人突然傻了似的,双手有气无力地慢慢垂了下来,坠在身体两侧,呆立在当地,喃喃自语道:“忘了,果然全都忘了。” “忘了?忘了什么?”我好奇地反问道。 老妇人没有理睬我,只是不停地重复道:“忘了,忘了,全都忘了。”说着,她茫然地转过身,突然“嘿嘿”地又笑了几声,走进屋去,关上了门。门关上以后,我似乎还能听到屋里传来的那种落寞又萧瑟的声音——“忘了,忘了,全都忘了。” 我忽然感到心弦“咯噔”一下,老妇人最后的声音竟是如此凄凉,满是血泪,好像这个老妇人满含着说不尽的沧桑,道不完的怨恨。一念及此,我心里又不由地升起了一股恻隐之情:或许这个看起来疯疯癫癫的老妇人真有一段不同寻常的往事呢。 但是现在,无论如何我都没有信心和胆量再去敲门,走进这栋小屋去寻求一点遮阳的凉爽和可以裹腹的食物了,这样的经历有过一次就不想再有第二次,于是我又在烈日下步履蹒跚地寻找回落霞小楼的那条路。 虽然沿着小路走的时候,我又看到了两三幢或大或小的房子,但我都没有再走近。这个花园里充满了奇奇怪怪的事情,这次是从房子里突然冲出一个其丑无比而且态度凶恶却又楚楚可怜的老妇人,下次未免不会从房子里冲出一只老虎或者狮子,我可以镇得住老妇人,可无论如何也打不过老虎或狮子,不小心被诸如此类的猛兽吃掉了,岂不是连喊冤的地方都没有。我忽然又想起裘干事曾经告诫过的话,千万不要在花园里乱走,有些地方是去不得的,大概他就是指这些地方吧。不过,这些地方就像谜似的又紧紧地缠住了我,以至于我今后不得不经历一次又一次的探险,只为了揭开这个谜的谜底。 因此当我经过花园里那些或大或小不知名的屋子的时候,我都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仿佛稍微慢一点就会遇到什么东西从里面冲出来,拦住我回到落霞小楼的路,我已无心也无力再抵抗第二次了。就这样拐了几个弯后,我终于无意中看见了我那熟悉的小楼,此时我才发现这幢名为落霞的小楼竟然是那么温馨,就好像有一个亲人在那里等着我似的。当我看见落霞小楼的时候,这一刻竟让我激动无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2章 承诺丰满提醒早 在酷热的午后经受了烈日的煎烤以及突如其来的惊吓后,再看见属于自己的那片风平浪静的港湾时,就会发现这个港湾虽然偏僻c寂寞,却是那么地温馨c可爱,即使对它的现状有再多的不满也不愿离开它了。 我此时就有这种感受,而且这种感受是恁般强烈。 当我用颤抖的手指捏着仿佛在火石上烤过的滚烫的钥匙打开门c三步并作两步地冲进楼上的房间时,我才发现这里的空气是那么地凉爽,这里的床铺是那么地柔软,这里的水也是那么地香甜。如果此时有人不识相地闯进来叫我出去走一圈,无论如何我都会首先给他最鄙夷的眼色,再严词训斥一顿后把这个家伙毫不留情地轰出门去。 虽然房间里的环境很不错,我住在这里也足够舒适,但不知为何,在经过刚才的惊吓之后,我睁眼闭眼总是看见那栋低矮的房屋以及如鬼魅般突然出现在我眼前的如鬼魅般的老妇人。 我对那个老妇人满有疑虑,从她给我的寥寥无几的信息来推测,她似乎曾经是这里的重要人物,后来却不知遭遇了怎样的变故才不幸沦落到今天似在活受罪的下场。她认识陈大为,陈大为也认识她,即使经过了十几二十年,她仍然希望陈大为能在别人面前提起她,足见她和陈大为之间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如果真是这样,当年她也可算是在基地叱咤风云的人物了。可是这样一个风云人物怎么会落得这样一个凄惨的下场,疯疯癫癫,整日住在那样一个空间狭小的房子里呢? 小兰早晨曾经告诉我,这个花园里除了我之外,绝无他人居住,看不出小兰有什么理由在这一点上骗我。既然这个花园里绝无他人居住,为什么这个老妇人却会住在花园里呢? 从起初我在屋门外模模糊糊地听到屋子里的谈话声来判断,屋内分明有两人或者三人,除了这个古怪的老妇人之外,另外一两个人是谁呢?他们为什么没有现身,却躲在这样一个老妇人后面? 一连串的问题接着一连串的问题,每个问题都让人脑忙神伤。 答案,答案,答案在哪里?在哪里?哪里? 噫,我这个空自劳神的人啊,我何必为这些事情愁苦呢?我何必为这些事情费力呢?这些事情与我何干呢? 我现在必须好好地休息一下,以弥补刚才过度的劳累,并修复刚才被惊伤的心。说实话,即使此刻躺在自己舒适凉爽的被窝里,我那颗被惊悸的心仍然在一颤一颤地抖动着,兀自还在感应着刚才和老妇人的奇特遭遇而带来的刺痛和伤害。 就在我认为绝对不会有人来的时候,偏偏有人来了,就在我认为如果有人来一定会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把他轰走的时候,偏偏这个人是我无法轰走的——来的人正是这个莫名其妙的神委会(我至今对这个名称依然颇为感冒)的主席陈大为。 陈大为一进门就找了张最靠近冷气的椅子舒舒服服地坐了下来,目光四处逡巡,里里外外地遍览了一番,对我说道:“怎么样,戴小姐,住在这里还习惯吗?如果一时不习惯也没有什么办法了,毕竟这穷山恶水的地方和你以前生活的大城市不能比,大城市不是有句很响亮的口号吗——生活会更美好,我们这个地方只能是将就将就而已。虽然如此,我建议你最好能尽快适应这里的生活和工作,越早适应越会对你有帮助,我相信你的适应能力一定不差。这幢小楼是我们这儿最好的屋子了,前几天知道你要来,我就吩咐佣人收拾干净,又叫人摆了一些应景的绿植和鲜花,我想你一个女孩子可能会喜欢这些东西吧,就急急忙忙地吩咐她们这样做了,也没有征得你的同意,听听你的意见。如果不是那么急忙的话,还会弄得更好。你看,屋子里还是挺干净的,还算惬意吧。” 我站在一边,脸上尽量堆着笑,说道:“多谢陈主席的精心安排,这里的确非常舒适,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我都不愿离开这幢小楼了。”虽然这些是恭维话,却也是我此时的内心话,谁还愿意在这么炎热的天气里离开这幢凉爽的小楼呢。 可是陈大为却哈哈笑道:“虽然不愿意离开,但不离开不行啊,你到这里来不是住小楼享清福的,是不是?你是来做我的助手的,你可不能一直待在这个小楼里做我的助手哦。不过我可以提前透露一点消息给你,我的助手可不是那么容易做的,我会对她要求很高,她如果有什么事情做得不到位,不能让我满意,我一定会本着‘严师出高徒’的态度严厉地批评她,直到她在我面前或者当着大家的面哭哭啼啼地道歉认错。对这些,你可事先要有点心理准备啊。” 我仍然在脸上挂着甜甜的笑,不过内心却对陈大为如此直白的说法颇有些不自然,说道:“这个当然,陈主席教训的是,我到这里来也不是为了享清福的,如果要享清福,城里的机会多的是,何必辛辛苦苦大老远地跑到这么一个犄角旮旯的地方来呢。陈主席对我严要求,我心里明白,我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如果不好好地锻炼一番,自然不能很快成器。陈主席,您尽管放心,我会听您的话,按您的指示做事,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陈大为听了这番对话,果然高兴,眉飞色舞地说道:“你能有这样的认识,很好很好,我本来还在担心呢,你本来初出茅庐,却有些桀骜不驯,现在看来,你果然明事理,懂对错,我没有看错你,马教授也没有看错你。当时我向马教授提出这些疑问时,他仍然不遗余力地举荐你,说你是他的得意门生,数十年来只此一人,可见他对你的评价如此之高。现在看来,果然不错。马教授在这个领域有很高的威望,包括在这里——我是指这个基地——都被人们推崇c尊敬,我希望你在这里做事也不要辜负了他,如果你有什么做得不好,对马教授的名声都会有损啊。” 我没有想到我在这里做事的好坏会直接影响到马教授的名声,顿感责任重大,好像负了千斤的重担,迫使我不得不以最大的努力去争取最好的结果,再用最好的结果去完成陈大为交付的每一项任务。虽然陈大为的话带给我巨大的压力,但是我仍然不得不在他那炽热的目光面前再次表态:“陈主席,请您放心,也请马教授放心,我一定努力把各项工作都做好。” 这句话很有点像是某种口头禅似的保证,不过我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却有另一个声音在不由自主地说道:戴琼啊戴琼,你到这个地方来,做事好c博得陈主席的欢喜固然重要,可也不能忘了来此的主要目的啊,必须找到那枚徽章的秘密,必须解开自己的身世之谜。 陈大为见我应承得爽快,不禁特别高兴,话题一转,关切地问道:“昨天晚宴上你身体不好,刚喝了一点酒就全都吐了出来,还是我吩咐佣人把你送回来的。昨晚你的表现真的不好,和你刚才的应承有点距离啊,但不管怎样,这是你身体上的原因,我也不好太过责备你。今后如果你感到身体不适的话,要及时告诉我,让我对你的身体状况尽可能多地有些了解,绝不允许再出现昨晚那样令人尴尬c让大家扫兴的事情了。怎么样,现在你身体好些了吗?” 听到陈主席这几句温柔的教训,我心里有一千个不服。谁不知道,经过那么长时间的旅途劳累,加上没有进食任何东西,再逼我喝一杯“血”酒,那会导致什么后果,一个普通人都会知道,陈大为不是普通人,当然更应当清楚,还要我事先报告身体状况,不是多此一举c想推卸责任的借口吗?但我不能把这种想法说出来,因此还是低声下气地在嘴里说道:“实在对不起,陈主席,都是我的错,今后我一定向您汇报我的身体状况。” 陈大为点点头,说道:“你记住就行。你要知道,身体可是非常重要的本钱,在我们这里工作,身体不好是不行的(这一点我到后来竟有深深的体会,由于基地没有快捷的沟通方式,要想和有关人员交流,必须亲自跑来跑去,穿梭在各个部门之间,尤其是当陈主席助理这种特别需要在各部门c各人员之间辗转沟通交流的工作)。你看我,现在五十多岁了,身子骨还很硬朗,跑上跑下,忙里忙外,一点事情都没有。我想,即使再干个二十年,也不会有任何问题。”他说着举起了手臂,像健美运动员一样向我秀他胳膊上一块块凸起的肌肉。 可是我这个人对男人身上粗壮的肌肉丝毫没有兴趣,但是陈大为专门秀给我看,我却不能不看,而且既然看了,就要大力称赞,于是我便搜索枯肠尽我之能事大赞了一番他身上发达的肌肉群,甚至连我自己都对这些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溢美之词感到肉麻恶心。可是陈大为却越听越高兴,越听越兴奋,竟然又出其不意地把他的上衣迅速脱去,开始向我展示他的胸大肌和腹肌,直到我又勉力称赞了一番之后,他才心满意足地穿回上衣,满脸幸福地坐回椅子上,继续找话题和我聊天。 陈大为想了想,问道:“你觉得这幢小楼和这座园子怎么样?” 我不假思索地答道:“实在太出乎我的意料了,我没有想到会住在这么好的地方,小楼很舒适,花园也很美。不过有一点我感到非常奇怪,这么大一个园子,只有我一个人住在这里吗?我已经在窗口看了大半天了,竟然没有在花园里看到一个人影。” 我没有把我中午出去的事情说出来,我估计他会很不喜欢我私自外出,尤其当我对这里的环境还很陌生的时候,尤其当我遇到了那样一个稀奇古怪或许还和陈大为有牵扯不清的关系的老妇人的时候。 对于我的问题,陈大为似乎早有准备,轻描淡写地回答道:“天气这么热,谁愿意出去瞎逛呢?你是新来的,对这个园子可能感到新鲜,可是对那些已经在这里工作了十几二十年的人来说,这个园子早就被看腻啦,谁还愿意顶着酷热再出来看一遍呢。” 对于他这些微妙的回答,我简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但我总觉得他似乎在有意地回避着什么,于是我仍然试探地问道:“就像我住在这幢小楼里一样,我看到这个园子里还有其他一些宅子,难道那些宅子里没有人住吗?” 陈大为显出有点不耐烦的样子,似乎已不准备再回答任何问题。只见他匆匆站起身,抬头看了看楼外的天色,说道:“你看,时间已经不早了,我还有事,你知道的,作为一个领导,事情总是很多,时间总是很少。我只是正好路过,抽空到这儿来看看你,表示一下关心。我必须走了,现在就走。你好好休息一下,晚上我会叫人给你送吃的来。园子里的路径比较复杂,你不要一个人出门到处走,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对大家都不好。你的工作就从明天开始吧,明天上午我会亲自带你参观一下基地,让你对你未来的工作环境和场所有个直观的印象。你是才从学校毕业的应届生,实践经验不多,我希望你能尽快上手,越早越好。” 我忙应道:“一切但凭您做主。陈主席,请您慢走。” 我送他出门后,复又上了小楼,躺倒在床上,轻轻地叹着气,为自己以往一贯秉持的不骄不纵c不阿不谀c自怜自爱在这里不到两天的时间里就被无情的现实一一击破而感到有些难过。我默默在想,或许我开始改变了,我必须改变了,我真的要改变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我把楼上的窗户全部打开,一股清爽却还略带温热的轻风从远处掠过花园,穿过小楼,把楼里那股沉闷的空气逐渐吹散。在夏夜,我喜欢这样开着窗户,因为我认为只有开着窗户才能逃避人类为自己搭建的钢筋水泥的牢笼,才能让自己和大自然有更多亲密的接触,好像只有这样,才能使自己的心永远地保持着像大自然一样的纯洁,而不被这俗世的泥淖埋没掉。 当夜幕即将降临的时候,一个包着发巾的中年妇人送来了晚餐,晚餐装在一个竹篾编成的简易餐盒中。这竟是我到基地后吃的第一顿饭啊。餐点非常简单,只是一点点时新蔬菜而已,外加一碗米饭和三块小巧精致的点心,没有任何荤腥。 我把餐盒端到窗台上,站在窗前,准备对着窗外的清风享受这顿健康美食。 正在这时,我看见天上的云翳渐渐地散去,竟然现出了一轮光然如镜的明月,皎皎月华缥缥缈缈,像梦似的抚摸着大地。山间的空气是如此地清新c干净,这轮月亮是如此地大c圆。天哪,我惊呼道,在城市里,虽然读破了课本,但我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明亮c美丽的月景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3章 似是游戏非游戏 我一边轻嚼着简单素淡的晚餐,一边立在小楼窗前欣赏天上的那轮明月,——这竟是我此生从未见过的月景啊。虽然以前在书中颇有涉猎,虽然以前在梦中多有靓影,但每每渴求而不得,如今却在这个偏远的山区见到,不禁心潮起伏,感慨万千。陪伴在明月旁边的,还有无数颗星星,它们正俏皮地闪烁不停,却分外晶莹透亮,硕大无朋,好像与我仅有咫尺之遥,只需一伸手就能摘到。面对此情此景,我忽然想起童年时的一首儿歌,它是那样自然地在这个月光如霰的夜晚飘进了我的心里。歌的名字叫《摘星星》,它是那样唱道: “天上有无数的星, 它们是那样地晶莹, 装扮我美丽的梦啊, 带给我慈爱的心。 我们手拉手, 唱着歌儿去摘星星, 摘星星” 我轻轻地哼着这首仍然熟悉的童谣,仿佛穿过时光隧道又回到了童年。虽然我的童年是在孤儿院中度过的,但在孩子初历世事的心中,无论他身在哪儿,童年总是他一生中最纯洁c最欢乐的一段时光。我的回忆就飘落在了那个时刻,在我最温馨的回忆里,是孤儿院的保育员阿姨教会了我唱这首歌,因此在那以后的无数个夜晚,每当我感到孤单的时候,我都会看着天上的星星,一个人默默地轻轻地哼唱起这首歌来,反反复复地唱,唱着唱着,我就不会再感到孤独,因为星星就是我的好伙伴,陪着我一起唱歌,一起游戏,一起入梦。 可是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纯净的天空。 如果我是一只鸟,此时的我一定会飞到星星和月亮的身旁,在那里筑巢栖息,永远不再回到这浮华混沌的尘世。 在我与星星的交流中,我的心变得分外空灵,好像和这美丽的夜色融为了一体,在这逐渐清凉的夜风中,一起呼吸,一起搏动,一起感受命运的相连和生活的变迁。 虽然此时心的向往是美的,美得如同饮了一杯醇香的酒,让我陶醉在对美梦的幻想中。但是我清楚地知道,当这些星星消失之后,明天的我将会是另外一个我,是一个全新的我,是一个和过去诀别的我。明天将是我在基地工作的第一天。我不知道未来还会有哪些改变,但我知道从明天开始,我自己就会首先改变。在这里,从这两天我所经历所知悉的事情来看,我不可能始终保持我过去的那颗纯洁得如同这天上明月和星星般晶莹剔透的心,我也无法始终保持冰清玉骨的灵魂,我毕竟是属于这个现实的世界的,属于这个在地上生长起来的卑俗的世界的,即使我再洁身自好,我也必将跳进这尘世的污淖,让臭气熏天的泥水遮盖住满身流懿的芳华。 这一切,都会从明天开始。 我不知道是高兴,是悲愤,是伤感,还是彷徨。 我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轻轻地洒在窗前。这一杯水啊,就当作是对即将死亡的自己的一个祭奠吧。 我向明月和星星默默地告别,夜深了,我要睡去了,等我再醒来的时候,我将不会再看见你们的容颜。 再见了,星星。再见了,明月。 我默默地祷祝完毕,和衣倒在床上,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斗转星移,光阴荏苒,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短暂得简直无法再去想它。这一晚我睡得很沉,很香,没有做任何梦,没有受到任何干扰。等我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发现天已大亮。我微微一惊,以为已经日上三竿,错过了上班时间——今天我要正式去上班了。我忍不住朝墙上的挂钟瞟去,却发现还早得很,我可以躺在床上再逗留一会呐。 早晨醒来,不必为了一些让生命劳碌又紧迫的事情而急急忙忙地起床,能够安静地躺在床上微闭双眼c或者即使睁开双眼无所事事地看着天花板发呆也是很美好的。窗户还开着,一阵阵轻柔的微风把窗外撩人的花香吹进小楼,吹进帷帐,吹到我的鼻尖,我的呼吸舒缓而均匀。 在这寂静而温煦的时刻,我忽然感到身体无比的轻松,好像要飘起来,浮在空中。我可以自由地飞,在小楼里飞,在花园里飞,在高山上飞,在蓝天上飞。这种突如其来的感觉真是美妙到心醉,甚至有那么片刻的时间我甚至想永远不要起来,这样就可以永远地沉浸在这种轻飘飘的幸福中了。 然而时间毕竟不容我再多做停留,多停留一分钟的痴心也是妄想的。在享受完短暂的一刻幸福之后,我必须起床了,我必须振作精神了,我必须直面我生命里全新的挑战了。 我起床后,分外仔细地梳洗了一番,我必须用厚厚的铅粉掩盖掉眼边还残留的一线细微的印痕。昨晚扎着头巾的中年妇人提着同样的饭篮送来了早餐,和昨晚的“绿色植物”没有太大的区别,还是那么一点点蔬菜,只是米饭变成了粥。我对饭菜的好坏c简单或复杂并不在意,谢了中年妇女之后,匆匆几口吃完早饭。 这一切都必须在陈大为到来之前完成,总不能让领导来的时候看见我还在化妆,还必须让他在楼下喝着茶水无聊又心焦地等待。 我一切都准备妥当后,在镜子里反反复复照了又照,发现确实没有什么可以挑剔的地方了,便在窗前找了一个椅子坐下,一来可以继续欣赏园里的美景,二来可以看到园中人物的走动,如果陈大为来了,我在这里也能看到。 果然,只用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我就在园子里看见了陈大为的身影。我很高兴陈大为能亲自来接我参观基地,足可见我在他眼中的份量,而这种份量也是我和这里的其他人相处的有利条件。我不断地对自己说,我必须利用好这种份量。这样想着的时候,我不禁又来到镜子前,用挑剔的眼光把自己上上下下地又打量了一遍。此刻,出现在镜子里的那个人美得连我自己都感到心动,心动得甚至想要哭泣,我不信陈大为会对此视而不见。我从来没有想过利用自己的美貌去博得一个男人的心,因为那样做不仅肤浅,而且危险,但往往在两个人相见的时候,美貌却起能到关键性的作用。如果不能用美貌快速地吸引对方的第一眼注意,又有多少机会能把自己其他方面的魅力也快速地展现出来呢?我虽然不是人人称羡的大家闺秀,但我的本色亦是娴静素雅,端庄艳丽,而不是像个疯子似的又哭又笑,又蹦又跳。 我反复地在镜子里照了又照之后,听见了楼下传来的敲门声。敲门声很急促,“啪啪”乱响,好像早已等得不耐烦,再迟一点就会立即撞门而入似的。 我赶紧跑下楼,打开门。门刚被打开一条缝隙,就看见陈大为一个箭步大力推开门冲了进来,险些撞在我身上。我被他冲进来的劲风带得急急后退几步,方才悄悄站稳,抬眼看去,只见陈大为两眼绯红,气色冲冲,绝不似昨天那般潇洒悠闲的模样,不禁很是惊疑c诧异。我正想和他打招呼时,只见他后脚刚一进屋,就反手把门关上,从里面把门栓锁紧,后背斜倚在门上,抬起头来,张大了嘴巴,眼睛直愣愣地看着我,里面布满了血丝。 我吃了一惊,见陈大为如此看着我,好像饿狼要扑食一般,一颗心禁不住砰砰地乱跳起来,一个自从来到基地后从未留意过的奇怪的念头倏然涌到了面前——瞧他这副模样,会不会对我使坏?如果他真的在这儿强行欺负我,我即使反抗,即使尖叫,也不会有人听见,而且昨天他故意向我秀他的肌肉,不就是为了要我知道他很强壮吗?他或许以为我会喜欢肌肉丰硕的男人,或许是在暗示我即使反抗也只是徒劳。原来原来这个家伙早已安排了兽心了啊!一想到此,我身体立即微微颤抖起来,原先的兴奋一扫而空,心头反而被恐惧牢牢地抓紧了。 我身体紧紧地贴住八仙桌的边缘——那里几乎是我一时能退的最远的地方了,小心翼翼地问道:“陈主席,您这是” 陈大为急忙把食指竖在嘴前,示意我不要出声。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看见陈大为惊慌失措的模样,便不由地住了声,满脸迷惑地看着陈大为。 发生什么事了,一定是发生什么事了。这件事一定非同小可,就连在这里已经待了二十多年的强人陈大为也在我这个新人面前显得手忙脚乱,惊慌失措。 小楼里立刻安静了下来,一丝声响都没有。如果此时外面恰巧有人走过,他一定不会觉察到楼里——就隔着一层薄薄的门——竟然还有两个大活人。 我们就这样静默地待了一会。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人恰巧从楼前经过。 我看着陈大为,陈大为看着我,我们就这样一声不响地对视着。 没有事情发生。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看着陈大为这副丧魂落魄的模样,在这凝重的气氛中,我不知怎么了,突然忍不住“嗤嗤”地笑了起来。 陈大为也见终究没有什么异样,终于放开了紧压在门栓上的手,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我一发笑得更加厉害了,身体乱颤,一时竟无法止住,额头沁出了汗珠。 天哪,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能在领导面前这么失态呢?而且对象竟然就是领导啊。 陈大为看着我如此疯疯癫癫的傻笑着,竟也不以为意,站在一旁乐呵呵地看着我,一句话都没有说。 过了好一会儿,我终于努力止住了笑声,急忙道歉道:“对不起,实在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看着陈大为,忽见他脸色渐渐变得严肃起来。我猛然想起他昨天的告诫,此时余音犹在耳畔,心里不禁有一些紧张,心想他必然要狠狠地训斥我一番了。我做好了准备,他如果教训我,我绝不会顶嘴,我必须在他面前做个知错能改的好学生,留下乖觉的好印象。 陈大为沉默了一会,眨了眨尖细的眼睛,果然开口了:“如果平时有谁那样嘲笑,我一定会狠狠地训斥他,别以为训斥完了就万事大吉了,没那么容易,训斥完了以后,我还会剥了他的皮,因为只有死人才不会再犯错误。” 听见陈大为这番话,我脸色煞白,心中砰砰乱跳,好像就是一个等待被处死的犯人,这才意识到刚才的事情有些闹大了。 可是陈大为口风一转,继续说道:“但是你不同,今天的情况也不同,我可以不计较,但是以后不许再犯。” 见陈大为如此轻易地放过了我,刚才尚绷紧的心突然放松下来,我拍着胸口,长长地嘘出一口气,吐了吐舌头,故意嗡声嗲气地说道:“哎呀,陈主席,您真坏,刚才您说要剥我的皮,可吓坏宝宝了。多谢陈主席饶命之恩,今后我一定谨守教训,绝不再犯。” 但是陈大为的脸色没有因为我这几声带着撒娇语气的话而发生任何改变,依然阴沉着脸,眼睛直直地盯住我,一步一步慢慢地朝我走了过来。看见他不依不饶的模样,我忽然又害怕起来,轻声道:“陈主席,您这是” 陈大为盯住我,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戴小姐,你今天可真漂亮啊,尤其是你刚才笑的模样,那真是。我完全可以这么认为,你是在勾引我,你是在引诱我,故意引诱我,是不是?” 我听陈大为如此说话,似乎颇不怀好意,不禁大吃一惊,生出一种玩火的感觉,急忙阻止他道:“陈主席,您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当然不会做出和您身份和地位不相称的事情,不是吗?” 陈大为又往前走了两步,几乎走到了离我一臂之遥的地方,停下来,看了我一会,突然说道:“戴小姐,你以为我会干什么事?” “您您会干什么事?您是基地这么多人的一家之长,非法的事情可不能做啊。” “法?你既然承认我是一家之长,那么我再告诉你一个事实,这个事实对你来说可能有点残酷。在这里,在这个基地里,我说出来的话就是法,我做出来的事就是法。” “不请您不要” “我不要” “侵犯我,请您不要侵犯我。” 我的声音几乎变成了哭泣的请求。 陈大为怔了一会,突然哈哈笑了起来,大声地说道:“哈哈,戴小姐,吓到了吧?刚才的游戏如何?”说完,自行走到桌边,倒了满满的一杯凉水,“咕嘟咕嘟”地很快就喝了个底朝天。 “游戏?”我仍然一头雾水,刚才发生的事情哪里像是在玩游戏。和我这个初出茅庐的女生玩这么无聊的游戏?这哪里像是陈主席这样一个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应该干的事情。 “这是我策划的一个小游戏,只是想测试一下你的反应,在紧张压迫下的一种本能反应。” “结果如何?”我愤愤地说道,心想无论你找什么借口,我都不会相信。 “结果嘛,还不错,符合我的预期。不过,如果你的反应能更强烈一点的话,你的表现就更完美了。” “更强烈一点的反应?我不会!”我无缘无故地成为他这个大人物的这种无聊透顶的游戏的无聊透顶的测试对象,立时感到一种羞辱和愤怒,却又不好当面发作出来,只得把头撇向一边,没好气地说道:“戴某领教了主席大人的好游戏,希望您今后不要再搞这些无聊而伤人的东西了。” 陈大为哈哈地笑道:“不会不会,以后不会了,一定不会了。刚才让戴小姐受惊,是陈某的不是,这样吧,为了给戴小姐赔罪,今天中午由我来做东,请戴小姐品鉴一下基地的特色风味菜肴,如何?” 瞥见陈大为满面春光的模样,都有许多白头发了,却还要玩这种小孩子的游戏,不禁又好气又好笑。但他毕竟是我的领导,且又没有对我造成太大的伤害,我无法直接抱怨,只得给了他一个台阶,说道:“陈主席,既然您愿意请我,那就要请我好好吃一顿大餐。” 陈大为笑道:“一定,一定。” 就在这时,突然紧闭的房门外“噗噗”地响了两声,好像有人在外面轻轻敲门似的。陈大为立即脸色大变,急忙跑到门边,查看了一便门上的门栓,又用双手紧紧地撑住门,并且示意我不要出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4章 杀人有物却无物 “这又是什么古怪游戏?”看陈大为复又紧张的模样,我心里嘀咕道,“且看他使出什么新花样来。” 陈大为站在门边,一脸严肃,几乎把耳朵贴到了门缝上,静静地听门外可能响起的任何微弱的声息。 此时如果门外有声音的话,也只能是风声。 敲门声早已停止了,刚才不知是谁恶作剧地敲了两下门,敲过门后,立即跑开,因此也没有人闯进来。 没有人,的确没有人,外面一片死寂,一点人的声音都没有。 刚才或许不是有人在敲门,而是风声敲的门。 陈大为仍然有些担心,没有立即开门查看外面的动静,又这样安静地待了足足有一刻钟的时间。 一刻钟漫长的时间,就这样在被紧张和担心塞满的凝重的空气中艰难地度过了。 我瞧着没有特别的事情发生,想到陈大为刚才失矩的模样,忍不住又要“嗤嗤”地笑出声来,但笑声刚到嘴边,又想到才受过陈大为的训诫,立即强忍住笑声(尽管脸上应该还能看出想笑的表情吧),问道:“陈主席,这也是您设计的游戏吗?” 陈大为低沉着嗓音,一本正经地说道:“哪里有那么多游戏?该发生的事情还是会发生的。” 我看他说得郑重,又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便也敛住笑容,学着他一本正经地问道:“什么事情?该发生什么事情呢?” 陈大为见门外真的没有人了,才叹了口气,说道:“我也说不准,但总感到有些事情就要发生了。从现在起,我必须时刻保持警惕。如果这些事情将会发生的话,我就必须把它扼杀在襁褓中,绝不允许它伤害这里的任何人。” “事情很严重吗?它它会伤害这里的人?”我不安地问道。 “严重?我也说不好,说它严重它的确严重,说它不严重可能也没有那么严重。” “竟然有这样的事情?”我更加糊涂了。 “但身体是的伤害极有可能发生,而且一旦发生了就非常难收拾。”陈大为的脸色更加严肃了。 “您是说身体上的伤害?它会对我们造成身体上的伤害?” “身体上的伤害是最主要的伤害。” “是什么事情,后果竟然恁般严重?” “这段时间以来,我一直对此感到不安,甚至在今天之前我还相信,这种不安只是一种虚妄的感觉而已,我毕竟年纪大了,有时会出现一些虚妄的感觉,这是可以理解的,在这种感觉之下,我原以为这里不会有任何事情发生的。但是” 我紧张地看着他,听他的口气,好像有什么令人不安的重大事情就要发生了,一种巨大的灾难似乎就迫在眉睫了,即使像陈大为这样的一个人物也对此感到如此紧张。 说话就怕“但是”,陈大为的“但是”迫使我不得不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喘一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但是刚才在来这里的路上,我能明显地感到——非常明显地感到——一股孽气正在上冲,好像从整个花园的地底下往上冲,‘呼啦’一声,掀翻了地面,就像常年被锁在地底的魔鬼,突然被一股无形的大力打开了它们手脚上的锁链,把这些凶残的恶魔从地牢里释放了出来。它们看到了我,就跟着我,一路跟着,紧紧地跟着,一直来到了这幢小楼。对了,它们就在这里,它们就躲在这幢小楼的门外,伺机待捕,我,你,还有这里所有的人,都会成为它们的猎物。它们扑过来,‘咔嚓’一声,骨头裂了,碎了,死了,完了,” 我见陈大为神色凝重,知道此事事关重大,也不禁紧张得发抖,好像陈大为说的这些明显离奇古怪的事情真的发生了一样。虽然我明知陈大为又在编故事,但不知为何,在我内心深处又有一种莫名的亢奋在作祟,好像十分期待这些事情就这样发生似的。 “它们就在门外?”我问道。 我不知陈大为所称的“它们”是什么,但这样一种能让陈大为都感到害怕的凶猛的东西来到小楼门外并在附近逡巡,又怎能不让我担心?我只希望这次陈大为所说的依然是“游戏”,而不是这个真实的世界里发生的真实的事情。 “刚才的敲门声应该就是它们弄出来的,嘭,嘭,嘭,说明这些家伙就在门外。是的,它们就在门外。这些可恶的家伙非常狡猾,如果不是世界上最狡猾的东西,至少也是世界上最狡猾的东西之一。哦,对了,告诉你,我可以告诉你,它们就像人类一样,会各种各样的伪装,它们伪装了自己,躲在一个你料想不到的地方,然后乘你不注意,咔,”他抬起两只手做了一个凶狠的掐脖子的手势,“就杀死你,皮开肉绽,满地鲜血,只剩下残缺不全的肢体和破碎的尸块。咔,咔” 陈大为讲得活灵活现,就好像真实地见到过这些恐怖的怪物和恐怖的景象,而且现在也正在发生着似的。 “啊?”在陈大为一个又一个的“咔,咔”声中,我想此时我脸上已经紧张得全没了血色,呼吸已不知不觉加快了许多。 “你死了,可是你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它们杀人的动作太快了。” “您见过它们杀人?” 陈大为盯着我的眼睛看了一会,但终究慢慢地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亲眼见过,我还没有死,不是吗?因为亲眼见过它们杀人的人都被它们杀死了,死得很恐怖,皮开肉绽,满地鲜血,只剩下残缺不全的肢体和破碎的尸块,这里一根胳膊,那里半个头颅,咳咳,好惨呐。” 我冷不丁地打了个寒战,好像看见自己不顾劝阻c正走出这幢小楼的大门,被潜伏在一边的这些“它们”看见,争先恐后地扑上来,掐住我的脖子,一用劲,我便脖颈断裂,皮开肉绽,满地鲜血,肢体不全,尸块遍地——这比我所见过的恐怖电影的场景还要恐怖十分。 “难道难道没有办法降伏它们?”我脸色苍白,不安地问道,期盼从他的嘴里得到能让我放心的肯定的答案。 陈大为慢慢地点了点头。 看见陈大为点头,我突然感到一阵轻松,忙说道:“那我们可以降伏它们,可以降伏它们!” 陈大为又叹了口气,摇着头说道:“终有一天我们可以降服它们的。” “您这是什么意思?也就是说现在我们还是没有办法喽。”我又开始感到不安。 “这些年来,我们一直都在尝试,毕竟这是一个帮助人们c不让这些东西再危害人类的崇高事业,可是很难成功啊,直到今天也没有成功。但是只要我们继续努力,终有一天我们会成功的,不是吗?” “我也相信,终有一天会成功的。” “要想成功,我们就必须找到成功的钥匙,我想这把钥匙大概就是就是那枚徽章。” “徽章?”我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不错,就是徽章,就是那天晚上我向你提及的那枚徽章,在你用的稿纸上留下了印痕的那枚徽章。” 陈大为这么说着,两眼却紧紧地盯着我,我知道他在观察我的反应,虽然那天晚上我矢口否认见过那枚徽章,但我相信眼前的这个头发花白的中年人绝不会仅凭我的口供就这么容易地打消对我的怀疑,在他的心里,肯定仍然相信我不仅见过那枚徽章,甚至还拥有那枚徽章。 “哦,我记起来了,好像您是提到过徽章这回事,”我继续装作不知道,尽量不露声色地说道,“可是,这些凶残的东西和徽章有什么关系呢?” “我还不知道它们之间的具体关系,不过通过我的思想(陈大为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能感觉到这种关系的存在,而且这种感觉越来越明显,越来越强烈,尤其当我当我到这幢小楼的时候。” “您真的这么认为?”我迟疑着问道。 陈大为轻缓而有力地点了点头,眼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过我的脸和我的眼睛。 “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什么?”陈大为抓住我的话茬。 “我不知道那枚徽章的事。” “那么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我不知道陈大为此问何意。 “我可以告诉你。” “它的故事,那枚徽章的事情。”我顺口而出。 “你真的想知道这些?” “是的。” “你对这些真的一无所知?” “是的。” “如果你不知道,现在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可是我是您的助手,知道一点这些事情或许会有助于开展工作,有助于” “在适当的时候我会把适当的事情告诉你的,但不是现在。”陈大为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我的话。 “不是现在?” “现在不是适当的时候?” “那么什么时候是?” “这个由我决定。” “好吧,您是领导,完全由您来决定。”我无法勉强他,只得这么说道。 就在这时,忽然又响起了敲门声。 啪,啪,啪,,清晰而有节奏。 我们立即停止对话,竖起耳朵,仔细地注意着门外的动静。陈大为又快步闪到门边,把耳朵贴在门缝上。 可是除了刚才的那几下敲门声外,门外没有任何可以听见的其他动静。 来了?难道陈大为说的那些东西又来了? 空气逐渐凝固了起来,凝固得使呼吸变得越来越艰难。我置身在这片凝固的空气中,好像身体被浓厚的胶水缠住了似的,动弹不得。 忽然,啪,啪,啪,,敲门声又响了几下。 屋里十分安静,可是精神的弦已经因为紧张而绷得紧紧的,我相信如果再多施加一点点的力量就会把它“啪”地绷断。我们就这样一声不响地待在屋子里,紧闭双唇,唯恐被屋外的那些不知名的东西听见,冲进屋里,把我们全部摁倒在地,然后 我越想越感到害怕,身体不由得往后退缩,几乎从桌旁缩进了墙角。 可是就在这紧张的空气中,我忽然有种莫名的冲动,就像年轻人常有的那种冲动,不想再无助地待在这里等着被命运残酷地安排,而要主动出击,冲过去打开门,直接面对门外的危险,而不顾这样做的后果到底是什么。 这种冲动的想法刚刚开始在头脑里捉弄我时,我心里就是一惊,不由地想到昨天午后我走到那栋小屋时,不也正是类似的情形吗?我听到屋里有人说话,过去敲门,屋里的说话声突然就消失了,接着就有一个其丑无比的老妇人冲出门来,不由分说地对我施了一顿暴行。她当时是不是也认为我就是从地底下跑出来的那个魔鬼呢?哦,对了,她当时骂我是妖精,一定就是这个意思了。 这么说,这个园子里真的有魔鬼?而现在这个魔鬼正在这幢小楼的外面敲我的门? 啪,啪,啪, 天哪,这是什么恶毒的魔鬼啊! 但是年轻人的气盛逐渐盖过了内心的恐惧。无论它们是什么样的魔鬼,无论它们有多么凶残,既然它们找上了我,既然我已无法逃避,我就准备和它们拼了。所谓魔鬼,多是夜半活跃,我就不信在光天化日之下它们还能有多大的能量。 我这样想着,直接冲向门边。 陈大为被我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本想阻止我,却没有来得及,我已经一使劲拉开门栓,把门打开了。 屋外强烈的阳光猛地射进屋里,刺得我双眼灼痛,一时无法适应,只模模糊糊地看见门口站着一个影子,竟看不清它究竟是人还是鬼。 只听见那个影子“啊”地一声惊叫,“蹬蹬蹬”地倒退了好几步。 可是在我一瞥之下,我就迅速断定,那个影子是“人”,而不是“魔鬼”。 没有魔鬼,哪里来的魔鬼? 那个影子竟然就是小兰。 只见小兰左手提着一个桶,右手拿着扫帚c簸箕和几块抹布——现在又到她过来打扫房屋的时间了。 我四处看了看,除了小兰外,没有任何其他异常,一点不寻常的情况都没有。阳光依然明媚,空气依然新鲜,清风依然温柔,花朵依然芳香。 可是唯一让我感到不安的就是:小兰看着我,眼睛里却满是惊恐,就像我昨天突然看见小屋里的那个老妇人一样。 “小兰!”我惊叫道。 “别,别靠近我,你别过来。”小兰一边往后退,一边声音颤抖地说道。 “小兰,你怎么了?”我又走上两步,想安慰这个受惊的小女孩。 “别,你别过来。”小兰依旧往后退。 “小兰,是我呀。你不认识我了吗?” 我停下脚步,不知如何是好。小兰显然受到了惊吓,看见我就像见了鬼似的,却不知是什么东西吓了她,或附了她的体。想到这里,我不禁又朝四周张望了一遍,可是什么奇怪的东西也没有看见。 这时,只见陈大为一步一步从屋里走出来,阴沉着脸,眼睛眨也不眨地盯在小兰身上,厉声喝道:“你这个小丫头,光天化日之下,在这里搞什么鬼!如果再这样装神弄鬼的,看我怎么收拾你!” 小兰看见陈大为,显得更加害怕,不断地往后退缩,却不敢言语了。 陈大为大声喝道:“还不快走!” 我觉得小兰这个小女孩挺可怜的,本想安慰她几句,却被陈大为这么一喝,只见小兰急忙转过身,拿着她自己的打扫工具飞快地跑开,转眼就没入了假山石后,看不见了。 陈大为仍然没有平息胸中的怒气,指着小兰的背影大声叫道:“以后再让我看到你在这儿装神弄鬼,你就别想混下去了。” 我急忙劝陈大为道:“请您别对这个小姑娘发火了,瞧这个样子,她应该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还能有什么原因?像她这种小女孩整天就知道恶作剧,你对她好了,她就来和你捣蛋,来欺负你,来捉弄你,把你搞得一惊一吓,还自以为得意。这种人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如果你不对她狠一点,她很快就会不知天高地厚了。”陈大为越说越气,说到最后竟然满面通红,就像喝醉了酒似的。 虽然陈大为这么说,但我仍不相信小兰会玩这种装神弄鬼的恶作剧,她也不像陈大为说的那样是一个坏孩子,而陈大为更不会仅仅被一个小女孩的装神弄鬼就吓成这样,这背后一定有其他的原因。 “我看她不像是这种人。”我继续为小兰辩解道。 “你才认识她多长时间,你怎么知道她不是这种人?我告诉你,别看她人小,这家伙可鬼灵着呢。她就像是潜伏在这里的一个魔鬼,你对她放松一点,没准哪天她就会跑出来害人。与其等到那天,还不如现在就严加管教,严加管教。” 尽管陈大为这么说,但我仍然对他的话不以为然。 然而,以后发生的事情证明我错了,小兰这个小女孩的确不简单。此是后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5章 古怪花园古怪人 陈大为愤愤然地训斥完小兰后,兀自站在小楼门前的台阶上,突然安静了下来。只见他呆立当地,脸色铁青,面无表情,不苟言笑,一声不响地看着我,好像看着一个极端无趣的人偏要出现在他面前似的。我见他眼神空洞,目光分散,没有感觉,没有热情,没有一个正常人所应有的任何表情。 我又吃了一惊:他这是怎么了? 这一次应该不是游戏,也不是玩笑了,任何一个正常人都无法装成这幅失了魂的模样。 小楼前面除了陈大为和我之外,再没有其他人,这段时间除了刚才逃走的小兰外,也没有看见过其他人,更没有见到其他异样,或者见到陈大为说的那些“它们”。可是此时陈大为却像中了邪c整个魂魄都被躲藏在空气中c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勾走了似的,竟连一丝活人的生气都没有了。 这一次我可吓得不轻,赶紧奔上前用我所学到的所有急救知识为陈大为掐人中,压胸脯,拍后背,累得满头大汗。 过了半晌功夫,他才轻轻地嘘了一口气,好像把钻入身体里的厉鬼赶了出来,终于渐渐地缓过神来。 我也长长地嘘了一口气,伸手把额头密集的汗珠擦去,放下一颗始终高悬的心,扶着陈大为颤颤巍巍地走到屋中,在昨天他坐过的那张椅子上坐下,又倒了杯凉水放在他旁边。 又过了好长一段时间,陈大为才终于活过来似的,伸出颤抖的手拿起旁边的凉水慢慢地喝了一口,眼睛也无声无息地眨了几下。 水是神奇的能量之源。一口水下去,他好像恢复了一点力气,轻轻地说道:“唉,刚才好像被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拉住去鬼门关转了一圈,还好大鬼小鬼男鬼女鬼都不在,否则这个魂被勾了去,就真的回不来了。”他微微转头瞟了我一眼,又继续说道,“你知道我刚才看见什么了吗?” 我摇摇头,道:“不知道。” 陈大为又喝了一口水,说道:“这一切就好像真的一样。我真的以为就是真的,直到活过来以后,才知道刚才看到的所谓的真的原来都是假的,原来真的都是假的啊,可为什么就把假的当作是真的了呢?”陈大为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轻,竟陷入了沉思。 我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满耳只听见“真的假的”一些字,好像全无逻辑,只是一些胡言乱语。但我却知,这番奇特而不为人知的遭遇或许并非虚妄,至少对他来说是如此,正如我在毕业典礼那天看见地震和洪水一样,对我而言,又怎能说完全是假的呢?所谓是假的,只是对除我以外的他人而言罢了。 如果这个推测是正确的,难道陈大为也产生了如同我一样的幻觉么? 陈大为又拿起杯子慢慢地喝了一口水,好像还没有从沉思中醒过来,兀自自言自语地说道:“真的,还是假的?是真的吧,不对,还是假的。” 看着陈大为这副痴痴呆呆的模样,我又不禁有些想笑,但更多的却是惊恐:难道陈大为果真被什么不洁的东西附身了,好好的一个人怎么突然之间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即使我出现强烈的幻觉,清醒后也没有变得这般痴傻啊,他到底遭遇了什么? 我眼前又出现了那个奇丑无比的老妇人,像突然见到妖怪似的小兰和眼前这个如痴似傻的陈大为,他们三个人如幻灯片似的不停地在我眼前闪动着,几乎搅得我头晕脑胀。不到一天的时间里,我竟然见到这么多怪异的事情,看来这个基地真不是什么善类居住的地方。什么什么委员会,嘿嘿,现在看来,只不过是借着这样一个名头不知从事着什么偷偷摸摸的危险勾当呢。 首先就是这个花园。虽然这个花园设计得很漂亮,花园里的花也开得很好,但这个看似漂亮的花园里却似乎处处都充满了古怪!古怪的花,古怪的人,古怪的莫名未知的东西。 古怪?的确非常古怪啊! 不知怎的,我突然就蹦出了这个念头。而当这个念头一产生,这两天来——更确切地说,是我从走下那辆吉普进入基地的大门以来——发生的事情就像电影似的在我的眼前一幕幕地过了一遍,我越想越觉得这个念头非常可靠,越想越觉得这个念头是非常真实的——这个花园里一定藏着什么更大更深的古怪! 我忽然明白,为什么我在这个花园里见不到其他人,不是其他人不喜欢这个花园,不是其他人看厌了这个花园,也不是其他人不愿意住在风景如此优美的地方,只是这个花园里存在古怪的东西,为了安全计,才没有人敢在这里住,没有人敢到这里来。 但是不管这里有多么古怪,我都不能像其他人一样惊慌地逃走,逃得离这儿远远的。我隐隐觉得这里发生的每一件怪事都与我或多或少地有些关联,我即使想逃恐怕也逃不了,谁能逃避上帝对自己命运的安排呢?既然逃不了,避不开,我就必须去面对,换句话说,我就必须勇敢地去探索这些怪事背后的真相,发现这些怪事背后的秘密。我自信有这样的能力,因为我已经有了一把破解这些古怪的钥匙——徽章。 在我这样想着的时候,陈大为又慢慢地喝了一口水,依然在那儿自顾自地自言自语着什么真的假的,好像颠来倒去怎么都弄不明白它们之间的关系。 我在一旁看着他,这个从地球另一边留学归来的聪明人呵,此刻竟变得这样糊涂,忍不住默默地有些心酸。 虽然我对陈大为的印象不是很好,但毕竟是因为他我才来到了这个基地,并且致力于在这里寻找自己的价值,寻找自己的身世。以这种观点来看,他还算是有恩于我。 陈大为又慢慢地喝了一口水,口中依然念念有词。 我就这样立在一旁神情茫然地看着陈大为慢慢地喝了一口又一口水,我就这样立在一旁满心感慨地看着陈大为嘴里不停地说着真的假的,假的真的。直到他拿起杯子再送到嘴边,发现杯中已经没有水的时候,他才默默地放下杯子,停住口中的念叨,说了声“我走了”,便撑着椅子扶手挣扎着站起身,摇摇晃晃地向门外走去。 我急忙上前扶住他的手臂,关切地问道:“陈主席,您感觉如何?不再多休息一会吗?” 他甩开我的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门外,脚步没有停止,继续向前走去,口中只是说道“我走了,我走了”,一遍又一遍。 我看着他走出门,沿着花园中崎岖不平的小路一摇一摆地慢慢向前走去,终于穿过一座假山石,消失在一片绿树林背后。我有些担心,急忙追了出去,转过那座假山石时,可是什么都没有看见,他的身影已经完全消失了。 我无精打采地回到小楼,小楼里又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今天原本是我正式工作的第一天,陈大为过来是为了领我参观并熟悉基地的工作,可是这一切都被突如其来的神神秘秘的事件破坏了。 这些是怎么发生的呢?为什么会发生这些事情呢?我的工作又当如何? 第一天啊,第一天就这么不顺利! 我关好门,确信门栓已经锁紧,便返回楼上,坐在床边的椅子里,思考着今天的事情。陈大为最后变成了这副模样,不知中了邪还是得了什么病,估计要有数日才能好转,看来我今天安排的工作不得不往后拖延了。我真心希望陈大为赶紧康复,这样我就能早日做他的助手,利用他的资源开展我的工作了。 花园里还是那样静谧,当早上的这些人和事都消失之后,一切又恢复了一如往日的宁静平和。花园还是那个花园,院子还是那个院子,花还是那些花,树还是那些树,一切都没有改变,整个世界看上去还是那么美丽,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凶杀之气。 然而,谜还是谜,我现在还是无法解释。小兰为什么会突然惊慌失措,见到我就像见到鬼似的?陈大为为什么会突然变得痴痴呆呆,唠叨个不停真的假的?好像这个花园里(或者就在我的门边)果真躲藏着什么凶猛的怪物,看不见,摸不着,专门趁你不注意的时候突然蹿出来,附上某个倒霉蛋的身体,使他变成另外一个别人难以理解的人。天哪,下一个倒霉蛋会不会就是我呀?我离它那样近,它离我那样近,这种机会几乎在百分之八十以上。 一想到就在这幢小楼边的某个地方藏着会杀人或者会使人变得痴呆的怪物,而且我被这些讨厌的东西盯上的机会非常之大,我的心就紧张起来,在胸腔里一阵又一阵地绞痛着。好像它们果真就在那儿,就在我的眼皮底下,乘我不注意的时候,突然跳出来,包围我,折磨我,最后杀死我。 这些到底是什么怪物呢?花园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我感到焦躁不安,浑身燥热,即使连喝了两大杯冰水也无济于事。 午餐时间已经过了,没有人给我送吃的。不过我不在意,我似乎已经习惯了这里经常存在的饥饿。其实,更重要的是,这一整天我都没有心思吃饭,腹中根本就感觉不到饥饿。我好像战场上的士兵,必须奋不顾身冒着枪林弹雨去争取胜利,而随时都可能被四处乱蹿的流弹击中。危险突然离我那样近,我感到惴惴不安,但为了我的使命,我必须走下去。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今晚的月亮比昨晚更大更圆,但我的心情却和昨晚完全不同。 自从陈大为走后,直到现在已近半夜了,我没有得到有关他的任何消息,不知他半痴半傻的状态好了没有。在基地,没有现代外面世界中早已普及的通讯工具,获得他人的讯息本来就比较困难,而我在这里要得到想知道的讯息就更加困难了,谁会愿意巴巴地跑到这到处都隐藏着凶险的园子里来把一个人的讯息告诉我这个几乎完全陌生的人呢? 现在,就在这静悄悄的子夜时刻,整个园子里几乎只有我孤零零的一个人,哦,对了,不是我一个人,还有那个老妇人。虽然她是我知道的这个园子里的唯一的另外一个人,但一想起她我心里就无端地升起一种莫名的毛骨悚然的感觉,虽然我知道她老弱将朽的身体没有什么太大的力量,如果真的和我打起来,我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打倒她,但我这样一个受过教养的年轻女孩,怎么能和一个年老体衰的老妇人动手呢,除非她先要对我不利,我不得不反抗,就像昨天所发生的事情那样。而且,她是一个疯子,无论什么人,见到一个疯子总会退让三分,被一个疯子欺负,那可不是一件令人脸上有光彩的事情啊。这样一个老妇人虽然和我同住在这个园子里,但我怎么能指望她告诉我外界的消息呢?其实我宁愿不要和这个令我恐惧的人住在一起呀。于是我身在这个小楼中,无异于坐牢一般,耳目俱已失灵,又无处可去。 随着夜色降临,四围声音俱失,园子里的神秘气氛越来越浓,越来越厚,好像巨大的毯子一样,密不透风地罩住了整幢小楼,像幽灵似的把它紧紧地缠住。我被裹挟于其中,呼吸着它神秘兮兮的空气,满脑子尽是它模糊不清的影像。影像中,怪物张牙舞爪,蹦着跳着四处寻觅它们的吃食。 虽然此刻已届深夜,但我没有丝毫睡意,眼睛依然睁得大大的,脑中依然飞快地转着这两天我遭遇的桩桩件件的事情,努力想寻找它们之间的联系。可是任我冥思苦想,仍然得不到任何满意的结果。 我站在窗前,倚靠在束在一侧的垂至地面的金色缎纹的窗帘上,抬头仰望天空。天空依然清爽,月亮还是那么明亮,可是我的思绪已经纷乱杂沓,心情也变得惆怅绵长。 我忽然想到了马艳丽,如果此刻有她陪在身边,这里的气氛一定会轻松活泼许多啊。尽管有这么多烦恼的事,但我们可以把这些烦恼的事全部抛在一边,我们可以一起赏花,我们可以一起看月,我们可以一起举酒,我们可以一起放歌,我们可以一起做两个女孩子在一起能做的任何事情,不管怎样,总比现在我一个人孤零零地独守空楼要好很多。 可是马艳丽,你在哪里呢?你现在一切都好吗?你知道我在想你吗?你是否也在想我呢? 明月有心,明月有情。明月的心就是爱恋之心,明月的情就是相思之情啊。 但是马艳丽怎么可能过来陪我呢?现在的路是我自己选择的路,虽然辛苦,虽然劳累,虽然危险,但是我不能半途而弃,我必须勇敢c必须坚强,我所知道的许多激励人心的故事不都彰显了这种高贵的品格么?我怎能半途而弃呢? 我倚在窗前,目光从天上的月亮移到了眼前的窗台上。明月在天,月华如水,此时的窗台上也白白的一层,漂浮着温柔静谧的光。 我忽然瞥见窗台的一个角落里有一点细小的与众不同的光亮,像颗星星那样地闪烁着,又好像一块碎玻璃似的落在那儿。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悄悄凑近细看时,不禁大吃一惊,这样东西不是别物,正是被陈大为挖空心思也要找到的那枚神奇的徽章。 这枚徽章怎么会到了这儿?我一点印象也没有。我记得那天晚上我离开学校附近的小旅馆时,我把这枚徽章仔细地包好,藏在包裹的最里层,此刻怎么会出现在了窗台上?抑或这是另外一枚徽章?有两枚一模一样的徽章? 为了证实我的猜测,我急忙打开包裹仔细搜寻,却发现包裹里已空无一物,更不用说那枚徽章了。 不错,此刻出现在窗台上的这枚徽章应该就是我原先的那枚徽章,这个世界上只有这一枚徽章。如此独特的东西怎么可能出现一个副本呢? 可是,它究竟是怎么从我的包裹里蹦到了窗台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6章 神秘啸声神秘夜 原先深深藏在我包里的那枚徽章突然出现在了小楼的窗台上,让我惊讶不已。徽章没有翅膀没有腿,自然不会自己跑过去,一定是被什么人趁我不注意的时候拿过去的。谁会这么做呢?既然那个人已经拿到了这枚似乎人人渴求的徽章,为什么不径直拿走,却把它放在了窗台上? 想来想去,这个房间里除了我初来乍到的那天一直陪着我的裘干事曾经来过,昨天上午小兰在清扫房间的时候也曾经来过,之外再没有其他人了,就算陈大为到过这幢小楼两次,也一直是在楼下,没有进过楼上的房间。难道是那个裘干事或者是小兰动的手脚?可他们又怎么知道我有徽章,并且徽章是藏在那个包里呢?他们又为什么要把徽章拿到窗台上去呢?不知道这样做很容易就会被我发现吗? 我越想越不安,如果连这样精心隐藏的秘密都会被别人窥破,我在基地几乎就没有任何可言了。但问题是,我又无法向陈大为抱怨此事,那样做的话就等于告诉陈大为徽章就在我这儿。 我从窗台上拿起那枚徽章,用手指在它上面轻轻地抚摩着。这枚徽章虽然其貌不扬,通体黑黝黝的,但在明亮的月光下却似乎别有一番奇幻般的光泽,展现出它与众不同的独特魅力。徽章表面上镌刻的那团火焰,在月光下似乎活了似的,猛然从徽章的中心窜出来,火舌几乎舔到了我的脸。我一惊,急忙侧过头避开火舌,再看时,只见那枚徽章还好好地躺在我的手心,却没有任何异样。 就在这时,忽然一阵夜风呼啦啦地从园外席卷而来,夜风到处,园子里的树枝猛烈地摇晃起来,花叶也扑簌簌地一片乱响。那阵风吹到楼前,忽然转了个弯,沿着墙壁一直爬上了小楼,窗前的帘子随即飘动不止。 我一手拿着徽章,另一只手正准备去拉窗帘,忽然觉得徽章在我手心里微微一颤,好像突然又活了似的。我心里一惊,手心晃动,那枚徽章就从我的手里滑落,掉在地上,骨碌碌地滚到了墙角。我急忙俯身去拾,却不料手指刚刚碰到那枚徽章,就听到一道奇怪的声音,像是啸声,又像是吼声,好像是从窗外随着那阵怪风传进来的,又像是从小楼的楼板下面钻上来的,飘飘忽忽,分辨不清。 我急忙缩回手,屏声静气,努力分辨那个声音的方向,可是此时声音却消失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又静静地候了一会,没有听见啸声再次响起。于是我再伸手去捡那枚徽章,可是当我的手指再次触及徽章的一刹那间,那个似啸似吼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我一把抓起徽章,急忙起身,奔到窗口,在声音即将消失的时候,我已基本确定了那个声音的来源——应该就是老妇人住的那栋狭小的屋子,声音就是从那栋屋子的方向传过来的。 小楼房间紧靠着窗户的地方有一面镜子,我恰巧瞥见了镜子里的自己,镜子里的那个人仿佛一个肃然而立的女鬼,披散着长发,脸色苍白,全无一点血色。 我记得这种啸声,这种令我痛苦的记忆就像一根鞭子,在我记忆的锁链中狠狠地抽打了一下,因此当这个声音再次在我的记忆中出现的时候,我的头就很疼,疼得厉害。这个声音我曾经听过,这个声音曾经对我造成伤害过,这个声音就是在我曾经去过的那幢被高高的杂草围住的荒宅里c当我被关在楼上房间的铁笼里的时候c窗外电闪雷鸣中c几乎突然撕裂我双耳的啸声,几乎令我昏死过去的啸声啊。 此刻,在这个花园里,在这轮圆月之下,在这处千里之外,我竟然又听到了这种令人胆战心惊c令人毛骨悚然的啸声。 我心里砰砰地乱跳着,握着徽章的手不停地颤抖着。太近了,这个可怕的声音离我简直太近了,都在这个花园里,只隔了几重树,几条河,几座假山石而已。 我心里越发感到紧张和害怕,那栋古怪矮小的屋子里除了老妇人外,到底藏着什么东西?为什么会发出如此怪异的啸声? 啸声仍然在我的耳畔嘶鸣,久久没有停止,让我感到心惊肉跳,但渐渐地在心惊肉跳之中忽而又感到意气勃发。 啸声的背后就是秘密啊,我原先在那幢荒宅里听见这个啸声,现在又在花园里听见这个啸声,两者之间一定有什么联系呵。虽然单纯的啸声让我恐惧,但啸声背后的秘密却让我兴奋,这样对冲的后果就是:我对老妇人的那栋小屋越来越感兴趣:不要说她的屋子小,屋子里藏的秘密可不少呐。 在我反复的思考中,我渐渐地对这些秘密产生了神往之心,并且越是去想它,此心越是浓厚,最终神往盖住了恐惧,我终于忍不住而蠢蠢欲动,早已把恐惧抛到了九霄云外,只想到那个小屋去一探究竟。 此刻夜已很深,四周一片寂静。 此刻啸声已经消失,但我仍然凝神静听了一会,猛然发现花园里竟然一片嘈杂,不仅有风吹木叶的沙沙声,而且还有夏虫在草丛里的鸣叫声,间杂着青蛙在池塘里响亮的呱呱声,等等此类,仿佛突然通过扩音器放大了似的,一齐涌入我的耳中。所谓的静夜,竟然是如此地喧闹。 我把徽章仔细包好,放进衣服上的小袋子里,重新洗漱一番,扎好头发,系紧衣带,穿上行走便利的运动鞋,掩上房门,悄悄地走出小楼。我决定到小屋去,去寻找那个啸声的来源。它不会无缘无故地响起,自然也不会无缘无故地消失。查到了它的来源,或许就能找到很多秘密的关键突破口了。 我凭着记忆在花园里转了几个圈,很快就找到了昨天偶然路过的那幢小屋,那个老妇人居住的小屋。 小屋依然在那儿,它还是那么矮小,躲在几株大树茂盛的枝叶下面。 我小心翼翼地走到它旁边,尽量不弄出一丝声响,踮起脚尖,一步一步,蹑手蹑脚地来到小屋门前。 老妇人还在这个小屋里吗?她已经睡熟了吗?她有没有被从这里发出的啸声惊醒? 屋子里黑灯瞎火,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音。我把眼睛贴在门缝上朝里面看了看,什么都看不见。我又把耳朵贴在门板上仔细听了听,什么都听不到。眼前一片幽黑,暗得令人发怵。四周一片死寂,静得让人胆颤。 我有点担心那个老妇人又会神不知鬼不觉悄无声息地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因此当我贴近小屋的门时,已经做好了应对突发情况的准备。刚才在路上我捡了一段掉落在地上的树枝,此刻正紧紧地攥在手中,虽然这不是什么利器,但用来对付那个老妇人已是绰绰有余。 我在那幢小屋门前又站了一会儿,全神贯注地注意着房子里的动静。 房子里什么动静都没有,只有死寂,死一般的寂静。 “或许那个老妇人已经睡着了,睡得很沉,”我这样猜想,“即使刚才从这里发出的啸声也没有把她惊醒。或许她已经习惯了这个啸声了吧?” 可是我不能无休无止地只是站在这栋小屋的门外啊,我必须行动起来,必须进去,虽然我知道,一旦进去,极有可能被那个老妇人发觉。 就在这时,忽然一阵清风吹来,我脑中一转,嘿,既然来了,与其像个小偷似的偷偷摸摸地行事,还不如挺直了腰杆大大方方地进去。我又不是来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丢脸的事情的。 想到这,我决定进一步采取行动。于是悄悄走上一步,右手握紧树枝挡在胸前,左手伸出去在门上轻轻地拍了两下——“啪,啪”。在寂静的夜风中,虽然用力很轻,但这两下声音却清脆响亮。我拍门之后,立即后退两步,站直腰身,凝神静听屋子里的动静。 屋子里还是没有任何声响,老妇人显然还是没有听见。 于是我再次走到门边,伸出左手,比刚才加了几分力气,在门上又拍了两下——“啪,啪”,声音更加响亮。一拍完,我立即后退两步,站直身体,再凝神静听屋子里的动静。 屋子里依然没有任何声响。 难道老妇人仍然没有听到?我有点疑惑。 人们都说:人老了耳背。或许那个老妇人睡得正沉,耳朵又不好,没有听见吧。嗯,应该就是这个道理,我必须用更大的力气去拍门,拍门声必须更大c更大c更大一点。 于是我再次走上前,举起左手,奋力在门上连续拍了好几下。既然我的目的是叫醒老妇人,弄出再大的声响也无所谓。想到这,我连续又用力拍了好几下。 房子里还是没有动静。 可是门却在我的连续拍打之下“呀”地一声开了一条细小的缝。 我一惊,急忙退开几步,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门上那条黑黝黝的缝隙,注意观察着里面任何一点动静,好像从屋子里随时都会蹿出什么魔鬼似的。 这绝不是杞人忧天,因为屋子里的确可能藏着魔鬼,如果不是魔鬼,怎么会从这里发出那种凄厉得让人魂飞魄散的啸声呢。 夜,沉沉地黑。小屋的门缝里,也是一样沉沉的黑。 秒针在我心头滴答滴答地响着,时间在一点一点地过去。 小屋安静如故,没有魔鬼蹿出,没有任何东西从里面出来,包括老妇人也没有出来,甚至连一点响声或其他任何一点动静也没有从里面出来。 屋子里到底是什么情况? 难道那个老妇人竟然睡得这么死? 我几乎不敢相信。刚才的敲门声之大,足以惊醒满屋子的人了,可是这个老妇人竟然充耳不闻。 还有一个可能,难道她的耳朵聋了?甚至,这个词我几乎不敢去想,或者她死了? 一想到可能有一个死人倒在这个矮小阴暗的房子里,我的心又砰砰地乱跳了起来,仿佛有一股不祥的风忽从门缝里呼呼地吹出来,我甚至能闻到风里夹杂着一股令人做呕的尸体的腥臭气味。天哪,空气中真的有这种怪味呐。而且我透过门缝似乎看见了一个影子,好像就是一个细长的人影呵,影子正吊在门内的梁上一晃一晃的,它有张丑陋的脸,瞪得溜圆的大眼睛,眼眶中还充满了血。难道难道这影子就是那个死去的老妇人? 我紧张得有点眩晕。 怎么办?怎么办?要不要进去?要不要进去? 太可怕了。我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恐怖的事情啊。 走吧,赶快走吧,用我最快的速度逃离这个令我感到恐怖和窒息的地方吧。 可是当我刚想迈开脚步逃离的时候,内心却有另一个声音钻出来对我说:不要怕,不要怕,必须勇敢!那么胆小,怎么能成事呢? 我于是立定自己,眼睛尽量不去看门里面的那个影子,长长地做了几个深呼吸,努力使自己安静下来。我不断地对自己说,如果那个老妇人真的死了,她也只是一个死人,死人又有什么好害怕的,死人能伤害得了我么?这样想着想着,心情果然稍微平定了一点。 当我再次把目光投向那道门缝时,却惊讶地发现黑暗之中哪里有什么影子呀,吹过我鼻翼的空气中也没有令人做呕的味道。哈,哈哈,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心魔在作祟罢了,说白了,就是自己吓自己罢了。 我重新振作精神,走到小屋门前,用树枝抵住门,稍一用力,门“吱呀”一声便开了半扇。在门打开的同时,我立即闪在一旁,以防门里有什么东西突然蹿出来,伤了自己。还好,什么东西都没有,门里面只是黑沉沉的,看不清任何东西。我小心探步走上前,靠在门边,伸出头来小心翼翼地朝门里面看去。在幽深的黑暗中,只见屋子里鬼影簇簇,横七竖八,却不知是些什么东西。又过了半晌,见屋子里实在没有什么动静,便壮了胆子,悄悄地迈步走进门去。 直到进了屋,我才发现,此刻屋里根本没有人居住,屋中那些鬼影簇簇的东西都是一些家具,而且只是一些极其简单的家具,方桌,凳子,小床,等等。屋子里没有人,压根儿连一个人影都没有,我一直提防着的那个老妇人不在这里。老妇人哪里去了?我猜想经过昨天的事情,她可能搬到其他地方去住了吧。不过这正好,我原本就不希望看见那个老妇人,这栋小屋里此刻没有人,正合我的心意。 我在屋里逡巡了一圈,这才发现,这栋小屋里不仅没有老妇人,也没有任何其他活物,更不用说什么奇怪的猛兽了。 如果这幢小屋里没有活物,我听到的那个啸声是从哪里发出来的呢?难道不是从这幢屋子里发出来的?如果不是从这幢屋子里发出来的,也一定是从它旁边的某个地方发出来的。我相信我的方位判断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我必须找到发出啸声的那个怪物。 我住在这座园子里,发出啸声的那个不知名的怪物也和我住在同一个园子里,而且离落霞小楼那样近,这不能不说是让我非常担忧的事。如果我能知道这个怪物的一些状况,哪怕是最简单的一星半点状况,都好让我有所防范,都好让我稍感安心。 可是,这个怪物到底在哪里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7章 夜探黑屋现地洞 小屋里除了一些零散的旧家具外,再没有其他东西了。没有老妇人,也看不见怪物。 我稍微放下了一点心,虽然免不了有些失望,但还不至于有迫在眉睫的危险啊。于是我在小屋里一步一步地来回走动,目光仔细地搜索着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看看是否能找到一点有意义的线索。 这竟是一间怎样的屋子啊!屋里的墙壁上挂满了蛛网,到处都堆积着厚厚的灰尘,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人住过了,可是可是我昨天还看见老妇人就在这间屋子里的啊。 屋子中间的桌子上放着一只碗,碗边破了一个大缺口,旁边还有一双筷子,两根筷子一长一短,一粗一吸,参差不齐,看上去都是已经用过很久的东西,上面涂满了厚厚的黑泥。我朝碗里看了看,一股腐馊的臭味扑面而来,倏地钻进鼻孔,塞满了整个胸腔。这么热的天气,食物容易变质,这很自然,可令我更不可思议的是,碗里竟然还有许多小小的东西在不停地蠕动着,虽然一时看不清,但心里已经知道那些一定是喜欢吃腐物的蛆虫。蛆虫爬满了碗,正你推我搡地挤成一团。一见这些虫子,我心里满不是滋味,腹中也在不停地鼓捣着,一股莫名的恶心感汩汩地往上直涌。我的目光立即从那个破碗上移开。 破碗的旁边有一个茶杯,杯沿上结满了厚厚的黄斑,杯子里还剩下小半杯水,水质浑浊,水面上漂浮着一层很细很小的东西,看不清是灰尘还是小虫。茶杯旁边有一个水瓶,瓶口处的塑料外壳已经裂开了一条寸余长的缝,瓶口没有塞住,我能看到上面趴着一个小而黑的东西,待在那儿一动不动。我打算拎起水瓶看看里面有没有水,可是手指刚触及到把手,就感到指尖碰到了一样东西,那个东西猛然一动,我急忙缩回手,却发现一只一寸来长的蟑螂落在桌上,“扑啦啦”地迅速逃走,两转三转地便不见了踪影。 桌子旁边就是一张床,很小的床,似乎比我在大学宿舍里住过的单人床还要小一些。床上铺着一张用过的旧草席,一头已经卷起了一圈。当我靠近这张床时,鼻子里闻到一股霉味,再细细看去时,只见草席上已经长满了一层白白的东西,像落了一层厚厚的白灰。草席上破了大大小小的几个洞,透过这些洞,我能看见席子下面几乎发黑的用几根窄木片拼接的床板,木片和木片之间的缝隙甚至能插进一根手指。席子上胡乱地堆放着一团摶在一起的破旧的棉絮,如果老妇人真的曾在这里住过,这团棉絮大概就是她的被子吧。 这间破旧的小屋和我那幢宽敞舒适的小楼相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我甚至不敢相信在这么漂亮的花园里还存在这种简陋破败的地方,而且这个地方竟然是有人居住的,而且居住在这个地方的人至少在过去的某一个时间里是颇有身份和地位的。 事情怎么会这样?这真是那个老妇人住的小屋吗?那个曾经颇有些身份和地位的老妇人怎么会住在这种地方? 但愿我的猜测是错误的,但是如果我的猜测是正确的,这间小屋里就充满了令人窒息的谜团啊。 这间小屋里唯一与众不同并且吸引我的地方就是在墙壁的一侧竖着一排架子,架子似乎是红木材质,被分成一个一个菱形小格,大多数格子里都是空的,积着厚厚的灰尘,但是有几个格子里竟然放着和这间屋子的陈设极不协调的东西——酒,而且是红酒。 我对这些菱形格子和这残留的几瓶红酒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那个老妇人喜欢喝酒?我一点都不敢相信。而且看这个架子和这些菱形格子的布局,与其说这些酒是放在这里用来品尝的,还不如说是放在这里用来做装饰的。这个架子上一定曾经摆满了红酒,酒瓶在明亮的灯光下烨烨生辉,可是,这与这间小屋的格调是多么地天差地别啊。 我来到架子前,看到这些残留的酒瓶上也落满了厚厚的灰尘,显然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被动过了。或许这间小屋原来的布置十分考究,就像现在我住的那幢小楼一样吧,只是后来——或许是那个老妇人来了以后——这间屋子才改变了模样,把它原来考究的布置一一抛弃,换成了现在看到的那种简陋而单调的家具。可是,如果要换,应该全部换掉才是,为什么其他东西都换了,单单留下这些架子和这几瓶红酒? 这个架子和这几瓶红酒有什么古怪? 我对这些一时还无法解释。当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个老妇人要抛弃原来的考究,而痴心于现在的这种简朴甚至肮脏的生活。 带着这种好奇我随手从架子上拿起一瓶红酒,揩去上面的灰尘,仔细一看,标签上尽是一些外文字符,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好像有个riche的字样。我不知道这是什么酒,也不知道是好是坏,便把它放回原处,又拿起一瓶,只见这个上面有r一annti类似的字样,仍然不是我熟悉的——我对酒本来就没有什么兴趣。但我想这些东西既然放在了这里,一定属于不错的东西吧,足可见小屋原来主人的品味和志趣。 当我准备再拿起一瓶酒时,眼角不自觉地向门外瞟了一眼,我很担心这个时候突然会有什么人闯进来,或者那个暂时外出的老妇人突然回来,不小心被她撞见的话,我这个不速之客一时将很难解释。对于一个基地的新人来说,才来没有几天就被人发现偷偷摸摸地在别人的屋子里乱转,很有可能会被“解递出境”,或受到其他意想不到的惩罚,因此我在这间小屋里的一举一动都必须格外小心。 当我的眼角漫不经心地向门外瞟去以查看是否有什么不妥的时候,突然瞥见门外有道黑影一闪,从敞开的半扇门前迅疾地掠过。我心中一凛,急忙放回手中的酒瓶,屏住呼吸,俯下身体,躲在那些破旧的家具后面,透过家具之间的缝隙仔细观察门外的动静。可是过了好长时间,什么动静都没有。我悄悄站起身,猫着腰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慢慢地探出头去张望,但见门外月明星稀,花影簇簇,没有任何异常的迹象。 我赶快转身回到小屋中,又来到那排酒架前。 在这间小屋里最奇怪的地方就属这排酒架了,女性的直觉告诉我应该在这里仔细地检查一下。我又拿起一个酒瓶擦去灰尘,见没有什么异样,放回酒架,再拿起另外一个酒瓶擦去灰尘,看看有什么怪异的地方,一直这样拿了七八个酒瓶,都没有发现值得特别注意的东西。 正当我准备拿下第九个酒瓶的时候,忽然发现这个酒瓶竟然牢牢地黏在了架子上,我竟然没有拿得下来。这个酒瓶立刻就引起了我极大的兴趣,我把眼睛凑近仔细看时,并没有看出这个酒瓶和其他酒瓶有什么不同,里面仍然装着酒,只是在架子上黏得很紧。我又用了一点力气,还是没能把它拿下来。我正自感到惊讶,不知为何那人要把这个酒瓶紧紧地粘黏在酒架上。正准备放弃它再查看下一个酒瓶的时候,我发现刚才这个酒瓶因为多次用力往外拉,因此较其他的酒瓶稍稍有些突出在外,如果再往外滑一点的话很可能就会摔落在地,如果这样,就很容易被人发现这个酒瓶曾经被人动过了,如此一来,我的行踪就可能会被发现。于是我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把酒瓶再往架子里面推一点点,使它不至于滑落在地,摔得粉碎。于是我手上稍稍用力,把酒瓶往架子里推去。没想到,酒瓶往架子里推时却特别顺滑,还没怎么用劲,只听见“啪”地轻轻一响,酒瓶已然顶到了架子底端。我正想拍拍手掸掉沾在手上的灰尘时,忽然脚底一动。我心里大惊,急忙低头看脚下时,只见脚底的地面正在向两边快速分开,露出一个黑黝黝的大洞来。 脚下的地砖竟然会动!这一惊非同小可,我只觉得头脑里“嗡”地一声,好像一下子就跌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幸亏我的反应可称之为迅速,在地面分开的一刹那间,我已本能地一跃而起,双手就势在旁边的桌子上拉了一把,身子便没有再下坠,站到了一边,地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一平米见方的大洞,我落下的脚正好踏在大洞的边缘。我低头看着脚旁的大洞,犹自惊魂未定,冷汗涔涔地顺着额头直往下淌。 呀,这个小屋里竟然有个地洞,而且还装了暗门! 是谁在这里挖了这么大的一个地洞?这个地洞到底有什么用?为什么还要把它隐蔽起来呢?我心里又冲出了无数个问题。 很显然,这个地洞是老妇人来之前就已经挖好的,当初做那排酒架就是为了隐藏这个地洞,在上面装一个暗门。 老妇人知道这个地洞吗? 这个秘密的地洞是做什么用的呢? 我忽然想到某些侦探小说里的情节,某人在家里秘密挖了一个洞,把一些人绑架来,关在洞里进行凌辱c虐待,或者一个杀人犯杀了人,就挖一个洞,把尸体深深地埋进这个洞里。那个老妇人呢,她此刻不在这间屋子里,难道她也被谋杀了,她就被埋在眼前的这个黑漆漆的洞里面?一想到这里,我的心又紧张地就要跳出来似的,我好像看见了那个老妇人的影子,她就在这个洞里,只剩下了一把骨头,正瞪着眼睛盯着我看。我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寒颤,不敢再往洞里看。 就在我起身要离开的时候,忽然从衣袋里滑出一个东西,接连在地面上蹦了两下,又一路小滚,滴溜溜地便滚落到那个黑漆漆的洞里去。我急忙向衣袋中摸去,发现那枚徽章已然不在——刚才滚落到洞里的东西竟然就是那枚徽章! 我一时焦灼万分,跺着脚埋怨着自己为什么这么不小心。我实在不愿意冒着危险c顶着恐惧到这个黑暗的洞里去一点点地摸回我的徽章,那简直太可怕了,根本不是我能够做到的事情。可是可是我更不愿意失去这枚徽章,它毕竟和我之间有很多的故事,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而且很可能和我越来越扑朔迷离的身世有关。 怎么办呢?怎么办呢? 还能怎么办,我只有硬着头皮c壮起胆子到这个洞里去寻回我的徽章了。于是在千回百转之下,我勉勉强强地做了一个决定,这个决定几乎是我一生中最难做的决定之一:我要到洞里去找回我的徽章,无论这个洞里藏着什么样的风险,无论我会面临什么样的恐惧。 屋子里没有灯,我根本找不到灯的开关在哪儿,即使找到了开关,也不敢明目张胆地点亮灯。我也没有带手电,如果我返回小楼去拿的话,估计我再也不会有勇气过来寻找徽章了。不过让我感到庆幸的是,屋子外面的月光特别明亮,足可以满足我找回徽章的需求。于是我走过去把屋子的两扇门全部打开,尽最大限度地让月光照进屋里。屋子里果然一下子亮堂了许多。借着明亮的月光,我可以看清楚屋子里全部的摆设,我当然少不了走到地洞口,伸长了脖子朝洞里看了看。 月光照不到洞里,洞中依然幽暗,但比之先前已经好了很多,至少我可以模模糊糊地看清洞里的一些东西——如果洞里有什么东西的话。 但这只是一个空荡荡的洞而已,模模糊糊中,洞里没有尸骨,没有妖怪,没有任何东西。这个洞也不是很深,最多只有两米左右,我足可以下去找到徽章后再爬出来。嗯,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洞而已,根本没有什么好担心c好害怕的。说干就干,我在屋子里找了一张小凳子,把它先扔进洞里,确保我下去后,借着这个小凳子,我仍然能顺顺利利地爬出来。 就这样,我做好了相关的准备,深深吸了一口气,坐在洞边,双手撑住洞口,用脚慢慢地探了下去,到我确信离洞底已经不是很远的时候,我纵身一跃,就跳了进去。 可是,等我双脚触及洞底的时候,忽然听到洞底“咔嚓”一声大响,似乎有什么东西突然爆裂,紧接着我的身体猛地往下一沉,我惊呼道“糟糕”,话犹未尽,身体便一直沉了下去,往下直坠。 呀,下面不是洞底,竟是万丈深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8章 洞中有洞深几许 当我纵身跳进那个老妇人曾经住过的破败的小屋里靠近酒架旁的一米见方的幽黑的地洞里时,原本以为这个地洞只有两米来深,可是当我的双脚触及洞底的时候,猛然发现所谓的洞底只是一层极薄的木板,木板下面还有深不可测的洞穴。当我纵身跃下时,在身体下行的重力的作用下,那块极薄的木板刹那间被踏得粉碎,我整个身体穿过木板,继续下坠,掉进了下面更加幽深黑暗的大洞里。 随着身体的不断下沉,我的心也在不断下沉。说实话,此时恐惧已经被我忘到了九霄云外,我的头脑里一片空白,反反复复地只有一句话:呀,此生休矣!此生休矣! 当我的身体穿过破碎的木板时,只听见“嗤啦”一声,左臂的衣袖已经被折断的碎木片划裂,并且在我胳膊上割开了一道长长的血口。不过我并没有注意到我身体上的外伤。 我眼前一片漆黑,呼吸好像突然停止——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呼吸了。 脚下是一个无底洞,我只感到自己在不停地坠落c坠落。我挣扎着想往上爬,哪怕抓住一根稻草也能让我看见希望啊,可是任我双手乱抓乱舞,哪里有救命的稻草!我挣扎着想在浓厚的黑暗中掏出一个洞,哪怕只是能把鼻孔探出去呼吸两口的小洞也能让我有所期待,可是能呼吸的洞又在哪里?无论我怎样努力,怎样挣扎,一切都无济于事,身体总在不断地飞速下沉,下沉。没有能救命的稻草,没有能呼吸的小洞,我几乎只剩下死的绝望,死的绝望早已超越了生的希望。 天哪,我竟要死了么?死神来得如此迅速,让我毫无准备。 死吗?如果一定要死的话,恐怕我也只能无奈地接受了,可是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竟落得这般死法,不是升上光明的天堂,而是落入黑暗的地狱。 死亡的路程真的很长啊,很长很长,我只知道过了很久很久,如果一定要说一个时间的话,一年,还是一万年?不管是经过了漫长的一年还是一万年,我的身体才碰到了地狱的底——地狱再深,还是有底的。不过,出乎我意料的是,地狱的底不是坚硬的,而是软绵绵的,地狱的底也不是全然黑暗的,竟然有一星半点的光。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坠落,除了左臂被划开的伤口一阵又一阵地刺痛外,其他地方竟然没有明显的伤口,我好像没有缺了胳膊断了腿,也没有受到极其强烈的撞击和震荡,我竟然能在地狱的底部坐起来,不仅坐起来,我竟然还能站起来,不仅站起来,我竟然还能走几步。这些奇迹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我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死了,我已经被摔得献血四溅,死状很惨,这个能坐能站能走的已不是我,而是脱离了我躯体的魂魄。一想到这可能是我的魂魄,我不禁又害怕起来,我努力不使自己回头张望,唯恐一回头就看见那个躺在地上鲜血飞溅的躯体,从而证实真正的我已经确确实实地死了。然而,我又忍不住不回头张望,毕竟这对我而言事关重大,我不能连自己是死是活都毫不在意。于是,经过激烈的内心搏斗,我强行扭转僵硬的脖颈向刚才跌落之处看了一眼。 那儿——我坠落的地方——只有一团散乱的棉絮,其他什么东西都没有。 没有死?我真的还没有死吗? 我的心又开始“砰砰”地乱跳起来。 我定了定神,眼光朝那团棉絮瞅去。 棉絮?这里为什么会有棉絮? 我一回头就看见了棉絮,眼前的这团棉絮好像和我在小屋里看见的老妇人床上的那团棉絮几乎一模一样,也是那样又脏又破,散发出令人恶心的味道。棉絮上方就是一个黑暗深邃的洞口。难怪刚才跌落的时候我感到地面软软的,竟是落到了这团棉絮上?松软的棉絮化解了下跌的力道,让我侥幸逃过一劫。 但看着这团霉得几乎虬结在一起的棉絮,我心里却开始频频做呕,却不知是应该感谢它还是应该憎恶它。 但令我欣慰的是,除了这团棉絮外,我没有看到自己献血四溅的躯体,也没有看到那儿有我折断的胳膊或腿。这么说来,我没有死,天哪,我真的没有死!我还是我,现在站在这里的我是真正的我,胳膊上流着的是我的血,身上长着的是我的肉,体内激动不已的是我的灵魂,一切都原封不动,没有任何改变。 这真是不幸中之大幸,大幸中之万幸! 看到自己没有死,我突然感到身上特别地轻松,终于把刚才压在心口的一块巨大的石头从身上搬开了,脚步也因此变得轻快起来。 此时最让我揪心的就是左臂上的伤口,那道被碎裂的木片划开的伤口已经让我痛得几乎无法抬起手臂。经过这一阵极速的坠落,衣袖被划得破破烂烂自不必说,而且整个身体都好像在泥浆地里滚爬过似的,脏得一塌糊涂。我必须找块干净的布来包扎伤口,可查遍全身的衣服,就是找不到一块是干净可用的,此时相对干净一点的东西恐怕就是地上的那团令人作呕的棉絮了,可是我又怎么能用这么恶心的东西包裹自己的伤口呢? 我又看了看左臂上的伤口,好在虽然还疼得厉害,但几乎已不再淌血了。或许不用包扎也可以,我这样想道。 我在棉絮旁边的一个阴暗的角落里发现了遗失的徽章,虽然徽章本身很黑,但只要有一点亮光,它就能把这点亮光抓住,再如星星般地反射到我的眼中,因此虽然地面上十分凌乱,但找到这枚徽章却没有花费我太长的时间。 我把徽章捡起来重新放入衣袋,稍稍走了几步,站定,朝四周看了看。 我坠落的那个洞的下面其实是个更大的洞——我此时正身处其中——大约有二三十平米的面积,一边堆着我坠落时救了我性命的那团棉絮,另一边则有一扇小门,门关着,门旁点着两盏光线微弱的灯。 我原以为跌落下来后一定是死路一条,因为在一个地陷或坑洞里除了跌落的那一条通道外,根本不会有其他出路,而我几乎不可能再顺着跌落的那个又长又黑又窄的洞重新爬回去。万万没有想到我跌落的这个坑底竟然有门,有门就意味着有路,我就有希望发现另外的路,发现另外的路就意味着我可以从那条路回去。看见这扇小门,我原本揪紧的心此时又轻松了许多,活下去的机会还是有的,不仅有,还是蛮大的。 此时我已顾不上自己的形象了,其实此时我已没有什么形象可言。我身上脏兮兮的,脸上涂满了泥,鞋子也像刚从泥浆里捞出来似的,不仅黑糊糊的,而且穿在脚上特别沉重,我必须用很大的力气才能勉强向前迈出一步。 我就这样耷拉着胳膊(受伤的左臂),拖着仿佛系着铅球似的的沉重的脚一步一步地慢慢捱到了那扇关着的小门旁边。 这扇门很小,大约和我差不多高,如果完全打开,也仅能容像我这样身形瘦弱的人勉强通过。但无论这扇门怎么小,它毕竟是扇门,而且是扇我可以通过的门。只要我能够通过,何必在乎其他。 我走到门边,试着敲了敲门,我期待门的那边能有所反应,却又隐隐地有些担心。我的期待自不待言,可是我却要担心什么呢? 门那边没有回应,我的担心也没有改变。 在这墓穴一般的死寂中,我似乎能听到有一些奇怪的响声从门那边传过来。这些响声是那样地怪异,竟有点儿不像是人类活动的有规律的声音,而更像是什么猛兽偶尔鼓捣出来的声响。这些轻微的声响更加增添了我的不安,但是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不管门的后面是什么,只能鼓起勇气闯一闯门后的那个世界了。 这扇门上有一个转盘,显然是开关门用的。我用那只还能活动的右手握住转盘的边缘,尝试着转了一下。庆幸的是,门没有锁,因此没有费太大的力气,门便“喀喀喀”地向旁边移开了一条缝隙。 门的那边同样是一片漆黑,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不过,当我把门打开的时候,随着开门声的静止,原先还能听见的那点异响突然也消失了。整个世界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那点声音为什么突然消失了?难道它知道我来了吗? 我该怎么办? 我又能怎么办? 天哪,还是把这一切都交给上帝吧。 我尽量不再弄出声响,小心翼翼地把门又移开了一些,借着门旁边的灯光,我依稀能看清门那边是一条幽长的隧道,只是这条隧道的另一边湮没在沉沉的黑暗中,看不到尽头。 我蹑手蹑脚地穿过门,走进那条隧道。隧道似乎是在山石上直接开凿的,虽然地面铺上了平坦的条石,但隧道的两侧墙壁和顶部还是留下了很多开凿的痕迹,凹凸不平,没有打磨平整。 我沿着隧道慢慢地向前走了几步,忽然看见左手有一扇门,门上有一个巴掌大小的玻璃窗,门关着。我走近门前,通过玻璃窗朝门那边看了看,只见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我又尝试推了推门,门锁着,没能推开。 我沿着那条隧道又慢慢地向前走了几步,忽然看见右手边也有一扇门,门上同样有一个巴掌大小的玻璃窗,玻璃窗里依然漆黑一片。门锁得紧紧的,我还是无法推开。 我就这样在这条狭长的隧道里接连走过了七八扇门,每一扇门都紧锁着,每一扇门上都有一个巴掌大小的玻璃窗,玻璃窗里面全部是漆黑一片,看不见任何东西。 面对眼前的这一切,我似乎在哪里曾经见过,似乎是在梦里,依稀模糊。我正在恍惚之间,猛然想起,眼前的景物和我在不久前雷雨交加的那个夜晚去过的那幢荒宅的二楼是何其地相似啊。只是目前所处的地方是不知其深浅的地底,但无论是在地上还是在地底,这样的地方对我而言,都和地狱无甚差别。 我沿着那条隧道再往前走去,前面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黑暗,我不知那看不见的黑暗里到底躲藏着什么,或许就是先前弄出一点声响的那些怪物,它们是否正在那里等待着捕食我的机会。我心里紧张得要命,但是我不得不继续往前走,把自己也湮没在那片黑暗之中。 我没有回头路,回头的路只是一条绝路。虽然前面的黑暗比身后的黑暗要厚重得多,但我始终在心里存留着一线希望,这点希望就是这条通道里根本没有什么怪物,这点希望就是这条通道的尽头有一扇能够打开的门,使我能够顺利地走出门去,重新见到人间明媚的阳光。 我就怀揣着这点微薄的希望一步又一步地向前走去,每走一步都很艰难,但我告诫着自己不能放弃,绝不能放弃。 我正在走着的时候,忽然发现有一扇小门上的玻璃窗上微微地亮着。呀,既然玻璃窗上有亮光,就说明玻璃窗的那边有盏灯,有灯的地方往往就会有人。在这扇门的后面有人! 我心里一阵激动,我似乎已经看见我敲开了这扇门,这扇门后的那个人惊讶地看着我的出现,在我道明缘由后,他热情地给了我无私的帮助,给了我一点水,又给了我一点面包,还帮我包扎好左臂上的伤口,让我在他的长沙发上躺下,休息了一会儿,然后再告诉我走出这个地狱的路径,当然他如果够热情的话,也有可能会亲自领着我这个不速之客重返人类的美好世界。 我这样想着的时候,脚步便不由自主地朝那扇门走了过去。走到门边的时候,我尝试去把门直接推开,但随即一想,这样做未免太过鲁莽,除了惹主人生气外对我毫无益处,我应该先敲门才对。于是我准备去敲门,可是当指节就要扣到门上时,我忽然又想,门后面是什么尚且不知,这样莽撞地敲门的话,如果门后面出现的是对我不利的什么东西(这里本来就充满了各种各样奇怪的事情),岂不是自己引火上身。最保险的办法是,我应该先看看门后面到底是什么,再决定是否要请他帮助。 于是我的脸渐渐地凑近那扇玻璃窗,玻璃窗里亮着微弱的灯光,我自信能够看清玻璃窗后面的任何东西。 果然,我看见了,而且看得清清楚楚。 门后面到底是什么? 亲爱的朋友,如果我今天还能做选择的话,我宁愿一辈子不会靠近那扇玻璃窗,宁愿一辈子不去看那玻璃窗后的东西,因为它对我今后的生活的影响实在太大了,以至于直到今天,我还时不时地在恐惧中想起通过这扇玻璃窗所看见的东西,那些可怕的东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9章 诡异房间惊魂魄 当我渐渐接近那扇亮着灯的小门时,我能明显地感受到内心的不安和紧张,四周胶粘的空气已使我难以呼吸,我已经窒息得几乎就要晕死过去了。有一个捉摸不定的声音好像一直盘旋在我的脑海里,反反复复地对我说道: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我不知道这个声音所说的“最后的机会”是什么意思,但迷迷糊糊中总觉得这不是一个好的预兆,或许这个声音想表达的就是:如果这个最好的机会——打开这扇亮着灯的门——失去了,我可能就会真的变成这片漆黑的地狱里的冤魂野鬼。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一念及此,我内心的恐惧就像条坚韧的绳索,死死地缠住我的脚,不断地把我向背后的黑暗中拖去。如果不是身体中尚存的那一点坚持下去的勇气以及前面不远处那片巴掌大的玻璃窗里模糊的灯光的召唤,我或许真的会就此倒下去,被大鬼小鬼幸灾乐祸地挥舞着的勾魂索拖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向那扇透着微光的小门前行的过程仿佛就是我身体里生与死搏斗的过程,生的力量稍占上风时,我便有能力向前跨出一步,而死的力量略微抬头时,我的身体简直变成了石柱,再也无法动弹。 我是绝不想死的,也不能死,至少是在这种时候死在这种地方,凡有任何一线生的机会我都必须尽我一切的力量去尝试。而这样努力尝试的结果使我终于站在了那扇小门的巴掌大的玻璃窗前。我屏住呼吸,瞪圆双眼,悄悄地向玻璃窗上凑去,想看清玻璃窗后的情况,期待自己获得被解救的机会。 我已经告诉过你们,我在玻璃窗里看见的一切是我这一生中再也不愿看见的,如果有来世的话,即使在来世我也不愿看见。玻璃窗后绝不是令人愉快的东西,甚至是很恐怖的景象,是我一生中从未见过c也从未听过的恐怖景象,甚至不是一个天马行空或严肃认真的电影导演所能够想象得到的恐怖景象。我后来才知道,我所看见的这一切对我未来的生命竟产生了多么重大的影响啊,我的命运好像在冥冥中被它主宰了,任它蹂躏,迫不得已,让我走上了一条与以往完全不同的道路。这一切,我将在后面的故事中告诉各位,而现在,我对未来将发生的一切还毫无知觉,我我毕竟只是个被造的凡人而已。 请恕我在这里没有对您说我在玻璃窗里看到的景象,因为那不是用言语就能轻易描绘的,也因为至今一想到这些景象我还是心惊胆战,以至于不敢去回忆其中的每一个细节,因而也无从落笔。这些事情如果真的写出来,对您来说恐怕也没有什么益处。但我想如果您读到了后面的故事,像您这样的聪明读者一定会对这些事情都了解的二五不离十了。 但不管怎样,当时我是晕了过去,当我一看见玻璃窗里发生的事情时,我就被惊吓得晕了过去,瘫倒在小门前铺着冰冷僵硬的条石的地面上。 我好像做了一个梦,大概不幸晕过去的人总会做梦吧。只是这个梦中的情节进行得太快,我过去残留在记忆中的所有片段都如闪烁的飞轮似的在梦中飞快地上演了一遍。当这些梦结束之后,我甚至自己还兀自惊吓了一阵。没来由地我突然想到:这是不是临死前征兆啊? 在梦里,我看见了孤儿院简陋的房子,残破的桌椅,还算和蔼的保育员,还有凶巴巴的打扫卫生的阿姨;我还看见我去上学,第一次穿上新衣服,第一次背上新书包,第一次坐在课堂上,第一次回答问题,第一次提问;我还看见少年时我的游戏,快乐地追逐蝴蝶,一个人高兴地偷偷唱歌,不幸被调皮的男生欺负;我还看见自己进了大学,认识了马教授,结识了马艳丽,参加各种活动,获得各项奖励;我还看见自己的长大,从一个羞涩无知的懵懂少女长大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我得到过多少赞美,遭受过多少嫉妒,吞下过多少泪水,掩埋过多少惆怅。总之,我大学以及之前的日子虽然清苦,甚至在记忆中也有偶尔吃不饱c穿不暖的时刻,却仍不失为是美好和幸福的。在这一切美好和幸福之后,我的心就开始逐渐下沉,因为此时,我又梦见了那幢荒宅,荒宅里恐怖而神秘的气氛,我梦见了长途跋涉来到这个偏远的基地,神经兮兮的丑陋的老妇人,前后判若两人的小兰,还有那个在我心里有些厌恶c却突然变得痴痴傻傻的陈大为。我梦见夜探小屋,小屋里令人不可思议的陈设,自己奋力一跃,落入这无底深渊。深渊里好像有无数条长虫,纷纷伸出它们带刺的钳爪,把我紧紧夹住,往下拉拽。我挣扎着,呼喊着,可是一切用都没有,我只能不断地下沉c下沉,直到被无边无际的黑暗湮没。 当我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那扇紧闭的门,它就在我旁边,触手可及,漆黑而冰冷。我还能看见门上的玻璃窗,玻璃窗上依然闪动着那鬼火似的幽灵般的光。我不知在这里已经躺了多长时间,在如此黑漆漆的地底本就无所谓时间啊,只要我愿意,无论躺多久都可以,可是我实在不愿在这里再多停留一会了。我挣扎着想爬起来,勉勉强强用右手支撑住上身,双膝跪地,强行想站稳身体,可是稍一用力,便觉头重脚轻,眼前一黑,又扑倒在地。 我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如果此时不幸有人恰巧经过的话,一定以为我是个死人,其实我只是全身虚弱,左臂的伤口又疼痛得很,不得不趴在地上稍作歇息,略微凝聚一点那可怜而飘忽的气力。 正在此时,我忽然听见“咚,咚”两声,声音极其轻微,可是在这本来已很死静的地方听上去却特别响亮刺耳。我猛然睁开双眼,凝神静气,努力想分辨那声音的方向。 “会不会是有人来了?”我心里这样想道,既惊惧又紧张。 那声音停了下来,好像故意在和我的听觉捉着迷藏。声音一旦停止,通道里又是死一般的沉寂,黑暗的气氛更加浓郁了。 “咚,咚。”那声音忽然又响了起来。 我终于辨清了那声音的来源。可是当我辨清那声音来源的时候,我的心情不是放松,而是更加紧张,我相信自己的脸色也因此而变得更加惨白(如果先前还残留着那么一点点可怜的血色的话),因为那声音好像把我体内最后的一点血液也要抽干了——那个声音不是从其他地方传来,正是从我身旁的那扇小门里传来的。在那扇小门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轻轻地拍打着门,或者有什么东西——抑或是什么妖怪吧——知道我正瘫倒在门外,它想努力打开这道门,冲出来,只为了外面这个可口而诱人的食物。 “绝不能,绝不能”我心里不断这样给自己鼓气,终于凝聚了一点力量,急忙手脚并用地朝通道那一头的黑暗中爬过去(此刻我仍然没有多余的力气支撑我的身体站起来)。那一头黑暗而不可见。我努力地爬啊,爬啊,发现自己的手指已经在地面上被抓破了,每次触及地面的条石都会触发一阵钻心的疼,膝盖也一定在条石上被磨破了,腿每次弯曲的时候都感到辣辣的刺骨的痛。可是我还是努力地往前爬啊,爬啊。此刻我心里只有一个想法,离那扇门越远越好,离那扇门里我看到的东西越远越好。 我不知这样在地上爬了多久c多远。我爬爬停停,停停歇歇,歇歇再爬爬,不知过了多久,不知爬了多远,可是一直没有触及那先前所看见的黑暗的最深处。黑暗,还有多长?黑暗,还有多深? 当我歇下来再回头看时,那扇小门和小门上微弱的光却也望不见了,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好像从魔鬼的利爪中刚刚逃脱,心情一阵放松,身上的力气便游丝似的一闪而光,瘫软在地。 过了好一会儿,我勉强坐起身,把身体倚靠在旁边的墙壁上,努力使自己保持一点镇静。 按理说,在如此深的地底下,除了灯光外,不应该有一点光线的。我此刻所处的位置没有灯光,可并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总还是有不知从哪儿透进来的一星半点的亮光,使我能够模模糊糊地看见眼前的景物。我此刻所处的地方仍是在隧道当中,隧道不是笔直的,我朝来路看了看,只见它弯了个弧形的圈,再向前方看看,依然是弧形的,只是弧形的弧度很小而已,两头都被黑暗遮盖了。 隧道的两旁依然是一扇又一扇的小门,完全一模一样的小门,所有门上的相同的位置都有一个巴掌大小的玻璃窗,完全一模一样的玻璃窗。只不过这些玻璃窗全部都是黑洞洞的,没有一点亮光透出。 一模一样的小门,一模一样的玻璃窗,一模一样的隧道,一模一样的弧形,没有任何数字或号码,也没有任何其他标记。如果我现在不是急于想尽快向前走完这条隧道,一定会在这里迷失方向,不知道哪扇门是哪扇门,哪个房间是哪个房间。 当我倚在墙上休息的时候,才发现手指实在痛得厉害,我把双手举到眼前,隐隐约约似乎看到指尖有一些浓稠的液体,竟然是血,原来我的手指早已在刚才爬行的过程中被磨破了。膝盖上也是这样,好像是用血涂上去似的。再看看身上的衣服,早已破损残缺,左边裂开一道口子,右边撕开一个大洞,有些地方甚至只剩下一些零碎的布片松松地挂着。 我苦笑了一声,自我嘲笑道:“戴琼啊戴琼,你何时有过这等狼狈的模样。这个样子就是出去了,被别人看见的话,岂非也要窝囊死!”但随即想到,人在此时,还是保命要紧,哪管在人前是何等模样呢?千万不能因为要顾着模样,结果送了命,那却万万不值了。 我休息了一会儿,又努力挣扎着站起身。我不能在这里待得太久,因为我感到越来越气闷,腹中的饥饿和身体的缺水已经几乎耗尽了我全身的力气,我必须努力用尚存的最后一点力量尽快走到这条隧道的尽头,尽快打开这条隧道尽头的门,尽快使我重新回到地面,回到那个美丽的花园,回到那幢天堂般舒适的小楼。 我在墙壁的支撑下终于一点一点地站了起来,这使我感到非常高兴。如论如何,站起来走路总比在地上爬要舒服得多,速度也会更快。想到这里,我就尝试着向前迈出了一步,刹那间一股钻心的疼痛从膝盖上如闪电般地传遍全身,差点把我再次击倒,但我紧紧地倚靠在墙壁上,没有跌下去。粗糙的墙壁此时反而成了很好的支撑物,虽然身体擦在上面会有些疼痛,但不至于使我滑到在地。当第一步成功之后,我倍增了勇气和信心,又向前迈出了一步。就这样,借着墙壁的支撑,我一步又一步地慢慢向前走去。走得步子越多,膝盖反而越没有先前那样疼痛了,于是我走得更加快了一些。 大概就这样走了十来分钟吧,或许时间更长,我终于看见了隧道的前面不再是黑暗,而是出现了两点星星般的亮光。我一阵激动,仿佛看见了救星似的,一颗心噗噗地跳得特别厉害。我走得更近一点了,睁大双眼,再睁大双眼,终于看见了那里有一扇门——隧道的尽头果然有门,一扇能救命的门啊。 看见门,就看见了生的希望。我突然想笑,忍不住想笑,于是我就笑了起来,而且笑出了声。呵,呵呵,呵呵呵。我连自己都惊呆了,我的笑声竟然干涩沙哑,在这幽深的黑暗中,这如鬼般凄厉的笑声让我自己都感到毛骨悚然,心惊肉跳。大概人有人声,鬼有鬼音,在这如地狱般的世界里,我的笑声如同厉鬼的笑声,也不应奇怪了吧。 无论我笑声怎样,在经历了如此漫长的折磨之后,我终于看见了希望,是我用眼睛看见的真真实实的希望,绝不是虚幻的海市蜃楼。这条通道的尽头有门,那就是一扇充满希望的门,能把我从黑暗的地狱里拯救出去的门,是通向我心中光明之地的门。 看见了这扇希望的门,我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加快了,甚至甚至能一路慢慢地小跑了。我一边扶着墙壁前行,一边睁大了眼睛看着前面的这扇门,连眨都不敢眨,仿佛只要一眨眼,前面的这扇门就会在倏忽间消失似的。 就在我目不转睛的注视之中,我终于走到了门前。这是一扇小门,和我进入这条隧道的门一模一样的小门,如果打开的话,大约也仅能容我一人通过。这扇门上同样有一个转盘,我之前看见的两点亮光正是这扇门两旁如萤火虫般的灯光。 “老天爷啊,求求你啦,这扇门千万不要被锁紧了啊。”我心里这样默祷着,两只手握住了门上的转盘,用尽全身最大的力气去转动它。 可是,转盘纹丝不动。 我心里不由地咯噔一声响,心道不好,难道这扇门果真被锁死了?如果这样,我之前的一切努力岂不都是白费,我之前的一切希望岂不都将落空。我心里急不可待,霎那间额头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我决定再尝试一下,如果不行,就再尝试一下。其实除了不断的尝试之外,我还有其他办法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0章 绝命隧道何处逃 转盘被牢牢地锁死在门上,仿佛和门熔成了一整块固定的铁板,我这个弱小的身躯中有什么力气能撬动这块坚硬的铁板呢? 难道这扇门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被打开过了吗? 如果这扇门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被打开过,那么门的那一边真的就有一条出去的路吗? 我越想越担心,越想越害怕,甚至有些心灰意冷。 可是我不甘心,被解救的曙光可能就在眼前,我怎么能甘心呢? 我也不会放弃,我还没有用尽我全身的最后一点力气,我怎么会放弃呢? 我不断地尝试,尝试,用尽我最大的努力去尝试,期待转盘能够动一点,哪怕只动一点点也好。 尝试,再尝试,我又努力地尝试了几次,可是转盘依然纹丝不动。 天哪,难道这就是我的命运,我的命运就该如此? 我双手有气无力地从转盘上缓缓滑落,泪水又迷糊了我的双眼。戴琼呵戴琼,你的命运怎么那么惨呢?难道这里真的就是你的结局吗?你生下来难道就是为了在今天埋葬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吗? 不,不是的,绝不是的。上帝给了我生命,给了我智慧和美貌,绝不会让我如此轻易地被埋葬,被抛弃。 我举起双手开始拍打着门,疯狂地拍打着门。有人吗?有人吗?有人听见我的拍门声吗?有人听见我内心绝望的呼喊声吗?可是即使把门拍得啪啪直响,即使把手拍得红肿疼痛,即使把掌心拍得满是鲜血,又能如何?又能如何! 老天爷哪,你为什么要对我如此残忍,你为什么要如此不容我,让我仅看见的一点希望也消失殆尽,就这么无情地被剥夺了? 我泪流满面。我痛了,我累了,我伤了,我倚着门,慢慢地滑坐在地,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这时,我真想哭个痛快,哭得山崩地裂,哭得海枯石烂,如果能像孟姜女那样哭倒长城,也能把这地狱的墙哭得垮塌,未免不是一件幸事啊。可是现在我竟然连哭也无法大声,我的咽喉已经被一团又酸又涩的东西堵住,只留下一点微弱的空隙,透过这一点点空隙,甚至连呼吸也变得艰难。我只有流泪,坐在坚硬冰冷的条石地面上,流泪,流泪。 当一个人面对无法主宰的命运时,哭也许就是最好的解脱c最好的拯救吧。 哼,解脱?拯救? 不,哭无法解脱,哭也无法拯救,流泪只能自伤,只能自伤而已。当我哭得无法再哭c泪也流得无法再流c头脑逐渐清醒之时,我突然为自己而感到羞愧:呀,戴琼,你这个曾经努力要坚强的人啊,为什么要哭,为什么要流泪呢!人生本就会经历许多不幸的事,我不是也曾经对他人不幸的遭遇有过安慰和鼓励吗?为什么临到自己的头上就只剩下懦弱的哭和无意义的流泪了呢?我为自己的脆弱而感到羞愧,我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告诫自己,我必须坚强,我必须坚强,我必须坚强,更何况现在还没有到放弃的最后一刻。 就这样,我用那一双已不像是手的手擦去了挂在脸上的泪水,勉强挤出一点笑容,重新扶着门站直身体,双手摸索着抓紧门上的转盘。我咬着牙告诉自己,我要不断地尝试,不断地尝试,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放弃。如果我最终耗尽力气不得不死在这里,也必须双手紧抓了转盘去死啊。只有那样,我才能对自己说:我已经尽力了,我没有放弃。 在这种强大的毅力和信念的支撑下,我尝试,再尝试,不断地扳动着转盘,再扳动转盘,哪怕身体已扭曲得变形,我也把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到了转盘上。我尝试,再尝试,不断地尝试,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三次,只要我还有一点力气,我就不断地尝试。不知经过了多少次的尝试,老天爷终于为我开了眼,我听到极其轻微的“咔嚓”一声,转盘似乎动了一下。仅仅这微微的一动,已令我欣喜异常。我急忙继续尝试着转动它,在有了第一声“咔嚓”之后,我又听到了第二声“咔嚓”,随后又响起了几声“咔嚓”。转盘转动的幅度越来越大,也越来越灵活,在数次的努力之后,转盘终于转了一个圈。而随着转盘的转动,这扇在我面前封闭的门也“咔咔咔”地开了窄窄的一条缝隙。 我又要哭了起来,不过这一次不是伤心绝望的哭,而是激动欣喜的哭。我看见门开了一条缝隙,就像看到了全部的希望。希望重新又回到我的心里,充满了我的心。 我继续努力转动着转盘,一圈,两圈,三圈,,门越开越大,越开越大。终于,在经过无数次的努力之后,我终于把门全部打开了。此时,我已累得筋疲力尽,眼前一阵一阵地发晕,我相信,如果转盘再紧实一点,即使我有再大的信心和努力恐怕也无济于事了。 但无论如何,我已经打开了这扇通往希望的大门。 无论如何,我已经看见了重生的曙光,我的生命将从地狱里复活啦。 我的心雀跃不已,像只小鹿似的到处冲撞。 我扶着墙壁,慢慢地穿过那条仅能容身的小门,摇摇晃晃地向前走了几步。我累极了,视线已变得模糊不清。我穿过门后一下子看不见任何东西,那边也是黑暗的,虽然能感觉到有一些光亮,但我的眼睛似乎被什么东西糊得紧紧的,连睁开也感到困难。 我扶住墙壁,把身体倚靠在墙壁上,索性闭上眼,让它稍事休息。虽然此刻我看不见门外的东西,但此刻在我的心里,门外就是希望所在,绝不比门内那般凶险,即使我全然看不见它,也一定不会有什么东西来伤害我了。 这其实是一种很奇怪的想法,善用逻辑的你肯定会发现其中的漏洞,但我当时的确是那样想的,我只是说出我真实的想法而已,你也知道,很多想法并不能用我们所认为的那种逻辑去生搬硬套。 门外的世界很安静,可以这么说,和门里的世界一样地安静。我的眼睛虽然一时不能看见,可是耳朵竟也听不到一点声音,没有风吹木叶的沙沙声,没有夏虫躲在草丛里的鸣叫声,这里的世界仍然是那样地安静,安静得让我有些喘不过气来。 我想大口呼吸外面新鲜的空气,被关在这个深深的地狱中那么久了,胸中已经积聚了很沉很重的孽气,如果此时不赶紧倾吐出来,可能会把我压垮。可是胸中的孽气虽然吐出,大口大口吸进来的似乎并不是自然界里带着青草芳香味的清新空气,这里的空气依然浑浊,甚至还带着一丝丝淡淡的霉味和腐臭的气味。 “呀,这是什么地方?”我心里不禁思忖道,“为什么会有那些令人不快的味道?” 但不管怎样,这里似乎没有人。对一个瞎子来说,一旦进入一个新的未知世界时,这个新世界里没有人对他反而是最安全的。于是我也不必担心什么,只需倚靠在墙上,闭上眼睛,好好休息一会。 我也知道这里依然很黑,不过黑也不错,至少不会有谁窥见我这一副乞丐般的模样,我想,这副模样即使在乞丐中也一定属于那种混得极为潦倒的乞丐了吧。作为一个有自尊心的女孩子来说,尤其是一个相貌还不错的女孩子来说,这种样子还是不要被人见到的好,最好一个人也不要见到,我可以偷偷地潜回小楼,仔细地洗个温水澡,包扎好伤口,再换身干净得能遮盖住任何不雅地方的衣服,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我还是原来的我,多好啊。 我是在哪里呢?从这儿到我住的小楼有多远呢?好在现在似乎是晚上,花园里就连白天都没有人,更不用说晚上了。不管我身处何处,在夜幕的掩护下潜回小楼还是蛮有把握的。 “我现在是在哪里呢?”我又这样问自己。 等我眼睛不再酸痛,能看清一点东西的时候,我迫不及待地睁大眼睛,真想把身前这个充满希望的世界多看两眼。我期待这个世界的美好,这个世界的神奇,这个世界的多姿多彩。 可是,我睁大眼睛首先看到的不是花,不是草,不是小楼,不是夜风,而是一团乱七八糟的东西。那团乱七八糟的东西软绵绵地趴在地上,在昏暗的光线中一时竟不能看清。 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地方? 我在心里这样问自己。 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回答,只有靠我自己去寻找答案。 为了看清地上的那团东西,我又贴着墙壁小心翼翼地向前走了几步。 那团东西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无论它是什么,我都不能大意。 我忽然想起了很多小说里的情节,在一些关键的要塞之地,总有一些特别的怪物或猛兽守护着一些特别的宝贝,凡人觊觎这些宝贝,总想霸占到手,可是这些怪物或猛兽总能尽忠尽职地守护着宝贝,凡人绝对不是它们的对手,而这时总会碰巧有一个半神半人的勇士,冲上去打败这些怪物或猛兽,从而帮人类取得这些宝贝。此刻,趴在我面前不远处地上的那团东西就是这些小说里描写的怪物或猛兽吗?它正在守护着什么宝贝呢? 一想到这里,我不禁又紧张起来。如果真是如此,像我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子,又经过了这次劫难,此时连站都站不稳,如何能斗得过它?这不是才出虎穴,又入狼窝了吗? 我停下脚步,静静地伺立了一会,那团东西也没有动静。难道它睡着了?我这样嘀咕着。但终究不敢有太大动静,只得沿着墙壁一点一点地挪过去,尽量不要惊醒它。 就在我一点一点地接近那团东西,并最终看清它的时候,猛然间我脑袋中“嗡”地一声,只觉得眼前金星乱窜,头颈一沉,站立不稳,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人事不省。 你道我看见的那团东西是什么?根本不是怪物,也不是猛兽,而是一团棉絮,一团肮脏c发霉c虬结在一起的棉絮。说得更直白一点,就是我从暗坑里坠落下来,托住我不至于受到很大伤害的那团棉絮。我在地底下历经了千辛万苦,磨烂了衣服,磨破了皮肤,磨碎了心,最终有一点点希望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只不过是在幽长漆黑的隧道里兜了一个圈,最后又回到了,回到了我从地洞中跌落的地方。 我依然没有希望没有希望走出这潮湿阴暗的地洞啊,我依然被困在这由人类挖掘的地狱的堡垒中啊。 我原先的希望一下子消散殆尽,不久前支持我往前行走的精神力量也刹那间化为了乌影。我已筋疲力尽,疲惫不堪,我已经没有剩下多余一点的力气走出这个地洞了。 我感到愤怒,我感到绝望,我感到前所未有的伤痛和疲倦。我真想躺在这儿,就此躺在这儿,让我的青春消耗,让我的年华枯萎,让我的生命之烛一点点地燃尽。 是的,我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尽管我仍然期盼着生,但当那个命运的主宰不许我生偏要我死的时候,无论我怎样努力和挣扎又怎能逃脱它的掌握呢? 我们有谁能真正地主宰自己的命运,安排自己的生死呢? 有些人会振臂高呼道:“我能把握自己的命运。”可是,这只是凡夫走卒的豪言壮语,当他真正地面对死亡时,他也一样会感到恐惧,会感到生死的无常,会感到命运的无法把握。 此时的我就是这样,当我再也无法挣扎的时候,只能接受命运的安排。 所谓命运的安排,不就是死吗?生亦何欢,死又何惧!只是一朵生命的鲜花就要凋谢在这样阴暗的地洞里,的确遗憾得让人扼腕叹息。但正如我所言,我无法控制自己的命运,自然也无法安排自己的死亡和场所。 该来的总是会来,既然无法逃脱,就坦然地接受它的安排吧。 我倒在地上,头脑中已不似刚才那样混沌c沉重了。我好像听到有仙乐声响起,我好像看见有无数穿着彩衣的仙子在列队迎接。 太累了,真是太累了。 我慢慢地闭上了眼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1章 已是新人换旧人 当一切希望最终都归于消失的时候,绝望反而使我安静,不再有挣扎的苦痛,也不再有对那无谓的生的奢望。 我在潮湿c幽暗c阴森的地洞里昏昏沉沉地睡去,不知这一睡要睡多少天,多少年,抑或多少个世纪,直到我转世投胎,再出现在这个世界的某个地方,见识某些人,经历某些事。这个世界某些残留的片段只能在那个世界的我的记忆里被偶然想起,让在那个世界的我恍如梦幻一般,这是两个世界中的我的唯一的连系。 当我闭上眼睛进入对另一个世界奇妙的幻想中的时候,我只感到无比的轻松,身体不再疲惫,伤口不再疼痛,精神也仿佛超脱了这笨拙沉重的身体似的,轻悠悠地浮在半空中。 这是一种难以言语的洒脱,这是一种说不出来的舒畅。 就这样,我睡着了,沉沉地睡着了。 如果因为睡着而能脱离这么多的痛苦,睡着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我的选择或许就是正确的。 只可惜人的一生中只能做一次这样的选择。如果不幸选择错误,将悔恨不已。 幸而我睡着了。 各位亲爱的读者,请注意我的用词,我只是说在这个似是没有出路的地洞中睡着了,我没有说死了,其实我没有死。如果我那时就死了,谁还会给你讲这以后发生的诸多精彩且令人难以置信的故事呢? 这个地洞不是没有出路,只是我不知道出路在哪里而已。那条幽长而黑暗的隧道也不是没有人来,只是在我经受磨难的那段时间里恰好没有人来而已。只不过这一切都是我后来才知道的。 没有死已经很让我感到庆幸了,甚至让我在这之后的一段相当长的时间里一直自以为是上帝的宠儿,自以为天上的那位对我的命运尤其眷顾。 我们不必总是抱怨命运,只要他不是那么贪得无厌,命运终将会公平地对待每一个人。 可是,当我醒来再看见这个世界的时候却绝没有这般幸运的感觉,甚至完全是一种相反的感觉,我以为我死了,以为我真的已经死了,我是在另一个国度里醒来的。 我醒来的时候是躺着的,平躺在一张床上,很柔软很舒服的床。床上铺着的是白床单,雪一样白的床单,身上盖着的是白被子,雪一样白的被子,床上挂着的是白蚊帐,雪一样白的蚊帐。我睁眼所能看见的东西全都是白色的,雪一样白的白色的东西。我甚至还听到了如雪一样白的音乐,飘飘渺渺地从窗外传来,悠扬婉转,声声振动心房,可是我怎么听怎么不是滋味,因为那乐曲正是一首哀乐,一首凄楚的哀乐,能让人凄伤到心碎的哀乐。 在葬礼上才播放的哀乐却在这时响起,在出殡时才播放的哀乐却在这个地方响起,这里一定是有什么人死了,正在为他送殡出葬吧。 呀,那死去的人,不就是我吗? 想到这里,我突然感到心惊肉跳。 我又看了看身边的一切,几乎所有的一切都是白色,惨淡的白色。如果是往日,这种白色在我眼里,那是纯洁的象征。可是今日不同往日,它落在我眼里,却是忒样地恐怖。 我几乎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冰凉,就像死人的身体一样,冷得刺手。那罩在我身体上的白色被单,不正是我的“裹尸布”吗? 这葬礼竟是为了我? 我简直有点受宠若惊了。 我只是基地的一个新人,新得几乎和这里的所有人都很陌生。在这里,除了看见脸色冷漠c心石坚硬的一群人外,谁能看到在乎像我这样一个无名小卒的生死的人呢?我即使死了,随便往深山老林的哪个乱葬岗一埋完事,何必要办这么隆重的葬礼呢? 哼哼,自作多情。 哀乐,哀乐不是为我响起! 哀乐,哀乐是为谁响起? 我此时的思想简直混乱透了,甚至连自己是生是死都不清楚,这不是一件令人恐怖的怪事么? 但至少对我来说,我还有一个办法可以验证一下我到底是生还是死。我伸出右手用手指狠狠地掐了掐自己左侧的胳膊,顿时一股钻心的剧痛让我忍不住发出了呻吟。呀,死人应该不会感觉到疼痛的,这种强烈的疼痛——非常强烈的疼痛——让我感到稍微宽慰了一点——我还没有死呐! 我又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这一摸,又使我大吃一惊,不仅手指触及之处冰冰凉,而且发现我身上原先穿着的零碎破烂的衣服都不见了,竟然一丝不挂,光溜溜地躺在这张床上,盖在这幅单薄的被单之下,被单上甚至能清晰地映出我酮体的影子。 我的脸上一阵阵地发烧,烧得滚热滚烫。我一直洁身自好,从小到大,从来都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被别人把自己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脱去,而且脱得精光,从小到大,我的身体也从来没有被别人看过,更不用说触摸过。 可是现在 我想说基地真是一个藏污纳垢的地方,这种说法应当不为过吧。 我有点想哭,甚至眼中都已经有了泪水。 我拉过床单,把自己裹得紧紧的,眼睛盯着门外,不知道下面会发生什么事情。 我的脑中此刻杂乱如麻,翻来覆去想的都是同样一件事:什么人?到底是什么人帮我脱的衣服?趁我昏迷的时候,有没有对我做过什么出轨的事情?如果真的有人触碰过我的身体,对我而言,如果真有人那样做过,咳,还不如去死的好。如果不幸没有死成,就一定是那个流氓的不幸。我暗下决心,我必须让那个流氓没有好结果。 正在这时,只听见“咚咚咚”,有人敲门。我忙把被单又拉紧了一些,眼睛注视着房门,看来者到底是谁。 门吱呀一声打开,从外面活蹦乱跳地蹦进来一个小姑娘,三步一跳两步一跑地就到了我的床前。这个小姑娘不是别人,正是小兰! “小兰?”我惊讶地叫道。 “啊,主人您醒啦。”小兰的声音非常愉快。 “小兰,快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在哪里?我为什么会躺在这里?为什么这里挂了这么多白色的东西,怪瘆人的?还有还有,为什么外面放着哀乐,一遍又一遍,是谁死了?”我有好多好多问题都想知道答案。 小兰甜甜地一笑,她的笑容使我又记起了第一次和她见面时的情形,那次见面使我感到多么愉悦啊。可以这么说,这个小姑娘的笑容是我见过的女孩中几乎是最甜美的,如果你见到她的笑容,也一定许久不会忘记。但是我也记得上次见面时她像中了邪似的突然逃走,这件事到现在都还没有一个解释,但是我能问她么?我又不忍心直接问小兰这件很可能会勾起她伤心的事情。 “主人,”她还是那样称呼我,“您在这里已经躺了好几天了。这几天,您一直都在这里躺着,还发着高烧,四十多度呐,嘴里时不时地胡乱地说着些什么话,就是不醒,这个样子可吓坏小兰了,我以为以为” “以为我会死,是不是?”见小兰吞吞吐吐,我直接把话接了下去,我可没有什么忌讳。 小兰悄悄地点了点头,又急忙摇了摇头,说道:“不是,不是。主人,您不会那样的。可是,我” “不要害怕,小兰,我不会死的。”我的声音听起来还很微弱,仿佛一个字一个字从牙齿缝里慢慢地挤出来似的。 说完这句话,我沉默了下来。 据小兰说,我已经在这里躺了很多天了? 我不知道自己已经在这里躺了很多天了,我也不知道这些天自己是怎么过来的,但我知道此时我的身体状况确实很差,身体冷得可以做冰柜,头脑昏沉沉的,几乎一点力气都没有。 “这是什么地方?”我觉得还是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问她比较好。 “这里是花园,主人,您是在花园里。” “花园?”我有些惊讶。 我知道花园里确实有一些雕梁画栋的古典式宅院,我在小楼上曾远远地见到过,只是没有亲身去过罢了。我想,现在我躺的地方一定是这些古典式宅院里的一幢。 “我为什么会在这儿?” “我不知道您为什么会在这儿,主人,我只知道您受伤了,而且伤得很严重,是大管家叫我来照料您的。我很高兴有这样的差事做,因为,我喜欢和您在一起。”小兰说罢,腼腆地低着头,微微地笑了笑。 “‘大管家’?你刚才说‘大管家’,他是谁?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是啊,之前我也没有听说过,也没有见过呢。” “但是他却吩咐你做事?” “嗯,前几天我去打扫您住的小楼,他突然派人来把我叫去,说您受伤了,就让我来照料您了。” “他长得什么样子?” 我想,虽然没有听过这个称呼,但如果我知道他长的模样,没准我就会知道他是谁,说不定在陈大为为我举办接风宴会的那个晚上,他也在现场呐。 “啊,他长得和我们可不一样呢。” “不一样?和我们不一样?有什么不一样?”我奇怪地问道,“难道有两个鼻子三只手?” “他没有两个鼻子,也没有三只手,他可不是怪物。不过他的个子好高啊,大概有那么那么高呐,”小兰把手尽可能地向上举,以示那个大管家的确很高,“他的头发是金色的,鼻子很大,鼻梁高高的。还有,他的眼睛是蓝色的,蓝色的眼睛,您见过吗?而且凹在眼眶里面,凹得很深很深。您说,他的模样是不是很奇特?” 我点点头,见怪不怪地说道:“他是一个外国人?” “歪果仁?这这个我可不知道了。”小兰为自己不知道的事情而感到有点悻悻。 “他是从别的什么国家来的吗?” 这点小兰知道,因为我看见她又把头抬得高高的,眼睛里闪着光,说道:“对的,好像听说他是从梅梅什么地方来的,反正我是没有记住啦,大概那就是别的国家吧。王妈妈告诉我,那个地方很远很远,好像是在我们的脚底下。我怎么知道,我们脚底下还有别的国家和别的人呢?” 我笑了笑说道:“小兰,我知道啦,那个国家不是梅梅什么国家,而是美国,也不在我们的脚底下,而是在地球的另一边,它和我们同是在北半球呐。” “主人,您说的这些我可不知道呢,什么时候我去问问王妈妈。” “好吧,你就去问问她。”我笑着说道。 “哦,对了,那个大个子说中国话的声音竟然奇奇怪怪的,难听死了,好像是在锯什么东西似的。不过不过还是挺有趣的。他小时候没有上过学吗?连中国话都说不好。” “在他们那个国家,人们不说中国话的。” “不说中国话?”小兰似乎听到了一件非常稀奇的事情,“那他们怎么交流呢?难道这样?”小兰说着,手舞足蹈地打着各种手势。 “他们是说另外一种语言,你听不懂的。” “我都听不懂,那还叫什么话啊。不过不过主人您能听得懂的,是吗?” 我笑了笑,说道:“那个大个子的外国人是到这里做大管家的?似乎也是一个高级职位呢。那么他和陈主席,那个陈主席,如何分工呢?”我迟疑了一下,觉得这个问题不该问小兰,因为我料想她一定不知道。 谁知小兰听我这么一说,眼圈立时就红了半个,用手指着门外道:“他他在那里。” “谁?谁在那里?” “陈主席。” “陈主席?他他就在门外?”我惊讶得就要从床上坐起来,但立即意识到我身上一件衣服都没有,又赶紧躺好,用被单把身体裹得严严实实。 小兰用手指着门外,声音哽咽地说道:“是的,是陈主席。他就在那里,他他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2章 劫后逢生庆有幸 “陈陈主席死死了?” “是的,死了。” “什么时候的事?” “几天前吧。” “他是怎么死的?” “” 当我听到陈大为的死讯时,着实吃了一惊。我原以为这些哀乐是为我而响,这些幕帐是为我而挂,原来全部是为陈大为所设。 在陈大为的生前,我的确有些讨厌他,他曾那样对我无理,而且还恐吓过我,对这种人,我打心眼里就不会喜欢。而此时他却死了,突然就死了。 我躺在床上,一时无语。我忽然发现这个人其实还不错,还没有坏到让我厌恶的地步,虽然他年纪大了点,有时也凶了点,但乍一看去,却也颇像个有权威有智慧的长者。他没有对我做过特别过分的事,还提携我当他的助理,把我从繁华的都市挖到这个偏远的山区。尽管我到这里来的几天里生活单调,饮食无时,甚至还受了一点惊吓,但我怎么能把这些事情全部都怪到他的身上呢? 可是,正当我准备抖擞精神开始为他工作的时候,却突然传来他死亡的噩耗,我一下怔住了,不知如何是好。无论如何,赶去见他最后一面却是应当的。 可是我不能就这样过去,我身上一丝不挂,如何走得出门。 我轻声召唤小兰,让她靠近一些,悄悄地问她道:“你知道我的衣服放在哪儿了?” 小兰满不在乎,大大咧咧地大声说道:“主人,就您那几件又破又脏的衣服,已经看得到肚子和大腿上的肉啦,您还要穿呐。不行不行,早已脱下来扔掉啦。” 我羞得满脸通红,对着小兰一个劲地使眼色,示意她声音要轻,不能让别人听见。可是,小兰却毫不会意,继续大声说道:“我也不知道扔到哪里了,此时您要,却叫我到哪里去找?主人,如果您有其他的衣服,我可以帮您取几件过来,我还可以帮助您在这里穿上它们,这样您就可以出门,不会让其他人看到您光溜溜的身体啦。” 我紧张地瞧了瞧门外,就怕有多事的人听见,不怀好意地朝这里探头张望。我留意了一会儿,不见有人过来,稍微松了口气。 “你你这个丫头胡说什么,什么光溜溜的身体,谁的身体光溜溜的啦,尽胡说。” “主人,我没有胡说啊,您的身体就是光溜溜的嘛,不信你看” 说着,似乎为了证明她没有说错,伸手就要拉开盖在我身上的被单。 我急忙一把摁紧它,嗔怒道:“你再胡说,瞧我不撕你的嘴皮子。” 小兰急忙缩回手去,嘻嘻地笑道:“其实,主人您不必害羞,主人那么漂亮的光身体如果只是藏着c掖着,多么浪费啊,我就很喜欢看您的光身体呢。嘻嘻。” “啊?瞧我不给你点颜色瞧瞧。”我既惊讶又恼怒,伸手便向小兰的嘴上抓去。 小兰急忙躲开,依然嘻嘻地笑着,说道:“我是帮您脱衣服的时候看见的。当然,如果我不看,怎么帮您脱衣服啊,那些衣服又脏又破,有的地方都和淌的血凝结到一起了,还是我用热水一点点捂,一点点擦,费了好长时间,才最终把它揭下来的。我还帮您擦洗了身体,当然就更不能闭上眼睛啦,否则您身上有那么多泥和血污,那么脏,我怎么帮您擦洗呢?我想主人您也一定不会不同意吧。” 咳,对于这样认真服侍我的小姑娘我还能再说什么呢,至少我已明白,她就像打扫那幢小楼的房间一样,做事总是那么认真,把我身体表面的污垢也“打扫”得干干净净。 “谢谢你,小兰,谢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是的,我的确应该感谢她。 “主人,您千万不要谢我,这些都是小兰应该做的。不用说大管家叫小兰来服侍您,就是没有大管家的吩咐,小兰见到您那般模样,也会主动这样做的。您毕竟是小兰的主人啊。” 我忽然想起那枚把我带入地狱的徽章还在那件小兰称作“又脏又破”的衣服里,急忙问小兰道:“你真的把我的衣服全都扔了?” 小兰认真地点着头道:“当然啦。” “你没有在衣服里看见什么吗?” “那样的衣服里还能有什么呢?” 我不能直接告诉小兰徽章的事,她还无法明白,于是我说道:“你有没有发现那件衣服的口袋里有东西?” “哦,我想起来了,您的衣服的口袋里好像是有一个东西呐。” “在哪里?快拿出来给我看看。” 小兰从屋子一侧橱柜的抽屉里摸出一样东西,递到我面前,说道:“是这个吗?” 我一看,正是那枚徽章,仍然包得好好的。 小兰把它放到我手里,说道:“我不知道它是什么,但是看到它包得那么好,不是很贵重的东西,就一定是您非常珍惜的东西,我就收在这儿了,准备等您好了以后再给您的。” 我对小兰的这些做法十分感激,忙着又向她道谢。 “主人,您瞧您,又在谢我了。”小兰显得颇不好意思,不过我仍然看得出她对我的感谢表现出非常高兴的神色。 我停了一会儿,微微笑了笑,说道:“小兰,在你给我换衣服时,除了你之外,还有谁给你帮忙啊?” “当然有啦!”小兰突然高声地说道。 “啊?还有谁啊?”我有点不敢相信。 “大管家啊!”小兰神秘地告诉我。 “大管家!他也来做这事,他也看见了?他他可是一个男人啊,怎么能这样?”我又惊又怒,恨不得立即跳下床,冲到那个大管家面前,狠狠地打他一巴掌。 小兰突然捂着脸哈哈地大笑起来。 看见她那副奇怪的模样,我暂时收起心中的愤怒,斜着眼睛打量着她的脸,问道:“笑,你为什么笑?你刚才说的是——谎话?” 小兰仍然咯咯地笑个不停,一边笑,一边说道:“对不起,主人,小兰的确骗您了,您那么怕有人看见您的身体,我就故意说着骗您来的,对不起啊。大管家哪里会来帮我,他是那么高贵的人,是这里新的主人,他才不会来呢。” 我盯着小兰的眼睛,知道她这话说得没错,便恨恨地说道:“你这个没有学好的小丫头,现在也敢骗主人了,瞧我不撕烂了你的嘴,看你今后还怎么骗人。” 我作势伸出手要去撕她的嘴,小兰急忙叫道:“饶命,我不敢了,小兰再也不敢了。”一边叫着,一边高兴地跳着躲开。 虽然我对小兰刚才说的话着实吓了一跳,但小兰既然敢和我开玩笑,就说明她完全把我当成了自己人。看着这样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其实我真的非常开心,一点恼怨她的心都没有。 我没有和她继续玩笑,刚才那一阵动作已经使我有些喘不过气来。我稍微休息了一下,又招呼小兰近到床前,对她说道:“小兰,我需要拜托你做一件事,你千万不要推却。” 小兰跳着来到我床前,凑近我的耳朵,悄声问道:“什么事,主人?我一定不会推却的。” “请你到我的小楼去,在楼上我的床边有一个包,里面有我的衣服,请你帮我拿一套衣服来。你看,我在这里没有衣服,起不了身,无法去和陈主席说声永别,多惨啊。” 这么简单的事,我满以为小兰会一口答应,可是她却一口回绝了,“不,我不去。” “什么?小兰,你说什么?” “我不去。”小兰高声地又强调了一遍。 “为什么?”我心里突然出现了一丝怒气,原来小兰这个死丫头看上去挺可爱的,可底子里也这么让人讨厌。 “不为什么,我不想去。”小兰回答得很坚决。 “亏我待你那么好,你还这样对我!” “主人,您这样说就不对了。小兰对您不好吗?小兰帮您脱掉了那身有脏又烂的衣服,还一点一点地帮您把身上的污渍都擦得干干净净,这些可都是小兰的功劳呢。” “你的这点小功劳我会记住的。可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请你帮我拿一套衣服,以解我目前的燃眉之急,你却不肯,这可是你的不对了。” “主人是在批评小兰吗?”小兰显得有些委屈,撅着嘴说道。 “你做得不对,我就会批评你;你做得好,我就会夸赞你。” “主人如果这样对待小兰,小兰只好走了,不会理会主人了。”说着,小兰往外走了几步,作势要离开这间屋子。 我急忙拦住她道:“小兰,你别走,你千万不要离开我。是我不对,我不该说你。你看,我在这里认识的人不多,其实我只认识你和陈主席,现在陈主席去世了,我认识的人中只有你了,请你陪陪我,陪陪我嘛。” 小兰果然停住脚步,没有再往外走,转过身又回到我的床边,在旁边的一个小椅子上坐了下来。 “主人,其实您不用抱怨小兰,我当然知道您这样无法起身,无法到外面去,只是” “只是什么?”我追问道。 “只是小兰根本不用这么做,去落霞小楼拿您的衣服。因为您的衣服已经在这儿了。” “这儿竟然有我的衣服?”我有点不敢相信,忙抬头朝四下里看去,却没有看到。 “您的衣服很好看,只是不能放在外面。因为因为他们不让放。外面只能放白色的东西,不允许有任何其他色彩。听说要过了今天晚上,才能拿出来穿。” 这真是一个奇怪的习俗,我愤愤地这样想道。但既然小兰这么说,我只得轻轻叹了口气。如果这样,我还得光着身子躲在这床白被单中,度过今天晚上漫长的时间。但无论如何,最多只是今天晚上而已,我只有耐心去等。只是,这样一来,我恐怕无法参加陈大为的葬礼了,无法和陈主席——我的领导——告别了。 如果人生本不在于这一两次的告别,那么即使没有见到最后一面,也不必为此愧疚。 于是我在小兰的陪伴下,安心地闭目养神。有小兰在身边,我相信其他人是不敢乱闯进来的。她已经是我的好伙伴了。 根据小兰的说法,我在醒来之前已经昏迷了好几天。在这昏迷的几天中除了我的伤口略微好转c身体的疲劳略微好转外,对我思想上的劳累却没有什么帮助,我的脑袋依然觉得沉重,并且总有一个地方在隐隐地作痛。 我闭上眼睛,想好好休息一下,可是闭上眼睛,头脑里也无法清如止水,总是在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这些思想如毒蛇般地缠住我,我越想把它们抛得远远的,它们越是缠得紧紧的。于是,虽然看似在休息,其实我比清醒时还要累得多。 庆幸的是,我没有想得太久,就沉沉地睡着了。 在我睡着的这段期间里,小兰似乎一直陪在我身边,因为每当我在睡梦中偶尔醒来的时候,总能看到小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把一只手臂搁在床边,用手掌支撑着脑袋——她已安然入睡。 看着小兰如此安静地入睡,听着她均匀平静的呼吸声,我突然感到睡在旁边的不是一个小姑娘,而是一个婴儿,不管她醒来时是如何调皮吵闹,一旦睡着却是那样可爱,像天使一般,宁静而温馨。我仿佛是她的母亲,慈祥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宝贝,在自己的臂弯里睡得如此香甜。 在基地这样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像她这样被支来使去的卑贱的小人物,要想睡一个安稳觉恐怕并不容易吧。但愿她在我这儿能抛开所有愁烦,敞开心扉和我真诚相处。我们没有尊卑之分,也没有名份之求,我们互相尊重,平等相待,我将尽我的所能保护她,让她不会受到伤害。虽然我在基地的地位还不确定,但至少使这个小姑娘在我这儿睡一次安稳觉应该还是能做到的啊,而且,我应当这样做。 我不知为何突然有了这种想法,把她当做自己的女儿,虽然我才二十多岁,在很多方面不够格做她的母亲,但所谓母亲,更重要的是一颗慈爱的心和关心保护的情怀,不是吗?这些东西我却是有的。 我自认为是一个品行不错的女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3章 祭奠无处怎无情 夏天的夜很短,几乎只需一个盹的功夫天就亮了。我一睁开眼,就看见明亮的阳光透过窗棂照在盖住我身体的白床单上,阳光在床单上散射开来,晃得有点刺眼。 咦,这个世界怎么全变了样? 在一圈圈光怪陆离的光晕之中,我闻到了一股奇特的芳香,我看见除了我身上的白床单外,那些挂在这个房间里的白色帷帐尽然全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盆盆盛开的鲜花,整整齐齐地排在窗前,在阳光下尽情地张昂着它们风情翩翩的笑脸。屋子里一改昨日的单调,突然间姹紫嫣红,竟让我怀疑是不是趁我熟睡时我被偷偷地换了个地方。 小兰在我床边睡得正香,我急忙摇醒她,迫不及待地把眼前这一切神奇的变化一一指点给她看。 小兰哈欠连天地抬起头来,用手背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极不情愿地朝我手指的方向看去。这一看,令她原本黯淡无神的眼中立即充满了喜悦的光芒,不禁拍着手大声叫道:“太好了,多么漂亮的花儿呀!” “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是谁把这么多花放在这儿?是谁让这个地方一夜之间全变了样?” 小兰茫然地摇了摇头。 见小兰摇头,我心里的那面小鼓又开始“咚咚”地敲了起来。 是谁乘夜在我和小兰熟睡的时候把原来四处张挂的帷幕尽数撤去,又摆上这许多鲜花的呢?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一切就发生在我和小兰身边,令人匪夷所思的是我和小兰竟然都没有察觉。 大管家吗?我首先想到的就是小兰所说的那个大管家,除了他还能有谁?除了他谁能有这么大的能耐?这个尚未谋面的人啊,为什么会对我那么关心?我一受伤害,他就急忙派小兰来专门照顾我,现在又把这个房间里令我倍感压抑的白色几乎全部撤去,换上了令人兴奋c充满生命活力的鲜花。噫,他为什么会对我那么好? 这个素未谋面的男人对我出人意料地好,是不是包藏着什么企图? 企图?一想到此,我心中猛然一跳,忙低头看去,床上的床单和被子仍然是白色的,没有被动过的痕迹。我心略宽,便对小兰说道:“你昨天说我的衣服就藏在这里,只是昨天不能穿,但今天可以了。小兰,你快告诉我,我的衣服在哪里?” 小兰嘻嘻一笑,从椅子上跳下来,转眼走到坐落在房间一角的一张和小兰差不多高的长柜前,从里面捧出一套折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看这衣服的色彩,却是粉中带绿,虽然艳丽,却很淡雅,果然不适合在昨天那样肃穆的场合上穿着。 这套衣服不是我的,我平时衣服的色彩虽然也以清淡为主,但这套衣服还是艳丽了一点。 “这衣服是哪里来的?”我问道。 “大管家送给您的。” “他他为什么要送我衣服?” “大管家知道主人的衣服破了,不能穿了,就特地挑选了这套衣服,叫我送来。” “这是他自己选的?” “对呀,大管家选这套衣服时挑得可仔细呢,小兰还从没见过一个大男人为女人挑选衣服花费这么多心思的,可见大管家对主人您很好呐。” 我没有继续应她,默默地伸手拿过衣服,心里却在想着大管家这个人。 他费尽心思为我挑选衣服又是为了什么,仅仅是因为我的衣服破了吗?可能问题没有这么简单吧。但无论如何,我还是先把这套衣服穿上为好,虽然我极不情愿接受别人的馈赠,看目前也只能如此了。 “小兰,你出去一下好吗?”我轻声对小兰说道。 “为什么?”小兰睁大了眼睛看着我。 “我我需要穿衣服。”我有些不好意思,我还不习惯在别人的注视之下穿内衣。 “您一个人能行吗?不需要小兰帮助吗?”小兰狡诘地笑了笑。 我点点头,道:“你还是出去吧。” 小兰一边往外走,一边又走几步就回头地看看我几眼,一副极不情愿的模样。 “你就在门外,不要走远。”看见小兰走出门,我又高声地补充了一句。 不多一会儿,只见小兰走到门外,反手把门关上,我急忙坐起身,拉过那件衣服在身上比了比,大小正合适。我心里暗自忖道:“大管家这个人可真会挑衣服呵。” 我正准备把衣服往身上穿时,忽然发现左臂又酸又麻,竟然抬不起来,虽然外面包扎着绷带,可是里面依然隐隐作痛。在右手的帮助下,我努力想抬起左臂往衣服里伸,可稍一用力,一阵剧痛袭来,不禁垂下手臂,大声地呻吟了几下。 随即听见“哐啷”一响,门被推开,我尚未来得及拉过被单遮住裸露在外的身体时,只见小兰已经三步并做两步地跑过来,满脸关切地问道:“主人,您怎么啦?” 我额头满是汗珠,双唇紧咬,直到捱过这一阵疼痛之后,脸色才渐渐舒缓。我发现小兰在旁边睁大了眼睛盯着我的身体,专挑那些敏感的部位瞅着,不禁脸又开始发起烧来。 小兰咯咯地笑道:“主人,您和小兰都是女人,看见了也不打紧的。” 话虽如此,但我仍然无法直面这种情况,坐在床头,被单只及我的膝盖,我几乎全身都暴露在外,又羞又窘,一时无言以对。 小兰伸手拿过衣服,说道:“您伤口还没有好,让小兰帮您穿吧,主人刚才就不该拒绝小兰的。” 我这次没有拒绝,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在小兰的帮助之下,我果然十分顺利地就穿好了衣服。我穿好衣服,小兰又扶我下床。此刻除了左臂的伤口之外,其他地方都好得差不多了,我的精神也非常好,神清气爽,和夏日早晨窗外明朗的阳光一样。 在衣柜的一侧有一面落地长镜,我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到镜前,仔细地欣赏镜中的自己。这身衣服是最亮眼的地方,它是一件改良后的小旗袍,裙摆处一色碧绿,好似清清池塘,渐往上有荷叶生长,枝叶蔓展,并在胸前开出艳丽的红花。我又在外面穿上一件长袖小坎肩,恰好可以挡住左臂上的伤口,如果不细看,绝对发现不了。目前唯一让我不满意的地方就是头发了,镜中的那人头发有些凌乱,有的披散在肩后,有的飞翘在头顶,还有的蓬乱在两侧。小兰似乎明白了我的心思,立即拿来一柄梳子,帮我梳理头发。经过一番打扮,看上去已经很好了,足可以出门去见外人了。 我一切整理停当后,首先想到的就是陈大为,昨天我就有意去祭奠他了,只是无法动身。今天我总要弥补一下昨天的遗憾,于是一出门就告诉小兰我要去的地方。 门外的阳光特别温暖,经历过地狱行走的人再次见到人间的阳光时,无论它是刺眼还是灼烧,都会对它充满了热情。门外照旧是鸟语花香,花园里的风景此时正好。 我无心欣赏这些身外之物,跟着小兰步履匆匆地来到不远处的一个小院子。 这个小院子在花园的角落里,面积很小,正面有三间正房,两侧排着几间厢房。正房中间本来停着陈大为的灵柩,对门墙边的柜上放着他的遗像,基地的人就到这里来和他告别。只是现在房间里已经没有陈大为的灵柩和遗像,也没有任何人,一切都恢复了原来的形状——这只是一个空院子,一个没有人烟c只有鬼魂居住的空院子。 小兰昨天一直陪在我身边,她当然不知道这里是什么时候恢复原状的,也不知道陈大为被安葬在什么地方。我想,即使她昨天没有陪我,大概也不会知道这些事情。有谁会把这么重要的事告诉一个不相干的下人呢? 我没有见到陈大为,虽然有些遗憾,但不是那种不能克服的遗憾。 我悄悄地问小兰道:“你知道陈主席是怎么死的吗?好好的人,怎么突然死了?” 这个问题我曾经问过她,但是那时小兰没有直接回答。虽然小兰对这些事情未必知道得一清二楚,但总能从一些多嘴多舌的人的风言风语中知道些什么吧,恰巧基地中这种人似乎还是蛮多的。 小兰抬手在头上挠了又挠,若有所思地说道:“怎么死的?我好像听人说,是落水淹死的。” “什么?”我简直不敢相信。 “园子里有很多河,不是吗?落在河里淹死,也有可能啊。”小兰对此似乎坚信不疑。 “落在园子里的河里淹死的?”我更不相信了,我所经过的园子里的确的河,而且有好多弯弯曲曲长短不一的河,但不管有多弯曲,有多长短,这些河中水最深的也不过一米左右,浅的甚至刚刚能涉足而已,这样的河竟能淹死一个大活人,而且是一个全身肌肉遒劲c孔武有力的大男人,谁能相信呢? “看来听信别人的传言真是错的厉害,园子里这么浅的水怎么会淹死陈主席?”我直接把我的否定告诉了小兰。 “这是千真万确的啊。”小兰见我不信,有些着急,“我没有说谎,主人。” “我没有责备你的意思,我只是在想,如果陈主席真的是落入这些小河里淹死了,岂不是非常可惜。” 小兰茫然地点了点头,似乎明白我的意思,又似乎不明白我的意思。 我没有再问小兰,看她的模样,我不忍心让她陷入难堪。我在这个院子里四处走了走,现在这里只是一个空院子,实在没有什么可看的,便准备回到我的小楼。 小兰见我准备走,一把拦住我,说道:“主人,您现在还不能回去,大管家想见您呢。” “他想见我?什么时候?” “他说是今天上午,不过我不知道具体的时间,他没有告诉小兰。” 既然大管家要见我,我是回避不了的,更何况陈大为死了,我的工作还需要那个大管家重新安排,我必须在这里继续待下去,去完成我在这里未竟的计划,不能因为这一点点变故而有任何改变。既然大管家提出要见我,我就去见见这个小兰口中的大管家吧。 我吩咐小兰带路,带我径直到大管家那里。我们在花园里迤逦而行,转了几个弯,来到园门的角落,那里有一扇门,我们穿过门,走出花园,继续前行,转过一道弯,眼前出现一大片空地,空地对面在绿树环抱中座落着一幢西式洋房,那可不正是我初到基地时的那天晚上参加晚宴时所见到的那幢漂亮的洋房——被陈大为称为“乐康居”的地方吗? 大管家就住在这里?这不是陈大为住的地方吗?哼,人死了,房子这么快就迎来了它的新主人。 我随着小兰来到那幢洋房前的广场上,小兰停下脚步,偷偷地对我说道:“主人,大管家就住在这个房子里,小兰可不敢再过去了,您可以去的,他想见的人是您。” 我见小兰有些胆怯,不便勉强她,于是说道:“好,我一个人过去。瞧,那边有一片树荫,你可以在那片树荫下等我。我见过大管家后很快就会出来的,我出来后还要找你,到时还需要你领我回落霞小楼呢。” 小兰点点头,向树荫那边走过去。 看小兰走后,我站在广场中间,重新理了理衣服,振作起精神,抬起头,尽量步态优雅,一步步稳重c端庄地向那幢洋房走去。我知道,这是我重要的一次会面,陈大为死后,这个听上去已经是基地最高行政长官的人将决定我未来的命运,我必须给他留下好印象,我必须在他这里为自己挣得一个好前程。 乐康居正门两侧分别立着一个警卫,身板笔直,不仅身体一动不动,甚至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乍一看去,就像两尊活生生的雕像。我走上前,通报了姓名,一个警卫立即进门传信。不一会,只见正门打开,出现一个身高一米八以上,满头金发,高鼻蓝眼的人,一看见我,立即快步走过来,张开双臂,用生硬的中文说道:“欢迎你啊,蜜思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4章 初见新官就新职 大管家这么快就出现在乐康居门前,我还没有醒悟过来,他已大跨步地走到我面前,一把抱住我,在我额头上亲了两下。 这种不一般的好似熟人之间的见面礼真让我一时难以接受,不禁又羞又怒,却不好发作,只得站在那儿尴尬地瞪了他一眼。 这个大个子男人似乎一点都没有发觉我的不满,仍旧用他那呆滞的舌头大声地说道:“蜜思戴,您真是太漂亮啦,尤其是您那白皙的脖颈,真可谓绝伦无比。你的脸蛋,红艳可爱。你们中国有一句话,叫做‘出水芙蓉’,芙蓉,很美,就是夸奖像你这样的美女呐。在我来基地之前,就有人对我说过,在这片丛林密布的深山里,有一个美女,是天底下最美的女人。我开始还不信呢。百闻不如一见,今天我才知道他们所言非虚。我很荣幸有你这样最漂亮的女人做我的下属,蜜思戴。我喜欢美女,尤其喜欢像你这么漂亮的美女。” 天哪,难道男人见到女人时,第一句话都是称赞她的外貌吗?还好我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如果我很丑,他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应该怎么说呢?我对大管家这样的恭维话早已习以为常,听在耳里觉得再平淡再庸俗不过,已引不起任何的好感和兴趣,尽管如此,他这番出格的言语仍然让我禁不住打了一阵哆嗦,心里不由地发了一些毛,但我仍然不失礼貌地对他的恭维话表示了感谢。 大个子男人看起来特别兴奋,高兴地说道:“你看你看,今天的阳光多么好,感谢上帝在如此明媚的阳光下送给我这样一个阳光一样灿烂的女孩,你的笑容简直把我的魂魄都紧紧地绑住了。哈,我真是太高兴了。” 不知为何,这本来也应被理解为一句恭维话,但我听了这话却颇有点不舒服,因为我打心里就不认为我是个“送”给他的女孩,那样说好像我是专属于他c是一件专属于他的礼物似的。我和他最多只是同事关系,只是上下级的同事关系而已,我没有被送给谁,我不是任何人的礼物,我不会被作为礼物送给任何人,当然我也不会接受被别人当作礼物赏赐来的任何人。 大个子男人大概觉察到了我略微下沉的脸色,那种脸色十分自然地写了两个字——不快,便自觉地停住他刚才说的话,换了个话题继续说道:“我叫戴维,我是从梅(美)国来的。”说着,他伸出手来,表示要和我握手。 “戴琼。”我尽量礼貌地介绍自己的名字,也伸出手去。 我的手还没有伸出太远,他的手却倏忽变长,转眼间就抓住了我的手,把它捉过去,用力摇了摇,说道:“我知道,我知道,你就是蜜思戴嘛。在我来之前,你的名字就已经如雷贯耳了。在我来之前,我早就想认识你了。蜜思戴,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他故作神秘地把头往前靠了靠,声音稍微压低沉一点,说道,“我到这里第一个认识的人就是你,第一件知道的事就是你的事。” 他的手大而有力,我尝试把我的手从他的手里抽出来,却没有成功。我有点窘,却不做声色,挪揄地说道:“多谢您的夸奖,我真的那么有名吗?我自己还不知道呐。” 戴维似乎没有听明白我这话背后的含义,笑道:“不是你很有名,而是我到这里以后第一个接到的报告就是你在一个洞里晕过去了,因此我到这里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救你。哈哈。” 我白了他一眼,不认为这有什么好笑。 他抓住我的手仍然没有松开,顺便做了个请的姿势,说道:“我们进去说话,进去说话。”说着,拉住我的手便把我拽进了那幢洋房。 一进乐康居的大门就是一个宽敞的大厅,对着门的地方摆着一排真皮沙发,沙发旁边有一个高大的花瓶,沙发前的地上铺着一张波斯方毯,方毯上摆着一个茶几。看着这一切,我好像突然进入了梦幻,因为这些家具c这种摆设我好像在哪里见到过的,但绝对不是在这里,我是第一次走进这幢小楼。 戴维拉着我一屁股就在那张长沙发上坐下,指着紧挨着他旁边的座位对我说:“蜜思戴,您坐这里。” 我和他并不熟,坐得这么近似乎不太好。我犹豫着,没有坐在他指定的地方。 戴维看出我的犹豫,笑道:“你们中国人就是拘束太多。这样吧,”他指着长沙发旁边转角处的一张单人沙发对我说道,“你就坐在那边的沙发上吧,我们不要靠那么近,这样即使别人看到了,也不会说闲话了。” 我走过去,斜身半坐在沙发上,上身笔直,双腿并拢,两手放在膝盖前面,两眼平直地看着戴维。 戴维全身塌在沙发里面,两腿分得很大,双手随便地垂在身体两侧,转头召唤立在旁边言不发的一个男佣道:“帮我和这位小姐各倒一杯咖啡来。” 佣人应声出去了。 戴维转过脸来对我说道:“怎么样,这几天休息得不错吧?伤好很多了吗?” “是的,基本康复了,多谢您的关心。” “你的气色看起来很好,就像” “阳光一样。”他已经这么形容过了。 “对了,就像阳光一样。” “我已经睡了好几天了。” 戴维哈哈大笑,说道:“如果我那样睡上好几天,一定会更加萎靡不振,需要喝更多的咖啡才行。” 他说这话的时候,佣人已经端来了热气腾腾的咖啡,放在戴维和我面前的茶几上。 戴维拿起咖啡,放到鼻尖上闻了闻,细细品尝了一口,赞道:“果然是好咖啡,”于是对我说道,“蜜思戴,请你也品尝一下,这可是我专程带来的一rspeenia,thebest一fthebest,哈哈,我吩咐佣人在冲煮时水温绝不能高过96度,也不能低于95度。经过几天的培训,他已经做得很好了。” 应他的盛情之邀,我也略微品尝了一口,虽然香气馥郁,却也不觉得比其他的好在哪里。 戴维看着我喝了一口,说道:“怎么样,蜜思戴?如果觉得不错的话,我可以送给你一包。佳品送美人,大快人心。”他一边说着,一边自鸣得意地把脑袋晃了晃。 我看着他摇头晃脑的模样,心里着实生出些许厌恶。但他是这里的大管家,我不能当面顶撞他,甚至不能表露出一丝不满的情绪。 “我听说您是这里的大管家?”我小心翼翼试探性地问道。 “大管家?好,我喜欢这个词,以后你们都可以叫我‘大管家’。”戴维笑着说道。 “您现在是这里最高的主管?”我又问道。 “没错,这里的所有事情都归我管,甚至包括冲什么样的咖啡,都需要听我的吩咐。” “可是以前的主管都称作‘主席’,您为什么要称为‘大管家’呢?” “我不做主席,我不是主席,主席可以说是背后的那些人做的,背后的那些人,你知道吗,我指的是这里的投资人。我只是他们派来管理这个地方的,称作大管家,更适合我的身份。我喜欢别人称我为‘大管家’。” 我会意地点了点头,说道:“那么我今后称您是主席还是大管家呢?” “戴维,你直接叫我戴维就可以了,这才是我的名字。” “好的,那我今后就称您是戴维吧,戴维。” 戴维看上去很高兴,说道:“蜜思戴,” “有什么吩咐,大管家?” “蜜思戴,你喜欢这里吗?” “您是指基地还是这幢房子?” “基地,当然是基地。如果你喜欢这幢房子,也可以,楼上还有空房间,我可以安排你住过来,这样我们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 “对基地,我还说不上喜欢或不喜欢,我到基地来还没有几天,对这里还不了解,或许还没有培养出应当喜欢这里的那种感情吧。对这幢房子嘛,谢谢您啦,我觉得我还是喜欢我现在住的地方,那个地方更好一些。” “你不愿过来和我作伴,太遗憾了。”戴维长叹一声,说道,“对于基地呢,如果再给你一段时间,比如说一个月,你会喜欢这里吗?” “也许吧。”我不知道他这么说的含义,只能模棱两可地答道。 “你到这里来是当陈大为的助理,这是个不错的差事,陈大为在这里已经干了很多年了,也颇有些声望。我很好奇,你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女孩,他为什么会选择你当他的助理?” “这是他的选择,我无法臆测。不过我想大概有几方面的理由。” “你说,你说。” “首先,我在学校里学的不错,我很欣赏我的学习能力。我参加过很多公众活动,我的活动能力也很好。” 戴维点点头。 “其次,我还得到这个领域里的泰斗极人物马教授的大力推荐。” 戴维又点点头。 “我对到这里来做他的助理这份工作很有兴趣,我不怕苦,不怕累,我相信能把助理这样的工作做好。” 戴维再点点头。 我思索了一下,大概还有别的原因,比如陈大为发现我的稿纸上的徽章印记,虽然我矢口否认,可能在他心里一直认为那枚徽章就在我这儿,把我栓在他身边的话,迟早有一天会从我这儿知道徽章的真相,而徽章是他花费二十多年心血研究c却一直没有得手的东西。但是,这个理由我不好说出口。徽章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如果戴维没有问,我不会主动提起。 “还有吗?”戴维追问道。 我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大概就是这些吧。的确我没有太多的工作经验,但他既然选择了我,一定有他特殊的理由,这些理由或许存在于我个人的素质当中,或许存在于我个人的能力当中,也或许存在于其他方面。这些理由他没有告诉我,我也没有问过他,我无法清楚地告诉您。” “但我知道还有一个理由,这个理由才是最主要c最充分的理由。” “哦?” “这个理由就是:你是一个漂亮的女孩,而且还是一个聪明的女孩。漂亮聪明的女人,每一个男人都喜欢。陈大为一定是看上了这一点,才选择你的。你别误会我的意思,因为我也是一个男人,所以我对男人的某些想法是了解一点的。” “如果真是这样,承蒙他抬举我。” “如果是我,仅凭这一条理由,我也一定会选择你。” “那么您现在需要助理吗?” “当然,当然需要。我正好还想问你呢,陈大为不在了,你有什么打算。如果你愿意来当我的助理,我会把两个手都举得高高的欢迎你。”说着,他果真的把两只手都举过头顶,用力地拍了几下手掌。 “如果您给我这样的机会,我当然愿意。” “太好了,这样的机会我愿意给你,非常愿意。怎么样,来做我的助理吧,从明天开始,不,从现在开始,从现在就开始。” 我不知再说什么,陈大为突然去世,原本即将失业的我就这样突然成了这个叫戴维的外国人的助理。不过,做谁的助理我并不在意,只要我能在这里继续工作,继续完成我到这里来的目的就好。 当我走出这幢西洋式的华丽建筑的时候,心情特别复杂。戴维和陈大为是两种完全不同类型的人,和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打交道都很不容易。戴维表面上看似乎十分健谈,也很热情,但我隐隐地感到他是个很有主断的人,虽然在他表达自己的意见之前有时会假惺惺地询问别人的意见,但如果别人真的提意见了,所提的意见如果符合他的想法,那自然很好,如果不符合他的想法,他会怎样呢? 从今以后,每说一句话,每走一步路,每做一件事,我都必须小心翼翼。俗语说,小心能驶万年船,不管怎样,不管面对的是什么人,小心总不会错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5章 暗中姐妹情谊长 我心事重重地从戴维府邸——乐康居——出来,刚走到广场上,小兰已从不远处的树荫中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拉住我的手嚷嚷道:“那个从地球另一边来的大管家长得很帅,对不对?” 我微笑着点点头道:“的确很帅,他应该是很多年轻女孩心目中的王子型。”我忽然发现,女人对男人的第一眼印象和男人对女人的第一眼印象有什么不同呢? 小兰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说道:“您很喜欢他,是吗?” “我喜欢她?”我惊讶地说道:“我怎么会喜欢他?我才第一次看见他,对他一点都不了解,怎么会喜欢他呢?” “主人您不必隐瞒了,您的眼睛不会骗人,您的眼睛已经告诉小兰说您很喜欢他。”小兰似乎很确信地说道。 “我的眼睛怎么了?” “您出来时,眼睛里可都是笑呐,您不是很喜欢他是什么呢?” “不要乱说,”我急忙制止小兰,又回头张了张,说道,“如果我眼睛里含着笑意,那是另有原因,绝不是因为喜欢他,或许或许是因为喜欢你呢。” 小兰叹了口气,说道:“主人,我只是个无足轻重的下人,我不好也不敢问您笑的真正原因是什么。如果您真的没有喜欢他,真是可惜啊,反正我我是很喜欢他的。” “我知道你喜欢他。” “啊,您知道?”小兰有些不安。 “你不要紧张,像你这种年龄的女孩,突然看见一个既高大又威武的大帅哥出现在面前,还温情款款地对你说过话,看重你的才干,你不喜欢他才怪呢。” “可是可是小兰只是个下等人,他是这里的大管家,我们俩天差地别,我是不应该喜欢他的。” “什么应该不应该啊,喜欢一个人就是喜欢一个人,任何人都有喜欢另一个人的权利,没有什么应该不应该的。”我立即反驳道。 小兰仍然非常沮丧,阴郁着脸,说道:“不是这样的,小兰不能有这种想法的,绝对不能有的这种想法。对不起,主人。” 看着小兰眼泪汪汪的样子,知道身份和地位的殊异已经使这个小姑娘的内心深受伤害,我不禁也有些难过,便安慰她道:“如果你真心喜欢他的话,改日我对他说说,没准他也会喜欢你呐。我看他这个人,不会把身份和地位看得比喜欢一个人更重要。” 小兰非但没有欣喜,眼中反而露出恐惧之色,急着说道:“别,别,您千万别告诉他,否则小兰一定会被赶走的。” 我不解地说道:“你怎么会被赶走呢?有我在,谁能赶走你?不要怕。” 我说得颇为豪气,可是我自己也知道,在这里我算什么呢,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我根本没有能力保护眼前的这个小女孩,我这么说充其量只是为了安慰她而已啊。 小兰眼泪几乎都要流了下来,说道:“他们会这么做的,一定会这么做的,他们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啊。” “如果大管家喜欢你,谁还敢对你凶狠?只要你有胆量,就不要怕去喜欢一个人,尤其是当你真的喜欢他的时候。” “不,不要这么做,大管家大管家他不会喜欢我的,小兰这么做,只有死路一条。” 听见小兰说得如此绝望,我心一软,拉住她的双手,轻声地安慰她道:“小兰,你是我的好姐妹,只要你不愿意我这么做,我就不会告诉他的,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不是吗?我不会把我们之间的秘密告诉任何人。” “真的?” “我什么时候说过谎话?你可以信任我。” 小兰终于破涕为笑,不好意思地用衣袖把眼里的泪水擦去。 看见小兰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我心里忽然涌起一点激动,对小兰说道:“你刚才看见我的眼睛里一直含着笑,是不是,不过那不是因为我喜欢大管家,而是我的确有一个好消息,我想把它告诉你。” “真的可以告诉小兰吗?” “当然可以。我到这里来,本来是做陈主席的助理的,可是陈主席突然死了,我正犹豫未来怎么办呢,谁知刚才那个大管家主动提出让我给他当助理,怎么样?” 小兰拍着手叫道:“太好了,太好了。” “你也很为我高兴,是不是?” “是啊。主人,您能不能和大管家说说,让我专职来服侍您。您对我这么好,我来服侍您的话,一定不会被人欺负了。”小兰双眼看着我,充满了期待。 “好啊,我也这么想呐。我什么时候一定请大管家把你调到我身边,不过是否能成功,我现在说不好。” “太好了,谢谢您,主人。只要您去说,一定会成功的。” 看见小兰那欢喜的样子,我心里也充满了喜悦。帮助一个人,能让一个人高兴,自己也会高兴。 我笑道:“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呐,大管家还叫我搬到他这儿来住。” 小兰的眼睛比刚才更亮了,连声说道:“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我笑着话锋一转,说道:“可是我没有答应。” 小兰明显地对我的决定颇为失望,她呆立了一会,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说道:“如果答应就好了,如果答应就好了。”不过她随即就从若有所失的状态中恢复过来,仍旧高高兴兴地说道:“能专门服侍您已经很让我满足了,其他的都不要紧。” “是这样吗?” 小兰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道:“我如果专门服侍您,您又是大管家的助理,这样我就能经常见到大管家了,那不是很好吗?” 听见小兰这么说,我一时语塞,无言以对,只得把话扯开,说道:“小兰,我们走吧。我有点累了,我要回落霞小楼去。” 小兰如梦初醒,忙不迭地道:“好,好,小兰陪您回去。” 我回到自己熟悉的小楼,看着楼里熟悉的一切,再想到自己这些天来的九死一生,不禁感慨万千。我到基地还没有多长时间,却发生了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如今的我尚能活着见到这些,不能不说是不幸中的万幸。 我看着楼下厅里当中八仙桌旁放着的那张椅子,心中未免有所触动。陈大为前几天就是坐在这张椅子上的,不知为何他突然变得痴痴傻傻,最后竟至于落入浅河中淹死,如今物在人不在,竟没能再见他最后一面,又使我凭空感慨了一番。 小兰离开后,小楼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清静虽是清静,可孤独也很孤独。我无心去观赏花园里依旧烂漫的鲜花,也无心去感受偶尔吹来的清风,只觉得头脑一阵阵的晕沉,睡意昏昏袭来。 我没有立即入睡,而是到了浴室把自己浑身上下再度仔仔细细地清洗干净。这些天来,虽然小兰每天为我擦拭身体,虽然小兰做事认真仔细得让我放心,但毕竟没有在水里仔细洗过,总使我感到很不舒服,总像有很多虫子在挠着我的肉和刺着我的心。 当我洗漱罢,换上自己的衣服后,才感到身上畅快无比,才感到自己完全脱离了污垢,可以放心地做其他事了。 我坐在桌前,拿出那枚失而复得的徽章,放在面前。徽章包在一团纸中。我不知道小兰拿到这枚徽章时有没有打开看过,虽然她说没有,但不知怎的我似乎总有点不相信。虽然小兰那个女孩子看起来不错,但我还不知道她是否会守口如瓶。她提出想到我这儿来专职服侍我,这倒也好,我可以趁这个机会经常监督她,免得她什么时候漏了嘴把这件事说出去。我必须尽早向戴维提起,把她调到我身边才好。 我一层层地打开那团纸,最终露出了那枚让我爱恨交加的神奇的徽章。我似乎已经对它产生了浓厚的感情,就想一直这样静静地看着它,默默地注视着它,再不让它离开我的视线。我的命运似乎已和这枚徽章紧紧地系在了一起,好像这枚徽章就是我的生命,失去了这枚徽章,我的生命也将黯然无光。 这枚徽章还是那样,黝黑发亮,闪烁着一种梦幻般的奇异光彩。我不知道这种光是从何处发出的,但见这枚徽章的四周都是光,整枚徽章都已被这种光彩紧紧地包住,让它成为我眼中一枚神奇的圣币。 我已不敢再正视这枚徽章了,好像我的心已经被它紧紧地栓住,它正用一股神秘的力量一点点却大力地牵拉着我的心,仿佛要把它从我的胸腔里“呼啦”一下拽出,吸入它上面那团熊熊的火焰之中。 这是枚摄人魂魄的徽章,它此刻正在把我的魂魄从我的身体里一点点地吸走,让我变成一具毫无意义的空躯壳。 我赶紧用那团纸重新把它包住,把它周身的光芒紧紧地裹在纸中,不透出一点点,直到此时,我那颗被它吸得几乎跃出胸腔的心才重又落回体内,呼吸也才顺畅了许多。 这枚徽章的魔力似乎越来越大,逐渐要脱离我的控制了,并且反过来伤害我。我愈来愈感到时间的紧迫,必须尽快查明这枚徽章后面的真相,否则一旦它脱离了我的控制,或许就再也无法知道那些故事了。 我把徽章重新仔细包好,不能让它露出一点可能被发现的痕迹,之后我把它深深地藏到柜子里面的最深处。 这样做好以后,我看了看窗外的天空,日正当午。楼下传来敲门声,小兰已经提着我的午饭盒走了过来。 我急忙下楼,请小兰坐到厅里。小兰对我的热情显然还有些不适应,迟疑了一会,把饭盒放在桌上,就准备退出门外。 “小兰。” “主人,您还有什么吩咐?” “今天怎么是你给我送饭呢?那个以前给我送饭的中年妇女怎么没有来?” “她她好像病了。” “哦,原来如此。”我叫住小兰,“小兰,有件事我想对你说呢。” “主人尽管吩咐小兰做事。”她立在桌边,看着我说道。 于是我告诉她我已经决定向大管家提出让小兰专门到我这儿来做事,并且会尽快向大管家提出来。小兰听后非常高兴,脸上的阳光比房外的阳光还要灿烂。 “既然你以后要专门在我这儿做事,你就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吧,免得每天跑来跑去的,很不方便。” “小兰听从主人的安排。” “你以后也不要再叫我主人了,我不喜欢这种称呼。我们还是做好姐妹吧。你看,我也大不了你几岁,你可以叫我琼姐姐,我称呼你为兰妹妹,如何?” “小兰小兰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就这样决定了。” “可是,如果大管家知道了” “如果你这样害怕大管家的话,那么那么只有我们两个人在的时候,我们可以这样互相称呼啊,你瞧,这样称呼多么亲近,真的就像一家人似的。在其他场合嘛,就还像从前那样称呼吧。这样做大管家不会知道的,就算他知道了,这也是我的主意,是我们姐妹间的事情,他管不着那么多。是不是啊,兰妹妹?” “好吧,琼姐姐。”小兰羞涩地点了点头,眼睛看着自己的脚尖,轻轻地说道,声音轻得像蚊子的哼哼。 “你说什么?大声点,我没有听见。”我故意这样鼓励她道。 “好吧,琼姐姐。”小兰的声音提高了一些,但还是很轻,好像苍蝇的嗡嗡。 “你说什么?再大声点。”我继续鼓励道。 小兰终于抬起头,看着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大声地说道:“好的,琼姐姐!”声音几乎把我耳膜都震得沙沙地响。 “这就对了,兰妹妹。”我高兴地拉着她的手,兴奋地说道。 天哪,不管是不是亲生的,我终于有个妹妹了,这是我从小就有的一个梦想。我在心里暗暗地发誓道:“我一定要好好地爱她,好好地保护她,就像一个真正的大姐姐爱护和保护亲妹妹那样。” 小兰也面露喜色,大概这是她生平以来第一次有人和她以姐妹相称吧,我看见她眼里满是晶莹的泪珠,那是喜悦的泪珠。 我的心情是快乐的,她的心情是快乐的,这幢小楼也是快乐的,楼里充满了这个世界上两个年轻的女孩最快乐的笑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6章 意外菜谱不一般 我和小兰以姐妹相称,但我想我们不能仅做称呼上的姐妹,我们还应当像亲生姐妹那样相亲相爱,相互扶持,相互帮助。她是我在这里最可爱的人,我也要做她生命里最可爱的人,毕竟我们两人在这里都可以说是形单影孤,无依无靠,如果我们真的成为了姐妹,至少在这里我会有一个我能去爱c能去帮助的人,在这里我不会再孤单了。但是这一切还得从头慢慢地来吧,我怕小兰一下子接受不了我这么多奇怪的c在她眼里或许是有点离经叛道的想法。 “兰妹妹,你饿了吧,我们一起吃饭吧。我们一起看看,今天中午到底有什么好吃的。”我回到正题,这样招呼小兰道。 小兰有些犹豫地说道:“可是这里只有您一人的份呐。” “你吃得很多吗?”我突然问道。 小兰莫名所以地摇了摇头。 “我也吃得不多,既然这样,这些饭菜应该足够我们分享的啦。” 说着我走到桌边,打开了第一个饭盒,里面是一碗米饭,但米粒色泽发黄,还有几粒米竟然黏在了一起,结成了一个小团块。看见这样的米饭,我皱了皱眉,一言不发,又打开了第二个饭盒。 第二个饭盒里是一点青菜烧成的汤,菜叶碧绿,根根挺直,叶片上大大小小地布满了虫子咬出的洞,汤汁清淡,几乎和杯子里的白水差不多。 我摇了摇头,打开了第三个饭盒。这个饭盒里是几片切好的西瓜,瓜子黑得发亮,瓜瓤却白里透红,白多红少。我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说道:“哎呀,还是没有一点点荤菜吗?还好,这里还有一个饭盒。” 我打开了第四个饭盒,看见这个饭盒里的东西,我竟然呆住了。这个饭盒里装的是一些青青的叶片,看上去就像竹叶,而且好像是生的,或许只是用开水简单地淖了一下而已。我心里暗自恨恨地说道:“当我是大熊猫呢。” 不过我没有把内心的愤懑表现在脸上,尤其不能让小兰看到这种表情。我故作镇定,把饭盒排在桌上,拿过两双筷子,招呼小兰坐到桌边。我心里这样解嘲道:饭菜不在于多少和精简,能和小兰同桌而食,就足以令我欣慰了。 可是我看着桌上的饭菜,那点欣慰感却总是提不起来,忍不住对小兰说道:“这些东西都是大管家吩咐你送来的吗?” 小兰点点头,答道:“对呀。大管家还说,要对您的衣食住行处处都关心呢,不能有丝毫马虎。” “做什么菜,每份菜做多少,都是大管家安排的吗?”我在想,如果他连这种芝麻绿豆大的小事都管,未免管得也太宽了吧。 不料小兰却说:“我想是吧,不过大管家可没有直接对我说过这些。如果是大管家安排的,他会直接告诉管厨的人,我只是根据大管家的吩咐从管厨的人那儿把饭盒直接拿来送给您。” “管厨的是谁?”我问道。 “她是梅姐姐。我们这里所有人吃的东西都是梅姐姐他们做的。” “你和梅姐姐熟悉吗?” 小兰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道:“我认识她,她也认识我。不过平时我们说话不多的。” “厨房离这里远吗?每天你都必须从厨房那儿拿东西到我这里来,也挺累的啊。” “主人不,琼姐姐,能服侍您,我一点都不觉得累。厨房就在大管家那幢漂亮的房子的后面,以前陈主席住在那里的时候,就喜欢吃刚刚从锅里烧出来的菜,就把厨房设在了他住宅的附近,这样只要菜一烧好,还没有变冷的时候,就能端来放到陈主席的餐桌上了。陈主席是对吃很讲究的人呐。” “原来陈主席是对吃这么讲究的人,这我原来倒不知道。”我心里默想道,“如果一个人对吃很讲究,他就不会容忍身边的其他人在吃方面马马虎虎。显然大管家在吃的方面无法与陈大为相提并论。” “其他人也都是吃这些东西吗?”我问小兰道。 “不是的,其他人不吃这些东西。听说这些饭菜是专门为琼姐姐您准备的。” “其他人吃什么呢?” “鱼c肉c各种各样的蔬菜,品种可多呢。” “哦,原来如此。” 我没有再多说什么。 本来一个人能享受特殊待遇应是一件很高兴和光彩的事,可是我对眼前的这个特殊待遇心里却像打翻了酱醋瓶子似的,酸甜苦辣地怎么想都不是滋味。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不能像其他人那样吃正常的菜,而偏偏被安排吃这种本应拿去喂动物的东西。那个戴维心里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但是我仍然没有把心里话翻到口上说。 我在餐桌旁边坐下,拿起筷子指着饭盒里的那些可称之为菜的东西,对小兰说道:“我在城里的时候吃的东西都是打了很多药或者添加了很多激素以及其他东西催长出来的,吃了会严重伤害身体,所以城里人得这种病那种病的很多。药打得少一点或者激素等化学物质放得少一点的东西就被冠以一个专有名字——绿色食品,是城里人趋之若鹜的东西,虽然价格高得离谱,但还是得吃啊,这是城里人的不幸。你看这几样菜,虽然简陋了些,却绝对是绿色食品中的绿色食品,完全天然长成,不施一点化肥和农药,你瞧,这里还有虫子。”我从米饭里找到一条细长的白色小虫,小虫钻在那团沾黏在一起的米粒中,“如果把这些菜拿到城市里去,嘿嘿,一定会上大饭店的热门菜单呢,城里人也会对此趋之若骛。我们在这里独享天然绿色之利,多好啊,亏得大管家有如此缜密的心思。”说完,我夹了一些米饭和那条小虫一齐放进嘴里,虽然心中满是惊怵,但仍强迫着自己咬着牙一点点嚼碎,咽到肚子里。 相比而言,小兰则大方了很多,也勇敢了很多,她学着我,也夹了一点米饭放进嘴里,若无其事地慢慢咀嚼起来,说道:“城里人真的认为这些都是好东西吗?” “是的,所以他们把这些东西叫做‘绿色食品’,而其他你看到的鱼c肉和那些被农药c激素等污染过的好像很好吃的东西叫做‘垃圾食品’。垃圾食品,都已经是垃圾了,怎么还能吃呢?所以他们吃这些东西啊,就会生各种各样奇怪的病,什么大脖子病啦,大脑袋病啦,小婴儿就开始长胡子的病啦,等等,千奇百怪,五花八门,很多很多。” “他们真可怜,还是这里好,不会有这些奇奇怪怪的病。”小兰认真地说道。 “是啊,有一个词叫做‘病从口入’,就是说很多病都是吃出来的,吃进去的东西不好,脏东西啦,被污染的东西啦,甚至是有毒的东西啦,怎么会不生病呢?只有我们现在桌上的这些东西才是千真万确干干净净的。” “为什么有毒的东西还要吃呢?” “一是很多人不知道他们吃的东西有毒,二是有些人明明知道吃的东西不好,但是管不住自己的嘴馋,三是即使有人不想吃那些垃圾食物,但他们不得不吃,因为市场上买不到不是食物的食物。” 小兰眨着眼睛看着我,似懂非懂的样子。 我婉尔笑道:“好吧,这些事情等你长大以后会明白的,我们继续吃菜吧。” 说完,我夹了一片竹叶放进嘴里。虽然竹叶入口较硬,但我仍然坚持着把它一点点嚼碎c嚼烂,再吞进肚中。 既然戴维安排我吃这些所谓的“绿色食品”,无论它们有多么难吃,有多么难下咽,我都要吃给他看,我要证明我自己,无论多么艰难的环境和生活条件c无论多么苛刻的要求和工作安排,我都有勇气c信心和毅力去接受挑战。 小兰见我吃下一片竹叶,也便夹过一片,放进嘴里。我看见她眉头紧皱c因难以咀嚼而嘴巴有些变形,不过她也坚强地忍耐着,没有把吃到嘴里的东西再吐出来。 看着小兰如此吃竹叶的模样,我心里忽然涌起一阵激动,这是一个多么可爱的小姑娘啊,她也一定和我一样有着一颗坚强的心和不屈不挠的灵魂,这正是我非常喜爱的。 我们就这样面对面地坐着,我吃一口饭,小兰也吃一口饭,我吃一口菜,小兰也吃一口菜,虽然饭菜均难以下咽,但是我们用体内那勃发而出的顽强意志努力地坚持着,没有一句怨言,谁都没有把放入口中的东西吐出来一点点。我们就这样一点点地吃完了饭盒中所有的饭和菜。 饭菜一吃完,小兰就手脚麻利地收拾好桌上的餐盒,整整齐齐地放好,准备送回厨房。 当小兰走后,我仍在思索这件事,上楼的时候在想,坐在窗前的时候在想,午休躺在床上的时候还是在想。我不敢相信这就是戴维为我安排的午餐,至少我认为他自己如果吃到这些东西的话也不会认为它们是人可以吃的,为什么偏要安排给我吃呢?难道这只是一个恶作剧,还是什么环节出了差错?这本应是送给熊猫之类动物吃的东西,却错误地送到了我的餐桌上,让我平白无故地当了一回“大熊猫”?当我再次见到戴维的时候,哼,我一定要问个清楚。 虽然我是戴维的助理,但要见到他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似乎总是很忙,不是躲在这个基地里的什么地方,就是藏到这个基地外的什么地方,总之一连几天连一次面也没有见到。后来有一次,我和他正好面对面地偶尔相遇,我急忙迎上去招呼他,他只是摆摆手说道:“我现在忙得很,如果有事,你可以先记下来,等我有空时再来找你。”就这样,他从我的身边擦肩而过,根本来不及多说一句什么。 这些天来,我的饭菜都是小兰送来的,一如那天中午的东西,几乎发霉的米饭,单调难吃c半生半熟的菜和汤,接连几次都是这样后,我就相信这些饭菜不是送错了,它们就是为我准备的。我和小兰也像那天中午一样,每顿都是面对面地坐着,一人一筷,一声不响慢慢地吃完饭盒里的所有饭和菜,不留一点残渣。 有一天,当小兰送餐盒来时,她的眼睛忽然眨了眨,目光比往常亮了许多。她一进门就把门关好,把餐盒放到桌上,急忙从里面拿出一样东西,塞进我手里。我一看,竟然是夹着火腿肠的面包。 我惊喜地问她道:“今天的配菜改了吗?怎么会有面包?” 小兰神秘兮兮地低声告诉我道:“这是我从厨房里偷偷拿的,没有人看见。” 我虽然心中一阵激动,但还是佯装生气地说道:“偷拿东西不好,今后可不许这样。” 小兰冲着我做了个鬼脸,嘻嘻地笑着说道:“知道啦,琼姐姐。” 我把面包从中一分为二,把一半硬塞进小兰手里,又迫不及待地在另一半上满嘴啃了一大口,顿时一股浓香从我的嘴里一直溜到我的胃中,好像这是我有生以来吃过的最美的食物似的,不禁大加赞赏:“太好吃了,真是太好吃了。”刚说完,又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大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7章 抱恙落霞请怪医 我到基地很快就满一个月了,除了刚来的几天外,其余时间都还算顺利,既没有发生什么耸人听闻的大事,也没有出现任何值得絮叨的小事。在这期间,小兰搬到我的楼下与我同住,我们的关系也因此更加亲密。我也向戴维提过伙食的事,他当即承诺一定会改善,之后的伙食果然有所改善:原来半生不熟的东西多烧了一会而已,但菜单始终没有变化,还是一色的那些难以下咽的“绿色食品”。说实话,如果不是小兰时不时地从厨房里偷一点东西出来改善一下伙食,我到这里来后真就一点荤腥的滋味都没有碰过了。 这一天早晨,天气阴沉,天上的乌云和远处的黛山连成一片,难分难辨。窗外在淅淅沥沥地下着雨,雨已下了一整夜,却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这种天气是最让人心情沮丧的,然而这一天却发生了比这种天气更令我沮丧的事。 早晨我醒来后,就感到有些头晕脑胀,刚想从床上爬起来,忽然头重脚轻,眼前一黑,一个跟头差点栽倒在地。我急忙扶住床边的桌子,总算没有那么狼狈。但此时我的腹中却一阵阵地搅痛起来,好似有一只不服气的猴子在里面武打翻滚,疼得简直无法站直身体。一股股怪味从腹中滚涌而上,直冲鼻腔,催得鼻子也酸辣辣地疼痛。我虽然两手用力撑在桌子上,但脚下一片虚空,两条腿扑倏倏地直打着颤。豆大的汗珠从额头啪哒啪哒地不停地滚落,滴在桌子的木板上,清脆有声。 我意识到自己一定是生了什么病,急忙开口呼唤小兰,她就住在楼下,咫尺之遥,一听到我的声音立即就会上来。可是这次她一定听不到我的声音了,我的声音变得低沉又沙哑,根本喊不出口,轻得只有我自己才能听见。 我双手扶着桌子,勉强支撑着自己向前走了两步,准备到楼下去找小兰,可是发现力气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当我再想迈出一步时,脚底却像沾了胶水似的牢牢地黏在地上,竟然无法拔动,可是上身仍然在冲力的带动之下向前倾去,一时收势不住,猛地扑到在地。 我在倒地的片刻间,双手已失去了方向,胡乱地抓住桌子旁边的衣架。可是衣架哪能挡住我身体扑倒的力量,于是“扑通,咔嚓”乱响,身体和衣架一齐跌倒在地,打得楼板都在微微颤抖。当我跌倒的时候,额头正好撞在倒在地上的衣架竖起的底盘上,好似被硬物重重地一击,眼前金星乱窜,几乎被打晕过去。 但是我没有晕,很快我就听到楼梯上响起“噔噔噔”的脚步声,传来小兰急切的声音:“琼姐姐,琼姐姐,您怎么了?您怎么了?” 我根本没有力气应答,只能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还不停地呻吟着。 小兰的身影很快就出现在我身边,她见到我的模样,大惊失色,急忙把我扶坐在地板上,背靠住旁边的桌子边侧。之后,她转身又急忙去倒了一杯水,送到我嘴边。我的嘴几乎无法张开,它似乎已全不由我控制,我只能用嘴唇沾上一点点水,再一点一点地泯进口中,却又无法下咽,只得略微把头昂起,让水在重力之下顺着咽喉自己缓缓地流入我的腹中。 喝下一点水后,我才感到略微舒服一些,胸口也不像刚才那么气闷了,头脑也逐渐清晰了许多,但是全身仍然乏力,肌肉酸痛,好像万千只虫蚁在身上争先恐后地爬动,不停地叮咬着似的。 我一时仍然无法站起来,尽管小兰做了多次努力,但我只觉得浊气下沉,身体笨重,几次尝试均没有成功,只得依旧坐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小兰急得团团转,双眼噙泪,搓着双手,带着哭腔说道:“琼姐姐,怎么办呢?怎么办呢?我去喊医生。” 我点点头,示意小兰可以去找医生来。 小兰立即跑下楼去,我听见楼下大门开门时大而沉重的声音,小兰的脚步声很快就消失在了门外。 我坐在地上,腹中的疼痛一阵紧接着一阵,连绵不绝,有时竟然痛得几乎晕过去。胸口也一阵阵酸溜溜的,好像胆液四溢,充满了整个胸腔。 当小兰不在的时候,我几次努力想自己爬起来,但手和脚都软绵绵的,根本无处用力。有一次几乎要成功了,可是在关键时刻,胸中突然一痛,眼前发黑,劲力倏忽间全失,立身不稳,又扑倒在地。 这一次的跌倒,把我摔得更惨,额头撞上旁边橱子的一角,裂开了一条大口子,血一点点流下来,流到眉毛上,流到睫毛上,几乎粘住了我的眼睛,可是我竟然连擦掉这一点血的力气也没有,只得坐在地上,任它顺着眼角继续往下流,流过鼻翼,流到嘴边。我感到嘴唇干燥得似要裂开,正愁无计之时,忽然觉得有液体顺着脸颊流下,恍惚中探出舌尖舔了一点,却不知是何滋味。 我坐在地上,倚靠着桌子,闭上眼睛,一动不动,身上衣服凌乱,脸上都是血污,头上的伤口痛得厉害。如果旁人突然闯进这间屋子,看见我这副模样,必定会大惊失色,以为看到了一个被伤害致死的死人,或是一个奄奄一息濒临死亡的人——我现在几乎就是这副模样。 我咬紧牙关勉强支撑着伤痛的身体和虚弱的精神,期待小兰快点把医生找来。 这就是有伴的好处,如果我此时还是一个人孤单地住在这幢小楼里,不仅不知道谁是医生,他住在哪里,甚至连有没有医生都不知道。就算我知道医生是谁,医生住在哪里,可是凭我这个样子,难道还能自己去把他找来吗?如果没有小兰,说不定这个时候我早已沦落到香消玉损,魂飞魄散的地步了。 然而,即使如现在这样,我一个人精疲力尽地坐在地上,只感到腹中和额头上的疼痛愈来愈强烈,胸口之中也愈来愈气塞,头脑一阵阵地发晕,眼前也一阵阵地发黑。我真有点怀疑,如果小兰再不把医生找来的话,我真的就要一命归西了。 小兰啊,你在哪里?如果你和医生再晚来一点的话,我可能真的就要捱不过去了啊,你们赶来能看到的或许只有我的尸体了。 小兰啊,你们快点来吧,快点来吧。 我心中感到越来越焦躁,越来越难以把控。已经过了好长时间了吧,小兰和医生什么还没有来呢?如果医生找不到,小兰也应该马上回来啊,这样至少在我死时,还有人陪在我身边,如果我有什么遗言,我也可以告诉小兰啊。可是小兰不在这里,连个影子也看不到,连点声音也听不见,这个小丫头到底跑到什么地方去了。难道她看见我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心中害怕,就借故一个人逃走了? 我不敢这样去想,如果真的这样,小兰一个人逃走了,我不就等于被这个小丫头判了死刑了吗? 我身上一阵阵地发虚,背后冷汗直淌,即使现在还是盛夏,我却感到如封在冰窖,一阵阵冷得发抖。 一想到小兰的背叛行径,我就心灰意冷,亏我平时对她这么好,把她当做亲人一般看待,寝同楼,食同味,把她当作得到自己关爱和保护的亲妹妹,哪知临了遇到困难,她却恁般自私地一个人逃走了。难道在这里长大的人的人性都是这样的吗? 或许是我想多了,小兰的本质并不坏,在相处的这些日子中,我没有发现她有什么值得诟病的本质上的缺点啊。或许真是因为一时难以找到医生而把她耽搁了吧,这是极有可能的,在基地这种地方,几乎不能按常理行事,一个人到了这里就必须为最坏的结果而考虑c而计算。 正在我胡思乱想之际,我听到一个声音远远地从花园里传来,却是小兰急躁的声音:“医生,快点,再快点。您怎么还没有小兰跑得快啊?主人,医生来啦,医生来啦。” 听到小兰熟悉的声音,我忽然感到无限的宽慰,她的确是去找医生了,她的确把医生找来了,我为自己之前的胡思乱想而感到羞愧,我不应该这样怀疑小兰的,我不应该这样怀疑我的好姐妹的。 可是我实在没有多余的一点力气去答应他们了,我只能坐在那儿喘着气,等着他们过来。 我听到小楼下的开门声,听到小兰指点路径的声音,听到楼梯上“咚咚咚”的响声,当我看到有两个模糊的人影出现在面前的时候,本来紧张的心突然一松,就此晕了过去,眼前的所见所知俱在我的印象中消失了。 我醒来的时候是躺在楼上我自己的床上,小兰就在我身边,神色紧张,关切地看着我。她一见我睁开眼睛,立即转忧为喜,眼睛里放着光,高兴地说道:“琼姐姐,您终于醒啦。”接着又大声冲着楼下叫道,“医生,您快来看看,主人她醒啦,她醒啦。” 在小兰的喊声中,很快,我就看见了那个所谓的基地医生。如果不是小兰在身边,如果不是小兰称他是医生,如果这个人和我狭路相逢,我如何都不敢相信这个被小兰称作医生的人就是医生。在我的印象中,医生应当是白净面皮,三缕长须,带着眼镜,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眼前的这个人却完全走了样,只见他身材高大,如果站直身体大概头顶就会触及小楼的天花板。他的头发好像抹了很多的油,梳得十分整齐光亮,长长地在脑后扎了个马尾,不似医生,倒很像某些艺术的卫道士。他脸色黝黑,皮肤上坑坑洼洼地尽是麻点,眼大鼻大嘴大,微一露齿,就看见两颗黄牙平飞而出。再看他的手,也是大而粗糙,虽然有力,但我很怀疑他是否能用这双手拿稳像手术刀那种精致的工具而去做精细的事情。呀,面对这样一个孔武粗壮的人,如果说他是一介屠夫,我一定会毫不迟疑地相信;但如果告诉我说他是一名医生,并且是基地最好的大夫,我就算眼睛全部都瞎了也不敢相信。然而这个人就站在我的面前,真真实实地站在我的面前,在他旁边就是小兰,小兰再小,总不至于把一个屠夫错认成医生吧。 于是我只好躺在床上,任这个五大三粗的医生颠倒摆布。他看病的方法十分奇怪,不用听诊器,也不摸脉搏,只是从他随身携带的工具箱里拿出一个乒乓球大小的圆球,在他手中反复搓了搓,口中唧唧歪歪地念念有词。我越看越是胆战心惊,天哪,这个家伙哪里是在诊断看病,分明就是在耍戏法玩巫术嘛。 只见他把小球在手里来来回回地搓了好长时间,在他的不断搓动之下,似乎这时小球上就附着了由他体内催生出的神秘的魔法。他把小球交到小兰手里,自己则径直走到屋子的另一端,背对着床,示意小兰赶紧把小球放入我内衣c贴着我的皮肤在全身上下四处滚动。小兰根据他的吩咐一一照做,显然对这个人以及这种闻所未闻的治病方法信任至极。 虽然我对这种诊断方法充满了疑惑,甚至多多少少地感到有些羞辱,怎奈全身无力,根本反抗不了,只得听之任之,看着这个医生在装什么神,弄什么鬼,玩什么花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8章 胡乱断病巫术奇 小兰找来的这个披着凶神恶煞般外皮的医生真的是医生吗?在我眼里,与其说他是个医生,不如说他是个巫士。 他让小兰把一颗经他双手搓热的小球贴在我的皮肤上滚过来滚过去,滚过去滚过来,嘴里说这是在帮我诊断治病,我则认为存粹是在装神弄鬼,故做玄虚。一个沾了他手心汗渍的小球在我身上胡乱滚滚就知道我是什么病了?抑或这样就能把我的病治好了?哼,鬼才相信呢! 怎奈我病得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更不用说反抗这种黄大仙似的做法了。我用一只眼睛斜睨着这个人,倒要看看他这样一番胡闹之后能闹出什么名堂。 那个小球好像是水晶质地的(我是这样认为),看上去光亮透明,有些可爱,但我绝不认为它是什么珍贵宝石类的东西,我不知为何有这种感觉,反正这个庸医不配有任何宝石类珍贵的东西。所谓好马配好鞍,他这样一匹滥竽充数的劣马,凭什么有好鞍,又怎么会有好鞍。 当小兰把手伸进我的内衣把这颗小球放在我腹部的肌肤上时,我猛然感到一股凉意从这个球内激射而出,像一支支利箭似的迅雷不及掩耳般地射入我的体内,这股突如其来的寒凉让我忍不住浑身轻轻地颤抖了起来。 当小球在我身上肆意地滚动时,那股寒凉就像刀子一样在我身上胡乱地切割着,割开我的胸腔,割开我的软腹,把我身上的肉和骨割得四分五裂,处处伤痕,我几乎难以忍耐,经不住轻轻呻吟了起来。 就这样我竟被这个庸医前前后后折磨了半个小时左右,大约见我被折磨够了,那个医生终于嗓音清亮地高喝一声:“止!”小兰急忙停下滚动的球,把它从我身上拿开,小心翼翼地捧在双掌中,像捧着个无比脆弱的肥皂泡,态度严恭,小心翼翼地递给医生。 小球甫一离开我的身体,我忽然感到一股热气从体内不知什么地方涌将出来,逐渐驱走刺骨的寒凉,好像喝了滚热的姜汤般,整个体内都变得热乎乎的,说不出的舒服受用。此时我才有些好奇,那个不起眼的小球或许果真有些神奇的作用呐,我这个凡夫俗子呵,真不该对我不知道的东西想当然地妄加否定的。 那个医生用两支粗壮的短手指夹起小球走到窗边,对着阳光盯着小球端详了半晌,看得十分仔细。我不知道他在看什么,或许是那小球在我身上滚过时,沾染了我体内的病气,他在通过观察这些十分玄乎的病气来诊断我的病情吧。 小兰也忐忑不安地看着医生,她努力想从医生的脸上看出一点什么额外的东西来。如果看见医生的脸色稍微缓和一点,她会跟着悄无声息地松口气,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如果看见医生的眉头凝聚紧锁,她也会跟着愁得唉声叹气,仿佛这个世界的末日即将来临。 大约又过了一刻钟左右,或许时间更长,医生终于一声不响地转过头来。但见他眼神游移,表情严肃,眉头深深地拧成了一个结。 小兰大概发觉了这种表情不同寻常的负面含义,呆呆地站在一边,张口结舌,不知说什么好。 我虽然对此将信将疑,心里也不禁有些紧张不安,担心真的被这个人胡乱诊断出了什么难缠的重病。人有旦夕祸福,如果就此一病不起,我的一生岂不是从此就被他毁了? 我看见医生从他的小箱子里拿出一块镶着金边c绣着不知什么花纹的大红色方巾,把那个小球一点一点仔细地包好,放回了他的箱子里。然后,他突然转过身子,抬起头,眼睛笔直地盯着我的脸,一步一步地朝我走来,他的牙齿紧紧地咬住嘴唇,甚至咬出了一道浅浅的血痕,显然是为了强忍住不说话。 他走到我面前,伸手就往我的额头按落。我吃了一惊,怎奈无法躲避,他的那只硕大粗糙滚烫的手便按上了我的额头,嘴中又是念念有词,好像要在我的额上施魔法似的。只是不管他念叨着什么,我的体内丝毫没有变化,唯一能感到的就是他的那只似乎长满了茧子的大手上的皲裂的皮肤不断地蹭刮着我的脸,弄得我脸上到处既麻又痒,却又无法躲避。 他这是干什么?我心里感到非常恼怒,哪有这样的医生?哪有这样的诊断?到这里后一句话都没有说,却用一只令人讨厌的手在病人脸上胡乱地摸来摸去。 但是这个医生态度似乎尤其认真,一脸严肃的模样,没有一丝笑,也没有一丝怒,没有一丝除了严肃之外的其他表情。仿佛他的手此时亦沾上了魔法,像小球那样能吸收并探查我脸上的病气。 他这样在我脸上胡乱地摸弄了一阵之后,突然被什么东西吓到似的,猛地缩回手去,把头抬得脖子和下巴几乎都到了同一条线上,眼看天花板,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刚才这顿摸索倒费了他太多太多的力气似的。 我和小兰都在安静地等着,等着看他接下来会玩什么样的把戏,会对我目前的状况做出什么样出格的诊断。 “我是医生,”他出其不意地说了一句话,倒使我吓了一跳,他的声音实在难听,好像不是从嘴里自然说出,而是从喉咙里硬生生地挤出来似的,尖细而刚硬,让我听了好像小刀在心头刮蹭一样地难受。我的心还没有恢复舒适,紧接着,他又说了一句,“我要对你的病负责。” 他如果是个医生,当然要对我的病负责,帮我治好这个病,又何必费尽力气说这么一句奇奇怪怪让我听了耳朵都难受的话呢。 可是我很快就明白他说这句话的目的了。只见他用手抓住盖在我身上的被子的一角,突然用力一掀,整条被子便被甩到床头的一个角落里。 这个人这个家伙竟然把盖在我身上的被子掀掉了!这出其不意的动作让我顿时感到十分惊慌,正不知他要做何事,甚至连惊呼声还来不及发出之时,他又迅速抓住我上身衣服的下摆,把它掀开,我的腹部便裸地暴露在他的面前。 我又惊又怒,想要呵斥他,可是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我想把衣服重新拉好,可是手上却没有一点力气。面对这样一个粗壮鲁莽的男人,如果他要使蛮力欺负我,我一时有什么办法阻止他呢?我眼泪汪汪地看着站在一旁的小兰,希望她无论是喊人,还是采取其他什么措施,快点阻止这个冒充医生的歹徒对你琼姐姐的侵犯啊。 可是小兰却呆若木鸡动不动地站在那儿,根本不理会我眼中渴求的神色,没有采取任何行动——这个没有见过多少世面的丫头是不是被眼前这突如其来的恐怖景象吓傻了?她眼睁睁地看着这个歹徒掀去盖在我身上的被子,眼睁睁地看着这个歹徒拉起我身上的衣服,眼睁睁地看着这个歹徒把他那硕大又粗糙的手按在我的肚皮上,一圈又一圈地抚摩着,却没有做任何阻止他的事情,没有说话,也没有喊任何人。 小兰啊,你怎么能眼看着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如此侮辱你的琼姐姐却无动于衷呢?小兰啊,难不成你是这个粗壮家伙的帮凶,和他一起来欺负我的吗? 我心里羞愧难当,几乎愤怒到了极点。我长这么大,身体从来都没有被异性看过,更不用说被异性这么肆无忌惮地抚摩了。他现在不停地抚摩着的是我的腹部,如果不能及时阻止,谁知道下一步他会侵犯我身上的其他什么部位呢!这种男人,不就是喜欢得寸进尺的吗? 可是我这样被这个人明目张胆地欺负,我却没有任何力气反抗,只得眼里满是泪水,心中尽是愤恨,强迫着自己先承受着这一切,如果这一切不得不承受的话。一旦此次病体有所康复,我一定要让这个乘机欺负我的男人知道我的厉害,我不是一个习惯于当别人对我伤害时却逆来顺受的女人。 这个可恶的家伙在我腹部抚摸了一会,便缩回手去,脸上依然毫无表情,既没有笑,也没有怒,可以说除了无表情这个表情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表情。还好,谢天谢地,他没有对我进一步侵犯,当他那肮脏的手从我腹部拿开之后,他就帮我盖好衣服,又把被子重新拉过来盖在我身上。 我稍稍松了口气,觉得这个人虽然鲁莽,但还没有坏到尽头,但是我也不会饶恕他刚才对我的侵犯,在我心里,不管是大侵犯,还是小侵犯,侵犯就是侵犯,只要有侵犯,我就要找机会报复。 我想这种性格或许是我从小在孤儿院就养成的吧,作为一个孤儿,常常被别人欺负,却又无力反抗。但我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只要有欺负我的人,我都在寻找机会,而且一旦找到机会,我都会以牙还牙,让他们知道我虽然小,虽然孤单,却不是个那么好被欺负的人。 那个似是医生的人又在我床边呆头呆脑地伫立了片刻,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问题。我愤怒的双眼一直看着他,心里在默想着却又担心着他下一步会采取什么行动。他似乎没有注意到我眼中的愤怒,只是一个人在那儿思考,完全沉浸在他自己的那个小而游离的世界里。小兰也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好像只要一个微小的动作就会打扰这个医生此时无比重要的思考似的。 房间里的空气变得凝重起来,我的呼吸渐渐地又变得有些困难。 医生沉默了一会,突然莫名其妙地问道:“你有什么东西?发生了什么?” 他的声音越发地尖锐生硬,让人听了耳朵里的茧子都要掉下来了。 “什么?”我嘴唇动了动,有气无力地问道。 “怪,很奇怪,你的病很奇怪!” 小兰这时插口了:“有什么奇怪的?” “这种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的病不应该发生在人的身上的。怪,奇怪。我们从来没有听说过人会得这种病。” 我的脸色铁青,不管他的医术如何,但从他的话中我能听出这绝不是一种简单的病,而且似乎绝不容易治疗。 小兰不明所以,仍然坚持道:“到底是什么病啊?难道连您都不知道吗?那怎么办啊,那怎么办啊?”小兰说着说着,几乎要哭出来。 那个医生摇了摇他那肥硕的大脑袋,慢条斯理地说道:“我有药,我有药,只是” 小兰听他说有药,立即破涕为笑,说道:“那快点开药,快点开药呀。” 看着小兰那副着急的模样,我心里不禁有些感动。这个小姑娘真是好心肠,同时也为我刚才对她的怀疑而感到脸红,我今后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再怀疑她了。 “只是什么?”还是小兰那急迫的声音。 那个医生摆出一副为难的模样,说道:“只是这药只能镇住一时的疼痛,如果要想治疗得更彻底一点,恐怕还得做两件事。” “哪两件?”小兰显得比我还着急。 “第一件重要的事情是,我不知道你身上到底藏着什么,但那一定是个不详之物,你必须把他抛弃,尽快抛弃,抛得越远越好,不不不,还是把它埋掉,埋得越深越好,永远都不要再看见它,也不能再去想它,更不能再去拥有它。” “那是什么?”小兰问道。 “我不知道,你得去问这个病人。” 我知道他所指的这样东西可能就是徽章,除了徽章之外,我还有什么与众不同的东西呢?但徽章是我的秘密,是解开很多谜团的关键,如果他们问起,我当然不会把真话告诉他们,更不会把那枚徽章抛掉或埋掉,好在他们两个人都没有再问。 “那么第二件事情呢?”仍然是小兰问道。 “第二件重要的事情是,我的医术水平非常有限,我只能做到这里了,如果想让她得到彻底治疗,你必须去请一位高人,只有那位高人才有可能治好她的病。如果你要请这位高人的话,你必须尽快动身,越早越好。只是,他愿不愿意来,嘿嘿,我就不知道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9章 亦真亦幻夜亦惊 “需要另外找一个医生?您不就是医生吗?”小兰一脸疑惑c天真地问道。 “不错,我就是医生,是现在基地独一无二的医生。不过,这个人得的是一种十分罕见c十分诡异的怪病,怪病就必须由怪医用怪药医。首先,我在此声明,我是一个正规的医生,不是怪医,(正规的医生?我鼻中“嗤”地一声,对他的自诩颇不以为然),其次,我这里都是正规的草药,哪有什么怪药。怪药只有怪医那里才有,所以要想治好她的怪病,你就必须去找那个怪医,只有找到那个怪医并且那个怪医也同意了,这个人的怪病(他用手指了指了我)嘿嘿,才有被治好的希望。” “那您告诉小兰,您说的那个怪医医生他叫什么名字,他住在哪里,我现在就去把他找来,让他尽快给主人治病。” “嘿嘿,那个怪医嘛,不好说,不好说,可遇而不可求啊,可遇而不可求啊。” 这个医生说着,竟然收拾好自己的药箱,把它背在肩上,不顾小兰的再三恳求,竟然就这样摇着脑袋大摇大摆了走了出去。 “医生,医生,您”看见医生要走,小兰急忙想上前拦住,可是她的动作竟然没有赶得上医生的脚步,只得跟在他后面紧追出两步。 “小兰,小兰。”我躺在床上喊道。 小兰听见我的声音,停下追赶医生的脚步,返回头来到我的床边。 “琼姐姐,您找我找我还有什么事?” “这个人的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既然要走,就让他走吧。”我有气无力地说道。 “琼姐姐,您放心,无论如何我都要把那个怪医找到,请他来给您治病。” 我笑了笑,轻轻地摇了摇头,未置可否。 我不知道这个自谓的独一无二的医生刚才所提到的那个医术更高明的怪医是何方神圣,但他说那个人是个怪医,就一定怪得可以。既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们相识,我想那个所谓的怪医充其量也不过是一个像这个莽医那样会装神弄鬼的家伙而已,只不过装得弄得更像神更似鬼一点罢了。哼,他这样的人也只能认识一个更无聊的巫士,我绝不能把自己的性命交在这种不可靠的家伙的手上。 更何况,此时我已觉得略微舒服了一点,头也没有那么晕了,腹部也没有那么疼了,胸口也没有那么闷了,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说不定过不了多久我就能痊愈,根本不需要这些所谓的怪医巫医搓什么球,开什么药,把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小病吹嘘成天大的一样。他们这样喜欢吹嘘,不就是为了可以向我们这些无知的人证明他们的能力有多么强大,所谓的疑难杂症都不在他们的话下吗? 那个莽医终于走了,不用我打发就自己主动地走了,这正是我求之不得的。看着他在我眼前摇头晃脑晃荡的模样,不用说治病了,可能反而要使没有病的我得病c病轻的我生下重病。 医生离开后不久,我已感觉大好了,已经可以自己支撑着坐在床上。 当我看见小兰过来,便急忙吩咐她去打了一盆热水,洗干净一条毛巾,把那个称作医生的家伙碰过的地方擦了又擦,直到自己认为这些东西不是那么脏了——其实它们留在我心中的阴影如何才能擦拭干净呢——才停下来。当这一切都处理妥当之后,我一把拉过小兰坐到床边,看着她的眼睛问她道:“这个人真的是医生吗?” 小兰认真地点头答道:“是啊。” 我仍然摇了摇头,说道:“我不信,这个人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个只会装神弄鬼的巫师,只会装模作样地糊弄人的家伙,除此之外,看不出他有什么真本事。如果这种人算是医生,不知要被他害惨多少人呢。瞧他长得那副模样,其实做医生真实屈了他的才,让他去卖肉当屠夫还差不多。” 小兰忽然一本正经地说道:“咦,您是怎么知道的,小兰听说他当医生之前就是卖肉的。” 我忽然觉得这非常有趣,有点想笑,可略一出声就感到腹部依然疼痛得很,只得忍住笑,说道:“你瞧,我说的不错吧。卖肉的,卖肉的和医生之间的关系大概就是他们都会耍刀,只是一个是屠刀,一个是手术刀。” “但是他现在的确是医生啊!”小兰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笑,不解地说道。 “他给人看病就是靠那个球吗?他以前也是那样做的?那是什么球?”我对他玩把戏的那个道具颇有些兴趣,说不定我可以从这个道具入手揭露他虚伪的医生身份呐。 “他一直都是用这个球给这里的人看病的。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球,但真的很神奇,只要在病人的身上滚一滚,就知道他生了什么病。我看过他给别人治病时也是这样的,而且借着这个球,他已经治好了很多人的病了。” “他真能治病?”我依然不相信。 “是啊,他是这里最有本领的医生了,以前连陈主席都很敬重他,包括陈主席自己病了都是请他来医的呢,可见他真了不起啊。” 看见小兰这种认真的模样,我想单凭我的解释一定无法使小兰相信这个医生只不过是个专耍骗术的巫医,于是换了一个话题,问道:“你去找这个医生,好像用了很长时间啊,他住的地方很远吗?” “是有点远呐,不在这个园子里,他住在陈主席那幢漂亮的房子的附近啊。” “那里就是生活区吗?” “不是。” “那里不是生活区,他为什么会住在那里?那是陈主席的安排,让他住在那里的吗?” “这我可不知道了,或许是吧。您瞧,从这里到医生家可不近呀。小兰一路跑过去,找到医生后,又说了好多好多话,拉着他跑过来,哎呀,累死小兰啦。还好,看见琼姐姐没事,我就高兴了。” 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有紧紧地握住小兰的双手,看着她的眼睛,用我最大的努力和诚意对她说道:“我真不知说什么好,小兰。千言万语在你琼姐姐的心里总结起来就是三个字:谢谢你!” “琼姐姐,看到您好起来,我特别高兴!” “我也是的。” 我看着小兰,会心地笑了。 那一天,是我和小兰在守望当度的一天。我因为生病,没有出门,小兰便在床头任劳任怨地陪了我一天。在这一天里,她上下奔波,不知来回跑了多少趟,为我端茶送水,为我梳洗揩擦,没有一句怨言,也没有丝毫迟疑。她是一个劳动者,是一个辛勤c认真又负责任的劳动者。 这艰难而漫长的一天终于要结束了。当夜幕降临,夜风吹进小楼的时候,我仍然没有一丝睡意。在这一天当中,我几乎一直都躺在床上,头脑忽而晕沉,忽而清醒,我“睡”的时间的确已经很长了。在这空寂的夜色中,在清风的吹拂下,头脑反而比任何时候都清醒得多。 我披上衣服坐在床头,仍然在想着那个医生的事情。虽然在我心里一直坚信他只不过是个骗子,但也觉得不能这样过于简单地下结论。这个人毕竟在这里待了那么多年,并且得到陈大为的器重,可见不管他再怎么耍花样,在那虚伪的表象之后,总还有些真才实学,否则根本不可能在基地这群几乎都是高智商的人中生存下去。靠骗根本不是长久之计。 既然他真有一些本领,那么他所说的事情就不能完全被当做戏言,否则吃亏的只能是自己。这个医生到底说了些什么呢?我在回想c我在思考他说的每一句话。他好像在故意提醒我,要我放弃徽章。他怎么知道我有徽章c或者知道我和徽章有点关系呢?难道仅仅凭那个简单的小球?应该不是,应该还有其他什么我不知道的原因。单凭这一点,就证明这个人应该还算有一点本领。 但是我不知道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呢?难道那天我跌入地洞后,在昏迷的时候,如果他作为医生来看过我,在看我的时候见到了那枚徽章?可是小兰告诉我,自始至终都是她亲自照顾我的,徽章也始终被她收藏着,绝不会有另外一个人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呢? 他说的另一件事就是要请一个医术更加高明的“怪医”来为我治病,而那个“怪医”似乎还不愿意过来。但是我真的有这么严重的病吗,严重到必须让一个怪医来诊断?还是这个医生在故弄玄虚,其实根本无碍?我对我自己的身体状况不是一无所知,除了今天早晨不知什么原因突然发病外,平时连小毛小病都不会有,身体一直很健康,这不,现在我已经好很多了,完全会不药而愈。而那个医生似乎仅凭一个不起眼的水晶球就判了我的刑,我既不信,也很不服。就算我真的有像他说的那么严重的病,但他所推荐的那个怪医可能和他一样都是一丘之貉,又能有多少真本领呢。不要旧病没有治好,身体的其他部位却被这些“怪医”用什么怪药欺负了去,种下一辈子的病根子。 这个医生说的两件事在我看来都不靠谱,可似乎又都有点道理,使得我在不信之中却有些相信,在相信之中却又更多地不相信。 寂静的夜晚的确是考虑问题的最佳时机,尤其当夜风吹起,一扫白天炎热的时候,更容易让人头脑清爽,思考问题的时候也每每思如泉涌。发热的头脑本来就不适合思考,如果强行去思考,只能让矛盾更加激化,问题越考虑越复杂,越考虑越难解。 在这适合思考的大好时候,经过一番思索,我认为这个医生所提的第一种解决问题的方法毫无道理,我不会c也不准备扔掉这枚徽章,更不会把它深埋在土中。第二种解决问题的方法倒可以尝试一下,或许我可以向戴维提出这个要求,看戴维是否有办法请那个“怪医”过来,或者我可以离开基地到“怪医”那儿看病。 这样想着想着的时候,我的身体逐渐地放松下来,躺在床上舒畅得昏昏欲睡。其实,这个时候夜已经深了,已经到了该睡觉的时候了。 小兰在天黑的时候就已经下楼,回到她的床上去了,她现在肯定已经进入了甜蜜的梦乡。 正当我准备宽衣就寝的时候,我忽然听见窗外传来“噗”的一响,声音很轻,虽然很轻,但在寂静的夜里听起来特别清晰。 咦,这是什么声音?我疑惑道。 我竖起耳朵,发现这个时候我的听觉也变得十分地灵敏,大自然的背景声音不断地随风飘入耳中,相互交织在一起,竟是那样神秘奇妙。 一会儿,又传来“噗”的一响,细听之下,好像还有点细微的沙沙声,仿佛夜雨似的,却断断续续,就在窗外楼下。 夜月正明,哪来的夜雨! 我心里猛然一惊:莫非是夜贼? 基地竟然也有夜贼? 这个园子里几乎没有人住,大白天都很少有人走动,更不用说此时深更半夜了,几乎就是一个被遗忘的死亡角落,也正是夜贼或强盗之类歹徒作案的好地方。 难道真的是夜贼?趁着夜色专门来偷这幢小楼的? 小楼里只有我和小兰两个单身女孩,如果遇到一个身强力壮的夜贼,单凭我们两个柔弱的女子,如何斗得过?更可怕的是,如果夜贼看见只有我们两个年轻女孩,会不会先劫财再劫色?这不是没有可能的。我必须做好防范。 我尝试喊了几声小兰,可是大病初愈,刚一出声,便觉喉中干涩痒痛,只能轻轻说话,无法叫出大声。小兰在楼下睡得很沉,当然没有听见我的喊声。 我一转头,恰好看见床边斜靠着一根竹棒,那是小兰专门找给我,帮助我练习走路恢复体力用的,现在不是正好可以拿来当武器吗?虽然这根脆弱的竹棒未必真的管用,但有总比没有好,至少可以抵挡一下吧。我伸手拿起竹棒试了试,不轻不重,正好趁手。 于是我悄悄起身下床,手里牢牢地抓紧竹棒,静悄悄地躲在一个柜子后面,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扇打开的窗户。哼,如果夜贼胆敢闯入,瞧我不把他打得头上开花。 虽然我此刻躲在暗处,手里还有“武器”,但心中仍然害怕,心跳的声音几乎比墙上挂钟的声音还要响亮。我甚至有点担心夜贼会不会听见我心跳的声音,一进屋就发现我的藏身之处,首先就对我做个了断。呀,那岂不是不打自招,直接呜呀哇啦。 我一只手捂紧胸口,只为了按住那颗狂跳的心,只为了不让心的撞击声透出我的手心。我不知道这样做是否管用,但这是我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了。 我刚刚在柜子后面的阴影里躲好,又听见“噗”的一声,这次声音更近了,好像已经近在窗口。 我凝神屏气,眼睛睁得溜圆,心里默默地念道:那个夜贼过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0章 梦醒无由见刀光 就在我刚刚躲好不久,我就看见窗台上突然出现了一只手,那只手硕大c粗糙c强壮有力,牢牢地扣住窗台的边框。又不用多久,忽然看见窗台上探出一个脑袋,头发光亮,梳得整整齐齐。只见那人脸上皮肤黝黑,在晚上看去就像一块黑炭,表皮粗糙不平,布满了坑坑洼洼——果然有夜贼啊! 当在窗外夜色中出现的那颗头颅稍稍抬高一点的时候,他的脸正好落在我的目光之中,我几乎立即就认出,呀,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白天被小兰找来的那个喜欢耍弄巫术的医生。 这个医生身材高大,肌肉发达,膀阔腰圆,看上去勇武有力。我的房间虽然在二楼,但对这样的人来说,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爬上来。 我心里紧张得几乎要窒息,这个白天已经乘人之危羞辱了我一番的家伙此时偷偷地爬上小楼到我的房间里来,到底想干什么?无论他想干什么,总归不是好事,是好事也不必这样偷偷摸摸地冒黑过来。说不定他白日里来就是为了踩点,等到夜黑之时再做具体行动。 只见此人把头略微探入窗口,朝屋子里四处望了望,确信没有引起任何动静,便稍一用力,身体借助与双臂的支撑一下子就钻进了窗户,小心翼翼地从窗台上爬了进来,尽量不弄出一点声响。 哼,这个家伙,别看他身材高大,穿墙入室倒也灵巧得很,大概他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做这种宵小的勾当了。 他不知道此时我根本没有入睡,正躲在桌子旁边的阴暗角落里暗暗偷窥着他呐。 他从窗户爬进房间后,就蹑手蹑脚地摸索到我的床边,朝床上观察了一阵。床上是平铺的毯子,里面塞了枕头,看上去就像我正躲在被中熟睡似的。他似乎对这些假象没有丝毫怀疑。 我看见他在床边静静地待了一会,似乎在想什么问题,但不久就如释重负般地点了点头,似乎下定了决心。 下定了决心,他下定了什么决心? 我紧张得握住竹竿的手都有点微微颤抖,担心他一旦发现我不在床上,必然会到处寻找,如果找到我,仅凭这一根小小的竹竿,我又怎能打得过如此强壮的男人。而且如果他想要找我的话,几乎可以肯定能在桌子旁边的这个地方找到我——这本来就不是一个专门为藏身而设计的地方。我有点后悔刚才为什么只拿了这一根没有多大实际用途的竹竿,为什么不去找一把刃口锋利的小刀放在身边,可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我刚想到刀子,果真就看见了刀子。可是这把刀却没有让我稍有安慰,反而更加紧张起来,因为我看见的这把刀不是在我的手中,而且紧紧地握在闯进来的这个人的手上。这不是一把普通的刀,更不是一把小刀,它比这幢小楼里的我所知道的任何一把刀都大,大得简直不是用来烧饭做菜割草的,而是专门用来砍凶猛的野兽的,与我在影视节目里见到的那种黑社会打手使用的大砍刀几乎不相上下。砍刀的刀刃在月光下闪着冷峻的寒光,哪怕只要瞅上一眼,都会令人心惊胆战,魂飞魄散。 我见那人不声不响地把砍刀高高地举过头顶,不容分说,就朝床上我睡的那团被褥上猛力砍了下去,“噗”地一声,被褥顿时被锋利的刀刃砍破。 我这时才知道原来这个凶残的家伙偷偷地爬到楼上,不为别故,却是专程来杀我的。原来这个不改本色的屠夫是个生性残暴的刽子手。 当我看见他毫不犹豫地举刀砍向那团被褥时,我吓得急忙闭紧了双眼,嘴巴里几乎同时要惊叫出声,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被我用手死死地按住了嘴,才没有发出声来,但却能听到上下牙齿在“咯咯”地不停地颤抖着。 那人一刀砍下之后,怕我不死,又剁肉似的接连挥刀猛砍了几下,直到床上的被褥被他上下纷飞的刀光砍得破碎凌乱,布条四散飞舞,他才发现我竟然不在床上。这个刽子手顿时恼羞成怒,一把拽过被他砍得稀烂的被子,用双手不停地撕扯着,仿佛那被子就是我的身体,他在幻想着用蛮力不断撕扯着我的身体,最终成功地把我撕成了碎片。 我躲在桌子后面,不敢露出一点点踪迹。看见他如此凶残的模样,我赶紧把头缩回去,恨不得钻到脖子里,身体紧挨着桌子,连呼吸都不敢出声。 我期待他见行刺不成,赶快自行离去,不要再在这里停留一分半秒。 可是他没有走,甚至连一点走的意思都没有,仍然在那里撕扯着我的被子,撕扯完了被子后又开始撕扯床单,撕扯完床单后又开始撕扯其他一切能抓在手上撕扯的东西。 我看见被子和床单等等的碎片不断地飘落到我面前,紧张得身体也开始颤抖起来,恨不得找个地缝赶紧钻进去。 一阵纷乱之后,世界突然安静了下来,静悄悄的。 他走了吗?他终于走了吗? 我真想把头重新从脖子里钻出来看一看此时外面的情况,可是我不敢。 不,他没有走,他还没有走,我听到了脚步声,是的,就是他的脚步声,哒哒哒,哒哒哒,清脆而响亮。 令我倍感惊恐的是,脚步声不是向窗口过去,不是离我远去,而是朝我这边来了,他竟然朝我这边走过来了。 他并不罢休,他一定要在房间里找到我不可。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我又一次感到了死亡的恐惧。 这个闯入者似乎并不担心他被发现,踏在木地板上脚步声沉重而有力,一声一声地向我这边过来,我甚至能感到地板在他的脚步声下也在一阵一阵地颤抖着。 我躲在桌子后面,一点一点地看见了那柄长长的砍刀的尖端,它发出的闪闪寒光更令我心惊胆战。天哪,只要我一个不小心,那柄尖刀就会刺进我的胸膛,刀尖上不再有冷冷的寒光,而是沾满我体内鲜红的血啊。 我双眼盯住那把刀,死死地盯住那把刀,只看见刀刃在桌子后面慢慢地变长,慢慢地变长。 他正在一步一步地走近,就要走到桌子的转角了啊。 我把身体俯得更低,坐在地上,缩成一团,把头深深地埋进双腿之间,我几乎不敢再看眼前可能发生的事情,任何事情。 我手里仍然紧紧地握着那根竹竿,可是这根又细又弱的竹竿在他厚重锋利的大砍刀之下,嘿嘿,嘿嘿,我心里对此只能“嘿嘿”了。这根细弱的小竹竿的一端,它是那么可怜地被握在我软弱无力的手中,根本不可能对这个即将现身的粗壮的男人造成任何伤害,也不可能阻止这个凶恶的男人的行凶举动啊。 就在这时,我忽然听到脚步声停了下来,不再发出“哒哒哒”的响声,它就在我前面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刹那间,整个世界万籁俱静,一点声音都没有,只能听到窗外木叶被轻风吹动的乱糟糟的沙沙声。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那个人走着走着,就凭空蒸发了不成?难道那个人突然站定,不再找我了不成? 我心里稍稍了升起了一点希望,我悄悄地抬起头来。 我首先看见的,就在我面前不到一米远的地方,有两只硕大的皮鞋,皮鞋上亮铮铮的。我又看见被熨烫得笔挺的裤管,虽然有些皱纹,但裤缝处折痕灿然。紧接着我又看见了一把刀,刀尖正指着我,刀刃上寒光四射。那只握刀的手上皮肤皲裂,青筋暴突,像个铁钳般纹丝不动。我猛然抬高头,就看见那张黝黑的脸,凹凸不平的脸皮,油光铮亮的头发,尤其是那双眼睛,正瞪得滚圆,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用锐利的眼光锁定了我,好像防止我再逃掉似的。 那个暴徒正站在我的面前,我已无处可藏了啊。 我惊呼一声,拿起手中的竹竿就朝他脸上打去,噼噼啪啪,毫无章法,只是用我最大的力量乱舞乱打一气。 武侠小说里好像说过,套路高手敌不过一个无名小卒的疯狂乱打,或许我就能以此致胜呐。 可是他见竹竿挥来,丝毫没有避让,任这些竹竿一下下全都落在他的身上,他却好像没有感觉似的。 当我再次挥动竹竿打他时,他只用左手轻轻一挥,就抓住了竹竿的另一头,再轻轻一夺,好像毫不费力,我却感到从竹竿那头传来一股难以抗拒的大力,把我拽得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扑去,急忙松开手中的竹竿,一个踉跄,撞在他身上,急忙跳开,后退两步,倚在桌子边缘,站稳了身体。 这个家伙嘿嘿一笑,左手随便一挥,就把那根竹竿从窗口扔了出去,之后一步一步地向我走来,一步一步地逼近我。 我一步一步地后退,当退无可退的时候,只得倚住墙角,双手抱肩,缩成一团。 我好像一只待宰的羔羊,已毫无反抗之力。我无法想象当那柄锋利的长刀砍下来时,我会有什么感觉,会变成什么模样。我眼睁睁地看着他,眼中满是恐惧,也少不了哀求的神色。 一个如此堂堂的男人为什么要用这种手段去对付一个弱小的女生,非要杀死她不可呢? 我没有犯过什么罪,没有犯过什么错,也和他没有任何过节,他为什么不能让我活下去呢? 可是弱小只能任人欺负,没有罪c没有错c没有过节又能怎样。他强大,他霸道,他就能杀死你,他要你死,你弱小,你就不得不死。 此时的我就处于这种几乎不得不死的状态。 我看见他双手握柄,慢慢地举起了那把寒光闪闪的大刀,一直举过了他那黑炭似的头颅,我看见他的脸上露出了邪恶狰狞的笑容。我听到“嗨”的一声嘶叫,我看见大刀“呼”地一声向我砍了下来。 我心灰意冷,身体冰冻到了极点。 我没有躲闪,我已无处躲闪。我看见刀尖飞快地从我的眼前划过,从我的腹部划过,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时,衣服已经裂开,腹部出现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从那道口子里渗出来,越流越多,越流越多。 我渐渐地头脑昏晕,眼睛发黑,身体也不由自主地沉下去,沉下去。在我还能看见东西的最后一刹那,我就看见那个凶残的侩子手又举起了刀,再次朝我劈了下来。 我终于闭上了眼睛。 当我闭上眼睛的时候,我的心突然安静了下来,静得就像那潭没有流动c也没有被风吹皱的湖水。 很多人对死亡是那么恐惧,可是我现在却发现,所谓死亡,并不可怕,真的就像睡着了一样,不再有任何感觉,也不会发现时间的快慢,反而平静得让人生恋。 一个人只要正确地认识了死亡,就可以平静地对待它了,反正每个人都无法逃脱,又何必恐惧呢? 这大概就是我的宿命。 可是奇怪的是:我没有死。 我竟然没有死! 我听到了小兰的声音,她在叫我,她的声音显得特别兴奋。 “琼姐姐,琼姐姐,快醒一醒,快醒一醒,有好消息啊。” 我睁开眼睛,就看见小兰正站在床边。 咦?怎么了?到底怎么了?我好像仍然记得我被那个医生杀死了,我怎么还能睁开眼睛c怎么还能看见小兰c怎么还能思考呢? 我忍不住摸了一下腹部,那是昨天晚上被那个恶人一刀劈开的地方,可是现在腹部好好的,根本没有血,更没有任何伤痕。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昨天晚上我做了一场梦?一场被那个医生残忍杀害的噩梦? 看着眼前一切无恙,我更相信了那只是一场梦,一场梦而已。 可是,俗语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为什么会梦见自己被杀,而且是被那个令人讨厌的医生杀害呢?难道那个看上去更像巫医的医生真的有心要害我吗? 但是这一切我都没有告诉小兰,我不想把这个奇怪的梦告诉任何人。 于是我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接过小兰的话题,问道:“什么好消息?” “他要来了。” “谁?谁要来了?” “那个医生啊!” 我一听说是那个医生,不禁脸色下沉。 他昨天到这里来装神弄鬼地胡闹了一通,晚上还做了那样残忍的事,今天怎么还要来,难道他看上这个地方了?这也难怪,在这里住着两个长相还不错的女生,任何一个有知觉的男人都会想方设法地靠近,更何况对一个本来居心就不良的家伙呢!对这个医生来说,为我看病而接近我,不正是一个很好的借口吗?只是我心里很讨厌这个人罢了,更何况还做了一个噩梦,这个凶恶丑陋的家伙竟然要杀死我,让我怎么能对他有好印象。 “他他怎么又要来。告诉他,这里不欢迎他。小兰,如果你看见他来,就把他关在门外,不管他怎样敲门都不要答应。我不喜欢这个人。” “不是他啊,不是昨天来的那个医生。” “那是谁?”我好奇地问道。 “就是昨天那个医生说的医术更加高明的那个怪医,他就要过来了,要到基地来了。” 那个怪医?他要来了?我并不认为这是件多么令人兴奋的喜事,因此听到这个消息时根本没有高兴,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哦”。 “这样,您的病就能治好了,真是太好了啊。”小兰拍着手笑道。 “我有什么病?我根本没有病。” “可是,昨天那位医生” “别听他瞎说,我根本没有病,什么医生也不要。那个所谓的医术高明的人来了也好,不来也好,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一点关系都没有,可是,这个所谓的怪医真的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事实证明,在今后的岁月中,我会多次和他打交道,并且他是我在基地遇到的最重要的人物之一,甚至因为他而深刻地影响了我的生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1章 辛苦排场为名医 我不知道是什么力量促使那个在别人眼中有些神秘的远方“怪医”愿意离开他在大城市里舒适的家,到这个被世界遗忘的穷山僻壤的弹丸之地向寥寥数人展示他过人的医学才华,如果你告诉我他是专程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孩,虽然我或许就是那个女孩,虽然我或许就是那个受益人,我根本就不会相信。如果你告诉我他是为了一种人间罕见的奇难杂症,我倒可以相信一点点,因为我听说过这个世界上是有某些医痴,对病不对人,只要听说那些越难治愈的c别的医生唯恐避之而不及的疾病,他就充满了要去攻克的强烈的热情与。我不知道他是否属于这个意义上的医痴(在我认识他之前,暂且这么称呼他吧),但是那个五大三粗的“巫师”曾经断过,我就是得了一种人间罕见的疾病的人,虽然除了昨天之外我还没有感到明显的异状,但可能正是这种疾病吸引了这个医痴不远千里地来到这个被封闭的牢狱般的地方的吧。 显然这个医痴不是第一次来,因为这里不仅有人认识他,而且大管家戴维还专门为他安排了一个欢迎仪式,在这个简洁而隆重的仪式中,我接受的安排就是当这个医痴踏上基地这片土地的第一时间里就跑过去送上一束开得最鲜艳的花束。 这一天天清气爽,我们都身着正装来到基地大门外,由大管家领队,排列得整整齐齐地候在那儿。 大门上张灯结彩,挂着一幅很具中国特色的横幅,上面写着:热烈欢迎侯凯胜医生莅临指导。 在大门外不远处有一小块平整的空地,当初我来的时候正是在这片空地上从吉普车上下来,现在大门和空地之间则铺着一条长长的红地毯。 根据事先的安排,侯医生会乘坐吉普车从远处的山外一直来到这块空地,大管家会上前接他下车,两人握手寒暄,我则送上鲜花,之后侯医生会现场发表一个简短的演讲。演讲结束,他会和这里主要的几个人物一一握手,由我当礼宾引导他们一直进入大管家的那幢漂亮的洋房——乐康居。洋房里有客房,侯医生在基地的这些天里就会住在那里,由大管家的仆人专门负责他的饮食起居。 我对这种安排表现出了不屑一顾的姿态,这种庸俗的安排怎么看都像迎接一位很少光临的大领导似的,其实他——侯凯胜——只不过是一个医生而已,虽然在某他地方取得了一些小小的成就,但毕竟不是什么必不可少的重要人物,大可不必煞费周章地安排如此这等的接待。不过这一切都是大管家的要求,他既然这么决定了,我也无法反对,只得按照他的吩咐把事情条条框框地做好。 八月的阳光炙热得如同烈火,整个大地都像煎锅上的烤盘,候立在室外的人则是烤盘上的蚂蚁,在一分一秒无休无止的煎熬中急得团团转,恨不得早点结束这份可怖的接待工作,躲进装有冷气的房间里舒舒服服地说话聊天。 我手里捧着鲜花,身穿浅色套裙。此时鲜花早已被烈日烤得有气无力地耷拉下脑袋,套裙上也已浸透了汗水。我站在大管家身边,只觉得嗓子眼渐渐在冒火,头脑也被晒得一阵阵地眩晕,好像眼前的景物都变得如做梦似的飘忽摇摆,捉摸不定。我斜眼看见其他几个人也都脑门锃亮,不时地掏出手帕擦掉额头的汗水。可是大管家没有离开,这个大个子外国人的坚韧性还挺强,我们没有一个人敢独自离开。 在如此酷热的阳光底下,我们一个个都翘首遥望着吉普车可能驶过来的方向。可是一个小时过去了,又一个小时过去了,却连吉普车的影子都没有看见。基地里除了极少数几个重要人物外,不允许任何其他人拥有无线通讯设备,因此这时根本无法联络到吉普车司机,不知他们此时的状况。 不知等了多长时间,等候的人群中终于出现了骚动,有些人不顾大管家的存在,骂骂咧咧地唠叨起来,不过都是针对那个司机。虽然这个决定是大管家做出的,可是没有人敢顶撞他,于是那个可怜的司机就成了他们唠唠叨叨发泄怨气的对象。 又等了一个多小时,有些人的双腿已经开始发颤了,甚至有一个人在烈日中毫无征兆地就倒了下去,被其他人手忙脚乱地抬送去医疗处,但是那些不得不继续守在基地大门外的可怜虫们仍然看不到任何吉普车即将开过来的迹象。 大概大管家终于注意到了欢迎队伍中出现的骚动和不安,大概他也终于忍受不了在烈日下长时间的炙烤,他终于临时决定改变欢迎的方式,撤销所有在室外的这一段,尽量挪到室内去。当他宣布这个决定时,我看到几乎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喜悦的神情,只是不敢过分表露而已。 我们很庆幸大管家及时做出了撤销室外欢迎仪式的决定,因为后来我们知道那个司机当天一直没有回来,不仅当天没有回来,以后再也没有回来过——他出了车祸,吉普车冲下了悬崖,不过那是在他去接侯医生的路上,也就是说侯医生不在车里,他幸免于难。 当大管家听到这个不幸的消息后,一整个上午都铁青着脸,在他豪宅那宽敞的客厅里来回不停地走着,一言不发。我站在一旁,惴惴不安地看着他,不知他下一步会采取什么行动,我得随时准备接受他的指令,或自己去执行,或把指令传达给别人。 他来来回回地走了好几圈,突然停下来,看着我问道:“蜜思戴,你认为这件事该怎么处理?” 我应道:“首先我们必须知道侯医生现在在哪里。” “他还在榆荫镇山来客栈。” “其次我们要了解侯医生还愿不愿意来?” “如果他不愿来呢?” “那是他自己的意愿,我们应当尊重,如果他不愿来而我们又无法说服他,就该把他送回他来的那个地方。”我对这个医生是否能来根本不感兴趣。 大管家听见我的回答,摇摇头道:“不,如果他不愿意来,也要想办法让他愿意,决不能让他回去。” “为什么?” “因为他是一个怪医。”戴维斩钉截铁地说道。 “怪医?”我故作不解。 “他很有用。” “那么大管家您是否有什么办法?”我迟疑地问道。 “有一个。” 我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他是一个男人。” 嗯,这点我无法否认。 “而且正值年轻力壮,精力充沛。” 这我不知道,我没有见过他。不过大管家这几句话仍让我感到有些意外,在我的认知中,医生是个集知识和经验一体的职业,这些都需要在长期的学习和工作中才能养成,因此大凡成就卓著的医生,如果不是白发苍苍的老者就一定是饱经风霜的中年人。而戴维说这个侯医生年轻力壮,不禁让我对他的医术更添了许多疑心。不过男人的年轻时段很广,十几岁是年轻,二十多岁也年轻,三十多岁还是年轻,四十多岁在很多情况下也常被说成年轻。这大概就是侯医生的年龄段范围吧。 “你知道年轻力壮c精力充沛的男人最需要的是什么吗?”戴维看着我的眼睛问道。 “是什么?”我不解地问道。 “是女人。” “女人?您是说要让他太太一起过来?” “不,他没有太太,他还没有结婚。” “那么是指他的未婚妻?” 戴维依然摇了摇头。 “他的女朋友?” 戴维未置可否,不过他的眼中露出了笑意。 “但是他的女朋友是否愿意来,和他一起到这个偏僻闭塞的地方吃苦呢?”我轻轻地摇了摇头。 “你说的不错,这是我们无法确定的,也是影响侯医生意愿的关键。” “况且这次他没有带他的女朋友一起来吧?” “所以我们要在基地为他安排一个女人,像他女朋友一样的女人。” “啊?”我对戴维的这个想法颇感惊讶。 “这个女人本身就在基地,因此她愿不愿意随侯医生一起来的担心也就不存在了。侯医生在这里有了自己的女人,如果这个女人又非常漂亮,他还不愿意来吗?有哪个男人不喜欢漂亮的女人呢?尤其对一个年轻力壮c精力充沛的男人。” “可是可是基地有这样的女人吗?”我隐隐有些不安。 “以前或许没有,但是现在有!” “是谁?” “你。” “我?怎么会是我?” “你正好是符合要求的女人。” “不我不”我惊慌失措,一时不知怎么说才好。 “蜜思戴,你是我们这里最漂亮c最迷人的女人,除了你之外就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 “大管家,您是要我” “你应该立即动身到榆荫镇的山来客栈把侯医生请来。” 我明白了,戴维是想让我侯凯胜,把他诱到基地。 我有些迟疑,大管家的话就是命令,任何人都不能拒绝,而我实在不愿出卖色相,凭自己的容貌去博取一个男人的欢心,更何况这个男人是什么模样我都不知道,甚至对他还有一些抗拒之心呢,于是犹犹豫豫地说道:“我我不行啊。” 一个女人要想以色相勾引男人,单凭美貌似乎还不够,或许她还必须有一点妖,或者有一点娇,而这两样我都修炼得不够。 “不要妄自菲薄了,你一定行的,我不会看错的,蜜思戴,你一定行。” “我” 我还在犹豫,我实在不愿接受这种让我感到有点恶心的工作,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为了工作我会利用我的色相去引诱一个男人。 戴维见我犹犹豫豫,极其不耐烦地打断了我的话:“就这样决定了,你去准备一下,一刻钟后我派人开车送你过去。” 我无话可说,虽然心里涌动着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可也只得接受这样的安排。 我平时不喜欢像有些女孩那样穿着过于暴露的衣服,即使炎热的夏天也是如此,因此当我回到小楼上翻箱倒柜之后,也没有找到符合戴维要求的服装。我自知扮性感不行,可侯医生也未必喜欢露肉的女人,我还是做我自己好了。我将尽力劝他来基地,如果他实在不愿意,我也没有办法,不会装个哀婉的小女人去恳求他,也不会占着基地的强力去勉强他,大管家总不会要求我带把削苹果的小刀去把侯医生绑架来吧。 我还没有把出门的行李收拾好,大管家派来的司机已经在小楼外敲门了。小兰把司机让到屋中,递了张椅子请他坐下,又倒了杯茶送到他面前,请他再宽宥几分钟。可是司机没有在椅子上坐下,也没有接过小兰送来的茶,只是站在门前高声嚷道:“快点,我还要在今天晚上赶回来。” 我急忙抱了一套衣服跑下楼,跟着司机快步走出门,一边走一边回头对小兰说道:“请帮我把楼上的箱子收拾一下,我来不及整理了。” 我刚坐上车,司机已发动了马达,汽车在一阵轰鸣声中向深山之外开去,只不过我不知道所谓的深山之外是真的在这片莽莽的群山外面,还是在深山更深之处。 刚才一连串急促的动作使我出了不少汗,我坐在汽车后排,拿出挎包里随身携带的化妆镜,仔细看了看脸上的妆容,却已被额头的汗水弄花了不少。 从基地出山的道路崎岖不平,司机又急着赶路,致使车内非常颠簸,有时我的身体竟然被颠得飞离座位,脑袋就要撞上车顶,惊呼声刚刚发出,却又跌落下来,一颗心也似浮在水中,在体内荡来晃去,毫不安定。在这种几乎让我大吐苦水的情况下即使变成了大花脸,我也无法补妆,看来只有到达山来客栈后再抽空收拾一下了。 一时无事可做,我就在想,侯凯胜到底是什么人,戴维为什么会对他那么器重,不仅要求基地那么多头面人物顶着酷暑来欢迎他,而且似乎很担心失去他,为了诱他来基地,竟然安排下美人计,要我甘做牺牲,去充当他计策中的“美人”。 侯凯胜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真的像那个“巫医”所说的是个怪医吗?我见到侯凯胜时应该说些什么c做些什么呢?如何才能把他带回基地呢?我又在想,大管家吩咐我去独自做这件事,可能不仅是需要他,也在考察我吧,毕竟这是我到基地后办的第一件看上去比较重要的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2章 酒不醉人人自醉 当汽车在一阵令人反胃的颠簸之中终于到达榆荫镇山来客栈时,我整个身体都好像散了架,只需轻轻一晃整个人的所有关节都可能如碎片一般扑簌簌地掉落在地。当我穿着高跟鞋的脚踏上高低不平的碎石地面时,就像初到基地时那样,我不得不扶住汽车以重新适应地球的重力,否则即使向前迈出小小的一步也非常艰难。司机在旁边斜眼看着我,满脸鄙夷的神情。我没有理睬他,难道他不知道一个弱女子经过如此长途跋涉以及那样的剧烈颠簸之后必然是这样的结果吗? 在我下车的地方一抬头就可以看见座落在身前不远处的山来客栈。客栈在一处山凹里,虽然地处榆荫镇,其实这个镇也只是个人烟稀少的山区嘎啦角而已,只是这里的山已不似基地周围的山那样高大,榆荫镇已经接近山区和丘陵的交界处了。山来客栈就是从外界到基地的客人的中转站,一般有头有脸的客人不必急行军似的赶到基地,就会在客栈暂住一晚,第二天再启程到基地。听说山来客栈是专门为基地设置的,从不接待外人,我们称之为山来客栈,可是从外面看去,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农家小院,里面是普普通通的一幢农家小楼,这样的小楼在这里的农村中随处可见,小楼上既看不到山来两个字,也看不到客栈两个字,只是歪歪斜斜地刻划了一些奇怪的符号,却不知是什么。 汽车就停在院子门外。 “这里就是山来客栈?”我指着眼前这个毫不起眼的院子和那幢毫不起眼的小楼疑惑地问司机道。 司机一句话都没有说,可是脸上鄙夷的神色却变得更加鄙夷了。真不知道这个司机怎么会有这种表情,而且几乎从一见到我开始就一直保持到现在。他天生就是这样还是另有原因? 见司机不屑于搭理我,我也就没有心情再和司机搭腔,只是拿出化妆盒大略地为自己补了一点妆,又稍微喷了点香水,把头发拢起来扎了个马尾。我猜测侯医生的年龄应该在四十多岁,这个年龄的男人可称之为大叔了,我听说大叔一般偏爱学生妹,看来我得装得像个学生妹才行。好在我从学校才毕业不久,人又长得小巧白净,这样稍一打扮,还真像个学生妹。打扮停当后,腿也已经适应了地面的重力,不再摇晃不稳,便独自走进院子,来到那幢小楼前。 我一走进小楼,便讶异不止,小楼的里外竟然天差地别。它的一层像所有的宾馆那样是个大堂,地面铺着亮铮铮的大理石。大堂的一角装饰着假山和喷泉,五颜六色的光照在上面,宛如一个小小的童话世界。迎宾处是一个金色的柜台,旁边放着两棵高大的盆景树,柜台后面站着一位西装笔挺的先生,看上去有四十多岁了,可是保养得很好,脸上皮肤仍然光滑紧致,微笑时竟然看不见一丝鱼尾纹。大堂的另一侧有一个小小的吧台,吧台前一列排着五个高脚凳,其中一个凳子上正斜坐着一个年轻人,手里拿着一杯酒,一边慢慢品尝,一边看着门外,当我走进来时,他的目光自然便落在了我身上。 我走到柜台前,问那位穿着西服没有鱼尾纹的的客栈服务生:“我是从基地来的,请问侯凯胜医生住在什么房间?” “您有事找他?” “我是来接他到基地去的。” 服务生用手指着坐在吧台前正在喝酒的那个年轻人,说道:“他就是。” 啊,这个年轻人竟然就是侯凯胜医生?我有点不敢相信。这个人看上去那么年轻,最多三十岁刚出头,和我原先的估计相差太多了。他面皮白净,唇红齿白,胡须刮得干干净净。尤其是他的眼睛,大而明亮,却又深邃洞黑,让人看不清,却又会不知不觉地被它摄住。 难道他就是让基地一干人众在烈日下苦苦白等的侯医生? 服务生不会搞错,既然他说这个年轻人是侯凯胜,他一定就是侯凯胜。 我挺了挺胸膛,让胸线在我的乳白色低胸鸡心领口的罩衫下显得更为突出优美,尽量步态优雅地走到这个年轻人面前,面带微笑地自我介绍道:“我是从基地来迎接您的,我姓戴,名叫戴琼。您就是侯凯胜医生吗?” “字?”从这个年轻人的嘴里突然蹦出来这一个字。 “啊?”我竟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他的眼睛没有看我,却在欣赏杯中的酒,好像那杯酒比我对他更有吸引力似的。 “我问你的‘字’是什么?”他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和一个自认为没有自己聪明的人说话,有些人就会显得颇不耐烦。 可是我仍然没有听明白他想问什么,难道是接头暗号?可是戴维没有告诉我啊。于是我只好老老实实地答道:“什么字?我不知道。” 他的眼中似乎也闪烁了一下如送我过来的司机那样鄙夷的神色,但很快就消失了,反反复复地看着手中的那杯酒,说道:“我在问你名字里的字是什么,你怎么听不懂呢?比如我的名字是侯凯胜,字就是赢之,号是圣手神医。你的字和号是什么?” 我有些局促不安,因为我根本没有字,也没有号,这些似乎都是老祖宗那代人才会想到的东西,现在已经什么时代了,这个侯医生为什么还要提起呢?难道他真的有字和号?不过他的号里又是“圣”,又是“神”的,字里还有“赢”,真是大言不惭,这么高调自封神圣的人未必是什么有真才实学的好人。 侯凯胜把他自己的字和号告诉我之后,见我仍然迟迟没有反应,似乎充满了兴奋,便把酒杯放在吧台上,转过脸看着我,说道:“你姓戴名琼,琼花之琼,是吗?我可以帮你起个字,就叫芳苰,号花仙子,如何?这样很好很好。”说完,两手并在一起“啪啪”地拍了几下,竟然自己为自己鼓起掌来。 我不认为这个字和号有多好,更没有达到可以鼓掌的地步,而且一见面就为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孩起字和号是何居心。我看着他坐在吧台边摇头晃脑c自我陶醉c洋洋自得的一副穷酸模样,看着他又拿起那杯喝剩无几的残酒翘着二郎腿继续一点点地啜着,心中不禁由好感转为厌恶。 可是他是大管家的客人,我不好发作,也不好直接拒绝转身就走,只得暂时忍住他对我的羞辱,冷冷地说道:“我认为戴琼这个名字就很好,远比赢啊胜啊这种目空一切的穷酸名字要好很多,我也不想要什么字号,好像有字号的那些人现在基本上都进了棺材,不是吗?多谢你的枉费苦心,如果你不想称呼我现在这个名字,你大可不必称呼,没有人逼你。” 侯凯胜没有理我,也没有再看我,只是转回身去,面对吧台,继续喝他那杯似乎永远也喝不完的酒。 我不能这样一直眼睁睁地看着这个酒鬼没完没了地喝酒,毕竟大管家安排我来不是看这个仪表堂堂却自视甚高的家伙喝酒的。我只得走前一步,压低内心的躁动与火气,尽量礼貌地对他说道:“侯医生,基地大管家派我来请您到基地去,他还在那里等着您呐。” 侯凯胜仿佛没有听见我在说话似的,既没有回头,也没有应答,仍然自顾自地继续喝着酒。 哼,喝,喝,你以为喝酒能喝到什么时候啊。 我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再催他,只是站在他旁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喝酒。我不信他就能这样一直喝到天黑,喝到明天,喝到此生终了。如果真是那样,他就不是医生,而是实打实的令人唾弃的酒疯子。 我们就这样静悄悄地对峙了半个小时左右,果然他无法再坚持下去,呼唤服务生另行拿来一个酒杯,斟满红酒,举到我面前,声音响亮而清楚地说道:“来来来,此处山高水远,你我既然相见,就是有缘,我请你也喝一杯。” “我不喝。”我回答得很干脆。 “所谓酒,既能醉人,也能醉心。难道你的心还没有醉吗?” 侯凯胜嘴角上翘,眼含笑意。说实话,当他眼睛在笑的时候,他这个人还真让我稍稍有点动心。 “心醉?我为什么要心醉?” “大管家叫你来请我,我知道他为什么叫你来而不是叫其他人来请我,从我见到你的第一面起我就知道了。” “那又如何?” “大管家是知道我的。” “没错,他知道你,他知道你是个男人。” “男人?呵呵,这个词用得好,没错,我是个男人,而且还是个很不错的男人。你知道吗?一个很不错的男人身边总会围着一个或者几个女人,而且可能都是很漂亮的女人。正巧我身边也有几个这样长得不错的女人,而且她们也都很喜欢喝酒。”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来了,他叫你来,你没有拒绝,不是吗?” “他是我的上司,我无法拒绝。” “呵呵,很好的借口。” “借口?” 侯凯胜话题一转,说道:“如此良辰美景,才子佳人,没有美酒相伴,岂不大煞风景。” “你一定要我喝酒?” “你也可以不喝。” “如果我不喝,你就不会和我一起去基地?” “我不喜欢滴酒不沾的女人,和滴酒不沾的女人在一起,就像咀嚼没有放盐的菜,淡而无味。” “我不喜欢你这样的比喻。” “只是一个比喻而已。” “如果我喝下这杯酒呢,你就愿意和我一起去基地?” 侯凯胜面露微笑地看着我。 我以为他同意了我的条件,略感宽慰。仅仅这一杯酒如何能难倒我,大管家交给我的任务如果能如此轻而易举地完成,倒也省去很多麻烦和絮叨。 我正准备伸手去接酒杯,哪知侯凯胜却用另一只手挡住,轻轻地摇了摇手指,说道:“仅仅一杯酒,就想要我跟你走,太容易点了吧。” 我伸出的手蓦然停住,脸上微微变色,这家伙果然另存心机。 “怎么?你想反悔?”我冷冷地说道。 侯凯胜伸出三根手指,在我面前晃了晃。 “三杯?” “是的,三杯。” “三杯喝完,你就和我一起去基地?” 侯凯胜点了点头。 我看着他手里的杯子,心想,虽然三杯酒多了许多,但应该仍能承受,不至于就倒下来。于是伸出手,厉声道:“拿来。” 侯凯胜笑嘻嘻地递过来一杯酒,我接过后,二话没说,一仰脖子,咕嘟咕嘟,像喝水似的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说实话,杯中的酒并不难喝,甚至还有一丝丝淡淡的甜味。 我看见侯凯胜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的神色,但他什么也没说,又递过来第二杯酒。 我同样一仰脖子,咕嘟咕嘟,喝得干干净净。 如此凶猛地喝下两杯酒,虽然我仍尽量装作镇定自若,但肚子里却像着了火似的,热浪不停地翻滚着,四处乱窜。 侯凯胜眼中惊讶的神色更重了一点,默不作声地递过来第三杯酒。 我把酒拿在手上,看了他一眼,似乎是想告诉他我们之间的约定不得反悔。但他此时的眼睛已变得十分空洞,看不出任何表情。我没有迟疑,一仰脖子,又把第三杯酒喝得干干净净。 三杯酒下肚,我已感到头晕脑胀,整个世界都在转动,模糊不清。我仍在勉力支撑着,虽然如此,但我想侯凯胜一定已经发现了我此时不胜酒力的窘状。 我喝完第三杯酒后,把酒杯“啪”地一声放在吧台上,不愿和侯凯胜多说什么,只一个字“走”而已。 “走?到哪去?” “基地。” “基地?我为什么要到基地去?” “你来这儿不就是为了到基地吗?” “就算我要到基地,我为什么要跟你去?” “我们约好的。” “什么时候?” “刚才约好的。你你想反悔?” “约好的?哦,不错,是约好的,我现在想起来了。那是上午,约好的,你们会派车来接我,可是我一直等到现在也没有见到车的影子。你知道吗?你们浪费了我多少时间。我的时间可是按分按秒计算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有着重要的价值啊。不过呢,让我略感安慰的是,也不能算白等,终于见到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并且还是个能拼酒的美女,我心已然能得到满足了,这大概就是戴维对我作出的补偿吧,我必须好好享用这个补偿。” 我见他越说越不像话,尤其是他诳我喝酒后却不信守诺言,心中愤怒,便打断他道:“我们已经说好的,我喝三杯酒,你就和我到基地去。你是个男人,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大名鼎鼎的侯医生不会当出尔反尔的小人吧?如果你的信用这么差,传出去后对你没有什么好处,尤其还利用自己的无赖天性去欺负一个女生。” 侯凯胜嘿嘿一笑,说道:“那三杯酒,只能算是罚酒。” “什么?” “你没有听过“君子爽约,罚酒三杯”吗?基地上午爽约了,你作为基地的代表,理当领三杯罚酒。你刚才喝的三杯权当是处罚吧。如果要我和你去基地,你必须再喝三杯。” “你”我顿时怒气满胸,心想这样一个人怎么恁般无耻,指着他的鼻子怒道:“你真是个十足的小人!” 他又斟了满满一杯酒放在旁边,意思是让我自己选择,他则转过头去,拿起他的酒杯,没完没了地慢慢地品尝他自己杯中那永远也喝不完的酒。 我看着吧台上那满满的一杯酒,不知是喝好还是不喝好,如果再喝三杯,我真不知道还能不能醒着回到基地。但看他的模样,如果我不再喝完这三杯,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和我去的。 我索性心一横,自言自语地说道:“为了基地,今天就算豁出去了。”我一把抓过吧台上的酒杯,又满满地一饮而尽。 侯凯胜没有回头,没有任何表示,又倒了两杯酒放在台上,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两杯酒只倒了一大半,不过在我看来,和有没有倒满几乎没有什么差别。我强忍住身体的不适,把那两杯酒也一饮而尽。刚喝完,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厉声喝道:“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3章 玫瑰情愫夜未央 六杯酒!我竟然一口气地连喝了六杯酒! 这是什么酒啊,仅仅六杯酒,我就已觉得天旋地转,全身变得绵软无力。 天哪,我还从来没有喝过那么多力道如此强劲的烈酒呐。 即使在我来基地前的那一晚,我和马艳丽在旅馆旁边的小饭店里喝酒,虽然两个人喝掉了整整一扎,但那也仅仅是啤酒,淡如水的啤酒。 可是今天我却在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面前喝了一杯又一杯,全是说不出来的烈酒,这一杯烈酒又岂是那一瓶啤酒可以比的呢? 六杯酒下肚,我已感到头重脚轻,整个下身都虚晃晃的,好似站在棉花团上,提不起一点力气。 但是我不肯服输,服输意味着彻底失败,都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了,我决心就算是死也要把侯凯胜拉到基地,交到大管家面前。 我听小兰说,在基地工作,所有人都必须非常努力,哪怕拼上性命也在所不惜。我起初对小兰的这种说法颇不以为然,认为现在已经进入文明时代了,哪里还有多少事情是需要搏命去争取的。但后来逐渐意识到,在基地那样封闭的环境中,不努力就意味着落于人后,落后就会被淘汰,淘汰可能就是死亡,是死亡,是实实在在的上的消灭。因此我也必须努力。 可是我已无法行动了,当我拉住侯凯胜时,忽然脚底酸软,眼前混沌,就此往下扑倒。就在我跌倒之前,我看见了两件事:一件事是侯凯胜伸出手,揽住我的腰部,把我托在了他的怀里;另一件事就是司机冲进门,大概是催促我们赶紧回基地,却恰好看见侯凯胜抱住了我,鼻中“哼”了一声,转身就大步流星地走出门去。 我倒在侯凯胜的怀里,却无力推开他,不禁羞愧难当。我何时与一个男人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竟然还被他紧紧地揽住了腰! 他的双臂越来越紧,越来越紧,我的呼吸已经开始变得急促c困难。 酒精渐渐地让我麻痹,我几乎就要失去了理智,感到体内燥热难当。我正无可奈何之际,突然不知从哪儿窜出来一种奇怪的冲动,像毒蛇一样地在我的体内四处游走。我感到身上每一寸肌肤都在瘙痒,我好想把身上的衣服尽数脱去,让自己赤身了,在大自然中奔跑,去召唤阳光,去召唤热情,去召唤生命的力量。 我几乎把持不住内心的狂热,这到底是什么力量在作祟啊,当我被抱起来的刹那间,内心忽然涌动着无限的美好与激动。我感到整个世界都颠倒了,完全颠倒了过来,所谓黑也不是黑,白也不是白,对与错,美与丑,在此刻都丧失了它的标准,或许根本无需什么标准,只需尽心c尽兴c尽情就可以了啊。 我感到我的身体软得要坍塌下来了,如果不是一双刚强有力的臂膀恰好托住,或许已经倒在了这片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可是这双臂膀不仅托住了我的身体,还把我抱了起来,我像一片浮云似的,在客栈大厅里轻轻地飘起,飘啊飘,飘过清泉,飘过绿叶,飘过五彩斑斓的光芒,飘上楼梯,最后飘进了一间装饰着戏水鸳鸯c四壁尽是闪烁着粉红玫瑰之光晕的客房。 我双眼惺忪朦胧,软绵绵地倒在一张柔软蓬松的圆形床垫上。这张床是那么地大,即使我伸长了双臂也触不到另一侧的边缘,这张床是如此地柔软,可以任我在它上面翻江倒海,腾挪踢踏。 我此刻一定双颊绯红,大概不仅仅是因为酒精的作用吧,烫得几乎不敢用手去摸。我的头发也一定很凌乱,当我漂浮在空中的时候任它垂落,在床上的时候任它铺散,我已无心再顾及它们了。我的衣裙也一定乱了,尤其当我被那双有力的臂膀抱住的时候,我的这身窄小的衣裙早已裹不住这具炙热的身体和那颗狂蹦乱跳的心脏了。 当我喘息稍定,微微睁开眼睛的时候,正好看见屋顶上有一盏明亮的灯,灯罩上画着一副图,正是一个长发女子半露酥胸,含情脉脉地倚坐在情人的怀里。看着这幅图,不知为何我的眼眶竟渐渐地湿润起来,好像图中的女子突然变成了我,我则变成了图中的女子,图中的女子和我已合为了一体。 我的脸又开始发烫,如沸水一般地滚烫,胸口又变得燥热难安,心跳得更加厉害,竟然把胸腔都撞得隐隐地作痛。 我急忙闭紧双眼,不敢再看灯罩上的那幅图,可忍不了多久,又会悄悄地把眼睛眯开一条细细的缝,偷偷地瞟去一眼,再看一眼。 这是一幅多么奇妙的图啊,开始看的时候我还颇为害羞,可是不用多久,我就迫不及待地想看它,甚至想一直这样目不转睛地看着它。 天哪,我堕落了吗?我变坏了吗? 我的身体开始微微地颤抖起来。 人之七情六欲本就是人的天性,何必要强忍着用所谓的理性把这种天性一层又一层地包裹起来,遮遮掩掩,辛苦非常呢?何不让它既来之则安之,顺随天性呢?顺随天性,岂不更加无忧无虑,潇洒快乐吗? 就在我浮想连篇的时候,我突然看见一个人走了进来,悄悄地来到床边。 啊,是侯凯胜吗?他来了,他来干什么? 我要把他赶走吗?不,不,为什么呢?我为什么要把他赶走呢? 可是,他正在走近我啊,他正站在我的床边啊,他正用他那特有的令人心醉的笑容看着我啊。 不,不,我不忍心把他赶走,把令我心醉的笑容赶走。 来吧,来吧,我想看见你,我想看见你迷人的笑容。 我躺在床上,在朦朦胧胧之中,看到他正俯身注视着我,嘴角的笑容让我迷醉不已。 我简直无法把持自己了。 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突然会有这种感觉? 他来了,他来了,他突然握住了我的手。 天哪,我的手被他抓住了。他的手好热啊,热得几乎让我的身体都开始颤抖了。 我心乱如麻,呼吸猛然变得粗重起来,耳朵有点“嗡嗡”作响,内心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点恐惧,却不知为何又总有一丝黏黏糊糊的期待。 天哪,我这是怎么了?我这是怎么了?我平日里的那些几乎本能的抗拒怎么在这个时候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恍惚之中,我仿佛看见我的衣扣在他细长的指尖的挑动下一点点地被解开,一点点地被褪去。 我无力地扭动着身体,想要阻止他,可是无济于事。 等我身上多余的一切都尽数滑褪之后,他在打量着我,他在仔细地欣赏着我的,一点点点点地欣赏着,不错过每一寸肌肤,不漏掉每一个毛孔。呀,它是那么地完美,完美得令人心醉!瞧,这是一个怎样的啊,它皮肤紧实,洁白光滑,温润如玉,除了手臂上有一点淡淡的伤痕外,其他地方没有一点斑痕,没有一丝皱纹,该凸的地方如波涛惊岸,该凹的地方似涓流低咽,柔滑如丝,芬芳袭人。 我听到眼前的这个美男子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我微闭双眼,感到全身的肌肉都在颤抖,都在激烈地跳动,都在呼喊,都在渴求。 如果人的一生中或多或少会经历一些美妙的时光,这无疑就是其中之一。 在这美妙的时光中,我已完全放弃了我一直秉持的孤傲性格,我也全部脱下了被自视为保护色的伪装,我何必一直装得那么清高呢?我可以贱一点,可以浪一点,可以放肆一点,可以无拘无束一点,谁说生命的快乐就不应该包括这种贱c这种浪c这种放肆c这种无拘无束呢? 在极度的兴奋之中,我忽然想起了两句诗,“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起这两句诗,但偏偏就想起了。或许是因为我喝了太多的酒的缘故吧。 这该死的酒啊!明知道自己不行,为什么还要喝那么多呢? 在酒精的催化之下,我激动难安,努力已经到了极点,是在极点,极点,山峰的最高之处。 暴风雨来了,雨燕在暴风雨之下振翅翻飞。 我的耳边响起了“哗啦啦”的瓢泼大雨之声,雨越下越大,越下越大,盖过了世界上的任何其他声音。 暴风雨打落了桃花,遍地残伤。 暴风雨撕碎了春梦,独留哀婉绵长。 暴风雨啊暴风雨! 当肆掠无度的暴风雨终于过去,世界又回复了宁静。此时,我已不知道暴风雨本是它的常态,还是宁静本是它的常态。大概无论是暴风雨还是宁静,每一个精彩的世界都需要它们吧!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我还躺在床上,我实在不愿意从这张舒适的大床上起来,好像昨晚的暴风雨已经击垮了我多年努力的意志。 我的酒已经清醒了许多,可是头还在隐隐地作痛,我知道,这是酒精的后遗症在作怪。 正当我在床上辗转反侧的时候,我忽然意识到,我既然已经喝了六杯酒,根据约定,侯凯胜应该可以和我一起去基地了,至少现在,侯凯胜不能再背信了吧,除非他自己也承认自己是一个渣滓。 我躺在床上,听见卫生间里水龙头“哗哗哗”地响着。谁?谁在使用我房间里的卫生间?我赶紧从床上爬起来。 侯凯胜?是侯凯胜吗? 虽然昨天晚上我已坦然面对了他的存在,但此刻如再以不修边幅的样子面对他,我还是会心慌,还是会害羞,还是会窘得无地自容。 趁他不在的时候,我急忙穿好衣服,对着长长的穿衣镜仔细地端详着镜中的那个她,才发现自己仍然双颊嫣红,宛如桃花,头发凌乱,却别有风情,胸前双峰高耸,坚挺可爱,胯上腰肢柔曲,轻盈灵动。这副容貌不用说一个身强力壮的年轻男子,就是我自己看了也不由得不喜爱。我也曾想,为什么我是一个纯粹的女生呢,如果我的体内也有一半男儿的血液,说不准我一定会疯狂地爱上另一半的自己呐。你瞧,一个人在做出一些冲动的事情之后就喜欢胡思乱想,不是吗? 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背后传来侯凯胜的声音,他的声音显得那样富有魅力:“怎么还在欣赏自己?我们必须动身了,时间不早了。” “动身?是去基地吗?” “当然。” 我心中一阵激动,叫道:“你终于愿意去基地了,真是太好了。” 侯凯胜看着我,脸露惊讶地说道:“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去基地啊,我可没有说过不去。” 我也惊讶了,说道:“你原本就要到基地去,是吗?如果我昨天没有喝那六杯酒,你也会去基地的,是不是?” “没错。”他的回答很简单。 我忽然有一种被耍弄的感觉,提高声音又问了一遍:“也就是说,你去基地和你昨天逼我喝酒一点关系都没有,是不是?” “啊,你真聪明,回答得正确极了。”侯凯胜愉快地答道。 “那你为什么要逼我喝酒?”我愤怒地问他。 侯凯胜笑嘻嘻地说道:“首先,我没有逼你喝酒,是你自己认为喝了酒我才会和你去基地,” 我忍不住打断他的话,道:“狡辩!完全是狡辩!” 侯凯胜没有理会我的愤怒,继续说道:“其次,看美女喝酒也是一种享受啊,既然你愿意喝,愿意喝给我看,我为什么要放弃这种享受呢?” 我又大声喝道:“无耻!下流!” 侯凯胜连笑容也没有改变一下,继续说道:“第三,如果你昨天没有喝那么多酒,就不会醉,如果你没有醉,又何来那温柔得令人的一刻呢!”说完,得意地哈哈大笑了起来。 我听他越说越没谱,越说越无耻,不禁怒不可遏,叫道:“你是畜生!你是个完完全全的畜生!”说着,抓起床上的枕头就向侯凯胜扔了过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4章 一路笑谈登徒子 当我和侯凯胜一前一后走出山来客栈的时候,司机已经早早地等在门外,见侯医生一出来,就急忙迎上前,超出一般热情地向他问好,接过行李,转身一路小跑着放进车厢,又拉开后排车门,请侯医生上车。 侯凯胜没有推辞,也没有说任何客气话,身子一矮,就钻了进去。 我本想坐到前排司机右侧,以避开侯凯胜这个令人厌恶的家伙,但是侯凯胜指着他旁边的空位说道:“戴小姐请坐在这儿,一路上我们还可以说说话,聊聊天,打发一下路上那么长无聊的时间。”司机便请我坐在他指着的那个空位上。出于礼貌,我没有拒绝。 当我钻进车厢的那一刻,我看见司机对我狡黠地笑了笑,好像对昨晚的事情知道得一清二楚似的。我脸上一阵阵地发烧,什么话都没有说,急忙一猫腰钻进了车中。 汽车照旧一路颠簸,不过有侯医生在,我感到司机开车小心了许多,也耐心了许多,不再像来时那样经常会把我从座位上震得飞跳起来。 一路是同样的山,同样的树,同样的泥土,同样的路,实在没有什么可赞的景观。 随着汽车越来越接近基地,我的心也变得越来越沉重,好像昨天的欢乐与兴奋早已被锁进了记忆的链条,而回到基地后,面对的是日复一日的单调与枯燥,以及没玩没了的担惊受怕和被未来生活与谜团的重压。 为了打破僵局,侯凯胜首先开的口,不过不是对我,而是问那个司机:“基地里像戴小姐这样既能干又漂亮的女孩子多吗?” 司机哈哈笑道:“除了您身边的这位小姐之外,我还没有见到第二个。不过侯医生,有一个就足够了,太多了应付不来的。” 侯凯胜也笑道:“你知道我在外面有多少个女人吗?” 司机兴奋地说道:“侯医生的名声早有耳闻,不仅医术高超,而且听说在您身边最不缺的就是女人了。” 侯凯胜哈哈笑道:“如此说来,你觉得一个够吗?” 司机大声说道:“够了,够了,其他女人可能不够,但是是像戴小姐这样百里挑一c争强好胜却又会引得男人颠三倒四的女人,对付她一个就已经足够了。” “哦,如此说来,我还真有艳福呢,”侯凯胜眯起眼看了看我,说道,“如果戴小姐能完完全全地属于我,我暂时可能也可以满足了。可是基地还有一干其他人众,大管家c干事帮研发c保安c后勤人员等等,一个根本分不过来啊。” 见侯凯胜厚着脸皮,说得如此无礼,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难道男人间聊天时尽说些这种无聊透顶的话题吗?穷拿别人寻开心,可见他们都是一丘之貉,都不是什么好货色。这回轮到我对他们投出鄙夷再鄙夷的目光了。 可是这两个家伙并不在意,继续七荤八素地瞎聊着。 “我见到大管家后,第一个建议就是让他多招几个漂亮的女孩,漂亮的女孩,越漂亮越好,这个属于形象工程。基地虽然地处偏僻,少有人来,但是也要有形象,这是必不可少的。你想想,如果一提到基地,别人想到的都是一帮五大三粗的男人,或者都是脸上已经掉了皮的老女人,一个比一个丑,谁还有兴趣,谁还愿意到基地来,就是八抬大轿也请不来啊,就是拿把枪逼着也逼不来啊。反过来,当别人一提到基地时,首先想到的就是一群如花似玉c莺莺燕燕的女孩,一个比一个漂亮,一个比一个有趣,谁能不来呢,争着抢着都要来啊,即使对我说今天来了明天就会死,也要来啊,不是大家都说‘能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吗?你说是不是啊,戴小姐?” “呵呵,侯医生说的真有趣,”司机兴致盎然,“如果真能这样,谁不愿意呢?” “你看你看,是不是,我说到点子上了。如果招来一群美女,我们就成立一个美女部,就请戴小姐当部长,当她们的首领,哪里有需要,就向哪里提供美女,从此就把基地改造成场,温柔乡,天外的神仙之居,多美啊。戴小姐,这样你的事情就多了喔。” 我无心参与到他们这种充满了令人恶心的俗语艳词的谈话中来,便“哼”了一声,扭头朝向窗外假装欣赏景色,不再搭理他们。 司机一个劲地点着头说道:“对的,对的,侯医生说的真对,我们这里真应该找一些漂亮的妞来,组建一个美女部,否则整天待在这里,面对的都是大男人和无趣的小子,憋也憋死了。这个意见您一定要向大管家提提,他也是男人,他一定会理解的。” 侯凯胜突然神秘地说道:“只要我提,一定能行。” 司机的脸上泛起红光,问道:“为什么?” “你还不知道吗?大管家和我们是同道中的人呵。” “何以见得?” “从这次我来基地的安排中就可见一斑啦。你想,大管家本来说昨天上午就会来接我的,但是没有来,” “是因为那辆车的司机出了车祸。”司机插嘴道。 “我不管有没有车祸,那不是我的事,不是吗?大管家担心我一怒之下立即回头,不到基地去了,于是他做了一番巧妙的安排。” “什么安排?”司机不明所以,晃着脑袋问道。 我也想听听这个侯医生的“高见”,虽然没有转过头来看着他,但耳朵却竖在了他这里,期待他继续说下去。 侯凯胜顿了一顿,好像是故意为了引起我们的兴趣似的,过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他不知从哪个地方打听到我这个人有个爱好,就是比较喜欢漂亮的女孩。当然,我的这点爱好很多人都知道,我毕竟也算是个名人嘛。可是连在这么偏僻c遥远c封闭的地方的人,而且又是个外国人,甚至是个才来不久的外国人,竟也知道我的爱好,着实令我倍感荣幸。” 我听到这里,顿时感到怒气填膺,我原以为侯凯胜是被我的美貌和孤芳的性格吸引,以至于情迷意乱,才发生了昨晚的事情。却不料这竟是他的爱好,他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充其量不过是个登徒子而已,在他手中被玩弄过的女性不知有多少呢,才至于这么出名。我对他倍加地厌恶c憎恨,可见对这个人还是离得远远的比较好。 侯凯胜继续说道:“我刚才问过你了,戴小姐是不是基地最漂亮的女人,你的回答是肯定的。戴小姐是大管家的助理,大管家当然知道漂亮的戴小姐正合我的胃口,就不惜忍痛割爱,派戴小姐来施展美人计。对于大管家这么慷慨的馈赠,我怎么好意思拒绝呢,只好笑纳了啊。不过,既然得了大管家的这么大的好处,我也不是没有良心的人,要知恩图报,知恩图报,自然要到基地去表示感谢啦。” 对于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行径,我简直深恶痛绝,而侯凯胜的这种解释,在我看来简直是胡说八道。知恩图报?给与恩的人可是我呐,他又怎么报答我了!不但不报,车上的这两个男人还把肉麻当有趣,开心的不得了,全不顾及旁边还有一位女士在场,甚至他们竟然把这么肉麻的对象直接指向了我。而且这个司机,别看他平时不声不响,一副老实人的模样,没料到也这么健谈,而且一肚子花花肚肠。 我在车上如坐针毡,可也只得装作聋子的耳朵,什么都听不见,背靠在座椅上闭目睡觉,但心里却暗暗在想,如果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不会给他们好果子吃。 在他们疯言疯语般的说笑声中,汽车很快就到了基地,戴维和一干人众早已等在了大门之外,红地毯也重新铺上。大概司机昨天返回基地后把他在山来客栈见到的情况向戴维做了汇报,戴维料定侯凯胜今天上午一定会来,于是早早地重新做了这样的迎接安排。 汽车在大门外不远处那片小小的空地上停了下来。汽车刚一停好,戴维领着他身边的几个人就快步迎上前。司机快捷而迅速地打开车门,戴维热情得几乎把整个头都探进了车厢。一阵简短的寒暄后,侯凯胜从汽车里钻了出来,但看上去却好像是被戴维从汽车里拖出来似的。 大门外张灯结彩,鼓乐喧天,看起来的确热闹非凡。侯凯胜倒对这种如此热烈的欢迎排场吃了一惊,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紧紧地握住戴维的手,对他的热烈欢迎表示最诚挚的感谢。 戴维乐得几乎合不拢嘴,他忙从身边一个工作人员手上接过一捧鲜花,塞到我手里,示意我把它送给侯凯胜医生。我接过花,略略有些迟疑,说心里话,我实在不愿意再接近这个淫贼,更甭提向他献殷勤了。但一抬眼看到戴维正一个劲地朝我努着嘴,我便阴沉着脸,什么话都没说,一把将手上的花塞进侯凯胜手中,便转头看向其他地方。 戴维脸上露出一丝愠怒之色,他大概没料到我会这么做,正在暗暗责备我怎么如此不懂礼节礼貌。侯凯胜倒不在意,他接过花,凑近鼻尖装模作样地嗅了嗅,愉快地说道:“承蒙这么漂亮的小姐赠送这么漂亮的花,侯某不胜荣幸,多谢大管家的盛情接待,多谢戴小姐的热情赠花。” 戴维笑道:“侯医生,您大驾光临,使基地蓬壁生辉,您的到来才是我们的荣幸呐。期待您到来后,基地的各项工作都能开展得更加顺利,我们仰仗侯医生的专业才干啊。” 听见戴维如此恭维侯凯胜,我几乎把鼻尖翘到了天上,心里想道:“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孩,能有什么本领,可能他的本领也就局限在对付女人方面罢了,对了,他在泡妞方面能称专业呢,非常有‘专业才干’。” 侯凯胜对戴维的恭维谦逊了几句,不过他的谦逊在我看来只是更加彰显他的无耻与傲慢而已。 戴维撑过来一把伞,说道:“这里太热,还是请侯医生到乐康居做一长谈吧。” 侯凯胜道:“也好,也好。” 戴维又对我说:“蜜思张,你来作陪吧。” 我正想拒绝,可是侯凯胜却口齿伶俐地抢着说道:“甚好,甚好。” 我瞪了侯凯胜一眼,便随着戴维和侯凯胜一起来到戴维起居的那幢西式洋楼。 我们在大厅的沙发上坐下后,戴维首先问侯凯胜道:“侯医生,昨晚在山来客栈可曾休息得好?” 侯凯胜朝我看了几眼,面带微笑地答道:“简直好极了,多么美妙的一个夜晚啊。我从来也没有想到地处山凹之中的山来客栈竟是一个如此舒适的地方,美酒,佳肴,还有神仙般的温暖,你说是不是,戴小姐?” 我低头不语,对付他这种油腔滑调的人,我没必要事事回答。 戴维高兴地说道:“客栈简陋,但能遂侯医生的心意,已经让我万分高兴了。蜜思戴,你能请侯医生到基地,我应该给你记一功,你的表现让我非常满意,这说明我没有看错你。怎么还没有拿咖啡来?”最后一句话他是对侍者说的。 戴维话音刚落,侍者已经端上三杯刚沏好的热腾腾的咖啡,恭恭敬敬地一一放在我们面前。 我还有些头痛,腹中也有些难受,酒精的影响还没有完全消退,对咖啡提不起一点兴趣,只得坐在一边看着戴维和侯凯胜一边喝着咖啡一边聊着天。 虽然我在一旁一直听着他们说话,但是头脑晕晕沉沉,他们的谈话内容我只模模糊糊地听进去一点点,好像侯医生此次来不是专门为了我的病,而是有其他什么重要的计划,只是可能有我在场的缘故吧,戴维和侯凯胜并没有对这些计划做更详细的交流,于是我只能东一句c西一句地拼凑相关的章节,拼凑后的故事零零碎碎,虽然从中能悟出一点梗概,但结果却使我更加糊涂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5章 莽汉喧哗弱女劫 为了表示对侯凯胜医生的重视,戴维专门在乐康居腾出了一间客房给侯医生住,又听说侯医生喜爱清洁,便吩咐仆人务必把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不允许留一丝灰尘,不允许出现一根发丝。至于服侍他的人,戴维首先想到的就是小兰,小兰聪明灵活,做事又认真勤快,的确是排名首位的人选,于是便要把小兰调去伺候侯凯胜。起初我坚决反对,一则我舍不得小兰离开我,二则我不希望小兰落入侯凯胜这个淫贼的“虎口”,白白糟蹋了那么好的一个小女孩。但是我实在扭不过戴维,戴维作出的决定谁也无法改变,我只好让步,但我想,我必须把侯凯胜的为人仔细地告诉小兰,让她务必多加留心,决不能上了这个名为“庸医”实为淫贼的当。 当我晚上回到自己的小楼时,楼上楼下空荡荡的,小兰已经搬到了戴维的洋房中,就住在侯凯胜房间的隔壁。 我和侯凯胜相处了仅仅两天不到的时间,却好像比一个月还要长,而我经历的事情也好像比一个月所经历的全部事情都加在一起还要多得多。 当我怀揣疲惫不堪的身心c重新踏进落霞小楼自己的房间里时,我竟然感到无比的舒畅快活,因为这里才是我自己的天地啊。在我自己的房间里,我可以为所欲为,不必戴着伪善的面具,也不必看别人善变的脸色,听别人喋喋不休的命令,更不必为了谁而勉为其难地出卖自己的色相,听别人那些恶心的言辞。 我喜欢这样一个人的生活。 当我回到小楼时,我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舒舒服服地冲一个澡。当热水温柔地滑过我的肌肤的时候,我突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可是想哭的心情还没有准备好的时候,泪水早已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我不知为什么突然会有这种冲动,但既然是自己性情使然,就不必刻意地去压抑它,就任感情肆意地奔放吧,就让泪水尽情地流淌吧。于是我在浴室中一边流着泪,一边洗着澡,沉浸在一种痛苦和甜蜜c幸福与悲哀织成的一张奇怪的网中,迟迟不愿出来。 晚风依旧清凉,繁花依旧芬芳,床铺依然柔软,帷帐依然飘摇。 沐浴焚香之后,我熄了灯斜倚在床头,恰好看见天上的那轮明月穿窗而入,把一片皎洁的月华撒在我的面前。我的身体沐浴在无限洁净的皎皎月华之中,仿佛有一只温柔的手在轻轻地抚摸着它。我的心早已飞向了那轮明月,在它周围起舞,彩衣翩翩,仙乐飘飘。我忽然想起侯凯胜在山来客栈中给我起的那个号,叫做“花仙子”,或许他说的没错,我正是百花之仙,号令群芳,在人间开得艳丽,在仙界开得精灵,无论在人间还是在仙界,都惹得无数神仙妖怪羡慕不已。 我忽然又想起了已经离开落霞小楼的小兰,在如此美好的夜晚,她正在干什么呢?她虽然把自己当作了佣人,可她也是一个漂亮可爱的女孩子啊,有朝一日她毋须再做佣人了,一定也可以成为某室某户的小姐,享受被人拥抱受人怜爱的甜蜜。小兰此时正在服侍那个道貌岸然的侯医生吗?她可能正在为那个男人端茶送水,陪伴聊天,擦桌子拖地,可是那个男人会对他做些什么呢,他会不会骗她,他会不会欺负她?他会不会?一想到那个假冒伪善的男人可能会欺负小兰,我的眼前就好像出现了小兰被他强迫着压倒在床上的镜头,我突然心中焦躁,坐立不安,很为小兰的遭遇担心,恨不得冲上前去狠狠地打那个好色的男人几个巴掌。可是不知为何,在我内心的最深处,却又有一点羡慕小兰,甚至还夹杂着几分嫉妒。 天哪,我是在干什么?我是在想什么?我为什么会羡慕呢?我为什么会嫉妒呢?我不是那样的人啊,不是,绝不是! 虽然此时夜已深,很深,人已静,很静,但我丝毫没有睡意,一点睡意都没有。 我仍然在想着昨天的事,今天的事,侯凯胜这个人,戴维这个人,小兰这个人,我自己这个人。正所谓“剪不断,理还乱”,此刻的我正是这样,越想越感到复杂与纷乱,越想越感到这里面充满了神秘与奇妙。 胡思乱想不是总不好,它有时能带给人激动和安慰。胡思乱想也不总是好,它有时会使人越想越愁,越想越烦,越想越觉得无聊与空虚。 此刻的我就在胡思乱想,好像从回到落霞小楼后到现在,已经想了很多很多事情,想了好长好长时间。虽然已近夜半,但是我睡不着。我甚至不想让自己睡着,我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要去想,我还要更长更长的时间可去想。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我忽然听到远处花园里一片骚动,好像是有人在吆喝,吆喝声此起彼伏,让这个一向宁静平和的花园也变得躁动不安起来。 我急忙起身,凑近窗口向骚动处看去,只见隐隐约约有四五个人,手里拿着电筒,东照照,西瞧瞧,仿佛正在寻找什么。虽然这些人此时出现在花园里未免有些奇怪,但看上去不像是些偷偷摸摸专干坏事的家伙,否则也不会这么大张旗鼓,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无论他们在寻找什么,这些事情大多与我无关,我也懒得理会,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头,我重新和衣躺倒在床上,夜深了,暂且收起那些纷繁杂乱的思绪,还是舒舒服服地睡一觉吧。 可是我刚刚躺下不久,就听到那群人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好像不断地一路朝这里搜寻了过来,而且渐渐地听清楚他们嘈杂聒噪的话语声,总不过是焦急之中夹杂着絮絮叨叨的咒骂之类。我对这类粗言俗语向来鄙视,对说这些粗言俗语的家伙也从来不会给以什么好脸色,便从心里生起对这群人的极大厌恶,暗暗地希望他们快快离开此地,再也不要让那些不堪入耳的言语流入我此时圣洁的耳朵,污染我那颗纯净的心。 我对这群人正感到厌烦不堪的时候,忽然听到楼下响起了敲门声,声音非常急迫,好像有什么重要紧急的事情发生了似的。我本待不想理会,但听见敲门声实在过于急促,既然敲的是落霞小楼的门,落霞小楼此时的主人总不能不闻不问,况且既然来敲我的门了,说不定这件事情还和我有关呐。 小兰不在这里,我只好自己去开门。 我挪身下床,来到楼下。敲门声又匆匆地响了起来,声音很大很急。 我一边应道“来了来了”,一边走到门边,把门轻轻地打开了一条缝隙。可是门刚刚敞开一条小缝,突然从门上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量,门一下子被推开了,从外面跌跌撞撞地冲进来一个人。 我吓了一跳,眼见那人就要冲到我身上,我急忙向旁边闪开,却见那个人还是朝我扑了过来,伸出双手,一把抓住我的衣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嘶哑着喉咙低声叫道:“救救我,求你救救我,他们他们要抓我。”这竟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刚说完就“嘭”地一声跌倒在地,晕了过去。 我不明所以,一时惊得手足无措,不过出于女性对女性的专有同情,稍稍惊愕之后,便急忙过去掩上门,上好锁,转回身扶起倒在地上的女人,耗了好大力气才把她扶死坐到客厅的椅子上,然后又倒了一杯水,对着她的嘴唇一点一点地倒下去,可是她的嘴唇紧闭,十之都流到了外面。大约过了四五分钟,女人才渐渐苏醒,坐在椅子上粗重地喘着气。 我这才有空仔细打量起这个女人来,只见她年龄不大,大约不到三十岁,一头长发乌青发亮,却零乱地散披在身上和脸上,她的脸上好像被什么硬物割开了许多口子,到处都是斑斑点点的血污,身上衣服也很凌乱,不少地方已经破损,也沾满了大大小小的块块血迹和泥污。 我对在深更半夜突然闯进来这样一个不明身份女子颇感到有些惊恐,又见她这副伤痕累累c半死不活的模样,更是犹犹豫豫地一时不敢靠近她。可是天生的慈悲心肠又在叮嘱我,不管怎样,不管她是什么人,我都必须救她,即使那个人罪恶缠身,但只要到了我面前,我都不忍见死不救,更何况她还被那些满口污言秽语的人追捕c更何况她还求我救她呢。于是我立即就做了决定,无论这个女人是什么人,无论她犯了什么罪,遭了什么灾,我都必须尽我之所能帮助她。 我刚把这个女人安顿好不久,我就听到门外响起了乱七八糟的脚步声,那群人已经到了小楼外面——他们来得好快啊,随即我就听到了“噼里啪啦”杂乱而响亮的拍门声,声音同样十分急促。 那个受伤的女人瞪着惊恐的眼睛看着我,嘴角微微颤抖不停,好像在不断地恳求着。 我朝她点点头,示意她不要出声,走上前扶住她从椅子上站起,躲到了放在一侧墙边的柜子后面的阴影里。一切妥当之后,我走过去,轻轻地把门打开了一条缝隙。 只见门外站着几个高个子男人,为首的那人体型高大,腰粗臂圆,好像颇有一股使不完的蛮力。我虽不认识这个人,但他却似乎认识我,一看见我便点头哈腰c恭恭敬敬地说道:“实在对不起,戴小姐,这么晚了还来打扰您,如果不是因为特别紧急c特别重大的事情,在下绝不敢有所叨扰。” 我见他态度恭敬,说话有礼,和刚才听到的那些粗鄙的言语完全两样,便放下压在心头的火气,故作什么事情都不知,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深更半夜地到这里来乱敲门?” 为首的汉子说道:“实在有一件急事,不得不到这里来打扰您。在今天黄昏时分,基地逃走了一个犯人,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犯人,我们一直在搜索着这个犯人。我们这里有小兄弟看见这个人趁着夜色逃到了这个园子里,我们正在这里搜捕。请问这个人有没有躲到您这里?” 我见他前面的说话尚可,但最后一句却颇为不客气,不禁有些愤怒,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有什么人来,有谁敢在深更半夜的闯进这幢小楼呢?我正在睡觉,就听到楼下‘噼噼啪啪’地乱敲门,我打开门后,就看见了你们,难不成这个逃走的人就是你们当中的一个?” “戴小姐说笑了。”说这话时,这个为首的男人伸长了脖子朝屋里望了望,却什么也没有看见——那个女人在桌子后面藏得很好——只好继续说道,“我们就是担心那个凶残狠毒的犯人来打扰戴小姐,对小姐有所不利,才斗胆半夜过来看看,我们这都是为了小姐着想。” “为了我着想?如此说来,那多谢了。不过除了你们之外,没有人来打扰我,还没有谁敢在这个时候来打扰我吧。你们请放心,我在这儿好好的呢。” 那人见我不肯放松,又不敢贸然闯进小楼搜查,只好说道:“没有人来打扰您最好,我们再到其他地方搜搜,如果您看见那个人,请立刻通知我们。戴小姐,那个人很危险,千万不能靠近。” “我知道了,谢谢你的提醒。” 看见那几个人转身离开,我急忙返回屋中,把门重新锁好,快步走到柜子边。那个受伤的女人正躲在那里,兀自不停地发着抖。 我告诉她这些人已经离开之后,她又怔了好长时间似乎才明白她现在暂时安全了,终于松了口气,嘴角挤出了一丝笑容,说道:“谢谢你。”便努力从柜子后面站起来,摇摇晃晃地重新坐到了椅子上。 我看着这个女人,心中忽然蹦出了很多问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6章 无力庇护逃无处 大概是同为女人所产生的一种特殊感情吧,我看着眼前这个受伤的女人,竟然没来由地升起同病相怜的感觉,在这种感觉的支配之下,好像有一个声音在我的耳边不停地对我说着:救救她吧,救她就是救你自己呀。我也搞不清这种感觉从何而来,我和这个女人素不相识,但当我看着这个女人的时候,却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而且这种感觉竟然越来越强烈。 她是谁?我为什么会对她有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当她坐在椅子上休息了片刻c气息渐渐匀称一些之后,我便问她道:“你是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些追你的人又是什么人?他们为什么要追你?” 这个女人显然还没有从惊吓中清醒过来,眼睛漫无目的地盯着前方地上的某一个地方,嘴里只是反反复复地说道:“谢谢你,谢谢你,你是个好人,好人,” 我见她神智似乎仍是迷迷糊糊,尚未清醒过来,只得柔声安慰她道:“姑娘,你放心好了,在我这里,绝不会允许那帮像强盗一样的人来抓你。请你告诉我你的情况吧,你叫什么名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我,这样我才好帮你啊。” 在我一遍又一遍的安慰之下,她的神色才逐渐舒缓了一点。 我急忙递给她一杯水,又掇了张凳子在她面前坐下,请她不要着急,慢慢告诉我就可以了。 她定了定神,确信自己已经安全了,才抿了抿干燥得已经有些细小的裂纹的嘴唇,开口说道:“我我姓马,叫马艳丽。” “什么?你说什么?你的名字是马艳丽?”我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马艳丽是我大学期间多年的室友兼闺蜜啊!我睁大眼睛又把眼前的这个女人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遍,虽然她披头散发,脸上也是伤痕累累,在朦朦胧胧中似乎有点马艳丽的影子,但我肯定眼前的这个女人绝对不是她,绝对不是我认识的那个马艳丽。这个女人也叫马艳丽,恐怕只是凑巧的同名同姓而已,天底下竟然有这么巧的事! 那个女人竟然没有发觉我神色的异样,继续说道:“我叫马艳丽,我到基地来已经有好多年了。你知道吗,这个小楼,这个小楼,就是我到这里来第一次住的地方。” “你你也在这里住过?”我更加惊讶得不知如何是好。 我不愿意相信她说的话,在我心里,我更愿意相信她的神智还没有完全恢复,她的这句话只是她的神智还没有完全清醒时的胡言乱语。可是,她说的话似乎的确是个事实。 她好像没有听见我说的话,更没有发现我的惊讶,手撑着椅子扶手慢慢地站起来,仔细地打量了一下楼下的客厅,颇为感慨地说道:“没有变,什么都没有变,还是老样子,还是和我住在这里的时候一模一样。” 我等着她继续说下去,果然,她把客厅打量了片刻,又说道:“我以前就住在楼上,就在上面,楼上也应该没有变,没有变,还是老样子吧?一定没有变,没有变,它不会变的,我知道它不会变的。” 我见她越说声音越低,好像渐渐地又陷入了痴痴迷迷的状态,急忙对她说道:“你真的是马艳丽?” 她看着我,很奇怪我竟然会问她这么简单的问题,愕然道:“是啊,我就是马艳丽。” “你真的是马艳丽?” “当然。如果我不是马艳丽,那么我是谁?” “好吧,好吧,你就是马艳丽。”我叹了口气,终于强迫着自己接受了这个事实,“那么,马艳丽,请你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为什么会追你?” 我看见她瞳孔突然开始收缩,眼睛里又出现了恐惧的神情,说话也变得断断续续,不成章法。 “他们他们骗我骗试验试验就是试验黑房子火火好大的火”她说着说着,眼睛越过我的双肩朝我身后看去。 我一惊,急忙转身,却没有看到任何起火的迹象,才知道她并不是说小楼失火,而是在说她回忆里的曾经引起她恐惧的大火。 “哪里有火?在哪里?”我继续问道。 “火啊大火怪物有是怪物” “你说什么?怪物?什么怪物?”我疑惑不解。 “黑房子怪物黑房子怪物” 我听她反复不断地重复着“黑房子,怪物”,似乎她心中的恐惧几乎到了极致,在想起我这段时间起来所遭遇的种种不寻常的现象,不禁瞳孔也开始收缩,心口也一阵阵地绷得紧紧的。 我想起了那天掉进地洞之后,在那条长长的隧道旁边的房间里看到的景象,当时我就说过,无论给我多少利益,我都不愿再见到那番可怖的景象了,甚至连想都不愿去想。但现在,当眼前的这个女人说起“黑房子,怪物”的时候,不知为何这种恐怖的景象忽然又在我眼前出现,好像我正颤微微地帖在隧道旁边那扇紧闭的门上,通过那个巴掌大的玻璃窗子朝里面张望着。 “逃,我只有逃啊,可是,往哪儿逃呢?往哪儿逃呢?全部都是怪物,全部都是他们的人哪,全部都是,他们抓我,我没有地方逃,没有地方逃啊。试验,试验,在试验。啊——” 她说的话颠三倒四,含含糊糊,我完全听不明白,想到她可能已经神志不清了,所说的话也多是胡话,只好劝她先休息一下,想等她神智清醒了再告诉我所发生的事情。 就在这时,忽然门外又响起了杂沓的脚步声,我听见有人大声嚷嚷道:“在这里,那个女人一定就在这里,我们进去找。” 原来那帮追捕马艳丽的人杀了个回马枪,又来到了这里。 我急忙走到门边,用身体堵住门,以妨他们突然破门而入,虽然这种做法有点像是蜉蝣撼树,但一时也想不到其他更好的办法。 我一边堵住门,一边示意马艳丽赶紧藏好,我已决定,无论如何我都要和这群人周旋到底。 当我刚走到门边的时候,拍门声就响了起来,外面有人高声喊道:“戴小姐,我们知道那个女人就在屋里,你还是把门打开,我们只要那个女人,绝不会难为您。” 我没有开门,只是隔着门说道:“什么女人,这里除了我之外,再没有其他女人了。你们快走,我要休息了。” 门外的那群人哪肯罢休,不停地擂着门,把门打得山响,叫道:“戴小姐,我们看在大管家的面子上,不想难为您,请您还是交出那个女人吧。那个女人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对基地来说非常重要,决不能让她跑了。” “你们快走,这里没有你们要的女人。” 这时,我听见一个声音说道:“我们还是闯进去吧。” 闯进来?他们竟然要闯进这幢小楼?我怒火中烧,大声斥道:“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想闯进这幢小楼!” 在我的怒斥之下,门外忽然安静了下来,一点声音也没有了。又过了一会儿,终于有个声音说道:“戴小姐,虽然我们知道强行闯进不妥,但是我们有凭有据,是为了基地办事,是为了大管家办事,如果您不肯开门交出那个女人,我们只好闯进来了,请戴小姐不要见怪。” 我一听他们不顾警告说要闯进来,一股怒气不竟越烧越旺,正色道:“谁敢闯进这幢小楼?你们也忒大胆了,你们谁敢这样做?试试看,明天我就告诉大管家,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门外的声音叫道:“戴小姐,请恕我等无礼,那个女人和基地干系实在重大,是大管家指明一定要抓到的,无论您现在同意还是不同意,我们都要进来,如果您明天告诉大管家,您只管去告,那是您的自由,我们自会去向大管家解释清楚。” 我听他们说话越来越蛮横无礼,不禁脱口大声喝道:“你们敢!” 但这句话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我只听到门外说了一声“得罪了”,便有人在用力撞门。门被撞得嘎嘎直响,我一个弱小的女子哪里能挡得住,不多时,门就被撞开了一条缝隙。 我见门已然保不住,急忙跑过去拉起马艳丽,就要往楼上去藏。楼上是我的卧房,一群男人深更半夜闯进一个女孩子的卧房,说出来怎么都不好听,或许他们会有所顾忌。 但是当我拉住马艳丽的手时,她却把我的手一下子甩脱,嘿嘿地笑道:“到处都是他们的人,到哪里躲藏呢?到哪里躲藏呢?” 只稍一迟疑的功夫,门已被“哐啷”一声撞破,门外四五个人如虎狼般蜂拥着冲了进来,迎面正好撞上马艳丽,立即有人高声叫道:“她在这里,那个女人果然在这里,我们抓住她,抓住她。”其他人听见,一齐涌来,几个高头阔背的大汉七手八脚地抓住马艳丽,就像捉住一只小鸡那样把她抓得紧紧的。 大概因为太过用力,我看见马艳丽的脸上痛得已经扭曲,可是这群人丝毫不放松一点点。 我在旁边喊道:“你们为什么要抓她?她犯了什么罪?明天我一定会到大管家那里理论清楚。” 那个为首的大汉说道:“对不起了,戴小姐,这是我们保安部的责任,不能违背。既然已经抓住了那个女人,我们的工作也算完成了,就不再打扰您了,戴小姐,多谢您的帮助,祝您做个好梦。” 我指着那个人道:“你别得意,看明天大管家怎么说。” 那群人不屑再理我,押着马艳丽推推搡搡地就向门外走去。 马艳丽的脸上此刻已显得从容平静,和她刚来时的紧张慌乱完全判若两人——大概她已经对自己的不幸认命了吧。 我可绝不会认命。当他们押着马艳丽经过我身边时,我对马艳丽说道:“不要担心,我会去恳求大管家放你出来。” 马艳丽眼里空洞洞的,脸色煞白。当她走到门边时,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子,看着我说道:“逃,赶快逃。”这么说着的时候,那群人已经押着马艳丽走出了门。我追到门边,看见他们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 等这群人走后,我看着被撞倒的门,心中怒气更甚。这群人到底是仗了谁的势,根本没有把我放在眼里,亏我还是大管家的助理呢。我又想起那个自称为马艳丽的女人的话,不禁又惊又怕,好像这里藏着太多的秘密,而这些秘密或多或少又似乎与我有些关系,仿佛我正生活在和这个女人一样的凶险境地之中。那个女人最后对我说“逃,赶紧逃”,这是什么意思呢?是叫我赶快离开基地吗?可是那个女人并不认识我,也不知道我是做什么的,为什么要叫我逃呢?这句话是不是只能当作是她的疯言疯语,根本不能相信的话呢?我不知道,现在我还不知道。 他们为什么要抓那个可怜的女人,我仍然没有答案,只知道那个女人想逃,想从某种悲惨的境地逃出去,于是他们就去抓,抓住她再把她关回那个悲惨的境地,甚至更加悲惨的境地。可是那个女人为什么要逃呢?她在基地到底遇到了什么事?她身上和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这个基地难道就像一个警察机构,自己有权随便抓人c关人的吗? 事实上,我心里有太多太多的问题,我很想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因为冥冥中我似乎意识到这些问题关乎着我的未来。不仅为了那个可怜的女人,也为了我的未来计,我必须弄清楚这些问题的答案。 “逃,赶紧逃”?无论如何我都不能逃,因为我只有在这里才能找到答案。 我走上楼去,把房门锁紧,我不能再让任何人闯进来。我重新回到床上,床铺还是那么柔软舒适,可是经历了这些事,我哪里还能睡得着。我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点睡意都没有,就这样斜倚在床头坐着,一直坐到东方发白,一道阳光从山坳中射来,照亮这幢小楼的窗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7章 满心尽藏是秘密 在经历了昨晚的惊魂之后,我在基地第一次整夜失眠,斜倚在床头一直坐到天亮。 这幢小楼竟是那个女人曾经住过的地方,现在我恰好也住在这幢小楼里,这是巧合还是有意的安排?那个女人叫马艳丽,和我大学时的闺蜜的名字竟然一模一样,甚至我还觉得这个陌生的女人有点面善,这也是巧合吗? 无论这些事情是不是巧合,都不能不令我深感惊奇,好像整桩事情都是围绕着我发生似的,虽然现在实际上还没有触及到我,但下意识里总觉得它们早晚都会临到我的身上。 一想到这里,我就全身发冷,好像有一个黑漆漆的阴谋像一张巨大的网似的笼罩着我,把我诱进来后,就牢牢地扎紧网口,让我这一条入网之鱼无法逃脱,以至于最后的命运就像这个女人一样,在遭受欺凌和伤害之后只能逃,如果逃不掉就被他们抓获,被他们抓住或许只有一条路——死路。如果不死,也一定会被一群如狼似虎的恶棍折磨得求生不能c求死不得。 这是怎样的一个令人心惊胆战的陷阱啊! 我忽然又想到那个女人,昨晚她被那一群虎狼似的人抓到之后,现在怎么样了呢?是不是正在被他们折磨,被他们蹂躏,被他们肆意地糟蹋呢?我现在相信这群人能对她做出任何他们想做的事,即使这些事是多么地邪恶c多么地灭绝人性也无所谓。这个基地似乎享有某种法外特权,一切事情都是由基地自行决断,自行处理,外界根本无人来管。这里几乎就是一个独立的领地,这里几乎就是一个独立的王国。 我是大管家亲定的助理,深得大管家另眼相看,我或许可以利用这层关系打听一下那个女人的下落,如果有机会,或许我仍然可以施以援手,救她于水火之中。 想到这里,似乎立即就升起一种使命感在我身后督促着我,我立即起床,匆匆梳洗完毕,就往大管家府上急急赶去。 此时天色尚早,等我赶到乐康居时,他正在和侯凯胜一起享用特地为这位名医精心准备的早餐。戴维见我过来,吩咐仆人又备了一份餐盘,邀请我和他们一起用餐。 我本有心拒绝,但想到他们在用餐时可能聊到昨晚那个女人的事情,这对我来说就会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便佯装愉快地接受了他的邀请,在餐桌边坐下。我想即使他们没有聊及此事,我也可以趁机主动提起。在餐桌上说这件事不像在工作时说起那么正式,或许可以不那么引起大管家的注意而起疑心。 大管家和侯凯胜谈兴很浓,从天气c远足c莎士比亚到最近发生的天下大事,几乎无话不谈c无话不成主题。他们聊的很多事情我都不感兴趣,因此只是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很少有机会能插上一言半语。 所谓“无事不登山宝殿”,我今天一反常态这么早地过来,大管家自然知道我绝不是仅仅为了来和他们一起吃饭的,他们很快就发现自己聊得热火朝天而把我晾在一边会有失他们的绅士礼节,于是他们聊了一会儿,就主动把话题转到了我这边。 戴维用他那喜欢夸张的语气看着我问道:“蜜思戴,昨晚休息得一定很好吧?” 我没料到他说话竟如此直接,一开口就奔到了主题,心里反而吃了一惊,但很快就想到这不正好是个机会嘛,于是顺势答道:“多谢大管家的关心,可是昨天晚上我几乎整夜未眠,休息得不好,很不好。” 侯凯胜转过脸来看着我,大管家则睁大了眼睛(我不知道这是他有意还是无意的表现)惊讶地说道:“那怎么能行,你看看,果然都有黑眼圈了,虽然我很喜欢大熊猫,但是我可不希望你变成大熊猫,更不希望看见你这么努力地变成大熊猫来吸引我的注意。侯医生,请你瞧瞧这位美丽的小姐,教给她一点治疗失眠的好方法吧,我真不希望一个变成熊猫的美丽小姐坐在我旁边,做我的助手。” 侯凯胜笑嘻嘻地说道:“戴小姐,能为您保持一贯的美丽容颜真是侯某的荣幸。我这里方子多得很呐,稍后我会教给你一个让你受用一辈子的好办法。” 看见他皮笑肉不笑的怪模样,我真想冲上去狠狠地踢他一脚,只是我努力地按捺住自己的怒火,冷冷地说道:“侯医生的方子果然丰富得很,只是侯大名医的方子不是我等普通百姓能消受得了的,而且是祖传秘方,绝不外传,您还是留着用在自己身上吧。” 大管家满脸堆着疑惑,一会儿看看我,一会儿又看看侯凯胜,仿佛不知道我们在打什么哑谜,只听到我说“绝不外传”几个字,就不解地问到:“侯医生,你是不肯教蜜思戴治疗失眠的方法?” 侯凯胜笑道:“非也,不是我不肯教,是这位小姐不愿接受啊。” 大管家又转头看着我说道:“蜜思戴,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我瞥了侯凯胜一眼,说道:“多谢大管家的陈词总结。不过我想侯医生未必有治愈我失眠的好方子,他在某些方面可能在行,但在治疗我失眠这个病上,这位侯大名医充其量只能算是个庸医,如果还能算作是个医生的话。” 侯凯胜笑道:“多谢这位漂亮小姐的总结。” 大管家不解地问道:“他是名医,也不能治疗你的失眠症?如果侯医生不能治疗,那么基地就没有人有这种能力了。” “不,有人可以治疗。”我斩钉截铁地说道。 “谁可以?”大管家问道。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您呀,大管家。” “我?是我?”戴维吃惊地张大了嘴巴(我觉得他是故意而夸张地把嘴巴张得那么大),一本正经地说道:“我不会治疗,我不是医生!” “有些病不是医生用药就可以医的。其实我的失眠不是身体出了什么状况,而是心理上的问题。” 刚刚说道这里,只见侯凯胜把嘴巴鼓得圆圆的,故意长长地发出一声惊叹:“哦——” 我对侯凯胜这种装模作样c故作姿态的行为早已深感厌恶,于是无论此人怎样鼓嘴怎样弄舌怎样长叹,我都不理他,继续对戴维说道:“俗话说‘心病还需心药治’,这种治疗心病的药,也只有大管家您这儿才有,我不相信侯大名医也有这种药。”说完,我又斜瞥了侯凯胜一眼,以示对他的轻蔑。 戴维说道:“蜜思戴,如果我有这种药,我一定会给你,现在就给你。只是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有这种药。” “大管家,其实治疗我的法子对您而言很简单,您只要只要愿意为我做主,我保证今天晚上一定能睡得很好,绝不会扮一个大熊猫来讨您的欢心了。” “这倒很有趣,我很想听听看,你要我怎么为你做主?” 侯凯胜在一边也伸长了脖子,显然他对此也很感兴趣。 “大管家,您知道吗?昨天夜里我可遇到了一群歹徒,这群歹徒不容分说就冲进了我住的小楼,可把我吓坏了。” “歹徒?在这里竟然有歹徒?好,你说说看,如果这群人真的是歹徒,做了什么穷凶极恶的事情,我一定会为你做主,拿住这群歹徒,任你发落。” “那您说,如果他们故意欺负我,算不算穷凶极恶的事情?” “他们怎么欺负你了?” “您先别问他们是怎么欺负我的,我只是想知道,如果他们欺负我,算不算穷凶极恶的事情?” “算,当然算。” “如果他们目中无人,不把您放在眼里,还故意和您对着干,算不算穷凶极恶的事情?” “算,当然算。” “如果他们不分青红皂白,公然绑架一个无辜的女孩,还把这个女孩打得遍体鳞伤,算不算穷凶极恶的事情?” “还有这种事情?算,当然算。” “既然他们做了这么多穷凶极恶的歹事,那就请大管家履行刚才的承诺,为我做主,把这帮歹徒抓起来,交给我处理吧。” “就是这些?” “就是这些。” “没有其他的事情了?” “没有其他的事情了。” “那你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些事吗?” 我怔了一下,摇着头说道:“不知道,我怎么知道会发生这些事呢?” “那你想不想知道?” “想,当然想知道。” “你真的想知道?” “是的,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总和我有关。” “哦,这样啊,”戴维似乎松了一口气,看着侯凯胜说道,“侯医生,昨天晚上的事你也知道的,你告诉她好了。” 什么?侯凯胜竟然也知道!这回轮到我惊讶了,他可是昨天才来的呀,他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呢? 侯凯胜把他那迷惑人的笑容一直挂在嘴边,看着我嘿嘿地说道:“只要是这位漂亮的小姐想知道的恰巧我也知道的事情,我一定会无问不答,答无不尽,让这位漂亮的小姐知道得完完全全c彻彻底底c清清楚楚,如何?” 我对他这种嬉皮笑脸的模样早已厌烦,他们无论是谁,只要认认真真告诉我想知道的事情即可,于是催促他道:“快说,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因为这件事多多少少和我有点关系,我甚至还在这件事中多多少少起了那么一点点作用。”侯凯胜装作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说道。 “和你有关?你还参与了?”我更加惊讶了,其实,对他这种人我本来不应该惊讶的,他这种人什么坏事做不出来啊。 “很吃惊,是不是,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了。你要知道,我是干什么的?” “你只是一个挂羊头卖狗肉的庸医而已。” “哎呀呀,瞧这位漂亮小姐说的话,多么刻薄啊。我竟然是一个‘庸医’,还只是一个‘庸医’,还‘挂着羊头卖狗肉’,还‘而已’呐,瞧瞧她对我的轻蔑,我几乎要出离愤怒了。我告诉你,正式地告诉你,这位长着一张漂亮脸蛋的小姐,我是医生,我不仅是医生,还是一个有名的医生。请你收起你那高傲c轻蔑的态度吧,要学会对我尊重,尊重。” 我白了他一眼,没有答话。 侯凯胜对戴维抱怨道:“您瞧瞧,您瞧瞧,她怎么能这样对我。” 戴维对我说道:“蜜思戴,侯医生的确是我们请来的名医,他虽然年轻,但在医学领域已颇有建树,是我们这里难得的人才啊。所以前天我才对你说,你必须用一切办法把侯医生请来,因为他是基地必不可少的人才。” 我仍然不服,但嘴里却说道:“既然如此,看在大管家的面子上,就不再和你计较了,侯大名医(我故意在‘大’字上特别强调,并且把这个字的读音拉得很长)。请你快点告诉我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侯凯胜拿起杯子慢慢地喝了一口牛奶,又把舌头伸出来舔了舔嘴唇,才说道:“我是一个医生,你知道一个医生到这里来是干什么的吗?” “如果不是来治病,就是来偷鸡摸狗的。” 这一次,侯凯胜没有再对我的话向大管家提出抗议,而是若无其事地继续说道:“我到这里来当然是治病的。我是一个名医,而且专治疑难杂症,凡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疑难杂症我都非常感兴趣。恰巧这里出现了这样的疑难杂症,恰巧这些疑难杂症又很合我的胃口,所以我就来了。事情就是这么简单,你明白了吗?” “这些和昨天晚上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呀,瞧你一个聪明人,怎么问出这么糊涂的问题。你不是认识一个叫做马艳丽的人吗?我的病人的名字恰巧就叫做马艳丽,你明白了吧?” 说到这里,我似乎终于明白了一些,马艳丽——当然是昨天晚上闯进我小楼的那个女人——得了一种被侯凯胜称作疑难杂症的病,而这个侯凯胜就是专程来为马艳丽治病的。 “马艳丽她她得了什么病?”当提到马艳丽的时候,我仍然感到不舒服,因为一提起这个名字我首先想到的就是大学期间的那个室友,而不是昨天晚上见到的那个女人。 “这一点嘛,”侯凯胜稍有些迟疑,但很快就接着说道:“恕我不能告诉你,据我所知,你并非是这个病人的亲属,而有关病人的病情完全属于病人的,我作为一个有职业操守的医生,请恕我不能回答你这个问题。” 他说完,又慢慢地啜了一口牛奶,并且咂了咂嘴,就好像那天晚上他喝酒一样,既慢又有点戏谑。 我把目光转向戴维,说道:“大管家,其实这件事和我真的很有关系。如果您想让我更加安心,请解答我心里的疑问吧,否则我恐怕今后就会夜夜失眠了。” 戴维抱着脑袋说道:“哦,这可真是件让人头疼的事。那个叫做马艳丽的女人昨天晚上竟然逃进了你住的那幢小楼,这却是我们万万没有料到的。如果你想知道这些事情的真相,还是请你先告诉我们,昨天晚上那个女人逃进你住的那幢小楼后,她对你说了些什么?” “您知道那个女人昨晚逃进了我住的小楼?” “当然知道,这里有什么事情我会不知道呢?”戴维握着拳头上下挥舞了一会,说道。 我略作回忆状,思索了一会后说道:“既然这样,我也不必隐瞒了,就告诉你昨晚那个女人在我小楼里的事情吧。您以为昨晚她告诉我很多事吗?其实她什么都没有说。” 我不想把她告诉过我的事情再告诉面前的这两个人,我对他们并不信任。 戴维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说道:“不是,不是,你在说谎。那个女人一定对你说了些什么,请你告诉我们。” “我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吓得哆哆嗦嗦的,还能说什么话呢?” “她总之还能说一点什么的,请你告诉我们。” “您为什么认为她会告诉过我一些什么呢?” “王大福告诉我,他听见了你和那个女人的对话。” “王大福?他是什么人?” “他就是昨晚去抓马艳丽的那个为首的人。” 听见戴维这么说,我暗暗有些心惊,这个王大福看来是先到戴维这儿告了我一状。 “如果他听见了我和那个女人的对话,他一定已经告诉您我们说了些什么了,何必来问我?” “他只是没有听清楚你们在说些什么。你们说了些什么,你一定知道的。告诉我吧,蜜思戴,你是我的助理,和我是站在一边的。” “大管家,您认为王大福的话能相信吗?”我仍然在坚持。 “我为什么不相信他?” “昨天晚上他带了一群大汉不容分说强行闯进我住的小楼,甚至把楼下的大门都撞坏了,您可以派人去查验,因此我和他发生了一些冲突。他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一定在您面前说了我的什么坏话了。他会编排一些理由,比如说那个女人和我说了什么悄悄话,他再以没有听清为由,脱身事外,倒让我在您面前做个好像善说谎话c不知尊重您的小人。对这种人,根本不要在乎他说的话,只当没有听见罢了,因为他说的话都是胡诌。” 我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砰砰直跳,因为我知道真正在说谎的那个人不是王大福,而是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8章 双殊同名不同命 一边是他倚重的在基地治乱的捕手,一边是他青睐的能帮他处理日常事务的助理,面对两种互有矛盾的说辞,戴维知道其中一人肯定说了谎,这让他很不高兴,但到底谁在说谎,他一时倒难以判断,毕竟他才来基地不久,对我和王大福都不熟悉,于是不再说什么,也去喝他杯中的牛奶了。 我见戴维不再说话,便问侯凯胜道:“那个叫马艳丽的女人究竟得了什么病,这么难治,不仅请来了您这位专攻‘疑难杂症’的侯大名医,而且不幸还被她逃走了。如果只是个普通的病人,即使逃走又算什么呢,最多也是那个逃走的病人自己受罪,谁叫她放弃这么好的‘专家’治疗而逃走的呢?可是基地却大张旗鼓,派了这么多身高力强的大汉到处捉拿她,可见这个女人非同一般,或者她的病的确是一种非常罕见c非常奇特c非常不一般的病,也就是您说的‘疑难杂症’,这种‘疑难杂症’是不能被外界所知的,即使是像我这样的人——大管家的助理——也不能知道,是不是这样?我猜得没有错吧?” 侯凯胜没有再说什么,他的手上总有一杯喝不完的东西,要么是酒水,要么是牛奶,他似乎很喜欢玩弄手上的这些酒水或牛奶。 戴维用他粗长的手指摸了摸脑门,说道:“蜜思戴,你的猜测有一点道理,不过我仍然想知道昨天晚上那个女人对你说了些什么。” 看来戴维仍然在怀疑我说的话。 “蜜思戴,你是我的助手,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不应该怀疑你,但是昨天晚上那个女人和你待了三十分钟左右,这么长时间应该不会错吧,这期间你们不可能一句话都不说,尤其像你这样的性格,你既然把她放进了小楼,就一定会问她些什么,她也一定会对你说些什么,否则你不会对一个你不认识的人,就主动去袒护,甚至阻止我派去的人找她回来。” 戴维的推理当然也有一定的道理,只不过他说多了一点,让我找到一条理由去反驳他:“大管家,或许在您的眼中,一个不认识的人根本不值得您挺身而出,但对我不一样,尤其当我见到她是个女人,而且是个受了那么重的伤的女人,对于这样的人,无论她是叫‘马艳丽’,还是叫‘虞美人’,我都会尽力去保护她们的。大管家,您不知道吗?我就是这样的人。” “蜜思戴,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我不希望你为了袒护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尽管她和你一样都是女人——而坏了自己的前程。蜜思戴,我这是在帮助你,而不是在为难你,希望你能明白。” “大管家,我” 侯凯胜此时突然插嘴说道:“戴小姐,你我近距离相处过一段时间,虽然我对你还不是特别了解,但我相信你是这样的人,你会同情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并且当她们受到伤害时不问缘由挺身而出去保护她们。” 侯凯胜的态度此时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他竟然主动出来维护我,倒使我感到非常惊讶,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侯凯胜继续说道:“戴维先生,既然这位漂亮的小姐对名叫马艳丽的那个女人的事情如此感兴趣,或许我可以多告诉她一点,只要我不违反作为一个医生的职业操守,也不会做出对基地不利的事情,您看是否可以?” 戴维见侯凯胜这么说,终于点了点头,不过随后就加了一句,说道:“只要不违反我们之间的约定,你想告诉她什么,你尽管可以说。” 侯凯胜礼貌地对戴维点了一下头,说声“多谢” ,便转过脸来,笑着问我道:“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昨晚逃到你那儿的那个女人的事情?” 我点点头,他说的没错,我当然想知道,而且知道得越多c越清楚越好。 难道侯凯胜对这件事知道得更多?我心里有些怀疑,莫非这个家伙又在打什么鬼主意,我才不相信他会对我会那么好心呢。 侯凯胜最后一仰脖子,终于把杯中牛奶全部喝完,之后,对我说道:“这杯牛奶真不错,味道虽然清淡,却有浓郁的,这位漂亮小姐,您就不想再品尝一点吗?” 我淡淡地说道:“多谢你的好意,我现在不想品尝。如果我想品尝,自会喝的。” 侯凯胜说道:“那请您尽管享用。不过我如果告诉您那些您还不知道的c您非常感兴趣的与马艳丽有关的事情,您是不是已经做好了报答我的准备了呢?” 果然这个家伙没有安什么好心,此时他终于揭开了他脸上那层虚伪的面纱,露出了他狰狞的真面目——他想从我这儿得到报答。哼哼,他想得到什么报答呢?刚想到这儿,我脸上忽然有点微微发烧,竟然想到了一些不该去想的事情。 但是,我绝不能向侯凯胜这样的龌蹉小人屈服,也绝不能预先答应他任何事情,否则只会导致他的变本加厉,于是态度坚决地说道:“你如果想告诉我有关马艳丽的事情,我非常愿意知道,而且也很感谢你。但是如果你是为了从我这儿得到什么不应该得到的好处,要什么特别的报答,就请你闭上你的尊口,我不想听。” 侯凯胜怔了怔,他大概没有料到如此迫切想得到那个女人消息的我竟然拒绝得这样坚决,但随即回过神来,自我嘲笑地说道:“原来这位漂亮的小姐对那个女人还不是特别感兴趣,这很好,很好,免得我不小心破坏了协议,不仅毁了自己的名声,还要毁了和戴维先生之间的合作。不过我仍然可以透露一点信息给你,就作为我们认识两天来免费送给你的见面礼吧。”说着,他身体向我这边倾了倾,压低了声音说道:“听说这个叫马艳丽的女人和推荐你来的马教授也有关系哦。” “什么?”这个消息犹如一把锤子在我头上使劲地敲了一下,我感到头脑中“嗡”地一响,眼前便开始蹦出火花。基地的这个叫马艳丽的女人竟然和马教授有关!那么马教授一定认识这个女人了,而他自己的女儿——我大学时的室友——不就是马艳丽吗? 马教授的身边竟然有两个马艳丽!这是怎么回事? 侯凯胜怎么知道我是马教授推荐来的?他怎么知道马艳丽和马教授的关系? 我还想再得到多一点信息的时候,却见侯凯胜早已起身,向戴维道了谢,走回楼上他自己的客房去了。 这个家伙竟然走了,留下了一大堆问题给我。 什么时候再遇到侯凯胜,我一定要拦下他把这件事问个清楚。 早餐结束,我刚走出这幢小洋房的大门,忽然听到门旁有个声音在轻轻地叫我:“琼姐姐,琼姐姐。” 我回头看去,正是小兰,她站在大门旁边,正一个劲地朝我招手。 我心中大喜,忽觉几日不见小兰,仿佛已经过了很长很长时间,忙跑过去,拉住小兰的手,关切地问道:“小兰,原来是你,这两天你过得怎么样?好吗?侯医生这个人容易相处吗?他对你好不好?” 小兰低下头轻声说道:“和小兰与琼姐姐在一起的时候大不相同了。” 我忙道:“怎么?难道他对你不好?” “也不是,只是没有像琼姐姐对小兰那么好。而且,我发现他看小兰的眼光,总是奇奇怪怪的,看得我心里直发毛,可是我又说不出来到底奇怪在什么地方。” “小兰,我告诉你,你千万要注意这个人,不要离他太近。这个人既高傲,又喜欢骗人,他说的话在得到验证之前你最好不要相信,否则被他骗了,轻则讨个没趣,重则”我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会怎样呢?”小兰很好奇地问道。 “只要你多加注意就行了,否则被他骗了,吃亏的是你自己。”我告诫道。 “多谢您了,琼姐姐,我一定会注意的。” “小兰,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注意到小兰刚才是躲在大门旁边的。 小兰把我朝一边的空地上拉了拉,离大门已经拉开了一段距离,她又偷眼四处看了看,确信旁边没有人了,于是对我说道:“琼姐姐,刚才您和大管家以及侯医生说的话小兰也听到了一些。” “你也听到了一些?”我惊讶地说道,因为我知道戴维在和别人说话时是绝对不允许旁人偷听的,如果旁人听到了他说的话,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都会受到很重的处罚。不久前我就听说有一个不相干的仆人不小心听到了他和一个客人的聊天,本来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但是戴维不依不饶,当着众人的面拿了一条大棍子把那个仆人打得皮开肉绽,求饶不已,最后打发他到公共区域清扫厕所去了。因此当我听见小兰说她听到了我们的谈话,不禁暗暗担心,因为她听见的无论多少,只要被戴维知道了,一定不会被轻饶的。 “好像您在问昨天晚上那个女人的事情呐。”小兰悄悄地说道。 我赶紧又把小兰拉得里那幢房子远了一点,并示意小兰小声,再小声,千万不能被大管家或这里的任何一个人听见。 “是的,我是在问这件事情。”我也轻声地说话,并且说着说着,还不时回头看看那幢洋房的大门,担心有人突然出来,听到我和小兰的对话。 大门里没有人出来,只有门口的两个保安始终笔直地站立着,一动不动,好像是两具不会听见声音的雕像一样。 “我知道一些呐。”小兰神秘兮兮地说道。 “什么?你知道昨晚那个女人的事情?”我有点不敢相信。虽然小兰在这里很多年了,但以她的身份是不太可能接触到这些需要严格保密的事情的——基地的保密工作一向做得比较好。 “也不是很多,只知道一点点。” “那个女人的名字真的叫马艳丽?” “嗯,是的,那是她的名字。” “她真的有病?” “嗯。” “侯医生真的是来为她看病的?” “大概是吧,不过这个我不清楚。但是我知道昨天晚上侯医生到什么地方去了。” “你知道?” “是的,大概半夜的时候,那个时候四周一片安静,静悄悄的,突然有人来叫侯医生,我听见了敲门声,很轻很轻的敲门声,我那时恰好还没有睡着。侯医生听见敲门声后,就过来看了看我,我假装睡得很香,于是他就和那个人在门口谈了一会。我偶尔听说什么马艳丽的,又听说什么逃走,后来又说道被抓住,是在琼姐姐的那幢小楼里被抓住的。再后来,这两个人就出去了。我听见这件事和琼姐姐有关,害怕您有什么伤害,就悄悄地尾随他们到了一个地方,我想他们一定是去看那个被抓住的马艳丽的。” “那是什么地方?”我惊问道。 “我不知道,那个地方之前小兰从来没有去过。” “那么在哪里,你知道吗?”我急切地问道。 “那个地方的名字,我说不出来。” 听小兰这么说,我不禁大失所望,虽然小兰跟随侯凯胜到了关押马艳丽的地方,但是此刻她对那个地方却一无所知,对我来说仍然帮不上太大的忙。 “可是,如果小兰去的话,或许能找到那里。” 我忽然又看见了希望,忙说道:“那么你现在就带我去。” 小兰摇摇头说道:“现在不行。如果琼姐姐一定要去,也得在天黑之后。天黑之后,小兰可以带您去。” “这样最好,那么我们说定了,天黑之后,我还到这里来找你,你在这里等我。” “好的,我们一言为定。” “不见不散。” 我们正为晚上的计划做着约定,忽然此时背后响起来一个声音,说道:“好啊,你们这两个女人在这里偷偷密谋什么事?” 我一听,正是侯凯胜的声音,不禁大惊失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9章 侠女暗定救风尘 当我和小兰正在说一些不能被别人听到的重要事情时,忽然侯凯胜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我们身后,大喝一声:“你们这两个女人正在这里密谋什么事?”我和小兰均唬得脸色骤变,以为刚才的话已被他听见。小兰更是脸色苍白,呆立半晌,说不出话来。 我急忙解嘲道:“哎呀侯大名医,你什么时候变成了一只不露声响的猫,吓死人了呀。” 侯凯胜嘻嘻地笑道:“看你们说得那么认真,神秘兮兮的,好像在策划什么大事呐。有什么秘密的事情也说给我听听,说不定我还能给你们做些参考,把你们策划的大事再做些加工c润色一下。我在大事的把握上可不含糊啊。” 听侯凯胜的口气,好像他并没有听见我们谈话的内容,我稍稍放下一点心,说道:“侯医生真会说笑话,女孩儿家说话,哪像你们男人之间聊天,能有什么大事呢,不过是偶尔重逢后感慨漫长分别的痛苦,家长里短地拉些闲话罢了,多谢侯医生的关心。” 侯凯胜双眼直视着小兰,问道:“真的只是一些闲话吗?” 小兰畏缩在一边,不敢正视侯凯胜的目光,只是用点头来表示对他的话的肯定的答复。 “侯医生,我和小兰曾经相处了那么长时间,现在她去服侍你了,今天我们偶尔相见,你总不能让我们即使见面也当做路人一样地连个招呼也不打一声吧,如果你那样想的话,岂不是太自私了。” 侯凯胜听我这么说,笑道:“瞧你说的,好像我真的是个很自私的小人似的。唉,你们都把我当作外人了,其实我很爱听女孩子们的唠叨呐,尤其是像你们这么漂亮的女生,说起话来一定别有趣味,不仅人长得漂亮,声音也很动听,话题也很有趣,这些都是我喜欢的呢。” 我怕他再逼小兰,赶紧说道:“难得侯医生有这么多特殊的癖好,我记住了,今后我与其他女人说话时,一定记得把侯医生叫在身边,听听女人之间的唠叨,这样你就可以享受不尽了,到时要多谢我啊。” 侯凯胜听出其中的讽刺意味,忙道:“到时一定多谢戴小姐的盛情邀请。” 我接着对小兰说道:“我们该聊的也聊了,想说的也说了。我知道侯医生对你不错,我也挺放心的,只是如果侯医生对你更好一点的话,我就更不用挂虑了。你说是不是,侯大名医?”最后这句话我是对侯凯胜说的。 侯凯胜忙道:“我一定用最大的努力关心这位小兰小姐,就请您这位漂亮的姑娘放一百一千一万个心吧。” 我对小兰说道:“小兰,如果这个人欺负你,或者对你有一点点不好,你就告诉我,我总要找个机会让你重新回到我身边。” 侯凯胜笑道:“这样的机会恐怕不会有喽,因为我会始终把这个可爱的女孩子当做座上宾,恭敬有余,不敢丝毫怠慢。” 我对侯凯胜道:“呸,你不要这么油嘴滑舌我才会放心。” 侯凯胜忽然大笑三声,摇着脑袋走开了。 我告别小兰,匆匆忙完今天的公事后,早早就回到了小楼。 今晚和小兰的安排让我兴奋不已,我必须为晚上的事情认真做些准备。我不知道今晚会跟随小兰到什么地方,不知道跟随小兰到那个地方后会看见什么,或者发生什么事,是不是会见到昨晚的那个叫马艳丽的女人,侯凯胜是否偷听到了我们的计划,并且为此而做了一些安排,甚至告诉了大管家。总之,今晚的事情就是一次冒险。但如果我真的能见到昨晚的那个女人,只要有机会,我一定会救她出去,只是我也知道这么做一定非常困难。 我忽然又想起今天侯凯胜对我说的话,马教授竟然认识这个马艳丽,那么这个女人的身份就更加令我好奇了。她和马教授到底是什么关系呢?她和那个我大学时和她有着同样名字的室友又是什么关系呢?为什么她们的名字都叫马艳丽?马教授和这两个名字之间又有什么关系呢?总之,我的疑问还有很多,我在基地的这些日子里,我必须一一揭开这些谜团,找到谜底。今晚就是我这些行动中关键的一步,我必须把这一步走好。 一想到自己就要去探险,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冲动,好像打了兴奋剂似的,精神几乎达到了。我本来准备微睡一觉以稍事休息的,可目前这个样子哪里有一点睡意啊。 在焦急等待的煎熬中好不容易才看见天终于黑了下来,夏天总是黑得很晚,今天天黑得好像更晚了一些。 看看时间已经差不多了,我换上一套预先备好的深色紧身衣服,这套紧身衣服紧紧地包裹着我的身体,让我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和这套衣服浑然一体,行动自如。好在这里夏天的白天虽然炎热,但到了晚上,风从山那边吹来,总是凉爽得很,因此我穿上那套衣服后并不觉得很热。 一切打扮停当,我悄悄走出小楼,把门轻轻掩好(昨天晚上被王捕头打坏的门今天已经修好了),一路向乐康居走来。虽然花园里很少有人走动,但我仍然尽量放轻脚步,且走得躲躲闪闪的,就怕被一两个可能突然出现在花园里的人看见从而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谓做贼心虚,大概就是我现在这个样子吧。 今晚的天气对于我这个没有什么经验的夜行人而言真是不错,空中布满了乌云,没有一点月光和星光,大地显得朦胧黑暗,十米之外几乎就很难看清,正好方便我一路躲藏。 这一个多月以来,我已经对花园里常走的路径非常熟悉,因此没有费太多的功夫我就走出了花园,悄悄地摸到乐康居前面。乐康居房间的灯几乎都熄灭了,只有一两个房间还点亮着。这时已过半夜,绝大多数人都已经进入了梦乡。 小兰果然在大门附近的一处低矮灌木丛后面等我,她看见我,显得特别兴奋,探出半个身子朝我挥着手,仿佛今晚的行动对她来说也像是打了一针兴奋剂,激动不已。我看见了她,赶紧跑了过去。 小兰见我过来,伸出食指指了指楼上,张大嘴巴说了几个字,不过一直等我靠她很近时才听清楚她说的是“他睡着了”,意味着我们可以比较放心地溜去关押马艳丽的地方探险了。 但我对侯凯胜是否真的睡着了仍然有点不放心,他这种怪人有时就会给人带来某些出人意料的“惊喜”,就像白天他突然出现在我和小兰身后那样。于是我再次悄悄地向小兰求证道:“侯凯胜睡着了?你确定?” 小兰非常认真地点了点头,说道:“我确定,他的咕噜打得山响。” 我皱了皱眉,没有再说什么。 我和小兰会合后,便跟在小兰身后,立即动身,我们不想浪费任何时间。 只见小兰躲躲闪闪地走到乐康居的侧门处,那里没有任何人,连保安也没有。这幢楼的侧门只是一扇很简易的门,藏在一片枝叶浓密的树林后面,乍一看好像是个垃圾房,平时根本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只见小兰走到门边,作势要去拉这扇门。 我指着门轻声问道:“这里?我们要去这里?” “嗯,就在这里。” “就在这幢洋房里?”我还是满心狐疑。 “你不要小看这个房子,里面可复杂着呢。” 我点了点头,或许小兰说的没错,戴维一个人根本不用住这么大的房子,就算加上侯凯胜,这幢房子也还是太大了些。在这么漂亮的房子里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或者藏着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谁会知道呢,谁会怀疑呢。 见小兰要去打开那扇似是垃圾房的大门,我不禁为小兰捏了一把汗。我见这扇门又大又重,况且还锁着,如果没有钥匙,小兰如何能打得开,就算能打得开,势必也要弄出巨大的声响,惊动其他人。 却不料这扇门没有锁,而且好像也没有想象中的那般笨重,小兰只用手轻轻一拉,那扇门便“咔咔咔”地开了一道缝。 我惊喜地说道:“原来你知道这扇门没有关。” 小兰悄悄地告诉我说:“白天我在里面把锁打开了,没有再锁紧。” 原来如此,我对小兰伸出大拇指,以示对她的鼓励。 这扇门的门枢似乎已不太灵活,当门打开的时候,“咔咔”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听起来特别响亮。因此当门刚刚打开一点点的时候,这种明亮的响声吓了我和小兰一跳,小兰急忙停住手,我们潜伏在一旁,偷窥着周围的动静。 小兰吐了吐舌头,对我说道:“白天我开这扇门的时候好像没有这么响啊。” 我们静候了大概一刻钟左右,眼光四处遛了几圈,见没有什么动静,我便鼓励小兰再去开门。 小兰弯着腰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又四处看了一圈,确信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后,又拉着那扇门“咔咔咔”地打开了一点。大概刚好能容我们挤进去时,小兰便停住手,又伏在树丛后面静候了一会,再次确认的确没有任何人发现之后,才钻过来拉住我的手,带着我从那道狭小的门缝里侧身挤了进去。 话说我和小兰都比较苗条,那道门缝又开得实在小,我和小兰刚刚能挤进去。如果从外面看,在夜色中如果不加留意,很难知道这扇门已经被打开了。 我和小兰进入那门后,里面是一个小小的房间,屋子里很暗,四周都堆着高高低低的东西,好像是一间储物室。 我正在这间昏暗的储物室里辨不清方向,突然灯光大亮,刺得我双眼发痛,我心里暗暗叫声“不好”,恐怕我们的行动已经曝光了,却又很担心小兰的安危,急着叫道:“小兰,小兰,你在哪里?” 等我双眼能适应这道强烈的光亮时,我看见小兰正站在门边,笑嘻嘻地看着我,而周边并无他人。 我不解地问道:“小兰,这是怎么回事?是你开的灯?” 小兰笑道:“是的,这里这么暗,什么都看不见,当然要开灯啦。” 我急忙说道:“可是灯光特别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让其他人知道这里有人,如果有谁过来查看,不正好是瓮中捉鳖?” 小兰很自信地说道:“其他人不会知道的。这里是一间洗衣房,平时根本没有什么人到这里来,这么晚了,更不会有人来啦。” 我将信将疑,但见小兰这么肯定,也只好相信她一次。 我四处转了转,发现这个洗衣房只是单独的一间屋子,并没有门和其他房间相连,只有一个窄小的楼梯通道上面的什么地方。我看着小兰,眼里满是疑惑,问道:“那个女人是被关在这里吗?这里不像是可以关人的地方啊。” 小兰说道:“虽然她不在这个洗衣房,但是她就被关在这幢楼里的某个地方。” “就在这幢楼里?”当小兰这么说时,虽然早在我的意料之中,但我还是有点不敢相信。但仔细一想,其实把她藏在这幢楼里也没有什么不好,这是戴维住的地方,平时有谁敢进来呢?这样的地方正好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藏人啊。 “我们不能从正门进去,那里有保安,从正门根本无法进去,只能委屈您从这扇侧门进来啦。”小兰在一旁解释道。 我实在有点后悔,如果当初我接受了戴维的邀请,像侯凯胜那样住到这里来,现在岂不是方便了许多。只是这话再也不用提起,自侯凯胜来了以后,楼上已经没有多余的客房了。 “可是我们现在只能困在这个洗衣房中,没有其他的路可以通到其他房间啊。”我疑惑地问道。 “当然不能走正常的通道了,”小兰神秘兮兮地说道,“这里的通道都装着摄像头,走正常的通道,那还不是轻而易举就被发现了。” “啊,这幢洋房里有摄像头?”我来过这里几次,但每次都是在楼下的客厅里,没有到过任何其他地方,而在客厅里却没有看到有摄像头。难道在其他地方都装了摄像头吗?如果是这样,想进入这幢洋房而不被发现可真不容易呐,或许我们必须变成影片里虚构的那些江洋大盗,经过精心策划后才能巧妙地避开这些探头,但至少我们现在还做不到。 我不无感激地看了小兰一眼,这个鬼精灵,可真算是个鬼精灵呢。 我踌躇了一会,又问小兰道:“既然如此,我们怎么才能过去而不被发现呢?” “只有两种方法,一种是把摄像设备关掉,摄像头自然就没有用啦。” “这个方法行不通,关掉摄像设备,就会留下一段空白,很容易被发现而展开调查的,而且怎么才能关掉摄像设备呢,这又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我摇摇头,否定了第一种方法。 “第二种方法呢?”我看着小兰。 “第二种方法就是从摄像头忽略的地方过去。” “这里的安保如此严密,还有被摄像头忽略的地方吗?” “安保虽然严密,但总有被忽略的地方,您瞧,这间洗衣房不就被忽略了吗,以至于我们这么顺利地就进来了,而且没有被任何人看见。” “这间洗衣房被忽略,是因为这是一间死房间,从这里根本到不了任何其他地方。” “也不能这么说,总有办法和路可以走的。” “这里还有其他大管家他们不知道的路?” “不,他们知道。” “他们知道这条路却不加防范?” “因为他们根本想不到会有人从这条路走。” “这是什么路,他们竟然想不到?” “喏,琼姐姐,您看这儿有一条路,我们可以从这条路过去。”小兰说着,指着楼梯上去的一个地方。 “这是什么路?”我不解地问小兰。 “通风管道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0章 乐康有房弃如帚 通风管道的确是一条路,而且是一条四通八达的路,因为每一个房间里一定会有通风管道。 当小兰告诉我要从通风管道才能进入那间关押马艳丽的囚室时,我心里涌起了一股莫名的兴奋。这实在太有趣了,就像间谍影片里的经典场景,不同的是,间谍影片里总是身强力壮c训练有素的肌肉男去爬阔大的管道,而我和小兰却是手无敷鸡之力的女子,而且又没有经过任何专业训练,况且这里的通风管道可以说是很很小。 当我和小兰几乎不再犹豫地爬进了通风管道里时,我才明白这里为什么是一个被忽略的地方,因为这里的管道又细又长,非常狭窄,仅能恰好容下像我这样一个瘦弱的女子伸长了双臂c蹬直了双腿趴在里面,不用说往前爬,就是曲一点腿也非常困难。 这样的管道根本就不是为那些身强力壮的特工准备的,当然也就不会有任何训练有素的肌肉男能通过这条管道进入这幢小楼里他们想去的任何地方。 管道里漆黑一片,如果不是小兰准备了手电筒,恐怕我连钻进去的勇气都没有。当我进入管道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仅向前挪动了四五米远,此时已觉得筋疲力尽,大汗淋漓,紧身衣里似乎灌满了水,既湿又沉重,连呼吸的力气几乎也要耗尽了。 但当我稍想松懈的时候,我就看见马艳丽那张沾满血迹的似是熟悉的脸和那双充满渴求却又无助的眼睛,于是我仍然努力地向前爬去,哪怕只是往前挪动一点点,也是离马艳丽更接近了一点点啊。我不停地告诉自己,无论这段路是多么艰苦,我都必须坚持下去。 在我眼前只是细长弯曲幽黑的通风管道,看不到尽头,似乎也看不见希望。我忽然想起那天在地底隧道里,同样是看不到尽头,同样希望也很渺茫,但我不是坚持下来了吗!今天我同样能够坚持。 正当我努力在细长狭促的管道里爬行时,忽然听到一点声音从前面传来,借着管道的回音,声音虽小,却很清晰。 我立即停下来,仔细听了听。声音间断地在前方又响了起来。 啊,是的,这个声音竟然是那天月圆之夜我在小楼上听到的促使我夜探那个丑陋的老妇人所住的那幢小黑屋的奇怪的啸声啊! 是的,就是这种啸声,我在那幢被荒弃的小楼二楼的房间里也曾经听见过。 现在,我又在戴维住的这幢洋房的通风管道里听见了。 同样的啸声! 一听见这种绵长又怪异的声音,我既感到莫名的兴奋,又感到深深的恐惧。 这啸声在管道里听上去是异常尖锐,好像一把尖刀在不锈钢的管壁上缓缓地划过,挠子似的抓得我心里直发痒痒c又似一张铜鼓震得我心里直发慌慌。 为什么在这个地方会有这种啸声? 我轻轻地问身后的小兰:“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小兰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没有,小兰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 我一惊,她似乎已经落下了很远。 让这个小女孩陪我在这种管道里爬行,也真难为她了,但如果没有她的指点,我根本无法找到关押马艳丽的房间。好在她身体比我小很多,应该更好爬一点。 听小兰说她没有听见任何声音,我有点不敢相信,因为此时声音又在前面响了起来。 “你再仔细听听,它又出现了。你知道这是什么声音吗?你以前听过这种声音吗?” “没有,没有听到声音啊。” 我心里嘀咕道,小兰到底怎么了,这么明显的声音都听不到,不可能呀。她大概只是故意这么说,避免我担心吧。 但我又无缘由地隐隐觉得,这个声音似乎和马艳丽有关,可能正是从关押她的那个房间里传出来的呢。而且我越这么想,就越坚信的确如此。我越坚信的确如此,越促使我朝声音的方向不断地爬去,爬去,而且速度不知不觉地越来越快。 前面的管道出现了两条岔口,声音暂时也消失了。我不得不停下来,轻声问跟在后面的小兰:“小兰,管道在前面分了左右两个岔道,我们应该向左还是向右?” 后面没有小兰的声音。我又问了一遍,还是没有小兰的声音。 我一惊,难道小兰不再我身后?可是我又无法回头去查看究竟。 管道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小兰呢,小兰到底到哪儿去了? 我感到后悔莫迭,刚才那一顿急行军,竟然忘了身后的小兰,竟然把她丟了。 我正在焦急之际,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小兰粗重的喘气声,原来小兰还在后面,太好了。 “对不起,我正在做记号。”小兰气喘吁吁地说道。 “做记号?什么记号?”我疑惑地问道。 “回去的记号啊。这里的管道弯弯曲曲,岔道又多,如果不做好记号,回去的时候怎么知道从哪里走呢?”小兰解释道。 我心里一惊,小兰说的果然没错,这些事情我为什么就没有想到呢。我心里对此充满了感激。 不过,现在在我前面出现了岔口,向左走还是向右走,我还是得问小兰。 小兰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向左,不是,应该向右,嗯,可能是向左吧。” “向左还是向右?小兰,你可不能弄错啊。” “向左?向右?”小兰的话语里充满了不安和焦急,“我也不知道啦。这里这么暗,这么乱七八糟的,小兰也不知道该怎么走啦。” 我心里有点暗暗憎恨,这个小兰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但很快我又为我这种突如其来的想法感到懊悔,我不该对小兰这么想,无论是谁到了这些通风管道中,他所能看见的仅仅是前面一条狭窄黑暗的通道,所能听见的也仅仅是在管道中爬行的摩擦声,他怎么能正常地辨别方向呢?谁都做不到,即使是训练有素的肌肉男如果不是事先对管道的情况特别熟悉并且带着高精度的定位仪器,他到了这里也是一筹莫展。 “怎么办?怎么办?”小兰的话语中带着一点哭泣的声音,她显然没有料到这里的情形这么复杂,但是这不能怨小兰,她还只是一个没有经过多少世事的小女孩。可是我也不幸犯了这样的错误,却是千不该万不该了。 见小兰急得想哭,我急忙劝道:“不要着急,千万不要着急,总会有办法的。” 可是办法在哪里呢? 我忽然想到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如果我们爬到通风口,让小兰看一下通风口下面房间里的情况,如果能知道这是什么房间的话,或许就能辨识大致的方位,就知道下一步该向哪个方向爬去了。只是这个方法有一个前提条件,就是小兰要对这里的情况比较熟悉。我虽然对此颇有疑虑,但目前也只好如此了。 我正要把这个方法告诉小兰时,忽然听到从左侧的通风管里又传来了那个啸声。声音仍然轻微,但在我耳中已是足够响亮。我立即决定,应该向左侧的管道爬去。 我不知为何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这个决定几乎是听到那个啸声的一刹那间就做出的,不管它是对是错,这总是当前最好的方法了。而那声音似乎也在引导着我,就像一根无形的绳子在前面牵引我似的,促使我不断地朝它响起的地方努力地爬过去。 虽然弯曲的岔口很难爬行,但功夫不负有心人,一点点地挪,一点点地转,一点点地蹭,最终总能恰好通过。 好在楼里的通风管道都是水平的,这样非常有利于爬行,如果稍有斜坡,整个钢板滑不溜手,却如何能在里面爬行。 经过一段又一段的努力,我们终于在一处通风口旁停了下来。我悄悄地对身后的小兰说:“应该就是这下面的房间。” 其实我并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房间,但是在我耳中那个啸声好像就是从这个房间里传出来的,虽然它此时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不知为何,我总是不由自主地把啸声和关押马艳丽的事情联系起来,认为啸声传出来的房间一定就是关押马艳丽的房间,而且几乎不自觉地相信事实一定就是这样。请不要问我为什么,我自己也没有答案,如果非要说一个答案,我只能说,这是女人的第六感吧。 小兰听到我的说话,只是“嗯”了一声,她大概并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停下来,为什么会说这个房间就是我们要找的房间,但基于对我的信任,小兰没有多说一句话。因为在小兰心里,既然我说下面的房间就是我们要找的房间,那么这个房间就是我们要找的房间,至于其中的原因,比如我为什么这么肯定,小兰自己也清楚她根本无需知道。虽然在平时我们以姐妹相称,实际上我们仍然是主仆关系,从这段时间我的了解中,无论我做出什么决定,小兰总是立即接受,这或许是她从小就形成的思想:主人不会错,对主人的命令要绝对服从。 当我告诉小兰下面的房间可能就是关押马艳丽的地方时,小兰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没有多说一句话,没有多说一个字。 在这个重要的关头,不知是长时间的竭尽全力,还是心里的紧张慌乱,我早已汗流浃背,通风管道里留下了我一路爬过的汗水。小兰跟在我后面,可想她的艰难。 我慢慢地挪到通风口,大气也不敢出。马艳丽就关在下面的房间里呐,而且那个啸声好像也是从这个房间里传出来的。我的心砰砰乱跳,我不敢往下看,我不知道在下面的这个房间里会看到怎样一幅可怕的场景。 我闭着眼睛轻轻喘了几口气,努力让自己安静下来,我在给自己打气,既然来到了这里,就必须有勇气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勇敢起来吧! 我终于睁开眼睛,把眼睛睁得大大的,通过通风口向房间里看去。 房间里很暗,几乎没有一丝光线,但我的眼睛早已适应了黑暗,我能在黑暗中看得比别人更多,因此黑暗并不令我惊讶,也几乎不会让我有太多的恐惧。但当我睁大眼睛看着这间房间,真正让我感到惊讶的是,这个房间里竟然空无一物,不仅没有马艳丽,也没有任何家具,没有任何摆设,更没有什么能发出声音的怪物猛兽。但是,这间房间却又如此地与众不同,这间房间纯纯粹粹c彻彻底底地是一间被废弃的房间,甚至连四周墙面上的水泥都这儿一块,那儿一片的,不少地方都露出了阴惨惨的红砖。房间里地面上乱七八糟地堆着些什么东西,东一摊c西一堆,黑糊糊地,看不清是什么。 在如此豪华的洋房里竟然有这样一间好像经历过大破坏的房间,而且房间里恁般杂乱,怎能不令我惊讶得合不拢嘴。 可是,马艳丽到哪里去了?她怎么不在这里?难道我的猜测完完全全是错的?她根本就不在这个房间里? 到底是什么东西发出了那种啸声?发出那种啸声的东西又到哪里去了?难道我的猜测完完全全是错的?啸声根本就不是从这个房间里发出来的? 是不是我们走错了路?在如此狭长而无法分辨方向的管道里爬行,走错路很正常,我只是循着心里对那啸声的一贯的感觉才一直来到这里的。可是来到这里后,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呢? 马艳丽不在这里,我们自然无法救她。可是我们现在根本无从知道马艳丽到底在什么地方,我们现在根本无处可去。 前面的努力全都白费了。我的头脑中一片空白。 当小兰知道这种情况后,她也感到很丧气,不过不知为什么她一直坚称这里就是昨晚她尾随侯凯胜看见的那个地方,我们并没有走错。 我相信小兰的话,但相信不能消除我眼前的疑惑。 我突然有一种想法,很强烈的想法,我必须到这个房间里去一探究竟,或许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能解开我心中的谜团,因为马艳丽虽然不在这里,但这间房间的确太不寻常了,的确太可疑了。 我又透过通风口悄悄张了一张室内的情况,确信室内果然没有人,而且推断这个时候一般也不会有人到这里来,便悄悄地揭去通风口的盖板,没有弄出一点声响,从那狭窄的洞口中慢慢地探下身去。幸亏我在大学时体育成绩不错,身体素质在同学当中也属于有口皆碑的那一类,因此从通风口进入这个房间不是什么费力的事。 小兰也慢慢地爬到通风口,但往房间里望了半晌,大概畏惧其高,不敢下来。尽管我在房间里一再鼓励她,她只是闭紧眼睛,把头摇得像一阵风似的。 我只好告诉她安静地待在上面,居高临下,帮我留意四周的动静。小兰忙点点头,把头点得也像一阵风似的。 见一切妥当,我便在这个房间里四处搜索起来,期待有什么重要的发现。 这个房间不是很大,面积只有二十平方米左右,和其他的房间没有什么区别。因为好像遭到破坏过,四周墙壁上十分粗糙,堆在地上的东西原来是许多碎砖断木条之类的垃圾,有些断木条上还有露出尖头的长钉。我庆幸刚才从屋顶的通风口一跃而下时,刚好落在一片空地上,如果一不小心踏到了这些早已生锈的铁钉上,后果则不堪设想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1章 惊似鬼魂套中人 我在这个阴暗的房间里搜索了一会,越来越觉得这个房间好像经过简单的装修后却又很快被放弃或拆毁了,因为地上堆满了装修后被拆卸的砖块和木条,不过年月久后,砖已碎,木条已断,很多木条上还有铁钉,铁钉上都已经锈迹斑斑。 在外观如此豪华的洋房里却藏着这样一间极不协调的房间,而且当初的陈大为和后来的戴维竟然都容忍了下来,让我大感惊讶,不过因为一时找不到有价值的线索,在这惊讶背后所藏的谜团或许也要等到以后的某一天才能有答案了。 我又沿着墙壁慢慢地向前摸索而去,墙上尽是高低不平的红砖和坑坑洼洼的孔洞,摸上去特别扎手。其他地方也没有什么异样,一切都像是个已经被废弃的工地,或者是个已经被抛弃的废墟。在这片工地和废墟之中,我没有找到任何马艳丽被关押过的痕迹,没有吃喝拉撒所必须的设施,也没有她被殴打过或被施暴过的痕迹。总而言之,这里根本就不像是曾经关押过马艳丽的地方,或者说不像是曾经关押过任何人的地方。 我抬起头看了看小兰,小兰正在通风口中睁大了两眼向下看着,我的一举一动尽皆落入她的眼中。 我抬头问道:“昨天晚上你跟在侯医生后面看到的果真是这个房间吗?” 小兰茫然地摇了摇头,说道:“我只是跟在他后面,看见他进了一个房间,却不知道是不是这一间,我根本不敢跟得太近往里面看,所以不知道房间里是什么样的。” “那你刚才为什么会那么确信说就是这个房间呢?” “主人您您说是这个房间,我想主人您是不会错的,所以所以” “原来你也是猜测。” “我没有想到没有想到这个房间” 小兰应该是真的不知道了,既然事已至此,我就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我又在这个房间里转了一圈,尽可能仔细地把房间的各个角落都看了个遍,只是没有发现任何线索。我几乎已经相信这一定不是关押马艳丽的房间了,再在这个房间里转悠最终只能是徒劳无功。 我抬起头,对小兰做了个无可奈何的手势。小兰也眨了眨眼睛,显得大失所望。 既然在这里找不到任何线索,我就准备再通过房顶上的那个通风口爬出去,如果时间不允许的话,今天只能暂时到这里,其他地方只能以后再去找了。房顶离地面大约有两米多高,或许我可以把地上的碎砖和断木条堆在一起,这样我就可以踩在这些垃圾上面,伸手碰触到通风管道,只要能碰到管道,我就能爬上去。 我正准备这么做的时候,忽然耳畔传来“嗒”地一响,声音很轻,但在寂静的夜里听上去却很清晰,只是一时无法辨清是从哪里发出来的声音。我一听到这个声音,立即停止走动,并且屏住呼吸,把身体紧紧地靠在墙边,竖起耳朵,开始仔细地捕捉这个意料之外的响声。 “嗒。”很快又响了一声。 这时我已经听清了声音的方向——它是从房间外面传来的。 小兰似乎也听到了这个不寻常的声音,静静趴在通风管道口,一动不动,两只眼睛也好像僵住了似的,一眨不眨。 “嗒,嗒,”声音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近。 呀,这竟然是脚步声。 房间的门外竟然响起了脚步声。 在寂静的夜里,脚步声虽然轻,但特别清晰。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朝着这间房间的方向一步步地走了过来。 是什么人?是什么人?深更半夜的,竟然朝这个被废弃的房间走了过来! 我躲在房间门后的墙边,一动不敢动,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嗒,嗒。” 脚步声竟然就在这间房间的门外停了下来。它就在我躲藏的这扇门的外面停了下来。 谁来了?他难道要进这个房间吗? 我正在思忖间,忽然看到门锁在转动,是的,门锁的确在转动。“咔,咔”,声音很轻,但门锁的确在转动。 啊,来人果然要进入这个房间了啊! 是谁是谁在深更半夜要到这个堆满了碎砖断木条c没有任何值得一看的东西的房间呢? 他来干什么?他想来干什么? 难道我和小兰的秘密行动被发现了?这个人是过来查看究竟,顺便抓捕我和小兰的? 如果被他抓到,我很难解释清楚,后果自然也很严重。 我的眼前又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马艳丽那伤痕累累c血迹斑斑的脸。如果我和小兰不幸被他抓住的话,会不会也被折磨成那副惨兮兮的模样呢? 我身体因紧张和害怕而微微地颤抖着,忽然意识到今夜私闯乐康居的严重性,不断在心里责备着自己太过冲动和鲁莽了。 可是此时已经没有任何办法,我只得屏住了气躲在门后,把身体紧紧地贴住墙壁,期待进来的人不会发现。 虽然满心充满了这种期待,但是自己心里很清楚,这如此简单空旷的房间里,不被发现的机会实在太小了。 门打开了一条缝。 我躲在门后,努力使自己保持镇定,并且想通过考虑一些其他的事情让自己绷紧的神经稍微缓解一些。可是无论我怎样努力,头脑中任何事情都想不起来,仍然被当前的危险把心绷得紧紧的。 门开了,从门外走进来一个黑衣人,一身黑衣的人。 我仔细一看,原来这个人不是穿着黑衣,而是批着一件黑色的雨衣。 要知道,现在正值盛夏,虽然山中的夏夜比较凉爽,但穿一件短袖足矣,根本不用如此长袖大褂的。而且,今天虽然是阴天,但没有下雨,一滴雨都没有下,这个人为什么要穿雨衣?难道现在外面下雨了,这个人是从外面而来的?即使现在洋房外面真的下雨了,他到了这里,头上有屋顶,也不用把雨衣一直穿在身上啊,至少不用把头深深地埋在雨衣阔大的帽子里啊。 这个人是谁? 他把整个身体都裹在了雨衣里,即使头部也不例外。他进门之后,一直是背对着我,虽然我离他很近,却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当然,他也一直没有看见躲在门后的我。 这个人没有说话。他当然不用说话,因为进来的只有他一个人。 我庆幸自己还没有被发现。 小兰躲在通风口,早已把脑袋缩了回去,好像只要露出一点点都担心会被这个人发现似的。 可是这个人没有发现任何人,没有发现我,也没有发现小兰。 这个人进屋后没有像我想像的那样搜索这间屋子,他甚至连他旁边的地方都没有看去一眼,他的头一直直直地向着前方,径直地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走向那些碎砖断木条的垃圾堆。 我心里满是惊奇和疑惑:这个人好像不是来抓我和小兰的。即便如此,我还是躲在门后的暗处一动也不敢动。 如果不是为了抓我和小兰,这个人却到这里来干什么? 只见他走一步,停一停,又继续走一步,一直走到房屋中间那堆碎砖旁边。 我想,这时他应该四处查看了吧。我赶紧向门后的阴影里又缩了缩,以为这样可以藏得更好。 虽然他进来已经有一会儿了,但是这个人还是没有发现我和小兰。 我的视线一直都没有离开过这个裹在雨衣中的人。 他站在碎砖前,仿佛定住了似的,一动不动。 怎么,他难道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他发现我了吗? 啊,我的脚印,我走过的地方一定留下了脚印,他是不是注意到了在地上留下的我的脚印?可是,在如此黑暗的房间里面,他是怎么看到我在地上留下的那些淡淡的脚印的呢? 我咬紧了嘴唇,双手握在一起,不停地颤抖着。 不,他没有发现我,也没有发现地上的脚印。他蹲下了身子,是的,他蹲了下去,双手在地上捧起了什么,站直身体,像来时那样一步一步慢慢走到房间的一边,把手中的那些东西轻轻地放在靠近墙壁的地上。 他好像是在搬东西啊。他在搬什么东西? 难道刚才我检查房间时忽略了什么? 难道我所要找的线索就在这堆碎砖中间? 我打定主意,等这个人一走,我就立即去看看这堆碎砖中到底有什么,这个神秘兮兮的人到底在搬什么东西。 我很快就知道答案了。 当这个人站起身再走回那堆碎砖旁的时候,我看见他刚才搬过去的东西,竟然就是那堆碎砖! 他竟然在搬碎砖! 他竟然在深更半夜穿着雨衣一个人到这间空旷的房间里面来搬胡乱散堆在地上的碎砖! 只见这个人又走回房间中间的碎砖旁,像刚才那样又把几块碎砖搬到了靠近墙壁的地方。 他为什么要鬼鬼祟祟地搬这些无用的碎砖? 我实在看不出把屋子中间的碎砖搬到屋子旁边有什么用,但这个人就这样孜孜不倦地把屋子中间的碎砖全部搬到了屋子旁边。全部搬完后,他伸了伸懒腰,看着自己搬过去的砖头,点了点头,好像非常满意。 我却越来越疑惑:他要搬这些碎砖干什么? 难道难道他是个疯子? 这幢洋房里竟然有个疯子? “或许他不是一个疯子,或许下面就有好戏要上演了。”我心里默默地想道。 然而好戏并没有上演。 这个人搬完砖后,低头看了看自己堆放在墙壁旁边的“作品”,似乎感到非常满意,仿佛在得意地欣赏着自己刚刚创作完的一幅图画似的。欣赏完后,便慢慢地后退两步,缓缓地转过身来。 天哪,这个人要转身了,他要转身了,这样我就能看见他的脸,我就会知道他是谁了。 但是,那样他可能也会看见我,看见我躲在门后的黑暗之中。我不能被他发现,绝不能被他发现,我向更暗的地方又缩了缩。 这个人终于转过身来,可是他的脸深深地藏在雨衣里,周围光线很暗,他离我的距离又稍远了一点,我仍然看不清楚,只觉得他的身影似乎有点熟悉。 但是我不敢公然把头伸出门外去仔细分辨这个人,只得偷偷摸摸地偶尔瞟去一眼,瞟完之后赶快就把头缩回去。 这个人走过来了,他走过来了,他正在一步一步地朝门这边走过来,越走越近,越走越近,他就要走到门旁边了。 我躲在门后,紧张得要命。 尽管我此时紧张得要命,可突然冒出一种极其冲动的想法:这个人已经离我这么近了,如果这时我再看一眼他的脸,没准就会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这是一种极其冒险的冲动,如果我探出头去看他,他也极有可能看见我,我们相距得这么近,如果我和他都伸出胳膊,甚至能手碰到手。 尽管这么危险,但是这种冲动实在是太强烈了,它甚至不计后果地促使我去干一切危险的事。 冲动是魔鬼,此话不错。 可是我仍然无法压制住内心的这种强烈的冲动。 这个身影我越看越熟悉,越看越熟悉,他一定是我认识的人啊。 他是谁?他究竟是谁? 这个人步履虽然缓慢,但一步一步,他就要走出门去了。 这是最后的机会,如果让他走出门,我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冲动,还是冲动。 我心里想知道这个人身份的冲动压倒了一切,我为此甚至不再感到有任何危险。 管它呢,我是戴维的助理,不管怎样,总还是能在戴维面前说上话的人,即使不幸被抓住了,解释一下或许也没有什么问题,戴维总不会对我也那么残忍c施加那些手段折磨我吧。 这种近乎自恋的想法让我更不会感到害怕,也更不会感到危险。 真的很危险吗?我甚至这样问自己。 但不管怎样,小心一点还是很有必要的,如果能不被那个人发现,当然应该尽量不要让他发现。况且,如果被发现了,小兰,小兰就可能会被他们折磨,在他们眼里,小兰只是个下等人,他们可以肆意地鞭打她,虐待她,甚至残害她。我绝不能让这些事情发生。如果我被发现了,我绝不会供出小兰,这是我的原则,我永远都不会背叛我的原则。 但想知道那个人身份的冲动已经使我对危险产生了麻木,这种麻木在那个人一步步走来c更加接近我的时候也变得更加地强烈,我几乎控制不住我自己了。 在那个人即将接近房门的时候,我的冲动终于导致我做出了危险的举动。我悄悄地探出头去,要看一看那个人到底是谁! 我刚探出头去,竟然和那个人打了个照面。我探出头去看他,他也两眼正好向我看来,看着我,我们的目光竟然就这样在刹那间撞击在了一起。 我一眼看见他,几乎立即就认出了他,不禁大吃一惊,头脑中“嗡”地一声,几乎要立即晕厥了过去。 那个人看见我,却毫无表情,好像根本就没有看见我似的,一点吃惊的表情都没有。他没有惊讶,没有愤怒,没有喜悦,什么表情都没有,好像这张脸根本就不是他自己的脸,而是覆盖了一张脸皮,一张人皮面具。 那个人竟然还像来时那样,不慌不忙,一步又一步慢慢地从我眼皮子底下经过,走出门去,又反转身体,把门关好。 我躲在屋子里面,听着他的脚步声“嗒,嗒”地越来越远,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这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他看见我故意不动声色?他竟然有这么大的定力?难道这件事的后面还隐藏着更大的阴谋? 但这些问题都是小问题,这些问题比起我看清的那个人的脸来说,真的都不是什么问题了。 使我感到恐怖和惊惧的,不是这些问题,而是我终于看清的这个人的脸。 这个人是谁? 不,我不敢相信,我绝对不敢相信,即使让我再确认一百一千遍,我还是不敢相信啊。 这个人就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2章 若隐若现见蓝光 那个在深更半夜披着一件长长的雨衣进入这幢豪华洋房并来到这间堆满碎砖断木条的房间里像僵尸一样搬碎砖的人竟然是我认识的人!虽然我在一瞬间看见了这个人的脸,但是我怎么都不敢相信这个人真的是 不,不可能,即使再让我确认一百次,一千次,我仍然不相信,因为这件事对我来说简直是太诡异了,简直比我见到的最令我吃惊的事还要让我吃惊。事实上,当我看见这个人的时候,我立即就惊呆了,呆立在那儿,头脑中一片空白,不知过了多久多久。 “不,不会是的,不会是这样的,”我心里一个劲地否认道,“一定是另外有人装作了我认识的这个人的模样,就是为了要冒充这个人,就是为了要让我误会我看见的人就是这个我认识的人。他他这么做到底有何用意?” 可是,我心中这种强扭的逻辑是如此地愚蠢可笑,他怎么会预先知道我就在这间屋子里呢?他何必要故意装成另一个人让我误会呢? 不,一定不是这样的。但到底是什么样的,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 或许或许我看见的竟不是一个人,而是这个人的鬼魂?天哪,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可怕了。我我竟然看见了鬼魂!我竟然和这个鬼魂有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几乎就要触及他寒气森森的身体了,甚至还直接面对面地和这个鬼魂互相看了一眼。 我身上顿时长满了鸡皮疙瘩,根根汗毛都直立起来。 这个世界上本没有鬼魂,我从小就一直受着这样的“经典教育”,我以前也一直是奉守着这样不可动摇的信念。但是后来我才逐渐明白,所谓的鬼魂有的时候并不是指事实上的鬼魂,而是指一个人心中所有c眼里又可能看见的鬼魂。 但是今天我看见的真的就是鬼魂吗? 小兰在通风管道口,身处高处,对房间里的一切应该看得清清楚楚。但是这个鬼魂自始至终都把头紧紧地裹在雨衣中,从小兰的那个角度应该不会看到他的脸,因此小兰应该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一想到小兰,我便抬头向通风口看了一眼。 小兰呢?小兰竟然不在那儿,通风口那儿看不见小兰的一点影子。 等这个突然闯进来的人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彻底消失了以后,我才敢蹑手蹑脚地走到通风口的下方抬头轻轻地喊了一声“小兰”,过了半晌,才在通风口又看见了小兰的脑袋。 “哎呀,刚才吓死我了。”小兰惊恐地说道,我似乎能听到她的心撞击在通风管道钢板上发出的“咚咚”声。 “如果不是我赶紧藏起来,没准就被这个人发现了。好像他知道小兰藏在这里似的,我看见他抬头朝这里看了一眼,呀,幸亏我藏得快。”小兰仍心有余悸地说道。 “我也是,好在他也没有发现我。”我拍着胸口迟疑地说道。 “琼姐姐,您刚才看到这个人是谁了吗?”小兰好奇地问道。 我摇了摇头,说道:“我躲还躲不及呢,根本不敢去看这个人是谁。” “可是,我知道这个人是谁。” 我一惊,说道:“你你知道?” “虽然我没有看见他的脸,可是从他的身型,我想这个人就是” 说到这里,小兰突然止住不说。 “这个人是谁?”我故意问道,我还无法确信小兰是否知道这个人就是我认识的那个人。小兰在基地那么长的时间,我认识的人小兰当然也极有可能认识。 可是小兰并没有回答我的话,她的两眼看着这间屋子的地面,就是刚才那个人搬开碎砖的地方,嘴里“咦”地一声,似乎看见了什么惊奇的东西,却不再言语。 “小兰,小兰。”我轻轻喊了她两声。我见小兰突然发呆,便想把她从这种状态中喊回来。 可是没有回应,小兰好像根本没有听到我在喊她。 我又喊了两声,可是还没有回应。我朝她眼光的方向看去,想看看她到底在注视着什么,可是在那碎砖被搬走后留下的残渣中我没有发现任何值得注意东西。 但是小兰似乎对此十分感兴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那个地方看着。 “你看见什么了,小兰?” “有一点光。” “光?什么光?在哪里?” “蓝色的光,就在刚才碎砖堆的那个地方。” “是这儿吗?”我指着陈大为搬开碎砖的地方,不解地问小兰,因为在这里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小兰说道:“在这儿,就在这儿。” 我又仔细看了一圈,仍然没有发现任何蓝光。 可是小兰仍然大睁着诧异的眼睛,从她的眼睛里,我知道她没有说谎。可是,小兰说的蓝光到底在哪儿呢?这里为什么会有蓝光? 我左看右看也没有发现小兰所说的蓝光,即使和小兰反复确认了几次蓝光的方位,也没有发现。 这真是一件怪事。 就在我准备放弃的时候,我不由自主地又回头瞟了一眼那个地方,就在这一瞟之间,我忽然感到有一丝蓝芒若隐若现地闪了一下,它是那么细小c那么轻微,如果不是先入为主地认为那就是一道亮光,即使看到了,也极有可能被忽略过去。 我立即站住,朝那道蓝芒发出的地方又看了一眼,它还在那里,比刚才更清晰了。 果真有蓝光!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这里会有蓝光? 在没有其他线索之前,这道蓝芒深深吸引了我。我慢慢走过去,想看看它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刚才找了那么长时间却没有发现。可是当我稍一挪步,那道蓝芒好像识破了我的意图似的,突然不见了。我赶紧回到刚才的位置,调整了好几个角度之后,才又重新看见了那道蓝芒。几经尝试,我终于明白,原来这道蓝芒必须从某一个特定的角度才能看见,角度略有偏斜,它便消失不见。大概小兰在通风口的那个角度正好能看见这道蓝芒吧。 我认准了蓝芒所在的方位,轻轻地走过去,此时虽然那道蓝芒已从我眼前消失,但我开始在认准的那个方位上仔细地搜索起来。 那个地方的碎砖都已经被陈大为搬走,但地上仍然落了不少砖屑,还有碎木渣,厚厚的泥灰等物,对于那样细小的发出蓝芒之物,实在不好找。 我起初怀疑那道蓝芒是铁钉的反光,但很快就被我否定,这个房间里落了好多铁钉,不乏有些钉子反射出微弱的光,但与那道蓝芒迥然不同。 我再搜索那处地面,一点点拿开我怀疑是蓝芒之物,并请在上面的小兰一次次地进行确认。小兰总是摇着头,可见蓝芒依然在那儿,我所拿开之物都不是发出蓝芒的东西。几乎到了无物可拿的地步了,可是那道蓝芒仍然在那儿。 它到底是什么呢? 它到底在什么地方呢? 我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问着自己,越搜越仔细,此时这块小小的地面上已几乎空无一物,蓝芒依旧在那儿。 即将到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时刻了。 我心里隐藏不住一丝兴奋,就在这即将到来的时刻,我或许就会发现那道蓝芒,或许就会揭开一个重要的秘密,也或许什么都没有,白白地欢喜一场。 可是几乎所有的碎渣乱屑都清理干净了,还是没有发现什么啊。 我有些无可奈何,停下手,抬头看了看上面的小兰。 小兰伸出手来,仍然指着那个方位,轻声说道:“在那,还在那。” “真的?”我有点不敢相信,甚至有点想放弃了。 “在那,就在那儿。”小兰坚持说道。 我把地面的积尘又清理掉一些,几乎已经露出了原本的地面,可还是没有看见蓝芒所在。 房间的地面是水泥铺成的,不像墙壁那样几乎就是红砖。地面竟然铺得十分平整。 可是,当我看着那块水泥地面时,却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似乎总有些什么地方让我感到特别别扭,可是我一时又说不好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劲。 小兰却在上面有些欢欣,声音也突然大了许多:“是啊,就在那儿,现在比刚才要亮许多了,更加清晰了。” 见小兰声音突然高出许多,我急忙打手势阻止小兰的大声。小兰看见我的手势,霎时把舌头又吞了回去。 我用手指在地上仔细地摸索着。 屋内很暗,眼睛能看清的东西并不多,尤其是一些细小的东西,很容易被遗漏。我怀疑刚才没有发现那道蓝芒主要还是因为看不清的缘故。 我的指尖仔细地在地面上感觉着每一点碰触,我相信既然在手指附近出现了蓝芒,就不会没有东西的。 我的手指一点一点地在地面上移动着,拨开旁边的灰土和细渣,仔细地感觉着所触碰到的一切东西。 一个人当他眼睛不好的时候,就主要靠触觉来探明事物,而触觉往往又能给他带来惊讶的发现。 我就发现了地面上好像有一点凹槽,这个凹槽很细c很轻,好像只是用一把极薄的刀在地面上轻轻划过的一样。如果不是我这样仔细地触摸,如果不是我作为一个女性对触觉的敏感,要想发现这点凹槽估计要难上百十倍。但是我仍然无法确定这个凹槽到底是不是真的有意为之的东西,还是偶然被什么东西蹭到的一个条痕而已。我把周边的泥土又拨开了一些,顺着那条细缝仔细地摸了摸,确定这条细缝十分平整c规则,成一条笔直的线,由此可见,它绝不是被什么硬物偶尔划出来的。 在如此平整的水泥地面上为什么要有意划出这么一条缝隙? 经小兰的再三确认,我注意到的蓝芒正是从这条缝隙里发出来的。那么,这条缝隙里一定藏着什么东西,而这样东西又能够发光。 难道陈大为把碎砖搬开也是为了这样东西?可是他把碎砖搬开后怎么就走了? 我一点一点地顺着直线慢慢地摸过去,约莫尺许远,那条细线转了一个弯,和原先的那条直线形成一个直角。我继续往前摸索,并一路把压在上面的残留的一点碎砖c断木条和泥灰移到一旁,终于在两尺远的地方,又发现了一个直角。 我心里暗自感到兴奋,或许这些线条和直角能解开这间屋子里的谜团呐。 小兰也很高兴,她告诉我,不仅蓝光看得更加清晰了,而且是沿着那条显露出来的直线发出来的。对这一点,我更无怀疑。 虽然我在摸索过程中是几根手指交替着进行的,但经过这一阵摸索之后,手指仍然渐渐感到酸痛c麻木。不过巨大的兴奋让我丝毫没有在意这点酸痛和麻木,线条的规律已经让我感到下面的探索已经没有开始时那么艰难了,只要顺着这条直线一直摸下去就可以了。 果然,在摸到两尺左右的地方,又是一个直角。这几条直线和直角的排列让我意识到它们实际上构成了一个正方形。等我把周边一切杂物都清理出来的时候,发现它果然是一个正方形。 小兰在屋顶欢呼着说道:“瞧,正方形,四条边都发着蓝光,真是好看。” 我也相信,在如此黑暗杂乱的屋子里,忽然看到如此规则的正方形,而且周边还发出梦幻般的蓝光,的确非常柔和c美丽,能让很多女孩子欢呼雀跃。 我站在那个正方形的中间,心里却想着其他问题。 这个正方形一定是这间屋子的主人有意刻画出来的,可是他为什么要在地面上画出这个正方形呢?如果这间屋子曾经装修过的话,为什么在装修之后会被废弃呢?如果没有装修过的话,为什么不去装修呢?陈大为——就是那个裹在雨衣中的人——为什么要在深更半夜过来搬碎砖呢?更重要的是,那个地面上的正方形里为什么会发出蓝色的光呢? 这些疑问困扰着我,让我觉得即使再多长一个脑袋也无法解答。 但是有一个人,这个人可能能够解答所有的这些问题,这个人就是刚才进去这个房间搬碎砖的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3章 东窗事发少女心 不经意间我和小兰在戴维所住洋房的一个看似早已被废弃的空房间里的地面上发现了一个被人故意刻划的四条边能发出梦幻般蓝色光芒的正方形,这个正方形及其四边发出的蓝光让小兰和我都大为惊惑,更何况在更早一点的时候,我和小兰还看见一个把自己深深地裹在一件一直拖曳到地面的黑色雨衣中的人在深更半夜独自神秘兮兮地走到这间房间里,无聊地把房间正中间堆积的碎砖块一点一点地搬到房间一侧的墙壁旁边,而我竟然发现那个人似乎是我认识的人。 这幢漂亮的西式洋房里竟然隐藏着这么多的秘密,如果不是我亲眼看见,亲身经历,谁敢相信在这幢漂亮的房子里面会发生这么多离奇古怪的事情呢? 这幢洋房最初是基地前领导人陈大为的住宅,他在这里一住二十余年,而且我听说这幢房子也是在他的手里一块砖一千瓦地建造起来的,所以他应该知道这幢洋房的规划和这个房间里所隐藏的秘密。 可是陈大为已经死了,除了他之外,还有谁知道这幢房子里的秘密呢? 戴维知道吗? 他作为这里的大总管,虽然才来不久,但是他说过“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况且他现在还是这幢房子的主人,或许他也知道。 侯凯胜知道吗? 小兰昨晚看见他和一个陌生人走进关押马艳丽的房间,而我在这个空屋里虽然没有看见马艳丽,但总隐隐觉得这间空屋和马艳丽有着或多或少切割不断的联系。关于这间屋子的一些秘密,或许他也知道。 那个陌生人呢?那个领着侯凯胜到关押马艳丽的房间的那个陌生人,他知道吗?虽然我不知道那个陌生人是谁,但是我推测他也应该知道,或者至少知道这个房间与众不同的现状。 我作为戴维的助理,我不知道,但是我准备让自己弄清楚这些问题,争取让自己也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这些知道这些事情的人当中没有一个会把这些事情告诉我,如果我想知道,只能靠我自己。 当我离开这间屋子的时候,我没有再回到通风管道中,而是打开这间屋子的窗户,因为我看到窗外正好有一株大树,大树的枝桠正好伸到了窗户旁边。我离开窗户,爬上大树,又顺着树杆滑了下来。当我做这些事的时候,我又回忆起不久前我还在学校的医院里时,就这样顽皮地和马艳丽偷偷地爬出病房的窗户,顺着树杆溜到外面的草地上,在那里度过了一个难忘的愉快的下午,一直到夜色朦胧才返回病房。可是现在,做这事的只有我一个人,马艳丽,那个大学时代我的室友和闺蜜,已经好久没有联系了。这里的这个也叫马艳丽的女人,她过得并不好,此刻却不知在何处为她自己即将陨落的生命而苦苦地挣扎呢。 我一想到马艳丽,就想到了侯凯胜。侯凯胜说是专程来给她看病的,可是马艳丽得了什么病呢?从前天晚上和她短暂的相遇和寥寥数语的谈话来看,除了受到一些伤害之外,她似乎并没有什么侯凯胜嘴里所说的“疑难杂症”,为什么侯医生一定要说她有病呢? 其实当侯凯胜说马艳丽有病的时候,我根本就不相信他。他说话总是那么不严肃,似笑非笑,好像总是想捉弄人似的,他这种态度当然让我无法相信他。 小兰是一点点从通风管道里退回洗衣房,又从洗衣房那扇吱嘎作响的门里钻出来的。这更证明了小兰的先见之明,预先在通风管道里做好了记号,以至于在退到洗衣房的过程中还算比较顺利。 我和小兰在洗衣房门外碰头,虽然我有很多话想问她,但是此时已近凌晨,东方的山洼里已经透出了一丝光亮,而我看见小兰也已经哈欠连天,便不忍心再打扰她。相互见面互相确认没有太大的不安之后,我们就匆匆告别,各自向各自的地方赶回去了。 等我匆匆回到落霞小楼的时候,天已经亮了许多。如果在城里,此时已有不少老人早早地起来,到公园里或空地上锻炼身体了。然而在山区基地这个地方,人们更习惯于晚起,往往要到能在山巅上看见太阳的时候,才懒洋洋地从床上爬起来。自从我来到这里以后,明显感到这里人们做事比在城里要慢上好几个节拍。我说不清城市里那样匆忙紧张的生活好,还是山区里这样悠闲自在的生活好。 当我回到小楼时,我还有很多的时间冲了一个澡,再躺下来休息了一会儿。 当我躺到床上的时候,我才感到身体又酸又痛,才体会到这一晚出去的辛苦。而在做这件事情的时候,一种极度的兴奋和不安始终伴随着我,致使我根本没有那样的感觉。 可是我躺在床上却无法睡着,头脑里依然想着许多未解的谜团,如果不把这些谜团一一解开,我不知道还会经历多少个不眠之夜啊。 我就在这样想睡无法睡c想起却又懒得起的状态中迎来了新一天的朝阳。 在这里,每一天的朝阳都会给人带来无限美好的遐想和憧憬。当早晨从软绵绵的床上极不情愿地爬起来后,通过小楼的窗户看着还不那么刺眼的朝阳,呼吸着山间仍然清新的空气,我每次都会深切地感到最美好的生活可能也不过如此。 最美好的生活本来就是徜徉在最纯净的大自然中无忧无虑的生活。 这本是我们每一个人都能拥有的,只是很多人要么主动地放弃了,要么被动地无法好好去享受罢了。 于是,人们又觉得生活是多么艰辛,迫于生存的压力,或迫于不切实际的追求,不得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复一日,脸朝黄土背朝天,每天过得苦兮兮的,要么隐忍,要么叫唤。那本来就不是生活的真谛呵。 看着早晨的阳光,我甚至在想,如果我是一滴水珠,我愿意化作一缕轻云飞上天空,在阳光里焕发光彩。天空并不寂寞,有柔丝般的云朵c有逆风而行的飞鸟c有镶金镀银的阳光,它们都是我的好伴侣,随我在无边无际的天空中自由自在地飞翔。 此时此刻,我突然感到自己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我甚至为这种最高尚的幸福而激动,而骄傲,而流泪。 我的身和心已经献给了今天早晨这一缕新鲜而甜蜜的朝阳。 我希望小兰也能在那幢洋房里看见同样的这轮朝阳,希望小兰也能和我一样徜徉在出离幸福的快乐中。 然而,让我深感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这件意外的事情竟然和小兰有关。 当我还沉浸在早晨阳光美好的感觉中时,忽然有人敲门,敲门声很急。我匆匆起床,穿着睡衣下楼开门,却见门口站着一位我不认识的女孩。这个女孩和小兰差不多的年龄,装束也和小兰一样,我一看就知道她的身份也应该和小兰相同——她也是这里做杂务的佣人。 女孩一看见我就扑过来拉住我的胳膊,脸色通红,急急忙忙地说道:“主人,快救救小兰吧,快救救小兰吧。” 我看见她的模样,心里惊道:“你是谁?难道小兰出事了?” 女孩来不及喘气,继续说道:“我是小兰的好朋友。今天早晨,我看见小兰被王大福带到大管家那里去了,好像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大管家正在问她话呢。大管家的脸色好可怕啊,估计不是什么好事。我看见小兰在不停地哭呢。” 听小女孩这么说,我心里“咯噔”一声,难道是昨天晚上的事发了? 我忙安慰那个女孩道:“你不要紧张。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你对我说说,看看我有什么办法。” 女孩说道:“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只是大管家今天一早就派人把小兰抓了去,不知是出了什么事。” 我说道:“这样吧,我现在就去看看,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再做计较。” 女孩说道:“那您就快点过去吧,我担心迟了大管家说不定会使出什么手段呢。” 我急忙穿好衣服,来不及洗漱,就跟着女孩来到了戴维的住处。 当我急急忙忙地跑进乐康居的大厅时,我看见戴维正倒坐在沙发上,小兰跪在他面前,正一个劲地抹着眼泪。 戴维看见我,就对我说道:“蜜思戴,你来得正好,你帮我参考参考,这个小丫头该怎么处理?” 我装作一副吃惊的样子,说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搞得这么紧张?” 戴维指着小兰说道:“你问问这个丫头,昨天晚上她到底到什么地方去了?” 果然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 我仍然装作不知情,问道:“小兰,怎么了?” 小兰哭哭啼啼地说道:“主人,昨天晚上一只小猫跑不见了,我去找那只猫,不料猫却跑到通风管道里,我就跟着爬了进去,进去找那只猫。就这样,没有其他什么事啊。” 戴维冷笑道:“真有这样的事吗?到底是谁的猫,是哪只猫?你说啊,你说啊。” 小兰支支吾吾地说不上来,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是是洗衣房李阿姨的猫,是的,是那只猫。它平常总是跟着李阿姨的,洗衣房很熟悉,就在洗衣房里跑来跑去,就不小心跑到了管道里,我个子小,就进去找,找” “真的是那只那个谁的猫?” “是的。” “好,我就派人去叫那个那个谁来,好让你们当面对质。” 小兰一听要对质,立即傻了眼,哭着说道:“别别” 我在一旁赶紧说道:“是谁的猫不重要,这里经常有一些夜猫来来去去的,可能长得和李阿姨的猫差不多,昨天晚上天色那么暗,错看了也不奇怪。” 戴维瞥了我一眼,说道:“刚才这丫头说得那么肯定,而且她平常挺机灵的,她说是那个人的猫就一定是那个人的猫,你不必为她说话。” 小兰泪眼汪汪地看着我,好像在恳求我千万不要丢开她似的。 我当然不会弃之不顾,不仅因为我和她之间的姐妹之情,而且这件事也因我而起,我不能看着她受罪而不管不顾,否则我今后一辈子都会受到良心的谴责。 我说道:“大管家,我不是为某一个人说话求情,我只是站在第三方的立场上对此事进行解释,免得冤枉了好人。小兰这个丫头我很清楚,毕竟我和她一起生活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她做起事来认真得要命,要把事情做得彻彻底底得好。她看见有一只猫爬进通风管道,而且误认为是李阿姨的猫,当然会帮助李阿姨把猫追回来啦。如果换成是我,我也会这么做。我们中国人做事情,如果认真起来,一定会令您惊讶的。” “我已经非常惊讶了。”戴维说道。 我继续说道:“况且通风管道又细又长,如果不是为了追回那只猫,如果不是因为做事就要认认真真,谁愿意把自己弄得灰头鼠脸的,去爬那些黑洞洞的管道啊,尤其是一个爱美的女孩子。小兰这么做,我能理解,我非常能理解。大管家,虽然我们成长环境不同,但我想对这些事情您也一定能理解吧。” 戴维终于点了点头,说道:“蜜思戴,你说的也有些道理。” “这就是了,我们都是明事理的人,大管家您就更是这样了。既然如此,请不要再为难小兰了吧。她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丫头,不用说没有什么错,就是真的犯了再大的错,又能大到哪里去呢?大管家,您是基地的大总管,整个基地都在您的掌握之下,那才是您的大事呢。和基地相比,小兰追猫,爬管道,根本就不算事了,不是吗?这样的小事不必大管家亲自过问,如果您还是不放心的话,就把她交给我吧,我一定把这件事问得清清楚楚,给您一个满意的交代,如何?” 戴维哈哈笑道:“还是蜜思戴说的有道理。好,我现在只想再问这个小丫头一个问题,其他的概不过问。” “什么问题?”我不安地问道。 只见戴维盯着小兰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问道:“你在管道里到底看见了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4章 守口如瓶却为谁 戴维还有一个问题要问小兰。我在一边尽替小兰着急,天哪,这个大管家怎么会有那么多问题!小兰跪在他面前,很紧张地看着他,不知这个有权柄的人会问出什么刁钻的问题来。 然而出乎所料,戴维的问题非常简单,只是问小兰在通风管道里看见了什么。 当戴维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我心里一直在翻滚着,为什么戴维在这么关键的时刻会问这么简单的问题。如果他真的想处置小兰,一定会精心挑选一个很难的问题或者让小兰很难堪的问题,那样或许就能抓住小兰的把柄,进而堂而皇之地处置小兰。他问的问题比我想像的要简单很多,难道他意识到这可能是一个误会,有意给小兰一个台阶,就此放过了她?但如果他准备真的放过小兰的话,根本无需再问任何问题啊。他为什么还要选择问这样一个问题呢?他问这个问题,还有一个可能性,就是管道里可能真的有什么,藏着什么东西,而这样东西是他绝对不想让别人知道的。如此说来,这样东西一定非常重要,也很秘密,他不想让小兰知道,因此他要问出来,希望从小兰的口中得到确切的答案。那么他所指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东西呢?如果管道里真的有什么他不想让小兰知道的东西的话,那么戴维的这个问题就绝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了,甚至可能还暗藏杀机。 暗藏司机?一想到这四个字,我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看来戴维已经准备对小兰动手了,他根本不在乎小兰对这个问题的回答。 我还在这么想的时候,小兰已经开始回答戴维的问题了,只听她轻声地答道:“小兰回告大管家知道,那时管道里很黑很暗,我什么都没有看到。我刚刚钻进管道里,就发现管道里那么黑,也没敢爬多远,很快就回来了,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戴维嘿嘿地笑着说道:“你刚才不是说去追猫的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那只猫呢?” “猫在那些弯弯曲曲的管道里早已跑远啦,它的身体那么小,那么灵活,只一会儿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小兰根本看不见它了。” “你没有说谎?”戴维瞪着眼睛凌厉地看着她。 小兰被瞪得直打哆嗦,迟疑地摇了摇头。 小兰从一开始就骗了戴维,无论他再问些什么问题,只能一路骗下去,而且前后不能有丝毫矛盾。如果一旦被戴维发现是在骗他,我想小兰的下场不会比马艳丽好多少。 我真担心如果戴维继续逼问下去,小兰在这个威风凛凛的大男人面前难免不露出马脚。 好在戴维没有再问,他不耐烦地冲着小兰摆了摆手,说道:“好了,好了,你下去吧。” 小兰却似乎有点不敢相信,站起身,受宠若惊似的仍然呆立了片刻,才犹犹豫豫地说道:“大管家,我可以走了?” 戴维没有看她,只是点了点头。 小兰急忙告辞,匆匆走出门外。 难道戴维真的只是问了她一个简单的问题?难道我先前“暗藏杀机”那么恐怖的猜测只是一个毫无意义的猜测? 小兰刚走出门,戴维便招呼我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他好像立即变了个人似的,一收严厉的眼光,脸色变得温和平静,友好而和善。 我满腹疑惑地在他旁边的沙发上坐下,等待他的吩咐。 戴维盯着我的脸看了一会,他的目光像刀子似的在我的脸上刮过来刮过去,让我感到极不自在。哎呀,我早晨匆匆出门,还没来得及梳洗打扮呐,戴维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过了大概一分钟或者有好几分钟吧,戴维突然说道:“蜜思戴,你和小兰这个小丫头的关系很不错啊。” 我没料到他会对我突然这么说,只得实话实说地回道:“毕竟我和她在一起住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当然会有些感情。” “只是这样吗?” “当然。” “可是我发现你和小兰的关系实在不一般,而只是在一起住了一个多月的话不应该会有那样的感情。” “大管家,您的意思是” 戴维突然轻轻一笑,说道:“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听说你们关系不一般,想从你这儿得到一点证实而已。” 戴维稍微停了停,又把身子往前倾了倾,故作神秘地对我说道:“你知道吗,刚才那个小丫头说的话,我一句都不相信。追猫?嘿嘿,真是可笑。这个小丫头满嘴都是谎言,难道你没有觉察到吗?” 我心里暗自惊讶,难道戴维发现了什么破绽不成?但我仍然故作镇定,说道:“我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啊。” 戴维重新把身体靠回到沙发背上,慢条斯理地说道:“你和她关系不一般,处处都在维护她,才觉得她的话似乎有那么一丁点儿道理。但对我而言,她说的没有一句是真话,纯粹是信口开河,胡编乱造。” “没有一句真话?” “或许只有一句,那就是她爬过通风管道,除此之外,没有一句是真话。” “何以见得?”我的心开始“噗噗”地乱跳起来。 “因为因为有人帮她说话,或者说,有人想帮她掩盖事实,想替她解脱。” “什么?”我紧张得几乎变了脸色。 “蜜思戴,你怎么了?你是身体不舒服吗?我看你脸色苍白,额头满是汗珠。” “不我哦对的”我支支吾吾,不知怎么说才好。 “如果你真的感到不舒服的话,我可以给你放假,放长假。”戴维盯着我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 “我不真的不”我仍然紧张得不知如何说才好。 我心里暗暗地惊道,戴维似乎已经发现了什么,他给我放假,是要对我进行惩罚吗?我当然想赶紧从戴维面前消失,以避开目前的紧张和尴尬,但如果我真的被放了假,不就等于把小兰推上绝路吗?戴维不相信她,除了我之外,还有谁能帮助小兰呢? “不,我我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真的没事吗?” “啊,我真的没事。” “蜜思戴,你千万不能以为自己没事就真的没事了。我想问问你,刚才你为什么要帮那个丫头?难道仅仅是因为那一点感情吗?还是有其他什么原因?” 我心里暗暗惊讶,戴维这么强调我偏袒小兰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知道昨天晚上事情的全部经过了?他又是怎么知道的?不过在我确信他知道之前,我绝不能轻易承认。 “我只是认为小兰这个小姑娘不错,平时做事勤勤恳恳,认认真真,实在是基地里这群小姑娘中最好的一个。我不想看到她因为一点点小错误而受到严厉的责罚,因此才出面帮她。而且,我不认为她说的话是谎话,在我和她相处的这段期间里,她从来没有对我说过谎,我也看不出刚才她在您面前为什么要说谎,说谎对她有什么好处呢?” “是呀,我也在想这个问题,她为什么要说谎呢?说谎对她有什么好出呢?这个小丫头在基地十几年了,非常清楚基地对一个说谎的人会怎样进行处罚,那可是生不如死的,因此这里的人都知道,如果做错了什么,千万不能说谎,宁可承认,下场可能反而更好一点。可是小兰这个丫头宁可遭受生不如死的处罚,也要在我面前说谎。为什么呢?蜜思戴,你是个聪明人,又和小兰关系不错,你帮我分析看看,小兰为什么要这么做?” “大管家,您的这一切假设都是建立在小兰说谎的基础上的,小兰真的说谎了吗?我看不见得。” “蜜思戴,我们先假设小兰在说谎,请你帮我分析看看。” “可是如果她没有说谎,就不存在您说的假设了呀。”我仍然坚持道。 “不,不,不是这样的。蜜思戴,你说你要站在第三方公允的立场上看待这个问题,你的这个观点我很同意。我现在只是请你在那个立场上帮我做些分析,仅此而已。” “大管家,我看不出她有什么说谎的理由。” “真的吗?蜜思戴,你这种分析问题的能力真让我失望。你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说谎,可是我知道。” “啊,您知道?”我故作惊讶地问道。 “没错。”戴维又把身体靠近了我一点,伸长了脖子对我说道:“她说谎只有一个原因,就是为了保护某个人,不愿把那个人供出来。她宁可自己遭受痛苦的处罚,也不愿让我们知道她要保护的这个人是谁。” 我心里更加惊慌了,似乎戴维已经知道了我和小兰昨晚的事情。这个装模作样的戴维,耳目还真是灵通,尽管我和小兰已经做得非常隐蔽了,但是他还是这么快就知道了。我心里犹豫不定,在这种把握不定的情况下,我是和盘托出呢,还是也像小兰那样,不管三七二十一,把谎继续说下去。刚才我已经说过,说谎被发现的话,将会遭受生不如死的处罚。虽然我自信如果我说谎被发现,后果未必那么严重,但也一定不会好受。但是小兰以一个小女孩的身份为了保护我,都能咬紧牙关也不说出实情,我怎么能这么轻而易举地就放弃呢?那不是进一步把小兰推入火坑了吗?更何况我怎么知道戴维现在不是在虚张声势,吓唬我呢? “这怎么可能?”我矢口否认,“她只不过是一个还未成年的小女孩而已,而且也没有什么亲人,她有什么人可以保护c需要她去保护的?” “她所要保护的人当然是她认为对她最好的人了,是她认为即使丧失了自己的性命也值得去保护的人,你说不是吗?” 听戴维这么说,我感到所有这些事情都在他眼皮底下发生的似的,他已经把这些事情都看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了,我除了“您分析得很有道理”之外,还有什么可说的呢?我知道那个小兰认为值得花费生命去保护的人当然就是——我。 “而且”戴维没有一点儿停止的意思,继续说道,“而且你知道吗,我甚至知道她想保护的那个人是谁。” “是谁?”我惊呼道,但话刚一出口,我就为自己的惊慌失措感到后悔。我感到自己的身体开始颤抖,眼前开始发黑,几乎就要瘫软地倒在沙发上。 在戴维说出答案之前,我忍不住向四周瞟了几眼,只见有几个身强力壮的侍者正虎视眈眈地环伺左右,随时待命。啊,这些侍者是从哪里出现的?什么时候出现的?我怎么以前没有见过呢?我心中暗暗叫道“不好”,原来这一切的排场都不是为了小兰,抓小兰又何必如此大张旗鼓呢,这一切原来都是为了我,为了我呀,抓小兰和讯问小兰只不过是为了引我主动上钩,下面只需戴维一说出小兰想要保护的人就是我戴琼时,他们便会一拥而上,兜头盖脸地把我按倒在地,五花大绑,之后任由他们处置。 从这几个侍者站立的方位来看,我已是逃无可逃了,其实就算没有这几个侍者,我一个弱女子又能往哪里逃呢? 我感到自己背心逐渐发凉,似乎已经渗出了汗水,我感到背后的衣服已经湿了一大片。 尽管昨晚在管道里和在那间堆满了碎砖的房间里时,我还设想过被抓到的后果,可那时总还能淡然处之,认为看在大管家得力助理的面子上,他总会放我一马,不会真的去计较这些事情。可是今天临到被识破的关口,我还是感到急剧的害怕,感到分外的紧张,感到自己就像一个被判了极重刑罚的犯人,耷拉着脑袋只能接受命运的残酷安排。天哪,我只希望这一刻永远不要到来啊。 可是戴维已经明确地告诉我说他知道小兰所要保护的人是谁了,而且就坐在我面前盯着我的眼睛对着我说的这些话,他这么神秘兮兮地把这件事告诉我,分明就是猫玩耗子的手法,知道我无法逃窜,先把来戏弄一番,再下令把我绑赴地狱,经受刀砍火燎之刑。 “你真的想知道这个人是谁?”戴维的语气突然严厉了许多。 我茫然地点了点头,此时我的头脑中一片混沌,我的点头已经完全变成了毫无意识的举动。 戴维还是没有立即把这个人说出来,只是又卖了个关子,说道:“你猜我为什么知道她在保护一个人?” “为什么?”还是无意识的重复。 “还有一件事我没有说,这件事是促使我做出这个判断的重要依据,你想听听吗?” 我点点头。 “我知道昨天晚上和她一起进入通风管道的是两个人,而不是只有她一个人。” 我的心里已经无所谓惊不惊了,只是茫然地看着他,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戴维把身体缩回到沙发的靠背上,斜着眼睛看着我,只是嘿嘿地笑着。 他的笑预示着我的命运将会比我想像的更加凄惨。 “据我所知,小兰曾经把那个人当作是自己最亲密的人,因为那个人曾经给予她很多,也帮助过她很多,唉,她为这个人隐瞒,也是人之常情,本无可厚非。只是,她千不该万不该在我面前说谎,甚至在我给她机会让她坦陈事实的时候她还要说谎,你知道,我最讨厌的人就是说谎的人。” “是的,那么您会怎么责罚她呢?” “蜜思戴,你是我的助理,是我可以仰仗的人,你能否给我一点建议,告诉我怎么处罚小兰和那个她想保护的人呢?” “这个” 天哪,我心里突然翻滚起来,为什么这么复杂的问题要让我来回答呢?我实在不愿意看见小兰受罪,更何况她是为了我。如果我把处罚说得很轻,无疑会让戴维更加怀疑我在这件事里的角色,如果我把处罚说得很重,那就是自己给自己套上枷锁。 但是,我又不能把这样的权力轻而易举地拱手交给他人,那等于是白白错失一个可以把握自己命运的机会。我知道,对戴维或处在戴维这样地位的人而言,是绝不会从轻处理这样的事情的。 正在我左右为难之际,忽听戴维说道:“既然蜜思戴难以做出决定,我就来帮你决定吧。” 我面如土色,心灰意冷,在我面前的世界都变成了黑白之色,灰蒙蒙一片,比十级雾霾的天气还要令我灰头土脸。 “如此,我就要重重地处罚这个丫头,我也要重重地处罚这个丫头想要保护的那个人。”戴维的脸上露出得意之色,“基地有规矩,基地有的是处罚的好方法,嘿嘿,我会从中挑选一个最严厉的方法。你们中国有一句话说得很好,杀鸡给猴子看,我初到基地不久,本来就想找一件事来立立威,既然现在这两个倒霉蛋撞到了我的枪口上,就别怨我不讲情面了。” 戴维说完这些话,自鸣得意地笑了起来。虽然他的脸看上去还是那么英俊,可是此时却让我感到可怕。我讨厌这张皮笑肉不笑的脸,甚至厌恶这张戴着假面具的脸,为什么如此英俊的一个人却长了这么一张令人恐怖的脸呢! “那么,您已经知道她想保护的人是谁了?”我木讷地问道。 这种机械性的重复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只是一种本能的机械性的重复。 戴维坐得离我更近了一点,我几乎能闻到他嘴里喷出的令人作呕的咖啡气味。 他伸长了脖子,几乎把胡子拉碴的嘴唇凑到了我的耳边,悄悄地说道:“当然,我当然知道这个人是谁。” 在他嘴里吹出的怪味的作用下,我感到脸上渐渐地变得僵硬,戴维一定已经发现我的脸色早已不由自主地变得苍白c僵化,几乎就像是一张活死人的脸。 “我告诉你,这个人就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5章 代过老妪鞭锋利 “这个人就是” 是谁? 戴维还在故意卖弄关子。 我眼中的厌恶之色更重。 当然是我! 这个人当然就是我! 小兰要保护的人当然就是我啊! 是我,是我,就是我呀! 我恨不得把这句话冲着戴维脱口喊出来。 可是戴维却把这句话说得很慢很慢,慢得可以让我的心被他一点一点地撕碎。猫在玩弄老鼠的时候,急的是老鼠,猫怎么会急呢? 我等得不耐烦了,索性闭上眼睛,等着我的名字从他的嘴里蹦出来吧,等着我被他呼唤来的仆人五花大绑c押往地牢接受鞭打责罚吧。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我我还能怎样呢! 可是可是事情的发展却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就在我无奈地做好准备接受命运的安排的时候,我忽然听到“噔噔噔”的脚步声响,脚步声响得很急,从远处一路跑来,显然来人赶得十分匆忙。 我睁眼一看,见来人正是王大福。 我心里冷笑道,抓人这件事当然是这个人的份内之活,此人抓人,既狠又准。看来戴维早已安排了他,此刻正匆匆地赶来准备抓我呐。 只见王大福一路小跑到戴维面前,腰板站得笔直,开口说话,声如洪钟,震得我耳膜嗡嗡直响。粗人说话的声音总是响亮而刺耳。 “大管家,人已经带到了。” 人带到了?他怎么这么说?他说的带到的这个“人”是谁? 难道他不是专门来抓我的? 其实对抓我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而言,根本不需要王大福这样一位身高马大的猛汉出面,这个房间里的任何一个仆人只需稍一用力,我就能束手就擒。 戴维似乎对王大福很满意,点着头说道:“很好,很好。” “是谁?”我突然问道。 难道是小兰?戴维故作把她放走,却又暗中派人把她抓了起来? 戴维笑嘻嘻地说道:“蜜思戴,你不用这么紧张,我们一起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其实我此时只感到双腿酸软,哪里还能正常走路,但戴维既然这样说了,而我也很想知道被王大福抓住的人是谁,于是跟着戴维摇摇晃晃地走出门去,就看见洋房前的空地上跪着一个身材瘦小的人,身后一左一右立着两个虎狼般的彪形大汉。 这个人一身白色衣服,披头散发,是个女人,看不清是谁,但我知道这个人绝不是小兰。 我略微放下一点心来,戴维所指的那个人不是我,而且眼前这个人也不是小兰,只要不是我和小兰,其他人我很少认识,因此从感情上来说就淡泊了许多,内心也就没有那么紧张和慌乱了。 话虽如此,其实我的心情并不轻松,因为从戴维的话中,我知道这个人就是小兰想保护的人,既然小兰想保护她,就说明这个人和小兰的关系非同一般,只要是小兰关心的人,或多或少总在我的感情里有一点牵系啊。我无法把这个人当成完全与我无关的人。 我倚在门边看着在空地上跪着的那个人,心里一直在猜测着这个人到底是谁。 对小兰来说,真正的亲人只有一个,就是教她知识和本领的王妈妈,虽然我没有见过王妈妈,但在我的理解中,王妈妈应该是一个颇有身份和地位的人,而现在在空地上跪着的这个人和我想象中的王妈妈真是相差太大了。这个人衣衫褴褛,又脏又皱,哪里像是个有身份有地位的人。 我没有听小兰说起过这个人,甚至不知道这个人的存在,可是小兰为什么会关心这个人呢? 难道戴维抓错人了?就像昨天晚上是我和小兰一起爬进通风管道进入乐康居的房间的,戴维该抓的人本应是我,可是现在却错抓了这个人。 她是无辜的,她是代我受过的。 天哪,此时跪在广场空地上的那个人应该是我啊。为什么,为什么我没有事,被抓住的人却是她呢?这个人是谁啊? 我心里的大浪又开始翻滚了起来。 这个时候,空地周围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他们都是基地的人。这些人围在空地周围,一个个面无表情,有的甚至在嘻说逗笑,一起准备欣赏空地上即将到来的演出。 这些人无疑都是根据戴维的安排而来的,戴维的目的无非是准备让大家欣赏一场即将到来的真人秀以炫耀他的威严。 可是这场真人秀中被罚的主角本应该是我啊。 我的心在一阵阵地揪紧,瞳孔在不断地收缩。 我不敢看眼前的场景,可是戴维一直守在我旁边,在他时不时的注视之下,我不得不陪笑旁观。 我突然发现我的确不切实际地高估了自己的能力,我原以为当别人(比如说小兰)遇到危难时,凭借我是戴维的助理,又是因特殊关系而进入基地的,这里的人或多或少总会给我一点面子吧,凭借这点虚无的面子,我完全有能力救她,至少可以让她减轻处罚。可是面对眼前残酷的现实,那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实在太可笑了,我不仅没有能力去保护其他人,反而稍不留神自己也会身陷囹圄。 戴维慢慢地踱到门前的高台上,扫视了一眼全场,似乎对这一切感到非常满意。他略一咳嗽,清了清嗓子,突然大声说道:“各位,今天我把大家召集到这里,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各位。” 全场一片安静,只等戴维继续往下说。 其实在戴维准备说话之前,那一声装模作样的咳嗽已经让大家都安静了下来,别看这群人平时喜欢嘻嘻哈哈的,但在大管家面前还是心存畏惧,不敢稍有放肆。 戴维继续说道:“各位可能还不知道,昨晚这里发生了一件事,一件非常严重的事,这是自我到这里主持工作以来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情,不仅让我非常生气,也让我非常不安。昨晚竟然有人潜进大家现在看到的c我身后的这幢楼房里,在楼房里大肆搜索她感兴趣的一切东西。你们知道,这幢楼房里有什么东西能引起夜贼如此浓厚的兴趣吗?我可以告诉各位,我自己也不知道这幢楼房里有什么东西能引起她如此之大的兴趣,以至于这个人以身犯险无法无天到了这种地步。不过各位很快就会知道这个人想找什么了,因为,我已经抓到了昨晚潜近这幢楼里的那个人,那个人现在就跪在你们面前的这片空地上。我现在有机会可以好好审问这个人,她到底想要找什么?” 我的心跳得很厉害,戴维所说的这些话仿佛句句都是针对我说的,句句都像针一样地扎进我的耳朵,像刀一样地刺进我的心窝。 戴维说完这些话,就一步一步,坚定而沉着地走到空地上跪着的那个人面前,对她说道:“你抬起头来。” 此时室外的温度迅速升高,太阳在半空中已经露出它毒辣的本性来。如果在平时,这个时候人们都躲在室内,很少有人在烈日下闲逛,可是现在人们在空地周围越聚越多,似乎眼前的这片空地才是他们唯一感兴趣的所在,似乎眼前这片空地上即将发生的事情可以掩盖太阳的毒辣。 听见戴维的话,空地上跪着的那个人慢慢地把头抬了起来。 我一直盯着这个人看。当她把头抬起来的时候,我终于看见了被凌乱的头发盖住的她的脸。 这张脸我似乎有些熟悉,但一时却想不起来。 我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这是一张老人的脸,脸上满是褶子,看起来既奇怪,又有点恐怖。 我急忙搜索我的记忆,忽然火光一闪,我立即就想起了这个人是谁。 当我知道这个人是谁的时候,我心里好像被灌进了无数苦水,我好想呕吐,把心里所有的苦涩和不安都呕吐出来。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疯婆子。前段时间在一个酷热的午后,我想到一个低矮的小屋子里去讨水喝,却遇见了一个疯婆子,被她无缘无故地骂了一顿。之后我又摸黑去她的房间探查,这个老妇人不在那里,而我却不幸落入地洞,险些就此埋骨阴沟。 这个人就是那个疯婆子,就是那个老妇人啊。 可是戴维为什么会把这个老妇人抓起来了呢?戴维还口口声声地说她是小兰的同伙,是小兰宁可欺骗大管家也要去保护的人。 如果戴维说的是实情——他似乎没有说谎的必要——这个老妇人就和小兰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她和小兰有什么关系呢?小兰这么灵巧的小女孩又怎么会和这个疯婆子有关系呢?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虽然我对这个疯婆子的印象并不好,但在这件事上她毕竟是在代我受罪,我怎么能让其他人代我受罚呢?更何况是个颇有些年纪的老妇人啊。她她怎么能受得了基地的责罚呢?此时那个在众目睽睽之中跪在烈日下空地上的人本应该是我啊,是我啊。 我闭上了眼睛,我不敢再看眼前的事情,我也要闭上脑袋,我不要再想眼前的事情。好像此时那个跪在空地上的人已经不是那个年老的疯婆子了,而是我,是我,我披头散发,脸色苍白,正被两个彪形大汉押着,痛苦地跪在那片空地上,接受戴维的审判,接受周边人挑剔的目光在我身上的指指点点。 如果那个空地上的人果真是我,我说不定会发疯,我无法忍受大庭广众之下的这种残酷的折磨。 这不仅是上的折磨,还有内心上的煎熬,好像它正在把我的心一片一片地撕碎,丢在这烈日下,任它烧,任它烤,任它焦。 小兰呢?我忽然想到了小兰。 自从今天早上戴维让她离开后,我就再没有见到小兰了。 在戴维眼里,小兰就是主谋。 哪有抓了一个从犯却放了主谋的? 小兰此时一定也已经被戴维抓住,正被关在什么地方受罪呢。 我的心被撕得更痛了。 就在这时,我忽然听到戴维的声音,他的声音变得尖锐而刺耳,根本不是平常我所听到的那种高亢却柔和的声音。 “快说,你潜入这幢楼到底在找什么?” 疯婆子把头稍微抬了抬,眯着眼睛看了看戴维,又垂下了头,没有理睬他。 对了,这个疯婆子耳背,或许她根本就没有听清戴维在问她什么问题。 戴维可不管这些,他又问了两遍,疯婆子依然没有回答。 戴维向旁边的人招了招手,旁边有一个人迅速跑来,递上一根鞭子。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鞭子,但在心里暗暗地叫道,不好,戴维要用刑了!戴维果然要对这样一个年老体衰的老妇人用刑。 戴维拿着鞭子走得更近了一点,看着疯婆子说道:“你看好了,这是一根鞭子,是用牛皮做的,并且在水里浸过。我可以保证,这种鞭子打在身上,一定鞭鞭见血,不见血是绝不收鞭的。看你这样的身子骨,只需不到五鞭,可能就见阎王去了。我是一个文明人,我不想打你,但是你必须告诉我,昨晚你到这幢房子里到底想找什么?” 疯婆子抬起头来,目光散乱,斜着眼看了看戴维,嘿嘿一笑,还是没有说话。 戴维怒道:“我给你机会了你还不说,而且还敢用那样的态度戏谑我,这可怪不得我了。”说完,右手高高地举起鞭子,狠狠一鞭就向疯婆子身上抡了过去。 只是一鞭,就看见疯婆子身上的衣服已被鞭痕扫破裂开,皮肤上渗出了一条长长的血痕。 疯婆子痛得一声惨叫,倒在地上,嘴里喃喃自语,不停地说道:“鬼来了,大鬼小鬼,都来了。” 我只感到一阵阵寒气上涌,仿佛那鞭子不是打在疯婆子身上,而是打在我自己身上,不是疼在疯婆子身上,而是疼在我自己身上。那一声惨叫不是疯婆子发出来的,而是我自己从内心脱口而出冲出来的。我急忙摸了一下身上的衣服,衣服完好,没有被鞭子打裂,身上也没有伤口。 可是我的心更疼,疼得就像用刀子一刀一刀地在剜似的。 戴维拿着鞭子若无其事地绕着疯婆子转了一圈,说道:“老人家,你实在受不了几鞭的,还是老老实实地告诉我吧,只要你把你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我就放了你,你不必再受这皮肉之苦了。” 疯婆子仍然一个劲地说着“大鬼小鬼,大鬼小鬼,都来了,都来了”,根本不顾戴维的警告。 戴维见疯婆子仍不回答,就把鞭子又举了起来。 眼看这一鞭又要落下去,如果再打在疯婆子身上,我怕她真的受不了。其实,不仅是她可能受不了,我自己也可能受不了。 不知从哪儿突然来的一股冲动和勇气,我不顾一切地冲到空地上,双手紧紧抓住戴维举着鞭子的右手,恳求道:“大管家,请您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了,放过她吧,你看她实在受不了了,我真担心她会有什么意外。” 戴维举起鞭子的手没有落下去,眼睛却直直地盯着我。 此时我才发现在场的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了我身上。 不管他们是惊讶c诧异还是幸灾乐祸,我已顾不了这么多了。此时我想的只是尽可能先救下眼前这个人,这个代我受罚的人,虽然她是我不喜欢的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6章 难得情面担惊吓 我不顾一切地扑上去,紧紧拉住戴维已高高举起皮鞭的右臂,阻止他再用皮鞭鞭打倒在地上的那个可怜的疯婆子,她是代我受罚的老妇人啊,我我实在无法再把如此残酷的场面看下去了。 空地周围已经这儿一簇那儿一堆地聚集了百来个人,男男女女,他们都已经在基地待过许多年了。在这许多年之间,他们一定看过甚至不止一次地看过这样冷酷而血腥的场面了,但是他们乐此不疲,竟然把这当作基地的一件娱乐盛事,直到今天他们仍然在幸灾乐祸地看着空地上不定期上演的这一闹剧c摇头晃脑地瞧着基地又出现的“新鲜事”,竟没有一个人主动出来为老妇人求情。 我的求情顿时使我成为众矢之的,我的求情让我显得那样突兀,不合时宜,与众不同。 我听见空地周围响起了一片窸窸窣窣嘈杂的声音,大致都是在责怪我,责怪我为什么搅了一场他们正在津津乐道的好戏? 据我所知,这个老态龙钟的老妇人在这里无依无靠,如果她和小兰关系密切——我相信戴维在这点上是不会弄错的,她也只和小兰有这种尚不为我所知的密切关系。而今小兰不知身在何方,小兰不在,又能指望谁来拯救这个可怜的老妇人呢?更何况老妇人疯疯癫癫,话也说不清楚,整天价不是神就是鬼的,让多少人讨厌她,厌恶她,更没有谁肯顶着戴维的怒气来为她说句公道话了。 只有我,只有我这个基地的新手敢冒着被大管家责罚的风险而冲出来说几句这个基地中很少有人愿意听c有胆量讲的话。 我拉住戴维的手臂,几近央求地说道:“您瞧瞧这个老妇人吧,大管家,她实在受不了如此严厉的惩罚啊,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岂不是要惹上许多麻烦。况且您打她只是为了想知道她昨晚夜闯进乐康居的目的,但是如果不慎打坏了她,岂不是永远都无法知道她那么做的目的了吗?所以大管家,请您认真听一听我的意见吧,现在还是请您暂且放下这严厉的惩罚,可以把她先关起来,这样您有空的时候可以仔细问她了。您瞧她这样疯疯癫癫c胡言乱语的,说不定哪一天自己就把您期待她招供的事情说出来了,那样不是更好吗?” 戴维听见这番话,举在手里的皮鞭没有再打下去,却把两只眼睛死死地盯住我,似乎要从我的脸上c我的眼中抠出一点他想看见的东西。 这样过了大约好一会儿,戴维眼中的神色才渐渐缓和了下来,嘴角也露出了一丝微笑,神秘兮兮地对我说道:“蜜思戴为她求情,看来你们的关系的确不简单啊。” 他这句话说得如此阴森可怖,不禁让我毛骨悚然,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我我和她能有什么关系,我甚至连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我只见过她一次,而且是非常偶然地遇见的,因为那次偶然,我甚至都来不及讨厌她。可是,我不是这样的人,今天,我不能在这里像那些周围看热闹的人那样对她所遭受的严厉惩罚无动于衷。我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我是一个有感情有理智的人,大管家,良心让我无法继续看着您的皮鞭落在这位年龄如此之大的老妇人的身上。不用说是这个老妇人,今天如果您责罚的是另外一个人,任何一个我不认识c甚至没有见过面的人,是他,也可能是他(我用手指在人群中乱指着),我也会出面求情的。大管家,您说我心慈也好,您说我善良也好,您说我不识时务也好,您说我不懂规矩也好,我我真的看不下去了啊,我打心眼儿里无法接受,无法接受。” 戴维听了我的话,站立半晌,终于说道:“好吧,今天看在蜜思戴的面子上,我就不再责罚这个人了。我就是要让基地所有的人都知道,一个人做错了事就必然要受到严厉的惩罚,一个人做错了事就必须心甘情愿地接受这种惩罚,无论他是谁,无论他是一个正常的人还是一个疯疯癫癫的人,谁都不能例外,”他说着,又对我神秘兮兮地轻声说道,“即使是我的助理,也不能例外。” 他最后这句话好像一根带血的长鞭在我身上狠狠地抽了一记,让我浑身疼痛,一直痛到心里。 戴维说完上面的言语,一甩手将手中的皮鞭扔在了地上,大声喝叫老妇人身旁守着的两个彪形大汉,吩咐他们把老妇人关押起来,慢慢再从老妇人的嘴里审出她昨晚潜入洋房的目的。 戴维走后,老妇人也在两个彪形大汉的押送下从围观人群让开的一条狭窄细长的通道中走了。老妇人在经过这条耻辱之通道的时候,嘴里还喃喃不停地说着:“大鬼小鬼,大鬼小鬼,都来了,都来了。”很快便被这个闹声纷扰的人群淹没,再也看不见踪影。 众人见戴维和老妇人都离开了,也拍着手一哄而散,各回各的地方,他们中没有一个人愿意在这已经越来越炽烈的阳光下受罪,没有一个人愿意为自己的这种冷酷的旁观行为而自疚,而忏悔。 空地上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感到心在受伤,心在滴血。 我几乎再也支撑不住,跪倒在地,面前正好就是那根似乎还在不停地颤抖着的皮鞭。 我用颤抖的双手把皮鞭慢慢地拿起来,它似乎很沉重c很锐利,鞭梢上还沾着殷红的血迹。 这本应是我身上的血啊,可是却成了老妇人身上的血。 在戴维面前,在大庭广众之下,我竟然没有勇气承认昨晚是我是我做的事情,今天要领受责罚的人应该是我,和老妇人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我为我的懦弱而感到羞耻。 小兰是个多好的姑娘啊,我却这样不动声色地伤害了她最亲近的人。 我真想让那根鞭子在自己的身上狠狠地打两下,或许只有这样责罚我,才能略微缓解我心里的那许多愧疚吧。 小兰呢?小兰在什么地方?我怎么只顾着自己的愧疚而全然忘了小兰? 我的直觉告诉我,此时小兰一定也正在经历不幸,也已被戴维关在了什么地方。 小兰也被这人面兽心的家伙责罚鞭打了吗? 一想到这些,我的心又开始痛起来。 为什么我身边的人总会遭遇不幸?我真的像“土肥婆”曾经说过的那样,是个只会给人带来灾难的妖精吗?我几乎要崩溃地晕倒在地。 戴维把小兰关在什么地方,我一定不会知道,虽然我是戴维的助理,但戴维似乎也不想让我知道,就像关押马艳丽的地方,我一直都不知道。 这里与外界大不相同,这里隐藏了太多的秘密,我就像走进了一个“秘密”的大迷宫,在迷宫里晕头转向,看不清出口,找不到方向。 这件事清清楚楚地告诉我,我在这里并不算什么,事实上,我也不能算什么,只是一个小小的助理而已。如果那些家伙要抓我,要打我,要杀我,我毫无反抗之力。我或许只能像今天的那个老妇人一样,只能任他们打,任他们杀,并且成为这么多旁观者欣赏的对象和谈笑的话资。 我告诫自己,从今往后,任何行动都必须小心谨慎,必须格外小心谨慎。如果不幸被谁抓住了把柄,可能就不会再有这么“幸运”了。 戴维一整天都在基地到处转悠,好像有很多事情都需要他亲自处理似的,稍有一点时间可以休息一下的时候,又有这个部门那个部门的人来向他汇报工作,或请他决断事情。 作为戴维的助理,当他忙的时候,我也没有清闲的时刻,从早到晚,几乎无法停手。 刚吃过午饭对基地的大多数人来说都是稍微空闲一点的时候,这时候有很多人都会选择午休,从来不会午休的戴维却没有对午休予以禁止,这是戴维展示他人文情怀的一面,那些喜爱午休的人因此而个个对他感恩戴德。 戴维从不午休,他似乎总有使不完的干劲和精力。同样作为年轻人,如果没有午休的话,有时我真的撑不下去,上下两片眼皮不停地打架,尤其是在炎热的夏天。 今天也是如此。刚吃过午饭我回到办公室,就看见戴维正陷在办公室旁边一张宽大的沙发里看资料。此时我已哈欠连天。不知为何,今天我的哈欠打得特别大,特别勤,我眼观六路,恨不得立即找张长沙发躺下来美美地睡个三天三夜。 戴维看见我这副模样,很关心地问道:“蜜思戴,昨天晚上你没有休息好吗?” 我急忙回道:“天气太热了,天一热人就容易犯困,真想好好睡一觉啊。” “蜜思戴,这里有沙发,你可以在这里休息一会。”他指着放在办公室另一边的沙发对我说道。 如此公然地躺在沙发上睡觉,任谁看见都不雅观,因此我拒绝了他的好意。 不过我心里一直有一个问题要问戴维,很多时候都找不到机会开口,现在正好我和他单独相处,或许是问他的好时机。 我走到戴维面前,在他讶异的目光之下,对他说道:“大管家,您知道我和小兰在一起住了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有一个多月啦,这段时间虽然不算长,但也不是很短。对我来说,我在基地没有其他朋友,因此这段时间足够培养我和小兰之间的友谊了。” 戴维眼神笑眯眯地看着我,没有说什么,等着我继续说下去。 “也不能说我和小兰之间的关系有多么好,也不知道我在小兰心里到底是怎样的,毕竟在她看来,她是仆人,我是主人,她不会也不敢有非份之想。可是在我看来,我对她却很有好感。如今她犯了这样的事,我知道是她的不对,但她毕竟只是个年轻的小女孩,对很多事情并不理解,而且容易被人利用。凭借我对她的了解,那件事情一定不是她主动为之的,不是还有那个老妇人吗,肯定是受了那个老妇人的蛊惑,一时糊涂,才做出这样违规犯错的事来。大管家,念她是受人指使,又是初犯,况且她平时是个勤勤恳恳c工作得到大家普遍称赞的小姑娘,还请大管家能够宽大处理,放过她这一次。我能保证,她绝对不敢再做出这样的事情了。” “你是在为小兰那个丫头求情?” “是的,大管家。”我肯定地回答道,在这一点上我没有什么可隐瞒的。 “这倒比较难办。”戴维表现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怎么?”我大惑不解地看着他,他是基地的家长,对他来说有什么难办的呢。 “我是说,怎么处置她很让我为难。现在是你为她求情,今天早上是侯凯胜为她求情。她人缘不错啊,一个下等的仆人,竟然有基地里这么重要的两个人为她求情,你说我是放过她好呢,还是处罚她好?” 我吃了一惊,说道:“您刚才说,侯医生也曾为小兰求情?” 戴维点点头道:“正是。” “他怎么说的?” 在我看来,侯凯胜为小兰求情纯粹是不安好心,或许把小兰从虎口救出,却又落进一个狼窝。 “侯医生的理由很简单,他说小兰那天晚上一直在他那里,根本没有去过其他地方。” “原来如此。” “你难道不觉得很奇怪吗?” “什么?” “既然小兰那天晚上和侯凯胜在一起,为什么她要说去抓猫?” “这” 我知道小兰那晚没有与侯凯胜在一起,事发突然,他们事先又没有交流,所说的话自然就矛盾重重了。 “或许,小兰起初是与侯凯胜在一起,后来才去抓猫的吧?” 我尝试解释,可连我自己都觉得这种解释有些滑稽。 戴维说道:“他们两人一定有一个人在说谎。蜜思戴,你希望他们两人中谁在说谎呢,小兰还是侯医生?” 我无法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只得说道:“无论是谁,我都希望他们不要说谎。” “如果是我说,我倒希望侯医生说的是善意的谎言。” “啊?” “我是不会去责怪侯医生的。” “或许他们的解释都对,他们都没有说谎,只是我们还不知道其中的原因。如果我们知道了,自然也就解释通顺了。” “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我认为这种可能性太低了。” “只要有可能,就不能急着完全否认。” “我们需要问清楚其中的原因,不是吗?刚才你也是这么说的。” “是的,需要问清楚。” “也就是说,小兰现在还不能放。” “啊?” “如果把她放走,她趁我们不注意逃走了,怎么还能问清楚呢?” “她不会逃走的。” “你这么确信?” “我” “你对她真的了解很多吗?你愿意为她担保?” “这” “这样吧,只要她认真配合,我就不会难为她,也不会关她很久。我一定要问问他们,看看他们到底怎样才能把他们撒的谎圆通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7章 谁是蹊跷黑衣人 我正在思索怎么才能尽快帮小兰脱离目前的厄运,忽听戴维说道:“蜜思戴,你不必为他们的谎话搜索枯肠想方设法地去解释了,解释得不好,连你自己都会被牵连进来,他们的事情还是由他们自己去承担吧。既然他们做出了不同的解释,怎么圆这些谎言的解释也是他们自己的事情,我们只需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就好了。” 戴维的意思是要我也做一个像那天空地周围那些围观者一样没心没肺的看客吗?是啊,只作为一个看客的确是明哲保身的好方法,可是只作为一个冷漠无情的看客,我又如何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呢? “大管家,我实在不希望小兰出事,看见她出事就像我自己受罚一样。”我仍然坚持道。 “我也不希望这里的任何人违反规矩,挑战那么多年来形成的规则。但是如果有谁一旦违反,无论是谁,必然要受到处罚。否则,我这个大管家就不好当了,我的威严何在。我不能偏袒任何一个人,不是吗?蜜思戴,虽然你是我的助手,但如果你破坏了规矩,我也一样不会手下留情,这一点还希望你能理解。” 我不知戴维为什么一再地提到我,并且多次示意即使是我,他也不会心慈手软。我不安地看了一眼戴维,见他脸色并无明显的变化,才略微有些安心。 这时,忽然办公室外响起一个声音,声音响亮而高亢:“如果让这位漂亮的小姐受到处罚,无论是轻是重,都会让我非常伤心,让我觉得老天爷是不是伸错了手。”随着声音过处,我就听到“噼里啪啦”的脚步声朝这边走来。 不用回头,我就知道来的人是侯凯胜,整个基地似乎只有他才显得这么吊儿郎当的,说的话让人颇感有刺。 只见话音刚落,侯凯胜便从敞开的房门外大步走了进来,见我旁边有一个空椅子,二话不说就一屁股坐了上去。只听见那张椅子“吱嘎嘎”地响了一声,又痛苦地扭了两下,方才勉强支撑住他的身体。 戴维见侯凯胜进来,便说道:“侯医生,你来得正好,我有件事要请教你。”戴维说起话来总是那么彬彬有礼,让人觉得他就是一个实打实的有教养的大绅士。 侯凯胜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翘着二郎腿,身体斜斜地靠在椅背上,慢条斯理地说道:“大管家,您有话请说,侯某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侯凯胜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不是看着戴维,而是看着我。 戴维拍手说道:“我就喜欢像侯医生这么爽快的人。” 我看着戴维和侯凯胜,不知为何,竟然觉得他们好像约好了要在我面前演戏似的。 戴维说道:“侯医生是这里的贵宾,不是第一次来基地吧?” “我的确不是第一次来,细算起来应该是第三次了。前两次承蒙陈主席之盛情,此次却是大管家之邀请。” 侯凯胜说话的时候,眼光一直在我身上上上下下地打着圈。 我低头看了看我身上的衣服穿着,没有发现什么不妥的地方。既然侯凯胜愿意看,索性就让他看个够吧。不过我心里却在嘀咕道:“原来这个家伙已经是基地的熟客了,原来这一次是大管家主动把他从山外请来的。” 戴维说道:“好像侯医生每次来,少则住上半年,多则住上一年多,而且每次都是住在乐康居的二楼客房里。你一定对这里的人和事都很清楚吧?” 侯凯胜说道:“就我接触过的人和事来看,我自然清楚。不知大管家为什么会提起这些事情?” 戴维说道:“很好。我这里有一段视频,想请侯医生看看,帮我鉴实一下这段视频。” 侯凯胜似乎被戴维的话吸引,目光终于从我身上转到了戴维那儿。 戴维吩咐我把挂在办公室旁边墙上的电视打开,又从抽屉里拿出一盘录像带给我,示意我在电视上播放录像带中的内容。 我照做了。 这是一段监控视频,不是特别清晰。视频的画面比较阴暗,似乎是在晚上通过红外光录制的。视频中是一段走廊,走廊两边有几扇门。这段走廊看起来很普通,我看不出是在哪里。 可是当我悄悄注视侯凯胜的时候,我注意到他的眼皮跳了一下,但很快就不露声色地恢复了平静。 显然侯凯胜知道这个地方,难道这段监控视频和侯凯胜有关? 戴维说道:“这是乐康居二楼走廊上的监控录像,请侯医生仔细看看。” 乐康居二楼走廊!听戴维这么说,我心中禁不住“咯噔”地响了一下。 这段录像起初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但放到三分多钟的时候,画面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细长的黑影,仔细看去,那是一个人在楼道里走动。 我看见这个人上下衣服连成一体,好像披着一件长长的带帽风衣似的。 一见此人,我立即就想到了那天晚上我在乐康居被废弃的房间里看见的那个人。我的脸色开始发白,嘴唇也轻轻地抖动起来。 从电视里可以看到,这个人一步一步c慢慢地从走廊的这一边走到那一边,最终消失在摄像范围之外。摄像头没有拍到他进入那间屋子的画面,这对我来说不无一点遗憾,因为我非常想知道那个发出蓝光的正方形的堆满垃圾的房间到底在哪里。那人从画面中消失以后,画面好像定格了一样,一动不动,只有上面的时间戳在一秒一秒不断地跳动着,此时大约是凌晨两点钟左右。又过了一段时间,那个全身裹在雨衣中的人重新出现在画面里,仍然像来时一样,一步一步c慢慢地从走廊的那一边走到这一边。在他还没有从画面中完全消失的时候,戴维按下了录像机的暂停键,那个人的身影便定格在了画面中。 虽然那个人初次出现的时候是背对着摄像头,但来的时候却正好转了个身,是面对摄像头,尽管如此,只是那人的脸深深地藏在帽子下面,在电视画面上仍然无法看清他的模样。 录像到此为止。 戴维指着电视中的这个人说道:“侯医生,从一个医生的角度来看,你认为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听他说到“鬼”这个字,我的呼吸似乎立即停了下来。我真不愿意在那个漆黑的夜晚撞见“鬼”,否则只会在我的心头长久地留下难以挥去的阴影。 “当然没有鬼。”侯凯胜十分轻松又非常肯定地说道。 “如果没有鬼,他一定就是人了,那么这个半夜三更鬼鬼祟祟跑到乐康居的这个人是谁?”戴维指着电视画面中的那个影子问道。 “这个人躲在一件长长的衣服里,我看不清楚。”侯凯胜说道。 戴维看着侯凯胜的眼睛,问道:“侯医生,从这个人的身高和行走的姿态来看,你认为他是一个男性还是女性?” “好像是个男人,如果是女人,她的身高一定非常出众,况且这个人行走的姿态也和女人完全不同。” “侯医生看得很仔细。你知道,在这幢楼里住的男性,只有我和你两个人,不是吗?” “还有仆人。” “仆人?这里的仆人都是我带来的,他们已经跟了我很长时间了,他们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我的眼睛,不管他们裹的衣服多长多厚,只要他们一动身,我立刻就能认出来。所以我相信这个人不是我的仆人。” 侯凯胜突然睁大了眼睛,叫道:“大管家,难道您怀疑那个人是我?” “不是你,难道是我吗?” “哦,天哪,大管家,您可不能这么武断。天知道这幢楼里是否还住着其他人呢。” “怎么,你怀疑我说的话?” “不是怀疑,如果这个人不是您的话,这幢楼里一定住着第三个人。” “请你告诉我,你所说的第三个人是谁?他又是怎么进入这幢房子的?” “好像您今天抓到了一个人,是吗?” “不错。” “为什么不是那个人呢?” “你说是那个人?一个疯婆子?太可笑了,你刚才还说这个人一定是男人,怎么又成了女人,而且还是一个疯女人。” “大管家,我只是说从监控里这个人的身高来判断,他的确像是个男人,但我没有确定他就是个男人哦。要变矮不是很容易,但一个人要高一点,估计不是很难的,尤其外面还披着这件长长的几乎拖到地面的长衣。您想想,他为什么要穿这么长的衣服,现在是夏天,虽然晚上还算凉快,但穿这么长的衣服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他衣服里想隐藏什么,难道不是他的身高吗?而且您看他走路,一步一步,很慢很慢,更能说明这个人的腿下是有什么东西支撑着,那是什么东西?如果我没有猜错,可能就是高跷之类的东西,不是他不想走快,而是根本就走不快。因此,这个人可能是个男人,也可能是个女人。” “可是那个女人根本就是一个疯女人,一个疯女人能干什么,走路都摇摇晃晃,还要踩高跷?嘿嘿。” 我听戴维说那个老妇人是个疯女人,只在心里暗暗地说道:“既然你知道她是疯了的女人,而且没有什么能力,为什么还要抓她,还要打她,不放了她呢?” 侯凯胜听戴维说完,不禁嘿嘿笑道:“疯女人?大管家您认为她的真是一个疯女人吗?” “难道你认为她是装的?” “我不敢肯定。不过以我的经验来说,我见过不少因为想逃避责任而装疯卖傻的人,那个女人未必不是其中一个。” “正好您是医生,而且是一个似乎对女人颇为熟悉的医生,我正好有那个女人,什么时候你这个医生给我那个女人看看,诊断一下她是真疯,还只是装疯卖傻,这倒十分有趣。不过,如果她是装疯,她是怎么进入乐康居的?我已经问过门前的保安,他们很尽职,没有看见c更没有私放任何人进来。” “她怎么进来的,或许您只有去问那个女人自己了,我怎么会知道呢?不过我听说这个人是从通风管道里爬进来的,不是吗?这倒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通风管道?哈哈,谁能相信,一个老态龙钟的女人会从通风管道爬到一个房间里。” “您不相信?那您为什么要抓她?” 戴维突然走到侯凯胜旁边,身体前倾,在侯凯胜耳边轻声说道:“如果不抓她,你告诉我应该抓谁?” “您抓她难道就是因为发生了这件事?”侯凯胜指着电视屏幕问道。 “因为我一时还想不出除了她之外,还应该抓谁,因此我才请你来帮我鉴识一下,还有谁可以抓。” 侯凯胜这时突然把目光朝我看来,我心里一惊,急忙避开他的眼光,把头别向他处。 只听侯凯胜说道:“我们还没有听听这位漂亮的小姐的意见呢,为什么不听听呢?” 这个侯凯胜,我真恨不得狠狠地踢他一脚。 戴维的目光也朝我射过来,说道:“蜜思戴,也说说你的看法吧。” 我迟疑了一会,说道:“无论小兰还是那个老妇人,都没有抓她们的证据,况且她们都是弱女子,即使她们做了什么事,也不会对这里造成伤害,何必为难她们呢?对于这个人,”我指着电视屏幕上的人说道,“这个人装神弄鬼,公然在大管家的房子里肆无忌惮地走来走去,自然应该调查清楚,只是在没有查获实据之前,实在不能再抓人了。” 侯凯胜插口道:“如果抓错了人,有损大管家的声望啊?那岂不是会成为基地的笑柄。” 戴维点了点头,笑嘻嘻地说道:“还是蜜思戴说的好。我也看过楼里其他的监控,发现这个神秘的人并没有出去,还藏在乐康居里。那幢房子能有多大,我会派人一个房间一个房间仔细搜索,务必把这个人揪出来。” 侯凯胜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说道:“还是漂亮的小姐更有神奇的魅力啊,瞧我说得口干舌燥,也没有打消大管家的怀疑,这位小姐只说了这么几句话,大管家就全盘接受,魅力啊魅力。” 我没有理会侯凯胜,而是看着大总管,心有顾忌地问道:“那么,小兰她” “小兰擅爬通风管道,事实确凿,不仅有人看见,而且她也亲口承认,我不能不处理她啊。如果我不处理她,我的威望何在。” 又是威望! 我狠狠地瞪了侯凯胜一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8章 几缕血泪青丝长 我和侯凯胜走出戴维的办公室,他紧紧跟在我后面,一边走一边说道:“戴小姐,为了表示我的歉意和不安,晚上我请你吃饭吧。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十分有趣的餐厅,我打赌你一定没有去过,也没有在其他地方看见过。” 我继续走我的路,没有理他。 “那里的环境和菜肴都别具一格,尽管你是从大城市来的,但你在大城市里也一定没有见过。” 我当他的话只是耳边风。 “基地凡有一点地位的人对这家餐厅无不趋之若鹜,无人不以到那里用餐为荣。你今后如果想在基地待下去并且混得好一点,就不能不知道那个地方。” 在基地竟然有这种大城市里没有的地方?仅仅是个餐厅,还“别具一格”,“趋之若鹜”?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我心里渐渐地有一点被他说动,正想答应他,可转念又一想,谁知道这是不是侯凯胜这个满嘴荒唐言的人在诳我呢。于是我还是没有理他,继续走我的路。 侯凯胜急忙赶上两步,和我并肩而行,继续说道:“如果你不置可否,我就默认你是答应了。好的,晚上我们就在乐康居前的那片空地上见吧。” 我白了他一眼,说道:“我没有时间。” 侯凯胜双手一摊,说道:“你有什么事呢?无非是一个人孤单寂寞地待在那幢被隔离的小楼上虚度光阴c空耗年华而已,那样对你自己c对我来说都没有好处。戴小姐,你为什么不出来和我约会呢?和我约会,你或许能得到你想要的东西哦。” 我对他这番鲁莽无礼的话语颇感愤怒,对付这种人的方法就是不要理他,你越是理他,他越是得寸进尺。 侯凯胜依然不依不饶,缠着我继续说道:“还是和我约会吧,我真的对你很有兴趣呐。实话告诉你吧,自从那天在山来客栈见到你后,我几乎为你天天魂不守舍,夜夜梦中有你,盼望你能陪在我身边。老天爷也是这个意思啊,瞧瞧你是那么漂亮,我是如此帅气,我们两人就是金童玉女,天造地设的一双,不在一起真是违背老天爷的夙愿了。戴小姐,难道你没有发现吗?你就是我的神,你就是我生命中的那个女人啊,我无法也不能离开你。” 他就是这样勾引小姑娘的吗?听他竟然一溜儿地说出如此肉麻的话,我突然停下脚步,两眼瞪住他,眼中好像要喷出火来。 他也立即停住脚步,站在我面前,以为计谋得逞,笑嘻嘻地看着我,只等我答应和他一起约会。 我突然伸出腿,用高跟鞋的后跟在他脚面上狠狠地踩了下去。 侯凯胜大叫一声,弯下腰,抱住脚,哼哼地直打着转。 我冷冷地丢下一句话“好自为之”,便头也不回地大踏步走开。 我对侯凯胜这个淫贼小施惩罚,心里甭提有多开心了,这一路的脚步也走得特别轻松。我在心里立定了主意,无论侯凯胜怎样花言巧语,我都不能相信他,更不能被他如簧巧舌中的糖衣炮弹打垮。 我还没有走出几步远,就听见侯凯胜在后面急急地喊道:“戴小姐,你等等,你等等,我有一件重要的东西要给你看。” 除了他那龌龊的思想和荒淫的话语外,这家伙能给我看什么好东西,多半又是想来骗我。我没有理他,继续往前走。此时已走出了戴维的办公楼,来到室外的一处花坛旁。 侯凯胜竟然踮着脚一路追了出来,叫道:“如果你不过来看看这样东西,你一定会后悔莫迭,到时候不要怨我没有提醒你哦。” 我猛然站住身,回头讥讽地嘲笑道:“侯大名医,我知道你的把戏,如果此时我听了你的谗言,那才真会后悔莫迭呐。” 侯凯胜似乎没有听明白我话中的嘲讽,仍然一瘸一拐地跑过来,右手紧紧地握着拳,好像真的抓着什么东西似的。我瞧他握紧的拳头,心里想那里面多半是空的,即使握着什么东西,也是件很小很细的东西。他能有什么好东西给我看呢? 奇怪的是,看见他有点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过来(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多半是他装出来的),我竟没有离开,好像真的想看看他手里攥着什么似的。 侯凯胜跑到我面前,紧紧地喘了几口气,说道:“虽然你的话说得好像很狠,但是我知道你不会真的离开的。” 我白了他一眼,说道:“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我不会离开?好了好了,你快点告诉我你手里到底是什么?如果你敢骗我,哼——” 侯凯胜急忙说道:“不敢,侯某不敢对姑娘有任何欺骗,我这就给你看我手里的东西。” 只见他把握着拳的右手慢慢地张开,我一眼便瞧见他的手心里有几根长长的头发。 “你给我看的就是这个?”我生气地斥责道,感到自己又被他戏弄了。 侯凯胜点点头,认真地说道:“正是,我想给戴小姐看的正是这几根头发。” “哈,你的头发有什么好看的,侯医生啊,你这么做不觉得真是太可恶c太无聊了吗?” “我的头发自然不好看,也不需要握在手心里给你看,你想看的话,我头上多得是,改天我理了发,送你一麻袋都可以,可是这几根不是我的头发。” 我突然眼睛一亮,说道:“戴维的头发?你竟然敢从大管家的头上拔下头发?你是怎么做到的?” 侯凯胜摇了摇头,说道:“这也不是大管家的头发,我还没有那个本事从大管家头上把头发拔下来。” 我又仔细看了一眼,发现这几根头发又黑又长,果然不是侯凯胜的短发,也不像大管家的头发。 “算了,算了,不管是谁的头发,我都不想看,区区几根头发有什么好看的,还神秘兮兮地一路追过来叫我看。” “当然,别人的头发你也许没有兴趣,但如果这些是小兰的头发呢?” “什么,小兰的头发?” 我吃了一惊,他怎么会有小兰的头发?瞧他的样子,这多半又是在糊弄我,我不能相信他。 我冷笑道:“你随便从哪里找来几根头发,就说是小兰的,当我是三岁小孩呐。” 我说完,又准备离开。 侯凯胜说道:“信不信由你。既然我有她的头发,我当然知道她在什么地方。” 我刚走出两步,忽然听见他这句话蹦出口,猛然惊道:他的这句话或许是实话,他是个医生,被抓的人有什么大事小事免不了总要找他去看看的,或许他真的知道小兰被关在什么地方呐。想到这里,我急忙转头回到他旁边,说道:“快告诉我,小兰在什么地方?” 侯凯胜把那几根头发放到我手里,说道:“怎么样,晚上,那家餐厅?” 我怒道:“不许附加任何条件,你现在就必须告诉我。” 侯凯胜悠然自得地说道:“哎呀,是我看错人了,其实你并不想知道小兰的下落啊。” “你说什么?” “你肯和我约会,我自然会告诉你。如果你不肯和我约会,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最恨别人胁迫我了!” “戴小姐,这不是胁迫,这是一道有趣的选择题,我给了你这么好的选项。如果你不愿意选择,强行索要的话,不是我胁迫你,而是你在胁迫我了,不是吗?” 想知道小兰下落的渴望是如此地强烈,迫使我不得不接受他这无理的要求,心里暗暗想道,暂且先答应他再说,只要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了,于是说道:“好,今天晚上,乐康居前的空地上见。”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就走了。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可此时却心乱如麻,看来整个下午都干不成什么了。 当我转身离开侯凯胜的时候,我看见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我心里暗道,此刻且让你这登徒子得意片刻,如果你有什么非份之想,瞧我不一脚踢死你。 夏天的夜晚本来就来得迟,可是今天它来得更迟。我在小楼上不停地来回走动着,不断地朝挂在墙上的钟上瞟去,可是在无数遍目光的拨弄下,那根细长的秒针总还是有气无力地滴答着——它不懂我的心情此时竟有多么着急啊。 虽然昨夜乌云密布,但是今晚的天空却晴朗得一点云醫都看不到,月也明,星也亮。当四周万籁俱寂的时候,才能最深地感受到自己与宇宙的亲密接触。 当星月还没有开始争辉的时候,我就急急忙忙地来到事先约定的那片空地上。此时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侯凯胜还没有来。 这片空地就是今天早晨处罚那个老妇人的地方,此时却不知老妇人被关在了哪里,空地上早已没有丝毫影迹了,就连那根戴维抛下的皮鞭也不知被好事之徒拿到了哪里。如果一个不知情的人来到这里,一定不会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事。可是我知道,所以此时当我出现在这片空地上时,心里别提有多别扭了。我想今后无论哪一天当我再来到这个地方时,眼里总会出现今天的这个血淋淋的场景,心里总会有一种特殊的情感,这种情感就和这个地方c和今天发生的事情紧密地联系在一起的。我不知道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情感是否会逐渐淡化,还是会随着时间的推移会变得更加浓烈。 在这个地方看星星倒也不错,四周没有高耸的建筑和植物,视野特别开阔。山间的空气很清新,星星也因此特别明亮,一点朦胧的感觉都没有。我心里忽然想到,如果小兰没有出事,说不定此刻我正陪着她一起在这里看星星呢,绚烂的星空不正是许多少女青春期的梦幻吗?这里的星星好多好亮好低好近啊,说不定稍微努力一下,一伸手就可以摘下一颗来呢。 就在这时,我忽然听到一阵笛声,从不远处的一丛灌木林后传来,声音清脆悠扬,十分婉转动听,在空地上方回旋飘荡着。 呀,这里竟然有人会吹笛,而且吹得恁般美丽。我一阵惊喜,心开始突突地狂跳起来。 吹笛的人是谁? 我真想好好地认识他啊。 能吹出如此优美笛音的人一定也是心灵非常纯净的人吧。 就在这时,我看见从灌木林中慢慢地走出一个人来,那人穿一色青衣,手中横握长笛,兀自一边吹奏,一边朝我缓缓走来。 这个人这个人竟然是侯凯胜。吹笛的人竟然是侯凯胜! 我心里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不知是该欣赏呢还是该厌恶。 当侯凯胜走到我面前的时候,笛声还没有停止。他便直立在那儿吹啊吹啊,好像要把他所有的力量和感情都吹出来,再把它们轻轻地放在我面前,任我欣赏,任我锤炼。 过了好一会儿,我想他大概是累了,他的笛声才停了下来。他吹完后,便拿着长笛,肃立在我面前,好像在等着我的赞美。 “你会吹笛?”我只是淡淡地说道。 “怎么样?”他似乎很兴奋。 “很好!”我只说了两个字,这两个字已经是我对他的最高评价了。 “彩笛只为玉人吹,”侯凯胜说道,“当我吹笛的时候,忽然看见天空裂开,那里出现了一道亮光,一道很亮很亮的光,从天上的裂缝中一直铺下来。我正在惊奇,就看见亮光中出现了一个人影,她脑后披着乌黑发亮的长发,身上穿着晶莹剔透的白色长裙,飘啊飘啊,从那条耀眼的天路上降下来。我没有料到我的笛子吹得那么好,一曲笛声竟然引来了天上的仙子,这是多么神奇的事啊,我不能错过这个机会,我必须过来看看这位仙子到底是谁,如果可以,也好向她讨要一张名片,今后就可以向那些无聊透顶的同事们吹嘘了。我就从那里走出来,就从那片灌木丛中走出来,一直走到这位仙子的面前,不料这位仙子她就是戴小姐,就是戴小姐您啊,我真是太幸运了。” 我明白他的意思,虽然他故意把我捧为天上的仙女,但我对他的这种粗俗的玩笑根本不感兴趣,只是淡淡地说道:“是啊,你本来以为自己的笛声引得仙女下凡了,可是你出来一看,才发现这个白衣人却是戴琼,是一个在人间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凡人,根本不是什么天上的仙子,你是不是很失望啊。” 侯凯胜哈哈笑道:“戴小姐原来是一个来自人间的凡人,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呐。不过这个凡人却比天上的神仙更好,什么神仙啊,他们自己认为自己好,只是因为没有看到戴小姐,如果见到了戴小姐这样的凡人,就连神仙也自愧不如啊,说不定还抢着下界来做凡人呢。戴小姐,不是我侯某人吹夸,您如果在人间,就是人间的仙子,如果在仙界,就是仙界的凡人。你看看,这一头秀发,这一身白衣,啧啧,不是仙子才怪呢!” 我说道:“侯医生,你才是上天的恩宠呢。你瞧你,年纪轻轻的,就已经是大名鼎鼎的名医了,别人不得不称呼你是‘侯大名医’,我羡慕还羡慕不过来呢。如果你愿意做个仙子,我让给你做好了,我可不稀罕呢。” 侯凯胜仍然自顾自地背着他的台词:“仙子配名医,这才是千古佳话,到时候可以请一个作家写成传记或者编成戏剧,万古流芳,让后人艳羡不已,岂不美哉。” 我嘿嘿笑道:“千古佳话?千古风流韵事才更加妥当吧,这样的狗血素材只能成为后人茶余饭后笑谈的资料,或者作为反面教材出现罢了。” 侯凯胜嘻嘻地笑道:“千古佳话也好,千古风流韵事也好,只要能让后人记住就好。” 我白了他一眼,憎道:“真是个不知羞耻的家伙。” 侯凯胜笑道:“好好好,我们今晚不谈这些令人扫兴的话,先去吃饭,吃饭。我已在那个餐厅订好了座,看看现在星月明亮,可以去了。” “小兰呢?我想知道小兰的事,她在哪?”我问道,我不能忘记,这才是我今晚来见侯凯胜的主要目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9章 舞厅宵小歹儿郎 虽然我对侯凯胜的花言巧语感到厌恶,虽然我对他的疯话讥讽有加,但还是忍不住对他极尽能事的前恭后维有些飘飘然,哪个自负的女孩子不愿意听到别人的奉承和赞美呢?我向来对自己娇艳的容貌是非常自负的,大学时有无数的男生围在我身边团团转就是事实胜过雄辩的例子。 但是今晚我来见侯凯胜的目的不是听他的甜言蜜语,无论他在他的嘴上抹上了多少糖,涂上了几层蜜,我都不能被其迷惑而不能自拔。我必须从他这里打探出小兰的下落并且设法去营救她。小兰虽然是基地里一个下等的丫头,但不知不觉她在我的生命中已经占据了重要的一席之地,更何况她的被抓和我有着不可决裂的关系,无论从感情上还是从义务上我都有无法逃避的责任把她救出来,虽然我知道做到这些事情很不容易。 侯凯胜说的那家餐厅我的确没有去过,不仅没有去过,甚至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餐厅就在乐康居附近,藏在一片高大茂密的树林后面,整片建筑灰头土脸的,造型十分普通,色彩也很单调,如果不加注意,很难发现这里还藏着这么一片房子,即使偶尔发现了,最多也只是以为它们是什么早已废弃的建筑,绝不会把这些房子和颇具特色的餐厅联系在一起,更不会想到这里竟然是基地里灯红酒绿的地方。 我平时到乐康居周围闲逛的时间很少,这里也没有几个人表现出对像我这样的新人有健谈的的,因此我尽管来了一个多月了,还不知道这个隐藏在绿林深处的花花世界。侯凯胜曾经来过基地,在这里住过很长时间,而且他本身就是一个花花公子,知道此处也就不足为奇了。 我刚才说过,这家餐厅从外表上看根本不像餐厅,甚至当我走到它的大门旁边时还一直在怀疑它是否真的是一家餐厅。房子很普通,和这一带附近山区外那些低矮简陋的农民的房子似乎没有什么不同,灰色的砖,灰色的瓦,灰色的墙,单调而枯燥,门外也没有任何餐厅c饭店c食堂等等此类的字样或记号,不知道这个地方的饥肠辘辘的人即使从它门前走过,也只能遗憾地错过了一个可以让他填饱肚子的好地方。 可是就连这个地方也对进出的人员严加检查,即使侯凯胜已经预订了座位,当我们走到大门边的时候,仍然在那扇不起眼的木门上突然破出一个大洞,洞里探出一张眉毛浓密c鼻头高耸c肌肉发达的大汉的方脸,索要了我们的工作证件。 大概是我从来没有来过这个地方吧,大汉并不认识我,把我的证件正正反反地看了好多遍,又朝我的脸上和身上上上下下地瞅了好几次,才带着怀疑的口吻问道:“你就是戴琼小姐?” 难道我本人和证件上的照片不一样吗,值得他这样近乎无礼的打量? 我对这个大汉如此不礼貌的眼光感到非常气愤,这哪里是个喜迎八方客的餐厅,简直就是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机构,于是没好气地说道:“正是本人。” “啊,欢迎欢迎。”大汉急忙把门打开,门里面霎时传来了纷乱嘈杂的声音。 我紧跟着侯凯胜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什么地方啊?我简直不敢想象,甚至不敢去看。 只见室内灯光昏暗,音乐声高昂亢奋,一众男女聚在不大的一块场地上高举双臂,蹦啊,跳啊,晃啊,摇头摆尾,舞姿奇特怪异。又有两束灯光打在屋子中间两块不大的方形舞台上,舞台旁边围着栅栏,台上却有两个年轻女子,戴着野兽似的面具,裸露着上身,只穿了一条似乎有点透明的内裤,攀着台上的一根钢管不断地搔首弄姿。台下有许多疯狂的男女又叫又喊,把花花绿绿的纸张扔到栅栏里面(我后来才知道,这些花花绿绿的纸张竟然是一种内部代金券,是需要用钱购买的,并且还能够兑换成金或银)。屋子周围放着一些圆桌,圆桌旁边坐满了人,或饮酒,或嘲笑,或狂欢。我又看见一男一女两人在场外一处阴暗的立柱旁边,紧紧地抱在一起,女的只穿着一件紧身极短的裙子,而那个男人用一只长满长毛的大手不停地在女子的背后和臀上摸来摸去。 呀,这里竟是一个什么淫窝!我脸上一阵阵地发烧,侯凯胜竟然带我到这种地方来! 淫贼,淫贼,淫贼,我真想大骂他三声。 我忽然又想到为我们开门的那个大汉刚才打量我的眼光,他的样子分明不就是像在细细地瞧着一个赤条条的的样子吗? 我立即站住,瞪了侯凯胜一眼,愤怒地说道:“你竟然把我带到这种肮脏的地方来,不觉得很无聊吗!”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侯凯胜一把抓住我的胳膊,说道:“你不要理会这些人,我订的座位不在这里。” 我用力甩脱他的手,我为我如此轻信他的花言巧语而感到羞愧。 正在这时,只见从旁边的黑暗中走过来一个脸型猥琐的男人,身材瘦小,穿着一件灰色紧身背心,脖子上和胳膊上纹满了刺青,花花绿绿,看不出是什么图案。只见他一摇三晃地走了过来,经过我身边的时候,竟然故意在我的胳膊上蹭了一下,并且斜着眼睛让目光交替地盯住我的脸c脖子和胸部,笑嘻嘻地说道:“这里竟然有这么漂亮的小姐,以前怎么没有见过啊。土包子那个老鬼,竟然私自藏了这么一个美人,不让兄弟们乐乐,真他妈的算什么兄弟,过一会再去找你个土包子算账。怎么样,小姐,一刻值千金,我们乐乐如何?”说着,这家伙竟然伸出一只手向我胸部抓了过来。 我怎能让这种龌蹉小人占到便宜,急忙挡开他的胳膊,大喝一声“畜生”,随手“啪”地一声在他脸上狠狠地搧了一巴掌。 大概他从来没有被这里的哪个女人这样反抗过,一只手捂住脸,嘴歪在一边,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 侯凯胜再次拉住我的手腕,想赶快带我离开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 这个瘦小的男人见我们想走,伸长手臂横到我们面前,挡住了我们的去路,嘴里一连声地怪叫道:“哎呀呀,这个这个臭丫头竟敢打我。我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他刚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就看见旁边早已围上来三四个人,每个人的胳膊上都纹着和那瘦小猥琐的男人一样的图案。这些人穿着松松垮垮的大花背心和短裤,双手深深地插在裤袋里,歪着脑袋斜眼瞪着我们。看来这个封闭的基地仍然无法免俗,竟然在这样的垃圾场所也混迹着一群无所事事的流氓混蛋。 我心里暗暗叫苦,如果这几个人一起围攻上来,侯凯胜一个人根本无法招架,我自然更不是对手。如果不幸落入这几个流氓混蛋的手中,我。我几乎不敢再想下去。 侯凯胜见这几个人围上来,立即把我护在身后,对他们厉声喝道:“你们想干什么?” 只见其中一个脑袋又圆又胖带着墨镜的矮个子家伙吊儿郎当地晃着两条手臂摇摇摆摆地走前两步,半睁着眼睛说道:“兄弟们也不想干什么,只不过刚才这位小姐无缘无故打了我的小兄弟,做大哥的看见了总不能不管。” 侯凯胜说道:“明明是这个人欺负这位小姐在先,被打也是活该。” 那个自称为大哥的人说道:“兄弟你这话就不对了,你说我的小兄弟先欺负这位小姐,我怎么没有看到。你们看到了吗?”他转头问旁边的几个人。 旁边几个人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嘴里嘟嘟啷啷地说道:“没看见,没看见。” 那个人继续说道:“你看看,不是我不公哦,他们都没有看见这位小兄弟欺负这位小姐。那么我再问你们,你们看见这位小姐打这个小兄弟了吗?”他又转头问旁边的几个人。 旁边几个人插秧似的直点头,纷纷说道:“看见了,看见了。” 那个人得意地说道:“你看,他们都看见这位小姐打人了。你说说,该怎么处理?总得给这位小兄弟一点安慰吧。” 侯凯胜怒道:“你想怎么样?” 那个人咋吧了一下嘴唇,说道:“不是我想怎么样,这件事根本和我无关,这位小姐打的不是我,我只是路见不平,出手相助。她打的是这位小兄弟,你应该问问这位小兄弟想怎么样,这位小兄弟想得到什么样的安慰。” 侯凯胜于是把目光转向那个瘦小男人,看着他问道:“你想怎样?” 那个瘦小的男人起初一直缩在那个自称为大哥的人身后,这时听侯凯胜问他,突然钻出来,伸手对我指指点点地说道:“我是一个男人,她是一个女人,一个男人想要一个女人怎么来安慰,这位大哥一定清楚得很。只要这位小姐陪着我乐乐,解解闷,我我就不计较了。”他刚说完最后一句话,又转身躲到了“大哥”身后。 这时,侯凯胜突然做出一个惊人的举动,一个几乎会让我恨他一辈子的举动。 那个猥琐的瘦小男人刚说完,侯凯胜突然把我从他身后拉了出来,推到这群人面前,陪着笑说道:“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大家还是化干戈为玉帛吧,这位小姐在这里,就让她陪陪这位小哥,大家一笑泯恩仇,如何?” 我顿时脸色大变,心道“好个侯凯胜,你这只缩头老乌龟”,可是话虽这么说,我还得面对眼前万分急迫的事,总不能让这帮流氓给侮辱了。 那个瘦小猥琐的男人“嘿嘿嘿”地笑了一声,走上前就要拉我的手。 我正准备反抗,如果有机会的话一定会再狠狠地打他一个耳光,或用力踢他的下裆。却不料手臂又被侯凯胜捉住,一股大力从身后传来,被侯凯胜这么一拉,不由自主地就被拉倒了他身后,侯凯胜便隔在我和那个瘦小猥琐的男人之间。 那个瘦小猥琐的男人这一抓,差点抓住侯凯胜的手臂,半路上急急停住,瞪着两只鱼泡似的眼睛,怒视着侯凯胜,眼中简直喷出了火焰。他有理由发怒,就是眼前的这个人破坏了他眼看就要到手的好事。 那个自称大哥的人见小兄弟吃了哑巴亏,又跨前一步,怒目注视着侯凯胜,好像要立即把他生吞活剥地吃了似的。 只听侯凯胜嘻嘻地笑道:“不急,不急,如果你们需要,这个漂亮的小姐逃也逃不掉,终究是你们的。不过在你们动她之前,你们必须弄清楚她是什么人,否则吃亏的可就是你们啦,到时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们哦。” 侯凯胜这么一说,倒把那些本来已经蠢蠢欲动的几个家伙给镇住了,不敢立即上前。 那个大哥问道:“你不要胡说,这里有什么女人我们兄弟几个碰不得的?” 侯凯胜指着我说道:“恰巧她就是你们不能碰的女人当中的一个。” 大哥摸了摸脑袋,说道:“难不成这个小妞是大管家的女人?” 侯凯胜嘿嘿一笑,大声说道:“你猜对了,这位小姐正是大管家的女人。”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埋怨他胡言乱语,不过此时也只能这样了,如果这帮混混真的能被这一番谎言镇住,不失也是一条好计策。 谁知那个自称为大哥的家伙听见侯凯胜这么说,哈哈大笑了起来,说道:“她是大管家的女人?你不要骗我了,大管家的女人怎么会到这种地方来,你逗谁玩呢。” 我正想听听侯凯胜怎么反驳他,谁知侯凯胜手上一用力,又把我从他背后拉了出来,推到这帮混混面前,说道:“如果你不信,尽管动她好了,她就在你面前,你们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我再也不管,不过你们要仔细考虑好后果。”说完,眼睛看向其他地方,真好像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我心里恨得痒痒的,哪有把约会的对象就这样推向虎口的?心想这次如能有幸免难,一定要把侯凯胜的肉一块块割下来剁碎了吃掉,当然眼前这几个流氓也绝不能放过。 但是,既然说了我是大管家的女人,我就必须装作是大管家女人的样子,决不能示弱,于是硬着头皮把胸一挺,反而走近那个叫大哥的人一步,大声喝道:“放肆!如果你们胆敢欺负我,我一定叫大管家剥了你们所有人的皮,再做成六面鼓(他们这群混混有六个人),放在这里让千人敲,万人打。你们试试看。” 见我说得如此声色俱厉,满有威严,那几个人倒大吃一惊。大哥又仔细地上上下下c来来回回地打量了我几番,一时拿不定主意。 那个瘦小猥琐的男人似乎根本不相信侯凯胜说的这番话,或者是被淫邪的心占据了头脑,竟然斗着胆子走上前,说道:“既然那位爷说让我们怎么玩就怎么玩,还杵在这里干什么呢,先让小爷乐乐,呵呵。啊——” 最后一个“啊”是我见他说得无礼c荒淫,又伸手狠狠地赏了他一记耳光。 那个瘦小猥琐的男人捂着半边脸,正想向大哥叫屈,突然又听见“啪”地一声,那个大哥也狠狠地打了他一记耳光,喝道:“大管家的女人,你也敢欺负,自己不要命了,还想连累我们,是不是?” 那个瘦小猥琐的男人一边的嘴巴立即红肿起来,他用手紧紧地捧着自己的半边脸,嘴里哼哼唧唧地说不出话来。 见他被打,我心里十分畅快,也知道侯凯胜的话终于起了作用,让这群人相信我就是大管家的女人,大管家是基地绝对的权威,大管家的女人当然是谁都碰不得的。 大哥打完小弟后,又急忙对我赔笑道:“刚才多有得罪,请小姐您千万不要见怪。今天晚上您和这位先生可以在这里尽情地玩,无论花多少钱,都算在小弟我的账上。” 我没有理他。 “啊,我知道您现在不想看见我,我立即消失,立即消失。” 说完,他回头招呼一声,那群人便跟着他很快地就消失在我的视线之外,走得无影无踪。 我好像捡回条性命似的犹在惊惧不已,侯凯胜已经走到我面前,拉住我的手说道:“我们现在安全了,和我约会去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0章 非凡餐厅非凡客 我在这家无名餐厅遇到一群无耻的流氓后,虽然侥幸得以全身而退,却仍然心有余悸,恨不得立刻离开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离它越远越好。 侯凯胜却紧紧地抓住我的手腕,一个劲地劝道:“戴小姐,何必这么早就离开呢。虽然遇到了这群宵小,给我们的首次约会增添了一点波澜,但主要的气氛还没有被破坏啊。你随我来,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一个你绝对没有见过的地方,我们会在那里用餐。” 我愤愤地说道:“用餐?在这种地方用餐?难道你觉得我还没有被欺负够吗?如果再遇到这样的混蛋,他们知道我和大管家没有任何关系,又怎么办?” 侯凯胜说道:“这点你尽管放心,他们根本不会知道的。戴维这个人其实有很多秘密,你能知道他有几个女人c这些女人都是谁吗?连我和你这样经常和戴维打交道的人都不知道,这群宵小又怎么会知道呢?即使他们真的知道了,也不会是这一时三刻的事情,所以戴小姐请尽管放心,今晚只管陪我喝酒赏月c做潇洒快活的活神仙就好了。” 我听侯凯胜说的关于戴维女人的那番话似乎也有一丁点儿的道理,便不再说什么,只是他刚才在危及之中两度把我推到这群可恶的流氓面前,虽然可能是他的小小诡计,却使我心下颇为不快,心想一旦他的诡计失手,我岂不是很容易就被这群流氓玷污了。不管这是不是他的小小诡计,但拿我做他的脱身之物总是他懦弱c卑鄙c自私的表现。 即使我心里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再在这个乱七八糟的地方用餐,但是侯凯胜紧紧拉住我的手一点也不放松,我不得不跟着他一路穿过灯光晦暗的舞厅,来到这幢房子的后门(至少我认为它是房子的后门),我们穿出后门,只见外面是一个小小的庭院,山石草木小桥流水一应俱全。院子的另一侧又是一排房子,房檐上垂下一串串红灯笼,走近看时,却见飞檐走壁,门楹上雕龙画凤,栩栩如生。房子靠近院子的一侧是一排明晃晃的落地大窗,不过每扇窗户里面都被帘子密密遮住,看不见帘子后面是什么样子。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餐厅?”我指着那一排被遮蔽的窗户问侯凯胜道。 “正是,你觉得如何?”侯凯胜笑嘻嘻地说道。 我突然怒气不打一处来,厉声道:“既然这里才是餐厅,可是你刚才为什么要领我从前面那个舞厅走,害得我差点就被那群流氓欺负了。你是不是觉得那里很好玩?是不是存心这么做的?是不是?” 侯凯胜没料到我会突然发怒,立时有些手忙脚乱,说道:“戴小姐千万不要生气,我领你从那里走,一则是为了想让你见识一下基地的另外一面。” 侯凯胜的话还没有说完,我就打断道:“什么另外的一面,就是那种污秽不堪下流的场所吗?我看是你自己居心不良。” 侯凯胜说道:“是,你说的没错,可那也是一种生活方式。” 我呸了他一声,没有再言语。 侯凯胜继续说道:“二则这里好像没有其他的路,要到这家餐厅必须先经过那个舞厅。不过这倒提醒了我,什么时候我得向戴维建议一下,让他修一条专门通向餐厅的路。” “没有其他的路?真的?这句话我压根儿不信,餐厅都要做生意,敞开大门迎接四方宾客。哪有把自己的大门紧紧地藏起来,不让别人知道的餐厅。” “可是这家餐厅就是这样,它建在这里并不对外营业,也不是为了招待四方宾客,所以不需要那种豪华气派的大门,它只接待特定的顾客,一般的人来,肯定是进不了这门的。” “特定顾客?哼——” “的确只接待特定顾客。” “你是指舞厅的那些宵小流氓吗?” “那些人只能在舞场上混,要想进入这家餐厅,门都没有。” “那你说特定顾客是指?” “当然是指在基地有一定身份和地位的人了。” “你是在夸你自己吗?你是在说你是特定顾客,是在基地有身份c有地位的人?” 侯凯胜笑道:“当然啦,否则我怎么能进来。” 我又轻轻地呸了一声,说道:“自己给自己脸上贴金呐,就这么一个寒碜的地方,要我来我都不来。” 侯凯胜说道:“等我们进了这家餐厅以后,你可能就不会这么说了。” 我把鼻尖翘得老高,不再理他,我已经打定了主意,不管这家餐厅装修得多么豪华气派,不管它的客人是多么雍容尊贵,我都要偏偏不买它的帐。今天如果不是为了小兰,就算用八抬大轿来请我,本小姐都没有兴趣来。 可是当我进入餐厅的时候,尽管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仍然大吃一惊:里面和外面简直太不相同了,完全是两个世界啊。 我眼前顿时一片金光闪闪。 一进餐厅的正门,便是一个有半个篮球场大小的服务大厅,服务大厅的整个地面都是金灿灿的,据侯凯胜介绍,那是真的用金砖一块块铺成的,只是在它上面还有一层透明的玻璃状的膜,膜上雕着在云中盘旋的龙和凤,相当恢宏大气。龙和凤沿着大厅的墙壁一直盘旋而上,覆盖了整个天空。服务大厅一旁必恭必敬地站着一个男服务生和一个女服务生,一袭大红服装,上面用金丝绣满了古币图案。 见此情景,我心中虽然惊讶,口中却兀自倔强地说道:“这有什么,铜臭,粗俗,低贱。” 侯凯胜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却一挥手冲着服务生打了个响指。 那位女服务生一见我们进来,急忙快步迎上前,笑容满面地说道:“侯先生,戴小姐,你们的座位已经预留了,请随我来。” 我瞅了一眼这个服务生,见她长相甜美,模样倒也标致,只是妆浓了一点,依然能看出脸上粉的痕迹,未免让人有做作之感。我想,如果这里其他都很好的话,只这副浓妆就是个败笔。 我们随着那位女服务生走过一条长廊,走廊的地面同样铺着金砖,只是膜上的花纹已不再是龙和凤,而是花团锦簇的牡丹,好像活生生地开在这条走廊上似的,看上去非常骄人富贵。 我们转向走廊旁边的一个房间,这是一间包房,包房的门扁上写着“云上太阳”四个龙飞凤舞的金色大字。 门刚打开,我正要跨步走进去,突然吓了一跳。只见我们竟然是站在半天上的云端,一轮太阳斜照过来,几片白云悠然自得地浮在空中,下面是悠悠青山c淼淼绿水。这一脚如果踏空,岂不是要从半空中坠落下去。 侯凯胜却不以为然,一脚踏进了蓝天之中。我惊呼一声,他却安然无恙,悠然自得地在空中漫步,在云端徜徉。 他见我迟疑着不敢上前,嘻嘻地笑道:“戴小姐,不用担心,这只是虚拟现实的场景而已。” 我仍然小心翼翼地探步上前,才发现侯凯胜所言非虚,的确只是虚拟出来的东西,却实在逼真,和真实境况几无差异。 看着自己的身子好像在空中飞舞,我立即兴奋起来,飘飘然地转了几圈,好像自己真是一只小鸟或是一片白云,在空中自由自在地飞着。如果我是一只鸟,或许就是一只极乐鸟,虽然此时身上的衣服是白色的,但心中的那团火却是烧得旺旺的红色。 侯凯胜笑呵呵地在一旁看着,他大概从未见过我如此兴奋。 这虽是一间包房,硕大的包房,但房子中间只有一张双人餐桌,餐桌放在一片白云之上,看上去也像是浮在空中。餐桌两旁是两张精致的小椅子,椅背呈现出淡雅的绿色,好似专为神仙准备的东西。 侯凯胜说道:“这张餐桌的台面可是整块羊脂白玉的哦。” 这又一次让我惊讶不已。我用手指轻轻地抚摸着台面,但觉手指触及之处,透出一丝丝的寒意,整个白色如同凝脂一般,温润可人,竟不含一丝杂质。 我再看那两张椅子,用手轻轻地抚摩着椅背,对侯凯胜说道:“难道这是翡翠的吗?” 侯凯胜笑道:“不错,的确是上好的老坑翡翠。” 我好奇地问侯凯胜道:“这里为什么要用这些东西,岂不奢华铺张?” 侯凯胜悠然自得地说道:“最好的人来当然要用最好的东西。” 他帮我把椅子轻轻地向后挪了挪,很有礼貌地说道:“请坐,戴小姐。” 我道了谢,在椅子上坐下。 餐桌中间放着一个晶莹剔透的细颈长瓶,不用多问,它也一定是某名贵玉石之物。玉瓶中插着一只鲜红的玫瑰,开得正好,花瓣鲜艳如火,上有露珠,莹莹欲滴。我用手轻轻地摸去,才发现它并非真花,虽不是真花却胜似真花,我只感到它竟比真花还要惹人怜爱。 我几乎忘记自己身处何地了,两只眼睛看着那朵鲜红的花,好像那朵花正开在我的心上似的,而它就是用我身上的血液浇灌,用我的体温培养,才致如此艳红,如此让我心动。 侯凯胜在桌子对面坐下,眼光朝这里瞟来,却不知是在看我,还是在看花。 或许在他眼里,我正是桌上的那朵玫瑰花呢,看我和看花,又有什么区别。 我和侯凯胜都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桌上的那朵玫瑰花,余光也会看着藏在玫瑰花后面的那个人。 我忽然隐隐地觉得,我似乎对侯凯胜这样的人并非一无所知,甚至甚至就像好朋友了。 无论他是在看花还是在看我,我都油然地觉得很幸福,好像生命就应该如此幸福。 餐厅里悠悠地传来了音乐声,声音轻柔曼妙,好像一缕缕醇香的青烟,又像一道道清纯的溪流,在我身边飘来飘去,缠绕回旋。呀,这是天国的音乐啊,恁般地纯净美妙。 我闭上眼睛,用心来静静地感受着这一切。 此刻我突然感到自己真如天上的仙子,在天界过着神仙一样的生活。 或许我的前身真的是天上的仙子也未为可知呢。 可是这种想法连我自己都觉得好笑,我已被眼前的幻境所迷惑,我简直要把持不住自己,任凭自己胡思乱想了。 忽然我闻到一股清甜的香味,真的是玫瑰花的香味啊。 这里有真的玫瑰花? 我睁开眼睛,原来不是玫瑰花,而是一道刚刚上来的菜。 菜碟似玉,菜品如花,散发出玫瑰一样的芳香。 侯凯胜指着桌上的菜说道:“这道菜是专门为戴小姐准备的,叫做玫瑰香。它采用的是专门从国外引进的千叶玫瑰,用朝露灌溉,五六月份花即将盛开之际,专门请一些十五六岁的相貌姣好的女孩,焚香沐浴,穿着红色丝群,将玫瑰的鲜嫩花蕾采摘下来,放在事先备好的玉盒中,再经过消毒c灭菌c研磨,做成粉后备用,在烹饪前再配以百花之蜜,慢慢煎熬,重新做成玫瑰形状后,再摆上餐桌,供食客品尝。戴小姐,虽然你容貌俊美,但这道菜可理气和血c舒肝解郁c降脂减肥c润肤养颜,多吃一点有百益而无一害啊。” 我微微笑道:“多谢侯医生指点。” 不久,又上来一道盅,同样是晶莹剔透的玉质材料,里面好像是什么汤,却看不出名堂。 我问侯凯胜道:“这又有什么说法?” 侯凯胜笑道:“这是炖乳鸽。” 我惊讶地说道:“炖乳鸽?可是我看不到里面有任何鸽子啊。” 侯凯胜道:“这道菜是用刚孵出八天的乳鸽做成,它的父母都是各种鸽王比赛中的佼佼者。小鸽子孵出后,需十五六岁少女用精露细细喂养,杀前必先焚香祷告,并用专门练成的特殊手法拔毛去血。在这里可以告诉你一个小秘密,仅仅拔毛去血这一道工序,就需要花费至少十年,用去不下万只鸽子才能练成哦。炖汤所用的水是采自凉山冰泉,这种水的温度常年在零度以下,炖前先用暖玉提高水温,加入特殊矿物,再用文火慢慢地熬啊熬啊,八天八夜之后,使鸽肉完全溶入汤液,再置于玉盅中慢慢凉却,保持温度在三十八度,放置一天一夜后,再行食用。你不是在汤里看不见任何鸽子吗,因为它们已经完全融入汤液中了啊。戴小姐,这道菜也非常适合你,它能增加皮肤弹性,改善血液循环,能使你更加年轻亮丽,永葆青春。” 单单这两样菜,做法就如此精致特异,已使我啧啧称奇。却不料接着摆上来的菜,原料竟是闻所未闻,做法也是见所未见,我已无法再做细述。 我心中不禁暗暗猜疑道,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内中到底隐藏了多少好手? 看来基地的确是藏龙卧虎之地,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1章 佳肴有味心如水 作为一个“特别顾客”,侯凯胜带着我来到基地的一家无名却胜有名的餐厅中点了一些令我特别惊奇的菜肴,在看到这些菜肴之前,我的确不知道世界上竟然还存在着这些东西,在大开眼界之余,不仅对基地更感到好奇,也对侯凯胜这个人越来越有兴趣。 他是谁?他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他怎么会知道这些菜肴?他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事情?这些本来在我眼里似乎有了一点眉目的问题却在出现了一件又一件新奇事情之后需要重新解释了啊,它们的答案大概绝不像以前所想的那么简单吧。 然而,今晚我到这里来绝不是为了知道基地有这样一个特色餐厅,不是为了享受这里令人啧啧称奇的用餐环境,也不是为了欣赏这些天底下精致罕见的菜肴,更不是为了和对面这个能说会道的医生像朋友那样地约会,我到这里来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探听小兰的下落,侯凯胜之前曾暗示过我他知道小兰的情况。 一想到小兰,我就觉得桌上的这些看上去精致又别致c每样都可勘称为极品的菜肴根本不合我的口味,它们并不是我这种过惯了普通生活的普通人所能消受的。小兰的事情像一块沉重的大石头压在我的心上,我已经被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了,怎能还有什么好心情去品味桌上的这些所谓的“山珍海味”呢? 我只随随便便地捡了桌上的一样菜草草地吃了两口,便放下筷子,看着侯凯胜说道:“今晚多谢侯大名医的盛情款待,不过我有一些事情一直堵在心中,如果这件事情没有解决,我根本食之无味,咽不下口,所以还请您能够尽早赐教。” “是因为小兰的事?”侯凯胜见我不吃,也放下了筷子,看着我问道。 “侯医生,小兰虽然是下人,在基地里也很少有人关心她,但她毕竟是我的姐妹,我和她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我们彼此之间都有比较深的感情。如今小兰出了事,我无法丢下她,一个人在这里吃吃喝喝,花天酒地。如果你真的在乎我的话,就请你告诉我小兰的下落,她现在在什么地方?她有没有受到虐待?她现在好不好?” 侯凯胜并没有立即回答这些看上去比较简单却有些棘手的问题,而是拿起他面前的一只高脚杯慢慢地喝了一口酒,清了清嗓子,又用餐布在嘴唇上点了点,才缓缓地说道:“戴小姐,你看今晚月明星稀,鸟语花香,在如此美好的时刻却去说那些令人扫兴的事情,不是大煞风景吗?” 听侯凯胜这么说,我心中不禁“腾”地涌起一股怒火,像火山似的简直就要喷发而出。但我仍然强行按压住这股怒火,尽量礼貌地对他说道:“侯医生,你也清楚我们今晚到这里来的目的,如果不是因为小兰,我根本不会来。所以请侯医生不要再绕圈子了,现在就把小兰的下落告诉我吧。” “你到这里来不是为了和我约会?” “你很清楚我来的目的。” “可是,为了今晚的约会我可是很用心的哦。你看,这个厅的选择,这些菜肴的选择,还有我说的那些话。” “侯医生,我为你的精心安排而心存感激,不过还是请你现在就告诉我小兰的下落。” “你真的那么急着想知道小兰的下落?” “这一点我已经说过无数次了。” “等我们用完晚膳后我再告诉你,不行吗?” “请你现在就告诉我!”我寸步不让。 “哈,难道需要我们用划拳来决定什么时候告诉你吗?” 听他这些话语,我心中顿时气愤难平,觉得又被这个喜欢花言巧语的人耍弄了一次,那股强行被按压住的怒火好像终于找到了几个突破口。我突然站起身来,厉声说道:“侯大名医,我不想再和你纠缠了,请你现在就把小兰的下落告诉我,如果你不说,请恕我无法在这里奉陪了。” 侯凯胜依然懒洋洋地背靠在椅子上,似乎对我刚才说的话毫不在意,笑嘻嘻地说道:“戴小姐,你何必生气呢,我们在一起,才子佳人,不是挺好的吗?我真想不出你有什么理由拒绝和我约会。” 对于这样自以为是的无耻家伙,我实在无法再忍耐下去,二话不说,拿起桌上的一杯酒便朝侯凯胜脸上泼了过去。侯凯胜一时没有避开,脸上身上全是酒水。 我把空酒杯“啪”地往桌上一放,杯子的长腰经不住这一跺,猛然断裂,我看也没有看,说道:“侯大名医,破费了。”说完,转身就向门外走去。 侯凯胜见我真的要走,这才着急,急忙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来,一把拉住我的右臂,说道:“戴小姐,请留步。” 我已对他毫无兴趣,对他的诚意也完全失去了信心,这种人还能再让我信任么?为了摆脱他的纠缠,我用力甩了甩右臂,可是他抓得很紧,我竟然没有甩脱他的手。 我立定站住,眼睛愤怒地看着他,喝道:“放手!” 侯凯胜依然紧紧地抓住我的手臂,说:“不,我不能放手。戴小姐,请你务必听我解释。” 我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说道:“放手!” “戴小姐,刚才是我不好。” “放手!” “请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你再不放手,我就要喊了。” “请你千万不要这样。” “我怎样了?我到底怎样了?”我的怒火丝毫没有稍减。 “如果刚才我无意中冒犯了您的话,我向您道歉,我最真心诚意地向您道歉。” “你把那些没有丝毫价值的道歉留给你自己享用吧,我可无福消受。” 我把眼睛转向他处,不再看他。 “戴小姐,我知道您和小兰情深意长,小兰这个小丫头的确也很可爱,我虽然和她相处时间不长,但我也很喜欢她。你不是想知道小兰的信息吗?你过来,我告诉你。” “你真的准备告诉我?”我听他同意告诉我小兰的消息,声音也缓和了许多。 “我可以告诉你。” 他把我又拉回了餐桌和座位。 我在那张翡翠靠背的椅子上坐下,等着侯凯胜继续说下去。 侯凯胜没有立即说话,而是慢慢地拿起那瓶几乎还没有动过的酒瓶,斟了两杯酒,把其中一杯酒轻轻地推到我面前,说道:“我是真心诚意向您道歉的,如果您愿意接受我最真诚的道歉,就请您喝下这杯酒吧。” 说完,他把自己面前的那杯酒一饮而尽,又斟满了一杯——这是我第一次见他喝酒喝得这么快。 难道他又想把我灌醉?我不露声色,警惕地看了他一眼。 “你说吧,我在听。”我的声音十分平和,就像云底下的那渠河水。 “我知道小兰在我来之前一直和你住在一起,我也明白你们之间的感情,因为你和这里的其他‘主人’的确很不相同,小兰遇到像你这样的‘主人’,实在是她的幸运。” 我看着侯凯胜,没有说话,也没有评论,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我也相信小兰在这里工作的能力,她毕竟从小就住在这里,从小就开始接受这些佣人事项的训练,十几年下来,以她这种认真做事的态度,不想有成就或许都很难。她做事很认真,对别人也很好,据我了解,这里很多人也都很喜欢她。我以前过来的时候就认识小兰了,每次我住在基地的这段时间里,都会听到有关她的一些故事,有时还能见到她本人。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她还很小,大概只有不到十岁吧。这次来,看见小兰,见她已经长这么大了,出落得亭亭玉立,是个大姑娘了。大概是戴维对我比较器重吧,你也知道,我这次来,戴维就把小兰调到我这儿来专门服侍我。经过这么多次,这么长时间的认识,我不会对小兰一点感情都没有,你说是不是?” “你所指的感情是” “戴小姐,请您不要误会,我所说的对小兰的感情只是人与人之间的一般的感情,而不是男女之间的特殊之情。这一点还请您理解。” 不知为何,听他这么解释,我心里竟然暗暗地有些喜悦。我点了点头,说道:“好啊,你对她的感情我知道了,你继续说啊。” “这次小兰出事,我本想帮助她的。当戴维今天一早来找我,说起小兰的事情时,我就告诉他昨晚小兰一直和我在一起,我想以此来洗清他对小兰的怀疑。” “可是大管家不相信你说的话,不是吗?” “他当然不信,于是当我不在的时候,他又单独找到小兰,问小兰昨晚的情况。我听说小兰承认了从洗衣房爬进通风管道的事,虽然她的理由是抓猫,但是你想,戴维能相信她的解释吗?而且我和小兰的解释完全碰不到一起,这不是更让戴维怀疑吗?我原以为今天中午戴维会问起这件事的,没料到他完全没有提起,既然他没有提起,我也就不必主动说了。” “今天中午在你来之前,戴维也对我说起过此事,还说要让你和小兰当面对质。我看他只是说说而已,不会真的这么做。他的目的只是要抓小兰,只是想要借此立威,而不会去为难你。” “戴维竟然主动把这件事告诉你?我看戴维对任何人都会怀疑,今天中午他放的那段监控录像,很明显就是冲着我来的,他想让我承认录像里的那个人就是我。” “那个人不是你吗?”我佯装对此毫不知情,嘿嘿地笑道。 “不是我,当然不是我。” 我轻蔑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你那么肯定那个人不是你?” “我对我自己难道还不知道吗?我根本没有干过那种事,当然也无需去干那种事。” “既然你这么说,我就暂且相信你一次吧。”我眼中轻蔑c鄙夷的神色更重了一些。 侯凯胜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无精打采地倚靠在座椅上,嘴里喃喃地说道:“那个人当然不是我了,怎么会是我呢?如果那个倒霉的家伙真的是我,何必装得这么神神秘秘的,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不过,后来戴维好像抓了个老妇人,而且还打了她。你说说看,录像里的那个人是被抓的老妇人吗?” 我心中一凛,默默地自言自语道:“不对,当然不对。”可是嘴里却不敢这么说,只是答道:“听说那个老妇人和小兰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而小兰在回答戴维的问话时总是支支吾吾的,让戴维觉得她在有意隐瞒什么或在刻意保护什么人,他就自然而然地想起了那个老妇人,说老妇人是小兰最亲密的人,是小兰想保护的人。你知道这个老妇人和小兰是什么关系吗?” “难道你不知道她们之间的关系?” “不知道。这个老妇人在这件事情发生之前我只见过一次,而且还被她无缘无故地奚落了好一顿,说实话,我对这个老妇人实在没有什么好感。不过看她被戴维抓住,还受了狠毒的鞭刑,也实在为她难过。” “我倒知道这个老妇人和小兰之间的关系。” “啊?她们之间是” “母女。” “什么?你说什么?” “母女!” “母女?你说她们是母女?”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过她们之间未必是亲生关系。唉,话虽如此,不过她们之间是不是亲生在这里永远也说不清楚呢。” 我的头脑里仍然想着她们之间竟然出乎意料地是母女关系,我在这之前竟然一点都不知道呢,小兰也从来没有提起过或做过任何暗示。如果她们之间真的是母女关系,当然小兰和她的关系就会比和我的关系要亲密得多,难怪戴维要错认为那个老妇人就是小兰宁可舍身也要努力去保护的人了。 我还一直以为小兰在这里孤身一人,日子过得孤苦伶仃的,就像我小时候一样,是个孤儿,因此我才愿意给她更多的爱和关心。没料到她在基地竟然有亲人,而且这个亲人竟然就是她自己的母亲。她虽然是个下人,但有母亲这件事实就已经比我的人生境况要好许多了。 但是我仍然不敢相信,小兰在基地竟然有自己的母亲。 “你没有想到吧?”侯凯胜问道。 我默默地摇了摇头,没有想到,我的确没有想到,这实在太令我惊讶了,也着实令我悲伤和痛苦。 但几乎与此同时,我感到自己竟然多了很多负担,现在不仅要救小兰,而且还得努力去救这个老妇人,不仅因为她是待我受罪,而且还因为她是小兰最亲的亲人——母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2章 谁知秘密藏何方 那个疯疯癫癫的老妇人和小兰之间竟然是母女关系!自我来到基地之后,没有任何一件事情比这件事更让我惊讶。我和小兰同住的那段时间里,小兰竟然对我守口如瓶,没有透露一点点诸如此类的信息,仅仅说有一个叫做“王妈妈”的人教会了她很多东西。这不仅让我讶异万分,甚至还有一点淡淡的伤怀,我甚至不愿意相信这就是事实,因为他们的年龄毕竟相差太多了。如果这个老妇人就是小兰的母亲,那么小兰所说的教她读书认字c教她做人本领的“王妈妈”是谁呢?难道那个“王妈妈”和这个老妇人竟是同一个人?如果这种猜测是成立的,那么这个老妇人和我印象中的“王妈妈”真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啊。 “那么小兰她人在哪里呢?她是不是被戴维关起来了?”我有些忧伤地问侯凯胜道。 “今天从早晨开始一直到现在我都没有看到她,所以她有没有被戴维关起来我实在不好说,但是以小兰的性格以及和你我之间的关系来说,这么长时间没有看到她不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吗?戴维安排了小兰来服侍我,前几天都好好的,每天早晨都看到她端茶送饭,从人前忙到人后,但是今天一直没有见到这个小丫头的影子,好像凭空冷不丁地就消失了似的。她怎么会突然消失了呢?我猜多半是落入了大管家之手。” 小兰落入大管家之手几乎是确定的,但仍然有一个问题让我难以放心。我看着侯凯胜,突然问道:“既然你今天没有看见小兰,那你中午给我看的小兰的头发却是从何而来?难不成你早就料到要发生今天的事情,于是事先预备好的?”当我说最后这句话的时候,我心里隐隐地有些不安,如果这竟是真的,那么侯凯胜的老谋深算真是太让人害怕了。 侯凯胜沉默了一会,轻声说道:“这件事还请戴小姐原谅,那不是小兰的头发,只不过临时拿来希望引起你的注意罢了。” “呵,你的计谋终于得逞了。”我简直有点哭笑不得。 “戴小姐千万不要取笑侯某。” 我嘿嘿笑道:“原来侯大名医竟有这等雅好,平时身边美女成群,随身留着不知是哪个女人的头发,需要的时候随时可以拿出来用。以后我可真要高看你一筹了。” 侯凯胜忙道:“不敢不敢。只是您知道这头发的主人是谁吗?” 我显出不屑的神态,说道:“侯大名医平时花天酒地,既年轻,又英俊,认识的女人一群接着一群,那是谁的头发很重要吗,也许那并不是一个女人的头发,而是侯大名医每遇到一个女人,都向她讨一根头发,收集起来,临到老了,再细数这一生曾经玩过多少女人吧,” 侯凯胜唸然道:“戴小姐说笑了。这些头发属于一个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孩,我已经保存了一段时间了,并且准备继续保存下去,直到永远。” 我睁大了眼睛,装作惊讶地叫道:“哎呀,真想不到侯大名医还是个如此专一的种子。这些头发只是一个女孩的头发么?那个女孩能得到侯大名医如此青睐,真是幸福满满了。” “可是她并不知道。” “啊?她不知道?难道她不愿意?这也在所难免,有哪个好一点的女人愿意把自己的身上之物白白地送给一个三心二意的浪子呢?” “我是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偷偷采集的。如果她能知道我对她的这份情就好了。”侯凯胜的眼睛里竟然出现了一丝惆怅,这倒非常难得。 当然,我对他的这些情爱伎俩的话题并无什么兴趣,于是又转回了正题,问侯凯胜道:“既然你对这里比较熟悉,又有医生这种便利的身份,想想看,如果戴维抓住了小兰,会把她关在什么地方呢?” 侯凯胜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道:“基地表面上看似简单,其实暗地里颇为复杂,即使我在这里前前后后已经住了两年有余,但对很多东西仍然非常陌生。这里好像到处都充满了一种神奇的力量,甚至可以说是超自然的力量,好像空气一样弥漫在基地的整个空间里,具体是什么我还说不好,但是这种力量的确存在,所以小兰的” 听到他说在这里感到一种超自然的神奇的力量,我顿时竖起耳朵,因为这种力量也是我曾经感觉到的,并且一度纠缠着我。我希望侯凯胜能对我多解释一点这种力量,也好让我对它有个大致的认识,虽然未必详尽,但他知道的总应该比我多些吧。 侯凯胜继续说道:“通过我的观察,打开这些秘密的钥匙就藏在戴维住的那幢洋房里,我甚至已经有了一点眉目。” “在乐康居?你已经有了眉目?”我兴奋地说道,好像在沉沉的乌云里看见了一道曙光。 “没错。怎么样,戴小姐,你和我约会总不会吃亏的!” “呸,就这点东西吗?我早就知道了。”我装得满不在乎。 “你知道了?” “你说的这些东西几乎都是公开的秘密了,我想只要是基地的人,几乎没有谁不知道。” “你真的都知道了?你知道小兰在哪里了?” “你再说说,你还发现了什么线索?” “只是不希望这又是你‘知道’的线索。” “你先说说看。” “只是现在我还不能确定,不过仍然不妨告诉你一点。” “我洗耳恭听。” “你知不知道,这个基地的秘密或许就藏在这个地方。”他突然凑近我,神秘地小声说道,并且用手指着地面。 “就在这里?这个餐厅?” “不是餐厅,我指的是地下,就在地下。” “餐厅的地下?”我仍然不解地问道,“难道你的意思是小兰就被关在这个餐厅的地下?” “或许是,但是我不能确定是否就在这个餐厅的下面还是在其他房屋的下面。据说那里有个秘密所在,关押了一些犯了重罪的人,还关了一些其他什么东西,反正那里就是一个阴森恐怖的囚牢。” “为什么你认为秘密会是在地下呢?” “或许这样会使他们感到更加安全吧,而且把人关在地下,也有警戒之意。” “他们?他们是谁?是大管家吗?” “或许是吧,不过谁知道呢?” “你去过那里?” “我可不想到那里去,这辈子我都不想去。” “可是你是医生,被关押的人也会生老病死,当被关押的人遭受这些不幸的时候,你不用去尽你的医生职责吗?” “当你说的这些情况真的发生时,他们就会把病人带到乐康居的一个房间里,我就在那里检视他们受到的伤害或者诊断他们的病情,从来没有去过地下那些地方。” “马艳丽”我忽然想起那天深夜逃跑的那个女人,“马艳丽就是利用把她带到乐康居去的机会逃走的?” “应该是吧。” “他们在带病人到乐康居去的时候,保安不严吗?” “那是保安部的事情,你应该去问他们。” “马艳丽得了什么病?” “这个问题有点远了,我们还是把话题转回到小兰身上吧。” 我疑惑地看了看侯凯胜,他为什么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我本想再次问他,但看他实在不愿意回答,只好暂时作罢。 “你说的乐康居里的那个房间在哪里?里面是什么样子的?你能告诉我吗?”我又问道。 侯凯胜听到我的这个问题,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拿起桌上的酒杯慢慢地喝了一口酒,突然像被呛到似的,剧烈地咳了起来,一声紧接着一声,绵绵不绝,而且越咳越猛,好像把肺都要咳出来似的。我看他咳得脸色通红,不禁有些担心,于是静静地坐在那儿,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他咳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终于止住,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白色手帕,轻轻地擦去嘴角的痰渍,对我抱歉地笑了笑,道:“对不起,戴小姐。” 我知道此时在他面前绝不能表现得过于关心和热情,否则只会被他拿住作为耻笑的由头,于是坐在那儿无动于衷地看着他咳完,才口气十分平静地说道:“现在竟然还有男士随身携带着看上去还蛮干净的手帕,真是难得。” 侯凯胜脸色从深红渐渐转为红润,说道:“这是我长期以来养成的习惯,如果不带手帕,总觉得今天会缺少了什么。” “那么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乐康居的那间屋子的事了,不是吗?”我及时提醒他,有种人当重要的事情到了重要关口时好像都特别容易忘记,需要有心人在旁边不断地敲着他的脑袋提醒他才行。 提到那间屋子,侯凯胜的脸色略微变了变,不过他似乎并不打算再对我隐瞒什么,清了清嗓子,对我说出了下面这一段话。 “前几天我刚来基地的时候,戴维安排我住在乐康居,这本来没有什么特别好说的,因为前两次我都是住在那里。本来我以为还是像以前一样住在客房,这幢洋房的客房是在二楼东侧,但是此次我住的地方却在二楼西侧。别看这两个地方都在二楼,只是东西之别,但在我眼里却有着完全不同的意义。当我上次到基地来的时候——那还是半年之前——陈大为还在主持这里的工作,他就对我说,这幢洋房里只有一间客房,就是在二楼东侧,在二楼东侧另有一个单独的楼梯可直通客房,这样我就不必每次都从主楼梯走。这幢洋房之所以这样设计,陈主席说是不想让客人打扰主人的清净,因为他就住在二楼西侧,虽然同在这幢洋房里,但因东西之隔,平时和我极少那幢洋房里碰到。据我所知,他正在进行一些研究,好像涉及一些神秘的物种,还有一些目前难以解释的神秘现象。这些研究当然是在基地进行,基地进行的研究也远远不止这些,但陈大为却很在意他的研究,事实上,我认为,他之所以在设计并建造这幢洋房时要把客人的通道和他自己的通道完全隔离,就是为了方便他的研究,所以在他住的地方一定有进行这些研究的便利设施。这次我到基地来,却突然发现客房的方位变了,现在客房所处的位置是陈大为之前绝对不允许他人接近的地方,因此我很想利用这个便利能从中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这就是这次你来基地的目的?” “不完全是这样,”侯凯胜摇了摇头,“我这次到基地来,的确是因为有人得了种非常奇怪的病,这个人你认识,她就是马艳丽。” “马艳丽果然有病?” “不错,我到这里来的当天晚上,我就见到了她,我做事不喜欢有任何拖延。我刚才对你说了,我见到的病人都会被带到一个特殊的房间里,而不是在关押病人的地方,但在此之前我并不知道这些。那天晚上当我去见马艳丽的时候,我原本以为会在关押她的地方见到她,心想这倒是一个好机会看看那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却不料戴维派人把我带到乐康居里的一个房间,我进去一看,马艳丽正在那儿,但我知道那个房间绝不是平时关押马艳丽的地方,因为那个房间根本不像是关押人的地方,它看起来更像是个已经被废弃了的房间,是的,被废弃的房间,地上到处都是碎砖,还有乱七八糟的木头和泥灰等东西。” “你说的是被废弃的房间?”我惊讶地问道。 “不错,你知道这个房间?” “不,我不知道。”我赶紧否认,“我只是觉得好奇,这么漂亮的洋房里竟然会有一间被废弃了的房间。” 侯凯胜点点头道:“是啊,刚开始时我也感到非常奇怪,以为走错了房间呢。可是让我感到更奇怪的是,马艳丽怎么会在这个房间里。我不知道你是否清楚,马艳丽在基地是非常特别的一个人物,这个人在我以前到基地时就有所耳闻,因此在我看来,她虽然因得病而被戴维关押,但绝不应该出现在那个房间里。不过这些是我心里的疑问,我无法问戴维,这些疑问或许只有等到今后的某个时间才有机会解释了。” 马艳丽果然在那个满是碎砖的房间里出现过,看来小兰说的没错,昨天晚上我们寻找的地方也没有错。但是那个房间里除了碎砖之外还有一个四边发出蓝光的正方形格子,这又该如何解释呢?或许侯凯胜还没有发现这个秘密吧?我是不是应该告诉他呢? 侯凯胜见我一声不响地坐在那里,以为我还在思考着他说的事情,便继续说道:“此事看上去虽然有些诡异,但只要我们能查清它背后的秘密,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你说是不是?” 我茫然地点了点头。 “戴小姐,我希望你能帮助我。” “你是说希望我能帮你?” “正是。”侯凯胜看着我的眼睛,非常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我只是想知道小兰的下落,对这里的其他事情,以及其中是否隐藏着什么秘密,我都没有兴趣,请恕我无法帮你。”我还弄不清侯凯胜的目的,虽然下意识中我感到有侯凯胜的帮助,我会更加容易揭开基地的秘密,但我仍然拒绝了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3章 陪客无奈不胜酒 侯凯胜见我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的请求,脸上露出无比失望之色,不知是因为他从来没有被别人拒绝过,还是因为他突然发现如果没有我的帮助,他所说的任务将是一个永远都无法完成的任务。 “戴小姐,很抱歉刚才突然对您提出请求,我知道现在就请您做出决定实在太过仓促,毕竟这是一项特别艰难的事情,甚至还有危险。不过这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不是吗?因此我还是请您不要立即拒绝,希望您能再三地仔细考虑考虑。这是我的一项长期请求,我不会撤回这个请求,您在任何时候都可以答复我。” 虽然侯凯胜是请求我帮他,我也知道有侯凯胜的帮助对我达到我的目的很有好处,只是觉得现在就答应他也太过莽撞了,谁知道他是不是戴维安插的奸细c为了昨晚发生的事情而专门来刺探我的呢,或者是为了其他什么我现在一时难以说清的目的?是的,我不能立即答应这个会花言巧语的人,即使他一再恳求,我也必须先观察一段时间后再做决定。 我想到这里,便对侯凯胜说道:“多谢侯大名医对我如此信任,把这么多重要的消息以及您的推测告诉我。我会认真考虑你的请求的,现在无法给你答复。不过请你放心,在我答复你之前,我不会把你告诉我的事情再告诉任何其他人。” 侯凯胜又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好吧,戴小姐,我随时等候你的答复。” “你认为小兰被关的地方也和那个被废弃了的房间有关?”我突然问道。 侯凯胜点了点头,鼻中轻轻地哼了一声。 “那么” 我还想再问些什么问题,但一抬头看见侯凯胜兴趣索然,显然他不想再回答我的任何问题了,便立即止住,不再继续问下去。 正在这时,突然听见餐厅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只见一个人跌跌撞撞地走了进来。我和侯凯胜都大吃一惊,看那人时,却不是戴维是谁。戴维手里拿着酒瓶,瓶中只剩下了一小半酒。他醉眼熏熏,走路摇摇晃晃,一路脚步蹒跚地来到我和侯凯胜面前。 “原来是是侯医生,还有戴小姐,你们都都在这里,很好很好。我就在隔壁,为什么不过去同饮一一杯呢?”戴维一会儿看看侯凯胜,一会儿又看看我,他知道我们不会拒绝。 “多谢大管家的邀请,能和大管家共饮,我们乐意至极,这就过去,这就过去。”戴维几乎话音刚落,侯凯胜就接着答道。 “很好,很好,侯医生果然爽快,我就是喜欢喜欢爽快的人。来,先干了这一杯。” 戴维说着,先把我和侯凯胜面前桌上的酒杯斟满,又指着桌上的酒杯对我们说道。 我刚想推辞,不料侯凯胜早已拿起酒杯,仰起脖子就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并且悄悄用脚踢了踢我,催促我也赶快喝掉杯中的酒。 我对酒实在没有兴趣,更不愿意在被强迫的情况下去喝酒,但看见戴维正斜着眼睛盯着我,侯凯胜又在旁边不断地催促,只能拿起桌上的酒杯,学着侯凯胜的样子一饮而尽,顿时感到有一道火线从口中吞入,顺着咽喉一直烧到了腹中,好不难受。 戴维哈哈大笑,说道:“好极,好极。走,去我那儿喝喝酒,继续喝酒。”说着,他手里抓着那小半瓶酒一摇一摆地向门外走去。 我还在犹豫要不要过去,因为一过去肯定是没完没了的喝酒c陪侍,而我最讨厌这种社交场上的重色厚利c口不应心的应酬。侯凯胜早已对我使了个眼色,又一把抓住我的手腕,说道:“讨扰了,大管家。”便拉着我,跟在戴维身后,来到隔壁的房间。 隔壁房间的布置和刚才我们待的那间餐厅的房间极不相同,这里是小桥流水,花团锦簇,绿树成荫,鸟语花香,一派江南园林的盛景。戴维正坐在几枝开得正艳的鲜花旁边,一边细闻花香,一边漫尝美酒,隔壁又有几个人,穿着古人的装束,打扮成宫廷乐师的模样,在叮叮当当地敲打着一些钟磬之类的乐器。 戴维斜倚在一张软榻上,正在一边饮酒一边欣赏古乐,见我们进来,说道:“你们来得正好,这儿有美酒佳肴,有古乐雅歌,你们可以陪我一起一起享受中国古代帝王的雅乐。” 侯凯胜满脸堆笑地说道:“难得大管家有这样好的心情,我和戴小姐正该来此作陪,今后如有这等赏花听乐的好事,还请大管家不要忘了我和戴小姐啊。” 我心里则嘀咕道:“喝得醉醺醺的样子,还帝王雅乐呢,是醉鬼打拳还差不多。” 戴维听侯凯胜这么说,哈哈地笑道:“既然侯医生和戴小姐也有此雅兴,我当然不敢忘记,今后我一定多多请二位前来,毕竟我们三人到这里来的时间都不长,正该好好叙叙,大家同事一场,必须多多加深感情感情才对。” 侯凯胜忙道:“大管家说的太好了,我们正应该多多加深感情,要亲密得像一家人。” “对,一家人,就是一家人。” “你认为如何,戴小姐?” 我对这种礼节性的场合向来没有兴趣,也不擅长溜须拍马的言词,但侯凯胜强行拉我入伙,当着戴维的面,我也不好当场拒绝,便站在那儿一时什么也说不出。 戴维似乎看出我有些不自在,便说道:“蜜思戴,对于刚才侯医生和我说的事,你你怎么看?” 见戴维主动问我,我只好说道:“既然大管家和侯医生都对此颇有兴趣,我也只有作陪以添加二位的雅兴了。” 戴维笑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你们看看,这间包房是我来以后才专门吩咐匠人按照我的意思我的意思设计装修的,感觉如何?” 侯凯胜叹道:“此房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住。我看这个房间布置得典雅华丽,把江南园林的室外景致巧妙地挪到了室内,虚拟和现实巧妙结合,真是巧夺天工,出神入化啊。” 我看着侯凯胜,见他说得一套又一套,实在自愧不如,但又想戴维这样一个外国人哪里懂得这些话语,他只是附庸风雅罢了,哪里真的有如此之能事。想到这,不禁莞尔笑了笑。 不管戴维是否真能听懂侯凯胜的话,他见侯凯胜说得如此兴致勃勃,又见我满面笑容,知道一定是好话,兴奋地说道:“侯医生过奖了。我装修这个房间当然不是为了我自己,我平时工作那么忙忙,自己能来几次啊。我主要还是为了基地的员工,他们平时那么辛苦,总要有一个好点的地方乐乐乐乐,是不是?” 侯凯胜忙道:“大管家说的对极了,可见大管家一直为着基地人着想,可敬可佩,我代表基地的所有员工就谢谢大管家啦。”说着,侯凯胜拿起一杯酒,“我代表基地的员工感谢大管家为基地所做的事,我先干为敬。”说完,侯凯胜把杯中酒一口气喝干,舔了舔嘴唇,说道“好酒”,把空酒杯放在了桌上。 戴维呵呵地笑道:“侯医生真是好酒量,不过你是短期到基地做客的客人,代表不了基地员工的,如果要代表基地员工,还得是这位小小姐。”说完,戴维笑嘻嘻地用眼睛瞅着我。 我立刻明白他的意思,就是想让我喝酒。我有些为难,自己酒量并不好,刚才又已经喝了几杯,此时腹中正火辣辣地烧着呢,头也有些晕晕沉沉的,知道自己已不能再多喝了。 我正想推辞,侯凯胜早已在他刚才喝空的杯子里斟了满满的一杯酒,递到我面前,说道:“看来大管家还是更看重戴小姐啊。戴小姐,就请你代表基地的员工喝了这一杯吧,这样做,基地所有的人都会感谢你的。” 我没有立即接过酒杯,而且面带难色地说道:“可是我” 刚说出这几个字,我就看见侯凯胜不停地对我使眼色,我的手又被他抓住,捏得腕部一阵疼痛,虽然有些头重脚轻,心想这杯酒或许真的很重要,不由自主地接过侯凯胜手中的酒杯,拧着脖子把杯中酒一点点喝干。 我看见戴维眼睛里露出了兴奋的光芒,我看见侯凯胜脸上也散发着春风得意的红光。可是我的腹中却开始倒腾起来,似乎有一阵阵灼热在不断地往上涌,好像就要从嘴里喷射出来。我咬紧牙关,强行忍了一会,才把腹中的酒气慢慢地压了下去。 “不行了,我真的不行了。”我摇着手说道,我想此时可能已经醉得言词不清,他们并没有听明白我的意思。 戴维拍着手笑道:“蜜思戴真是好酒量,好酒量。” 听到戴维的夸奖(我很难把戴维的话和“夸奖”这两个字联系在一起),侯凯胜急忙又斟了满满的一杯酒,递到我面前,说道:“大管家如此看重戴小姐,想必戴小姐来日一定飞黄腾达,这杯祝贺高升的酒是无论如何也得喝的。” 虽然侯凯胜这么说,但我实在无法再吞下一口了,我刚想拒绝,侯凯胜又捉住我的手,把酒杯硬塞进我手里,轻声说道:“大管家在这里,不要拂了他的兴致。” 我对侯凯胜在戴维面前巧笑卖乖却又拿我做挡箭牌的做法感到非常气愤,却又不好发作,于是瞪了侯凯胜一眼,把手中的酒又喝了下去。 在朦胧恍惚中,我听见戴维的手拍得更响了,看见侯凯胜脸上的红光更亮了。 侯凯胜忽然对戴维说道:“您瞧戴小姐喝了这几杯酒还是面不改色,可见海量。没想到基地还有这等人才,而且就在身边却不知道。今后晓得了,如果再有饭局酒局什么的,大管家您一定要请戴小姐当座上宾啊。” “很好,很好,正合我意。” 我对侯凯胜的这几句话有点哭笑不得,这哪里是我酒量好,我只是迫不得已而已,刚才那杯酒下肚,要不是我再次痛苦地强忍着,恐怕当场就要把他们喷得满脸满身了。 侯凯胜还想劝我继续喝酒,因为他很快又倒满了一杯,推到我面前。 这次我坚决拒绝,把酒又推回给他,悄悄地说道:“所谓饮酒,不可烂醉,所谓劝酒,不可恣意。如果你再让我喝酒,我把这里吐得满桌满地都是脏东西,恐怕大管家面前你也不好看吧。” 听我这么说,侯凯胜才停止劝酒,把刚才倒的那杯酒悄悄拢到自己面前,瞅个机会和戴维寒暄了几句,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不知不觉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我们早已酒足饭饱,就连那金钟银磬也变成了缻石之音。我和侯凯胜告辞了戴维,一起走到室外。 室外天空下清风送爽,凉意习习,才发现远比室内要舒服得多,顿时朦胧的酒意也清醒了大半。虽然人类可以把室内的景观造得梦幻迷离,以假乱真,但又如何能替代大自然赐给人类真真实实的一切呢。 看此良辰美景,我不禁叹道:“无论人类如何费尽了精力把这片狭小的天地打造得鬼斧神工,大自然只这么粗粗地一笔,就让人身心畅快无比了。” 侯凯胜也道:“的确如此,今后我如果有机会做基地的主人,我一定不在室内雕什么山c画什么水,把这一切都挪到室外,和大自然浑然天成,岂不美哉。”说着,他深深地吸了几口清新的空气,好像他说的这一切已然实现了似的。 但我心里仍然还有个结。在他畅快地吸了几口空气之后,我突然厉声问道:“侯凯胜,你刚才到底是什么意思?” 侯凯胜一怔,问道:“什么什么意思?” “你刚才说你想当基地的主人?” “啊我只是说说而已。” “你说你想把这里的一切都推翻,重新来过?” “我也只是说说而已。” “你既然有这么大的抱负,我可以把你的话转述给大管家,看他是不是可以多给你一点机会。” “千万不要不要告诉他。只当我酒后神志不清,口不择言,说错了话吧。” “这且不算,那你为什么一个劲地鼓动戴维今后在这里花天酒地的时候来找我作陪?而且而且你刚才为什么要一个劲地劝我喝酒,到底安了什么歹心?” 我正这么说着时,忽然一股酒气上涌,眼前眩晕,双腿发软,立身不稳,倒了下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4章 疑是窃贼有同伙 第二天早晨我醒来的时候,酒精的作用还没有散尽,头脑依然昏昏沉沉,并且一阵一阵疼得像要裂开似的,胃中也似打翻了一个五味瓶,酸甜苦辣咸全在里面翻江倒海,想吐却吐不出来,不吐的时候又总是向咽喉里翻滚。见此情景,我只好向戴维请了假,躺在床上一个人休息。 我已经说过,我极不愿意陪酒做客,这些被逼而喝的酒,每次都会对我的身体造成极大的伤害,致使我在接下来的好几天中都难以恢复。因此我对侯凯胜昨晚一味地逢迎戴维的做法非常反感,况且如果侯凯胜真的想逢迎戴维,自己去赴那些发馊发臭的酒宴就好了,何必拉上我这个不胜酒力的人去勉强作陪呢,这不是故意要让我出丑的吗? 可是侯凯胜却不以为然,“我们如果想找出基地的秘密,就必须利用基地的一切资源,在所有可以利用的人当中,戴维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了。他是基地的大管家,虽然才来不久,但对这里的很多事情都非常清楚,否则他根本无法开展工作。我们赴戴维的酒宴,就是要利用机会和戴维建立良好的关系,这样我们就能从戴维那儿知道更多的信息,对我们最终达到目标会有很大的帮助。” 我同意侯凯胜的部分观点,和戴维接近的确对我们破解那些秘密非常有利,但我认为除了酒席之外,其他接近戴维的机会也有很多,何必一定要用自己之短去迎合对方所长呢,况且这个短又是自己极不愿意去做的事情。 这些话都是我一个人躺在床上所想的,我没有对侯凯胜说。我甚至还在想,我需不需要把这些想法告诉侯凯胜,但很快我就放弃了这种打算,说到底,我对侯凯胜还无法信任,我不能把自己的想法对他和盘托出,否则可能只会受到他近乎无情的讥弄和嘲讽。 我正躺在床上假寐的时候,忽然听到楼下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恍惚之中好像小兰又回来了似的。 我心中大惊:“呀,难道真的是小兰?”可随即又哑然失笑,瞧这相思之苦,竟把我弄得神神叨叨的。怎么可能是小兰呢?小兰此刻不知正在什么地方受着苦遭着罪呐。所谓楼下悉悉索索的声响,只是我内心渴求的毛病发作罢了。 幻听,一定是幻听。 我正想再安静一会儿,忽然,楼下又传来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 “咦,难道遭了小偷?”我心里惊道。 我最初才来基地的时候,认为这里全部都是工作人员,且大多数人的学历也很高,人员组成比较单纯,因此不会存在小偷或强盗之类的人的。可是有了昨晚的亲身经历,什么流氓c瘪三c舞女等等,全部都有,这里的小社会和外面的大社会没有什么不同,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存在小偷和强盗也就不足为奇了。 我赶紧起身,悄悄躲在门后,手中握着一根短棍——这是我上回只能找到没有什么用的竹竿之后为了防患于未然而专门准备的“武器”,如果小偷胆敢溜到楼上,我一定三棍两棍就把他打下楼去。可是那个狡猾的小偷似乎明白了我隐藏在内心的意思,竟然没有立即上楼,而是在楼下忙活了好一阵子。我心中怀疑道,楼下有什么值得偷的呢?带着这种疑问,我拿着棍子,一步一步,蹑手蹑脚地走到楼梯口,又蹑手蹑脚地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慢慢向下走去。小偷在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溜进小楼里偷东西,一定以为我不在这里,我立定了主意,我就要利用他错以为我不在的这一便利,劈头盖脸一顿乱棍,打他个措手不及。 其实我这样做非常危险,因为这幢楼里只有我一个人,而是是个没有多大力气的女孩子,并且整个花园里也没有什么人,如果我一击不中,给他带来反击的机会,我就要吃亏,很可能落入叫天天不应c叫地地不灵的尴尬境地。更何况此时我还处于醉酒的“后遗症”状态,身上哪儿都难受,又如何勇斗小偷呢!我此时最好的做法应该是躲起来,不管小偷怎样翻箱倒柜,只要不被他发现,任凭他拿走什么东西,先保全自己的性命,事后再通过其他方式找到小偷,对他施加惩罚。 或许也正因为醉酒的缘故吧,我竟然没有想得那么仔细,只觉得自己足够大胆,足够力气,足够把自己当作顶天立地的大侠,足够对付一个只会偷鸡摸狗的宵小。 于是在这种冲动的驱使中,我拿着棍子一步一步地走下楼梯,在楼梯的转角处,我停了下来,偷偷地向客厅里瞟去。 呀,我看到了小偷的衣角,又看到了小偷穿的衣服,甚至看到了小偷的脸——她竟然是个女人,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 小偷是个女人,已让我非常惊讶,入室偷窃不多是男人干的事吗?女人如果参与的话,在外面打掩护可能更加适合,怎么她竟然亲自上场了?一个入室的女小偷不能说没有,但这个女人更奇怪,她没有把桌上以及橱柜里的东西拿了往自己的包里装,而是拿了根拖把在那里拖起地来。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她已经完成了偷窃,想插掉地上的脚印,让事后的追踪变得困难。她果然是一个颇有经验的窃贼。 看到小偷是个女人,我更加不怕了。只是这个女人看上去五大三粗的,个头很高,应该颇有一些蛮力,我思量再三,觉得还是必须小心一点。或许我不应该在此时出现,而是等她摸索到我附近的时候,守株待兔,我再狠狠地一棍打下,那时她措手不及,必然被我打倒在地,再把她五花大绑了送去见戴维,看她还有何话说。嗯,这个计策甚妙,我越想越得意。想到这,我就握紧了短棍,高举过头,只等她一边扫地,一边一步步后退,退到我身边的时候突然偷袭。 我躲在楼梯拐角的墙后,这是一个很好的隐藏点,离一楼的地面不是很高,又不容易被发现,如果那个小偷胆敢退过来,正好可以落在棍棒击打的范围内。我似乎已经看见这个女人被击中后倒在地上,全身不停地颤抖着,带着哭腔恳求我放了她,并且可能说出她或家人正在遭受的种种不幸,如有八十多岁且罹患重病的老母或者尚在襁褓中嗷嗷待哺的婴儿,等等,等等。 想到这里,我忽然心中一动,我的心突然软了下来,我需要这样残酷地对她吗?如果她真的需要一些生活必需品,如果她真的需要维持生计,就让她拿走一些东西又能怎样呢。可是我不能当作没有看见啊,我也应该让她知道入室行窃是龌蹉下流的勾当,万万不可再犯吧。 唉,我该怎么办呢?我该怎么办呢? 是要袭击她吗?不管怎样,这种暴虐的做法还是让我心慌,我没有用东西真正地打伤过任何人,我想这一棍如果狠狠地打下去,说不定当场皮开肉绽c鲜血直流,恐怖至极,或许或许一不小心打死了她,这是是正当防卫吗?就算是正当防卫,或许也属于防伪过当,要去坐牢的吧。 想到这里,我的手开始有些颤抖。我应该用尽全力打她呢,还是稍微敲打一下就可以了?可是,我只有一次机会,如果一棍子没有把她打倒在地,她反扑过来,后果 天哪,为什么她可以那么凶残地对我,我却必须温柔地对她? 我头脑里简直混乱极了,眼看她一步步地就要退到我可以击打的范围内了,我还在左思右想,拿不定主意。 天哪,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我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手心满是汗水,短棍几乎就要从我的手中滑脱。 正在这时,突然“咚咚咚”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谁来了? 此时,我偷眼看见那个窃贼正快步向门边走去,好像是要去开门的样子。 啊,她还有同伙! 幸亏我刚才没有打她,如果被她的同伙发现,我的下场或许和她一样可悲。 那个小偷若无其事地走到门边,也不看看门外到底是谁,就把门打开了。 进来的人竟然是侯凯胜! 侯凯胜竟然是她的同伙? 小偷见到侯凯胜,竟然没有任何吃惊的表现,反而非常热情地招呼他进来,好像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好像在自己的家里接待一位熟客似的。 我几乎愤怒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奇怪的是,侯凯胜见到她不但不惊讶,甚至连一点惊讶的意思都没有,好像和这个女人非常熟悉,也知道这个女人此时就应该出现在我这里一样,因此见女人打开门后,就若无其事地走了进来,好像也把这里当做是自己的家一样。 我忍不住四处把房屋打量了一番。 我甚至有点糊涂了。 这里是小偷的家? 这里是侯凯胜的家? 这里是我的家? 难道这里不是我的家?难道这里只有我才是外人?难道昨天晚上我走错了路c进错了门? 我忍不住四处把房屋又打量了一番。 可这明明就是我居住的小楼啊,落霞小楼,一点都没有错。这里的一切我还是那么熟悉,我的东西还在那里放着呐,怎么突然变成了别人的家? 我有点糊涂了,像是在做梦一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个小偷请侯凯胜进门后,一转身,正好看见我拿着木棒躲在楼梯的转角处,吃了一惊,怔怔地看着我。我的目光也直直地盯着她。 她既然发现了我,偷袭的计策自然就破产了。 我把手中的木棍轻轻地放在楼梯上,一步步走下楼来,一直走到那个小偷的面前。 我才是这幢房子的主人,我凭什么要怕一个入室行窃的小偷! “你是谁?你怎么在我家里?”我直视着那个小偷的眼睛,挺起胸,理直气壮地斥责道。 那个女人见到我以及听见我的这番话,竟然毫不惊慌。 哎呀呀,现在的小偷,胆子竟然都练得这么大了,被主人发现了竟然连一点惊慌的意思都没有,反而显得沉着冷静,甚至比主人还要沉着冷静,旁人看见,可能都会怀疑她才是这幢小楼的主人,而我却是一个疑神疑鬼的小偷了。 不过还好,她很快就承认了我才是这里的主人。“原来主人您在这里啊。”那个女人平静地说道。 “你到底是谁?” 女人还没有回答,侯凯胜就笑呵呵地走了过来,说道:“你们之前没有见过吗?戴小姐,自从小兰到我这里以后,你这幢小楼总要有人帮助打扫c整理,做些清洁工作呵。这位赵阿姨就是大管家吩咐过来替代小兰,帮助打扫这幢小楼的。” 我打量着这位赵阿姨,只见她穿着一身粗布衣服,衣服上印满了蓝色碎花,她的头发挽成一个髻扎在脑后,上面插着一根簪子,正站在那儿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疑惑地问道:“真是这样吗?大管家怎么没有对我说过?” 侯凯胜说道:“这是昨晚大管家在宴席上提起的,他想到小兰离开这幢小楼后,你这里工作又忙,没时间照料起居生活,寻思总要找一个勤快老实的人来帮你,又不能和小兰相差太多,左思右想,除了赵阿姨外,实在想不出其他合适的人选了,就安排她过来了。” 那个叫“赵阿姨”的女人也在一旁笑呵呵地说道:“我是今天才来的。主人有什么吩咐,尽管告诉我,我一定做得让主人满意。” “真的是大管家安排的?”我仍然有些茫然。 “是的。”他们两人几乎异口同声。 “昨天晚上提起的?” “不错。” “你怎么说的?”这是在问侯凯胜。 “我只是附和了一下而已。” “你没有自己的意见?” “我的意见就是同意,因为你实在需要一个像小兰那样的人来帮助你了。” 我点了点头,心里渐渐安静下来,说道:“大清早神不知鬼不觉地就进了屋子,我还以为是窃贼呢。既然现在由赵阿姨到这里帮衬打扫屋子,收拾房间,我需要的时候就叫你吧。你看,这里平时也是蛮干净的,并没有十分要紧的事情需要天天来打扫,你就隔天来一次吧。” 赵阿姨应道:“既然主人这么吩咐,我就照主人说的,隔天来一次。您看,今天是八月八日,我就逢双号过来给您打扫房间吧,主人您认为如何?” “好,就这么办吧。如果今天你的活已经做完了,就请先走吧,我还有事要和侯医生说。” 赵阿姨道了声谢,走出了小楼。 我看着侯凯胜,问道:“是你向戴维提议要她过来的?” 侯凯胜惊讶地看着我,说道:“正是。” “我不需要。”我没好气地说道。 “你这里没有一个人来帮忙真的不行啊。” “侯大名医,不需要你费心啊。”我没有给他好脸色,“我这里只能容得下小兰,小兰走后,其他任何人来我都会感到不自在。改天你再和戴维说说,把这个赵阿姨调到别处去吧,我这里实在不需要她。” 侯凯胜显得有些为难,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既然这样,我会去和大管家说这件事的,不过昨晚大管家才答应了让她过来,如果这个时候就去回绝了他,大管家未免不高兴,还是先用一两个月再说,到时胡乱找个理由把她打发了,总比现在就辞退她要好得多。” 我转身向楼上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戴维高不高兴与我无关,反正这件事是你一手挑起的,你应该来善后,义不容辞。” 侯凯胜恳求道:“看在我的面上,姑且照我刚才说的先用一两个月吧,之后我一定帮你把这件事办妥。” 我见侯凯胜实在不愿现在就处理此事,也只好暂时作罢。 侯凯胜在客厅里慢慢地踱了一圈,又四处打量了一圈,便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一点要离开的意思都没有。 我见他坐在客厅当中悠然自得的样子,好像一点走的意思都没有,便突然问道:“你这个时候来这里干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5章 玉瓶玫瑰不能折 侯凯胜坐在客厅的椅子上,这张椅子陈大为坐过,戴维坐过,以前马艳丽也应该坐过,现在坐在上面的人则是侯凯胜。 只见这个人坐在客厅的椅子上,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似的,若无其事地翘着二郎腿,翘起的那只脚还一晃一晃的,好像在做着什么淫邪的挑逗动作。他的两只眼睛盯着自己不停晃动着的那只脚,似乎在欣赏那里出现的无穷的乐趣,好像也只有他的那只脚才是他此时最得意的东西。 见他没有走,我也就没有立即上楼,而是站在楼梯上,却不再看他,把目光移到了他坐的那张椅子旁边桌上的一个花瓶上。这只花瓶颈项细长,在浓浓的乳白色中泛出幽幽的淡绿色光彩,让人感到如同一块透明的美玉,似乎能隐约看见瓶中瘦长的花枝。这是一支玫瑰花,鲜艳的花朵好像一团正在燃烧的火焰,把整间客厅都照得红光泛滥。 咦,这不是昨晚在餐厅里看到的那个花瓶和那支玫瑰吗,怎么到了我住的小楼的客厅的桌上了? 我疑惑地看了看侯凯胜,见他十分镇定,好像早已知道此事,又好像一副事不关己c高高挂起的神情。我鼻中“哼”了一声,心道这肯定是这个家伙干的“好事”,这时他越是镇定心里反而越是有鬼。 自从昨晚我回来以后,进过这间屋子的人只有侯凯胜和那个赵阿姨,赵阿姨是下等人,自然拿不到这么贵重的东西,更何况她也没有理由拿或没有胆量拿来放在我这里,最有胆量c动机和条件的人就是侯凯胜了,一定是他什么时候偷偷拿过来的。如果戴维知道有东西在我这儿,恐怕还要怀疑是我偷偷拿来私藏的呢,假如戴维怪罪起来,侯凯胜矢口否认是他的作为,我则百口难辩,落得个偷窃基地财物的罪名,或者被侯凯胜抓住了把柄,今后时时受他的要挟,听他的指派。哼,我才不至于这么蠢呢。 于是我走下楼梯,慢慢地来到桌边,装作要把玩那个花瓶的样子,惊呼道:“哎呀,我的桌上怎么多了这么一件宝贝,看上去挺不错的。侯大名医,是你送给我的吗?” 侯凯胜嘿嘿地笑了几声,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道:“戴小姐屋里摆着这么一个晶莹剔透的玉瓶以及如此一支娇艳欲滴的玫瑰,正可谓‘金屋藏娇’,看来这幢小楼里真是藏宝不少啊。” 我鼻中“嗤”了一声,说道:“本来这倒是一件极难得的宝贝,可是瓶颈上怎么会有一条裂纹呢,虽然细小,但它的身价已经大大降低,不能被称作宝贝了。唉,我的屋里放着这么一件没有什么价值的假宝贝,知道的人不会说,不知道的人岂不是要嘲笑我,说我弄件假的东西来故作风雅,哎呀呀,那岂不是对我的名声有很大的损害?还是不要它的好。”我说完,便拿起桌上的花瓶,作势要扔到门外。 侯凯胜急忙站起身,三步并做两步地挡在我身前,阻止我道:“你先别扔,我看看到底是什么细纹,今早我拿来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没有发现什么破绽,如果真有裂纹,我也不敢拿来送给戴小姐啊。” 我看着侯凯胜,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是你拿来的?”我在“你”字上特别加强了重音。 “这一点我没有否认啊。” “你当然不能否认,因为这就是事实。” “我为什么要否认呢?啧啧。” 我把花瓶交在他手里,侯凯胜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没有看见我所说的裂纹(他当然看不见),还兀自自言自语地说道:“裂纹?在哪儿呢?在哪里?我怎么没有看见呢?” 我在一旁说道:“侯大名医,拜托你做一件善事吧,这个花瓶你从哪儿拿来的还请你还到那儿去,我的屋里不需要这个东西。” 侯凯胜怔了一下,好像发现了什么新鲜事物似的,盯着我说道:“很多女孩子都喜欢这样的宝贝,求之不得呢,你竟然不要?” “我不是你想的那种女孩,也请你不要把你平时交往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女孩拿来和我对比。”我没好气地说道。 “当然不能对比,当然不能。不过,这个东西既然拿来了,自然不能再拿回去。如果你觉得放在客厅里不合适——其实我觉得挺好的——我可以帮你把它放到楼上的卧房里去。” 说完,他的目光就瞟到了楼上,好似充满了期待。 我见他邪淫之气渐起,心想总得给他点教训才行,于是慢慢走近一步,说道:“你把花瓶给我,我指给你看那条裂纹在哪里。” 侯凯胜果然伸手把花瓶递过来,我也伸手去接,可是当他松开手指的一刹那,我的手也迅速地缩了回来,只听见“哗啦”一声,玉瓶掉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侯凯胜面如土色,一时怔住,不知说什么好。 我也装作吃惊的样子,惊呼道:“啊!你怎么不把它递到我手上就松开了?你瞧瞧,你瞧瞧,都是你不小心,摔碎了吧。” 侯凯胜嗫嚅道:“怎么是我摔碎的呢?我明明给你了啊。” 我坚持不让,说道:“最后是在谁的手上滑到地上的?” 侯凯胜道:“我” “当然是你了,”他还没有说完,我就打断他道,“既然你知道是你的错,你也承认了是你的错,你就不要再冤枉我了,好不好?一个男子汉,自己做错了,就要敢于承担。你不是一个男子汉吗?区区一个花瓶又算得了什么,不要把什么事情都推到女人身上,自己当一个猥琐懦弱的男人。你既然是个男人,就请你拿出男人的样子和勇气来,斩钉截铁,不要连说话也变得这样吞吞吐吐的。有什么好担心的呢?有我在呢,即使戴维不高兴,我还可以帮你证明,的确是你不小心才摔碎的。你是不是不小心把它摔碎的?如果是的,你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侯凯胜见我一口气说了这么一大堆话,不禁半信半疑,问道:“真的是我的原因?” “当然了,这还用问吗?事实就是事实,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瓶子是从你手里掉下来的,最后一个接触瓶子的人是你呀,不是吗?”我的口气容不得丝毫质疑,“我们现在不用在这个问题上再纠结了,瓶子既然碎了,还是想想办法,怎么去向戴维解释吧,好像戴维很喜欢这个瓶子和这支玫瑰花呢。这样吧,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把这个瓶子拿出来的吧,我也可以帮你想想办法,说不定我在这上面正好能帮助你呢。” 侯凯胜见事情已然如此,无可奈何,叹了一口气,重重地坐回到那张椅子上,说道:“这个瓶子是我从戴维那儿借出来的,本想给你一个惊喜,没想到却得了这么个下场。我在想怎么把这件事告诉戴维呢。” “很容易啊,直接告诉他,就说你不小心把瓶子打碎了,我再给你作个证,就说的确是你不小心打碎的,你再去赔个罪,凭你在大管家心中以及在基地所处的崇高地位,他一定拿你没奈何,最多也就是大呼小叫c不痛不痒地训斥你一顿而已,绝不会像那个老妇人似的被皮鞭子打出血来。” “千万不要这么说,如果做错了什么事,在戴维那里谁都不可能占到便宜,这点你比我更加清楚,毕竟你和他接触的时间比我多。” “那你就更不用担心了,我和他接触的时间更多,对他也更了解一点,他不会为了不小心摔碎花瓶这么一丁点儿的小事就和你过不去的。你在他的心中还有更加重要的作用呢。” 我嘴里虽然这么说,心里却在想,一旦你承认他心爱的花瓶是被你摔碎的,看戴维怎么狠狠地处罚你。 “你到这里来仅仅是为了送这个花瓶?”我指着地上的那些碎渣说。 “昨晚你好像喝醉了,我来看看你现在状况如何,需不需要我提供点什么帮助。” 我瞟了他一眼,说道:“我的确是喝醉了,这真是拜你所赐啊,到现在还没有醒呐。多谢你还关心我醉酒的情况,过来看我。” “好说,好说,作为同事,这是应该的。你一个人在这里,总该有个人时常来关心一下。如果你真的宿醉未醒,我这儿还有一剂醒酒的偏方,不知” “多谢你的好意,侯大名医。不过你来看我,恐怕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吧。” “哎呀,戴小姐,你怎么能这么说,”侯凯胜几乎要跳了起来,“我可是诚心诚意来看望你的,你瞧,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戴维那儿借到这个玉屏和玫瑰,足可见我的真心,你千万不要想到其他地方去。” 看着侯凯胜那副着急的模样,我心里暗自好笑,说道:“好了,我就相信这次你是真心的吧。怎么样,瞧我现在这个样子,你达到目的了吗?” “什么目的不目的的,说起来好像我居心不良似的。如果我以前的行为让你有这种印象的话,我为我以前的行为向你道歉,但从今天开始,从现在开始,请你无论如何相信我对你是真心的。” “侯大名医,难道要我再说一遍吗?我不是说过我相信你是真心的了吗?”我才不会相信他的鬼话呢,“好了,现在你看也看过了,说也说过了,还有什么事吗?” “戴小姐,您这是下逐客令?” “我没有这个意思哦。如果你愿意在这里再多待一会,我也不会反对。那么就请你待在这儿吧,这儿有椅子,累了你可以坐,这儿有茶瓶,渴了你可以喝。我醉了,现在有点头晕,我需要到楼上休息去了。请侯大名医记住,如果你走的话,请随手关好门,不用再到楼上来向我告辞了。还有,请把地上玉瓶的碎片收拾好,一并带走。” 说完,我就装作醉得很厉害的样子,一步步地扶着楼梯的栏杆上了楼,只留下侯凯胜一人坐在楼下客厅里的椅子上。 我相信,只要我不理他,用不了多久,他就会觉得无聊而自行走开。 可是很快我又发现自己错了,当我正准备上楼的时候,侯凯胜突然说道:“如果你关心小兰,真该留下来听听我会告诉你些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6章 原来宝贝是俗物 “小兰?”一听到这两个字,我的脚像被魔法缠住了似的,果然停了下来,“你有小兰的消息了?” 侯凯胜点点头,指着旁边的一个空座位对我说道:“你先坐到这里,我慢慢告诉你。” “你又是在骗我?” “你为什么以为我会骗你呢?” “你真的没有骗我?” “如果我今天骗你一次,你以后还会相信我吗?” 他手中好像牵着一条看不见的绳索,不仅拉停了我的脚步,还把我一步步地拉下楼梯,一直拉到他所指的旁边的空座位上。 “快告诉我,你到底知道小兰的什么消息?”我还没有在椅子上坐下,就这样急急忙忙地问道。 “我很想知道,如果这个花瓶是小兰放在桌上的,如果这个花瓶是小兰失手打碎的,你会这样责备她吗?你会这样把责任都推给她吗?” “没有如果,根本没有这个如果。” “我只是假设一下,戴小姐,我没有其他的意思。” “请你不要做这样的假设,你不是小兰。” “如果是小兰,你会帮她承担下来,是不是?” “或许是吧,小兰还只是一个小女孩而已。” “我果然不是小兰,”侯凯胜叹了口气,“看你这样对待她,我真的很吃醋。” “你快告诉我,小兰在哪里?”我已经急得浑身像着了火似的。 侯凯胜却没有急着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蹲下身子,一点一点地把地上碎裂的玉瓶残渣收拾好,对我说道:“如果我拿小兰的信息和你交换一个条件,你会答应吗?” “什么?” “你不是想要我在戴维面前承认这个玉瓶是我失手打碎的吗?” “事实就是如此。” “如果我告诉你小兰的信息,你在戴维面前承认这个玉瓶是你打碎的,如何?” “甭想,我是不会上你的当的。” “好吧,那是你自己选择。不过我不会在这儿待很长时间,我如果离开这个房门,今后你就是再想从我这儿得到小兰的信息,也不可能了。” “请侯大名医不要和我讲条件,无论如何我是不会答应的。” “这个条件对你来说其实很划算。你就算在戴维面前承认这个玉瓶是你打碎的,凭你是戴维的助理,他又那么喜欢你,甚至连责骂你一句也会觉得严重。你不会因为打碎玉瓶而受到惩罚,又能如愿以偿地得到小兰的消息,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那你先告诉我小兰的消息,我要看看是否值得。”我心里“哼”了一声道。 “哎呀,戴小姐,你是个聪明人,你明知道在得到你肯定的答复前,我是不会告诉你任何事情的,你何必要这么说呢?” “好吧,打碎玉瓶的事我认了,最多受戴维责罚两句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想了想,这样说道。 “这就对了嘛。” “快告诉我小兰的事情。” “你准备对戴维怎么说?” “快告诉我小兰的事情。” “戴维会相信你的话吗?” “如果你再不告诉我小兰的事情,我前面所做的承诺全部作废。” 正当我们纠缠不休时,忽然听见门外响起一个声音,问道:“蜜思戴,你做了些什么承诺,能让我听听吗?” 一听到这声音,我和侯凯胜都变了脸色——戴维来了。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话音刚落,门就被推开,戴维满面春风地大踏步走了进来。 戴维刚走进屋子,就看见侯凯胜手中捧着的玉瓶碎片,好奇地问道:“侯医生,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侯凯胜想把手中碎裂的玉瓶藏起来,但已然来不及了,只得支支吾吾地说道:“是这是玉瓶。” 戴维脸色微微变了一下,问道:“哪个玉瓶?” “就是我借来的那个,本想拿给戴小姐看看的,怎奈一不小心,就变成了这个样子。”说完,侯凯胜伸出手来,把手中玉瓶的碎渣给戴维看,并不断地朝我使眼色,我明白他的意思,是要我帮他说话。 我于是说道:“大管家,这是侯医生对我表示的一点善心,他怕我错过这么好的宝贝,就切切地拿了来,却不料我还没有看到,就一不小心,摔碎了。对此侯医生既担心又懊悔,从大管家那儿借来的东西怎么能这么粗心大意呢?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玉瓶也碎了,要复原也是不可能了。侯医生说,他愿意赔偿,无论这个玉瓶值多少钱,他都愿意赔。大管家,您看这件事怎么处理,是不是狠狠地让他赔一笔就算了。” 侯凯胜见我鼓动大管家要他赔偿,并且是出血性的赔偿,就瞪了我一眼,却也无法,只得等待大管家的示下,如果大管家要他赔,他也只有赔了。 哪知大管家突然笑道:“侯医生,你看这件东西是个宝贝,我可不这么认为呢。” “啊?”我和侯凯胜都对戴维的这句话感到非常惊讶。 “它只是一个玻璃瓶而已,根本不值什么钱,是我刚到中国时,在一个工艺品店里买来的,只花了不到五十美元。不过做得可真像,还把你们都骗过去了,哈哈,真有趣。” 原来这只是一个普通的玻璃瓶,并没有任何值得宝贝的地方。 侯凯胜怔了一会,突然也哈哈大笑起来,好像发现了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一样。 只有我笑不出来,我对戴维和侯凯胜的行为深感怀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合了伙在骗我,还是有其他什么原因。面对戴维和侯凯胜,我必须时刻留意着。 侯凯胜把手中的玻璃残渣都倒进垃圾桶,指着客厅正中的座位对戴维说道:“大管家,这是您的位子,请坐。” 戴维并不谦让,走过去就在那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我想以微笑来缓和我心里略微紧张的情绪,却一点儿都笑不出来,只得淡淡地问道:“大管家突然来到落霞小楼,有什么吩咐吗?” 戴维看了看侯凯胜,说道:“我和戴小姐有些话要说,还希望侯医生能给我们一点方便。” 侯凯胜是识趣的人,见戴维这么说,急忙走出门去,出门的时候还把门在身后仔细关好,仿佛只要露出一点缝隙,我们在屋里说的话就会被他听到似的。不过戴维对侯凯胜这种伶俐的做法十分赞赏,看见侯凯胜走出门去,满意地点了点头。 戴维有话要单独对我说?并且这种话是不能让第三人包括侯凯胜这样和戴维很亲近的人听到的? 我心里不禁又有点紧张起来。 戴维见侯凯胜走出门去,又朝屋子里四处看了看,似乎在确认屋里确实已经没有其他人了,才把目光又落回到我身上,看着我,悄悄问我道:“蜜思戴,你是不是藏着什么东西?” “什么?”我对他突如其来的这个问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我得到消息,说你身上藏着这样一个东西,”这么说着,戴维用手指做出一个圆圈的图形,“好像是一枚硬币,但上面有火焰的图案。我想,这个东西才是真正的宝贝,远比那个什么瓶子要宝贝得多了。请你告诉我,这个东西是不是在你这儿?” 戴维手势刚一比划出,我就已经知道,他所指的那个东西就是徽章。那枚徽章此刻正藏在我的箱子深处,不让它示人,就连我自己也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了。 这个东西本应只有我知道,戴维怎么会知道的呢? 戴维不仅知道,甚至知道这枚徽章是在我这儿,他又是从哪儿得到这个信息的呢? “这这是什么?”我仍然装作毫不知情。 戴维见我没有立即承认,显然有些不耐烦,便开门见山直截了当地说道:“蜜思戴,你不用隐藏了,我知道这个东西就在你这儿。这是个不祥之物,你还是把它拿出来,交给我吧。” 我仍然坚持己见,说道:“大管家,我真不知道您所指何物,我也没有见过这种东西。” “可是有人告诉我你有。” “大管家,您千万不能轻信别人的话,道听途说往往都是极不可靠的。如果我这里真的有大管家您所指的那个东西,我也不必隐藏,交给大管家就是了,可是我这儿真的没有啊。” “蜜思戴,请你看着我的眼睛。”戴维睁大了他的双眼瞪着我。 我定了定神,心想绝不可在此刻露出破绽,便也睁大了眼睛看着他。我突然发现,他的眼睛又大又圆,像两个明亮的灯泡。 我在他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的影子,这个影子是那么地坚强c果断。我为自己的表现感到满意。 戴维盯着我的眼睛看了一会,缓缓地说道:“蜜思戴,我得到这个消息不是道听途说,因此它的可信度还是蛮高的。或许你一时想不起来放在什么地方了,你可以好好地想一想,我也没有必要让你今天就拿出来,不过我给你的最迟期限是在明天。明天我还会到这里来,希望那个时候你已经想起来把那个东西放在什么地方了。” 呵,不是道听途说,就一定是有人告诉他的。 是谁呢?是谁知道我有这枚徽章并且这么多事地把这件事告诉大管家呢? 我自己认为,自从来到基地,我很少把徽章拿出来,应该极少有人知道才对。可是这个人偏偏就是知道,而且还能让戴维相信他的话。 这个人是谁? 我的背后忽然有一阵寒风吹过,觉得在暗地里正有一双眼睛在死死地盯着我,无论我到哪里,无论我在干什么,那双眼睛都在死死地盯着我,并且知道我所做的一切事情,知道我所有的一切东西。 我感到脊背一阵阵地发凉,我被那双眼睛看得毛骨悚然。 太可怕了,实在太可怕了。原来我在这里时时刻刻都被一个隐形人盯住了。 谁?是谁?这个隐形人到底是谁? 如果不从戴维嘴里知道这个人,我恐怕今后连睡觉也不会安稳。而且只有知道这个人是谁,我才能做出相应的行动,不至于在戴维面前出现差错,今后也好对他严加防范。 想到这里,我就问戴维道:“或许这个人自己有这样一件东西,却不肯拿出来,胡乱说在我这里呢。” 戴维道:“他不可能有的。” “那他怎么知道我会有?” “他怎么知道你会有这件东西,我不清楚,或许是什么时候看见的,也为未可知。” “这个东西一定很宝贝,是不是?您刚才说他比那个花瓶要宝贝得多了。” “的确,它对基地很重要。我知道陈主席就花费了毕生的精力去研究它,寻找它,却最终无果,在失望中死去。” “既然这件东西这么重要,而且您很相信那个人说的话,好像它肯定就在我这里似的,如果我一味否认,我想您也不会相信,对不对?” “的确如此,而且我可能还会对你另眼相看。” “我倒有一个主意,可以让您知道您所指的东西是不是在我这儿,您也可以知道到底是我还是那个人在撒谎。” “哦?什么主意,说说看?”戴维对此表现出很大的兴趣。 “您可以叫那个人来,和我当面对质,这样您就可以分清事情的真伪了。” 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手心渗满了汗水,我知道这是一步险棋,为了那枚徽章和它背后的故事,搞不好就会把自己的未来拱手送出。 我现在敢说这样的话,因为在我的意识里,我坚信是没有人事实上见过这种东西的,那人之所以知道,极有可能也是听谁说的,或许只是捕风捉影。陈大为曾经在我毕业典礼所用的讲稿上发现了徽章的印痕,说不定那个人因此知道了一些,就凭此断定徽章是在我这儿,这个人说不定就是那天和陈大为在一起的呢。对于这种人,如果当面对质的话,我有十足的把握可以让他难堪,可以让他在大管家面前不敢轻举妄动,因此我理直气壮地向戴维提出了当面对质的建议。而且当面对质还有一个好处,让我真正地知道那个打小报告的人是谁,今后也好对他有所防范。 戴维听到我的建议后,似乎非常高兴,站起身来说道:“如果能这样,再好不过。那么现在就请蜜思戴移步到我的洋房,去和小兰当面对质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7章 惨绝人寰见酷刑 小兰?怎么会是小兰?怎么又是小兰? 当戴维提出竟然要我去和小兰当面对质时,我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呆立当地,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竟然是小兰——这个几乎是我最能相信的人——在背后告诉大管家我有徽章的事! 这个打小报告的人竟然是小兰! 我要去对质的人竟然是小兰! 这两天我一直想知道小兰的下落,我一心想去把小兰救出来,甚至为此醉酒,为此和侯凯胜周旋,却总是不能如愿。现在因为徽章的事,竟然知道了小兰的下落,而且是从大管家的口中知道的,这不禁让我喜怒交集。 对质的地点就是在乐康居——戴维居住的那幢漂亮的洋房,我很有理由怀疑可能就是在侯凯胜昨晚所说的他不久前见到马艳丽的那间装修被拆除了的房间里,这使我有机会对这里的秘密知道得更多一点。 但是我也非常担心,小兰是怎么知道我有徽章的呢?如果她知道,只可能是从这两条途径,一条是那天我坠入地洞获救后小兰曾帮我更换过衣服,当时那枚徽章就放在我衣服的口袋里,虽然我把它层层地包了起来,虽然小兰矢口否认她曾经打开过那个小包,但谁能保证她说的话都是实话呢?我到基地后所学到的一个教训就是不能轻易地相信别人。很有可能那时她在乘我昏迷之际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偷偷地打开过那个小包,发现了那枚徽章。还有一条途径,可能就是当我和她同住在落霞小楼的时候,她帮我收拾房间,无意间在我的箱子里发现了这枚徽章。但小兰是怎么认识这枚徽章的呢?这我就无从得知了。无论是哪条途径,我似乎都不能原谅小兰。在第一条途径中,小兰对我撒了谎;在第二条途径中,她竟然未经我的同意翻查了我的包裹。有没有第三条途径?我一时还想不出来。 和小兰对质又使我陷入无休无止的彷徨与惆怅中,因为对质的后果无非是两种,一种证明小兰在说谎,这样将使她的责罚更加严重,况且小兰在徽章这件事上所说的都是事实,我面对这样一个曾经想好好爱护并且一直在关心的小女孩时又于心何忍全盘否认呢;另一种后果则证明是我在说谎,这样我将违背自己的意愿不得不拿出那枚徽章拱手交给戴维,而且我在戴维面前甚至在基地的声望也会一落千丈,甚至不得不受到处罚或者离开基地。 想到这些难以预料近乎灾难性的后果,我忽然感到一阵阵地后怕,我真后悔想出了“对质”这样一个馊主意,如果允许收回说过的话,我一定会立即把它们全部收回。 现在还能怎么办呢?戴维像押送犯人似的用他那始终未曾改变的锐利的目光押着我一路来到了他所住的洋房的面前。这是一幢怎样的洋房啊,我对它是很熟悉,却又是那么陌生。 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在对质的时候见机行事,我将尽我最大的努力使我和小兰均不会因此而受到更深的伤害。 在进入这幢洋房前,我看了一眼戴维,他正对我的建议而感到欣欣然,兀自在那儿咧着嘴呵呵地笑着。 我对他的笑感到非常害怕,这个人平时是那样健谈c坦率,但在背后却总是隐藏着说不清的秘密和阴谋。就像侯凯胜曾经提醒过的:谁能真正知道他背后的那些事情呢! 在我跟随着戴维一步一步地来到乐康居的时候,路上的这段时间最是难熬,不仅因为天气炎热的缘故,而且因为我心里一直在不停地挣扎着,两个人——一个代表戴琼,一个代表小兰——在那狭小的空间里你死我活地争斗着,一会儿这个人略占了上风,一会儿那个人又稍胜了一筹。无论是哪个人,都争得面红耳赤,大汗淋漓。我突然发现身上到处都是伤口,每一条伤口里都在淌血,天哪,自己身体里的血已经越来越少,越来越少,几乎就要流干了啊。我变得越来越虚弱,在烈日火辣辣的炙烤下,一阵阵地头晕脑涨,已经看不清脚下的路了,真怕再多走一步就会扑倒在路面滚烫的碎石上。 事实上,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来到戴维的洋房的,一路上我都恍然如梦,一切都像是在缥缈虚幻之中。 当我终于有点清醒c意识到自己存在的时候,我已经在一条走廊里了,长长的走廊,幽暗而昏黑。走廊的两边是一扇又一扇门,同样的门,一模一样的门,排列得整整齐齐,一直延伸到走廊的尽头。走廊里很安静,安静得几乎可以听到针掉落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音。戴维走在前面,可是我看到的却是他浮动的背影,忽而真切如实,忽而缥缈似幻。 这是我第一次来到这幢洋房的二楼。 我心里始终有一个疑惑,为什么我所看到的走廊的景象总是大同小异呢,让我即使此刻身处以前从未到过的地方,却仍然感到自己好像已经来过似的,眼前的东西都已见过似的。 我看到戴维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 我的呼吸立刻就停止了。 这是一间什么样的屋子?和侯凯胜告诉过我的那间屋子一样吗?和我那天夜里通过通风管道偷偷爬进来过的那间屋子一样吗?可怜的小兰就在这间屋子里吗? 站在屋门外,我的呼吸变得更加沉重。 站在屋门外,我的背脊变得更加寒冷。 一种不祥感紧紧地围绕着我。 我多么希望时光就此停止,世界就此定格啊。 可是,时光不会为我而停止,世界也不会为我而定格。该发生的终究还会发生。 门开了。 我不知道门是怎么被打开的,只是看见戴维在门前一站,门就开了。 门开之后,我就身不由己地走进了屋子。 这间屋子果然就是侯凯胜昨晚说的c也是我前天晚上探查过的那个房间,一个被废弃了的房间,地面上堆满了碎砖和断木条,木条上还有长短不一的生锈的铁钉。 我一走进屋子,就看见屋子中间有一张椅子,椅子几乎就在我曾经摸索过的那个四边发出蓝色荧光的正方形图案的上面。椅子上斜坐着一个人。 我几乎一眼就认出了她——小兰,这个人正是小兰! 我的胸口好像被一块大石紧紧地压住,喘不过气来。 这个坐在屋子中间椅子上的人还是我记忆中的小兰吗? 只见这个人披散着头发,双目紧闭,斜倚在椅子上,我甚至看不出她是死是活。凌乱而肮脏的长发盖住了她大半个脸,而从那仅仅露出来的半边脸上,我能看到布满了伤痕,横一条竖一道地尽是血口,有些血口里还有血水在慢慢地渗出。在她的脸上甚至还出现了一点点像脓疮的小包,我却不知道那是什么。她身上的衣服凌乱而破碎,沾满了油污和血污,从衣服的破碎之处,我也能清晰地看到她原本白嫩的皮肤上横七竖八地堆满了伤痕。很显然,小兰在这两天里受到了惨无人道的虐待。 看见小兰这副模样,我心中充满了怒气,几乎立刻就要向戴维发作。可是我内心残存的一点理智又艰难地把我从冲动的悬崖边拉了回来,那点理智告诉我,如果我凭一时之勇冲撞了戴维,恐怕下一个坐在这张椅子上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人就是我戴琼了。我必须忍耐啊,必须忍耐,今后再找机会替小兰报仇。 我站在戴维身边,心已经冻僵。如果此时戴维看我一眼的话,一定会发现我面无血色,苍白得就像一张鬼的脸。 戴维看着小兰,忽然问道:“她死了吗?” 我吓了一跳,这个屋子里除了靠在椅背上半死不活的小兰外,只有我和戴维两个人,他在问谁? 谁知戴维的话刚问完,身后突然就出现了一个人,我甚至不知道这个人是什么时候藏在我们身后的,静悄悄地一点声音都没有。或许我此时心情起伏,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后面已经有其他人来了吧。 只见这个人身材高大,臂圆膀粗,一块块肌肉暴突,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 这个人不就是上次追拿马艳丽以及绑缚老妇人的王大福吗?听说后来他因为追拿马艳丽和老妇人有功,被戴维提拔为保安部的部长,因此保安部就有了一个王部长, 王部长走到戴维面前,毕恭毕敬地说道:“大管家,这个丫头还没有死,只是吃不住我们的拷问,一时晕过去了。” “拷问?”我的心猛然震颤了一下,“这种所谓的‘拷问’,和严刑逼供有什么区别呢?” 戴维对此满不在乎,只是点了点头,便命令道:“把她弄醒。” 王部长应了一声,走到旁边,提了一桶似乎早已备好的水,我甚至看见水面上还浮着薄薄的一层冰。他走到小兰面前,毫不迟疑,把整桶水“哗啦”一声往小兰身上泼了过去。 我惊呼一声,闭上眼睛,不敢再看小兰。 我没有想到,从来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会对这样一个软弱无力的小女孩施加如此残暴的酷刑。戴维,戴维就是这种酷刑的主谋,王部长,他的名字好像叫王大福,王大福就是这种酷刑的帮凶。 基地真的就是一个法外之地吗? 可是事情发生了,事实就是这样,一件件一桩桩在我眼前真真实实地发生着。 那桶冰水不仅泼在了小兰身上,它同样也泼在了我身上,我的心因此被冻僵,变成了坚硬的冰块。 我不敢看,可是不得不看。 我不想看,可是不能不看。 小兰被泼了这一桶冰水后,我看见她的身体微微地颤抖了一下,青紫的嘴唇哆嗦着呻吟了两声。 王大福泼完水后,把桶扔到一边,走到小兰面前,用鹰爪般大而有力的双手抓住她的双肩拼命地摇晃着,大声喝道:“快醒醒,快醒醒。大管家来了,他要问你话。快醒醒。” 我看见小兰在王大福的手中几乎要被摇得散了架,想到自己也曾经被这么粗暴对待的痛苦,再也无法忍受,不禁大声喝道:“住手!” 王大福听见这一声怒喝,果然立即停手,不再摇晃,吃惊地看看我,又看看戴维,有点不知所措的样子,显然他在等戴维的命令。 戴维很平静地说道:“既然蜜思戴叫‘住手’,那就放开她吧。” 王大福顺从地松开抓住小兰的双手,弓身退到戴维身后,一动不动。 我三步两步跑到小兰面前,蹲下身子,把小兰散在脸上的头发轻轻拢到她脑后,抚摩着她的脸,轻轻地呼唤道:“小兰,小兰,我是你的琼姐姐啊,你能醒醒吗,能醒醒吗?” 过了好一会儿,小兰才微微睁开眼睛。我吃了一惊,这哪里是小兰的眼睛啊,此刻在我面前的这双眼睛满是冷漠和空洞,充满了不屑一顾的神情。以前热情奔放c如火焰般炽热的眼光呢? 看见小兰这副模样,我简直心痛欲碎。 “琼姐姐?”小兰的声音十分轻微,“你就是琼姐姐吗?” “是我,是我,小兰。” “琼姐姐。” “小兰,没有想到他们他们竟然这样对你!”我越想越气愤,竟口不能言。 “琼姐姐,对对不起,我” “不要说了,我我明白。” “我吃不过” “我明白,我不会怪你的。” “琼姐姐。” “你是我的好妹妹,小兰。” 我看见小兰献血淋漓的嘴角终于露出了一点笑意,如果不是因为她脸上的那些血污,她此刻的微笑一定很甜,很纯,只是此刻她的笑在血污的映衬下却显得那样地狰狞c恐怖。 “下面,就在下面。”小兰的声音越来越轻。 “下面?”我不明白她的意思。 “下面,隧道,牢房。” “什么?” 小兰闭住嘴,再也不说话了。 我一回头,就看见戴维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过来,就站在我身后,眼睛直直地盯着小兰的脸。 他的脸色阴沉得就像鬼的脸一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8章 姐妹缘别离恨天 当小兰正想对我说些什么的时候,戴维却不声不响地走到了我身后,小兰立即闭住嘴,再也不出一声。 “蜜思戴,刚才这个丫头对你说了些什么?”戴维双手叉腰,居高临下地说道。 我扭转身体抬起头,抹去眼中几乎要涌出的泪水,看着戴维,摇了摇头,说道:“她只是口渴了想喝水,您能给她一点水吗?” 戴维吩咐王大福道:“给她拿点水来,一会儿我还有重要的事情问她。” 戴维所谓重要的事情,应该就是指徽章这件事了。 王大福答应着快步走了出去,不大一会儿就端着一个还冒着腾腾热气的不锈钢大茶缸走过来,大茶缸里盛了一小半水,他走到小兰面前,一伸手就捏住小兰的嘴,强迫她把这些热水一股脑儿地全部灌了下去。 小兰“咕嘟咕嘟”地呛了几口水后,终于又醒了过来,睁开惺忪朦胧的眼睛,疑惑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戴维似乎对王大福的做法颇为满意。他见小兰醒转,便瞪着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我下面要对你说几句非常重要的话,小兰,你一定要仔细听好了,因为这件事——你如何回答——将关系到你的生死。她”戴维用手指着我,“也就是你原先的主人,刚才我听到你好像叫她姐姐,就是她——你的这位姐姐——会问你一些问题,你必须老老实实地回答,不允许有一个字是谎话。你也可以问她一些问题,我也会要求她老实回答,不允许有一个字是谎话。如果你说的都是实话,你看到了吗,你马上就可以从这扇门中走出去,恢复自由,重新见到外面灿烂的阳光,重新呼吸到外面新鲜的空气。如果我发现你说的话中有一个字是假的,哼哼,你也应该知道我会怎么对待说谎的人,更何况你现在还有罪在身。这一切你都听清楚了吗?” 小兰抬起头,瞟了一眼戴维。 我发现当戴维说她可以恢复自由的时候,她的眼里闪过了一丝似乎期待已久的喜悦的光芒,当戴维说她也可能遭受戴维的无情的惩罚的时候,她眼中的那丝光芒瞬间就消失了,眼睛又变得黯淡c空洞起来。 戴维的话说完后,小兰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表示她已经知道了戴维所说的话的意思。 戴维见小兰点头,便走开几步,又看了看小兰和我,在他的眼里,好像小兰和我两人之间已经有一个人成了死人似的。 “很好,我想小兰和蜜思戴都已经准备好了,我希望你们两人都对我说实话,你们都知道说谎的后果和下场,我不希望看到你们中有任何一个人落到我不得不惩罚的地步。” 我斜眼瞅了瞅戴维,这个金发碧眼的家伙又开始摆弄他的权威了。 可是我和小兰谁会先开口呢?我根本没有去想怎么发问才好,小兰或许也根本没有想过怎么问我,于是乎我和小兰都在沉默,两眼相互对视着,沉默,再沉默,良久,良久。 戴维大概等得不耐烦了,终于忍不住自己开口问道:“你是不是交代过徽章的事情?”他在问小兰。 小兰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 我的心开始发紧,头脑在不停地思索着该如何应对他们的对话。 “你只是基地的一个下等人,你是怎么知道徽章这件事的?” 小兰抬起眼睑看了我一眼。 我一直看着小兰的脸,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任何暗示。 我又听见小兰在说话,她的声音十分微弱,好像一根极细的柔丝,随时都会断掉似的。 “如果我告诉你实情,你是不是马上就可以放了我,让我回家?”小兰对戴维说道。 “当然,我对那些实话实说的老实人,向来都很宽容,即使他是一个有罪的人,我也会宽大处理,既往不咎。” 戴维的这句保证很能蛊惑人心,我虽然眼睛盯着小兰,但心一直在“砰砰”地乱跳不停。 “那你先解开绑我的绳子,我感到透不过气了。我要和她(小兰指着我)说一句话,再确认一下,就会告诉你实情,就会告诉你有关徽章的全部的事情。不错,我的确知道徽章的事,我知道很多有关徽章的事。” “你真的知道徽章的事?” “是的,陈主席在的时候,他对我很好,还有这位琼姐姐,她也对我很好,他们曾经告诉过我很多有关徽章的事情。” 戴维听了小兰的话,似乎有些动心。他知道在这个守卫森严的地方,即使眼前这个虚弱的几乎无法动弹的小女孩长了一对过硬的翅膀,也别想从这里逃出去半步,于是爽快地答应了小兰的要求,吩咐王大福解开绑在小兰身上如手指般粗细的绳索。 绳索刚刚松开,小兰就急着想站起身,可是脚底毕竟软弱,一个踉跄,便在惊呼声中猛地扑倒在地。刚一倒下,她又双手撑住地面,挣扎着努力想爬起来。可是她的胳膊抖得厉害,如此尝试了好几次,终究没有成功。于是她不得不趴在地上,双手不停地锤着地面,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戴维站在一旁,自始至终都笑呵呵地看着这一切,好像在看着一件和自己完全无关的事情一样,没有表现出一点同情和怜悯。 我忽然对这个大管家感到无比的厌恶,这种厌恶沉沉地压在我的心头,迫使自己的胃不断地收缩着,几乎把肚子里的苦水都要吐了出来。 看见小兰如此痛苦的模样,我再也抑制不住自己了,不顾一切地扑身上前,跪倒在小兰身边,留着泪伸出手臂轻轻地把她抱起,让她枕在我的手臂上,躺进我的怀中。 我的泪水一滴一滴地滴落在小兰的脸上。 小兰微微睁开双眼,她此时已经变得如此地虚弱,即使睁开双眼都似乎要耗费她很大很大的力气。 她看了我一眼,挂着血痕的嘴角突然露出了一丝微笑。她嘴角的微笑是如此地迷人,却又如此地让我心碎。 她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啊,在这样不应承担刑事责任的年龄,她本应是青春芳华,无忧无虑,却是什么让她经受了如此惨无人道的对待! 如果人类能够善良一点,如果人类能够多一点自爱,小兰又何至于此! 小兰躺在我的怀里,嘴角上的笑容未泯,轻轻地叫了一声:“琼姐姐,对不起,是他们逼我。” 我轻轻地抚摩着她的头发,说道:“不要紧,大不了把那个东西给他们就是了。” 小兰继续解释道:“我只是听说过,我没有看见过,我不知道” 忽然,她的头有气无力地垂到一边,手臂也随即耷拉了下去。 我再看小兰时,不禁大吃一惊,只见此刻小兰脸色惨白,双目紧闭,似乎只有出的气而没有进的气了。 我心里十分惊慌,急忙转身对戴维大声喊道:“侯医生呢?侯医生在哪里?小兰需要他,小兰需要他!” 可是虽然这一切都落在戴维的眼中,戴维却依然无动于衷地站在那儿,根本没有召唤侯凯胜的意思。在他的眼里,小兰是死是活似乎已经不重要了,作为基地大管家这样一个身份高贵的人,又何必在乎一个勤杂工的死活呢?可是他真的就这么一点都不在乎吗?他不是还在等着小兰和我的对质吗?他不是还在等着从小兰的嘴里知道徽章的下落吗?他怎么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小兰死呢? 戴维心里是怎么想的,我猜不透,我也不想去猜。但如果小兰得不到及时的医治,我真担心她会有什么三长两短,而这是随时都可能发生的事。 我几乎在哀求戴维了:“大管家,请您无论如何也要请侯医生过来吧,否则小兰真的真的可能会会死的。” 戴维没有派人去找来侯凯胜,而是把两只眼睛一会儿看看我,一会儿又看看小兰,最终目光钉在我的脸上,突然说道:“蜜思戴,我有句话想问你,请你告诉我此刻你心里最真实的想法。你是不是很希望小兰死?” 我心中一凛,对戴维的这句问话既感到特别奇怪,又感到非常气愤。 戴维继续说道:“如果小兰死了,就没有人和你对质了,你拥有徽章的事可能就没有其他人会知道了,你是不是觉得反而安心?” 听戴维说得这么无耻,我真想冲上去狠狠地打他一记耳光。和小兰的生命比起来,那枚徽章又算得了什么。如果徽章真的能够挽救小兰的生命,我宁愿把那枚徽章拿出来,扔在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面前。 我现在一心想的就是挽救小兰的生命,我绝不能让一个人这样莫名其妙地死在我的怀中。我帮她掐人中,帮她做人工呼吸,我在尽我一切的努力去挽救小兰的生命。 有人在无动于衷地看着,眼光里只有嘲笑和不屑。 可是无论我怎样努力,小兰的眼睛始终没有再睁开。 我不是医生,没有医生的手段和器械。基地有医生,我甚至还认识一个众所周知的“名医”,可是此时在有人最需要医生的时候,医生却在哪里呢? 我轻轻地拍打着小兰的脸,不停地呼喊着她的名字,可是小兰始终没有睁开眼睛。 我全身变得又酸又痛,跪地的双膝已经青了一大块,全身淌满了汗水,我的衣服也早已被汗水浸湿了。 可是我却感到小兰的身体在我的手中渐渐地变冷,渐渐地变冷,逐渐冷得像是一块冰。 我眼里满是泪水,我几乎看不清小兰的脸了。 我的头脑也变得十分混乱,混乱得已经无法好好地想事情了,混乱得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了。 我感到眼前的一切都是空的,都是虚幻的,都是不切实际的。可是,真正的那个世界却在哪里呢? 我感到痛苦,我感到迷茫,我感到小兰是被自己害死的。天哪,我竟然害死了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我倒在地上,我泪流满面,我祈求上天把我这个不幸的人埋葬,把我和小兰一起埋葬吧。 可是痛苦终归于痛苦,活着的人还是要顽强地活下去。 当我终于恢复一点点知觉,知道自己是谁的时候,小兰还躺在我的怀里,她永远都不会睁开眼睛了。 我有一种强烈的被玩弄的感觉,被这个世界肆意地玩弄,又被这个世界无情地抛弃的感觉。 我轻轻地把小兰放倒在地上,才发现自己早已筋疲力尽了,只有扶着屋子中间那张小兰曾经坐过的椅子才能勉强支撑住自己几乎要倒下去的身体。我能看到那张似是刑具的椅子上还有斑驳的血迹,那是小兰遭受折磨的证据,也是戴维这种人戕害无辜生命的罪证。 即使我双手勉强撑住椅子的扶手,但全身仍然颤抖得厉害,我从未这样伤心过,也从未这样害怕过。当我撑住椅子想转过身的时候,忽然右手一滑,整个身体竟然坐到了那张椅子上,那张小兰曾经坐过的椅子,那张马艳丽也可能坐过的椅子,那张可能还有其他许多人坐过的椅子啊。我坐在椅子上,全身虚脱软弱,眼前一阵阵地发黑,几乎无力再爬起来。 戴维见小兰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近前看时,才发现她已断气。戴维显得略微有些紧张,不再像先前见到什么都若无其事的样子了。他见小兰暴毙,急忙对周边的人说道:“我知道小兰从小就生活在基地,而且她的亲人也只有那个老妇人。我没有想到小兰这丫头的身子骨竟然这么孱弱,只是略微被关了两天,就这样倒地昏迷不醒了。我会请医生来仔细看一看,尽我们的努力帮小兰好好调理一下,让她的身体更强健一些,这对她也是好事。毕竟她是基地的人,我作为基地的大管家,理应对她的疾病c生死负责。我也会把那个老妇人放出来,她的年纪毕竟也很大了,她出来后也好照料一下小兰,她们两人相依为命,也可相安无事。但是今天在这里发生的事情,我相信大家都很清楚,谁都不许传出去,不许让其他任何人知道。你们都清楚了吗?” 紧跟在他身后的王大福首先点着头说道:“大管家,这些小事无需您吩咐,我们自然晓得。” 戴维转身看着他,满意地挤出了一点笑容,之后,他又转脸看着我,问道:“蜜思戴,你怎么看?” 我“嘿嘿”地冷笑了一声,即使这个基地是一个法外之地,但作为基地负责人的戴维对基地里人员的非正常死亡或多或少总要担负一定责任的,因此当他看见小兰走后,也不能完全无动于衷。 对于我,我是第一次看见有我熟悉的人以及我所喜欢的人这样惨死在我的身边,我已经出离愤怒了,但是在此时我却不能明目张胆地顶撞戴维,否则他一旦发起火来,恐怕我连这个门都走不出去,说不定也会落得和小兰一样的下场。于是我在心里一遍遍地念叨着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戴维,王大福,小兰之仇,我会一一找你们算账。”心中虽是如此想,口中却是另外一套说法:“大管家,您尽管放心,今天在这里发生的事情,除了我们几个人之外,绝对不会有其他人知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9章 累累伤痕宁化烟 当我刚到基地的时候,一直以为自己与众不同,是属于优秀的值得关注和培养的那一类人,兼之自己拥有自负的美貌和被颇具影响力的大人物推荐的特殊背景,因此即使自己任性一点c调皮一点c耍坏一点,也会得到基地领导的另眼相看和别样对待。马教授不也曾经对我说过吗?我是陈主席亲自选定的助手,他一定会对我格外地关心和扶持。虽然我刚到基地不久,陈主席就不幸罹难,但我的这种与众不同的感觉从来没有泯灭过。 这种与众不同的虚幻感觉大概就来自于大学期间自信心的极度膨胀,因为在那时我几乎在各个方面都一直比其他同学要优秀得多,经常得到老师和周围同学不加选择的青睐,即使偶尔犯了错也能得到大家的谅解,从来不会因一点点大错或小过而稍受责罚。唯一对我说过一点重话的就是宿管员“土肥婆”了,但是她说的话也就是那样,你可以理之,也可以不理之,从未会对我的身心完成真正严重的伤害。于是我天真地想道,即使工作了,即使在这个偏远的封闭的基地不也是如此吗,人心c人性不管到哪里都是共同的啊。 我就是怀着如此自负的心理一直在基地这样工作和生活着,即使那天约了小兰去寻找马艳丽被关押的地方c通过通风管道爬进大管家所住的洋房的房间里时,我也没有把它当作是一件很严重的事,甚至还为此兴奋不已。之后发现小兰被抓,我心里还在想,凭我在基地所处的特殊地位,和大管家说一声,他总不会太为难小兰吧,说不定还会把小兰放了,毕竟小兰可以算是“我的人”。 可是直到此时,直到我眼睁睁地看着小兰在我的怀里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的时候,我才明白,我才彻彻底底地明白,之前我的那些幼稚可笑的想法只是我不切实际的一厢情愿呵,我错得太厉害了,这可是“要命”的错误啊!小兰就是摆在我面前的活生生的血淋淋的例子。小兰在基地也可算作出类拔萃,至少在她作为佣人提供打扫c洗衣c照料等方面来说,基地里几乎没有其他佣人再比她做得好的,她也曾一度得到陈主席和大管家的青睐,不是吗?可是,即使对于这样好的一个人,也只是因为一点点的过错(而且这次过错主要还是因为我造成的),她便被关押,被拷打,被折磨得不成人样,最后不得不含恨九泉,早早地结束了她那年轻可爱的生命。 我又能如何呢?或许前天晚上我夜探乐康居,不是因为我与众不同而没有受到如小兰一般的凄惨下场,而纯粹是出于侥幸才逃过一劫,纯粹是出于侥幸才没有像小兰一样被发现。如果那次行动真的被什么人发现了,现在的我会是什么样的呢?我简直不敢去想,因为一想到可能会被发现,我就感到此刻血淋淋地倒在地上的人那个人不是小兰,而是我这个几乎“一错再错”的戴琼了。 所谓吃一堑长一智,由是我也更加清楚,今后我再想有所行动时,必须格外小心,绝不能被任何人发现,绝不能想当然地认为自己就是对的,自己就是有能耐的,自己就是与众不同的。但对我这样经验不足的人来说,要做到这一点太不容易了,我必须精心策划,深思熟虑,不能在任何地方露出马脚。如果如果在基地有一个内部人可以帮我的话,或许会对我更有意义,成功的把握性可能会更高。 可是,谁会帮我呢?在基地怎么样才能找到这样一个可靠的人呢? 我首先想到的就是侯凯胜。可是我对这个人不是很放心,今后有机会的话,我还是要观察一下,以确信他是不是真的会帮我。但在目前只有我一个人的情况下,恐怕我所从事的那些探查秘密的行动不得不暂缓一下了。 亲爱的读者,虽然我说了很多上面的话,但其实这些百转千折的想法在当时只是在非常短的时间里出现的,在当时的情况下,根本没有太多的时间容我仔细考虑,如果我真要仔细考虑的话,也只有在回到落霞小楼后再做打算。 而且我最后也只能考虑这么多,因为戴维已经开始说话了:“蜜思戴,我为在基地出现这样的不幸而感到难过。我听说小兰和你的关系很不错,你们也曾经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我刚才似乎听见她称呼你是‘姐姐’,而不是‘主人’,可见平时你们的关系的确很好。” 我看着戴维,不知他下面想说什么,因为只有当我和小兰单独相处的时候我和她才会以姐妹相称,当有外人在的时候她也只会称我为“主人”,刚才她叫我“姐姐”,实在是无意之中真情流露的结果,不意被戴维听见,不知他又会拿这件事做什么文章了。 “我请蜜思戴节哀顺变,不要因为这件谁都不希望发生的不幸事情而影响你的工作,”戴维继续说道,“你作为我的得力助手,还有很多重要的工作需要去做呐,我不希望你因为这点小事而消极沉沦,甚至影响你和我之间的关系,你懂吗?” 我茫然地点了点头,口不应心地说道:“您放心好了,我知道该怎么做。” “很好,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至于小兰,我会托人安排她的后事,就不劳你费心了。我看你精神不振,最好休几天假,等你精神好一点了再到我这边来。” 我坐在那张椅子上,一动不动,我根本没有力气再挪动一下身子了,我真怕稍一动弹就会摔倒在地,跌得鼻青脸肿。 我就这样坐在那张带血的椅子上看着戴维吩咐王大福等人把小兰的尸体抬出了这间屋子。 一切都从我的眼前消失了。 这间屋子又恢复了它之前的寂静,寂静得甚至有些可怕,寂静得让人毛骨悚然。 这不是一间正常的屋子,这间屋子里面堆满了碎砖c断木条,现在在这些碎砖和断木条的中间,还有点点滴滴小兰的血迹,还有像小兰这样惨死的人的冤魂。 现在即使我想在这间屋子里再待一会儿也不可能了,因为戴维已经吩咐他人拉着我走出这间屋子,并且把门锁上了。 我就这样恍恍惚惚地走出了乐康居,跌跌撞撞地走回了落霞小楼。 当我打开门走进客厅,看见正对着客厅的那张椅子时,心中不知是怨恨还是难过。在我面前的这张椅子,仿佛已不是给人休息之物,而是充满了怨毒和忿恨的灵物。我不知道这幢小楼里为什么会摆着这样一张椅子,这张椅子又是从哪里来的,虽然它平淡无奇,虽然它和其他的椅子没有什么两样,但在我的眼里,它却是恁般地不同,仿佛在岁月的历练中有了生命似的,变成了魔鬼,是终日伏在这幢小楼的客厅里等待一个又一个不幸之人的魔鬼。 然而我现在尚无法顾及这张椅子,我扶着栏杆走上楼,步履蹒跚地走进房间。房间的窗户开着,阳光把整个房间都烤得热气腾腾,把每一个角落都照得明亮耀眼。我的眼睛已经被炽热强烈的光线灼痛,一时无法睁开,无法看清面前的事物,一切都好像在梦中,朦朦胧胧,似不真实却又真实,像是真实却又虚幻。我的手扶着那些桌子c那些椅子c那些橱子c那些柜子,它们都是小兰曾经一点一点仔细擦拭过的东西啊,至今还很清爽,看不见一点灰尘的痕迹。 我在窗户旁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斜靠在椅背上,身体尽量懒洋洋地蜷缩在椅子中。炽热的阳光正好照在这张椅子上,落座的地方已经火烧般的滚烫,可是我丝毫不在乎。当我坐进椅子里的时候,阳光便直直地照在我的身上,我感到身上的温度越来越高,当手不小心碰到衣服的时候,就像碰到了一块火炭,猛然被烫了一下,触电似的急忙甩开。可是我丝毫没有移动的意思,依然这样坐着,一动不动地坐在烈日中。我不知为什么会想这样“虐待”自己,大概就是为了让太阳把我烤化吧,如果我被烤成了一团烟,一片雾,随风飘散,或许也就无所谓了。 我就这样坐着,这样纹丝不动地痛苦地坐着。 痛苦有时也是一种幸福,一种无奈的幸福。 我身上的汗水在不停地往下流着,我似乎感到身下的椅子上已经被汗水浸湿了,但很快它就被烈日蒸发,被蒸发了的汗水又变成了胶水,把我的衣服和肌肤紧紧地粘在一起。我不知道经过这样一番熔炼,身上的衣服会不会被熔化,和肌肤合为一体。但即便是被熔化了,即便是和我的熔合了,又能怎样呢? 我感到口干舌燥,嗓子里好像着了火似的。水瓶和水杯就在旁边的桌子上,只要我从椅子上坐起来,伸手就可以拿到。但是我仍然蜷缩在椅子里,一点要起来的意思都没有,于是也就没有去拿近在咫尺的水瓶和水杯,于是也就没有去喝一点点水,于是也就任太阳喷出的烈火把我的嗓子烤干,于是也就横了心不再理会那些“远在天涯”的会消磨我意志的液体。 这是我自己想遭罪,这是我自己想折磨自己,这是我自己想使自己痛苦不堪。可是,和小兰所遭受的相比,这点痛苦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就这样坐着,一直就这样坐着。 可恶的太阳啊,你为什么还没有把我烤化?你为什么还没有把我晒干? 就在我发现这轮烈日把我烤化和晒干之前,它竟然远远地逃到了西方,极大地削减了它的威力。当窗外终于有第一线凉爽的微风吹进小楼的时候,我的身体好像突然从枯萎中活了过来似的,立即充满了生机。 一旦我的身体重新活过来以后,我的头脑便也紧随着活了似的,各种各样的问题开始你推我攘地涌了进来,一时乱七八糟,把我小小的脑袋塞得满满的,可是尽管如此,仍然有无数的问题从四面八方蜂拥着要抢进来。 窗外天色已渐渐黑暗,空中已能看见高悬的明月和点点的繁星。 我似乎还没有从失去小兰的痛苦中走出来,或许未来的几天都无法走出来了。每当我脑海中出现小兰的影子时,就越想越觉得愧疚,越想越觉得痛苦,越想越认为她的不幸完全是由我造成的。 我我就是个刽子手啊! 小楼里只有我一个人,即使夜色渐渐来临,我也没有丝毫想点灯的意思。我感到此时我的心情正适合黑暗,在黑暗中我反而更加安心。是的,我要把自己藏起来,深深地藏在这片黑暗之中,这样就没有人看见我的悲痛,没有人发现我的憔悴了。 小兰走了,我只有更加寂寞。没有小兰在,只有孤独能陪伴我。 然而此时偏偏有人不让我好好地体会这黑暗的寂寞,不让我好好地享受这孤独的滋味。我看到花园里忽然亮起一束灯光,灯光正朝我的小楼过来。 是谁?是谁偏要在这个时候来打扰我? 无论来者是谁,我都不想被他打扰,于是走到窗前,“啪”地一声关好窗户,又“哗啦”一声拉上窗帘。屋子里立刻昏暗下来,虽然眼前的景象更加模糊,但我此刻宁愿在这模糊中独坐苦守,也不愿和别人促膝长谈。 来人很快就到了门外,我听到了“啪啪”的拍门声。 我没有回应,只当自己不在屋里。 可是拍门声没有停止,继续响着。不仅拍门声继续响着,而且还有人声大声喊了起来:“戴小姐,戴小姐,请把门打开。” 这声音十分熟悉,侯凯胜来了。 我为什么要见他?为什么要让他进屋? 我仍然没有回应,继续独自坐在楼上的椅子里。 拍门声在继续,喊声也在继续。 “戴小姐,快开门,我知道你在屋子里,快来开一下门吧。” 拍门声和喊声都很吵,让我颇感到厌烦,我很想冲过去大喝一声“住手”,再大喝一声“住口”。 可是我还没有冲过去之前,我忽然想起了一首儿歌,儿歌唱到:“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妈妈回来,快点开门。”可是,唱这首歌的不是小兔子的妈妈,而是一匹狼,是想吃掉小兔子的大灰狼啊。 此时在门外拍门的,到底是兔妈妈呢,还是想吃掉兔子的大灰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0章 真假珠玑盒中藏 楼下侯凯胜持续不断的打门声和叫喊声实在让我心烦意乱,我有心不理他,但他好像知道我故意这么做似的,只要我不开门,他就不停地拍,不停地喊,甚至说如果我再不开门,他就要从窗户中爬进来,等等诸如此类的话,听他的意思是无论如何要在今晚见我一面,如果见不到我,他就一直这样拍下去直这样喊到底似的。 我被他拗得没有办法,只得慵懒地走到楼下去开灯开门。可是当我往楼下走的时候,心里又想到了小兰,如果她在这里,我何必要劳动自己下楼去开门呢,一听到敲门声,小兰早已帮我打发了陌生来人或招呼了熟悉访客。小兰走后,这一切都得自己亲力亲为了,那个新来的赵阿姨如何顶替得了小兰,而且我也不想让她取代小兰的位子。 我刚把门打开,侯凯胜就一个箭步急冲冲地蹿了进来。只见他手上拎着一个塑料袋,里面放着几个盒子。他一进门就坐进客厅中间那张被我诅咒为“魔鬼”的椅子里,把手中的塑料袋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我站在打开的门边没有动,毫无表情地看着这个闯进来的人,冷冷地说道:“原来又是侯大名医,你知不知道你很讨人厌吗?你讨厌得简直让人害怕。” 他没有理会我明显的不快,只是按照他自己的思维说道:“你快打开桌上的袋子,快点,看看里面是什么。” 我也没有理会他的话,仍然沿着我刚才的话头继续说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这么晚了来敲一个女孩子的门,拍得像擂鼓一样,还大喊大叫,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讨人厌?讨厌得让我恨不得一脚踹死你。” 侯凯胜仍然在继续他自己的话题:“这是我好不容易才找来的东西,都是好东西,你快看看。” “如果你以后再这样做,就是拍断了手,喊破了喉咙,我也绝不会开门。” “你看看,我装了好几个盒子呢。找到这些东西真不容易,费了我好大的劲啊,我相信你看到这些东西之后一定会忙不迭地感谢我,我在这里就先说‘不用谢’了。” “你如果不那么讨厌,如果能顾及一点别人的感受,或许我能喜欢你一点点,不过也只有那么一点点而已。” “我保证这些盒子里的东西都是自从你到了基地之后一直没有见过的东西,你见到后肯定会大吃一惊,并且为此而感激涕零,泪流满面。”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见他仍然没有接我的话茬,我忍不住怒道。 “咦,你平时不是好奇心挺大的吗,今天怎么能这么忍得住,对这些盒子里到底有什么样的好东西如此不感兴趣?可惜可惜,咳咳。” 天哪,这个人到底怎么了?如果此时我手上恰好有根小木棍之类的东西,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就向他扔过去,非把他打得头破血流不可,只是现在我手里什么东西都没有。但对付这种人还有一个方法,就是不理他,任他口若悬河,任他滔滔不绝,当他说得口干舌燥,嗓子眼冒烟,却发现根本没有人在听他说话时,他自然就会觉得无趣而不再唠叨了。 我于是闭上嘴,咬紧牙,站在门边,不再说一个字。我倒要看看一个男人在没有人搭理的时候到底能自言自语多长时间。 “一,二,三,”侯凯胜开始装模作样地数起塑料袋中的盒子来。塑料袋中的盒子本来就不多,他只数了一会儿就数完了,数完后便抬起头,故作惊讶地说道:“哎呀,这里竟然有六个盒子,每个盒子里都装着一件稀罕的宝贝,你不想看看吗?” 我站在那儿只是瞪着眼看他,没有说任何话。 “你真的不想看看这些宝贝吗?它们的确都是些很稀罕的东西啊,我刚才说过,你在这里从来没有见过这些宝贝呢。” 他越说得玄乎,我越是不信。我鼻中“嗤”了一声,说道:“你能有什么宝贝,充其量不过又是一些碎玻璃烂瓷片之类的破东西,谁稀罕!快拿去哄哄你家三岁的小孩吧。” 侯凯胜笑道:“你可别小看我的这些宝贝,保不定让你大开眼界呢。” 对这个无赖之徒实在没有什么好说的,我决定回我的房间,不再理他,于是说道:“我有点累了,需要上楼休息,就不送了。出门时请你帮我把门关好,多谢了,侯大名医。” 侯凯胜并没有急着拦我,嘴里只是说道:“好说,好说,你放心上楼去吧,我一定会遵照戴小姐的吩咐关好门。” 我没有再和他搭腔,扶着楼梯便往楼上慢慢走去,在上楼的时候,又略微转身偷偷地瞟了他一眼。 只见侯凯胜依然坐在那张椅子上,开始动手解放在桌上的塑料袋的结。塑料袋上的结是他自己扎的,不一会儿就解开了,侯凯胜便一个接一个地把袋子里的盒子拿出来,整整齐齐地排在桌子上。 他想搞什么鬼?难道盒子里的那些他自称为宝贝的东西又是他从哪里借来的或是偷来的?但不管怎样,我都不能对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表现出丝毫兴趣,否则被他缠住,那可真是既烦人又苦恼了。于是我装作不屑一顾的样子,不再看他,继续往楼上走去。 我刚走出一步,侯凯胜的声音就在背后响了起来:“这么好的宝贝,却没有人欣赏,兀自在盒子中空自催泪,真是罪过啊,罪过。” 我听他说得奇怪,虽然心中产生了一点好奇,却没有停下脚步。 侯凯胜的声音继续说道:“说你什么好呢?本来你是冰清玉质,才华横溢,有很好的机会出人头地,成名立腕。可是你偏偏要到这个人不愿鬼拒绝的地方来,埋没在这个小小的盒子里,终究无人欣赏,无人赞扬,孤苦伶仃,终了一生,到头来也只能污秽缠身,被倾倒在荒凉的深山烂沟之中,把原本一个大好的前程硬生生地毁掉。可怜啊可怜,可叹啊可叹,可” 我终于停下脚步,转身问侯凯胜道:“你说什么呢?” 侯凯胜斜眼看了看我,继续说道:“你既然到这里来了,自然是为了求得玉人欣赏,可是玉人并不欣赏你,你却又如何?” 我对侯凯胜道:“你是在转弯抹角地说我吗?我可以告诉你,我来基地不是为了求人欣赏,也不是为了奔什么大好前程,我来这里自有我的目的,你猜不着,我也不想告诉你。” 侯凯胜笑道:“戴小姐千万不要多心,我怎么敢说戴小姐呢,我说的是它(侯凯胜指着桌上的盒子),它今天到这幢小楼来,自然是为了求得戴小姐的欣赏。” 我见侯凯胜如此说话,不禁心下有气,不再理他,转身又向楼上走去。 侯凯胜的声音继续在我身后响起:“宝贝啊宝贝,虽然你在盒中孤苦伶仃,但你毕竟是一件宝贝啊,只要本质不改,即使暂时埋没在如此简陋的盒子中,仍然无法磨灭你的光辉,总有一天你会被人发现,被人欣赏,被人赞扬,成为那个赏识你的人的心头最爱。但是你也清楚地知道,那些都是未来的事,说起未来,总难免有许多飘渺不定之嫌,就拿现在来说吧,说不定你就能帮助赏识你的人实现他的梦想,助他一臂之力,达到他的目的呢,比如说发现基地的一些秘密,比如说帮他解开心中的一些谜团,比如说” 我又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两眼看着侯凯胜,问道:“你说盒子里的宝贝能够帮助赏识它的人发现基地的秘密?” 侯凯胜摊开两手,说道:“是啊。” “这些是什么宝贝?”我好奇地问道。 “它们就在这里,在桌上的这几个盒子里,你不过来看看吗?” 我对侯凯胜说的这些宝贝能够帮助我发现基地的秘密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这些究竟是什么宝贝,竟有如此奇特的功能。但我同时又似乎感到,盒子里的宝贝正是一个诱饵,引诱着我一步步上钩。不过即使它们是诱饵,如果确实能帮助我实现我的目的,即使上钩了又有什么关系呢。正所谓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罢了。 我于是在这些所谓的宝贝的强烈的诱惑下,复转身一步一步走下楼梯,朝侯凯胜走过来。 侯凯胜依旧坐在客厅中间的那张椅子中,笑嘻嘻地看着我。 看见他满面春风的样子,我心中又不禁有些愤愤,不管怎样,他似乎又赢了一个回合。 我走到桌前,指着桌上的盒子说道:“你快打开来让我看看,盒子里到底是些什么宝贝,是不是像你刚才说的有那么大的价值,还是像今天早晨那样仍然是一些碎玻璃,闹了个丢人现眼的大乌龙?” 提起今天早晨那档丢丑的事,侯凯胜仍然有些愤愤然:“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这样的事偶尔发生一两次也情有可原,还提它作甚。只是我今晚带来的这些宝贝,却与那些瓶瓶罐罐的全然不同,也不会再出错,你看了就会知道。” 我轻声说道:“好吧。不过如果你敢骗我,我今后再也不会相信你了。” 我说着,便伸出手去,打开了第一个盒子。 盒子关得并不紧,我只用手指轻轻一挑,盒盖就“噗”地一声向上掀开。我满怀期待地朝盒子里看去,满心想看看盒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宝贝,竟让侯凯胜如此心仪,在我面前啧啧地赞了半天。可是这一看,却让我不禁火气上冲,恨不得立即跑上去狠狠地踢侯凯胜一脚,不止一脚,踢一百脚一千脚也不能解气。 盒子里装的哪里是什么宝贝,只是一道烧熟的菜而已,十分简单的菜,好像是菠菜加一点鸡蛋,说白了就是菠菜炒鸡蛋。第二个盒子里的菜要好一点,是一盒清炒虾仁。第三个盒子里是红烧猪蹄,这不能算是什么稀罕菜,但自从我来基地后的确没有在我的食谱里出现过。第四个盒子里是帝王蟹,已把蟹钳中的肉完整地挑了出来,整齐地排在盒一中,甚至排成了一只蟹的模样。第五个盒子里是一些雕刻精美的花式糕点,切成圆柱形,下层是黄色的,向中间逐渐过渡成白色,又向上层渐变为绿色,更神奇的是,它又似乎通体透明,从上层的绿色可以通窥到底层的黄色,中间镶着一个圆圆的金色小球,正不知是什么东西。最后一个盒子里竟然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你说的那些宝贝呢?”我没好气地把这些盒子胡乱推在一边,质问侯凯胜道。 侯凯胜似乎早已料到事情就应该朝这个方向发展似的,镇定自若,指着这些盒子说道:“宝贝不就在这些盒子里吗?” “好啊侯凯胜,你真是骗人不打草稿啊。盒子里的这些东西都很平常,平常得让人讨厌,算是什么宝贝啊?信口雌黄,这些普普通通的东西怎么能帮助我呢?” “你一定还没有吃晚饭吧?” “我有没有吃晚饭和你有何相干?” “盒子里的这些东西就是你的晚饭,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找来的,你可千万要赏脸啊。如果你粗暴地予以拒绝,岂不是辜负了我的一片好心。” “呸,要我吃你带来的这些东西,那真是异想天开。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在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里偷偷地下毒,或用了什么迷迷药?” “啊,天地良心,下毒,迷药,我怎么能做那种丧天害理的事情呢。” “你真的没有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吗?” “我求求你了,戴小姐,千万不要戴着那样的有色眼镜来看我,我这个人的本质一点都不坏。” “如果没有下毒,没有下迷药,也一定下下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东西了吧。你是医生,在这些方面自然颇有便利,也很有经验。你对我说说,你曾经花言巧语地用迷药迷倒过多少个女孩子?” “戴小姐,您这样想就不对了,简直大错特错。我可以对天发誓,这些东西绝对没有任何一样会伤害到你的。让你受到伤害,对我有什么好处。相反,完全相反,我想认识你,我想结交你,我想让你帮助我,把我当作可以相信的人那样帮助我,像你对小兰一样地相信我,这才是我想要的。” “帮助你?相信你?”我鼻中又哼了一声,“呸,做你的青天白日大头梦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1章 奇特食谱有他份 我没有想到侯凯胜竟然把“狐狸之功”练得如此之厚,拿来几个普通饭盒,硬说里面装着我没有见过的并且能帮我探查出基地秘密的宝贝,其实里面只是几样烧好的菜而已,尽管有一两样菜做得稍微精致一点,却也绝不是什么可以称之为奇珍异宝的东西。不仅如此,他还自诩因此做了件天大的功劳,便要我帮助他,相信他,好像我受了他多大的好处似的。我对这种无耻小人向来不屑一顾,因此我绝对不会也不必对侯凯胜特别开恩,把他想要的东西轻而易举地给他。 “如果之前我有什么不当的行为让您误解了,我对此表示深深的遗憾,戴小姐,您知道那绝不是我的本意。” “你这个无耻小人仅剩了花言巧语和强词夺理,除此之外,你的那副皮囊里还有什么呢?以前的那些事情是不是你的本意,我不知道,哼,我也不想知道。” “请您接受我诚挚的道歉。” “你这是在道歉?如果一个花言巧语的小人也懂得道歉,世界上就没有人知道‘无耻’这两个字是怎么写了。” “戴小姐,我知道您对我的误会很深,这是我万万不希望看到的。如果一次道歉不够,我” “好了好了,”我打断他的话,“你这个人还要‘无耻’到什么时候!我是不会接受你的道歉的,在我眼里,你口口声声所说的诚挚最多只是虚情假意而已,你反反复复所说的道歉最多只是胡言乱语罢了。” “天哪,我就更加需要用我一次次的道歉来消除您对我的这种似乎根深蒂固却让我痛心疾首的误解了。” “随你怎么说吧,骗子。”我没好气地哼哼道。 “戴小姐,我知道您和小兰之间的感情很好,还记得前几天中午,我撞见您和小兰在乐康居前的空地上秘密私语的事情吗?那时我就认定您和小兰的关系肯定不一般。唉,今天发生的不幸对您的打击一定非常大吧,其实,这件事不仅对你,对我来说也是这样。我来基地有三次了,前前后后也在这里生活了将近两年,我很早就认识了小兰,她给我的帮助也有不少,所以说起感情来,我对小兰的感情,未必像您想的那么差。我对小兰所遭遇的不幸也很遗憾,也很伤心,因此您此刻的心情我很能理解,我的心情又何尝不是和您的一样呢?我们毕竟都是人,我们毕竟都是血肉之躯,谁没有这些感情呢?告诉您吧,当我得知小兰遭受的不幸之后,我也是难过得食不下咽,一直到现在,我和您一样也是粒米未进,滴水未饮。” 听他说起小兰的事以及他对小兰的感情,虽然我将信将疑,怀疑的成份自然更大些,但当把我自己也放进去的时候,内里的那份感情又不禁涌动起来,不知不觉便悲从中来,两眼情不自禁地流下了泪水。 侯凯胜继续说道:“我反复对自己说,虽然我不能算是基地的人,但是作为一个同样喜欢小兰的人,面对自己喜欢的人的惨死,我一定要尽我的能力查出这件事背后真正的原因,绝不让小兰的死成为沧海上的一点浪花,一转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我一定要揪出这件事背后的真凶,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 我对侯凯胜这番义正词严的话语深以为然,感到自己也有义务这么去做,不能让小兰的死像戴维想的那样平平白白地销声匿迹,如果那样的话,今天是小兰,保不准明天就不会是我或者是另外一个无辜的人遭受同样的不幸呢。 我点头对侯凯胜说道:“如果你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有着那份感情,有着那份心意,我就替小兰谢谢你了。” 侯凯胜道:“不仅是我,我们每个人都应当这样啊,这才是人的本性。像戴维以及基地的某些其他人那样对小兰的惨死无动于衷,好像冬眠的动物一样,甚至主动前去添一捆柴,加一把火,那才是真正泯失了本性的呢,那样他还算是一个正常的人吗!” 我对侯凯胜的这一番慷慨陈词大感讶异,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样一个有点油头滑脑的人能说出这样义正辞严的话来。 侯凯胜继续说道:“戴小姐,您可千万不要小看了盒子里的这些普普通通的食物,为了得到它们我真是很费了一番力气呢,因为我知道您平时所吃的东西——如果没有得到大管家的特别许可——只能是那些十分粗淡c难以下咽的糟渣,那些东西对您的身体没有多大好处。” “你知道我平时的饮食?”我略感奇怪,这样问道,难道我的饮食已经成为了基地里一个公开的秘密了? “没错,我知道你的饮食。其实你的食谱在成型之前,戴维曾征求过我的意见,虽然我对戴维提供给我的最初方案做了一些修改,但我不敢改动太多,怕戴维发现其间有什么问题。” 侯凯胜的话让我困惑不解,我不是什么需要特殊保护的动物,也没有被列入什么即将灭绝的某某名录,怎么会劳动基地的负责人亲自为我制定这些简直独树一帜的吃食,并且请他最信任的医学专家一一过目呢?在侯凯胜说这些话之前我一直不知道这些事情,只道是基地这儿所能给我提供的饭食只能如此,即使和其他人有一些区别,那也是在特殊时期给我做的特殊安排,日子久了,今后一定会改变。但是今天听侯凯胜这么说,我才隐隐地感到这中间似乎有些什么不妥。 为什么会这样呢?我忽然有点头疼,或许这个问题的答案侯凯胜知道。 “我虽然检视了你的食谱,却不知道戴维为什么会做这种让人难以揣度的安排,那天他只是拿了这个目录告诉我说,您吃的东西必须是纯天然的,越接近于天然越好,尽量减少人工参与。”侯凯胜的话让我感到有些失望,他继续说道,“当然在最初阶段您一定会很难接受,于是戴维定下了一个循序渐进的计划,执行这个计划大概需要半年时间,现在才两个月左右,所以还在计划的执行当中,到了最后,你的食物真的就是‘纯天然’的了,呵呵。不过我真的不知道戴维为什么只给你吃这些东西。” 我听侯凯胜这么说,脸色渐渐地变得苍白,我在心中隐隐觉得有一个专门为我制定的阴谋正团团地围绕在我的身边,而我之前完全被蒙在鼓里,对这个阴谋竟然毫不知情,毫无察觉。 “你你说的全是真的?”尽管我有些紧张,但我仍然不敢相信。 “当然是真的,这个时候我还有什么必要对您说谎呢?我知道可能我过去的一些言行让您对我的诚实有所怀疑,因此我也不苛求您能立即相信并接受我刚才说的话。如果您能相信最好,因为这些毕竟是事实,您相信它们只会对您有好处。” “如此看来,你就是他们的帮凶,你也曾为他们出谋划策一起来对付我,不是吗?”我面若寒霜,冷冷地说道。 “千万不要这么说,我当时实在不知情。如果我知道这些是专门针对戴小姐您的,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同意。” 这种苍白无力的解释谁会相信? “但不管怎样,我们总不能和这些吃的东西过不去吧,只有填饱了肚子,才有力气去做其他的事情,不是吗?”他说着,把桌上的盒子一个个地排在他面前,又从塑料袋里拿出两双简易筷子,自己拿着一双,把另一双放在桌子的另一边。 “戴小姐,就让我们在此共进晚餐吧。”说完,他夹起一只虾,放进嘴里嚼了又嚼,露出十分满意的神色。 我见他自己动手吃了起来,估计他也没有什么话可说了,于是我又转身向楼上走去。 “你不吃?” 我没有理他,在这种心情之下我哪有胃口。 “你不想帮我?” 我站住,却没有转身,只是说道:“侯大名医,你已经很可以了,大管家对你那么重视,今后你在基地一定前途无量,岂是像我们这样的小人物能够攀上的。我可以告诉你,我势小力单,也没有什么野心,只想在这里把自己份内的工作做好,平平安安地生活。虽然对小兰的死我有一点触动,但小兰毕竟是一个下人,而且她也的确犯了错,对此大管家自有公正的处理,我无法多说什么,也不能胡乱点评什么。侯大名医,你是基地的外人,你最好不要插手基地内部的事情,虽然你我之间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但如果因为你做了什么事对不起大管家,对不起小兰和我,我不能保证我们之后不会成为冤家。” “戴小姐,真没有想到您会这么想。我以为您和我一样对这里乱七八糟的氛围同仇敌忾,对小兰的不幸都深感不平,并且也积蓄了力量和勇气去查明背后的真相,和那股隐藏在幕后的恶势力进行斗争,不是这样的吗?” “是吗?我是那样的吗?如果你真的那样看我,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你错了,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请你今后不要再抱有类似的幻想,那样做只能使你失望。” “戴小姐,难道您现在所说的真的就是您所想的吗?虽然这些话出自您的口,被我亲耳听见,但是我仍然不会相信。我已经观察您有一段时间了,我相信您不是那样冷血的人,不是那样遇事畏缩和胆小怕事的人。” 是的,侯凯胜说的没错,我的确不是冷血的人,也不是胆小怕事的人,但是不是冷血和是不是胆小怕事和侯凯胜又有什么关系呢?我没有再理会侯凯胜,径直上了楼,进入自己的房间,把房门锁得紧紧的。 我一进入自己的房间锁上门,就把脊背靠在房门上,在内心异常激烈的波动中,忍不住两行眼泪夺眶而出。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难道我到基地来后不知不觉中得罪了什么有权有势的人?为什么他们会如此对待我,不把我当作和其他人一样的“平常人”来看待呢?在这里,我不想受到什么优待,但也不愿遭到什么歧视啊。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总有一股力量好像在专门针对我呢?这是一种什么力量啊,它来自哪里,它是怎么形成的,我两眼一抹黑,茫然不知。天哪,我会不会被这股黑暗的力量摧毁啊? 我在心里忽然产生了一种触动,让我明白要了解这种力量,光靠我自己是绝对不够的,我必须认识在背后掌控这种力量的人,并且倚靠他,或许最终才能让自己摆脱这种力量的纠缠,从这股力量中活出来。而我现在知道能掌控这股力量的人,不是侯凯胜,而是戴维,是大管家,是这个基地的新主人。 我知道侯凯胜此时在楼下的客厅里一定心烦意乱,他兴致勃勃前来,本想拉我入伙,和他一起调查小兰的死因——他当然有他自己的目的,但是他大概没有料到我会拒绝得如此坚决,这一定使他感到意外并且心情低落。可这也是他自己造成的,谁叫他平时自视甚高,在我面前谎话连篇,被他骗第一次是他高明,被他骗第二次就是我傻了,我怎么还能相信他并且信任他呢?更重要的是,他只是个医生,尽管在医学这个小圈子里混出了一点名堂,但也只是个医生。他不是戴维,不是大管家,不是基地的主人,更不是能掌控我和掌控这里很多事情的人。正因为这样,我不可能和他合作,我不可能把自己的青春和生命白白消耗在这种人的手中。 楼上的房间虽然有门,但隔音效果并不太好,我仿佛能听见侯凯胜在楼下沉默了一会,又叹息了一会,最后不得不打开门走出了小楼。 我的眼泪又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 整幢小楼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我又被强烈的孤独所缠绕,又被浓郁的黑暗所笼罩。 然而,我必须使自己坚强起来,我不能永远地这样被孤独和黑暗裹挟,成为它们的奴隶。 我站直身体,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衣服,又擦掉眼中的泪水,把头发梳理整齐,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露出了一丝微笑。 有微笑,坚强的微笑,虽很心酸却很坚强的微笑。 ——这才是戴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2章 非常礼物非常心 恋上你看书网 630b一一k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第二天的天气仍然晴朗。 在山区的这一小片盆地里,从我来后很少见到下雨,不知这属于这里的气候常态还是属于今年的气候异态。 正因为少雨,所以白天的气温很高,连续数日稳定在四十度以上,路面的温度大概足有六十多度吧,石板好像早已被烤化了似的,当有行人走过,就会毫不留情地把他的鞋底粘黏在上面,不得不让他费力地勾脚c抬腿,把鞋子从石板上硬拔下来,试探性地向前迈出步去,再勾脚c抬腿,从石板上拔下另一只鞋子,如此反复不已,才得以前行少少的一段路。 在这样的极端天气里,路上是绝少有行人的,谁愿意在这种时候到大太阳底下去“抛头露面”呢?即使偶尔看见一个,也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因为他不得不在这样的大热天里还得出来讨生活。 小人物的生活本来就很辛苦,越小的人物的生活越是辛苦。大管家就不必这样,他根本不用理会烈日炙烤之苦,他把工作的地点就挪到了他住的那幢美丽的洋房——乐康居,他所到的每个地方都有冷气,在他到来之前都调节得恰到好处。他可以舒适地躺在客厅里的真皮沙发上,慢慢地喝着咖啡,招呼任何他想招呼的人来做报告,或者翘着二郎腿悠然自得地抽几根烟,吐几团雾,再对那些稍有差池的手下训斥几句。我怀疑短短的一个多月中,基地里几乎没有不被他训斥过的人了。 戴维年纪轻轻,何以能坐到这种让基地所有的人都望其项背的位子,是我不解的秘密。我隐约有耳闻听说戴维和基地的某个幕后大老板的关系不错,但至于是哪个大老板,他们是什么关系或者关系不错到什么程度,我就丝毫不知了,戴维自己从未提及过,我甚至都没有看到过他和那个传说中的所谓的大老板有任何来往的记录。不管他背后的那个大老板怎样,那个人是谁,但在基地人的眼中,戴维才是基地实实在在的大老板。 当早晨的烈日开始让人有点头晕之前,我及时出现在了戴维的面前,他正坐在乐康居客厅里那张宽大的大沙发上欣赏着放在面前茶几上的一件分外引人注目的物体。这是一个大球,约有篮球大小,外表光滑而透明,通体呈现出淡绿色的光彩,好像被一层梦幻般的轻烟一层又一层地包裹着。戴维眼珠动也不动地盯着那个大球,用一双粗大的手掌在球面上不停地抚摩着,好像在抚摩女人的似的,是那么地轻柔c滑溜,嘴中“啧啧”地感叹不息,让他兴奋不已。 戴维见我过来,眼光终于从那只球上慢慢地移到了我的脸上(我竟然对我在他面前比那只球更具吸引力而感到有些飘飘然了),笑嘻嘻地说道:“蜜思戴,我不是给你放了几天假吗,你不在家里好好待着,或者和三两个亲朋好友出去散散心,怎么还到我这里来?” 一见到戴维,我的心就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但我很清楚现在还不是颤抖的时候,于是暗自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咬着嘴唇,尽量装作平静地说道:“多谢大管家的好意。虽然大管家为了我的身体着想,让我多注意休息,但是我这个人天生只有劳碌的命,觉得有事情做了才会更加充实。您给我放假,让我昨天整个下午都待在小楼里无所事事,可把我闲得难受死了,我真害怕再闲下来一两天,我真要消瘦而憔悴了。于是今天一早,我就想还是不要大管家为我准备的这段假期了,到这里来吧,因为我突然发现,和大管家一起工作,听大管家的教诲,我才能尽快成长,我才会活得快乐,活得安心。” 戴维把两只眼睛在我身上上上下下地又转了好几遍,好像才突然发现我这个人似的,用他那极其夸张的表情惊讶地说道:“蜜思戴真是与众不同呐。如果是别人,我给他们假期,他们一定会高兴得不得了,早不知道疯到狂到什么地方去了。没想到,没想到蜜思戴却把我给的假期全都退了回来,果然与众不同。哈哈,不过你这样做,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来,蜜思戴,欢迎你回来。” 戴维站起身,把右手从那只大球上移开,伸到我面前,示意要和我握手。我刚把手伸出来一点点,就被他的右手急遽地抓住,我感到就像初次见面时那样,他用他那只大而强健的手在我的手上使劲地捏了捏,又用力地摇了摇,又用力地握了握,之后便一直紧紧地抓着,并不放松。 我看着戴维那双有些发红的眼睛,忽然咯咯地笑道:“大管家,您的力气可真大呀,我的手都被您弄疼了。” 说着,我尝试把我的手从他的手里抽出来,竟没有抽得动。 戴维听见我说这话,方才如梦初醒,急忙松开他的手,笑道:“蜜思戴能回来工作,太让我高兴了,竟让我忘了这最起码的礼节,真是抱歉。”说完,又一把拉住我正在往回缩的手,继续道,“蜜思戴,坐这儿,到这儿坐。” 他把我拉到他沙发旁边的空位上,硬把我推坐了下来。 我第一次和戴维坐得如此接近,几乎肩并着肩,我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散发的一股特殊的气味,我惊奇地发现,这种气味竟然并不让我特别地讨厌。 我的手还被他紧紧地攥在手里,我能感到他那只粗糙的手在不停地摩弄着我的手背,奇怪的是,我这次竟然没有再想把手抽回来,就这样放在他的手里,任他抚弄。 我到底怎么了?这真的是我想要的吗?我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问着自己,一遍又一遍地想说服自己要接受这样的现实,尽管这样的现实对我来说是如此地残酷,甚至令我感到恶心,但是我我竟然丝毫没有拒绝。 戴维见我老老实实地坐在他身边,并没有任何反抗的举动或意思,就放心地松开手,指着他面前刚才抚摩过的那只球给我看,说道:“蜜思戴,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我看了看那只球,原来除了通体漂浮着的绿色之外,球面上竟然还刻着图案,我再一细看,却是一幅耶稣受难图,线条纤细,纹理匀称,确是刻画得非常精致,栩栩如生。 我实在不知这是何物,但一看到此物,便立即想起那个玉瓶的故事,于是笑嘻嘻地说道:“这算是什么呀,有什么值得称奇的,只不过是一个大玻璃球而已。” 戴维惊讶得睁大了眼睛,大声说道:“玻璃球?没想到蜜思戴也会和我开玩笑。非也,非也,这不是玻璃球,而是一颗水晶球,美丽的水晶球,是一个完整的水晶球,而且是用整块天然水晶石琢磨而成的,简直芳华不可方物。你看看这上面的图案,好像悬浮在水晶球的表面,你再摸摸看,仔细地摸摸看,是否能感觉到细小的雕刻纹路?你根本感觉不到,因为它不是刻在水晶球表面的,而是通过一种特殊的技法在这个球表面之下一毫米的地方雕刻而成。你看,神不神奇?” 我顺着他的意思说道:“这么说来,这颗‘玻璃球’——大概应该称作‘水晶球’——的确很神奇。” “还有更神奇的呢。你摸摸看,你摸摸看,”戴维又拉着我的手摁在球上,“你有什么感觉?” “好像有一股暖气从球上一直传到心里。” “是啊,这是自然之气,是万物之气,是宇宙之气,呵呵,这颗水晶球的确不同凡响啊。” “是啊,这个东西只配大管家有,我们这种人就连看看也是种福份呢。” “这样的东西果然少有,”戴维几乎笑得合不拢嘴,“就是我,也是今天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小玩意呐。蜜思戴,你知道这个水晶球是从哪里来的吗?” 我当然不知道,不过我没有立刻这样回答他,而是装模作样地思索了一会,又装作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噘着嘴对戴维说道:“这件宝贝我以前见都没有见过,甚至连听都没有听过,刚才我还在想啊想啊,把头都想得疼了,还是没有想到这件‘宝物’是怎么到大管家您手上的。难不成它有灵性,知道大管家喜欢它,就巴巴地从天界跑了来,落到了大管家的府上,供您摩挲把玩?” 戴维哈哈大笑道:“蜜思戴说话真有趣,人又长得漂亮,和你在一起的确是件非常开心的事。这个水晶球不是什么灵球,它当然不会自己跑到这里来,是有人送给我的。” 我说道:“大管家在基地位高望重,有人想结交大管家,送您贵重礼物也不稀罕。” 戴维故作神秘地问道:“你知道是谁送给我的吗?” 我摇了摇头,说道:“无论是谁送的,我都不会感到奇怪。” “你真的这么想?但是我可以告诉你,这个球就是技术部一组的那个女组长,好像叫做王晓宇的,是她今天早晨送来的。” 我认识王晓宇,她是技术部一组的负责人,四十岁左右,相貌平平,喜欢留齐肩短发,平时穿着也很朴素,说话做事都文文静静,和其他同事的交往好像也不是很多,总体上来说是一个很容易被忘记的人。我没有想到这样一个女人竟然如此有钱,而且还会给戴维送上这样价值连城的厚礼。 “你知道她为什么会送这个东西给我吗?” 我摇摇头道:“这是她是私事,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当然,如果您愿意告诉我,我也很乐意听听。” “最近技术部主管有个缺,原来的那个主管最近身体不好,好像得了什么病,无法正常主持工作了,因此我正在考虑合适的人选。在这种情况下,王晓宇送了这个水晶球给我,你说她是不是想得到技术部主管这个职位。” 我点点头道:“这倒很有可能,她本来就是做技术的出身,四十岁左右了,还只是一个部门的小主管,如今正好有了这个位子,她当然不愿意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你对她了解吗?你认为她是否能胜任技术部主管的工作?” “大管家,您是在征求我的意见?” “不错。” “呀,这我可不敢乱说,毕竟关系到一个人的前程呢。而且技术部是基地的大部门,下设小部门众多,人员复杂,技术部主管的职位非常重要,必须是把握大方向的人来做通盘考虑才是呢。” “如此说来,我还是否定了她吧。” “为什么?我没有说她不行啊。” “但是你也没有说她行。” “大管家,这件事应该由您做主,您怎么让我来决定呢?” “虽然我不知道她是如何得到这个水晶球的,为此花了多少钱,但在我看来,这个东西根本就没有什么价值,因为我根本就不喜欢这个东西。” 说罢,戴维用手随便一推,那只球便骨碌碌地从茶几上滚到地上,“砰”地一声,在大理石砖铺成的地面上磕破一个裂口,掉下来几块碎片。 我吃了一惊,心里直叫可惜,心想这么好的东西,很多人看了还不知会如何喜爱呢,可能是藏在被里,掖在手心都不够,却被戴维随手这么轻轻一推,就破损了。所谓宝贝,大体上这个东西一旦破损,价值就直线下跌,一分钟前还是价值连城的东西,转眼间就变得可能一文不值了。 我心里虽然对这个水晶球的命运深感惋惜,可是我没有说什么,我何必要为它抱不平呢,这件事和我根本就没有任何关系。 戴维斜眼看着我,说道:“蜜思戴,好像你对此很不在意噢。” 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只是一个水晶球而已,破了就破了,没有什么可惜的。” 戴维狡黠地眨了眨眼睛,说道:“你今天到这里来,是不是也有什么贵重的东西要送给我?” 我也眨了眨眼睛,嘻嘻地笑着说道:“大管家,您猜的真准,我的确有件好东西要送给你,这件东西远比这个有价值却没有用处的水晶球要好上一千倍万倍不止。” 戴维的眼睛立刻睁得又大又圆,兴奋地说道:“什么东西,快拿给我看看。哦,你先不要说,让我猜猜。蜜思戴带来的是个什么宝贝呢?”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3章 终归基地 恋上你看书网 630b一一k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戴维看着我,呵呵地笑道:“我从来没有想到,蜜思戴也会送礼物给我,而且是一个会令我惊喜的礼物,哈,这对我来说真是天大的喜事。其实无论蜜思戴送给我什么礼物,大礼物或者小礼物,我都会欣然接受,并对此表示衷心的感谢。” 我看着戴维那目光不断闪动的眼睛,说道:“我准备送给大管家的礼物的确不是小礼物,至于这件礼物是否贵重,就要看大管家怎么看待它了,不过我相信它是大管家心仪已久的东西。” “是我心仪已久的东西?让我猜猜看。”戴维装模作样地把脑袋晃了晃,说道,“莫非是蜜思戴本人,蜜思戴准备把你自己送给我?我想来想去,似乎只有蜜思戴才是我心仪已久的礼物啊。” 我见戴维说的话颇有些疯意,嗔道:“大管家,你可真坏呀,我是个正规女孩,怎么可能把自己送给你呢?当然,如果大管家真的对我有意,只要您也付出您的真心,我未必不能把自己送给您哦。不过,今天我带来的礼物却绝不是我自己,而是这件东西!” 说完,我打开手中的拎包,从里面拿出一个红色的小盒子。小盒子包扎得十分齐整,上面用一根黄色丝带扎了个漂亮的蝴蝶结,让它看上去更像个精致的礼盒。我在蝴蝶结下面又塞了一张小卡片,卡片上用娟秀的笔迹工工整整地写着“赠大管家”几个字。 我一拿出这个小盒子,它便引起了戴维很大的兴趣。他接过盒子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前看后看,仔仔细细地把它通体看了一遍,自言自语地说道:“这是什么呢?戒指吗?蜜思戴送我戒指?” 我微微笑道:“您可以打开看看。” 戴维把盒子放在面前的茶几上,轻轻地解开蝴蝶结,轻轻地拿起卡片瞧了瞧,轻轻地拆开包装纸,轻轻地打开盒盖,轻轻地把盒子里的东西拿在手上。他手中的这件东西包裹在一块猩红色的绒布里,绒布也被我仔仔细细地扎了个结,因此他还没有看见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当戴维准备解开绒布上的结的时候,我急忙拦住戴维,说道:“大管家,请您稍等一下,在您看到这件礼物之前,我还有几句话想对您说。” 戴维停住手中的动作,看着我,说道:“好吧,有什么话,你可以告诉我。” 我说道:“这件礼物本来非我所有,但是机缘巧合,让我在无意中得到了它,并且一直珍藏到今天。可以这么说,我之所以来基地,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它,可见它对我是多么地弥足珍贵。其实,不仅是对我,当初就是对陈大为主席,这件礼物也尤为珍贵。他曾经专门问过我,他想得到这件东西,只是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他最终未能如愿以偿。大管家,虽然我还不清楚它的意义之所在,但我知道这件东西对基地来说非常重要。您是基地的主人,我相信您也很希望得到它,拥有它。您有了它,或许就得到了一把能打开神秘世界的钥匙,虽然我对这把钥匙有什么用处还一无所知。我今天把这件礼物送给您,希望您能够珍惜,妥善地利用它。我相信,有了它,大管家一定会如鱼得水,取得别人难以超越的非凡成就。” 戴维难掩脸上的兴奋,点着头说道:“看来这件礼物的确与众不同。蜜思戴,你知道,你送给我这么重要的一个礼物,我是绝不会亏待你的。” 我点点头。 戴维把绒布上的结解开,在红红的绒面上面躺着一个硬币一样的东西,通体黝黑发亮,正面刻着一个火焰一样的图案。 ——我送给戴维的礼物正是那枚徽章,那枚很多人梦牵魂绕希望得到的徽章。 虽然我相信戴维早已猜到了我的礼物,但当他真正看见这个礼物的时候,他的眼睛里仍然射出了强烈的光芒,忍不住惊喜地叫道:“徽章!” “不错,正是徽章,正是昨天您向我打探过的那枚徽章。” “徽章果然在你那儿。” “是的,徽章果然在我这儿。” 戴维急忙吩咐佣人拿来一支灯,在明亮的灯光下,我看见戴维慢慢地用双手捧起徽章,仔细地端详着。他的手有点发抖,显然他的内心非常激动。 “太美了,真是太美了。你看,不是吗,这个可爱的小东西,真是太美了。” “的确很美。”虽然我不觉得这个东西到底美在哪里(除了那个火焰状的图案有些灵动外),但既然戴维这么说了,我也只需随声附和。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它,你知道吗,我是第一次看见它。天哪,陈大为就是为了这个小东西,倾尽了心血,算尽了机关,结果还是无缘得见。没想到,现在这个小东西却到了我这儿。蜜思戴,你认为我是不是很幸运。” “这何用说,大管家您一向都很幸运。” “谢谢你,蜜思戴,我真的特别感谢你,你为基地做出了太大的贡献。你想要什么报答,告诉我,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会满足你。” “大管家,虽然我之前有些犹豫,不愿把这件宝贝拿出来,认为凭借我自己的力量就能找到这枚徽章背后的意义。其实我错了,在这里没有大管家的帮助和关心,我的确很难做到我想要做到的事情。这一点我到现在才明白,还请大管家原谅我的后知后觉,都怪我太年轻了,您千万不要责怪我。” 戴维微笑道:“蜜思戴,你能知道这一点很好,我当然不会责怪你。” 我欣喜地说道:“大管家,那我今后在基地的一切前程都指望您了。您可要给我指点哦。如果我不小心犯了一点小错误,看在我年轻不懂事的份上,您可千万不要责怪我,也不要往心里去,我自然会改正的。” 戴维道:“你现在是我的助理,我当然会给你指点。如果你犯一些小错误,我也会视情况处理。你觉得对你以前所犯的一些错误,我真的责罚过你吗?哈哈,这一点大可请你放心,只要你对我真心诚意,协助我把基地的事情处理好,我自然会对你另眼相看的。” 我笑道:“大管家,有您的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您可千万要知道我的心实实在在是在您这边的哦,我可是和您站在一条线上的啊。” 戴维把那枚徽章又仔细地用绒布包好,放进那个盒子里,把盒盖小心翼翼地盖好,站起身对我说道:“蜜思戴,今天非常欢迎你来做客。我会把这枚徽章仔细地收好,在适当的时候我自然会组织相关人员对它展开研究,希望能从中有惊人的发现。陈大为已经在这个方面做了二十多年的研究,我们在他的基础上,总不至于退步吧,今天又有了这枚徽章,我相信很快我们就会取得丰硕的成果。蜜思戴,你对基地做出了这么大的贡献,我想请你到餐厅共进午餐,一来表示我的谢意,二来也可以谈谈你今后的工作问题,不知你是否有空?” 我颔首说道:“但凭大管家安排就是了。” 当我走出乐康居时,精神变得恁般爽朗,脚步变得尤其轻松,虽然天气依然炎热,强烈的阳光刺得我几乎睁不开眼睛,但我却感到太阳似乎在对着我笑,在把它最宝贵的温暖无偿地恩赐给我。 虽然我对最终把那枚徽章送给戴维总有点遗憾,但想想它在我这儿实在难以发挥它的长处,在戴维如此强势的情况下,只靠我自己肯定很难查清它背后的真相,还不如送给戴维,有他的支持和帮助,查清真相自然会容易很多。而且这样做也会让戴维放松对我的警惕,为我今后开展工作提供更大的便利。 戴维中午准备请我吃饭,这是一个和他深入交往的好机会,连侯凯胜都愿意和戴维在酒桌上多喝两杯,以便加深彼此之间的感情,我作为戴维的助理,自然更应该尽心尽力。虽然这项酒桌上的工作不好做,但为了以后不至于遇到太大的风浪,我必须这样做。人们不就是有很多不喜欢的事情却也需要强迫着自己去做吗? 我应该回小楼换一身衣服,还应该好好地化点妆,我相信以我的姿色和本领,攻克戴维应该不会特别困难。 当我回到小楼的时候,在房间的镜子里仔细地看着自己,哪怕有一点点让我不舒服的地方我都不能放过,这次和戴维的约会太重要了,我应该朝我希望的方向强化我在戴维心里的印像。我知道,过去我的一些行为并不恰当,甚至可能引起过戴维对我的误解,我必须把戴维对我的这点误解从他的心里抹除得干干净净。 当我装束停当,再在镜子里看自己时,我真愿意给自己点无数个赞。镜子里的那个人哪里是戴琼啊,简直天界的仙女也必自愧不如。她乌云如瀑,她身姿曼妙,她面如桃花,她唇红齿白,她双目流盼,她夺魄消魂。女人见了她,必会恨死一大片,男人见了她,必定跪倒一大堆。她就是镜子里的那个人,她就是今日已开始努力自新的戴琼。 我对自己很满意。如果此时突然出现一个人,对我的这身打扮和容貌还来横着鼻子竖着眼地挑刺,我一定会一脚把他踢到太平洋去,让他永远翻不了身。 可是此时偏偏就出现了这个人,他就是侯凯胜,他常常在我最不想见到他的时候出现,而且一出现就表现得很粘人,很烦人,而且说的话也让我讨厌万分。 我是在走出小楼不久后前往餐厅的路上遇到侯凯胜的,不过我感觉不是偶遇,而是他专门在花园里一处假山石旁边等着我,因此一看见我,他就从山石后面像猴子似的突然蹿出来,挡住我的路。 我吓了一跳,惊呼道:“侯大名医?你鬼鬼祟祟地躲在这里,又突然蹦出来,想干什么?” 侯凯胜已经被午前的烈日晒得满脸通红,焦急地问道:“戴小姐,你这是要去哪里?” 我不知为何,此时看见他就觉得不舒服,全身哪儿都痛,哪儿都痒,哪儿都难受,于是没好气地说道:“侯大名医,你管得也太宽了吧。我到哪儿去要先向你请示吗?如果你需要我向你请示的话,请您先从大管家那里拿到许可吧。” 侯凯胜红着脸,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本来想到你的小楼去的,但是你我之间有一点误会,我想即使去了你也不会开门,还不如在这里等你的好。戴小姐,请恕我冒昧地在这里拦住你,不为别的,只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对你说。” “什么事那么重要,值得侯大名医在烈日下苦苦等了那么长时间,瞧你的脸,被晒得又红又黑。我建议你先去避避暑,纳纳凉,等我忙完了要做的事情后,再轮到你吧。我此时的确有更重要的事,没有时间在这里和你磨蹭了。” 侯凯胜一点让开的意思都没有:“可我要说的那件事,的确特别重要,重要得比你要做的任何事情都重要,那” 我打断他的话,说道:“你等等,你有什么重要的事呢?即使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在你眼中有时也像是惊天动地的大事。除了那些‘鸡毛蒜皮般惊天动地的大事’外,你还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呢?” 侯凯胜急道:“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我或许已经知道你要说的事了。” “你知道?你真的已经知道了?” “不管我知不知道,你要说的只不过就是一些稀松平常的事而已,你不必装作这么大惊小怪地来吓我,告诉你,本姑娘从今以后可不再怕被你吓唬了,在我眼里,你只不过是一个喜欢虚张声势的纸老虎而已。” 说完,我便不再和他纠缠,从他身边跨步走了过去。侯凯胜本想再拦住我,只是我表现得如此坚决,他伸出的手在要触及我的身体前自觉地缩了回去。 在我走出一段路后,我忽然听见侯凯胜在后面大声叫道:“戴小姐,我想告诉你的是,基地里有些地方你千万不要去。” 可是这句话像风一样在空气中飘啊飘的,当我听到他这句话的时候,已经离他很远了。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4章 醉翁之意有安排 虽然我没有理会侯凯胜,但对他的提醒也不是毫不在意。在去餐厅的路上我一直在思索着他这句话的意思,他好像在提醒我千万不要到基地的某些地方。 我当然知道因为保密的需要,我是无权打开基地里的每一扇门的,但这也不需要他在大热天里专门跑来提醒我吧。而且我已经知道了基地的一些地方不能去,我刚到基地来的时候裘干事就已经提醒过我了。不过,瞧他那副认真的模样,是不是他说的这句话另有所指呢?或许什么时候我真该再和他聊聊,让他清晰明白地告诉我他这么说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他想告诉我在有些方面他知道得比我多得多,因此在我面前表现出他的无所不能。 我和戴维相约的这个餐厅是前几日我和侯凯胜一起来过的那个餐厅,时隔数日后,它的模样没有丝毫改变,在门外依然不知道这里竟是一家餐厅,这里当然还有一个在我眼里充满了乌烟瘴气的俱乐部。不过令我惊诧的是,在后面的院子里果然新修了一条道路直达餐厅,我不用再从那个乌烟瘴气的舞厅里穿过去了,这是令我感到颇为满意的地方。 当我即将到达餐厅门前时,戴维已经等在那里了,伺立在一旁的是一个脸型圆胖的中年男子,短发,略有秃顶,两颊上肉团高耸,把两只眼睛几乎挤成了一条又细又窄的缝隙,以至于乍看上去,好像他的眼睛一直闭着而不会睁开。 戴维见我过来,高兴地大跨步上前,紧紧地握住我的手——他和我握手的时候总是有意无意地力气非常大,大声说道:“钱老板,快来看看,这位就是我向你隆重介绍的蜜思戴,戴琼小姐。你看你看,她是不是基地里最漂亮的女子?” 那个中年男子听见,眯着眼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急步上前,也伸出他的双手。他的手白皙粉嫩,手上肉嘟嘟的,手指圆而粗短,看上去煞是可爱。他用如此可爱的双手紧紧地握住我的手,热情洋溢地说道:“诚如大管家介绍的那样,戴小姐真是基地一等一的绝色女子,绝对没有其他人可比。只怪钱某属于劳碌命,整天在厨房里打转,无缘得识芳邻。今天有幸蒙大管家照顾,可不能再错过这个大好机会了。” 戴维笑道:“钱老板不必自贬为劳碌命,谁不知道你的本领呢?蜜思戴,这位就是餐厅的老板,叫做钱多多,你看,多好的名字,配得上大老板响当当的名头。” 我有礼貌地对他笑了笑,说道:“非常高兴认识您,钱老板。” 戴维道:“蜜思戴,你别看钱老板平时不太张扬,好像在一些社交场合总见不到他,可是钱老板有两绝,却是别人难以望其项背的。第一绝就是钱多,在整个基地绝对没有谁比他的钱更多。第二绝就是他的刀工,别看他的手保养得不像拿刀的手,可是他那一手刀工,绝对是骇人听闻。以前曾有一个后生,不知天高地厚,觉得自己的厨艺已登峰造极,就跑来嚷嚷着要和钱老板比试,结果只一个回合,就铩羽而归,羞愧难当,从此再也见不到他了。” 我急忙奉承道:“钱老板鬼斧神工,岂是一两个后生能够比的,他们不自量力,种下的苦果只能由他们自己品尝。不过我仍然感到奇怪,钱老板是如何只用了一个回合就打败了那个自称是高手的人的?” 钱老板谦逊地笑道:“哪里是我技艺高,只是年轻人自视甚高,本领还没有练到家就要出来蹦啊跳的,嚷嚷着自己是天下第一,嘿嘿,自不量力而已。” “岂不知人世间卧虎藏龙,有大本领的人多的是呢。”我微笑着奉承道。 戴维突然低声对我说道:“戴小姐,你知道后来那个胆敢挑战钱老板的年轻人怎么样了?” “一定是从此闭门不出,面壁三思,发誓要把自己的刀功练好,再争取出人头地的机会。” “戴小姐真是很善良。”钱多多突然嘿嘿地笑道。 “怎么?” “这种败将怎么好意思还活在世上呢?”戴维得意洋洋地说道。 “您这是什么意思?” “他甘愿把自己献给了餐厅。” “哦,在这里拜钱老板为师学手艺,也不失是一个好办法。” “哈,他是钱老板手下败将,钱老板怎么会收留他呢。” “那后来怎样了?您不是说他把自己献给餐厅了吗?” “没错,不过他不是到餐厅来打工学艺,而是他把自己身上全部的肉都献给了餐厅。”戴维轻描淡写地说道。 我的胃开始收缩。 钱老板哈哈笑道:“我用他的肉包了九十九个包子,这小子身上的肉可真不多。” 看见钱多多绯红的双颊,我似乎看见那正是两块血淋淋的包子肉啊,不禁胃中七上八下地翻腾起来,酸水一股脑地冲进口中,又被我强忍着咽了回去。可是嘴唇却在瑟瑟地颤抖不停,无论如何都难以掩藏。 戴维笑道:“好了好了,我们不要在这里说这些疯话吓蜜思戴了,我们进餐厅去,边吃边谈。” 钱老板忙道:“正是正是,边吃边谈,边吃边谈。” 大概是因为戴维和钱老板的缘故吧,我们在进入餐厅的时候,没有任何人来查看证件,很快就来到那排挂着红灯笼的平房门前——那里正是餐厅。 前几天来的时候,侯凯胜订的房间是“云上太阳”,戴维喝酒的房间是“江南水乡”,这次我们进入的房间却是“林海雪原”。 房门刚一打开,就感到一阵凉风迎面扑来,抬头一看,只见远处万丈高山,山顶白雪皑皑,和蓝天上的白云连成一片,几乎分不清哪里是雪,哪里是云,哪里是天。近处则是莽莽丛林,高大深邃。我们进入的房间却是一个树屋,用木板搭建在几棵大树之上。我们需沿着一条狭窄的木楼梯一步一步地进入树屋,进去后,却发现屋子地板旁边有一些透明的缝隙,透过这些缝隙,可以看见脚底下灌木丛生,不时有几只小动物在灌木里跑来跑去。抬头再看,却是高大的树冠,枝叶在风中不停地摇晃,不时传来沙沙的响声。树冠之间是湛蓝的天空,那种蓝色令人耳目明亮、心旷神怡。 树屋中间有一张看似简陋的圆桌,却是用整块檀香木树根雕刻而成,桌面足有两平方米左右。桌子旁边又有三张椅子,也同样是用宽大的檀香木树根雕成,桌椅相配,甚是天然和谐。这样的檀香木根雕,极其罕见,却不料这里竟然配套齐全,相辅相成,令人惊叹。 钱老板招呼我们落座道:“请大管家和戴小姐入席,我这就吩咐侍者摆上酒菜。” 我和戴维在椅子上坐下,钱老板在侧席坐下相陪。 不一会,只见几个下穿草裙,上露臂膀,装扮如野人的侍者纷纷涌入,送来四五样菜肴和酒,又鱼贯而出,煞是整齐,可见是经过专门训练的。 钱老板笑道:“些须家常酒菜,不知是否能入戴小姐之芳唇,如有不周,还请戴小姐不要见怪。” 我见钱老板说得客气,也无法多说什么,只是谢道:“能得到大管家和钱老板这么盛情的款待,我已经受宠若惊了。” 戴维在一旁笑道:“我们大家都不要客气,都是自己人,有什么说什么,装什么生分呢。” 钱老板忙道:“正是,正是。” 桌上的菜都是装在木盆里的,在这么天然的地方用餐,当然应该用木盆盛菜。菜肴却很丰富,荤素皆有,而且口味的确很好。不过我心中始终有一个结,就是那个找钱老板比试的年轻人最终是否真的被做成了“肉馒头”。 我们相互谦让着吃了一点菜,又相互尊敬着喝了几杯酒,戴维放下酒杯,说道:“蜜思戴原先是陈大为的助理,陈大为死后,就成了我的助理。虽说她是我的助理,但之前她参与基地的工作并不是很多,因此对有些情况也不算很了解。但是我想这种局面应该到改变的时候了。听说蜜思戴在学校期间成绩很优秀,工作能力也得到广泛的赞誉,如果多参与一些基地的工作,也一定能够做得很好,正所谓人尽其才。钱老板,你觉得如何?” 我的心开始砰砰地乱跳起来,听大管家这么说,他果然准备给我更多的接触基地事情的机会,这正是我求之不得的。可是,他竟然向这个餐厅的老板征求意见,却使我百思不得其解,身为大管家的他,对我的工作安排不能自己直接做出决定吗? 没想到钱老板对此丝毫没有避让,说道:“大管家所说正是,虽然我和戴小姐没有什么接触,但今天初次见面我就非常喜欢她,她给我第一眼的印象就是漂亮,第二眼的印象就是聪明能干,我认为多给她安排一点基地的事情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只要戴小姐愿意。” 戴维于是对我说道:“蜜思戴,刚才我对钱老板说的话你也听见了,你认为怎么样?” 我没有立即回答,觉得那样反而让自己显得过于急迫,于是略略停顿后,说道:“我乐意之至,还请大管家妥善安排。” 戴维说道:“既然两位都不反对,我看这件事就这样定了,具体的工作安排我考虑后再告诉你。来,先让我们为蜜思戴的新工作而干杯!” 戴维说着,举起手中的酒杯。我和钱老板也把酒杯拿起,三只杯子碰在一起,各自一饮而尽。 我在前文已经说过,我的酒量并不好,而且在刚才那一杯酒下肚之前已经喝了几杯,虽然已有些不适,但无法推掉大管家和钱老板的盛情邀请,只得有一杯是一杯,实实在在地把每一杯酒都全部喝下肚去。戴维的酒量竟然丝毫不输传说中以酒论英雄的东北大汉,虽然我们偶尔相互劝酒,但他已自顾自地喝下了一整瓶白酒,又吞了两瓶红酒,更加一瓶黄酒,兀自醉意全无,兴奋得很。钱老板的酒量也不错,但他更多地是在看我喝,我喝一杯他也喝一杯,我如果不喝,他就把酒杯放在面前的桌上,拿起筷子夹菜。 “钱老板,”我喝了几杯酒,脸上有些发烫,忽然有些胆大,按捺不住,问钱老板道,“看来您在基地的地位不低,这里有很多工作都很适合您,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地方做一个餐厅的老板呢?” 钱多多满脸堆笑,反问道:“我为什么不能做一个餐厅的老板呢?” 我一时语塞,支吾着说道:“这个餐厅似乎并不对外营业,您在这里做一个默默无闻的餐厅老板,认识您的人少,又无法充分施展您的才华,您真的愿意这样做一辈子吗?” 钱多多道:“刚才不是说了吗,我的刀工很好。刀功好的人,除了在餐厅做事外,还能到什么地方呢?” “总有些地方能适合您吧。” “什么地方?” 我一时无语。 钱多多又道:“其实我在这里做事,我自有我的理由,只是这个理由或许无法让你满意。” 我问道:“什么理由?” 钱多多立即说道:“理由嘛,理由就是——我喜欢这样。” 我沉默了。的确,有的人喜欢叱咤风云,有的人喜欢默默无闻,这是各个人的选择。我们无需在意工作是什么样的,只需选择自己最喜欢的工作,就是这么简单而已。 可是面对钱多多的选择,我的选择真的是我最喜欢的吗?我的选择真的是最适合我的吗? 可是,我还是坚持问道:“您有很多钱,这么富有,为什么还要工作?” 钱多多道:“这也是我喜欢的。” “您喜欢工作?” “嗯。” “您喜欢在餐厅工作?” “嗯。” “您是厨师?” “不是,我不是厨师。” “那您为什么喜欢在餐厅工作?” 钱多多还没有回答,戴维却抢着答道:“因为他叫钱多多,钱多得可以做任何事情。无论有多少事情,总要选一件做啊。他现在做的恰好就是餐厅里的工作。就是这么简单,就是如此而已,明白了吗,蜜思戴?” 对戴维的回答我似懂非懂,但还是点了点头。虽然点了点头,但仍然感到云里雾里。 钱多多没有继续说话,避开我的眼光,夹了一点菜放进嘴里。 戴维回答完后,也没有继续说话,看着自己的酒杯,自己把杯中斟满,欣赏着杯中的琼浆玉液。 我也没有说话,坐在那儿,想着自己的心事。我似乎还有许多事情想问戴维,却不知如何开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5章 一飞冲天定新职 戴维虽然能喝酒,但仍经不住白酒红酒黄酒轮换着不停地喝,因此很快就红光满面,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断断续续,含混不清。在这种情况下,我就是有再多问题想问戴维,恐怕也不可能了。 可是,我还没来得及请教戴维,他倒先开口了。只见他醉眼惺忪,伸出哆嗦的手在桌子上摸来摸去,终于碰到酒瓶和酒杯,一把抓过酒瓶,想再倒一杯酒,却不料猛地摇晃了一下,手指打滑,酒瓶从他手中脱落,骨碌碌地滚到地上,瓶中酒水汩汩地涌出,顺着地板的缝隙流了下去。酒杯也倒在桌上,杯中竟然还有一点酒,把他面前的餐巾浸湿了一大片。他却对此毫不在意,索性往椅背上一躺,闭上眼睛“呼呼”地喘了几口粗气,又把眼睛睁开,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我,嘴角似笑非笑,忽然说道:“我想到了,我想到了,蜜思戴,有一个职位很适合你,太适合你了,我准备把这个位子给你,给你。” 我听戴维突然说要给我安排新的工作,虽然见他现在醉态熏熏,我也感到有些疲累,但我仍然打起精神来听他怎么说。 钱老板当然也注意到了戴维的话,但看他醉成这副模样,关心地问道:“大管家,你真的为戴小姐安排好了工作?但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好像醉得不轻,我是不是先扶你回去休息一下,等你酒醒了再宣布?” 戴维推开钱老板的手,说道:“没有关系,我只是微醉,只是微醉。我还清醒得很呢,我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不会影响我给蜜思戴安排新工作的。” 我见戴维似乎执意要说,便小心翼翼地问道:“大管家给我安排的是什么新工作?” 戴维脱口而出道:“技术部,技术部主管。” 戴维的话刚说出口,我就猛地吃了一惊。技术部主管?基地第一大部门的主管?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重要职位?天哪,这怎么可能呢?如果真是这样,我岂不是一飞冲天。要知道,我刚从大学毕业不久,在基地没有任何资历,也没有什么经验,怎么可能坐上这么重要的位子呢?即使坐上这么重要的位子,又怎么能坐稳呢?觊觎这个职位的人可多着呢,比如说技术部一组组长王晓宇,她就是一个非常合适的人选啊。 钱老板听戴维这么说,立即拉住他的胳膊,说道:“大管家,看来您真是醉了,这件事不急在一时,容我们今后再仔细商议。” 我也说道:“技术部?可是我不是做技术出身的啊,对那些纷繁复杂的技术我可不懂呐。况且,这个职位不是没有其他合适的人选,比如说王晓宇,她不是正在觊觎这个职位吗?她是搞技术的,在基地又工作了很长时间,她当技术部主管更容易被接受呐。如果我坐了这个位子,不仅她会不服,恐怕搞技术的人都要反对啊。” 戴维突然瞪圆双眼,怒道:“这个职位是我说了算,我想给谁就给谁,哪个敢不服!蜜思戴,我给你的位子是‘主管’,‘主管’知道吗?就是领导,我是让你去领导他们的工作,而不是让你自己去做研究,你是不是技术出身有什么关系。如果有人敢反对你,你是领导,你当然可以处罚他们,如果有人不服你,你也可以告诉我,我自有办法收拾那些狂妄自大的人。” 我点了点头道:“多谢大管家对我的信任和支持,有您在这里支持我,我还有什么担心的呢,我会全力以赴做好这份工作的。” 虽然钱老板的脸上露出些许不悦之色,但我这么说,就表示我已经接受了这份工作,钱老板的不悦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其实,当大管家告诉我做技术部主管时,我心里早已暗自窃喜,因为这份重要的工作可以让我有机会接触到基地的很多秘密,甚至是核心秘密,这可以让我有极大的便利实现我到基地来的目的。 戴维听了我的一番表白,高兴地说道:“我明天就会宣布这个决定,明天一早就宣布。” 钱老板在一旁阴沉着脸,说道:“大管家,您不再考虑一下吗?这个决定好像做得太仓促一点了吧。” 我瞪了一眼钱老板,第一次觉得这个人那么讨厌,这是我和戴维的午餐,他横过来插一腿干什么呢。 戴维的意志倒是很坚定,正像我之前认识到的,他一旦做出决定就很难被改变。只见他对钱老板摇了摇手,说道:“既然蜜思戴也愿意接受这份工作,就没有必要再考虑了吧,不管合不合适,总得让蜜思戴先做一段时间再说。” 钱老板见戴维这么说,叹了口气,转过头看了看我,我也正好看着钱老板,见他转头看我,我急忙说道:“我会努力做好这份工作的,钱老板不必过多忧虑。”心下却道,你只是餐厅的一个负责人而已,我做不做技术部主管与你何干。 钱老板闭紧嘴,不再说什么。 戴维在我的帮助下终于找到了他的酒杯,我又帮他斟满了一杯酒,自己也倒了一杯,举起酒杯说道:“大管家,多谢您为我安排下这么重要的工作,可见大管家是一位有个性、敢担当的好男子,我敬您一杯。” 说完,我仰起脖子把杯中之酒一饮而尽。啊哈,我第一次感到原来这杯中之物也是那么清甜,绝不像我以前喝的那么苦涩,难以下咽。 几杯酒喝完,虽然腹中像点燃了一团火,脸颊上也一阵阵地发烫,可是头脑却很清晰,思路也很流畅,丝毫没有醉酒的痕迹。 或许正像很多书上说的,人逢喜事精神爽,酒不醉人人自醉。一个人会醉酒,更多是因为他想让自己醉,酒只不过充当了一个媒介而已。 在这“森林小屋”之中,我已经喝了将近三分之一瓶的白酒,这是我有生以来喝得最多的一次,虽然身体有些不舒服,但是没有醉。 我竟然没有醉!是不是我的酒量真的很好?我有点想笑,而且我真的就笑了出来。当我笑出声的时候,我立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瞬间止住笑声,偷眼瞧了瞧戴维和钱老板。刚才的失态是那样地短促,如果不加注意是不应该被发觉的。 可是当我偷眼看戴维和钱老板的时候,发现他们的眼睛也正齐刷刷地盯着我,我脸颊飞烫,急忙把目光转移到了其他地方。 时间过得真快啊,窗外的树林浓荫蔽日,已是昏暗一片,除了隐隐簇簇的高大树木外,几乎看不清任何东西。但森林里并不安静,我仍然能听见夜蝉的嘶鸣和小鸟叽喳的叫声,偶尔也有一两个不知名的动物从脚下穿过去踩在厚厚的落叶上的声音。 置身在如此美妙的大自然里,我的心才真的要醉了。 于是我真的醉了。我这不是酒醉,而是心醉。 戴维也醉了,只是我不知道他是酒醉还是心醉,抑或两者兼而有之。 此时大概只有钱老板还很清醒,他很少喝酒,结果喝得还没有我多,这在一个作为餐厅老板的男人身上倒不多见。 于是我的事情就在如此醉意熏熏之中决定了。只是唯一一个清醒的人似乎对这个决定不太满意,但他也只能不满意,这里的大管家是戴维,戴维已经决定的事,其他人不满意又能如何。 关于对我的正式任命是第二天一早做出的。这一天还没有上班,戴维就已经签署了任命通知,并且知会基地里的每一个人,还把它写在大红榜上,在各个部门张贴。于是,在这一天开工之前,基地里几乎每一个人都知道了我将出任技术部主管的事。 “新任技术部主管竟然是戴琼。” “戴琼?戴琼是谁?” “你不记得了吗,两个月前的一个晚宴上,在陈主席旁边吐得一塌糊涂的那个女人。” “哦,就是那个长得很漂亮的刚毕业的小女生啊。” “她后来是大管家的助理呢。” “这样一个乳臭未乾的小女生怎么捞到这么重要的职位的?” “近水楼台先得月嘛,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说破就没有意思了。” “瞧她秀秀气气的,原来暗地里能耐这么大,连大管家都被她搞定了。” “除了一个漂亮的脸蛋外,还能有什么能耐。” “嘘——,她来了,她来了。” 这一天,当我一身职业装出现在技术部大楼的门前时,在大红榜下已经围了很多人,大家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第一个向我表达想法的人是侯凯胜。他似乎早就到了这里,因此当我过来的时候,他又神出鬼没般地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恭喜你啊,戴小姐,没有想到,没有想到,你现在竟然成了技术部的主管,这个职位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重要得很呐,这种升职速度真令我眼花缭乱,哈哈。”侯凯胜一见到我,就这样对我说道。 听见侯凯胜的话,我竟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很难说他的话是在恭喜我,还是在挖苦我。但在我的感受中,可能挖苦的成分更多一点吧。 我知道我出任这个职位虽说是戴维的决定,但一定会招致很多人的不满,我必然会在最初阶段听到大量反对的声音,工作也一定很难开展。但我已下定决心,不管我遇到什么样的困难,我都将一一攻克,以示我绝不是虚居此位。但没有想到今天第一个遇到的人就出来表现了他反对的意思,而且这个人竟然是侯凯胜。 侯凯胜算是我在基地比较熟悉的人了,他竟然这样对我!我并不准备对侯凯胜客气,于是也冷嘲热讽地说道:“侯大名医,原来是你啊,你怎么总是喜欢不声不响地突然就从哪里钻出来,事先一点迹象也没有呢?你这样可不行啊,要知道这可不是给我惊喜,而是想故意吓我呐。我并不喜欢被人惊吓,如果你以后再这么做,我一定不会理你了。”说完,我挺胸抬头,从他旁边甩身而过。 侯凯胜见我真的生了气,急忙追上来,陪笑道歉,说道:“这都是我不好,戴小姐,哦,现在应该叫您‘戴主管’了,请您不要误会,千万不要误会。我很想恭喜您,不过这个职位太重要了,而您这么年轻,既没有适合的技术,又没有太多的人脉,我担心不好做啊。” 我嘻嘻说道:“侯大名医,你是要反对我吗?不管怎么说,你我总算认识一场,无论我在这里遇到什么困难,我都希望你能支持我,帮助我。如果连你都反对我,恐怕这份工作真的不好干呢,算了,我还是不要干了。” 侯凯胜喜道:“我正是这个意思,戴小姐,您还是和大管家再聊聊吧,说这个职位实在不适合您,请他另请高明吧,您千万不要趟进这道浑水,只怕水深难以自拔啊。” 我立即变了色,勃然怒道:“侯凯胜,你以为我是谁!你把我看成了什么人!我原以为你会支持我,帮助我,没想到你竟然劝我放弃。我今天已经坐在了这个位子上,大管家已经通知了基地里的每一个人,你叫我如何放弃,你想让我成为这里每个人的笑柄吗?” 侯凯胜没料到我会突然发火,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慌慌张张地说道:“您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抢白他道:“你的意思我不知道吗?” 侯凯胜胆怯地说道:“啊,您知道就好。” 我大跨步走进技术部大楼的正门,丢下一句话给他:“道不同不相为谋,请侯大名医今后自己多保重。” 侯凯胜刚想跟着我进门,却被门口的保安拦住。我听见他在门外叫着“戴小姐”“戴主管”,可是有什么用呢?我脚步轻快地就把他甩在了后面,这是我第一次感到,作为一个主管,作为一个有权力的人,有时候耍一耍大牌脾气真的感觉很好。 但是我并不想过分疏远侯凯胜,毕竟在基地这么多人当中,或多或少还可以把他当作是“自己人”,而且作为大管家器重的“名医”,是可以和其他那些几乎不太认识的人截然分开的。 于是,在我走进办公室后,我就托人给侯凯胜传句话,就说今天晚上请他务必到我的小楼,我有一些重要的事情要请教他。之后,我在宽大的办公桌后的全青皮沙发上坐下,不必考虑任何工作,还是先享受一下这个位子给自己带来的畅快和荣耀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6章 履新惊现竞争者 技术部主管办公室是在技术部大楼的顶层,办公室面积很大,是一个套间,仅办公区域就有五十平方米左右,旁边还有独立的洗漱间,甚至还有一个卧室。在办公区域里,地面铺着绣着大朵团花的波斯地毯,脚踏上去十分柔软舒服。办公室中间是一张宽大的印度紫檀木办公桌,桌上电脑、电话、事务机等一应俱全。桌子后面是一张足可以让整个人横着躺下的黄牛皮大沙发。沙发背后是一排落地长窗,我揿下电动窗帘的开关,几道看似厚重的窗帘悄无声息地缓缓开启,窗外的景色刹那间尽收眼底。楼下是修饰齐整的花园,稍往远处,则是掩映在郁郁葱葱的树林中的数幢小楼,或红或蓝或黄,色彩艳丽,令人赏心悦目。小楼外就是一望无际的森林,和远处的青山连成一片,一直铺展到视野的尽头,和蓝天白云相接,极目无限。 现在这间办公室就是属于我的啦,我将在这里号令天下,领导技术部这个基地第一大部门的各项工作。技术部虽然名义上只是基地的一个部门,但它的重要性毋庸赘言,因为基地开展的几乎所有研究活动都依赖于这个部门。我现在领导着这个部门,无疑将让我非常方便地接近基地所进行的任何研发项目,我将有非常好的机会在这里找到那枚徽章背后隐藏的秘密,甚至揭开我迫切想知道的身世之谜。 我站在窗前,看着远处的美景,心情自是激动万分,忍不住舒展双臂,伸一下懒腰,真想对远处和近处的世界大喊一声:“我来了——” 可是我还没有来得及喊出声,就听到门“砰”地一声被推开。我急忙回头看去,只见一个中年妇女拖着一个沉重的大箱子走进办公室,进来后,把箱子往门旁边一放,一边擦去额头的汗水,一边说道:“我来了。” 我定睛一看,只见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王晓宇。 王晓宇竟然不请自来,甚至连门都没有敲。 她先前为了坐上技术部主管这个位子,送了一个看似价值连城的水晶球给戴维,却不料戴维对此不屑一顾,不仅打破了水晶球,而且几乎毫不犹豫的就把这个令人眼热的位子给了我。这个时候,王晓宇来干什么呢?她拖进来的那个看似沉重的箱子里放的是什么东西? 王晓宇走进这个办公室,大声喘了几口气,擦去额上的汗水,一抬头看见我,似乎吃了一惊,讶异地问道:“你是谁?你怎么在这里?” 我见她如此问话,也吃了一惊,这个技术部的部门负责人竟然连新来的上司都不认识!但是没有关系,今天我心情大好,我不会和她一般见识,她现在是我的属下,在技术部已经工作了好多年,今后或许有许多地方都需要仰仗她的帮助呢。我于是心平气和地对她解释道:“我是戴琼,以前和您见过面的,我想您是认识我的。我原来是大管家的特别助理,现在……现在被任命为技术部主管,也就是说,我现在是这间办公室的主人。” “你现在是技术部主管?”王晓宇瞪大了眼睛,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突然说道:“这怎么可能,你怎么是技术部的主管?你一定是冒充的,你是假的,你是骗子。” “你说什么?”我感到万分惊诧。 “你不是技术部主管,你不是这间办公室的主人,你是个骗子,是个骗子。”王晓宇指着我大声斥道。 我见王晓宇竟然这样说话,不禁勃然大怒,一个做主管的怎么能受得了被属下一声声指责为“骗子”,大声喝道:“你进来不事先敲门,我没有责备你什么,没想到你竟然恶人先告状,一开口就说我是骗子。好,你到底说说看,我在哪儿是个骗子了?我骗了什么?骗了你吗?” 王晓宇嘿嘿地笑道:“你什么时候成了技术部主管?你竟然说你是技术部主管,还堂而皇之地在这个办公室里,你如果不是骗子,难道你是个疯子不成?” 我嘿嘿地冷笑道:“呵,这真是天大的笑话,是我有生以来听到的最滑稽的笑话。你竟然说我不是技术部主管?如果我不是技术部主管,难道你是?” 王晓宇抬头挺胸,一本正经地说道:“不错,我正是被新任命的技术部主管。” 听她这么说,我简直有点哭笑不得,不禁嘲笑着说道:“现在天底下的奇事怪事真是多,随便闯进来一个人往这间办公室里一站,就说自己是技术部的主管,这样的奇闻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王晓宇道:“你终于承认你说你是技术部主管是一件奇闻了。” 我反讥道:“哎呀呀,你这个人真是不可理喻,作假也要做得像个样子,你凭什么说你是技术部主管?” 王晓宇道:“你不相信我是技术部主管?” 我摇摇头道:“如果你是技术部主管,我又是谁?”我说着,便往那张真皮沙发上一坐,直视着刚才进来的这个女人。 王晓宇道:“难道你疯了吗?你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你是谁,你自己不是说你是大管家的特别助理了吗,你就是大管家的特别助理,戴小姐,昨天是,今天还是,以后还是。你根本不是技术部的主管。请你站起身让开,不要坐在那个位子上,好吗?那个位子不是你的。如果你很想坐那个位子,请先向我提出申请,我批准后,你或许可以在我没有在这里办公的时候坐那么一小会儿,当然必须要有人在旁边陪着,免得你随便进来窃取机密信息。” 听她说出这种狂妄自大的话,我真是吃了一肚子的气,刚想发怒,但转念一想,以后我们还需要共事,我们的关系不能就这样闹僵,于是强压下火气,尽量平静地说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情况,但我一定会查明此事,消除你和我之间的误会,我们今后……” “误会?能有什么误会?分明是你抢夺了我的位子,这是明摆的事实,这中间能有什么误会?”她的口气依然凌厉。 “王晓宇,”我不得不直呼其名,怒道,“我不想和你争执,但是也请你收敛点,不要无事生非。” “你不想和我争执?你怕了?你不敢了?你知道你是个强盗了?是不是?是不是?”她一边说着,一边朝我一步步地逼了过来。 “这件事情今后一定会弄清楚的,我请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好,非常好。” “那请你现在离开这间办公室,回到你自己的地方,我调查清楚后自然会派人请你过来向你解释清楚。” “你要我走?” “当然。” “这是我的办公室,我为什么要走?你凭什么叫我走?” “王晓宇,请你不要这样无理纠缠,好不好?” “我无理纠缠?哈哈,天大的笑话。无理纠缠的人是你,是你,是你呀!” 见她这样无事生非,我再也忍耐不住,大声说道:“我现在要求你立即离开这里,否则我就叫保安来,那时保安把你拖出去,很不好看。” 王晓宇满不在乎地说道:“好啊,你喊喊看,有没有保安过来。如果保安真的过来了,被拖出去的可是你呢,戴助理。” 我真是气得说不出话来,不过转念一想,和这种人怄气太不值得。于是努力呼吸了几口空气,努力使自己安静了一会,说道:“现在好像这个位子出现了两位主管,我们就来看看,我是谁任命的,你又是谁任命的,我们就知道谁是真的,谁是假的了。如果你真是技术部主管,我自然会把这个位子让给你。但是如果我是技术部主管,就请你闭嘴,乖乖地拿起你所有的东西从这里出去,怎么样?” 王晓宇傲然地说道:“如此甚好。” 说完,她就从她的包里拿出一张纸,递过来,平铺在办公桌上。 这张纸是份委任状,我看那张委任状上写着“兹聘请王晓宇女士担任基地研发部主管职位,自本委任状签发之日起生效”,下面果然写着今天的日期,并且还有基地的大红印章以及戴维的手写签名。 “这是怎么回事?”我心里嘀咕道,“她怎么会有委任状?而且竟然是戴维签发给她的。”我再看那签名和印章,似乎也不像假的。 看见这份委任状,我心中大奇。事实上,我并没有这样一份委任状,我之所以当了技术部的主管,完全是因为戴维昨天在酒席上醉意朦胧中的口述,以及今天早晨张贴的那纸通告。 “这是你的委任状?”我满腹怀疑地问道。 “不错,这正是我的委任状。” “这不是伪造的?”我当然不能承认它的真实性。 “戴小姐,你不能说出这样没有水平的话来吧。” “这张‘委任状’是谁给你的?” “当然是大管家。” “什么时候给你的?” “昨天,昨天上午。” “怎么可能呢?怎么会这样?”我感到不可思议。 “戴小姐,现在应该让我看看你的委任状了,不是吗?”王晓宇的嘴角突然动了一下,似乎是在嘲笑我。 “我……我没有委任状。”我默默地承认道。 “什么?你没有委任状?”王晓宇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两眼发出了光。 “我虽然没有委任状,但不代表这个技术部主管的位子不是被任命给我的。”我这样强调道。 “强词夺理!你没有委任状,你拿什么证明?”王晓宇嘴角的讥笑越来越明显。 “有通知,有基地的通知。今天早晨,基地到处都张贴了通知,通知上说,任命我——是我,戴琼,而不是你王晓宇——是技术部的主管。” “只是通知?哈哈,你看过那张通知了吗?” “没有,还没有来得及看。”我老老实实地说道。 “不是你来不及看,而是你不敢看。” “我不敢看?你这句话从何说起,我有什么不敢看的。” “你当然不敢看,因为那份通知上写的技术部主管的名字是我,是王晓宇,而不是你。” “什么?”我的脑袋“嗡”地一声,顿时感到眼前一阵阵地发黑。 “是我,是王晓宇,而不是你。”这句话好像锤子似的,在我的头脑里不停地敲打着。 “不,不可能,不会这样,不会这样的。”我有些后悔,刚才我为什么就不好好地看看那份通知呢,如果那份通知上真的写的是王晓宇的名字,那这份丑我真是丢得太大了。 但我转念一想,不会啊,昨天戴维口头任命我的时候只有戴维、我和钱老板三个人在场,今天早晨侯凯胜是怎么会知道的呢?侯凯胜之所以会知道,当然是因为他看了通知的缘故,那么这份通知上写的名字应该是我,而不是王晓宇了。 一想到这,我刚才溜走的魂好像又回来了似的,嘿嘿地笑了几声,说道:“那份通知上写的是你的名字?我不信。” “事实就是如此,你不能不信。” “好,我们一起去看看那份通知,我们一起去看看那份通知上到底写着谁的名字。” “啊,那份通知……”王晓宇感到有些紧张,“那份通知我看过了,看过了,我就把它撕了。” “你把它撕了?” 我对王晓宇的回答感到好笑,难道她撕了一张通知海报就可以抹杀我成为技术部主管的事实,这种做法未免也太幼稚了吧,就好像小孩子在玩过家家的游戏似的。 “我才是技术部主管,”王晓宇情绪激动,大声说道,“我在这里工作了二十多年了,我是和陈大为主席一起打天下的元老,是我们一手创建了基地,创建了这个部门。我在这里辛辛苦苦地工作,这么多年来,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你呢?你才到基地多长时间,今年夏天之前,我甚至连你这个人都没有听说过。你说说看,你为基地做出过什么贡献?可以说,什么贡献都没有。你会做研发吗?那些研发术语你能听懂吗?你能主持我们的研发工作吗?你不能,你什么都不能。你除了有一张漂亮的脸蛋外,还有什么?你能有什么?你凭什么做技术部的主管?大管家可不糊涂,你当主管根本就是假的,是假的,你根本就不是技术部的主管。” 对于王晓宇所说的这些技能,我的确没有,但技术部门的主管真的必须是做技术出身的吗?如果只是一个小主管,或许是这样,但如果级别高到了一定程度,就完全不是这样了。像我这样的主管需要亲自做研发这些具体的事情吗?根本不需要,我手下有的是搞研发的得力干将,具体的事情交给他们去做就行了,我的任务就是协调和把握方向,而这些已经在很大程度上脱离了单纯的技术范围,而在这种程度上,我认为我不是不能胜任,否则我昨天就会当场拒绝戴维的提议了。 在这一点上,我认为和王晓宇根本没有争论的必要,这些事情她不会懂,我和她也不是站在同一个高度上去看这些事情的。 于是我说道:“不管怎么说,技术部只能有一个主管,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你有委任状,我有任职通知,我无法否认你的委任状,你撕了任命我的通知也是徒然。在这里,我不会相信你说的话,大概你也不会相信我说的话吧。不过好歹总有辨别的方法,而且也不难。你的委任状上有大管家的签字,可见这张委任状是大管家签发的,而我的任职通知也是大管家签发的,我们可以一起去大管家那儿,现在就去,请他解释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看这个方法如何?” 王晓宇有些迟疑,似乎在想这个方法到底是不是可行。 我继续说道:“在我们两人当中,一定有一个是真的,另一个是假的。你应该知道,基地会怎样处罚那些造假的人,不用说训斥了,恐怕少不了被关押和拷打,你看,就这样一鞭又一鞭,啪,啪,皮开肉绽,鲜血横流。”我边说边用手比划着鞭打的样子,尽量说得凶狠、毒辣、残忍,好让她害怕。 果然,她有些胆战心惊,我每用手做出鞭打的样子,并说一声“啪”的时候,她就感到那一鞭好像真的打在了她的身上,不禁“啊”地惊呼一声,双手捂住耳朵,身体蜷缩成一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7章 滴血尖刀索命人 我出任技术部主管的第一天,就大出所料,竟然碰到了一个李鬼,原技术部一组的负责人王晓宇竟然拿着大管家签发的委任状跑来巴巴地说她才是技术部新任命的主管,并口口声声地指责我是个冒牌货。她的出现让我哭笑不得,并也惊诧不已,为了辨清事情的真相,我便要拉她到大管家那里请大管家来做决断,并且提醒她一旦她的谎言被揭穿她将会受到怎样严厉的处罚。王晓宇果然一改先前理直气壮的样子,先是两眼目光散乱地愣了一会,接着脑袋慢慢地耷拉了下来,随后又蜷缩着身子,伏在地上,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我看着她双肩一耸一耸地颤抖着,心想她的确也是个可怜的女人,如果不是我的突然出现,技术部主管的位子几乎可以确定就是她的。我明白她这二十年的奋斗很不容易,耗费了青春,耗费了年华,额上渐渐有了皱纹,头上悄悄生了白发。二十年后,本来应该到享受成果的时候了,只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我横插一脚,夺了她的目标和理想。我最见不得别人哭泣,尤其是一个女人如此失望伤心的哭泣,好像我的心也随着她的抽泣声一下一下地颤抖着。我心中原先积聚的怒气霎时间被抛到了九霄云外,有心想帮助一下眼前这个可怜的女人。 我急忙从沙发上站起身,绕过办公桌,快步走到门边把门关好,又来到王晓宇面前,蹲下身伸手要扶起她,嘴里说道:“王大姐,您年龄比我大,在这里也比我更有经验,请允许我叫您一声王大姐吧。王大姐,我们在这里关起门来说话,只要你承认你这次做错了,向我道个歉,我就绝不让今天这么可笑的事情传出这扇门,绝不会让任何人包括大管家本人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情。我的确很年轻,像您说的,经验少,能力缺,因此今后在这里仰仗您的地方还有很多呢。我希望您能真正成为我的大姐,在这里踏踏实实地帮助我,我会非常感谢您的。让我们一起为技术部工作,为技术部的未来而努力,怎么样?” 王晓宇抽噎着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继续抽噎着。 我知道她想说些什么,只是还没有足够的勇气,于是继续鼓励她道:“虽然您不是技术部的主管,但显然我这个主管少不了您的帮助,或许我可以向大管家提议,聘请您做我的副手,做技术部的副主管,您认为如何?” 王晓宇又抬起头,这次终于止住了抽泣,对我微微一笑。 她这是同意了我的提议了吗?虽然我还没有听到她的道歉,但显然此事似乎已经解决,而且解决得还算不错。我心里想,向戴维提议她做副主管,只要她愿意,戴维总不会拒绝我吧,因为这么做无论对戴维、对我还是对王晓宇都只有好处,我对这一点还是蛮有信心的,因此虽然还没有和戴维商量,就先对王晓宇做了这样的承诺。 我见王晓宇收起眼泪,对我微笑,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落下来,说道:“只要我对大管家说一声,请您当技术部副主管应该没有问题,您放心好了。这样在技术部这个大部门里,我们就是好伙伴,有问题我向您请教,在生活上,我们是好姐妹,有困难我可以帮助您。虽然我来基地时间不长,但在一些重要的人物面前我还算是能说得上话的,或许也能解决一些在一般情况下很难解决的问题。您看,这样不是很好吗?” 王晓宇沉默了一会,没有说什么。在我看来,她的沉默就是对我说的话的认可。 “您觉得这样安排如何?” “戴小姐,”王晓宇终于开口说道。她没有称我为主管,显然她心里还不愿意立即承认这个对她来说似乎还有些残忍的事实,但这没有关系,对她这种人而言,总要有一个适应的过程,我愿意给她这个时间。“戴小姐,你……你知道那个箱子里是什么吗?”她指着那个刚才拖进来的看似沉重的箱子问我道。 我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 “你去打开看看。” “这……可以吗?” “没有关系,既然我同意了,你就去打开看看吧。” 我于是走到那个箱子旁边,当着王晓宇的面,慢慢地把那个箱子打开。 箱子里是一个球,我立即认出,这个球正是我昨天在戴维那儿看见的那个水晶球。水晶球的旁边还缺了一小块,正是戴维把它推落在地上时跌坏的。 但我此时在这个箱子里看见这个水晶球,仍然感到很突然,经不住脱口叫道:“水晶球?” 王晓宇惨然地笑道:“不错,水晶球,正是水晶球,正是那个我送给大管家、又被他故意损坏的水晶球。” “这是您送给大管家被他损坏的水晶球?怎么可能呢,大管家为什么要损坏这么漂亮的水晶球?”我故作不解地问道。 王晓宇嘿嘿笑道:“你就不要明知故问了。你还不知道吗?好像当时你正在场吧!” “难道这真的是那个水晶球?” “哼哼,这个世上难道还有第二个吗?如果还有第二个,你倒拿出来给我看看!” 我见她这样说,便止住不再言语。 “你知道吗?你知道吗?这个水晶球可是我的全部家当,除了这个水晶球外,我真的……真的一无所有了。” “我不要听您说这种话,它只不过是一个水晶球而已,绝不可能使您一无所有。” “你……你知道这个水晶球是从哪里来的吗?你……你知道这个水晶球值多少钱吗?” “它只是一个水晶球而已,又能值多少钱。”我故作轻描淡写地这样说道。 “嘿嘿,你当然不知道,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像你这样没有见过世面的小女生又能知道什么,又能知道多少。” “它真的很值钱吗?”见王晓宇这样说,我倒是感到很惊奇。 “你知道去年苏士比纽约拍卖会吗?一个几乎一模一样的水晶球,拍出了多少钱,你知道吗?” “多少钱?” “五百万,五百万美元呐。”王晓宇伸出五个手指头在我眼前晃着。 “的确很多,但那又如何呢?你刚才不是说这种水晶球不可能再有另外一个吗?” “当然,当然,因为我……我就是那个买家。” “啊?就是这个水晶球?你买下了这个水晶球?” “不错,就是这个水晶球,我买下了这个水晶球,这可是我倾尽了全部家当换来的东西啊。呵呵,它是我全部的家当,是我在这里辛辛苦苦干了二十多年的全部积蓄,是我父母辛辛苦苦干了一辈子留给我的全部遗产。所以,它就是我的全部,它就是我的生命,它就是我的亲人。可是,我的全部、我的生命、我的至亲在别人眼里竟然不值一晒,以致被轻视如此,被轻贱如此,被破坏如此。嘿嘿,我还有什么好说的了。” 我见她说得动容,又要哭泣起来,忙安慰她道:“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无论过去怎样,是对是错,都当它已经过去了,好不好?我们还是要向前看的,毕竟我们还要面对自己未来的生活。” “可是,我……我已经一无所有了。” “那有什么关系,我不也几乎是一无所有吗?我们从今天开始,好好做事,努力工作,不要放弃,一切都还会有的,一定会有的,一切都还会好的,一定会好的。” “你和我不一样,你年轻,你漂亮,有前途,有希望,你是主管,还有大管家在支持你。我呢,我有什么呢?” “你有经验,有技术,你是基地不可或缺的人才,这些都是你的强项啊。” 王晓宇若有所悟地说道:“对,你说的没错,我有经验,有技术,这个技术部主管的位子本来就应该是我的。”她突然抓住我的胳膊,说道,“戴小姐,请你去和大管家说说,他听你的,他一定会听你的,你去和他说说,就说你不想当这个主管了,把这个位子让给我,让给我!” 我奋力甩脱她的双手,说道:“你想我把技术部主管的位子让给你?休想!请你不要在这个方面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了。如果您愿意做我的副手,我倒可以考虑,如果您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您。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可能。” 王晓宇见无法说服我放弃技术部主管的职位(她当然不可能说服),于是嘿嘿地说道:“那么这样,请你把属于我的东西还给我。” “你的东西?什么东西?我可没有拿过你的任何东西。” “我把这个水晶球给你,卖给你,你给我五百万,给我五百万美元。我只要这些,这些是我全部的家当,我只要这些。” 我对她的这些说法感到非常厌恶,于是站起身,没好气地说道:“我没有五百万,我根本没有那么多钱。即使我有,我为什么要买你的水晶球?它对我而言毫无用处。” 王晓宇道:“你怎么会没有钱呢?你这么漂亮,怎么会没有钱呢?如果你没有,大管家有,他有,你不是他的人吗,只要你对他说,他一定会把钱给你的。你有钱,你可以买我的水晶球。” 我见她越说越不像话,厉声喝止她道:“你疯了,你简直是疯了,说的什么话,简直就是疯子说的话。” 王晓宇伏在地上,哈哈大笑道:“我疯了,我的确是疯了。我已经一无所有了,为什么连疯也不许我疯呢?” 我大声说道:“如果再这样,我就喊保安来,把你拖出去,看你还能疯到什么时候!你很清楚那样做的后果,不是吗?” 王晓宇听我这么说,大概是有点害怕,终于沉默下来,不再说话。 她伏在地上约有一盏茶的时间,在这一盏茶的时间里,她表现得非常安静,既没有说什么话,也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好像在静静地思考着什么。 她这时真应该好好思考一下了,我没有打扰她,就让她伏在办公室的地毯上静静地思考着。 但愿她能够想通,接受我的方案,那是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案。 过了一会儿,王晓宇终于轻声说道:“戴小姐,请你帮我一下,把我扶起来,好吗?我已经没有力气了。” “当然可以。”我说完,便走上前,蹲在她身边,扶着她的双臂,努力要把她从地上拉起来。 经过刚才的一番挣扎,王晓宇的头发散乱地披在脸上,我看不清她的脸色,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当我正努力要拉她起来的时候,王晓宇突然把脸转向我,我吃了一惊,只见她脸色苍白,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好像那根本不是眼睛,而且两个漆黑漆黑的孔洞,深不见底的漆黑的孔洞。 我一吓,急忙松开双手,就在此时,忽然觉得腹中一凉,好像有什么东西钻了进去,紧接着就感到剧烈的疼痛。我低头看去,只见王晓宇的右手正紧紧地握住一把刀,刀锋寒凉,竟然有半截刺入了我的腹中,我看见殷红的血从刀刃旁的血槽中流出来,一滴一滴地滴在地毯上。 我大惊失色,一只手捂紧腹部,另一只手抓住王晓宇握刀的手,全身颤抖着,说道:“你……你……”终没有力气继续说下去。 王晓宇松开握刀的手,看着我,并不说话,只是嘿嘿地冷笑着。她的笑是如此地阴森恐怖,让我心惊胆战。 刀还插在我的腹中,我知道此时不能把它拔出来,就算要拔出来,我也没有力量和勇气去拔。 腹部剧烈的疼痛让我无法站起身,我只能在地上爬,一点一点地爬,向办公室的大门边爬过去。我的身后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迹。 王晓宇跪坐在地上,她没有阻拦我,也没有站起来,只是跪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好像呆住了似的。 当我终于爬到大门边的时候,我伸出手去,用尽力气才碰到门上的把手。我用身体的力量把门撞开,门口正好有一个人经过,我没有看清这个人是谁,便挥舞着手向他喊道:“快救救我,快救救我。”说完,我“咕咚”一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8章 死复生还生却死 在技术部主管的办公室,我好心对待前来胡闹的技术部一组组长王晓宇,希望帮助她放弃不切实际的幻想,并且如果她愿意,我甚至可以向大管家提议聘请她做我的助手,做技术部的副主管。谁知她却以恶报对待我的善意,在我不注意的时候,用一把利刃狠狠地刺进我的腹中。我身受重伤,勉强爬到了办公室门外求救,终因体力不支,倒在了血泊中。 当我被刺后,疼痛、恐惧一起袭来,尤其当疼痛实在难忍、尤其当看见自己的血像小水管里的水汩汩往外直淌的时候,我真害怕自己逃不过这一劫,支持不了多久就会倒地身亡了。我后悔极了,今天王晓宇的表现很不正常,和一个疯婆娘没有什么两样,对这样一个疯疯癫癫的人,我怎么就这样没有警惕心、没有和她保持一定的距离呢?看来我被刺伤尽管主要是她的责任,但也怪自己太不小心,竟没有想到有人会针对我实施这种穷凶极恶的报复。我今后必须多留一个心眼了,可是……可是我还有今后吗? 腹部的疼痛在不断地加剧,我每爬一步都像是被一把锋利的刀又无情地在伤口上割了一下似的(伤口上本来就还插着一把刀呢),我的手已经按不住从伤口激流而出的鲜血了,其实按住伤口本身就是一种剧痛。这是第一次,我身体里的血是如此潇洒而无节制地不停地往外流淌啊,而我的呼吸也在这其间变得越来越困难,胸口闷得厉害,眼前一阵一阵地发花,随时都可能就此睡去了。 幸运的是,王晓宇不知是因为吓傻了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没有凶神恶煞般地扑上来拔出还深嵌在我腹中的尖刀,对我身体的其他部位再狠狠地戳几下,也没有扑上来把扎进了一半的刀再狠毒地全部刺进去。当我终于一点点艰难地爬到门外,在昏厥前一刹那的时候,我模模糊糊地看见走廊上似乎有一个人影——那儿幸亏有个人影啊——我用尽自己最后的一点力气向那个人影呼喊救命。 如果刚才我说的这一切都不幸是往相反方向发展的话,恐怕此时我只能躺在墓穴中而不是落霞小楼我自己的床上了。 当我昏过去的时候我好像做了一个梦,一个异常诡异恐怖的梦。我梦见自己一个人在漆黑的世界里像鬼魂似的到处毫无目的地游荡着,突然感到腹部剧痛,用手一摸,竟然发现肚子上破了一个大洞,那个大洞里面越来越痛,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肚子里不停地噬咬撕扯着。我迫不得已把手伸进那个大洞中要把噬咬撕扯我的东西掏出来,可是抓出来的却是自己的肚肠,越拉越长,越拉越长,那个东西仍然在我肚子里不停地噬咬撕扯着,没有一刻疼痛稍见缓解。等我把自己的肚肠一根根全部拉出来之后,我发现肚子里突然空了,完全变成了一个空空的皮囊。肚子里没有东西还能活得成吗?我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又忙不迭地把拉出来的肠子重新再从那个大洞中一点点地塞回肚子里,可是肠子乱糟糟的,任我怎么努力都塞不进去呀,我越来越紧张,越来越恐惧,越来越大汗淋漓。天哪,我知道自己就要死了,于是慌慌张张,两手抖得厉害,越想把肠子尽快塞回去,就越无法把肠子塞回去,我一急,手中稍一用力,竟然把肠子扯得断成两截,血水流了一地。我看大势已去,自己是无论如何都救不回自己了,于是放弃了努力,把断裂的肠子往地上一扔,大喊一声,身体仰天跌倒,再也爬不起来。 我身上的衣服从上到下都已被汗水浸透,好像才从湿漉漉的泥塘里爬出来似的,每一寸肌肤又黏又腻,黏贴在一起,又好像有无数的小虫子在到处噬咬,麻痒刺痛,难受得要命。 我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有死?如果我已经死了,为什么还有如此切实的感受,虽然这种感受让我痛苦不堪;如果我还没有死,为什么我见不到光亮,见不到其他人,见不到这个真实世界里的任何东西。难道我现在正介于生与死两者之间,这种让我正在遭受的罪就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吗?可是我做错了什么,非要让我遭受如此残酷的惩罚呢? 在这生与死的挣扎和折磨之中,我才渐渐地发现我原来还没有死,我才渐渐地发现我原来还有一点知觉,仅存的一点点知觉:听觉、嗅觉和触觉。我听见在我的身体外面有风的声音,风好像在遥远的地方吹动木叶,在轻轻地唱歌,呜咽而幽怨。我闻到一丝淡淡的清香,那应该是花园里的几树桂花,前几日还不见花蕾,现在已经完全开放了吗?应该是的。我碰到了……我碰到了一只手,的确,它是一只手,它是一个人的手,它是一只强壮而有力的手,那只手正紧紧地握住我的手,已经握了很长很长时间,却没有丝毫松动的迹象。我没有把我的手从那只手里抽出来,因为一来我根本没有力气去这么做,此刻我几乎全身都无法动弹,二来在我冷冰冰的手上,正需要那只手掌心软软的温暖,好像有一股暖流从它上面源源不断地传来,再通过我的手传到我的臂膀,再从我的臂膀传到我几乎已经冻僵麻木的体内,渐渐地使我的心温暖、融化,复活过来,苏醒过来。 这是谁的手?是谁一直用他温暖的手紧紧地握住我冰冷的手?我不知道。我想问一问,可是问不出来,虽然我感到我的嘴唇能轻微地翕动两下,可是却说不出一句话来,甚至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但是那只手,那只手的主人竟然令我讶异地感到了这一点点极不明显的变化,因为在我的嘴唇微微翕动的时候,我感到那只手也轻轻地颤抖了一下,虽然颤抖了一下,却没有松开,而是握得更紧、更加有力了。 我心里有点紧张,更多的却是放松,甚至还有一点羞涩,抑或是一丝甜蜜,因为我的手从来没有被别人这样握过,紧紧地握着,久久地握着,如此温暖舒适地握着。在我的内心深处竟然有那么一点点希望,我好希望这只手就这样握着,永远地这样握着,不要松开啊,我好希望这只手的主人不要离开我,不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暗无边际、恐怖孤寂的地方啊。是的,我一个人在这里会孤独,会害怕,会枯萎,会凋谢…… 我就这样在温暖和甜蜜中睡去,醒来,又睡去,又醒来。无论我是睡还是醒(我所谓的醒,只是指从无知觉到有知觉而已),我都能感到那只手在紧紧地握着我的手,一刻也没有放松过。 我心里充满了感激。我想如果我此次大难不死,醒来后我一定要好好地感谢这个一直握着我的手、给我温暖、给我力量、给我勇气的人,无论这个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俊是丑,当然……当然我更希望这个人是一个英俊的年轻男子。 然而有一天,当窗外温暖的阳光再次照在床边,我也再次从昏昏沉沉的睡眠中醒来的时候,却突然发现那只一直握住我的手的手不见了。我躺在自己的床上,我已经能睁开眼睛了,我已经能再次看见这个熟悉的世界了,可是我却无法看见那只手。那只手呢?它到底到哪里去了? 房间里没有人,一个人都没有。我心里莫名地感到失落,一股惆怅的悲哀笼罩着我,我为此而深感遗憾,我好像丢失了一样非常非常重要的东西似的。它是那么宝贵啊,它可能再也不能寻回了,它可能随着我的醒来就永远地从我的生命中失去了。咳,一想到这里,我感到的已不是苏醒后的喜悦,也不仅仅是淡淡的惆怅,而是满怀的忧伤,忧伤得几乎要落下泪来。 那只温暖的手啊,你为什么要离开我呢?你怎么能忍心让我醒来后却因为看不见你而为你伤悲、为你落泪呢? 我手腿并用,挣扎着坐了起来。 虽然腹部还有一阵阵地疼痛,但显然已经不构成大碍了。我坐在床上,斜倚在床头,这样感觉更舒服一些。连日的躺卧已使我头昏脑涨,我已无法再安静地躺在那儿想问题了。 此时正值清晨,卧房里窗户大开,窗外鸟语花香,阳光明媚,清风送爽,这是一个令人愉快、让人舒适的日子。 正在这时,我听见房门外响起了脚步声,不一会门开了,进来一个人,正是侯凯胜。当然是侯凯胜,他是医生,我是病人,这几天我这里正需要他。 侯凯胜一进门,看见我坐在床上,精神比任何时候都好,笑着说道:“戴小姐,你醒啦。你今天的气色好多了,看来你的身体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我真为你高兴。” 我见侯凯胜拎着一袋水果走进来,说道:“多谢侯医生,这些天真是辛苦你了。” 侯凯胜的脸上始终少不了笑容:“戴小姐真是很少感谢我的,听见你的感谢话,真让我比吃了蜜还甜。”说着,他吐出舌头在嘴唇边转了一圈,好像真的吃了蜜黏在嘴上似的。 我知道这个人说着说着就没有什么好话,于是把话题一转,问道:“王晓宇呢,她怎么样了?” “哇,你还关心她呢?她可是给了你一刀。”说着,侯凯胜用手做了个刀刺的动作,继续说道,“如果不是抢救及时,此刻你哪里还有命在。” “先不管她对我做了些什么,我只想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她还能怎么样?我听说自基地成立以来还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你说她还能怎样,肯定不会有好结果啦。” “那么,她……她是被抓起来了?” “不,她没有被抓起来。” 我听说王晓宇没有被抓,感到非常奇怪,这似乎和侯凯胜先前说的话颇有矛盾,而且我心里也五味杂陈,亦不知是酸甜还是苦辣。 “那么,她……她……怎么了?” “死了。” “死了?”我心头猛然一震,“她死了?怎么死的?什么时候死的?” “就在她刺你的那一天,她就死了。她推开了那个办公室——你知道是哪个办公室——的窗户,把一个水晶球推了下去,我真不知道她从哪里得到的这个水晶球,不知道她为什么又把水晶球推下去,总之她这么做了,然后……然后她纵身一跃。你知道,从那么高的楼上跳下来,根本就没有希望幸存的。” “她……她跳楼了!”我简直不敢相信。 “或许她知道刺杀你的严重后果,害怕自己承担不起,只好跳楼自杀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喃喃自语,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其实,这是她最好的解脱方式。”侯凯胜大概看出我内心的不安,说道,“你知道,如果她没有自杀,等待她的是什么,那真是生不如死。还是死了的好,还是死了的好。”他说最后这两句话时,目光凝视着窗外,颇像一个哲人在思考人生。 可这是什么样的人生啊? 王晓宇为了技术部主管的职位而变得疯狂,疯狂得竟然举刀杀我,并且自己也从那幢她已经为之工作了二十多年的大楼上跳下来,从而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这就是事情的结局吗?这就是事情应该有的结局吗? 听见王晓宇的死,我心中不是解脱,而是一阵一阵的痛,这种痛并不比他刺伤我的那种痛好多少。 我深深地沉默下去,这种沉默让我感到揪心,感到痛苦,而这个世界是多么的奇怪和无奈。 王晓宇死了,我的心却没有死。这一切都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吗?这背后有没有隐藏着其他还不为我知道的秘密呢? 我的心随着王晓宇的死似乎变得更加痛苦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9章 念念梦中谁把握 王晓宇死了,她自己跳楼自尽,而被她刺伤的我却因侯凯胜精湛的医术终于从死神手里捡回了一条命。虽然我对王晓宇的死因以及这背后一连串的事情颇多怀疑,但谈论王晓宇的死和这些不愉快的事总是一个非常沉重的话题,于是我再次话锋一转,问侯凯胜道:“侯医生,我已经昏迷了好几天了吧?” 这大概是我第一次这么亲切地称呼他为“侯医生”吧。 侯凯胜显然也不愿谈论那些沉重的话题,见我有意避开,他也乐得其所,于是神情轻松地说道:“三天了,你已经昏迷了三天了。好在现在你清醒过来了,而且气色看上去还很不错,伤口也恢复神速,照这样下去,再不用几天,你就可以完全康复了。等到你康复的那一天,我们真应该好好地庆祝一番。”侯凯胜说着,脸上泛起了红光,好像他已经穿越时空,举杯站在了庆祝的筵席上。 我微微一笑,说道:“等我完全康复了,第一个请的人就是您,我必须好好感谢一下您这位救活我性命的大恩人。不过我现在想知道的是在我昏迷的这几天当中,有谁来看过我呢。” 侯凯胜说道:“你现在是技术部主管,身份和以往大不相同了,你一旦有事,来看你的人自然很多,几乎天天络绎不绝,你瞧,门槛都已经被踏破好几次了。” 我听侯凯胜说在我昏迷期间来看我的人很多,自然大感欣慰,不过我想知道的是具体的某个人,因为我实在希望找到在我昏迷期间一直握着我的手的那个人啊。 “真的有很多人来看我吗?”我问道。 “你瞧瞧床边放的花篮和水果篮就知道了。” 床的旁边果然堆满了这些慰问品,不过我对这些东西几乎不屑一顾。 “谁?到底有谁来过呢?”我又问道。 “大管家啊,大管家当然来过,你受伤的第一天他就匆匆忙忙地赶来了,不过他事情很多,找他的人也很多,不可能在这里待很长时间。” “不是戴维。”我自言自语道。 “嗯?你说什么呢?” “啊,没有什么,请您继续说,还有谁来过?” “还有技术部各个项目组的负责人,你现在是他们的上级,听说你受到这么严重的伤害,理应过来看你。不过他们也只来过一次,尽到礼节而已,而且是一起来的。” “也不是他们。”我又自言自语道。 “不过技术部有一个小伙子这几天倒来得挺勤快,每天都来,而且一来就会待好长时间,不是赶他走他都不愿离开呐。” 我眼睛一亮,说道:“技术部的小伙子?他是谁?” 我心里暗自嘀咕道:难道那个握着我的手的人就是这个小伙子?不会,应该不是他。我和他并不熟,甚至不认识他,为什么他会来看我,并且握住我的手呢?如果真的是他,这个小伙子未免也太随意和放肆一点了吧。嗯,或许这个小伙子和侯凯胜有什么关系呢。 侯凯胜继续说道:“不过勤快的人总是招人喜欢的,在抢救你的这段时间里,这个小伙子跑进跑出,忙里忙外,帮我打下手,不辞辛苦。可以这么说,能够抢救成功,或多或少都有他的一份功劳呐。” “你好像很少称赞别人。” “可是这个小伙子的确不错。” “他和你是什么关系?” “关系?哈,在这之前我根本不认识他。” “你不认识他?也就是说,你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正是这样。” “那么他为什么无缘无故地跑来帮你?” “不是帮我,而是帮你。至于他为什么来,不要问我,我也不知道,我想大概他是被你强大而迷人的诱惑力吸引了吧。” “这也太奇怪了,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竟然过来帮助你,而且那么热心,简直难以置信。”我自言自语道。 “的确非常奇怪,的确难以置信。” “他叫什么名字?” “苏……苏恒,对了,是叫苏恒,”侯凯胜想了想,说道,“只不过不知道是恒心毅力的恒还是横七竖八的横。” “苏恒?你知道他是技术部的?” “这是他自己介绍的。” “他是技术部那个项目组的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你是他的老板,等你康复后,你有的是时间仔细盘问他,呵呵。” 我心里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心想既然他为我出了一份力,在我康复后自然应该感谢他。 侯凯胜从慰问品堆中拿起一个又大又红的苹果,用一把水果刀仔细地削起来。我见他削的苹果皮又薄又长,笑道:“我只道侯医生是医术行家,却不料还是削苹果的行家,可见拿刀的手就是不一样啊。今后帮我削苹果的任务就交给你了,行吗?” 侯凯胜嘻嘻地笑道:“能为这么漂亮的小姐效劳,在下乐意之至。” 我嗔道:“呸,什么时候你能改一改油嘴滑舌的本性就好了。” 侯凯胜突然双手握着苹果拱了拱手,做了一个长揖,说道:“多谢戴小姐夸奖。” 我看见他作揖时那副滑稽的模样,笑着说道:“你好不要脸,我什么时候夸奖你了。” 侯凯胜道:“刚才您说要我改一改什么什么就更好了,我特别喜欢‘更好’这两个字,如果之前不好,何来更好?因此,您是认可我之前的好的,这可不是在夸赞我么。” 我笑道:“呸,油嘴滑舌。”便不再和他说话。 侯凯胜很快就削完了一个苹果,我说了声“谢谢”,便伸出手去欲接过苹果。谁知侯凯胜没有把苹果给我,而是用刀一划,苹果迅速被一分为二,他拿起一半苹果,塞进自己的嘴里大口大口地嚼起来,而且嚼得“叭叽叭叽”直响。 我手已经伸出一半,却没有拿到苹果,既尴尬又羞愧,噫,谁叫我自作多情,以为侯凯胜是在为我而不是为他自己在削苹果呢。 “这个侯凯胜,猴子精,精猴子,臭猴子,狡猾的猴子。”我心里暗暗骂道。 我无可奈何地缩回手,没好气地说道:“我需要安静,别在我这儿把东西吃得叭叽叭叽地响,你不觉得这样很吵人吗,而且很没有礼貌,尤其是在一位高贵的小姐面前。” 侯凯胜立即停住咀嚼,用手捂住嘴巴,把腮帮子鼓得圆圆的,嗓音含糊地说道:“对不起,我竟然忘了这一茬,我保证不在戴小姐面前这么没有礼貌了,我保证现在也不在戴小姐面前吃苹果了。”说着,他伸出另一只手,手上有他削下的半个苹果,说道:“这里还剩下半个,就请戴小姐代劳吧。” 我轻蔑地哼了一声,说道:“你觉得我会对你的‘残羹冷炙’感兴趣吗?别再说那些让我恶心的话了。” 说完,我扭转头,不再看他。 过了一会儿,我突然觉得眼前白影一晃,原来侯凯胜神不知鬼不觉地又削了一个苹果,拿到我面前。我原本不想接,可是侯凯胜已经抓过我的手把它塞进了我的掌心。我只好拿着这个苹果,故作怨恨地瞪了他一眼。 “你说那个小伙子叫苏恒,是吗?”我突然问道。 “没错,就是这个名字。” “他自我介绍说是技术部的员工?” “好像是……哦,我想起来了,他的确是技术部的,好像和王晓宇是同一个组的。” “和王晓宇同一个组?” “嗯,王晓宇应该是他的领导。” “我对这个人有点兴趣。” “好像你挺在意他的,不是吗?还好,那个小伙子模样还不错。是不是需要我帮你把他找来,你们好好聊聊。” “哈,我正有此意。那就麻烦你了,侯医生。” “哎呀呀,怎么叫我去找这个人。我自己为自己安排了一个竞争对手,现在还要我亲自去求这个竞争对手吗?” “竞争对手?” “看你对他兴趣那么浓厚,可不是我的竞争对手吗?” “竞争什么呢?” “当然是赢得美人芳心啦。” “啊,你的条件那么好,又是大名医,又是大管家器重的人,听说最近又被提拔为基地医学中心的主任了,难道还怕一个默默无闻的小技术人员吗?” “当然,我的条件那么好,我怎么会……。不过,这……这倒很难说。” “你去嘛,去吧,帮帮我,好不好?你如果不帮我的话,我还能求谁呢?” “我为什么要说‘好’呢?” “你去帮我,我就……”我忽然看见了手上的苹果,“我就把这个苹果吃了,表示对你的感谢。” “天哪,这算怎么回事,我帮你削苹果,你却说吃掉我帮你削的苹果是为了表示对我的感谢,我何必要帮你削这个苹果呢。” “去吧,去吧。我知道侯大名医一向是好人,助人为乐的好人。你瞧,我现在多不方便,我的伤还没有好,难道你要我一个人下床去找那个叫苏恒的人来吗?如果不小心又伤了,怎么办?岂不是要辜负了侯医生的一番苦心和辛苦了?去吧,去吧。” “我是可以去,不过……我要更好的回报。” “什么回报?”我的脸有点发烫。 “约会,我要你和我约会。” “好……好吧,你先去把他找来再说。” “你的意思是……” “先去嘛,去把苏恒找来。” 侯凯胜终于经不住我的纠缠,只得说道:“好吧,好吧,我真是怕了你了,我先去帮你把他找来吧。” 我咯咯地笑道:“我知道侯医生就是一个好人,是一个大大的好人。” “你就是嘴甜,否则我才不帮你呢。” “去吧,去吧。” 侯凯胜在我一声声的催促中,无可奈何地向门边走去,快要走出门的时候,突然回过头。我以为他反悔,刚想要再次催促时,却不料他说道:“那个苹果,你可要全部吃掉。” 我头点得像捣蒜似的,连声答应。 侯凯胜像得胜的将军似的昂着头走出了门。 我坐在床上,一直在想着苏恒的事:他是什么样的人?他为什么要来帮我?这几天他做了些什么?不过我没有想得太多,我知道此刻单凭自己的想象只能越想越乱,过一会儿苏恒来了,自然一切都会分明。 但此时最让我心动的,却还是那个在我昏迷期间一直握着我的手的人,这个人是苏恒吗? 大约快要到中午的时候,侯凯胜才过来。他满头大汗,当他走进房门的时候,只见他右手拉着一个人,这个人留着极短的头发,低着头,畏畏缩缩地不敢上前,硬是被侯凯胜拉到了楼上。 侯凯胜一进门就抬起左手擦去额头的汗珠,停住脚步,弯下腰呼哧呼哧地喘了好几口粗气,好像这才把一条几乎已经丢失的命捡了回来似的。他一边喘气,一边说道:“人来了,人来了,就是他,就是这个小伙子。”说着,他把那个年轻人推推搡搡地推到我床前。 我看着这个年轻人,只见他浓眉大眼,面皮白净,嘴唇艳红可爱,只有二十五六岁的样子,长得甚是年轻漂亮。他站在我面前,不敢抬头看我一眼,却把两只手的五指互相叉在身前不断地搓着,显得颇为局促不安。 “你是苏恒?”我看着这个年轻人,问道。 “嗯。”他的鼻子里发出轻微的一声,可是声音很轻,我几乎没有听到,好在他发出那个鼻音的时候还点了点头,让我知道这个年轻人的确就是苏恒。 “苏恒,你可以坐在那边的椅子上,我有话要对你说。”我指着桌子旁边的一张椅子,对他说道。 “嗯。”又是一个轻微的鼻音,我还没有听清楚,他已经慢慢地挪步过去,在我指着的那张椅子上坐了半个身体,两腿并得很拢,身体也坐得笔直,两只手毕恭毕敬地放在膝前的大腿上,一动不动。他仍然低着头,似乎很害羞,不敢看我一眼。 “你知道现在是谁在和你说话吗?”我突然问道。 “嗯。”回答依然非常小声。 “你知道屋子里还有谁吗?” “嗯。” “好像从你走进这间屋子,你还没有抬起过头,也没有朝屋里看一眼,你怎么知道屋子里有谁呢?” “嗯。” “那么请你告诉我屋子里有谁?” “嗯。有侯……侯医生,还有您,戴……戴主管。” “你抬起头。” “我……我不敢,您是……是技术部主管,是……是我的大……大领导。我……我不敢。” 我笑着问道:“你说话口吃?” “不,我……我……我不……不……不是……是口吃。” 我嘻嘻地笑出声来,说道:“你还说你不口吃呢,你瞧你说的话,断断续续的,和口吃有什么区别。” 苏恒霎时飞红了脸,不敢再说话。 侯凯胜在一旁说道:“小伙子,你放心好了,这里是戴小姐……哦,是戴主管住的地方,既不是技术部的办公室,也不是你平时工作的场所,不必那么紧张。戴小姐她人很好的,你不必怕她。你瞧我,平时喜欢和她开玩笑,戴小姐不仅不会责怪,很多时候还乐在其中呢。” 我白了侯凯胜一眼,说道:“乐在其中?有时候你太过分,我恨不得把你撕了吃掉呢。” 侯凯胜突然叫道:“哎呀呀,那可不行,我的肉可不好吃。” 我说道:“那里有一把刀子,你先剜下一块肉来,放在火上烤了,先试试看到底好不好吃。” 侯凯胜道:“先等我胖一点,肉长得多一点,再剜下烤了给你吃吧,现在不行,现在不行。”说着,装出一副紧张惊慌的模样,好像立即有人要把他杀掉烤了来吃似的。 苏恒见我们如此打趣,终于笑了一声,放松下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0章 腼腆后生体己话 我见苏恒在我和侯凯胜的几句玩笑话后稍微放松了一点,便对他说道:“我听侯医生说这些天来你在这幢小楼里跑进跑出、忙里忙外地帮他打下手,做了许多事,出了许多力。不论你在这段期间做了什么事情,都是为了救我,我在这里要对你说一声:谢谢你。” 苏恒赶紧站起来,嗫嚅着说道:“不……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应该做的。” 我笑道:“你坐下来说话吧,不用紧张。” 苏恒迟疑着又坐在了椅子上。 我尽量让声音显得轻柔,和颜悦色地对苏恒说道:“我身体还没有全好,因此这样……这样坐在床上和你说话,真是很没有礼貌呢。我本来应该在我身体全好以后再请你来的,可是当我听说你为我做了这么多事情后,只想着早点见见你,因此在我还无法下床的时候就请侯医生把你叫来了,还请你不要怪我哦。” “不……不会……怪,怪您,不,不,我……” “苏恒,你能把头抬起来让我看看吗,你坐在那儿始终低着头,让我只能看见你的头顶而看不见你的脸,这样似乎不好哦,你总不至于是故意让我看你的头顶的吧。” “不……不是……不是这样。” “那你把头抬起来和我说话吧。” 苏恒听我这么说,终于小心翼翼地把头抬起了一半。 “能把头抬得高一点吗?你可以看着我说话,这样子我们交流起来才显得更加自然些。”我继续鼓励他道。 苏恒咬了咬嘴唇,似乎坚定了一下信心,终于红着脸把头又抬得高了一点。 我发现他的目光朝我这儿看来,但甫一接触到我的目光,便急忙避开,又躲到别处去了。不过只在这一眼之下,我就发现他的眼睛大而明亮,颇具年轻人所特有的气质和神彩。 说实话,我眼前的这个年轻小伙子除了有点腼腆之外,论相貌,也颇为清秀英俊,以至于我免不了笑嘻嘻地多看了他两眼。看着看着,我忽然想到,我之所以这么急地叫他来,只是借他帮助侯医生之名,实际想看一看在自己病中一直握住自己手的那个人长得是什么模样,虽然我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苏恒,但苏恒也是“嫌疑人”之一呵。如果那个人真是苏恒,我的手曾经被这样清秀英俊的小伙子握着,岂不也是我心里乐意的么?呀,在这样一个年轻人面前,我竟然想到哪里去了!我脸上经不住地也发起烧来。 我急忙把目光从他脸上移开,转移到他握在一起的双手上,轻声问道:“我想知道,你和我之前并不认识,这几天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帮助我?难道你知道我受伤的事?” 苏恒的眼光又在我脸上闪了闪,道:“嗯,我……我知道。那天……那天在楼上,在您办公室门外,我……我正好经过,您……戴主管……突然从里面……从办公室里面出来,说‘救救我,救救我’,就……就倒在了地上,衣服上全是……全是血,好吓人。我……我送您到……到侯医生这里来的。” 我惊道:“啊,原来那个人就是你!我记得当时我被刺伤后,爬到办公室门外求救,正好遇到了一个人,不过那时我已经快晕过去了,没有看清那个人是谁,没想到那个人竟然就是……就是你!” “嗯,是我。” 我喜道:“这样我就更加应该感谢你了。这几天,我还一直在想那个人到底是谁呢,我最初以为他是一位保安,或者是我的秘书,或者是其他人,没想到竟然是你。等我身体完全好了以后,我一定会单独请你,来郑重地表达我的谢意。届时,请你千万不要拒绝哦。” 苏恒显然没有料到我会这么说,嗫嚅着说道:“不……不必……,我……这是……是我应该……应该做的。” 我笑道:“这么说,我们还真是有缘。为什么那时我求救的不是别人,偏偏就是你呢?而且这些天来你又是如此尽心尽力地照顾我,我的身体才会康复得这么快,我自然更要对你表达谢意了。否则的话,被别人知道,还以为我是个无情无义的女子呢。如果我是个或者被别人误认为我是个无情无义的人,我还怎么做技术部的主管呢?别人看见我也会指着我的鼻子骂我了,苏恒,你说是不是?所以为了成全我的有情有义,为了我今后在工作上能得到别人的敬重,请你千万不要拒绝我的邀请。” 苏恒没料到我会说出这么一番有些强词夺理的理论来,只好闭紧了嘴,不再说什么。 我看了看侯凯胜,他站在一旁,在我和苏恒说话的时候,笑嘻嘻地一会儿看看我,一会儿又看看苏恒,好像对我和苏恒之间的谈话很感兴趣似的。 我看了一眼侯凯胜,对他说道:“侯医生,你在这儿还有什么事吗?” 侯凯胜仿佛从梦中猛然惊醒,说道:“啊,也没有什么事了,只是这个小伙子是我领来的,等你们谈话结束后,我还得把他带回去。” 我呸道:“他又不是小孩子,还需要你再带回去吗?难道他在这里会迷路?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侯医生。” “我知道他不是小孩子,但这是我对工作负责,有责任心,不是吗?” “好了好了,不要再耍贫嘴了。你既然没有什么事,就请先回去吧。” “你们的谈话已经结束了?” “还没有。” “我还是等你们谈话结束后再走吧。” “除了你想带他回去之外,你还有什么别的目的吗?” “别的目的?没有了,没有了。” “那请你还是先走吧。” “那你们……” “我和苏恒还要说一些体己话,不太好让旁人听到的,你懂吗?” “你们还要说体己话?哦,天哪,是什么呀?” 苏恒听我说还有体己话要对他说,本来已恢复了一点本色的脸又涨得通红,在那儿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两只脚尖动来动去,不知如何是好。 “你很喜欢偷听别人的体己话吗?” “如果你真的准备说体己话,而且你是准备把这些话单独对这个小伙子说的,这样我就只好暂时回避一下了。” “正该如此。” 侯凯胜在我的一再坚持下,只好告了辞,转身走下楼去。 侯凯胜走后,我把目光苏恒重新落到了苏恒那张越看越是有些英俊的脸上,有心要问他这些天来是不是他一直握着我的手,只是这样的话对于一个女孩子而言,怎么好意思直接对一个还比较陌生的男孩子说呢?因此我反反复复地在考虑如何开口才好,一直没有说话。 苏恒见我并不说话,而是两只眼睛一直盯着他看,本来涨红的脸变得更红了,终于抵不住我的目光,复又低下头去。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我终于开口问道:“苏恒,你在技术部是那个组的?” “我……我一直都跟着王大姐。” “王大姐?哪个王大姐?” “一组组长。” “王晓宇吗?” “是的,就是她。” “你们都称她王大姐?” “是的。” “为什么?”我忽然想起那天在办公室里也曾称呼王晓宇为“王大姐”,心中不禁颇有些感慨。 “她平时对……对我们很好,很关心我们,就像……像大姐姐一样,我们都……都叫她……王大姐。” 我点了点头,说道:“我也很想有个大姐姐啊,如果她不是那样对我的话,我也很想叫她一声‘王大姐’,可是……可是她在我面前就不像是个大姐姐了。” 苏恒想了想后说道:“戴主管,我不知道……不知道您……您和王大姐之间有什么过怨,虽然……虽然王大姐刺伤了您,但我还是希望您……您能够原谅……原谅王大姐,王大姐……她挺……挺可怜的。” “我是否会原谅她,我自会做出决定。不过你认为她挺可怜,却是为什么?” “我也说……说不好,只是……只是我觉得,她对工作真是……尽心尽力,而自己的日子却……却过得孤苦伶仃。” “苏恒,她怎么对待工作,我知道一点;她怎么对待生活,我也知道一点。但有一点我希望你明白,日子过得苦并不总是值得可怜或值得原谅的原因。”我又在心里想起了她的日子为什么会过得苦,本来她应该有不少钱的,只是这些钱都被她用来购买水晶球,拿去贿赂戴维了,却没料到赔了夫人又折了兵,竹篮打水一场空,也算是老天爷对她的惩罚吧。 听我这么说,苏恒忙道:“是,是,您说的是。” “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我很厌倦别人再提这件让我很不舒服的事。 “是。”苏恒急忙喏道。 “你来基地有多长时间了?”我继续问道,“你一直是在王晓宇那里工作的吗?” “五年,我来了……五年多了。我一直跟着……跟着王大姐,没有……没有到过其他地方。” 我点了点头,说道:“那么你对组里的工作和组里的人员等一些情况都比较熟悉,是不是?” “是。” “你看,王大姐死了,你们组缺少一个负责人,你认为谁来当这个负责人比较合适呢?” “这……如果戴……戴主管也这么认为的话,我……我认为……我……比较合适。” “你?” “嗯,是我。” “好,很好,我很喜欢毛遂自荐的人。苏恒,你说说看,为什么你认为自己比较合适。如果确实有道理的话,请你当这个组的组长,也不是没有可能。” 苏恒嗫嚅着说道:“多谢……多谢戴主管。” “你先别谢我,我还没有任命你呢。你先说说自己当这个组组长的理由。” 苏恒终于鼓足勇气,抬起头看着我说道:“我在这儿已经有……五年多了,了解……熟悉这里的工作,跟着王大姐的时候,我也做过一些……做过很多……单独做过很多工作,王大姐很……很相信……信任我,我做得很好。她本来希望我能……能继承她的,如果她当了……当了主管。虽然她现在不是主管,但我仍然希望我……我能继承她……” 我点了点头,似乎明白了苏恒的意思,又问道:“你们这个小组有多少人?” 苏恒答道:“六十六……六十五人,不包括王……王大姐的话。” “对这六十多人你都了解吗?” “大部分……大部分人的名字我都知道。” “那么你对他们正在做的事情了解多少呢?” “每个人都在做事,事情很多,很多,好像每个人都……都有做不完的事。” 听苏恒如此回答,我心里不禁暗暗地叹了口气,看来这个腼腆的小伙子对他们的工作所知甚少,而且也不认识多少人,我有心提拔他,却和我心里想的还有些差距,看来只有先好好培养他,等今后条件成熟了再瞅个机会升他的职了。于是我说道:“你的情况我大致了解了,关于这个职位的候选人,我一时也无法决定。这样吧,你还是先继续做你的工作,等我把这个职位的状况理得有点眉目了,我再考虑提拔你的事,你看怎么样?” 苏恒道:“由戴主管……您……您决定。” 我犹豫了一会,又问道:“这几天你在这里除了帮助侯医生外,还做了些什么事吗?” 苏恒的头又低了下去,显得颇不好意思,轻轻地说道:“还有……还有……当他们都不在时,我……我就站在您的床边,站在那儿,……” 似乎要接近我问话的目的了,听他说到这儿,我的心也未免有些紧张,噗噗地乱跳起来。只是现在我的思绪里特别矛盾,一时也很难说得清楚,只觉得眼前的这个小伙子虽然眉清目秀,但对他了解得更深入一点后,却又和我最初作为一个少女的心里所怀想的人的形象还是有很多的不同。我是否期待这是个事实,我也搞不清楚。 只听苏恒继续说道:“站在那儿,看着您,一遍又一遍地……呼喊您的名字,呼喊您的名字,希望……希望您早点醒来,早点睁开眼睛。” “还有吗?”我追问道。 苏恒茫然地摇了摇头,答道:“没有了,没有了。” “那么……你有没有……碰过我?”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啊,没有,没有,绝对没有。”苏恒突然紧张地说道,把两只手摇得像扇子一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1章 索命病毒初见影 我见苏恒并没有提到在我昏迷期间握住我手的事情,竟然暗地里轻轻地吁了口气,却不知是放松还是感到失望。说句心里话,如果握住我手的人果真是他,我对这样一个内向、口吃且业务能力也颇具疑虑的小伙子的确不能算是很满意。在少女的心里,谁不期待那个梦里的他是个白马王子呢?可是那个人如果不是苏恒,又会是谁呢?难道还有第三个人默默地守护在我身边吗? “无论是谁,”我暗自想道,“只要我努力不放弃,即使侯凯胜不愿意告诉我,我终有一天会找到这个握着我的手、给予我温暖、力量和极大安慰的好人。” 苏恒见我叹气,脸上惊惧之色更重,迟疑着说道:“我……我……” “你还有什么事吗?”我问道。 “没有了,没有什么事了。”苏恒颤抖似的摇着头答道。 “我有点累了,”我身体往床垫上挪了挪,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如果你没有其他的事,就回去吧,我现在想好好休息一下。至于我先前答应的请你吃饭并感谢你的事,等我康复了以后就会安排的。” 苏恒急忙站起身,应道:“是,好,我……我走了。” 我点了点头。 苏恒站起身,一步一步地退出房间,下楼去了。 苏恒走后,我斜倚在床上,心想那个在我病中常常握着我的手的人应该不是他了,他这样生性腼腆,怎么会主动去握一个女孩子的手,况且这个女孩子又是他可望而不可及的上司呢? 如果不是苏恒,那个人是谁?是谁?一个隐形的人吗? 此时已近正午,阳光逐渐开始炽热起来。我心烦意乱,在床上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想也不是,不想也不是。举措不安之际,早已一身汗水,好像在外面的阳光下暴走了许久,身体也疲惫起来,甚至有几处地方变得既酸又痛,是捶是打是按是揉都感到颇不舒服。 苏恒刚走,侯凯胜立即就上来了,原来他一直在楼下等候,竟没有离开。 我见侯凯胜过来,忽然想起前些日子我去赴戴维晚宴的路上他对我说有些地方不能去的事,当时看上去好像此事非常重要,但我恼他有故意阻拦并有轻佻姿态的嫌疑,而且当时我去赴戴维的宴会也很急,因此没有搭理他,也没有把他想说的事情了解得很清楚,现在左右无事,正好可以趁此机会问问他。 于是我请他在苏恒刚才坐过的那张椅子上坐了下来,问他道:“侯医生,前些日子里,有一天黄昏时,你曾对我说,基地有一些地方我千万不要去,这是什么意思呢?当时我的身份只是戴维的一个助理,职位低,权力小,当然有很多地方去不得。我想你应该也知道这种状况,根本无需劳动你专门跑来告诉我。你那么急着要提醒我这件事,是不是还有一些其他的什么原因?” 在我说这些话的时候,侯凯胜自己去倒了一杯水,一边慢慢地喝了几口,一边踱到椅子旁边深深地坐了下去,又喝了一口水,尽量舒展身体,让自己用最舒服的姿势躺靠在椅背上,侧过耳朵听我说话。 听见我提起那天的事,侯凯胜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说道:“你不提还好,一提起这件事我就气不打一处来。那天我是好心好意来告诉你这件很重要的事,在大太阳下烤得都要焦黄了,可是你见到我非但不理不睬,根本看都没有看我一眼,甚至还说了许多让我非常伤心的话。后来我想,我与你只是陌路人而已,无亲无故,何必要自讨苦吃那样对你好呢。所以虽然那天在你走远后我对你说了那样的话,其实我后来还是挺后悔的,我何必要眼巴巴地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你呢!却不料自你走后,你突然就升了职,升得像火箭一样快,看来我有没有对你说过那些话都不重要了,即使我不说,戴维也应该会告诉你的。你现在是他面前的红人,他怎么会不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你呢?” 见侯凯胜气呼呼的样子,我不禁笑着呸道:“侯医生,你这么说,可让我实在不好意思了。那天我的确有非常紧要的事情,你现在以为我那么快想离开你是为了我的升职前程,好吧,你可以这么认为,升职前程对我而言的确非常重要,的确是我最需要优先考虑的,其优先级也远远高于你我之间的关系。如果那天因此而怠慢了你,纯属我的无心之过。你是个男人,胸怀宽大,不要再把这点芝麻绿豆大的小事放到嘴里反反复复地咀嚼个不停了吧。你那天提醒我有些地方千万不能去,是什么意思呢?戴维的确没有对我说过,唉,我心里很明白,他对我哪有你对我十分之一的好呢,虽然在面子上我似乎冷落了你,但在心里我却是记恩的,热乎乎地记着您呢。” 侯凯胜听我这么说,忽然起身推开座椅,走近几步,盯着我的眼睛看了一会,似乎是要确认我眼睛里有没有一点说谎的影子。我索性也盯着他的眼睛,表现得平和镇定,我知道他不会从我的眼睛里看到任何我不想告诉他的表情。这许多日来的遭遇和锻炼,已使我在很多事情面前几乎能应对自如,不让别人轻易发现我内心真正的想法和情感,虽然要做到这一点很不容易。 侯凯胜果然没有看出什么,他长叹一声,后退几步,跌回到他的椅子上,说道:“基地里的确有些地方最好不要去,即使你当了技术部主管,甚至有了更大的权限,最好也不要去,否则……否则恐有生命之忧。” 我好奇地问道:“你是说我现在即使是技术部主管,也有些地方不能去,这些地方会危急我的生命?” 侯凯胜道:“正是这样。” “怎么会有这种地方?” “这里是基地,独一无二的基地,当然会有这种地方。” “你既然如此肯定,是否能告诉我哪些地方我不能去,为什么不能去?” “至于哪些地方不能去,我也不知道。今天或许这个地方不能去,明天或许那个地方不能去,再过一天或许这儿——就是这幢小楼——也不能来了,就是这样。” 我笑道:“这是什么话,我住的地方我自己却不能来,谁会相信你呀。好了,我也不愿意再在这儿听你说这些无聊的话了。” 侯凯胜正色道:“戴小姐,你认为我说的这些话都是无聊的吗?” 我回答道:“可不是吗?你说有一些地方我不能去,可又说不出到底是什么地方不能去,更说不出不能去的原因,就好像疯子说的一样,你想想看,哪有一个正常人会相信疯子说的话。” 侯凯胜无奈地说道:“我只是善意的提醒。我可以告诉你,我不是疯子,我说的话也绝不是疯话,戴小姐,你最好能够听并且相信。我不会骗你,也不会害你,你相信了对你没有什么坏处,只有好处。” 我突然一本正经的问道:“侯凯胜,我问你,我真的能相信你吗?” 侯凯胜也一脸严肃地答道:“戴小姐,我是可信的人,你应该相信我。” 我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又看,说道:“可是我没有发现你有什么地方是可信的,尤其是你说话时的神情和态度,尤其让我感到不可信。”我一边说着这些话,一边摇着头。 “如果你这样看待我,你就大错特错了,而且错得非常可怕。”侯凯胜说道,“我这个人平时是比较喜欢开玩笑,但那也只是为了活跃气氛,在关键的问题上我总是一丝不苟、比认真百倍还要认真百倍。因此,当我对你说到重要的事情的时候,即使我长了一张总是让人欢乐的脸,你还是应该透过表象看到本质,在本质上看到我说这些事情的时候是绝对严肃认真的。” 我一脸犹豫地问道:“真是这样的吗?为什么我现在看不出来呢?” 侯凯胜索性走近一步,又走近一步,几乎就贴着我的床边,把脸伸过来,伸过来,把脖子撑得很长,很长,他的脸几乎碰到了我的脸,我几乎能感到他鼻中喷出的丝丝热气,说道:“你再看看,仔细看看,看着我的眼睛,你看到了吗?看到了吗?我是认真的,我是认真的,比认真百倍还要认真百倍!” 我突然吃吃地笑了起来,说道:“好了好了,我相信你,我相信你说的话。请你把你这乌龟一样的脑袋缩回去,赶紧缩回去,好不好?” 侯凯胜转身又坐到他的椅子上,说道:“其实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我无法左右你的思想,我只是作为一个朋友——一个好朋友——这样提醒你而已,如果是其他人,我还没有这么多的时间去逐个提醒呢。” 我说道:“那么你告诉我,到底是因为什么?你总不会无缘无故地对我说那些话,无缘无故地做出那样的判断吧?” 侯凯胜想了想,说道:“其实我的确不知怎么开口,但我没有把你当作外人,就直接对你说吧,虽然这件事情还没有得到最后确认,但先对你说了,让你心里有所准备,也是必要的。不过我再向你强调一下,这件事还只是猜测,没有最后结论。” 我点点头道:“好吧,我知道这件事目前的性质,请你告诉我吧。” 侯凯胜喝了一口水,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经地说道:“病毒!可能是病毒。” 当他说出“病毒”两个字的时候,我一时没有听清,于是脱口而出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侯凯胜强调道:“病毒,我说是病毒。” 我疑道:“什么病毒?” 侯凯胜的脸色“唰”地一下沉了下来,冷冷地说道:“这是一种新型病毒,我之前从未见过,也没有听说过,你也不要问我它是从哪里来的,因为对这个问题我也只能说‘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它是致命的,而且非常致命。就目前的知识看,感染这种病毒的人的死亡率几乎是百分之百,只需不到两天,就会浑身上下长满脓疮,呼吸衰竭,一命呜呼。” 我诧异地问道:“你怎么突然提起了这个病毒?难道在基地有这种病毒?” 侯凯胜皱紧眉头,脸上出现了痛苦之色,缓缓地说道:“是的,你猜得没错,正是这样,在基地出现了这种病毒。” 我吃惊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侯凯胜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坐在椅子上,手肘撑在腿上,手指撑着额头,把脸整个埋在手掌中,好像正在在努力平息自己内心的不安和激动。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从他几乎僵硬的舌头里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小兰,你还记得小兰是怎么死的吗?” 我听侯凯胜提到“小兰”这个名字,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眼睛里闪烁着惊慌的神色,说道:“小兰?我当然知道小兰是怎么死的,她就死在我的怀里,她是被……被戴维折磨死的,不是吗?” 我看见深埋在侯凯胜手掌中的那个脑袋费尽地摇了摇,一个奇怪的声音从他的牙齿缝里被挤了出来:“不,虽然她受到了一些折磨,但那不是她致死的原因。我检查过了,我检查过她的尸体,那一点伤痕不足以让她致命。” 我听侯凯胜这么说,身体不由得颤抖起来:“难道……难道是因为你说的那个病毒?” 我看见侯凯胜的头轻轻地点了点:“小兰死后,我解剖了她的尸体,发现了让她真正致命的原因,我发现她的内脏……”说道这里,侯凯胜突然停住,不再说下去,显然他下面的话会让我更加恐惧不安。 “你们……你们竟然解剖了小兰!”我几乎无法在床上坐稳了。 侯凯胜勉强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发现她的内脏都……都有点腐烂了,这显然是一种病毒导致的,但是是什么病毒,这些病毒从哪里来的,我还一无所知。” 听到小兰如此不幸的遭遇,即使死后也无法保留全尸,甚至如侯凯胜所言,遭到了那么恶毒的病毒的伤害,我的心几乎停止了跳动。 显然,我已经被这种病毒吸引了过去,强烈地吸引了过去。如果小兰是因此而死,她死时我又抱着她的身体,呀,那种病毒会不会传染给我。 我感到我的身体渐渐失去了血液,变得冰冷冰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2章 逃离劫难自开怀 当我听侯凯胜提到小兰是因为某种不知名的致命病毒而非纯粹是因为大管家的残暴虐待才致死的,并且看他说得极其郑重,心里不禁既感慨又惊慌。又想到小兰最终是在我的怀里瞑目的,很担心这种病毒会不会因此而传到我的身上,让我也染上这种神秘莫测的不治之症。 我脸色苍白,声音有些颤抖地问侯凯胜道:“这种病毒会在人与人之间传播吗?” 侯凯胜摊开两手,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姿势,摇着头说道:“现在还不知道,这需要临床实例才能确证,只是目前还没有这种实例。” 我心里暗想道,“临床实例”,如果我不幸中了毒,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临床实例吗?只是到了那时,我恐怕早已回天乏术,在阎王殿前排队等候了啊。如此想着,更觉床板硬如坚铁,我在上面如坐针毡。 “大管家……大管家已经知道了吗?”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当然,他当然知道,我对小兰进行解剖的那天他就知道了,也就是我顶着烈日等在花园里提醒你的那天。如果没有大管家的许可,我怎么能动小兰的尸体呢?我在解剖的过程中一发现异样,立刻就告知了大管家,他是最先知道的人。” “但是大管家没有对我说过,那天午后我急着去见的人就是他,他见到我后始终没有对我说过任何有关病毒的事。” “一定是这样的,他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你,也不会告诉其他任何人。不仅因为现在还没有确定的结论,即使确定了,他愿不愿意现在就发布这条消息还是个疑问。你知道,在基地这么封闭的地方,如果一旦有什么致命病毒流行的传言,人们必然会产生极大的恐慌,甚至纷纷逃离这个地方,如果出现那种情形,基地就完蛋了。戴维绝不想看到基地完蛋,或者绝不想看到基地在他的手里完蛋,否则他无法向派遣他来的幕后老板交代的。” “可是,他竟然连我也不告诉,就有点小心得过头了吧,至少在那时我还是他的助理啊。如果他有心认命我做技术部主管,他就更应该告诉我了啊。” “他为什么要告诉你呢?对他来说,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那天当我把这件事告诉戴维的时候,他还希望封住我的嘴,不让我告诉任何人,包括你。可是我想,既然我们是朋友,是好朋友,面对如此重要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不告诉你呢,我甚至立即要告诉你。可是我这样做就会违反戴维的命令,所以那天……那天我没有直接到你住的地方去,而是在花园里等你,也有这个方面的原因。虽然我把这件事告诉了你,我还是希望你能替我保密,不要再透露给任何第三人。我还会继续跟踪和研究这种病毒,等这件事情确定以后,是否要公布以及如何公布就由戴维决定了。但是在这之前,我还是要提醒你,你最好小心点,有一些不明不白的地方最好不要去,不知道的地方也不要去。” “感谢你告诉我这些事情,”我说道,“我会保守这个秘密的。我希望你能早日查清这个可恶的病毒,弄明白事情的真相,希望这只是虚惊一场啊。” “但愿我在解剖的那天两眼昏花了,”侯凯胜感慨地说道,“可是没有,我看得真真切切,确确实实,是病毒,那种状况一定是某种病毒造成的。太可怜了,唉,可怜的人啊。” 我听侯凯胜感叹小兰是个可怜的人,不禁想起往日我和她以姐妹相称、亲密相处时的情景,不知不觉落下泪来。 我赶紧拭去眼中的泪水,对侯凯胜说道:“当日小兰死的时候我在场,她死的样子的确很恐怖,她甚至就是躺在我的怀里死去的。你再帮我看看,我是否有被传染上那种病毒的迹象。” 侯凯胜抬起头看着我,说道:“这几天我一直在帮你做检查,除了你腹部的伤口所引发的一些常规反应之外,没有发现任何其他异常现象。我想你大可以放心,虽然你接触过小兰的身体,但似乎并没有被这种病毒感染。” 听侯凯胜这么说,我心稍微平安了一点,不由自主地感恩道:“谢天谢地。” “只是苦了感染病毒死去的人。” “小兰……小兰已经安葬了吗?” “她是被火化的。”侯凯胜叹息道。 “火化?好像我听说这里的人死后一般都会被安葬,为什么她会被火化呢?难道就是因为这种病毒?” 侯凯胜点头道:“是的,因为还无法确认那种病毒是否会在人与人之间传播,所以火化是最好的选择,在火的高温灼烧之下,绝大多数病毒都不可能存活的。” 我低下头去,默默为小兰而感到难过。人死长已矣,小兰,虽然你临死时是那么地痛苦,但追溯往日我们在一起生活的日子,我还是希望你能够放下负担,泯去恩仇,一路走好啊。 侯凯胜又沉默了一会,再次提醒道:“还是小心为好,有些地方——尤其是没有去过的地方——可不要乱闯了。” 我怔怔地看着侯凯胜,不明白他这句话是否有所指,但还是感谢了侯凯胜。 眼看天色将晚,一阵阵清爽的凉风从窗外吹进小楼,窗前轻纱般的帘幕在轻轻地晃动着,窗檐上的一个小风铃传来丁丁当当清脆的声响,宛如一个美丽的少女在轻歌曼舞。一轮硕大的红日恰巧嵌在远处两座大山的山凹间,把半天的云彩烧得红红艳艳,那如火的层云仿佛一浪又一浪的海水漫过山头,把黛绿色的大山也点燃了一片又一片。 这本是个美丽的地方,如果我是一个一心思归的隐士,到此我必不再前行,就把这里当作我的终南山,粗布麻衣,精耕细作。可是现在这片宝地已被基地占据,我只能是它的过客,到此匆匆一瞥而已。 可是,火烧云虽然红得鲜艳,耀人眼目,但它终究短暂,还在喜欢它的人匆匆回味之时,整个天空就已经被烧得一干二净,不再剩下些什么,如同火焰的余烬,甚至连那最令人心悸的最后一道残光也很快变成了黑暗——整个天空终于暗了下来。 侯凯胜已告辞回去了,小楼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独自坐在黑暗中,虽然这种情景很让我感到孤独,但两个多月的时间已经让我适应了这种黑暗中的孤独。相比那些繁华热闹纷扰的城市,我似乎更喜欢这里,就因为这里有让我近乎心醉的黑暗和孤独。 我强撑着自己想下床走一走,久坐已让我感到更加恍惚。可是脚刚一着地,腹部就开始隐隐地疼痛,不得不把脚又缩回床上,索性躺下来,闭上眼睛思考一些事情,可是还没有想得太多,就感到眼皮沉重,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侯凯胜已经在我床前了,我竟然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如果在平时,侯凯胜如何进得了这幢小楼,又如何进得了这个房间,可是现在,这一切都好像十分自然似的,他也没有觉得应该不应该,我也没有觉得有什么特别别扭的地方,总之这一切好像都发生得非常自然,自然而然地就这样了,自然得好像事情本来就应该是这个样子似的。 侯凯胜帮我拆掉伤口上的纱布,仔细地清洗了伤口,重新涂上药膏,绑上一块干净的纱布。看着一个男人做事如此一副仔细认真、一丝不苟的模样,我心里既想笑,又有丝丝感动在游走,一时惹得我眼泪都要滑落下来。 “我的伤口什么样了?”我轻轻地问道。 侯凯胜显得特别愉快:“非常好,非常好,我从来没有见过受到如此严重的伤却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恢复得这么好的,还是戴小姐年轻气盛啊,才得如此。” 我说道:“可是昨晚我尝试下床,伤口却在作痛,恐怕还得有些时日才能痊愈吧。” 侯凯胜道:“你不要心急,毕竟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不是说好立即就能好的,总得还要几天才行。我只是个医生,又不是神仙,哪能有那么大的本领,只需用手指轻轻一点,无论什么伤什么害的,立即烟消云散。唉,我也想做神仙啊,逍遥自在,可是他们不肯收留我呢。”说完,侯凯胜耷拉着双眼,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我吃吃地笑道:“你不是神仙,可是我是神仙啊。难道神仙受了伤也要那么长时间才能恢复吗?” 侯凯胜张大了嘴巴,他把嘴巴夸张地张得那么大,以至于整张脸上似乎只剩下了嘴巴:“你是神仙?天哪,你竟然是神仙!”随即他又摇摇头,一脸天真地说道:“不,你不是神仙,神仙怎么会受伤呢?神仙怎么会被一个凡人伤害呢?神仙怎么会要一个凡人来医治呢?” 我笑道:“我怎么不是神仙呢?你不是曾说过我就是天界下凡的仙子,沦落在人间的奇葩吗?” 侯凯胜故意用手搔了搔脑袋,说道:“我说过那样的话吗?我真的这么说过吗?哎呀,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你当然说过呀,如果你忘了,”我故作同情地说道,“你一定是得了老年痴呆,呵,这么年轻,竟然……老年痴呆。” 我说这话的时候,仿佛他真的得了老年痴呆,把一切全部忘记,暮然间心头一酸,两眼泪汪汪的。 侯凯胜见状,大吃一惊,说道:“世人都道神仙好,可神仙却知神仙有什么好,神仙只不过是一具具行尸走肉的皮囊罢了,哪知人间的悲喜,哪得人间的冷暖。所以古往今来有很多觉悟后的神仙宁可冒着被责被罚的风险,也要抛弃仙籍,下到凡间,寻一人间的女子或男子,去过人间丰富多彩的生活。你如果真是神仙的话,也一定是下到人间的神仙,专门就是为了来找我侯凯胜的,不是吗?” 我笑道:“呸,真是脸皮厚呢。我为什么要找你?你有什么好?这个人间啊,比你好的男人多得是呢。不过你也不必灰心丧气,等我先把其他男人挑一挑,如果实在没有找到什么中意的人,或许我还会考虑你的。” 侯凯胜苦着脸道:“那可是要到什么时候啊?” 我说道:“或许十年八年,或许半个世纪,说不准的。” 侯凯胜的脸更苦了,垂头丧气地说道:“那可不是要让我等到……等到花儿都谢了吗?天哪,那时我已须发皆白,你还青春靓丽,你还愿意再和我携手,共赴人间黄泉么?” 我呵呵笑道:“愿不愿意,要到那时才能知道呢,或许……或许我会有一点小小的愿意也还说不定呀。你就好好地等着吧,在这段时间里,你千万不能心存他念,不能有任何一点小小的哪怕比芝麻绿豆还小的侥幸哟,我虽然下到人间,但我依然是神仙,你有一点点不忠的行为,我都会知道的。这段时间里,你还必须好好修炼,我是仙,你是凡人,我们在一起虽然不提门当户对,但也不能相差太远,不是吗?” 侯凯胜两只眼睛耷拉了下来,说道:“没想到和神仙在一起还有这么多严苛的条件和要求,哎呀,虽然我侯凯胜愿意,也知道自己条件并不是很差,可是和神仙妹妹相比,或许还是有不少距离。我一定遵照神仙妹妹的吩咐,勤学苦练,把自己修炼成一个半人半神的妖怪,让神仙妹妹喜欢得不得了,这就成啦。” 我抿着嘴笑道:“呸,谁喜欢妖怪啊。如果你成了妖怪,我就一脚把你踢进太平洋,或者一掌把你压在五指山下,让你这只妖怪永不得翻身。” 侯凯胜忙道:“神仙妹妹如此厉害,看来我这个小妖怪还是尽快避开是好。神仙妹妹的肉虽然好吃,但恐怕是吃不成了啊。” 我作势打了他一下,说道:“好啊,你这只小妖怪,我道怎么突然对我那么亲近呢,原来不安好心,要吃我的肉呀。我岂是软弱可欺的唐僧,你来试试看,你来试试看,瞧我怎么踹扁了你。”说着,我便伸出腿要去踢侯凯胜,却不料扯动腹部伤口,一阵疼痛,忙用手紧紧按住,踢这个小妖怪的事只好作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3章 眼前一亮新旧人 我在病体即将康复之际在落霞小楼和侯凯胜说着一些有趣的话,好像我们已经很熟识似的,像许多其他青梅竹马的年轻人一样,在嬉笑打闹中越发地疯疯癫癫,越发地无规无矩,全无需顾及什么礼义廉耻、男女有别这些俗套鄙陋的东西。 当我们嬉闹餍足之际,忽然两人互相对视着,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均不再说话。但在我们两人的眼中,我的眼中有你,你的眼中有我,我们各自分别在对方的眼中都清晰地存在着。 小楼也因此而变得寂静,时光也因此而变得停滞,世界也因此而变得只剩下了两个人,两个互相凝视着的人,两个互相把对方清晰地放在眼中的人。 就这样沉默了好几分钟之后——或许更长的时间之后,我忽然打破了沉寂,红着脸轻声说道:“谢谢你!” 侯凯胜的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说道:“你真是个可爱的小天使。” 我看着侯凯胜脸上灿烂如阳光的笑容,我的心也不禁笑得像一朵花样。侯凯胜脸上的笑容总是会那样地惹得女孩子心醉不已。 啊,我的心简直就要被他捉过去了,我怎么能这么轻易地就被他降服呢! 一想到这里,我的目光立即离开他的脸,头脑中盘旋着能打岔的话题,于是说道:“侯医生,你可真是挺早的,大清早就过来帮我换药,真是让你辛苦了。” 侯凯胜笑呵呵地说道:“只有清晨换药,才能达到更好的治疗效果。” 我奇道:“有这种说法么?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呢?” “隔行如隔山,你当然不会知道,”侯凯胜两眼闪着光,说起来有点兴奋,“即使在医界,道行不高的人或许也不知道呐。” 我更感好奇,忍不住问道:“这怎么解释?” 侯凯胜满面春风,得意洋洋地说道:“这当然是有说法的。人之阳,在清晨正值开启之时,万物在这时候从沉寂中刚刚苏醒,正处在欲动而静、欲静而动之际,正准备张开怀抱吸收外界精华之时,此时把所需药物供给它,它的接纳能力比任何时候都强,因此你的伤处也会比在任何其他时够给药要好得更快。” 我似懂非懂地叹道:“原来你还藏着这样一些理论呐,今后可要多来坐坐,把如此这样的一些道理讲给我听,也好让我在别人面前像是个有学问、有深度的人。你知道吗,谈话的窍门就是,说些别人似懂非懂的事情,他们就会把你奉为圣人啊,呵呵。” 侯凯胜道:“我只是个医生,虽然被别人称为名医,你可千万不要把我奉为圣人。” 我眨着眼睛说道:“我怎么会把你当作圣人呢?所谓圣人,至少要有天那么高的高度啊,而你呢?你的高度还不及这间屋子的屋顶,怎么能称为‘圣人’呢?你……你充其量只能是个小妖怪啊。” 侯凯胜亦呵呵笑道:“当个小妖怪也不错,在我眼里,小妖怪有时比圣人还要好。” 我突然收敛了笑容,正色道:“侯妖怪,本仙姑现在要吩咐你做一件事情,你应还是不应?” 侯凯胜很快入戏,恭恭敬敬地说道:“仙姑吩咐,小仙不敢拒绝。” “小妖。”我纠正他道。 “仙姑吩咐,小妖不敢拒绝。” “你快去把刘鸿飞请到这儿来吧,我有事情要问问他。” “你说的刘鸿飞就是鲍勃刘?” “正是他。” “又是跑腿的事啊。”侯凯胜无可奈何地叹了几口气,“好吧,既然我已经答应了你,自然会去把他请来的。不过,我可真不愿去做这种‘吧嗒吧嗒’跑腿的事呢。” 他虽这么说,脚步已开始挪动,向门外走去。 我佯装斥道:“仙姑吩咐的事情,小妖怪怎可表露出半个不愿意,即使是要你上刀山下油锅,你也必须喜气洋洋,不得露出半点不愿意的神色,……”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侯凯胜早已喏喏连声地退出门去了。 我见侯凯胜真像是一个顺服的小妖似的,不觉心中嘿嘿好笑,脸上也禁不住乐开了花。 其实和侯凯胜这样有趣的人在一起有时还是一件蛮开心的事啊。 亲爱的朋友,乘侯凯胜还没有带刘鸿飞过来的机会,我先向您简单介绍一下刘鸿飞这个人,因为这个人将在我今后的生命里扮演着非常重要的角色。 话说在我被刺后委托侯凯胜请刘鸿飞到落霞小楼的这个时候,我对刘鸿飞的认识还不是很多。他是技术部前主管的秘书,并且在技术部前主管身边工作了大概八年左右,以此资历来算,他不能称作基地的老员工(在基地工作十年以上的人比比皆是),但也绝不是一个新手。他在这里工作之前曾经去国外喝过洋墨水,并且很为这一段经历而自豪,他的英文名就叫鲍勃,来基地后也很喜欢别人称他为鲍勃,因为他是技术部前主管的秘书,也可以说是在基地权倾一时,于是人人都开始叫他鲍勃,久而久之,很多人对他原来的中文名刘鸿飞便渐渐地淡忘了。在基地,鲍勃喜欢穿洋装、说洋话,平时把头发也梳得很顺滑,而且抹了油,看上去铮光发亮,别人在很远的地方就能看见他。而且他还喜欢喷香水,在基地好像喜欢用香水的男人只有两个,一个是戴维,另一个就是他刘鸿飞了。于是每次他走过别人面前的时候,总以为自己的气味是全基地所有人中最好的,因此每次见到他时,总见他把头仰得高高的从别人面前信步而过。这样出众的一个人在基地的人缘并不好,可是他是技术部主管的秘书,别人不好当面说些什么,他听不到别人的议论,就一直以为自己是天之骄子,在天底下再也没有第二个像他这样“高不可攀”的人了。自从技术部前主管突然失踪后,一直没有任命新的主管,虽然王晓宇是新主管的热门人选,他同样也视这个职位为唾手可得。事实上,在技术部主管缺位的这段时间里,一直都是他在主持日常工作。万万没有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戴维出人意料地任命我这个可用“默默无闻”冠名的人为技术部主管,于是刘鸿飞只好还是干他的本职,只不过从前主管的秘书变成了我的秘书。 一个视技术部主管职位为必得的王晓宇在得知我“横刀夺爱”后已经用她自己的一把尖刀教训了我,另一个视技术部主管职位为必得的刘鸿飞在得知我抢了他的宝座后又会怎样对我呢?从侯凯胜那里得知,在我受伤昏迷的这段时间里虽然技术部上上下下来了数十人看望我,但刘鸿飞——这个我的现任秘书——始终没来,甚至整个技术部都没有人见到他的影子。他到哪里去了?是不是也失踪了? 我虽然在床榻上,但这个人始终没有离开过我的脑海,虽然他似乎对没有当上技术部主管颇为不快,但我必须找到和他和睦相处的办法才有利于我今后工作的开展。或许我可以把对王晓宇说过的话再对他说一遍,就是许他为技术部副主管这个职位以换取他对我的支持。鉴于这几天很多人都不知道他在哪里,我请侯凯胜去找他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如果能找到他最好,找不到也无所谓,而且即使找到了他或许他还不愿意来呢。 没想到侯凯胜果然神通广大,不仅找到了刘鸿飞,而且说服他来了,不仅他来了,而且来得非常迅速。 当刘鸿飞出人意料地站在我面前时,我几乎眼睛一亮,因为他突然变了模样,变成了一个非常“漂亮”的男人。只见他穿着一件花衬衫,衬衫上印着大朵的牡丹花,红红绿绿,颜色非常鲜艳,下身也穿着几乎同样的花裤子,松松垮垮,这种打扮和我以往见到他时总是西装革履的模样太不一样了,我一度怀疑侯凯胜带来的这个人是否就是刘鸿飞,直到看见他的脸并且反反复复地确认后才确信这个人的确就是刘鸿飞。他的脸皮还是那样白净,好像抹了霜似的(或许他真的抹了什么霜或者什么蜜),嘴唇薄而红艳,好像施了一层淡淡的胭脂(或许他真的施了什么脂抹了什么粉),头发油光发亮,整齐地梳在脑后,扎成了一个小小的辫子。我看不见他的眼睛,他的眼睛躲在一副颜色很深的墨镜后面。 我当上技术部主管后还没有见过刘鸿飞。 刘鸿飞从来没有来过我的住处,今天是他第一次来,却绝不像是个拘谨的陌生人,他一走进门就东看看西瞧瞧,好像进了他自己家一样。他把屋里的东西一样一样地看了个遍,最后才注意到在床上还坐着一个人,这个人当然就是我了。 “鲍勃,这位就是技术部的新任主管戴琼小姐,今后你就是她的秘书。”当刘鸿飞的眼光终于落在我身上的时候,侯凯胜急忙这样介绍道,好像稍有一点迟疑,刘鸿飞的那道目光又会溜走,不知何时才能再捕捉到它了。 “噢,听说过,果然漂亮。”刘鸿飞回应道。他大概忽然发觉这样回答太过鲁莽了些,于是又补充道:“我就是刘鸿飞,你叫我来有什么事?” 看见他那满不在乎的样子,我心里老大的不高兴,说道:“你怎么和我以前见过的刘鸿飞大不一样呢?我以前见过的刘鸿飞他是衣着光鲜,革履森严,从来不会穿成这副模样,你是刚从东南亚旅游回来、还没有来得及换衣服吗?” 他知道我说的是他身上那件花花绿绿、松松垮垮的衣服,便不服气地说道:“我怎样穿着大概和你没有关系吧,戴小姐。” 侯凯胜见刘鸿飞说话如此无礼,插嘴道:“鲍勃,请记住,这位小姐现在是你的领导,你应该懂得尊重,称她是戴主管。” 我朝侯凯胜摇了摇手,示意他不要说话。我又对刘鸿飞说道:“你穿怎样的衣服的确和我无关,那是你的自由,我只是提醒你一下而已。不过我也希望你知道,在工作中你这样穿我是不喜欢的,如果你能回到你从前的样子,那样的衣着让你看上去更年轻、更帅气,岂不是很好吗?如果你能为我做一点改变,把我刚才说的话听进去,我将不胜感激。” 刘鸿飞沉默了片刻,说道:“既然你这么说,我也不好拒绝,就遵照你的意思办吧,不过是不是还能像以前那样年轻、帅气,我就不敢保证了,毕竟时过境迁,我也老了,不能和从前相比了。” 我说道:“谢谢你!既然大家都叫你鲍勃,我也叫你鲍勃,怎么样?” 刘鸿飞鼻子里哼了一声,却没有答话。 我指了指旁边那张椅子,说道:“鲍勃,你可以坐下和我说话,我有一些事情想请教你。” 刘鸿飞没有立即就坐,仍然站在原地,说道:“多谢戴小姐赐座,不过我现在感到站着比坐着舒服,因此还是站着吧。” 侯凯胜听见,却走到那张椅子旁,狠狠地坐了下去,说道:“戴主管请你坐你却不坐,还是让我坐吧,正好跑了半天,也累得很呢,这里恰巧有个座位,真是妙啊。 我看见刘鸿飞咬了咬嘴唇,却什么话都没有说,看他的样子似乎恼上了侯凯胜。 我说道:“侯医生,哪有你这样的。不管怎么说,你可以算是这里的半个主人了,而鲍勃却是客人,哪有主人占了客人的位子却不让客人坐的道理。” 侯凯胜摇了摇头道:“既然这样,我还是把这个座位让给你的这位客人吧。我到楼下去了,楼下那么多椅子,你总不会说我又抢了客人的座了吧。”说完,侯凯胜便“哒哒哒”地快步走下楼去。 我再看刘鸿飞,发现他的嘴角微微上翘,似乎有了一点笑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4章 八年未知太隐秘 当侯凯胜离开我的房间下楼后,房间里只剩下我和刘鸿飞两人。我刚想再次请刘鸿飞入座,只见刘鸿飞已背负双手,慢慢地踱到刚才我请他坐的那张椅子前面,弯下腰,仔细看了看椅子,忽然又皱紧了眉头,伸出右手,用指尖在座位面板上轻轻一弹,好像把落在上面的什么东西弹去,又用衣袖轻轻地抹了一把,确信一点灰尘都没有了,才舒展开眉头,双手撑在椅子扶手上慢慢地探身坐了下去。 他刚在椅子上坐稳,就抬起头看着我,说道:“戴小姐有什么吩咐,不妨现在就说。” 我见刘鸿飞把话说得如此直接,就不再和他绕圈子,直接对他说道:“鲍勃,现在你我都是技术部的关联人员,我把侯凯胜请走,只是为了可以让我们技术部的人员可以单独聊一聊。我请你来的确有事想向你请教。” “当然,当然。”刘鸿飞好像早已料到似的点着头说道。 “你看,”我没有把刘鸿飞的倨傲放在心上,接着说道,“我做技术部主管还没有几天,对技术部的大部分情况都不熟悉。你在基地已经干了很多年了,刚才听你说,已经有八年了,是不是?八年来,你对基地以及技术部的了解一定非常多,经验也一定非常丰富。为了我们今后能够更好地合作以便顺利地开展工作,因此我请你过来介绍一点技术部的情况,我也想听听你的建议,看看我们从哪里做起会更有成效。”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刘鸿飞的鼻子里轻轻地哼了一声,脸露不屑地说道:“戴小姐既然对技术部的大小事情都如此陌生,真不知道是怎么坐上主管这个位子的;我也不知道大管家到底是怎么想的,竟让像你这样的小白来当技术部这么重要的部门的主管,而把其他有经验、有技术、有能力并且对技术部非常了解的人抛在一边,真是太让人不可思议了。”他在“对技术部非常了解”这几个字上说得特别大声。 听他这么说,他显然对我当技术部主管也颇为不满,前前后后仍然纠结在我是否应当当主管这件事上。我心里免不了有点生气,到了这个时候,他还在提这件事情,这不是明显的对我不敬、故意来挑衅我吗? 我知道初期工作的困难,对他的不敬和挑衅也只能暂时忍气吞声,于是咬着嘴唇,没有理睬他的不满,说道:“大管家为什么会请我做主管,这是大管家的决定,我们不必在这件事上纠缠。既然我已经当上了主管,我们要考虑的只是如何才能互相配合,把今后的事情做好。把事情做好了,就什么都好。” 刘鸿飞忽然站了起来,脸色铁青,声色俱厉地说道:“让一个一窍不通的小白来当主管,怎么可能把事情做好!这……这不是在开玩笑吗!” 我见刘鸿飞脸现怒色,态度颇为不恭,言辞甚是不敬,心下亦很恼怒,但想到今后有很多事情还需仰仗他,便压下怒火,尽量态度和缓地说道:“我知道你对我当主管不甚满意,总觉得我的资历不够,但你现在怎么知道我就不能当好这个部门的主管呢?我知道你跟着原来的主管工作了很多年,可能在思维中产生了一种定势,认为做主管的就一定要符合什么样什么样的条件,如果没有这些条件,就一定当不好主管。鲍勃,如果你这样认为,是不是有点太武断了?在当主管这件事上,我有自己的劣势,当然也有自己的优势,我希望我们大家能够愉快合作,各自挥发各自的优势,我们就一定能把工作做得更好,你说不是吗?” 刘鸿飞的鼻子里又哼了一声,说道:“优势?我还没有见到戴小姐的优势在哪里。哦,对了,你的优势就是漂亮,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技术部有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主管,自然可以提高技术部的颜值。可是那有什么用呢?” 我轻轻笑道:“多谢夸奖,终于看到了我的一个优势,从没有到有,这是进步。不过,我还有其他优势,在今后的工作中你会看到的,并且也会认同的。好了,我们先不谈这些,这些事情说起来就没玩没了的,却又没有太多用处。我请你来还是想听你介绍一点技术部的情况,让我早一点进入主管的角色,这样不是更好吗?鲍勃,请你不要激动,还是坐在那边的椅子上吧,我行动有点不便,如果你喜欢喝茶的话,你可以自己到那边倒一点水,那边的桌上有不错的绿茶,如果你喜欢喝咖啡的话,旁边也有咖啡。如果你没有其他急事,就请你慢慢地对我介绍一点技术部的情况吧。” 刘鸿飞见我毫不生气,说话声音还很平静,似乎他的计策没有派上用场,不禁怔了怔,重新坐回椅子里,用一只手肘撑在椅子旁边的扶手上,手掌托着下巴,歪着脑袋,看了我一会,说道:“如果戴小姐实在想听,那好,从什么地方开始呢?” “从任何地方开始都可以,”见刘鸿飞有进入角色的意思表示,我急忙说道,“如果当中我有不明白的地方或需要进一步了解的地方,我会随时问你的。” 刘鸿飞沉默了一会,说道:“好吧,就从我初到这里来工作讲起吧。” “从你的工作开始?这很好。” 我不知刘鸿飞为什么会选择这个作为起点,但既然他愿意说,我总是欢迎的。于是刘鸿飞对我说起了他的经历,让我知道这些年来他的经历几乎就是技术部发展的历程。他的口才不错,经验也很丰富,因此讲起来娓娓动听,一个个有趣的故事仿佛就在我眼前演出似的,让我有幸目睹技术部这些年来有趣的发展。当然,在刘鸿飞的讲述中,也包含了大量有关他个人成功的经历,包括他所做的工作,他所认识的人,形形色色,林林总总,构成了他这八年来丰富多彩的人生。我可以这么说,有他这么丰富多彩人生的人在基地并不多见,这些年来他已经让自己攀上了一个又一个台阶。虽然秘书的工作常常是重复单调的,但也正是秘书的工作,让他有机会接触到技术部里各个小组的各种人物,接触到技术部所做的任何事情,也接触到技术部和外界的各种联系,几乎有关技术部的一切,他似乎都非常熟悉。在听他讲述的时候,我也在想,如果我是大管家,或许我正会提拔这样的人当技术部的主管,而刘鸿飞本来的确是很有这样的机会的。 当刘鸿飞的讲述快要接近尾声的时候,我忽然问道:“鲍勃,你觉得苏恒这个人怎么样?” 刘鸿飞愣了一下,若有所思地说道:“你怎么会认识他?这个人平时很闷,几乎不和任何人交往,因此除了他自己的小组,其他小组的人认识他的并不多。不知戴小姐怎么会认识他的?” 我说道:“虽然苏恒看上去有点内向,但他似乎是个很勤快的人,做事情也很认真,不是吗?” 刘鸿飞点头道:“的确如戴小姐所说,我认识的苏恒也差不多是这样的。不过我与他接触得并不多,我每次到他工作的小组,总是看到他一个人远远地待在某个角落里,既不会和别人说话,也不会到我这里来聊天。不过他做事情倒很认真,因为我每次看到他的时候总是发现他在做事情,好像他总有做不完的事情似的。有一次我还和王晓宇开玩笑说,你怎么总是给那个小伙子(苏恒)安排那么多工作,每次见到他的时候他都在忙个不停。而其他人就不是这样了,其他人有的在聊天,有的在互相攀谈,有的好像还在干点私活,呵呵。” “那么王晓宇怎么说呢?” “她说:这个人就是那样,不做一点事情好像天都要塌下来一样。” “她这么说,是不是对苏恒有点不满意呢?” “和别人不一样的人或多或少总会让别人感到不舒服的。” “原来如此。”我点了点头,“鲍勃,我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王晓宇死了以后,她的这个小组就缺了一个组长,如果没有组长,员工做事情就不会认真。你看,如果我提拔苏恒做这个小组的组长,你认为如何?” 刘鸿飞听到我这个提议,好像听到外星人要来拜访似的,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说道:“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我好奇地问道:“为什么不可以?” “小组组长不仅要技术上过硬,而且要善于人际交往,因为这个职位需要经常和其他部门的人打交道,这样才更有利于自己小组的工作。在技术上我相信苏恒是不错的,毕竟他也在这里做了很长时间了,而且正像戴小姐说的,他平时工作也很认真。但是在人际交往上,我认为他是不行的,他承担不了这样的工作。” “我们都是同一个部门的人,应该互相帮助,不是吗?”我说道,“如果他在某些方面有欠缺,你看看你是否能帮助他一把,这样他有了助力,或许就能把事情做好。” “我平时工作都忙得很,怎么有时间再去帮他呢?”刘鸿飞立即拒绝,“当然,如果偶尔帮助一下,也不是不可以的,但是我认为苏恒这个人光靠偶尔的帮助还是不行。” 我想了想,说道:“好吧,这件事容我再考虑考虑,多谢你的意见。” “你可千万不能把苏恒提拔成组长,否则我们的工作可能会变得艰难许多。”刘鸿飞满怀迫切地希望我同意他的意见。 我没有说可以,也没有说不可以,而是停了一会儿,说道:“鲍勃,你在这里工作得不错,对技术部的情况也很熟悉。我知道你本来是有机会当技术部主管的,但大管家却把这个职位给了我。大管家这么安排自然有他的道理。不过你也不必灰心,我有一个想法,想提拔你做技术部的副主管,做我的助手。你知道我对技术部的事情不是很熟悉,这样你就会有很大的空间帮助我工作了,这对你来说也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你认为如何?” 刘鸿飞听我这么说,立即睁大了眼睛,说道:“您说的可是真的?” 我点了点头:“是真的。” “可是技术部以前一直没有这样的职位。” “如果有需要,是可以增设的。”我不想让刘鸿飞过于失望。 刘鸿飞长长地叹了口气,我以为他想拒绝,却不料他说了一声“如此甚好”,紧接着,又听见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接着说道,“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我心里不禁暗暗欢喜:“如此甚好。不过这件事还需大管家做最后决定,我会尽力在大管家那儿促成此事的。” “只要有戴主管相助,这件事哪有不成的道理。大管家可是对您言听计从呐。” “我尽力而已。” “那就请戴主管多多美言了。” “鲍勃,我还有件事想问你,或许你会知道。” “什么事?” “我听说基地正在从事一项秘密的研究,好像是关于某种很特别的物种的,但对于这个研究项目的有关情况,我却不甚知悉。我想,这是不是也是技术部的工作,你对这个项目知道多少。” 刘鸿飞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道:“关于您说的那项秘密的研究,我似乎也听说过一点,但也是被蒙在鼓里,不知道它的具体情况,我只能告诉您,这项研究不是由技术部来做的,但具体是那个部门主持,我也不知道。您知道,在基地,这样打探别人的研究是不被允许的,因此我也不会去问很多。只是知道这项研究以前是陈主席亲自主管的,现在呢,可能是大管家吧,我想可能是大管家他亲自领导吧。” “那你知道有哪些人参加了这个项目吗?” “不知道。” “技术部有没有人参与?” “不知道。” 我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不想告诉我?” 刘鸿飞忙道:“我是真的不知道。我知道这是一个重大项目,只是凭自己的推测而已,因为基地在这个项目上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就连我这样一个门内人,就连我在这里工作生活了那么多年,也只是捕风捉影地听说过一点点而已。” 我看他似乎真的不知道这个项目的具体情况,便不再问他,只是对他说道:“鲍勃,我希望你对我们刚才说的话严格保密,不要向任何人包括大管家透露我问你有关秘密项目的事情。” “这个请戴主管放心,我也不希望其他人知道。” “这样最好。你知道,如果你真的对别人提到了这件事,我也一定不会承认的。你会知道这么做的后果,不是吗?” “戴主管请尽管放心,我答应的事情,就是有人拿刀子来,也翘不开我的嘴的。” 提起刀子,我心里忽然一阵阵地发寒,也没有心思再谈下去了,就和他随便聊了一些其他无关紧要的小事,匆匆忙忙地便打发他离开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5章 煞费周章人如蚁 各位读者,你道我怎么会知道基地有一项秘密研究项目的,因为我刚当上技术部主管的那一天,就在原技术部主管的办公室里偶然发现了一个工作笔记本,对于这个技术部前主管留下的难得的“遗产”,让我既激动又兴奋。出于好奇,我随便翻看了几页,发现里面尽说些技术部有关的情况,这引起了我极大的兴趣。我想这里面记载的事情或许对我今后的工作会有莫大的帮助,于是便把它放在了身边。在我受伤的这几天时间里,只要我感到神志有点清醒,我就会匆匆地浏览几页。这本工作笔记本上提到了这项秘密研究计划,这是我最关注的地方,但笔记本上对这项秘密计划的记载语焉不详,只是草草数句,因此我才会向刘鸿飞询问更加详细的情况,希望能从刘鸿飞那儿得到更多的信息,但看来刘鸿飞如果不是故意保留的话,对这项计划也知道得不多。 刘鸿飞走后,我又拿出那本笔记本,前前后后翻看了几页,想从中再找到一点有关那项秘密研究的线索,可是翻看的那几页尽是一些普通的工作安排,和我期望的颇有些差距。我心里疑惑道:难道这本重要的工作笔记里有关那项秘密研究只有那么草草的几句话吗?好像一件事情突然开始又嘎然终止了一样。但我一直有一种感觉,这项研究并不像笔记里体现的那样突然就没有了,它还存在着,还在基地的某一个地方秘密地进行着,它从未停止,也从未中断。 这是项什么样的研究计划呢?为什么要对它进行如此高规格的保密? 我见从工作笔记里一时半会地找不到什么有更多价值的线索,便把它轻轻合上放在床边,心里一直盘算着从哪里开始去获取及揭开这个秘密。 ——或许这个秘密和我本来就要寻找的那些秘密密切相关呢! 如此又过了数日,我腹部的伤口已渐渐痊愈,不过却留下了一条浅浅的疤痕,让我左看右看都不顺眼,可也无能为力。侯凯胜见我如此介意,便帮我找来一些药水,吩咐我早晚涂抹在疤痕处,并不断按摩直至药水被完全吸收,假以时日,这条浅浅的疤痕或可褪去。但那已是长久以后的事情了。 我已能下床自由走动,并且上下楼也不再困难,这让我兴奋不已,于是我立即派人通知戴维,告诉他第二天我就会到技术部上班。戴维打发人来说,对我的痊愈他感到非常高兴,如果我在工作中或生活上遇到什么困难,或者有什么要求,都可以对他说。我对戴维表示了感谢。 当我再次走出我已经久住的小楼的时候,已经到了“无边落木萧萧下”的秋天了。我刚迈出小楼,忽见一片落叶从眼前转过,婀娜多姿地飘落在我脚前的那条石阶上。看它飘落的身姿以及在我眼前悠然划过的曲线,我心里忽然涌起一阵莫名的触动,于是对自己说道:“虽然我自己也如这片叶子似的随风飘散,零落至此,虽然还残留了一点记忆中的美丽,但我却绝不能像它那样快速地就走到生命的尽头。”我这么想着,轻轻地从它上面跨过,不再回头看它一眼,以此作为对一个逝去之生命的诀别。 此时已近中秋,虽然寒风日益肃杀,山间的秋天尤其如此,但花园里却仍花团锦簇,芬芳馥郁。 当我走近技术部大楼时,我忽然看见大楼门前整齐地排列着一队人,约有十五六个,男女皆有,身穿一色服装,恭恭敬敬地站在那里。我仔细看去,却见排在第一个的人正是刘鸿飞。这些人见我走到近前,只听刘鸿飞一声令下,齐声喊道:“祝贺戴主管病愈归来,祝贺戴主管病愈归来。” 我见到这等阵势着实吓了一跳,这是我事先绝没有想到的。我本想还是像上次那样,一个人悄悄地走进办公室,去开始我新一天的履职,却不料刘鸿飞玩新奇搞出了这种花样。我只好停下脚步,听刘鸿飞指着这些人一一向我介绍,我再和他们一一握手,活像一个高级领导接见贵宾似的。 其实我对这些仪式根本没有兴趣,只是在这种情况之下强迫自己去适应罢了。我不知他们在这里已经站了多长时间,我想应该有比较长的时间了吧,因为我并没有把出门的时间告诉过任何人,他们为了能迎接到我,只有早早地来到这里,才不会错过和我见面的时间。这样做似乎迎合了我的某种心理,可不是浪费了他们的时间了吗?我想等什么时候我必须把这一点告诉刘鸿飞,让他不能再这样做了。 经刘鸿飞介绍,这个队伍里的人都是技术部有头有脸的人物,二组到六组的负责人全部来了,一组的负责人是王晓宇,她当然不会来,不过来了一个代表,我一看,正是苏恒,没想到刘鸿飞虽然极力反对我把苏恒提拔为一组的组长,却在这个时候找他来当准组长,不知是什么意思。除了各组组长外,队伍里还有主管办公室的全部成员,这些成员的领导就是刘鸿飞本人。 我虽然和这些成员一一握手致贺,却跳过了苏恒。当我走到他面前时,他畏畏缩缩地没有伸出手,不过我很快就略过了他,显得我对此毫不在意的样子。当我和这些人打过招呼、走到技术部大楼门边的时候,我转过身,又看着他们,说道:“今天你们能在这里迎接我,真让我感到非常意外,也感到特别惊喜。我希望从今天开始,我们能够愉快合作、协同努力,共同把这里的事情做好。当然,我作为这里新的主管,我更要得到你们的支持,我希望从今天开始,不管你们以前是否认识我,但从现在起都能够支持我。谢谢各位!” 我说完这些场面上冠冕堂皇的话后,看了刘鸿飞一眼,他也正看着我,脸上洋溢着笑容。显然他对今天的安排感到非常满意。 我的话刚一说完,排队的人便开始鼓掌。不久之后,技术部的大门几乎被早晨来上班的众多员工围了个水泄不通,他们都想看看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人们总是有非常大的好奇心,哪里人多就以为那里一定有非常好玩的事情,就喜欢往那里去,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结果那个地方的人就越聚越多,其他地方的人便也变跟着继续往那里涌去,最终汇合在一起。现在技术部的大门口就是这种状况。 人越聚越多,渐成排山倒海之势。 “看什么呢?” “这里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大概是来了什么人吧。” “美女,大家都在看美女呢。” “美女?” “哦,是技术部新来的主管。” “她的身体好了。” “看上去已经好了。” 人群中一时议论纷纷。 刘鸿飞发现势头有些不对,急忙解散了迎接人员,护着我走进技术部大楼,早有人在电梯厅按下按钮,电梯停在一楼,我一到,正好可以走进电梯,刘鸿飞紧跟着也走进了电梯。电梯门关上,平稳而迅速地向上升去。这时电梯里只有我和刘鸿飞两个人。 “刚才的欢迎仪式是你想出来的?” “正是我,戴主管认为如何?” “还不错。” “那当然,我已经带领他们排练过好多次了。” “你和他们还排练过?” “为了戴主管,我们可是竭尽全力。” “鲍勃,今后不要再搞这种仪式了,你看,一下子围了那么多人,如果不是及时离开,说不定会有什么危险发生呢。如果我上班的第一天就在技术部门口发生了什么不幸的事情,与打我一掌又有什么差别呢。我们还是要尽量避免这种事发生。” “戴主管批评的极是,都是我事前考虑不周。今后我在策划类似活动时一定会更加仔细地做通盘考虑,不让任何不幸的事情发生。我毕竟是技术部的人,如果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在技术部发生,可不是让其他部门的人看笑话了,今后我们在基地如何还能有尊严。” “你知道最好。还有一点,如果有其他的领导来,我们可以慎重地搞一点欢迎仪式,但对于我,这一切就全免了,今后再也不要搞这些花样,我不喜欢,还会浪费很多人的时间。你知道了吗?” 刘鸿飞似乎有点不服气,不过见我这么说,也不好反对,只得应道:“好的,多谢戴主管的指点。” 电梯很快就到了技术部大楼顶层,我的办公室就在那里。当我走出电梯,再次来到这间办公室时,心情却异常复杂。前些日子,就是在这里,我见到了王晓宇,被她用刀刺伤。王晓宇这个可怜又倔强的女人呵,最终和凝结了她全部身家的水晶球一起坠下楼去,从而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此刻,办公室地毯上的血迹已经全部清除干净,破损的窗户也已经全部换上了更加厚实的玻璃。此刻,我在这间宽大的办公室里,再次来到落地玻璃长窗前眺望远处的景色,我相信,过去的一切不愉快都会消失,未来的生活还是值得期待的。 刘鸿飞的办公室就在旁边,我可以非常方便地招呼他来,帮我解释技术部发生的一切事情。不过现在我第一个想见到的人不是刘鸿飞,而是侯凯胜。只是侯凯胜不是技术部的人,而他平时工作也很忙,要见他还必须和他约时间,于是我吩咐刘鸿飞帮我约了时间,就定在当天晚上。 随后我又一一叫技术部各小组的负责人过来,和他们聊了聊各自小组的工作情况,令我欣慰的是,虽然这几天我不在技术部,但各项工作都进行得井井有条,开展得非常顺利,这其中自然有各小组组长的功劳。不过让我感到惊奇的是,在和其他各组组长的交谈中,得知第一组没有组长,工作同样开展得十分顺利,这一点引起了我极大的兴趣,看来我得找苏恒多了解一点情况了。 苏恒的工作地点就是在这幢技术部大楼里,因此当我叫他过来时,他很快就到了。自己先一个人在办公室外徘徊了半天,方才鼓足勇气敲开办公室的门,探头探脑地向里面张望了一番,见没有什么足以让他惊走的异样,才敢慢慢走进来,尽量放轻了脚步,蹑手蹑脚地不发出一点声响。 “苏恒?”我在一个角落的影子里看见他,就喊了他一声。 苏恒听见,从黑影里钻了出来,走到我面前,低着头站在那里,一声不响,就像是一个被严厉的家长抓住的刚犯了错误的小孩。 “来,苏恒,你坐在这里。”我从办公桌后的沙发上站起,绕过办公桌,走到他旁边,指着办公桌旁边的留给客人的沙发对他说。 “您坐,您坐。”苏恒没有立即坐下,而是拘谨地和我客气了一番,才在我所指的那个沙发的一角坐了下来。我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看着他。 我首先开口,问他道:“苏恒,最近你的工作怎么样?有没有遇到过什么困难?如果有困难的话,尽管告诉我。技术上的事情我还不懂,但其他方面的困难我还是可以帮你的。” 苏恒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道:“最近没有……没有什么特别困难,工作……工作很顺利。” “这样最好。你知道,现在一组暂缺一位组长,在这种情况下,一组的工作还能这么顺利,做得很好,这让我非常惊喜,也很欣慰。苏恒,你是一组的骨干,你知道其中的原因吗?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苏恒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其实没有什么特殊的办法,只不过……大家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积极完成。我们有目标,一个目标,有计划,自己的计划,每个人……每个人都照着自己的计划做,就……就可以了。” “有目标,有计划,很好。可是在工作中总有一些需要协调的问题吧,这个你们是怎么做的?” “有问题可以……可以找项目负责人,项目负责人也会经常……常检查每个人的工作计划和……工作进度。他们之间有定期沟通,这样……各个项目间的协调……解决了。” 我微微笑道:“苏恒,你说的很好。我想再问一下,这个办法是王晓宇想出来的吗?” 苏恒红着脸说:“是我……向王组长提出来的,她也……很赞成,就……” 我点点头道:“这很好。你知道当我听了你说的这些话后,我的感受是什么吗?我可以告诉你,我很高兴,因为你不仅是一个工作努力认真的人,而且是一个有想法、有办法的人。我们技术部正需要像你这样的人。你说的办法很好,我准备把这种办法介绍到技术部的其他组里去。苏恒,你回去把这些办法整理一下,我会把各组组长召集起来,由你向他们介绍经验,我想把你们组的这种好办法推广到各组,让我们技术部所有人都能分享并采用成功的经验。你看如何?” 苏恒听说要让他向其他各组组长介绍一组的经验,不禁脸涨得通红,迟迟疑疑地说道:“这……我……行吗?” 我握紧拳头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鼓励他道:“你不用担心,一定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6章 空寂房间鬼影瞳 虽然苏恒的回答显得有些犹豫,甚至我也有点怀疑他是否真能把我交代的事情做好,但我仍然鼓励他接受我交付的事情,这样做只是为了给他锻炼的机会。我相信很多人只要认真,都会有一定的能力,只要你再给他一个舞台,他就会把这台戏演好。苏恒也是这样,而我则愿意给他舞台,哪怕多搭几次也无所谓。我知道技术部很多人像刘鸿飞那样对苏恒颇有看法,认为他长了一个只会辛苦做事的脑袋瓜,而其他方面的能力都很欠缺。我作为技术部的主管,则希望能证明苏恒在处理其他问题时也会处理得很好,正像他对一组的工作颇有积极的想法一样,这不是很好地证明了他在某些除了研究之外的方面的才华吗? 当苏恒答应接受这项任务之后,我心里长长地出了口气,一下子轻松了许多,好像是我自己完成了一项重要的任务似的。 当苏恒满腹心事地走出办公室的大门时,我又突然把他叫住,说道:“多谢你在我受伤期间来看我,我曾答应过你等我伤好后我会单独请客谢你的,今天正好有这个时间,我想问你,今晚怎么样呢?” 苏恒又躲在了门旁的阴影里。我听见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道:“不……不必……那么……好……好吧。”说完,只见他的身影一闪,就从门边消失了。 我又重新坐回宽大的办公桌后那张宽大的沙发上。在这里坐着虽然很舒服,但空旷的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我甚至还能听见自己说话的回音。能听见自己说话回音的感觉真是让我孤单之至,好像整个世界里只有我一个人似的。 我小心翼翼地从包里拿出前主管留下的那本《工作笔记》,这上面的内容我已经在病榻上全部浏览过一遍了,因此对技术部的相关工作也不是毫无所知,那个笔记本上已经告诉了我很多,比如说一组的相关工作以及沟通制度等。 那本《工作笔记》里的内容虽然丰富,但是最吸引我的还是有关那项绝密研究的记载。虽然这两天我把那本笔记又匆匆忙忙地浏览了一遍,如果就这个研究项目存在更多记载的话,我相信与此相关的每一个敏感字眼都会像跳舞的精灵似的跃然纸上,都会出其不意地跳进我的眼中,但是我翻来覆去,仍然找不到除了我已经熟悉的内容外的其他有价值的任何信息,只好暂时作罢,合上笔记本,用一块软布仔细地擦了擦它的封面,把它锁进了那张宽大的办公桌下宽大的抽屉里——它本来就是在那里的。 当我把《工作笔记》放进抽屉的时候,我眼角的余光里突然瞥见门外闪过一道光影,光影只是一晃而过,我没有看清是什么。 我急忙抬头看去时,却什么都没有。我寻思可能是一时眼花看错了,于是没有去理会。可是当我再次低下头的时候,忽然又有一道光影在门外一闪,因为事先有所准备,这一次我看得更加真切——这是一个人影,是人影,而且身材不算高大。 呀,这个人是谁?他为什么会在我的办公室门前晃过? 看见那个人影,我脱口而出问了一声道:“门外是谁?” 没有回答,什么声音都没有,好像外面根本没有人。 鬼?难道是鬼?这是第一个从我心里蹦出来的想法。一想到可能是鬼,我心里的毛发便一根根地都直立了起来。 我急忙起身,快步跑到门口看了看。门外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没有人,难道是鬼?难道这里有鬼,真的是鬼? 也有可能是刘鸿飞。刘鸿飞的办公室就在我的办公室旁边,除了他之外,应该不会再有其他人这么不声不响而又飞快地从我门前经过了? 我走到刘鸿飞的办公室门口,看见他正埋头在一堆资料中忙个不停,不像刚刚走进才坐下的样子。但不管怎样,我总得确认一下。于是走进他的办公室,在他堆在桌上的高高的一堆资料上面敲了敲,喊了他一声“鲍勃”。 刘鸿飞抬起头,看见是我,急忙从那堆高高的材料中钻出来,说道:“戴主管,如果您有什么吩咐,尽管给我一个电话就可以了,不必亲自过来。” 我问道:“鲍勃,刚才你出去了吗?是否从我办公室的门前经过?” 刘鸿飞见我突然问这个问题,不明所以,带着一脸的疑惑答道:“没有,没有出去,我一直都在这里,没有经过您的办公室。” “哦,是这样啊。”我不无遗憾地轻声说道。 “发生了什么事?”刘鸿飞见我有点不安,于是走近前几步,满脸带着关心的神色问道。 “哦,没有什么,我以为刚才有人来找我,却没看清是谁,以为是你,就过来看看。既然你刚才没有找过我,那就一定是其他人了,或许他过一会还会来的。”我不想让刘鸿飞知道我看见的只不过是个一闪而过的影子。 “是这样啊,”刘鸿飞似乎若有所失,“戴主管如果有什么事,直接打电话给我就可以了。” 我点了点头,说道:“好的,我知道了。啊,对了,关于我说过的准备提拔你做副主管的事情,我会记在心上,只要有机会我就会向大管家提起的。” 刘鸿飞脸色果然阴转晴,满脸喜色地说道:“这件事有劳戴主管您了。” 我转身离开刘鸿飞的办公室,却没有直接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而是在外面的走廊上又待了一会,四处溜达着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也没有看见任何可疑的人。 我满腹疑惑地回到办公室,虽然没有看清楚刚才的那个人影是谁,但我绝不怀疑那个影子的的确确存在,因为我是真切地看见的,不是眼花,绝不是眼花。 可是门外没有人经过,办公室里除了我之外也没有其他人,难不成那个影子是我自己的影子?因为某种特殊的原因被投射到了门外?唉,我对自己这种稀奇古怪的想法感到好笑,可这绝不是什么能令我笑出来的事啊。 我正手足无措之际,忽然想到这个神秘的影子既然在技术部主管办公室门前出现,或许它以前也曾出现过,前主管留下的那本《工作笔记》里可能有记载,虽然这本笔记我曾看过两遍,但其间如果遗漏了什么也未为可知,多看一遍亦无所谓,或许还能从这本笔记本的字里行间发现那个影子的一二踪迹呢。 那本笔记在哪里?我清楚地记得,刚才我把它仔细包好,放进我面前办公桌的抽屉里了。我坐在那张宽大舒适的沙发上,伸手打开了面前的这个抽屉。 可是……可是抽屉刚一打开,我就愣住了,只见抽屉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不仅没有笔记本,甚至连一张纸、一枝笔、一粒灰尘都没有! 呀,这是怎么回事?我刚才明明把笔记本放进抽屉里的,怎么转眼间就不见了?它到哪儿去了?它到哪儿去了?莫非是我记错了?莫非…… 我急忙把其他抽屉全部打开来看,那些抽屉里同样空空如也,什么东西都没有,不仅笔记本不在那儿,就连以前有的一些文件材料也都不见了。 天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 我惊惶地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不安地呆立在屋子里的一角。我迷迷糊糊地感到在这个房间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存在着,我看不见,也摸不着,却能感受到这个东西正躲在房间的某一个角落里,就在我视线不及的地方,用一双可怖的眼睛盯着我,把我这儿看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而我却无可奈何,只得任它在我身边鬼影森森,胡作非为。 我惊恐地喊道,声音几乎是脱口而出:“谁?你到底是谁?” 可是没有回答,什么声音都没有。四周一片安静,死一般的静,只有我自己的问话声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回荡着,颤抖着。 过了好一会儿,见没有任何动静,也没有任何异常,我才逐渐安静了下来。刚才这一阵像经历过地狱的洗礼一般,浑身都被大汗浸透,双腿也变得软绵绵的,几乎无法站稳,不得不勉强用双手扶住桌子。我能听到自己的心还在“噗噗”地紧张地跳着,身体还在痉挛似的一阵阵颤抖着。虽然这几个月来我已经经历过许多诡异的事情,但此时再碰到类似的状况仍然让我惊慌不已。 鬼!是鬼!这间办公室里竟然会闹鬼!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王晓宇死在这里,她的阴魂不散,现在找我来算账了?啊,王大姐,你的死和我有什么关系呢?你不要来找我啊。 正当我惊恐之际,我忽然听到“哒哒哒”的脚步声响,就在我惊魂未定之际,我看见门口又出现了一条影子,一条细长的人影,和我之前瞥见的那个影子几乎一模一样。我紧张得闭紧双眼,畏缩在墙角,大声喝道:“谁?你是谁?你快走,你快走。” 可是那个影子非但没有走,反而“噼里啪啦”地快步向我走了过来,一会儿就到了我身边。我蹲在墙角蜷缩成一团,把头深深地埋在两臂之间,根本不敢看那个已经站在我身边的东西。可是我的胳膊却被它抓住,它的力气很大,我的胳膊被抓得很疼。它抓住我的胳膊,几乎要把我提了起来。我突然展开双臂胡乱地挥打着,叫道:“你走开!你走开!” 那个东西突然把我抱住,抱得紧紧的,我几乎无法动弹,只得用被它放松的手臂胡乱拍打着那个东西,可是我手臂能有多大的力量呢,拳头打在他身上,就像打在一团柔软的棉花上,一点都伤及不了它。 那个东西抱住我,呼哧呼哧,我竟然听到紧迫的呼吸声,又听见那个东西叫道:“是我,是我,戴主管,是我啊。” 啊?这个声音怎么会这么熟悉?我突然睁开双眼,发现在我面前紧紧抱住我的人不是什么怪物,正是刘鸿飞,在隔壁办公的我的秘书刘鸿飞。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正紧紧地被刘鸿飞抱着,抱在他怀里,我的身体和他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一起。 “是我,是我,戴主管,我是鲍勃,是我呀。”刘鸿飞一边抱着我,一边说着。 我看了他一眼,呼吸稍定,不管怎么说,他总归是个人,是个我能控制的人,而不是刚才那个我意象中根本无法把握的鬼。 我见被刘鸿飞抱得很紧,不禁羞愧难当,急忙用手推开他,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扶着办公桌勉勉强强地站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到办公桌旁的沙发前,一个踉跄跌坐在沙发里面,随后,用手支撑着重得几乎抬不起来的前额,怔怔地看着眼前空荡荡的抽屉。 “戴主管,发生什么事了?”刘鸿飞走到办公桌前,一脸关心地问道。 “没……没什么。”我不想让他知道这件事,支支吾吾的推脱道,“没有什么,没有什么。谢谢你刚才过来。” “我正在办公室里整理资料,忽然听到您的叫声,以为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急忙跑来查看。戴主管,如果有什么事就请告诉我,在技术部,我还是能够提供一点帮助的。”刘鸿飞一再说道。 “谢谢你,我很好,真的没有什么事。请你先回办公室去吧,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儿。如果有事的话,我会叫你的。” “这……这也好,我先到隔壁的办公室去,您一个人先静一会儿,如果有事情,就叫我,我就在隔壁。” 我点了点头,又对他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刘鸿飞在离开前,又转过身说道:“我在隔壁会特别留心您这里的动静的,如果有什么不妥,我很快就过来。” 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躺倒在那张宽大的沙发的背上,轻轻地闭上眼睛,努力想使自己镇定下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7章 如何相笑泯恩仇 我瞑目躺在沙发的靠背上,门口那忽闪而过的影子始终缠绕在心头,依然分不清那是人影还是鬼影。按理说,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成为技术部主管,完全是大管家的安排,与我个人意志无关;至于王晓宇,她在这间办公室里自杀,是因为她觊觎主管这个职位而未能成功,更加与我无关,况且她还刺伤了我,差点害了我的性命,如果说到因果报复,也应该是我找她报复,而不是她来找我呀。 那么为什么单单会在我的办公室的门前出现那个神秘莫测的鬼影呢?而且更令我感到不可思议的是,我不久前才放进抽屉里的那本《工作笔记》在我到刘鸿飞办公室里转了一圈这么短的时间里竟然不翼而飞!难道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有人潜入了我的办公室,打开了抽屉,拿走了那本笔记本以及抽屉里的其他文件?这简直让我感到不可思议。 我坐在办公桌后面那张宽大的沙发上,眼睛一直盯着办公室的门,如果此时那个影子胆敢再从这扇门前经过,我一定能立即认出这个影子是谁,是谁在这里装神弄鬼,即使是我还不认识的人,我也必须把他捉住,让这个“鬼”在我面前现出原形。况且现在阳光明媚,光天化日之下,能有什么大鬼小鬼?即使是鬼,它又能玩出什么恶心人的丑把戏? 我立即吩咐刘鸿飞叫保安部部长过来。保安部部长就是我初到落霞小楼的某个夜晚带领一群身高马大的男人抓捕马艳丽的那个男人,也是我在戴维住的洋房里见小兰最后一面时对小兰施刑的那个男人,他的名字就叫王大福。 不长时间,只见进来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站直身体几乎能碰到办公室的门楣,他留着平头,脸色黝黑,鼻梁高耸,嘴唇宽厚,两只眼睛大而有神,当他看着某处时,就好像有两道尖锐的光芒直射了过去。此人只穿着一件背心,两条手臂上满是条条块块的肌肉,好像随时要爆裂开来。下身穿着一件齐膝短裤,小腿上尽是细长浓密的腿毛,几乎已看不见皮肤本来的颜色。脚穿一双运动鞋,鞋面和鞋帮子上涂满了泥土。整个人看上去不像是在办公室里的工作人员,而像是刚从烂泥场上下来的运动员。 此人正是保安部的部长王大福,只是此时已经比当初又自信、神气了许多。 见王大福的这副模样,我不禁暗暗惊奇,如果一个部门的首脑在穿着上都这么漫不经心,可想而知他的一众手下几乎都会不修边幅了,但这似乎也是保安部的一大特色。 王大福一进门,尚未等到我开口,就大声嚷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一声,仿佛在办公室里突然响起的一道霹雳,震破了办公室里原有的宁静,震得我的耳朵嗡嗡直响,我似乎能感到在他这一吼之下,办公室的整面墙壁都在微微地发颤着。 我急忙用手捂住耳朵,摇了摇脑袋,说道:“哎呀,请王部长声音小一点,再小一点。你这么大声,我可受不了。” 王大福哈哈地说道:“既然戴主管这么介意,好,我尽量轻声说话。”他的声音依然响亮,不过已经比刚才那一声轻了很多,而且我也有了心里准备,当他准备说话的时候,手就不自觉地准备往耳朵上捂去。我心里在想,保安部可真是“人才济济”,如果送这位去参加全国大嗓门比赛,未必不能获得冠军。 我看了一眼刘鸿飞,他正在一旁擦拭额头上的汗水。 我离开办公桌,向王大福走去几步。在他魁梧高大的身材之前,我简直弱小得可怜,不仅身高可能只及他的双耳,而且身形瘦削,如果和他比试一下,或许他只需用手这么轻轻一推,我就会被摔得七荤八素。 我见到王大福,心中总有一些愤愤不平,就是眼前的这个人呵,当初闯进落霞小楼抓捕伤痕累累的马艳丽,当初在乐康居粗暴地对待气息奄奄的小兰。但在此时,他和我的职位半斤八两,我无法对他发火,或表达心中的愤怒,甚至还得装作和颜悦色地求助于他。 我向王大福走上几步便站住,神情恭敬地说道:“王部长,我这儿刚才出了一点状况,需要请您帮助调查一下。” 王大福立即掏出一本本子,准备记录我说的话。于是我把刚才恍惚中看见门外有影子的事告诉了他,并且也告诉他办公桌抽屉里的资料在我离开的短暂时间内全部不见了,只不过我没有提及那本《工作笔记》,此时我还不想让别人知道有这本笔记。我说的很详细,王大福记得也很认真。等我说完后,王大福说道:“我会去查看一下这里的监控录像,如果有人经过,在录像里就能看到他。” “这里有监控?如果这样,那太好了,那个进来偷资料的家伙一定无处藏身。” “那当然,不过如果监控录像里能够看到有人经过或者进过您的办公室,但没有他亲手拿走资料的画面,我们仍很难断定抽屉里的资料就是那个人拿走的。根据您的描述,我想那个人一定是有备而来,因此紧紧凭借录像就想找出小偷,恐怕还不容易。因此,我建议这些天得请戴主管暂时到其他地方办公,我和保安部的同事在这里仔细勘察一下,如果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据此抓到那个小偷,他就哑口无言了。” 我听他说的有理,立即答应道:“好吧,我先另外寻个办公室,这里就托付给你们尽快勘察了。我一定要知道那个小偷到底是什么人,竟敢光天化日之下这么明目张胆地到我的办公室里偷东西。要知道,基地的惩罚一向很严,我就不信那个小偷不怕基地的严刑峻法。” 王大福道:“这就不用戴主管费心了,一切都交给我们。” 我点点头道:“好的。你们什么时候开始?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王大福道:“既然戴主管现在已经报告了情况,我们当然现在就开始工作。从这一刻开始,这里就是第一现场,请戴主管离开这里,我和保安部人员会封锁这个地方,以便勘察现场,采集有关证据。至于需要多长时间,现在还说不准,总得要两三天或更长的时间吧。” “好吧,有劳你们了。”说完,我便走出门去。 刘鸿飞跟在我后面,也走出门来。我对刘鸿飞说道:“这里是否还有空闲的办公室可以给我暂时办公用?” 刘鸿飞想了想,道:“有是有,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那间本来是王晓宇的办公室,她不是去世了吗,还没有任命新的组长,因此她的办公室还一直空在那儿,不知您是否可以……” 我点点头道:“好吧,这几天就暂时借用她的办公室。” 刘鸿飞急忙道:“好,我这就去安排。只不过开始有点乱,可能还需要戴主管暂时移步他处,等我布置好了再来通知您。” 我摇了摇头,说道:“我又不是在那儿长期办公,还需要布置什么的。如果真的有点乱,乱就乱一点,也无所谓。我们这就去她的办公室吧。” 刘鸿飞有些为难,抓着耳朵,似乎很不愿意的样子。但见我已经迈开了脚步,他也只好随我而去。 王晓宇的办公室是在技术部三楼,自她死后,办公室的门一直封着,里面的物品听说从未被移动过。不过王晓宇说她的全部家当都在那个水晶球上,估计办公室里能留下来的也只是一些资料而已,不会有其他值钱的东西。但这些资料——如果还在那儿的话——在我眼里可算是无价之宝了。 我和刘鸿飞很快就到了王晓宇的办公室门外,她的办公室没有占据单独的一层楼,而是和她组员的办公地点连在一起,这样做的目的只是为了方便交流。因此当我和刘鸿飞站在这间办公室门外的时候,已经被一组的人看见了。有几个人好奇地走过来,向我指点道这原来是他们组长的办公室,组长死后,门便被一直关到现在,谁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状况。 我对刘鸿飞道:“把门打开吧。” 有几个人听说我要打开这扇门,便围拢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议论着留在他们头脑里的房间里的状况。 刘鸿飞迟疑着,说道:“现在真的要打开这扇门吗?我怕里面有一些污秽的东西,侵犯了戴主管,那样我可承担不起。” 我坚持道:“里面能有什么呢?王晓宇已经死了多日了,难不成里面有她的鬼魂?”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可是当我毫无征兆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却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好像被我无意间说中,里面真有她的鬼魂似的。 刘鸿飞听了,也感到有点心惊胆战,我看见他拿着钥匙的手微微颤抖着,但最终还是把它插进了锁孔,用力一扭,只听见“吧嗒”一声,门锁滑落,那扇门“吱吱”地开了一道缝隙。缝隙里面的房间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见。 房门刚开,好像忽然从里面刮出一道又细又凉的风,正吹在门外这些人的脸上。旁边有好几个人“啊呀”地叫了一声,好像看见什么魔鬼朝他们扑来似的,急忙向旁边躲闪。我站在原地,没有动弹,心想如此白昼,又有这么多人在场,即使真的见了鬼,又有什么可怕的呢,却没有想到如果真的有鬼,恐怕外面的这些人跑得比我要快得多,最终落下的还是我一个人要面对从里面蹿出来的魔鬼。 我见门开了一条缝,便上前一步,用手掌在门上用力一推,那门便很快打开,外面的亮光一下子溜进房间,把房间里大部分的角落都照得通亮。 我这才发现房间这么暗是因为这个房间的窗帘被关得严严实实的,没有留下一丝透光的缝隙。屋子中间是一张红木办公桌,后面是一张椅子,好像也是红木材质的,办公桌旁边有一个花盆,里面种着一棵高大的绿萝,枝叶十分繁茂。在屋子的一侧则是一排落地书橱,书橱里排满了各式各样的图书,显然经过仔细整理,排列得甚是工整。 刘鸿飞见房门打开,迟疑了一会,便捂住口鼻快速走进房间,到窗户旁边把窗帘拉开,又把窗户推开,好让外面明亮的阳光和温煦的清风进到房间里来。当窗帘打开的一刹那,房间里果然变得亮堂堂的,这个办公室所处的方位的确很好,阳光照进来,房间里几乎每一个角落都很通明。 王晓宇啊,如果你的鬼魂真的还在这里,就请让这明亮的阳光把它化开,化作一阵轻烟飘走吧,不要再纠缠、聚集在这里,让后来的人不得安生。 我走到办公桌前看了看,因为这间房间一直紧闭着,所以桌面上并没有什么灰尘,但是刘鸿飞仍然迅速通知了做清洁的阿姨,不一会儿就见两个四五十岁的女人拎着捅、带着抹布和扫帚一路小跑着过来,一进到办公室里,便手脚麻利地干了起来。不到一盏茶时分,她们便把房间里收拾得整洁光亮,桌上、椅上、橱上、地上几乎一尘不染。我向她们道了谢,她们满面春风地退出门去,看起来特别快乐。 刘鸿飞道:“戴主管,现在这间办公室就是您的了。我还会在楼上的那间办公室里,如果您有什么吩咐,尽管打电话给我,这里的电话是可以拨通我、各个组长以及一组的每一个成员的。” 刘鸿飞走后,其他看热闹的人也陆续回到了各自的工作岗位。我则在这件办公室里来回走了几圈,又在书橱前停了一会,一来想认真地感受一下,另外也想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希望新的办公环境不要对我造成任何不利的影响。 我在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心想,这里的办公环境也还不错,只是办公室小了一点,而且没有更衣室和卧室。我看着面前的这张办公桌,心想王晓宇曾经在这张办公桌上工作了那么多年,其实也着实不容易,她的死的确很可惜。可是死了就已经死了,可惜也只能是可惜。 我轻轻感叹了一声,不再他想,打开了面前办公桌的抽屉。可是,抽屉刚打开,我猛然吃了一惊,甚至把我的魂都要抽了出去,我竟然在这个抽屉里看见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8章 又见夺命杀人刀 《工作笔记》? 这里竟然有本《工作笔记》? 《工作笔记》竟然在这里? 当我打开王晓宇办公室里那张办公桌的抽屉时,我竟然在抽屉里看见了一本《工作笔记》,和我刚刚丢失的那本一模一样:同样的大小,同样的封皮,同样的封面文字,同样的新旧程度。难道……难道它就是我丢失的那本《工作笔记》?可是它是怎么在时空中穿梭来到了这间在我到来之前一直被紧锁着的房间、躺到另一个主管——已经死去的技术部一组主管——的办公桌的抽屉里的呢?抑或这根本就不是我丢失的那本笔记本,而只是曾经被王晓宇拥有的一本看上去一模一样的《工作笔记》? 不管它是谁的,只要我拿起这本笔记本翻开来看看就知道了。无论它是谁的,对我来说都是特别重要的东西,即使它里面是王晓宇平时记录的一些事情,也会对我了解一组的工作会有很大的帮助,或许我可以从这本工作笔记里获得一些一直悬挂在我心头的有关基地那项秘密研发的信息呢,虽然一组比不上整个技术部,王晓宇也比不上技术部的原主管,但一组毕竟是技术部最重要的一个研发部门,说不定王晓宇就知道那项秘密研发的一些情况,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一想到这里,那本工作笔记在我眼里好像变成了圣物,全身发出了金光,我看着它越看越是眼热,于是打定主意,伸手便到抽屉里去拿那本笔记,可是我伸出手去,却又大吃一惊,因为我伸手所及之处,哪里碰得到那本笔记本。那本笔记却像时空中的幻影,它只是一个虚无飘渺的影子啊,根本不是一个实物,我的手竟能穿过那个影子,穿过那本笔记,触及到抽屉的底板。 呀,这是怎么回事? 我眨了眨眼睛,再仔细看时,原来抽屉里哪里还有《工作笔记》的影子。抽屉里什么都没有,不用说《工作笔记》,就连一张纸都没有,一切就在我眼前突然消失了。 我心里惊魂未定,心想我刚才明明看见了一本笔记,和我在楼上遗失的那本笔记一模一样的笔记,它明明就在这个抽屉里啊,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难道我开始看见的只是一个幻象?只是心中的一个影子?只是心中的影子投递到了这个抽屉里?其实抽屉里根本没有什么笔记本,什么都没有? 正当我这样狐疑的时候,忽然听见身后有一点轻微的脚步声响,“嗒,嗒,嗒”,脚步声如此轻微,只有在如此死寂的办公室里才能听见。可是我身后就是窗户,此时办公室里应该只有我一个人呀,这……这脚步声? 我猛然回头,可是身后什么都没有。身后只是那扇窗户,但是此时窗外的天空中已经不知从何时开始突然涌出了许多乌云,把整个天空都遮盖得严严密密。风也迅速大了起来,把树冠摇得左右巨幅晃动,不时有一些枯叶碎叶的被大风卷起,在空中到处流蹿。 ——好像就要下雨了,而且是暴雨。 屋里的光线也因这布满天空的乌云迅速暗了下来,可是我竟然呆坐在椅子上,这把王晓宇曾经做过的椅子上,没有开灯,不知为何,我竟然丝毫没有想到去开灯。 正当我呆坐之际,忽然耳边响起一个尖细的声音,非常尖细,尖细而刺耳。 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声音里还夹杂着一丝怪笑。 “你一个人坐在这里,坐在黑暗中,无边无际的黑暗,不害怕吗?嘿嘿。” 这是谁的声音?自从我今天进入这幢大楼,还没有人如此不敬地对我说过话,因此此时我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感到特别不舒服。更让我惊慌的是,这间办公室里明明只有我一个人,这声音却是从哪里来的? 我急忙四周看了一圈,没有看见任何人,这间办公室里的确只有我一个人。 鬼!难道是鬼?难道这个房间里有鬼? “你……你是谁?”我禁不住声音颤抖地问道。 “我是谁,我是谁,哈哈,难道你不知道?难道你竟然不知道我是谁了?”那个声音“呷呷”地怪笑起来。 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迅速充满了整个房间,我竟然无法分辨它是从哪个角落里传来的,但觉得任何一个角落、任何一个地方都有这种笑声。笑声从我身后的窗外传来,笑声从办公桌的抽屉里传来,笑声从书橱的缝隙里传来,笑声从头顶的天花板上传来。我整个人都被这种恐怖的笑声包裹着,裹得紧紧的,无法脱身。我用双手捂紧耳朵,可是那声音仍然能从手指缝里传进我的耳朵,一点也不会变小。 “你……你……”我越想越是恐惧,惊惶不定地说道,“你难道就是……” 没等我说完,那个声音就打断了我的话:“不错,我就是王晓宇,我就是那个被你害死的王晓宇,我就是那个被你这个人面兽心的刽子手害死的王晓宇。” 我几乎要崩溃了,声嘶力竭地辩解道:“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害你,你是……你是自杀的,我没有害你。” “自杀?你说我是自杀的?哈哈哈。”那个声音又大笑起来,“多么好的一个借口啊,你终于找到了多么好的一个借口。我自杀?是不是我自杀你就可以推脱掉一切责任了?你就可以心安了?我自杀,哈哈,真是一个好借口。我为什么要自杀?我为什么要让你心安?” “你……你没有自杀?你……你不是自杀?”我迟疑着说道。 “是不是?是的吗?如果我真是自杀,也是你逼的,是你逼的,是你逼我自杀的。” “不,我没有逼你,没有逼你,那是你自已……” “哈哈哈。”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又被她的一阵怪笑打断。 那阵怪笑笑完之后,屋子里突然安静了下来,安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我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很急很重。 如此过了良久,良久。 没有笑声了,也没有说话声音了,对方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难道她走了?难道王晓宇这个鬼终于走了? 我半信半疑地睁眼四周看了看,这一看又着实吓了我一跳。只见在书橱前面似乎立着一个人影,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影子虽然模糊,但从轮廓上看去,似乎正是王晓宇。 王晓宇! 那个女人还在这里! 难道她的鬼魂真的存在! 不过这个影子此时似乎十分镇定,镇定得有些恐怖,它没有笑,也没有吼。她发现我注意到了她,突然说道:“你是怎么坐上技术部主管这个位子的?” “你知道的,是……是大管家任命的。”我仍然处在惊慌之中,心里乱糟糟的。 “你无能力无经验,他凭什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位子给你?” “那……那是他的决定,我怎么知道。如果你想知道其中的原因,你可以去问他,你可以去问大管家,不要来找我。” “你不知道?你真的不知道?”那个影子的话语里又充满了讥讽和嘲笑。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去问大管家,你去问戴维,不要问我。” 忽见这个鬼影步步紧逼,似乎一点一点地正朝着我走来。我几乎有点歇斯底里了。 “你让我去问大管家,难道你自己不知道吗?”王晓宇的鬼影嘿嘿地干笑两声,突然又走上前一步,厉声道:“事到如今,你还在逞强,你还不知悔改!嘿嘿,我一定把你的虚伪通告给天上地下的各路神仙和妖怪,我要把你打入地狱,十八层地狱,用油炸、用火烤,用刀割,永世不得翻身。哈哈,哈哈。”说完,她露出阴森可怖的牙齿,好像立即就要扑上来咬住我,把我撕碎了似的。 我见她扑过来,急忙闭紧双眼,惊叫道:“不……不……根本不是这样,不是这样的。” 那个尖细的声音在我耳边回旋着,“你逃不了的,你逃不了的。我恨你,我恨你,恨你!” 我颤抖着声音叫道:“不……不要抓我。这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 这的确不是我的错,在这件事情上我从来不认为我有什么错,我只是把那枚无来由的徽章送给了戴维而已,而我也认为那枚徽章或许更应该属于基地,送给戴维就是送给了基地,这本没有什么错。大概是因为我送了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了戴维,戴维才把技术部主管的职位给了我吧,算是对我的感谢和报答。虽然一开始我认为自己的能力还有欠缺,也尝试过推辞,可是戴维不同意,而且我也想利用这个机会查明基地的秘密和我的身世之谜,这当然也不是我的错啦。至于后来王晓宇坚持自认为这个职位是属于她的,这就是她毫无道理了,她的自杀当然与我无关,事实上,我对她的死也颇感到惋惜,这不是我希望的。况且我差点就被王晓宇杀死了,按理说我才是受害者,怎么现在次序颠倒了,完全颠倒了,她成了受害者,我反而成了杀人犯了呢? 我坚信我没有错,我没有错。只是在人间失败的王晓宇,此时却化作了鬼来欺负我,好像她在人世间还没有把我欺负够似的。 可是,她是鬼,我是人,人天生就应该怕鬼吗?如果不怕鬼,为什么我现在见到王晓宇的影子就吓成这样呢?或许我真的不应该怕她,她只是个影子而已,就算她真是鬼,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此时,天色十分阴沉,浓密的乌云遮盖了整个天空,仿佛用密不透风的厚实的布帘把基地和群山紧紧地盖住了一样,整个世界变得越来越暗,越来越闷。已经开始下雨了,雨点从敞开的窗户飞进来,“噼里啪啦”地打在我身上,我能感到它冰凉的寒意。很快,雨点就变成了雨线,雨线又变成了雨幕,整个世界就被这连绵不断的雨幕密密层层地罩住,看不见天,看不见山,看不见远处的一切景物,只有密密麻麻的的雨和密密麻麻的寒气。 此刻我相信这幢楼里其他办公室的灯都已经打开了,只有我这间办公室,这间原本是王晓宇的办公室,仍然湮没在一片黑暗中。 此时办公室里又陷入了一片沉寂,恐怖的沉寂。王晓宇的影子还在书橱前摇晃着,但它没有说话。雨水打在窗外茂盛的树叶上,沙沙沙地响个不停,好像有无数个小鬼在齐声哭泣似的,让我感到心惊胆战。我甚至在想,雨是否会下个不停,一连下个七七四十九天,淹没了这山谷,淹没了这幢楼,淹没了人间所有的一切,到那时,还有什么生和死、还在乎什么名和利,还存在什么爱和恨。 正当我思绪飘摇之际,那个影子又开始说话了:“戴琼,戴琼,你好狠心,你好狠心。你不仅霸占了技术部主管的职位,霸占了技术部主管的办公室,还要来霸占我的这间办公室吗?你想干什么?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要把我撵到什么地方去,你想让我的魂魄也不得安生?” 我看着那道影子,影子印着窗外微弱的寒光如雨丝般也在不停地飘摇着。我几乎在替自己辩解道:“不,我根本没有想霸占你的地方,只是楼上的办公室出了一点状况,只好借你的办公室暂用几天,只是暂用几天而已。” 我正这么解释时,忽见那道影子向前跨出几步,好像突然被风吹过来似的,我看见两道寒光从影子的双眼中射出,一直射到我的脸上,我脸上的肌肉随即被冻僵。 我听到那个影子恶狠狠地说道:“滚,从我的办公室里滚出去,快滚。” 我没有动,一来我已被眼前的景象吓住,二来我也根本不想离开,我现在是这里的主人,是技术部的主管,怎么能被一个影子(或是鬼魂)撵走? 于是我嘴里仍然强硬地说道:“我现在是这里的主管,你只是我的下属而已,一个主管要听下属的命令?哼,那真是天大的笑话。告诉你,王晓宇,就是你的人在现场,我也不怕你,更何况现在只是你的影子,你的鬼魂而已,我有什么好害怕的,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吩咐离开这里。我不会离开,我一步都不会离开。” 那个影子听我这么说,喋喋地怪笑两声,发狠道:“看来我说的话你是不怕了,那么这样东西你一定怕吧。”说着,她从腰间抽出一样东西,在窗外寒光的映照下明晃晃的,竟然是一把刀,一把闪着寒光的锋利的尖刀。 一看到这把尖刀,我就想到了那天刺入我腹中的那把刀。我惊慌地说道:“你……王晓宇,你……你想干什么?你不要乱来。” 那个影子嘿嘿地说道:“怕了吗?怕了吧。我想干什么,呵呵,你知道我想干什么吗?上次刺你没有成功,这次我再也不会失手了。你这个小妖精,快快拿命来。” 说着,那个影子迅速冲到我面前,一把拽住我的衣袖,不让我有稍许逃离的机会。在我还没有来得及细想之际,只见眼前寒光一闪,我心里叫声“不好”,就看见那道明亮的光迅速地向我胸部射了过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9章 如梦似幻真贼子 <><><; charset=gbk"/>-好看的网络小说免费阅读,全本小说免费阅读<>
关于龙王传说: 伴随着魂导科技的进步,斗罗大陆上的人类征服了海洋,又发现了两片大陆。魂兽也随着人类魂师的猎杀无度走向灭亡,沉睡无数年的魂兽之王在星斗大森林最后的净...
在破败中崛起,在寂灭中复苏。沧海成尘,雷电枯竭,那一缕幽雾又一次临近大地,世间的枷锁被打开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就此揭开神秘的一角……
大千世界,位面交汇,万族林立,群雄荟萃,一位位来自下位面的天之至尊,在这无尽世界,演绎着令人向往的传奇,追求着那主宰之路。 无尽火域,炎帝执掌,万火焚苍穹。 ...
在帝国的安阳行省,有一个很小很不起眼的贵族领地,叫——雪鹰领! 故事,就从这里开始! 继《莽荒纪》《吞噬星空》《九鼎记》《盘龙》《星辰变》《寸芒》《星峰传说》...
一念成沧海,一念化桑田。一念斩千魔,一念诛万仙。唯我念……永恒
我,只有凡根,一介凡人!我,叫莫无忌!我,要不朽!

玄幻小说

  • 作者:九界第一少 人气:670366

    / / / / / / / / /

    都市言情

  • 作者:山间老寺 人气:3256845

    / / / / / / / / /

    仙剑修真

  • 作者:昀闲 人气:711674

    / / / / / / / / /

    网游竞技

  • 作者:笔梦星辰 人气:32030

    / / / / / / / / /

    历史小说

  • 作者:老白牛 人气:2500124

    / / / / / / / / /

    科幻灵异

  • 作者:邻小镜 人气:384800

    / / / / / / / / /

    最新更新

    夏晚春风6-19 8:47科幻小说三舍堂6-19 8:47都市小说风卷残云06-19 8:47言情小说沐惜若6-19 8:47玄幻小说蒸汽蛋6-19 8:47言情小说九成金6-19 8:46言情小说二将6-19 8:46言情小说兔斯奇6-19 8:45都市小说厉家大叔6-19 8:45都市小说原已6-19 8:45都市小说斗勺6-19 8:45都市小说九鹊香6-19 8:44言情小说香橙味6-19 8:44仙侠修真协奏6-19 8:44网游小说寒夜生花6-19 8:44都市小说嫣然若宸6-19 8:43言情小说苏俏然6-19 8:43都市小说雪舞明月6-19 8:43玄幻小说默雅6-19 8:43都市小说蓝玉棠6-19 8:43都市小说顶尖忽悠6-19 8:43言情小说泡面不加火腿6-19 8:42都市小说浣晓青6-19 8:42历史小说肆红摧断肠6-19 8:41玄幻小说孤单地飞(书坊)6-19 8:41科幻小说o成佛o6-19 8:41都市小说13如风6-19 8:41都市小说骨牌有血6-19 8:41都市小说夜惠美6-19 8:41言情小说文清墨6-19 8:41

    热门小说

    山间老寺言情美越言情问鼎玄幻妖妖仙儿言情倾落尘科幻笔龙胆都市一念都市尘土人生言情南音音言情顾染锦历史温煦依依言情相思梓玄幻詠苼芝戀都市玲珑如玉言情唐家三少玄幻

    收藏榜

    尘土人生言情寂无言情老白牛历史bigsun都市齐成琨言情笑笑星儿都市九界第一玄幻詠苼芝戀都市番茄都市山间老寺言情安小柠言情银小宝言情拈花拂柳言情湛王妃言情昀闲仙侠

    精彩全本

    安小柠言情齐成琨言情九界第一玄幻詠苼芝戀都市玲珑如玉言情雪山小小言情温煦依依言情番茄都市紫色流苏言情子夜轻语言情洛日历史亦辰言情晓云言情我是多余玄幻夜雨星辰言情

    最新小说

    慕欢颜言情晨光熹微言情黑白灰言情萧长情言情乔厉言情慕容小宝言情萧歌言情月儿言情顾筱筱言情虞丘春华历史安暖暖言情墨香铜臭言情颜凉雨言情纤指红尘言情小叙言情平舒道言情妃子晓言情白色它桃言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0章 随风落叶呼救恩 虽然我在保安部部长王大福提供的监控录像中看见自己亲手拿着那本《工作笔记》走出办公室大门,又亲手一页页地撕毁了那本《工作笔记》,把碎纸残片扔进了垃圾箱,但我对此仍然充满了疑惑。这些都是真的吗?因为在我的记忆中,我实在不记得曾经发生过这么可怕的事情了,这一段记忆好像电影胶片似的从我的脑海中被完全剪去了,任凭我怎样回放都看不见它一丝一毫的影像。 我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发生这种可怕的事情呢?我不停地用手拍着自己的额头,即使我把额头拍得“啪啪”直响,即使我把额头拍得红肿充血,可这又有什么用,想不起来的还是想不起来。 这件不该发生的事情实在让我心惊肉跳。如果今天发生的是这件可以说尚是无关紧要的小事情,谁知道明天会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情”呢? 我感到头脑中晕晕沉沉的,整个人好像没有睡醒,仍然在梦游一般,明显地不在状态,甚至连自己说话时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自己在说话,还是从其他什么地方传出来的声音。 我结结巴巴地说道:“这件事或许或许是我做的,可是可是我自己我自己竟然毫不知情,我像是睡着了似的,又像是被蒙在了鼓里。有两个我,出现了两个我,一个是真实的我,就是你现在看见的我,另一个是虚假的我,就是你刚才在电视里在电视里看见的那个我,那个虚假的我欺骗了真实的我。我我自己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我似乎天哪我似乎还在梦里,噢,现在的一切,现在眼前的一切,好像仍在梦里,不是真的,都在那里浮着,飘飘渺渺地浮着,我好像仍然在做梦一样,我怎么了?我这是怎么了?” 我这样说着说着时,就感到眼皮渐渐地沉重起来,眼前的这些事c眼前的这些人都变得模模糊糊,宛如真在梦境中一般。 正在这时,人群中忽然走出一个人来,径直向我走了过来。 只见这个人高大威猛,甚是强悍。众人见了他,纷纷避向一边。 我吃了一惊,抬眼看时,见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戴维,基地的主子,基地的当家人。 他什么时候到了这里,混在这一群高高矮矮的人群中?呀,我竟然没有发现。或许我刚才太在意这个案子的调查结果了,竟没有看见大管家已经悄然无声地到了这里。 戴维大步走到我面前,他的眼中并没有责备我的意思,只是很温和地说道:“蜜思戴,事情已经很清楚了,录像不会说谎,这件事的确是你自己做的。你真的记不得你做过这件事吗?” 我还没有醒来,茫然地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为什么,我为什么会那样做?那本笔记很重要,我我根本不想撕毁它的,可是可是我,啊,我怎么会做出那种连自己都不能原谅的事情呢?我真的记不得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啊。” 我双手抱着脑袋,发现脑袋开始隐隐地作痛。 戴维想了想,说道:“蜜思戴,你现在的精神状态似乎不是很好。既然这样,我建议你还是回去多休息几天吧,等你精神状况好一点了,我再安排你其他的工作。” 我听戴维忽然这么说,惊讶地问道:“其他的工作?大管家,您这是” 戴维没有犹豫,直接说道:“不错,以你现在的状况,显然不适合做技术部的主管,我会尽快安排其他人接替这个职位,或许鲍勃更加适合。至于你,等你的病好了以后,我再给你安排一些没有那么重要c与你的精神状况相符的事情做吧。” “什么事情?您说的与我的精神状况相符的事情究竟是指什么事情呢?” “具体是指什么事情你就不必问了,基地这么大,一定有这样的机会,到时候你自然就会知道的,只是,嘿嘿,只是” 我惊呼道:“大管家,您可不能这么做,您千万不能这么对我啊,我需要我的确很需要技术部主管这个职位。我不能,我不能” 戴维显得很不耐烦地说道:“这么重要的职位,当然任何人都需要。至于你,蜜思戴,你现在需要的不是这个职位,而是医生。侯医生,虽然他事情很多,工作也很忙,但我仍会请他多去看你几次的。” 我见戴维似乎心意已决的样子,几乎要哭出声来,抓住戴维的手臂声嘶力竭地喊道:“不不要这样,我不要不要这样啊。” 可是戴维不愿再听我说什么了,他是不是对我感到厌倦了?他是不是不喜欢我了?他是不是 只见戴维长身直立,脸色铁青,伸手推开我,在一群人的前簇后拥中走到电梯口,头也不回地下楼去了。 其他人见戴维走了,而我也不再是技术部主管,便一个个摇着头,叹着气,陆陆续续地离我而去,不一会儿,这里的所有人都走得精光,包括刘鸿飞和王大福等人,也都走了。整层楼只剩下我一个人,陪着窗外凄凉的雨水默默地流着眼泪。 几乎是一瞬间,我就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技术部主管变得一无所有,仿佛是犯了大错被皇帝一句话就打入冷宫的妃子。可是,在整个过程中,我到底犯了什么错,也要被恁般无情地“打入冷宫”呢?几乎是瞬间的大起大落,让我为自己的命运感叹哀怜,我仿佛是一枝被吹折的即将盛开的花,急需和风细雨来给我安慰,把我那即将死去的生命重新唤醒啊。可是现在现在的窗外却是狂风暴雨,我已经经受不住了,我感到自己就要凋谢了。 我忽然想起早晨出门时看见的那片落叶,我本来以为跨过那片落叶就是我新生命的开始,可是现在才发现我的生命亦脆弱得如同那片渺小的落叶,随时都可能被风吹落,被雨打折,最后零落成泥,化为污垢。 得知我被戴维撤了职,而且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当场宣布的,导致我的情绪滑落到冰谷的低点。想想前不久我刚被任命为技术部主管这么重要的职位时,我是何等的意气风发,虽然它曾招致很多人怀疑甚至嫉妒的目光,但我对此坦然相对,我决心用自己的能力去证明一切。我也曾为此承受了王晓宇几乎致命的一刀,刀口的伤疤至今还残留在我的腹部,恐怕永远都不会消褪了。但是这一切的荣耀都在戴维的一句话中烟消云散,难道我又要回到? 不,我相信自己还没有完全失败,我还有机会东山再起。我有漂亮的脸蛋和身材,但我绝不是花瓶,我在大学时得到过那么多人的青睐和看重,这些人中甚至包括我的导师c在这一领域里的北斗泰山马教授,我曾经取得的这些出众的成就足以证明我不是一无是处。但如果要想在基地过得好,过得出人头地,恐怕其中的关键人物还是戴维,它就像古代的皇帝一样掌控着这里的一切。 我正这么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感到浑身燥热起来,好像身体里有一团越烧越旺的火球,几乎把五脏六腑全部要烧着,周身更像有无数嗜肉的小虫在不停地叮咬一般,又痛又痒,难受至极。我忽然想到在楼下王晓宇的办公室里那个鬼影的咒语,她说要把我打入十八层地狱,用油煎,用火烤,用刀割。天哪,难道我现在正处在十八层地狱中,遭受油煎火烤刀割之刑吗?我顿时吓得两腿酸软,瘫倒在地,无法走动一步。 但是我内心仍在不停地挣扎着,不停地呼喊着:“我生命的主啊,难道我真的做错了吗?您为什么要用如此残酷的刑罚加在我这样一个可怜人的身上呢?如果我真的有错,请您告诉我吧,我一定会按您的吩咐去改正,去做一个您喜悦的人啊。我生命的主啊,请快把加在我身上的那些刑罚拿走吧,我再也受不了如此酷刑的折磨了。我就要死了,请您看在您救苦救难的份上,放过我吧。” 我扑到在地,开始痛哭起来,越哭越伤心,越哭声音越大,眼泪也哗哗地流个不停,好像这一具小小的身体里有无穷无尽伤心的源泉,有一片眼泪的汪洋大海。 正在我伤心不能自已的时候,耳畔忽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呼唤:“戴琼,戴琼。” 这声呼唤虽然轻微,但在我耳中听起来却是那么地真切。这个声音好似传来的天籁,温暖而迷人,让我全身舒坦,受用不尽,千虫的噬咬也立即变得不再那么剧烈,所有让我经受煎熬的折磨也被一扫而光。 这是谁的声音?是谁是谁在一声声地呼唤着我?难道难道是天上的那位吗?我如此肯切的祷告和祈求被他听见了?天哪,这可是件大事情啊。 我止住哭泣,迫不及待地抬起头,眺望窗外的天空。 天上依然乌云密布,暴雨依旧哗哗地下个不停。 我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突然站起身,冲到窗前,用劲把窗户推开。 忽然一阵大风迎面刮来,窗帘呼啦啦地横飞乱舞,大雨噼里啪啦地打在我的脸上和身上。很快我身上的衣服就湿透了,头发乱糟糟地飘在身后或贴在额头上,但我全然不顾。 我站在窗前,仰望天空,心中一遍遍地和天上那位我生命的主宰的呼唤应和着。啊,我的神啊,您在哪里呢?我此刻正在仰望着您啊,您此刻也正在俯看着我吗? 正在这时,我忽然看见浓密的乌云中亮起了一道光,那道光越来越亮,把乌云劈开,在亮光中我看见了一个人影,面目慈祥,嘴角含笑。他伸出双臂,用一种浑厚而颇具磁性的嗓音说道:“来吧,孩子,到我这里来吧。” 我不知不觉被他温暖的声音所吸引,在心里叫唤着:“我来了,我来了。” 我看见他那厚实的臂膀就要伸到我的面前,我于是一步步地爬上窗台,也张开双臂,迎接他的双手。 我感到他的手已经触及了我的身体,他托住我的腋下,把我托举了起来。我感到自己在飞,我真的在飞啊,在云中飞,在风中飞,在雨中飞。我的身体变得轻飘飘的,我想,即使此刻他松开他的双手,我依然能够飞,我依然能够在云中飞,在风中飞,在雨中飞。我这样想的时候,仿佛他就明白了我的意思,我看见他微笑着放开了他的双手,紧接着我就感到身体一轻,天哪,我真的飞起来了,我一个人在飞了,我一个人在云中飞,在风中飞,在雨中飞。 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轻快,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自由。 可是,正当我自在飞翔的时候,忽然一阵狂风刮过。这可恶的风啊,好像毒蛇一样,忽然卷住我的身体,把我往下拽,往下拽。我感到身体不断下沉,不断下沉,好像就要沉到了地狱里去了。我挣扎着,不停地挣扎着,不由自主地大声喊道:“快救救我,快救救我吧。” “戴小姐,戴小姐。”我又听见了那声熟悉的呼唤,同时感到有人在不停地轻拍着我的臂膀,“你醒醒,你醒醒。” 啊,我生命的主啊,是您来救我了吗?我可是我现在怎么看不见您呢? “你醒醒,你醒醒。”那声声呼唤持续不断。 我睁开眼睛,忽然看见一道强烈的光线射进来,就像云中突然开了一条巨大的裂缝,就像布满乌云的天上突然出现了一只光彩夺目的白鸽。 我听见那呼喊声又响了起来:“戴小姐,你醒醒,你可以睁开眼睛,如果因为光线太强一时无法睁开的话,你可以尝试着慢慢睁开眼睛,或者动一下你的手指,可以吗?” 动动手指?当然可以。于是我轻轻地握了一个空空的拳头,又放了开来。 我听到长长的一声叹息,一个声音说道:“好了,危险期终于过去了。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只需好好休息就可以了。” 这是谁在说话?为什么声音那么熟悉呢? 我又尝试着努力睁开眼睛,在我眼前出现了朦朦胧胧的两个人影。 他们是谁? 我到了哪里? 等我的眼睛终于能够看清楚的时候,我终于看清了说话的那个人,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侯凯胜。在他旁边还有一个人,这个人也不是别人,却是苏恒——我眼前的这两个人都是我认识的人啊。 而此时,此时我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正躺在我自己的床上,正躺在我住的落霞小楼上自己的床上。 我这是怎么了?我为什么会躺在自己的床上呢?我不是正在上班吗?我不是正在那间主管办公室里祈求上帝的帮助吗?我怎么忽然到了自己住的小楼,躺在了自己睡的床上?眼前的这两个人——侯凯胜和苏恒——为什么会在这里呢?这一切这一切都从何而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1章 谁把真实作幻境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侯凯胜就坐在我的床边。他见我醒来,非常高兴,急忙叫苏恒去倒水。苏恒听见吩咐,手脚麻利地端过来一杯水,恭恭敬敬地递到侯凯胜手中。侯凯胜右手接过水杯,左手托住我的后背轻轻地把我扶起坐在床头,便稍稍喂了一点水到我口中。那极其普通的白水慢慢地滑进入我的口中,却仿佛琼浆玉液般,香甜可口,我不知不觉地喝了好几口方才停住。 侯凯胜看着我的眼睛,好像知道我此刻最想说些什么似的,还没有等我开口,便说道:“你发烧了,突然发烧了,竟然超过四十二度,四十二度啊,那是怎样的高温啊。你一直在咕咕哝哝地说些胡话,幸亏我及时赶到,并且采取了急救措施,才使温度降了下来。真是大幸,大幸啊。如果稍微晚一步,哪怕晚那么一点点,或许……” 侯凯胜看着我,没有继续说下去,他大概是怕他下面的话会增加我的担心,但谁都能知道他即将说出的话的意思。 苏恒也在一旁说道:“是啊,刚才真……真是太危险了。不过侯医生的医……医术……我太佩服啦,戴主管,您醒啦,真是太好了,我……我很高兴。” 我喝完一点水后,重新躺在床上,水滋润着我的喉咙,好像增添了我体内的力量,让我精神振奋,充满活力,于是我说道(尽管声音还很轻微):“谢谢你们!谢谢你,侯医生!谢谢你,苏恒!我刚才真是在发高烧吗,我一点都不知道啊,多谢你们了。此刻我的感觉很好,只是身上还软绵绵、懒洋洋的,没有什么力气。” 侯凯胜说道:“你的高烧已经退了,很快就会好起来。我帮你配些药,平时多注意休息,暂时不要过分劳累,就不会有大碍。” 我点了点头,表示我将听从他的吩咐,按时吃药,认真休息。我想,反正技术部主管的职务已经被戴维解除了,这段时间我左右没事,正好可以用来保养身体。但是我还有一些事情不能自圆其说,于是问侯凯胜道:“我记得我今天正在办公室里工作,是什么时候发烧晕倒、又躺在这里的?我……我一点都不记得了。” 侯凯胜听我这么说,脸上立即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你今天在办公室里工作?怎么可能呢,你一直都在这里啊,就在你的房间里。自从你被王晓宇刺伤后,你一步都没有离开过这里……你的房间里,怎么可能在外面——你的办公室——工作呢?” 我看着侯凯胜,虽然他脸露惊讶,但此话却说得轻松,不由地对他的话充满了疑惑,难道他是为了安慰我才故意说我一直都是躺在这里的吗?可是事实就是事实,他用这么明显的谎话来安慰我,不可能让我的心情有丝毫放松。于是我摇了摇头,说道:“今天早晨,我的伤好了以后,明明去技术部大楼上班了,而且……而且在那里还发生了一些事情,技术部的很多人都知道的,鲍勃,哦对了,刘鸿飞,就是我的秘书,他也知道。我去上班,今天我在那儿……在我的办公室里经历了很多事情,很多人都知道的,那些事情……,唉,虽然那些事情对我造成了很大的伤害,但是你也不必骗我,不必安慰说,说我没有离开过这里。你的好意——我知道你这么说是不想让我过分担心——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侯凯胜睁大了双眼,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没有骗你,你的确没有离开过这里。我想你刚才睡着了,可能在做梦吧,或许你正在发烧,可能混淆了梦境和现实,误以为你在上班呐。” 我倔强地说道:“不,我的确是在上班,这是我伤愈后的第一天上班,我很重视,怎么会把它和梦境混淆呢?啊,苏恒,你应该知道的,我还把你叫到我的办公室,和你讨论一组工作上的事情呐。你告诉他,你告诉这位好心的侯医生,我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是真的,不是在做梦。” 苏恒见我点他的名,吞吞吐吐地说道:“可是我……我……我在这里,一直……在这里,没有去过您……戴主管您的办公室,您也没有……没有叫我去您的办公室。” 侯凯胜笑道:“我说的没错吧,自从你高烧以来,苏恒一直守在这里,他怎么可能到你的办公室去呢,而且去技术部大楼,那么远的地方,就更不可能了。戴小姐,你上班的事,如果你认为存在的话,完全是你自己的想像,那不是事实,这一点请相信我和苏恒。” 咦,难道他们说的是真的?我没有去过技术部大楼? 我疑惑地看看侯凯胜,又看看苏恒。侯凯胜的脸上笑嘻嘻的,我看不出一丝真诚的样子,至于苏恒,虽然我从他的脸上也看不出什么,但他完全有可能被侯凯胜说服,成为他一起“对付”我的“帮凶”啊,于是很不高兴地说道:“不对,你们这是合起伙来欺骗我。我自己明明经历过的事情,此时还历历在目,一件一件鲜活地在我脑海中留着呐,怎么能说没有呢!侯医生,你这副模样,谁会相信你?只可惜短短的这段时间里,你却把苏恒这么老实的小伙子也教坏了,让他也学会了骗人,看来你的功劳的确不小啊。” 苏恒听我又提到他,而且是说他与侯凯胜合伙骗人,不禁脸涨得通红,一个劲地解释道:“我……我……没有……” 侯凯胜大睁着双眼,一副好像听见新鲜奇闻而大感惊讶的样子,说道:“哎呀呀,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怎么能这么说呢,这可真是冤枉死我啦。我可是刚刚救了你的命呢,你怎么能不知感激地说出这种话啊!” 听侯凯胜这么说,我忽然也感到刚才的话实在是有些过份,心中颇不好意思,只是脸上不露出来,还兀自狡辩道:“一事归一事,你救我,我当然很感激你,可是你骗我,硬把在我身上发生的事情说成是我在做梦,我自然也很不高兴啦。你看,我是在做梦吗?我是在做梦吗?” 侯凯胜突然不再说话,凑近前来一本正经地看着我的眼睛。他把脸凑得那么近,我几乎能感到他呼出的鼻息。 我把头侧过一边,不安地问道:“你……你这是干什么?” 侯凯胜说道:“你刚才说的,一事归一事,我救你,你会很感激,可是我刚才靠近你仔细看了看你的眼睛,我从你的眼睛里看不出要感激我的样子啊。” 我脸上有些发烧,轻轻地问道:“那你要我怎么感激呢?” 侯凯胜悄声问道:“你准备怎么感激我?”问话里带着一种颇不怀好意的腔调。 我有些惊慌,脸也在不知不觉中烧得更加厉害了,吞吞吐吐地说道:“请……请你而已,你还要怎样。” 侯凯胜接过我的话茬,不依不饶地问道:“请我?请我干什么?上床吗?” 听他忽然这么说,我的脸霎时飞烫起来,斥道:“呸,想得美。你如果再敢说这么不正经的话,想这些不正经的事,我以后再也不会理你了。” 侯凯胜忙道:“哎呀,对不起,戴小姐。瞧我这张嘴,真是管不住,哪天我一定找根粗线来把它缝了,我可真不是有意这么说的。” 我见他越说越离谱,索性转过身去,不再理他。 侯凯胜笑道:“你现在就不理我啦?好吧,不理我也好,你现在正需要休息,而我也正好有些其他事情要做,我就不打扰你了。苏恒会在这里照顾你,如果你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他去做就可以了。哦,对了,如果你想感激我,无论怎么感激,都别忘了还有苏恒一份。” 说完,侯凯胜便下楼离去。 苏恒红着脸嗫嚅道:“我……我……不要……” 我见侯凯胜已走,屋里突然安静了很多,便转过身,瞥见苏恒正手足无措地站在离床大概两米远的地方,怔怔地看着我。 我往被子里缩了缩,又向苏恒招了招手,说道:“你过来,坐到这儿来。” 我指着床边的一张凳子对他说道,这张凳子刚才是侯凯胜坐的,它就在床边,离我很近。 苏恒犹豫了一会,似乎是经过了一番艰苦的挣扎,最终还是坐在了那张凳子上。 我见他坐定,便轻声说道:“苏恒,你是个老实人,不像侯凯胜那样油头滑脑,你不会对我说谎的,是不是?” 苏恒茫然地点了点头。 “好,苏恒,我问你,我真的一直在这里没有出去过吗?刚才你有没有骗我?不要紧,侯医生现在不在这儿,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大可以对我说实话,我不会怪你的。你要知道,你的回答对我来说非常重要,你一定要对我说实话。” “实话……是……实话,我……我刚才说的……是……实话,没有……没有骗您,您的确是……是在这里,没有出去。” “真的没有骗我?”我看着苏恒的眼睛问道。 “真的没有。”苏恒的回答很坚决。 我见苏恒回答得如此肯定,没有一点他平时表现出的那些犹豫,知道他所说的应该是事实了。可是,我却绝不敢相信这样的事实,因为这个“事实”和我的认知简直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还有另外一个我?我们在同一个时空存在着,做着不同的事情,却又互有联系和沟通?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自己难以解答。 难道正像侯凯胜说的,那只是我的梦境,可它和我以前所做的梦又全然不同,以前的梦绝对没有如此真实,如此亲切。 苏恒见我仍在犹豫,没有说话,好像又着了魔似的,一时唬住,不知说什么好,只叫了一声:“戴主管,您……” 我忽然惊醒,问道:“你刚才称呼我什么?” 苏恒一脸茫然,说道:“戴主管,我……您……戴主管啊。” 我问道:“你为什么要称呼我是主管呢?” 苏恒惊慌地说道:“您是……是技术部主管,我……我当然要称您主管啦。” 我笑道:“我是技术部主管?我还是技术部主管吗?” 苏恒道:“当然是,怎么……怎么不是呢!只不过……不过……” 我忙问道:“只不过什么?” 苏恒道:“只不过您……生病,一时……一时无法痊愈,大管家请……请鲍勃……是的,是鲍勃刘,暂时代理您的工作,等您……等您痊愈以后,再……再把这个工作还给你。” 虽然苏恒的话说得断断续续,但我已经听得清清楚楚,戴维并没有撤我的职,只是因为我生病无法立即工作,而技术部主管的位子又不能缺,于是便请我的秘书(他大概是最了解技术部情况的人了)暂时代理一下,只是暂时代理一下而已,等我康复后我还是技术部主管,这一点没有任何改变。 但我仍然有点不敢相信,于是又请苏恒确认了一遍,他坚定无移地对此表示了确认,我才放下心来,不禁说道:“谢谢你,苏恒。” 苏恒又表现出他贯常的腼腆,红着脸低声说道:“我……我……没什么,不用谢,没什么。” 我一本正经地说道:“我的确要谢谢你。你和侯凯胜不一样,他是医生,他救我,那是他的职责所在,是他的本份。你呢,你只是个普通的基地员工,来照顾我并不是你的份内事,但是你不仅主动来了,而且做得非常好,我当然要感谢你,我也会感谢你的。” 苏恒的脸更红了,低着头轻轻地说了声:“您是领导,我……应该的。” 我说道:“技术部一组组长职位空缺,我记得我曾问过你,你说你有这个意思,是吗?不过对于相关的安排,我自有一番想法,不妨现在就告诉你。” 苏恒听我这么说,抬起头,睁大了眼睛,我看见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期待。是的,他对这个职位已经期待了很久。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2章 无邪少年两心知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我对技术部的人事安排自有计划,又见苏恒在照料我这件事上如此费心费力,自然对他心生好感,颇有提拔他当一组组长的意思。可是他生性内向,不善交流,如果立即任命他做技术部一组的组长,恐怕未必能做好,反而会招致其他人的反对。我现在技术部主管的位子还不是十分稳当,如果再来一个人被其他人强烈反对,无疑是我非常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因此我对苏恒说:“技术部一组组长的这个空缺,短期内会由我兼任,至于你,我想先提拔你做技术部一组的副组长,锻炼一下你的能力,如果你做得不错,并且也得到了周围同事的认可,到时候水到渠成,我自然会提拔你做一组的组长,你看怎么样?” 虽然表面上我是在征求苏恒的意见,实际上苏恒对我的这个安排根本无法反驳,我也不希望他表达不同的意见,除非他自己连这个副组长也不愿意做,当然我相信这种想法并没有在苏恒的心里出现过。 我是技术部的主管,对技术部自身的组一级的人事安排,都由我说了算,无需任何其他人批准,因此既然听我这么说,苏恒自然也很高兴,他虽是个副职,但在工作上几乎也和正职差不多了,我虽然兼任组长,是个正职,但真正很多事情还是要靠副组长去做。而且正因为他是副职,别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况且正职这个职位还是实质上空缺,任何有野心的人都会觉得自己今后还有机会,就不会再对这种安排横挑鼻子竖挑眼了。 关于技术部一组组长的人事安排至此暂告一段落。 又过了几天,我的身体状况大有好转,已能活动自如且无任何异常。我准备从今天开始就去技术部上班。 一大早侯凯胜就过来帮我全面检查了身体,他认为我已经完全康复,并且在相关的报告上签了字。 我也感到心情颇为舒畅,对侯凯胜笑道:“怎么样,我恢复得很不错吧。啊,休息了这么长时间,每天不是吃了睡就是睡了吃,累也累死了,如果再不去做点事情,活动活动筋骨,我感到自己都要完全退化了。你看你看,我现在走起路来是不是很僵硬,腿连弯都弯不动了,啊,就像僵尸一样,太恐怖了。” 我故意学着僵尸走路的样子,上身和腿都绷得笔直的,摇摇摆摆地蹦跶了几步。 侯凯胜故作惊讶地说道:“哎呀,瞧你这副模样,腿脚僵硬,恐怕还没有好呢,我得把这份报告撕了,重新帮你诊断一下。现在赶快躺回床上去。如果还是不行,大概不得不……”说着,他的双手高举过头顶,夸张地做出一个握刀的姿势,瞪圆了双眼,双臂一紧,就把“刀”挥了下来,嘴里还配着音,“唔——咔嚓!” “怎么了?”我好奇地问道。 “你的腿断了,被这把‘刀’砍断了。”侯凯胜轻松地笑着,摊手成掌,变成刀的样子,说道,“那也只能这样了,唔——,咔嚓,截肢,就从这儿(他的‘刀’切在我的大腿部位),下面全都没了,你只好躺在床上,哪里都去不了啦。” 我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心里噌道,好像我被截肢了他挺高兴似的,瞧他笑成那副模样,恨不得把他的那双贼手真的变成了刀子,这么嚣张地挥舞下来,唔——咔擦。 我的腿在他的“刀”下好像真的受了伤似的,身体一歪,急忙用两手扶住床边的桌子,惊叫道:“哎呀,侯大名医,你好狠的心哪。我不久前才被王晓宇刺了一刀,伤口刚刚恢复,你就想用另外一把刀砍断我的双腿,让我永远都无处可去,可见你……可见你……啊……真是狠心呐。” “我狠心?我可是以慈悲为怀的哦。我只砍僵尸的腿,让它无法出去为非作歹。我看你变成‘僵尸’后,连走路都那么痛苦,实在让我不忍再看下去啦,就帮你解脱一下吧。你可要知道,我可是个悬壶济世的大好人啊,哪有见病不医、见僵尸不斩腿的道理呢。” “可是不管你怎么狡辩,你就是狠心,好狠的心。你难道不知道吗?‘僵尸’就是我啊,就是我戴琼啊。” “我是治病,从不针对人的。只要你是个‘僵尸’,不管你是‘戴琼’还是‘戴富’,我都要把它治好。拿刀子来,唔——咔嚓,咔嚓。” “为什么有两个‘咔嚓’?” “当然是两条腿啦。” “啊,你真的是那个慈悲心肠的医生吗?我怎么觉得尽是那么残忍呢?” “那你还敢学僵尸跳,病没有全好吗?” “好了,好了,全都好了,哎呀,就连那些没有好的地方在你那把‘大砍刀’的威胁下也都好了,还不行吗?”我撅着嘴嗔道。 “呵,好就是好,没有好就是没有好,什么叫‘连那些没有好的地方也都好了’,这是什么话,看来我还得仔细检查一下。来来来,快躺倒床上去,把衣服拉起来。”说着,他便过来拉我的手。 我不禁童心大发,急忙把手躲开,没有让他碰到,隔着桌子对他喊道:“侯凯胜,侯医生,侯大名医,侯主任,哈,你要想砍我的腿,就来抓我啊。” 侯凯胜高声道:“看你往哪儿跑?” 说着,侯凯胜绕着桌子就转了过来。 我见他动作迅速,也拔腿急忙跑到与他相对的地方,就这样,来来回回,总是隔着桌子和他相望,不让他捉到。 侯凯胜见他的办法一时无法成功,于是不再绕着桌子跑,而是身体猛然前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隔着桌子一把抓住我的手,把我拖向桌前。我一时没有避开,竟然就这样被他紧紧地抓住了。 我逃脱不了,眼见侯凯胜又要绕过桌子到这边来,突然大叫一声“啊——”。 侯凯胜怔了一下,却没有中计,依然抓紧我的手,随即转到我身边,一把将我抱住,紧紧地抱在怀里。 我被他抱住,努力挣扎了几下,却没有挣脱,顿时感到脸颊飞烫,身体中似乎也“腾”地一声燃起了许多火,一团一团的热浪在火焰的舔舐下不停地翻滚着。我偎在他的怀中,几乎能摸到他的心在咚咚地乱跳,几乎能听到他的鼻息在哧哧地翕动。 可是,我摸到的真的是他的心跳吗?我听到的真的是他鼻息的翕动吗?我忽然又迷糊了。不,不是这样,这不是侯凯胜的心在乱跳,这不是侯凯胜的鼻息在翕动,这咚咚乱跳的心是我的心啊,这声声翕动的鼻息是我的鼻息啊。 可是,此刻我在侯凯胜的怀里竟然有了一种奇妙的感觉,我竟然抛弃了刚才被侯凯胜一把抱住时的惊惶,竟然就愿意被他这样抱着,被他紧紧地这样抱着,甚至希望永远被他紧紧地这样抱着。他的身体贴着我的身体,我的身体贴着他的身体,这样紧紧地抱着。 渐渐地,我的身体酸软了下来,根本提不起一点力气,好像就要从他的怀中滑脱,溜到地上了。可是他的双臂仍然是那样地强劲有力,把我的身体紧紧地箍住,丝毫动弹不得。他的双臂越箍越紧,越箍越紧,迫使我的呼吸也变得紧迫起来。 我正有点迷糊之际,忽然感到额头上被烫了一下。我紧张地睁开眼睛,却发现侯凯胜的嘴唇正紧紧地贴在我的额头上。他的嘴唇贴得那么紧,我的额头上就像燃起了一道火焰,烧得我的整张脸都滚烫滚烫。 我忍不住嘤咛了一声,整个身体都开始颤抖起来。 我急忙闭上了眼睛,把眼睛闭得紧紧的,不敢再看眼前发生的事情。 可是眼前发生的事情还在继续着,而且似乎越来越热烈,越来越让我的心跳得更加厉害。 “不……不……不要……”我有气无力地说着。 可是侯凯胜抱住我的手臂没有放松,侯凯胜贴住我额头的嘴唇也没有放松。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一秒一分地过去。 正当侯凯胜和我紧紧抱在一起的时候,忽然听到门响,似乎有人从楼下走了进来。可是侯凯胜依然紧紧地抱着我,不肯松手。 我用力把侯凯胜推开,从他的怀中挣脱出来,说道:“有人来了,让别人看见,多不好意思。” 侯凯胜满不在乎地说道:“管他呢,别人看见就看见好了,又能怎样。”说着,伸出双臂又要来抱我。 我急忙笑着躲开,说道:“你看你看,来的人是谁?” “是我!”那人已经站在了卧房的门口。 我和侯凯胜的目光一齐聚集在那个人的身上,只见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戴维。 戴维来得好快,我刚听到楼下的门响不久,他就已经上了楼。 大概戴维看见我红扑扑的脸庞上满是血气,于是说道:“蜜思戴,看来你的身体已经大好了啊。” 我忙道:“大管家,原来是您啊。托您的福,我的刀伤已经痊愈了,今天早晨侯医生已经为我做了全面检查,认为已无大碍,可以去工作了。啊,我真的好期待啊。” 戴维说道:“我几天没有见到你了,不知你现在状况怎样,就过来看看。你刚才说你已经痊愈了,这真是一个让我感到兴奋的好消息。你又说你已经可以工作了,是这样吗?你身体刚好就开始工作不会对你的身体有不利的影响吗?是不是还需要再休息几天,巩固一下身体?” 我说道:“我的确可以工作了。我感到现在精神饱满,身体的每个部分都充满了活力,那是期待和大管家一起做事的活力啊。大管家,您看,我已经和正常人没有什么差别了,我可以马上投入工作了。” 戴维说道:“你对工作这么热情,让我感到很高兴。但是你是不是现在就能工作,你现在就工作对你的身体会不会有影响,我想听听侯医生的意见。” 侯凯胜见戴维问他,便说道:“根据我今天早晨对戴小姐的检查结果,她的刀伤已基本痊愈,自由行动应该无碍,做一点事情也应无所谓,不过从我的专业角度以及戴小姐的身体状况来看,如果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需要她立即处理的话,我建议她再休息一天,可以从明天开始正式工作。” 我没想到侯凯胜建议让我再休息一天,立即瞪了他一眼,对戴维说道:“侯医生只是建议而已,自己的身体状况还是自己最清楚,从今天开始工作已经完全没有问题了。请大管家同意我从今天开始工作吧。” 戴维想了想,说道:“我们还是应该遵从医生的建议,既然侯医生建议你多休息一天,你就再休息一天吧,技术部主管的事务由刘秘书帮你处理,他经验丰富,你大可放心。” 我听戴维这么说,知道再强求也没有用,只好答应道:“既然大管家这么说,我就再休息一天吧。” 侯凯胜插嘴道:“正该如此。” 我白了他一眼,没有再和他废话。 过了一会儿,戴维说道:“既然你身体恢复得不错,从明天开始也可以上班了,我就不再打扰你了。今天好好休息,明天技术部见。” 说完,他转身便走下楼去,离开了这里。 我默然无语,慢慢地走到床前,看着床默默地沉思。哼,让我在这张床上再躺一天,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接受的。 此时,侯凯胜在我身后悠然自得地说道:“怎么样,再休息一天,你是不是很期待呢?” 他的话音刚落,我猛然就抓起床上的枕头,用力向侯凯胜身上扔了过去,说道:“被扔枕头,也是你很期待的吧。” 侯凯胜没有防范,枕头正好砸在了他脸上,他本能地抱住落下的枕头,喃喃地说道:“不,我不期待。” 我指着侯凯胜质问道:“你为什么要对戴维说,我还需要再休息一天?我明明今天就可以去的。” 侯凯胜把手中的枕头放在旁边的桌子上,说道:“如果我建议你今天可以上班,说不定你和戴维立即就去上班了,这里只留下我一个人,多么无聊。于是我想,还是建议你再休息一天吧。你看,这样一来,戴维走了,房间里又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和你在一起总比让他和你在一起好吧。你看,我和你在一起,我们还可以继续刚才的拥抱。拥抱,多好啊。”说着,侯凯胜满怀期待地伸出了双臂。 我抬脚向他踢了过去,怒道:“你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真是个十足的流氓。”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3章 幻中情景今再现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第二天,天气不错,虽然天空中有很多云,但从窗外吹进的小风丝丝清凉,让人精神振奋。我虽然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离开过楼上的这个小小的房间了,但窗外吹进的这缕缕清凉的风早已在提醒不知寒暑的我,秋天已经到了。 秋天是硕果累累的季节,秋天是黄金遍地的季节。我在这秋高气爽的日子里将开始我新的征程了。 今天是我伤愈后上班的第一天,虽然我做技术部主管已经好些日子了,但被任命后的第一天我就被王晓宇刺伤而不得不卧床休养,因此对大多数技术部的同事来说我还算是陌生人,我必须以充满朝气的面貌去面对他们,要打消他们可能仍然存在的种种疑虑(我相信他们中很多人一定还有这样的疑虑),让他们知道,我有能力也有信心做好技术部主管这一重要的职务,为技术部带来新的风貌和气象。 当我一切打扮停当,对镜子里的自己横竖都感到很满意之后,我便走下楼去。这是那么多日以来第一次出门。第一次出门的心情总是非常奇特的,况且正值季节变换,眼前的事物总让我感到新鲜可爱。 我的前脚刚刚跨过门槛,忽然有一片树叶从空中摇摇晃晃地飘落下来,在我眼前轻悄悄地飘过,摇曳着落在脚下的石阶上。我敏感的心里忽然牵起一丝触动,呀,虽然这片树叶已经枯萎,已经消失了它往日的荣华,落下树枝,就要陷入泥污,被千人踩,受万人踏,可是它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在飘落的短暂的瞬间,它仍然要极尽它的美丽,展现它最销魂的魅力——尽管它此刻短暂的美丽未必会被人看到——让人欣赏,给人记忆,由人惊叹,多么神奇的美丽啊。我放慢了脚步,轻轻地从那片枯叶上跨将过去。我不忍打扰它,就让它在那里默默地睡吧,就让它在那里悄悄地燃尽最后一线美丽吧。 我走出花园,再走一段不长的路,就到了技术部大楼。可是,当我离大楼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我看见大楼门前一排站着许多人,不知正在干什么。 难道发生了什么事? 一想到这里,我不禁加快了脚步,忧心忡忡地自言自语道:“可不能在我上班的第一天就发生不好的事情啊。” 等我走近一点,我终于看清了那群人,却有十二三个,每个人都穿着深色西服,扎着红色领带,一色正装,整整齐齐地排列在大门旁边。站在首位的那人正是刘鸿飞。 这些人聚集在门前干什么?我心里疑惑着,走了过去。 谁知这些人见我过来,立即拉起一道横幅,刘鸿飞疾步走到队伍的最前面,带领他们高声呼喊道:“欢迎戴主管病愈归来!” 听见这声高呼,我猛然吃了一惊。呀,此情此景我好像在哪里见过的,我立即想到,不就是前不久在我的梦里见过的吗?我一直以为那是我亲身经历的事情,可是侯凯胜和苏恒却坚持说那只是梦境,是梦境,我无法反驳他们。而且经过这些天,我也逐渐相信了那只是梦境,只是一些虚幻的想像。可是现在?难道我梦中所见到的事在现实生活中上演了? 我忽然意识到,不,我绝不能让那样的梦境在现实生活中上演,因为在梦境中,最后…… 不,我绝不能让梦境在我的现实生活中上演。 为了打破梦境的上演,我有意要避开门前的这些人。但这些人守住技术部唯一的入口,而且他们也已经看见我了,并且高呼起了欢迎我的口号,这些人我是躲避不了了,只得过来微笑着、若无其事地一一和他们握手,互相寒暄致意。在梦里,我已经见过了这些人,知道他们是技术部各个小组的负责人,他们排列在这里只是为了欢迎我,毕竟我是第一天作为技术部主管来到这里。一组组长空缺,填补空缺的人果然是苏恒,当我和他们握手的时候,苏恒果然缩在后面,没有伸出手来,一切都和我在梦中见到的一模一样。 啊,怎么会这样呢?梦中的事怎么会在现实中发生呢? 见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我立即打发了这群人,和刘鸿飞乘电梯来到位于技术部大楼顶层的主管办公室。当办公室里只剩下我一个人的时候,我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那张宽大的真皮沙发上,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了那本《工作笔记》。 在梦中,我清楚地记得我把这本笔记放进了抽屉,并且在被我毫无征兆地遗忘了的一段时间里又把它拿了出来,亲自把它撕成了碎片,胡乱地丢进了垃圾筒。此刻我把这本笔记本放在办公桌上,放在我眼睛能看到的地方。我心里想,我的视线一刻也不会离开这个本子,我倒要看看它会怎么失踪,又怎么会被我撕碎、和我玩起“捉迷藏”。 我于是坐在办公桌旁,那本《工作笔记》就放在面前的桌子上,我的眼睛一直盯着它,盯着它,眨也不眨。 在我凌厉的目光的注视下,《工作笔记》没有变化,什么变化都没有——它当然不会有任何变化。 可是,时间一长,我的眼睛却又酸又疼,疲惫不堪。 我正这样努力睁大了眼睛盯着笔记本一眨不眨地看着时,忽然听到了敲门声。门是开着的,来人敲门无非是想提醒我注意。我抬头一看,正是刘鸿飞。他的办公室就在隔壁。此时他的怀里抱着一大叠资料,见我对他点了点头,便径直走到我的办公桌前,把这叠资料堆放在我的办公桌上,又重重地喘了两口气,说道:“戴主管,这些都是我整理好的技术部的一些资料以及目前正在处理的一些事情,我想请您先过目一下。虽然您不在的这几天里,由我代理技术部主管的职务,但是我丝毫不敢怠慢,为您整理了这些资料。如果您有任何疑问,尽管问我,我就在隔壁。” 我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很好,谢谢你送来这么多资料。我先看一下,如果有问题的话自然会问你。” 刘鸿飞离开后,我正想翻看他那叠抱来的厚厚的资料,不料那叠堆得高高的资料“呼啦”一声倒了下来,几乎铺满了整个桌面,把我原先放在桌上的《工作笔记》都埋在了下面。 我急忙翻开这些倒塌的资料,找到《工作笔记》,把它拿起来,因为桌上再没有容它的地方,我便打开了抽屉,把笔记本放进抽屉里,再把抽屉仔细地关好。 我又在想,我就坐在这里,笔记本就在我身边那个关得好好的抽屉里,在这段时间里,我不会到其他地方去,也不会倒刘鸿飞的办公室里去,我不会离开这里半步,难不成在这种情况下笔记本也会不翼而飞? 与我梦中不同的是,我没有叫苏恒过来,我有意打破梦中故事的情节,或许只有这样,后面的故事,包括我见到王晓宇的鬼影以及我被大管家撤职的事,或许就不会发生了。我切切地这样期望着。 可是,当我正准备浏览桌上的这些倒下来的乱七八糟的资料时,我忽然又听到了敲门声,虽然声音很低,但因为此时办公室里十分安静,因此几乎在第一声敲门声响起的时候,我就已经听到了。我抬头一看,只见一个人站在门旁的阴影里,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苏恒。 我吃了一惊,这是怎么回事?我有意不去找苏恒,苏恒却主动找上了门。看来冥冥中的事情的确是注定的啊,即使我怎样努力,也不一定能改变。 见苏恒主动来到我的办公室,我不好拒绝,便请苏恒在办公桌前的访客沙发上坐下,我则坐在他对面,问道:“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苏恒迟迟疑疑地答道:“我……您……许我副……副组长的事……” 我笑着说道:“哦,是为了这件事啊,我自然不会忘记。等我把桌上的这些资料整理好后,我就会请鲍勃拟一份通告,把聘你做一组副组长的消息通知给技术部所有的人。” “谢……谢谢您!”苏恒的脸上泛起了红光。 “不用谢,这是你应得的。”我说道。 我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问苏恒道:“刚才我在整理资料的时候,正好看到一组的有关情况。现在一组没有组长,但各项工作仍然进行得井井有条,做得很好。我听说相关的措施和办法是你向王晓宇提出来的,是吗?” 苏恒红着脸,点了点头。 我赞许道:“这很好,从中也可以看出你的思维和能力,你要对自己有信心啊。这样吧,你回去整理一份报告,我想再过一段时间,或许是一个星期吧,把各组组长召集起来,请你向他们介绍一下经验。我有意把你提出的这些好方法和好建议在整个技术部进行讨论并推广,你认为如何?” 苏恒听我这么说,紧张得有些说不出话来,但看见我对他坚定地点了点头,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说道:“好,我一定会好好准备这份报告的。” “好,努力吧,我相信你!”我握紧了拳头。 大概没有什么比领导的赞许对他来说更重要的了,我看见他离开时的步伐和来时的完全不一样,他好像充满了信心,对新的职务以及未来充满了期待。当一个人对未来有所期待并有所担当时,他一定会信心百倍,增添力量,成为一个全新的人。 苏恒走后,我重新回到办公桌前、坐进办公椅中。我迫不及待地打开抽屉,想看一看那本笔记本是否安然无恙,是否依然好好地躺在我的办公桌的抽屉里,我真担心它会突然消失,让梦中发生的一切真正地重演啊。很好,笔记本还在那儿,看上去没有任何改变。我重新关好抽屉,心想,难道真有鬼吗,只要我在这儿,看它怎么消失。 接下来,在梦中的故事里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影子,对了,门边会出现影子,正是我对影子的无解,才导致我到隔壁的办公室去问刘鸿飞,在我离开办公室这短暂的时间里,我抽屉里的笔记本才会不翼而飞,才会导致后面一系列事件的发生。 我决定暂时放开桌上的工作,两眼盯住门外,我有心要看看是否真的会有影子从门外掠过,如果真有影子,我也要看清那个人到底是谁。 可是一盏茶时间过去了,门外根本没有什么影子,别说是影子,什么动静都没有,整个办公区都静悄悄的,静得有些可怕,好像这里的人全都突然消失了一般,变得空空荡荡,成了一个死寂的墓地。 面对这种死一般的安静,我竟然感到有些担忧。我绝不愿意在这个世界里只剩下我一个人,那样只能是魔鬼当道,妖孽横行,而我也会无能为力,根本无法保护自己。面对这样的死寂,我越来越感到不安,坐立不定,徘徊良久,不知如何是好,心情也随之而变得焦躁起来。 我决定到隔壁去看看,看看刘鸿飞是否还在那儿,看看他是否也像其他人那样从这个世界中突然消失了。不过在我离开之前,我留了个心眼,我打开抽屉看了一眼那本笔记,把它从抽屉里拿出来,攥在手中。只要我拿着这本笔记本,难道它会从我的手中平白消失了不成? 我拿着笔记本走到刘鸿飞的办公室门外,他的办公室的门关着,我仔细听了听,里面悄无声息。 难道刘鸿飞不在办公室?他是我的秘书,怎么离开了也不对我说一声? 一想到这些,我不禁有些生气,他这样擅自行动也未免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便上前敲门。我敲了好长时间,他的办公室里均无声息,心想刘鸿飞果然离开了。正当我转身准备重新回到我的办公室的时候,忽然听到里面有一个声音说道:“谁敲门?谁敲门?敲一下就可以了,这样不停地敲,不停地敲,烦不烦人!”好像正是刘鸿飞的声音,听上去似乎他挺讨厌我这样长时间敲门似的。 于是我在门外说道:“鲍勃,我只敲一下的话,你却不来开门,我只好多敲几下了。不过,你好像挺不高兴呢。” 我的话音刚落,门突然就打开,刘鸿飞出现在门口,看见是我,满脸的尴尬,打着哈哈说道:“原来是戴主管,您只需打个电话给我就行了,何必劳动您亲自过来敲门呢,真是惭愧。” 我说道:“大白天的,上班时间,你又在办公室里,何必关门,让别人以为你不在呢。” 刘鸿飞忙道:“在,在,我在的。我听您的吩咐,不关门,不关门。” 我听他改错倒也挺快,于是不再就此事再说什么,于是转换话题对他说道:“鲍勃,你帮我拟一个通知发给技术部的全体成员,大致意思就是聘苏恒担任技术部一组的副组长,组长的职位暂由我兼任。明白了吗?” 刘鸿飞怔了一下,问道:“苏恒,聘他做副组长?” “正是这样,你就照我这个意思拟通知吧。”我不想听他在这件事上再有其他意见。 刘鸿飞见我心意已决,便不再说什么,只好道:“好的,我立即就去拟订,随后发给技术部的全体同事。” 我见刘鸿飞办公室的门半开着,他一直站在门口,身体好像有意无意地堵在门口似的,于是说道:“我还没有来过你的办公室呢,怎么,不请我进去参观一下吗?” 刘鸿飞见我要进门,忽然变得支支吾吾起来,道:“这……这……” 他还没有想好怎么回答,忽然门里面传来一个声音,竟然是个女人的声音,叫道:“鲍勃,你在干什么呀,那么长时间,和谁在那里呢,我都等不及了。”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4章 隔壁有女声娇嗲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刘鸿飞的办公室里竟然有人,而且是个女人,甚至是个声音非常嗲的女人,这是我万万预料不到的。 刘鸿飞听见那女人的呼喊,忽然显得非常紧张,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冲着门里面大声喝道:“住口!” 一声大喝之下,门里的女人果然不再说话。 “你有客人在?”我朝他办公室里望了望,却没有看见那个女人,但听她的声音和语气,既娇媚又嗡嗲,不像是个和他正常来往的女人。但我不想让刘鸿飞在我面前觉得尴尬,于是只把那个女人称作是刘鸿飞的客人。 “啊,客人,是……是……的确是客人。”刘鸿飞支支吾吾、口齿不清地说道。 “好吧,既然你有客人在,我就不进你的办公室了,等你送走客人后我再过来吧。”我说道。 刘鸿飞忙道:“好,好,戴主管,您慢走,您慢走,”他好像迫不及待地希望我立即离开,“客人走后,我一定亲自登门带领您参观敝处。” 我于是转身准备离开,刚走出几步,又转头走回来,见刘鸿飞正准备关门,便上前说道:“等一等。” 刘鸿飞惊讶道:“您……您怎么……怎么又回来啦?” 我说道:“你不欢迎我回来吗?” 刘鸿飞道:“不……不是……,欢迎,欢迎。” 我说道:“鲍勃,我不管你办公室里是什么人,但请你好自为之,我不希望在技术部大楼里看见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另外,不要忘了我刚才对你说的事,我希望那份通知在今天下班前就发给技术部的每位同事。呃,在发出之前你再拿过来给我看一下。” 刘鸿飞插葱似的点着头道:“好,好,遵命,遵命。” 我看见他的额头都紧张得渗出了汗珠,便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开刘鸿飞的办公室,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 我重新坐在那张宽大的办公椅上,手里拿着那本《工作笔记》。这本《工作笔记》好好地在我的手上呐,它有什么异样!我对着笔记本自言自语地笑道:“只要我多加注意,难道你会自己消失了或者自己把自己撕碎了不成?”于是我把桌上的那叠材料挪开,腾出一个空处,把这本笔记本放在了桌上。“这本笔记就在这里,它还会自己飞了不成?” 我正这样想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虽然轻微,但因为周围实在太安静,听上去还是很清楚。这个声音是从隔壁传来的,而隔壁正是刘鸿飞的办公室。也正因为安静,传来的每一个声音都会引起我特别的注意,于是我不知不觉就特别地注意到了这个女人的声音。我侧耳仔细一听,不禁双颊发烧,面红耳赤,原来那竟是一个女人的呻吟声,喘息声,而且叫唤得非常风骚,任何一个正常的人都会知道此时刘鸿飞正在和那个女人干些什么偷鸡摸狗的勾当呢。 我不禁感到十分恼怒,心想这虽然是刘鸿飞的私事,但如果是在他自己家里,他找十个八个女人来干那种事我都不会过问,可这是在办公室,而且是上班时间啊,他竟然带了个不知从哪里来的女人到这个地方来鬼混,并且故意要向我示威似的,把动静搞得那么大,即使是在另一个房间的我也听得清清楚楚,这也太……太过分了,看来我不得不瞅个机会好好地教训他一次了。 我想捂住自己的耳朵,尽量不去听那女人骚劲十足的声音,可是那声音似乎总能穿过我的指缝往我耳朵里钻,让我不听也不行。一直这样,大概持续了十来分钟,声音还没有停止的迹象。我终于忍耐不住,站起身,准备去和刘鸿飞交涉一下。 我快步走到刘鸿飞办公室门口,二话不说就伸手拍门,我想刘鸿飞听到拍门声,一定会立即停止他的龌龊勾当,赶过来开门。可令我意外的是,尽管我把门拍得很响,里面的人却似乎根本没有听见似的,那个女人依然在不停地叫唤着,而且声音似乎更响更激烈更高亢了。 我见拍门不起作用,索性停止拍门,提高嗓门喊道:“刘鸿飞,快开门,快开门。是我,你快开门!” 可是我的喊声也起不了任何作用,那个女人依然在那里忽紧忽慢、忽急忽徐地呻吟着、叫唤着。 又过了好几分钟,声音才渐渐轻微,剩下了粗重的喘息声。 我又开始拍门,并且高声喊道:“刘鸿飞,你还不快来开门?” 又过了一会儿,那扇门才慢慢地打开,刘鸿飞出现在门前。 我见他光着上身,下面只穿了一条短裤,满身大汗,一脸疲惫不堪的样子,不禁怒道:“我敲门敲了那么长时间,你是不是不准备来开门了?” 刘鸿飞慢条斯理地答道:“戴主管敲门,我怎么会不开呢。您瞧,门不是开了吗?” 我见他这副不恭不敬的模样,不禁怒气更盛:“你这是什么态度!我且问你,我吩咐你写的通知,你写好了吗?” 刘鸿飞道:“我刚才很忙,还没有来得及写。不过戴主管放心,我一定会在下班前把这份通知发出去,这么一点小事,就不劳您挂心了。” 我说道:“我让你做的事情,你这么拖拖拉拉,还怎么做好我的秘书!你老实告诉我,我吩咐你做的事情你丢在一边不做,刚才你在干什么?” 刘鸿飞的眼睛好像突然亮了一下,说道:“戴主管,您真的想知道刚才我在干什么吗?哈,我这里找了一个非常年轻、非常漂亮、非常出色的小妞,刚才我和她,那个……” 我见他好像很想把这件丑事愉快地告诉我似的,便急忙打断他,说道:“我对你刚才干什么事情不感兴趣,只是我要提醒你,在办公室里不许干任何与工作无关的事。你刚才做的事情和工作无关吧!好好想一下,写一份检讨,下班前交给我,如果检讨得不够充分,就重写,不许回去,一直写到让我满意为止。” 刘鸿飞惊道:“新官上任三把火啊,这第一把火竟然烧到了我的头上。戴主管,我对您到这儿来当主管是支持的,对不对?虽然这里有很多人提出了反对意见,甚至有人说要向大管家集体请愿,请他把您撤换掉,可是我始终站在您这一边的,不是吗?我在技术部做了这么多年,好歹也有些人缘,我让我的小兄弟都出来支持您,您就能把这个位子坐好,坐稳。戴主管,我想这个道理您不是不知道吧。其他的也不用我多说了,不是吗?我看如果大家都明白这个道理,您就对我做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 我怔了一下。说实话,他说的这些事情我的确不知道,但恐怕所言非虚,而且我的确也需要积累一些根基。但是他这样明目张胆地做这些见不得人的事,终究要坏了技术部的名声,坏了我的前途。于是我说道:“那又怎样?现在我是技术部主管,你在我手下做事,就不应该忤逆我,视我为无物。” 刘鸿飞打着哈哈说道:“戴主管,您这是说的哪里话,我怎么敢无视您呢。只不过事情还没有到非要我写检讨的地步吧。我看这么做,您认为如何?您也不要我写什么检讨了,我也向您口头做个保证,今后在办公室里只做与工作有关的事。今天的事,就当作没有发生过,让它过去吧。” 我想了一想,恐怕此事一时的确无法深究,便顺水推舟道:“好吧,今天的事情到此为止,我不会再追究,不过我也不希望你再做出这种事,尤其不许你带什么不三不四的女人到办公区来。你要知道,你是技术部主管的秘书,手里掌握着许多重要的资料,我希望这些资料不要流落到别人的手上,否则后果很不好。” 刘鸿飞道:“好,好,一切听您的吩咐。” 这时,忽然里面有一个女子的声音愤愤地说道:“什么人啊?她说什么呢?谁是不三不四的女人啊?在说谁呢?” 刘鸿飞又冲着里面大声喝道:“住口,我是在和我的主管说话,轮不到你开口。” 里面的那个女人哼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刘鸿飞沉默了一会,见我仍然没有立即离开的意思,突然说道:“戴主管,您刚才对我说什么来着?哦,对了,您说您会兼任一组的组长。王晓宇已经死了一段时间了,她的办公室至今还锁在那儿。既然您准备兼任一组组长,我就带您过去看看她的办公室,没准她在里面会留下什么材料,对您有帮助呢。” 我见他说得有理,便点点头,道:“好吧,你把衣服穿好,这就和我一起过去。” 刘鸿飞答应了一声,缩回他的办公室,把门砰地一声关紧。我听见里面又传来一些争吵声,大致是那个女人不让刘鸿飞现在就走开,说基地有人给他撑腰,为什么要怕我,但这一切都被刘鸿飞喝了回去,接下来便是那女人哭哭啼啼的声音,好像又和刘鸿飞拉拉扯扯,也被刘鸿飞挡了回去。 我对屋子里发生的这些事情毫无兴趣,便转身走到中庭,那里种着许多花草植树,我便扶着栏杆看风景。 过了好一会儿,办公室门才又打开,刘鸿飞身板挺直地迈步走了出来。只见他一身西装,又把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脸上好像还抹了粉,身上好像还喷了香,看上去人模人样,和刚才那副邋遢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我无心管他如何穿着,见他出来,便道:“我们去王晓宇的办公室看看。” 刘鸿飞领我上了电梯,来到三楼王晓宇的办公室门外。我见她的办公室正在我的办公室的楼下,只是中间隔了几层楼。 刘鸿飞从一大堆钥匙中找出这间办公室门的钥匙,插进锁孔,在那里转啊转的,好半天才把门打开,兀自自言自语地说道:“这扇门可真是难开。” 我说道:“如果是锁头不好的话,就换掉。”说完,我跨步走进了这间办公室。 我是第一次来王晓宇的办公室,可是一走进这间办公室,我就呆住了,只见它的布局和我梦中所见的几乎一模一样。一样的桌子,一样的椅子,一样的书橱,一样紧闭的窗帘。这怎么可能呢?难道我真的来过这间办公室,只是在我的记忆中已经忘记了? 刘鸿飞赶紧快步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屋里霎时亮堂了许多,他又把窗户打开,好让外面新鲜的空气进入室内。 我在这间办公室里转了一圈,仔细地看了看办公桌和书橱,却没有发现很有价值的资料。我又尝试去开办公桌的抽屉,可是抽屉锁着,我无法打开,于是对刘鸿飞说道:“你再看看,这张办公桌抽屉的钥匙是不是也在你那儿。” 刘鸿飞道:“在的,在的。”他拿起那串钥匙看了看,忽然又说,“哎呀,我把它忘在楼上的办公室里了,我这就上楼去取。戴主管,您在这儿少待一会,我很快就会回来。” 我说道:“好的,我在这儿等你,不要太久了。” 刘鸿飞立即转身离开。 办公室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在我的梦境中,我是坐在办公椅上,看见王晓宇的鬼影出现在书橱旁边的。为了不让梦中的事情上演,我在书橱边转了一会,并不坐在办公椅上,而是走到了窗边,欣赏窗外的景色。 这里的景色和我在楼上所看见的景色没有太大的差异,只是我在楼上的办公室里站得更高,看得也更远,因此从景致来说,也比这里看出去更好一些。可是,我却无心去看那些远处近处的花草树木,我的目光聚在了天空。 只见此时天上乌云密布,层层叠叠,外面更是忽而卷过一阵狂风,飞沙走石,把一些纸片、枯枝碎叶及其他一些杂物卷上天空,到处飞舞。眼看就要下雨了,而且一定是暴雨。 我有些不安,因为在梦中,那天也是狂风暴雨啊。我有一种感觉,这种感觉越来越迫近,好像我梦中的事情真的就要上演了。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5章 香殒青草真梦境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我站在技术部三楼一组原组长王晓宇办公室的窗前,看着窗外阴霾的天空,心内波澜起伏。我正在担心,似乎不久前梦中发生的那些让我深感不安的事情正在一步步地向我逼近,就要在现实中上演了。 此时天空已经很暗很暗,暗得几乎如同午夜。可不知为何,尽管室内如夜,我却没有开灯,好像只要一开灯,窗外的风景就会霎那间消失似的,而此时我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些风景之上。虽然你可能会说:这些单调的风景有什么好看的。可是即使是如此单调的风景,我也觉得它蕴藏着无穷的魅力,变化万端,内中自有它的神韵所在,让我左看右看也看不够,看不尽,久久不愿舍弃。更何况这间办公室窗外的风景不是那么单调呢! 我站在窗前默然无语,似乎在静静地等待着什么。我在等待什么呢?我是在等待王晓宇的鬼影在书橱旁边出现吗?还是在等待窗外狂风暴雨早点来临呢?我说不清楚,我不知道,只是站在那儿默默地等待着什么,好像什么事情就要发生,也必将发生一样。 我怎么会有这种等待?难道那些梦中的幻境才是我等待的吗?不,不是的,那不是我等待的,那不是我期望的。那么,我到底在等待什么呢? 正在我默默地站在窗口等待的时候,忽然听到窗户外的楼上传来一声短暂急促的惊呼,紧接着就有一件黑糊糊的东西“呼”地一声从眼前坠落,我还没有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时,就听见“砰”地一声,那件东西已经重重地砸在了楼下的地面上。我急忙从窗口探头向下看去,只见那个黑糊糊的“东西”竟然……竟然是一个人,是一个女人。女人正俯身趴在楼下的草地上,披头散发,纹丝不动。 我吃了一惊,立即意识到有人坠楼了,急忙跑出办公室,见走廊上有一个人正朝这里走来,却不认识,此时也顾不了许多,急忙拦住那人,对他说道:“这里有人坠楼了,麻烦你快去找侯医生来。”那人听见,应了一声,撒腿就向门外跑去。我担心他一时找不到侯凯胜,便又叫偶然遇到的其他三个人也去找侯医生。我则一路下了楼,恰巧在大楼正门旁遇到了苏恒,便和他一起急匆匆地转到楼前,来到那个女人的坠楼之处。 只见坠楼的那个女人依然趴在地上,没有丝毫动弹。我怀疑她是不是死了,便大着胆子轻手轻脚地走到她身边,蹲下身去,伸出手指轻轻地放到她的唇上,探了探她的鼻息。令我稍感欣慰的是,这个女人还有丝丝的喘息,虽然十分微弱,不仔细体验甚至无法感知到,但她毕竟还没有死,如果抢救及时的话说不定还能救活。 这个女人脸部微侧着朝下趴在地上,我一时看不出她的模样,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于是抬头看了一眼苏恒,问道:“你认识她吗?她是不是技术部的员工?”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心里颇为担忧,我实在不希望在上班的第一天就出这种人命关天的大事。 苏恒站在一边,呆立着几乎动弹不得,嘴唇哆哆嗦嗦,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勉强地摇了摇头。 “你不认识她?” 苏恒的嘴里终于挤出了一个字,“嗯。” “她不是技术部的员工,怎么会在技术部坠楼呢?”我心里满是疑惑,不过没有开口。 对于晕过去的这个女人,在侯医生赶来之前,我最好不要尝试把她翻过来,非专业人士任何不恰当的处置都可能对她造成难以弥补的伤害。我站起身,抬头看看技术部大楼,我想确认一下她是从哪里坠落的。 可是抬头一看,又让我大吃一惊。只见她坠落下来的这个方位的楼上,各层窗户都关得严严实实,只有顶楼和三楼的窗户打开着。三楼是一组组长的办公室,我刚才正在那里,显然这个女人不是从那里掉下来的。那么,只有顶楼了,顶楼是我的办公室。这个女人竟然是从我的办公室里坠落的! 我感到身体有些微微发颤,心里不禁想到:这个女人是谁?她为什么会在我的办公室?她是怎么坠楼的?为什么会从我的办公室坠楼? 这些问题只有以后再解了,目前最重要的事情还是抢救她的生命,如果能救活她,这些问题自然会一清二楚。 很快我就看见侯凯胜带着另外几个人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侯凯胜跑在前面,另几个人抬着一副担架在后面紧紧地跟着,转瞬之间他们来到了坠楼女人的身边。 侯凯胜探了探她的鼻息,脸上略带愁容,小心翼翼地把她的身体翻了过来,和另外几个人一起把她挪上担架,立即抬走了。 在侯凯胜把女人身体翻过来的时候,我心里又是一惊,我终于看见了这个人的面部。这个女人我好像见过,但是一时竟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也想不起来这个女人到底是谁。唉,不管它了,这些问题暂时也先抛在一边吧。 在侯凯胜离开之前,我问他道:“怎么样?还有救吗?” 侯凯胜皱着眉,摇着头说道:“现在不好说,还是等检查过后再看吧。” 我说道:“我有些事情需要她醒后才能弄清楚,因此请务必努力。如果她醒了,也请尽快告诉我,好吗?” 侯凯胜道:“这个自然,戴小姐放心好了。”说完,侯凯胜便紧跟着担架迅速离开。 我见侯凯胜走了,又对苏恒说:“这件事你回去后且不要伸张,尤其是她从什么地方坠落的,否则一旦起了风言风语,再处理就不太好办了。我会调查这件事情,有了结论后自然会向大家公布。” 苏恒点头道:“好的,听戴主管的吩咐。” 我点了点头,说道:“很好,你现在就去上班,不要主动向任何人提及此事,就当没有发生过一样。” 苏恒有点胆怯,哆哆嗦嗦地说道:“这……这样好吗?” 我鼓励他道:“不要担心,如果这件事张扬出去,可能对今后的调查造成不利。” 苏恒道:“好吧,我听您的。”说完,苏恒转身离去了。 我又看了看坠楼的现场,除了一些草被压倒了以外,并没有任何其他特别的迹象,比如说血迹等,的确,因为这里的草地比较松软,这里没有留下任何血迹。 我过了一会儿,才又回到楼上,刚踏出电梯就遇到了刘鸿飞。只见他满头大汗,急急忙忙地在到处找我,见我从电梯间出来,便一个箭步冲到我面前,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好像再不抓紧,我又会平白地消失了似的。他心急火燎地对我说道:“戴主管,可找到您了,您……您……,不好了,出事了,出事了,人命关天的大事。” 我故作不知,问刘鸿飞道:“你慢慢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刘鸿飞拉住我的胳膊不肯放开,喘着气说道:“有人……有人坠楼了,吧唧,从楼上掉下去了,哎呀,鲜血四溅,好恐怖,好恐怖啊。” 我惊讶地问道:“谁……谁坠楼了?” 刘鸿飞道:“您快上去看看,就是……就是从您的办公室里掉下去的。那里……哎呀……那里现在有好多人,聚集了好多人啦。” 我原本不欲声张此事,可听刘鸿飞如此说,好像已经有很多人都知道了,于是不好再说什么,跟着刘鸿飞快速来到技术部顶楼我的办公室门前。 此时办公室门前果然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大凡发生一些特别的事情,总会有很多人(即使是不相干的人)聚集在一起,互相探听发生的事情以及相关事态的进展,回去再添油加醋地向那些还不知道这些事的人天高地远地吹嘘一番。 这时,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人分开众人,径直向我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大着嗓门高声说道:“戴主管,发生了这样不幸的事情,我过来查看一下究竟是什么原因。戴主管,我现在有几个问题需要问你,你可以如实回答我吗?” 我一看来人,正是保安部的部长王大福。 王大福走到我面前,要问我几个问题,可是此刻我的脑海中却被其他事情满满地占据着,因此当他说话的时候我仿佛就在做梦一样,眼前的一切也是朦朦胧胧的,好像不是真实发生和存在着的。 我忽然想到一件事,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这件事迫使我不得不暂时拒绝了王大福的提问,推开拦在我身前的人,急急忙忙奔进我的办公室。我能感到其他人对我这样突如其来的举动都感到非常惊讶,我也能感到王大福的脸上露出了不愉快的神色,但我已经顾不了这些了。 我奔到办公桌边,办公桌上依然散乱地铺着先前刘鸿飞抱过来的那叠资料。我在那叠资料中翻找着,我不是在找其他东西,而正是在找那本《工作笔记》。 我记得我把它放在了办公桌上的一个空处,当我离开这间办公室到刘鸿飞门外敲门时,它应该还在办公桌上,当我和刘鸿飞到楼下王晓宇的办公室去时,它应该也是在办公桌上,这段期间我没有拿过它,也没有动过它。可是当我此时再来到那张宽大的办公桌前时,那本《工作笔记》竟然从我的眼中消失了——它竟然不在办公桌上了,它竟然真的不见了! 我在那叠资料中找了一圈,也没有发现它。我又把抽屉一一全部打开,抱着最后的一线希望看看它是不是被我不小心放进了抽屉里。可是抽屉里什么都没有。天哪,那本《工作笔记》竟然不翼而飞了,真的不翼而飞了! 我脸色苍白,身体一阵一阵地哆嗦着,汗水把我的后背浸得冰凉冰凉。 呀,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啊?我摇着头努力回想,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本《工作笔记》怎么不见了,怎么会和我在梦中见到的景象几乎一模一样,虽然事情的发生略微有些不同? 我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几步奔到门外,在众人诧异的眼光中我急急忙忙跑到垃圾桶旁。我记得在梦里,那本《工作笔记》被我撕碎,扔进了垃圾桶。我急忙在垃圾桶里翻找起来,果然,我在垃圾桶里找到了《工作笔记》的碎片,它的确是被撕碎了扔进了垃圾桶。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坚信,这本笔记本绝不是我自己撕碎的,因为我仍然清楚地记得,我没有做过任何类似的事情。那么,到底是谁做的?这件离奇古怪的事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王大福看我从垃圾桶中翻找出一堆碎纸片,便好奇地走过来问道:“这是什么?好像这些东西对你很重要?它是被谁撕碎了扔进了垃圾桶?你怎么知道这些东西被撕碎了并且被扔在这个垃圾桶里了?” 面对这一切,我茫然无措,只得摇着头自言自语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王大福显然不相信我说的话,他盯着我的眼睛说道:“事情既然这样发生了,就一定有发生的经过,绝不会无缘无故地只出现结果。戴主管,我希望你能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这样也有助于我早日帮你查清真相。” 我把从垃圾桶里找出的那些碎纸扔在一旁,手里还捏着几片,站直了身体,有气无力地缓缓说道:“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这件事对我来说真是太诡异了,我不能理解,也无法解释。如果我说出来,我相信你也一定不会相信的。” 王大福劝我道:“戴主管,你还是说出来吧,全部都说出来。你怎么知道我不会相信呢?要知道,这件事是在你的办公室里发生的,那个人(他指着我办公室里打开的窗户)是从你的办公室里的这扇窗户中坠落下去的。如果无法查清真相,戴主管,你知道基地的人会怎么看你吗?” 我迷迷糊糊地说道:“这件事我一定会配合你调查的,我也希望能尽早查清真相啊。对了,我有一个建议,希望对你能有帮助。”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6章 雨大风狂也出发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我对保安部的王大福建议道:“技术部的走廊里都装有监控录像,你看(我指着在屋顶天花板上的监控摄像头),那个摄像头应该正对着这间办公室的大门,只要您调看监控录像,进出这间办公室的人和事就都清清楚楚了。” 王大福犹豫了一会,说道:“这虽然是一个很好的办法,但是我们恐怕还得从其他地方着手来处理这个案子。” 我惊讶道:“为什么?有了监控录像,整个案件发生的经过一目了然,不是很容易帮助查清案情吗?” 王大福沉默了一会,终于说道:“这个点的监控录像最近正好有点问题,因此……” 听王大福这么说,我突然感到受了愚弄似的,忍不住有点愤怒,亦提高了嗓门冲着王大福说道:“这么重要的地方的监控怎么会出问题呢?难道保安部如此轻视这里的安防吗?” “对不起,戴主管,您的心情我们理解,请您不要着急。我们也是刚刚接到报警,知道这里的监控出了一点故障的,正准备派人来维修这里的监控设施,这不,我本来来就是为了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故障,却不料遇到了这样不幸的事情,这是始料不及的。” 事情已经这样了,再在监控设施的问题上争吵下去对事情的解决丝毫没有帮助,我只好暂时把这件事搁在一边,没好气地说道:“好吧,如果你能用其他方式进行调查,把案件查得水落石出,我也会配合你的,并且我也会让技术部的所有人员都配合你。我就不信犯了这件事的人能在这里躲藏多久!鲍勃,”我转向刘鸿飞说道,“请你立即通知技术部的全体人员,如果保安部就这里发生的事情要找他们问话,或者要他们提供其他方式的配合,他们可以暂时放下手中的工作,全力配合保安部的调查,对知道的事情不允许有任何隐瞒,也不得有任何理由拒绝配合。不过王部长,”我转身又对王大福说道,“我希望你们能够认真检查一下这里所有的监控和保安系统,我不希望今后再出现任何此类情况,这是你们的职责所在。” 王大福点着头道:“这个当然,我会立即吩咐相关人员进行检查的。我们也对戴主管要求全体技术部人员配合调查的做法表示赞赏。有戴主管这样的大力配合,我相信用不了多久,事情的真相就会水落石出。” “这样最好,我不希望这个案件久拖不决。” “请戴主管尽管放心,我一定会调派保安部最得力的、经验最丰富的人手处理此案。不过,现在我有几个问题需要向您请教,不知戴主管现在是否方便?” “看来这间办公室是这件惨案的案发现场,”我平静地说道,“我对刚才突然冲动地跑进去查看有什么东西缺失了表示抱歉,我知道不应该那样做。现在如果你有什么问题,我们就到楼下去,我会在一组组长的办公室里接受你的询问,你看如何?” 王大福想了想,道:“这样也好。”说完,他便和身旁的几个人低声吩咐了一些话,和我一起下楼去了,刘鸿飞则留在楼上协助保安部的其他同事进行调查。 我和王大福来到三楼原王晓宇的办公室,办公室的门开着,我刚才上楼去的时候没有关。其实,办公室里也没有什么东西,办公桌的抽屉仍然锁着,此时是否需要打开它已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我一走进办公室就对紧跟在我身后的王大福说道:“刚才事情发生的时候,我就在这间办公室里,那个女人从楼上坠落的时候,我正好看见。” 我这么说着时,眼前仿佛又出现了刚才那个女人坠楼的一幕,心境不禁为之激荡了一下。 王大福问道:“您为什么会在这间办公室而不是在楼上您自己的办公室?” 我答道:“这间办公室原来是技术部一组组长的工作场所,我现在兼任一组组长,便过来看看,这里可能会有一些资料对我今后的工作有帮助。” 我没有告诉他有关刘鸿飞办公室里发生的龌蹉事,也正因为有那样的事情,让我觉得待在自己楼上的办公室里颇为尴尬,才在刘鸿飞的建议下到楼下来看看的。但那样的事情对我这样一个女孩子而言,终究是难以启齿的。 王大福点了点头,嘴唇紧闭,走到窗边。 窗户是打开的,窗外已是浓云密布,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风从敞开的窗户吹进来的时候,可以感到明显的寒意。 王大福把头伸出窗外,上下看了看,说道:“这间办公室好像正在您楼上的办公室的下面。” 我点点头道:“正是,所以当有人坠楼的时候,我正好看到。” 王大福道:“您的意思是说事情发生的时候您正在这间办公室里,那个不幸的女人从楼上坠下来的时候,您是正好看见的?” 我说道:“我的确看见了。当时我正站在窗边,就是这扇窗户的旁边,就站在您现在站的那个地方。我看着窗外,我觉得从这里看窗外的风景还算不错,我是一个喜欢看风景的人,况且那时虽然天色有点暗,但还没有下雨,于是我就看着窗外。忽然就听到一声惊呼,紧接这就有一个黑影从上面掉了下来。我起初不知是什么东西,直到我从这扇窗户看下去时,才发现那是一个人,是一个长发的女人。” 王大福问道:“您听到了一声惊呼,是那个女人的惊呼?” 我说道:“是的,我确信就是那个女人的惊呼,很短促,但听起来很惊恐。当我看到有人坠楼的时候,我就找人通知侯凯胜医生,请他立即带人来救助。很快,他就带人过来了,把那个坠楼的女人用担架抬走了。” 王大福道:“当时就您一个人在这间办公室里吗?” 我说道:“是的,当时就我一个人在这里。我是和鲍勃刘一起过来的,不过因为办公桌的抽屉无法打开,他就上楼到他的办公室里去拿钥匙了,所以当时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 王大福忽然问道:“你说刘鸿飞一个人到楼上去取钥匙?他是什么时候取钥匙回来的。” 我说道:“没有,他还没有下来,那个女人就从楼上坠下来了。之后我回到了楼上,回到了这里,才又看见刘鸿飞,他正在到处找我,毕竟发生了这么重要的案子,而且发生在我的办公室里,他需要我在场处理这件事。” 王大福想了想,说道:“这么说,当事情发生的时候,刘鸿飞是在楼上。他的办公室又在您的办公室的旁边,您的办公室里有什么动静他很可能知道,说不准他甚至还看到了什么。我们可以再向他了解一下情况。” 我说道:“你们可以向他了解,如果他那个时候正在楼上的话,他很可能会知道一些。” 王大福沉默了一会,又问道:“那个坠楼的女人是你们技术部的人吗?您认识她吗?” 我摇摇头道:“我不认识这个女人,她好像不是技术部的,不过我现在还不能确定。您知道,我才到技术部不久,对这里的很多人都还不太熟悉。” 其实我对这个女人好像有点眼熟,但我一时竟无法想起她到底是谁,因此没有把这一点告诉王大福。 王大福道:“原来是这样。如果您能确定这个坠楼女人的身份的话,请尽快告诉我。我会去找刘鸿飞了解一点有关事情的经过,我也会去找侯凯胜了解一点那个女人目前的情况。不久前才发生了一件跳楼事件,今天又发生了一起坠楼事件,最近基地似乎有些不太安稳啊,而且两个案件都和技术部、和您的办公室有关,这似乎故意安排似的。因此戴主管,这段时间请您务必多加注意,安全还是很重要的。” 王大福说完,便匆匆地离开这间办公室,回到楼上去了,他在那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我在王晓宇的办公室里又待了一会,横竖没有其他的事情,便决定到侯凯胜那里,看看那个女人到底如何,有没有救活的可能,我实在想从她那里知道更多一点情况。 当我走出技术部大门的时候,只见外面天色昏暗,寒风凛冽,大雨正狂。 我看了看天空,鼓足勇气,奋力撑起了一把大伞,走出了技术部大楼。 我刚出门不久,忽然一阵狂风刮来,我手中的伞竟然把持不住,被风吹得向上翻起,并且飘到我身后。雨水迎面打来,全部打在我的脸上和身上,感到如针刺一般地寒凉。我弯下腰,拖着伞艰难地向前走了几步,待到风小一点的时候,急忙把伞整理好,抹去脸上的雨水,重新整理了一下衣服,沿着弯弯曲曲的小路顶着风、低着头一步一步艰难地向前走去。 基地里到各个地方几乎都是这样弯弯曲曲的小路,很少见到平坦大道,因此即使有汽车也无法开动,更何况在基地几乎看不到什么汽车。我原以为这样的路更适合花园般的生活,现在倒想如果道路宽阔平坦,或许我可以乘坐汽车就直接到侯凯胜办公的地方了,不至于在狂风暴雨中遭受这样的辛苦。 雨大风狂,我紧握在手中的伞任暴风雨肆意地蹂躏,好像简单的玩具似的一会儿被吹得翻上去,一会儿又被刮得翘起来。忽然一片伞面被阵风吹得脱离了伞骨,“扑啦啦”地响个不停。我已顾不得这些了,在这样的天气里行走,也只能尽量让这脆弱的雨伞遮挡住头部,而身上、腿上、脚上就根本无需也无法遮挡了,于是走不出很远的路,我身上的衣服皆已湿透,鞋子里也进了水。 我看到不远处有一座矮小的房子,便急忙跑上几步,来到那座房子的门前,站在檐下,正好可以稍微挡住一点风雨。我几乎紧贴在墙上,把雨伞收起来,挨着墙角放好,用双手把衣服上的水拧掉,又脱下鞋子倒掉鞋中的水。 我努力睁开被雨水浸泡得有点酸痛的眼睛,看着眼前的世界,只有层层叠叠的风和密密麻麻的雨。大雨好像瓢泼似的,哗啦啦地不住从天上倾泻下来,其他的一切都已经朦朦胧胧,看不真切了。 在这样的天气里出门,真是活见了鬼,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突然涌起这样的冲动,非要选在这个时候到侯凯胜那儿去。 我在那幢矮小的房子的房檐下站了一会,却不见雨有变小的迹象。为了不耽误时间,只得撑起那把已经破损的大雨伞,摇摇摆摆地继续上路,向侯凯胜办公的地方——医学中心——慢慢走去。 这又怎样呢?我想,反正衣服都已经湿了,反正鞋子里也都是水,就算雨再多淋一点,再多进一点,还能比现在的情况更糟吗?我于是几乎不再顾及雨点会不会打到我身上了,只是顶着风努力地向前走去。 等我来到侯凯胜办公场所的门外时,我好像完成了有生以来最艰难的“长征”,几乎成了一个刚从水里钻出来的“落汤鸡”,拿着一把破碎的伞,还把它当做宝贝似的。看门人瞧见我这副落魄不堪的模样,吃了一惊,还以为从那里突然钻出来的水鬼呢,再仔细一看,方才认出是我,忙说道:“原来是戴主管,不仔细看,一下子还认不出来呢。下这么大的雨,怎么您亲自过来了?” 我解释道:“有点急事要找侯医生。他在吗?” “在的,在的。”看门人说道,“戴主管可以把伞放在这里,您直接进去就可以了。” 我把伞放在看门人准备的一只塑料桶里,看了看自己淋得透湿的衣衫,紧紧地裹住自己的身体,曲线毕露,颇不好意思,却也无法,只得硬着头皮向门里走去。一路上遇到三三两两的工作人员,无不向我投来讶异的目光,我只得假装没有看见,匆匆地向侯凯胜的办公室快步走去。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7章 无影灯下非嬉戏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侯凯胜的办公场所就在医学中心的一楼,从大门进去后大概要走两分钟。这不是一段很长的路,却也不是一段很短的路,对今天的我来说,尤其不觉得这段路很短。 我很少到这儿来,因此除了看门人外——看门人似乎总有一双特殊的识人认人慧眼——几乎没有人认识我,这一点让我稍稍心安,即使我变成了“落汤鸡”的惨模样,落在他们的眼中也只当作好奇而已,否则这群人中很可能飞快地就会流传出这样的故事:某天技术部主管那位还算漂亮的小姐全身透湿地特意来医学中心秀她自诩为魔鬼般的身材!天哪,这完全是捏造,这种风言风语流传出去,叫我哪里还有颜面在技术部面对手下人。 当我小心翼翼地避开尽可能多的目光,蹑手蹑脚地走进侯凯胜办公室那扇半掩的门时,我忽然瞅见他的办公室里竟然聚集了好几个人,围成一堆,正在那里忙碌着。 侯凯胜瞥见我,眼中略现诧异之色,却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指了指靠在一边墙壁上的几张沙发,示意我坐下等候,于是我便在那排沙发中拣了个最靠近角落的座位坐下。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蓝色长褂的小女人——我猜大概是护士——走过来,递上一条干毛巾和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小声对我说道:“侯医生正忙着抢救今天坠楼的那个女人呢。” 我用毛巾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又抹去脸上、脖子上和手臂上的水珠,几口热咖啡下肚,身上顿时暖和起来,感觉自己终于捡回了一条即将冻僵的生命,重新回到了温暖的世界。只有身上的衣服还像是刚从水中捞出来似的,紧紧地贴在皮肤上,颇不好受。 我透过那些忙碌的人群中偶尔露出的缝隙,看见中间放着一张小床,床上躺着一个人,虽然看不见她的脸,但我从护士的话中知道此人就是不久前坠楼的那个女人。她正在输血。侯凯胜忙里忙外,好像正在准备给这个女人做手术。事实上,在这种紧张的状态下,我根本开不了口,也插不上手,只能乖乖地坐在那儿,静静地等待事情的进展。 不久,那群人就相互簇拥着把那张小床推进了屋子里间,那里是手术室。我不知道那个女人现在的状况怎样,在这段时间里她有没有醒来过,或者有没有说过什么话。我真心希望这次手术能够成功,如果那个女人醒来,如果那个女人说过些什么,或许我就会知道这一切事情的始末了。我想王大福此刻也一定非常希望这个女人尽快醒来吧。 手术可能要花费很长时间,我在这里等着实在无聊,真有点后悔刚才为什么会那么冲动地就赶了过来了。但有心回到技术部吧,却又被门外的狂风大雨堵住,我真不愿再到那样的狂风暴雨中走上一段路了。于是我坐在沙发上,开始和为我递毛巾和倒咖啡的那个小护士谈话。 “她(我指那个坠楼的女人)到这儿来后醒过吗?”我问道。 “啊,我想想,好像,好像醒过来一会儿。” 我立即把手中的咖啡放在旁边的茶几上,兴奋地问道:“是吗,她醒来过?那么,她说过什么话吗?” “她只醒来过一小会儿,没有说过什么吧。” “你想想,仔细想想。” 小护士又想了想,说道:“哦,好像说……飞,大概是吧,我没有听清,大概是这个字,还是别的什么。她那时口齿又模糊,声音又低,我没有听清楚。” 我疑惑地把这个声音重复了一遍,却不知是什么意思,便问道:“她除了这个字外,还说过什么吗?” 小护士摇了摇头,说:“没……好像没有了。” 我催促她道:“你想想,请你再仔细想想。她说的话对我来说太重要了。你再想想,好好想想,她还说过什么?” 小护士眨着眼睛努力地想了想,却再也想不出什么,只得摇了摇头,说道:“对不起,我实在想不起来了,好像她没有再说过什么。这……您可以问问侯医生,他知道的,他一直在这个女人的旁边,如果这个女人说过什么话,侯医生一定知道。” 看来这个小护士所言非虚,她真的想不起来其他的话了,我只得对她表示了感谢,心里却还一直在默默地念叨着那个字——飞。这是什么意思呢?难道她是自杀的,在跳楼的瞬间,感到自己在飞?还是她要飞,所以才跳楼的?另外,她刚才说的“飞”字真是“飞翔”的“飞”吗,还是指其他的同音字,比如“非”,“菲”,等等。只是她说的太少,我无法把这个模糊的字眼放在语言环境中进行判断,可能只有等侯凯胜做完手术后再问侯医生了。 我看了一眼这个小护士,只见她的年纪大概二十来岁,眉清目秀,长得甚是标致,于是说道:“你是个很会体贴人的小姑娘,长得也很漂亮,侯医生一定很喜欢你吧。” 小护士红着脸说:“我怎么能和戴主管相比呢?您才是十足的大美人呢,侯医生应该喜欢您才是。” 我惊讶道:“怎么?你认识我?” 小护士道:“当然,我们这里所有的人都认识您呢。您那么漂亮,在基地是数一数二的美人,现在又是技术部主管,职位那么高,我们怎么会不认识您呢!” 我有些惊惶地说道:“你说……你们这儿所有的人都……都认识我?” 小护士道:“是啊,就连这儿扫地的阿姨都认识您呢。” 我觉得自己的脸又开始发起烧来,我这副窘迫的模样,原本期待没有人认识,却不料这个小护士说这里所有的人都认识我,那么刚才我到侯凯胜办公室的路上,已经有一些人看见了我,并且投来奇怪的目光,原来这些人也都认识我呢。天哪,我竟然在这么多人面前出丑,这……这……。想到这里,我觉得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了。 小护士大概发现了我脸色的变化,又见我不再言语,忙问道:“戴主管,您怎么啦?” 我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没……没有什么,大概淋了一些雨,身体有些不适吧。” 小护士突然惊叫道:“哎呀,正是这样呢。您身上湿漉漉的,这样非生病不可,我怎么就没有注意到呢!戴主管,我这儿有几件干衣服,都已经洗得干干净净的,如果您不嫌弃的话,您可以换上干衣服。” 小护士的话让我特别高兴,脱口说道:“那真是太好了,这可是帮了我的大忙呢。” 小护士听我这么说,也很高兴,急忙跑出去,不一会儿就抱了好几件衣服过来,都洗得干干净净,叠得整整齐齐。于是我把这些衣服拿进洗手间,换下自己潮湿的衣服,用塑料带装了,又把小护士送来的衣服穿好,虽然不是特别合身,却也差别不大,穿在身上,立即感到舒服许多。更可爱的是,我在外面也披上了一件淡蓝色长衣,那是护士服,再挽好头发,从镜中看去,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护士了。 我走出洗手间,见到那个小护士,对她表示了感谢。小护士见到我,也特别高兴,帮我整理了一下衣服,又把头发梳了梳,竟然还耍了一回小孩子的性子,拿了一顶护士帽帮我戴上。我感到有趣,没有拒绝,只是在想,这下可真成了一名护士了。 我换好衣服,装扮成一个护士,依然坐在那张沙发上静静地等候侯凯胜,心里在想:不知手术进展情况如何? 我心里正在七上八下地起伏时,忽听手术门响,只见侯凯胜从门里急匆匆地走出来,我刚想开口问他手术的情况,却不料侯凯胜突然指着我大声说道:“你……这里那么忙,你还有空在这里闲坐?快,快进来帮个忙。” 我心里一怔,难道侯凯胜真的把我当成了护士,支支吾吾地说道:“我……” 却不料我的话刚一出口,就见侯凯胜瞪圆双眼,怒道:“婆婆妈妈地干什么,没有看到我这里正需要人手吗?动作麻利点,快过来帮忙。” 我只得说道:“好,好的。”立即走了过去,跟着他进了手术室。 我一进手术室,就看见坠楼的那个女人正躺在房间中间的那张小床上,她的脸上插着氧气管,身上也是这个管子、那个管子的插了很多,对我而言,这些管子就像天书,根本不知道它们各司的是什么职。我真担心如果侯凯胜要我处理这些乱七八糟的管子,我却如何处理,到时只能亮明自己的身份了:我只是一个冒牌的假护士呀。 还好,侯凯胜没有要我处理这些复杂的东西,只是叫我端着一个盘子站在一边,盘子里尽是各种各样的手术用具,他每要一件,我都得立即给他送上,丝毫耽误不得,动作稍慢,他便会对我投来厌恶的目光,嘴里再训斥两句,好像恨铁不成钢的怪模样。我心里想道:你别对我这么凶,我毕竟不是真护士,我能做成这样已经很用心、很努力、很配合了。 不过除了侯医生的训斥外,在这里做事有一点很好,就是我能亲身参与这台手术,时刻知道手术的进展以及这个女人的状况,不似在外面做无休止地等待,做无休止的心焦与不安了。 过了好长好长时间,我不知具体过了几时几分几秒,只知过了好长好长时间,直到我的双腿都站得有些酸麻,手术终于完成了。我长长地吁了口气,盯着侯凯胜的脸看,可是我从他的脸上看不到一丝轻松,看不出这台手术是成功还是失败。那个女人躺在手术台上,依旧昏迷不醒,我也看不出有什么改善的迹象。 等侯凯胜从手术室出来,脱去外衣,倒了一杯水坐在办公桌前想放松一下的时候,我急忙走到他身旁问道:“侯医生,刚才那个女人,她怎么样?能救活吗?” 侯凯胜没有答话,而是用手指了指他的肩。 “这是什么意思?”我心里猜道,“难道那个女人的肩有问题?” “帮我锤锤。”侯凯胜的声音有些沙哑。 呵,这家伙竟然要我帮他锤肩锤背!我正要反击,忽然想到此时自己不正是一个护士吗,护士帮医生这样放松一下大概也是份内的事情吧,于是没有说什么,移步走到他身后,伸手握成拳头,极不情愿地在他肩上和背上“噼噼啪啪”地擂了起来。 侯凯胜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好像很舒服的样子,在椅子上换了个姿势,继续让我帮他锤肩敲背。 “侯医生,刚才那个女人,您认为……”我尝试着继续问他。 只见侯凯胜沉默着摇了摇头,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我的心正要沉下去之际,忽见侯凯胜又点了点头,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他又是摇头,又是点头,却把我弄糊涂了,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过了一会儿,又听见侯凯胜长长地叹息了一声,终于开口说道:“她能不能活,现在还说不好,必须观察几天。” 我听侯凯胜说现在还不知道最终结果,于是不再说话,看来只能继续等待了。 侯凯胜忽然抬头问道:“咦,戴小姐呢?我好像看见她来过,怎么不见了?她回去了吗?” 我迅速绕到侯凯胜面前,冲着他挤了挤眼睛,笑道:“你翘首盼望、苦苦等待、时时念叨的那位戴小姐,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侯凯胜睁大了眼睛,仔细地看了看我。我以为他看见我,一定会笑逐颜开,却不料他突然怒不可遏地说道:“胡闹!简直是胡闹!” 我一时没有明白,被他喝得愣在一边,有点委屈地说道:“我过来看你,身上的衣服都被淋透了,才换上这身衣服,我怎么胡闹了,难道你宁愿让我穿着那些湿漉漉的衣服在这里忍饥挨饿、挨凉受冻吗?” 侯凯胜道:“我说的不是这些。刚才进手术室的护士是不是你?你明明知道自己不是护士,却要冒充护士溜进手术室,参与刚才的手术,这不是胡闹是什么?万一……万一出了问题,怎么办?” 我嘻嘻地笑道:“不是没有出问题吗?” 侯凯胜怒气未消,说道:“那是侥幸,那是侥幸,知道吗?简直是胡闹!” 我心里一百一千个不服。什么侥幸,这么简单的事情,我当然能做得非常好,根本不存在侥幸。但看见侯凯胜铁青着脸,我没有再说什么。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8章 谁知幕后有机关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因我假扮护士进入手术室,被侯凯胜劈头盖脸地训斥了一通,让我感到万分委屈。是啊,这哪里是我故意想进去的呢,不是你侯凯胜急急忙忙地“命令”我进去的吗?这不是我的错,为什么要训斥我呢?况且自从我长大以来,向来被人宠爱有加,哪里听过这样不留情面的斥责啊。在如此不讲情面的斥责之下,不知不觉中有两滴委屈的泪水在我眼眶里来回滚动着。可是这分明不是我自己理亏,却一时心窍堵塞,找不到驳斥他的好理由,于是坐在沙发上,头扭向一边,不去理他,任那两滴眼泪滴溜溜地滚落下来。 过了一会儿,大概是侯凯胜的气消了一些,也或许是我坐在沙发上一直没有走,他终于重新发现了我,或者他终于发现自己刚才那样对我实在有点过分了,开口问道:“下这么大的雨,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我仍然把头扭在一边,不去看他,不去回答他的问话。我心里兀自愤愤地道:呸,凶我,还想得到我的回应,休想。 侯凯胜见我始终没有说话,便独自一人喝了一大口水,坐在办公桌前,拧亮桌上的台灯,拿起一本厚厚的书看了起来。看了几页,嘴角微微动了一下,我以为他实在憋不下去了,想和我说话,而我也做好了准备坚持下去,继续不理他,却不料他只是咂了咂嘴唇,拿起旁边的杯子又喝了一大口水,喝完水,继续没完没了地看他的书,完全当我是空气人一般。 我继续坐在沙发上不理他。 很快他就把杯中的水喝完了,当他再次把杯子举到嘴边时,才发现杯中早已空无一滴。他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面前的书,一只手抓住杯子,往桌上一推,说道:“倒水。” 我看了看办公室四周,此时办公室里除了我和他之外,已经没有任何人。 倒水?这个家伙竟然叫我帮他倒水?他把我当作是他的贴身丫头啊?他这是在故意耍我呐,哼,我没有理他。 他没有再说什么,依旧在看他的书,好像已经被书中的内容深深地吸引了进去。 我又等了好长好长时间,天哪,侯凯胜怎么能让我等这么长时间,竟然对我不理不睬呢,好歹我还是技术部主管,他怎么能对我这样?我实在无法忍耐,索性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侯凯胜面前,没好气地对他大声说道:“侯凯胜,我有话问你。” 侯凯胜终于放下书,抬眼看了看我,说道:“有什么问题就快点问,不要打扰我看书。” 我指着手术室的门道:“那个……那边的那个女人,她……她有没有说过什么话?” 侯凯胜大概见我问出这么“无聊”的问题,把目光又落回到他手中的书上,漫不经心地答道:“有。” “啊?她说什么?”我急忙问道。 侯凯胜的目光依然没有离开他的书:“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说道:“请你告诉我吧,侯医生。这件事对我太重要了,她——你难道不知道吗——这个女人就是从我的办公室里坠楼的呀。” 侯凯胜道:“噢,原来如此。她只说了一个字,‘飞’,我想可能是飞翔的飞吧,不过我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字,或许是其他类似的字,她说得不是很清楚。” 我问道:“只说了这个字,没有说其他的吗?” 侯凯胜缓缓地摇了摇头:“没有。” 我有些失望,退回到沙发前重新坐下来,仔细思考那个女人说的这个“飞”字。她给我的信息太少了,仅仅一个字无法给我太多的帮助。我想了一会,不得其解,忍不住摇了摇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我眼睛看着侯凯胜,真希望他能把手中那该死的书放下来,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到我身上。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看见侯凯胜的目光终于从书上挪开,眯起眼睛打量着我,嘴角始终挂着那种令人讨厌的微笑,好像看着一个因解不开谜而变得心急火燎的猴子一样。 正当我心里越来越感到厌倦的时候,突然,只听他问道:“你想知道更多信息吗?” “难道你还有什么信息?”我在迷茫中好像又看到了一点希望,急忙说道:“想知道,当然想知道啦。你还有什么信息?” 侯凯胜看着我,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其实你认识她,你认识这个女人。” 我惊讶万分:“我认识她?我从来没有见过她,怎么会认识她?” 侯凯胜道:“你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我努力在我的记忆中搜索曾经认识的基地中各式各样人物的影像,猛然发现这个女人的确还有一点熟悉的影子残留在我脑海中,这个影像在侯凯胜的提醒下一点点地清晰起来,一个人影终于浮现在我的面前。看着这个人影,我不禁大惊失色,脱口叫道:“马艳丽?” 侯凯胜道:“不错,就是她。” “马艳丽!”我一下子从沙发上蹦了起来,叫道:“这个女人是马艳丽?怎么可能呢,她怎么会是马艳丽?” 侯凯胜瞥了我一眼,大概见我问的问题既无聊又无趣,便转过头继续看他的书,不再答我的话。 这个马艳丽当然不是我大学时的室友马艳丽,而是那个夜晚逃离囚室、被一群人追捕、曾在落霞小楼里与我相遇的马艳丽。那时她披头散发,脸上满是血污,又是和我匆匆相见、匆匆分别,因此没有在我脑中留下太深的印象。自从那晚她离开我后,我还曾努力探听她的下落,想以我自己微薄的力量去拯救她,但最后却以失败告终,甚至搭上了小兰的性命,我也差一点受到处罚。从此这个马艳丽便销声匿迹了,离我逐渐远去,我也被其他事情耽搁,没有再去想她。却不料今日她突然出现了,却以这样一种悲惨的方式出现在我面前。我无论如何都不敢想象、也不敢相信当初这个一心要逃离魔窟的女人今天会从高耸的大楼纵身跃下,用这种血淋淋的方式来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我冲到侯凯胜面前,抓住他的手,一把夺过他的书,说道:“你告诉我,你快告诉我,你怎么知道她就是马艳丽?马艳丽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她不是被关起来了吗?” 侯凯胜低下头,沉默了一会,说道:“我为她看过病,和她见面不是一次两次,所以我认识她。今天白天当我在技术部楼下见到这个坠楼的女人就是马艳丽时,我也大吃一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是她的确就是马艳丽,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前两个月她似乎还有重病,非常奇怪的病,好像是被某种不知名的病毒感染了,但我始终无法诊断出她得的是什么病,因为这种极其罕见的病毒也是我第一次遇到,只得用药先维持住她的生命。今天我见到她时,虽然她在昏迷状态,但她体内的病毒竟然好像没有了。我百思不得其解,书上……书上当然更没有答案。”侯凯胜说完后,叹息了一声,神情非常沮丧。 “病毒?她感染的病毒和你上次对我说的那种致命的病毒是同一种吗?”我不安地看着侯凯胜。 侯凯胜摇了摇头,说道:“现在无法确定。如果真是同一种病毒,为什么在其他人身上是致命的,在马艳丽身上却消失得无影无踪呢?我想它们不一致的可能性更大。” “你看她是不是因为受到病毒的侵害,才致神经错乱而跳楼的?” “这的确是一种非常厉害的病毒,它是否能致人神经错乱,现在还不好说,没有任何先例可供参考。不过,即使这种病毒能致人精神错乱,但正像我刚才告诉你的,马艳丽体内已经没有这种病毒了,她的死应该和病毒无关。” “既然和病毒无关,她为什么会跳楼呢?” “你认为她是自杀吗?为什么没有想过她是被人谋杀的呢?” 我大惊失色,说道:“谋杀?你……你是说她是被别人杀死的,也就是说被别人从楼上推下去摔死的?” 侯凯胜的目光又黯淡了下去,说道:“我只是提出有这种可能而已,我无法确定。” “如果这样,她是被谁杀死的呢?谁和这样一个几乎无法自保的小女生有这么大的仇恨呢?” “她和谁有仇恨,我怎么知道?” “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摇着头说道。 “如果她是被谋杀的,那么在她坠楼的时候,楼上一定还有其他人。” 侯凯胜的话似乎给了我一点提示,我禁不住脱口而出,道:“刘鸿飞?难道是刘鸿飞?” 侯凯胜问道:“鲍勃刘?那时他在楼上?” 我点点头道:“马艳丽坠楼的时候,我正在三楼王晓宇的办公室里,那时刘鸿飞到楼上去取钥匙,虽然我不确定那时他是否正好在楼上,但以时间推断,他是有足够的时间在楼上做这些事的。不过,虽然刘鸿飞在楼上,杀害马艳丽的也未必是他,他有什么动机要杀马艳丽呢,难道他和马艳丽有仇?而且正像你刚才说的,马艳丽有病,她又长期被关在囚室,很少有机会接触刘鸿飞,更谈不上仇恨了。” 侯凯胜歪着脑袋看着我,说道:“如果马艳丽一直被关着,她怎么会出现在技术部你的办公室里并且从那里坠楼的呢?很显然,她已经不在关押中了,却不知是她自己逃出来的还是被什么人放出来的,反正她出来了。” “不像是她自己逃出来的,如果真是逃出来,一定还会像上次那样被追捕,但这次却没有任何追捕她的痕迹,和上次大不相同,很显然她不是自己逃出来的。那么她一定是被放出来的?可是什么人能有这么大的本事把一个得了重病并被严加看管的人这样若无其事地放出来呢?除了戴维外,还能有谁?我想戴维是不会做这种事的。” “戴维的确不会做这种事,下令关押马艳丽的人是他,而且他知道马艳丽的病况,如果病毒传播出去,可能会给基地造成重大的伤害,因此如果没有特别的理由,戴维绝不会放了马艳丽。所以,我想,放走马艳丽的应该另有其人,这个人在基地也应该有很大的能耐,甚至能翻云覆雨,因为他可以连戴维都不放在眼里。” 我吃惊地说道:“在基地竟然有这样的人?你看这个人是不是刘鸿飞?因为鲍勃刘竟然会对我发火,并且故意顶撞我,让我难堪。要知道,我可是他的上司啊,也是戴维亲自任命的,是谁借给他这么大的胆子那样对我呢!” 侯凯胜略一思索,摇了摇头,说道:“我认为不是他,他最多只能算是个小人物。那条大鲨鱼还躲藏着,没有浮出水面。不过我们今后做事都要小心一点,不要侵犯了那条大鲨鱼,否则不小心踩到了鲨鱼的尾巴,真是吃力不讨好了,我最担心的是甚至有性命之忧。我有一种感觉,马艳丽的坠楼不是一个意外,而是被故意安排的,就是要用马艳丽的死来提醒一下他的存在。你看,这个人可以随随便便地糟蹋一个人的生命,此人必定非同寻常,不是好惹的。” 我把侯凯胜的话又默默地想了一遍,忽然脸上变色,嘴唇有些哆嗦地说道:“马艳丽是在我的办公室里坠楼的,难道那个人是在……是在提醒我,让我不要忤逆他,否则……否则下一个坠楼的人可能……可能就是我!” 侯凯胜点点头,道:“很可能就是这样。技术部主管是一个很重要的职位,主管着基地的绝大多数研究。因此那个人就是要提醒你,不要因为你占了这样的职位就和他过不去,你必须仍然听他的话,按他的旨意行事,否则……”侯凯胜没有再说下去,但他下面的意思我和他都很清楚。 我脸色苍白,被眼前的一切搞得非常糊涂,只是隐隐约约觉得中间有一个惊人的秘密,这个秘密就藏在基地,却又围绕在我身边,让我无法看见,却又摆脱不了,它和我无关,却又和我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我甚至看到,只要这个秘密还在,就还会有人死去,不断地死去,昨天是小兰,今天是马艳丽——看侯凯胜的神色,她存活的希望已非常渺茫了——明天是谁呢?会是我吗? 我沉默了。我觉得自己已经被一张看不见的大网紧紧罩住,像只被捕的动物般只能任由张网的人摆布。 马艳丽真的是被刘鸿飞推下楼的吗?如果不是刘鸿飞,是谁呢? 这时,我突然想起一个人,不禁叫道:“啊,当时楼上还有一个人,会不会是这个人?”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9章 难得雨中撑伞人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我和侯凯胜在医学中心他的办公室里讨论那个坠楼的女人的案情,惊讶地得知这个女人就是我不久前与她曾有一面之缘的马艳丽,而且猜测她不是自杀,却是在某个心怀叵测的幕后“大人物”的安排下被故意从我的办公室里推下楼去,以一个无辜生命的代价来对我示威,警告我今后必须对他言听计从,否则就会遭受和马艳丽同样的下场。 这个隐藏在暗处的“大人物”是谁? 我起初怀疑他可能就是刘鸿飞,但被侯凯胜坚决地否认了,他认为刘鸿飞虽然是技术部主管的秘书,地位可谓不低,但他最多也只配当那个“大人物”的代言人,而那个“大人物”却是连基地的大管家戴维都不怕的,刘鸿飞显然还没有这种能量。 我认为侯凯胜的分析有些道理。 如果不是刘鸿飞,那么他是谁呢? 正当我思索除了刘鸿飞之外谁还有机会把马艳丽推下楼去的时候,忽然又想到了一个人,一个我素未谋面的人,一个我只闻其声却未见其面的人,一个娇滴滴的女人,一个躲在刘鸿飞办公室里和他鬼混的女人。当刘鸿飞在楼上的时候,这个女人岂不是也在楼上吗,当刘鸿飞和我到三楼王晓宇的办公室的时候,这个女人始终没有离开过楼上,至少我认为她始终没有离开过,这么说来,这个女人做案的嫌疑很大。只是我不知道这个女人是谁,不过这不是问题,刘鸿飞知道,在如此重大的案件面前,刘鸿飞即使想袒护她恐怕也不可能。 侯凯胜听说楼上除了刘鸿飞以外,还有一个女人,而且可能是一个年轻的女人——这是我唯一对他描述的有关那个女人的事情,对于那个女人做的其他事情,我实在难以启齿——他似乎立即有了劲力,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在办公室里巴掌大的一块空地上来回不停地走着,口中一直喃喃自语地说道:“一个女人,一个年轻的女人,一个女人把另一个女人推下楼去,女人,年轻的女人,大人物,……” 我见侯凯胜这样嘴里唧唧歪歪、脚底百无聊赖地来回走了十几分钟,却仍然没有厘清任何头绪,便说道:“侯医生,你还是歇歇吧,这些事情的确不是短时间内容易想清楚的。而且现在只是有我们两个人在这里胡思乱想,不会想出什么结果的。我看最好还是找机会和刘鸿飞谈谈吧,他知道的一定比我们知道的都多。” 侯凯胜依然沉浸在他自己的思维中,似乎没有听见我说的话,又来回踱了两圈,忽然停住脚步,若有所思地说道:“两个女人,在同一个时间楼上竟然有两个女人。你去调看一下监控录像,如果有两个女人在那层楼上,事情就会简单许多了。” 我黯然地说道:“我问过王大福,他告诉我说监控录像正好在那段时间内出了故障,无法调看相关的影像。” 侯凯胜惊讶道:“什么?正好在那段时间出了故障?那么巧!只是不知道是真的出了故障还是有人借故障之名,根本不想把它拿出来,或者,故意在这个时候破坏了监控设施。但不管怎样,两个女人同时在楼上,而且是像马艳丽这样的女人和另一个同样年轻的女人,必然会引起很多人的注意。你可以问问技术部的人员,有没有人看见有两个女人上了楼的顶层,有没有人认识这两个女人?” 我说道:“我可以去问刘鸿飞,他应该知道。” 侯凯胜忙阻止道:“其他人都可以问,就是不能问刘鸿飞。不仅因为案发时他正好在楼上,他是重要的嫌疑人之一,而且两个女人中的一个——或者两个——曾经在他的办公室里待过,必然和他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刘鸿飞这个人别看是你的手下,但他在技术部渊源颇深,又且老奸巨猾,如果你这样问他,他是绝不会诚实回答你的,甚至会把你往其他路上引诱,导致你走入歧途。” 我点点头,表示对他的推断予以认可。同时我也越来越担心,好像在我身边悄悄地张开了一张充满了阴谋的无形之网,随时都要让我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在这张网里,刘鸿飞只是一枚小棋子,马艳丽是牺牲者,还有一个女人——一个神秘的女人——是执行者,王大福——那个表面上正义凛然的保安部长——可能也参与了这个阴谋,借故监控录像损坏来拖延案件的调查,而这张网又被抓在一个可以在基地呼风唤雨的“大人物”的手里,他不是戴维,却似乎比戴维更加心狠手辣,他无非是想借这件事给我一个教训,让我今后老老实实地听他的话,否则他就可以像捏死一只蚂蚁似的弄死我,却不必负担任何责任。 我在不知不觉中一脚踏进了这个巨大的阴谋漩涡的中心,或许再怎么努力也难以抽身逃脱。但不管怎样,我总得竭尽全力地努力一下,即使蝼蚁在它临死之前都会挣扎啊,我更要努力和这暗藏的阴谋做一番抗争了,哪怕是殊死的抗争,哪怕是一去不复回的抗争。我一定要让这些自以为是的家伙见识到我这个小小的躯体里也能爆发出强大的抗争力量,让他们心惊,让他们胆寒,让他们颤抖,让他们害怕。 当我走出侯凯胜的办公室、走出医学中心的大楼时,已届傍晚时分。如果不看一眼挂在墙上的时钟的话,其实这时已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了,即使是白天,由于乌云和大雨的缘故,也昏如黑夜。虽然我估计着这个时候已经到了傍晚,我的腹中已经开始叫喊着要吃要喝,但是我的心里丝毫没有食欲,满满的愁思几乎已填饱了我空空的肚腹。 门外的风小了很多,可是雨依然很大,甚至更大了一些。那扇界分内外的玻璃大门向两旁一滑开,满耳尽是哗啦啦如山洪暴发似的声响,几乎震耳欲聋。 我依然穿着护士服,刚出门的时候,看门人惊讶地看了我一眼,却没有说什么。我拿起那把已经被大风吹破变形的伞,艰难地撑起来,毫不迟疑地重新走进了铺天盖地的大雨中。走了不长时间,回头再看医学中心的办公楼时,已几乎全被雨幕遮住,只留下一些朦朦胧胧的光。 我复又投身于苍茫昏暗的雨夜中,眼前只有曲折黑暗的小路,耳边只有惊心动魄的雨声,整个世界只有我一个人,只有我一个人在这苍茫无涯的雨夜中高低不平的小路上踟蹰前行。 崎岖的小路并不好走,尤其是很多地方还没有路灯,即使偶尔看见一盏路灯,路灯的光在大雨中也总是朦朦胧胧,根本无法给这条崎岖的小路提供足够的照明。我只能借着这一点点微弱的光线努力地辨别着道路和方向,尽力不让自己走上歧途。 可是走过一段路,我渐渐发现有些不对,我还记得来的时候曾经在一座矮房子的门檐下避过一会儿雨,从那座矮屋到侯凯胜的办公场所大概步行了十分钟,可是我现在已经走了足足一刻钟左右了,还没有看见那座矮屋。难道走错路了?我心里惊疑不定,看着周边越来越大的雨,听着周边越来越大的声音,一股莫名的恐惧感油然而生。 我看了看四周,可是进入我眼中的尽是苍茫无边的大雨,除了大雨外几乎看不见任何东西。我手上撑的破伞已没有任何作用,撑不撑它结果差别不大,雨水不断地从伞面被撕裂的缝隙处流下来,很快我身上的衣服又已全部湿透,紧紧地贴在身上,鞋子里也重新灌满了水,走起路来“哗嚓哗嚓”地响个不停。在这样的大雨天出行除了受罪之外还是受罪,可我不能停止脚步,依然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艰难地走去。 我心里渐渐地装满了担忧和惊慌,在这样的雨天独自出门在外,万一发生什么事,谁能知道呢! 我忽然感到自己好像已经走了很多、很远的路,已经疲惫不堪。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劳累,两条已几乎丧失了知觉的腿在雨中不停地颤抖着,即使再往前迈出一小步也变得非常困难。我停了下来,我不想再走了,我很想好好地在此休息一下啊,可是,四周正下着大雨,四周正笼罩着黑暗,我可以到哪里去呢?我总不能在这大雨和黑暗中停下来不动吧。 我心里突然涌起一阵荡漾如雨浪的激动,感到无比委屈,我想哭,我真的想哭。我一想到哭,就真的哭了起来,反正周边无人,我可以尽情而放肆地哭啊,尽情而放肆地让哭声蹦出我的胸腔啊,尽情而放肆地让泪水横流脸上啊。是泪水还是雨水?谁知道! 我心里开始暗暗地憎恨侯凯胜,他明明知道外面大雨滂沱,为什么在我出门的时候没有一点挽留我的意思呢?至少……至少可以帮我换一把伞吧。难道他愿意看我流落在大雨中受这般痛苦的煎熬么?或许他知道我正被基地的某个“大人物”算计着,急着与我撇清关系、离我远去吗?我心里忽又感到非常愤恨,我只是个默默无闻的弱女子、小人物,那个高居庙堂之上的“大人物”为何要那样对付我,让我倍受惊吓,使我深感不安,让我生活在随时可能被一个躲藏在地狱深处的魔鬼捏死的恐惧中呢! 我就这样在无边无际的大雨中缓慢地蹒跚而行,一路呜呜咽咽地默默哭泣着,泪水无休无止,没完没了。我在雨中越哭越伤心,越哭越疲累,越哭越觉得这条路实在走不下去了。 正在我哭哭啼啼、漫无边际地伤心之际,我忽然发现雨停了,大雨说停就停,突然就停了!突然得让我没有丝毫准备,突然得让我大吃一惊。 我猛然抬起头,在我的头顶发现了一柄巨大的伞。我的头顶竟然出现了一柄巨大的伞!那把伞的伞盖简直有我原来那把伞的伞盖双倍大都不止,这柄伞撑在我的头顶,好似一个巨大的屋顶,把雨水全部挡在了伞外,竟没有一滴落在我身上。 啊,伞,这是一柄及时伞,这是一柄温情伞,这是一柄如天主般恩赐的爱的伞。 这是谁撑起的一柄伞? 我急忙回转头,只见身后站着一个人,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英俊的脸上带着微笑,坚定不移的微笑。这个人……这个人竟然是苏恒,是我想不到的一个人,是我想不到会在此时会为我撑起一柄遮风挡雨的大伞的人。 “苏恒?”我惊叫了一声,眼泪又忍不住扑簌簌地流了下来,好在外面雨很大,我的脸上又挂满了雨水,虽然他的眼睛正盯着我看,但他一定没有发现我在流泪。 在一个下属面前痛哭流涕会让我感到羞愧不已。 “苏恒,你……你怎么会在这儿?”我抑制住内心的激动,过了好一会儿才这样问道。 苏恒看着我,平静地说道:“戴主管,我……我找您不见,听别人说……您出去了。我想,这个……这个时候您出去,多半是去……去看今天坠……坠楼的那位姐姐了。我想,大雨……这么大的雨,天又暗,不好……不好走,就出来……出来接您。” “你是专门来接我的?” “是的。” 我内心又是一阵激动,说道:“谢谢,谢谢你,苏恒!” 苏恒没有再说什么,他用他那不甚有力的双臂艰难地撑着那柄硕大的雨伞,向我靠近了一步,以使我可以完全被罩在这柄巨大的宝伞之下。 我看着苏恒,说道:“苏恒,你为什么要拿这么大的一把伞?你看,撑起来多么费劲。” 苏恒轻声说道:“雨大,伞小不够,大伞,正好。” 我没有再说什么,可是我却看到苏恒把伞往我这边递了递,我已经完全站在了伞下,而苏恒自己却有一半身子还露在外面——他不敢靠我太近,大雨已经浇湿了他左边的衣服,但苏恒却似乎毫无知觉,并没有要让自己全部躲在伞下的意思。 我一把拉住苏恒的胳膊,把他拉进伞下,说道:“这把伞足够大,我们靠得紧一点,两个人都可以躲在伞下。来,我和你一起撑这把伞吧。” 苏恒还想推辞,红着脸不敢过来,可是我已不再顾及许多,主动地向苏恒身边靠拢了一些,抓住他握住伞柄,和他一起撑着了这把大伞,慢慢地向前走去。 在我眼睛的余光中,我看见苏恒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而我的心此时也在微笑着,身上暖意洋洋。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0章 命案现场夜惊魂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当我和苏恒历经辛苦终于回到倍感温暖温馨的技术部大楼时,大楼上下灯火通明,虽然早已黄昏时分,却因大雨阻路,几乎无人此时下班回去。倒是在大楼的门厅里聚集了一大群人,焦灼而不安地时不时抬起头看看外面的天空,抱怨纷纷。 在接近技术部大楼时,我和苏恒几乎一路小跑着冲进了大楼的门厅,伞上的雨水不小心溅到了旁边等候下班的一些人的身上。大概我穿着一身护士服,一头长发也湿漉漉乱糟糟地贴在脸上,等候的人没有认出我,于是很快我就有幸听到了他们愤怒的斥责声,好像他们把因下雨而无法及时赶回家的愤怒一齐都怪到了我身上: “你这个哪里冲出来的小护士,怎么没长眼睛呢,你看看,你看看,溅得我们一身水,衣服脏了你去赔啊,瞧你一个没头没脑的小护士,你能赔得起吗?” 他们又指着苏恒,继续斥道:“苏恒,你怎么也这么莽撞,眼睛里看不到我们了吗?别以为你当了副组长就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拍着主管的马屁才当上的。怎么,才当上副组长就开始作威作福,欺负人啦。” 苏恒在一旁急忙打着哈哈解释道:“对不起,非常抱……抱歉,是我不小心,不小心,对……对不起。” “对……对不起,如果对……对不起有用,还要这个干什么!”那个人学着苏恒的说话,又举起拳头,在苏恒面前挥了挥。 “对……对不起,真对不起。”苏恒仍然在给他鞠躬弯腰。 我帮苏恒收好伞,见苏恒正忙不迭地在一旁挨着个道歉,对那个挥着拳头的人更是一脸歉意,不觉心中有气,一把将苏恒拉开,冲着门厅里的众人——尤其是那个挥着拳头的男人——说道:“只是溅到了一点点雨水,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还挥拳弄掌的,要动武吗?至于你,说什么呢,苏恒当上副组长是因为拍马屁?好啊,有本事你也拍拍看,看是不是你也能当上副组长。” 那人见在众人面前遭到这一顿抢白,又听见人群中传出一阵奚笑声,不禁涨红了脸,勃然大怒道:“好啊,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护士,简直逆了天了,哪里轮到你跑到技术部来撒野,瞧我不……”说着,他满脸通红,青经暴突,高高地举起拳头,作势就要打下来的样子。 我大步走上前,昂头挺胸,冲着他嘿嘿笑道:“想打我吗?好啊,你打呀。” “别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不敢打。” “你敢?如果你真敢打我,还用这么装腔作势地等到现在吗?”我继续对他冷嘲热讽,在心里却依然有一些畏惧。 此人高举的拳头正要落下,忽然停在半空中,终究没有落下来——他大概终于发现我是谁了。 我毫不犹豫地跨上一步,走到那人面前,对他大声说道:“怎么,你还想打我吗?好啊,你这拳打下来试试看。” 只见那人右手一晃,忽听“啪”地一声,声音干脆响亮,拳头没有打到我身上,而是由拳变掌,在他自己的脸颊上狠狠地打了一下,说道:“对不起,我没有认出您就是戴主管,我是有眼无珠,冲撞了主管,我该死,我该死。”说着,他又“啪啪”地打了自己两掌,脸颊上顿时红了起来。 我瞥了他一眼,说道:“我是戴主管你就开始打自己,如果我不是戴主管呢?你是不是就会打我了?好了,你也不必打自己了,你要知道,在我们技术部,绝不允许任何一个人歧视另一个人,也绝不允许任何一个人看不起另一个人。苏恒能当上副组长,是因为他有能力。如果你们各位也有能力,就请证明给我看,只要证明你们的确有能力,副组长、组长、甚至更高的职位,有什么不行呢。” 人群中安静了一会,忽而响起噼噼啪啪的掌声,有人高声叫道:“戴主管,我会证明给您看的。”“我也会!”“是的,还有我!”…… 看见他们这副积极认真的模样,我由衷地感到非常满意。这些可爱的人啊,他们毕竟还是向好的。 我转头对苏恒说道:“你先到我的办公室来一下。” 说完,我便向电梯口走去,却见苏恒在后面迟疑着不敢跟来,便一把拽住他的手,把他拉进了电梯。 没错,这一切举动我都是在众多的目光中做出来的,我倒很想看看,有没有人敢对我的这个举动再多议论一声,而且我也要让他们看见,我对苏恒是不遗余力地支持的,更要让他们看见,谁敢反对苏恒,就是在向我挑战。 当我和苏恒乘电梯来到顶楼的办公室时,此时办公室周围一片安静。楼上本来就很少有人,除非那些需要找我或找刘鸿飞汇报情况或解决问题的人外,几乎没有其他人。这里的人或多或少还存在着一些对上级畏惧的心理,谁没事喜欢往最高主管的楼层跑呢?况且此时已是下班时间,人们都聚在门厅里,盼着雨稍微小一点就迅速冲回住处,更无心到主管的楼层来闲逛了。而且今天不久前在这层楼上还发生过一些非常不好的事情,就更没有人想上来了,弄不好还会被贴上一张嫌疑人的标签。 可是当我和苏恒走出电梯的时候,虽然周边无人,我的办公室里的灯光却大亮着。 我惊诧道,这么晚了,谁会在我的办公室里?等我走近一点的时候,我更加惊诧地睁圆了眼睛,我听到我的办公室里竟然传出了自言自语的声音,有人在里面……在里面说话? 说话的人的口齿特别含糊,我一时无法听清这个人在说些什么。 我在脑海里很快转了好几个圈。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还待在我的办公室里?难道是……?我不敢多想,想得越多越使自己担惊受怕。 这个世上本没有鬼,所谓鬼,更多是我们自己脑海中莫名其妙的影像,换句话说,所谓鬼,就是自己吓唬自己。可是虽然没有鬼,但有些事情的发生还是很突然,很神秘,很莫测,逼得自己不得不和“鬼”这个字联系起来。 难道有个鬼待在我的办公室里? 在短短的时间里,已经先后有两个人从这间办公室里坠落下去,一个人当场死亡,另一个人也奄奄一息,几乎无法从死神手里救活过来了。而且这两个人都是女人,据说女人身上怨气很重,在死后如果得不到化解,很容易变成鬼返回人间进行报复害人。难道此时待在我办公室里的就是一个要前来报复我的女鬼?可是,即使她要来报复,也不应该找我啊,她们的死虽然都和这间办公室有些联系,可是与我何干呢?难道她来到这间办公室就能找到她的冤家了吗? 当我逐渐接近办公室时,心里也几乎紧张到了极点,我担心真的会在这里看见女鬼,青面獠牙,吐着沾着鲜血的猩红的长舌。 我脚步变得越来越沉重,每走一步都必须耗费巨大的力气。天哪,我几乎再也提不起腿,迈不开步子了。 苏恒紧跟在我身后,他不知发生了什么,见我脚步突然放缓,他的脚步自然也慢了下来。 当我走到办公室门边时,我只得自我安慰道:这是我的办公室,在我自己的地盘,我有什么好怕的呢?心里这样想着时,精神果然放松了一些,好像即使真有一个青面獠牙的厉鬼出现在我面前时也不会让我紧张恐惧似的。其实这只是自己在骗自己,但这种有益的欺骗往往很有必要。 我在办公室门外停下脚步,偷眼朝里面看去—— 屋子里果然有一个似人似鬼的东西,坐在办公椅上,面朝窗户,背对大门,一动不动。 “谁?你是谁?”我大喝一声,我相信这一声喝责之下,即使她真是女鬼也会被镇住。 可是那个坐在椅子上的似人似鬼的东西好像根本没有听见似的,没有回头,没有说话,没有动作表示,没有任何期待中的反应。 我心里奇怪道:“难道我真的把他(她)镇住了?” 我一脚踏进办公室的大门,快步走到办公桌边,正准备再次大声斥责时,忽然直愣愣地怔住了,只见坐在我的办公椅上的这个所谓的鬼不是别人,正是刘鸿飞。刘鸿飞坐在我那张宽大的办公椅上,整个身子都塌在里面,好像睡着了似的,双目紧闭,一声不响。 我拿起办公桌上的一叠资料纸,拍着刘鸿飞的脑袋,怒道:“鲍勃,你醒醒,快醒醒,这是什么地方,你怎么能睡在这里,想装神弄鬼吓我吗?” 可是刘鸿飞睡得很沉,即使我用那叠纸不断地拍着他的脑袋,即使我对他大声吼叫,他依然睡得很静,完全没有醒来的迹象。 我见这样拍打和怒吼都不管用,不禁由怒转笑,自嘲道:“怎么了?难道这个鲍勃吃了安眠药?” 但一瞧见他那副睡态,我心中不由地升起一股厌恶。虽然我曾许诺他帮他升职为我的副手,但此刻我却对这个许诺产生了犹豫,我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能和这个我越来越厌恶的人平安共事、共同领导技术部达成基地的目标。 刘鸿飞死气沉沉地睡在我的办公椅上,看着他肥胖沉重的身体,我想自己是绝不可能独自把他挪开的,可也不能就这样让他一直睡下去啊。 我期待苏恒能过来帮我,可是当我那求助的眼光看向他时,只见这个愣头青只是傻愣愣地站在门边,丝毫没有要进来帮助的意思。看来这个年轻人还无法理解我的目光,我只好直接开口求他了。 正当我准备开口时,我忽然看见刘鸿飞的眼睛睁开了,他的眼睛竟然突然就睁开了,毫无征兆地就睁开了,瞪得大大的,滚圆滚圆。我从来没有看见一个人的眼睛能够瞪得这么大这么圆!只见他目光呆滞,眼白中发出白惨惨的光,裹挟着中间两颗玻璃球一样的瞳仁。我吃了一惊,这哪里是一双正常人的眼睛啊,正常人哪有一双这样令人恐怖心悸的眼睛啊——难道刘鸿飞中了邪? 我急忙招呼苏恒道:“苏恒,你……你过来,快过来。” 苏恒终于走了过来,却一脸茫然地看着我,不知所措。 正在这时,刘鸿飞突然开口说道:“我知道……我知道是谁杀死了马艳丽。”他的声音一改往常,如同缺油的机器发出来的似的,干燥嘶哑,听得我心里毛骨悚然。 我对从刘鸿飞嘴里突然蹦出来的话感到非常震惊,不过在震惊之余,想到那个时候刘鸿飞正在楼上,或许他真的看见了那个把马艳丽推下去的凶手也未为可知,于是急忙问道:“谁?是谁?” 刘鸿飞干笑了几声,说道:“我,是我,呵呵呵,是我,就是我,是我杀死了马艳丽。”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始终看着窗外——自从他的眼睛睁开后,一直都是看着窗外,虽然他在对我说话,却没有看我一眼。 我见刘鸿飞承认是他自己杀死了马艳丽,而且承认得如此爽快,惊得后退了一步,两腿发软,不得不扶着桌子,声音颤抖地说道:“你!竟然是你!竟然是你杀死马艳丽的!” 刘鸿飞笑道:“是我,哈哈,是我,就是我。”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死马艳丽?”我更是惊惶不已。 “为什么,我为什么不能杀她?告诉你,我想杀谁就杀谁,我要把他们一个个都弄死,就这样,咔嚓,咔嚓。”说着,刘鸿飞举起手,做出掐断被害人脖颈的手势,又把头慢慢地扭过来,他的脖颈好像生了锈的机器,他的头经过一阵“咯嗒咯嗒”的响声之后,才终于转向了我这边,用那两道死人一般的目光恶狠狠地盯着我。 看见他那两道惊人的目光,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你,我连你也要杀死,我要杀死你。”刘鸿飞突然说道,话音刚落,他就“腾”地一声弹簧似的站起身,向我扑了过来。 我惊呼一声,急忙向后退开,可是刘鸿飞动作非常迅疾,我胳膊上的衣袖已经被他铁钩一般的手指死死抓住。我用力后扯,刘鸿飞抓得很紧,丝毫不放松,并且仍旧一步步向我逼近,嘴角带着说不出的令人恐惧的狞笑,好像马上就可以完成他杀死我的心愿似的。我不断拉着衣袖向后扯动,想从他手里挣脱出来,忽然听见“嗤啦”一声,衣袖竟被扯破,我一跤摔倒在地,刘鸿飞拿着一截衣袖的碎布站在我脚前嘿嘿地笑着,仿佛我已经变成了一个不可能从他手心里逃走的猎物。 我支撑着急忙爬开几步,防止刘鸿飞再扑上来抓住我,并且指着刘鸿飞怒声斥责道:“你……你想干什么?” 刘鸿飞却没有上来,只是站在那儿低着头看着手上的那一块从我衣袖上扯下的破布,沉默着,好像正在思考着什么问题。过了良久良久,像想通了什么似的,突然抬起头,一转身,拔腿就向办公室的窗户那边狂奔了过去,奔到窗户边,不做丝毫犹豫,便从打开的窗口处向外纵身一跃,在我的惊呼声中跳了下去。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1章 谁是身边清醒人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我在技术部大楼顶层的主管办公室里看到刘鸿飞中了邪似的突然跑向窗户,从打开的窗口中纵身跃下,不禁大惊失色,情不自禁地牢牢抓住站在我身边的苏恒的手,紧紧闭住眼睛,不敢稍看一眼眼前发生的惊心动魄的一幕。 太恐怖了!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面对一个活生生的人的自杀。 我的手心里满是汗水,湿漉漉的甚是滑溜。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似乎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声音颤抖地拉着苏恒的手说道:“有人坠楼了,又有人坠楼了。快……快去通知侯医生,请侯医生来,救……救人,快……快去啊!” 苏恒握着我的手,神情显得有些惊慌,不解地问道:“谁……谁又坠楼了?” 我着急地说道:“刚才你没有看见吗?鲍勃,是鲍勃啊,他刚才就在这里,突然跑过去,跑到窗户旁边,就从那扇窗户中跳了下去。你……你没有看见吗?” “鲍勃,鲍勃跳……跳楼了?” “是啊,就是刚才,就是刚才发生的事情啊。” 苏恒平静地说道:“没有看见,我的确没有……看见。” “没有看见?”我放开苏恒的手,突然像不认识这个人似的,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惊恐地看着他,叫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没有看见呢!他——鲍勃——刚才明明在这里的,他就坐在办公椅上,就坐在这张办公椅上,他……他睡着了,我叫他起来,可是他……他突然跳起来,他两眼通红,他咆哮着说要杀我,他想杀我,像恶狼一样。他抓住了我的衣袖,他想杀我。我用力挣扎,终于挣脱了,你看,我的衣袖被撕裂了,就在刚才,刚才他想杀我。我拼命地逃,挣脱了,衣袖被撕裂了。这……这就是证据,是他想杀我的证据。后来……后来他……他就跑过去,一直跑到窗户旁边,突然……突然就跳下去了。天哪,他就跳下去了,他真的就跳下去了。这么大的一个活人从窗户中跳下去了,你……你没有看见吗?你怎么会没有看见呢?快……快去找侯医生,去找侯医生啊!” 苏恒仍然站在那儿,没有丝毫移动,怔怔地看着我,眼睛里充满了不解和惊慌。 我见他还木然地杵在那儿,没有去找侯医生,甚至连一点动动脚的意思都没有,便指着他焦急地嚷道:“苏恒,你……现在连你也不听我的话了吗?” 苏恒脸色苍白,说道:“戴主管,我……我不知说什么好。刚才……刚才这个办公室里只有……只有你和我……两个人,没有其他人,没有鲍勃,他……他不在这里。” 见苏恒这么说,我突然感到非常震怒,他——这个我平时挺欣赏的小伙子——到底怎么了?我拍着桌子怒道:“住口,你胡说什么!他——刘鸿飞——刚才明明就在这里,就坐在这张椅子上,我亲眼看见的,还和他说了好多话,你为什么要否认呢?你为什么要骗我?你有什么目的啊?你到底有何居心?” 我冲过去,抓住苏恒的胳膊,用力地摇晃着,我要把这个已经变得有些痴傻的人摇醒。 苏恒仍然不动声色,平静地说道:“戴主管,我……我没有骗你,真的……真的没有,他不在这里。” 我冲到窗户旁边,指着那扇敞开的窗户说道:“他刚才就是从这里跳下去的,他还在那里,不信你看,你看呀。” 我探身从窗户向下看去,只见下面漆黑一片,大雨还在不停地下着,什么都看不见。 “他一定就在下面,一定还在那里,一定在……” 我的声音越来越弱,越来越轻,到最后竟然支持不住,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在无数的挣扎和惊恐当中,我终于体力不支,晕倒在地。 但我没有完全晕过去,我能感到有一只手握住了我的手,那只手温暖、坚强、有力。我能感到我的身体被那双手抱了起来,又平平地飞了起来,最后躺在了一块软软的草地上面。我安静地躺在草地上,好像能感到温暖的阳光正慢慢地使我的身体热起来,好像能感到轻柔的风把丝丝芳香送进了我的体内,给我的身体增添越来越多的能量,而我的生命就倚靠这些能量在逐渐地复苏。我真想永远这样躺着啊,无需思考,尽情放松,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感受到生命的快乐,感受到生命的无忧。 这已经是什么时候了?我不知道。在我迷迷糊糊的印象中,时间似乎过得很快,又过得很慢。 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躺在办公室套间的床上,而身上的衣服——身上那套湿漉漉的护士服——竟然不见了。 我看见苏恒在一旁忙碌着,除了苏恒外,没有任何其他人。 “苏恒,”当我恢复了一点理智的时候,我惊叫道,“我的衣服呢?是不是你……你……”我没有继续说下去,脸上却发烧似的变得滚烫。 苏恒见我醒来,脸上露出喜色,忙跑到我面前,说道:“戴主管,您……您醒啦。您的衣服……送去洗了,都湿了,不好……” 我急忙把盖在身上的被子往颈部拉了拉,把身体遮得更加严实,疑惑地看着苏恒说道:“你……是你帮我脱掉的?” 苏恒的脸也霎时变得通红,嗫嚅着说道:“不……不是……不是我,我请……请洗衣的阿姨……阿姨帮忙的。” “洗衣的阿姨?她现在在哪里?” “她走了。” “真的走了?” “嗯。” “她走了以后,你……你做了什么?” “我在这里……看着您。”苏恒的脸色更加绯红。 “你没有做过什么吗?” “什么?做什么呢?您……戴主管,您希望我做……做什么?” 看见苏恒这副模样,我红着脸,轻轻地叹息道:“哦,是这样啊,我明白了,你……你现在出去吧。” 苏恒看着我,迟疑着说道:“可是我还要……还要……”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我已明白他的意思,于是说道:“我醒了,我现在想起床了,你想站在这里看着我起床穿衣服吗?” 说完,我嘻嘻一笑,故意把被角略微掀了掀。 苏恒的脸又涨得通红,说道:“不……不是这样,我……” 他话还没有说完,赶紧打开门溜了出去,又把房门仔细地关好。 这间起居室里有好几套可供换洗的衣服,有阿姨定期清洁,当我最初来这里查看这个办公室套间的时候,就知道即使我一个星期不下楼,在生活上也毫无问题。我带苏恒到楼上来,也是因为这里有干净的可供换洗的衣服——不仅是女装,甚至也有男装,想让他也把身上那些被雨水淋湿的衣服换掉。 我换好衣服,走出套间,见苏恒正在门边笔直地站着,嘴唇因紧张而有些哆嗦。我看苏恒身上穿的仍旧是那件潮湿的衣服,这么长时间了,他竟没有为自己换身衣服。我重新走进里间,选了一套男装递给他,吩咐他立即换上。苏恒起初还不太愿意,但又无法不遵守我的命令,便躲到里间偷偷地把衣服换好,手上捧着一堆换下来的湿漉漉的衣服毕恭毕敬地走了出来。我忙通知洗衣房的阿姨过来拿走苏恒的湿衣,并要求苏恒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我还有一堆的问题想问他。 此时办公室里只有我和苏恒两个人,苏恒坐下后,我便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看着他的眼睛,轻声说道:“苏恒,我该怎么说呢,千言万语还是那三个字:谢谢你!” 苏恒紧张得立即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慌张地说道:“不……不用谢,我……应该做的。” 我看着苏恒,笑了笑,说道:“你坐吧,我有一些问题想问你。” 苏恒迟迟疑疑地坐了下来,但心中仍然感到不安:“戴主管,您……您有什么问题?” 我尽量让自己保持微笑,或许这样可以让苏恒放松一点,不至于显得那样拘谨。我稍微停了停,问苏恒道:“刚才我和你走进这间办公室的时候,真的只有你和我两个人,办公室里没有其他人吗?” 苏恒点点头,道:“是的,只有……只有戴主管您和我,没有……没有其他人了。” “可是我看见这张椅子(我指着办公桌后的那张办公椅)上坐着一个人,脸朝窗户,背对大门。你没有看见吗?” “椅子……那张椅子一直是……是空着的,没有人。” 苏恒紧张地看着我,小心翼翼地答道,就怕什么地方回答错了让我生气。 我点了点头,说道:“那么我那件衣服的袖子,我指那件护士服的袖子,为什么会被撕破了?” 苏恒稍微顿了顿,说道:“戴……戴主管,事情是这样的。我和您走进这间……办公室的时候,我看见……看见您和这张椅子……说话,可是椅子上没有……没有人,我不知您在和谁说……说什么,我听不懂。我又看见您……您好像很惊慌,后退,后退,突然跌倒,袖子挂……挂住了桌角,就撕……撕裂了。后来……后来您说,有人跳窗。可是……可是我没有看见,我的确什么都没有看见。” “你没有骗我?苏恒,这件事很重要,你千万不能骗我,也不能有任何保留。”我叮嘱道。 苏恒腾地又站了起来,用手指天,紧张地说道:“我没有……没有骗您,我发誓,我说的都是……是真的。” 我低下头,叹了口气,心里明白这又是最近一直缠绕着自己的幻觉在作怪。最近我总有这样的幻觉,就像做梦一样,虽然有些在梦中发生的事情在现实中也一一发生了,但这毕竟是一种幻觉,是非常异常的状态。我不知道这种幻觉发展到最后会怎样,我会变疯么?我会失去记忆么?我会整天都生活在梦中么?看来我什么时候得去看看心理医生了,我必须尽早摆脱这种不正常的幻觉。 我对苏恒叮嘱道:“你不必紧张,我只是问问而已。还有,刚才发生的这些事情你千万不要说出去,无论对谁——包括大管家——都不要说,你知道了吗?” 苏恒点着头道:“我绝对不会……不会说的,戴主管放心。” 我笑着点了点头,道:“我相信你。” 虽然刚才刘鸿飞和我起争执并突然跳楼的事只是我的幻觉,但我仍在思索着幻觉中发生的事和刘鸿飞说过的话。就像不久前我梦中见到的事情大多数都发生了一样,我在猜这次幻觉中见到的事情会不会也在现实中发生呢,或者对当前马艳丽坠楼的案件有什么启示? 我记得在幻觉中刘鸿飞颇为肯定地说是他杀死了马艳丽,这是真的吗?马艳丽真的是被刘鸿飞杀死的吗?我正这样想的时候,忽然想到马艳丽在昏迷中说了一个字“飞”,这个字恐怕不是指她跳楼时感觉要飞翔的飞,而是刘鸿飞的飞,她是不是想说就是刘鸿飞把她推下了楼、迫使她走上一条黄泉不归路的?我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不过,另外的疑惑也随之而生:刘鸿飞为什么要把马艳丽推下楼呢?刘鸿飞和那个隐藏在幕后的“大人物”有什么关系? 苏恒见我沉浸在思索之中,不禁插口道:“戴主管,今天……今天我看见了一件事,不知和那个女人坠楼有没有……关系。” 我抬眼看着苏恒,问道:“什么事?” 苏恒道:“我看见鲍勃……看见他领着一个女人……上楼。” 我立即意识到这可能是一条重大线索,忙问道:“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看见的?是什么样的女人?” 苏恒见我颇感兴趣,便也信心大增,高声说道:“今天早晨,他来得早,我们来得都很早,我看见……看见他领着一个女人……上了楼,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好像就是……就是坠楼的那个……女人。” 我惊讶地叫道:“啊?那个女人就是马艳丽!你今天早晨看见他领着马艳丽上楼!那么,你有没有看见其他女人,或者他领着其他女人上楼?” 苏恒摇摇头道:“不知道,我只看见……只看见他领着马艳丽一个人——如果那个女人叫……叫马艳丽的话——上楼。很多人都看见了,我们……我们正准备在门厅前面列队……列队欢迎您,就看见他带着那个女人……过来……上了楼。”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2章 计划隐秘无人知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当苏恒告诉我刘鸿飞在众目睽睽之下领着一个外来女人上楼,而那个女人竟然就是后来坠楼的马艳丽时,我就意识到在我不久前出现的那段好像非常真实的幻觉中刘鸿飞说是他杀害了马艳丽之事应当所言非虚,思前想后,再把各种信息串联起来,刘鸿飞应有极大的作案嫌疑。 一个外来人员毫无预兆地出现在技术部总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更何况是一个女人呢,而且这个女人总体而言还颇有些姿色。况且这个女人被领上了技术部的最高层,那里可是主管和主管秘书的办公室,这就更加不同寻常了。这样的事情在基地总会传播得非常快。 刘鸿飞领这个女人上楼,难道就不知道要避嫌吗?可是苏恒告诉我,刘鸿飞与这个女人已经这样做了好长一段时间了,最初还是偶尔看见他们,但前些日子我在落霞小楼养伤而由刘鸿飞代理技术部主管的工作时,他更加肆无忌惮,几乎天天把这个女人带来,甚至就在其他人的眼皮子底下把这个女人带来。至于带她来做什么,就没有人知道了,不过我想其他人也能猜得八九不离十。那几天他禁止任何人到顶楼去,如果别人有事找他,必须先通过语音电话给他留言,再由刘鸿飞安排具体的见面时间,他这样做,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从今天在他办公室里发生的事情来看,我几乎可以肯定他是把这个可怜的女人当做**一样的人留在了他的办公室里供他享用,但我实在不愿也不敢相信这个女人竟然是马艳丽,虽然她不是我大学室友的那个马艳丽,但既然她和她同名同姓,我对她不得不油然生出一种怜悯之情、惋惜之意。我宁愿这是另外一个女人啊,我宁愿这个女人的名字不是马艳丽啊,我宁愿这个女人和我尊敬的马教授没有丝毫关系啊。可是……,我的心有一点痛,可是……尽管自己希望有更多的“宁愿”,但事情就是这样的,对马艳丽来说是残酷的,对我来说也是残酷的。 为什么?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一切都是巧合吗?是属于无意之中的巧合吗? 我一遍又一遍地逼问着自己,一次再一次地迫着自己得到问题的答案,可是每次都徒劳无功,经过一而再再而三的痛苦的辗转反侧之后,问题又几乎在预料之中回到了原点。但是,我仍然在逼迫着自己去想,哪怕想得头疼了也要去想,仿佛逼着自己去痛苦地思考这些问题才是我的人生意义之所在。 刘鸿飞为什么要杀害马艳丽?从今天在刘鸿飞办公室里发生的事情来看,似乎马艳丽很能满足刘鸿飞的某种欲望啊。其实,如果我是一个男人,说不定也会对马艳丽的那种白皙丰腴的体态和娇嗔迷离的声音着迷,即使我是一个女人,听见她的那些声音也已经有些情迷意乱了,一颗心噗通通地跳个不停。呀,她……她应该是一个“专杀男人”的女人啊,怎么会被一个男人残忍地杀害了呢?刘鸿飞怎么会忍心对这样一个能满足他欲望的女人狠下杀手的呢? 正在这时,我忽然想起了一个人,这是一个幕后黑手,是一个可以操纵别人生命于股掌之上的人。我越来越相信,这件事是一个安排,是一个事先策划好的阴谋,只需这个人一声令下,即使像刘鸿飞这么重要的人——技术部主管的秘书,技术部主管职位的代理人——也不得不服从,甚至咬着牙残忍地杀死自己喜欢的人。看来如果要破解这个案子的谜团,就必须找出这个深深地隐藏在幕后的黑手。 苏恒离开我的办公室之后,我仍然在楼上想各种各样的问题,这些问题始终纠缠着我,让我无法放下。 我正在思索之际,忽然看见办公室门边探进来半个脑袋,偷偷摸摸地朝里面张望,我立即想到在梦中所见的那个飘渺忽悠的影子,心中“咯噔”一声,不禁大声喝道:“谁?门外是谁?” 那个脑袋听到我的喝声,急忙缩了回去。我等了一会,仍未看见那个脑袋再次出现,便壮着胆子,起身走到门边,向四处看去,可是门外的走廊上空无一人。 是什么人,竟敢偷窥我的办公室,而且当被我发现的时候,却悄悄地溜走了?他这副鬼鬼祟祟的模样,可见绝不怀什么好意。我不禁起了一点担心,我一个人在这里,如果真有什么坏人来图谋不轨,我多半对付不了他。而且这里的监控录像也出了故障,如果被一些胆大妄为的宵小知道,就会更加放心放胆地到这里来胡作非为了。 想到这里,我觉得还是找一两个人来与我作伴比较好。在技术部我认识的人还不多,可以相信的人更少。如果外面不是正在下着大雨,或许我可以找侯凯胜过来,但现在显然不太实际。在技术部有两个人我平时接触得比较多,一个是刘鸿飞,另一个是苏恒。显然我不可能叫刘鸿飞过来,这个人现在涉嫌杀害马艳丽,如果叫他过来,岂不是引狼入室,不仅不会保护我,没准还会把我一口吃了。那么我只有去叫苏恒,只是苏恒刚刚离开,再把他叫回来,我也有点尴尬,不过涉及到安全的问题,看来不得不如此了。我决定亲自到楼下去看看苏恒以及他工作的地方。 一组占据了技术部大楼的一层到三层,三层除了实验机构外,就是组长办公室。技术部原来没有副组长编制,因此目前还没有副组长的办公室,苏恒虽然是副组长,但他仍在目前工作的地点办公。 因为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很多人聚集在一楼大厅里等待雨小一点就回去,因此楼上的实验室里只有三三两两的少数人还在那里做事,或者相互闲聊着打发时光。 我在实验室里很快就找到了苏恒,他正站在一台仪器前仔细分析着观测到的各项数据,并且还拿着一本本子不停地做着记录。他看见我来,实在出乎意料,立即把手里的本子放在桌上,有点木讷地说道:“戴主管,您来啦。” 我笑着对他说道:“我只是过来看看,希望没有打扰到你。如果你有事,你可以继续忙,不必管我。” 苏恒说道:“我还有……还有一会儿,做完这个实验,可以……就可以陪您了,介绍这里的……情况。” 我点了点头。 苏恒重新拿起桌上的本子,投入到他的工作中,专心地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我看他在本子上所写的字,一笔一划,极其工整、认真,横平竖直,非常整齐。 一组还留在实验室里的其他几个人看见我来,都兴高采烈地围拢过来,纷纷上前和我攀谈。 我轻声说道:“我们到旁边的会议室去聊聊,在这里说话可能会打扰其他人的工作。” 那几个人兴奋地簇拥着我来到旁边的一间会议室,我们隔着一张桌子坐了下来。 其中一个短发微胖、满面红光的中年男子首先开口,说道:“真没想到,这么晚了,戴主管您还会来看我们。” 我笑了笑,说道:“我现在兼任一组组长,应该多和你们在一起,完成基地的各项任务。只是我平时比较忙,因此请苏恒来做副组长,我也希望你们能积极配合他做好工作。如果你们平时在工作中遇到什么困难,或者有什么问题需要解决,你们可以告诉苏恒,也可以告诉我,我一定会尽力帮助你们。当然,我也希望你们坚定不移地支持我的工作,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团结在一起,你们认为如何?” 另一个人头发已经有点稀疏块头很大的男子说道:“戴主管的建议当然好,我们也希望这样啊。您知道,一组是技术部最重要的一个小组,也是基地各项试验任务的核心力量,自从一组组建以来,还没有过什么完不成的任务。我们希望基地任何重大的试验都交给一组来做,这也是对我们的信任,对我们能力的认可。可是……”他说到这里,迟疑了一下,便止住嘴,不再说下去。 我听他似乎有些难言之隐,鼓励他道:“可是什么?你可以告诉我,如果有问题,我会努力帮你解决。” 他看了看另外一个人,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见。我看见那个人轻轻地点了点头,他才继续说道:“可是我们发现,基地的一些大人物好像并不信任我们,没有把一些重要的工作交给我们来做。” 原来是这样,我安慰他道:“你们想做更多更重要的事情当然好,只是我们技术部有好几个小组,他们必须在这些小组之间进行平衡,把一些工作哪怕是重要的工作交给其他小组来做,这也无可厚非,你不必为此挂怀。” 那个人摇了摇头,道:“如果把这些工作交给技术部其他小组做也就算了,毕竟我们都是技术部的,虽属不同的部门,但大家也算是兄弟。可是,基地的领导竟然把这些事情交给其他人做,技术部之外的其他人做,这不是对我们不信任吗?” 我疑惑道:“有这样的事情?难道除了技术部外,还有其他部门也做实验?” 那人道:“也不是其他部门去做,在基地,除了技术部外,哪里还有其他部门可以做实验。只是据说这些工作特别重要,我听说基地领导为此专门抽调了一些人,由这些人去做这些工作,这些人可能有技术部的,但似乎大多数人都不是技术部的,好像他们为此确定了一个计划,叫做什么‘火舌计划’,唉,我也说不准,我无法得知更详细的信息。戴主管,您是技术部主管,虽然这件事您没有参与,但我们希望您能了解一下这个计划,如果可以的话,就把这项工作交给我们一组来做吧,以我们一组的经验和能力,有什么事情做不好呢?不仅不会做不好,只有做得更好。” 当我听到这个人提及“火舌计划”这几个字时,心里暗暗地吃了一惊。这几个字我曾见过,就在技术部前任主管留下的那本《工作笔记》中,曾对这个计划有过非常简单的描述,我记得当时还想了解得更多,只是问了几个人,大家都不知道,只得暂时搁置了,没想到此时却从这个似乎毫不相关的人的嘴里说出来,看来他一定知道这个计划的大概。 我于是问道:“关于你刚才提到的这个计划,你说叫什么‘火舌计划’,你还知道些什么?” 那个人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道:“好像技术部有好几个人都参与了这个计划,只是因为需要保密吧,我们也只是听说过有这个计划,至于这个计划的具体内容、施行方案等,我们就不知道了。好像这个计划的保密程度挺高的。不过我想您既然是技术部主管,也应该属于基地的领导了,您可以去问问他们,他们应该会告诉您的。” 我问道:“你是说我可以去问大管家?” 那个人说道:“就是他,我相信他一定知道,虽然这个计划当初是陈主席制定的,参加的人员也是陈主席亲自挑选的,但现在陈主席不在了,接替他职位的大管家就应该知道这个计划。” 我又继续问道:“你说技术部有好几个人被选中参加这个计划,你知道他们是谁吗?或者你能告诉我其中一个人也可以。” 那个人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有谁参加,我就不知道了,而且在日常工作中也没有发现什么异样,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特殊的计划,他们在平时又是怎么工作的。” 听见他这样的回答,我未免有些失望,只得说道:“对于这个计划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我会去找有关人员了解一下,如果这个计划可以放到技术部来做,我当然支持在这里进行。” 那个人听我这么说,兴奋地拍了一下桌子,大声叫道:“太好了。”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3章 不明血液藏病毒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在和技术部一组的技术人员闲谈聊天时,我无意间得知了有关“火舌计划”的一些信息,这些信息可以和我之前得到的前技术部主管留下来的《工作笔记》上的有关记载相互印证,证实这个计划的确存在,或许现在仍然存在并进行着。只是因为保密工作做得非常出色,即使基地技术力量的核心技术部一组的普通技术人员对此也所知有限,最多只听说过这个计划的名字,我必须想办法从其他渠道得到进一步的信息。 我对这个计划很感兴趣,因为它可以揭示基地正在进行的某些秘密课题,而且我有一种直觉,几乎是女人天生的直觉,这个秘密计划似乎和我的身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或许我知道了这项研究计划的内容和方案后,就能获悉我的身世呐,这不也是当初我来基地的目的之一吗?但是,我目前对它所知极其有限,甚至不知道有哪些人参与了这个计划,如果能确实知道一两个人,或许这一两个人就是我打开这项计划之门的一把钥匙。 是的,我暗自下了决心,从今天开始,在我的心里必须时时牵挂着这个计划。它不再像以往那样飘渺虚无,好像一下子真实了起来,鲜活地呈现在我的眼前,我只要稍作努力就能抓住它——至少是抓住它的尾巴。一想到这里,我就兴奋地几乎再也坐不住了。 我和一组的技术人员在办公室里又简短地交谈了一会儿,只是在这些时间里,我的心思已完全不在谈话的内容上了,前后左右都被“火舌计划”牢牢地抓住,甚至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起来。 苏恒已经完成了他的研究,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会议室,拖了一把小椅子在技术人员中间坐下。他坐在这些平时似乎话也不是很多的技术人员中间,好像立即消失了一样。在这几个人中,他的个头的确很普通,普通得很难让我一眼就注意到他,相貌虽然比较清秀,但和其他人相比,却缺少一份阳刚和帅气。不过在我的眼中,他对待研究和工作的态度,却是其他几个人无法比拟的。 我在和技术部一组人员的聊天当中,时时都有这样一种感觉,坐在我对面的这些人虽然都是男人,但其中有一两个人的聊天能力和因此制造出的气氛绝不亚于几个兴奋的女人在一起聊天时的情形,甚至连一些女人在聊天中常设的话题如张家长李家短等这些家长里短的东西也谈兴甚浓,说得头头是道,有时甚至连我这个自诩为口才还不错的真正的女人也自愧不如。我心下在想,如果不是天性如此,这样的能力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锻炼出来的。 这几个人扯东扯西,正说得天高地乱之时,忽然外面传来一声大吼:“雨停啦……” 有几个人听见,立即起身,说道:“已经很晚了,我们要趁雨停的间隙赶快回去,就此告辞了,戴主管。” 又有一人说道:“关于阿旺养的那只叫旺财的狗,我还知道很多呢,今天没有时间了,我们下次再找机会聊,下次再聊。” 我一一点头后,这些人很快就从会议室里消失了,只留下苏恒,还坐在那张矮小的椅子上没有离开。 “雨已经停了,你不回去吗?”我看着苏恒问道。 苏恒好像还沉浸在他自己的思想中,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却说道:“戴主管,有一件事情我……我不知道应不应该……向您汇报?” “什么事?”我见苏恒说得郑重,好奇地问道。 “今天我……我收到了一份样本,一份血液样本,进行化验。很奇怪,这份样本很奇怪,和我以前……以前知道的样本全然不同,全然不同。”说到这里,他拿出刚才记录的那本笔记本,在我面前的会议桌上翻开,指着上面的几个数值对我说道,“您看……看这些化验结果,比一般血液值要高……高出几千……几千倍。如果这是人……人的血液,说明他有严重……极其严重的病毒感染,我不知……不知道这是什么。” 我听见苏恒说到“病毒”两个字,忽然想起侯凯胜提起的小兰的死因和马艳丽身体里那曾经存在后来又神秘消失了的东西,这些很邪门的东西似乎也是与某种病毒有关,只是侯凯胜所说的病毒就是苏恒现在所说的病毒吗? 苏恒的话立即引起了我的警觉。我关心地问道:“这份样本是从哪里来的?” “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 “只是……只是我上班时就看见……看见放在我的工作台上了,装在一个小瓶……瓶子里,不知道是谁……谁放在那里的。” “那你怎么知道它是被送来检测的呢?” “在样本的旁边有……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检测',我……我就检测了,把结果记下来,记在这里。” 说着,苏恒捏着一张纸条递给我,我一看,上面果然用黒笔歪歪斜斜地写着“检测”两个字,字写得特别别扭,好像一个用惯了右手的人偶尔用左手写成的一样,这是故意不让别人看出写字人的笔迹呐。 我接过纸条,看了看这两个字,却看不出什么名堂,于是把它收好,又问苏恒道:“那个人请你检测血液样本,他怎么知道检测结果呢?还是你会把结果告诉他?” 苏恒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只是检测,他……那个人没有要我告诉他结果,没有,我以前……以前也没有把结果告诉过任何人。” 我忽然问道:“以前?你以前也检测过类似的样本?” 苏恒道:“是的,大概每个月……每个月都会有一次,已经……已经持续了三年了。” “三年了?”我忽然想到“火舌计划”,从那本《工作笔记》记录的时间来看,似乎正是三年前提到这个计划的,难道苏恒所做的检测和这个绝密的计划有关? 我像发现了宝藏似的,突然变得非常兴奋,对苏恒说道:“你有没有把这种情况告诉过其他人?” 苏恒点点头,道:“我对王大姐说过。” 王大姐即王晓宇,王晓宇那时是苏恒的上级,苏恒在工作中遇到了一些不明的检测需求,当然要告诉他的领导,这没有什么奇怪的。 于是我又问道:“那么王组长怎么说?她有什么反应?” 苏恒道:“王大姐她……她只是告诉我……不是工作范围里的要求一概……一概拒绝。” 从苏恒的这些话来看,很显然王晓宇并不知道“火舌计划”,或者她知道“火舌计划”却不想让苏恒知道,所以她才会这样对苏恒说。 “显然你没有拒绝,仍然在检测每一份送来的血液样本,并且把结果记录了下来,是不是?”我含笑赞许地说道。 苏恒点头道:“是,正是这样。” “为什么?为什么这次你没有听王晓宇的指令,拒绝检测呢?” “因为我发现……这些样本中有……有一个共同特征,病毒,都显示……有病毒,那种病毒,不知名的病毒,在血液里。不知道,我不知道血液……血液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会……会有病毒。我很好奇,不想……不想放弃。可是其他……其他的事情,不知道,我就不知道了。” 我又问道:“在这之前曾经有人找你谈过这件事吗?或者说,是否有人对你说过,请你参与什么研究,或者类似的提法?” 苏恒认真地想了想,摇了摇头,说道:“没……没有。我做的都是技术部日常……日常的检测工作,只有这个……这个是例外。” 我沉默了一会,轻声对苏恒说道:“这件事你千万不要对别人说,我想你可能不知不觉中参与了基地的一项绝密研究计划,这个计划本身和参与人员的信息都不能向外透露。我会继续了解这件事。你先把这三年来对这些样本的检测结果整理出来,出一份报告给我。请注意,这份报告先不要让其他任何人知道,也不要告诉大管家。” 苏恒答应道:“好,我有,我尽快……尽快整理,给您。” 我点点头道:“多谢啦!”我又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说道,“啊,你看,已经那么晚了,现在大家都走了,技术部要成为一座空楼啦。我想现在雨已经完全停了,你也赶紧回去吧,不要让家里人等得太久。虽然工作很重要,但亲人才是在自己生活中最值得关注的。” 苏恒迟疑了一会,低着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晚……晚点没有关系,没有……家里没有其他人了,我还是……是单身,单身,一个人住。” 我微笑着说:“那也不能让女朋友久等啊。” 苏恒的脸红了一下,低头轻声说道:“我……我还没有……女朋友。” 我嘻嘻地说道:“这件事不难,你平时工作那么努力和认真,人又很好,一定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你的。我可以帮你留意,如果遇到有不错的女孩子,我一定会介绍给你。” 苏恒两眼盯着地面,犹犹豫豫地说道:“我……其实……我有喜欢……” “啊,你是说你有喜欢的女孩子了吗?” 苏恒嗫嚅着更加说不出话来,“我……我……” 我笑道:“我明白了。好啦,我们现在不说这些了。既然你现在没有家人,也没有女朋友,如果我说希望你今晚留下来,应该不会太过分吧!” 我刚说完,苏恒立即答应道:“好啊,好啊,我同意,我同意。”我看他这么说时,脸上满是笑容。 我站起身,说道:“现在你领我到你的工作台去看看吧。” 苏恒答应着,领着我走进实验室,来到他的工作台边。他的工作台上擦拭得干干净净,各样物品也摆放得整整齐齐,一看就知道这个工作台的主人平常是一个很细心也很注重清洁的人。 我拿起苏恒刚才给我的他平时用来记录检测结果的本子,放在工作台上,对苏恒说:“这是你平时用的本子,你下班后一般都会把它放在什么地方?” 苏恒指着工作台上的一叠文件夹,说道:“我会把它放在……这里。” 顺着苏恒手指的指向,我看见文件夹旁边还有好几本类似的笔记本,都整整齐齐地码放在一起,笔记本的旁边标注着相应笔记本记录资料的起始和终止年月日。我于是把最新的这本本子按照笔记本的时间顺序也放了进去,和苏恒确认道:“是放在这里吗?” 苏恒高兴地点了点头。 我放好笔记本后,又四周看了看。这间实验室很大,里面摆放着许多仪器设备,高低错落,一眼看去,仿佛是个仪器森林。 我在苏恒工作台四周的仪器丛林中转了几个圈,回来后,对苏恒说道:“你跟我来。” 苏恒不明所以,跟着我走到不远处的一丛仪器后面。我从旁边拉了两把小椅子,一把给我,一把给苏恒,示意他坐下。我们坐在实验室的一个角落里,这个位子被很多矗立而起的仪器遮挡住,别人不容易发现,而从这个位子我们正好能看到苏恒的工作台,看到苏恒放在工作台上文件夹中间的笔记本。 然后,我示意苏恒去把实验室的灯光关闭了再过来。苏恒一一照做。 关上实验室的灯光,实验室里立即漆黑一片。窗外更无星光,所以整个空间里都是黑压压的,几乎伸手不见五指。我隐约能看见苏恒在黑暗中悄悄地摸索了过来,坐在我刚刚为他准备好的小椅子上,侧头看着我。我也坐在他身旁不远处的那把小椅子上,侧头看着他。我和他都没有说话,整个世界静悄悄的,安静得甚至有些可怕。 说实话,在这样又黑又静的实验室里,如果只有我一个人,我一定会非常紧张,但现在有苏恒陪伴在我身边,我突然感到身上有一股神奇的力量,一点胆怯的心都没有——这就是两个人合在一起的奇异的力量啊。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4章 无名宵小胆大贼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我和苏恒默默地并排坐在幽静而黑暗的实验室里,互相对视着,没有说一句话。虽然因为黑暗让我无法很清楚地看清苏恒,但我能明显地感觉到他的存在,也因为他的存在让我似乎能看得比以往更加清楚一些。那哪里是用眼睛看见的苏恒啊,这分明是用我的心、用我的耳、用我的鼻、用我的发肤和感觉“看见”的苏恒啊。 我能听到苏恒逐渐沉重的鼻息声,苏恒也应该能闻到我身上清淡优雅的香水味。我知道苏恒不明白我这样做的用意,我也知道在这样的黑暗中尽管只有我们两个人在一起,苏恒也不会有任何侵犯我的意思或作任何其他非分之想,因此我和他能坦然相处,互不猜疑。苏恒没有问我这样做的目的,这样做在他来说一定会感到非常突然,非常意外,但他相信我,他知道我这样做一定有我的用意,这种用意无需多做解释,只需这样静静地坐着,等待它静静地发生就行。 在这样的幽静和黑暗中,我看着苏恒,微微地笑着。我感到自己的心在不停地悸动,自己的体温也在一点一点地上升。我甚至一度在怀疑自己,难道我真的对苏恒有了某种复杂的感觉?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这种感觉在此时也应该是短暂的,或者说是我根本不想让它发生的,因此当我一旦发现出现了这样的苗头,我就立即转过头去,不再看他,而是注视着前方不远处被仪器森林包围着的他的工作台,好像那里即将发生什么事似的。 在这样的幽静和黑暗中,苏恒也在看着我,他的脸上满是惊奇,眼中也满含着喜悦和兴奋。他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他关灯,但他显然对我的这个决定非常高兴,因此他很快就去把这里所有的灯都关闭了。在茫茫的黑暗中,他摸索着走到我身边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在我的腰间碰了一下,但也只是轻轻地一碰,就立即闪开,飞快地找到他自己的椅子,“腾”地一声就坐了下去,然后我就听到他粗重的喘息声,好像刚刚做了件很费力气的大事似的,惹得他心神颇为不安。我知道苏恒此时一定也对我有了我对他的那种感觉,只是现在他在用自己的毅力强压着心中的那团火,好让它不会烧到外面,被离他不远的这个人发现。这样的努力是艰难的,也需要很大的勇气。可是他这样做有什么用呢,我早已发现了他心里的这团火了啊。 在黑暗中我们不是无话可说,而是谁都忍住了不说话,默默地用心去体会对方从身体四周发散出的感情。只有在寂静的黑暗中,这种深刻的体会才会触及心灵深处,挖掘到自己身体里最底层的那些感情,无论它们是丰富还是贫瘠,都是自己最真实的情感体验啊。 我相信,如果此时苏恒真的对我有些什么出轨的举动,或者发生一些突破了他理智之外的冲动,只要不是过分地越过雷池,我或许都能坦然接受。此时在我的内心深处好像就有一个声音一直在默默地在呼喊着:“来吧,我们都是感情丰富的怪物,都是神秘天堂的勇者,何必拘泥于人间的教条和良知,把自己捆绑在那些所谓的道德柱上,把自己压倒在一层层无名的牌坊之下,为那最不值的贞洁的残生苟延残喘。” 我和苏恒就这样默默地坐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们竟然心有互通,谁都没有说一句话。对我而言,我不奇怪,因为这是我的决定,我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已经为此做好了准备,但是对苏恒,他竟然也没有说一句话,虽然他是个不多言也不善言的人,但对这种超出一般常规的事情,他甚至连“为什么”都没有问,却使我稍微有一点儿的不安。 我们就这样等着,默默地等着,似乎在等着什么事情发生一样。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忽然在黑暗中有亮光一闪,我和苏恒都看得非常明白。那道光在门外只闪动了一下,瞬间就熄灭了,世界又没入了一片黑暗中。过不多久,就听见门外有人走动的声音,尽管那个人行动十分谨慎,小心翼翼,尽量不让自己弄出一点声响,但是他的脚步声在如此寂静的黑暗中仍然被我迅速而又轻而易举地捕捉到了。我看见苏恒也睁大了眼睛,紧张又好奇地向门外张望着。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时间会有人来。 实验室的门关着,但是我们听到了锁孔的响声,不一会儿,门竟然慢慢地打开了,在门边出现了一个人的影子。此时那个影子离我们尚远,光线又暗,我看不清那个人是谁。 苏恒看见那个影子竟然有钥匙能打开实验室的门,而且竟有要进来的意思,忍不住张口就要说话。说时迟、那时快,我急忙伸手捂住苏恒的嘴,另一只手竖起一根手指在自己嘴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苏恒瞥见,喉头动了动,咽了咽口水,把要说的话吞回肚中,终于没有说出来。我又悄悄地摸到苏恒的旁边,嘴唇贴着他的耳朵,用极底极底的声音耳语道:“且看他做些什么。”苏恒睁圆了眼睛,点点头,不再言语。 只见那个影子把门打开后,没有立即进来,而是在门边静悄悄地站了一会,大概在熟悉室内的环境。不久,忽然又亮起了一道光,我看清那是他手中拿着的电筒发出的光。那道光在实验室里迅速地扫过了一圈,当光线移到我和苏恒这边时,我们急忙低下头,光线恰好从我们头顶掠过,没有被那个人发现。紧接着,那个影子一脚踏进实验室的门,在手电筒光线的指引下,很快就来到苏恒的工作台旁,十分娴熟地从文件夹旁边拿下一本笔记本,迅速翻看起来。很快他就翻到了感兴趣的一页,便把笔记本平铺在工作台上,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微型相机,“啪啪”地对笔记本拍起照来,一连拍了好几页,才又收好相机,放回口袋,合上笔记本,小心翼翼地放回到文件夹旁边的那些笔记本中,好像从来没有动过的一样。那个人把笔记本放好后,就匆匆地走出实验室,把门关好,一溜烟地离开了。 其实在那个人走进实验室的刹那间,我躲在黑暗中悄悄地做了一件事,拿出一个小小的摄像机,对准苏恒的工作台,把这个未经许可闯进来的神秘人物的所作所为全都拍摄了下来。苏恒见我拿出摄像机,才知道这一切都是我预先计划好的,我和他默默地坐在黑暗中坐了这么长时间,完全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刻发生的事情。 那个人走后,我慢慢地收好摄像机,放进我旁边的小包中,又轻轻地问苏恒道:“你认识那个人吗?” 苏恒仔细地想了想,说道:“不……不认识,好像也没……没见过。” 我点点头道:“那么这个人极有可能不是技术部的。可是,如果他不是技术部的人,却是怎么进入技术部大楼的?楼下的门卫难道没有把他拦住吗?而且他为什么会有这间实验室的钥匙?当然,现在我还不能确定他一定不是技术部的人,刚才光线那么暗,我看得不是很清楚。” 苏恒补充道:“他……为什么到……到我的工作台,他好像在用相机拍东西,拍我的记录本,他拍什么?” 我说道:“你想想看,你的记录本上有什么东西能引起他这么大的兴趣?” 苏恒道:“我的记录本上都是……是平时的实验数……数据,难道他对这些数据感……感兴趣?” 我说道:“当然啦,他在拍你做的那份神秘血液样本的测试结果。” 苏恒惊讶地说道:“啊?您……您怎么知道?” 我说道:“你做的其他工作都是平时很日常性的研究,他从正规渠道就能拿到那些数据,根本不需要像这样深更半夜偷偷摸摸地溜进来。他这么做,显然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也不想让你知道,神不知鬼不觉就得到了这些重要的数据。所以,他想拿到的一定不是你日常工作中的那些数据,看来只是为了这份血液的样本,因为只有这份血液的样本才是临时增加的特别检测项目。而且,今天早晨把样本送来给你测试,晚上就来拿,哪有那么巧的事,不是为了那份血液样本又是什么。” “他……他怎么知道我有……有这份血液样……样本的呢?” “他当然知道,因为这份血液样本就是他偷偷拿来给你测试的。” “啊,怎么会这……这样。他怎么知道我已经……已经测试好了呢?” “这就是你认真努力的结果了,因为这个人知道你工作时的认真态度,当天的样本一定会在当天完成测试。”我微笑着看着苏恒解释道。 苏恒听我这么说,把头点得像小鸡吃米似的,说道:“嗯,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我又对苏恒说道:“既然这件事他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暂且就装作不知道,既没有看见他来,也没有看见他走,我们可以暗中进行一些调查,你明白了吗?如果以后你再收到这种让你检测的血液样本,你还是照常检测,把检测结果记录下来,把笔记本还是放在那个地方,不要引起那个人的怀疑。” 苏恒答应道:“好的,戴主管,您放心。” 我又说道:“如果今后又有这样的事,立即告诉我,我需要你亲自来告诉我,知道吗?” 苏恒同样答应得十分肯定。 我见今晚一切事情都进行得如同预料,十分顺利,不觉心中大安,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说道:“这么晚了,谢谢你在这里一直陪着我。你现在累了吗?如果你还有点精神,不妨陪我到外面走走,好不好?” 对我这样看似有些过份的要求,苏恒当然不会拒绝,他似乎天生就是个不会拒绝别人的人,就像一个不明不白的人不明不白地拿来一份不明不白的血液样本,他照样没有拒绝,不仅认真做了检测,还认真做了记录。这样不懂拒绝别人的人,在技术部这么多的人中恐怕非他莫属。 我们很快就肩并肩地走出技术部大楼,来到外面广阔的天空下。 雨不知何时已经全停了,地上还湿漉漉的。天上乌云洞开,露出了湛蓝深邃的天空,无数的星星在乌云的洞隙中欢乐地蹦跳着,把无数亮闪闪的金辉洒在地面的水潭中。天与地互相呼应着,共同勾勒出人世间一幅绝妙的画景。 夜是那么地静,温柔得像熟睡中的孩子。看着它天真无邪又安静的脸,我心中忽然涌起了一阵莫名的激动,几乎激动得想流下眼泪,几乎激动得想哭出声来——我就是这样一个容易动感情的人啊!可是我不敢哭,我怕哪怕我最轻微的哭声都会惊醒这熟睡的孩子,我怕哪怕我最轻微的哭声都会打扰了这世界的安宁,于是我强忍住心中那几乎奔涌而出的感情,于是我的心在这无边无际的静谧中慢慢地融化,融化了,变成了一泓静水,和这片静谧的世界融为了一体。 我在这个世界里变得无比轻松,自由自在。在晚风的吹拂下,我衣襟飘扬,好像要飞了起来,一直向上,一直向上,一直飞到天上的那些星星中间,和它们一起嬉戏,和它们一起玩闹,和它们一起俯瞰大地,和它们一起把美梦托给每个我爱的人啊。 我突然指着天上的星星对苏恒说:“你知道吗,我就是那天空中的一颗星星,你知道哪颗星星是我吗?” 苏恒昂起头,看着天空中闪烁的群星,他的眼睛也像那些星星般明亮、俏皮、可爱。 我看着他的眼睛,好似看着一个迷人的梦,或许就是我自己的梦。 苏恒突然高兴地说道:“啊,我看见了,看见了,那颗……那颗最亮的……最亮的星星,一定是你,是你,是你。” 我拍着手笑道:“你果然看见了,那颗最亮的星星,它就是我啊。” 忽然,我的脚下一滑,站立不稳,身子倒了下去。在的身体倒下的刹那间,我本能地拉住了站在旁边的苏恒的手臂,而他看见我站立不稳,也伸出手来扶我,结果在我下跌的力量的牵带下,他也站立不住,随同我倒了下去。于是我和他都跌倒在地,跌倒在一起。 地上还有积水,满是泥污,我和他的衣服上和身上都沾上了一大片泥水。可是,我们没有意识到这些,我们只是四目对视,眼中满是喜悦。 忽然,苏恒猛地翻过身来,压在我的身上,双手紧紧地抱住我,把他的嘴唇贴在了我的嘴唇上。 天哪,他怎么能这么做呢? 我有心想推开他,可是我忽然出现了一阵眩晕的感觉,竟没有推开他,只是让他紧紧地抱着我,在这片泥地上抱着我,紧紧地吻着我,在这团烈火中吻着我。 呀,我几乎醉了。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5章 花下草上做泥人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雨后凉爽的空气清新得让我泪水涟涟,我能嗅到大自然纯美的体香,沁人心脾,能感受到大自然撩动着长发的脸庞,柔美得让我满心荡漾,让我整个人仿佛脱胎换骨了一样,成为天上地下这个小小而旷大的世界里最幸福的神仙。人的感情就是如此奇妙,当激情澎湃如潮的时候,它能轻而易举地摧毁理性的最后一道防线,使他享受到水乳交融的喜悦,却也能让他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但是此时即使明知眼前的路是深渊,那因激情而变得明显强壮的胆子也会促使自己奋不顾身,更何况前方未必是真的深渊呢。 地上还有积水,潭里还有泥泞,我和苏恒早已顾不上这些了,相互拥抱着倒在泥地上,翻滚、激吻,尽情地宣泄着自己内心催生已久但又被压抑了多时的情感。 在深夜此时,在这条寂静的小路上,绝没有任何人经过,因此我们丝毫不必担心被这里的好事之徒发现。或许在此时,只有一些调皮的小虫子或好奇的蚂蚱偶尔出现在身旁,惊讶地看见我们相拥在一起,没有打扰我们的柔情,却送上一曲曲清歌为我们祝福。——这些可爱的小生灵啊。 正当我的心即将为此情此景而在陶醉中慢慢融化的时候,苏恒却松开了他的双手,起身坐在我身旁,喘着气,有些惊慌地说道:“我……啊……我不是故意的,我……” 我也翻身坐起,紧挨在他的身旁,急忙用手捂住他的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轻声地回应道:“我知道。” “您知道?”苏恒睁大了眼睛惊讶地问道。 呀,这双灵动、真挚、可爱的眼睛啊! 我亦用眼睛和微笑轻轻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在此时此刻,风也静,浪也息,周围万籁俱寂。苏恒睁大了眼睛看着我,我也睁大了眼睛看着他,苏恒的眼里满是柔光,我的眼里满是笑意。我忽然看见他的脸上和身上全是污泥,活像一个舞台上的小丑,忍不住哈哈地笑了起来。苏恒不明所以,呆呆地看着我傻笑,不多久,竟然也跟着我哈哈地傻笑了起来。这两个年轻人啊,就这样,眼对眼、肩并肩地坐在湿漉漉的泥地上,毫无顾忌地傻笑着,笑得身边的花都羞愧地低下了头,笑得身旁的草都扭弯了腰,笑得那些可爱的小虫子和蚂蚱们都躲回了草丛中。 笑了一阵,闹了一阵,我突然止住了笑,怔怔地看着苏恒的眼睛,咬了咬嘴唇,说道:“你……你会不会对我好?” 苏恒也止住了笑,痴痴地看着我的眼睛,用力点了点头,道:“我一定会对你好。” 我又说道:“如果你对我好,那么你……你会不会听我的话?” 苏恒仍然点头道:“无论到了哪里,无论做些什么,我……我一定会听您的。” 我突然伸出手,指着不远处的技术部大楼,说道:“现在我要你和我一起去那幢大楼,你愿意吗?” 苏恒看了看那幢熟悉的大楼,毫不犹豫地说道:“愿意,我愿意。” “好,我们过去。”我说着,立即站起身,拉起苏恒的手就向那幢大楼跑去。 我们一路小跑,不久就到了技术部大楼的大厅门前。我看见一个五十来岁的看门人正坐在一张椅子上,双眼微闭,好像在打盹的样子。据说这里的看门人对工作一向都很认真,也很负责。 我的身上都是泥,我的脸上也一定都是泥,我怎么能以这种模样见人呢?看见看门人正在打盹,我便一猫腰躲在苏恒身后,拉着他的衣服,催促他赶紧进去。苏恒会意,拔腿就走。 可是当苏恒正要迈步进入大门的时候,看门人好像得了神灵的提醒,眼睛突然睁开,像两道电光似的照在苏恒身上,紧接着就听见他大声地喝道:“什么人敢半夜三更擅闯技术部大楼!”原来这个看门人只是假寐,他想使个计策,诱使我们在进入大楼时,突然发声喝止,以突显他的威风。 苏恒不禁被他的一声大喝镇住,站在原地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支支吾吾地道:“我……我们……我……我是……”一时“我”了半天,不知说什么好。 只见看门人身子一长,早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提着一根一米来长的棍子走到门外,指着苏恒怒声斥道:“你看见这根棍子了吗?嘿嘿,如果你再敢走进一步,我就打断你的腿。” 苏恒见看门人来势汹汹,想解释却又紧张得说不出话来,只得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着:“我……我……是……” 看门人不等苏恒把话说完整,便怒喝道:“我管你是谁,就算是天王老子,也立即给我滚开。”说着,他举起那根棍子在苏恒面前舞了舞,棍子被他挥得呼呼生风,看来这个看门人的确很有一股蛮力。 我看着自己一身邋遢相,衣服脏兮兮的,头发也乱糟糟的,这样被人看见岂不是颜面尽失,哪里有技术部主管的形象存在。我本想躲在苏恒身后偷偷地溜进技术部大楼,却不料被看门人发现了,而苏恒又紧张得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只得从苏恒身后钻出,和颜悦色地对看门人说道:“老师傅,是我呀。” 看门人怔了怔,又盯着我看了一会,忽然大声道:“吓,你的身子后面竟然还藏着一个女人呐,就更不能让你进去了。我说小姑娘,瞧你年纪轻轻的,应该长得也不错,你干什么不好,为什么要做那种事呢?为了混进这幢大楼,还想和我套近乎,还想**我?哼,行不通,行不通。赶快给我离开,你们全都给我离开,如若不然,别看你是个女人,嘿嘿,我照样打。”说着,他把那根大棍子也虎虎生风地在我面前挥了挥。 面对看门人这股丝毫不让的架势,我哭笑不得,只得亮明了自己的身份,说道:“师傅,你真的认不出我了吗?我就是技术部的主管,我是戴琼啊。” 看门人愣了一下,疑惑道:“你就是戴主管?不可能,绝不可能,脏兮兮的,浑身上下都是泥,好像才从泥坑里爬出来的,怎么会是戴主管!你一定是冒名顶替的,快走开,快走开。” 我急忙说道:“哎呀,你猜对了,我们的确是才从泥坑里爬出来的,师傅的眼光真是了不起。这不,我们正要到楼上我的办公室里去清理一下啊。” 看门人仍然有些疑惑,问道:“你真的是戴主管?” 我说道:“大概我是第一天上班,你对我还不熟悉,我现在又是这副样子,你很难认出来,是不是?那么他是苏恒,你也认不出来吗?他可是在这儿工作了好多年了呀。” 看门人又仔细看了看苏恒,说道:“你说他是苏恒,我看着有点像。不过,我不能确定你是不是苏恒,你是不是戴主管,你们必须给我提供其他的证据。” 我无可奈何地笑道:“师傅,你也是刚过来不久,是不是?” 看门人说道:“不错,我过来上班还不到两天呢。” 我说道:“这就难怪了,你对我们都不熟悉呐。这样吧,我们到楼上去清洗一下,你可以和我们一起上去,等我们清洗好了,我会向你证明我是戴琼,他是苏恒,好不好?” 看门人想了想,忽然把头摇了摇,说道:“不好不好!这是规定,我不认识的人绝不能进去,更何况现在深更半夜,更不能让你们进去了。快走开,快走开,不要惹得我发怒。”他说着,真的把手里的那根棍子往我们身上招呼了过来。 我拉着苏恒急忙后退几步,才避开他挥过来的棍子,不禁心中噗噗直跳,恼恨这个看门人竟然真的会拿棍子打我们。 可是苏恒见看门人拿棍子打来,倒升起了心中的一股怒气,冲上前,硬生生地挨了他一棍,忍住痛,劈手把棍棒抓住,右手在脸上一抹,叫道:“你看我是不是苏恒!我是一组副组长,我就是苏恒。”他这几句话说得极其顺口,竟没有丝毫打结。 苏恒本来想把脸上的污泥抹去,好让看门人看见他的真实面孔,确认他就是苏恒。可是这一抹却把脸上抹得更花了,不仅原来有污泥的地方没有抹干净,原来没有污泥的地方也染上了大片的污泥,导致整张面孔只剩下两只眼睛还露在外面。我相信看门人更加不认识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了。 果然,看门人说道:“谁知道你是真的苏恒,还是假的苏恒,即使是真的苏恒,这么深更半夜的,如果没有技术部主管的签字同意,也不能进入大楼。” 苏恒见看门人仍不买账,怒气更盛,说道:“你要……你要技术部主管同意,是不是,这很……很容易。”说着,他一把抓住我的手,把我拉到他面前,说道:“这位就是技术部的主管,她亲自在此,还……还有什么话说。” 看门人呵呵地笑道:“别诳我了,她是技术部主管?嘿嘿,我还是呢。” 苏恒听看门人这么说,愣了一下,不禁说道:“你什么时候成了技术部主……主管,主管可是个女……女的。” 看门人笑道:“男的又如何,难道男的就不能当技术部主管了?” 苏恒还想再说些什么,我却拉了拉他的衣袖,说道:“他不让我们进去,那是他的职责所在,他只是在认真地履行他的职责罢了,我们不必再强求了,否则让他也难做。” 看门人道:“你看看,这个小姑娘倒比你更明事理。你们快走吧,快走,快走。” 我对苏恒道:“你住的地方离这里远吗?要不,我到你住的地方看看去。” 苏恒看了看我,说道:“不……不远,走过去大概十……十几分钟。” 我笑着点点头,道:“好吧,我就到你那儿去过夜了。” 说完,我就拉着苏恒的手离开了技术部大楼。当我们离开的时候,我回头看见那个看门人捡起了被苏恒抛在地上的那根棍子,摇着头叹着息,慢慢走回了他的门房。 一路上我和苏恒说着话,回忆着刚才在技术部大楼门前的事情,有说有笑,不觉路程长短、时光飞逝,很快就到了苏恒住的地方。他住的地方是基地员工宿舍区,在这个区域里有几排整洁漂亮的小楼房,是提供给基地的单身男女和一些结婚不久的小家庭居住的。楼房的四周种着各种各样的花草树木,看上去也很宜人,只是在这夜晚的清风中,这些美丽的植物都已经睡熟,发出了它们那安静而柔和的鼻息声。 苏恒走到房门边,伸手按动大门旁边的指纹锁,房门便静悄悄地滑了开来,竟然没有发出一丝声音。房间里的灯亮起来后,我就看见这间房间被收拾得井井有条,十分干净整齐,绝不像我印象中的一个单身男子住的地方,因为我常听说单身男子的房间里衣服会扔得到处都是,长期没有洗过的鞋子和袜子也会东一只西一只,吃完饭的碗都乱糟糟地堆在一起,只有到下次吃饭的时候才会简单地在水龙头下冲一冲,翻起被单或沙发上的某块毯子,会在下面发现一些内容露骨的成人杂志或着某些有色照片等等。但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在苏恒的房间里全部不存在,地面干净得没有一点灰尘,被子在床上叠得整整齐齐,床单洁白如雪,地上看不到任何鞋子,同样,碗也是看不见的,被整齐地码放在橱柜里。 “这真是你的宿舍?你不会把我带到其他地方吧?”我笑着问道。 “是的,这……这的确是我……是我住的地方。”苏恒很认真地回答道。 我走进苏恒的房间,苏恒急忙从他的衣橱里捧出一套洗得干干净净、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对我说:“卫生间在那里,戴主管,您……您先去吧。这是……是我的衣服,您……不要……” 他还没有说完,我就从他的手里抓过衣服,莞尔一笑道:“好的,那我就先去了。”说着,便往卫生间走去,到了卫生间门口,我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还怔怔地站在那儿发着呆,不禁觉得非常有趣,“噗嗤”一声笑出了声,赶紧捂住嘴,拉开卫生间的门,钻了进去。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6章 我为飞鸟谁可寻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我洗过澡,套上苏恒拿来的衣服。他的衣服可真大,他的衬衫在我身上松松垮垮的,像一件长袍子,可也只能如此,在他的衣橱里绝不会出现一件女人的衣服的。不过衣服长归长,我可以拿一根衣带在腰间一束,上下对照,却也别有一番风味。我对着镜子照了又照,为自己的滑稽模样而感到好笑,而且越看越可笑。但我终究没有笑出声来,否则一定会被屋子外面的人当做是个疯子呢,——苏恒的房间里什么时候藏了一个女疯子! 我穿好衣服,拉开卫生间的门,却见苏恒依然站在那儿,傻愣愣地盯着卫生间的门看着,好像从我进入卫生间之后他一直没有移动过,还呆立在原地,甚至连我走到他身旁都没有注意到。这个可爱的傻家伙! 我悄悄地绕到他背后,伸出手忽然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一下,嘻嘻地笑道:“嗨,你两眼直直地在看什么呢?”说着,我学着他的模样装模作样地也朝卫生间里张了张,笑道:“都有些什么呢?什么都看不见啊。”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好可惜啊,嗯,真是可惜——” 苏恒吓了一跳,好像突然从梦中惊醒似的,用力眨了眨眼睛,忙说道:“我在哪里?在哪里?这是……这是怎么啦?啊,对了,洗澡,要洗澡了,我要去洗……洗澡了。” 只见他说完这句话,便神不守舍、慌慌张张地走到衣橱前,打开衣橱,从里面胡乱地拿了几件衣服出来。在拿衣服的时候,竟然不小心把其他的几件衣服也顺带了出来,掉在地上。他看见后,急忙把掉在地上的衣服抱在怀里,竟和他先前拿出的衣服一起糊里糊涂地又都塞进了衣橱。等到他发现不对头时,才又在那堆衣服中乱翻一气,找到自己要换洗的,使着劲儿抽出来,抱着衣服一跳一跳地往卫生间蹦了过去。 我起初看见他如此慌里慌张的模样,觉得甚是有趣,有心要和他开几句玩笑,可是见到他后来丢三落四的模样,似乎又不仅仅是慌张这么简单,好像中了邪似的,不禁问道:“你这是怎么啦?需要我帮助吗?” 苏恒一边向卫生间蹦跶着过去,一边说道:“不要紧的,不要紧的。”卫生间的门开了,我看见他脚步蹒跚、跌跌撞撞地走进卫生间,门玻璃上留下了他朦胧模糊的影子。 当苏恒在洗澡的时候,我便在他的房间里转了一圈。这个房间不是很大,在房间正对门的墙上,挂着一幅人物画,画中一个络腮白胡子的老者正在沉思。在画下面的橱子上,放着一张照片,照片已有些发黄,好像已经放了很长时间了。照片中有四个人,年龄五十多岁的两个长者应该是父母,两个年轻人,一男一女,男的大概十六七岁,女的大概十二三岁,站在父母前面,他们身后则是一个墙壁已经有些剥蚀得露出了青砖的简陋的房子。橱子上除了这幅照片外,还摆着一盆水仙,此外更无他物。在橱子旁边一侧的墙边摆着一张单人床,一进门就可以看见,我已经做过介绍。床边靠窗一侧有一张写字台,写字台前摆着一张转椅,台子上放着几本书,除了几本专业书外,竟然还有一本小说,书皮已经被磨得皱了边,我拿起一看,却是《平凡的世界》,路遥的一部知名小说。 我拿起那本小说,在桌前的转椅上坐下,随手翻看了几页。这本小说我在大学时就曾看过,此时拿起这本书,却不是为了看它,而是在等苏恒,他正在卫生间洗澡。我等了大概十五分钟左右,苏恒没有出来,等了大概三十分钟左右,苏恒没有出来,一直等了大概一个小时左右,苏恒还是没有出来。 一个男生洗澡通常需要那么长的时间吗? 等着等着,我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似乎有一股不祥的气氛在慢慢地朝我袭来,逐渐把我围在中间。我丢下书,急忙起身来到卫生间门外,高声说道:“苏恒,你怎么样?洗好了吗?” 过了好一会儿,才从卫生间里面传来苏恒的声音,道:“我没有事,请再等等,等等。” 听见苏恒的声音,而且声音不见有什么慌乱和其他异常,我便放下心来,不再说什么,转身回去重新坐在桌前的转椅上,又随手翻看了几页小说。 可是又过了大概一刻钟左右,苏恒还是没有出来。我虽然坐在转椅上,但已经完全没有心思再翻看那本小说了,眼睛不时地向卫生间的门那里瞟去,希望苏恒不要出什么事情。直到再次过了一刻钟左右,卫生间的门终于“咚”地响了一声,我看见苏恒低着头慢慢地走了出来。 我推开转椅,急忙上前想打声招呼,可是走到近前,一看苏恒的脸,不禁“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说道:“咦,你真的洗过了吗?怎么你的脸上还有那么多的泥啊?” 苏恒没有说话,急忙拿起一条毛巾在脸上胡乱地擦了擦,擦完后,又在床边坐了下来,呆呆地看着地板发愣。 我见苏恒始终有点魂不守舍的样子,和他平时的模样的确有些不同,于是不安地问道:“你没有事吧?你真的没有事吗?怎么看你的神情好像有点恍惚呢。你是不是没有休息好?如果是这样,你还是赶快休息吧。” 苏恒摇摇头,说道:“没……我没事。没……没水了,无法……无法洗澡。” 我惊讶道:“啊,那么长时间,你没有……?这是怎么说?为什么会没有水了?” 苏恒叹了口气,说道:“这里是山区,少……少水。我们都……都限制用水,每天有限额。刚才您……您洗过澡,用完了今天的限……限额,就没有水了。”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不禁奇道:“真的吗?为什么在我住的地方用水没有这种奇怪的限制呢?” 苏恒道:“您……您是高管,不……不限的。” 看着苏恒依然糊着泥的花脸,却因为我的原因导致用完了苏恒的水的配额,这让我感到非常不安,却又无法给他变出水来,只好抱歉地说道:“这都是我的错,我真不知道是这样的。” 苏恒道:“与……与您无关。不过这样……这样也无所谓,我是男人,脏……脏一点也无所谓。” 我不知再说些什么,只感到这里的气氛突然变得十分压抑。我想打破这种凝重的气氛,让话题变得轻松一点,于是往转椅的背上一靠,眼睛笑嘻嘻地看着苏恒,说道:“你这儿似乎有不少书呢,我现在想看一点休闲轻松的,你这儿有吗,比如说,成人杂志那种,《花花公子》啦,《小阁楼》啦,随便哪种都可以。” 苏恒突然听我这么说,提到两本他根本想都不敢想的杂志,不觉涨红了脸,说道:“没……没有,我没有这个……” 我笑着打趣他道:“怎么可能呢,这不是单身男人的标准配备,压箱底的东西吗?你看我是个女生,不好意思拿给我看,是不是?” 苏恒低着头道:“不……不是,不是这样……”他的声音轻得大概只有他自己才能听见。 “食、色,性也,这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不……没……没有……不……”苏恒简直语不成句。 我看着苏恒羞怯、焦躁的模样,心想还是不要再逗他了吧,于是转换了一个话题,说道:“那个橱子上放的相片是你的全家福吧。你那时好年轻啊,可是个漂亮的大小伙呢。” 苏恒抬起头,看了一眼那张相片,说道:“那是我……我在上大学之前拍的。临走前,我……我母亲说,不知何时才能再……再见,就拍张照片吧,可以留……留作纪念吧,于是就请人在家门……家门口拍了这张照……照片。” 我问道:“身后的那幢房子是你的家?” 苏恒顿了顿,说道:“嗯,我是山区……农村里长大的,不……不瞒您说,我家里其实很……很穷,父母一辈子……一辈子务农,我上大学的钱还是借……借来的。您看,为了拍……拍一张像样的照片,能上镜的只有……只有这个房子了,而这个房子……房子也是……” 苏恒说着说着,我忽然看见他的眼里亮了一下,知道这是他因动情而产生的泪花。 我点头道:“你不用说了,我能明白。” 我拿起桌上的那本《平凡的世界》,说道:“这本书里的孙少平,他家也在农村,光景也很不好,但他不怕吃苦,不怕劳累,肯上进,不管结局如何,他总算为自己挣得了一个未来,离开了那片贫穷的土地。你上了大学,能在基地工作,而且工作得也很出色,当上了副组长,总比那个孙少平又要好很多了,不是吗?” 苏恒眨了眨眼睛,说道:“或许是吧,不过,那……那终究是小……小说。小说里,孙少平,田晓霞,他们之间的爱……爱情,最终断了,是断了。” 我看了他一眼,瞥见他眼里依然有一点亮光在闪动,于是说道:“哈,放心好了,你的爱情不会像他们那样悲剧收场的。啊,如果你哪一天遇到了自己真正心爱的人,可要抓紧她,不能放手哦。” 苏恒茫然地看着我。 “有时你稍稍放开一点手,她就会像一只雀儿似的,‘噗啦’一声就飞走啦,你就是想抓,也抓不住她啦。” “她……她不会回来吗?她……她不会留念这个……这个地方吗?” “如果你没有抓紧她,她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留念这个地方呢?” “如果她真的飞……飞走了,我会去找……找她的。” “鸟儿会飞得很远哦,你也会去找她吗?” “千山万水,再多的困……困难,我也会去找……找她的。” 听苏恒这么说,而且说得如此认真,我心里忽然涌起一种感动,甚至在想,我自己有一天是不是也会变成那只会飞的小鸟,也有一个男人会为了我这只飞走的小鸟踏遍千山万水,历经艰难险阻,只为了去找我,找我…… 我把书放回桌上,伸了一个懒腰,打着哈欠说道:“啊,我感到好累啊,我想睡了。苏恒,今天晚上我就睡在你这边,如何?你不会把我赶出去吧?” 苏恒急忙站起来,指着那张床说道:“您……戴主管,您……您睡这里。” 我看着他,问道:“那么你呢?你睡在哪儿?” 苏恒指着门,说道:“我……外面,我就在……在外面。” “你要待在门外面?那怎么行。你要知道,我不希望因为我在这儿而逼得你没有地方住了,你如果要待在门外,等于是在告诉我,这儿不欢迎我,是告诉我不要在这里。” “不……不是的,我……不是……不是这个意思。”苏恒慌乱地说道。 “那么你还要到外面去吗?” “我……不……我……我……” “如果你不睡在外面,那你睡在什么地方?” 苏恒迟疑了一会,又指着床边的地面,说道:“我……这儿……这儿。” 我笑道:“好吧,那么今晚就辛苦你了。” 我说着,走到床边,和衣躺在了床上。 苏恒道:“我……我就不关灯了,我怕……怕……” 我突然笑道:“你怕黑吗?你这么大的人了还怕黑?” 苏恒脸又红了起来,嗫嚅道:“不……不是我……怕您……您怕……” 我笑道:“我不怕黑的。不过,如果你不想关灯,我也不会反对。反正我很累了,开着灯,关着灯,我都能睡着。” 苏恒没有再说什么,从橱子里拿出一条毯子,默默地在地上找了一个宽敞一点的地方,躺了下去,把毯子盖在了身上。 他看上去的确很累了,大概他没有像今天这样熬过夜,或者他经常像今天这样熬夜,以至于到了这个时候实在撑不过去了,很快,我就听到了他轻微的鼾声。 可是嘴里说想睡的我却无法很快入眠。 灯没有关,但没有关灯却不是我无法睡着的原因。 我躺在床上,看着睡在地上的苏恒,忽然有一种感觉,觉得他就是一个安静的小朋友,在等待着大姐姐的关心和安抚,只有这样,他才能睡得安稳,睡得平静,睡得踏实。我不知道,我是否能成为关心和爱护他的大姐姐,但如果他需要,我会尽我的力量去帮助他,帮助他这样一个从农村里走出来的人去实现他的梦想。 夜已经很深了,四周万籁俱静,只有苏恒的鼾声在轻轻地有规律地响动着。听着他的鼾声,我似乎在听着一首神奇的音乐的韵律,虽然单调却很奇妙,于是在不知不觉中,我也悄无声息地进入了梦乡。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7章 名为新规实为谍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当我从温暖而柔软的床上醒来的时候,窗外早已艳阳高照。 我躺在床上舒适地伸了个懒腰,又看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愣,才忽然意识到这里不是我自己的住处,而是在我的一个下属而且是一个男下属的房间里,是在我的一个下属而且是一个男下属的床上。我惊诧我竟然能和一个男人独处一室,和一个男人独处一室竟然也能睡得如此香甜,竟然连一点防范的意识都没有。 我是变了吗?我还是原来的那个想一心保持着纯洁纯真、无邪无垢的我吗? 我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身体的隐私部位,还好,没有任何被侵犯过的感觉。看来苏恒真的是一个正人君子,即使如昨晚那样一度的情迷意乱,和一个公认为如天仙般漂亮的女孩子同处一室,他也没有在趁她睡熟的时候欺负她。不过,虽然我安然无恙地度过了这一晚,但不知从哪儿来的,我心里却无由地有了一丝难以说清的失落,这种感觉不是甜蜜,竟然是一种淡淡的苦涩。 我转头看了看地上,为自己昨晚突兀的决定感到颇不好意思。正因为我的存在,那个“正人君子”整晚不得不睡在地上,硬邦邦冷冰冰的地面哪有柔软的席梦思这么舒服暖和呢? 可是此时,地上竟然一个人都没有,也没有毯子,没有任何东西,整个地面都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苏恒呢?苏恒躲到哪里去了?他什么时候离开的?他昨晚真的是睡在这里的吗? 我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身上还套着那件宽大的白衬衫。我在这间不大的房间里四处走动看了看,喊了几声“苏恒”,没有人答应,估计他不在屋里。正在这时,我瞥见书桌上多出来一张纸,拿起看时,却是苏恒留下的一张纸条。纸条上字迹工整端庄,(我确信,在现在这个急功近利的时代中能把字写得工整端庄的人已经所剩无几了。我也看过侯凯胜的笔迹,大概他继承了做医生的一惯风格,字写得比龙飞凤舞还要潦草,看他写的东西必须连估带猜,才能大致辨别出七八分。)纸条上面写着: 戴主管, 我已起来,因为有试验需要继续做,我先去上班了。早餐已经做好,放在餐桌上,只是一些简单的便餐。您的衣服也已经洗好,放在床边。 苏恒 年月日 看着这张字迹工整的纸条,读着这一句句体己暖心的话,我心里突然涌动着一股热烘烘的暖意,眼角忍不住又潮湿了起来。他是一个男子,我没有期待他会去做这些事情,但是他却主动把这些事情都做了,而且做得相当好。不仅做得相当好,更重要的是,它们是专门为我而做的,我还是第一次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亲身享受到这样“为我而做”的待遇啊,而且是一个男子“为我而做”的。 我看见床上靠墙的一边放着一叠衣服,正是我昨晚换下来的,此时已经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地叠放在那里。我的确要换上我自己的衣服才能出门,穿着苏恒那件宽大的衬衫怎么能见人呢,苏恒想得真是周到。我又走进客厅,一眼就看见餐桌上放着一个碟子,里面有几片烤面包,上面陪着一些沙拉,旁边还放着一个煎鸡蛋,另有一杯牛奶,就摆在碟子旁边。这份早餐虽然简单,但是我知道这是苏恒专门为我而早起做的,一定花费了不少功夫,虽然简单但是情义浓浓。 我从碟子里拿起一片面包,慢慢地咀嚼着,忽然有一种泪水就要冲出眼眶的感觉。这也是第一次有男人为我做早餐啊,虽然他没有陪我一起吃,但已足以使我激动难捺了。我怎么忍心把这些美味的食物快快吃完啊! 当我终于一口一口满满地吃完早餐后,我回到床边,拿起那叠整齐干净的衣服准备换上。我真的要换上自己的衣服么?我用手指轻轻地抚摩着依然穿在身上的这件苏恒曾经穿过的白衬衫,一度想着就这样穿着走出去吧,是啊,我怎么舍得从我身上脱去这件曾经带着苏恒体温的白衬衫呢?但经过一番挣扎之后,我还是换上了自己的衣服,换好衣服后,就匆匆地走出门去。 门外的天空分外晴朗,门外的晨风煞是清爽,门外的气息几乎让我陶醉,门外的世界已经让我欣喜异常。 我走在宿舍区的石板小径上,前面有一片金光为我指引,两旁有无数花香夹道欢迎,我仿佛是这个舞台上的明星,是这个世界里独一无二的宠儿。 人逢喜事精神爽,我脚步轻快,不知不觉就到了技术部大楼。当我走向大门的时候,我偷偷地看了一眼门房间,昨晚的那个看门人不在那里,现在的看门人是一个年轻帅气个子很高的小伙子。大概他们已经换班了。 我刚走到门房边,那个小伙子看见我,立刻站起来,身体挺得笔直,对我行了一个礼,大声说道:“戴主管,早晨好。” 我微笑着回应了他,对他说道:“昨天晚上的那个看门人呢,就是那个身材高大、全身都是肉疙瘩、也颇有些年纪的人,他不在吗?” 小伙子道:“他是晚班,已经回去了。现在是我当班,我姓李,我当白班。每天早晨七点钟,我过来替换他。” “每天早晨七点钟,你们换班?” “是的。” 我问道:“你知道哪里可以找到他吗?” 小伙子道:“如果戴主管有什么事,也可以直接问我。” 我想了想,说道:“的确有一点事情,我还是直接问他吧,他可能更清楚一点。你能不能帮我一下,去找找他,叫他到我的办公室。” 小伙子道:“既然如此,我这就去办理。”话音刚落,他就转身对门房里的另一个人简单地吩咐了几句,便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我走进技术部大楼,首先来到一组在三楼的实验室,隔着宽大的玻璃窗看见苏恒正在他的工作台边忙碌着,一边做实验,一边在认真地记录着什么,偶尔又停下来拿过毛巾擦擦额头的汗珠。我微微笑了笑,没有进去打扰他,径直走进电梯,到了顶层我的办公室。 我的办公室外立着一个人,正是刘鸿飞。他见我过来,抬腕看了看那只让他颇为得意的多功能手表,又扬起眉毛、颇为得意地大声说道:“戴主管,很遗憾地告诉您,今天您迟到了。” 我吃了一惊,脱口而出,问道:“什么,我迟到了?” “不错,您是迟到了。” “难道我也需要记录考勤?” 刘鸿飞道:“这是制度,在这里工作的每一个人都要记录考勤。我是您的秘书,您的考勤由我负责。” “这……这种规定原来就有吗?我怎么没有听说过呢?” “这个规定是从您当主管以来才有的。您也知道,您成为技术部的主管,仍然有一些人不服气,以至于出现了部分消极怠工的现象。为了严肃纪律,经我向大管家请示,大管家特批,从今天开始,技术部所有的人员——包括您,戴主管——都必须记录考勤,以作为考核的重要依据之一。” 我听刘鸿飞这么说,不禁有些愤怒,说道:“这不是无理取闹吗?如果我需要出去办事呢?” 刘鸿飞把下巴翘得比鼻子还要高,悠然自得地说道:“如果您需要出去,您必须事先向我请假。当然,我不是您的主管,无法批准或不批准,只是记录而已,这样就不会算您缺勤了。” 我突然嘿嘿笑了一声,说道:“原来是这样啊,我以前一直不知道呢。这样吧,今天你就不要记我迟到了,从明天开始记录,好不好,从明天开始?” 刘鸿飞一本正经地说道:“戴主管,您是我们大家的主管,更应该以身作则。您说不知道制度,这是没有道理的,不能因为您是主管就网开一面。今天迟到就是迟到了,我希望您能引以为鉴,不要再犯。” “真的一点都不能通融?”我还想努力一把。 “通融?那就是犯错,我不想因为您的错却导致我的错,否则被您抓住了把柄,我在大管家面前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见刘鸿飞如此强悍,不愿通融,我不禁恼羞成怒,甩手说道:“好吧,你就记吧,你想怎么记就怎么记吧。”说完,我便不再理他,打开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 刘鸿飞的声音在办公室门外响起:“我不会乱记的,您放心好了。” 遇到刘鸿飞,真是我的不幸,把我早晨以来的好心情一下子破坏殆尽。 我走进办公室,坐在办公椅上还兀自生着气,心想这样一来,自己的全部行踪岂非都要落在刘鸿飞的眼皮子底下了。虽然我到哪里去做什么事情是我可以自由决定的,但如果把这些地方和所要做的事情全都一一告知刘鸿飞,却让我怎么也不愿意。 我在想,如果这真的是制度,我就要努力去修改它,最好同时把刘鸿飞从这个位子上挪开,他完全可以去做其他的事情。只是技术部主管秘书这个职位要想换人并不容易,不仅要有充足的理由,还要得到戴维的同意,这不是一会半会就能做到的。而且,我还有一个理由要把刘鸿飞从我身边赶走,我现在看到刘鸿飞就觉得很不舒服,因为他是杀害马艳丽的重要嫌疑人,甚至还把残杀的对象指向了我,尽管这只是我的幻景,但我相信这或多或少和还笼罩在一片雾障中的事实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我正思索这件事并且为这件事而感到烦恼的时候,不料机会很快就来了,来得比我想象得要早得多。 我在办公椅上刚坐下不久,昨晚那个看门人就过来了。他敲了敲门,小心地问道:“戴主管,您找我吗?” 我抬头看去,正是昨天晚上拦在门口、不让我和苏恒进入技术部大楼、并且拿棍子要打我们的那个看门人。 我忙请他进来,坐在办公桌前的沙发上,问他道:“你还记得我吗?” 那个大汉看着我,犹犹豫豫地说道:“似乎有点印象,好像在哪里见过,却记不清了。不过您是大主管,见过您、认识您的人一定很多,我在什么地方见过的也说不准。” 我笑着说道:“你的确见过我,而且就在昨天晚上。昨天晚上我和一个男子要进入这幢大楼,只是身上满是泥污,被你拦住了,你不让我们进来,尽管我说我就是技术部的主管,你也不相信。你现在想起来了吗?” 那个大汉听我如此说,“腾”地一声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一脸惊恐,舌尖打颤,说道:“啊,原来果然是您,是……是主管您啊,我……我真是有眼无珠,竟然没有认出是您,还拿棍子对您表示不敬,该打,该打,都是该死的贪了两杯小酒闯出的大祸。戴主管,戴……,请您千万不要生气,不要解雇我,我毫不容易才找到了这份工作的,我很珍惜,只知道要不遗余力地做好它,想不到才干了没两天就冒犯了戴主管。请您千万不要生气,千万不要生气。” 看见这个大汉惊恐万分的样子,我笑着安慰他道:“你放心好了,我不会生气,也不会解雇你,相反,我还要表扬你。” 大汉愣了一下,疑惑道:“表扬我?我……” 我说道:“不管你昨晚有没有认出我,但你遵守规章,在不该让别人进来的时候就坚决不让别人进来,这样做很好,我当然要表扬你。” 大汉犹豫着说道:“这都是我……都是我应该做的。”他的惊惧还没有消除。 我说道:“你坐下,不必紧张,我有一件事要问你。昨晚我要进入这幢大楼时,你说‘小姑娘,你干什么不好,竟然要做那种事。’我想问你,你说的做那种事,你是指什么事?” 大汉坐在沙发上,沉吟了良久,不敢开口。 我于是接着我自己的话说道:“你当时是不是认为我是一个……一个不三不四的女人,半夜三更地和一个男人想混进技术部大楼,就是为了干什么龌蹉的事?” 大汉又站了起来,声音颤抖着说道:“不……不是……,我,是……是的,是……,大概……” 我见他几乎是承认了,接着问道:“你为什么会这样认为,是不是你知道在这之前曾经有人这么做过。” 大汉嗫嚅着:“这……,这……”终究不敢说出来。 我看见大汉犹犹豫豫的样子,心底已明白一定是在这两天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只是心中害怕,不敢说出来而已。于是我安慰他道:“没有关系,你不要害怕,可以把你知道的全部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我,是谁这样做过?你只需对我说。你瞧,这间办公室里没有其他人,别人不会知道的。不要怕,告诉我,把你知道的全部告诉我。” 大汉想了想,终于鼓起勇气,对我说道:“的确是这样,而且一连两天都是这样。” “一连两天?”我惊讶地问道。 “是的,是……是您的秘书,刘秘书,他每天都会领同样一个女人进来,他是您的秘书,我拦不住。可是那个女人,一看就不是个正经女人,穿得袒胸露背,这儿……,咳咳,而且言语轻佻,好像……好像就是干那个的。” 我问道:“你认识那个女人吗?” 大汉摇摇头,说道:“不,我不认识她,她应该不是技术部的人,技术部哪有这种不三不四的女人。” 我从包里拿出一张相片,是我昨天在侯凯胜那里拍的,是马艳丽昏迷中的相片。我把相片拿给大汉看,问道:“是不是这个女人?” 大汉看了看照片,眼睛突然亮了一下,惊叫道:“正是她!”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8章 却因新案结旧案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原来当我不在、刘鸿飞代理技术部主管的时候,他接连几天都带着马艳丽到办公室来鬼混。昨天上午深藏在他办公室里的那个女人可能就是马艳丽。但是这个马艳丽和我之前在小楼里见过的那个马艳丽太不相同了,不仅与我记忆中的那个女人的相貌有了很大的改变,而且我根本不相信记忆中的那个马艳丽会做出这种令人含羞带耻的事情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什么让马艳丽在如此之短的时间里发生了如此之大的改变?或者……或者基地还有一个马艳丽?基地的第二个马艳丽,我生命中的第三个马艳丽?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推测,我简直要被自己的这个近乎疯狂的推测弄糊涂了。 我才把看门人打发走不久,保安部的王大福部长就急匆匆地过来了。他走路一向都是急匆匆的,好像屁股后面总有一头饥饿的老虎在追着似的。 王大福一跨进我的办公室门槛,还没有开口,我就抢先告诉他有目击者看见刘鸿飞和那个被害的女人一起上了楼,请他重点关注一下刘鸿飞,因为这个外表光鲜亮丽的人可能就是杀害马艳丽的重要嫌疑人。我心里暗自忖道:“如果这件事被查个水落石出,看你刘鸿飞还能得意到什么时候。” 谁知我刚说完上面的话,就看见王大福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满不在乎地翘起了二郎腿,从兜里掏出一支烟来。我急忙提醒他“技术部全面禁烟”后,他才颇不情愿地把烟往耳朵上一夹,慢条斯理地说道:“根据我们的调查,那个女人是自杀的。”他指的那个女人当然就是马艳丽。 “什么?她是自杀?不……”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怎么会自杀呢?为什么?” 王大福的话就好像泼了一盆冷水,让我从头一直冷到脚,然后又从脚一直冰冻到头,所有的希望几乎都在这一瞬间破裂了。 王大福没有立即回答我的质问,而是抬起头,把头抬得高高的,似乎在望着天花板,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把眼光落下来,若有所思地说道:“一个女人自杀,一般来说总会有成千上万种原因,或者是感情受到伤害,或者是身体受到伤害,或者是忧郁,或者是烦恼,或者是……,等等等等。但也许会有这种情况,这种自杀无法归咎于任何原因,找不到任何理由,我们把这种自杀称之为‘无因自杀’。从表面上看,事情就是这样,一个人好好的,好得不能再好了,突然间,谁都不知道,就像得了某种疯病似的,往楼下一跳,死了,就是这样。” “一个人死了,就是这么简单吗?” “就是这么简单。” 我嘿嘿冷笑了一声,说道:“‘无因自杀’?我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呢。不过不管是‘无因’还是‘有因’,我都希望能知道她真正的死因,我不相信一个人死了,会没有原因,就这么平白无故地死了。不管怎样,或多或少总会有原因的。” 王大福道:“我想您误会了‘无因自杀’的含义,‘无因自杀’不是真正的没有原因,而是没有人类可以理解的原因,换句话说,她为什么自杀,天知,地知,可是你不知,我不知。” 我叫道:“怎么可以这样!听上去好像在推诿似的,查不出来就找个‘无因自杀’的名义定案,这如何能说服关心这个案子的所有的人?如何能让死者瞑目、告慰死者的在天之灵?据我了解,这个女人——她的名字叫马艳丽,是不是——她不是自杀,根本不是自杀,而是他杀,是有人从这里(我指着办公室的窗户)故意把她推下去的。” 王大福突然站起身,瞪着我说道:“这是你的推断,还是你确有证据?” 我回答道:“是推断,我还没有找到证据,但证据一定会有。” 王大福走近两步,双目如电光般地看着我,说道:“戴主管,对人命关天的大事,请你不要随意推断,说任何话都必须有充分的证据。如果你有证据证明那个女人是他杀的,就把证据拿给我,我会重新调查此案,否则,就不要轻易否定我的结论。” 看见王大福如此步步进逼,我毫无胆怯,坚持说道:“案件调查应该是你们保安部的事情,查找证据也应该是你们的事情,我还是希望你能认真考虑一下,不要这么早就作出什么‘无因自杀’这种荒谬得能让人笑掉大牙的结论。” 王大福突然大声说道:“戴主管,您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您是说我罔顾事实,轻下论断,草菅人命?您是说我这个保安部的部长不称职吗?” 我没有再看他,只是说了声:“我没有这么说,我只希望能查明真相,还那个可怜的女人一个公道。” 王大福的目光仍然没有离开我的眼睛,他阴沉着脸,说道:“我们保安部的事情不用您操心,戴主管,我们保安部作出的结论就是给那个女人的公道。如果您对这个结论不满意,您可以自己去调查,一直查到您满意为止。不过,我事先告诉您,戴主管,不管您怎么调查,您都不可能会有比我刚才告诉您的这个结论更好的结果。” 我想了一会儿,突然说道:“你有没有想过鲍勃刘,他可能和这个女人的死有重大的关系,我怀疑她就是被鲍勃故意推下去的。” 王大福叹了口气,好像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在这里站了很久,站得很累了,重新坐回到那张沙发上,沙哑着嗓子说道:“我也找他了解过相关的情况,可是他根本不承认认识这个女人。” 我惊讶道:“啊?他说不承认你们就相信了吗?” “他是技术部主管的秘书,有身份有地位,他没有说谎的理由,我已经和他共事多年了,他为人一向很诚信,我相信他。”王大福若无其事地说道。 “但他不承认不代表他和此案没有关系,”见王大福公然袒护刘鸿飞,我不禁越说越生气,“况且他不承认也只是他的一面之词,我有证据,有人目睹他不仅认识这个女人,而且和这个女人的关系非同一般。” 王大福突然问道:“谁?你说的那个目击者是谁?” 我猛然意识到此刻还不能把看门人供出来,因为我还不知道王大福在这个案子里到底扮演什么样的角色,但是从今天的情况来看,我似乎有这样一点认知:王大福好像在故意为刘鸿飞脱罪,或许他们两人本来就在同一条船上,否则王大福也不会这么草率地定案,甚至马艳丽的死和王大福都有一点牵扯不断的关系呢。 不错,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于是我支吾着说道:“我……我也只是听说而已,技术部这么多人,一个陌生的女人到这里来,总会有很多人看见的,不是吗?” 王大福道:“技术部虽然人员众多,但是是否真有人看见并留意到她,也不好说。我问过一些人,他们都说没有见过,足以证明这个女人一定是故意避开这里的人,偷偷摸摸地来到楼上自杀的。戴主管,如果我问您,您见到过这个女人上楼到您的办公室里吗?您也一定会回答:没有见过。是不是?我劝您还是不要再有什么疑虑了,这样对您不好。这个女人如果注定要死的话,死就死了吧,她本来就不是一个什么重要的人,基地里多一个她、少一个她都没有任何关系。她是在您的办公室里自杀的,为什么会在您的办公室里自杀,我也就不必问了,您自己心里应该很清楚。我希望这个案子不会牵连到我们这里的任何人,包括您,包括我,也包括鲍勃,否则对我们任何人都没有什么好处。” “你……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对我们任何人都没有什么好处’?” “我不再说了,戴主管,您自己心里应该明白。” “我明白?”我心里叫道,“我怎么会明白?她为什么会在我的办公室里自杀,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根本不知道!” 我听王大福最后这么说,知道再勉强他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他似乎已经下定决心不再继续调查这个案子了。可是我的心还没有死,这件事还没有调查清楚,不仅马艳丽会死得不明不白,我也不能保证今后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情,更重要的是,虽然最后我似乎和这个案件没有表面上的关系,但这么糊里糊涂地下结论,又怎能堵住别人的嘴、封锁别人的心,她毕竟是从我的办公室里坠落下去的啊,可能很多人都会认为她的死或多或少都和我有一点关系呢。而如果结论如此不明确,我都会多多少少地沾上一点鱼腥,而且可能还会认为因在我的施压下(我毕竟是技术部主管),才匆忙作出这样一个荒谬的结论,以草草了结此案。人心常向阴暗,基地的人心我已领教过一二,阴谋论的市场向来庞大。看来虽然保安部已经封结了这个案子,但我仍然不能让它结束,我必须继续寻找有关的证据,让这个案子的真相水落石出。 于是我对王大福说道:“多谢王部长如此周全的考虑。这个死去的女人只是基地里一个无足轻重的人,不能因为她的死影响你、我、还有鲍勃刘,或这里其他任何重要的人物。既然王部长认为这个案子已经了结了,我就同意这样结束吧。不过我希望您能尽快修复技术部的监控系统,这样以后如果再发生类似的事情,调查起来就会容易许多。” 王大福道:“戴主管说的是,那么这个案子就到此了结了,这里有一份结案报告,如果您认为没有问题,就请在下面空白的地方签字吧。至于监控系统的问题,我们会尽快修复的,我们也不希望让自己的调查工作遇到麻烦。” 说完,他就递过来一张纸,这就是他所谓的“结案报告”。 我拿起这份报告匆匆地看了一眼,见上面果然写着“无因自杀”四个字。 我把这张纸放在桌上,问道:“这份报告需要我签字?为什么?” 王大福道:“请戴主管不用担心,只是这个案件发生在技术部,您是技术部主管,因此需要您确认。这是规矩,任何案子都是这样的。” 我问道:“那么之前发生的一组组长王晓宇自杀的案子,为什么没有这张纸给我签?” 王大福道:“那时您正在刀伤昏迷之中,所以那份结案报告就给当时代理您职位的鲍勃刘签署了。” 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什么,在那份报告的下方签下了我的名字。 王大福拿起我签过字的报告,看了看,上面确实有我的签字,神情终于放松了下来,笑着说道:“终于又结束了一个案子了。最近真是身心疲惫啊,这个案子完成,我真该好好休息一下了,回去睡个觉,舒舒服服地睡一觉。哎呀,可是还不能睡呢,还有别的案子急着要调查。” 我听他说还有别的案子,不解地问道:“难道最近案子特别多吗?我怎么没有听说还有其他什么人跳楼呢?” 王大福道:“哪里还有什么人跳楼!是有人无缘无故地死啦,不明原因,好像是中了毒,又不像是中了毒,不知道是谁下的手。最近已经发生三起这样的事了,可是作案的凶手一直就找不到,弄得人心惶惶。看来在找到这个下毒之人并把他抓起来之前,我是无法睡一个安稳觉啦。” 我听王大福说有人无缘无故地被毒死,而且一连发生了三起,心中不禁也很吃惊,却没有在面上露出来,只是说道:“还是要有劳王部长施展神功,尽快抓到下毒之人了。王部长真是辛苦。” 王大福站起身告辞,向门外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和您这边那个女人自杀的案件相比,这些无缘无故被毒死的案件才是更重要的呢,我绝不能让那个女人自杀的案件牵绊我更多的精力,我要集中精力去调查这些下毒案。哎呀,真是头疼啊。” 王大福抬起双手努力地敲了敲头,好像头真的很疼的样子,大步走了出去。 我看见王大福走后,心中暗下决心,我一定会暗中继续调查,绝不能让马艳丽的死成为一桩被草草了结的无头冤案。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9章 蜉蝣撼树不自量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保安部王大福部长一走,我就叫刘鸿飞过来。过了好长时间——我几乎等得不耐烦了——刘鸿飞才拿着他的记事本慢腾腾地踱步而来,看见我正一脸怒色地瞪着他,忙走近几步,立在办公桌旁,笑嘻嘻地解释道:“刚才正好有一点事情耽搁了片刻,实在对不起。您知道我有的时候忙起来真是昏天黑地,几乎昼夜不分。不知戴主管叫我来有什么特别要紧的事?” 刘鸿飞,哼,这家伙还在我面前装蒜。我现在看见这个人就有些不自在,看见这个人心中就有一股无名的怒火在燃烧,因为在我心里早已认定他就是杀害马艳丽的凶手。尽管他此时满脸堆笑,一个劲地在我面前点头哈腰,但我似乎已经看清他灵魂的深处,在那里没有任何高洁的莲花,只是一团肮脏的污淖。而且除此之外,他还是监视我行动的那个躲藏在黑暗之中的生性残忍的“大人物”的代理人,以及时不时会给我一点建议的“导师”,一想到这些,我心里就非常恼火。对这样的人应该先给他一点教训才是,毕竟我才是他的直属上司,他这样对我,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看见刘鸿飞一声不响地就走到了我的办公桌旁,我立即沉下脸,对他呵斥道:“回去!” 刘鸿飞似乎没有听明白,嘴里“啊”了一声,却钉在那里,没有挪动一步。 我又大声强调了一遍,喝道:“回去,重新过来。” 刘鸿飞似乎这时才听明白我的意思,立即转身走回办公室,又走了过来,站在办公桌旁。 我没有抬头看他,又呵斥了一声:“回去!” 刘鸿飞没有回去,却带着疑惑地问道:“戴主管,您这是……” 我依然没有看他,只是装作浏览手里的文件,说道:“你做了这么多年主管的秘书,已经被宠坏了吗?难道你不知道进来时应当先敲门、在得到我的允许后才能进来吗?难道你要告诉我基地没有这样的规矩,可以让一个秘书随随便便地进他的直属上司的办公室?” 刘鸿飞这才真正明白我的意思,只好沉声闷气地咕哝了一声,重新走回他的办公室,再走过来,走到门边时,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伸手在门上敲了几下。 我装作没有听见,依然在看着手里的资料。 叩门声更大了一点。 我瞟了刘鸿飞一眼,见他正站在门边踌躇不安,便说道:“进来吧。” 刘鸿飞赶紧走进办公室,站在办公桌旁,一脸惊惶地看着我,不知我有什么事要吩咐他,或者又想怎么来“捉弄”他。 我没有抬头看他,只是嘴里说道:“刚才我叫你回去重新过来时,好像听见你嘴里咕哝了一声,你现在可以大声地告诉我,你刚才在咕哝什么?” “我……我没有说什么……”刘鸿飞慌张地否认道。 “你不用害怕,既然敢说,有什么好害怕的呢?只管大声地说出来,告诉我!” “我……我真的没有说什么。” “是在表达对我的不满吗?” “我……不敢,不敢。” “刘鸿飞,你知道基地的规矩,在这里就不需要我提醒你了吧。”我正色道。 “提醒?不……不用。” “真的不用?” “不用了。” 我这才抬起头,看着刘鸿飞说道:“那我再问你,从你的办公室走到这个地方(我指着办公桌旁边)要多长时间?” 刘鸿飞不知此话含义,迟疑着答道:“大概十几秒吧。” “具体是十几秒呢?” “十五秒?或者十六秒?” “刚才你用了多长时间?” “刚才?我……敲门,花了一点时间。” “刚才到底用了多长时间?” “半……半分钟吧。” “半分钟是多长时间?” “三十秒?” “三十秒,这么慢!” 刘鸿飞呆立在办公桌旁,紧张地搓着双手,不知如何是好。 “最快你能用多长时间?” “最快?大概……大概十秒之内吧。” “十秒之内,你真的能做到?” “能,应该能。” “好,你做给我看看。” “现在?” “难道你想选择什么时候!趁我不在的时候?” “现……,好,现在,就现在。” 刘鸿飞说完,正想转身离开,猛然看见我的眼睛正狠狠地瞪着他,不禁犹豫地终究没有走出一步。 “怎么了?” “您……”刘鸿飞的声音里似乎也有点哆嗦。 我转过头去,没有理他。 刘鸿飞见状,迅速离开我的办公室,跑回他的办公室,又从他的办公室跑回到我的办公桌边,用时果然十秒不到。 我点了点头,说道:“很好,你果然能在十秒内办完这件事。那么你听着,今后一旦我叫你过来,你必须在十秒内就出现在这张办公桌旁,听到没有?如果你没有在十秒内赶过来,就请你自觉地回去,重新来过,一直到符合要求为止,听清楚了吗?” “这……,以前没有这个规矩啊。” “你能知道以前没有这个规矩,那就权当你已经听清楚我刚才的要求了吧,既然清楚地知道了我的要求,如果办不到会有什么后果,作为秘书的你当然也非常清楚了。” “戴主管,这……” “厘清楚了我的要求,我再来回答以前有没有规矩这个问题。刘鸿飞,我希望你清楚,也希望你明白,以前没有的规矩,不代表现在还不能有。我告诉你,从现在开始,这个规矩就这样定了,这个规矩从现在开始就有了,以后再也不允许说没有规矩这样的话了,知道了吗?” 我心里暗想,你刘鸿飞在我面前,还能怎样折腾,充其量只是我的秘书而已。我一时管不了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人物”,但还管不了你这只喜欢上蹦下跳的小蚂蚱吗? 刘鸿飞见我态度如此坚决,不敢再说什么,只得愁眉苦脸地答道:“是,我知道了。可是,刚才我的确是有事,才……” 我打断他的话,说道:“你有什么事,我不管,我也不想听你找什么借口,我绝不会允许你用任何借口破坏刚才定下的规矩,也就是说,不管你有什么事,只要我吩咐,都必须在十秒内出现在这里。” 刘鸿飞还想说些什么,却见我对他又狠狠地瞪了一眼,便立即住口,只得转为笑脸,嘻嘻哈哈地说道:“好的,好的,一定遵守戴主管定下的新规矩。” 看见他嬉皮笑脸的模样,我怀疑他是否把我说的话真心当真,于是问道:“你笑什么?是不是认为我定的规矩很滑稽?” 他立即收敛了笑容,一本正经地站在那儿,抱歉地说道:“不敢,不敢。” 我哼了一声,说道:“最好不要‘敢’。你马上联系一下侯凯胜,我要到他那里去。” 刘鸿飞应道:“好,我马上就去联系。请问您到侯医生那里有什么事吗?” 我又瞪了他一眼,说道:“我有什么事也要告诉你、得到你的批准吗?” 刘鸿飞忙道:“不必,不必。我这就去联系侯医生。”他说着,转身就要走出门去。 我阻止他道:“你不用出去,就在这里联系,我需要立即得到答复。” 刘鸿飞道:“是,是,就在这里。”他说完,匆匆忙忙地掏出手机,和侯医生的助理进行联系。过了一会儿,他放下手机,面露不安地说道:“戴主管,侯医生他……他现在正忙,恐怕无法见您。您看,是不是需要和他约个时间,您看今天下午怎么样?” 我看着刘鸿飞冷笑道:“他现在忙不肯见我吗?也就是说没有约成功喽。你告诉他,不管他在干什么,无论他有多忙,我都要在一刻钟内见到他。如果你还是约不到他,我会考虑你是否还适合做我的秘书。” 我的这几句话说得极为严厉,我看见刘鸿飞的额头似乎渗出了许多汗水,他伸手在额头上擦了一把,说道:“这……,我尽力,一定尽力。但如果对方……” 我再次打断他道:“什么‘但’,我不允许有任何‘但’字,总之是我说的,就一定要做到,没有其他选项。好,我现在开始计时了。” 刘鸿飞忙道:“我……我这就联系。” 说完,刘鸿飞又手忙脚乱地开始拨打电话,使出浑身解数,一会儿哀求,一会儿命令,一会儿打给这个人,一会儿又拨给那个人,过了将近十分钟才把这件事办妥。 看见他为了执行我的命令而惊慌失措的模样,我心里暗自好笑,也甚觉解气,心想:哼,竟敢和我叫板,我毕竟是你的上司,要消遣你还不是轻而易举。今天的事情暂且先给你一个教训,如果今后再敢不尊敬我的话,好戏法还在后面呢。 刘鸿飞放下电话后,抹了抹脑袋上沁出的汗珠,迭声说道:“妥了,妥了。您这就可以去见侯医生了,他在办公室等您。” 我板下脸,拿起桌上的资料看了起来,没有动身,也没有理他。 刘鸿飞在一旁不明所以,说道:“这……,这……。戴主管,您现在该动身啦。侯医生在他的办公室等您呐。” 我冷冷地说道:“在他的办公室等我?看你做的什么安排,为什么要我到他的办公室去,不叫他到我的办公室来?去,根据我的意思再去联系。” 刘鸿飞的脑袋上又开始淌汗了,说道:“下次……下次一定根据您的要求办理,这次……这次还请您移驾到他那儿去吧,这是我……我好不容易争取来的,请您不要……不要再为难我了。” 我厉声道:“我为难你?你认为我是在为难你,对不对?你到底是谁的秘书,是我的秘书还是侯凯胜的秘书?你是在为我考虑还是在为侯凯胜考虑?为了不让自己为难,竟然要劳动自己的上司,让自己的上司屈就于你,你就是这样当秘书的吗?” 刘鸿飞脸上的汗水越来越多,他掏出口袋里的手帕,抹了一遍又一遍,只好说道:“好,听您的,请再给我一点时间,我这就联系,这就联系。” 说完,他闪到一边又开始紧张地拨打电话。 我把手上的资料往桌上一扔,站起身,拿起随身的包就准备出门。刘鸿飞看见,急忙追过来问道:“戴主管,您这是准备去哪儿?” 我说道:“你是在问我去哪儿?” 刘鸿飞鼻中“嗯”了一声。 我停下脚步,看着刘鸿飞,说道:“是不是我现在就要把我的行程向你报备?” 刘鸿飞又开始擦汗,嘴中哼哼地说道:“不敢,不敢,例行公事。” 我突然大声道:“你有什么不敢,你不是喜欢为了不让自己为难就让上司多多辛苦、多多受罪的吗?” 刘鸿飞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 我没有再理他,只是丢下一句道“我去见侯凯胜”,便脚步不停地走出门去。 刘鸿飞好像大气方定,口中应着,脚步不停地追了过来,喘着气,说道:“您等等,您等等,我和您一起去。” 我没想到他竟然提出要和我一起去,便立即站住,说道:“不必劳动您的大驾了。你在这儿还有事情要做,你把三楼王晓宇的办公室重新收拾一下,给苏恒做办公室用,他现在的那张工作台仍然保留着。我希望在我回来的时候这些事情都已经办好。如果那间办公室的状况不能让我满意,你就算不吃饭不睡觉也要立即重新布置。明白了吗?” 刘鸿飞只好停住脚步,点点头道:“明白了。您什么时候回来?” 我说道:“说不准,或许上午,或许下午,或许明天。”说完,我不再理他,径直走到电梯口。 刘鸿飞立即跑过来,为我打开电梯门,说道:“戴主管,您请!” 我走进电梯,刘鸿飞果然没有敢再跟来。我看着电梯门渐渐关上,刘鸿飞在电梯门外的脸也由微笑渐渐变为苦恼。我知道他心里一定有一千一万个不满意,可是,他再不满意又能怎样呢,我毕竟是他的直接上司,难道上司要教训一个下属还得看这个下属的脸色吗?哼,看见刘鸿飞这个我不喜欢的人受气,我心里感到无比的舒服和痛快。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0章 游魂如何归故乡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我到侯凯胜的办公室的时候,他正站在办公桌前等着我,见我一进门就问道:“这么急找我有什么事?” 几乎在侯凯胜开口说话的同时,我也把自己的问题迫不及待地抛了出去:“马艳丽现在怎么样了?她醒了吗?她有没有说什么?凶手是刘鸿飞吗?她怎么和刘鸿飞混到了一起?……” 侯凯胜一脸严肃,好像这些问题全部触及了他身体里的某个痛处,忧郁地只说了三个字:“她……死了。” 马艳丽死了?马艳丽死了…… 这一切似乎都在预料之中,但似乎又都在意料之外。即使我已经有了一点心里准备,但听见马艳丽的死讯,仍然让我非常吃惊,即使如侯凯胜这样一个受到很多人推崇的名医在这个受伤的女人面前也变得束手无策,只能顺从天上的那位生命的主宰者对她命运的严酷安排。 我默默地,好像在自言自语地说道:“她……死了,她就这么死了吗?她有醒过来吗?她有什么遗言吗?” 侯凯胜脸上闪过一丝痛苦不安的神色,声音低沉地说道:“她的确有短暂的醒来,醒来的时间很短,非常短。她只说了一句话,这句话算是她的遗言吧。这句话只有四个字:我想回家。此外没有再说什么,她很快又晕过去了,之后就再也没有醒来。” 听侯凯胜这么清楚地把马艳丽的话说出来,虽然这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但仍好像发生在我面前一样。我没有再说话,只是慢慢地咀嚼着马艳丽这句几乎让人痛心的遗言,“我想回家”。这句话呵似乎不仅是马艳丽对自己说的,在我内心深处何尝不是同样不断地出现同样的语言呢?一个人在外实在太累、太辛苦、太孤独了,有家才会更安全、更舒适、更幸福啊。可是,马艳丽所谓的那个让她想回去的“家”到底在哪里呢? 对于这个女人的不幸,我只能对侯凯胜轻轻地说一句,“保安部的结论是,她是自杀的。” 侯凯胜默默地“哦”了一声,但随即瞪大了双眼,惊讶地说道:“自杀?怎么可能是自杀?都调查清楚了?” 我点点头道:“保安部的王大福今天上午专门来告诉我说,她是‘无因自杀’。这个案子就这样终结了。” 侯凯胜忽然嘿嘿地笑道:“‘无因自杀’?真是滑稽,王大福竟然还能想出这个词语。好吧,虽然我持保留意见,但这个结论既然是保安部做出的,看来也只能这样接受了。” 我站在那儿,看着侯凯胜表情丰富的面孔,毅然决然地说道:“不,我不接受,我相信马艳丽不是自杀,而是被杀的,凶手就是刘鸿飞。天哪,这个凶手竟然就是我的秘书,而我竟然还必须和一个杀人凶手共事,和一个杀人凶手天天见面,想想我都觉得担忧。或许……或许他下一个要杀害的目标就是我,不知哪一天我也会被他从那幢楼上推下去呐。我不得不对此进行防范。而最好的防范就是尽快查明真相,把他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揪出来,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 侯凯胜道:“你怎么那么确定是刘鸿飞干的?你有证据吗?” 我摇摇头道:“没有,我还没有证据。不过,我有第六感,第六感告诉我,马艳丽就是被刘鸿飞杀害的。你知道吗,女人的第六感是非常灵敏的,尤其是我。我不久前还做了一个梦,你知道的那个梦,梦里的很多事情都发生了,都成了现实,所以,我相信我的第六感告诉我的事情一定就是真的,马艳丽就是被刘鸿飞杀死的。” 我的结论在旁人耳中显然有点武断,甚至带着许多感情色彩。侯凯胜没有再说什么,他显然不相信我说的话,但这没有关系,我本来就没有指望他会相信我,我也没有奢望我会完全依赖侯凯胜去调查马艳丽死亡这个案件。一切还得靠自己。 我看侯凯胜工作时戴着的手套还没有除下,于是问道:“你最近工作很忙吗?” 侯凯胜叹息道:“刚才我正在检查一个病人,得的病很可疑。你记得前不久我对你说起过的病毒吗?” “那个人感染了病毒?”我问道。 “是的,那个病毒还有一个非常奇怪的地方,就是感染那个病毒的人就像中了毒一样,在外表上出现中毒的症状,乍一看,好像是被人下了毒似的。” 一听到症状像是被人下了毒,我立即想到王大福说的话,他不是也在忙着调查这个案件吗? “最近基地是不是有好几个人都出现了这种奇怪的症状?”我问道。 侯凯胜点头道:“嗯,这已经是最近的第四个案例了。” 我说道:“王大福今天早晨也告诉我,他已经接手了三个类似的案子,没有想到这么快就已经有第四个了。他怀疑是有人故意下毒的。” 侯凯胜鼻中哼了一声,说道:“他认为马艳丽的死是‘无因自杀’,怎么不认为这些人是‘无因中毒’呢?” 我问道:“你认为不是有人故意下毒?” 侯凯胜道:“怎么可能下毒,我相信没有人能研制出这种病毒,至少到今天还是这样。这种病毒太特殊了,根据我最近的研究成果,从表面上看,它似乎不像是会致命的病毒,可它却比任何致命的病毒的破坏性都要大,人一旦感染了这种病毒,在几天之内就会毙命。我不相信人类以目前的技术能够研制出这样的病毒来,因此何来下毒之说。” 我问道:“您的意思是他们感染的病毒完全来自于自然界,和人类活动没有关系?” 侯凯胜道:“我现在还不能肯定,但这种可能性非常大。” 我对侯凯胜的观点未知可否,在我心里,我总觉得这件事应该是人为的,或许也和那个隐藏在幕后的“大人物”有关呢。 我又问侯凯胜道:“被病毒感染的那四个人现在怎么样了?” 侯凯胜轻轻地叹息了一声,摇着头说道:“死了,全部都死了。” 我惊讶道:“全部都死了!” 侯凯胜道:“不错,全部,百分之百。多么可怕的病毒啊!” 听侯凯胜这么说,我心里凉冰冰的,多么希望这不是事实啊。 “百分之百,未必吧,”我想找出一点证据可以反驳侯凯胜的观点,或许这样能让自己那颗几乎要冻结的心好受一点,“你说……你曾经说过马艳丽也感染过这种病毒,可是现在却没有了,可见不是百分之百,感染这种病毒的人也有可能痊愈啊。” 侯凯胜若有所思,说道:“这的确很奇怪,不过也许我搞错了。我第一次见到马艳丽的时候,也是我第一次见到这种病毒,至少我当时认为她是感染了这种病毒,但是现在我也怀疑,我可能是搞错了。” “搞错了?你这个专家怎么会搞错呢?”我疑惑地问道。 “嗯,她感染的或许是一种和这种致命病毒十分类似的一种病毒,但是那种病毒却不致命,或者不那么致命,并且会逐渐好转。我现在是这样认为的。只可惜马艳丽已经死了,我无法再做进一步的研究来确定我的新想法的正确性。” 我突然说道:“那你有没有想过她可能感染的就是这种致命的病毒呢,只不过她的体内有一些特殊的东西能抑制它的发作,并最终消灭这种病毒。” 侯凯胜道:“有,我有想过,如果真是那样,或许我可以把这种抑制病毒的东西提取出来,这样或许就能挽救其他被感染的人的生命了。只是……只是……”侯凯胜没有继续说下去,又深深地叹了口气。他的意思是马艳丽已经死了,这种希望就化为了泡影,他为此而深感惋惜。 我问道:“如果重新研制抗病毒素,可能吗?” 侯凯胜道:“不是没有可能,不过那将花费漫长的时间,在这段时间内,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我们目前能做的,就是尽量找到病毒的来源,并对它进行隔离,虽然已经被感染的人无法救治了,但那些没有被感染的人却决不能再被感染了。” 我问道:“那你找到病毒的源头,或者有什么线索了吗?” 侯凯胜有些绝望地摇了摇头,说道:“没有,还没有一点线索,这太难了。” 我沉默了一会,突然说道:“不过,我倒有一点线索,或许可以给你提供一点帮助。” 侯凯胜立即抬起头,眼中那种阴郁的光线也霎时消失,急忙问道:“什么线索?你说,你说。” 我看了一眼四周,确信这间办公室里再没有外人,就去把门关好,返回来走到侯凯胜近前,悄声说道:“我发现最近有人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给技术部送一小管血液样本,委托技术部帮他检测。检测结果发现,这些血液样本中包含了一种不知名的病毒,我想这个病毒和你刚才提到的病毒应该是同一种,而且这种事情已经持续了三年了。” “啊,竟然有这种事?”侯凯胜将信将疑,显得有些兴奋,好像终于找到了一点突破口似的——虽然这个突破口只是猜想中的突破口——迫不及待地问道:“数据呢?你有这些血液样本检测结果的数据吗?” 我点点头道:“有,不过现在不在我身边,如果你需要,我可以提供给你。” 侯凯胜道:“太好了,竟然有这种事情,真是让人难以置信,看来我原先的猜测全是错的,没想到……没想到竟然有人在秘密研制这种邪恶的病毒,而且还进行了三年。你知道那个送病毒来的人是谁吗?或许我们可以从这个人的身上发现更关键的东西。” 我从包里拿出一张存储卡,里面有我拍摄的一段视频。我把它递给侯凯胜,说道:“这是我在那个人半夜偷偷来取检测报告时暗中拍摄下来的一段视频,不过当时光线很暗,视频不是很清楚,但如果有人认识这个人的话,我想还是应该可以辨认出来的。” 侯凯胜接过存储卡,急忙把它插进读卡器,连接上电脑,在电脑上开始播放那段视频。在视频中,可以看到一个人偷偷地溜进实验室,在一张工作台上取下记录本,进行拍照。他的手里虽然握着电筒,但他的脸上一直是阴暗的,看得不是特别清楚。不过,当侯凯胜看见这个人的时候,还是惊讶地叫了一声:“啊,是……是他!” 我见侯凯胜惊慌失措的模样,急忙问道:“谁?这个人是谁?你认识他?” 侯凯胜似乎没有听见我的问话,兀自在自言自语中,说道:“怎么会是他?怎么会是他?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可是……实在太像了,应该就是他。不,怎么可能呢?” 我看见侯凯胜似乎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便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他是谁?” 侯凯胜踟蹰了一会,说道:“这个人——实在太像了。可是……他应该死了才对,应该是死了,怎么会活过来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可是,如果不是他,还会是谁呢?他的样子,我记得很清楚,非常清楚,不会错,绝对不会错。” 我看着侯凯胜问道:“你认识他?你一定认识他,是不是?” 侯凯胜看了我一眼,肯定地点了点头,说道:“对,我认识他。” “他是谁?” “他……他就是我的师兄。” “你的师兄?你还有一个师兄?” 侯凯胜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他的名字叫李跃天,他也是一个医学怪才。不过,在我的印象中,他是那样雄心勃勃,一心要救苦救难。可是他怎么会到基地来,研究这种邪恶的病毒的呢?这和我认识的那个李跃天相差实在太大了。我不相信是他,不相信,可是……” 我打断他的话,问道:“你刚才说他已经死了,这是怎么回事?” 侯凯胜道:“在我第一次来基地之前,我们一起学医,并且学有所成。他当时被一家大医院聘去,一开始就当上了血液科的副主任,可见他的确颇有些能耐。后来,爆发了一种很特殊的传染性疾病,而且那种疾病具有很强的致命性,全国为之恐慌,世界卫生组织聘请了专家团队专门攻克这种病毒,而李跃天就是专家团队中的一员。后来……后来在某次试验时,他不幸感染了这种病毒,听说就在攻克病毒的药物研究出来的那天,他去世了,那种药物算是他一生医学抱负中最大的成就吧。你看,你看,他已经死了,一个死人怎么会活过来,出现在基地,开始研究这种邪恶的病毒的呢?真是……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我安静地听完侯凯胜的讲述,说道:“你并不知道当时的状况啊,或许他当时根本没有死。他到基地来,这也不是没有可能。你既然能来,他为什么不能来?只是他是不是的确就是你的那个师兄李跃天?他为什么会来基地呢?我们只要找到这个人,一切就会真相大白了。” 话虽这么说,可是,这个叫李跃天的人到底在哪里呢?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1章 幕后黑手藏何方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在与侯凯胜谈及那个半夜潜入技术部实验室窃取血液样本检测报告之人时,我意外得知他竟然还有一个师兄,好像在医学上的本领比他还要大。这个师兄命途多舛,却不幸在某次攻克某种致命性流行病毒时被感染,并为此献出了生命。这本是一个令人可歌可泣的故事,是一个值得推崇和赞扬的生命。可是这个师兄,他的名字叫李跃天,却神不知鬼不觉地死而复活,并且出现在了基地,秘密研究某种致命性病毒,甚至已经有了很大的进展。当他潜入技术部实验室偷摄有关血液样本的测试记录时,被我暗中拍摄了下来。可是侯凯胜却犹豫不决,不敢肯定视频中的这个人是不是他的师兄,还是一个和他师兄相貌非常相像的另一个人。这一切或许只有等到找到这个人后才会真相大白。 可是,现在有一个迫切的却更加难解的问题摆在了我们面前。各种推测都指向基地似乎正在研究某种致命性病毒,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显然是一项有组织有计划的行动。基地为什么要研究这种病毒呢?而且是绕过了技术部在秘密研制?这和那个神秘兮兮的“火舌计划”有什么关系?难道它是“火舌计划”的一部分,或者就是“火舌计划”?难道这个基地不是像它的名称那么好听——协约国际保护特别动物和植物兼全球神秘现象联合调查及研究委员会,而是一个挂着羊头却在卖狗肉的秘密的生化武器研究基地?一想到这个可能性,我心里就一阵阵地发寒,我是一个有正义感的人,我绝不愿意卷入到这种会令我臭名昭著的事情里去。 侯凯胜道:“我很怀疑这个人现在是不是还在基地。你看,我们到基地来也有一段时间了,基地的各种人物也接触过不少,上至戴维和其他管理层成员,下至扫地做饭的和其他杂役佣人,可是哪曾见过这样的人呢。这个人应该不是李跃天。” 这个人是不是李跃天有什么关系呀,这段视频本来就不是要证明那个人是不是李跃天,而是证明了在基地确实有这个人,而且这个人确实是干了这样的事,这个人如果不叫李跃天,也会是张跃天、王跃天。无论这个人是谁,我们在基地都没有见过他,而这个人却一定是在基地。他现在应该正在基地的某个角落里,从事着那种罪恶的病毒研发工作呐。 这个角落,这个角落,这个角落到底在哪里?我从来不知道基地还有这个角落,也没有听说过基地有这个角落,但似乎这个角落就在基地,就隐藏在基地的某个地方。这是个令人心惊胆战、毛骨悚然的角落。 基地真的有这样的角落吗? 侯凯胜想了想,说道:“你看这个人会不会是在基地之外,只是为了要测试病毒,才会一个月来基地一次,把病毒偷偷地放到技术部进行测试呢?” 我摇了摇头,说道:“基地所有人物的进出都必须通过戴维,我以前做戴维助理的时候,这就是我的工作内容之一。在来来往往的人员当中,我没有发现任何不妥,更没有见过这个神出鬼没的人。我如果见过一个人并且这个人比较特殊的话,一定会在我脑中留下相当长时间的印象。说实话,视频中的这个人没有给我留下任何印象。” 侯凯胜琢磨道:“既然他做的是一件绝密的事情,就不会让其他人知道。你那时初到基地不久,自然还没有得到戴维相当的信任,这件事瞒住你也是正常的。会不会由戴维亲自安排他进出基地,而不是通过你,这样这个人偷偷地潜进来,再偷偷地溜出去,你就无从得知了。” 我沉默了一会,说道:“你说的这种情况也有可能。但是我基本上确定这个人现在一定在基地,没有离开这里。” 侯凯胜看着我,好奇地问道:“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我说道:“你刚才说现在已经发现四个人感染这种病毒了,看来这个人,或者说这个团伙,研究病毒已经取得了重大的进展,甚至有可能非常接近成功了。最近基地接二连三地发生病毒感染人的事件,就说明这个人或这个团伙已经偷偷地开始把病毒用在人体上进行试验了。你说,病人从被病毒感染到身亡之间的过程非常短,这正是他们观察试验效果的关键时刻,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离开呢?” 侯凯胜点点头道:“你分析的没错,他应该还在基地。可是,你我在基地都没有见到过他,他到底躲在哪里呢?” 我说道:“不管他躲在哪里,有一点他必须是时刻关注的,就是那些被当作试验品的人。你只要盯住那些被感染了病毒的人,找到那个视频中的人应该不是太困难吧,说不定在你接触那些被病毒感染的人的时候已经见过他了呢。” 侯凯胜摇了摇头,道:“不太可能,如果我见过他,肯定一眼就能认出,如果他真的是我的师兄,我对他真是太熟悉了,而最近我没有发现有这样的人啊。而且……而且这些感染病毒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都是突然失踪,在失踪了几天后才又露面,而当我们发现这几个人时,已经身亡了。” 我惊道:“啊?这么说你见到的都是这些人的尸体,没有见到他们发病时的状态啦。这对你来说可是很大的损失啊。” 侯凯胜若有所思,神情甚是恍惚,说道:“可是那个人却知道这一切,或许这一切都是那个人导演的。他杀了这么多无辜的人,他要干什么呢?他要干什么呢?”侯凯胜这么说着,又抬眼看了看电脑屏幕,自言自语道,“你真的是我的师兄吗?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呢?” 我嘿嘿笑了一声,纠正侯凯胜道:“不是那个人,而是那些人,不是这个人(我指着电脑屏幕上的这个窃贼)要干什么,而是他们要干什么。” 侯凯胜吃惊地看着我,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说道:“你有没有想过,这些事情可能不是他一个人干的,而是一群人干的。如果只是一个人,他不会有那么大的能量,也不会在基地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比如……比如这些被病毒感染的人突然失踪了,他们为什么会突然失踪?应该是被绑架了。一个人要接二连三地绑架这么多人,谈何容易,如果是一群人,就完全不一样了。” 侯凯胜道:“一个人实行起来的确很难,但一群人做起来就会容易许多。可是,一个人要想隐藏比较容易,一群人要想隐藏就会难得多。而我们至今都不知道这群人在哪里,就像视频中的这个人,我现在还在怀疑他是不是就是李跃天,我们一直不知道这个人的踪迹,甚至在基地根本见都没有见过他啊。如果是一群人干的话,其他人是不是也和这个人一样,只是在基地里的一个影子呢?” 我突然问道:“你想想看,戴维知不知道这件事呢?” 侯凯胜沉思了许久,又来回踱了好几步,才声音低沉地说道:“戴维是这里的大管家,按理说他应该知道这件事,甚至可能就是他在幕后秘密主持。可是从我最近和戴维接触的情况看,他似乎并不知道这些事情。当他知道基地出现这种高致命性的未知病毒的时候,他也很紧张,并且要求严格隔离和封锁一切消息。当他知道最近有人接二连三地感染病毒身亡时,他要求保安部加班加点,并调动全部力量来清查此事。好像他和这些事根本没有关系。” 我说道:“这也许是戴维掩人耳目的做法。我相信在基地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如果没有戴维的参与和支持,怎么可能进行下去呢?” 侯凯胜说道:“也许是这样的吧。” 说完,他又沉默了下去,良久,良久。 我突然问道:“目前有关这几个被感染的人的调查有进展吗?” 侯凯胜摇了摇头,说道:“还没有任何进展。这件事或许王大福更清楚一点,你可以问问他。” 我鼻中哼了一声,说道:“问他?我还能相信他么?我相信从第一个人死亡开始他就已经介入调查了吧,到现在都没有进展?他是真的想调查呢,还是在故意拖延时间?侯医生,如果这件事我们不管,恐怕这几个人就会白死了,我相信用不了多久,基地就会有更多无辜的人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亡。” 侯凯胜惊道:“你想介入此事?这件事看起来十分凶险,弄不好会有生命之忧。我劝你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要过问吧。” 我冷静地说道:“我无法不过问,我无法面对这样的事情而任由它发生,更何况,这件事可能还和……和我的身世有一点关系,我怎么可能袖手旁观呢。” 侯凯胜不解地问道:“和你的身世有关?” 我说道:“目前我还不能确定,但我有这种感觉,而且每当有新的事情发生的时候,这种感觉就越来越强烈,好像用钉子钉住了似的。我相信这种感觉,所以……所以我一定会追查下去。侯医生,我没有希望您能参与,毕竟这件事非同小可,正像您刚才说的,稍不留神可能就会有生命之忧,但我仍然希望您在适当的时候可以用适当的方式来帮助我,毕竟凭我一人之力,要走下去实在困难。侯医生,我希望您能答应我。” 侯凯胜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在我面前来回走了几步,忽然站住,看着我的眼睛问道:“戴小姐,你是认真的吗?” 我一脸严肃,点了点头,说道:“是的,我很认真。” 侯凯胜道:“好,我可以帮助你。其实,你应该还记得,在这之前我就提出过我们可以一起合作、共同调查基地里发生的一些神秘事件。我的这份合作邀请仍然有效。” 听侯凯胜这么说,我心里突然涌起一股热流,冲进我的身体和四肢,让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变得温热舒畅。我走上前,紧紧地握住侯凯胜的手,眼里含着泪,说道:“谢谢您,侯医生。有您的帮助,我们一定会查清这些事情的真相。” 侯凯胜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看着我用力地点了点头。 得到侯凯胜这样的答复,我似乎已经在黑暗中看见了一丝曙光。他毕竟是基地的一个重要人物,有关病毒的事情在公开渠道中一定会经过他的手,如果一件案子理不清任何头绪,但两件、三件、四件同样的案子就一定能提供某种线索,如果顺着这些线索找下去,就一定会有所收获。 我向侯凯胜提出的第一个要求就是:我希望能够去看看最近几个感染病毒死亡的人的尸体,观察一下是否能从中发现什么线索。 侯凯胜对我提出的这个要求似乎有些犹豫,他说道:“如果我们合作,我应该答应你这个请求的,可是……可是这几个人的死状实在恐怖,我担心你看见后会受不了。” 我对侯凯胜的话感到暗自好笑,一个死人又怎么恐怖了,不会说话,不会动弹,除了他身上的病毒外,实在没有什么可以让人感到恐怖的了。在我一再坚持去看看被害人的尸体后,他终于同意了我的请求,带我去他办公室附近的一个房间——被害人的尸体就暂时停放在那里。 走到房间门口时,侯凯胜突然停了下来,看着我再次问道:“你确定你要进去看看这些东西吗?” 我说道:“没有亲眼看见我不会放心,我要尽量从这些尸体中寻找一些线索,或许这里真的有线索呐。你放心好了,再恐怖的场景我也见过,这里没有什么可以吓倒我的。” 侯凯胜见我说这几句话时十分平静,丝毫没有担忧的神色,便点了点头,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 各位读者,我一直以为尸体只是尸体而已,一个人死了就成了尸体。可是当我看见这些感染病毒身亡的人的尸体的时候,我才明白侯凯胜为什么要一再对我警告,因为我看见的这些尸体简直不能称其为尸体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2章 西山有坑埋碎骨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当我随着侯凯胜进入放置基地被病毒感染而身亡的几个人遗体的房间时,我看见在这间十分宽敞的房间的正中央放着四张用铁架子临时搭起的小床,房间的一侧则靠墙排着几张长桌,桌上乱七八糟地堆满了仪器。每张床都被一顶巨大的塑料布帘罩着,布帘从屋顶上悬垂下来,一直拖曳到地面。透过塑料布帘我能朦朦胧胧地看见床上铺着白色被单,被单凹凸不平,被单下面一定就是这些不幸的人的尸体。 当我走进房间的时候,一股浓烈的消毒水的气味扑鼻而来,让我不由自主地接连打了几个喷嚏。这种气味让我极不舒服,侯凯胜事先的警告也让我有些紧张,毕竟我即将看到的东西是令我十分不快的东西,如果不是必须来看,我根本不愿踏进这个房间半步。 尽管心里已经有了准备,但我刚踏进这个房间的房门的时候,脚下仍不由自主地犹豫了一下。这种犹豫转瞬即逝,但还是被侯凯胜尖锐的目光敏捷地捕捉到了,他再一次问道:“你真的确定要看这些东西吗?这些可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既然已经下了这样的决心,我哪能轻易放弃呢,于是想都没想就给了侯凯胜肯定的答复。 房间里很安静,安静得只能听见自己和侯凯胜的呼吸声,安静得好像进入了一个只剩下两个人、并且四周完全被死亡的恐惧笼罩着的世界。 侯凯胜领着我走到一个塑料布帘前,布帘上有一个透明的窗口,因此不用掀开布帘我们就能清楚地看见里面的情况。 侯凯胜洗过手,套上消过毒的长手套,把两条胳膊深深地探进布帘上的两个孔洞,笔直地伸了进去,碰到了床上的白被单。 我从塑料布帘上的窗口看着侯凯胜手上的动作,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这时,侯凯胜的手稍微停留了片刻,他转过脸来看着我说道:“我会把这条被单掀开来一点点,你可以看到这个人的尸体,因为他的血液里仍然有病毒,你只能透过布帘上的这个透明窗口去看,不允许有任何其他动作,更不能把这个塑料布帘掀开开,靠近这些尸体,听清楚了吗?” 我点点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做好了一切迎接挑战的准备后,说道:“好的,我知道了。” 侯凯胜见我点头,他伸进布帘的手便开始慢慢地揭开床上的白被单。 我睁大了双眼,屏住呼吸,看着他的手把白被单从床上一点一点地掀开。 他掀的动作是那么慢,慢得好像在和蜗牛比赛慢跑,好像稍微快一点就会让我受到不必要的惊吓似的。 在白被单下首先进入我眼帘的是一截滚圆的东西,上面或红或白,好像长满了脓疮,淋漓着不知是什么样的液体,看上去让人感到非常恶心。接着,我又看见了几根手指,粗细不一,却好似焦炭一样,弯弯曲曲地连在那截滚圆的东西上面——我这时才知道那截滚圆的东西竟然是条胳膊。接着,我又看到了一团黑而杂乱的乱麻似的东西,乱七八糟地虬结在一起,又有两只眼睛,瞪得溜圆,眼皮眼睑已经全部没有了,只剩下惨白的眼眶和硕大的眼珠,正恶狠狠地瞪着我。我心里一阵颤栗,几乎不敢去看那对恐怖的眼珠,却又忍不住去看。眼珠当然长在脑袋上,可是在我面前的这个脑袋已经不是一个圆溜溜的正常的完整的脑袋了,而是只剩下了半颗,除了眼睛和鼻孔外,嘴巴及以下已经全都没有了,脸上血肉模糊,大大小小的挂满了脓疮和烂肉,这个东西简直不能称之为头颅了。随着白被单一点点地被揭开,我看到他的身体也只剩下了半个,肚子和左胸已消失无踪,伤口好像被什么猛兽撕咬过似的,还留着参差不齐的齿痕。内脏和肠子则乱七八糟地堆在床上,许多地方甚至还在往外渗着玫红色的血水,渗透了床单,一滴一滴地滴落到地面,…… 天哪,我看见的东西已经不是尸体了,最多只能称之为尸块,残缺不全的尸块。 可是,更让我惊惧的是,我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幅画面,在这幅画面中,我看到了更加恐怖的东西,而且似乎是我亲身经历,亲眼看见过的似的。啊,我简直要被这幅令我恐惧的画面逼疯了。 看到这里,我实在忍受不住,腹中一阵激烈的翻滚,好像有无数的酸水要从嘴里喷射出来。我一阵眩晕,急忙跑到房间门外,对着放在门边的垃圾桶呕吐不止,可是除了一点点的酸水外,什么都吐不出来,但仍然不停地想吐,一阵又一阵,把肠子都呕得一阵一阵地疼痛。 侯凯胜见我有恙,急忙把房间里收拾好,走出门来,说道:“唉,的确不甚雅观。” 我呕吐稍有缓解,扶着墙勉强站直了身体,说道:“怎么……怎么会这样?这些尸体……”说到这里,又有一阵恶心袭来,喉中酸涩,无法继续说下去。 侯凯胜道:“我们发现这些尸块时,就已经是这样残缺不全了,好像被什么凶猛的动物撕咬过一样,只剩下了这些尸体的碎片。我们也是经过了很多努力才尽量把这些东西收集完整的,并且通过DNA来确定这些尸块是否属于同一个人还是属于不同的人。尽管如此,我相信还有些尸块和碎肉散落在别处,已经无法收拾了。你看,连一具完整的尸体都拼不起来,只能杂乱地堆放在一起。” 在这扇房门之外,虽然我已看不见房间里那幅血腥恐怖的画面,但心里总感到不舒服,好像我离这些肮脏的东西实在太过接近了,它们随时随刻都会在我毫无防备的时候再次出现在我眼前似的。等我感觉稍好一点,便急忙对侯凯胜说道:“我们……我们还是到你……你的办公室里去谈吧。” 侯凯胜扶着我很快就到了他的办公室,他让我坐在他的椅子上,又倒了一杯热水放在我面前,说道:“喝点水吧,那样会舒服些。” 我深深地呼出几口气,好像要把刚才在那个令人窒息的房间里吸入的肮脏空气全部吐出来似的,又拿起面前桌上的水杯,咕嘟咕嘟地狂喝了几口,静静地感觉这甜丝丝的液体像柔滑的丝绒似的滑过我的咽喉,穿过我的胸膛,慢慢地流进我的腹中,这才感觉心里舒服了许多,腹中也平坦了许多,终于能开口说话了。 我问侯凯胜道:“那些……那些肮脏恶心的东西——尸块——是在哪儿发现的?” 侯凯胜顿了顿,说道:“最初是王大福他们保安部的人发现的。有人向他报告说,某某人失踪了,他是保安部部长,他有义务去处理这些失踪案件,便到处去找,一连找了好几天,几乎把基地翻了个遍,最后才在西山的某个地方发现了这些残缺不全的尸块。” 我惊讶地说道:“西山?怎么会是在那里?离这里有好几里路啊。” 侯凯胜道:“当王部长告诉我时,我们立即动身。我也是第一次去那个地方。可是到了那里一看,即使像我这个见惯了这些东西的人也不禁吓了一跳。你知道我看见了什么吗?嘿嘿,这里哪里是什么郁郁葱葱的西山,哪里是什么基地人休闲看风景的好地方,这里竟是一个乱葬坑,而且是露天的。” “露天的乱葬坑?”听着侯凯胜的讲述,我感到自己的身体变得冰冷,我相信此刻我的脸上已全无血色,一片苍白,嘴唇也在微微地颤抖着。这是一个耸人听闻的恐怖故事,而且就是在我身边切切实实发生着的恐怖故事! 侯凯胜继续说道:“那是一个直径有五六米的圆形大坑,坑里横七竖八地堆满了大大小小不同动物的尸体,有的还是完整的,好像刚刚死去不久,有的却已经腐烂得能看见骨头了,显然已经死了很长时间。整个坑洞周边都散发着一种尸体腐败的恶臭气味,还有很多食尸虫在爬来爬去,令人看见就感到恶心。这没有什么奇怪的,不是吗?基地本来就在研究各种各样、离奇古怪的动物,这些动物的研究有失败的,也有成功的,这么多年来,无论失败还是成功,一定有不少动物死掉,把死掉的动物就胡乱地扔进那个坑里,任它腐烂消失。这么简单地处置动物尸体,我认为很不妥当,但这不是现在我想说的。现在我想说的是,在这些动物的尸体中间,竟然还有人类的骷髅和身体其他部位的骨头。难道基地的人死后就会把尸体像那些被丢弃的动物一样被随意扔到这个污秽恶臭的大坑里吗?我认为不可能,也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那么这些骷髅的主人很可能就属于非正常死亡,才会遭受等同于动物那样的处置。这些尸块——你刚才看到的——就是在这个坑里挖出来的,我相信若干事件之后,这些尸块也会变成骷髅,也会变成骨头,就像坑里已有的骷髅和骨头一样。所以,你看,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也只能尽力收集一些完整点的尸块,其他部分几乎不可能再找到了,谁会把已经高度腐烂的人的尸体上的肉和已经高度腐烂的动物尸体上的肉进行仔细区分呢,这里毕竟不是慈善机构,根本不可能花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去做那样完美人道主义的事情。” 我听侯凯胜说这些话,好像自己就亲身来到了西山的那个乱葬坑旁,亲眼看着坑里各种各样动物残缺不全的尸体,中间还夹杂着人的骷髅和血肉模糊的人体尸块,而这些尸块上也布满了脓疮,在不停地淌着令人恶心的血水。我几乎想打断侯凯胜,大声叫他不要再说下去了,可是内心的那个理智的我告诉自己我必须坚持听下去,无论这种场景让我多么心悸,多么不安,因为只有知道更多的事情,我的判断才尽可能地不会出错。 我胆战心惊地问道:“所有这四个人都是在那个地方……那个乱葬坑里发现的吗?” 侯凯胜道:“不错,都是在那个令人憎恶的地方。实际上,你刚才看到的这个人是第四个人,而他之前的三个人已经腐烂得相当严重了,更加残缺不全,看上去更加恐怖、诡秘、恶心。” 基地怎么会有这种地方?基地怎么会做出这种灭绝人寰的事情? 我哑然沉默了一会,尽量控制住内心一浪高过一浪的波动,说道:“这些人的尸体在那么远的大坑里被发现,自然不是他们自己过去再跳进那个坑里送死的,没有人愿意死在那种唯恐避之还嫌来不及的地方,更没有人愿意那样去死,死得那么惨,死得那么难看。这些尸体应该是在他们死后被人运过去的,就像那些动物的尸体一样,被丢弃在那个坑里,任它毁灭。” 侯凯胜道:“我也是这么认为,一定是在他们死后被什么人运过去的。可是,是什么人干的呢?我来过基地多次,也在这里待了不少时间,却一点都不知道这些事情。这一定是一件很秘密的事情,被参与者刻意保密,而且保密工作也做得相当好。在基地没有几个人能把保密工作做得这么好,并且有能力让这么多参与其中的人——正像你说的,如果那是一群人,是一个组织的话——都秘而不宣,这绝对不是件容易的事。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我沉思着说道:“我怀疑这件事如果戴维没有参与的话,就一定是其他一个重要的人物了,并且这个重要人物的地位和影响力应该不会输给戴维,甚至戴维也拿他没有办法。他或许就是那个背后的人物,是那个隐藏在暗处的‘大人物’。” 听我这么说,侯凯胜默默地点了点头。 我继续说道:“我们至少已经知道,参与此事的有一个重要人物,这个人就是视频中的这个人,你说这个人像你的师兄,或许这个人真的就是你的师兄。而且我还知道另外一件事,他们为这个行动起了一个非常奇怪的名字,叫做——火舌计划。” 侯凯胜惊讶地脱口而出道:“火舌计划!” 我吃惊地看着侯凯胜,好像他知道这个秘密计划似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3章 火舌一诺定死生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当我在侯凯胜面前提到“火舌计划”时,侯凯胜显得非常吃惊,好像他知道这个计划似的。 “火舌计划?你是说火舌计划吗?”侯凯胜一再问道。 “没错。难道你知道这个计划?”我诧异地问道。 侯凯胜叹了口气,说道:“只是听说而已,难道真的存在这个计划?” 我立即敏感地问道:“你听谁提起过?基地知道这个计划的人并不多。” “基地的原负责人,他曾经对我说过。” “陈大为?”我惊讶道,“你听陈大为提过,嗯,果然是陈大为。” “不错,正是他。数年前当我第一次来基地的时候,陈大为就找过我,对我说他们有一个秘密研究计划,希望相关领域里的专业人员能加入。这个计划……这个计划好像就叫‘火舌计划’。本来对这个名字我已经有点淡忘了,刚才经你一提醒,我猛然想起,他说的那个计划正是火舌计划,没错,正是火舌计划。” “那么,陈大为对你怎么说?你加入了吗?”我急切地问道。 “虽然这个计划听起来比较吸引人,但当时我是第一次到基地,对这里的情况并不了解,而且对这个计划本身的许多情况也不了解,所以我拒绝了,没有参加这个计划。” 听侯凯胜这么说,我似乎有些失望,又有些喜悦。 “陈大为当时是怎么对你说的?他有没有对你介绍过这个计划?” “陈大为当时只是说有这个计划,需要严格保密,甚至要签保密生死状,……” “保密生死状?”我第一次听说这份文件。 “也就是说如果谁泄密了,不管是有意的还是无心的,都必须付出生命的代价,对泄密的人而言,没有其他选择,只有死,而且只有基地的人才能决定他怎么死。你想想,基地平时的处罚是多么残酷,如果谁不小心泄露了秘密,指不定死得会有多么惨呢,所以参加这个计划的任何人都必须小心翼翼,唯恐出什么差错枉自送了命。” 我点头道:“难怪保密工作做得这么好,原来泄密的后果只有一个,就是——不得好死。你说,这四个人是不是火舌计划的成员,因为犯了错而被处死了?” 侯凯胜的脸色略微变了变,随即又恢复常态,摇了摇头说道:“这很难说,但作为一种猜测,的确有这种可能。” “那么我们只要知道这四个人的身份,对火舌计划就会了解得更多了。” “只是这些人已经变成了这副模样,单凭我们两个人,要查清他们的身份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火舌计划的那些人当然也知道可能会发生这种事,平时一向小心翼翼的这些人不会在这件事上如此粗心大意、留下这么大的破绽的。” “或许他们根本没有想到我们会从那个人人避之恐不及的乱葬坑里把这些人的尸骨一点点地找出来呢。” “他们不会把这样的机会留给你,也不会留给我。” 见侯凯胜极力否认这一点,我便不再坚持下去,回到先前的话题,继续问道:“陈大为请你加入火舌计划,就没有对火舌计划做过一点介绍吗?” “陈大为说,只有我加入了这个计划后才会把与这个计划有关的属于我那一部分内容的事情告诉我,否则,他绝不会对我透露半句。你看,我连这个计划要干些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可能糊里糊涂地就加入呢?我最终选择了不加入。” “那么加入这个计划总有一些好处吧,否则有谁愿意参加。” “的确有一点好处,那就是钱,可以给参加这个计划的人很多很多钱。我不知道具体是多少,但足以多到几乎可以让他干任何事了。” 我冷笑道:“钱,嘿嘿,当然是为了钱。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自古以来就是如此。为了钱,就算是再龌龊的事也会有人干,就算是再卑鄙的人也会得到拥护。” “还有一种人,这种人就是陈大为的死忠,陈大为就是他们的泰山,就是他们的神。这些人——其实已经不能称他们是人了,他们只是陈大为的提线木偶,只是被抽干净了思想和灵魂的行尸走肉而已——无论陈大为要他们做什么事,他们的回答永远是‘是’,在他们的人生字典中从来没有‘不’这个字。” “提线木偶,行尸走肉,嘿嘿,真的有不少这样的人呢。”我冷笑道。 “从另一个角度看,这也是陈大为的本事,这个人能够把基地从无到有创建起来,并且召集了这么多人加入其中,不能不说他真的很有本事。” “可是,”我心里还有许多疑问,“这些被发现的尸体怎么会恁般零碎、残缺不全呢?即使是被病毒感染了,也应该是有完整的尸体才对啊。我好像在刚才那些尸块上看见了齿痕,但我不确定那是不是齿痕,难道在西山有野兽,这些尸体被抛弃在西山后,又被野兽吃了?” 侯凯胜道:“戴小姐,你的眼睛真厉害,这些尸块上的确有齿痕,而且是动物的齿痕,说明这些尸体不是人为弄碎的,的确是被什么动物啃噬过。不过,从时间上看,这些尸体不是在被抛弃到西山后才被动物啃噬得七零八落的,而是被咬碎后才被抛弃到西山的。” “啊,这……”我大惊失色。 “对,这么残忍、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都是在基地发生的。” “你……你看是什么动物呢?” 侯凯胜无奈地摇摇头,说道:“不知道,我不知道是什么动物,恐怕这要请教动物方面的专家了。” “动物方面的专家?我想想,在基地我是否认识动物方面的专家,请他来确认一下。不过,如你刚才所言,如果这些尸体是在被运往西山前就已经是这样了,那么……那么这些事情是在什么地方发生的?” 侯凯胜不假思索地说道:“基地,就是在基地。” 我惊道:“啊,基地?就在这里吗?” 侯凯胜道:“不错,就在这里。但是,这个地方应该是一个绝密区域,绝不会轻易被人发现。其实,我对此早就有所怀疑,已经寻找过多次了,几乎踏遍了这里的每一个地方,但是都没有找到。我想,或许有一个地方是最适合的,而且这个地方我还没有去过。” 听侯凯胜这么说,我忽然想起了一个地方,一个令我心惊胆战的地方。我脱口而出,说道:“地下?” 侯凯胜点点头,说道:“没错,正是地下。” 一提到地下,我立即就想到了我曾经坠入过一条黑暗的隧道,在那条隧道里,我几乎没能活着出来。事实上,我当初为什么能活着出来,除了一些若有似无的影子外,至今还是一个谜。那次,我醒来后,我曾经对自己说,我再也不会进入那条隧道了,甚至连提都不愿再提到。可是现在,我突然意识到这条隧道可能就是火舌计划的秘密据点,可能就是进行那种残忍杀戮的病毒研究的关键所在。如果我需要调查这件事,少不了还得再次进入那条让我毛骨悚然的地道,和那些令我毛骨悚然的事情做“亲密接触”。一想到这里,我全身立即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手脚冰凉,甚至开始微微地颤抖起来。 侯凯胜见我脸色大变,坐立不安,惊讶地问道:“难道你知道那个地方?” 我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静默了一会,说道:“这里有一条隧道,就在我住的那片园子的下面,我怀疑这条隧道可能和火舌计划有关。” 侯凯胜惊讶地问道:“隧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说道:“还是前段时间无意中发现的。” 侯凯胜问道:“它是什么样的?你看到有人在那里研究病毒吗?” 我沉默了一会,我实在不愿意提及那条隧道,更不愿意去想与这条隧道有关的任何细节。可是看见侯凯胜迫切的眼神,我明白把我知道的一些事情告诉他会有助于发现火舌计划的秘密。于是我痛苦地回想了一会,慢慢地说道:“当我发现它时,它只是一条阴暗的隧道,很长,而且弯弯曲曲。隧道两侧有很多门,看上去好像是铁门,一模一样的铁门,每扇门上都有一扇小小的窗户,黑暗的窗户。其中有一扇窗户里透出灯光,我看见……我看见……” 说到这里,我只感气血上冲,头晕目眩,胸口气闷,下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那天,我在这条漫长的黑暗的隧道里,通过那扇小小的透出朦胧灯光的窗户,我看见了一幅极其恐怖的画面,那幅画面让我在这之后的任何时候想起来都会感到浑身难受,甚至紧张得要昏厥过去。 侯凯胜见我没有说下去,便扑上来,抓住我的双肩,说道:“你说,你说,你看见了什么?你看见了什么?” 我见侯凯胜突然扑上来抓住我,朦胧中似乎看到眼前的这个人好像就是一头凶猛的野兽,眼睛里闪烁着咄咄逼人的寒光,要把我一口吞下去似的,或者……或者要把我像正散乱地堆在那个房间中的那些人一样撕扯得七零八碎吧。 “啊!”我一声惊叫,哪里还能说得出半句话,只感到浑身像散了架似的疼痛,口干舌燥,一团火好像要从嗓子里喷了出来。 “你想想,你再想想,你看见了什么?你看见了什么?”侯凯胜依然用手指紧紧地扣住我的双肩,越来越紧。 我突然感到像回到了大学时即将毕业的那一天晚上,我和马艳丽从学校花园里回到病房的时候,正好看见陈大为和其他几个人也在病房中,这是我和基地的第一次接触,却给我留下了极不愉快的回忆。就是在那次,陈大为为了逼我说出那枚浮刻着火舌的徽章的下落,也曾这样紧紧地抓住我双肩,并且凶狠地摇晃着。我真怀疑当时在他如此沉重的手底下是否还能活下去,因为我被晃得透不过气来,脖子就要断了似的,几乎就要走到生命的尽头了。 我突然惊叫道:“不……不……,没有……我没有看见,我什么都没有看见,没有……”说着说着,我竟然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侯凯胜见我落泪,猛然一惊,知道自己做得太过分,便松开抓紧我双肩的手,看着我怔怔地愣住,自言自语道:“我这是怎么了?我这是怎么了?” 我急忙推开他尚搭在我双肩上的两只手,推开房门奔了出去。我怎么也不敢相信,我自己曾经有过一些幻觉,但侯凯胜刚才的行为像中了邪似的,他也出现了幻觉吗? 当我已经走出他办公室所在的那幢楼很远之后,我心里仍然感到忐忑不安。火舌计划的影子一直在我脑海中纠缠着,我本来就没有想和侯凯胜一起去调查此事,现在几乎更不可能了,因为看见侯凯胜刚才那副模样,好像就要吃了我似的,让我心有余悸。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变得那么恐怖,但如果他真的是那样,我怎么能和他合作呢?同时,我也越来越担心,因为事情发展到现在,我越来越感到自己力量的渺小,自己能力的微不足道,仅靠我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几乎无法前行一步了。 当我回到技术部大楼时,我立即找来苏恒,或许苏恒——或许也只有苏恒——可以帮助我。 刘鸿飞如果认真做一件事的话,果然迅速,王晓宇的办公室已经收拾好了,几乎焕然一新,很难再找到王晓宇留下的任何痕迹,我对此感到非常满意。我和苏恒就是在这间新的办公室里见面的。 这个房间现在是苏恒的办公室。当我进来的时候,他立即站起身,要把办公桌后的椅子让给我坐。相互推辞了一番后,我和他都在一侧靠墙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我问苏恒道:“怎么样?你对这样的办公室还算满意吧?” 苏恒答道:“实在太……太好了,我很……很满意。没有想到我竟能……能到这个办公室里,这是我多……多年的……梦想。” 我的心还没有从刚才的惊慌中恢复过来,但在苏恒面前,我不能把这种担心写到脸上,于是挤出一丝笑容,说道:“以后你就在这里好好干,充分发挥你的所长,如果做得好,我还可以再提拔你。” 苏恒躬身道:“多谢戴主管,我……我一定努力,不让您失望。” 我看见苏恒满脸坚毅的表情,这种表情让我大感放心。我站起身,走到门边,把办公室门仔细关好,又返回沙发前坐下,身体略微前倾,轻声对苏恒说道:“我有一件事情想问你。你昨天对我说,基本上每隔一个月就会收到一份莫名其妙的血液样本给你检测,那些血液样本中都含有一种不知名的病毒。我想了解一下,最近一段时间以来还是一个月才收到一份,还是每隔几天就会收到一份?也就是说,你收到的次数是不是越来越频繁了?” 苏恒见我问得一本正经,立即坐直了身体,悄声回答道:“正像戴主管说的那样,这些日子来果然……增加了许多,最近……最近一个月,我已经收到了四……四份,昨天的那一份就是……就是第四份样本。” 我听苏恒这么说,果然和我事先预想的一样,不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4章 纸上印痕揭疑凶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我从苏恒处得知的信息和最近基地四个人被病毒感染而死亡的情况颇为吻合,使我不得不认为苏恒最近所检测的血液样本应该就是这四个人的血液样本,而那个送样的人——可能就是李跃天——正躲藏在基地的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进行着秘密的病毒研究,或许他躲藏的地方就在我经历九死一生的那条阴森黑暗的隧道里,而那条隧道很可能就是火舌计划的秘密基地。 当我回到楼上办公室的时候,我看见隔壁刘鸿飞办公室的门正大开着,忽然想起昨日说要去参观他的办公室的事情,便悄悄地走过去瞧看,一瞥之下,不禁怒从中来。只见刘鸿飞正躺在他的办公椅中,两眼对天,把两只脱了鞋子的脚高高地翘在办公桌上,脚尖在不停地摇晃着——这竟成何体统! 我“咚咚咚”地敲了敲门,刘鸿飞听见,急忙把脚藏到桌子下面,坐直身体,笑嘻嘻地说道:“原来是戴主管回来啦。”说完,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趋前几步,继续说道,“戴主管辛苦了,我给您倒杯水。”说着他就从柜子里拿出一只一次性的纸杯,欲到饮水机前帮我接水。 我摇了摇手,没好气地说道:“我那儿有杯子,不用麻烦你了。” 刘鸿飞听我这么说,止住脚步,略现尴尬地说道:“您说的是,您的办公室就在旁边,您有您自己的水杯,当然不会用这个不那么卫生的纸杯了。您看看,您看看,瞧我这记性,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不,一天不如一天了啊。”说完,他就把手上拿着的那个纸杯揉成一团,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现在很多人都是这样,年纪轻轻就自觉得老,而且总要装出一副老成的模样。不过我倒希望刘鸿飞真的“一天不如一天”了,那样倒会省了我不少心。 我对这种人的装模作样实在感到厌恶,于是冷冷地说道:“鲍勃在基地的工作应该有些年头了,可以算是老员工了吧?” 刘鸿飞把我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圈,笑嘻嘻地说:“可不是吗,我来基地已经有八年了,可是熬到现在也只是个小小的秘书,总要看别人的眼色行事。这个差事看起来轻松,其实很辛苦啊,辛苦得我连一点休息的时间都很难找到,连一点放松的机会都没有。戴主管,您可真有能耐,只来了几个月的时间,就当上了技术部的主管,这种本领可是我这种按部就班的小人物望尘不及的啊。有您在上面当主管,我的压力可不小呐,唉——”说到最后,他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并且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把那道本来就很长的叹息声又拉长了一些,并且加重了一些,进入我的耳中,竟是特别别扭。 我白了他一眼,说道:“鲍勃的能耐绝不在我之下,从今天早晨帮我安排和侯医生会面这件事上就可以看出来。如果是我,可能就会另行安排时间了,却没有那么大的本领去说服他更改时间,顺从我的安排呐。你现在虽然是秘书,只是机会没有到而已,只要机会到了,不用说是技术部主管这个小小的职位,就连大管家的那个位子,恐怕也是你的呢。” 刘鸿飞打着哈哈应道:“岂敢,岂敢。”忽然明白了我这句话的意思,涨红了脸,急忙做了个手势,让我轻点声音,并且快步走到门外,左右再三看了看,确定没有其他人后,才把头缩回来,笑嘻嘻地对我说道:“我对目前这个职位已经相当满意了,哪里还敢再有他求,更不敢奢望能坐上大管家这个位子。” 我瞟了一眼刘鸿飞,嘿嘿地说道:“怎么不敢呢?只要有人支持你,那还不是水到渠成吗。而且……而且我听说真的有人支持你哦。” “啊?真的有人支持我?我……我怎么不知道呢?”刘鸿飞装模作样地瞪大了眼睛说道。 “吓,别装了,这可是件大好事啊。听说支持你的甚至不是一般的人,而是一个大人物,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重量级人物,是不是?看来鲍勃当上大管家只是时间早晚罢了。” 刘鸿飞涨红了脸,急忙说道:“戴主管说哪里话,我只是个小小的秘书,哪里有什么大人物支持我。就是我主动想攀上大人物的高枝,他们也不屑让我攀呢。我只要平平安安地做个秘书罢了,哪敢有那些非份之想,就连我原先想坐的技术部副主管这个位子,现在想想,也还是不要了吧。身在其位,就要多操一份心,多担一份忧,这我可做不起呢。我还是老老实实地当我的秘书吧,这样最安心。” 我佯装轻蔑地说道:“鲍勃,你可千万不要在我面前说谎,你心中的那点小九九,我还不知道吗?何必对我隐瞒呢。” 刘鸿飞显得有些着急,瞪着眼说道:“戴主管,您这是什么意思?戴……大……大管家不是基地最大的人物吗?您是说大管家支持我,支持我将来坐他的位子?呵呵,看起来有点可笑呢,大管家怎么会主动把他的位子让给我,即使给了我,我又有何德何能能经营好偌大的一个基地,那还不是搞成一团糟啊。” 我看着刘鸿飞的眼睛,说道:“你以为大管家是基地最大的大人物吗?”我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根本不是。” 刘鸿飞吃了一惊,问道:“不是他,难道还有更大的大人物?” “当然有。”我神秘兮兮地说给刘鸿飞听。 刘鸿飞果然侧着脑袋,好奇地问道:“谁?是谁?” 我轻声说道:“还有谁比大管家更大呢,鲍勃,你心里自然清楚得很,也明白得很。” 刘鸿飞急忙道:“戴主管,这……这可不能乱说,说话要有根据的。” 我说道:“你以为我是乱说吗?哈哈,我这么说自然是有道理有根据的,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在我面前也不必隐瞒什么了,否则就会像你所说的,活得多么辛苦啊。你看,你看,这里又有白头发了,哎呀,有好几根呐。” 刘鸿飞还是没有承认,只是说道:“好了,您别跟我开玩笑了,话从您的口中说出来,别人还以为是真的呢,其实根本没有这回事,没有,根本没有。” 我心里暗暗说道:“好啊,刘鸿飞,你装,我看你装,总有一天我会把你的事情都查出来,查个底朝天,到时候就别怪我容不得你了。”但这句话我没有说出口,嘴里只是这样说道:“鲍勃,如果有一天你真的被提拔得那么高了,可千万别忘了我啊,我可在人前人后说过不少你的好话呢。” 刘鸿飞打着哈哈说道:“如果真有一天我发达了,一定不会忘记戴主管的大恩大德,不会忘记。” 他说这话的时候好像他已经十拿九稳,真的有一天他会坐上大管家的宝座,面对众人的膜拜,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容。 看见刘鸿飞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我心里一阵阵地发毛,急忙打断他的自鸣得意,说道:“好了好了,你现在还不是大管家,你现在还是我的秘书,我有工作要吩咐你去做了。” 刘鸿飞立即从幻想中被扯了回来,脸上的笑容急剧敛住,好像突然僵硬了一般,变成了化石。他垂头丧气地说道:“不知戴主管有什么吩咐?” 我说道:“我才来技术部不久,技术部的很多项目我还不是很清楚,虽然昨天你给了我一些资料,但我看起来仍然杂乱无章,一时很难清理头绪。因此我想请你把技术部这两年所做的项目都整理一下,列出目录来,再简要介绍一下各个项目目前的进展情况,并把与相关项目所有的有关资料都分门别类地整理在一起,拿到我这儿来。” 刘鸿飞面露难色地说道:“都需要整理吗?这两年技术部所做的项目可不少呢,恐怕得颇费些日子才能整理好。” 我听他这么说,故意把脸一沉,说道:“凭你的能力,这件小事应该不是什么难事,根本不用花很长时间。” 刘鸿飞扭曲着脸说道:“戴主管,这些虽不是什么大事,也不是什么难事,但却是颇会花费时间的事啊。为了您查阅方便,我必须细分缕析,样样整理清楚,这可是急不来的,万一……” “这样吧,”我见刘鸿飞说的也有一点道理,便打断他的话,说道,“你不必把资料都整理好了以后再一次性给我,整理好一份就给我一份,怎么样?这样就不必花费你这个大忙人很多时间了吧。” “这样好,这样好。”刘鸿飞连连点头说道。 “但是你必须先整理一份目录给我,在目录里每个项目下面还要有相关的简介,如果我认为什么项目比较重要,你就先整理那个项目的资料。这份目录和简介我希望明天一早你就能放在我的办公桌上。还有,这份目录一定要完整,不能有任何遗漏,知道了吗?” 对我布置的这项整理目录的工作,刘鸿飞又面露难色,但见我语气坚决,知道没有回旋的余地,只好答应道:“是,一定会按照您的吩咐办好。” 我吩咐完后,得意地看了刘鸿飞一眼,就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实在安静,安静得好像处处都弥漫着神秘的气息。当我坐在那张宽大的办公椅上时,不久前在医务部所看到的那些恐怖的尸块又不断地在眼前晃动着,尤其是那两只没有眼皮、暴凸在外的大眼睛直直地盯住我看,让我心底不由地一阵阵发怵。我不想去想它,可是这些画面总在我眼前出现,在我眼前摇晃,既无法拒绝,也不能摆脱。 我有点后悔,当时为什么不听侯凯胜的劝阻,坚持要去看那些令人汗毛倒竖、恶心吧唧的东西呢? 我忽然想起在所看见的这些尸块当中,其他地方都是血淋淋的,唯有手指黑如焦炭,好像被火炙烤过的一般。这是怎么回事呢?难道那不知名的怪兽在吃他时,还懂得用火烤。在我学过的经典式教科书中曾说,在人类的进化史中,学会用火烤食物吃是人类文明进步的重要标志。难道……难道那只吃他的怪兽也在不断地自我进化中?抑或……抑或这只是个意外? 我被这些问题纠缠得烦躁不安,便拿起桌上那叠散乱的资料随手翻看。正看着时,忽然发现有一页资料的页眉空白处似乎有一些歪歪扭扭的划痕,好像是用没有墨水的笔匆匆划出来的一般,侧着亮光仔细看时,似乎是几个细小的字。 竟然有人在这张纸上写下了什么!我的心砰砰乱跳,忙把这张纸拿到窗前,在阳光下仔细辨别这几个字,我看到其中一个字是“飞”,还有两个字是“杀我”。 我一惊,猛然想到马艳丽,呀,这或许是马艳丽留下来的呢,一定是她在匆忙之间、在意识到危险的时候留下来的,她想用这种方式明明白白地告诉我,杀害她的凶手不是别人,而是“飞”,正是刘鸿飞。 我心中暗道:“哼,果然是刘鸿飞,是刘鸿飞杀害了马艳丽。什么‘无因自杀’,说辞一大堆,都是一派谎言。” 我把这张纸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我随身携带的小包里。这张纸是重要的证据,虽然它的证明力还有些欠缺,但毕竟直接指出了刘鸿飞就是凶手。我不敢把它放在办公室的抽屉里,刘鸿飞有我办公室的钥匙,而他就是杀人凶手,把这张纸放在办公室里的任何角落都可能被刘鸿飞发现,而他一旦发现,自然会立刻销毁它,让这份证据烟消云散。还是放在我随身携带的包里,这样更加安全。 我带着这张小纸片,快步走到刘鸿飞办公室门外,对着里面喊了一声:“鲍勃,我到保安部去了。” 说完,也不等刘鸿飞回应,转身便往电梯处快步走去。我何必等他的回应呢? 刘鸿飞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戴主管,要不要我事先帮您安排一下?” 当他这句话刚说完的时候,我已经进了电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5章 结案翻查谈何易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保安部离技术部不远,走过去大概只需要五六分钟。这是一幢黄色的大楼,共五层,不过占地面积极大,几乎是技术部大楼占地面积的两倍。我一直怀疑保安部本身没有多少人,却为何要独占了这么大的场地。等我进入这幢大楼时,才发现保安部内部结构复杂,负责和处理基地大大小小安全事务的机构和部门琳琅满目,全部集中在这里,实际工作的人员自然也不少。而且因为保安人员特殊的作息时间,除了部分高层领导外,其他人员住的地方甚至都在这幢大楼里。事实上,在基地除了技术部外,第二大部门就是保安部了。 当我来到保安部找到部长王大福时,他正好准备外出,见我过来,就大声吩咐他的助手招待我。他话音刚落,我就看见一个瘦高个头的男子出现在我面前,他剪着平头短发,鼻梁高耸,嘴唇红润,虽然戴着一副宽边眼镜,却掩不住他炯炯有神的目光。他的身上穿着深色短袖T恤,T恤上印着一头正在奔跑的猎豹,腿上套着卡其色休闲五分短裤,脚上蹬着一双蓝白球鞋。整个人看上去神采奕奕,英姿朗朗。 他一上来就自我介绍道:“我是吴志远,志在高远,只是姓吴,听起来好像没有高远之志似的,哈哈。我现在是王部长的助理,这里的很多杂务活都是我在帮助处理哩。您就是技术部主管戴小姐?啊,看上去真年轻。” 王大福拍了一下吴志远的肩,笑道:“什么看上去年轻,戴主管可是真正的年轻呢,她刚从学校毕业不久,是基地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 吴志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啊,对不起,是我说错了。” 我也对他微微笑了笑,说道:“你好,很高兴认识你。我就是技术部主管戴琼。” 王大福道:“你们好好聊聊,我正好有事要出去一下。小吴,你可要帮我好好招待戴小姐啊,她可是难得到我们保安部来哩。” 说完,他便转身匆匆地走了出去。 “他常常这么忙吗?”我看着王大福已经远去的的背影问吴志远道。 “他常常忙得连饭都来不及吃。古时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王部长也曾多次经过保安部,却没有空进来休息一会的事迹。您看,今天他也是才来不久,还没有把板凳坐热呢,现在又要出去了。”吴志远一边招呼我到王大福的办公室,一边说道。 我们在王大福的办公室坐下,吴志远为我倒了一杯咖啡,放在我身旁的小茶几上,接着在我身旁的小沙发上坐下。 “他最近在忙些什么呢?”我继续问道。 “还不是又有一个人无缘无故地失踪了嘛。”吴志远叹了口气。 “又有人失踪了?他是谁?”我惊讶地问道。 “裘干事。” “啊,是他!”我惊讶得再也坐不住。 “是啊,他本来是陈主席的亲信,深得陈主席器重。只可惜陈主席离奇身亡后,他就被大管家抛弃了,现在又突然失踪,似乎也情有可原,随愿意那么落寞地在这么封闭的地方待上一辈子呢?可是我们还是得想办法找到他。” “他失踪多长时间了?” 我隐隐觉得他的失踪和西山的那些尸块似乎有着说不清的某种联系,甚至那些尸块本身可能就是裘干事。想到这里,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我们是昨天接到失踪报告的,但估计已经失踪了好几天了。”吴志远一本正经地说道。 “有什么线索了吗?” “没有,现在还没有头绪。” “看来……看来这一阵子有得王部长好忙的了。” “是啊,他一直是个大忙人。” 我看了看吴志远,换了个话题问道:“你看起来很年轻呢,也是毕业不久吗?” 吴志远微笑着答道:“我已经毕业好几年了,是在警官大学上的学,毕业后干了几年专业内的工作,也取得了一点成绩。前段时间我看到陈主席发了一则招聘启事,说要为基地挑选几个得力的人物作为重点培养对象,我觉得挺有意思,当时也想换个环境,就向陈主席毛遂自荐,没想到一拍即合,他竟然看中了我,于是我就到这里了。” 我赞道:“能被陈主席一眼看中,可见你真不简单呢。” 吴志远谦虚地说道:“其实我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本领,只是平时喜欢钻研,在一些竞技比赛中也取得了一点小成绩,那都是些微不足道的事情。本来我还不敢奢望能到基地来,但那时我想,无论如何这里都是一个全新的环境,应该比较能够锻炼人的,于是我就来了。” “这里的确是一个很能锻炼人的地方,你如果在这里做得好,将来一定会有很大的发展。” “我也希望如此。戴主管这么年轻就做了技术部的主管,一定才华出众,今后还需要向戴主管您多多请教呢。” 我见这个小伙子人长得帅气,处处透露出一股青春向上的朝气与活力,而且也比较谦虚、健谈,这样的年轻人现在已经很少了,在基地尤其如此,心里不禁对他生出了许多好感,甚至还有些暗暗地喜欢他,说道:“其实谈不上指教,我才来基地不久,这里的很多人和事我也在摸索中呢。不过,多和别人交流会对你有很大的帮助。如果你今后有什么需求,而且我也能帮得上忙的,你可以来找我。如果我有什么需要你帮忙的,希望你也不要推却噢。” 吴志远笑道:“戴主管,我们是兄弟部门,理应互相帮助,如果您有什么事情我们一定会鼎力相助的。” 我点点头道:“这就好。我很希望保安部能站在公正的立场上做好相应的事情,这样才能给其他人一个交代,而不至于使保安部蒙上污点和不良的名声。” 吴志远见我突然话语严肃,亦正色道:“戴主管,您说的话我有点不明白,难道我们保安部做了什么让您不满意的事情了吗?” 我说道:“小吴——不知我是否可以这样称呼你——你可能对有些事情不是很了解。我也不能说保安部做了什么让我特别不满意的事情,只是有些事情做得似乎过于仓促、草率了一点,不能让人心服。” 吴志远说道:“戴主管所指的事是……” “你知道前两天发生的一个年轻女孩在技术部坠楼的案子吗?” “您指的是马艳丽坠楼身亡这件事吗?” 我点了点头,道:“这个案子你认为如何?” “这个案子不是已经结案了吗?” 我嘿嘿地笑了一声,说道:“结案的理由是‘无因自杀’,说这个女孩的坠楼是自杀,而且找不到任何原因,就定了个‘无因自杀’。可是我告诉你,这个女孩——就是马艳丽——她不是自杀的,根本不是自杀,而是他杀,是被人杀死的,是被人残忍地推下楼去的。我现在这样说,你能相信吗?” 吴志远摇摇头,说道:“如果您没有证据证明她是被杀的,我的确无法相信。难道……难道戴主管您有证据?” 我盯着吴志远的眼睛看了一会,见他的脸色很平静,也很镇定,似乎对马艳丽“无因自杀”这个结论颇具信心。 “我没有直接证据,但有相关线索,我相信只要顺着这些线索找下去一定可以找到真正的凶手。” 说完,我打开包,把那张藏在包里的纸头拿了出来,递给吴志远。 在他接过之前,我又对他说道:“小吴,我是相信你,而且你是王部长的助理,才会把这件东西交给你。我希望你能够认真对待,这可是关系到一些人的生死呢。如果你不能认真对待这件事,我还是把它直接交给王部长更好。” 吴志远急忙说道:“戴主管给我的东西,我当然会格外在意、认真,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我说道:“我不需要任何空洞的保证,我只希望你能好自为之。” 说完,我把那张纸放在了吴志远的手上。 吴志远打开纸,看了看,白纸黑字,上面只是一些普通的试验数据,并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但吴志远毕竟做过多年相关工作,颇有一些经验。只见他把那张纸横过来竖过去地仔细查看,终于在它的页眉处发现了几个字的印痕。他对着窗外的亮光仔细地辨认道:“刘——江——飞——杀——我。”说完,他抬起头看着我,问道:“这个上面写着‘刘江飞杀我’,这个刘江飞是什么人,您认识吗?” 我说道:“你果然发现了这几个字。这是一个人的名字,不过不叫‘刘江飞’,而是‘刘鸿飞’,鸿雁的鸿,‘江’字旁边还有一只‘鸟’。刘鸿飞,他是我的秘书,在技术部已经工作了很多年了。” 吴志远又把那张纸条拿到阳光下面,仔细看了看,点头道:“果然是‘鸿’字,那只鸟写在旁边,分开的距离这么远,而且痕迹又模糊,不注意看真的看不出来呢。‘刘鸿飞杀我’,这几个字你怀疑是那个被害的女孩马艳丽写的?” 我点头道:“正是这样。” 吴志远道:“那您有马艳丽平时的笔迹吗?您能确定这几个字真的就是她写的吗?” 我说道:“我没有她的笔迹,我也无法确定这几个字是她写的。不过,这张纸是在我的办公室里,就放在办公桌上,平时根本不会有人进入我的办公室。马艳丽是从我的办公室里坠楼的,而且从这几个字的字迹来看,属于匆忙之中写下,纵然我有她平时的笔迹,但这几个字根本不能和平时的笔迹相比对。再者,你看这些印痕,也应该是写的时间不长。除了马艳丽之外,还有谁会写这几个字呢?” 吴志远道:“您说的有道理。可是她为什么不用墨笔写字,而是用没有水的笔刻划这几道印痕呢?” 我答道:“刘鸿飞是我的秘书,他有我办公室的钥匙,平时进出我的办公室也比较方便。如果马艳丽用墨笔写下这几个字,再放在我的办公桌上,很可能就会被刘鸿飞发现。你想想看,刘鸿飞一旦发现了,他根本就不会允许这几个字存在的。而用不带墨水的笔刻划出这几条痕迹,如果不加注意,真的不容易被发现,刘鸿飞发现它的可能性就会大大降低。而这张纸在我桌上,我发现的概率就会比刘鸿飞大很多,不是吗?你看,结果不正是这样吗?虽然我不是百分之百地确定,但几乎可以说这几个字就是马艳丽写的。” 吴志远看着我,说道:“戴主管,我知道这件事发生在您的办公室,您一定急着要让这件事水落石出,您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我们看到这张纸上的几个印痕,需要排除任何可能性后,才能确定是不是马艳丽写上的,是不是?好,恕我说句冒昧的话,我这里有一种假设。您说这些字是马艳丽刻划出来的,如果我——作为一个不知情的第三人——这样认为,这些字不是马艳丽刻划的,而是您戴主管自己刻划上去的,您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刻划了这几个字,不是也很便利吗?您怎么解释?” 我听吴志远这么说,吃了一惊,说道:“什么?你说是我自己刻划的?怎么可能,怎么会是我?我为什么要刻划这几个字?难道你怀疑我伪造证据?” 吴志远看着我,不慌不忙地说道:“戴主管,您不要激动,我相信这几个字不是您刻划的,可是怎么能说服别人呢?怎么能让别人相信可以排除这种可能呢?” 听吴志远这么强词夺理,我先前对他的好感不禁一扫而光。听他这么说,我不禁有些生气,怒道:“你不必再用这些牵强的理由来推脱了,如果你们不想查,请便!”我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吴志远急忙起身,追上两步说道:“戴主管,请您千万不要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说道:“那么你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你们到底会不会去调查此事?我相信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一定会有收获。” 吴志远站在那儿,脸露难色地说道:“这……我无法决定,这已经是一件终结了的案子,如果要重新启动,需要部长他同意。” 我立即说道:“好,你现在就把部长找来,我倒很想知道王大福是怎么想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6章 心怀怨恨难配合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正当我要求吴志远把王大福找来,希望通过这个保安部部长之口接受我的建议,重新调查马艳丽坠楼案时,办公室的门突然打开,一个洪亮的声音说道:“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一定要我回来处理啊?小吴,我吩咐你好好招待戴主管的,你看,怎么尽惹戴主管生气了。”来人正是王大福,保安部部长。他的声音很响,突然从身后传来,好似惊雷一般,让我吓了一跳。 我没好气地说道:“吓,部长先生,你的这位助理真是厉害啊,当我找到一点有关马艳丽被害的线索交给他时,他竟然不愿顺着这条线索去查找真凶,反而说这条线索是我故意伪造的。嘿嘿,我不知道保安部的人竟是这样做事的,真是让我大长见识了。” 见我突然这样不留情面地当着王大福的面指责他的不是,吴志远呆立在一旁,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红,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只是木讷地为自己辩解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 我立即打断他的话,抢白道:“你的意思难道我不知道吗?你的意思就是欺负我年龄比你小,你的意思就是欺负我在探案收集证据方面没有你那样老到有经验,你的意思就是欺负我要明白你才是这个行当的带头老大,你的意思就是欺负我在这些事情上你这个权威才有最终的话语权,你的意思就是欺负我……” 我还想再说下去,王大福已抢过话头,批评吴志远道:“你看你,做事怎么这么没谱,对戴主管交代的事情怎么能这样随心所欲呢?不管你怎么辩解,这件事我也认为是你的错,是不是?还不赶快给戴主管道歉,以后再也不许犯这种错误了,知不知道?” 吴志远见王大福这么说,立即躬身向我道歉,一个劲地说道:“戴主管,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是我不对。您大人大量,不要见怪,千万不要见怪。请您原谅我,我今后……今后再也不敢了。” 我哼了一声,道:“好吧,看你这样诚心诚意地道歉,我就不难为你了。不过我告诉你,我给你的东西可不是我伪造的,是确确实实存在的真实的证据。我希望你和王部长能尽快商量一下,看看怎么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最终抓住真正的凶手。不过我认为这应该不是很困难,因为我们都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只是要寻找一些凶手参与这个案件的证据而已,我相信凭你的本领,应该不会很为难吧。” 王大福道:“有新的线索?真是太好了。是什么样的线索?我会和小吴讨论一下,请戴主管不要着急,我们讨论好了之后一定会把结果告诉您。如果这个案件有必要再查下去,我一定会向大管家申请重查此案。请戴主管放心,尽管放心。” 吴志远也在一旁附和着说道:“我尽力,我会尽力的,一定尽力。” 我看了他们一眼,见他们同意申请重查此案,心中的气愤略有平息,说道:“好吧,我相信你们,希望你们尽快能抓到凶手,早日让被害人瞑目。我见你们还有重要的事情,我就不再打扰两位了。”说完,我便欲转身离去。我心中暗道:“这些人真贱,好像只有对他们发火,他们才会认真对待我提请的事情,如果对他们好一点,他们就会得意忘形,完全不把我当一回事呢。刘鸿飞是这样,吴志远是这样,王大福同样是这样。侯凯胜呢,可能也是这样的。这些男人呵,看来今后要常常对他们发点火,让他们知道我不是那么好欺负的,才不会视我的话为耳边风,嘿嘿。” 我正要转身离开,王大福突然拦住我,说道:“戴主管,请您留步,我还有点小事情想和您讨论一下。” 我停下脚步,看着王大福,不解地问道:“什么事?” 王大福看了看吴志远,说道:“小吴,你回去把我昨天给你的资料都整理一下,我这里要和戴主管讨论点事情,我们讨论好后,如果需要你,会再叫你来的。” 吴志远知道我们谈的一些话不能让他听见,便说了声“我去整理资料了”,拔腿离开了办公室,走到门外,转过身,随手把门关紧。 王大福让我在沙发上坐下,自己转身倒了杯水,说道:“小吴以前一直都在保安部做些内勤的工作,最近才被我提拔当上了我的助手,诸多新规矩还要学习,有时难免会说些错话,请戴主管千万不要往心里去,听过了也就笑笑而已。” 我说道:“其实我也没有太计较。说实话,他这个人说话比较直爽,有什么说什么,就这一点,我倒还蛮喜欢的呢。如果你留下我就是为了说这件事,那大可不必,我不是那种非常小气、听到任何一点不舒服的话都往心里去的人。” 王大福赞许地说道:“戴主管大度,这就好,这就好。” 我问道:“还有别的什么事吗?你留下我总不会是专门对我说这些话的吧。” 王大福笑道:“当然不是仅仅为了这些话,我请您留下来是有更重要的话要对您说。”说完,他突然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把身体向前倾了倾,凑近我轻声说道:“我不久前接到了一个消息,又有人失踪了!” 听王大福突然这么说,我内心虽然有些不安,但表面上却显得很平静,似乎这完全是预料中的事。我语气平缓地问道:“什么时候失踪的?” 王大福道:“今天上午,刚才您过来的时候,我刚好接到了这个消息,是这个失踪人的同事报告的,本来应该来上班了,却没有来,到他住的地方找,又找不到。这对他来说是很不正常的事,因为他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情况。他的同事于是就赶紧来报告失踪了。” 我问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单身吗?” 王大福道:“据我所知,这个人是去年才到基地来的,单身,男性,而且家里似乎也没有什么人,这一点倒和以往同样失踪并死亡的几个人颇为相似。” 我惊道:“你是说以往失踪并被毒死的四个人都是单身,都是年轻人,都是才到基地来不久,而且家里都没有什么人,对吗?” 王大福点点头,道:“正是这样。” 我沉默了一会,突然说道:“你是不是想提醒我,我似乎也很符合这几个条件?只是现在死亡的这几个人都是男性,未免到了一定的阶段他们不会在女性身上做试验,在我的身上下毒,是不是?王部长,你是不是希望提醒我能对此有所防范,才需要这样对我特别说明?” 王大福勉强地笑了笑,他的笑容里满是尴尬,说道:“这……这也是原因之一。正因为此事可能关系到您今后的安全,所以在目前有人失踪这件事上,我希望您能够提供一切帮助。” 我惊讶道:“我?我能提供什么帮助?你们保安部知道的信息比我多很多,还需要从我这儿得到什么帮助呢?” 王大福轻声说道:“我听说您曾经向侯医生提起过,您知道在基地有一条秘密隧道,您怀疑这些事情——这些人的失踪以及被杀害——很可能就发生在那里,我需要您提供与这条隧道有关的信息,这将对我们调查案件有很大的帮助。” 果然是这件事,我今天不久前才对侯凯胜提起过有关隧道的事,他这么快就把这件事告诉了王大福。我没有把与隧道有关的进一步的情况告诉侯凯胜,他就希望王大福出面,从我这儿得到更多的消息。看来这两个男人之间的联系很畅通啊。 但是我不能信任眼前的这个身材魁梧的高个子男人,他看上去就不像是个能让我信任的人,不仅有“无因自杀”这个古怪的结论搅得我心烦意乱,而且还和小兰的死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关系呢——小兰死的时候他不就是站在戴维身后的那个帮凶吗。只不过这个人现在是部长了,身份不同了,自然也需要别人对他刮目相看了。对于这种人,我怎么能把我知道的情况告诉他呢! 我听他提及隧道,于是含糊其词地说道:“啊?隧道?什么隧道?你认为基地有一条秘密隧道,这些事情都发生在那条隧道里?哎呀,如果真是这样,王部长如果有什么发现的话,一定要对我说说啊,我对这些奇闻轶事可也很感兴趣呐,女人嘛,一向都是这样的。” 王大福一本正经地说道:“不是我知道,而是您知道,戴主管。” 我故作惊讶地说道:“我知道?啊,我连自己都不知道我知道,你竟然知道我知道,这可真是奇怪了。” 我看见王大福的脸色微微变了变,但随即又恢复了平静。他说道:“戴主管,游戏不是这么玩的。我可是最真诚地向您表示了合作的意愿,可是您却一再推脱,毫无诚意,这样我们今后很难再合作下去了。” 见王大福此话说得十分凶狠,我心中大为不满,转身又要离开。我现在是技术部主管,如果我不愿说,难道王大福敢用铁杵来撬开我的嘴? 见我作势又要走,王大福果然放软了声音,说道:“戴主管,您是女人,我相信女人最富同情心和怜悯心。我相信您已经清楚地看到了那些被残杀的无辜者的惨状,我们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在基地再发生啊。我相信您是同情这些被害者的,我相信您也一定希望尽早抓到这些凶手。现在您的手中就有可能会侦破此案的关键信息,因此我再次请求您能够把这些信息告诉我,我好立即安排人员前往探查。” 我看了看王大福,说道:“王部长,我见您这不是在请求我,而是在讯问一个犯人哩。好吧,……”说着,我伸出双手,道,“请你把我铐起来,好好拷问,什么夹子杖子的都可以往我身上招呼,说不定我受不了严刑拷打,真的会向您透露一点您想知道的信息呐。不过,在这之前,不用说我不知道,就算真的知道一星半点儿有关那条隧道的东西,我也不会说的。” 王大福脸现怒色,双眼瞪着我看了一会,好像真的要立即拿出手铐把我铐住,再拿出他私藏在某处的种种辛辣的刑具来拷问我似的。但我却如同英雄般,临危不惧,视死若归。 王大福脸色通红,瘪了半天,终究没有办法,只好说道:“戴主管,如果您知道一些事情,还是说出来比较好。如果我们因此而侦破了此案,抓住了幕后凶手,对那些已经死亡的人而言将是多么大的安慰,而且对基地里其他人来说也可以睡个安稳觉了。您看,这是多么有意义的事情啊。最近在基地接二连三地发生了这些事情,搞得人人自危,大家都笼罩在一片死亡的气氛中,这对基地将造成多么大的伤害。戴主管,要破解这个案件,您可是个关键人物啊。” 我说道:“王部长,您这样说似乎对我太不公平了。我承认最近接连发生的这些事情会给基地造成很大的恐慌,所以这些事情并没有被公开披露呐。而查找罪犯是你们部门的责任,虽然其他人员可以配合,但不能因此就把这么大的担子推卸到别人身上吧。不管别人知道些什么,不管别人有没有告诉您他知道的事情,对您王部长来说,又有何干,您照样查您的案子,您可以通过其他途径、采用其他手段去查。您不能道听途说以为某些人知道一些内情,就逼迫这些人把这些他可能并不知道的情况告诉您,不是吗?” 王大福叹了口气,说道:“戴主管,既然如此,我就不问您了。不过我希望您还是能够考虑一下那些受害人的身边人的感受,考虑一下基地其他人面对如此恐怖气氛的感受。如果您知道一些什么,需要向我们透露一些什么,我们随时欢迎。”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7章 如许巨蛙滥池塘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当我离开保安部的时候,心情变得十分轻松。傍晚的阳光斜照在不远处的技术部的大楼上,散发出迷人的金色光芒。 “夕阳无限好”,在日落之前,怀着一颗愉悦的心去欣赏一下那万道金光的美景,才发现人生向来不过如此,即使再蓬勃、再激荡、再光亮,也远比不过那道道金光的潇洒和明艳。 一个人如能这样看待自己的生命,对于生与死,就真的不会在乎什么了。 我看到有些人在面对死亡的时候吓得要命,脸色苍白,口舌笨拙,哆嗦不断,跪在那儿不停地向死神祈求不要夺走他的生命;可又有些人在死亡面前毫不畏惧,昂首挺胸,甚是洒脱,看人世为蝼蚁,视苍生为粪土,傲然走进生命的终点。这两种人的差别,就在于他们对生命的不同认知,对世界的迥异看法。 事实上,当我看见那几具丑陋而残缺的尸体碎片的时候,我也感到恐怖、心慌,感到死神残忍的力量,甚至感到它有一天也会挥着满是尖刺的利爪、张着血盆大口把我视为它眼中的食物,口中的美味,看见了我,要向我扑来。可是,在眼前这万丈无限金灿灿的阳光底下,什么死神呵,什么尸体呵,什么妖魔鬼怪呵,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即使那头喜爱嗜血吞肉的妖怪再向我扑过来,我也会毫不胆怯地面对它,挥舞着这金色的光之剑,阻止它,打败它,让它灰飞烟灭。 在这种信心、勇气和力量爆棚的时候,我突然产生了一种想法,一种奇怪而大胆的想法:我为什么不再去看一看那条隧道呢? 当初我是无意中坠入那条隧道的,毫无任何准备,我几乎是在恐惧和绝望中度了那漫长的一夜。在那种状态之下,我的感受肯定非常可怕,不可能发现一些什么有意义、有价值的东西,也难以发现一些值得推敲的线索。现在的我已经大不一样了,虽然仅仅过去了两三个月,但我已经知道基地在很早之前就开始了残忍而变态的“火舌计划”,知道了基地有人在秘密地研制某种邪恶的病毒,知道了侯凯胜有一个比他还要厉害的师兄——虽然侯凯胜认为他已经死了,但我认为他是在诈死——正躲藏在基地的某个阴暗的角落里秘密参与了与最近一连串失踪案有关的研发项目,而且这些研发已经到了关键时期,竟然开始利用活人进行人体试验,而且试验频率越来越高,结果也越来越可怕。目前他们所找的“试验受体”都是一些单身男性,这些男性无牵无绊,即使失踪了也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但我相信,这些试验很快就会转到女性身上,基地的女性本来就不是很多,而我又正符合他们选择的条件,或许……或许他们下一个目标就是我,我随时随地都可能会被这些穷凶极恶的人绑架、失踪、死亡。当侯凯胜再发现我时,我可能也会变成了那些触目惊心的一块一块的碎尸。 我现在已经知道了很多,如果我再去探索一下那条隧道的话,或许就能发现更多隐藏的秘密,解开心中那些始终纠缠在一起的疙瘩了。 当我心里这么想并且准备这样做的时候,我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只是感到无比的兴奋与激动,好像那条隧道正安静地躺在那儿,它不是什么妖魔鬼怪,只是一条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地下通道,静悄悄地等待着我去发现,等待着我去找到它的秘密并向世人公开。 当我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我有些坐立不安,不时地站起身走到窗户边看看远处的夕阳。夕阳还没有完全下山,仍然浮在山坳之间,下面云霞氤氲,真好像大海的波涛一样托着一轮又大又圆的红日,慢慢地向远方驶去。当那轮红日一点一点地没入山脊背后的时候,整个世界突然暗淡了下来,天上的云彩也从明亮的红色跳跃着变成了灰色,湛蓝的天空忽然变得深邃而神秘,我甚至在一朵云彩的旁边看见了几颗明亮的星星——夜幕终于要降临了。 当夜幕慢慢降临的时候,我开始感到有一点紧张不安,先前在那金光下爆棚的自信心也在一点一点地消退。那条隧道毕竟不是一条普通的隧道,那条隧道毕竟是一条处处都暗藏着杀机的隧道,心想这次再去隧道探险的话,不知是否还能平安归来。如果我不幸被那个组织的人发现,是不是他们立即就会捉住我,把病毒注入我的体内,再把我当做活的牲口一样喂食给那些凶残的野兽——如果真的有野兽的话。 换句话说,今晚的行动我必须非常小心,不能被任何人发现,一旦被发现了,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我也想找一个人伴陪我同去,但那条隧道是一个秘密所在,我现在还不想让别人知道,况且如果真的有个人肯陪我同去,一旦被发现了,恐怕有陪我殉葬的份,起不了什么大作用。因此,当天色逐渐黑下来以后,经过前思后想,我还是准备就我一个人去探索那条阴暗恐怖的隧道。 我回到自己住的小楼后,换上便行的衣服和鞋子,把长发扎起来,又带了电筒和长绳。一切准备妥当,看看天色已晚,星月当空,照得地面朦胧明亮,便悄悄地走出小楼,轻轻地关好门,顺着花园里的小径一路朝我记忆中的那幢矮小的房子走去。 为了谨慎起见,我走几步便会停下来,伏在旁边的灌木丛中,仔细观察一下周边的动静,见确实没有任何危险了,才再次动身,悄悄地走到下一个藏身的地点。 我不知为何此时突然变得如此谨慎小心了,而且当我停下来观察周围动静的时候,眼睛和耳朵也变得特别空灵,好像能轻易地看穿这浓郁的暮色似的,一直看到很远很远的地方,而耳朵也能听见草丛里细微的一点声音,哪怕是最细微的一点声音。整个自然界几乎万籁俱静,只有我微弱的呼吸声在耳畔有节奏地响起。 我走出去一段路后,伏在一处灌木丛旁朝四周仔细地看了看。此时这个花园里几乎没有任何动静,一丛一丛的花草树木在月光下变得影影绰绰,好像有无数神秘的东西隐藏在其中,静悄悄地窥视着这个大千世界。在如此出奇的寂静之中,有时我真的怀疑在一处假山之后或者在一丛树林之中有个人埋伏在那儿,偷窥着我的一举一动,只等着我走近,便一跃而出,把我扑倒在地。因此我心想,等我到了那座假山旁时,或者等我到了那片树林附近时,我务必更加小心谨慎,绝不可让躲在后面的东西发现我或者抓住我。 我又听到草丛里有各种各样的夜虫在一声声地鸣叫着,偶尔间杂着几声粗哑的声音,却不知是什么东西。我心想,我必须蹑手蹑脚地从它们身边掠过去,决不能让它们发现我的一点动静,一齐吵嚷起来,惊醒了这昏昏睡梦中的夜色。 就这样我走走停停,停停走走,等我找到记忆中那幢低矮的房屋时,夜已经很深了。 我躲在离那幢房屋不远的一座假山旁,探头朝那幢房屋的方向看去。只见那幢房屋整个儿笼罩在一片黑暗中,没有一点光,似乎连天上的星星和月亮也忽略了这个地方。四周一片静悄悄的,安静得可怕。 我双手扶在那座假山旁边稍微突出来的一块山石上,想探头再仔细张望一下时,忽然感到手边有个东西一动,好像突然发现我在这里,急忙闪开了似的。我吓了一跳,以为山石旁边另有一个人伏在那里,仔细看时,却见一个黑漆漆的小东西挪动了一下身体,随即听见“扑通”一声,小东西跃入了旁边的池塘中。原来它是一只夜巡的青蛙,刚才我扶住山石的手差一点就按在了它的身上。但这一惊已使我的心噗通噗通地乱跳了好一阵子。待受惊吓的心稍微平静一些的时候,我又仔细看了看假山石四周,确认那里再没有什么异常了,才又把目光重新移到了不远处的那幢黑屋上。 正当我想看一看那幢黑屋的情况时,忽然耳边传来一阵“呱呱呱”的叫声,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急,好像成百上千只青蛙在一起争鸣。我朝声音来源处看去,却见整个池塘的水面好像沸腾的开水般此起彼伏地翻滚了起来,无数个黑溜溜的小东西在其间挤成一堆,上下翻跳,黑压压的一片。 我心里惊道:“呀,这是哪里来的这么多青蛙?这又是出了什么事?” 我还没有明白过来,忽然感到有一样东西落在了我的头顶,并在我的头顶上奋力挪动了几下。我不由自主把手迅速伸向头顶,一下就把那个东西按住,抓在手里,却觉凉冰冰、滑溜溜的。我把它抓到眼前一看,天哪,原来是一只硕大的青蛙,正鼓起两只灯泡似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我呐。我心里一惊,急忙甩手把它丢在水里,转头看去,只见假山石上爬满了大大小小的青蛙,你推我挤,熙熙攘攘,无数只眼睛都在瞪着我,好像誓死要守卫它们这片神圣的领地、把我这个外来的“入侵者”赶走似的。 我心中大骇,看着这些挤成一堆堆的黑糊糊、油亮亮的小东西,心中顿时五味杂陈、翻江倒海。 我急忙纵身跃开,也顾不得这个地方是否能藏身了,只是想先远远地跑离那片假山石,逃离后再做打算。 我拔脚疾奔了一会儿,再回身看时,已看不见那些青蛙了,方才停下脚步,俯下身来大口地喘着粗气。 “这是哪里来的那么多的青蛙?”我兀自仍在思索这个问题,这个问题好像变戏法似的紧紧地缠住我的头脑,以至于把其他问题都挤到了一边。 “这么多青蛙一齐出来,难道是想……想吃了我?” 一想到“吃了我”这三个字时,眼前猛然又出现了那几个被病毒杀害的人的模样,血淋淋的尸块,瞪着我的那只可怕的大眼睛。 “难道他们……他们竟是被这群青蛙吃掉的?” 这个问题让我自己也哭笑不得,这种可能性不大,但谁敢肯定没有这种可能呢?或许这些青蛙正是基地研究出来的新品种,是可以众心合力地吃掉一个大活人的。幸亏我逃得快,否则…… 想到这里的时候,我仿佛看见在这群蜂拥的青蛙之中出现了一个个血淋淋的尸体,一只只巨大的青蛙争先恐后地扑上去,咬下一块块鲜血淋漓的尸肉,又活蹦乱跳地跳到一旁,享用它们这顿丰盛的晚餐。而被它们吃剩的那具具尸体呵,竟然…… 下面我已经不敢再想下去了。 就在这一刻,我有点疑惑,甚至有点动摇,我只身去隧道探险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这本来是保安部要做的事情,可是现在却由我来做,似乎不尽合理。况且我手无缚鸡之力,万一遇到什么危险,恐怕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更不用说完成其他的事情了。 或许我可以把隧道这件事告诉王大福,这正是他想知道的,只要告诉了他,他自然会到这里来调查,后面有我什么事呢?我不必冒着生命危险到这种鬼地方来,不必为了那一点秘密而使自己成为这成群结队的青蛙的口中餐啊。 可是,我无法信任王大福,他在处理马艳丽被杀这件事上的草率让我更加无法信任他,谁知道他有没有参与火舌计划呢,谁知道他是不是这些杀人凶手中的一员呢。他逼问我有关隧道的事情,可能只是为了想查找出一个计划外的人是怎么知道那条隧道的,以及知道这条隧道多少事情。如果我不幸知道了那条隧道的很多秘密或者知道了一些关键的秘密,或许立即就会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陈尸当场了。如果我不知道或知道得不多,或许尚有一线生机。 可是我一直不明白侯凯胜为什么要把我知道有条秘密隧道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一个第三者王大福,除非……除非…… 一想到这里,我几乎不敢再想下去,不敢再相信自己的推测,因为……除非……侯凯胜也是这个计划中的一个成员,他说没有参加这个计划只是在骗我,我怎么能相信他呢?他没有从我这儿得到有关隧道的信息,便把这件事情告诉王大福,好让这个外表强悍的保安部部长逼迫我说出事情的真相。 啊,人心……人心真是太可怕了! 想到这里,我不禁汗毛倒竖,全身长满了鸡皮疙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8章 黑暗小屋闻诡谋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我突然内心一动,一颗火星迅速地从无由国里蹿了出来。我怀疑侯凯胜和王大福实际上都是火舌计划的参与者,都可能参与了那些令人发指的对基地无辜者的杀戮事件,不由得一阵阵寒气刺得心都痛了起来。 我一直没有相信过王大福,这个人前前后后对我的影响不大,可是侯凯胜完全不同了,无论以前我和他有过多少磕磕碰碰,但在我内心深处,无论承认与否,他都是我选定的可以与之合作的人之一啊。 却不料刹那间变了天,一个可以合作的人竟然成了潜伏在我身边的间谍,而且是我主动找来的间谍,欲和王大福联手或强迫或诱使,只为了从我这里获得他们感兴趣的情报。 天哪,侯凯胜,侯凯胜这个人真是太虚伪、太卑劣了。 想到这里,我禁不住全身发抖,恐惧一阵又一阵地从四面八方袭来,我几乎无法招架了。 这些人,这些在我身边的人啊,好像都变成了一个个披着羊皮的狼,就等待合适的机会把我撕碎了吞入口中呐。 我越想越害怕,心中的恐惧迅速盖过了理智。我拔腿就跑,慌不择路,不知不觉中竟然跑到了那幢小黑屋的门前,而且几乎撞到了头。当我一抬眼看见那扇关得紧紧的门时,我才猛然惊觉,这里是我今晚的目标呵,我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已经到了这里。 既来之,则安之,害怕和恐惧有什么用呢。 我悄悄地在门外站定,凝声屏息,耳朵几乎贴在了门上。虽然我知道自从那个疯疯癫癫的老妇人被戴维关起来后这间小屋里已经没有人住了,但仍然表现得小心翼翼,好像动静稍微大一点就会被什么人发现似的。我静静地把耳朵贴在门板上,想听听里面是否有什么声音。 可是耳朵刚贴近门板,我就着着实实地吓了一跳——呀,我竟然真的听见了人声,而且声音竟然就是从我面前的屋子里传来的。 这幢小屋里已经没有人住了,而且很长时间也没有人来收拾了,怎么此时突然响起了人的声音? 鬼?难道闹鬼了? 我面如土色。 在万籁俱寂之中,里面传出来的声音听起来特别清晰。 只听一个声音悄悄地说道:“那个人去找王大福了,好像不肯罢休的样子。真不晓得他知道些什么,如果他知道得太多的话,我看……”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立刻就响起了另一个沙哑的声音,说道:“现在还没有到动他的时候,留着他另有用处。” 先前的那个声音说道:“我怕时间长了,他果真能查到些什么。如果那样的话,我们就很被动了,还不如尽早处理掉的好。如果您不方便,我可以自己动手,绝不会牵涉到您老人家。” 那个沙哑的声音说道:“你知道什么!留下他自有留下他的目的,此事关系重大,千万不能有任何差错。” 先前的那个人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我只听到“可是”两个字,就被那个沙哑的声音再次打断。此后小屋里再无任何言语,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一切都回复了安静,安静得像是一座墓穴。 我在门外一字一句都听得明明白白,心里忍不住想到,这两个人是谁?听先前的那个人的声音,好像有点熟悉,在哪里听过似的,但一时竟想不起来。而后面那个沙哑的声音却完全陌生,毫无头绪。只是从他们的对话来看,那个沙哑声音的人的地位似乎比前一个人要高出许多,以至于前一个人虽然心里有些不满,但仍不得不服从于他。只是他们在谈话中所提到的那个人是谁呢?看来那个人的处境有些不妙,先前说话的那个人似乎想对他下手,意思是要除掉他,但声音沙哑的那个人阻止了这种疯狂的建议,看来他们所提及的那个人的性命一时尚且无虞。 我又在门边等了一会,见没有任何动静,心里怀疑道:这两个人难道住在这里?刚才的谈话是他们的枕边交谈,说完这些话后,此时已经睡熟了? 可是据我所知,这幢小屋里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了,这两个人突然住在这里有些说不通。况且从他们的对话来看,其中一人颇有些身份,如此有身份的人住在这个黑暗的小屋里也颇不合基地的规矩,由此我十分明确地断定,这两个人一定不是住在这里。 如果他们不是住在这里,难道这个地方是他们安排临时见面的场所?是的,如果把这里作为临时见面的地点,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这幢小屋本身地点就比较偏僻,是在花园的一个角落里,很少有人经过,荒废后就更没有人来了。如果当初我不是头晕脑胀地胡乱闯到这里,只有鬼才会游荡到这个地方呢。至今想起来,我都觉得我很幸运,我当初在地洞里几乎就要死了,却被人发现救了出来,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 可是今天是谁会在这么偏僻的地方见面呢?谁会把见面的时间安排在半夜三更呢? 在这么偏僻的地方见面,又是半夜三更,这么鬼鬼祟祟的,准不会是什么好事。 小屋的门关着,里面有好长时间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了,我不知道刚才说话的两个人是否还在里面。我知道小屋里有一个地洞,从那个地洞可以直通隧道,或许这两个人也知道这个地洞,便从小屋里通过地洞进入了隧道也未为可知。 如果……如果他们真的知道这个地洞,那么他们……,我忽然想到,他们可能就是和火舌计划有关的人。 天哪,这两个人和火舌计划有关!我无意中发现了和火舌计划有关的两个人! 他们是谁?这两个人是谁?是谁? 我绞尽脑汁努力地猜想。他们中有一个人的声音我曾经听过,还算比较熟悉,是谁?这个人是谁? 呀,快要接近答案了。 忽然,我的脑袋里闪过一道亮光,我立即就想起了这个声音的主人——刘鸿飞,这个声音不是刘鸿飞的声音是谁的?只是他的声音好像经过了一些伪装,以至于我没有立即辨识出来。 原来刘鸿飞也是火舌计划的参与者。 我为自己的这个发现而感到非常兴奋,激动得几乎忘记了自己现在还处于险境之中,如果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突然开门而出,一定会和我打个照面,认出我,然后…… 不,不能有任何“然后”。 我急忙悄悄地走开几步,躲在小屋旁边,藏身于一堵矮墙之后。 我躲藏妥当,再次凝声屏气,仔细倾听屋里的动静。 又待了大概刻把钟的时间,果然听见屋子里又传来了几句话,那个像是刘鸿飞的声音说道:“好了,最近的事情进展得非常顺利,我就先走一步了。” 那个沙哑的声音说道:“下次有什么安排,我再通知你,没有我的通知,你别往这个地方跑。你这次事情处理得很好,不愧是基地元老级的人物了,我会向上司汇报,特别嘉奖你的。” 刘鸿飞说道:“多谢您的栽培!如果有用得到我的地方,我一定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很快,屋子里又静了下来。 我躲在矮墙后面,一动不动,耐心静观屋门前的动静。 过了一会儿,小屋的门忽然打开,一个脑袋慢慢地从门缝里探了出来,四周看了看,见没有任何异状,整个人便蹑手蹑脚地溜了出来,一路飞奔地快速离开了小屋。 我虽然没有看清那个人的脸,但瞧他的背影,应该就是刘鸿飞。 刘鸿飞,果然是他。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半夜三更地到这个破屋里和另一个躲藏在幕后的家伙接头,商讨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讨论一些如何处置别人性命的阴谋。他们……他们真是太可恶了! 可是,那个声音沙哑的人是谁呢? 我又等了一会,料想刘鸿飞已经走远了,正想起身,忽然看见那片挤满青蛙的假山后面黑影一动,又闪出一个人,径直朝小屋快步走来。 我猛然一惊,心想难道刘鸿飞看见了我,此时突然奔回,要从矮墙后把我揪出来? 我急忙缩了缩身体,躲得更加隐蔽。 那人的脚步很快,不多时间就到了小屋门外。 我躲在暗处看去,见来人不是刘鸿飞,暗暗地松了口气。 是谁?是谁又要和那个声音沙哑的人接头? 我在矮墙后慢慢地探出半个脑袋,朝那人偷偷看去。只见那人身形较矮,体型较瘦,颇像我在视频中拍到的那个人,也就是侯凯胜那个“死而复活”的师兄李跃天。 他的突然出现也让我大吃一惊,难道他也是来和屋里那个声音沙哑的人秘密会面的? 我正这样想着,只见李跃天猫着身子在小屋门外停了下来,转过身四周张了张,见没有什么动静,便用指节在门上“嗒嗒嗒……嗒嗒”地轻扣了五声,三快两慢,稍停一会,又是三快两慢五声。扣声刚止,只见那扇门“吱呀”一声便开了一条缝,李跃天闪身钻了进去,门又“吧哒”一声关上,四周迅速恢复了死静。 看见李跃天在这里出现,并且也是来和躲在屋里的那个声音沙哑的人见面,我基本确信这里的确是火舌计划成员的一个秘密聚会点,刘鸿飞果然是火舌计划的成员之一。 至此,我已经知道这个计划里的至少四个成员了,刘鸿飞,李跃天,那个声音沙哑的男人,还有那个声音沙哑的男人所说的上司。 那个声音沙哑的男人是谁呢?他的上司又是谁?另外,侯凯胜和王大福也是这个计划的成员吗?更进一步,戴维呢,戴维是不是就是那个人所说的上司? 如果这些人都是一伙的话,对我而言,简直没有多少胜算的机会了,以我自身的力量几乎无法和这些人相争,几乎无法找到这个计划所隐藏的秘密,几乎无法发现这个计划背后真正的企图。 我该怎么办呢? 我忽然想起刚才刘鸿飞和那个声音沙哑的人的对话,他们似乎要处理某个人,刘鸿飞主张坚决处理,而声音沙哑的那个人则提醒刘鸿飞那个人尚有重要的用处,不得现在就处理。结果那个声音沙哑的人占了上风,因为他的地位比刘鸿飞高,刘鸿飞不得不听他的指令。 我想刘鸿飞在基地的地位已经不是很低了,他是技术部这个基地最大最重要的部门的主管的秘书,几乎除了我这个主管之外,他可以号令技术部的任何人,了解技术部从事的任何事。而那个声音沙哑的人的地位比他还要高,他是谁呢?他们要处理的那个人又是谁?是王大福说的最近失踪的那个人吗?那么最近失踪的那个人是谁呢?从他们的对话中我似乎听出最近失踪的那个人一定和之前被他们杀害的那四个人不同,正因为这种不同让这个人对他们来说更加有用,而且他们要把这个人用在某种特别的地方。 这个人似乎是他们计划中的关键棋子,而且是他们的对头,他们对这个人甚至还有些忌惮,只是因为这个人找到王大福想打听一点情况就被刘鸿飞列入必须除掉的对象。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在这件事中我一个人孤掌难鸣,如果我能找到这个人并且和他联手,局面一定大不一样了。 可是此时此刻,我最想知道的还是声音沙哑的那个人到底是谁。从声音上来看,应该不是戴维,戴维的声音高亢而清晰,没有这般沙哑,我相信戴维这样的人即使是装,也装不出这种沙哑的声音来。因为这种沙哑的声音极为难听,当我听到这种声音的时候,心中好像有无数的爪子在不停地挠着,又好像感到那个人似乎要说不出话来了,正在拼尽吃奶的力气挤出最后几个可怜巴巴的字眼。如果他不是戴维,在基地又有谁的地位比刘鸿飞更高,并且能让刘鸿飞如此这般地俯首听命呢?更可怕的是,在这个人的背后还有一个地位更高的人,似乎他们都被那个地位更高的人控制着,是那个人的棋子,为得到那个人的赏而喜,为受到那个人的罚而悲。 我暗自猜测,如果刘鸿飞是从这扇门里出来的,那个声音沙哑的人很可能也会从这扇门里出来。我必须在这里多等一会儿,看清那个人到底是谁,这才最重要。而我原本想独自再探那条隧道的事情只好往后挪挪了,毕竟也不急于这一时。做这种事情不就是在比试耐心吗? 耐心,我有足够的耐心。 想到这里,我便安静下来,又在附近找了个更隐蔽的地方,悄悄地埋伏在那里,只等屋里的人出来。 天上的星月依然明亮,一朵云也没有。地上依然开着许多花——基地的花本来就很多,而且开得时间也长——草也很茂盛,清风徐来,虫鸣啁啾,大自然倒是一派安详,静谧得没有一点波澜。 我躲在一处高栏的阴影后,旁边就是茂盛的灌木丛。 我无心理会大自然在静夜中的种种美丽,只把眼睛死死地盯住那扇矮屋的门,唯恐错失任何一个细节。此刻矮屋的门在月关的映照之下显得特别清晰,我相信从这个角度,任何一个从这扇门里出来的人我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只是为了安全计,我躲藏的这个地方离小屋稍微远了点,因此屋中人的谈话已无法听见,虽然有些遗憾,但也只能两者取其一,看清那个声音沙哑的人的相貌更加重要。 可是,我在这处高栏后埋伏了很长时间,那扇门依然死死地关在那儿,一点动静也没有。 我的眼睛有点酸了,不得不眨了眨,又揉了揉。 门里的人呢?他们还在里面吗?他们为什么还不出来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9章 螳螂捕蝉有黄雀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当我躲在离小屋不远的一个阴暗角落里目不转睛地盯着小屋的那扇被冲出乌云的月光渐渐地照得锃亮的木门、希冀看清从这扇门里走出来的每个人的脸时,那扇门却久久地没有任何动静,好像屋里的人全都像空气般突然消失了一样。 这样悄无声息地过了一秒又一秒,这样寂寞无聊地过了一分又一分,小屋里还是没有任何动静。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只是傻傻地陪着一间早已人去屋空的小房子在这万籁俱寂的夜里苦苦地守候着,等待着一件似乎是永远都不会发生的事情。 这种好像没有结果的等候让我煎焦难熬,好几次忍不住就要从黑暗里冲出来,冲到门边听一听屋里到底还有没有人。但每次当我就要迈开脚步不顾一切地冲过去的时候,理智的手就急匆匆地伸过来紧紧地拉住我,用一个机械般的声音不厌其烦地对我说道:“太危险了,那样做实在太危险了,不值得,不值得。”于是我又咬着牙强行把伸出去的脚一点点地缩回来,小心谨慎地继续蜷缩在廊柱的阴影里,只露出一双已经胀痛的眼睛,窥视着前面不远处的这片方寸之地可能发生的每一件事情。 时钟滴滴答答,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天上的乌云几乎已经散尽,月亮也从天的这边慢慢地移到了天的那边,我估计已经过去了两三个小时了吧。 月色依旧明亮,饱满了它笑盈盈的脸庞,明晃晃地清照着这片静谧安逸的花园,整个世界都在缥缈着沉睡的梦。 那扇黝黑的木门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幽寂和久立的疲惫不断地嗜咬着我越来越不安的内心,好像要把我最后的一丝理智的坚忍也无情地扯去,暴露出一个被冲动完全占据、不顾后果的我来。于是在时间滴滴答答的流淌声中,我渐渐感到浑身燥热,好像胸中燃起了一团火,越烧越旺,如果不是我用最后一丝勇气把它强行压住,那团火就要烧化我身上的每个地方,几乎让我体无完肤了。 在这似乎没完没了的焦急和不安之中,我渐渐产生了一种急不可耐的大胆想法:我应当像课本上歌颂的英雄般奋不顾身地冲进那间黑暗的小屋,劈头盖脸地撞见那个嗓音沙哑的杀人犯和那个夜半潜入技术部实验室的窃贼,利用丹田之气奋力大喝一声,当场把这两个在这间偏僻的黑屋里正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的家伙吓得伏地不起,摇尾求怜,再把他们一把抓获,岂不是更加直接、简单、痛快。 想到这里,我忽然头脑发热,不知从哪里突然冲出来的一股勇气,让我对周边躲藏在树荫下的黑暗不再害怕,反而觉得它变成了能够保护我的强大力量。我不再躲避,我不再隐藏,我从廊柱后面跳出来,我从阴影当中蹦出来,我把自己完全暴露在了月光之下。 明亮无尘的月光啊,把我义勇的身影照得分外清晰,任何一个从附近经过的人都能轻而易举地看见我。看见我又如何?更何况,此时在这片已经鼾声连连的花园里,在这个早已被遗忘了的偏僻的角落里,不用说人,就连鬼影也不见一个,更有谁能打扰我此刻在这座漂浮着迷离梦幻的花园里“闲庭信步”呢? 就在这种莫名的大胆和冲动之中,我大踏步地奔到小黑屋门前,伸出双手就要去推门。可是我的手刚刚要触及门板的一刹那,心中猛然变得忐忑不安,先前的英勇刹那间又跑到了九霄云外。在我面前,就在我伸手可及的地方,好像只要这扇门一开,就会从里面劈头盖脸地冲出来一个青面獠牙、张牙舞爪的魔鬼,扑到我身上把我摁倒在地。 在这刹那的犹豫之间,先前那些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一些自以为是的胆量好像都是吹起来的水泡似的,一个个全部破裂,只剩下一滩乱七八糟的污水。 我在强烈的冲动的驱使下奋不顾身地冲到小屋门前,伸手就要推开那扇门的时候,我迟疑了一下,虽然这种迟疑转瞬即逝,但眼疾手快的人一眼就可以看出我内心的惊慌,幸亏此时周围没有任何人,没有人看见我内心的惊慌。但这种惊慌却被我自己看见了,也正因为我自己看见了自己的惊慌,才迫使我此时变得更加犹豫,后悔自己是不是该如此莽撞地从阴影中冲出来,拿自己的生命做这充满危险的赌注。 在左右犹豫之下,我的双手终究没有把那扇门推开。当我的手刚刚要触及那扇门时,好像门板上突然长出了许多尖刺,迫得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触及门板的手闪电般地离开了门板,缩到了背后。 推,还是不推?我依然在挣扎着。 就在这时,我忽然听到身后的阴影里“咯噔”地响了一声,声音很轻,随即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但这个声音已经异常清晰地钻进了我的耳中。 我猛然站住,心里暗叫一声“不好”,我已然被什么人发现了,在这要命的时刻我竟然被依然躲藏在黑暗中的什么人发现了!逃吗?跑吗?可是我的身体却像一根僵硬的木桩那样杵在小屋门前的台阶上,丝毫动弹不得。 这要命的麻木和僵硬啊…… 我低头看见在自己脚边出现了一个影子,在明亮的月光下,影子看上去分外清晰。 这不是野兽的影子,花园里当然不会有什么怪兽,这分明就是一个人影,有一个人已经不知不觉地来到了我身后。 我怎么那么大意,事先对此竟然没有一点察觉呢?他是谁?他和黑屋里的那些人是一伙的吗?我被他发现了,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我突然转过头,想看清来的人是谁。可是我头刚一转动,尚未看清来人时,首先却看见一团乌黑的东西闪电般地飞晃到我眼前,在惊呼声还没有发出来之前,就有一只手紧紧地捂住我的嘴,我的腰也被另一只手紧紧地揽住,随即整个人被连拖带拽地拉到了房屋一侧的矮墙后面。我终于有机会喘口气、看清那个“绑架”我的人时,却见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保安部部长王大福新提拔的助手,不久前才和我打过照面的人——吴志远。 我不知这个人为何此时会突然出现在我身后,也不知他为何会突然对我出手动粗。虽然我的嘴依然被他的手紧紧地捂住,但我用两只眼睛狠狠地瞪着他,向他表达我强烈的不满。 他把我一直拉到房屋的矮墙后面时,这才松开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他的手一旦松开,我好像捡回了一条命似的,赶紧深深地呼吸了两口气,瞪着吴志远,正想发火训他几句,却见他忙竖起食指搭在嘴边,示意我不要出声,另一只手朝那个黑屋指了指。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抬眼看去,却见黑屋的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然打开,有一个人从里面探头探脑地走了出来,此人正是李跃天。他见四下无人,便站直身体,飞快地离开小黑屋,向远处的黑暗中疾步走去。 吴志远把嘴巴凑到我耳边,轻声说道:“我要去跟踪这个人,看看他会到什么地方。” 我点了点头。 吴志远又轻声说道:“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虽然我很想知道李跃天的落脚点,但我仍然摇了摇头,屋里那个嗓音沙哑的男人才是我今晚最主要的目标,才是我最感兴趣的所在。 吴志远见我无意和他一起去跟踪李跃天,便悄悄说了一声“我去了”,说完,闪身从矮墙后蹿出来,躲躲闪闪,远远地随着李跃天一路而去。 我看着吴志远矫健的身影渐渐地消失在了黑暗中,心想,他为何也到了这里。这个地方离保安部颇有一段距离,而且地处偏僻,他不应该对这个地方熟悉或产生特别的兴趣,以至于在这个时候——深更半夜——突然出现在这个地方,更不会突发兴致要午夜散步,一路“散步”到了这里,除非…… 我的心突然“噗通噗通”猛烈地跳了起来,我想到他一定不是专程到这个地方来的,他之所以在这儿,应该是一路跟踪我的结果。他一路跟踪我来到这里,却不料正好撞见了刘鸿飞和李跃天在这里和那个神秘人物暗中见面,才让他分心最终决定去跟踪李跃天。 嗯,是这样,一定是这样。我越想越觉得我的推测非常正确。 可是,他为什么要跟踪我?吴志远刚认识我不久,他没有理由跟踪我呀。这显然是受到了他的上司王大福的指使。王大福未能从我这儿探听出隧道的下落,便指使吴志远悄悄地跟踪我,看我是否有什么特别的举动,尤其是当他告诉我又有一个无辜的人失踪后,我更可能只身独闯隧道,查探失踪人的下落,因此派遣吴志远一路尾随我,以为这样定能找到与隧道有关的线索。 却不料……却不料人算不如天算,吴志远最终还是在我面前现身,转而跟踪李跃天去了,坏了王大福的一副如意算盘。尽管如此,我仍然惊出了一身冷汗。 刚才吴志远为什么要在我面前现身呢?他跟踪我跟了这么长时间,尽管我一路上非常小心,还是没有发现他,可见他的确有点能耐。他突然现身,自然无法再悄悄地查探到隧道的线索了,这不是违背了他跟踪我的初衷了吗?难道他认为跟踪李跃天会有更大的发现?难道他嗅出了在侯凯胜师兄那儿会有更重要的线索? 可是当下,无论吴志远做些什么,怎么去做,是否有重大发现,都与我无关了,他已经远去了,他的身影已经完全没入了黑暗之中。我仍然藏身在矮墙后面,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才又转过头来看着小黑屋的门。小黑屋的门在李跃天出来后又关了起来,好像从来没有打开过一样。 那个声音沙哑的男人呢?他怎么还没有现身?难道他喜欢一个人待在这间破败的小黑屋里不愿出来吗? 我静候了一会,突然又蹦出了先前在身体里乱涌的那种胆量,它对我说:与其一个人在这里傻等,还不如直接冲进去看看他究竟是什么人,我现在是技术部主管,他难道真的是魔鬼猛兽,将我吃了不成? 这种胆量使我意气风发,我已顾不得什么危险,心里想这里只有他一个人,我还怕了他不成,没准他还会怕我呢! 在这种冲动之下,我一时竟没有想到此时在屋里的未必是他一个人,或许还有其他人,只是没有出声而已。但那时我真的没有想到这些如此简单、简单到一目了然的问题,便在冲动与激情的双重驱使下,很快走到门边,想也没想双手便搭上木门,用力一推,那门“吱呀”一声便打开了半扇。我想,如果那个人此刻正在屋里,见我突如其来地把门打开,一定会猛吃一惊,说不定会吓得大声惊叫起来呢。 可是当我把门打开的时候,我没有听到任何惊叫声,也没有看见任何人因吃惊而跳起来。事实上,简直要发出惊叫声、简直因吃惊而跳起来的人不是屋里的人,而是我! 当我壮着胆子罔视一切危险突然进入这间小黑屋的时候,却发现屋里根本没有人,一个人都没有,而且屋里四周干干净净,干净得几乎让我发傻。 这还是我上次来的那间小黑屋吗? 我上次来的时候,屋里还有桌子和床,桌子上还有吃剩的东西和四处游荡的爬虫,床上还有破烂的被褥。可是现在,这些东西全都不见了,这里是一个完完全全的空屋子,甚至连屋子旁边放酒的架子也没有了。明亮的月光照进敞开的屋门,把地面照得通明,我看见地上也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一点杂乱的泥尘都没有,我想就算躺在地上打个滚都未必会把衣服搞脏。 这间屋子已经大变了模样,完全不像是已被荒废了很久的样子。 更让我惊奇的是,屋子里没有人,那个嗓音沙哑的人已经不翼而飞。 我在门外时,没有见到他走出来,他竟然不在屋里!他到底到哪里去了?突然消失了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0章 四顾空屋无旧痕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当我一时心血来潮、不计后果而奋不顾身地冲进那间充满了危险的小黑屋时,我原以为会撞见那个发出沙哑嗓音、地位比刘鸿飞还高的男人,可是进去后却傻了眼,发现屋里空无一人,借着门外明亮的月光,可以看见整个屋子都整理收拾得分外干净整洁,和我之前见到的大不一样,更不像是个已经荒废了很久的地方。看着眼前的一切,我甚至一度怀疑是不是走错了地方,进错了房间。 我在屋里沿着墙壁转了一圈,仔细地打量着这个不大的房间,搜寻着它残留在我记忆中的蛛丝马迹,可是看了很久找了很久也没有看到找到丝毫与刚才发生的事情有联系的线索。 我凭借尚留在脑海中的一点记忆比划着屋子里床和桌子的方位,在这里原本是有一个地洞的,那个地洞直通隧道,而那条隧道应该就是火舌计划的关键研发场所。可是当我弯下腰几乎趴在地上仔细搜索了一通后,竟然没有看到任何通向地洞的痕迹。大理石地面既平整又光滑,甚至连缝隙都契合得那样严密,连一根针都无法插进去。难道地洞就这样平白无故地消失了?我不想放弃,我猜想或许是因为周边的环境太阴暗了(即使月光十分明亮),致使我错失了一些重要的线索。我便把腰弯得更低,甚至跪了下来,几乎伏在地上,用手指一点一点、一寸一寸慢慢地摸索着,就像我到基地后不久的那个夜晚在乐康居二楼那个几乎被废弃的房间里曾经做过的那样。我自信凭着女人手指的敏感和天生的细心,我一定能摸索到地洞的一点痕迹。可是直到我累得腰酸背痛,直到我摸遍了床和桌子之间的整块地面,竟然没有任何发现。 本来在房屋一侧的墙壁前还有一排酒架,放着几瓶很有些年份的名贵红酒,其中有一瓶红酒扮成伪装,只需拉动酒瓶,地洞的机关就会突然打开。可是此时,那面墙壁前什么都没有,没有酒架,没有红酒,没有机关,只是光光的一面白墙而已。墙上没有照片,也没有画像,更没有尘封的蛛网,那是一面非常干净的墙,干净得几乎不能再干净的墙。 没有机关,没有地洞,甚至连机关和地洞残留的一点痕迹都没有了,就像这间小黑屋里从来没有过机关、从来没有过地洞似的。如果今天我对侯凯胜或者王大福说这里曾经有过机关和地洞,他们到这里看过之后一定以为我又在做梦,又在编造胡话了。 怎么回事?难道这些真的是做梦和胡话吗?我自己十分明确地知道,机关和地洞都曾经有过,都曾经实实在在地存在过,就在这间屋子里,就在这间屋子的下方。我相信,表面的痕迹可以被轻而易举地被抹去,就像这间小黑屋的地面和墙壁前的酒架那样,但被隐藏在地底下的那些东西应该仍然存在,根深蒂固地存在。如果给我一根坚硬的铁杵,把表面这一层被“粉饰的太平”砸碎以后,露出来的就会是它的真相,真相里一定有一个地洞和一条悠长黑暗的隧道。 但有一个问题却让我颇难解释,至少用我目前所知的信息是无法解释的。既然这里已经没有地洞了,那么那个人呢?那个嗓音沙哑的人呢?即使我长时间地躲在门外的角落里,并且投入了百倍的注意力,也没有看见这个人出门,难道他真的像空气那样凭空突然消失了? 我来来回回仔细地查看了整间小屋,整个小屋只有一间房子,除了那扇我一直守候在外面的木门外,这里再没有其他出口了,房屋的侧面和背面以及屋顶上连一扇窗户都没有,地洞也被封死,也就是说,除了屋子前面的那扇小小的门外,那个人没有任何其他途径能够离开这幢小屋。然而,那个人却不见了。 在什么情况下一个人会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凭空消失而让别人猜测不透呢?难道这是魔术大师的杰作?可是即使那个人算是魔术大师,他也没有必要深更半夜一个人躲在这么偏僻的地方玩这种需要很多人协助才能完成的大型魔术啊。如果这个人不是在玩魔术,那么他是怎么消失的呢?我思前想后,想着想着,忽然想到了两个字,一想到这两个字,我就冷不丁地打了个寒战,因为这两个字就是:“鬼魂!” 人类的科技还远没有达到能够让一个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移形换位”。在这样的屋子里突然消失的只能是鬼魂!那个声音沙哑的人竟然不是这个现实世界里真正的有血有肉的人,而是一个不知从什么阴曹地府来的鬼魂啊! 天哪,我……我竟然遇到了一个鬼魂! 这个鬼魂会说话,会指使人,它还有拜服在它脚下的人心甘情愿地供它驱使! 它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能耐?它是谁的鬼魂? 我不知为什么此时第一个出现在脑中的词竟然是“鬼魂”。世界上真的有鬼吗?眼前的事实似乎和我之前所受的正规教育大相径庭啊。 自小到大,无论是小学、中学还是大学,教科书里都明确无误地告诉我,世界万物都是由物质构成的,我们所存在的这个世界是一个纯粹唯物的世界,不存在任何超脱物质之外的东西,也就是在告诉我,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鬼魂。多少年来,我一直坚信这就是真理,因此当我听到别人谈起物质之外的东西时,我总是似笑非笑地嘲弄他们见识浅陋,认知粗鄙,他们的观点不值一晒,他们都受到了唯心主义哲学的蛊惑。 可是,在我来基地前后,我发现冥冥中总是有一些神秘的东西在纠缠着我,或是见到、或是听到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迫使我不得不一再修正以往一直秉持的信念。这个世界或许真的存在着唯物之外的一些东西呐,不能因为它不合我们所认知的狭隘的常理或者不能用现在已知的同样狭隘的公式解释就把眼睛一闭简单而懒惰地否认它的存在,比如我现在眼前遇到的这个事实——鬼魂,它或许就真的存在啊。 想到那个声音沙哑的人是个鬼魂,而且越想越确定他就是个鬼魂,我开始不安起来。那个鬼魂或许已经离开了这间小黑屋,或许还隐藏了身体,躲在这间小黑屋的某个角落里窥视着我呢。我急忙抬头四处张望,想找到它的影子,却哪里看得到,而它的影子又好像无处不在,从屋子的每一个角落里同时发出了长久不息的狰狞的笑声。 它的笑声让我头晕目眩,它的笑声让我几乎无法站立,它的笑声几乎摧毁了我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 趁我还没有被它肆无忌惮的笑声击倒之前,我急忙拔腿退出了小黑屋,远远地离开它,离开它远远的。 我气喘吁吁地跑出了一段似乎很长很长的路,站在远处回头再看小黑屋时,却见整个小黑屋都摇晃了起来,仿佛那个鬼魂令人心惊肉跳的笑声还没有停止,因此小黑屋也像变成了鬼魂的双肩似的因它狰狞的狂笑而不停地颤抖着。 正在这时,我忽然闻到一股焦糊的味道,好像是刚刚焚烧了什么东西。一闻到这种令人作呕的味道,我眼前立即出现了那些尸块中焦糊的手指,不禁胆战心惊,不敢再看它一眼,转身拔腿就跑,越跑越远,直到转过一片假山石,直到再也看不见那幢小黑屋了,方才踉踉跄跄地停下脚步。此时我只觉得心中被什么东西团团地堵住,闷得发慌,不得不俯下身去,手扶着一块山石,不停地咳嗽着,咳得那么剧烈,直到咳得眼前发黑,咳得天摇地晃,才渐渐止住咳嗽。可是那股焦糊的味道还在鼻尖周围萦绕着,还在不停地往心里钻着,却不知来自何方。但在我眼前,刚才我仿佛看见了一块又一块的东西,血淋淋的,正在火中炙烤着。而那大火的火舌却在空中渐渐凝聚成一个人的脸庞,冲着我狰狞狂笑,我却看不清这张脸到底是谁的脸,…… 当我回到落霞小楼的时候,东方的天空已经渐露曙色了。我颇感身心疲惫,直挺挺地往床上一躺,便不想再动弹。 今晚经历的一切好像是一场梦。本来是想重新探查一下小黑屋下面的隧道,却出其不意地遇到了刘鸿飞和李跃天,还有一个嗓音沙哑的男人,我甚至怀疑这个男人是个鬼魂。我还遇到了吴志远,这个保安部才被提拔为部长助理的年轻人,竟然在王大福的授意下不声不响地跟踪我,一直跟到了那幢小黑屋。如果我不是一时冲动,跑到小黑屋门口就要闯进去,恐怕吴志远也不会跳出来阻拦我,我也不会知道保安部竟然对我——技术部的主管——做出了这种让人十分厌恶的事情。 隧道在小黑屋里的入口显然是被人有意封死了,我甚至有点怀疑那些人是不是为了专门针对我而这么做的,也就是说我上次意外坠入地洞无意间发现那条隧道的事一定在火舌计划的成员间闹出了很大的动静,为了防备我回头再来寻找这条隧道,或者把这条隧道的信息告诉其他人,于是他们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它在小黑屋里的入口死死地封住,这样落得干干净净,任我再怎么说,不知道这条隧道的人也不会相信我。在今天晚上,我甚至自己一度还怀疑自己是不是弄错了,更何况他人呢! 如果事情真如我猜测的这样,有谁知道当初我坠入地道的事情呢?做这件事的人当然和知道我坠入地洞的人之间有着密切的关系。我记得当时我心力交瘁、在地洞中晕了过去,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被救出,正躺在一张满眼都是白色的床上,小兰守候在我身边。她当时没有告诉我我是怎么被救出来的,现在小兰已不幸身亡,我就更难知道当时的细节了。 还有一点我也非常疑惑,以目前所知的这个计划的成员对待他人的凶残手段来看,当时他们为什么不像杀害其他人那样也直接杀死我呢,如果我死了,岂不干净,其他人更不可能会从我的嘴里知道有关隧道的事情了,死人是不会说话的,对一个一向小心翼翼的组织来说应该是最省事、最安全的办法了。可是当时他们不仅没有杀我,而且还救了我,可是在救了我之后却大费周章地抹去一切我看到的证据,这是为什么呢?要知道当时我在基地可是无依无靠的可怜虫,既没有什么值得自豪的身份,也没有什么让人觊觎的地位,非常符合最近失踪的几个人的共同特点啊。 想不明白的事即使把头想破了终究还是想不明白,如果明知有些事情一时想不明白,何必再费那么多周章和脑力拼着头破血流的风险还要去想呢。于是我干脆放下一切,把头脑中那些乱糟糟的东西全部清理一空,不再让任何琐碎和烦心的事情打扰,闭上眼睛,好好地睡一觉吧——我已经很累了。 在我就要迷迷糊糊地进入梦乡的时候,我忽然听到楼下的大门被擂得“砰砰砰”地直响,声音大如惊雷,显然是有人急着敲门。 我的睡意霎那间消失殆尽,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睁大了双眼,眼中满是惊恐之色。 ——难道我昨晚夜探小黑屋的事情被他们发现了(当然,当我进入那间小黑屋的时候,不正时时刻刻都处在那个无处不在的鬼魂的监视之下吗),那个鬼魂派人来索取我的命了? 随着强劲的拍门声,随即传来一声巨大的叫喊:“开门,快点开门,怎么还不开门?” 听那声音,好像是王大福天然的大嗓门。 我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只要不是那个令人难以捉摸的鬼魂,我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敲门声变成了拍门声,叫喊声也变成了吼叫声,声声不断,催促着我急急忙忙地从床上爬起来,来不及整理装束,就三步并作两步地奔下了楼,把门打开。 几乎在我开门的一刹那,王大福就从外面冲了进来,一进来后就四处张望,看见我站在门旁,正紧张地看着他,于是大声问道:“吴志远呢?吴志远在什么地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1章 晨闯落霞强要人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此时天还没有全亮,东方只有微微的鱼肚白。 王大福在天还没有全亮的时候就匆忙跑到我住的小楼前奋力敲开门,一进门就用他秃鹫般的眼睛四处搜索起来,然后对我大声吼道:“吴志远呢,吴志远在什么地方?”声音巨响,如洪钟般震得我的心都在颤巍巍地抖动着,好像不这样对我吼我就听不到他说的话似的。 我没有立刻回答他,我向来对这种带着追责口气的问话不屑一顾。如果他真想从我这儿知道些什么事情,就应当好好地说,谦虚地问,哪有一上来就好像我做错了什么,带着兴师问罪的口气质问什么什么的呢? 王大福见我没有回答他,且满脸都是不屑一顾的神色,突然扑到我面前,两眼红彤彤地瞪着我——我甚至能看见他整颗溜圆的大眼珠,继续大声问道:“他在什么地方?他在什么地方?” 我退开一步,避开他嘴里几乎要溅到我脸上的吐沫星,沉着脸说道:“你这是在找人呢,还是在指责我呢?” 王大福显然还没有意识到他的失矩,依然不改先前的一副腔调,却把声音又提高了八度,吼道:“找人,当然是在找人。” 我冷笑道:“找人?呵呵,王部长,你是不是找错了地方。吴志远是你的助手,他当然一直是在你的身边,你却跑来问我做什么。他是一个智力正常的成年人,我不是他的监护人,我没有义务整天看着他,怎么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王大福听我这么说,怔了一下,方才觉察到自己刚才的行为实在太过鲁莽,不用说对我这样一个女孩子以及基地的一个高管,就是对任何一个普通人也不能这样呵。他终于放低点身段,语气也柔和了许多,说道:“请恕王某唐突,不知戴主管是否知道吴志远在什么地方?” 虽然王大福没有就他的行为认真道歉,但我忽然想到保安部这些五大三粗的家伙是不是一向这样颐指气使惯了的,如果真是这样,他刚才的失矩行为或许还能说得通,只是实在无法原谅。我有心不理会他刚才的莽撞,但是他问起吴志远这件事,恰好又撞在我心头尚未平息的怒火上。就是眼前的这个人呵,竟然毫不在意我的身份和地位,视我为敌人,授意吴志远暗中跟踪我,其目的非常明显,就是要对我不利。哼,既然他不仁,我又何必有义,那么乖觉地配合他,回答他的问题呢。想到这里,于是我假意地问道:“吴志远?你是问我吴志远?就是昨天我看见的那个年轻人,你新提拔的助手吗?” 王大福忙点头道:“正是他,如果戴主管知道他的下落,还请告诉我。” 我哼了一声,说道:“好奇怪呀,他在哪儿,你应该去保安部或者他住的地方寻找啊,如果找不到,大可以到保安部去报失踪啊,怎么大清早地巴巴跑到我这个毫不相干的人这里来问我这个毫不相干的人了?” 王大福的话像机关枪似的说道:“保安部和他住的地方全都找过了,他不在那里。因此我才到你这儿来问问,他是不是到你这里来了?” 保安部和他住的地方都找过了?我才不信他的鬼话呢。我看着王大福,说道:“看来你不是到我这儿来找人,而是知道这个人就在我这儿,专程来向我要人的,是不是?” 王大福显然对这种一语中的的答复有些措手不及,迟疑着应道:“这……” 我接着质疑道:“你为什么知道他会在我这里?难道你早就知道他会在我这里了?” 王大福抬起头,眼里发出了一种奇异的光芒,略微有些兴奋地说道:“他真的在你这里?” 我“嗤”地一声,冷冷地说道:“真的?假的?你是保安部部长,大概搜查这里的每一个地方都不必得到大管家的批准,你自己就可以决定了吧。好吧,这就是我住的地方,只是这样的一幢普普通通的小楼,你这个大人物尽可以进去搜查。我还可以告诉你,这幢楼有上下两层,楼下是客房,楼上是卧室。楼上楼下,箱子里,柜子里,抽屉里,墙缝里,你尽管去搜。既然你早已知道了他就在我这里,你就去看看,他到底是不是如你所愿的在我这里。” 王大福听我这话说得并不友善,亦知不好强行闯入我的小楼贸然搜查,便在楼下高声叫道:“吴志远,吴志远,你是不是在这里?”叫了两声,见没有答应,只好又放低了声音,对我说道:“小吴昨晚到现在一直不见人影,我很担心他的安全。你也知道,最近基地……” 我说道:“昨晚到现在?现在可是大清早呢,看来你们保安部每一个人都必须时刻和你保持着联络,你这个部长可也真累啊。稍有失联便有生命危险吗?我看王部长太过多虑了吧,什么事情会有那么严重?用得着那么紧张?” 王大福打着哈哈自我解嘲道:“保安部的工作比较特殊,难免会遇到危险,不得不防啊。如果戴主管知道他的下落,还请告知,我或许尚有时间可以去搭救他,如果晚了,可……” 我白了他一眼,说道:“如果晚了,如果那个吴志远出了什么危险,可都是我的错了,是不是?” 王大福道:“不敢,不敢。只是此事关系到人命,还请戴主管不要隐瞒。” 我叹了口气,说道:“看来王部长是认准了我一定会知道吴志远的下落了?基地里那么多人,你却偏偏挑上了我。我和吴志远并不熟,您为什么会挑上我呢?又为何会如此肯定?” 王大福避开我的眼光,说道:“我只是赶来问问,不是那么肯定。” 我说道:“是吗?我住的地方离保安部可是大有一段距离的呐,你大清早舍近求远,不先去附近其他地方查看寻找,就远远地跑到这里来,为什么?” 王大福脸色有些发红,嗫嚅着说道:“这……这只是巧合,不是像戴主管想的那样,请戴主管放心,不必多虑。” 我没有兴趣听王大福这些无聊的废话,继续说道:“那么你告诉我,是什么让你那么肯定他的失踪一定和我有关,以至于你这个部长这么早就远远地跑到我这儿来,说是找人,其实是向我要人呢?” 王大福急忙摇着手说道:“哪有此事?哪有此事?” 我看着王大福,突然正色道:“其实这也没有什么开不了口的。你昨晚派吴志远跟踪我,是不是?‘跟踪我’,这三个字就这么难从你这位‘大老板’的口中说出来吗?” 王大福见我一语道破真相,还想隐瞒,说道:“这里面可能有误会,不,一定是有误会,误会。戴主管,您是技术部主管,是大管家面前的红人,就是再多给我一个胆子,我也不敢派人跟踪您啊。一定是吴志远那小子,昨天见戴主管这般美貌,又如此有能耐,动了凡心,就偷偷地跟踪您。我……我绝没有派他去做这样的事,我怎么能做这种事呢!” 我见王大福在真相败露后还想把责任推在别人身上,不禁深感厌恶,说道:“原来这件事和王部长无关,完全是吴志远那小子动了色心,自作主张地偷偷跟踪我,是这样吗?” 王大福苦笑了一声,说道:“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我冷笑道:“既然是这样,你也不必去寻找吴志远了。” 王大福惊讶道:“啊?为什么?” 我说道:“他既然这样不安份,想入非非,这种人就是失踪了也是咎由自取,还有什么搭救的必要。难道你要把他救出来后再让他跟踪我、欺负我吗?如果这样,即使我知道了他的下落,我也不会告诉你,更不会给你机会去救这种腌臜的小人。” 王大福知道自己刚才说错了话,被我抓住把柄,只好说道:“戴主管心地慈善,见有人遭遇危难绝不会袖手旁观,就像基地最近失踪并死亡的那些人,戴主管虽然都不认识,却还张罗着要为他们追查凶手。可是吴志远与他们又不一样了,戴主管不仅认识小吴,还和他有过几面来往,您也知道小吴这个人虽然有时会犯点小傻,但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现在他失踪了,如果不在您这儿,很可能就是被研发那些怪异病毒的人掳走了,我很担心他被那帮人抓走啊,抓走后的下场如何,戴主管是亲眼见识到的,那种惨状,哎呀,我都不忍再说了。戴主管绝不希望小吴也变成那个样子吧?我在四处寻找小吴,只要得到他的一点讯息,我都会去救他。只是不知道他昨晚是什么时候被掳走的,现在救他是否还来得及,没准他已经被……” 王大福没有再说下去,而是用两只眼睛不停地看着我。他一定想看看我有什么反应,他的这番说辞是否能打动我,让我情不自禁地供出吴志远的下落。 我对王大福的这一番高谈阔论根本不感兴趣,自然他的话也无法动摇我分毫。说实话,其实我现在对吴志远并没有太多好感,虽然他昨晚跟踪我是受了别人的指使,可是他完全不必那样做,他完全可以面对我,对我和盘说出故事的始末,如果他真的有兴趣,或许我可以同意让他一起去探查那幢小黑屋。可是他依然对王大福的命令执行得一丝不苟,悄悄地跟踪我,并且还在我不注意的时候捂住我的嘴,强行把我拖到房屋一侧的阴暗处。对他的这些如野兽般的行为,我无论如何都无法原谅。事实上,对他此时的失踪我虽然有些惊讶和不安,但还没有到一心想救他的地步。在我心里,他和先前失踪的那几个人没有太大的差别,还远远没有到把他和其他人区别对待的程度。 王大福见我沉默着没有说话,便又说道:“他昨晚跟踪您——如您所说——跟踪您后就突然不见了,您知道他到什么地方去了吗?据我所知,他在基地没有亲戚,而且他也不是个交友非常广阔的人,应该不会有什么值得深更半夜去探访或收留他的朋友,他其实无处可去。戴主管,您怎么看?” 我说道:“你在问我吗?我怎么看?我能怎么看呢?我根本看不到。你是说他跟踪我,既然是跟踪我,总不会大摇大摆地走到我身边,再大摇大摆地对我说:我跟踪你。吓,既然是跟踪,就不会让我看到,而且他是受过专门训练的人,就更不可能被我发现了。我怎么知道他去哪里了,或许他在基地有一个你不知道的相好,乘着这个机会偷偷去和相好约会了吧。”我不知怎么会编出这样一种理由,而且竟然说得理直气壮,没有脸红。 王大福摇着头,说道:“不对,不对。您刚才说他跟踪您,就表示您已经知道他跟踪您这件事了,或者是您发现的,或者是他主动告诉您的,不管怎样,您都知道他跟踪您了,他已经在您面前现身,再也没有任何隐藏的必要了。之后,他失踪了,因此我认为您一定会知道他为什么会失踪,甚至会知道他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悄悄地想了一下,刚才好像的确是我首先提到吴志远跟踪我一事的,这个王大福只凭这一个小小的疏漏就把整件事情猜到了大概,果然有些本事。于是我讪笑着说道:“王部长真是好能耐,总体上呢,刚才你说的和事实差不太多。你不是要找吴志远吗,来来来,我可以给你提供一条很有用的线索。” 王大福的双眼立即放出光来,问道:“什么线索?” 我瞥了王大福一眼,平静地说道:“你可以去找一个叫李跃天的人,这个人的名字叫李跃天,但或许改成了其他名字。” 王大福疑道:“李跃天?他是什么人?” 我说道:“至于李跃天是什么人,你可以去问侯凯胜,他对这个人知道的比我要多得多。” 王大福道:“侯医生?他认识李跃天?” 我说道:“他不仅认识李跃天,而且还和李跃天有非同寻常的关系。至于吴志远,我最后见到他时,他是和李跃天在一起的。之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王大福问道:“小吴和李跃天在一起?他怎么会认识李跃天?为什么会和李跃天在一起?” 我笑道:“至于他怎么认识李跃天的,等你找到吴志远时自然会明白。但是,既然他和李跃天在一起,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王大福惊讶地问道:“此话怎讲?” 我悄悄地说道:“因为李跃天可能就是杀害那几个人的凶手。” 王大福张大了嘴巴,一时说不出话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2章 索血疗毒恶莽汉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我告诉王大福,吴志远和李跃天在一起,而要找到李跃天这个人,让王大福出马是再合适不过了,他可以动用保安部的力量,而且他为了尽快找到他的这个“得力助手”,一定会全力以赴。我相信无论李跃天躲藏在什么地方,只要王大福认真找,一定很快就能找到。如果李跃天被发现,有关火舌计划的许多秘密自然就会像抽丝剥茧一样地被一层层揭开,让我们看见这个计划最核心的部分——这可是一个多年来被严格保护的大秘密啊。我相信这个计划不仅仅是像它表面上看上去的那样为了研制一种致命病毒,它一定包藏着更重要的使命,这种更重要的使命才是被深深地隐藏在这个计划背后的大秘密。这种使命是什么呢?我现在还不得而知。 王大福听我说要找吴志远必须先找到李跃天,而要找到李跃天必须先找侯凯胜,便对我说了声“多谢”,一甩头,拔腿便要出门。 正在此时,忽然听见门外“嗒嗒嗒”地响起了一阵脚步声,脚步声甚是急促,一路直奔这幢小楼而来。 王大福正要出门,手还没有搭上门扣,那扇门便突然“砰”的一声被撞开,从外面跌跌撞撞地冲进来一个人,几乎和正要出门的王大福撞个满怀。 王大福不愧为保安部部长,别看他身形高大,但反应迅速,手脚灵活,不等那人近到身前,只见他那粗壮的身体迅速往旁边一溜,左脚便跟着斜斜跨出,恰好避开了闯进来的那个人。我在一旁看见,不禁暗暗称奇,他那粗笨的身体竟然如此灵活,这是我始料不及的,看来这个人的确有两下子,应该不是浪得虚名。 进来的那个人见要撞到王大福身上,似乎也吃了一惊,不过没有停下脚步,依旧顺势扑了进来,一抬头看见我站在房门一侧,便伸出两手向我身上直直地猛抓过来。 我见此人来得突然,又如此不善,一进门便恶狠狠地扑向我,惊得急忙后退几步,避开他的双手。 那人收势不住,脚底踉跄,“扑通”一声趴倒在地。这一跤显然跌得不轻,这个人挣扎了好一阵才总算摇摇晃晃地爬将起来,勉勉强强地站稳脚跟,抬起头,两眼圆瞪,怒视着我。 我躲在一张长桌后面,自思有这张长桌相隔,此人即使再想抓我,一时也将奈何我不得时,这才抬眼仔细查看闯进来的这个人。哪知这一看,又使我大吃一惊。只见这个人的脸上、脖颈上、手上,凡是能看到皮肤的地方,无不鼓起一个个黄豆大小的脓疮,密密麻麻,到处都是,有些脓疮已经破裂,从里面淌出黏稠的黄色液体,混着血水,挂满了脸上和手上。他的两只眼睛已因被肿胀的双颊挤得变了形,一只大,一只小,歪在鼻翼旁边,瞳孔中则发出绿惨惨的光,而眼底又充满了血,一片猩红。他身上的衣服已有多处零碎破烂,到处沾满了泥痕、血痕、脓痕等,看上去令人恶心至极。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硬是把落霞小楼的大门撞开,一进门便要扑过来抓我。幸亏我躲闪及时,没有被他抓到。如果不幸被这样的人抓住,不用说他身上的那些破裂的脓疮是否会传染给我,就是沾染上一丝半毫这么恶心的东西,我或许连死的心都会有。 他……他到底是什么人啊? 我躲在桌子后面,喘息未定,指着这个冲进来的家伙怒声斥问道:“你是谁?闯到这里来干什么?” 这个人没有回答我的问话,而是站在那里,目光零乱、怔怔地看了我一会。我以为此人又要准备发动袭击,却不料他突然“咕咚”一声跪倒在地,双臂高高地举过头顶,伸向我,喉头“咕咙”了两下,哽声说道:“您……您就是戴小姐吗?救救我,求您救救我吧!”声音粗哑艰涩,极为难听。 我吓了一跳,问道:“你……你说什么?你要我救你,为什么?你是谁?你要我怎么救你?” 那个人似乎没有听见我的质问,声音颤抖地继续说道:“血……用您的血……救……救我。” 用我的血救他?吓,这个家伙在胡说什么!我又惊又怒,厉声呵斥道:“你……你到底在胡说什么?” 王大福本来要出门去找侯凯胜的,可是见突然冲进来这样一个离奇古怪的人,不禁站在门口,歪着脑袋好奇地听我们谈话。听到这里,他忍不住插口问道:“你要用她的血来救你?” 那人哆哆嗦嗦地说道:“血,你的血,不要多,只要三百毫升,三百毫升,就够了。求你救救我,救救我,给我血吧,你的血。救我!否则……否则我会死的,我会死的。救我啊——” 我恼怒至极,斥道:“你说什么混账话,不打一声招呼就闯到我住的地方来,一闯进来就说要用我的血来救你,你……你是不是疯了!” “不,我没有疯,戴小姐,只有您的血……只有您的血才能救我啊。我求求您了,您救我,您就是我的祖宗。我给您磕头了,磕头了。” 那人跪在地上,果然捣蒜似的磕起头来,脑袋在地砖上撞得砰砰直响。 “你……你别以为这样做我就会帮你,我不认识你,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如果你生病了,你应该去找医生,找侯医生,或者其他医生,而不是来找我。我不是医生,我帮不了你,我也救不了你,你……” “如果您不肯救我,我会死的,我会死的!求您救我——”那个人依然在捣蒜似的磕着头。 “不是我不肯救你,如果我有救你的办法,我……” “您的血,用您的血,您的血就可以救我了。” “你听谁说我的血可以救你?这完全是胡言乱语,你不要痴心妄想!”我愤怒地说道。 那人见我始终不肯答应救他,还没有等我说完,突然目露凶光,“腾”地一下就从地上跳了起来,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把尖锐的短刀,把明晃晃的刀尖对准我,大声吼道:“给我血,把你的血给我,否则我就杀了你,我要杀了你!”说着,他便绕着桌子追了过来。 我惊呼一声,急忙躲开。 那个人哪里肯放弃,绕着桌子紧追不舍,有几次刀尖差点刺中我。 我见一时难以躲开,只好急匆匆跑到王大福旁边,躲到他身后。 王大福早已抄起了一把椅子,见那人追过来,并不躲闪,抡起椅子便向那人身上砸去。那人身上生了这些脓疮,手脚本来就不甚灵便,哪能躲开王大福如此急如闪电的大力一砸。只见那把椅子正砸在他的左胸侧,那人“哼哧”一声,摔倒在地,手中的尖刀也飞出了丈许远,抛到了门外。 那人倒在地上,接连哼哼了几声,双手撑地,努力想爬起来,可是刚才那一下被砸得实在太重,他怒吼了几声,双臂一软,还是跌倒在地,于是趴在那里,双眉紧蹙,不停地喘着粗气。 王大福从屋中的一个柜子里找到一块抹布,走到屋外小心翼翼地用抹布包住短刀的手柄,捏在手里,对着早晨斜射过来的阳光仔细看了看,便拿着短刀走回屋中,蹲在扑倒在地的那个人的旁边,用短刀在他的脸上比划了两下。 那个人看见王大福手中的短刀的利刃烨烨地闪着寒光,在他眼前不停地晃动着,吓得唬唬怪叫了几声,又把身体扭动了几下,想躲避眼前短刀的凛凛寒光,却如何避得开。 王大福大声喝道:“你到底是谁?受了谁的指使,拿这把凶器到这里来,是要刺杀这位小姐吗?” 我起先还没有意识到这个人是专门来刺杀我的,听王大福这一声怒吼,心中不禁打了个寒颤,想到:或许此人真的是被谁派来刺杀我的,先是装模作样要我的血,见我没有答应,便直接拿出这把尖刀来杀我。哼哼,这个人真是可恶,可恶! 我猛然想到马艳丽的死,不禁脸色苍白,浑身冷得直打哆嗦。难道我不小心做错了什么事,他……他就是那个幕后的“大人物”派来杀我的? 地上的那人听见王大福这一声巨吼,也冷不丁地身体颤抖起来,用两只奇怪的眼睛瞪着王大福,喉头“咯咕咯咕”地耸动了几下,问道:“你是谁?” 王大福见这人没有回答他的问话,反而来问他,不禁大怒,提着尖刀在他眼前晃了晃,说道:“现在是我在问你,快点回答!如果再不回答,我就把你的眼睛剜出来。”说完,把尖刀往前一递,做了个剜眼睛的手势。 地上那人吓得又是一阵颤抖,把头尽量往后缩去,以便让眼睛离那刀尖远一点,哆哆嗦嗦地说道:“别,千万别。我……我回答。我是赵二……不不,大有,赵大有,大有,就是说什么都有。” 我心里暗自叫道:这个名字真好,什么都有,身上的这些令人恶心的脓疮都有,可不是吗。 可是听到这个名字,我瞥见王大福脸上的肌肉颤动了一下,说道:“你就是昨天失踪的那个人?” 我听王大福说这个叫赵大有的人就是昨天报失踪的并怀疑被火舌计划成员抓走的那个人,不禁大感兴趣。瞧这个人的模样,再比照之前所失踪的那几个人,眼前这个自称是“赵大有”的人显然是被那些心狠手辣的侩子手植入了病毒,他脸上身上的这些脓疮应该都是被病毒感染的迹象。既然如此,这个人一定知道是谁把他抓去了,被抓到了什么地方,是谁让他感染了病毒,他到我这里来又是为了什么,等等这些问题,或许都能从他的口中得到一些答案。 王大福显然也这么想,他说道:“好,我问你几个问题,如果你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不仅会放了你,而且还会救你。可是,如果你不老实回答,想耍什么花招,嘿嘿,你看到这把刀子了吗,我就把你身上的肉一块一块地切下来,听明白了吗?” 地上那人哆嗦着答道:“明白了,明白了。” 王大福说道:“好,明白了就好,我就是喜欢明白人。我现在问你第一个问题:你是怎么失踪的?谁抓走了你?快点回答。” 地上的那个叫赵大有的人脸色铁青,想了一会儿,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我……我不知道。” “什么?”王大福怒道,用尖刀在他脸上一划,顿时出现了一道血口,虽然割得不深,但仍然有血慢慢地流了出来。 赵大有脸上吃痛,嗷嗷地大叫起来,说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昨天凌晨,天还没有亮,我还在睡觉,突然有人闯进来,我没有看见他们的脸,他们都戴着面具。他们把我装进一个大口袋里面,我……我什么都看不见,就被他们带走了。我说的都是真的,绝不敢有半句假话。我真的不知道他们是谁,我没有看见他们的脸。” 王大福道:“好,我姑且相信你一次。那么,你告诉我,你被抓到了什么地方?那个地方是什么样的?” 赵大有的脸色更加铁青了,说道:“我不知道。” 王大福怒道:“你还说不知道。” 说完,用那把尖刀又在他的脸上划了一刀,又有一道血流了出来。 看见这样一刀又一刀的刻划着,听着地上的那个赵大有一声又一声地惨叫着,我几乎不敢再看,几乎不敢再听,却又不得不盯着地上的那个人,不得不听着地上的那个人。 与其说地上的那个人在煎熬,我又何尝不是呢? 赵大有嘶声裂肺地叫道:“饶命,饶命啊。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啊。那个地方很暗,很暗,我根本看不清,什么都看不清。好像只是个小屋子,四周都是墙壁,一模一样的墙壁啊。里面还有一张小椅子,我就被绑在那张椅子上。除此之外,什么东西都没有呐。我真的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啊。大爷饶命,饶命。” 王大福又问道:“那么你是怎么被植入病毒的?” 赵大有突然把眼睛睁得圆溜溜的,惊讶地叫道:“病毒?我被植入了病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3章 欲做凶手反遭殃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当王大福问赵大有他是怎么被病毒感染时,赵大有满脸疑惑,说道:“病毒?我感染了病毒?”当此人再次看着他的双手时,仿佛突然明白了什么,像见了鬼似的,疯狂地甩动手臂,好像这双手成了他的累赘,要把它从自己的身体上用力甩掉。可是凭他怎样努力,也不可能把这双手甩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上长满了令人恶心的脓疮,不停地流着黏稠的黄色液体和淡红的血水。赵大有的嘴唇颤抖着,全身一直哆嗦不停,喃喃自语道:“毒……病毒……感染……病毒……” 王大福再次把尖刀向前送了送,抵在了赵大有的脸颊上,问道:“你是怎么感染病毒的?他们给你喝了什么,还是注射了什么?” 赵大有努力想回忆不久前发生的一切,他的牙齿不停地上下打着颤,舌头也变得僵硬,说话含混不清。我仔细去听,努力去辨别,好像他在断断续续地说道:“黑屋,黑屋,我……我被关在……黑屋,没有人,什么人都没有,突然门……门开了,门……啊,那扇门……突然开了,我爬,我往外爬,我就往外爬,拼命地往外爬,我想逃,快点,可是……,有声音突然说,叫我到……到你(赵大有两只眼睛恶狠狠地瞪着我)这儿,救命,救我,你的血,用你的血,对了,你的血,三百毫升,只要三百毫升,救……救我,三百……只要三百毫升就可以救我了,救救我吧——戴……戴小姐,救我吧,只要三百毫升,只要三百毫升啊——” 话一说完,他又张开两条手臂伸向我,好像无论我躲得多远他都势必要抓住我似的,只是他面前就是王大福紧紧握住的那把尖刀,他才没敢上前。 不过,我早已被他说的话吓坏了,站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 王大福怒道:“你胡说什么!戴小姐的血怎么可能清除你身上的病毒,你一定是疯了,一定是受了别人的指使,故意来刺杀戴小姐,对不对?” 赵大有急忙摇头道:“不,不,我没有,没有。这位大爷,刚才您问的话我都已经回答您了,您答应会帮助我的,会帮助我清除病毒的,会救我的。大爷,我只要……只要她的血,只要三百毫升,就可以救我了。三百毫升,她不会有任何问题,却可以救我的命。大爷,求您帮我啊。” 王大福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好像在征求我的意见似的。 我躲在桌子后面,一个劲地摇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根本不相信这个人说的鬼话,我根本不相信我的血能清除火舌计划花费了这么多年才研制出来的病毒。他们想借这个人的手取我的血,一定是别有用途。只是他们没有想到,今天早晨王大福正好在我这儿,才使这个计划暂时没有成功,如果只有我一个人在的话,或许此时早已惨遭毒手了。 我原以为王大福会不理会这个疯子的胡言乱语,把他痛斥一顿,再带回保安部好好调查他的来历。谁知王大福听了他的话后,突然放开倒在地上的这个疯子,手中还握着那把带血的尖刀,站起身一步步地朝我走了过来。 我见此状,惊叫道:“王部长,你……你想干什么?” 王大福看着我,嘿嘿地冷笑了两声,说道:“戴主管,这个人虽然像是个疯子,但他说的话也许有些道理。他说既然可以用你的血来清除他的病毒,就或许真的可以用你的血来清除他的病毒。此话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您说是不是?为什么不试试呢?三百毫升血而已,这一点点血量一点不会影响一个人日常的正常生活,您就算贡献出来一点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况且用您的血治疗他的病毒,我很快就可以知道这个人刚才说的是不是实话了,如果他骗我,我一刀就可以宰了他,如果他说的是实话,或许我们就发现了火舌计划的一个重大秘密。这很好,不是吗,只需要一点你的血,三百毫升就可以了。” 王大福这么说着,他的双眼始终红彤彤的,就像恶狼的眼睛一样。 我惊怒道:“赵大有,这个人是个疯子,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你看他说的哪一句话、哪一个字不是疯话!王部长,难道你也像他一样疯了吗,怎么能和他一样尽说胡话呢?我的血能清除他身上的病毒?哈哈,这……这真是天大的笑话,只有疯子才会说出这样疯疯癫癫的话来,你怎么能相信呢?你怎么能相信这个疯子说的话呢?你看看他,你看看他,他正在那里偷偷地笑呢,他的阴谋在你的帮助下就要得逞了,你……你难道要助纣为虐,帮助一个疯子来害我吗?” 王大福又走近了几步,脸色阴沉地说道:“您知道,我的助手小吴今天失踪了,没准就遭到了那帮用心险恶的家伙的毒手,被他们植入了病毒。你看,多么可怕的病毒。如果您的血真的能够解毒,小吴就有救了,就会捡回一条命,您也会是他的救命恩人。您是他的救命恩人,这是多么大的善举啊!如果您的血被证明不能清除病毒,那是他造化不好,也就怨不得别人了。无论如何我都要尝试一下,只有这样,我才能对他有所交代。” 听王大福大言不惭地这么说,我又惊又怒,全身发抖,正想再大声喝斥王大福,王大福却抢先继续说道:“戴小姐,我知道您是个善解人意的人,看到别人正在遭受苦难和不幸时,总不会无动于衷、袖手旁观吧。现在,您救小吴的机会来了,只需要一点点血,三百毫升并不多,您就可以救小吴,或许还能拯救许许多多其他的人。戴小姐,这一直是您追求的,不是吗?啊,戴小姐,请您放心好了,您看,您过来看看,这把刀锋利得很,锋利极了,我出手也很快,我保证出手会很快,快如闪电,唰,刀过了,血出来了,好了,就是这样,干净利落,您不会感到疼,嗯,或许有一点疼,只有那么一点点疼而已。不过您不必担心,即使有一点点疼,一切都会过去的,很快就过去了,您不用担心,也不用害怕,嘿嘿。” 王大福说着,一步一步慢慢地向我走来,好像我早已成为笼子里的猎物,可以任他玩弄、任他宰割似的。 赵大有倒在门旁边的地上,见王大福拿着刀子一步步向我进逼,也兴奋地高声咆哮道:“大爷,取她的血,她的血能够清除病毒,能够救我,能够救您的助手,能够救很多其他的人。快取她的血,快取她的血,三百毫升不够,要多,要多,多多益善,哈哈。” 看见王大福拿着那把寒光闪闪的尖刀一步步向我逼来,我已经退到了桌角、我已经退到了墙根,我已经退无可退了。他拦在这幢小楼唯一的一扇可通到室外的门的前面,我无论避向哪个方向都无法不受伤害地从他那颀长而粗壮的胳膊下溜过去,况且门边的地上还躺着一个凶神恶煞般的赵大有,看来我今天真是凶多吉少了。 我越看越是害怕,不由得怒道:“你们……你们这两个人面兽心的畜生,你们不去想想如何对付那些伤害你们的人,却要来对付一个和你们无冤无仇的弱女子,你们……你们还有什么良心!你们……你们还算是男人吗!” 可是我这话在铁石心肠的王大福那里没有丝毫用处,他依然板着脸,一步一步向我逼来。 赵大有突然又大笑起来,口中一边吐着白沫,一边说道:“良心,戴小姐,你的良心是什么?你的良心不就是给我一点血,救活我吗?你看见我变成了这幅样子了还不肯救我,你的良心呢?你的良心呢?哈哈。话又说回来,你不给我血,不救我,你就是伤害我的人,你不就是伤害我的人吗?哈哈。” 我实在怒得无话可说了,眼看着王大福牢牢握在手里的尖刀快到了我的眼前,快到了我的脖子上,我似乎已经看见王大福准备挥动手臂,唰,正像他说的那样,快如闪电,人头落地,鲜血狂喷,我哪里还有命在。 正在这时,我忽然急中生智,在王大福举手的一刹那,说道:“王部长,请您稍等。这把刀如此锋利,您这么一挥,一定是鲜血狂喷,溅得到处都是。我的血这么宝贵,能救你的助手,你当然不能让它就这么白白地浪费了,不是吗?你应该先找一个容器,把我切开后,可以用这个容器盛血,我身体里有多少血,统统给你算了,你总得有一个大点的容器才好啊。如果救你的助手三百毫升不够,你也可以多给他一点,这样不是很好吗。” 听我突然这么说,王大福怔了一下,茫然地点头道:“您说的极是,多谢提醒。我应该找一个容器,大点的容器,可以盛更多的血,不能这么白白地浪费了。” 说完,他收回尖刀,便从我身旁快步走过去,急忙到橱柜那里翻找是否有可以盛血的大件东西。 见王大福走向橱柜,我急忙向门外逃去。 还倒在地上的赵大有见我突然拔腿要出门,大声喊道:“不好,这死丫头要逃,快点拦住她。” 王大福猛然醒悟,一回身,一只手便要来抓我的衣袖。他的动作很快,手臂长处,五指早已扣住了我的衣袖的边缘。我急忙抓住衣袖就往回扯,幸亏衣衫尚且单薄,不用费太多力气,就听见“嗤啦”一声,我的衣袖已被扯下来一大块,抓在王大福的手上。我则急忙绕过倒在地上的赵大有,没头没脸地向外逃去。 王大福见我就要出门,大步奔跑过来,为了省时间,他没有从旁边绕过赵大有,而是抬腿就想从赵大有的身上跨过去。不知怎么,当他正从赵大有身上跨过去时,赵大有忽然挥了一下手,一把抓住王大福的脚踝,叫道:“大爷,你可别忘了我,得到那死丫头的血,一定要回来救我的命啊。” 赵大有这一下抓得很紧,王大福一时拔脚不得,只得弯下腰准备用一只手推开赵大有的手,哪知他的手刚搭上赵大有的手,突然像被什么东西咬了一下,惊得跳了起来,那只脚也狠狠地踹向赵大有,正踢中他的心口。赵大有蜷起身子,一声哀嚎,就晕了过去。 我看见王大福站在赵大有身边,脸色苍白,急急忙忙解开缠在尖刀手柄上的那块布,把尖刀随手丢在地上,却用那块布拼命地在刚才触及赵大有的那只手上到处擦拭着。原来当他的手触及赵大有的手时,赵大有手上的脓疮和血水正好沾到了王大福的手上,他怕这些脓疮和血水里含有病毒,具有传染性,便索性暂时丢弃我,用那块布去把手上的脓疮和血水擦掉——毕竟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在他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我已经尽量逃得远远的,躲在一片假山后的树林里,偷偷地观望这里的动静。 当王大福还在埋头擦拭手上的那些污秽时,我看见赵大有已经醒了过来,悄悄地接近王大福,一把抱紧他的双腿,叫道:“你为什么踢我,为什么踢我?你……你要救我,要救我,要……” 王大福见赵大有依然纠缠不息,不禁恼羞成怒,再加上手上沾染了赵大有身上的脓疮和血水,兀自心慌意乱,一时气急,不及细想,随手就抓起刚才抛在地上的那柄尖刀,嘴里还兀自说道:“救你,救你,好,我这就来救你!”对准赵大有的胸部一刀就扎了进去,直没至刀柄。 我见王大福随手就杀了赵大有,竟像杀一只鸡一样,没有一丝犹豫,其下手之狠之快是我见所未见,不禁大骇,躲在假山石后,不敢有丝毫动弹。 赵大有身上中刀,狂叫一声,用手指紧紧地扣住王大福的腿部。王大福刚想把腿从他的手里抽出来,只听“嗤”的一声,他的腿已被赵大有尖锐的指甲深深地划出了数道血痕,赵大有手上的脓疮和血水亦涂到了那些血痕上。 王大福这一惊非同小可,先前粘在手上的脓疮和血污尚可擦掉,可是腿上伤口里沾上的这些东西却万难去除。王大福脸色简直已经变绿了,抬脚便向赵大有狠狠地踢去,可是那脚踢到赵大有身上时,赵大有却一动不动,好像根本没有感觉似的,再一看,原来此人已一命呜呼,魂游爪哇国去了。 王大福丢下赵大有的尸体,脸上汗水淋漓,一瘸一拐地朝着我逃走的方向快步走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4章 魁伟大汉血水长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王大福在追我的时候不幸被赵大有抓伤了腿,赵大有手上因为感染病毒而鼓起的脓疮和流淌的血水污染了他腿上的伤口,这些伤口和污染让王大福惊恐不已,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再由青转绿,颜色变换不停。 他这样粗壮的一条汉子,走路一瘸一拐,显然伤口疼痛异常,开始时步履还比较快,但不久就慢了下来,几乎变成了拖着脚往前一步一步地挪。他便这样沿着我逃走的那条路蹒跚着“追”了过来。 他的目标非常明确,那就是我,不管赵大有说的话是真是假,他的伤却是真的,无论如何他都要尝试一下,用我的血治疗他腿上伤口中的病毒。这似乎是目前最可行的办法之一。 我虽然躲在假山石后面一处茂密的树丛里,离他不是很远,但他要发现我的藏身之处,恐非易事。更何况他现在被腿上的伤口折磨得心烦意乱,更不可能有心思和我在这儿纠缠了。对我而言比较幸运的是,他现在手中没有刀(那柄尖刀留在了赵大有的尸体里),又受了“重伤”,即使他鬼使神差般地发现了我,我也不必像先前那样惧怕他了,在如此开阔的空地里我至少可以和他缠斗一阵,况且如果打不过,我还可以逃,在这个开阔的地方如果想逃,真是方便多了,他拖着如此伤重的腿,连走路都困难,却如何追我。况且我认为王大福此时当务之急不是找到我,除非他仍然坚信我的血能够疗他的伤这么荒唐的谣言,而且他也能够抓得到我。否则,他此刻应该赶紧去找侯凯胜,利用侯凯胜的医术帮他疗伤比喝我的血的胜算概率要大很多,他当然应该赶紧去找侯凯胜。 可是经过这一役,我已经看清了王大福这个人的真面目,对他简直恨得咬牙切齿。这个本来可以依托的人却在关键时刻反过来要取我性命,甚至编了个可笑的理由,美其名曰是为了拯救大众,甚至还说“唰”的一声就可以了结了,不会让我感到太多疼痛。哼哼,这个可恶的、该死的家伙…… 想到这里,我忽然心思一动:如果他真的万一被侯凯胜医治好了,恐怕还会来杀我取血,以实现他那“崇高伟大”的理想,这样心狠手辣的人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啊。你既然对我无情,就别怨我对你无义了。我必须尽量拖延他找侯凯胜的时间,如果他真的中了毒,就让他……让他毒发身亡吧。如果他死了,我就可以高枕无忧。哼哼,死了好,还是死了好,他死总比我死要好。想到这里,连我自己都吃了一惊,没想到我的心竟也变得如此狠毒了。但我随之自我安慰道,我之如此狠毒,那也是为了对付像王大福这样的歹人,我对其他人还是如同以往一贯的那样,非常善良、怜悯的。 想到这里,我在假山后面慢慢地伸手摸去,正好摸到一块带着棱角的小石头,约有一个鸡子大小,攥在手里,等王大福走得近了,便举起那块石头对准了王大福奋力掷去。那块石子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不偏不倚,正好砸在王大福那条腿上的伤口处。王大福“哎哟”一声,伸手摸去,只见原来即将凝结的伤口上又流出了血。 王大福大怒道:“什么人躲在那里暗算我?” 我探出头来,嘻嘻地笑道:“王部长,只是被一块小小的石子蹭到而已。你那样人高马大,粗皮糙肉的,被一颗那么小、那么小的石子不小心碰到,就像是被蚊子叮了一下而已,算得了什么。你突然对我发那么大的火,那么大的火,我……我好害怕呀。” 王大福看见是我,更加怒不可遏,高声叫道:“原来是你这个死丫头,刚才真该一刀宰了你,没料到却被你逃了。你过来,你过来,我们在这里比划比划,看我能不能处理了你这个死丫头。” 我说道:“你说什么,要我过去吗?哎呀,你看你那里有什么好,大太阳底下,我这么细皮嫩肉的,晒也晒死了。还是这里不错,树木高大,浓荫茂密,在这里舒服得要命。你要想和我比试比试吗,谁怕谁呀,你要敢和我比试的话,就到这里来,到这里来。” 王大福道:“那里路面不平,力气不好使,你还是到这里来,我们好好地较量几个回合。” 我说道:“你是个如此威武雄健的大男人,竟然不敢到我这里来和我比试,简直就是孬种,羞答答呀羞答答,鄙视你呀鄙视你。你说这里地面不平,无法比试,不错,这里地面是有那么一点点不平,对你来说是这样,对我来说也是这样,没有厚此薄彼呀。你堂堂一个保安部的部长,想和小女子比划,却又不敢过来,像什么男人呀,当什么部长呀,干脆我以后送你一套衣服,你去做女人好了。哎呀不好,你这种模样的人穿上女人的衣服,丑也丑死了,还有哪个男人肯要你啊。”说着说着,我竟然哈哈地笑了起来。 王大福听我如此嘲笑羞辱他,不禁勃然大怒,高声叫道:“好,你这个死丫头,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你在那里等着,我这就过来。有种你不要跑,等我过来拧断你的脖子。” 我心里暗道,你叫我不跑我就不跑吗?我岂有那么傻,为了一句赌气的话就乖乖地待在这里等着你来杀我。 王大福说完那两句话后,果然朝这边走了过来。只是他腿上受伤,虽然伤口不大,却似乎非常疼痛,以至于走路一瘸一拐的,动作十分缓慢。连走路都这么困难,更不用说爬到这些假山石上面来了,我估计那样真的会要了他的半条命。 但王大福的确非常强悍,尽管这样,他还是忍住疼痛跨过了两处矮小的荆棘丛,离我越来越近。 虽然看见他因为疼痛而扭曲脸的样子十分滑稽,但眼看他逐渐接近我,我心里也不禁也有些紧张,担心他真的就这样过来了。 我朝假山的高处又看了看,心想,如果他真的过来了,我就爬到那上面去。假山石上面地方狭窄,适合于身形瘦小、动作灵活的人,怎么能承受得住王大福这个身高马大、体重或许可以以“吨”计的人呢。况且他这副样子如果再想爬到上面,即使不疼死他,也会把他的命疼掉了半个。 一看到这条绝好的退路,我的心立即就安定了下来。 我看着他一摇一摆慢慢走过来的样子,笑道:“王部长,你的腿好像真的很疼啊。如果你没有对我那么凶狠,或许我现在可以帮你包扎一下呐。你的腿,瞧,腿上那些长长的伤口,真的有那么疼吗?” 我这么说自然有我的目的,不要以为我真的要为他包扎伤口,或是心里害怕了想向他示弱,只不过如果他一心要朝我过来,自然就会忘记腿上的疼痛,让他更容易到达这里。因此我必须时时提醒他:腿上的伤口可真疼啊,这样他必然会把他的注意力重新放回到他腿上的伤口上,因此每走一步都会让他感到更加痛苦。这一招果然奏效,每当我这么说时,他的脸就扭曲得更难看了,腿也瘸得更加厉害了一点,脚步当然也比起初要慢了许多。 在离我大概还有一丈远的地方,他突然站住,弯下腰狠狠地喘了几口粗气,又抬起头,看着我说道:“有种你别跑,我这就过来抓你。”说完,猛地拔起脚步,欺身向我扑了过来,两只手像变戏法似的突然一长,几乎就要抓住我的衣襟。 我一惊,急忙后退几步,背部贴在了假山石上,心道:“不好,如果他再抢上几步,我却无处可退,势必被他抓住不可。我千万不能再这样托大、粗心大意了。” 可是王大福这疾如闪电的一跃之后,并没有继续扑上来抓我,而是站在当地,捂住腿上的伤口,喘息不停,好像刚才那奋力一扑已经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一样,一时再也没有劲力来抓我了。 见此情景,我当然不能再等他元气恢复了过来抓我,便朝着既定目标,向更高的假山石上爬了过去。 王大福见我继续往上爬,喘着气怒道:“你……你说话不算话,说好……说好在这里……在这里比试的,你还……上去,上去。”说完,他又弯下腰喘个不停。 我往上爬了一段,找到一块稍微平坦的地方坐了下来,又用手摸到了一块有点松动的大石头,心想,如果他再追过来,我就用这块大石头丢他,如果他被这么大的石头击中,即使不坠下假山石摔死,也一定会伤得爬不动了。 我居高临下,看着王大福在半山腰处几乎要喘得断了气,知道自己一时片刻没有太大的风险了,于是嘻嘻地说道:“王部长,我很好奇,如果你抓到了我的话,会怎么处置我呢?” 王大福瞪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我继续说道:“王部长,我可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孩子,你看你的腿疼得那么厉害,何必急急忙忙地过来抓我呢?我看你还是休息一会儿,处理一下腿上的伤口吧,那样岂不是更好。” 王大福果然坐了下来,看着腿上的伤口,怔怔地发呆。 见王大福这副痛苦的样子,我在上面看得心花怒放,咯咯笑道:“王部长,你看我是多么尊敬你,我一直称呼你王部长呐。可是你叫我什么呀,戴小姐也就罢了,竟然还学着那个该死的赵大有叫我死丫头,你不知道吗,这个我可不爱听呐。这么叫我的人都已经死了,你还敢这么叫,就不怕报应到自己身上吗?再说了,我毕竟是技术部的主管,技术部和你的保安部比起来,可真要大得多呢,我的身份可比你要高贵呢,你怎么能那样没有一点礼貌、不知道一点尊重呢!更何况你刚才竟然要拿刀子杀我,结果搞得害人反被害。你不知道吗,上有苍天,在密切地注视着你的一举一动呢。害人之心绝不可有,你不相信古训,这是活该遭报应呢。腿上现在是不是仍然疼得厉害?” 王大福抬头又瞪了我两眼,口中哼哼唧唧地嘀咕了几句,不知他在说些什么。一会儿,大概腿伤疼得实在厉害,又低下头去观察他的伤口。 我在上面大声地笑道:“王部长,做护理本是女人所长,而我恰好以前也做过一段时期的实习护理。我看你伤口疼得那么厉害,是不是需要我帮你看看。不过,你那气势汹汹的样子让我好害怕,我可不敢下来呢。还好,我想到了两个好办法,你可以选择一个。” 王大福咕隆了一声,说道:“什么办法?” “其一,你可以上来,到我这儿来,我就可以看看你的伤口了。” “上来?等我休息好了,我当然会上来。那么第二个办法呢?” “其二嘛,就麻烦你暂时忍受一下,把你那条受伤的腿割下来,扔到我这边,我处理好你腿上的伤口后,再扔给你,你把它装回去就可以了。怎么样,这个主意不错吧,你选择哪一个,快告诉我。不过本姑娘建议你选择第二个办法,因为你自己也说过,你的刀很快,‘唰’地一下就好了,几乎没有什么疼痛的,是不是?” 王大福在下面听见,愤怒地白了我一眼。 我可没有理会他的白眼,在上面继续说道:“趁本姑娘现在心情比较好,可以免费帮你看看,过了这一村可没这一店了。我数到十,你再不做出选择的话,就是你求爷爷告奶奶地哭着求我,我也不会搭理你了。你选择好了吗?我可要数数了。” 说完,我真的就开始数了起来,而且故意把声音提高,把声音拖长。 王大福果然又被我激怒,在下面哇哇大声叫道:“来,来,来,看我抓到你,不把你这死丫头撕成碎片,我……我……” 我笑道:“你……你……你怎么呀?” 王大福咬了咬牙,道:“我就不姓王。” 我哈哈笑道:“你不姓王,这有什么稀罕的。你不知道吗,你早就不姓王了。” 王大福道:“那我姓什么?” 我笑道:“老乌龟,你姓老乌龟啊。” 王大福突然大吼一声:“你爷爷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5章 假山石顶可遥望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王大福在追我的途中被我惹得气急败坏,可他腿上的伤势似乎越来越重,恶化得相当迅速,连步行都变得艰难起来,因此虽然对我吹胡子瞪眼的,却拿我毫无办法。 我坐在假山高处的一块岩石上一个劲地取笑他,奚落他,羞辱他,看他笑话,却也不敢冒然下来,那样很容易被他抓住。一旦落入他的魔掌,说不定他真的会像吸血鬼那样伸出又尖又长的獠牙,咬住我的脖子,喝光我身体里的血,来疗他腿上伤口里的病毒呐。于是在这种致命的威胁之下,我只是坐在高高的山石上,任他如何发火,刺激,欺哄,就是不下来。 王大福声嘶力竭地乱吼乱叫了一阵,见我无动于衷,只好也找了块山石坐下,说道:“你如果不下来,我就坐在这里不走,看你能在上面待多久?哈哈,那上面没吃没喝的,你总要下来吧,只要你下来,(他突然变得咬牙切齿),我一定会抓住你,吃光你的肉,喝干你的血。小兔崽子(他果然乖乖地换了称呼),看你能在上面待多久。” 我没有理他,悠闲自若地坐在一块石头上,倒也逍遥自在。不过,我时不时地都会提醒他一下,请他注意腿上的伤口,如果恶化了可要及时就医,或者需要我包扎的话就不要吝惜,及早砍下来丢给我就行了。 王大福坐在一处树荫下,说道:“戴小姐,你还是下来吧,你看这儿有树荫遮着,坐在这里阴凉得很。你那儿呢,光秃秃的都是大石头,直接在阳光下炙烤,现在还好一点,等到了中午,那种大太阳,就在头顶上,还不要把你烤化了?快点下来吧,我不会为难你。” 他说的这些假惺惺的话我才不会听呢,我依然高高地坐在他上面,笑嘻嘻地说道:“你叫我下去吗?不,我才不会下去呢。这上面的风景多好啊,坐得高,看得远,我能远远地一眼看到——啊,那是乐康居,大管家正在庭院前悠闲自在地喝咖啡呢。还有技术部大楼,在阳光下金光灿灿的,好漂亮啊。还有……对了,还有保安部大楼,哎呀,人来人往,怎么有那么多人,进进出出的,好不热闹呢。不对,怎么有人在送白色的挽联,竟然还有花圈,谁……谁死了。王部长,你们技术部有人死了,你可要节哀顺变啊。” 王大福怒道:“你这死丫头,尽说胡话,什么挽联,什么花圈,你在那里能看到个屁。反正我就等在这里,横竖你要下来的,你一旦下来,瞧我不扭断你的脖子,撕了你的舌头,看你是否还敢说大话!” 我嘻嘻笑道:“你不信吗?瞧你这副孬种的模样,当然不会相信啦。你如果够胆量,你就上来瞧瞧呀。哎呀,那里怎么有一个人好眼熟呢,对啦,吴志远,对啦,对啦,就是他,就是他。” 王大福听我提到吴志远,忙抬起头来,也不由地向我看的地方望过去。他在低处,却哪里看得到,急得跺着脚说道:“小吴吗?你是说小吴吗?他回来了?他怎么样?”谁知脚一跺,正触动腿上的伤口,疼得他整张脸都扭成了麻花,捂着腿上的伤口哼哼个不停。 我拍着手笑道:“叫你过来你又不过来,不过来又想看你的宝贝助手,真没想到你对他这么有情有义。咦,你为什么会对他那么好?你和他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很特别很特别的故事?如果有什么故事,说给我听听吧,正好本姑娘现在没有事,可想听故事呢。” “故事?”王大福瞪了我一眼,说道,“没有故事,没有!” “哎呀,这么精彩的事情却没有故事,多可惜啊。要不本姑娘大发善心,帮你和他之间编一段故事?本姑娘编的故事保准精彩好听,一定会惊天地,泣鬼神,让基地所有的人……” “得了得了,你还能编出什么好故事来。”王大福不耐烦地说道,“你再胡搅蛮缠,我抓到了你,罪加一等,首先就撕裂了你的嘴,看你还怎么编故事,无事生非!” “好吧,不编故事也可以,瞧在你这么关心这个你的……什么人的份上,我帮你看看他现在怎么了。” 我故意站起身,踮起脚跟向远处看去,突然脸色大变,惊叫一声,“哎呀,不好!” 王大福站在下面一直看着我,见我脸色骤变,惊叫“不好”,不知出了什么问题,急得像热锅中的蚂蚁,却又毫无办法,只得不停地问道:“怎么了?他到底怎么了?你看到了什么?” 我说道:“他好像被一群人押着,三个,四个,不对,有六个人,有六个人押着吴志远呐,五花大绑,推推搡搡地往保安部去了。哎呀,吴志远走路怎么一瘸一拐的,好像受了伤,嗯,还蛮严重的,重伤。” 王大福听说吴志远受了伤,不禁大为关切,说道:“他哪儿受伤,哪儿受伤?” 我又瞧了瞧,说道:“好像是在腿上,对的,是腿上受了伤,哎呀,伤口可厉害呢,还在不停地淌血,淌了那么多血,地上都红了一大片啦。” 听我这么说,王大福突然叹了口气,重新坐了下去,不再理会。 我好奇地看着他,问道:“怎么,你不关心你的宝贝助手了?他正在那里受罪呢。” 王大福道:“我是否关心他,与你何干!” 我说道:“与我何干?本来就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只不过不忍心看着你这么痛苦,才把他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你,没想到你这个人根本就不是个人,你的助手受到这么大的打击,还受了这么严重的伤,流了那么多的血,被别人抓住,七荤八素地押到你的大本营,你却还坐在这里纳凉,逍遥自在,呵呵,真有你的。如果我今天有幸能从你这儿逃脱,我一定会布告天下,把你这么对待助手的卑劣行径全都说出去,这样一来,你恐怕在基地就活无立足之地,死无葬身之所了吧。嘿嘿。” 王大福怒道:“你这个心狠手辣的死丫头,你刚才说的一切都是在骗我,难道我还不知道。保安部大楼是在那个方向,你却朝这个方向看,还说得活灵活现,编故事的本领果然还不错嘛,做技术部主管真是可惜了人才,真该去演戏,那才是你的正确出路。” 我见刚才玩的把戏被他看穿,顿觉无趣,只好坐在上面的那块石头上,不再言语。反正我有的是时间和他耗下去,他却是无法再拖多久的,如果他真是感染了那种病毒,腿上的伤口只会越来越严重,除非他刚被感染的时候就狠一狠心把这条腿三下五除二地砍了,或许还有一线活命的希望。但现在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这个时候就算他有意砍掉这条腿恐怕也已无法阻止病毒进入他的内脏了。按照侯凯胜的说法,一旦中了这种病毒,此人就再无存活的希望,于是我现在再看王大福时,几乎和看着一个死人已无太大的差别了。 我在岩石上坐了一会,想了一会,又四处张望了一会。一个人无所事事地呆坐在那儿的确很无聊,于是我低头再向王大福那儿看去。这一看,却吓了我一跳,不久前还在那儿的一个活蹦乱跳的大活人这时候竟然没有了,消失了,不见了。 呀,他到哪里去了? 我真后悔刚才过于疏忽大意了,竟然没有一直注意这个还颇具危险性的人。 难道他爬上来了? 我急忙起身,四处看了看,仍然不见他的影子,知道他并没有爬过来,心里稍微安定了一点。 难道他躲起来了,只等我下去,从什么躲藏的地方猛地蹿出来,一把抓住我? 他现在根本无需这么做。 他到哪里去了?怎么不见了?难道他走了? 我越想越认为他极可能发现自己的伤势越来越严重,已无法再在这里和我干耗下去,不如先去找侯凯胜医治,只要治好后,后面还怕没有大把的机会找我复仇吗? 我越想越担心,如果留下这个“活口”,对我来说总是潜在的危害。于是我再也无法在假山石上待下去,立即起身,小心翼翼地沿着原路向下爬去,一边爬一边观察着四周的动静,如果他突然从哪块岩石后跳出来,我必须能来得及及时躲开。可是我一直爬到他刚才栖息的地方,仍然看不见他的影子。 正在这时,透过密密麻麻的树叶,我忽然看见旁边的一条小路上出现了一个人影,正一瘸一拐地急匆匆地往前赶路,嘻,那人不是王大福是谁。原来王大福腿上的伤不断恶化,他果然无法再在这儿和我坚持下去了,只得偷偷地下了假山,想赶到侯凯胜那儿,请这个目前基地最有名的医生帮他医治。 见他要到侯凯胜那里去,我心里暗道,决不能让他见到侯凯胜。于是也匆匆忙忙地爬下假山,捡了另一条路快步朝侯凯胜工作的地方赶去,我必须在王大福之前见到侯凯胜。 好在这个地方我还算比较熟悉,而且我手脚无伤,走起来自然比王大福快很多,因此我走的路虽然比他的远了一点,但当我到达侯凯胜工作的医学中心时,我还没有看到王大福过来。 看门人看见我,笑着用手指往里点点,示意侯凯胜正在那里。我没有时间和他搭讪,一路朝侯凯胜的办公室跑了过去。王大福随时都会过来,如果让侯凯胜遇到他,凭我对侯凯胜的了解,他见到此等异状,无论如何都会立即丢下手头的事情尽力去救治。他本身就是一个对新病毒十分感兴趣的人,我记得他曾经说过,他初来基地的原因之一就是这里出现的一些新鲜疾病深深地吸引了他。 当我跑进侯凯胜的办公室时,他正在办公桌前认真地记录着什么,旁边有另外几个医生正和他讨论一些对治疗某种疾病的看法。从他们口中不时冒出一些稀奇古怪的词汇,我听不懂,也无法理解,好在我这次不是来听也不是来理解他们讨论的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的。 我冲进门时,他们见有人来,很快就停止了讨论,纷纷退出门去。我心里暗喜这些人倒很知趣,知道我是来找侯凯胜的,便主动地离开这里,留下我和侯凯胜两个人。 侯凯胜看了我一眼,问道:“你来找我?” 我一边点了几下头,一边快步走到他的办公桌前,从椅子上把他拉了起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有一件很……很紧急的事情,你必须赶紧去看看,现在就去。”说着,我便拉着侯凯胜的胳膊往外拽。 可是,不管我用多大的劲,侯凯胜总像头死牛似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着急地催促道:“快走呀,你快走呀。” 侯凯胜被我拉得往前走了两步,还没有出办公室的门,便又站住,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急成这个样子?你快说说,是否要把急救包带上。” 听到急救包三个字,我灵机一动,说道:“你快去看看,又有人跳楼了。” 侯凯胜听我这么说,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一下,二话不说,便随着我急匆匆地往门外走去。即将走到大门附近的时候,我一眼瞄见王大福正摇摇晃晃地向这里走来,看来这段路又让他花费了不少精力,而他受的伤也似乎更重了一些,以至于在走路时好像随时都会跌倒的样子。 看见王大福,我急忙把侯凯胜拉到一旁。侯凯胜不明所以,看着我说道:“还不赶快去救坠楼的人,稍晚一点可能就没法救了。” 我说道:“人自然要救,可总不能守在坠落现场抢救吧。你看担架在哪里,你需要吩咐几个人拿着担架赶过去。” 侯凯胜应道:“你说的正是。”说完便向旁边的人吩咐了几声,那些人赶紧跑着去准备了。 正在此时,我看见王大福走进这幢大楼的大门,看门人也朝他微微一笑,用手指往里面指了指。王大福会意,加快了脚步向侯凯胜的办公室走去。这一切侯凯胜并没有看见,那个时候他正在吩咐身边的人准备担架。 我见王大福走了过去,急忙拉住侯凯胜要出大门。走到门口时,那个看门人突然对侯凯胜说道:“侯医生,刚才有人……” 不等他说完,我便抢着打断道:“侯医生现在有重要的事情去办,其他不管什么事都先放一放再说。” 看门人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我早已拉着侯凯胜的胳膊大步流星地跑了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6章 暗藏机关戏神医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我拉着侯凯胜的手一路快步来到技术部大楼门外,这才放慢了脚步,稍事休息。 刚才这一阵急行军似的赶路已经让我上气不接下气,不得不扶住门框大口急促地喘息良久。想想在学校时我的体质还算不错,没料到毕业了还没有几个月,体质却下降得如此厉害。这才走了多少路啊,就已经累得气喘吁吁,甚至有些头晕眼花,几乎把命都要丢了半条了。 其实,刚才那一阵疾走是为了不让王大福发现并追上我们,的确走得非常急,侯凯胜却以为我是关心那个坠楼的人,因此也前脚并着后脚匆匆忙忙地跟着我往这儿赶,同样累得满面通红,大汗淋漓。 我走到技术部门厅旁边,喘息渐缓,心中已安定了许多。我是技术部主管,即使王大福追到了这里,我也不会怕他了,毕竟这里已经到了我的地盘。在这里,除了刘鸿飞外,我相信没有人敢不遵从我的号令,即使是刘鸿飞,在表面上他依然得听我的吩咐。 侯凯胜站在门厅旁边,擦了一把脸上滚滚而落的汗珠,瞪着眼问我道:“人呢?那个坠楼的人在哪里?” 我倚在门框上,喘息已定,便对侯凯胜说道:“我们上楼去,到我的办公室看看吧,我记得自从我当上技术部主管以来,你还没有来过我的办公室,不是吗?” 侯凯胜急道:“现在是救人要紧,其他的事情暂且先放在一旁。参观你的办公室,任何时间都可以,现在不行。” 我说道:“你不去看看那个人是不是又是从我的办公室里坠落的?好像我的办公室已经成了这样一个不祥之地啦,别人跳楼,选什么地方不好啊,偏偏都爱选择我的办公室,这却是为什么。” 侯凯胜道:“别人从哪里坠楼,这不是我管的事,如果需要调查这个案件,你需要到保安部去报案,由王大福来调查。我只负责救治。你说的那个坠楼的人在什么地方,快点带我去,不能再拖了。” 我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突然笑道:“你真的需要一个坠楼的人吗?让我想想,可以从哪里帮你找到一个这样的人。” 侯凯胜惊愕地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道:“我是想告诉你,暂时还没有这样一个跳楼的人,如果哪一天发现了,我立即就会通知你,好不好?今天嘛,今天只是预演一下,看看你是不是真的会那么急着救治出了危险的人。” 侯凯胜见我这么说,不禁勃然变色,瞪着眼睛说道:“胡闹,简直是胡闹。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没时间在这里和你瞎闹,耽误功夫。”说完,他转身就要走。 我岂能让他这么快就离开,在他身子稍微挪动的一刹那,我已闪身挡在了他和大门之间,张开双臂,拦住他的去路,笑嘻嘻地看着他怒气冲冲的脸,说道:“等等,你等等。你生气啦?你真的生气啦?我只不过是想测试一下你的反应而已,你怎么真的生气了呢?” 侯凯胜怒道:“你想测试什么?” 我突然“咯咯咯”地笑了几声,笑声刚出,随即知趣地止住,说道:“你看,我来不久,这里就接连发生了两起坠楼事件,而且都是从我的办公室里坠下去的。作为一个无辜可怜的女孩子,见到这种死人的事情,吓也吓死了,好像我的办公室里在闹鬼一样,不是吗?对了,侯医生,你相不相信有鬼啊?这个世界可是真的有鬼呐。谁知道下一次跳楼会不会发生,在什么时候发生,在什么地方发生,在谁的身上发生呐。侯医生,我有一种直觉,这种直觉告诉我,下次跳楼的事件一定会发生,而且还是在这间办公室里发生,从我的办公室里跳下去,而且那个跳楼的人可能就是……我,是我呀!如果那一天到了,这件事真的发生了,怎么办?怎么办呢?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啊。侯医生,如果这件事真的发生了,你会不会在最短的时间里赶来呀?就像今天这样,不,要比今天还要快。否则,否则我可能真的就会死了,下次死的人可能……可能就是我呀。” 说到后面,我的声音越来越低,眼睛里竟然充满了泪水,好像我说的这一切真的就要发生似的。 听我这么说,大概更因为是看见了我眼里的泪水吧,侯凯胜的心终于软了下来,轻声细语地说道:“不要胡思乱想了,这样的事情根本不会发生。” 我突然说道:“怎么不会发生,你怎么这么肯定不会发生呢?你就这样不相信我说的话吗?好好好,你这就和我到楼上去,到我的办公室里去,我……我现在就跳给你看。”说完,我便要拉着侯凯胜向楼上走去。 侯凯胜却反过来一把抓住我的胳膊,盯着我的眼睛说道:“戴小姐,请你别再闹了。我保证,如果真的发生这种事情,即使我手上有再重要的事,我也必定立刻放下,在最短的时间里赶到这儿来救你。这下你总放心了吧。” 我眨着眼睛,问道:“你真的能在最短的时间里赶过来?” “嗯,”侯凯胜一脸严肃,说道,“我保证。” “你所说的最短的时间是多长时间呢?” “这……”,侯凯胜摇了摇头,“总之我会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 “你是在哄我?”我看着侯凯胜的眼睛问道。 “哄你?怎么会呢?我说得很真诚的,这是一个医生义不容辞的义务。” 我看着侯凯胜,两眼弯成了月牙儿,笑着说道:“那就多谢您啦!” 侯凯胜道:“你不必搞这个测试,对任何需要我救治的人,我都会一视同仁。” 我笑道:“我不要你一视同仁,如果你真的一视同仁,那就坏啦。我只要……只要你对我更好一点就行了。对于坏人,救了他们只会让坏人更坏,让好人更加不利,所以坏人是万万救不得的。” 侯凯胜道:“不管你怎么说,我现在要回去了,那里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我不能在这里陪着你胡闹。” 我见侯凯胜要走,便说道:“侯医生,我听说你对疑难怪病很感兴趣,请问是不是这样?” 侯凯胜停住脚步,说道:“这是每一个小有成就的学医人都会有的梦想。你为什么突然这么说?难道你有这样的病例?” 我点着头说道:“当然有啦,并且保证你看到时一定会惊喜异常,爱不释手。” 侯凯胜的眼中光芒一闪,兴奋地问道:“什么病例?在哪里?快领我去看看。” 我稍稍活动了一下身体,说道:“你不要那么急嘛,我现在腰酸腿疼,整条胳膊就像僵住了一样,动也动不了了。你让我休息一会儿,好不好?等我养足了精神,自然会陪你去看那个病例,可是现在啊,哎呀,哎哟,我实在是累得不行了。我们可以上楼去,先到我的办公室里休息一会儿,你可以在那里坐坐,喝杯咖啡,最近有人带了一盒上好的咖啡给我,你可以品尝一下,顺便看看我办公室里的布置,也好提点意见啊,或者看看远处的风景,从那儿看风景可好得很呐,比从你的办公室里看到的风景漂亮多了。至于那个病例嘛,你不用担心,我体力恢复很快的,只要休息一会儿就好了。我身体一但恢复,就会领你去看病例,那个非常难得的病例。” 我知道侯凯胜绝不会到我的办公室,他总是以事业为重,此刻哪怕到我的办公室里闲聊一会儿也会被认为是对他工作的干扰,因为现在是上班时间,在上班时间他工作起来比谁都要认真。我并没有真的希望能说服他上楼,而他果然也没有被我说服,只是说如果我不立即带他去看我对他说的那个似乎已经引起了他极大兴趣的病例,他就要回到他的办公室去继续做他自己的事情。 “你真的现在就想去?”我看见他举步欲行的样子,问道。 侯凯胜装作不屑一顾地说道:“我现在去不去无所谓,如果你愿意现在去,我就可以陪你去,如果你现在不愿意去,那也由得你,不过我就回去了,什么时候你想去了,再来找我,不过那时去不去可得由我做主了。” 我见侯凯胜摆出一副现在就要离开的不依不饶的架势,便嘟起嘴说道:“你爱走就走,我可真是一步也走不动了。不过,侯凯胜,我告诉你,今天如果你真的走出了这个门,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的话,日后你就是求爷爷告奶奶地央求我带你去看那个一定会让你激动不已、寝食难安的病例时,我也不会带你去了。” 侯凯胜没有再理我,嘴里只是咕哝了一声道:“莫名其妙。”抬腿就向门外走去。 我在他身后说道:“我说的是真的,你走出这扇门,我就再也不会带你去了。” 侯凯胜没有理我,一抬腿就走到了门外。 我见侯凯胜真的一副要回去的样子,如果此时让他回去了,我岂不是前功尽弃,于是急忙叫道:“侯凯胜,你……你给我站住!” 他没有站住。 “好好好,好吧,你赢了,既然你要去看,我现在就带你去。” 侯凯胜停下脚步,回头对我笑道:“如果你现在不带我去的话,我立即就回去。这两条腿长在我的身上,你又能拿它们如何。” 我垂头丧气地说道:“好吧,由得你,一切尽由你,反正我是被你欺负惯了的。” 侯凯胜突然大声说道:“戴小姐,话可不能这么说啊,多难听,欺负一个女孩子。我什么时候欺负你啦,一切都是你自愿的,不是吗?” 我娇嗔地说道:“呵,自愿?你这个人真能趁人之危,落井下石啊。” 侯凯胜说道:“好了,我们不用多废话了,快点去吧。不过,这次如果你再骗我,根本没有所谓的什么病例的话,我总有办法来治你。” 我看着侯凯胜,突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说道:“哎呀,侯大名医,你有什么办法啊,快点告诉我,一来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二来我也可以帮你参谋参谋,看看你说的办法对我到底有没有用呀,如果没有用,那岂不是非常可惜了。我可以告诉你到底什么办法才能有用,你想不想听啊?” 我只想尽量和他聊天,这也是拖延时间的一种方法。如果他接上我的话的话,就算和他聊一两个小时我都毫无问题。 侯凯胜没有上当,一句话不说,继续向前走去。 我在他身后喊道:“你知道要往哪里去吗?没有我带路,你到哪里去找。” 侯凯胜转头说道:“好吧,那你快走。” 我装作腿部受伤的样子,也像王大福那样走起路来一瘸一拐,慢慢腾腾,又且哼哼唧唧地,好像每走一步路都要花费很大的劲力,每走一步路都显得非常痛苦似的。 开始的时侯凯胜并不在意,大概他真的以为我在刚才的急行军中累坏了腿。直到走了一段路后,他终于变得有些不耐烦,催促道:“你好好走难道不行吗?” 我脸现很痛苦的样子说道:“你是个男人,难道不会体贴一点女生吗?我的腿……哎哟……真的很疼啊。要我快点走,我又不是不想,可怎么走得快啊……哎哟……” 我最后十分应景地呻吟了两声,这副痛苦的样子恐怕要把侯凯胜看得心都酸了吧。 果然,侯凯胜在路边找了一个空地方坐了下来,并且对我说:“你过来。” 我心里暗喜道:“怎么样,你果然舍不得我了吧。”嘴里却倔强地说道:“你不走了吗?要我过来干什么?不怕耽误时间了吗?”嘴里虽这么说,身子却慢慢地挪到了侯凯胜旁边。 侯凯胜指着他身旁一块比较平坦的石头对我说道:“你坐在这儿休息一下。” 我鼻子一撅,嘴里说道:“终于知道要让我休息一下了啊,嗯,还算有点良心。你可知道:磨刀不误砍材功,我休息好了,自然会走得更快,最后到那个地方的时间只会更早呐。”说着,我便得意地在他身旁的那块石头上坐了下来。 我刚坐下,侯凯胜就突然伸出手,一把抓过我的一条腿,拉到他的膝盖上,上上下下地又捏又揉。我又惊又怒,想把那条腿抽回来,可是他抓得很紧,每当我稍有动弹,他便指尖上用力,把我的腿捏得疼痛难忍,好像把骨头都要捏断了似的。 我怒道:“你……你干什么?哎呀,好疼呀!” 侯凯胜却不放手,一边揉捏,一边说道:“你不是腿上不舒服吗,幸亏你遇到了我,我是医生,我可以帮你推拿一下,顺便看看你到底伤在哪里,好帮你治治。” 我叫道:“不要……哎呀……你轻点,好疼。不要。好疼啊——” 侯凯胜嘿嘿地笑道:“疼吗,你先忍一忍吧,恐怕只有这样才有治疗效果。”说完,他的手上又加上了力气。 在侯凯胜铁钳般的手指的大力“推拿”下,我疼得眼中噙满了泪珠,一颗颗在眼眶里不停地转动,几乎就要滚落下来。我想伸出手去拉开他的手,可哪里能够得到,只得一声声叫道:“哎呀,断了,要断了。快放手呀,放手,我踢你了,我要踢你了,我真的……,哎呀……” 我正这么说着,便欲抬脚踢他,可是突然一阵酸麻像闪电般的袭来,刹那间,整条腿劲力尽失,不用说踢人了,就连抬都抬不起来。 侯凯胜说道:“只要你承诺尽快带我去见那个病例,不再装模作样了,我就放了你。” 我哪肯这么轻易就服输,索性把心一横,想道:你爱怎样就怎样吧,难不成还真的把我的腿捏断了不成。我索性赌气地闭上眼睛,不再看他,也不再挣扎,却不料两颗玻璃球似的大泪珠不争气地从眼眶里骨碌碌地滚落了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7章 道是有人却无人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侯凯胜大概发觉了我在带他去找他感兴趣的那个病例的路上以腿疼为借口故意拖延时间,便在路边以帮我治疗腿伤为由抓住我的腿,用他那铁钳般的手指用力地捏搓着,好像我腿上长的不是肉,而是顽铁一块,被他的“大力金刚指”捏得又酸又痛,疼得我眼泪扑簌簌地滚落下来,腿也似乎断了、不再长在我身上似的。 侯凯胜看着我,沉着脸说道:“经过我的初步检查,你的腿上肌肉虽然有点劳累,但还远不至于走路一瘸一拐,并且痛到哼哼唧唧的。你这样装模作样、故意拖延时间是为了什么?我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你玩,没有那么多时间耗在路上。如果你同意我说的话,不再这样作怪,我就立即放你下来,我们一起快点赶过去,好不好?” 我虽然疼得眼泪直淌,但是对这样一个喜欢折磨人的家伙来说,我绝不会退缩,否则只当我怕了他似的。而且如果我退缩了,就等于是给了王大福机会,我怎么能给他机会呢?我于是忍住痛,咬紧牙关,紧闭双眼,不去理他。 侯凯胜见我不语,又说道:“其实我也不一定非要你和我一起去,如果你真的以为自己走不了路了,你可以坐在这儿休息,想休息多长时间就休息多长时间。不过你要把那个人所在的地点告诉我,我一个人去找他。这个主意怎么样?两全其美,真是再好不过了。你快点告诉我,那个人在什么地方?” 我闭着眼睛,说道:“你又不是非去不可,干嘛要这样折磨我,哎哟……,疼……疼啊……” 侯凯胜嘿嘿地说道:“起初我不想去,你偏要让我去。不过据你所说,这个病例的确引起了我很大的兴趣,我不能错过,所以现在就是你不想让我去,我也非去不可了。你听见了吗,我非去不可!你快点告诉我,那个人到底在什么地方?如果我能及时赶到,说不定那个人还有救,如果晚一点,恐怕……” 我又闭紧嘴巴,不再理他。 侯凯胜见我突然不再说话,便道:“为了救人性命,我不得不采取一些特殊措施了,请你不要怪我。” 我听他这么说,吃了一惊,难道这个家伙还有什么别的法子来折磨我么?哼,不管他用什么办法,我倒要见识见识,看他能拿我怎么样,本姑娘绝不会屈服于他的淫威!他再有办法,我疼也忍了,痛也受了,他总不能真的把我的腿“咔嚓”一声折断吧。这个家伙多半是在吓唬我,我才不会上当呢。想到这里,我鼻中“哼”了一声,把头抬得高高的,把胸也挺得直直的,根本不理睬他。 正在这时,我听到侯凯胜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心中窃喜道:这家伙还不是来吓唬我这个女生。正这样想着,忽然感到腿上又一阵剧痛,那种痛好像真的是钻入骨髓、撕心裂肺的痛,我甚至以为腿骨真的被他下狠手折断了。但在这剧烈的疼痛中,又不知被他拿住了哪根筋,还夹杂着一阵又一阵的酸,整颗心都像是被泡在一缸浓醋中,酸得要化了似的。 这个世界竟然还有这样的酸和痛! 我实在忍不住,大声叫唤起来:“哎呀,疼啊,疼,快松手,松手,放开我,放……,唉哟,唉哟,你……你……尽来欺负我,唉哟,欺负我,欺……” 侯凯胜道:“你快告诉我,我就放开你。” 我已疼得半个身体都动弹不得,喊道:“啊,你……你放……放开我,我说……说……我说。” 侯凯胜把手微微松开,我立即感觉轻松了许多,整条腿都酸麻胀痛,好像还没有回到我的身上。 我伸手擦去脸上的泪水,又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服,此时早已出了一身大汗,衣服在秋风中感到凉飕飕的。 我用两手抱住那条“受伤”的腿,轻轻地揉了揉,手指触及之处,仍然觉得疼痛,不禁恨恨地说道:“你……你还真敢下手啊,那么重,那么重!呜呜。”说着说着,竟然心中一酸,泪水忍不住又扑簌簌地落下来,索性抱着双腿呜呜咽咽地抽泣起来。 侯凯胜依然没有完全放开他的手,说道:“那你告诉我,那个人在什么地方?” 我抬起头,用我最愤怒的眼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道:“你折磨了我这么长时间,我这一辈子还没有吃过这么大的苦,受过这么大的罪呢,你还不先给本姑娘道歉!” 侯凯胜看着我,轻声说道:“对不起,戴小姐,刚才让你受苦了,我是迫不得已。” 我撇着嘴,没好气地说道:“什么迫不得已,你是故意的,分明就是故意的。你的道歉不真诚,我要你真心诚意的道歉。” 侯凯胜叹着气摇了摇头,终于说道:“戴小姐,对不起,我真诚地向你道歉。” “如果你真心向我道歉,你刚才为什么要叹气?你必须向我解释清楚,否则我是不会接受你的道歉的。” 侯凯胜果然凝神屏气,一脸严肃地说道:“我的道歉是真心诚意的,刚才我那样对你,是我的不是,对不起。” 我抽泣了两声,说道:“你刚才说什么,我没有听到。” 侯凯胜声音提高了一点,说道:“对不起,我向你道歉。” 我斥道:“你说话声音怎么这么低啊,就不能大声一点吗?向一个女生道歉,又不会折了你的名分,更何况你本来就应该道歉。” 侯凯胜探头向四周看了看,见附近没有人,于是提高嗓门大声道:“对不起,戴小姐。” 看见他说这话时的紧张模样,好像一个小孩子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过道歉的话、在第一次说的时候又十分害怕被人看见似的,那样偷偷摸摸,探头探脑,显得十分滑稽古怪。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你是真心实意地向我道歉的吗?” 侯凯胜两手握拳,向我作揖道:“真心实意,千真万确。请你……请戴小姐告诉我那个人在什么地方,好吗?” 我把腿从侯凯胜的腿上落下,缩了回来,像个拘谨的小姑娘似的紧张不安地坐在那儿,点了点头,轻轻地说道:“看在你道歉的份上,好吧,我告诉你。” 侯凯胜惊喜道:“那你快点告诉我,他在哪里?” 我感到脸上有点发烧,毕竟自己的腿在一个异性的手中又揉又捏了那么长时间,虽然装作落落大方,可总会有些害羞。我低着头,把膝上的短裙理了理,沉默不语。 侯凯胜似乎又有些生气,说道:“你怎么又不说话了。” 我抬起头,看着侯凯胜,突然嘻嘻地说道:“我改变主意了,我现在还不想把那个人在什么地方告诉你。” “啊?”侯凯胜说话的口气立即重了许多,“你这样反反复复,毫无诚意,今后没有人再会相信你!” 我急忙解释道:“我说我不想告诉你,可是我可以带你过去。” 侯凯胜疑惑地看着我,说道:“你是不是又准备玩什么花样了?我告诉你,如果你带我过去,就得加快点速度,不允许再像刚才那样拖拖拉拉,找那么多可笑的借口来搪塞拖延。” “我的借口很可笑吗?” “别废话了,快带我过去。” 见和侯凯胜再没有什么好聊的,我突然站起身,快速往前走了几步。 侯凯胜惊奇地说道:“怎么你又生气啦。你准备到哪里去?不是说带我去看那个病例的吗?” 我甩了他一句,说道:“你不是说不再拖拉,要快点走的吗?你还不走?”说完,我头也不回,就大步地向前走去。 侯凯胜高兴地说道:“好的,我这就和你一起去。”说着,他紧跟了上来。 我准备把他带到我住的小楼,在那里,今天早晨,最近失踪的一个人——赵大有——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嚷嚷着要用我的血来治疗他身上的病毒,但最终却被王大福杀死。之后,王大福便来追我,和我在附近的假山上有过一阵纠缠后,就去寻找侯凯胜了。而赵大有的尸体就一直躺在落霞小楼那里,没有被移动过。赵大有从感染病毒到身亡只有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虽然他最终不是被病毒致死,但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出现这么剧烈的病毒反应,脸上、身上、手上都是脓疮,可见这种病毒的确非常厉害,甚至比前几个人感染的病毒更厉害了一些。况且这个人的尸身是完整的,几乎没有遭到损坏。我想侯凯胜对这一切都会非常感兴趣,尤其对他研究这种病毒来说,更是一个很好的材料。 但侯凯胜不知道赵大有死在落霞小楼,见我往回走,不禁问道:“你要带我到那个病例那里去,怎么你走的路却是回落霞小楼的路?” 我说道:“我就是准备回落霞小楼的啊。” 侯凯胜听我这么说,立即停住了脚步,脸色沉了下来,说道:“我现在没有时间再到你的小楼去。戴小姐,我希望你能遵守你的诺言,不要再对我施展其他花招。” 我也站住,看着他正色道:“侯凯胜,你以为我是在欺哄你吗?我说的那个病例就在我住的小楼那儿,如果你不愿意去,请随便。” 侯凯胜奇道:“在你住的小楼那里?那里会有什么病例?” 我说道:“到了那里,你一看便知,无须在这里怀疑东怀疑西的,反反复复认为我在搞什么花样,把我当成了什么人啊。我说带你去就带你去,我说在那儿就在那儿,我没有骗你,我不会骗你。我骗了你吗?” 侯凯胜想了想,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声说道:“好吧,我相信你。我们走吧。” 这个地方离我住的落霞小楼已经不是很远,转过我早晨和王大福纠缠的那座假山就能看到了。但不知为何,越接近那幢小楼,我心中就越有些不安,好像总感到有不祥的东西在那里等着我似的。虽然在这样阳光明媚的大白天我毫无惧意,况且还有侯凯胜在旁边,但种种不安仍然使我犹豫起来,脚步也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许多。 侯凯胜见我走得又慢了下来,说道:“这儿离你住的地方不远了,你总不会在这里止步不前吧。” 我略带紧张地说道:“侯医生,待会儿你不论看见了什么都请不要惊慌,也不要以为是我干的。其实,这中间还有一些事情我没有告诉你。总之,这是一件很离奇的事,让人不可思议,很多东西我自己都不清楚。” 侯凯胜见我说的认真,便也一本正经地说道:“好的,无论我看见什么,我只从医学的角度去对待,至于其他方面,本来就不是我需要做以及有能力做的。” 我轻轻说道:“这就好。我们走吧。” 我和侯凯胜很快就转过了那座假山,我住的那幢两层小楼出现在面前。在中秋明媚的阳光下,这幢小楼显得特别精致可爱。我突然觉得,这幢小楼当初似乎是专门为了女性而设计建造的,似乎只有一个女子才配得上这幢如此精致和可爱的小楼。 当初这座花园的设计者,为什么要在这里为一个女性专门设计一幢楼呢?难道仅仅是为了装点这座美丽的花园吗?这个问题突然在我心里产生,但没有说出来。 我和侯凯胜很快就到了落霞小楼的门前。门开着,就像我离开时的那样。可是,当我看见眼前的景象时,我却惊呆了,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仿佛变成了一座石头雕像。 侯凯胜不明所以,问道:“怎么了,你怎么了?” 我声音颤抖地说道:“人……人呢?” 此时在我面前的地上,根本没有任何人。地面上干干净净,什么东西都没有,没有人,没有血,没有脓迹,连时而会飘落的树叶都没有。赵大有呢?赵大有这个人彻底地从我眼前消失了。在这里,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不可能!绝不可能!一个人,况且他是一个死人,绝不会这么凭空消失的。 他到哪里去了? 今晨我离开后这里发生了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8章 当日奸雄今落难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当我和侯凯胜脚步匆匆地到达落霞小楼时,发现赵大有的尸体竟然不翼而飞,而且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好像这里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似的。 这么大的大事怎么可能没有发生过呢? 我对眼前发生的这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惊得目瞪口呆,百思不得其解。侯凯胜就站在我身边,他看见我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一定会感到非常奇怪,但是我却不知道从哪里开口,更不知道该怎么对他解释。 我甚至又开始有些恍然了,好像今天早晨发生的那些事情都是在做梦,只是一段毫无道理的梦。 难道我真的是在做梦? 那么现在呢?现在我是否依然沉浸在梦里? 到底早晨发生的那些事情是梦,还是现在发生的这些事情是梦?抑或两者都是梦,或者两者都不是梦? 不,我不信,我绝不相信那是梦!我绝不相信这里面有任何梦!所有这些都是实实在在发生的事情,都是我亲眼目睹发生的事情,还有一个证人——王大福——也是他亲眼目睹中发生的事情。 王大福呢?他不是去找侯凯胜了吗?对了,王大福能够证明这一切。但是他受了伤,他感染了病毒,而且这种病毒似乎越来越凶猛,他没有找到侯凯胜,或许此时已经像我今天早晨见到赵大有时的那样全身长满了脓疮,在流脓,在淌血,生命垂危,或者他现在已经魂飞魄散了也为未可知。 想到这里,我立即拉住侯凯胜的手,说道:“我们要去找王大福,现在就去,快点去,迟了可能就来不及了。”说着,拉着侯凯胜就向医学中心匆匆地赶去。 侯凯胜满脸茫然,不解地问道:“王大福?为什么要去找他?他和这个病例有什么关系?” 我迫不及待地对他说道:“你还是不要管什么病例了,先去找王大福要紧。” 侯凯胜仍然无法明白,继续问道:“你告诉我的那个病例呢,他到底在什么地方?你到落霞小楼来是为了什么?怎么你变卦了,现在又要去找王大福了?这么匆忙?” 但不管他怎么说,我都拉着他没有停下脚步。 “你相信我也好,你不相信我也好,你说我变卦也好,你说我骗你也好,现在这些的确都不重要了。现在最关键最关键的是王大福,你知道王大福出了什么事了吗?你知道吗?” “他出了什么事?” “一句话很难说明白,你到了那里就知道了。” “到哪里去?保安部吗?” “不是保安部,是医学中心。” “医学中心?为什么去医学中心?” “王大福正在那儿。” “什么?王大福……” 侯凯胜见我如此紧张,知道必定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跟着我一路匆匆忙忙地向着医学中心赶去。 一边走,侯凯胜一边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来的时候你拖拖拉拉的,好像极不情愿似的,现在你又风疾火燎般,好像恨不得一步就能到那儿去,到底是为什么?王大福为什么会在哪里?这件事怎么又和王大福有关了?” 我匆忙说道:“你现在不要再问了,到了那儿一切都知道了。如果再晚一点,王大福可能要死啦。” 侯凯胜惊道:“你说什么?王大福要死了?为什么?他真的在医学中心?” 我说道:“不错,他现在应该就在你的办公室。” 侯凯胜更加惊讶,道:“我的办公室?他怎么会在那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侯凯胜听说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虽有诸多疑问,脚下却自然而然地加快了步伐。开始是我在他前面催促着他,可不久他就到了我的前面,不断地催促着我“快、更加快”。当我们到达基地医学中心的时侯,就像我不久前从医学中心匆匆赶到技术部那样,我已经上气不接下气,眼前一阵阵的眩晕,如果再多跑一段路的话,很可能就会跌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当我们穿过医务部的大门时,看门人突然说道:“侯医生,保安部的王部长来了,他正在到处找您呢,好像有很急的事。” 侯凯胜只是简单地说了声“我知道了”,便急急忙忙地向他的办公室奔了过去。 还没有到他的办公室时,我看见这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不停地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来来去去,一个个神情凝重,脚步匆匆忙忙。 有一个医生看见侯凯胜过来,脸露欣喜,一把拉住他道:“侯医生,您可回来了,我们正在到处找您呢。” 侯凯胜转头瞪了我一眼,似乎责备我浪费了他太多的时间,又回过头问那个医生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个医生神情紧张,嘴巴哆哆嗦嗦,好半天才开口说道:“王部长他……他……” 侯凯胜道:“你不要急,慢慢说,他怎么了?” 那个医生道:“他感染了病毒,病毒,症状……症状和先前失踪的几个人一模一样。” 侯凯胜听说王大福被病毒感染,不禁大吃一惊,问道:“他在哪儿?” 那个医生用手指了指,说道:“在那儿,正在您的办公室里呢。”说完,他就像见到鬼似的急忙逃开,向着另一边匆忙地走去。 侯凯胜还没有踏进他的办公室门,就看见又有两个穿着白色长褂的男人急匆匆地从他的办公室里走了出来,脸色苍白,见到侯凯胜时,只是略微点了点头,也不停脚步、迅速地走了开去。 我紧跟在侯凯胜的身后,快到办公室门边时,就听见办公室里乱成一片,不时有惊叫声响起,甚至还有哭声传来。只听一个女声惊呼道:“你走开,你走开,不要靠近我,不要……”紧接着,就看见一个护士夺门而出,捂着脸哭哭啼啼地跑走了。 正在这时,忽然听到一个粗大的声音在房间里吼道:“那个小妮子呢?那个死丫头呢?快把她带来,快把她交出来,我要喝了她的血,我要喝干她的血,一滴不剩,哈哈。”声音震得整个屋子都在嗡嗡作响。声音响处,就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在办公室不大的房间里奔来跑去,张开双臂追赶着几个护士。那几个护士被他逼得几乎无路可逃,躲在一个墙角处,依靠一张宽大的桌子勉强地保护着自己。 这个几乎已经疯狂的人正是王大福。 我见王大福仍然嚷嚷着要喝我的血,原先的勇气霎那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脸色煞白,不知所措地站在办公室门口,毫无表情地看着里面发生的一切。 我全身冰冷,身体仿佛被已经王大福无形的大手紧紧地抓住,他正张开他脸盆般的大嘴,露出他长而尖锐的獠牙,正如吸血鬼般在不停地喝着我的血。我感到身体里的元气正在一点点流失,从他的齿缝里流失,整个身体逐渐变成了一副空壳,没有了肉,没有了灵魂,没有了生气。我想逃也逃不掉,我想躲也躲不开。 我完全震惊了,呆立在当地,无法挪动脚步。 我看见王大福那双令人恶心的大手已经伸了过来,已经抓住了我领口的衣襟。我已经成了一只无力的小鸡,就要成为这个恶魔的口中餐了。 啊—— 正在我惊慌失措之际,我忽然看到了令我吃惊的一幕:王大福竟然在我面前慢慢地倒了下去,整个人就像突然被抽去了骨头似的,慢慢地瘫软在地。我吓了一跳,抬头看时,只见侯凯胜手中拿着一根木棍,木棍的一头还带着血痕。 我惊恐未定,浑身哆嗦着,自言自语地说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我看见旁边有一个护士也已吓得面如土色,指着倒在地上的王大福问道:“他……他死了吗?” 听那个护士这么说,我才注意到瘫软在地上的王大福。只见他一动不动,双目紧闭,脸上尽是大大小小的脓疮,几乎看不到一块完整的皮肤。更可怕的是,脓疮里还在淌着浓稠的黄色液体,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臭味。 我知道这种脓疮的厉害,是绝对碰不得的,他自己感染了这种致命的病毒也只是因为他无意中接触了赵大有,从他那儿受到了传染,没有过多长时间,就变得如此恐怖。我忽然想起他刚才抓住了我的衣襟,他手上破裂的脓疮岂不是要沾染到上面。我急忙低头看时,果然发现领口前面的衣服上有一些黄色的痕迹。我惊叫着慌慌张张地把衣襟解开,脱下那件衣服,像接触到一条毒蛇似的急忙把它丢在地上,不敢看它。侯凯胜叫一个护士拿来一件护士服,帮我披上,扶着我在走廊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我仍然没有从惊恐中回过神来,眼前的一切仍然像在做梦,朦朦胧胧,模糊不清。 我心里也有一个疑问:“王大福死了吗?” 我现在还不知道这种病毒会不会真的造成人员死亡,所谓染毒必死的信息都是侯凯胜告诉我的。之前我看到的四个失踪的人都已支离破碎,他们是感染病毒身亡后再被什么野兽撕咬的,还是感染病毒尚未死,却被野兽咬死了? 赵大有似乎感染得很厉害,但他没有立即死亡,而是被王大福用尖刀刺死的。同样王大福受到了感染,他也没有死,就遭到了侯凯胜这几乎致命的一棍,如果他真的死了,难道和这一棍没有关系吗?不过我不必为此多虑,这不是我的份内事,我也无从对此做出一个明确的结论,只是这种疑问困扰在我心头,像一只小虫子在那里爬动似的。 我在走廊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来后,看见侯凯胜走到倒在地上的王大福身旁,小心翼翼地用一根小棍子从他的伤口中刮下一点东西,把它放进一个小玻璃瓶里,又把玻璃瓶的瓶口封死,拿进了他的办公室。 王大福似乎还没有死,还有些许微弱的呼吸。我看见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把他挪到了担架上,抬进了一个房间,那个房间似乎正是先前我去过的放着那四个失踪者残缺不全的肢体的地方。我心里暗暗笑道:“王大福呵王大福,你不是还没有死吗,现在你可以和那些令人既恶心又恐怖的尸块日夜相伴了。愿你一路走好,不要再去惊扰别人了。” 工作人员把王大福抬走后,在他倒下的地方以及接触过的物品上用水又冲又刷,又喷洒各种消毒液体,忙活了好半天,方才停当。 这边的事情刚刚忙完,忽然有人说大管家来了。我穿着一身护士服,这副样子让戴维看见总不好,于是匆忙起身,欲寻个地方暂时避一下,却不料我刚刚站起来,戴维已迈着大步走了进来。他还没有走近侯凯胜的办公室,就高声叫道:“侯医生,我听说王大福感染了病毒,正在你这里,我过来看看。”他很快就从我的身边走了过去,果然没有注意到我,只是顺便略带惊讶地瞥了我一眼而已。 侯凯胜见戴维过来,急忙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迎上前说道:“大管家,您的消息可真快,我也是才知道这件事不久,您就来了。王大福正在这边的房间里,请随我来。”说完,他便领着戴维走进了刚才王大福被抬进去的那个令我一想起就毛骨悚然的房间。 我不知道他们在那个房间里看到了什么,我也不知道他们在那个房间里谈了些什么。大概过了一盏茶时间,他们从那个房间里走了出来。我看见戴维阴沉着脸,本来就很白的脸上变得更加苍白,步履沉重,完全不像刚才进来的时候那样能迈开大步,此刻他不仅走得很慢,走得也似乎有点摇摇晃晃。 侯凯胜更是不说话,紧紧地跟在戴维身后,戴维每走一步,他也走一步,戴维停下来的时候,他也赶紧停了下来。他是那样地在呵护着这个基地的主人啊,防止他一不小心倒下来时能立即上前伸手扶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9章 离开落霞换居所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说实话,我对戴维从放置王大福的房间出来后那副惊慌失措、神情不定的模样颇感惊讶。在我的认知中,虽然戴维自己表面上一再声称和病毒无关,但他如果不是火舌计划的主要领导人之一,也一定是火舌计划重要的参与者,他应该对这种可怕的病毒以及这种病毒所造成的令人毛骨悚然的伤害非常熟悉,却为何在见到王大福被病毒感染时而表现出这样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呢?难道我的认知有误,戴维真的如同他所声称的那样和病毒无关,他真的不是火舌计划的参与者? 这种推论让我无论如何都不能相信,我无法说服自己。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戴维表现出的这副样子和火舌计划根本没有关系,只是因为看到自己的心腹爱将受到如此令人心惊胆战的伤害而悲伤不已,毕竟作为戴维马前卒的王大福曾经为这个主人干了很多令他颇为赞赏的事情。如果这种猜测是真,我真要对戴维和王大福之间的关系刮目相看了,我从来没有想到王大福在戴维的心中竟然占据了这么重要的地位,以至于他的受伤竟让他的主人如此神伤,以至于迷糊恍惚如斯。看来这个身形粗壮、声音高亢的家伙平时没有为戴维少卖力。但无论如何王大福就要死了,即使不死,他这样痛苦地活着还不如死了的好。 正这样想着的时候,我突然又感到一阵令我不寒而栗的恐惧从四面八方围拢袭来,把我深深地裹挟在其中。赵大有今天早晨突然跑来莫名其妙地说要喝我的血,用我的血来治疗他体内的病毒。王大福被病毒感染后也拼着命地想杀我取血,好像我的血真的是唯一的清除这种病毒的良药。如果不幸这竟然是真的,对我来说这才是恐怖的真正开始,我无缘无故地就会成为隐藏在基地深处不计其数的嗜血鬼疯狂追逐的对象。我不知道我的命运在下一刻会是什么样的,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对自己的命运如此没有把握、对自己的未来如此不能确定。 “戴小姐,戴小姐!”当我从沉思中突然惊醒的时候,我就听到了这样的喊声。 是侯凯胜在喊我。戴维早已离开了。 “你在这里想什么呢?”侯凯胜问道,“要不要到里面坐坐?” 我感到身体好疲惫,疲惫得仿佛坐着都能睡着似的,疲惫得两条腿都像是长在身上的巨大累赘。如果现在我是坐着,疲惫得我绝对不想站起来;如果现在我是站着,则疲惫得我绝对不想坐下来。我只想一直这样,保持着原样,一动不动,就像冬眠的僵尸,只要稍微有一点点动作,那些勉强支撑着我暂时还不会倒下的最终一点气力也会烟消云散,我的生命也将被随之改变,变得恐怖而不可捉摸。 “你看上去很累,实在很累,要不要到里面休息一下?”侯凯胜见我没有动,也没有任何反应,关心地又问了一句。 我慢慢地抬起头,目无表情地看了侯凯胜一眼,仿佛站在眼前的这个人我从未认识、出现在眼前的这个世界也很陌生似的,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我累了,我想回家。” 当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心情简直低落到了极点。我一遍又一遍在自己心里默默地念叨着:回家吧,回家吧,还是回家吧。我心已被形役,唯剩惆怅而独悲。 可是,想家容易,有家却难。我的家在哪里呢? 我从出生的那天起就没有了家,一个人在这个漫无边界的世界里忙忙碌碌地漂泊着,曾也总想通过自己的努力为自己挣得一个未来,可是这个未来却如此地虚无缥缈,如此地危机四伏,一次又一次地让曾对它充满了美好想念的我灰心失望,让那个曾经充满信心和勇气的我在一滩浑浊不堪的泥水里苦苦地挣扎。我几乎就要沉没下去了,却连最后那根救命的稻草在哪里都不知道。 侯凯胜的话又在我耳边响起,他的话像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驾着一缕青烟飘过来似的,听起来是那样地微弱、缥缈。 “你现在想回家,是吗?那好吧,我派人把你送回小楼吧。” 小楼?我心里苦笑道:那幢冷清、冰凉、谁都可以闯进来的小楼吗?这个远在“异乡”的小楼就是我的家吗? 可是,我现在似乎除了那幢小楼之外,已别无他处可去。甚至就连那幢小楼,我也生出了许多怨愤。那里——那座表面上风光漂亮的小楼——好像就是专门为我建造的囚笼,一个打造精美的囚笼,自从我初进基地的第一天开始,我就被别有用心地特意关在了那个笼子里。可惜那时我还不知觉,那时我还在沾沾自喜,那时我还以为自己是一只漂亮的会飞的鸟,于是心甘情愿地住进了那个笼子,集万千宠爱在一身,基地里每一个头头脑脑的都对我喜爱有加。直到今天我才发现,甚至也才只是发现了冰山上的一角,我只不过是被某个幕后黑手玩弄于股掌之上的一个玩偶罢了,像是有一条无形的绳索紧紧地拴住了我的命运,而握在绳索另一头的手,却还隐藏在一片厚重的黑暗阴霾之中,我看不清,也摸不着,只知道他是一个非常了不得的“大人物”。 我没有回到那幢小楼,我今天没有回去,我以后也不想再回去了,尽管那幢小楼外表上很亮丽,内饰也很舒适,别人看见时也会投以惊羡的眼光,总有意无意间要在旁边逗留片刻。然而只有居住在其中的人啊、只有我知道那幢小楼……它不适合我居住,因为在我眼里它已经不是一幢单纯的建筑意义上的小楼了。 我让人把我的行李都拿到了我在技术部的办公室,这个办公室里有卧房和洗漱间,虽然和小楼相比,它的样子丑陋了许多,地方也狭促了许多,设施也简单了许多,但我不需要多大的地方,不需要多么豪华的设施,我只有一个人,我没有大件行李,我不习惯于挑肥拣瘦,这样的地方已经足够容纳我这个小小、不是有那么多要求的女生了。 可是,即使住在办公室,即使住在这个不是让那么多人“羡慕嫉妒恨”的地方,也有让我不安的因素。刘鸿飞的办公室就在旁边,他是个不按正常时间上下班的人,如果心情好,半夜也会出现在这里,如果心情不好,即使白天也很难见到他的影子。然而他需要找我的时候,总是会神出鬼没地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满脸堆着笑,点头哈腰地问候道“戴主管好”,或者“戴主管今天有什么特别的吩咐?”可是在这个披着羊皮的恶狼面前,我既不好,也很少会有什么特别的吩咐,我甚至还有点怕他,因为不知什么时候他的手里就会出现一把刀,一把会杀人的刀。可是我明知这个人对我威胁甚大,却又甩不掉他,我曾经向大管家提出过把他调离我身边的想法,可是这些想法总是在戴维那如“大海一般宽阔”的胸襟里消失得无影无踪。自从那天晚上我看见他鬼鬼祟祟地在小黑屋里和一个嗓音沙哑的人见面之后,我总有一种感觉:他也是火舌计划的成员,他也知道这个计划的很多秘密,他也是那些无辜受害者的刽子手,或许他还知道这件荒唐的事情——我的血可能是那种神秘病毒的有效克星。当我想到我的血的这一点大作用时,每次看见刘鸿飞的时候我都觉得他总是有意无意地在盯着我的脖子看,他的笑也每每透露出那种阴森森的诡秘,仿佛我的脖子就是他牙齿边上的小鲜肉,他会毫无征兆地突然扑过来,咬住我的脖子,大块吃肉,大口喝血。而我则在这种无辜被啖的痛苦中奋力挣扎着,却摆脱不了这个在冥冥之中被安排在我身边的恶魔。因此从那以后每次当我看见他时,都会觉得颈部的肌肉一阵阵地发紧,冷冰冰的,好像时不时地就会触及到他那冷冷的长牙。 有一次我遇到刘鸿飞的时候,他正站在办公室的角落里偷偷地笑着,我竟然没有问他究竟在笑什么,而是十分奇怪地抛出这样一个问题:“鲍勃,你的牙齿怎么了?” 刘鸿飞见我问得非常怪异,搔了搔脑袋,不知其中原由,只得呐呐地说道:“啊?我的牙齿?大概平时不注意保护,被蛀了几颗吧?” 我睁着惊恐的眼睛说道:“你的牙齿上怎么通红通红的,是什么东西呀?是血吗?” 刘鸿飞惊讶地说道:“我的牙齿上有血?是牙龈出血了吗?”他一说完,立即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折叠得整整齐齐的手绢,在牙齿周边轻轻地擦了擦,拿出来看时,没有发现任何血迹——当然不会有血迹。“啊,没有出血,刚才吓了我一跳。”刘鸿飞顺手用手帕擦了擦脑袋上的汗水,不知怎的,他似乎因为我的这个毫无征兆的问题而感到非常紧张。 “哦,不是血啊,大概是我看错了。”我为自己刚才的错误这样解释道,“不过,鲍勃,你可真要小心呐。你在外面,遇到的事情多,处理的事情多,有时难免会碰到一两件棘手的事情,你在处理起来可要本着良心和诚意去处理啊,如果一时被鬼迷了心窍,不小心碰到什么不洁净的东西,麻烦就大了。” 当我突然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连我自己都大吃了一惊,不知道这些话怎么会从我的嘴里就这么毫无征兆地蹦了出来。 可是刘鸿飞好像没有我表现出的那么吃惊,仿佛他真是一个从风里浪里过来的人。只见他不慌不忙,又拿起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打着哈哈说道:“是啊,戴主管说的极是。在外面做事,总会遇到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这些事情处理起来复杂得简直要逼得人发疯,有时难免会得罪人。得罪了人,不久就会有一些仇家寻上门来,做些打砸抢之类的勾当,流血那真是小意思了,严重的时候缺胳膊断腿的,留下一身残疾,下半辈子可真算是完了。” 我见他说得恐怖,便追问道:“在基地也会发生这种事情?” 刘鸿飞道:“怎么不会?基地就是一个缩小的社会,在这个社会里,好人有,坏人也不少,香樟树有几棵,垃圾也有一大堆,不要以为这是基地,这一切不好的东西就都消失了。人类的本性就是那样的,无论你到哪儿都是一样。” 听刘鸿飞这么说,我突然想起第一次和侯凯胜到一处不为外人所知的餐厅的时候,那时还需要穿过一个舞厅,我却被一群流氓堵住去路,险遭非礼的经历,不禁暗自点点头,对刘鸿飞的话深以为然。 但我和刘鸿飞的对话经常不会持续太长的时间,虽然有时他会显得意犹未尽,但我总要多留一个心眼,不能让他干涉我的思想太深。因此大多数时候在话说到一半时,我就会突然打住,就像今天这样,刘鸿飞好像还想再说些什么,我首先开口道:“今天我们就谈到这里吧,你可以回办公室了,我还有一些紧急事情需要处理。” 刘鸿飞惊讶地看着我,因想说话而张开的嘴一时无法合拢,但知道我已无意继续交谈,只得叹着气把嘴巴闭了起来,悻悻地转身走出门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对自己说道:“虽然这个人是火舌计划的成员,但在技术部,他仍然只是我的秘书,我仍然可以指使他,他还必须听我的吩咐,这对我来说是一个有利的条件。或许我可以从他这里知道火舌计划更多的事情,这样我不仅能早日发现我的身世之谜,而且也有利于更好地保护自己。”于是,先前在我脑海里盘旋的把他调离我身边的想法便暂时搁置了下来,因为这个人现在留在我身边还有点用处。 正在这时,忽然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我一看液晶屏上显示的来电号码,知道是楼下的看门人打来的。他告诉我,侯凯胜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0章 张狂病毒遇克星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对于侯凯胜的突然来访我一点都不感到意外。最近基地发生了很多事情,这些事情的当事人之一不是失踪了,就是死亡了。王大福到底会怎样,是死是活,我还不知道,现在谁都对他的生死状况说不清楚,但即使他还活着,我估计也已经和死人差不了多少了。 在所有这些形形色色的人当中,我似乎是一个连接他们的枢纽,所有连接在他们身上的绳子都在我这里交集了。更重要的是,至少从表面上看,我还是完整的,我还可以思考,还可以行动,还可以说话,因此直接找我了解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情无疑是最简便的方法。而我也知道,他们——无论是戴维、侯凯胜、抑或这里的其他人——肯定会来找我,只是没有想到第一个来的人是侯凯胜。 果然,侯凯胜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早已知道我会来找你的,不是吗?” 我点了点头,笑道:“如果你不来找我,我才觉得奇怪呐,那么一个活生生的病例就在你面前,你肯定要把各种事情的来龙去脉都了解得清清楚楚,否则绝不会善罢甘休。好像知道王大福是怎么感染上那种可怕的病毒的人就是我了,不是吗?只是我没有想到你过了这么多天才来找我,我以为在事情发生的当天或者第二天你就会迫不及待地赶来呢。” 侯凯胜道:“那些天你换了新居,而且精神状态不是太好,我担心那时就来找你可能会给你造成太大的压力,给你带来太大的负担,毕竟这些事情已经对你造成了一些伤害了,不是吗?” 我苦笑了一声,说道:“原来侯医生还会这么关心人。” 侯凯胜随口说道:“可不是吗?” 我摇了摇头,说道:“如果你真的这么在乎我,那么那天在去落霞小楼的路上,你也不会对我……”说到这里,我突然停了下来,没有继续说下去,脸上却微微有些烫了起来。 侯凯胜觍颜道:“那天如果不是因为戴小姐故意拖延时间,我何至于……” 我打断侯凯胜,忍不住有些愠怒,说道:“原来侯医生做的颇有道理,正过来反过来都是我的错,现在我知道了,知道得清清楚楚,多谢侯大名医的真情告知。” 侯凯胜见我发怒,嘴角微微一翘,把他那一贯的笑容又露了出来,说道:“我以为戴小姐不会在意此事的,没有想到过了这么多天了,您还是耿耿于怀。侯某刚才说的话真是糊涂,竟然又伤了戴小姐的心,我对此表示深深的歉意。” 我鼻中“哼”了一声,说道:“侯大名医真是不简单,这么快就变了一副面孔。你的这个本领是从哪里学来的呢?” 侯凯胜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说道:“戴小姐取消了,侯某和戴小姐相识不是一天两天,虽然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没有到可以称为‘知己’的那种程度,但也彼此颇有些了解了。戴小姐一定知道侯某平时是有些喜欢玩笑,但在大事上却不会糊涂的。” 我鼻中“嗤”了一声,说道:“你真是在大事上不会糊涂的,因为那天在去落霞小楼的路上你做的事,就是把它当做大事来做的,不是吗?” 侯凯胜苦笑了一声,说道:“戴小姐还在纠结这件事,真的让我无地自容了,现在想起来那天我那么粗鲁地对待戴小姐,真希望找块豆腐一头撞死了。” 见他如此说,我心中不禁有些好笑,便口气一转,问道:“侯大名医,你的本领那么大,你的消息那么灵通,今天却来找我做什么?” 侯凯胜见我把话题转移到他今天来的目的上,立即说道:“但愿我现在来得还不算晚,你还没有把我想知道的一些事情忘记。” 我笑道:“有没有忘记我不敢说,就要看你侯大名医想了解什么样的事情了。如果你还像那天那样,嘿嘿,你以为我不会忘记你对我做的这些事吗?或许有一天我真的会忘记,但另一天我腿上一痛或身体哪里不舒服就全部都想起来了,你知道吗?——你如果还像那天那样对待我,没准我就会把你今天想从我这里知道的事情全部都忘记了。” 侯凯胜脸色微微红了红,说道:“那天对戴小姐的冒犯实属侯某的罪过,是情急之下迫不得已的蠢办法。我保证今天、以及今后绝不会再有任何对戴小姐如此冒犯的举措了,还请戴小姐原谅。” 我冷冷地说道:“要想得到本姑娘的原谅可实在不是容易的事呵,否则人人都知道我是一个善于原谅别人的人,今天你欺负我,我可以原谅,明天他欺负我,我可以原谅,那么我成了什么人啦,这里的任何人都可以随心所欲地欺负我啦。侯凯胜,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是不会原谅你那天对我的冒犯的。” 侯凯胜有点惴惴不安地说道:“这真是让侯某诚惶诚恐,今后在戴小姐面前再也抬不起头来。” 我听侯凯胜这么说,眨着眼睛犹豫一会儿,突然说道:“如果你想得到我原谅的话,除非……,除非……” 侯凯胜眼睛似乎突然一亮,说道:“除非什么?” 我看着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如果你想得到我原谅的话,除非你今后见到我时,都必须低着头,不许把头抬起来,永远都不许把头抬起来。” 侯凯胜说道:“如果这样,我还怎么对戴小姐说话。” “低下头去。” “什么?” “低下头去!” “您是说我……” “不错,可不是你吗?” “您真的要我这么做?” “当然,说一不二。” 侯凯胜果然把头低了一点点。头虽然低了下去,却还翻着眼睛不断地朝我这边瞅来。 “把头再低一点下去。” “还要低吗?” “当然,我要你把头低到不管你怎样翻眼睛,都看不到我的程度。” “可是……” “低头!” 侯凯胜于是把头压得更低了一点。 我忍住笑,说道:“你记住了,今后你无论在什么地方遇到我,都必须立即把头压得这么低,并且在我从你面前消失之前,都不许把头抬起来,更不许偷偷摸摸地看我一点,知道了吗?” 侯凯胜低着头仔细想了想,说道:“这似乎对我不太公平,不过我愿意接受,只要戴小姐今天你能认真地、诚实地、完整地回答我提出的所有问题。” 我斜倚在办公桌边,看着侯凯胜,嘿嘿地笑道:“二等于一吗?” 侯凯胜没有明白,好奇地问道:“您说什么?” 我说道:“分明是两件事,你不要忽悠成了一件事。那天你欺负我是一件事,我上面说的原谅你的条件是为了这件事。今天希望我为你解惑是第二件事,这两件事不能混为一谈。” 侯凯胜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原来也打算告诉您一些您不知道的事情的,可是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我想戴小姐一定不想知道这些事情了。至于我原来想从您这儿了解的东西,虽然看上去有点复杂,但是从其他人那儿也不是了解不到的。既然您以为这样子做很有趣,我就不勉强您啦。再见!”他说完,竟然转身就想走。 在他迈出脚步的一刹那,我突然说道:“你认识赵大有吗?” 侯凯胜果然站住,转过身来看着我,说道:“赵大有?他是什么人?他和这件事有关吗?” 我说道:“不仅有关,而且有很大的关系,甚至可以这么说,他是这些天来发生的所有这些事情的源头。如果不是赵大有,王大福就不会被病毒感染,也就不会死,他……” 我说到这里,侯凯胜突然插口道:“你说王大福死了?你怎么知道他死了?” 我怔了怔,说道:“他病成了那样,满脸满身都是脓疮,感染了如此可恶的病毒,你不是说过是必死无疑的吗?况且他前几天就已经奄奄一息了。难道他到现在还没有死吗?” 侯凯胜脸上略有一点得意地说道:“如果他遇到的是别人,或许早就死了,可是他遇到的是我呀,我是谁啊,侯凯胜,方圆几百里内大名鼎鼎的名医,即使病毒再厉害,他又怎么会那么容易死了呢?” 看着侯凯胜那颇有些得意的神情,我吃了一惊,暗自忖道:“这个侯凯胜恁般了得,竟然把一个感染了如此凶恶的病毒且已病入膏肓的人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看来他真有两下子。不过王大福没有死对我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说不定什么时候他见到我,又要喝我的血,或者盛了我的血给他那个叫吴志远的宝贝助手喝。以后见到他,可得分外小心了。” 侯凯胜见我脸现阴郁之色,不解地问道:“你怎么了?我刚才说王大福没死,你就变得有些恍惚不安。听到这个消息你不高兴吗?我可能有办法对付那种穷凶极恶的病毒呢。” 我勉强笑了笑,可是连我自己都发现我笑得极不自然,口中断断续续地嗫嚅着:“哈,没死,好得很呢,他没死,高兴,高兴呢。”可是谁都能听出来,我的话语中丝毫没有一点高兴的意思。 侯凯胜摇了摇头,说道:“我还是第一次治疗被病毒感染得这么厉害的人,王大福虽然没有死,但他也只能非常受罪地活着。只能整天躺在床上,脸上和身上的脓疮一时还止不住,虽然不再恶化,却也没有好转的迹象。其实像他现在这个样子,我有时真的在想,我救他是为了他好呢还是让他受了更多的罪。唉,可是作为一个有良心负责任的医生,我是一定要救治他的。至于救治的效果怎么样,我只能对自己说,我已经尽力了,我已经对自己了无遗憾了。” 听说王大福受到如此严重的伤害,即使是活着,依然也如同死了一样,我悬着的一颗心霎那间便落了下来。无论如何,这样一个人已几乎无法再对我造成任何伤害了,他自己连起床都已经不可能,怎么还会跑过来喝我的血呢!即使这样,我仍然为王大福感到深深惋惜,他作为保安部的部长,而且在这个职位上深得戴维的信任,一定有他非同一般的能力和见识,这样的人应该老成稳重才对,但我怎么都无法理解为什么那天早晨他会发神经似的冲进我的小楼,逼我交出吴志远这样一个我还不是很熟的人来。而且当赵大有来后,虽然他一举击倒赵大有救了我,但最终他还是像中了邪似的拿了刀子要杀我。他的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我虽然感到惋惜,却也感到非常欣慰,暗自欢喜。 侯凯胜大概发现我脸上闪过的一丝喜悦的颜色,大概以为我也是为了王大福的侥幸而感到高兴,广而言之,也是为了他精湛的医术而感到高兴,显得非常得意,说道:“如果再有一两个病例,我或许真的能够攻克这种病毒呢。“ 我有点好奇,也隐隐地有些担心,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侯凯胜有些得意洋洋地说道:“你还记得马艳丽吗?我初到基地来的时候,正是为了给她治病,而她得的病也正是感染了这种病毒,出现了类似的症状,只是那时病毒的危害性远没有这么强,因此从外表看似乎还没有受到什么伤害。那时我就一直在想,这是什么病毒?这是什么病毒?这种病毒是我第一次遇到,非常怪异。那时病毒的毒性还很弱,所以马艳丽没有立即出现像王大福那样的问题。但是不久前,马艳丽不幸坠楼,我再给她测量血液时,竟然惊奇地发现她血液中的病毒不见了。我非常好奇,猜想难道她的血液中有特殊的物质可以消灭这种病毒?但不管怎样,这都是一个重要的发现。王大福是第一个活着的感染这种病毒的人,这使我有机会把马艳丽的血液输进王大福的身体中,观察她的血液在王大福身体中的各项反应。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我竟然看到了王大福身体里的病毒不再增加,好像马艳丽的血已经在王大福的身体里起了作用。我下面还要进一步剖析,弄清楚到底是血液中的那些物质起了作用?为什么在马艳丽的血液中会有这些物质?其他是否也有人的血液中有这些物质呢?哈,这真是多少年来令我最兴奋的发现了,在即将看见曙光的时候,我需要你——戴小姐——帮助我揭开那最后的一道黑幕啊。” 听侯凯胜说到这里,我的心又渐渐地冰冻起来,身体一阵一阵地发冷。虽然今天的天气还比较温热,但我却像掉进了一个冰窟窿,冻得浑身开始颤抖起来。 血,果然是用血来攻克这种病毒! 马艳丽的血能起作用,但不幸的是马艳丽已经死了,她的血随着她的死亡而消失了。 很显然,火舌计划的研究人员已经知道了能用某些特殊的血做病毒清除剂。他们比侯凯胜知道得还要多,研究得也更加深入,不仅知道用血可以治疗,而且知道要用多少血,赵大有说过需要三百毫升。更重要的是,他们甚至知道除了马艳丽以外,谁还可能提供能够治疗这种恶毒的病毒的血液,那个人就是——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1章 相逢一笑泯恩仇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从赵大有强行索要我身上的血治疗他体内的病毒到侯凯胜利用马艳丽的血几乎成功地治疗了王大福身上的病毒,我隐隐约约地感到我体内的血可能的确可以作为清除剂,清除基地出现的这种能杀人害命的恶性病毒。在这个虎狼成群的地方,这一种似乎有利的条件不是让我感到喜悦,而是让我更为自己的生命和安全而担忧。 我的身体就像是一个活着的培养皿,无时无刻不在培养着那种邪恶病毒的清除剂,当他们需要的时候可以随意取用。 想到这一点,我就忍不住地开始哆嗦起来,好像我就是一只待宰的羔羊,被紧紧地拴在一个可怕的取血机器上,任我怎么蹦跶也逃不出猎人那双如猎鹰一般的眼睛和那双沾满了血腥的肮脏的手掌。 或许我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在这根绳子还没有拴牢我之前,赶紧找一个机会逃出去,远远地逃离这个地方,让他们永远都找不到。 可是如果那样做,纵使我能逃出去——那样的机会非常渺茫——但我的身世之谜亦将永远成为一个谜,我将永远不知道我是谁,永远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永远不知道我身体里为什么会流淌着和别人不一样的血,等等等等。 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就这样毫无建树地离开这里啊!至少现在,至少是现在,事情还没有变得那么糟,我还有回旋和喘息的余地。不到最后一刻,我不会离开,我不能离开,我不能就这样像只丧家之犬似的落荒而逃,一生背负胆怯、懦弱的恶名,生活在软弱、怕事的重压之下。 侯凯胜似乎看出我心事沉沉的样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以为我又在埋怨他做错了事,一时手足无措,只好说道:“这……这的确是个十分沉重的话题,我也不想说的,但却回避不了,只好说出来。戴小姐,您不要太往心里去。那天在我办公室门外走廊上发生的事情我们都亲眼看到了,是他突然要攻击您,伤害您,对您不利,甚至可能有意想把那种邪恶的病毒传染给您,因此您见到他时自然会非常害怕,这很正常。如果那样一个身高马大并且沾染了如此邪恶的病毒的人突然攻击我,我一定也会惊慌失措,更不用说像您这样的一个女子了。戴小姐,您的表现已经够好了,已经足以让我在心里对您产生崇敬爱慕之意。我希望您能够放宽心,不要再为这些突如其来的事情所累。” 我冷冷地说道:“侯医生,您是一个医生,是一个远近闻名的医生,您只需尽您最大的努力去救王大福,能救活他也好,不能救活他也好,他是活蹦乱跳地像个正常人也好,他是一动不动地像个死人也好,都和我没有丝毫关系,我才不在乎他的生死呢。您去救他吧,现在就去救他吧,赶快去吧,不要在这里耽搁太长时间,否则延误了治疗,导致那个王大福最终一命呜呼,你这个大名医岂不是要恨死我了。” 侯凯胜愣了一下,说道:“戴小姐,请您千万不要用这样的语气和我说话。您知道吗?您对我说话的语气让我感到恐怖至极。我救他只是尽医生的职责和我个人的职业道德的本分,和其他的事情毫不相干。您在我心中的地位也很重要,如果不是更重要的话,至少也是同样……” 他说到这里,看见我脸色突然大变,不知发生了什么,急忙止住不再说下去。 我“嘿嘿”冷笑了一声,说道:“侯大名医医德真是高不可攀啊,人德更是让所有的凡夫俗子望你项背,小女子真是太……太佩服了。一视同仁,一视同仁,您可真是一视同仁呵,对待猪,对待狗,对待鸡,对待鸭,对待畜生,在您眼里真可谓是苍生平等啊。我现在才知道原来我在侯大名医的心中只是和那个王大福处在同一个等级,同样是一个半死不活的人罢了,而且还是个那么令人恶心,那么让人讨厌的半死不活的人。” 侯凯胜急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您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的。” 我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既然您说不是那个意思,那么您告诉我您是什么意思?那么您告诉我您为什么要拿我和那个遭受天谴的人相比?您的意思是我也应该遭受天谴,变成那副模样,是不是呀?” 侯凯胜涨红了脸,大声说道:“不是,根本不是那样!我的意思是……” 我打断他道:“您不用解释了,我知道。” “您真的知道?”侯凯胜仍然不放心地追问道。 我转过头去,没有理他。 侯凯胜继续说道:“我不希望在我们之间产生任何误会,哪怕是很小的误会。戴小姐,今天我到这里来,是非常认真的,我希望我们之间能够互相信任,我信任您,您也信任我,这样我们才能愉快地合作,才能有效地互相帮助,才能尽早地找出这件凶案幕后的主谋。” 我抬起头看着他,不解地问道:“你说想和我合作吗?这样的话好像我以前曾经听你说起过,而且好像我也已经非常明确地答复过你了,你何必再唠唠叨叨地把它挂在嘴边,有事没事地说那么一遍,重复个不停呢?” 侯凯胜道:“以前我这么说,那只是我的一厢情愿,而且当时发生的事情也没有现在这样紧迫、复杂。我想您和我一样,都希望找到这些事情背后的真正势力,还那些被害者公道。然而那些人隐藏得很深,我们至今对他们的所知仍然极其有限,而且他们的势力也非常强大。如果您和我单打独斗,肯定不是他们的对手,弄不好还会对自己造成伤害。但是如果我们能够联手,局面或许就会焕然一新,我们成功的概率也会大大提高。因此我……戴小姐……我再次真诚地提出,希望您和我能够合作,希望您能够彻底原谅我过去所犯的一切错误,让我们心无介蒂地一起往前努力。”说完,他伸出手来,等着我伸手相握。 我沉默了一会,知道侯凯胜说的是事实,如果单独靠我自己单打独斗,不仅会非常疲累,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而且几乎寸步难行,如果能够联合侯凯胜,他无疑将会对我提供非常有利的帮助。 我看着侯凯胜的眼睛,他此时的眼神竟和以往大不相同,不再有嘲笑、戏虐、和那种让人不安的成份。他此刻的眼神让我放心,让我觉得可以依托,可以信靠,可以合作,可以分享。在这种基础之上,一切原谅和道歉都显得那么渺小,或许这才是我真正希望看到和得到的。 “你真的愿意和我合作?” “当然,千真万确!”侯凯胜回答得非常肯定。 “你真的愿意和我分享你知道的信息?” “我愿意。” “你真的愿意和我一起冒险?” “我愿意。” “你真的愿意为了我,如果不得不这样的话,心甘情愿地献出自己的生命?” “我……我愿意。” 这似乎就是我想要的答案,虽然我还不能完全信任眼前的这个人,但也不失可以作为一种尝试,一种合作的尝试,一种共同应对火舌计划那些人的尝试。 于是我也伸出了手。 我的手刚一触及他的手心的时候,他急忙把另一只手也伸了出来,用两只手紧紧地握住我的一只手,激动地说道:“谢谢您!谢谢您!希望我们今后的合作没有任何偏见、歧视、和故意的误会,我们都应当坦诚布公,不是吗?” 我笑了笑,说道:“‘故意的误会’?您的说话总是那么严谨吗?” 侯凯胜讪笑了一声,说道:“只是怕我们之间再有什么误会而已。” 我继续说道:“虽然如此,但您刚才所做的承诺依然有效,不能因为我们的合作而产生任何改变。” 侯凯胜道:“不会有任何改变。” 我说道:“好,男子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如果以后我有什么特别的事情需要你做,你可不能推辞啊。” 侯凯胜道:“我一定会把戴小姐的事情放在心上,绝不会推辞。怎么样,让我们从现在开始就好好地合作吧。” 我说道:“虽然我们没有用书面协议把我们的约定写下来,但很显然这是我们之间的君子协定。如果你以后有任何违反,我可再也不会相信你了,知道吗?” 侯凯胜道:“能得到戴小姐的信任本来就很不容易,我一定不会浪费这来之不易的机会的。” 我笑道:“侯大名医,其实您在很多方面都不错,比如您的医术,的确不愧‘名医’的称谓,能把王大福这样一个就要死掉的人救活,让我十分赞叹。只是您说的话往往让人觉得您不是真心诚意,好像故意在嘲弄人似的,这一点有时让我非常困扰。对不起,我说的比较直白,既然您现在和我合作,我就没有打算绕弯子。” 侯凯胜的脸色有些微微发红,但很快他就恢复了镇定,说道:“多谢您的提醒,我一定注意。” 此时已近中秋天气,气温渐渐降低,人们都必须穿上长袖衣服,只有一些喜欢打扮的女生还穿着短裙在基地的各个地方来回走动。 从我办公室的窗户向外望去,可以看见远处的山坳上火红一片,那是正当时节的枫叶。这样的景色在我的一生中还是第一次看见,因此往往看得醉了,在窗口流连,不忍心失去片刻那漫山遍野的美丽。侯凯胜的办公室是在一楼,从他那里看出去只是白色房屋的墙壁和院子里一些杂乱的小草,绝没有这么开阔的视野,自然也无法欣赏到远处山坳中的美景。 侯凯胜此时也站在我的办公室的窗前,看着远处山坳上的那片枫林,在夕阳的余晖中变得更加红艳美丽,不禁啧啧赞叹,说道:“如果我也能住在这里,面对这一片美景,就是折我二十年的寿命我也愿意。” 我嘻嘻笑道:“侯医生,像您这样整天拼命地工作,恐怕没有二十年的寿命可以让你折的吧。” 侯凯胜笑道:“如果我没有二十年寿命可折,即使今天死了,我也甘心。我这一生虽然去过不少地方,也见过许多景致,那些所谓的山间水畔,充其量只是一些矮土堆和臭河浜而已,而那些真正好一点的地方,真正地可称作有一点风景的地方,哪里不是人满为患。虽说人才是最大的风景,但显然我花费那么多钱、跑那么远的地方不是去看人的。哪里有像这里那样壮美的自然美景呢?” 我笑道:“如果你喜欢这片美景,您也搬过来住吧,这样岂不是天天都有美景可看,何乐而不为呢?” 侯凯胜一本正经地说道:“那样虽然很好,但您已经住在了这儿,我就不便来了,孤男寡女住在一起,难免会生出许多闲话。我虽然对那些流言蜚语无所谓,但如果因此玷污了小姐的芳名,我可担当不起。况且那样对我们分别调查火舌计划的秘密也不便当,很容易引起某些好事之徒的疑心,任何地方都少不了几个好事之徒的。” 我笑道:“幸亏侯医生想得周全,既然您不愿意过来,我勉强您也不好,哪里有一个花季少女死活坚持着让一个花心大男人住到自己这里来的,您说是不是?好了,我刚才的邀请到此已经结束,您现在就算想住过来我也不允许了。呵呵,您是不是很后悔刚才没有一口答应啊?” 侯凯胜抓了抓脑袋,呵呵笑道:“听您这么说,我真有一点后悔,不,有蛮多后悔的。” 我说道:“以后就看我的心情吧,说不准哪天高兴了,会重新向你开放我的邀请,也未为可知噢。” 侯凯胜看着我的眼睛,欣喜地说道:“我期待那一天早点到来。您看远处那一片火红的枫林,好像海上开满的红花。俗话说得好,能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今天我看见那片花开得如此鲜艳,我真想立即就去做一个风流鬼啊。” 我笑道:“呸,您看那片花林那么远,即使过去也要行走许多路,历经许多险,冲破许多阻碍,恐怕今年秋天您的这个愿景已经无法实现了,要做一个死在花下的风流鬼,还是等待来年吧,说不定要等待来生的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2章 翩翩落叶枫林红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第二天,天高气爽,风和日丽,我和侯凯胜真的就来到了那片红枫林中。 在山坳中的这片红枫林看似遥远,其实用不了几个时辰就走到了。虽然我们在崎岖不平的路上累得几乎直不起腰,但当红枫林就在我们眼前时,我们还是欢呼跳跃着奔入了恰如团团烈火在燃烧着的红枫林中。 红枫林啊红枫林,在这样喜悦的日子里,我们终于来到了你的身边。红枫林啊红枫林,在这样精彩的季节里,我们终于来到了你的面前。 当我们置身在这片漫山遍野的红枫林中时,我们忽然看见数不清的红叶在四面八方的空中漫天漫地地飞舞着,那不是一片一片,而是铺天盖地,成群逐队。缓缓起伏的地面也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红地毯,几乎看不见红地毯下柔软的青草了,踏在这大自然铺就的地毯上面,沙沙之声悦耳动听。我们在这里,就在这片红枫林之中,抬眼、低头、环顾四周,整个世界都是火红火红的一片,间或点缀着星星般青翠欲滴的小绿和簇簇长阔高远的大蓝,简直令人心碎不已,神醉不息。 亲爱的朋友们,霎那间身处如此绝妙的美景之中,哪里还能感到路途的劳累呢? 我们尽可以踮起脚尖,尽可以张开双臂,尽可以敞开胸怀,尽可以尽情地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山中沁人心脾的新鲜空气,这醉人的空气中似乎也携带着人世间最美妙的芳香。我们尽可以让衣裙飘扬,尽可以让脚步转动,尽可以挺胸如雁,尽可以弯腰如鹤,和铺天盖地的红叶随意共舞,与无羁无束的秋风任性放歌。辗转挥霍之间,谁不知世间最美的时刻就在此时,谁不晓世间最美的地方就在此地。 我在红枫林中肆意奔跑了一阵,向着那红色最深处奔跑了一阵,立定脚步,昂头挺胸,尽展双臂,微闭两目,深深地呼吸了几口山中最自然清新的空气,感叹道:“这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画面啊,嫣红,黛绿,湛蓝,哪一种色彩不是那么鲜艳明亮得令我心旷神怡啊,而这么多的色彩如此巧妙地聚合在一起,鬼斧天工,丰富而不杂乱,华美却不庸俗,更有恁般温柔丝滑的清风,如沐天籁的芳香。天哪,在此时此刻此地,我要醉了,我简直就要醉了。” 侯凯胜紧紧地跟在我的身后,也似被眼前的美景惊得呆了,痴痴地站在一旁,傻傻的模样儿竟然也是如此地可爱。这个平时口若悬河出口成章的人呵,竟然忘了他平日里口中随时都会流溢而出的赞美炫夸之词,反反复复地只剩下了一个字:美。 我看了他一眼,见他仍然呆若木鸡地站在一簇艳红的枫叶之下,仿佛那一丝小小的神已经不知在什么时候悄悄游离了他的身体,让他丧了魂落了魄似的,不禁笑道:“曾经游历过天南地北、自诩见过无数美景的侯医生呵,这也是你见过的最美的画面吗?” 侯凯胜仍然没有回过神来,口中似乎只是无意识、自然而然地一遍遍重复道:“美,如果不算是最美,至少也是最美之一了。美啊,不仅风景美,而且人更美。你身上的红裙是那样地鲜艳,你清润的脸庞也是那般红艳,好像你就是一片从那最神奇的树上飞来的枫叶,在万般无瑕的红中轻盈摇曳,翩翩起舞。我还有什么可以看的呢?我还有什么可以欣赏的呢?你就是我眼前最醉心的风景、你就是我心中最亮眼的美丽啊!” 听侯凯胜把话说得如此动听,我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你呀你呀,还是那样,我怎么说你好呢?每一言每一语还是那样甜得让人都要融化了似的,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么多裹了蜜的奉承话啊,可见你平时的花花肚肠可没少用了呢。我明明知道你说的这些都是夸大其词,可是,你说的这些我却偏偏都爱听,一句都不觉得多。唉,谁叫我是个女孩子呢,在你那巧舌如簧的糖衣炮弹面前,我的心都要被你偷走了啊。你呀你呀,什么时候才能把它完整地还给我呢?” 侯凯胜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用一种非常真诚的神情说道:“我如果真的占有了你的心,我向我的神发誓,我怎么舍得把它还给你呢。我会把这个我最珍贵的礼物泡在精致的蜜罐里,用春天落下的第一滴雨水去浇灌它,用夏天照射的第一缕阳光去温暖它,用秋天新出的第一片红叶去装饰它,用冬天飘来的第一片雪花去陪伴它。它必将是我前进的路上最宝贵的礼物,是我短暂的生命里最值得珍惜的果实。我一定会用我全部的生命和力量去紧紧地呵护它,不让它受到一点点伤害,直到……直到万年。” 我听着他这些好像誓言一样的语言,吃惊地看着侯凯胜,好像重新认识了这个人似的,眼睛里竟然变得湿湿的,不由自主地说道:“你……你真的会对我像你刚才说的这么好吗?啊,如果哪一天我的心真的给了你,你不必把它泡在精致的蜜罐里,你只需小心谨慎一些,不要让脆弱的它不小心被碰破了,不要让柔弱的它不小心被伤害了,无论是小的还是大的、有意的还是无意的伤害,一点伤害都不能有,因为它……它再也承受不了任何伤害了。” 侯凯胜忍不住走上前来,一把拉过我的手紧紧地握住。他手心里的温度让我明明白白地感到在他的心里也有一团熊熊的烈火在实实在在地燃烧着,和着这漫山遍野的红叶,那就是大自然的火啊,是青春的火,是生命的火,虽不能焚化我们的肉体,却能使我们的灵魂更加热情洋溢、更加冲动、更加勃发,更加有力量,更加有勇气,更加奋发向上。 红叶啊,漫山遍野的红叶啊,这里的每一片红叶不都是我们这种生命之火、青春之火最好的见证吗?今后无论我们身在何处,无论我们走向何方,只要心中有你,亲爱的红叶,你就可以做我们的见证,见证我们的生命曾经在你的面前像火一样地燃烧着。 我和侯凯胜肩并肩地坐了下来,坐在一棵高大的枫树底下。树上红叶密密层层,遮住了半个天空。树下也堆积着厚厚的红叶,我们就坐在这厚厚的红叶上,肩并肩地坐着。 在我那些还发出瑰丽色彩之光的记忆中,我还是第一次和侯凯胜坐得这么近,看起来显得这么亲密。 在我成年后的这些岁月里,只有一个人得到过和我肩并肩坐得如此接近的荣耀,那个人就是马艳丽,她是我大学时的室友,又是我多年来可以倾心相交的闺蜜。在我们即将毕业的那个下午,我和马艳丽肩并肩地坐在医院外的一片草地上,共同分享夕阳残照下的美丽而久久不愿回去。呀,想起彼情彼景,再念及此情此景,此刻我和侯凯胜又何尝不是这样呢!而且和他在一起,远远不止这些,竟然还有一种少女爱恋的丝丝情愫在那心的海洋里越来越热烈地涌动着,这却是在我二十多年的生命中从未有过的啊。 不过,亲爱的读者,当您读到这段好似暧昧的文字之后,千万不要怀有他想。虽然少女的情思有时让我显得有些迷乱,但我毕竟是受过正统教育的女孩,那些道德的清规戒律早已渗透进我身体的每一滴血液之中,迫使我在情迷意乱的时候强忍着内心的折磨把自己重新扳回到那条“正确”的轨道上来,尽管这么做有时使自己也很受伤,但正确的永远是正确的,错误的只能是错误的。 于是在那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我和侯凯胜只是这样肩并肩地静静地坐着,共同分享大自然的秋色赐给我们的震撼般的美丽。没有拥抱,没有热吻,但我们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我们的心也自然而然地联系在了一起。我相信,这就是我属于心目中的纯洁的美丽,这就是我喜欢的青春的火焰。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良久良久之后,侯凯胜两眼望着远处,轻声地说道。 “嗯。”这是从我那颗已经陶醉的心里自然而然地流露出的声音,只有这一个字,因为我怕再多一个字就会打扰了这个世界温柔地抚摸着我们心门的宁静与安详。 “这里没有其他人。”侯凯胜又补充了一句。 “嗯。”依然是那个我心里的静悄悄的声音。 “难道你不想对我多说些什么吗?”侯凯胜转过脸来,看着我,问道。 “说些什么呢?”我也转过脸去,静静地看着他,问道。 “你可以对我说说赵大有的故事了。”侯凯胜突然说道。 “啊?”我一时还没有从沉醉中清醒过来,等我完全想起赵大有到底是个什么人时,脸上满是诧异的神情,从侯凯胜紧握的双手中猛然抽出自己的手,在他的肩上重重地捶打了一下,叫道:“哎呀呀,你这个人真是大煞风景。” 这一下倒使侯凯胜怔住了,我看见他的眼睛里露出一丝惊惶之色,好像一个淘气的小孩子不小心打碎了家里的花瓶却又被严厉的父亲抓个正着。我看见他这个“大顽童”失了神似的惊慌失措的模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我急忙用手捂住嘴,站起身,在红地毯上走了几步,屏住笑,悄悄转身又偷偷看了一眼侯凯胜,最终还是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侯凯胜双手抱膝,惊讶地看着我,莫名所以,但见我笑声不止,也忍不住随着我的笑声呵呵地轻声笑了起来,只不过我的笑声中带着更多的爽朗开放,而他的笑声中则带着更多的无奈憨傻。 过了好一会儿,我终于止住了笑,怔怔地看着侯凯胜。 侯凯胜也终于止住了笑,默默地看着我。 又过了好一会儿,侯凯胜突然叹了口气,神情黯然地说道:“你知道吗,刚才我终于看见了我这一生中所看到过的最美的画面,我真想把那幅画面永远留住,永远留在这里!” 他用右手紧紧地捂住了他的心,轻轻闭上眼睛,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好像在努力回想并记忆着他刚才看见的那幅他说的最美的画面。 我看着侯凯胜,看着眼前这个瞑目静思的人,看着看着,忽然两眼潮湿,鼻尖一酸,两行热泪不由自主地滚落下来。我怕侯凯胜看见后嘲笑我,急忙用手擦去泪珠,却不料前者刚刚擦去,又有两行不争气的东西不由自主地滚落了下来。我索性不再擦拭,任它滚,任它流,任它弄花脸上的妆痕。 滚着滚着,流着流着,我终于支持不住,突然坐倒在地,把脸埋在两手中间,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尽管我的哭声十分轻微,还是被侯凯胜清晰地听到了。他急忙移坐到我身旁,扶住我颤抖的双肩,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就连最简单最直接的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但就像我虽然没有看他却已知他移坐到我身旁那样,我同样已经清晰地感到了他手掌的力量和掌心的温度,它所带给我的慰藉不是那种任何人都会说的安慰的话能够比拟的。我相信,只有知我心的人才会知道我此刻所需要的慰藉,也才会把我需要的这种慰藉毫无保留地传给我,让我在心痛之余看到一股温暖的、有前途的力量。 我抽抽泣泣地哭着,一时竟然无法停止,这种状况让我感到非常羞愧,好像在侯凯胜面前我成了一个不懂事的、还有些任性的小女孩,甚至连自己最平常的感情也无法控制,这……这多么让人笑话啊。 我把头埋在手中,把抽泣咽进肚里,轻声说道:“你走开,你走开。”我实在不愿让侯凯胜看见我已被泪水冲刷得支离破碎的脸。 侯凯胜知趣地走到了一旁,站在一颗高大的枫树下,抬起头仔细地欣赏那些美轮美奂的红叶,以及红叶间蓝得耀眼的天空。 我急忙擦干脸上的泪痕,掏出随身携带的化妆品,仔细地为自己补好了妆,才再次有了一点自信,再次出现在了侯凯胜——这个大男人——的面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3章 谁是打入内部人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我和侯凯胜在这片烂漫如霞的红枫林中度过了整整一个白日。当我笑过、哭过、跳过、闹过之后,才发现自己真的有些累了。 累了又如何?索性让自己躺下来,把自己埋在地面上堆积得厚厚的红叶中,安然地睡在这中秋晴日最灿烂的颜色里,不也是一种令人心醉的美丽吗? 侯凯胜欣喜地叫道:地上的枫叶是红的,四周的秋色是红的,我的衣裙是红的,我的脸颊也是红的。当我躺在这片枫叶中时,当我融在这片枫林中时,如果不仔细寻找,真的分不清哪里是我、哪里是枫叶了,我已与大自然混为一体,我中有你,你中有我,永不分离。 对于侯凯胜的此类惊羡和赞美,我多是会心地笑笑而已,我知道自己只是这个尘世中一个饮食人间烟火的凡人,怎么可能幻化成一个游离于篝火炊烟之外的神仙呢?不过我心中也油然而生了一丝切切的期盼,如果哪一天我真的离开了这个世俗的世界,就请把我埋在这一片绚丽的红中,让我永远和大自然融合在一起吧。 “赵大有,你是想知道赵大有这个人吗?”我躺在红叶中,看着侯凯胜,突然问道。这个问题把我从飘然欲飞的仙界拽回到了尘泥污重的人间。人间,这里才是真实的我此刻真实存在的地方啊。 侯凯胜见我主动提及赵大有,便快步走来,在我身边坐下,看着我的眼睛,说道:“您昨天对我提起赵大有,我觉得这个人似乎是我们打开火舌计划的一把关键钥匙,我如果对这个人了解得更多,一定对我们探究火舌计划的秘密会有很大的帮助。” “你真的那么在乎赵大有?”我再次问道。 “你知道吗,”侯凯胜挪了挪身体,坐得离我更近了一点,“提起赵大有,虽然我不认识这个人,但好像在被火舌计划包裹的沉沉黑暗中看见了一点明亮的火光,这点火光将带领我们揭开一个惊人的大秘密,我真的非常期待,也非常兴奋。” “虽然在这么迷人的地方谈赵大有这个倒霉的人实在大煞风景,但既然你认为这个人是我们了解火舌计划的关键,我愿意和你分享我知道的有关这个人的所有信息。”我从地上坐起来,坐在那堆红叶中,继续说道,“我是从王大福那里初次知道这个人的,当时他突然失踪了,是最近一个月里连续失踪的第五个人,当时我还不知道这个失踪的人的名字叫赵大有。你知道前四个失踪的人都遭遇了什么样的下场,当时我和王大福都认为这个人的下场一定不会更好,因为我们有理由相信他也是被火舌计划的那些人绑架走的。他单身,没有任何亲人,平时也不太和其他人交往,换句话说,他就是个离群寡居的人,这样的人失踪了一般不会引起很大的动静,正符合火舌计划那些人的选择标准,绑架他去做病毒试验所造成的影响自然就会小很多。可是第二天,第二天,这个人突然出现了。你知道他是在什么地方出现的吗?” 侯凯胜摇头道:“他在什么地方出现的?是在西山吗?” 我说道:“你还记得那天我带你去看病例的事情吗?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所指的那个病例就是赵大有。你还记得我是带你到什么地方去看赵大有这个病例的吗?” 侯凯胜脱口而出,说道:“落霞小楼,你是带我到你住的小楼去的。难道赵大有那天到你住的地方去了?他没有……” 我静静地说道:“不错,他当时没有死,也没有变成那些令人恐怖、恶心的尸块。那天一大清早,天才蒙蒙亮,他突然出现在落霞小楼的门外,撞开大门闯进了小楼。” “他竟然闯进了你住的地方?”侯凯胜颇为愤慨地说道。 “那时他已经感染了病毒,模样就像你后来见到的王大福那样,全身淌脓,血水横流,恶心,可怕,残忍。他几乎完全疯了,疯疯癫癫的,说着一些不着调的话,拿着一把匕首就来追杀我。” “啊,他竟然对你行凶!”侯凯胜瞪大了双眼。 “那天早晨正好王大福也在那儿,他不愧是保安部部长,身手不凡,劈手就从赵大有的手中夺下了匕首,并且反转匕首,把赵大有刺死了。” 侯凯胜惊道:“你说王大福用匕首把赵大有杀死了?他是故意把赵大有杀死的?” 我点点头,说道:“至少在我看来他是故意这么做的。但他在刺杀赵大有的时候,自己也不小心被赵大有抓伤了,从他那里传染了病毒,以至于……以至于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侯凯胜若有所悟地沉思了片刻,说道:“原来如此。我还奇怪王大福是怎么感染上这种病毒的呢,原来是被赵大有抓伤传染的。可是,赵大有是怎么染上病毒的呢?” 我淡淡地摇了摇头,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当时他就像一个完完全全的疯子,看见我就拿刀追杀,我逃出来已属侥幸,哪里还有机会去了解这个疯子是如何变疯的,去了解这个疯子是怎么感染上病毒的呢?” 在我的叙述里,我故意隐瞒了赵大有是如何感染病毒的场景,这是我和侯凯胜合作后的第一次信息分享,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我不想现在就把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完完整整毫无遗漏地都告诉他。我也没有告诉他我被赵大有追杀的原因,那是因为我的血可能就是那种致命病毒的克星,我还无法保证我把这件事告诉了侯凯胜之后他会不会也像王大福那样拿着尖刀来向我索要“我器皿里的神奇的血”。逢人只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这句古训在我自我保护的意识里仍然存在着。 还好,侯凯胜没有问这些问题,他显然知道在我们第一次合作时所问问题的分寸,否则我一时还真不知道如何向他解释。然而,侯凯胜说:“可是那天我们到了落霞小楼时,并没有看见赵大有的尸体,不是吗?” 我的心突然剧烈地跳了起来,脸颊上有一点发麻,这正是我担心、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赵大有的尸体明明是在那幢小楼的大门里面,可是为什么突然不见了呢? “一定是有人趁你不在的时候把他的尸体搬走了,并且把现场打扫干净,不让别人看出一丝痕迹,这样今后即使你对其他人说起,他们也可以矢口否认,不承认有这样的事。没有证据,别人自然不信,他们就可以继续为所欲为了。”侯凯胜信心十足地这样推论道。 我想了想,说道:“你说的有一点道理,这的确是一件非常隐秘的事,除了你、我和王大福之外,对病毒这件事以至于对火舌计划,还没有多少人知道。在目前这个阶段,火舌计划的那些人当然有理由还不想把他们的计划公之于众或者让更多的人知道。不过我认为也有其他可能性,比如偷走赵大有尸体的并不是参与火舌计划的那些人,而是另有其人。” “另有其人?”侯凯胜迷惘地看着我,不知我是指什么。 “假如我们做这样一种设想:在基地有这么一群人,他们不是火舌计划的参与者,但是也听说过火舌计划,甚至对火舌计划有一点了解,他们也非常想得到破解这个计划的机会,从而一窥这个计划里的全部秘密,或者想窃取这个计划里的什么成果——例如病毒,把它用在这群人希望的其他地方。但是由于某些我们还不知道的原因,这些人无法名正言顺地做这些事情,当他们偶尔发现了赵大有,看见赵大有感染病毒的样子,看见赵大有拿着尖刀刺杀我,看见赵大有被王大福杀死,总之,那天早晨发生的一切事情他们全都看见了,以为这就是他们千载难逢的机会,于是趁我不在的时候,偷偷地把赵大有的尸体偷走。赵大有的尸体对他们来说是一个上天恩赐的绝好的样本,他们可以从赵大有的尸体上获得很多重要信息,甚至能提取他身上的病毒毒株。如果这些病毒扩散开来,不仅对基地、甚至对基地以外的世界都可能造成很大的破坏。”我看了侯凯胜一眼,问道,“你认为这种假设是否能成立?” 侯凯胜听到这种解释,不禁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说道:“如果真像您说的那样,那真是太可怕了。那些人拿到了这些病毒,可能就会大肆去干非法的勾当,到时候即使阻止,恐怕也难以避免造成相当大的危害了。这真让我难以相信,不过这种可能性的确存在。戴小姐,你是怎么知道有这种可能的?” 我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这只是我的感觉而已,或许是这样,或许不是这样,但我以为是这样的可能性更大一点。如果我们要调查的话,直接搞清楚火舌计划当然可以,如果直接去查这些在火舌计划之外并且也争取探索火舌计划秘密的那些人,应该也会有很多收获。” 侯凯胜听我这么说,反复咀嚼着我所说的话,对这样的猜测颇以为然。而且这些偷盗赵大有尸体的人似乎没有强硬的官方背景,如果需要调查的话可能更容易入手。想到这里,他不禁点了点头,说道:“既然这些人偷盗了赵大有的尸体,他们总要去处理,只要能找到赵大有的尸体,几乎就能确定那些人到底是什么人了。比起火舌计划那个精心策划的安排来说,赵大有的尸体应该会更好找一点吧。那么大的一个尸体,想完全处理得干净可也不容易呢。” 我叹了口气,说道:“也许吧,不过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说不定那些人也在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们呢,他们知道,赵大有死在我住的小楼,虽然这只是一个意外,疯子一旦出了囚笼,不是到处乱跑吗?但他们难免也会怀疑这件事是否与我有什么干系,甚至可能怀疑我也是火舌计划的成员呢。” 侯凯胜笑了笑,说道:“如果他们认为你是火舌计划的成员,这条路可就错了,如果他们真的这么认为,我们一定能够更早地发现火舌计划的秘密。” 我说道:“也许我们知道得会更多一些,比如说我还知道吴志远是第六个失踪的人。” 侯凯胜惊道:“吴志远?你是说王大福的助手吗?他也失踪了?” 我点头道:“不错,就是他。他已经失踪好几天了,一直到现在还没有出现。他的失踪和赵大有又不一样,赵大有是失踪的第二天就疯疯癫癫地出现在其他人面前,而吴志远直到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我估计他也是凶多吉少了。” 侯凯胜道:“说不定他也出现过,只不过我们都不知道而已,对这样的事情保安部应该知道得更清楚一点。以前我和王大福之间还能经常互通些讯息,只可惜现在王大福变成了这副模样,我们和保安部之间的联络也几乎中断了。” 我问道:“王大福虽然没有死,但现在这样子和死了有什么区别!保安部这么重要的部门总不能出现管理真空吧。现在是谁接替王大福担任保安部的部长呢?” 侯凯胜道:“王大福被病毒感染的那天戴维来看过他,这你也知道的。王大福一直是戴维很器重的人,也可以说是戴维的左膀右臂,心腹大将。王大福变成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戴维也感到非常震惊。只是王大福还没有死,戴维还存有一点侥幸,就是希望能借我的手把他治愈,让他继续执掌保安部。所以一直到现在戴维都没有重新任命新的保安部长,目前暂由他代理此职。” 我心中暗暗惊道:“看来戴维和王大福之间的关系的确非同小可啊。”但嘴上却问道:“你认为王大福还有治愈的可能吗?” 侯凯胜叹息了一声,摇了摇头,道:“不可能了,怎么还可能呢?即使有这种可能,那也一定是猴年马月之后的事情了,除非……” “除非什么?”我不安地问道。 “我们现在知道,马艳丽的血可以消灭这种病毒,只是马艳丽已经死了,她的血已无从获得。除非……除非我们能找到另一个人,这个人和马艳丽有着相同的血,也就是说,这个人的血也能杀死这种病毒,那么王大福就有被治愈的可能。” “还有这样的人吗?他……他是谁?”我紧张地看着侯凯胜问道,我真担心他已经发现了某些端倪。 “还没有找到,如果找到了,王大福就不会像现在这个样子了。” “你认为真的还有这样的人吗?” “理论上说,有,实际上有没有,以及他在哪里,我不知道。” 我怕在这个问题上问得太多,最终会引起侯凯胜的怀疑,便急忙转换话题,学着侯凯胜的样子也叹息了一声,说道:“现在保安部由戴维管理,恐怕今后要从保安部打探消息就困难得多了,毕竟戴维不是那么一个容易和我们相处、并会告诉我们一些事情的人。” 侯凯胜想了想,突然说道:“您说的在理。但是还有一个人有得天独厚的优势,或许能从戴维那儿打探到我们需要的关键信息。” 我惊讶地说道:“谁,谁还有这种能耐?” 侯凯胜看着我,慢慢地但口气坚定地一个字一个字说道:“这个人就是——你,戴小姐。” 我猛然惊道:“我?是我?我怎么有这么大的能耐?你太抬举我了吧,侯大名医。” 我怎么都想不到侯凯胜竟然认为我有能耐直接和戴维沟通,并且从戴维那儿打探到与火舌计划有关的事情,或者偷走赵大有尸体的那群人的情况,或者保安部获得的最新情报,对我来说,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啊。但侯凯胜既然这么说,而且说得这么肯定,我想可能也有他的道理吧。 但我要怎么做才能“打入戴维内部”以获得那些我需要的信息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4章 红叶底下可定盟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侯凯胜认为我有特殊能力能从戴维那儿打探到有关火舌计划的更多信息,这让我感到非常惊讶,因为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有这种才能。 虽然在我心里,我一直认为戴维对我未必会像对待王大福那样视为心腹,因为心腹的受伤而痴痴醉醉,因为心腹的受伤而一直保留他的职位,直到他几乎不可能的好转,他对我却也好过基地的其他芸芸众生,毕竟我这个突如其来的主管职位就是他力排众议而给的。 或许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缘故吧,或许我在戴维心中的地位的确如侯凯胜说的那样不一般呢,或许我真的可以从带着那儿打听到火舌计划的任何蛛丝马迹呢。我心里又开始有热浪翻滚起来,几乎无法再坐在红枫林中那块铺着厚厚的红叶的柔软的地毯上欣赏这秋天令人陶醉的美景了,于是我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同样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我的侯凯胜,心潮起伏地问道:“你有什么理由认为我能呢?” 侯凯胜的嘴角始终挂着那一丝能让人怦然心动的微笑,用他那颇具磁性的嗓音说道:“理由很简单,只需一句话,因为你在戴维眼中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其重要性在基地根本没有其他人能够相比。” 我被侯凯胜的这个判断弄得有点糊涂了,仍然不明白他这句话的切确含义,他为什么会有这种在我看来有点“离经叛道”的判断? “我?和王大福相比,我在戴维心中的地位怎么能和王大福相比呢?” 侯凯胜看出我眼中的疑惑,微微一笑,说道:“我们从戴维这次处理王大福的事件中就可以看出来。王大福的确是戴维的心腹爱将,被戴维安排在保安部这么重要的部门。他原来只是保安部的一个队长,但他做了几件深得戴维赞赏的事情后,戴维很快就把他提升为保安部部长。王大福受伤后,戴维又迟迟不愿任命新的部长人选,一方面因为在保安部还没有人能够接替王大福,成为戴维新的心腹,另一方面,因为戴维还怀有一点希望,哪怕这点希望非常渺茫,他希望王大福的伤能够很快康复,日后能够重新执掌保安部。但是你也知道,在基地,最大、最重要的部门不是保安部,而是技术部,技术部才是整个基地的灵魂和中枢。技术部的主管却是你——戴琼,而不是王大福,而且你也是戴维亲自任命的。他把这么重要的职位交给你,可见你在戴维心中的地位比王大福在他心中的地位又强了许多。这就是我认为你可以接近戴维并从他那里探听到更多消息的主要原因。” 我仍然有些不解,说道:“可是我从来没有这种感觉,我在戴维心中的地位真有那么重要吗?如果仅仅因为我当上了技术部的主管就认为我在戴维心中的地位比王大福更重要,无论如何都无法让我相信,我不认为我自己比王大福在戴维的心里更重要啊。王大福之所以成为保安部部长而不是技术部主管,是因为他已经在保安部做了很长时间了,在保安部的工作有着丰富的经验,能力也很强,让他做保安部部长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并不是因为戴维更看中我,有意把技术部主管这个职位留给我,而不是给他。”其实我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也在想象着如果王大福做了技术部主管的话,他那个大嗓门、高大粗壮结实的身材、黝黑的皮肤真不知会引起什么样更大的骚动呢。 侯凯胜听我这么说,不禁莞尔笑道:“戴小姐的这种观点当然是常理,可是在基地却不是这样。你认为在一个领域里丰富的经验和特殊的能力是戴维考虑人事安排的首要因素吗?如果说一点都不考虑这些问题,似乎也不太合理,但我十分清楚,戴维是不会把这些因素作为首要因素来考虑的。他用人首先考虑的是这个人和他的关系,是不是这个人值得他信赖,是不是这个人可以和他站在一起,是不是这个人会毫无顾忌地执行他的命令,这才是最重要的。戴小姐,当初你当上技术部主管的时候,请问你何曾有过技术部的经验,请问你又对技术开发这类细节的事情了解多少呢,但这些并不妨碍你成为技术部的主管。因为在戴维看来,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都不是那么重要,在这个职位上的人不需要自己动手去做研发工作,他懂这些技术和不懂这些技术又有多大差别呢。但是在这么重要的岗位上的人是不是戴维的心腹,对他来说可就大不一样了。我想这样的安排多多少少你都会明白一点的,不是吗?” 虽然侯凯胜的话似乎有点道理,但我仍然不敢相信,如果一切都任人唯亲,还能把基地这么大的一个摊子搞得好吗?但我看见侯凯胜说这些话时那坚定得毫不容别人怀疑的目光时,我甚至真的有点被他说服了,或许我在戴维的心目中果然非同寻常呢。对于这样的感觉,我有点窃喜,有点飘飘然,也有点担心和好奇。 我和戴维的交集并不算是特别多的,我初到基地的时候是陈大为的助手,陈大为死后,我自然而然就成了戴维的助手,只是在最近这段时间里和他有过比较多的工作上的交集罢了,难道他对我的好感和深刻的印象是在工作中形成的?可是我实在不敢相信,因为在成为技术部主管前我做的事情都非常零碎杂乱,也不是一些关键性的重要工作,很难有突出的表现能引起他的特别注意,甚至在那时我还表现得有些孤傲,时不时地还会和他作对,唱两声反调,撒几句小谎。对这样的一个属下,他怎么可能产生那么大的好感呢,又怎么会把我作为她重要的心腹来相待呢? 事情的关键转折点好像是我把那枚偶然得到的徽章交给戴维保管,自那以后,戴维对我的态度突然发生了很大的改变,不仅在我面前不再显得那么傲慢,而且还主动请我,更是不顾别人的反对而把技术部主管这么重要之职位的金丝带加在我的身上。这一切好像都与那枚徽章有关。那枚徽章真的那么重要吗?重要得足以促使一个如此大权的人物对我的看法产生如此之大的变化。我给戴维的究竟是一枚什么徽章?它在戴维的眼里为什么会那么重要?我知道陈大为为研究和追踪这枚徽章辛苦了二十多年,这枚徽章自然是一个宝贝,但应该还没有宝贝到让戴维突然视我为他最重要的心腹这种程度吧。我对这样离奇古怪的事情简直不敢相信。 “真的吗?我在戴维的心中真的有那么重要吗?”我再次自言自语似的问侯凯胜道。 “对于这一点,你不用怀疑,我一千一万个确定。”侯凯胜信心十足,非常肯定地说道。 “如果这个判断是错误的呢?”我还是有点不放心,“那么我们的目的会不会被戴维发现,如果我们被发现的话,那么……” 侯凯胜说道:“如果判断出现了失误,你也不会受到什么损失。你已经是技术部主管了,你完全可以利用这个名义光明正大地接近戴维,如果戴维把你视为心腹的话,对你提出来的要求他自然都会答应,你可以利用这样的机会和优势条件从他那里获得我们需要的东西啊。” 我想了想,终于咬着嘴唇说道:“或许吧,但我不能保证一定可行。” 侯凯胜伸出他的双手,又把我的手捉了过去,用力握了握,说道:“你一定行的,在这点上我没有怀疑,也不会怀疑。” 我点了点头,轻声应道:“那么……我就试试吧。” 侯凯胜见我答应下来,高兴地说道:“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正好明天晚上就有这样的机会,一个非常好的机会。” 我惊讶道:“明天晚上?” 侯凯胜道:“戴维新聘了两个秘书,他准备为这两个秘书专门举办一场晚会,请基地的头面人物认识一下这两个人。我无意间偷看到他的邀请名单,其中有我,也有你。虽然我想他新聘的两个秘书和他的关系应该不错,但是你也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检验一下我们今天的猜测是不是正确的。” 我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原来如此。难怪这些日子见他比较少了,原来跑到哪儿找秘书去了,嘿嘿。好吧,明晚我就去会会这两个秘书,也替戴维把把关,看看这两个秘书到底如何。” 侯凯胜也笑道:“正该如此。” 不知不觉之间,红日西沉,天空渐渐暗淡。 此时西方的天空上已不知不觉地起了一片云,红日从云缝中探出半个脸来,把大片云彩映照得一派通红。那天上的红和地上的红连接在一起,好像地上熊熊燃烧的火焰一直延展到了天庭,整个世界都被这鲜艳夺目的红包围了。古人有诗云: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此时的枫林啊,又哪里是二月里的鲜花能够相比的呢? 当我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夜幕早已降临,空中星光满天,晶莹璀璨地照着大地。明月渐渐饱满,月华如水般在天地间静悄悄地流淌着,沾湿了世间的万物,也滋润着我那一颗喜爱做梦的心。 我在戴维的心目中竟然有着特殊的地位,这种地位可以让我更容易地接近戴维,这种想法让我的心砰砰直跳。 不能否认,戴维又高又帅,如果他不是那么高高在上,一定会成为很多女孩子心仪的目标,在这些女孩子当中,自然少不了我。就像当初的小兰,那样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当她看见戴维的时候,竟然也明确地告诉我她对戴维的喜爱,甚至爱慕,以至于央求我住到戴维的那幢洋房中,因为那样她就可以天天和自己喜欢的人见面了。我还清楚地记得当我拒绝小兰的这个天真的提议后,她是多么地失望,我从她的眼睛里一眼就可以看出来她当时那种沮丧的心情,她还没有到善于掩饰的年龄啊。直到后来侯凯胜过来了,她转而去伺候侯凯胜,因侯凯胜那时是住在戴维的洋房里,因伺候侯凯胜而能见到戴维,这样的安排竟使小兰兴奋不已。可见戴维实在是一个让女孩子喜爱的男人。 其实,在我内心深处,又何尝没有这样的感情呢?只是戴维是基地的大管家,在基地是一个高高在上的人物,有时也是一个神秘莫测的人物。我一直把这种喜欢深深地埋在心里,不敢在他面前表露出来,这样的掩饰让我在他面前总显得有些惴惴不安,思维迟钝,拘谨约束,因而限制了我的许多行动。 今天却无意中得知原来在整个基地无数的人当中,我在戴维心中的地位竟然是最重的,这怎么不让我一直掩藏在心里即将熄灭的那点小小的喜悦的火苗被再次点燃起来呢! 戴维啊戴维,我是否可以做出这样的推论,在你那颗我无法触及的心中,你是喜欢我比喜欢别人更多一点的,是不是啊? 天哪,我怎么突然会有这种想法?我接近戴维是要去套取资料的,不是为了谈情说爱,或表达我单方的爱慕的。 可是…… 我感到脸上在一阵阵地发烧,有一种又酸又麻的感觉在身体里四处乱蹿。哎呀,我如果再这样胡思乱想的话,几乎要把持不住自己了啊。 我突然感到,我从来没有对一个男人有过这种近乎忘我的兴奋,这种兴奋让我即使到深更半夜了,我躺在床上依然大睁着眼睛,毫无一丝睡意,竟然期待着第二天的晚上快点到来。 我竟然已经不知道我的这种急切的期待是为了早日能够从戴维那儿得到一些信息呢,还是仅仅想能够早一点见到戴维,见到那个能让很多女孩子——包括我——默默心动的男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5章 晚宴有酒见双姝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这是一个令人迷恋的中秋之夜,天高云淡,明月高悬,繁星摇曳,花影震颤。 这也是一个令人兴奋的基地晚会,红烛高烧,灯光璀璨,嘉宾云集,友朋呼唤。 我把头发高高捥起,在脑后扎成一个髻,别上一枚漂亮的蝴蝶头花。我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露出颀长而白皙的脖颈,因为我清楚地记得在我曾经遇到的数不清的夸赞我的人的时候,他们多数都曾赞过我的脖颈是我身上最优美、最撩人的地方之一。在重要的场合把自己最美的地方展现给别人,这可以增加我的自信,提高我的魅力。我相信,如果今天晚上戴维新聘的两位秘书是晚宴中高贵的皇后,我一定会成为皇后中的皇后,即使有再多的竞争者,我也是万千瞩目在一身。 不仅如此,我相信今晚我还有其他值得瞩目的地方:我身上这套几乎曳到脚踝的枚红色改良款旗袍更是巧妙地突出了我身体丰满的曲线,上面用金丝红绒绣着大朵大朵的牡丹,看上去一派喜气富贵。我的脖子上则挂着一颗拇指大小的翡翠项坠,那是一块全身通透的墨绿色翡翠,没有一丝杂痕,被巧妙地雕刻成一条栩栩如生的蟠龙,那正合我的属相。这块翡翠是我当上技术部主管后戴维送给我的贺礼,我一直没有拿出来过,因为今晚对我来说实在太特别了,才把这么有意义的东西仔细地挂在了身上,我相信戴维仅需一眼,就能注意到这么特别的东西以及它所想表达出的含义。 说起晚宴,我还清楚地记得我刚来基地的时候,那时基地的负责人陈大为也为我准备了一场隆重的欢迎酒会。但是在那次酒会上,可能是我刚到基地身体劳累、水土不服的缘故吧,我突然出现了严重的幻觉,把杯中的酒水当成了猩红的血,呕吐得一塌糊涂,结果搞得不欢而散。虽然时间仅仅过去了数月,却在这段不长的期间里发生了许多离奇古怪的事情,这些事情是很多人很多年甚至他们的一生中都不会遇到的事情,却偏偏都被我碰到了。如今再次参加迎接新人的酒会,宛若隔世,如梦如幻,只不过新人已经不再是我了,我已经变成了基地的“旧人”,新人成了戴维的两个新秘书,一个是梅达林,来自戴维本籍的一个女子,另一个是丁小小,是戴维在国外认识的一个中国女子。 但在我眼中,这两个女人似乎绝不仅仅是戴维的秘书这么简单,她们可能和戴维之间还有着更加不同寻常的关系。这是我初次见到这两个女人时突然产生的感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大概女人对女人,天生就会这么敏感吧。 我刚踏进晚宴会场大门不久,就看见戴维兴高采烈地一左一右挽着两个女人。右手边的女人身材略肥,个头偏矮,满头金色卷发,高鼻梁,大眼睛,嘴唇上的口红十分艳丽,这样的女人在基地绝对独一无二,她一定就是梅达林。左手边的女人几乎和戴维比肩,脸形瘦削,双颧高耸,一头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地披在脑后,身上穿着一件黑色长礼服,紧紧地裹住她高挑的身材,领口下露出白皙而坚挺的胸脯,颇有一些成熟女人的风韵,这个女人必定是丁小小。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两个女人。 戴维显然在人群中一眼就看见了我,挽着那两个女人走过来,笑呵呵地大声说道:“蜜思戴,现在已经到了什么时候了,呵呵,你可来迟了,该罚酒一杯。”说着,他双手从两个女人的肘弯上放下来,从侍者手中的托盘上拿过一杯红酒,递到我手里。 我可是准点准时到的,哪有来迟呀。不过戴维既然这么说了,我也不好当面反驳他,于是接过酒,笑嘻嘻地看着那两个女人,说道:“原来数日不见,大管家又添了新的帮手,从此如鱼得水,可喜可贺啊。看上去这两位美人的年龄都比我大一点点,算是我的姐姐了,就让小妹先敬两位姐姐一杯吧。两位美女姐姐在大管家身边工作,一定是大管家眼里非常得意的红人,今后小妹还得仰仗两位姐姐的关照呢。”我嘴里赞着她们两人是“美女”,可是在我心里却别有一番想法,这两个人的相貌最多只能算是稀疏平常,根本无法和一个“美”字联系起来。那个叫梅达林的女人身形矮胖,好像全身都是膘出来的肉,而那个叫丁小小的女人骨感突兀,好像全身上下有一副明显的框架,这可不是我们中国人眼中那种清秀婀娜的美女样呵。不过戴维却似乎对她们颇为欣赏,眼光不断地在这两个女人的身上扫来扫去。 听见我的恭维话,梅达林呵呵地笑道:“好说,好说,这位妹子就是蜜思戴、掌管技术部的大美人吗?我已经听大管家提起过多次了,今天见到你,果然不同凡响。今后我们姐妹应当通力合作,共同辅佐大管家才是啊。”梅达林这么说着,眼光盯着我脖颈上的挂坠瞟了又瞟。 丁小小瞥了我一眼,脸色有点阴沉,不露喜怒之色地说道:“不敢,听说戴小姐已经来基地一段时间了,在基地的资历比大管家还要长,你向我们请教,是何来呢?我们只是新人,到这里只不过才一两天而已,处处还需要戴小姐的帮助呢。” 戴维为梅达林和丁小小各递上一杯酒,自己也拿起一杯,笑道:“梅达林和蜜思丁,是我的左膀右臂,蜜思戴,是我的心肝宝贝(他这么称呼我,我只能把它理解为戴维对中文词汇的理解上还有些偏差),大家以后做事,都是为了基地,让我们来共同喝一杯。” 我们四人都拿起酒来,一饮而尽。虽然我的酒量不是很好,但在这样的场合,我宁可喝醉,也不能不喝,以免扫了大管家的兴,或者被这些人看小了下去。 我们正说着话,忽见侯凯胜从房间的一个角落里慢慢踱了过来,一路走到我们面前,笑道:“这位雍容华贵的一定是梅达林小姐,这位清风高骨的一定是丁小姐,在我刚才见到两位小姐之前就早已听过你们的芳名了,今天见到,果然名不虚传。恭喜大管家又得到两位得力的美女助手,真让我好生羡慕啊。” 噫,这个侯凯胜,嘴巴上好像总是涂了蜜似的。 戴维指着侯凯胜对梅达林和丁小小说道:“两位美人,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在基地大名鼎鼎、鼎鼎大名的侯凯胜医生。他可是我们这里重要的人物,你们今后少不了需要他帮助的。” 梅达林忽然笑魇如花地说道:“啊,原来您就是侯医生啊,我在来之前就听说您的大名了。”梅达林急忙走上前几步,伸出双手拉住侯凯胜的手,急急地问道:“听说您对女人的化妆颇有一些心得,您看看我这皮肤,怎么用妆才好啊?” 侯凯胜握着梅达林的手,仔细瞧了瞧,笑呵呵地说道:“您的皮肤应该属于油性的,我建议在化妆前先用蒸煮了六六三十六个小时的茶叶水洗洗脸,减少皮肤的皮脂分泌,然后再去除角质,这一步需要在每天清晨五点左右进行。在化妆的时候必须选择最天然的化妆品,化妆品中千万不要含有任何人类合成的东西,这类化妆品我想在您的化妆盒里一定非常多。在化妆的时候,必须最大程度地掩盖住皮脂分泌,让整体的妆容看起来不那么油亮。另外,哦,您的这边脸上有两颗细小的青春痘,不能用太多的粉,否则效果反而不好,因为在脸上打上好几层粉的话,会让妆容厚厚地堆积在脸上,正如您现在做的这样,这些令人讨厌的东西反而更加明显。在化妆的时候要使用遮瑕膏,不要用粉底液,最讨厌那些什么层出不穷的液啊酸的东西了。在补妆前要用吸油纸将皮脂尽可能多地吸去,这样就不会让妆容看上去厚重,而且也不容易引发其他皮肤问题。” 梅达林听侯凯胜噼里啪啦地说出这些大段的话后,拍着手笑道:“侯医生果然说的好,今后我还有很多很多问题要向您请教呢。” 侯凯胜笑了笑,他的笑容一向富有魅力,对我这样,对梅达林当然也是如此:“侯某自当全力效劳。”他又看了看丁小小,说道,“这位小姐的皮肤和梅达林的完全不同,属于干性的,在化妆前一定要注意先用爽肤水,再涂一层润肤露,过三七二十一分钟后才能正式上粉底。丁小姐的眼睛底下有一颗小小的黑痣,虽然极不明显,但最好还是用小刷子在它上面和周围轻轻地刷上一层遮瑕霜,最好在头部的裸露部分都扑上散粉,这样就会更加青春亮丽,成为万人眼中的尤物了。” 丁小小白了他一眼,说道:“我并没有让你教我怎么化妆,化妆这点小事,不必劳动侯医生大驾了。” 戴维哈哈笑道:“无论是谁,能化妆得漂亮一点,都是我非常喜欢的。没想到侯医生在看病救人上很有一手,在这个方面也不简单啊,今后你们两人可要多多向侯医生请教了。” 梅达林道:“那还用说,今后侯医生就是我的美容顾问,侯医生,您说对不对?”说完,她就朝侯凯胜飞了一个媚眼。 侯凯胜还没有说什么,丁小小就抢着道:“我可不需要什么顾问,一个男人给一个女人当美容顾问?这似乎不是他的专业啊。” 侯凯胜笑道:“话虽如此,所谓女为悦己者容,女子之化妆,多半是为了给男人欣赏的,如果一个女人的妆容会引起男人的讨厌,即使她在化妆时再用心,也不能说她的妆是成功的。从这个角度来说,我做为一个男人,发表几句意见,大概是不会错的。” 梅达林点头道:“侯医生说的很在理,句句都说到了我的心坎儿上。其实,我天天这么仔细地化妆,可不是为了某个男人么?”说着,她用胳膊碰了碰戴维,嗔道:“你说是不是啊?” 戴维揽着梅达林的腰,哈哈地大笑道:“那你可要多向侯医生学两招了。” 侯凯胜道:“我这里还有一些秘方,保证用过之后你的皮肤和相貌比现在要好得不止一倍,您想不想听听?” 梅达林拍着手惊叫道:“好啊,好啊。” 我看了侯凯胜一眼,心道:“他肚子里竟然还有这么多女容的道道,怎么我之前就不知道呢?可见他这个花心大萝卜可在女人身上真用了不少功呢。” 侯凯胜道:“只是这里人多嘴杂,不适合谈论这些比较私密的事情,要不我们找个房间好好地聊一聊,您看怎么样?” 梅达林嘟着嘴,犹豫了一会,终于禁不住侯凯胜美容秘方的诱惑,对戴维道:“大管家,我只是去一会儿,您不会恼我吧?” 戴维笑道:“去吧,去吧,只要不是去整晚,就不必向我请假。” 梅达林道:“哪里会是整晚呢?就算侯医生勉强要留我一个晚上,我也不会答应啊。” 侯凯胜又对丁小小道:“丁小姐,针对你的肤质我也有专门的秘方噢,你不想一起去听听吗?” 丁小小的脸上全无表情,冷酷得让人怀疑她是否还是个活物,她刚准备说“不想”,梅达林早已先开了口,道:“如此甚好,大管家,我和蜜思丁一起去听侯医生的高论,这下您总该放心了吧。” 丁小小还想再说什么,戴维已经接过梅达林的话头,接着道:“好吧,你和蜜思丁都去。” 梅达林兴奋非常,又怕戴维改变主意,急忙过去抱住丁小小的胳膊,对侯凯胜道:“侯医生,我们走吧,您看到什么地方好呢?”说着,拉着丁小小的胳膊便欲随侯凯胜而去。 丁小小本不欲去,怎奈梅达林死拖硬拽,又且戴维发话让她和梅达林一起去的,只好勉强挪动脚步,跟着侯凯胜一起离开了晚会。 此时,就剩下我和戴维面对面地站在那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6章 明珠有光难掩没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侯凯胜领着梅达林和丁小小离开晚宴,独自躲在什么房间中传授女性美容的问题,以讨好这两位基地新人,大管家的两位新任女秘书。只剩下我独自和戴维面对面地站在晚宴现场,四目相对,满含笑意。 戴维拿了一杯酒,首先开口说道:“蜜思戴,自从你担任技术部主管以来,我一直很忙,没有太多时间去关心你。怎么样,那里的工作还能应付得过来吧。不过我相信你的能力,虽然这份工作对你来说是个新的挑战,但是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 我也拿过一杯酒,浅浅地笑道:“谢谢大管家对我的能力的肯定,我也认为自己很适合这份工作。虽然我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学习,但是到目前为止,我对我工作的表现还算满意,技术部的各项研发都进行得井井有条,有一些本来看上去十分困难的项目甚至提前高质量地完成了。我也相信随着我的工作的不断深入和能力的不断提高,我会做得越来越好。” 戴维高兴地说道:“听到蜜思戴这么说,我真的很高兴,非常高兴。你是我从基地发掘的人才啊,这也说明一个问题,我可以独具慧眼的哦。你们中国不是有一个‘伯乐相马’的故事吗,我可以告诉你,我就是那个伯乐,我相中的就是你这匹千里马。哈哈。” 听戴维自诩他为伯乐,虽然我心中感到好笑,却也顺水推舟地立即说道:“可不是吗,幸亏有了您这个伯乐,我才能脱颖而出啊。我相信梅达林和丁小姐也是您这位伯乐相中的两匹‘千里马’呢。” 听我这么说,戴维脸上的笑意更甚,说道:“但愿她们不会辜负我的期望,不过从目前来看,她们又怎么能比得过密斯戴呢?密斯戴,你知道吗?在你担任技术部主管的初期,我听到过许多闲言碎语,既有对你当上主管不满意的议论,也有对你工作能力的质疑,但是我都没有理会,甚至当有些人再三向我提出这些问题时,我还对他们发过火,把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狠狠地教训了一顿。哈,蜜思戴,你知道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什么吗?” 我说道:“是因为您对您的这个安排很放心,是因为您对我很放心,是因为我虽然初期经验不足,但任何困难都不会拦住我,我一定能凭借我的能力做好这份工作,把那些散布流言蜚语的人的嘴巴全部都堵上的。” 戴维哈哈笑道:“你说的也很有道理,不过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让我认为这个职位除了你之外,绝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合适。” 我看着戴维,故作惊讶地重复道:“还有其他的原因?” 戴维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看着我的双眼,一本正经地说道:“对的,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你也知道,技术部是基地最大的部门,也是基地最重要的部门,可以说它就是基地的心脏,没有技术部就没有基地。我是基地的主管,技术部当然也是我的心脏。蜜思戴,我把我的心脏交给你打理,可见我对你的信任,可见你绝不是其他任何人能够替代的哦。” 我听见戴维说出这些话,果然和侯凯胜的看法八九不离十,心中暗暗欢喜,不过表面上并没有显露出来,只是十分平淡地说道:“多谢大管家对我的器重,把您的‘心脏’交给我打理。我一定会好好守护您的‘心脏’,不让它得病,哪怕有一点点尘屑都会把它打扫干净。不过,我是不是其他人能够替代的,目前还不好说啊,您看新来的这两个秘书,在您心目中可不一般呢,瞧您刚才对她们的那股亲热劲,嘿嘿,我看见后,可让我生出好些嫉妒呢。” 戴维听我这么说,哈哈地笑道:“她们哪能和你相比呢,蜜思戴,在你面前,她们就像是小孩子,虽然年纪比你大点,但你看她们像成熟的人了吗?平时胡闹一下还可以,不会出什么太大的差错,可要是让她们去做一点正经事,我可实在不放心呢,就是错到了天上,她们也未必会发现。” 我嘿嘿笑道:“大管家,如果她们真像您说的那么差,我想您也不会请她们来做您的秘书,不是吗?您毕竟是基地的大管家,您的秘书自然是别人争着抢着要的,如果只是让容易做错事的女孩子来当秘书,岂不是要把基地的工作都搞得一塌糊涂,不仅自己的工作做不好,也会耽误大管家您的许多事情,不是吗?不过大管家您大概也说对了一点,就是这两个人未必真的比得上我,如果我做您的秘书,一定会比她们做得更好。不过现在我是技术部的主管,如果换了她们,她们却未必能做好主管这个职位。大管家,您说是不是?” 戴维听见,依然嘻嘻地笑个不停,说道:“当然啦,当然啦,蜜思戴就是我眼里不可或缺的一块发出五彩斑斓光芒的奇宝,哪有其他普普通通的顽石能够比得上呢。我希望你这块明珠一直闪亮、发光,这样就会让喜欢它的人更加爱不释手,并且越来越喜爱。蜜思戴,我相信你就是这样的。” 我笑道:“那当然,我怎么能让您这个‘伯乐’失望呢?我不会放弃成为一颗明珠的机会,尤其是一颗能让万人倾羡的明珠,在这一点上,我相信大管家的眼光是绝不会看错的。当然,梅达林和丁小小小姐是您的秘书,也必定是两颗明珠,我不希望这两颗明珠的外衣上沾满了污泥,遮挡住它们本身的光泽。我和她们以后一定会常有交往,有密切深入的合作,只有她们也是两颗明珠时,我才能和她们公平相交,不至于让自己的身上沾上了污泥,从而掩盖了自己原本闪闪发亮的光泽。” 戴维笑眯眯地说道:“蜜思戴说的好极了,我非常欣赏你的这种说法。当然在我身边明珠越多越好啦,我可是非常喜欢明珠的,我是绝不会嫌多的。”说罢,他又举起酒杯,有意或无意地把他捏着高脚酒杯的手指我在眼前停了停,我能清楚地看见在他的中指上戴着一颗硕大的红宝石,足足不下五克拉。戴维浅浅地品尝了一口刚刚斟上的红酒,咋吧着嘴唇说道:“非常好,今天的酒真是不错,Jean-Louis Chave, Cuvée Cathelin, Hermitage,蜜思戴请多多品尝。” 我说道:“多谢大管家,您可真算是红酒的鉴赏家啊。”说着,我也浅浅地品尝了一口,又赞了赞它的滋味。其实我不善喝酒,对红酒如何算是高档并无确切的体会,我认为这一定要看个人,如果一个人喜欢喝某种酒、喜欢某种味道,即使这种酒是很低端的酒,对他而言,也是种快乐和享受,反之,如果硬拿一瓶用所谓的专家的味蕾识别出来的好酒给他,他可能喝得反而痛苦,在痛苦中饮酒,即使高档又能如何。 我扫视了一下四周,突然悄悄地说道:“咦,大管家,今晚的宴会好像保安部的负责人没有人来啊。” 戴维说道:“是的,因为自从王大福部长出事之后,我就不知道邀请谁比较好了,干脆谁都没有邀请。” 我小心翼翼地问道:“听说王部长不久前聘用了一名助手,好像叫做吴志远,很得王部长的赏识。您也没有邀请这个人吗?” 戴维摇着头,说道:“没有,没有,保安部的人,统统没有邀请。我只相信王部长,其他的人,统统不相信。你说的这个人,蜜思特吴,我不认识他,我也不相信他,我不会邀请他,不会邀请他。” 我心中吃了一惊,听戴维这么说,好像他还不知道吴志远失踪这回事。一个人失踪本应该会引起保安部立即的警觉,而且在现在多事之秋的情况下的失踪,更应该这样了。既然戴维现在兼任保安部的部长,那么吴志远的失踪,不应该立即报告给大管家吗?吴志远既得王大福的器重,在保安部应该算是个人物,这么重要的人物的失踪,怎么戴维竟然会不知道呢?是戴维在骗我,还是那天早晨王大福在骗我?如果是王大富在骗我,那么吴志远可能根本没有失踪。可是想想那天的情景,王大福似乎没有让人信服的理由来骗我啊。我再看看眼前的戴维,他似乎也没有骗我的故意,似乎真的不知道吴志远失踪这回事。 呀,这是怎么回事?我有点后悔,这段时间来我没有去保安部确认一下。不过,事后再到保安部去确认,应该也不算太迟吧。 我看着戴维,又问道:“听说您现在兼任保安部的部长,是这样吗?您作为基地的大管家,本来工作就很忙、事情就很多了,还兼任这么重要的一个部门的主管,真的需要非常强悍的精神和体魄才行啊。” 戴维举起他的右臂,向我秀了秀他胳膊上结成块状的肌肉,得意地说道:“怎么样?你看我的身体是不是很强壮?这一点点工作累不倒我,我还是可以在这里喝酒,聊天,还是可以在这里跳舞,娱乐,不是吗?呵呵,这点小事根本难不倒我。” 我微笑道:“话虽如此,但这样总有忙不过来的时候吧,到那时再去匆忙地做一些安排,可能一时也无法把事情处理好。既然您认为目前保安部还没有合适的人选可以接替王部长的位子,您兼任保安部部长也是可以的,但这总不是长久之计。我认为您可以从现在开始就在保安部物色合适的人选,把他作为重点培养的对象,在忙的时候他可以帮助您,今后认为合适的时候,再提升他做保安部部长。因为这个人是您培养和提拔起来的,自然会唯您马首是瞻,这样岂不是很好。” 戴维看着我,忽然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我看见他脸色变得严肃,心想难道我说了什么不当的话,惹他不高兴了?但一时又不知哪里不对。如果他对我的话不高兴,一定是不想让我插手有关人事安排以及告诉他需要怎样做,他自有他的想法和安排。 但是过了一会儿,正当我有些惴惴不安的时候,戴维突然问道:“蜜思戴,你说的很有道理,和我的想法不谋而合。既然你也这么认为,你是否有合适的人选可以推荐?” 我故意没有立即回答他的问话,而是佯装想了一会儿,才慢慢地说道:“说起人选,我倒有一个,虽然这个人来基地的时间没有王部长那么长,但是他富有安保经验,听说他在来基地之前就做过很多年的相关领域里的工作,而且成绩斐然。在基地这样的人实在不多啊,他因此显得非常突出,很得当初王部长的器重,也整个保安部都很有人缘。” 戴维沉吟了一会,问道:“基地竟然有这种人?你说的这个人是谁?你和他好像很熟。” 我说道:“要说熟,我倒不敢这么说,我和他只见过两次面,他的这些经历我也是听他自己或者是他的其他同事说的。任何只见过两次面的人无论如何都不能叫做很熟吧,最多也只能算是认识他而已。这个人我刚才对您提起过,他的名字叫吴志远。除了上述这些原因之外,他还是王部长亲自遴选的助手,对他非常信任。大管家,如果您认为王部长是你过去不可多得的人才,您十分看重他,那么他所选择并刻意培养的人应该也不会很差吧,我认为您也可以相信这个人,至少可以给他一次机会。” 戴维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道:“吴志远,你这么一说,我似乎觉得这个名字在哪里听过,大概王大福在我面前提起过吧。好吧,蜜思戴,既然你大力推荐这个人,明天我就找他好好谈谈,看看他是不是我们所期望的那种人。” 听戴维这么说,我心里不禁疑惑更深,难道他真的不知道吴志远失踪这件事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7章 打断舞乐为争宠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我向戴维建议可以聘请保安部部长王大福亲自遴选的助手吴志远做他代理保安部部长期间的助手,戴维很快就同意可以考虑我的建议,并且准备次日就找吴志远商谈,因此我怀疑戴维很可能不知道吴志远已经失踪的事(虽然我对这个猜测还不是十分确定),于是我决定再冒一点险,进一步向戴维打探他可能知道的有关火舌计划的秘密。 我正要开口再问些什么的时候,灯光忽然暗了下来,场边的乐队奏起了一支舞曲,宾客纷纷退到场地四周,留下中间圆圆的一片空地作为舞池。我听说基地有很多人都喜欢跳舞,而且跳得也不错,至少那些舞者自认为他们跳得很不错,因此每次聚会的时候,跳舞是必不可少的安排。 我可以毫不谦虚地说,在大学期间我可是在师生间名噪一时的“舞后”,在学校每年举办一次艺术节上,经常以我的舞蹈作为压轴戏,有时在众多观众持续不断的掌声之下,我不得不一再返台谢幕,多跳一两支,我也不以为侮,反以为喜。除此之外,我也曾数次代表学校参加校际舞蹈比赛,甚至力压舞蹈学院那些经过专门训练的孤傲的选手,摘到奖牌棒上最闪亮的那颗金星。说实话,那时我在舞蹈上拿过的奖牌奖杯也有很多,只不过后来都随着其他林林总总数不清的奖牌奖杯什么的被随便扔进了垃圾堆,因为这些都不是我的理想。我还毫不犹豫地拒绝过一些著名导演拍电影或一些驰名品牌拍广告的要约,甚至未经试镜就有一位导演请我出任某部电影的女主角,并且寄来了对方已经用印的合同和金额不菲的支票,虽然这些东西是很多入时的女孩子趋之若鹜、欢喜惊叫的梦想,但是在我眼里,它们根本就不合我的胃口,我自然把它们也淡然地扔进了垃圾堆。 当舞曲响起的时候,戴维忽然就出现在我的对面,或许他一直就在我的对面,始终没有离开过。我看着他,知道戴维也很喜欢跳舞,基地每有舞会,总不会少了他的身影。 舞曲一起,戴维果然按捺不住内心的悸动,向我伸出右手,开口道:“蜜思戴,你是今晚最漂亮的女孩,我最喜欢和漂亮的女孩跳舞了,因此能否赏脸和我共舞一曲,以尽今宵之乐?” 戴维的邀请正是我求之不得的,虽然自从我来到基地后,这里举办过几次舞会,但我总是没有机会在众人面前展示我的舞姿,正像一个很擅长某种技能的人总会迫不及待地在别人面前炫耀一番自己的才能那样,我也非常愿意在戴维和基地的其他人面前一展我的舞姿,这必定会给戴维这样喜欢跳舞的人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这也是进一步博得戴维好感的捷径。 主持人看见戴维和我挽着手进入舞池,非常兴奋地抓起麦克风就大声喊道:“今晚的第一支舞将由我们的舞神大管家先生和我们的舞后技术部主管戴小姐为大家激情奉上,请各位热烈欢迎。”他的话声刚落,我就听到热烈的掌声从四面八方响起,排山倒海般地向舞池中间倾泻而来。 在如此众目睽睽之下,戴维很有礼貌地向我伸出手,揽住我的腰,我也姿态优雅地把手搭在了他的手上和肩头,迈开轻盈的脚步跟着戴维的舞步一起旋转了起来。 这是一个令我心潮澎湃的时刻,在悠扬的乐曲以及清晰的节奏声中,我和戴维两人在舞池中央尽情地起舞。此时四周一片晦暗,聚光灯只锁定在我们两人身上,跟着我们两人的脚步而移动。我们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我又一次感到了自己像尊贵的王后一样,再一次听到了场外不断飘到耳中的惊叹羡慕声。天哪,这正是我希望的,这正是我想要的。 可是,随着舞曲渐入高潮,这些纷扰起伏的赞叹声和惊羡声却在我的耳际逐渐消失了,我的世界里只剩下了我舞动的螺旋,只剩下了我心潮的悸动,只剩下了我感情的涌流,如果还有多一点什么的话,就是眼前这个和我共舞的人——基地的大管家戴维。 我忽然发现,这一支舞曲的时间真长,简直太长了。我好像已经跳了好长好长时间,渐渐感到双腿有些酸疼,几乎支持不住了,舞曲还没有结束。我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身体也感到了疲乏劳累,可是戴维的脚步没有停,我的身体也无法停止。他越跳越兴奋,我则不停地旋转着,好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在场地四处游走。喝彩声一阵又一阵,经久不息。每转到一处,那儿的掌声就热烈一些,就这样在整个空间里此起彼伏,连绵不断。 正当我和戴维跳得起兴之际,忽然音乐声戛然而止,四周随即静了下来。 怎么了?舞曲怎么突然停止了? 大家都引颈往乐队的方向望去,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只见乐队前面站着一个人,双手叉腰,脸色阴沉,嘟着嘴,满脸写着“不高兴”三个字。这个人正是梅达林。 戴维松开我的手,快步走了过去,对着乐队的指挥问道:“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不再演奏?” 乐队的指挥是一个秃顶、矮胖的中年男人,他急忙走到戴维面前,点着头说道:“是这样,这位小姐,是这位小姐,她不让我们再演奏下去了。” 戴维的目光转到了梅达林身上,看见梅达林这副气咻咻的模样,问道:“你为什么终止了乐队的演奏?” 梅达林气不打一处来,瞪着戴维说道:“装模作样,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戴维似乎这时才发现梅达林脸上那不可一世的怒气,问道:“你这么不高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谁欺负你了?” 梅达林依然阴沉着脸,用手指着尚在场中疑惑不定的我,说道:“你是不是和这个女人跳舞感到很高兴啊?” “你是指蜜思戴?不错,我和她在跳舞,的确很高兴啊。” “可是……可是你的眼里根本就没有别人,只有你的蜜思戴,是不是?” “梅达林,不要这么说,我的眼里不仅有她,当然也有你。” “有我?谁相信!如果你的眼里有我,你知道我已经在这里站了多长时间了吗?” “多长时间?”戴维看了看腕表,说道:“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你不是和侯医生去聊你们女人感兴趣的事情了吗?” “是啊,你是不是希望我永远走开,永远不要回来了,这样你就可以和你的这位亲爱的蜜思戴一直跳舞,一直跳舞,一直跳到你把腿跳断了为止,一直跳到你对跳舞感到厌倦了为止。” “我对跳舞不会厌恶的,我喜欢跳舞。”戴维好像没有觉察出梅达林刚才那句话背后的含义。 “你什么时候才能停止不跳啊?”梅达林几乎要咆哮起来。 “梅达林,你怎么啦,请不要这样。大庭广众之下,别人看见你这个样子,多么不好。大概你昨天晚上没有睡好吧,我叫人送你回去休息。” “送我回去休息?你是不是巴不得我赶快离开,现在就离开,这样你就可以和她……” “和她……,你说什么呢,你到底怎么啦?” “你是不是和这个女人很好?”梅达林几乎怒不可遏。 “我和蜜思戴很好?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什么意思?你难道不知道吗?你还看不出来吗?” “啊,梅达林,请你不要这样,这只是无端的猜疑罢了。” “你知道吗?我已经站在这里等了有……有半个多小时了,你和她的舞蹈还没有结束,整个晚上就是你们两个人在跳舞,现场只有你们两个人会跳舞吗?” 我心里吃了一惊,听梅达林如此说,我和戴维已经跳了至少半个小时了,可是我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到,也没有人过来阻止,如果不是梅达林打断了乐队的演奏,这场舞还不知道要跳到什么时候呢。 看着周围那些人的目光,不是盯着戴维和梅达林,就是看着我,而在这些目光中偏偏又找不到侯凯胜的目光。我满脸绯红,想离开这个地方,可是戴维和梅达林讨论的话题的一个主角就是我,我如果就这样不声不响地离开,反而在众目睽睽之中会显得灰溜溜的,仿佛做错事了一般。即使要走,我也必须大大方方地走上前去向戴维和梅达林打个招呼,可是他们两人像事先排练好的,一接一句,我一时却插不上话,只好一个人尴尬地站在那儿,焦急地等待着事态的进展。 “梅达林,如果你想跳舞,也可以来跳舞,没有人会阻止你的。”这是戴维的声音。 “大管家,今天的这场舞会是为了欢迎我,你说谁才应该是今晚的女主角呢,是我,还是呆若木鸡站在那里、脸上涂着厚厚的粉(这完全是信口开河)的你的蜜思戴?” “当然是你啦,这还用说。” “如果我是今晚的女主角,你为什么不选择和我跳第一支舞,却要和那个女人跳?你……你是不是贪念她的美色?” “哎呀,梅达林,这怎么能怨我呀,刚才舞曲响起来的时候,你不知道在哪里。你很清楚,我是基地的负责人,晚会的第一支舞总是从我开始的,我不能因为你不在就不跳舞呵,那样会让场面遭遇尴尬的。” “哦,我明白了,原来在你眼里,这些竟然都是我的错!好吧,你去跳吧,你和这个女人去跳吧,一直跳到你的腿抽筋,跳到你的腿断了为止吧,我……我不管你了。”梅达林说完,甩开胳膊就要离开的样子。 戴维急忙上前,拉住梅达林,说道:“请不要这样,好不好,这里有那么多人,这样吵吵闹闹的,会很没有面子的。” “你为了顾及你的面子,那把我的面子摆在哪里了,从开始到现在,我还有面子吗?今晚是为了欢迎我,结果却故意把我支开,去和你的这位老相识跳舞,难道我还不知道你的肚肠里有几条蛔虫吗?” “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你和侯医生谈话,是你主动要去的,和我没有关系啊。” “好吧,今晚不管怎么说,都是我的错了。既然都是我的错,你还要我在这里干什么,丢人现眼吗?快放手。”梅达林挣脱戴维的手,两眼通红,竟然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梅达林,亲爱的,别这样,你在我的心里还是唯一的。好了好了,我帮你把眼泪擦去。我会和你跳舞的,跳多少舞都可以。” 梅达林听戴维这么说,止住哭声,抬头重新打量着戴维,说道:“你说,今晚不是我的错。” “不是你的错。” “你说,你晚都是她的错。”梅达林用手直直地指着我。 戴维看了我一眼,顺从地说道:“我知道,今晚是她的错。” “你要和我跳舞?” “是的,我和你跳舞,跳多长时间都可以。” “我要你今晚一直陪着我跳舞,不许再和其他人跳。” “好的,亲爱的,今晚我就是属于你的。” 梅达林终于破涕为笑,对着身边那个手足无措的矮胖男人——乐队指挥——说道:“你别傻站在那儿了,你快去为我和大管家演奏一曲,我要和他跳舞,一个舞接着一个舞,一直跳到我跳不动了为止。” 矮胖男人赶紧应了一声,飞快地准备去了。 这一切都被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冷冷地看在眼里,这个女人就是丁小小,她正一动不动地站在不远处人群的前面。戴维刚才专注着和梅达林的对话,竟然没有注意到这个穿着黑色礼服的颀长女人。她和梅达林的地位不相上下,看着梅达林在戴维面前侍宠撒娇,眼中不禁流露出一股厌恶之色,却自始至终一言不发,默默地站在那里。如果不是事先在戴维身边看见了她,我绝不会想到她本来也应该是这个晚会的女主角之一,戴维如果要跳舞,决不能仅仅为了梅达林而忘了这个女人啊。 可是目睹刚才的状况,有一点却使我更加糊涂了。戴维是基地的大管家,本来在基地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威,可是今晚为了一个女秘书——梅达林——竟然放低身段,几近恳求,这种天翻地覆的变化却是为了什么?听戴维称梅达林为“亲爱的”,难道他们之间是情侣关系?如果想到这一点,梅达林在戴维面前撒娇、戴维在梅达林面前让步,哪怕被基地那么多双眼睛看见了也无所谓,就似乎都可以解释得通了。 但是,他们之间真的是情侣吗? 如果他们之间是情侣,他和丁小小之间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8章 同是秘书不同声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在梅达林的催促之下,晚会的乐曲很快又响了起来,曲调还是像先前那样婉转悠扬,节奏铿锵。戴维重新步入舞池,只是此时身边的舞伴已经换了一人,现在陪在戴维身边的是他亲爱的梅达林,戴维的新秘书,而不是我了。 我则呆呆地站在一边,目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对“新人”在喜乐的节拍声中旋入舞池。 梅达林的脸颊因兴奋而变得通红,眼睛里的泪水却还没有擦干净。当她拉着戴维的手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故意昂起她那高贵的头颅骄傲地朝我瞥了一眼,我则看见她的眼睛里有一丝寒光倏忽一闪地飘过。 如果从专业的眼光来看,梅达林的舞跳得的确不错,只是身体不太灵活——对像她那么体态丰腴的女人已经可以说是相当灵活了,本应非常轻盈的脚步免不了显得有些沉重呆滞。但她跳得很熟,虽说有时免不了不太自然,把几道弧线走成了直线,但凭借娴熟的动作很快就能一带而过,以至于没有一定舞蹈基础的旁观者不容易一眼就看出来。但我想戴维一定深有体会,因为要带动像她这样的女人一定会吃力许多,有时我甚至在怀疑,到底是戴维领着梅达林跳,还是梅达林领着戴维跳,因为我发现他们旋转到我面前的次数明显比到其他地方的次数要多出许多。不管怎样,戴维和这样一个女人跳舞,跳的不是舞姿,而是体力。果然,没有过多久,我就看见戴维的脚步明显地慢了下来,以至于有几步甚至没有踏准节奏。他们两人的舞姿到底如何也可以从围观者的掌声中分辨出来,我总觉得这些向来不吝惜掌声的人给他们两人鼓掌的力量明白比给予我的要小了很多。 我正站在一旁用带着挑剔的眼光认真地看着戴维和梅达林跳舞时,忽然身边出现了一个黑衣人,淡淡地说道:“戴小姐,你看他们两人跳得怎样?” 我吃了一惊,转头看去,见这个黑衣人正是丁小小。她本来站在人群的前面听戴维和梅达林的对话,却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走到了我的身边。我顾及她也是戴维的新秘书,和梅达林同样是戴维身边的红人,不便对梅达林的舞姿评头论足,于是简单而笼统地说道:“他们跳得很好啊,你听,周围的掌声多么热烈。” “跳得很好?”我好像听见丁小小鼻中发出了一声轻蔑的声响,又听她继续说道,“如果别人说他们跳得很好也就罢了,因为那些人根本就是舞盲,除了看热闹以及送上他们那些没有任何价值的奉承之外,什么都不懂,如果表现得做作一点,就是不懂装懂。你就不一样了,从你刚才的那些舞步和舞姿中,我一眼就能看出你才是个舞场高手,跳舞的行家,如果你说不能看出他们跳舞的好坏,竟然把那么差的舞都说成跳得很好,我是怎么都不会相信的。除非是你……戴小姐……你不想坦诚地和我说真话,有意和我保持距离,这又何必呢。” 我听丁小小这么说,不禁大为惊讶,心中暗暗地道:“她竟能听出我说的是言不由衷的话,并且能看出舞蹈的好坏,可见她也当属于舞场高手了。只是她这样对我说是什么意思呢?” “你看那个自以为是的女人,梅达林,身体肥胖,脚步拖沓,根本不是跳舞的材料,可是为了她身边的这个人,不惜以身献丑,可不怕把天下人的牙齿都笑掉了吗?大管家也真是,为了顾及这个胖女人的感情和脸面,竟然也下场陪她一起跳,毁了这么多日子来他在基地建立起来的良好形象,真是可惜,真是可惜。为了这样一个不值一哂的女人,如此一个精明的男人,竟然也做起捡芝麻丢西瓜的傻事情,岂不是很让人懊恼!” “这是大管家自己愿意陪梅达林跳舞,你何须为他感到懊恼。” “当然懊恼了,大管家是何许人,梅达林又是何许人,大管家如此迁就梅达林,连一个男人的气概都不要了,怎么不让人懊恼。” “看得出大管家对梅达林的感情可不一般呐。” “不一般,的确不一般啊。你难道不知道吗,他们可真是不一般的情人呐。” “你说梅达林是大管家的情人?这可真出乎我的意料。她不是大管家的秘书吗,怎么却成了他的情人?” “哼,对一个男老板来说,女秘书不就相当于情人吗?更何况大管家是一个很帅的单身汉,很能吸引女孩子的喜欢。这样一个强壮的男人整天生活在花丛中,面对的是这支牡丹那支玫瑰的,哪有不会拈花惹草的呢?” “对于你说的大管家是个很帅、很能吸引女生的男人,这一点我非常同意。但女秘书相当于男老板的情人,恐怕未必这样吧。况且你也是他的秘书啊。你说大管家在外面拈花惹草,恐怕我也不敢苟同呢。” 我虽然这么说,但暗暗吃惊道,我和这个黑衣女人并不熟,她怎么一见面就对我编排起大管家和梅达林的不是呢?他们三个人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丁小小冷笑了几声,又说道:“你以为我不是他的情人吗?告诉你,我也是他的情人,我不否认,我不会像有些人那样极力去否认这样的事情,好像情人的身份就让她见不了光似的。情人也是人,她也渴望爱情,渴望生活,她对他也很专一,不会因为他仅仅把她视作情人、甚至是情人之一而改变她对他的专一。” “丁小姐,说实话,我对您有关情人的这种观点不敢苟同。我不喜欢一个三心二意的男人,我不喜欢一个女人不以结婚为目的而和一个男人保持如此亲密的情感上的来往,对不起,我很鄙视你的这种情人观。” “所以,戴小姐,”丁小小的鼻中又发出了轻蔑的声响,“请恕我直言,你只是一个俗人,庸俗的人,市侩,思想被俗不可耐的所谓传统禁锢得死死的。我对此感到非常遗憾,也感到很伤心,我本来以为我们会有共同语言的。” “很遗憾我们有些观点不同,但这并不妨碍我们今后在工作上的交往,不是吗?希望我们今后在工作上能很好地合作。”我有好地向她伸出了手。 丁小小把两只手紧紧地握在她的胸前,转过身去看戴维和梅达林跳舞,不再理我。我看见她眼里流露出颇为不屑的神色,自知无趣,也转头看舞池中的戴维和梅达林,不再和她说话。 戴维和梅达林依旧在舞池中不停地跳着舞,旋转再旋转,如果梅达林没有玩得尽兴,恐怕这数不清的旋转也不会停止。整个舞池中只有他们两个人在跳舞,其实整个晚上这个舞池中也只有两对人在跳舞,开始时是我和戴维,后来就是梅达林和戴维,其他人则尽做观众,始终没有跳过一曲,只是围绕在舞池周围,不停地喝彩、鼓掌,把他们廉价的行不由衷的欢喜或庸俗的让我厌恶的恭维不停地送给场上的人。 “你看场上的那个女人,是不是又傻又呆,在众目睽睽之下惹得满身腥骚,舞跳得像胖子在搬锣,却还拿它当有趣,丢人现眼。唉,更可气的是,这种人竟然还不停地拉着大管家,让大管家也在基地这么多重要的人物面前陪着她丢人现眼。真不像话,真不像话。”丁小小在旁边看了一会,皱着眉头,又忍不住开口说道。 “也不能全都这么说,虽然梅达林舞跳得不怎么样,但她毕竟还是有优点的,比如说她说话很直率,不善于伪装和隐瞒,有一说一,有二说二,这点倒让我很欣赏。”我本想说些气氛轻松一点的话来缓解丁小小此时郁闷的心情,我知道她看见自己的情人被另一个女人一刻不停地霸占着,心里一定很不好受,却不料一开口仍然在和她抬杠。 “哼,她的优点?我可以告诉你,我和梅达林相处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我竟然还没有发现过她有优点。她能有什么优点?” 在情敌的眼中,这是很自然的反应。 “大管家既然能够接受她,一定有她值得欣赏的地方。” “如果我是大管家,早就和她断绝了关系。把这样一个女人留在身边,只会添加麻烦。刚才她和大管家的对话你不是没有听见,难道她还不会给大管家找麻烦吗?” “不过大管家对此似乎不介意呢。” “他一味地让步,最后只能让那个喜欢做作的女人更加无法无天,更加变本加厉地欺负心地善良的大管家了。”丁小小说到这里,竟然有些动容。 “丁秘书,大管家可不是一个容易被人欺负的人哦。不过,他刚才对梅达林的态度也确实让我很奇怪,好像突然变了个人似的,不像平日里的大管家了。” “他对那个女人一向如此,久了也就习惯了。” “不过那的确不是大管家的为人风格,他绝不会因为一个女人喜欢撒娇而迁就她。莫非梅达林有什么特殊的背景和来历,大管家在和她相处的时候,不得不顾忌这一点。” “特殊的背景和来历?这我倒还不知道。我只知道她家里好像还有什么人也在基地。” “啊?梅达林有亲戚在基地?”我对丁小小告诉我的这些话感到非常惊讶。 “不错,我是听说她有一个亲戚在这里,她能当上大管家的秘书,好像和那个亲戚有关。” “是什么亲戚?” “好像是她的哥哥呢。” “你怎么知道的?” “梅达林亲口告诉我的,她总喜欢对我说一些她自认为很得意的事情。” “梅达林一眼看上去就是外国人,她的亲戚也应该是外国人。可是据我所知,在基地只有大管家是从外国来的,其他人中似乎没有什么人和外国有关系,就是长相也不像啊。” “具体是什么人,我就不知道了。你见过基地所有的人吗?” “梅达林会不会骗你呢?”我仍然在坚持。 “她敢骗我?哼,我相信这个女人还没有敢骗我的胆量。况且,她为什么要骗我呢,根本没有必要。” 我点头称是。 “她的哥哥竟能推荐这样一个不知深浅的女人当大管家的秘书,而且这个女人真的当上了大管家的秘书,可见她的亲戚在基地一定很有些能耐。” “这倒很有可能,”我点了点头,“不过我还想不出她的哥哥到底是谁。” “你看,今天晚上邀请来的嘉宾都是基地有头有脸的人物,她的那个哥哥会不会也在这些人里面呢?” 听她这么说,我扫视了一圈四周,在黑压压的人头中,并没有发现能特别引起我瞩目的人。 “或许我知道这个人是谁。” “你知道?”我看着丁小小,对此大为惊讶。 “刚才大管家和梅达林对话的时候,我就开始留心这群人了。在对话中梅达林表现得对大管家如此不恭,很多人都把这当作笑话来看待,脸上都带着希望如此既好看又热闹的对话永远继续下去的表情。可是有一个人却与众不同,他脸上的表情很紧张,不仅他脸上的表情紧张,他整个人都看上去很紧张,好像很害怕那个女人一不小心就会给自己带来很大的麻烦似的。这个人非常非常地紧张梅达林这个女人,绝对是只有血缘关系的人才会自然而然地流露出这么紧张的表情来。这个人我现在知道是谁了。” “他是谁?他现在在这里吗?”我对丁小小的话越听越感到好奇,不过也为她细致的观察力而表示赞叹。 “这个人还没有发现他已经引起了我的注意和怀疑,当然现在还在这里。况且我认为这个人有足够的能量推荐梅达林成为大管家的秘书,而梅达林在大管家面前即使再撒娇、再无理、再胡闹,大管家还是得让着她,因为大管家在基地很需要这个人,也很依靠这个人。” “我不知道这里有人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大管家还必须依靠这个人,以至于心甘情愿忍受梅达林的当众冒犯。” 丁小小点了点头,说道:“我推测得没错,一定是他。” “他是谁?” “你随我来。” 此时这里的人都在目不转睛地看着戴维和梅达林在舞池中跳舞,被他们不算太笨拙的舞蹈深深地吸引住,竟没有人注意我和丁小小已经悄悄地来到了一个人的身后。 我们在这个人身后站定,丁小小用手指着那个人的背脊,说道:“我对你说的这个人就是——他!” 那个人听见身后有人说话,便转过头来。 我一看,立即呆住了。 这个人竟然就是——侯凯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9章 不到黄河心不死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侯凯胜竟然是梅达林的哥哥? 是侯凯胜推荐梅达林成为了戴维的秘书? 我简直难以置信。 侯凯胜和梅达林的相貌完全不同,怎么会是梅达林的哥哥?不过,“哥哥”这个词的含义也有多种,既可以指有血缘关系上的哥哥,也可以指没有血缘关系的那种带有一点桃色性质的哥哥。以侯凯胜这种喜欢沾花黏草的个性而言,后一种意义上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吧。 如果真是这样,侯凯胜对我隐瞒的就太多了。 如果这些真是他对我刻意的隐瞒,自然就会把我们合作基础之下那一只脆弱的玻璃基柱打得粉碎,并且今后再也不可能重新建立起来了。 侯凯胜转头看见我和丁小小正站在他背后指指点点地看着他,迷惑了一会儿,大概是不知道我为何和戴维的那个不苟言笑的新秘书走到了一起,而且神情看上去好像还很熟识似的,大感惊讶,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笑着说道:“原来是戴小姐和丁秘书啊。往这儿站一点吧,这样你们就可以看见大管家和梅达林引起如此轰动的动人舞姿了。” “这两个人跳舞有什么好看的!”我阴沉着脸,冷冰冰地回了他一句,“不过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问你,请借一边说话。” 侯凯胜疑惑地看了我和丁小小一眼,点了点头,我便和侯凯胜来到舞池旁边稍微安静的一处角落里。丁小小似乎又被舞池中央热闹的双人表演吸引了过去,看得津津有味。 我环视了一下四周,见没有人注意到我和侯凯胜,便沉着脸问侯凯胜道:“既然你提出要与我合作,就应当坦诚布公地告诉我你知道的一切,尤其是和我们合作有关的一切。可是为什么还有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一直在瞒着我呢?你要知道,对我隐瞒这么重要的事情只会破坏我们之间的信任,打碎我们之间合作的基础。” “噢,戴小姐,您想说什么?难道您从哪里听到了一些对我不利的风言风语?”侯凯胜满脸疑惑地看着我,似乎不明白我在说什么。 “风言风语?恐怕未必吧。所谓无风不起三尺浪,既然浪已经有了,怎么会没有风呢?” “听你这么说,事态好像很严重的样子。” “我问你,你和梅达林是什么关系?” “和梅达林?我和她之间?” “你们之前是不是早就认识了?是不是你推荐她到基地来给戴维当秘书的?”我劈头盖脸地问道。 “啊?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简直被你的问题弄糊涂了。” “别装傻了,绝顶聪明的侯大名医,你要知道人们往往‘聪明反被聪明误’,我对这些事情已经知道得一清二楚了。你故意把梅达林安排到大管家身边,这一切都是你故意安排的,是不是?”我显得非常气愤。 “这……不……,戴小姐,你怎么会这么说?你怎么会相信那些风言风语呢?你问的这些问题我只有惊愕加糊涂,因为我根本不知道你在问些什么。” “你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呵。我问你,你刚才和梅达林到哪里去了?” “刚才?” “就是说在她和戴维跳舞之前。” “我们去讨论女性皮肤保养和化妆的问题了啊,这些你都是知道的。” “侯医生,侯大名医,你真是厉害啊,你不仅对妇科疾病了如指掌,甚至连女性皮肤该如何保养都知道。我之前怎么没有听你说起过呢?” “戴小姐,你怎么会突然说这些话,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我是说,你真的和梅达林躲到一边聊美容的事情了吗?你是不是背着我和那个女人讨论其他的什么事情?” “其他的事情?其他什么事?” “我怎么知道是什么事呢,我需要你这个合作伙伴告诉我呀。”我说这句话时,特别强调了“合作伙伴”这几个字。 “啊,我和梅达林怎么可能讨论其他事情呢,当时丁小小也在那里。是不是丁小小告诉你的?我看见你刚才和她在一起。那个女人,你今天才第一次见到,是甜是酸是辣都不知道,怎么能轻信她的话呢!” “那我问你,在梅达林和戴维跳舞前,她和戴维争辩时,你为什么会感到那么紧张?连我这个被梅达林恶意嘲讽的对象也没有这么紧张的感觉,你为什么……” 侯凯胜忽然呵呵地笑了起来。 在这个时候他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你笑什么?”我的怒气愈发强烈。 “我笑是因为我感到很幸福。” “幸福?你竟然感到很幸福?”我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在那种场合之下,我没有想到你竟然会注意到我,而且观察得还那么仔细,我以为你只会关注于乐队那边发生的事情呢。” 我的脸红了一下。我那时虽然也扫视了一下全场,却连侯凯胜的影子都没有见到。关注他的人是丁小小,而不是我。 “被一个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注意到,而且这个女孩子似乎还在……嘿嘿,有点酸溜溜的……吃醋,我当然会感到非常幸福啦。”侯凯胜十分夸张地举起双臂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好像的确很舒服似的。 “吃醋?为你吃醋?哼,你配吗?”我的怒气简直就要转一个弯了,“你快告诉我你到底在紧张什么?是不是你早已认识她,担心她的那些不知轻重的言语最终会激怒戴维,迫使戴维一怒之下解雇了她?” “实话告诉你吧,我的确担心戴维会对她不利。” 我感到有点头晕。 “不过并不是因为我认识她,而是基于其他的原因。” “你还有其他原因?”我不屑地瞟了他一眼。 “梅达林这个人说话直来直去,性格率真,思想简单,却又担任着戴维秘书这么举足轻重的职务。我们今后或许可以从她这里知道基地的很多消息,这是上帝赐给我们的机会,不是吗?如果刚才她得罪了戴维,被戴维一怒之下赶走,这其实是我们自己的损失。我在担心的就是这个。” “你以为胡乱编造一个理由我就会相信吗,侯凯胜,你不要把别人看得和你一样愚蠢。” “我没有骗你,如果非要说我紧张的话,我真的就是在为此担心。” 我看着眼前的这个人,越看越觉得生气,他那无力的解释已经让我觉得只是随便找个理由在敷衍我而已,并没有认真地对待我的感情和质疑了。不管他怎么想、怎么认为、怎么解释,我已不想再理他,他已没有我值得为之付出的地方了。 我不再听他的解释,扭头就走。我也不想再在舞会上待下去,这里已经没有我的空间了,再待下去也只能无聊地看着那么多小丑拙劣的表演,那样做的结果只能是自取其辱。于是我向门外走去,走得非常坚决,没有一点点迟疑。 侯凯胜急忙拉住我,说道:“戴小姐,请您等一等,我……” 我没有听他继续说下去,奋力甩开他拉住我的手,快步走出了大门。在我走出大门的一瞬间,我从门玻璃的反光上恰巧看见丁小小正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我和侯凯胜的这一幕争吵,嘴角露出了一丝难得的微笑。 我没有立即离开舞会,而是去洗手间转了一圈,顺便对着洗漱台墙上的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装束,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在争吵的过程中已不知不觉地流下了眼泪——我说过我是一个泪点很低的人——竟把眼睛旁边的一点淡妆冲花了。只是这一点点的模糊,就让我讨厌起镜子里的那个自己来,我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指责她道:“那个女人真难看,真难看。” “再难看,那个女人也是你自己啊,你用不着讨厌自己吧。”突然这个声音从我身后传来,吓了我一跳,这才从镜子里发现不知何时我身后多了一个人,这个人竟然就是丁小小。 “我……我没有讨厌自己,我只是讨厌镜子里的那个人。”我这样牵强地解释道,努力想掩盖自己内心的慌乱。 “镜子里的那个人还是你自己啊,你讨厌镜子里的那个人不就是讨厌你自己吗!” “不,那不是我,我没有那么丑,那个人绝对不是我。” “你不用这样轻贱自己,更不必为了侯凯胜贬损自己,那种人不值得你这样做。” “他竟然不敢承认他和梅达林的关系。” “我知道他一定会否认的。” “他竟然还编撰了一个理由来搪塞我,哼,我看贱的不是我自己,而是他。他是一个男人,竟然如此没有担当,真让我惊讶。我后悔自己以前为什么那么信任他,看来我是错了,真的错了,他这种人根本不值得信任,他这种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在我背后狠狠地捅上一刀。” “男人总是这样的,一旦他们理屈词穷,就会编一个富丽堂皇的理由来欺骗喜欢他的女人,一旦那个女人真的喜欢上他,甘愿为他舍弃自己的一切时,才会发现原来她喜欢上的不是一个可靠的男人,只不过是一堆美丽的谎言。可是到了那时,往往已经来不及了,女人只能整天对着镜子伤感韶华已逝的容颜了。” “我没有想到侯医生会骗我。我曾经是那么漂亮,我曾经是那么真心地对他,我曾经自信自己单单凭借自己的脸蛋和身材就能牢牢地拴住他的心,可是直到今天……” “戴小姐,你认为侯凯胜是个可靠的、值得信赖的男人吗?我不相信你真的会这么天真。你是一个聪明人,我相信你第一眼看见侯凯胜的时候就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了。他并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他最多只能算是个花花公子,是个风月场、烟花巷的老手而已。” “我是被他骗了。” “那只能怨你自己,如果一个女人明知对方是骗子,还甘心被骗,这种女人我真不知该说她什么好了。” “您是第一次见到侯医生吗?”我有些惴惴不安地问道。 “不错,今天是第一次见到。” “好像您一眼就看出来他只是个登徒子而已。” “因为我和他保持着必要的距离,所以我看得很清楚。对侯凯胜这种只会花言巧语的人,像梅达林那样的女人最容易上当受骗了,果然如此,侯凯胜只说了一点化妆的皮毛,就已经把那个女人骗得团团转了,还要跟着他去听更多的唠叨和谎言,却不料他只是个伪专家而已,嘿嘿。” “你不也是和他一起去了吗?” “我?哼,你没见到吗?我只是被梅达林硬拉过去罢了,要是我自己,根本不想去呢。” “但你还是去了。” “所以我知道了他只是个伪专家,根本不值得信任。” “你们很快就回来了吗?” “既然他只是个伪专家,还有什么值得我留下来听他胡吹乱讲的呢。我向来看不起这种人,没想到我刚来基地不久就看到了这种人。” “他毕竟是个医学专家,而不是美容专家。”我说的是事实,不含任何褒或贬。 “哎呀,这世上的人啊,我说你贱你就是这么贱,他都这样对你了,你还在为他解释。如果你能解释得通的话,你到他面前解释去好了,不用在我面前对我说这些话。” 听她这么说,我感到脸上一阵阵地发烧,颇为难堪。说实话,这么多年来,我还从来没有听到别人评价说我贱,这是我第一次听到有人把“贱”这个字用在我身上,不觉内心波澜起伏,颇不服气,想要辩驳几句,可她早已用话封住了我的嘴,就想辩驳也是不能,只好住口不言,把台盆上的水龙头打开,让冷冷的水冲在自己手上,装作洗手的样子,可心里仍然在想着那个屈辱的字眼——贱。 在镜子里,我看见丁小小斜倚在门框上,从手袋里拿出一支又细又长的烟,叼在抹得黑魆魆的嘴唇上,又拿出一个打火机,把顶端的小盖子一弹,立即窜出一团又细又长的蓝色小火苗。丁小小把烟凑近那个跳跃的火苗,点着后,一口又一口地吸了起来,不时地把吸进嘴里的烟吐出一环又一环奇异的圆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0章 妹妹找哥笑嘻嘻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我走出晚宴现场的时候,已是夜深人静,除了身后乐康居那门庭高昂的大厅里还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外,整个世界都已黑沉沉地睡去,进入了它亘古不变的梦乡。 一抬头,我就看见那轮千年如一的圆月,明亮如镜,高悬半天,一低头,我又看见撩拨多少词人骚客的花间疏影,飘荡幽香,摇落芳华。方知今夜月华倾泻在人间,已融入万象世界,更悄悄地流进了我的心底,托起一首袅袅娜娜、轻盈婉转的歌,唱给那孜孜不倦的追梦之人。 我很喜欢宁静的夜以及夜的宁静,因为在这静悄悄的独处中,我才能找回属于自己的我,让那一颗被世事牵绊而奔忙不止的心得到片刻休息,告慰那尚被红尘牵系而跃动不安的灵魂,让它早日得到回归。 这心醉的夜呵,这夜的心醉。 我正想独自享受这静夜的空间时,不料远远地看见从那所灯火辉煌的大厅里走出来一个人,一直朝我这边走来。走到近处,我才看清这个人的脸,正是侯凯胜。 “我正在到处找你,却不料你一个人偷偷地躲在这里‘乘凉’来了。虽然这里阴暗了一点,也寂静了一点,不过这里的空气的确比屋里的空气好得太多了,这个地方的确是一个不错的‘纳凉’圣地。” “不错,屋里那么燥热,那么喧嚣,只会惹的人心烦意乱。还是这里好,不仅空气好,而且气氛好,可以让我好好地考虑一些事情。” “你在考虑什么事情呢?” “你难道不知道我需要考虑什么吗?” “我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怎么会知道你在想什么。” “如果你不知道,就不用再问了。” “正因为我不知道,所以才更想知道啊。” 我没有回答侯凯胜,对于他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于是我换了个话题,问道:“你找我干什么?舞会结束了吗?” “戴维和梅达林跳得正在兴头上呢,哪会这么快就结束,估计再有半个小时都不会结束。” “你不继续看他们的表演吗?你刚才不是称赞他们跳得好吗?你瞧,基地的那些人正看得津津有味呢,你就不加入他们吗?” “我和那些人可真不一样,不觉得这两个人这么长的时间抱在一起转来转去有什么好看的。屋里的空气简直压抑极了,还是出来呼吸一点新鲜空气更让我神清气爽呵。” “你还是赶快回去吧,否则你的那个女神梅达林跳完舞后找哥哥找不到,可不是要把她急坏了。她是个心直口快的人,万一闹出什么事来,又不好收拾了。” “她找哥哥关我什么事?”侯凯胜对我的话十分好奇,满脸都是疑惑。 我看着假装天真的侯凯胜,“噗嗤”一下笑出声来,说道:“怎么没有关系呢,你不就是他的哥哥吗?她如果找你找不到,却跑来责怪我,说我把你拐到了这里,我岂不是平白无故地做了个没趣的人。” “哎呀,戴小姐,你说的是哪里话,又是从什么地方听来的谣言,我无缘无故地多了一个妹妹,这是绝没有的事。” “你先别忙着否认,说不定她真的是你的妹妹呢。” “你瞧她和我的相貌,分明是一个天南,一个地北。你再瞧她和我的身材,分明是一个高大,一个矮小。你再瞧她和我的气质,分明是一个气宇轩昂,一个其貌不扬。她和我是兄妹,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根本不可能。” “你以为差别大就不可能吗?同母不同父也是有的啊,你赶紧回去问问你妈妈吧,是不是有一个失散的妹妹在外面,这下子亲人相见,不是……。唉,瞧把你乐的。” 我说最后一句话时,正看见侯凯胜呵呵地笑个不停。 “这是乐?天哪,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这是苦笑,你知道吗,听你这么若无其事地造谣和中伤,我只能苦笑,无可奈何的苦笑。” “不管你是由衷的喜乐还是装模作样的苦笑,反正你看起来就是笑呵呵的,不是吗?你笑就说明你很高兴,很快活,很兴奋,这不都是因为你找到了你的那个失散多年的妹妹了吗!瞧你的这个好妹妹多有本事呵,一到基地就当上了大管家的秘书,就成了大管家的左膀右臂。呵呵,这下子你可有依靠了。” “好了,我不和你胡闹了,再说下去只会更加纠缠不清。我本来出来想透透气,和你说说话,聊聊天,你却尽说些这样的话。那里虽然闷,我还是回去看他们跳舞吧。”侯凯胜说完,便欲回到那间大厅。 “当然啦,才出来这么一会儿,你就多么急着想回去啊,因为……回去又可以看见自己的妹妹,多开心啊,和我说话有什么意思呢。”我嘟着嘴说道。 “我再次说一声,她不是我妹妹。” 正在这时,忽然从大厅那边传来一声呼喊,喊声清脆而响亮,在寂静的夜里听得分外清晰:“哥,哥,你在哪里?” 只见大厅的门前出现了一个肥胖的身影,看这身影,再结合那声呼喊,立即知道那个人正是梅达林。 “你看你看,我说的没错吧,才离开这么一会儿,妹妹就急着找哥来了,还不承认呢。” 侯凯胜刚想再解释些什么,梅达林已经看见我们,兴冲冲地跑了过来。 “哥,你看我跳舞了吗?我跳得好不好?”梅达林喘息未定,迫不及待地问道。 “你在喊谁‘哥’呢?”侯凯胜有些不耐烦。 “当然是你啦,哥,我们在跳舞前不是说好了吗,以后我就称呼你‘哥’,你就称呼我‘妹’,我们是亲密的异姓兄妹啊。” “我不是你哥,请你别再叫我哥。”侯凯胜看了我一眼,断然拒绝梅达林的称呼。 “怎么了?我做错什么了吗?我们不是说好的我可以叫你‘哥’的吗?”梅达林的话里带着惊恐和委屈。 “不管你称呼我什么,只要不要再称呼我是你哥就行了。” “哥,你怎么了?”梅达林惶恐不安地看着侯凯胜,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我在旁边嘿嘿地笑了一声,说道:“侯大名医呵,妹妹称哥哥为‘哥’是天经地义,你却这般恶狠狠地拒绝,那希望她称呼你什么呢?难道你认为'哥'还不够亲切、一定要更加亲切地称呼才能合了你的心吗?” “我……” 我没有等侯凯胜继续说下去,而是看着梅达林,对她说道:“你知道吗,在我们国家,十分在意称呼词里所代表的亲切感。侯医生之所以会对你生气,是因为他认为你们现在应该表现得更亲密一点,比单纯称呼‘哥’表现得还要亲密。” “那我应该怎么做呢?” “你现在不能仅仅称呼他‘哥',而要进一步称呼他‘亲爱的',再抱住他,给他一个大大的吻,他就开心了。” 梅达林听我这么说,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冲着侯凯胜喊了一声“亲爱的”,便一个箭步扑上前,抱住侯凯胜的脖子,在他脸上深深地印下了一个吻痕。 “戴小姐,你……你怎么也和她一样胡闹。” “你以为这是胡闹吗?我可是很认真的呢。被一个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亲吻,真是便宜你这个大老粗了。” “大老粗是什么意思?”梅达林看着我,眼睛里闪烁着喜悦的光芒。 “大老粗就是说这个人很高大,很强壮,很威武,不仅威武,还很威风。”我笑嘻嘻地说道。 “梅达林,你别听她胡说。”侯凯胜艰难地推开梅达林。 梅达林见侯凯胜推开她,委屈地说道:“亲爱的,我喜欢你,你不开心吗?” 侯凯胜无奈地看着眼前的两个女人,一个是梅达林,戴维的新秘书,可能也是戴维的情人,他不可能去得罪她;另一个是我,技术部的主管,他一直想拉拢合作的对象,自然也不能得罪。他一会儿看看梅达林,一会儿又看看我,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垂头丧气地说道:“好吧,既然你们两个都喜欢胡闹,就让你们在这里闹吧,我要去看看舞会现场,是不是还有人在跳舞。” 梅达林见侯凯胜要离开这里重返舞厅,急忙拉住他的手,说道:“亲爱的,我来找你正是为了这个呐。我跳舞还没有跳够,可是大管家说他已经累得直不起腰了。年纪这么轻,腰已经不好了,真让我感到难过。亲爱的,我们去跳舞吧,我要跳舞,我要一直跳舞,和你跳舞,就算跳到天亮也无所谓。” 侯凯胜为难地说道:“我不会跳舞啊,而且请你再也不要叫我‘亲爱的'了,只有情侣才会那样称呼呐。” “好吧,那我今后还是叫你‘哥'吧。哥,我们一起跳舞去吧。” “你也不要叫我‘哥',你还是叫我‘侯医生'吧。” “‘侯医生’,这个称呼岂不是生分了很多,我看还是亲密一点的好,更能体现你们之间的兄妹之情。”当梅达林拉着侯凯胜往大屋方向走去的时候,我在他们身后冷冷地这样说道。 侯凯胜站住身,还想再说些什么,梅达林早已拉住他,急吼吼地说道:“我们别理她,赶快跳舞去吧,我都等不及了。” 侯凯胜似乎还没有梅达林的力气大,被她拉动,脚步不停地朝大厅方向挪去,一边走一边还说着:“可是我不会跳舞啊。” “我可以教你。我跳舞跳得很好,教别人跳舞也教得很好呢。” “是吗?” “大管家有时跳舞显得很笨拙,我就教他,他也夸我教得好呢。” “是吧?” “当然啦,我没有骗你,我们去跳舞,我教你你就知道了。” 我看见他们有说有笑,走得越来越远,身影渐渐黯淡了下去,在大厅门前的亮光中一闪,终于看不见了。 黑暗里又只留下了我一个人,杵在花前月下痴痴地发呆。 “你和侯医生又闹不快了?” 我猛然回头,却见丁小小正站在我身后,眯着眼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好像在欣赏一出滑稽戏。她总是这样像幽灵似的不知怎么就出现在了身后,再突如其来地蹦出一句话,总要把我吓上一跳。 我点点头。刚才发生的事情她可能都已经看在了眼里,我没有必要否认。 “你不必为此忧伤,男人嘛,总是这样的。”丁小小说得轻描淡写。 我不知道她真是在关心我,还是在嘲笑我,或者两者都有,但我此时实在没有心情和她说什么话,只希望她快点离开,让我一个人在黑暗中好好地静一静。 可是丁小小一点离开的意思都没有,她还是用那种奇怪的表情看着我,说道:“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解忧。” 我心里暗暗地叫道:“我不需要,我不需要。”可是嘴里不好这么说,只得应道:“你有什么办法可以为我解忧?” 丁小小默默地看了我一眼,突然转身,说道:“请随我来。” 我本意不想随她而去,可在此时,见她转身走去,我竟然也启动脚步,鬼使神差地一路跟着她而去。 我们在花园里的小路上转来转去,不停地向前走着,我不知道她要带我到什么地方,只是这样一路向前走着。她在前面,我紧跟在后面,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在这个神秘莫测的花园里,路是熟悉的路,路旁的花草是熟悉的花草,就是经过的一些建筑也是熟悉的建筑。我已经在这个花园里度过三个多月的时间了,几乎对这里的一切都非常熟悉。 可是让我惊讶的是,丁小小似乎对这个花园也很熟悉,尽管前行的路曲曲折折,又有假山、花草、树木遮挡,但她的脚步始终没有片刻犹豫,这和我初到这个花园时的情景大不相同,好像她已经在这里住了比我还要长的时间,对这里的一切比我还要熟悉。 我们继续往前走着,终于在一幢漂亮的小楼前停了下来。我抬眼看去,忽然惊呆了,这幢小楼不是别处,正是我曾经住过的地方——落霞小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1章 落霞蜜露结友谊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在夜深人静、万籁俱寂之中,丁小小竟然把我带到了我曾经住过的小楼,这让我感到非常惊讶,同时也感到分外诡异,尤其当我走在丁小小的身后,在茫茫的黑暗中,看见她穿着一袭漆黑的长裙,走路时笔直的身姿,还有我知道的她苍白的面庞,黑色的嘴唇,冷漠的眼光,这一切不得不让我产生了其他更多的联想。可是更让我惊讶的是,她竟然拿出钥匙打开了这幢小楼——落霞小楼——的大门,飘飘然地走了进去。 “呀,她……她是谁?她……她怎么会有这幢小楼的钥匙?她……她把我带到这幢曾经死过人的漆黑阴森的小楼里干什么?她……她到底是人还是——鬼?” 我心里犹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但最终还是踩着这个女人的脚步走进了这幢四周弥漫着恐怖气氛的小楼。 “你大概很奇怪我为什么会把你带到这里,”丁小小好像背后长着眼睛,一下就看穿了我的心思,“这没有什么奇怪的,我现在就住在这里,这里就是我现在住的地方。” 她说这些话时的语气十分平淡,平淡得没有一丝声调的抑扬顿挫,平淡得没有一毫感情的起伏转折,平淡得只剩下了空洞和冷漠。 我对她的这番话更加惊讶。我离开这幢小楼没有多长时间,丁小小竟然已经住进来了,而且我对此竟然丝毫不知,这让我感到有点不可思议。 她难道不知道这幢小楼里曾经死过人吗?她难道不觉得住在刚死过人的地方非常晦气吗?或者说,她一个人住在这里,她不害怕吗? “你……你真的住在这里?”我的声音竟然有些颤抖。 “你是不是感到很奇怪,因为这个地方就是你不久前住的地方,这些椅子,这些桌子,还有楼上的床,楼上的橱柜,这里的摆设我全都没有动过,和你以前住的时候的一模一样。” “你知道我以前住在这里?” “当然,我住进来的那天就知道了。我当然要弄清楚这个地方以前曾经住过什么人。如果是一些我不喜欢的人曾经住在这里,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大管家的安排的。” “你是说,是大管家安排你住在这里的?” “除了大管家外,还能是谁?我是大管家的秘书,当然应该由他来安排。不过,这幢小楼还真的不错,不仅建得漂亮,住在里面也很舒适。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搬走,搬到办公室那么令人厌倦的地方去住。” “你住在这儿,的确让我感到非常惊讶,我以为这里会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人居住呐。” “你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这么漂亮的地方应该很抢手才对,如果我不是大管家的秘书,恐怕就是打破了头也住不到这么好的地方吧。” 听她这么说,我忽然想到了马艳丽,在我入住这幢小楼之前,马艳丽不就是住在这里的吗? “你在想什么呢,戴小姐?”丁小小看见我在走神,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没有什么,只是看到这里还是原来的那副模样,一点都没有改变,想起当初我住在这里的情景罢了。”我从沉思中惊醒,努力这样解释道。 “既然这是你以前住的地方,你又对这里那么熟悉,我就不再客气了,你就把自己也当作是这里的半个主人,随便坐吧。” 丁小小转身走到冰箱前,从里面拿出一瓶酒以及两个小小的杯子。 我找了一张椅子坐下,这张椅子就是之前陈大为、戴维、侯凯胜等人都坐过的那张椅子。椅子在客厅的正中间,方桌的旁边。当我住在这幢小楼的时候,这张椅子一直是留给客人坐的,以至于直到今天我才有机会感受到坐在这张椅子上的滋味,因为今天,我自己却成了这幢小楼的客人,以前在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已经离我远去了。 丁小小把手中的酒瓶和酒杯放在我旁边的方桌上,为我斟了满满的一杯酒,轻轻地摆在我面前。当她斟酒的时候,我注意到她手上的皮肤十分白皙细腻,手指颀长,没有一丝斑纹,甚至让我产生了一种看上去晶亮透明的错觉,好像是一根根洁白无瑕的美玉。可是在她如此漂亮的手指的尖端,却涂着黑黑的指甲油,上面没有任何其他装饰。那个盛酒的小杯子也做得十分精致,约有一寸来高,又有一寸来阔,通体碧绿,摸上去感到滑腻腻的,有一股寒凉的气息渗入指尖透入肌骨。那支酒瓶也颇与众不同,瓶身似瓷而非瓷,洁白得纤尘不染,却又透明可鉴,不知是什么材质。瓶身细长曲折,造型像所谓的“美人瓶”,却又和通常所见的“美人瓶”有些差异。这个瓶子即使不叫“美人瓶”,也会让人爱不释手,忍不住就要拿在手中摩挲把玩。瓶中所倒出的酒更加特别,色泽淡红,中间漂浮着一点点浅蓝色的细小颗粒,看上去十分奇特,闻上去却有一股淡雅的酒香。 丁小小在我对面的椅子上轻轻地坐下,指着桌上的酒说道:“我才来不久,所陈有限,对您这么尊贵的客人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招待,只有区区家酿薄酒,尚请见谅。” 我急忙谢道:“丁秘书选在这么特别的地方招待我,我已经很知足了,更何况还有如此佳酿,让我颇有受宠若惊的感觉。” 丁小小道:“我看你今天和侯医生闹得很不开心,我一直在想,是不是因为我的缘故。我真不该把他和梅达林之间的私人关系告诉你,这样好像我倒是一个在背后拨弄是非的小人了。” “我和他闹口角只是因为一些日常鸡毛蒜皮的琐事而已,以前也常是这样的,和您没有关系,请您千万不要在意。” “戴小姐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到基地来的时间不长,对这里的人和事都不清楚,虽然我一直保持着战战兢兢的心态,但有时难免会在做人和行事上就得罪了某些人,我可根本没有想得罪人的意思啊。戴小姐已经在这里待过一段时间了,对这里的人和事都比我清楚许多,我有空一定要向戴小姐请教呐。” “丁秘书千万不要这么说,我在这里的时间虽然比您长一些,但我显然还像是一个初出茅庐的野丫头,什么都不懂,自己还经常得罪人呢,怎么敢配得上您的‘请教’两字。依我看来,丁秘书才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啊。” “戴小姐不必自谦,您是技术部主管,年纪轻轻就能担任这么重要的职位,一定有特别的能耐,这是谁都可以想象到的。如您还一再谦虚,那可实在就是看不起我了。” “丁秘书这话说得太重了,让我怎么能够承担得起呢。您是如此年轻,就已经成为大管家的秘书了,是大管家分外看重之人,更是大管家的身边人,这却让我好生佩服啊。” 丁小小笑道:“戴小姐,我们俩不必退让谦逊了,彼此彼此吧。来,作为后来者,我先敬前辈一杯。俗话说‘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但愿戴小姐喝了这杯,把与侯医生之间的不快统统忘记吧。” “请!”我拿起桌上的酒杯,把杯中之物一饮而尽。酒到口中,却使我吃了一惊,感觉它像酒非酒,虽有一点酒味,但十分清凉,略带一丝丝香甜,酒虽已下肚,但那如花似酿的清甜却还徜徉在舌尖,回味无穷。 “这是什么?好像不是酒。”我端详着杯子里还残余的一点枚红色液体。 丁小小看着手中的那个杯子,慢慢说道:“两个女孩子在一起当然不能像两个老男人那样把那能让人烂醉如泥的浊酒当作解忧之物啦,万一真的喝醉了,洋相百出,在那里又唱又跳,或者又吐又呕,或者睡得像死猪,哪里还有一点女性的优雅和尊严呢。既然认识到这一点,就更不能把酒这种浊物当作宝贝看待了。其实我给您喝的不是酒,您在我这里根本找不到一滴酒。我给您喝的是我家自己酿造的酒香玫瑰蜜露。” “这是酒香玫瑰蜜露?”我惊讶之情不绝于色。 “是啊,这东西做起来可费功夫了,而且原料也不太好找,必须是秋季里经初霜打过的似开非开的玫瑰花蕾,经焚香沐浴后的十六岁的小姑娘在她生日那天用拇指和食指轻轻摘下,其上露水不得有一滴溅落,再选择骨朵饱满,颗粒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的,经少女口香吹干了备用。再取立春那天西域昆仑冰山上飘落的雪,用羊脂玉瓶收集后,深埋在地底一十六丈处一十六年,待其吸收玉瓶中的精气方可拿出使用。蜜一定是新年才出生的蜂宝宝在将开未开的玫瑰花中采来,亦用玉瓷瓶收集好,深埋在地底一十六丈处一十六年,再拿出来用排成桃花状的各不超过八十度的五枚文火慢慢地熬,引火之物必须是经冰雪整整覆盖了一十六年的雪山蕨,这样熬满一十六天,才算大功告成,放在玉瓶中留待今后饮用。我一共只有这么一小瓶酒香玫瑰蜜露,这还是我第一次用它来招待尊贵的客人,就连大管家都还没有这份福气呢。” 听丁小小这么介绍,我惊讶得几乎说不出话来,拿着手中的杯子反反复复、仔仔细细地端详了半天。杯中那一点点玫红色的残留物此时突然变得贵比金玉,即使是金是玉又怎么比得上万一呢,好像即使留下这么一点点也变成了巨大的浪费。 “真没想到,这种蜜露做起来如此麻烦。我……我竟然有幸喝到了这么珍贵的东西。” “我的家族就是做这种酒香玫瑰蜜露的,即使这样,每年的产量最多也只有两三百克左右。前两年某大型拍卖会上,拍卖了十克我家的酒香玫瑰玉露,等级属于二等,你知道拍出了多少钱吗?” “听您这么说,一定价值不菲。” “的确,当时拍出了两千万美元,每克在两百万美元左右,那还是二等品。我这玉瓶里装的可是留给自己的东西,极品中的极品,一共五十克。戴小姐,这样您就可以知道刚才这一杯的价值大概有多少了。” 这时我惊讶得舌头都要吞进肚子里去了,哪里还能说得出话来。 “你不必为此惊讶,因为你根本在市场上买不到它,它也从不会被放到市场上去卖的。每年正月初一新品开封前,早已被不知从什么地方出现的神秘客人预订一空。你也不要担心我请您喝这么贵重的东西是为了要您为我做什么事,我这么做的目的只是为了想把戴小姐当作朋友看待。就是这么简单。” “这真是很珍贵的朋友!不过您这么说我就安心多了,否则我今晚,不,还有明晚,或者以后很多个夜晚,我都无法睡个安心觉了。” “你觉得我这个人很难相处吗?”丁小小忽然问道。 “如果您能敞开您的心,告诉我更多一点有关您的事情,我会发现您并不是一个很难相处的人。” “其实我的朋友不多,虽然我很想把有些人当作朋友,但是我的朋友不多。” 丁小小看着我,像是在征询我的意见,可是我对此无法给予更多的意见。 “或许……或许别人觉得平时的您有点冷冰冰的吧。”我小心翼翼地说道,担心稍不谨慎就会惹恼了她。 “那只是表面上这样而已,其实在我心里,我很想有一些朋友,尤其现在初到基地,我似乎发现很多人都在故意躲着我,当我出现的时候他们就会远远地避开,好像见到我就像见到鬼似的。我的长相真的那么恐怖吗?” “或许您需要表现出来的是热情,需要一点点热情。比如您和我之间的对话,这么长时间了,您一直都是冷冰冰的。如果您也能笑一点,那样会显得亲善许多,或许效果更好,别人更容易接纳您。还有……还有您的穿着和妆容,如果少用黑色……” “我需要主动改变自己求得别人的接纳吗?我是大管家的秘书,我天生丽质,他们应该主动来求我才对,何必让我去刻意迎合那么多无聊的人呢!” “丁秘书,或许他们会来求您,可是那样您会很被动。如果您能主动一点,主动去面对大家,坦诚地面对大家,我相信您一定很快就有很多朋友的。” “那么……那么你就做我的第一个朋友吧,戴小姐,你愿意吗?” 我没料到丁小小突然会这么说,略微迟疑了一下,终于点了点头,道:“好的,我很愿意做您的朋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2章 佳饮只为有缘人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我没有想到丁小小会主动对我提出希望和我成为朋友。她看上去是那样的一种人,在任何场合自始至终都冷冰冰的,不会多说一句话,对任何人都会留一个心眼,不会把自己的事情和别人分享,遇到困难不会请教别人,更不会和别人一起讨论如何解决遇到的问题。她总像昂起高贵的头颅的高高在上的公主,时时需要别人向她顶礼膜拜,即使自己做错了事也绝不会承认是自己错了,甚至时不时地还会冷嘲热讽几句。她颇有主断,总是在事件的圈子外面冷眼旁观,再出其不意地把自己的意志和想法告诉那个她认为值得诉说的人。她离群寡居,看不起身边的大多数人,不会把这点当作是自己的不好,却反以为荣。因此当丁小小突然向我提出希望做我的朋友的时候,我几乎惊讶得嘴巴都无法合拢,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了好长时间,直到确认她的确是在认真地说话而不是在开玩笑——她这样的人似乎永远都不会开玩笑——时,我才也像她那样非常认真地点了点头,同意了她的请求,于是我们就这样成了朋友。 其实,虽然丁小小有些不合群,和她做朋友一定会感到比较累,也比较闷,但我也不会一无所获。她是戴维的秘书,据她所言还是戴维的情人,今后在基地的地位自然非同一般。戴维的两个新秘书之中,梅达林说话直来直去,口无遮拦,活像一个傻大姐,戴维这么谨慎小心的人不会把很重要的事情交给她办理。相比而言,丁小小就沉稳了许多,虽然她的性格很难让她和其他人打成一片,但戴维往往需要这样的人,托付一些重要的事,而不至于担心不小心泄露了口风。如果我和丁小小成为朋友,今后对探听一点戴维以及火舌计划的秘密都会大有帮助。即使在这些方面没有什么帮助,说不定今后如果我离开了基地——我认为那是必然的——我还可以向她学做酒香玫瑰蜜露,不致于因生活困顿而饿死在街头。 丁小小见我几乎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她的请求,兴奋得脸上微微泛起了红光,拿起那个细长的玉瓶又要往我的杯子里倒酒香玫瑰蜜露,以一种独特的嗓音说道:“既然我们已经是朋友了,我便不能吝惜任何自己的宝贝,来来来,我们把这瓶东西喝光吧。” 我急忙拉住她的手,制止她道:“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可不敢再随便享用了,您还是留着以备今后的不时之需吧。” “今后?难道今后还有用得着它的地方吗?我可不想把这些东西给今后的那些什么凡夫俗子糟蹋了。戴小姐,您和我皆非俗人,正好可以用此至高至纯之物,不必推辞。”她终于又在我面前的杯子里倒上了一点蜜露。 “大管家也非凡夫俗子,既高大又英俊,当可配得上如此稀罕的蜜露啊。”我看着杯中之物由衷地叹道。 “大管家?他难道不是一介俗人吗?他虽然仪表堂堂,衣着光鲜,可称为世上少有的美男子,其实把那一层华而不实的外衣剥去,就会发现他并无多少真才实学,腹内空空如草莽而已,思想上也淫邪浪荡如登徒子罢了。” “如果他真如您所说的这么无用,又怎么会成为基地的负责人呢?” “您以为基地的负责人就一定是真才实学、思想纯洁干净的吗?基地负责人的任免条例里可没有这一条呵。” “您见过基地负责人的任免条例?”我对有这样的文件存在而感到非常惊讶,但仔细一想就可以明白,基地如此大的组织,当然应该有章程以及主要领导人物的任职资格和任职办法之类的文件了,丁小小作为戴维的秘书,见过这些文件自然也在情理之中。 不料丁小小却说道:“任免条例?有这样的东西吗?” “可是刚才您提到任免条例的啊。” “我没有说我见过这个条例,是不是有这份文件我都怀疑。” “可是戴维和任免条例又有什么关系呢?” “因为我知道戴维是怎么当上基地负责人的。” “啊?您……您知道?”丁小小的话总是让我惊讶得合不拢嘴,“他是怎么当上基地负责人的?难道其中有什么……” “您是指‘猫腻’吗?可是我不想说这些,说起这样的话题就让我感到很不舒服。今天是我们成为朋友的好日子,不要让那些令人扫兴的话题搅了我们的清致。” 我从丁小小的话语中明显感到她对这个话题的不快,便住嘴不问,两只手指轻轻地捏起面前的那只小杯子,仔细地品了一口这份特制的酒香玫瑰蜜露,果然感到入口醇香,颇有一些熏熏然的酒意,又有一丝露水清清的甜香,萦绕在柔软的舌尖,凉凉的,滑滑的,让人感到特别爽快、舒服。我这才有点懊恼自己喝第一杯的时候真是太过粗鲁了,竟然没有真正体会到这蜜露中的奥妙。 我浅浅地抿了一点蜜露,就像面对一个难得的宝贝似的那么呵护着它,只用嘴唇轻轻地碰了一下,再用舌尖悄悄地沾了一点,便放下杯子,看着丁小小说道:“如果诚如您所说,大管家外表荣华,腹内却是草莽,不堪用此蜜露的话,那么侯凯胜侯医生一定可以当此殊荣了,他可是有真才实学的大家啊,远近闻名的医术不是别人任意给他戴的高帽。” “就是您和他争吵的那个人吗?”丁小小看上去依然颇为不屑。 “正是他。” “这个人尤其喜欢卖弄,虽然有一点细小本领,肤浅道术,却搞得像就怕全世界的人都不知道他的本领似的。这样的人肚里虽然有一点文章,但包裹在文章外面的却是一层又一层虚伪的皮囊,剥也剥不尽,清也清不光。对于这样的人我无话可说,因为我根本就不喜欢他,自然也不会把他当作我的座上宾。如果这种人能有机会喝到我的酒香玫瑰蜜露,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您真的这样看他?”我对她的这种新鲜解释颇感兴趣。 “我奉劝您一句,戴小姐,不管您和他以往有过什么样的交往,甚至在感情上有过什么样的交流,为了您自己好,您最好还是和他保持远一点的距离吧。与这种人浅浅来往可以,却绝不能深交,否则最终吃亏的只能是自己。” “如果真的像您说的这样,那他真是太可怕了。不过我和他交往以来,虽然有些时候也觉得他不太可靠,喜欢卖弄,甚至花言巧语,但还不至于像您说的那样会让我吃大亏。” “如果您不相信我,执意要和他交往,我无法拦阻你。不过我要提醒的都提醒到了,今后怎么做还是在您自己。我虽然是您的朋友,但您如果今后真的吃了他的大亏,找我帮助,我那时也未必能帮得到您了。” “不过我仍然要感谢您的提醒,我今后和他交往时会特别注意。” “唉,”丁小小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说道,“其实基地的人才真是少得可怜,数来数去,也多是一些碌碌无为、好高骛远之徒,甘心于自己的一点点职位,却不思进取,可叹可惜。” “我的看法和您的有点不同,我认为基地人才不少,很多人都在自己的本职岗位上勤勤恳恳,为基地的建设和发展甘愿做一只只小蚂蚁呢。” “哼,哼哼,”丁小小冷笑一声,“勤勤恳恳,安守岗位?只有天真的小朋友才会有这种天真的想法。哪有不想当将军的士兵?哪有不想当经理的员工?勤勤恳恳,安守岗位?我听见的只是他们无可奈何的叹息,绝望中的呼号,看见的只是他们无动于衷的冷漠,暴风雨中的挣扎,哪里有铿锵的言词,哪里有稳如泰山的磐石,哪里有光彩夺目的才华?” “听您这么说,我感到十分惭愧,因为我觉得自己就是这样一个没有什么才华的人。”我的目光有些黯淡。 “不,戴小姐,您不必妄自菲薄。如果您也是那样一个庸俗的人,就不可能得到大管家的赞赏,也不可能得到技术部主管这样的高级职位,更不可能得到我的青睐。我能从您的眼睛里看见您的不安,您内心的躁动,您渴望有所表现,您渴望作出一些成绩,尤其是您眼睛里还有一些特别的、一时难以说清的东西,这些都使您显得如此地与众不同。说实话,自从我看见您的第一眼起,我就被您深深地吸引了。” “啊,是么?刚才您说‘一时难以说清的东西’,是指什么呢?”我好奇地问道。 “现在还很难说,它一直留在您的眼睛里,藏在您的目光中,虽然未必能看得出来,但是我能感觉得到。” “您……您从何得知?”我对丁小小的论断感到非常惊奇。 “我今天初次见到您,就产生了这样的印象,就有了这样的感觉。您觉得我说的是这样的吗?” “我无法肯定,但好像我正是这样的人呢。”我浅浅地笑道。 “是啊,我看一个人绝对不会出错。我希望戴小姐是这样的人,所以您才做了我的座上宾。大管家不是,侯凯胜也不是,所以他们永远不会成为我的座上宾,我的酒香玫瑰蜜露也永远和他们无缘了。” 我默然无语,把那只小杯子拿在手里又细细地品尝了一口,心里却在想着其他事情,因此这一口玫瑰蜜露只觉冰凉,却没有留意已然又只剩下了杯底。 其实我心里还有一点默默的紧张,我和丁小小在今天晚上才第一次见面,而且所见的时间并不太长,但她似乎对我有了很多的了解,甚至连我的性格和喜好都猜得八九不离十,这让我暗暗心惊,也让我再一次认识到眼前的这个人果然不同凡响,决不可把她当作一个普通人看待。 “您觉得我家酿造的酒香玫瑰蜜露如何?”她看见我杯中又空了,便坐在我的对面问道。 “说实话,除了有一点清凉的甜味外,我不觉得它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口不应心。” 我看见丁小小的脸色微微变了变,大概还从来没有人对她引以为豪的酒香玫瑰蜜露有过这么直接不客气的评价。不过她仍然会强词夺理,为她的蜜露辩解。 “不过,这支酒瓶和这两个杯子倒是很特别,十分精致可爱,很符合一个爱美的女孩子的审美情趣,我倒是蛮喜欢它们的。” “既然戴小姐喜欢,不妨把它们带走吧。”丁小小的嘴角终于十分勉强地露出了一点微笑。 “不,不,这些都是您珍爱的器物,我可不能把它们拿走。” “它们虽是无生命的器物,却也和有缘人相投的。您和这两只杯子和瓶子既然有缘,它们能够得到戴小姐的欣赏,在戴小姐的手里使用,也是高兴的。不仅它们,就算是我,也为它们找到合适的归宿而感到高兴。请戴小姐千万不要推却。” 我还想再说些什么推辞的话,可丁小小早已拿出一个小盒子把杯子和瓶子都仔细地包裹了起来,塞进我的手里。我只好道谢。 “戴小姐,既然我们已经是朋友了,我们今后就应该多有来往,这样才能很快熟识起来。这幢小楼既然是您以前住过的地方,您对这里也很熟悉,今后就麻烦您多往这里跑了,这幢小楼的大门随时都为戴小姐打开。” “既然丁秘书如此热情,我也不好推却,非常高兴接受您的热情款待和邀请,我今后一定常来。和您聊天让我感到非常快乐。” “您真的感到很快乐?” “是的。” 我看见丁小小长长的睫毛下面亮了一下。 “以前从来没有人这么对我说过,看来我和您做朋友真是对了。您也让我感到非常高兴。” 我辞别丁小小,抱着那个装着酒杯和酒瓶的盒子走出门来,外面清风拂面,花香袭人,方才觉得此时的心情早已开朗了许多。能和丁小小做朋友本不应是一件容易的事,可今晚我和她交朋友却显得特别顺利,顺利得都有点让我不敢相信。如果我对侯凯胜说我和丁小小成了好朋友,他一定会惊讶得嘴巴都掉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3章 各有朋友不同路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当侯凯胜知道我和丁小小成为了朋友,他果然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圆溜溜地让人害怕,嘴巴里也像硬生生地塞进了一颗硕大的核桃,半晌功夫没有合得上。 “你……你竟然和丁秘书成了朋友,你是怎么做到的?”当侯凯胜的嘴巴稍微能动一点的时候,他迫不及待地问道,好像稍有迟疑,他的嘴巴便又不能合上,问题也就再不能问了。 “很简单啊,她请我喝了一瓶自家酿造的酒香玫瑰蜜露,我们就成为朋友了啊。” “我越听越糊涂了,她和你成为朋友,却要请你喝什么什么的露,这都是哪里对哪里的事啊。” “为什么她不能请我喝什么什么的露呢?”我学着他的腔调挪揄地问道。 “你要和她交朋友,应该是你请她,你必须付出才对啊,怎么反倒变成了她请你,她付出了?” “谁说我要和她交朋友啊?”我把头抬得高高的,故意这样说道。 “啊?难道是她主动要和你交朋友?”侯凯胜的嘴巴里果然像又塞进了一颗核桃。 “不错,正是她主动提出要和我交朋友的。既然她提出希望成为我的朋友,自然要巴结我,给我吃最好的东西了。要知道,我不是一个随便的人,不是随便就会接纳一个人作朋友的。” “你看看你,好像挺得意似的。” “那当然啦,丁小小是什么人啊,她是大管家新任命的秘书,可能……可能还是……。你看她这个人,平常一直冷冰冰的,朋友自然不会多,她对交友很谨慎呢,她能选我做她的朋友,真的让我很高兴,她的选择一定不会随随便便的,而一旦选定,自然就会非常坚决,非常坚定,而且是非常地把朋友当作朋友。有这么一个高贵、优雅、又有地位的人物当朋友,我当然很得意、也很高兴啦!怎么样,眼馋吧。” “呵,你不要那么高兴,我也有让你惊讶的地方呐。”侯凯胜故作神秘地说道。 “你能有什么呢?我不相信。”我摇着头。 “丁小小是戴维的秘书,没错,但戴维有两个秘书,另一个就是梅达林。我告诉你,我和梅达林也成了朋友。” “梅达林?你和她成了朋友?”我果然睁大了眼睛。 “没有想到吧。”侯凯胜得意地笑了笑。 “你怎么会和她成了朋友,她不是你妹妹吗?” “你说什么呀,她不是我妹妹。” “她一直喊你‘哥,哥’,喊得那么亲切,那么动情,那么……,如果不是亲妹妹,怎么会一声声‘哥,哥’叫得那么……那么肉麻呢?”我笑着坚持道。 “如果你坚持认为这么荒唐的事情竟然是真的,我就真的对你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侯凯胜的脸上出现了一点怒气。 “好吧,姑且当作她不是你妹妹,你有什么消息要告诉我?” “姑且?戴大小姐,请你务必把'姑且'这两个字拿掉,她千真万确不是我妹妹。如果我真有这样一个妹妹,成为戴维的心腹秘书,我还真感到很高兴呢。” “怎么样,你还是承认了她是你妹妹。”我看着他,笑嘻嘻地继续说道。 “又来了,又来了。和你真是再无话可说。” “好吧,你不要生气了。姑且……,啊,不要‘姑且’,她不是你妹妹,她真的不是你妹妹吗?那你说说,昨天你和她怎么了?” “我和她……也成了朋友。” “你和她也成了朋友?” “昨晚我们一直跳舞,跳了很长时间,我是不会跳舞的,老是踩到梅达林的脚,可是她却不吭一声,坚持教我跳舞,一直跳,跳了很长很长时间,直到最后她感到实在累得不行,我们才不跳了。” “她累得不行了?她身强力壮,怎么会跳舞跳得累得不行了呢?大概是因为其他原因吧。”我笑嘻嘻地看着侯凯胜,说道。 “大概是我这个人很笨,很难教,以至于她花费了不少精力,才至于会这么累。”侯凯胜认真地点着头解释道。 “看来你们的关系真是挺好的呢,你这么快就已经为她着想了啊。” “你看你,又想到哪里去了。” “啊,她那么认真地教你跳舞,就不怕被戴维看见?” “怕被大管家看见?怎么了?” “她和大管家的关系可不一般呢。” “戴维一直在旁边看着呢,不过他也没有说什么,梅达林对此也不在意。” “咦,大管家难道……” “大管家当然不会反对啦。” “这件事可真是奇怪了,不过梅达林对你可真不错呐。” “那当然,昨晚即使跳了那么长时间,她似乎也没有尽兴,还说今天晚上会继续教我跳舞呐。不过,会跳舞真的很有意思。咦,戴小姐,你是什么时候学会跳舞的?我想今后如果有机会的话,你也可以教我跳舞啊,好像你也跳得挺好的。” “哦,你还知道我会跳舞呢。” “我看见你和戴维一起跳的。” “那我和你的梅达林相比,谁跳得好一点呢?” “啊,你们各有千秋,很难说谁跳得好,谁跳得不好,在我看来,都很好。” “你是这么认为的?” “当然,我是实话实说。” “哦,我明白了。你要我教你跳舞,不是吗?那可不成,我和你是什么关系啊,非亲非故,只是普通的同事而已,我教你跳舞,被别人知道了,还不是闲言碎语一大堆。我可不想听到这些闲言碎语。” “能有什么闲言碎语呢,即使有,恐怕也不是什么闲言碎语吧,我们本来不就是挺好的吗?” “呵,谁和你挺好的呀。我可告诉你,侯大名医,你千万不要自作聪明,感觉太好了啊。”我对侯凯胜的说法不屑一顾。 “天哪,”侯凯胜双手抱着头,脸上露出绝望的神色,说道,“原来这一切都是我的一厢情愿,戴大小姐竟然从来没有对我好过。天哪,我忽然感到天要塌了下来了,人生失去了光彩,前面的道路也变得一片黑暗,两边都是悬崖峭壁,没有了戴小姐的陪伴,我的心开始焦虑,我的双腿开始颤抖,我的脚底开始打滑,我就要掉下去了,我就要掉下去了,我将被摔得粉身碎骨啦。天哪,当我再站在你面前的时候,我浑身是血,已经变了形状,你……你还能认识我吗?你还能认识我吗?”他这么说着,做出十分恐怖的姿势,一步步向我逼近,好像一个魔鬼就要扑过来似的。 我惊叫道:“啊,你这个魔鬼,你这个可恶的魔鬼,你这个要被千刀刺万刀劈的魔鬼,千万不要过来,你已使我感到害怕,我的心好像已经被你巨大的力量紧紧地抓住,不让它颤抖,却又被捏碎了,在不停地淌着血。我呼唤全能的上帝,快来救救我吧,请您用您无处不在的伟大的力量把眼前的这个魔鬼赶走,赶走,让我得到拯救吧。我将匍匐在您的脚下,用香膏抹遍您的全身。全能的上帝,快来救我吧。” 侯凯胜忽然换了一副面孔,一本正经严肃地说道:“我儿,请你不要害怕,我将用我的大爱拯救你的灵魂,把你心中的魔鬼驱赶干净,你将有力量战胜眼前的一切灾厄,使你的生命在主爱的光辉中茁壮成长。”说着,他便要用他的手来抚摩我的头。 我急忙躲开他的手,笑道:“不要不正经了,好像背台词似的。” “啊,戴小姐,可千万不能那样对我。我毕竟还是救了你一命,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不会恩将仇报的,不是吗?” “一事归一事,你救我性命,我自当感谢你。可是你轻薄我,我又会记恨你。我竟然真的没有想到,你这个人比我认知中的还要无聊,还要加上一个词——无耻。怎么样,你是想要我感谢你呢,还是要我记恨你?” “啊,美丽的小姐,如果你这么说,真让我心碎了一地,我只好俯下身去把它一片一片地捡起来,耷拉着脑袋带着破碎的心远走他乡。如果有一天,我的心能被医治复原,我将再回来找您,重续我们的前缘吧。” “你真的希望能够把它复原吗,还是你很享受现在心碎的感觉?”我眨了眨眼睛看着他。 “我还没有堕落到那种程度,会喜欢自己心碎。不过,戴小姐,我和梅达林之间真的成了好朋友,这条线我一定要抓紧,像她这样没有太多防备意识的人,又作为戴维的秘书,今后一定会向我透露很多有用的信息。你说是不是?” “那么你一定要好好利用和她兄妹这层关系,妹妹对哥哥总不会那么警惕的。” “又来了,我说过,我不是他哥哥。”侯凯胜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好像要把他心中所有的苦水全部倒出来似的。 正当我和侯凯胜笑着调侃时,忽然噼噼啪啪地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我们立即止住笑声,紧张地向大门处看去。 侯凯胜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很绅士般地走到门旁,把门拉开。门刚一打开,就有一个声音冲了进来。 “我都敲了半天门了,怎么才开啊!”这正是梅达林的声音。 梅达林猛地把门推开,冲着侯凯胜一阵数落。 “你知道吗?以后我敲门,你必须立刻就来开门,不许延迟一点点。如果延迟一点点,不,每延迟一秒钟,你就必须让我在你头上凿一个爆栗子。你数数看,刚才延迟了几秒钟才来开门的,告诉我要凿几个爆栗子。” 侯凯胜抱着脑袋,耷拉着双眼,恳求道:“千万不要。” 我在一旁笑道:“这种惩罚也狠了点吧。这么聪明的脑袋,这些栗子凿下来,岂不是要变成一个傻大头了。” 梅达林似乎这时才发现我的存在,斜着身子看着我,说道:“哎呀,还有一个这么漂亮的小姐藏在这里呐。啊,我知道你,你……你好像叫戴琼,不是吗?你是技术部主管,对不对?我认识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当然会在这里,因为我和侯医生有重要的事情要商量。” “你是技术部主管,他是一个医生,你们能有什么共同语言?我今天告诉你,从今天开始,从现在开始,我不准你再和侯医生在一起,知道了吗?” “什么?你不许我和侯医生在一起商量事情?你凭什么呀?” “你怎么敢这么对我说话?我凭什么?我就凭我喜欢侯医生,不行吗?” “啊,你喜欢侯医生?”我看了看侯凯胜,见他正在一边局促不安,不知说什么好。“你的喜欢来得可真快啊,你和他才见过几次面,竟然能说喜欢他!” “我就喜欢他,怎么样?你有什么权力管我?” “你喜欢他归你喜欢他,为什么要阻止我和他交往,哪怕是工作中的正常交往呢?” “我喜欢他一个人,我也要他只喜欢我一个人,任何可能让他喜欢上的其他女人,我都要阻止。因此,戴琼,你不能和他交往,你是没有机会的。” 我又看了看侯凯胜,他此时已从局促不安变成了满脸苦笑。 “你如果喜欢侯医生,你可以喜欢他,如果他也喜欢你,我不会和你抢。” “好,这是你说的,只要他也喜欢我,你就不会从中干涉。” 我点点头。 梅达林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侯凯胜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说道:“侯凯胜,你是否喜欢我?” “我……我……”侯凯胜显然有些犹豫。 梅达林见他支支吾吾,怒道:“说喜欢我就这么难吗?快说,快说。” 我“嗤”地一声说道:“他根本不喜欢你,何必强人所难呢?” 梅达林涨红了脸,找个机会一把揪住侯凯胜的耳朵,斥道:“你这个胆小怕事的家伙,连说'我喜欢你'这几个字都不敢吗?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快说,快说!”说着,手上用力,侯凯胜“哎呀”一声叫出声来,忙道:“对,对,你说的没错,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你没有吃饭吗,声音这么小,谁能听得到?我没有听到,我想这位妖艳风骚的戴小姐也没有听到。你能不能大点声!” “我……我喜欢你!”侯凯胜的声音果然大了许多。 “再大点声音。”梅达林继续施压,我真不知道在她那肥胖的身体里还有多少力量。 “我真的喜欢你!”侯凯胜的声音近乎咆哮。 我从来没有见过他竟然能用这么大的声音说出这几个字,睁大了眼睛惊愕地看着他。 梅达林得意非凡,歪着脑袋笑眯眯地看着我,说道:“怎么样,你听见过了吗,这个男人喜欢的是我!” “侯医生,你……你……”我几乎说不出话来。 “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这个地方不欢迎你。你是不是还想再听一遍侯医生说他喜欢的人是我?”梅达林说完,便挎着侯凯胜的胳膊,表现出十分亲昵的姿态。 梅达林已然对我下了逐客令。 我无法再忍受这样的尴尬环境,便转过身,甩上门走了出去。 我听见背后传来侯凯胜的声音,“戴小姐,……”,随即就是梅达林的声音,“你还敢喊她!”接着我又听到侯凯胜的一声惊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4章 一句谄言立升迁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既然梅达林喜欢侯凯胜,我当然不会去打扰这个少女爱一个人的喜悦之心,在我心里倒有点隐隐地希望侯凯胜说喜欢梅达林也是真的,虽然当我这么希望的时候,心里总有点酸酸的感觉。但是从刚才的情形来看,侯凯胜说喜欢梅达林明显有种被逼无奈的味道,这点梅达林不会不知道,不过我想她一定会有更多的信心和能耐能紧紧地抓住侯凯胜,毕竟她似乎和戴维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而戴维是侯凯胜不能得罪的人,他当然也就不能得罪梅达林,更何况侯凯胜也非常想利用梅达林和戴维的这种关系呐。 提到戴维,我很快就接到了他的通知,通知是梅达林带来的。当我甩门出去的时候,梅达林忽然在屋子里面高声喊道:“戴大小姐,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大管家正有事找你呐,要求你现在就去,恐怕不是什么好事呢。你毕竟和侯医生朋友一场,我就给你提个醒,在你见到大管家前先有个心理准备。” 当我听到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已经走出去一段路了,因此听起来有点缥缈模糊,但我耳力天生灵敏,对梅达林的话听得十分真切。我心里想到:“这应该是她突然出现在我和侯凯胜面前的原因了。可是这些话为什么刚才不对我说,却等我走出了这么远才提起,不怕我离开后听不到她的传话吗?” 果然,侯凯胜也有这样的疑问,并且把这个疑问告诉了梅达林。 梅达林笑道:“说你傻,你果然傻,戴琼能不能听到与我有什么关系,就是听到了去不去也和我没有关系。我的话是传了,而且有你为我作证,这就足够了。” 侯凯胜道:“可是如果大管家找她真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如果你没有通知到她本人,大管家会非常不高兴的。” 梅达林道:“侯医生,你可不要偷换概念。我只是负责通知她,至于在什么地方、用什么方式通知,基地有特别的规定吗?况且,我只是负责通知,至于她听不听、去不去可不是我的事了,如果她不愿去的话,我还能拿枪逼着她去吗?所以,大管家是否能见到戴琼,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大管家如果不能及时见到戴琼,哼哼,他恼的是戴琼,又不是我。” 我听见梅达林的这些话,暗暗心惊,知道梅达林在这中间一定不怀好意,她好像特别想见我出丑,在侯凯胜面前抬不起头,甚至在基地名声扫地。对这样的女人,我不得不多加一层提防,免得不小心着了她的道。像她这样有点权势和地位或者有点依靠的女人,嫉妒的火一旦被点燃,就会有颇大的杀伤力。 当我得了梅达林传递的信息,急匆匆赶到乐康居时,他不在那里,佣人告诉我他到保安部去了,于是我再急急忙忙地赶到保安部。 尚未进门,我就听到里面传出大声的斥责:“这么重大的事情,竟然没有人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现在到底还是这里管事的,我从来没有想到你们这群人竟然这样没有把我放在眼里!”这是戴维的声音,他正在发火。 当我推开门进来时,我看见戴维正站在屋子的中间,愤怒地挥着双拳。丁小小则远远地站在屋子的一角,阴沉着脸,一声不吭。戴维面前则站了十来个人,全都低着头,沉默不语。大概保安部大大小小只要有点职务的人全都被他召集来了训话。 见戴维此时脸色十分不善,又有梅达林先前的告诫,我进门后尤其小心翼翼,惟恐一不小心触犯了戴维哪一根愤怒的神经,没来由地让自己遭到一番斥责。 尽管我已倍加小心,戴维看见我后依然没有放弃他早已高窜三丈的怒火,大声道:“蜜思戴,你终于来了,你终于出现了,我记得让梅达林去叫你,已经过了很长时间,为什么到现在才来?” “我……我是先去了您的住处,再……”我惴惴不安地解释道。 “你以为我现在还有心思和闲情听你的解释吗?我叫你来不是为了听你的解释。”戴维粗鲁地打断我的话。 一时屋子里没有一个人说话,变得死气沉沉。只有我,眼睛里含着泪珠,也不再开口。我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一个男人对我如此大声地斥责,更何况当着这么多陌生人的面,而且我又没有做错什么,一时心中满是委屈。 “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一个个都哑巴了?” 屋子里鸦雀无声,谁都不敢说话,唯恐多说一句就会把大管家的怒火引到自己身上。我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说什么好。 戴维见无人应答,怒气更盛,说道:“我看你们一个个现在都很有能耐了,全部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是不是?好,我现在要问问,我到底是谁?你们到底应该听谁的?” 戴维问了一遍,仍然无人作答。他的眼光在保安部那些大大小小的头目的脸上一个个地扫过去,每扫到一个头目的脸上,那个头目的头便更低了下去,几乎要把整个脑袋都钻进胸前的衣袋里,真不知道他们本来已经低垂的脑袋是怎么注意到戴维扫来的凌厉的目光的。 戴维又大声喝问了一遍,还是没有人回答,便说道:“谁能答上来,我立即晋升他一级。”说罢,目光又向保安部大大小小的头目的脸上一个个地扫射过去。 还是没有人啃声。 整个屋子都笼罩在一片恐惧的沉默中。 过了半晌,终于有一个个子矮小,脸上大大小小布满了很多麻点的男人说道:“尊敬的大管家,我们都知道您是基地的大管家,是基地的主人,我们当然应该听您的。您还是保安部的代理部长,我们都是您主管的保安部的卑微的下属,应该唯您马首是瞻,听您的,主人。” 戴维拍了一下手掌,说道:“非常好。” 矮个子男人战战兢兢地回应道:“多谢主人的夸奖,这是下属应知的本份。” 戴维看着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现在担任什么职务?” 那人顾盼了一眼周围的同事,缓慢而清晰地回答道:“下属叫王二福,目前在保安部技术鉴定三组任小组长。” 戴维的脸色终于舒缓了一点,哈哈笑道:“非常好,你回答了我的问题,既然我说过回答了我问题的人会被升职,我就一定会升你的职。丁秘书,帮我记录一下,保安部王二福,从即日起晋升为技术鉴定组组长,保安部有关技术鉴定的事情都由他负责,技术鉴定各小组组长都向他汇报工作,他则直接向我汇报工作,直到保安部新部长任命后他再向新部长汇报工作。” 王二福见只说了短短几句拍马屁的话,戴维就毫不犹豫地晋升他为技术鉴定组组长,脸上顿时堆满了笑容,一个劲地道谢不停。人群中出现了一阵轻微的骚动,都认为王二福这个职位的晋升得来太过容易,纷纷为自己错失了刚才的良机而后悔不已。但是机会只有一次,别人再后悔,也只能后悔了。 戴维又说道:“王二福,告诉这位姗姗来迟的大小姐,保安部发生了什么事,我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王二福弓着身子应道:“是,”便转过头来对我说,“戴主管,确实是保安部这些天出了大事,保安部原部长的特别助理吴志远不见了,已经失踪了好些日子。在基地发生这样的事情,肯定要惹大管家生气啦。” 原来戴维在这里大发雷霆却是为了这事,我原本还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轻松了一些,毕竟这件事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戴维再生气也不可能把责任推到我的身上。 “蜜思戴,好像你听说吴志远失踪了,一点紧张的样子都没有,反而轻松了很多,难道你早就知道这件事了?”戴维那两只硕大的眼睛果然厉害,我内心这么细小的活动都被他看了出来。 “不错,他失踪的那天我就知道了。”既然木已成舟,干干脆脆的承认是最好的回答。 人群中又起了一阵骚动,显然他们对我这样一个非保安部的人比他们还要早知道吴志远的失踪大感惊讶。 “你是怎么知道的?”戴维看着我的眼睛问道。 “是王大福告诉我的。” “王大福?他感染了一种奇怪的病毒,半死不活的样子,连话都说不出来,怎么会告诉你吴志远的事?” “是在他感染病毒之前告诉我的。” “蜜思戴,你并非保安部的人,他为什么要把吴志远失踪的事情告诉你?” “他……他怀疑我……”我心里稍稍起了一点波澜。 “他怀疑你?他怀疑你什么?”戴维又强调了一遍,好像他对此事非常感兴趣,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似的。 我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我有点担心他真的会对我产生怀疑,但我仍然老老实实地回答道:“王部长怀疑我和吴志远的失踪有关。” 这句话一说出口,人群中又起了一阵骚动。 “那么你告诉我,你和吴志远失踪有关吗?” “没有,一点关系都没有!”我的回答很坚决。 “那么他为什么会怀疑你?” “他为什么怀疑我,我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或许要去问王部长自己才可以。” “你知道王大福现在的状况,他根本不可能回答任何问题。” “那我只能告诉您我所知道的事情。在吴志远失踪的前一天,我去找过王部长,他那时正好有事,是吴志远接待我的,我们谈了一点工作上的事情,不久之后就离开了,这件事我相信在场的很多人都可以作证。以上就是我所知道的一切,那天我和吴志远也是第一次见面。至于王部长为什么因此而无缘无故地怀疑到我,我就不知道了。” “如果只是见过一面,并且只是谈一些工作上的事情,还不致于让他怀疑你。你和吴志远真的没有过其他接触,谈过其他事情吗?” “没有,绝对没有。” 这时候,人群中忽然有一个人说道:“啊,我记起来了,那天戴主管的确来过,和吴助理谈了些什么事情,之后王部长就回来了。王部长回来后,又和戴主管谈了一会,就是这样。我可以证明。” 我看了那人一眼,依稀记得好像那天的确见过这个人,只是他叫什么名字、干什么的,却不知道。 “你怎么知道王大福怀疑你?”戴维继续问我。 “他那天一大早就来到我住的地方,那时我还住在落霞小楼,就是现在丁秘书住的地方。他对我说吴志远不见了,怀疑我把吴志远藏在小楼里。” 人群中又是一阵骚动,我知道他们这次骚动的原因,一个女孩一大早(甚至是夜里)把一个年轻力壮的男人藏在自己住的地方,在他们富于想象力的头脑中能有什么好事。 戴维对此却没有表现出惊讶与激动,就这一点而言,我似乎还应该感谢他,他还不致于像其他那些无聊的小人那样在这个问题上令我那么难堪。 “你当然没有把吴志远藏在那里。”戴维似乎是在为我开脱。 “当然没有。当王部长告诉我吴志远失踪的消息时,我也是大吃一惊。” “也就是说,你很早就知道吴志远失踪了。” 我点头道:“如果一定要定义'很早'这个词,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或许可以这么说。” “但是昨天晚上你还鼓动我提拔吴志远当保安部部长,好像你不知道吴志远已经失踪这回事似的。你为什么要那样做?” 我心里惊道,原来戴维是在这里挖了个坑等着我呐。如果我明知吴志远已经失踪,却还向戴维隐瞒这件事,建议戴维提拔吴志远,就会让戴维认为我是在有意骗他,无疑会让他非常不高兴,甚至对我产生疑虑,这对我今后的发展会非常糟糕。目前梅达林为了抓住侯凯胜,似乎是在有意针对我,为了抗衡她,我只有依靠戴维,因此戴维对我的信任非常重要,我绝不能让他对我产生任何怀疑。 “大管家,我不是保安部的人,对保安部的事情不会过于关心,当然也不会越权去过问保安部的事情。我所知道的吴志远失踪这件事只是听王部长这么说的,根本没有亲眼看见过,谁知道其间的真假呢,况且这其间的真假既不是我需要、也不是我能够过问的。大管家,因为前段时间在马艳丽坠楼这件事的处理上,我和王部长之间有过一些不同的意见,因此我不能不认为王部长可能会故意找一些什么样的事情来为难我,或许吴志远的失踪正是他非难我的一个借口,我有什么理由相信王部长说的是真的呢,如果他说的情况是真的,也应该先在保安部寻找啊,怎么会舍近求远,找到我这幢远离保安部、和这里毫不相干的落霞小楼呢。” “蜜思戴,大家都是同事,共同为基地做事,他怎么会骗你,找你的不快呢?如果你因为这点小事就对王部长产生猜忌,有所怀疑,就是你的不对了,我不允许同事之间有任何不切实际的怀疑。” “大管家,这件事我确有处理不当的情况,当王部长告诉我吴志远可能失踪的事情时,我应该立即告知保安部,请他们及时调查。” “好了,你不用再解释了,这件事和你无关。” 听戴维这么说,我心里立即就安定了许多。我知道这件事迟早要爆发,没想到解决得还算比较顺利,不过我也由此得知我在戴维心中的地位仍然稳固。 “这件事最主要还是保安部自己的事,自己的人失踪了,而且还是部长的特别助理,自己竟然不知道,如果不是我今天问起,还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知道这件事,看来保安部的确得好好整顿一下了。不过当务之急就是立即找到吴志远,了解他失踪的具体情况。这件事你们谁可以承担起来?” 戴维的眼光又向保安部大大小小的头目脑袋顶上逐个地扫去。 虽然这件事如果处理得当,必定会得到戴维的赏识,升迁指日可待,但很多人都知道这不是一件轻松的任务,搞砸了只会耽误自己在基地的前途,因此戴维接连问了两次,依然没有人应答。 正当戴维欲再发火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冷冷地说道:“既然他们没有人愿意负责这件事情,我愿意尝试一下。” 我循声看去,说话的人正是一直闷闷地站在屋子一角、始终没有出声的丁小小。她说这话的时候,也是脸色阴沉,看不出她的喜怒。 人群中的眼光纷纷投向丁小小,有的人轻轻嘘了口气,好像突然放松的样子,有的人则瞪着丁小小,抱怨她又抢走了使自己得到赏识的机会。但无论是谁,大概还没有人知道这个一直站在角落里默不作声的女人到底是谁。 “是你?你愿意去调查?”戴维显然也很惊讶。 “不错。不过我不是保安部的人,而调查这件事一定会动用保安部的力量,因此我请大管家授予我这样的权力。” “好。你们这些不中用的家伙都听好了,有关吴志远失踪的案件,从现在开始就全权由这位丁小姐负责,只要她提出需要保安部的任何人,你们全都不得拒绝,都必须认真配合。” 人群中虽然有很多人对这个决定不甚满意,但既然是戴维的决定,也无法反驳,只好全都答应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5章 雨夜落霞能帮衬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丁小小主动向戴维请缨要调查吴志远失踪一案的确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不过既然她有这样的想法和决心,并且也有有利的条件,作为新交的朋友,我几乎立即决定要去帮助她,帮她尽早推动这个案件以获得重大进展。早日查清案情,这是我希望的,我迫切地希望能早日解开谜团,再抽丝剥茧,让恍然在这一系列事件后面若隐若现的我所丢失的身世被重新捉回到我的面前。 那天晚上,空中乌云密布,云层低垂,层层叠叠地好像垂挂了许多巨大的鸭梨,一直垂到头顶上,几乎一伸手就能碰到。 天很黑,眼看就要下雨了。 我来到丁小小独居的小楼,到这幢小楼的路我已再熟悉不过了,就算天再黑、路再曲折,我闭着眼睛也能顺顺当当走上好几个来回。 当我跨进落霞小楼大门的时候,丁小小正斜倚在客厅一角的墙壁上,凝神静思。她依然穿着一袭黑色长裙,涂着黑色唇膏,在昏暗的灯光下脸色显得更加苍白,让人一眼看去就觉得她与众不同的清高、冷艳。 丁小小见我进来,没有挪动身体,甚至连看都没有看我一眼,也没有把我当作客人那样热情地招呼落座。她早就说过,欢迎我随时回来做客,她早已把我当作同是这幢小楼的主人了。 “丁秘书,您在想什么呢?”是我先开的口,我见她那副魂灵出窍的样子,好像根本没有意识到我已经进来了许久,让我内心多多少少地有些不安。 听见我说话,丁小小似乎才从一团睡梦中清醒了过来,轻声轻语地补上一句道:“您……来啦。”说罢,又落回了她独自沉思的境界。 “您晚上不关门?”我刚才进来的时候,门没有关,甚至有半扇门还大敞着。 “这幢小楼只有我一个人住,这座园子虽然大,但一到晚上,不用说活人,就是死人也不愿来光顾,我何必自欺欺人,把门紧锁呢?”她的回答让我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您最好还是把门锁上,虽然这里很少有人来往,但如果偶尔有一两个坏人闯进来,你一个单身女子又如何能够敌得过他。”我好心地提醒道。 丁小小叹了口气,语音中颇有些哀怨:“谁是好人?谁是坏人?谁能分得清?好人来了如何?坏人来了又如何?真的有很大的分别吗?我何必害怕呢?” “您真的不害怕?”我几近天真地问道。 丁小小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好像这时才突然发现我来了似的,随口又重复了一句,“您来啦。” 听丁小小这些摸不着头脑的话语,我倒一时语塞,只得接着丁小小的话回道:“难道您知道我会来?” 她站在客厅里,又不关门,好像是在专门等着我似的,于是便说了这样的一句话。 “您知道我是在等您?”丁小小的话里似乎充满了玄机。 “您真的在等我!”我感到有点兴奋。 “今天我对大管家说由我来负责调查吴志远失踪案的时候,您一直看着我,好像有什么话想对我说,我就知道您一定会来找我的。”丁小小的话依然那么平静、冷淡。 她猜得不错,在她承接这个案子的时候,我就决定了今天晚上要来告诉她我在这个案子上了解到的一些信息。 “您为什么会接手这个棘手的案子呢?您没有看见保安部的人一个个都在往后退缩吗?可见这个案子很不容易破解呢。” “如果我不做,谁会去做呢?为大管家排忧解难不正是我应该做的事情吗?” “可是您……您毕竟才来不久,对这里的很多事情都不了解,怎么开始处理呢?” “如果只有我一个人,自然很难去做这件看上去没有头绪的事,好在这里有人会帮我,因此我把这件事做好的把握还是蛮大的。” “谁会帮您?难道您在基地还有得力的助手?” “得力的助手,不错,的确是得力的助手,这个助手当然就是您,戴小姐。” “我?您知道我会帮你?您怎么知道的?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会帮你啊。”我摇着头说道。 “你如果不是为了帮我,那你这么晚了到这里来干什么?” “我只是来告诉你一点我对这个案子知道的信息而已。” “那就是在帮我。” “只是很简单的一点信息,谈不上帮你。” “你或许认为你提供的信息只是很简单的信息,但说不定这些‘很简单的信息’对我非常有用,甚至是破解案件的关键。你还说这不是帮了我很多了吗?” “噢,只是一点点而已。” “让我先听听你准备告诉我的这一点点东西到底是什么吧。” 丁小小终于从墙边走开,一直走到桌边,单手扶着桌子坐了下来。 我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上面正是前段时间某个夜晚我和苏恒躲在技术部实验室里偷拍的那个悄悄潜进来窃取病毒血液样本报告的人,被侯凯胜称作师兄李跃天的人。我把这张照片放在丁小小面前,对她说道:“我怀疑吴志远的失踪和这个人有关。” 丁小小看了一眼照片,不动声色,问道:“这怎么说?你认识这个人?” “吴志远就是在跟踪这个人的时候突然不知所踪的。” “你并没有对大管家提起过他。” “没有。” “这个人是谁?” “听说他的名字叫李跃天,不过这是他以前的名字了,他现在是否还叫这个名字就不得而知了。” “他也在基地?” “是的,他是学医的,听说也像侯凯胜一样是一位医学怪才,他现在可能正在基地秘密研制某种病毒。” “病毒?” “我怀疑是基地的一个秘密研究项目。” “怀疑?你是技术部主管,你掌管着基地的各项研发,你却在‘怀疑’基地在从事的这个项目?” “哦,这是一个秘密项目,不是技术部掌管的项目,也没有谁对我透露过有关这个项目的任何信息。” “但是你却知道这个项目。” “我也是因为一个偶然的机会才知道的,我也仅知道这个项目的凤毛麟角。” “你是说这个秘密项目是从事某种病毒的研究?” “是的,一种非常可怕的病毒,并且已经害死了基地好几条无辜的生命。” “可是我见过基地的不少材料,没有见到基地有病毒研究这一个项目啊。” “所以它是一个绝密项目,只有极少极少数的人知道,而且如果谁泄露了这个项目一星半点的信息,等待这个人的下场就是惨死,所以……。我也仅仅知道这个项目有一个奇怪的名称——火舌计划,而对这个项目的任何其他事情就不得而知了。” “你怀疑照片上的这个人——李跃天——是火舌计划的成员?” “正是。” “吴志远是跟踪李跃天失踪的,也就是说,吴志远可能也知道了火舌计划的一点秘密,结果失踪了,有可能他被李跃天等人发现,遭到绑架或者被杀害了。” “极有可能。” “你了解吴志远吗?” “不了解,我只是和他谈过一次话而已。” “是不是也有可能吴志远没有死。” 对丁小小的这句话我感到有点惊讶,我们在谈吴志远的失踪,丁小小为什么会突然提到他的死?难道丁小小有什么特殊的发现让他推断出这个让我惊诧的结论。 “我也在怀疑吴志远并没有死。” 我怀疑他没有死是因为这些天技术部没有收到过任何需要特别检测的血液样本,说明他们可能没有在吴志远身上进行所谓的病毒试验。不过我没有把这些情况告诉丁小小。 “如果吴志远没有死,那么多天了,他为什么不回来呢?” “难道他被绑架了?” “如果他被绑架,那么那些人绑架他的理由是什么呢?他很有钱吗?他很有才华吗?能用他的性命来勒索基地吗?哼,虽然他是保安部部长的特别助理,但是他来基地的时日尚短,虽然他被绑架,基地也未必会为他支付赎金,况且这些天基地收到过绑匪的赎金请求吗?” “应该没有这些请求。” “戴小姐,你认为他逃出基地的可能性大吗?” “逃出基地?逃走?几乎不可能。基地四周被高山环绕,道路曲折艰险,不用说一个人不能逃出,就连一只鸟想飞出去也难于上青天。他作为保安部的重要成员,对基地的这种如牢笼般的情况一定非常熟悉。况且,他在这里得到王大福的器重,前途一片大好,更没有逃走的理由了。” “那么,还有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他也是火舌计划的成员。” “什么?他……他是火舌计划的成员?”我大吃一惊,我根本没有往这个方向想过,我只以为火舌计划需要研究水平很高的成员,没有想到对一个安保人员也有需求。 “他如果是火舌计划的成员,很可能还是火舌计划里面的重要一员。” “可是他才来基地不久,他是怎么听说火舌计划的呢?又是从什么渠道加入的呢?” “这恐怕只能问他自己了。等我们找到他,一切也就明了了。” “当然,我希望能尽快找到他。” “如果找到他后,诚如刚才所言,他也是火舌计划的成员之一,你会怎么处置他呢?”调查刚刚开始,丁小小竟然已经开始设想对火舌计划成员的处置问题了。 “昨天晚上在舞会上,我的确建议大管家可以考虑提拔吴志远当保安部部长,因为在之前我与他的接触中,我对他的印象不算太坏,而保安部也实在没有其他可靠的人选了。如果吴志远不是火舌计划的成员,我认为这个建议仍然可以考虑。但如果他是火舌计划的成员,哼,他就必须为被火舌计划害死的那些无辜的人负责,我建议基地绝不可轻饶了这个罪大恶极的恐怖分子。” “火舌计划曾经害死过很多人吗?” “是的,不止一个。这些人都是莫名其妙地失踪,结果都是被这群恐怖分子绑架了去做病毒试验了,如今都变成了令人恐怖的一个个残缺不全的尸块,根本不成人形。”想到在医务部仓库里放着的那些残缺不全的尸块,我仍然心有余悸。 丁小小又看了一眼我放在她面前的相片,突然不再说话,只是看着那张相片呆呆地发愣。 “怎么啦?这张相片有什么问题吗?” “你是说在基地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是吗?” “从来没有见过。” “这个人一定是在基地,对不对?” “我是这么认为的。” “吴志远也没有死,但是这些天来没有人见过他,是不是?” “的确没有人见过。” “他们一定有躲藏的地方,基地就这么大,你认为他们能躲藏在什么地方呢?” “据我所知,这里有一条隧道。” “隧道?” “他们可能就是这条隧道里从事这些研究。” “原来如此。那么这条隧道在哪里?” “我……我不知道它的入口在什么地方。” “这不难,只要我们平时多加留意,地道的入口总会被发现的,火舌计划的那些人不可能在地下那种暗无天日的地方躲藏一辈子。” “话虽这么说,但留给我们的时间并不多。” “此话怎讲?” “他们的病毒好像就要研制成功了,如果他们一旦完全成功,我担心会给基地带来灭顶之灾。” “他们研制的病毒真有这么厉害?” “非常厉害,一旦有人感染,必死无疑。” “没有清楚这些病毒的方法?” “没有。”我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 “王大福也是感染了这种病毒?” “是的。” “可是他没有死。” “那只是个特例。虽然他还没有死,可是和死了又有多少差别呢,甚至生不如死。” “每个人都期待苟活,王大福也不例外。” “他想活的愿望极其强烈。不过,与其活着受这份罪,还不如死了的好。” “那是他的事,我们不必去理会。”丁小小翘起腿,点着了一根烟。 “你有什么看法,就目前所知?” 丁小小吐出了一圈烟,缓缓地说道:“你的确没有见过照片上的这个人吗?” 我不知她反复问此话的意思,虽然我已作过多次肯定的回答,仍然再次坚定地答道:“除了拍照片的这一次外,再没有见过这个人了。” “我见过,”丁小小突然说道,“我不仅见过这个人,还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6章 咆哮阵阵黑屋黑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丁小小突然说她曾经见过李跃天,这让我大感惊诧。我在基地已经有好几个月了,虽然近来十分留意这个人的行踪,却连他的影子都没有碰到半个,而丁小小才来几天,竟然就见到了这个神龙见头不见尾的人! “您真的见到过这个人?”我仍然不敢相信。 “见到过。” “您见到的真是这个人?”我还是不愿相信。 “他的名字叫李跃天?” “不错,那应该是他的本名。” “那就不用怀疑了,我见到的正是这个人。”丁小小又吐了一圈烟,仿佛很悠闲自得、十拿九稳的样子。 “您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见到他的?” “就在大管家住的地方,而且就在昨天。” “啊?”这个回答简直让我惊讶得无法自已,这个我寻找了那么多天的人呵,竟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出现在了戴维住的地方,这……这似乎太容易了一点吧。 “他……这个人去大管家住的地方干什么?”我不安地问道,难道戴维和他有什么幕后关系。 “他是个很特别的男人,我相信很多人见到他时印象一定会非常深刻。” “他到乐康居难道是去找大管家?”我帮丁小小把话题拉回到正题上。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去找大管家的,我是在乐康居门外见到他,那时他好像刚从里面出来,要离开乐康居。我那时恰好从外面过来,要走进乐康居,我们就这样在乐康居门外不期而遇。” “他没有躲开你?” “非但没有躲开我,他还主动过来和我打招呼。” “什么?他还主动和你打招呼?怎么可能呢?” “他如果不主动过来打招呼,不主动做自我介绍,我怎么会知道他的名字叫李跃天呢?” 天哪,我彻底被弄糊涂了,在我认为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竟然实实在在地发生了,一切都是那么不可思议,一切都是那么出乎意料。 “他……他没有说什么吗?” 丁小小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抬头看了看门外的天空,似乎自言自语地说道:“天色已经不早了,而且外面好像下雨了,你今晚就留在这里吧。” 我转头看了一眼那扇一直敞开着的半扇门,在屋里灯光的映照下,门口的石阶上果然已经湿了,再稍微仔细一点,就能听到外面噼噼啪啪雨点落下的声音。虽然雨不是很大,但要在这样的雨中走回自己的住处,全身势必要被淋湿了不可。这时忽然一阵冷风吹了进来,冷风过处,门外的雨点也被一起卷了进来,打在站在门边不远处的我的身上,只觉得寒气直往衣服里钻,才意识到这个时候的天气的确已经很凉了。在如此寒凉又下着雨的夜晚,我一个人回去的确需要一点勇气才行。可是我不能留在这里过夜,这幢小楼虽然是我曾经住过的地方,但是它现在已经不属于我了,我不能打扰丁小小的清静,我知道她是一个很爱清静、不喜欢被别人打扰的人。 我从丁小小那儿借了一把伞,就在如此寒凉下着雨的夜里,一个人撑着伞冒着浓浓的黑暗往技术部赶去。 今天是农历八月十六,如果不是这该死的雨,今天本来可以看见最圆的月亮。可是今晚见到最圆月亮的美好期待已经被这寒冷的雨无情地破坏了。 走着走着,我的脚底不知怎的突然抖了一下,心中一紧,忽然发现自己竟然害怕走这段夜路了。虽然这段路对我来说仍然是那么熟悉,但在这无边无际的夜雨和无际无边的黑暗中,这条路好像突然变了,变得让我不再熟悉,变得让我胆战心惊,变得让我哪怕再走一步好像都要冷不丁地踏进某处黑咕隆咚的深渊里。 我不知为什么突然产生了这种感觉,但这种没来由的感觉让我害怕,让我犹豫,让我好想立即回转头再返回我那熟悉的小楼。 可是那幢小楼早已今非昔时,它已更换了主人,雕栏玉砌今尤在,只是朱颜改,我是再也回不去了。 我何必要回去呢? 这条路是我自己选择的,也是我自己要走的。既然我选择了这条路,既然我走上了这条路,我就应该勇敢、坚强地抬起头,挺起胸,毫无畏惧地走下去啊。 虽然夜很黑,虽然雨很冷,但我终于上路了,继续往前走去,勇敢地往前走去。 不管夜多黑,不管雨多冷,我都要回到我住的地方,只有在那里,我才会感到温暖、感到慰藉和平安。 这条路我很熟,我撑着伞往前走着,我自信不会迷路。 很快我就到了一个岔路口。这条岔路的两个方向,一个是通往技术部大楼,我的住处,另一个是通往院子角落里的一幢小黑屋,我曾在那里坠入地下隧道,也曾在那里听见一个沙哑的声音对刘鸿飞和李跃天说话,但在屋里根本找不到那个说话声音沙哑的男人。 我踏上这个岔路口,正想往技术部大楼方向走去时,忽然头脑中又响起了那声声沙哑的男音。我猛然一怔,觉得那个沙哑的声音似远似近,似是似非,搅得我心烦意乱。我的脚步犹犹豫豫、不知不觉地停了下来,站在那个岔路口,不再往前走去。 眼前的黑暗正变得越来越浓,好像汹涌的潮水般一层又一层地向我扑了过来。我突然发现自己胸闷窒息,不得不弯下腰大口地喘气。在这冰凉的雨夜,在这人迹罕至的地方,火舌计划的那些人——刘鸿飞,李跃天等人——是不是还会到那间小黑屋,听那个声音沙哑的主子的指示呢?那个声音沙哑的人到底是谁?他是谁? 好奇心和冒险的冲动刹那间又抓紧了我,我几乎立即决定再到那间小黑屋去一次,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发现。 这段路不是很长,我几乎来不及做更多的思考就来到了那间小黑屋的门外。 小黑屋笼罩在一片茫茫的黑暗中。这里没有灯光,甚至连一点鬼火都没有。只有黑暗,只有死静,只有沙沙的没完没了的雨声——雨已经下得更大了一些。 当我经过前几日躲藏的那块假山石时,我忍不住再次看了看那块石头。那块石头此时十分干净,在雨水中湿漉漉的,那天令我心骇的密密麻麻的青蛙已然不见。池塘里也是一片安静,水面在越来越密集的小雨中不断地绽放着小花。 我悄悄地走上台阶,心想外面正在下着雨,即使我靠近一些,里面的人——如果里面有人的话——大概也不会听见我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在雨声的掩护下,我的胆子无疑增大了很多。 可是小黑屋里静悄悄的,听不见一点声音。我在门外又待了一会,仍然听不到任何声音。大概那些人没有来,此时小黑屋里根本没有人吧。于是我壮了壮胆子,轻轻把小黑屋的门推开了一条缝,探头探脑地贴着门缝往里面窥了窥。小黑屋里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从门外根本看不见任何东西。既然我看不见里面,如果里面有人的话,应该也看不见我吧。我这样想着,猛然把门推开,自己则侧身躲到了门侧。 小黑屋里没有任何动静,死寂得像一座坟墓,恐怕即使是坟墓也没有这么安静。 小黑屋里没有人,也没有任何其他活物。 我摸索着走进这个小黑屋,沿着墙壁静静地站了一会,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只怕在黑暗中还躲藏着什么,因听见我的呼吸声而会向我扑过来。在这茫然无际的黑暗中,我忽然体会到眼睛变瞎的恐惧,尤其当身处在这个复杂、危险、不确定的环境里,更会因自己无法看见而随时都可能成为无辜的牺牲品。 等我几乎确认小黑屋里的确没有什么对我不利的东西的时候,我才略微放了一点心,大着胆子沿着墙壁一点一点地向前摸索着走了过去。 这间小黑屋的结构对我来说已不算陌生,虽然我第一次来的时候里面还有一些家具,但上次再来的时候里面已经空无一物,只剩下了光溜溜的墙壁和光溜溜的地砖。 我的手小心地搭在墙壁上,向前摸索了一会。 墙面略微粗糙不平,甚至有些戳手,但我完全顾不上这些,我全部的注意力几乎都被眼前那浓浓的黑暗吸引了过去。 我心中的那根弦已经绷得紧紧的,尽管心在紧张中噗通噗通地猛跳着,但我仍然强烈地抑制住内心的紧张。我现在最担心的是在这样摸索着前进的时候,不知何时就会碰到什么我不知道的东西,这些东西往往会吓我一跳,直等到喘息稳定了一些后才能继续向前走去。 的确在这样的环境中,任何一点异样的响动或任何一点异样的物体都会成为我的紧张之源,我几乎无法承受任何一点非我意料之中的异动了。 摸索,继续向前摸索。 黑暗,四周仍是黑暗。 正在这时,我忽然听见黑暗中传来一种“呼呼”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喘着气。 呀,什么?难道小黑屋里藏着什么活的东西? 天哪,难道里面有人?小黑屋里真的有人? 这一惊非同小可,我几乎双腿酸软,跌坐在地。 难道这个屋子里真的还有其他人?这个人不声不响地躲在黑暗中,是不是为了捕捉我这个擅自闯入的异类?天哪,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的一举一动岂不是全在他的监视之下了,他要捕捉我还不是轻而易举? 我额头的冷汗涔涔地往下直淌,好像已经成了他的猎物,我好像已经看到他把我绑回去参加庆功宴,一群人高举着酒杯谈笑风生,而我则蜷缩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满目惊恐。 黑暗中的恐惧是真正的恐惧,这种恐惧几乎已把我击倒。 我脚步踉踉跄跄,幸亏牢牢地扶着墙壁才没有摔倒。 不过在逐渐适应了黑暗中的恐惧之后,我很快就振作了起来。我想到自己在基地绝非泛泛无名之辈,任何人要想抓我的话,必须先掂量一下这样做可能产生的后果和影响。 想到这些,我的胆子不禁大了许多,扶着墙壁站直了身体,轻轻地厉声喝道:“什么人?什么人在这里?” 黑暗中没有任何回答,刚才“呼呼”的声音也听不见了。 难道是我听错了?我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我继续移动脚步,慢慢向前摸去。 我的情绪刚刚稳定了一点,忽然黑暗中又传来了“呼呼”的响声,这一次听得十分明确,没有错,没有错,响声正是在这间小黑屋中。 我的心随即又提到了嗓子眼。我对刚才的冲动感到有点后悔。在这样的黑暗中,我看不见他,他也未必能看见我,可是我刚才的一声呼喝无疑暴露了自己的位置,如果它是一头怪物,随时都可能扑上来抓住我,即使他是一个人,一个男人,我也难以是他的对手。 唉,我为什么不好好地回到自己的宿舍,而偏偏要一个人跑到这种鬼地方来呢? 可是,那“呼呼”的声音好像有非常大的魔力,自从我听它响起后,我的耳里、脑里、心里全都被这种声音充满了,即使事实上它已不再响起,但在我心中,在我脑中,在我耳中,它仍然在不停地响着,任我怎样努力都无法摆脱。 这是什么声音?现在听上去它不像是一个人发出来的。难道它……它是一头野兽?天哪,我竟然和一头野兽共处一室!我什么身份、地位,什么抓我的后果和顾忌,在一头野兽的嘴里全都不存在了。如果这头野兽恰好饥饿难耐,我也只能成为它的裹腹之餐。 想到自己很可能就要死在这里,我的紧张和害怕简直冲到了极点,甚至还有些许可笑和自嘲。 虽然那“呼呼”的声音此时还在我的心里回响着,但我的耳朵却又捕捉不到了。它好像在和我玩捉迷藏的游戏,我要集中精力找它的时候,它突然就不见了,当我渐渐放松一点的时候,它突然又响起来。 不过,此时它的声音的确已经消失了,但我丝毫不敢大意,仍然严阵以待,等待着下一次声音的突然出现。 空气在黑暗中越来越稠,几乎凝结成了固体,我感到呼吸越来越艰难。 我身后不远处就是小黑屋的门,我还没有进来走多远。如果我遇到了袭击,只要自己反应迅速,我大可以从那扇敞开的门里飞快地逃出去,而我自信我的反应应该是非常迅速的。 我已经计算好了逃出去的路径。逃跑,还不容易,我越想越觉得自己满有这样的把握。 在我觉得有把握之后,我的心渐渐地放松了下来,但一时也是站在那儿,不敢再向前迈出一步。 就在我踟蹰不前之际,突然黑暗中卷过一声咆哮,好像把满屋沉寂的黑暗一下子全部惊醒了,四散奔逃似的,就连屋子也嗡嗡地接连颤抖了几下。我更是惊得几乎跌倒,但也立即意识到,躲在这间屋子里的果然不是人,而是野兽!可是这声咆哮是什么野兽发出来的?我所见过的所有的野兽都不会发出如此令人心惊胆战的咆哮声呵! 正当我惊慌失措之时,那个咆哮声又响了起来,震得我的耳朵嗡嗡直响。 咆哮,咆哮,有时咆哮!我忽然就想起了这声咆哮,就在那个月明星稀的夜晚,我在当时住的小楼上听到了这个啸声,并且被它吸引,一直来到这幢小黑屋外,开始了几乎是我一生中最惊心动魄的经历。这个啸声就是那个啸声,这间小黑屋就是那间小黑屋,只是之前的那个啸声是远远地听到的,绵远悠长,今天的这个啸声好像就在耳边响起,简直震耳欲聋。 一想到之前的那个夜晚在这间小黑屋里的经历,我的眼前就出现一阵阵的眩晕。浓厚的黑暗更加浓厚了,我越想看清这间屋子里的一切,越是看不清。我已准备要退出这间屋子,逃到门外去了。 我正想往门外慢慢退去的时候,突然那声咆哮又响了起来,这一次与上次不同,这次不是一声咆哮,而是一声接着一声,每一声咆哮都把尾音拖的长长的,以至于连绵不绝,气势如同排山倒海。我仿佛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突然从黑暗中涌了过来,把像巨浪似的把我的身体紧紧地压在墙上,几乎无法动弹。我胸腔中的各个器官简直要被压爆了,剧烈地晃荡起来。在我看来,这一阵咆哮无疑像一个相当当量的炸药在我身边爆炸,我没有立即被它炸死就已经很值得庆幸了。 我终于再也无法忍受小黑屋里的一切,当我能够把腿抬起一点点的时候,我立即转身,三步并作两步地逃出了小黑屋。 当我的脚跨出小黑屋门槛的一刹那,我发现自己竟然还没有被屋中的怪物抓住,心中不禁激动万分,想到自己终于再次死里逃生,真是上天的恩宠与眷顾,如果我这一次仍然安然无恙,我必须斟酒宰牲,好好地感谢它。 可是让我想不到的是,我的脚刚跨出这间小黑屋的门槛不久,就一头就撞到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刚才我逃跑的时候过于慌张,而且心里又在想着其他的事,我竟然没有注意到门外竟然有这样一个东西。它软绵绵的!它是什么?难道它就是黑屋中的那个怪物?哎呀,我怎么这么倒霉,阳关大道竟不走,地狱无门我自投。当我瞪着惊恐的眼睛想抬头看看我撞到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怪物时,忽然感到鼻中口中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时呼吸困难,刚想挣扎几下,终究无力摆脱。就在这时,我忽然又闻到一股香气,随即便感到眼前尽是蓝天白云,再也看不见任何其他东西,听不见任何其他声音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7章 无奈病毒试验皿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自从我来到基地之后,已数次经历生死关头,虽然有几次非常凶险,但每每在最后一刻能绝处逢生、平安归来,因而有时我也会自嘲地说道:“我真是上帝的宠儿,天上的那位对我真是宠爱有加。”然而我这个宠儿并不会因为天上那位的宠爱而完全远离这些突如其来的凶险,在基地这个神秘莫测的地方,我仍然会遭遇它,就像我以往一次又一次不幸遭遇过的那样。面对这些凶险,我必须时刻保持清醒,虽然我自信自己处在上帝的眷顾之下,但谁能保证他不会在不经意间突然打个盹呢?或者就此对我的命运做出一个在我完全期望之外的安排呢? 当我从黑暗中醒来的时候,我的眼前依然是一片黑暗,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是在瞬间发生的,只是在眼睛一闭一睁之间发生的,没有经过任何时移。 我还在那间小黑屋里吗?我不知道。除了整个人被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紧紧地包裹住外,除了听见自己的如擂鼓般的心跳声和微弱的呼吸声外,四周只有一片死气沉沉的寂静,什么都没有了。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任何能够发现或者听见的东西。 在一个人的黑暗中,我逐渐回忆起了我记得的事情。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凶残的怪物连绵不断的咆哮声,我的那颗孱弱的心脏被这种啸声震得一阵阵地发痛,我再也坚持不住,仓皇不定地从小黑屋里逃了出来,却在手忙脚乱中不知撞到了什么东西,在我感到窒息并闻到了一股异香之后,我便眼前一黑,突然出现在了这里。 如果这里还是那幢小黑屋的话,那么啸声呢?发出那种尖锐刺耳的啸声的怪物呢?此刻在这茫茫的黑暗中,我虽然看不见任何东西,却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它到哪里去了?它还在这里吗? 这里还是那幢小黑屋吗? 如果这里不是小黑屋,又是什么地方? 我是怎么突然到这个地方的? 我越想越感到胆战心惊,不知怎么,我头脑中忽然冒出了“绑架”和“失踪”这两个令我毛骨悚然的词汇。 呀,难道……难道我被绑架了?难道我像之前失踪的那些人一样,今天终于轮到我失踪了? 一想到这里,我整个身体就像被浇了一大桶寒凉彻骨的冰水,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我很快就想到了被王大福杀死的第五个失踪者——赵大有——所说的话,他说在遭到绑架后被关在一间漆黑黑的屋子里,那里没有光,没有声音,什么都没有,一个人都没有,他被关了一段时间后,终于找到了一个难得的机会逃了出来——不过我现在怀疑他不是逃了出来,而是故意被放了出来——但就在那间黑漆漆的屋子里,他莫名其妙地感染上了那种可怕的病毒,以至于终遭惨死。他说的那间黑漆漆的屋子就是我现在所处的这间黑漆漆的屋子吗? 天哪,我是怎么到这里的?我也会感染上那种可怕的病毒吗? 病毒,病毒!一想到病毒,我眼前又出现了那些可怖而恶心的血淋淋的脓水四流的尸块,那双暴突的大眼珠,被啃噬的残肢。尸块、残肢和眼珠的影子在我周身四外狰狞地回旋着,我睁眼能看到,我闭眼能看到,它们在向我示威,它们在向我宣告我可能也会遭遇的可怕的下场、最终的结局。 一想到这种令人汗毛倒竖的病毒和这种令人魂飞魄散的结局,我就感到全身不自在,好像身体里到处都是多腿多脚的小毛虫在乱爬乱动似的,又痛又痒,痛痒难熬。我尝试着挪动身体,这一尝试,又使我大吃一惊,我发现自己的身体几乎无法动弹。呀,这是怎么了?我到底怎么了?等我稍微冷静一点之后,我才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张小椅子上,双手反剪在身后,被牢牢地绑在椅子背上,双脚也被绑在了椅子腿上。不多久我就感到双手和双腿渐渐地酸痛、麻木,渐渐地不听使唤,渐渐地脱离了我的身体。 我惊恐万状地喊道:“有人吗?这里有人吗?有人——吗?有没有人啊?” 我连喊了数声,没有任何人回答。四周依然是沉沉的黑暗和死死的寂静,我能听到自己的喊声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回荡着,回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一浪又一浪地把我裹挟在中间。 “有人吗?有人在吗?”我抑制不住内心的恐惧,继续大声喊道,并且一边喊一边挣扎着。 我希望我的喊声能被什么人听到,哪怕是火舌计划的那些人听到也可以呀,一个人在这沉重的黑暗中实在是太可怕了。我希望我的挣扎能产生一点哪怕是最细微的效果,绑在我手上和腿上的绳子能够松动一点点,一点点就可以了,即使我仍然无法从中逃脱,至少也能让我的手和脚得到些许自由,不至于让它们麻木而不听使唤。我听说如果手上或腿上的血液长时间得不到流通,四肢就会渐渐地死去,最后即使获得了解救也不得不被截去,落得残废的下场。这……我一想到这些,就惊恐得难以自已。 我一连喊了十几声,直到我喊得口干舌燥,直到我喊得精疲力竭,直到我喊得头晕脑胀,直到我几乎完全不再抱任何希望之时,忽然听到一个声音说道:“你是谁?”这个声音好像就是从这间屋子里发出来的,可是又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我捉摸不清,我怎么能分辨得清楚呢?不过,在黑暗和寂静之中突然传来这么一声,反倒让我吓了一跳。 “你是谁?”我反问那个声音道。 没有回答,那个声音消失了。 我有些后悔,从那个声音的问话来看,他似乎不知道我的身份,如果我告诉他我的身份,或许他能放了我,毕竟我在基地还是一个很有些地位和影响力的人,绝不是赵大有之流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呵。可是那个声音消失了,四周又沉入到一片死死的寂静中,即使我现在愿意告诉他我的身份,他也未必在听。我真后悔刹那间就错失了那么好的机会。 又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我的双手和双腿已因血流不畅而变得麻木僵硬,或许再过不了多久即使我能得救,双手和双腿也很可能真会残疾了。 我的心在不断地下沉,恐惧让我喉头发涩发紧。 我沉默了下去,就在这沉重的黑暗中沉默了下去,良久良久…… 那个突然出现的声音消息了吗?或许它真的就消失了。 发出那个声音的人或许只是这里的一个匆匆的过客吧。 黑暗,还是沉沉的黑暗,良久良久…… 我在这沉沉的黑暗中正变得有些绝望的时候,忽然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告诉我,你还活着吗?” 我痛苦地呻吟了一声,以示我还没有死。 那个声音听到我的呻吟,显得有些兴奋,“你还没有死?你真的还没有死?” 我声音微弱地说道:“还剩下一口气在!” “真是奇怪了,那么长时间,到现在还没有死,真是奇怪了。” “你……你那么希望我死吗?” “不,不希望你死!” “那你们……” “这只是一个试验。” 听见“试验”这两个字,我的心沉了下去,沉得很深很深,沉得很苦很苦。 “试验?什么试验?”这句话我几乎说得有气无力。 “当然是观察你会不会死的试验喽。” “我还没有死,是成功了吗?” “你死和不死都可以算是成功。” “……” “当然我们更希望你不死,因为不死的案例实在太少了。你没有死,我们都很兴奋,我们会对你做进一步研究,一定要查明你不死的原因,比如说……解剖,对了,解剖,就这样进行活体解剖,拿一把刀子,寒光闪闪的锋利的小刀,在你身上这么划一下,再划一下,再划一下,横七竖八,七横八竖,划来划去,划去划来。解剖,你知道吗,解剖。” 听他这么说,我浑身打了个寒颤,不禁问道:“为……为什么?” “或许我们可以从中开发出病毒的清除剂,事实上,我们的病毒研发工作已经基本完成了,现在就差清除剂这个环节,希望你的不死能够帮助我们找到有效的清除剂。” “我……病毒清除剂?” “哈哈,或许你就是我们需要的清除剂。” 我想起被王大福杀死的那个人,他在感染病毒之后也是急吼吼地跑到我住的地方要我的血当清除剂,王大福中毒之后也是如此。 我又想到了马艳丽,她之前也是被病毒感染,却不治而愈,而且在她死后还用她残留的血让同样感染了病毒的王大福苟延残喘,至今未死。 而据那个声音所说的话来推断,我应该已经被关在这儿好长一段时间了,却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被病毒感染身亡。 难道我的血液真的对这种病毒有特殊的清除作用? 这怎么可能呢?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我真的是上帝的宠儿,他给予我的的确和给予别人的不同吗?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你们怎么敢这样对我?”我终于用尽气力尽可能地大声说道。 “你是谁?”声音沉默了一会,“啊,我知道了,你是我们需要的病毒清除剂。” “我是……” 我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口,突然感到一阵胸闷,原本脱口而出的话语此时只说出一半就好像被硬生生地斩断,下半段话被僵硬地塞了回去,再也说不出来。我心里焦急万分,汗水不停地从额头上滴滴答答地滚落下来。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不是基地最漂亮的那个女人吗?只可惜这里到处都是黑洞洞的,你的漂亮在这儿毫无用处,没有任何人能在这么黑的地方看见你天仙般的容貌。不过挺可惜的,我也看不见,如果我能看见你的容貌,说不定我真的会被你吸引,你的美人计就会成功,我不忍再这么对你,把你当作无数人口中美味的病毒清除剂了。” “你……你知道我是谁?”我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虽然他没有直接说出我的姓名,但从他说话的内容和口气来看,他似乎已经知道我是谁了。如果他真的知道我就是技术部主管,并且还是戴维倚重的人,还敢这样对我,那我获救的希望真是很渺茫了。 “你……你真的看不见我?”我只想打破这黑暗里的沉默,黑暗里的沉默比黑暗本身还要可怕。 “这么黑的地方,要是能看见你,那才真的见鬼了!”那个声音似乎带着一些很难说清的怨恨。 “你没有见过我吗?” “我在这个鬼地方生活了十几年了,怎么见过你?我如果真的见过你,那才真的见鬼了。” “那你怎么知道我是基地里最漂亮的女人?” “我没有见过你,难道还没有听过?我的耳朵又不聋!我在基地待了十几年了,十几年中,只要有一个漂亮的女人来,还不立刻传遍了这里的每个角落,更何况你是基地有史以来最漂亮的女人呢,这种事就算是个聋子也都传得耳朵能听出老茧来了,更何况我又不是聋子。我如果真的是个聋子,那才真的见鬼了。” “你真的没有见过我?” “没见过就是没见过,这有什么好骗你的,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如果骗你对我有好处,那才……” “难道……难道你不想见一见我?” “我……,”声音忽然变得有些迟疑,“嘿嘿,我想,可是我不敢。” “这有什么不敢的,你真的这么胆小,难道连见一见我都不敢!”我佯装笑道,“你一生都没有见过美女吗?你不敢见美女?” “谁说我胆小,我做过很多很多事情,这些事情保准其他人一看见都要吓得要命,我却敢去做。谁说我胆小!如果说我胆小,那才真的见鬼了。” “如果你真的够大胆,为什么连看我一眼都不敢呢?谁相信你真的胆大啊,这种事今后传出去,还不是要被人笑歪了嘴巴,笑掉了下巴。原来你这个可怜虫整天只能躲在黑暗中,连看一个美女都不敢,真窝囊,真窝囊。” “……” “况且我被绑在这里,手脚都不能动,你就是过来看一眼,我又无法逃走,有什么让你这么胆怯的呢?你如果看了我一眼,有一天你终于可以对别人说,啊,我知道基地有史以来最漂亮的女人是什么样的了。我都能想象得出来,当你说这话时会多么自豪。” 没有声音,四周又陷入了一片死寂和黑暗。 “你还在吗?” 还是没有声音,但我好像听到了在黑暗中传来的粗重的喘息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8章 侏儒眼中有美女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我竟然真的被火舌计划的那帮刽子手绑架了,并被关在一个暗无天日的黑屋里,并被绑在一个坐靠不稳的小椅子上,成为他们病毒测试的试验品,成为他们可以随意摆弄的对象。 不知为何,他们的病毒在我身上并没有发生预期的反应,我没有出现任何被感染的症状,当然在经过了一段时候之后,也没有达到他们料想的结果——死亡。 我在黑暗中听到了一个声音,这个声音诉说的真相让我害怕,但我却希望那个声音不要消失,因为声音消失后剩下的黑暗只会让我更加恐惧。 每当那个声音沉没在黑暗中的时候,我的心就开始一点一点地揪紧,只怕它不再响起,只怕我从而失去脱身的机会,就如现在一样,它又在黑暗中消失了,良久良久。 “你真是个窝囊废,难怪只能一辈子生活在黑暗中,原来你的胆子就和游荡在这些黑暗中的鬼魂一样,懦弱、恐惧、不值一提!”我愤怒地大声叫道。 “不,不是这样!”猛然间,那个声音突然吼了起来,声音震耳欲聋,“我不是窝囊废,我不是!” 就在我被这道吼声震惊之时,突然一道亮光刺来,我整个人都被这道强烈的亮光笼罩在中间。 就在这时,我听到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真美啊!”这是那个声音发出的最让人震撼的感叹。 又过了好长好长时间,我的眼睛终于能睁开了,我迅速地打量了一下周边的环境。 这的确是一间屋子,大约十五六平方米,不过整间屋子里都是空荡荡的,除了我和我坐着的这个小椅子外什么都没有,四周都是凹凸不平的粗糙的水泥墙壁,头顶上也是麻麻点点的水泥天花板,地上稍微平坦一点,但也只是平铺了一层水泥而已。在屋子的正上方悬挂着一盏强光灯,此时这盏灯发出的强烈的亮光正把这间屋子照耀得如同白昼。 那个人呢?那个说话的人呢?那个发出一声叹息的人呢?我没有看见他,整间屋子里都没有这个人。 “真美啊!”又是一声令人震颤的感叹。 “你……你是谁?你在哪里?” “我在这里,我就在你身后啊。”话音刚落,突然一个圆溜溜的东西从我身后连蹦带滚地翻了出来。 我吓了一跳,仔细看时,才惊讶地发现这个圆溜溜的东西竟然是一个人。 这个人是个侏儒,身高最多只有一米左右,但是腹部特别巨大,圆鼓鼓地突在外面,看上去好像也有一米左右,因此整个身体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大圆球。此人的脑袋也比较大,没有脖子,和身体相比,宛如一个小圆球垒在一个大圆球上面,而那个小圆球还在大圆球上不停地摇晃着,让我好担心一不小心就会滚下来。他的脸上满是皱纹,皮肤上也都是橘皮,凹凸坑洼,一派惨白,不见一丝血色,这大概是常年不见阳光的后果。此人头发稀稀落落,没有眉毛,眼睛深陷在眼眶中,鼻头也是圆溜溜的,圆得像是另一个球,鼻孔好像长在鼻头上,不是向下,而是向前张开。嘴巴一直开裂到耳根,吐露着只剩下寥寥几颗的黄斑牙。此人腿很短,好像深深地藏在了那个大球下面,只露出两双企鹅一样的大脚。胳膊又细又长,好像面条似的粘黏在圆球的两侧,真奇怪有时竟然也能竖起来。 这个人整体看上去奇丑无比,我真没有想到在这样一个地方竟然看到了这样一个可能会让我噩梦连连的“怪物”! “你……你是……”我惊讶得不知怎么说下去,“是人,还是怪物?” “哈哈,我是老头子,这里所有的人都叫我老头子。”声音中有些愤愤不平。 “老头子?你看上去只有三十多岁,怎么会叫你老头子呢?”我立即理解了声音中愤愤不平的含义。 “你……你知道我只有三十多岁?”老头子感到很惊讶,两只眼睛也变成了圆溜溜的球。 “当然啦,一眼就可以看出来你很年轻嘛。”我骗他说,其实我觉得他的模样比老头子还要老头子,不仅老态龙钟,而且看上去比老态龙钟还要让我恶心。 “是的,是的,你说的完全正确,我今年只有三十二岁,怎么样,我够年轻的吧。”声音显得非常兴奋。 “的确很年轻。那么我叫你年轻人,怎么样?” “年轻人,年轻人。”他在嘴里反反复复地咀嚼着这个词,似乎对这样的称呼犹豫不定,却又不忍放弃。只见那个上面的圆球歪在一边想了好半天,突然叫道:“不好,不好,这个名字不好。” “为什么?你不愿意别人叫你年轻人?” “不好,不好,你还是叫我老头子吧,否则被他听见了要生气的。” “谁听见了会生气?”我立即有所警觉。 “当然是这里的头啦。” “你是说大管家?” “大管家?大管家是谁?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你连大管家都没有听说过?”我简直不敢相信,“你听说过我,却没有听说过大管家?他叫戴维,他可是基地的负责人啊。” 老头子皱着眉,好像在努力地想象着大管家和戴维之间的关系。 “他也是美女?” “不,他是男人。” “哦,这就难怪没有听说过了,我们这里只谈论女人,不谈论男人,越漂亮的女人谈得越多,所以我知道你,却不知道你刚才说的那个什么叫‘大管家’的男人。” “难道戴维不是这里的头?” “你说的那个男人?不是,当然不是!” “那么谁是这里的头?” “他就是……。啊,我不能说,我不能说。” “难道连我也不能告诉吗?” “不能说,不能说,否则他一定会杀了我。”他的眼中出现了恐惧。 我知道他所言非虚,在这个极其看重保密的组织里,对任何泄露信息的人的处罚都一定非常严厉。 “年轻人,年轻人,请你看着我。” “你……你是在叫我吗?” “当然是在叫你,这里除了你之外,还有其他人吗?” “你叫我年轻人?”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叫你年轻人,其他人谁会知道呢?” 他的眼里出现了泪光。 “年轻人,请你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 “我……我不敢,你……你的眼睛简直太漂亮了。” “你真的认为我很漂亮吗?” “当然,你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 “年轻人,你知道吗,你也是我见过的最富有魅力的男人。” 我不知怎么会突然说出这种话,这种话刚说出口就让我感到想吐,但我还是极力忍住了。我本来想说他很帅,可他的样子无论如何都让我无法说出“帅”这个字,只好换了“魅力”这样一个模棱两可的词语。 “你……你认为我很有魅力?” 他的声音颤抖着,大概他从来没有听过别人称赞他很有魅力,才会如此激动。 “天哪,一个我平生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称赞我很有魅力!”他好像激动得要哭出来了。 “你的确是个很有魅力的男子汉,难道别人没有对你说过吗?”我的声音极尽温柔和亲和。 “没有,从来没有。”他的眼泪终于扑簌簌地滚落下来。 “你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 “我……我不敢,你美丽得就像女神,我不敢亵渎你。” “我知道,这是我请你看的,不能算是亵渎。” 圆球终于慢慢地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着我的眼睛,我看见他的眼里充满着异样的光芒和幸福。 “我的眼睛漂亮吗?”我在引诱他。 “漂亮,真XXX漂亮极了。” 刚说完他就意识到自己吐了一句脏话,在他心中的女神面前绝不应该这样,羞愧地又急忙把头低了下去,不敢再抬起来。他把头垂得那么低,我真担心上面的那个球会突然掉下去。 “唉……”我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请女神原谅,我……我不该亵渎您!”听见我的叹息,圆球慌不迭地说道。 “只是……只是这已经不是我最漂亮的样子了。” “啊?” “你想不想看看我最漂亮时的模样?” “我……” “年轻人,这里没有其他人,你心里怎么想的你可以大胆地说出来。你遇到我这么漂亮的女人真是有福,但是如果你连我最漂亮的模样都没有见过,在你这一生中岂不是非常遗憾啊。” “我……” “你可以把你心中的话大胆地说出来,这样你才能得到你心中的女神的青睐呀。” “我……我想……我想……” “你是不是想说想看看我最漂亮的样子?” 我看见上面的那个圆球前后晃了晃,算是点头同意我说的话。 “其实这对你来说是唾手可得,很快你就能见到了。” “我……我该怎么做?” “你去帮我打一盆清水,我需要洗一下脸,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折磨,现在我脸上一定很脏吧。其实我皮肤白皙柔嫩,被肮脏的污泥盖住,怎么能见到我本来的模样呢?你再去帮我拿一把梳子,我需要把头发好好梳理一下,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折磨,我的头发一定乱糟糟的啦。其实我的头发柔软绵长,这样乱糟糟地结成一团,怎么能见到我飘逸秀美的长发呢?如果你有一些化妆品的话,也可以拿来一些,我化个淡妆后效果会更好,只是你们男人不会有女人常用的这些东西,我就不强求你了。” 我说的时候,圆球在嘴里默默地念叨着:“水,梳子,化妆品。水,梳子,化妆品。”见我说完,他又问道:“还需要什么吗?” 我微微一笑,说道:“这些差不多就够了。” “好,我这就去帮你拿来。”圆球说完,便滴溜溜地一路“滚”出了门,在他“滚”出房间小门的时候,我似乎听见他的嘴里哼起了一支欢快的小曲。 在圆球离开的间隙,乘着屋子里灯光未灭,我又把这间屋子打量了一遍。这个房间除了那扇窄小的门外,没有窗户,进出口只有那扇门,至于那扇门外面是什么样的,我就不得而知了,但我想外面很可能就是我先前来过的那条隧道,我现在应该身处在隧道两侧的某一个房间里。 我正思量着怎样脱身的时候,圆球又“滚”了进来,不一会,在我面前果然多了一盆水和一把梳子,令我奇怪的是,竟然还有一些化妆品。不过我一眼看见那个水盆、梳子和所谓的化妆品,却使我倍感恶心。水盆是残缺不全的一个大瓷盆,上面的瓷面早已变得斑驳不堪,锈迹斑斑,好像还涂满了各种各样厚厚的泥垢,水面上还漂着一层反射出五色迷彩的油渍。那把梳子的齿上则黏腻着长长短短的头发,而且齿缘上还积累了厚厚的脏东西。那些化妆品上也到处都是黑黑的污垢和手指印的油痕,有些管子上破了洞,里面的东西冒出来一大坨,看上去让人想吐,有些瓶子只剩下了一半,里面黏哒哒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即使我的脸再脏,即使我的头发再乱,这些水、梳子和化妆品我是无论如何都不敢用在自己的脸上和头发上的。 “这些……这些东西都是你用的?” 圆球喘着气,说道:“是我……是我的,现在给你……给你用。你……漂亮,最漂亮,我……我看……高兴。” “有没有干净一点的呢?” “啊?我的,这些都是我的。你用,你用。” “好,我用,我用这些。” 我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当然无法直接梳洗打扮。 圆球见状,急得在我身边团团转,不知如何是好。 我看了他一眼,说道:“我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你帮我把双手解开,我自己可以梳洗。” “这……”圆球迟疑着,不知是不是该听我的话。 “你难道担心我逃走吗?你瞧,我是一个柔弱的女生,哪有你的力气大,而且你只需解开我的手,我的脚还绑在这儿呢,我能往哪里逃?你说是不是。” “我……这……”圆球仍然在犹豫。 “我梳洗完成后,你就能看见一个比刚才的我漂亮不知多少倍的女人了,你真的不想看看吗?这可是你这一生中难得的机会啊,错过了就再也没有了。而且今后我再看见你,也会对你的胆怯和懦弱表示不屑,表示讨厌。” 圆球犹豫了一会,看看我,又看看摆在我面前的水盆,皱着眉摇了摇脑袋,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脑袋,突然一下子蹦了起来,就像一只皮球在地上突然弹起来那样。我吃了一惊,实在没有料到这个圆球突然能跳得那么高,我坐在那里,当他跳起来的时候,我必须稍微抬起头才能看见他座落在大球上的脑袋。 当圆球从半空再次落在地上的时候,我看见他的眉头已经舒展了开来,我知道他已经做出了决定。我心里有点紧张,但表面上还是装得若无其事,用通常的语速和通常的声音说道:“怎么样,想好了吗?这可是你千载难逢的机会啊。你想想看,再想想看,如果多一个人在这里,你还有这样的机会吗?” 圆球好像狠了一下心,做出最终决定道:“好吧,好吧,我松开你的双手,你自己梳妆打扮,给我看你最漂亮的样子。不过我们说好了,你可不许逃走。” “你放心好了,我一个弱女子,既无法逃走,也不愿逃走。你虽然解开我的双手,可是我两只脚还绑着,不是吗?怎么逃呢?况且,即使要逃,你也会立即把我抓住,不是吗?我的力气哪有你的大,你要抓住我还不是轻而易举的吗?你说是不是?” “你说得有点道理。” “况且我也不愿逃走,和你这样的年轻人在一起,说说话,我心里甭提多高兴呢,怎么愿意就此离你而去呢?” 圆球高兴得一直咧着嘴,很快就帮我把手上的绳子解了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9章 美人有计逃黑窟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圆球经不住我美色的诱惑,把绑缚在我手上的绳索迅速解开,当我的双手终于能够随意动弹的时候,猛然感到自由的可贵与美好。可是由于绑缚时间较久,手腕上的勒痕深嵌其中,紫了好几道圈,双手酸麻,几乎无法用力。我用手指轻轻地抚摸着腕上的印痕,难过得简直要流下泪来。 圆球在一旁看见我红通通的眼睛,颇为难过地说道:“你……你不要哭,我知道哭不好,哭了就不漂亮了。” 但我仍然没有忍住眼泪,有几颗终于扑簌簌地滚落了下来,在脸上划出几条痕迹。 突然,圆球把脑袋晃了两下,嘴巴一咧,哇哇哇地大哭起来,他的哭声可谓惊天动地,嘶哑难听。 我吃惊地看着他,问道:“你哭什么?绑的不是你,疼的也不是你。” 圆球依然哇哇哇地痛哭了好几声,才一抽一噎地收住啼哭,用手在眼睛上狠劲地抹了几把,咧着嘴说道:“你哭,脸上花了,没有刚才漂亮了。” 我被他逗得既想笑,又想哭,但终于还是伤心的份占了多数。我安慰他道:“没有关系,我洗一下脸就好了。” “那你快洗脸,那你快洗脸。”他伸手把那个肮脏的水盆往我面前推了推,但我乍看上去好像他是用滚圆的大肚子把水盆顶过来似的。 我稍微活动了一下双手,虽然还没有完全恢复力气,但估计把这盆水端起来应该已不成问题了。 我俯下身体,双手抓紧水盆的边沿,用力把它一点点地端起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它搁到了双膝之上。 “哼,我好心待你,你却怎么拿一个破水盆给我梳洗?”我盯着水盆突然发怒道。 “它是我用的盆,好好的,不破啊。”圆球被我刚才突如其来的愤怒搞得莫名其妙,慌里慌张地赶紧解释道。 “这是你平时用的水盆?” “是的。” “真的是你平时用的水盆?” “真的是的。它破了吗?” “哼,怎么不破,你看你看,盆底是不是有一个小洞,还在漏着水,你看你看,我的裙子是不是湿了!” “小洞?没……没有啊。”他伸头看了看,但他的身体实在太大,根本无法靠近盆子看得实在,只是我裙子上湿了一大块却是确确实实真的。 “你看看,怎么没有?”我指着盆底说道。 “那你给我看看,靠近一点点。”他说着要伸手把水盆端过去。 “你端过去看也很难,但是你从盆底看就会更加清楚了,灯光在上面,光线这么强烈,从盆底看你可以明显看到那个透光的小洞。这样吧,我帮你一下,我把盆子举起来,你弯下身体抬起头朝上面看一看,只需要看一眼,就知道哪儿破了。” “好,好,这样甚好!”圆球对我的这个建议感到十分满意。 我于是用双手扣紧水盆边缘,颤颤巍巍地尽力把它举高。这一盆水少说也有十来斤重,加上我被缚后气力有限,要举起它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我仍然尽力这么做了。 圆球见我把盆举高,便将脑袋伸过来,扭着脖子瞪大眼睛从下面往上看去。 “哪儿?哪儿破了?我怎么还没有看见呢?” “可能你看的角度有点问题,你把头再靠过来一点,再底一点,靠近看看。” 圆球慢慢地挪动身体,但他那副身体扭着脖子看确实很累,最终索性躺在我脚边的地上,脸朝上看着那个水盆的盆底。 我举着那个装满了水的沉重的水盆,见圆球滚圆的脑袋正好在我脚边,也正在这个水盆的下方,心里发了一个狠,暗暗地道:对不起了,如果我不负你,我自己就得倒霉。双手抓牢水盆,用尽全身力气将水盆朝他圆溜溜的脑袋上狠狠地砸了下去。 水盆恰砸在圆球的脑袋上,一声闷响之后,整个水盆立即完全变了形状。圆球的脑袋被水盆砸中,也完全变了形状。只见他额头上被砸开一个大裂口,鼻子也被砸得不知到哪儿去了,嘴巴上的裂口则一直延伸到耳朵根,鲜血崩流。这个倒霉蛋哼也没有哼一声,就晕死了过去。 我急忙把水盆丢在一边,弯腰去解绑在腿上的绳子,可是因为精神太过紧张,绳子绑得又紧,解了好长时间才把绳子解散,我终于从椅子上解脱了出来。可是当我正想从椅子上站起身的时候,我忽然看见圆球的身体抽筋似的动了一下,我大惊失色,心道,此刻决不能让圆球醒来抓住我,我必须立即逃出这间小屋。 我刚起身,忽然发现脚底酸软,刚一迈步,就一个趔趄扑倒在地,倒下去的时候,恰好又被圆球的身体重重地绊了一下。 我来不及等腿上的血流畅通,等不及重新站立起来,便双手扣紧地面,身体像虫子似的蠕动着,努力向门的方向一点点地爬过去。 可是我还没有爬出两步,忽然觉得脚踝上一紧,回头看时,不禁大惊失色。原来圆球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正瞪着一只血红的眼睛(另一只眼睛已被我刚才打伤,正从眼角处汩汩地冒出血泡),一只手牢牢地抓住我的脚踝,嘴里含含糊糊地咕哝着:“不要……不要逃,我要……要……看……” 我使劲地蹬着脚,想把他的手蹬脱,可是我的腿上本来就没有多少力气,这一蹬,却不料让他的手抓得更紧,我一步也无法爬动了。 我心中慌乱,折返身坐在地上,双手抓住他握住我脚踝的那只手,用劲去扳他的手指。可是他的手指实在抓得太紧,即使我用尽了“吃奶的力气”,也无法扳开他的手指。我真不敢相信连着他细长胳膊的手上竟然有这么大的力量,这还是在他受到重伤之后,如果他没有受伤的话,我真的只有被他蹂躏的份了。 我的额头渗出了密集的汗珠,眼睛四处观望,寻找合适的工具可以让我摆脱这个讨厌的恶鬼的纠缠。很快,我的眼睛就落在了那把肮脏的梳子上。我探身过去拿起梳子,把梳子紧紧地抓在手中,心里道:你若安好,我绝不会是你的对手,但你现在已受重伤,你如不来阻拦我,我本不想再继续伤害你的,可是你一心要阻止我逃走,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我握住梳子柄,梳齿朝外,对着他两个圆球中间的地方——应该是他的脖子——猛刺了下去。梳齿虽然肮脏,却也还锋利,只是他身上的肉实在肥厚,脖颈上也是如此,因此梳齿只扎进了一小半。 圆球疼得浑身颤抖了一下,原本已微闭的眼睛猛然大睁,滚圆地瞪着我——我从未想到一个人的眼睛能睁得这么大、这么圆,好像眼珠子就要从眼眶里蹦出来似的。 我心中大骇,来不及多想,举起右手,握紧拳头,朝依然扎在他颈上的梳子背上猛砸下去,一拳又一拳,几乎发疯似的抡着拳头,直到把梳齿几乎完全砸进了他的脖颈。 只听见这个圆球的喉咙中“咯咯”地响了几下,握住我脚踝的手终于松了下来。 我急忙抽出脚,往旁边挪开几步,离开他触手可及的范围,防止他醒来后再次对我不利。 我看着地上这个血污满身、脸已变形的圆球,看着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心中惊骇至极。 他死了吗?他真的死了吗?这是我平生亲手杀死的第一个人啊,虽然是迫不得已,但毕竟是死在我的手中。天哪,我杀人了,我真的杀人了。 我脑中一片模糊,不知如何是好。我想伸手去探一探他的鼻息,看看他是否真的已死,看看他是否还能挽救,但又怕他突然醒来,再次抓住我,这样反反复复,终究没有敢上前。 在慌乱之中,我现在只想逃,赶快逃走,逃离这个魔鬼,逃离这个魔窟。 好在我现在下肢已经渐渐地恢复了一点力气,于是勉强爬起来,扶着墙壁,跌跌撞撞地从那扇窄小的门中逃了出去。 小屋外面是一条狭长的走廊,一眼看不到尽头。走廊里十分阴暗,稍远一点的地方就模模糊糊,看不清楚。 好在走廊里没有人,听不见人说话的声音,也听不见任何人走动的声音,因此当我从小黑屋里跌跌撞撞地逃出来的时候,没有被任何人发现,这实属我的大幸。 不过我已经几乎找不到这条走廊和我记忆中的隧道的相似之处了,除了同样狭长而深邃外,似乎没有发现其他的相同点。当我站在这条走廊里的时候,一度怀疑我是否真的来到了地下,我身处的地方是不是真的是之前我不慎坠落的那条隧道。 我扶着墙壁沿着走廊向前走去,再转过一个弯,很快我的身影就消失在了黑暗里。 我回头看时,已看不见我逃出来的那间屋子以及屋子里的灯光了。 我停下来喘了几口气,稍事休息,这时我才发觉身体累得简直就要直接倒在地上,我多想就此倒在地上、不必再继续多走一步啊。 看不见逃出来的小屋让我稍微感到安心,我大概离那间小屋已经有足够远的距离了吧。虽然我知道我还远没有逃离魔窟,远没有逃离他们的魔掌,在这里我随时都可能被他们发现,重新被他们抓起来,重新被他们关进一间更黑暗、更密不通风、更坚实的小屋中。如果真的再被抓住的话,我就再也不会有逃走的机会了,因此我现在必须倍加小心,绝不能被这里的人发现并被他们抓到。 此时我不能倒下,决不能倒下,再苦再累也不能倒下。 我强打起精神,沿着这条走廊又向前走了一段路,依稀看到走廊尽头有一扇小门,门开着,略有一点灯光从门那边传出来。 那是什么地方? 我应该过去吗? 可是那里是我唯一的方向,如果不往那扇门的方向走去,我实在没有其他地方可去,总不能一直待在这条狭长的走廊里吧。 我很快就做出了决定,我一定要过去看看。这里来往的人不多,只要我足够小心,我相信不会被别人发现。我必须去看看那扇门里的情况,说不定会从那儿找到一条通往外界的路。我太渴望能找到出去的路了! 虽然我深一脚浅一脚、跌跌撞撞地往前走着,但我努力使自己的脚步放轻,并且也尽量使自己的呼吸变缓。 那扇门里的灯光越来越近,我已经能看见灯的形状了,是竖在门两侧的两盏火炬样的灯,正发出明亮的光。 不知为何,我忽然想起那天坠落地洞时所看见的在那扇通往地道的小门两侧的光,只不过那时门两侧的是两团火,而现在是两盏灯。我为什么会突然想起那两团火呢?为什么会把它们和现在看见的这两盏灯联系在一起呢?我不知道。 所幸一路上无人。 当我快要接近那扇门时,我悄悄地伏在门边,探头朝里面望了望,里面也没有人。 这是什么地方?我心里嘀咕着,两脚已不由自主地走了进去。 屋子中间有一张桌子,旁边有一把小椅子。这本没有什么奇怪,但让我感到讶异的是,桌子上摆着一个话筒一样的东西。这支话筒造型奇特,与其说是一个话筒,还不如说更像一个瘦长的小喇叭。喇叭的管道的确很长,在桌子上盘成一圈,又沿着桌边垂到地面,再从地面溜到墙角,最后顺着墙角一路向上,伸到了天花板后面,之后不知再延伸到了什么地方。 这是什么东西?在这里有什么用?我虽然没有见过,但它的确像一个话筒,可能它就是一个话筒。它伸进天花板后又会到什么地方?我一时搞不明白,但这样的东西放在这里一定有它的用处,总不会仅仅是个摆设吧,这样空荡荡的屋子里绝不会做一个这样稀奇古怪的摆设。这间屋子里除了这张桌子、这把椅子以及这支细长怪异喇叭似的话筒外,再没有其他值得注意的东西了。 出口呢? 这条走廊总应该会有出口吧,否则这里的人从哪里进来,又从哪里出去? 可是出口在哪里呢? 只有出口才是此时我最关心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0章 原来失踪非失踪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我略施“美人计”,打伤看押我的圆球从小黑屋里逃出来后,通过一条长长的走廊,来到一个亮着灯的屋子,看到了一个形状怪异的话筒,连着话筒的长长的管道正不知通向何方。不过这些并不能引起我的兴趣,我现在只想尽快找到一条路逃离这个魔窟。 我在屋子里仔细地搜索着,墙壁,地板,屋顶,每一个地方都不放过。好在这里灯光明亮,我不必在黑暗中瞎摸瞎碰。可是我搜了一大圈后,仍然没有找到任何一个可以容我通过的地方,除了那扇打开的门,可是那扇门只会让我退回到我过来时的走廊,而不会离开这个阴暗、肮脏的世界。 我在屋子里越来越急,双手在墙壁上摸索的动作也越来越快。 没有任何线索提示这里应该会有一个出口,也没有任何线索提示出口可能隐藏在什么地方。 出口,出口在哪里? 为什么这里没有出口呢? 我把整个我所能触及到的墙面都摸索了一遍,可是墙面还是墙面,虽然粗糙,却没有任何机关,更没有什么夹层或密道。 即使我再次摸索一遍,结果也不会比现在更好。 这个房间里根本没有其他通道!根本没有出口啊! 我伤心欲绝,再也支持不住,跌坐在地,眼泪不停地流落下来。 这就是我的命运吗? 我的命运只能如此吗? 我几乎就要认命了,几乎就要绝望地和我的人生告别了。 残酷而悲哀的人生啊! 正在这时,我忽然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声音很轻,是从门外传来的。 我心中一凛,急忙爬起来躲到门后。 说话声越来越近,说话的人正朝这里走来。 我的心又被一阵强烈的紧张感紧紧地揪住了。 “你说,大概还需要几个人才能完成试验?”有一个声音轻声说道。 这本来不是一句特别能引起别人兴趣的话,可是当这个声音传进我的耳朵时,却让我大吃一惊。我听得十分分明,这个声音就是那天夜里我在小黑屋外听见的那个沙哑的声音,就是那个在小黑屋里突然消失的人发出来的声音,就是那个声音,就是那个声音,不错,一点都不错。 无意中在这里听见这个沙哑的声音,我浑身兴奋,兴奋得发颤。 听见这个沙哑的声音,我忽然想起一句俗话: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嘿嘿,这不正是如此吗? 这个人是谁?他是谁?他显然是火舌计划这些人中的一个重要头目。 现在这个人就在门外呵,就在我藏身的这扇门外,和我只有咫尺之遥,我只需探头看一眼就知道了。这个神秘的人物,此时离我那么近,我竟然能轻而易举地就发现他的身份啊。 可是……可是我不敢!我只要稍微有一点动静,立即就会被发现,而被发现的后果…… 我宁愿现在不知道他的身份,也绝不能冒现在就被他们发现的风险。 “现在已经到了试验的关键阶段,具体需要几个人还不好说,要根据试验的具体进展情况来确定。”另一个声音说道。 一听到这个声音,我更是惊讶,惊讶得窒息,惊讶得惶恐。这个声音也是我熟悉的声音,非常熟悉的声音呵,我甚至还因为这个人在不久前被戴维指责,被王大福指责,这个人就是大家认为已经失踪了并且由丁小小挂帅准备努力去寻找的人——吴志远。 天哪,这个人竟然就是吴志远! 原来这个吴志远并没有被绑架,原来这个吴志远也没有真正地失踪,原来这个吴志远和那个声音沙哑的人认识,原来这个吴志远和他们是一伙的,原来这个吴志远也是火舌计划的成员之一。 这个吴志远是王大福一手提拔起来的得力助手,是王大福宁愿得罪我也要悉心呵护的心腹爱将,我想王大福致死都不会相信他是间接地被他最信赖的助手害得这么惨的吧,虽然他还没有被确认为脑死亡。 尽管我对这两个人的突然出现而讶异不已,不过我现在最关心的倒不是这两个人,也不是吴志远是怎么成为火舌计划成员的这件事,我现在最关心的是他们会不会走到我躲藏的这个房间里来,这个空荡荡的房间里几乎无处可藏,他们进来后,一定会发现我。 我躲在门后,听见他们的脚步声一步步地走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知如何是好。 “我还是希望你们能拟定一个计划,用来试验的人越少越好。因为前段时间的试验,基地失踪了几个人,我本来想把他们的尸体丢在西山处理掉的,却不料还是被他们发现了,在基地某些人中引起了震动和不安,也对我们的试验也造成了一些不利的影响。”那个沙哑的声音说道。 “这个我也知道一点。”这是吴志远的声音。 “尤其需要注意两个人,他们似乎知道了我们的一点事情。如果让他们知道得更多,我担心会破坏了我们的计划。” “您是指侯凯胜和戴琼?” “不错,正是他们两人。” 听到他们忽然提到我,我更是瑟缩在门后,不敢越雷池一步。耳朵却在紧张中变得更加灵敏,几乎能捕捉到他们谈话的每个细节。看来他们早已知道我和侯凯胜在调查他们的事情了,他们表现出担心,证明我们调查方向是正确的。 “这两个人您都不必太过担心。” “哦?你有什么好办法?” “计划不如变化来得快,这两个人怎么都没有料到戴维最近新聘了两个秘书,其中一个叫梅达林的,侯凯胜已经会被那个胖丫头缠得死死的了。梅达林这只小狐狸,一见到侯凯胜就被他迷得七荤八素,找不到南北,整天纠缠着侯凯胜,而且妒忌心又特别强,把戴琼视为她的情敌,绝不允许侯凯胜去看戴琼一眼,因此侯凯胜和戴琼之间的合谋恐怕就此不得不结束了。” “没想到梅达林还有这等本事。” “是啊,这点也是我们始料不及的,却不料帮了我们的大忙。” “侯凯胜这边暂时不用担心了,那戴琼那边呢,你有什么办法?” “戴琼这小妮子不知为何竟然知道了小黑屋,而且昨天晚上就在小黑屋那儿溜达了好一会,好像她知道的事情比侯凯胜还要多一点。” “对这个女人的确要多加注意,不能轻视。” “不过您也不用担心这个小妮子了。” 吴志远是火舌计划的成员并且故意玩失踪之事已经使我非常吃惊和气愤了,现在又听他一口一个“小妮子”这样地蔑称我,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心想如果我此次能逃出这个魔窟,一定会将你这张丑陋的人皮面具当众剥下,将你惨无人道的恶行昭告天下,让所有人都唾弃你,让你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难道你有什么好办法对付这个女人?” 他们的谈话还在继续。 “那个小妮子昨晚到小黑屋,正好被我撞见了,我一直偷偷地跟着她,不过她不知道我就在小黑屋外面等着她呢。那个小妮子进了小黑屋,过了一会儿,可能被那个东西的叫声吓坏了,匆匆忙忙从小黑屋里逃了出来,却慌不择路,一头撞到了我身上,……” 原来我撞到的那个软软的东西不是怪物,而是吴志远! “她发现你了?” “她怎么会发现我?我身手何等迅速,立即用带迷魂香的手帕捂住她的口鼻。这个小妮子,嘿嘿,软软地倒在我的怀里,不得不乖乖地听我的话了。” 没有料到吴志远竟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法对付我,我不由地恨得牙齿咯咯地直响。 “你把她怎么样了?”沙哑的声音似乎有点急。 “我把她带到这里,交给了老头子。” “什么?你竟然把她带到了这里,还拿她去做试验?”沙哑的声音显得怒气冲冲。 “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 “不妥,当然不妥,大大的不妥。” “为什么?”吴志远见声音沙哑的那个人的话说得有些严厉,心中好像颇感不安。 “当初马教授把这个女人推荐到基地来,是因为这个女人对基地的研发项目有重要的作用,绝不是用她来测试病毒的。” “她只是个没有见过多少世面的女人,能有什么用?” “她的作用非常特殊,而且是其他任何人都代替不了的。其他的事情你就不要再问了,你赶快去告诉老头子,让她立即放了这个女人,绝不能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我躲在旁边听得好奇,怎么这件事还和马教授有关,明明是我自己要来基地的,怎么在他嘴里好像是马教授故意把我弄来的?而且这个嗓音沙哑的人怎么会认识马教授?我对此事百思不得其解。不过那个人要吴志远立即放了我,倒让我颇感宽心。但是他又说我对他们而言有某些特殊的作用,这所谓的“特殊的作用”到底是指什么呢?我心里刚刚舒坦了一些,立即又被一块巨石重重地重新压上,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这……”吴志远听那个人说要立即放了我,似乎还有些犹豫。 我在门背后暗暗地咬牙切齿,亏我以前还对吴志远的印象不错,还建议戴维把他提升为保安部的部长,原来他那么希望拿我来做他们那该死的试验。好在我并非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否则此时还不早被他害死了。 “还犹豫什么,立刻去放了她。不过不要让她知道她来过这里。” “是。”吴志远无可奈何,答应了一声,迅速离开了。 我当然已经不在那间黑暗的小屋里了,可是如果他们发现我不在,并且发现被他们称为“老头子”的圆球受了重伤,他们又会有什么反应呢?那个声音沙哑的人会不会改变初衷,不是放了我,而是要重新抓捕我?我心里满是狐疑,不能确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吴志远走后,那个声音沙哑的人并没有走进我藏身的这个房间,脚步声在这个房间的旁边停了下来。 我悄悄地躲在门后,大气也不敢出一下,通过门缝一点点地向外望去。 在门缝里,我看见一个一袭黑衣裹头的人正站在旁边的一个房间的门前,这个人身形高大,黑衣从头部一直拖到脚踝,因为侧身对着我,我无法看见他的脸。他好像正准备打开旁边的一扇门。在那扇门的左首的墙壁上嵌着一个密码键盘,黑衣人在键盘上轻轻地敲了几个数字,那扇门便悄无声息地向一旁滑了开来,黑衣人慢慢地走了进去。我恰好在一旁看见他在键盘上敲击的几个数字,不禁默默地记在心里。 在这个地方我无法待得太久,这里灯光过于明亮,而且没有什么可以藏身的地方,如果我的行踪稍有不慎,这里的人从很远的地方就能看见我,如果吴志远发现了什么情况,也可能通知相关的人来搜捕我,我在这里几乎就是瓮中之鳖,面对这帮穷凶极恶的刽子手,只有束手就擒的份了。想到这里,我趁走廊里暂时没有人的机会,便蹑手蹑脚地溜出这个房间,重新回到了走廊上。 在走廊的一个弯角处,我忽然听到那边有一些脚步声传来,脚步声有些急促,我估计是吴志远发现了不妥,带了一些人正赶过来。 我在走廊里已无处可躲,要退回那个摆着喇叭的房间也已来不及,耳听脚步声越来越近,似乎就要走到转角处了。正在这时,我忽然发现身旁有一扇门,门边也有一个密码键盘,我来不及多想,便照着那个黑衣人所按的密码在这个密码键盘上轻轻地敲击了几下,心中默默地祷告着:这扇门千万要打开,这扇门千万要打开。果然,刚输完密码,这扇门也悄无声息地向一旁滑了开来,我已顾不得门后的房间里是什么了,脚步一动,就迅速地溜进了房间。我刚溜进房间,那扇门又悄无声息地关了起来。 正在这时,我听到门外响起了纷乱杂沓的脚步声,吴志远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们再到那边找找看,那个小妮子是不是躲在那里。” 他们果然发现了情况有异,正在到处找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1章 火环背后藏血肉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我偷偷溜进来的这个地方只亮着一星半点的灯光,虽然昏暗得有些可怕,但我庆幸也正因为这昏暗,吴志远这些人才没有想到我会藏在这里。我悄悄地伏在门后,听外面的脚步声渐渐地远了,才敢稍稍站直身体,仔细打量起自己所处的环境。 我进来的地方竟然不是一间屋子,而是另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约有两米宽,前方不远处便有一个弯,让我看不到它到底有多长。不过这条走廊不像刚才那条走廊几乎完全漆黑,要靠旁边屋子里的灯光才能照明。这条走廊每隔不远的墙壁上就嵌着一盏灯,微弱的灯光让这里显得有点阴森可怕。 抛弃这一点阴森可怕不说,让我感到惊喜的地方就是我竟然用那个黑衣人的密码轻而易举地就打开了这扇门,据此我推断,只要有密码锁的地方可能都可以用这个密码把门打开。我知道黑衣人在这里的地位很高,他的密码权限应该也比较大。这样一来,我或许可以在这座地下迷宫里畅行无阻了,这将非常有利于我的躲藏和逃跑。 在这个封闭的弯弯曲曲的地方,我根本搞不清方向,只能凭着自己的感觉摸索着一点点向前走去。我就这样沿着这条灯光昏暗的走廊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一小段路,所幸这里一个人都没有,整个世界一片安静,只有我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在我的耳朵里如惊雷般地响动着。 我转过一个弯,前面还是弯弯的走廊,看不到尽头。墙壁上的一盏灯出了一点故障,忽明忽暗地闪烁着,并且发出“噼噼啪啪”轻微的声响,好像无形中有一只魔鬼的手在控制着它,让本来就昏暗的走廊里多了一层不祥的气氛。 我沿着墙壁一边走一边留意着四面八方,期待前方不远处会出现一个出口,好让我立即逃离这个越来越让我心惊肉跳的魔窟。 我正走着的时候,忽然看见前面不远处有一扇门上有一点亮光闪动了一下,这道亮光特别明显,显然不同于墙壁上那些有气无力的昏黄的光。这道光虽然细微,却很亮、很纯,让人感到没有丝毫杂质。我的眼睛立即就被这道光亮紧紧地抓住,身体不由自主地朝那扇门走了过去。就快走到门前的时候,我终于看到了那道光的来源之处。 这扇门明显与其他门不同,其他门从上到下就像一块铁板,虽然门上有窗,也只像铁板上开了一个狭小的洞口而已,单调、简单。但此时在我眼前出现的这扇门上却有很多装饰,上面镌刻着五彩花纹,仔细一看,花纹倒也精致可爱。更重要的是门的中间有一个浮雕,雕刻着我非常熟悉的一样东西,一个圆环,中间有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这分明就是那枚神秘的徽章的图案啊。 这扇门上竟然雕着徽章的图案,显然这扇门里面也一定与众不同。我用手轻轻地抚摸着那个图案,心中又充满了疑问。这扇门上为什么会雕着徽章上图案?这个图案代表了什么?门里面会是什么呢?这个图案和火舌计划有关吗?一个又一个问题又把我的好奇心紧紧地抓住,我忍不住就想打开这扇门,进去瞧一瞧里面到底是怎样与众不同的世界。 就在这时,我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了一点轻微的脚步声,虽然不大,但在这死寂的走廊里听起来十分清晰。脚步声在平整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啪,啪”地一声一声点响,在空荡荡的走廊里震荡着,不断接近,不断接近。 看来我必须在来人转过那道弯之前再找个地方躲一下了,而眼前恰好就有一个绝佳的藏身之处,就是打开刻着徽章的那扇门,偷偷地躲到门的后面去。 于是我没有再做更多的无用的思考,直接去推那扇门。门没有锁死,只轻轻地一推,它竟然就悄无声息地打了开来。门后面的屋子里一片黑暗,可是我现在对黑暗已经习以为常,并不觉得它再像初次经历的那样恐怖了。就算它仍然很恐怖,我此时也来不及再寻找其他藏身之处,于是在门打开的刹那间,我一闪身就钻了进去,随手在身后把门又轻轻地关好。 我藏好以后,心情大为轻松,外面的人就算想破了脑袋也绝不会想到我躲在了这个房间里。 但在这里也有让我感到不安的地方。我刚进来的时候,忽然闻到了一股让人很不舒服的非常奇怪的味道,这种味道充满了这个房间,说腥也腥,说臭也臭,说霉也霉,说腐也腐,好像是无数种让人恶心的味道都混合在一起、却又说不出具体是什么的味道。这间屋子里没有灯光,因此我只能闻到这股味道,却看不见到底是什么东西发出的这种味道。难道是什么化学药剂?我猜想这里可能是一个暂时不用的实验室,化学实验室里不是常年都会弥漫着一种让人不舒服的味道么? 我把门关好后,就支撑着门慢慢地站直身体,双手在旁边的墙上慢慢地摸索着,我想门旁边的墙上一般都会装着这个房间的灯的开关。可是我在墙上摸索了一会,只摸到一种黏腻湿滑的东西,糊糊地粘在手指上,却不知是什么东西。 我沿着墙壁又稍稍地往前跨出一步,想摸索一下离门更远一点的地方的墙壁,看看那儿有没有灯的开关。可是这一脚刚刚向前跨出,却不料脚底一滑,身体把持不住平衡,不由自主地向前扑倒下去。在身体倒下的同时,下意识地伸出两手撑向地面,可是手掌触及的却不是坚硬冰冷的地面,而是乱七八糟软软杂杂的一团东西。这些东西似软非软,似硬非硬,形状也千奇百怪。 我心中疑惑,急忙挣扎着爬起来,可是挣扎中手掌触及的地面也是又黏又湿又滑,好像是一层厚厚的油脂。 这些是什么鬼东西?这个房间里怎么会有这些令人恶心的东西?难道这些是做实验用的残渣残液和废弃物品,怎么弄得墙上地上到处都是呢?难道这里是一间废弃的实验室,可是这个实验室以前是做什么实验的呢? 一想到这里可能是实验室,我忽然就想到那些火舌计划的疯子在这里进行的人体病毒试验,以及那些被试验者死后残缺不全的肢体,心中不禁大骇,急急忙忙地扶住墙壁到处摸索开关的位置,不管手上再碰到什么让我无法想象的脏东西了。 在经过一番跌跌撞撞的摸索之后,我终于摸到了墙壁上的开关,于是迫不及待地把开关上的按钮拍了下去。 屋子里顿时一片大亮。 正像阳光下藏不住秘密,在如此明亮的灯光下什么都会真相大白。 当灯光大亮的时候,首先映入我眼帘的就是一片红,那是我捂住眼睛以避开强光的手指上的颜色。红色犹如火焰一样,鲜艳而透明,在强光照射下的屋子里弥漫开来,于是我的眼前好像蒙着一块艳红的滤光镜,通过我的指缝看到的世界首先就是如燃烧的火焰般的红色。 在红色的遮罩下,只见地上乱七八糟地堆放着各种各样的东西,大小不同,长短不一,粗细不等。等我眼睛终于能逐渐看清这些东西的时候,天哪,我就看到了几乎是我这一生中最恐怖的一幕。 地上堆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是他物,竟然是许多大大小小、残缺不全的尸块,不是动物的尸块,而是人体的尸块!是人体的尸块啊!这儿横插着一个只剩下两根手指的手掌,那儿竖戳着一根露出森森白骨的半截胳膊,这儿滚着一团被血水腐肉糟蹋的头颅,那儿堆着一摞不知是身体哪一部分的东西,肚肠、内脏、脑浆、血液和这些残缺不全的尸块混合在一起,堆满了大概有半间的屋子。一些尸块还很新鲜,断口处浓浓的鲜血还没有完全凝固,另一些尸块显然已经存放了很久,已经腐烂成一堆堆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东西了。更有数不清的蛆虫在尸块里外成群结队,绞成一团,钻进拱出。 看到这些可怕的脏东西,我已实在无法忍受,弯下腰不停地呕吐,呕吐,再呕吐。可是腹中实在空空,我只能搜索枯肠勉勉强强地吐出几口酸水,即使这样,我仍然在不停地呕吐着,一阵接着一阵,连心口都被吐得隐隐疼痛。 我忙用手捂紧几乎要随酸水一起吐出来的心,猛然发现手上也是泥淖一样的血污,还有几条蛆虫在指缝间一曲一曲地扭动着。我惊叫着跳了起来,猛摔胳膊,想把手上的蛆虫甩掉。可是刚刚甩掉手上的蛆虫,又感到有东西从天花板上落到了头发上,又从头发上滑到脖颈后,下意识地伸手捉住一看,也是一团纠缠在一起的蛆虫。我大惊失色,抬眼朝屋顶看去,却见屋顶上也到处爬着小虫子,并且不断地有一些虫子落到地面,有时竟像下雨似的。 哎呀呀,我实在受不了了,我宁可被他们抓住,遭受非人的折磨,也不愿待在这里被如此众多的恶心东西吓死啊! 等我最惊慌的一段过去、终于发现腿还是长在自己的身上后,我就急急忙忙地往门外奔去。门关着,我刚才进来的时候返身直接把门关上了,此时必须把门拉开才行,我忽然发现原来门的把手上也爬着好多蛆虫。我刚想伸手去拉门的把手,又惊呼着把手缩了回来,我无论如何都不敢也不愿再去触碰这些让我恶心至极的小家伙了。 正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忽然又感到有个东西落到了头上,我吓得大声惊叫,再也顾不得门把手上那些蠕动的小东西了,闭紧双眼,狠下心来,双手紧紧地握住门把手,用力把门向旁边拉,拉。 在我惊慌失措的用力之下,门猛地被我拉开了一半左右,这么大的空间足够我逃出去了,便哆嗦着把手缩回,低下头把落在头发上、衣服上的驱虫胡乱地掸去,抬起头就要冲出门外。可是让我震惊的是,正当我提脚准备往外冲的时候,一抬头,竟然看到了令我更加惊恐的事情。 门外正站着一个人,挡住了我的去路。这个人个头矮小,下面一个圆溜溜的大球,上面一个圆溜溜的小球,满身血迹,脸上已经变得花痕斑驳,一只眼睛淌着血,另一只眼睛则瞪得像他的脑袋一样圆溜溜的,目不转睛地盯着我,——这个人正是圆球! 他竟然没有死! 他竟然像魔鬼一样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他……他竟然知道我藏身在这个地方! 他为什么要挡住我的去路?他想对我报复吗?他想把我也变成这个房间里令人惊惧恶心的一堆“垃圾”吗? 当我突然看见他的时候,惊恐不亚于我在这个房间里的遭遇。这个房间里的东西虽然令我恐惧,但那也只是血腥和恶心,那些东西毕竟是死的东西;而眼前的这个人——两个圆球叠加起来的人——不仅血腥和恶心,而且是实实在在活着的东西,是可以对我施展残忍的报复、让我变成那些血腥和恶心的东西的东西。尽管我为了逃出这个魔窟不得不对他下了那样重的杀手,但他竟似杀不死、死不了的东西,在受到那样严重的伤害后,竟然仍活着,仍然出现在了我面前。 他到这里来想干什么?是不是想把我再抓回去的?如果我被他抓住,见我曾经那样欺诳地对待他,肯定会被他折磨得生不如死,与其这样,还不如死了的好。 圆球见我突然出现在这里,一点吃惊的样子都没有,好像早已料到我会在这里出现似的。 “你……你怎么知道我在……在这里?”我惊恐万分,结结巴巴地问道。 “你真漂亮!”他没有回答我的问话,却莫名其妙地说了这么一句话,似乎还没有从那间黑屋的梦中醒来。 “漂亮,我漂亮和你有什么关系!”我几乎已经歇斯底里了。这个样子还漂亮,我感觉这句话简直是在对我侮辱。 “漂亮,我喜欢,我喜欢看漂亮的女人。”圆球的回答十分淡然,不露喜好。 “你滚开,不要挡我的路。”我对他怒吼道。 “你想走?你想离开这里?” “想,我当然想离开,鬼……鬼才想待在这个鬼地方呢。你快让开,否则……否则……” 我实在“否则”不下去了,因为我发现如果他真的不让开,我也对他毫无办法。再对他施展美人计吗?一次有用,哪能次次都可行呢。不过他身材矮小,又受了伤,我估计如果我快速逃走,他无论如何是追不上我的,但是如果他突然大喊大叫起来,别人听见,这就麻烦了,我就没有机会再逃走了。 “你不要走,如果你走了,我就看不到漂亮的你了。” 我忽然发现圆球这句话说得竟有些悲伤,他那仅剩的一只眼睛里竟然还有些许潮湿。 呀,这个难看的家伙,难道他真的对我动了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2章 暗室何处可脱身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我刚想从那间堆满了碎尸腐肉的房间里逃走,忽然看见圆球正拦在我面前,要把我这个“美丽的女人”永远留在这个阴暗恐怖的地狱中。 我惊恐地看着圆球,忽然心中一动,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到现在竟然还依恋着我的美貌,我或许仍然可以利用他的这一弱点帮助我逃走呐。 想到这里,我便尽量放轻了声音,以一种柔和商量的口吻说道:“年轻人,如果我不走,留在这里,我只有死路一条。我死了,根本就不可能再漂亮了。你如果真想让我漂亮,你就不能让我死,知道吗?况且我也不想死,如果我不死的话,只有一种办法,就是你必须让我走。” “你……你走了,还会回来吗?” 圆球的眼光黯淡了下去。 我忽然发现圆球的这句话里好像是话中有话,难道他并不想真的阻拦我?我心里一阵窃喜,于是蹲下身子,平视着他的眼睛,轻声说道:“我为发生在那间屋子里的事情感到非常抱歉,我实在不愿意伤害你。可是我想走,我必须走,我必须离开这个地方,我必须保持我美丽的容貌,在这里再多待一刻我都会受不了,我都会发疯,我都会变成丑陋不堪的老太婆。如果你真的喜欢我,喜欢看见我漂漂亮亮的,那我求你放了我,让我走,好不好。” 圆球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发愣,好像根本没有听见我说的话似的。 “我保证,如果今后有机会,我一定会回来看你的,专门回来看你。我回来看你的时候,一定会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让你见到一个最漂亮的我,让你见到一个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好不好?” 圆球依然没有反应。 “我……我保证。”我急忙补充道。 圆球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似乎在想着自己的心事。 “年轻人,如果你现在放我走,你就是我的大恩人。你不想做我的恩人吗?你不想做这么漂亮的女人的恩人吗?如果我以后回来看你的话,我一定会把你当作恩人对待,让周围的人都知道,你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的大恩人。” 圆球的眼睛好像亮了一下,我刚才说的话似乎有点打动了他。我心中溢满了喜悦。 “我有一个主意。”圆球突然说道。 “什么主意?” “你……你带我一起走,一起离开这个地方。” “什么?”我简直不敢相信圆球突然提出的这个要求,带着这样一个东西在身边?我当然不会答应他。 “你不愿意吗?” “我……我当然愿意。”虽然我心里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但在此时,我也只好先哄住他再说。 “我当然愿意带你一起走,把你时时刻刻带在我的身边。可是年轻人,你想想啊,这根本不现实。你看,我自己现在脱身都很困难,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这里的其他人发现,被这些人抓住,如果我再带你走,被抓到的可能性就更大了,不是吗?这样吧,我答应你,我先出去。我离开后,立即找个机会,再把你带出去,怎么样?我认为这个办法最可行。” “你不带我走?”圆球的话里好像有点伤心。 “不是我不带你走,而是现在不能带你走,如果我被抓住了,我们两个人谁都走不了。如果我现在逃走了,我还可以想办法带你出去,那样岂不是更好,更能成功。” “你就是不想带我走。” 看来这个圆球还没有傻到家,这可有些让人头疼了。 “年轻人,你已经长大了,是个大男人了,不要再像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似的。你知道事情分轻重缓急,为了以后你能顺利出去,现在就必须让我先出去。为了以后我们的团聚,暂且忍耐这一时半刻又能怎样呢?” 正在我和圆球纠缠不休的时候,我忽然听见远远地有人说话的声音。 “到那里去看看,那个女人是不是躲藏在那个地方?” “她怎么会躲在那种地方?” “不管怎么样,还是去看看更加放心。这里就这么点大的地方,我们已经找了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有找到,主人一定会非常生气。还是到那边去看看吧。” “那个可恶的老头子也不知怎么搞的,竟然让她逃走了。” “还是快过去看看吧,不要再让她逃到其他地方去了。” 随后我就听见噼里啪啦的脚步声快速朝这里走过来。 我心里越来越急,忙轻声恳求圆球道:“你让我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你真的不愿意带我走?”圆球还是那样的话。 “请你千万不要再纠缠了,好不好?没有时间了啊。你现在让我走,你就是我的恩人,如果你没有让我走,你就不是我的恩人,不仅不是恩人,还是我的仇人,我对待仇人,是向来不择手段的。”我恩威并加,要求圆球立即让我离开此地。 圆球圆溜溜的脑袋摇晃了两下,终于慢慢地走到旁边,让开了一条路。 我急忙从圆球身旁走过去,又回头对圆球笑了笑,说道:“谢谢你,年轻人,你是我的大恩人。” 圆球痴痴地说道:“你笑得很好看,我喜欢看你笑。” 我不再理他,转身就要往前面走去。 “你等等。”身后忽然传来圆球的声音。 “怎么?”我心中一惊,心想这个家伙是不是变卦了,转过身不安地问道。 “那里不行,要走这边。”圆球用手指着另外一条路,那条路正是那些声音传来的地方。 “这边?”我疑惑道。 “是的,这边,出去。” “你确定?”我将信将疑,走这条路,岂不是会和那些找我的人撞个正着。 “你放心,我不会害我喜欢的人。你只有从这条路才能出去。” “那些人正从这条路过来,这样过去岂不是和他们遭遇?” “你随我来。” 圆球说完便向那条路走去。 我此时似乎只有听他的,因为其他路径实在无法选择。我见圆球已经挪动脚步,便静悄悄地跟在他后面。 来找我的人越来越近,我听到他们的脚步声就在不远处。好在这里的走廊弯弯曲曲,即使脚步声近在咫尺,如果前面有个弯道,他们还是看不见我。幸运的是前面不远处正好有个这样的弯道。 虽然他们还没有发现我,但我心里却越来越急,一边走一边盘算着如果和这些人不幸遭遇的话如何才能安全脱身,不过在急切之中,盘算来盘算去也没有找到什么好办法。 正在我急得无计可施之时,圆球忽然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门旁边有一个密码键盘,圆球打着手势示意我把这扇门打开,因为此时我们谁都不能再说话,哪怕再轻微的话语声也可能被不远处寻找我的人听见。 我不知圆球为什么要我而不是他自己来打开这扇门,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知道我能够打开这扇门,但此时已经来不及多想,我直接在那个密码键盘上输入了黑衣人的密码,那扇门稍微一动,便悄无声息地滑了开来。我想也没想,一猫腰便钻了进去,那扇门随即又在我身后悄无声息地关了起来。圆球站在门外,竟然没有随我进入这扇门。 “你怎么在这里?”我在门里听得很清楚,这是吴志远的声音,他显然已经看到了站在门边的圆球。 “我……我从那边过来。” “那你有没有看到那个由你看管的女人?” “那个女人……,她……,她……” “我知道你说话结结巴巴,如果你看到了那个女人,立即通知我,听到了吗?” “好的,好的。” 脚步声往远处走了过去,我知道吴志远已经离开了这里。 我在门边又静静地待了一会,圆球并没有敲门,也没有要进来,我有点奇怪,但随即想到,我本来就没有想要和他一起走呵,为什么还要等他呢。不过刚才圆球明显是在欺骗吴志远,才使吴志远没有检查这个房间,我总算在圆球的帮助下逃过了一劫,不禁在心里出现了一点小小的感激。 暂时安全后,我抬起头打量起此时匆忙藏身的这个房间。这个房间里灯光明亮,甚是干净、整洁,桌椅等家具一切都布置得井井有条,排列得整整齐齐,不见丝毫杂乱,干净的台面上竟然连一点灰尘都摸不到。待在这个房间里真是让人感到非常舒服。我真不敢相信,这个房间和刚才那个房间相距并不是很远,但房间里的状况却天差地别,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房间一侧有一个小小的梳妆台,梳妆台上竟然有一面镜子。镜子是每一个自信的女人的大爱,女人总喜欢随时在镜子里修整自己的妆容,因此当我看见那面镜子的时候,便忍不住朝它走了过去。 自从我被关在这个地方后,除了在那间绑缚我的小屋里借着圆球打来的一盆脏水粗略地看了看自己的面孔,之后再没有看见过自己的模样。我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一定已经非常丑陋,甚至会有些恐怖,尤其在刚才那个存放尸块的房间里,弄得自己手上、脸上满是血污,头发上、衣服上还落了一些肮脏的蛆虫,但我仍然忍不住要去照照镜子,忍不住看看自己现在真实的模样。我已经做好了准备,即使在镜子里看见的是一个令人惊恐的魔鬼,我也要看一看。 镜子挂在梳妆台上,镜子不会说谎,它照见的世界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于是很快我就在镜子里看见了自己想看却又不敢看的真实的自己。我怎么才能形容镜子里的那个自己呢,我只能说我是忍住强烈恐惧的心情去看那个人的,那个人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肮脏,还要恐怖,还要恶心。如果镜子里的是其他一个人,我会毫不犹豫地嫌弃她,我会认为只有世界上最肮脏的地方才是这个魔鬼应该待的地方,她哪怕在其他的地方站一分钟,都会对那个地方造成极大的亵渎和侮辱。 天哪,镜子里的我竟然变成了这样一个人! 镜子里的那个人当然再没有什么好看的,我于是快速离开梳妆台,发疯似的到处寻找水池,我已忍受不了这样邋遢肮脏的自己了,如果找不到水,我宁可一头撞死在这里。好在我很快就在这个房间里找到了水,而且让我更满意的是,这竟然是一个浴室,而且当我拧开水龙头的时候,发现流出来的竟然是热水。这真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也让我喜出望外。 我急忙把身上的衣服从上到下一股脑地全都脱了下来,扔进一旁的垃圾桶,很快就钻到了浴缸里,享受温热之水带给我万分惬意的体验。我在这里洗了头发,洗了脸,又仔细地洗了身体,确保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不再沾着一丝污垢。我低头看着自己丰满的身体和洁白、细腻的肌肤,真怨恨这里邪恶的一切竟然伤害了世界上如此美好的东西。 我洗完后,披了件浴巾赤脚走了出来,再次来到梳妆台的镜子前,发现现在的自己才是原来的那个自己,仍然那么漂亮、美丽、动人、富有风韵。我对现在镜子中的这个人还算比较满意,她让我又恢复了以往一贯秉持的自信与骄傲。 那些肮脏的衣服就让它们在垃圾桶里慢慢地消亡吧,我才不担心这里的人在垃圾桶里发现这些脏衣服以证明我曾经来过这里呢,反正我是要逃走的,知不知道我曾经来过这里有什么重要的呢,我又何必在我逃走后又故意掩藏自己的行踪呢。不要问我如果这样不加掩饰,圆球帮助我逃走的事情会不会被发现。哼,我才不会在乎这样一个相貌丑陋、让我讨厌的家伙呢,当然在我逃走以后,我也不会履行对他的承诺:今后有一天可能会来看他并且把他带离这个地方。我很高兴他现在没有在我身边再那样令我忧愁厌烦地纠缠我。 虽然我在这里没有发现任何适合我的女性衣服,不过我倒在衣柜里找到了几件男人的服装,看上去倒也干净整洁,于是毫不犹豫地穿在身上,虽然有些宽大,但是有时扮作男人,不也十分有趣吗?况且我又不是没有穿过男人的衣装。 我在镜子里前后上下左右里外各各打量了一番自己后,觉得比较满意了,便开始四处寻找出口。圆球既然说出口在这里,并且让我进入这间房间,我相信这里一定会有出口。可是,要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找到出口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这不是一个空房间,而且也不是单独的一个房间,出口可能隐藏在这里的任何一个地方,比如说在壁橱后,比如说在床底下,比如说在通气孔的上方。现在我最担心的就是有人突然闯进来,那样就可能前功尽弃了。 我正担心有人可能会突然闯进来的时候,忽然听到门轻轻地“啪嗒”一响,我立即警觉,飞身躲在一处幕帐后面,眼光偷偷地从幕帐后面探出来,正好看见门向一侧慢慢地滑开。 门刚打开,就有一个人走了进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3章 看似有路却无路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只见进来的那个人穿着一件黑色长袍,长袍从头到脚,一直拖曳到地面,把身体裹得严严实实。来人的头藏在长袍阔大的斗篷中,我无法看到他的脸,但知道此人应该就是我之前看到的那个有着沙哑嗓音的“黑衣人”。 进来的这个人竟然是那个神秘的黑衣人! 我心里一阵激动,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难道这里是黑衣人住的地方? 难道黑衣人在房间里也一直穿着这件长袍吗? 如果他把长袍脱下来,我就能看见他的脸,只要看见了他的脸,我就有可能知道这个人是谁了啊。我现在已经知道这个人被吴志远称作“主人”,而我也已经知道我的秘书刘鸿飞和侯凯胜的师兄李跃天都对他唯命是从,可见这个人的身份一定非常特殊,他在火舌计划中的地位也一定非常高。如果他不是这个邪恶的计划的策划者和主持者,也应该和策划者与主持者相差不了多少了。如果我能知道这个人的身份,就相当于破解了火舌计划的一个关键,对于揭开火舌计划的面纱会有相当大的帮助。 而现在我就有很大的机会能看见这个人的脸、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我躲在这个人的房间里,而他却不知道我在这儿,想想这个机会就已经让我兴奋不已了,我藏在幕帐后面几乎要笑出了声。 这个人进门后始终背对着我或侧身对着我,不过我看见他的手终于伸向胸前,开始解长袍上的扣子了,一粒一粒,虽然动作很慢,但他终于要脱下他的长袍了,他终于要露出他的庐山真面目了。 我的呼吸更加急促,我的心也跳得更加剧烈。 他是谁?他是谁?他是谁? 我躲在幕帐后面强捺着性子静静地等待着,完全忘了我现在正身处险境,随时都有可能被发现。 我在如此气闷的狭小空间里静候了很长很长时间,却始终没有见到黑衣人脱下长袍。我心里不停地嘀咕着:怎么回事?这个人做事怎么这么慢,婆婆妈妈的,甚至比婆婆妈妈还要慢!难道这件长袍的扣子很难解开吗? 我轻轻地掀开幕帐的一角,在两块帘幕之间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空隙,便把眼睛凑近这条空隙向外望去,只见黑衣人的手依然在胸前的长袍上解着扣子。 我心里暗暗焦急,难道他平时不是自己穿衣脱衣的吗,怎么解几个扣子竟也要花费这么长的时间! 可是等了一会儿,却发现事情有点蹊跷,再仔细观看他手上的动作,却发现他的手根本不是在解扣子,而是在系扣子,把原先有点松散的扣带系得更紧一点。 当我注意到这点的时候,我的心好像突然从天上掉进了深渊里,那种失望绝不是一两句话可以说得清楚的。他不解扣子就表示他不会脱下长袍,他不脱下长袍我就无法看清他的脸,我看不清他的脸就不知道他是谁,我不知道他是谁当然就会对调查火舌计划的行动造成挫折。 这本来是个很好的机会,现在看来这根本就不是一个机会了。 我正在失望之际,忽然听到外面有敲门声,我急忙把幕帐拉拢,敛声静气,仔细躲好,不露出一丝动静。 门开了,一个声音说道:“主人,周围所有的地方我们都仔细找过了,却没有找到那个小妮子。”这是吴志远的声音,原来吴志远过来向黑衣人汇报找我的进展情况。 “这里每一个房间都仔细查过了?”沙哑的声音说道。 “是的,连那间堆放食物的房间也查过了。” 堆放食物的房间,我很好奇听到这个说法。对于这样一个地下组织,当然会有存放食物的地方,但为什么会特别提到那个房间呢?难道那个房间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 “我知道了。”沙哑的声音相当冷静。 “主人,……” “还有什么事?” “有一件事我不知当说不当说。” “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我怀疑……我怀疑我们中间有内鬼,帮助那个小妮子逃走了。” 听到吴志远说怀疑有“内鬼”,我心里突然“咯噔”一声。虽然对圆球我并不待见,但的确在我逃走的时候他帮了我非常大的忙。 “哦?此话怎讲?”沙哑的声音显然对此颇感兴趣。 “如果单凭那小妮子一个人,她最多在走廊里转悠,或者到一些打开过的房间里暂避,可是这些地方我们都仔细搜过了,没有发现她,可见她一定到了其他什么地方,或者……或者已经逃了出去。而要做到这些就必须打开其他通道的门,如果这里没有人帮助她,她根本不可能做到这些。” 我暗暗心惊,吴志远果然在保安部做过一段时间,他的推断基本上是正确的。 “你认为谁是内鬼?” “和她接触过的人只有老头子,因此这个老家伙最有可能就是内鬼。” “你说这个人是内鬼?可是他在这里干了十几年,勤勤恳恳,一直待在这里,其他任何地方都没有去过,他为什么会突然帮助那个不认识的女人?” “这……这还有待调查。” “如果老头子是内鬼,那这个女人逃出去的机会就很小,因为老头子根本不知道出口通道的密码,否则他不是早就出去了。” 我心里大吃一惊,也明白了为什么那个圆球没有自己打开这个房间的密码键盘,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密码,他十几年来一直生活在这个阴暗潮湿恐怖的地下,根本没有机会出来。想到这里,我不禁对他产生了一点同情。不过同时我心里的忧虑也更深了一层,圆球从来没有出去过,他怎么可能知道哪条路是出去的路呢? “难道另有其他人?”吴志远对主人的解释深信不疑。 “也许没有其他人。” “……” “你不要小看这个女人,她来基地不久就爬进通风管道探索过戴维住的地方,虽然我不知道在那次行动中她有什么发现,不过既然能做出这种事,就足可见这个女人不容小觑。因此即使这里没有人帮助她,我相信凭她的聪明才智她总有办法能逃走。” 对这个嗓音沙哑的男人所说的话我也感到暗自吃惊,探索乐康居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对我而言更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但是这个人旧事重提,如同昨天刚刚发生过的一样。黑衣人把这件事作为我的能力的证明,这倒让我感到糊涂了,即使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否真的有那种能力,如果没有人帮助我我是否能靠自己的力量安全地逃离这个魔窟。唉,这个人真是过奖了。 “那下面应该怎么去查?”吴志远有些摸不着方向。 “不用查了。” “不用查了?” “我本来就不想对她怎么样,她既然逃走了,就让她逃走吧。” “可是我相信她还没有逃出这个地方。”吴志远表现出他职业本能上的坚持。 “我说不用去查了。”沙哑的声音有些愤怒。 “是,是,是,我明白。”吴志远无可奈何,只得答应着退出了房间。 我忍不住又轻轻地拉开幕帐,通过缝隙向外张望。 黑衣人见吴志远走后,把门重新关上,逐渐把身体转了过来。 忽然,我好像看见一道亮光从他的斗篷里射了过来,笔直地落在我藏身的地方。我急忙躲开那道光,藏在幕帐后,一动也不敢动。 四周一片寂静,沉默持续了好长时间。在这段时间里,我连呼吸都感到困难,因为我根本就不敢呼吸,就怕微弱的气息也会被这个高大的黑衣人发现。 我正庆幸他还没有发现我时,就听到一个沙哑的声音在幕帐那边说道:“你出来吧。” 我心中一惊,“难道他发现我了?”但我随即又想,应该不会,我没有做出什么特别的举动,他怎么会发现我呢? 虽然他那么说,但我仍然躲在幕帐后面,一动不动。 “你不用再躲藏了,出来吧!” 这里难道还藏着其他人,被他发现了?一想到这些,我心里还是吃了一惊,好像刚才洗澡时的赤身裸体全都暴露在那个躲藏在这里暗处的另一个人的眼皮子底下了。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里可能躲藏着另外一个人呢?我不禁羞愧难当。 “躲在幕帐后面的那个人,出来吧!” 还有谁躲在幕帐后面?不是我又是谁? 我心中不禁感到一阵惊慌——我到底还是被他发现了。他会不会重新抓住我,把我送去做那该死的试验呢? “戴琼,你何必再躲在那里呢?” 黑衣人竟然直接点出了我的名字。 果然是我,果然是我,他果然发现了我。 既然他已经发现了我,我何必再躲,要面对的总是要面对,想逃也逃不了。 我慢慢地站起身,慢慢地从幕帐后面走出来,慢慢地走到黑衣人的面前。 我和黑衣人面对面地站着。 我依然看不清他的脸,他的脸深深地隐藏在斗篷后面,脸上戴着面具,只露出两只精光闪闪的眼睛。 “你知道我在这里?”我首先发问。 “嗯。”这是从黑衣人鼻中发出的粗重的声音。 “你为什么知道我藏在这里?我露出什么破绽了吗?” “除了这里,你别无他处可去。” “这里有那么多地方,有那么多房间,为什么我别无他处可去?” “我对这里肯定比你了解,我说除了这里你别无他处可去,就别无他处可去。你能到这里来,肯定有人给你指引,否则你根本不可能知道这里才是你唯一的出路。是谁给了你指引,是不是那个老头子?” “老头子?你是指那个像圆球一样的人?他……他也配给我指引,就算他愿意,我为什么要听他的。告诉你,没有人给我指引,我是自己来的,你不信吗?你爱信不信,根本与我无关。” “你敢这样对我说话?你就不怕我?” “你很可怕吗?说不定你还怕我呢。” “你说我怕你?” “是啊,否则你为什么会整天躲在这件黑色长袍后面,像装在一个套子里一样,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呢?”我故作大胆地这样讽刺他,其实我心里早已想找个机会逃走了。 “哼哼,我不和你贫嘴。你……不求我放了你?” “我虽然是一介女子,也不处于决定人生死的地位,但要我向一个整日只会躲在黑暗套子里的懦夫求告,那简直就是对我的侮辱,你别想有那样的好事!” “哈,哈,哈哈。”黑衣人干笑几声,说道:“戴琼呵戴琼,你果然与众不同,见到我,竟然一点都不害怕。你是真的不害怕还是装模作样地不害怕?” “你一定要我说怕你吗?如果你想知道的是这个答案,我就给你这个答案好了——哎呀,我好怕你呀。”我装作很镇定、若无其事地说道,后面那句话更是装腔作势。 “你要知道,只需我的一句话,就可以把你抓起来,让你在这里永无出头之日,就像那个老头子,可能把你在这里关一辈子,一直到你皮肤白化,一直到你肌肉萎缩,你不害怕吗?” 想到那个圆球这十几年来阴暗可悲只能靠谈论女人为消遣的生活,我不禁露出了一丝恐惧之色,但这种恐惧之色也只是在我的眼中一晃而过,我想这个黑衣人可能没有捕捉到任何这样的苗头——我不愿在他面前表现出任何恐惧、软弱。 “你真的会那样做?”我强装不屑地问道。 “当然,你的命现在就捏在我的手里。”黑衣人紧紧地把拳头握了握。 “那就请抓我吧。”我张开双臂,做出不会反抗的姿态。 黑衣人反倒怔了一下,说道:“不过,我有一件事必须搞明白,这扇门的密码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扇门有密码么?为什么我轻轻一推就推开了。看来老天爷对我可真是不薄,什么事情都顺从我意。” “你胡说!” “你若认为我是在胡说,你不听就是了,何必要问我。” “你若不老老实实地告诉我,我是绝不会放你走的。” “你要放我走?” “那就看你的表现了,对我说实话。” “你不会放我走?” “如果你不配合的话,我当然不会放你走。” “我为什么要走呢,”我走到一张沙发上大大咧咧地坐下,“这里挺舒服的,就是你让我走,我都不想走呢。” 黑衣人怒不可遏,一步冲到我面前高高地举起了手掌。 “怎么?你要打我?” 黑衣人面具下面眼旁的肌肉扯动了几下,强忍住内心的愤怒,由掌变拳,把手慢慢地缩了回去。 “你……走吧。”黑衣人咬着牙齿无可奈何地说道。 “你要我去哪里?” “你爱到哪里就去哪里。” “我不去,我哪里都不去,这里这么舒服,我为什么要走。” “你不走?哼,这可由不得你!” “如何由不得我,腿长在我自己身上,当然是我说了算。” “你真的不走?” “不走!”我摇摇头,表情非常坚定。 “好,既然你愿意待在这里,你就永远待在这里吧。” 黑衣人愤怒地丢下一句,一转身,自己出了门。 屋子里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4章 重见星月夜风爽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见黑衣人甩下我独自离开了房间,我心中暗自有些惊慌,心想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是不是有点过份,以至于丧失了最好的逃离这个地方的机会。如果我的口气软一点,或许这个黑衣人真的能放了我,他对吴志远说的话不是也明确地表达了这个意思了吗? 我的本意不是想待在这个房间里,虽然这个房间里的确很干净,设施也基本齐全,但金窝银窝,都比不上自己的狗窝,我还是希望回到地面上去过正常人的生活。 难不成这个黑衣人的判断竟是如此不济,莫不是真的以为我这个外来者看中他的这个房间并想占为己有了吧。 黑衣人走后,反正我现在横竖无事,于是又在这个房间里寻找出口,因为黑衣人也说,这个地方别无出路,除了这里。这个屋子里的家具十分繁杂,要在这么繁杂的地方找到一个隐秘的出口,谈何容易! 我搜索了一阵,见丝毫没有进展,不禁又累又饿,真想就此放弃。可是身体里的另一个我见我稍有放弃的念头,便立即跳出来鼓励我,告诉我这已经是我最后的机会了,千万千万不能放弃,不让我有片刻休息。 我当然不能放弃,不想放弃,也不会放弃。不过如果再这样茫茫然地找下去可能只会是徒劳无功。一想到这里,我就感到灰心,不用说找不到出口,甚至连有没有出口都产生了怀疑。 正在我反复思量、举棋不定的时候,突然门又打开了,从门外一窝蜂似的走进来几个人。这几个人中没有黑衣人,为首的正是吴志远,其他几个人均为我首次看见。这群人非常年轻,均是二十岁左右,都穿着黑色服装,只是没有用帽子遮住头和脸。这些人似乎从未在基地露过面,可见火舌计划一直都在暗中招人,看上去发展得相当顺利。 他们见到我,猛然吃了一惊,立即齐刷刷地站住,好像有人喊了一声口令似的。不过我不认为他们是真的吃惊,他们突然出现在这里,一定是受到了黑衣人的指示,专门来处理我这个不速之客的。 “戴小姐,你果然在这里。”吴志远认识我,一见面他就这样说道。 “啊,原来是保安部部长王大福的特别助理吴志远先生啊,你怎么也会在这里?”我假装很惊讶地问道。 吴志远的脸红了红,说道:“我在这里自有我的原因,不劳戴小姐牵挂。倒是戴小姐为什么会在这里,还请戴小姐示下。”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不知道吗?不是有个什么阴险毒辣的鬼东西故意把我绑架了过来,想拿我做什么什么试验的吗?你以为我想到这个只有变态的家伙才会待的地方来旅游啊!” 虽然我知道绑架我的人就是吴志远,但我仍说是个鬼东西绑架了我,这并不过份,因为我当时的确认为我逃出小黑屋后撞到的就是个鬼东西而不是个人。 吴志远的脸上又红了红,嗫嚅道:“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我不是问你为什么会到这个地方,而是问你为什么会来到这个房间?” “哦,你问我为什么会来这个房间啊。” “就是就是。” “这是你的房间吗?” “不是。” “那与你何关?” “我……我是想帮助你。” “你为什么会来这个房间?”我反问道。 “我?当然是主人吩咐我们来的。” “你的主人是谁?” “这个……这个我可不能说。” “你不敢说?” “现在是我在问你问题,不是你问我。”吴志远好像突然清醒了过来。 “你问我问题?你问什么问题了?” “我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在这个房间里?” “我不是已经回答了吗?” “你已经回答了?”吴志远转过头看了看其他几个人,其他几个人都迷茫地摇了摇头。 “你回答的是什么?”吴志远抓了抓脑袋,不解地问道。 “我不想再做第二遍回答。”我对这些问题感到非常厌倦。 吴志远又转身问那几个人道:“她是怎么回答我的问题的?” 其中一个人说道:“好像你问了她这个问题后,她问了你一遍同样的问题。” 我瞪了那个人一眼,心想这小子的记忆力还算不差。 “你的意思是,你也是主人派来的?”吴志远又转向了我。 我没有回应他的这句话。 “胡说!主人怎么会叫你来,如果你真是主人叫来的,他又怎么会叫我来!” “吴助理,你的脑子真是不好使啊。你以为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入这个房间吗?” 听我说得理直气壮,吴志远一时弄不清真假,有些退缩,只好说道:“戴小姐,请原谅我刚才有些鲁莽。主人吩咐我们,一定要我们把你送回去,从此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井水不犯河水,这样岂不是更好。” “你们真的是那个躲在黑长袍中的人派来送我回去的?” “正是,他是我们的主人。我们为之前的误会感到非常抱歉,戴小姐大人大量,千万不要见怪。如果您要求补偿,您看看您身边的这些东西,哪样不是您已经有的,我们这儿实在没有什么能够补偿您的了,只能对您说句实在对不起啦。” “吴志远,我告诉你,你不要在这儿对我装糊涂。你若要遵守你主人的命令,送我回去,必须答应我三个条件。” “你还有条件?好吧,说来听听。” “第一,你必须立即把我送回去,不得有任何耽误。” “这个条件我答应你。” “第二,你当初绑架我根本不是误会,你必须向我道歉。” “这个……好,我同意向你道歉。戴小姐,当初确实是我的错,请您千万不要记心。” “如果再犯如何处理?” “老天爷在上,如果再犯,我吴志远必遭天谴。” “哼哼,这里深处地下,老天爷如何管得到。” “如果我再犯,必遭阎王爷押入十八层地狱,受火烧电锯之苦。” “第三,我不要任何赔偿,但那个躲在黑长袍中的人必须亲自来向我道歉!” “这……戴小姐,这可是为难我了,我是他的下属,虽然我真心希望他能向您道歉,但我真的无法做到这一点。” “好,那你告诉我他是谁?他为什么整天躲在那件黑长袍里?” “戴小姐,您这真是……真是太让我难办了。” “要你让那个人来向我道歉,你说无法命令他,你说难办。难道要你自己说出一些事情,你也无法命令你自己,也很难办吗?”我对他的回答感到不屑。 “戴小姐,您有所不知,我是真的不知道他是谁?” “你说这话有谁相信!他是你的主人,你向他汇报工作,你竟然不知道他是谁?” “戴小姐,我这个人说一不二,我不知道就真的不知道。我不想欺骗您,如果我随便说一个人骗您可能也能糊弄过去,但那无疑就是对您的玩弄,我决不能那样做。其实我到这里来后,我见到过他的所有的模样都是穿在这件长袍里,我根本没有见过他的脸,也没有听别人说起过,只知道这个人是我的主人,我必须听命于他。我真的不知道他是谁。” 我想了想,觉得吴志远说的似乎也有些道理,于是便不再强调这一点,说道:“那好吧,如果你不愿告诉我,我也无法强迫你。不过我需要你向我保证,今后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许你再碰我一下,都不许你再犯这样的错,都不许你再来抓我或绑架我。” “这……好,我保证!” “你是以一个男人的尊严向我做这样的保证的吗?” “如果您认为那样的保证对您来说更可靠,我愿意做这样的保证。” 我知道凭他现在的地位,能够做的大概也只能是这些了,如果他能够立即放我走,并且答应以后不再为难我,对我而言已经是所能得到的最大的收获了,至于他今后是不是真的能履行这样的承诺,我也不敢有所奢望,只能靠他这个人几乎不值钱的信用来做担保了。 我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说道:“我对你的承诺予以确认,我相信你不会骗我。” “当然,您是技术部主管,是大管家眼前的红人,我怎么敢欺骗您呢?” “可是你还是敢绑架我。”我对此耿耿于怀。 “那……我已经向您诚心道歉,并保证……保证今后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那就送我回去吧。” 吴志远急忙吩咐手下人等,说道:“戴小姐,您这样出去不甚雅观,我为您准备了一套衣服,还请您换上。” 我低头一看,见身上还裹着浴巾,这样出去果真不太恰当。 吴志远身旁的一个人捧着一个托盘走过来,托着一套女式服装,恭恭敬敬地放在沙发前的桌子上。 吴志远道:“我们先出去等您,您换好衣服后可以叫我进来。” 我点了点头,吴志远和一干人等立即退出了房屋,把屋门关好。 我把托盘上的衣服拿起来看了看,又仔细摸了摸了领口袖口等部位,防止这些人偷偷地在里面安装窃听器什么的,等确认确实没有什么异状后,我便把它穿在了身上。我穿上这套衣服后,来到镜子前看了看,果然和先前又有了许多不同,只觉得自己更加芳华艳丽,没有他人可比,只是较先前更美。我对这套衣服颇感满意,而且十分合身,真没有想到这个只有男人的地方竟然可以为一个女性准备如此漂亮合适的衣服——难道这套衣服早就预备在这里了? 等我换好衣服,重新叫他们进来时,我看见他们每个人的眼睛都睁得又大又圆,闪闪发亮。我虽然已经见惯了一个男人对我吃惊的目光,但如此多的人一起为我吃惊成这副模样倒还不多见。 “戴小姐真乃仙人也。”吴志远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我可以走了吗?”我不想耽误时间。 “可以,当然可以,请戴小姐随我来。” 只见吴志远走到这个屋子的里间,一个阔大的衣橱前面,在什么地方拍了一下,忽然衣橱门打开。我定睛一看,原来这哪里是什么衣橱,却是一道升降梯。我跟着吴志远坐上升降梯,升降梯很快就向上升去,并且在过程中还转了几个弯,约莫十分钟左右的样子,终于来到了地面。 此时正是夜晚,空中星光明亮,大地一片寂静,晚风轻轻吹拂,竟然还有一些寒凉。不过能再次看见这缀满星星的天空,再次能闻到大地上的花香,再次能听到草丛里的虫鸣,再次能感受到晚风醉人的吹佛,心情真是畅快无比。 我从升降梯上下来的时候,却不知这是什么地方。只看见四周都是花和草和树,好像是一片什么林子。有一辆小汽车停在我们面前,吴志远和我都上了这辆汽车。不过令我奇怪的是,虽然从外面看,这辆汽车和一般的汽车没有什么差别,不过坐到里面,却绝对看不见外面,我只感到自己被这辆汽车载着转了好几个弯,才在一个地方停了下来。他们把这辆汽车布置成这样,分明就是不想让我知道那个升降梯的位置所在。 我从汽车里出来,终于能远远地看见我所在的那幢技术部大楼了,大楼在寂静的夜色中灯光灿然,那幢熟悉的大楼此时在我眼中就好像亲人一般,慈祥而温馨。 吴志远对我说道:“戴小姐,请恕我们只能把您送到这儿,我还希望您回去以后,不要向别人提及这两天您的遭遇,我们不希望被外界打扰。” “就送我到这儿吗?看上去还有好长的一段路呐。”我又眺望了一眼远方的技术部大楼,悻悻地说道。 “戴小姐,请恕我们不能多送。您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就可以走到您住的地方了。这条路看上去似乎很远,其实走过去用不了多少时间,只要您在途中不做休息,我保证在天亮前您就能走到那儿了。” 还没有等我再说话,吴志远已经一缩脖子,重新钻进了汽车。汽车的驾驶员好像和他灵犀相通似的,他一钻进汽车,汽车便打了一个弯,一溜烟地开走了。 看着汽车渐渐远去的影子,我只好叹了口气,沿着那条狭窄崎岖的小路朝技术部的方向慢慢地走了过去。 自从我失踪以来已经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了,虽然吴志远说只有两天,但我无法相信他。即使只失踪了两天,我作为技术部的主管,无缘无故地有几天联系不上,还不知会引起多少人多大的焦虑呢。当我再回到平时的日常工作和生活中的时候,我会把这几天失踪的事情告诉他们吗?我会把有关火舌计划的事情告诉他们吗?我心里有些怀疑,又有些犹豫,这里仿佛存在着两个不同的世界,而我似乎成了这两个世界的沟通人。不管怎么说,我现在还是不要多想了,还是先回去再说吧。 我已经很累了,再走这么长的路一定会更加疲惫,怎经得住让思想把自己拖得更加劳累呢? 当我回到我住的地方的时候,重中之重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好好地睡一觉,把这两天失去的睡眠全都补回来,让自己尽快恢复过来,重新回到过去的自己中去,勇敢而自信。 这条路上没有路灯,几乎是一片黑暗。路越来越窄,两边都是高大的树丛,只留下中间一条狭长的通道。好在今晚的天气很好,月光很亮,凭着这片皎洁的月光,我能分辨清楚前面的道路。我就沿着这条路慢慢地往前走着,往我心中的那个家的方向走着。 我就要回到家了。技术部大楼离我越来越近,我已经看得很清晰了。 我的办公室在这幢大楼的顶层,我也是住在那里。虽然在那个办公室里曾经发生过一些令我不安的事情,但我仍然把它当作自己的家。——我也只能如此了,因为除了这个地方之外,我别无他处可去。 我又睏又乏,两条腿变得越来越重,我甚至有些感觉它们就要离开我的身体。我不禁有些害怕,于是迫使自己把脚步放慢,几乎是一点一点地向着“家”的方向挪着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能看见技术部大楼的门厅了。 技术部大楼的门厅就在眼前了啊! 不过令我感到惊讶的是,在这个时候——大约已经深更半夜了吧——门厅里竟然灯光大亮,人影憧憧,好像聚集了很多人。 呀,这些是什么人?他们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点聚集在这里? 虽然我双腿几乎迈不动一步,但我仍然努力地加快了脚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5章 平安归来鬼缠身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当我拖着极其疲乏的身子步履蹒跚地一步步挪到技术部大门附近时,已经有人远远地发现了我。我看见几个人高举起双臂,两手在头顶上方挥舞着,呼喊的声音从门厅前传来:“戴主管,那不是戴主管吗?戴主管回来啦,戴主管回来啦!”随着一道道喊声,我看见有几个人向我这边飞快地奔了过来。 随着来人渐渐奔近,我看见为首的正是苏恒,技术部一组的副组长,紧跟在他身后的是刘鸿飞,我的秘书,其后还有几个人,我不是很熟悉,大概也是技术部的成员。 我看见苏恒,才觉得真正地放了心,眼前一黑,身体下沉,再也支持不住,“噗通”一声跌倒在地上。 苏恒急忙冲上来,把我扶在他的胸前,一声声地叫道:“戴主管,戴主管。”声音恳切,到动情之处,声音中竟含着些许呜咽。 我慢慢地睁开眼睛,看了看苏恒,有气无力地说道:“我回来了。”一句话说完,忽觉胸中气塞,眼前一黑,又晕了过去。 迷迷糊糊之中,我看见许多事情在我眼前一幕幕地出现:那间漆黑的小屋子,我被反绑着坐在一张小椅子上,我可能感染了病毒,圆球被我打烂的那张血肉模糊的脸,神秘莫测的黑衣人,阴阳怪气的吴志远,那间满是尸块和蛆虫的房间,…… 在无穷无尽的诡异幻像之中,我忽然感到越来越恐怖,我已经被恐怖的绳索紧紧地敷住,无法动弹,我的肢体在不断地分裂,裂成了一块又一块,鲜血横流,样子惨不忍睹。 在剧烈的紧张和恐惧中,我突然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浸得透湿。 这是哪里?我睁眼看了看四周,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不错,这是我住的地方,我是在我办公室旁边的那个套间里。 我躺在自己的床上,本不应感到担心和害怕,可是四周静悄悄的,虽然开着灯,但我仍然觉得有很多模样狰狞的妖怪正躲在房间各个角落我看不见或虽能看见却看不清的阴影里,随时在窥视着我,趁我一不留神就冲出来,冲到我身边张牙舞爪地晃荡着,把它们最邪恶的一面在我眼前暴露无遗。这是什么房间啊,什么时候竟藏了这么多恐怖凶残的妖魔鬼怪? 我虽然已经醒来,却不觉得比睡着了更让我宽心几分。我蜷缩着身体,紧紧地拉住被角,把自己深深地裹在被子里,尽管已经汗流夹背,仍不敢稍有放松。 正在我惊恐不定之际,房门外突然传来了几声响动。我心中大骇,原来在这个房间外面也埋伏了它们的同伙,那些可恶的家伙此时或许正在一遍遍磨着它们长长的利齿,随时准备刺穿房门,和埋伏在房间里的怪物里应外合,把我撕成碎片呢。我越这样想就越感到刚才的声音非常怪异,可不就是那些魔鬼正在磨尖它们的爪牙吗? 我浑身哆嗦,双手死死地拉住被子边缘,把被子裹得更紧,不仅裹住了身体,也包紧了脑袋,只留下两只惊恐的眼珠滴溜溜地朝四处警惕地张望着。 在紧张的张望中,我忽然发现窗帘轻轻地抖了一下,稍稍平静片刻,又抖了一下,好像窗帘后面躲藏着什么怪物,终于按捺不住,已经蠢蠢欲动,看着床上的这块“小鲜肉”而忍不住要抢着来啃我一口吧。 我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那幅窗帘,盯住窗帘上刚才抖动的地方,心里紧张的那根弦绷得紧紧的。 时钟滴滴答答,一分一秒地过去。 忽然,那幅窗帘又轻轻地抖了一下,我好像看见在窗帘后面果然藏着一个怪物呢。在窗帘抖动的一刹那,我看见一只毛茸茸的爪子正隐藏在窗帘的后面。 呀,那是什么怪物的爪子啊! 我正自惊疑之际,忽然我又看见了一只毛茸茸的手从窗帘后面悄无声息地探了出来,那是一只乌黑褶皱的手,黑漆漆的指甲长而尖锐。几乎就在同时,我又听见了呼呼的响声,声音轻微,一时却分不清是窗外的风声还是窗帘后怪物的呼吸声。 呀,眼看着窗帘后的怪物就要钻出来了,我再也无法忍受心中极度的恐惧了,我大声惊叫了起来。 我惊叫声刚起,就听到房间的门被“砰”地一声撞开,接着就冲进来两个模模糊糊的怪物,一进门便朝我的床边直直地扑过来。我吓得赶紧移动身体,手忙脚乱地钻到床铺最里面的一个角落里,用被子紧紧地裹住身体,惊恐地看着这两个已经冲到了床边的怪物,就怕它们爬上床,争抢着来撕咬我。 可是这两个破门而入的怪物没有爬到我的床上来,更没有争先恐后地扑过来撕咬我,而是说起了人话。 它们竟然会说人话! “戴主管,是我,我是苏恒。” “戴主管,我是刘鸿飞,您醒啦。” 我睁着惊恐的眼睛看了他们好长一段时间,才确认他们的确不是怪物,他们的确就是苏恒和刘鸿飞。 “那里……那里有……”我哆嗦着伸手指着窗帘。 “那里有什么?”刘鸿飞问道。 苏恒二话不说,快速走到窗户旁,把窗帘掀了开来。在他掀开窗帘的一刹那,我吓得惊叫一声,赶紧双手抱头,闭上眼睛,害怕窗帘后的怪物突然蹿出来,抓扯撕咬,房间里又会是一片鲜血淋漓。 可是……可是什么声音都没有响起,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没有嚎叫声,没有撕咬声,也没有惊叫声。 我小心翼翼地把眼睛睁开,见苏恒仍然拉着窗帘,轻松地说道:“您看……看,什么都没……没有。” 窗帘后果然什么都没有,那个怪物可能已经逃走了吧。我们这儿毕竟有三个人呢。我的心稍稍安定了一点。 我看着苏恒和刘鸿飞,有气无力地问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因为担心您,从昨晚开始我一直在外面的房间里守着,寸步不离。”刘鸿飞抢着说道。 我又看了看苏恒。 他的脸有点红,轻声说道:“我……我担心您的身体,就没有……没有回去。” 原来他们都是为了我,一直守在门外,整夜未归。对这两个男人,我没有多说什么,只有心存感激。不过对于刘鸿飞,看见他我仍然感到不舒服,因为我已经知道,他也是火舌计划的成员,而我本次遭难,完全就是拜火舌计划那些疯狂的家伙所赐。 “你们……你们先出去吧,我好累啊,我想好好休息一下。”等我心情平静,自以为能应付目前的情况时,便立即请他们离开。 “戴主管,我觉得由我陪着您比较好,这样如果您有什么需要,我就可以及时帮助您。”刘鸿飞的态度似乎很积极。 “戴主管,我觉得……我也觉得留一个人会……会比较好。”苏恒也这样说。 我看见刘鸿飞瞪了苏恒一眼。 “戴主管,您已经醒了,我认为没有必要两个人都待在这里,有我一个人留下来照顾您就已经足够了。“刘鸿飞建议道。 “既然如此,你们谁愿意留下来呢?” “还是让小苏回去休息吧,他忙了一天也真够累的。”刘鸿飞的态度显得特别诚恳。 “我……我留下来吧。”苏恒似乎信心不足。 “小苏,你不必和我争。我是谁呀?我是戴主管的秘书,是戴主管身边的人,戴主管的生活起居,理应由我来照料。况且,从职位上来说,我也比你高一点,你不应该和我争。”刘鸿飞的话说起来头头是道。 “这……这……” 苏恒涨红了脸,却不知如何才能驳倒刘鸿飞,只得看着我,希望由我来决定。 “鲍勃,谢谢你。不过我还是觉得让苏恒来照料我更好些,他在之前有过照顾我的经验。况且接下来的几天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委托给你,不要因为在这里照顾我而耽误了这些重要的事情。” “戴主管,我……”刘鸿飞还想坚持。 “鲍勃,看你那么累,两只眼睛红彤彤的,你现在赶快回去休息一下吧,明天上午准时过来就可以了。” “这……” “回去吧。” 刘鸿飞见我心意已决,只得悻悻地走了出去,在出门前又偷偷瞪了苏恒一眼。 见刘鸿飞走后,我吩咐苏恒把门关好,对他说道:“你过来,我想问你一件事。” “什……什么事?”苏恒看起来有点紧张。 “你不必紧张。我只是想问你,我不在的这几天里,刘鸿飞都在干些什么?” “他干……,您失踪后,我们……我们都在找您,他……他也在找您。” “他也在找我?难道他没有告诉你们我到哪里去了吗?”我知道刘鸿飞是火舌计划的人,甚至可能是火舌计划的重要成员,我被火舌计划的人绑架,被关在他们做试验的地方,刘鸿飞不应该不知道。 “没有……没有告诉我。”苏恒怔怔地摇了摇头。 “那他这几天的表现有什么异常吗?” “异常?” “我是说在我失踪的这几天中,他在寻找我的过程中是不是很费心费力?” “我觉得他……他是这样,至少我……我见到的他是……是这样。” “是吗?这倒很奇怪,他不应该这么努力才对啊!” “难道他……他有……有什么问题?” “我还说不清楚,总之我不太相信他。” “可是,他……他这几天……” “你难道被他收买了吗,需要这样不遗余力地帮助他说话?你可知道他刚才坚持要留下来而让你回去,真是出于对你的好心吗?这是一箭双雕之计,一来他可以在我身边排挤你,二来他留在我面前,名为照顾我,实则监视我,我可不会让他的阴谋得逞。” “他要排挤我?不……不会吧,他的职位已经……已经比我高……高很多了,不用……” “怎么不是,俗话说交一打平庸的朋友不如交一个富豪,交一个有权有势的人。他在这个圈子里跌打滚爬了这么多年,深明其中的道理。你说你的职位现在不如他,不错,但也只是现在,要想职位高过他,不就是看我会不会给你这个机会吗?我不会让他有这个机会的。” “对于职位会不会高……高过他,我不……不在意。” “对,你可能不在意,他可在意得很呢。” “戴主管,您说他监……监视您,这是为……为什么?” “他怕我向你泄露他们的秘密啊!” “秘密?他们……他们的秘密?” “是啊,这可是惊天动地的大秘密呢。” “什么秘密?” “苏恒,你不要问这么多了,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你知道,我自然会告诉你。我现在有一个请求,你会不会答应?” “戴主管,不要问……问我会不会……答应,您尽管……尽管吩咐。” “很好,苏恒,你听好了,我希望你以后注意一下刘鸿飞的一举一动,如果有什么发现或者异常,必须立即来告诉我。这件事情你一定要小心进行,不要让刘鸿飞发现,也不要让基地的其他人知道。苏恒,这件事非同小可,也比较危险,你一定要小心谨慎,如果有什么困难就告诉我,我不希望你受到伤害。” “戴主管吩咐的事情,虽然我不……不知道为什么,但我……我一定尽心尽力。” “谢谢你!”这是我从内心发出的感谢,在我遇到困难的时候,苏恒的确帮了我很多,也给了我很大的支持。 “苏恒,看你也很疲劳的样子,再强撑下去身体可能真的会垮了。你可以到外面的沙发上去休息一下,如果有事情的话我会叫你的。我也要好好休息一下了,经过这几天的风波,我现在真的很累。” “戴主管,那您……好好休息,我……我就在外面,您……吩咐我,我就来。”苏恒看着我,非常认真地说道。 我点了点头。 苏恒走出了房间,把门轻轻地关好。 我见苏恒离开了房间,立即翻身从床上爬了起来,此时身上的衣服早已像在水中漂过一样,湿漉漉地粘在身上,好不难受。 我来到浴室,把衣服脱下,这些衣服还是在那地底的恐怖世界里吴志远给我的,我把它扔在一旁。这些衣服虽然漂亮,但我绝对不会再穿它,我现在甚至连看它一眼都觉得恶心。 浴缸里的水像温柔的手轻轻地抚摩着我的身体,在它的温情爱抚之下,我突然感到在自己的世界里好轻松好舒坦,身体变得软绵绵的,精神也变得软绵绵的,我甚至想躺在这池温柔的水中静静地睡去了。我的确这样做了,我把头枕在浴缸边上,尽量让自己的身体全部浸入水中,享受水流温柔的抚摩。我闭上眼睛,让自己放松,尽量地放松。 我这几天的经历简直就是一个奇迹,我甚至连自己为什么能逃离那个魔窟都不清楚,我知道如果单凭我一个人的力量是无法从那里逃走的,这一点只需看看逃离时复杂的路线就知道了。但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主动放了我,如果他们不放我,我还能逃得出来吗?他们为什么要放我走呢?既然不想让我留在他们的那个世界里,当初为什么又要抓我过去呢?尤其是那个黑衣人,他一直躲藏在那件黑色的长袍下面,深深地把头埋在那硕大的斗篷之后。就是他,吴志远送我出来,不就是应他的命令吗?如果单单是吴志远,他可能恨不得我死在那里才行吧?那个黑衣人到底是谁?他是谁?我好像听他对吴志远说过,我是经马教授的特意推荐才来到基地的,他因此而对我网开一面,说明这个黑衣人和马教授有密切的关系。马教授是我的导师,又是我的恩人,还一度是我的衣食父母,但我好像没有听他提起过黑衣人啊,这个黑衣人到底是什么来历?如果他是火舌计划的创建者,那么马教授很可能也知道这件事情,难道马教授和他是同谋? 想到这里,我心里就像被针刺了无数下。 “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马教授是我的恩师,他在我心中的形象是那样地高大、伟岸,我绝不能把他和那个卑鄙龌蹉的火舌计划联系起来,绝不能。可是那个黑衣人又说,留着我有特殊的目的,他所指的特殊的目的是什么呢? 这些问题真是太难想像了,稍一深思,我就隐隐约约觉得有些头疼。与其现在去想这么难想的问题,还不如暂时放一放,等条件成熟的时候再去想吧。 于是我真的很快就放下了这些难缠的问题。当这些问题被放下之后,头脑中忽然一下变得空空的,于是我很快就睡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6章 依依两心悦晨光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当我醒来的时候,天已蒙蒙亮,浴缸里的水还没有凉,始终保持着预设的温度,因此我仍然感到非常舒服,不愿从浴缸里爬出来。其实我已经不知在水里泡了多长时间了,或者两三个小时吧,或者只有二三十分钟吧,这期间我睡着了,谁知道呢!不过在我睡着的过程中,我庆幸没有滑入浴缸,否则以我这种疲惫得只想死睡的状态,说不定会被淹死。但老天爷不会让我淹死,他要留下我另做安排。 我从浴缸里爬出来,精神抖擞,浴缸是我今晚最舒服的床,我在这个特殊的床上恢复了绝大部分精力。但尽管如此,这些天的体力显然消耗过大,我仍然感到四肢酸软无力,尤其是手腕,根本用不上劲,甚至拿一个水杯也哆哆嗦嗦地要掉下来,不得不用双手捧住杯子,就像用两根奇怪的夹棍夹住了杯子似的,嘴唇就着杯沿慢慢地喝上一口水,让温暖柔滑的水如一道线似的流进我的身体。水好像一把钥匙,渐渐地打开了我身体里每个器官上的锁,让它们重新焕发出活力。 我穿上自己的衣服,虽然比不上吴志远拿来的那套衣服富贵华丽,但它是我自己的衣服,十分温暖舒适,也很贴合我的身体,即使没有艳丽的花纹和丰富的修饰,却能带给我更多的自信和满足。 无论在什么地方,只有属于自己的东西才是最好的东西,衣服是这样,其他东西也是这样。 我移动脚步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正好看见在东边的山峰旁边,有一轮艳红的太阳露出了一半的脸,把天上的一片云彩照得通红。我喜爱太阳落山时的晚霞,但太阳初升时明亮的朝霞也一样让我欣喜雀跃。万丈阳光从遥远的天边笔直地射进我的房间,把我的房间也映照得明艳可爱,我仿佛站在一个充满了玫瑰色彩的梦幻般的世界里,甚至我的思想、我的心情也都被阳光染成了玫瑰色的。 这里是我的世界,这里是只有我自己才能欣赏的世界。我喜欢这个自然的世界,我宁可在这梦幻般的世界里灰飞烟灭,也不忍离开这个自然的世界! 可是让我苦恼的是,这个自然的世界和那个属人的世界为什么总是对比得那么明显呢。眼前这个霞光万道的世界是美丽的,可是我这几天所经历的那个地狱中的世界却是那样地阴险恐怖,在同一个星球上,在同一个时空中,在同一个现实里,为什么差距竟会如此之大?我只能为自己做这样无力的解释,因为一个世界是纯自然的,而另一个世界却是人为的。纯自然的世界无论刮风下雨,还是艳阳高照,总会带给我自然的壮美,而人为的世界可以有一点爱和温暖,但往往逃脱不了控制、冷漠、杀戮和仇恨。 我的心在这两个不同的世界里来回波动着,酸甜苦辣,何等强烈! 我宁愿一生站在窗前,站在这个美丽世界的一端,任早晨温煦的阳光照在我的脸上,任早晨清凉的微风吹动我的衣襟。在梦想中,我已经脱离了俗世,飘飘然成为这自然画布中的一道亮丽的风景。如果这个画面中少了我,将少了这份山川中的一道灵气,将少了这幅天地间的一个亮点。于是在梦想中,我就成了画,画也成了我! 房间的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打开了,苏恒正站在门边,痴痴地看着我,好像也进入了他的梦境。他也有梦,他的梦是什么?作为他的上司,如果我知道他的梦,我是不是有义务帮他实现他的梦呢? “戴主管,我……我敲门了……可是没有……没有回应,我担心……于是来……来看看。” 我从窗前转过身,巧笑明目,看着苏恒,愉快地说道:“你不必解释,我相信你。只是我好像好久没有看到过这么漂亮的风景了,我真有点陶醉在其中。苏恒,你也过来看看,这里的风景是不是很美?” 苏恒迟疑着走过来,迟疑着走到我身边,迟疑着和我肩并肩地一起欣赏窗外的风景。我看见他的脸在阳光下布满了红光,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惊喜,他一言不发地站在我身边,仿佛是个不大的孩子,既激动又兴奋,我相信此刻他的心里一定已经兴奋得手舞足蹈了。 “我以前竟然没有注意到这里竟然有这么漂亮的风景,发现这道风景的专利权应该归我呵,你说是不是呢?”我的兴致也很高。 “我……我也没有见过……这么漂亮……漂亮的风景,真是太……太美了。” 我猛然发现他的眼睛没有看着窗外,而是不知什么时候转过来看住了我。 我感到脸上有些微微发烧,不知他在说窗外的风景美,还是在说我,或者是说和我一起时,窗外的风景才会这般美。 “戴……戴主管,您真……真美!”苏恒突然这样说了一句,说完后仿佛受惊的小鹿赶紧走开了几步,睁着两只惊恐的眼睛盯着我。 我听别人赞我美丽早已不是一次两次了,可是此时听见苏恒这样称赞,虽然话说得有点结结巴巴,语句也很简短,但我的心里却有一种特别异样的感觉,竟然充满了欣喜,全身暖洋洋的,却又有点软绵绵的,再加上一点喜悦,一点兴奋,还有一点喝醉了酒飘飘然的样子。 不过我没有把这种飘然若仙的感觉当着苏恒的面表露出来,我还有点矜持,甚至还有一丝丝的犹豫和畏惧,害怕过份地对他暴露自己的真实感情。 “这是第二次,第二次有人陪我一起站在这扇窗口前看风景了。” 不知为何,我突然说出了这样的话,但这句话刚一出口,我就感到有点后悔,这句话应该是苏恒不愿意听到的,可是我为什么会把这句会伤他的话脱口就说出来呢? 苏恒的脸色果然变了变,我能看出他很在意这句话,有些不开心。男人虽和女人不同,但也不会大方到听到另一个男人和自己喜欢的女人在一起共度美好时光时而无动于衷啊。我本无意伤害苏恒,但显然他因为我的这句话而受了一点伤。 “第二次?” 苏恒只是简单地重复了这三个字,但这三个字说得非常缓慢,声调极其低沉。从这短短的三个字中,我好像听出了他的无奈和心情的波动。 “不过,那个人以后不会再陪我看风景了。”我的话显得很萧瑟、很落寞。 “那个人怎么了?” “他现在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了。” “什么?他……他怎么能这样!”苏恒好像怒气填膺,又好像忿忿不平。 “这是他的选择。”我叹了一口气。 “您这么……这么美丽端庄,又这么……这么才华横溢,他……他竟然抛弃您,他……怎么能?”苏恒的手握紧了拳头,好像一个战士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出击。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自古以来不都是这样的吗,却也怨不得他。那个女人呵,他现在喜欢的那个女人比我有权势,比我有能耐,而且那个女人也喜欢他,两情相悦,互相爱慕。我真不应该嫉妒他们,我是不是……是不是应该为他们祝福?” “他……他简直……简直不是人!”苏恒的火气越来越旺,好像随时要爆炸似的。 我从来没有见过苏恒发这么大的火,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我,我真不希望苏恒为此而动怒,于是笑了笑,说道:“不过我不在乎,我本来也没有那么喜欢他,他走就走了呗,没有什么遗憾的,也没有什么值得留念的。” “可是,您刚才……刚才还说和他一起……一起看……看美丽的风景,我看得出您……说这句话时的……哀……哀怨。” “只是无聊之中这么一说而已,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你多想了。” “我……我……”苏恒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你怎么啦?” “我……”苏恒握紧拳头,脸突然因痛苦而扭曲了起来,我甚至发现他眼睛里出现了点点泪光。 “你怎么啦,苏恒?发生了什么事?”我关切地问道。 “第一次,我是第……第一次,这么……这么美的……风景,我和你,我和你,我不愿……不愿你和其他人……分……分……”苏恒带着哭腔说道。 我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想和我一起独占眼前这幅美丽的风景,而不愿我和别人去分享,我和别人分享这道风景好像就破坏了这本该专属于我和他的美好。 想到这里,我不禁大为感动,竟然情不自禁地扑上去抱住苏恒,贴着他的耳朵轻轻地说道:“对不起,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会弥补你的,我一定会弥补你的。”话虽这么说,可是怎么弥补,我自己也不知道。 我是一个会流泪的女人,只要稍一动情眼泪就会汪汪地流得一塌糊涂。此时,我正和苏恒抱在一起,两个人一片唏嘘,哭得稀里哗啦,如果此时突然闯进来另一个人,见到这般怪异的情景,一定会大为讶异,甚至会认为一定是苏恒在欺负我。在获得别人同情这一点上,女人似乎有着天然的优势。 不过我不能让这一切发生,于是我强行收住眼泪,对苏恒说道:“醒醒吧,天色已亮,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呐。” 苏恒也意识到这样太过不妥,便站起身,双手擦去布满眼眶周围的泪痕,不好意思地挤出了一点笑容。 “苏恒,让我们振作起来吧,共同努力,为了我们的目标,加油!” 苏恒用力点了点头,握着拳说道:“加油!” 窗外的阳光在我和苏恒的相互鼓励中变得更加明媚、灿烂。 当我打开套间的房门走进办公室时,忽然看见办公室里已经有了一个人,正是刘鸿飞,他已经守在我的办公桌前了。 我看刘鸿飞双眼通红,目光散乱,脸带疲倦,便问道:“鲍勃,你昨晚没有睡好吗?” 刘鸿飞急忙迎上来说道:“睡觉?我太担心戴主管了,就怕发生什么不测的事情,因此整晚我都留在这儿,准备随时听候吩咐,什么地方都没有去。现在是关键时刻,更谈不上睡觉了,睡觉已经成了一种奢侈的享受。” 我转头看了看跟着我出来的苏恒,如果刘鸿飞晚上没有回去的话,他就应该是和苏恒一起在这间办公室里的。 苏恒点了点头,说道:“刘秘书昨晚……昨晚在这里,没睡……一宿没……没睡。” 刘鸿飞接着说道:“是啊,伺候戴主管是我的本份。戴主管遭了难,我当然不能尽图安逸,而要和戴主管共患难啊。” “鲍勃,你怎么知道我是患难呢?” “哎呀,戴主管,您昨晚的模样可不是表明您患难了么。” “我昨晚什么样子?” “啊……这……您昨晚……”刘鸿飞忽然发现这话很难拿到台面上来说,只得支支吾吾地说了半截就停了下来。 “不管怎样,我还是要感谢你,毕竟昨天晚上你为了守护我而不眠是真的。鲍勃,你的这份心意我领了,你幸苦了。” 听我这么说,刘鸿飞十分兴奋,脸上闪出了红光,谦虚地说道:“不,不幸苦。” “哦?你真的不幸苦吗?” “不幸苦,真的不幸苦。” “那好,既然这样,就麻烦你走一趟,把丁秘书请来吧。” “丁秘书?” “正是。” “……” “怎么?有困难吗?” “没有,没有困难,绝对没有困难,我一定帮您把她请来。” 刘鸿飞虽是口中答应,却站在原地,丝毫没有动弹。 “怎么啦?不是叫你去请丁秘书的吗,你怎么还没有去呢?” “现在就去?” “当然是现在啦。” “好吧,我这就去。” 刘鸿飞说完,终于抬脚走出了门外。 看见刘鸿飞走出办公室,我终于长长的吁了一口气。虽然他虚情假意地好像为我做了一点事情,但我仍然特别讨厌这个人,哪怕只要看上一眼,我都会感到不安和厌恶。大概在我内心深处,我已经把这个人和火舌计划紧紧地连在了一起。我现在对火舌计划的每个人都感到痛恨、厌恶。 苏恒倒了杯水,放在我面前的办公桌上。 “苏恒,我不在的这几天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让我知道的吗?”我坐在办公椅上问他。 “没……没有,很多人都很急,很急,您不见……不见了,找您,都在找您,这才是最……最重要的事。” “那你说说看,有谁都在那么急地找我?” “技术部很多……很多人,还有大……大管家,丁秘书,侯医生等,大家……大家都很急。” “侯医生也在急着找我?昨天晚上我在这里没有看到他呐。” “这几天他一直……一直都没有合眼,和大管家他们……讨论您失踪的事情。” “大管家也在找我?” “一听说您……失踪了,大管家就急匆匆……赶过来,询问您的情况。” “那你们怎么告诉他的?” “我们……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 “嗯。” “大管家很……很生气,就走了。” “他很生气?”我有些不解地问道。 “是啊,他把我们……把我们都骂……骂了一通,大概因为……因为我们不知道您的……您的一点消息吧,他很急。” “后来呢?” “后来他……他命令保安部的王……王部长去调查这件事。” “王部长?哪个王部长?” “是王……王二福,他现在是保安部副……副部长了。” 呀,那个名不见经传的王二福竟然这么快就当上了保安部的副部长,看来晋升速度竟不亚于我戴琼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7章 驳回申请立规矩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王二福竟然这么快就当上了保安部副部长? 一提到王二福,我就想起前不久戴维在保安部大大小小的头目面前训话时,其中就有一个叫做王二福的,因为非常“勇敢地”回答了戴维的一个简单的问题,就被当场提升为技术科的科长,这还没有几天,竟然成为保安部的副部长了,提升速度还真够快的。 不过在基地,一个人提升得快不快,完全在戴维的一句话,当初我从戴维的小小助理一下子被提升为技术部的主管,不也是这样吗? 不过我对王二福的能力颇有疑虑,让这样一个靠迎合戴维得到升迁的人调查我的失踪案,如果竟能成功,那真是荷花开到春天、桂花开在雪后了。 “调查有什么进展吗?” “好像没……没什么进展,也可能我……我对情况不……不了解,他们不会……不会告诉我。” “好的,我知道了。” 我想这件事已然无法从苏恒那儿得到更多的消息,如果需要打听,可能还得问丁小小或者那个新当上保安部副部长的王二福。 “苏恒,我这儿暂时没有什么事了,你昨晚没有睡好,还是回去休息一下吧。” “戴主管,您……” “我这儿真的没有什么事了,如果需要的话,我会请人去叫你的。” “那……好,我回……回去了。” 苏恒看着我,见我点点头表示确认,便颇为踟蹰地走出了门。 我的办公桌上堆着一叠资料,这是我这几天需要处理的文件,堆得几乎有一尺来厚了。处理这些文件没有什么烦难的,不到一个小时就已经处理了几近一半。 正在这时,我看见办公室门边出现了一个细长的身影,穿着一件黑色长裙,脸型瘦削,双眼深陷,皮肤苍白,她正是丁小小。 “啊,丁秘书,您来啦。请原谅我的身体还不方便,无法直接去看您,只好请您到这儿来叙叙了。”我急忙起身,迎了上去。 丁小小伸出双手,握紧我的双手,说道:“都是好姐妹,说什么客气话,你才回来就想到我,可把我高兴坏了。不过,你失踪的这几天,真把我担心死了,我以为……,嗨,不吉利的话就不要说了。” 我们一起在沙发上肩并肩地坐下,手依然握在一起,没有松开。 “你可知道,那天晚上你一离开,我就开始后悔了,我真的好后悔,好像预感到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就要发生似的。那么晚了,又下着雨,我真应该留你在那里住一宿的。”丁小小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我的双眼。 “您说什么呢,就算您要留下我过夜,我可能还不同意呢,况且我住的地方又不是很远,这些路我都熟悉得不得了了。就算我眼睛瞎了,走回去也不成问题。” “我也是这么认为啊。可是……可是你为什么会走到其他地方去的呢?” “其他地方?” “是啊,在你回去的路上有一条岔路,一条是通向技术部你回去的地方,另一条却是通向院子的一个角落里,在那里有一幢废弃不用的小房子。那天晚上,你没有回到技术部大楼,而是去了那间小房子,能告诉我为什么吗?你刚才说,回去的路你闭着眼睛都能找到,因此我不相信你是迷路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您怎么知道我去了那幢小房子?”我惊讶地问道。 “因为我在那幢房子外面发现了我借给你的伞呀。那天晚上外面在下雨,你离开我这里的时候,我借了一把伞给你,可是那把伞却在刚才我说的那幢小房子外面被发现了,伞已破损,可是却没有你的踪影。那天晚上你一定是去了那幢小房子,不是吗?” “丁秘书,今天我请你来,正是要告诉您这些事情。” 我收敛了笑容,仿佛又回到这几天痛苦的记忆中去。丁小小也沉下脸,似乎配合着我的心情,安静地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准备听我诉说。 “前几天大管家不是把寻找吴志远的任务交给了您吗?” “是的,我还在调查他失踪的事情,那天晚上你到我这儿来也正是为了此事。” “您的调查现在有进展吗?” “他失踪得特别奇怪,调查还没有很大进展。” “我告诉您,这两天我见到他了。” “你见到他了?他是被绑架了吗?” “不是,他根本没有被绑架,和绑架这两个字一点儿都搭不上边,他现在活得很好。” “怎么回事?”丁小小非常吃惊。 “他和那些人是同伙。” “和谁是同伙?” “他,吴志远,我们之前一直认为是基地比较可靠的人,原来他也是火舌计划的成员。” “啊,原来是这样。嘿嘿,正像我之前所猜想的那样,他果然不是真的失踪,而是回到了他的组织。” “那是一个黑暗、恐怖的组织。” “你说过他们正在进行人体病毒试验,这么变态的试验他们都能做,真不是一个黑暗和恐怖能够形容的。”丁小小显得有些沉默。 “他们生活的地方也是黑暗的。” “他们就生活在你说的那条隧道里?” “是不是我说的那条隧道我不清楚,但他们的确是生活在隧道里,就生活在那种暗无天日的地方。可以这么说,心态如此黑暗的人只能永远生活在地下那个黑暗、肮脏的空间里,永远见不到阳光的地方。” “你知道那条隧道在什么地方吗?” “不知道,”我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过我知道那条隧道可能就和刚才您提到的在花园角落里的那幢小房子有关。” “难道是在那幢小房子下面?” “应该是的。” “可是我们进入那幢小房子看过,没有发现任何异常。那只是一间被废弃的普通的小房子,没有人住,也没有任何家具和摆设,我们也在那幢房子里搜索过,没有发现密道之类的东西。你怎么知道你说的那条隧道就在那幢小房子下面呢?” “我不确定,也许我记错了吧。”很显然火舌计划的这些人已经完全改造了那幢小房子,让它看上去只是一间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房子,别人根本发现不了它的秘密。 只有我知道,我曾经在这个房子里发现了一个暗道,因为一次意外而从那个暗道中掉到了隧道里。也只有我知道,刘鸿飞和李跃天还有吴志远都曾经来到过这幢小房子,如果这幢小房子没有特别的地方,他们三个人为什么会不约而同地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呢?而且那天晚上在这幢小房子里面无缘无故消失的沙哑的声音,我现在知道他就是那个黑衣人,可是他是怎么从这幢房子里消失的呢?还有我失踪的那个晚上在小房子里响起的咆哮声,是被关在里面的什么惊人天闻的动物发出来的呢?等等这一切都让我不得不相信这幢小房子一定有着它不可告人的秘密。 但是当我一提到那幢小房子的时候,我忽然感到有点恍惚,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变得不真实起来,就好像逐渐进入了一种梦境,就像是在做梦一般,眼前的一切包括现在所说到的小房子都成了幻象,在我眼前缥缈地扭曲起来。 “你怎么啦?是不是身体不太好?”丁小小大概看见我的神色有些异样,关切地问道。 “小房子,那幢小房子,就是那幢小房子,肯定有问题。”我恍惚中有些语无伦次。 “戴小姐,你需要休息,你现在需要好好地休息一下。”丁小小说完,站起身来,好像要走的样子。 我急忙拉住她的手,说道:“那幢小房子,请您继续查,继续查,一定会有收获。” “好的,我会继续调查那幢小房子,我一定不会放弃。现在请你务必好好休息,早日把身体养好,你的身体好才是最重要的。我现在先回去了,等你身体好一点后我再来看你。” 我轻轻放开丁小小的手,目送她一步步离开办公室。丁小小既然说了会继续调查那幢小房子,就一定会继续调查那幢小房子。我满怀信心地笑了笑。 我想坐回我的办公椅,我的办公桌上还有一些资料需要我继续处理,我不能把工作耽搁得太多。 突然,我在这些资料中发现了一份申请,申请对一些特殊的样品进行测试,至于是什么样品,申请中并没有明说,但对需要的仪器设备等均有详细描述,根据这些描述,我知道这项试验只能在苏恒的一组进行。可是更让我吃惊的是,申请人竟然是李跃天,就是之前偷偷摸摸潜入技术部偷放样品并且窃取实验报告的那个人。难道他现在从地下走到了地上,不再干那些偷鸡摸狗的事情,而是堂堂正正地来申请测试了? 我把这张申请单拿在手里看了又看,思索着是同意还是拒绝,但最终决定还是先见一见他本人弄清楚情况再说。 在刘鸿飞熟练的安排下,很快我就见到了李跃天。刘鸿飞的确有些本事,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了这个平时总是消失得无影无踪的人。 李跃天是侯凯胜的师兄,他的医术很得侯凯胜的倾羡,如果他明明白白地做人,我或许也会对他颇有敬意,可是他却不思上进,糊涂地加入了火舌计划,去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即使他的医术比侯凯胜还要高明,我也对这种人鄙夷加憎恶。 “你就是李跃天?”当我见到李跃天的时候,我显然有些不快。 坐在我面前沙发上的这个人身材瘦小,皮肤黝黑,头发散乱,和照片上的那个人简直判若两人,如果不是他那炯炯有神的目光让我依稀有些记忆,我肯定不会相信他就是那天夜里来窃取报告的那个人。 “是的,我就是李跃天。”他小声地回答道,听起来文质彬彬,根本不像是干杀人不眨眼的事情的莽汉。 “你真的是李跃天?”我不放心地又问了一次。 “我的确就是李跃天。”他回答得很干脆。 “那么我问你,你和侯凯胜是什么关系?” “他……他以前和我在同一所学校学医,之后……之后我们就分开了。” “后来你见过侯凯胜吗?” “没有。我为什么要见他?哼哼,他的医术没有我高明,他的人品也没有我好,我又没有什么东西求着他,我为什么还要见他!” “你们的医术谁高明,我不知道,但你说他的人品不好,是什么意思?” “他……哼……我都不好意思说他。他这个人自恃懂一点医术,便在外面花天酒地,认识的女人一个接着一个,三天两头地更换,表面上却装得对每一个女人都很纯情的样子,把那些女人勾引得好像非他不嫁似的,我最恨这种表里不一的丑陋嘴脸了。当然,这些还都是他个人的问题,虽然他是个不折不扣的花心大萝卜,但是我无法太多过问,干涉他的私生活,可是……可是……可是他竟然剽窃我的研究成果,他就是凭借这些成果拿到了国际大奖,从此一举成名。成名后更是放开了胆量勾引各种各样的女人,他……”李跃天越说越生气,最后竟站了起来,用拳头擂着我面前的办公桌,“他人兽不如,我……我……”他一时语噎,下面的话竟然说不出来。 虽然我知道侯凯胜一向很花心,可是说到他剽窃……,我不相信侯凯胜是他嘴中说的那么龌鹾卑鄙的小人,但我也没有立即反驳他,这是他和侯凯胜之间的事情,与我何干。 “你先安静一下,我没料到你和侯凯胜之间会有这么多的芥蒂,不管你说的这些是事实还是误会,都是你和侯凯胜之间的事,我无法过问,我也不会过问。” 李跃天大概意识到他失态的表现,急忙控制住情绪,向我道歉。 “你是什么时候来基地的?”我继续问道。 “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戴小姐,您为什么要问这些事情?” “啊,只是以前一直没有见过你,也没有机会了解你,因此多问一句。” “那戴小姐,您叫我来是为了……” “这里有一份申请,是你写的申请,希望技术部帮你检测一些特殊的样本。但在这份申请中,你没有写明要检测的是什么样本,因此请你拿回去补充一下,如果没有写明具体的检测样本,我是不会批准的。”我把他的那份申请放在他面前。 “这……难道大管家没有对您说过吗?” “大管家?怎么这份申请和大管家有关?”我惊讶地问道。 “因为部分内容涉及一个绝密项目,我无法在申请中写明。” “‘技术部样品检测条例’中有明确规定,任何送检的样品在申请时都必须写明一些细节性的东西,你有空可以看一看。技术部也会经常检测其他的一些涉及秘密项目的样品,还从来没有谁在申请的时候没有根据条例的规定一项项填写清楚,我无法给你这个项目特殊的待遇,因此如果你不写明,我不会批准。” “戴小姐……” “另外我还要告诉你,我知道你以前曾经偷偷送检过一些样品,并且偷偷窃取过一些样品的检测报告,今后我也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了。你知道吗,你这样做,是对技术部检测权威的挑战,是对制度的挑战,当然也是对我的挑战。” “戴小姐,我本来以为大管家已经对您提起过此事了。” “他没有对我说过。” “大管家没有对您说过的话,我也不好说,我想此事还是让大管家亲自告诉您比较好。” “那好吧,就等大管家告诉我后,我再看情况是否批准这个检测申请。” “但是此次检测比较紧急,还是希望您……” “在我这里不允许有任何例外。”我打断他道。 “好,我会立即对大管家提及此事。” 李跃天站起身,告辞后悻悻地离开了办公室。 我坐在办公椅上,对李跃天的话略略感到有点气愤,他不仅在我面前诬陷侯凯胜,而且还用大管家来压我,他自己又是怎样的好人了。加入火舌计划,进行人体病毒试验,使那么多无辜的人惨死。如果我抓住了他具体的把柄,我一定会好好地敲打一下他。 我要明确地告诉他,在我面前,必须做得规规矩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8章 惊闻老妇称娘亲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李跃天走的时候没有拿走那张申请单,申请单仍然静静地躺在我面前的办公桌上。 我看着这张纸,仿佛字里行间透露的只有两个字——神秘。 神秘人物似乎总是在做神秘的事情,对于李跃天这个“神秘”人物,他做的又是一些什么神秘的事情呢? 这件事情戴维好像知道,但戴维没有对我提起过,难道这件事需要保密到连我这个技术部主管都不能知道吗? 李跃天说戴维会把这件事告诉我,可是戴维并没有告诉我,是戴维不想告诉我呢,还是李跃天只是假借戴维之口,向我暗示这件事不容我拒绝? 李跃天是火舌计划的重要成员,那么长时间来一直隐身不现,现在怎么突然和戴维扯上了关系? 我越想,却发现越乱,好像整件事情里面隐藏着什么重要的关节,一层又一层,我一直没有能打开,而如果我打开了这个关节,所有的一切都会顺理成章了。可是这个关节到底是什么呢?它到底藏在什么地方? 我正这样想着的时候,忽然眼前又是一阵迷迷糊糊的眩晕,自知今天的身体状况很差,不容我再多想一些难缠的细节上的问题了,于是叫来刘鸿飞,吩咐他帮我推辞掉今天剩余的全部安排。我需要好好休息一下,我的确应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我重新回到卧室,不过没有再躺在床上,而是掇了张椅子坐在窗前,以自己最舒服的姿势遥看远处的锦绣山川。躺在床上只能使我醉生梦死,感慨生命的局促和无聊,而遥看山川却能让我格外放松,发现生命的博大与无穷。我的确非常喜欢从这里看出去的那片风景。 此刻太阳已经高悬中天,把山川映照得非常明亮,我甚至能看见远处某个山峰上有块异常突兀的岩石,在岩石上攀爬着几棵细小的树木,虬劲曲折,轻巧而曼妙地勾勒出再远处湛蓝的天空的线条。 在远方亮丽的风景的清洗之下,我忽然觉得整个身体都变得十分空灵,轻荡荡地仿佛要飘起来,飘到那朵最柔软的白云上面,轻轻起舞,曼曼放歌。在这出神入化的悠悠恍惚之中,我好似又回到了咿呀学语的婴儿的梦中,竟然甜蜜地吮着手指在这空灵和荡漾中笑着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我忽然被一阵杂沓的喧哗声吵醒。我睁开眼睛,发现窗外天色已渐趋朦胧,我以为已经到了黄昏时分,可一眼看见挂在墙上的时钟的指针却只指向三点左右,此时正是下午的黄金时刻。原来天上已不知何时铺满了云,远处的枝头也开始摇晃起来,天气的变化早已追赶上了时钟的滴答。 外面的喧哗声让我感到烦躁不安,我听见有女人的哭声,有男人的说话声,还有一些号叫声和嘶喊声,中间又夹杂着许许多多的窃窃私语声,连绵不断,没有一刻停息。 忽然我听到有个女人在嚎啕大哭,扯着嗓子嘶叫道:“我的女儿呀,还我的女儿来,……”声音十分凄惨,好像要把心肺都要号出来似的。 这声声嘶号无疑打断了我午后的美梦,而且声声不息,持续不断。 我心中不禁有些恼怒:刘鸿飞怎么搞的,竟然让一个女人到我办公室门外如此大喊大叫,这还成什么样子。 我再也无法忍受,走去打开门,只见办公室门外有四五个男人围住一个女人,那女人坐在地上,披头散发,两手在空中乱舞,声嘶力竭地又哭又喊道:“我的女儿呀,我的女儿呀。” 刘鸿飞也在那儿,伸出双手去拉那个女人的胳膊,大声说道:“你快走,你快走,这里没有你的女儿。你要找女儿,到其他地方去,不要在这里又哭又闹,像什么样子?这里是戴主管的办公室,不是任由你哭闹的地方。” 那个女人哪里肯走,仍然手舞足蹈地喊道:“我不走,我哪儿都不去,我只要我的女儿。” 刘鸿飞怒道:“你这个女人真不知好歹,这儿哪里是你胡搅蛮缠撒野的地方!如果你的女儿丢了,你应该去保安部报失踪,你到这里来干什么?你如果再在这儿死皮赖脸地不走,我就叫保安把你拉走了。” 我听刘鸿飞脱口而出说到“失踪”两字,心中不禁一动:难道基地又有人失踪了?只是这次不是什么孤身男子了,而是这个人的女儿。看来火舌计划的那些卑鄙无耻之徒果然把病毒试验做到了女人身上。 那女人听刘鸿飞这么说,哭声更响了,“哎呀女儿呀,你快来看看,这些家伙是怎么对待你娘的,你快来看看啊。女儿呀,你不要不理你的娘啊,我是你的娘啊。” 我听妇人这么说,心中又打起鼓来。从这妇人说的话来看,她的女儿好像不是失踪,而是故意抛弃了这个妇人。无论如何,这个妇人倒是一个可怜的主,而她的女儿?她的女儿怎么能做出这种违背人伦的事呢?我对她的女儿不由地由怜悯转成了气愤。 刘鸿飞见这妇人死活不离开,终于不耐烦地对旁边的那几个人说道:“你们都来帮一把,把她拉走!快把她拉走!” 旁边围着的那几个人听见刘鸿飞的吩咐,一齐答应了一声,便伸手去拉那妇人。怎奈那妇人赖倒在地,手脚并用,乱打乱踢,众人只有避让的份,哪里敢上去和这个疯女人“对打”。 只见那女人挥舞着手臂,听她嘴里不停地嚷嚷道:“你们这群人模狗样的东西,怎么那么狠心呢,不仅不让我见我的女儿,还要这么粗暴地对待我这个老婆子。你们这群人的良心啊,良心啊,哼哼,都被狗吃了吗?” 众人听这个妇人骂得凶狠恶毒,又见她如此撒泼无赖,一时倒拿她没有办法。有个胆大的说道:“您年纪这么大了,也该懂点自重,这样又哭又喊地在这里胡闹,终究不是个办法。您女儿不见了,应该赶快去寻找啊,在这里哭闹有什么用呢?在这里哭闹,难道我们会给你变出个女儿来?如果我们会玩这样的魔术,早就给您变出个女儿了。您赶快走吧,免得我们因为了你而被批评。” 那个妇人哪里肯听,只是乱舞着手臂,口中嚷嚷着要女儿。 又有个胆大的说道:“你这样做真叫我们为难了,让你自己走,你不走,你在戴主管办公室前大哭大闹也不是个办法。如果你再不离开,我们只好动粗了,真的动粗了,请你不要见怪。” 妇人瞪着说话的这个人,大声吼道:“你想干什么?你到底想干什么?” 那人捋起了衣袖,露出黑黝黝的胳膊,说道:“我们只能把你强行抬走了。”说罢,便和周围的几个人一齐向妇人伸出手去。 妇人被这几个年轻人狠狠地抓住,少不了挣扎一番,只是她的力气怎能比得上这几个年轻人,眼见无法挣脱,突然扯着嗓子大声叫道:“非礼啦,非礼啦!” 年轻人吃了一惊,松手把妇人撂倒在地,说道:“谁非礼你了?” 妇人用手指着那个露出胳膊的年轻人,怒道:“是你,就是你,趁乱非礼我。天哪,这里还有人能管管这事吗,怎么看到有人被非礼了,都变成缩头乌龟了啊?哎呀,我的命好苦啊。”说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刘鸿飞瞪圆了眼睛,指着妇人斥道:“你这个老太婆,给你脸你不要脸,你再这样撒泼,不用说非礼,就是打也要把你打出去。”说完,疾步返回他的办公室,等他再出来时,手上果然多了一根粗棍子。 妇人看见那根棍子,嚎啕声突然大了许多,“天哪,要打死人啦,要出人命啦。” 我立在一旁始终没有做声,但此时见那妇人闹得越来越厉害,实在看不下去,于是分开众人,走到那个妇人面前,斥道:“你到底是谁?在这里又哭又叫又喊地干什么?” 妇人抬起头看着我,说道:“你是谁?凭什么来管我?” 刘鸿飞在旁边急忙打着哈哈说道:“戴主管,实在是属下的不是,让您受惊啦。不过这个老太婆实在可恶,到哪里去不好,却无缘无故地跑到这儿来,胡乱地嚷嚷着要找女儿,却又不说她的女儿是谁,就在这里打泼撒野,装疯卖傻。我们正要好好地教训她一顿,让她知道技术部可不是她这种人想来就来、想闹就闹、想撒野就撒野的地方。” 当那个妇人抬头看我时,我吃了一惊,只见这个老妇人虽然披头散发,但面容姣好,皮肤白皙,尤其是她的眼睛,我似乎在哪里见过,却一时想不起来。 “老人家,您是……”我看见她的眼睛,忽然觉得自己的动怒真是毫无道理,不由地放缓了语气问道。 “你这个女人是谁?”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反问我道。 “连这位小姐你都不知道,你还来这里干什么?这位就是我们技术部的主管戴小姐。戴主管能亲自来过问你这件芝麻绿豆大的小事,真是给足了你面子,你要是再敢胡来,我们可真的不客气了。” “你,你是……戴琼?”老妇人睁大了眼睛吃惊地看着我。 “你竟敢直呼戴主管的芳名!”刘鸿飞瞪圆了眼睛指着老妇人斥道。 我急忙止住刘鸿飞,问老妇人道:“你有什么事?” “你真的……真的就是戴琼?” “不错,我就是戴琼。你知道我的名字?” 老妇人没有继续说话,只是睁大了眼睛看着我,眼睛里满是惊讶,好奇,甚至还有些欣喜。她就这样目不转睛地看着我,良久,良久。 “您怎么啦,老人家?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我此时注意到,这个妇人虽然皮肤姣好,但年纪足有六旬开外,可称作是个老人家了。 老妇人没有答话,突然坐直了身体,一把拉住我的胳膊,叫道:“女儿,我找我的女儿。” “我知道您是来找您女儿的,但是您至少应该告诉我们,您女儿是谁呀?”我安慰她道。 “女儿,你……戴琼……你就是我的女儿,你就是我的女儿呀!”老妇人的眼睛里好像喷出了一团火,照在我的脸上。 我大惊失色,急忙想挣脱她的手,可是她的手实在抓得太紧,我几番用力都没有甩脱,她却已把我的手臂勒红了一大块,疼痛一直钻入骨中。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你是不是疯了?”我对她的话感到震惊,不禁大怒道,“这种事情怎么能开玩笑!” “你这个疯婆子,尽在这里胡言乱语。快放手,快放手,如果弄伤了戴主管,可有你好看的。” 刘鸿飞在一旁看见,急忙扑上来掰开老妇人的手指,我的胳膊终于从她如铁钳般的手指中挣脱了出来,再一看,手腕处十根指印清晰昭然。 “你……你就是我的女儿!你不要走,不要走。” “你胡说什么!” “你的确是我的女儿。” “我怎么是你的女儿了,真是莫名其妙!”我不想再和这个疯疯癫癫的老妇人理论下去,对刘鸿飞道,“鲍勃,把她赶走,以后不许她再到这里来胡闹,这像什么样子!” “是是是,戴主管,我们这就把她赶走。”刘鸿飞急忙招呼那几个年轻人,就要动手抬那个老妇人。 “你们不要动我,如果我不是她的亲娘,我不会死乞白赖地待在这里。但是如果我是她的亲娘,嘿嘿,嘿嘿。戴琼,你长大了,你发达了,你连亲娘都不认了吗?好,你不认我,是吗?你不认我,是吗?我现在就把这件事传扬出去,我要让基地所有的人都知道,让所有的人都看清你这个不孝女儿的嘴脸。”老妇人的话说得十分坚决,但听在我的耳里却分外有刺,好像我就是个天生的不孝女儿一样,抛弃亲娘,可以被人人喊打。 “你……你口口声声说是我的亲娘,到这里来打泼撒野,坏我名声。好,你……你说是我的亲娘,你……你有什么证据?”我既怒又烦。 “是不是我拿不出证据,你就不认我这个亲娘了?” “你如果没有证据,叫我如何相信?” “要是我能拿出证据,你就会认我?” 听她突然这么说,我猛然一怔,难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9章 虽是明证难为凭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我晲视着那个自称是我亲娘的老妇人,心想这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个不知廉耻的人啊,开口闭口地乱叫我女儿,还非要我认她这个“亲娘”不可。我故意用需要有证据这样的借口好让她知难而退,却不料她似乎早已料到了这一招。 “要是我能拿出证据,你就会认我?” 听老妇人这句话的意思,似乎她对此信心十足,对能提供证据十拿九稳。 “那要……要看你能拿出什么证据来。” 在和这个老妇人的对决中,我似乎渐渐地处于下风。 刘鸿飞在一旁听见,插口道:“戴主管,您何必理会这个疯婆子呢。不是有句老话吗,秀才遇着兵,有理说不清。对这种胡搅蛮缠的人,还跟她讲什么理。您还是把她交给我吧,您去屋里好好地休息,我保证把这件事处理得妥妥贴贴,保证这个疯婆子在外面不会胡乱惹是生非,造谣编纂您的坏话。” 我对刘鸿飞及时帮我解围,心中颇怀感激,只是听刘鸿飞又说他能把这件事处理得妥妥贴贴,不让老妇人在外面胡乱传扬对我不利的言语,不禁对他可能会采取的措施颇感好奇,忍不住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处理这个老妇人呢?” 刘鸿飞听我这么问,嘿嘿地笑道:“戴主管尽管放心,对付像这样的人,基地有的是办法,而且这些办法往往高效、有用。” 听刘鸿飞说用基地那些所谓的“高效、有用”的办法对付眼前的这个老妇人,我不禁想到了小兰和那个被戴维当作小兰“母亲”的人,当初她们何尝不是遭受了基地这种“高效、有用”的办法的对待呢?她们的遭遇至今仍在我的心中留有深深的伤痕,我怎么可能让这么残暴的办法出现在我的治下呢!尤其是当我想到小兰的“母亲”——我至今都在怀疑那个老妇人到底是不是小兰真正的母亲——似乎就看到眼前的这个老妇人和那个老妇人之间有着诸多的共同点,甚至在怀疑这两个老妇人是不是同一个人,我就更不能让她再受到基地那些所谓的“高校、有用”的办法的对待了。因此听刘鸿飞这么说,我不禁追问道:“到底是什么办法?” 刘鸿飞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说道:“戴主管只需把她交给我就行了,其他的一切戴主管均无需过问,我一定不会让这个女人再出现在戴主管的面前。” 我对刘鸿飞的这个回答当然颇不满意,但我看着刘鸿飞,似乎他已经铁了心不准备把他的办法告诉我了,我便把目标再转向眼前的老妇人。 各位读者,可能你们已经知道,我从小就是一个孤儿,我到基地来的目的之一就是要弄明白自己的身世。现在有一个女人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口口声声地说是我的亲娘,虽然这件事情的发生是那样地不可思议,也是那样地令我难以接受,更何况这个老妇人看上去还有点疯疯傻傻的,可是不管怎么说,我怎么能真的轻易放过这个机会呢? “好,你说,您有什么证据?”我没有采纳刘鸿飞的建议,一心只想知道老妇人到底能提供什么样的令我信服的证据。 “戴主管,您怎么能真的听这个又老又疯的婆子的胡言乱语呢?”刘鸿飞在一旁打岔道。 “且听听她怎么说,如果她说的真是‘胡言乱语’,再用你的办法也不迟。”我冷冷地对刘鸿飞说道。 “如果这样的话,我们是否……,这可能会涉及您的隐私,如果您真想听她胡言乱语的话。” 我看了刘鸿飞一眼,亏他想得还真是周到,不过我认为刘鸿飞一定相信老妇人什么证据都没有,他才敢这么说。 不过,对我而言,我倒不怕这个老妇人能说出什么特别的话来,因为我也不太相信这个老妇人的话,如果她真的有什么确切的证据,她早就来找我啦。 “没有关系,我倒要看看这个老妇人能说出什么疯话,你们在这里也好做个见证。”我说道。 “是是,如果她说一些涉及您隐私的话,我们只当没有听见,忽视,请您忽视我们的存在。” “您到底有什么证据?”我再次问老妇人道。 “我当然有证据,否则我也不会平白无故地跑到这儿来被你们笑话,被我的女儿笑话,被我亲生的女儿瞧不起。” “您先不要说我是您的女儿,您先说说您有什么证据。” “你真的是戴琼?” “当然。” “琼花的琼?” “不错。” “我问你,你的颈后是不是有颗痣?” 我吃了一惊,我的颈后的确有颗红色的痣,大约有半个花生米粒大小,这是我身上唯一让我感到遗憾的地方,平时都用长发小心翼翼地把它遮住,或者以一两点彩绘代之,让她不是那么明显,所以知道我颈后有这颗痣的人并不多,这个老婆子是怎么知道的呢? “难道这就是您所谓的证据?颈上有痣的人多的是,难道她们都是您的女儿?这个证据不足为凭。” “这不是一颗普通的痣啊,而是家族的遗传,在这个家族里,所有女性的颈后在同样的部位都有一颗同样的痣,没有一个人例外。” “啊?”这对我来说是一个奇闻,我对老妇人的这番话不仅感到好奇,也感到惊惧。 老妇人继续说道:“而且这颗痣和一般的痣大不相同,一般的痣是黑色或褐色,而这颗痣是血痣,呈现艳红之色,形如火焰,有这样血痣的人恐怕一百万个女人当中也找不到一个吧。” “难道您……”我的惊惧越来越强烈。 “不错,我也有。” 老妇人说完,转过身子,撩起头发,我看见她的颈后果然有一颗形状几乎一模一样的艳红的火焰般的痣。 我心中暗暗吃惊,这个老妇人所说的话与我的状况完全相符,而她竟然也有一颗如此相似的痣。但我仍然不敢仅凭这样的证据就认定她是我的亲娘,这太突然了,也来得太离奇古怪。 “嘿嘿,仅仅一颗痣就想攀上戴主管这门高亲,这也太简单了吧。什么血痣,什么火焰,完全是胡编乱造,乱造胡编。”刘鸿飞忿忿不平地说道。 我没有表态,看着这个老妇人怔怔地发了一会呆,忽然眼前模糊,似乎就要落下泪来。但我很快忍住,因此周边的人都没有发现这个小小的变化。 “您现在来认亲非常不合适,而且这个证据不足以证明您的主张。如果您真的以为您和我有母女关系,就请您带上更加充足的证据,今天晚上再到这里来找我吧。”我十分平静地说道。 “好,既然我女儿这么说,我就听你的,做妈的哪有不顾自己女儿的。我今天晚上会过来,我一定会过来,我会带证据来,你等着我,你一定要等我。” “不过我告诉您,您只有这一次机会,如果您带来的证据不足以说明问题,我再也不会接受您的证据,也不会听您的辩解,从此以后您永远都不许到这儿来。” “哼哼,如果你不是我的女儿,我这张老脸丢也丢大了,怎么还会再到这里来。” “那就这样吧,您先回去,有什么证据就赶快去收集吧。请记住,只有这一次机会。” “快走吧,快走吧。”刘鸿飞不耐烦地催促道。 “你……你等着我,今天晚上我一定会过来,一定会。”老妇人一边走,一边不停地回过头来提醒我。 老妇人走后,我转身回到办公室,恍若梦游般一步一步挨到办公桌边,全身劲力好像被抽走了似的突然跌坐在办公椅上,两眼望着门外,怔怔地发呆。 刘鸿飞急忙大步走到我旁边,劝道:“戴主管,您别听那个疯婆子的话,她说话疯疯癫癫的,根本不能当真。” “你认识她?”我对刘鸿飞的话感到好奇。 “认识?也不能算是完全认识。”刘鸿飞似乎话中有话。 “那你对我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个人到底是谁?”我期待地看着刘鸿飞。 “她在这里很长时间了,在我到基地之前她就已经在这里了,至于她是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恐怕现在除了她自己外,谁都不知道了。” 刘鸿飞一边说,一边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努力回想着这个人的过去。 “基地成立有多长时间了?” “基地自从成立到现在,大概有二十年了吧。” “那么她到基地来的时间不会超过二十年。” “是啊,再早时还没有基地呢。不过我曾经听说过她是基地的元老,由此推断,她很可能是在基地建立的时候就过来了。” “她叫什么名字?” “名字?我好像从来没有听说过她的名字,也没有见到过她的名字。” “她总该有个名字吧。” “她应该有个名字,她的名字可能也只有她自己才知道。我见到她时,她就已经像现在这副模样了,没有什么具体的工作,整天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因此这里的人都叫她疯婆子。” “疯婆子?她真的疯了吗?” “她有没有疯恐怕也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因为平时没有人和她交往,偶尔遇到时听她说话还挺正常的,不像是个疯子,但有时候听她说话却又疯疯癫癫的,好像比一个十足的疯子还要疯癫。所以她疯了还是没有疯,谁知道?谁知道呢?” “那么她今天说的话像个疯子吗?” “今天说的那些话,疯子,十足的疯子。我知道戴主管自幼就是孤儿,就算您是孤儿,可是戴主管这么出类拔萃,而那个老太婆,嘿嘿,就算她憋足了劲,也生不出一个像您这样无与伦比的女儿来呀。她大概一个人住久了,寂寞了,就想要一个女儿了,就想疯了。大概她以为只要攀上您这样的亲戚,她从此就会在基地一飞冲天、飞黄腾达了。真是做白日梦呵。” “不过我倒觉得她今天说的不完全是疯话。” “什么,戴主管,您莫不是被她说动心了?您可千万不能动心啊。” “你这样阻止我和她母女相认,你就那么不希望我能找到自己的母亲吗?” “哎呀,戴主管,话可不能这么说。如果您真的找到了自己的亲生母亲,我为您高兴还来不及呢,可您也不能对随便跳出来的一个说是你母亲的人就匆忙相认啊。” “唉!”我叹了口气,“她是我的母亲和不是我的母亲有什么区别呢?我从出生之时就不知道我的母亲是谁,到现在已经二十多年了,就算是亲生母亲也成了陌路人。如果这个老妇人能把我当作亲生女儿,尽一个做母亲的责任,那么就算在血缘上她不是我的生母,我认她做母亲,又有何不可呢?” “戴主管,您可千万不能这么想!亲生母亲和非亲生母亲差别实在太大啦,亲生母亲会把您真正地当作是她的女儿,而非亲生母亲可能只是在利用您。您可千万不能上这个老太婆的当。” “多谢你的提醒。我会仔细考虑这个问题的,如果这个老妇人真的是冒名顶替的,我绝不会让她的阴谋得逞。” “千万不能让她得逞!”刘鸿飞显得特别关心。 “我有点累了,需要一个人静一会儿,你如果有其他事,就先忙去吧。” 我的确感到内心非常疲惫,于是对刘鸿飞下了逐客令。 “那您多休息,我就在隔壁的办公室,如果您有什么吩咐,尽管叫我。” 我点了点头,刘鸿飞退了出去。 我独自一人坐在这个阔大的房间里的办公椅上,内心不禁波涛起伏,自我记事以来的许多事情又一桩桩一件件地在眼前浮现,那些喜怒哀乐,那些酸甜苦辣,让我真想大哭一场。 我想到哭的时候,虽然没有真正地哭,可是眼中却不由自主地流下了泪水。 我好像就是在泪水中长大,在泪水中生活,在泪水中求知,在泪水中度过了过去的二十多年。 当我对现在这种一个人的生活已经适应,已经习以为常的时候,却突然冲出来一个人,她想进入我的生活,她想闯入我的世界,她想搅乱我似是而非的平静,她想催生我流不干的泪水。而这个人,她竟然宣称是我的母亲,虽然我对母亲这个词已经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了,但从我的认知来说,母亲应该就是我最亲近的人啊。 这个突然出现的老妇人就是我最亲近的人吗? 我应该接纳这个抛弃了我二十多年的母亲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0章 老妪无踪夜雨寒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是晚,天色骤变,开始还露出几点星光的天空立即被乌云完全遮盖,再不多一会,一阵疾风卷过,就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秋雨,下的是寒凉的秋雨。 秋雨,是让旅人的心悸动、惆怅的秋雨啊。 我默默地坐在办公桌前,看着窗外的雨怔怔地发愣,没有想一件事,也没有不想一件事,头脑中一阵空白,倏忽又被一阵杂事充满,还没有一点头绪时,转眼又是一阵空白。 窗外的雨好像下得有点大了,甚至听到了雨打木叶淅淅沥沥的声音。 远处的世界已经是一片灰蒙,整个宇宙里似乎只剩下淅淅沥沥的雨声。 那个老妇人会过来吗?如果她过来,会带来什么有力的证据呢?她真的是我的母亲吗?如果她真的拿来了什么意想不到的证据,我是不是要认她? 天哪,天底下有太多的事需要我去烦恼、需要我去忧心了! 我不知如何是好,在忧愁和烦恼之中,变得更加焦躁不安。的确,遇到这样的事,我一点喜悦的心都没有,相反,只有更加惆怅,更加迷惘。如果这一切没有发生该有多好。 母亲啊,如果您真的是我的母亲的话,您有二十多年没来找我,为什么偏要在此时出现,打扰我本已逐渐安静的心呢?为什么不您是您我是我,我们各自过我们各自的生活呢? 我从办公椅上站起来,漫无目的地慢慢走到窗前,听见窗外沙沙的雨声好像就在耳边。我猛然惊醒,我的办公室在技术部大楼的顶层,怎么会如此清晰地听见雨打秋叶的沙沙声呢? 在我惊醒的时候,我才发现,我现在所在的地方根本不是我的办公室了,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一楼,一楼有一间会议室,我此刻正站在这间会议室敞开的窗前。 窗外的雨丝忽悠悠地飘到我的脸上,那是一点点细微的冰凉的吻啊。母亲的吻也是如雨丝般这么寒凉么? 刘鸿飞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我的身后。我面朝窗外,一言不发,他站在我的身后,也一言不发。 好像除了雨声之外,这个世界已经寂寞得一无所有了。我的头脑中是空空的,这个世界也是空空的。我的头脑中是杂乱的,这个世界也是杂乱的。 我忽然有一种感觉:如果今晚那个老妇人不来该有多好,她主动不来,那样我不认她,也不算是我负了她,那样我们还可以继续像我们以往的生活,互不交集,互不干扰。 可是,她会不来吗? 可是,我为什么隐隐约约地又觉得还是想她过来呢? 她会来吗,还是不会来? 我已经迷失了方向,丢失了我自己的想法。 于是我默默地问刘鸿飞。 “她……今天晚上会来吗?”我有些不安地问道。 “戴主管,您的意思是……是希望她来呢还是希望她不来?”刘鸿飞在我身后平静地说道,他的话里竟然一点感情都没有,好像这件事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似的。的确,这件事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心里很矛盾,我希望这是真的,又希望这不是真的。二十多年了,我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什么样子,在什么地方,在我对此已经不会再做任何幻想的时候,有个陌生人突然出现在我面前,说是我的母亲,我无法接受,我真的无法接受。”我不知道说些什么,竟然对刘鸿飞透露出了我内心的真实想法。 “我知道了。”刘鸿飞的回答仍然很平静。 “你知道什么?”我转过身,看着刘鸿飞,好奇地问道。 “她今晚不会来的。”刘鸿飞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她不会来?你知道她不会来?” “雨下得越来越大了,她当然不会来。” 刘鸿飞这句话回答得莫名其妙。外面虽然下着雨,出行会麻烦一点,但这个老妇人急于寻找我这个女儿,这是多么重要的事啊,她不可能因为这点雨就放弃这个机会的,哪怕雨下得再大,她也一定会来。 我没有再说什么,转身依然看着窗外的雨。雨声淅沥,好像一个多愁善感的妇人在悄悄地哭泣。 “现在几点钟了?”我感到有点疲倦,好像已经在这里站了很长很长时间。 “十点半,现在已经十点半了。” 如果没有下雨,此时的夜色也已经很浓了,可是我等的那个老妇人还没有出现。 她会来吗? 如果她不来,我会一直这样等下去吗? 我为什么要这样等下去,难道在我心里,我真的希望她过来吗? 窗外的雨越来越大了,而且起了风。 我忽然觉得今晚的雨特别讨厌,哗啦啦的雨声搅得我心烦意乱。可是我不愿离开这窗前,不愿关紧门窗把自己封闭在这个密不透风的小房间里。正因为有了这扇窗,我才感到自己的呼吸还算顺畅些,否则我一定会被这里凝固的空气憋死。 “她还没有来?”我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她的确还没有来。” “她会来吗?”我再次问道。 “她不会来的。”刘鸿飞再次这样肯定地回答。 “为什么?” “雨下大了。”依然答非所问。 不知为何,我突然流下了眼泪。泪水悄悄地流下来,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妈妈啊,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我心里在默默地喊道。 泪水扑簌簌地不停地流下来,我早已抑制不住自己的悲痛,任泪水肆意长流。 “鲍勃,你出去看看,她有没有来?” 刘鸿飞答应了一声,出门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寂寞地哭泣着。 没有人知道,哭泣已经成了我的世界的全部。 刘鸿飞去了半晌也没有回来,我感到整颗心都落了下去,随着时间的慢慢推移,落得越来越深,好像浮在一条长长的隧道中,不见尽头。 滴滴答答,滴滴答答,时钟一分一秒,敲得我更加心烦意乱。 现在已经几点了?快要到半夜了吧? 老妇人真的不会来了。 她竟然真的不来了! 她为什么不来? 我的双眼又开始模糊起来。当我已经准备接受我的母亲可能是一个别人都瞧不起的疯婆子的时候,这个人却选择了再次从我面前消失。 如果您真的是我的母亲,即使您真的是个疯婆子又怎样,我绝不会让别人瞧不起您,您也一定不会被别人瞧不起,因为您有一个出色的足以让任何人羡慕、足以引以为傲的女儿呀。 可是您为什么还要选择消失呢? 我无法再等待了。 如果她不来找我,为什么我就不能去找她呢? 外面的雨下得很大,可是我没有多想,也没有什么顾虑,一下就冲进了雨中。 刘鸿飞看见我,在后面高声喊了起来。 我没有理他,继续在雨中向前奔去。我不知道那个老妇人住在什么地方,我很后悔为什么自己平时没有多关心一下这个人。我只有朝我意识中她可能出现的几个地方跑去,我希望能在那几个地方找到她。 刘鸿飞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地紧紧跟了过来,他举着一把伞,怀里还抱着一把伞,当他跑到我身边时,他把怀里抱着的那把伞递给了我。 我撑着伞在昏暗的暮色和绵密的夜雨中到处寻找,几乎找遍了每一个可能躲雨的地方,敲遍了每一扇可能藏身的门,可是始终没有看见老妇人的身影。老妇人好像突然消失了似的。 我虽然撑着伞,可是在这已经大得几乎瓢泼似的夜雨中,经过这一阵急匆匆的奔波,仍然被淋得通体透湿,而且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刘鸿飞一直跟在我身边,他虽然撑着伞,也被淋得通体透湿,也已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到哪里去了?她到哪里去了?”我找不到老妇人,急得大叫起来。 “戴主管,不管这个人躲在哪里,她肯定不敢来见您了。雨下得这么大,天又黑暗,我们还是回去吧。”刘鸿飞在一旁拍着胸口劝道。 “不。”我断然拒绝,“鲍勃,你想想,还有什么地方?她还会躲在什么地方?” “戴主管,基地这么大,房屋这么多,可以躲的地方很多啊。” “不,还有地方,还有什么地方,一定还有什么地方的。” “戴主管,她不敢来见您,她有心躲着您呐。如果她故意躲着您,您怎么能找到她?既然戴主管有这份心,我看我们还是先回去,以后慢慢寻访,一定能够找到她。” “真的能找到她?”我仍然不放心。 “来日方长,如果那个人真的是您的母亲,今天是,明天也是,今天找到她能认她是母亲,明天找到她还是能认她是母亲,何必急于这一时呢。” 我听刘鸿飞说的在理,心中的那份焦急突然放松了许多,轻声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回去吧。” 我刚想起步回技术部大楼,忽见黑暗中跌跌撞撞地跑过来一个影子,看那样子,似乎是个身材比较矮小的人。我惊喜道:“你瞧,她……她过来了。”说完,便急匆匆地迎上前去。 等这个影子逐渐靠近,我终于能透过雨幕看清他的脸时,才发现他一个年轻的男人,不是我寻找的那个老妇人,不禁大失所望。 只见那个年轻人在雨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到我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戴……戴主管,可找到……您了。丁……丁秘书她……” 我惊道:“丁秘书?她怎么了?” 年轻人俯下身子,一手捂住胸口,呼哧呼哧地喘了几口粗气,待喘息稍稍平定一点,才继续说道:“她……小黑屋……小黑屋……她发现了小黑屋……的秘密。”年轻人十分艰难地说了一句。 “小黑屋的秘密?小黑屋有什么秘密?”我追问道。 “丁秘书请……请您过去。”年轻人依然喘息未定。 “她在哪儿?” “小黑屋,她在小黑屋。”年轻人说完,又俯下身去大口地喘气。 “鲍勃,你先回技术部大楼,我到丁秘书那里去一下。”我对刘鸿飞说道。 “这……我陪您一起去吧。” “你先回去,万一那个老妇人真的去了技术部大楼,却没有人在那里,岂不是错过了。你赶快回去吧,如果看见老妇人,就请她在那里等我一下,我很快就会回去的。” “那您……”刘鸿飞对我似乎颇不放心。 “我没有问题,这里的路我熟悉得很。” “那好吧,您可要早点回来。”刘鸿飞满脸的无可奈何,只得服从我的安排。 在他还没有转身回技术部大楼时,我已经拔腿往小黑屋的方向快步走过去了。 不长时间,我已能透过花园里大树的间隙看见小黑屋了。此时小黑屋一点也不黑,反而灯火通明,人影交织,似乎围了很多人在那儿。 那里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心里想着,脚步不由自主地又加快了一些。 我身上被雨水淋得更湿了,衣服紧紧地贴在身上,好像坚硬的箍子捆住了我的身体,让我倍感难受。但无论如何,我都努力让自己的脚步放快,大踏步地向小黑屋赶去,好在小黑屋已经就在前面不远了。 我还没有到小黑屋,就有人远远地看见了我,急忙通报丁秘书,当我来到小黑屋时,丁小小已经在门前等我了。 我见到丁小小,匆忙打了一声照呼,就迫不及待地问道:“发现了什么?发现了什么?” 丁小小没有立即回答,只是淡然地说了声:“进来吧。” 我随着丁小小走进小黑屋——当然此时已不能称之为小黑屋了,屋子里同样灯火通明,氖气灯强烈的光线照着屋子的各个方向,几乎和白日里没有任何区别。 屋子的墙皮已经被剥离了,露出几根细小的管子,盘旋着排列在墙壁上,管子上每隔一段就有一个孔洞,形状好像一个个精巧的扩音器一样。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丁小小指着那些管子问我道。 我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墙壁里竟然埋了这些东西,这些东西具体是做什么用的,我一时却猜不到。 “你没有见过这些东西吗?”丁小小继续问道。 我又摇了摇头。 “从这些管道的材质、布局和这些孔洞的造型来看,我认为它是一个传声装置。”丁小小蛮有信心地解释道。 “啊?” “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我点了点头。 “你想起了什么?” “我似乎真的见过这些东西。”我的眼中露出了一丝恐惧。 “在哪里?” 我手指朝下面指了指,说道:“我不知道我见到它的具体地点,但我肯定是在地下,在我曾经提到过的那条隧道里。” “在隧道里?” “在隧道里有一个房间,房间里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有一个麦克风,麦克风上就连接着这样一根细长的管子,一直通到屋顶的墙壁里面,之后再伸向什么地方就不知道了。” “原来是这样。” “原来它竟通到这间小黑屋里。” “这间屋子已经荒废很久了?”丁小小问道。 “我今年夏天刚到基地时,这里还有一个老妇人居住,屋里设施十分简陋,不久那个老妇人就失踪了,屋子就此荒废,却不知如何变成了这副模样。至于这些管子——传声设备——是什么时候埋在墙里面的,我就不清楚了。不过……” 我忽然想起第一次看见那个疯疯癫癫的老太婆时,这间屋子里好像有两个人在对话,事实上后来只看见她一个人,难道那个时候这些设备就已经在这里了? “不过什么?”丁小小对我说的半截话似乎很感兴趣。 “不过在我见到那个老妇人之前,这些管子可能就已经在这里了。” “这么说,这里早就是火舌计划成员的一个秘密接头地点了。只是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当面交谈、吩咐一些事情不是更好吗?为什么要处心积虑地埋设这样一套传声装置呢?”丁小小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 “或许我能知道一点其中的缘由。”我的目光没有离开丁小小。 “你说说看。”丁小小停下脚步,看着我说道。 “火舌计划的人分成了两组,一组长期在地下的隧道里从事相关的工作,例如进行病毒的开发和进行人体试验,还有一组在地上,混迹在基地的相关部门中。因为火舌计划成员做事非常隐秘,因此地上地下的通道也都设在很隐秘的地方,比如可能设在离基地很远的地方,这样虽然难以被发现,却也给火舌计划地上和地下的人员沟通带来了不便。在基地,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不允许用任何无线通讯设施,如果有无线通讯设施,也很容易被监听,于是这些人就想了这样一个办法,利用这一套隐秘的传声设施进行地上和地下的沟通。嗯,我想一定就是这样的。”我对自己的这个推测感到很有信心。 丁小小听见我的推测,仔细想了想,又点了点头。 “这么说,传声设备的那一端就在地下,而且离这儿不会太远。”丁小小好像在自言自语。 “原来这间屋子里有一个地洞,可以直通隧道。不过现在已经没有了,不知已经被封住了还是已经被填平了。”我凭借着记忆指着地洞的大致方位对丁小小说道。 “你是说在这里?” “不错,大概就是在这个地方,这个方位。” “我需要人来挖开看看,如果真有地洞,即使被填平了,它中间填埋的土也会和旁边的土大不相同,一看就知道。” 丁小小说完,便对身边的一个年轻人低声说了几句,那个年轻人很快走了出去,又招呼了几个年轻人来,每个人手里都拿着铁锤、铁锹、铁铲之类的东西。 “你真的想好了要挖开这里的地面?”我似乎有点犹豫。 “为什么不呢?只有挖开它,我们才知道它下面到底有什么,只有挖开它,才能揭开火舌计划那些肮脏又恐怖的秘密。”丁小小的决心似乎很坚定。 我退到一边,不再阻拦。我也很想知道这个下面现在到底变成了什么模样,是否还和我当初不幸跌落时相似,抑或有了什么较大的改变。这儿有那么多人,而且灯火辉煌,即使有一些不甚雅观的东西出现,我也一定不会害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1章 喝断线索逞权威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丁小小招呼了一群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拿着铁锹铁铲之类的工具,要凿开小黑屋的地面,看看那下面是否还隐藏着通道之类的秘密。 那群年轻人得了丁秘书的号令,人人奋勇,个个争先,举锤的举锤,拿锹的拿锹,抡铲的抡铲,起个哄,发声喊,便一起拿着诸般工具向指定的地砖上奋力砸去。地砖再结实再坚硬又怎经得住这些年轻人的一阵狂锤猛砸,很快就碎了几块,露出下面黝黑的泥土。大家群情激昂,纷纷把破碎的地砖刨到一旁,就要继续挖开那些泥土。 正在这时,忽然听见门外一声呼喝:“住手,你们全都给我住手!” 拿着工具的年轻人听见呼喝,一齐停住手,引颈向门外看去。 听见喝声,我心中暗道“呀,是她来了”,紧接着只见从门外走进来一个矮胖的年轻妇人,她正是戴维的新聘秘书——梅达林。陪着梅达林身边走进来的还有一个人,他正撑着一把大伞给梅达林挡雨,这个人却让我大吃一惊,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我的秘书——刘鸿飞。 我心中奇道,这两个毫不相干的秘书——刘鸿飞和梅达林——怎么走到了一起,我不是吩咐他回技术部等候自称是我母亲的那个老妇人了吗,他怎么却到了这里?可是我的好奇心刚刚冒出来,梅达林已经又开口了。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声音尖锐而凌厉,如果不是和她地位相当的人听见她这声微风而严厉的呼喝,一定会吓得两腿发颤,不过丁秘书的地位和她相当,我也不至于落下她多少,因此双腿不仅没有发颤,而且非常镇静。只是那几个年轻人,早已偷偷地退到一旁,锤子倒在地上,铁锹搁在墙角,铁铲也不知所踪了。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梅达林小姐啊。我们在这里干什么,你不是已经看见了吗?”丁小小拉长着脸,想把梅达林的问话顶回去。 “哟,原来丁秘书也在这里啊,我道是谁借了这几个毛头小子这么大的胆子,‘光天化日’之下敢明目张胆地到这里来搞破坏呢。”梅达林看了看屋子里的状况,她显然也看见了我,又冲到我面前,哼了一声,说道:“原来戴小姐也在这里啊,那么搞破坏也有你的一份啰。这件事是不是你挑起的?你说,你说!” 我看见她在我面前一副阴阳怪气和趾高气昂的模样,颇为不满,没好气地回敬她道:“我道是谁的声调那么高亢激昂,兴奋得了不得呢,原来是我们的大秘书梅达林啊。不过你得解释清楚,你口口声声地说搞破坏是什么意思呵。” “这点意思你还不懂吗?如果你像我一样是个外国人,不明白还情有可原,可是你是一个中国人,我说的又是中国话,你不会笨到连自己的母语都听不懂吧。” “哼哼,我当然懂中国话,不过当中国话从一个你这样的外国人口中说出来,而且用那种阴阳怪气的腔调,唔哩吧唧的,我可就听不懂了。” 梅达林勃然变色,怒道:“你敢对我无理?” 我极力保持平静,不被她愤怒的气氛感染,淡淡地说道:“我们在这里搞的‘破坏’是奉大管家的命令而进行的,他已经委托丁秘书调查吴志远失踪的案件,现在我们所做的事情就是和吴志远的失踪案有关。大秘书,我劝你还是不要过问比较好。” 梅达林大声道:“你叫我不管我就不管吗?本来这件事我还懒得管呢,可是你叫我不管,我就偏要管,你们要在这里搞破坏,我就偏不让你们在这里搞破坏。怎么样,你很恨我吗?” “你阻止我们追查吴志远的下落,这不是和我们对着干,这是在和大管家作对。”我没好气地甩了她一句。 “你……你是什么人,敢拿大管家压我!”梅达林瞪圆了两只眼睛,好像要喷出火来要把我烧焦了似的。 一直在旁边观望的丁小小此时突然说道:“你们不要再争了。梅达林,你和我同是大管家的秘书,就该共同心向基地的发展,在这里争吵实在无益。” 梅达林转向丁小小,说道:“丁秘书,你这话说得没错,我们要同心发展基地,而不是要来基地搞破坏。”她一边说,一边指着被凿开的墙壁和地上碎裂的砖块,显然她认为这样做就是在搞破坏。 “好,梅达林,你也是大管家的秘书,我没有必要和你争论,且让你一分。”丁小小的话中似乎带着一丝平淡的怒气,“今天就到这里,我不会再继续开挖了。” “那很好,”梅达林有些得意,“不过这些被损坏的地方你要把它全部补上,费用还得你自己掏腰包。” “梅达林,你这太过份了吧。”我仍然很生气。 “戴琼,这里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好,梅达林,我会负责把这里全都复原,费用我来出。”丁小小彻底地败下阵来。 “这还差不多,如果你做得好,我是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大管家的。”梅达林在丁小小面前得意地转了一圈,又来到我面前,说道:“这件事是鲍勃告诉我的,我知道他是你的秘书,但你不能因为这件事指责他,因为他做得很对,也正因为他,我才能及时阻止你的这场破坏行动。如果你因此而打算对他打击报复,我就会把这件事告诉大管家,我可以保证,大管家听了这件事后,他会非常非常不高兴,他不高兴后会发生什么事,我就不说了,你应该非常清楚。” 对她这番威胁性的话语和挑衅似的举动,我当然已难再忍,正要开口反驳她时,丁小小早已把话插上:“你放心好了,我保证戴主管绝对不会为难鲍勃的。” “丁秘书,你是大管家相信的人,我也相信你,既然你为这位气势汹汹的小姐做了保证,我就相信她真的不会为难鲍勃啦。” 我看着梅达林和刘鸿飞,没有说话,心里却在盘算着如何绕着弯儿去教训一下刘鸿飞,让他清清楚楚地知道不要对我想做的事情动不动就横插一腿。 不过我也在寻思,刘鸿飞为何宁愿逆了我非常重要的吩咐,也要来阻止我们搜查小黑屋。刘鸿飞是火舌计划的重要成员,他当然不想让我们发现小黑屋的秘密,可是他为什么不去找其他人,却去把这件事告诉梅达林,把她拖进来呢?如果他是想利用梅达林来对付丁小小,这还容易理解,可是对梅达林这样一个难伺候的主儿,他怎么知道她会听他的呢?如果我是刘鸿飞,急匆匆地去找梅达林,都没有把握能说服她过来,可是刘鸿飞好像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梅达林带过来了,而且梅达林宁可和丁小小与我对抗,也要帮助他,这是为什么呢? 然而我还没有来得及多想,梅达林和刘鸿飞已经走出了门,消失在夜雨之中。 梅达林走后,在这儿举锤扛锹的几个年轻人也急忙说道:“我们还有一点事,必须走了,今后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请再来照顾我们。” 话刚说完,几个人也已经一溜烟地出了门,很快就消失在了夜幕中。 见这儿再没有什么热闹可看,其他的人也陆陆续续地走了,小黑屋里只剩下我和丁小小两个人。 “丁秘书,我们就这样放弃吗?”我仍然感到不服。 “不放弃又能怎样呢,虽然我和她的职务相当,但她和大管家的关系实在不一般,因此事实上总是压过我一头。” “我不信我们两人在大管家心中的份量还比不上梅达林一个人,只要我们能联手,就没有必要怕她了。” “我并不是真正地怕她,大管家的用人规则是唯亲唯信,这从保安部王二福的任命上就很容易看出来。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任命你当技术部主管,他一定是认为你和他的关系比别人和他的关系更好。只是无论什么样的关系,总比不上大管家和梅达林之间的关系吧。” “那又如何,我们只能放弃吗?” “我当然不会放弃,但也犯不着明地里和她对着干。她让我们不挖这间小黑屋,我们就暂时搁置不挖,但是我们还可以从其他的渠道进行调查。没有查出事情的真相,我绝不会放弃。” “我也绝不会放弃!”我握紧了拳头。 门外的雨似乎小了一点,我和丁小小离开小黑屋,向各自的住处回去。 此时夜已很深,四周一片黑暗,地面高低不平,到处都是积着水的小水塘。通往小黑屋的路本来就很少有人走,久而失修,更加变得坎坷不平。我的鞋里都是水,走在路上呱唧呱唧地响,可是我顾不得这些,心里一直想着如何进一步开展调查,如何对付梅达林。 在我和丁小小分手后,我便一个人向技术部大楼走去,走不多远,我已经能看到技术部大楼的灯光了。 在我走过一片小树林时,忽然看见树林里有个影子动了一下,随即又消失了。我心中一惊:这是什么?注目看时,却又全然不见。因为之前的一些不幸经历,我对这种神出鬼没的影子未免感到有点惊慌,但此时什么都没有看见,我怀疑自己可能看错了,便又脚步不停地向前走去,虽然脚底有些踉跄,但仍然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 我还没有走出多远,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在喊我,声音很轻,在淅沥的雨声中飘飘忽忽地传到我的耳中。我急忙止步,回头看时,只见从树林里钻出来一个人,探头探脑,躲躲闪闪。我仔细一看,此人竟然是侯凯胜。 我看见他灰头鼠脸的模样,一改往日的英俊潇洒,不禁笑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侯医生。怎么,数日不见,变得这样偷偷摸摸的了?到底要干什么呢?” 侯凯胜急忙把食指放在嘴边,又探头四处看了看,轻声说道:“千万不要让梅达林听见。” 我见侯凯胜这副紧张的模样,奇怪地问道:“怎么了?你现在这么怕她么?” 侯凯胜说道:“哎呀,这个小祖宗我可是惹不起啊,动不动就叽叽呱呱,大呼小叫的,又搬出戴维来说事,真的很难缠。” “她好像很喜欢你,对你也这样?” “唉,有苦难言啊,有苦难言啊。” “你躲在树林里干什么?” “这不是过来找你,却又怕被梅达林看见吗?她如果看见我来找你,和你在一起,嘿嘿,还不知道她会怎么吹胡子瞪眼,发疯发狂呢。” “她没有胡子。” “那就吹鼻子瞪眼吧,反正就是那个意思。” “她的嫉妒心还真强。” “可不是嘛。” “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想问你,你有没有见过我的师兄?”侯凯胜好像说得神秘兮兮的。 “李跃天?” “对,就是他。你有没有见过他?” “见过。” “什么时候?” “今天上午。” “就见过这一次吗?” “是的。” “他有没有说什么?” “他……他夸奖你呢,告诉我见到你的时候一定要替他问声好。” “夸奖我?……戴小姐,以后他无论说什么事情,你都不能相信。” “为什么?”我奇怪地问道。 “因为这个人说话总是虚虚实实,让人弄不清他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他口里的话往往像真的却是假的,像假的有时又是真的,除非和他相处的时间够久,对他的性格和行为够了解的人或恐能分辨出一二,而对一个初识他的人被他骗的可能性至少有百分之九十九,甚至被骗了还没有意识到被骗,还坚持认为没有被骗,这是他的极高明之处。” “侯医生,你太敏感了吧,我倒没有理由认为他在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就会耍手段骗我。” “戴小姐,这就是他的手段高明之处啊,你可千万不能以和一个正常人交往的经验来理解和他的交往,因为他压根就不是一个正常人。” 正在这时,忽然一阵风刮过,树林里响起了一点异动。侯凯胜立即警觉,停止说话,猫低身体,眼睛朝树林里看了看,却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情况。 他转过脸继续轻声说道:“话只能说这么多,一切都需要你自己小心。梅达林盯得紧,我得赶快回去了。”说罢,他转身就走。 在他即将举步离开之前,我突然问了一句奇怪的问话:“侯医生,梅达林会嫁给你吗?” 他没有回答,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 我撑着伞一个人站在雨中,看着侯凯胜远离的背影,轻轻地叹息了一声。这个人自从被梅达林缠上之后,的确已经改变了很多。 李跃天和侯凯胜彼此相互指责对方,我该相信谁呢?或许哪个我都不能相信,我必须依靠自己的判断力来观察这两个人。我不知李跃天是否是侯凯胜说的那样的大骗子,但李跃天说侯凯胜是花花公子,我似乎能见到一点影子,难道这也是李跃天骗我的吗?但我却以为这不是骗,如果把骗的成份考虑在里面,只能说李跃天的话夸张了一点而已。 当我回到技术部大楼我的房间里时,虽然身体感到非常疲惫,却一点睡意都没有。我身上的衣服都已经湿透了,我重新洗过澡,换了一套干净清爽的衣服,谁知这一来,我精神焕发,更加一点睡意都没有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2章 夜半妇人提血证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我从小黑屋返回技术部大楼后,脱去被雨水浸透的衣服,冲了一个热水澡,本想放松一下郁闷的心情,让自己得以好好休息片刻,反而精神大振,一点睡意都没有了。 反正夜深难以入睡,索性不睡,披衣而起,用冷水洗过脸,坐回到办公桌前,继续看那堆成小山的令人厌倦的资料。 看了一会儿,甚觉枯燥无聊,瞧瞧窗外,雨还在下着,虽然窗户大开,只因楼高而听不到什么雨声。再想想白天的那个老妇人,傍晚她没有来,一直到现在我都没有再见到她,似乎颇有些不合常理。在我心里,我总隐隐地感到有些不安,尤其想到日间那个老妇人信誓旦旦地对我说晚上一定会过来,但是直到现在也没有看见她再次露面,那颗心突突地跳个不停,我甚至开始怀疑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我忽然又想到刘鸿飞说的话:外面下的雨越来越大,老妇人是不会来了。他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呢?难道他早就知道老妇人不会来,还是他采取了什么特别的法子阻止老妇人来?一想到这里,我就感到坐立难安,再也无法在办公桌前这样无所事事地坐下去了。火舌计划的刘鸿飞是个什么事情都可能会做出来的人啊! 我从办公椅上站起身,在办公室里来回地踱着步,可是这么做丝毫不能让我减少哪怕最少的一点焦虑,不仅不能减少焦虑,反而让我变得更加焦虑起来。 这样站着走仍然焦虑,还不如回到办公桌前重新开始我的工作,至少看那些似是无聊的文件仍然可以打发一点时间。 可是,当我的目光盯在那些文件上的时候,思绪却又飞到了其他地方。 老妇人到底怎么了?她为什么没有来呢?难道她真的找不到任何有力的证据,没有颜面来见我这个“女儿”了吗?不会的,不会的,一定不是这样的。 那么,事情是怎样的呢?到底是怎样的呢? 我正这样呆着想着,想着呆着,走着想着,想着走着,忽然听到紧闭的办公室的门上“嗒——嗒——”地响了两声。声音很轻,但夜更静,因此这两声轻微的声响仍然非常清晰地传进了我的耳中。 我心里不由地一惊:难道门外有人? 门外是一条没有窗户的走廊,连着一个几乎密闭的室内景观平台,在这里几乎没有一点风穿过,因此门上刚才响起的这两声绝不是被风吹动的缘故。 难道室外的走廊上有人?难道我的办公室门外有人? 我看看墙上的挂钟,已经凌晨两三点了。这么晚了,谁会来到我的办公室门外呢?谁会在这个时候有心或无意地来到我办公室门外的走廊上无所事事地闲逛呢?况且大楼有门卫,什么人竟然如此有本事,没有打扰到那个刚正不阿的门卫就上了楼来? 我停下手中翻阅的文件,凝声静气,不敢发出丝毫声响,正襟危坐在办公椅上,两眼盯紧了那扇紧闭的门,不知门外来的是什么人或是其他什么东西。 “哒——哒——” 过了一会儿,门上又轻轻地响起了两声,好像来人正在敲门。 来人是谁?这两声敲门声为什么会听上去那么怪异? 怪异的敲门声虽然是响在门上,但它更像是从我心上发出来的。当那两声敲门声突然响起的时候,我的心也随之震颤了两下。 我没有开口,没有应声。我以紧张和沉默回应了这两声敲门声。 又过了一会儿,大概来人见我始终对他的敲门不理不睬,着了怒似的,忽然在门上“嗒嗒嗒嗒”地猛敲了几下。这几下虽然声音不大,但在我耳中却重似洪钟,震得耳膜嗡嗡地响。 是谁?来人到底是谁?是谁知道我在深更半夜还未成眠,非要到这里来打扰我? 是谁?到底是谁? 是人,还是鬼?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两眼瞪着那扇紧闭的大门,一眨不眨,好像那扇大门随时都会被什么东西撞开,在我面前出现意想不到的东西。 在漫长的令人痛苦的拉锯战的最后,我终于忍耐不住了,禁不住轻声喝斥道:“谁?是谁在门外?” 我虽然这样说着,身体却没有动,没有从办公椅上跳起来奔到门边查看动静,也没有快速躲进套间再用棉被紧紧地捂住耳朵。我仿佛僵了似的陷在办公桌后面这张宽大的椅子里,没有一点动弹,也不想动弹。 “谁?是谁在门外?”我又喝问了一声。 我刚说完,忽然看见从办公室紧闭的门缝里氤氤氲氲地挤进来一团白气,一点点渐渐地朝室内扩散开来,紧接着就听见一阵桀桀的怪笑声在门外响了起来。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我更是大惊失色,脸色苍白。 门外的笑声突然止住,只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飘飘渺渺地说道:“你是想知道我是谁吗?哈哈哈,很快我就会让你知道我是谁的?” 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突然悄无声息地打了开来——办公室紧锁的门竟然自己打了开来。 门外又是一片茫茫的白气,白气散开,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个女子,年龄在五十开外,披头散发,眼睛瞪得滚圆,双目通红,竟像要流下血来,身上的衣服上到处都是污泥,看上去好像刚在泥地里跌滚过似的。 呀,她……她不正是白天那个自称是我亲娘的老妇人吗?她怎么这个时候才来?但不管怎样,她终于出现了。 “啊,原来是您,您终于来了啊。”看见门外是这个老妇人,我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我儿,快来认娘,我就是你的亲娘。”老妇人伸出手臂,向我招着手。 我朦朦胧胧中恍恍惚惚地从办公椅中站了起来,迷迷糊糊地看着她,忍不住就要向她走过去。可是刚跨出几步,我忽然惊觉,急忙说道:“不,您还不是我的母亲,我需要证明,您答应过,今天晚上会带证明过来的,您现在把证明带来了么?” “证明,是的,你需要证明。好,你过来吧,我给你看证明。”老妇人的话听起来好像是在空阔的旷野上说的,音色特别空旷,带着一种苍凉悲怆的味道。 “证明,对的,您有什么证明?” “你过来,证明就在这儿,我给你看证明。” 我的魂魄好像离开了我的身体,竟似在梦游的一般,大概因为最近过于疲劳、缺乏休息的缘故吧。 在老妇人一声声催眠班的召唤之中,我竟然失了定力,一步步地向她走了过去,神不知鬼不觉,甚至我自己一点意识也没有,就这样糊里糊涂地走到了她的面前,有心要看看她提供的到底是什么有力的证据,我太想知道她是不是我的亲娘了。 在我走到老妇人面前的时候,我的眼前忽然亮光一闪,我吓了一跳,定睛看时,却见老妇人手里已经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尖刀,尖刀的刀尖正对着我。 “您……您想干什么?”我急忙收回魂魄,立定脚跟,不再向她走去。 老妇人右手握着刀,左手却从衣袋里摸出两个小瓶子,瓶子空空的,什么都没有。我心里疑惑着:这个老妇人到底想干什么? 老妇人抬起眼睛直直地瞅着我,既没有看右手上的尖刀,也没有看左手中的瓶子。 我的心紧张得砰砰乱跳,上下眼皮似乎也开始打起架来。 我还没有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忽然眼前又是刀光一闪,只见老妇人的左腕上已经多了一条红杠,从红杠里渗出了浓浓的鲜血。 我又是大吃一惊,心想这个老妇人真是恁般刚烈,可是也太过份了吧,自己无论是否能够提供证据,也犯不着在我面前割腕自杀啊。 我正惊疑不定,正要劝阻老妇人何必自寻短见之时,却见老妇人用右手指捏过一个空瓶子,抵在手腕上的伤口处,让从伤口处缓缓流出的血慢慢地流进瓶口,直到整个瓶子里都装满了血才放手,把瓶口封好,再抽出一根布带缠在手腕的伤口处帮助止血。 见老妇人的性格如此刚烈,我急忙上前,拉住老妇人的手,含泪说道:“老人家,您何苦要伤害自己呢?我来帮您包扎吧。” 我刚说完这句话,忽然觉得左边手腕上一道寒气划过,紧跟着就有一阵尖锐的刺痛。我急忙缩回左臂,看那痛处,却是被她手上的尖刀划开了一条一寸来长的口子,殷红的血水从里面渗了出来。 我惊慌地后退两步,瞪着老妇人斥道:“你……你想干什么?” 不知为何,我忽然想起了我初当技术部主管时被王晓宇刺伤的情景,也是在这间办公室里,也是在出乎我意料之时,作案工具也是一把寒光闪闪的锋利的尖刀。 我此时的恐惧愈盛,这个老妇人……难道这个老妇人也要杀我?可是我和她无冤无仇,而且我可能还是她的女儿呀,她为什么要杀我?为什么?难道这就是老天爷给我安排的命运吗? 我正思绪纷乱之际,老妇人又发出一阵鬼魅般的怪笑,笑声如钢丝铜铃般,令人毛骨悚然。我正惊惶间,发现左臂早已被老妇人牢牢地捉住,说时迟那时快,老妇人用右手指捏紧另一只空瓶,用同样的方法把我左腕伤口里的血挤入那个瓶子。 不知为何,我突然忘记了挣扎,忘记了自己可能被刺身亡,大概我已经被眼前的情景吓懵了吧,任她紧紧地捉住我的左臂,眼睁睁地看着我的血一点一滴地流进那个小瓶子,直到瓶子中装满了我的血。 老妇人把这个瓶子的瓶口也紧紧地封住,把两个瓶子放在一起,来回看了又看,显得非常满意。 当老妇人把手松开的时候,我终于软弱无力地把手臂缩了回来,看着手腕上尚在流血的伤口,仿佛那把刀子割在了我的心上,我的心被割得疼痛难忍,头脑中一阵又一阵地眩晕。 我忽然想起办公桌下面的抽屉里有一个急救箱,那是我专门吩咐刘鸿飞准备好留着应急备用的,此时正好可以派上用场了。我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办公桌边打开抽屉,可是……可是抽屉里竟然是空的,什么都没有。我心里一片焦急,嘴里一边嘟囔着“急救箱,急救箱呢”,一边疯狂地把抽屉一个个地拉开,在抽屉的文件堆里到处搜索,可是哪里见得到急救箱的影子。 “没有急救箱,什么都没有。为什么会这样呢?莫非是鲍勃合着这个老妇人要来害我?”我心里突然这样想到,禁不住吓出了一身汗。 正在我胡乱寻找急救箱的时候,我感到身边有个影子在晃动,抬头看时,却发现老妇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进来,正站在我身边,用一种奇怪的目光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她见我抬头看她,便伸出手来,她的手上出现了一根长长的布条。我没有药水清理伤口,只得接过她递来的布条,忽然闻到了一股酒精的味道,原来这布条是老妇人早已备下的,事先在酒精中浸过。我接过布条,却不知是该怨恨她还是该感谢她,只好什么话都不说,用那根浸了酒精的布条把伤口紧紧地包好。 老妇人见我包扎好伤口,笑眯眯地把手上那两个殷红的玻璃瓶放在我面前,那两个玻璃瓶里一个装着我的血,一个装着她自己的血。虽然这两个玻璃瓶的瓶口密封着,我却好像看见有血水不断地从封口处流出来,就要流到桌上了。 “你……你这是干什么?”看到那两个令我心惊胆战的玻璃瓶,我惊叫道。 “我儿,你不是要证据吗,这就是我给你的证据呀。”老妇人不动声色地说道。 “证据?”我仍然没有从惊慌中恢复过来。 “瓶子里的血就是证据。” “血?这……这算是什么证据!” “你亲眼目睹,一个瓶子里装的是我的血,一个瓶子里装的是你的血,你可以把它们做DNA比对,或做任何其他值得你信赖的比对,看看我们究竟是不是母女。你是技术部主管,技术部本来就可以做很多检验,对你来说毫不费事。” “你……你要我去做DNA比对?” “这不是现在鉴定亲子关系最常用最科学的方法吗?” 我看着桌上的这两瓶殷红的鲜血,一时眼花,好像看见它们在慢慢地融合,两个瓶子逐渐变成了一个瓶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3章 难解幕后真命运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原来老妇人竟是这个目的,她竟然带了尖刀当着我的面现场采血,要用我的血和她的血做比对,以确定我和她之间是不是母女关系。 我依然没有从刚才的惊吓中恢复过来,怔怔地看着桌上装满了我和她鲜血的两个小瓶子,心里七上八下,不知是该听从老妇人的建议还是不理会她的意见。 老妇人什么话都不再说,紧紧地盯着我,等待着我的决定。 我看着面前的这两瓶血,身体在一阵一阵地发冷,不停地哆嗦着。我要这么做吗?我真的要这么做吗?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渐渐地缓过神来,开始感到手腕上的伤口刺痛得厉害。虽然手腕上紧紧地缠着老妇人准备好的布条,但我仍然能看见布条上被血水浸红的印痕,心里叫道:“这个老妇人好狠的心啊!” 我咬着牙齿,抬眼看了看老妇人,说道:“您如果仅仅想通过做DNA鉴定来确定我们之间的关系,您大可不必这样伤害自己,又伤害我。” “这怎么能叫‘伤害’呢?当场取血,这样不是更有说服力、更能引起你的重视吗?” “不错,的确这样更有说服力,更能引起我的重视,不过我不喜欢这样,不喜欢被人伤害,更不喜欢被一个可能是我母亲的人这样伤害。这种做法充满了血腥、恐怖,绝不像是一个善良的老妇人、可能是我的亲生母亲的人能狠心做出来的事啊。” 老妇人嘿嘿地笑道:“你喜欢怎样,不喜欢又怎样,这是你弄清我是不是你亲娘的唯一途径,也是最好的办法,不是吗?如果你真的对我是不是你的亲娘足够关心的话,你根本不会在乎这一点点伤痛。除非……除非你根本不要你的亲娘了,你这个丫头宁可当个不孝女,也不要你的亲娘了。” 我急忙阻止道:“不,不是这样的,我不想因为这件事让我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受到伤害。”说着,我抬起胳膊,向她示意我手腕上的伤。 “这也能叫伤害?”老妇人冷笑了一声,不屑地说道:“与抛弃亲人、不认亲娘相比,这点皮外伤也能叫做伤害!你就是这样一个不中用的人吗?” 听老妇人说得如此义正辞严,好像事情真的就像老妇人说的那样,我心里充满了委屈:抛弃亲人?这个要背负千古骂名的罪名怎么被我背上了?当初是谁抛弃了谁呀!可是我嘴里却不能这么说,只得佯装镇定地解释道:“可也不能采取这种方法啊。” 老妇人突然怒目圆睁,目光像铆钉似的紧紧地瞪住我,厉声说道:“那你这个不孝女认为要采取什么好方法呢?找人杀死我?哼哼,把我杀死了,你就可以不必认我这个疯婆子做亲娘了,是不是?你现在富贵了,看不起我了,你心里根本就不想认我这个亲娘了,是不是?你以为认了我就会堕落了你那漂亮的名声,是不是?”她一边说,一边步步向我逼近,手指几乎就要戳到了我的脸上。 我惊慌失措,连连后退,对她的逼问不知说什么好,只能勉强地招架道:“不,不是这样的,我没有那样想,一点那样的想法都没有,没有。” 老妇人依旧不肯饶恕我,说道:“你有没有这样想,天知地知,不要以为你能瞒过我。告诉你,戴琼,我们技术部的戴大小姐,戴大主管,我活了这把年纪了,什么都知道的,我什么都知道的。” “您……您知道什么?” 老妇人没有理会我的问话,还是自顾自地说道:“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你这个爱慕虚荣的女人,你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你……你告诉我,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你为什么要派人杀我,为什么?为什么?你说,你说!”老妇人说着,突然伸出双手,双臂一下子伸得长长的,紧紧地扼住了我的脖子,让我喘不过气来。 我见老妇人说这些话时咬牙切齿,双目通红,已自惊得身体酥软了一半,跌坐在椅子上,动弹不得,又被她扼住脖子,顿时面红耳赤,气息阻滞,连话也说不出半句,只得睁圆双眼,身体扭曲,看着她,看着她,…… 在她紧箍的双手之下,我感到呼吸渐渐困难,我感到眼前渐渐发黑,我感到生命在做最后的挣扎,我感到体内的灵魂正在努力挣脱我的躯壳。总之,我感到虚弱无力的自己就要和这个世界告别了。 我不是没有想过和这个世界告别的方式,在我的想像中,或是优雅,或是从容,或是恬静,或是壮烈,却从来没有想过会被一个自称是我亲娘的老妇人——也可能是一个疯老婆子——活活地掐死,这种死法也太卑劣、窝囊了些,是绝对不适合我这样一个有才气、有志望的漂亮女孩的死亡标准的。如果不幸就这样死了,我不甘心,我很不甘心啊。 可是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能死得漂亮、死得理想、死得甘心的呢? 正当我的心在死法上纠结之时,老妇人的手冷不丁地松了一下,我立即像从鬼门关里活转了回来,自己的最后一口气终于没有断掉,又接续了起来。 “我真是您的女儿吗?”我用这难得的机会猛然蹦出了这句问话。 老妇人愣了一下,手上的力道也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我那可怜的脖子终于从她的手掌心里溜了出来。 “当然,你当然是我的女儿!”老妇人说这话时,目光突然变得柔和,语气也轻缓了许多,好像从一个心狠手辣的凶手一下子变成了慈祥温和的长者。 “我既然是您的女儿,您会忍心杀死我吗?” 老妇人收回她的双手,沉默了一会,忽然又嘿嘿地怪笑起来。 “我不会杀你,有哪个母亲会亲手杀害自己的女儿呢?没有,不会有。可是自己的女儿却要杀死她的母亲,这件事会不会有?会不会有呢?” “不会,绝对不会有!”我歇斯底里地叫道。 “有!眼前就有一个例子,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怎么能说没有呢?你想把这件丑恶的行径隐瞒起来吗?嘿嘿,我的好女儿,你好……,你好……”说到这里,老妇人突然气噎,话语半途而止,咽喉中“咯噔咯噔”地响了几下,无法出声,只能睁着两只血红的眼睛瞪着我。 虽然我的脖子暂时逃离了她的手掌,但是我的魂魄仍然被她摄住,好像被一个可以收缩的黑袋子紧紧地裹住了,被越来越紧地套在里面。 “不,我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您的事,我也没有对您做过任何丑陋的可以被指责事。您是前辈,是一个老人家,请您不要信口开河,污蔑我的清白。”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既然做了,还不敢承认!你还想抵赖?如果你没有做,我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老妇人的眼睛更圆更红了。 “我做了什么了?我做了什么了?”我颤抖着说道,潜意识里似乎有什么极其恐怖的事情发生在了这个老妇人的身上,而这件恐怖的事情似乎又与我相关,甚至老妇人竟然指认是我指使的。我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情呢?事实上,除了我冒着夜雨去找她,我没有对她做过任何事情啊,更不用说什么不利的事情了。 “我做了什么了?我做了什么了?”我把这句话又重复了两遍,我的确没有做过任何诸如此类的事情啊,为什么老妇人会不分青红皂白地那样指控我呢? 老妇人嘿嘿地干笑了几声,并不答话。 忽然我看见她的脸色越来越暗,越来越暗,最后几乎变成了黑色,脸上慢慢地出现了鱼鳞般的裂纹,一块块皮肤皲裂开来,脱离了头骨,像一阵雨似的扑簌簌地落将下来。有一些竟然落在了我的手臂上,竟如针刺一般地疼痛。再看我的手臂,粘到落肉的地方竟然腾起一缕缕的青烟,中间夹杂着一股腐臭的焦味。于是我胳膊上的皮肤也开始一块块地皲裂,一块块地脱离我的臂骨,扑簌簌地落在地上。我大惊失色,再看那老妇人时,却哪里还有她的样子,我眼前出现的是一颗泠泠的骷髅,嘴巴兀自咧着,发出嘿嘿的怪笑声。 我心惊胆战,缩成一团,紧闭双眼,不敢再看她。可是她那肆虐的怪笑声仍然在我的耳边萦绕盘旋着,似乎越来越响,从我的耳朵里一直钻入心里,充满了我身上的每一个地方,于是我身上的每一个地方都因紧张和恐惧而瑟瑟地颤抖着。 我惊呼一声,突然睁开眼睛,就在我睁眼的一刹那,世界大变:一切都消失了,一切都消失不见了。青烟不见了,老妇人不见了,骷髅也不见了。 我躺倒在办公椅上,浑身酸软无力,汗水涔涔,好像刚刚才经历过长途跋涉,身体虚脱得大病了一场似的。我这才意识到刚才所经所历只不过是南柯一梦,是一场恶梦。我张眼望去,四周无人,只是静悄悄地没有丝毫声音,但是我感到身上一阵阵地寒凉,才发现衣服早已被汗水浸湿了。 刚才只是在做梦,只是一个梦而已,一切都是梦境,没有什么青烟,没有什么老妇人,没有什么骷髅头,没有什么DNA测试,也没有什么…… 我正这样想着、自我安慰的时候,忽然一抬眼,看见在我面前的办公桌上稳稳地排着两只小瓶子,小瓶子里装着鲜红的液体,——和梦境里一模一样的小瓶子,和梦境里一模一样的液体。 血!是血!我惊得几乎跳了起来。刚才真的是在做梦吗?还是真实发生的事呢? 这里怎么会有血?这些是从哪里来的血? 想到血,我就感到左腕上一阵疼痛。我低头一看,见左腕上缠着一块布,布上血迹斑斑,正裹着一条刀伤。 刀伤?天哪,我的左腕上怎么会有刀伤?刚才真的是在做梦吗?还是真实发生的事情啊? 眼前的一切几乎和梦境里的一模一样,只是单单没有了老妇人,没有了骷髅而已。难道梦境里的事都是真实发生的事,只不过此时老妇人已经离开了?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如果是真实发生的事,她为什么口口声声说是我害死了她呢?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心里开始紧张起来,而且越来越紧张。我似乎已经意识到有不好的事情已经发生在老妇人的身上。我紧张得全身又颤抖起来,无论如何,她可能是我的母亲,即使不是我的母亲,我也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啊。可是老妇人向我来托梦,口口声声地告诉我这些可怕的事情,到底是为什么呢?我相信她绝不会仅仅是为了来吓我。 难道……难道她真的遇害了? 一想到这里,我的身体又开始颤抖起来,手腕上的伤口也更加疼痛了。 我坐在柔软的椅子里,可是现在这把柔软的椅子却成了坚韧的绳索,把我捆在中间,让我无法逃脱。 我眼睁睁地看着桌上那两个装满了鲜血的小玻璃瓶,那里面是我的血和她的血,我只需简单地吩咐一声,很快就能知道我和这个老妇人的关系了。可是越在此时,我的身体颤抖得越是厉害。不知为何我有点担心,我担心这一切都是真实的,我甚至害怕我的母亲真的就是这个老妇人。 在我寻找母亲的日子里,我曾经有过很多幻想,我幻想过我的母亲是一个出色的女人,正因为她如此出色才会有如此不一般的女儿,我从来没有想到我的母亲会是这样一个邋里邋遢甚至被别人讨厌的疯婆子。我也曾经幻想过和母亲想见时的情景,在一个高大上的场合,我们母女相认,抱头痛哭,我从来没有想到我和母亲相认的场合是这样一个平凡纷扰的所在。 总之,我不敢相信那个老妇人就是我的母亲。我一把抓起桌上的那两只小玻璃瓶,把它们藏在了抽屉里,我想如果逼不得已,我不会把它们拿出来,进行所谓的DNA检测。 天哪,我这是在干什么呢?我在想什么呢? 我看了看窗外,此时天空已有些胧明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4章 惊怒声中闻噩耗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当我终于从“冬眠”中苏醒过来,觉察到天光已经大亮的时候,我忽然看见刘鸿飞和苏恒正在我的办公桌前争吵不休。 苏恒这个平时不会与人争执的人啊,正责怪刘鸿飞没有彻夜照料我,刘鸿飞这个一贯强势的人呵,则责怪苏恒自己先回去睡觉享清福,丢下戴主管不闻不问。两人均是面红耳赤,气喘吁吁,显然已经争执了好长一段时间了。 令我惊讶的是,苏恒这样一个看上去既腼腆又胆怯的小伙子此刻竟然敢和刘鸿飞这样一个自视地位高人一等且地位也确实不低的人大起争执,落在我的眼里,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一个了不起的大进步。只是争执归争执,两人争执时的口才和说话的声调却相差甚大。刘鸿飞口齿伶俐,话语如机关枪的子弹似的十分利索地射个不停,弹弹都命中苏恒的要害;苏恒则愈发结结巴巴,一句话只能一个字一个字地咬着牙才能说得完整,常常还没有说出几个字就被刘鸿飞硬生生地打断,不得不又匆忙地应付刘鸿飞的下一梭子弹,就更显得口舌笨拙,话不应心了。 眼看苏恒在争执中越来越占下风,被刘鸿飞逼得几无还手之力,一时口塞,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站在那儿憋红了脸,只是把两只眼睛瞪得又大又圆。 我轻轻地叹息了一声,说道:“鲍勃,你又在欺负苏恒了,是不是?” 他们两人听见我的声音,立即停止了争执,一齐转过身来看着我,欣喜地说道:“戴主管,您醒啦。” 我看着他们,好奇地问道:“这话怎么说?发生了什么事?” 刘鸿飞抢着说道:“早晨我来的时候,看见您竟然坐在这张椅子上睡着了,叫您又叫不醒,我想是晕过去了,却不知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 我睡眼惺忪地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刘鸿飞道:“还好,时间不算晚,快要到九点钟了。” “见我晕了过去,你们就一直在这里争执?” 苏恒终于接上了一句话茬,说道:“我……我去请侯……侯医生来着,可是……可是……”苏恒张了张口,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看着苏恒,说道:“侯医生最近很忙,自己尚且分身乏术,更不用说去救助其他人了。如果今后有事,请李跃天也是可以的。” “李跃天?就是……” “没错,苏恒,就是他,你见过他的。” “可是我……” 我转头对刘鸿飞说道:“鲍勃,你是我的秘书,不是吗?如果今后我发生什么事情,就有劳你去请李跃天李医生过来,你一定知道他在什么地方的,你能找到他的,是不是?” 刘鸿飞迟疑了一会,说道:“是的,我……我当然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我又对刘鸿飞说道:“鲍勃,我虽然和那个黑衣人不是一伙的,但那个黑衣人很重视我,他说不能让我受到任何一点伤害。对于这点,我想你一定也很清楚。” 我知道这句话苏恒听不懂,他果然瞪大了惊讶的眼睛。刘鸿飞对这句话的意思一定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他的额头渗出了密集的汗水。 “我一定尽心尽力。”刘鸿飞点头哈腰,毕恭毕敬地说道。 听刘鸿飞这么说,我心里暗暗道,果然他和黑衣人是一伙的。 我颇感胸闷,对刘鸿飞道:“你能这么说最好,不过我还需要看你的表现,我知道有些人嘴里说的是一套,做的又是另外一套。如果你对我三心二意,表里不一,可别怨我今后也不会对你客气。” 刘鸿飞额头的汗水似乎更多了一些,匆忙应道:“不敢,不敢。” “那我问你,昨天晚上那个自称是我母亲的老妇人有没有来过?” “没有。”刘鸿飞回答得很坚决。 “没有来过?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 “鲍勃,我刚才对你是怎么说的,你为什么还要惹我生气!” “不知戴主管此话从何说起?”刘鸿飞擦了擦脸上的汗珠,看来他这个人特别容易淌汗。 “你很热吗?”我关心地问道,“如果你很热,就把外衣脱了吧。” 刘鸿飞此时正穿着笔挺的西装,领带也打得像模像样。西装和领带是他的标准装束,在基地无论他到哪儿,在人前都是这样。如果有人叫他脱掉这身西装,对他来说无异于就是叫他剥去一层皮,甚至比剥了一层皮还要让他难受、害怕。果然一听我这么说,刘鸿飞赶紧把西装的双襟又拉了拉,把身体捂得更紧了一点,摇着头道:“不,不,我不热,不热。” 我突然问道:“鲍勃,你很会骗人,对不对?现在你还来骗我,是什么用心呢?” 刘鸿飞瞪大了眼睛,惊恐地说道:“岂敢,我岂敢骗戴主管。” 我怒道:“你还在狡辩!你明明热得汗流浃背,还一个劲地说不热,这不是骗我是什么!” 听我这么说,刘鸿飞的脸色缓和了一些,说道:“习惯了,并不感到热。” “还有,我明明看到了那个老妇人,你为什么骗我说她没有来?”我继续怒斥道。 刘鸿飞的脸色又开始变得苍白,额头汗水直淌,不得不掏出手绢不停地擦去额头的汗水,又把眼镜拿下来擦了擦。 他重新把眼镜戴好后,突然冒出来一句话说道:“戴主管,您说什么,我没有听明白。” 我嘿嘿地笑道:“你没有听明白吗?我是说你不顾黑衣人的警告,恶意伤害我,你以为这样做可以从他那里得到什么好处。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仔细想好了老实告诉我,昨天晚上老妇人到底有没有来?” 刘鸿飞额头上的汗水越来越多,他口袋里的那块手帕已经不敷使用,不得不用他那宝贵的西装衣袖来擦拭额头上的汗水了。 “您……您知道她没有来。” “你怎么知道我知道她没有来?” “您不是没有见着她吗?” “胡说,我明明看见她了,你怎么还在骗我说她没有来!你简直是混账透顶,你叫我还怎么相信你?还怎么能请你做我的秘书?”我从来没有说过这么重的话,不仅对他,对任何人都是这样。因此当这句话脱口而出时,连我自己都大吃了一惊。 “我……我……是,我该死,我该死。”他不敢当面顶撞我,只得责备自己。 “不错,你是该死,你是十分该死!” “不过我没有骗您,她昨晚的确没有过来。” “你怎么知道她昨晚没有过来,你一直都守在这里的吗?你亲眼看见她没有过来的吗?”我责问道。 “我……戴主管,昨晚您知道我……我没有一直在这里。”刘鸿飞仍想竭力给自己解释。 “你昨晚没有在这里?那你到什么地方去了?” “您知道的。” “我知道?我知道什么?” “小黑屋,花园里的那个小黑屋。戴主管,难道您忘了?” “小黑屋,难道你是想告诉我昨晚你到小黑屋去了?”我轻蔑地看了他一眼。 “是的,昨晚我是去小黑屋了,是和梅……梅达林小姐一起去的,当时,您也在那里。” “胡说!我去小黑屋干什么!我昨天要你待在技术部等待老妇人,她随时都会来,这个老妇人是一个十分重要的人。我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托给你,你竟然一个人偷偷地跑到小黑屋去了。到那里去干什么,约会情人吗?看来你真的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不把我交托的事情放在眼里,还和梅……梅达林小姐一起去的(我故意学着刘鸿飞的腔调)。刘鸿飞,你真的好有本事啊。” 刘鸿飞仍在不停地擦汗,此时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告诉我,你为什么知道那个老妇人昨晚没有来过?”我又回到这个话题上,他没有给我合理的解释,我绝不会放过他。 “我……我没有看见她。” “你真的没有看见她?” “没有。” 突然,我把手在桌子上猛地拍了一下,“啪”地一声响,把刘鸿飞和苏恒都吓了一跳。我指着刘鸿飞说道:“鲍勃,你怎么一直执迷不悟呢?我都已经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了,昨天晚上老妇人来过,我都见过她了,你为什么还在这里欺骗我?还在这里睁眼说瞎话呢?是不是觉得我比较好骗,见我是一个女人,又没有什么依靠,所以很好欺负!” 刘鸿飞睁大了双眼,摇着头道:“不敢,我怎么敢呢?” 我斥道:“你有什么不敢的!你连杀人害命这些大奸大恶的事情都做得从容不迫,欺负一个弱女子有什么不敢!” 刘鸿飞的整个脑袋都涨得通红,连忙说道:“杀人害命,不敢,不敢。” “刘鸿飞,你摸着你的良心问问自己,你真的没有做过亏心事吗?你极力否认,就不怕那些被你害死的人半夜三更来找你报仇吗?你就不怕你将来不得好死吗?”我越说怒气越大,眼中几乎再也容不下这个人。 “不,您千万不要这么说,那个老妇人的死和我没有关系。”刘鸿飞的眼珠子几乎都要掉下来了。 “什么?你说什么?” 我大吃一惊,我原来说刘鸿飞杀人害命是指其系火舌计划的成员,火舌计划成员绑架活人做人体病毒试验,不知杀死了多少人,这些人的死和刘鸿飞未必有直接关系,但他既然是火舌计划的成员,也就应该为这些人的死负责。除此之外,他杀害马艳丽,却是有据可查,他想赖也赖不了。没想到刘鸿飞在惊慌之下竟然说出了另一件事:老妇人死了,老妇人竟然死了!虽然刘鸿飞紧接着就对此予以否认,但他给我的印象却是:老妇人不仅真的死了,而且她的死似乎也和刘鸿飞有着某些关系。 老妇人竟然死了!她竟然真的死了!她真的死了吗?难道刚才老妇人说的话是真的? 刘鸿飞怎么能这样对待这个老妇人呢? 老妇人有可能是我的母亲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5章 白布下方见红光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听刘鸿飞竟然无意中说出那个自称是我母亲的老妇人死了,我脑中突然变成一片空白,却又像有无数的彩带在乱空中胡乱地飘舞着。我相信此时我的脸色比桌上那些加了荧光剂的白纸还要苍白。 “你……你说……你说那个老妇人……竟然死了?”我紧张得话也变得断断续续。 “您不知道吗?我以为您已经知道了呢。”刘鸿飞的眼珠子仍然在眼眶里不停地转动着。 “你告诉我,你快点告诉我,那个老妇人是不是真的死了?”我仍然不敢相信。 “是的,她真的已经死了。” “是什么时候?” “昨天晚上。” “是怎么死的?” “天雨路滑,不小心跌倒,摔死了。” “你……你胡说,跌一下怎么会摔死呢?” “唉,年纪大了,身子骨就会很脆弱,跌的方位和地点都不对,就……” “你是怎么知道的?你刚才不是说昨天晚上你去小黑屋了吗?” “我一夜未曾合眼。” “为什么?” “忙着给她验尸和准备后事。” “你会给她验尸?” “我必须弄清楚她的死因,免得遭人误解。”刘鸿飞说完,偷偷地瞟了我一眼。 “你还会帮她准备后事?” “她毕竟在基地生活了那么长时间,也算是基地的人,当然不能轻薄对待。” “为什么需要你去帮她处理后事,你是技术部的人,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戴主管,我是您的秘书,那个老妇人自称和您有些血缘关系,无论是真是假,我总要去看看她才对。” “呵,鲍勃,你可真是好心啊!”我鼻中“哼”了一声道。 “不敢,不敢,一切都是为了戴主管,为了技术部,为了基地,为了大管家。” 我对刘鸿飞的说辞几乎半个字都不信,这些话里唯一的真话可能就是老妇人的确已经死了。天哪,如果她真的死了,我该怎么办? “她现在在哪里?”我又问刘鸿飞道。 “停尸间。” “快领我去看看。” “戴主管,那里不适合您。” “什么?” “那个地方龌鹾肮脏,经常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尸体停放在那里,是绝对不适合您这么高贵的小姐过去的,我怕惊吓到您。” 刘鸿飞说的话总是这么道貌岸然,可是我却感到非常恶心,我清楚地知道他只是在我面前演戏而已。 “你……你既然知道那个地方龌鹾肮脏,你怎么还能把她抛弃在那种地方!”我对刘鸿飞这么草率地处理老妇人的尸体感到颇有些愤怒。 “人死了就无所谓了,她是不会选择、也不会在意地点的。” “所以你这个活着的人就可以任意糟蹋她的尸体了?” “她只是一个下等人,一个在基地里到处游荡的疯婆子,她能有这样的下场已经很不错了。” “不管怎样,立即把她移到一个干净的场所,我要去看看她。” “这……” “还等什么?还不快去?” “好吧。” 刘鸿飞无奈地答应了一声,转身走出门去。 我浑身酸软无力地坐在办公椅上,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心里发酸,眼角处不由自主地滚下了两颗眼泪。我很想痛哭一场,却不知是为了那个老妇人,为了我的母亲,还是为了我自己。 我只感到自己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周围有那么多居心叵测的人都在针对我,都在处心积虑地要戕害我,我已经感到很累,很压抑,很无奈了。有时我甚至在想,我这么辛苦地活着真的很有意义吗? 但是我心里有另外一个我一直在对自己说:戴琼,你不能倒下,你不能退缩,你千万不能软弱啊,越是强敌压头,你就越是要坚强!不是说“天生我材必有用”吗,虽然我在这里遭遇了挫折,但我一定会在其他某个地方有特别的用处。不是说被上帝创造的人每个人都很特别吗,我相信我自有我的特别,我自有我的可取之处。 我强忍着悲恸,抬起头来。 当我抬起头的时候,我的眼前出现了一块素净的方帕,那是苏恒递给我的。刚才我和刘鸿飞在这里争吵,他一直在旁边默默地看着。我相信他对我们争吵的内容多半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插不上口。不过我倒蛮喜欢他这样安静地倾听,蛮喜欢他像现在这样当我流泪时不动声响地给我递上一块方帕,我想,如果在我身边能多一些像他这样的人就好了。 我接过苏恒递过来的手帕,擦干眼泪。是的,或许这才是我真正需要的,在我委屈伤心的时候能够伸出一双手默默地递过来一块干净的方帕,帮我把眼泪揩干。我在他面前能够放松,能够恣意,能够无拘无束,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我和侯凯胜在一起的时候我曾有过这样的感觉,因此我也曾以为侯凯胜就是我生命中的真命天子,可是现在看来完全不是,他不是我想要的那种人。可是我对我自己到底想要哪种人,我也不清楚。是苏恒这种人吗?虽然我对他也有一些好感,但我从来没有把他当成我生命中必不可少的那个人啊。 不过现在我却需要他。办公室里只有他和我,那个纠缠不休令我讨厌的刘鸿飞已经出去了。 我把办公桌的抽屉打开,从里面拿出那两个小瓶子,交到苏恒手上,对他说道:“这是两份血液样本,请尽快帮我做一下DNA比对。千万记住,这件事非常非常重要,不能有丝毫含糊,也不许出任何差错,而且要绝对保密,除了你和我之外,不能让任何其他人知道。” 苏恒拿着两个小瓶子,仔细看了看,小心翼翼地把它们攒在手里。 对苏恒做事,我一向比较放心,我把这件事交给他,他也一定会做得让我满意,而且见我如此郑重其事,他一定会做得更加让我满意。 我看着苏恒走出办公室的门,心里还在想着那个老妇人的事情。我最初把那两个小瓶子锁在办公桌的抽屉里,不愿送去检验,害怕知道那个老妇人真的是我的母亲,可是现在我却迫不及待地要把这件事搞清楚,我甚至有点希望那个老妇人真的是我的母亲了。人的感情就是这么奇怪,在某些情况下担心害怕的事情到了另外一些情况下就变成是希冀渴望的事情了。 苏恒还没有出去多久,我就看见刘鸿飞一路小跑着过来,他那显得有些肥胖的身体颤抖个不停,满脸都是汗水,可是西装和领带仍然端端正正,没有丝毫杂乱。 他一进办公室的门就气喘吁吁地嚷道:“妥了,都办妥了。戴主管,如果您现在就想去看,可以出发了。” 我看了一眼这个讨厌的家伙,现在还不能把他完全一脚踢开,只得说道:“快领我去。” 地点是一间离技术部不远的房子,之前它的房门一直都锁着,虽然我曾经数次经过这间房子,却不知道它是做什么用的,至少现在我知道了它的一个用途,可以临时当停尸房,虽然这间房子平时很显然不是当停尸房用的。 房间的窗户已经打开了,但仍然掩盖不住里面刺鼻的霉味,好像有很长时间都没有开窗通过气了。房间里没有什么装饰,但墙壁洁白,地面也没有任何杂物,打扫得干干净净。房间的中间摆着一张方桌,方桌上罩着一方白布,白布中间凸起一块,大约有一尺见方,下面好像罩着什么东西。 “老妇人呢?”我问站在我身旁的刘鸿飞。 “就在那儿。”他手指着桌上那块凸起的东西。 “在那儿?”我不敢相信。 “就在那儿。”刘鸿飞再次强调道。 看着那个小小的凸起,我疑惑道虽然老妇人身材矮小,可也不至于小成这样,这么点大的地方怎么能藏得下一整个人呢?但刘鸿飞此时不可能骗我,那个老妇人应该真的就在那里,难道…… 不知怎的,我忽然想到被放在医学中心的之前失踪的几个人的断肢残臂,那些被找到的几个人无不是只剩下了残缺的几小块肢体。 看着白布下那方小小的凸起,我惊惧万分,难道老妇人也遭到了和那几个失踪的人同样的厄运? 一想到这里,我突然毛骨悚然。可能那块白布下面真的只是老妇人残缺不全的肢体啊,如果这样,我——这个可能是她女儿的人——怎么能受得了呢?刘鸿飞,你真是太恶毒了! 我瞪了一眼刘鸿飞,他站在我旁边,没有丝毫表情。或许这样的事情他已经见得太多了,以至于变得麻木不堪,就像在脸上打了过量的麻药那样,脸上的肌肉早已僵死。 “鲍勃,你说老妇人真的在那里?”我不安地又问了一遍。 “的确是在那里。” “就在那块白布下面?” “就在那块白布下面。” “你去把白布拉开,我要看看她。” 刘鸿飞一步一步,缓慢地向桌子走过去,一直走到白布面前,伸出手扣住了白布的边缘。不过,他没有立即拉开那块惨白的白布,而是站立了一会,似乎也在给自己打了打气。 突然,他转过身,看着我,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戴主管,您真的要拉开这块白布,看看那个女人吗?” “是的。” “我劝您还是不要看的好。” 呀,他为什么会这么说?难道那块白布下面真的只是老妇人残留的一点点尸块?我的紧张感在他的这句话之下又加剧了许多。 “你……你把布拉开吧,无论如何我都要看看。” 刘鸿飞慢慢地点点头,把身体转回去,重新面对着那块白布。 “戴主管,我是好言相劝,但是您如此坚持,我希望您不会为您的决定而感到后悔。” 刘鸿飞说完,手上一用力,那块白布便从桌上滑了下来。 看见白布滑落,我惊得几乎尖叫起来。我以为眼睛看见的一定是一些血淋淋的令人恐怖的尸块,我的眼睛也随着白布的滑落而赶紧闭紧。 就在闭眼的一刹那,我似乎看见桌上闪过一道红光,猩红的光,我看的不是很清楚,不知是血还是其他什么东西,只是一道猩红的光。 我闭着眼睛,大口地喘着气,一时什么都看不见,周围一片安静,好像在这个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如果这个房间里真的只剩下了我一个人,面对那么恐怖的东西,我是不是应该赶紧逃走?我拿不定主意。 “她在这里了。” 听见刘鸿飞的声音,我知道这个房间里不止我一个人,于是稍稍安心,慢慢地睁开双眼,向屋子中间的那张桌上看去。 桌上没有尸块! 桌上没有任何血腥难看的东西! 桌上只有一个小方盒子,盒子是暗红色的,好像是用红木做成,或者上面刷了一层红漆。 “这……这是什么?”我惊讶地问刘鸿飞。 “骨灰盒。” “啊?” “那个女人的骨灰盒。” “什么?你是说……你们已经把她焚化了?” “是的。” “为什么?你们奉了谁的命令?谁允许你们这么做的?” “没有人给我命令。像她这种不洁的人,一死就应该被立即焚化,人人皆可为之。” “一派胡言!我要看的是她的本人,不是她的骨灰,我也不会相信你,谁知道你是弄了一点什么东西放在里面,却妄称是老妇人的骨灰!” “这里面的东西的确就是那个女人的骨灰,您相信最好,您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不过,您最好相信,否则这只能永远成为您心中的悬案,对戴主管您今后的生活可非常不利啊。” 天哪,这是真的吗?在桌上的这个小盒子里真的装着可能是我的母亲的骨灰吗?我应该相信刘鸿飞的话吗?此刻我能怎么做呢? “我一定要把这件事情弄清楚,一定要把它弄清楚,我不会让您枉死的。”我默默地对自己说道,把牙齿咬得咯嘣咯嘣地响。 “您说什么?”刘鸿飞没有听清楚。 “好,我相信你,这个盒子里装的就是那个老妇人的骨灰。她的骨灰先放在这里,没有我的吩咐,谁都不准动它,更不能把它移走。” “可是戴主管……” “我的话没有听见吗?” “这里不适合……” “这就是我的决定!” “是,一切都听您的吩咐。” “这个房间的钥匙谁有?” “这里原来是属于技术部的地方,这里的钥匙只有我有。” “你把钥匙给我!” “这……” “给我!” “是。”刘鸿飞的额头又开始渗出了汗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6章 意外之外又意外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当我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我和这个老妇人之前并不相识,几次遭遇也都是偶尔碰见而已,在为数不多的匆匆的擦肩而过之中,我甚至和老妇人没有说过一句话。 无论这个老妇人是不是我的母亲,虽然我和她见面次数寥寥,但她已经在我的心里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以至于我暗下决心一定要为她的非正常死亡讨回公道——我相信她绝不是因为年纪大,天雨路滑,不小心摔倒跌死的。在这件事背后一定隐藏着什么阴谋,刘鸿飞和火舌计划的那些人就是专搞阴谋的行家,做起手脚来轻车熟路。嗯,对了,一定是他们故意害死了老妇人,又怕留下什么证据,于是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即使他们在事后放了一把火,但我相信一定还会有什么证据留下,只要我坚持不懈,仔细查找,必定能够找到,最终把这些穷凶极恶的刽子手送上审判台。 这个老妇人住在什么地方呢?在这里似乎没有人关心过她的住所,而我竟然也没有问过。在我的印象中她仿佛是居无定所,因为我在不同的地方看见过这个老妇人多次,因此很难确定她住在什么地方。但我不知道,不代表其他人不知道,这里一定有人知道这个老妇人的住处,这个人是谁呢? 我突然感到很孤单,当自己有很多疑问的时候,竟然找不到一个可以倚靠的人来商量。在这之前,我还可以和侯凯胜共同讨论一点事情,但当侯凯胜和梅达林纠缠在一起后,我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遇到问题只能一个人思考,遇到事情只能一个人担当。是啊,这里有很多东西都不是我这两个弱小的臂膀能够挑得起的啊。 我可以找刘鸿飞商量吗?不能,他是火舌计划的成员,而且他已经清楚我知道了他的身份,我和他是死对头,绝对不可能走到一起。我可以找苏恒商量吗?他可以安慰我,却无法给予我太多的帮助。我可以找丁小小商量吗?我和她认识的时间太短,而且她似乎总被一层如烟似雾的纱遮罩着,我看不清她,无法与她分享我所知道的全部,况且她刚来基地不久,对老妇人的事情大概也是一无所知,很难给我提供实际性的帮助。但考虑来考虑去,思想在这些能够想起来的人中转了无数遍,似乎也只有丁小小能够稍作商量了,无论她知道多少,即使能提供一点点小小的建议也好啊。一想到此,我立即动身去落霞小楼。 我刚走到花园门口,就看见花园里小径上远远地出现了一个人影,正朝这边走来。这个人身材高大,满头金发,却不是戴维是谁。 我一时难以向他解释到这里来的原因,正想躲在一旁,不料早被他看见,远远地喊住我道:“蜜思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近来一切可好?” 我只好迎上前,和戴维打了招呼。 “蜜思戴,你是来找丁秘书的吗?” 这个花园里现在只有丁小小居住,我到这里来的目的一目了然,自然骗不了他,于是只得应道:“是的,您也是刚从丁秘书那里来的吗?”戴维从花园里出来,自然是从丁小小那里过来。 “你去看看她也好,她突然得了恶疾,卧床不起,我已经请侯医生在那里帮助治疗了。” “她得了恶疾?查出是什么原因了吗?”我对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感到非常吃惊。 戴维摇了摇头,没有回答我,从我身旁走开,出了园门。 丁小小出事了? 我心急火燎地来到那幢我非常熟悉的小楼,门半掩着,我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进入,迅速沿着楼梯上到二层。只见房间里除了侯凯胜外,梅达林竟然也在这里。丁小小躺在床上,一时看不清楚。 侯凯胜听见我上楼的脚步声,回头看见是我,毫无表情地说了句:“你来啦。” “丁小小,丁秘书她得了什么病?现在怎么样了?”我急切地问道。 “你知道的。” “我知道什么?” 侯凯胜朝我怒了努嘴,不再说话。 梅达林在一旁看见我,又听见我和侯凯胜一问一答地对话,早已脸色铁青,没好气地说道:“原来是戴小姐啊,你怎么来啦,你既不会医术,又不懂配药,这里似乎用不着你哟,你来只能更添忙乱,我劝你还是早早地从这里离开的好。” 我没有理会梅达林,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床前。只见丁小小正躺在床上,裹在厚厚的被子里,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可是真正让我大吃一惊的是,她的脸上竟然大大小小地鼓起了许多血泡,每一个血泡都呈现出殷红色。这些血泡我记得非常清楚,王大福就是这样,赵大有也是这样,这些血泡……天哪,这分明就是感染了病毒,感染了火舌计划那些人研制出的那种邪恶的病毒啊。 “她现在怎么样?”我的心在往下沉,不住地往下沉,问侯凯胜道。 梅达林突然冲过来,隔开我和侯凯胜,怒气冲冲地说:“她怎么样根本不需要你关心。” 见梅达林如此无理,我也怒道:“你知道什么,丁秘书感染了一种非常罕见的病毒,感染了这种病毒的人九死一生,就算能活下来,也不过是使生命苟延残喘。得了这种病已经是天大的不幸了,每一个人都应该关心她,而不是指责谁。” 梅达林听见我说这种病毒的恶状,迟疑了一下,问侯凯胜道:“她说的是这种情况吗?” 侯凯胜点了点头,道:“戴主管说的没错,的确如此,这种病毒的恶状从王大福的身上可见一斑。” “王大福?王大福是谁?”梅达林的嗓音有些哆嗦,显然心中已感到恐惧。 “王大福是原来保安部的部长,因不幸感染了这种病毒,虽然还没有死,却比死还要惨,现在正躺在医学中心的病房里,整日和几具死尸相伴,”侯凯胜看着梅达林说道,“如果你还不相信,你可以去看看他。” 梅达林惊得后退了一步,脸上变色道:“我……我去看他作甚,我又不认识他,他怎么样与我无关。只是这个……这个人也会变成那样吗?”她指着床上的丁小小。 “如果她不能康复,我倒希望她还是死去的好,免得遭受那份活罪。”侯凯胜的眼光黯淡了下去,显然他对治愈丁小小一点信心都没有。 “梅达林,还有一件事我不得不告诉你,这是一种新发现的极致命的病毒,它是否会传染或者通过什么途径传染,我们都一无所知。谢谢你在这里能帮助侯医生照顾丁秘书,不过如果不幸被传染上这种病毒,也请不要埋怨任何人,只怨造化对你不公罢了。”我见梅达林有点迟疑,赶紧补充了一句。 梅达林听我这么说,果然脸色大变,铁青着面孔对我说道:“你……你不是在吓我吧?” “好啊,就算是我吓你好了,信不信由你。”我故意装作若无其事。 梅达林更加惊慌了,只好求助于侯凯胜,“她说的是真的吗?” 侯凯胜又点了点头,道:“千真万确,的确要严防被病毒感染。” 梅达林仍然有些将信将疑,问道:“这种病毒既然如此凶恶,你为什么要坚持在这里?” “我?我是医生,救死扶伤本来就是我的天职,我怎么能怕被感染而擅离职守、逃之夭夭呢?” 梅达林看看侯凯胜,又看看我,忽然哈哈大笑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你们为了想在一起,又怕我从中碍事,就借此机会编个理由把我诳走,以行你们男盗女娼之事,不是吗?我偏不上当。” 说完,她索性走到屋子中间,掇了条凳子一屁股坐了下去,得意洋洋地看看侯凯胜,又看看我,好像打了一场胜仗似的。 我不再理会她,对这种女人,越是理会她,她越是闹得厉害。她见无人理会了,或许反倒会安静一些。 我见丁小小闭目不醒,心中担忧,再次问侯凯胜道:“她怎么样了?” 侯凯胜默然无语,过了好一会儿方才说道:“情况不容乐观。我也是刚到这里不久,提取了她的血液样本,已经派人送去做检测了,估计结果很快就会出来。如果真是感染了那种病毒,我……我可能也回天乏力,她的生死只能听天由命了。” “她……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是谁向她下的毒手?” 侯凯胜摇摇头道:“这个我却不知。” 梅达林在一旁坐不住了,插口道:“你们两人一问一答,表现得果然很亲热啊。戴小姐,你和丁秘书是什么关系啊,别人不来,偏偏你来得那么殷勤,大概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我当然清楚梅达林此话的言外之意,虽然她贵为大管家的秘书,但在她屡屡以难听的言辞相逼之下,我却也无可忍耐,正待发作抢白她几句,侯凯胜已接过了话头,说道:“我们都是同事,相互关心也是应该的。” 谁知此话刚出,梅达林已怒目圆睁,说道:“你还对我说这种话,难道以为我不知道我来之前你们之间的事情吗?苟且的事情应该不少吧!” 侯凯胜听她说得这么不留情面,也怒道:“你不要信口开河了,玷污了戴小姐的清誉。” 我对侯凯胜在梅达林面前说出这种顶撞她的话颇感惊讶,我无法说清这是因为他的勇气还是一时冲动,但无论是什么,总少不了回去后被梅达林重重“修理”了,因为在最近的一些风言风语中,侯凯胜就被梅达林毫不留情地“修理”过多次了。 果然梅达林听他这么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把桌上装着茶水的杯子扔在地上,说道:“清誉?是清誉还是情欲啊?我不知道像这样喜欢招花惹草的女人还有什么清誉可言,有的话也只能是那些肮脏龌鹾的情欲。你不要为她说好话,今天她知道你在这里,巴巴地跑来看你,明天她看不到你,不知和什么瘪三鬼混呢!你还要帮她!你还要帮她!” 话还没有说完,忽听“啪”地一声,梅达林的脸上已经着了一记耳光,清脆又响亮,很快她的左脸上就出现了红红的指印。梅达林捂着半边脸,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事情,硕大的泪珠在眼眶里滚了又滚,但终究没有流出来。“你……你……你敢打我!” 侯凯胜喝道:“你也太过份了。” “你……你竟然为了这个女人打我!” “你实在太过份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那颗委屈的泪珠终于滚了下来。 侯凯胜低下头忙他的事,不再理睬梅达林。 梅达林不依不饶,走上前拉住侯凯胜的手臂,问道:“你为什么要打我?” 侯凯胜用力甩脱她的手,梅达林立足不稳,踉跄了几步,跌倒在地上。 只见她咬着嘴唇,忽然从地上爬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我面前,举起手,“啪”地一声,在我的脸上也重重地打了一掌。我避之不及,这一掌打下来,结结实实地落在我的脸上,顿时我的左脸像火烧似的作痛。 侯凯胜见此情景,过来抓住梅达林的双臂,怒不可遏地瞪着她。梅达林也不甘示弱,抬起头直视着侯凯胜的眼睛。看见梅达林不服输的表情,侯凯胜猛然举起右手,作势又要向她的脸上打去。 梅达林含泪说道:“你打啊,你打啊,你打我一下,我就打她一下,最终我要把我受到的伤害都要加在她的身上。我说到做到,不信你就打我试试看。” 听梅达林这么说,侯凯胜果然无法再用举起的手掌打下去,瞪着梅达林看了一会,终于把举起的手慢慢放了下去。 梅达林见侯凯胜示弱,不禁有些洋洋得意,正要出言再讥笑几句,忽然又是“啪”地一响,她的左颊上再次挨了一记耳光——这一记耳光是我送给她的。 梅达林用手捂着脸颊,吃惊地看着我,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你……你也敢打我!” “怎么样?你出言不逊,人人都可以打。” 虽然我一时激动,打了她一掌,但我心里也在嘀咕,她受了这般气,一定会寻个撒气筒,她大概不会对侯凯胜如何,看来就要寻思怎么对付我了。我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她让戴维把我撤职?我本来就一无所有,即使撤了职,大不了回到从前,又不是什么天大的灾难。但是我无论如何都不能承受她对我的侮辱,所谓士可杀不可辱,诚是也。 梅达林怒目看了我一会儿,终于放声大哭,捂着脸冲下楼梯,一路奔跑了出去。 “你没有事吧?我看你脸色好苍白。”侯凯胜关切地问道。 我摇摇头,道:“没事,我很好。” 说是很好,其实我此时很不好。丁小小还躺在床上,死活不知,我的脸上还火辣辣的,又疼又麻,梅达林在外面还不知会散布什么谣言,对我的中伤一波又一波,戴维听到这个喜欢的人的谗言后,会对我进行怎样的处分呢? 我不好,我的心情现在很不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7章 滴滴鲜血滴滴情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虽然我在震怒之下打了梅达林,并且知道此举一定会遭致她的报复,但是她的报复还不是现在要考虑的主要问题,丁小小的状况才是当下最紧迫的。可是现在连侯凯胜都一筹莫展,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尝试着给她挂一些点滴并时刻注意观察她的状况,作为门外汉的我实在无法提供更多的帮助了。 不过说到帮助,有一个问题一直萦绕在我的脑海中,自从见到丁小小感染上这么可怕的病毒后就一直是这样,那就是:或许我的血像传说中的那样,真的可以疗她的伤。 我的血液可以杀死这种致命病毒,这还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我无法肯定这么做一定有效,但在焦虑不安和犹豫彷徨之中,我想好歹也要试一试,这不是为了利用现在这个难得的机会验证我的血液是否真的有这种令人惊诧的功效,而是为了一心想救丁小小,毕竟在这个冷漠的地方,她还算是我的朋友,毕竟在我和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把她家酿的贵比金钻的酒香玫瑰蜜露毫无保留地全部给了我,毕竟顶住火舌计划那些生性残忍的刽子手的极大压力,在小黑屋里发现了他们的重大秘密。我对待我认为的朋友就是这样,我对待肯真心诚意帮助我的人就是这样,宁愿自己受伤也在所不惜。 我一旦做出了这个我自认为是人生以来最重大的决定之一,我的心情反而安定了不少,不再像先前那样忐忑了。因为我心里似乎有了一点底,要么我的血真的有效,丁小小在我的帮助下得以神奇地治愈,我和她的关系可能会更加亲密,当然对我而言,可能会更加危险。如果我的血没有效果,我自然会为丁小小的不幸而感到遗憾,但我的血能攻克这种病毒的传说也将就此终结。无论如何,我这样做都表明我努力过了,我争取过了,我还是一个值得肯定的人。 我这么决定后,就等侯凯胜的检测报告了,现在还有唯一的一点点小希望就是丁小小感染的并非是那种致命的病毒,而是症状相似的并不那么致命的其他病毒,或者是其他一些更轻微的病,虽然这种希望是多么地渺茫。 看着侯凯胜在丁小小床前忙个不停,我有些不好意思杵在旁边呆看着,便说道:“侯医生,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说一声。虽然我在医疗上提供不了多少帮助,但拿点东西、帮她擦擦汗、打打下手还是可以的。” 我本以为侯凯胜听我这么说,会很热情地邀我帮忙,没有想到他却平淡地说了声:“你还没有走?” “什么?你要我走吗?”我感到非常惊讶,我认识的侯凯胜从来不会对我这样冷漠。 “你不走留在这里干什么?”侯凯胜的语气还是那样冷漠,好像他突然变得不认识我似的。 “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你竟然要我走!” “什么,你说有这样的机会!什么机会?怎样的机会?你难道真的像梅达林说的那样,在等这样的机会吗?” “啊,侯医生,请不要这样对我,你知道的,我现在一个人无依无靠,我需要有人来帮助我。” “你可以找其他人,不要来找我,我帮不了你。” “你可以的,你可以的。”见侯凯胜如此决绝,我几乎要崩溃了。 “你走吧,你快走吧,不要再来找我。” 见侯凯胜态度如此固执,我终于让步,恳切地说道:“请让我留下来看看丁秘书吧,如何?” 不知为什么,对于这种我本可以自己决定的事情竟然也要得到侯凯胜的许可,大概只是因为他是她的医生,我不能妨碍他为她治疗吧,可是我自行决定留下来也不会有什么大碍啊。 侯凯胜突然转过身,脸色阴沉,几乎咆哮着说道:“你还没有听清我对你说的话吗?你走,你快点走,我不需要你留在这里。” “侯医生?” “你在这里只会自取其辱。要我再说多少遍你才能明白?看来你真是一个不知羞耻的女人!” “侯医生,你……你……” “你走,你走,你快走!” “好,我走,我走,我这就走!”我眼里含着眼泪,转身就下了楼。 可是,当我走到楼下的大厅时,我又犹豫了。我不能这样抛下丁小小一走了之啊,如果丁小小果然感染了那种致命的病毒,她还需要我的血来拯救呢,这不是她唯一的希望吗?想到这里,我索性在大厅里那张我熟悉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两眼一动不动地看着门外。 我不走了,我不能走。我可以等。即使侯凯胜对我咆哮,对我发怒,我还可以等。 可是,我在等什么呢? 门没有关,我看见门外的那条小路,在花园里弯弯曲曲,转到了一片假山石后面。 小路上没有人,一个人都没有。花园里也没有人,一个人都没有。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寂寞。 花园里的花虽好,但是没有人来看,它岂非也很寂寞。 我甚至有些讨厌了,是谁在这里要建这样一座花园,残忍地把这么多花抛弃在这里,让它们独自垂怜,让它们孤芳自赏,让它们悄然凋零。 楼上也没有声音。丁小小一直昏迷不醒,侯凯胜呢,他是不是也已经昏昏欲睡了? 我在这个世界上又成了一个人,一个孤独的人。 我正在为自己的命运自怜自叹、自哀不已的时候,忽然看见小路上有一个人急急忙忙地奔了过来,手上拿着一张展开的纸。 那个人一路跑进了小楼,正要往楼上跑去,我忽然叫住他道:“你是给侯医生送报告的吗?” 那个人听见我问他,便停了下来,把脸上的汗水揩去,说道:“正是,这是丁秘书的血检报告。” 我走到他面前,说道:“给我看看。” 那个人迟疑着,没有把报告递给我。 “你不知道我是谁吗?” “您是……” 他果然不知道我的身份!我没有料到,此时在基地,竟然还有人不认识我。 “我就是技术部主管。” “啊,您是戴主管。”那个人好像终于想了起来。 “我需要看一下这份报告,我对丁秘书的病情很关心,不可以吗?”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那个人答应着,急忙把报告递到我手上。 我接过报告,迫不及待地瞄了一眼报告的结论,但是在报告的结论栏中只有一片空白,什么字都没有。 我对这份报告十分怀疑,便问道:“这些地方怎么是空白的呢?这些空白是什么意思?” 那个人解释道:“因为一些新的病毒还没有被具体命名,另外也为了保密的需要,因此侯医生嘱咐过凡涉及这些新病毒的地方先暂时留空。” “你说是新病毒?”我又开始紧张起来。 “是的,是一种十分致命的病毒。” 听他这么说,我已大致明白了,便叹了口气,把报告还给他。 那人把报告拿在手上,一溜烟似的跑上了楼。 我听见楼上响过一点动静,随即又安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只见拿着报告的那个人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地从楼上走下来,仿佛没有看见我似的,一声不响地走出门,消失在花园中。 我再也坐不住,重新爬上楼,只见侯凯胜坐在丁小小床边的一张椅子上,眼光迟钝,正在呆呆地发愣。 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以前见到的侯凯胜一直精力充沛,遇见新的疑难病例就像见到宝贝似的,忙里忙外,眼睛一直闪闪发亮。此时的侯凯胜真的与以前完全不同了,变化之大令我惊讶。 “侯医生,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紧张地问道,很担心从他嘴里听到任何不好的消息。 听见我的喊声,他慢慢地转过头来,目光呆滞地看了我一眼,说道:“你还没有走。”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走也不放心啊。” “哦。”他没有说什么,没有再坚持让我走,但是这一声“哦”说得是如此软弱无力,好像得病的人不是丁小小,而是他自己。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太惭愧了,我们的力量非常有限。”侯凯胜长长地叹息了一声道。 “什么意思?”对于他的答非所问,我当然无法理解。 “我们的工作赶不上病毒的发展。” “你是说病毒又有了新的变化?” “现在的毒性好像更强了,我根本无力回天。” “你的意思是说丁小小无救了?” 侯凯胜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痛苦地摇了摇头。 我一时沉默无语,心想丁小小与我见面次数不多,却把我当成了最好的朋友,不仅把家酿的珍贵蜜露全部给了我,而且在寻找吴志远这件事上也竭尽全力,真可算是至交好友了。如果失去了她,我今后在基地真是孤掌难鸣。挽救她性命几乎成了我义不容辞的责任。 “或许……或许她还有救。”我小心翼翼地对侯凯胜说道。 “你说什么?”侯凯胜抬起头来看着我。 “她或许还有救。”我又说了一遍。 “你不必安慰我了,感染了这么可怕的病毒,而且它的毒性又增加了好几倍,怎么可能还有救呢?”侯凯胜苦笑着说道。 “这种病毒虽然毒性更大了,但它们是同根同源,基本的结构没有变化,是不是?” “那又怎样?” “王大福不是也感染了这种病毒吗,他不是还没有死吗,你当初是怎么治疗他的?” “那是尝试用了马艳丽的血,马艳丽的血里有一种特殊的物质可以对抗甚至杀死这种病毒,因此王大福身上病毒的毒性已经没有那么强了,才使他还没有死亡。” “如果我们还用那样的血来治疗丁秘书,不就可以了吗?” “谈何容易,哪里得到这样的血?马艳丽已死去多时,她的血的效用已经大打折扣,从哪里再能得到她的血?况且即使得到了她的血,她的血还有一些功效,可是现在的病毒如此强大,估计也没有太大的作用了。唉,这也怨我,没有能力找到她的血中那种可以对抗病毒的物质,导致现在根本没有能力治疗感染了这种病毒的人。” “如果还有可能找得到这种血呢?我的意思是,如果其他人也有这种血液……” “你说什么?还有这种血液?你是在开玩笑吗?”侯凯胜睁大了眼睛。 “是的,或许还有这种血液。” “谁?谁能提供?” “我。”我顿了顿,终于用极大的努力说了出来。 我知道就是这么简短的一个字,可能就会对我今后的生命产生重大的甚至是转折性的影响。如果我的血能对抗这种病毒并且被确证,一旦有人知道后——侯凯胜当然会知道,我可能就会成为火舌计划那些残忍的家伙追逐的目标,当然基地的其他人也有可能利用我,让我成为他们保命的提血机。 “你?” “是的,就是我。” “你有这样的血液?” “不错,就是我的血。” “你不必在这里自告奋勇,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侯凯胜显然不肯相信。 “但是这种可能性很大。” “为什么?” “请不要问我为什么,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我只想尽快地救活丁秘书。” 侯凯胜吃惊地看着我。 我伸出右臂。左臂的手腕上因有伤口,我把它藏在衣服的长袖下,不愿让侯凯胜看见。 “这……”侯凯胜依然非常迟疑。 我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丁小小,十分平静地说道:“早一刻治疗早一点好,就请侯医生动手吧。” 侯凯胜沉默了一会,终于从他的工具包里慢慢拿出了采血的设备。 我看见身体里鲜红的血液一点点地流了出来,不长时间,就装满了他那个能容纳三百毫升的采血袋。侯凯胜的医术的确很高明,手也很轻,从扎针、采血到拔针,我几乎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伤口也很小,几乎看不出来。 刚采完血,侯凯胜立即行动,用工具轻轻撬开丁小小的牙齿,把血袋里的鲜血一滴滴地滴入丁小小的嘴中,又帮助她慢慢地吞咽下去。只这小小的一袋血,却折腾了好长时间才全部流入了丁小小的腹中。 我在一旁看着丁小小,她依然双目紧闭,不过脸色倒比先前好看了一些,渐渐地泛起了一点红晕。 大概是我的血起作用了,我心里禁不住泛起一阵喜悦。 可是,我的喜悦还没有持续多久,我猛然感到一阵眩晕,头重脚轻,身体支持不住,“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8章 一声嘤咛转折心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我知道自己原本强健的身体自从在基地受到一连串的打击后其实已变得十分虚弱,稍微失去一点血便会头晕眼花,支持不住,这种状况不禁加剧了我对自己的担心。还好晕厥的时间似乎不长,在我的意识中,我几乎是刚刚倒下去就醒了过来,至于中间到底经过了多长时间,或许正像睡觉时睡着了一样,是没有感觉的。 侯凯胜刚才一定非常担心,因为当我醒来看见他的时候,只见他神情紧张,脸色苍白,额头上满是汗水,直到我睁开眼睛后,他的脸色才稍稍平缓了一些。 我躺在房间里的一张躺椅上。这是房间里唯一的一张躺椅,我之前也曾经躺在这张躺椅上,舒适地通过敞开的窗户看远处的朝阳和夕阳,朝阳和夕阳下的群山,群山上如火焰般的云彩,云彩下偶尔飞过的小鸟。而现在,我仍然躺在这张曾经带给了我美好时光记忆的躺椅上,窗外群山依旧,却没有朝阳,没有夕阳,没有云彩,也没有小鸟。我的思想空间里已经没有了这一切,只剩下一个人,他就是侯凯胜,就是我面前这个神情肃穆的人。在我受伤或生病的时候他紧张我,关心我,照顾我,让我得到安心,让我得到平静,让我得到医治。有他在我身边,我不再担忧,不再害怕,也不再孤独。我眼里有他,虽然我的身体仍然感到虚弱,虚弱得只想躺在这张躺椅上,虚弱得不想有任何动弹,但是我的眼里却满含笑意,这一切不是为了别人,正是为了眼前的这个人,正是为了身边的这个人——侯凯胜。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这极其不同寻常的一点,我希望他能发现,我希望我眼里的笑意能提醒他,能感动他。我也希望他没有发现,我宁愿用我内心的这片小小的希冀来安慰我自己,让我保留一点最原始的纯情和爱恋。 “我……我晕了很久了吗?”看见侯凯胜满怀殷切之心地看着我,我轻轻地问道。 “还好,没有晕过去多长时间。我没有想到你的身体会这么虚弱,如果这样,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帮你采血,或者即使采血,才会适可而止,不会抽那么多。”侯凯胜有些后悔不迭。 “没有关系,你看我现在不是很好吗?”我尽量带着笑容说道,我不愿看到我面前的人为我而担心。 侯凯胜安静地点了点头,也努力挤出了一点笑容。他自从认识梅达林后,原本一直挂在嘴边的那些颇能打动人心的微笑似乎也消失了。 “哈,你笑一点就帅多了。”我打趣道,只为调节一下这里有些凝重的气氛。 侯凯胜没有笑,依然沉着脸,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我看着他,他不笑时有时也挺帅的。 情人眼里出西施,当然,在女人的眼里,也会出帅哥啦。 “她还没有醒。”侯凯胜仿佛是自言自语,声音很轻,却轻得要让我听到,让我知道他现在所想的不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而是他作为一个医生对躺在床上的这个人的责任。 “你说这样做有用吗?”我也把注意力转移到了丁小小身上。 “现在还不好说,”侯凯胜的声音更轻了,可偏偏我还能听到,“需要她醒转后我才能确定你的血的确对她有效。” “我只希望她醒后不要变成吸血鬼,专门对我的血感兴趣。”我仍然企图说些笑话。 侯凯胜还是没有笑,他已经变了很多,不再像以前那样风趣幽默了。 现在这样是他本来的面孔,还是以前那样才是他本来的面孔? “她会醒吗?”我见侯凯胜对我的笑话一直无动于衷,只得又把话题转到了丁小小身上。 “你真的希望她醒来吗?”侯凯胜突然问道。 “当然!”我对他的问话感到有点惊愕,“我当然希望她快点醒来,否则我干嘛要忍受疼痛把自己的血给她。” “可是,如果她醒了,就证明你的血的确对治疗这种病毒有效,我怕今后你在基地的日子会变得更加艰难。” “以后的事情还是以后再想吧,现在我只想让她快点好起来。”我尽量表现得若无其事,“不过,我用自己的血帮助丁秘书疗伤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不想让任何第三个人知道,包括丁秘书,我也不想让她知道。” 侯凯胜又不说话了,把目光转到了丁小小身上。 忽然,我看到丁小小的手指动了一下,虽然十分轻微,但的确是动了一下。 我立即热气上涌,兴奋地说道:“啊,你看,她的手指动了,她的手指刚才动了。” 侯凯胜显然也注意到了这点,一下子从我身旁的凳子上跳了起来,冲到丁小小床前,俯身看着她的脸,不停地喊道:“丁秘书,丁秘书,你醒醒,你醒醒。” 他喊了几声,丁小小似乎没有什么反应,眼睛仍然紧紧地闭着,没有再动弹。 “丁秘书,丁秘书。”侯凯胜没有放弃,继续轻轻地呼喊着她。看见侯凯胜如此竭心尽力的样子,我不得不说从一个职业医生的角度来评价他,他的确是个好医生。 “如果你现在还无法睁开眼睛,那么你听到我的话,就请你动一下你的手指吧。”侯凯胜继续说道。 侯凯胜的话刚说完,丁小小的手指果然又动了一下。 “啊,她的手指又动了,她的手指又动了。”我兴奋地提醒侯凯胜道。 侯凯胜没有理会我,双眼继续盯着丁小小的眼睛,说道:“如果你能听见我,就把左边的手指也动一下。” 丁小小左手的手指果然也动了一下。 侯凯胜脸上终于阴霾散开,露出了难得的一线阳光。从侯凯胜的脸色可知,丁小小苏醒有望,也就是说,我的血果然是那种可恶的病毒的克星。 “丁秘书,我知道了,你放心吧,和病毒抗争了这么长时间,你现在一定很累,就请你好好休息一下吧,过一会我再来喊你。” 说完这句话,侯凯胜把身体从丁小小上方挪开,舒适地伸了一个懒腰,脸上有了一些红晕,仔细看时,嘴角还略带着一丝微笑。 “她怎么样了?”我问道。 “我现在敢保证,在太阳下山之前她一定能够醒来。”侯凯胜的语气前所未有地轻松,和刚才冰冷的表情相比,完全像换了一个人。 “应该说她可以痊愈了?”我也很兴奋,能帮助一个人并且挽救她的生命是一件让我无比激动的事情,更可况我还参与其中,我也因此体验到医生在救死扶伤中的快乐与激动。 “是否能痊愈还不敢说,或者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也不好说,不过能够醒来就已经是奇迹了。”侯凯胜仍然沉浸在兴奋之中。 看见侯凯胜如此地兴奋,我也激动得几乎要落下泪来,先前在梅达林那儿所受的屈辱也随着丁小小的逐渐苏醒而在我的心头烟消云散。 “侯医生,这是你的大功一件,改日大管家在表彰你的功绩时,不要忘记我就行。” “怎么会忘记你,这首先是你的功劳。” “我说过,我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 “谢谢你,让你受委屈了。” “能够再见到你,再和你在一起,我已经很高兴了,我不觉得和你在一起会受到委屈。” 我转眼看着窗外。窗外,夕阳西下,把远处的山峦镀成了一片金色。我想起来之前我住在这幢小楼上时,也常常看见窗外远处的山峦被西下的夕阳镀成一片金色,那是让我十分迷恋的颜色。可是如今,景色依旧,人事全非。我和侯凯胜还能像以前那样一起欣赏窗外的美景吗? “远处的天空和大地都很壮丽,很漂亮。”我由衷地赞叹道。 侯凯胜抬眼看了看远处,点头应道:“的确很美。” “只是不知道我们还有多少机会再在一起欣赏远处的美景了,唉,恐怕这样的机会已经不多了。”我对此已然感到有些淡淡的忧伤。 “的确,时光荏苒,岁月无多。” “好像上一次我们一起看风景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其实并不太久。” “只是其间经历过太多的事,甚至九死一生。” “生命往往就是这么无奈。”侯凯胜见过太多的生离死别,他对生命和命运往往有着更沉重的看法。 “如果我们今天分手,什么时候还能再单独相聚呢?” “如果我们今天分手,我们已经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任性了。” “有了女人的男人都会这样吗?” “谁说不会呢,更何况我是一个有责任心、有担当的好男人。” “可是你却把我抛弃了。” “那实在是出于无奈,就像我刚才说的,生命往往就是这么无奈。” “如果我再次需要你,需要你的帮助,你还会过来吗?”不知为何,我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突然噙满了泪水,为了不让侯凯胜发觉异常,我赶紧把头扭了过去。 侯凯胜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把眼睛又看向了那张床以及躺在床上的丁小小,突然说道:“她应该醒来了。” “是啊,她应该醒了,你呢?你呢?你是否也应该醒一醒呢?”我在心里叫道,却没有说出口。 “有时我真喜欢看一个人睡着时的样子。”侯凯胜见丁小小还没有醒,轻声说道。 “一个人睡着时往往毛孔舒张,样子很难看。” “可是她睡着时很安静,很祥和,很乖。只有看着睡着的人,才会体会到这个世界有多么的美好。” “如果这样,我宁愿在你面前睡去。” “小睡即可。” “为什么?我倒宁愿长眠不醒。” 我正这样说着,忽然楼下传来一个大声的回应,“是谁说宁愿长眠不醒啊?丁秘书还有重大的委任,她可不能长眠不醒。” 我大吃一惊,这正是戴维的声音,戴维已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楼下,并且听见了我和侯凯胜的谈话。我还没有来得及从躺椅上坐起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过,戴维已经出现在了楼上。在他身边的正是梅达林,仰着脑袋,用鼻尖指着我。 “怎么样?丁秘书现在什么情况?”一上楼,戴维就心急火燎地问道。 “还没有醒。”侯凯胜看了看丁小小,告诉戴维。 “情况有没有一点好转?” “似乎比您上次来的时候好了一点。” “这真是个好消息,辛苦你了。” 戴维问过丁小小的情况,又走到我面前。此时我已经从躺椅上站了起来,看着戴维和梅达林。我知道梅达林一定已经把今天我们争执的事情告诉了戴维,说不定在叙说的时候还添油加醋,此时或许是和戴维一起来向我兴师问罪的呐。 戴维站在我面前,问道:“你的身体不太好吗?我见你的脸色有点苍白。” 我没料到戴维突然这样开始他的诘问,不禁怔了一下,支吾道:“我只是有点累。” 戴维看着我,说道:“你今天和梅达林发生些争执,梅达林还动手打了你,是不是?” 他很快就步入正题,看来这两个人今天一定会在这个问题上大做文章。我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准备接受戴维的严厉训斥,准备接受丢掉技术部主管这个我现在还不想失去的职务。 “这……”我只说了这一个字,就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我知道梅达林打你了,而且还打得不轻,过了这么长时间我还能看见你脸颊上手指的红印子。你是不是心里很恨梅达林?” “不,已经过去了,我不想恨任何人。” “已经过去了?你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女子。不过,这件事没有过去,我绝不允许在基地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即使她是梅达林也是这样。”说完,他转身对梅达林道,“你过来。” 梅达林听见戴维的吩咐,虽不情愿,但还是磨磨蹭蹭地走上前来。我不知戴维要耍什么手段,看着他们两个人,没有言语。 “向蜜思戴道歉!”戴维以命令的口吻对梅达林道。 “我……我……”梅达林显得很委屈,眼泪又开始在她的眼眶里打转,只是道歉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戴维在旁边盯着梅达林,做出一种不道歉绝不罢休的姿态。 “我……我为什么要向她道歉?”梅达林终于感情崩溃,脱口而出说道。 “你错了就要道歉。” “我没有错,我没有错。” “梅达林!”戴维站在旁边,怒气冲冲。 梅达林见戴维怒目圆睁,知道无法逃过今天的道歉,只得悻悻地走到我面前,一边抽泣一边用比蚊子还轻的声音说道:“对不起。” 其实我并没有听见她的声音,我只是看见她的嘴唇稍微动了动,我之所以知道她说的可能是这三个字,只是根据她嘴唇的动作判断而来。 戴维几乎就站在她身后,当然没有看见她嘴唇的动作,更没有听见她发出的声音,继续厉声道:“你还在拖延什么,赶快道歉。” “我……我……”梅达林喉头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 我急忙圆场道:“大管家,她刚才道歉了,已经道歉了,我听见了。” “她真的道过歉了?” 我点点头。 戴维道:“你看蜜思戴多有风范,连你这样听不见的道歉都能接受,就算有一百个你都不能和一个蜜思戴相比。这件事全当是一个教训,今后不许再为难蜜思戴,听到没有?” “听到了。” “真的听到了?” “真的。” “蜜思戴,今天的事情都是这个不长成的女人挑起的,实在让我气愤。今天虽然你也打了她,但是我不怪你。希望你能够真心地原谅她。她从小娇生惯养,恃宠而骄,一副坏脾气远近闻名,如果不是什么顶真的事情,你就让着她点,她也就不会再和你相争了。但如果她以后在重要的事情上再有冒犯,你就直接告诉我,你不必亲自动手,由我来管教她会更好一点。你和她都是我身边的人,我希望你们能够冰释前嫌,今后好好相处,不要再发生任何争执。” 听他这么说,我心里极不舒服,但也只得颔首道:“大管家教训的极是,我都记在心里了。” “你要像侯医生那样,多顺着她些,自然就会平安无事。” 我看了一眼侯凯胜,他和梅达林之间真的像戴维说的那样平安无事吗?侯凯胜目光低垂,脸色苍白,似乎根本没有在听戴维说话。 正在这时,忽听床上传来一声嘤咛,丁小小已然醒来,正睁开眼睛不安地看着房间里的每个人。 “丁秘书。”我立即冲到她床边,紧紧地握住她的手。 侯凯胜也没有迟疑,关心地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戴维站在原地,扭转头看了看丁小小,说道:“你终于醒啦。” 梅达林还没有从她的挫折中恢复过来,根本没有注意到丁小小已醒,依然自顾自地一个人低声啜泣。 “谢谢你们。”丁小小的嘴里轻轻地吐出这几个字,声音微弱,刚刚说完,就见她胸脯剧烈起伏,显见这几个字说得特别费力。 “你安静地躺着,什么话都不要说。”此刻侯凯胜是权威,他的话不容反驳。 丁小小听了他的话,不再言语,左右看了一会,又闭上眼睛。她的呼吸渐趋平缓,又过了一会,呼吸均匀,好像进入了梦乡。 戴维见她睡着,不再言语,招呼我和侯凯胜来到楼下,梅达林也跟着走了下来。 当我们来到楼下的时候,保安部的王二福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过来,伸头探脑地等在那里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9章 熊熊烈火太诡诈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丁小小又睡着后,戴维领着侯凯胜、我、还有梅达林走下楼来。我忽然看见保安部的副部长王二福正探头探脑地等在楼下的客厅里。 看见王二福,我立即明白了戴维召集我们的目的,而这也正是我所关心的,就是丁小小为什么会被病毒感染,或许现在又添加了一个问题:丁小小为什么会醒来。丁小小现在还无法说话,而此事的调查又不能停顿,因此我们只能从现在已有的线索进行简单的推断和猜想。 “你们知道,你们几个人都是我得力的左膀右臂,包括现在还躺在床上的丁秘书也是。我召集你们的目的很简单,我想知道是谁对丁秘书下的毒手,这分明是在剪除我的羽翼,消灭我的力量,我不能对此不闻不问,我必须尽快找到凶手和幕后主使。我希望你们能够群策群力,早日把这些丧心病狂的贼人捉拿归案。”戴维首先发言,其目的果然与我想的一样。 侯凯胜接过戴维的话道:“最近基地出现了一种致命病毒,感染这种病毒的人几乎没有存活的可能,是不是能够活下来完全看他的造化。”说到这里,侯凯胜看了我一眼,继续说道,“基地有人在人为地试验这种病毒,而且在活人身体上进行试验。” 听到基地果然有病毒,而且有人故意用活人试验这种病毒,梅达林和王二福都大吃一惊,纷纷抬眼看向戴维。戴维是基地的大管家,没有他的允许,谁敢在基地试验这么恶毒的病毒,而且竟然在活人身上进行呢?戴维可能知情,甚至还是这件事的主持呢。 戴维见梅达林和王二福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已知其意,说道:“对此我也毫不知情,在这里一定还有另外一股势力,在我的控制范围之外,他们自始至终都在秘密开发和试验这种病毒。这些人平时很可能就隐藏在我们当中,也有可能另有其他地方,但他们这么做显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他们为了什么目的,我现在还不知道,这需要你们把它查出来,查个水落石出,一清二楚。” 梅达林在一旁听见,忍不住说道:“调查这件事是不是很危险?” “当然,”侯凯胜在一旁接口道,“这帮人穷凶极恶,反对他们的人随时都有生命危险,或者是因为不小心感染上这种邪恶的病毒而丢了命,或者是因为被这些躲藏在暗处的人捉过去活活地折磨死。这些人是绝对不允许我们接近这个秘密半步的。” 梅达林听说这个调查很危险,随时都可能危及生命,不禁脸色苍白,嘴唇哆嗦,只希望戴维不要安排她去闯龙潭虎穴。 “这种病毒虽然厉害,但它似乎还不会在人与人之间传播,自然就更不会无缘无故地传到丁秘书的体内。丁秘书才来基地不久,识人不广,不应该会与谁结下深仇大恨,导致别人要用这种恶毒的手段来对待她。”侯凯胜慢慢分析道。 “她也绝不可能自己去接触这些病毒。”我补充道。 “你们说,是不是她知道有这种病毒,就偷偷地去偷了一点来,却不料失了手,导致自己反被病毒感染了?”王二福点着头说,好像越说越觉得自己的设想很有道理。 “她偷病毒干什么?这种东西既不好吃,又那么危险。”梅达林不解地问道。 “我怎么知道她想干什么呢,说不定她别有用心,偷偷地藏着病毒,看谁对她不好或者她看谁不顺眼时,就给那个人来一下,那人一命呜呼,谁晓得是她干的。”王二福摇头晃脑地解释道,越解释越觉得自己的解释很有道理。 梅达林吐了吐舌头,缩到房间的角落里,不敢再说话,好像她再多说一句话,楼上的丁小小就会突然从床上跳起来,冲到她面前像王二福说的给她这么“来一下”。 戴维摇了摇头,对王二福的这种猜测颇为不满。 “还有一种可能,”侯凯胜想了想,说道,“大管家不是吩咐丁秘书调查吴志远失踪的案件吗,说不定丁秘书的调查触及到了那些人的某些痛处,或者发现了那些人的什么重要秘密,以至于那些人要把她杀死灭口。” 听说她是被杀人灭口,在座的每个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好像他自己也已被那些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盯上,下一个被杀死灭口的就是他自己。 我反复咀嚼着侯凯胜的话,“杀人灭口,杀人灭口,因为发现了他们的秘密,他们的秘密?”想到这里,忽然脑中灵光一闪,脱口说道,“小黑屋,一定是小黑屋。” 其他人吃了一惊,齐声惊叫道:“小黑屋?” 我没有马上应答,而是冲到梅达林面前,双手抓住她的胳膊,说道:“你……你昨天晚上为什么会去小黑屋?” 昨天晚上,正是梅达林的出现,才阻止了丁小小对小黑屋的继续探查。 梅达林见我抓住她询问小黑屋的事,慌乱地摇着手道:“不,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不要问我,不要问我。” 看见梅达林如此惊慌的样子,戴维也吃惊地走了过来,对梅达林说道:“你昨晚去小黑屋了?” 梅达林睁着惊恐的眼睛看着戴维,拼命地晃着脑袋摇着手,说道:“不,不,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戴维一把抓过她的手,不再让它摇晃,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厉声说道:“昨晚你去小黑屋了?” 在戴维的严词厉色之下,梅达林不敢再看戴维的眼睛,她的手已被戴维紧紧地抓住,无法摆脱,只好低着头不停地晃着脑袋,反反复复地说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一边说,一边哭泣。 我站在一旁,看见戴维满面怒容,幸亏梅达林和他关系特殊,如果是其他人,我真担心戴维可能要一口把她吞了下肚。不过我对戴维激烈的反应仍然感到十分奇怪,去小黑屋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戴维何必要如此动怒。看着梅达林瑟缩在墙角哭泣的样子,我倒对她颇生出些可怜。女人在男人面前总是弱小的,如果女人自己不怜惜女人,还能指望谁呢? 戴维抓住梅达林的手腕,把她压在墙角的最顶端,兀自还不肯放手,再次问道:“你是不是擅自到小黑屋去了?” 梅达林被逼问得退无可退,忽然抬起头,直视着戴维的双眼,高声叫道:“不错,我是去了,我是去小黑屋了,那又怎样?” “你还敢顶嘴!”戴维气愤异常,几乎咆哮道,“你知不知道那个小黑屋是什么地方,你明知不能去,不能去,为什么还要……?你真是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不是我……不是我……是鲍勃他……”梅达林竭力想为自己辩解。 “明明是你自己把持不住,却还要诬陷他人。你知不知道错上加错,我更不会饶恕你。” 我见梅达林提到刘鸿飞,又见戴维如此逼迫梅达林,便对戴维说道:“大管家,梅达林是一个孤身女孩,平白无故地如何会一个人去小黑屋这种偏僻阴暗的地方,一定是受到别人的教唆,甚至可能是被胁迫了去的。如果此时只是批评梅达林,对她未免也有些不公,梅达林口中虽然服软,但心中一定不服。既然她刚才提到鲍勃,想必鲍勃在这件事上也有很大的干系,我们只需再问问她,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若果然是她的错误,再责备她不迟,若不是她的错误却责备她,岂不是伤了她的心。” 戴维见我说的有理,也不想真的就这样苛责梅达林,便就势放开她,回身重又坐在先前的椅子上,看着梅达林,说道:“你且说说,你到底有什么委屈,如果你真有委屈,到那个地方是受人指使或者被人胁迫的,我自然不会怪你。” 梅达林看了看戴维,又看了看我,依然瑟缩在墙角,不敢走出来,在那儿啜泣着说道:“昨晚我正准备睡觉,忽然鲍勃来找我,说丁秘书和……和蜜思戴在破坏小黑屋,要我赶紧去……去阻止她们。” 戴维看了我一眼,问道:“昨晚你也在小黑屋?” 我点头道:“是。” 戴维没有再说什么,依然看着梅达林,问道,“你继续说,他怎么知道丁秘书和蜜思戴在破坏小黑屋?他又为什么会去找你?” “他怎么知道丁秘书和蜜思戴在小黑屋,我就不清楚了,我没有问他。我本来还不想去的,外面下着雨,谁愿意在又冷又湿的下着雨的夜晚出去啊,况且又是到那个神秘兮兮的地方。但是想到您一直对我说千万不要去那个小黑屋,我就想到那个小黑屋对大管家您来说一定非常重要,怎么能让别人破坏呢。于是我没有多想,就带着鲍勃一起到小黑屋去了。后来的事情蜜思戴全都知道。” 戴维又问我道:“昨天晚上你为什么会去小黑屋?” “您不是吩咐丁秘书调查吴志远失踪的事件吗,丁秘书调查到小黑屋,就派人通知我过去,看看小黑屋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你们发现了什么?” “是的,是有所发现,我们在小黑屋的墙壁里发现了一套奇特的通讯系统,好像是在很久之前就已经铺设好的,据我们推断应该是那些人用来联络和沟通用的设施。” “还有什么发现?” “我们怀疑小黑屋的地下可能另有所藏,于是准备挖掘,才刚动手,梅达林就过来了,于是挖掘工作只能停止。” “我是让他们不要搞破坏,如果挖掘是有利于大管家的事情,我怎么会阻止呢?”梅达林在一旁插口道。 “现在看来,小黑屋里果然藏着他们重大的秘密,丁秘书可能发现了,也可能没有发现,但不管怎样,那些人都决意要杀害丁秘书,以阻止她对外说出她发现的秘密或者阻止她发现他们隐藏的秘密。从他们对丁秘书的手段来看,小黑屋是关键,而且距离我们发现他们的秘密似乎已经很接近了。” “如果这样,我们可以继续挖掘那间小黑屋,你看如何?”戴维看着我问道。 “或许可以,或许已经迟了。” “此话怎讲?” “那些人的行动一向都很迅速,我们要想发现他们的秘密,只有暗中调查,出其不意。像这样大闹一番之后,就是有秘密,那些人应该也早就转移走了,我们再去,也只能白白忙活一场,什么都发现不了,还惹得那些人暗中笑话。” 戴维抬头又瞪了梅达林一眼,我看他的眼神,似乎是责怪梅达林忙帮不了多少,事倒耽误了许多。 “有什么办法可以补救?” 我轻轻地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如果实在要挖掘小黑屋,只能碰碰运气了。” 我们正在商量如何才能找到刺杀苏小小的凶手,如何才能进一步发现火舌计划那些人的秘密时,忽然听到远处人声嘈杂,似乎隐隐地有人在呼喊“着火啦——”。 王二福急忙拉开门,我们鱼贯着走到门外,果见东北方向一处建筑物着火,火光呼呼地冲向半天,浓烟滚滚,我们即使远在四五百米之外,亦能嗅到空气中焦糊的怪味。在熊熊的火光中,隐隐看见两三个人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 戴维惊道:“那是什么地方?” 侯凯胜道:“正是小黑屋。” “小黑屋失火了!”戴维有点不敢相信。 岂是戴维不相信,我也不敢相信。小黑屋是砖石建成的房子,而且房子早已荒废,房子里空无一物,是什么东西被点燃,燃起了如此之大的火势。 王二福一看那火,再听说是小黑屋遭殃,便急着道:“我找人去救火。”话还没有说完,他的身子就已经消失在了黑暗中。 侯凯胜道:“房子本不应着火,之所以着火,难道房子里有什么特殊的东西,怕被我们查到,索性一把火烧光?看来我们必须赶快过去救火,或许能抢救出一二,如果迟一点,恐怕要被全部烧光,到时后悔就太迟了。” 众人见他说的有理,互相看了一眼,便离开小楼,转弯抹角,一齐往小黑屋的方向急急赶来。 四五百米的直线距离,加上弯道,大概只有六七百米遥远,说时迟那时快,不多一会儿众人已经纷纷赶到小黑屋前面,再看那大火,不觉大吃一惊,倒抽一口凉气。原来小黑屋根本没有着火,不知谁在小黑屋前面放了一个硕大的筒,筒里满是黑乎乎的东西,正在“噼噼啪啪”剧烈地燃烧着,热浪翻滚,浓烟冲天,从小楼的方向远远看去,恰似小黑屋在燃烧一般。 我们到达后不久,王二福也领了三四个人赶来。见此情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目瞪口呆,一时说不出话来。 戴维愤愤地道:“是谁在这里生火,又引人大叫,分明是故意让我们看见小黑屋起火了不是?” 王二福好像被人戏弄了似的,咬牙切齿,跺着脚道:“是谁在这里开这么没品的玩笑,爷爷抓住你,一定扒了你这龟孙子的皮,拆了你这龟孙子的骨,拿你的肉渣子喂王八,NND。” 我看着这些人议论纷纷,无不痛恨在这里点火的人。忽然,一个问题在我的脑海里猛然一闪,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这个人为什么要在这里点火,而且方位精准,从小楼的方向看来恰似小黑屋在着火,他的目的是什么?他的目的是什么?他难道想把我们引到这儿来?把我们引到这儿来,绝不是为了让我们欣赏他们这团火的杰作,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我突然闪出一个可怕的念头,这个可怕的念头一冒出来我就禁不住激淋淋地打了个冷战。我惊呼道:“不好,我们上当了,快回小楼。” 众人听见我的呼声,一齐惊愕地看着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我急着说道:“这分明是那些人的调虎离山之计,他们的目标不是这个小黑屋,而是丁秘书。” 众人听见我这么说,如梦方醒,点头道:“正是。”检点周围的人,全部在这里,小楼里只留下了丁小小一个人。 众人已觉不妙,又快速沿着弯弯曲曲的小路往落霞小楼赶去。 我们一到小楼门口,便大声喊道:“丁秘书,丁秘书。”虽然人还没有上楼,但愿声音先上楼去,唬住那些欲行不义的家伙。 戴维、侯凯胜和王二福精力充沛,远远地跑在我和梅达林前面。我看见他们鱼贯着奔入小楼,之后又过了一会,我和梅达林才气喘吁吁地赶到,一进小楼大门,顾不得腿脚酸软,便三步并作两步地抢上楼去。 当我抢到楼上的时候,只见屋子里一片安静,戴维、侯凯胜和王二福一个个站在那儿,好似突然化作了石人,一动不动。 我向床上看去,这一看,便也立即化作了石头人。 床上空荡荡的,丁小小不见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0章 厘定方向寻突破 从小楼到小黑屋再返回小楼只不过用了十几分钟的时间,可是就在这短短的十几分钟时间里,一个大活人并且几乎无法动弹的大活人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床只留下了空空的被褥,被褥里尚有余温。 我们楼楼下c楼里楼外找了个遍,就差箱子柜子没有折腾了,可就是不见丁小小的半点影子。 我心里恨恨地说道:火舌计划那帮家伙的行动果然迅速,做事干干净净,毫不拖泥带水。 等大家都从噩梦中惊醒过来之后,小楼才逐渐恢复了一点活力。 一向骄傲的戴维此时像斗败了的公鸡,耷拉着脑袋坐在椅子里,一言不发。或许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那些人在基地早已成了气候,早晚会走台面和他对着干,而这一天似乎并不遥远。他或许已感到这是一件颇为棘手的事,正在那里思索着如何才能对付那些看起来非常强悍的人。 侯凯胜仍然下忙活着,好像突然从一个医生变成了侦探,这里翻翻那里看看,希望能找到那些人留下的蛛丝马迹,由此把那些人从黑暗中一溜儿地牵出来。 王二福已经离开,他说必须回去调兵遣将,发誓要抓获掳走丁小小的人,把这些基地的“乱臣贼子”一个个都送“断头台”。可是到底要去抓谁,他又怎么知道。 梅达林仍然胆怯地站在一旁,沉默不语,和平时趾高气昂的那个胖姑娘相比完全像换了一个人。或许丁小小的突然失踪吓坏了她,让她意识到这个基地并不完全是戴维一个人的天下,如果她不小心得罪了谁,明天被病毒感染并且失踪的那个人可能就是她。 我则一直在考虑着丁小小究竟发现了什么,竟惹得那些人要这样对付她。他们既然已经对她种了病毒,并且知道这种病毒会让她死亡,他们已经达到杀人灭口的目的了,为什么还要掳走她呢,难道难道他们知道她不会死?这怎么可能呢?如果丁小小不会死,唯一治愈她的办法就是用我的血,难道他们知道我已经喂血给丁小小了吗?天哪,这件事只有我和侯凯胜知道啊,那些人是怎么知道的呢?后来丁小小苏醒过来,戴维和梅达林也只知道她醒来了,却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醒,只道天眷顾丁小小,再给了她一次生命。当时楼只有我们这几个人知道丁小小醒来了。王二福知道吗?他是什么时候来到小楼的?说不定他也知道。难道我们这些人中有人故意把消息透露给了那些人,才引得那些人进一步采取行动,以小黑屋着火为幌子引开我们众人,再伺机掳走了丁小小?如果真是这样,丁小小九死一生,存活的希望非常渺茫。被那些人抓去,关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下小黑屋中,这种痛苦我不是没有经历过,虽然只有短短的两天,但那是可以让一个大活人争着吵着要去寻死的两天。况且当时我是幸运的,因为遇到了一个贪念美色的圆球,遇到了一个莫名其妙要放我走的黑衣人。如果丁小小被他们抓住的话,恐怕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可是,那个暗地里给那些人通风报信的奸细是谁呢? 我们各想心事,一时间满屋子鸦雀无闻,一片死寂。 在恍惚之间,浓浓的黑暗已经侵入了小楼。 侯凯胜已经停止了搜索,坐在戴维对面,亦变得沉默寡言。 屋子里的四个人都被浓浓的黑暗笼罩着,几乎辨不清你我。 不知何时,灯光亮了起来,也不知是谁偷偷地开了灯。 “你们说说看,那些人是不是为了对付我,首先翦除我的羽翼,再图谋把我推翻?”戴维首先打破沉寂,提出了他的问题。 “事情恐怕没有这么简单,虽然那些人目前只能暗中偷偷地行事,这让那些人的行动稍有不便,但以那些人目前的实力来看,请恕我直言,他们根本不必太在乎大管家您啊,因此我认为他们的目标不是您,那些人一定另有目的。”我淡淡地说道。 “另有目的?什么目的比推翻我更能让他们意满志得?” 显然戴维对那些人的事情了解得还不够多,以至于还没有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他们如果仅仅是为了达到推翻您的目的,那他们苦苦研制病毒却是为了什么?如果他们和基地是割裂的,又是谁在为他们提供资金?一定有人在这些事情的背后隐藏得很深,我们根本不知道他,根本不了解他,或许他就在我们身边,或许他就是你我指指侯凯胜,或许他就是我我指指我自己,但我们不知道他究竟是谁。或许那个人此刻正躲在什么地方偷偷地看着我们c听着我们呢!”我说道。 “那么你有什么建议吗,蜜思戴?” 我静下心来想了想,猛地有了一个主意,便对戴维道:“这其间关系着一个人,我们说来说去竟然都没有提到这个人,我想这个人恐怕是解开这些谜题的关键,我们或许可以从这个人开始着手调查这件事,他应该知道其中的很多关节。” 戴维和侯凯胜看着我,齐声问道:“是谁?” “鲍勃。”我不假思索地答道。 “就是你的秘书鲍勃刘刘鸿飞吗?” “不错,正是他。昨晚是他去找梅达林阻止丁秘书在小黑屋的调查工作的,你们想想看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知道丁秘书已经接近于发现那些人的秘密了,这件事本和鲍勃无关,而发现那些人的秘密都是对我们非常有利的,可是鲍勃却要主动跳出来那么积极地插一脚,蓄意破坏丁秘书的调查工作。你们不觉得他的行为非常可疑吗?他为什么要去阻止丁秘书而去帮助那些人呢?” “为什么?”戴维和侯凯胜的兴趣更浓了。 “据我所知,他很可能就是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中的一个。” “你认为鲍勃也是火舌计划的成员之一?” “正是这样。” “你说的似乎有一点道理。”戴维想了想说道。 “而且昨天晚还发生了另一件事,也是一件人命关天的大事。” “又是什么事?”戴维皱紧了眉头,在他的治下最近接二连三地发生了这么多人命大事毕竟会令他非常厌烦。 “你们知道基地有一个好像在四处流浪的疯婆子吗?我见过这个人,甚至昨天还见过她,但我不知道她的名字,也不知道她以往的故事,但是这个人昨天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告诉我她与我之间有一段因缘。她平时总是疯疯癫癫的,她的话未必能够相信,但我提出我需要对她说的话进行确认时,这个老妇人昨晚却无缘无故十分离奇地被人谋杀了,而且遇害后立即就被焚化。这一切,我怀疑就是鲍勃干的。” 戴维和侯凯胜听后都是大吃一惊,虽然他们可能对那个老妇人不是很感兴趣,可是在基地发生如此明目张胆的杀人事件,甚至连一个疯癫的边缘老妇人都不放过,这才是让他们吃惊的缘由。 “你真的认为那是刘鸿飞干的?猜测可是要有根据的啊。”侯凯胜在一旁提醒我道。 “他是我的秘书,我和他平时交往和接触很多,凭我女性的敏感,我发现他身疑点颇多,而且这些疑点全部都指向他是那些人当中的一个。而且如果这样理解,发生的那么多事情中的疑点几乎都可以得到很好的解释,况且他也间接地向我承认过他就是火舌计划的成员。不过我还没有直接证据,因此希望大管家给我对他进行调查的权利,并且给我对他进行处置的权利。”一是调查,二是处置,如果这两项权利拿到手,将是对付刘鸿飞十分有利的武器。 “你认为需要对他进行调查?而且由你来进行调查?”戴维似乎还有些犹豫。 “是的,他是目前揭开火舌计划黑幕的关键切入点。” “蜜思戴,你平时工作也很忙,做技术部主管事情也很多,是否还有时间和精力来进行调查呢?是不是可以把这项工作交给保安部去处理?”戴维默默地说道。 “您是说交给王二福他们处理?” “他们在调查方面更有经验。” “说实话,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们处理我实在不放心,如果这件事情没有处理好,我们会失去一个非常好的切入点。我和鲍勃平时在工作中接触很多,对他的一言一行了解的也很多,而且他对我尚有些忌惮,不敢把我怎么样。还是由我来调查会更加方便c更加有利。” “我也这么认为,如果大管家您觉得戴小姐在调查方面经验不够的话,只需要请保安部辅助她进行调查就可以了。”侯凯胜帮我说道。 戴维又沉默了一会,等他再开口时,终于同意了我的请求。这是我和他接触以来第一次因我的请求而放弃他自己原来的意见。 “侯医生是不是也可以协助我进行调查?他医学方面的知识会帮助我很多。” 我的话音刚落,梅达林便叫了起来:“不行不行,蜜思戴说这项工作很危险,不适合侯医生,说什么我都不会同意的。” 侯凯胜见梅达林这么说,沉默不语,从他的脸我看不出他的真实想法。 梅达林见戴维不置可否,索性走到侯凯胜旁边,抱住他的胳膊,大声说道:“你不会同意的,是不是?” 恐怕这件事还是需要由戴维来决定。戴维又想了想,说道:“你需要一个懂医学知识的人来帮助你,你是这个意思吗?” “不错,调查中涉及的很多事情在医学都非常专业,我一定会需要他的帮助。”我希望侯凯胜来帮助我,不仅仅是因为他在医学杰出的才干,还有一种难以说清的原因,这种原因更多的是一种模模糊糊的感情的因素。 “这样吧,既然你需要一个医学专家,我就另请一个人来帮你吧。”戴维终于做出了他的决定。 我和侯凯胜对戴维的这个决定都感到非常愕然,梅达林则得意洋洋,又开始用她的鼻孔看着我,好像终于打了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谁?您准备请谁来帮助我?”我不认为其他任何人会比侯凯胜配合我更好。 “我还要去和他商量一下,事情确定后,我请他明天午去找你吧。” 就这样,一个调查小组匆匆地成立了,我是组长,成员有保安部的王二福和还不知道姓名的医学专家,我们为此将在调查丁小小的中毒和失踪案以及老妇人的离奇被害案密切配合。调查需要多长时间以及最终结果会怎样,现在都不好说,不过既然成立了调查小组,我就可以利用相关资源,这样总比一个人偷偷摸摸地单打独斗要好许多,而且我现在名正言顺,我对此充满了信心。 闲话休叙,由于此前我便是住在这幢落霞小楼里的,戴维便将我留下,看看夜里丁小小是否会突然出现,虽然她无缘失踪,但是即使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我们仍然期待她会再次出现在我们面前。戴维已经起身回去了,让他在这里守夜无疑不适合。戴维一走,梅达林便拉着侯凯胜消失得无影无踪。守夜的活无疑非常幸苦,梅达林可不愿受这种苦,她也不愿让侯凯胜留下来受这种苦,更何况这里还是案发现场,留下来甚至还有危险,梅达林自己不会冒这种险,她当然也不会让侯凯胜冒这种险,于是这两个人都从这幢小楼里消失了。 此时黑夜深沉,四周万籁俱寂,除了偶尔有两三声虫鸣从楼下的草丛里传出来外,再也听不见任何声响。我独自待在小楼,看着屋子里许多还很熟悉的物件,仿佛又回到了初到基地不久的时光。不过那段时光并不总是充满了快乐,我在那时还经历了许多波澜挫折,甚至还经历了生死考验,可以这么说,我可是从死人堆里侥幸爬出来的幸存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1章 独守落霞夜惊魂 现在小楼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了,面对着窗外无边无际的黑暗,我只感到无边无际的孤独以及无边无际的紧张和担心。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愿意一个人留下来,这确实不是一个好主意。人多的时候自然没有什么大碍,可是当只剩下我一个人c这里又发生了如此神秘莫测令人恐怖的事情后,再看看周围深不见底的黑暗,要说没有紧张和担心是绝不现实的。事实,自从那些人悠哉游哉地走了以后,紧张和担心就一直和我形影不离,我紧张得好像四处都在响动着各种各样嘈杂奇怪的声音,或许这里是某个妖怪在低语,或许那里是某个恶人在磨刀,而这些妖怪和恶人无不虎视眈眈地盯着这幢小楼,把我当作它们口中的猎物c刀下的亡魂。 但紧张和担心终究熬不过疲劳的折磨,不知何时,我竟然倒在躺椅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在紧张和担心中的睡眠当然不会很好,因此虽然我的眼睛在睡觉,但我的耳朵却仍在忠于职守,留意着四周传来的一点一滴的声响。 不知睡了多长时间,我忽然听到楼下“咯噔”地响了一声,我立即睁开眼睛,惊得几乎从躺椅跳了起来。我双目圆睁,屏住呼吸,仔细倾听楼下那一声奇怪的响动。可是当我全神贯注地注意楼下的响动的时候,没有声音,什么声音都没有了,楼下依然是一片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在这样死一般的寂静中,我忽然想起前几日身困地下的那段恐怖的经历,那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小屋,还有那简直令我崩溃的堆满尸体的房间。火舌计划那些人稀奇古怪的折磨人的措施和神秘莫测的杀人手段更频频地增添了我的不安。 在茫茫的黑暗和越来越强烈的恐惧之中,我忽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念头:此时楼下的客厅里是不是也被那些神出鬼没的家伙悄无声息地堆满了千奇百怪的残尸,刚才“咯噔”一声就是他们搬运尸体时不小心弄出的动静,或者因尸体堆得太高加血水的润滑,层的尸块跌落下去撞击地面的声音。呀,这这是真的吗?为什么我越想越觉得这这就是真的呢?我已经坐不住了,我必须亲眼看一看才能放心,否则我整晚都会因此而痛苦和失眠。 为了不弄出一点点响声而惊动楼下正在搬运尸体的那些家伙,我蹑手蹑脚地摸到楼梯口,探头探脑地向下望去。我本来就不抱希望能看见任何特别的东西,楼下果然漆黑一团,看不清任何东西。但我终究不放心,又沿着楼梯向下摸索着慢慢走了几步。 刚走出三四步,突然脚下跘到一样东西,我立足不稳,几乎从楼梯摔了下去,幸亏双手牢牢地抓住了栏杆,才没有跌倒。 楼梯怎么会有东西呢?这种遭遇绝对是不寻常的。可是由于太过黑暗,我竟然什么都看不见,只得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子,一手牢牢地抓住栏杆,另一只手探到脚边,尝试去摸一摸那件横在我脚前的物体。可是我的手一碰到那件物体,惊得几乎叫出声来。我摸到的竟然是一张人人的脸啊,有眼睛,有鼻子,有嘴巴,还有!我的手像触电似的缩了回来。 天哪,怎么会有人倒在这里?怎么会有人倒在这幢小楼的楼梯?这个人是谁? 我手没有电筒,也没有任何其他光源,我没有任何可以让我看清这个人的东西。 我立即一步一步地往后退,退回到楼,努力使自己安静下来,便去开灯。我记得灯的开关就在楼梯不远处靠近房间一侧的墙面,于是我便往旁边的墙摸去。可是这一摸又是让我大吃一惊,触手之处根本没有灯的开关,相反墙到处都是又黏又腻的东西,摸得手满满的都是。我把手拿到鼻前,顿时一股又腥又臭的怪味“呼啦”一下钻进鼻孔,顿时腹中酸液翻腾,四肢麻木软弱,几乎就要呕吐出来。 什么东西?这些是什么东西?墙什么时候涂满了如此污秽恶心的脏东西? 那个开关在哪里?为什么我找不到开关?丁小小把它移到了什么地方啊?哎呀,丁小小这个人,她为什么要擅自移动这么重要的东西呢? 见摸不到墙灯的开关,我只能去寻找蜡烛之类可以点火照明的东西。我记得在床边有一个小橱柜,小橱柜的第三个抽屉里放着几根蜡烛和一小盒火柴,那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此时我正好要用到这些东西。于是我跌跌撞撞地向床边摸去,终于找到了那个小橱柜,两手折腾着迅速摸索到了第三个抽屉,把它打开,双手在抽屉里乱摸了一阵,却哪里有什么蜡烛,也没有火柴,里面却是稀里糊涂黏糊糊的一堆东西,并且伴有阵阵腥臭,正不知何物。 我不禁心中大为惊恐,但觉喉头发苦抽紧,胃里翻江倒海,“哇啦”一声,一大口秽物从口中喷出,尽皆吐在那个抽屉里面。 一时开不了灯,还找不到蜡烛,墙抽屉里又不知是什么腌臜之物,我不禁大惊失色,心想这可如何是好,一时慌乱如麻,拿不定主意,不知不觉向后退去。退不出几步,脚跟却又绊到一物,立足不稳,“噗通”一声跌坐在地。更让我感到惊异的是,那个把我绊倒的物体却嘤咛了一声,竟然发出了低微而痛苦的呻吟,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而听那声音的模样,似乎正是丁小小! 丁小小?丁小小不是失踪了吗?她怎么会在这幢小楼里?她怎么会在这个房间里?她怎么会倒在这个房间的地?她她是丁小小吗?还是还是和丁小小有着类似声音的女女鬼? 我跌坐在地,惊恐万分地问道:“是丁秘书,是你吗?你是谁?丁秘书吗?” 地的那人气息十分微弱,有气无力地哼哼道:“是我,是我。” 天哪,地的那个人果然是丁小小! “是戴戴小姐吗?我我怎么了?我我有点疼,脸脸有点疼。”丁小小断断续续地说道。 “你怎么了?” “不知道,我不知道。” “很黑,这里很黑,我什么都看不见。” “现在是是夜里吗?” 听她这么说,我猛然醒悟,不觉脑袋里“嗡”地一声,好像当头被砸了一棍,眼前金星乱窜。黑夜?现在真的是在夜里吗?这里不是地洞,即使夜再黑,总还应该有一点亮光,不可能任何东西都看不见呀。像现在这样,即使睁大了眼睛,也还是两眼一抹黑,这根本不是夜里应该有的样子啊,难道难道是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我的眼睛瞎了?一想到可能是眼瞎的缘故,我几乎立即要晕厥过去,这是我绝对不能接受的现实。如果我的眼睛真的瞎了,今后?我不敢再想。 为了推翻这个可怕的猜测,我努力使自己能看见前面的物体,哪怕能模糊地看见一点点也好啊。可是我几乎把手贴在了眼睛前面,手秽物的味道让我恶心欲吐,但我竟然连这么近的我的手指都看不见。我心里的担心越来越强,心中的恐惧也越来越盛,甚至有一个眼瞎后如何生活的念头一闪而过。 但我仍然不甘心,我不愿放弃,我绝不会放弃。 我一把抓住丁小小的胳膊问道:“房间里灯的开关在哪里?我打开灯,就能看见了。快告诉我,房间里灯的开关在什么地方,快说,快告诉我呀。”此时我的声音连我自己听起来都感到非常奇怪。 丁小小又没有声音了。 “丁秘书,丁秘书。”我接连喊了好几声。 丁小小又传来一阵呻吟,好像比刚才更加痛苦。 “丁秘书,灯的开关在什么地方?”一听见她的呻吟,我又问道。 “床前,橱柜方。” “橱柜面的墙?” “嗯。” 我颤巍巍地站起身,小心翼翼地从丁小小身跨过去,又摸到了那个橱柜,于是手便沿着橱柜的墙面向摸去。这里的墙壁比较清爽,不像楼梯口的墙面那么肮脏龌鹾,很快我就摸到了灯的开关,把灯打开。 一片刺眼的亮光顿时充满了房屋。 我的眼睛仍然能感受到光,我的眼睛并没有瞎,我仍然能看到东西!这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这让我感到非常欣喜。 我迫不及待地向刚才跘倒我的地方看去。这一看,却把我唬得魂飞魄散,七窍灵魂被吓跑了六窍,剩下的一窍还在这儿不停地打着颤。 地哪里有什么人,与其说是人,还不如说是鬼。只见地躺着一个半人半鬼的东西,从它的身形和衣服来看,的确像丁小小,可是它的脸呢?我根本看不到它的脸,在它本来应该是脸的那个地方,却是血肉模糊,形状可怖,殷红的血水汩汩地从三四个洞里不停地往外流着,一直淌到地,染红了一大片。当我壮着胆子靠近它再仔细看时,才发现它的确是一个人,只是这个人的脸皮已经被完完整整地剥去,只剩下乱七八糟的肉和乱七八糟的血混合成的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见此情景,我胃中的酸液又开始翻江倒海地捣鼓起来,只是因为吐无所吐,才没有把胃从嘴里吐出来。恶心过后,我的眼泪却扑簌簌地流落下来,满脸都是泪痕。 只见那个“血人”的嘴巴微微地动了动,我甚至不能肯定那个动的东西就是她的嘴,但最终还是从那里蹦出来了几个字:“我怎么了?”于是我知道那里的确是她的嘴。 没错,眼前这个人正是丁小小,是谁那么残忍地对她下了如此重的毒手?火舌计划,一定是火舌计划的那些人,那些穷凶极恶的家伙!我心中暗自发誓道:火舌计划,我与你势不两立!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一定要把火舌计划及其你的党羽全部翦除,一个不留。你们这么卑鄙恶劣的手段吓不倒我,却会使我的内心更加强大,更加坚定我的决心。 “我我怎么了?”丁小小再次问道。 “没没有什么,只是割伤了一点皮肤,很快就会好的。”我不忍心告诉她事情的真相。 “很很疼,可能可能” 我不知怎么说才好,只得安慰她道:“这一点伤不要紧,只要请侯医生来看看,很快就会痊愈的。你现在躺在地可不行,天气已经逐渐寒凉了,这样很容易得病的。我扶你到床去躺着吧。” “好好” 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丁小小从地扶起来,可是她身体沉重,无论如何我都无法把她挪到床,可是因为移动触动了她的伤处,丁小小却发出了痛苦的呻吟。我立即停止搬扶动作,让她重新躺倒在地,从床拉了条被子帮她盖好,却不敢去看她的脸,那是一张任何人看见都会做噩梦的脸啊,可是我却不得不看,她似乎还有话要对我说。可是我看见那可能被称之为嘴的地方微微动了动,却听不见任何声音,动过之后又一动不动,双目紧闭,大概是晕了过去。 我不能就这样置之不理,她的伤势如此严重,我怀疑用不了多久她就可能死去,我必须立即请人来救她,我首先想到的就是侯凯胜。此时我不知为何那么恨梅达林,就是她把侯凯胜死活拉走了,以至于我不得不费那么大的周折,以至于丁小小可能得不到及时治疗,如果因此丁小小不幸身亡,我怀疑我会恨梅达林一辈子。但是我此时不得不赶紧去找侯凯胜。他在哪里?在自己住的地方,在梅达林那里,还是在医学中心?此时我已顾不了那么多了,只有先行动起来再说。 我跌跌撞撞地跑到楼梯口,正要下楼时,可眼前的景象却又狠狠地我吓了一跳,我不得不停下脚步,两腿发软,幸亏我死死地扶住了墙壁才没有倒下去。 在楼电灯的余光里,我看见楼下血流成河。在血河中,横七竖八地倒着数不清的尸体,全都是残缺不全的尸体,或是四肢,或是头颅,或是身体,或是内脏,密密麻麻,到处都是,我如果走到楼下,恐怕连插足的地方都找不到。 我正在犹豫之际,忽然听到楼下门外响起轻轻的脚步声,脚步声一点一点地靠近,逐渐走了过来。我不敢把楼的灯光熄灭,让自己重新置身于黑暗中,只得往楼梯后面缩了缩,躲在一块墙板后面,墙板和楼梯正好形成了一个夹角,正对着楼下的大门,如果有人开门进来,我可以看见来人,进来的人如果不立即朝楼看,却看不见我。 过了一会儿,只听见楼下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人慢慢地踱了进来。只见这个人身穿着一袭黑衣,从头到脚都紧紧地裹在这件黑色的长袍中。我几乎立即就认出了这个人他正是黑衣人,前几天我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下隧道里见到的那个人。 他怎么到这里来了?他要来干什么? 既然黑衣人走进了门,我即使借来一百个胆子,跨过楼下那些杂乱的尸体c模糊的血浆c恶心的内脏,也决计无法再从这扇门里出去了。我如果被黑衣人发现,说不定他会抓住我,再把我关进那个像坟墓一样的地方。 黑衣人好像没有看见楼下那许多令人恐怖的东西,他若无其事地慢慢踱了进来,他的脚粘了血浆和那些粘腻的东西,可是他好像习惯了似的,毫不在乎。他慢慢地在楼下走了一圈,忽然抬起头,两道目光直直地向楼扫射过来,好像和我在墙板后面偷窥的眼光缠在了一起。我大吃一惊,不敢再透过那个夹缝看黑衣人,急忙把头缩低,身体完全地藏在墙板后面,心里默默地祈祷着:那个黑衣人千万不要看见我,那个黑衣人千万不要看见我。在祈祷的同时,耳朵在灵敏地捕捉着楼下的每一点声音,仔细地分辨着黑衣人的每一点动静。 可我越是担心的事情它却偏偏越是容易发生,我的祈祷还没有结束,就听到了楼梯声响,有脚步声一步一步朝楼走了过来。脚步走得非常缓慢,但十分沉稳有力,踏在楼板的声音吭吭地作响。 黑衣人要楼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2章 奈何神武黑衣人 耳听黑衣人就要走小楼,我躲在墙板后,紧张得大气不敢出一声。楼没有太多可以藏身的地方,如果黑衣人了楼,很容易就会发现我,他也会发现丁小小。虽然丁小小已经被他们折磨得不成了人样,但我也不能让丁小小重新落入这些刽子手的魔掌,再一次受到他们的凌辱和伤害。 随着脚步声一点点地接近,我的手开始在身旁到处乱摸,希望能摸到一两样东西,等他走到楼的时候,至少可以做防身之用。可是我身旁什么东西都没有,我于是摸我的身后,恰巧摸到了一块木板,便悄悄地拿到身边。那木板约有一米长,十厘米宽,不是特别沉重,正好可以拿起来。我于是手持木板的一端,心中暗暗立定了主意,如果黑衣人胆敢跨楼来,我必须趁他不注意,一个箭步冲到他面前,拿起木板就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砸向他的脑袋。在出其不意之中,他的脑袋多半会被砸中,他也会因此被砸得滚下楼梯,说不定就此而受伤或昏迷。他最好昏过去,那样我就可以剥开他的黑衣,检视他的身份,知道这个整天藏在套子里的人是谁了。如果他再敢反抗,我就让他成为那些尸体中的一员,让他亲自尝尝他如此对待其他人的滋味。 这样的主意在我的脑中迅速转了几圈,我认为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办法,虽然做得不够光明正大。但对待此等恶人,根本不必纠结于什么光明正大。如果等他来看见我了再打他,这样做虽然君子了,虽然光明正大了,可是我多半不会打中他,最后还是被他捉住。对付阴暗的小人就必须用阴暗的办法,对付歹毒的强盗就必须用歹毒的手段,这就叫作“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我这样打定了主意,心里也就不那么慌了,气息也匀称了许多,于是专心一意,牢牢地抓住木板的一端,悄悄地等待黑衣人一步一步地向楼走来,一步一步地接近我。我要用木板告诉他,我虽是一个弱女子,但绝不是好惹的! 可是我还没有来得及发出那等待已久的雷霆一击的时候,只听黑衣人口中“咦”了一声,脚步声突然在楼梯中间停了下来。 难道黑衣人发现我了?如果他发现了我,我的袭击计划就会泡汤,而我的处境也将因而变得非常凶险。 我忍不住想探出头去看看,但又忍住,如果此时真的被黑衣人发现,那才真是功亏一篑。我心里仍然抱着一个小小的希望,那个黑衣人停下脚步不是因为发现了我或是对楼的危险有所警觉,而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 我又静静地听了一会,才明白黑衣人并没有发现已经离他不远的躲在楼墙板后面的我,而是看到了倒在楼梯的那具尸体,就是不久之前我摸黑下楼时不小心被绊倒的那具尸体。只是刚才我向楼下看的时候,因为灯光不是那么明亮,我又被楼下乱尸的惨状一时唬住,只觉得楼梯似乎有一个人倒在那儿,却没有看清这个人是谁,只是以为和楼下的那些死掉的人一样,也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而已。只是黑衣人对楼下的那些尸体视而不见,却在楼时因看见了楼梯的这具尸体而不仅停下了脚步,甚至还发出了声音,我这才意识到这具尸体的身份可能和楼下那些人完全不一样,否则也不会引得黑衣人如此讶异了。 此时一股好奇心从我心里陡然升起,我几乎控制不住自己了,要伸出头去再看看楼梯的那具尸体到底是谁了,但想了想最终还是强行忍住。这样做风险太大了,虽然可能看清那具尸体,但自己也很容易被发现,而一旦自己被这个黑衣人发现,下一个变成尸体的人可能就是我了。与其看清那具尸体的真面目,还不如自己老老实实地躲藏得好一点,而且我心里非常清楚,这雷霆一击只有一次机会,我必须非常巧妙地把握好这次机会,如果击得过早c过晚或者击中的不是他的要害之处,都会引起他的反扑,我如何是他势均力敌的对手。 大概是因为发现了楼梯尸体的缘故吧,黑衣人楼的脚步声忽然变轻了许多,显然他已有所警觉,收起了原先的那副目中无人的高傲模样,变得小心谨慎了许多。 我躲在墙板后面,听见黑衣人微弱的脚步声又响了起来,心里不禁更加紧张,甚至握着木板的手也开始瑟瑟地颤抖了起来。我心里一个劲地告诫着自己,要镇定,要镇定,可是似乎没有什么用。 黑衣人离我越来越近了,越来越近了。他就要跨最后一级台阶了,最后一级台阶啊。我甚至能听见他黑衣曳地的声音,我甚至能感到他黑衣搅动的轻风,我甚至能闻到黑衣人带来的在空气中飘散的一股酸酸的味道。总之,他已经离我很近了。 我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墙板旁边的楼梯,我已经立定了主意,一但看见他的衣角就立即起身,用手中的木板向他的头部猛击下去。不过当我攻击他的时候,我未必能看见他的头部,我只需凭借我的印象对着他头部的方位奋力击打下去即可。我在地底下的那条隧道中见过他,对他的大致身高颇有印象,因此不会错得很离谱。至于这一奋击的结果如何,我无法多想,就把它交给老天爷吧。 可是就在黑衣人准备跨最后一级台阶c我准备长身而起的时候,他突然停了下来。我本已鼓足的勇气和振奋的精神却不得不被他楼的节奏突然打乱。这个黑衣人果然是个高手,十分清楚自己可能面临的危险,或许他已经感到楼腾腾的杀气了武侠里的高手不都是在面临危险的时候能感觉到杀气的么,知道什么时候该进,什么时候该停,而不像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一味地冲楼来,凭借自己强壮的肌肉和对手撕拼一场。 见黑衣人在跨最后一级台阶前突然停住了脚步,我不由得更加紧张,手心里不断地冒出汗水来,混着之前在墙以及橱柜里摸到的那些粘腻的东西,变得滑溜溜的,手中的木板几乎握持不住了。我开始担心如果他真的出现在我面前,我还有没有能力一举击中。 正在我左思右想到底怎样才能击败这个黑衣人之际,猛然间就看见眼前影子一动,出现了一个黑色的物体。我惊讶地抬头看时,却见那个黑衣人已经不声不响地出现在了我面前。他的脸戴着黑色面具,面具留出两只眼睛,此时他的两只眼睛正如利剑一样地注视着我。我好像被他眼中利剑的锋芒扫中,脑中“嗡”地一声,一股冷气一下子从头顶寒透到心里。 但是我仍然没有忘记攻击他,就在我看见这个黑衣人的同时,我猛地站直身体,双手抡起木板就倾尽全力朝黑衣人的头部方位砸了过去。黑衣人见我猛然起身,又见一件扁长的东西砸过来,显然也吃了一惊。不过他很快镇定,甚至身体动都没有动,那块木板便砸了个空。我手中滑腻,木板脱手,向楼下飞了过去,正砸在某个尸块的头颅,那颗头颅被砸得歪在一边,我正好看见它正圆瞪着的两只眼睛直直地看着我,似乎在质问我他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这样虐待它。 黑衣人站在原地没有再走,也没有说话,却伸出手指了指我,又指了指他自己,意思大概是质问我为什么会突然袭击他。 我怒视着他,也没有说话,虽然心中慌张,却比刚才镇定了许多。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再惊恐又能怎样呢?且看看这个黑衣人到底要用怎样的手段对付我吧。 不过令我颇为惊讶的是,黑衣人对我没有任何动作,好像完全无视了我的存在一样,而是转身向靠近窗户的床那边走了过去。 丁小小正躺在床前的地。 难道黑衣人是冲着丁小小而去的? 我绝不能让丁小小再受到黑衣人的侮辱和伤害。 想到这里,我一个箭步冲到黑衣人和丁小小中间,伸开双臂拦住黑衣人,厉声斥问道:“你想干什么?” 黑衣人见我突然拦在他面前,嘿嘿地干笑了两声,阴阳怪气地说道:“我想干什么?还轮不到你来问我。”他脚步不停,继续向我走来。 我见他走近,虽然慌张,却没有放弃,依然张开双臂,喝道:“你站住!” 黑衣人当然不会听我的指令,没有站住,没有停下,只是伸出两只手指出其不意地在我的肩胛骨点了一下,我立即感到整条胳膊酸痛难忍,再也无力抬起,不由自主地垂了下来,被他手指戳中的骨头好像断了似的。黑衣人二话不说,就从我的身边慢慢地走了过去,很快就走到丁小小面前。 黑衣人站在丁小小旁边,看着丁小小,一动不动。我相信他并不是感到惊讶,他一定已经见过了太多这种血腥的场面,这一点小小的血腥已经不足以让他感到任何惊讶了。可是黑衣人的确站在丁小小身旁,看着她,一动也不动。 “你你想干什么,我不允许你欺负她。”我站在黑衣人身后几乎咆哮着对他吼道。 “我就要欺负她,你又能如何?”黑衣人的声音很冷静,我听不出他声音里有任何感情,他已经变成了完全没有感情的动物,是的,他只是一具行尸走肉而已。 “我我我绝不会让你欺负她!”我实在无法回答他的问话,只能这样强词夺理地说道。的确,如果黑衣人一定要对丁小小施加什么卑劣的手段,以我目前的状况,我又怎么能去阻止住他呢。 听我这么说,黑衣人没有再说什么,嘴里却“嘿嘿”地冷笑了几声。只见黑衣人右手轻轻一抖,丁小小身衣服的扣子在眨眼间就被齐刷刷地解了开来原来这家伙解衣扣的速度并不慢啊。 我在一旁看得心急火燎,却又无计可施。正在焦急之中,忽然想到,我不能阻止他,不代表其他人不能阻止他,戴维,侯凯胜,还有其他许多人都能够阻止他。于是我又冲着黑衣人嚷道:“你不要乱来,其他人很快就会来了,很快就会来了。” “其他人?其他什么人?”黑衣人听我这么说,似乎有点不安。 “大管家,还有侯医生,他们现在都在往这里赶来,很快就会到了。”我只有这样骗他,至于这句谎言被他识破之后会怎样,我一时就无法顾及了。 “哦,那些人啊。”黑衣人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好像非常放心似的,说道:“你说他们正在往这里赶来?” “没错,他们马就要到了。”我加强了语气。 “嘿嘿,你这个小妞真是可爱,张口闭口没有一句真话。”黑衣人对我说的话毫不在乎。 “真的,我没有骗你,我绝对没有骗你。”我略略感到有些不安。 “如果你骗了我,你要我怎么惩罚你?”黑衣人说着,眼光不怀好意地朝我胸前瞟了过来。 “他们真的正在赶过来,我没有骗你。”我说这句话的底气显然没有刚才那么足了。 这句话刚刚说完,忽见眼前黑影一闪,只觉胸前被什么东西一扫而过,急忙低头看时,只见领口下的一粒纽扣已在不知不觉中被解了开来。 我大惊失色,怒斥道:“你你想干什么?”一边说,一边强忍住胳膊的疼痛,把衣服重新拉好,裹住胸口裸露的部位。 “嘿嘿,我以为你很期待这样呢,”黑衣人怪笑道,“所以你一再不顾我的警告,还在坚持骗我。” “我我”我两眼含泪,一时说不出话来。 “你现在告诉我,你说的这些人还会不会来?” “我啊,你欺负我,你只知道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孩子,你你有什么能耐?”我一急之下,索性跟他撒泼。 黑衣人似乎怔了怔,但他显然不会被这种装腔作势的架势吓住,立即就笑了起来,说道:“你问我有什么能耐,对不对?我告诉你,我还有一个能耐,就是知道这些人,你说的这些人,戴维,侯凯胜,他们都不会来,一个都不会来,我保证他们都不会来,嘿嘿。” 听他说得如此信誓旦旦,我一时愣住,难道黑衣人知道这些人没有来? “你胡说什么,他们马就要到了。” “看来刚才你衣服的扣子被解得少了点,让你很不满意啊,我是不怕多动动筋骨,帮你多解几颗纽扣的。”说着,黑衣人向前踏了一步。 我急忙捂紧衣服,惊恐地看着他,不断后退,以期和他保持一段相对安全的距离。 “戴维是基地的大管家,他可不愿为了一件小事黑衣人指了指躺在地的丁小小就从自己温暖的床爬起来,跑到这个又冷又黑的地方。这种事他根本不会去做。”他好像对戴维的习性很了解似的。 “那么侯医生呢,侯医生很快就会来的。”我仍然没有放弃。 “侯医生?你是说侯凯胜,那个被你们称作神医的人?” “正是他。” “嘿嘿,他也不会过来了。” “什么?你别自鸣得意,他很快就会来的。” “他怎么来?一个死人怎么会来?” 他的话让我大吃一惊,我惊讶道:“什么,你说他他死了?” “当然,他此时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胡说,你别用这种骗三岁小孩的话来骗我。你一定心虚了,才会说侯医生已经死了。” “他当然已经死了,你也知道啊。” “你竟然还这么说?你说他死了,他什么时候死的,死在哪里?” “他什么时候死的,大概死了有一段时间c好几个小时了吧。” “你胡说!” “死在什么地方呢?就在这里啊,难道你没有看见吗?” “什么?” “就在楼梯,你去看看,楼梯的那个死人是不是他!” 听黑衣人说得这么肯定c这么具体,虽然不敢相信,却也不禁起了疑心。我被楼梯的那个尸体绊倒之后,再也没有接触过或看过他,根本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刚才黑衣人楼的时候,走过那具尸体,发出了惊异的呼声,我就已经意识到死在楼梯的人很可能不同寻常,却绝没有料到这个人竟然是侯凯胜。但这句话既然从黑衣人的嘴里说出,我还是必须去看一下,我怎么能相信黑衣人不是信口雌黄呢? 于是我又急急忙忙地走到楼梯边,顺着楼梯往下看去。那个人还在那儿,就躺在楼梯的半路。我手指牢牢地抓住栏杆,沿着阶梯一级一级地往下慢慢走去,我真担心眼前出现的那个人真的是侯凯胜。他的脸似乎被什么东西盖着,要看清他的脸,我必须一直走到他旁边,把盖在他脸的那个东西揭开。于是我就这样慢慢地走到了这个尸体的旁边,慢慢地蹲下身子,一只手颤抖着伸向盖在那个尸体脸的东西。 他是谁?他是侯凯胜吗?不,他不能是侯凯胜啊,不能是! 盖在尸体脸的是一块黑布,和黑衣人身衣服一模一样的黑布。只有揭开这块黑布,我才能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 终于到了揭晓答案的时候了。 我手指拉着那个尸体头的黑布,猛地把它掀了开来。那块黑布越过栏杆,飘飘然地向楼梯下坠去。我再看那尸体时,不禁怔住。因为我即使掀开了盖着这个尸体的头部的黑布,我仍然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因为这个尸体根本就没有头,他的头颅已经不知道到哪里去了,不过,他斩断的脖子里的血似乎还在一点点地往外流,又从楼梯间一滴滴地滴落下去。 看着这无头的尸体,我忽然又感到一阵恶心和恐怖。这是侯凯胜吗?我不敢相信,我宁愿不相信这具尸体就是侯凯胜。这具尸体没有头,没有人看一眼就知道他是谁,黑衣人怎么会知道的呢?难道黑衣人是在骗我? 可是,这具尸体怎么会没有头的呢?我在下楼梯被他绊倒的时候,黑暗中用手摸去,不是摸到了他的眼睛c鼻子和嘴巴吗,怎么这么快就没有头了呢?他的头是被谁割去了呢?难道是那个黑衣人?黑衣人为什么要割去这具尸体的头颅呢? 我急忙抛开这具尸体,又匆匆忙忙地奔楼去,再一看房间里,已不见了黑衣人的踪迹,甚至连躺在地的丁小小也不见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3章 莫测行迹又失踪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我抛下无头尸,急忙上楼,却见黑衣人和丁小小全然不见。我脑中突然一片空白,呀,戴琼啊戴琼,你怎么又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我很后悔刚才为什么会丢下丁小小,那么匆匆忙忙地跑去看倒在楼梯上的尸体。可是现在后悔又有什么用呢? 他们到底到什么地方去了?难道丁小小被黑衣人掳走了?可是我刚才一直守着楼梯,他们是从什么地方下去的呢? 我在楼上转了几圈,却不知他们到底是如何消失不见的。我猛一抬头,忽然看见窗户大敞着,风吹帘动。我一个箭步奔到窗边,他们或许就是从这扇窗户溜下去的,如果是这样,或许窗外还有他们的接应,或许我在楼上还能看见他们奔逃的身影。 我站在窗口朝远处尽力看去,却见黑暗笼罩着整个花园,看不见一个人影。难道他们还躲藏在小楼下面。我把头伸出窗外,又向楼下看去,只见楼下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我正在失望之际,忽然看到楼下似乎有一点亮光一闪,在它闪亮的时候,我似乎看到在亮光的旁边有两三个人影,但亮光一闪即灭,我没有看得很真实。于是我又把头向外探了探,把身体又向外伸出了一些,努力要看清楼下刚才闪亮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正在我这样努力的时候,不料撑住窗台的双手忽然一滑,心中一声叫道“不好”,只感到头重脚轻,整个身体便窜到了窗外,一个跟头从楼上跌落下去。 下面是无尽的黑暗,好像是无底的深渊,我的身体往下坠落,不停地坠落,一直向无底的深渊中坠落。 呀,我的生命之星会不会就在这次深不见底的下坠中陨落啊! 我突然惊醒,努力睁开双眼,惊恐地抬头向上看去,却发现自己没有坠楼,仍然躺在一张躺椅上,这是落霞小楼楼上的躺椅,放在床的旁边。我看见旁边的床上空空如也,地面上也什么都没有,橱柜的抽屉关得好好的,楼梯旁边的墙面也是一片洁白,我的手上当然也非常干净。我看了看周围,又看了看自己,不禁哑然失笑,我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刚才只不过是南柯一梦。 我从躺椅上翻身坐起,刚才的梦境仍然历历在目,一切都显得那么真实,那么亲切。 我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呢?谁能帮我解释一下呢?我隐隐有一种本能的直觉,梦中有些事情可能即将发生。可是,我的梦里发生了很多事情,那件会逃出我的梦境即将在现实中发生的是什么事情呢?我突然想起梦中所见到的小楼楼下那些恐怖的场景,便一骨碌从躺椅上蹦了起来,急忙跑到楼梯边向楼下看去。只见楼下一切井然,桌椅排列有序,没有任何尸体,也没有任何血污,没有任何令我感到恐惧不安的东西。楼梯上也是这样,那具无头尸体已然不见了——那些只是梦里的幻象。 可是在梦里我为什么会认为那具无头死尸是侯凯胜呢?虽然它是出自黑衣人之口,可这是我的梦,是我的心借着黑衣人之口告诉我的,难道侯凯胜会有什么无妄之灾。 想到这里,我又坐不住了,我必须离开小楼,立即离开小楼,必须去找侯凯胜,必须去看看侯凯胜现在是否安然无恙,只要看见他仍然平平安安,我那悬着的一颗心才会放下来。于是我披上衣服,急急忙忙地走下楼,打开门走了出去。 屋外凉风习习,已经使人明显地感到仲秋的寒意了,与室内大不相同。刚才我在室内,虽然窗户一直开着,但总感到有一股丝丝的暖意。不过在室外,空气清新凉爽,吸入胸肺,无比畅快。可是我现在没有时间仔细体会这种空气的舒适美好,心情也没有因此而更加畅快,只是迈开脚步,大步流星地向医学中心的方向走去。 当我一路疾步走到医学中心的门口时,已经气喘吁吁,身上也密密麻麻地出了一层细汗,被风一吹,凉飕飕得可怕。我急忙把衣服裹得更紧一些,走进医学中心的门厅,抓过看门人问道:“今晚侯医生是在这里吗?” 看门人见是我,挤着眼睛笑了笑,说道:“戴主管这么晚了还来找侯医生?” 我似乎敏感地意识到他的话里似乎有一点让我不舒服的含义,心想连一个看门人也敢这样对我说话,真是放肆无礼。但我此时一心只想着侯凯胜,没有时间和他理论,于是再次大声问道:“侯医生今晚来了吗?他现在是不是还在这里?” 看门人用手指了指外面,对我说道:“看来戴主管今晚得白跑一趟了,今天侯医生一直都没有到这里来过。” “现在他到哪里去了?”我问道。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他最近和梅达林小姐来往挺密切的,说不定这个时候他在梅达林小姐那里。戴主管如果需要找侯医生,可以到那里去看看。” 梅达林,又是梅达林,他果然可能在梅达林那里。可是现在这个时候,他在梅达林那里干什么呢? 自从梅达林到基地之后,她一直和戴维住在一起,住在那幢洋房里。侯凯胜才到基地来的时候也是住在那幢洋房里的,可是后来搬了出来,不过现在如果他又回到了那幢洋房,可谓轻车熟路,对梅达林住的地方一定非常熟悉。想到这里,我便咬牙切齿,甚至有一点暗暗的妒忌。这个梅达林,她凭什么“绑架”了大家的侯凯胜,逼他整天围绕在她一个人的身边。 虽然戴维住的地方有保安部的人在看守,没有他的邀请或同意想进去不是那么容易,但我仍然要去看一看。于是我又从医学中心急急忙忙地往乐康居赶去。当我到达乐康居门前时,才发现天色已经没有那么黑了,在远远的东方,已经泛起了一线鱼肚白。不过此时整个基地都还沉静在一片睡梦之中,因此四处都非常安静,让人有一种十分轻灵的感觉。 乐康居门前的保安看见我——他们当然认识我——急忙跑过来问我道:“戴主管,您是来找大管家的吗?此时天色还早,如果不是十分要紧的急事的话,恐怕我们也不好打扰他。” 我对他们道:“我不是来找大管家的,我想问一下,你们看见侯医生了吗?他今天晚上是不是住在这里?” 保安摇头道:“您是问侯医生?我们没有看见过他。” “他没有和梅达林一起回来?” “梅达林小姐回来了,不过侯医生没有和她在一起,只有她一个人。” “那么你们知道侯医生在什么地方吗?” “这个我们可不知道。” 侯凯胜不在这里,他甚至没有和梅达林在一起。这更加增添了我的担心。 “你是说梅达林现在是在这里?” “是的,她是在这里,恐怕现在也正在睡觉,如果……” 我打断他的话,说道:“请赶快去通知一下梅达林,就说我有十分要紧的事情找她。” “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呢?” “见到她的时候我自然会对她说的。” 保安想了想,答应道:“好吧,我这就去通知梅达林小姐,请戴主管到客厅稍坐。” 我随着保安走进客厅,在沙发上坐下,保安自上楼去通知梅达林了。 不长时间,保安又从楼上走下,对我说道:“对不起,戴主管,梅达林她说现在很累,不想见您,还是请您回去吧。” 见梅达林这么说,我不禁有些生气,心想自己没有睡觉,为了侯凯胜大半夜地亲自来找她,她还在那儿装腔作势,摆出一副大小姐的模样,对我这个主管爱见不见的,真是岂有此理,心道以后见到她时一定要教训她几句,让她知道,这里还不全是她的天下。但转念一想,谁愿意睡得舒舒服服的却被一个和自己有敌意的人打扰呢,梅达林当然也是这样。想到这里,我心中的怒气便消失了许多,平静地对保安说道:“请你再去通知梅达林一声,就说我找她是为了和侯医生有关的事情,如果她再不见我,侯医生可能要出大事。”保安答应了一声,转身又上了楼。 我在沙发上坐下,思考见到梅达林的时候应该如何对她说,正在这时,只见楼上转角处出现了一个人,梅达林一边扣上衣服的纽扣,一边匆匆忙忙地跑下楼梯,一直跑到我面前,惊慌和紧张写满了她的脸,冲着我说道:“你说,你说,侯医生到底怎么了?” “你很在乎侯医生,是不是?” “没错,这还用说。快告诉我,他怎么了?” “他没有和你在一起?” “你这是什么话,你没有看见吗,他怎么会和我在一起?”梅达林有些愠怒地说道。 “昨天晚上从小楼离开后,你们是什么时候分手的?” “你问这些干什么,想刺探我们吗?” “这件事和侯医生有很大关系,我希望你能够认认真真地回答我。” “如果我不呢?” “那么侯医生很可能就会出事。” “你不要吓我。” “我为什么要吓你?我也希望能帮助侯医生。” “你刚才问什么?” “我问你,昨天晚上你和侯医生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分手的?我知道,你和侯医生离开落霞小楼的时候,你们是在一起的,不是吗?” 梅达林想了想,说道:“我和他离开落霞小楼后不久就分手了,他说还有重要的事情去做,但是我知道他很想做的却是什么事情,……” “他想做什么?” “他……他不就是见你一个人在楼上,想去见你吗,他这一点小心眼,还能瞒得住我!你和他果然想旧情重燃,这一切我可都看在眼里了。不过我告诉你,戴琼,你可没有这个机会了,我也不允许你有这种机会。” “梅达林,在这里我不想揪扯感情上的事情,我只想尽快地弄清楚侯医生的去向,否则他可能……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生命危险?”梅达林听到这几个字,显得有点紧张。 “你告诉我,他昨晚到底到哪里去了?现在他在什么地方?我们必须找到他。” “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昨晚我和他分手后,他就回去找你了,我和他赌气,我就没有再见他,我就回来睡觉了。” “你是说他重新回到落霞小楼了?” “可不是吗,你还在这儿装聋作哑的到处找侯医生,昨晚你不是和侯医生在一起快活着吗?” “你是说侯医生昨天晚上分手后一个人又回落霞小楼了?”我重新强调了一遍。 “你还要我说多少次!”梅达林怒道,“你到这儿分明就是来取笑我,奚落我,看我笑话,不是吗?可怜我这么傻,明明知道侯医生在你那儿,昨晚你和他在一起风流快活,却还是下楼来给你取笑,给你奚落,给你看笑话。我真傻,我真傻。”梅达林说着,转身想重新奔上楼去。 “梅达林,你听我说,”我叫住她,继续说道:“侯医生昨天晚上没有到我这儿,我整个晚上都没有见到他。” “不可能,你骗我,你不要以为你这样说就可以安慰我,我不想再被你欺骗了。” “梅达林,请你相信我,我没有骗你,侯医生的确没有回落霞小楼去。自从昨天晚上你和侯医生离开后一直到现在,我都没有再见到过他。” “你把他藏起来了,难道以为我不知道吗?你把他藏起来,就想以后独自一个人和他风流快活,却好瞒着我,这是多么高明的手段啊。”梅达林说着说着,几乎要哭了起来。 我一时不知如何才能说服她,只得强调道:“梅达林,我没有骗你,我说的都是真话,我用不着欺骗你。侯医生的确不在我那儿,他现在的确有危险,我们必须找到他,尽快找到他。等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你就知道我没有骗你了。如果你还不相信,万一侯医生出了什么事,你将后悔不及。” “他会出事?他会出什么事?你怎么知道他会出事?这一切都是你编的,都是你的圈套,我可不会上你的当。”说着,梅达林又准备回到楼上。 我一把拉住梅达林的胳膊,对她说道:“梅达林,我到底怎么说你才会相信呢。我不知道他现在是否真的会出事,但第六感告诉我,他现在很可能会出事!在找到他之前,我不放心,我的第六感一向都比较准确。” “你说什么?第六感?那么玄而又玄的东西,你也会拿出来说事!你相信你的第六感,我可不相信,你只不过在这里胡说八道罢了。” “好,梅达林,你不去找侯医生,我一个人去找。你要知道,如果找到了侯医生,表明你在他遇到危难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想到过他,根本就没有想到过去找他,去救他,去帮助他。你看看,到时候他会选择你还是会选择我。” 梅达林听我这么说,本来还想上楼去不理睬我的,大概她觉得我说的话也有些道理,不得不停了下来,歪着脑袋又想了想,转身对我说道:“他真的会出事?” “千真万确!” “好吧,我和你一起去找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4章 血缘不解永成谜 虽然梅达林答应和我一起去找侯凯胜,但我实在不知道到底在哪儿才能找到他。我原以为他会和梅达林在一起,但现在看来,梅达林似乎没有说谎,昨晚离开落霞小楼后,他早早地就和梅达林分了手,一个人转回头到落霞小楼来找我,但实际上他没有来,就在那个时候他失踪了。他会到哪里去了呢?他这个人怎么也玩起了失踪的游戏? 一想起“失踪”这两个字,我的心就噗通噗通地跳得厉害。我不敢想象,基地里已经有很多人都因失踪而惨遭毒手,侯凯胜的命运应当不至于如此不堪吧!但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他的命运不会由我来决定,火舌计划的那些人也不会听从我的安排。 “如果那些人真的会听你的呢?”梅达林突然说道。我们已经前前后后地找了很多地方,从天色微明一直找到天色大亮,从那幢熟悉的小楼一直找到不太熟悉的洗衣房,甚至杂草堆和房屋的旮旯角里都找过了,可就是寻不见侯凯胜的影子。梅达林这时才真正开始着急起来,一路上眼泪汪汪的,在听我说侯凯胜可能被那些人抓走后需要有人前去搭救时,她突然说了上面的哪句话。 “啊?” “我说那些人可能真的会听你的,求求你了,你去救救他吧,我不能没有他。”梅达林拉着我的胳膊,好像如果我不答应她她就会一直拉着不放,不仅拉着不放,她又开始把我的胳膊摇晃了起来,越摇越猛烈,似乎要把我的胳膊摇断才会罢休。 “我和那些人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们怎么可能听我的!” “那些人一定会听你的,我知道他们一定会听你的,我也有第六感,我的第六感告诉我那些人一定会听你的。” “你要知道,我如果去面对他们,我就一定有很大的危险,极有可能有去无回,我这是在拿生命冒险呢。” “戴小姐,你不怕危险的,不是吗?况且你和侯医生也是老相识了,你和他的感情一向很好,你为了他,就算是牺牲自己,你也是很愿意的,是不是?如果是我,我就愿意牺牲自己。”梅达林依然不肯罢休,的确,在她眼里,要救侯凯胜,牺牲我是最好的办法。 “只要你愿意牺牲自己,可能就会有法子。”我瞟了梅达林一眼,略带嘲讽地说道。 “我虽然愿意牺牲我自己,但我和那些人素无来往,又不知道他们的一些鬼魅伎俩,他们怎么可能听我的呢,我的牺牲只能是白白地送死而已。戴小姐,你就不同了,如果你去,他们一定会听你的。” “你怎么知道他们会听我的?” “你想想,他们为什么会抓走侯医生,还不是因为他知道他们的秘密吗。我常常对他说,不要去管那些事情了,可是他他就是不听我的。好了,现在他被那些穷凶极恶的家伙抓去了,还不知会遭受怎样的罪呢,可能被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可不是自作自受吗?不过,戴小姐,你不同了,你也知道他们的很多事情,甚至比侯医生知道得更多,他们却没有来抓你,没有去折磨你,可见你在他们那些人面前真的不一样啊,大不一样。因此你去恳求他们,他们一定会听你的。我求求你了,为了侯凯胜,为了我们的侯医生,你也知道,基地不能没有侯医生啊,就做做好人,委屈你一次吧。” “我难道很特殊吗?告诉你,面对这些人,我也很害怕,我也会怕得浑身颤抖,我也很不愿意去见这些人。我不是没有被他们抓住过,如果不是我的运气好的话,我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呢。”提起火舌计划和火舌计划的那些人,我一直心有余悸,就像晚上噩梦里的那样,甚至害怕得浑身战栗。谁愿意再有那样一次恐怖的经历呢!在这些事情和这些人的面前,我唯恐避之还来不及呢。 “可是现在除了你,还有谁能救侯医生呢?你对那些人了解得最多,你的条件最有利,如果你不去救他,他真的就只有死路一条了。”梅达林说着,又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我本来是一个爱哭的女人,可是见到另一个哭泣的女人,我依然心慌意乱,只得安慰她道:“你不要哭了,我想想办法吧。” 梅达林收起眼泪,抬起头看着我说道:“你的意思是你愿意去救侯医生了?” “我先想想办法再说。要我去救他,首先我要见到那些人,并且要能见到管事的人才行啊。” “你真是太好了,我的好姐姐。”她又拉住我的胳膊摇晃了起来,不过这一次是轻轻的摇晃,不像刚才那样摇晃得力道十足。这样轻轻地摇晃,就像在做温柔的按摩,让我感到舒服与放松,不过我也很清楚,在这舒服与放松的背后,可能却是我凶险的付出。 “好姐姐?我的年龄可能还没有你大吧。”我看着梅达林说道。 “你不要那么认真嘛,虽然你的年龄可能略逊于我,可是在处理很多事情c自己面对危险时随机应变的本领都比我强啊,我叫你一声姐姐也是应该的。” 我明白了,在这声好听的姐姐的背后也是我凶险的付出。 “好姐姐,你什么时候去救他啊,可是要尽快呢,否则否则我的凯胜哥”她说着说着,鼻子一酸,眼泪又流了下来。 这声好听的姐姐是在告诉我,要我早点去面对那些不测的凶险。 “你放心好了,我立即就会去安排和那些人见面的事情。” “好的好的,你赶快去,我就不打扰你了。我一个人再到其他地方找找。”梅达林说完,没有等我答话,一转身便走了开去。 “如果找到了,请及时告诉我。”我在她身后大声提醒道。如果她真的找到了侯凯胜,我就不必再去冒险了。但即使她真的找到了侯凯胜,也未必会来通知我,因为在她心里巴不得我去冒这个险,巴不得我就此一去无回,巴不得我被那些人折磨和杀害,因为我死了,在侯凯胜那儿她就少了一个有力的竞争对手。 但是我也在心里对自己说,我绝不会让她这种可卑的愿望得逞。 看看天色已不早,我记得戴维说过他为我安排的调查小组成员里的医学专家会来找我,而且我也要为去见火舌计划的负责人从而搭救侯凯胜做些准备,辞别梅达林后,便匆匆往技术部大楼赶去。 正走到半路,忽见小路上远远地有一个人奔了过来,定睛一看,正是苏恒。只见他一边跑一边向我招手,显然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对我说,我于是也加紧脚步,向他迎了过去,须臾便到了近前。 “苏恒,急急忙忙地找我有什么事?”我迫不及待地问道。这一夜有太多不幸的事情发生,我真希望他此时能告诉我一件好事,让我重新记起快乐的味道。 “戴戴戴主管”,苏恒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口吃的毛病免不了更重了一些。 “不要急,你慢慢说。”我安慰他道,其实在我心里已经急得巴不得他说得越快越好。 “戴主管,您您交给我交给我的两两瓶样本血液样本,结果有结果了。”苏恒喘得拍着胸脯说道。 “哦,怎么样?”我紧张得似乎也开始喘息起来。 “很很奇怪,它们有有” “有什么?这两份样本有关系吗?”我此刻心里十分复杂,不知道自己真正希望听到什么样的结果。 “它们它们都有有抗体。”苏恒依然喘息未定。 “抗体?”我好奇地问道。 “是的,对抗对抗一种特殊特殊病毒的抗体,都有,两瓶都有。” “病毒?你指的是什么病毒?”我急急忙忙地问道。 “那个人李李跃天偷偷偷偷送来检测的病毒。” “你是说火舌计划那些人研制出来的病毒?你是说两瓶血液样本中都有这种病毒的抗体?”这却是出乎我意料之外,但仔细一想,也有道理。 我已知道我的血液中有这种抗体,而且我已经成功地用我的血液治好了丁小小身上的病毒,如果那个老妇人和我有血缘关系,她的血液中也有这种病毒的抗体就不足为奇了。不过这也从侧面证明,那个老妇人极有可能真的是我的亲生母亲。想到这一点,我心里五味杂陈,酸甜苦辣咸都一齐涌出来作势捣怪。 “那么,n的检测结果呢?”我的问话声竟然有一点颤抖。 “一样,完全一样。”苏恒略带疑惑又十分兴奋地说道。 “完全一样?你说完全一样是什么意思?”我对他的回答有些迷惑不解。 “我见两份两份血液样本都都能抗病毒,就做了做了仔细比对,结果结果发现它们是是一样的,完全一样的,一一模一样。” “苏恒,我还是没有明白你想说什么。” 苏恒涨红了脸,说道:“我我是想想说,这两份血液是是一样的,它们不是两个两个人的血液样本,而是来自来自同一个人。”苏恒艰难地说完这句话后,又开始大声地喘气。 我惊讶道:“你是说这两份血液样本都是同一个人的血液?” 苏恒插葱似的点了点头。 我有点不敢相信这样的结论,于是问道:“你会不会搞错?” 苏恒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说道:“不,不会,不会,绝对不会。我我开始也奇奇怪,戴主管怎么会送两份同同样的样本做检测,并做比对,我仔细检查了多次,确信它们是采自同一一个人,不会错。” 原来我心中还有的一点期待和疑惑忽然被苏恒的这种结论一扫而光,那个老妇人已经身死,其骨肉也已化成灰烬,恐怕她的身份就此成为永远的秘密了。可是,她是我的母亲吗?这个谜将一直存在我的心里,我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 我谢过苏恒,吩咐他把那两份血液样本收好,无论任何人索取都不能给他。苏恒答应着离开了。 在去技术部的路上要经过一个小桥,小桥半圆形拱起,因此桥面很高。我想着心事,拾台阶而上,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走到桥中间,却不想再走下去,于是侧身手扶桥栏,低头看着桥下的流水。桥下水流婉转,向前一路盘旋着消失在远处一处丛林背后。在丛林旁边,还立着一些假山石,形态奇特,阳光照在上面,熠熠生辉。 虽然眼前景色美丽,可我却无心看景,却想起小时候的许多事情。那些事情反反复复地在脑中徘徊盘旋,一桩桩一件件宛如昨日。 说来奇怪,在我的记忆中是没有母亲的,可是许多事情中却仿佛有个母亲正站在旁边,看着我或陪着我,她仿佛已经参与到我童年的快乐和忧伤中,始终伴在我左右,尽管我喊她她不应,摸她也摸不着。那些本应随着时光的流逝而逐渐模糊的记忆呵,却在我的脑海中越发地清晰起来,只是母亲的脸庞是虚无的,我想走近她,看清她,可是当我伸出手去,蹒跚着向她走去,她却如风似的,离我越来越远,终究无法看清,无法摸着。可是今天,我却不由自主地把老妇人的脸安在了童年记忆中那张模糊的脸上,好像我自己在心里对自己说着:那就是母亲的模样啊。 我就这样沉浸在孩童时对母亲的回忆中而不能自拔,不知过了多久多久。当我终于从回忆中醒过来时,惊讶地发现太阳已经在半天有一丈多高了。天气很晴朗,空中一片云都没有,因而整个天空万里湛蓝,非常耀眼。 我必须立即赶回技术部大楼,虽然对母亲的思念让我流连不舍,但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还有很多危险要闯,还有很多境地需要我去粉身碎骨。 如果老妇人真的是我的母亲,我的母亲为什么会在这儿,她又为什么会落到这种地步,她是被谁害死的,这一切都还需要我去调查,这一切都是压在我心头的沉重的负担。 当我回到技术部大楼我的办公室的时候,却见办公室里坐着一个人,我只能看见他的后背。 他大概听见了我的脚步声,回过头来,忽然我觉得他的目光如两道闪电似的直射了过来,刺得我眼花缭乱,不得不躲避他那凌厉的目光。 “戴主管,我已经在这里等得很久了。”那个人首先开口说话,而且话语中颇有不满的意味。 这时我才看清坐在这里的这个人,他竟然就是李跃天,侯凯胜的师兄,那个被侯凯胜提醒决不能轻易相信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5章 名医有爱愧不如 李跃天竟然在我的办公室里,正懒洋洋地坐在一张沙发椅上。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我站在办公室门口惊讶地问道。 李跃天没有站起来,依然深深地陷在沙发中,只是略微挪动了一下身体,以至于不必再用后背对着我c用后脑勺和我说话。 “大管家还没有告诉过你吗?”他斜着眼睛看了看我,嘴角带着一丝狡黠的笑容。 “他告诉我什么?”我对这种表现得趾高气昂的人最是看不惯,对这种趾高气扬的表情最是讨厌,但是在这个社会上往往有很多被惯出这种毛病的人,“哦,我记得了,是上次你拿来一份申请单,想请技术部进行一些血液样本的检测,被我驳了回去,你说请大管家来解释一下。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直到现在,大管家都没有来对我解释过这件事。没有大管家的解释,你也没有把事情说清楚,即使你今天亲自再来求我,我也未必会批准你的申请。” “呵,你果然是一个挺会弄权的女人呵,稍有一点点权力就想把别人整死呵。不过你这一招在我这儿不管用。”李跃天的嘴角依然带着那种轻蔑的微笑。 “弄权?你太抬举我了,我哪晓得什么弄权,我只是依章办事而已。如果你的手续齐全,我没有不批准的道理。这是你自己的问题,不要把责任推到我身上。”我说着,从他身边走过去,走到办公桌边,坐在办公椅上。只有坐在这张宽大的办公椅上时,我才会感到安全c有力量,在气场上不会让李跃天占据了上风。 “戴小姐,我看你还是不要那样和我作对,我们低头不见抬头见,今后你总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啊。”李跃天索性翘起了二郎腿,依然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 “我们真的会见得那么多吗?我到基地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了,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哦。几个月的时间里两次面见,不算那么多吧。”我当然不能把偷拍照片的那一次也当作一次见面告诉他。 “那是以前,以前拜会得少,那是另有原因。从今以后,我们可能天天都会见面,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非常熟悉,说不定我的这张脸孔你都会看得讨厌了,哈哈。”李跃天说完,旁若无人地笑了起来。 “不用见那么多次,仅仅这两次,我看见你的这张脸就感到讨厌了。” “啊?我这张脸真的有那么难看吗?”他说完,忽然从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我一看,惊讶得甚至要喷饭,原来他从衣袋里掏出来的竟然是一面小圆镜子,这个男人的口袋里竟然藏着这样一件“宝贝”,让我大跌眼镜。只见他用小圆镜对着自己的脸,上照下照,左照右照,一边照,还一边自言自语道:“不难看啊,没有发现什么地方难看的。”忽然,他大概发现头发稍微乱了一点,于是左手持镜,用右手手心把头发稍微理了理,歪着脖子又看了一会,大概觉得十分满意了,才心满意足地把小圆镜仔细放回了衣袋。 “我保证,这样你看见我,不仅不会讨厌我,而且只要见面三次还是五次吧,你就会喜欢上我。你不信吗?我愿意和你打赌,赌什么都可以。” 我坐在那儿嘿嘿地冷笑着,没有答话。 “你不愿意赌也可以,赌博不是每个人都愿意的,毕竟它不是一样安全的c甚至十分讨人厌的东西。但我这次来的确不是为了上次的那份申请,当然如果你能够把上次的那份申请一起批复,我将不胜感激之至。我这次来是奉大管家之命,专门协助戴小姐的。” “协助我?我什么时候要你协助了?” “或许你真的不要我协助,但是大管家的确叫我来协助你,还吩咐我事关重大,要我尽心尽力协助你。你看,这不是很奇怪吗?大管家叫我来协助你,你却不要我协助,这是怎么回事?我到底应该协助还是不协助?” 我忽然想起成立调查组的事,戴维说会在侯凯胜之外另请一位医学专家来协助我,没想到这个专家竟然就是李跃天。天哪,戴维怎么能这么做,他难道不知道李跃天也是火舌计划的成员吗?请一个火舌计划的成员来调查火舌计划的事情,这种调查还能有什么好结果!看来我必须把这件事告诉戴维,请他重新考虑了。 “你真的是大管家派来的?”我放松下口气,为的是想先稳住他。 “大管家的口谕。如果你需要派遣函之类的书面文件,我可真拿不出来。” “大管家对我说过会派一个医学行家来帮助我,但我没有料到会是你。” “在基地,我敢说没有人在医学方面再强过我了,就连在女人堆里很火很红的侯凯胜,在医学上也只配给我当下手。我告诉你,我不是大管家派我我就会来的,因为我想到和戴小姐合作一定会非常愉快,也为了让你认识我,让你了解我,我才决定来协助你。你如果推脱,就太没有把我放在眼里了。” 我见过的人中还没有谁说话的口气如此之大,简直到了狂妄的地步,有心直接拒绝他,但转念一想,侯凯胜被火舌计划的人抓走,正不知生死如何,此时有他来帮我,也算是可助我一臂之力,如果我冒冒然拒绝,又有何益。我不如先应承了下来,再寻一件难事让他去做,可以杀杀他的锐气,也让他不敢小觑我。虽然这个人在医学上可能颇有些本领,但毕竟是来协助我,得听我的安排,我又怕他什么,难不成跳到我头上去了。 想到这里,我便笑着对他说道:“我很高兴你愿意来帮助我,我之所以需要医学方面的行家,是因为我要处理的问题非常棘手,弄不好甚至有生命危险。不过这些事情对于你来说应该不成问题,你毕竟是医学上的行家嘛。” 听我这么说,李跃天笑道:“那你愿意接受我和你的合作了?” “暂时先这样决定吧,不过我可要先试用一下,如果合格,我自然会留下你,如果不合格,我想你也不会再有脸面在这里待下去的,不是吗?” “试用?还需要试用?” “当然。” “这算是给我的特殊待遇?” “当然。” “怎么试?” 我从办公椅上站起身,对李跃天说道:“你随我来。”说完,我就领着他一路走出办公室,走出技术部大楼,来到大楼旁边的一幢小房子,那里正放着老妇人的骨灰。 自从上次刘鸿飞把这里的门关上后,我本想把这里交给刘鸿飞管理,但又对他颇不放心,就把钥匙要了过来,因此我自行把屋门打开,领着李跃天来到屋子中间。 屋里和我上次来时没有任何改变,依然空旷c沉寂c肃穆。屋子中间是一张小方桌,方桌上放着的正是老妇人的骨灰盒,骨灰盒上盖着一层白布。该在的还是都在那儿,一点都没有改变。 我默默地走到方桌前,把白布拉开,露出了殷红的骨灰盒。这种颜色的骨灰盒并不多见,因此这个骨灰盒在屋子中间显得特别醒眼。 “这是一个骨灰盒?”李跃天的目光立即被那个盒子吸引了过去。 “不错,这是一个骨灰盒。” “你领我来看骨灰盒?” “因为这里面装着的是对我来说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的骨灰。” “有多重要?” “这你无需知道,你的任务就是找到这个人的死因。” “你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死的?” “我如果知道,就不用把这个非常重要的任务交托给你了。” “那么你总该告诉我这个人是谁吧。” “她是一个老妇人。” “她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 “她对你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人,你竟然不知道她的姓名?” “我的确不知道她的姓名,甚至也没有见到过她几次。不过这些事情你都无需过问,你只要知道,这个人对我来说非常重要就行了。” “她可能是怎么死的,你有没有什么猜测?” “我听说她是因为年龄大了,走路不小心跌倒,摔死了。但是我不相信。” “年龄大了,摔倒后的确很危险,你为什么不相信?” “因为她的年龄以及她的健康状况都没有到摔倒就会死去的地步。” “她多大了?” “我不知道,看上去大概不到六十岁吧。” “不到六十岁,的确不至于走路跌倒摔死。你听谁说她是跌倒摔死的?” “我的秘书,刘鸿飞。” “他为什么会这么说?” “因为我怀疑他就是凶手,但这只是我的猜测,我没有证据。” “你为什么会这么猜测,难道他平时就有杀害这个老妇人的动机?” “我无法这么说,也许是临时起意。” “她是什么时候被杀的?” “前天晚上。” “前天晚上?”李跃天犹豫了一会,继续说到:“好像那时正下着雨,月黑风高,雨声哗啦,的确是一个很好的杀人天气。我想,任何人被杀总会或多或少地留下一点证据,或许我们可以找到一个目击者,或许我们可以找到几件凶器,或许我们可以发现几滴残留的血液,等等诸如此类。” “我也这么认为,不过我和这个老妇人并不很熟,不知道她住在哪里,也不知道她被杀的地点,因此无从寻找。况且当时正下着雨,一些证据也容易在雨水中被湮没。” “戴小姐,我对这个案子越来越感兴趣了,你能向我描述一下这个老妇人的相貌吗?或许我能找到一两个目击证人。” “这个老妇人身高大约在一米五上下,体型瘦削,年纪大概六十不到,却满头花白头发,面皮白皙,颧骨稍高,下巴略尖,两眼较深,鼻梁略挺,嘴唇显薄,可是她嘴里的牙齿却很完整,也很白。我想基地里有很多人都曾见过她,却未必知道她是谁,因为人们见到她时她总表现得疯疯癫癫,别人以为她是疯婆子而不愿意接近她。这种人在基地不多,我想就凭这些描述你应该能猜到她是谁了,如果你见过她的话。” 李跃天听我这么说,突然沉默不语,眼睛看着那个骨灰盒怔怔地发愣,惊讶中我去看他的脸时,却见他双目涨红,隐隐有泪光在他眼里闪烁。 见此情景,我既惊讶又纳闷,我以为火舌计划的人一个个都是蛇蝎心肠,一个个都是冷血杀手,一个个都是心狠手辣,丰富的情感和这些人根本沾不上边,却不料李跃天竟然在听了一个与他无关的老妇人的悲惨遭遇后会流泪。 这是真的泪水,还是鳄鱼的眼泪,假慈悲? “你认识这个老妇人?你当然认识她。”我看着李跃天,见他这份做作的模样,忽然感到有点恶心。 “实话告诉你,或许你还有点不信,我不仅认识这个老妇人,而且和这个老妇人颇有点渊源。”李跃天擦了擦眼睛对我说道。 “你和她有渊源?这我就无法理解了。”我对他的话感到大为惊讶。 “你当然无法理解,连我都无法相信这是事实。其实,在她失踪现在可以说是死亡前的那段时间里,她一直和我住在一起。” “她和你住在一起?”我睁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他的话,“你怎么会和她住在一起的?” 李跃天沉默了一会,欲言又止,但终于说道:“有一次我从花园里某处经过,看见她一个人在那里胡言乱语,头发散乱,身上肮脏,又捡些不知什么东西往嘴里塞。我听其他人说过在基地有一个疯婆子,居无定所,整天疯疯癫癫的,一个人四处瞎逛,我想一定就是这个老婆子了。那个时候我见她疯得厉害,又且骨瘦如柴,面黄肌瘦,好像得了什么病。我是个医生,见她得了恶疾,哪有不救的道理,更何况是人都有恻隐之心,我便把他带到我住的地方,每日精心调治,所幸不用多久,她的病体就痊愈了,而且疯癫的状况也好了许多。她因没有居所,便在我那里住了下来,已经有两个多月了吧。” 我听李跃天这样善待这个老人,吃惊地看着他,好像他在我面前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竟然抛弃冷漠铁血,而成为古道热肠。我甚至在自己思量,如果我单独遇到了那个可怜的老妇人,会不会也把她请到住处,服侍她,并给她灌汤喂药。事实上我已经见过她几次了,但每次只是在心里感到怜悯,却没有实际行动。在李跃天面前我感到颇有点不安了。 在激烈的情绪波动之中,我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在心里一遍遍地告诉自己,李跃天是火舌计划的人,而且正像侯凯胜所告诫的,我不能被他的表面言词所鼓动,他可能只是在骗我,只是在我面前演戏,只是为了博得我的好感,让我请他加入调查组,之后他再为了不为我所知的目的做一些不让我知道的事情或破坏,总之,这个人没有安什么好心。 “没想到你的心肠还挺好的。”我虽然这么说,心里却不这么想。 “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她了,我以为她又回到了以前的岁月,却没有想到,唉,其实我应该想到的。” “你认为这件事对你来说很困难吗?”我当然要把话引到正题上来。 “即使你不给我这个机会,我也会努力去调查,毕竟我和这个女人有一段缘分,总不能看着她这样死去而不闻不问。” “哼,你还算有点良心。” “我是不是可以打开这个骨灰盒,取她的一点骨灰做一下检测?我想知道通过这种方法能有什么发现。” “我想她如果真是被害的话,她的在天之灵一定不得安息,她应该也非常希望能早日找到凶手,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了却她心中郁积的这一段仇恨。” “多谢!” 李跃天说完,慢慢走上前,嘴唇动了动,轻轻地打开那个骨灰盒,又从衣袋里掏出来一个塑料小袋子,从骨灰盒里装了一点白色粉末,将袋口封紧,又关上骨灰盒,嘴唇又动了动,把塑料袋重新放回了他的衣袋。 “这件事需要李医生多多费心了。” “我自当尽力而为。” 李跃天说完这句话后,便大踏步地走出了这间小屋。 等在他面前的将是艰难的任务。 等在我面前的将是更艰难的任务。 我必须去救丁小我必须去救侯凯胜! 为了救丁小为了救侯凯胜,我甚至可能会失去生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6章 可怜癫狂身边人 李跃天走后,我从放置老妇人骨灰盒的小屋重新返回技术部大楼,神情却有些恍惚,兀自还在想着李跃天和老妇人的事情,脚步只是不自觉地在往前挪动着,全然没有注意到前方路上的状况。 我正低头走着走着,忽觉眼前一花,腿上一阵疼痛,猛地惊醒时,却发现不知谁丢来一颗石子,正好打中我的大腿。半拳大小的石头落在地上,兀自还在不停地蹦跶着,滚到了路边。 我急忙抬起头,朝石子丢来的方向看去,忽见远处一株大树背后探出来一个人的脑袋,披散着长长的头发,蓬松散乱,衣服好像也是乱糟糟的,正偷偷摸摸地朝这里望呢,见我的眼睛看过去,急忙一闪,把头缩到树后,过不了多久又从树后面慢慢地探出头来,躲躲闪闪地朝这里观望着。 谁?这个人是谁?是谁竟然躲在那里偷偷摸摸地丢石子打我?我心下气恼,朝躲在树后的那个人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个人大概发觉到了我眼光的不善,一缩脖子急忙又躲到了树后,久久不肯出来。 一眼瞥见那人的模样,我心下甚是疑惑。基地稍有些眉目的人平时都穿戴得整整齐齐,哪有这样不修边幅c邋里邋遢的人。我一时没有看清楚,恍惚中只觉得那个人似乎有点眼熟。再仔细一想,我猛然惊道,难道难道躲在树后的这个人竟是那个已经被害死的老妇人!似乎在基地只有也只有那个老妇人那个疯疯癫癫的女人才会以这副邋遢的模样出现在公众的视野中呵。可是那个老妇人不是已经死了吗?她的骨灰此刻正安放在我刚才出来的那间小屋里呐,她怎么会出冷不丁地现在那棵大树后面呢?难道难道老妇人竟没有死?骨灰盒里的骨灰不是老妇人的?这一切都是侯凯胜在骗我?抑或老妇人真的已经死了,是冤死,此刻她的冤魂在我面前显现,只是为了向我控告她冤死的经过? 想到这里,我大惊失色,急忙定神朝树后再望过去,却不见了那个女人的影子。我默默地自言自语道,那里哪里有人啊,或许正因为我过于思虑的缘故,以致出现幻觉了吧。我现在对自己会产生一些幻觉已经习以为常了。 一个人死了都化成灰了怎么可能复生呢? 我正想离开,眼睛却忍不住又瞟了一眼那棵大树背后,这一瞟,却又看见了那个女人,正站在那棵大树旁边笑嘻嘻地看着我。 我揉揉眼睛,再去看时,那个女人仍然站在大树旁边。 呀,这一切不是幻觉,的确有个女人正站在大树旁边呐。 我再定睛仔细看时,猛然又吃了一惊,只见这个女人不是别人,不是老妇人,却是丁小她是丁小小啊! 虽然她的头发披散开来,虽然她的脸上满是污秽,可是她的神态之间仍然透露出她就是丁小小。不错,这个女人正是丁小小! 丁小小怎么会出现在了这里?丁小小怎么会变成了这副模样? 我顾不了许多,急忙拔腿向她跑去。 丁小小见我跑过来,忽然转身,也向远处奔跑而去。 我既然已经看见了丁小这个在落霞小楼突然失踪的女人既然已经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我如何肯放她逃走,立即加快脚步,一定要追上她,拉住她,我不能让她在我面前再度消失。 于是我一边跑,一边喊着丁小小的名字,希望她停下来,不要再逃。可是丁小小只是奔跑不止,根本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 不多久,我就已跑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在大学的时候,我跑步虽然不是最好,但在女生当中也算是名列前茅的。自从来到基地后,已经很长时间没有锻炼了,这一顿急速奔跑更让我感到心虚胆颤,一口气硬硬地憋在胸口好像就是喘不出来。丁小小也不愧是跑步中的高手了,竟然和我不相上下。因此我们一口气跑了两里来路,我还是没有追上她。又奔跑了一阵后,我不得不放慢了脚步,与其说是在跑着追她,不如说是一瘸一拐地拖着脚步跟在她的后面了。 丁小小见我的脚步慢了下来,她竟也放慢了脚步,始终在我面前不到百米之远,不徐不急地领着我向前走去。 “丁秘书,你你等等我。”我甚至连走路都有点摇摇晃晃了,只觉得脚底越来越沉,不得不一步步地拖着脚往前挪去。 我抬起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心道今天的阳光为何如此强烈,这一段路下来已经晒得我头晕眼花,眼前的路变成白花花的一片。我看见旁边有块平坦点的岩石,便立即坐了下去,不断地用握着空心拳头的手轻轻地捶着胸部,争取让呼吸重新变得顺畅一些。 丁小小见我在石头上坐下,也便停住脚步,站在那里笑嘻嘻地看着我,仿佛在嘲笑一个不中用的人似的。 “丁秘书,你你为什么要逃?”我见呼吸稍微平定了一点,便朝着她大声喊道。 丁小小好像听见了我的喊声,忽然变得有些惊慌,大睁着眼睛站在那里摇晃着脑袋,两只手在她身前握也不是,撒也不是,举也不是,放也不是,不知如何是好。 “丁秘书,我现在过来了,请你不要再跑了,好不好?” 丁小小好像没有听清我说的话,依然木然地站在那里,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 我心里暗暗想道:她怎么会变成这样了?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她是不是经历了什么恐怖的事情,受到了惊吓? “丁秘书,我是戴琼,我是你最好的朋友。你不要惊慌,我会帮助你的,我不会害你,你听见了吗?我现在过来了,我慢慢地走过来,你可千万不要再跑了,好不好?” 我本不希望丁小小会对我的话有什么反应,但是她竟然真的点了点头。我见她点头,立即站起身,慢慢地一步一步向她走去。丁小小见我走近,果然没有再逃,站在那里,只是紧张得不知如何才好。 八十米,五十米,三十米,二十米,十米。我一步一步慢慢地接近丁小小。当我走近丁小小时,才发现她衣服散乱,上面沾满了污泥,头发也很散乱,好像很长时间都没有梳理过,脸上也到处是泥污,甚至还有一些横七竖八的划痕,不过现在都已经结成了疤。 丁小小本来是一个很爱干净的人,她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我又慢慢地向丁小小走近了几步,在我即将走到丁小小面前的时候,她突然转身,拔腿又要逃走。只不过我早已有所预料,在她转身的一刹那,我一个箭步向她冲过去,一把扯住她的衣服。她立足不稳,“咕隆”一声跌倒在地。我因为冲得猛了些,也一时没有站稳,身体前倾,竟然也跌倒在地,压在了丁小小身上,两个人在地上滚作一团。丁小小兀自还想挣扎着爬起身,我哪里肯放开她,好在她是压在我的身下,我于是牢牢地按住她,不让她动弹。一直过了好几分钟,她的身体才渐渐放松,我于是也慢慢地放松了双手,看着倒在地上的丁小见她这般潦倒的光景,不禁鼻头一酸,扑簌簌地流下了眼泪。 “丁秘书,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不是被那些人抓走了吗?”看见丁小小逐渐镇静下来,我忍不住开口问道。 丁小小没有回答,只是睁着惊恐的眼睛看着我,一个字都没有说。 “你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他们把你怎么了?” 丁小小忽然嘿嘿地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拍着手,说道:“真好玩,真好玩。” 我见丁小小的状况有些异常,又是着急,又是苦恼,又是关切,又是担心,问道:“你说什么?好玩?什么好玩?” 丁小小忽然用手指指着我的身后,继续笑着说道:“真好玩,真好玩。” 随着她手指的指处,我猛然觉得后颈处有一股凉气袭来,大吃一惊,急忙转身去看,却见身后花影颤动,绿树荫荫,不见有任何异常。 我回过头来时,见丁小小仍然盯住我的身后,不禁问道:“你说很好玩,什么东西很好玩,你看见了什么?” 丁小小没有说话,忽然收敛笑容,两道目光霎时变得凌厉如剑,一直刺到我的脸上。我立即感到脸上被她那尖锐的目光刺得火辣辣地疼痛。只见她咬着嘴唇,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你是谁” “你连我都不认识了吗?我是戴琼,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啊。” “朋友?朋友是什么东西?”她的话阴冷冰凉,我被冻得有点瑟瑟发抖。 “朋友就是在你有难的时候能帮助你c关心你的人。我就是你的朋友,我要帮助你。”我努力解释道。 “朋友?你是我的朋友?”她的眼光里充满了怀疑和不信。 我握住丁小小的两只手,说道:“是的,我是你的朋友。你现在的状况不是很好,请让我帮助你吧。” 不知为何,我说着帮助丁小小的话,心里却突然想起了李跃天。他对老妇人的帮助简直尽心尽力,我对丁小小眼前这个不幸的人是否也能提供一份尽心尽力的帮助呢?无论如何,我都要尝试一下。 丁小小突然甩开我的手,用力把我推到一旁,狠狠地说道:“你你不是我的朋友,我没有朋友,我没有朋友。你是魔鬼,你是个披着人皮的魔鬼,你是他们派来的魔鬼。你不是来帮助我的,你是来吃我的,吼吼,你是来吃我的。你滚,你滚!” 听见丁小话突然这么恶毒,我不禁大惊失色,叫道:“你病了,你真的病了,我必须带你去看病。” 我说着,又要去拉丁小小的手,可是她哪里还会让我拉到。她一边躲闪,一边变得更加惊慌,胡乱地喊道:“不要抓我,不要来抓我。” 我的泪水更加难以抑制了。 天哪,丁小小疯了吗?她已经变成了一个疯子了吗?她已经从一个优雅高贵的女人变成了一个疯癫痴傻的女人了吗?我的心仿佛在一点一点地流血,我的灵魂仿佛在一点一点地刺痛。她是我的朋友,我不忍就这样失去了一个朋友啊。 看见丁小小的疯癫模样,我对火舌计划恨得更加咬牙切齿。 但我不能放弃丁小不能抛下她,任她在基地的这片荒野里自生自灭。我拼着胳膊上被她尖锐的指甲抓出一条血痕,我终于抱住了她。我要带她去看医生,可是侯凯胜也不知所踪,我只能求助于李跃天了,可是问题是,我不知道李跃天这个神出鬼没的人现在在什么地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7章 失踪背后谁主谋 我一时不知道李跃天的行踪,不知道在哪里才能找到他,只能先把丁小小带到技术部我住的地方,先把她打点安顿下来,稳定了她惊恐的情绪后,再去寻找李跃天或通过其他方式帮助丁小小。 当我把丁小小带到技术部大楼时,好几个人都已看见她,但他们竟然没有一个人很快认出眼前这个容貌大变的人竟然是丁小小。大概一则因为丁小小平时很少到技术部来,这里本身就没有多少人对她熟悉,二来也不会想到这个蓬头乱发c衣衫褴褛的女子就是前些日子戴维身边的红人丁小小啊。当然我也不愿意让他们知道这个人就是丁小小,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了一张嘴,如果消息传出去,可能还会招来更多的麻烦,甚至更大的不幸。首先我就不知道火舌计划的那些家伙会不会继续想尽了办法来对付她,如果那些人依然没有放过她,而她再被那些人发现的话,可真是非常凶险了。因此当我把她带来技术部时,我尽量选择那些平时很少有人行走的通道,即使偶尔被几个人看见,他们见是我领来的人,虽然心里有所讶异,但也不会到处多嘴多舌。研发人员有一点品德是我颇为赞赏的,就是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平时都很少话,更不会四处搬弄是非。 我现在真正要担心的人是刘鸿飞,他是我的秘书,是一个会耍嘴皮子的人,又和我在同一层楼,我和他经常见面。他是火舌计划的骨干分子,而且又认识丁小小,如果被他发现丁小小在我这儿,火舌计划的那些人恐怕很快就会出现了这里了。好在当我领着丁小小小心翼翼地来到我的办公室时,他并不在那里,而丁小小也突然变得非常配合,没有乱跑一步路,没有乱发一声响。总之,我们非常顺利地就到了我的办公室。 一进办公室,我就飞快地把门关,把丁小小带到里间起居室里,那里会更加隐秘一点,无论是谁包括刘鸿飞本人都不会未经允许而轻易地闯进去。直至此时,我的一颗心才总算放了下来,可以略松一口气了。 我让丁小小在这个不算特别大的房间里最舒服的一张椅子坐下,给她倒了一杯水。她喝过水后,情绪渐渐安定了许多,坐在那里呆呆地看着我,一声不响。在她这样幻痴幻傻的目光之下,我无法确定她是否还能认识我,是否还能知道在她面前的这个人是谁。 我略略半蹲在她面前,直视着她的眼睛,问她道:“丁秘书,你还记得酒香玫瑰蜜露吗?它是你的家酿,当你来基地的时候,你带了一瓶过来。你还记得吗?” 听到酒香玫瑰蜜露,丁小小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脸也洋溢着幸福的表情,显然她想起了与蜜露有关的某些美好的东西。 “很高兴你还记得它,”我继续说道,“你到基地来后不久,有一天晚,天下着雨,我到你住的地方,就是落霞小楼,你拿出你唯一的一瓶酒香玫瑰蜜露招待我,还对我说了蜜露令人惊叹的制作方法。我们那天晚喝了整整一瓶酒香玫瑰蜜露,从那天晚开始,我们就成了好朋友。” “朋友?你真的是我的朋友?”丁小小眨着眼睛问道。 “你终于想起我了?” 丁小小茫然地摇了摇头,她的目光变得空洞而无光,她对这一切似乎还很费解。 “不要紧,你现在没有想起来也不要紧。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自从你离开落霞小楼后,你到什么地方去了?你是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什么地方?我到了什么地方?”她似乎在努力回忆,突然高声说道,“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我急忙制止她道:“嘘,你不要说话这么大声,免得让别人听见。你现在不回答我的问题也不要紧,你只需安心地住在这里。这个地方既舒适又安全,我保证没有人会来打扰你。” 我知道对她急切不得,只能慢慢地安慰她,稳定好她的情绪再说。 过了一会儿,她果然又安静了下来,学着我的样子神秘兮兮地说道:“这个地方很安全,是不是?” “当然,你住在这里,只要不大声说话,绝对不会有任何人来抓你。” “抓我?什么人要来抓我?”一听到抓她,丁小小就显得特别紧张。 “你不用害怕,我是说没有人会来抓你。” 她好像终于听懂了我的话,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了一点笑容。 我和她又继续闲聊了一会,无一不是对以往快乐时光的回忆,绝不敢提及火舌计划的一星半点,就怕再刺激她那根已经脆弱得似乎一绷就断的神经。这些谈话让她变得很开心,我和她又重新建立起友谊,当她不再排斥我之后,我就帮她洗脸,又帮她擦好身体,梳齐头发,整个人看去焕然一新,往日丁小小的影子又出现在了我面前。 丁小小此时的心情应该非常愉快,她走到窗前,竟然轻轻地哼起了一首歌,歌词好像是这样的:秋风把树叶染一片金色,我们一起来到田野尽情欢歌,丰收的季节人们载歌载舞,共同歌唱美好的明天。 这一定是她非常喜欢的一首歌,当她唱起这首歌的时候,我看见她脸洋溢着明媚的光亮,整个人都变得朝气蓬勃,好像对美好的明天充满了无限的向往。 在她心情如此明媚的时候,我实在不愿意提起那些人对她做过的阴暗可怕的事情,由此再对她造成任何伤害。她的精神看去已经有些不太正常了,我怎么忍心再去刺激c伤害这个可怜的女子呢! 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无法在这里整天陪着她,我必须找一个可靠的人帮我做这件事,而且又不能让刘鸿飞知道。 我正思索着怎样才能找到这样的人时,忽然听到外间办公室的门被拍得啪啪直响。我心下大惊,难道丁小小藏在这里的事情被发现了?我随即安顿好丁小小,嘱咐她千万不能出声。丁小小乖巧地点了点头,于是我走出起居室,把门严严地关紧,便去打开办公室的大门。 门外正是刘鸿飞。 “啊,戴主管,原来您在这里。”他一看见我就劈声说道。 “有什么事,这么惊慌?”我见刘鸿飞大汗淋漓,显然刚从外面匆匆忙忙地赶过来。 “大事大事不好了。”刘鸿飞一边掏出手帕擦拭脸的汗水一边说。 “什么事,什么事这么紧张?”我知道昨天晚发生了几件大事,但仍然装作不知情的样子问道。 “昨天晚,丁秘书失踪了。” “丁秘书?她失踪了?” “昨天晚,侯医生也失踪了。” “侯医生?他也失踪了?” “他们两人都莫名其妙地失踪了,突然都不见了,神不知鬼不觉,不见了。” “都找过了吗?” “丁秘书c侯医生住的地方,里里外外c下下翻了个遍,就连他们缺掉一个鼻子c断掉一根手指都应该能找到,可是这两个大活人偏偏就是找不到,好像从这个世界突然消失了一般,你说你说是不是很奇怪。”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最近基地不是这个人失踪就是那个人失踪,前前后后已经有好几个人失踪了,我对此早已习以为常,因为谁都知道这些事情是谁干的。”我尽力装作镇定,对此不以为然。 “哦?这些事情都是谁干的?”刘鸿飞故意摆出一副很惊讶的神态。 我突然对他悄悄地说道:“你不知道是谁干的?” 刘鸿飞瞪大了双眼,叫道:“我真不知道,您知道是谁干的?” 我突然说道:“不是你干的么?” “我?怎么会是我干的?我可从来不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刘鸿飞说这话是难免露出了一点紧张的神色。 “你真的没过做过?” “没有,绝对没有。” “你那天晚去找梅达林干什么了?” “哪天晚?” “你以为在我面前装模作样还有意思吗?我当然知道你都干了些什么。” “我我能干什么?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秘书而已。” “一个小小的秘书竟有那么大的能耐?” “我有很大的能耐吗?戴主管一定搞错了吧。” “一个小小的秘书手也能沾满了血污,不是吗?” “啊,戴主管,您这是什么意思?您可千万不能冤枉我啊。” “你杀了老妇人,是你杀了老妇人,是不是?” “老妇人?哪个老妇人?” “她的骨灰还在旁边的小屋里,用一个殷虹色的盒子装着呐。”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怎么会杀她,一定是误会了。” “有人来秘密告诉我说,老妇人的死和你有关。” “一定是诬陷,这是诬陷!”刘鸿飞又开始掏出手帕擦脸的汗水。 “这件事我还没有告诉保安部,你看是不是需要保安部的人请你去聊聊家常,喝点什么?” “这分明就是诬告,戴主管是不会听信小人谗言的。” “你刚才说丁秘书不是失踪了吗?” “对呀,她是失踪了。” “有人来告诉我说,在她失踪前看见你了,你曾在她失踪的地方转悠过。”我故意拿话来骗他。 “怎怎么可能。”刘鸿飞又开始擦汗了。 “你老实对我说,你是不是把丁秘书也杀害了?” “我我没有,我绝对没有做过这种事。” “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 “你敢发誓吗?” “我好,我发誓,如果是我杀害了丁秘书,一定让我遭天打雷劈,不不得好死。” “你是不是经常发这种誓啊?” “怎么会,谁有空发这么毒的誓,好玩吗?” “好,这件事情我自会去调查,如果真的和你有关,我一定会让你遭天打雷劈的。” “戴戴主管说笑了。” “侯医生也失踪了?” “对,他也失踪了。” “他的失踪和你有关吗?” “怎么又和我有关?” “你不是非常希望他失踪吗?” “我希望这是哪里的话,我怎么会希望他失踪。” “因为他知道很多事情,这些事情都不是好事情,而且可能都和你有关哦,你当然希望他失踪了。” “我我能有什么事情,他他又知道什么,我平时和他往来并不多。” “你是不是把他也”说着,我做了一个杀人的手势。 “不不不,不可能,我怎么会杀他。” “他的失踪是不是也和你有关。” “戴主管怎么又怀疑到我身了。” “你敢发誓和你没有关系吗?” “又要我发誓?” “当然。” “好,我发誓,如果我杀害了侯医生,一定让我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现在的誓言好像比刚才说得更加顺畅些了嘛。” “戴主管见笑了。” “好的,如果我发现侯医生的失踪和你有关,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他们的失踪都和我没有关系。” “你以为这些事情你真的做得天衣无缝,没有人知道吗?” “谁有谁知道?” “丁秘书,她知道。你对她做了些什么,她都知道,她会把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 “原来是丁秘书,可惜她失踪了啊,失踪的人是不会告诉你什么的,不是吗?” “你以为丁秘书真的失踪了吗?” “她没有失踪?” “她没有失踪。” “她在哪里?” “她被我藏了起来,藏在一个非常安全的地方。而且,更重要的是,她已经告诉我你对她做过的那些事情了,嘿嘿。” 刘鸿飞没有说话,又开始擦汗。他的汗好像越淌越多,以至于他总要擦个不停。 “戴主管,您是在诳我,丁秘书明明失踪了,基地许多人都在找她,大管家也为此发出了通告,要求大家协助寻找,她怎么会在您这儿,被您藏起来了呢?” “哎呀,鲍勃,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没想到也如此糊涂。如果大管家不发出寻找她的通知,我还能藏得住丁秘书吗?” 刘鸿飞听我这么说,又开始擦汗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8章 惊惧声中道缘由 我把神志已经有些痴傻的丁小小藏在我办公室的套间里,看着她那副神不守舍的模样,我的心中一阵一阵地发紧发痛。她是一个多么出色的女子啊,怎么一夜之间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呢?人生的变化竟是如此之大,让我不得不多生了许多感慨。 为了了解事情的真相,为了知道这一夜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为了能更好地帮助她,我还有很多话需要问丁小小,我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从她那里了解。 可是正在丁小小的病情有一点起色之时,刘鸿飞突然来到我的办公室,急匆匆地向我报告丁小小和刘鸿飞失踪的事情。 我看着刘鸿飞,这个火舌计划的干将,这个残害丁小小的帮凶,这个可能是杀害老妇人c杀害马艳丽的凶手,气便不打一处来。我故意把这些离奇的失踪的案件都推到刘鸿飞身,说得我好像真的看见了似的,再一瞧刘鸿飞,他果然神情紧张,大汗淋漓,以至于不得不一再用他的手帕擦去额头不断涌出来的汗水他的确是一个汗水非常丰富的人。 “鲍勃,你是我的秘书,在我身边工作,平时也算勤勤恳恳,帮助了我许多,我怎么会对你无情无义呢。我这个人有个特点,知恩必报,有仇嘛,嘿嘿,你总有一天会知道我是怎么对待仇人的。”说到这里,我稍事停顿,看了看刘鸿飞这副紧张的模样,继续说道,“我目前把丁秘书的这些事情只告诉了你一个人,其他人都还不知道,我就是希望如果这件事我们能够私下里摆平,也不一定非要弄得让这里的每个人都知道,那样对你没有什么好处。你也知道,基地有很多喜欢多嘴多舌的人,他们一旦知道了这些对你似乎不那么有利的事情,再东拉一把西扯一块c添油加醋地传扬出去,我看鲍勃你今后在基地就很难容身了吧。所以我劝你,把这些事情尽快认了的好,我说不定会在大管家面前为你求点情,不至于让你也遭到基地那些你知道的处罚。但是如果你还是执迷不悟,一心要和我作对到底,即使碰破了头摔碎了骨头也在所不惜,我就只能把这件事交给大管家和保安部,请他们公事公办了。你在这些事情中所起的角色你当然非常清楚,丁秘书在大管家心中的份量你也非常清楚。你想想看,凭他的手段,如果这些事情都被坐实了,你还会有好日子过吗?你虽然为那些人做事情,但情急起来,没有人会保得住你,到头来遭罪受罚c被弄得皮开肉绽的人还不是你?不如我们私底下商量一下,如果这件事能找到一个合适的解决方案,我不会为难你,我会把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算是大管家知道了,有我在这里为你说情,他也不会把你怎么样。我的建议如何?请你仔细考虑清楚,今天就给我一个答案,我可没有太多的时间啊。” 听我这么说,刘鸿飞似乎有些迟疑,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两圈。他当然知道戴维对背叛他的人所使用的手段,这些特别的手段会让任何一个人一听到就会瑟瑟发抖。事实,也一直主要是在这样的高压之下才能维持住戴维在基地的绝对权威,没有人敢轻易反对他,至少在表面和他对着干,以至于站在他对面的火舌计划的那些人也只能像鼹鼠似的偷偷摸摸地去做他们那些不光彩的事情了。 “鲍勃,你瞧瞧,我是多么地为你着想,对你又是多么地慷慨,现在的决定权就在你的手。不过我没有太多时间等你思考,如果今天天黑之前你还没有做出决定,那只好由我来帮你做决定了。” 刘鸿飞沉默不语,好像他有些动心,却还拿不定主意。 “如果你帮助我,我也会非常小心谨慎地处理此事,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绝不会让你现在为之卖命的那些人知道的。平时你还是可以为他们做点事情,只要不是那么狠毒再害人性命,我也不会多过问。这个条件对你来说已经相当不错了,你可要把握好这个机会,过了这一村就没有这一店了。你不会认为那些丧心病狂的家伙真的会成功吧,不管怎样,你总得为自己留一条后路,不是吗?” 刘鸿飞又想了一会,说道:“戴主管,您开出的条件的确不错,难道只是想让我认领刚才提到的那些事情吗?是不是还有其他什么事?” 我笑了一下,说道:“你猜的不错,的确还有一件事情。” “戴主管吩咐的是什么事情?” “这件事对你来说非常简单,我要和那个黑衣人见面。” “和黑衣人见面?” “对,你当然知道我说的黑衣人是谁。” “这这恐怕没有那么简单,我不是随时都能见到他的。我只是一个小喽啰,即使见到他,他也未必肯听我的安排。” “鲍勃,你不要推辞了,我知道你在做这些事情的能力无与伦比。” “我我竟然有这种能力?我自己都不确定。” “你放心好了,其实这件事非常简单,只要你告诉他,我要见他,他一定会和我见面。” “好的,如果这样我会为您安排,只是时间无法确定,他会不会同意我也不知道。一旦安排好了,我会立即通知您。” 我点了点头。既然这件事已经这么决定了,下面的事情就是我和黑衣人见面后怎么救侯凯胜了。 刘鸿飞走后,我立即又走进起居室,丁小小正坐在椅子,好像雕像似的一动不动,两只眼睛直直地看着起居室的门,直到看见我推门走了进来,她的眼神才从容了一些。 “刘刘鸿飞?”丁小小紧张地说道。 “对的,是刘鸿飞。”看见丁小小紧张不安的样子,我下意识地感到刘鸿飞一定和她目前的状况有着很大的牵连,便急忙补充了一句。 果然,听我说来的人正是刘鸿飞时,她在椅子缩成了一团,脸色苍白,双手冰冷,身体甚至还在微微地颤抖着。 “他他是来抓我的一定是来抓我的。” “不用害怕,他已经走了,我没有告诉他你在这里。” 丁小小感激地看了我一眼,随即又抬头望向远处,好像陷入了沉思。 “丁小小,请告诉我,他之前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让你害怕的事情?你变成这样,是不是他造成的?” “他他谁,他是谁?”丁小小似乎对我的问话迷惑不解。 “刘鸿飞?是不是刘鸿飞?” “刘鸿飞?他是谁?” “你刚才说刘鸿飞来抓你,是他来抓你的吗?是他来抓你的吗?”我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追问道。 丁小小眼睛依然望着远处,忽然不停地点着头,嘴里“嗯嗯”地发出一些声音,却听不清她说的是什么。 “不用着急,你慢慢地说给我听。”我在一旁鼓励道。 “天黑了,天黑了。”丁小小突然说道。 此时正是正午,阳光明媚,外面还亮得很,她怎么突然说天黑了? 我看着她空洞的眼神,立即意识到她说“天黑了”,可能是在对我回忆昨天晚所发生的事情。 昨天晚,我c戴维c侯凯胜c梅达林c还有保安部的王二福一直在丁小小所住的落霞小楼,丁小小虽然中了那些人的病毒,但因输了我的血,她的情况已大有好转,并且曾经醒来过。后来小黑屋突然起火,我们都赶到了小黑屋那里,只留下丁小小一个人在小楼。等我们意识到这场火只不过是那些人的调虎离山之计c再赶回小楼时,丁小小已然不见了,侯凯胜还楼楼下c楼里楼外地寻找过,都没有看见她的影子。在这段时间里,小楼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恐怕就需要丁小小来告诉我了。 “天黑了,”丁小小继续说道,“一个人,只有我一个人,我躺在床,在床。” 听她这么说,丁小小当时应该是醒着的,幸亏她醒着,才能知道并现在告诉我下面发生的事情。 “没有人,楼里没有人,只有我一个人。” 听她反复这么说,我为当时只留下她一个人在楼而感到惭愧。 “我突然听到楼梯响,对的,是楼梯响,有人正在楼。楼的人不是你,不是大管家,也不是侯医生。我我很害怕。楼的人的脚步声很慢,很稳。我我很害怕。我想喊人,可是我不敢喊,那个人正在楼,我怕被他听到,我没有喊。我挣扎着爬爬了起来,躲在床后面。我看见了,我看见了那个楼的人,他他就是刘鸿飞,他就是刘鸿飞。” 虽然我已经猜到那个楼的人可能就是刘鸿飞,但当丁小小真的说出他的名字的时候,我仍然感到心襟动荡,好像切身能体验到当时小楼的凶险。 “刘鸿飞走到我的床前,啊,我看见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发出像狼一样的蓝光,像狼一样,他的手,他的手指甲又尖又长,他的手拿着一根绳子,那根绳子,那根绳子。他看着床,我当然已经不在床了,他就到处找我,眼看就要找到床后面了。我就躲在床后面,我吓坏了。我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我爬了窗户,是的,我爬了窗户,他看见了我,他就冲了过来,他想抓他想抓住我。我我吓坏了,我手脚一滑,我我就从楼摔摔了下去。” “啊,你从楼摔了下去!” “下面很黑,很黑,我很害怕,我什么都看不见,我只觉得到处都很疼很疼啊。刘鸿飞他看见我从窗户摔下去了,我怕他来找我,继续到楼下来抓抓我,我很害怕,但是我很疼很疼,我走不了路,我只有藏藏在楼下阴暗的地方,希望他不要找到。后来后来我就听到了你们的脚步声,你们就过来了。”丁小小脸仍然是惊惶和恐惧,在断断续续的回忆中把昨晚发生的事情又演绎了一遍,这对一个正常人来说都难以承受,更何况以她现在的状态。 “你是说,当我们回来到了小楼的楼的时候,你正在小楼窗户外面的楼下?” “嗯,那里我应该就在那里,躲在那里,嘿嘿,我躲得可好呢。” “你有没有看见侯医生下去找你?” 丁小小茫然地摇了摇头。 “你从楼下摔下去的时候刘鸿飞正在楼?” 丁小小点了点头。 “你听到我们脚步声响起的时候,刘鸿飞仍然在楼?” 丁小小又点了点头。 “这么说他并没有离开?” 丁小小还是点了点头。 我听丁小当时刘鸿飞正在楼,突然感到有股寒气一下子冲进身体,心脏猛地像掉入了冰窟似的。 如果按照丁小小的说法,当我们昨晚在楼计划相关的事情的时候,刘鸿飞其实也正在楼,他却不知躲在哪里,一定把我们计划的事情全部都听了进去。 天哪,当时我为什么不把楼再仔仔细细地检查一遍呢,看见床丁小小不在就想当然地认为楼已经没有其他人了,这真是一个非常严重的错误。 我见丁小小越说越紧张,而且事情的前后经过我都已大致了解。她可能因受到惊吓或摔下楼时撞到了头部,以至于出现了精神失常的状况。 她说了这段话后,额头满是汗珠,气喘吁吁,已是气不接下气的样子。 我帮她把额头的汗水擦去,安慰她道:“你在我这儿尽管放心,我绝不会允许其他人来抓你c欺负你。你大病初愈,身体还很虚弱,现在需要多注意休息。我扶你到床躺着吧。” 丁小小点了点头,我把她扶到床躺下,帮她把被子盖好,她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我在她旁边掇了张椅子坐了下来,思前想后,心潮起伏不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9章 前脚瘟神后腿鬼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我静静地看着在床上熟睡的丁小小,听着她温和舒缓的鼻息,心想她这一夜一天以来一定是时刻担惊受怕,丝毫没有合眼,以至于现在一倒在床上就睡得如此深沉。 虽然我十分愿意像李跃天照顾老妇人那样承担起照顾她的责任,可是思前想后,我这儿毕竟不是她可以长久逗留的地方,一来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去做,甚至是非常危险的事情,二来刘鸿飞常常都会过来,他是丁小小的死对头,以他这种皮笑肉不笑、老奸巨猾的样子,此事即使可以瞒得住一天两天,但若要时间更长一点,难免不会被他发现。更何况我已经向他挑明,丁小小就是被我藏了起来,刘鸿飞自然会猜到这个地方也是藏人的所在之一。可是有心要把丁小小送走,送到一个更加安全的地方,以她现在的这种精神状态来看,显然又会让我非常担心,因为她几乎已经失去了自我保护的能力。到底把她送到什么地方去比较合适呢?我左思右想,把基地里可以收留她的地方想了好几遍,最终只剩下了乐康居。看来只有在戴维那儿,在大管家所住的地方,她才能得到较好的治疗和更多的保护。事实上,目前也只有戴维才能和火舌计划的那些人纠缠一阵,其他人上阵还不是三下五除二一个个被轻松地撂倒。 我才坐定不久,思考着怎么才能把丁小小送到戴维那儿而不被发现,忽然听见外面又响起了“砰砰砰”的捶门声,声音势大力沉,虽然隔了一扇起居室的门,仍然震得我耳朵嗡嗡直响,好像来人一定要把大门捶破了方肯罢休。床上熟睡的丁小小似乎也被这巨大的敲门声惊动,皱着眉翻了个身。 我心里忍不住恼道,刘鸿飞看上去西装革履,一副人模人样,却恁地缺乏教养,连敲门都要用这么大的力气,如果靠近一点点,还不是要被它这些用蛮力砸出的响声震得晕了过去。 我悻悻地走去开门,正准备呵斥几句,不料那扇门在久捶之下,门锁松动,大门竟然被来人猛地推开,差点撞到我身上,幸亏我眼疾手快才堪堪地躲过。我还没有站定,只见眼前人影一闪,一个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蹿了进来,从我身边一闪而过。我禁不住惊呼一声,扭头看时,却见一个人正站在办公桌前盯着我“嘻嘻嘻”地笑着,这个人不是刘鸿飞,却是保安部那个最近迅速窜红的副部长王二福。 “咦,怎么是你?贵客,稀客。”我惊魂方定,便主动上前向他打了个招呼,不过心下却恼得他很,不仅因为他打破了我的门,还因为他在这里表现得如此放肆。 “戴主管,以前本人公务繁忙,七七八八的大事小事一大箩筐,不得抽空前来拜会,以至于冷漠了贵我两部门之间原本亲密无间的感情,实在是我的不对。如今我既然已经加入了你,成为团队中重要的一员,今后我们就应该多多来往,多多交流,让彼此熟络熟络,彼此互为支柱,这样才不会辜负了大管家对我等的殷切期望。”王二福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是冠冕堂皇的一套,让我颇为惊讶,才知道他能得到今天这个位子可能也的确有些真才实学。 “王部长这么说就让我大为宽心了,调查中的很多事情我都指望着保安部呢,以后要劳动王部长的地方一定不少。”这些话一出口,我又暗暗地吃了一惊,忽然发现在他面前我的话也有点不像是我说的话了。 “哈哈,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需要兄弟的地方戴主管只管打个招呼,千万不要见外。” “可是有些事情还真是难办啊,往往涉及到一些特殊的难处,恐怕不是王部长就能够解决的,或者王部长也要三思而后行的呢。” “戴主管说这话就是看不起兄弟了,兄弟我虽是保安部的人,可却名声在外,有名的天不怕地不怕阎王老子都不怕的人,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告诉你吧,我能当上保安部副部长,很多人都以为我是借了大管家的东风,可是如果我没有什么能力、渣子一样的人,大管家又怎么会看得上我,提拔我做他的左膀右臂呢,你说是不是。戴主管,既然大管家吩咐我来协助你,你的吩咐就是大管家的吩咐,在我这儿同样管用。”王二福一边说,一边把胸脯拍得啪啪地响。 “王部长,你能这么帮我,我自然非常感激。不过我用得着您的地方往往涉及一些重要的场合,比如抓捕一些连大管家见了都可能会三思的人,不知王部长到那时会不会只考虑自身进退而犹豫不决呢。” “说实话,我是大管家的下属,我也不能一个劲地唱高调说大话。既然大管家可能都会三思,我自然也会三思四思甚至五思了,所以假如戴主管真的需要我去抓捕这样的人,那么您一开始就要三思而后行了,这样才不至于闹得不愉快,也不会让我下不了台面。” 听王二福这么说,我的心顿时凉了半截,但这也是我意料之中的,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谁能指望像王二福这样的人能真正地为我做些什么事情呢。不过我依然感谢他说话的直率,不至于到头来让我空欢喜一场。 “多谢你的坦率,今后有许多关键的大事情一定会拜托你了。不过,当下我有一件小事情就需要你帮助。” “什么事?你尽管说。”王二福又开始拍起了胸脯。 “既然我们受大管家之命成立调查组,原本是为调查丁秘书失踪之事,但现在侯医生也莫名失踪了,可见那些人对我们可是关注得很呐。现在基地的整个保安工作除了各部门自配的几个人手外,基本都由保安部负责。而这里——技术部——是基地的要害部门,一定会成为那些人重点关注的对象,那些人也一定会千方百计地渗入到我们中间,窥探我们的工作,窃取我们的成果,甚至破坏我们的计划。因此我想请保安部对此给予充分重视,加派一些得力的人手对技术部予以重点保护。” “戴主管希望我能多派几个人来保护技术部,这完全没有问题,我可以立即给您调派六个人来,如果觉得不够,我还可以再做安排。” “真是太好了,他们大概什么时候能过来?” “最迟不过今天下午。” “那我就先在这里表示感谢了。不过我希望这六个人完全由我调遣安排,因为对这里的情况我更加熟悉一点,对他们相关的工作安排也就更能适合技术部的现实需求。” “这……没有问题,既然戴主管提出了这样的请求,我当然会竭尽全力配合你。” “好的,今天下午你可以先领他们过来,我会给他们安排合适的工作。” “没有问题。”王二福又拍着胸脯说道。 “那么,你今天过来还有什么其他的事吗?” “主要是向戴主管报到,顺便来看看我有什么事情可以做。不过现在看来,我已经有事情可做了。” 我笑着点了点头,王二福既然已经报过到并且需要去遴选几个人来加强技术部的防卫,我想他应该可以立即回去处理此事了,却不料他在我的办公室里又踱了几圈,之后在办公桌前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而且一坐下好像就没有再起身的打算。 “王部长,你还有什么事吗?”我见王二福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惊讶地问道。 只见王二福从我的办公桌上拿起一份文件,装模作样地看了两眼,又把它丢回到办公桌上,随后斜着眼睛瞥着我看了一会,从牙齿缝里挤出了几个字,道:“戴主管,我可是掏出心窝子和你以诚相待,把你作为真正的朋友,可是你为什么对我遮遮掩掩,完全不把我当回事呢!” 我吃了一惊,不知在何处得罪了他,只得问道:“此话怎讲?” 王二福翘起二郎腿,得意洋洋地问道:“丁秘书呢?她在什么地方?” “你……你说什么?” 王二福翘起的腿不停地摇晃着,说道:“你不用隐瞒了,丁小小在你这里,是不是?” 这一惊非同小可,丁小小在我这儿的时间并不长,而且我又严加遮护,他是怎么知道的?如果连王二福都知道了丁小小在我这儿,刘鸿飞就更没有理由不知道了。看来此事已经无需再隐瞒,即使隐瞒也瞒不住了。 我压低声音问王二福道:“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王二福见我承认,更显得洋洋自得,撇着嘴说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戴主管,不是我说你,这么大的事情就应该分外小心,谨慎从事,哪有这么粗心大意的。想做好事,落在了别人的眼里,害得那人巴巴地跑来告诉我。我开始还有些怀疑这件事的真假,没料到你竟然一口承认,可知此事应是不假。你把她藏在了什么地方?” “是谁告诉你的?” “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我有我们的职业道德。” “王部长,请你不要拿职业道德来当你的挡箭牌,这件事和调查组的工作范围有关,大管家既然请你来协助我,而我是调查组的负责人,你当然应该把与此相关的一切事情都告诉我。不过即使你没有告诉我,我也可以猜到一二,但是如果是你亲口告诉我的,我自然会对你另眼相看,王部长应该不会不知道其中的厉害吧。” “哈哈,戴主管果然伶牙俐齿,我自愧不如,戴主管能成为大管家面前首屈一指的红人,王某自然不敢小觑。这么着吧,我们可以达成一笔交易,这笔交易对戴主管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不知戴主管意下如何?” “你竟然要和我谈条件?我最恨别人拿条件来胁迫我。” “戴主管,话可不能这么说。你是技术部的负责人,我是保安部的负责人,技术部和保安部都是基地重要的大部门,可谓我们两人地位不相上下,况且你不欠我,我不欠你,我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我又何苦来胁迫你呢。我只是在谈交易,这是一笔公平的交易,绝不相欺。况且如果你听完之后不愿意接受这笔交易的话,你大可以拍拍屁股走人,我从来不会强人所难的。” “好,如果你一定要做个生意人,我可以奉陪。你且说说看,若果然公平合理,答应你又有何妨。” “你想知道是谁向我泄露了丁秘书的行踪,我可以告诉你,但作为交换条件,我想向你借一个人用用。” “向我借人?王部长说什么笑话,王部长手下那么多人,个个精明强干,膀阔腰圆,有勇有谋,何必向我借人?” “戴主管说笑了,如果是一般的人,我自然不会开口向戴主管告借,可是此人只有戴主管才有,我却没有,况且从其他人那儿也借不来的。” “这倒奇了,我竟然有这样的人,我自己都不知道呢。” “这个人非但只有戴主管有,而且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我吃了一惊,问道:“是谁?难不成是我?” “如果戴主管愿意把自己借给我,王某正是求之不得呢。不过当下王某要借的却是另一个人。” “那你说的这个人到底是谁?” 王二福伸出手朝办公室隔壁的套间指了指,轻声说道:“这个人此刻就在这里,我想戴主管不会吝惜吧。” 我立刻明白他指的是谁了,既然他已经知道丁小小就在这里,我再瞒他已没有什么意义,况且越是隐瞒就越会把事情闹得不快,索性坦白对他说反而更好,于是问道:“你要借她何用?” 王二福狡黠地笑了笑,说道:“这个戴主管无需知道。” “哦?你不愿意告诉我?” “我保证不会动她一根汗毛,原样借入,原样归还。” “她现在的状况你了解吗?” “她有什么状况?还请戴主管示下。” “看来你是不了解了。” “有什么特殊状况需要我了解吗?不过我是借入方,您当然有义务把她的状况一五一十完完全全明明白白地全都告诉我。” “好,你探出耳来,我告诉你。” 我于是在他耳边说出来一番话。只这一番话,却把王二福说得干瞪着眼,气不打一处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0章 恍然入梦杀恶魔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王二福说要和我做一个交易,他把透露丁小小行踪的告密人透露给我,而我则必须把正藏身于隔壁套间的丁小小“借给他”。 我对这种几乎下三滥的“交易”简直不屑一顾,于是对他说道:“你难道不知道丁秘书现在的状况吗?如果不知道的话,你附耳过来,我告诉你。” 王二福把脖子扭了扭,侧过头,把耳朵伸了过来,嘴里兀自说道:“什么状况,弄得那么神秘兮兮的?” 我假意接近他的耳朵,却说道:“呸,别做你的青天白日大头梦了,我——不——借!” 王二福愣了一会,方才明白过来,道:“戴主管还请三思,不要那么快拒绝我。你想想,丁秘书现在是那些人势在必得的对象,她藏在你这儿终究不是个好办法,你也不可能照顾她太长时间,而且时时提心吊胆的,万一哪里有点考虑不周,不仅可能毁了她,而且对你来说,……” 王二福话还没有说完,我就打断了他,说道:“我的状况会怎样就不劳王部长费心了,这件事我自会妥善处理。” “你真的不想再考虑一下?”王二福瞪大了眼睛,似乎对我的拒绝表现得非常吃惊。 “王部长,关于增派六个人手的事情,还请你抓紧去办,其他事情我自会安排。你最近也很忙,我就不留你了,你慢走。” “哎呀,你这是要撵我走啊。”王二福猛然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我是稀客,我到戴主管这儿来一杯热茶也没有讨到,却落得像狗一样地被撵走。得了得了,也不要什么茶了,既然人家不欢迎,还是拍拍屁股赶紧走人吧。”王二福说完,大摇大摆地走出了门。 他一走出去,我立即把门关上,防止他再回头捣乱。我关上门后,心中暗暗想到,丁小小的行踪已经暴露,而那个告密的人十有八九就是刘鸿飞。我决定立即带丁小小离开这儿,而且不是偷偷摸摸地走,既然已经暴露了行踪,还不如大大方方地离开,让任何人都能看到,这样反而更好。 我这样想着,便向旁边的套间走去,哪知刚走到套间门口,忽然听见屋子里有人大喊救命,正是丁小小的声音。我心中一惊,急忙跑去开门,可是那门却不知何故被紧紧地锁住,我从外面根本无法打开。 里面的叫喊声依然没有停止,而且喊声越来越急,好像丁小小正在遭遇什么凶险。 我使劲地转动门锁,可是门被锁得紧紧的,任我怎样努力,依然分毫不动。我用双手拍着门,大声叫到:“丁小小,怎么了?快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我……我……,啊——” “你别急,千万不要急,我这就想办法进来。” 我眼睛朝四下里望去,发现沙发旁边正好有一个花瓶架,急忙奔过去,把架上的花瓶推翻在地,双手便奋力抓起那个架子。架子是用上好的花梨实木打造的,抓在手中很沉很重。我拖着架子走到起居室门前,努力把它举过头顶,高声说道:“丁小小,我用东西把门砸开,你不要害怕。”说完,便抡起木架就朝门锁上砸去。只听“哐啷”一声巨响,我感到双手虎口被震得又麻又痛,所幸门已被砸得好像松动了一些。我继续抡起木架,一遍遍朝门锁上用力砸去,如此四五次过后,木架已经散了架,而房门也已经被砸开了一条裂缝。我丢下木架,用力推了推门,竟然没有推开门,于是立即从松散的木架上拆下来一根堪堪能握住的木棍,把它一头插在门锁旁边的裂缝里,一边搁在门框上,另一头则紧紧地握在手中,把门框当作支点,用力一扳,只听见门锁“喀喇”一声响,已然松开。我手提着木棍急忙推门奔入房中,举目一看,却哪里还有人在。丁小小已经不见了踪影! “丁小小,丁小小。”我一边在屋里四处寻找,一边喊着她的名字。 可是没有人回答。 她到什么地方去了?屋子本身就不大,她能藏在哪里?不仅是她,那个要加害她惹得她惊慌失措大喊大叫的人也踪影全无。 “丁小小,丁小小!”我继续大声喊道。 我一抬头,只见房间的窗户大开着。这扇窗户我经常开在那儿,一来一眼就可以看见远处山峦起伏的美景,二来可以时时把清新的空气送入屋中。本来这扇敞开的窗户并没有引起我太多的注意,只是当我一时找不到丁小小而突然看见这扇窗户的时候,心里不禁一动,忍不住跑到窗口,探身朝窗户外的楼下看去。这里是技术部大楼的顶层,离地面足有四五十米高,如果从这里掉下去,哪里还有命在,王晓宇和马艳丽就是例子,我实在不想让丁小小成为第三个人。当我俯身低头往下看时,立即就看见了两只手紧紧地扣在窗沿上,再一看时,只见一个人悬身挂在窗台外面,这个人的下面就是数十米高的巨大落差。 这个挂在窗台外面、双手死死抠住窗沿的人正是丁小小。 我惊呼一声,来不及多想,立即抛开手中的木棍,探身拉住丁小小的手腕,大声说道:“我抓住你的手了,千万不要放弃,努力爬上来。” 丁小小反手又扣住我的手腕,我只觉双手手腕上突然一疼,力气差点消失。原来我左腕上的伤口还未全好,这一用力,伤口却又裂开,汩汩地冒出血来。而右手手腕也被丁小小的左手扣住,她的手指细长,指甲尖锐,已经深深地刺入了我的腕中。好在我并没有放手,忍住剧痛把丁小小一点点地拉了上来,两人一起倒在房间里的地上,跌作一团。 看见丁小小得救,我也就暂时放下心来,倒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方才觉得手腕上一阵阵疼痛沁入骨髓,两条手臂像僵了似的无法动弹。我强忍着疼痛紧咬牙关,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 过了好长一会儿,我才渐渐适应手上的疼痛,等到手指终于能动一下而不再感到那么疼的时候,发现地上早已淌了一滩血,如果不明就里的人看见此情此景,一定会以为我在割腕自杀呢。虽然我没有割腕,也没有想自杀,但经过这一折腾,再加上流了那么多血,我已感到眼前一阵又一阵地发黑,想挣扎着爬起来裹一下手腕上的伤口时,已然来不及,刚爬到一半,忽然身体一软,“噗通”一声又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自从我来到基地,已不知经过多少次这样的伤痛和昏厥了,但每次都吉人天相,最终安然无事。这一次是不是也能如此呢? 事实上,的确是,这一次我又得救了。 但这一次救我的人却是我认为最不可能救我的人,这个人就是——刘鸿飞。 我醒来的时候是躺在起居室的床上的,手腕上的伤口都已经包扎妥当,因此不觉得有那么疼痛了。 我一睁开眼就看见刘鸿飞正站在我身边,笑嘻嘻地看着我。他脸上那种奇怪的笑容让我感到一阵阵地发怵。 “丁小小呢?丁小小呢?”我一醒来便四处张望,只见整个房间里只有我和刘鸿飞,丁小小杳无踪影。 “丁秘书?你是在问丁秘书?” “她在哪里?” “她不是失踪了吗?” 我看了一眼刘鸿飞,知道从这个人那儿根本问不出任何结果,索性闭上嘴,挣扎着爬起身,在房间里到处找了一圈,却不见丁小小的半点影子。 如果丁小小遇到什么不测,一定是刘鸿飞干的,我对这点深信不疑。他一直在打丁小小的主意,现在这个恶魔终于如愿以偿了。 我又跌跌撞撞地跑到和起居室一墙之隔的办公室里寻找,丁小小也不在那里。 我的心顿时凉了半截,整个身子好像坠入了阴暗可怖的无底深渊。 丁小小又失踪了。 见丁小小不在办公室里,我脚步踉跄地重新回到起居室。刚一进门,忽觉天旋地转,立足不稳,摇摇晃晃地跌倒在地。 我趴在地上挣扎着把头抬起来,正好看见刘鸿飞站在我面前。他站在我面前一动不动,既不拉也不扶,却咧开嘴嘿嘿嘿地不断狞笑着。他怪异的笑声让我的心更冷,让我的眼前更加黑暗。 在他喋喋不休的狞笑声中,我忽然看见他的嘴角两边慢慢地伸出了两根尖锐的獠牙,牙齿上沾满了殷红的鲜血,牙尖上还有血水在一滴一滴地滴落下来。再看他的眼睛,忽然整颗眼珠暴凸在外,红彤彤的,凶光毕露,甚是恐怖。他的手指上也突然长出了长而锋利的指甲,像钢刀一样闪闪地发出寒光,好像正不断地向我刺过来。 呀,在我面前的刘鸿飞已经不再是人了,而是鬼,是一个厉鬼,像是一个会吃人的厉鬼。 我虽然感到虚弱不堪,但我绝不会让一个厉鬼来伤害我,如果他胆敢过来,我一定会拼尽最后一点力气也要和它纠缠厮杀到底。说实话,即使它是厉鬼,我也不怕它,经历了这么多的事和死生考验,还有什么值得我害怕的呢?大不了和它厮杀一番而已,和它厮杀,我不是全无一点胜算。这给了我勇气和信心。 我看见那个厉鬼张牙舞爪,一点点朝我走过来,喉中不断发出“呼噜呼噜”的响声,好像已经把我当成了它想象中美味的点心。 我冷冷地看着它,一点点地向后挪去,一直挪到墙角边,再无退路。我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厉鬼的脸。 它见我已无路可退,不禁得意非凡,伸长脖子高抬头颅长嚎一声,便张开手脚向我猛扑过来。 啊,这啸声,这咆哮声,我似乎在哪里听过的声音啊! 它来了,它终于来了,它的残忍和凶恶在这迅猛的一扑之中毕露无遗。 情急之下,我的手中突然摸到了一条木棍,却是花瓶架上散落的一条腿,木棍的一端在敲打房门的时候被硬生生地折断了,露出尖锐而锋利的木刺,就像一根长矛。我见厉鬼扑了过来,来不及多想,便闭紧双眼,把带刺的一端对着他的脸部方位胡乱地刺去。我不知道这根木棍到底刺到了它的什么地方,在我心惊肉跳之际,耳中突然听见厉鬼一声惨叫,随即我的右手便被它的魔爪紧紧地抓住。我大骇之下,急忙要把右手抽回,却无论如何都挣脱不了。我正无计可施之际,忽然厉鬼不再有任何声响,也不再有任何动静,世界刹那间变得悄无声息。 啊,发生了什么呢?难道时间突然停止了吗? 我偷偷睁开眼睛,只见厉鬼跪倒在地,几乎压在我的身上,一动不动。那截断裂的木棍已经深深地扎入了厉鬼的眼睛,木棍的另一头则拄在墙角上,两下撑住,厉鬼才没有倒下来。一股腥臭的血水沿着木棍慢慢淌下来,一滴一滴地滴在我的脸上。 它……它怎么了?它死了吗?还是晕了过去? 我见厉鬼受伤,又被它压在面前,更感到它滴在我脸上的血水冰凉刺骨,心中不禁一片慌乱,想要逃跑,却两腿酸软,无法使出一点点气力。我努力扳开了它毛茸茸的手指,终于让我的右手得以挣脱,立即手脚并用地从它的身体下爬了出来,一直爬到对面的墙角处才停下,转过身,远远地看着它,良久良久,见它的确不再动弹了,才慢慢地放下心来,蜷缩在房屋的角落里,身体还在不停地颤抖着,汗水早已浸湿了衣衫。 死了。这个厉鬼死了。它终于死了。 厉鬼?厉鬼不就是刘鸿飞么? 我突然清醒了过来。我意识到我杀人了,我真的杀人了,我用一根木棍在慌乱中杀死了刘鸿飞。这是我第一次杀人啊!我把两手手掌张开,哆哆嗦嗦地展示在我的眼前,我发现我的手上满是鲜血,殷红的鲜血。 天哪,我怎么会杀人了呢! 刚才那可怕的一幕好像是在梦中。我是在做梦吗? 我感到头晕目眩,刚才发生的事情恍恍惚惚,朦朦胧胧。 我大概的确是在做梦吧。既然是在做梦,我就不应该醒着啊。 我忽然感到身体十分疲倦,于是斜倒在墙角,又睡了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1章 落霞再见 在我朦朦胧胧的睡眠中,我好像看见自己正在与一个相貌狰狞的怪物在一处悬崖绝壁上作殊死搏斗。 那个怪物浑身长毛,青面獠牙,手爪锋利,两眼流血,力大无穷,一会儿伺机张牙舞爪地扑上来抓我,一会儿龇牙咧嘴嗷嗷怪叫不止,在我周边逡巡盘旋。 我则如不可一世的武林高手,手持宝剑,剑尖指向怪物,绕在它身旁游走不歇,一会儿蹿到前,一会儿跳到后,一会儿蹦到左,一会儿闪到右,并不时地觑空挺剑进击,对准它周身要害处刺去。 怪物虽然身形高大威猛,但腿脚粗短笨拙,行动呆滞迟缓,因此在缠斗之中反而是我屡屡占了上风。但怪物依仗力大皮厚之利,致使我也难以一时将它击倒。 我们从天亮一直打到天黑,又从天黑一直打到天亮,片刻不曾停歇。 正在难解难分之际,我忽然听见旁边有一个声音大声叫道:“此物皮厚,要想取胜,可以刺它的眼睛。” 此话一入我耳,顿时心中雪亮。怪物毛皮虽然粗厚,但是眼睛却是它最薄弱的地方,只需灵巧一剑,必能刺它于重伤。 我瞥了一眼说话的那个人,发现此人正是丁小她正站在一块巨石旁边紧张地观战。 我对丁小小微微一笑,以示谢意。 既已得知怪物的致命弱点,我自精神倍增,和先前相比更是不同,脚下如生风,行动更加迅速敏捷。游走之际,早觑准了一个空隙,飞身上前,剑尖直指怪物左眼。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方寸之间寒光一闪,顿时一道血箭窜出,怪物左眼早已中剑。剑是宝剑,力是劲力,只听见剑身破空,那剑去势甚是迅疾,不经意间竟没入了半个剑身。怪物负痛,无心恋战,一声长啸,拔腿就要逃走。 我岂能让它这样溃逃,留下这个活物再去残害苍生,于是一个旱地拔葱,身体高高跃起,立即跳到那怪物前面,目光如炬,挥剑横胸,拦住怪物的去路。 怪物见此路不通,大吼一声,蓦然转身,一个大步便向丁小小疾速奔去。 我大吃一惊,心中暗叫一声“不好”,迅速尾随怪物追去,却已来不及赶到救援。正待欺身近前再和怪物格斗时,却见怪物早已抓住了丁小小后颈,怒吼连连,猛力一甩,竟把丁小小扔下了悬崖。悬崖万丈,半峰中云气氤氲,从悬崖上坠落下去,哪里还有命在。 我见怪物一转眼间便害死了丁小不禁惊怒异常,挺剑再次向前,却见那怪物在甩出丁小小后,气力耗尽,“砰”地一声坐倒在地上,四周尘土飞扬,一时竟如置身于硝烟战场。当尘土逐渐散尽,我悄悄逼近怪物再细看时,却发现怪物已然死绝。 我抛下怪物的尸体,急忙奔到崖边,探头向下望去,只见云山雾海,万里波涛,哪里见到丁小小的影子。 寻丁小小不见,我不禁心旌飘荡,胸口大恸,回想起和她往日的许多相处,虽然话语无多,却彼此真诚相待,这在基地可谓难得,因此也曾把她当作心中的至交,更兼刚才有她在一旁指点,才得以一击而杀死怪物,以靖终日缠斗之苦。 可是,怪物死了,她现在却在哪里?难道只此一瞬之间,我和她就要阴阳两隔,永不见面了吗? 一想到此,我心中的痛楚突然大增,各种苦水奔涌而来,咽喉发紧,哇地一口,竟然吐出了一滩鲜血,溅红了山崖旁的那块巨石。刚才丁小小就站在这块巨石的旁边,可是现在巨石犹在,丁小小却踪影全无。 此刻日色如火,层云披霞,我正斜靠在躺椅上遥看远处山峦上的一簇红色,那里大概是一片枫林,可是在我心里那里却像是我泼溅在山崖旁的点点滴滴的鲜血。 枫林难道不正是因了我的鲜血才变得这般艳红的么? 躺椅在落霞小楼的二楼,此楼名为落霞,小楼外的景色的确堪比落霞,山峦上的那簇红色也似被鲜血染红了的落霞。 不过在我此刻的心里却没有这片美景,除了远处山峦上的红色外,整个世界在我的眼中却是灰色的,灰得甚至有些黯淡,因此我看出去的世界就是黯淡的灰色中间夹杂着一团鲜血般的艳红。 这幢小楼曾是我住的地方,在我之前是马艳丽住的地方,在我之后是丁小小住的地方。马艳丽早已离我而去,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去了另一个不安稳的世界丁小小也不知所踪,或许也在那个不安稳的世界门口徘徊着。只有我还苟活在这里,还活在这个已经褪了色彩c变得黑白灰蒙的世界上。我虽然还活着,但是我的魂灵也已离我而去,去了那个不安稳的世界,只剩下了一副空空的躯壳在这个灰色的天地间被无情地百般蹂躏着。 此刻我能想起来的最后一幅画面就是和一头可怕的怪兽进行搏斗,最终我大获全胜,却也因此而精疲力竭,兼之失血过多,昏厥过去。 我不知为何突然躺在了这张躺椅上,我不知为何突然出现在了这幢小楼上,我不知为何突然变成了斜靠在落霞小楼的躺椅上在这里欣赏远处山峦的美景,好像我的生命始终就这样悠闲自得c没有发生过任何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似的。但是,不明所以,我突然就这样了,像现在这样了,而且我隐隐地觉得,现在我所处的这个世界和马艳丽c丁小小现在所处的那个世界虽然不尽相同,却又有点类似。 此时小楼里除了我之外,没有其他人,安静得可怕。这里为什么会这么安静?难道没有人知道我在这里吗? 这幢小楼看似美丽招人,但是它是一幢不幸的小楼,住在这里的人几乎没有一个有什么好结果,马艳丽如此,丁小小也是如此,只剩下了我,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也会如此。 一想到未来茫然不知的不幸,我的心里又充满了担忧和恐惧,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这种担忧和恐惧才到尽头,我好想让这些搅得我的生命在风浪中颠簸的事情快点结束啊,把我憧憬的本来应有的平静的生活还给我。 窗外的景色即使再美,也有看倦的时候,尤其当只有一个无聊且受着伤的人对着它时,真不知真的是在欣赏它的美景,还是恰巧在无意识中就这么看着它罢了。 此刻我就对这片风景感到非常厌倦,厌倦得腰酸背痛,厌倦得心烦意乱。我慵懒地从躺椅上爬起来,慵懒地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不整的妆容,慵懒地扶着墙壁慢腾腾地走下小楼,慵懒地用软弱无力的手去拉大门上的把手。 是的,我想走到阳光中去,让阳光洗去我身上的伤痕,让阳光温暖我内心的冰冻。此刻或许只有阳光,也只有阳光,才能重新唤回我即将枯萎的生命了。 可是我把手搭在大门的把手上这么一拉,竟然没有把大门拉开。我怀疑自己是不是身体太虚弱了,气力不济,竟然连这扇小小的门都没能打开,心中不禁颇感惭愧,急忙扭头四下里看了看,所喜周边无人,我的这副窘态也只有我自己才知道。我稍微喘了两口气后,又去拉大门上的把手,这一次不自觉地加大了手上的力气,只听见清脆的“吭啷”一声,似是锁链的声响,门只开了一条小缝,终究还是没有把它打开。 我心下疑惑,透过门缝向外看时,却见一条明晃晃的锁链在外面死死地把门缠住,要想打开此门,必须先解开那条锁链。 我见门被铁链锁住,心中甚是懊恼,怒道:“难道不知道这个屋子里有人吗?我正在这间屋子里呐。是谁在玩这种无聊的c恶毒的c自作聪明的恶作剧!” 可是恼归恼,怒归怒,那条铁将军依然牢牢地锁着门,任凭我又拽又拉又推,就是丝毫无法把门再打开一点点。 我身体里稍稍聚集起来的力气在迅速耗尽,不多久我又变得精疲力竭,几乎站立不稳,只好倚在门上粗重地喘着气。 我无法出门,无法到其他地方,无法感受门外的阳光,却又不愿在楼下无所事事地待着。楼下总给我一种压抑c冷漠c潮湿的感觉。我只好又一步一步地来到楼上,至少通过楼上敞开的窗户我还可以看见远处山峦的景色,看见近处花园里的盎然,虽然那种景色现在看上去也和待在楼下一样地无趣,但终究还是有一点景色可看。可是当我来到楼上,来到楼上的窗户前面时,太阳已经深深地沉到远远的大山里面去了,大地已是昏暗,远处的山峦已是模模糊糊,一片朦胧了。 我百无聊奈,又在那张躺椅上躺了下来。 当窗外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看的时候,躺下来或许会更舒服一点。 我躺在躺椅上,眼睛直直地注视着天花板,可是天花板也是一样地无趣,稍微看一会就厌烦得要命,不得不再次从躺椅上爬起来,在屋子里随随便便地走动着,漫无目的地走动着。 可是屋子里也没有什么可看的,不仅没有什么可看的,甚至还有一点点让我害怕,因为在这里发生过一些不幸的事,我甚至在这里还做过一个梦,梦里的景象更让我恐惧。 我于是在天还没有全黑的时候,就找到灯的开关,把灯打开,让灯光充满了整个屋子,并且我要挪去桌上所有的零零碎碎,尽量不让这个房间出现一点灯光照不到的死角。 当阳光消失殆尽的时候,灯光就是我此时最大的安慰了。 等一切收拾停当,我觉得满意之后,我才停住手,看着屋子的各个角落不停地叹气。这个我曾经住过的小楼啊,为什么我此刻竟然没有一点亲切感,却像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呢?我对这里充满了好奇,也充满了不安。 我在床边坐了下来,这张床我仍然很熟悉,它一直是那么柔软c舒适,一坐上去我就不想再起来,一坐上去我就想躺下来,于是我果然就躺了下来,并且把被子拉过来盖住了全身,躲在它温暖c柔软的窝里。我实在太累了,真想好好地睡一觉,甚至觉得就算让我此时在此长眠,我也会在所不惜。 可是,我刚刚躺下,忽然发现在枕头旁边的床架和墙壁之间的缝隙里有道星星似的寒芒微微地一闪,发出一道幽幽的蓝光。蓝光虽然转瞬即逝,但我似乎对它非常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我立即翻身坐起,挪开枕头,掀开垫单,沿着床边的缝隙往下看去,却又全然不见蓝光,缝隙里面一片漆黑。 我自嘲道:“这一定又是我的幻觉在作怪了。” 我重新摆好枕头,刚要躺下,忽然那道蓝光又闪了一下,特特地在我眼前闪烁了一圈。我再次朝那道蓝光看去时,偏偏又看不见。心里想到古怪,手脚却未迟缓,我又挪开枕头,掀开垫单,用手伸入床边缝隙,向着蓝光亮起的地方摸了下去。前后摸了一会,并没有摸到什么特别的东西,不觉心中略有些丧气。正欲缩回手臂,忽然手指触及到一个坚硬的物体,又圆又扁。我心中一怔,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急忙用食中两指轻轻夹住那件物体,仔细地把它抽出缝隙,放在眼前细看时,只见那件物体黝黑发亮,上面有一团跳跃着的火焰。呀,这不正是那枚徽章火焰环吗? 我竟然在丁小小的床下找到了一枚徽章! 这枚徽章和那枚我在大学毕业前在那幢荒废的院子里发现的徽章一模一样。我已经把那枚徽章送给了戴维,它怎么会在这里出现了呢?是另外还有一枚徽章,还是它就是我已经送给戴维的那枚徽章? 我心里惊疑不定,拿着那枚徽章反反复复地查看着,希望能找到它和我之前的那枚徽章的共同点,抑或不同点,哪怕再小c再细微的一点差别也好啊。但是无论我怎样努力,都找不到它们之间的任何区别,形状c大小c火焰的方位或是浮起的程度,没有一点不相同。 这枚徽章是基地的宝贝,陈大为曾经为它纠结了二十多年,戴维也为见到它而欣喜若狂。 这枚徽章不会简简单单地落在这里,如果它早就在这张床的缝隙中,经过了这么多年,它一定会被发现。而我之前住在这里的时候,屋子里几乎每一个地方都被仔仔细细地检查过,我那时在这里没有看到过任何东西啊,那么这枚徽章更有可能是丁小小住在这里的时候落在床缝里的。 丁小小?她怎么会有这枚徽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1章 落霞再见 在我朦朦胧胧的睡眠中,我好像看见自己正在与一个相貌狰狞的怪物在一处悬崖绝壁上作殊死搏斗。 那个怪物浑身长毛,青面獠牙,手爪锋利,两眼流血,力大无穷,一会儿伺机张牙舞爪地扑上来抓我,一会儿龇牙咧嘴嗷嗷怪叫不止,在我周边逡巡盘旋。 我则如不可一世的武林高手,手持宝剑,剑尖指向怪物,绕在它身旁游走不歇,一会儿蹿到前,一会儿跳到后,一会儿蹦到左,一会儿闪到右,并不时地觑空挺剑进击,对准它周身要害处刺去。 怪物虽然身形高大威猛,但腿脚粗短笨拙,行动呆滞迟缓,因此在缠斗之中反而是我屡屡占了上风。但怪物依仗力大皮厚之利,致使我也难以一时将它击倒。 我们从天亮一直打到天黑,又从天黑一直打到天亮,片刻不曾停歇。 正在难解难分之际,我忽然听见旁边有一个声音大声叫道:“此物皮厚,要想取胜,可以刺它的眼睛。” 此话一入我耳,顿时心中雪亮。怪物毛皮虽然粗厚,但是眼睛却是它最薄弱的地方,只需灵巧一剑,必能刺它于重伤。 我瞥了一眼说话的那个人,发现此人正是丁小她正站在一块巨石旁边紧张地观战。 我对丁小小微微一笑,以示谢意。 既已得知怪物的致命弱点,我自精神倍增,和先前相比更是不同,脚下如生风,行动更加迅速敏捷。游走之际,早觑准了一个空隙,飞身上前,剑尖直指怪物左眼。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方寸之间寒光一闪,顿时一道血箭窜出,怪物左眼早已中剑。剑是宝剑,力是劲力,只听见剑身破空,那剑去势甚是迅疾,不经意间竟没入了半个剑身。怪物负痛,无心恋战,一声长啸,拔腿就要逃走。 我岂能让它这样溃逃,留下这个活物再去残害苍生,于是一个旱地拔葱,身体高高跃起,立即跳到那怪物前面,目光如炬,挥剑横胸,拦住怪物的去路。 怪物见此路不通,大吼一声,蓦然转身,一个大步便向丁小小疾速奔去。 我大吃一惊,心中暗叫一声“不好”,迅速尾随怪物追去,却已来不及赶到救援。正待欺身近前再和怪物格斗时,却见怪物早已抓住了丁小小后颈,怒吼连连,猛力一甩,竟把丁小小扔下了悬崖。悬崖万丈,半峰中云气氤氲,从悬崖上坠落下去,哪里还有命在。 我见怪物一转眼间便害死了丁小不禁惊怒异常,挺剑再次向前,却见那怪物在甩出丁小小后,气力耗尽,“砰”地一声坐倒在地上,四周尘土飞扬,一时竟如置身于硝烟战场。当尘土逐渐散尽,我悄悄逼近怪物再细看时,却发现怪物已然死绝。 我抛下怪物的尸体,急忙奔到崖边,探头向下望去,只见云山雾海,万里波涛,哪里见到丁小小的影子。 寻丁小小不见,我不禁心旌飘荡,胸口大恸,回想起和她往日的许多相处,虽然话语无多,却彼此真诚相待,这在基地可谓难得,因此也曾把她当作心中的至交,更兼刚才有她在一旁指点,才得以一击而杀死怪物,以靖终日缠斗之苦。 可是,怪物死了,她现在却在哪里?难道只此一瞬之间,我和她就要阴阳两隔,永不见面了吗? 一想到此,我心中的痛楚突然大增,各种苦水奔涌而来,咽喉发紧,哇地一口,竟然吐出了一滩鲜血,溅红了山崖旁的那块巨石。刚才丁小小就站在这块巨石的旁边,可是现在巨石犹在,丁小小却踪影全无。 此刻日色如火,层云披霞,我正斜靠在躺椅上遥看远处山峦上的一簇红色,那里大概是一片枫林,可是在我心里那里却像是我泼溅在山崖旁的点点滴滴的鲜血。 枫林难道不正是因了我的鲜血才变得这般艳红的么? 躺椅在落霞小楼的二楼,此楼名为落霞,小楼外的景色的确堪比落霞,山峦上的那簇红色也似被鲜血染红了的落霞。 不过在我此刻的心里却没有这片美景,除了远处山峦上的红色外,整个世界在我的眼中却是灰色的,灰得甚至有些黯淡,因此我看出去的世界就是黯淡的灰色中间夹杂着一团鲜血般的艳红。 这幢小楼曾是我住的地方,在我之前是马艳丽住的地方,在我之后是丁小小住的地方。马艳丽早已离我而去,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去了另一个不安稳的世界丁小小也不知所踪,或许也在那个不安稳的世界门口徘徊着。只有我还苟活在这里,还活在这个已经褪了色彩c变得黑白灰蒙的世界上。我虽然还活着,但是我的魂灵也已离我而去,去了那个不安稳的世界,只剩下了一副空空的躯壳在这个灰色的天地间被无情地百般蹂躏着。 此刻我能想起来的最后一幅画面就是和一头可怕的怪兽进行搏斗,最终我大获全胜,却也因此而精疲力竭,兼之失血过多,昏厥过去。 我不知为何突然躺在了这张躺椅上,我不知为何突然出现在了这幢小楼上,我不知为何突然变成了斜靠在落霞小楼的躺椅上在这里欣赏远处山峦的美景,好像我的生命始终就这样悠闲自得c没有发生过任何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似的。但是,不明所以,我突然就这样了,像现在这样了,而且我隐隐地觉得,现在我所处的这个世界和马艳丽c丁小小现在所处的那个世界虽然不尽相同,却又有点类似。 此时小楼里除了我之外,没有其他人,安静得可怕。这里为什么会这么安静?难道没有人知道我在这里吗? 这幢小楼看似美丽招人,但是它是一幢不幸的小楼,住在这里的人几乎没有一个有什么好结果,马艳丽如此,丁小小也是如此,只剩下了我,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也会如此。 一想到未来茫然不知的不幸,我的心里又充满了担忧和恐惧,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这种担忧和恐惧才到尽头,我好想让这些搅得我的生命在风浪中颠簸的事情快点结束啊,把我憧憬的本来应有的平静的生活还给我。 窗外的景色即使再美,也有看倦的时候,尤其当只有一个无聊且受着伤的人对着它时,真不知真的是在欣赏它的美景,还是恰巧在无意识中就这么看着它罢了。 此刻我就对这片风景感到非常厌倦,厌倦得腰酸背痛,厌倦得心烦意乱。我慵懒地从躺椅上爬起来,慵懒地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不整的妆容,慵懒地扶着墙壁慢腾腾地走下小楼,慵懒地用软弱无力的手去拉大门上的把手。 是的,我想走到阳光中去,让阳光洗去我身上的伤痕,让阳光温暖我内心的冰冻。此刻或许只有阳光,也只有阳光,才能重新唤回我即将枯萎的生命了。 可是我把手搭在大门的把手上这么一拉,竟然没有把大门拉开。我怀疑自己是不是身体太虚弱了,气力不济,竟然连这扇小小的门都没能打开,心中不禁颇感惭愧,急忙扭头四下里看了看,所喜周边无人,我的这副窘态也只有我自己才知道。我稍微喘了两口气后,又去拉大门上的把手,这一次不自觉地加大了手上的力气,只听见清脆的“吭啷”一声,似是锁链的声响,门只开了一条小缝,终究还是没有把它打开。 我心下疑惑,透过门缝向外看时,却见一条明晃晃的锁链在外面死死地把门缠住,要想打开此门,必须先解开那条锁链。 我见门被铁链锁住,心中甚是懊恼,怒道:“难道不知道这个屋子里有人吗?我正在这间屋子里呐。是谁在玩这种无聊的c恶毒的c自作聪明的恶作剧!” 可是恼归恼,怒归怒,那条铁将军依然牢牢地锁着门,任凭我又拽又拉又推,就是丝毫无法把门再打开一点点。 我身体里稍稍聚集起来的力气在迅速耗尽,不多久我又变得精疲力竭,几乎站立不稳,只好倚在门上粗重地喘着气。 我无法出门,无法到其他地方,无法感受门外的阳光,却又不愿在楼下无所事事地待着。楼下总给我一种压抑c冷漠c潮湿的感觉。我只好又一步一步地来到楼上,至少通过楼上敞开的窗户我还可以看见远处山峦的景色,看见近处花园里的盎然,虽然那种景色现在看上去也和待在楼下一样地无趣,但终究还是有一点景色可看。可是当我来到楼上,来到楼上的窗户前面时,太阳已经深深地沉到远远的大山里面去了,大地已是昏暗,远处的山峦已是模模糊糊,一片朦胧了。 我百无聊奈,又在那张躺椅上躺了下来。 当窗外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看的时候,躺下来或许会更舒服一点。 我躺在躺椅上,眼睛直直地注视着天花板,可是天花板也是一样地无趣,稍微看一会就厌烦得要命,不得不再次从躺椅上爬起来,在屋子里随随便便地走动着,漫无目的地走动着。 可是屋子里也没有什么可看的,不仅没有什么可看的,甚至还有一点点让我害怕,因为在这里发生过一些不幸的事,我甚至在这里还做过一个梦,梦里的景象更让我恐惧。 我于是在天还没有全黑的时候,就找到灯的开关,把灯打开,让灯光充满了整个屋子,并且我要挪去桌上所有的零零碎碎,尽量不让这个房间出现一点灯光照不到的死角。 当阳光消失殆尽的时候,灯光就是我此时最大的安慰了。 等一切收拾停当,我觉得满意之后,我才停住手,看着屋子的各个角落不停地叹气。这个我曾经住过的小楼啊,为什么我此刻竟然没有一点亲切感,却像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呢?我对这里充满了好奇,也充满了不安。 我在床边坐了下来,这张床我仍然很熟悉,它一直是那么柔软c舒适,一坐上去我就不想再起来,一坐上去我就想躺下来,于是我果然就躺了下来,并且把被子拉过来盖住了全身,躲在它温暖c柔软的窝里。我实在太累了,真想好好地睡一觉,甚至觉得就算让我此时在此长眠,我也会在所不惜。 可是,我刚刚躺下,忽然发现在枕头旁边的床架和墙壁之间的缝隙里有道星星似的寒芒微微地一闪,发出一道幽幽的蓝光。蓝光虽然转瞬即逝,但我似乎对它非常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我立即翻身坐起,挪开枕头,掀开垫单,沿着床边的缝隙往下看去,却又全然不见蓝光,缝隙里面一片漆黑。 我自嘲道:“这一定又是我的幻觉在作怪了。” 我重新摆好枕头,刚要躺下,忽然那道蓝光又闪了一下,特特地在我眼前闪烁了一圈。我再次朝那道蓝光看去时,偏偏又看不见。心里想到古怪,手脚却未迟缓,我又挪开枕头,掀开垫单,用手伸入床边缝隙,向着蓝光亮起的地方摸了下去。前后摸了一会,并没有摸到什么特别的东西,不觉心中略有些丧气。正欲缩回手臂,忽然手指触及到一个坚硬的物体,又圆又扁。我心中一怔,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急忙用食中两指轻轻夹住那件物体,仔细地把它抽出缝隙,放在眼前细看时,只见那件物体黝黑发亮,上面有一团跳跃着的火焰。呀,这不正是那枚徽章火焰环吗? 我竟然在丁小小的床下找到了一枚徽章! 这枚徽章和那枚我在大学毕业前在那幢荒废的院子里发现的徽章一模一样。我已经把那枚徽章送给了戴维,它怎么会在这里出现了呢?是另外还有一枚徽章,还是它就是我已经送给戴维的那枚徽章? 我心里惊疑不定,拿着那枚徽章反反复复地查看着,希望能找到它和我之前的那枚徽章的共同点,抑或不同点,哪怕再小c再细微的一点差别也好啊。但是无论我怎样努力,都找不到它们之间的任何区别,形状c大小c火焰的方位或是浮起的程度,没有一点不相同。 这枚徽章是基地的宝贝,陈大为曾经为它纠结了二十多年,戴维也为见到它而欣喜若狂。 这枚徽章不会简简单单地落在这里,如果它早就在这张床的缝隙中,经过了这么多年,它一定会被发现。而我之前住在这里的时候,屋子里几乎每一个地方都被仔仔细细地检查过,我那时在这里没有看到过任何东西啊,那么这枚徽章更有可能是丁小小住在这里的时候落在床缝里的。 丁小小?她怎么会有这枚徽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2章 被锁小楼负噩名 我竟然在落霞小楼床铺和墙壁间的缝隙里发现了一枚和我送给戴维的徽章完全一模一样的徽章,我手里紧紧地攒着这枚徽章,反反复复地摩挲着,心里一个劲地疑惑道,难道丁小小也有一枚同样的徽章?如果她也有一枚,她的徽章是从哪里来的呢?她和基地有什么关系?如果这枚徽章不是她的,为什么这枚徽章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她住过的落霞小楼?她的突然遇害与这枚徽章有关吗? 单凭这枚徽章无法解开我心里泵涌而出的越来越多的谜团,于是我又在发现徽章的那条缝隙里仔仔细细地摸索了一遍,除了少许积聚的尘灰外,再没有发现其他任何东西。 这枚徽章应该不是丁小小故意藏在这里的,否则它早已被基地数不清的别有用心的人发现并取走了,因为这条缝隙并不是一个十分隐蔽的地方,我既然能这么轻易地发现它,其他人也能。这枚徽章或许是藏在其他什么地方的,只是因为一个偶然的机会才不慎掉落在了这里。 当我的手指在缝隙中摸索的时候,手指上沾满了尘灰,而那枚徽章却非常光亮,上面一点灰的痕迹都没有,可见徽章掉落在这里的时间并不长,或许就是刚才我收拾桌子上零零碎碎的杂物时不小心碰落的呢。 一想到可能是我刚才碰落的,我猛地从床上蹦了起来,一个箭步冲到床边的桌子前面,双手把桌上的东西一件件拿过来,上下左右翻来覆去地查看,希望能在这些东西中找到一丝半点的线索。 桌上放置的物品非常杂,而且多,有各种各样的盒子c杯子c盘子,还有各式各样色调黯淡的装饰物,但我把它们都一一检视过,却没有发现任何异样。桌上还有一个直立的相框,里面嵌着丁小小的相片,相片里的她正穿着一件黑色长裙,面容冷漠地站在一扇漆着黑白花纹的窗前,朝外观看。窗户打开着,窗外是漫漫茫茫的冰天雪地,远处有一树梅花,梅花似乎开得正好。这是丁小小很喜欢的相片,自从她住到这里的第一天起她就把这张相片放在床前的桌子上,这样她起卧行走之间一抬头就可以看见这张相片,重温相片里自己冷峻的模样和窗外那树梅花在她心里燃烧的希望。不知因为什么,虽然这张相片光影用得很好,立意也是不错,但是我并不特别喜欢它,有一次我竟然冒险提议让她换掉这张相片,她当时就铁青了脸,嘟着嘴,一副愠怒的神色,唬得我心砰砰乱跳了好一阵,之后我也就再没有提起过。 如今看到这张相片,以往的那些日子又若隐若现地出现在了我的面前,让我倍感亲切。人生最大的痛处之一就是“物是人非”,如今相片依然在这里,独自守着它那远得似乎难以触及的希望,可是人呢?相片的主人丁小小呢?她到哪里去了?她还会回来吗?如今这幢小楼又成了我的地方,可我不是故意要鸠占鹊巢,我是被什么人玩笑般无情地锁在了这里,这幢外表漂亮的小楼成了囚禁我的监牢。 当我把相片重新放回到桌上的时候,不料手指一抖,相框站立不稳,“啪”地一声翻倒在了桌子上。我正准备把它重新扶正放好时,却见相框的底座上裂开了一条窄窄的缝隙,大约一公分长短,模样大小正好可以放进那枚徽章。 这个偶然的发现让我内心不禁一阵激动,我立即把相框重新拿在手上,对着那条裂缝看了又看,隐隐约约地看见那条缝里的深处还有一点白色的东西,似乎是一张小纸片。我很快就在抽屉里找到一把又薄又细的小刀,把刀尖轻轻地插入那条缝隙里,施用巧劲一点一点地去挑拨那张小纸片,可是小纸片在缝隙里面卡得又深又紧,挑了几下,竟然没有丝毫动静。我一时焦急,举起相框就想把它砸碎,可是一想到这个东西是丁小小的心爱之物,如果丁小小现在不幸遇害了,甚至还是她难得的遗物,我万万不能破坏这么珍贵的东西。思及此处,于是我又耐下心来,重新把小刀慢慢地探入那条缝隙中,一点一点地往外挑那张纸片。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一番不懈努力,那张纸片终于被挑得冒出了一个小头,我立即放下刀片,用手指甲紧紧夹住那张纸片冒出来的尖尖角,慢慢地把它抽了出来。 小纸片一抽出来,我立即把它攥在手心,整个心狂跳个不停,“咚咚咚”地作响。小纸片,小纸片,这是丁小小留下了的小纸片吗?它和我刚刚得到的徽章放在一起,它一定和那枚徽章有关,它上面可能就记录着那枚徽章的秘密呐,而这也是我特别想知道的。 我把相框轻轻地放回桌上,对着相片里的那个人笑了笑,说道:“如果你真的知道这枚徽章的秘密并且把它告诉我的话,我一定会非常感激你。” 我重新打量着那张小纸片。小纸片折叠得整整齐齐,显然非常仔细用心。我把小纸片在桌上慢慢地展开,果然在纸片上看见了两行蝇头大的小字,字体隽秀,明显出自一个女子的手笔。小纸片上写着:某年月日,得之于乐康。 看见这几个字,我立即明白,这枚徽章果然就是我送给戴维的那枚徽章。这个世界上只有一枚徽章,它没有任何“孪生兄妹”。 可是,丁小小怎么会知道有这枚徽章并且得到它的呢?当初我把这枚徽章送给戴维的时候,戴维好像把它锁在了他认为最保险的地方,丁小小不应该知道的啊。难道是戴维主动献殷勤把它送给丁小小的?但是这枚徽章是基地的重要宝物,戴维也不太可能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当作自己的私人礼物随便送给丁小小啊,更何况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还没有密切到那种程度吧。即使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密切到那种程度了,把徽章送给丁小小仍然让我感到不可思议。我的眼光又落在纸片上,但纸片上只有这寥寥的几个字,我无法再得到更多的信息了。 我把徽章和那张纸片仔细地包好,寻思着把它藏在什么地方才好。我无法把它带在身上,我衣服里没有任何地方可以藏它。藏在小楼上我似乎感到也不是很安全,如果这枚徽章是丁小小偷出来的,被戴维知道了,在小楼里一阵翻箱倒柜,未必不会发现它。难道我要拿了再次送给戴维吗?丁小小颇有用心地得到这枚徽章并且把它藏在相框里一定有她的目的,我怎么能趁丁小小不在就做出背叛她的事情呢?我左右为难,一时无计可施。 正在这时,我忽然听到楼下门外锁链声响,似乎有人正在拨弄着那根铁链。锁链声响后,便是门开的声音,开门声响后,便是有人走动的脚步声。那脚步声走进屋里,又迅速在楼梯上响了起来,那人一步一步地朝楼上走来了。 有人来了。 来的人是谁?他能够打开门上的铁链锁,而铁链却是为了把我锁在楼中,可见来人就是锁我的人,锁我的人自然不会是什么善类。 耳听来人的脚步声一点点逼近,我手中还攥着那枚徽章,不禁心急如焚,心里不住地沉吟道:这枚徽章绝不能让那人夺了去,绝不能让那人夺了去。 脚步声越来越近,好像就要走到楼上来了。 怎么办?怎么办? 正在这时,我忽然看见小楼的窗户开着。我急忙跑到窗口,探头向下望去,只见楼下漆黑一团,隐隐约约布满了低矮的灌木小树和身影婆娑的花草丛。我急中生智,把那枚徽章取出,朝楼下的草丛中丢了过去。徽章是黝黑的,它藏在长长的草丛中应该不至于被人轻易发现,更重要的是没有人会想到这么重要的东西会被这么随随便便地丢弃在了草丛中,也就不会有人刻意去搜索这片草丛。等今后我有了便当,再到这里把它找出来吧。 我把徽章丢弃到草丛中后,立即回身坐到床边的躺椅上,和衣躺下,装作在那里睡觉,可是耳朵却在关注着楼梯上越来越响的脚步声。 来人的脚步声十分沉稳,不急不缓,一步一步地走上楼来。 我虽则假寐,却眯着一只眼睛,一直关注着楼梯口的动静。 很快,随着脚步声的停止,我就看见楼梯口出现了一个人,一个身材高大的人。 呀,这个人竟然就是戴戴维,基地的大管家戴维! 我的心跳得越来越厉害,倒不是因为在此时不经意地看见了戴维,而是想到我却是被戴维锁在这幢小楼上的。他怎么会对我做出这种事! 上来的不止戴维一个人,在他身后还有王二福,那个和他亦步亦趋的保安部副部长。 戴维大概没有料到我此刻正在装睡,他似乎是因为看见这里有灯光才过来的,紧锁着眉头,对跟在他身后的王二福轻轻地点了点头,好像说了些什么,但是我没有听清。王二福立即答应了一声,就跨步走到我面前,在我的胳膊上推了两下,高声叫道:“戴,快醒醒,快醒醒,大管家看你来了。”说完后又在我的胳膊上用力推了两下。 我可不愿意让他那双粗糙肮脏的手在我身上推来推去,于是装模作样地睁开惺忪的睡眼,极不情愿地从躺椅上坐起来,嗔怪地说道:“你推我做什么,你没见到我睡得正香吗?” “你睡得香,难道让大管家在这里等着不成?” “大管家?大管家在哪里?”我故意说道。 王二福用手一指,说道:“你看,不是在那里吗?” 看见戴维后,我立即装作分外惊讶的模样,急忙从躺椅上站了起来,一迭声地说道:“原来大管家来了,刚才竟然没有注意到,罪过罪过,还请大管家不要见怪。” 戴维鼻子里哼了一声,没有说什么,走过来捡了一张有坐垫的椅子坐下来,看着我说道:“蜜思戴,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吗?” 我惊讶地摇了摇头,他怎么会这么问,我当然不知道他来的目的,至少不是来犒赏我的吧,我最近没有做出过什么特殊的贡献,自然不会从他这里得到任何奖赏。 “我只是很奇怪,”戴维十分平静地说道,他的平静在周围沉寂的气氛里显得非常诡异,“你为什么会杀死鲍勃刘?” 我吃了一惊,反问道:“什么?您您说鲍勃死了?” 王二福在一旁怒道:“装什么蒜,刘鸿飞明明就是你杀死的,你还敢推说不知道,真是不知悔改。” 我见王二福这副模样,也不禁心中又惊又怒,说道:“王部长,你不要随便冤枉人,你是用哪一只眼睛见到是我杀害刘鸿飞了?他是在何时c何地被我杀害的?” “三天前,就在技术部大楼你住的地方,刘鸿飞被你用尖锐的木棍戳入眼睛,深入脑髓,以至于当场死亡。根据勘察,当时只有你和他在现场,不是你杀的还能是谁?你快承认吧,你不承认也不行。”王二福说话咄咄逼人。 听他这么说,我更是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我仍然隐隐有这样的记忆,好像我是在那里杀了人了,那是我第一次。可是在我的印象中,我杀的应该是一头怪物,应该是一个人模人样的怪物,怪物怎么变成了刘鸿飞了呢? “我我我没有杀他。” “你如果再不承认,难道还想逼得大管家对你用刑不成?” “什么?你,大胆!”我对王二福的威胁感到怒不可遏。 “呵呵,只要大管家一声令下,你以为我不敢吗?”王二福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好了,你们不要再争了。”戴维在一旁突然说道,“蜜思戴,你也不必否认你杀鲍勃的行为,如果你没有杀鲍勃,我也不会把你关在这里。我把你关在这里,就是希望你能好好反思一下,毕竟你还是我的人,我不希望你因此遭到任何伤害。” 听戴维话中的意思,他们早已坐实了刘鸿飞就是被我杀的,这次来也是兴师问罪来的。既然他们已经这么认定了,对此我还能再说什么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3章 众目睽睽带罪身 我真的了!天哪,我真的杀了人了! 虽然我不愿意承认,虽然我想极力否认,但我的确是杀了人了,而这个被我杀死的人竟然就是刘鸿飞。 无论是在哪儿,都是一项不可饶恕的罪刑,更何况是在基地呢?一想到基地那些几近残酷的刑罚,好像它们一样样一件件很快就会加到我的身上,我的全身就像失了血似的,没有一点力气,软弱得几乎就要跌倒在地上。 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如此,我再担心c再害怕能有什么用呢? 在我心里,刘鸿飞死有余辜,我不会为他的死感到一点惋惜。他是火舌计划的人,他是那帮刽子手的帮凶,虽然我还没有最终的证据证明他亲手杀了谁,但是作为帮凶,他的手上同样沾满了那些死去的无数无辜的人的鲜血,尤其是马艳丽的鲜血,更何况,现在丁小小生死不明,可能他也脱不了干系呢。我一想到这群人和他的所作所为就感到分外恶心。现在这个恶魔终于死了,无论他是怎么死的,死于谁手,我心中都窃窃地感到一阵阵的欢喜。 “戴,大管家对你是如此宽宏仁厚,就连你杀死了他非常欣赏的人都不愿用一些特别的手段去责罚你,你是个明白人,总不能辜负大管家的一片好心吧。”王二福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说道。 “你要我明白什么?你说是我杀死了刘鸿飞?你强迫我一定要认这个罪?好吧,既然你逼着我承认,我就承认是我杀死了刘鸿飞,满足了你的心愿,那还不够吗?” “怎么是我逼着你承认的呢?证据确凿啊。”王二福瞪着眼睛说道。 “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我似乎已经有口难辩,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王二福叹息着摇了摇头,说道:“看来你还真的不明白呢。” “哦,那么就请你这个清楚的人把话清楚地讲明,否则我真的不明白啊。”我斜眼看着王二福,狠狠地说道。 “蜜思戴,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鲍勃放在你的这个职位上吗?”戴维在一旁突然说道。 我看着戴维,摇了摇头。说实话,我非常不喜欢有这样一个,可是当我向戴维提过之后,他始终没有更换他,以至于刘鸿飞简直成了我当技术部主管时咽喉中的一根刺,我每次看见他时都颇觉不舒服。 “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我不是很信任你,我不得不用一个人来时刻提醒你,帮助你,让你不要忘了,是我让你有今天这个地位的。”戴维阴沉地说道。 “什么?您您不信任我?”我对戴维这么说大感诧异,这和我以往得到的印象大不相同呢。 “是的,我不信任你。” “您不信任我,还让我做技术部主管?” “我到基地来的时间不长,在这里的根基非常有限,我必须扶持一些我自己的人。当时你是我的助手,我见你这个人平时工作也挺用心,无帮无派,便有心要扶持你,况且你那时正好向我献上了基地的镇山之宝那枚陈大为找了一辈子的徽章,我便把你当作是自己人了,这才把技术部主管这个重要的位子交托给你,并且帮你排除阻挡你坐上这个位子的一切人,你才得以在这个位子上坐得这么顺当。” “帮我排除阻挡我坐上这个位子的一切人?”我知道我刚当上技术部主管的时候,有很多人反对我,但我仍不能明白戴维这句话到底是指什么,可是戴维没有做进一步的解释。 “你瞧你瞧,大管家对你是这么地栽培,你真是鸿运当头,生在福中不知福呢。”王二福在一旁插话道。 戴维瞪了他一眼,王二福立即止住话,把舌头缩了回去。 “我也一直以为你是我自己的人,所以才会在各个地方支持你,给你便利,并且对你所犯的一些错不去计较。可是直到最近,我才发现把你当作自己人只是我的一厢情愿,你根本没有把它当回事,甚至还处处和我作对。” “大管家,多谢您对我的提拔和支持,您对我的恩我当然会牢记在心。但您说我和您作对,我却不明白了,其实在我心里我没有任何和您作对的想法和念头啊。”我努力解释道。 “你不服罪,还要狡辩。”王二福在一旁恶狠狠地说道。 “如果你没有背叛我,为什么要故意窝藏丁小小?”戴维的口气突然变得很严厉,眼睛直直地盯着我,像一把出鞘的剑似的寒光闪闪地直刺到我面前。 “丁小小?您指责我窝藏她?”我更感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此话从哪里说起。 “你如果再装成无辜的样子,拒不老实坦白,只能罪加一等。”王二福又在旁边咆哮道。 不过这次戴维没有阻止他,而是在等他气势汹汹地把话说完后,才又说道:“蜜思戴,王部长说的话虽然粗鲁,尤其是在一个温柔漂亮的面前这么说,尤其显得不当了。但是他的话话粗理不粗,你的确不应该再装聋作哑了。我既然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一定是因为我知道的事情比你知道的更多一点,你还想隐瞒,还想帮助那个女人,显然是徒劳。” “您您到底想知道什么?”我不安地问道。 “丁小小在什么地方?” “我我不知道。” 我听见戴维叹息了一声,他对我的这个回答显然很不满意。 “你把她藏在你自己的房间里了?” “我本来是那样做的,但是我的房间本来就不是一个很好的可以藏人的地方,而且让丁待在那儿也不是一个长久之策,于是打算把她送到您那里去,只是” “但是你没有把她送过来。” “只是紧接着就发生了一些事情,丁被别人害得差点坠楼身亡。” “她没有坠楼。” “我把她救了出来。” “她真的差点坠楼身亡?” “的确是这样,当时的情况非常凶险。” “你认为这是谁做的?” “可能和鲍勃有关。” “又是鲍勃,难道鲍勃在你心中真的是那种人吗?你亲眼见到鲍勃那样对付丁小小吗?” “没没有,当时我没有看见鲍勃。”这一点我不能不承认。 “那么你有没有想过,这可能是丁小小故意在你面前上演的一出苦肉计呢?” “苦肉计?不,不会的,丁不会这么做的。”我简直不敢相信戴维的这个推论。 “那么你救下了她,她没有死?” “是的,幸亏我及时赶到,她才没有” “但是你仍然没有把她送到我这里。” “之后我就看见了一个怪物,哦,我现在知道那个怪物可能就是鲍勃,那个怪物看见我,就一步步逼上来要攻击我。我记得在千钧一发之际,我侥幸杀死了那个怪物。是的,我侥幸杀死了那个怪物,可是你们刚才说我杀死的是鲍勃。” “你说鲍勃是怪物?” “他是火舌计划那些人的帮凶,双手沾满了基地许多无辜生命的鲜血,他死不足惜。” “你怎么知道鲍勃参与了火舌计划,是那些人的帮凶?” “我我撞见他和一个火舌计划的头目暗中通话,他他好像也亲口承认过此事。” “哼哼,你自认为你很聪明,对不对?可是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他根本不是那些人的帮凶,他是我的人。” “什么?您说鲍勃刘和火舌计划无关?”我吃惊地看着戴维,就像听见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一点关系都没有,他自始至终都是我的人。” “可是他他” 我突然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再说下去,因为我有关他的一切事情几乎都是推测,除了那天晚上我看见他从小黑屋里走出来,而那个小黑屋分明就是火舌计划的秘密联络点。这是一种可怕的推测,这种推测似乎被戴维的这一句申明一下子击得粉碎。 “他和火舌计划的那些人接触,都是因为我安排他这么做的,不仅是你,我也非常想知道火舌计划的一些事情。” “这么说,他他” “但是你杀死鲍勃后仍然没有把丁小小送到我这里。” 我的脑海里依然缠绕着刘鸿飞和火舌计划无关这件事。一切都乱套了,乱套了,我需要在我杂乱的思绪中把它们好好地整理一下,我没有听清楚戴维刚才对我说的话。 王二福在一旁吼道:“别在那里装模作样地发呆了,大管家问你话呐。你杀死刘鸿飞后又把丁小小藏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我没有藏她。鲍勃刘死后,我好像晕过去了,之后之后我就出现在了这里。” “看来你是不会说出实情了?”王二福冷冷地说道。 “大管家,我刚才说的都是实情,分毫不假。” 戴维只是看着我,并不言语。他的眼神空洞而无光,好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又是王二福在说话:“大管家,看来这个女人在这里消受不起,还是请她到您那儿去做客吧。” 王二福说完,我看见戴维轻轻地点了点头。 “王部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王二福嘻嘻地笑道:“大管家见您平时工作挺幸苦的,便想请您去坐坐,坐坐而已,喝喝咖啡,聊聊天,话话家长,加深一点感情,好酒好肉,绝不会亏待了您。” “谢谢你的好意,我不想去。”我立即拒绝道。王二福这副阴阳怪气的样子,能有什么好事。 “戴,这是大管家的主意,谁敢不从!平时我们都会遵从您的意见,但此事恐怕容不得您胡闹了,就委屈您走一趟吧。” “你你到底想怎样?” 王二福忽然拿出一根绳子,说道:“从此处去大管家的宅上虽然不是很远,但是为了防止您途中突然自残或遇到其他意想不到的伤害,我们还是需要把您的双手这么缠绕一下,这样基本上就可以万无一失了,还是请戴主动配合一下吧。” 我见他竟然要用绳子绑我,不禁怒道:“大胆,你怎么敢对我这样,好歹我还是技术部主管,在基地也算是个举足轻重的人。” “戴,我看您还是配合一下比较好。正像您说的,我知道您在基地是个有点身份的人,我也不会对您五花大绑,也不会把您双手反翦在身后,只是让您双手在身前合上,意思一下就行了。” 我已对王二福的无礼几乎难以忍受,看了一眼戴维,却见戴维又轻轻地点了点头,显然是认可了王二福的做法。 我一个女子自然无法抵挡他们两个男人的合谋,况且我此时身体状况还比较差,心道只好暂且忍受眼前的一切屈辱,待这些事情过去后再做计较,于是乖乖地把两手伸到胸前。我手腕上的伤口还赫然在目,王二福便立即用他那根粗糙的绳子在我手腕的伤口上绑了个严严实实,远远超出了“这么缠绕一下”的程度。刚绑玩,他就抓紧绳子的那一头,像牵着一只狗似的要把我牵着走。我怒道:“你放开,我自己会走。” 王二福自然没有把绳子放开,反而手上用力,把绳子拉得更紧了。我一时被绳子拉动,无法站稳,便踉踉跄跄地跟着他走下了楼梯,走出了小楼。 在小楼门口,戴维轻声对他耳语道:“派几个心腹得力人手,把这幢小楼上上下下仔细搜搜,务必要把那个东西找到。” 王二福十分敏捷地答应了,转回身用铁链把小楼大门重新锁好,依旧牵着绳子拽着我深一脚浅一脚地向戴维住的地方乐康居走去。 “他们果然在找那枚徽章。”我心里暗暗地说道。 我被王二福牵着跟在戴维身后向乐康居走去。 在花园里的这一段路由于天黑,没有看见任何行人,因此也没有人见到我的窘相,我希望这种状况能一直持续到乐康居,毕竟被人拴住了牵着走对我这样一个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来说是十分羞耻和不光彩的,如果被别人知道我曾经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即使我今后重获自由,恐怕也无法再面对那些人惊异的眼光和能的风言风语了。 可是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而已,当我们逐渐接近乐康居的时候,却发现乐康居门外的广场上灯火通明,人影簇簇,似乎整个基地的人都聚集到这里来了。他们是要在这里办一场盛大的聚会吗? 面对这样的情景,我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变得踟蹰犹豫起来,这种状况完全不是我愿意面对的。可是王二福的脚步丝毫没有迟缓,系在我手上的绳子越拉越紧,好像已经深深地嵌入了我手腕上的皮肤中,几乎将我的双手要硬生生地勒断。 从这里开始,每走一步路我都会疼得紧锁了眉头,口中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声。尽管如此,我仍然紧紧地咬住嘴唇,把头昂得高高的,把胸也抬得挺挺的,我绝不能让别人以为我是一个战败了的丧家之犬。 可是王二福和戴维完全不在乎这些,他们不肯因为顾及我而放慢一点脚步,依然我行我素,大踏步地朝着那些人群中走去。 我对突然遭受此难仍然如在梦中,仿佛这一切都不是真实的,可是这一切又都真实得让我痛苦。我宁愿这件事快点结束,不愿再想起它的任何一点一滴。 乐康居那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聚集了这么多人?为什么戴维看见这些人后不仅不着急,反而有些窃喜?难道这一切都是他们事先安排好的?为什么会这样安排呢?为什么偏偏在锁我到乐康居的这个晚上他们会安排了这么多人聚集在乐康居的门前? 我突然想起了我初到基地来的那个晚上,陈大为要为我准备一场欢迎仪式,地点也是在这幢洋房的门前,那个晚上在这里也聚集了数不清的人,大家欢声笑语,兴奋激动。不过今天晚上这里的人似乎更多,大家的情绪似乎也更加高亢c兴奋。那个晚上聚集在这里的人几乎没有一个认识我的,可是今天晚上聚集在这里的人几乎全部都认识我。我能在这么多“熟人”面前羞愧地低下我这颗高贵的头颅么? 当我们离乐康居还有一箭之远的地方时,忽然人群浮动,从其中跑出一个人,远远地向我们跑了过来。我定睛看时,来的人正是梅达林。 不用多久,梅达林就跑到了我们面前,她瞥了我一眼,就去和戴维说话。 “基地能通知到的人都通知到了,能通知到的人也基本上都来了。”梅达林一看见戴维,就兴奋地汇报她的成绩。她的确有理由高兴,同是戴维的丁小小无故失踪了,被她当作情敌的我也迅速走上了这条被审判的路,她今后在这里无论是工作上还是生活上几乎就没有对手了。 “很好,非常好。”戴维见梅达林安排妥当,来的人甚至比他预想的还要多,脸上出现了兴奋的喜悦。 “梅达林实在是基地第一大能人,而且相貌甜美,模样俊俏,就是王某为您牵马提蹬,也还是不配呢。”王二福时刻不忘记把马屁拍得溜溜地响。 梅达林看也没有看他一眼,就在戴维身旁,拉着戴维的手有说有笑地向那片灯火通明的人群处走去。 王二福讨了个老大的没趣,有意还是无意地把手上的绳子又用力地拽了拽,这下可苦了我的手腕,好像断了似的疼痛,禁不住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王二福嘴里咕哝了一句,不过声音又轻又含糊,我没有听清,但一看就知道他是在向我发泄不满。 我们很快就走到了那群前。我虽然感到无地自容,但事情已是如此,我无法逃避,只能硬着头皮,勇敢地面对。 人群见我们过来,纷纷地向两边散开,中间留下了一条一米来宽的窄道。当我被牵着走进这条窄道的时候,我和这群人是如此地接近,我几乎就是在他们的眼皮和鼻息底下走进了这条窄道。我能听到他们窃窃的私语声,急促的呼吸声,偷偷的嘲笑声,啧啧的赞叹声。我还能闻到他们身上发出来的各种各样的味道,咸甜酸臭辣,每一种味道都让我恶心欲吐。 直到今天我才突然发现,这些年来,基地原来圈养了这么多的蠢物,今天竟然一起都被圈围到了乐康居前这片窄小的天地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4章 乐康居前审判忙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我是在一阵阵的恍惚之中通过基地无数人用挑剔和嘲笑的眼光照亮的窄道的,这条窄道不算很长,却是我这一生中最难走的路,也是我这一生中血流得最多的路。 我依然双手被缚,一路在围观人群好似幸灾乐祸的声浪中跌跌撞撞地走了过来。头发已有些凌乱了,衣衫也有些不整了,腕口上的血水又开始渗了出来,甚至滴到了衣服上,滴到了地面的尘土上,整个人看上去就像受尽了折磨,终于睁着眼挨到了最后的审判时刻。 我站在乐康居门前高高的石阶上,一步一步地慢慢转过身,茫然无知地看着台阶下面黑压压的人群。我的眼底开始作痛,整个世界在我面前只剩下了黑白两色,黑是黑得浓烈,白是白得惨淡。 我站直了身体,挺起了胸膛,我必须把自己当作一个英勇无畏、慷慨赴义的勇士,勇敢地面对着戴维黑洞洞的枪口。台阶下那些愚昧的看客呵,他们到这里来无非就是为了寻求片刻感官上的刺激,除此之外,他们的思想只剩下了一片空白,空白得让他们愚昧,空白得让他们蠢笨,空白得让他们成为了一个个没有任何情感的行尸走肉。 在那些看客身后的再远处,我可以远远地看见花园里树影婆娑,好像是黑暗中埋伏的许多妖魔鬼怪。不过此时我不是在恐惧它们,而是感激它们没有随波逐流,像这群无所事事的看客一样争先恐后地聚集到这里来欣赏对一个无辜者的审判。 当我的目光从远处又拉回到近处人群中的时候,我突然在台阶下的人群中开始搜索了起来,起初我自己也不知道在找谁,但渐渐地我似乎有一点明白了,我找的不是别人,而是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人,一个从头到脚都裹在黑色长袍中的人。虽然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个人是谁,虽然我也不知道此时为什么会在人群中寻找起他来,但是我竟然不知不觉地开始在人群中搜索起这个穿黑色长袍的人。我仔细地搜索了一遍又一遍后,还是没有看见他,他不在人群中。我心中甚至为此略略地感到安慰,毕竟不是所有的人都在这幢乐康居前,毕竟不是所有的人都惟戴维马首是瞻。 我心里开始苦笑,一阵又一阵地苦笑,笑得我的心里全部都是苦水。我竟有些不清楚这种苦笑是笑站在这里的所有的人,是笑没有站在这里的所有的人,是笑站在台阶上审判我的这些人,还是在笑我自己。 我能听到在台阶上的众多“审判官”的声音,在这些“审判官”中,有戴维,有梅达林,有王二福,还有几个冲动得从台下跳上来的不知其姓名的人,一个个指着我的鼻子横眉竖眼地历数着我自成为技术部主管以来桩桩件件的罪恶。不过我只看到他们嘴巴在不停地翕动着,眼睛在不停地跳跃着,手在不停地挥舞着,脚在不停地踢跺着,我却没有听见他们在说什么,甚至一个字都没有听见。我很好奇他们的表演为什么不出声音,好像一个个都在演哑剧,不过我知道这不是哑剧,因为我看见台阶下很多人都听得津津有味,当然他们也都看得津津有味,这是基地很有一些日子都没有上演过这样的大剧了。在基地的历史中,审判当然是有,可是审判技术部主管这样一个高级职务的人——而且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可谓绝无仅有。 当我突然听不见他们说话声音的时候,我甚至一度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么故障,但很快我就排除了这种怀疑,因为我听见了晚风吹过树梢的哨音,因为我听见了秋虫在草丛中鸣叫的乐音,因为我听见了有一个老妇人对我说话的嗓音:孩子,我就是你的母亲啊。 母亲?啊,是的,我听见了一个慈祥的母亲说话的声音,她在对我说话,她在告诉我她是我的母亲。我的眼睛又开始在人群中急切地搜索了起来。母亲啊,您在哪里?您在哪里?请您现身吧,让我看看您,让我看看您吧,哪怕只是看上一眼,也好让我知道您就是我的母亲,您就是我到处在寻找的人,您就是我来基地的目的,您就是常在我心中陪伴着我的人啊。 可是,在这些嘈杂的人群中,我看不见我的母亲。我的母亲怎么可能和这群乌合之众在一起呢?我的母亲怎么可能在这里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女儿被一群疯子毫无道理地审判呢?我不禁为我竟然在这群乌合之众中寻找我的母亲而感到羞愧。我的母亲如果还活着,她一定贵为天人,是不屑与这些庸庸碌碌、见风使舵的家伙为伍的。 可是,亲爱的母亲,我至深至爱的母亲啊,您到底在哪里?女儿不知此生是否还能见到您,我日思夜想的母亲啊?我的眼泪一颗接着一颗源源不断地滚落了下来。 台阶下的人群中似乎产生了一点骚动,我好像听到有声音在说:“看哪,她哭了,或许大管家他们说的都是真的,这个女人流下了悔恨的眼泪。”又有声音在说:“不要相信女人的眼泪,她未必是在悔恨,女人的眼泪是抗争的最好手段,它拥有巨大的力量足以征服男人善良的心,眼泪就是女人的独特武器,每个狡猾的女人都会巧妙地利用她们的眼泪。”又有声音在说:“不过这个女人的模样还不错,看见这么漂亮的女人在众人面前出丑,还真有些于心不忍。听说她还没有结婚,只不过不知道她是一个待嫁的闺女呢还是一个可以追求的女人。”另一个声音立即说道:“得了得了,王老五,你的花痴病又犯啦。改日等这个女人脱了罪,我们大伙一定恳请大管家把她赐给你做老婆,怎么样?”紧接着就是一阵哈哈大笑。 或许我出门前少穿了一件衣服,我感到今晚的风特别冷,手脚冰凉,连我的心几乎也要被冻僵了。我已经不再流泪,因为眼泪在流下之前就已被冻住。我已经成了一块冰,一块被冻得结结实实的冰。 当一个女人成了一块冰,她已经没有眼泪,没有悲伤,没有喜悦,没有痛苦了,但她的心绝不是空的,相反,她的心里反而很充实。此刻在我心里就充斥着一股强烈的感情,这种感情在波澜壮阔地涌动着,这种感情是如此地强烈,它几乎要从我的身体里冲出来,像烈焰似的冲到高空,再突然迸发,不过喷出来的不是绚丽的火花,而是浓密的黑烟,让人窒息的黑烟,让人死亡的黑烟。 我突然笑了起来,放声大笑,笑声惊天动地,整个宇宙都在我的笑声中不停地颤抖着。不过这只是我心里的笑声,我怎么能真的笑出来呢?我已经成了一个冰人,我怎么能真的笑出来呢? 我又听见台阶下响起了嗡嗡的说话声,其实这种声音一直都没有停止过,只不过这时突然被我捉到罢了。“瞧这个女人,她认罪了,她已经收敛了先前她那幅高傲的姿态,她认罪了,但愿大管家对她的惩罚因为她的认罪而不要那么严重。”另一个声音紧接着说道:“大管家一向是仁慈的,他教训人也不过是为了基地着想,为了我们大家的福祉着想。试想想,以基地目前所取得的巨大成就,肯定会吸引很多别有用心的人伪装进入基地,不是来窃取成果就是来搞破坏,对这种人,不论是老是少、是男是女、地位是高还是低,抓到一个就要严办一个,杀一儆百,才能有威慑力。”又有一个声音说道:“话虽这么说,但真要严办这么漂亮的一个女人,真还是舍不得。我想这里可能有什么误会吧,这么漂亮的女人怎么会做这种傻事呢?”立即有一个声音打断他道:“你不能这么说,年轻漂亮的女人干坏事,破坏力更大,谁都以为她不会干坏事,谁都不会提防她,但是她却干了坏事,这种破坏力怎能不大。所谓红颜祸水,就是这个道理。我们不能被她表面上漂亮的脸蛋欺骗了。”他这么一说,立即就有人附和了起来,好像这个人说出的话就是真理似的。 不过我在高高的台阶上并没有太多的心思去理会这些人的闲言碎语,我甚至连自己可能遭遇到的惩罚也没有心思去想,虽然我很清楚,以戴维为代表的基地对“背叛”他的人的惩罚一向都很严厉,严厉得近乎惨无人道,严厉得近乎让被惩罚者生不能、死不得,只能苟延残喘地活受罪。 好在我在高高的台阶上受折磨的时间并不长,当我被王二福牵着走到乐康居房间里面的时候,我听见身后响起了一片叹息声,显然他们对这场好戏还没有看过瘾。于是像舞台剧结束时演员再次谢幕那样,我竟然又被牵着拉了出来。台阶下的人见我又反转出来时,忽然响起来一片口哨声,夹杂着尖叫声、叫好声、欢笑声。人们像过节似的载歌载舞,尽情地享受着这场难得的审判盛宴。 我木立地站在台阶上,面无表情。我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已全不是我的本意了,索性一动不动、一言不发。这时还有什么好动的呢?此时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就在我灰心丧意的时候,忽然听见人群后方有一个声音高声说道:“大管家,这次审判大错特错,你所提到的丁秘书的事、徽章的事全和戴主管无关,她是被冤枉的!” 说话的人中气甚足,此话一出,如滚滚雷声从人群后方越过众人高伸的头顶,轧过众人嘈杂的声音,排山倒海般地向台阶上滚滚涌来,声浪过处,人人静若寒蝉,毛发倒竖,衣衫鼓飞,面容失色,一齐向后看时,只见人群后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中年男子,好像站在一束明亮的聚光灯中。他头发翦短,面皮白皙,唇边干净,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我一看见这个人,吓了一跳,以为撞见了鬼。因为这个人在我认知中已经死去了多时,不料此时却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个人就是陈大为,就是招募我来到基地的那个陈大为! 陈大为竟然没有死!他竟然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在此时突然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5章 被逼现身黑衣人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已经“死去”多时的陈大为突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乐康居前那些兴致勃勃参加“公审大会”的围观人群之中,大出众人意料之外,台下的众人看见他,以为见了鬼,纷纷避让。有几个胆小的甚至已经远远地跑开,却又不敢或不愿离开,不敢是因为戴维还在高高的台阶上注视着他们,不愿是因为陈大为这个基地前领袖的突然出现,似乎极为不满大管家的做法,这场戏一定会变得越来越精彩。他们原本就是来看戏的,既然好戏即将开场,哪有戏迷愿意早早地就离开呢? 戴维当然也看到了陈大为,他虽然在陈大为死后才来到基地,但不可能不认识陈大为,这位他的前辈和前任。戴维铁青着脸,怒目注视着陈大为,不知他意欲何为,便暂且一声不发,以静制动。 梅达林没有见过陈大为,但看看现场的这股气势,又看看戴维的脸色,知道来人不善,一定不是一个好惹的主,便也不敢出声,却又不愿让场面如此尴尬,更不能因为这个人的出现就破坏了事先计划好的对她的“对头”的审判,于是努着嘴,连连向王二福使眼色。 王二福哪里不知道梅达林的意思,但他认识陈大为,陈大为主管基地的时候,他还只是保安部的一个小喽啰,面对昔日的最高长官,心里免不了有一点打退堂鼓,况且他也知道陈大为已经死去了多时,今日突然出现,不知道是人是鬼,现在出其不意地现身想要干什么,于是嘴里嘀嘀咕咕了一阵,大意是恨不得自己不要当这个副部长,那样就不需要亲自出面了,因为此时的亲自出面,弄不好就会引火烧身。但他又是戴维亲手提拔起来的干部,借着戴维的权势他才会有今天的趾高气昂,才会在我面前显得那么威风凛凛,梅达林和戴维的关系非同一般,梅达林现在要他出面,他也只能把害怕暂时放在一边,不得不对那个突然出现的人说些什么。 “你……你到底是人还是鬼?”王二福战战兢兢地犹豫了半天,终于说出了这么一句话,而且声音颤抖,飘忽不定。 台阶下的众人听见王二福说的这句话,不仅与那个人的话声力量相差甚远,而且和自己刚才审判我时的话声力量相比也有明显的差别,有些胆大的人已经在窃窃私笑,梅达林更是愤怒地瞪了他一眼。 “你……你到这里来究竟……究竟干什么?”王二福见刚才那句话在那么多人面前——尤其在梅达林面前——丢了脸,便又重复说了一句,声音果然提高了许多。哪知这一提高声音,声音听上去更是颤抖得厉害,他心中的恐惧更是败露无疑。台阶下那些本来还在窃窃偷笑的人终于忍不住,响起了一阵哄笑,在哄笑声中梅达林少不得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王二福见自己接连在众人面前尤其在大管家和梅达林面前丢脸,不禁恼羞成怒,把缚住我双手的绳子又使劲地拽了拽。一股钻心的疼痛霎那间从手臂像闪电般地跃起。在剧痛之下,我忍不住呻吟了一声,但随即就牙关紧咬,强忍剧痛,豆大的汗珠却从额头上不断地滚落下来。 陈大为大踏步地向前跨了几步,一直走到台阶近前,凡他所到之处,像念了避水咒似的,人群纷纷为之散开,聚光灯下始终只有他一个人。 陈大为朗声说道:“我以为刚才说话的是哪路神仙呐,年老眼花了,走近一点才看清,原来是保安部王大福的那个宝贝弟弟,尊号二福的。” 王二福见陈大为竟然认识并且还记得他这个当时的小小人物,忍不住有些洋洋得意,或许想到他当年在基地也不是一无是处,否则绝对不会被上头那么大的一个大人物认识。不过他没有说什么,此时不说话要远比说话安全得多。 “当年我主持基地的时候,你好像什么都不是。曾经有一件芝麻绿豆大的小事要你办理,王大福求着我说要让你锻炼一下,我一时失察,竟然同意了他的请求,不料你竟连这么点大的小事也给办砸了,而办砸的原因却是你迫不及待地要找个女人去鬼混。这件事当时好像闹得沸沸扬扬,因为当时这个女人跑遍了整个基地到处在找你这个老公。你这么出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我本以为你在基地再也混不出什么名堂来,没想到今天却当上了保安部的副部长,很好,很好。” 陈大为朗声说这些话时,人群中又出现了一阵骚动,好像这里果然有很多人都知道王二福当年的这桩丑事,议论纷纷,只是丝毫没有盖住陈大为如洪钟般的声音。 “你……你……你……”王二福的脸红得像一块快要变质的死猪肝,他本想反驳几句,却丝毫没有插嘴的缝隙,好不容易蹦出来几个字,又被陈大为朗朗的声音盖住,根本听不见,只是我离他很近,才从他嘴里勉强听到这几个“你”字。王二福涨红了脸,憋了半天,直到陈大为话声结束,才终于吐出了几个字,“血口喷人”,哪知这几个字刚一出口,人群中又爆发出一片哄笑。王二福斜着眼,撇着嘴,搔了搔脑袋,不明所以。 “王二福,那个女人找到你了吗?”在人群中突然响起了一个尖锐的声音,好像一根钢针在金属上长长地划了一下,既刺耳又难听,但正因为声音尖锐,才得以脱颖而出,让这里的人轻而易举地听到。此问句一出,台阶下又响起了一阵哄笑声。 “大福不福,二福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吧。”又有一个声音从人群里蹦了出来。 “基地向来是德高望重者为长,王二福,请你向我们介绍一下你德高望重的事迹吧。”接着又有声音说道。 “王二福,我看你还是把位子让出来吧,基地里比你更适合这个位子的人多的是呐。” “王二福,听说你能当上保安部副部长,是因为回答了一个愚不可及的问题,是不是啊?” “王二福,你说说看,你是不是觊觎保安部副部长这个职位很久了?你那个至今半死不活的哥哥的事是不是和你有关啊?” “你们……你们……你们全都反了,全都反了,一派胡言,全都是一派胡言。今天是审判这个小妮子的,其他的事情你们不要管。我是保安部副部长,我……我不许你们说。”王二福气急败坏地咆哮道。 “王二福,你能禁住一些人的口,可是你能禁得住众人的心吗?你今天不把这些事情向大家交代清楚,今后恐怕没有人会相信你了。”台阶下众人依然不肯收口。 直到此时,我才突然发现,原来台阶下的这些人不全是行尸走肉,他们也有他们的感情,他们也有他们的灵魂,他们也有他们的是非,不可一概而论。 眼见王二福招架不住,梅达林在台阶上急得团团转,搓着手,跺着脚,却想不出一个挽救的好办法。 直到此时,戴维都一直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这一切,默默地听着这场喧闹,见场面已混乱不堪,如果再不出面恐怕就很难收拾了,于是伸出两臂像大人物视察的那样摆了摆,示意大家安静下来。他没有陈大为那种洪亮的能碾压万物的嗓音,要想让自己的话被众人听见,只有先让所有的人住口。 他是基地的现任大管家,他的动作当然有极大的作用,虽然众人之前纷纷攘攘,质疑王二福的行为和地位,好像根本忽视了大管家就站在旁边似的。此时戴维一出来,全场好像突然又发现了他的存在,一时鸦雀无声,只等着戴维的训话。 戴维于是清了清嗓子,捏了捏喉结,又狠狠地张了张嘴巴,把这一切必要的动作都预备妥当,便大声地说道:“陈大为,嘿嘿,你不是已经死了吗?你不在阎王殿里好好地待着,却到这里来装神弄鬼,却是为了什么?” “哈哈,”陈大为仰天大笑了几声,说道,“阎王殿里待得有点腻了,出来看看我留给你的这个摊子被你经营得怎么样。今天过来一看,真是让我大失所望,这里竟然被你搞得乌烟瘴气,浑浊不堪。” “哼,我不想和你理论这些事情。我只想问你,你到这里来是不是为了这个女人?”戴维用手指着我。 “不错,我来正是为了她!”陈大为毫不犹豫地说道。 此言一出,台阶下又是一阵轰动。谁都不知道陈大为和我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这个时候竟然会为了我而主动现身。我心里也在疑惑着,他为我而来,到底有什么目的。 “你可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戴维阴沉着脸说道。 “当然知道,我就是带她来基地的人,我怎么会不知道。” “看来你真的不知道,我是问今天晚上她为什么会站在这个台阶上接受众人的审判。嘿嘿,让我来告诉你吧,她……” 陈大为打断他的话,说道:“你不用假惺惺地在我面前解释了,哼哼,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相信。” “你不相信她犯的罪和犯下的大错?” “那些都是谎言,都是你编造出来欺骗众人好为你的残暴开脱的说辞,嘿嘿,你能把这些人骗得团团转,你可骗不了我。” “那么你解释一下我为什么会审判她。” “嘿,你这么做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要逼我出来。” 我听见陈大为的话不禁大吃一惊,戴维这么大张旗鼓地拿我开刀,原来竟是为了把陈大为逼出来。难道他知道陈大为没有死?他为什么要把陈大为逼出来?他又怎么知道用我可以把陈大为逼出来?我一时心乱如麻,不知这个故事是怎样发生的,它又将如何发展,我却怎么会被牵连到这个故事之中。台阶下众人也是议论纷纷,一时不明所以。 “是为了逼你出来?”戴维似乎同样不敢相信陈大为的推论。 “难道不是吗?戴维,你成功了。” 戴维沉默了一会,忽然放声大笑道:“陈大为,你果然颇有些能耐,我这么折磨她、羞辱她就是为了逼你这个神秘人物在众人面前现身。” 此言一出,台阶下一片哗然,我的头脑中也“嗡”地一声,原来自己受这些莫须有的罪和实实在在的羞辱竟不是因为我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大错事,而竟是为了一个我仅仅是认识的人。不过,我又隐隐觉得我和陈大为之间一定有什么特殊的联系,而戴维知道这层联系,才会用我做诱饵引陈大为出来。 陈大为是谁?他为什么要装死?戴维又为什么要逼他现身? “戴维,你果然够狠毒,竟然用一个小女孩做这么龌鹾的事。” 戴维嘿嘿地冷笑道:“你和她之间的关系别以为我不知道,我知道的可能比你想象的还要多一点呐。” 我果然和陈大为有关系。关系,我和他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哦?除了我和她之间的关系外,你还知道些什么?你说说看。” 众人听得津津有味,议论纷纷,都在猜测我和陈大为之间那似乎是极不寻常的关系,以及大管家这么做的目的,还有陈大为的其他事情。 “你这段时间以来用死亡掩人耳目,去做些偷偷摸摸的勾当,不敢光明正大地见人,你还能做什么好事。” “哈,我做的事你这种人怎么会知道。” “你整天躲在地下,像鼹鼠似的整天钻在地洞里,时间长了,你的心就是不想变黑也会变得像黑炭一样,险恶、畸形。” 什么?陈大为竟然生活在地下,那么他……他是火舌计划的成员!天哪,原来陈大为竟是火舌计划的成员,是那些人中的一个! 我简直不敢相信,在我心里穷凶极恶的火舌计划的人此时不是过来害我,而是过来救我。他们不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吗? “关于我,你还知道些什么?”陈大为继续追问道。 “你自以为躲藏得很好,整天罩在一片黑色长袍中,并且把脸也裹得严严实实的,以为别人认不出你了。嘿嘿,可是从我见到你的第一天开始,我就已经知道你是谁了。” 戴维的话说得非常沉着,脸上看不出是喜是怒。 黑袍?黑衣人?难道陈大为就是那个黑衣人?他就是那个神秘莫测的黑衣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6章 邪恶交易险恶计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听戴维说陈大为竟然就是那个让我恨之不及的黑衣人,我惊得心砰砰乱跳,虽然我对黑衣人的身份有过诸多猜测,但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他就是陈大为,谁相信陈大为真的还活着呢。虽然我初到基地不久时,有一次和小兰夜探乐康居,在一个被废弃的房间里偶尔看到了这个神出鬼没的黑衣人,并且也觉得那个黑衣人十分面善,似乎就是刚死不久的陈大为,但是那时我也仅仅是猜测,甚至怀疑是又是自己又出现了令人匪夷所思的幻像,哪里想到那个人可能真的是陈大为呢。之后我和黑衣人在地下隧道中遇见,黑衣人说话嗓音嘶哑,又戴着只露出两只眼睛的面具,和我印象中的陈大为更是不同了,我就更不可能猜到这个黑衣人就是陈大为了。 陈大为听戴维一口道破他就是黑衣人,不禁哈哈大笑。人群中众人都不明所以,看得张口结舌,目瞪口呆,却又似乎意识到这里面一定藏着什么大秘密,一个个屏声凝气,专心听他们的对话,唯恐错漏了什么精彩的片段。 “你从见到我的第一天起就知道我是谁?但是你没有揭破我,为什么?你有什么目的?” “我有什么目的?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你不做一个正常的活人,却去做一个死人,还把自己整天裹在一块黑布中,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陈大为没有回答,却又向前走了两步,双目如炬,盯着戴维。 我心乱如麻,本以为陈大为过来可以救我脱离当前的险境,可是当我知道他是火舌计划的成员、他就是这个组织的头目黑衣人之后,我已经彻底放弃了让他救我的希望。即使他能够救我出来,我也只是才逃离这个火窑,又落入他的魔窟罢了,对我来说,左右都是没有什么好结果。 “你问我的目的,是不是?”陈大为突然用手指着我对戴维说道:“我的目的,好,我告诉你我的目的,我的目的就是我不想让她死,也不能让她死。” “你是想救她?” “我是一个生意人,你也是一个生意人,我不会做蚀本的买卖,你也不会做蚀本的买卖。我如果把她救走,显然对你来说得不偿失,生意人就要做到两下公平,你我均有利可图。因此我今天来不是为了救她,只不过是想换她。” “交换吗?不错,听起来的确很公平。不过我要衡量一下,你可以用什么来交换这个女人?” “我可以用另一个人来交换她。” “另一个人?哼,我至今还没有想到还有哪个人值得我同意来交换这个女人。” “另一个也是女人。” “女人换女人,似乎的确很公平。不过我身边已经有很多女人了,我不再需要女人。”戴维有些骄傲地说道。 “那个女人非常特别,我保证你一看见就会非常喜欢。” “还有女人能让我动心?” 台阶下的众人听说此事竟然还牵涉到另一个女人,陈大为竟然要用那个女人来交换我,那个女人还是一个值得和我进行交换的女人,并且这个女人还能让大管家动心,这么便宜的事情谁不想知道,于是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就想知道那个女人是谁,模样如何。我知道他们都特别想看见一个漂亮的绝色美女,当然是比我还要漂亮的绝色美女。 可是当陈大为一口说出用来交换的那个女人的名字的时候,台阶下的很多人都失望至极,因为这个女人他们认识,而且这个女人长得也不怎么漂亮,在这些人的眼中,这个女人根本不值得和我交换。人群中又开始议论起来,不满的表情明显地写在很多人的脸上。只有那些没有见过这个女人的人还在翘首期盼着,“这个女人是谁?陈主席说的这个女人是谁?” 戴维却沉默了,很沉默,因为他知道这个女人对他的重要性,因为他想得到这个女人不是因为这个女人漂亮,而是这个女人手里握着一件他朝思暮想的东西。 这个女人就是丁小小,那件戴维一心想得到的东西就是那枚徽章。 我却预感到这是一个阴谋。我知道如果丁小小落在戴维的手中会有什么后果,我根本不愿做这样的交换,但是现在这件事的决定权不在我手里,我现在只有被这两个男人随意安排的命运。 “很好。”戴维沉默良久,突然说道。 “各取所需,的确很好。”陈大为十分同意。 于是交换两个女人的协议就在这两个颇有权势的男人间这样轻易地达成了。 “不好,一点都不好,这根本就是一件十足荒唐的事情。”就在他们准备“握手言欢、开香槟庆祝协议达成”的时候,我突然鼓起勇气,大声说道。 戴维斜着眼看着我,眼里满是讥笑。陈大为瞪大双眼看着我,对我这个敢反对他的人表示出愤怒。台阶下的人眯着眼看着我,好像才发现世界上竟然还有不想让自己得救的傻女人,而这个傻女人竟然还是基地的技术部主管。 “你……你敢说这个决定不好?”梅达林也不知从哪里突然来了勇气,大声对我呵斥道。 “不好,很不好!”我高声说道。 “你只不过是个阶下囚,这里还轮不到你这个小妮子多嘴多舌。”王二福也突然勇气大增,不仅把手中的绳索拉得更紧,而且举起了一只手,好像要把他的愤怒全部发泄到我的脸上。 “住手!” 他的手掌还没有落下来,陈大为就在台阶下大声喝道。 王二福把手举在半空,脸上的表情甚是奇怪,不过他的那只手终究不敢落在我的脸上,强忍了半天后还是僵硬地缩了回去。 就在王二福的手掌迟疑地缩回去的同时,忽然听到“啪”地一声响亮,我的左脸上顿时火辣辣地疼痛起来,脚步踉跄,站立不稳,竟然“噗通”一声摔倒在地。我两眼含泪,抬眼看时,却是梅达林冲了过来。她打过我之后,兀自还在揉着自己的手掌,高傲地说道:“你不敢打,我可不怕呢。只是……只是这个小妮子的脸也忒硬了些,打得我手心好生疼痛。” 台阶下众人见她突然冲过来打我,发出了一片惊呼,听见她这么说,又爆出了一阵哄笑。 苦于我的双手被绳子缚住,只得怒目瞪着梅达林,却毫无还手之力。 梅达林看见台阶下众人大放异彩的反应,不禁洋洋得意,忘乎所以地说道:“看来今后打这个小妮子不能用手掌,必须用板子才行了。” 台阶下又是一阵哄笑。 正在我又惊又怒却又无计可施之际,忽见眼前人影一晃,只听戴维惊呼一声“不好”,话音还没落下,就听见“啪啪”两声,声音清脆响亮,再仔细看时,只见陈大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台阶上,手里拿着一只鞋子,鞋底扁平,再看他自己的脚上却只剩下了一只鞋子。而梅达林则用双手紧紧捂住两侧脸颊,一脸惊恐。虽然双手捂得紧紧的,却仍然可见她双颊通红,高高耸起,眼睛里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不断地滚落。 台阶下众人见梅达林被打,一个个张口结舌,惊得说不出话来,他们谁都没有料到在基地竟然还有人敢打她。如果平时有人对他们说,有这么一个人打了梅达林,说什么他们都不会相信,除了这个人昏了头或吃了熊心豹子胆,并且之后甘愿受到灭绝人性的报复性惩罚,才或许敢那么出格一二。可是今天,不仅有人打了梅达林,而且这两下打得还很重,不仅梅达林双颊高高肿起,而且嘴角边还不住地往外淌着血。 梅达林被打得懵晕,一时竟然没有反应过来,待她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之后,嘤咛一声,哭着跑进了洋房。 戴维大怒道:“你怎么敢……” 陈大为旁若无人地慢慢穿好鞋子。他的鞋子是一双布鞋,鞋底是平的,他刚才就是用这鞋的鞋底打在了梅达林的脸上,虽然不是梅达林要来打我的板子,但陈大为左右开弓的这两下,已足以让梅达林领受了教训,让她知道今后不能再任着自己的性子随意打人的耳光。 戴维见梅达林被打得凶狠,不禁大怒道:“陈大为,你以一个长者的身份却去欺负一个小女孩,未免也太不自重了。你有什么怨气,尽管冲着我来,别把怨气撒到那些小女孩身上。” 陈大为嘿嘿笑道:“有些人即使年纪不大,又是个女的,但如果缺少教养,并且在长辈面前胡作非为,做长辈的当然要好好地管教她,免得她今后糊里糊涂走上歧路,那时再想回头,可就太晚了。”说完,他抬头望向天空,好像这句话触动了他的心思。 “即使教训,主人还在这里,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来动手。” “主人?哼,如果这个主人已经丧失了教育人的能力,其他人当然有义务代为教训。更何况那个傲慢自大、自以为是的女人打的竟是我要交换的女人呢。我必须检查一下,如果有什么地方被打伤了,要想完成这个交易,你就必须加价。” 陈大为说完,就走到我身边,拉住我的手把我从地上提了起来。 他的力气好大,当他拉着我的时候,我竟然丝毫动弹不得。 当我双足立稳,他手上的力道稍有放松一点的时候,我便急忙挣脱了他的手,后退几步,站得离他有一米之远,怒目瞪着他。这个人竟然拿我当作商品,可以随意用来交换,甚至还有价码,绝不是什么善类。 陈大为见我用力挣脱他的手,“咦”了一声,但他不愧是个老江湖,不动声色,身形一动,又欺身而上,瞬间就来到我旁边,用一只手紧紧地扣住我的手腕,防止我再次挣脱。整个过程只用了极短的时间,乍看上去,好像不是我挣脱他的手离开他,而是他把我拉到了一旁。我相信他也正是要让大家这么认为。 他一抓紧我的手,便用他如炬的目光仔细地在我脸上打量起来,口中说道:“还是这边灯光亮一点,看得更加清楚。哎呀呀,死丫头刚才的那一掌真是不轻,小美人的脸上都红肿了,看得让我心疼。” 我见陈大为这几句话说得流里流气,根本不像一个长辈应说的话,可恨自己被他拿住,挣扎不了,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表示我对他的极大不满。 此时,戴维突然说道:“这个女人已经在你手上了,丁小小呢?” 陈大为看着戴维,说道:“你让我把这个女人带走,我就把丁小小交给你。” 戴维道:“我怎么知道你不会食言。” 陈大为道:“我是何等身份,怎么会骗你这个晚辈。” 戴维道:“既然不会骗我,那么你现在就把丁小小交出来,如何?” 陈大为嘿嘿笑道:“这里到处都是你的人,我如果现在把丁小小交给你,只要你一声令下,我都不一定能走得了,又怎么能带走这样一个伤得如此厉害的女人呢?不如你先放我走,我自然会把丁小小交给你。” 戴维也嘿嘿地冷笑两声,道:“你把丁小小交出来,我自然会让你走,不仅会让你走,还会让这个女人和你一起走。不仅会让你们走,甚至会送上伤药,帮助这位小姐治好伤。” 陈大为笑道:“这位小姐的伤虽然比较严重,但都是一些皮外伤,陈某自然会医治,不劳大管家费心。” 戴维突然说道:“有些伤看上去是皮外伤,可事实上比皮外伤要严重得多,严重得甚至会危及生命。你不想再看看她受的是什么伤吗?” 陈大为听戴维这么说,不禁脸色微变,果然又转过脸来仔细查看我的伤口,却不见有任何异样,再看看戴维,见戴维非常镇定,不像是在说假话,心中怀疑,一时拿不定主意。 我听戴维这么说,也吃了一惊。我受了什么严重的伤?我努力使自己镇定了一会,努力感觉自己身上所受的伤,可是除了手腕上的伤口出现一阵阵的剧痛,流出鲜红的血水,左脸颊上因为梅达林的掌掴而感到一阵阵麻辣之外,并无其他什么明显的异状。我也不知道戴维所说的严重的伤指的是什么。 陈大为沉吟半晌,忽然哈哈笑道:“没想到大管家诳人的本事倒还不小,你明明是不想让我们离开,却胡说什么这位小姐有性命之危,你的鬼话谁会相信。” 戴维冷笑着说道:“我只是好心提醒你而已,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如果现在急救,或许还能来得及,如果晚一点,伤重无救。嘿嘿,她虽然漂亮,但一个死女人,我看你也不会有多大兴趣吧。”听戴维的说话,好像现在不及时救治,我就非死不可了。 陈大为果然又有些犹豫,他悄悄地问我道:“你感觉如何?” 我摇了摇头,也轻声地答道:“没有异样。” “很好。”陈大为对我的这个回答非常满意,但他似乎仍然有些不放心,高声对戴维说道:“我很早就到了这里,整个过程我都看得一清二楚,我并没有看到你们有机会对这位小姐下毒手。我倒想问问,你说这位小姐受了致命之伤,到底是怎么回事?” 戴维见陈大为也没有看出其中的缘由,不免有些洋洋得意,说道:“难道要杀她非要在这个时候、在这个地方吗?” 陈大为脸色又沉了下去,问道:“难道你还有什么其他手段施加毒手?” 戴维哈哈笑道:“我只需要略施手脚,就能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你注意到绑住她双手的那根绳子了吗?” 陈大为仔细地盯着那根绳子,看不出有什么异样,便说道:“这根绳子只是普通的一根绳子,用麻搓成,十分结实。它有什么不同?” 戴维说道:“你当然看不出它有什么不同,因为我在它上面施加的东西本来就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 陈大为脸色倏忽间像被一层阴云盖住,握住我的手的那只手竟然微微地颤抖起来,显然他已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可是我仍然像被埋在鼓里,不知道他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但看见陈大为紧张成这等模样,我的心也不禁绷得紧紧的,毕竟这件事发生在我身上,是事关我性命的大事。 “是什么东西?”陈大为唬着脸阴沉沉地说道。 “病毒,就是让所有人闻风丧胆的病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7章 害人害己天难料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病毒?戴维加害我的手段竟然是病毒! 我的心跳得非常厉害。一想到病毒,我仿佛就看见了那些零碎的尸块,王大福生不如死的模样,以及它在基地肆虐残害无辜生命的恐怖景象。 可是这种病毒一直是火舌计划那些人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杀手锏,戴维怎么会有这种可怕的病毒的呢? “你把病毒涂在了绳子上?” 陈大为没有问他为什么会有这种病毒,好像早已知道戴维就有这种病毒似的,丝毫不觉得惊讶。 “这根绳子看似普通,其实我在溶有这种病毒的液体里浸泡了一天一夜,这根绳子的每一个地方无不沾染着这种病毒。嘿嘿,我看这位小姐手腕上有伤口,一定已经感染了这种病毒,毫无疑问。” 原来如此,我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就被戴维植入了病毒!我看着手腕上尚在流血的伤口,对戴维这种阴险毒辣的做法恨得咬牙切齿。 戴维的话还没有说完,忽然听见“啊”地一声大喊,原来王二福在一旁听见,早已把抓在他手上的那一截绳子抛在地上,仔细地打量着自己的双手,查看有没有什么异样。大概他突然发现了什么,冷不丁地大跳了起来,一边跳一边嚷道:“我中毒了,我中毒了,快救我,快点救我。”话音未落,忽然“噗通”一声,身子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口吐白沫,不省人事。 台阶下的众人看见王二福染毒倒地,知道这绝非等闲之事,不禁大骇,有些胆小之人已经不顾大管家的监视,悄悄地逃离了广场,还有一些胆大之人却不愿放弃这里正在上演越来越精彩的好戏,仍然坚持着不肯离去。 戴维见状,发出“嗤”的一声冷笑,说道:“看你那副熊德性,这种病毒只有遇见伤口才会随血而入,你好好的一个人,体无缺肤,如何被感染?” 戴维这句话刚说完不久,就看见王二福的身体在地上蠕动了一下,接着又蠕动了一下,几次蠕动之后,便双手撑住地面,竟然慢慢地爬了起来,一边爬还一边喃喃地说道:“我没有被感染,我没有被感染。”忽然,他站直身体,仰天大笑了几声,像野狼一样地咆哮道:“我没有被感染,我没有被感染,哈哈哈。” 台阶下众人见状,无不又惊又喜,很多人都是第一次听到有这种病毒,而对这种病毒之厉害尚未了然,但见王二福前后这种模样,也不禁大为骇异。 我知道戴维所言非虚,王大福当初感染上这种病毒,正是因为他的腿上不小心被已经感染了这种病毒的赵大有抓破了皮肤,才导致病毒随伤口而入,落得个半死不活的下场。 我的手腕上有伤口,那根绳子正勒在这个伤口上,并且在王二福牵拉我的过程中,伤口重新破裂,并且淌出了许多血水。如果绳子上有病毒,我当然早已被感染,这一点毫无疑问。 可是为什么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呢?难道它还潜伏在我的血液里,没有爆发?抑或我的血液真的是良好的解毒剂,是这种可怕的病毒的克星,即使有这么多的病毒,病毒一遇到我的血液,就潜形遁迹,不会在我的身体里产生任何不良反应? 我开始时听说这根绳子在病毒中浸泡过,还有些惊慌,但想到我的血液就是这种病毒有效克星的时候,就已经大为宽慰了。 我看见戴维始终一副很镇定的样子,再看见王二福因没有被病毒感染而高兴得近乎发疯的样子,亦长叹一声,悠然自若地说道:“大管家,您未免忒小觑我了吧,您只知道这根绳子在病毒中浸泡过就能让我被病毒感染,却不知早已被偷梁换柱,您说的用病毒浸泡过的绳子并不是绑缚我的这一根绳子,这根绳子上根本就没有病毒,一星半点的病毒都没有。” 戴维的脸色立即阴沉了下来,质问道:“你说什么?这根绳子上没有病毒?” “不错,这是一根十分干净的绳子,干净得不能再干净的绳子。”我尽量装得十分轻松。 “不可能,是我亲自吩咐下去这么做的,没有人敢违抗我的命令。”戴维的眼睛越瞪越大。 “拿绳子的人是王二福,他既然能被你提拔,自然也能被其他人收买,只要给他一点钱或者许他一点额外的好处,他就肯为我办这件事了。” “你是说王二福暗中偷换了这根绳子。” “正是。” “可是他刚才的表现,明明是不知道绳子已经被浸了病毒,怎么可能帮你偷换。” “大管家,您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也会被表面的假象欺骗了呢?那只是我和他合演的一出戏而已,他之所以演得这么好,是因为我和他已经排练过好多次了,您对此一点都不知道吗?看来我们的保密工作可比你做得更好呢。” 戴维看看我,又看看王二福,仍然不相信我说的话。 我把手举了起来,让他可以看见我手腕上的伤口,说道:“大管家,您刚才说这种病毒随血而入,您瞧我手上正有伤口,而且还在流着血,如果绳子上有病毒的话,病毒岂不已经随血而入,到我的身体里了吗。您再看看,您再仔细看看,我现在是否有被病毒感染的症状。有吗?根本没有,我现在好得很呐,因为我知道这根绳子上根本没有病毒。” 戴维盯着我看了一会,我也笑嘻嘻地盯着他看了一会。戴维又盯着王二福看了一会,王二福也傻愣愣地盯着戴维看了一会。王二福刚才似乎是疯了,现在才好不容易地从疯病中逃脱了出来,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刚才我和戴维之间的对话。 陈大为见我安然无恙,也很高兴,说道:“还是这位小姐更胜一筹,戴维,是你身边的人出了问题,戴小姐的手段,你我都不得不服啊。” 事实胜于雄辩,戴维见我毫无被病毒感染的样子,又听见我说的话,再加上陈大为的火上浇油,不禁怒火中烧,大步走到王二福面前,抡起巴掌,啪啪地打了他两个耳光,怒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畜生,竟敢背叛我。” 王二福捂着被打红的脸,怔怔地看着戴维,不明白他的主人为什么会突然发怒,不明白他的主人为什么会突然打他,一时不知如何辩解,只得站在原地,疼得龇牙咧嘴,却又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戴维见王二福不出一言为自己辩解,只道王二福心虚,更加着实了我说的话,不禁怒气更盛,“啪啪”地又是两掌。这两下甚是用力,打过之后,不仅王二福的脸颊肿起老高,而且嘴角也流出了一缕鲜血。 王二福用手掌擦去嘴角的血,用愤怒的眼光瞪着我。戴维是他的主人,他受到再大的委屈也不敢对主人发火,所以就把所有愤怒的火焰射到了我身上。 王二福怒目而视,两手握拳,头发根根直立,一步步向我走来。 看见王二福凶光闭露、虎视眈眈地一步步逼近的模样,我心里免不了有一些惶恐,但却也并不是特别担心,陈大为正在我身边站着呢,虽然他救我是真是假一时难以断定,但至少现在他绝不会让王二福来伤害我,就像绝不会让梅达林再打我一掌一样,对这一点我倒是蛮有信心的。 戴维在一旁看着王二福对我怒目相向,不仅没有阻止,反而露出一些赞许的笑意,或许他想以此来证明王二福对他的忠诚和他的男子汉气概吧。这个世界上不是有很多男人都是通过伤害弱小的女人来证明他们的男子汉的气概吗?王二福当然也不会例外,而且他似乎特别擅长此道。 陈大为见王二福步步紧逼,突然喝道:“你想干什么?”这一句怒吼声音颇大,我站在他身边只觉得被震得心襟荡漾,脚下的地面都在微微发抖。我甚至看见台阶下有些人竟然不由自主地捂住了耳朵。 王二福似乎这时才意识到这边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还有一个陈大为站在这儿,陈大为却是他不敢惹也惹不起的人。 听见陈大为这一声怒喝,王二福突然站住,一动不动,两眼笔直地盯着我们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果然很怕陈大为,我心里默默地感到安慰,不觉之中王二福这个危险的警报就在我心里就解除了。 戴维见王二福因为陈大为的一声怒喝而突然站住,颇为不满,说道:“王部长,我相信你有能力制服这个老家伙。” 戴维的话还没有说完,却见王二福身体突然摇晃了两下,“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在场的所有人都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吃了一惊,不知他又在演哪一出。戴维更是怒不可遏,正要再发作几句,忽然看见王二福身体在地上像一条将死的虫子似的扭动了几下,似乎是想爬起来,但每次才把身体勉强撑起来一点点时四肢就突然一软,重新趴回地上,如此反复了数次。 台阶下众人哄笑道:“快起来,快起来。”甚至有人开始倒数数字,好像把这里当作了比赛的擂台。 王二福在众人一浪高过一浪的鼓噪声中又努力了两次,但每次都是徒劳无功,终于身体一硬,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台阶下又响起一片哄笑声。 戴维走到王二福身边,用脚踢了踢他的身体,怒道:“快起来,不要在这里装死。” 可是王二福依然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好像根本没有听到戴维对他的命令,根本没有感到戴维的脚狠狠地踢在他的腰间。 戴维见王二福依然一动不动,不禁怒气更甚,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叫道:“看你还能装死到什么时候。”说着,手上用力,把王二福的身体硬生生地扳转了过来。起初王二福倒下时是趴在地上,此时变成了躺在地上。 王二福的身体一旦翻转,众人见状,都不禁大吃一惊。只见王二福身体僵硬,脸色苍白,嘴边眼角鼻孔里都淌出血来,脸上还鼓起了一些红色的疙瘩,有些疙瘩已经破裂,里面流出了一些血水和黏糊糊的浓浆,令人恶心至极。 戴维见王二福这等模样,大惊失色,猛然从他身边跳开,高声大呼道:“快请李医生,快,快。” 旁边有人听见,应了一声,飞也似的跑开了。 自从侯凯胜失踪后,李跃天便成为戴维的医疗顾问,此时有关王二福的状况当然要找李跃天来确定。 台阶下众人见戴维如此心急火燎地找李跃天,意识到问题的严重,一时鸦雀无声,等待着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长时间,李跃天就匆匆地跑到台阶上,他快步走到王二福身边,蹲下来仔细查看了王二福的伤势,不仅压了压脉搏,还小心翼翼地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又仔细检查了他脸上的那些疮口,叹了口气,凝想了一会,又摇了摇头,最终做出了一个令在场的所有人都难以置信的结论:他死了。 “什么?死……死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就死了?”戴维也不敢相信,他盯着李跃天的眼睛不安地问道。 “病毒,应该是感染病毒身亡。”李跃天十分肯定地回答道。 台阶下又是一片乱哄哄的声音。王二福竟然就这么死了,而且好像鬼魂附体一样地突然就死了,这本来就是一件离奇古怪的事。更离奇更古怪的是,他竟然是感染病毒身亡,好像那病毒来无影去无踪,在空气中这么飘啊飘的,看不见,摸不着,突然附到了王二福的身上,他就这么糊里糊涂地死了。众人开始人心摇动,好像那些如死神般在空气中乱飘乱舞的病毒随时都可能沾上他们的身体,他们也因此会随时毙命一样。又有许多人陆陆续续地逃离了广场,只剩下二三十个胆大的或者好奇心特别强的人还在坚持着把这出戏继续看下去。 “病毒?你确信他是因为感染病毒而死?”戴维仍然不敢相信李跃天的结论。 “确信无疑!” 既然李跃天这么说了,那么他就一定是因为感染病毒身亡。 开始时我也对王二福的突然暴毙感到匪夷所思。我知道在小说中,张飞曾在当阳长坂桥大喝一声,吓得魏之大将倒撞于马下,吓退曹操千军万马。金毛狮王谢逊也通过神勇无双的狮子吼,吓破了许多宵小的胆,震断心脉而死。但那些仅仅是虚构的小说啊,没想到今天我竟然也遇到了这样一个高手,陈大为一声怒喝,王二福应声倒地而亡。这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了啊,我相信无论对谁说起这事,谁都不会相信。可是李跃天说他是感染病毒身亡,这同样让我难以置信,倒不是不相信这种病毒是否如此恶劣,而是对他感染病毒的途径一时还想不通。正像戴维说的,这种病毒只有见血时才会进入身体发作,王二福虽然抓着那根染毒的绳子,但他的手上并没有伤口,更没有流血,病毒是怎么进入他的身体里的呢?我于是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王二福,看着看着,突然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不禁莞尔而笑。 戴维见我在笑,不禁更加愤怒,大声喝道:“蜜思戴,你笑什么?你觉得这件事很好笑吗?” 我悠然自得地答道:“正所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我想王部长大概平时做的坏事太多了,报应都集中在这个时候落在他的身上,他一下子承受不住,于是……于是就一命呜呼了。” “他怎么会被病毒感染的?是谁向他下的毒手?是不是你?”戴维怒气冲冲地用手指着我。 “您是说我?” “你这个女人平时看上去灵巧乖觉,可是我知道你心机颇深,绝不是善类。他一定是被你害死的,一定是被你害死的。” 随着戴维有声有色的指控,台阶下的那些人一齐看向我,甚至有些人在默默地点头,好像颇认可戴维说的话。 “大管家,您无凭无据,不能这样诬陷好人。其实,王部长不是被我害死的,但是我知道他是被谁害死的。” “是谁?你说,你说。” “如果我告诉您,您会怎么惩罚这个人呢?” “那个人竟然敢对基地的人下如果狠手,根本是无视我的存在,无视我的权威。你告诉我到底是谁,我抓到他……,嘿嘿。”戴维说着,右手捏紧了拳头,好像手中握着一颗鸡蛋,一下子捏得粉碎。 “杀死王二福的这个人就是……是……” “是谁?” “就是你,大管家,戴维。” 戴维怔了一下,随即又咆哮道:“胡说,你胡说,一派胡言。你……你到底是何居心?” 台阶下的人也议论纷纷,惊奇地看着我和大管家,不知道这两个人在打什么哑谜。 面对戴维咆天哮地的怒吼,我此时反而感到镇定自若,冷笑道:“我胡说?大管家,怎么轮到您做出了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就变成是我胡说了?” 戴维把两只眼睛瞪得溜圆,怒不可遏地说道:“那你告诉我,我是怎么害死王二福的?” 我斜睨着戴维,一动不动地说道:“大管家,您没有必要这么又跳又叫,又喊又闹的,他的确是被您害死的。您在那根绳子上喂病毒,王部长拉着这根绳子那么长时间,他的手上当然沾上了这种已经变得见血封喉的病毒。正像您刚才说的,王部长身上没有伤口,本来这些病毒是无法侵犯王部长的,可是……可是刚才您在盛怒之下打了王部长几掌,他嘴角流血,他偏偏又用沾着病毒的手去擦血,病毒自然就顺着他嘴角的血液进入了他的体内。这个部位本身离大脑就十分近,病毒的破坏性又这么强,因此他被感染后很快就倒地身亡也就不足为奇了。大管家,您想想看,虽然他不该用沾上病毒的手掌去擦血,可是如果您没有把那根绳子浸泡在病毒之中,如果您没有想要拿沾染了病毒的绳子来害人,如果您没有把他的嘴角打得淌血,他怎么可能被病毒感染,就此身亡呢?您说说,王部长的死是不是您一手造成的?” “你……你说什么?”戴维张口结舌,惊讶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陈大为站在一旁,看着这出精彩的好戏,含笑不语。 李跃天听我这么说,便拿起王二福的手,看了看他的手掌,又看了看落在地上的那根绳子,默默点了点头,表示对我的推断予以认可。 “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你不是说这根绳子被调换了吗?你不是说这根绳子上根本没有病毒吗?”戴维仍然不肯相信眼前的这个事实。 “调换?嘿嘿,我……我是骗你的,不行吗?没想到你这个老狐狸竟然相信了。”我冲着戴维眨着眼睛说道。 “什么?你……你……”戴维一时语塞,竟然说不出话来。他停了半晌,才一个字一个字地接着说道,“你为什么没有被病毒感染?” 如果不是因为我的血液天生抗病毒这个偶然的因素,我此时早已被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害死了,因此我对这个人真是无比痛恨,甚至希望刚才死的人不是王二福而是戴维。 “大管家,您真的那么希望我死吗?我倒很想知道,我死了对您有什么好处?”我恨恨地说道。 戴维好像完全没有听明白我说的话似的,依然沉浸在他自己的问题中。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没有被病毒感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8章 落难方知同船人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戴维对被他浸泡过病毒的并如此轻易地导致王二福死亡的那根绳子对我丝毫不能产生预期的效果感到大惑不解,一个劲地追问道:“为什么你没有被感染?为什么你没有被感染?” 在戴维的眼中,好像我就应该被病毒感染,此刻倒在地上的这个人应该是我戴琼而不是他的心腹王二福似的,心里不禁凉飕飕的,好像在严寒的冬季里又被泼了一大桶冷冷的冰水。在这个基地最重要的人物的眼中,我的确只如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而不是以前一直自以为是的一头大象呵。 “大管家,您以为我会那么容易就被您用这种下三滥的伎俩害死吗?既然我已经知道了您在那根绳子上喂有病毒,我怎么会乖乖地让您缚住我的双手,让您把我带到这儿来羞辱我呢?” 面对这样一个人面兽心的家伙,我当然不能告诉他我的血是这种病毒的天然的克星这样的大实话。虚虚实实,实中有虚,虚中有实,似实却虚,让这个恶人搞不清状况,或许才对我有利。 “哼,你这个丫头说话尽是胡言乱语,胡言,乱语,没有一句可信。” “您如果明明知道我的话没有一句可信,为什么还要巴巴地问我?” “你这个死丫头,不要再骗我了,我被你骗过一次,那是你狠,我被你骗了两次,那就是我傻,你看我是那么傻的人吗?” “大管家,您当然不傻,您聪明得很呐,聪明得连您的心腹大将都被您骗过了,聪明得连您想保护的女人——梅达林——的嘴巴上都变得红肿了。您真是聪明得很呐!”我似笑非笑地看着戴维。 “你……,”戴维气不打一处来,怒喝简直变成了咆哮,“你怎么能对我这种态度!你……” “我……我怎么了,你知道什么?” “哼,你当时是被逼无奈,只能乖乖地让我们绑过来接受你应得的审判和惩罚,你还能说这一切都是你自愿的吗?” “哎呀,大管家,您怎么真的这么聪明呢,的确如您所言,我告诉您这一切果然都是我自愿的呵。” “呸,我相信你不会是个傻子,我相信你不会傻到要拿自己的生命做这个几乎没有什么把握的赌注,来玩这场不光彩甚至是可耻的游戏。除非你告诉我你真的这么傻,傻!” “哦,大管家,说了这么半天,我总算弄明白了您的意思,原来您就像听我亲口承认我傻,我很傻。好吧,您是我的上司,既然您这么开口了,我这个心慈手软的属下也不好拂了您的意愿,我只能告诉你,我真的很傻,的确很傻,像您认为的那么傻。怎么样,您满意了吗?这可是我亲口对您说的哦。不过,大管家,我也可以告诉您,这同样是一句大实话,您同样很傻,真的很傻。” “什么?你说什么?你竟敢……”戴维的脸色简直变成了猪肝紫,黯淡得可怕。 “大管家,您不用这么着急,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呐。您年纪轻轻的,何必火气这么大呢?火大伤身,这可是千古良训啊。我告诉您,您想利用我把陈大为逼出来,这是您使用的诡计,也是奸计。其实根本不用您逼,陈大为早就想会会您了,似乎今天这个机会还不错,他就来啦。否则,您以为拿我来逼他,他就会那么听您的安排,乖乖地出现在这里吗?” “你还在胡说八道。” “我怎么胡说啦,陈大为就在这儿,他就在我的身边,你难道没有看见吗?我到底有没有在胡说,您可以亲口问问他啊,难道您连这一点勇气都没有吗?”我看着戴维,嘿嘿地笑着。 “你……你真的像这个死丫头说的,想见我?”戴维直直地盯着陈大为的双眼问道。 “哈哈,不错,的确不错,我很早就想拜会大名鼎鼎的基地现任大掌门戴维先生了,只是平时诸事繁忙,不得其便,一直拖到今天。既然你今天主动想见我,我想这个机会也不错,就应邀赴约来了。戴维先生总不会学西楚那个狠霸王,对尊贵的客人摆下鸿门宴吧。” “陈大为,不管你今天是自愿来的还是被迫来的,我相信你不会像这个女人那样信口雌黄,满嘴谎言。你应该是一个崇尚诚信的正人君子,刚才我们达成的交易你也一定还会信守。” 戴维见自己渐渐处于下风,便又重提刚才的交易,并且用诚信的口实挡住陈大为爽约的可能性。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我之间的约定当然有效,只需我把这个女人带走,保证不出半日,便把丁小小送到府上。” 陈大为说话的声音依旧十分洪亮,好像对这份交易早已十拿九稳。的确,戴维在这一役中,机关算尽,却落得个损兵折将,局势明显对他不利,他似乎已无心念战,只想草草收兵。 “好,我相信你。”戴维努力想保持自己的镇定状态,尽量大声地说话,可是他的大声和陈大为的大声比起来,仍然有相当大的差距,明显可见中气不足,气力不够。 “不,不行,不能这样做。”我在一旁突然大声叫道,“我不同意,我绝对不同意。” 戴维和陈大为听我这么说,脸色骤变,一齐盯着我,凶光毕露。 “我不能用丁秘书的生命来进行交换,不能。陈主席,我求求您,您不能这么做。丁秘书本来就已经身受伤害,精神异常,如果您把她交给戴维,等于是把她往火坑里推,丁秘书她……她一定非死不可。” “丁小小她本来就是戴维的人,我把她交还给戴维,理所当然。”陈大为面无表情地说道。 “不,您不能把丁秘书交给戴维。如果你坚持那样做,我是不会跟你走的。”我说话的口气坚决、果断,我就是要让他知道,一旦我决定的事情,也是不可动摇的。 这一变故似乎大出陈大为的意料之外,他的脸上突然被一层阴霾覆盖,整个面孔看起来由白变灰,再由灰变白,无论怎样变化,就是没有一点人的血色。 面对这样不知好歹的反调,一般人都会大为恼怒,必须采用强力来迫使我就犯。我冷静地看着陈大为,虽然强作镇静,但心中仍然忍不住地砰砰乱跳,既惊慌又害怕,不知他会采取什么样的手段来强迫我,更何况他的强力要远胜于他人。我已经做好了准备,面对即将到来的暴风骤雨的一刻。 但陈大为并没有那样做,他的脸色虽然由于我的反抗而愤怒得由白变灰,又由灰变白,但最终还是缓和了下来,把嘴伸到我的耳边,悄悄地说道:“那是我骗他的,我不会把丁秘书交给他。” “什么?您说的是真的?”我既惊愕又感到欣喜。 “你看目前的状况,到处都是他的人,如果不先用他爱听的话稳住他,虽然我一个人要走,他奈何我不得,但要同时把你带走却不容易了,于是只好先答应他的要求再说。” “那您的信誉?” “面对如此可恶的小人,要信誉有何用!更何况这事关你和丁小小的性命,我怎么能只顾自己的信誉,而置你们的性命于不顾呢。相信我,我陈大为绝不是那样的人。”他的目光坚毅而肯定。 听陈大伟这一番好似推心置腹的说辞,不知为何,我内心忽然涌起一阵温暖和感动,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我竟然是那样一个容易被说辞感动得流泪的人呵。 “好,我相信你,我跟你走。”我擦去眼角的泪花,坚定地对陈大为说道。 是的,我当时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说,为什么会跟陈大为走,我没有太多地考虑这样做的后果,可是我一旦这样决定了,这意味着我可能会和陈大为一样今后长期,甚至永远,都生活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下世界里,而一想到这里,我就会感到心里颤抖,毛骨悚然。 如果当时没有另一个人站出来,我的结局很可能就是这样的。 这个站出来的人就是苏恒,在这之前我甚至没有在台阶下的人群里看见他,我也不知道他是否在这里,可是据他后来说,他自始至终一直都在那儿,一直都站在人群的某一个角落里默默地注视台阶上发生的一切。当我看见他时,我甚至后悔刚才在高高的台阶上为什么忽略了这个也在我的生命中占据了一席之地的人。 当我跟着陈大为默默地走下台阶,默默地穿过人群,默默地走向远处的黑暗之地的时候,忽然从人群中冲出来一个人,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声音颤抖地说道:“戴……戴主管,您……您不……不能去。” 这一下大出意外,根本没有人想到在这时、在这里还有一个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敢阻止被陈大为“捕获”的人,敢破坏大管家和陈大为之间已经达成的“生意”。等大家瞪着惊恐的眼睛看清楚这个人时,他们眼睛里的惊恐变得更加惊恐,眼睛里的怀疑变得更加怀疑,眼睛里的不信变得更加不信,眼睛里的讥笑变得更加讥笑,这个人就是一直默默无闻、几乎被这里所有的人忘掉的、却又在技术部拥有重要职务的人——苏恒。就是苏恒,那个在我被原技术部一组组长王晓宇刺伤时一直照顾着我,那个在寒冷的雨夜顶着狂风暴雨主动为我送伞,那个甘愿冒着危险帮助我检测凶恶残忍的病毒的人。 看见苏恒从人群里冲出来,一把拉住我的胳膊,阻止我再漫无目的地走向远处黑暗阴森的不归之路时,我的眼前好像突然出现了一道亮光,亮光里飘荡着芬芳,当他来到我身边的时候,我也同样被笼罩在这片亮光里了,我也同样沐浴在了这片芳香里了,以至于我情不自禁地停下脚步,怔怔地看着他,看着这个有如此神奇魔力又让我泪奔四流的人。 但是陈大为没有看见这道亮光,没有嗅到这片芬芳,大概他长时间生活在地下,他的双眼已经浑浊,他的鼻孔已经堵塞,总之在他眼中只有苏恒这个人,只有这个突然冲出来阻挡他的脚步、胆敢和他捣乱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年轻人。 陈大为也停下了脚步,目光艰涩地盯着苏恒看了一会,但他似乎不认识这个人,于是声音阴沉沉地问道:“新来的?” 苏恒怒目注视着他,没有说话。我不知道在他心里对陈大为是什么样的感情,有没有恐惧,但此时在他脸上显现的却是愤怒,一股就像要爆燃的愤怒。 “如果你是新来的,你大概还不知道我是谁吧,我……” 他的话立即就被苏恒打断,“我……我知……知道你……你是什么人。” 陈大为的脸色瞬息之间变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原色。“很好,既然你知道我是谁,现在就可以松开你的手,让这位小姐走了。” “不,我不……不放手。” “你说什么!”陈大为的脸色陡然又变了变,他实在没有想到在基地竟然还有这样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愣头青胆敢当众顶撞他。 “我不……不会让戴……戴主管走!”苏恒的手越抓越紧,我的胳膊渐渐有些疼痛,但是奇怪的是,我并没有反抗他,也没有感到任何的不悦,而是任他紧紧地抓住我的胳膊,似乎只有这样我才能给自己找到一个不去那个黑暗的地下世界的理由,仿佛只有这样我才能有信心和勇气不再理睬陈大为,也和眼前这个年轻人做一次勇敢的反抗。 “滚!”陈大为从牙齿缝里挤出了这个字,这个字虽然是从他的牙齿缝里挤出来的,声音很小,但在耳朵里听起来却异常清楚。 “我不……不滚!”苏恒涨红了脸,倔强地盯着陈大为,用坚强的意志承接着这一个近乎侮辱的字。 我不禁开始担忧起来,以苏恒的一己之力根本无法和如此强悍的陈大为对抗,这样倔强的后果只能是让他遭到严重的伤害,而苏恒偏偏就是这样一个性格倔强的人。46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9章 转折心境路何方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当陈大为拉着我的手准备走向那个永远湮没在茫茫荒野中的黑暗之地的时候,苏恒突然从人群中冲出来,拉住我的胳膊,怒目直视着陈大为。 他想干什么?他想凭他的匹夫之勇阻止陈大为把我带离此地吗?这个可爱的年轻人啊,他能拿什么和如此强悍的陈大为一决高低呢? “滚!”陈大为见半路突然蹿出个楞头青,显然想和他对着干,不禁勃然大怒,这一声怒吼恰似半空中响起了一声巨大的霹雳,惊得在场的每个人人人脸上变色,个个心中惊恐,忙不迭地伸手捂住双耳,低下头去,恨不得立即寻个地缝钻进去。 苏恒却好像没有听见这一声怒吼似的,仍然紧紧地抓住我的胳膊,身板笔直,瞪着陈大为的双眼。我惊讶地发现苏恒的眼里只有满满的愤怒,却没有一丝的惊惶和犹豫。这个平时不被别人注意的人啊,竟然比这里的任何其他人都要勇敢,都要坚强。这里其他的任何人,包括此时尚站在高台上的戴维,和苏恒一比,个个都成了缩头乌龟,个个都变成了残兵败将。 陈大为见这个不知好歹的年轻人在他的怒喝之下毫不畏惧,丝毫没有放松紧紧抓住我胳膊的手,便大步走到苏恒面前,亦瞪大了他的那双牛眼,目光更加凌厉,如烈焰般地向苏恒喷射而去。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默默无闻的年轻人竟然敢公然和他叫板,让他在众多的老下属面前颜面扫地,这对他这个大人物来说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呵,他决不会允许任何一个在他眼里地位低下的人物对他表现出任何不敬。一个在高位居久的人的心里往往会滋生出这种傲慢的细菌,久了就可能演化成致命的病毒,最终病入膏肓,无可救药。 陈大为大步走到苏恒面前,眼中的怒火几乎喷到了苏恒脸上,陈大为大概就是想用这种愤怒的火焰把眼前这个太不识相的年轻人活活地烤焦吧。可是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不识相的程度竟然远远地超过了陈大为的估计,这个年轻人太过顽固,太过于不怕他眼中的那股烈火的烧炙了。这个年轻人竟然在从他眼里喷射而出的这股烈火之前毫不畏惧,依然直视着陈大为的双眼,纹丝不动,竟然连眼皮都没有眨动一下,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 这个无畏无惧的年轻人啊,他能有什么本事阻止一眼看上去就比他高比他强的陈大为呢?除了他满腔的热血和坚强的意志外,他还有什么能阻止陈大为对我的命运的决定呢? 随着陈大为眼中的火势越来越烈,我对苏恒的担心也越来越强。他知道陈大为就是火舌计划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的首领吗?他这样一意孤行,坏了陈大为的“好事”,说不准什么时候他自己就会遭到陈大为的毒手啊。 刚想到苏恒随时都会遭到陈大为的毒手,我的担心就成了事实。只见陈大为闪电般地突然伸出手,在任何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一把抓住了苏恒抓着我的胳膊的那条胳膊,轻轻地但愤怒地喝了一声:“放手!” 苏恒当然不会被陈大为任何这么简单的严词厉色吓住,因此他的手仍然紧紧地握住我早已软弱无力的胳膊。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手指上的力度,没有颤抖,没有放松,没有犹豫,反而抓得越来越紧,好像稍有一点松懈我就会从他的手心里逃脱,而一旦逃脱,他就再也没有机会抓住我了。 虽然苏恒手上抓得越来越紧,让我感到胳膊上一阵阵地疼痛,甚至比用麻绳捆住我手腕时还要疼痛,但是我没有挣扎,没有反对,没有抱怨,就这样让他抓着,让他紧紧地抓着。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当他抓住我的时候,我心里反而感到平静,甚至还有一点点我期待已久的安全,虽然理智告诉我他实际上无法在陈大为面前给我带来任何能让我放心的安全。不仅他不能给我带来安全,反而让我担心起他自己的安全来。 陈大为抓住苏恒胳膊的铁爪般的手似乎正在不断地用力,我看见他的手臂上青筋暴突,“突突”地颤抖着。于是苏恒抓住我胳膊的手也越握越紧,越握越紧。苏恒虽然死死地瞪着陈大为的眼睛,以示他的倔强不屈,但是因为胳膊上越来越强烈的痛楚,他的强忍让他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尽管傍晚时的天气有些寒凉,但他额头上的汗珠却越来越密,甚至已经顺着他的脸颊不断地滚落下来。不长时间,他的胳膊便开始慢慢地颤抖起来,并且抖动得越来越厉害,显然他正在拼尽全力和陈大为手上巨大的握力做艰苦的抗争。 我见苏恒正在拼尽全力勉强地支撑着,再这样下去恐怕难免遭殃,不禁心旌动荡,对苏恒说道:“你放手吧,你放手吧。” 苏恒好像没有听见我说的话,依旧紧紧地抓住我的胳膊,甚至动都没有动弹一下。他那愤怒的双眼瞪得更大更圆,也把陈大为瞪得更紧更凶。 “苏恒,我求求你了,请你快点放手吧,否则你会受伤的。”我两眼含泪,几乎在恳求苏恒放手了。 可是苏恒好像已经完全听不见我的话似的,依旧我行我素,丝毫不理会我的恳求。这个倔强的年轻人啊。 陈大为嘴角微微翘起,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叫苏恒?哼,好小子。” 陈大为的声音非常奇怪,我不知道这句话是在夸赞苏恒,还是在讽刺他。但是陈大为的话刚刚说完,就听见“咔嚓”一声,竟然是从苏恒的胳膊上传来的。声音响过,只感到苏恒抓住我胳膊的手突然松开,随即他那条胳膊便有气无力地耷拉了下来。 苏恒的手臂竟然被陈大为硬生生地折断了! 这……,这…… 我的心开始淌血。 但是苏恒一声不吭,这条胳膊被折断,他立即换了一只手,他用另外一只手又握住了我的胳膊。前后他没有皱一下眉,也没有发出一声呻吟,什么话都没有说,什么字都没有吐,甚至脸色都没有变一下,只是睁着两只又大又圆的眼睛瞪着陈大为,仿佛要用他的目光——他唯一的武器——把他面前的这个人的眼睛射穿一样。 “苏恒,你松开我,你快放开我。” 我开始挣扎,我开始努力想甩脱他抓住我胳膊的那只手。 可是他的手抓得很紧,像钳子似的紧紧地箍住我的手臂,任我怎样挣扎都无济于事。我从来没有想到看似温柔的苏恒的手上竟然还有这么大的力量。可是,苏恒的倔强有什么用呢?他的倔强只会给他自己带来更深更严重的伤害,却不会让陈大为改变他的决定。年轻人啊,你为什么还不醒醒呢? “苏恒,你一直抓住我干什么?你到底想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我见挣扎无效,便狠一狠心,开始斥责起苏恒来。 苏恒没有说话,甚至看都没有看我一眼,依然抓住我不放。 “苏恒,你抓得那么紧,把我弄疼了。啊,哎唷。”我尽量装得很痛苦的样子。其实,他抓得再紧,这点疼痛和他折断的胳膊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 苏恒依然抓得很紧,丝毫没有放松。大概他知道,只要他稍稍有一点松懈,我的胳膊就会从他的手心里逃出来,他将在今后的一生中追悔莫及。 “苏恒,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你这么紧紧地抓住我干什么,我不……不要你向我示好,你只是我的属下,你只是一个无名之辈,你不应该对我存有任何非份之想,我不会因为你今天强装英雄般的举动而感激你的。哎唷——” 我感到苏恒的手开始颤抖,这与其说是他的手在颤抖,不如说他的心在颤抖。但是他的手仍然没有放松。 陈大为见苏恒仍然不肯放手,倏忽之间,又捏住了苏恒抓住我的手臂的那条没有折断的胳膊,发一声狠,准备再把苏恒的这条胳膊也折断。 我情急之下急忙止住他道:“您等等,我答应今天跟您走就一定会跟您走,无论谁都不可能阻止我,戴维不能,眼前的这个傻小子同样也不能。您不必施加那样的重手伤害他,根本没有必要。” 陈大为捏住苏恒胳膊的手没有放松,但一时也没有把苏恒的这条胳膊也折断。他在等苏恒的反应。 “苏恒,你听到刚才我说的话了吗?无论是谁都不可能阻止我,今天即使你的两条胳膊都断了,仍然不可能阻止我。你快放开你的手吧,否则白白地折损了你的两条胳膊,只有让自己活受罪而已,别人不会同情你,我也不会感谢你。你快点放手吧。” 苏恒的脸上出现了痛苦的神色,但是抓住我胳膊的手仍然没有松开。 “苏恒,你千万不要一意孤行,你留下你的两条胳膊还有很大的用处呐,你还能帮我做很多事情,你千万不能让它们都断了。苏恒,你听我一句话,快点放手吧,我还有重要的事情交给你去做呢。” 我看见苏恒的眼睛突然变红,眼眶里满是泪水,但他仍然坚忍着不让泪水落下来。但眼眶里的泪水越聚越多,终于冲破眼眶容纳的极限,像决了堤的洪水般流了出来。在他眼泪流下的同时,他抓住我胳膊的手也慢慢地松了开来。 我的胳膊终于从他比钢铁还刚强的手里溜了出来,突然感到轻飘飘的,无从着落,却像失去了一块坚硬的磐石的支撑,我的心里也由此变得空荡荡的,就像破碎散乱的篷茅,经不起晚风轻轻的一吹。 看着苏恒涕泪纵横的脸庞,我的心里又何尝不在悲伤地哭泣呢? 陈大为见苏恒的手松开,便也松开了捏住苏恒胳膊的手,却反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就要强行把我拉出人群,走向他为我设定的那个看似遥远却又近在眼前的地方。 苏恒见我要走,突然用自己还完好的那条胳膊捂住眼睛,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声音呜咽,让听者无不动容。天哪,他现在竟然像个孩子似的哭得那么伤心,好像要把他眼睛里的泪水全部哭干了似的,好像要把他身体里的委屈一股脑儿地全部哭出来似的。我忍受不了这样的哭泣,眼里看着他在哭,心里却感到一阵一阵地刺痛,亦在陪伴着他痛哭流涕。 当我们几乎就要走出人群的时候,我突然对陈大为说道:“您等等,我还有一句话要对苏恒说,说完我就跟您走。” “一句话?” “就只有一句话。” 陈大为沉默了一会,放开了拉着我的手。 我回奔到苏恒面前,伸手帮他抹去脸上的眼泪,又抓起他的手,紧紧地握在我两手的手心,把它放在我的胸前,好让它感受到我内心的温度。我看着他泪光闪闪的双眼,轻声说道:“你能为我而奋不顾身,我的确很感激你,谢谢你!”接着我又俯过身去,贴着他的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又安慰了他一番,见他渐渐止住了啼哭,于是忽然提高了声音对李跃天说道:“李医生,你现在是基地医术最高的人,无论我现在是不是技术部主管,但我仍然以技术部主管的身份请求你,也以我个人的名义请求你,请你千万医治好苏恒手臂上的伤,他的手臂对基地来说、对技术部来说都是不可失去的宝贝。拜托你了!” 这几句话说完,我毅然转过身,跟着陈大为一步一步地走出人群,一步一步地离开乐康居前这一片灯火辉煌的广场,一步一步地朝着远处无边无际的黑暗中走去。 随着我越走越远,我的心情已经不再起伏,它已归于平静,好像万念俱灰,灵魂也已离我而去,我只剩下一具空荡荡的躯壳,这副躯壳中已装不了这个世界的任何浮华喧嚣,只能填充些冷冰冰的寂寞。 从此以后将是我人生的下半场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0章 阴森地府鬼门高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看似遥远得没有尽头的那个地下黑暗世界其实并不是那么遥不可及,甚至比我想象的还要近一点。 我亦步亦趋地跟在那个把我从戴维和王二福手中救出来的死而复生的基地原大人物陈大为的身后,只觉躯体空空,头脑空空。在这条看似无穷无尽的路上我一阵又一阵地迷糊,我也不知道经过了多少时间——总之是很快——在我把对那个未知世界的恐惧重新装进头脑中这些弱小的空间之前,我就已经站在了进入这个神秘地狱的大门前,甚至我都还没有意识到我走过了哪些地方、是沿着什么样的路、跨过了什么样的桥、在哪里转了弯、又在哪里分了道,才来到这个被漫无边际的乌云笼罩着的似乎只有孤魂野鬼出没的地方。换句话说,在我的头脑中,这条一步一步已经走过的路竟然没有一点印象了,如果我将来有幸离开这个鬼地方再让我来一次的话,我仍然找不到进入这个似是熟悉却还陌生的世界的大门。 竖立在我面前的这扇门非常高非常大,远远地高过我和陈大为的头顶,我必须把头仰得几乎要直视头顶上阴云密布的天空才能勉勉强强地看见大门的顶端。 大门门身黑得发亮,好像是用什么金属整体铸成,看上去特别厚重,万万不是靠简单的人力就能打开的。门面上一尘不染,竟然能清晰地照出我和陈大为的影子。我看见大门里面的那个陈大为皮肤苍白,脸色阴沉,嘴角耷拉,沉声不语,似乎全世界的人都欠了他什么重要的东西似的。不过让我感到最惊奇的却是门环上的那两个座兽,却不是通常所见的虎头狮首之类,甚至和动物没有一点关系。那是一个浮刻的圆盘状物体,上面雕着一团跳跃不息的火焰——这个图案竟然和徽章上的那个图案一模一样!而这扇门我似乎也在哪里见过,不过我正待细想之时,忽然一片乌云飘进了我的脑中,一时恍恍惚惚,神志不清,竟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了。 陈大为像鬼一样无声无息地飘到门前,抬起他那枯瘦得亦像鬼一样只剩下皮包骨头的手,抓起门上的门环轻轻地扣了三下。看似漫不经心的轻扣,声音却是清脆响亮,绵远悠长,我甚至能听到远远地裹在乌云之中的山谷间传来的回音,甚至也能听见栖息在树丛中的夜鸟被突然惊飞的声音。这敲门声也像鬼一样地在这片空旷的天地间纠缠了好一会才渐渐地消失,消失在这片被诅咒的天地中。 门环声响过不久,就听见“喀喇喇”一迭声响,好像是门锁松动的声音,紧接着,我就看见整扇大门几乎是悄无声息地打了开来,在我面前出现了一条宽约四五米,纵深不见尽头的石板小路。我非常惊讶如此沉重的一扇金属大门在打开的时候竟然那样轻巧灵活,好像这扇大门不是用金属铸就,而仅仅是用一叶轻薄的纸片折成的,大概只有在鬼的世界里才能发生这样非常鬼的故事吧。 门开后,陈大为一马当先,毫不犹豫,头也不回地就走进了大门,他大概早已料到一路来始终跟随在他身后的那个女人也一定会跟随着他走进这扇阴阳两隔的大门吧,因为那个女人除了跟随着他走进这扇今后可能再也无法离开的大门之外已经没有别的路可选择了。 的确那个紧跟在他身后的女人也没有太多的犹豫,哪怕大门里面就是万丈深渊,她也已经在所不惜了。她紧跟着陈大为的脚步就昂首挺胸地走进了这扇通向地狱的大门。当她走进这扇大门之后,大门就在她身后悄无声息地关了起来,就像它刚才悄无声息地打开时那样。 你们活在阳光下的世人啊,我就要从此和你们阴阳两隔了吗?我就要从此生活在这个黑暗的世界里并这样了结我的余生了吗?我就要从此没有爱恨情仇如行尸走肉般地把自己的灵魂全部掏空了吗?你们活在阳光下的世人啊,我为什么要在这里呢?在这里我能做些什么呢?陈大为为什么要把我绑架到这个令我恐惧、让我灰心、迫我放弃一切美好前途的鬼地方呢?我才二十多岁,这个年龄正值青春年华,芳华正茂,意气风发的时候啊,我却被关在这座地狱的铁笼里,今后还能有出头之日吗? 当这扇通往“地狱”的大门在我身后悄无声息地关上之后,我压抑在内心的各种感情、犹豫、恐惧、兴奋、好奇等,如同一团干柴遇到了明火,突然“腾”地一下燃烧了起来,而且越烧越旺,我甚至能听见它“噼噼啪啪”的爆裂声,让我五内俱焚,七窍生烟。 我仍然紧跟在陈大为的身后,他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一边走一边看着身边一道道无聊透顶的景物渐渐地消失在身后的黑暗中。 此时正是夜深人静之时,天上乌云密布,没有一点星光。在这片浓厚的黑暗之中,我已丢失了方位,不知此时是走在地面之上,还是已经走进了地下世界。 我本来要去的地方就是地下世界啊,只是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不知不觉中走入地下的,好像地面和地下并没有明显的分界线;或许有分界线,只是因为天色太暗,我没有看见;或许我应该能够看见,只是当时我心里想的都是其他东西,或者我心里什么东西都没有想,虽然睁着两只眼睛,却什么都没有看见。 这里是地面还是地下,又有什么区别呢?自从进入那扇高大的分隔阴阳的大门之后,这里就算是地面,但在我的心里,已经是地下了。地下的世界是阴冷黑暗的,我此时眼前看见的就只有黑暗,我身上感受到的就只有阴冷。如果这里不是地下,还能是哪里呢? 可是,这里也有很多房子,一排一排,坐落齐整,造型统一,色泽单调。这些房子是给谁住的呢?难道生活在地下的也有这么多人、竟然需要这么多房子吗? 我跟着陈大为三转两转,当我被转得晕头转向之后,就来到了一个大厅门前,大厅的门楣上挂着一块匾,上面写着“议事厅”三个工工整整的大字。大字撑满了整块牌匾,既没有天,也没有地,又因为写得太工整了,加上不注意排版,因此根本没有什么美感可言。大概非人的世界里根本就不需要什么美感,也不存在什么美感,只是简单直白地告诉你这里是个什么地方罢了。 议事厅一定是商议大事的地方,无论人间还是地狱,不会有太大的差别。 夜深人静,正是睡觉的时候,陈大为把我直接带到议事厅干什么?难道今天晚上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商议吗? 陈大为大跨步走到门前,不见他伸手推门或敲门,那门却有感应似的,戛然而开。陈大为脚步不停,立即走了进去,我便也跟着他走进了那间商议地狱里大事的房间。 这个房间虽然被冠以“厅”,并称作“议事”,却比我想像中的要小一些,也简陋一些,只是方方正正的一个房间,几乎没有任何刻意的布置和装饰。房间中间摆着一张长方形的小桌子,桌子两侧各有三张小椅子,桌子的当头还有一张大椅子。那张大椅子估计是给这里地位高贵的人坐着主持会议用的。 当我们走进这间议事厅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有三个人了,占据着三张小椅子,只留下桌子当头的那张大椅子和那张大椅子左右两旁的两把小椅子以及方桌最下手的一张小椅子还空着。 这几个人一见陈大为进来,齐刷刷地立刻都站了起来,腰身笔直,毕恭毕敬。 我一看见这三个人,竟然惊得合不拢嘴。这三个人,我竟然全部认识,不仅全部认识,甚至还很熟悉,不仅很熟悉,还和他们有过诸多交往。 这三个人包括吴志远,那个曾经把我绑架到这里来的家伙,还有……竟然还有……还有……侯凯胜,那个前几天失踪的医生,那个我在上面的世界里为他辛苦为他忙碌的人。侯凯胜竟然也在这里,在这间议事厅里,而且看上去毫发无损。他难道也是火舌计划的人?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我不能不相信,因为我看见的这个人确确实实就是侯凯胜!侯凯胜的座位就在空座位的旁边。 除了吴志远和侯凯胜之外,这些人中还有一个人也让我大吃一惊,这个人竟然就是丁小小。 丁小小,她竟然也在这些人当中!她的座位同样在一张空座位的旁边,就在侯凯胜的对面,和侯凯胜隔桌相对。丁小小,她难道也是火舌计划的人?她……她怎么会在这儿?她……她不是疯了么? 天哪,这些人到底怎么了?他们都是火舌计划的参与者吗?他们怎么能这样呢?尤其当我看见侯凯胜和丁小小也若无其事地坐在这里时,我简直就要崩溃了。 在此时此地看见丁小小,见她安然无恙,我不知道是应该喜,还是应当悲。悲的是,她竟然也是和“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这句臭名昭著的话连接在一起的火舌计划的成员,喜的是,她既然是火舌计划的成员,陈大为大概就不会为了履行一个男人的承诺而把她送给戴维,让丁小小被气急败坏的戴维无情地蹂躏和摧残了。我也不知道此时在我心里是悲多一点,还是喜多一点,但无论是悲是喜,对这个一心要来拯救他们的我来说都是无穷无尽如火烧虫咬般的折磨。我想说,如果她不是火舌计划的成员,如果戴维没有一心要追捕折磨她,她的命运或许还不至于太坏,而我的内心此时也不必遭受这般撕扯挣扎之痛苦了。 我以为陈大为会在桌子顶端的那张空着的大椅子上坐下,很显然那张椅子是为这里职位最高、最受人尊敬的人准备的,陈大为不是这里职位最高的人吗?但是陈大为在那张大椅子旁边转了一圈,手掌在那张大椅子的靠背上滑带了一下,最终走到丁小小旁边的那张空椅子上坐了下来。 陈大为坐下后,却用手指着对面侯凯胜旁边空着的小椅子,看着我说道:“这把椅子是留给你的,请戴小姐入座。” 听陈大为这么说,我心里猛然惊了一下:这把椅子竟然是留给我的!难道我……我也是火舌计划的成员?怎么这件事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呢?按照陈大为为我指派的椅子,我似乎不仅是火舌计划的成员,而且在这些人里面我的地位竟然还不低,从椅子的排列次序来看,我的地位至少比吴志远、侯凯胜和丁小小都高,至于和陈大为相比谁高谁低,我就不知道了。 我迟疑着没有在那张空椅子上坐下,倒不是因为我此时不累,而是我一旦坐下,就意味着我也承认自己是火舌计划的一员了,而火舌计划就是一个杀人不眨眼、两手沾满了血腥味的恐怖组织,我可不能与他们为伍,自我作贱,自甘堕落。 陈大为又请了一次,但我仍然拒绝入座,在我心里我已经坚定了我的意志,我绝不能和这些肮脏的刽子手为伍。我站得笔直,挺胸抬头,以示我的清高和孤傲。虽然我的身体可以被你们绑架强迫,但是我的心是你们用任何手段都绑架不走、强迫不服的。 陈大为见我不肯入座,便不再勉强,嘴角挤出了一点奇怪的笑容,说道:“戴小姐大概对这里还不习惯,不肯入座也情有可原,我相信过一段时间她就能适应了。不管她有没有入座,但我的功夫没有白费,今天总算把她请到场。目前人也可以说是到齐了,今天的会议可以开始了。” 他的话音刚落,吴志远忽然说道:“是不是我们还要等两个人?”他的目光落在桌子当头的那张空椅子上以及方桌下手的那张空的小椅子上。 “你认为我们还要等谁呢?”陈大为睨着眼睛看着他问道。 “当然是那两张椅子的主人。”吴志远说道。 “你以为那两张椅子的主人是谁?”陈大为继续问道。 吴志远看看陈大为,看看侯凯胜,看看丁小小,看看其他两个人,又看看我,茫然地摇了摇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1章 家酿珍品赏高功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议事厅里还有两张椅子空着,这两张椅子是为谁准备的呢?我看着议事厅中的一干人众,他们无疑都是我认识甚至非常熟悉的人,那么这两张椅子的主人呢?其中一张椅子无疑是给比陈大为还要重要的人留着的,这两张椅子的主人也都是我认识并且熟悉的人吗? 已经跟在陈大为身边颇有些时日的吴志远显然也不知道这两张椅子的主人是谁,他刚想开口询问,就被陈大为抢白了一顿。 “你既然不知道那两张椅子的主人是谁,那你还要等谁?”陈大为的口气变得有些严厉。 “我……我……”吴志远有些惊慌失措,“既然这是全体管理层会议,我想这两张椅子的主人也应该出席才对,可是我不……不知道他们是谁。” “你既然不知道他们是谁,你怎么知道他们没有出席呢?” “这里共有七张椅子,可是我们只有四……不,是五个人,不是吗?还少两个人呐,少的那两个人就是那两把椅子的主人啊。” “这两把椅子的主人……,”说到这儿,陈大为顿了顿,继续说道,“这两把椅子的主人虽然人不在这里,但他们的精气充满了这个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他们的话语让在座的各位仍然铭刻在心,你敢说这两把椅子的主人不在这里吗?” 吴志远脸色苍白,嗫嚅着说道:“那么这两把椅子的主人到底是谁?” 陈大为见吴志远仍然在纠缠于此等小事,便不再理他,转而对在座的各位朗声说道:“今天晚上陈某果然不虚此行,不仅折了戴维那厮的锐气,而且还让他损兵折将。他的亲信梅达林得到了应有的教训,陈某赏了她两记耳光,料她今后再也不敢胡做妄为了。王二福,嘿嘿,步了他那不识抬举的兄长的后尘,也感染了那种该死的病毒,一命呜呼。这位戴小姐和丁小姐,都曾是戴维面前的红人,在基地拥有颇高的地位,却不料都是我们中间的人,既然现在戴维已经不待见她们了,那她们就回归她们本来的身份,这也无可厚非。侯医生也是如此,能够到我这儿来弃暗投明,真是我陈某的福份。陈某在此多谢各位了。”陈大为说罢,站直身体,对在座的刚才他提到的那几个人一一鞠躬致敬。当他对我鞠躬致敬的时候,我把头昂得高高的,根本不屑去理会他。 “为了表达对各位鼎力支持的谢意,我为在座的各位准备了一碗家酿珍品,供各位品尝。”陈大为说完,双手一拍,只见从房间的一个侧门里鱼贯走进来五个人,每个人都身穿黑色长衣,面无表情,手上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个瓷碗,碗上有一个盖子,正不知那碗里是什么东西。 当托盘端进来的时候,陈大为急忙起身,从第一个人手上的托盘里小心翼翼地捧起那个瓷碗,把它放在那个原本属于我的空座位前面的桌上,说道:“戴小姐,请赏用。” 我没有理他,当然也不会坐到那个空着的座位上去享用他家的什么珍品,哪怕它是锦衣玉食、山珍海味,也丝毫打动不了我半分。 陈大为没有理会我的坚持,他又拿起第二个瓷碗,把它放在自己座位前的桌面上,依然说了一句:“陈先生,请享用。” 他这样表演,好像真有一个陈先生坐在那个位子上,听上去非常怪异,也十分滑稽。 他又拿起第三个瓷碗,送到丁小小面前,依然说了那句:“丁小姐,请赏用。” 丁小小微微含笑,点了点头。 陈大为又拿起第四个瓷碗,端端正正地送到侯凯胜面前,说道:“侯先生,请赏用。” 侯凯胜急忙站起来,从陈大为手中恭恭敬敬地接过瓷碗,再放在自己面前的桌上,一本正经地坐了下去。 陈大为又拿起第五个瓷碗,平稳地送到吴志远面前,说道:“吴先生,你劳苦功高,上次把戴小姐捕来,真是大功一件。这碗请你赏用。” 吴志远红着脸忙道:“多谢赐这碗佳酿,上次戴小姐的事纯属误会,纯属误会。”说着,他偷偷地瞥了我一眼。我装作没有看见,把头扭到一边。我不屑与这些人为伍。 这样在座的每个人面前的桌上都有了一个瓷碗,里面装着陈大为所说的“家酿珍品”。 陈大为安排好各人的瓷碗后,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穿着黑色长衣的五个侍者鱼贯而出,房间里又只剩下我们五个所谓的“高管”。 陈大为把他面前瓷碗上的碗盖揭开,里面装着的却是如石榴水一般淡红色的液体,清澈透明,即使我站在桌子的另一边,也能闻到一股甜丝丝的香味从碗里飘出来,的确沁人心脾,正不知是什么东西。 其他人见陈大为首先揭开碗盖,也纷纷把自己面前瓷碗的碗盖揭开。只见每个人碗里都是一样的淡红色液体,四碗同揭,顿时香气溢满了整个房间。房间里的每个人都不禁为之动容,不知不觉想争着多吸一口那撩人心襟荡人魂魄的香气。 陈大为看着我说道:“戴小姐,如果你现在不肯赏脸,我不会勉强你,我这个人很通情达理,你的这碗我会为你留着,无论什么时候你愿意给我这个面子了,我都会举碗恭候。” 听陈大为这么说,他似乎对我目前的倔强不以为然。我心想既然事实是如此,我何必再和自己过不去呢,只要心里不认同,依然可以洁身自好,或者还可以暗地里从中作梗,也许还能阻止他们不做或少做一点伤天害理的事情。而如果我现在一味用强,壮烈是够壮烈了,英勇也够英勇了,但那样做不仅于事无补,反而可能白白害了自己一条宝贵的性命,这些家伙依然可以为所欲为,而这是最不值得的牺牲。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我今天能把性命保住,并且深入敌后,今后还不是会有很多机会实现我所追求的目标吗? 想到这里,我放下架子,收起性子,走到桌前,在那张为我预留的空椅子上坐下,一把掀开自己面前瓷碗上的碗盖,碗里同样是那种清澈的淡红色液体。我不等他们再多说一句,拿起碗来把碗中陈大为所准备的“家酿珍品”一饮而尽。 碗里淡红色的液体刚一入口,我就猛然吃了一惊,我似乎对这种“家酿珍品”的味道颇有些熟悉,好像在什么时候曾经尝过。我一抬眼,正好看见坐在我斜对面的丁小小,立即意识到这碗“家酿珍品”正是丁小小曾经招待过我的酒香玫瑰蜜露,只是这碗“蜜露”缺了点酒香,却多了些辣味。 酒香玫瑰蜜露,那是丁小小的家酿珍品,只用来招待最珍贵的客人,是十分稀罕的东西,陈大为怎么会有,并且拿出这么多来招待这里的五个人呢?我看了一眼丁小小,她正盯着她面前的那个瓷碗,目不转睛地看着碗里淡红色的液体,一点表情都没有。我于是很快想到,既然丁小小在这儿,或许除了她招待我的那一瓶蜜露外,她还藏着更多,陈大为能拿到她的蜜露就不足为奇了。 陈大为见我落座并且很快就把碗里的蜜露喝完,不禁面露喜色,对大家说道:“各位碗里的这点东西来之不易,请大家慢慢品尝。”说罢,自己先端起碗来缓缓地啜了一口,又闭上眼睛,摇头晃脑地咂了咂嘴。 其他人见陈大为饮用,便也纷纷端起面前的瓷碗,细细品尝。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是浅尝一口便放下瓷碗,待品味一会后,再浅尝一口,只有吴志远如同我一般,三口并作两口,很快就把碗里的蜜露喝得精光,还伸出粗长的舌头在碗底转着圈子舔了两遍才罢休。喝完后,心满意足地往椅子靠背上一躺,咂着嘴说道:“美味,真是美味,能饮此一碗,实在是快慰平生。不知主人您是否还有,如果还有,请再来一大碗。” 陈大为抚了抚他那无须的下巴,笑呵呵地说道:“如此佳酿珍品,岂可多得,如果太过泛滥,亦不成其为珍品了。就是刚才各位品用的这区区一小碗,亦是花了无数人多年心血方才制成,如果想再次品尝,没有十年八载,只是有求而不可得也。我念在各位对我的大力支持,今天才拿出来给各位品尝,如果不是如此,就算拿刀逼我或是跪倒求我,也不可能得到一点一滴。吴先生的要求未免太高了一点吧。” 在座各位听说碗中之物竟是如此珍贵,不禁大为诧异,纷纷悚然动容。 吴志远更是惊得伸出舌头缩不回去,后悔自己刚才喝得太快,恨不得搜肠刮肚、把它吐出来再重新慢慢品尝一遍。 侯凯胜又慢慢地啜了一口,朗声说道:“主人赠饮的佳品,果然非同凡响,我们大家能得享此福,实在是主人对我等的恩宠,在下今后必然更用十二分的努力为主人效犬马之劳。” 我没料到侯凯胜竟能如此口舌伶俐地说出如此肉麻的话来,除了身上激起了一片鸡皮疙瘩之外,对这个人也不禁刮目相看,好像刚刚认识他一般,而原来我说了解的那个侯凯胜,唉,从今以后就让他在我心里死去吧。 陈大为又抚了抚他那干净无须的下巴,笑道:“侯医生言重了,你对我的一片苦心、你为我所做的那么多事情我岂能不知,陈某今后还多有用得着侯医生的地方,希望侯医生能够竭尽全力,共同把这里的事情做好。” 侯凯胜俯首道:“但有吩咐,鞠躬尽瘁而已。” 陈大为笑着点了点头,又接着说道:“不过我今晚去见戴维,也证实了一件事情,就是戴维那儿的确有我们研制出来的病毒,而且毒性更加强烈百倍,王二福就是因为感染此种病毒,死了。我一直在怀疑戴维是怎么从我们这里拿到病毒毒株的,于是我托人暗中调查,调查的结果令我大为震惊,因为我发现在座的各位中有人吃里扒外,当了叛徒,故意把我们的病毒毒株偷给戴维,而戴维也对我们的计划和进度了然于胸。嘿嘿,这种叛徒行径是我绝对不能容忍的。” 听说在座的几个人中出现了叛徒,即使没有喝完那极其珍贵的“家酿珍品”,大家也都不约而同地放下了手中的瓷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陈大为所指的是谁。 正在这时,忽然看见吴志远把手中的碗往地上奋力一摔,瓷碗立即被摔得粉碎。吴志远铁青着脸,大声叫道:“竟敢在我的地盘上当叛徒,竟敢在我的地盘上撒野,真是太小觑我了。如果我把这个家伙揪出来,一定要他的好看。不过,在我把他揪出来之前,我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我希望他乖乖地自我招供,那样我还可以向主人求个情,求主人网开一面,不要害他的性命。如果他还不识抬举,一味坚持对抗,一旦被我的火眼金睛发现,嘿嘿,恐怕小命难保。” 说着,吴志远的目光在每个人的脸上都溜了一圈,好像在座的每个人都是他眼中的叛徒,只不过他的目光在我的脸上停留的时间最长,目光中射出来的猜疑也最尖锐。他可能怀疑我是最有可能成为叛徒的那一个,或者干脆直接把我当作了陈大为口中说的那个叛徒。 我身体坐得笔直,根本没有多看他一眼,对吴志远这个人,我对他的印象已经从好感变成了厌恶,不仅是厌恶,而且极其讨厌。 对保安部的这些人,现在想起来,似乎还是王大福好一点,虽然他也不怎么样,他也非常凶恶,却不像吴志远这么阴险恶毒。我很怀疑,为什么从这个部门出来的人一个个都趾高气昂,一个个却又如此让我厌恶呢。 今天听见吴志远的这些高谈阔论,看见他那卑鄙无耻的目光,我对这个人就更加讨厌了。 在我心里,我真希望陈大为所说的那个叛徒就是他,这样就可以让陈大为好好地收拾收拾他,让他吃不了兜着走。但是从吴志远刚才的反应来看,那个叛徒很可能不是他,否则他现在一定非常惊惶,而不是一副要替陈大为做主的模样了。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只见陈大为嘴角微微一挑,冷冷地挤出了一点笑声,说道:“吴先生还真是积极,如果你能查出谁是真正的叛徒,那真是大功一件,今后我定当会对吴先生刮目相看了。” 吴志远见陈大为说这可是大功一件,而且会得到陈大为的欣赏,不禁心花怒放,心中更是得意,呵呵地笑道:“其实这个案件并不难查,我已经知道这个叛徒是谁了。” 他这句话刚说出口,在座的众人都瞪着惊奇的眼睛看着他,等待他说出这个叛徒到底是谁。不过我也相信此时每个人的心里都很紧张,因为吴志远是陈大为身边的红人,他随便说出的一个名字就可能给这个人带来杀身之祸。此时每个人的座位上都好像装了一把刀,开始变得焦躁不安起来。 “你们知道这个背叛主人和我们伟大事业的人是谁吗?”吴志远见大家都既佩服又惊慌地看着他,心中的得意劲更如洪水般一泄而不可收拾,得意洋洋地大声说道,“这个叛徒……这个叛徒就是……你!”说着,他突然伸出一只手,手臂笔直地指向我,“这个叛徒就是你,深藏不露却又阴险狡诈的戴小姐。” 众人的眼光齐刷刷地落在了我的脸上,一个个无不充满了怀疑,却又在偷偷地叹气,毕竟吴志远说的不是他们自己,在这个要命的关头他们终于幸运地逃过了这一劫。看来下面要倒霉的人就是我了。 我心里一阵苦笑,我原来以为自己和周边人的关系还不错,尤其是和我认识的这些人如侯凯胜、丁小小等人之间的关系。在日常工作和生活中,我也尽量本着善意的心去对待每个人,却不料还是有很多人把我当作了仇敌,一心要置我于死地,难道我就这么讨人嫌惹人恨吗?还是这里的人心理都是变态? 对吴志远的论断我没有反驳,我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眼睛不知看向何方。因为在此时,我虽然睁着眼睛,却好像什么东西都没有看见,在我心里,我已经拒绝看见这些人伪善和丑陋的嘴脸。既然他们已经合谋好要用强力置我于死地,我还有什么好辩解的呢? “对,就是她,那个叛徒就是她!”吴志远见我没有反驳,又信心满满地重复了一句。10846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2章 醇香蜜露藏阴谋 我对吴志远越来越感到厌恶和不屑。 我对吴志远的指控没有反驳,对他这样一个险恶用心的人来说,反驳有什么用呢?反驳只会让他更加变本加厉,更加讥笑和嘲弄。 我一言不发,静静的坐在那儿,只当没有听见他说的话。 “你为什么认为戴的那个叛徒?”陈大为若无其事地问道。 “主人,”吴志远立即摇头晃脑地解释道,“您别看她平时装成一副好人的模样,其实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谁都不知道,可是我告诉您,她这个人可鬼得很呢。她和这里在座的一些人颇有来往,在基地的时候就可以看出来,而且他们之间的关系还相当亲密,亲密到了主人您简直无法想象的地步。她想从这里弄到一点病毒,对她来说可谓轻而易举,轻而易举到了主人您也无法想象的地步。她在基地本来只是一个小小的助理,却突然被戴维提拔上高位,虽然她的提拔受到了很多有识之士的强烈质疑和积极反对,但是戴维仍然一意孤行,把别人的话都当作耳边风,后来还禁止别人再议,硬行在这么重要的职位上保了她这么长时间,可见戴维对她是何等恩宠,恩宠到了主人您无法想象的地步。她为什么会被戴维突然提拔上这么高的高位,我想大家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一点疑惑,今天经主人这么一提醒,我想各位也都豁然开朗,原来这个女人为戴维偷偷的办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她得不到戴维的赏识才怪呢。而这个女人对戴维的提拔也毫不谦虚,竟然不知天高地厚地就接受了这个对她来说十分不相称的职位,而且接受得那么心安理得,好像这个职位理应就是他的那样。为什么会这样?当然是她和戴维之间已经有了秘密安排,她帮助戴维偷病毒,戴维则给她这样一个高位。嘿,不像是我,我一想到保安部部长缺位,戴维极有可能提拔我,我怎么能在他的手下工作呢?我就连夜来投奔主人您了。她呢,她已经对戴维到了死心塌地的地步了,已经对戴维到了心甘情愿去为他卖命的地步了,她对戴维的感恩戴德到了主人您无法想象的地步了。她的身上有这么疑点,比我们在座的每一个人身上的疑点都多得多,那个叛徒不是她还是谁?” 他的话音刚落,侯凯胜就说道:“你刚才说的她和我们当中的一些人关系密切,我想请你指教一下,你所说的我们当中的一些人到底是指哪些人?” “这些人是谁,各位心里还不清楚吗?”吴志远的话语中带着一些嘲笑。 “我们不清楚,还请吴大师请教。”侯凯胜突然称吴志远为吴大师,好像他是专门装神弄鬼的巫师。 吴志远被呛得脸色通红,不禁勃然大怒,脸色铁青着说道:“没错,那个人我说的那个人就是你,你在基地的时候,整天和这个小妮子勾肩搭背,眉来眼去的,背后苟且的事情做得还少吗?别以为别人不知道你们干过的那些龌龊事,大家眼里看见,心里明白,只是没有开口当面说破罢了。你需要别人当着你的面把这些事情说的清清楚楚c明明白白吗?” 侯凯胜见他话语如此不堪,也不禁怒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像你这种人平时不学无术,到了关键时刻只会狂吠乱咬,和一条野狗疯狗有什么区别呢?今天主人在这里,我不和你一般见识,改日我再找你算账。” 陈大为见两人的火气越来越大,再争下去也是不利,于是开口说道:“你们不必再争吵了,到底谁是叛徒,我没有委托吴先生进行调查,我也不会轻易相信他说的话。他说戴xiǎ一 jiě是叛徒,难道我就相信戴xiǎ一 jiě是叛徒?你们都不必多说,因为谁是叛徒,我已经知道了。” 陈大为此言一出,在座各位又吃了一惊。陈大为表面不动声色,原来暗地里早已调查清楚。吴志远和侯凯胜互相瞪了一眼,不再说话。每个人的心又都提到了嗓子眼,不知道陈大为所调查出来的那个人是谁。 陈大为没有直接说出叛徒的名字,反而把话题又转到了在座各位面前桌上瓷碗里的那些蜜露上面。 “各位觉得刚才精心品尝的这碗蜜露味道如何?”陈大为悠然自得地问道,好像把刚才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好极了!” “美味极了!” “这是我一生中喝过的最好喝的东西!” 众人仿佛一时也忘记了刚才的紧张,纷纷夸赞起眼前的这点蜜露,其中吴志远的声音最大,而且一连说了好几句溢美之辞,唯恐他的主人没有听见似的。 吴志远说话的声音一直很响,就像他当初在保安部的其他兄弟那样,于是在今晚这么重要的场合,他的嗓音的优势就更加明显了。他很晓得利用自己的所长攻击别人之短,就像当初法利赛人因为嗓音的高昂而让耶稣得了死罪那样。可在很多场合,嗓音的高低并不是判断胜负的关键,尤其在文明的社会或者文明的群族中更是如此。 “不过,这件事情总要归结到病毒上面,既然这个叛徒对病毒这么感兴趣,竟不惜以身犯险,做出背叛我的事情来,我当然也不能让他失望。因此在各位刚才饮用的瓷碗里,在那个我知道的叛徒的碗里,嘿嘿,我预先下了一点料。我相信,有了这点风味独特的大料,这个人一定会认为他的那碗蜜露更加美味,更加美味,哈哈。” 陈大为越说越兴奋,全不顾在座的好几个人已经悄悄地变了脸色。 “是是什么什么料?”吴志远说话的声音已经有些颤抖。 “你害怕什么?莫非那个叛徒就是你?”侯凯胜看着吴志远,不屑地说道。 “是我?怎么可能是我?我我怕什么?我才不怕呢,我有什么好害怕的。” 吴志远挺了挺胸脯,装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但最终仍然无法把自己的形象装得那么高大。他在努力挺起胸脯的时候,可以看见他的胸脯在微微地颤抖,就像冷得发抖的样子。 “既然吴先生对我刚才所提及的这种料十分好奇,我也非常愿意把秘方告诉大家。我所说的料就是不久前研制成功的那种病毒,我已经悄悄地把病毒放在了那个叛徒的瓷碗里。现在每个人瓷碗中的蜜露都已经被各位享用殆尽,病毒自然也已经随着如此美味的蜜露进入了那个人的体内。”陈大为悠然自得地说道。 在座的众人无不脸上变色,谁都不知道自己所喝的那碗蜜露里有没有病毒,亦或每个人所喝的蜜露里都有病毒。对于处置叛徒的方式,每个人都知道一句名言: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人。我初到基地的时候,曾经偶尔听说陈主席很欣赏这句话,因此我想在座的其他几个人应该也都知道这一点。 “不过我用的病毒量极其轻微,这一点病毒量会不会结果了那个人的性命,就上天的旨意了,如果这个人能够像王大福那样苟延残喘地活下来,那是他的命大,我绝不会因为这个理由再给他下第二次病毒,这个人背叛我的事也就到此为止。” 陈大为说完,眼光在我们每个人的脸上转了一圈,好像我们每个人都已经被他被迫服了病毒似的,而他看我们的目光也就像看着一个个的死人,我们都已经拜他所赐变成了尸体,而他则是幕后主使,是可以随意把我们每个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上的人。 我不禁颇为在座的几个人深感怜悯,虽然我对他们的好感已经大不如前,甚至还有我非常憎恶的人在内,但看见他们被陈大为如此玩弄,连自己可怜的一点性命都时刻掌握在别人的手上,我心里就在为他们愤愤地鸣不平。很快这些人中就会有一个人一命呜呼了,而陈大为在做这件事之前竟然没有给他们一点解释的机会,我只能感到陈大为在这件事上的凶狠手辣和阴险狡诈。 “主人,您真的在那个叛徒的碗里放了病毒?”坐在一边一直沉默不语的丁小小忽然问道。 “当然,如果不是为了掩盖病毒,我也不会给他们喝那么珍贵的东西。” “我知道现在这种病毒的破坏性已经十分厉害了,一个人感染病毒后用不了多久就会出现一系列发作的症状,但是我们喝了这碗这碗蜜露后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为什么在座的各位都没有出现任何被感染的症状呢?” “你大概刚才没有听清我说的话,我通常不会再说第二遍,但这次既然关系到各位的生和死,我不妨再说一遍。我这次用的病毒量非常少,据测算,被病毒感染之人在短时间内不会出现任何症状,也不会有任何异样。但是过了五个小时,也就是到明天凌晨左右,症状就会出现了,剩下的就是这个人是否还有命看到明天早晨升起的太阳了。哈哈。”陈大为说完,好像已经看到那个人惨死的样子,不禁得意得哈哈大笑。他的笑声在这间屋子里回荡着,到处都弥漫着恐怖和死亡的气息。 屋子里一片安静,谁都没有说话,各自心事沉重,只听见陈大为的笑声肆无忌惮地在屋子里反复回响着,久久不息。回声一浪一浪地撞到我的心上,变成了强大的冲击波,冲击着它一阵又一阵地疼痛。我大惊失色,急忙用手捂住胸口,使劲把狂乱蹦跳的心脏紧紧地压住,渐渐地才感到舒服一些。 面对心口的疼痛,我不禁开始胡思乱想:难道那杯有病毒的东西真的被我喝了?陈大为所指的那个背叛了他的人真的是我?他费尽心思把我从戴维那儿绑架到这里来,只是为了当着我认识的以及认识我的这些人之面灌我一碗有病毒的蜜露,在这些rén iàn前把我杀死,让其他人以儆效尤?虽然我的血能够攻克这种病毒,但谁知道他们研制出的最新毒株是否已经攻克了我血液的这种特异功能了呢? 我心中惊疑不定,越想越是心慌,越想越觉得陈大为所说的那个“叛徒”就是我,而他放入病毒的那个碗就是我面前的这个碗。哎呀,这是我自找的,明知道这里的东西不好喝,可是我为什么偏偏要耍性子乱逞强把这一碗糊里糊涂的东西一口都喝了呢!戴琼啊戴琼,这是你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啊。我越是往这一点上去想,我就越是感到胃中不舒服,好像那无影无形的病毒已经在我胃中发作了似的。 众人大概也已发现了我有点不对劲,眼光纷纷朝我这边看来,似乎有同情和怜悯,但也有幸灾与乐祸。 吴志远的话最多,又是他首先对我表达了他那少有的关心,但这种虚伪的关心在我耳中却变成了故意提醒其他在座的各位,病毒是在我的碗里,其他人大可放心无虞了。 “戴xiǎ一 jiě,您没有事吧?虽然病毒入体,但是主人说了,还有好几个小时才会真正发作呢。太阳还没有出来,这段时间里或许我们还能想出办法救你的性命。你看,你多么xg 啊,侯医生正好也在这里,他可是有名的神医,保安部原部长王大福也不幸感染了同样的病毒,经过侯医生的精心医治,不是到现在还没有死吗。戴xiǎ一 jiě你不必担心,你的情况如果不会比王大福好很多,至少也会像他那样一辈子躺在床上苟延残喘,未必会像其他人那样全身哆嗦,口吐白沫,一命呜呼。” 丁小话,忍不住唾了他一口,说道:“呸,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说起话来这么难听。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是请主人确认一下,您是不是把有病毒的碗放在了戴xiǎ一 jiě的面前?戴xiǎ一 jiě是不是喝了有病毒的蜜露?”后面两句话是她在问陈大为。 陈大为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停顿了一会才慢条斯理地说道:“戴xiǎ一 jiě体质特殊,她的血液是这种病毒的天然解毒良剂,我怎么会让戴xiǎ一 jiě喝有病毒的蜜露呢?即使病毒进入她的身体,对她也毫无作用。如果我想惩罚戴xiǎ一 jiě,我绝不会给她灌病毒,而会采取其他的措施。换言之,戴xiǎ一 jiě面前的那个碗里没有病毒,病毒是在其他人的碗里。” 其他人一听我的碗里没有病毒,又都紧张起来,毕竟除陈大为之外的四个人中已经排除了一个人,其他人被感染的可能性突然变得非常大了。 还是吴志远首先开的口,“没有病毒,戴xiǎ一 jiě的碗里竟然没有病毒,恭喜,恭喜。”最后的“恭喜”两个字说得极不自然,好像是有人拿枪指着他的脑袋逼着他说出来似的。246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3章 指点解药假公平 陈大为否认了病毒在我碗里,让其他在座的三个人大惊失色,百分之三十的概率绝对是高得让他们每个人都惊慌失措,无不为之动容。 陈大为看了他们一眼,接着说道:“谁做了背叛我的事情,他自己一定已经心知肚明,各位谁可能喝到那碗有病毒的蜜露,他一定也已心知肚明,我不会在这里点破,明天清晨前自有分晓。” 说到这里,陈大为突然收起刚才狂傲的神色,俯下身接连咳嗽了几声,脸色苍白,好像突然老了许多似的,一只手捂住胸口,另一只手扶着桌面,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良久良久,才又叹了口气,终于抬起头,神情沮丧地说道:“唉,人老了,人老了。”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好像完全换了个人,这个人不再是那个随时要人性命c清高孤傲的主人,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人,一个身体虚弱得随时都会倒下c不得不护照料的老人。直到我看他像一个老人的时候,我才发现他的鬓角早已花白,他的确已经是个老人了。 正在四周陷入一片暂时的寂静之时,忽然有一个声音高声叫道:“不,这不公平,一点儿都不公平。”说话的人正是吴志远,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响亮,好像半空中突然打了一个惊雷,唬得人人脸上都不禁为之动容。 陈大为缓缓地把头抬起了一点,斜着眼睛看着他,声音微弱地问道:“怎么不公平?你如果有什么意见,不妨说说看。我给在座的每个人都有说话的机会,难道这样的机会不公平?” “主人刚才说这个小妮子戴戴xiǎ一 jiě的碗里没有病毒,她是没有事了,可您为什么偏偏让她没有事?她难道不是我们这些人当中最可疑的吗?侯凯胜是医生,他治疗过被病毒感染过的人,对这种病毒非常了解,即使他感染了病毒,也一定会没事。丁小小已经感染过一次病毒了,却奇迹般地康复,说不定她的体内已经对这种病毒产生了抗体,病毒已经奈何她不得了。只有我,只有我,我才是无辜的受害者啊。主人,这太不公平了。”吴志远说这些话时,简直越说越是理直气壮,越说越是气愤填膺。 “吴先生,你真的认为这么做对你很不公平吗?”陈大为依然有气无力地说道。 “不公平,的确很不公平。如果这场测试是公平的,就算是我喝了那碗带病毒的什么汤汤水水,我也心甘情愿如果不公平,我我不服,我一千个一万个不服。”吴志远的话掷地有声。 “吴志远,你忒大胆了,怎么能这么说?怎么能这么没上没下地质疑主人?”这是侯凯胜在说话。 陈大为抬起手朝侯凯胜轻轻地摇了摇,示意他不必多言,又对吴志远说道:“你想要公平,好,我就给你一个公平。” 听陈大为这么说,吴志远冲着侯凯胜得意地笑了笑,好像在这一役中又战胜了他,而且胜得轻而易举。 众人也都凝声静气,想听听陈大为所说的给予吴志远的公平到底是什么样的公平。 陈大为环视了一下四周,接着说道:“如果你想得到公平,只能着落在这位戴xiǎ一 jiě身上。” 众人见陈大为这么说,都惊讶地瞪大了双眼,一个劲地盯着我看,不明其中之义。我心中“咯噔”一声,暗暗叫苦道,果不其然,最后还是拿我来开刀了。 只听陈大为说道:“今天晚上我去见戴维那厮的时候,这位xiǎ一 jiě被戴维用绳子缚住了双手,绳子上就喂有这种病毒,王二福就是因为不慎碰到了绳子上的病毒而立即身亡。这位xiǎ一 jiě的手腕上有伤口,按理说病毒早已进入这位xiǎ一 jiě的体内了,她应该表现出被病毒感染的症状。可是各位看看,这位xiǎ一 jiě虽然脸色有些苍白,但是能看出丝毫被感染的症状吗?据我所知,这种病毒有一个重要的克星,简而言之,就是某些人即使被病毒感染了,这个人的血液也能自然而然地把这种病毒化解于无形,只是这种人非常罕见。各位的xg 之处就在于,虽然这种人非常罕见,但在座的各位当中就有一个人拥有这种特异的能力,这个人想必各位已经猜到了,不错,她就是戴,戴xiǎ一 jiě的血液是这种病毒的天然克星。丁小小被感染后为什么那么快就能康复,据侯医生介绍,也正是饮用了戴xiǎ一 jiě的血液后才得以安然无恙。这说明戴xiǎ一 jiě的血液不仅能使自己免于被感染,而且她的血能杀死别人身上的病毒,使那个人完全康复。所以我给各位的公平就是,如果哪位觉得自己被病毒感染了,就赶紧恳求这位xiǎ一 jiě,求她赏你们一点她的血液,到时候各位一定会安然无恙。” 他的话刚说完,好几道目光同时齐刷刷地就射到我身上,好像我就是他们嘴边唾手可得的良药,是他们手边最后那根救命的稻草,如果不是因为陈大为在这儿,说不定立即就会有人蹿过来,揪住我的双手,在我的脖子上狠狠地咬一口,再贪婪地吸干我的血。 好个卑鄙可耻的陈大为,自己做出这种腌臜事不算,还要用我来做他们的诱饵。瞧着这几个凶狠粗暴的男人,如果他们要来强索我的血,我怎么能敌得过他们。侯凯胜,以往在基地时我算对你不错的,你会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而来吸干我的血吗?你会为了保护我而阻止他人来吸干我的血吗?丁小在基地我一直把你当作最好的朋友,甚至还救过你的命,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成了陈大为的人,但如果你再次感染了病毒,你也会来索取我的血吗?吴志远呢,我对这个人没有任何指望,如果被陈大为投入病毒的人的是他,这对我来说是最坏最坏的,他不仅会来吸干我的血,甚至还会把我撕成碎片,像垃圾似的丢在一边。 但是对陈大为的这一番慷慨陈词我没有反驳。我为什么要反驳呢?我的反驳有什么用?反驳不会让我的处境得到一点点改善,却还显得我和这些不入流的家伙同流合污。 会议终于在一片沉闷的气氛中结束了,当我走出这个房间的时候,我又回头看了一眼门楣上的那块匾,“议事厅”这三个大字此时看上去显得特别刺眼。我糊里糊涂地走进了这个看上去简陋的房间,却遭遇了并不简陋的一段人生经历,只因这短短的一段经历,我就成了各个妖魔奋力追逐的对象,成为各路鬼怪的口中美食。与其说是一次议事,不如说是一次分餐大会,而分食的对象就是我这个没有依靠也没有背景的可怜小女人。 然而我不应该自怜自哀,不应该抱怨连连,我必须振作起来,和这批虎狼进行抗争,绝不能就这样白白地做了它们的口中之餐。反抗,对的,我有反抗的精神,当我一走出这间“议事厅”的时候,我首先想到的就是反抗,我必须不折不扣地反抗,一直反抗到底。 我在这里有一个住处,我刚走出“议事厅”的时候,就有人把我领到了这个住处,就像我跟着陈大为到“议事厅”那样,我也是糊里糊涂地就跟着那个人来到了我在这里的住处。 当我初次走进这个房间的时候,我怀疑自己是不是来到了“小人国”。卧室很又很简陋,仅有一张离地一尺左右高的低矮的单人床,一张两尺见方的迷你小方桌和一张仅能容得下大半个屁股的小圆凳。圆凳藏在方桌下面,只有这样才能为这个卧室腾出更多的空间。绝不能奢望这里有一把小椅子,哪怕再小的椅子也不行,否则椅子背绝对是这个房间里最大的障碍。房间没有窗,四周都是白墙。不过让我稍感安慰的是,房间旁边是一个独立的卫生间,有一个坐式马桶,甚至还有淋浴。虽然这个卫生间小得只能把淋浴头安装在马桶上方,但这点最起码的卫生设施就已经使我对这里不那么反感了,更何况卧室和卫生间都非常干净,完全可以用“一尘不染”四个字来形容。我的要求本来就不高,我不是那种过惯了或者向往奢侈生活的女孩,不需要大房间,不需要黄金白银,不需要锦衣玉食,这样的条件已经能使我安心住下并在这里过一个人的日子了。 床单洁白如雪,好像新的一样或许它就是新的。当我来到这个卧室的时候,早已疲惫不堪,上下眼皮直打架,几乎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一眼看见如此洁净的床铺,忍不住便倒身躺了上去。床很柔软,好像下面絮着厚厚的棉花,非常舒服。这正是一张可以让人睡得很安稳的小床,而我现在正需要这样一张床,于是当我倒在床上的时候,很快就睡了过去。 人在非常累的时候是不会做梦的,于是这一觉似乎睡得很安稳,也很平静,甚至连我可能喝了一晚掺杂了病毒的蜜露的事情也被抛到了九霄云外。我只需这么安静地睡去,睡到一睁眼,天就会亮了,新的一天就会开始了。 可是当我想好好地睡一觉的时候,总是不能好好的睡一觉。正当我睡到一半,迷迷糊糊之中,突然被一阵紧急的打门声惊醒。门拍得很响,一声交替着一声,显然来人感到非常急迫。我睁开惺忪的睡眼,好像一时失去了所有的记忆,还没有明白自己是在什么地方,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地说道:“谁呀?什么事?有事明天再来找我。” 可是拍门声不仅没有停,反而越来越响,越来越急。这是什么人啊,存心不让我睡觉呐,如果我不起来赶走他,他似乎势必要连续拍一个晚上了。 我极不情愿地从床上爬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门边,把门打开了一条缝。 门才打开,猛然一股巨大的力道从门上传来,我被门带得跌跌撞撞地往后退了好几步,仍然立足不稳,惊呼声中,一跤跌坐在地。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门外迅速闪了进来,甫一进门,立即把门关上,又转过身来惊愕地看着我。 我一看进来的这个人,也惊得在地上几乎爬不起来。这个人正是陈大为!深更半夜,陈大为这一个孤身老男人到我的房间里来想干什么?更何况还搞得神神秘秘的,我心里立即提防起来:他绝不会安什么好心。 我立即意识到危险所在,不知不觉觉已醒了大半,再没有任何睡意,并且做好防范,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如果他想对我不轨,我或是高叫,或是反抗,绝不能让他的无耻目的得逞。 陈大为却没有进一步行动,只是站在门边看了我一会,似笑非笑地说道:“坐在地上欢迎客人,这可不是待人之道啊。” 我努力爬起身,没有理睬他的话,只是说道:“这里地方狭窄,容不下您这样的大人物,还是请您移步,不要打搅我的清梦吧。” 陈大为没有走的意思,一点走的意思都没有,反而不理我的送客之词,几步走到我的床边,二话不说就坐在了上面。 我见陈大为毫无离开的意思,反而坐到我床上,立刻又紧张起来,手中暗暗握紧了拳头,如果他稍有什么歪邪的念头,必须先发制人,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就狠狠地给他一拳,也让他知道我不是好惹的。 但陈大为坐在我的床上后,就没有再看我,反而紧紧地盯着那扇门,嘴巴闭得紧紧的。一时间室内一片安静,我能听见自己粗重的呼吸声。 看来陈大为到这里来的目的并不在我,反而好像在等什么人似的。 他在等谁呢? 良久,没有人过来,好像他等待的人根本不想过来。但是他到底约了什么人,并且把见面的地点放在我的房间呢?如果他约的是另一个男人,让他们齐聚我的房间,到底又意欲何为。可是我已经被困在房间里,如果想逃走,却是不能了。 又等了一会,那个人还是没有来。陈大为似乎有些焦急,接连叹了几口气,却不说话,也没有从我的床上起身,依然坐在那里,静静地坐在那里。他似乎仍然相信,他等的那个人一定会过来。1946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4章 夜半客房谎言长 “你在等人?”我见陈大为一言不语,眼光直视着紧闭的房门,忍不住问道。 陈大为点点头,没有说话。 “你在等谁?”我接着问道。 陈大为摇摇头,仍然没有说话。 “是不愿意告诉我吗,还是你也不知道?如果你只是不愿意告诉我,那么他来了以后我不是还是会知道吗?” “既然他来了以后你就会知道,现在还问什么。”陈大为对我的问题显得颇不耐烦。 我咬了咬嘴唇,没有再问他在等什么人。 “为什么会约在这个时候?” 陈大为眼睛看着门,没有说话。 “你们晚上都不睡觉吗?”我的好奇心更盛。 “我们睡不睡觉,好像不用你来关心。” 陈大为仍然对我的问话颇不耐烦。 于是我又咬了咬嘴唇,没有再问他为什么会约在深更半夜。 “为什么把地点放在我这里?” 陈大为沉默着,没有说话。 “不知道今天晚上我会住在这里吗?” 陈大为斜着眼看了我一眼,依然没有开口。 “这个地点不适合你们约会,非常不适合。我只想好好地休息,而你们的约会却打扰了我的休息。等那个人来了以后,你和他还是到其他地方去吧。”我盛恼他深更半夜把我的门强行敲开。 我刚说完,陈大为突然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嘴上,对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只见他凝神注目,紧紧地盯着房门。我见他这样谨慎小心,也不禁把后面的话锁在了嘴里,不再出声,和他一样紧张地盯着房门。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了脚步声,极其轻微的脚步声。 脚步声悄悄地走到房间门外,停了下来。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因为从现场紧张的气氛来看,似乎门外来的这个人并不是陈大为约的人,否则门外的人无需这么小心翼翼,而陈大为也不必这么紧张地盯着门看,这根本就不是正常约会时应表现出的热情啊。这只能推断是陈大为知道这个人会来,却不知道他是谁,也就是说,他们并不是事先约好的。 “哒,哒,哒。” 门上响起了轻微的敲门声,那个人果然是到我这里来的。 陈大为冲我努了努嘴,示意我去开门,自己则站起来,一转身躲进了卫生间。亏他这么大的身体也能躲进如此狭小的卫生间,真是太难为这个不可一世的大人物了。 可是他让我去打开房门,放一个我不知道的人进来,对我来说无疑是非常危险的,因此我犹豫着是不是要去开门,或者门开后我该如何应付我可能遇到的危险。 陈大为见我颇有些迟疑,在狭窄的卫生间里一个劲地冲着我努嘴,告诉我不必害怕,叫我赶快去开门。 “谁?你是谁?”我没有直接把门打开,我要吸取刚才为陈大为开门的教训,我必须弄清楚来人的身份后再考虑要不要开门,一旦门打开后一切后悔都来不及了。 门外的那个人听见我的声音显得非常兴奋,这从他的话语里可以明显地听出来,“戴xiǎ一 jiě,是我,是我呀,老朋友。” “老朋友?呸,我在这里没有朋友,甚至一个朋友都没有,你却自称是我的朋友,竟然还是老朋友,可见说的话都是假话。” “你开门吧,我没有说谎,我们的确是老朋友了。” “你说,你到底是谁?” “我我是吴志远啊,你听不出我的声音来吗?我们是老朋友了。” “吴志远?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有什么事天亮了再说吧。” “别,别等到天亮啊。我的确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对你说,这件事非常重要,晚一点可能就来不及了。戴xiǎ一 jiě,请你快点开门,让我进来,我把这件事一五一十地全都告诉你。” “如果你有重要的事情就隔着门告诉我吧,我能听得到。” “隔着门?” “深更半夜一个单身男人闯进一个单身女孩的房间,即使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也会让别人浮想联翩,对你我的名声都不好,所以请你还是尽量避免这样随便的好。” 我不让吴志远进来,一则是因为有种种顾虑和担心,二来陈大为在这儿,房间狭无处躲藏,如果被吴志远撞见,被这个无风也要掀起三尺浪的家伙传播出去,如何说得清。 “戴xiǎ一 jiě,其实今天晚上我来,是因为因为你很快就会有巨大的生命危险了,我” “吴志远,你多虑了,我喝的那个碗里没有病毒。” “我不是说你喝了有病毒的蜜露,而是有人很快就会有人来害你性命,我作为保安部的得力干将,我有义务来保护你。” “多谢你的好心。”我对这个人说的话一句都不会相信,“如果你真想保护我,就请在门外守着,那个要害我的人过来的时候,你正好可以把他一举擒获。” “门外没有躲藏的地方,那个人来了,看见我在这里,一定不敢过来。” “他不敢过来,就不能害我,岂不是更好。” “戴xiǎ一 jiě,如果不能抓到那个人,对你来说终究是巨大的威胁,我今天晚上能守在这里,但不会天天晚上都在这里,他说不定哪一天晚上再来,那你,唉。” 我决定不再理他,他待在门外也好,他走开也好,真的有人来害我也好,假的有人来害我也好,我都决定不再搭理他,因为我对他说的话没有一个字是相信的,而且这种人你越是搭理他,他越是纠缠不休。 我回头看了一眼陈大为,见他正在卫生间里从门缝中探出头,一个劲地朝我做着手势。 “什么?” 陈大为做了个似乎开门的动作,又急忙做了个叫我话的手势。 “我开门?” 陈大为点点头。 “不,我不能。” 陈大为眼中立刻露出领导般严厉的目光。 “我” “戴xiǎ一 jiě,你快开门,我只有在你身边才能保护你,我只有在你身边才能把想害你的人抓住。” 吴志远在门外也催着我赶紧开门。 陈大为的目光越发严厉,仍然做着让我快点开门的手势。 我极不情愿地走到门前,心里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开门,如果门打开后吴志远进来对我不利怎么办。 我忽然想起在床边那个小方桌的抽屉里有一把小刀,一把很小的刀子,虽然未必能有多大的作用,但趁吴志远不注意的时候作为防身利器或许也有一点帮助。想到这里,我立即扑到桌边,拉开抽屉,从里面摸出那把小刀,藏在袖子里,才再次走到门边,对着门外说道:“你先后退一米,我才会开门。” 吴志远在外面答应着:“好,我后退几步,你开门。我已经退后了几步,请你现在把门打开。” 我听见吴志远的声音稍远了一些,他果然已不在门边了。我又回头看了一眼陈大为,他已经躲进了卫生间把门关上。我不知他们在捉什么迷藏玩什么游戏,摸了摸藏在袖中的小刀,便把门打开了一条缝。 吴志远果然站在离门一米左右的地方,当门打开的时候,他没有像陈大为那样凶猛地破门而入,而仍是很绅士地站在那儿。我见他一反常态,穿着一身黑色西服,头发梳得油光发亮,正笑嘻嘻地看着我。 “怎么样,可以请我进去了吗?” 他的话语也突然变得彬彬有礼,和我之前认识的吴志远完全不同。他这是怎么了?他突然换了一副腔调倒让我颇有些不适应。 “屋里空间狭话,有什么事就在这里告诉我吧。” “戴xiǎ一 jiě,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不是吗?” “你一直在做保安工作,在基地如此,到陈大为这儿来应该还是这样吧。” “不错,我正是陈大为身边最得力的保安干将。既然我的工作是保安,当我得到消息有人要害你的时候,我当然有义务保护你的安全。换句话说,你的安全在我的地盘上必须万无一失。” “是陈大为要你保证我的安全?” “是我的职责使然。” “但我没有发现有什么人会来加害我,尤其在这个时候。” 吴志远抬头看了看天,说道:“月黑风高之夜,正是shā rén的好时候。我是专门做保安工作的,当然对安全方面的消息比你更加灵通,也更加职业。我得到消息说有人会加害你,就有人会加害你,这个消息千真万确,我比你在这方面更加敏感,你不应该怀疑我。” “那你说是谁要害我?” “嘘,”吴志远看了看四周,继续说道,“这种事情怎么能在这里说呢?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万一被哪一个别有用心的人听见,再告诉那个准备来加害你的人,我们的工作就会功亏一篑了。所以,戴xiǎ一 jiě,我们最好还是到房间里面,我会把这件事的原委始末一五一十地告诉你。” “这似乎” “啊,这个房间果然很陈大为怎么能这么狠心,让戴xiǎ一 jiě如此高贵的人住在这么小的地方呢?” 吴志远没有经过我同意,自行就走进了屋,四处张望了一番。很快他就看见床单上曾经有人坐过的痕迹,便弯下腰,用手指仔细地在痕迹上摸了摸,又放到鼻子上嗅了嗅,说道:“这一定是戴xiǎ一 jiě刚才坐过的地方,虽然您现在没有坐在这儿,但床单上还留有戴xiǎ一 jiě的体香,让人如痴如醉啊。” 吴志远的举动让我感到恶心,却一时也没有其他办法把他赶走。 “你既然已经到了屋子里,你就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吧?我知道很多人看我不惯,但真正想害我的人倒还没有几个。既然你知道一些内幕消息,不妨说说看,也让我好有点防范。” “我刚进来,您不请我坐一坐吗?” “桌子下面有一张小凳子,你可以坐在那儿。” 吴志远并没有坐到我说的那张凳子上,而是在我的床边坐了下来,就坐在刚才陈大为坐的地方,也是他错认是我坐过的那个印子上。 “这张床很软,也很舒服。”吴志远笑眯眯地斜眼看着我。 “你现在可以说了吗?”我只希望他有话快说,说完就走,我可不希望他在这儿多待一秒钟。 “不要急呀,我刚才才来,有点口渴。你这里有水吗?如果有水的话,就请帮我倒一杯吧,冷热均可,我不挑剔的。” “对不起,我这里没有喝的水,如果你真的口渴,就自行咽几口口水吧。” “你这里没有水?哈呀,改天我一定要告诉陈大为,没有喝的水怎么能行呢?” “到底是谁想害我?” “我有点累了,再让我休息一会吧。这张床的确很舒服,比我那张硬邦邦的板床舒服多了,我真不愿意起来,不愿意离开这里了。” 我走到门边,又把门打开,对他说道:“我看你根本没有事而存心找事,你有事就快说,没有事就立即出去,从哪儿来还回到哪儿去,我这里不欢迎你。” “哎呀,戴xiǎ一 jiě,你怎么能这样对待一个好心的客人,我可是为你吃了不少苦呢。” “你为我吃苦?呵,你这是在说笑话吗?” “哎,戴xiǎ一 jiě,你可千万不我对你的诚心啊,上次你到这里来的时候,你一心要离开此地,多亏我的帮助,才能顺利地离开这个地方,不是吗?你想起来了吗?想起来了吗?啊,这不想起来了,我知道你不会忘记的。” “哦?那是因为你的帮助?我好像只记得我是被你绑架来的。” “那那只是一个意外。你不能只记得别人偶尔的错而忘记了别人长远的好。” “如果别人真的对我好,我自然不会忘记,甚至会报答他。但如果那个人以对我好为名想达到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恕我只能把这种人当成垃圾,我不会对他有任何好感,也不会有任何报答的想法。吴志远,到目前为止,很可惜我只能把你归入后一种人,你还是死心吧,不要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戴xiǎ一 jiě,你真是误会我了,我这个人本性既诚实又善良,在这里和我很熟悉的人当中是有口皆碑的。你和我之间虽然没有那么熟悉,但我还不至于像你说的那么猥琐吧。更何况我今天来是想来帮助你,真心诚意地帮助你。这个时候谁不想躲在被窝里舒舒服服地睡觉呢?可是我一想到你的危险,就是再苦再累,我也要从温暖的被窝里爬出来,到您你这儿来保护你,可是想不到你不仅不领情,我还要受到你这样的蔑视和虐待,我这是何苦呢?陈大为这样做了吗?侯凯胜这样做了吗?还是其他人这样做了吗?狗咬吕洞宾啊,狗咬吕洞宾啊。” 吴志远一边悲天怆地地说着,一边用手轻轻地抚摩着床单,好像他手中抚摩的不是床单,而是一个女人的酮体。 他本来就是这种卑鄙c龌鹾c无耻的小人。1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5章 狼心贼眼满腔血 看见吴志远的动作如此淫猥,我真后悔刚才在这张床上躺了一会,吴志远和陈大为一走,我发誓立即把这张床单拿出去烧掉,再把烧尽的灰深深地埋掉。 “别假惺惺地对我示好了,你说来说去,也不知把弯子绕到哪里去了,却说不到任何重要的事情上来,这些无聊透顶的话完全可以留到天亮以后再说。我现在又累又乏,我想睡觉了,请你赶快走吧。” 我再一次毫不留情地下了逐客令,可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吴志远这个瘟神似乎就赖定在了这里,无论我怎样又驱又赶,又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打发他,他的屁股生了根似的,就是赖着不起来,我太后悔太后悔刚才开门放了他进来。 我看了一眼卫生间,陈大为正躲在那里,他究竟想干什么,在那么狭小的空间里,为什么到现在还不出来。 我心里盘算着是否应该让吴志远知道陈大为就在这儿。吴志远现在显然还不知道陈大为也在这里,陈大为显然也不想让吴志远知道他在这里,如果我冒然说出来,固然会让他们大吃一惊,但陈大为一定会更加恼火,而我也可能落得个深更半夜和一个老男人以及一个小男人独处一室的尴尬话柄,再经吴志远这个不知羞耻c反以辱为荣的小人添油加醋地传播出去,我的名声就会被彻底败坏了。 我该怎么办呢?我该怎么办呢? “好,你真的不走,是吗?你不走,我走!”我说完,就拉开门,作势就要走出去。 见我就要甩门而出,吴志远一下子从床上蹦了起来,冲上来拉住我的手臂,慌里慌张地说道:“你不能走,你千万不能走,我有事找你,我真的有事找你。” “这么小的空间里实在容不下两个人,有事你就快说,不要再讲那些无聊透顶的废话。” 吴志远沉默了一会,重新回到那张床前,却没有坐下去,好像有什么为难的事情让他拿不定主意,在床前和门边这段短小的距离里来回踱了好几步,忽然抬起头,两只绿光闪闪的眼睛用力地盯着我,目光凶狠,好像要用眼中的火立即把我烧化了似的。在他用眼睛开始瞪着我的时候,他又用两手拽住我的两条胳膊,他拽得那么紧,我感到胳膊又酸又疼,好像要被他拽断了似的。为什么男人抓着女人的胳膊时总是用那么大的力! “戴xiǎ一 jiě,请你看着我,请你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 我抬起头来,盯着他的两只眼睛。我的眼中是惊恐,是不安,是不屑,是怀疑。在我抬起头来的时候,我又悄悄地摸了摸藏在衣袖中的小刀,如果他敢伤害我,我将先让他尝尝一个愤怒的女人的滋味。 “你知道吗?我遇到麻烦了。”吴志远的眼中突然也流露出惊恐和不安的神色。 “麻烦?你也有麻烦?你不是骗我说,是我有麻烦吗?是有人想要害我吗?” “没错,你有麻烦,我也有麻烦,只不过我的麻烦可能比你的麻烦要严重得多。” “有人也想杀你?” “怎么说呢?你这么认为也可以。” “为什么?” “陈大为,是陈大为,是他给我造成的麻烦。” “陈大为?哼哼,你不是他的得力干将吗?他怎么会给你这个得力干将制造麻烦?” “唉,不要说了,什么得力干将,在他眼里简直就是一坨屎。今天晚上,他给我们每人喝了一碗东西,你也在场,你也喝了那个东西,不是吗?” “那有什么?” “什么家酿珍品,什么狗屁蜜露,这就是一碗毒药,一碗毒药,这个丧心病狂的家伙竟然在我们每个人的碗里投了病毒,是病毒啊!” “好像不是每个人的碗里都有病毒吧。”我纠正他道。 “那那有什么区别,反正有人要死了,如果再不及时救治的话,真的就有人要死了。” “那和你有什么关系呢,你对陈大为那么忠心耿耿,他喜欢你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在你的碗里投病毒,那个要死的人又不会是你。” “唉,按理说是这样啊,可我不也说了吗,陈大为是个丧心病狂的家伙,这个臭老头子往往不按常理出牌,所以才会搞得这里所有的人都人心惶惶。” “你的意思是” “我怀疑,我怀疑” “你怀疑什么?” “我,不管怎么说,你有麻烦了,你今晚真有麻烦了,dà á烦,天大的麻烦,比天还要大的麻烦。” “你到底想说什么?” “有人,有人会来,会来,嘿嘿。” “有人会来干什么?” “喝你的血,是的,有人会来喝你的血。” “喝我的血?难道这里还圈养了一些吸血鬼?” “不是吸血鬼,见鬼,和吸血鬼有什么关系。你不知道吗?你的血可以治愈那个人感染的病毒,那个人为了保命,不得不这么做,来喝你的血,虽然他” “谁?谁会这么做?谁会来喝我的血?” “他,不,我,是的,我,就是我,那个人就是我,是我!” “你说什么?” “是我,就是我要喝你的血,我来我到这儿来就是为了要喝你的血,喝你的血。” “啊,你想杀我?” “不,我不想杀你,我只是需要喝你的血。” “你怀疑” “不错,我怀疑喝到那碗掺着病毒的鬼东西的人就是我。” “那么,你就是那个叛徒,是你把病毒偷偷给了戴维!” “叛徒?这个词多么难听啊,这么漂亮的出这么粗俗的词呢。告诉你吧,我不是叛徒,我只不过是为大管家做了一点点事情而已。” “是你把病毒交给戴维,并且把研制病毒的最新信息透露给戴维的?” “不错,是我,就是我。”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难道不知道,这样会害死很多人吗?” “钱,我想要钱,大管家会给我一大笔钱,一大笔钱,我一生都享受不尽的钱。我有了钱,就有了一切,别人的死活与我何干。” “你为了钱,竟然做出这种卑鄙龌龊的事!” “可是,我的确很需要钱,我当初到这里来也正是为了这个目的。不过,除了钱之外,还有地位。” “还有地位?这怎么说?你怎么越说让我越糊涂呢?” “你以为王大福变成那副模样后,大管家迟迟不任命保安部的新部长真是为了那个半死不活的家伙!那个人一看就知道不可能好了,谁都清楚,大管家当然也很清楚。” “难道是为了你?” “为了我,当然是为了我,那是大管家专门为我留的位子。大管家要我打入火舌计划的内部,取得他们的信任,这样这样我就可以把他需要的东西给他,而他也可以给我一大笔钱了,而且我也可以成为保安部部长。有了钱,又有了地位,谁不想这样啊。” “戴维为什么要病毒?” “我不知道。” “可是,你知道你把病毒给了他,他做了什么事吗?他想残害丁i shu,他还间接害死了王二福,他甚至还想害死我,他一定还会用这种病毒去做其他伤天害理的事情。这一切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这个我知道,我顾不了其他许多了,我只需要钱,还有保安部部长这个职位。” “可是你怎么能” “没有想到这件事却被陈大为发现了,他竟然要来对付我,而且用那种偷鸡摸狗的伎俩对付我,偷偷地在我的碗里投入病毒,嘿嘿,好阴毒的人。” 当他这样说陈大为的时候,我想他不也是同样的人吗,他做这件事的时候不也是偷偷摸摸的吗。这些人本来就是一丘之貉,没有谁是好的,没有谁是无辜的。 “戴xiǎ一 jiě,现在只有你只有你才能救我了。我需要你的血,我需要你的血,请把你的血给我,给我吧,我痊愈以后,我会感谢你的,我一辈子都会感谢你的。” “你要用我的血来满足你的?我告诉你,行不通,绝对行不通。我不会同意,我绝不会同意。”我拒绝得斩钉截铁。 “戴xiǎ一 jiě,你是一个善良的人,你看我,我被病毒感染,我就要死了,我甚至连明天的太阳可能都看不到了。你能忍心看着我死吗?你能忍心看着我这样一个大活人惨死在你身边吗?” “不,你走,你走,我不想看着你死,你走,你走,你快点离开这里,我不想看见你死在这里。你到其他地方去吧,在其他地方,你怎么死都可以。” “你就给我一点血吧,就像你给丁小小的一样,只需要一点点血,对你来说,完全没有问题。” “不,我不会给你的,我不会!” “你说什么?” “我不会给你血的。” “你竟然见死不救?” “你是一个魔鬼,我我为什么要救你?” “你,”吴志远突然目露凶光,恶狠狠地瞪着我说道,“你这个小妮子竟然这样不识好歹。先君子,后小人,既然我求你不行,嘿嘿,就别怪我用强了。” “你想干什么?” 吴志远不再理我,抓住我的胳膊用力一甩,我立足不稳,跌倒在床上。我急忙翻过身,惊恐地看见吴志远正张开血盆大口,如野狼般咆哮着扑了过来,把我紧紧地按住,“啃嗤”一口便向我颈项中咬了下去。 他果然是一只吸血恶鬼。 当我被他推倒在床上的时候,我已经悄悄地从袖中抽出了那把事先准备好的小刀,见他按住我不放,便挺起小刀用力向他的胸口刺了下去。我原以为这暗中的一刺一定会让他痛得跳起来,让我有脱身逃走的机会,却没有料到他不知从哪儿突然钻出来一条胳膊,这一刀没有刺中他的胸口,却只是在他的胳膊的衣服上划了一下,甚至连他的衣袖都没有割破。我欲再举刀刺去的时候,吴志远已经有了防备,他身子一偏,这一刀便又落空。随即他伸出一只手,一下子便抓住我持刀的手的手腕。我只感到手腕上一阵酸麻,握刀不住,那把小刀便从手中滑了下来,正好落在他的手上。 吴志远抓过小刀,看了两眼,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正愁没有东西给你放血呢,你便主动送上这把小刀,真是知我者戴罢,不禁得意地哈哈大笑。笑过之后,便把小刀一横,架在了我的脖子上。 吴志远几乎骑到了我的身上,嘿嘿地说道:“瞧你细皮嫩肉的,脖子那么白皙,真不忍给你一刀。不过,只要这把刀子轻轻这么一划,你的血就会流出来了,鲜红的血,雪白的脖颈,这真是美绝了。” 我努力想把吴志远推开,可是他压得很紧,无论我怎么用力,他都像一座大山似的毫不动摇。 “你你真变态!”我几乎声嘶力竭地叫道。 “哈哈,我就是变态,怎么样,哈哈。” 吴志远笑了两声,突然把手中的利刃在我颈项中一划。我惊得“啊”地一声大叫,想到自己的脖子可能已经被他割开了一条缝,鲜血正在迅速地溢出来。可是过了一会,却觉得颈项中并不疼痛,也没有血流出来的感觉。难道难道我已经吓得麻木了? 却听见吴志远又哈哈地笑道:“怎么样,害怕了吧?不过真有趣。刚才我只不过想测试一下你的反应,没料到你还真配合。我真是喜欢极了你那惊叫的声音,真是让我心潮澎湃。下面,我可要真的下刀切开你那迷人的脖颈了,不会很疼的,你忍着点。” 眼看吴志远又要出刀,我急忙喊道:“陈大为,你还躲在那里干什么,快点出来啊!” 吴志远听见陈大为三个字,吃了一惊,立即收敛干净脸上狰狞的笑容,抬头向四周看了看,却根本看不见陈大为的影子。不禁摇了摇头,用他那肮脏的手掌拍了拍我的脸,说道:“小美人,不要以为你叫陈大为三个字我就害怕了,告诉你,我根本不怕他,就是他在我面前,就是他站在这里,我还是要割破你的脖子,喝了你的血。” 我没有理会他,只是不停地叫道:“陈大为,陈大为,你快出来,我就要死啦。” 吴志远突然怒吼道:“不许叫,你再叫,我就割得深一点,割破你的喉咙,看你还能不能叫得出来。” 我果然停住了不再叫唤,如果他真的那么深深地割上一刀,我岂还有命在。 吴志远见我停止叫唤,不禁又得意起来,似乎在安慰我说:“我会割得浅一点,我只要你的一点点血,又不是要你的命,你那么害怕干嘛?但是我也把握不好,如果这一刀下去真的要了你的命,你也不要怪我呵。”说完,他便提起刀,对着我的脖子又割了下去。 不过很奇怪,当吴志远这次要用刀割破我的脖颈的时候,我没有害怕紧张地闭紧双眼,反而把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我似乎就是清这个rén iàn兽心的家伙在对我造成伤害的时候,他会是什么样子。我看见他脸上满是得意c微笑c还有一种无耻的满足,却看不见惊惶c慌乱c害怕和惭愧。 正在这时,我还看见了一个东西,一只手,竟然是一只手。 那只手在吴志远的身后悄悄地出现,从他的身后悄悄地滑到他的肩头,悄悄地在他的肩上拍了两下。1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6章 有路无路逃无处 吴志远感到有人在拍他的肩,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依然沉浸在“征服”我的兴奋之中,不过一时也暂停了手中尖刀极其危险的动作,头也不回地喝道:“滚开,有多远滚多远,不到我正忙着吗?” 那只手岂会听吴志远如此不耐烦的命令,非但没有离开,反而悄无声息地溜到了吴志远脸颊旁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啪啪”两声,再看吴志远的脸,左颊已成酱紫色,肿的像嘴边含了一个大馒头,嘴角也挂出了一条长长的血线。看来这两掌力道着实不可刚打完就出现这种通常要经过一段时间才会出现的症状倒也稀奇。 这两掌暂时把我从遭屈受辱的境地中解救了出来。 吴志远脸上吃痛,刚想再痛骂几声,哪知刚张开嘴,就见嘴角一歪,“噗”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鲜血里还夹着两颗牙齿,一齐喷到我脸旁边的床单上,紧接着一股腥臭之气扑鼻而来。我几乎被这股难闻的气味薰得晕死了过去,急忙屏住呼吸,把头尽量远地别向另一边。 吴志远大概从未受过如此令他难堪的挫败,不禁恼羞成怒,从我身上跳起来,别转身体,大喝一声,想用手中的尖刀刺杀从背后偷袭他的人。可是他刚转过身,身体突然像中了魔咒似的定住不动,完全僵在了那儿。 在他面前笔直地站着一个人,此人身形魁梧高大,正是陈大为。谁都没有看见他是什么时候从卫生间里溜出来,鬼鬼祟祟地来到吴志远身后,再结结实实地打了他两个嘴巴的。 吴志远一只手捂着高耸的脸颊,另一只手里的尖刀已不知什么时候滑落到了地上。只看见他一条胳膊垂落在身边哆哆嗦嗦地颤抖着,只听见他嘴里像含了一个枣核似的结结巴巴含混不清地说道:“主主人,您您来啦。” “嗯,我来了。”陈大为低沉地哼了一声。 “您来了怎么不通知我一声,我我好去迎接您啊。” “你是怪我没有事先通知你?” “不不不,我怎么敢怪主人您呢?” “刚才的那两巴掌就算是我的通知吧。” “是,是。您您请坐。”吴志远急忙把我从床上拖起来,大力推到旁边的角落里,又把床单卷起塞进旁边的方桌底下那上面有从他嘴里吐出来的恶心的污血,还有两颗他嘴里不争气的牙齿,掸掸床垫,请陈大为坐下。 陈大为脸色阴沉,慢慢地踱到床边坐下,两眼盯着吴志远,一言不发。 吴志远只恨此地没有地缝可钻,一抬眼看见我正躲在房间一侧的角落里,便冲着我大声喝道:“主人在此,还不快去倒茶!” “你是不是不怕我?”陈大为的脸色阴沉,他说话的语气比他的脸色还要阴沉,阴沉得让人听见浑身都会冷得发抖。 此刻吴志远的身体就在不停地颤抖着。 “主人,您是主人,我对您是毕恭毕敬c唯命是从,从来不敢不敬重您,从来不敢不服从您。您瞧我现在这个样子,您看,您看,就知道我怕不怕您了,我的一条小命可都捏在您的手里呐。” “对我刚才打你,你有什么意见吗?是不是很不服?有意见就提出来,我这个人向来民主公平得很。” “没没意见,您打得很好,打得很好,您的及时教训让我避免了一个天大的错误,我虚心接受您的教诲,尊敬的主人。” “那么我问你,这里是戴xiǎ一 jiě的房间,你为什么到这里来?” “她,我没有恶意,绝对没有恶意。戴xiǎ一 jiě才来不久,对这里一定还很陌生,一个女孩子尤其是像她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中往往很危险,不知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就会受到不知什么人的伤害。在这里,保证每一个人的安全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所以所以我就来看看她,看看她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 “你一向都这么助人为乐?” “是的,是的,多谢主人的夸奖。” “嗯,说得义正辞严,做得正义凛然。” “应该的,这全都是我应该做的。” “那么你刚才拿着小刀压在她身上也是为了她的安全?也是你应该做的?”陈大为的目光从吴志远的脸上移到了掉落在地面的那把小刀上面,又从掉落在地面的那把小刀上面重新移回到吴志远的脸上。 “这误会,这纯粹是误会,我是怕有人来伤害她,手持那把小刀挡在她面前保护她。我听说我听说今天晚上会有人有人会来伤害戴戴xiǎ一 jiě,所以” 我怒视着吴志远,他的狡辩听起来十分荒唐,荒唐得就好像说他捏一个泥球放在天上就成了太阳。 “是这样的吗?”陈大为突然看着我问道。 “前后经过您刚才在卫生间的门后一定都已经听得明明白白了,何必问我。” “胡说,我明明是刚刚才到这里,什么卫生间门后,什么听得明明白白,一派胡言,你如果再这样胡说,我必须责罚你了。”陈大为的眼珠子瞪得几乎要掉出来。 “我,”我突然想到,一个基地的负责人深更半夜躲在一个女孩房间的卫生间里,这件事传出去必然对他的名声大有损伤,陈大为绝对不会承认这样的事情,我把他的事情说得越明白他也必将对我越恼火,我此时何必招惹他这只饥饿中的老虎呢。于是我念头一转,说道:“刚才这个人满嘴都是谎话,他到这里来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来杀我,刚才从他手里掉在地上的这把尖刀就是证明,刚才他说的今天晚上会有人来伤害我,其实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眼前的这个畜生。吴志远,你快点承认吧,在你的主rén iàn前承认吧,你到这儿来就是为了杀我,为了杀我,杀我!” “不,我没有要杀你,这这把刀这把刀不是我带来的,不是。这把刀是你这里的,是你是你想杀我,是不是?是不是?” “不要再狡辩了,吴志远,你不就是来杀我的吗?你说是别人要来杀我,骗我开门,结果是你自己要来杀我,你就是来杀我的,刚才的一切都是证明,你骗我开门是证明,你扑倒我是证明,你拿着尖刀是证明,你说的话是证明,有那么多有力的证据,你还想抵赖吗?你能抵赖得了吗?吴志远,你就是来杀我的,你想杀我,你时时刻刻都想杀我,你就是来杀我的,是来杀我的,杀我的。” “不,我不要杀你,不要杀你,我只是要你的血,你的” “哼,我的什么?你要我的什么?” “我我要你的血。” 我冷笑道:“陈大为,你听到了吗,他到这里来是要取我的血。你可以问问他,他为什么要来取我的血。” “为什么?”陈大为果然这样问道。 “天哪,你们这是在表演双簧吗?”吴志远哭笑不得。 “你快回答我的问题。” “不错,我我是想要她的血,我们这里的每个人不都是很想要她的血吗?” “你为什么这么着急要她的血?难道你就是那个背叛我的人?” “您说什么,主人?” “原来你就是那个背叛我的人!” “您您原来不知道是谁把病毒带给大管家并且向大管家透露有关消息的?” “不,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有人背叛了我,但是我还没有查出来那个人是谁。” “原来您不知道哪个人是谁。” “于是我就设下一个计,谎称给你们各位喝下了病毒。那个背叛我的人听我这么说,必然心虚,必然要在天亮之前到这里来取戴xiǎ一 jiě的血。于是我只需要知道谁这么心虚,就可以知道这个叛徒到底是谁了。呵呵,原来你就是这个叛徒啊。” “这么说,那些碗里没有病毒?” “没有,一点病毒都没有,那些可都是纯纯粹粹的好东西,千辛万苦,来之不易,我怎么舍得在这么好的东西里面放进病毒这种如此邪恶的东西呢?”陈大为微微笑道,又开始抬手摸他光秃秃的下巴。 “这么说,我没有被病毒感染?” “没有,当然没有,碗里没有病毒,你怎么会被病毒感染?” “原来这一切都是你设的局,你故意引我上钩,你这个老狐狸。”吴志远铁青着脸说道。他似乎已经不像开始时那样怕陈大为了,大概他十分清楚被陈大为发现他做的那些要命的事,最终可能真的会要了他的命,此时他再害怕也没有用,索性甩开了膀子和陈大为奋力一搏,未必没有逃走的机会。他已经知道他没有被病毒感染,因此不必对我再有兴趣了,他现在只需考虑一件事,现在怎样才能从陈大为的眼皮子底下逃走。 这件事已经与我无关,我想吴志远未必再会伤害我,因此比刚才镇定了许多。我缩在房间的角落里,房门口已经被吴志远占据,陈大为仍然悠闲自得地坐在床上,难道他不知道吴志远想逃走吗?难道他不知道这样的位置很容易让吴志远夺门而逃的吗?反正这是他们两个男人之间的事情,与我无关,坐山观虎斗的感觉的确很有趣。 不过让我奇怪的是,吴志远并没有利用这个大好的机会立即逃走,他站在门边一直注视着陈大为的双眼,就好像要逃走的人不是他,而是陈大为。而陈大为坐在床边,甚至不再去注意吴志远,竟悠闲自得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用火点燃,吧嗒吧嗒地抽起烟来,不多久房间里已是烟雾缭绕,他们却始终各自占据着各自的位置,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既没有动手,也没有说一句话。只有我被房间里越来越浓的烟味刺激得咽喉麻痒,才发现此时想逃走的那人不是吴志远,而是我。 “你不逃?”陈大为轻轻地吐出一口烟圈,盯着那慢慢飘升并不断扩大的烟圈看了一会,略带好奇地问道。我突然发现他吐出的烟圈和丁小小吐出的烟圈非常相似,难道会抽烟的人都会吐出同样的烟圈? 但我和吴志远听到陈大为的问话后,都是一惊,不知道他是在问我还是在问吴志远。 “我我为什么要逃?”吴志远虽然表面极力装出镇定,但说出来的话仍然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足可见他内心的恐惧。 “嗯,好样的,有点胆气。”陈大为又轻轻地吐出一口烟圈,眼睛始终盯着那个烟圈,直到它渐渐消失,好像他的话是对着那个烟圈说的。 我看着吴志远,心里冷笑道:你终于也知道害怕了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7章 似是机会难把握 吴志远和陈大为在我房间狭小的空间里对峙了一会儿,吴志远怒目注视着陈大为,陈大为则悠闲自得地抽着烟。 “你为什么不逃?”陈大为吐出一口烟圈后,瞥了一眼吴志远,嘿嘿地说道。 “我我为什么要逃?”吴志远掩饰不住内心的惊慌。 “嗯,好样的,有点胆气。”陈大为点了点头,似乎真的对吴志远的胆量颇为肯定。 我心中暗暗奇道,陈大为已经是一个年纪颇大的人了,正值年轻力壮又且颇具蛮力的吴志远怎么见到他会这么胆怯呢?难道仅仅因为陈大为是他的司,他才如此害怕的吗? 吴志远的脸色有些微微涨红,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听见陈大为少有的称赞而显得兴奋。 这几句话说完,两个人又沉默了,不再多说一句话。只听见陈大为“吧嗒吧嗒”不停抽烟的声音,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把那支烟抽得特别响,很快那根烟就只剩下了短短的一截。陈大为把烟屁股的火头掐灭,食指一弹,扔在地,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那个烟头正好落在小刀的旁边。 “抽完了。”陈大为轻描淡写地说道,脸露出满足的神色,显然他很喜欢自己的烟的味道。 “我再为您点一根吧。”吴志远脸色愈发涨红,急忙凑身前,还想和陈大为套点近乎。 陈大为立即把眼一瞪,喝道:“你这小子包藏祸心,难道想毒死我不成?” “我,我”吴志远被陈大为突如其来的怒喝弄得目瞪口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话从哪里说起,“我”了半天亦不知如何接续下文,只得勉勉强强地支吾道:“我没有没有这个意思。” 我也不知其意,为陈大为点一根烟不是挺稀疏平常的吗,怎么会被他联想到要毒害他呢?可见这个人真是喜怒无常,又且视别人性命为草芥,和他共事实在危险得很。好在我虽然被他掳来,莫名其妙地坐了一个什么位子,但我实地里根本没有与他共事的打算,今后必须找个机会还是早早远离了这个地方为好。 “烟中尼古丁是致癌神物,我一天只抽一支,你与我相处这么久,不是不知道我的习惯和禁忌,却还劝我继续吸烟,这不是存心要毒害我却是什么?”陈大为为他的愤怒找到了一个还能说得过去的理由。 “我,我”这回又轮到吴志远张口结舌了。 “刚才我对自己说:吴志远虽然背叛了我,做出了我不能容忍的错事,但念他这么长时间来还算忠心耿耿,做事也比较勤快,我应该给他一次机会,” 吴志远听到陈大为说准备给他一次赎罪的机会时,脸色顿时兴奋得发红,握紧的拳头也不知不觉中松开了一些。 “我刚才在吸烟的时候,”陈大为继续说道,“如果你逃走,我在那根烟吸完之前,绝不会去追你,你能逃多远就逃多远,这就是我给你的机会。哼哼,但是你却没有好好利用这个机会,那是你自己的问题。既然我已经给了你一次机会,机会用完了,我就不会再给你机会了。” 原来陈大为所说的这个机会是个过去的机会,过去的机会其实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机会。 吴志远听到陈大为说他失去了这么好的逃走的机会,脸色不禁又由红转青,由青转白,懊悔莫迭。 但是他仍然不愿意放弃,突然嘶哑着声音说道:“这不公平!” “为什么不公平?”陈大为沉声问道。 “你根本没有说那是一个机会,我怎么知道那是一个逃走的机会呢?” “我已经提醒过你了。” “提醒过我?” “我问你你为什么不逃,你自己说我为什么要逃,是你自己放弃了逃走的机会,这就怪不得别人了。” “这,不,你如果告诉我那是一个机会,我就不会这么说。” “不管你怎么辩解,总之现在你已经没有机会了,我从来不会给人第二次机会,嘿嘿。” 既然陈大为说他已经没有机会了,他就真的没有机会了,再求再闹再辩解都没有用,唯一可以解脱的机会就是和陈大为实实在在地大打一场,如果他胜了,自然可以解脱,如果他败了,自然又是另一种解脱,无论怎样,他都可以解脱了,看来这一场恶斗在所难免。吴志远把他的拳头捏得更紧,可以清晰地听见他手指骨节间像枯枝燃烧似的哔啵的响声。 陈大为当然也注意到了吴志远握紧拳头的手,但他没有任何不安的反应,反而皱了皱眉,说道:“你从什么自命不凡的地方借来的胆子,不是束手就擒,反而想和我比试一下吗?” 吴志远呐呐地说道:“不敢。” 大凡在这种情况下一个人说不敢,并非真的不敢,而是包含了一种挑衅的意味。陈大为听吴志远说“不敢”,立即就像弹簧似的从床跳了起来,大怒道:“你是什么身份的人,也敢说和我比试。” 吴志远急忙后退一步,后背已几乎贴在了门,依然说了声:“不敢。” 陈大为怒火陡然腾了起来,跨一步,双手成掌,平平地向吴志远前胸推了过去。这一掌势大力沉,掌还未到,掌风却已撩起吴志远西装前襟。吴志远身手却也不差,身体急剧下挫,头往旁一偏,避开陈大为的掌风,就势蜷在地,把身体抱成一个球,滴溜溜地就从陈大为的手臂下滚了出去,一直向我这边滚过来。快到我身边的时候,突然身形一长,吴志远已恢复了本来的模样。我只觉得手臂一紧,心道“不好”,早已被吴志远擒住,挡在他身前。他左手捏住我的胳膊,右手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把亮闪闪的尖刀,正抵住我的脖颈。只这一个回合,吴志远已电闪雷鸣般成功地从陈大为的手底下逃了出来,并且成功地把我扣为人质。 “让开,快让开,让我出去。”吴志远扣住我,对陈大为大声吼道。 “吴志远,你抓我有什么用,我在陈大为面前一文不值,我只是他的俘虏,你用我来要挟陈大为,根本不可能成功。” “闭嘴,死丫头,你再多说一句,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吴志远恶狠狠地说道。 陈大为瞪着吴志远看了一会,突然哈哈大声笑了起来。 “你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 “你的这一套动作果然娴熟利索,大大出我的意料之外。好,你放开她,我让你走。” “我不放她,我知道一旦放开了她,你若反悔,我必将不得好死。” “你以为我是言而无信的人吗?我既然说了放你走,就一定会放你走。” “主人,我十分感谢您这么说,只要您放我走,我绝不会为难她,只要我出了那扇大门,我一定让她原封不动地回来,绝不会少了一根头发,多了一条伤痕。” “你认为我是一个会被你要挟的人吗?” “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我必须为自己ti g一ng一点安全保障。” “哼,刚才我已经说过只要你放了她,我就会让你走,既然你不屑于那么做,现在即使你放开她,我也不会放过你了。” 好像吴志远又失去了一次机会。 我能感到吴志远的呼吸越来越沉重,不知他是不是为刚才又错失了一个逃走的良好机会而深感后悔,还是为陈大为说现在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他而感到极度紧张。我能感到他握着尖刀的手在微微颤抖着,他抓住我胳膊的手的掌心温度也在不断地升高,他呼出的大口热气吹在我的后颈,麻痒难当。 “我我,你不放我走,我就拉她拉她一齐陪葬。”吴志远说话的声音也开始明显地颤抖起来。 “吴志远,你不要乱来,我可不想陪着你这个无赖小人一起死。” “住口,你的小命现在捏在我的手,这可由不得你!” “可是,如果你放了我,我也能让你不死呢?” 吴志远听我忽然这么说,抓紧我手臂的手不知不觉地放松了一些,说道:“你是说你能让陈大为放了我?” “当然。” “陈大为怎么会听你的?” “他一定会听我的。” “好,如果你能说服这个老家伙放了我,我自然不会与你为难。” “你先放开我,我试试。” “你” “好吧,我知道你还不相信我。你只要把抵住我脖颈的小刀放松一点点,免得出现误伤就可以了。” 吴志远果然把抵住我的尖刀稍微挪开了一点点,只挪开了一点点,但始终没有离得太远。他对我当然很不放心,而我则是救他性命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当然不会轻易放弃这最后的一根已经抓在手中的稻草的。 “陈陈大为,我才到这个地方不久,甚至连半天时间都不到,我不知道你和吴志远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但我是个局外人,完全是个无辜的人,你和吴志远之间的事情能否你和他两个人单独解决,不要把我牵涉在内,伤害我一个无辜的人,天理也不容。” “戴xiǎ一 jiě,这句话你应该对吴志远说,我根本没有想伤害你,绑架你的人是他,用刀威胁你的人也是他,你如果不想无缘无故地被害了性命,你还是去求你身后的这个人吧。” “如果你不愿承诺放他走,他却不肯放开我,这可怎么办?” “你还是直接求他更好。” “不如这样,你现在先同意他离开,你和他之间的恩怨日后再算。以你在这里的势力,即使吴志远离开了,即使吴志远逃得再远,想找到他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那时你们可以前账后账好帐坏账一齐算,都与我无关。这样,你既可以了结你们之间的事情,又不会伤害无辜,如此一举两得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我为什么要按照你这个丫头的意思去做?你是死是活,或是缺根胳膊少条腿的,与我何干!” “啊,陈大为,你不能做得这么绝决,我是被你强掳来的,如果不是被你强掳来,怎么会给吴志远这么好的绑架我的机会,结果倒要搭一条性命呢?而且你还胡说什么蜜露里有病毒,又说什么我的血是病毒的克星,结果。你看你看,这一切不都是你造成的吗?你当然要帮我解决这些事,不能看着我无缘无故地受累而撒手不管,那样足可见你不是一个敢作敢为敢担当有勇有谋的好男人。” “什么?你怎么敢这么对我说话?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我说话!” “陈大为,我不管别人怎么怕你,我可不怕你,你难不成会杀了我?你就是杀我我也不怕。”我已认准他一定不敢对我怎么样,至少不敢杀我,如果他想杀我,已经有一百个机会留给他了,而他并没有杀我,却大费周章地把我掳了来,他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有求于一个活着的我。 可是我这么说却让吴志远吓了一跳,他急忙又把刀尖抵住我的喉部,在我耳边说道:“你不要命了,这样激怒他?”声音甚是惶恐,可见他非常担心我出意外,那样他也必将小命不保。 “不错,我就是要激怒他,激得他狂吠乱跳,让他杀了我最好。被他这种人掳住,想想今后可能遭受的屈辱和折磨,还不如现在早早地就死了的好。”于是又对陈大为高声叫道,“你来呀,你来呀,有种就过来杀我,本姑娘视死如归,才不怕你这个生性残忍shā rén如麻的妖魔鬼怪呐。” “好,既然你想死,就让我先一掌打死你再说。”陈大为怒不可遏,突然冲到我面前,我还没有看清他的出招姿势,就觉得面前风响,他的双掌已如迅雷般地向我胸前拍了过来。 他的两掌拍来,就好像晴空突然响起了一声霹雳,甚至比晴空中的霹雳更加让我无法预料,更加凶猛凌厉。我惊得两眼紧闭,只等他的双手拍到我的身,就此一命呜呼。 时间好像停止了,空气好像凝固了。 良久,良久。 可是我的身一点都没有感觉。 等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发现我眼前竟然大变了样陈大为突然不见了,他好像从空气中突然消失了似的,不见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8章 地窖女孩命运惨 我夹在陈大为和吴志远这两个如狼似虎的人中间,处境极其凶险,稍不留神就会成为他们恩怨之下的牺牲品。我急中生智,想出一招,决定以身犯险,赌陈大为不会这么轻易地就下重手杀死我,于是用言辞激怒陈大为,就是为了让陈大为知难而退,离开这个地方,这样吴志远也就不会伤害我了。这一招是否能奏效,我心里一点底都没有,于是只好赌一次,大不了赔一条命罢了,反正我无论是落在陈大为手里还是落在吴志远手中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在陈大为果然被我激怒发出雷霆一击之后,我心里惊道“我命休矣”,吓得闭紧了双眼,只等以我那微弱的身躯来承受陈大为这气势磅礴的大力神掌。这一掌如果真的打在我身,说不定会击穿我的身体,让我当场惨死在他面前。即使没有击中我的身体,掌风从我身边擦过,也会让我受伤。在这一掌之下,我或许真的没有什么存活的希望了。 可是,我没有任何被击中的感觉,一点感觉都没有。四周突然一片寂静,寂静得可怕,就好像这个世界突然死了一样。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身前的那个人陈大为消失不见了。 我回头再看看吴志远,吴志远已经放开了我,坐在床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显然他刚才受的惊吓绝不会亚于我。 这是怎么了?刚才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我刚才紧张得一闭眼之间似乎一切都发生了变化,就在一闭眼那么短短的一瞬间。 我没有死,我当然没有死,陈大为那雷霆一击没有打到我身。 吴志远也没有死,陈大为那雷霆一击也没有打到吴志远身。 我和吴志远都安然无恙。 “陈大为呢?他到哪儿去了?”我不安地问道。 “明知故问,你刚才没有看见他离开吗?”吴志远好像对我的这个问题不屑一顾。 我茫然地摇了摇头,我当然不知道。 “他已经走了。”吴志远嘟囔了一句。 “走了?” “可见你对他来说果然很重要呐,比我原先想的还要重要。” “他突然就走了?”我还没有从惊诧中回醒过来。 “你这样刺激他,他都没有对你下狠手,看来我用你来要挟他,虽是险招,却是对的。”吴志远显得颇有些得意,这或许是他今天晚唯一做对的事情。 “他一声不说就突然走了?”我再次问道。 “他不得不走。”吴志远鼻中哼了一声。 我没有明白吴志远的话。 “你这么怕他,他却不得不走?” “他舍不得杀你,舍不得让你死。” “那又怎样?”我对他的话感到越来越糊涂。 “他也舍不得让别人杀你。” “别人?是谁?还有谁要杀我?” “那个人当然是我。” “是你?怎么回事?你真的要杀我吗?我明明看见是他要杀我的,怎么突然变成了你要杀我?” “因为你的血的确很管用。” 我越听越糊涂,猜不透吴志远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陈大为不是承认没有在蜜露里投放病毒吗,吴志远也没有感染病毒,和我的血有什么关系呢? “刚才陈大为最后两掌打来的时候,虽然看似冲着你,其实这两掌的目标却是我,他想趁我想不到的时候打我个措手不及,就此取了我的性命。”吴志远摇头晃脑地解释道,“却不料我早已识破了他这一阴招,于是在他刚刚出手的刹那间,我就用小刀就是你赐给我的那把小刀在你的脖颈轻轻地一划,就那么轻轻地一划他一边说,一边做着手势,好像我不明白似的,你的脖颈也真是争气,立刻就涌出血来。陈大为见我说到做到,绝不含糊,自然不敢再杀我了,便收回他的手掌,悲哀地长叹一声,就这么走了,走了。” 我大惊失色,急忙用手在脖子一摸,果然满手鲜血。原来那小刀的刀刃既薄又锋利,再加当看见陈大为两掌打来时紧张慌乱,被小刀割破脖子的时候竟然毫无知觉,此时看见满手鲜血,才觉得颈火辣辣地疼痛,伤口绝不像吴志远轻描淡写地“轻轻地一划”,于是怒目瞪着吴志远。 吴志远嘿嘿地笑道:“这么凶狠狠地看着我干什么,只是一点皮外伤,流那么点儿血而已,死不了的。” 听说只是一点皮外伤,我安静了许多,但仍然怀疑他的话,因为的确流了很多血,不像是那种简简单单只是破了一点皮的伤口。 “如果陈大为那两掌没有停住,你真的准备就那样杀了我吗?” “既然现在没有发生那种事,我也就不妄加猜测了。” “你真的会杀了我吗?”我追问下去,我一定要从他这里得到dá àn。 “或许是对,没错,如果陈大为不停手,我手再用点力气,你的脖子就会断了,那时在情急之下,我恐怕无法在乎你是生还是死了。” “你原来真的想杀我!” “要杀你的人不是我,而是陈大为。如果陈大为不逼我,我怎么可能伤害你?你伤了,或是死了,将来变成一个冤死鬼,千万不要来找我,要找你就找陈大为吧,他可是元凶。” “是你要杀我,是你!” “随你怎么说吧,我不想再和你争执了,在这种无意义的事情争执只会白白消耗掉我宝贵的时间和精力。我现在需要休息一下,好好地休息一下,接下来还有很多事要做呐。”吴志远说完,索性在床躺了下来,闭眼睛,两条腿挂在床边,好像一下子就睡着了似的。 “我我就要死了,流了那么多血,天哪,还在流血,血流不止,我就要死了,你就不会英雄救美,你就要眼睁睁地看着我流血而死吗?” “不要吵我,你那点血,一会就止住了。你再多嘴的话,我火了再给你一刀,那时你可能真的一命呜呼,你别怪我。”吴志远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又把眼睛闭。 见他话说得如此凶狠,行事也如此凶狠,我怀疑如果真的惹恼了他,他可能真的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好女不吃眼前亏,我索性咬着牙闭嘴,不再言语。又过了一会,我再试探了一下脖子的伤口,果然血已止住,于是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许多。 我探身看了看躺在床的吴志远,见他双目紧闭,鼾声连连,似乎已经熟睡。虽然这是我住的房间,虽然我对周边的环境一无所知,见我的伤势已经无甚大碍,心道,此时不走,更待何时,难道还要等他醒来后再胁迫我吗。想到这里,我立即转身。门大开着,自陈大为走后,门就一直开着,我可以很顺利地跨出这扇门赶快逃走。 可是当我前脚刚刚要跨出门的时候,猛然身后就传来一声怒吼:“你不能走!” 难道吴志远突然醒了? 我当然不会乖乖地听他的吩咐,乖乖地就此站住不动。此时我只想赶快逃,逃得离这儿越远越好,逃得离吴志远越远越好。 可是既然吴志远已经惊醒,就算我已经跨出了门也无法逃走,更何况现在还没有完全跨出门呐。很自然,我的这次逃跑计划没有成功,我又不得不站在了他的面前。 “既然陈大为已经走了,你的危险已经解除了,你为什么还不让我走?”我看着吴志远,声嘶力竭地怒斥道。 “我还没有安全,你当然不能走。”吴志远又躺到床,若无其事地继续合眼而睡。 “你还没有安全?陈大为已经走了,你还没有安全?” “这里是陈大为的地盘,我在这里,随时都会遭到陈大为的毒手,当然不会安全。” “那在什么地方你才会感到安全?” “至少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离开这里?你要到什么地方去?” “我还没有想好。” “不管到什么地方,你一直要带着我?” “不错。” “可是即使你离开了这里,陈大为一样可以追杀你。” “多谢你的提醒,的确是这样,所以我必须一直带着你。” “你带着我有什么用!” “你就是我的护身符,有你在我身边,陈大为就会有所顾忌,他有所顾忌,就不会那么顺当地对我下毒手了。” “那未必吧,你就算防得再严再密,总有疏漏的时候,你就算逃得再远再偏僻,总有落脚的地方,只要陈大为一心追杀你,总有一天你会死在他手里。” 吴志远躺在床长叹了一声,说道:“或许正像你说的,总有一天我会死在陈大为那贼人的手,但陈大为既然要杀我,我总有办法让他得不到他想得到的东西。” “他想得到什么?” “你!” “他想得到我?” “不错,他想得到你,而且是活着的你。如果我有一天无法再逃了,我就首先一刀,嘿嘿,结果了你的性命。他既然想杀我,我就和他拼个鱼死网破,他也得不到他想要的东西。到了那个时候,嘿嘿,谁都不会有好下场。” “啊,吴志远,你真是狠毒!” “这是被逼的,完全是陈大为那老小子逼我的。如果有一天我杀了你,你可不要怨我,这完全是陈大为那老小子逼的。” “你现在不逃?你不怕陈大为突然后悔,再返回来找你算账?” “有你在这里,我为什么要现在就走?” “你难道永远不用睡觉看着我?你带着我,我总有机会逃走。” “你以为我会让你有这种机会吗?” “什么意思?” “我先说个故事给你听听吧,这是我最非常喜欢的故事之一,你听了这个精彩的故事,或许就会有启发了。有一个人,一个很帅也很有钱的年轻人,他非常喜欢邻居的漂亮女孩,但是,当然,那个女孩对他没有任何感情,事情总是这样发生的,不是吗?有一天,那个女孩突然不见了,周围的人到处找她,那个邻居也到处找她,都没有找到。年轻人很伤心,用一个词形容,就是伤心欲绝。斗转星移,时光荏苒,很多年过去了,年轻人渐渐变老,他始终没有娶妻。周围的人都被年轻人对爱情的忠贞所感动,他也成了大家心目中的爱情之神。又过了若干年,那个男人死了。他因为没有后代,房子便空了下来,后来卖给了一个商人。商人想在这个房子里挖个地窖,可是意外地发现这幢房子地下竟然有一个密闭的洞穴,地穴里有一具尸骨,尸骨被一条铁链紧紧地锁着。后来jg chá发现,这具地洞里的尸骨就是那个失踪的女孩的,原来那个年轻人见求爱不成,便暗自在自己家的房屋底下挖了这个地洞,挖好后,就把那个女孩抓来,关在地洞中,时时虐待,日日性侵,最后那个女孩就惨死在那里。呵呵,戴xiǎ一 jiě,你觉得这个故事怎么样?” “除了变态和野蛮外,实在不怎么样。” “可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真实的故事总没有虚构的故事那么情节跌宕起伏,精彩绝伦,可贵的地方就在于他是真实的,既然是真实的,就是可以被模仿c可以被借鉴的。”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我隐隐地已经猜到他说这个故事的目的,心中不免有些惊慌。 “戴xiǎ一 jiě,你是一个聪明人,我也相信以你的聪明才智绝不会落到和那个女孩同样的下场。试想想,当初那个女孩如果同意年轻人的求爱,今后她的生活会是多么幸福快乐,怎么会落到尸骨无收的可悲下场呢。” “吴志远,你这是在恐吓我吗?” “不能说是恐吓,只是提醒而已,提醒戴xiǎ一 jiě不要忘了一些重要的事情。另外有一件事我还想告诉戴xiǎ一 jiě。” “什么事?” “刚才我躺在床,几乎就要睡着了,你偷偷地想溜走,为什么我会突然发现?” “哦?为什么?” “我能当保安部王大福的特别助理绝不是和其他庸人一样是浪得虚名,我天生有一种特殊的本事,就是对我所担心的事情,如果这件事没有发生,我就会睡得很香,如果一旦发生,即使睡得再沉,我也会立即惊醒。嘿嘿,你刚才逃跑就是属于这种情况。” “原来如此。” “今后你还会逃跑吗?” “恐怕不会了。” “如果发现你逃跑怎么办?” “被你关进地窖?” 吴志远满意地点了点头,闭眼睛,不一会儿又听到他连连的鼾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9章 疲惫不堪再出发 吴志远就这样在我房间里狭小的床上一直睡到大天亮。他果然十分放心,既不担心我再次逃走,也不担心陈大为随时可能返回,大概他对自己梦中能突然惊醒的本领太过自信了。不过我也没有再逃走,甚至连尝试一下的意思都没有,而陈大为也没有再返回,不仅天亮之前没有再回来,即使天亮了c又黑了还是没有看见他的影子,整整一天他都没有出现,好像已经把这个地方完全忘了似的。 “看来陈大为的确放过你了,你再扣住我还有什么意义呢?”当吴志远清醒过来的时候,我瞅个机会赶紧对他说道,因为这一整天以来,他总是显得精疲力竭,昏昏欲睡,醒醒睡睡,好像嗑了什么i yà一似的。 “陈大为这只老狐狸狡猾得很,你以为他今天没有来就表示他真的放过我了?不,不,完全不是这样,你这样想,只能说明你对这个人太不了解了。他没有过来,是因为你,因为你在这里,他投鼠忌器,才不敢过来,如果你不在这里的话,嘿嘿,他这个居心叵测的老小子早就蹬着腿撅着屁股过来啦。”吴志远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立即把我的推测驳斥得干干净净。 “我只不过是被他掳获来的一个小人物,哪有那么大的能耐能阻止他这个大人物要做的大事情呢。”我冷笑着说道。 吴志远在床边默声不响地坐了一会,眼光在我脸上扫来扫去,看了很久,好像初次认识我似的。虽然我已经习惯于被其他人尤其是一个陌生的男人长时间地盯着,观看,打量,但吴志远的那略带欣赏却更多透露出怀疑的目光仍然让我浑身不自在。我想从他那灼烧着我内心的目光中逃出来,可是无论我怎样躲避,他的目光始终锁定在我的脸上和身上,而这间小屋子里又没有其他地方能够逃避c躲藏,也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遮住他的目光。 “你你这样盯着我看干什么?难道我的头上长了一根角,身上多了一条胳膊?”见他那种让我颇不自在的目光始终盯着我不放,我真想冲到他面前狠狠地踢他一脚。 “我越来越发现你这个人很有趣,简直是我见过的有趣的人中最有趣的一个。” “你说什么?我有趣?我不明白。在目前这种无可奈何被你扣为人质c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的情况下,我还会很有趣?这真不知是从哪里说起。哼,我看你瞧人的本事还真不怎么样。” “我虽然不让你逃走,但没有禁止你在这个房间里四处走走,或者在什么地方坐坐,你为什么那么规规矩矩地站在门边,从早晨一直站到现在,像个门神似的。当然了,如果能有一个这么漂亮的门神为我站岗放哨,我当然会乐得心花怒放,可我也担心你站了那么长时间,你不会觉得累吗?你看,我对你是多么体贴,多么关心。” 听他这么说,我才发现自己的确在门边已经傻傻地站了很长时间,腿已经开始酸麻,脚底也隐隐地有些疼痛了。不过,我可不能在这个家伙面前示弱,着了他的道。 “你还会关心别人?别黄鼠狼给鸡拜年了,你难那么一点花花肚肠,谁人不知,哪个不晓。狗嘴里哼哼吐不出象牙的。”我对他的话嗤之以鼻。 “哎呀呀,你说的话怎么那么难听。别说我不是狗,就算是一只狗,也未必没有象牙啊。”吴志远瞪着双眼,满脸通红,指着床边他座位旁的空处,又嬉皮笑脸地说道:“对女孩子关心c温柔是应该的,这一直都是我被公认的美德。如果你不是很介意的话,我愿意挪开一点,把这么好的地方让点给你坐。你看,这边我坐过的地方很暖和,你坐在这边挺不错。床上很软,对消除你腿上的疲劳很有帮助,你站了那么长时间,这两条小细腿上一定已经又酸又痛了吧。虽然这张床很小得可怜,虽然你坐在这儿会影响我舒服的休息,但是我是不会介意的,一点都不介意。我知道你也不会介意的,不是吗?”他一说完这些话,就把他的臀部稍微往旁边挪开了仅仅不到一寸之远,如果没有注意的话,甚至都不会发现他已经动过了,不过他自以为他这一点微不足道的小动作却好像给了我多大的优惠,给我让出了一个多么大多么大的空间似的。 我可没有兴趣和他贴身并肩而坐,于是没有理睬他的话,自去旁边的小方桌下抽出那张简直是从小人国里掇来的小方凳,把它拿到门旁边坐了下来。 他自己不愿意急着离开这里,我又何必要为他着急呢! 当我和吴志远这样在沉默中对峙着,没有人再开口多说一句话的时候,最难熬的就是沉默中漫漫无止境的时间了,这漫长的时间呵,不知道何时才到尽头啊。 渐渐地,我感到座下的方凳越来越硬,完全成了一块铁板,又像是一块极不光滑的铁板,有些地方长出了粗壮的尖刺,有些地方变成了凹凸不平的锉子,每时每刻无不在用它们最强大的本领折磨着我的身体。我在方凳上勉强地挪动了几下,被折磨的感觉却丝毫没有改观。我看着坐在床边的吴志远,他座下的床是那么柔软,他正舒服地闭着眼打着盹。我有些后悔为什么没有听从他的建议坐在床上,那样我至少不会受到像现在这样痛苦的煎熬。不过如果时间倒流,让我再做一次选择的话,我还是会鄙视他心口不一的建议,还是会坐到这张坚硬如铁的小方凳上来。 除了凳子如带刺的铁板般在折磨着我之外,还有一种折磨也让我倍感难熬,那就是饥饿和睏倦。从昨晚开始我就没有吃过东西了,虽然喝了一碗陈大为的蜜露,但那些许水一样的东西对饱腹根本没有任何作用。我只听见此时腹中咕咕声此起彼伏,像战鼓似的擂个不停,真担心再这样下去不用多长时间我就会饿得晕厥过去。在学校期间,很多女生多多少少都有一点贫血的毛病,这也同样适用于我,一旦饿得厉害了就容易头晕。除了饥饿外,我还感到非常睏倦,吴志远已经在那张柔软舒适的床上休息了很长时间,我可站在门边守着他一分一秒都没有合过眼呢,只是百无聊赖眼睁睁地看着吴志远在床上东倒西歪地摆出的那个枯燥无味的“大”字,即使我把眼睛看得干枯寒涩了,目光也始终没有离开过他。我担心他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神经病似的突然跳起来冲到我面前,又神经病似的拿着小刀恶狠狠地威胁我,我对他刚才对我的伤害仍然心有余悸。 这个时候,随着夜晚的再次来临,最难熬的时刻终于来了。自从天色朦朦暗开始,我的眼睛也像要应夜晚的景似的,眼皮不由自主地合了又开,开了又合,最后实在忍耐不住,坐在门边,倚在门上竟然也小盹了一会,但似乎眼睛一闭就被惊醒,直到看见并确认吴志远仍然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之后,才渐渐安心,很快又进入了打盹的状态。 可是过不了多久,我发现即使连打盹这点小小的奢侈也没有了,因为这时候吴志远已经睁开眼,他像是已得到充足的睡眠和吃过充足的食物似的,精神饱满,神采奕奕。我却像是个溃败的伤员,即使想让自己坐稳了身体也变得非常困难。 吴志远见我仍然惺忪着睡眼地盯着他看,便嘻嘻地笑道:“怎么样,我的大xiǎ一 jiě,休息得很不错吧。现在该起来了,快起来!” 我颤颤巍巍地从凳子上站起来,把身体勉勉强强地倚在门上,有气无力地问他:“什么事?” “什么事?”吴志远突然瞪圆了眼睛道,“难道你想在这个鬼地方待一辈子?” “啊?一辈子,我们要在这里住”我好像还在做梦似的,没有反应过来。 “你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我们该走了,我们必须起身走了,离开这个鬼地方,越早越好。”吴志远在一旁不断催促道,好像他现在变突然变得十分急迫似的。 “你走开,走开!你知不知道你很烦人,你很烦人呐。你走开,我还要睡觉呢。” 吴志远想用手来拉我,我推开吴志远的手,倚在门上,兀自还在不断地说着“我要睡觉,我要睡觉”。 在迷迷糊糊中,我突然感到脸上一凉,急忙睁开眼看时,只见吴志远手中不知何时拿了一个小桶,正把小桶里冰冷的水朝我脸上泼来,我的脸上c头发上c衣服上都已被水浇得湿漉漉的。 “这一次你总该醒了吧,娇滴滴的大xiǎ一 jiě?”吴志远见我睁开眼愤怒地瞪着他,于是停止再把桶中残留的水泼过来,笑嘻嘻地说道。 此时已届深秋,虽然还没有到寒冰刺骨的时候,可是当头上c脸上c身上都被冷水浸湿以后,还是冷得让我直打哆嗦。 我又羞又怒,握紧拳头就向吴志远冲了过去,就在快要冲到吴志远面前时,忽觉手臂一紧,握着拳头的手早已被吴志远捉住,被反剪在身后。 “你你弄疼我了。”我叫道。 “你老实一点,听话一点,我自然就不会难为你。” “好,我听你的,我完全听你的。”我此时被他挟持住,不得不听他的话。我嘴里这么说,但在心里嘀咕道,暂且先听你的,今后瞅准了机会再做打算。人在矮檐下,哪能不低头。我暂且先忍受他的这一番羞辱,等以后有机会了必让他一一加倍偿还。 吴志远放开我的手臂,我眼里含着泪水,揉了揉被他捏出好几个红指印的胳膊。虽然一阵摩挲之后,我胳膊上的痛楚渐渐减轻,可身上却感到寒凉难耐,忍不住接连打了好几个大喷嚏。 吴志远把裹着他被陈大为打落的断牙和喷出的鲜血的床单递给我,示意我拿这个令人恶心的东西擦去脸上和头发上的水。我找了床单干净的一角,勉强在脸上和头发上擦了擦,身上的湿衣只能将就了,因为根本没有其他的衣服可以更换,即使有其他的衣服,我也不敢在一个几乎陌生且淫邪的男人的目光下更换。 “擦好了,我们该出发了。”吴志远见我把床单又扔在地上,便催促着说道。 “我们到哪去?离开这个地方吗?” “你不要管我们会到什么地方,你只需要跟着我走就行了。” “我们有言在先,你要知道,我又饿又累,如果你想把我带到某个很远的地方,我可走不了那么多路,到时别怪我拖你逃亡的后腿。” “快走快走,你哪来那么多的废话,哼,女人就是啰嗦。” 吴志远说着,一脚跨出房门。 我只好闭紧嘴巴,一声不响地跟在他身后也走出了房门。 吴志远的脚步很快,他似乎对前面的路信心十足,没有丝毫犹豫耽搁。我则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缓慢地往前挪着,没有走出几十步,已经和他拉开了很长一段距离。我心里暗想,如果他继续这么快地向前走去,没有注意到我就好了,我则可以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快速消失在这茫茫的黑暗中。可是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吴志远很快就回过头,见我远远地落在后面,便又走回来,拉着我的胳膊,像拖着什么东西似的把我拖得踉踉跄跄地跟着他向前走去。 出门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岔道,这是我到这个地方后记得的唯一的地标。吴志远走到这个岔道口时,毫不犹豫地向右转去。我急忙对他说道:“你走错方向了,向左转才是到那扇既高大又笨重的大门的路,只有出了那扇大门你才有可能逃得更远。” 吴志远回头瞪了我一眼,说道:“谁告诉你我要离开这个地方了?” 呀,他难道不是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他不离开就不离开吧,谁在乎他呢?可是,他也不该总是对我瞪眼睛啊,他今天瞪眼的次数已经太多了,我怀疑再瞪不了几次他的眼珠子就会掉下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10章 夜半诡划为徽章 当吴志远领着我离开我住的小房间,准备逃离这个炼狱的时候,我却发现吴志远根本没有走上逃离这个炼狱的道路,反而毫不犹豫地向这个炼狱的更深处走了过去。他的话更让我惊讶和恐惧,原来他根本没有打算离开这个地方。 “什么?你不准备离开这儿?”这个“新闻”让我惊讶不已,“你就不怕被陈大为发现?如果一旦被他发现了,你能躲得过一次,未必能躲得过第二次。” “哼,俗话说的好,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陈大为只道我会逃得远远的,想不到我就潜伏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我依然可以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嘿嘿。” “这里都是他的人,今天发现不了你,明天发现不了你,但终有一天你会被他发现,你就愿意冒着随时随刻都可能被他发现的风险战战兢兢地在这里过一辈子吗?” “那又怎样!即使被他发现了,我还有你这个挡箭牌,如果他敢对我不利,我就”吴志远说着,做了一个用手握刀刺向我的动作,“知道了吗?所以该担心的人不是我,而是你,你就天天替我烧高香,祈求陈大为不要发现我吧。” “难道他发现你,你就要杀我?”我对他这种心狠手辣的做法不无心悸。 “你既然知道了,何必多问,多问无益。” “可是你杀死我,你也一定活不成。” “你怎么知道我活不成?你在我先死,你怎么知道我活不成?即使我真的活不成,有你这么漂亮的一个美人陪着我死,我也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了。说不定到了那个美妙的世界,我们还会在一起。有你时时刻刻地陪在身边,即使做了鬼又有何妨。”吴志远越说越兴奋,好像他已经真的做了鬼,而我也变成了一个一直在他身边伺候他的漂亮的女鬼。一个人如果能做到这样的“视死如归”,他的确就没有什么可以害怕和担心的了。 “呸,想得美。如果我死了,变成女鬼,我就把你身上的肉一块一块地全部咬下来,丢到烈火里烧成灰烬,再恳求阎王把你打入十八层地狱,一辈子受刀砍火燎之苦,让你永世不得翻身。” 吴志远惊讶地看着我说道:“没想到你这么漂亮的小脑袋里装的竟是如此恶毒的思想,这种事想多了一定会损害你美丽的容颜以及优雅的胸襟。以一个年长几岁见过更多世面且一心期盼他人为善的兄长的身份,我劝你还是多做些善举,多积些善德吧。如果你替我受苦为我死,到了那边我也好为你多说些好话,请求阎王为你立碑树德,你见此情景,不要美死才怪。” 我见他越说越不像话,索性不再和他一问一答地说话,否则他还不知道会纠缠出哪些歪理邪说,让人听见气破了肚皮呢。 吴志远见我一言不发,也就闭紧了嘴,脚下的步速却加快了许多。我只有紧紧地跟着他往前赶去,这里一拐,那里一歪,转过几条小巷之后,我就完全没有了方向,不知道他要把我带到什么地方。 不过另一点让我感到非常惊奇的是这里竟然有这么多的房屋,多得简直让我数也数不清。虽然在夜色中这些房屋看得不是很清楚,但俨然是一个小小的市镇,且有多条道路,在密集的房屋间纵横交错。更让我惊奇的是,这个地方竟然不是在地下,不是在那个黑暗无光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方。此时的市镇虽然被浓浓的黑暗笼罩着,但它和其他地方的市镇看上去没有什么两样,一样地hé pg安宁,丝毫没有令人恐惧的气息。 我的惊讶如何只能用一个“惊讶”来形容,谁能想到,在基地竟然还有这样一个地方! 吴志远带着我在一座房子门前停了下来,这个房子和这里其他的所有房子都没有什么不同,事实上,这里所有其他的房子包括我面前的这幢房子在外观上几乎一模一样,好像是由同一个人统一设计又由同一群人利用同一个模子统一建造的。 这是谁的房子?吴志远为什么偏偏在这个看上去没有任何特别的房子门前停了下来? “我们就到这里?” “就是这里。” “你要去敲门吗?”我看见吴志远盯着这个房子的大门看了很久,便问道。 “敲门?这么晚了,怎么会有人来开门?” “那你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我到这里来只是想见一个人。”吴志远的眼神有些发怔,这种眼神一般只在一些有特殊关系的人之间才会有。 “一个女人?”我问道。 “嗯。” “她住在这里?” “当然。” “哦,我明白了,你这一次逃走,不知何年何月何日才能再回来。你舍不得你的qg rén,于是在离开之前想到这里来再看她一眼。可惜现在正是深夜,她早已进入了梦乡,你见不到你的qg rén了,是不是很后悔?” “我的qg rén?”吴志远喃喃自语道。 “难得你还算是个有情有义的人,知道自己即将远遁他乡,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回来和自己的qg rén做一番真情告别。虽然她此时看不到你过来,听不见你说些什么,但你的这份情意,她在梦中也一定会知道的。没想到你还会玩这种浪漫,真看不出来。” “你说什么?我我的qg rén?不,她不是我的qg rén,我也不准备把她当作我的qg rén。她不仅不是我的qg rén,我甚至不想和她有一丁点的关系,一点关系都不想有。” “什么?她不是你的qg rén?那你深更半夜巴巴地跑到这里来看她干什么?”我怔住了。 “我要从她这里拿一点东西。” “你不会是这么小气的人吧,既然把东西送给她了,在你逃跑之前还要把这些东西要回来吗?” “谁说我想拿的东西是我的!”吴志远颇有些愤怒,也颇有些不耐烦。 “啊?你想拿别人的东西?这可不是一个正人君子应该做的事情啊。” “首先我告诉你,我不是你口中的什么正人君子,我也不想当什么正人君子,其次这个东西我一定要拿,就算我平常一直是正人君子我也一定要拿这个东西。” “什么东西让你有这么大的兴趣?” “一枚徽章。” “徽章?” “一枚上面有火焰图案的徽章!” “啊,这里有徽章?” “徽章应该是在这里。” “徽章在这里?这应该是极秘密的事情,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戴维的那枚徽章丢失了,更准确地说应该是失窃了。” “失窃?有人竟敢去戴维那儿偷东西,而且偷的竟然是徽章,那么重要的被戴维视作生命的东西?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谁有?”吴志远冷笑道,“一个曾经被大管家视作左膀右臂的人,他曾经对这个人信任有加,并委以重任,却没有料到这个人竟然是陈大为故意安排在大管家身边的内奸,趁大管家疏忽大意的时候,就偷了他珍藏的那枚徽章。” “我应该认识这个人。” “你不仅认识,而且和这个人的关系很不错,甚至还救过这个人。” “是谁?”我似乎已经猜到了这个人是谁,心里不禁隐隐地有些不安。 “丁小小。” “啊,丁i shu?”我几乎是脱口而出。 “就是她!” “她偷了那枚徽章?”我仍然有些不敢相信。 “不错。” “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千真万确。”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当然是为了陈大为,一定是陈大为的主意,她只不过是执行罢了。” “这么危险的事她为什么肯做?” “这你就得去问她了,我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当然不知道她这么做的真正原因,或许她把自己当作是陈大为的qg rén吧,一个女人为了自己的情夫做事,就能够说得通了。” “我不允许你这么侮辱丁小把你那些龌鹾的思想加在别人身上。” “这不是我能够或不能够侮辱谁谁的事,如果事实就是这样,我也只不过是陈述了事实而已。” “那你到这里来”我看着眼前的这幢极其普通的房子,仍然迷惑不解,“难道她偷来的那枚徽章就藏在这么普通的一个地方?” “她把徽章藏在哪里我不知道。” “不是藏在这里?” “或许是,或许不是,我根本不需要知道她把徽章藏在了什么地方。” “那你到这里来是为什么?” “哼哼,我来只需要确定一件事就可以了。” “什么事?” “丁小小” “丁小小?” “我只需要知道丁小小把这枚徽章藏在哪里就足够了。” “为什么?你准备拿她” “不错,我只要抓住丁小就一定有办法逼她说出那枚徽章的下落。” “你就那么有信心?如果她不肯说呢。” “哼,如果这个女人不肯说,我有一百八十种办法让她开口。”吴志远嘿嘿地笑着,笑得十分阴险。 “什么?你”我对吴志远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简直怒不可遏。 “除此之外,我还有件秘密u qi。” “秘密u qi?什么秘密u qi?” “这件秘密u qi就是你!”吴志远的目光又落在我的脸上。 “我?我怎么又成了你的秘密u qi?” “不错,你就是我的秘密u qi。” “你要怎么使用使用我这个秘密u qi?” “你不是和她关系挺好的吗?你不是曾经救过她的命吗?她欠了你那么大的人情,当然会想法设法地报答你了。如果她不肯说出那枚徽章的下落或者不肯ti g一ng有价值的线索,嘿嘿,就可以让她瞧瞧我的手段。” “你的手段?你有什么手段?”听吴志远说得这么狠毒,我心里充满了不安。 “我的手段,我的手段就是:在她面前用尽一切办法折磨你,我见我对这个曾经用自己的血救过她的好朋友是怎么折磨的,用浸过水的牛皮鞭子一鞭一鞭地打,啪,啪,皮开肉绽,血肉横飞。如果丁小小还不告诉我徽章的下落,我就用尖刀就用你昨天想杀我的那把尖刀一点一点地划你的脸皮,横一刀,竖一刀,深一刀,浅一刀,直到把你的脸划成一个大花脸。如果丁出来,我还可以剜眼睛c割鼻子c剁手指,等等等等,你怕不怕?如果这些对你上的伤害还不能迫使她就犯,我还可以嗤啦一下撕掉你的衣服,一件不剩,那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我可就说不清啦。我当你受到这些酷刑的时候,她是否还能坐得住,是否还能强忍住不说出那枚徽章的下落。如果她真的能够忍住不说出徽章的下落,可见她视那枚徽章远比你重要得多,你还有必要像以前那样对待她,并且用你的血帮她清除病毒吗?” “吴志远,你你好狠毒!真是变态狂!荒淫,无耻!”他脱口而出的那些手段无一不让我胆战心惊。 “无毒不丈夫,戴xiǎ一 jiě,为了那枚徽章,只好委屈你了。不过如果你真的遭到了这些酷刑,或者身体上少了一点什么东西,精神上受了一点什么摧残,可千万不要怨我,这不是我的本意,如果丁出徽章的下落,我自然不会为难戴xiǎ一 jiě。你所遭受的一切不幸都是拜丁小小所赐,你要恨应该去恨她。” “你那么恶毒,一定不得好死。” “哈哈,我不得好死?我身边有了你和那枚徽章,我怎么会死?陈大为又哪能奈何得了我?你还是多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这幢房子” “不错,这幢房子就是丁小小的家。” “啊?她住在这里?” “很惊讶,是吗?我原来以为她会到你那里去,可没有想到她把你们之间的关系看的太淡了,害得我在你那局促拥挤的小房间里白等了一天一夜,最后还不得不亲自来找她,给她好大的脸面。” 我终于明白吴志远深更半夜到这里来的目的了,他想从丁小小这儿找到那枚徽章,以此把徽章作为护身符,来对付陈大为今后可能对他的追杀。他带着我这么一个活物毕竟不方便,一不小心就会丢失,从而让自己的生命处于危险之中。如果他带着的是一枚徽章,则要容易得多,毕竟徽章很容易携带c隐藏,而且又不会自己逃走。如果他能把我和徽章都控制在自己手里,则对他来说无疑是一种双重保障。 问题是,那枚被丁小小窃取的徽章现在真的在丁小小这儿吗?她会把藏匿徽章的地方告诉吴志远吗?如果她不告诉吴志远,吴志远真的会对我施加他说的种种酷刑吗?我心中对自己未来的命运和伤痛颇有疑虑,为此起伏不定。 夜色沉沉,房舍簇簇,林木深深,我眼前的这个世界几乎都是黑白灰的构建,这样的世界只有让我更加丧气,更加心灰意冷。我不知当初是谁设计的这些房屋,这种设计风格只有使住在这里的人在经过漫长的时间后变得更加变态,这种因压抑而产生的变态更是一种爆发式的变态,更是一种灭绝人性的变态。我在这里尽管只待了短短的一段时间,我就已经深深地感到无法忍受这里的一切了。 “你你准备守株待兔,在这里一直等到丁小小出来吗?” “我在这里等她?如果这样,我根本不会深更半夜到这里来,我会看着她躺在柔软的床上舒舒服服地睡觉而我却在寒冷的露水中瑟瑟发抖吗?” 他说到夜深露寒,我忽然意识到身上的衣服还是湿漉漉的,一股寒意不禁紧紧地抓住我的身体,让我一阵又一阵地颤抖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11章 爆破大门惟惊悚 “你的身体好像很不错。”吴志远瞥了我一眼,突然说道。 “什么?”我对他突如其来的这句话颇感茫然,忍不住把衣服裹得紧了一点。 “看你抖得这么厉害,竟然还没有生病,看来抗病能力还算不错。” 这种时候了还说这种风凉话,我把头扭转到一边,不去理他。 “看来我今后处理你的手段和方式可以更加严厉一点了,我很想测试一下你病和不病的界限到底在什么地方。” 听他这么说,我心中十分愤怒,他在这里生活了一段时间,果然已经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残暴加变态的家伙,和我在保安部初次见到他时大不一样了。 “你现在还是别想着今后怎么来折磨我了,那毕竟是很远很远未来的事情,今后你有没有这种机会还不知道呐。你现在还是想想怎么才能进入丁小小的住宅吧。你看,这幢房子的门锁得这么紧,看上去似乎还挺厚重。你既然不愿意在这里一直等到她出来,那你有什么办法可以进去,总不会破门而入吧。” “破门而入?哈,多谢戴小姐提醒,你的主意不错,破门而入,多谢你告诉我这么好的办法。” 我吃了一惊,“你真的准备破门而入?” “既然是戴小姐想出来的好办法,而且我一向对你尊敬有加,我怎么能悖逆你的好意呢?” 和他说话,简直等于把自己往火坑里推,我于是咬紧嘴唇,不再多说一句。 不过我对他到底如何才能破这扇看似铜墙铁壁的门颇感兴趣,他一定已经为此做好了准备。 果不其然,吴志远从衣袋里掏出来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方方正正,约有一个手掌大小,并且拿着它得意地在我面前晃了晃。 “这是炸弹。”吴志远兴奋地说道。 “炸弹!”我一声惊呼,“你……你想炸开它?” “正是,否则怎么能相配‘破门而入’的美名呢。” “不……不要……” 我还想说些什么,只见吴志远已经手脚麻利地把那件东西贴在了房子的大门上。 “你敲敲门,或许……或许她会来开门的。” 吴志远没有理我,又非常娴熟地在大门上贴了另一块炸弹。 我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觉喉头哽住,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过了一会儿,大概吴志远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吧,便迅速跑过来,拉住我的手,极速后退到一丈开外,手中握着遥控器,笑嘻嘻地对我说道:“怎么样,由你来引爆那些炸弹吧,这样才不愧为是你想出来的好办法啊。” 我把手缩回在身边,紧紧地握着拳,摇着头不停地说道:“不……不要……不要这样。” 但是吴志远强行拉住我的手,把那个可以引爆贴在丁小小大门上的炸弹的遥控器硬塞进我的手里,并且抓住我的另一只手向遥控器一个红色的按钮上猛地拍了下去,口中嗷嗷地叫道:“看吧,上帝发威了。” “轰隆隆——” 几乎是连在一起的几声巨响之后,我的眼前只剩下了一片逐渐弥漫开来的烟雾。刺鼻的火药味让我咳嗽起来,我俯下身体,手捂胸口,不停地咳嗽,咳嗽。直到此时我才发现,我对火药味竟是如此地敏感,竟是如此地不堪承受。 当眼前弥漫的烟雾渐渐消散的时候,我眼前这幢房子的大门已经不翼而飞了,只剩下一个四周被烧得漆黑的大破洞。 天哪,我做了什么?我到底做了什么? 这是我的错吗? 可是,就在这个在烟雾中逐渐浮现在我眼前的黑洞里,我惊讶地发现,出现了一个影子,一个漆黑的细长的身影。那个身影在仍然缥缈的烟雾中一动不动,仿佛是矗立在房屋中的一座雕像。当烟雾最终散尽,我终于看清那个影子的时候,惊讶地发现它竟有一张苍白的脸,一头长发披散在身后及两肩,正目不转睛地透过那个大破洞盯着门外。呀,这个人不是丁小小却是谁? 虽然我昨天晚上在议事厅刚见过丁小小,但仅仅一天一夜的时间,对我来说却好像过了很多年似的。丁小小的脸色还是那样苍白,只不过在今晚此时那个硕大的破洞后面的房子里的丁小小的脸色更加苍白,而且一言不发,目光直挺挺地穿过破洞盯住外面,不知在看什么东西,恰像一个无影无踪的鬼魂突然穿过那个破洞出现在了房子里。 吴志远也吃了一惊,显然他也没有料到丁小小会在此时以这种方式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吴志远惊得急忙后退两步,盯着房子里的那个人说道:“你……你是人还是鬼?” 丁小小目光直直地盯着我和吴志远,嘴角微微向上翘着。 她是在笑吗?她在这个时候怎么还能笑得出来呢?她是在笑谁?她是在笑我吗?我曾经把她当作好朋友,我想她也曾经把我视为好朋友。可是今天在这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她的好朋友的手里竟握着一个可以引爆炸弹的遥控器,并且用她的手——不管她是不是被迫的——按下了那个遥控器上的按钮,把她这个曾经的好朋友的大门炸成了一个大破洞,而炸开这个大门的目的竟然是要协助一个大魔头对她进行勒索。 我慌慌张张地把手里的遥控器扔到地上,几乎是恳求地说道:“不是我,不是我,不是……” 可是一切都已经太迟了,她已经把眼前的这个场景看得清清楚楚。是我,而不是任何其他人的手里握着那个该死的遥控器啊。她的嘴角依然往上翘着,她仍然相信是我亲自动手炸了她的大门,即使她相信这不是我干的,也一定会认为我就是个凶残狠毒的帮凶。 不,不是我,我不凶残,我也不狠毒,我更不是帮凶! 可是,丁小小此时哪能听见我的呼喊呢。她的表情丝毫没有改变,始终那样目光冰冷,嘴角上翘,脸色苍白,站在黑暗的屋子里一动不动。 看见她的模样,我忽然想到,她是不是被刚才剧烈的爆炸震伤了,如果真是那样,我则更加百口莫辩,无法原谅自己了。 “丁小小,丁小小!”我呼唤着她的名字,很想冲进那个大洞看个究竟,可是才向前走了几步,忽然闻到空气中飘来一阵呛人的火药味,忍不住又俯下身不停地咳嗽起来。我的咳嗽是如此地剧烈,一直咳到胸口疼痛,一直咳到好像要把身体里的内脏全部吐出来似的。呀,这……这一定是上帝对我犯下如此大错的惩罚吧。 我咳了一阵,抬头再看丁小小时,她的表情和动作依然没有丝毫变化。她看上去似乎已经因为今晚的事情对我这个好朋友彻底地死心了。 待烟雾完全散尽,吴志远站在一丈开外厉声说道:“丁小小,你知道我今晚赶来的意思吗?” 丁小小没有答话,好像略微地点了点头。 看见她点头,我心中的一块石头突然掉了下来。原来她还没有完全变成坚硬的石头,她还是个人,她还是个会动能明白的人。 “那你就把它拿出来交给我吧。” 丁小小好像又摇了摇头。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吴志远见她拒绝,不禁感到非常恼怒。 丁小小依然沉默地站在那里,不回答吴志远的一句问话。的确,对这样一个用暴力手段炸毁她家大门并且几乎要杀死她的人而言有什么话好说呢? 吴志远见丁小小不答话,一时也不敢冒然闯入,双方僵持了一会。 不多久,吴志远大概发现屋子里的确没有什么埋伏,于是放开了胆子又说道:“你如果再装聋作哑,别怪我冲进去捉住你,虽然有陈大为那厮为你撑腰,但远水解不了近渴,到那时可没有你的好果子。” 丁小小依然没有答话,斜着眼看着他,脸上一股不屑的神色。 吴志远见丁小小依然无视于他,红着脸尴尬地站了一会,终于忍不住一个箭步就冲到了房子里,转眼间就出现在了丁小小的旁边。这个保安部出身的家伙身手果然不同凡响,我还没有见过其他人有他这么娴熟、敏捷的动作。 可是,接下来突然发生了一件怪事,这件怪事让我很长时间都百思不得其解,至今想起来还觉得神秘兮兮。 当吴志远冲到丁小小身边的时候,只见他一把抓住丁小小的手腕,大概是想把丁小小拉出这幢房子。可是就在此时,吴志远的脸色也突然变得一片苍白,甚至比丁小小的脸色还要苍白,白得没有一点血色,完完全全就像是一张死人的脸,又好像突然戴上了一副惨白的面具,面具上积了一层厚厚的寒霜。他的脸不仅突然变得惨白而恐怖,而且同时他还张大了嘴巴,好像突然在他嘴里塞进了一个看不见的巨型乒乓球。那张嘴巴自从张开后,就再也没有合上。他的眼睛也令人恐怖,两只眼珠向外暴凸,竟好像要掉出来似的。如果这一切还不算什么的话,那么这件事就更让我感到不寒而栗了。当他的手一触及丁小小的手腕时,他竟然也突然不动了,一动不动,和丁小小一样地一动不动,好像着了什么魔似的,也突然变成了一座石像,可是那座石像的嘴依然大张着,石像的两颗眼珠子依然暴凸着。 这时突然一阵寒风吹来,落叶在地面上扑簌簌地乱响。我冷得缩成了一团,身体一阵又一阵地颤抖不停。 这是怎么了?难道他们都见了鬼?是什么鬼能让他们尤其是吴志远这么惊惧?又是什么鬼能让他们全都变成了一动不动的“石像”? 当风声过后,整个世界变得一片寂静,死一般的寂静。这个地方仿佛就是一座巨大的墓穴,周围尽是死人的世界。在这个墓穴里,只有我一个活人,只有我一个还有心跳、还有呼吸的活人。 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但我感到有一股黑暗的力量正在悄悄地向我靠近,仿佛要把我吞噬进去。 我突然拔腿就跑,沿着记忆中的路线向我的那间小屋跑去。那间屋子虽然小,但它是我唯一能找到的不被这巨大的黑暗吞噬的地方,唯一能让我躲藏在其间而不再那么害怕的地方。 我沿着记忆中的路线跑啊跑啊,跑了好远好远的路,才又到了可以通向那扇又高又大的大门之路的岔路口时,我实在腿脚酸软、气喘吁吁,跑不动了,只好放慢脚步,一点一点地向前挪去。 路上看不见一个行人,看不见一点灯光,我几乎就是在这样的黑暗和死寂中摸索着回去的陌生的道路。 又走了几步,我累得实在难以再往前走了,便停下来扶着一侧房屋的墙壁不停地喘气。我已累得汗流浃背,这一停下来,被晚风一吹,又感到分外寒凉。 寒凉的风,寒凉的夜,寒凉的心啊。 可是就在此时,就在这万籁俱静的夜里,我突然听到了另外一个声音,好像就在我的身后不远之处。 喘气声!那个声音也是喘气声! 天哪,就在我身后不远处,竟然有另一个人在喘着气。 谁能够相信呢?在我身后还有一个人! 在这死寂般的深夜里、在这萧条沉默的墓穴中,竟然有一个人就在我身后! 他是谁? 他是在跟踪我吗? 我双手扶着墙壁,悄悄地向身后瞥去,却见来路灰暗清幽,空荡荡地哪里见到一个人影。 可就在我偷眼瞥向身后的时候,先前听见的明显的喘气声竟也突然消失了。如果那是一个人的话,好像他知道我这个动作正是在偷偷地寻找他,于是和我玩起了捉迷藏,当我找他的时候,他就屏住喘气,存心不让我发现。但如果发出那个发出喘气声的东西不是人而是鬼的话…… 有一个人半夜三更在这空寂无人的街道上悄悄尾随我就已经让我心慌意乱了,如果跟随我的不是人而是鬼,我只能更加心惊肉跳。 我扶着墙壁让身体稍事休息,在这短暂的休息时间里,虽然身体上的疲乏稍微恢复了一点,但心里的紧张却越来越强烈,最终压迫得我无法呼吸,不得不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我突然拔腿就跑,尽我所能地奔跑。我要尽快离开这个地方,尽快甩脱身后跟踪我的那个东西,不管它是人还是鬼、是魔还是怪。我跑得很快,我记得曾经说过,我在大学期间的体育在女生里算是佼佼者,虽然毕业后长时间没有再认真锻炼过,但那份底子仍然让我在紧急的时候能快速奔跑,我相信我的速度绝对是大多数男生都望尘莫及的。可是今晚我忽然发现自己遇到了对手,一个强劲的对手,因为当我奔跑的时候,我又听到了喘气声,喘气声就在我身后不远的地方,像影子似的紧紧地跟着我,我快它也快,我慢它也慢,始终无法摆脱。我更加心惊胆战,呀,到底是什么东西缠上了我? 我猛然停住脚步,转身朝来路看去,只见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空荡荡的,哪里能看见那个东西的半点影子。 就在我停住转身的时候,那个东西竟好像知道我会这么做似的,喘气声突然又停止了。 我的周围只有黑暗,死一般的寂静,以及那一幢幢几乎一模一样的鬼影森森的房屋。 “谁?你到底是谁?”我突然喊起来,在这无边的寂寞和恐惧中,似乎我必须增加一点声音,并用自己的声音来减轻心里的恐惧与不安。我的声音在如此广袤的寂静中是那样地软弱无力,它只在沉沉的黑暗中飘荡了须臾,就被黑暗和寂静吞没了下去。我不得不再次把自己的声音像标枪般地向黑暗和寂静中投去,希望它能刺破这黑暗和寂静,给我带来一点安慰和内心释放的回应。 “你到底是谁?你出来啊!”我继续喊道。 四周沉沉地,鸦雀无声,没有任何回应。 我突然有一种不祥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如同周边的黑暗和寂静一样死死地纠缠着我,并且越来越强烈。 在这个未知之地,谁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在这个未知之地,发生任何事情都似乎时可能的。 我站在路边,四处看去,茫茫然没有任何动静。 这个世界好像只剩下了我一个人,我感到孤立无助,只能被这未知的恐惧倍加痛苦地折磨着。更可怕的是我竟然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我在这个四周都是一模一样的房子的小路上迷失了方向!我不知道自己身在哪里,我不知道和那个我和吴志远逃出来的小屋离我还有多远。 那个小屋,我本来寄希望于能躲避这茫茫黑暗和恐惧的小屋,它究竟在哪里呢?我丢失了小屋,我只能一个人在这小路上游荡,与寂寞为伍,与恐惧作伴了。 可是,身后那个看不见影子的东西好像一直躲在这些房子的某一个角落里,不管我多么努力,我始终没有摆脱它。不过它好像没有要立即攻击我的打算,它已经跟踪我好长一段时间了,却始终在我身后,没有露面。如果它想攻击我的话,根本不必选择时间和地点,这深更半夜就是最好的时间,这空旷无人的小路就是最好的地点。 既然跟在我身后的那个未知的东西目前似乎没有准备对我不利,我也就暂时安下心来,稍事休息,拖着疲累至极的双腿一瘸一拐、漫无目的地向前走去。我不知道要到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什么地方才能让我最终安心。 苍茫的天底下,竟没有我的一小块容身之地。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12章 半间瓦舍可庇护 当我正心慌意乱地往前方茫茫未知之地行走的时候,在房子的一个拐角处,突然从阴影里蹿出一个人张开双臂横在我面前,拦住我的去路。虽然在路上我已经时刻保持着警觉,但仍然大大出乎我的意料。这一惊非同小可,我只觉眼前发黑,心脏也好像突然停止了跳动,双腿绵软,还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身体已不由自主地向地上倒去。 那个一直跟在我身后的怪物终于现身向我攻击了。 就在我倒地的一瞬间,我瞟了一眼拦在我前面的那头怪物,正所谓死也要死得明明白白,至少要知道那头怪物到底长得什么模样,如果能认识那头怪物就更好了。可是我最后一眼看见的却不是怪物,而是一个人,甚至是一个我认识的人,这个人竟然就是侯凯胜。我最后一眼瞥见侯凯胜后,就晕了过去。 我晕倒的时间似乎并不长,当我醒来的时候我还躺在冷冰冰的用条石铺成的小路上。侯凯胜正跪在我旁边,一只手撑在我背后,努力想把我上身扶坐起来,另一只手不断地掐着我的仁中,指法沉重有力,见我睁开眼睛,他才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好像那口气自从我倒下之后就一直憋在他的胸腔里不曾吐出过似的。 “好了,你终于醒过来了,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了。”侯凯胜关切地看着我,目光中流露出从未有过的专注,好像我现在就是他的世界一样。 “怪物?”我睁着惺忪的眼睛有气无力地问道。 “怪物?”侯凯胜不解地重复了一句。 “那头攻击我的怪物,它……它在什么地方?”我努力解释道。 “戴小姐,你受惊了,这里没有怪物,在你晕倒之前看见的不是怪物,是我,这里只有我,侯凯胜啊。” “侯凯胜,你……怎么是你?”我对侯凯胜此时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仍然感到颇为惊讶。 “为什么不会是我?这些天来,我一直在这个地方。前天晚上我们在议事厅不是才见过面吗?难道你忘了?虽然那个时候我们一句话都没有说,但那晚在议事厅我一直都在关注着你,我很担心你是不是会受到了其他人的伤害,因为那个晚上你看上去非常憔悴,和我以前见到的那个美艳绝伦的天仙似的戴小姐一点都不同,完全变了一个人。” “哼哼,”我冷笑了一声,说道,“现在你眼前见到的这个戴小姐和你以前见到的那个戴小姐依然相差很大吧。的确,我已经有两个白天和两个夜晚都没有合眼了,一直在不断地遭受着打击,各种各样的打击,生死之间的折磨;一直在不断地逃亡,到处逃亡。现在的我和流落街头的那些乞丐应该没有什么两样了吧。”说到这里,我忽然感到一阵悲伤袭来,眼眶禁不住湿漉漉地,甚至比身上的衣服还要潮湿。 侯凯胜警觉地抬头看了看四周,可是这个世界上除了我和他两个人之外还会有谁呢? “我看你身上的衣服都湿了,在这么冷的夜里寒气入侵,很容易病倒。我们还是赶快离开这个地方再说。”侯凯胜努力把我扶起来。 “我们能到哪里呢?在这个地方,到处都是陈大为的人,我已无处可去了。”我只好告诉他实话,我在这个四周看上去都是一模一样的建筑物的地方早已辨不清东南西北了。 侯凯胜想了想,说道:“我知道在某个地方有一间暂时空弃的旧房子,房子的所在地还算比较隐蔽,平常很少有人会注意到。你可以先到那个地方暂时安身吧,以后的事情我们再徐徐商议。” 在目前这个悲惨的境地中,我只求有一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就足够了,还能对这个地方有什么奢求呢?况且侯凯胜说这个地方比较隐蔽,不易被别人发现,这正是我希望的,于是我立即就答应了侯凯胜。 侯凯胜扶着我,我们踉踉跄跄地在这些几乎一模一样的房子中间转了几圈,又穿过一片稀稀落落的小树林,终于在一处高大的蒿草后面发现了侯凯胜所说的那个房子。 这个房子已经破败得非常可怜,甚至已经不能称其为房子了。乍一看,只剩下一些断瓦残垣,在四处零落的碎砖和瓦砾之间到处都长着丛生密集的杂草。 唉,我叹了口气,这个地方怎么能住人呢? 我们四处转了一圈,发现有一处屋顶还没有完全塌掉,四周围着一道一米来高的矮墙,虽然不是十分密闭,却至少也能遮挡一些风雨,更何况我们走到矮墙里面看时,地面上隐隐约约似乎铺着些水泥,看上去有些地方虽然已经斑驳龟裂得十分厉害,却不像外面那样被密集的杂草满满地侵占了,尚可以住人。 在我以往的印象中似乎只有乞丐才会把这样的地方作为暂时歇息的场所,却不料我今日也有此遭遇。再一细想,此时我已穷困潦倒,和无家可归、无衣可穿、无食可吃的乞丐又有什么差别呢?我忽然又想起那个曾自称是我母亲的老妇人,她不就是被基地抛弃的一个疯疯癫癫的柔弱女子吗?她不就是潦倒地在四处寻找这样落脚之所在的乞丐吗?那时谁会在乎她呢?如果她没有自称是我的母亲从而勾起我内心深处的那点好奇外,我又怎么会注意到她的存在呢,更不会在意她住的地方是暖是寒,是湿是干啊。直到今天我自己也不得不住在这种地方的时候,我才突然意识到那些人不也是我们平时要关心的人吗? “条件比较差,委屈你了,你先在这里暂时住一段时间,我想办法尽快另找一处隐秘又完好的房子,再把你接过去安顿。”侯凯胜在周围收集到一些比较柔软的干草,找到一处清爽一点的角落,把干草均匀地铺在地上,我的一个临时住处就这样建成了。 “这个地方很好,果然很隐秘。我是一个落难之人,能有这样一个地方安身已经很满意了,我不是一个要求很高的人。”既然已经是这样,我也无可奈何,只能考虑先把眼下暂时的困境熬过去再说,我相信自己不会一辈子生活在这样一个破落的地方,真的当了穷酸乞丐。 “你能这样想,我非常高兴。困难只是暂时的,没有什么跨过不去的坎,淌不过去的河。”侯凯胜依然在安慰我。 “这一点我相信。” “这些天你在这里千万不要出去,陈大为那些人还在到处找你,我看他们的样子,一定是准备对你不利。如果你被他们抓住了,我会非常不安的。你所需要的饮食以及生活用品,我会瞅机会悄悄地送过来。熬过这几天,等我找到一个安稳的所在,一切就会好了。” “多谢侯医生的大力帮助,如果你没有及时出现,我此时还不知道在哪里流浪呢。你放心好了,我不会离开这里。” “很好。”侯凯胜说完抬头看了看天色,却见东方已经微微发白,于是说道,“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必须走了,天亮后容易被人发现我的行踪。” “好吧,你赶快走吧,你有机会就过来,我在这里等你。” 侯凯胜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迅速走出矮墙,转过两道弯,身影消失在那片高高的蒿草丛后。 我在侯凯胜抱来的那堆干草上坐下,虽然有些戳人,却也不失柔软舒适,加上我早已身心疲乏,来不及再思考些什么,就和衣倒在干草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正睡到一半的时候,我忽然听见不远处响起几声喘气声,就好像半夜时分一直尾随在我身后的那个不知名没有影子的东西发出来的声音,是那种好像经过一阵剧烈运动后所产生的粗重的喘气声。 我心里顿时一惊,难道那个东西竟然找到了这里? 这也可以理解,我极速奔跑的时候尚不能甩脱它,侯凯胜扶着我走到这个偏僻的地方的速度并不快,只要它有心,自然会非常便利地跟踪到这里。不过现在这里只有我一个人,而且疲累得连抬一下胳膊也几乎不能,如果它突然跳出来攻击我,我绝无还手之力,只有等着挨宰的份了。我心里暗暗叫苦道:戴琼啊戴琼,你的命怎么这么不好,好不容易逃离了龙潭,又轻而易举地掉进了虎穴,弄不好再被什么妖魔怪兽吃了,尸骨无存,岂不是死得可惜,死得无颜。 当我注意到那一声声沉重的喘气声时,我已无法再睡了,虽然我还躺在那堆干草上没有动弹一下,但心里想的、耳朵里听见的全是那一声声的喘气声,而头脑中一旦注意到这些神秘的喘气声时,耳朵里就感到这种声音是那么地响亮,那么地清晰,并且在一点点地朝我逼近。 它朝着这个地方过来了。 我急忙支撑着残破的墙壁勉强站了起来,悄悄地转过矮墙,躲在一处断垣后面,通过断垣上的一个破洞朝外张望着。 天色越来越亮,虽然太阳还没有升起,但周围的景物已能看得清清楚楚。我此时通过断垣上的破洞看见的只是一片高耸杂乱的蒿草,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水塘。我很庆幸昨晚没有一脚踏进这些不知深浅的水塘,否则现在肯定更加狼狈不堪。 可是我等了良久,始终只听见那个东西喘气的声音在周边不远处的空气中盘旋着,却连半个影子也没有见到。难道它发现了我正躲在断垣后面,因而有意避开我的视线?我狐疑不定,却也不敢冒然钻出来,唯恐和它打个照面,那时有死无生。 我又躲了一会,渐渐感到心烦意乱。此时太阳已经从远处的山腰中露出了大半个脸,天光大亮。我的胆子也随着天光的渐亮而变得逐渐大了起来。当天光大亮的时候,我已觉得不管那个喘气的是什么东西,我都不会害怕了。我不能一直躲着,我必须出来,那个东西始终没有直面我,说不定不是我怕它,而是它怕我呢。 正当我做好充足的心理准备,即将抬脚摸出那片断垣的时候,忽然我的眼前一黑,那个我用来观察外界动静的断垣上的小洞的那一头被什么东西挡住了。我心里一惊,即将迈出去的脚又不由自主地慢慢缩了回来。我终于看见那个东西了,它竟然就在断垣的另一侧,和我只隔着一堵残破不堪的矮墙。虽然我看见的只是它在破洞那一头一小块黑暗的影子,但我已经紧张得几乎喘不过气来,急忙尽可能地把身体压低,蜷缩在矮墙下面,心里一个劲地默默祷告着:千万不要被发现,千万不要被发现!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13章 惊闻噩耗是所见 我在藏身之地竟然“看见”了那个怪物! 正当我惊慌失措之时,忽然听见一个声音在喊我,“戴小姐,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侯凯胜,这是侯凯胜的声音,侯凯胜来了。 好像在危难的时候突然来了强援,我急忙站直身体,却看见侯凯胜手里捧着什么东西正在东张西望地四处找我。 “侯医生,我……我在这里。”我轻轻地喊了一声,又四处望了望,却发现那个黑影已全然不见——它逃得可真快。 “啊,你在这里,刚才我找不到你,还以为你走了呐。你现在可千万不能离开这个地方,外面聚集了很多人,正在四处找你呐。” “你刚才过来有没有看见什么?”我不安地问他道。 “什么?你是指什么?我没有看见任何异样的东西。发生了什么事吗?”侯凯胜问道。 “没有什么,我起初看见一个影子从这里经过,以为是什么妖魔鬼怪呢,大概是我看错了。” “原来是这样呵。你缺乏睡眠,偶尔眼睛昏花看错或者出现幻影都不足为奇。”侯凯胜一边解释,一边把手里捧着的那包东西递到我面前。 “这些是什么?”我接过包裹,好奇地问道。 “你打开看看。” “什么呀?还故作神秘呐。”我一边解开包裹一边说着。 里面有一床不是特别厚的被褥,还有一个餐盒,餐盒里有肉,还有青菜,竟然还冒着热气。 “这些都是为你准备的。”侯凯胜的脸色看上去很愉快。 我道了声谢,便把被褥平摊开铺在那些干草上,又坐在被褥上大口大口地吃起餐盒里的东西。我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吃过一点东西了,虽然腹中早已过了饥饿的时间,但这顿饭菜仍然吃得非常香,不一会儿就把满满一盒的肉和饭扫荡得精光,半粒米都没有剩下,可还是意犹未尽,腹中咕咕地叫了两声,看看盒中已经没有任何可吃的东西了,只好用手抹了一把嘴,把空餐盒递还给侯凯胜。 “这些都是从我的饭食里省下来的,在这里每个人的饭食都是定量供应,我一时无法给你更多的东西。虽然少了一点,但至少可以略微裹腹,不必再强忍极度饥饿之苦。以后我再想办法多弄一点来吧。”侯凯胜蹲在我面前看着我,他的目光非常真诚。 听说我刚才吃的东西竟然是从侯凯胜的嘴里省出来的,我忍不住内心一阵激动,泪水顿时盈满了眼眶。 “侯医生,我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穷困潦倒、走投无路的女人,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的声音有些哽咽。 “千万不要这么说。”侯凯胜伸手把沾在我头发上的一根枯草捏去,继续说道,“只要我还有一点力量,你就不会穷困潦倒,也不会走投无路。你尽管放心,相信我,无论什么时候你需要我,我都会在你身旁。” 他的这番话突然击破了我内心洪水的堤坝,我终于忍不住,刹那间泪如泉涌,抽泣声不能自已。在我的生命中,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对我说如此体己的话,再结合我此时的境况,心中委屈、辛苦和希望的感情之闸一下子全都打开,被关在那里面很久的东西如洪水般地奔泄而出,一发而不可收拾。 “好了,不要哭了,现在还不是可以哭的时候,我们必须坚强起来,后面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侯凯胜安慰我道。 我努力收起眼泪,点了点头。的确,要摆脱目前的困境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我们——或者说是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啊。 “丁小小她怎么样了?”我忽然想起昨晚的事情,心想大概侯凯胜会知道一二,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丁小小?你为什么会问起她?”侯凯胜眉头皱了皱。 “那晚在议事厅的时候发现她也在这里,我感到很奇怪,因此想问问她的状况而已。”我见侯凯胜似乎还不知道昨晚发生的事情,于是便没有主动提起。 “她没有问题,她好好的,她会有什么问题呢?”侯凯胜轻描淡写地说道。 “你确定她是好好的?”我有点不相信,因为昨晚在她住的房子里出现的那个诡秘的事情始终深深地绕在我的脑海里无法褪去,如果事情真的像昨天的那个样子,她怎么会一切都是好好的呢? “她当然会好好的,她在这里有地位,有靠山,随便哪一个人都不敢打她的主意,她怎么不会好好的呢。” 侯凯胜显然还没有觉察到我突然问起这句话的意思,但他却说丁小小在这里有地位有靠山,这话让我感到非常惊讶,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靠山?你说丁小小不是孤身一人,她在这里有靠山?” “不错。” “她的靠山是谁?” 侯凯胜没有回答,而是把脸转向他处,出神地看着远处山凹中明亮的阳光。 “时候已经不早了,我不能在这里待太长的时间,免得让人起疑。” “你这就要走吗?” “嗯,我走后,你要注意隐藏,这个地方虽然很少有人来,但如果被别人觉察到这里有什么动静,还是有被发现的可能。你需要一切多加小心。” “多谢关照,我会加倍小心的。” 侯凯胜略微点了点头,便起身而去。 侯凯胜虽然已经离开,但却在我心间留下了一个很大的疑问,这个疑问或许又会折磨我很长时间了:丁小小在陈大为这儿竟然有靠山? 侯凯胜走后,我心里就一直在嘀咕,丁小小在基地的根基很浅,除了她和戴维之间好像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特殊关系外,在这个和戴维的基地几乎完全对立的世界里,难道她也有强有力的关系?她是谁?她的关系是谁?我忽然想起那晚在议事厅中那把空着的大椅子,难道……难道她的靠山是那把大椅子的主人?但是也有点不像啊,如果她真的像侯凯胜说的在这里有强大的靠山,在议事厅的那天晚上又是怎么回事?她的靠山如何能容忍她如此以身犯险? 我头脑中有太多的疑问,这些疑问仅凭我在这里一个人乱猜瞎想即使想破了脑袋也根本找不到答案,索性心一横,我不再去想。 反正我暂时无处可去,这几天也没有怎么休息,看着地上的那个被褥,那简直就是一张温馨的床了,于是我便躺在这张“床”上舒舒服服地睡去了。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长时间,当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全暗了。其实如果不是因为他,我还会睡得更久,换句话说,我不是自然醒来,而是被他摇醒的。当我睁开惺忪朦胧的眼睛的时候,他正抓住我的双肩用力地摇着我的身体,嘴里也不停地轻声喊道:“快醒醒,快醒醒!”他正是侯凯胜。 “发生了什么事,这么急?”我嘟着嘴不满地咕咙道。 “出事了,发生了大事,大事!”侯凯胜满脸焦躁、心急火燎地说道。 我从未见他如此急躁过,看见他如此心神不定,心里大惊,睡意转瞬间消失殆尽,一骨碌坐了起来,拉住侯凯胜的双臂紧张地问道:“发生了大事?什么大事?他们知道我在这里了?” 侯凯胜摇着头说道:“不是这件事。丁小小她……她……” “丁小小?她怎么了?”听说出事的人是丁小小,我把侯凯胜的双臂抓得更紧,似乎比他还要着急。 侯凯胜没有立即回答我的问题,反而问我道:“今天早晨你问我丁小小怎么了,似乎你很关心丁小小,而且似乎知道丁小小会发生一些什么事。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突然问其她?你是不是知道她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我……我……”我一时结结巴巴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你必须实话实说,这件事很重要。” “她……,真的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吗?她怎么样了,你告诉我,你快告诉我。” “那个丁小小,陈大为的宝贝女儿,死了!” “什么?你说什么?她……她是陈大为的女儿?她……她死了?”这一惊非同小可,我更是张口结舌地说不出话来。 “不错,昨天晚上在她住的地方突然死了。” “那么吴志远呢?” “你怎么会提到吴志远?” “我……” “奇怪的是他昨天晚上也突然暴毙。” “他……他也死了?” 虽然我对这样的结果似乎有所预料,但它发生得实在太过突然,我听见后仍然惊得心中砰砰乱跳。 “你……难道你知道发生的这些事情?”侯凯胜惊讶地看着我。 “他们是死在一起的吗?” “不错,他们死的时候是在一起的。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我……我亲眼所见!” “你当时在现场?”侯凯胜的身体激动得开始颤抖起来。 “不错,我当时的确在现场,我看见了他们死时的恐怖惨状。” 想到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我仍然心有余悸,这些事情好像才发生不久,一桩桩一件件都在眼前鲜活地重演起来。 “那么,你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你告诉我,是谁杀死了他们?”侯凯胜焦急地问道。 “谁……谁……”我仿佛心不在焉,嗫嚅着说道,“到底是谁?” “你想想看,快点想想,到底是谁杀死了他们?这很重要!”侯凯胜盯着我的眼睛,好像要从我的眼睛里急切地找出他想要的答案。 我叹了口气,轻轻地摇了摇头。 “你不想说?”侯凯胜见我摇头,有些灰心丧气地说道。 “不是我不想说,是我不知道。”我看着侯凯胜,实在不想让眼前的这个人失望。 “你不知道?怎么可能,你不是看见他们死时的情景吗,怎么会不知道?”侯凯胜显然不相信我说的话。 于是我把前天晚上吴志远如何逼我,如何挟持我,如何想从丁小小那儿拿到他想要的东西,如何使用炸药,如何看见丁小小突然出现,吴志远如何突然暴毙的前后经过诉说了一遍,只是隐去吴志远见丁小小是为了取得徽章这一节,关于徽章的事情我还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 侯凯胜听见我说的话,便坐在我对面的一堵齐膝高的矮墙上低着头沉默不语。我焦急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现在外面的情形如何,对我会有什么影响。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侯凯胜才抬起头,说道:“戴小姐,我知道这些事情不是你干的,你不可能把他们两个人同时杀死。” “什么?我杀死他们?”我惊得瞪圆了双眼。 “嗯,外面的人都在传说是你杀死了他们,因此那些人在到处找你,陈大为也下了重赏,他给出的重赏条件是这里人人都会眼红的,因此我想现在这里几乎所有人都想亲自抓住你前去领赏了。” “为什么?我为什么要杀他们?”我义愤难按,一下站了起来,大步走到侯凯胜面前,对着侯凯胜的鼻子大声斥道,好像要抓我、发悬赏的人就是侯凯胜而不是别人。 “我相信你没有做这种事。可是只有我相信有什么用,陈大为发了悬赏,其他人冲着悬赏,即使心有怀疑的人也会到处抓你啊,至于你是否清白、被抓到陈大为那儿会有什么后果等等,他们根本不会考虑。” “那我……我岂不是要被冤枉死了!” “你冤不冤与他们何干,他们最直接的利益不是你,而是那笔赏金。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在丰厚的悬赏面前,软弱的人只能等着被宰啦。” 侯凯胜说的何尝不是实话,但是我听了这话,心里百般不是滋味,为什么我就是那个等着被别人宰杀的羔羊呢。 “他们为什么认为是我杀死了丁小小和吴志远?为什么会这样?”我又抓住侯凯胜的双臂,想从他这儿得到我需要的一切信息。 “大概就像你刚才说的那样,在他们死的时候,你是和他们在一起的,现在他们死了,你又失踪了,那些人自然就怀疑是你杀死了丁小小和吴志远,然后畏罪潜逃。” “你知道不是我杀死他们的。” “我知道不是你。” “我也可以向陈大为或者任何有这种想法的人解释,我根本没有能力同时杀死他们。” “那么你会对那些人说他们是被谁杀死的吗?你知道杀害他们的凶手?” “不,我不知道。” “谁会关心你有没有能力杀死他们!那些人只知道丁小小和吴志远死了,而且死的很惨,那些人才不在乎是谁杀死他们的呐,他们只需要有一个确定的凶手就可以了。” “他们可以调查啊。” “谁会相信你?” “可是我这样躲藏下去,岂不是相当于告诉那些人我就是凶手吗?如果有一天不幸被他们发现并被抓住了,那才真是百口难辩呐。” “好吧,”侯凯胜似乎有些不耐烦,“如果你认为你说的办法有用,你就走出去对他们解释清楚吧,我绝不会阻拦你,看看他们会不会相信你的解释。” “那……那我该怎么办?难道在这里躲一辈子?”我几乎又要流下泪来。 “你当然不用在这里躲一辈子。我们明面上无动于衷,不让那些人发现,但是我们暗地里却可以去调查啊。等我们找到了凶手,那时再出来,那些人不信也会相信了。” “我们调查?就凭你和我两个人?” “当然不会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在这里还有一些认识的人,必要的时候,我也会请他们帮助。” “还有其他人?那些人可靠吗?” “完全可靠,这些你都不用担心。”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开始调查?” “白天不行,白天人多眼杂,你在基地又是个赫赫有名的人物,这里几乎所有的人都认识你,很容易被那些人发现。我们可以在夜里进行调查。你也看见了,一到夜里,这里空无一人,就像一座鬼城,不会被别人轻易地发现。现在天色刚刚黄昏,还有一些人在外面游荡。你先睡一觉,等时间差不多了,我自然会叫你。” “我已经睡了很长时间了,现在我不想睡,我只希望快点进行调查,尽早洗脱我的不白之冤。” “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此事我们不能着急,必须一步一步慢慢来。一旦急了,就会弄巧成拙,前功尽弃。说不定你还会被那些人抓住,那可真是太糟糕了。” 我见侯凯胜说得言辞恳切,又且在理,便点了点头,说道:“好吧,我相信你,我听你的安排。” 侯凯胜嘴上露出一点笑意,说道:“这就对了,你先休息一下,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安排,等机会差不多了,我就会过来叫你。” “好吧,我在这里等你。” “千万注意隐藏。” 侯凯胜说完,便起身离开了这个破败的小屋。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14章 停尸屋小布幔白 我一个人坐在侯凯胜带来的被褥上,前思后想丁小小和吴志远被害的事情。 丁小小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正是爆炸刚刚发生不久,看她当时的样子,虽然古怪,似乎还有一些气息,我无法确定她的死是否和爆炸有关。如果非要说丁小小的死亡和爆炸有关的话,那么吴志远的死就非常离奇了,事实上吴志远似乎更像是被吓死的。但他到底看见了什么?那个房子里到底有什么?是什么东西把他这样一个勇武有力的大男人转瞬间就活活地吓死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远处的山峦已经朦朦胧胧,和暗黑的天际几乎融为了一体。忽然破屋旁边树梢上“沙沙”地一阵轻响,我惊得抬头看去,只见枝叶轻摇,几只麻雀冲天飞起,“噗喇喇”地飞到了邻近的树上——起风了。 虽然我坐在侯凯胜带来的被褥上,并且用被褥裹紧了身体,但这里四处透风,仍然不时地有寒凉的夜风吹着我,穿透被褥上数不清的空隙,如一根根冰针般刺着我的肌肤。 现在就已经这么冷了,再过些日子,或者到了隆冬,我却如何在这里活得下去。不过那些都还是将来未知的日子,我现在无需这么早就开始担心。 在如此的寒凉之中,我如何能睡得着。被凉爽的夜风一吹,我的头脑反而更加清醒,一点点睡意都没有。 我把眼睛睁得大大的,忽然看见天上的那轮圆月,才想起今天应该是十六了。常言道,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今夜天上的这轮明月果然既大又圆,月华如水,从空中倾泻而下,把周边万物照得通明透亮。我的半个身体就在这明晰的月光中,接受它温柔的轻抚,它又像是对我耳语,把天界的宁静和美好悄悄地传递给我。如果我是仙,我亦欲把月亮作为我的归宿,宁愿一生一世在那里守候无边无际孤独的美丽。 在我和月亮宁静而沉默的对话中,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须臾已是半夜时分,整个世界都陷入了一片寂静,死一般的寂静。我知道,在这个时候,这里的每一条小路上又已是空无一人,整个世界就像又变成了一个没有任何生气的空城,一个死人的世界。 侯凯胜呢?已经这么晚了,侯凯胜为什么还没有来? 我感谢侯凯胜为我所做的这些安排,但他这个人却更加让我迷惑。他一直是基地的关键人物,是戴维身边的“重臣”,也是我所欣慕的医学高手,当他失踪后,我甚至宁愿自己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刘鸿飞安排我和火舌计划的负责人见面,以获得拯救侯凯胜的机会。我万万没有想到,侯凯胜竟然也是那些人中的一员,而那些人我直到今天还认为是杀害了许多无辜的普通人的凶手,他们的手上沾满了鲜血,侯凯胜竟然就是这些凶手中的一员!这是我无论如何都无法原谅他的,尽管他此时为我做了一点点微不足道的事情。 如果他真的要帮我调查杀害丁小小和吴志远的凶手,我会接受他的帮助吗?我不确定,我心里充满了矛盾。 正当我踟蹰不定的时候,我忽然听见矮墙外“噗”地响了一声,我立即警觉,把目光锁定在矮墙外声音响起的地方。那个地方一团黑暗,什么都看不见。 “侯医生,是你吗?你来了吗?”我对着那个地方小声地呼唤道,虽然我知道那一定不是侯凯胜,但这声呼唤也使我紧张的心稍微放松了一些。 几声呼唤之后,那团黑暗的地方没有丝毫动静,大概是风吹树枝的时候把什么东西从树上吹落到草丛中发出的响声吧。 我的目光从那片黑暗的地方又移回了小屋,小屋也隐没在一片黑暗中,不过我倒挺喜欢这片黑暗,黑暗不仅可以保护自己,而且可以让我沉思,思考一些我平时从来不会去想或没有时间去想或根本就不想去想的问题。 当我才转回头的时候,我眼前突然出现一个高大的黑影,它几乎就站在我的面前,贴在我的耳边。 这个黑影出现得如此突然,如此悄无声息,如此神不知鬼不觉。 我吓得惊叫一声,急忙闭紧了双眼,不敢再看它。 它……它是什么?它就是一直跟踪我并且发出喘气声的那个东西吗? “戴小姐,戴小姐,你怎么啦?是我!” 这竟然是侯凯胜的声音。 我缩在一边慢慢地睁开眼睛,这才看清站在我面前的根本不是那个鬼出神没、神秘不可测的东西,却是侯凯胜。他一身黑衣(我以前从未见过他如此穿着),离我很近,因此刚才乍一看时竟然没有立即认出是他。 “你突然不声不响地出现,吓了我一跳,我以为是什么坏蛋来了呢。”我拍了拍胸口,压住噗噗乱跳的心,不满地说道。 “对不起,刚才吓到你了。”侯凯胜满脸歉意地说道。 “你知道吗,有的时候这种做法会激起我的本能反应,如果我手中正好有一件武器比如说一把刀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地去刺他,那时如果不幸发生什么意外,把你刺伤了或者把你刺死了,你可不要怨我。” “那我刚才真是经历了九死一生啊,今后再也不敢了。”侯凯胜说得有些嬉皮笑脸。 我则一脸正色,问道:“接下来你有什么安排?瞧你穿着这样的服装,看来你早已有所打算了。” “不错,我刚刚弄清楚丁小小和吴志远的停尸所在,我们必须先去勘查一下他们的尸体,看看能找到什么线索。” “去检查他们的尸体?”听侯凯胜说要去做这种验尸官去干的事情,我就想到吴志远死时的模样,心里不禁有些害怕,“他们的尸体有什么好检查的,我见过他们死时的模样,我相信他们直到现在仍然坚守着他们死时的那副模样,没有任何改变。我看这一步可以免去了。” “即使你见过他们死时的模样,那也一定是在惊慌失措之中,不可能看得仔细,因此一定会忽略掉很多细节。我们实在有必要去走这一趟。” “你是医生,检查这些东西很在行。好,我听你的。我们现在就动身吗?” 侯凯胜点了点头,道:“不错,现在就去,我怕如果去得晚了,他们可能把尸体转移。” 说去就去,不再犹豫。我立即站起身,二话不说就向矮墙外走去。 侯凯胜急忙叫住我,说道:“且慢。” 我停住脚步,回头看着他,“还有什么事?” 侯凯胜从他的包里又拿出一套黑色的衣服,递到我面前,说道:“先把这套衣服换上。” “换衣服?” “我们毕竟是去做一些偷偷摸摸的事情,你现在穿的衣服有些绚烂,很容易被别人发现,还是换上这套黑色的衣服吧,行动起来会更加方便一些。” 我看了看身上的衣服,果然不太适合在暗夜中行动,便接过侯凯胜递来的衣服,躲在矮墙后把它换上。我不知侯凯胜是从哪儿弄来的这套衣服,穿在身上还真是合身。 当我从矮墙外走出来的时候,侯凯胜盯着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啧啧地叹道:“你穿着这套衣服真是很合适,虽然不是艳丽妩媚,但自有一种英姿煞爽的味道,好极,好极。” “承蒙夸奖。”我微微一笑,转身便离开了小屋,侯凯胜见我离开,便紧随我身后走了出来。 我们在黑暗狭小的小路上转来转去,至少我认为好像是漫无目的地转来转去,甚至一度认为侯凯胜故意带着我兜圈子,因为转了一圈后我感到好像又看见了先前看见的一些建筑,不过也许是我看错了,我才转了不久就完全失去了方向,只能靠天上的星光给我一点点提示,而且这里的建筑看上去都是一模一样。如果不是对这里的情况非常熟悉的人,绝对会在这个错综胜棋盘的地方迷路。 我们又转了几个圈子,侯凯胜终于在一处建筑物门前停了下来。这个建筑物和周边其他建筑物没有什么两样,也和这里的几乎其他任何建筑物都没有什么两样,当然也和丁小小住的那个房子没有什么两样。我不知道侯凯胜是如何确定这个房子的,但既然他这么肯定,应该不会弄错。可是这个房子的门也是关着,关得严严实实,侯凯胜准备怎么打开它呢,是不是也像吴志远那样用炸药“轰隆隆”一声炸开它? 我等着侯凯胜从他的包里掏出什么会让我大吃一惊的炸药来,不过他的包里没有任何类似的爆炸物,甚至连打开那扇门的任何工具都没有。 侯凯胜看了我一眼,似乎已经明白我的意思,微微一笑,径直走到那扇紧闭的大门前,伸手在大门上“笃笃笃”地敲了三下,略微停顿了一会,又“啪啪”地拍了两下,便后退一步,闪到一边。须臾,只听那扇门轻轻地“吱呀”一响,竟然开了。从门缝里探出来一个光溜溜的脑袋,看了一眼侯凯胜,点了点头,便把头又缩了回去。侯凯胜对我招了招手,便钻进了那条门缝,我紧随着侯凯胜也钻进了那条门缝。我刚跨进门,只听“啪”地一声,那个秃头男子已经把门在我身后关上。 屋子里没有灯,一片黑暗。我两眼一下子失去了任何可见的东西,不免心慌意乱,又不知屋中的情况,只得立定在当地,一动不动,甚至连呼吸也尽量屏住,不让自己发出一点点声音。 正当我满心警惕地注意周边的一动一静的时候,忽然眼前一道明光刺来,屋里顿时通明。当我眼睛逐渐适应这道亮光而睁开的时候,却发现满眼都是白色,原来从天花板上挂下了数不清的白色帘布,我仿佛置身于无边无际的白色帘幕森林之中。 我看到一块帘布后面隐隐约约地有桌子的影子,我走前几步再看时,却吓了一条,原来这里果然有一张长桌,长桌上面覆盖着一块白布,白布下面似乎躺着一个人。 看见这个躺在桌上被白布覆盖的人,我立即意识到,我不正是来勘察吴志远和丁小小死亡的情况的吗,白布下面当然就是他们的尸体了。 可是这方白布下面似乎只有一个人,是丁小小还是吴志远? 侯凯胜呢?房间里竟然只有我一个人了,确切地说只有我一个活人了,侯凯胜竟然凭空消失了!难道他躲在了哪块帘幕后面。还有那个秃头男人呢?我明明看见他在我身后关门,他应该也在这个房子里,怎么也突然消失了呢?难道他也躲在哪块帘幕后面? 一个女人,活着的女人,和一个男人或女人,死了的男人或女人,被关在同一个房间里,而侯凯胜却不知躲在什么地方。天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侯……侯医生?”我四处张望,轻轻地喊道,如果他在这间屋子里,如果他躲在某块帘幕的后面,我虽然看不见他,但他一定能听到我的声音。 可是我接连喊了两遍,没有任何回复,好像他根本不在这里,我面对的只是一个空房间,还有一个死人。 我心中有些惊慌。虽然我到基地来后遇到过许多令我心惊胆战的场面,但仍然没有磨砺出一颗坚强的遇到任何事情都能坦然面对、无丝毫恐惧之感的心,我相信只要他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就不可能完全麻木到让自己的心变得像一潭死水一样,我远没有也不希望达到那样非人的“境界”。 侯凯胜呢?难道他是故意把我一个人留在这个房间里?在这种情况下,我又怎么能安心去完成自己原来的任务呢? 面前高大的帷幕密密层层,如森森鬼影似的矗立在我眼前。我忽然发现那些帷幕在轻轻地飘动,好像有风在吹动着似的,可是在如此密闭的房间里,从哪里吹来的风呢? 那些飘荡的帷幕仿佛是一个没有脑袋的大妖怪伸出来的一条条具有魔力的胳膊,正张开一只只惨白的大手,向我抓了过来;又像是一群小魔鬼,在我周围围绕着我,凌乱地跳舞,把我团团裹挟在中间。 我心中触动,知道着了魔,在这里再待下去恐有性命之忧,赶紧回身要开门夺路而逃。可是当我转回身的时候,却又傻了眼。 哪里还有门,身后哪里有门,身后也是高高的帷幕,一层又一层,密密麻麻,正不知有多少层。 我的前后左右都是帷幕,一层又一层,密密麻麻,我整个人就被包裹在这些密密麻麻的帷幕中了,不知前后左右,不辨东西南北。我仿佛掉进了巨大的白色漩涡之中,忽然感到头晕目眩,我已无法逃出。 至少在这个房间里还有一个人,只不过这个人静静地躺在帷幕中间的一个静谧得可怕的长桌上,一动不动。 当我一时找不到侯凯胜又无法逃离这个地方的时候,我竟然鬼使神差地一步步走到了这张长方桌前。当我走到这张长方桌前看着桌上的那一张白布以及白布下的人形物体时,我才大吃一惊,惊讶自己怎么会不由自主地走到了这个地方。 我既然已经站在了这张长桌前面,就断然没有再逃跑的理由,我到这里来不就是为了探查丁小小和吴志远的死因的吗?既然我已经来到了这里,站在了丁小小或吴志远的尸体前,即使侯凯胜不在我的身边,我也不能放弃啊,毕竟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侯凯胜能友情地帮助我当然很好,如果他不想帮我,我也必须自己找到杀害他们的幕后凶手,否则我就成了最大的嫌疑人,我就是那些人要捕获的对象了。既然侯凯胜已经带我找到了他们的尸体(尽管只有一个人),但这也够了,我不能再事事依赖侯凯胜,下面的事情我必须亲自处理。 躺在长桌上的这个人是谁呢?是丁小小还是吴志远?不管是丁小小还是吴志远,我或许都能从中找到与杀害他们的凶手之间一丝半缕的联系,这也是验尸官的重要工作,任何时代的刑侦都很重视对尸体以及案发现场的勘查,不是吗?我现在无法到案发现场去,检查尸体的机会就更不能放弃了,对,我绝不能放弃这个机会。 从白布覆盖的这个人的形状来看,我猜这个人更可能是吴志远,因为这个人的身形看上去实在有些高大、魁梧。对了,他一定是吴志远。 我就要揭开盖在吴志远尸体上的白布了,我屏声凝气,手已经拉住了白布的边缘。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15章 幕帷森森火势猛 我十分清楚吴志远死时的形状非常可怕,那种受到惊吓、脸皮惨白、双目圆睁、眼珠子快要掉出来的样子绝对会让一个正常的人几天几夜都睡不好觉。好在我并不是一个一点“世面”都没有见过的初出茅庐的那种娇滴滴的小女生,我见过比这更加恐怖的场面,如那些被病毒感染而身亡的人残缺不全的尸块,如隧道里那个血流满地残尸遍屋的房间,还有其他的一些我曾经想都不敢想的场面,这些还残留在记忆中的印象都比目前吴志远的尸体更要血腥、恐怖得多,检查一个被吓死的人又算得了什么呢?更何况这里几乎一层不染,白幔飘飘,给我的感觉更是一种唯美,在这样的环境里就更加没有什么值得担心的必要了。 不过面对一个死状怪异的人,要说没有一点害怕是不现实的,要说没有一点胆怯也是不可能的。当我抓住盖在吴志远尸体上的那一块白布顶端的一角、准备把它掀开之时,我的眼前突然出现了吴志远死时的画面:当烟雾消散殆尽的时候,他一个箭步冲入屋中,抓住丁小小的手腕,突然伫立不动,脸如寒霜,两眼瞪得滚圆,眼珠暴凸,几乎要从眼眶里掉出来,大张着嘴巴,惊愕地看着大门旁边的一侧。就是这幅画面,这就是吴志远猝死时的模样。不知为何,当我准备掀开盖在吴志远尸体上的这块白布的时候,他死时的画面和他躺在长桌上的画面交替着在我眼前出现,并且当我欲临近掀开白布时,画面交替切换的速度也越是快速,最后几近频繁地闪烁起来,晃得我两眼发酸,几乎看不清面前的东西了。 我手指颤抖着捏住白布的一角,心下暗暗地发了一道狠,终于把白布一把掀开。 他是吴志远吗?躺在长桌上人是吴志远吗?他还保留着猝死时惊愕的模样吗? 当我掀开白布的一刹那,眼前的闪烁也突然停了下来,我终于看清了躺在长桌上的这具尸体的模样。他果然张大着嘴巴,两目圆睁,眼珠凸出,非常凶狠恶毒地瞪着我。我忍不住激灵灵地打了个寒战,再看那人时,呀,却不是吴志远,也不是丁小小,而是……是……竟然是侯凯胜! 啊?怎么是他?这个人怎么是侯凯胜?死的人怎么是侯凯胜? 我眼前一阵眩晕,两眼发黑,双腿酸软,把持不住,踉踉跄跄地在长桌旁边倒了下去。 我还没有跌倒在地,忽然感到身体被一只手托住,那只手强大而有力,我只感到身体像在云端飞翔一般,被这只手托得站了起来。 这是谁的手?把我托起来的人是谁?在朦朦胧胧之中,我似乎对这只手很熟悉,这只手好像曾经接触过我的身体,接触过我的手,这只手曾经安慰过我,曾经给过我力量,把我从死神的圈套中救回,把我从昏迷中唤醒。它到底是谁的手? 当我睁开眼睛能看清这个人的时候,我忍不住又是大吃一惊。我宁愿这只手是基地里最不屑的人的手,也不愿意是他的手啊,因为我现在看见他就感到厌恶、恶心,他的手接触到我的身体,我甚至担心他会把他这个人身上的无赖和嚣张传染给我。这个人竟然就是我原本认为应当躺在这张长方桌上的人——吴志远。 一看见吴志远,我又感到两眼昏花,身体摇摇欲坠。 “戴小姐,戴小姐,你怎么了?” 在黑暗朦胧中,我好像听到一个声音从远处幽暗空灵的世界传来,它的出处是那么遥远,我的思想几乎无法企及,它又好像在四面八方响起,我无法分辨它的具体方位。但就是这样的一种呼唤声,让我保持着清醒,最终没有掉入黑暗的泥淖。 “你……你是谁?” 我抬头四处张望着,努力寻找呼唤我的人,可是四周幕帐森森,根本看不见一个人,哪怕连一点影子都没有。 “难道你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吗?” “你……你到底是谁?”声音空洞而遥远,我当然一时分辨不清。 “我就是侯凯胜,我是侯凯胜啊,我是陪你一起来的那个人。” “什么,你……你是侯医生?”我看了看躺在长桌上一动不动的那个人,那不正是侯凯胜吗?他已经死了,却如何发出声音来呼唤我?难道……难道……,我不敢再往下想。 “我就是侯凯胜。你还好吗?我看你现在似乎有点不太好。”那个声音说道。 “我……我的确很不好。” “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 “我……,侯医生,你在哪里?” “我在你旁边,我就在你面前,你正在看着我哪呐。” 我此刻看着的正是长桌上那一具嘴巴大张、眼珠暴凸的尸体。难道这个尸体真的是侯凯胜?可是尸体怎么会说话呢? “不……不可能,不会这样的。”我惊恐地看着长桌上的那具尸体,哆哆嗦嗦地说道,“你真的是侯凯胜吗?你在哪里?你变成尸体了吗?” “尸体?我怎么会变成尸体。我就在你面前,你摸摸看,你能摸到我的手。” 我很快就摸到了一双手,那双手把我的手紧紧地握住。可是握住我手的人哪里是侯凯胜,他分明是吴志远啊。 “不,不,你不是侯医生。”我努力从那双手中挣脱出来,一步步地向后退去,我绝不能让吴志远再来抓住我的手,我不能让自己再次成为吴志远的人质和奴隶。 “戴小姐,你不要走,我们的调查工作还没有完成呐。” “调查?什么调查?侯医生已经死了,吴志远却还活着,丁小小是死是活还不知道。调查?还要调查什么呢?”我依然一步一步往后退着。 “戴小姐,你语无伦次,在胡说些什么。难道你中了邪,我看你一定是中了邪。” “中了邪?呵呵,我中了邪?这就是你给我找的理由吗?很不错的理由啊,这样你就可以堂而皇之地扼杀我,没有人会接近我,没有人会相信我,是不是?” “你怎么会有这种荒诞不羁的想法,你快点醒醒吧,不要再做梦了,这样对你不好。”那个声音继续说道。 “那你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我就是侯凯胜,你看不见吗?” “如果你是侯凯胜,那么长桌上躺着的这个人又是谁?” “他……他是吴志远啊,难道你不认识他了?这也难怪,他的脸上都变了形,乍看上去,的确难以辨认。” “可是我却看得清清楚楚,桌上躺着的那个人是侯凯胜,而你……你却是吴志远。” “什么?我是吴志远?你看我哪里像吴志远?” “你不要再说谎、哄骗我了,我看得清清楚楚,你就是吴志远,我再也不会上你的当。” “戴小姐……” “快告诉我,你是怎么害死侯凯胜的?” “我没有……” “当然,你是不会承认的。”我一步步后退,手里抓住了一片帘幕,如果他想对我不利,我将迅速转身躲到帘幕后面,这里有那么多帘幕,况且我身体灵活,足够我躲避他的抓捕,“我会把这件事告诉陈大为,我会把你所做的一切都告诉陈大为,你不仅杀害了侯凯胜,还杀害了丁小小。我们走着瞧,看陈大为会如何收拾你。” “中邪了,你果然中邪了。还好我是医生,我可以把你当作我的病人,我会治疗你,我会帮助你,像过去那样一如既往地帮助你。” “你省省心吧,我才不会接受你那虚情假意的帮助呢,接受你的帮助就等于把我自己往火坑里推。” “戴小姐,你不能这么说,你千万不能这么说。我是一心一意为了你好。” “多谢你的善意,吴志远,不管怎样,我还是要把你做过的那些丧尽天良的事情都告诉陈大为,他如果愿意既往不咎,那是你的万幸,但我可不会原谅你。” 正在这时,我忽然听见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声音很小,好像吴志远正在和什么人密谋着什么,而不愿让我听见。 “你心虚了,是不是。你想怎么对付我呢?用炸药来炸我吗?” 说完这句话我立刻感到有点后悔,我为什么要提醒吴志远用炸药来炸我呢?在这片帷幕丛林中,如果他单单来寻找我,我可以躲得无影无踪,可是他一旦使用炸药,我不能担保我丝毫无虞。 于是我就听见吴志远发出了一阵怪笑,说道:“对付你,哪里需要使用炸药。”说完,我看见他把手伸进了衣袋,从里面掏出来一个长方形盒子样的小东西。 “这是什么?你的秘密武器?” “哈哈,只是一个很简单的小道具而已。” 吴志远说完,突然听见“啪”地一声,只见那个小道具上面打开了一个盖子,紧接着窜出来一缕火苗。 “打火机?你用打火机?” 我突然想到吴志远可能会采取什么样的措施,那种措施简直太疯狂了,我顿时脸色大变。 “不错,是打火机。”吴志远嘿嘿地笑道,“只要我把这些帷幕点燃,即使有十个你,恐怕最后剩下的也只能是十具焦炭吧,嘿嘿嘿。”吴志远说着,就把打火机上的火苗向帷幕上靠去。 “且慢,且慢。”我急忙阻止他道,“如果你点燃了这些帷幕,我固然逃不出去,可是你也别想逃走,最后你也必然会葬身火海,不是吗?” “我本来就是一个双手沾满了鲜血的人,早就该死了,如果你把我做的一些杀人勾当再告诉陈大为,我更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到时候说不准生不如死。现在……现在即使死在火海里又算得了什么,况且有你这样的美人陪着我一起死,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你……你太疯狂了!你一定疯了!”我见无法阻止他的疯狂举动,不禁惊恐地大声叫道。 “疯了?我疯了?哈哈,你不说我还不知道,或许我真的疯了,我真的疯了。不过……”吴志远突然压低声音,轻轻地说道,“你怎么知道我就没有脱身之法呢?既然我已经准备好用火烧你,自然也早就想好了脱身之法,结果……结果戴小姐你变成了一具焦尸,我就不和你一起陪葬了。”说完,侯凯胜又哈哈地大声笑了起来。 我一想,他说的或许是实话,他做事肯定会为自己留一条后路,他或许真有逃脱的办法也未为可知。 “你……你真有脱身之法?什么办法?” “你以为我真的疯了吗,会把脱身之法告诉你这个臭丫头?” “你别糊弄我了,你只是嘴凶而已,根本没有任何脱身之法。” “好,那我们走着瞧。” 说完,他就把打火机上的火苗向帷幕凑去,眼看就要点燃帷幕。 “且慢,且慢,我还有话说。” 可是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只见帷幕已经被他点燃,火焰迅速上窜,烧起来特别快。 “好吧,你有什么遗言,就快点说吧。” 透过越来越旺的不断跳动摇晃着的火焰,我看见吴志远的脸已经开始变形。 他在火焰后面狞笑着,像魔鬼一样地狞笑着。他本来就是一个魔鬼啊! 火势蔓延的速度非常快,我还没有来得及转身逃走,就发现前后左右全部是火,呼啦啦的响声震耳欲聋,热浪和焦糊难闻的味道一阵又一阵地翻滚而来,让我窒息眩晕。 我在哪里?我在哪里?我在密密层层的帷幕中间转来转去,四周只有茫茫无际的火焰,只有呛得我咳嗽不止的浓烟。我看不见一个人,火海里只剩下了我,找不到出路,看不清方向,更别指望有人会来救我了。我感到自己渐渐体力不支,就要倒下去了,可是我还在心里对自己说道:再坚持一会,再坚持一会,我不能倒下,我不能倒下啊。可是当我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也开始窜出火苗的时候,心中的紧张和害怕早已超越了理智,我终于支持不住,两眼一黑,扑倒在地。 可是当烈火烧灼我身体的时候,我竟然感觉不到一丝疼痛,反而有一种被温柔抚触的快慰,好像我是一个婴儿,正躺在母亲的臂弯里,轻轻地摇晃着。这是一种十分奇妙的感觉。 我除了感到快慰之外,我还看见自己轻飘飘地从火焰中飞了起来,一直向上,一直向上,飞到半空中,和白云比肩,和飞鸟同翔。我越飞越高,火焰在我眼前越来越小,渐渐地变成了一个小亮点,终于在我的眼中彻底消失了。 我不知道别人在死时是否也有这种感觉,如果这是人们在面临死亡时的通常感受的话,死实在不算是什么痛苦的事情,甚至还略带着那么一点点——幸福。 正当我逐渐被这种“幸福”的感觉包围的时候,我突然看见吴志远在死去刹那间那恐惧的眼神和扭曲的面庞,他显然没有我在死亡时的这种快感。他是个作恶多端的人,死后只能下地狱,他当然恐惧死亡,这不足为怪。 可是这把火不正是吴志远点燃的吗?他死了,还是没有死?即使他那天晚上没有被什么东西吓死,这把火也绝对不会让他有逃出生天的可能,他所谓的留有后路一定只是他的一厢情愿而已。可是我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做,年纪轻轻就在一场大火里化为乌有,这使我感到万分遗憾。或许……或许我没有死,我还能感觉到我的存在,我既然有这种感觉,我就应该还没有死吧,但是我是怎么逃过这场大火的呢? “戴小姐,戴小姐,你醒醒,你醒醒。”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我忽然又听见有人喊我,只是声音模糊,我一时无法分清。 “这是哪里?我在什么地方?”我的声音也很微弱,微弱得甚至连我自己都无法听清。 “你睁开眼睛看看,你就知道在哪里了?”那个声音说道。 “我死了吗?” “你没有死,只是昏厥了一会儿,没有大碍。” 我果然没有死,这是这段时间来让我感到最安心的话,我刚才一直堵在心里的那个疑问终于慢慢地放了下来,觉得轻松了很多。我的身体一旦放松,精神也便感到愉快,我好像突然能听清楚那个声音是谁说出来的了,他是侯凯胜,的确,那是侯凯胜的声音,侯医生没有死,躺在那张长桌上的人不是侯医生,那具尸体是吴志远,就是吴志远。无论吴志远怎么蛊惑我、欺骗我,但是他死亡的事实是无法欺骗、也无法作假的。 “我……我为什么会这样?”我对自己的突然昏厥感到迷惑不解,吴志远已经死了,我的昏厥当然和他放火没有任何关系,事实上根本就没有放火这件事存在。 “大概是最近你的精神压力比较大。不过不要紧,真相只有一个,我们总会查清的。”侯凯胜说的话总是那么让人有信心。 “躺在那边的……” “你是说躺在长桌上的吗?” “是吴志远吗?” “不错,正是他。” “他死了?” “早已死去多时。” “原来如此。”我轻轻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有什么发现吗?” “看他死时保持的形状,好像受到了惊吓,极大的惊吓。” “什么东西会吓死他呢?” “我也很奇怪,吴志远既然是保安部王部长的得力干将,什么样的东西、什么样的世面没有见过?竟然能被吓死,实在是匪夷所思。” “侯医生,你仍然毫无头绪?” “但我相信,他的死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不可能把他吓成这样,至少你的嫌疑可以被洗清了,我相信陈大为也一定会这么认为。” “他真的会相信我?” “他不是一个老得已经糊涂了的人。” “丁小小呢?她怎么样了?” “她不在这里。这里是吴志远的陈尸之所,即使丁小小真有什么意外,也不会把她和吴志远安放在一起的。” 我叹息道:“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差别呢?” “身份不同,生死富贵自然不同,陈大为可不会像你把生死看得这么淡薄。” “她在哪儿?” “不知道,我不知道她在什么地方。” “她出事了吗?那天晚上她也有和吴志远同样的遭遇,我担心她……她……” “我可以帮你再打听一下。” “谢谢你,侯医生,没有你的帮助我真不知怎么办才好。” “在这个地方我们就需要相互帮助,相互扶持,否则寸步难行。” 说完这些话后,我忽然感到一阵睏意袭来,竟然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16章 小屋门薄不胜藏 自从我跟随陈大为走进那扇又高又大又沉的大门的时候,我就想到以后恐怕再也无法从这里走出去了,这里属于那些人的地盘,而那些人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一只绵羊落入了狼群,还期望这只绵羊能独立自己活着走出来吗?好在现在这只绵羊发现它在这群狼中还不算孤单,它甚至还能得到帮助,虽然对未来的命运仍然无法预料,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逃离狼群。本来我已经对未来灰心丧气了,但自从遇到侯凯胜后,我的信心陡然大增,又对未来充满了幻想。 或许他可以帮助我从这里逃出去的。如果我从这里逃了出去,自然不能再到戴维那里了,到他那里依然是死路一条。我只有远远地逃离基地,远远地离开这个群魔乱舞之地,远远地离开这些魔鬼的化身,才能找到自己安全的栖身之所在。 可是如果我这么匆匆忙忙地离开了这里,当初为什么会选择到这里来呢?我是否还要再坚持我在这里尚未成功的追寻呢?想到这里,我心里矛盾至极,一时举棋不定。唉,谁说要在这个时候就决定什么了呢?先把眼前的危险应付过去再说吧。 正当我小睡未醒的时候,忽然听见屋子外面响起了一片嘈杂声,好像一时来了很多人,都聚在一起吵吵嚷嚷,让这个本来像墓地一样安静的地方一下子变得如菜市场般地热闹了起来。 “是谁?外面来的人是谁?”房间里突然传来另外一个人低沉的声音,声音中带着颤抖,好像对外面的来人感到非常害怕。 呀,这个房间里竟然还有一个人,为什么我刚才没有看见呢?这个人是谁?我忽然想起了为我和侯凯胜开门的那个秃头男子,或许他就是这个房间里另外的那个人吧。 “嘘——”这是侯凯胜的声音。 就在“嘘”声刚刚响起的时候,突然“啪”地一声,灯光熄灭,房间里一片漆黑。 “侯医生,侯医生,发生了什么事?”我紧张地轻声问侯凯胜道。 在黑暗中,我感到有个人悄悄地凑了过来,一直凑到我的耳边,我能分明感受到这个人清淡的鼻息声,气息平稳,没有因外界的嘈杂而出现丝毫惊慌。 “戴小姐,你不要害怕,我猜可能是陈大为找过来了,我会在外围配合你。” 侯凯胜说罢,他的鼻息声就从我耳边消失了。 “侯医生,你说来的人是陈大为,他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的?我们不是趁着黑夜偷偷地过来的吗?你刚才说你会在外围配合我,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没有回答,周围一片安静。 “侯医生?侯医生?” 仍然没有任何声音。 侯凯胜和那个人在黑暗中突然消失了? 或许侯凯胜知道如果一旦被陈大为听见屋里有人说话,即使不开门,也会促使陈大为不顾一切地破门而入,那时我们几个擅自闯入这间屋子的人都会被抓个现场,沦为陈大为的阶下囚。于是见他们不说话,我也凝声屏气,不再发出一点声音。 一个死人,几个活人,躲在一间黑漆漆的屋子里,大气不敢出一声,这让我感到非常诡异,不由地被令人眩晕的紧张和恐惧感捆扎得结结实实。 即使我们噤若寒蝉,陈大为未必不会破门而入,而且我听到外面的嘈杂声迅速接近,几乎就到了门外。陈大为他们来得好快! 怎么办?怎么办?或许侯凯胜自有妙计,否则他为什么说会在外围配合我呢,我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可是从刚才的情形来看,陈大为似乎是突然到来,亦在侯凯胜的意料之外,侯凯胜未必会有什么妙计啊。怎么办?怎么办?如果真是这样,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我正在这样紧张地胡思乱想时,忽然传来猛烈的擂门声,“咚咚咚”,声音犹如战鼓,震得我的心在“噗通噗通”地颤抖着。我很怀疑这里的门是否够结实够牢靠,可能毋须多久就会被这群虎狼之师擂破撞塌了。我似乎已经看见门被他们大力掀翻时的情景,这群人潮水一般地涌进来,见到我们后不由分说地就把我们五花大绑,押到陈大为面前报功领赏。 “快开门,快开门。”门外响起了尖锐的叫喊声。 “把门打开。” “我们要冲进来了。” “我们知道你在里面,快开门。” “再不开门,我们就不客气了。” 外面的叫门喊声也同样嘈杂纷乱。 我心里的紧张和恐惧感愈来愈强,听外面此起彼伏的叫门声,好像屋里的人再不开门,他们真的立即就会闯进来。 如果他们闯进来看见我——这是必然的,会如何处理呢?在乱军之中,让我如何抵抗,如何挣扎,如何分辩,势必性命难保。我是不是也要躲藏一下才好?想到这里,我手脚并用,摸黑在地上爬来爬去,寻找可以躲藏的地方。我已经失去了侯凯胜的踪迹,又不敢出声叫他,只得自己四处乱爬乱摸,像只没头的苍蝇似的到处乱撞。好在没过多久,我就摸到了一件物体,十分宽大,好像是一个大箱子,我尝试着去掀箱子盖,却没有成功,我于是龟缩在箱子后面,静静地等待着门外的那群“暴徒”破门而入。 我刚藏下后不久,就听见“轰隆”一声巨响,却是房门被那群孜孜不倦的家伙扑倒的声音,屋子里由漆黑一下子变得朦胧起来,却是门外的月光透过门上的破洞照进了房间。紧接着就是一阵杂沓的脚步声和乱七八糟的话语声。突然我的眼睛被一片炫目的光亮刺痛,屋里的灯不知被哪个好事之徒打开了。 我躲在箱子后面,一动不动,虽然我知道在这么多“暴徒”孜孜不倦的搜索之下,这里根本就不是一个藏身的地方。果然就在这群人刚撞开门、打开灯,看见屋子里空无一人,嚷嚷道“躲到什么地方去了”的时候,就有一两个喽啰发现了我,于是一群人争先恐后地涌过来,杂七杂八地哄叫道:“在这里,躲在这里呐,找到了,找到了,”说这话时,就有人冲上前,拽胳膊的拽胳膊,抱腿的抱腿,企图把我从箱子后面硬扯出来。 “住手!”这群人身后传来一声严厉的呵斥。 “主人,是主人来了。” 人群纷纷向两旁闪开,众目睽睽之下,只见一个人背负着双手,在这一帮小鬼让开的夹道中慢慢地踱步上前。此人正是陈大为。 “嘿嘿,戴小姐,你果然在这里。”陈大为看见我,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我瞥了他一眼,没有理睬他。 “虽然受了一点苦,遭了一点罪,但戴小姐还是那么优雅,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被这群腌臜粗鲁的小人从箱子后面七手八脚地扯出来,还有什么优雅可言,陈大为这只老乌龟,竟然想这么恶心人。 “原来是你这只老狐狸,半夜三更,怎么会兴师动众地到这里来?”我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没好气地说道。 “老狐狸?哈哈,我很喜欢这个称呼,多谢戴小姐的赏赐。至于为什么到这里来,这个问题本来是我要问你的,半夜三更,你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我来当然是为了查勘吴志远的尸体,查清他的死因,最好能找到一点线索,揪出那个杀害他的凶手。”我盯着陈大为的眼睛说道,当我说最后的“凶手”两个字的时候,几乎就像把陈大为当成了这个凶手。 “你说什么?你来查勘吴志远的尸体?他的尸体在哪里?” “不就在那里吗?”我用手指着那张长桌。可是当我目光随着手指转向那张长桌的时候,我突然愣住了。长桌上空空如也,什么东西都没有,没有尸体,也没有覆盖尸体的白布。 “戴小姐,你是在骗我吗?”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突然感到头疼得厉害,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尸体呢?吴志远的尸体呢?刚才明明还在那儿的,怎么转眼间就不见了?” “不见了?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我可以告诉你,这里根本就没有尸体,自始至终就没有尸体。。” “可是……可是我明明看见的。” “你看见的?真的是你亲眼看见的?” “我看见的,我亲眼看见的。他的尸体就躺在那张长桌上,还用一块白布盖着。是我……是我亲手把那块白布掀开的,我亲眼看见吴志远的尸体就在那块白布的下面,就躺在那张长桌上的,怎么不……不见了?” “戴小姐,你是在编故事吗?我知道你的口才很好,但也不应该编故事来欺骗老夫。” “我没有骗你,我也没有编故事,的确是我亲眼看见的。” “亲眼目睹的东西不一定就是事实,你这个聪明人难道不知道吗?”陈大为得意非凡地解释道。 “不,事情不是这样的,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问题。” “不管事情是什么样子的,不管这里面有什么问题,至少不是你所认为的那样。” “侯……侯医生呢?他在什么地方?”我突然想起了侯凯胜,他应该也在这个房间里,这么多人涌进来,他当然也无处可躲,可是直到现在我都没有看见这群人找到侯凯胜,当然除了侯凯胜之外,也没有找到那个帮助开门的秃头男子。他们两个人在灯光灭了之后好像突然从这间屋子里消失了似的,在那个时候,整个屋子里就只剩下了我一个活人。 “侯医生难道和你在一起?”陈大为这句话问得很奇怪。他向身边的一个个子矮小的男人使了一下眼色,那个矮个子男人立即转身钻出人群,走到我面前,问道:“你到这里来,是侯凯胜给你带路的吗?” 见他们突然对侯凯胜表现出了兴趣,我才意识到刚才我的这个问题真是问得愚蠢至极,不知不觉竟然把侯凯胜招了出来。见陈大为抓住这一点穷追不舍,我于是把头藏在了胸前,不再言语。 过了一会儿,只见先前那个矮个子男人回到陈大为身边,凑近陈大为耳边轻声说道:“兄弟们四处找了一圈,没有发现侯凯胜,估计他不在这里。” 听见矮个子男人这么说,我暗暗心惊,在这群人闯进来之前,侯凯胜明明和我在一起的,他现在却不见了,突然不见了。或许这个屋子还有其他出口,侯凯胜从那个秘密出口偷偷地溜了出去。 “这里还有没有其他人?”陈大为问道。 矮个子男人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再没有其他人了。” 陈大为点了点头,又把目光转向了我。 “戴小姐,我知道是侯凯胜把你带到这里来的,可是不知他采取了什么花招,却偷偷地溜走了,把你一个人撂在这里,当他的炮灰。哼,你还想继续掩护他吗?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地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都告诉我,我保证不会伤害你。” “我没有什么可说的,这件事自始至终都是我一个人在折腾,和其他人没有关系。侯凯胜?侯凯胜现在是你的左膀右臂,他怎么会来帮我?就算他想来帮我,就凭我对你的厌恶,我也不会接受他的帮助。” “哦?如果没有人帮你,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我瞎打瞎撞地就过来了,这完全是一个意外,也完全是一个巧合。” “意外?巧合?嘿嘿,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信不信由你,我就没有指望你这只老狐狸会相信。你怎么想就怎么做吧,侯凯胜和我没有丝毫关系,我没有必要掩护他。至于你会不会伤害我,哼,我不在乎。” “戴小姐,你怎么能这么说,不管怎样,我还是把你从戴维的手中救了出来,算是你的救命恩人。如果你现在还在戴维手里,我保证你早就没命了。难道你就是这么报答你的救命恩人的吗?” “救命恩人?我从来没有想过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更不会在一个想害我的人面前说这个人是我的救命恩人。” “早知如此,我何必要从戴维手里把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人救出来。” “我知道你这么做一定不怀好意。你到底想从我这里知道些什么?” “除了不忍心看你惨死之外,还能有什么目的呢?” “别假仁假义了,你这只老狐狸心里的那些小九九哪个不知谁人不晓?在路上随便拉一个小孩来问他:你认为陈大为怎么样?他一定会说:那个老狐狸是个十足的坏蛋,恶棍,……” “又在编故事了。” “虽是编故事,但生动活泼,往往能够一针见血地说明问题,难道不是吗?” “好,你既然这么说,说得很干脆,我也就不再和你兜圈子了。你告诉我,那个东西在什么地方?”陈大为突然神秘兮兮地对我说道。 “东西?什么东西?” “你我都是明白人,就不要再和我装糊涂了,你明明知道我说的那个东西是什么。”陈大为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你从来没有对我说起过你想要什么东西,你现在突然说想要,我怎么知道是什么呢?如果你想要一头狮子,或者一架飞机,我却到哪里去帮你弄了来。” “戴小姐真会说笑话。其实我要的东西并不大,甚至可以说很小,别人弄不到,但是你一定可以弄到。别人未必知道,但是你一定知道。这个东西……就像这么大,上面有一个火焰的图案,嘿嘿,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了吧。”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17章 真假徽章连环计 陈大为自称要的东西并不大,上面还有一个火焰状的图案,我一听就知道陈大为想从我这儿得到的东西是什么了。 “徽章?” “不错,正是徽章。我找了二十多年了,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得知徽章是在戴维那厮的手上,于是派遣丁小小暗中潜伏,伺机偷窃得手,却不料被戴维发现,以至于让她受到了那么多的折磨和痛苦。我和戴维的这比帐以后自然会慢慢结算,现在我需要这枚徽章,徽章,快把它交给我。” “原来丁小小是你这个奸贼故意安插在戴维身边的奸细?”我感到分外惊讶,“你……你竟然糟蹋了这么好的一个姑娘,你真……真不是人!” “不需要你知道的事情你不要多问,我对丁小小怎么样也不需要你这个外人插嘴。快把徽章交给我。” “这就奇怪了,你刚才明明说徽章已经被丁小小偷走了,你应该向丁小小要这枚徽章呵,怎么反倒向我这个外人要?你这个老狐狸总不会是老糊涂了吧。” “死丫头,别给我在这里装聋作哑了。因为戴维追逼得紧,丁小小把徽章藏在了落霞小楼上的一副画框里面。后来戴维派人去找过,翻箱倒柜都没有找到。我也去找过,画框里面根本就没有,却有被人取走的痕迹。从丁小小离开落霞小楼到我去寻找徽章的这段时间里,只有你在那里独自待过,因此这枚徽章不在你手里却在哪里。” 我暗暗心惊,这个老狐狸果然厉害,虽然他当时不在场,却好像在现场亲眼看见的一般。不过我嘴里仍然倔强得不肯承认,“你没有看见是我拿走的,怎么敢推定一定是在我这里?你这种逻辑简直连三岁的小孩都比不上。” “你以为我是在无端怀疑你吗?丁小小出事后,去过那幢小楼的当然不止你一个人,但是其他人都没有单独在那幢小楼上寻找并拿走那枚徽章的机会,只有你,戴小姐,你有充分的时间在那里找到你想要的东西,而且你又是一个细心的人,你对那幢小楼也非常熟悉,如果不出什么令人匪夷所思的意外的话,那枚徽章当然是到了你的手上,这不足为奇。戴小姐,应该没有出现过我说的那种匪夷所思的意外吧!” “你的心思果然缜密,不过有没有出现你说的那种令人‘匪夷所思’的意外,我倒与你的看法大相径庭。自从丁小小出事后,围绕在我身边发生的事情没有一件不是令我匪夷所思的,没有一件不是大大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在这么多离奇古怪、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后,你还相信那枚徽章是在我身上吗?” “那你是已经承认徽章至少‘曾经’在你这儿了?” 我嘿嘿冷笑道:“你既然有如此细致的观察和推理,我如果坚持说没有你说的这个‘曾经’,你大概也未必会相信,不如我顺水推舟,就承认徽章‘曾经’就在我身上了,那又如何?” “那你把徽章藏在了什么地方?” “既然在我身上,我还需要藏吗?我到这里来以后,你大概已经把我周身上下都检查过无数遍了吧,你找到你需要的那枚徽章了吗?” “没有,我相信你身上什么东西都没有。只有傻子才会把它随身带在身上呢,你并不是傻子。” “我虽然不是你嘴里的傻子,可真没有你想像得那么聪明,我甚至一度还把你当成了好人,其实……” “其实我真的是好人,可是好人有什么用,我为了这枚徽章,辛辛苦苦寻找了二十多年,还是没有得到它。这一次我眼看就要成功了,我不会放弃的,我一定要得到它,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得到它。”陈大为说着,伸出一只手把拳头攥得紧紧的。 “恐怕这一次你还是不能如愿。” “你说什么?”陈大为的眼中突然凶光毕露,恶狠狠地瞪着我。 对他这样毕露的凶相,我突然勇气大增,竟然没有丝毫畏惧。虽然陈大为手段毒辣,但当他面对一个无畏无惧的人,他也不会有什么特别好的办法。我已经做好准备要成为这样一个无畏无惧的人了。 “不用说我现在还不知道那枚徽章到底在什么地方,就算我知道,但看见你现在对我的这副凶巴巴的模样,我也不会把它交给你。”我突然发现自己这句话说得大义凛然,颇有一个不怕死的英雄的风范,因此这句话一出口,我不免有些洋洋得意,别看我只是一个外表柔弱的小女子,可是当我面对恶人的时候绝对不会输给大多数肌肉发达的大男人。 可是这句话说出来之后,陈大为非但不感到吃惊,也没有表现出暴怒,反而哈哈地大声笑了起来。他笑得满面通红,忽然对他身边那个矮小的男人说道:“你想到过吗,这个女人说的话竟然那么可爱?” 那个矮小的男人随即附和着干咳了几声,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没想过,还真是没想过。” 陈大为突然凑近前对我悄悄说道:“你真的不怕死吗?我也可以告诉你几个故事,非常精彩的故事,我相信你一定喜欢听。我也曾经遇到过几个不怕死的人,不过……”他又对那个矮小的男人说道,“你告诉他,曾经有几个不怕死的,我最后是怎么让他们开口说话的。” 那个矮小的男人用指节敲了一会儿脑袋,若有所思地说道:“好像有一个大胡子,他曾经拍着胸脯说天不怕地不怕,可是最后他的胡子全都没有了,和他胡子差不多的东西比如头发什么的也全都没有了,当然是被一小撮一小撮慢慢地拔掉的,好像等到他的胡子被拔光、头发被拔掉一半的时候,他就开始求饶,开口说了实话。” 我知道陈大为准备了一些说辞来吓唬我,因此当那个矮个子男人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虽然我略略有些心惊,却仍然没有太过在意。 “好像前不久还有一个女人,告诉她那个女人后来是怎么说实话的。” “那个女人……”矮个子男人说道,“那个女人受不了鞭笞之苦,最后说了实话。” “鞭笞之苦?” “就是在众人面前,脱光了衣服,用带刺的荆棘打去,每天两次,每次十下。用不了多久,就会皮开肉绽,血肉模糊。而且每次要打她身体不同的部位,十天后,她身上原先被打的伤口好了一点、长出一些新肉来时,再轮回来继续打。如此反复,用不了一个轮回,她也开口说话了。” “鞭笞之苦,戴小姐,不要说我没有提醒过你,你根本受不了这种苦。”陈大为又像很好心地提醒我道。 “如果我不说,你就准备对我用这种酷刑吗?” “千万不要叫它酷刑,我是一个文明人,对酷刑这两个字深恶痛绝,你只需要称之为能让不识时务者配合的好办法就行了。” “看来我是不得不说了,否则你就会用这种灭绝人性的‘好办法’来对付我,是不是?” “识时务者为俊杰,只要你说出来,我自然不会亏待你。” “好吧,我说,我说。我实话告诉你,那枚徽章现在仍然在戴维那儿。” “你说什么?”陈大为突然怒气冲冲地看着我,“看来你这个不知好歹的死丫头非要逼得我采用一些‘好办法’了。” “丁小小偷出来的只不过是一个赝品而已。” “不,这不可能。” “你以为戴维会把真品放在公开的地方,那么轻而易举就让丁小小得手吗?” “可是丁小小为了得到这枚徽章,花费了很多时间和精力,你以为她是那么容易把它弄到手的吗?况且她盗出徽章之后,戴维就对她穷追猛打,可见她得到的东西对戴维来说一定非常重要,那……那绝对不会是假的。” “你之前见过真的徽章?” “没有。” “丁小小见过真的徽章?” 陈大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但他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也没有。” “既然你们都没有见过真的徽章,怎么就知道丁小小偷出来的那枚一定是真的呢?只凭偷窃的难易程度和戴维事后的反应吗?你不觉得这种推论十分荒唐吗?而且戴维是一个很会假戏真做的人,丁小小偷走假徽章,如果戴维不对她穷追猛打,恐怕你也不会相信丁小小偷走的是假的徽章了。” 陈大为怒目瞪着我,瞳孔在不断地收缩,如果他此刻手里有一把刀,说不定立即就会把那把刀刺进我的胸膛。 “你既然说丁小小偷走的那枚徽章不是真的,但是我也可以说那枚徽章不是假的。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狡辩吗?” “陈大为,你真是好糊涂。你难道就不想想,我为什么一口咬定说那枚徽章是假的吗?” “那只不过是你走投无路,信口开河而已。” “不管你怎么想吧,我之所以一口咬定说那枚徽章是假的,是因为整个事件都是戴维和我暗中策划好的。” 这句话刚说完,陈大为突然冲上前,他的鼻尖几乎顶到了我的脸上,脸色变成了猪肝状。 “你……好……好狠的女人!” 他的鼻息中喷出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我忙把脸别向一边,躲开他那难闻的气味。 就这样,我们僵持了约一分钟时间,他才渐渐地缓和过来,继续说道:“我还是不相信,你和戴维之间能有这样的安排?” 等陈大为那颗硕大的头颅挪开一点之后,我急忙深吸了几口气,说道:“其实戴维和我早就发现了丁小小潜伏在他身边的目的,但一直还没有发现背后指使她的人是谁,我们便商议了一条计策,伪造了一枚徽章,并且把它藏在原来真徽章放置的地方,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不让丁小小产生任何怀疑,并且在她盗窃得手后再用重手段对付她,全力追杀她,给她施加病毒,故意让她有机会逃走,等等,这一切都是为了能钓出她背后的那条大鱼——陈大为。难道你忘了你绑架我的那天晚上戴维是怎么说的吗?他说,他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引你这只老狐狸上钩。你想想看,他是不是这样说的,而你果然就上钩了,让戴维知道了整件事的幕后黑手就是你,陈大为。” “那又怎样?他知道我是幕后主使人,他又能拿我如何?还不是丢了卒子又丢了车,被我狠狠地羞辱了一番,还把你也抓了过来。他能有什么能耐?” “戴维怎么样,你不用为他操心,他自有一千一万种对付你的办法。不过,陈大为,你果然也是好手段呵,竟然用诈死骗过了那么多人,我甚至一度相信你真的已经死了,直到那天晚上戴维故意把我绑到他的大宅前,你突然现身时,我们才知道原来这一切的幕后主使者竟然是你,而你——这个基地以前的当家人——竟然没有死。” “好计策,好计策。”陈大为沉默良久,突然说道:“那么你心甘情愿被我抓来,也是你和他的计谋?” “这一点却出乎我们意料之外,第一,我们当时并不知道幕后黑手是你,第二,我们也没有想到你竟然有如此好的功夫。本来以为在基地那么多人的众目睽睽之下,你纵然有天大的本事,也只能对我们无可奈何。却不料基地的许多人都是脓包,他们看见你绑架我,竟然都不敢上前阻止,只在那里默默地看热闹,以至于我被你绑架过来,这实属意料之外。” “哼,你和戴维才在基地待了多长时间,怎么知道基地那些人的本性。我在这里经营了二十多年,自然比你们了解得多得多,所以即使你们把全基地的人都聚集起来,我也没有任何可以担心的。” “这是我们失算的地方。” 陈大为沉吟良久,忽然笑道:“哈哈,虽然你们安排下这条计策,知道我还没有死,那又怎样?我的目的就是为了得到那枚徽章,但是我也没有输,你们即使知道那个背后的主使人就是我,又能奈我何?况且,我手中还有一颗重要的棋子,那颗棋子就是你,戴小姐,你现在还在我的手上,不是吗?只要你还在我的手上,我就有一千一万种办法让戴维交出真的徽章来。”陈大为学着我的腔调特别强调了“一千一万种”这个词。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18章 铁棍无力罪加量 陈大为也要像吴志远那样用折磨我的方法来逼迫徽章的持有人交出徽章!我我怎么能让他这种强盗的这种阴谋诡计得逞! “我的确落在你的手,那又如何?”我愤愤不平地说道。 “我可以逼迫戴维把真的徽章乖乖地交到我的手。”陈大为的嘴角露出一丝阴险的冷笑。 “戴维是何许人,会那么容易就犯,乖乖地听你的安排?” “如果他不把真的徽章乖乖地交给我,嘿嘿,只好委屈你戴xiǎ一 jiě了,我会今天割下你的耳朵送给他,明天再斩下你的手指送给他,后天,嘿嘿,只要你身的零件够多,我就不怕戴维不会就犯。” 我心里暗暗吃惊,陈大为这只老狐狸果然和吴志远都是一路货色,不过我怎么能被他的这种恫吓吓住呢?于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说道:“你大概还不知道戴维是什么样的人吧,我可以告诉你,不管你把我折磨成什么模样,他都会无动于衷,因为他根本不会把别人的生死痛苦放在心,在他眼里只有那枚徽章,那枚徽章的价值高于一切人的生命。” “噢,真是这样吗?事到如今,不管怎样我都得试试了,如果他真像你说的那样对你不闻不问c不管不顾,你也只有自认倒霉了。我要让你知道,得罪我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陈大为突然跨前一步,两只眼睛带着淫猥的目光恶狠狠地盯着我,好像要立即把我吃了似的。 “你你怎么敢”我又惊又怒。 陈大为对他身边那个矮个子男人说道:“先把她的衣服全部扒光,把藤条给我,我要亲自教训教训她!” 矮个子男人听到陈大为的吩咐,笑嘻嘻地跨前两步,说道:“戴xiǎ一 jiě,得罪了。”说着就要过来扯我的衣服。 我急忙后退几步,厉声喝道:“陈大为,你怎么敢对我这样!这只能更加加重你的罪孽,让你堕入万劫不复的地狱。你以为我是一个容易在你的淫威之下屈服的人吗,你对我这样,即使我死了,你也休想看到徽章的一点影子。” 矮个子男人见我突然发怒,迟疑地看了看陈大为,陈大为对他努了努嘴,矮个子男人又一脸狞笑着朝我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我突然眼里涌出泪水,虽然我被陈大为抓住是在我的意料之外,但也没有想到被他抓住后会受到如此难堪的羞辱和折磨。可是那个矮个子男人正一步一步地向我走来,他再走前几步就能抓住我的衣襟了,而我此时已无路可退,我还能从他们的手中逃脱c躲到什么地方c逃到什么地方去吗?只有天意了,但愿天能给我怜悯,把这些穷凶极恶的家伙全部关到地狱里去吧。 正当我要受到这两个无耻之徒的侵犯之时,忽然屋子门口大乱,只听见嚎叫连连,好像发生了什么意外的大事。 “是侯凯胜吗?难道是侯凯胜来救我了?”我心里暗暗惊喜道。 陈大为皱了皱眉头,对矮个子男人说道:“你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矮个子男人还没有离开,只见一个人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脸满是鲜血,一只眼睛已血肉模糊,另一只眼睛正惊恐地瞪着陈大为。 “主人,不不好,他他他来了。”那个人慌慌张张c结结巴巴地说道。 陈大为瞪了他一眼,斥道:“我在这里,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连话都说不清楚,什么他来了,谁来了?你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他的话刚刚说完,门口又响起一阵骚动,接着传来“哎呀”c“啊”几声怪叫,好像有人接连遇到了什么难以忍受的大事似的。 外面的叫声尚未停歇,紧接着又跌跌撞撞地跑进来一个人,却是断了条胳膊,鲜血从衣袖里滴滴答答地不断往下滴落。这个人的脸已因疼痛而扭曲得变了形,跑到陈大为面前说了句“他来了”,便“噗通”一声倒在地,晕死了过去。 陈大为脸色变了变,跺了一下脚,转身就向门外走去。 我心中暗道:“看来来的人不是侯凯胜,他没有那么大的能耐能接连打伤陈大为手下的人,并且逼迫陈大为亲自前去处理。”可是,门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如果不是侯凯胜,还能是谁? 我很快就知道门外发生的事情了,因为这件事情不仅发生在门外,而且从门外一直延生到了屋子里。我看见一个圆球一样的东西从门外一路滚了进来,手拿着一根粗大的铁棍,凡是遇到他棍子的人,除了几个侥幸逃脱的,无不伤痕累累,乱七八糟地倒在地,不停地哭着爹,喊着娘,叫着天,呛着地。这个圆球一样的人正是次我被吴志远抓来之时看押我c后来又放我走的那个人。 “圆球?”我心里惊叫道。 只见他膂力惊人,手中的一条铁棍配合着他细长的胳膊下翻飞,所到之处,无人可挡。陈大为的手下一干人等见他来势汹汹,无不纷纷避让,唯恐被圆球手中的铁棍伤到。 看见他如此勇武,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如果他当初不是对我“动了一点情”我大概只能这么认为,就凭我三脚猫般的一点小把戏,如何能从他的手中逃脱!他毕竟是被陈大为委以看管囚徒重任的人,而囚徒之中各色人等都会有,他既然能担此重任,自然有他的本领,我今天终于见识了他的本领。不过我心里又莫名其妙地浮动着一些悲哀,我在这里所遭遇的不幸竟然需要这样一个被我瞧不起的人来拯救。接着我心里又生出来许多怨恨,为什么这个一路打进来的人竟是圆球,而不是侯凯胜呢?我倒很希望这个人就是侯凯胜啊,虽然他可能一来就被打翻在地,根本没有丝毫救我出去的希望,但我仍然希望这个人就是侯凯胜。 “圆球,你是来救我的吗?”当我看清一路持棍打进来的那个人时,我忽然这样问道。这个问题一出口,我就感到有点后悔,这真是多此一问,他这样打进来当然是为了救我,难不成是和陈大为的手下闹着玩。 “你你还好吗?我我来救你!”圆球听见我的呼唤,突然大声说道。 “救她?就凭你一个人?”陈大为横在圆球面前,冷冷地说道。 圆球见到他的主人,原先满身的气力好像一下子消失了大半,“哐啷”一声,那条一直高举过头的铁棍的一端猛然搁在了地,脑袋也耷拉了下来,眼中原先往外喷射的怒火也突然变成了沮丧。与刚才的勇武相比,这个圆球在陈大为面前竟像变了一个人,完完全全地变了一个人,一个灰心丧气的颓废者和失败者。 “你把棍子放下,我只当你此次是意气用事,不会追究你的责任。”这是陈大为的命令。 圆球犹豫了一会,显然他对眼前的这个人颇为忌惮,两只手都在轻轻地颤抖着,我估计他的手心里早已满是汗水。 陈大为显然也已注意到了这一点,以不屑的眼神盯着他看了一会,继续说道:“你自以为能赢得了我,把我身后的这个女人救走吗?” 圆球摇了摇头,老老实实地承认道:“不能。” 陈大为又继续问道:“你知道背叛我的下场,对不对?” 圆球沉吟了一会,点点头,说道:“是。” 陈大为突然厉声说道:“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放下棍子,我不会追究你的责任,否则你只有死路一条。而且我向你保证,如果你仍然进行反抗,我会把这个女人折磨得更惨,这完全是拜你所赐。” 我看见圆球手中握着的棍子在轻轻地颤抖着,甚至敲击着地面发出“哒哒哒”的轻响。 过了一会儿,只见圆球抬起头朝我看了一眼,似乎在征求我的意见。我见圆球来势汹汹,颇有排山倒海之势,和陈大为比试即使胜算不大,但至少可以支撑一段时间,为我的脱身赢得机会,于是在陈大为身后我对着圆球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可放弃。 我看见圆球的目光逐渐变得严厉,瞳孔在不断地收缩,嘴角在不断地变形。我看见陈大为的拳头在越握越紧,指节间发出嘎嘣嘎嘣的响声。看来一场恶斗在所难免。 我很关心他们恶斗的胜负结果,这将直接关系到我即将面临的命运,或许我也可以在他们打得难分难解c吸引众人的目光时,从他们身边偷偷地溜走。 可是,这场比试的胜负结果来得太快了,我根本没有溜走的机会,当然,比试的结果对我非常不利。当圆球瞪着愤怒的眼睛举棍向陈大为头顶风声呼呼地砸下来时,却见陈大为的身体似乎一动不动,那一棍竟然打偏了,从陈大为身边砸了下去,棒头直击地面,“砰”地一声,地面青砖碎屑飞溅,那根棒子竟然震得脱手而出,我再一细看时,却见圆球已经虎k一u bà一裂,鲜血长流。 旁边观战的众人见圆球棍棒脱手,一声吆喝,便扑过来四五条汉子,把圆球团团地按到在地,用绳子把他双手反剪在身后,缚扎得严严实实,又对着圆球的身体一阵拳打脚踢,这时个个都似乎成了战场的英雄。可怜圆球在众人的围攻下嗷嗷怪叫,整张脸都变了形状。 我大惊失色,不仅为眼前的这个人感到悲哀甚至悲愤,也为自己失去那灵光一现的希望而感到痛苦。陈大为说,如果圆球不弃棍投降,他将加倍对我折磨,矮个子男人所说的那些残的折磨手段已经让我心惊胆战了,如果加倍折磨,还会使出什么更加离奇古怪的手段呢? 圆球躺在地奄奄一息,似乎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你们你们”我悲愤填膺,一时说不出话来。 陈大为好像突然惊觉到背后还有我这样一个人存在着,而我才是他要对付的主角,于是慢慢地转过身,斜着眼瞅向我。他面部的肌肉好像已经僵死了似的,脸色惨白得吓人。我忍不住向后退了几步,身体已经贴在墙壁。墙壁寒气袭人,一阵阵地透过我的衣服钻进我的身体。 “你倒是挺有人缘,连我的手下都会冒着背叛我的危险来帮你,真是好本事啊。我倒要让你看看胆敢反对我的人是什么结果。”说罢,他在圆球的身体狠狠地踢了两脚,而圆球则躺在地一动不动。我怀疑他已经晕了过去,或者已经死了。 “你还会再接受我的手下的帮助吗?”陈大为又斜着眼瞅着我,不屑地问道。 “天哪,你怎么能这样对他呢?他毕竟是你的手下,曾经为你做牛做马辛苦了那么多年,你怎么能对他这么残忍!”我有些气急败坏地吼道。 “你说我残忍,哈哈,我可以残忍给你看看。刚才我说我会加倍惩罚你,我一定不会食言的。” “你你你想干什么?”我真怕他想出什么稀奇古怪的折磨我的办法,那时我可真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我在焦急之中忽然想到了侯凯胜,他在离开之前说会在外围协助我,可是眼看我就要受到陈大为非人的虐待了,侯凯胜啊,你到底在哪里呢?你知不知道我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支撑得多么幸苦啊?这间屋子里一定另有出路,否则侯凯胜不可能逃出去,可是出路在哪里呢?侯凯胜,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这条出路,你既然知道在这里有出路,你在离开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带我一起离开呢? 陈大为看着我,就那样斜着眼看着我,沉默了半晌,似乎在思索着怎么处理我才配得他刚才口中“加倍”的“豪言壮语”。 我也惊恐地看着他,就这样惊恐地看着他,一句话都没有说此时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陈大为终于开口了,他将宣布对我命运的最后判决,虽然我曾经无数次地经历过命运的抉择,但把自己的生命和未来完全交托在另一个人的手,却是少有,更何况这个人是我的死对头,是个心狠手辣的大恶人,我就更没有什么希望了。 我感到无助,感到困倦,感到疲累,我几乎连站直身体的力气都没有了,如果我此时不是让自己勉强支撑在墙壁,恐怕早已倒了下去。 我现在能做的只有一声不响c乖乖地听陈大为对我的最后判决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19章 如墓黑屋鼠猖狂 陈大为跨前两步,一脸严肃,卯住我的双眼一个字一个字狠狠地说道:“我既不会打你,也不会骂你,我会把你关在一个你恐怕永远都不想待哪怕一分钟的地方,然后我会把这个消息透露给戴维,我会限期要他用徽章来换你的自由,如果他不愿意,我就每天从你身拿下一个新奇的零件送给他,今天可能是一根手指,明天可能是一片耳朵,大后天可能是一只眼睛。如果他够狠心,那么你就会突然发现有一天你身的这些零件都没有了,只剩下一副骨架,我就把你的骨头再拆下来,一块一块地送给他,我看他到底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听见陈大为对我如此灭绝人性的残忍判决,我心惊肉跳,忍不住对他怒斥道:“陈大为,你好狠毒。” “哈哈,”陈大为显得非常得意,下下打量着我,好像在欣赏着一件他正在精心雕琢的工艺品,继续说道,“你才知道我狠毒吗?现在知道已经太迟了,你已经落到了我的手中。俗话说无毒不丈夫,我不对你狠毒一点,怎么能降得住戴维那匹夫呢?戴xiǎ一 jiě,你只能自怨命运多舛,你选错了边了吧。” 面对这样一个几乎完全丧失了理智的疯子,我还能再说什么呢,任何多余的话和无关紧要的语言只能换来陈大为更多的得意和对我更多的羞辱。我于是怒目瞪着他,紧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你怎么不说话了?你平时不是挺能说会道的吗?”陈大为似乎意犹未尽。 我索性把头转向他方,不再看他。 陈大为见我实在无意再陪他玩下去,不禁兴趣索然,对矮个子男人道:“我本来想听听她有无遗言,既然她死硬了脾气一言不发,就当她没有任何遗言吧。” 矮个子男人道:“尊敬的主人,您准备如何处置她呢?” 陈大为漫不经心地说道:“把她关进黑屋。” 黑屋?听陈大为提起这个词,我心中一动,难道就是次我被他们抓过来时关押的地方?次因为有犯花痴的圆球,使我侥幸逃脱,而现在圆球已经在我面前僵死在地,这一次我还会那般侥幸吗? 听见主人的吩咐,矮个子男人欺身前,他手拿着一个黑色的头套,不容分说向我兜头套了下来。我眼前一黑,毫无反抗之力,双手已被他们折向背后,被绑得严严实实。接着我就在黑暗中被他们拖曳着踉踉跄跄地向前走去,看不见道路,辨不清方向,也不知走了多长时间,直到我被他们强行按坐在一张小椅子,并且把我的手和脚都和那张椅子紧紧地绑在了一起。我被绑紧后,他们似乎取下了套在我头的头套,但我心惊肉跳地发现,是否取下头套似乎对我没有任何区别,我的眼前依然看不见任何东西。 接着我又听见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脚步声消失后,周围恢复了一片安静,再没有一点声音,甚至连一点大自然的背景声音都没有,能听见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在这里,我看不见一点东西,尽管我把眼睛尽可能睁得最大,但是我仍然看不见一点东西,能看见的只有黑暗,浓厚得令人窒息的黑暗。 我已经被关进了一个完全黑暗的世界里。我甚至已经开始强迫自己相信,在这个世界里过不了几天,我的视觉系统和听觉系统就会慢慢地退化,因为在这里,眼睛和耳朵都成了身体多余的物件,用不了多久,我就会真正地变成一个瞎子,变成一个聋子。这是我在这段时间里最关心的也是最担忧的事情。 我是一个孤儿,无依无靠,如果变成一个瞎子或聋子,或者有其他重大身体残疾,即使我今后有机会能从这里出去,又如何能如我所愿地生存下去。 在这个黑暗的世界里另一件让我难以忍受的事情就是饥饿,好像已经过了大半天了,没有人给我送吃的东西,不用说吃的东西,就是喝的东西也没有。当我感到腹中有些饥饿或者嗓子里有些干渴,我只能不断地吞咽从自己的舌根处挤出来的一点口水,暂时治疗一下腹中和嗓子眼里的不适,尽管如此,我还是感到腹中一阵又一阵地酸痛,嗓子里一阵又一阵地火燎。 “有人吗?这里有人吗?”我在黑暗中绝望地呼喊着。没有任何人回应,只有空荡荡的声音撞击在墙面又折返回来,在耳边一次又一次剧烈地刺激着我的耳膜,让我感到更加孤独c无助。 我渐渐感到咽喉干枯发涩,好像有一团火钉在那里慢慢地燃烧起来,一直烧到鼻腔,我甚至感到从鼻腔里呼呼地喷出了许多热烘烘的烟气。 不过回声让我明白了一件事,我的确是被关在一间屋子里,这大概就是陈大为所说的“黑屋”吧。 我已经无力再叫喊了,这间黑屋的隔音效果似乎很好,任我的喊声如何高亢响亮,根本没有人能听见,即使有人听见,根本没有人会过来。我还能再对谁施展美人计呢?那些唯命是从的懦夫一个个都毫无选择地拜倒在陈大为的淫威之下,根本没有一个能有圆球那样的胆量和勇气。 我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圆球,他的模样虽然让我恶心,但他也有让我钦佩和赞叹之处。 我不再叫喊,那样只能徒耗力气,却得不到任何帮助。 在这间黑屋里,我感觉不到昼夜的变化,看不见时间的流逝。我不知在这漫无边际c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待了多久,只觉得渐渐得一分钟一秒钟都变得难熬。我好像完全被那些人遗忘了。 我被绑坐在那张被固定在地的小椅子,累了只能坐着打个盹,渴了只能咽几滴口水。渐渐地,我已不知打了多少次盹,也不知咽干了多少回口水,直到我累得连坐也坐不动了,直到我累得连口水也咽不下了,也没有见到那些人一星半点的影子,也没有听见那些人一丝一毫的声音。 我忽然想到,我会不会被那些人一直这样关下去,直到把我关死在这里,直到把我关成一具枯骨。那样的场景着实令我害怕,我努力不去想它,可是这种想法偏偏总是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可是这种可能偏偏总是在我的脑海里变成了必然。经过无数次想忘记的努力均告失败之后,我终于不得不对自己说道:那或许就是我的宿命吧。想到那是我的宿命,我心里渐渐地平静了许多。谁都难免一死,无论他在生前再伟大c再富有c再荣耀,他仍然难逃一死,死后还不都是一样,腐朽成一具骨骸,最后化为尘,化成灰,烟消云散,灰飞烟灭。 但我也有不甘心的地方,谁愿意在青春年华正值年少的时候就早早地过世呢?我还有许多美丽的梦,在青春岁月里用无数美好的憧憬编制了一个少女玫瑰般的未来,然而现在无情的命运却要在这美梦之残忍地撕裂一条血口,像魔鬼一样从洞口中伸进它的利爪,四处摸索着要把我捉住,从那个洞口把我抓进茫茫未知的阴森c黑暗c恐怖的世界里。 当一个人活得正好的时候,谁会想死呢?当一个人开始想死的时候,或许死亡真的离他不远了。 我瘫坐在椅子,我已经能闻到死亡腐朽的气息了,它让我恶心,可我连恶心的力气都渐渐地没有了。 那些人呢?那些人在哪里?他们到底在哪里? 难道陈大为真的要把我在这里关一辈子? 我不知是晕了过去还是睡了过去,反正在这个地方,晕过去和睡过去没有什么区别。我好像又醒了,当我醒来的时候,身各处都开始疼痛起来,于是没过多久,我又晕了过去。我就这样或晕或醒,或半晕半醒,不知轮回转折了多少次。 当我又一次变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我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次我变得迷迷糊糊了,我忽然听到黑暗之中“啪”地一声轻响。这一声轻响立即引起了我的注意,我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声轻响响起的地方。是的,一定有什么东西在那儿,一定有什么。可是这只是一声轻响,转瞬间什么都没有了,四周依然是一片黑暗,浓厚的黑暗,四周依然是一片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响声啊,无论你是什么,无论你为什么而响,请你都不要这样只响一声就离我而去啊,你把我一个人孤零零地扔在这片无边无际的黑暗和无边无际的寂静中,算是什么呢? 或许一个人的许愿多了,总在什么时候一个愿望就会被帝听见并被他垂顾吧,此刻我的愿望就是在这无边无际的寂静中能够多一点声音陪伴我啊。呀,我的祈求终于应验了。很快我就听见不远处又响起了“啪”的一声,不长时间又是“啪啪”的两声。虽然我只能听见这个声响而无法看见到底是什么发出的声响,但内心却激动万分。帝果然知道我在这里,他是知道的,他既然知道了,他就会来拯救我的,一定会来的。于是我又祈祷能听见更多的声音,果然那声音“啪啪”地又接连响了几下。 我没有去猜这是什么声音,以及为什么会响起这个声音。我为什么要去猜呢?帝想让这个声音响起,这个声音自然就会响起,这一切都是帝的安排啊。 可是“啪啪”声刚响过不久,我忽然又听见了“吱吱”的声音。这是什么声音?我立即警觉起来,这个声音不是我向帝祈求的,它不应该响起来啊。 但是“啪啪”声消失了,“吱吱”声却不时地响了起来。 忽然我感到脚边有个东西一动,紧接着有一个毛茸茸的小东西在我脚踝边擦着跑过,甚至又转回身,倚靠在我的脚踝。 “啊,老鼠,是老鼠!” 我心里一惊,忍不住叫出了声,急忙抖动双腿,想把老鼠从我的腿边赶走。那只老鼠大概见我的腿突然动了起来,受到惊吓,非但没有逃走,反而沿着我的腿一溜儿地蹿了来,一直飞快地蹿到我的胸部,沿着我的胸部转了一圈,又向下溜去,顺着我的另一条腿下地,一溜烟地逃得无声无息。我吓得几乎昏晕了过去,尤其想到这个恶心讨厌肮脏的小东西竟然在我的胸前蹓跶了一圈,我就感到胸口好像被沉重的大石头压着,几乎喘不过气来。 老鼠,天哪,这间屋子里竟然有老鼠! 我一时不敢再向帝祈祷让我听见任何声响了,只希望这里的老鼠快快离开,离我越远越好。我与其与这里的寂寞为伍,也不愿与这里的老鼠作伴啊。老鼠几乎是每个女人的天敌。 可是我越不想听见老鼠的声音,老鼠的“吱吱”声和窸窸窣窣的跑动声总不时地钻进我的耳朵,在屋子的各个角落里都有。 天哪,这里的老鼠竟然有那么多!多得我不想听也不行,多得我既躲不了,也避不开。而且这些令人讨厌的小家伙的hu一 d一ng似乎也越来越频繁,越来越肆无忌惮,声音也越弄越响,好像故意在和我作对似的。 这里是什么地方啊?怎么会有那么多老鼠?难道就没有人来管管吗? 我忽然想起陈大为说的话,他说准备用加倍的手段来折磨我。我起初以为那些手段只是把我关在黑屋里,断绝一切外界联系,不给我吃,不给我喝,让我多多遭受身体的折磨。原来他还准备用这么多老鼠来对付我,让我遭受心理的巨大痛苦。的确,他的这一损招击中了我的要害,我怕老鼠远胜于怕妖魔鬼怪。于是在这些漫长的日子里我时时刻刻都在担心老鼠在黑暗中会不经意地出现,或者围着我吱吱乱叫,或者爬到我身蹓跶一圈,或者,我甚至连晕都不敢晕过去了。 但我终于还是晕过去了,却不知是被吓得晕了过去,还是饿得晕了过去,抑或是劳累得晕了过去,或者是已经又到了必须晕过去的时间了,反正我糊里糊涂地就晕了过去。 晕过去或许也是治疗心理对老鼠和黑暗感到恐惧的一贴良方吧。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那些讨厌的老鼠依然在我身边肆掠着,我不知已经这样经过了多长时间了,我不知还需要再这样忍受多长的时间。日子就这样一分一秒地过去,直到某个时刻我突然发现,那些老鼠虽然可怕,但也只能这样在我身边自顾自地玩它们那些吓人的鬼把戏,它们还无法真正地伤害到我,至少当我现在还是一个大活人的时候是这样。 渐渐地,我一点点熟悉了它们的声音。当我熟悉它们声音的时候,我发现老鼠也没有那么可怕了,它们只不过是一个个毛茸茸的喜欢住在暗处的小动物而已。 时间在黑暗中又一分一秒秒一分地过去了,未来未知茫茫然,我不知道还要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中c在这些毛茸茸的小动物的骚扰下度过多少个一分一秒c多少个一秒一分。 直到有一天我暂且这么说吧,因为我已经完全失去了“天”这样的时间概念了我突然听见在老鼠的吱吱声和窸窸窣窣声之外又响起了另一种声音,这个声音绝对不是老鼠发出来的,在这段黑暗的时间里我早已对老鼠的声音耳熟能详了。那是什么声音?声音好像是从屋子外面发出来的,虽然很轻微,轻微得就像一阵风吹动几片草叶而发出的声音,由于这段时间来我的耳朵已经锻练得非常灵敏,因此即使只是“唿”地极其轻微地响了一下,仍然被我的耳朵迅速地捕捉到了。 那又是什么可恶的东西发出的声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20章 绝望深处见曙光 听见黑屋旁突然响起的异动,不知怎么我忽然想到了陈大为。在这段时间里,陈大为好像彻底从我的记忆中消失了。当初,他放出老鼠来折磨我的时候,我也是先听见异常的声音,难道这回陈大为以为单凭老鼠已经不足以让我担惊受怕了吗?这段时间以来,他可能一门心思地想着需要加码,需要用更多c更恐怖c更让我胆战心惊的东西来消磨我的意志,最终使我成为他顺服的奴隶。这回他会用什么东西呢?蛇?难道他会用蛇来折磨我?事实,除了老鼠之外,蛇可能是另一种最让我胆战心惊的动物了。他不会真的放蛇吧?如果是那样,那么他对我的软弱之处真是了解得一清二楚了。屋子外那轻微的“唿”的一声真的是蛇发出来的声音吗?一想到蛇,我好像感到身边都是蛇,几十条,百条,数不清的蛇簇拥在一起,或扭成一团,或吞吐长信,或慢慢地朝我身爬过来。想到蛇的这些恶心的动作,我绷紧的神经几乎紧张得要发疯。 我把此时还残余的一点微弱的注意力迅速都集中在屋子外的那一点响动了,我等待着,等待着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好让我确定它是不是真是蛇所发出来的声音其实我对蛇发出来的声音又知道多少呢?我只是这样静悄悄地等待着,自己为自己找的一个等待的理由吧。 快点吧,那个声音快点再次响起来吧,我真担心自己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 可是我越是焦急,四周则越是静悄悄的,那个声音就像是一个匆匆忙忙的过客,只是偶尔从这里经过了一下,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我的无边无际的等待几乎要让我彻底崩溃了! 就在我感到朦朦胧胧c就要放弃等待c就要再次晕过去的时候,不料那个声音又及时地在屋子外面响了一下。虽然它只是轻轻地一响,但立即又引起了我全部的关注,并且我很快就确定那不像是“蛇”发出来的声音,因为在那个细微的响声过后,我竟然听到了人的声音!久违了的人声啊,我不知忍受了多少个日夜c经历了多长的时间,才再次听到了你的声音。而且那个声音竟然是在呼唤着我的名字,这分明就是冲着我过来的。 “戴主管?戴主管?” 声音就在屋子外面响起,但是十分轻微,好像来人在故意躲着什么,不想让别人听见似的。 陈大为终于派人来了。他为什么会派人来?难道想出了什么新花招?一想到他可能又要耍什么新花招,我不禁不寒而栗。不管怎样,终于能够被陈大为想起而不是被遗忘在这个世界之外任自己孤独地自生自灭总是好的。 不过我心里疑惑的是,这个人在喊我时,根本不用怕被陈大为以及他的手下听见啊,何必那么轻声轻气的呢?除非除非除非他不是陈大为的人。 喊我的人竟然可能不是陈大为的人? 我突然内心一阵激动,如果这个人不是陈大为的人,或者至少不是站在陈大为一边的人,我就有救了。但是听来人喊我的口气,分明不知道我被关在这个屋子里,他正在四处找我。 他在找我,是的,他正在找我,他不知道我就被关在他旁边的这个房间里啊。 难道他是来救救我的? 一想到他到这里来是为了救我,我激动得整个身体几乎都颤抖了起来。如果他真的是来救我的话,如果他找不到我,自然就会到其他地方去了,我不能错过这个机会,绝不能,这个机会一旦错过,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我必须立即对他的呼喊有所回应。 可是我此时已经虚弱得连发出一点声音的力气都几乎没有了,又从哪里能挤出一点力气回应他的呼喊呢?但不管如何,我都必须努力尝试一下,于是我深深地憋了一口气,用尽力气喊了一句:“我我在这里。”可是这一喊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因为我只听见咽喉中模模糊糊地响起的“咕咚咕咚”两声,嘴巴里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所谓的“我在这里”只不过是我心里发出的呼唤罢了。 门外的人哪,你能听见我心里发出的呼唤吗? 我被绑缚在固定在地面的小椅子,虽然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绑绳却没有多少松动,看来自从我次逃走之后,陈大为他们迅速了绑绳的质量以及绳结的打法。我无法用呼喊的方式响应屋外人,也无法用挣脱绑绳的方法去为屋外的人把门打开。我坐在这张几乎已经被坐穿了的小椅子,急得冷汗直淌,左思右想,却无可奈何。 屋子外又响起了那个人轻声的呼喊:“戴主管?戴主管?你在哪里?” 我听见喊声,又吃了一惊,因为这两声呼唤已经明显地比前面的两声呼唤远了一点,显然屋子外的人正在逐渐离开这里。如果屋子外的人走得再远一点,即使我弄出什么动静的话,他可能也无法听见了啊,如果一旦错过这么好的机会,我还将在这片黑暗的森林里待多长时间啊?这里没有食物,没有水,没有任何可以让我生存下去的条件。如果我失去这个机会,恐怕只有死路一条了。我身惊出了一身冷汗。不,不能让他离开,我绝不能让他离开。 大概老天爷突发慈悲,不愿再看着我这样受苦了吧。正当我感到无计可施的时候,正当我的心逐渐被绝望的阴影紧紧笼罩的时候,我的脚却变得特别敏感。我忽然发现有一只老鼠慢慢地溜到了我的脚边,它似乎对我脚边的方寸之地特别感兴趣,便沿着我的脚转了两圈,偎依在我的脚旁停下来不再跑动,不知它在那里发现了什么好东西,或者那里有什么有趣的东西极大地吸引了它。我悄无声息地把脚抬起来一点点,静静地等待,静静地等待。又过了一会儿,那只老鼠竟然毫无防备c慢慢地蹓跶到了我抬起的脚底下,并在那里逗留不去。老鼠啊老鼠,我心里暗暗叫道,为了我能够重新获得自由,就不得不委屈你了。我闭紧双眼,咬紧牙关,说时迟,那时快,用尽此时尚存的最后一点力气,凭着感觉猛地向脚下的老鼠身踩了下去。这一脚踩个正着,只听见脚底的那只老鼠“吱吱”地叫个不停,声音既尖锐,又惨烈,似乎在发出它死亡前的最后一阵惨叫,又似乎在招呼它的同伴把它从我的脚底救出来。我感到脚底的那只小动物在颤动着,它努力想从我脚底下钻出来,我则使劲地踩住它,不让它从我的脚底下钻出来。不过经过一番殊死挣扎之后,这个小东西最终还是逃离了我的脚底,一溜烟地跑得无影无踪,屋子里又恢复了一片寂静。 刚才是我最后的生的机会,这样的机会再也不会出现了。 我心里心急火燎地叫道:听见了吗?屋子外的那个人啊,你听见了吗?我在这里啊,我就在你身旁的这间屋子里啊。可是当屋里的一切都又恢复了死气沉沉的寂静之后,屋外的声音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错过了,还是错过了。 我心里一片失望与沮丧,整个自己都感到在不断地往下沉,往下沉,往无底的深渊中沉了下去。 看来我的命运只能如此不济了,帝给了我希望,但最终这点希望还是成了泡影。 我努力了,我尽力了,我还有什么值得抱怨的呢? 我默默无声地坐在小椅子,头脑反而变得异常地冷静。我已经准备接受命运对我无情的安排了。我在临死前总得对自己好一点,不能总是用折磨的方式那样残地对待自己吧。努力挣扎只能让手和腿的绑绳勒疼自己,挣脱不了又会让内心难受万分。 当一切声音都消失得无影无踪的时候,当世界又恢复了像墓穴一样死寂的时候,我的心几乎也死了,我的生命几乎也枯萎了。 我像一朵即将凋零的花,在枯枝的尖角随风摇晃,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掉落在泥潭中,湮没在污淖里。 罢了,罢了,走就走吧,走了吧。 我闭了眼睛,泪水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我还有泪,我竟然还有眼泪! 那不会干枯的泪水啊! 正当我万念俱灰,准备就这样在这间漆黑的屋子里化成一堆枯骨的时候,忽然听见“砰”地一声巨响,好像晴空中突然起了个霹雳,我浑身一震,猛然把我游离于他界即去的灵魂一把拉了回来。我眼睛还没有来得及睁开的时候,忽然又听见“砰”的一声巨响,屋子好像猛地颤抖了一下。地到处肆掠的老鼠慌成一团,纷纷四处夺路而逃。 “戴主管,戴主管,是你吗?你就在里面,是不是?” 当这呼喊声又响起来的时候,我该怎么才能表达我内心的激动呢?我只能用如此苍白的语言告诉各位,我内心的激动简直难以言表,只觉得眼泪在哗啦啦地往外奔流不息。我不知为什么突然会有那么多的泪水,但我眼中这滚滚不止的泪水啊,却早把我的衣襟打湿了。 外面的人还在不停地呼唤着我,他是那样地坚持,他是那样地不肯放弃。可是我能拿什么回应他呢?我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去回应,我只能在自己心里不停地叫道:是我,是我,我在这里,我就在这间屋子里啊,千万不要停下,你把门撞开就能看见我了,千万不要停下啊。这是我心里发出的强烈的呼声,门外的人呵,如果你和我心心相通的话,你一定能够听见这道道心的呼声,不是吗? 屋子外的人好像果然听到了我心的呼声,他没有放弃努力,他听见我的呼声刚刚响起,屋子就又被他猛烈地撞了一下,我似乎能感到屋顶的灰尘都被震动得扑簌簌地直往下掉,落了我满头满身。 虽然我在屋子里什么都看不见,但是我知道他正在撞这间黑屋,他想把这间黑屋撞破,他想把这地狱的牢房撞塌。他撞的地方应该是门,门是这间屋子最薄弱的地方。 这扇门锁得实在很紧,即使接连被屋外的人撞了五六下,仍然没有多少松动的痕迹。 我在心里帮屋子外的人不断地加油打气,一个劲地叫道:“不要放弃,不要放弃,或许再来一下,再来一下,门就会被撞开了啊。” 屋子外面的人似乎又听到了我心里一连串的呼求声,撞击没有停止,反而越来越猛烈。 啊,屋子外的人啊,你为什么会那么勇猛?我该怎样感谢你呢? 撞门声还在继续,继续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某一声惊天动地般巨大的撞击之后,门突然裂开了一条缝隙,一条足可以伸进一个拳头和一条胳膊的大缝隙。阳光从屋子外面猛然照进屋里,正好照亮了这间黑屋的一个角落。屋子里有了阳光,黑屋便也不再黑暗了。我才看清这间屋里真是肮脏,地面墙角各处都乱七八糟地堆放着各种各样被废弃的脏东西,我就和这些脏东西日夜相伴,度过了不知多少个日日夜夜。 “戴xiǎ一 jiě,是你吗?你在哪里?” “是我是我,当然是我,我就在这里。”我的心在急切地呼唤着。 他是谁?来救我的人是谁?我就要看见他了。 “侯凯胜,对的,一定是他,他说过会在外围帮助我的,他果然没有食言,现在他来了,现在他来救我了。可是,侯凯胜啊,你为什么来得这么晚呢?你知道我在这里遭了多少罪吗?你知道我几乎就要死在这里了吗?你你这个负心的人啊,为什么到现在才来。可是我不会责怪你的,你一定是被什么重要的事情缠住了,是不是啊?不管怎样,你来了,你终于来了,来了总比没有来好。我真的不会责怪你的,我现在心里好激动,我现在只想着应该怎么好好地感谢你呢,侯凯胜呵。” 我正这样想着的时候,忽然“砰砰”几声响,门被完全撞得倒了下来。屋外强烈的阳光照进屋子,在门里形成了明亮的光柱。我眼前的世界更加清晰了。 屋子的门刚刚被撞倒,突然从外面跳进来一个人,这个人正站在这道明亮的光柱里,举目四望。 虽然我在暗处,但几乎在我看见他的同时,他也看见了我。 可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这个人竟然不是侯凯胜,这个人这个人竟然是苏恒! 苏恒?怎么会是苏恒?救我的人为什么会是苏恒? 侯凯胜呢?侯凯胜到哪里去了? 我四处张望,希望看见侯凯胜的影子,可是哪里有他的影子啊! 难道侯凯胜在黑屋的外面望风放哨,所以冲进来救我的人才不是他? 但是,这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呢? 我的心几乎要碎了。 我甚至说不清此时到底是欢乐,还是悲伤。 我看见在光柱中的苏恒几乎是跳着扑了过来,一把紧紧地抱住我,啜泣着,努力要把我身的绳索解开来。 当他帮我解开身的绳索的时候,我心里感到特别羞愧,因为在这个时候我心里想着的人竟然还是侯凯胜。 可是眼前的这个人的的确确是苏恒,这个人的的确确不是侯凯胜。 苏恒冲过来抱住我,跪倒在我面前,两眼流泪,哽咽着说不出一句话,突然把头埋在我的怀里,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我身体酸软,瘫倒在椅子,我很想安慰他几句,却同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哭,眼睁睁地看着他像孩子似的在我的怀里抽抽噎噎地哭泣。 他哭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抹去了眼泪,绕到我身后,猛地弯下腰,用嘴巴咬住绑在我手的绳头,用牙齿一点一点地把绳头扯下来。 我惊讶地看着他,才发现他一条手臂低低地垂着,绵软无力,显然他胳膊的伤还没有好。 苏恒一点点地咬开我手腕的绳索,我的手自由了,但因为长时间的绑缚,我的手也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更无力去解开其他绑缚的绳索。苏恒二话不说,躺倒在地,用牙齿一点点地又咬开绑在我腿的绳索,并且咬开了绑在我身体的绳索。当他咬开我身的绳索后,我看见他嘴角满是鲜血,显然是被粗糙的绳索磨开了嘴唇和牙根,但他在整个过程中似乎完全没有感觉到。 他不知道辛苦,他不知道疼痛,他不知道自己在淌血吗?他已经变成了一个铁打的机器人了吗? 虽然我的手脚和身体已经完全摆脱了绳索的束缚,让我感到轻松和自由,我挣扎着想站起来,可是腿一点力气都没有,刚刚支撑着勉强站了一会,却是身体一斜,又跌倒在椅子。 “我残残废了,我站不起来了,”我消沉地对自己说道,“我成了一个废人,一个废人。” 我的心里又充满了苦涩的泪水。当我知道自己可能成为一个废人后,我整个脑海里便满是恐惧c痛苦和彷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21章 梦中桃林两段情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我身上的绳索虽然已被解开,但因绑缚的时间太长,导致我胳膊和腿部血流不畅,仍然无法举一举手臂,仍然无法走一步路。 苏恒见我软弱无力的样子,根本无法行走,立即走到我面前,转过身,深深地弓下腰去,示意我趴在他的背上,他要背着我离开这个地方。 我只想离开这个地狱般的炼狱,尽快离开,走得越远越好,于是毫不犹豫地照着他的指示做了,可这对他来说是一件多么艰难的事啊。我双手无力,他也只手无力,我趴在他的背上,根本无从扶持,他必须把腰弯得很低很低,头部弯得几乎要贴到了地面,我才不至于从他的背上滑下来。虽然这么做很不容易,然而,我们竟这样折腾出了这间屋子大门上的那个不算很大的破洞,我终于在苏恒的背上就这样离开了这间被恶魔诅咒的黑暗的屋子。 不过我的眼睛一时还看不清任何东西,当我从门上的破洞里出来的时候,苏恒用一件外衣罩在我的头上,因此尽管我的身体能感受到室外清凉的空气和阵阵已经有些刺骨的寒风,但是我的眼睛一时还在黑暗中徘徊着。 我感到苏恒背着我或高或低地走(也可以说是爬)了一段路,只觉得寒风啸啸,身上一阵冷似一阵,忍不住开始颤抖起来。可是令我奇怪的是,我虽然离开了那间黑屋,而且已经走了好长一段时间了,竟然没有听见一点人声,仿佛这里是一个空寂无人的世界似的。 这里真的是一个空寂无人的世界吗?在这个地方,在这个陈大为把持的地方,应该只有深更半夜才会这样空寂无人啊,难道现在是深更半夜?不,不可能。我能清晰地记得,当黑屋的门被撞苏恒破的一刹那,我分明看见了强烈的光,一道强光从门外直直地射了进来,刺伤了我的眼睛,那不是阳光是什么呢?或许我的眼睛长时间被困在黑暗中,即使对一点微弱的光也会感到很敏感、很刺激吧。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现在也有可能是深更半夜,是月明星稀的深更半夜,照进小屋的不是阳光,而是月光,明亮的月光。现在是深更半夜吗?或许是吧,只有在没有阳光的深更半夜我才会感到如此地寒冷,冷得我又禁不住打了一阵哆嗦。 我们终于在某处停了下来,苏恒轻轻地放我躺下来,我能感到身体下面非常柔软,好像铺着一层厚厚的棉絮,我躺在棉絮上面,身体如同浮在云中,仍像被托举着飞翔似的。我的身体好久没有感到如此的轻松舒适了。 这里是什么地方?苏恒怎么知道这里竟然有这么一处温暖的所在?莫非……莫非苏恒也是这里的人? 一念及此,我心中突然苦笑了两声。天哪,我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难道天底下的好人都变成恶人了吗?毕竟苏恒被陈大为生生地折断了手臂,他为我所付出的代价、所受的这番痛苦即使让我今后为他付出一切我也应该在所不惜啊,我怎么能因为一些莫须有的事实而胡乱地猜测呢?我为自己的这种想法感到惭愧,这种惭愧愈发地在我心里强烈起来,越是这样想,越是感到自己深深地辜负了身边的这个好人。 无论如何,这里毕竟是一个安逸的所在,不管它是什么地方,现在有苏恒陪在我身边,我还有什么好顾虑、值得担忧的呢?既然没有什么好顾虑、没有什么值得担忧的,我就可以安心地、舒舒服服地睡一觉了。我的确很累了,累得想死,于是没过多久,我就在这张温暖的床上舒舒服服地睡着了。 我好像正在朦朦胧胧的睡梦之中,忽然眼前一红,注目看时,只见远处有一片桃园,桃花开得正好,娇红似火,灿烂如霞。 我诧异道:如此深秋季节,却哪里来的桃花。转瞬又醒悟道,在基地,各种情况都有可能发生,我初到这里来的时候就已经见识到了这种很稀松平常的“怪事”,渐渐地也就见怪不怪了,花朵反季节开放亦非不可。 我不由自主地向那片如霞似锦的桃园走过去,忽然看见桃园中伫立着一人,云冠霞袍,衣袂飘飘,正在那里朝我招着手。我走近一看,此人竟是侯凯胜。 我惊讶道他为何会如此打扮,并且一个人置身在桃林之中。 那晚他离我去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不管发生了什么,他此刻如仙之美状,仍然深深地感染着我,好像那里有一块巨大的磁石,吸引着我的脚步丝毫停不下来。 不管他曾做过什么,不管他有没有在我面前当过逃兵,我的心都被他紧紧地吸引着,催促着我一步步地投向他的怀抱。我忽然感到,和他在一起共享桃园美景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啊! 正当我脚步不断地向前移动,心里的感情线被侯凯胜牢牢地牵扯住的时候,忽然我听见身后又传来呼喊我名字的声音:“戴琼,戴……戴主管,您……您在这儿,在这儿。” 我回头一看,见喊我的人正是苏恒。他身材矮小,穿着粗布衣服,正在一片瓦砾堆后喊我。他还是那样说话断断续续的,很少说出几句完整的语言。我看他脸上满是灰烬,好像烧火工的脸一样,又像是从煤炭堆里才爬出来似的。一看他那副样子,我就不由得嫌弃起他来。 我正想不理他,继续朝那个站在桃林中衣衫光鲜的心中王子走过去的时候,苏恒突然大声喊道:“戴……戴主管,您……您不能……不能过去啊!” 我突然对苏恒感到更加厌恶,他算是什么人,为什么要阻止我追求幸福!如果他对我满心好意,我倒也十分可怜他,毕竟他的手臂是为了我而被折断的,如果没有侯凯胜,或许我会考虑选择他。但既然侯凯胜就在我的前方,他却为了一己之私而阻止我,就不能不让我对他感到厌恶了。 “您……您不能去!”苏恒仍然在那里坚持着。 看来这只癞蛤蟆是不撞南墙不死心了。看他还想纠缠不休,我立即对他吼道:“苏恒,你不要假惺惺地在这里演戏了,你怎么能和侯医生相比呢?我既然已经选择了侯医生,你即使在这里死缠着我,也不可能成功的。” 苏恒低垂着手臂,怔怔地看着我,惊讶地说道:“您……您……您说什么?我……我纠缠……” 当他说这些话时,我看见他的脸上满是痛苦之色。 我忽然有些后悔,或许刚才我对他说的话太重了一点,我不应该对他说那么重的话,我不想伤他的心,苏恒是一个好人啊。但很快我就对自己解释道:这是没有办法的,如果我不狠些心,就断不了苏恒的情,那样下去反而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即使我很不愿让苏恒伤心和痛苦,当他伤心和痛苦的时候,我便强忍住内心的波动,不再回头看他一眼。侯凯胜就在前方,他就在前面不远处的桃林中,他正在向我招手,他正在朝我微笑,他的招手竟然有那么大的召唤力,他的微笑竟然是那么迷人,他在我眼中绝不亚于这满园的桃花美景。 我终于来到了这片人间天堂,我终于来到了侯凯胜的身旁,我终于牵到了侯凯胜的手,我终于依伏在侯凯胜的胸膛。他的胸膛温暖而强壮,我感到那就是我的整个世界呵,那就是我的梦中之乡。 侯凯胜紧紧地握着我的双手,他的双手温暖而有力,通过他的双手我能感受到他内心强大的力量。可是他的手握得越来越紧,我甚至感到有点疼痛了,我忍不住说道:“侯医生,你轻点儿,你弄疼我了。”可是侯凯胜并没有放松,他好像根本没有听见我说的话,双手仍然越握越紧,天哪,我手上的骨头都要被他握碎了。 我抬起头想再对他说些什么,可是一看到他的脸,却着实地吓了一跳。在我眼前的哪里是侯凯胜呀,却是一张乌黑的脸,两只眼睛大如铜铃,发出绿油油的光,两颗长而尖锐的獠牙从血盆大口中伸出来,正在向我一点点靠近。他的原本温暖有力的双手也突然变得冰冷,上面满是密密麻麻的长毛,指甲锐利而细长。呀,在我面前、抓住我双手的这个人哪里是侯凯胜啊,它分明就是一头野兽,就是一个魔鬼。 我惊呼一声,要从这个恶魔的手中逃脱出来,可是它把我的手抓得很紧,我根本挣脱不了。 呀,为什么我遇到的总是这些可怕的事情呢?原来还是阳光灿烂,瞬间已是阴云密布。但最可悲的是,我现在竟然连晕倒的自由都没有了,我分明看见恶魔的两只獠牙插入了我的颈项,贪婪地吸食着我的血。 不不不,这简直太可怕了,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但事情应该是什么样的,我也不知道。或许我心中憧憬的是美好,但现实总是非常残酷。 我全身冒出了冷汗,忽然一阵冷风吹来,我一阵哆嗦,把身体蜷成了一团。 我在惊吓中急忙睁开眼睛,只见月明星稀。我又看了一眼四周,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在什么温暖的房子里,也没有在美丽的桃林,我所在的地方正是侯凯胜不久前隐藏我的所在,破落的房子,低矮的院墙,地上还铺着稻草,我身体下面的那条棉絮还是侯凯胜带给我的呐。 看着眼前的一切,我轻轻地叹了口气,自己的人生好像转了一个圈,又回到了这里。不过这里再破再旧,也比那间黑屋好上无数倍,这里不仅不会立即有生命之忧,而且还有一个人在陪着我。 苏恒正斜倚在一截断墙上,睡得正香。听着他均匀的鼻息声,再看他睡熟时的模样,他就像是一个清纯完全不懂世事的婴儿,我虽然自顾无暇,却忍不住涌起一种要去照顾他、保护他的冲动。 侯凯胜,或许侯凯胜也会到这里来。他知道这个地方,当他四处找不到我的时候,他肯定会到这里来,对的,他会到这里来,他一定会到这里来,他到这里来就会找到我了,他知道到这里来一定会找到我的。我不知为什么突然又想起了侯凯胜,竟然还希望他过来找我,好像把他在我危难时刻悄悄抛弃我的事情全都被忘得干干净净了。在我的眼里,有些事情就是如此容易见忘。 正在我目不转睛看着苏恒的时候,他翻了个身,我以为他会醒来,急忙把目光移向他处,却见他翻过身后,继续在睡。在如此粗糙的地方竟然睡得如此香甜,这些日来他一定也遭了不少罪,受了不少苦。我看着他睡得安然恬静的模样,静静地想他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到这里来是干什么的。恐怕这些疑问必须等他醒来后才能知道了。 当天色渐渐微明,远处出现一道曙光的时候,苏恒终于睁开了他的眼睛。 “戴……戴主管,您……醒了?”他看见我如受伤的小猫似的蜷缩在墙角上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急忙翻身起来说道。 我点了点了,表示对他的回应,尽管我很想说点什么,但其实我还是很虚弱,几乎说不出什么话。 “您是不是……有点饿了?我……我去找点吃的。” 我又点了点头,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吃东西了,我已经变得不知道现在是饿还是不饿。在我点头的时候,我的嘴唇也轻轻地动了动,我想说声感谢的话,可是没有说得出来。 苏恒已经背起了他的包,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看见他走路的背影,我心里突然变得好难过。一个好好的有为男子汉,如今却为了我变成了这副模样,我……我究竟是不是一个只会给别人带来不幸的不祥的女人呢?我在心里不断地自责着,我也在心里不断地告诫着自己,不管怎么样,今后我都应该对他好一点,哪怕只是好一点点,也是对我良心的安慰。 我此时没有任何事可做,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更不用说四处走动了。我于是就坐在那儿看阳光,看矮墙后面的阳光,看山峦间的阳光。 天色越来越亮了,整个世界都沐浴在一片明亮的光芒中。当我看见这些阳光的时候,不知为何,我的心里也变得特别温暖,好像有一股希望的暖流游遍了全身。 天亮了,希望没有泯灭,它就在前方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22章 孤身犯险为救卿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等到天光大亮的时候,我终于看见矮墙后面树林的旁边出现了一个人影,来人步履蹒跚,行动十分缓慢,却不是苏恒是谁。 苏恒手脚不便,在这个陌生和敌对的地方能找到一点食物实属不易。看着他那摇摇晃晃的身影在背后明媚的阳光的映衬下显得有些光怪陆离时,我鼻头一酸,心中忍不住又流出了几滴泪水。 等苏恒走进这间破落的不像屋子的住处时,我看见他挎在胸前的包里鼓鼓囊囊的,显然装满了东西。他见到我特别兴奋,尚来不及说上几句话,就艰难地用显得有些僵硬的双臂把包里的东西一件件地拿出来,堆在我面前。这些东西里不仅有大瓶的水,还有面包和糕点,散发出诱人的香气。我吃惊地看着苏恒,惊讶于他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竟是从哪儿弄来了这么多好吃的东西。 我的心里忽然又一动:苏恒是不是也是陈大为的人?虽然这种想法在之前我也偶尔有过,但很快就被自责打断了。这段时间以来,我对这种常常出乎我意料的情况已经逐渐不再感到惊讶,开始见怪不怪了。我原本以为丁小小不是陈大为的人,却没有料到她竟然是陈大为的女儿,是陈大为安插在戴维身边的奸细。我一直以为侯凯胜不是陈大为的人,并且和他一起商量过如何刺破火舌计划的秘密,却没有料到他竟然是陈大为的人,而且从那天在议事厅的情况来看,他还是陈大为身边颇为器重的人,毕竟陈大为专心搞病毒研究,需要侯凯胜这样的医学专家。更早的例子也有,比如吴志远——尽管我很不愿意提起这个人,他也是陈大为的人,虽然最终他背叛了陈大为,但他依然属于陈大为的人。如此推断,眼前的这个人——苏恒——为什么不能是陈大为的人呢?如果他也是陈大为的人,他此时突然开始接近我,到底是什么目的呢?不过,我转念一想,是陈大为的人如何,不是陈大为的人又如何,我需要那么在乎苏恒是不是陈大为的人吗?只要他对我好,真心诚意地对我好,即使他是陈大为的人,又能怎样! “喝,你喝。”苏恒把他找来的水推到我面前,对我说道。 我看着苏恒,莞尔一笑,伸手接过水,放在嘴边轻轻地喝了一小口。那水果然清甜甘洌,当它流过我的嘴唇的时候,嘴唇好像突然醒了过来,当它流过我的咽喉的时候,咽喉好像突然活了起来,当它流入我的腹中的时候,腹中好像突然冰雪消融,又勃发出了盎然的生机。我该怎么说呢,我该怎么感谢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呢,这只有我自己才知道,这杯水,这杯普普通通的水,竟然是迄今为止我品尝过的最美的饮料了,丁小小的什么酒香玫瑰蜜露(无论它的名字是多么地花哨优雅)和这瓶普普通通的水比起来,简直就不能算是什么,我甚至开始怀疑那所谓的酒香玫瑰蜜露真的根本不值什么,哪里需要花费那么大无用的功夫,哪里值得那么多人傻傻地去追求。人之于土地,五谷杂粮足矣,最天然、最简单的就是最好的,根本不需要套上那么多莫名其妙的噱头,用五颜六色的有毒糖纸来包裹。眼前的这瓶水就是我此时最好的东西,不比她的蜜露更好吗?我不禁又喝了一口,再喝了一口,再喝了一大口。我还就着水吃了一小片面包。 上午的阳光温暖宜人,正好可以透过矮墙照着我身下的这一小方简简单单的小“床铺”,我就坐在这张小床铺上,尽情地享用着瓶里的水,手上的面包,还有天底下最无私的温暖的阳光。 很快,我的体力就恢复了许多,我感到自己真正地活了过来,我又可以在这个世界里像一个活着的正常人那样生存了。 “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当我能够说话的时候,我立即就把心中的这个最大的疑问问了出来。我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开口说话了,因此这句话一出口,声音竟然变得生硬而奇怪,好像我的舌头变成了坚硬的顽石,这个声音不是通过我舌头灵动而发出来的,却是在顽石上硬擦出来的。 不过苏恒没有对我发出的奇怪的声音在意,他轻轻叹息了一声,说道:“此事……说来话长。” “我知道这背后一定有很多故事,反正我现在又不急着做什么,不管你有多少故事,不管说完这些故事要花费多少时间,我都已经准备好听你述说了,你说吧。”我坐在棉絮上,斜倚着墙壁,尽量放松自己。 苏恒沉默了一会,终于说道:“那天……那天晚上,您离开后,我就根据您的吩咐,去……去了小楼那里,在下面的……下面的草……草丛里,找……找到了徽……徽章。” “这么说,那枚徽章现在在你这里?” 苏恒手有些哆嗦,他从身上的挎包里摸出了一个小盒子,他恭恭敬敬地把小盒子放在我面前,说道:“在……在这里。” 我拿起小盒子,轻轻打开它,见里面有一个小布袋,把小布袋打开,里面又是一团白纸,我把白纸从布袋中拿出来,并且一层一层地把白纸小心翼翼地揭开,看见一枚黑黝黝的钱币一样大小的东西正静静地躺在里面,一团火焰在它上面跳动着。这正是那枚徽章。 “果然,你果然找到了徽章。”我一时不知怎么说才好。 “这……这很重……重要吗?”苏恒还不清楚这枚徽章代表着什么。 我点点头,说道:“的确很重要,重要得让某些人不惜为了它去杀人,不惜为了它去发动战争。” “啊?我……我不……不知道。”苏恒惊讶得张口结舌,面红耳赤。 我笑了笑,说道:“你不必紧张,即使发生了战争,那也是陈大为和戴维之间的事,只要我们保持警惕,不掺合进去就好了。”其实,如果他们两人之间真的争得很激烈,我们想置身事外,只怕也不容易啊。尤其是我,不就被无缘无故地卷入了他们之间的战争了吗?不过我这么说,更多的是为了安慰苏恒。“这枚徽章在我们手里,这件事情还需要保密,越少的人知道对我们越安全。” 苏恒沉默了一会,摇了摇头,说道:“恐怕……恐怕不能了。” “这怎么说?难道还有其他人知道徽章在你这儿吗?” “陈……陈大为应该知道。” “他怎么会知道?”我惊讶地看着苏恒,就在不久前,陈大为还逼着我说出徽章的下落呢。 “我……我……”苏恒红着脸,低着头,说道,“我告诉他的。” “什么?你……你竟然告诉他你有徽章!你知不知道,这枚徽章是他二十多年来一直想得到的东西,他凶残成性,为此会不折手段,你……你……”我说到这里,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这一阵剧烈的咳嗽来势凶猛,几乎把我的五脏六腑都咳了出来。我暗暗地有些悲哀,多少人舍了命去保护这枚徽章,可是苏恒,这个我几乎最信任的人,竟然把徽章在他这儿这件事如此轻而易举地就告诉了陈大为,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由此可见,苏恒……苏恒果然是陈大为的人!我对此既惊讶又失望,既失望又伤心,既伤心又痛苦。这是我最不希望知道的、看到的、听到的事情啊! 见我咳嗽良久,苏恒显得有些惊慌,好像犯了错的孩子,脸色通红,嗫嚅着说道:“对……对不起,我……我……” 我摇了摇头,等咳嗽停止、胸口的气息稍微顺畅一些后,才继续说道:“既然已经如此了,我们就要想一下,下一步到底怎么做才好,总不能让他那么轻易地发现我们,总不能让他那么轻易地得到这枚徽章。” 我还在努力着,努力地想否认自己的想法,努力地想否认苏恒也是陈大为的人这样一个看上去几乎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我稍事休息,又继续问道:“你……你怎么会带着这枚徽章到这里来?是为了把它献给陈大为吗?” 苏恒看着我,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突然气血上涌,忍不住说道:“你……”才说了一个字,又咳起嗽来,再也无法说下去。 “我……我是为了救……救您!”苏恒满脸惊慌。 “救我?”我惊讶地看了苏恒一眼,拍着胸口说道,“这和救我有什么关系?” “前几天,我……我突然听说陈……陈大为把戴主管您关……关了起来,还……还说虐待戴……主管,说……说……徽章……” “徽章?我的确被陈大为关了起来,我也的确受到陈大为非人的残酷虐待,这一切你都亲眼看见了,但它们和徽章有什么关系?”我好奇地问道。 “因为陈大为说只……只有用徽……徽章才能换……换你的自由。” 原来是这样,我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好像把积压在胸中的郁闷全部吐了出来。如此说来,苏恒应该不是陈大为的人了。那真是太好了,这样一个好人怎么能和陈大为那种为非作歹的恶人为伍呢。 我已预料到陈大为一定会使这种计策,他也对我说过他会这么做,他竟然真的这么做了。只不过他还威胁我说会每天从我身上取下一截肢体给戴维送去,以坚定戴维的决心。我本来对此还心有余悸,可是被关在黑屋中很长时间以后,见陈大为一直没有进一步动作,后来竟然渐渐地把这件事淡忘了。今天听苏恒再次说起,我才知道陈大为真的这么做了,大概苏恒及时给他送来了徽章,他才没有进一步伤害我。可是,既然苏恒是专门来送徽章的,为什么徽章还在苏恒手中,我也没有被陈大为释放,却是被苏恒救出来了呢?这又是怎么回事? “于是你就带着徽章来了?” “嗯。” “陈大为怎么会相信徽章是在你这里而不是在戴维那里?” “我不……不知道。我想……我想只要带着徽章……带着徽章过来,您……您就有救了。” “你不知道这里很危险吗?” “我知道。” “你知道还一个人过来?” “我……我不得不来。” 对于苏恒这样一个有情有义的人,我还能说什么呢?他为了救我,宁愿自己冒险,这足以让一个女孩内心澎湃不已了。可是奇怪的是,这种激动只在我心里掀起了小小的一个波澜,很快它就平静了下去,在平静之后竟然还有一些小小的怨恨,我竟然说不清这种怨恨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它会在我的心里出现。 “你既然是过来把徽章送给陈大为的,为什么现在这枚徽章还在你手里?”我继续问道。 “因为……因为我找……找不到陈大为。” “你找不到陈大为?” “我……我不知道他……他在哪里。” “难道没有人带你去见他?” 苏恒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实际上,到……到这里来后,您……您是我见……见到的第一个人。” 我吃惊地看着他,“什么?你没有见到任何其他人?” “嗯。” “你是今天才来的吗?” “我已……已经来了七……七天了。” “七天——一个星期了,一个星期里你没有见到一个人。” “这里……这里没有一个人,是……是一个……一个空……空城。” 没有什么比我听见苏恒说这里是一个空城更让我惊讶的了。这里怎么会是一个空城呢? “你到底对我说说,这里怎么就变成了一座空城。事实上,在我被关进那间黑屋之前,这里还有很多人,有很多人啊。” 苏恒摇了摇头,茫然地说道:“我不……不知道,我到这里来以后,就已经……已经是这个样子了。” “那这些面包和水是从哪里来的?” “那边。”苏恒用手指着远处的房子。 “那边?” “那边虽然有……有很多房子,但……但是都是……是空房子,没有……人,我……我就拿了水,还有面包,给你。” “你真的没有看见一个人?” 苏恒点点头,又摇摇头,“没有一个人,一个人……都没……没有。” “那是谁带你到这个地方来的?”我指着这个破屋,我很希望他能告诉我在这些无缘无故突然消失的人之外,有一个人还没有消失,这个人当然就是侯凯胜,因为这个地方——这个藏身的破屋——只有侯凯胜知道,连陈大为以及他的手下都不一定知道,短短七天里苏恒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的呢?侯凯胜,我希望苏恒告诉我他遇到了侯凯胜,是侯凯胜带他过来的。 可是苏恒又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人……没有人带我到这里,是……是我自己……我自己找到的。” “你自己找到的?你为什么会找到这个地方?既然那边有很多空房子,那些房子的条件哪一个都比这里好,你为什么不去那些空房子,却要到这个破败的地方来?” 苏恒的脸色又变得通红,好似一个腼腆的大男生,害羞地说道:“因为……因为有……有东西在追……追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23章 一夕地狱变空城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啊,有东西在追你?”我惊讶地说道。 “嗯,我……我是逃……逃到这里……到这个地方来的。”苏恒这么说的时候,眼光中依然闪动着一丝恐惧。 “你知道是谁在追你吗?” “不……不知道。” “有东西在追你,你竟然不知道那是谁?” 我突然想到苏恒是不是在故意编故事,但看他眼光中的真诚以及难以掩饰的恐惧,却完全不像在编故事。于是我继续问道:“追你的人会不会是陈大为,或者是他的手下?他们知道你过来,而且你身上带着他们望眼欲穿的徽章,就想过来抢你的徽章。” “不……不会是陈大为。”苏恒斩钉截铁地说道。 “你怎么那么肯定不是陈大为?” “我……我……怀疑……怀疑……” 苏恒说了一半突然停了下来,脸色也刹那间变得苍白,没有一丝血色。我还没有见过一个大活人的脸色竟然会变得如此之快,一秒钟之前还是满脸绯红,一秒钟之后却已是白皙惨淡。 “你怀疑?怀疑什么?”我怕我的问题会伤害到苏恒,因此在问这句话之前,我反反复复思考了多遍,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问了出来。在问这句话的时候,我一直看着苏恒的脸,仔细搜索他脸上任何一点不安的细小变化。 果然我这句话一说出口,他看上去更加紧张了一些,好像什么不好的事情突然钻进了他的心里。他的眼光开始散乱,他的额头开始渗出细密的汗水——在冷风习习的深秋坐着不动竟然能在额上渗出那么多的汗水,足见他内心的紧张和波动。 “我……我怀疑……追我的那个……那个东西根本不……不是……人!”苏恒有些气喘吁吁地说道。 “不是人?”我心中一凛,不禁想起了我到基地后遇到的许多怪异的事情。但我对苏恒的判断仍然将信将疑,难道苏恒也遇到了我曾经遇到的东西? “不……它……不是人!”苏恒紧张地摇着头。 “你没有看见它,怎么知道它不是人呢?你要知道,陈大为的本领相当不错,在他手下也有很多高手,他们如果想追踪你,根本就不会让你发现。” “他们……他们……没……没必要……追……追我。”苏恒一紧张,说出的话更加断断续续。 “为什么?”我好奇心不减。 “他们要……徽章,抓住我……就……可以了。” 我点了点头,承认苏恒说的颇有道理,陈大为他们根本不需要偷偷地跟踪苏恒,他们根本就没有跟踪苏恒的合理的理由。苏恒来到这个地方,无疑就是瓮中之鳖,要抓苏恒简直是举手之劳,何必那样费心费力呢?如果他们在苏恒把徽章交给陈大为的时候设一个局,轻而易举就可以抓住苏恒,那样岂不是更加简单。 “你说的有道理,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认为追你的东西不是人呢?”我尽量放低声音、语调柔和地问道。 “因为我……我……”苏恒又开始紧张起来,“我听见那个……那个东西发出来的声……声音。”最后两个字他说得特别轻,但仍然被我敏锐的耳朵捕捉到了。 “什么声音?”我紧跟着问道。 “喘气……喘气声!不像人……人的喘……喘气声呵。” “喘——气——声?”听见这三个字,我立即想起那天夜里的事情,当吴志远突然死亡后,我慌张地沿着小路像没头的苍蝇似的到处奔逃,在逃亡中也感到总有什么东西在身后追着我,虽然我驻足回头时什么都没有看见,但在死一般寂静的夜里,我分明听见了它的喘气声。那的确不像是一个正常的人的喘气声,而更像是什么动物,或者是什么野兽,但它到底是什么动物,我却又说不清。如果那个发出喘气声的果真是一个动物的话,这个动物一定有很高的智商,因为它能主动地跟踪我,亦步亦趋,并且在跟踪我的同时又会注意隐藏,不被我发现。 大概苏恒看见了我脸色有异,急忙说道:“只是……只是喘气声……而已,或许是我听……听错了,或许……” “不,苏恒,你没有听错。” 这次轮到苏恒睁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着我。 “我在被关到那个小黑屋之前好像也听见过那种喘气声,在寂静的夜里,听上去十分怪异,我也不认为它是一个人发出来的喘气声,正常的人是不可能发出那种声音的。” 听了我的这番话后,我看见苏恒的瞳孔在不断地收缩,他显然因为我对他的遭遇的肯定而感到更加紧张。 “我……我甚至还见到过它。”我平静地说道。 苏恒看着我,一句话也不说来,我相信他一定是太紧张了。 “我见过它,就在这里!”我突然指着苏恒背后的一堵矮墙说道。 苏恒吓了一跳,猛然转过身,只见它身后矮墙颓然,没有任何动静。他轻轻地吁出口气,好像才从大难中解脱了出来似的。 我看着苏恒惊慌失措的模样,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你那么紧张干嘛,我骗你的呢,你都没有看见它,我怎么可能看见呢!瞧你吓成那副模样,呵呵,不过倒挺可爱的。” 苏恒见我在嘲笑他,不禁心中老大的不高兴,撅起嘴,走到一旁,背靠着一堵颓垣坐下,手里拿着一根树枝在地上拨弄着什么,不再看我一眼。 “怎么,你生气了?”我看着他,嘻嘻地笑道。 苏恒依然低着头拨弄着那根树枝,没有看我,也没有答我的话。 “你真的生气了?”我收住笑容,一本正经地问他,但无论我怎样装作正经,眼里的笑意却时时流出,暴露出我心里的戏谑。 “嗯。”他终于答应了一声。 “我还没有见过你生气的模样,你把头抬起来,让我看看,好不好?”我又开始嬉笑起来,我想这副模样别人看到了一定会感到非常奇怪。 “不!”他斩钉截铁地回答。 “不?你真的不?”我又开始逗他。 亲爱的读者,我这么做绝对是不怀恶意,只是现在的气氛因那个会喘气的怪物的出现而变得实在凝重,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我相信对苏恒也一定是如此,因此转换一下话题,只为了使气氛轻松活泼一点而已。 “不!”苏恒仍然是一字回答。 “好吧,虽然我有点失望,小小的失望,但是我仍然尊重你的意见。”我又喝了一口水,吃了一小块面包,十分夸张地伸了个懒腰,放松了一下自己,继续说道,“不过我还是很感谢你,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嗯。”苏恒鼻子里轻轻地哼了一声。 “我是真心地感谢你。我知道,如果没有你的及时出现,如果没有你的坚持,我在那间小黑屋里还不知道能不能撑到这个时候呢。那真是令人恐怖的经历,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那个东西(我指着自己心脏的部位)在里面砰砰砰地跳着呢。幸亏……幸亏你来了。我真心地感谢你。” 苏恒终于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却没有再说什么。 “今天的阳光难得的好,晒得我那么舒服。我已经有好长好长一段时间没有晒过这么舒服的阳光了,我要好好地享受一下啦。”我说着,张开四肢,尽量地舒展开身体,让自己完全暴露在阳光中。阳光把我的身体孵得柔软而温暖,我的心好像要在这片阳光中慢慢地融化了。这的确是一个美好的上午时光。 “戴……戴主管,我……我有一个推……推断。”苏恒似乎是满腹心事,他自从见到我后一直都是满腹心事,忍不住抬头对我说道。 “哦?什么推断呢?”我对他的这个话题很感兴趣,尽量用轻松的口吻问他道。 “您……您不要笑……笑我。”苏恒看上去似乎有些胆怯。 “怎么会呢,你就放心大胆地说吧。”我笑着鼓励他。 “我……我怀疑……怀疑……这里的人都……都……死了。”苏恒看着我,迟迟疑疑地说道。 “都死了?”我对他的推断颇感惊讶,一翻身坐了起来,“你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 “这里没有……没有一个人,而您说……说这里曾经……曾经有很多人,他们不……不可能一下子都……都消失了,一定是……发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突然都……都死了。” “你是说这里的人全部都死了,因为发生了一件无法预料的事情,就像庞贝的人那样,一下子都死了,一个都不剩?” 苏恒使劲地点了点头,说道:“就是这样。” “不,不可能。”虽然我隐隐约约地想到这里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但要说这里的人一夕之间全部都死了,我还是不愿相信。我不知道自己是真的不相信,还是不愿相信,因为如果这里的人全部都死了,对侯凯胜也是一样,因为他也是“这里的人”啊。在我的内心深处,无论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我都不希望他死。我宁愿相信他是医生,他有很多救人的本领,当然也会有救自己的本领,即使发生了什么不幸的事情,他也不会死的。 “不,不可能。”我再次反驳道。 “我……我也希望这不……不是真的。”苏恒见我不信,有些不好意思。 “可是这是真的,不是吗?” “是……是真的。” 如果这果然是真的,那侯凯胜几乎也必然死于非命了,一想到这里,我不禁内心波动,悄然落下泪来。 苏恒见我突然变了脸色,一时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我……我不是……不是……是的,都是我……不是……”他越急反而越是说不清楚。 我急忙制止他道:“和你没有关系,苏恒,你不必惊慌,不必道歉。我……我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以至于有些伤感。” “什么……什么事情?能告……告诉我吗?” 我用手背擦了擦眼睛,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没有什么,只是在心里一闪而过,现在已经好多了。”话虽这么说,其实我心里一直放不下侯凯胜。 苏恒见我不再落泪,便也放心了许多,在我身前一米多外的地方找了几块碎砖坐下,依旧用手中的树枝在地上画画。 “你在画什么?”我看着他在地上不断转动的树枝,好奇地问道。 “这里……这里好多房子都一……一模一样,很容易迷路,你看,这些地……地方是我去……去过的,还有那些地……地方没有……去过。” 原来苏恒用这种方法在记忆这里的地图。这的确需要好好计划,吴志远遇害的那个晚上我就在这许多一模一样的房子中间迷了路,如果没有遇到侯凯胜,恐怕很难走出陈大为精心布置的这个“八卦阵”。 “这些你去过的地方你都没有见到过人?” “没有。” “是没有见到过人呢还是没有见到过活人?” “都……都没有见过。” “死人呢?他们既然都死了,你总该见过一两个死人吧?” “没有,”苏恒摇了摇头,“也没有。” “既没有活人,也没有死人?”我疑惑道。 “整个镇子的人好像……突然……突然……”苏恒说着说着又开始紧张了起来,接连说了好几个“突然”,突然手中的树枝“啪”地一声折断了,他脸色苍白,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明白他的意思,整个镇子的人不可能一夜之间突然全部蒸发了,这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且一定是什么大事情,让这里的人一下子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而我被关在那间不见天日的小黑屋里,侥幸逃过了这一劫。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侯凯胜呢?难道他也和那些人一起“蒸发”了? 我又想起了那天晚上在我身后响起的粗重的喘气声,那个喘气声和这个镇子的人的消失有什么关系吗?它是不是也和这个镇子上的人一起消失了? 我忽然有一种强大的好奇心,这种好奇心驱使我的心砰砰地乱跳起来,我感到我的热血在澎湃,我感到我的脸颊在发烧,我感到我的身体里又充满了无数的渴望和冲动,我感到我有一种责任、一种天赋的使命去查清这件事: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其实在我内心深处,我还有一种希望,我希望能找到侯凯胜,我希望在找到侯凯胜的时候他会安然无恙。我甚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想找到侯凯胜才让我产生去调查的冲动,我甚至不知道我想去调查是不是只是因为想找到侯凯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24章 阶前相对露心迹 () 失踪,又是失踪。 这次不是一两个人的失踪,而是整个镇子的人一夜之间全部离奇地失踪。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他们都到哪里去了?他们是在一夜之间迁徙到了别的地方,还是像苏恒说的那样——突然都死了? 当我把我有意调查此事背后原因的决定告诉苏恒的时候,他开始还有些犹豫,但很快地也下了决心,要和我一起去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弄得清清楚楚。虽然这样做可能并不容易,甚至还会有生命危险,毕竟我们对那些人——甚至是我们认为非常强大的一群人——为什么会集体突然失踪几乎一无所知,甚至对这个地方也几乎一无所知。这件事情的背后似乎有一个更加强大的力量在主宰着他们的命运,即使他们在面子上表现得再强大,也不得不被背后的这种力量主宰着,甚至把自己的生命交托给背后的这种力量。当然这种力量也会主宰着我和苏恒的命运,当这种力量故意要为难我们和我们作对的时候,我和苏恒也不会是它的对。这究竟是一种什么力量呢?它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能耐? 不过让我感到高兴一点的是,这次调查我至少不必再像往常那样偷偷摸摸地进行了,在这个无人空寂的小镇之,现在即使在光天化日下大摇大摆地走在小镇里阡陌纵横的小路上或者闯进任何一间你想进入的房子,都绝对不会有任何人看见你,当然也绝对不会有任何人来阻止你。我对这种状况感到非常满意,因为除了那个会发出粗重喘气声的怪物(我暂且称它为怪物吧)外,我无需再担心什么,我无需再为了什么而躲躲藏藏了。 于是在那个艳阳高照的午后,我认为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的时候,我便动身前去寻找dá àn了。 寻找dá àn的就是吴志远突然死亡的那间屋子。据吴志远生前说,那是丁小小的住宅,我想到那里看看是否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我一直对吴志远和丁小小的死感到非常好奇,也感到特别怪异,就和现在小镇的人突然消失了一样的怪异。我很感激现在不是我一个人在做这件事情,有苏恒在我身边,让我感到安全,也让我感到安慰。 丁小小的住宅和这里其他人的房子没有什么区别,并没有因为她是陈大为的宝贝女儿就住得比其他人更加豪华一些。我不知道陈大为住在什么地方,但我想他的住宅和其他人的住宅也不会有太大的差别,否则他的住宅就会在这些几乎一模一样的建筑物里面显得特别突兀,不仅破坏了整个环境的和谐,而且很容易就成为被攻击的对象。大隐隐于市,陈大为应该对这句话颇有心得,以至于他在设计这里的房子的时候把所有的房子都设计得一模一样,如果不在这里待上个把月的时间,并对周围的环境仔细记忆,恐怕真不容易知道他的房子到底在哪里。 不过现在丁小小的房子应该不会那么难找,吴志远已经把她房子的大门炸开了一个大洞,我们只需要找到大门处有一个大洞的房子,那就是丁小小住的地方了。 话虽如此,但要在这么多迷宫似的房子里找到丁小小的房子也实非易事。我和苏恒刚过正午就出发上路了,本以为至少在太阳落山前就能有所收获,但此刻太阳早已落山,天色已经变得昏暗朦胧,可呈现在我们眼前的还是那一栋栋一模一样的房子。我开始怀疑这个地方到底是一个小镇还是一座城市了,如果只是一个不大的小镇,怎么会有那么多的房子呢?为了不会迷路,我们每走过几幢房子,苏恒就会在房子旁边的墙上做一个特殊的记号,整个下午过来,他已经不知在多少幢房子的墙壁上留下记号了,可是仍然没有找到丁小小住的地方。 难道丁小小住的房子上的那个大破洞已经被修好了?我们在这里这样寻找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根本不可能找到她的房子?随着天色越来越暗,我的这种疑虑也越来越重,到了最后几乎相信事情一定就是这样的。 我看了一眼苏恒,想把心里的疑虑告诉他,可是又怕他产生新的心理负担,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一路上,苏恒一直跟在我身后,不知疲倦地在墙壁上做着记号。而我则走得双腿酸软,到了最后,每再多走一步路都像是有个又坚又硬的东西落在我的鞋里,刮擦着我的脚底,我的脚底像破了皮似的,疼痛一阵一阵地袭来,我必须咬紧牙关才能坚持下去。那双鞋子也似乎变成了一副铁打的镣铐,我一直想摆脱它,可是它始终牢牢地套在我的脚上。到了后来,我连腿也迈不开了,只能拖着两条腿一步一步地往前挪动。 “我们还是休息一下吧。”见苏恒一直没有提出休息的要求,我只好首先开口。话刚说完,也没有等苏恒回答,就在一栋房子门前的台阶上坐了下来,两只在酸胀的腿上又揉又拍。 苏恒也在我身边坐了下来,他的胸前仍然背着他的那个看起来有点脏兮兮的大挎包。整个下午他一直都背着这个包,包里放着他尽可能找来的一些食物和饮用水——人到了任何一个地方哪能没有食物和水呢! 苏恒坐下后,递了一小瓶水给我,又捏出一个小面包送到我上。一个下午的奔波的确使我饥渴难耐,那一小瓶水和一小块面包不用多长时间就都到了我的肚子里。当我吃完这些东西后,我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这样狼吞虎咽的吃相也太不雅观了,尤其不是我这样一个注重细节的女孩子应该表现出来的,而且是在一个对自己颇有些好感的男子面前。 我脸色红了红,轻轻地说道:“幸亏你带了水和食物,辛苦你了。” 苏恒见我很快吃完,便又拿出一小块面包,递过来,说道:“这里这里还有一点,给给您。” 我犹豫着接过了这块面包,看了看他,见苏恒已经把的食物也全部吃完,用背擦了擦嘴角,正笑眯眯地看着我。 “你你自己吃饱了吗?”我问道。 “在外吃吃饭,不能说饱,还要为为明天留留一点。”苏恒眨着眼睛说道。 我于是把上的面包又递到他面前,说道:“你是个男人,需要吃更多的东西才能保持足够的体力。我吃的东西一向不是很多,刚才已经吃得差不多了,这块面包还是给你吃吧。” 苏恒见我把面包递还过来,急忙摇着头,说道:“不不不要,我不不要。” “你是嫌我碰过的,因此不要吗?” “不不是不是这样不是”苏恒慌慌张张地说道。 我笑了笑,把面包塞进他的里,转身又坐回到台阶上,双抱膝看着苏恒。不知为何,我突然发现即使不吃东西,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苏恒也是让我感到非常满足的事情,尤其看着他把我递给他的面包一点一点地咽下肚,尽管我自己仍然有些饥饿,但还是非常高兴。 我看着看着,心忽然一动,自思道我是不是喜欢上他了,就像我喜欢侯凯胜那样地喜欢他。但是这种让我颇有些脸红的念头只是在我心如闪电般地一晃而过罢了。在一阵莫名的惊慌之后,我急忙安慰自己道:这不算什么,只是感激罢了。我的确应该感激苏恒,他在我陷入危难的时候多次帮助我c救助我,是的,就是感激,除了感觉外,没有其他什么了。 不过 我两眼含笑看着他,似乎笑容都飞满了羞涩的红晕。 苏恒坐在我前面不远处的台阶上,默默地把的面包吃完,却好像没有发现他已经把的面包吃完了似的,仍然默默地坐在那儿,怔怔地看着他前面不远处的地面。 “苏恒,苏恒?”我轻轻地叫了他几声,“你在看什么呢?” 苏恒好像从梦突然惊醒,惊愕地看着我,问道:“什什么事?” “你看,天色渐渐晚了,而且似乎风也更大了一点,我们两个人总不能在这个台阶上傻傻地坐一辈子吧。今晚我们到什么地方歇息好呢?” “今晚,今晚”苏恒不断地重复着这两个字,显然他也没有想好今晚的安排。 他对这里和我一样地不熟悉,既找不到旅馆,也不会有什么钱去打点,我怎么能期望他会做出什么出乎我意料的安排呢?不过我依然两眼含笑地看着他,无论他说出什么样的话,无论他做出什么样的安排,我都会欣然接受,不会去责怪他。 “今晚今晚”苏恒嘴里反反复复的还是这两个字。 “你有什么计划或安排吗?如果没有的话,看来今晚我们只好‘露宿街头’了。” “今晚今晚”苏恒好像没有听见我说的话,仍然在不断地重复着这两个字。 “或者我们可以随便闯进一个房子,有床就睡,有东西就吃,反正这个地方已经没有一个人了,空房子多的是。” “嗯,多”苏恒虽然不再说那两个字了,但显然他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只是不打招呼就跑到别人的房子里又吃又睡,总觉得有点怪怪的。你说是不是啊?” “怪怪”苏恒嗫嚅着。突然,我看见他脸色大变,额头上涌出许多粗大的汗珠来,一颗接着一颗不断地滚落。 “你怎么了?你没有睡醒,在做梦吗?”我大惊失色地问道。 “梦梦”苏恒又重复了几声,忽然抬起头,睁大眼睛看着我,惊奇地问道:“做梦?我在做做梦!咦,你怎么怎么知道我我我做梦?” “啊,我看你神不守舍的样子,不是正像在做梦么?” “我刚才我好像的确在在做梦。” “啊,你真的在做梦!你梦见了什么?” “怪物!” “怪物?” “有怪物追追我。” “还是你说的那个怪物吗?这次你看清了吗?” “黑全身黑色,个头个头高大。我看看不清楚,不知道是是什么。” “后来呢?”我继续问道。 “后来后来”苏恒喃喃自语了一会,说道:“后来,我我听见您的喊喊声,我就回回来了。” “那个怪物呢?” “消失了,消失了,突然消失了,好像一阵烟似的,在空气突然就消消失了。” 我点了点头,安慰他道:“不要怕,你回来了就好,至少现在我们安全了。” 我嘴里虽这么说,但是我们现在真的已经安全了吗?我自己都没有把握。 夜色越来越重,在这寂静无声的夜晚,正有一个会发出粗重喘气声的怪物悄无声息地躲在什么地方等待着我和苏恒这两块小鲜肉送到它贪得无厌的口,而这个可怕的怪物可能和整个镇子里的人突然消失有很大的关系,或许我们还能有幸看见明天初升的太阳,或许我们再走一步就会被它的利爪拖进黑暗之,从此和这个小镇上的其他人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看我们不应该在外面过夜,这里的夜晚寂静得让我感到害怕,外面有太多太危险的东西在等着我们了,除了那个会发出喘气声的怪物之外——而且不知道那些怪物有多少,或许还有其他凶猛的野兽在四处逡巡,虎视眈眈地等着我们主动上钩呐。我们必须尽快找到一个安身之处,不仅可以解决我们当下的燃眉之急,而且今后我们可以把那个地方当做我们的大本营,以那个地方为圆心在周边开展调查。我相信功夫不负有心人,终有一天我们能够知道事情的真相。” 苏恒点了点头,表示认可我的观点。 我勉勉强强地站起身,抬头朝四周看了看,哪里才是我们合适的落脚点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25章 挎包有光蓝如芒 我抬眼四看,但见四周视野所及之处都已被茫茫的黑暗笼罩得严严实实,天地间只有我和苏恒两个人,内心顿时被一片孤独和无助的阴霾包裹了起来,甚至连呼吸也开始变得困难了。 四周的房子很多,多得一直延伸到远处的黑暗之中,看不到尽头。我确信这些房子现在都是空房子了,它们的主人在一夕之间都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我闯入任何一间房子都不会有人对我提出控告。但不知为何,我心里总还有很多犹豫,仿佛在那些房子里面,总还躲着一双活生生的眼睛在注视着我,那双眼睛里充满了忧虑c疑惑c恐惧和愤怒! “一样。”苏恒在静默中突然说道。 “一样?你说什么?” “房子都一样。” “的确,这里的房子都一模一样,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既然一样,何必何必挑选。” 我立即就明白了苏恒想要表达的意思,既然这里的房子都是一样的,又何必挑挑拣拣呢?随便哪一幢房子都可以成为我们的栖身之所。 “那就” “就这幢吧。”我们几乎异口同声地说道。说完这话,我和苏恒相视而笑,一起踏上寥寥数级不高的台阶,站在了这幢房子的门前。 房子的大门虚掩着,我只轻轻一推,门很快就开了。屋子里面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见。 我正在门口迟疑着是否要继续顶着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往里走时,忽然眼前飘过一道蓝色的光芒,蓝光微微一闪就从我眼前消失了。虽然蓝光很快就从我的眼前消失,但我似乎一直能看见它,在屋子里这边或那边不断地出现着。 “苏恒,你看见了吗?” “很黑,我我什么都都看不见。” “我是指指一道蓝光,一道蓝色的光,刚才好像在黑暗中很快地闪了一下,但转瞬间就灭了。你有没有看见刚才闪烁的那道蓝光?” “我我没有” “可能是我看错了。” 我渐渐地看清了屋子里的状况。屋子很小,小得和我在这里第一晚待的那间屋子差不多大,不过很精致,也很干净,摆设和布局几乎都和我住的那间屋子一模一样,如果不是这里的床上铺着洁白整齐的床单,我几乎就怀疑这里是不是就是我最初居住的那间屋子了。 我知道房间里灯的开关在哪儿,于是我就去开灯。我虽然很快就摸到了灯的开关并且把它打开,可是灯没有亮,屋子里依旧漆黑一团,停电了。这是可想而知的。 我有些失望地坐在那张小床的床边,我虽然已经在黑暗的小屋里待了那么长时间,按理说我应该习惯了黑暗,可是当我面对眼前的这些黑暗时,却更多了一点难以消除的惧怕。 门已经关了起来,苏恒在屋里前前后后查看了一遍,见没有什么异样,便走到我身边,也在床上坐了下来。 由于窗外的月亮特别明亮,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刚好映在床前,因此虽然没有灯,我和苏恒还是能够很清晰地看见对方。 “我我仔细检查过了,没有没有什么异样。”苏恒努力想安慰我。 “谢谢你!”我轻声地道了谢,忽然一阵疲乏感袭来,便一翻身在床上躺了下来。 苏恒见我躺下,吃了一惊,说道:“您您睡这儿?我我” 我指着地板说:“你当然是睡在那个地方,就像上次在基地时你” “对,对,应该,应该。”苏恒急忙说道。说完后,他就从床边滑坐到地上,背倚着床架,把大半个身体都沐浴在皎洁的月光中。 “今晚的月亮非常好。”我躺在床上,看着窗外胧明的月光,月光下树影婆娑,万籁俱寂。 “很亮。”苏恒在床边应道。 “我很喜欢这样的月光,它让我想起很多童年的事情。苏恒,你说,一个人在年少的时候,是不是特别喜欢月亮,是不是特别对明亮的月亮多情呢?” “或许是的。” “你小时候也很喜欢月亮吗?” “我还记得记得吃月饼,对着月亮吃月饼。不过那是童年了,我已经已经好多年没有没有吃过月饼了。现在就是有有月饼,也没有心情,没有心情吃,哪里还会去看看月亮。” “这么说,当我们长大后,对月亮的感情反而变得淡薄了,是不是?” “或许是吧。” “苏恒,你说月亮中真的有嫦娥吗?” “老人们常这么说,不过” “嫦娥真的很漂亮吗?” “不知道,传说中” “至少在我们的想象中尤其在我们童年的想象中她很漂亮,不是吗?她是仙女,仙女总是非常漂亮的。” “嗯,漂亮。” “苏恒,你说嫦娥在月宫里一个人,常年都没有伴,她会感到孤独吗?” “当然,老人们也这么说,所以她她想回人间,怎么能够!” “是啊,她一旦去了,又怎么能够回来呢?”我突然感到心中触动,沉默了一会,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 苏恒也怔怔地看着月亮,良久不说话。 “如果如果有一天,我也有有嫦娥那样的本领,我也会会到月亮月亮上,”苏恒沉默了一会,突然说道。 “你难道不知道,如果你去了,可能也回不来啦。” “回不来又有何妨,能和嫦娥姐姐相伴,就是回不来,我也也心甘情愿。” “是啊,人生如此,何必一定要回来呢?即使回不来,做一对神仙眷侣,彼此恩爱,岂不是也很美妙。” “可惜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我没有没有那样的本领,去去不了。”苏恒遗憾地叹了口气。 “你真想到月亮上去吗?可是当你到了月亮上,看见那儿荒芜一片,既没有房子,也没有嫦娥,只有一些孤零零的山和石头,岂不是失望至极。还不如心中有她,只要心中有她,即使你不在月亮上,你也会常在她的身边,和她相伴,和她作陪,和她眷慕,和她恩爱。这才是真正的好。” “心中有她,心中有她,不错,我一定一定会心中有她。” “苏恒,你知道吗?当你这么说的时候,我很感动。”这是我对他的赞赏。 “我一定会时时心中有她!” 夜深露重。渐渐地,我听见了苏恒微弱而均匀的鼻息声,他已经入睡了。我也应该入睡了,可是我却一点睡意都没有,两眼睁得大大的,看着窗外那依旧明亮的月光,心事重重,浮想联翩。在这月光之中,我似乎能看见未来的自己,但看见未来的自己却未必是一件能使我安心的事,我甚至有些更加彷徨,更加让我心有不甘了。 苏恒呢?苏恒也是这样吗?但显然他还没有像我有这么多的心事,他能够睡得如此安稳,甚至还有一些香甜。他可能正在做梦,在梦中他和嫦娥正在相会呢。 正在我这样想着心事的时候,忽然我眼前一闪,似乎那道神秘莫测的蓝光又出现了,虽然它还是那么微弱,但已迅速被我的眼睛捕获,我再也不会怀疑,的确是蓝光,的确是那道我似曾熟悉的蓝光。而且我还看见了那道蓝光发出来的地方,正是苏恒一直挎在身上的那个大包。他现在即使是在睡眠中,但那个已经有些发旧的包仍然挎在他身上,让我感到他对这个包似乎很宝贝似的。 他的包里到底有什么?这样一个旧得有些褪色的包,他为什么要一直挎在身上,难道他的包里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难道这个东西是连我也不愿告诉的吗他曾在进屋的时候极力否认蓝光存在? 苏恒看上去已经睡得很熟了,或许或许我可以偷偷地打开他的包,偷偷地看一看他包里那个发出蓝光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可是这么做似乎有些不道德,但是在非常时刻坚守道德又有什么用呢?那道蓝光与我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我必须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发出了那些细微的蓝光。 强烈的好奇心驱使我几乎要不顾一切去做这件事,即使被苏恒发现我是说如果又能怎样呢!没有太多的顾虑和犹豫,我很快就决定这么去做了。 我这么想的时候,已经从床上悄悄地溜了下来,匍匐着爬到苏恒旁边,看他鼻息均匀,睡得正香。他身上的那个包正好在月光里,我可以非常清晰地看见它,并且不必把包从他身上拿下来,直接就可以检索包里的东西了。 我像做贼似的轻手轻脚,尽量不露出任何动静地把他包上的拉链悄悄地拉开,并且随时注意着他脸上的动静。当然,看来一时半会他是不会醒的。 他的包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而且他的包里也没有什么东西,除了一些吃的东西和两小瓶水之外,我在里面还发现了十几元钱这些钱在这里根本没有任何用武之地,一支笔和一个本子,本子上好像记载着他的日记,这是我不应该看的,于是我随便翻了几页后又把它放回包里,除此之外,包里似乎就没有其他东西了。可是,那道寒芒分明还在,它的确是从我面前的这个包里发出来的。难道包里还有什么东西,难道包里还有什么漏网之鱼? 我正准备再在他的包里翻检一番的时候,苏恒突然叹了口气,身体翻动了一下。我立即缩回手,急急地伏身往后退了几步,躲在墙角处观察了一会,发现苏恒没有任何动静,他并没有觉察到我的小动作。我从床角处又钻了出来,匍匐着爬到他身边,准备再去检视他的包时,却叫得一声苦,原来他刚才那一翻身,却将半个包都压在了身体底下,如果我强行翻看,一定会被他发觉。 我轻轻伸出手,抓住包的一侧,慢慢地往外拽了拽,看看能不能把包从他的身体下面拽出来。可是他的身体把包压得很紧,我尝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正当我准备再次尝试的时候,这时忽然发生了一件可怕的事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26章 床下方寸古怪藏 正当我尝试着把压在苏恒身体下的那个大挎包抽出来c想检视一下一直在我眼中浮动的蓝光到底是什么东西的时候,我突然听见了一声嚎叫,长长的嚎叫,虽然声音不是很响,好像这声嚎叫离这里甚远,但在寂静的夜晚听起来特别清晰。 嚎叫,又是嚎叫! 这一道长长而尖锐的嚎叫似乎是我的老朋友了,自从我到基地后,我曾经数次听见过这声嚎叫,每次当我听见这声嚎叫后,几乎无不让我陷入危险的境地。我在落霞小楼上听见这声嚎叫后,我被困在悠长黑暗的隧道里,最后是被人抬出来的我在乐康居听见这声嚎叫,结果小兰为此献出了年轻时生命我在小黑屋里听见这声嚎叫后,就被吴志远绑架,几乎是九死一生。今晚我又听见了这声嚎叫,接下来等待我的会是什么呢? 我伏在床边,侧耳静听,那声嚎叫偶尔还从远处的某个地方传过来,入耳甚是清晰,声声凄厉,让人悚然动容。 我看了一眼在身边的苏恒,却见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大睁着两眼,脸色苍白,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月光照在他的脸上,使他的脸色看上去更加苍白,好像他体内的血已经不知被什么东西突然吸干了一样。 我突然看见苏恒醒来,不禁大吃一惊,立即想到深更半夜一个女孩子竟然从床上下来,主动爬到了躺在地上的大男人旁边,竟然还在大男人身上“动手动脚”的,刹那间羞愧万分,脸上一阵阵地发着烧,恨不得面前有个地洞,好让我立即钻进去,再也不要让这个人看见。不过我很快就恢复了镇定,把话题和注意力引向了那声长长的嚎叫。 “你也听见了?”我悄悄地问道。我不敢大声,好像声音稍大一点就会让苏恒发现我心里的小秘密,也会被发出那声嚎叫的怪物听见。 苏恒仍然瞪大双眼怔怔地看着我,好像根本没有听见我的话似的。 “苏恒,苏恒,你怎么啦?你这样看着我,让我”我脸上又开始发起烧来,紧张地问道。 “叫叫声,好像有叫叫声。”苏恒终于吃吃地说道,把目光转向了窗外。 见苏恒没有什么异样,我稍微放松了一点,再次问道:“你也听见了?” “嗯。”苏恒答道。他想挣扎着坐起来,却不料他的手已经被我抓在了手中我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紧张地抓住了苏恒的手。等我发觉这一点的时候,我急忙松开手,他挣扎着坐了起来。 “在在哪儿?”苏恒一坐起来就惊慌地问道。我看见他的手在微微地颤抖,显然他对这个声音也感到非常害怕。 “你你很紧张。你这么紧张,我我也会很紧张的。”我又抓住了苏恒的手。 “您您知道吗?刚才我做做梦,我梦见了看见一个怪物在追我,追我。它还发出发出奇怪的声音,奇怪的声音,我我听见了。” “苏恒,你没有在做梦,这不是梦,的确有一种奇怪的啸声,非常奇怪的啸声,我也听见了。” “您您也听见了?同样同样的梦?”苏恒睁大眼睛惊讶地看着我。 “不,不是梦,是真的,是真的有这种声音。” “真的?在哪里?” “你再听听,仔细听听。” 我和苏恒都不再说话,四周陷入了一片寂静。可是当四周陷入一片寂静的时候,那声嚎叫却没有了,好像凶猛的野兽已经走远,离开了这个地方。 “没没有声音。”苏恒断断续续地说道。 “或许它或许已经走了,离开了这个地方,我们听不见了。”我努力解释道。 “不,它不会不会离开,它会在在这里,杀,杀,杀光这里所所有的人!”苏恒突然狠狠地说道。 “杀光所有的人?”我似乎有些不信,苏恒的话未免像新闻标题那样太耸人听闻。 “不错,所所有的人!绝无无虚言!”我发现他说话时嘴唇也开始颤抖起来。 “包括你和我?” “你我全部,所所有人。” “就是跟踪你的那个怪物吗?” “嗯,好像就是是的。” “可是它已经跟踪你一段时间了,如果它要杀光所有的人,为什么没有杀你呢?” 我心中有这种强烈的疑问,这个怪物不仅没有杀死苏恒,它也没有杀我,因为早在我被关进黑屋之前我就已经发现它在跟踪我了,如要杀我真是易如反掌,但是它却没有这么做。或许我是一个例外,它不想杀我。现在看来,苏恒可能也是一个例外,它不会杀苏恒。否则以苏恒之力,他根本无法从这个怪物的魔爪之下逃脱。 但是因为什么原因让我和苏恒与众不同c从而得以侥幸逃脱呢? “它它”苏恒突然变得惊慌失措,甚至声音也开始颤抖起来。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让你如此恐惧?”我不安地问道。 “它它它来了,正在正在朝朝这里来!”苏恒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朝这里来?你是说朝我们这里来?怎么可能呢,我们已经听不到它的啸声了啊,它应该走远了才对,怎么会朝我们这里过来呢?”我将信将疑地问道。 “它正在近走近这里走近” “苏恒,你先不要紧张。你好像知道它在哪里,请你告诉我,它在什么地方?它它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幢房子里?” “它在它在啊,不,我我说不清,它在它在”苏恒在极度的紧张之下结结巴巴地更加说不清楚了。 “没有关系,苏恒,即使你不知道它在什么地方也没有关系,如果它知道我们在这里,它总是会来找我们的,不是吗?既然我们已经被它盯上了,无处可逃,无处可藏,那至少我们可以在这里做一点准备啊,如果它过来了,如果它真的会对我们不利,我们也可以联合起来,和它斗一斗,不是吗?” 虽然我听说那个怪物正向我们藏身的这幢小屋走来我也吓得要死,可事情既然已经如此了,害怕有什么用吗? 自从来到基地,我经历过许多生死考验,这些考验告诉我,当遇到危险的时候,一定要努力去抗争,决不能龟缩在一边,等待什么不切实际的奇迹。奇迹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不会发生的。与其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奇迹,还不如自己努力拼搏一把。我已经对此下定了决心。 苏恒显然还没有准备好,他看上去仍然陷于在危险之前的恐惧c茫然与无助中,虽然我说了这么多话去安慰他c鼓励他,效果似乎也不是很明显。看来在必要的时候,我不仅得保全我自己的性命,我还必须帮助苏恒,就像他曾经帮助过我的那样。 “它近了,它近了,”苏恒依然在那里喃喃自语。 我手拍床沿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大声说道:“它近了又如何,难道我们能待在这里等死吗?苏恒,你是一个大男人,请把你一切的懦弱和胆怯抛弃,站起来,和我一起想办法怎样去对付他吧。我相信天无绝人之路,我遇过那么多的凶险不都平安无事地过来了吗,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苏恒抬起眼看了看我,被我的一番话说得面红耳赤,心中暗暗地发了一个狠,终于撑着床站了起来。 “好样的,苏恒。”我继续鼓励他道。 “我们我们怎么办?”苏恒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你能确定那个东西正在接近我们吗?”我看着苏恒的眼睛问道。 “我我有一种感觉,奇怪奇怪的感觉,它正在在接近我们。”苏恒犹犹豫豫地说道,“我以前以前从来没有没有这种感觉,可是可是现在” “我相信你,苏恒。既然它要过来,我们就要想好对付它的办法。好在我们还有时间。” “这个小小房间,没有没有什么” “先别这么说,我们找找看。”我说完,便在四处搜索了起来,寻找有什么称手的u qi。我找到了一把小刀,和我之前住的那个小屋里的小刀几乎一模一样,我几乎就要相信这里可能每个屋子里都有这么一把小刀了,而这把小刀一定会有它的用途,虽然我对它的用途一无所知。想到小刀的用途,我突然苦笑了一声,原来我住的那间小屋里那把小刀的用途就是让吴志远用它来绑架我的呵。 苏恒也满屋子地找了一圈,却没有发现更多合适的u qi。 “这把小刀给你,虽然很小,用处不大,但有总比没有好。而且刀锋比较锋利,说不定就会派上什么用场。”我把手中的小刀递到苏恒面前。 苏恒摇了摇头。 “或许你拿着这把小刀会更有用处。”我继续坚持着。 苏恒没有再说什么,一把从我的手里把小刀拿了过去。 “你你真的拿去了?”我心里暗暗地叫道。 却见苏恒二话不说,走到床边,一把掀开床单,又挪开床垫。床垫下面是铁质床架。 “你想干什么?”见苏恒手脚这么麻利迅速,我知道他一定有了什么新想法。 苏恒没有回答,而是跨过床架,用手中的小刀把床架上的螺丝一点一点地拧下来,最终“哐啷”一声,一根铁杆滑落下来。苏恒把小刀还给我,双手握了握那根铁杆,满意地点了点头。苏恒准备把这根床架上的铁杆作为u qi来对付即将出现的怪物。 “这有用吗?”我疑惑地问道。 “正像您您说的,未必有有什么大大作用,有总比没有好。”苏恒咬着嘴唇说道。 “不错,有总比什么都没有好,我们决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 于是,我手里持着刀,苏恒手里握着铁棍,我们就在这黑暗的房子里默默地等待着那个怪物到来。这必将是一场恶仗,虽然我心里不断为自己壮胆,但我清楚地知道这几乎是一场没有可能打赢的仗,我相信苏恒也一定对此十分清楚。 可是就在我凝神静待那个怪物的时候,我眼角的余光又瞥见了那道蓝光,此时不是从苏恒身前的包里发出来,而是从被拆散的床架下的地板上发出来的。 “你看见了吗?”我突然问道。 “什么?”苏恒显得很紧张。 “那边的地板上有蓝光发出。”我用手指着床下的地板。 “不,没有,我我没有看见。” “可是它一直在那儿,我去看看,那到底是什么。” 说完,我便跨过床架,摸到那块发出淡淡蓝光的地方。苏恒随后也跟了过来。 我在地面上摸索了一会,却见发出蓝光的那块地砖上裂开了一条缝,蓝光正是从那条缝隙里散出来的。这条缝很新,大概是刚才苏恒拆床上的钢架时不慎落在地上砸开的。 “这里有一条缝,蓝光就是从这条缝里发出来的。” “难道难道地砖下面有有东西?” “这里一定有什么古怪。”我同意苏恒的话,“我必须把这块地砖揭开,看看下面到底是什么。” “您您确定这么做?” “我一定要看看。”我几乎毫不犹豫地说道。 苏恒点了点头,他没有阻止我,大概他也很想知道地砖下面到底藏着什么,如果那里有一件更好的u qi,将会使我们的力量大增,甚至还有可能击退怪物。我和苏恒都充满了期待。 我用小刀仔细地把地砖四周缝隙里的灰泥一点点地挑去,当这一切完成后,地砖似乎有些松动。我心中暗暗惊喜,尝试了一下,地砖却牢牢地钉在地上,第一次努力宣告失败。 苏恒四处看了看,在床架上找到一块三角铁,握在手中,朝那块地砖的四周“哐哐”地砸去,不一会,地砖四周尽被砸碎,中间的那条裂缝也裂得更大了一些。可是奇怪的是,虽然裂缝裂得更大了一些,但是蓝光却没有因此而变得更多更强,依然是那道淡淡的似乎有些摇曳的微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27章 地洞蓝光神秘门 我和苏恒砸破地砖后,急急抹去地砖上的碎渣,地砖终于被掀了起来。我和苏恒轻轻掀开地砖,见下面是一块铁板,长阔都比上面的地砖要大一些。原来这些地砖下面竟衬着铁板。可是铁板不会发出淡蓝色的光,这些光是从哪里来的呢? “上面铁板上面好像有”苏恒突然惊奇地说道。 我仔细一看,果见铁板上面好像刻着一些花纹,刻痕很浅,又加上被泥尘覆盖,如果不是仔细去看,很难看得出来。 我把铁板上面的泥尘慢慢抹去,终于看清了那上面的花纹,这些花纹竟然和和徽章上的花纹一模一样一个圆环中间有一团跳动的火焰,只是铁板上面花纹雕刻得十分粗糙,线条也弯弯曲曲,或深或浅,根本不像一个专业人士雕刻上去c而是一个业余人员随随便便匆忙之间完成的。 我心中疑窦丛生:这间屋子的主人是谁?他为什么要在床下埋这样一块铁板并且在铁板上刻上徽章的图案呢?那道蓝光是从哪里来的?是不是和这个图案有关?如果要知道dá àn,恐怕只有继续往下挖掘了。 “看看铁板下面究竟是什么?”我建议道。 “真的真的要往下挖吗?”苏恒显得有些犹豫。 “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总不能半途而废。我很想知道那下面到底埋着些什么样的宝贝。”我坚持道。 我嘴里虽然这么说,但在心里却嘀咕道,下面或许不是什么宝贝,而是什么妖魔鬼怪呢。 苏恒点了点头。他用三角铁又敲碎了旁边的几块地砖,我们终于看到了铁板的边缘。等我们把铁板边缘全部清理出来以后,才发现它大概有一平米见方,铁板上虽然有部分锈迹,但大部分还是光亮平滑,在月光下清晰可鉴。铁板上雕刻的纹路也清晰地展现在我们面前,这的确是徽章上的图案,虽然线条比较粗糙,但整体看上去仍然栩栩如生,竟然和我们获得的那枚徽章上的图案没有太大的差别。 “掀开它!”我迫不及待地说道。 我们把铁板周围的泥土和碎石清理干净之后,便尝试用手把铁板揭开。可是铁板很沉,我们尝试了数次都无法移动它分毫。 我用小刀在铁板旁边的地面上凿开一个小洞,让苏恒把铁棍的一头插进那个小洞,又在床架上捡了几块坚硬的铁块搁在铁棍下面,示意苏恒用铁棍把铁板撬开。苏恒在铁棍那头稍一用力,只听见轻轻的“噗”的一声,那块厚重的铁板已经被撬起了一条缝。苏恒又稍微用力,那块铁板竟然向旁边滑开了一点,在滑开的地方露出了一个小洞。我急忙让苏恒把铁板再往旁边撬开一点,此时看得更加清楚了,铁板下面果然有一个地洞,里面黑幽幽的,什么都看不见,也不知道有多深。 正在我们准备把地洞口撬得更大一点的时候,突然有一道蓝色的雾气从地洞中氤氲而升,从我们面前缓缓飘过,雾气中夹杂着一股潮湿腥臭的气味,让我腹中翻腾,差点呕吐出来,好在肚子里并没有太多食物,只吐出了一点苦水。 苏恒大吃一惊,急忙放下铁棍,跑过来跪在我身边,拍着我的背问道:“怎么样?您您感觉怎么样?” 等呕吐稍微平息一点,我感到身体并无其他异样,略略放心,喘着气说道:“没关系,只是味道十分恶心罢了,不是毒气。” “那”苏恒看着面前的铁板,犹豫地问道,“还需要继续挖吗?” “我们继续干。”我回答得十分坚决。 “可是” “不要可是了,我没有问题,让我们继续吧。” 苏恒看了看我,虽然他心里还有些迟疑,但见我的态度非常坚决,于是手中又重新握住了铁棍,开始一点点地往旁边撬动那块铁板。 铁板“嘎嘎”地向旁边又移动了寸许,地洞的口更大了一些。 正当苏恒准备继续撬动铁板的时候,忽然一阵啸声传了过来,似远非远,似近非近。 苏恒心中慌张,手中的铁棍应声落地,“哐啷啷”地一阵大响,把我和苏恒都吓了一跳。 “它它来了”苏恒紧张地四处张望。 “嘘”我急忙做手势让苏恒噤声。 又是一声啸声,不过这次声音要微弱许多,不过让我吃惊的是,这次声音好像不是从外面传来,而是从那个地洞里传出来的。 “它它在那里!”苏恒手指着地洞深处惊恐地说道,显然他也听出了声音的源头。 我和苏恒紧张地对视了一眼,均默不作声,眼睛又死死地盯住那个洞口。洞口里没有任何动静,那声啸声消失之后,再也没有新的声音从那个洞里传出来。 “我们继续。” “继续?” “继续!” “可是” “继续!” 我说话的语气不容置疑。 苏恒手中又重新握住了那根铁棍,虽然他开始用力撬动铁板,但动作明显迟疑了许多,好长时间才又把铁板挪开了一点点。 我见状走过去,从苏恒手里夺过铁棍,说道:“你大概累了,先休息一下吧,让我来试试。”说完我便用力撬动铁板。 铁板果然沉重,不过在有心人的手里,它最终还是从地洞的封口上被挪开了。 在我们面前出现的这个地洞的洞口长阔大概都将近一米,地洞里面是用整块的条石垒砌而成,一层又一层,深不见底。条石剖面光滑整洁,条石和条石之间的缝隙十分细密,乍看上去似乎是一整块大石头,只有仔细观察才能发现都是二十厘米左右高度的条石。 这些房子是陈大为设计建造的,这个地洞当然也是陈大为的作品。但是他为什么要在房子底下建一个地洞呢?地洞里到底有什么?地洞里飘出来的那些蓝色的光到底是什么?地洞里传出来的那个啸声又是什么? 从来没有过的好奇心紧紧地抓住了我的心,虽然我知道如果冒冒失失地就这样进入地洞一定会非常危险,但我还是强烈地感受到我一定要进去看一看,或许基地的很多秘密都埋藏在这个洞里呐。陈大为苦心在这里经营了二十多年,又造了如此秘密的一个地洞,绝不会仅仅作为装饰之用,地洞里一定有着他不想告诉世人的东西。那是什么呢? 苏恒大概看出了我眼中异样的神情,不禁紧张地说道:“您您不会要” 我看着苏恒十分镇定地说道:“不错,我的确要下去看看。” 不知为什么,在这个地洞被打开之前以及在打开时突然听见那一声啸声的时候,我的确感到恐惧,可是当它被完全打开之后,我的恐惧刹那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此时一心想的只是对它一探究竟。大概一个人遇到的恐怖的事情多了,他就会对恐怖感到麻木,自然再遇到某些事情的时候就不会再恐惧了。 “戴戴主管,您”苏恒的话语中有太多的担心和惧怕。 “苏恒,你不用担心,也不必害怕,这样的事情我已经经历过好几次了,我知道该怎么处理。你可以待在这里,不必下去,这里虽然还不能说是最安全的地方,但总比下面要好一点。” “不不,我不能不能让您您一个人”苏恒说着说着,几乎要哭出来似的。 “你不要担心,你这样会让我也很担心的。” “可是可是下面很黑。” “你没有看见到处都飘逸着蓝光吗?虽然不是很明亮,但借着这些蓝光,还是能略微看见一点东西的。” “蓝光?” “对啊,难道你看不见吗?”我惊讶地问道。 “一片漆黑,好像没有没有蓝蓝光。我我什么都看不见。”苏恒有些紧张地说道。 “啊?你看不见吗?什么都看不见?” “看不见。” 我心里突然涌过一阵莫名的恐惧,难道只有我才能看见这些蓝光?我为什么会那么特别?这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是祸还是福? 我再次看向那个地洞,地洞里蓝光缭绕,光怪陆离,如魔术般变幻无穷。除了这些令人眼花缭乱的光影外,我什么都看不见,不知道这个地洞有多深,不知道这个地洞是什么模样,不知道这个地洞里藏着什么东西。尽管如此,我还是决定要进去一探究竟。我不知为什么有这样的冲动,但是面对这个地洞,面对这些蓝光,它就像有无穷无尽的魔力似的,我禁不住它的y一u hu一,我无法拒绝它,我越看它就越被它吸引这些可爱的光影实在是太美丽了。 “我已经决定了。”我深深地吁出一口气,好像在一番长时间的挣扎后终于做出了最后的决定,“我一定要下去看看,那个世界如此吸引着我,它让我无法拒绝。如果我错过了这个机会,我会遗憾一辈子的,一辈子啊。这件事和你无关,苏恒,你不必陪着我,你即使下去了你也看不见,不是吗?而且我希望你留在这里,你留在这里可以作为我的接应,让我更加放心。” “对对不起,让您一个人一个人去冒冒险,我却帮帮不了您!”苏恒低着头,不无遗憾地说道,“这个给您,”他把那把锋利的小刀递给我,“您可以防身,如果如果有什么事,就就叫我,我” 我接过小刀,没有等他说完,就打断他的话,说道:“谢谢你!我如果遇到危险,一定会叫你。” “好,我我在这在这里等您” “请抓住我双手,把我慢慢放下去。”我双脚已经探入洞中,坐在洞口边,把双手伸到苏恒面前,微笑着看着他。 他抓紧我的双手,却没有松开。 我眼含微笑地看着他,示意他赶紧放手让我下去。 可是苏恒依然抓紧我的手,两眼紧紧地看着我,不仅没有放手的意思,反而抓得更紧了。 “苏恒?”我微笑着提醒他道。 苏恒什么话都没有说,我看见他默默咬了咬嘴唇,突然把脸凑过来,在我的脸颊上热热地一吻,随即红着脸躲了开去,轻轻地说道:“小心等你。” 我没料到苏恒会这样,亦双颊绯红,咬了咬嘴唇,微笑着看了苏恒一眼。 我两腿一滑,就已进入了洞中。苏恒尽量把我双手放低,我的脚尖似乎已能碰到地面,便示意苏恒放手。苏恒的手心里满是汗水,但他终于松开了双手,我一个人进入了洞中。 “怎么样?您您有没有受伤?那里那里的情况怎样?”苏恒松开手后,趴在洞口,焦急地问道。 “我很好,你放心吧。这个洞里什么都没有,洞底也很平坦。在我旁边,啊,在我旁边,我看见有一个大概一米左右高的小洞,很明显可以从这里通到其他地方,我准备到这个小洞里去看看。” “注意注意安全!” “放心吧,我会注意的,目前看来这里没有任何危险。” 我话还没有说完,就已经猫着腰钻进了旁边的那个小洞。 整个洞里蓝光如云气一般氤氲动荡,在这片瑰丽的蓝光中,我看见有一排石阶一直通向地下,通向蓝光迷离的深处,不见尽头。 我顺着那排石阶一直向下走去,虽然只能看清眼前的一小段路,但是我没有犹豫,没有迟疑,一直向下走去,不知走过了多少级石阶,也不知已进入了地底多深,但那些石阶一直向下延伸,向下延伸。 “到底何时才能走到它的尽头?”我心里默默想着,脚步不停,又不知向下走过了多少级石阶。 我再向前走了数级台阶,忽见被一道石门拦住。我走到石门前面,首先进入眼帘的就是石门上的一个雕像,足有脸盆大小,这是一幅我此刻已再熟悉不过的雕像了,一个圆环,中间是一团跳动的火焰,和那枚徽章上的雕像一模一样。只是这石门上的雕像十分精致生动,比之我之前一直青睐的徽章实在多有过之而实无不足,仔细观之,甚至连火焰中跳跃的火星都历历在目。 这扇石门看上去十分老旧,虽是用整块大石雕琢而成,但很多地方已经出现了裂痕,甚至有碎石剥落的坑隙。只是那枚徽章的雕像却明显地清爽光滑,好像雕琢的时间不算太久,但是像被无数次摩挲过似的,留下了黝黑的包浆之痕。 我亦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掌在这幅精美的雕刻上轻轻地抚摩着,大概就像之前不知是谁无数次的抚摩那样,因为这幅雕刻实在太吸引我了,就像我面对的是一个婴儿稚气童真的脸,让我忍不住要去摸摸它柔软的小脸,又像是面对一个久恋的qg rén,忍不住要拥入他的怀中奉献自己无限的爱恋。 我被这道石门挡住了去路,但我相信这里绝不是这个地洞的最深处,当初陈大为建这个地洞也不会仅仅为了每天到这里来抚摩一下这幅石刻。虽然它的确像是一个颇有年头的古物,但它在这里充其量只是一个石门而已,在它的后面一定还另有通道。 亲爱的读者,我之所以怀疑在它后面另有通道,并不是我发现了什么特别的证据,在这里我似乎找不到任何证据,要说证据的话只不过是因为在长长的通道的路上突然出现了这样一个石刻,硬生生地把路截断,因此它更像是一个门而不是道路的终点。我做出上述判断最大的理由其实是我的第六感,我相信我的第六感,经验告诉我,它常常是正确的。 可是,如果它只是一扇门的话,怎样才能把它打开呢? 我在刻像上抚摩了一会,仔细地看着这幅雕刻,希望能从中发现一点什么。突然,刻像好像在我面前活了一样,它动了起来,火焰在燃烧,火光熊熊。它喷吐出来的不是红色的火苗,而是蓝色的火焰,触及我的手心时不是灼烧,而是冰凉,一股刺骨的寒气如锥子似的钻到我的手心里,我的手心立即变得疼痛而麻木,几乎无法动弹。 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我大惊失色。 在那团蓝色火焰渐渐消退之后,我突然发现在喷出那团火焰的地方露出一个小小的洞口,一个扁平细长的小洞。指尖触及那个小洞的时候,那个小洞依然寒凉刺骨,好像稍不留神手指就会被冻得粘在上面。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小洞?我越来越感到它不仅仅是一个小洞,它在这里不仅仅是为了喷出那团蓝色的光雾,它更像是一个锁孔,这扇石门的锁孔,只有合适的钥匙才能打开这扇石门。 钥匙?钥匙在哪里?显然它不会藏在这扇石门上,它也不会藏在这条隧道里,它不会像很多人那样被藏在自家大门附近,以防万一忘记带钥匙时被关在门外。 我正在猜想那应该是一把什么样的钥匙时,忽然感到衣服口袋里有东西在跳动,好像跃跃欲试地要从我的衣袋里跳出来。 我心里大惊失色:到底是什么东西躲在我的衣袋里? 我低头一看,只见我的衣袋里也不断地有蓝色光气冒出。 那是什么? 我禁不住伸手向衣袋中摸去,一下子摸到一件东西,正因为这件东西,让我突然恍然大悟,也让我得以有机会打开面前的这扇石门,一探石门背后神秘莫测的大世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28章 地动山摇一线悬 我在衣袋里摸到的东西就是苏恒带过来准备用来和陈大为交换我的那枚徽章,这也是我第一次发现这枚徽章竟然也会冒出这股飘渺迷离的蓝色光气,就和这扇石门的小孔里喷薄而出的蓝色光气一模一样。 我看着石门上那个扁平的小洞,再看看手里的这枚徽章,忽然心有所悟:难道这枚徽章就是打开这扇石门的钥匙? 一想到这里,我心中便陡然升起一种抑制不住的兴奋,感到整个身体里都像着了火似的,甚至拿着徽章的手也禁不住微微地颤抖了起来。 钥匙,是的,这枚徽章就是打开面前的这扇石门的钥匙。多少年来,这扇石门一直没有被打开过,陈大为一心想得到这枚徽章,是不是就是为了打开这扇石门呢?这一点似乎不难看出来,因为这扇石门上的某些地方已经被人摩挲得恁般光滑了,说不定这个人就是陈大为。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扇石门后面这扇石门后面到底是什么呢?这扇石门后面一定隐藏着会让人激动万分的东西啊! 现在,徽章就在我的手上,被紧紧地握在我的手上,现在是我是我戴琼,而不是陈大为将打开面前的这扇石门,一探石门后的精彩世界。 我急忙伸出手臂,拿着徽章在那个扁平的小洞上比试了一下,发现大小恰好合适,心中不禁又是一阵欣喜,这叫做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想陈大为为了这枚徽章苦苦寻找了二十多年,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他必定从来没有走进过这扇石门,即使他很想知道这扇石门后的世界,但他始终没有这样的机会,是老天不给恶人这样的机会。 我用手指轻轻地捏着那枚徽章,准备把它嵌入石门上的那个小洞匙孔里,可是手指刚刚靠近,小洞里突然生出一股巨大的吸力,和手上的徽章遥相呼应。我的手指微微地颤抖着,那枚徽章好像带着一种强烈的感情似的兴奋地跳跃着,迫不及待地从我的手指中挣脱,只见蓝光一闪,便“噗”地一声投入了那个小洞,整枚徽章都没了进去,再也看不见它一丁点的影子。 徽章?难道这就是那枚徽章的最后归宿?一想到那枚陪伴了我那么长时间c给我的命运带来颠簸坎坷的徽章可能从此就会长留在这扇石门之中了,我心中突然生出许多遗憾来,我竟然对这个看似没有生命的小东西有些恋恋不舍了! 那枚徽章被吸进石门不久,突然一阵浓密的蓝色光雾从石门四周喷薄而出,整个地洞里都充斥着这片蓝色光雾。这冷冷的雾气啊,把我全身都浸没在其中,它像是一潭冰水,冻得我的牙齿都在不停地“咯咯咯”地互相击打着。我心中大骇,眼睛早已看不清方向,眼前能见的只是蓝色c蓝色c蓝色,无穷无尽的蓝色,刺得眼睛一阵阵地发酸发痛,几乎难以睁开,而且身体还在瑟瑟地颤抖着,即使我把衣襟拉得再紧也无济于事,心想难道自己竟然会被冻死在这个小小的地洞里。 正在我感到恐慌c不知所措的时候,忽然脚底下开始颤抖起来。我站立不稳,一下子摔倒在地。呀,发生地震了吗?我正在地洞里,如果突然发生了地震,我岂不要 我一惊之下,急忙想爬起身来,可是脚底的晃动越来越剧烈,刚刚爬起来便又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什么石门,什么石门后的世界,对我而言都已经突然变得无足轻重了,现在关键的事情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先保住自己的性命要紧。 我摸到了地上的台阶,在惊慌之中,急忙沿着台阶向上爬去,因为在我的下意识中,我还记得我是从上面一路循着台阶下来的,如果此时沿着台阶一路爬上去,一定会爬到我进来的地方,再从那个地方出去。于是我手脚并用,不停地向上爬,向上爬。我在恍恍惚惚之中不知向上爬行了多远,只觉得手c腿和脚都越来越痛,可是眼前还是蓝光闪烁,只有蓝光,却看不见多少石阶,不知何时才到出口,不知哪里才是出口。 我终于感到惊慌,惊慌得不能自已,再怎么想使自己镇定下来都已做不到了。我突然想到,苏恒还在地洞的出口处等着我呐,或许他可以帮助我。一想到这里,我就大声喊起来:“苏恒,苏恒,来,快来,帮我” 地洞四周充满了我的回声,回声好像是卷在波涛中的洪水猛兽,裹挟住我的周身,在我耳边轰轰地作响。可是,地洞里除了我自己的声音外,我听不到任何其他声音,即使苏恒有所回应,他的声音也会被淹没在我自己的那种响亮的滔滔回声之中啊。 当四周只是我自己的声音而听不到苏恒以及任何其他人的声音时,我心中的恐惧更甚,我甚至开始怀疑当自己已经经历了这么多的不幸之后,我对危险的承受能力究竟有没有提高。虽然遇到一些危险和一些无法预测的事情的时候我自己告诉自己要努力镇定下来,只有镇定下来才能从容地去面对它,才会有机会想出办法来处置它,可是现在我突然发现,在我面对这些事情的时候,我仍然像是第一次面对它时一样,仍然是那样慌乱,仍然是那样手足无措。 我忽然开始后悔,天哪,在这生死关头,我突然发现有很多需要后悔的事情了。我为什么没有听苏恒的劝阻,而一心要来探索这个未知的可能充满了危险的洞穴呢?即使我一心要来,为什么不把苏恒拉住一起来呢,如果现在身边有一个人,虽然状况未必能改变多少,但至少心里会安慰许多,而且两个人互相商量,或许还能急中生智,找到好的解决方法。可是现在,这里只有我一个人,只有我一个人被困在这个地方,四顾茫茫,尽是无边无际的蓝色光雾,看不清任何其他东西。在这种状况之中,要想镇定下来都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更不要说想出什么办法脱身了。 我忽然想起以前当自己面对困境时,何尝自己想出过什么脱身的良策,多是遇到了一些特殊的情况,或是人,或是事,机缘巧合,让自己侥幸脱离了那些险境。但自己不会每次都那么xg ,每次都能顺利脱险吧,或许现在现在就是自己无法脱离险境的时刻,现在现在就是我应该走向生命终点的时刻。天哪,我就要去了,葬身在这片无边无际的蓝色光雾中,葬身在这个黑暗深邃的地洞里。 想到这些,我浑身颤抖,脸色也一定变得苍白。我甚至感到有点昏晕,似乎自己如果再找不到出路,我就会晕倒在这里,就真的永远都不能再从这个地方出去了。 虽然自己是这样想着,心中也是这样慌乱着,但是我的手和脚仍然没有停止,因为我心中始终有个声音在告诫自己,千万不能停下来,千万不能停下来,只有不停地往上爬,哪怕有再大的困难也要不停地往上爬,才有希望找到出口,才有希望活着从这里出去。否则这里就是自己的葬身之地,是自己的最终归宿。 只是这段路实在太长,长得我几乎已经失去了力气,长得我几乎已经失去了信心,好像它是活的似的,好像它是懂得我的意思似的,它会不断地变长,不断地变长,长得让这段路没有止境,长得让我永远到不了这条路的尽头。 我脚底的石阶仍然在不停地摇晃着,从四周传来巨大的响声。 “或许这真的是地震!”我突然自言自语道。 当我想到这可能真是地震的时候,我心中的沮丧简直到了极点,我几乎要哀叹自己的命运为何如此不济,才要探索一条好像对自己的生命有无比重要意义的地洞时,却碰到了多少年多少世才可能发生一次的地震,这不是上帝存心在捉弄我吗?难道上帝要借此告诉我,让我收手,不要再继续往前走了。可是当谜底就要揭开的时候,谁愿意突然停下来呢?现在,上帝却要用一种极端的方式让我收手,他的办法就是无情地剥夺我的生命,因为我违背了它的意愿。我死了,一切对我而言当然不再有任何意义。 一个人是否在知道自己将死的时候就会胡思乱想,就会想出许多乱七八糟的事情?我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样的,反正我在这个时候就在想,想许多平时都不可能也不太愿意去想的东西。当我这么想的时候,是不是真的意味着我,即将死了? 大概我真的要死了,因为我发现石阶摇晃得越来越厉害,地震显然越演越烈,或许过不了多久,这里就会坍塌,四周巨大沉重的石块就会压在我娇小柔弱的身体上,把我埋没其间。或许将来有一天,某个探险家来到这里,揭开这些石块,发现了我的骸骨,他会知道这是一个曾经命运多舛的美丽女孩的骸骨吗?还是这只是一具如同被抛弃在荒山野岭被狗咬狼啃的无名氏的骸骨?那时我的骸骨会完整吗,还是会变得残缺不全?瞧,我又开始胡思乱想了,并且自己吓着自己。 一个人死后一切都没有了,但真的会一切都没有了吗?正因为对死后状态的不确定,我对死亡竟然产生了莫大的恐惧,至少现在就是这样。 但一个人的死亡往往不是自己能控制的,除非自己在尚有意识的时候主动杀死了自己。 我又怎么愿意杀死自己呢?毕竟好死不如赖活着,任何一点希望都不能主动放弃,当然不放弃不是为了让一群口舌是非的人评头论足,而是一个生物对生的本能的渴望。 我脚下的石阶突然裂开了一道缝隙。 我拼尽全力往上方的石阶上爬去。如果我不得不死,我也必须在还剩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对自己说:我已经尽力了。于是在我力气还没有完全耗尽的时候,我就必须拼尽全力挽救自己的生命。 我脚下石阶上的缝隙越来越大,并且不断地向我脚底蔓延。 我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条裂缝大得已经足以能吞噬我弱小的身躯,裂缝下面通红一片,似乎有火焰在燃烧,又似乎有岩浆在沸腾。总之如果我不小心滑落下去,一定会尸骨无存。 我仍然往上爬着,努力地爬着。 我已经气喘吁吁,我的眼睛都已经被汗水迷住了,汗水流进我的眼睛,眼睛又酸又涨又痛。我只能闭紧双眼,凭借自己对方向的感觉不停地向上爬着,一级台阶又一级台阶。我一边爬,一边告诫着自己,努力,再努力一下吧,或许只需要最后努力一下,我就能逃出去了。 可是,我已经累得实在没有一点力气了。我的手指仿佛抽筋似的,根本无法伸直,根本无法抓住任何它能触及到的东西。我的腿也已经不听使唤了,尽管还能勉强地屈伸两下,但却无法推动自己的身体。天哪,我已经没有力气了,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尽管出口可能就在前方不远,但是我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一个人真正害怕的时候正是在这种状态下,他似乎能看到生的希望,却被死神紧紧地缠住了不放,致使他不得不死。 是的,死神在这时已经得意洋洋地伸出了它的双手,猛地抓住了我的脚踝。 我突然感到脚底下已碰不到任何东西,脚底下那些原本还坚硬得足以支撑住我身体的石阶刹那间便荡然无存,我的双腿悬在半空中,我的双手却抓不住任何东西,我的身体在慢慢地往下滑去,一点一点往下滑去。下面不再是有所依托的石阶,而是万丈深渊,是火海,是岩浆。 我在一点一点往下滑着,不停地往下滑着。 耳边满是烈火爆燃的呼啦啦的响声,震得我双耳几近聩聋。除了烈火爆燃的呼啦啦的响声外,我已经听不见任何其他声音了。 眼前除了一片朦胧之外,我已经看不见任何其他东西了。 心里除了寂寥酸楚的空荡荡之外,已装不下任何其他东西了。 我突然身体一沉,好似浮上了云端,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在风声中不断地飘摇着。 我正在飘往个那茫然未知的世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29章 神秘洞穴有仙姝 我在烈火中行走 烈火无法灼伤我的肌肤 却给我染上鲜艳炫亮的红 活化出更加绚丽的生命 亲爱的读者,我本来不愿相信奇迹,却又不能不相信奇迹,我本来以为奇迹不再会发生,但它确确实实地再一次发生了,因为奇迹就发生在我身上,就发生在我认为最不可能的地方。 当我坠入万丈深渊的时候,我被一朵云轻轻地托着,至少我感觉是被一朵最柔软的云轻轻地托着。它托着我,让我不会下落过快。我则是像躺在一张铺着厚厚垫褥的床上,在空中轻轻地飘啊,飘啊,竟然感到非常舒服,舒服得好像身体四肢都沐浴在春天最亮丽的清风里,享受着最纯洁美丽的春风用她那最温柔的双手轻轻的àn 一。这种超脱了尘世的享受让我舒服得昏昏欲睡,而且我几乎真的就要睡着了。 当我最终坐在万丈深渊的底部的时候,我还没有弄明白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还在一个劲地迷糊着:刚才的梦还没有做完呢,我身轻如燕还在空中飞来飞去呢,怎么这么快就醒来了? 这当然是个奇迹!如果不是我亲身经历,我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亲爱的读者,如果你从一些不知从哪儿买到的图书中形成这种固有的印象:这些事情完全是虚构的,而你又相信了,我现在可以实实在在地告诉你,你可能已经被书中的假设弄得晕乎乎的了,就像我现在这样,虽然毫发无损地坐在万丈深渊的底部,但头脑中仍然在一个劲地犯着迷糊,因为这一切不是真的,但它确确实实又是真的。 当我落入深渊下面的时候,我没有看见火,也没有看见岩浆,在这深不可测的地底,竟然十分宽敞,好像是一个天然的大溶洞,石柱c石笋c石钟乳等一个天然溶洞中应该有的东西一应俱全,分毫不差。在这些石柱c石笋c石钟乳之间,还有一些蓝光似的云气如梦似幻地悬浮在半空中,氤氲飘荡,光怪陆离,好似仙境一般。 我睁大了惊奇的双眼,极力捕捉着眼前所看到的一切,虽然我对即将发生的事情仍然不可预测,虽然我对未来的命运仍然难以预料,但我仍想尽我所能把此刻跃入眼帘的童话般的世界深深地记在心里。 这真是一个童话般的世界啊,在这个世界里已经有了城堡,有了梦幻,有了公主,还会有其他的什么吗? 我仰头c我伸颈c我转项,我看了好久,一直看到眼睛发酸,一直看到脖颈发疼,却仍是看不完,看不尽,却仍是不愿错过哪怕这洞天福地中哪怕是最细小的一处美景这里的美景实在太多了,多得让我目不暇接,多得让我眼花缭乱,我不知道从哪里看起,也不知道不从哪里看起,只要跃入眼帘的都是美景,没有一处不是让我心旷神怡的美景。 这里果然是神仙府地,难怪这二十年来,陈大为一心要得到那枚徽章,就是为了能到这个地方来享受这片非人世所能有的美景啊! 不久前在那条长长的通道里的石阶上因为要逃命,我已经用力过度,此时感到四肢酸痛,好像它们已经不在我身上了似的。我努力站起来想走几步,可是地面高低不平,我刚走出不到十步便又跌倒在地。跌倒就跌倒吧,这里看起来好像没有什么危险,一切都是那么宁静,都是那么祥和,洋溢着一种说不完c道不尽c却又不知如何说c如何道的美妙。 我坐在地上休息了片刻,可是坐不了多久,因为地面湿气很重,让我感到感到寒凉逼人,不得不扶着身旁的一根石柱慢慢地站起来。可是当我的手触及这根石柱时,突然摸到了一个圆溜溜的东西,不像这根石柱的其他地方粗糙不平。我再仔细看时,不禁大吃一惊,发现它竟然是一个人的骷髅头骨,正深深地嵌在这根石柱中,竟好像是被谁刻意砌进去似的。 呀,这根历经了千百年的石柱中怎么会有一个骷髅头?它是从哪里来的?这是谁的头骨? 在这里突然发现这样一个大煞风景的东西,不禁让我惊慌失措,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我急忙缩回手,脚步踉跄地后退了几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骷髅头。我越看越觉得他它夷所思,越看越让我的心里充满了担忧和恐惧。这是个不祥的东西,它在这里突然出现,难道预示着什么吗?难道是想告诉我,我的生命也将在此终结,我的头骨最终也将变成这里未来的某一根石柱中的骷髅头? 我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头痛,好像我的头骨已经脱离了我的身体,晃晃悠悠地朝那根石柱飘了过去,最终我的头骨和石柱中的那颗骷髅头重叠在了一起,又融合在了一起。 不,不是这样的,这不是真的,这只是我的幻像,这一定是我的幻像。我又开始做梦了,这只是我梦里看到的东西罢了。 可是就在此时,那个骷髅头的眼眶里好像突然出现了两颗眼珠,而那两颗蓝色透明的眼珠也正盯着我看,看得我全身寒气彻骨。 我急忙挪开几步,想避开它的眼光,可是无论我向哪个方向移动,它的那两颗眼珠始终铆定在我身上。我的身体像被它牵引住似的,就像在它的眼睛和我的身体之间凭空出现了一根绳子,一头拴着它,一头拴着我,而这竟然是一根颇有弹性的绳子,我想逃得远一些,可是绳子上的弹力却紧紧地拉住我,让我艰难地迈不出脚步,相反,我却在一点一点地向着骷髅头靠近,尽管我努力想把双脚钉在地上,可是身体仍然在慢慢地向它滑了过去。 这是什么?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难道我真的竟要滑进这根石柱之中,和这个骷髅头合二为一? 谁能想到这里竟然有一个骷髅头呢?谁能想到这颗骷髅头骨竟然有这么大的魔力呢? “你你是谁?”我突然问道。 我的这个问题十分奇怪,因为整个大洞里只有我一个人,我对面的那个东西只是一个骷髅头骨而已,我在对谁说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会这么说,就好像那颗骷髅头不是一具冷冰冰的东西,而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一样。如果它是人,这个人是谁呢?是专门镇守在这里的鬼魂吗? 我突然问出这样一个问题,在我心里竟然期待着那个骷髅头会回答我,尽管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 可是可是那个骷髅头竟然说话了。那个骷髅头竟然真的会说话!谁相信,谁都相信那颗骷髅头真的会说话? “你你是谁?”骷髅头反问我道。它的问话显得特别怪异,让我感到背心里寒气飕飕的,好像有个什么东西正在对着我的后背吹着气。我急忙回头望去,只见后面空荡荡的,什么东西都没有。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不想再去看那颗骷髅头,可是不知为何,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又看向了它。 “你你是谁?”我竟然毫无道理地把这个问题又问了一遍。 “你你是谁?”骷髅头也再次反问道。 这时我才注意到,这根本不是骷髅头在说话,它会说什么话呢?它什么都不会说啊。所谓骷髅头在说话,其实只是回声而已,我的声音在这个神秘莫测的大厅里的回声听起来显得特别怪异,竟然都集中到骷髅头那儿,好像恰似从骷髅头的嘴里说出来的似的。 当我发现骷髅头所谓的说话只是我的回声的时候,我心里却暗暗地起了一点空虚,暗暗地有了一点失望。或许在我心底里真有这样一个希望,希望在这个地底的洞穴里真有一个能够陪伴我的人,和我一起说说话c聊聊天,和我一起经受这里发生的一切。但是现在这里只有我一个人,所有的话只能自己对自己说,所有的事只能自己对自己做,所有的经历只能自己对自己经历。换句话说,在这里,我是一个绝对孤独的人,没有任何人能到这里来,即使送我进入那个狭窄的地洞的苏恒也不可能再来到这里了,石阶已经毁了,石门已经毁了,地洞也已经毁了,谁还能过来呢。 可是不知为何,我却没有想到要离开这里,我没有为自己可能无法离开而担惊受怕,没有为自己可能无法找到出路而恐惧忧愁。在我内心深处,我甚至还有一种恬淡的宁静,在抛弃地面上的那个喧嚣c尔虞我诈的世界后,这里未必不是一个好的可以遁世的场所,可以让我的心得以安静的场所,我甚至想到如果长眠在这里也未必就是一种令人遗憾的选择啊。 正当我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骷髅头看着看着的时候,我突然发现那个骷髅头动了起来,那根石柱也动了起来。面前的哪里再是骷髅头,哪里再是石柱啊,宛然从那里翩翩地走出来一个相貌姣好的少女,身体修长,曳地长裙洁白飘逸,正如水波般款款地扭动着腰肢。少女面带微笑,逸逸然走到我面前,笑容可掬地看着我。 当少女走到我面前时,我忽然发现这个少女的面容竟是那么地熟悉,美丽c丰满c风韵卓著,任何一个人只要看上一眼就会被她深深地吸引住,茶不思饭不想,为她而神魂颠倒。她哪里是一个人间的少女啊,她分明就是天界才有的神仙。 天哪,我在这洞天世界里竟然看见仙女了,她果真是从天界下凡的仙女吗? 当她逐渐走近我的时候,我突然愣住了,我眼前的这个人分明就是我的镜像,长得和我一模一样,我甚至有些诧异,难道我有一个双胞胎的姐妹住在这里!然而我知道,眼前的这个人绝不是我,因为我就是我,我还在这里,我正站在这个少女的对面。既然我才是我,那么对面的这个女孩就绝对不会是我。尽管如此,当我看着她的眼睛的时候,我还是会不时地把这件事搞乱,站在这个女孩面前的这个女孩才是自己,还是我现在正在看着的这个女孩才是自己? “你你是谁?”我又这样问道,因为我突然有种感觉,恍恍惚惚地相信,刚才的声音应该不是回声,而是这个女孩在问我,我现在只不过是想再确认一次。 “你你是谁?”我听见了这个声音,但是我没有看见女孩的嘴动。这果然是回声吗?还是这个女孩说话根本不用开口,她有自己另外一种独特的发音方式? “你为什么在这里?”我问道。 “你为什么在这里?”女孩反问道。 “你的相貌竟然和我一模一样。”我看着这个女孩,由衷感叹道。 “你的相貌竟然和我一模一样。”女孩也这样感叹道。 “你为什么要学我说话?”我有些变得不耐烦。 “你为什么要学我说话?”女孩的声音几乎也和我一样,显得有些不耐烦。 我笑了笑,知道从她这儿再也问不出什么,便不再问她,而是站在那儿静静地看着她,欣赏着她。美丽的女孩哪一个不喜欢呢? 女孩果然也不再说话,也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我,欣赏着我。她似乎对我这个突然闯进来c长得几乎和她一模一样的人特别感兴趣,就像我对她也特别感兴趣一样。 我们就这样静静地互相看着,也不知看了多久。其实我在这里根本就不需要在乎时间,时间对我似乎已经没有意义了,因此无论我在这里站立多久c看多久都没有关系。这个世界里没有人催促我,没有人需要让我自己催促自己。因此我一直在这里站着,在这里看着,一直到我站累了,一直到我看累了。 我站累的时候,我就坐下来。我在旁边找到了一块比较干燥的平台,正好可以坐在上面,而且坐在这个平台上还蛮舒服的,我甚至开始怀疑这个平台在这里就是专门让我来坐的。我看累了就闭上眼睛,当我闭上眼睛的时候,神情突然放松了许多,心境也突然开阔了许多,好像有一股清凉的水在洗涤着我的灵魂,让它清爽c干净c舒服不已似的。说实话,我甚至能听见潺潺的水流的声音,好像就在不远处,或许它就是洗涤我灵魂的水流的声音吧。 这就是我的世界,我感到自己已经和这个世界融为了一体。我再也不想离开这个世界了!这里应该就是我的归宿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30章 天然石室似家园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当我在这个充满了童话般奇妙色彩的阔大的洞穴里似乎专门为我准备好的平坦的石台上稍事休息了一会儿以后,我就分明感到令我耳目清新、身体健旺的各种精神和气力如同流水般源源不断地从四面八方向体内汇集了过来,不长时间就已经把我体内这早已干涸之井又装得满满的,几乎要从口中、鼻中满溢了出来。 我急忙睁开双眼,只觉耳清目明,整个大洞霎那间变得明亮了许多,原本那些阴暗隐秘的地方此时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我心中不禁大喜,轻轻一跃就从石台上跳了下来,才发现自己的腿脚也已变得比平时灵便了许多,一蹦一跃之间,似乎能像小鸟一样飞了起来。这份意外惊喜在我心中简直无法言表。 我这才开始真正相信这里的确是神仙居住的地方,洞里各处都充满了仙气,大概任何一个普通平凡的人在这里时间待久了都会变成外面世界中人人羡慕的神仙吧。 我刚想感谢那个从石柱中变化而出的与我相貌一模一样的神仙少女时,一抬头,那个少女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再看那根石柱,石柱还是好好地杵在那儿,白皙如晶玉,石柱上也没有任何骷髅头——这只是一根普通的石柱,在任何天然溶洞中都能见到的那种极其普通的石柱而已。 既然石柱只是石柱,自然女孩也只有我这一个女孩了。可是即使如此,我仍然不太愿意相信我现在看见的就是“事实”,因为那个嵌着骷髅头的石柱和那个翩翩然从石柱中走出的美貌少女仍然在我的脑海中反反复复地出现着。 天哪,我简直分不清那个才是真实的了!难道只有眼睛看见的才算是“真实”,而脑海中出现的只能称之为“幻象”吗?而往往脑海中想到的东西又能在眼前浮现,而眼前出现的东西又会在脑海中流连,谁是真实,谁是幻象,又怎能说得清楚呢? 但现在的事实是,这个神秘的大洞里只有我一个人了,我可以自由自在地在这里逡巡,我可以自由自在地在这里流连,我可以自由自在地在这里歌舞,我可以自由自在地在这里放纵。一个人的世界不就是自己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的吗?谁又会来这里管我?谁又能来这里管我呢? 我突然发现自己是一个在超脱了世俗之外的世界里无限自由的人,所有的曾经纠缠着我的外界压力在这个地方一应俱无,我的心情因而变得无比地雀跃,我的身体也因而变得无比地轻松。 我突然想笑,于是我就“哈哈哈”地大声笑了起来,笑声高昂激荡,整个洞里都充满了我的笑声。在我笑累的时候,我终于不再笑了,静静地坐在那块平坦的石台上,突然忧从中来,忍不住落下了两滴眼泪。可是眼泪一旦落下,便似止不住的水龙头,扑簌簌地直往下掉。眼泪掉着掉着,我突然哭了起来,开始还是呜呜咽咽的,很快就变成了大声的恸哭,整个大洞里都充满了我恸哭的声音——谁说放肆的笑和放纵的哭不是一个任性女孩的“专利”呢? 我笑累了,我哭够了,我不想再笑,我也不想再哭了,我就坐在那儿,双手抱膝,怔怔地发呆。这的确是一个发呆的好地方,无论我发呆到什么时候,都不会有一个人突然跳出来冲着我大声吆喝一句我根本听不懂的话。因此当我从发呆中渐渐醒转过来的时候,我也不知道已经在这里坐了多长时间,发呆发了多长时间了。 笑过之后,哭过之后,呆过之后,我忽然感到一阵睏意如海啸般排山倒海似的袭来,一下子把我扑倒在石台上。管他呢,倒就倒下吧。我蜷起身体,闭上眼睛,和衣而卧,很快就进入了沉沉的睡眠之中。 这一睡又不知睡了多长时间,当我终于醒来的时候,忽然发现天上满是星光,而且这些星星竟然会移动。 我吃了一惊,急忙翻身坐起,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沉沉的睡眠中不知不觉地离开了那个石窟,已经置身于旷野之中了。可是转目四顾,发现石柱还是石柱,石笋还是石笋,周围的一切都没有改变。天上的星星呢?我定睛一看,才发现那些根本不是星星,而是无数会发光的小虫子正贴在石窟的顶部,在那里争先恐后地炫耀着自己尾部的一盏盏明亮的小灯。看着这些小虫子,我忽然笑了笑,似乎明白了它们的意思,自言自语地说道:“你们这些可爱的小精灵啊,难道你们怕我在这里看不见东西,要用你们的小灯笼为我照亮这个阴暗的石窟吗?” 我从石台上跳下来,在石窟里到处乱逛。此时我有相当充裕的时间、格外充沛的精力、异常明亮的双眼来认真观察我置身的这个阔大的石窟。 石窟的确很大,环顾四周,似乎有半个足球场大小,洞顶足有三层楼之高,置身其中,立即感到自己的渺小。不过这里空间虽大,却并不感到空阔,因为各式各样的嶙峋怪石充斥其间,绝对是一个爱石者的绝佳天堂。我对石头的爱好并没有到那种废寝忘食的境地,不过在闲来无趣的时候,也努力让自己去欣赏一些奇石,哪怕那时正好拿在手中的是一块椭圆光滑的极其普通的鹅卵石,我都努力地去看出它的美来。而当我这样去努力的时候,我往往都能看出它各种各样的美,于是我的心情一下子就会舒畅许多。这里有这么多石头,让我眼花缭乱,即使我在这里待一辈子,也看不完、想不尽它们的美丽啊。 可是,我真的会在这里待一辈子吗? 想到自己可能会在这里待一辈子,和这些虽然漂亮却很冰冷的石头作伴,我的心就“噗噗”地激烈跳动起来,我的脸色也一定因此而兴奋地发红——这是一种多么奇妙的想法啊!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但当我这样想的时候,心里的另外一个我却感到分外地失落,我毕竟是一个人呵,是一个有血有肉、有生命有感情的普通人啊,我不是神仙,也不是妖怪,怎么能一念之下,与世隔绝,永远生活在这样一个不是出仙就是产妖的地方呢?哪怕我出去又恢复成一个普通的人,哪怕我出去又将面临无穷无尽的苦恼与折磨,但我还是想出去,还是想离开这个地方。除了我作为一个普通人应该回到本来就属于我的那个世界之外,外面还有我关心的以及关心我的人在等着我呢,比如苏恒,还有……还有侯凯胜,我怎么能忍心离开他们而一个人在这里享受快乐,把自己埋葬在这样一个地方呢? 我必须出去,我必须出去。一想到我必须离开这个地方,我的心里又充满了兴奋与激动,我不能自我封闭,自己把自己从那个本该属于我的世界中抛弃。 走,现在就走! 来路已经被切断,如果我想出去的话,我必须找到其他能带我离开这个地方的通道。 这个地方真的还有别的通道吗? 我沿着崎岖不平的地面慢慢地向前摸索着,凡手所触之处都是硬邦邦、湿漉漉、冷冰冰的。这些石头,在玩家的手里可能是奇珍异宝,但是它们在我的眼里已经渐渐地从瑰宝变成了极其普通的石头,和采石场上那些破碎的石头一样,没有什么差别,只是一些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石头而已。我眼中的好奇也渐渐地变得不再好奇了,甚至开始有些厌恶起来,因为这里千篇一律的都是几乎相同的东西,石柱、石笋、石钟乳等等。 在我摸索之中,我突然发现在这个大厅的某个转角的角落后面还隐藏着一间石室,石室前面被一片巨大的如瀑布般的钟乳石挡住,因此乍看上去那里除了这片钟乳石外并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可是转过钟乳石,后面立即就露出来一扇小门,竟然有门框、门楣,甚至还有台阶,虽然这一切都是自然形成,但看着这扇门时,仍然不得不惊叹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可是当我跨过门槛,进入这间石室的时候,更加惊讶得几乎合不拢嘴。这真的是大自然形成的一间石室吗?石室里竟然有石床、石桌、石凳,一件件摆列齐整,颇有格局,而且表面平坦光滑,好像全部经过了精心打磨似的。如果不是在这里发现这些东西,我绝对认为这是人类活动的结果。但大自然远比人类更加伟大,虽然人类可以雕琢出这些石床、石桌、石凳,但大自然显然是更加优秀的匠工,这一件件作品不仅雕刻成型,而且表面还有一些精致的流波似的花纹,花纹里气象万千,神韵无穷。这些石床、石桌、石凳都和整间石室连为一体,绝没有人类故意摆设的痕迹。 当我走近石桌的时候,竟然发现石桌的中间还有一朵石花,晶莹剔透,洁白温润,没有一丝瑕疵,开放得正自艳丽。这哪里是普通的石头,竟然是一块美玉啊!看着这朵石花,我的心简直都要醉了,我已经深深地被它吸引,眼睛无法离开它一刻,哪怕一秒钟。 为什么这里竟然如此神奇? 我无法想象,也无法猜测。这大概就是大自然的无限奇妙之处,它早已超出了一个人能够想象的深度。 当我走进这间小小的石室的时候,突然感到这里竟然像自己的家一样,充满了温馨和愉快。不知为何,在这里我第一次感到自己有了个家,有了个真正属于我自己的地方。 从我记事时起,我就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住的是别人的房子,吃的是别人提供的饭菜,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换一个地方,那种生活几乎可以用颠沛流离来形容。只是我是一个乖巧的女孩,成绩好,而且很懂事,因此还有家庭愿意为我提供一些衣食,如果我不是这样的女孩,真难以想象我是否还能走到今天,或者是否还能活到这么大。 感慨是感慨,我愿意让这些看似恼人的无穷无尽的感慨成为过去,今天在这里,我竟然拥有了家的感觉,只觉得这间石屋里的每一件东西——石床、石桌、石凳,还有石花——都是自己的,都是真正属于我的,是我用过、摸过、伴我成长过、伴我哭笑过的东西,是大自然专门赐给我的东西。 我初次看到它们的时候还感到惊讶,可是当我再次看见它们的时候,它们已全部刻在了我的记忆中。我对它们竟然是那么熟悉,这种熟悉不是初次记忆中的那种淡薄肤浅的熟悉,而是经历过星河轮转、抹沥上岁月沧桑的那种熟悉,我似乎对这里的每一件东西都能细数它们的由来,仿佛我是亲眼看见它们出现在这里,在这里陪伴了我无数美好的时光。 我的心暖暖的,胸腔里有一股炽烈的火焰在熊熊地燃烧着。如果这里是我的家,我为什么不留在这里呢?我为什么还要离开?为什么不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清宁安静,而要去追逐尘世的纷繁喧嚣,面对人间的无情和冷漠?这里才是我的世界,我拥有它,我不会放弃它。只有在这里,我才发现原来那些不顾一切还自视高明的入世想法竟是多么地滑稽可笑,在诚如小小石屋这般的安详、平和和宁静中简直不堪一击。 当我把功利的心放下之后,我才发现生命的本源原来是那么清纯可爱,既清纯可爱,也非常简单。 我坐在石床上,猛然发现石床不像是冷冰冰的坚硬的石头,坐在上面竟然有一种温暖绵软的感觉。这是什么石头?我再注目细看时,只见石床上的这块大石浑然一色,通体乳白,白中又隐隐地泛出碧绿之色,看上去十分可人。我于是又在石床上躺了下来,突然感到整个身体暖烘烘的,好似下面有一片温温的炉火一般,躺在上面惬意舒适至极。说实话,当我坐下后,我实在不愿意再站起来了,当我躺下后,我实在不愿意再坐起来了——这实在是一种无与伦比的美的享受! 我躺在石床上,安静地思考着自己的事情。虽然这段日子以来我曾经有很多时间可以静静地思考自己的事情,但那时我的心思常常被一种恐惧、不安攥取着,那时即使是思考,也不是一种超脱于自身之外的思考,那样的思考不会全面,甚至有一种虚假的感觉,就好像一个人站在房间里,如果另外一个人也在房间里看着他,他只能看见这个人,而如果另外的这个人站在房间之外看,他就会对周围的环境和事物看得更加清楚,更加真实。我此刻好像就有另外一个自己从我的思想里飞了出来,她像天使似的张开洁白的双翼,停留在半空,用她那美丽的大眼睛看着我,认真地审视着我的思想。 这是一副多么美丽的画面,这或许是我所经历过的最迷人的时刻了,远胜于和侯凯胜在半山红叶下翩翩起舞的感觉。 侯凯胜?咦,我怎么又想起了侯凯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31章 只闻其声不见人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当我感觉这间石室像是自己的家的时候,就似乎感到在我之外还有一个人一直在我的脑海里转悠着,只是这个人面前还隔着一层纱,我根本看不清他是谁。现在既然侯凯胜突然从某个角落里跳了出来,我当然会认为或许那个始终在我脑海里转悠的人就是他吧,否则他也不会这么快地就来到我的面前呀。 可是让我疑惑的是,为什么我此时想到家的时候却出现了侯凯胜的影子?难道这个男人和我在家这个概念上会有什么连接点吗? 可是我现在有点鄙视这个男人,我以前一直把他当做是自己敬慕的偶像,他长得帅气,又是医学专家,风流倜傥,是几乎每一个女孩子喜欢、追逐的对象,他也曾经是我喜欢的人,并且一度对他颇有好感。只是现在,我对他的这种好感已经很淡了,淡得就像一碗没有放盐的汤,尤其是当我惊讶地发现他竟然是火舌计划的成员,竟然和陈大为这种狠毒心肠的人为伍之后,我对他的感情几乎已是清淡如水了。可是他后来救我,并且尝试帮助我,却让我心存感激,几乎已经被埋没的以往的那份热情忽然又开始燃烧了起来。但是这份燃烧的感情没有持续多久,他就在那间据他说是陈放了吴志远尸体的屋子里面对陈大为的突然出现时竟然偷偷地溜走了,把我一个人留给了陈大为,以至于受到了后来几近死亡的非人折磨。其实在感情上,我现在甚至认为他还不如圆球呐,圆球虽然相貌丑陋,并且受过我的欺骗和愚弄,甚至伤害,但是当我受屈遭辱的时候,他仍然愿意拼了自己的生命冲出来保护我,如果换成侯凯胜,他呢,他会这么做吗?我现在已经看清楚这个人了,他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在这间石屋里,我虽然想起了侯凯胜,但在我心里有个声音在对自己说,就把这种想起当作是我对这个人的诀别吧。我不知道侯凯胜此时在哪里,他是不是还活着,如果他还活着,当我以后见到他的时候,就把他当作是一个陌生人吧。我对自己说,这是我最后一次想他,在这间石屋里,我就要离开这里了,我一旦离开了这里,侯凯胜这三个字将彻底地从我的心里消失,就像沙地上的字又被抹平了一样,再也看不见它们本来的痕迹。 当我的思想又被清空了以后,我突然觉得自己十分困倦,尤其当我躺在这张石床上时,就更感到睡意如海浪般不时地袭过来,于是我不再想任何事情,闭上眼睛,美美地睡去了。 我正在睡眠之中,忽然听见半空中传来一个若隐若现的声音:“琼儿。” 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声音甜美得让我吃惊。 有人叫我?在这个渺无人烟的地方竟然有人叫我? 我一惊,立即就醒了过来,翻身坐在石床上,朝声音出现的方向看去,却看不见任何人在那里。 “谁?是谁在喊我?”我自言自语道。 “琼儿。”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我笑了笑,这里只有我一个人,怎么会出现其他人的声音呢,这多半又是我的幻觉吧。 “琼儿,你在这里睡得舒服吗?” 可是的确有个声音,就在空无飘渺之中,缠绕在我的耳边。 “大概是我有点累了,精神恍惚,以至于出现的幻觉吧。”我自己这样对自己解释道,不过这种解释却连我自己都感到有点勉强,因为我在这个石室里早已恢复了元气,根本不感到丝毫劳累,身体状况好得简直不能再好了。只是在这间石屋里我稍稍有点困倦而已。 我又四周张望着看了一圈,见没有任何人的影迹,苦笑一声,便又和衣侧躺在石床上,闭上双眼,继续睡觉。 “琼儿。” “啊,你是谁?”我终于开口道。 “琼儿,这里是你的家,你知道吗?”那个声音突然又响了起来。 “我的家?你说什么呢?这里怎么是我的家?我可是第一次到这里来啊,我以前从来没有来过这个地方,你怎么会是我的家呢?”我对此不以为然。 “琼儿,这里真的是你的家,你就出生在这里,就在这个石窟里,就在这张石床上。那时你还很小,你当然不知道了。” “这里是我的家?这里真的是我的家?”我万分惊奇,轻轻地抚摸着身子下面的这张石床,喃喃地说道。 “你是在这里出生的。”那个声音突然变得非常温柔,好像轻轻地飘在水面上的丝带。 “这……这怎么可能?我怎么会出生在这里?”这是事关我身世的大问题,也是我一直追寻的问题,却在这里通过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发现了答案,而且是一个无影无踪飘渺不定的女人告诉我的,我怎么会相信她的话呢? “你……你到底是谁?”我又抬起头问道。 “你不认识我,你不认识我了。”女人的声音渐渐地微弱,最后变成了耳语,似乎在沉思,又似乎在痛苦地回忆,“我……我就是你的……你的母亲啊。” “你说什么?”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是你妈妈呀。”那个声音略带颤抖地说道。 “妈妈,你……你说你是我的妈妈?”我睁大了眼睛,向空中四处张望着,却哪里能看见她的影子啊。 “不错,我就是你的妈妈,琼儿。”我似乎听见了声音中的泪痕。 “妈妈,你真的是我的妈妈吗?你在哪里?为什么我看不见你呢?”我抬起头四处张望着,努力想寻找在茫茫空间中的一点影子,可是,这里哪里有什么影子呀。 “孩子,你当然看不见我,因为……”女人的声音突然小了下去,声音细如蚊虫,我根本听不见她在说什么了。 “你在哪里?你在哪里?”我急忙从石床上爬起来,两手伸向半空急切地呼求道。 “孩子,你不要怕,我就在你的身边啊。” “妈妈!”我突然泪流满面,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妈妈,您真的在这里,就在我的身边吗?妈妈,您知道我在找您吗?我一直都在找您,我到基地来就是为了找您,我找您找得好辛苦啊!” “我知道,亲爱的孩子,你做的一切我都知道。” “您知道我找您找得这么辛苦,那您为什么不来见我啊?” “孩子,我在你身边,我一直都在你的身边。自从你来到基地以后,我一直都在你的身边,陪伴着你,保护着你,不让你受到伤害。” “那您现在为什么不出来见我呢?您知道吗,我……我好想能看见您啊?我想见见您的模样,妈妈,在女儿的心里,我甚至不知道您是什么样子的啊。”我的泪水更加汹涌了。 “我……我不能……我不能……”女人的声音也变得哽咽了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妈妈,您能告诉我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您……您不想让我看见您?”我迟疑地问道。 我被太多的秘密蒙在鼓里,一直猜测不透,现在好不容易在这个世外之地遇到了称作是自己母亲的人,我好想从她那里知道有关我身世的一切啊,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孩子,”女人沉默了一会,继续说道,“你知道你的父亲是谁吗?”她转换了一个话题。 “我不知道。”我摇了摇头,“我从小就是一个孤儿,没有谁告诉过我。” “你的父亲,他……他就是你在大学期间你所敬爱的导师并且大力举荐你到这个偏远的荒蛮之地来的那个人,马教授。” “马教授?您是说马……马教授是我的父亲?他是我的亲生父亲?” 我双手颤抖,简直不敢相信这个女人的话。马教授如果真是我的父亲,他怎么会轻易地抛弃我,对我不闻不问,不管不顾,一直到我读大学时才接纳我,既然在背后帮助我,却又不肯承认我是他的女儿?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这个和我若即若离的马教授是我的亲生父亲。 “是的,他就是你的父亲。”女人的口气十分肯定,容不得半分怀疑。 “那么,马艳丽,她就是我的妹妹?” “没错,她就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 天哪,这是事实吗?事情怎么会是这样的?我尊敬的老师成为了我的父亲,我亲爱的室友成为了我的妹妹,原来我一直在寻找的亲生父亲多年来一直都在我身边。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抛弃我?他们为什么不告诉我?他们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请您告诉我,当初你们为什么要抛弃我?为什么啊?我可是你们的女儿,亲生女儿!你们怎么能忍心呢?” “不,我当然不忍心,可是,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啊,没有办法啊。” “没有办法?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能说没有办法呢?” “这件事说来话长,虽然这其中又牵涉到许多事情,有些事情甚至我也没有弄明白,但是我愿意告诉你,全部都告诉你。” “快点告诉我吧,快点都告诉我吧。”我泪流满面。 “这个地方——基地——当初是你爸爸、我、还有陈大为三个人共同发起筹建的。” “你们……三个人?为什么?”我不解地睁大了双眼。 “琼儿,你的眼睛很漂亮,看见你的眼睛,我就相信我所经历的都是真实的。” “究竟是怎么回事?快告诉我,快告诉我。” “唉,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我和你爸爸,还有陈大为都是同学,我们在一起学习,一起生活,不仅在各项学业上独占鳌头,而且相互之间的关系亲密无间,是那时人人都羡慕的‘三人组’。大学即将毕业时,我们一起到这里——就是现在基地这个地方——实习。在那次实习中,因为一次意外的事故,我们发现了一种神秘的东西,这种东西似乎无影无踪,却又有影有踪,当时谁都不能对此进行解释。但是这种东西深深地吸引了我们三个人,于是我们分头努力去寻找资金支援我们的研究——那时凭我们三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找到足够的资金是一件特别困难的事,而且研究的对象又是这样一个有影无形的东西,谁愿意让自己的钱白白地打水漂呢?经过好长一段时间的努力,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有一个平时一直比较低调不愿抛头露面的机构对我们的计划表示了兴趣,愿意资助我们,于是我们就在这片深山老林里伐木砍柴,搬砖碎石,辛辛苦苦地建立了这个基地。基地刚建成的时候,条件非常艰苦,不久我就病倒了。这是一种十分厉害的疾病,我一直昏迷了七天七夜,身体冰冷,手脚滚烫。我以为我再也熬不过去了,陈大为甚至已经开始为我准备后事。那时……” “后来您知道病因了吗?” “或许是过度劳累吧。其实我知道不是,我的症状更像是被一种神秘的病毒感染了,……” “病毒?”我惊讶地说道,在这里,被病毒感染已经不是什么让人颇感意外的事了,但当她说起被病毒感染时,仍然让我能想象到当时的凶险。 “不错,是被病毒感染,某种莫名其妙的病毒。可是当初,我们谁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因为我根本没有接触过任何可能带有这些病毒的东西,也没有被任何毒物或者其他什么已知的带毒东西咬伤过。虽然在这片深山老林里有这种病毒存在的可能,但因为找不到任何以往所知的这种病毒存在的理由,因此谁都没有想到我得的病其实是来源于某种病毒。” “那么您现在知道了吗?您是怎么被病毒感染的呢?” “黑影,就是那片黑影。” “黑影?”一提到黑影,我就立即想起了我曾经见到的那个捉摸不定的影子。 “因为在我被病毒感染之前,我曾经遇到过一团黑影,那是一团神秘莫测的黑影,它好像像一团凝聚在一起的黑烟似的从我的身体上擦了过去,之后我就感到自己的身体明显出现了异状。” “黑影!”我仍然沉浸在对那团跟踪我的黑色影子的回忆中,原来那竟是一团携带着这种邪恶病毒的烟雾。 “黑影,那究竟是什么东西?”我不解地问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32章 溪水潺潺岩缝窄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黑影,之后我们才知道,”女人的声音继续说道,“这是在这个地区独有的一种东西,说它无形,它却有形,而且形体能够随意变幻。说它没有生命,它却有生命,好像它也能呼吸,也能长大。其实一直到今天,我们都不能确定这是一种什么东西。唉,在我感染病毒的那段时间里,幸亏有马教授——他那时还不是教授——在我身边延医问药,悉心照料我,我才得以逃离了死神可怕的魔爪。后来,我就和你爸爸结了婚,不久就有了你。可是……可是……” 说到这里,女人突然哽咽了几声,似乎难以继续说下去。 “可是什么呢,妈妈?难道后来出了什么问题了吗?” “后来……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你爸爸发现了我感染病毒的原因,他从那时起就对这种病毒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他和陈大为商议,就把基地的研究重点转到了对那个黑影的研究上,并且对它的毒株和感染机理进行研究。开始时他们还有所节制,可是随着研究的深入,他们一天天变得疯狂起来。有一天,他们甚至割破了自己的手指,发誓要为此不惜牺牲一切。我只道这种研究一旦成功了,必然会给他们带来超越一切的荣誉,而这种对荣誉的强烈追求却让他们完全迷失了自己,可是……唉,你看看,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了,我还能支持他们吗?因此我和他们之间逐渐产生了矛盾,之后就再也没有参加过他们的研究工作。当然,那时也因为我已经有了你,我不愿让你受到任何病毒的伤害,而如果做这些研究必然会涉及到那些恐怖的尚不清楚其任何状况的可怕的东西。” “资助的机构呢?既然转换了研究方向,他们还会继续资助吗?” “资助机构听说有这样的事情,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不仅支持他们继续研究,而且还增加了巨额投入。你看,基地所有的房屋、设备、人员等等都是由这个机构支持的,他们付出的力度有多大,你可想而知。” “他们为什么会加大投入?” “哼哼,我想他们一定是为了这种病毒,他们对这种病毒很感兴趣。” “可是马教授……马教授他后来为什么要离开基地,到大学去教书呢?” “虽然有机构资助,招兵买马,使基地发展壮大。但是他们所面临的毕竟是全新的事物,没有任何先例可循。他们的研究工作遇到了很多困难。高校有丰富的档案资料,而且还有几乎是世界上最聪明的脑袋,于是他们就进行了分工,由马教授去高校执教,查阅资料,发现人才,而陈大为继续留在基地进行研究。” “那么我呢?既然您当初怀我的时候您是在基地的,为什么我却是在其他地方长大,没有在您的身边呢?” “这其中的缘由一想起就让我怀恨,让我恐惧,让我愧疚。唉,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和以往大不相同了,为什么就不能抛弃、不能放下呢?”最后一句话像是她在自哀自叹。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对她的话感到迷惑不解。 “你爸爸,他的态度变了。当他对这种病毒研究有一定成果的时候,他一直对这种病毒的清除剂的研制感到苦恼,这对他来说似乎是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直到有一天,一个偶然的机会,他突然发现我的血清中似乎有某种解毒的成分,他感到非常兴奋,他竟要把我当做研究对象,为他研制的病毒找到一种合适的药物。” “什么,他竟然要把您当做研究对象?他怎么能这么做呢?” “是啊,他怎么能这么做呢?可是他一定要这么做。不仅如此,他还……他还提出要把你……把你也作为他的研究对象,他指出你从我而生,遗传了我的基因,很可能你的血液对清除这种病毒更有成效。你看,你看,他是不是已经疯了,彻底地疯了?” “天哪,这哪里像是我的亲生父亲啊!”我对此感到不可思议。 “后来,我想逃走,可是由于那次被病毒感染后,我的身体一直比较虚弱,逃跑没有成功。但是在逃亡的路上,你出生了。琼儿,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给你起名‘琼’吗?” “我不知道。” “琼代表琼花,在我的家乡开满了这种洁白的花,我非常喜欢它。我明显感到,自从我和你父亲在一起之后,他的行为越来越疯狂,他和陈大为简直到了痴迷的地步。当他们决定把我作为试验对象的时候,我就已经感到今后再回到家乡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了,于是我给你起名‘琼’,就是为了寄托我对家乡的思念。我在半路上把你生下来以后,一路颠沛流离,他们在后面追我,不停地追我,有一天,我终于被他们追上了。不过在追上我之前,为了不让你也被他们抓住,在一条小河边,我把你放在了一个篮子里,篮子随水而漂,越漂越远。他们虽然抓住了我,但是他们终究没有抓到你。我看着你渐渐地远去,只能偷偷落泪,为你祈祷,为你祝福。琼儿,这二十多年来,真是让你受苦受累了,我怎么……怎么忍心啊!” “原来……原来竟是这样!”我听着她的叙述,这才知道自己的身世,不禁泪流满面。 “我虽然被他们抓住,”女人继续说着这段故事,“但他们并没有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我的血液里虽然对攻克这种病毒有一点效果,但是还不能算是成功。于是……于是他们的目标又转到了你身上。他们到处打探你,到处找你,你以为他们找你想干什么,不就是为了你的血液吗,不就是为了他们的病毒清除剂吗?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找到你的,经过了那么多年,你竟然又回到了马教授那里。他哪里是你慈爱的父亲啊,他只不过是想利用你,想用你的血来达到他的目的。” “他……他真的会这么做吗?他真的一点都不爱我吗?我不信,我不信啊!”我哭着说道。 “哼,”女人冷笑了一声,“你不信,你不信能否定这一切事实吗?他已经不是你的父亲了,他已经变成了衣冠禽兽。你看他对我所做的一切,我就能想到他会对你做的事情。” “啊,他……他对你做了什么?”我吃惊地问道。 “唉,不说了,不说了。”女人沉默了一会,终于又开口道,“还是不说的好,总之我是为了你,你千万要当心,不能上他的当。琼儿,我是你的母亲,我是爱你的,我会保护你,一直保护你。” “妈妈,你在哪里?你能出来吗?你能在我面前现身吗?我真的……真的好想看看你啊。” 当我这么呼唤的时候,女人的声音突然湮没无闻了,整个石室里一片寂静。 “妈妈,你在哪里?我该怎么办?妈妈,请您告诉我,告诉我。” 石室里空荡荡的,只有我的回声。 女人的声音彻底消失了。 妈妈不见了,她又不见了,她又离我而去了,只把我一个人孤零零地抛弃在这个阴冷潮湿的地方。她为什么又要离我而去,就不愿意出来见我一面呢?我至今还不知道您的模样啊,妈妈! 离我而去就是离我而去,任我怎么呼唤都无济于事。我在石床上沉默良久,心情从如潮般的起伏逐渐转归平静。我亦在自思,有些事情是我本身无法控制的,但是我不能因为这样就消沉下去。我可以有伤痛,但伤痛也只能是暂时的,我不能让短暂的伤痛成为长在我身上的永久的伤疤。我的母亲虽然像神仙一样地踪影全无、不露痕迹,但是我还有父亲,他就是马教授,我尊敬的导师。他一定不知道我是他的女儿,我……我必须从这里出去,我要去找他,找我的父亲,告诉他我是他的女儿,对的,我必须出去找他,现在就出去,立即出去。 我一旦有要出去的想法时,就觉得这里即使是神仙世界,对我来说也如绑缚我的囚笼,我恨不得早点离开这个地方,展翅飞到父亲身边。 我立即从石床上跳下来,四处寻找可能的出口。 我这么想着的时候,忽然听到淙淙的水流声——在这个溶洞里竟然还有一条小河,这是我之前没有发现的。 我循着水流声向前找去,只见这个大洞的另一边还有一个洞,只是这个洞要小很多,洞虽小,但是石柱、石笋、石钟乳等一个天然溶洞里应该有的一切东西这里全部都有。 我在这个溶洞的一侧发现了一条小河,洞里很静,因此水流的声音听起来特别清晰悦耳,就好像在弹着一首美妙的钢琴曲。——这是大自然的天籁之音。 我沿着这条小河一直走到石窟的一侧尽头,小河在前方一弯,在石窟坚硬的壁上凿开一条隧道,一头便扎了进去。我在石窟的四周摸索了一圈,似乎除了小河凿开的隧道外,再没有其他出口了。石窟里有氧气,否则我在这里一刻钟都待不下去,这里的氧气一定有输送的渠道,而这个渠道很可能就是从这个封闭的地方通向外界的通道。于是我转了一圈后,又来到了小河凿开的隧道旁,这条隧道是最有可能的一条通道了。 好在这并不是一条封闭的隧道,水只在这里形成一条蜿蜒的小溪,上面还有一人左右高的空间,或许我可以涉水而入,顺着这条小溪往前走,看看是否能由此进入另外一片新天地。 我尝试着踏入这条清冽的小溪,溪水只没及膝部。但觉溪水清凉,绝没有寒凉彻骨的感觉,与我先前的推测大相径庭,我原以为深秋季节,水已能刺骨,可是这条小溪的水竟然还带着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余温,总而言之,当我双脚都踏入这条小溪之后,腿和脚上与溪水接触的部分竟感到分外舒坦,好似在温润的丝绸中轻轻地滑过似的。 我低着头钻进那条隧道,隧道里依然有一些蓝色的光雾在飘渺着,因此我能隐隐约约地看清两侧及顶部高低不平的石头,在我慢慢往前行走的时候,我尽量避开它们,以免撞到这些石头或被它们四处暴突的棱角割伤。 我正往前走着的时候,突然脚底打滑,一个趔趄,站立不住,竟然仰面倒在了溪水里。溪水没过我的头顶,浸湿了我全身的衣服,长发也湿漉漉地贴在身后,这才让我真正地感到有一点寒冷了。我手脚并用地从水中爬起来,再去摸脚底的石块时,才发现有一片石头被流水长期冲刷已经光滑如镜,即使用手触及也是滑溜溜的,更何况不留意地走在上面。摔倒在水里还算是万幸,如果不小心撞破了头皮,那才是要命的事情。 我挣扎着爬起来,用手扶稳隧道旁坚硬的石壁,一步一步试探着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去。只觉前面隧道的洞穴越来越窄,再往前走上几十步,溪水略微转了一个弯,这时隧道变得更加狭窄了,我的双肩几乎都能触碰到两旁的石壁。再向前走出十几步,我必须侧着身体,后背紧贴住石壁才能恰好从这里挤过去一点点。 正当我努力再往前挤一点点的时候,忽然听见“嗤”得一声,我胸前的衣服竟然被一块突出的石块勾住,撕破了一片。 见隧道越来越窄,我心里暗暗有些惊慌,犹豫着是该退回那个大洞还是继续往前走去,如果继续往前行走,很有可能自己会被坚硬的石头卡在里面,进不去出不来,那样才是最恐怖的结局。但我瞧前面隧道的模样,心想如果自己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尽量含胸收腹,或许还能再往前走一点,或许只要走那么一点点,就是洞里洞外巨大的差别了。 于是我果然这么做了,在我的努力之下,我果然又往前挪了一点点。 前面是隧道的转弯角,好像溪水在这里几乎形成了一个直角,突然转了个方向继续向前流去。我一时看不清直角后面的情形,幸好手臂能够碰到那个直角,便努力地又向前挪了一点点,伸出手去探索一下直角后面的情况。 可是当我伸出手去的时候,我的手指突然触及到一块黏糊糊的东西,完全和这里冰凉的坚硬的石头不同,这个东西就躲在直角的拐角后面,好像在那里专心地等着我似的。我心中大骇,急忙缩回手,一颗心“噗噗”乱跳。 难道在这块岩石背后躲藏了一个什么妖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33章 叱咤奈何终归死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我不知道那条几近直角的阴暗的隧道后面到底埋伏着什么可怕的或是可憎的东西,但从它身上满是黏糊糊的液体来看,它绝对不会是一个能使我赏心悦目的好东西,相反,这个东西让我恶心,让我感到害怕,让我一心想逃避,尽早、尽快地从这里逃得远远的。 想到逃,我立即就逃,大气都不敢出一口。这几乎是任何一个人遇到危险时本能的反应。 我身体紧贴着石壁开始一点点地向后挪,脚步在溪水中一点点往后退。可是没有走出几步就被一块凸出的石头挡住,大概就是这块略微显得有些尖削的石块刚才勾破了我的衣襟。我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吸紧胸部,努力要从这块尖石旁边挤过去。可是任我怎么努力,尝试了好几次,那块石头始终坚硬地顶在我身前,我竟然无法不受伤地从它旁边挤过去了。 我突然感到有些惊慌,背后紧贴岩壁,用手搭住那个石块,想用力把它推松,可是石块非常坚硬,我又被夹在石缝中无法使上力气,结果任我怎么努力地去推它、砸它、打它,石块纹丝不动,依然横在我身旁挡住我回头的路。其实即使我能够使上全力,我又如何能奈何得了这块坚硬的石头呢! 刚才……刚才我是怎么通过它的?刚才我是怎么通过它的?我努力回想,紧张得满头大汗。刚才好像就是这么贴胸收腹勉强挤过来的,可是为什么现在就不行呢? 随着尝试一次又一次的失败,我不禁越来越紧张,心脏乱跳得厉害,眼前一团一团的阴霾在不停地飞舞着。 天哪,难道就这样结束了?我从此要被卡在这道潮湿、狭窄、阴暗的石缝中了? 见退路已被堵死,我只好大着胆子继续往前走去。不管那个成直角的岩石后面究竟躲藏着什么令我恐怖恶心的东西,我也只好硬着头皮强迫自己勇敢地去面对了。华山只有一条路,从那里逃生的机会已经比退回去要大得多了。 主意既然已定,而且也已绝无退路,我只好满心惊恐地再次慢慢地向前挪去,不一会儿就到了那个垂直的石缝旁边。 躲在岩石背后的怪物离我只有咫尺之遥,我只需要一伸手就又能碰到它,让自己手上沾上许多黏糊糊的令人恶心的液体了。这到底是什么怪物啊? 难道就是杀光了镇子中所有人的那个怪物?我紧张得几乎呼吸都要停顿了,我感到胸口闷得慌,这狭窄的隧道中的空气怎么那么少啊,迫得我不得不大口大口地喘气。可是,即使我大口大口地喘气,仍然觉得气接续不上来,胸口像被什么烂糊糊的东西堵着似的,眼前也一阵一阵地发花。可是尽管这样,我还是必须一点点地向前挪去。 我一边大口地喘着粗气,一边绷紧了神经慢慢地向前挪去,眼看就要到了岩石的拐角之处。 我和那个怪物已经如此接近了,我甚至开始担心,那个怪物可能已经听见了我的呼吸声。 天哪,如果她发现了我,该怎么办? 妈妈啊,您在哪里?您还在看顾着我,保护着我吗? 我停下脚步,一动不动。 咦,都到这个时候了,怪物为什么还没有现身呢?它只要突然窜出来就能把我抓住了,我早已无路可退了,它还在等什么呢?尽管我心中焦躁不已,可是怪物仍然安静地躲在拐角的后面,仍然安静地等待着我“送货上门”,它竟然这么有耐心!可是它不动,我却不能不动,我总不能这样和它干耗下去,最终成为这里的一具尸骨啊。 在极度的紧张之中,我忽然想到,这个怪物之所以一动不动,是不是因为它怕我?站在它的角度看,它也不知道站在拐角背后的我是不是比它更加凶猛的怪物啊,它不敢冒然出击,也在静悄悄地等着查看动静,再伺机而动吧? 想到那个怪物可能怕我,我的胆子不禁强壮了许多。我打定主意,我必须先发制人,趁它精神高度紧张的时候突然出现,扮个鬼脸,并且大吼一声,没准它会被吓得半死,夹着尾巴落荒而逃。即使没有被吓得半死,至少也会愣住半晌,我必须狠狠地给它——我看了看身体周围,没有看到任何合适的武器,此时最好的武器可能就是拳头了——一拳,尽我所能狠狠的一拳,如果把它打伤了我再对付它,至少比现在要容易得多。我为这个想法而沾沾自喜,越想越觉得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当我觉得这应该是目前最好的办法时,我的胆子又不禁大了许多。于是我立即决定就按照这个想法去实施。 说到要实施,毕竟还是有一些担心,因为这不是一种十拿九稳的办法,万一……唉,此时千万不能想“万一”,否则只能使自己更加胆怯,更加懦弱。我只能孤注一掷、雷厉风行地去做,力争最好的结果,仅此而已。 在出击前,我悄悄地深深呼吸了几口气,又对自己悄悄说了好几遍“信心”,又牢牢地握紧了拳头,等一切准备妥当——窃喜那个怪物还没有发现我的行动——我突然从石隙的拐角处钻了出来,头发蓬乱,瞪着眼,搐着鼻,龇着牙,咧着嘴,冲到怪物面前,猛然大吼一声,一拳向那怪物的胸口狠狠打去。 当我转过隧道的转角,瞪大双眼挥拳猛打那个怪物时,猛然在我面前出现的竟是怎样的一头“怪物”啊! 只见它的外表看似人形,却全身通黑,眼睛暴凸,外面好像不是皮肤,而是涂了一层蜡,却又不断地往下淌着蜡油,似乎混着黏糊糊的血浆,看起来非常恶心。而我刚才发出的凶猛的那一拳,竟然……竟然……竟然打入了这个怪物的体内,“咔嚓”一声,我竟然听到了它肋骨断裂的声音。这真是神来一拳呵! 可是当我惊慌过去,再定睛细看时,却又大吃一惊。眼前的这个怪物哪里是什么怪物,分明是一个人,是一个死人,竟是一个卡在石缝中的死人。 死人的身体已经开始腐烂,脸上、身上挂着一块块下垂的腐肉,露出一片片的森森白骨,死人的一颗眼珠也已经烂得掉了出来,挂在沟壑纵横的嘴边,而他嘴里的牙齿上却似乎紧紧地咬着一样东西,却是一截断裂的手指,手指上似乎还套着一样东西。再看他死死扣在石壁上的手,才发现断了一根拇指,原来竟是被自己生生咬断的。 我的那一拳直接打进他的胸腔,只觉得里面混沌一片,惊得急忙抽回手。手刚抽回,忽觉腹中翻腾不息,一股酸水一直涌进嘴巴,一张嘴就“哇”地一声吐了出来。只是腹中空空,没有任何食物,只是反反复复地吐着酸水,到了后来变成了苦水,当苦水也快吐尽的时候,胃开始一阵一阵地疼痛起来,好像有一只手伸进了我的身体要把我的胃从里面拽出来似的。 我闭紧双眼,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又张开嘴做了几口深呼吸。虽然眼前的景象让我窒息,但当隧道里清凉的空气通过我干渴的咽喉渗入那几乎痉挛的肺部时,我终于感到身体里那些纠缠在一起的丝丝慌乱和阵阵惊恐开始一点一点地离开我那具疲惫得已难再支撑的身体。 当我终于能够控制住原本狂乱的心跳的节奏的时候,我再次睁开眼,慢慢地伸出那仍然有些颤抖的手,把挡在面前的那具腐烂的尸体——在很多地方已腐烂得只剩下了骨架——一点点地推到,任它凌乱地散落在我脚下的溪水中。 我再次紧贴着坚硬冰凉的岩壁一点一点地向前移动身体,抬起脚小心翼翼地跨过那些在水中若隐若现的死人骨架,心里却不禁有些凄然。 我知道这个死人是谁。从他咬在嘴里的那截断指以及断指上套着的那样东西,我知道这个人就是在基地曾经叱咤一时的大人物——陈大为。 陈大为啊陈大为,你以前诈死,却暗中策划了那么多阴谋,害死了无数人的性命,却哪里料到你今天终于难逃一死,孤零零地一个人在这阴暗潮湿的洞穴里腐烂,最终只留下一堆残肢剩骨,永远不得解脱。 我的身体比陈大为的要瘦小得多,当我转过隧道的弯口后,前面的路越来越宽敞,我已经看见了离开这个活死人墓穴的希望,那颗不安分的心不禁又激动得狂跳起来,脚下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步伐。又往前走了不久,我就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一个大洞,大洞外面就是布满繁星的天空。 当我挣扎着从洞口爬出来后,我就感到身体极度虚弱,好像刚刚生了一场大病似的,精疲力竭,刚想再往前迈出一步,只觉脚下一软,扑通一声跌倒在地。 我的身下不再是嶙峋坚硬的尖石,而是柔软如垫的长草。虽然此时是在夜间,草叶上沾满了露水,但我全然不顾,仍然感到它温暖舒适,好像刚刚铺上厚厚的棉絮的婴儿床,又像是母亲柔软的的怀抱。我索性翻过身体,躺在这片厚厚的柔软温暖的草地上,两眼望着天空,让天上的繁星在我的瞳仁间尽情地闪耀。 我似乎是第一次这么近这么认真地欣赏已经相伴我二十多载的头顶上的这片星空呵,当我看着那无数晶亮闪烁的星星时,我的脸却感到一阵又一阵地发烧,在我以往经过的那么多的岁月里,一向追求美丽的我怎么会忽视了这一大片一抬眼就能看见的美丽呢? 这里的星星看上去特别大,特别明亮,一颗颗晶莹分明,绝没有都市里那种容易让人忽略的朦胧。我想,生活在这里的人一定每晚都会被头顶上的这片繁星吸引,从而在他们的内心生出许多奇幻瑰丽的梦。 浩瀚的星空啊,为什么您在我面前竟呈现得那么地美丽?您是要对我诉说些什么吗?啊,星空,请您告诉我吧,您的女儿正在这里,静静地,静静地,准备好了,用她那最纯洁的心和最期盼的灵准备倾听您那如诉如泣的诉说呢! 呀,我仿佛真的听见了星空絮絮的诉说,就在我的耳边,像梦中的呓语一样悄悄地把大自然的话借着温柔的风一点点地吹进我的耳中。我仿佛感到了星空的呼吸,它的鼻息是那么地轻柔,还带着丝丝的芳香,轻轻地拂过我坚挺的鼻翼。我展开双臂,伸出两只手,把手高高地伸向星空,好像是要把它拥抱在怀里,也像准备接纳它的邀请,邀请我与繁星共舞,同做天上无拘无束、无忧无虑的神仙。 我大概是睡着了,就在大洞外、星空下的草地上睡着了。 这一觉我竟然睡得特别安稳,我似乎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睡过这么安稳的觉了。如果不是感到有明亮的光线把双眼刺痛,我相信即使再睡三天三夜也不会有什么困难。 当我睁开惺忪的眼睛时,曾经看见并一直停留在脑海中的星空已经不见了,取代它的是一片蔚蓝,一片无边无际的蔚蓝,蓝得醒目,蓝得可爱,蓝得纯净,没有一丝杂色,没有一点尘埃。 我固然没有见过那么璀璨的星空,又何尝见过这么美丽的蓝天! 我躺在草地上,此时的草地既干爽又柔软,我一点起来的意思都没有。我的眼前有明亮湛蓝的天空,眼角有粉黛连绵的群山,鼻中吸进的是凉爽清新的空气,耳中捕捉到的是微风轻柔的呓语,在这人间仙境,我又何必要起来寻找那人世间的愁苦和烦恼呢? 但是我不得不起身,不得不把这人间仙境暂时抛到脑后,因为我突然想到了一个人,这个人还在人间的炼狱中等着我呢,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把他抛弃,我无论如何也不能一个人在这里独过神仙般的生活。如果有可能,我愿意和他一起,对的,和他一起到这里来,成为这个没有外人的世界上的神仙美眷。 苏恒,他还在那个时时都充满了危险的小屋子里等着我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34章 心中有信脚步疾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一想到苏恒,我全身就像被没来由的电弧出其不意地击打了一下似的,颤抖不停,猛地从草地上站了起来,抬眼向四周看去。 我怎么会在刚才的那一刹间忘了他呢?我怎么会在刚才的那一瞬间只记得自己的虚妄的幸福而把苏恒在现实世界中正在遭受的磨难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呢?苏恒,他为了救我,付出了那么多,那么多,可是我……我却在这个无人安逸的地方想着一些不切实际的事情,我是什么人呀,我怎么会变得这么自私,自私得甚至让我自己都有点恨自己了呢? “不,我不能这样,绝不能这样!我不能这样耽于眼前的享乐,我不能这样忘了我的恩人而把他留在水深火热之中。我必须去救苏恒,我必须去把他从他正在遭受的磨难中拯救出来,他目前正处在危险之中,这种危险不正是我造成的吗?谁能说他目前正在遭受的磨难和我没有关系呢?”我自责着,心里越来越紧张,“我知道那是一个危险遍地的世界,我甚至会因为重新踏入那个世界而失去自己的生命。但我又要惧怕什么呢?我受到的痛苦还不算多吗,为了自己的使命而失去生命又有什么可怕的呢?苏恒不也是为了我毅然而然、毫不犹豫地投入到那个漆黑的世界中去的吗?自从我和他在那个小屋里分手以后,已经过去了多长时间了呢?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呢?我必须去,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我有这样的勇气和力量,我必须有这样的勇气和力量。” 一想到他现在生死未知的状况,我便心急火燎地再也坐不住,只想早早地去到他的身边,让我真实地看见他,了解他目前是否安好。只有我的眼睛看见他真正地平安无事了,我才会放心。否则,我一个人在这里,又如何能过得快乐呢? 我找了一个高一点的地方,抬眼向四周看去。我的四周尽是苍茫的天空和绵延不绝的群山,根本看不到基地一丁点儿的影子。我已经失去了方向,我不知道此时身在何方。 哦,上帝啊,我现在正在什么地方呢?上帝啊,请您开开眼,请您帮助我,告诉我我应该向哪里走吧?哪里才是我应该去的方向啊? 我正在茫然无措之际,忽然听见身后响起一片“呼呼”声音,急忙转身回头看去,只见树摇草动,不知何时起了一阵风。那风从山顶生成,顺着山坡一路刮下来,草叶在风中旋转不定,“呼啦啦”地从我身边不远处刮过,一头扑向下面幽深的某个山坳之处。 这阵风来得甚是奇特,难道这是上帝听见了我的呼求,用这种方式对我的呼求做出回应,为我指明应该去的方向? 我越是这么想,越是觉得这就是上帝的旨意,于是我整理了一下衣衫,振作了一下精神,步履蹒跚地朝着疾风吹去的那个遥远的山坳慢慢地走去。 刚开始时一路上都是绿油油的矮草,密密麻麻地形成了一大片天然草垫。我认为这些矮草绝不亚于以前学校里草坪上那些被精心种植并仔细呵护的草坪,因此眼前的这一大片草垫也可以说是我见到过的最漂亮的草坪了。 大概再向前——其实这是向着坡下——再走一公里多远,地势变得有些崎岖,略略地显得高低不平,草也渐渐地有些稀疏,草和草之间露出了褐色的泥土或青色的岩石。 看见这些在我眼中渐渐萧瑟的景象,我迟疑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还是继续向前走了下去。 越往前走,只见草地越来越稀疏,岩石和泥土变得越来越常见,再到后来,草已经成了这个世界的稀罕之物,不再连成片,只变得星星点点,这儿一丛,那儿一簇,杂乱无章地隐藏在深褐色的泥土和杂乱的碎石缝里。 这个逐渐灰暗的世界已经让我变得有些心伤和悲哀了,因为代表生命的绿色在这里已经落得如此残缺不全。可是我在心伤和悲哀之中却又有些惊喜,因为即使是在岩石最坚硬、最嶙峋的地方,也总有那么一两处顽强的绿色跳跃入我的眼帘,仿佛它们在用上帝的言语告诉我,即使是最艰苦的地方,总有代表希望的生命在顽强地生存着,也正是这一点生命的存在,才让我感到这个世界还不是那么让我绝望,总还会有那么一天,这些零星的小草会把种子撒遍了四方,让绿色铺满这片枯萎的山坡。 如果有一天我做不了看这个世界的人,也一定要做在这些石缝中生长的小草,为看这个世界的人带去无穷无尽的希望。 再往下走不远,转过一道岩石屏障,我忽然听见“哗哗”水流的声音。我心中一阵欣喜,水是生命之源,有水的地方一定会有生命!看来即使是小草的绿色在我眼前渐渐地褪去,大自然也不会负我,它要用另一种方式告诉我生命依然存在着。 我知道了,生命依然存在!在最艰苦,看上去最令人失望的地方也不能放弃对生命的向往和希望。 岩石后面有一条小溪,溪水清冽,淙淙的水流声就是从这条小溪传来的。 小溪很小,只有一尺来宽,却如一条粼粼的丝带巧妙地在岩石间蜿蜒穿梭,身姿曼妙,弯弯曲曲地一直通向下面的山坳之处,任岩石坚硬无比,也无法阻挡它的行程。 一看见这条小溪,我腹中就起了一阵饥渴,这才意识到我好像已经有好长时间既没有吃过也没有喝过一点东西了,肚子里以及咽喉中都好似裹着一团火,正在“呼啦啦”地燃烧着。 我顾不得脚下的崎岖不平,发疯似的扑向小溪,趴在地上,双手拢成勺状,平伸出去盛了满满一掬清冽的溪水,迫不及待地把它送入口中。溪水甘甜,带着一股浓郁的自然芳香,绝不是我以前一拧水龙头就能流出来的那种带着一种奇怪的味道的水可以比拟的。 我知道此时自己披头散发,满脸污垢,绝对像是一头饥渴已久的疯狂的野兽,不顾一切地把水一掬又一掬地从溪中舀起,一次又一次地把脖子仰得高高的,贪婪地把这大自然的美味不断地倒入口中,直到腹中饱胀,才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 “酒足饭饱”之后,我又拿溪水作镜,仔细地端详了一会自己的容貌。我知道自己的容貌非常出众,但被披散的头发和脸上的污渍层层遮挡,竟然看不见我本来的面貌了,水中出现的恰似一个疯疯癫癫的野丫头,不只我自己,我相信任何人见到我这副模样,都会认为我就是一个疯疯癫癫的野丫头。我对自己的这副模样颇不满意,于是在水中洗干净脸,又把头发梳理整齐,再一看,虽然衣服还显得有些邋遢——这一时还无法改变——却已宛然又变了一个人见人爱的姑娘,虽然和我最好时的容貌仍有十万八千里之遥,但也已婉然动容,别有一番滋味,足以惹得这世间绝大多数男子狂乱心跳了。 我不是一个喜欢招蜂惹蝶的女人,但也不是一个习惯把自己本来的容颜遮盖起来不愿示人的女人。我是什么样的,就是什么样的,不张扬,不轻狂,自怜,自尊,自爱。 我把自己整理妥当,站起身辨识了一下大致的方向,便沿着小溪继续深一脚浅一脚地向下走去。我不知道小溪下面是什么,我不知道山坳那处有什么,我不知道等在我前方的是什么,但既然这是上帝给我指引的路,我相信他,我就这样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即使走到日月无光,即使走到天荒地老,我也会一步一步地这样走下去。 山里的路看上去很短,好像再远的地方也只是在眼前,但走起来却颇费时间和体力,好像前方远得几乎无法到达。先前在那一大片草地上时,虽然没有路,但其实到处都是路,只要认准一个大致的方向,从哪儿走都差不多。但现在在这条怪石嶙峋的小溪旁边,虽然还是没有路,却不得不在深浅错综的碎石和低矮的灌木丛中找出一条路来,即使有一个大致的方向,但那条走出的路却是盘旋曲折,有时还不得不回头重新来过。这样一来,前进的速度又大大地减慢了。 除了一心想早点见到苏恒,确信他现在是否依然安然无恙之外,我实在没有其他什么好心焦的了。但是苏恒,此时在我心中一直挂念着的人呵,你现在是否一切安好呢? 我心里想到苏恒,动力油然而生,脚下就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虽然双腿又酸又涨,脚底板也疼痛难忍,但这一切对我肉体的折磨已远没有想知道苏恒安危对我心上的折磨来得更痛更深了。因此,我仍然在努力地走着,心里坚持着,不能停下来,不能停下来,多走一步就会离苏恒更近一步,多走一步就会早一步见到苏恒。如果现在就能见到苏恒,这将是多么美妙啊,绝对比我躺在柔软的草地上看星空、享受阳光更加美妙。 于是,当太阳的最后一点脸庞即将消失在大山的那边时,我突然看见了小溪的脚下有一座房子,那是大山里的一座简陋的木屋。 我大致估算了一下木屋到这里的距离,大概在一里路左右,好在现在虽然太阳躲到了大山背后,但天光依然明亮,我必须利用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前这一两个小时的时间赶到那个木屋,否则我一个人待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山里过夜,将会是一件非常危险、恐怖的事情。 想到这里,我鼓足勇气,忍着脚底和全身几乎每个关节、每块肌肉的疼痛,加快脚步向那座木屋走了过去。 信靠上帝是有福的,上帝给我指引的方向是完全正确的。如果没有上帝的指引,我一个人在大山中如没头的苍蝇似的茫然行走,四处乱闯,一定找不到任何出路,最后只能迷失在大山深处,在黑夜里不是冻死就是成为不知什么动物的口中美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35章 木屋藏弓好打猎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当我以无比顽强的毅力强忍着全身每个细胞都在渗出的酸痛、每条血管都在昭告的精疲力竭的痛苦、终于到达那座隐藏在从大山一角探出来的几近墨色的岩石和几丛低矮的灌木丛后面的小木屋时,天几乎就要黑得把眼前的一切都变成同样一种单调恐怖的颜色并因此而使整个世界都混沌不清了。我庆幸在这一切可能会迫使我不得不放弃的事情发生之前,我颤抖不停的双手已经能够摸到木屋前面那扇粗糙得有些戳手的木门了。事实上,好像当我的双手刚刚触及那扇仿佛满是木刺和尖钉的木门的时候,时间好像突然跳跃了一下,就在这比眨眼还要迅疾的跳跃之间,就在我尽量大睁、努力要抓住最后一丝光线的眼前,天突然就黑了,就像烛龙突然闭上了它的眼睛,黑得如此迅速,我周围的世界一下子就变得伸手不见五指,一下子就黑得把我和周围的所有一切都融为了一大团,于是我就成了黑暗,黑暗就成了我。 面对突如其来的如堕入深渊的黑暗,我的心突突地狂跳不已,我仿佛从一个光明得充满了温馨的世界突然被关进另一个黑暗得无法捉摸的世界,这种强烈的反差好似一盆冰水当头浇下,刹那间冷遍全身,尽管我的额头不断渗出细密的汗水,但刹那间就变成了一粒粒冰珠,牢牢地沾黏在我的脸上。 就在天空突然变黑之时,我的耳畔又响起了另一种巨大的声音,却是大风呼呼地拍打着尖锐的岩石以及穿过低矮的灌木丛的啸声。我从来不知道风竟然能刮得如此惊心动魄,好像要把整个世界都撕裂了一般,而这个世界却在狂风中做着垂死的挣扎,这种斗争是如此地惨烈,以至于地动山摇,好像大地要把整个世界都一股脑儿地掀翻,把狂暴无羁的大风紧紧地压在自己沉重的身下。而大风自然不甘被缚,狂吼着左冲右突,把每一缕突围成功的风头变成一支支尖锐狂暴的利箭,噼里啪啦地射向四面八方,所到之处,摧枯拉朽,被利箭击中的碎石和枯枝到处乱撞,和风箭一道继续极尽所能地对这个世界做最后的残酷破坏。 我无可奈何地被夹杂在咆哮的狂风、颤抖的大地、鬼影深深的巨石和浓厚沉重的黑暗之间,顿感自己的渺小、无力。我清楚地知道,在这大自然不同势力之间的生死搏斗中,无论哪一方出现哪怕是最细小的失误,有那么一点点的东西碰到我的身体,我就会立即死于非命。 狂喊没有用,抗争没有用,我现在所能做的只有在我意识尚且清醒之际,尽快找到一个避身之所,躲开这大自然肆无忌惮的狂轰滥炸,避免自己成为他方力量残酷相斗之间无辜的牺牲品。 眼前似乎就有一个避身之所,就是我面前的这间小木屋,虽然我有点怀疑在如此巨大的自然破坏力之下,这间略显孤单和脆弱的小木屋是否能够支撑得住,是否会在遮蔽我之前就已经成了我本想极力避免的无辜的牺牲品,但在此时我已别无选择,我只能把我的一切包括最宝贵的生命都暂时委托给这间在狂风中嘎吱作响、在地动山摇中也在不停地颤抖的小木屋。 我几乎把整个身体都扑在了这座小木屋的如长满尖刺的木门上,已全然没有掌心被刺痛的感觉,拼命用双掌不停地拍着木门,把木门拍得啪啪直响,但耳边的风声更加锐利,啪啪声刚一出现,就被耳边肆无忌惮的狂风席卷而走。 这里的天气变化得如此迅疾,而且一转坏就变得恁般狂暴,这一点实在大出我的意料。 面对眼前的飞沙走石,亲身被围困在大自然的惨烈搏斗中却无能为力、毫无一点办法之际,没有人不会为之感到震颤、恐惧。 此刻我正全身哆嗦,内心被强烈的恐惧紧紧地攫取着,用尽全身力气拼命地拍打着木门,只希望我这疯狂的拍门能引起木屋里的人哪怕只有一丁点儿的注意,只需要有他们一丁点儿的注意,可能就会撩起他们内心深处荡漾着的一点儿人类善的本能,就会为我打开这扇救命的木门,让我在这间似乎也在狂风中摇摇欲坠的木屋里得到一丁点儿的慰籍和庇护。 可是当我这样用双手拼命拍门的时候,与其说我心里满怀着一点得到救赎的希望,不如说它仍然被拒绝或茫然的恐惧深深地纠缠着,或者说这两种感觉都有一些,只是恐惧更加明显,更加强烈,尤其当我发现即使我用了最大的力气去拍门,拍门声也显得微弱无力,而且刹那间就被狂风卷走,消失得无影无踪的时候,这种孤独无助感就更加搅的我心慌意乱了。在这种情况之下,我已经没有更多一点的力气去把门拍得更响一点了,即使我还能把门拍得更响一点,在这狂暴肆虐的大自然面前亦如被狂风轻轻卷走的枯草,毫无任何用处。 事实果然如此,我一直拍得双臂僵硬得无法弯曲,一直拍得两手好像已不再连在我身上了,屋里的人——如果屋里有人的话——依然无动于衷。 屋里的人啊,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地对待一个在荒野中濒临死亡时孤独无助的同类呢? 当一切一样几乎都泯灭之后,我心里的那点烛火也开始慢慢地熄灭了。我的双腿渐渐地瘫软下来,身体贴着木门慢慢地往下滑着,最后身体软绵绵地坐在木门前的台阶上,被靠着木门,脸色苍白,两眼空洞,整个身体里只奔腾着两个字——绝望! 如果老天爷一定要在此时以这种残酷的方式夺去我的生命,那么我就把我的生命完全交托在它的手上吧,生亦何欢,死亦何苦,所谓害怕死亡,这只是人迷恋生存的本能而已。此时再多的挣扎都是无谓的,除了在临死前徒增自己的折磨和痛苦之外,还能有什么呢?如果老天爷实在不忍把我这尚且有一点呼吸的生命抛弃在这茫然无际的荒山野岭之中任狗狼啃噬,它自会对此作出远远超出我所能设想到的情况之外的安排,或卷起一阵风,把我托进天堂,让我在上帝面前,因着这一生时刻的忏悔和悔改,和千千万万同样的志同道合者共度幸福圆满的来世生活。 就在我有气无力地坐在木门前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一阵狂风从无由之境刮来,我在惊恐之余猛然感到一片轻松,好像上帝就要回应我的期许似的。却不料狂风起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片黑魆魆的东西,浮在半空中,呼啦啦地迎面向我猛冲过来。我只是下意识地低了一下头,那件东西便从我的头顶掠过,“咔啦”一声巨响,便撞击在我身后的门板上。当我从震荡和惊吓中清醒过来,抬头看那依然在我眼前晃动的东西时,才发现它原来是一根碗口粗细的断枝,被风卷起,撞在木门上,它的一头竟然撞碎了门板,直直地插在上面。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如果这根断枝再飞得低四五公分,便会直接撞在我的头上,那……。尽管这样,我的脸也被它上面的树枝和叶片撩得火辣辣地疼,不禁用手在脸上摸了摸,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也没有流血,这才再次低下头来,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气,内心稍觉宽慰一些。 待我胸腔内噗噗狂乱的心跳稍微舒缓一点的时候,我转过身来再看那木门,突然觉得眼前一亮,原来那根断枝撞击在木门上的力道甚是巨大,不仅击穿了门板,而且把另外几块门板也撞得变了形,露出巨大的缝隙。 我尝试用手抓住一块看似松动的门板,用力一推,只听见“咔嚓”一声,那块门板竟然倒了下去,我的身体也随之跌了进去,倒在木屋里黝黑阴暗的地上。 风依然在外面狂吼着,展示它排山倒海般的气势,碎石、枯枝依然被它卷起,撞击在木屋四周的墙壁上,啪啪乱响。可我突然觉得那个狂暴无章的世界已经和我隔离了,它已经被挡在了这个木屋的外面,虽然有大风从门上的破洞中不断地钻进来,追住我,鼓起我身上的衣服,像要把它撕裂似的。但我在木屋里已然觉得安全了许多,不用再担心外面世界的凶残和狂暴了。 屋里很黑,我几乎什么都看不清。屋里有人吗?他对我这个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是欢迎呢,还是厌恶? 为了躲避从木门上的破洞中不断地呼呼灌进来的大风,我手脚并用,本能地爬到了木屋一侧的墙壁处,身体紧紧地贴住用粗厚的木板钉成的墙壁,睁大两眼,惊恐地朝屋里四处张望着。 屋里虽然很暗,但在极弱的光线之中我仍然能模模糊糊地辨清身旁的东西,我这种在黑暗中勉力辨物的本领或许就是被陈大为长时间囚禁在那间老鼠肆掠的暗房里所赐,但这实在不是一项值得夸耀的本领,我宁愿没有这样让我领略了死亡气息的经历和遭遇。 这是一间很普通的屋子,屋里的陈设非常简陋,只在靠墙的一侧放着一张不算很大的木桌,旁边有两三张凳子,屋子的一个角落里乱七八糟地堆着一些物品,似乎有镰刀、榔头,还有一些其他铁器以及说不出名字的东西,我想它们应该都是在这里生活的必需品。另外在木屋的墙上还挂着一把弓,弓旁边是一壶箭,大概有十来簇。由此我想到住在这里的人可能平时就用这张弓和这些箭出去打猎,在这片山里的猎物应该不少,再用这些镰刀砍柴生火,除此之外,这里更有清冽甘甜的溪水,如果一个人对生活不是特别讲究的话,他在这里应该也能生活得自由实在了。 我忽然又想起此时还在木屋外肆掠的狂风,只有这里的天气,竟然变化得如此之快,而且又如此恶劣,实在让人难以忍受,住在这里的猎人是否也难以忍受这么糟糕的天气呢? 我倚在墙壁上静静地待了一刻钟左右,听见外面的风声终于如弓弩之末,小了许多,另一方面也渐渐地习惯了包围这里的氛围和环境,心里已不像先前那样紧张和害怕,便站起身,在屋里慢慢地走了一圈。 屋里除了我先前看见的这些简单的家具和粗糙的工具外,几乎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更没有什么食物。当我看见这里对我而言空空如也的时候,心里不禁有一些失望,因为我感到肚子此刻又开始咕咕地叫了起来,而且一旦听见肚子咕咕的叫声,便愈发觉得那里饿得慌,恨不得此时立即能找到一点能吃的东西,哪怕是最粗糙最刺喉的东西我也一定会把它当做山珍海味。可是我找遍了整间小屋,翻遍了每个角落,就连一点面包屑或者住在这里的人曾经吃剩的一点骨头都没有,除了一些铁器和木器外,哪里有什么东西可以塞进嘴里,再吞进肚里? 我的目光又落在了挂在墙上的那张弓上,这不是一把新弓,它似乎已经很旧了,我看不出它的材质,握手之处裹了一层布,上下都是黑糊糊的,好像满是油腻和肮脏的东西。这里的主人一定曾经用这张弓猎杀过许多动物,可是他为什么就不能留下一点儿什么让我作为充饥之物的东西呢? 难道我…… 对了,我可以自己拿着这张弓,我可以自己背着这些箭,我可以自己穿过这片山林,做个猎手。一个有手有腿的大活人,又有这么好的武器,难道竟会在这里被活活饿死? 想到这里,我便爬上靠墙摆放的一张像木柜似的小桌子,从墙上取下那张弓。这张弓虽然看似不大,但拿在手里却觉得挺沉。听说如果一张弓是好弓的话,一定要膂力相当大的人才能把它拉开。当我取下这把弓,发现它很沉的时候,我一度怀疑自己是否有能力拉开这张弓。可是当我把它握在左手,右手捏紧弦用力一拉时,竟发现不必用太大的力气就能把它拉得圆满,不禁暗自得意。我又从墙上取下那壶箭,站在木屋的一角,从壶中抽出一支箭,搭在弦上,拉满弓,对着屋子的另一边,瞄准,放箭。耳边只听见“当啷”一声轻响,那根箭“嗖”得便射了出去,很快又听见“噗”地一声,我急忙跑去看时,只见那根箭直直地嵌进了对面的木板墙上,几乎整个箭头都钻了进去。我不禁大喜,看来这套弓箭不需要花费很大的拉力即可驱动,但是箭射出去的劲力倒非同小可。只是现在外面风还很大,天也很黑,我暂时无法出门。我心里打定注意,等到明天天一亮,风停止的时候,我就可以拿着这套弓箭在这片山林里做一个名至实归的猎人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36章 残破小屋遇大劫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我虽然从这间看似已经废弃良久的小木屋里得到了一副不知何时被哪位高人使用过并且收藏在这里的仍然锋利无比的弓箭让我在几乎走投无路的绝望之中猛然拥有了得以侥幸继续存活下去的惊喜,我用双手一遍遍仔细摩挲着这意外的天赐之物,相信只要我有足够的勇气和力量,未必不能像凯特尼斯一样,和这个世界上的最凶残的邪恶力量做殊死搏斗,用手中强大的弓箭为自己赢得一个不必再恐惧和惊慌的未来。 我手上没有表,木屋里的墙上也找不到钟,我只能凭我的直觉感到现在应该还不到半夜。外面黑得紧,虽然风声小了许多,却开始下起雨来。雨点打在木屋顶上的声音越来越响,开始还是断断续续的,但很快就连成了一片,仿佛那肆虐成性的狂风见没有赢得最后的胜利,连我这样一个在它眼里毫不起眼的娇弱女子都能幸运逃脱,自然极不甘心,便奏明玉帝,又派了无数的雨兵,尝试用它们从高空坠落的强大的力量前仆后继地要击穿这间木屋的屋顶,让我终究无处可遁,最后乖乖地降服在它的淫威之下。 现在离天亮的时间还很早,雨兵如想破屋而入也还需要一点时间,我正好可以利用这点时间在木屋里休息一会儿,让自己疲惫的身躯稍微放松一下,如果运气好的话还能睡上一觉,那真是我在雨声轰鸣内心仍然有些紧张的环境之下求之不得的了。 我把弓箭轻轻地放在桌上,找到一处干净的角落,坐在那里,背靠着墙壁,双腿蜷曲,两手紧紧地抱在腿上,就这样缩成一团,努力让自己的体温可以抵御越来越重的寒湿之气。 深山中这样的夜晚的确冷得可怕,虽然我找到一座木屋暂时躲避风雨,可是风还是不断地从木板钉成的墙壁的缝隙里不断地吹进来,即使我把全身蜷缩成一团,依然毫无帮助,冷风仍然从木屋四方的各个角落里向我身体上的各个部位袭来,让我挡无可挡,躲无可躲。更让我感到不安的是,雨兵的持续进攻终于取得了突破,木屋的屋顶开始漏雨了,最初还只是在某一个偏僻的角落里让人毫无觉察地一点一点地往下滴,没过多久,随着雨势的变大,便滴滴答答地几乎连成了一条线,片刻之间地上就湿了好大一片。不仅如此,漏雨的地方也越来越多,最后竟在屋里形成了四五道小雨柱。 这座已经开始破损的木屋还能经受住今晚风将雨兵的摧残吗?看着到处都是缝隙的墙壁以及不断从屋顶倾下的条条水柱,我开始有些黯然担心起来。 在这样的环境下,虽然我已经疲劳得连站都懒得站起了,但丝毫没有睡意,我不敢睡,只怕这一睡去可能就是永远的睡去了,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只是望着黑暗怔怔地发呆,却不知在想些什么。耳中充满了屋外哗啦啦的雨打山石和屋顶的响声,响声在头顶上如雷鸣般地轰响着,几乎震耳欲聋。 夜来漫长无事,空自担心和害怕也于目前的状况毫无帮助,于是我突然想到:这座木屋到底是谁建造的?为什么会把它建在这个地方?木屋的主人到哪里去了?这真的是一座被废弃的木屋吗,还是主人只是暂时离开?如果主人暂时离开,他会什么时候回来?今夜吗?显然今夜他是不会来的,谁愿意在这风雨交加的夜晚冒着危险到这个荒山野岭里残破不堪、阴暗凄冷的小木屋里来呢。 即使我的头脑里被这些那些许许多多杂乱无章的问题纠缠着,但我努力使自己不去想这些暂时无解的东西,如果现在只是把全部精力都关注在这些似乎离自己还很远很远的杂乱的问题上,只会使自己原本已经瘫软的身体变得更加疲惫,让自己原本已经慌乱的心变得更加无法安定。 尽管我睁大了眼睛,努力让还没有多少睡意的我能多看清隐藏在黑暗中的那些东西,因此而远离恐惧,但是随着时间的一点点推移,漫长的夜变得更加漫长,无聊的空气也变得更加无聊。屋外哗哗的雨声似乎离我渐渐地远了,竟不知在什么时候悄悄地变成了绵绵不绝的催眠曲,在它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催眠之中,我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睁开了又合上,合上了又睁开,最终还是不知在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合上了,我自己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在这个时候能睡一觉,无论入眠是深是浅,无论时间是长是短,对我总是好的,我已经太疲惫了,疲惫得让我觉得时间都停止了、世界都定格了似的。 可是,就在我入眠不久,我就看见了许多奇奇怪怪的事情。先是我在追着别人,我拼命地跑,被我追的人也在拼命地跑,我跑得气喘吁吁,可是被我追的人的影子始终在我前面很远的地方晃动着,一阵猛追下来,我和那个影子的距离既没有拉长,也没有缩短。后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又是别人在追着我,别人在拼命地追,我在拼命地逃,一直跑得双腿再也不听使唤,不得不扶着墙壁停下来弯着腰,好像心里被什么东西堵着,急促地喘着粗气,仿佛稍有停息就会接不上下一口似的,似甜却苦的水一阵又一阵地从喉咙口泛滥进嘴中,黏腻住了舌头和双唇。我回头一看,追我的人也如我一样,扶着墙壁弯着腰,大口地喘着气。不知什么时候我又听到了婴儿的哭声,声音惊天动地,好像要把整个世界的人全部吵醒似的。我冲到摇篮边看时,却吓了一跳,只见这个恸哭的婴儿虽然长着幼小的身躯,却有一张大人的脸,而那张脸竟然和我的脸一模一样。这个小怪物看见我时,突然不哭了,而是咧开嘴开始哈哈地大笑起来,而且一发地大笑不止,声音震得屋子墙壁都开始瑟瑟地发抖。我简直被这种突如其来的恐怖景象吓懵了,竟有好长一断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等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时,拔腿便向屋外跑去。屋外正下着大雨,可是我已无法顾及许多,一个箭步便冲入雨中,跑得离那个让我感到恐惧的婴儿远远的,任瓢泼的大雨把我全身浇得透湿。这样全身被大雨浇湿的处境我不是第一次遇到,从我的思想里对它已经有了强大的免疫力。可是我的脚步甫一站定,忽然朦朦胧胧中听见有人在远处高声叫喊:“发大水啦,发大水啦,快跑啊,快跑啊!”声音在雨中缥缥缈缈,似远似近,乍听上去,好像有人在呜咽,再听上去,方知是有人在惊慌失措的呼喊。“发大水啦,快跑啊!”那个惊慌失措的声音仍然在一遍遍不停地重复着。 我一惊,刹那间从梦中醒来。 木屋外面依然大雨盆泼,哗啦啦的响声震耳欲聋,木屋在风雨中似乎在微微地颤抖着。 那道惊慌失措的呼喊已然不见,那本来就是我梦中的幻象啊,我看了看屋子里在黑暗中安静的陈设,不禁为我自己的这些奇怪的梦而哑然失笑。 可是我刚自嘲了没有几秒钟,我突然停住笑声,因为在这莽莽深山之夜只有暴雨灌耳的万籁俱寂中,我那似乎变得有些敏感的双耳忽然捕捉到了另一种声音,这种声音非常轻微,轰轰作响,夹杂在雨声中,却绝不是雨声,似乎是什么大型机器在远方怒吼着。 “这是什么声响?”我惊讶道,立即把身体坐得笔直,把耳朵竖起来,抛开一切杂念,专心致志地捕捉着那道轻微的轰轰声响。 那道轰轰的声响在狂乱暴虐的雨声中听得更加真切,也变得更加清楚。可是我依然无法分辨出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响声。在这深山老林里,狂风暴雨的夜晚,这轰轰的响声到底是什么呢?一直持续不断,而且似乎越来越大。 “发大水啦,快跑啊!”我忽然又想起了梦中听到的这个声音。 “大水?山洪?”我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这模模糊糊的轰轰声竟然是山洪?” 想到这里,我立即跳了起来,侧耳再听。当我意识到这可能是山洪发出的声响时,我的意识里便被“山洪”这两个字牢牢地霸占住。 “这里是一条山谷,且处在下游,从黄昏开始就一直下着暴雨,到现在也没有减弱的迹象,爆发山洪是极有可能的大概率事件。” 我不能再等待了。这座木屋正坐落在这条狭长的山谷的中央,如果来的是山洪,它便首当其冲。 我没有经历过山洪,但听说一旦山洪爆发,它来得就会非常迅猛。 留给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尽管外面还在下着大雨,尽管我又冷又饿,而且身上还是湿漉漉的,但我必须离开这里,我必须尽快离开这间不知还能不能为我遮风避雨的小木屋。 我不再犹豫,的确已经没有时间再容我有任何一点犹豫和迟疑了,我用目光又迅速扫视了一遍整个屋子,就我目力之所及,我努力想发现一点有什么可能对我有点帮助的东西可以带走,可是我很快就失望了,除了放在桌子上的那张弓和一壶箭外,实在没有任何其他东西了。 我一把抓过弓,把箭壶背在背上,稍微喘了口气,便扑到门边,把小木屋的门拉开。与其是说把小木屋的门拉开,其实木门被昨晚狂风中的那根树枝撞裂后,又经过我的闯入,已几乎散了架,因此我已不再是拉开小木屋的门,而只是把它上面还残留的几块折断或松散的木板拆裂了而已,我仍然是从门上的破洞里钻了出去。 当我钻出木门、看见眼前的景象的时候,我狠狠地吃了一惊。 虽然风已经小了许多,但雨势却很猛烈,再加上夜色浓郁,我几乎看不清一丈以外的地方。 当我一钻出木门,一脚便踏进了水里,水深之处竟然已经快要淹到我的膝部了。我已看不见原来从小木屋门前潺潺流过的小溪,只觉眼前茫茫一片都是水,原来在小溪上面还有一座水平的小木桥通向这座小木屋,此时那个木桥的桥面早已看不见了,只能隐约看见木桥的一点栏杆还露在水面之上。 天哪,路呢?路在哪里?我倒吸一口冷气,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出来。 远处轰轰的声音越来越响,好像就在山谷上面的不远处,只要转过一个弯就会冲到我面前。 我已来不及细思,也来不及再辨别方向,更来不及犹豫自己是否会被这样的暴雨淋得生病,只是一低头,一狠心,提起一口气,便一个箭步便冲进了暴雨中,沿着依稀还记得的路径以及勉强可辨的露在水面上的三三两两的物体,深一脚浅一脚地找着往前行走的路径。我不可能再向下游而去,那样的话迟早会被山洪追上;我也不可能再向上游而去,谁愿意在山洪侵袭而来的时候却迎着山洪而去呢?我唯一躲避山洪的地方就是往旁边的山上爬,尽量爬到高处,离开这个山谷。 于是,当我一穿过小溪上的那座看不见的小木桥的时候——我很庆幸这座小木桥没有被昨晚的大风吹垮,我就像没头的苍蝇似的寻找着往高处走的可能的路。其实从这里上山根本没有路,我所谓的寻找的路,只是在寻找可以落脚的地方而已。 本来这里即使没有路,如果在平日,但想往山上爬到高一点的地方也不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但是现在情况已经完全不同了,不仅天上在下着大雨,大雨迷糊了我的双眼,雨水渗入眼中,腌渍得眼睛又酸又痛,几乎无法睁开;而且可以踏足的地方经雨水的冲刷,变得既泥泞又滑溜,如果一不小心,就会从上面摔落下来,后果不堪设想。 虽然有这许多的危险,但我已别无他法,只能手脚并用,爬两步滑一步地不断地向山上的高处爬去,只希望自己能越爬越高,当山洪到来的时候,不至于变成一个倒在水中的水鬼。 山洪轰隆隆的声音越来越近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37章 山洪愤怒青石险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我不知道在这笼罩着整个山谷的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在这漫天遍地疯狂撒泼的大雨里要这样在泥泞湿滑的山石和泥土里手脚并用地爬行多少时间、爬前多远的路、爬上多高的坡才能躲开那些仍然未知的即将到来的山洪,饥饿、焦虑、过度的疲劳在这生死关键的时刻无时无刻不在侵袭着我,我早已顾不得手上不知被什么东西划开的横七竖八的伤口和脚上每踏一步都会钻入骨髓的疼痛了,只剩下一个若即若无的意识在昏昏沉沉的头脑里模模糊糊地不断地对我叮嘱着:往上爬,往上爬,不要停,千万不能停。甚至到了后来,那点仅存的意识似乎也消失了,我的身体变成了一副空壳子,连灵魂都没有了,我的手脚化成了一具没有血肉、没有感觉的机器,在不断拧紧的发条的驱动下,机械而重复地做着不断往前爬行的简单动作。可是,当我这样往前不断地爬着的时候,泪水,我的泪水却突然扑簌簌地流了下来,满脸都是泪呵,和雨水混在一起,使得流入口中的雨水也变得又咸又涩。 有时我好不容易抓到一丛小草,本以为它能支撑着我再往前爬上一步,可是由于雨水泡烂了泥土,稍一用力,那丛草竟然被连根拔起,我因突然失去借力而向下滑落数米,幸亏被一根横亘在脚底的被昨晚狂风吹断的断枝兜住,才没有落入下面的“深渊”;有时我踏稳了一块山石,本以为它也能支撑着我再向前爬一步,可是因为雨水的润滑,不由地脚底一溜,不仅没有向前去,反而被那块尖石在我的小腿上划开了一道长长的血口,疼得我半晌不敢再动弹一下——我在这段爬行的逃生路上所遇到的危险和痛苦何至于此啊! 功夫不负有心人,再困难的路在勇敢者和意志坚强的人面前总不会成为无法翻越的障碍。我一般不会把这样的豪言壮语作为对自身的嘉赏或赞誉,我总觉得自己的每次成功更多的都似乎依赖于幸运,而不是因为我自己有多么令人难以置信的强大——我是一个弱女子,能称得上什么强大呢。这一次也是这样,当我努力到依靠自己的力量无法再努力的时候,幸运便来光顾我了,在我面前不远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平台,大概只有不到两平米见方大小,上面的泥土已经被大雨冲刷干净,露出坚硬的青石。更可贵的是,在平台的上面还有一块从山中凸出的岩石,虽然不是很大,但如果我在平台上往崖壁上挤挤,至少可以挡住一点瓢泼而下的暴雨吧。 我这样想着,便努力爬上了这块平台,紧贴着山崖,尽量把自己蜷缩在头顶的那块岩石下面。我全身透湿,雨水夹杂着寒气一阵又一阵地吹到我的身上,我忍不住全身哆嗦个不停,上下牙齿也在不停地咯咯咯地打着架。我在青石上坐定后,偷眼朝平台下望了一眼,却见此处离木屋所在的地面——此时应该已经成了水平面吧——已经超出了视线所及范围,我正不知爬了多高。再抬头看看上方,实在没有力气再往上攀爬一步了,只得坐在青石上安慰自己,在这么高的地方即使山洪来袭大概也应该无虞了吧。 我正这样安慰着自己时,忽然听到轰隆隆一片咆哮,震耳欲聋,地动山摇,我坐下的青石不停地震颤着。 我心中大骇,心中疑虑着:难道这块岩石也承受不了山洪的冲击? 正当我无暇多想的时候,忽然看见眼前苍茫一片,竟分不清是雨还是大水。等我意识到这正是山洪冲来的一堵高大的水墙的时候,大水已经从我脚下的岩石下方不到两米远的地方呼啸而过,飞溅的泡沫和其中夹杂的泥浆溅得我满身都是。 看着这汹涌而来、从岩石前不远处旋转咆哮而过的大水,我已被巨大的恐惧填满了整个胸腔,仅仅只留下一点小小的缝隙用来庆幸自己逃得够及时以及够远。 可是我庆幸的那点小小的喜悦还没有来得及让自己稍微得到一点安慰的时候,忽然听见脚底下又是轰隆隆一阵巨响,我还没有来得及反应是怎么回事时,只见巨石下方的泥土一大片一大片地倒下,被涛涛洪水卷走。却原来下方的泥土和松软的石块经不住洪水的反复冲击,一块块地垮塌下去,掉进洪水之中,又被洪水冲得无影无踪。 我心中大骇,我脚下支撑着我的这块青石几乎已成了悬石,如果它也经不住大雨的冲刷而断裂坠入下方滚滚奔腾的洪水中,我势必无法幸免。在这样担心的时候,我仿佛看见了这块青石上已经出现了一条细长的裂缝,这样的裂缝一定支撑不了多久。我抬头看了一眼山坡上方,上面的情况好不了多少,不断地有泥土被大雨冲刷下来,哗啦啦地一块又一块地掉进下方浑浊的泥水中。我已经无法再向上爬一步了,只能把身体紧紧地贴住岩壁,心里一个劲地祈祷着,千万千万不能坠入下方汹涌的洪水中啊。 天哪,我现在所处的竟是怎样的一个险境啊! 难道老天爷对我的考验还不够吗?它还要把我投入这样凶恶的险境中继续考验我吗? 老天爷的考验让我胆战心惊,我怀疑是否自己什么地方做得不够好或者甚至做错,以至于老天爷恁般愤怒,要把如此巨大的凶险和绝境加在我身上。我这弱小无力的身躯里还有多少力量能承受得住这样残酷的考验呢? 我在疲弱和恐惧中艰难地挨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对我而言不知像已经经历过几个世纪了。时间对那些正在遭受痛苦的人来说总是那么吝啬,哪怕只是分分秒秒,也要把一分一秒所能发现的巨大的痛苦加在他们的身上,并且把一分一秒所能缓解他们苦痛的一点慰籍从他们的身体里抽走。时间是无情的,时间是残忍的,时间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理喻的东西了。 时间啊,你为什么走得那么慢! 我就这样把自己艰难地紧贴在崖壁上,强忍着时间对我身体的摧残和对我内心的折磨。有多少次,我几乎就想放弃了,我知道此时的放弃会有多么容易,我甚至可以做个比较优美的姿势扑入青石下面翻腾着白浪、咆哮而过的滚滚浊流之中,从此一了百了,完全解脱。我甚至还有些灰心丧意,这个世界已经对我够无情的了,而我也没有任何可值得留念的东西残存在这个世界上,那些曾经对我情谊满满的人,比如马艳丽、苏恒等,当他们知道我死亡的消息时,固然会流下几滴伤心的眼泪,但也仅限于这几滴眼泪而已,之后他们又会过他们自己的生活,寻找到他们新的感情和快乐。而我在这个世界上转了一遭,即使老天爷曾经赐予我美貌和智慧,但我死去后这个世界依然像往常一样的平静,就好像我根本没有在这里存在过一样,我的美貌和智慧也仅仅是过眼云烟而已,这或许正是许多如我一样的人在临终前所能感到的最大的悲哀吧。 可是正当我想放弃的时候,我忽然又想到了时间:时间并非总是残忍无情的,它还会给人带来希望,虽然痛苦过去之后还会有痛苦,但痛苦和痛苦之间就是欢笑和快乐,哪怕是再短暂的欢笑和快乐,也值得一个勃发的生命去等待和期盼。时间,它就值得我去等待,时间,它一定能够带走今天加在我身上的摧残和压迫我着我内心的折磨。 坚忍一会,再坚忍一会吧,或许就在下一分下一秒——谁知道呢——所有这一切痛苦和折磨都会消失,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好像我的生命在经过涅槃之后得到重生一样。我依然能看见湛蓝的天空,能嗅到野花的芳香,能听到鸟雀的啁啾,能尝到泉水的清甜,能摸到芳草的柔软。 我就这样不断地自言自语着,希望能从这一遍遍看似单调乏味的言语中获得战胜眼前一切困难的勇气、信心和力量。在以往的岁月里,每当我遇到困难而被压迫得喘不过气来的时候,我又何尝不是这样做而度过一个又一个难关的呢?这些话在我身上仿佛变成了充满魔力的咒语,每当我这样重复的时候,它们就如同金光闪闪的魔法石,总会给我带来意想不到的效果。 事实上,在这段艰难的期间,我的意识已不是特别清楚了,与其说是有意说出这些话给自己鼓励,不如说更像是下意识的喃喃自语,就像一个已经编好的程序,到了某些特定环节大脑就会自然而然地发出指令执行后面已经预先设定好的步骤。 因此在这段时间里我几乎都是处在模模糊糊的朦胧状态,对周围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也不是很清楚了,请不要让我再描绘我在这段时间里所看到的以及所做的一切,我所知道的我都已经告诉你了,其他的都是我不知道的或者到现在已经没有再留在我脑海里的东西了。 当我意识恢复清醒的时候,大雨已经停止了,天空一碧如洗,没有一丝残留的云,蓝得刺眼。青石底下的洪流也退去了不少,剩下来的水流已不再汹涌澎湃,而是如少女似的在轻轻漫步。小木屋已经不见了踪影,不知是依然埋在水下,还是已经被山洪冲走,我想后者的可能性会更大一些。我置身其上的这块青石不知何时已经断裂了一块,断裂处露出尖锐的棱角。它下面原来给它一点支撑的泥土已经完全垮塌,使它高高地突兀在半空之中。我就站在这块面积已不足一平方米的青石上面,下面就是相距大约十来米的浑浊的水流。 我总不能一直待在这块小小的青石上面啊,我抬头向上看去,上面有坚石挡道,我低头向下看去,下面有水流断路,我置身在半空之中,上不能,下不得,呀,这却如何是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38章 水天苍茫到异乡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目前摆在我面前可以让我得以侥幸生还的路虽然看起来难以抉择,其实比较明显,往上爬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不仅头顶有一大块岩石挡住去路,而且即使我有攀岩高手的力量和手段翻过这块凸出的岩石,前面迎接我的也是尖锐的山石和湿滑的陡坡。往下去就是已经变得平静顺服了许多的水流,我或许可以从青石上跳到水里,再顺流游到安全的地方,虽然也有一定的凶险,但成功的希望看上去更大一些。 现在水退得很快,如果我决定这么做就不能再有丝毫迟疑了,否则一旦等水退尽,在下面迎接我的就只有陆地和杂乱的碎石,届时我再跳下去,恐怕有死无生。现在唯一不能确定的是,水流到底有多深,水中到底夹杂了多少碎石、泥块,还有折断的树枝等杂物,如果不小心撞在这些杂物上或者被它们缠住,恐怕遭难的机会也很大。但无论如何,被逼上华山,我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 我在青石上略微整理了一下心情,这还是我第一次从这么高的地方往水里跳,不知是害怕、兴奋、激动,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心总是“噗噗”地跳个不停,过了好长一会儿才让它稍微平静了一些。 时间不再等我,水流似乎又低了许多。 我扶住崖壁,慢慢地挪到青石边缘,看准了方向,深吸一口气,双足在岩石上用力一蹬,身体紧跟着跃起,霎时只觉耳边风声呼呼,还没有来得及做出更多的反应,只觉“噗通”一声,一头栽进了水里。 我在潜水和游泳方面虽然和那些专业行家相比有很大的差距,但也算是得心应手,这是我有勇气做出这个决定的基础。只是我平时多在泳池和平静的小河里展现我潜水和游泳的技能和技巧,在如此还算湍急且到处都是杂物和暗桩的水流里展示这项本领还是破天荒头一遭,这不仅对潜水和游泳的技能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而且幸运是必不可少的,甚至占据了主导地位。虽然我心中无法对我这一次跳下去的后果做出肯定的答复,但我相信幸运之神一定会再次光顾我。 我一到水里便发现势头有些不对,水流不仅仍然湍急,而且在里面又形成了许多小漩涡,我一时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只得随波逐流,整个身体都被淹在水下,随着水流不停地摇晃、翻滚着。 我的心里又开始紧张起来,如果我不能尽快控制住自己的身姿,从水中探出头喘口气,或许我真的就会这么糊里糊涂地做了水鬼。 我在水里竭尽所能地舞动双臂,只想尽快使身体保持平衡,可是没有什么作用。我被水流冲击得翻了一个筋斗,头下脚上,突然又不知被什么东西跘了一下,身体变得横了过来,又像陀螺似的三百六十度转了一个圈。我心里不禁从紧张变成恐惧,只觉胸口被一块大石重重地压住,即使想喘口气也变得艰难无比,一张嘴,却咕嘟地吞下了一大口水。我的神智开始衰弱,耳中似乎出现了嗡嗡的响声,一直没有停下。 正在这时,忽然一个浪头打来,水中急剧地涌起一个漩涡,“嘭”地一声,我的腿不知撞在什么坚硬的岩石之上。那条腿本来在爬坡逃命的时候就被一块坚硬的石刺划开了一条又长又深的口子,现在又被岩石猛地一撞,一股尖锐的刺痛让我整个身体都颤抖起来,神智也因此而突然变得异常清楚,好像是专门为了让我感受腿上的刺痛似的。 就在此时,我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块黑黝黝的东西,仿佛一条一尺粗细体型细长的大鱼,晃动着粗壮的身体,摇摆着巨大的尾巴,张牙舞爪地朝我冲了过来。在这样的水中怎么会出现身体如此巨大、神态如此凶恶的大鱼呢?我来不及多想,那条大鱼转瞬间已冲到我面前,它粗壮的身体几乎擦着我的脸庞冲到了我的怀中。我几乎不假思索、本能地双臂一兜,就紧紧地抱住了那条大鱼的身体。在我的怀中,只觉它的身体粗糙不平,似乎还长着许多尖刺,但我已顾不了许多了,只是紧紧地抱住它,无论它将把我拖向深渊,还是把我带进天堂。 也不知过了多久,大约已经很久很久了吧,大鱼一个翻身,我的眼前突然一亮,就看见了一片蓝色,一片耀眼眩目的蓝色。 天堂!我心中激动之至,大鱼最终把我带到了天堂! 天堂是如此地美丽,祥和,宁静,没有一丝喧闹,没有一点嘈杂。 天堂又是如此平静,没有一丝震颤,没有一点盘旋。 天堂有如婴儿的摇篮,在轻轻地摇晃着,用它最体贴的温柔安慰着每一颗受到惊吓的心灵。天堂有如母亲的怀抱,散发着芳香和温暖,用它最慈祥的爱意护佑每一个被伤害的身体。 天堂,这里就是天堂啊! 我有幸来到了天堂! 我是多么幸运啊! 明亮的阳光仍然刺激得我的双眼难以全部睁开,可是,我何必睁开双眼呢,我只需用心去感受天堂的温暖和爱意,这不就足够了吗? 女人的感觉天生就是最体贴、最细腻的,它不会放弃每一个无私的恩赐,它不会错过每一点细小的变化。 当我从艳阳温暖的怀抱中慢慢清醒过来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错认的那条大鱼其实不是大鱼,而是一段粗壮的树杆,树杆上面还横七竖八地伸出许多枝条和树叶,我此刻正抱着这根树杆浮在水面上。 现在回想起刚才在洪流中的遭遇我还有许多后怕,似乎在很多情况下都处在生死一线的紧要关头,任何一种情况不够幸运的话我都会立即死于非命。然而奇迹发生了,我竟然不知不觉间连闯过这么多险境,历经过这么多危险,竟然幸运地活了下来。虽然此刻我的身体还浸泡在冰凉的水中不停地颤抖着,但比起那些千钧一发的险境而言已经实在不能算什么了,实在不值得大惊小怪了。 我举目向四周望去,但见一片白茫茫,极目之处都是水,海天相接,看不见边际。 这是在哪里?是到了大海了吗?这怎么可能,基地距离大海相距十万八千里,我仅凭抓住这一根折断的树杆,用这么短的时间怎么可能漂流到大海呢? 如果这里不是大海,又是哪里?在我的认知中,我不知道在基地附近还有什么大湖,而且大到足以引起每一个人的注意,大到在任何一张地图上都不可能没有清晰的标注。我在基地时,甚至当我成为受人尊敬的技术部主管后,从来没有人对我提起过基地附近还有一个大湖,否则这里一定会成为基地那么多人的度假游戏圣地。 我抱着树杆在水面上漂浮着,知道这样也坚持不了太长时间。水太冷,时间一长我就会因为失去体温而昏迷,之后就会被淹死在这里。虽然我已经逃过了这么多劫难,仍然希望有奇迹出现,把我再次从灾噩中拯救出来。 我看着天空,心里在祷告:上帝啊,既然您已经救过我多次了,让我知道您一直在那里垂怜我,顾惜我,即使我陷入深深的灾难,您也始终没有放弃我。那么,我现在又陷入了无力自救的灾难,请您用怜悯和大爱再拯救我一次吧,把我带到一个安全的港湾,让我因而能再次感受您的大能。 当我这样祷告的时候,不知是因为虚弱还是因为天上的阳光太过强烈,我甚至感到头晕脑胀,好像头脑里既被抽空又被充满了似的,开始变得昏昏沉沉。 正当我不知所措之际,我忽然发现自己抱着的那根树杆开始漂动起来,缓缓地向着一个方向移去。不仅我抱着的那根树杆,此时漂散在我周边水面上的那些杂物也好像得到了什么命令似的,开始像树杆那样缓缓地向着一个方向移去。我惊讶得不敢相信眼前看见的一切。难道上帝真的听见了我的祷告,要救我脱离这片苦海? 但很快我就发现了情况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因为我发现一侧的漂浮物移动得更快一点,而另一侧的漂浮物显然移动得要慢了许多。这是怎么回事,水流不会如此明显地区分流速。只有一个可能,这是一个漩涡,一个巨大的漩涡,我抱着的这根树杆开始陷入了一个我此时还不能看清的大漩涡中。 一想到漩涡,我心里陡然紧张起来。我决不能被这漩涡卷走! 我立即松开双手,抛弃那根一直抱着的树杆,手脚并用,朝漂浮物没有怎么移动的方向奋力游去。我必须尽快离开这个漩涡,离得越远越好。幸亏在这段时间里我抱着的那根树杆给了我求之不得的休憩,尽管我仍然感到有些疲乏,但精力已经旺盛了许多,再加上临近危险的刺激,身上的劲力一下子增添了不少。况且这里的水流相当平静,即使碰到了漩涡,也还只是在它的边缘。此时我游泳的技能给了我相当大的帮助,我很快就游离了那个漩涡,游到了一处我认为还算是安全的地方。可是在我目前的目力所及之处,我也不能确认到底哪里才是真正安全的,谁知道我离开了一个漩涡,就不会碰到另一个漩涡呢? 当我游了好长时间,确信自己已经完全脱离了那个漩涡之后,我幸运地又抓住了一块木板。我不知道这块木板是从哪里来的,但它突然出现在了我面前,于是我抓住它,翻身爬上去坐了下来。这块木板足够大,我坐在它上面就像坐在一条小船上面,这又比我抱着那根树杆几乎把整个身体都浸没在水中好多了。 当我坐上这块木板的时候,眼看着水天苍茫,我突然想到“苦尽甘来”这四个字,忍不住激动地流下了眼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39章 湖水荡漾如摇床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除了大湖上那个难以预料的漩涡之外,湖里的水流总算还比较平静,既没有大风,也没有大浪,因此当我坐在那块足以容身的木板船上,在湖水中轻轻地摇晃着的时候,倒也感到非常舒适惬意。 我忽然想起了婴儿的摇篮,我是一个孤儿,从来没有坐过摇篮,现在在这大湖之上,倒圆了一段我儿时的梦。我坐在这片小木板上,仿佛就在母亲的身旁,眼前静谧的大湖就是我的母亲啊。偶尔有几滴湖水溅到了木板上,沾湿了我的衣裳,就像母亲伸出了她的手,温柔地抚摸了我一下,甚至让我的心雀跃不已。 在这温暖明媚的阳光下,我坐着船儿轻轻地漂荡在水面上,水中倒映着蓝天白云,水面闪动着粼粼波光,有鸟儿在空中悠悠翱翔,有鱼儿在水里婉转徜徉。历经过生死的喧嚣,面对突然到来的平和宁静,让我真正地感觉到眼前这个世界是多么地美好。 我真想就此打住了,永远都待在这里,让自己的生命和眼前的这片湖水成为一体。 可是现实又是残酷的,我不能这样一直待在这里呀,这里既没有吃的,也没有喝的,而且危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就会降临下来,用它那凶恶的面目给我最后一击。我必须尽快离开这片湖面,尽快到达陆地,只有陆地,脚踏实地的陆地,那才是最安全的所在啊。 我坐在木板上再向远处望去,忽然看见遥远的地方——几乎就在极目之处——似乎隆起了一片淡淡的蓝色,在海天相接的地方勾勒出了一条优美的曲线。 那里是陆地吗?不错,那里一定是陆地。 我看见了陆地,就好像看见了希望,简直兴奋地在木板上站了起来,手舞足蹈,疯狂地又喊又叫。天哪,我真的像个疯子,我好像很长很长时间没有过像现在这样发泄自己压抑已的心情了。 看见了陆地,我还有什么好害怕的呢?我此时一点担心和害怕都没有了,我只感到快乐和兴奋。我忽然发现,这是我多长时间以来都不曾体会到的那种如滚水沸腾般的快乐和兴奋啊! 我从漂浮在水面上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杂物中找到一块窄一点的小木板,双手抓紧,把它当做桨在水中奋力划了起来。我座下的这艘粗糙却美丽的“小船”一点点地向着远方那条迷人的线条勾勒出的地方慢慢地移了过去。 这段路其实很远,很远。 这艘简陋的小船其实走得很慢很慢。 这艘船很难如真正的小船那样在水中劈波斩浪,顺利前行,而这支桨也不是那么得心应手,如果不是我紧紧地抓住它,恐怕不用划几下,早已滑到水里去了。 我划了不长时间,双臂已经又酸又麻,很难再多使一点力气。手掌也很痛,再一看时,只见手指和手心上不知何时已被划破了几道血口,现在不用说划水了,就连抓住这支粗糙简陋的桨都疼痛难忍。我只得划一会,歇一会,歇一会,再划一会,终究是划的时间短而歇的时间长。半天下来,似乎也没有前行多少,那条弯曲的线条依然在海天相接之处若隐若现。看见半天的努力几乎没有什么进展,我不禁有些灰心,照这种速度,到达那条天际线恐怕不是短短几天就能实现的。难道我必须在这烟波浩渺的水上待一个月?两个月?没有食物,只有饥饿的一个月,两个月? 很快天就暗了下来,天暗的速度就像我一睁眼就看见蓝天那么快。当黑暗笼罩在大湖上时,我几乎完全失去了那条曲线的方向。我把用作桨的那一块小木板用一根柔软的枝条绑定在大木板的一头,便和衣在那块大木板上慢慢地躺了下来。大木板不是很宽,我躺在上面,两侧没有多少多余的空间,我如果不小心稍微转个身就可能一骨碌翻进水里去了。不过这已经很不错了,至少我可以躺在船上休息一会儿,虽然这条船小了些。 当我刚刚躺下的时候,我便感到清凉的晚风柔和地吹在我身上,送来了清新凉爽的空气。我贪婪地张开嘴,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仿佛这里的空气有种天然的疗养功效,当我把它大口地吸进肺中的时候,整个身体里都随着这股清新的空气而变得无比舒适,真比躺在充满奇怪气味的病房里一个星期都要有效得多。身上的那么多伤口也好像在迅速地愈合,真是怪异至极,我甚至还能听见伤口不断愈合时所发出的轻微的噼啪的声响。 我的眼前满是星光,明亮的星光。事实上,此时除了身旁幽暗的湖水之外,就是星光,整个世界几乎只剩下了星光。 我就躺在那条狭窄的小船上,享受着最纯正的海风浴,尽量放松身体和四肢,盯着满天的星光,一遍遍地想着古代的传说和现代的故事,根本无心入眠。 我就这样安静祥和地度过了大湖上平安的一夜。 湖中的天空总是亮得特别早,当星星还对这片宁静的天空中依依不舍的时候,遥远的东方早已泛起了鱼肚白。当最后几颗星星终于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天空的时候,突然水平面上有一点亮光轻轻地一跳,霎那间露出了一个白点点。那个白点点好像小船似的在天际线上荡漾着,正在轻轻摇晃着的时候,忽然又是一跳,露出了它艳红的额头,好像害羞的少女似的悄悄地爬上了海平面,偷窥一下这个它尚且陌生却又不得不置身其中的世界。当它发现这个世界充满了宁静、温馨和美好的时候,它终于放下心来大胆地一跃,刹那间露出了半个红彤彤的身体。海天相接之处出现了一条狭长的红色缎带,从遥远的地平线上一直延展到大湖中央,在粼粼的波光中舒缓地飘荡着。它大概发现这个世界是美好的,于是奋然一跃,让整个身体都跳出了地平线,怡怡然在那遥远的地方昂首信步。湖水变得通红一片,这种颜色既让我欣喜,也令我陶醉,即使人间最好的画家也无法调配出如此艳丽可爱的色彩啊,即使人间最优秀的梦幻大师也无法描述它此刻变化多端的姿态啊。这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这是大自然对人类最美的也是最慷慨的奉献。 我从小船——我现在完全可以把我乘坐的这块静悄悄地漂浮在安静的水面上的木板称为小船了——上坐起身,双手抱膝,睁大双眼凝视着海平面上的那轮红日。湖面上刮来清新凉爽的风,温柔地拂着我的面庞,悄悄地对我说着这个世界上最温馨的耳语。在微风的吹拂下,湖面上泛起一层又一层粼粼的细浪,不断地涌到我身边,于是我便在这层层叠叠的细浪上荡漾着。 看着眼前的一切,我突然落下泪来,开始还是一点一滴,略带羞涩地在眼眶里转来滚去,很快就如断了线的真珠,顺着脸颊噼里啪啦地直往下坠落。这么大的人了,看见一点美丽的东西竟然能感动成这样,我未免颇不好意思,用手指揩去眼角的泪水,可是刚一揩去,又有更多的泪水涌了出来。泪水啊,丝毫不能理解我内心的那份羞涩和难为情呢。 可是更加让我不安的还在后面呢,就在眼泪不断疯狂奔涌的时候,我竟然哽咽了起来,而且一旦开了头,就抽抽噎噎地无法停止,再到后来,抽噎变成了哭泣,又从哭泣变成恸哭,最后竟至于嚎啕大哭,泪水奔流得更加汹涌了。 管他呢,大哭就大哭吧,偌大的湖面上只有我一个人,谁知道?谁在乎?于是我便放纵了自己,任内心那份真实的感情肆意奔涌,我大哭,我大笑,我大叫。是的,这就是我,这就是一个真实的我,谁说平时一个娴静自制的我不会疯狂? 我就这样肆意放纵自己,已不在乎时间,已不在乎天际的那条曲线,已不在乎我弱小的身体里能装下多少泪水,已不在乎我看似脆弱的感情是否会因此崩溃。在如此美好的一个人的时刻,我有什么好在乎的呢?生是我,死是我,一个人的世界,本就应该癫狂无羁。我在癫狂无羁里发现了自己,找到了自己,一个真实的我,一段升华的生命。 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它一定已经注意到了我,正以它那独特的方式安慰着我,尽力抚平我内心的每一点创痛。 我就这样哭啊,笑啊,闹啊,任时光不断地流逝,我无悔,我无怨。 等我哭够了,笑够了,也闹累了的时候,我的情绪开始逐渐安静下来,我注意到了时间。此时太阳已经高高地挂在天顶,几乎就要到我的头顶了。如果偏要计算时间的话,应该是中午时分了吧。 理智重新进入我的身体,我重新明白了自己该做的事情:我必须尽快离开这个可能会埋葬我的地方。 我对着湖水做了一番梳洗,即使只有我一个人,我也不愿让自己邋里邋遢,更何况这里并不是真的只有我自己呢。天在看,地在看,太阳也在看,马虎肮脏的我会让自己非常不自在。这不仅是我,大概也是任何一个女人最起码的讲究吧。 梳洗停当,虽然我无法清晰地看见自己此时的模样,但自信已经不差三分了。便默默地爬到船头解开那块当桨的小木板,抓在手里再次向那道曲线的方向用力划了起来。 今天的划行已经比昨天顺利了许多,大概是掌握了更多技巧的缘故吧,也大概因为经过一夜的休整调理,身体和精神状态都好了不少的缘故吧。 今天,我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信心,照这样的状态,不用几个月,不用一个月,甚至连十天可能也不用,只需一个星期,最多一个星期,我就能到达那片陆地。一旦心里有了这样的希望,我身体里突然源源不断地涌出大量的力气,桨也划得更加有力,小船的速度自然也快了许多。 临近天快黑的时候,远方的那道曲线已经更加清晰了,它的确是绵绵不绝的群山,连成一线,连成一片,重重叠叠,勾勒出一道瑰丽的天际线。 这里是一个不是山就是水的世界。 晚上我依然躺在狭窄的小船上,享受海风温柔的抚摸,体会天上繁星晶亮的梦幻。 当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我忽然看见小船旁的水里游过一群又一群的小鱼。看见这些小鱼,我忽然感到腹中饥饿难忍,心想这大概就是上帝送来给我充饥的吧。我于是从箭壶中抽出一支箭来,右手紧紧地握住箭身,转身趴在小船上,看见一条一尺来长的鱼恰好从船身旁边经过,便迅速地挥动右手,一箭正刺中鱼背,力道迅猛,那支箭竟没入了四五寸深。那条鱼在水中挣扎了一阵,我担心它会从箭上滑落,急忙提起,把鱼压在船板上,双手摁住鱼身,直到它不再动弹。我用箭尖慢慢地划开鱼腹,去其内脏,又把鱼身在水中清洗干净。看着白皙而厚实的鱼肉,我腹中好像腾起了一团火在熊熊地燃烧着,早已顾不得它的腥味,一口便塞进嘴里,狠狠地咬下来一大块,慢慢地咀嚼起来。说实话,当鱼肉入口的时候,我竟然感觉不到任何腥味,反而有一丝淡淡的香甜,正是我喜欢的那种味道。其实,就算鱼肉再粗糙十分,我也会吃得津津有味,因为不仅是饥饿,而且平时在基地的伙食也是粗茶淡饭,味道未必会比此时的这块鱼肉好多少。直到把这条大鱼狼吞虎咽地吃掉一大半后,我才感到腹中充实了许多,不禁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方才心满意足。船旁依然不断地有小鱼悠闲自在地游来游去,我看着这些鱼,会意地笑了笑,它们是在为我下一顿丰盛的餐点做准备呢。 水也不是问题,我已经确认过,虽然这个湖大得如海似的看不到边际,其实它是一个湖,而且是一个淡水湖,这里有无穷无尽的水,足够我喝得饱得再饱。 有了吃的和喝的,即使在船上多耽几天,又有什么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40章 逸湖有居可归宿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湖上如此风平浪静,既有“美味”充饥,又有“佳酿”裹腹,宛如每天都活在梦幻中似的,实在是美滋滋地让我可怡然自得了。 在某种程度上,我是一个比较容易满足的女人,虽然这段时间以来我遭受了很多的不幸和磨难,但眼前我得到的这一切足以弥补了。我甚至在想,如果有朝一日我可以退出尘世而独享隐居之乐的话,我一定会选择目前这个山明水秀、阳光灿烂、鱼儿祥游的好地方。 我应该为这个湖取一个名字,今后对别人说起的时候,也好有所指呵。瞧它那副安静恬适的模样,我心里不由自主地就蹦出来两个字——逸湖,嗯,就称之为“逸湖”吧。如果将来有一天我能够在它旁边结一两间不需大、却需很干净的茅舍,可称之为“逸湖居”。于是这个大湖有了名字,我未来的隐居之所也有了名字。我越想越觉得可爱,是为该地,亦为将来之规划,不禁笑容满面,仿佛看见了一幅能为之陶醉的完美图画。 我是这幅图画的主人,这完全不是为了别人,也没有其他任何人参与其中,完全是由我自己做主、也是为了我自己一个人勾勒的图画啊。这里自由的空气让我激动得想欢呼,这时对未来田园般生活美好的憧憬让我兴奋得几乎跳跃起来,一幅浪漫主义的美好图景已经非常清晰地呈现在我的眼前了。 自从来到基地,虽然我经历过许多苦难和伤痛,但我对幸福的期盼一直没有停止过。对幸福的追求是人之所以为人的最起码的生存本能,更何况我此时憧憬的幸福似乎并不遥远呢。我现在想入世的唯一一个目的就是想知道苏恒的状况,如果不是为了苏恒,我可能现在就会在这里隐居了。我对自己说,我此次去寻找苏恒,一旦知道他的状况后,我就不必再盘桓于那个世界了,我就会到这儿来践行我的理想。至于苏恒,如果那个时候他愿意和我一起来,我举双手欢迎,我会以我最美丽最温柔的微笑迎接他;如果那个时候他另有安排,我也不会勉强他,我会一个人在这里渔歌江渚,孤老终身。这一切都不会花费很多的时间,最多不会超过一年,如果在一年中无法得到苏恒的音讯,我也会到这里来。也就是说,明年的这个时候,我就是这片新天地里自由自在的主人了。 我的心一直被一种梦想即将成为现实的兴奋和激动占据着,手中当作桨的小木板宛如一片轻飘飘的木叶,我竟从来没有感到它是这样地灵巧,这样地得心应手。它在清澈的湖水中进进出出,上下翻飞,挑起一片片水浪,宛如洒落的颗颗明珠,闪烁着明亮的光芒。而桨身恰似在湖水中穿梭跳跃的鱼儿,忽上忽下,展现出它美丽的身姿,彰显出它强大的生命。小船在木桨强有力的划动下,劈波斩浪,像箭似的平平地刺破水面,不断在它两侧扩散出粼粼的波纹。 此时此地,见此景此情,入此心此境,我忽然想起一首儿歌,那是我曾经非常喜爱的歌谣: 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 只是我手里拿着的不是双桨,而是单桨,水中也没有美丽的白塔,而是倒映着蓝天白云,四周更没有绿树红墙,却是粼粼波光和不断幻变着的在阳光下闪烁着的美丽的色彩。呀,这些蓝天白云,这些波光流彩,不比白塔和绿树红墙更让我怡然心醉吗? 不管怎样,我眼前的景色绝对比歌中的景色更美,我此时的心情绝对比歌中人的心情更加愉悦。 当夜幕再次降临的时候,我已经能非常清楚地看见那些蜿蜒曲折的青山了,甚至一些山峰奇异的形状也能清晰地出现在我的眼前。到第二天的夜幕降临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已经离那片陆地非常接近了,我甚至能分辨出山上郁郁葱葱的林木。到第三天的夜幕降临的时候,我乘坐的小船终于平安抵达了陆地,停在了一处小小的湖湾旁边。 我抬眼看去,只见眼前是一片白茫茫的沙滩,约有数十米宽,并沿着湖岸线弯弯曲曲地一直延展过去,延展过去,看不见尽头。在沙滩的再远处,是一片坡度平缓的土地,上面满是碧绿的小草和颜色各异的野花,这片平坦的土地约有数百米宽,同样沿着湖岸线延展过去,延展过去,看不见尽头。在这片缓坡的再远处,地面起伏不定,同样长满了碧绿的小草和颜色各异的野花,一直和远处的大山连成一片。大山上则峰林密布,青黛相间,亦或一处红,一处绿,一处黄,一处粉,五颜六色,异常奇美。山顶之处则奇峰兀立,云烟缥缈。 我还未上岸,就在船上由衷地赞叹道:“这是到了哪里了,真乃人间仙境啊!” 是的,我的确来到了一个人间仙境。 “人间仙境”,我笑了笑,这几乎是人间不可能有的仙境啊,人间岂会有这样绮丽的仙境? 我一定来到了神仙的国度。 呀,真的是一叶扁舟把我带到了神仙的国度了吗?我真的就要在这里做一个逍遥自在的神仙了吗? 我不禁笑道:“我是谁?我不就是超凡脱俗的仙子吗?侯凯胜不就曾经这么描述过我吗?我以前只是一个误落红尘的落魄仙子罢了,现在我终于发现了天堂的所在,用不了多久,我这个流落人间的仙子就会回家了啊。” 我从小船上慢慢爬起身,爬到船头,寂静无声地看着那片洁白的沙滩,唯恐稍一疏忽就会破坏了这里的宁静和美丽。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这么白这么细的沙子,平整地铺在湖边,好像覆盖了一层雪,洁白无瑕,没有一丝杂尘。沙子细腻,好像磨碎的粉,均匀地撒在地面,又缓缓地探入清澈的水中,不知伸出多远。 我满怀喜悦地赤着脚踏上了沙滩。 啊,经过了一周左右在水上的漂泊,我的脚终于能踏上实实在在的陆地了。我内心兴奋得激烈地跳动起来,噗通噗通的声音不断地撞击着我的胸腔,好像要把它撞破跳出来,与我一同在这片神奇的天地里跳舞似的。 可是当我的双脚一踏上陆地并准备兴奋地在洁白细腻的沙滩上奔跑几步时,忽然身体一晃,双膝一软,“噗通”一声竟然趴在了地上。原来我依然没有从湖水的摇晃中适应过来,可不,即使我现在趴在沙滩上,依然感到是趴在那只在湖水中不停荡漾的小船上,身体起伏摇摆不定。 不过身下的沙滩确实绵软舒适,趴在这样的沙地上,与躺在绵软的床上并没有太大的差异。于是在这张舒适的天然“大床”之上,我尽量伸展四肢,不必像在船上那狭窄局促的空间里一动也不敢动了。在这里,在这片广阔的天地里,我尽可以翻身,我尽可以打滚,我尽可以把自己变成“大”字,我尽可以把自己弯成“S”形,总之我可以尽我所能把自己变成各种模样。当自己能把自己的身体随意所至变成各种模样时,心情无疑是非常快乐的。 当我能适应这块陆地之后,当我不想再把自己的身体弯曲成各种奇怪的形状之后,我爬起身,赤着脚向不远处的草地慢慢走去。 当我的双脚踏在草地上时,才发现这里的草竟十分特别,草身低矮,草叶如蜷曲的细丝,踩在上面就好像踩在厚实的地毯上,一点都没有戳人的感觉,而且特别柔软,舒适得让我的双脚实在不愿离开它。 在草地上随处可见一丛丛低矮的植物,上面挂着一串串如珍珠似的果实,一颗颗晶莹透亮,红润可爱。现在正是收获的季节,草地上有许多这样的野果并不奇怪。看着这些野果迷人的模样,我的腹中又咕咕地叫了起来。这些日子来,我只是以生鱼为食,虽然它们的肉质也极为细嫩鲜美,但我毕竟不是一头野兽或习惯于生食动物的人,吃了那么多生鱼,已经让我的胃有些不舒服了,此时猛然见到这许多野果,不能不让我馋涎欲滴。 我朝一根矮枝猛扑了过去,一把抓住那些红彤彤的野果,顺势一捋,那些野果便从枝上都掉落下来。我满把都是野果。有些野果破裂开来,浓厚的果汁染红了我的五指,顿时一股浓郁香甜的气味扑鼻而来,那是野果天然甘甜的气味。我忍不住捡了一颗塞进嘴里,顿时一缕芳香如一根细线滑过咽喉,流入腹中,又渗进四肢,最后到达身体的各个部位。我的心也随着这缕芳香有些飘飘然地浮动起来,不断地向上浮着,浮着,好像灵魂突然被清洗了一般,让我感到无比的舒畅、惬意。 在这世外桃源般的神仙世界里有野果充饥,有清水润喉,看来我的命运实在不错。我甚至感到自己已经否极泰来,过去遭受了那么多的痛苦和不幸,在前些日子达到巅峰之后,已经彻底地和我说再见了。在我前面的世界只有人类所能想像到的最美的美好,这是一个人所能拥有的最幸福的梦。 可是,当我在尽情享受这一切摆在我面前的美好时光的时候,不知从哪里突然涌出了另一个尖锐的声音对我说道:“真的吗?你真的否极泰来了吗?你真的知道在你面前、在这片看似祥和宁静的世界里就没有危险在等着你吗?你这个可怜的人啊,你的生命里已经注定了要遭受折磨,要遭受更多更多的折磨,即使到了一个你认为祥和美丽的世界也是如此啊!” 咦,这是从哪里来的声音?怎么会有这种不协调的声音? 我的脸上霎时失了血色,变得如死人一般地僵硬、苍白。 难道那就是我的命运?是上帝对我的耳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41章 丛林莽莽鸟惊风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逸湖虽美,但不知从何处飘来的警示的声音却让我头痛:我的坏日子还没有结束,等在我面前的还有更多的不幸和劫难。 警示的声音在我的脑中嗡嗡地作响,我感到头脑越来越涨,越来越大,到后面几乎要爆裂了似的。 这难道是活在那个世界却执拗于这个世界的那些恶鬼穿越了时光隧道过来想褫夺我幸福、只给我磨难而发出的令人讨厌、烦恼、恐惧的启示吗? 当我心中不由自主地出现这个恼人的声音的时候,我的确浑身为之发了一通颤抖,这一阵颤抖让我立即从萦绕在我脑海中的被一个神仙世界吸引的美梦中清醒了不少。我握紧拳头,紧咬牙关,心里发着狠,想把这种不和谐的声音从我的头脑中抹去,可它偏偏就在那里,好像潜伏在我身体里的某个暗室中专门等着我,一旦我触及到它的痛处时,它就像弹簧似的立即跳起来,然后给我一个暗示,告诉我不能逾越太多,告诉我我毕竟是个凡人,生活在这个到处都是不安和痛苦的庸俗世界里,这不是一个可以在天上得到安逸的地方。 太痛苦了,当我被这个声音纠缠不休却无法摆脱它的时候,我就感到一阵接着一阵钻心的疼痛。这是否预示着我在往前走的路上仍然必须时刻小心着,随时都必须与从某个未知的角落里突然蹿出来的妖魔鬼怪做殊死搏斗。这样的生活和经历我不能说已经习惯了,但它已经让我精疲力尽、伤痕累累了。我不是一个强大的人啊,为什么会对我那么苛求,要求我的内心比一个强大的人的内心更加强大呢? 我一直往前走着,在这个声音的支配下,我竟然茫茫然、毫无意识地穿过了白沙滩,穿过了绿草地,最后进入了一望无际的森林,来到了这片莽莽苍苍的大山里。 大山啊,我来了! 这是一片何等巍峨的大山啊!它挡住了我的目光,它几乎使我寸步难行。 我如果想回到基地寻找苏恒,就必须穿过这片群山,走出这些峡谷。尽管我不知道基地具体的方向,我也不知道还需要像这样往前走多远的路,但我相信,路就在我的脚下,我每多走一步,就会离走出这片大山更接近一步,也会离苏恒更接近一步。 山路并不好走,荆棘满地,崎岖险阻。但有什么困难还能阻挡我的路吗?有什么困难还能消灭我的信心吗? 我披荆斩棘,向着我心中的方向往前走,不断地往前走。即使身上已经伤痕累累,但我仍然咬紧牙,往前走,不断地往前走。 饥餐渴饮,山林中有的是雨露,有的是溪水,有的是野果,有的是野物,即使一时无法得到,必须忍饥挨饿,又有什么呢。我继续往前走,不断地往前走。 如果有歌者,他一定会为我而歌;如果有诗人,他一定会为我而泣。现在既没有歌者,也没有诗人,但与我何干呢。我继续往前走,不断往地前走。 我是一个寂寞的人,我一生都很寂寞,现在依然如此。我不怕寂寞,我已经习惯了寂寞,我甚至有点喜欢了寂寞。在整天整夜的寂寞中,我继续往前走,不断地往前走。 这一天,天气晴好,不过在树木茂密的山林里面,即使天上阳光高照,路上依然阴暗。抬头所见的多是高耸入云的粗壮的树干,四周密密匝匝地尽是横七竖八、纠缠交错的枝条,现在这个季节枝条上树叶正茂,站在山林里抬头看去,只能看见斑斑驳驳、星星点点的天空。 这几天的步行进展不是很大,不仅因为这里的山林比较阴暗,而且荆棘密布,道路又崎岖难行。我不得不走一点路,停下来,休息一会,再努力劈开荆棘,再往前走一点路。 其实,一个人最艰难的时刻就是当他在黑暗里行走,他想努力走出黑暗,却不知道前面还有多少黑暗,也不知道自己走出黑暗的路是不是正确。 当我穿过一片低矮密集的荆棘后,发现前面有一片稍微开阔一点的地带,这片开阔地大约不到一百平方米,却已经是这片森林里难得享受阳光的地方了。 我疾步走到这片开阔地的中央,仰望天空,任正午的阳光照在我身上,一扫连日来穿行在黑暗森林中的阴霾和晦气,心情大为舒畅。我决定在这里稍事休息,养精蓄锐后再往前走。 正在这时,我忽然听见一声呼哨响起,看见左侧一株大树上有几只鸟扑啦啦地飞了起来,在树冠上方四处乱撞。 我心里猛然惊动,立即站起身,凝神屏气,静静地朝那声呼哨响起的方向听过去,却只听见山风扫林的呼啦声。 我怀疑可能是连日来的紧张和劳累使自己产生了一点耳鸣,从而出现了错误的听觉,应该不是有什么意外的情况发生。在这片莽莽丛林里,除了偶尔经过的野兽外,根本不会有什么人生活在这里的。如果真的是什么野兽——我摸了摸紧握在手中的弓和箭——也没有什么值得那么担心的。 我再次席地坐在开阔地上的一片草地中央,尽量放松自己的身体,争取让它们能够在最短的时间里得到最好的休息。即使这样,我仍然让自己的双耳处在高度戒备的状态,仔细地捕捉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每一个细小的与大自然不和谐的响声。 果然没过多久,我又听见了一声尖锐的呼哨声刺破天空。此时的呼哨声是从左前方的一片树林里传来的。 我一下子从草地上跳了起来,站直了身体,目不转睛地朝那片树林瞅去,努力想发现树林后面一星半点的动静。 这时,我已经十分确定了者声呼哨不是耳鸣,也不是风声,这的确是人类发出的呼哨声。 在这片山林里竟然有人!而且他们发出呼哨,明显是由警示之意,说明在树林后面绝对不是一个人。 我吃惊之余,却不敢妄动,手里不由自主地把弓攥得更紧了,手心里也隐隐地渗出了汗水。 显然,如果树林后面有人的话,他们早已发现了我,刚才的那几声呼哨或许正是冲着我来的。只是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片深山老林里?他们是敌,还是友? 正当我这样想着的时候,只听呼哨声一时大作,此起彼伏,环绕在我的四周——我已经被包围了。我惊诧之中,隐隐约约地看见树林里有人影闪动,那里果然埋伏了很多人。 我立即站起身,冷汗开始涔涔地从额头上渗出,心想如果这些人对我友善,根本不用出动这么多人把我团团围在中央,来对付我这个几乎到了强弩之末的单身女子。他们这么做,多半不怀好意,我不得不有所提防。于是一手搭弓,一手抽箭,做好了一旦受到侵犯必然还击的准备。 正当我准备把箭抽出箭壶的时候,忽然听见前方树林中“吭啷”一声响,紧接着看见一支箭破风而出,箭头在阳光下闪动着惨淡的蓝光。 我大吃一惊,没想到他们会先下手为强,竟然躲在树林里偷袭我。可是我想躲已来不及,只听见“噗”地一声,那支箭不偏不倚,正插在我脚前三四寸之处的泥土里,箭尾犹自在不停地晃动着,发出“嗡嗡”的响声。 这一箭竟然力道不够,没有射中我。我心中奇道,急忙后退了两步。 我刚退开两步,忽然又听见“嗖”地一声,从第一支箭射出来的地方又射来第二支箭,第二支箭又插在我脚前三四寸之处的泥土里。 我这才明白,原来这两支箭都不是射箭人力道不够,而是他本来就没有打算射死我,而是给我一个下马威,让我不敢另有打算。如果真是这样,这两支箭的力道和方位都拿捏得如此之好,可见射箭的人必定是一个高手,如果他想射中我,嘿,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小事情。 我脸色铁青,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在这种情况下还是不要动为妙,先看看对方到底有什么目的,再伺机而做打算。 过了一会儿,大概那些人见我没有再动弹,便不再继续放箭,却也没有立即从树林里现身。 世界似乎突然静了下来,只听到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和偶尔有栖鸟惊飞震动双翅的扑啦声——它们似乎都为这气氛紧张的安静而感到躁动不安。 安静是短暂的,这种难以持久平衡的安静总会被什么东西突然打断,这次打断这种安静的是一声呼哨,呼哨声陡然从前方的树林里响起,尖锐而刺耳,好像一支利箭突然穿破树林,刺向了苍天。前方的呼哨声刚一响起,身后突然也传来一声尖锐而细长的呼哨声。紧接着,呼哨声从四面八方响起,绵延不绝,把我团团地围在中间。 这……这是要干什么? 在此起彼伏的呼哨声中,我竟然紧张得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我伫立不动,勒紧了双眼紧张地向前方及两侧看去,头脑中盘旋着无数个念头,但没有一个念头能缓解眼前的燃眉之急。 在我目光所到之处,树林中出现了无数个黑色的人影,他们手里似乎都拿着简陋的弓,弓上搭箭,无数支羽箭的箭头齐刷刷地都指着我。我知道在我身后无法看见的地方,也一定有无数个同样的黑色的人影,无数个同样的指着我的箭头。他们先前射出的两支箭依然插在我身前不远处的泥土中,他们无疑是这方面的高手。 刚才的呼哨声显然是他们进行联络或沟通的信号,他们已经准备开始采取行动了。 这里是他们的地盘,在如此悬殊的敌众我寡的情况下,选择对抗无疑是自讨苦吃,于是我慢慢地放下手里的弓和箭,做出完全放弃抵抗的意思表示。 大概见我这边的威胁已经解除,过不多久,我就看见这群人中一个身材高大,光着膀子,皮肤黝黑,肌肉虬结的大汉朝身旁的一个身材矮小,体型瘦削,同样光着膀子、皮肤黝黑的人摆了摆手,那个人看了我一眼,一蹦一跳地迅速钻出树林,慢慢朝我走来。 等这个人走到近前,我再看他时,不禁吓了一跳。只见这个人脸型瘦削,袒胸露背,赤着脚,身高只有一米五左右,全身用颜料涂抹得五颜六色,尤其脸上更是涂得花花绿绿,一点都看不出他本来的面貌。此人头发长而杂乱,只用两根切削过的树枝做骨,再用晒干的藤条皮为绳,扎了两条僵硬的辫子。鼻翼上横穿一根鱼骨,下嘴唇上还嵌着两只唇环,尤其是两个耳朵上还挂着不知用什么石头磨成的挂坠,虽然粗糙,却颇有形状,只是显得特别沉重,把耳垂都拉得长了许多,似乎和他的耳朵极不般配。 这个人乍一看去,活像是古戏里活蹦乱跳的小丑,可是我知道这个人绝不是小丑,不仅不是小丑,甚至是我面前实实在在的威胁! 当他一步一步走近我的时候,我有一种强烈的直觉,我的命运就要交在了这个小丑模样的人的手上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42章 林中哨声结樊笼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这个小丑模样的人小心谨慎地走到我面前,在离我一丈远的地方停下,瞪起那两只细小的眼珠——即使他把眼珠子瞪得再大,也不会让人觉得他的眼睛在他怪异的脑袋上是般配的,把我上上下下、又下下上上地打量了好几番,再用手中攥着的一支长矛——其实只是一段一头削尖的但足有两米来长的竹竿——指住我,喉咙里咕噜咕噜地发出几句奇怪的声音,咿咿呀呀地说了一段莫名其妙的话。 我见他嘴动,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知道他在对我说话,只是不知他说的是什么语言,叽里呱啦一番,根本听不懂。于是当他叽里呱啦结束之后,我茫然地摇了摇头。 大概这个人终于意识到我听不懂他的话,忽然把嘴一咧,嘿嘿地干笑了几声。他这一咧嘴,倒把我吓了一大跳,只见他的嘴巴几乎一直咧到了耳朵根上,已经看不出腮在什么地方了。在我的印象中,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一个活人有这么大的嘴巴,就好像一张青蛙的大嘴似的。请原谅我在这里如此形容,因为在当时我的确想到了青蛙,并且把这个人的嘴和青蛙的嘴不自觉地就联系在了一起。其实,这个人不仅嘴巴大,而且嘴里的牙齿也七倒八歪,稀稀拉拉地残缺不全,在颜料覆盖下的那张脸孔应该也比较丑陋吧,否则也不会用这么厚重的颜料把它覆盖得如此严实了。如果非要我说一句实话的话,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丑的人,在我所见过的所有那些奇怪的人中,恐怕也只有“圆球”能和他一较高低,不过这个人绝不比“圆球”好多少。 我目不转睛地瞪着他,眼中满是警惕和憎恶。 “我们大王叫我问你,你……你是谁?”这个人口气突然一变,用一种我能模模糊糊听懂的话生硬地说道,只是发出来的声音非常奇怪,乍一听上去,好像驴子在叫唤似的。 听见这种几乎让人忍俊不禁的声音,我心里想笑,却不敢笑出口,唯恐得罪了他,得罪了这些似乎颇不怀好意的人。不管怎么说,这句话终于是些我能听懂的话了。只要我能听懂,就可以和他们交流,向他们说明白我的善意,他们应不至于加害于我吧。 “我……我……我只是一个路过者。”不知为何,一向口齿伶俐的我在此时竟然把这句话说得结结巴巴,甚至还不如眼前这个语音奇怪的小丑似的人。 “路过者?你是说只是从这里经过?”那个怪异的声音又说道。 “对,不错,我就是这个意思。”我急忙肯定地点了点头。看来他们已经明白我只是一个偶尔从这里经过的路人了,我对他们没有任何恶意,更不想对他们有任何冒犯或侵略,这样用不了多久、不必花费太多的唇舌他们就会放我走的。 “哼,哼,哈哈。”那个人突然阴阳怪气地笑了起来。 “怎么了?”我紧张不安地看着他。 “你在骗我?”那个人眯起双眼,歪着脑袋,把我上上下下地又打量了一番,好像在确定我是不是一个说谎的人。 “不,不,”我急忙摇着手说道,“我没有骗你们,我真的只是一个过路的人,无意间闯到这里来了,还请你们……,还请你们……” 我支吾着话还没有说完,突然看见那个人把手高高地举过头顶,嘴里叽里咕噜地说了一番奇怪的话,只见树林里的那些人又抬起了弓箭,把箭尖对准我。 “我……我……请你相信我。我没有一点恶意,没有,绝对没有。你看,我只是一个人,你们有那么多人,我怎么敢……怎么敢对你们有一点恶意,怎么敢欺骗你们呢?”我再次慌乱地向他解释道。 我面前的那个人没有听我解释,却一转身快步跑了回去,跑到那个大个子身边,凑在大个子的耳朵旁不知嘀咕了些什么。 我心中霎那间凉了半截,看来他们还是不相信我说的话,瞧这架势,是要对我采取行动了。我四处看了看,想找到一个一旦发生冲突能够暂时躲避的地方。可是这里四周一片平坦,都是低矮的尚不及脚踝的草,抑或就是没有草的泥土和纷乱的碎石,根本没有任何可以躲避的地方。我心中突突地跳个不停,想着被万箭穿身的那种恐怖场景,一丝惊慌从我的眼前迅速地掠过。 我已经把自己的生命完全交托在这群看似野蛮人的家伙的手上了。 土匪,他们一定是占山为王的土匪。天哪,我竟然遇到了一群土匪! 我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天色蔚蓝,阳光灿烂,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可是我……我可能再也见不到你们了,这就算是我对你们告别前的最后一眼吧。 “永别了,这个世界。”我口中喃喃自语道,默默地闭上双眼,等待命运对我做最后的安排。 我等了一会,箭没有朝我射过来。 我又睁开了眼睛,突然发现那个矮个子的“小丑”又站在了我面前——我竟然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你真的是过路的人?”小个子男人突然又问道。 见他这么问,我猛然感到事情又有了转机,连忙应道:“是的,是的,我只是一个过路的人,对谁都没有伤害,我也不想伤害任何人,我甚至不知道你们在这里,这里是你们的地盘。” “我们大王要见你。”小个子男人说。 “大王?” “他就在那里。”小个子男人指着树林里的那个大汉对我说道。 我猜的没错,那个人果然是他们的首领。 “他要见我?” “不错,我要带你去见他。” “现在就去吗?” “就是现在。” “我不认识他,他要见我干什么?” “大王的吩咐,谁敢多问。快点跟我去,迟了没有你的好果子吃。”小个子男人催促道。 “好吧。”虽然我心里极不情愿,暗暗地忖道,迟了没有我的好果子吃,难道听他的话就会有好果子吃?但实在迫于无奈,我只得听从他们的安排。 “只是,我必须把你的双手绑住,确信你不能伤害这里的任何一个人,才能带你去见我们的大王。”小个子男人说道。 我还能怎样呢?只好点点头,把双手伸到前面,让那个小个子男人用一根草绳把它们牢牢地缚住。小个子男人绑得很紧,以至于我的手腕被勒得隐隐发痛,却也只能由他摆布。 我的双手刚被绑好,小个子男人便拿起我丢在地上的弓和箭,转身向树林里发出一声呼哨,忽见树林里的那些人纷纷放下手中的弓箭,嗷嗷叫喊着欢呼起来,就好像刚刚打了一个大胜仗。 我脸色苍白,眼中似乎还噙着眼泪,被小个子男人拖曳着带入树林中。 我从一群同样光着膀子、皮肤黝黑、全身涂满彩色颜料、用树枝扎成长辩的人让出的只有二三十公分宽的一条小路上跌跌绊绊地走向他们的大王。 这个所谓的大王正被这群手舞足蹈的小喽啰簇拥着,坐在一块岩石上,右手握着一支长枪(竹竿),左手拿着一个皮袋,皮袋里装的不知是酒还是水,正在那里悠然自得地喝着。 矮个子男人径直把我带到大王面前。 我抬眼看去,只见这个大王和手下的这群喽啰在装扮上并无太大的差异,只是多系了一条杂色的腰带,脖子上还挂着一个金属项圈,项圈上穿着一些奇形怪状的动物骨头。 “跪下!”矮个子男人忽然大喝一声。我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猛觉背部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火辣辣地疼。我回头一看,只见身后有一个人握着一根两尺左右手指粗细的竹棒正恶狠狠地瞪着我。我又被矮个子男人推搡了一下,脚下一个踉跄,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双膝压在几块碎石上,一股刺痛一直钻入骨髓,忍不住哼了一声,一颗不争气的眼泪噗地一下从眼角钻了出来,滚下了脸颊。 “不得对客人无礼!”忽然一个声音如洪钟般地压了过来,震得耳膜嗡嗡直响。 我吃了一惊,除了陈大为外,我还没有听过从第二个人的嘴里发出的这么大的声音。我抬头看了一眼那个大王,只见他瞪了我身后的小喽啰一眼,小喽啰低着头,萎缩地退在一边。 “你是谁?”那个大王瞪大了双眼看着我,开始审问道。 “我……我只是一个过路的人,无意中经过宝地,被你们捉住。”我重复解释道。 “你还没有明白我的问题。” “啊?”我吃惊地抬头看着他,满脸疑惑。 “我不想听你这些编撰的借口,我要听到真实的话。” “我……” “你到底是谁?”大王打断我的话头。 “我姓戴,……” “哦,原来是戴小姐。”看来这个大王还不是那么野蛮,“你是干什么的?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迟疑了一下。基地原本是一个秘密组织,那里从事的研究从不被外人所知,甚至可以说,外人根本就不知道有这样一个组织,以及这个组织在什么地方。我需要把这件事告诉这些人吗?如果我告诉了他们,他们会相信吗?不过基地应该算是一个不小的组织了,如果他们知道基地,说不定我报出基地的名头,就会把这些人吓得怔住,甚至有可能恭恭敬敬地把我送到基地去呢。 大王见我迟疑不答,脸上现出了不悦的表情。 “我……我刚从大学毕业不久,”我立即继续说道,但我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就好像在说非常久远的事情了,其实这些事情发生了只有区区几个月而已,“我到一个叫做基地的地方来工作,我不清楚你是否知道这个名称,但我的确是在那里工作。后来……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不好的事情,我离开了基地,流落到此。我经过这里,原想再回到基地,看看那里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基地?”那个大王想了想,说道,“嗯,我知道这个组织。” “啊,你真的知道?”我吃惊地看着他,我没有想到生活在这样一处深山老林里的人竟然也会知道基地这个组织。他知道这个组织,或许就知道基地在什么地方,说不定依靠他,我可以重新回到基地,去探听苏恒的消息,我心里暗暗地卷过一阵惊喜。可是,当我抬眼再看大王时,却发现他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好像怒气在不断地增加,我似乎感到事情有些不妙。 “基地,哼哼,那是个专门干坏事的地方,我恨不得把那个地方荡平扫尽,那个地方的人都不得好死。你既然在那里工作,你就是基地的人了,看来你也不是一个好人。”大王颇有些愤怒地说道。 我见话题不对,急忙说道:“我只是在那里工作了很短的时间,对那里的事情并不清楚。我不是一个坏人,不是像你想的那样。” 大王若有所思,喃喃地说道:“好人,还是坏人,是我说了算。”说完这句话,突然目露凶光,恶狠狠地瞪着我,斩钉截铁地说道:“你就是一个坏人,一个十足的坏人。” 随着他这一句几乎能决定我生死的论断,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为刚才提到“基地”这两个字而后悔不迭。看大王一听到这个名字就如此愤怒的模样,我很担心我的命可能就要被断送在这两个字上了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43章 神明审判安可论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的这个隐藏在深山老林里几乎不会涉足外部世界的部落的大王似乎和基地有着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一听说我为基地工作,是基地的人,便对我大声呼喝,仿佛已按捺不住内心的怒火似的立即要扑上来把我撕得粉碎。 我惊恐地看着他,看见他的脸色由红转青,又从青变黑,双手在旁边的大石上猛地一拍,跳了起来,恶狠狠地瞪住我,眼睛里火苗乱窜。 “你不承认自己是个坏人吗?我说你是坏人,你就是个坏人,十恶不赦的大坏人!” 大王怒不可遏地指着我吼道。 我吓了一跳,睁大了眼睛怔怔地看着他,不明白为什么他听我一提到基地,便如此怒不可遏,好像他和基地有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似的。 虽然我对他和基地背后的故事毫不知情,但我已清晰地意识道危险就迫在眉睫,我很快就会成为他和基地之间恩怨的牺牲品了。 却不料他没有马上扑过来,而是强按住怒火又在大石上坐了下来,肚子仍然在一鼓一鼓地作怪。 我看见他脸上的颜色不停地变换着,知道他内心正在做激烈的斗争。我紧闭双唇,合上眼睛,内心在不断地祷告着。只有这样我才能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慌乱和不安,稍稍得到一点平静。 “好,我再问你。”大王喘了几口粗气,复又说道,不过语气和声音都比刚才那一阵平缓了很多。 我睁开眼睛看了看他,没有说话。 “这些东西,”他指了指放在一旁的弓和箭,那是我带过来的东西,“这些东西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一间小木屋里。”我答道。 “什么地方的小木屋?” “我说不清楚,”我摇了摇头,道,“因为我不知道那个地方到底是什么地方。” “你不知道?还是你想隐瞒什么?” “我真的不知道,我是偶然路过才发现那座小木屋的,它在一处山谷里,门前有一条小溪。” “又是路过?” “的确是路过。” “木屋里没有人?” “没有,一个人都没有。” “你还在木屋里看见了什么?” “只有……只有几件很简陋的家具,桌子,凳子之类的,没有其他东西了。” “你能带我去吗?” “到哪里?” “木屋,那间木屋,你看见的那间木屋。” “不能,”我无奈地摇了摇头,“首先,我不确定我是否还能找到那个地方,我对这一带的山地并不熟悉。” “你对这里不熟悉?你不是为基地工作吗?” “我为基地工作的时间并不长,而且从来没有离开过基地。”我心里却另外盘算道:听他的话语,好像是基地的人就会对这里熟悉似的,难道基地就在附近? “你不能带我到木屋,还有什么其他理由?” “那座木屋,已经不存在了。” “什么?”大王吃惊地又从大石上跳了起来,指着我说道,“不存在了?你说它不存在了?” “不错。” “发生了什么事?” “山洪,它被山洪冲垮了,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你……”大王脸色紫涨,一口气好像被堵住了似的,过了好半天才接着说道,“你胡说!” “它的确被山洪冲垮了,或许它所在的位置本来就是容易遭灾的所在。” 我听见大王突然大叫一声,身体笔直地仰面倒了下去,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大王,大王。”人群中响起一片惊叫声,更有五六个喽啰快步围上去,或蹲或跪,有的在掐仁中,有的在抬手臂,有的在喊着名字,有的在祷告着什么。过了半晌,大王才慢慢醒转来,众喽啰大松一口气,又仰面向天,手舞足蹈地庆祝起什么。 大王复又起身,坐在大石上,只是这时精神萎靡,旁边有两个小喽啰在搀扶着,如果不是这两个小喽啰,我猜他一定会坐不稳,立即摔倒在地。即使这样,他的身体也摇摇晃晃地坍塌着,好像随时都会倒下来一般。 我心里暗暗惊道:“这个外表看似挺强壮结实的一个汉子,里子里却怎么恁地虚弱。不知那个简陋粗糙的小木屋和他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一听到小木屋被毁竟然立即衰弱得像这个样子,颠覆了我之前对于勇猛男人内心一定强大的固有看法。看来事实并非如此。” 不过我内心又有另一种隐忧,这个他们的大王是因了我的一番话而倒下的,不知他们会怎么处置我呢。我以前曾听过一些与文明世界隔离的山林野人抓到俘虏时的粗暴的处置方法,不是砍头就是剥皮,亦或把肉也烤着吃了,没有一种方法不是血腥残忍,没有一种方法不是让我一想到就浑身瑟瑟颤抖。他们会对我这个被他们认定的“坏人”使用哪种酷刑呢? 我正这样胡思乱想的时候,那个大王盯着我看了一会,又急促地喘了几口粗气,说道:“她……她尽在说些混蛋的谎话,对这种人绝不能饶恕。”听他这么说,我的心霎时如坠入冰桶,凉了半截。大王继续说道:“先把她关起来,明天我要让至高无上的神明来判她的罪,决定她的生死。” 众喽啰又是一阵欢呼。 神明审判?这个词我只在以前的法律教科书中见过,而且似乎也和汉字“法”的源头有一点关系,不管怎样,这都是只残留片言只语的很古老的传说了,现代文明社会哪里还会有神明审判这回事!却不料在这遥远偏僻的山区我将亲身遭遇这件荒诞的怪事情。 我的心砰砰乱跳。 如果把我交给文明社会的法庭,哪怕主审法官再昏庸无能,以我之现实状况总不至于被判处稍重一些的处罚吧,即使这片山林真的属于这群蛮族的领地,我也是无意闯入,而且很快就会离开。但是在这里,如果我是受到神明审判,而且要让那本来就不存在的东西决定我的生死,这件事就完全不同了,现在我不得不为我的生命而再次担忧。 当这群喽啰簇拥着他们的大王大呼小叫地离开后,在我身边立即围上四五个喽啰,其中包括绑缚我双手的那个矮个子男人。 矮个子男人走到我面前,歪着脑袋斜着眼睛看着我,阴阳怪气地说道:“说你大胆,你真大胆,竟敢惊吓我们的大王,就凭这一点,足够让你死好多次了。只是我们大王非常仁慈,不忍心让你死得不明不白,才选择让神明来审判你。哼哼,你还是做好被处死的准备吧。” 听他的话语和口气,似乎我一定会被处以死刑似的,不禁大惊失色,叫道:“到底怎么回事,不是神明审判吗,我没有罪,我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杀死我?神明难道不是公正的神明吗?” “大胆,你竟敢侮辱我们的神明,该打。”他的话刚说完,从旁边冲过来一个小喽啰,举手在我的左颊上凶狠地打了一掌,这一掌果然不轻,我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便闭嘴不再说话。 矮个子男人继续说道:“神明当然是公正的,你惊吓我们的大王,神明当然要判你死罪,你以为还存在侥幸吗?你以为还能逃得了吗?哼哼,哈哈。”矮个子男人越说越得意,好像已经看见我被处死时血淋淋的场景了。 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些人十分变态,他们宁愿看有人被处死并欣赏残忍的行刑场面,也不愿对那些不幸的人多一点善心。矮个子男人就是这种人,其他的这些人也是这种人,这里所有的人都是这种人。我已被这些麻木不仁的人所包围,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于是我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咬紧嘴唇,怒目瞪着他们。 “走,快走!”矮个子男人又怪叫道。 我已明白当这个矮个子男人下了一道命令时,反应一定要迅速,可是我的反应还没有赶上旁边的小喽啰,我刚想迈出前走,身后就被一个小喽啰猛地推了一下,脚底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我站起身,瞪了那个小喽啰一眼。小喽啰没有理会,继续对我推推搡搡,嘴里叽叽咕咕地不停说着什么,我知道他的意思就是催促我快走。我迈开腿,深一脚浅一脚跟着那个矮个子男人踉踉跄跄地往前走去。 山上的路十分不平,地上到处都是碎石,我赤着双脚,脚上和腿上到处都是伤痕,有的地方是伤痕上再加伤痕,结果是伤痕累累,看上去非常恐怖。我的脚踩在碎石上,只得强忍住疼痛,把泪水咽到肚子里。我何时遭受过如此残酷的境遇!即使以往处在生死一线之际时,也没有遭受过这样无情的身体伤害,以至于自己遍体鳞伤,在内心受到折磨的同时在身体上还要添加伤痛。 我们似乎在向山上走去,有些地方坡度颇陡,不得不爬行而上。这些满身涂满颜料的野人常年生活在这里,即使是上坡,也显得腿脚灵便,像猴子似的攀援跳跃,很快就到了高处。我则不然,和他们相比,原本更加身轻的我却好像脚下挂了沉重的铅坠似的,不得不用尽全身力气咬牙切齿地往上爬,也才能只上去一点点。如果只有我一个人,即使慢点也无妨,可此时在我身后还有两个凶神恶煞似的催命鬼,我稍微慢一点,他们就会用手中的竹竿不断往我身上招呼,于是我身上除了被荆棘岩石划破的伤口外,还有被竹杖打出的伤口。我不得不爬得快一点,更快一点。 大概上了一百多米,终于到了一个平台,我已经全身虚脱,再没有一点力气,即使站着的力气也没有了,只得趴在地上喘着气,除了喘气之外,身上的其他部位都一动不动,除了喘气之外,我已几乎变成了一具尸体。 我看见有喽啰拿着竹杖走过来,他们准备再次对我施刑,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呢,我已经没有一点力气了,甚至连躲避打来的竹杖的力气也没有了。我趴在一块碎石交错的土地上,闭起双眼,已经准备承受那打来的竹杖了。如果此时他们想用这根竹杖把我打死,我也已无能为力,只能默默地承受死神的光顾。 可是竹杖没有打下来,我听见他们叽里咕噜地说了几声,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这几个喽啰和那个矮个子男人都坐在我身边的不远处,互相聊天——如果他们的说话是聊天的话。 我咬紧牙关,瞪着这几个残忍的“凶手”,愤怒的火焰在胸腔里燃烧,心里恨恨地说道:如果我能平安度过此劫,有朝一日我再回来的时候,我一定不会放过这几个野蛮凶残的家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44章 祸起弓箭渊源深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了当天色逐渐昏暗的时候,我在矮个子男人和几个小喽啰“前呼后拥”的押送下终于到了他们的营地。只不过这一路很不好走,少不了又多受了许多苦楚,不仅被迫着和这些猿猴似的人物比赛翻山越岭,而且在他们棍棒的指挥下,身上又多出了一些伤痕。 他们的营地是一个嵌在某处山崖边的巨大的山洞,洞口狭窄,隐藏在一片矮树丛的后面,远远看去根本不露痕迹。但是山洞里面却分外开阔,估摸着足有一个足球场大小,比我在这片树林里见到的最高的大树还要高。置身处地在这个大山洞中,不知从哪里吹来的阵风,致使洞里凉气袭人。在山洞中央有一个大厅,大厅里燃着四五堆篝火,焦炭在烈火中像一块块被烧红的铁杵。众多小喽啰围坐在火堆四周,觥筹交错,饮酒狂欢,或高谈阔论,或引颈高歌,猜拳行令,喧哗之声不绝于耳。 在大厅的正前方有一个半人高的石台,石台上摆着一张宽大的石椅,石椅上铺着整块兽皮。那个我在树林中见到的大王此刻正斜倚在这张石椅上,合着双眼,微微打盹。 当我走进大厅的时候,只见一个小喽啰一溜烟似的爬上石台,走到大王面前,对他耳语了几句。大王依旧合着双眼,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没有说话,也没有其他任何表情,只是冲着那个小喽啰轻轻地挥了挥手。那个小喽啰立即跳下石台,快步走到矮个子男人面前,又对着他叽叽咕咕地耳语了几句。我看见矮个子男人在听这个小喽啰耳语的时候,时不时地朝我投来漫不经心的一瞥,并且嘴角始终挂着一种非常奇怪的笑容。 看他们的神情和举动,一定是在谈论与我有关的事情,没准他们在商量着怎么处置我呐。但我现在是这帮野人的阶下之囚,做不了主,插不上口,只得任由他们摆布,紧咬着嘴唇不发一言。我心知肚明,此时我即使大吵大嚷也不会有丝毫作用,反而可能招致他们的反感,对我再施加简单但粗暴至极的拳打脚踢,我岂不是自讨苦吃。 但看那个矮个子男人在和小喽啰交头接耳中挤眉弄眼的丑样子,明知他们在谈论我的时候一定安着什么不良的歹心,我对此感到厌恶,甚至恶心。在以往的峥嵘岁月里,我已经习惯于被别人注视了,被别人评头论足了,试问哪一个漂亮的女孩子没有过这种经历呢?可是即使我对此习以为常了,但是我仍然对这个矮个子男人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恶心,反正见到他就很不舒服,见到他心里就紧张又慌乱,尤其是看到这个小丑的嘴角露出的这道甚是不怀好意的笑容的时候。 矮个子男人和那个小喽啰唧唧歪歪地谈了好一会儿,只见那个小喽啰离开矮个子男人,重新爬上石台站在大王旁边,一动不动地像一根木桩,随时为大王可能吩咐他的下一道旨意准备着。 我心中免不了有些紧张,似乎我的命运就在他们这两个小人物看似如此漫不经心的交谈中决定了。 矮个子男人见小喽啰回到大王身边,就笑嘻嘻地朝我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对我说道:“戴小姐,看来你的运气真是不错。” 哼,被你们这些无赖和宵小绑架了来,还说我的运气不错,这不是明摆着羞辱我吗?我看着他没有说话。 “我们这里地方虽然大,但只有两间囚室,一间是空置的,非常小,你住在里面可能会非常不舒服;另一间宽敞得多,但是已经关押了一个犯人。大王对你格外开恩,想让你自己做出决定,你想住进哪一间囚室。” 我白了他一眼,囚室就是囚室,无论大小,都是关押犯人和俘虏的地方,无论大小,都不会有什么好的条件,他们让我自己选择,这不是明摆着在戏弄我吗。我鼻中哼了一声,没有回答。 “如果你自己不能决定,我可以帮你决定。”矮个子男人嘻嘻地笑道。 看来这已经是他们一定会做的事情了,我一定会被他们关押在这两个囚室里的一间了,我即使沉默和反抗也无济于事。 “真的由我自己决定?”我想了想,开口问道。 “当然。”矮个子男人显得非常得意。 “好,我告诉你我的决定,我的决定就是,哪个囚室我都不想去。我要走,我要离开这里,立刻离开这里!” “想走?恐怕还没有那么容易吧。你只能在两个囚室中做选择,没有第三个选项。” 我又缄默不语。 “你不说,那我就来替你选择吧。” “那么我想知道,已经关押了一个犯人的那间囚室里,关押的是什么犯人?”我突然说道。 矮个子男人听我突然这么说,似乎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不禁吓了一跳。 “一个想从这里逃走的人。” “和你们是一伙的?也是像你这样的小喽啰?” “和我们一伙?”矮个子男人哈哈笑道,“我们这里会有人想逃走吗?”他说完,又叽里咕噜地对身边的几个喽啰说了一通话,这些喽啰一个个都笑哈哈地摇着头。 “你看,我们这里的人对大王都很忠诚,怎么会逃走呢?” “那么那个人是谁?” “和你一样,也自称是一个‘路过的人’,呵呵。” “那个人是男的?” “不错,是个男人。” “他叫什么名字?” “你为什么这么好奇?”矮个子男人显得有些不耐烦,眼中露出忿怒之色,说道,“他和你无关,你只要选择囚室就行了。” 见他拒绝回答我的问题,我便住了嘴,没有继续问下去,但心里想,我是一个女子,怎么能和一个男人关在一起呢。虽然另一个囚室小一点,但只有我一个人,小一点又能怎样,我独居一室,虽然只是一间囚室,这样会更好些。 “空置的,我选择那间空置的囚室。”我声音平静地说道。 “好,带她过去。”矮个子男人对我身旁的小喽啰命令道,随即他又凑近我耳边轻声说道,“如果你要更换囚室,随时可以找我。” 我怔了一下,不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但想问他也来不及了,旁边的小喽啰已经推着我向大厅深处一条阴暗的通道走了过去。 这条通道十分狭窄低矮,比我稍高一点的人都必须弯腰低头才能通过。进去不到二十步,就看见几块粗糙的木头拼成的一个栅栏,栅栏后面的岩石上有一个狭窄的凹洞。我一看见这个凹洞,不禁愣住了。这哪里是什么囚室啊,分明是崖壁上一个窄窄的小凹塘而已,这样的小凹塘哪里能够住人呢,而这竟然就是那间所谓的小一点的囚室,我竟然要被关押在这么小的囚室里。 小喽啰走上前拉开栅栏,当栅栏拉开后,我发现后面的凹洞小得几乎不能称之为洞了,好像比我刚才看见的还要小,但绝不能称之为凹塘了,似乎只是石头上的一个小凹陷而已,我不得不把身体黏帖在凹陷的洞壁上,小喽啰才能把栅栏贴着我的身体重新关好,于是我的身体就被夹在栅栏和凹壁之间,几乎无法动弹。更要命的是,落脚之处并不平坦,而是略微向外倾斜,我根本站不住,脚不停地往外滑动,最后陷在栅栏底部和岩壁组成的那个窄小的三角凹槽中,脚骨受到挤压,几乎断裂欲碎,实在疼痛难忍。 不到一个小时,我就实在忍痛不过,只得呼喊起来。我想换到另一间囚室,虽然那间囚室里有一个男人,但我也不再在乎了,说不定我和他还能和平相处呐。 当我高声呼喊的时候,那个矮个子男人果然很快就出现在我的面前,笑嘻嘻地说道:“瞧你一个娇滴滴的女人,果然吃痛不住,求我了吧?” 我全身几乎都被汗水浸湿,此刻正咬着牙,疼得几乎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有拼命地点头,希望他能够明白我的意思。 “我很奇怪你刚才为什么会选择这个地方,看来你的脸蛋虽然漂亮,脑袋似乎也蛮聪明的,但是你的选择却不高明,一点都不高明。”矮个子男人幸灾乐祸地看了我一眼,继续说道,“以往关在这个囚室里的人,你知道结果都是什么样的吗?” 我只好摇头,用力地摇头。 “八个字:活的进来,死的出去。”矮个子男人神秘兮兮地轻声说道,“或者说,竖的进来,横的出去,或者说,会说话的进来,闭嘴巴的出去,或者说,……” 我的汗流得更多了。 “当你选择这个囚室的时候,我以为你在想,反正自己难逃一死了,索性就这样去死吧,我一度还真佩服你的勇气呢。” 我又用力地摇了摇头。我忽然发现,这个矮个子男人哪来那么多唠唠叨叨的话,我现在只希望他快点打开栅栏让我出去。 可是矮个子男人似乎并不着急,反而变得更加慢条斯理,装模作样地说道:“我知道你现在在里面很不好受,是不是很不好受?看你这副模样,我甚至有点可怜你了。可是,这不是你自己选择的吗?” 我不知是摇头好,还是点头好。 “既然是你自己的选择,这么快就后悔了,哎呀呀,岂不可惜,太可惜了。” 我恼恨地瞪着他,不知他此话的意思。 “我先前可是给过你暗示的呢,可惜……,唉。” 现在说这些话还有什么用! “我希望你知道,我是一个乐于助人的好人,我们这里所有的人都知道,就连地上的蚂蚁都知道,我特别喜欢帮助别人。你那样看着我干什么?你不相信吗?你可以问问这里的人,问问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问问他们我是不是一个乐于助人的好人。唉,其实你应该知道,我对你还算不错的,不仅是不错的,简直好得不能再好了,你看看,这里有比我对你更好的人吗?没有,没有了,是不是?如果我对你不好,嘿嘿,你知道我们以往都是怎么对付欺骗大王的人的吗?我们对欺骗大王的人都会……”他做了几下打的手势,“乱棍打死。你知道为什么你没有被乱棍打死吗?” 我对这样的问题实在没有心思去听,但他既然这么执着地去说,我只好勉强地摇摇头,算是对他的答复。 “因为我,全是因为我,因为我在大王面前替你求情,替你说好话,简直连嘴唇都磨破了,大王才终于宽恕了你。” 我咬着牙,对他的这些鬼话一句都不相信。 “你知道为什么要抓你吗?”矮个子男人突然话题一转,似笑非笑地斜眼看着我。 这才是我真正关心的话题呐,矮个子男人难道要告诉我他们抓我的原因?因此脚下此时虽然疼痛难忍,但还是从我紧咬的牙齿里蹦出了三个字,“为什么?” “你只是一个无意中侵犯了我们神圣领地的过路人,不是吗?既然这个过路人对我们没有造成任何伤害,也不会对我们有任何威胁,我们何必要为难你这个过路人呢?” 直到此时我才发现这个丑陋的矮个子男人其实还有那么一点点可爱。 “就是因为那张弓和那壶箭。” 我双眼因惊讶而瞪得溜圆,因为在这之前我已经隐隐约约地觉得这件事一定和那间小木屋有关,既然弓和箭是在那座小木屋里拿到的,自然也逃不了干系。 “你知道那是谁的弓和箭吗?” 我摇了摇头。 “你难道没有注意到弓上的刻纹?” 弓上有刻纹?我实在没有注意到,如今听这个矮个子男人这么说,我忽然想到这实在是我的重大疏忽。我得到这张弓的时候正是风雨交加的夜晚,我那时忙着保命,又且光线黑暗,根本没有机会和兴趣去注意弓上的刻纹。之后我漂流在大湖之上,虽然有了不少空闲时间,但那时这张弓几乎派不上用场,于是一直背在身上,没有去欣赏这张粗糙而简陋的弓。谁知道这弓上会有什么刻纹呢?而且这弓上的刻纹和我有什么关系? “看来你是不知道弓上的刻纹了。”矮个子男人见我没有答话,自言自语地说道,“我真应该让你看看它上面的那些刻纹,真是太精彩了,世上没有比这些精彩的刻纹更精彩的东西了。” 矮个子男人说完,便转身走了出去。不多久,他又走回来,手中拿着一张弓,从弓的外形来看,正是我从小木屋里得到的那张弓。 此时我心中也充满了好奇,这张弓上到底刻着什么花纹,听这个矮个子男人说起,似乎挺神秘的。他们之所以抓我,似乎正和这张弓有密切的关系,而这张弓似乎又和这里的人有着莫大的关系。 矮个子男人得意洋洋地把弓举到我面前,借着微弱的火光,我能勉强地看清弓上面的确雕刻着的一些东西。可是上面有许多细长弯曲的线条,我不知道矮个子男人所说的刻纹到底是指什么。 见我一直没有明显的反应,矮个子男人显得有些不耐烦,索性指着隐藏在弓柄深处的一些纹路给我看。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去,这一看,呀,着着实实地吓了一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45章 共处一室需提防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他如果不是矮个子男人的悉心指点,即使我拿着这张弓反复琢磨,恐怕一时也无法看出他所谓的刻纹的形状,因为弓上的刻纹看上去十分抽象,又且深浅不一,显得有些模糊。但在他的指点之下,我还是很快就发现了这个刻纹,而且越看越觉得这个刻纹是那么地清晰,那么地与众不同。因为这个刻纹我曾经见过,而且不止一次地见过;我不仅仅是见过它,甚至已经把它深深地刻在了我的心里:这个刻纹的外面是一个圆形的圈子(尽管这个圆形刻得歪歪扭扭,几乎不能称之为圆形了),里面是一团跳动的小火焰(如果不是我对这个图形已经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我很难说里面的这个刻纹就是一团火焰)。这个刻纹和我所知道的并且曾经拥有的徽章上的图案几乎一模一样。 我偶尔从小木屋中得到的这张弓上竟然有和徽章上几乎一模一样的图案!这实在大出我的意料之外。难道这张弓和基地有关?因为在我的认知中,那个环形图案几乎就是基地的标志。如果这张弓真的和基地有关,这里的人又那么在乎拥有这张弓的人,那么这里的人也和基地有关吗?难怪我在那片森林中的空地上提出我是从“基地”来的时候,这些人都没有对此感到惊讶呢。如果这里的人和基地有关,为什么我提到曾在基地工作时,他们却又对基地表现得咬牙切齿呢? 矮个子男人大概见到了我脸上的表情,一缩手便收起弓,嘿嘿一笑,说道:“这张弓可不是普通人用的弓,它几乎就是我们的圣物,只有神圣的人才配使用它。它却在你这个凡夫俗子的手上,就是你对圣物的亵渎,那可是十恶不赦的大罪啊,看来你真是在劫难逃了。”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仿佛我真的已经被判了死刑,无话可说了似的。 “你想知道这张弓上为什么会有这么精美的刻纹的吗?”矮个子男人又得意洋洋地问道。 我脚上的疼痛已经传到了腿上,而双脚早已失去了知觉。我一直在怀疑我的双脚是否就此残废了。 “你……你能……先……放我……放我……”我断断续续地说道,说到一半时,下面的话疼得实在无法再说出口了。 “哦,这件事啊,你看看,瞧我多么兴奋,多么专注,竟然把这件事忘了。”他嘻嘻地说道。 我急忙点头,用力地点头。 “你要我干什么?”他似乎觉得我好像还没有被他折磨够似的,竟然还这么慢条斯理地说话。 “放……放我……”我已经上气不接下气。 “放你?没有大王的命令,我可不敢放你。” 我脸上豆大的汗珠又扑簌簌地滚落下来,我真怕就此疼得昏厥过去,成为在这间邪恶的囚室里被折磨死的又一个人。 “换……换……换囚……囚室……”我几乎就要背过气去了。 “啊,你的脸色这么苍白,是生病了吗?没有关系,如果你病了,告诉我一声,我们这里有最好的草药,包治百病,不管什么疑难杂症,药到病除,保管你哪儿都不会再疼痛了。” 我用力地摇着头。 “你不要我们的神丹灵草?好吧,看来你病得还不够严重,那我们可以等等,等你病得严重了再说。” “求……求……求你了……”我哆哆嗦嗦地说道。 我感到满心羞愧,我长了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这么低声下气地求过人,尤其是求一个我看上去就十分讨厌的人。但人在矮檐下,怎能不低头。现在只有忍气吞声,先保全了自己的性命,挨过去再说。 “求我?你求我什么?”矮个子男人故作十分惊讶。他的眼神、脸上的笑容和说话时的阴阳怪气更让我恶心,恶心得想吐。 “换……换……换囚……”我虚弱得几乎昏厥过去。 “换囚室?你求我帮你换囚室?你不想待在这里了?你想到那间大一点的囚室去?你想和那个男人待在一起?” 我喉中咕噜了一声,点了点头。 “早说嘛,”他又开始拿腔拿调,“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想干什么呢?我还以为你想知道那张弓的来历呐,想知道那张弓上为什么会有如此精美的刻纹。嘿嘿,原来你是想换囚室,想和那个男囚待在一起。虽然没有大王的吩咐,但这点小忙……这点小忙我想还是可以帮帮的。只是我向来尊重一个人最初的选择,你选择了这里,自然就应该爱这里,对这里不离不弃,生死与之。没想到……唉,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变心了,可见你这个女人啊……女人?噢,对了,你是个女人,女人总是三心二意,三心二意,……唉!”矮个子男人说到这里,不住地摇着头,唉声叹气,好像全世界的女人都得罪了他似的。 我真没想到他的联想竟然这么丰富,把换囚室这件小事竟然和女人的忠贞联系在了一起,不过看他说这些话时愤世嫉俗的模样,好像真的曾被某个女人深深地伤害过。不过我相信他也极具表演天赋,会把一件芝麻绿豆大的小事也夸张成大象鲸鱼,并且因为这种天赋才被他口中的那个大王所赏识。 可是我现在只剩下听的力气而没有说话的力气了,半个身体几乎都失去了知觉。 “哦,换囚室,换囚室,我怎么又把这件事忘了呢?”他拍打着自己的脑袋说道,“瞧我这个记性,看来年纪真的大了,真的大了,发现最近总是会忘事。昨天我……” 他的话题似乎又要跑到其他地方去了,我心中痛苦之至,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大概听到我的呻吟声,他的思想才又被拽了回来。“换囚室,对了,换囚室。”他喃喃自语地不断重复道,好像害怕再忘了似的。 我有点陷入到昏迷的状态之中,但又模模糊糊地有些清醒。如果我完全昏迷了,倒也是一种解脱,可正有那么一点点残留的清醒,我还得忍受着疼痛的折磨。 正在迷迷糊糊的半梦半醒之间,我忽然听见轻微的“咔哒”一声,木门终于打开了,我的身体随着打开的木门滑落出去,软绵绵地扑倒在地,几乎失去了知觉。 我是得救了,还是成为了那间狭小的囚室里死鬼中的一员? 当我从一片混沌中惊醒的时候,眼前很黑,几乎看不见什么东西,只知道自己十分虚弱地坐在地上,后背倚靠在一堵冰凉又潮湿的墙上。 “这是哪里?我怎么了?”我心里默默地嘀咕道。 很快我就恢复了意识:我可能被关到了另一个牢房里,这里应该就是另一间牢房。 我抬眼四处打量了一下这间牢房,只见这间牢房的确宽敞了许多,足足有二十几个平方米的空间,就算关十来个人也不会觉得拥挤。 我立即又想到这间牢房里还关着一个男囚,却不知这男囚的身份以及被关进来的原因,此时自己应该离他越远越好,免得才出狼窝,又入虎穴。 我朝四周看了看,在靠近牢房大门的墙壁旁发现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似乎是个人形,它大概就是那个男囚吧。 男囚可能还不知道我已经和他同室了,兀自倒在墙角处呼呼大睡。在昏暗中我看不清他的面貌,却又不敢靠近去看他。 我想离这个男囚远一点,再远一点,越远的地方我才会感到越安全。我努力想站起身,才又发现双腿根本不听使唤,它们就好像没有长在我身上一样。我大惊失色,只得勉强用两只手撑着地面,沿着墙壁一点一点地往里挪去,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移到墙角处,这是这间牢房里和那个男囚相距最远的位置。 我挪到墙角后,倚着墙壁坐在那儿,身体缩成了一团,两眼怔怔地盯着大门旁边的那个人,就怕他什么时候突然醒来,发现我在这里,对我有所不利。一个女孩在这方面总会有天然的保护欲望。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了。山洞里不分白昼黑夜,只有无穷无尽的黑暗。 我的腿又开始疼起来,一阵一阵钻心的疼痛。我咬紧牙关强忍着,没有让自己发出一点呻吟声。双腿从麻木到疼痛,这或许是个好兆头。只是现在依然无法动弹。 我已经疲乏得瘫坐在地,一动不动,可是在朦胧的黑暗中,眼睛亦不听使唤,上下眼皮不住地打着架,头脑也昏昏沉沉,一无所思,不一会儿竟然打起盹来。刚一打盹,忽又被惊醒,睁眼看看四周,依然是死气沉沉的黑暗,尽管告诉自己不能睡着,但很快又打起盹来。 迷迷糊糊中,我忽然瞥见牢门旁边的那团黑影动了一下,似乎翻了个身。我立即惊醒,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那团黑影。又过了一会,从那团黑影中竟然伸出了两只胳膊,长长地伸了个懒腰。我紧缩在墙角,大气不敢出一口,就连呼吸也尽量放缓放轻,唯恐惊动这个人。虽然我知道这只是徒劳,最终这个黑影还是会发现我,只是现在能拖延一会就拖延一会,谁知道拖延一段时间后会有什么“奇迹”发生呢。 我心中对着那个黑影默默地念叨着:“睡一会,再睡一会吧,千万不要起来,千万不要起来。” 可是这一切都是徒劳,黑影伸了一个懒腰后,竟然坐了起来,像我一样靠着墙坐着。 “坐着吧,你就坐在那儿,千万不要再动了。”我心中又念叨了起来。 可是那团黑影根本不听我的念叨,竟然扶着墙壁慢慢地站了起来。 “站在那里吧,就站在那里,千万不要再动了。” 我才这样念叨着,黑影就动了动腿,竟然向前走了一步。 我的心开始突突地狂跳起来,心里盘算着如果黑影发现我并且欲对我不轨的话我应该怎么对付。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过那个黑影。 黑影站起身后,在囚室门口来回踱了几步,头从牢门的缝隙中伸出去看了看,又缩了回来,依旧在牢门口踱步。他似乎在查看外面的动静,却又像在思考着什么,始终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我如一尊雕像似的躲在黑暗处,也在尽力控制住自己不发出一点声音。 那个黑影在门口踱了几步后,突然转过身,背对牢门,抬起头来。他似乎还在思考着什么,却突然怔住,目光好像冲着我这边扫射了过来。 “呀,难道被他发现了?”我紧张得握紧拳头,手心湿漉漉的都是汗。 只见那个黑影的脚步又开始挪动,开始挪动,一点一点地朝我这边走来,越走越近。 他显然已经发现了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46章 同室囚徒非路人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房我想黑影虽然猛然间发现这个牢房里多了一点什么,但因为光线昏暗,我又蜷缩在牢房里最暗处的一个角落里,他应该没有看清我。只要他没有看清我,他就不会表现得很冲动。果不其然,此时他的脚步虽然朝我走了过来,但走得很慢很慢,每一步都显得十分谨慎。显然他在弄明白我是谁之前,也不敢冒然大意。 见他这样小心翼翼的样子,我的心稍微安静了一些,至少知道这样的人不会是一个莽汉或者冒失鬼。既然不是莽汉或者冒失鬼,或许即使他发现了我,也不会对我造成什么伤害吧。我这样想着,此时我才有心仔细地看一看这个人的模样。 这个人背对着大门,脸上的光线十分阴暗,我一时看不清他的面容和神情,大致能看见的就是此人的头发长而蓬乱,很多地方都虬结在一起,好像已经有多年没有洗过和梳理过了。一副落腮大胡须同样长而蓬乱,一直挂到胸前,满满地遮住了半张脸。剩下的那半张脸上则是黑糊糊的,不知是因为阴暗还是积了厚厚的泥尘。只有两只眼睛还露在外面,眼白在黑暗中似乎特别醒目。他身上衣衫褴褛,到处都是破洞和乱七八糟撕裂的布条,腰间好像系了条粗糙的麻绳。衣服上满满的都是油渍,甚至已经结成了厚厚的痂。更让我难以忍受的是,当他逐渐走近我的时候,伴着他的还有一股冲鼻的恶臭,夹杂着其他种种一时难以说清的令人恶心的气味,让我忍不住五内翻涌,好像就要呕了出来。 “你……你不要过来!”我不知从哪里涌出的一股力量,嘴里突然冲出这句话,同时右臂直直地向前伸出,五指稽张,想要阻止他。 那个人猛地站住,喉头“咕噜”了一声,瞪着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盯住我。大概他也没有想到和他关在一起的竟然是个女人吧。 我这时才能稍微看清一点他的脸部,乍一看上去,这个人的年龄大约有六十开外了,虽然肤色黝黑,却仍然掩盖不了他紧皱的眉头,在鼻翼上方牢牢地锁着一个刻画得很深的“川”字,笔画虬劲,颇有软笔风韵。虽然他双眼在瞪着我,但眼神里总是漂浮着一种难以言表的忧郁,仿佛时时都在为生活而愁思。不知为什么,当我看见这个人的眼睛的时候,我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是我不确定。我看不见他的嘴,他的嘴被埋在一副络腮大胡须下面,胡须上甚至出现了道道斑白的花纹。但我猜想这个人一定嘴唇宽厚,颇具性感,牙齿整齐,嗓音中会有一种略微沙哑的磁性。我忽然怔住了,咦,我为什么会有这种荒诞不经的想法呢? 此人在我身前两米远的地方站住,瞪着我看了一会儿,突然胡须轻轻地动了动,仿佛要说话似的,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我虽然表面强做镇定,装出不怕他的样子,但心里却被惊恐牢牢地占据着,弱小得只想躲避和逃跑。 “你……”他的胡须动了好长时间,终于听到从他的嘴里蹦出了一个字,但是发出这个字的声音极其微弱、嘶哑、含糊,与我预想中的那种略带磁性的嗓音相差甚远。 “我……”我眉头紧皱,不知他想说什么,“我……我怎么了?” 我看见他眼睛里似乎有道光芒闪了一下,随即又暗淡了下去。 他仍然想说什么,只是声音哽在咽喉,就是吐不出来。看见他那种说话非常吃力的模样,我都为他感到着急,心里早已为他的下句话设想了好几种可能。见他憋了好长时间后,我终于听到从他浓密的大胡子下面又蹦出了几个字。 “你……你……你是……戴……” 他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 我浑身一阵哆嗦。 “他说什么?他刚才说什么?”我心里自言自语道,“他说我姓戴?他怎么知道我姓戴?他……他是谁?难道他认识我?如果他认识我,他应该也是基地的人。不错,他应该是基地的人。” 我又仔细看了看他的脸,那是一张陌生的脸,我几乎从他脸上的每一个细节里都找不到任何应该认识他的地方,除了他的眼神,他的眼神似乎在提醒我,我应该认识他,可是……可是我不认识他。 不过我随即就感到安慰了,我在基地时是技术部主管,最风光的时候可以说是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认识的人不是很多,认识我的人应该不少。这个男人认识我,充其量不过是基地的一个普通职员而已,或者是技术部的一个普通职员。对于这样的普通职员,我以往和他们的交集不是很多,他们能认识我、我却不认识他们,这很正常。却不料此时我不得不和这个昔日的属下共处同一个囚室,把我以往最不愿意暴露在别人面前、让别人看见的不堪的一面毫无遮挡地展示在了这个人的面前,这却是让我非常难堪的。想到这里,我就感到脸上在一阵阵地发烧,内心也如落入了冰窟似的寒冷。 “你……你认识我?”我的惊讶已经忍不住出现在了脸上。 那个人嗫嚅着,却没有再说什么,眼珠子不停地转动了两圈,额头出现了汗水,两只手握在一起不停地搓着,可以看出此时他的内心正在做着激烈的挣扎,不过我不知道他所挣扎的是什么事情,对我有利还是不利。 “你……你是谁?”我再次问道。 “我……我……”他的话没有说完,突然一转身,猛地朝牢门处跑过去,跑到他原先睡觉的那个角落里,蜷膝坐在地上,把头深深地埋在双手中间,身体不停地颤抖着。 “他这是怎么了?”我心里嘀咕道,“他好像很怕我,看见我就像看见鬼似的。不过这对我来说可能是个好消息,至少让他对我不敢有非分之想,让他对我不敢有任何侵犯。” 见他紧张害怕成这副模样,我心中略有安定,对这个人的警戒在不知不觉中放松了许多。只是我的腿和脚还很痛,不得不坐在原处,静养休息。眼睛却时不时地向那个男囚瞟去,一来防止他再次过来,二来也对他感到一种莫名的惋惜和同情。 突然,我听到了一阵呜呜咽咽的声音,再看那个男囚时,只见他的脸虽然埋在双手之间,他的双肩却在不停地耸动着,显然是在哭泣。 他竟然在哭泣!我万万没有想到。 事实上,我很少看见男人哭泣。 哭泣的男人让我感到他的懦弱,我对这种动不动就哭泣的男人向来是不屑的。可是却不知为何,此时对这个男囚的哭泣,我却丝毫没有一点感觉到他的懦弱,反而对他是深深的同情和理解。 “你……你怎么了?有什么不舒服吗?”我突然壮起胆子大声地问道。或许和他聊聊天会让他感到好受些,瞧他的模样,似乎已经在这里被关了很长时间了。这是一个孤独的牢房,被关在这里的人是一个孤独的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一个人被关在这种地方,时间长了都会发疯。我想他的哭泣大概是因为突然见到有人和他相伴了,他不再是一个孤独的囚犯了,因而深受感动的缘故吧。 那个人只是哭泣,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不清楚他有没有听到我对他说的话。 “你……你……你怎么了?”我用更大的声音问道。 那个人吃了一惊,好像没想到我会主动和他攀谈。他抬起头,用手背擦去泪水,依然盯着他面前脏乱不堪的地面呆呆地看着,不发一言。 “你刚才是在哭吗?为什么?”我又问道。 他把脸转向门外,好像很不愿意和我说话。 门外远处有一堆柴火正在跳跃着,红色的火苗窜上半空,点点火星四散飘动,隐隐可以听见围在柴火四周的小喽啰们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欢呼声——他们有吃有喝,正自兴高采烈。没有人管这里,他们知道被关在这里的囚犯根本逃不掉,除了从他们置身的那个大厅通过,这里没有任何其他出路。 男囚此时正看着那群小喽啰,怔怔地发愣。 “你叫什么名字?好像你认识我,不是吗?”我不甘心他的沉默,继续问道。 那个人慢慢转过脸来。我心里一阵激动,他似乎准备回答我的问题了。 “我们……我们有……有机会……出去。”答非所问。 我吃了一惊,叫道:“什么?你说我们有机会可以从这里出去?” 他点了点头。 “怎么出去?”我急切地问道。 男囚没有再说话,脸又转向了门外面的那群小喽啰。 “即使我们能侥幸打开这扇门,但只有那一条通道,我们必须从那么多人的身边经过,不被他们发现几乎不可能。我们怎么才能出去呢?”我不愿放弃机会,追问道。 男囚沉默不语。 “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男囚仿佛陷入了沉思。 “你告诉我,求你告诉我吧,如果你现在还没有一个成熟的计划,我们可以一起商量着怎么才能从这里逃出去呀。”我几乎变成了恳求,因为听到这个陌生人如此肯定的话语,我内心陡然升起了离开这里的强烈冲动,这种冲动甚至让我对他的邋遢和肮脏也在所不惜。如果此时我的腿能动,让我能站起来,我一定会冲上去拉住他问个明白。 男囚好像对我的恳求无动于衷,依然在思考着什么。 “你知道吗,如果我不能很快从这里逃走,他们……”我眼睛也向门外的那些喽啰看去,“他们可能会杀死我,是的,他们已经告诉我说他们一定会杀死我的。你如果能帮助我逃走,你就是救了我,不管你是谁,我都会对你心怀感激,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报答你。” 男囚的脸又转向我,虽然在这样的距离里我无法看清他脸上的表情,但我似乎看到了他眼中的痛苦之色。 “我不想死在这里,我不想被这群野蛮人杀死。”我继续恳求道。 男囚的脸又低了下去。 “求求你,求求你了。” 看着男囚似乎不愿回答我的任何问题,我心里难过得要命。当我在基地的时候,有谁对我的问题不理不睬呢?看他如此不愿回答,我说得再多也没有用了。 “或许……或许我可以等一会儿再说。”我这样想着,于是闭了嘴,不再说话。 当我不再说话的时候,整个囚室里又恢复了寂静,死一般的寂静。我似乎感到囚室周边都被死亡的气息笼罩着,我似乎看见死神之手正在慢慢地向我伸了过来。 “十年。”男囚突然说道。 这两个字好像划破死亡阴霾的电光,立即刺痛了我的双眼。 “啊?”我不明白他的意思,但我知道他肯定想告诉我什么。只要他想说,我们就有逃出去的希望。 “十年了。”声音沉重而悲怆。 “十年?十年什么?”我好奇地问道。 男囚又闭紧了嘴,不再说什么。 不过,我似乎已经看见了希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47章 十年牢难不寻常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道“十年,我听得清清楚楚,你为什么说十年?十年是什么意思?”我迫不及待地问道。 男囚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深深地叹息了一声。随着他的那声深深的叹息,我似乎看见他眼光里的怨恨越来越深。 从他那怨恨越来越深的眼光里,我似乎又读出了一些特别的意思。 “你是想说,你是想告诉我,你已经被囚禁在这里十年了?”我尝试着问道。 男囚默默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个地方?就在这间囚室里?”我眼光又扫视了一遍这间简陋肮脏的囚室,最后又落在了男囚身上。 在这种地方,不用说十年,就是一年,不用说一年,就是一个星期我也无法待下去。我心中对他的同情不由地更深了一步,但同时也隐隐地感到惧怕,如果他们没有处死我的话,莫非我也要在这种整日和阳光绝缘、和垃圾臭气相伴的地方一待十年,抑或更长的时间? “嗯,这个……地方,这间……囚室!”男囚一个词一个词地说道,每说出一个词,就把牙齿咬得“咯噔噔”地一阵响,似乎每一个词里都饱含着他说不尽的愤怒和怨恨。 “你是不是对此很怨恨?”我直截了当地问道,我知道这个问题一定问到了他的心坎上。 果然,他的身体痉挛似的哆嗦了一下。 “怨恨!何止!” “当然,任何人到了这里,都是这样,包括我!我被无缘无故地关在这个鬼地方,无缘无故地受了这么多的罪,并且听说还要被无缘无故地处死,我……我简直和你有同样的怨恨。”我这样说着,眼睛里似乎也要喷出火焰,胸口起伏不定。 “怨恨!”男囚又咬牙切齿地重复了一遍。 “我唯一不会被处死,而你唯一不会再被无限期地关押在这个地方的办法,就是我们必须想方设法逃走,逃离这个不是人待的鬼地方。”我给了他一点提示。 “是的,逃走,必须逃走。” “你在这里已经被关押了十年,我看你是个善于观察,喜欢思考的人,我想你大概已经对周围的环境,对这些野蛮人的生活习惯等情况有一定的了解了,不是吗?”我再次提示他道。 “了解?嗯,了解。”他好像在重复着我的话,一个字一个字都说得非常清楚。 “你……” 他的头忽然又抬了起来。 “你是不是已经找到了逃走的办法?” 他没有说话,好像仍在思考。 看见他的这副模样,我心中的热情不由地有些变冷。他为什么不说出来呢?他为什么不把他知道的逃走的办法告诉我呢?他真的已经有了逃走的办法了吗?还是他想撇下我一个人偷偷地逃走?不,他应该不是这样的人,他之所以没有立即告诉我,只不过是因为这种办法还很幼稚,很不成熟,他需要再斟酌,争取让它万无一失。 “你可以告诉我,如果你想到的办法还有什么欠缺,我们可以一起完善它。你知道,在这件事上,我们必须彼此协助。” 男囚似乎没有听见我说的话,依旧坐在那儿默不出声,好像陷入了无穷无尽的思索之中,良久,良久。 “我们必须尽早实施这个计划,你要知道,我等不了太久。” 男囚忽然又把眼光朝我这边射过来,我仿佛见到他的眼光如利箭一般把我浑身上下射了个通透,在他如箭的目光之下,我不禁感到了丝丝寒意,忍不住又变得紧张起来。 “很美!”男囚忽然说道。 “什么?你说什么?” “你很美!” 我的心砰砰地剧烈跳动起来。虽然这样的赞誉我曾经听过无数次,但这一次听起来却显得恁般刺耳。 我紧张地看着他,不知他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说过这句话后,又沉默了下去,不再言语。 我见他没有进一步动作,便不再理他,只怕多说一句话就会挑起他的某种我不想见到的情绪。此时我还是安静一点,乖觉一点,也让他的心情平静一点比较好,因为我看见他的情绪此时已经有点起伏不定,真怕那句话一不小心就戳中了他的某个伤口,就会遭到他疯狂的报复,如果他真的对我动手动脚,我此时几乎连一点抵抗的能力都没有。 第一天——我估计大概是一天的时光吧,反正经过了很长很长的时间——大家相安无事。 我本来还以为这些野蛮人会把我带到什么地方接受他们所说的神明审判,然后简简单单却又粗暴地把我杀死,正像那个小丑似的矮个子男人说的那样,因此心中一直惴惴不安。直到看见这些野蛮人终究没有任何动静,我才稍稍地放下了心。或许他们把这件事忘了,或许那个大王临时有什么急事,或许……或许出现了什么变故,啊,变故,我多么希望他们中间能出现什么变故啊,那样我就会有机会逃走了。可是当我向外面那些围着火堆高谈阔论的野蛮人看去时,却看不到有任何变故的痕迹。我的心又开始惴惴不安起来。 如果他们没有处死我,他们不会也把我在这个如同猪圈的地方关上十年,或者……一辈子吧? 我不知道怎么会突然有这种想法,这种想法实在太可怕了。看着墙角处还在沉思的那个龌蹉肮脏的男人,如果十年后我真会变成他那个样子,还不如现在就死了的好。 死又有什么,我一点都不怕死,只是不想死而已,不想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不想就这样肮脏地死,不想就这样没有尊严地死啊。 我已经不是第一次面临死境了,我对死已经看得比较轻松。 但如果有机会逃走,我当然不愿意糊里糊涂地死在这里,而眼前似乎就有这样一个机会。那个男囚知道这个机会,他一定知道这个机会,至少他已经找到了这里的漏洞,开始策划这样的机会了。男囚说有这样的机会,他没有理由骗我,可是他为什么不肯说出来呢? “又一天了。”不知过了多久,那个蜷缩在牢门旁边的男囚突然说道,他抬头看着门外,门外远处的柴火旁边依然围坐着一堆喽啰,人数似乎既没有增多,也没有减少。 “又一天?你怎么知道这是新的一天?”我奇怪地问道。 那个人又沉默了,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没有再问他,我有点习惯了他的沉默寡言。于是我也闭上嘴,没有再说话。 我想,如果一个人在某一个地方待久了,自然会知道怎么判断时间的流逝吧,否则他也不可能知道自己已经在这里被关了十年了。我看着那个男囚,心里不禁升起了一种敬佩之意。 正在这时,我忽然听见门外有脚步声响起,脚步声一步一步地朝这边过来。我的心又开始往上漂。 有人到这里来了,不是为了男囚就是为了我,为我的可能性会更大一些,毕竟他们曾告诉我说要对我审判。难道现在审判的时间到了。 审判的时间到了,也就是我的死期到了。 脚步声在牢门前停了下来,我看见一个喽啰朝牢里看了一眼,没有说一句话,突然从手中抛进来两样东西,那两个东西在地上一路滚了过来。 “什么?”我心里一惊。 只见一个东西一直滚到我前面不远处才停下,我瞅了瞅,却是一个黑得不能再黑的馒头——我忽然明白了,现在是吃饭时间,而饭就是这样一个黑得不能再黑的馒头。 这种东西怎么能吃呢?就算它是递到我手上,就算我平时已经习惯于粗茶淡饭,但也不会吃这样一个黑糊糊的东西,更何况它是从肮脏的地上一路滚过来的呢,馒头上面不知沾染了多少脏的东西。一想到那些脏东西,我就只剩下了恶心,只能从胃里往外吐,哪里能把外面的东西吃进胃里呢! 男囚可不管这一切,一把抓过滚到他面前的那个馒头,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几口就把它全部吞进了肚里,然后转过头盯着我面前的这块馒头,一直盯着看,目光再不愿离开。 “你拿去吃吧。”看见他如饥似渴的模样,我说道。 他看着我,似乎不敢相信。 我看着他,努力笑了笑,平静地说道:“你拿去吃吧。” 他立即站起身,一个箭步扑过来,像饿虎扑食般猛地抓起地上的馒头,又几步退回门边,依旧坐到墙角里,狼吞虎咽地把我的那块馒头也吃得精光。 “你很饿吗?”看他这副吃东西的模样,我估计他已经有很长时间都没有吃东西了。 “饿。”他的喉咙里发出一个古怪的声音。 “可是我也没有什么吃的东西了。”我的肚子也开始不争气地“咕噜噜”乱叫起来。 男囚不再说什么,转过头去看着门外,他似乎对那堆柴火特别感兴趣。 一连几次,这里提供的饭食都是一模一样的馒头,似乎都是由同一个小喽啰拿来,用同样的方法把馒头从地上分别滚到我和男囚旁边,这些馒头照例都是由那个男囚狼吞虎咽地吃进肚子,我一点都没有吃。 有一天,这一天和平常似乎没有什么两样,当我从小寐中模模糊糊地睁开双眼时,忽然看见那个男囚就站在我前面,离我甚至不到一米之远,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此时我已经逐渐习惯了这间牢房里的腐臭的气味,竟然对他来到我面前毫无知觉。 “你……”我惊恐地看着他,同时两手护在胸前,身体死死地贴住石壁。 男囚突然朝我伸出手,手上有一个形状不规则的黑东西,我仔细一看,却是半个馒头,外皮已尽数被剥去,尽管如此,仍然黑得和这个人手上的皮肤差不了多少。 “给你!” 原来他过来是要给我馒头。 我两眼盯着他手上的那只馒头,忽然那原本已经因过分饥饿而不再饥饿的腹中的那团饥饿的火又熊熊地燃烧了起来,虽然我有心要把这只馒头吃下去,但是看了看这个干瘪的馒头,又看了看那只伸过来的脏手,最终还是勉强地咽下了几滴口水,咬住了嘴唇,摇了摇头。 那人没有多说话,默默地缩回手,自己把那只馒头吃了下去,吃完后,又回到了他在大门旁边的那个属于他的固有的座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48章 半块馒头做交易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虽然我没有接过那个男囚递过来的我看上去依然脏得让我感到恶心的馒头,但他的做法却提醒了我,于是之后当再有小喽啰把黑糊糊的馒头滚到我脚边的时候,我没有再对这个黑糊糊的东西不理不睬,而是把手在衣服上相对干净一点的地方——尽管最干净的衣服也已经变得脏兮兮的了——擦了擦,用两根手指捏住那只馒头轻轻地拿过来,小心翼翼地把它最外面的那层看上去是最恶心的又干又糙的面皮一点点剥去,里面的那部分虽然还是很黑,但已经接近我在数日饥饿后能够承受的范围了。 我把剥剩下的那一点点馒头——和最初的馒头相比,大概三分之一都不到吧——尝试着放进嘴里,突然一股既酸又霉的气味倏忽间一直钻进了咽喉,我那不争气的胃呵又开始翻滚了起来。我急忙把咬进嘴里的那点馒头“噗噗”地全部吐在地上,心里恨恨地说道:这样的东西怎么能给人吃呢!说完,我把手里的那点剩下的馒头也抛到了地上。馒头恰好滚到男囚旁边,他感激地看了我一眼,从地上捡起馒头,“吭哧”一声就咬了一大口。 看他吃我扔在地上的馒头,我忽然感到有点不好意思,嗫嚅着说道:“对……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 男囚低着头把手里最后一块显得干瘪僵硬的馒头塞进了嘴。 “你怎么能吃得下这种东西呢?它根本不是给人吃的东西啊!”我抱怨道,“这群野蛮的家伙简直太不把我们当人看待了。” “饿。”从男囚的嘴里又蹦出来一个字。 “你很饿,是不是?”我必须自己对他的话做出解释后才能明白他的意思。 “饿了,吃。” “你是说因为很饿,所以才吃,所以才不顾这个馒头是不是发霉变质,不顾这个馒头是不是干涩粗糙,是不是?” 男囚无奈地点了点头。 可怜的人呐,这种痛苦的折磨为什么要被如此残酷地加在他的身上。 从这个男囚的身上我似乎看到了自己可怕的未来,而这种强烈的恐惧感促使我不得不再次坚定了我的决心——尽快从这里逃出去。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我发现在这段时间里除了送馒头的小喽啰外就再没有其他人接近过这间囚室了,或许就连这些常年生活在森林里的野蛮人也觉得这里脏、乱、差,而绝不想踏近这里一步。而且在囚室外面附近的地方也不会有喽啰,他们一到山洞里,几乎都围拢在远远的火堆周围享受火焰带给他们的光明和温暖,相比之下,囚室这边却阴暗、寒冷和潮湿。在小喽啰送完馒头后,至少大概有六个小时他才会再次过来,再扔两个黑糊糊的馒头进来。这六个小时就是我和男囚的私人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只要我们的说话声音足够轻,他们绝不会听见。或许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我必须好好利用这个机会。 当小喽啰再次出现在牢房门口扔进来两个馒头走后,我把滚到我身边的那个馒头拿起来,并确认那个小喽啰已经离开了这间牢房,回到了他的火堆旁边。 “你……你过来。”沉默了一会,我突然对男囚说道,尽量压低了声音,却又让在门边的那个男囚能够听见。 男囚似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看着我,用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我前面。 我点了点了头。其实我心里也在疑惑,希望自己的这个决定是正确的。 男囚慢慢站起身,尝试着朝我这里走了一步,见我没有任何拒绝的意思表示,便又往前走了一步,直到走到我面前两米远的地方才停住,不再往前走。 这也好,两米远可以视为我和他之间的安全距离,如果他走的真的很靠近,说不定我仍然会拒绝他。 他在离我两米远的地方站定,没有说话,默默地看着我,似乎在等着我首先开口。 “我们做个交易吧。”我慢慢地轻声说道,尽量使自己说的每个字都很清楚。 “交易?”男囚看着我,眉头紧锁,不明白我在说什么。 我把手中的馒头举到他眼前,我相信这对感到饥饿的他来说一定是极大的诱惑。 “我可以把接下来至少三次……四次的馒头都给你吃,你觉得怎么样?” “给……给我?”男囚用手指了指馒头,又指了指自己。 “我可以把以后所有的馒头都分至少一半给你吃,除了你自己的馒头外,你如果再吃掉我给你的这一半,我相信你一定不会再像现在这样饥饿了,或许你……你就会恢复得像以前一样强壮了。”我不知道他以前是什么样子,但在我传统的印象中,有络腮胡子的男人一般都拥有强健结实的身体。 “一半……给我?”男囚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错,一半,或者一大半,给你。” “为……为什么?” “我要和你交换一条信息。” 男囚注视着我的双眼,没有说话。 “你觉得怎么样?”我继续问道。 男囚沉默了一会,忽然摇了摇头,转身想走。 “你不愿意要这个馒头?你不想让自己吃饱?你不想让自己再次变得强壮?” “想。”男囚迟疑着,又看了看我手中的馒头。 “馒头就在你面前,如果你告诉我一条我想知道的信息,你就可以得到我刚才说的一切。” “不交易。” “你说什么?”我惊讶道。 “你,不吃,它,我的。”男囚指了指我手中的馒头,又指了指他隐藏在大胡子下面的嘴。 “你的意思是……你不会和我做这个交易,因为我根本就不会吃这个馒头,因而这个馒头迟早都是你的,对不对?”我猜测着他的意思说道。 男囚看着我点了点头,算是对我猜测的肯定。 我看着他,忽然笑了一声,说道:“你怎么知道我会不吃这个馒头呢?如果过两天我饿得比较厉害了,不用说一个馒头,说不定我连你的那个也会抢来吃掉。即使因为某些原因我不吃这个馒头了,你怎么知道它就一定会是你的呢?我不吃,我也不会给你吃,我完全可以把它扔掉,你信不信?” 他看着我,似乎挣扎着沉思了一会,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我敛起笑容,甩动手臂,用力将手中的馒头向门外扔去,说来也巧,那馒头正好穿过门上栅栏的缝隙,滚落到门外。 男囚的眼睛追随着那个飞出门外的馒头,又转过来惊讶地看着我,摇头顿足,不知是后悔还是惋惜,抑或是愤怒。 我把头扭向一边,不再看他,也不再说话。 男囚默然无言,只好回到了门旁,坐在墙边,眼睛向滚落在门外远处的馒头看一眼,再叹一口气,再看一眼,再叹一口气,一连发出了十多声叹息。 我们这样相持了好长时间,互不言语,直到那个喽啰又来到门边,向里面扔进两个馒头。 我再故伎重演,把男囚叫到面前,要用手中的馒头换他的信息。开始时他仍然没有答应,但见我作势又要把馒头扔掉,他急忙阻止了我,同意了我的条件。 “你……交易什么?”男囚看上去有些不安。 我眼光从男囚身边穿过,看了看门外,确定此时门外已没有任何其他人,便悄悄地对男囚说道:“你曾经对我说过……” 我的话语刚开头,男囚突然打断,道:“等等。” “什么?”我看着男囚,心想难道他想反悔。 “给我。” “给你什么?” “馒头。” “你的意思是要我先把馒头给你,你才愿意做交易。” 男囚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的眼睛。我也看着他的眼睛,从他坚定的目光中我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于是伸手把馒头递到他面前,男囚一把抓过馒头,迫不及待地放到口中啃了起来。 “你曾经对我说过,”我见他已经把馒头抢去,便继续说道,“你有办法从这里逃走。告诉我,是什么办法?” 听到“逃走”两个字,男囚忽然双手抖了一下,啃了一半的馒头便停在嘴边。 “你有办法逃走,你一定有办法的,你已经在这里被关了十年,你一定想到了逃走的办法,对不对,对不对?告诉我,快告诉我,我需要知道,我需要知道。”我几乎迫不及待。 男囚颤抖得更加厉害,甚至整个身体也开始颤抖起来。 我又开始有点担心了。 “你……你不要告诉我你是骗我的,你……你不要告诉我你根本没有逃走的办法。” 我的心开始噗噗乱跳起来,神情激动,双颊上就像有一团火焰在呼呼地燃烧着。 “你不会让我失望的,你不会让我绝望的,不是吗?你不会的,你不会的。告诉我,快点告诉我,我需要知道逃走的办法,在这里,我一天都待不下去了。我……我会带着你一起逃走,对的,一起逃走,从这里逃走,从这个地狱里逃走。” “我……我……”男囚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你会告诉我的,你会帮助我的,是不是?是不是?”我焦急地问道,我几乎想扑上去抓住他的双臂,不管是恳求还是胁迫,也要让他说出他知道的办法。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哒哒”的脚步声,脚步声一直朝这里过来。 呀,现在应该不是送饭的时候,门外怎么会响起脚步声?到底谁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49章 消息好坏谁可论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正当我想用节省的“口粮”和男囚做交易,从他嘴里知道从这个暗无天日以及迫得我不得不忍饥挨饿的牢房里得以逃脱的办法时,忽然听见有人朝这个平时只有蚊虫才喜欢光顾的地方走了过来,脚步声在岩石地面上发出“哒哒”的声响,十分清脆响亮。虽然来人的脚步声未必真的那么响,但是这种声音一旦传到我耳中时却是那么如雷贯耳,震得我的整个头脑都在嗡嗡地叫嚣个不停,我甚至感到在这“哒哒”的脚步声下,地面都在不停地颤抖着,甚至整个牢房也开始微微地摇晃了起来。 脚步声打断了我和男囚之间的对话,而就在对话被这个脚步声粗暴地打断之前,我隐隐感到我和男囚之间的交易已经接近了成功,脚步声如果晚来十分钟的话,我极有可能就会从男囚的口中探听出从这里逃走的秘密了,而这个秘密对我的未来可是至关重要的啊。因此当交易被脚步声残忍地打断时,我眼中几乎要喷出愤怒的火焰了,这团火焰一直向此时正站在门外的那个人身上烧将过去。如果这真的是一团火的话,我真想把他烧得干干净净,片灰不留。 此时不是送饭时间,来的人自然不是扔馒头的那个小喽啰,而是……我斜眼看去,这个人我认识,他就是大王身边的那个矮个子男人,那个可恶至极的小丑。 矮个子男人初次接触到从我眼中一直射到他身上的那股愤怒的火焰,吃了一惊,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但随即表情就缓和了下来,清了清喉咙,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戴小姐,别来无恙啊?在这里是不是要比原先那间狭小的囚室里舒服许多了?我就说嘛,偌大的房子谁不愿意住,即使是惊为天人的戴小姐,也不会免于俗套的。你瞧瞧,在这里最了解你的心的人是不是我?” 我把脸转向一边,不去理睬这个可恶的小丑,心里却在盘算着:“这家伙怎么来了,而且显然是冲着我来的,难道我的日子终于到了?” 我一直没有缓解他们准备通过神明审判来杀死我的担忧,这个让我隐隐作痛的担忧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如坚刺般哽在喉中,想拿取不出,想吞咽不下。 矮个子男人见我没有理他,不安地站在囚室门外,尴尬地干咳了两声,继续说道:“你大概还不知道吧?如果你不知道的话,我非常愿意告诉你。在我们这个部族里,我是心肠最软、最怜香惜玉的那个人。难道你没有感觉到吗,难道你没有看出来吗,在这里谁对你最好?嗯,谁对你最好?谁那样额外的关心你,照顾你?我,是我,就是我!你想想看,我骂过你吗?没有。你再想想看,我打过你吗?也没有。你使劲地想想看,我是不是还把你从那个小的能把你折磨得惨死的小牢房里转到这么舒适的大牢房里,让你在这里过得优哉游哉,舒服得了不得。你瞧,在这里,你的腿能伸直,你的身体能站稳,你还有偌大的活动空间,可以甩甩胳膊,踢踢细腿,扭扭腰肢什么的。如果换了别人,就算他们在我面前哭死求死也不可能得到这样的待遇。你呢?你只要说一句话,事实上你也仅仅只说了一句话,如此轻而易举你就到了这么好的地方。你以为如何办到的?不都是因为我吗?是因为我!所以,无论在什么时候,无论你在做什么事情,都不要忘了我这个大恩人,否则,我真的要……,唉,不说了,不说了,总之这一切你记在心里最好。” 幸亏此时我没有看他的脸,否则这些让我作呕的话再加上他那令我作呕的脸,一定会让我当场呕吐一地,即使我腹中空空,没有任何可吐之物,也会把胃液呕吐一地。尽管如此,在他这番厚颜无耻的话下,我还是感到五内翻滚,好像有人把一只手强行伸到我的体内要把我体内的那些东西全都抠出来似的。 “戴小姐,你不必讨厌我,虽然你现在没有看着我,但是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我是一个好人,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我都是一个好人,百里挑一的好人,十足的好人。我不知道什么地方做错了,得罪了你,竟让你这个美人对我心生如此反感。我见到你这个样子,实在是诚惶啊诚恐,不安啊不安。”矮个子男人厚着脸皮继续说道,“但是不管现在你对我的态度怎么样,我对你还是真心真意的,绝不会因为你对我的如此不友好的态度而有所改变。其实我这次来是为了给你带来一条消息,对你来说是一条重磅好消息,绝对重磅!绝对好消息!你想不想知道?” 正像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从他的嘴里能说出什么好消息!他这样讲只是信口开河,只是想诳我,让我对他和颜悦色,奉承恭维,以满足他内心的那点难以启齿的小九九而已。 “天哪,你这个女人真是特别,你是我遇到的最特别的女人,不,你是我遇到的最特别的人。我真有点想不通了,我有好消息要告诉你,而且这个好消息与你息息相关,你竟然不想知道这个好消息!”矮个子男人用极度夸张的语调来表现他那极度得已经变了形的惊讶,“匪夷所思,匪夷所思,太匪夷所思了!”他再次夸张地强调道。 我心里暗自发笑,他越是这样装模作样,越是可见他真正的虚伪和愚蠢的花招。他这样做,和其他那些用心险恶的登徒子有什么区别呢? “哈,既然你不想听,我何必要说呢,结果自讨没趣,弄得里外都不是人。唉,不说也罢,不说也罢。”矮个子男人接连着叹息了几声,往旁边挪了几步,作势就要走开。 我毫无挽留他的意思,只在心里暗自说道:“走吧,快点走吧,你走了以后,我正好可以向那个男囚请教逃离这个腌臜之地的好办法。” 可是矮个子男人从门边消失了不到几秒钟的时间,突然又在门前出现了,双手扯着他本来就凌乱的头发,大声叫道:“算了算了,这是一条重大的好消息,就我这一生中所知道的最重大的好消息,面对这么重大的好消息,我憋不住了,我实在憋不住了,把它憋在心里,就像火烧似的难受,还是告诉你吧,虽然你对我的态度这样冷淡,虽然你说你不想知道这么重大的好消息,我还是告诉你吧,告诉你吧,现在就告诉你,现在,就是现在,立刻,马上,没有丝毫迟延。” 我没有说话,装作毫不在乎的模样——难道这个小丑真的能给我带来什么好消息? “你……,大王他……,我……,唉,你听好了,我要开口说了,我要把这么重大的好消息告诉你了,你认真地听,我只讲一次。咳咳,经过我再三求情,再三求情,你瞧,我的嘴皮都被磨破了,大王终于松了口,同意对你网开一面,不再送你到神明面前去审判了,换句话说,只要你……” “只要我什么?我能相信你什么?”我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突然说道,“是不是把我送到神明面前审判,我不在乎,一点都不在乎,现在说不把我送到神明面前去,那有什么区别?我早已知道,即使在神明面前,神明仍然会对我网开一面的,说不定……说不定神明了解了事情的真相后,反而会惩罚你们这些无事生非、滥抓无辜、违背天理、乱七八糟的小人。你所谓的好消息,嘿嘿,我不知道到底好在哪里?” 矮个子男人吃惊地看着我,惊叫道:“哎呀,你这个女人怎么能说出这种亵渎的话呢?我的神啊,求您原谅这个无知的女人吧,她在这里被关了三天三夜了,我相信她已经变得神志不清了,对像她这样的女人来说,哪怕在这里待一天一天都是活受罪,三天对她的身心是一种多么残酷的折磨啊,三天对她的精神是一种多么不可思议的摧残啊,她已经糊涂得忘了您对这个世界的主宰,这是她不可原谅的地方,但我仍然求您原谅她,这不是她的本意,她是无心的。而您总是那么善良,随时准备原谅您子民的过错。求您救救她吧,把她从狂妄的疯狂中救出来,让她对您倍感羞愧,让她对您满怀谦卑。我的神啊,保佑我们吧。” 听他在那儿左一句右一句的祷告着,我不禁感到嘿嘿好笑,这或许是我听过的最可悲最滑稽最无聊的祷告了。可是矮个子男人仍然孜孜不倦,他的虔诚和坚持可真让我难以忍受,于是我用双手把耳朵捂紧,把他喋喋不休的聒噪隔在我的世界之外。 我的那个可怜的室友——男囚——早已在瞥见矮个子男人来后迅速回到了他自己的地方,矮个子男人的注意力本来就不在男囚身上,于是这个男囚到底是接近了我还是离开了我,他根本不在乎。当然我相信他一点儿都不知道我和男囚接近的原因,否则他根本不会不在乎。 矮个子男人祷告完毕,仿佛真的从他的神那里得到了帮助,神情似乎轻松了许多,早已收起他那惊讶的神色,又变得喜气洋洋,迫不及待地把又一个“重大的好消息”告诉我:“神原谅你了,他不会因为你的无意冒犯而惩罚你了,是我这个好人求他原谅你的。请你为获得他的原谅而欢呼吧。你需要欢呼,只有欢呼,你才能排解这三天来集聚在你那小小的胸腔中的郁闷和苦恼,你才会听进我对你说的这些重要的令人鼓舞的话,你才会发现这个世界正是因为有了你,还有了我才变得更加有意义。是我,又是我,是我拯救了你啊。” 他这么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谎话废话痴话呆话一大箩筐,我根本没有在听。矮个子男人起初说得还很兴奋,但不久就沉默了下来,似乎直到此时他才发现我用双手紧捂着耳朵——难怪他看不清,这里光线本来就很暗,而我又躲在这间牢房最暗的角落里——不禁大感失望,摇了几下头,又叹了几口气,好像一个教师面对一个就是不安分的学生所表现出的那种无可奈何的模样那样,不过这个模样在矮个子男人的脸上更显得滑稽罢了。 “你不愿意听,我无法再说什么了,我总不会对着空气说个不停吧。我本来有很多东西想告诉你的,既然你不愿意听,唉,如果别人看到我这样自言自语,他们岂不要笑我是个傻子了,不,不是傻子,是疯子,他们岂不要笑我是个疯子了。天哪,如果我变成了一个疯子,我还怎么……,我还怎么能……”说到这里,他突然抱住头,不顾疼痛,用手大把地扯着头发,又用力地跺着脚,好像真的发疯了一般。 他这样手舞足蹈地蹦跶了好一会儿,见没有人对他的这些动作感兴趣,终于立定下来,眼睛又一动不动地盯住我,声音尖锐而刺耳地叫道:“我疯了,我疯了,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因为你,因为你!” 对付这种人的办法就是不要理他,更何况我本来就无心搭理他,越是对他表示出兴趣他就越是疯狂得厉害。于是我坐在墙角,不言不语,也不看他,也不听他,任他怎样表演他拙劣的伎俩,我就是无动于衷。 他折腾了一会,大概自己也发觉这实在无趣,便停了下来,怔怔地看了我几分钟,终于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从门旁消失了。 他一走,我心里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放下捂住耳朵的双手,竟然发现耳朵已经被捂得有些微微发麻了,当双手离开它的时候,忽然外面世界的声响变得好清晰啊,我甚至能够听到那个男囚轻微的呼噜声。 “噫,这个家伙竟然睡着了!”我心里恨恨地说道,本来我还想和他继续交易,但看见他现在的模样,不得不再延后了。 我心里刚刚对这个男囚又怨又恨而痒痒的时候,突然眼前一闪,门边出现了一个人,那个矮个子男人竟然又回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50章 天大朋友饭菜香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当我看见矮个子男人又出其不意地在囚室门前出现的时候,心里对他的厌烦和憎恶如火焰般腾地便上了一个台阶。可是当我看见他又像要打开话匣子的模样,忽然心中一动,想到:既然那个男囚对这笔交易表现得如此冷淡,我何必非要从他那里知道逃走的方法呢,我或许也可以自己寻找门路,说不定会找到更好的办法,谁知道呢?既然这也是一个机会,我当然不能放弃这样的机会,对于处在我这种状况的人来说,任何机会都是值得尝试的。我看了看站在门口的这个矮个子男人,门前的这个人或许就是一个送上门的很好的突破口,看他特别多言,所谓言多必失,只要我有心,未必不能自己从他的嘴里探听到有价值的信息。 因此当矮个子男人再次出现在门边的时候,我显然改变了策略,还没有等他开口,便主动说道:“你刚才不是走了吗,又回来干什么?” 矮个子男人见我主动和他说话,顿时昂起眉,挺起胸,满脸都是兴奋和激动,尖着嗓门叫道:“你……你刚才是对……对我说话?” “我不是对你说话,难道是对那个整天整夜半死不活的囚犯说话?”我瞟了一眼那个尚在打鼾的男囚,确信他在美梦中听不到我对他批评的言论。 “啊!天哪!我……这……”矮个子男人兴奋地变得笨口拙舌起来,“难道……变了?世界竟然在一转眼之间就变了?” “岂止一转眼之间,世界不是时时刻刻、分分秒秒都在改变吗?”我冲着矮个子男人莞尔一笑,“我当然也会变,而且变得绝对更快。” 矮个子男人扶着栅栏,喘着粗气,眼睛里闪着说不出的幸福的光,喃喃自语道:“为什么?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快?” “因为我突然想到,和你这么有趣的人交个朋友也蛮好的。” “你……你愿意和我交……交朋友?”矮个子男人更惊得的张口结舌,半天合不拢嘴。 “为什么不呢?和你交朋友对我来说只有好处而没有坏处,不是吗?你刚才不也说过,你是这里最好的好人,并且帮助了我很多次吗?和最好的好人交朋友,何乐而不为呢?” “那么我们现在就是朋友了?”矮个子男人依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当然啦,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朋友了,而且是最好最好的那种朋友。”我十分肯定地答复他道。 “太好了,太好了,我竟然有这样一个绝色美女朋友,谁能想得到?太好了,我要把这样天大的好消息告诉这里所有的人,让这里所有的人都羡慕死吧。”矮个子男人兴奋地拍着手,双脚乱蹬,又开始跳起舞来。 “既然我现在把你当做朋友了,你总不会忍心看着朋友在这里受苦吧?”我试探着问他。 矮个子男人怔了一下,若有所思地说道:“你说的没错,简直对极了,朋友不就是用来利用的吗?天大的好朋友就可以做天大的利用。” “利用?我可不敢这么说。”我心里猜测着矮个子男人这句话的意思。 “你现在既然是我的朋友了,你当然可以利用我啦,我很乐意被你利用,说不准什么时候我还会利用你呢。如果一个人没有被利用的价值,还做什么朋友呢?” 看他满脸喜悦的模样,我才感到他口中所说的利用只是平常朋友之间互相帮助的代词而已,绝无贬义,我才略略放心,苦笑道:“不错,你也可以利用我,利用我。” “你不想在这里继续受苦,我当然可以帮助你,就像帮助老朋友那样。我这个人别的不行,就是心地善良,心地善良得简直要发疯,经常在朋友面临生死一线的紧要关头出手相救,至今在我的那些朋友中间还传唱着我的歌曲,歌颂着我伟大的事迹呐。嗨,又说到哪里去了,瞧我,跑题跑得这么厉害。你刚才想怎么来着,噢,对了,受苦,在这里受苦。哎呀,”他突然大叫一声,“可是我不能把你从这里放出去啊,那是大王的权力,只有大王才能这么做啊。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我如果不把你从这里放出去,岂不是就不是你的朋友了?如果我把你从这里放出去,就会违背大王的旨意,那更是不能做的事情。怎么办?怎么办?”矮个子男人说着说着,似乎动了真情,眼睛里竟含着泪花,急得在囚室门口团团转。 “你不必这样伤心,朋友,我没有要你把我从这里放出去。”说实话,我这样讲的时候,的确为他无法做到我实在希望他能做到的事情而懊恼! “啊,请你千万不要这么说,你这么说好像显得我很无能似的,其实除了放你出去这件事之外,别的事情我都能帮你办妥,而且办得妥妥贴贴,包你满意。”他好像在为他那点可怜的能力做广告宣传。 除了放我出去这件大事外,其他事情还有什么需要他帮助的呢?我想从他这里探听一点对我逃走有价值的信息,却不能操之过急,免得引起他的疑心。即使是朋友,即使是天大的好朋友,他也不可能冒着危险让我透露一丁点儿这类信息的,更何况他嘴里的所谓的好朋友,更多的只是口不应心的敷衍话而已。 “你快点告诉我,你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助,快点告诉我,我会证明给你看我对你说的话都是真的,完完全全是真的,绝没有一点虚假。”他显得有些迫不及待。 看来我必须想点事情了,其实在这里有太多的事情可以说,但说点什么才是目前最迫切最重要的呢?正在这时,我看见被我扔出去的滚到墙角的那个黑糊糊的馒头,忽然对矮个子男人说道:“你看见门外墙角边的那个馒头了吗?” 矮个子男人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去,很快就发现了那个馒头,盯着那个馒头看了一会,脸上挂满了问号。 “你把它捡起来。” 矮个子男人照做。 “吃掉它。” 矮个子男人迟疑了一会,说道:“我知道你想用它来考验我的承诺是真还是假,不过这种考验还是免了吧,我可以告诉你,十分明确十分肯定的告诉你,一切都是我的真心。至于这个东西——我想它大概是个馒头吧,”他脸上露为难之色,“我不饿。” “既然你想表达你对我的真心,就吃了它,如果你实在不想全部吃掉,就吃一口也好,这样我就会知道你对我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矮个子男人又犹豫了半晌,见我脸现不悦之色,终于慌张地说道:“好,我吃,我吃,你叫我吃什么我都吃。”说完,真的就在那个馒头上啃了一口,随即又都吐在地上,大声叫道:“这是什么东西?这种东西怎么能吃?天哪,这是什么味道,这种东西会吃死人的啊!” “不好吃,很不好吃,对不对?” “不是不好吃,而是根本不能吃,谁能吃这种东西呢?我把你当做朋友,天底下最好的好朋友,你却让我吃……” “不是我让你吃,是你让我……” “胡说,胡说,”矮个子男人跳将起来,“不是我吃,难道是你吃?可是刚才明明是我吃的,你根本没有……” “当然,我没有吃,因为我知道这个东西根本不能吃。” 矮个子男人突然瞪着眼盯着我,怒道:“你明知这个东西不能吃却还让我吃,这不是故意让朋友吃亏吗?和你做朋友,真是吃力不讨好,这样的朋友,不做也罢,不做也罢。”他说着,愤怒地把馒头扔在地上,跺着脚就要离开。 “可这个看上去一团糟的东西却是我的全部饭食,你知道吗?我把你们给我吃的东西都毫不吝啬地留给你吃,这样的朋友还不值得做吗?” 矮个子男人突然站住,吃惊地说道:“这是……是你吃的东西?” “不错,就是你们给我吃的。” “你真的吃了?” “怎么可能,我怎么会吃这种东西!我就是饿死也不会吃这种东西的。” “哦,我知道了,”矮个子男人突然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你需要我帮助你改善伙食,对不对?当然,你是我的朋友,天底下最好的好朋友,我一定会帮助你。”他又看了看地上的那个馒头,“这种东西怎么能吃!怎么能吃!哎呀,他们怎么会给你吃这种东西,这种东西就算喂狗,狗也不会吃,他们怎么会拿这种东西来给你吃!我一定要为你主持公道,惩罚给你吃这种东西的人,我也会把这种东西给他吃,如果他能把它全部吃掉,我就不会惩罚他。我会吩咐他们给你送好的饭食来,对的,好的饭食。你是我的朋友,我会帮你,我一定会帮你。你等着,我这就去吩咐他们,你等着,你不要着急。”他说着,一转身就离开了我的视线,只有他的声音还不断地在我耳边响着,“怎么能吃,怎么能吃,……” 等矮个子男人走了以后,蜷缩在门边角落里的那个男囚的身子突然动了一下,这时我才发现他的鼾声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他在那里不知是装睡还是在做其他事情,比如想着我们之间的交易。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我和矮个子男人之间的对话,刚才有些话对他来说是不恭敬的,这在我心里略略有些歉意,但我想,如果我的饭食真的能因此而改善一点,那就分一些给那个男囚,算是我对他的不恭敬的一点补偿吧。 矮个子男人果然很快就实现了他的承诺,因为他走后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那个原先傲慢地把黑糊糊的馒头随手扔进来的小喽啰就出现在牢房门口,手里提着一个盒子,盒子上还用一块洗得比较干净的布盖着。 小喽啰十分利索地打开牢门——自从我进入这间囚室以来,这扇门从来没有被打开过——弯着腰走了进来,一直把盒子拎到我旁边,躬着身,满脸堆笑,说道:“小的不知道您和我们的大总管是好朋友,以前多有怠慢,得罪之处还请您见谅。您大人大谅,千万不要和小的一般见识。” “那个人是你们的大总管?”我感觉到他在这里的职位不低,却没有料到他竟然是大总管。大总管有时总是个话唠子,这也不算稀奇。 “啊?您不知道他是我们的大总管?”小喽啰对我的问话感到非常奇怪。 “不,我知道,他是我的朋友,我当然知道他是大总管。”我急忙确认道。 “既然他是您的朋友,我就该对您表示尊敬。今后您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小的去做,小的一定尽心尽力,把您交代的事情办理得妥妥帖帖。”这个小喽啰好像特别想在我面前邀功,可是我对此无能为力。 “你这拿来的是什么?”我看着盒子,心里颇有期待地问道。 “这是您的饭盒,”小喽啰好像突然醒悟了过来,“是您的饭盒。我这就给您打开。” 说完,小喽啰揭开覆盖在盒子上的布,小心翼翼地打开盒盖,顿时一股酒肉香气扑鼻而来,那种香气简直比我曾经尝过的任何饭食都要美味,不禁勾起饥肠辘辘,馋涎欲滴。 盒中放着一大块烤兔肉,大概是他们在山上猎取到的小动物,还有两盘别样的新鲜蔬菜,我却不知是什么,大概也是从山上刚刚採下的。一碗白米饭,饭粒饱满晶莹,散发着诱人的色彩。旁边还有一壶酒,这大概是他们最引以为豪的佳酿了。 看见这些珍馐美味,我恨不得立即扑上去把它们狼吞虎咽地全部塞进肚子里,可是有旁人在侧,自尊心始终控制着我,即使在这种情况之下,我仍然必须像个有教养的淑女一样地吃东西,礼貌地对他道谢。 我用筷子夹起一点白米饭,放入口中,细细地咀嚼着,顿时满口清香,真如琼浆玉露,即使琼浆玉露,哪能比得上这碗白米饭呢! 小喽啰打开盒盖后,就后退几步,站在一边。我看他的样子,似乎他想在这里看着我把东西吃完。他的存在让我感到颇不自在,我不习惯在吃东西的时候有个陌生人在旁边监视着,于是对他说道:“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小喽啰连忙说道:“大总管吩咐我,要在这里伺候好您,看着您把送来的饭食全部吃掉。” “那就不必了,我不喜欢有人这样看着我吃东西。你先出去吧,我吃好了再叫你回来收拾餐具和餐盒。” “这……”小喽啰有些犹豫。 “没有关系,是我坚持叫你出去的,如果大总管问你,你就这么说。” “好,好勒。”小喽啰有些高兴地说道,他显然也极不情愿一直待在这里,这里毕竟是个不那么好的地方。“我就在门外,如果您有什么吩咐,请尽管对我说,我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出现在你面前。”小喽啰说完,就退到牢门外面,并从我眼前消失了。 小喽啰的身影刚刚消失,我就看见男囚突然动了一下,他已经站了起来,正一步步地向我走来。 他……他想干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51章 精美酒肴为哪般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当那个男囚步履蹒跚地走到我面前时,我假装没有见到,只是扮作非常幸福的模样慢慢地享用着盒中的美食,并且每夹起一块肉就在他面前扬一扬,好让肉香飘进他的鼻孔中,把他心里的馋虫逗引出来。在这些香气扑鼻的美食的勾引之下,我料定男囚一定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求我,而我也会答应他的请求,只要他对我说出他策划的逃离这个鬼地方的方法。 可是我这样用美食在他面前勾引他,他却在我面前两米远的地方站了下来,只是用两只眼睛盯着我面前的美食,却不说一句话,好像根本没有继续和我做交易的想法。 我心中暗暗地恨道:这个人是傻瓜么,这份交易对他来说只有好处,而无坏处,他这样死脑筋地不可能和我做交易,难道是个没有感情没有欲望的木头人吗?如果他实在不愿意主动开口,看来只有我先开口了。 “味道很不错,不是吗?”我故意挑逗这个站在我面前似乎不断地吞咽着口水的男囚。 “嗯。”他的喉咙里似乎发出了这个声音。 “真是太好吃了,我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我故意夹了一大块肉塞到嘴里,慢慢地咀嚼起来,一边咀嚼一边不住地点着头,满足的神色溢于言表。 我似乎听到男囚的喉咙里又响了一下。 “这么一大盒的饭菜,量也足够了,我一个人应该吃不了这么多。如果我吃不下去这么多,剩下的饭菜拿去倒掉了岂不可惜。我本来还想和你一起分享的,但是你吃了那么多馒头,我想你一定不会饿了,因此这些饭菜嘛……” 我看见男囚的眼睛开始冒火,我听见男囚的咽喉处“咕噜咕噜”地响了好几声。 “我可以把这壶酒留给门外的那个小喽啰,他今天表现得不错,大总管一吩咐,他就立即给我送来了这么多好吃的,应该得到奖励。” 男囚开始摇头。 “这些兔肉嘛,或许我也可以留给他,作为给他下酒的菜,我知道这些人只喝酒,如果没有下酒菜,怎么能尽兴呢?我把这些兔子肉留给他,也可以算作是我对他的贿赂吧。我想他一定会对此非常高兴,他得了这些东西,以后也会更好地照顾我,以后天天有酒,顿顿有肉,即使被关在这间牢房里,也不会那么辛苦了。” 男囚的眼睛突然大睁,从嘴里蹦出来几个字:“给……给我。” “给你?给你对我有什么好处?”我眨着眼睛,笑嘻嘻的看着他,问道。 “交易。” “交易?哦,对了,我想起来了,我们之间似乎还有一个交易。不过让我想想,我是否还要继续这笔交易。你瞧,我做了这里大总管的朋友,他甚至把我当作天大的好朋友,我现在有肉吃,有酒喝,那个交易又算什么呢,或许我真的不再需要交易了呢。” “不,交易。”他说道。我可以看到他眼睛里出现了急躁的亮光。 “你用什么来和我做交易呢?” “你想知道的。” “我想知道什么?” “办法。” “什么办法?” “逃……” 这个字刚一出口,我急忙打手势阻止他继续说下去,还好他此时说话含混不清,即使在他面前我也要费力地猜测他吐出的字的读音和它的意思才能弄明白,小喽啰站在门外即使听到了也未必会知道他在说什么。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及时阻止了男囚,同时眼睛朝门外看了看,发现门外没有任何动静,这才稍稍安心。 我看着男囚轻轻地点了点头,视为我同意了他提出的请求——交易,他用逃出这个牢狱的方法来换取我面前的这些佳肴美味。 我把酒和兔肉递给男囚,他接过我给他的东西,照例是一番狼吞虎咽,不在话下。 看着他如此狼狈的吃相,我心里不知是想笑,还是想哭。当生活把一个人逼成这样的时候,旁观者——我真的是一个合格的旁观者吗——或许更应该表示出他的同情,这是人作为社会一份子对这个社会应有的最基本的情感,而如果旁观者对此无动于衷,甚至麻木嘲笑,今天这样落魄被嘲笑的人是他,明天这样落魄被嘲笑的人或许就是我了,就算我明天没有变成这副落魄受欺的模样,我的良心又何尝不会受到谴责呢?生活会受到世俗的点评,而良心会遭受上帝的审判,上帝绝不会允许我对这些需要帮助的人麻木、冷漠、嘲笑和讥讽的。 当他喝完酒,吃光兔肉,显得意犹未尽,眼睛盯着饭盒里的两盘蔬菜和碗里的半碗米饭,好像用眼睛就想把它们吃掉似的。 “给你吧,全给你吃。”我轻轻地说道,语气平淡得竟然连我自己都感到惊讶。或许当我对不幸的人产生深刻同情的时候,这就是我自然而然的反应吧。 “给我?全部?”男囚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对的,全部给你。”我把饭盒推到他面前。 他没有立即拿起饭盒里的食物,没有立即迫不及待地把这些食物一股脑儿地塞进嘴里,而是怔怔地盯着它们看了好一会儿,突然抬起手,用力擦了擦眼睛。我看见他的眼角出现了泪花,尽管他想用手臂把泪水擦掉,可依然有泪水不断地流出来,弄花他的眼角。 他慢慢地拿起盒中的饭菜,慢慢地把它们一点一点地送入口中,慢慢地咀嚼,慢慢地品味。他似乎完全变了一个人。我第一次见他吃东西时吃得这么认真,吃得这么仔细,仿佛连最不明显的滋味也不愿错过似的。他或许在用他最大的真心和诚意品味着这些菜肴,尽管这些山野的菜肴滋味未必能比得上城市里著名饭店的著名厨师的拿手菜的滋味,但它值得任何一个接触它的人仔细地品尝,因为在这些菜肴的身上不仅能品味出菜肴本身的味道,也能品味出人生的滋味,而人生的滋味才是这些菜肴真正的滋味。 他显然是在通过这些简单的饭菜来品味复杂的人生的滋味。 饭菜终有吃完的时候,而人生却不会立即走到尽头,我们还必须勇敢地面对现实,不管遭受的苦有多么深重,不管前面的路有多么曲折,我们都必须意志坚定、顽强地走下去。 坚强的人是强者,而强者总会受人尊敬。 我相信男囚是一个强者,他不会因为目前看来没有穷尽的关押而丧失信心,在这十年中,他一定是在仔细观察,潜心研究,只有这样,他才能找到顺利逃走的办法,而我相信他已经找到了办法。从这一点上来说,他就值得我尊敬了。我把自己挣来的这点还算有点干净的饭菜给他,就算他无法给我任何有价值的信息,又有什么呢?两个在一起落难受罪的人,本来就应该互相关心,互相帮助,互相扶持,至少从我的良心上来看,至少在上帝的眼里,这都是好的。 当他吃完全部饭食、把碗盘重新放回饭盒后,又回到了在门旁的他的据点。在这个时候,门外守着小喽啰,即使他想对我说些什么,也不能说,尤其是关于策划逃走这么重要的事情。 我把小喽啰叫来,让他把饭盒带走。小喽啰果然守在门边,我只需轻轻一喊,他立刻就出现了,满脸笑容地拎起饭盒,说道:“这里的饭菜都是我们这些粗人弄的,未必合您的口味,还请您多多包涵。今后您有什么要求,就只管告诉我,我一定伺候得让您舒服满意。您就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好了。” “家?这里?”我冷笑道。 小喽啰立即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道:“哎呀,瞧我这张嘴,尽说错话。我的意思是,就请您在这里安心地住两天,有什么吩咐我一定会尽心尽力照办。我先走了,先走了。您歇着。”说完,他拎着饭盒退出牢门,很快就消失在视野之外。 当我见小喽啰从门边消失后,想趁热打铁,让男囚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信息。可是小喽啰从门边刚走不久,矮个子男人又突然出现了。 “哎呀,戴小姐,好朋友,”他的声音总是那么阴阳怪气,让人听了颇不舒服,“酒足饭饱,刚才的这一顿还算满意吧?” “没想到你们饭菜做得这么快,我还以为你们只会做那么糟糕的馒头呢。你才出去不久饭菜就好了,这才是我没有想到的呢。我想问一声,是不是那些东西本来就是我的饭菜,只是以前都被拿去分享给那些人了,”我指了指远处围着火堆坐着的一众小喽啰,“却给我吃那样肮脏变质的粗馒头,现在拜你所赐,他们只好把属于我的饭菜拿来给我吃了,是不是这样?” “你多心了,绝不会有这种事,我们这里的人怎么敢违背我的意思,故意把好的东西藏起来,却给你吃那么差的东西。不是这样,不是这样,绝对不是你想的这样。”矮个子男人笑嘻嘻地解释道。 “这么说就是你的安排喽,是你故意安排给我吃那么差的东西,再趁机和我套近乎,给我换上好一点的东西,为的就是要让我感激你,是不是?” “哎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你怎么会这么想呢?”矮个子男人又急得开始手舞足蹈起来,“我对你可是一片真心,此心神明可鉴,神明可鉴。如果有一把刀子,我甚至愿意把心掏出来给你看,看看我对你是不是一片真心。原来你吃的那些馒头我一概不知,我怎么会知道呢,如果我知道了,我绝不会那样对待你的,绝不会。” “好吧,我就当作这件事不是你做的,你对此毫不知情。”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本来就是这样嘛。” “以后都得有好酒好菜给我吃,否则我绝不会把你当做朋友。” “一定,一定,请你放心。你是我们的客人,我们一定会好好招待你,用我们最好最好的东西招待你。” “那么刚才的那些饭菜是怎么回事?它们是给谁预留的?” “大王,那些本来是为大王准备的饭菜。” “大王?难道他自己不吃,你却把它们拿来给我吃?如果大王知道了,他会怎么处罚你?” 矮个子男人看了看我,不仅没有因把属于大王的饭菜拿给我吃而感到丝毫害怕,反而嘻嘻地笑了起来,说道:“啊,你这是在为我担心,对不对?有朋友会为我担心,而且是这么漂亮的一个美女朋友,啊,我……我太……幸福了。”说着,他真的用手在眼睛上擦了起来,好像眼睛里真的流了很多眼泪似的,一直擦了好长时间方才住手。 我心里嘿嘿地冷笑着。 “不过,大王不会为了我把属于他的饭菜给了你而惩罚我。” “为什么?难道因为你是他的大总管?” “啊?”矮个子男人又睁大了眼睛,惊讶地看了我一会,说道,“您竟然……竟然知道我是大总管?这就说明你的心里真的有我,这……这太让我……让我幸福了。”说完,他又开始擦起眼睛来,同样一遍又一遍地擦了很长时间。 我只有看着他这些擦眼泪的夸张的做作的动作,在心里嘿嘿地冷笑。 “其实大总管也没有什么,这里的人都知道我是大总管,可是不知为什么,我对你知道我是大总管这件事就是感到特别特别感动,你瞧,我……我又想哭了……” “好了好了,你先别哭,你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还不简单,”他突然变得愉快起来,“因为……因为那是大王亲自吩咐我,让我拿给你的。” “是大王给我的?” “既然是大王吩咐我拿给你的,那么你把它们吃掉了,大王怎么会惩罚我呢。哈哈,不仅不会惩罚我,见你吃得这么高兴,而且吃得这么干净,说不定还会奖赏我呢,哈哈。” “为什么?大王为什么要给我这些东西?”我惊讶地问道。 既然矮个子男人说之前给我吃那么差的馒头不是他的主意,而且他手下的那些小喽啰又不敢擅自换掉我的饭食,那么只能有一种解释,先前的那种饭食就是大王的决定,是大王决定只给我吃那种东西的。可是现在,为什么他的态度会突然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把属于他自己的也可以说是这个部落里最好的东西给我吃,而且因为我吃了这些东西他会感到非常高兴,这……这却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矮个子男人抑制不住满脸的兴奋和激动,骄傲地向我高声宣布道,“这很容易理解啊,因为当家的喜欢你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52章 难言喜事逼催紧 一“哈哈,我还是告诉你吧,这真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矮个子男人得意洋洋地宣称道。 又是天大的好消息,我心里嘀咕道,似乎在矮个子男人的嘴里,消息总是好的,而好的消息总是天大的。 “不知为什么,当家的突然喜欢上你了。当家的竟然会喜欢上一个俘虏,这真是自本族开天辟地以来非常稀罕的一件大事情,我翻遍了本族所有的记事都没有找到类似的例子。况且,当家的已经在位三十年了,三十年来,他从来没有喜欢过任何人,包括我们这里的人他都总是爱理不理的,尽管我们对他都非常衷诚,忠诚得可以把心窝子全部掏出来给他看。可是当家的只见了你一面,就那么喜欢你,天大地喜欢你,可见……可见你实在太不一般了,哦,简直太神奇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对你的感觉了。你是我的好朋友,天大的好朋友,你是否可以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时候、用了什么法术?如果你把这种法术教给我,我就不会担心当家的那种喜怒无常的怪脾气了。真没有想到……没有想到……,真是老天爷见的谁会想到这种事情呢?就是让我抓破了头皮,半点影子我都想不到啊。我……哎呀,啊嚯嗨,我竟然咬到了自己的舌头了,好痛,好痛。”他急忙用手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吹胡子瞪眼地大声叫唤起来。 看他的模样,我知道他所言非虚,可是听到这些毫没来由的话,我心里五味杂陈,不知是欣喜,还是惊讶、慌张、担忧、害怕。我知道他们有一个大王,就是那个肌肉强壮但头脑简单的鲁莽男人,可是除了这个大王之外,怎么又出现了一个“当家的”呢?从矮个子男人的口气中,似乎大王和这个当家的是不同的两个人,如果当家的不是这个大王,那么他到底是谁?他又什么时候见过我了?矮个子男人说他们当家的喜欢我,这又是什么意思?如果这句话真的是从他们当家的口里说出来的,对我而言未必是什么好事,恐怕是凶多吉少吧。冥冥中,我似乎看见在丛林中出现了一条长长的毒蛇,那条毒蛇看不见尾巴,正慢慢地向我游过来,把我当成它的猎物,趁我无法逃走之际,猛地扑上来一口咬住我,再一点一点地把我整个儿吞进它的肚中,不留一点骨渣。 “当家的就是你们的大王吗?你说你们的大王喜欢我?”我想得到矮个子男人对我推测的确认。 果然,矮个子男人听我这么说,立即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叫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当家的怎么可能是我们的大王,我们的大王又怎么可能是当家的?他们分明是两个人,他们本来就是两个人啊。” “可是我没有见过你们当家的,他怎么会平白无故地喜欢我呢?” “你有没有见过我们当家的,这很重要吗?不,一点都不重要,因为当家的不是你想见就能见得到的。只要当家的见过你就行了,就算当家的没有见过你,只要他说喜欢你,那就是喜欢你了,有没有见过你有什么重要的呢?不,一点都不重要。”矮个子男人摇头晃脑地说道,好像他对他的这番解释颇为得意。 “怎么可能?他如果连见都没有见过我的话,他如果连我都不知道是谁的话,他怎么可能会突然喜欢我呢?我不信,你这是在唬我。这里面一定另有原因,或者有什么误会吧?”我努力解释道。 “我唬你?天哪,你怎么会这样认为呢?至于我们当家的为什么会突然喜欢你,我也不知道,那是当家的私事,我怎么敢问呢?不过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本来就不需要什么理由的,根本不需要说什么话,根本不需要正眼去看你一眼,甚至根本不用见过你,不是吗?只要你是个女人,只要你长得漂亮,一切就都成了,不是吗?而你正是一个漂亮的女人,不是吗?”矮个子男人撇了撇嘴巴,也以他自己的理解解释道。 “你说这是你们当家的私事?这可是影响我的大事啊。你是我的朋友,又是大王身边得力的大总管,是对大王有影响力的人,而大王也应当是对当家的有影响力的人吧,在这件事上你总能帮得上忙的。” “帮忙?你要我帮忙吗?你需要我帮什么忙?” “你至少可以告诉我,他喜欢我会有什么后果,我可不想再次受到无谓的伤害。” “你当然不会受伤害啦,你也看到,当家的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甚至把本来给大王准备的饮食都要送给你吃,这样你就可以吃得更好了,像大王一样地好,这是他……”矮个子男人指着那个紧缩在墙角的男囚道,“这是他求之不得的呢。对他来说,只配啃那些臭馒头,睡这种坚硬的地板,谁叫他不招当家的喜欢呢。” “你们当家的不会无缘无故地喜欢我,他喜欢我总有什么目的吧?” “这倒让你说对了,他喜欢你当然有目的。” “什么目的?”我吃惊地问道,同时心里也有些隐隐的不安,料想这不会是什么好事。 “当家的……当家的缺少一个压寨夫人,你正是合适的人选呢。”矮个子男人兴高采烈地说道。 “压寨夫人?”我头脑里嗡地一声,身体里好像吞下了一大块冰,从头到脚都变得冰冷。 “这是一件大事,”矮个子男人显然没有注意到我神色的变化,“一件大喜事。当家的从来没有娶过压寨夫人,自从前不久偶尔见到你——你当然不知道他见过你了——我只要看一眼当家的眼神,就知道他的心意了。于是我……嘿嘿,我就从中撺掇撺掇,当家的终于同意迎娶你做他的压寨夫人了。” “你……原来是你……”我看着矮个子男人,这个好事之徒,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你不高兴吗?”矮个子男人似乎这才发觉我的愤怒,他紧张地搓着手,说道,“这是喜事,你成为当家的押寨夫人,你在这里就会有出人头地的日子啦。我们这么多人都会尊敬你,就像尊敬当家的和大王一样地尊敬你;我们这么多人也会服从你,就像服从当家的和大王一样地服从你。你这么轻而易举地就从一个微不足道的阶下囚变成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压寨夫人,这是何等的大喜事啊,朋友我……我的脸上也是容光焕发,被当家的和大王看得起呢。” “你们当家的要压寨夫人,你怎么不先来问问我的意见呢?” “问你的意见?”矮个子男人挠了挠脑袋,“这一切都是当家的说了算,何必要问你的意见,你只管服从就好了,更何况这件事本来就是对你有利的,有百利而无一害,你当然会接受啦。” “接受?我才不会接受呢,我也不要当什么压寨夫人。请你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们当家的,我不要,我什么都不要,我不会听他的,我绝不会听他的安排。”我愤怒地斥责道。 “哎呀,你可千万不能这么想,这么任性对你有什么好处。得罪了我们当家的,压寨夫人做不成,好菜好饭也都没有了,最后只能像这个囚犯那样狗一样地在这里苟延残喘着,对他来说还有什么未来,如果我是他,抹一下脖子或者上个吊,都比现在这样好得多。戴小姐,我现在推心置腹地对你说这些话,这绝不应当是你这么漂亮的小姐在这里应过的日子啊。” “可是我宁可像他那样,像他那样在这里……苟延残喘,也绝不会接受你们当家的‘好意’。”我仍然怒不可遏。 “当然,你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好消息,可能还没有准备好,或许太过喜出望外吧,所以才会发这么大的火,生这么大的气。好吧好吧,我请你先安静一下,仔细想想这件事对你的好处,我相信你仔细想过之后,一定会非常高兴地接受压寨夫人这个特别崇高的地位的。你想好了再告诉我,不过不能太久,当家的希望明天就能摆酒席、迎娶你过门呢。” “天哪,怎么会这样!”我把头转向内墙,不再看他。 “不可思议,真是不可思议,有这么大的好事却还表现得那么痛苦,唉,这个年头……”矮个子男人叹息了一声,终于从门前消失了。 难道这就是等待我的命运吗?难道我未来的生命就是在这个野蛮人的部落里做一个野蛮人的压寨夫人,和他们一起吃简陋的饭菜,住简陋的山洞,说奇怪的语言,全身涂满颜料,穿梭在森林中和野兽为伍吗?这如果不是我意识中最糟糕的生活的话,也和最糟糕的生活实际上没有太大的差距了。那个小丑般可恶的矮个子男人,那个可恶的所谓的大总管,那个可恶的爱管闲事的家伙,我此时对他简直恨得咬牙切齿。这个家伙不仅不干什么好事,竟然还从中撺掇,把我往死路上逼。天哪,我怎么会遇到这种人,我怎么会遇到这样的事?怎么办?现在怎么办?听矮个子男人说,明天当家的就要办喜事了,这件事已经如此紧迫,我必须立即想办法逃离这里,尽快逃走,决不能再有一点拖延了。 逃走,逃走,我必须尽快逃走。此时在我澎湃难熬的心里只想着“逃走”这两个字,这两个字虽然简单,但他们恰似吸足了水的海绵在恐惧和不安的浸泡中已经涨得又肥又大,牢牢地撑在我弱小的身躯的内壁上,仿佛要把我的躯体撑大,撑大,最终撑破这间阴暗潮湿腐臭刺鼻的牢房,让我从它被撑开的破隙里逃走,远离这个非人的地狱。 正在这时,我一眼瞥见那个躲在门边阴暗角落里的男囚,他怎么可能、是什么力量支撑着他在这种地方苦苦地支撑了十年?十年啊,那么长的时间。如果以我的理解来看,而且我也只有在这种理念之下或许才能坚持长一点的时间吧,这种理念就是:我总有一天有逃出去的可能,而且这种可能还不只是芝麻绿豆那么一点点大。 可是这种可能在哪里呢?在明天天亮之前,我能发现这种可能吗? 在我急切的目光中,男囚坐了起来。他平时习惯于身上裹着破烂肮脏的衣服躺在那里,或许只有躺着才能让他养精蓄锐,专心致志地思考问题吧。现在,男囚已经坐了起来,背靠着坚硬冰冷的石壁,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似乎在欣赏着一件他期待已久的作品。 他……他那儿有答案,对了,答案就在他那儿! 我立即站起身,毫不犹豫地向男囚走了过去。 在这些日子里,我腿上和脚上的伤已经几乎好了一大半,已经可以站起身进行缓慢的行走以及做一些简单的动作了。这是这段时间以来唯一让我感到有点欣慰的地方。 这是我到这间牢房来之后第一次离开自己的领地,也是第一次接近那个男囚的领地。 男囚看着我一步步地走向他,虽然没有移动自己的身体,但我看见他的眼睛里露出了颇为滑稽的笑意。他为什么会笑?难道他已经猜到了什么? 我在男囚身前一米远的地方站住,怔怔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又双腿交错,席地坐在他面前。 “你为什么笑?”我首先问他。 “第一次……来。”男囚的声音显得有些干枯。 “你是说我第一次到你这里,到你的这个宝贝‘领地’来,所以你才会高兴?”他的许多话总要我再摸索着解释一遍我才能明白。 男囚点了点头。 “可是我依然不明白,为什么我到你这里你会笑,难道我看上去特别滑稽吗?” 男囚摇了摇头。 “那是为什么?” “结婚。” “结婚?和谁结婚?” “你……和……当家的。” 男囚把这几个字说得特别慢,好像存心在戏谑我似的。 我脸上一阵阵地发烧,刚才我和矮个子男人的对话都被他听见了,这个喜欢刺探别人隐私的坏家伙。 “我正在为这件事特别烦恼呢,你还在笑,真是没有良心啊。”我垂头丧气地说道。 “压寨夫人,你……你不高兴?” “谁愿意在这种穷山沟里当什么见鬼的压寨夫人呢?”我没好气地说道,“如果他们敢逼我,我就死给他们看。我宁可死,也不会去当那个什么夫人。” “你找我?” “没错,我找你,我的确在找你。如果我不用被他们逼着去当夫人,如果我不用死,只有一个办法,逃走,今天晚上就逃走。而你……你知道他们防卫的漏洞,是不是?你可以帮助我逃走的,是不是?我需要你的帮助,我太需要你的帮助了,这是我生存的唯一希望啊。如果你不帮助我的话,我只有死路一条。与其在他们面前屈辱地死,还不如就在你面前死的好。” 当我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我自己都吓了一跳,这些话说得如此平静、淡然,就好像早已想好了要说似的,并且在此时几乎不假思索地就说出了口。难道这预示着什么?难道这预示着我真的会死,死在这个蛮族的领地,死在这个非人的地狱?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53章 希望泯灭途路断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一  “你,不死。”男囚看着我,眼睛里荡漾着笑意,突然说道。 在现在这个艰难的时刻大概没有什么比同病相怜的人眼中的笑意更能令我安慰的了。 “你的意思是……我们能够逃走,是吗?”我迫切地看着他的眼睛,希望能从中发现令我满意的肯定的答案。 他依然看着我微笑着,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但我似乎仍能从他的眼神里看出肯定的答案,这正是我所希望的,我对他给我的这个答案感到非常满意,满意得让我自己都忍不住想笑了。 可是我笑不出来,现在还远没有到我该笑的时候。 “我们真的可以逃走吗?”在出乎我意料的肯定答复以及突然的兴奋面前,我反而怀疑起这个答案怎么会来得那么容易了。我两眼看着他,迫切地希望从他的眼睛里得到真正令我放心的答案。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这已经不用多说了。 我突然感到一种巨大的幸福,眼前的这个人简直太可爱了,即使他身上又破又脏又臭,但是我仍然忍不住想扑上去紧紧地抱住他了。 我终于有机会从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逃走了,我终于不必被逼着嫁给我从未见过我那个狂妄自大得让我讨厌的当家的了,我终于能够继续去找苏恒和他一起度过我所期待的真正属于我的下半生了。 逸湖,逸湖居,它们才是长存在我心中的美丽的梦啊。 “他……喜欢你,压寨夫人,嗯,很好,很好。”男囚突然说道。 我吃了一惊,不敢相信这句话竟然出自眼前这个人之口,这不是和我所期盼的完全逆向而行吗?他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让我惨然心碎的话呢?他说这种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愣愣地盯着他,一脸茫然。 看着他的眼睛,我忽然感到莫名的紧张和害怕,因为他的目光中此时似乎透着似笑非笑的神色,不像是赞许,更像是嘲弄。 天哪,我为什么会在他的目光中读出这种表情呢?我为什么会相信这种人呢? 或许自始至终他就是在骗我啊! 我脑袋里火光突闪,猛然想到一件事,这件事让我整个身体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寒战过后就是一阵接着一阵的颤抖。 眼前这个肮脏邋遢的男人和我素不相识,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好人还是坏蛋——我完全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相信他,为什么会相信一个我一点都不了解的人呢?他真的有办法逃走吗?如果他真的有这样的好办法,为什么自己还被关在这个地狱一样的笼子里忍饥挨饿活受罪呢?天哪,我所以为的他有办法逃离这个魔窟只是我的幻想,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啊,仔细想来,除了几个简单的字词以外,他压根儿就没有像我想象中的那么明确说过他真的有办法,这或许就是一个在现实中根本不能实现的梦,或者也只是他的一个梦,一个梦而已。我为什么会相信他?眼前的这个看上去嬉皮笑脸的人可能就是个骗子,也可能是个杀人犯,强奸犯,小偷,强盗,或者干尽了天下坏事的大到人,反正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罪犯,是一个被上帝惩罚的魔鬼,他可能就是因为犯了太多的罪才被关在这里,又不思悔改,以至于终究得不到重见自由的机会。天哪,以往我是非常不屑与这样的社会渣滓为伍的,现在我怎么会主动送到他面前,和他搭讪,和他聊天,还天真地把自己未来的命运交托给他!我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额头只是冰冷,毫无热度,我并没有发烧啊,怎么自己竟会变得这样糊涂! 想到眼前的这个家伙可能就是一个恶贯满盈的罪犯,在他那肮脏的外表下面藏着一个同样肮脏的灵魂,我立即感到一阵眩晕,眼前昏黑,头重脚轻,几乎就要跌倒在地。 那个男囚依然笑嘻嘻地看着我,好像在欣赏着我拙劣的演技,又像在为他的成功而沾沾自喜。如果我不幸晕倒在地,是不是正好趁了他的心意,他可以在这无人的黑暗空间里任意地伤害我,以满足他罪恶的犯罪本性。 哼,我才不会上这种龌鹾小人的当呢!我才不会让这种龌鹾小人有机会满足他那邪恶的欲望呢!我没有晕倒在地,就在我几乎要倒地的刹那间,我用手强行撑住了自己的身体,没有让它完全摔倒。当我用手撑住自己身体的时候,我就开始手脚并用,慢慢地爬回了属于我自己的领地,牢房深处那个阴暗潮湿的角落。虽然这个角落和男囚仍然属于同处一室,但当我到达这个角落的时候,一种安全感就让我在这紧张的空气中稍有安心,就好像在这方小小的空间外面有一张无形的防护罩,任何黑暗中的邪魔鬼怪都无法侵入似的。 我又看了一眼那个男囚,他依然斜坐在门边的那个角落里嘿嘿地看着我,他的笑深深地刺痛着我的心,让那已经破裂的伤口越来越大,以至于鲜血淋漓,难以愈合。 难道我刚才又表演了一出拙劣得足以让他发笑的戏吗?我恨他,我开始恨他,我开始恨把我关在这里的所有的人。我没有做错什么,我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却一次又一次地遭受这么多非人的责罚! 山洞里不分昼夜,也没有时间,有的只是远处那一团团时时刻刻都在燃烧的火焰。 此时,我忽然发现围坐在火堆周围的喽啰们少了许多,以往都是成群结队,大呼小叫,少说也有二三十人,现在却只有三四个,在火堆旁边闲聊着什么,声音断断续续地传过来,好像尽在说些“当家的”、“夫人”之类的话题。我敏感地觉察到他们聊的东西一定和我有关,可我又能怎样呢?我对此无能为力,我现在只能通过一种途径掌握自己的命运,那就是死,让自己的生命消失,让那些龌鹾小人的淫邪欲望得不到满足。可是不到最后关头、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候我是绝不会采用这种下下策的。 大概夜已经很深了吧,睡意开始一波又一波地侵袭着我的双眼和疲倦的身躯,可是我怎么敢睡呢?不用说在离我不到五米之远的地方潜伏着一个无恶不作的罪犯,而且这也是我独处的最后一夜,如果矮个子男人说的是事实,那么天亮之后我就会被他们所称的当家的强迫带离这个地方,成为我厌恨至极的压寨夫人。压寨夫人,这个词如夜游的鬼魂似的纠缠着我,在我疲倦的身体上的伤口里再撒上一把盐,让它疼得更深,痛得更彻。 我呆呆地靠墙坐在坚硬的岩石地面上,心里忽而像打翻的调料瓶,五味杂陈,忽而又静得如一坛死水,泛不起丝毫纹漪,忽而又如烈火焚身,忽而又似冰窟浸体。在这辗转反复的难耐之中,或许我就要像夏日黄昏时分从泥土里爬出来的蝉蛹,在枯燥的树干上脱胎成一个完全不似我自己的自己了。 我的眼前似乎变成了魔幻世界,在黑暗中有穿着黑色披风的魔鬼在空中张牙舞爪地飞动,阴风阵阵,吹动黑色森林顶端一根根五指箕张如鬼手似的树梢,发出尖锐而恐怖的绵长的叫啸声。这个黑暗的世界把我紧紧地围在中央,嘲笑着这个惊恐的女孩的渺小和懦弱。我无法找到出路,到处都是黑色的陷阱,深不见底的深渊。 正在朦胧恍惚之中,忽然有一头巨大的野兽从黑暗中冲了出来,在我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之际已冲到我面前,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如利刃般闪动着寒光的獠牙,就要扑到我的身上。我惊慌地仰面跌坐在地,本能地伸出手想把它挡在身外。可是这一切都是徒劳。黑暗、惊恐、慌张,还有什么能形容此刻的我呢? 我已经麻木了,或者晕了过去。大概人一旦晕死过去就不会再觉得疼痛了吧?如果真的是这样,我宁可在此时就晕过去,晕在面对巨创却无能为力的时候。此刻我的心已受到了巨大的撞击,几乎要被撞得粉碎。请让我晕过去吧,请在我的晕厥中留给我至少一点点的安慰吧,不要让我的身体再受到痛苦的折磨,痛苦得就像在地狱里遭受烈火的炙烤,就请让我晕过去吧。 果然没有痛,已经没有了痛。当野兽啃噬着我的身体的时候,我没有感到一丁点的疼痛!这算是上帝对我的恩赐吧。 我紧闭双眼,我不敢睁开它们,我怕一睁开眼睛首先看见的就是我被那些残忍的野兽啃噬得支离破碎的身体,而这种残缺不全的肢体我曾经在基地见过,那种恐怖的景象至今还一直深深地留在我的脑海里,好像已经嵌入了我心中的伤口中,和它融为了一体,以至于一直到今天,我还时不时地看见这些东西。此时我大概就已经变成了那副模样了,我怎么敢看自己的那副模样呢? 上帝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您需要这样惩罚我吗?即使让我死,却让我死得肢体不全,死得这样难看,死得这样让我完全丧失尊严,死得让我在来世找不到自己。这是一种怎样残酷的惩罚啊! “戴小姐,戴小姐,……”在迷迷糊糊的痛苦之中,我忽然听见有人在喊我。 这是哪里?是谁在喊我?难道我已经到了阴间?这是在另一个世界吗?为什么这个世界全是黑暗,无穷无尽的黑暗,迷迷茫茫的黑暗呢? 我现在惧怕黑暗,在黑暗中我什么都看不见,即看不见别人,也看不见自己,看不见路,看不见方向。 我的心开始往下沉,往下沉,下面就是深渊,黑不见底的深渊,但我的心仍然在往下沉,不断地往下沉。 我害怕,我担心,我恐惧。 这里是地狱吗?我真的到了地狱吗?上帝对我的审判就是让我在黑暗的地狱里度过未来无休无止漫长无际的一生吗? 黑暗,四周一片黑暗,无穷无尽的黑暗! “戴小姐,戴小姐,……”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我忽然感到这声声呼喊竟是那么地熟悉,它似乎曾经伴随着我,它似乎曾经安慰过我,它似乎曾经给了我力量和勇气,它似乎曾经让我找到了我自己,让我知道我不是一个人孤独地走在这个世界上。 “啊,苏恒,苏恒,对了,是苏恒,这个声音就是苏恒的声音。” 我内心一阵惊喜。现在还有什么比我听见苏恒的声音更让我激动、更让我安慰、更让我能从睡梦中苏醒、更让我能从地狱中得到拯救的呢? 我朝着那个声音的方向走去,虽然在黑暗中我看不见方向、辨不清道路,但是我知道那个声音的方向,我只需循着声音的方向走去,走去,不断地向前走,走去,就一定能看见苏恒,看见我所寻求的倚靠。如果这段路很漫长,漫长得需要我走过一生一世,但只要那个声音在我前方,我就不会那么害怕,我就总会还有希望。 我就要朝着那个声音走去,一生一世地朝着那个声音走去。 我就要朝着那个希望走去,一生一世地朝着那个希望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54章 脱离苦海是蓝天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一  我在被黑暗层层包裹的绝望中忽然听见苏恒在轻轻地喊我的名字,就好像在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一盏灯光,在已经将死的心中看见了一线希望,我心中的惊喜和期盼就好像那一直被小心保存着的一点火种终于遇到了干柴似的,“噗”地一声便燃了起来。当我听见这声声呼喊的时候,泪水早已奔涌而出。我来不及用手擦去那满脸纵横的泪水,兴奋地朝那声音奔跑过去,一边跑一边喊着“苏恒,苏恒”。苏恒就在前面啊,他就在那里——就在那个转过弯后的角落里——等着我呐。 我双手伸向前方,像一个盲人似的一路疯狂地奔跑,一路摸过去。我在黑暗中摸索着,我多么希望能摸到那个一直呼喊着我的名字的人啊!他是我的倚靠,他是我力量的源泉,他是我心中的眷念。如果我的双手真的碰到了他,我一定不会放手,我一定会紧紧地抓住他,我一定会把他满满地拥入我的怀中,或者毫不犹豫地扑进他的怀中。 当我这样摸索的时候,呀,我果真碰到了一只手,这只手虽然是那么地粗糙,却是那么地坚强有力。这只手紧紧地握住我的手,握得那么紧,以至于我的手都被它握得有些隐隐作痛了。可是我不在乎,我毫不在乎,我心里甚至感到了一丝丝的甜意,因为这双握紧了我的双手的手让我想起了当我被戴维提升为技术部主管时被刺伤而昏迷的那些日子里,那双默默陪伴在我床边、给我力量、给我信心、给我勇气的手。我就这样,双手在他的双手中,他就这样,双手握着我的双手,直到我的心情慢慢地平复,直到睡意渐渐地朦胧了我的双眼。在这双粗糙却坚定的手中,我感到了安全,我感到了温暖。 “苏恒,我来了。我就在你的身边,我不会离开你了。请你也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啊。”我似乎在梦中喃喃自语,对着苏恒倾吐着放在心里许久许久的心声,“苏恒啊,如果我以前有什么做错的地方,请你千万原谅我,如果我以前有什么让你不满意的地方,也请你千万不要记在心上。现在,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是的,只想和你在一起啊,一生一世,永不分离,不分离……” 可是当我还想再多享受一会这双手给我带来的温暖和幸福的时候,那双我期待永远紧握着我双手的大手却悄悄地松开了我的双手,我能感到他的双手在我的手臂上慢慢滑动,从手腕上滑到手肘,又从手肘上滑到我的双肩,又从我的双肩上滑到我的脖颈,并且在我的脖颈上轻轻地抚摩着,一圈又一圈。 我心中仿佛有一团火燃烧了起来,越燃越烈,最后全身燥热,好像全部身心都被那被点燃的火苗炙烤得滋滋作响,好像身上所有的衣服都变成了累赘。我倒在地上像蛇一样不停地扭动着身体,想把身上的衣服像蛇的皮一样地慢慢地蜕去。可是衣服好似涂了一层胶水,紧紧地粘黏在身上,任我怎样努力都无济于事。我饥渴难忍,越发地感到被火焰灼烧的不安,天哪,我身体里的火焰就要把我烧化了吗? 苏恒,你还在这里吗?苏恒,你为什么要拨弄着我心中的大火,让它越烧越旺呢? 可是……可是我竟然也如此兴奋地把身体里的这团火焰肆意地交托给这双手拨弄,而无任何反抗,甚至连一点推脱的意思都没有。 我是怎么了?我到底是怎么了? 苏恒啊,我今天甘愿把自己的一生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交托给你,苏恒啊,只求你千万不要离开我,永远不要离开我。我终究是你的人,永永远远只是你的人。你就是我的生命,你就是我的全部,你就是我的唯一啊。 我正在神迷情醉之中,那双大手突然扼住了我的脖颈,他张开的手指几乎在我的脖颈上握了一圈,越扼越紧,越扼越紧。我渐渐感到难以呼吸,面部开始发胀,胸口开始疼痛。呀,他想干什么?他难道想扼死我? 一想到我会被这双大手扼死,恐惧立即席卷而来,这是实实在在的死亡的恐惧。我本能地用双手紧紧地拉住他的双臂,想把他的手从我的脖颈上掰开,但是无济于事,在他的大力面前我软弱得几乎没有一点力气。我想呼喊,可是咽喉咯咯作响,一点声音都喊不出来。我扭动着身体,但这种挣扎的扭动也好不到哪里。不久,我就感到眼前昏黑,一口气提不上来,终于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可是,就在我昏死过去的一刹那,我看见牢房门口红光一闪,似乎还听见一点嘈杂的惊呼声,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苏恒,如果你想让我死的话,我愿意死在你的手中,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样做,但你一定有你的道理,我无怨,也无悔。 只是……只是有一颗眼泪……一颗硕大的泪珠不争气地出现在我的眼角,闪动了两下,又沿着眼角一路滚落了下来。 苏恒,我将在另一个美丽的世界安静地等着你,请你来的时候不要忘记我,更不要离开我。我走了,这次我真的走了。 世界变得寂静,黑暗而寂静。 我忽然不再怕什么,即使身处这寂静的黑暗中也不再怕什么。我知道我在这个世界里等着一个人,而这个人一定会来,我终身有了依靠,就不再害怕什么。 夜色深沉,夜风凄凉。 当凄凉夜风吹在我身上的时候,我不禁冷得打了个哆嗦,才发现自己身上衣衫褴褛,有些地方甚至遮不住身体,难怪在夜风中才会感到那么地寒凉。 在阴间的死人也会有冷的感觉么? 所谓世界大同或许也包括活人和死人对让人敬畏的大自然的感受相同吧。 我感到有人在我身上盖上了一条软绵绵的毯子,虽然这条毯子不能完全地遮风挡寒,却在我心里升起了一股暖意。外界即使再寒再冷,也无法对抗内心的阵阵暖意啊。 在我寒冷的时候,是谁为我盖上了这条毯子? 苏恒,是你吗?你已经过来了吗?你已经找到我了啊! 想到苏恒和我将终身厮守,即使是在另一个世界,即使不是在我所期盼的逸湖畔的逸湖居,也足以让我整颗心都暖洋洋的。 如果有一个男人让你的心感到温暖,就请靠近他吧,拉紧他的手,不要让他离开。如果有一个女人需要你去给她温暖,就请靠近她,让她能够感到你所给她的无私的温暖。 当这个世界充满了温暖,这个世界就是一个美好的世界。 我此刻就在这个世界中,哪管它是阳间还是阴界,只要有温暖,它就是美好的。我情愿一辈子都在这里。 因着温暖,我似乎看见了阳光。阳光是温暖的,也是无私的,阳光照耀下的万物也因而温暖了。如果这个世界充满了阳光,这个世界就一定是温暖的。我此刻正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我尽量舒展开四肢,让身体上的每一个部位都能接受到阳光的温暖;我尽量放松心情,让身体里的每一个角落都能感受到阳光的温暖。 我在阳光下成长,阳光是我成长的乳液。 阳光亦能驱走黑暗,给我光明。 阳光能让我看清世界,能让我看见目之所及的任何东西,无论这些东西是美是丑,在阳光下均无可遁形。 当阳光驱走黑暗的时候,我仿佛突然开了眼,我看见了一片葱郁的绿色,那是深秋万顷山林的颜色。我看见了一片鲜艳的红色,那是山腰上连片枫林的颜色。我看见了一片清新的蔚蓝色,那是一碧如洗的苍天的颜色,我看见了氤氲朦胧的浅蓝色,那是水汽浮动的大湖的颜色。 我眼前的世界不再黑白,变成彩色的了,让我兴奋、让我激动的五颜六色。那是阳光赐给它们的颜色,上帝是造物主,是它让这个世界变得如此美丽,五彩缤纷,让生活在其中的人们为它而愉悦。 我还看见了一个人,面朝大湖,伫立不动。湖风吹动他的衣襟,好似在云中漫步,阳光给他镀上了一圈金边,好似天上的神仙。 他真的是神仙吗?神仙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这里又是哪里? 我看见神仙微笑着缓缓向我转过脸来,他的脸色苍白,但目光坚毅。他慢慢地又向我伸出了双手,想要搀扶我的双手。 啊,苏恒,这个人——这个神仙——竟然是苏恒! 苏恒就伫立在高岗之上,背景是一望无际湛蓝的天空和同样无边无际烟波浩渺的大湖,湖上波光粼粼,他好似凌波微步,又好似在天空中飞翔。 苏恒,他怎么会在这里?这真的是他吗?我在梦中听见的那声声深情的呼唤真的来自苏恒的呼唤吗? 我看见了他,我再不怀疑,我不再犹豫。这个人的确是他,就是他,他就是苏恒! 我急急忙忙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我想冲向苏恒,扑进他的怀抱,可是……可是我发现自己仍然虚弱无力,只能用双臂勉强支撑住身体,斜坐在长满青草的坡地上。我坐在长满了青草的绿油油的坡地上,看着他,满目深情地看着他。看着他,就像看着自己美丽的梦,梦里有我也有他,我们在一起飞翔,就像大鸟似的在蓝天下飞翔,在碧海上飞翔,让阳光的金色镀满我们全身,让清风的温柔抚遍我们全身。 看着他,我的泪水又滚滚落下。 这是一个多么美好的情景啊,这是一个多么幸福的时刻啊。 上帝啊,请您将时光就停留在这里吧,我宁愿在此时,整个世界都凝固,我宁愿在此时,我的生命就此定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55章 哪闻野味入愁肠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一  没有谁告诉我,我是怎么离开那间阴暗潮湿充满了腐臭霉烂气味的牢房的,但是我终于离开了那间牢房,既没有升入天堂,也没有堕入地狱。当我睁开自己美丽的眼睛、闪动着细长的睫毛再看见这个世界时,我发现自己正斜倚在一片长满了绿油油的青草的山坡上,被一片五颜六色的野花簇拥着。我远远地看去,只见漫山遍野都是野花,蜜蜂在花丛间“嗡嗡”地飞来飞去,还时不时地有几只蝴蝶煽动着它们五彩斑斓的大翅膀在我身边忽上忽下地跳一支舞,又翩翩地向远处觅去。 这是真实的吗,还是只是虚幻的?我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立即感到了一阵疼痛,我又掐了一下手臂上的皮肤,同样感到疼痛。这不是在梦中,我没有做梦;这也不是在没有生命的世界里,没有生命的世界根里本不会有疼痛的感觉。我是在现实的世界,我是在一个真真实实的世界里。 我睁大双眼好奇地向四周看去,呀,我竟然出来了,我竟然活着出来了!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这是事实,这简直就是那位无所不能的天父在我身上展示出的最伟大的奇迹啊。我为天父的这种奇迹而兴奋不已,急忙跪下祷告,感谢上帝对我的拯救,感谢上帝在我身上展示的大能。 “你醒了?” 在我正专心低头祷告的时候,忽然从我身后传来了这个声音,一个男人粗浊的声音。声音很近,显然就在我身后不远的地方。 我吃了一惊,在这个渺无人烟的地方怎么会除了我之外还有一个人,而且这个人甚至不声不响地走到了我身后,我竟然丝毫没有发觉。 我一转身,就看见一个身材高大、头发蓬乱、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站在离我不到十米远的地方,左手拿着一张弓,背上挎着一壶箭,右手则提着一只野鸡。这个人看上去好像才打猎回来,右手上的野鸡显然就是他刚刚捕获的猎物。 我不见此人则好,一见此人,立即唬得跌倒在地,连忙手脚并用地爬开几步。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和我关在一起的那个男囚。这个人竟然也……也出来了! 我大惊失色,天底下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上帝啊,既然你拯救了我,也拯救了他,为什么还要把我和这个可能是罪大恶极的匪徒还放在一起呢?难道您不知道,我才逃离了魔窟,可能又会落入这个匪徒的虎穴啊…… “你……你是……”我瞪着惊恐的眼睛看着他,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不错,是我。”他的话语依旧简短,嗓音嘶哑,肯定了他就是那个我仍在担着惊受着怕的男囚。 如果不存在偏见而站在公正的立场上来看,他此时的嗓音已经不像在囚室里的嗓音了,此时的嗓音虽然嘶哑,却颇有一种磁性之美,如果他生活在一个大城市,就凭借他这样的嗓音,没准能成为一个摇滚歌手,再加上他那常常忧郁的眼神,成为许多青春期少女尖叫着追求的偶像。可是他现在出现在这片荒无人烟的深山老林里,而我也自认为早已过了那段追星的青春期、可以因为年龄而发疯发狂的阶段,因此这个嗓音嘶哑、眼神忧郁的男人丝毫不能引起我的兴趣。 “怎么是你?”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刚才明明是仙风道骨的苏恒,怎么转眼间就变成了龌龊肮脏的囚犯?瞧他身上还穿着那件破破烂烂、已经看不出它本来颜色的衣服,就更加让人嫌弃了。 那人没有说什么,席地坐了下来,把猎杀的野鸡扔在地上,又把弓箭小心翼翼地放在他身边,随手拿起野鸡,奋力地抓住鸡毛嗨嗨地不断地往下拔着,很快就拔下了许多鸡毛,乱七八糟地扔了一地。 看见他那粗野的动作,我不禁对他的厌恶更深了一层。 可是,有件事或许只有他知道,而且我也只能问他。 “我……我是怎么出来的?”我尽量不表现出对他的嫌恶,轻声问道。 “抱出来。” 我耳朵里飘进来这三个字,但声音含糊,因此我不确定是否听清楚了。 “什么?抱出来?到底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我好奇地问道。 “我……抱你出来,明白吗?”他显得有些不耐烦。 我急忙看了看身上,简直有些气急败坏,他怎么能抱我!甚至……他怎么能碰我!我这样洁身自好的人怎么能让他这种人接触,而且是接触到我的身体!看着他那脏兮兮的模样,我忽然觉得浑身不自在,觉得自己身上哪儿都是脏的,甚至比我想象得还要脏,甩又甩不脱,扔又扔不掉,那些肮脏的东西好像紧紧地黏在我的皮肤上,不,简直渗入了皮肤,钻进了体内,我甚至想把自己的内脏都掏出来,一样样地清洗干净后,再放回去。 “你……你怎么敢?”我满眼泪水,冲着他怒斥道。 他的鼻中好像“哼”了一声,没有答我的话,只是在那里专心地拔鸡毛。 我见他不理我,更加怒不可遏,努力爬起来,脚步蹒跚地在地上捡了一根小树枝,又跌跌撞撞地走到他旁边,用树枝在他背上用力地打了一下,斥道:“你说啊,你说啊,你怎么敢……你怎么敢碰我!你这个流氓,强盗,强奸犯,你……你是个畜生!” 他依然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即使我用树枝打了他一下,却好像他根本没有感觉似的。 他难道是个死人!他难道是个聋子! 我像受到了莫大的委屈,用枝条往他背上不停地打去,不停地打去,一直打到累了,打不动了,我跌倒在地,伏在地上,突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越哭越伤心,好像要把多少天来受到的委屈一股脑儿地都通过泪水哭出来。 他仍然没有动,也没有说什么,仍然在拔着鸡毛,虽然此时那只鸡的毛几乎被他拔光了,但他仍然在那里拔鸡毛。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哭够了,也哭累了,于是我止住哭声,两眼还含着泪,抬头看着他。 他手中仍然在那儿拔已经没有鸡毛的鸡的毛,眼睛却看着前方,好像被什么沉重的心事纠缠着,无法解脱。 “谢谢你!”不知有意还是无心,我突然说出了这三个最让我不愿意说出来的字,而且当它们从我口中说出来的时候竟是那么顺滑,没有一点羁绊。 他看了我一眼,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我似乎看见他眼角处明显的笑意。 事情已经非常清楚地摆在眼前,我是被这个男人救出来的,无论他在救我的时候用了什么方法,采取了什么措施,我毕竟被救出来了,好好地坐在这里,身体也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对他——虽然我很讨厌他——我不得不说出我的感谢。爱憎分明,这似乎就是我的性格。 “我们安全了吗?”这也是我很关心的问题。 见他点了点头,我终于准备长舒一口气,忽然见他又摇了摇头,我那一口气便半途憋住,“咕嘟”一口咽了下去。 “你是说我们还没有脱离危险?”说这话的时候我紧张地朝四周看了看,在远处的树林中并没有发现任何敌人的踪迹。 “不知道,或许……没有吧。”他终于开口道。 “这是哪里?我们还需要继续逃吗?” “不远。”他的话依然那么简短和费人猜测。 “我们离什么地方不远?” “牢房。”他的脸上现出痛苦之色。 “你是说我们逃得还不够远?” 他没有回答,算是默认。 我又紧张地四处看了一圈,确信的确没有敌人的踪影后,才渐渐地安了一点心。 我双手撑地,勉强站起身,一步一摇地向山坡下慢慢走去。这里离强盗窟不远,我必须离开这里,尽快离开这里,走得越远越好。尽管我现在身体很虚弱,很想躺下来舒舒服服地睡一大觉,但为了生命着想,我即使硬撑着也得撑过这一段并不平坦的路。 “站住!”我身后突然响起一声大喝。 我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他。 “去哪?”他问道。 “离开这里,离这里越远越好,否则迟早还是会被他们抓住。这次能够逃出来实属侥幸,我们不会总有这么好的运气,如果不小心被他们发现,那时被那些人抓住,一定必死无疑。” “不能走。” “你说什么?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要我乖乖待在这里等着他们来捉我吗?”我越说越有点生气。 “他们,”他用手指着山坡下的一个丛林密集的地方,说道,“那里。” “你是说那群野蛮人在那个地方?”我看他手指的方向正是我刚才要去的地方。如果他说的是真的,我岂不是自己送上门去了。想到这里,我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可是我为什么要相信这个人说的话呢?他可能只是骗我,想把我留下来。可是他想把我留下来干什么呢,难道是想对我不轨?抑或有其他用心?我看了看下方的树林,又看了看他,越觉得他是在骗我。但是万一他没有骗我,那群人真的在那里呢?我突然变得犹豫不决。 “他们真的在那里?”山下的树林里看不到一点动静,除了偶尔有风吹动密密匝匝的木叶而涌动的细浪外,实在一切静如止水,我对他的话还是怀疑的成份更大一点。 在这段时间里,他已经用燧石点燃了一堆柴火,把拔光毛的野鸡串在一根树枝上,在火上一边转动一边炙烤着,不多久就传来阵阵香气,勾起我胃中的馋虫,爬得我全身麻痒难耐。尽管我努力装作对他的猎物毫不在意,但还是忍不住偷偷地咽下了几口口水。 “你在这里生火,就不怕被那些人看见,冲上来吗?那样我们就走投无路了。”我善意地提醒他道。 “不会。” “他们不会看见?你不是说他们就在山下的那片树林里吗?这里相距那片树林不算特别远,而且中间没有大型遮蔽物,他们怎么不会看到这里那么明显的火堆呢?” “不敢。” “不敢?你到底想说什么?拜托你,不要总是只说一两个词,这样让我很难猜测。你把一句话完完整整地说出来,不好吗?”我简直对他的这种说话方式感到厌烦。 他闭口不语,兀自在火堆上专心致志地烤着他的野鸡。 “你是想说他们不敢过来吗?”我见他不再说话,于是再次猜测道。 “嗯。”这个声音好像是从他的鼻子里发出的。 “为什么?”我惊讶得简直要跳起来,“他们为什么不敢过来?难道我们发现了什么厉害的武器可以对付他们?” “嗯,武器。” “我们真的发现了秘密武器?啊,太好了。在哪儿?在哪儿?”我兴奋地四处张望,可是什么秘密武器都没有看到。 “这里。” “就在这里?”我惊讶地再次看去,他所说的这里几乎什么都没有,除了那张我已经非常熟悉的刻着那个让我触目惊心的图案的弓和几支箭外,只有一堆火,火上已经被烧熟了散发出诱人香气的野鸡,再有的就是串着野鸡的那根树枝。在所有的这些东西中,只有弓箭或许具有一点让他们害怕的威力——这种威力早已被证明为只是花架子——外,那堆火、烤鸡还有串着烤鸡的树枝与其说是武器,不如说是自娱自乐的工具。我对他的意思更加大惑不解。 “为什么?请你告诉我,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忍不住再次问道。 他没有言语,他一向少话,不知是不是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体现出他多愁善感而又被他视为至宝的性格,我对这样的性格真的不喜欢。还好苏恒不像他这样,虽然苏恒有些口吃,但总能把话说清楚,不用我费心费神地去猜测,而且苏恒也不像他这样沉默寡言,虽然苏恒的话也不多,但总比这个人要多许多。如果苏恒也像他这样,我和苏恒生活在一起竟会有多么累啊。 想到这里,我突然吃了一惊:我怎么会把苏恒和这种人相比较呢,苏恒可算是人中之龙,有学识,有胆量,而这个人呢,充其量只是众人当中的一个败类而已。我拿苏恒和他作比,真是……。唉,苏恒,请你原谅我。 我正这样自责自思的时候,猛然看见眼前出现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那个东西一直指向我的胸口。我大吃一惊,忍不住叫出声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56章 善恶何须强分辨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我正为上帝把我救出来后却又把我和那个男囚放在一起而闷闷不乐,那个人却把烤好的野鸡出其不意地伸到我面前,说道:“尝,味道,不错。” 我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既然有东西吃,而且肚子也正饿着,便不客气地伸长手臂撕下一条鸡腿,放在口中慢慢地咀嚼起来。虽然这只野鸡在炙烤时没有添加任何调料,却滑嫩爽口,自有一股山野清甜的风味。不长时间,一只鸡腿便被我吃得只剩下了几根碎骨,可是腹中的饥饿却因了这一点“油水”而变得更加厉害起来,我不由地向那大半只剩下的烤鸡又看了一眼。那个人立即会意,急忙把剩下的烤鸡又递到我面前,我于是面不红耳不赤地又撕下了一条鸡腿,放在口中咀嚼起来。直到此时,我才感到腹中略微轻松了一点,精神也因此大好,于是坐在火堆旁边,打量着坐在对面的这个胡子拉碴、莽汉模样的人。 我看着他,忽然有一个这些日子来几乎一直盘旋在头脑中的问题脱口而出道:“请告诉我,你究竟是好人还是坏蛋?” 他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兀自撕下一块鸡肉,放进嘴里细细地咀嚼着。这块肌肉他吃得这么慢,以至于过了好长时间都没有听到他回答我的问题。原来这个粗人吃东西的时候未必总是狼吞虎咽的,竟然也有这么细致的吃相,这竟然与我想象中的粗人“大口喝酒,大块吃肉”的印象完全不同。难道我以往都错看他了?他竟然也是一个心思缜密的男人? 不过,我可不能放弃我的疑问,更不能因为他吃这一点东西就囫囵带过我的问题。 “如果你是个坏蛋,被关了这么长时间理所当然。可是要我说你是个坏蛋,你却又不像是个坏蛋,因为你似乎对我并不太坏。当我和你被关在一起的时候,你没有乘机欺负我,而且你还把我从那个如果再待一天我可能就会死的牢笼里救了出来,虽然我不知道你用的是什么办法,但是毕竟是你救了我,我可以把你当作是一个好人。可是,如果说你是个好人,我却又不敢相信,因为我朦朦胧胧中好像记得是你把我……,而且,如果你真的是个好人,为什么会被山下的那些人关了那么长时间呢?你大概是犯了什么罪吧?虽然我知道这种联想实在没有什么道理,也可能会冒犯你,但是我总忍不住要往这些方面联想,除非你能解开我心里的疑团。现在,你能否告诉我,本着你的良心认认真真地告诉我,你究竟是个好人,还是坏人?” 我把自己心中的疑虑和盘托出,希望能从他的嘴里听到一个公平合理的解释,这样我或许就能打消对他的偏见,甚至可能会抛弃对他的嫌恶,甚至喜欢上他这个人。 其实在我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小小的答案,这个答案就是他是个——好人,是一个能够也愿意帮助我的好人。 “好人,坏人,有何区别!” 他的眼光沉了下去。我的问题仿佛又把他拉回了那没玩没了的沉思中。他嘴里慢慢地嚼着鸡肉,浓密的胡须在他的咀嚼下一颤一颤地抖动着。他抬起头,满眼深情地看着前方,眼里尽是说不清的萧瑟和惆怅。我的疑问好像勾起了他满腹的心事,他心事满满地让人感觉到沉重不堪,这些心事也让他自己感到非常痛苦。 难道他竟有什么不想被回忆或者靠回忆却追不回的过去?见他脸上露出的痛苦的模样,我心中感到十分不安。 “对不起,我不该问你这些问题的,你瞧,这个问题是多么愚蠢啊。无论你在别人眼里是好人还是坏人,但对我来说,你是个好人,或者说,好人的成分更多一些,这就已经足够了。”我想努力安慰他,“我不应该对你有那么强的戒心,以至于在很多时候我在心里都把你排斥在外。这是我的错,对不起。” 他脸上的痛苦之色稍见缓和,却仍然没有从忧郁中解脱出来。 “请不要这样,请不要因为我轻率的怀疑和没有经过思索的话而责备我,好吗?” “责备?没有。” “不,你这个样子就表明了你在责备我,你对我不满,你这样让我十分不安。请不要这样,请对我微笑吧,我喜欢你的微笑,我喜欢看见你的微笑。” 这些几乎脱口而出的话让我自己都感到震惊,这些话好像是我的恳求他。我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为什么会恳求一个我不了解的人呢? 但他终于转过脸,看着我,嘴角边的胡须动了动,眼睛里露出了一丝笑容,算是对我的恳求的回应。 他为什么要回应我的恳求?他的微笑让我变得更加不安,我想如果他还是那样忧郁地看着远处的其他地方,我会感到更加自在一些,毕竟我已经习惯了在囚室中他那冷漠的态度。可是,他现在在看着我,他在微笑,他在让我不安,他在让我羞愧,他的微笑似乎是对我的谴责,他的微笑让我无地自容。 我不敢再看他,不敢再看到他眼中的笑意,我急忙把头转向他处,看着山下的那片树林。但是我的眼中却根本没有那片树林。我没有看着他,而他的身影和微笑却时时刻刻地在我面前出现。 “哦,天哪,我这是怎么了?”我用手摸了摸额头。我没有发烧,为什么我却出现了发烧的症状。 “你……”他看着我,话语中带着犹豫,又带着关心,“病了?”大概他看见我用手心试探额头的温度。 “不,没有什么,我没有病。”我急急忙忙地回答道,似乎怕他太过担心。 “你的脸……” “我的脸怎么了?”我又急忙用手摸我的脸。 “很红。” 哦,怎么会让他注意到这些的?我羞愧地低下了头,看着脚边的几株小草。这些细嫩的小草正在微风的吹拂中,弯下了腰。 “很美。” “啊?”我讶异地抬起头,看着他。 “很红,很美。” 我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样的意思以往我曾经听过无数次,绝大多数只是当做无聊的人说出来的无聊的恭维话罢了,除了一句“谢谢”外,我不会有更多的感觉。可是这一次当这个人说出这样的话的时候,我的心却感到“砰砰”地乱跳起来,我甚至为此惊出了一身冷汗。怎么了?我为什么会对他说出的这么平常的话竟然产生了如此强烈的反应?我急忙闭上眼睛,悄悄地喘着气,不敢再看他,不敢再往下想。 “不,不可能,我不可能会喜欢他,我不可能会对他的这几乎话有产生什么特殊的感情。这里面一定有其他的原因,一定是因为其他的原因。”我心里反反复复地对自己说着,似乎也是在告诫自己,必须保持理智,我不能和眼前的这个我还不了解的人靠得太近,虽然他曾经帮助过我,把我从死神面前救了出来。即使他救了我,又能怎样呢?更何况……更何况他看上去年龄已经那么大了,大得足以做我的父亲了,我绝不可能有那种感情存在我的心里的。 “我喜欢。”他继续说道。 “谢谢你这么说,你这么说让我感到非常高兴,虽然这样的赞语我曾经听过无数次了,但是我仍然感到很高兴。”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看着天空仿佛自言自语地说道,但这种自言自语又让他足以能听见。 之后,我们便陷入了沉默,并且一起默默地分享完剩下的那些烤鸡。 “真的很好吃,我还是第一次吃这么原汁原味的烤鸡呢,而且还是野鸡,而且还是用柴火烤,真是别有风味。” 他的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好像满脸都是光彩。 “你看上去……看上去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我看着他,笑眯眯地说道,我想了解他更多一点。 听我这么说,那个人的身体突然抖了一下,只是没有说话。 “虽然他和你的相貌大不相同,而且你的年龄也比他大了很多,但是你的眼睛,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尤其像我认识的那个人。” “认识……”他轻声嗫嚅道。 “你以前是在基地吗?我听那些人说你是从基地来的。” “基地……”他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如果你是从基地来的,我可能见过你,因此似曾相识也就不足为奇了,因为我也在基地待过。” 我的这些话似乎又勾起了他伤心的往事,只见他的眉头紧蹙,脸现忧色。 “你认识苏恒吗?”我突然直截了当地对他说道。 他的身体似乎抖动得更加厉害。 “他是基地技术部的骨干,我相信很多人都认识他,你可能也认识他。” 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你果然认识他!太好了。你知道吗,有一段时间,我甚至把你当成了苏恒,因为你的眼睛,尤其是你的眼神,和苏恒的非常相像。” 他几乎要背过身去,不敢再看我,或许是不敢再让我看见他那双极像苏恒的眼睛。 “只是你的年龄比他大了很多,如果你和他一样年轻的话,或许真的会把你和他混淆呢。” 他没有说话,但我似乎看见他的双肩有些微微的颤抖。 “但我知道你不是他,因为……因为他不会烤野鸡。”我努力想让气氛变得轻松一点。 他终于叹了口气,心情似乎因为这句话而放松了许多。 “那么……你能告诉我吗,你是谁?” “我……我……” “这里没有其他人,我想你一定会告诉我的,是不是?” 他犹豫了一会,终究没有说,只是开始用一根小树枝拨弄着身前的那堆柴火。 “如果你在基地待过,你知道我是一个怎样的人,你完全可以相信我。而且如果你有什么问题,凭我在基地的一点影响力,唉,如果我在某些人心中还有一点影响力的话,我一定会帮助你的。现在,就是现在,请你告诉我,你是谁,你的名字,你的过去,你为什么会被那些人抓住,都告诉我,好不好,我非常想知道。” 他紧张地晃着脑袋,似乎在努力搜索过往记忆中的点点滴滴。 我没有打扰他,让他自己搜索那些属于他自己的过去,属于他自己的酸甜苦辣。 搜索了一会,他仿佛搜到了一些什么,终于抬起头,看着我,笑了笑。 “我,认识你。” “你当然认识我,我们都在基地一起工作过。我很高兴你愿意和我说话,并且告诉我有关你的一些事情,这些事情能够让我更好地认识你,了解你,我也只有认识了你,了解了你,对你知道得越多,才越会愿意接近你。你也希望我能接近你,而不是把你拒之门外,是不是?” 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我很高兴你同意我的观点。那么,现在请你告诉我,你是谁?” 我这么说着,手中不由自主地握了一个小拳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57章 为爱不辞途路艰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和心情,在如此舒心的和风丽日之下,与和我一起度过数日的那个男囚愉快地聊天。他似乎渐渐放下了原本紧紧锁住他心扉的那把锁,愿意向我透露一点他的过往,哪怕只是一点点,也可以让我能更好地了解他,让我能从心里逐渐地接受他,而不是本能地拒绝他。我想我不是一个封闭的人,在大学期间我曾积极地参与各项活动,并且对嫉妒我或者讥讽我的人也能本着诚心和善意予以善待,这一切特性才让我有了与众不同出人头地的机会。现在也是这样,虽然在短短的这段工作期间内我曾经经历了许许多多的风风雨雨和生生死死的考验,但是我的心没有本质的改变,任何善待我的人我必善待之,而恶我的人我也会择其善而待之,虽然偶尔也会对某些人恨得咬牙切齿。 “那么请你告诉我,你是谁?”我看着他的眼睛,再次问道。 “我,普通人,基地……” 他显得有些紧张。这不难理解,因为这样的人我在过去也曾见过,一些生性比较害羞的男人在初次和我谈话时总会显得有些局促不安,还没有说两句话脸就红到了脖颈。不过对这样的人我倒是蛮喜欢的,我发现这样的人一般心地都比较善良,不会有什么坏主意,也不会说什么大话,或者去算计别人,与这样的人交往比和其他人交往更令人放心。事实上,我认为苏恒也属于这一类人,他话语不多,却让我感到很轻松,我不需要他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但他每说出的一句话,每吐出的一个字都是他真心的表白,更何况他还能够听我说话,他听我说话的时候总是那么认真,让我有一种真正的安全感,并因此而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依赖感。正因为这样,我对苏恒的心扉很快就敞开了。眼前的这个人也是和苏恒一样生性腼腆的人吗?我对他也会像对待苏恒那样很快就敞开自己的心扉吗? “你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否则我都不知道今后该怎么称呼你。”我直视着他的眼睛,认真地问道。 “我……名字……”他显得有些迟疑,好像在想着什么,又好像在回避着什么。 “对,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名字……”他似乎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回答我。 “你不会连你叫什么名字都忘了吧?比如说,我姓戴,名字叫戴琼。你呢?你姓什么?叫什么名字?” “胡子。” “什么?你说什么?” “胡子,我的名字,大胡子。”他突然笑了笑。 “你说你的名字叫大胡子?怎么会有这样的名字呢?我想你在基地的时候你的名字一定不是叫大胡子。那时你的名字是什么?” “大胡子。嘿嘿,大胡子。”说着,他用手摆弄起他的络腮胡须来,好像对他这些又脏又乱又长的胡子特别感兴趣,也颇为自豪。 “好吧,反正名字就是一个人的代号而已,我以后就叫你大胡子吧。”我虽这么说,但心里却颇不开心,显然这个人还想对我隐瞒些什么。 “好。” “大胡子,你告诉我,他们为什么抓你?” “找人。” “这么说,你是到这里来找人的了?你是来找他们中间的一个人吗?你认识他们?” “不。” “你不是来找他们的?” 大胡子点点头。 “那你来找谁?” “女……女人。”他的脸又开始微微红了起来。 “女人?你是来找女人的?”我惊讶地看着他问道,我几乎不相信这样一个邋里邋遢的人也会有女人。 “嗯。” “一个漂亮的女人?” “嗯。” 天哪,他要找的那个女人竟然还是一个漂亮的女人,难道他是在骗我吗?我没有说破它,耐着性子继续问了下去。 “那个女人……她比我漂亮吗?”我微笑地看着他,不知为何,当一个男人提到一个漂亮的女人的时候,我的心里总会冒出这样的问题,想让他确认一下到底是那个女人漂亮,还是我漂亮,虽然我知道这是一个很傻的问题。 “嗯,漂亮。”他没有直接回答,我知道这个问题不容易回答,如果顺水推舟说是我漂亮,固然能博得我的喜欢,但无疑会亵渎他心中的那位女神,虽然她听不见,但上帝会听见并且在那里看着,而且也会使他自己的良心感到不安,一个诚实的人绝不会、也不肯见风使舵,出卖自己的良心的。因此虽然他没有直接说我漂亮,但我心里仍然暗暗地欢喜,因为这个人至少是诚实的。如果一个人事诚实的,他在其他的事情上就不会太坏。 “你很喜欢她,是不是?”看见他有些囧怵的模样,我及时换了个话题。 “嗯。”他答道。 “但是她跑了,离开了你,否则你也不用去找她了。她跑了,你仍然喜欢她?” “不,她没……唉,不管怎样,我喜欢……” “即使她和其他男人好,离开了你,你也仍然喜欢她?” 他的眼睛突然怒视着我,让我感到这个问题问的的确有些过份,于是急忙补充道:“我……我是想问,她为什么会离开你。” 他的神色忽然黯淡了下去,低着头,痛苦地想了好长一会儿,才断断续续地说道:“不见了,突然……不见了。” “难道发生了什么不幸的事?”我从他低沉阴郁的声音里听出了他的痛苦。 他把头重新埋进手里,没有再回答。 这一定是件十分不幸的事,只有十分不幸的事才会让一个男人感到如此痛苦。我的心也不禁和他的心连在一起,他心中的痛苦传到我的心上,让我的心和他的心一样地痛苦。 自己爱的人一觉醒来却不见了,这种感情我已深有体会。 “都怨我,怨我!”他突然说道,声音里满是悲鸣和哽咽。 “难道她的消失和你有关?”我不安地问道。 “阻止,我……我该阻止她,我……”他已几乎泣不成声。 看见一个大个子男人如此凄凄切切地哭出声来,我心中顿时悲恸大增,以一个女人最细腻的情感,我知道这个看上去粗犷的男人的心绝对比很多女人的心都要柔软。 我的哭泣是哽在喉头的哭泣,无声却胜有声。谁能说我对苏恒的感情就没有这个男人对他正在寻找的那个消失的女人的感情更深呢? “这……这不是你的错,她既然要走,恐怕你是拦不住她的。”看着他那伤心的哭泣,我想尽力安慰他。 “不,我……是我的错。我……我应该阻止她,阻止她。”他依然没有从他痛苦的泥潭中拔出来。 此时我已无法再说什么了,我的心一阵阵地收紧,也和他的心一样地痛。 我没料到我们的谈话竟引起这么大的悲伤,让两个受到伤害的人在这里尽情地发泄着各自由衷的悲伤。我听说男人一般都是不会流泪的,一旦流泪一定有什么事触及到了他心灵深处最受伤的那个角落。大胡子的那个角落大概就是他最爱的人突然离他而去,而他却为没有能力阻止而悔恨不已。 失去的东西已经失去了,已经失去的东西即使后悔也难再寻回。 “唉——”我叹了口气,又似在用他能听见的声音自言自语地说道:“我也有一份感情曾经放在我面前,但我没有好好地把握,却被自己扑朔迷离的身世羁绊,像一个傻瓜似的做了一件愚蠢的事。当我从这件事中脱离出来以后,才发现原来我所要的并不是我曾经追求的这些东西,而那曾经在我身边但我却没有珍惜的感情却离我而去了。我要去寻找,再把它找回,为了这个理想和目标,即使踏遍千山万水也在所不惜。大胡子,我也相信你为了你的爱人愿意付出一切,像我一样勇于去寻找。终将有一天,我会找到我的这份感情,而你也会找到你的爱人,一定是这样的,不要气馁啊。” 大胡子听我这么说,怔怔地看着我,好像要从我的眼睛里发现他要寻找的目标。 然而,我的话并没有给他带来太多的安慰,他眼中的忧虑变得更重了。 “啊,其实你不必那么悲伤,你的本事还是挺大的,否则不可能……不可能带着我从那个令人恶心的山洞里逃出来。”我想把谈话的内容变得快乐一点,“请你告诉我,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呢?这在我看来,简直就像谜一样,太神奇了。做到这一点一定很困难吧?” “节日,今天,是节日。”大胡子有些黯然地说道。 “节日?今天是几月几号?哎呀,我已经完全丢失时间了,难道今天是什么特别的节日?”我努力地想了想,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你的节日。”他看着我说。 “啊?”我不明所以。 “当家的节日。”他指着山下的树林说。 “什么意思?”我越发糊涂。 “你和当家的节日。”他的声音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使我听上去感到特别别扭。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不认为我和那个当家的有什么交集,更不用说有什么节日。”我的话语里明显带着不快。 “哼!”他鼻子里发出一声冷笑,说道,“压寨夫人。” “你是说那件事啊,”我听他提到“压寨夫人”这几个字,心里猛地一震,说道,“那只是他们的一厢情愿,我可没有给过他们任何允诺,这件事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请你再不要提这件事了,否则……否则我就生气了。” “庆祝,他们庆祝。”大胡子没有理会我的警告,继续说道。 “他们当然要庆祝啦,”我冷笑道,“能够强行娶我,对他们来说是件多么重大的喜事,他们当然要庆祝啦。难道偷偷摸摸地把我捉去,往他们当家的床上一扔,那么简单。” “喝酒,跳舞,所有的人。” “酒是劣酒,舞是拙舞,所有的人,嘿嘿,群魔乱舞,再贴切不过了。” “机会,我们的机会。” 我似乎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是说,他们所有人都去狂欢了,又是喝酒,又是跳舞,这就给我们留下了逃走的机会。” “醉了,累了,睡了。机会。” 我兴奋地说道:“是啊,这真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可是,我依稀记得在这样的机会到来之前,有人……”我做出一个扼住自己脖子从而昏厥的动作,虽然当时魂乱情谜,现在想来,那个扼住我脖子的人除了眼前的这个人外还能是谁,不过我还是需要再确定一下,于是问道,“那个人真的是你?” 果然不出所料,大胡子点了点头。 见他若无其事、毫无愧意的模样,我心中不禁有一股努火直往上冲,好像受到了重大的欺辱,没好气地说道:“你为什么那样做?我想你当时一定是疯了。” “救你。” “救我?用掐死我的方法来救我?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我命大,此时在你面前的就是一具尸体了。”想到我当时和一具尸体这么近地打了个照面时,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后怕。 “他们庆祝,你是……压寨夫人,也得去。如果……如果你晕死过去,就不必去……”大胡子犹犹豫豫地说道,好像在仔细斟酌选择最合适的词语似的,虽然这句话说得断断续续,但我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想说,你已经看到了这么一个绝好的能够逃走的机会,并且已经打算好带着我一起逃走。但是因为他们准备逼我做压寨夫人,作为大王未来的老婆,我当然必须和他们一起庆祝,这样对我来说,就会失去这么好的机会,所以你为了我着想,就把我掐得晕死过去,这样一来,我当然就不会参加他们的庆祝活动,你就有机会在他们酒醉昏睡的时候,带着我一起逃出来了。是不是这样?”我看着他,虽然还有些生气,但明白他的意思后,已经心平气和了许多。 “就是,就是这样。”大胡子连忙点头道。 “如此说来,你把我掐晕过去,我不仅不能怨你,我还得感谢你喽。”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道。 “不……不用谢我。”大胡子腼腆地低下头,拨弄着那堆几乎已经燃尽的柴火。 “真的不用我谢你?” “真的……不用……” “你为什么要我谢你呢,你把我救出来,是功,但是把我掐晕,虽然出于好心,但仍然是过。功过相抵,我是不会谢你的。”我斩钉截铁地说道。 大胡子对我的话感到有些不安,我看见他坐姿动了动,但继续强装镇定地拨弄着那些几乎已快燃尽的柴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58章 逃无可逃是绝境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你为什么要救我?只是因为我们都曾经在基地工作过?但据我所知,在基地的那些人中大多数人的人情都很淡薄,往往秉持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哲学理念,根本不会顾及他人的安危,凡事都会从是否有利于自己的角度出发。显然你这样做是和基地人长期秉持的这条哲学理念相冲突的。你在逃走的过程中救我,反而会增加你逃走的难度,更何况你所带着的这个人在那个时候根本不能自己走路,自己思考,必须完全依靠你的能力和判断呢,这其实大大增加了你的风险。当时你是怎么考虑的呢?是不是因为我做了什么让你特别感动的事情,以至于放不下我,要带着我一起逃走?”我嘴里这么说,心里却在嘿嘿地笑着,如果我说对他曾经做过什么让他“特别感动”的事,无非就是把几个我不想吃的变了质的臭馒头给他吃,后来又和他分享了一些从那些人的“大总管”处诈来的酒肉饭食,如此而已,此外似乎再也没有什么了。 只见大胡子侧着身体,怔怔地看着脚前的那堆已经变得星星点点的柴火的灰烬,似乎没有听见我的问题。当他不想回答我的时候,总是喜欢这样装聋作哑,我都几乎习惯了他的这种做法。于是,很快我就换了一个话题。 “这里是什么地方?你说这里离他们的大本营不远,为什么我们要在这里歇息,不逃得更远一点呢?如果那些人追过来,我们岂不是又会被他们抓个正着。” “更远?哪里?” “我们可以逃到让他们找不到,追不上的地方,那样我们就安全了。” “带着你?” “是啊,当然要带着我,难道你想把我一个人丢下不管吗?我是一个弱女子,你是一个大男人,大男人总不会对一个需要自己保护的弱女子不闻不问吧。”我嘻嘻地笑着说道。 大胡子苦嘿嘿地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你……哦……”我立即想到了一件事,“那时我不能动弹,你带着我这样一个‘累赘’,不能走,不能动,又这么重,山林挡道,路途崎岖,当然无法逃得太远。能逃到这里来,已经是万幸了,对不对?我应当感谢你,而不应该对你提出更多的不符实际的要求,对不对?可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我已经醒来了,我能走了,我能动了,我能穿越茂密的山林了,我能跨过崎岖的道路了,我到哪儿去都可以了。趁着现在天色还亮,还能看得清四处的环境,我们赶紧出发吧,走得越远越好。离开这个地方,找到一个安全的所在再坐下来休息,那时候有足够的时间可以休息呐。” “这里……安全。” “你是说这里很安全吗?我看不见得,他们离我们不是很远,我想如果他们从那片山林里冲上来,大概不到二十分钟就能到这里。他们个个都是翻山越岭的好手,箭术高明,武艺高强,赶到这里对他们来说真是小菜一碟。所以我们必须走,赶紧离开这里。”我对他们那矫捷的身手以及精准的箭法依然心有余悸,如果我们和他们落在目视的距离范围之内,我估计能逃走的机会就非常渺茫了。 “去哪?”大胡子不动声色的说道。 我看见他这副不疾不徐的样子,心里都为他感到焦躁,难道这个人还想被他们抓住,再在那个阴暗腐臭的山洞里关十年吗?我越来越感到这个络腮胡子的大男人有点不可理喻了。 我站起身看了看四周连绵不绝的山峦,就像一个月牙型从三面包围了过来,山的另一面我不知道是什么地方,而这座山的下面就是那些人的营地。如果我们需要逃走的话,也只有继续朝山的那一面逃去,但是我的确不知道即使到了山的那一面,是否真的能逃避他们的追捕。那些人对这一带的情况显然比我们更加熟悉。 我叹了口气,看着大胡子,挪揄地说道:“瞧你这样心安理得的,你一定有办法逃走的,你会知道我们应该到什么地方去的,对不对?” 大胡子看着我,笑了笑,他的笑让我略微感到安心,我似乎从他的笑容里看出他果然有方法,有地方,他的笑对我而言真是莫大的安慰。 “什么地方?你说,你说。”我催促道。 “地方?这里,就在这里!”大胡子说道。 “这里?说了半天还是这里。这里究竟有什么好,不遮风,不挡雨,那群人来了逃不掉,总之这个地方一点都不好。你怎么这么喜欢这个地方,难道……难道你对这个地方有特别的感情,比如说,那个……那个女人,那个你喜欢的女人,是不是你和她在这里初次见面,是不是你和她在这里有过特别的缠绵,是不是……” 他没有再听我说下去,而是站起身,拿上弓,背上箭,只简单地丢下一句:“天色尚早,我去打猎。”说完,没有等我的回应,就大踏步地向坡上走去。 “你……你站住,我还没有说完呢,你……” 山坡上有一片树林,他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树林后面。 “我……我为什么要在这里等他?”我自言自语道,“谁叫他不理我,我偏不在这里等他。我有手有脚,我自己能走能动,我何必要倚靠他。他愿意在这里就让他在这里,我可以自己去找出路,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我又不是没有在山林里走过。对了,就这么办。” 我很快就决定自己去找我自己的目标和方向了,不再依赖这个大胡子。 可是我刚走了两步就停了下来,另一个声音在身体内对自己说道:“如果大胡子回来找不到我,他会不会很着急?如果他着急的话,会不会冲下山去和那些人拼命?如果他和山下那些人拼命的话,会不会被他们抓住?如果他被他们抓住的话,会不会……”我突然不敢再想下去,脚步变得犹犹豫豫,走一步退两步,终究还是在原地打转,没有离开。 “我为什么会对大胡子这么关心?他和我非亲非故,又没有什么特殊的关系,他虽然救了我,但像我所说的,他也曾经想害我,想掐死我。他能不能找到我与我何干,他着不着急与我何干,他冲下去和那些人拼命与我何干,他被那些人抓住或者被那些人杀死,又与我何干。他是一个有能力的不需要我照顾的大男人,他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这一切与我何干。走吧,早点走吧,尽早离开他,离开他给我带来的困扰和羁绊,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况且我还要去找那个我一直在找的人——苏恒呐,我总不能在这个地方逗留盘桓吧。走吧,还是早点走吧。”想到这里,我又开始挪动脚步,但思想里却被各种各样的问题充斥着,因此也不知道自己所走的方向,也不知道自己真的走了还是没有走。 “天哪,我心里怎么有那么多的事情放不下呢?”我长吁短叹道,“我小小的身躯里背着那么多的事情,它们会把我压塌的,会把我压垮的,我会无法承受的,我……我会死掉的。” “还好,你没有死。”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我惊讶地转过身,只见大胡子已经打猎回来了,手上依然拎着一只野鸡。 “这么快?”我简直不敢相信他真的出去打猎了。 “野鸡,多,好打。”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就证明了我们不必为在这儿有没有吃的东西而顾虑,虽然山上野鸡多,但能这么快就捕到一只,也可见他打猎的水平的确不低。 “你在干嘛?”他的兴致似乎很高,竟然主动问我。 “啊,没……没什么,只是四处看看,……这儿没有什么好看的,四处走走而已。总是坐在这里,有点累。”我支吾着答道。 “你为什么说……想死?” “我……可能……可能你听错了,我……我怎么会想死呢,这里的风景这么好,而且我又这么年轻,未来、前途一片光明,我怎么会想死呢,一定是你……是你听错了。” “但愿这样。” 他把野鸡往面前的地上一扔,放下弓箭,又开始坐在那儿拔鸡毛。 “你……到哪儿?”他突然又问道。 “啊?你说什么?我现在就在这儿,哪里都没有去啊。” “刚才。” “刚才?什么时候?” “我回来前。” “刚才……我……我没有去哪儿呀。” “我看见你走,朝那儿走。”他用沾满鸡毛的手指了一下方向。 “哦,这样啊,我只是随便走走,想去那里看看到底有什么东西,看看风景如何。你瞧,我是一个喜欢看风景的女人,尤其发现这里的风景真是不错,白白错过的话岂不可惜。” “幸亏没走。” “什么?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惊愕地看着他。 “否则,你就真得……死了。” “到底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我的心砰砰乱跳。 “这里,那里,”他用手不断地指点着山下,“都是人,他们的人。” “有那么多人?” “有那么多人。我们……被围,包围了。” “我们不是他们的敌人,和他们近无冤,远无仇,他们那么兴师动众地来抓我们,何必呢?你……你会不会搞错了啊?” 大胡子看了我一点,嘿嘿笑道:“压寨夫人。” “哎呀,求你了,千万别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千万别用那样的语气和我说话,我会受不了的。我根本不是压寨夫人,我也不想当压寨夫人,我只想做我自己,我不想和那个让我讨厌的大王有任何交集。” “压寨夫人……逃了,当然要追回,就是追到……追到天涯海角,也要追回。” “天哪,他们像鬼一样地缠住我了吗?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呢?”听他这么说,我心里的确有一点害怕。 “能怎么办?”大胡子反问道,他手上的那只野鸡的毛几乎都被他拔干净了。 “怎么办?怎么办?”我急得跺着脚,不停地来回走着,“或许……或许我可以嫁人,如果我嫁了人,他们总不会逼我再做那个压寨夫人了吧?” “你要嫁给谁?”大胡子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不知道,我怎么知道要嫁给谁呢?或许……或许随便嫁给我遇到的一个男人吧,或许……或许嫁给我从现在开始遇到的第一个男人吧?或许……,唉,我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这种事呢?” “第一个……遇到的……男人?是谁?我吗?” “什么?” “你要嫁给……我?” “天哪,我怎么会嫁给你!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嫁给你,不,不,我不会嫁给你的。”我惊叫道。 “或许是一个……办法,嫁给我,不做压寨夫人。” “不,不,不,我不会嫁给你,不会嫁给你的。” “你想做压寨夫人?” “我也不会去做压寨夫人,也不会嫁给你,我会……我会嫁给其他人,对了,嫁给其他人。”当我口中说“其他人”的时候,心里想的却是苏恒,可是我怎么好意思在他的面前提到在我心目中几近神圣的“苏恒”这个名字呢? “好吧,反正……反正我也不想娶你。”大胡子好像自尊心受到了伤害,冷冷地说道。 “你不想娶我?”我简直不知说什么才好,难道我的美貌竟然打动不了眼前这个人,“不,请你不要这么说,我不是不想嫁给你,只是我不能嫁给你,因为……因为我可以把你当做保护我的兄长,把你当做是我的哥哥,但是,我不能嫁给你。” “我不会娶你。” “你这么说真伤我的心。” “因为……我就是娶了你,你也不得不……不得不做他们的那个压寨夫人。” “你说什么?” “他们会先杀了我,再抢你去做……做压寨夫人。我不想死,为你死。” “真的吗?他们真的会这么做?”我简直有些绝望了。 “当然是真的。” 此时他已经开始生火,像前次那样把野鸡串在树枝上翻来覆去地烤了起来,不一会儿,就从火堆那儿飘过来阵阵香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59章 杯中人生无粗劣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当烤鸡的那堆柴火的余烬上的点点残星也渐渐全部熄灭的时候,我忽然发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整座大山都笼罩在一片茫茫无际的雾霭之中。朦胧无端的雾气从高高的山巅之处像海潮似的顺着斜坡一浪接着一浪不断涌下来,蔚为壮观。不用多长时间,我就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云山雾海之中,四周云气氤氲,飘渺浮动,对面的山峰则依稀朦胧,宛如仙境。 “我们就在这里过夜吗?”我有点担心,在如此空旷的草地上,略有山风吹过,都会带来让人感到震慑的寒意,更何况夜幕降临,雾气又如此湿重,一旦夜深,必将漆黑一片,那时也是各种夜行动物出没之时,在这里过夜绝对不是好的选择。 “当然不。”大胡子非常肯定地说道。 “但是我们能到哪儿去呢?你说过,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如果走得远一点可能就会进入山下那些人的包围圈中,后果不堪设想。” “跟我走。”他的声音异常沉稳,让人勿用质疑。 他说完这句话后,便拿起地上的弓和箭,又把火堆里的一点点火星踩灭,大踏步地沿着山坡向上走去。向下走当然不可能,或许只有向上走才是唯一的路。 我默默地跟在他后面,同时细心留意着四周裹挟在雾气中的各种物体。那些形状各异的物体在夜色和雾气的双重掩蔽下,显得特别奇怪,我甚至怀疑它们就是山间各种怪物的化身,在这里保护着这片山林,防止外人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而对这里进行任何反大自然的冲击和破坏。我对山间的这些“神灵”向来保持着一颗敬畏之心,我尽量放轻脚步,唯恐一点声响都会打扰它们的静修,瞪大双眼怒视着我这个不慎闯进来的不速之客。 我紧紧地跟在大胡子身后,但是他走得实在太快,我不得不走几步再跑几步才能跟得上他的脚步,好在我的体力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因此即使是上坡,我也仍然能始终不离大胡子身后五米远的地方。我不敢离他太远,在越来越浓的夜色和雾气中,如果相距太远,很容易失去他的方向。 走了大概三百米远,也可能是五百米远,在黑暗和大雾中谁知道有多远呢,我们进入了一片小树林,在小树林里又穿行了一阵,忽见前方岩石暴凸,横在面前。我们转过这块岩石,突然听见大胡子说声“到了”。我抬眼一看,只见前方出现一个漆黑的大山洞,足有一人多高,里面黑魆魆地看不清有多深。山洞正在这块暴凸的岩石后面,那块岩石好像成了这个山洞一块天然门障,在外面根本看不到这儿竟然藏了一个偌大的山洞。 大胡子一探身就钻进山洞,消失在黑暗之中。我则在洞口犹豫不决,不知是否应该跟着进去。可是不一会儿,我就听见大胡子在里面招呼我的声音,于是壮着胆慢慢地走进了山洞。 山洞,又是山洞,在自然环境的逼迫之下,即使来自于高度文明世界的人在这种艰难的境况之下还是不得不像原始人那样寻找山洞穴居,甚至能有一个山洞安身已经是万幸了。 我往前摸索着走了没有几步,忽然眼前一亮,原来大胡子已经点燃了一个小小的火堆,火星在火堆周围翩翩起舞。借着火光我举目看去,只见这个洞大约有三米宽,两米高,纵深足有十多米。地面虽然高低不平,但颇为干净,也很干燥,很适合居住。 大胡子正坐在火堆旁,把干柴往火里添,很快那堆火就烧得更加旺盛,把山洞照得彻亮。 “没料到这里竟然有一个这么好的山洞,你是怎么找到的?” “打猎时,一只兔子跑到这里,就发现了。”他轻而易举地说道。 我向火堆旁看去,果然看见地上躺着一只被他猎杀的野兔。 “看来今天晚上又有野味了。” “还有酒。” “酒?你哪儿弄到的酒?” 大胡子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从腰旁拿出一个皮袋,这个皮袋正是我在牢房里那个小喽啰给我送饭菜时装酒的那个袋子,我记得吃完饭后好像被小喽啰收走了,却不料仍然在他身上,不知他用了什么技法把它弄到手的。皮袋里面鼓鼓囊囊的,显然就是他说的酒了。 在山间猎杀野味不足为奇,可是他竟然能弄到酒,实在令我惊讶。 “来,喝喝看。” 大胡子隔着火堆把皮袋递给我。 我接过皮袋,拧开盖子,小心翼翼地把它拿到鼻子旁边轻轻嗅了嗅,有些淡淡的酒精味道,皮袋里面果然是酒。我看了一眼大胡子,他也瞪着两只大眼睛看着我,示意我赶紧喝一口。 我慢慢把皮袋放到嘴边,轻轻地啜了一口,顿时一股既刺激又苦涩的怪味直挺挺地冲进我的咽喉,让我的咽喉感到酸麻不已。我急忙将口中残留的一点液体吐出,埋怨道:“酒?这是什么酒啊,这哪里是酒!” “果真是酒!”大胡子从我手中拿过皮袋,对着嘴“咕嘟咕嘟”大饮了好几口后,满意地用手臂擦了擦嘴,道:“好酒!” 我瞥了他一眼,感到像被他捉弄了似的,把鼻尖高高翘起,鼻子里故意大声地“哼”了一下,反击道:“这么破烂的东西也能算是好酒?看来你真的没有尝过好酒到底是什么滋味呢。” 大胡子似乎被我的话吸引过去,放下皮袋,目不转睛地盯着我,说道:“你,告诉我。” 我愣了一下,心里道:我平时几乎滴酒不沾,属于碰到酒精就脸红的人,对像我这样的人来说,怎么可能说清楚好酒到底是什么样的呢。不过,我不能在他面前示弱,没有吃过耗子难道没有见过耗子跑吗,胡诌几句书上的东西总不是很难的,于是我昂头挺胸,踱着方步,慢悠悠地说道:“好酒嘛,所谓好酒,必须色泽清冽,入口绵香,回味悠长。”说到这里,我想了一下,又继续说道,“所谓好酒,就是要让我这种平时不爱喝酒的人也能满满地喝上一杯,而且越喝越爱喝,就是说,让我也能对它上瘾。” 大胡子听了,连连点头,不住地说道:“有见解,有见解。” 我得意地把头昂得更高,说道:“怎么样,当你知道一种好酒的定义之后,你还能认为你皮袋中的这种东西是好酒吗?” 大胡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更像得胜的将军似的,把头昂得更高,把胸怂得更挺。 “果汁,香,甜,很多人喜爱,是美酒。”大胡子突然说道。 “果汁怎么是酒呢?它们里面可没有酒精。”我立即反驳道。 “你说的,称之为好酒,有何不可。” “不行,不是酒就不是酒,没有称之为或不称之为的。没有人把果汁当酒,更不会把果汁当好酒。” “你的定义。” 我看它沛公之意不在酒,不禁面红耳赤,说道:“那么你说,什么才是好酒?总不会把你皮袋中这种难以下咽的东西当作美酒吧。” 大胡子提起皮袋又灌了一大口,意味深长地说道:“好酒,好酒。” 我说不好他偏说好,这不是明着跟我抬杠吗?我不服气地把鼻尖翘得更高,大有不屑一顾之态。 大胡子不以为侮,眼睛看了看手中的皮袋,淡然地说道:“何为好酒,非醇,非香,非甜,非烈,好酒者,人生耳,品酒者,如品人生,能品出人生的,是好酒。” 我睁大了惊奇的眼睛看着他,这是我第一次从他的口中知道他对人生的感悟和理解,而且竟然和酒联系在了一起,悟出了自己独特的品酒感受。 “照你这么说,你不是在品酒,而是通过酒来品味人生。此酒干涩刺喉,你却称它为好酒,可见你从它那儿品出的人生一定是十分糟糕的人生。除了你的女人不辞而别离你而去之外,你还有什么重大的挫折呢?何必长吁短叹。” 大胡子没有立即答我的问话,而是怔怔地看着火堆出了一会神,之后才悠悠地说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一生,一个女人,值得追求,她去后,我一生,亦去矣。” “她对你的影响力竟然有那么大!”我感叹道。 他的眼光从柴火上移到半空中,岩壁上忽明忽暗,闪动着梦幻迷离的光彩。他沉思了一会,声音悲沉地缓缓说道:“爱情之翼,一旦飞起,再难收回。” “噫,好像是个经历了多大痛苦的哲学家似的。”我的语调和他的明显不同,“别看你已经一番年纪了,但好日子后面还有着呢,怎么像个快要临终的老头子似的学会了长吁短叹。” 他摇了摇头,脸色不见丝毫缓和。 “她去了,又能如何。即使重逢,又当如何。” “她离开了,你不是一点努力都没有做过啊,你不是正在找她吗?如果找不到,你根本不必妄自菲薄,只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能求得良心上的安慰,不就行了吗?如果找到了她,则是喜事了,大喜事,久别重逢,即使是大诗人,都要高兴得跳起来呢。” “重逢?喜悦?哼,喜悦,还是悲哀?” “天哪,你不要这么悲观,好不好?” “找到如何?找不到又如何?重逢,不能重圆,叹上加叹,悲中更悲。” “如果你一心向悲,果真就会悲了,我可不愿意和一个整天悲悲切切感叹自己的命运如何如何坎坷的人相处,如果你果真这样,我可要走了,离开这里,离开你这个让我心情变得坏透了的家伙。” “你……又要走?”大胡子抬起头,眼光中充满了热切。 “你瞧,山洞外面就是黑暗,如果我走进这片黑暗里,你就算想找我也很难再找到我了。在这片黑暗里,我能看见你,你却看不见我,我如果真想躲着你,你怎么能找得到我呢?” “你……躲着我?”大胡子眼光中满是疑惑和不安。 “至少现在我还没有这么做,不是吗?不过我可不许你再忧伤了,我希望看见一个振作起来的大胡子,那样,我心里就会特别开心。” “振作,振作,……”他一边自言自语地不断重复着这两个字,一边龇牙咧嘴地对我笑了笑,说道:“振作了,不是吗?” 我噌道:“别对我耍嘴皮子,你知道我向来最忌恨的是什么吗?就是那种表里不一的人。我劝你赶紧悬崖勒马,再多走一步,你就要掉进深渊里了。掉进深渊里,你知道吗?哼,万劫不复。” 他冲我做了一个鬼脸,假装惊道:“天哪,怎么办?” 我看着他挤眉弄眼的奇怪模样,噗嗤一声笑道,“怎么办?用葱油‘拌’。你烤的野鸡虽然味道不错,但总还是少了点什么,用葱油拌一下,滋味一定更好。” 大胡子冲我傻笑了一会,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看着这个大胡子,忽然心有所动。他今晚怎么了?为什么话突然多起来了?他今晚所说的话好像比我认识他以来他所说的话全部加在一起还要多,今晚我对他的认识好像比我认识他以来对他的了解加在一起还要多,难道仅仅是因为那几口粗劣的酒的作用吗?不过能和大胡子这样相处,能听到大胡子讲许多自己的故事,即使这些故事总体上而言让我感到有点悲伤,但我仍然从心里感到高兴,这说明大胡子和我之间的芥蒂又少了一点。 我们正自说说笑笑,兴高采烈时,大胡子突然把手指竖在嘴上,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同时瞪圆两眼,立起耳朵,警惕地向洞外看去。我也立即停止说笑,同样紧张地注视着洞外的每一个细小动静。顿时四周一片寂静,只听见柴火噼噼啪啪轻微的爆裂声,再有就是夜风阵阵吹动木叶响起的沙沙声。 “是他们来了吗?”我紧张地轻声问大胡子道,我所说的他们,当然就是指山下的那帮土匪似的人。 大胡子没有回答我,仍然在专心致志地听洞外响起的每个声音。他在那间阴暗的牢房里住了十年,靠耳朵来分辨外界事物已经成了他的习惯,也已经成了他的本领。虽然我也曾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住过一段时间,但绝没有那么长,尽管如此,我也已感到我在黑暗中辨别物体的能力和听辨声音的能力大不一样了,何况他呢。他如果认为外面有什么特别的情况,一定就会发生他认为的那种特别的情况。 “发现了什么?是不是那群强盗?他们乘着黑暗和大雾悄悄地过来了,是不是?我们要不要把火堆熄灭?这里虽然是山洞,但是这堆火在这里还是非常明显的。” 大胡子不置可否,仿佛已经被外界我还没有丝毫察觉的声音深深地吸引住,口中喃喃自语道:“近了,近了。” 看他一脸镇定的模样,我不禁感到有些紧张,连气息也变得不平稳起来,一会儿丝毫不敢呼吸,一会儿却呼吸连连,却不敢大声。 “近了,近了,……”他依然没有停止。 “什么近了?到底是什么?”我几乎贴着他的耳朵对他呼喊道。 “嘘——”他又对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我立即把嘴巴闭紧,咬住舌头,努力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声响。 夜,只有寂静的夜在唱歌。 夜,只有寂静的夜在呼吸。 除了夜,仿佛这个世界上万物都是死的。 我也被迫加入了死人的行列。 “近了,近了,……”他仍然在不停地絮叨着。 我突然感到他轻轻的絮叨声好像幽灵在黑夜里哼着歌,不禁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山洞里本来就很寒冷,此时更加冷得不得不抱紧了双臂,尽量往火堆那儿靠过去。此时,忽然只觉得火光一闪,四周立即暗了下去。我猛然一惊,紧张得几乎就要叫出声来,可是声音还没有冲出咽喉,我立即想到叫出声来的危险,便紧咬住嘴唇,生硬地把它们吞了回去。 柴火几乎就要熄灭了。 大胡子脸色铁青,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看见大胡子这副模样,我越来越感到紧张和恐惧,一片鬼魅的气息把我紧紧地裹住。我看不清周围,但清晰的思想又逼着我胡思乱想,于是紧张和恐惧把我抓得更紧了。 也深了,大鬼小鬼都要来了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60章 雾气茫茫鬼魅藏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柴火的点点火星已经尽灭,四周被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笼罩着,只有柴火淡淡的余烟还略有些呛人,让我知道这里曾经生过火。 “谁?是谁?”山洞中突然响起了一声怒喝。 当我正全神贯注、屏声凝气地和内心的那个黑暗的恐惧做斗争时,大胡子的这一嗓子让我吓得几乎扑倒在地。我急忙将后背靠在坚硬、寒冷、凹凸不平的石壁上,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即使是轻微的呼吸也被我硬生生地逼了回去。 “谁?到底是谁?”我心里紧张地暗暗叫道,“大胡子为什么突然喊了这一嗓子?难道有人进来了?在这偏僻荒蛮的地方,有谁会在这个雾气浓厚的深更半夜跑到这个山洞里来呢?如果真有人进来了,可是为什么我却看不见一点影子,听不见一点声音呢?如果真的有人进来了,一定来者不善,多半是行走江湖、专干杀人越货勾当的强盗。如果来人真是这样的强盗,那么我和大胡子一个都跑不掉,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可能地把自己藏在这片黑暗之中,不让强盗发现。像大胡子那样突然惊喊一声,肯定要被强盗发现的。……被强盗发现?” 大胡子惊叫了刚才那一句话后,果然没有了声音。 四周陷入了一片寂静,一片死寂,死一样的寂静。 “天哪,难道大胡子真的被强盗发现了?他……他此刻受伤了吗?不,不会受伤的,我没有听到一点搏斗的动静,如果真的有强盗进来,以大胡子这样的身躯,不会一点搏斗都没有就受伤的,而且即便他受伤了,也不会一点动静都没有的啊。只有一种情况,一种情况,他……他突然……死了吗?哎呀,我怎么会这么想呢?这种胡思乱想,真让人害怕。可是……可是看大胡子刚才的反应,似乎这……这也是有可能的啊,如果他真的遇到了不幸,这……这可怎么是好?”我继续胡思乱想着,这种胡思乱想怎么停都停不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我忽然听见了呼吸声,正从大胡子的那个方向传来的。呼吸声似乎很沉重,竟好像是睡着后的鼾声。 “还好,大胡子似乎没有事。好,没有事就好。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心里尽管七上八下,但听见大胡子如呼噜般的呼吸声后,心下自然而言地便放松了许多。或许这所谓的危险只是大胡子的错觉吧,一定是他的错觉。可是这个大胡子,这么疑神疑鬼的,连带我也担惊受怕了这一场。 人就是喜欢为自己的不安找个借口,仿佛找到了一个借口后,自己的不安也变得理直气壮了,我此时找到的借口就是错觉。虽然它只是个借口,未必和事实相符——在这沉沉的黑暗中,谁知道事实究竟是怎样的呢——但它确实能让我感到莫大的安慰。 但是这短暂的安慰很快就被另一种不安推翻了。我曾经和大胡子同在一间牢房里待过一段时间,那段时间至少有好几天吧,我也曾见过大胡子在那里栖息,在那里睡觉,可是那个时候好像并没有听见大胡子这么沉重的鼾声呀。 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个时候大胡子却发出了这么明显的鼾声? 听着这此起彼伏的恼人的鼾声,我甚至怀疑发出这些鼾声的人是不是大胡子了。 鼾声可能是大胡子发出来的,也可能不是啊。而且当我越是想它的时候,越是觉得这些鼾声不是大胡子的鼾声,越是觉得这些鼾声中似乎透着一种邪虐的气氛。 如果它们不是大胡子的鼾声,又是谁的鼾声呢? 难道这个山洞里另有他人? 我原来还倚靠在石壁上,一想到山洞里可能还有其他人,惊得立即坐直了身体,警惕地辨别着黑暗中的每一点声响,尽量去看清黑暗里每一点可能出现的图像。可是只有鼾声,其他什么都没有。 没有其他人,鼾声就是从大胡子的那个方向发出来的,它一定是大胡子的鼾声,而不是其他人的。如果在刚才的一刹那真的有其他人取代了大胡子的位子,也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的。 “哼,他睡得可是真快。”我心里默默地抱怨道。 这么想着,我渐渐地放松了下来,背部重新靠在了石壁上,石壁似乎也不像刚才那么粗糙刺人了。 可是,我正想安安静静地休息一会儿的时候,鼾声突然消失了,就像什么东西突然一溜烟地蹿进了黑暗,消失得无影无踪。 “难道大胡子醒了?”我心里暗想道,可是在这非常时刻,我又不敢出声喊他,只好静默地坐在黑暗里,悄悄地等待黑暗尽快散去。 在这片黑暗里,整个世界似乎只剩下了我一个人,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这个陌生又危险的地方。 “大胡子?大胡子?”静待了一会儿,我实在忍受不了这恐怖的寂静,于是尽量压低了声音轻轻呼唤道。 没有回音,一点声音都没有,一点动静都没有。整个世界就像死了似的,这个可怕的山洞就像已经变成了一座活死人的坟墓。 一想到这里就是一座活死人墓,恐惧又侵占了我的身体。我虽然抱紧了自己,可浑身还是冷得厉害,一阵阵地颤抖个不停。 我好像看见山洞外面的雾气如潮水似的涌了进来,洞中的雾气越来越重,雾水沾在我的衣服上面,我的衣服都有点湿漉漉的了。 我终于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甚至为自己刚才轻率的那两声呼喊而后悔不迭,担心刚才的那两声呼喊已经为自己带来了无妄之灾。如果那个被大胡子发现的强盗还在这里的话,他可能已经听见了我的那两声呼唤。我仿佛看见在黑暗中突然出现一把大刀朝我兜头劈来,而当我发现大刀时,它已经近在咫尺,我避无可避,只得闭目领死;亦或看见一双瞪得溜圆的硕大的眼睛突然冲出黑暗,出现在我面前,他那尖削的鼻头几乎碰到了我的鼻尖,滚圆的大眼珠几乎贴到了我的眼睛上。 我几乎失去了意识,只得僵硬地等待这一切可怕的事情在我面前一件件地发生。如果它们真的发生,我也只能这样了。 等死是可佈的,虽然我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但这些经历丝毫没有让我变得更加坚强。 夜深了,雾一定更重了。浓雾源源不断地灌进山洞,我闻到了雾气潮湿的味道。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 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时间在一秒一分地流逝。 还是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抵挡不住黑暗和疲劳的袭击,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如果这一切必定发生的话,就让它们在我睡着以后发生吧,至少当我睡着以后我不必再受恐惧的折磨了,可能……可能也不会那么疼了。 可是,事情的发生总是不如我所愿。当我睡着以后,时间不是变快了,而是变得更慢,因为我看见了一张恐怖的脸,这张脸在雾气中朦朦胧胧,不是特别真切,但是我的确看见了这张藏在雾气中的脸(因为我确信这就是一张脸),而且我似乎在什么地方曾经看见过这张脸似的,只是……只是我现在实在无法想起。 “这是什么?”我暗自惊叫道,“它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我一步一步地往后退,可是那张脸却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和我始终保持着固定的距离,无论我退到哪里,无论到躲到什么地方,那张脸在我面前始终无法消失,却也无法看清楚,只是朦朦胧胧,模模糊糊。 它是一个人吗?我无法肯定。它是一头野兽吗?我也无法确定。 我能确定的就是,他似乎是一张脸,一张令人恐怖、感到胆寒的脸,丑陋的脸。 这不是大胡子的脸,大胡子已经离我而去,不在我身边,我四处张望,却看不见他。 在我所能看见、听见的这个狭小的世界里,除了我自己外,只有这张脸,这张会让我生发噩梦的脸。 呼吸声,我似乎又听见了呼吸声,沉重的呼吸声,大如鼾声。我曾经听过这鼾声,是什么时候?什么时候? 我的神经变得有些飘渺,在这样的大雾里就像风一样地摇摇晃晃。天哪,这曾经听过的如鼾声的呼吸声就是从这张脸上发出来的! 我一步步地后退,忽然脚后跟石子松动,我站立不稳,身体猛地摇晃了几下。我急忙转头向脚下望去时,却见一道悬崖就在我的脚后跟下,悬崖下方云雾缭绕,深不见底。如果刚才不是反应迅速,现在早已坠落悬崖,摔得粉身碎骨了。我倒吸了一口冷气,赶紧向前跨出一步,暂时离开了那道悬崖。 可是我该向哪儿去呢?身后是悬崖,身前是“鬼脸”,我竟然被逼到要么投崖自尽、要么被怪物吞噬的可悲境地。被怪物吞噬,尸体残缺不全,尸块上血迹斑斑,我曾经见过如此恐怖的东西啊。如果被迫在两种死法中选折一样的话,我宁可去跳崖。 我和怪物在悬崖之巅僵持着,谁都不愿后退一步,谁都不愿前进一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山风催动雾气,在我们身边盘旋。 我心中渐渐变冷,身体渐渐僵硬,我甚至怀疑,如果一直这样僵持下去,我或许……或许就会这样冻死在这个山崖上。 “你……你到底是人还是鬼?”我终于大着胆子冲着那张鬼脸喊道,尽管我此时已被恐惧折磨得全身颤抖,这样的喊声也颤抖得厉害。 没有回声。我耳边似乎只有“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听着这一声声喘气声,忽然我迷糊了,不知道这是那张鬼脸发出的声音,还是我自己的喘气声。 “你出来,如果你……你敢出来,让我看清你到底是人还是妖,我……我就不怕你了。噢,我知道了,你一直躲在雾里不敢出来,原来是怕我的,你怕我,太好了,你……你竟然怕我。” 除了我自己的这些自言自语之外,四周一片安静,安静得让我感到孤独和荒凉。 “如果它真的冲了过来,我是否能挡住它?”我心里嘀咕着,做好了和它殊死搏斗的准备。 可是它没有过来,也没有离开,依然在雾里露出朦朦胧胧的影子,若隐若现。 我正不知下一步该如何处理的时候,忽然看见一团雾气轻轻地飘散过来,接着就嗅到了随雾气而来的一股淡淡的香味,好像是大自然所特有的那种芳香,清新、爽口、沁人心脾。 “这是哪里来的一股香气?”我疑惑不解。 当这股香气从鼻中进入口中,再从口中进入肺中时,就好像有一线热浪慢慢地在我身体里散开,一直延展到四肢,顿时感到全身都有种说不出的轻松和舒服,仿佛经过了几个世纪的长途跋涉,突然看见有一张阔大的软床,立即躺在上面似的。此时,我就很想躺下来,躺在这个悬崖之巅,躺在脚下的草地上,放松身体,伸展四肢,美美地睡一觉。在这股香气中,我的灵魂好像就要脱离我的身体,轻飘飘地飞起来了,它把我的心整个儿地托到蓝天之上,托到白云之端,在最幸福的世界里起舞,在最欢乐的时光里徜徉——这里竟然出现了我这一生中最美妙的时刻。 这是什么香气,催得我飘飘欲仙? 我如果死了,我都愿意死在这片香气之中。 我渐渐感到浑身燥热,渐渐感到每一根毛细血管里都有一团火慢慢地燃烧了起来。我现在一定已经面红耳赤了,我感到口干,我感到舌燥,我感到我好像要跳到大海里自由自在地游泳。我想把身上的衣服全都脱掉,这些衣服,完全成了累赘。人之初,在大自然中,哪里需要这些装饰,哪里需要这些包裹,哪里需要这些掩盖自己内心荒芜的遮羞布。 我的眼睛开始迷乱,惺忪地像要睡着了,我的世界开始旋转,变成了一个天和地组成的大漩涡,而我就处在这个漩涡的中心,是天和地的主宰,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精灵,是这个宇宙中唯一的生命。 我开始跳舞,我双臂伸展,身体随着这个漩涡在慢慢地旋转。 我在微笑,我的微笑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微笑。 我脚下是祥云,我脚下是疾风。我站在祥云和疾风上跳舞、旋转和微笑。 没有什么能阻止我,我就是我自己,我可以尽情,我可以潇洒,我可以放纵,我可以为所欲为。 于是我凌乱了我的头发,我赤裸了我的身体,我打开了我的心扉,我放纵了我的魂灵。 世界,就在我的脚下。 我,我就站在了世界之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61章 抛弃万险闯绝顶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天,总有亮的时候。 梦,总有醒的时候。 当我从梦中醒来,天已经大亮了,阳光斜斜地透过巨石上方的空隙照进山洞,山洞里也是一片明亮。 这片明亮的阳光让我感到温暖和安全。 阳光如此灿烂,雾气应该已经散了。 我发现自己仍然坐在地上,后背倚在嶙峋粗糙的石壁上。 我很好奇,在这么简陋的地方我是怎么昏昏然睡着的,而且一睡就睡到了大天亮。 我揉了揉睡意朦胧的双眼,才想起昨天晚上好像一直都是这样的,像这样坐在这片坚硬的岩石地上,倚在这片坚硬的岩石壁上。整整一个晚上,我没有挪动过自己的身体。可是……可是现在回想起来,离昨天晚上似乎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似乎已经成了非常古老的记忆,古老得让我惊讶,古老得让我感到不可思议。 我安静地坐了一会,看见大胡子正侧卧在火堆的余烬旁边,他还没有醒。昨上晚上发生的事情——虽然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大概让他精疲力竭了吧,现在多睡一会也是好的,毕竟今天还有更多的事情需要他去做,比如到树林里去打猎,比如想方设法突破山下那些野蛮人的包围圈,离开这个让我感到拘束和恐惧的地方。如果我们今天没有走成,还像昨天晚上那样,或许再在那片浓郁得可怕的黑暗中待上一晚我就会神经紧张地发疯了。我庆幸现在精神还很正常,我可以欣赏山洞外的阳光,我可以欣赏那片明媚灿烂的草地,我还可以对翻过这座大山后的世界做一番符合我意愿的憧憬。 我双手支撑着石壁站起身,忽然感到头脑有点眩晕,似乎还没有从昨晚的天旋地转中完全恢复过来,急忙微闭双眼,倚靠在石壁上静静地休息了一会,直到头上的眩晕消失,才又站直了身体,慢慢地探索着向洞外走去。 山洞外是一片杂草丛生的小树林,不过树木长得并不茂密,因此略微有点刺眼的阳光依然能够潇洒地照在地面的草地和低矮的灌木上。 我找到一片稍微平坦一点的地方,坐在一块低矮的岩石上,抬眼痴痴地向远处看去。 天空很蓝,云朵也很白,一片片十分轻盈地浮在半空中,好像是一朵朵摇篮里的童梦。 从这里上去大约两三里远就是山顶了,如果今天有时间,大胡子醒来后,我们可以到山顶去看看,那里的视野应当更加开阔,我们能够看见的东西应当更多。如果我们继续往前走,翻过这个山顶,说不定就会找到从山那边下去的道路了,山下的那些想抓捕我们的人总不会在山的那边也设了包围圈吧。 不过现在从山顶后面正有一团云雾在阵风的吹动下渐渐地升起,把偌大的山顶一点点地隐藏了起来。 顺着这片山坡向下看去,下方同样两三里远的地方也有一片连绵不断的树林,林木杂沓,树叶茂盛,大胡子说那群准备抓我们的人就藏在那片树林的后面,虽然我到现在还没有看见他们的一点影子。不过既然大胡子这么说,我就相信那些野蛮人真的是藏在那里,就像当初我在树林中的那一小片空地上时,如果不是这些人主动现身,我也没有看见他们在树林后面的一点影子。 我在岩石上坐了片刻,觉得坐得有些累了,便站起身四处走了走,一则是为了观察周围的地形,二则也是为了查看昨晚是否有人或者动物经过的痕迹,毕竟昨晚发生的事情还是让我感到非常害怕。可是我走了一圈,四周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没有任何动物或者人类留下的任何值得怀疑的痕迹。如果昨天晚上山下的那群人趁着夜色和浓雾冲上来过,一定会在这里留下很多痕迹,不可能一点都没有呀,因此我坚信昨晚的事情不是山下的那群人干的。难道山上还有其他人存在吗?似乎也不太可能,除非在这附近能找到另一个山洞。我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但在我目力所及的范围内,我还没有发现附近有任何这样的山洞或者有任何其他可以住人的地方。如果附近没有人,也没有什么野兽,那么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昨晚发生的事情就像一团阴影似的残留在我的心里面,让我心乱如麻。或许我可以问问大胡子吧,他好像知道得更多。看看日头现在已近正午,阳光如此强烈,大胡子应该醒了,这个时候应该起来了吧。 我悄地悄走回洞口,我不想让大胡子看见我的时候大吃一惊,因而在走到洞口的时候,只是轻轻喊了一声:“大胡子,你醒了吗?” 洞里没有任何动静。 “哼,这个大胡子,到现在还没有醒,真是一条大懒虫。”我心里嘻嘻地嗔道。在牢房里不知白天和黑夜,大概他到现在还没有把时间颠倒过来吧,或许他把现在的白天当成了黑夜也为未可知。看来我必须进去推他起来了。他如果不去打猎,我们就得饿肚子。 “大胡子,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吗?你还没有醒?”我走进山洞,一时眼睛还没有适应洞里的黑暗,模模糊糊地看见地上的火堆余烬旁边侧卧着一个人,便提高了嗓门对他说道,“该醒醒啦,现在太阳都已经很高了。” 那个人依然侧卧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睡得可真死。”我心里暗暗地说道,便走上前用手推他。 这是我第一次和他有肌肤接触。 可是当我的手触及他身体并且推他的时候,猛地里吃了一惊,只觉得手指所触及之处冷如冰霜,四肢僵硬。我急忙蹲在他面前仔细看他的脸时,只见他双目紧闭,脸上好像涂了一层厚厚的白蜡,早已没有了正常的颜色。 我见有异样,急忙伸出手指去探他的鼻息,可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惊得跌坐在地,惊呼道:“他……他……他……难道……死……死了……” 是的,他死了,大胡子死了,全身僵硬,他已经死了,他已经是个完完全全、没有生命的死人了,而且已经死去了多时。 他是什么时候死的?昨天晚上吗? 当火堆上的星星刚刚熄灭的时候,他还好好的呀。 昨天晚上在浓重的黑暗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胡子——好好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就死了? 天哪,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这个山洞,到处都弥漫着说不清的邪气。这是杀人的邪气,这是死亡的气息。 我连滚带爬,跌跌撞撞地跑出山洞。我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待在这里了。 当我跑出山洞的时候,我顺手把弓箭也抓在了手里。大胡子突然暴毙,今后的一切只能靠我自己了。 我跑出山洞,就发疯似的往山顶上跑去,一路不停地跑去,不管前面是什么,不管脚下的路有多崎岖曲折,不管路上有多少荆棘倒刺,我一直不停地跑,尽我所能地跑,我只想离开那个山洞,离得越远越好。 山顶上依然云雾缭绕,耳边的风也大了,但是我早已顾不得许多了。我想往云雾里跑,一心只往云雾里跑,我想跑进云雾,把自己隐藏起来,隐藏在山顶上的那片云雾里。 不知为什么,我竟然有一种直觉,好像只有那里——云雾缭绕的山顶——才是我的方向,才是我此刻应该去的地方。 我跑啊,跑啊,尽力地奔跑,即使是累了,也在跑,即使是伤了,也在跑。我只想尽快赶到那儿,尽快赶到我的唯一的目的地——高耸入云的山顶。 当我大汗淋漓地一路连跑带爬地急匆匆跑出了将近一里多路的时候,几乎连走的力气都已经完全耗尽了,甚至站在那儿都摇摇晃晃,随时都可能扑倒似的。 我回头看去,山洞以及那片稀疏的小树林都已经不见了,被云雾遮住了视线。 当我还在山腰的时候,我希望冲进山顶的云雾里,似乎只有那儿才能隐藏自己,是自己栖身的安全之所。可是到了山顶,自己置身于这片云雾之中时,才发现这个地方并不像自己想像得那么安全,尤其当我第一次涉足这个陌生的山巅时,发现稍远一点的地方都被一层又一层的云雾密密地遮盖着,在同等的环境下,我显然不及长年生活在这里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的人对这里的环境更熟悉啊。当我面对这些人时,我如何有信心能战胜他们呢? 更重要的是,当我不顾一切地冲进山顶的云雾之中时,我忽然迷失了方向,不知道前后左右,辨不清东西南北,只能顺着自己的感觉继续朝斜坡的上方爬过去,拼了命地爬过去。 好在这里的斜坡已经相当平缓,自己的身体和力量还能勉强支撑着自己再继续向前爬几步。但我不知道前面的路还有多远,不知道前面的路是否还像这样平缓,不知道前面的路途上是否会出现阻挡我的人或怪物。我可能累倒在半路无法到达山的最顶端,甚至可能就此死在这里,可是我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我的努力,那前方的目标好像一块诱人的馅饼,它促使我即使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也要往上爬,往上爬。 我努力向上爬行,为了更高的目标。我对自己说,我就是死了,也要死在山顶上。 山风吹动云雾从我身边掠过,轻扬起我单薄的衣衫。可是我一点都没有冷的感觉,对一心一意努力爬山的人来说,谁会感到冷呢? 路上的碎石和荆棘虽然让我再次伤痕累累,但是我何必去顾及,去害怕,去退缩。 只要内心足够强大,困难就会变得渺小。 当我似乎看见到达山顶的希望时,弱小的身体里不知从哪儿突然涌出了无穷的力量,这种强大的力量支撑着我离巅峰越来越近,它应该就在我前面不远的地方了。 我前面不远的地方就是群山的最高峰。 我眼中的巅峰,我心里的巅峰。 它是英雄的巅峰。 它是勇敢的巅峰。 它是激励我继续前行的巅峰。 我手脚并用,我忍受苦痛,只为了前方的那座高峰,而现在我离那座高峰只有一步之遥了。当巅峰近在咫尺的时候,我信心倍增,我勇气倍增,我力量倍增。 我奔跑,奔跑不能就步行,步行不能就爬行。 我已经不知跑了多少路,走了多少路,爬了多少路。 在迷茫的云雾中,我相信巅峰就在前面,就在我往前再爬出一步之遥的地方。 可是,让我吃惊的是,当我再努力地往前爬出一步之后,我没有看见我期望中的巅峰,路却突然消失了,在我面前彻彻底底、完完全全地消失、看不见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62章 天地无限风光好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没有路,意味着没有人来过。 在路——如果这里曾经有可被称之为路的话——突然消失的地方,我看见了一片白茫茫的云海,云峰林立,形状万千,一望无际。在云海如瀑布般倾泻的地方,是一道陡直峭立的悬崖。这道悬崖似乎专门为了这片云海而存在,和这片茫茫无际的云海相互辉映,共得宜章。云海之上,天空碧蓝耀眼,阳光把探出云海的点点山峰镀成明亮的金黄色,向四周投射出绚丽奇异的光芒。 这里已经出离了人间,这里已经是天上的仙界。 我醉倒在悬崖边上,即使脚下是万丈深渊,但眼前的美景已使我心醉不已。 “仙界,这里是仙界,我来到了仙界,我就是这里的仙子,是天上人间幸福的化身啊。”我不停地对自己说道,“这里是我的世界,这里是属于我的世界,我拥有这个世界。” 的确,在这茫茫宇宙之间,在这瑰丽奇景之间,天和地已经混为了一体,水和气也已不再分离。我就在这个世界中,一个人,徜徉于天上人间,或轻歌,或曼舞,或陶醉。 这里果然是天上地下最美的地方! 干净、纯洁、瑰丽、绚烂。 我站在高山之巅,面对云海,它们就在我的面前,它们就在我的脚下。我仿佛能指挥天地,让它们随我的意愿而变化万千,或为高楼、或为广厦、或为高山、或为大海、或为奇峰、或为怪石、或为鸟兽、或为鱼虫、或为行人、或为亲朋,…… 我有无穷无尽的想象,这个世界就有无穷无尽的变化。 我有瑰丽新奇的梦想,这个世界就有瑰丽新奇的光彩。 我站在悬崖边上,看着这亘古以来从未有过的世界,幻想着自己会变成一只大鸟,在自己的领地里自由地飞翔。 我感到身轻如燕,微风迎面吹来,似乎要把我轻轻托举起来似的。我张开双臂,任自己迎着微风在云海中滑翔。云雾在我展开的双翼下不断地飘过,我则在云雾上飞啊,飞啊,绕过一座山,穿过一道峰,来到一片大海,这是一望无际的大海,云的大海。海上波涛滚滚,浪花闪闪,有飞鱼在云海中穿梭,有鸥鸟在云海上竞翔。 我歌云徘徊,我舞风凌乱。 此时,日已渐渐西移,可云海之上的天空依然分外明亮,不觉丝毫暗淡。 云雾流过山峰,也在渐渐消退,虽然只是一点点地退去,但我已能透过云雾依稀地看见悬崖下的大地。 忽然,一阵疲劳从无境之地袭来,我慢慢地躺倒在崖上,仰面望着天空,心想我什么时候才能真的像鸟、像云一样地在这片清纯无瑕的蓝天下自由自在地翱翔啊,那一天或许永远不会来,也可能很快就要到了。 在阳光下,既温暖,又舒适。我很快就睡着了。 我一睡着就喜欢做梦,这一次的梦延续了云海上的梦,只是比云海上的梦更加轻松,更加瑰丽,更加让我心满意足,更加让我产生更多的希冀,也更加让我涌动着更多的幸福,更加让我心动,更加让我欲罢不能。美丽的梦啊,总是不嫌多的。 梦的确美丽。现实更让我惊异。 我醒来的时候,太阳已开始西沉,远处的山峰慢慢地遮住了她的半个脸。 此时山顶上下的云雾已经散尽,周围的世界一碧如洗,清晰得耀眼。 我在崖边翻身坐起,忽见崖下被云海遮盖的地方一片蔚蓝,我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大湖,湖水波光粼粼,金光万丈。 逸湖?对的,它就是逸湖。逸湖就在这座大山的悬崖下面,从崖底一直延伸到远方。在遥远的地方,依稀有一片连绵亘远的群山,把逸湖团团地围在中间。 但更令我惊讶到不可思议的却不是逸湖以及逸湖此时呈现的绝美景色,而是……而是我看到了一个图案,一个我曾经熟悉、今天依然熟悉、并且在很多地方都见到过的图案。 逸湖构成了一个巨大的圆,而在它中间的漩涡则像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在夕阳的映照下一片火红,仿佛是一片明镜之上突然着了火似的,熊熊地吐出巨大的火舌。 只有在这座崖顶之上才能看得见这样的奇观。 当初我落难,身在湖上漂流,对这些图案根本没有任何知觉呵。 如果我登上湖对面的山峰——如果湖对面也有这样高耸入云的山峰的话——也难以看到这样的奇观,这样的奇观只有在这座面湖而立的悬崖峭壁上,并且当夕阳的红光映照在湖水上时才能看见。 这就是这座山峰的奇特之处。这就是这片大湖的神奇之处。 奇美的景象让我大为惊叹,甚至恨自己只能作为一个旁观者而无法身入其中。不过即使是一个旁观者,我也是幸运的旁观者,除了我以及很少的一些人——比如制作徽章的那个无名人士——之外,还有谁见过它呢。 它才是天地间最为震撼的奇观呐。 可是我所见到的奇观还不仅仅是这样,接下来我还见到了更让我叹为观止的奇观。 当夕阳渐渐地从远处的山坡上落下去的时候,我仿佛看见湖水中的火焰随着夕阳的下落而越燃越高,好像随着湖中的水汽慢慢地蒸腾而起,一直上到天空。而天空中不知何时生成了一片云,那云也如湖水,圆而成环,环形中间的云彩在夕阳的映照下也是通红一片,亦如燃烧的火焰,竟然和从湖水中升起的火焰连接在了一起,把天和地都染成了红彤彤的一大片。云中的火焰在旋转着,好像在向四周喷射着喷薄不尽的火苗,仿佛要把整个天空都烧成几乎一望无际的火海。可是火焰周围的云环把这团越燃越烈的火焰紧紧地围在中间,火焰左冲右突,却始终没有突破在它周围的环,只能愤怒地把火焰再次喷向大湖,和湖中逐渐黯淡的火焰搅拌在一起,相互扭曲起来。 我站在山巅之上,感到和这团火焰是那么地接近,甚至一伸手就能抓住它喷射而出的火舌。可是当我把手向它伸出去时,它却只是在我手心轻轻地一吻,便迅即闪了开去。其实,我知道,我和它还相距甚远,我根本不可能触及到它,更不可能走近它。我前面的脚下就是万丈悬崖,除非粉身碎骨,我只能在这里眼睁睁地看着它,看它变幻,看它燃烧,看它跳跃,看它旋转。 人在天和地之间是多么地渺小,当我们自以为强大的时候,也是我们把自己骗得最厉害的时候。但是很多人都很喜欢这种欺骗或被骗,因为只有靠欺骗,只有靠被骗,才能让其他和自己一样的人觉得自己足够强大,足够能胜天,足够能主宰世界了。其实,当他真正地到了世界的面前,才会发现这个世界远远不像人类倚靠其自身简单的思想所想象的那么简单,它不是那么渺小,而是大到无限,大到无穷。当一个人自认为他足以胜天的时候,又怎么能说他不是住在井里的呢?相比而言,人才是那么软弱,那么渺小,那么无足轻重的啊。一头大象,一只蝼蚁,蝼蚁说它的力量一定能胜过大象,岂不是痴人说梦。 人在大自然面前只有表现得敬畏,并且以敬畏的心诚恳地待它,它才会容忍我们在这个星球上存在,并且让我们安居乐业。否则,我们不配生活在这里,只能成为太空中的灰尘。当人只能做一个太空中的灰尘时,人还有什么意义呢,还有什么值得自大的资本呢。 正当我被眼前的奇观吸引而内心波涛起伏的时候,忽然从眼角的余光中瞥见斜坡下远远的地方似乎有火光闪动。我转过头朝山下望去,只见大胡子所说的山下的那片丛林里果然亮起了数不清的“星星”,而且在缓缓地移动着。我这才惊觉到山下的丛林里果真埋伏着许多人,而此时天空已经黑暗了许多,先前看见的天地之间的火焰也渐渐地熄灭,因此山下的火光才变得更加亮了一些,也更加吸引了我的眼球。 难道山下的那群人终于按捺不住,要上山来捉拿我了么? 可是我早已没有了退路,在这山巅绝壁之上,还能有什么地方可以藏身呢? 我内心立定了主意,如果他们真的上来,我决不能被他们抓住,我宁可从这道悬崖上跳将下去,从此和这绝美的奇景融为一体,也绝不能被那群野蛮人关在那个黑暗如地狱的牢房里,抑或做他们当家的压寨夫人。 我在悬崖边坐了下来,默默地坐在紧贴着绝壁的一块石头上。我此时的心情出奇地平静,心里竟然连一点恐惧都没有,这一点甚至连我自己都感到讶异。当一个人即使面对死亡也不再害怕的时候,基本上就已经战胜了恐惧。我相信,绝大多数人一生中最大的恐惧就是死亡,在这一点上我并不例外。 我坐在这块岩石上正好可以看见山下的动静。虽然此时天色已接近昏黑,远处的树林模糊一片,但是那些如星星般闪亮的火光仍然能清晰地传到我的眼中。这些火光大概是那些人手中举着的火炬发出的光,他们手中举着火炬,就准备趁着黑夜来搜山了。 这必将是我艰难的一夜。 我转头向崖下望去,大湖也已经朦胧不清,湖中的火焰早已熄灭,只留下一片混沌。 起风了。 晚风吹动我的长发和衣衫,像是在安慰我这个心已经渐渐变冷的可怜人。 当一个人的心渐渐变冷的时候,大概就是上帝告诉她,离开这个世界的时间已经到了。 我已经为此做好了准备。 我的身后就是万丈悬崖,悬崖下就是我曾经期待过的逸湖,逸湖旁边就是我曾经幻想过的逸湖居,我曾经决定就在这里了却我的一生。 我这个孤独的灵魂,或许只能和这片孤独的湖水相伴。我这个孤独的人啊,或许只能在这里做一个孤独的游魂。 然而我并不害怕,因为我已经习惯了孤独,习惯了在这个世界中独来独往。我曾经遇到的人,终究只是身边匆匆的过客,当他们过去之后,我还是我,我还是像来的时候一样,一个人,蹒跚、踟蹰、艰苦、努力,一个人,奋斗着一切。 我就要来了啊,生我的土地,容我的大海。 请你等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63章 神女峰上故人来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当我独孤地坐在被黑暗的雾霭逐渐笼罩的崖顶之上默默地等待生命的最后时刻时,心中突然涌出无限的悲哀和苍凉,这似乎是对我一生的悲叹,亦是对我往昔生命的感概。 当我大学毕业时,马艳丽曾经力劝我留在大城市,不要到这远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的偏僻的山区中,当时以我的学识和条件,在大城市找到一份稳定且不错的工作应该不是难事,但是我一直把她的建议当作是因为她对我有一份特殊的感情才有的善意。另一方面,因为我相信自己的身世之谜也只有到基地才能解开,我毅然而然地拒绝了马艳丽的恳求。现在,我虽然知道了有关自己的出生和身份的许多事情,但又能怎样呢,知道了只能徒增我的烦恼与痛苦而已。如果我当初听从了马艳丽的建议,我一定不会受到这么多的苦,一定不会遭到这么多的磨难,也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被逼得走投无路,只能把自己的生命献给这片无穷无尽的黑暗、高耸入云的山峰和茫茫无际的大湖。但是另一方面,如果我真的留在了大城市,只能生活得平淡无奇,每天过着两点一线的简单生活,再找一个普通平凡的男人,结婚生子,再让自己慢慢地长大,纠缠在柴米油盐之中,最终老态龙钟,拄着拐杖感概一生的无趣。谁能厚此薄彼,说这种选择就比那种选择好呢? 无论如何,至少现在我见过了大自然如此瑰丽和气魄宏大的美景,也经历过了无常生命的坎坷、曲折、辛酸,也曾有过了一个少女所期待的幸福、欢乐、梦想。这样的大起大落,大悲大喜,人世间又有多少人曾经有过呢?我能有这样的幸运,已经够了,已经足够了,即使现在就舍身赴死,又有什么可以遗憾的呢? 是的,我坐在悬崖之上,想着太多的事情,每个人知道自己生命就要结束的时候总会这样去思考许多曾经经历过的事情吧? 想着想着,我突然想笑,是的,不是哭,而是想笑。在我的这一生中,已经哭得太多了,已经流泪得太多了,现在已经不想哭,也不想流泪了,而是想笑,想痛痛快快地笑一场,我还不知道自己无拘无束痛痛快快地笑一场是什么样子的呢,我不知道当自己这样笑起来的时候是美还是丑,会不会使自己变得更加年轻,虽然我现在依然年轻。 于是我笑了,我真的笑了,我一个人坐在黑暗的高高的山巅之悬崖边的一块石头上笑了起来,而且是大声地笑了起来。除了我自己之外,我的笑声不会有其他人听见,这里附近根本没有其他人,而山下的那些人也都不会听见;如果这里有其他人听见的话,那又何妨,在天地之间一个人的生命本就应该洒脱,哭时恸哭,笑时狂笑的啊,可以放肆地一直笑到肚子疼痛,笑到不能再笑为止。 在这放肆无羁的笑声之中,我自己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我相信在这样的环境中一个人是很容易发疯的,也很容易被别人当做疯子。可是我自己知道,我没有疯,不仅没有疯,甚至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清醒,夜晚清凉的山风让我始终保持着清醒。 当我终于笑不动而停下来以后,我用双掌抚摩了一下自己的脸庞,我在想,自己的脸庞是否变得更加年轻了一点,可惜现在没有镜子,我无从见到此时自己真实的模样。不过我也不对自己真实的模样有太多的要求,毕竟白天时候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奔跑、攀援,此时自己的模样实在好不到哪里去。可是当一个女人在临死前却发现自己不是最美丽的,她一定会死不甘心呵,更何况对一个曾经受过无数美貌恭维的女孩呢? 亲爱的读者,您是不是觉得我这样想很奇怪?我不能说我的这些念头不奇怪,不过也请您理解,一个濒临死亡的人总会有许多奇怪的想法的,之所以称之为奇怪,您绝不能以一个平常人的平常心态去理解。总之,在这个时候,我的头脑中突然涌现出了很多奇怪的想法,几乎塞满了我那小小的脑袋。在这里我只是随意选择了几个而已,如果要我尽述那些奇怪的想法,一来我已经记不清了,二来篇幅也不允许,所以,对这些想法的描述暂时到此为止吧,以后如果有时间再对您细述,我一定会让您知道一个人面临死亡时的更多的不同寻常的心态。 虽然我已经认认真真地做好了死亡的准备,可是出乎我意料的是,远处山下那星星点点的火光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渐渐变大或变得更加明亮,如果他们真的准备上山来搜捕我的话,至少现在我应该已经能够模模糊糊地看见他们影影绰绰的影子了。可是我没有看见他们的人影,只有火光,依然远远地散布在山下的树林里。 “难道他们不准备上来抓我?”我心里嘀咕道。 我继续坐在岩石上没有动,仔细地观察着山下的动静。我估计山下的那些人也在查看着山上的动静,他们应该不知道大胡子已经去世了,——对于大胡子的去世,这件事至今都是一桩悬案。我手中的弓和箭是此时最得力的武器,如果他们敢攻上来,我居高临下,至少能够用弓箭抵挡一阵。看着放在手边的这件武器,我心中似乎又有了一点希望。 我把弓和箭拿在手中,抽出一支箭搭在弓弦上,再次尝试握弓、拉弦、放箭,只听见“嗖”地一响,箭带着风声迅疾地射了出去,消失在黑暗中。这的确是一把好弓,射出去的箭也颇有力道,这让我非常满意。 我用手指在弓上轻轻地抚摩着,就像抚摩着一件自己心爱的宝贝,对它充满了热爱、关切之情。 突然,我手指一颤,碰到了一个刻痕。这个刻痕我在山下的牢房里看见过,自然也是我曾经见过的刻痕,就是改变我命运的徽章上的图案。本来我以为那枚徽章已经损毁,伴随那枚徽章给我带来的厄运也会就此终结,却不料在这里我又看见了徽章上的图案,不仅出现在这张弓上,而且出现在我身后悬崖下辽茫无际的湖水上,以及覆盖着逸湖的整个天空上。我不知道这个图案的再次出现会对我的命运造成什么影响,但愿它不会再让我经历苦难,遭受身心被摧残的痛苦,每每面临生和死的考验了。 我就坐在那块岩石上一直守到了天亮。 当太阳又从群山后面露出脸的时候,湖面上波光粼粼,清风荡漾,却没有火烧的感觉。当昨晚奔腾翻滚的火浪消失后,周围一切都恢复了它一贯的宁静。或许大自然也有它的脾气,就像人一样,有时安静,有时暴躁,但毕竟还是安静的时候多。 我正自欣赏着山巅清晨的宁静和祥和时,忽见瞥见半山腰大概是大洞附近的地方有个影子闪动了一下。 “谁?”我立时惊觉,把弓箭握在手中。 有人来了。当然是有人来了。总不会是大胡子的鬼魂吧?当然不是鬼魂,因为我已经看见了那个人影。 那个人影在一块大石后面闪了一下,消失了一会,又再次出现。他竟然寻路上山来了。 我立即握紧手中的弓箭,心道:“如果他胆敢过来侵犯我,先让他尝尝我的‘风雷箭’。”我不知怎么想到了“风雷箭”这个名字,心里暗暗地觉得好笑。 这个人上山走路走得十分缓慢,展现出一种独特的自在、悠闲,好像时间对他已无大碍,他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可以浪费在这条路上似的。事实上,看他爬山如此缓慢的样子,我心里都替他着急。可是当他再走得近一点、我能看清他的模样的时候,我才明白他为什么会走得这么慢。 这个上山的人竟然是一个老者,肩上似乎还挎着一个袋子。看他须发皆白,额头上皱纹坎坷,脸庞上橘皮凹凸,少说也有六七十岁的样子。 当老者气喘吁吁地走到离我十丈远的地方时,忽然停住了脚步,看了看依然坐在悬崖旁边大石上的我,并且立即对我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老者看见我,脸上出现了一种奇怪的表情,不知是喜、是悲、还是愁。只见他又快速走上两步,却又站住,朝我看了看,接着又快速走上两步。 我见他越来越近,立即站起身,把弓抓在手里,抽出一支箭搭在弦上,对他喝道:“站住,你再走近一步,我可要放箭了。” 老者立即停下脚步,看了我一会,突然全身颤抖起来,嘶哑着嗓子喊道:“你?果……果然是你,是你。” “当然是我。”我冷笑道,“你们可也失算了,以为凭你一个老头子就想抓住我?嘿嘿,我可不怕你。人多了我还难以对付,可是只有你一个人的话,别看我是一个女人,我却也能应付得了。” 老者似乎没有听见我说什么,只是瞪着眼睛把我打量了又打量,一会儿摇摇头,一会儿又点点头,不知搞什么古怪。 “你……你想干什么?”我进一步质问道。 “我……我……”老者迟疑了一会,说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我迅速地向四周看了一眼,说道:“这里只是一座大山而已,难道它有什么特别之处?” “是的,它很特别。”老者说道,“我相信你已经看见了。” “看见了什么?” “神女的徽章。” “你说什么?”我惊讶道。 “大湖上呈现的神女的徽章。” “你是说像火焰燃烧的那个图案吗?” “正是。这个图案只有在这里才能看见。我的族人说,很久以前,这座山上住着一位女神,那是她点燃的火焰,是族人的希望之火,因此我们把这座山称为‘神女峰’。” “‘神女峰’?这里就是‘神女峰’?”这个名字我似乎听谁说过。 “不错,这里就是神女峰。你知道山下的人为什么会把山峰围住,却没有上来吗?” “为什么?” “因为这里是我们的神山,也是我们的圣山,他们是不敢踏入这里一步,冒犯住在这里的女神的。” “那么你怎么来了?”我对他的这个解释颇有些鄙夷。 “因为我是他们的首领。” “首领就可以为所欲为?” “这是我们世世代代立下的规矩,只有首领才能上神女峰,会会神女。” “是啊,你们的规定也着实奇怪,只有首领才能见到超凡脱俗的美女。” “姑娘见笑了。如果你刚才一箭射死我,”老者看了看我手中的弓箭,说道,“如果你射死了我,我死后,他们就没有首领了,而且以后也不会有首领了,今后就再也没有人能踏足神女峰了,只有到那时,这座山峰上的神女才会真正地得到清闲,不再被打扰了。” “就不会有外人闯进来吗?” “族人会誓死保护神女峰,一代又一代,直到永远。外人想踏足神女峰,嘿嘿,”老者摇了摇头,“比登天还难。” “如果你死了,他们不会推选一位新的首领吗?” “不会,绝对不会,因为部族的首领,世世代代都是传承的。即使他们会推选新的领头人,也绝不会有首领的地位,更不可能登上神女峰。族人都很忠心耿耿,对于那种背叛部族利益的人,任何人都可以杀死他。对这一点我丝毫不会担心。” “哈,”我笑了一声,说道,“你要告诉我这些干什么?” “因为这是我多少次登上神女峰以来,第一次真正地在山上见到女神。” “哦,在哪里?” “你,你就是女神,你就是神女峰的女神。” “我是女神,哈哈,真是好笑。我只是偶尔——甚至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到这里来了,我怎么会是女神,还是神女峰的女神呢?这真是我听过的最大的笑话。” 老者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你当然是女神,你如果不是女神,怎么会在神女峰?你如果不是女神,怎么过去了这么多年,你还是这么年轻漂亮?” 我惊讶道:“你……你认识我?” “当然,我认识你。” “你真的认识我?” “不敢说,我只能说我认识过去的你,认识过去的那个和你现在一样年轻漂亮的你。”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你是谁?”我越听越是诧异,好像这里面又包含了无数的谜题。 “我……”老者忽然喉头动了一下,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不认识我了?我……我……,当然,你不认识我了,我已经老成这样了,你当然不会认识我了。” 听他话说得疯疯癫癫,我奇道:“怎么,我应该认识你吗?” 我再次仔细地打量起老者来,只见他相貌虽然苍老,眼光里却带着一种说不清的傲气,如果仔细辨认,确实似乎在哪里见过,不过我怎么都回忆不起,我曾经认识过这样一个老者。 “难道是马教授?”我忽然想到,在我认识的人里面似乎只有马教授才配得上这般年纪。但随即我就否定了这种想法,马教授在大城市里生活得好好的,怎么会突然跑到这偏僻的山区做了一个蛮族的首领?如果这个人真是马教授的话,我对他是应该爱呢还是恨呢?如果是马教授的话,又怎么会逼我去做什么当家的压寨夫人呢?这个人绝对不是马教授。 那么,他是谁? 难道他又是一个我在基地错过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64章 把酒却话岁月长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老者见我支支吾吾地犹豫不决,似乎真的认不出他来了,突然双臂一甩,望天长叹一声,不禁蓦然泪下。 “你……你到底是谁?我真的认识你吗?”见老者如此动情,我忍不住问道。 “唉,时光荏苒,岁月无情,眨眼之间,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叱咤风云的戴主管当然不会认识老朽了。”老者似乎依然沉浸在他的悲恸之中。 “你……你也是基地的人?”这句话刚一出口,我就感到这句问话有点多余,这个老者既然是山下那些人的头头,他当然和基地有牵扯不断的干系,如果不是那些人对基地的由衷憎恶,我也不会被他们抓起来,受了这么多的苦。 这个老者果然是基地的人,因为只有基地的人才知道我是“戴主管”,才会称我为“戴主管”。可是我实在不知道在我的生命中和这个老态龙钟的人有过什么交集,而且我到基地只不过半年左右的时间,这个老者却说一晃多年,却是我无法理解的,因此虽然听他口口声声地称我为“戴主管”,我还是不认识他,还是对着他茫然地摇了摇头。 老者见我摇头,长长地又叹了一口气,嘴巴似乎动了动,欲言又止。 我猛然醒悟道:“难道这个老家伙在施什么阴谋诡计,明知硬着斗不过我,便故意说他是基地的人,只是为了和我联络感情,让我放松警惕,好出其不意地就把我抓住。嘿嘿,果然老奸巨猾。既然我已看穿了你的奸诈把戏,就别想让我上当。” 我这样想着的时候,果然看见老者又趁机向前走了几步。我立即把弓弦拉满,箭尖指着老者的前胸,喝道:“站住,你再向前走一步,瞧我不一箭射透你的前胸。” 老者立即站住,看着我,嗫嚅着说道:“不,你不会,你不会杀我的。” 我冷笑了一声,说道:“哦,我不会杀你吗?别以为你年纪大了,我就会对你手下留情。如果你对我有任何不利,好,那我们就试试看,我正想知道我射出去的箭是否还像往常一样准、一样狠呢。” 老者听我这么说,果然没有再向前走动。 我又冷笑了一声,放低弓箭。看来这个蛮族的头头终于被我的威势吓阻住了。只要他不轻举妄动,我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老者盯着我怔怔了看了片刻,突然苦笑一声,把肩上的挎包拿下来,放在他身旁的一块大石上,又在大石旁边的一块略微小一点的石头上坐了下来。 我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老者,不知他又准备玩什么花样。 只见老者在小石上坐稳后,双手便去结那个挎包。 我立即警觉:难道挎包里的东西就是他的武器?我又拈弓搭箭,把箭尖指向了老者,如果他想乘机刷什么花样的话,我一定会让他尝尝我的“风雷箭”的厉害。 老者解开挎包上的结后,双手在挎包里摸索了一阵,忽然拿出来一样东西,放在大石上。我定睛一看,却是一个酒壶。老者拿出酒壶后,随即又拿出了两个酒杯,放在酒壶旁边。 “他这是要干什么?”我狐疑满腹,“难道是想在这里喝酒?” 我这么想着,果然看见老者拿起酒壶,在他面前的一个杯子里满满地斟了一杯酒,又在另一个杯子里也斟满了酒。 老者把酒壶放回大石上,用两根手指轻轻地夹起面前的那个酒杯,浅浅地喝了一口。 我看着老者,嘿嘿地冷笑道:“没想到你还有这等闲情雅致,不过我告诉你,现在可不是你喝酒的时候,而且本姑娘也没有兴趣看你喝酒。本姑娘只想问你,你到底是谁?” 我刚说完,只见老者忽然抬起头来,看着我,嘴里蹦出了一个字:“字?” “啊?”我一时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老者忽又低下头,看着杯中的酒,好像那杯酒才是他此刻最关心的东西。 “我问你的‘字’是什么?”老者淡淡地说道。 “什么字?你到底想说什么?”我几乎被他弄得糊涂了。 “我在问你名字里的字是什么,你怎么听不懂呢?比如我的名字里的字就是赢之,号是圣手神医。你的字和号是什么?” “什么?你……你说什么?”我睁大了双眼,惊恐地看着这个人。 “我知道你的名字,”老者接着说道,“你姓戴名琼,琼花之琼,是吗?我可以帮你起个字,就叫芳苰,号花仙子,如何?” 我盯着眼前的这个老者,惊惧更甚。 “我当然知道你的名字,你的字,还有你的号,因为你的字和号就是我帮你起的。” 我的双手开始颤抖起来,不停地摇着头,“不,不,不可能,不可能是真的。” 老者似乎没有注意到我此时心情的震荡,拿起手中的酒杯又慢慢地啜了一口,复又拿起大石上的另一个酒杯,举起来递向我,说道:“来来来,此处山高水远,你我既然相见,就是有缘,我请你也喝一杯。” 我看着他,眼睛几乎都要湿了。 “不,我不喝。” “所谓酒,既能醉人,也能醉心。难道你的心还没有醉吗?” “心醉?我为什么要心醉?” “如此良辰美景,才子佳人,没有美酒相伴,岂不大煞风景。” “你一定要我喝酒?” “你也可以不喝。” “如果我不喝,你就不会和我一起去基地?” “我不喜欢滴酒不沾的女人,和滴酒不沾的女人在一起,就像咀嚼没有放盐的菜,淡而无味。” “我不喜欢你这样的比喻。” “只是一个比喻而已。” “如果我喝下这杯酒呢,你就愿意和我一起去基地?” 老者面露微笑地看着我。 我听了老者的这些话,不知为什么,竟然放下了弓箭,鬼使神差地向他走了过去,并且伸手去接他递过来的酒杯,哪知老者忽然用另一只手挡住,轻轻地摇了摇手指,说道:“仅仅一杯酒,就想要我跟你走,太容易点了吧。” “怎么?你想反悔?” 老者出三根手指,在我面前晃了晃。 “三杯?” “是的,三杯。” “三杯喝完,你就和我一起去基地?” 老者点了点头。 “拿来。” 我从老者手中接过酒杯,二话没说,一仰脖子,咕嘟咕嘟,像喝水似的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说实话,我虽然喝的是酒,但是酒喝到我的嘴里,却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老者提壶又把我手中的酒杯斟满。 我同样一仰脖子,咕嘟咕嘟,喝得干干净净。 老者默不作声地又斟满第三杯酒。 我把酒拿在手上,看了他一眼,忽然有一颗眼泪从眼眶中涌了出来,滴落在酒杯中。我赶紧举起酒杯,一仰脖子,又把第三杯酒喝得干干净净。 三杯酒下肚,我把酒杯“砰”地一声放在大石上,泪水却如泉水似的涌了出来,一发而不可收拾。 侯凯胜,难道这个老者竟然是侯凯胜! 这些当初在山来客栈中发生的事情,只有我和侯凯胜知道啊,眼前的这个人不是侯凯胜却是谁呢? 可是,当初那个风流倜傥的侯医生怎么会……怎么会变成了老态龙钟、满头银发的老人呢? 不,不是这样的。怎么会是这样的呢? 老者见我已经认出他来,放下酒杯,微微一笑。 看见老者嘴角的微笑,我的心痛得更加厉害了。不错,他是侯凯胜,他的确是侯凯胜,虽然他的相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是他嘴角的微笑始终没有改变,还是那种能令无数少女心动的微笑啊。 “四十年了。如果过了四十年,谁都会老的。”老者的声音显得悲哀和苍凉。 “什么?你说什么?四十年?这是怎么回事?”我简直不敢相信老者说的话,“自从我和那个我曾认识的侯凯胜分手以来,充其量不过三四个月左右,什么四十年,此话从何说起?” “所谓天上一日,下界十年。戴小姐,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样的际遇,让你经过了四十年依然青春貌美,丝毫没有一点长大变老的痕迹。当我初次见到你时,我也是惊诧万分,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这个人真的是你。可是我就不同了,我没有那样的际遇,所以经过了四十年,我……我就变成现在的这副模样了。”老者无可奈何地叹气道。 我怔怔地看着这个老者,实在无法把眼前的这个人和以前的那个侯凯胜联系起来。可是他不是侯凯胜却是谁呢? “再回到从前,那是不可能、不可能了。”老者摇着头,叹息一声接着一声,“我没有这个奢望,人老了,就要进坟墓了,还能有什么奢望呢?我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你知道我就是侯凯胜,而且不管是年轻的侯凯胜、还是现在这个年老的侯凯胜一直都很喜欢你。” 听他这么说,我忽然想起我和侯凯胜最后一次见面的情景,那次是在吴志远的停尸房,我和侯凯胜准备去调查吴志远突然死亡的蛛丝马迹,可是就在这个时候,陈大为来了,于是我和侯凯胜就分手了。不过一想起这段往事,我的心情就不能平复,收起了眼泪,愤愤地说道:“你还记得我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情景吗?那时大敌当前,你把一个弱女子丢在老虎嘴巴前面,自己却趁着黑暗偷偷地溜走了,这根本就不是我希望认识的那个能治病救人、应别人之所急的侯医生。” “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你还记得这件事。” “这件事对我的伤害,不用说四十年,我一生一世都不会忘记。” “你先不要那么急着下断论,如果你知道这其中的原因,你就不会这么责备我了。” “你还有逃遁的借口?嘿嘿,你说说看,我再考虑你的这个借口是否真的值得我原谅。” 老者在石头上略略欠了欠身子,便继续说道:“当时只有我和你、还有一个守门人,三个人在那间屋子里。你是个弱女子,我是一介书生,看门人又聋又哑,而陈大为武功高强,又带了很多人过来,如果我们三个人冒然而动,一定不是他的对手,最后唯一的结果就是都被他俘虏,都被他关押在黑房子里,……” “哼,狡辩。” “很明显,陈大为是过来找你的,只要能找到你,就不会在乎其他人了,比如是谁把你带到那个地方的,他也在所不问。事实也是如此,他找到你后,并没有再去仔细搜索,因为他把所有的焦点都集中在你身上了。如果那个时候他搜索得仔细一点的话,未必不会发现我,因为我就藏在你附近的一个小壁龛里。” “真是一个好地方。你当时一定躲藏得十分心安理得。” “唉,紧张得要命。” “不过你对陈大为真是了解得很彻底呵,知道他不会到壁龛中去搜你。” “见笑了,只是迫不得已而已。” “迫不得已?我看你是故意为之。” 老者突然似笑非笑地咯了一声,问道:“那么你知道我到底是什么人吗?”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叫侯凯胜。除非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侯凯胜。” “的确,我就是侯凯胜,就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侯凯胜。但是你知道侯凯胜是哪里人吗?” “你好像来自于某个大城市。” “大城市?呵呵,现在但凡有一点本事的人哪个不是来自于大城市,更何况我是一代名医呢?大城市是那些所谓的名人的名片,仅此而已。我的本源并非某个大城市,不仅不是大城市,也不能算是农村,而是在某个山区,某个独特的部族。这是一个封闭的山区,这是一个不为人知的部族,我的家族是这个部族的首领,就是这个部族当家的,一代又一代,一直传承到今天。现在,这个部族的首领就是……我。” 一听老者提到“当家的”这几个字,我忽然心中恍然大悟,原来就是这个人强迫着要我去做什么“压寨夫人”呐。 “哦,多年不见,没想到你竟然做了酋长,恭喜你啦。”我没好气地说道。 “当然,那个时候,我还不是他们的首领,不过,因为我是首领的继承人,在他们当中也颇有些地位。因此,那天当陈大为走后,我立刻就回到了我的部族,并且聚集了一些人马,亲自带领他们到基地去救你。” “难得你还有这份心。” “可是当我到了那里后,怎么都找不到你,而且……令我感到不可思议的是,整个基地空无一人,空无一人,……”他说到这里时,脸上露出惊惧之色,“空无一人。”他这四个字已经重复了很多遍,似乎还准备继续重复下去。 “你是多久以后带领这些人到基地去的?” “大概不出一个星期吧。” “这么说,只有一个星期不到的时间,基地就从繁荣兴旺的境地一下子沦落到一座死城的地步了?” “对这一切,我感到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 “看上去你学识渊博,多才多智,到现在我才知道你还有不知道的事情,难得啊难得。” “唉,见笑了。” “我还不知道你竟然也有英雄救美的那番气概,并且还付诸了行动,更是难得啊难得。” “您这么说真让我诚惶诚恐,无地自容啊。虽然我带领那些人去救你,毕竟没有成功。在接下来的这么多年里,我一直生活在惶恐不安之中,你的影子时常出现在我面前,在指责我,在怨恨我,我也常常自思,当初那么做到底对不对,是不是真的应该和陈大为面对面的反驳一下,虽然成功的机会渺茫,但那样子至少能博得你的好感。如果那样,我们死也死在一起,就算能侥幸逃出来,也不至于受到四十年的离别相思之苦啊。唉,四十年哪。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找你,希望能听到你的消息,但是任何消息都毫无踪影。我……我真不知道这么多年是怎么一个人过来的。” “我真不敢相信你还会继续找我,当年大名鼎鼎、风流倜傥的侯医生,身边最不缺的大概就是女人吧,却来找我,岂不是多此一举。” “不要再取笑我了。当年大名鼎鼎、风流倜傥的侯医生到了现在也只不过是一个干瘪的小老头而已了,这都是时间、相思、愧疚、不安惹的祸啊。”老者用手抚了抚满头的银发,哀叹着说道。 “真的已经过了四十年?” “的确如此。” 我忽然想到了苏恒,如果人世间真的已经经过了四十年,他岂不也是垂垂老矣。如果他也已经老了,我还能找得到他吗?即使能遇到他,我还能认得出他吗?如果能认得出他,我还能接受他吗? 想到这里,忽然一阵悲哀袭来,立刻揉碎了我的心。本以为还是昨天,谁料岁月荏苒,时光匆匆,却早过了四十年啊。 四十年过去了,物是人非,这个世界对我而言已经是一个全新的世界了,我是属于那个已经逝去的世界的,而不是属于这个全新的世界的了。 四十年已经过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65章(终章) 请君莫问奴归处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我心里正在感叹着四十年时光的漫长。在这四十年的时光中,人事茫茫,生死茫茫,年轻的都已经老了,年老的都已经不在了。 “你知道和你关在一起的那个男囚是谁吗?”老者沉默了一会,忽然问道。 “男囚?他……”见老者如此询问,我心里忽然一动,但我实在不知道这个男囚是谁,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不,我不知道。” “不知道好,不知道好。”老者仿佛在喃喃自语。 “不知道好?这是什么意思?”我不解地问道。 “还是不要知道的好,还是不要知道……”老者坐在石头上,反反复复地说着这一句,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轻,到了最后经似睡着了一般。 “你……你到底想说什么?”见老者如此吞吞吐吐,我不禁再次问道。 却见老者坐在那块岩石上,好像没有听见我的问话似的,一言不发,好像突然静止成了一尊塑像,动也不动。 “你过来只是为了告诉我这些事情?你过来只是为了解释那天你为什么会离我而去?你过来只是为了想通过这些苍白无力的解释求得我的原谅?侯凯胜呵侯凯胜,你知道你做的那些事情对我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吗?你知道你对我造成了那么大的伤害后,我还会原谅你吗?不,侯凯胜,我恨你,即使到了今天,我还是恨你,我……我不会原谅你的。”我几乎又要流下泪来,愤愤然地说道。 老者没有答话,嘴角却挂着一丝微笑,侯凯胜那独有的微笑,那种能够让很多少女着迷的微笑,一直到今天都没有改变呵。只有当他微笑的时候,我才会发现,这个老人好像的确有侯凯胜的影子,我才能把他和我印象中的那个侯凯胜联系在一起。 “你怎么不说话呀?”我催促道,我只希望他快点说完,说完后早点下山,我就可以安安心心地休息一会了。毕竟一个晚上精神都高度紧张,连眼皮都没有敢眨一下。 老者依然默默不语,好像没有听到我的话,却又好像听见了我的话似的。 “你是想装聋作哑吗?告诉你,如果你不想回答我的话,就请乖乖地下山去,从此我们再也不需要见面了。”我对他下了最后通牒。 老者眼睛里突然流下了一行泪水,顺着脸颊一直流到嘴边的胡须上。看见他的胡须我就感到非常不开心,因为我特别讨厌一个文质彬彬的男人蓄须。可是老者流下一行眼泪后依然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直挺挺地坐在那里,连动都没有动。我这才注意到好像我看了他很长时间了,他甚至连眼睛都没有再眨一下。 我心中一动,一种不祥的预感一下子袭了过来。 “侯凯胜?侯医生?” 仍然没有回应,甚至连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保持着坐姿,脸上带着那种能让少女动容的微笑。 这时,忽然从悬崖深处袭来一阵飓风,顿时天昏地暗,飞沙走石。老者的身体竟然被飓风吹得直挺挺地倒了下来,宛如一尊被吹倒的雕像,全身依然保持着坐立的姿势,脸上依然带着那种特有的笑容。当他倒下以后,这种笑容却显得尤其鬼魅、恐怖。 我大吃一惊,急忙跑上前去查看,却见他手脚冰冷,全身僵硬,显然已经死去多时。 怎么了?他……他也死了?就这样不声不响、不明不白地死了? 我一时茫然不知所措,心中惊慌,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说着话时就突然死了?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惊慌地后退了几步,回到我坐着的那块岩石旁边,心情起伏,不知该当如何。如果山下的那些人发现他们的首领——姑且相信这个老者所说的话吧——死在这里,会不会一拥而上,把我抓住,再把我关进那个暗无天日的大牢里呢?我是宁死也不会去坐牢的。亦或他们冲上来乱刀把我砍死,这样总比坐牢要好一点,但是我也不会让他们把我砍死的。我的身后就是悬崖,崖下就是逸湖,只要我纵身一跃,我就会真正地成就我自己了,这是多么简单的事情啊。 可是侯凯胜怎么会突然死了呢?难道他真的老了吗? 我脚步踉跄着又在悬崖边的岩石上坐下来,看着那个如塑像般倒在前面不远处的老者,怔怔地发呆。 面对这两天来这么多突然涌到我面前的让我吃惊的人和事,我心潮起伏,许多往事忽然又涌现到了眼前。 说句心里话,在基地的那些孤单、艰难的日子里,侯凯胜的确成了我的依靠,他不仅曾经治疗过我心上的创伤,也曾经不遗余力地抢救过我的生命,我能够活到今天,是和他不无关系的。虽然他也曾经欺骗过我,他是陈大为的马前卒,却要和我一起调查陈大为的秘密行动“火舌计划”,而且在最后我危急之时却一个人逃之夭夭,即使他有百千条似是而非的理由,我也不会原谅他了。是爱还是憎,此时已经在我心中搅拌在了一起,就像把两块不同的泥和在一起似的,难以分辨,却无法融合。我承认当初对他也有过切切的爱,甚至也曾经愿意把自己的整个身心都交给他,但是我对他的恨无疑也非常深切刻骨的,在恨的面前,我甚至希望今后永远都不要再看见他。可是现在,这个人已经老得让我目不忍睹了,而且他就出现在我的面前,他就死在了我面前,就在我面前十步之远的地方,这是一个近得能够感受到对方呼吸的距离呀。 人都死了,爱有什么意义,恨又有什么意义!我是否应该把爱和恨收起来了,把爱和恨仔细地收起来,重新放进我心的深处,让它们深深地埋在那里,再也不为谁波动了。 侯凯胜已经死了,我和他毕竟相识了一场,我和他毕竟相爱了一场,他如今在这里孤零零地死去,我却不能对他不闻不问,任他在这里被风吹,被雨打,被日晒,被土埋。不管怎么说,我都应该送他一程啊! 夜深了,我却一点睡意都没有,我就这样守着侯凯胜的尸体过了一整夜,整整的一夜。 夜风清凉,吹在我身上,好像为我输入了无穷无尽的能量。我在夜风的吹拂之下,头脑反而更加清晰,可是在清晰的背后,似乎有很多问题,却又变成了一片空白。 等到天明,我捡了一些树枝和柔嫩的枝条,把它们简单地捆扎在一起,做成了一个非常简易的滑车。做好后,我就把侯凯胜的尸体扶坐在滑车上,把滑车一直拉到悬崖边上。 悬崖,神女峰的悬崖,这个侯凯胜族人的圣地,笔直地向下纵深万千丈。我看见一片白云沿着山腰截断了神女峰,神女峰好像一艘航船似的漂浮在那片白云上面,我立于其巅,甚至感到神女峰真如海船般在轻微地摇晃着。再远处,白云下面,逸湖的湖水晶莹而明亮,仿佛明镜一般照亮了天空,整个蓝天被它拥在了怀里,展现出它最温柔、最宁静的胸襟。 我默默地站在悬崖上,站在侯凯胜尸体的旁边,心里默默地说道:“侯凯胜,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到达过这里,亲自在这里看过神女峰的美景,还是你所知道的美景都是你的前辈告诉你的。但当你最后一次上来的时候,你看见了神女峰上的女神,却错过了这万千景色。没错,你会在这里,你会在这里真正地看见火焰在燃烧,看见湖天一色,看见我就在这里,因为我已经成了这里的一员,我已经和这座山融为了一体。让我们就在这里等待,等待火焰开始燃烧吧。” 时间悄悄地过去,红日从东方升到当空,再从当空到滑西垂。就在我们静静的等待之中,我忽然觉得眼前红光一闪,起火了,湖中起火了,湖面上又燃气了那团熊熊的火焰,火焰越升越高,最后和空中的云层连成一片。 “侯凯胜,你看见了吗?你看见了吗?”我几乎在泪水中呼喊着。 我在悬崖边张开双臂,好像把那团火焰拥入了怀中,又好像像音乐家指挥着一场演奏会,用我的双臂指挥着空中的火焰忽明忽暗,忽生忽熄,忽张忽合,忽行忽旋,演奏着天地间最雄伟、最瑰丽、最壮美的音乐。 “侯凯胜,你看见了吗?你看见了吗?”我用心在高声地呼喊着。 没错,我就是女神,我就是指挥着这天地间最美的乐章的女神! 我默默地走到侯凯胜的身后,趁着乐章演奏到最高潮的时刻,伸出双手,在他背后轻轻地一推。他身下的滑车滑动,滑向悬崖边,滑向悬崖下方。侯凯胜的尸体在滑车上也滑向了悬崖边,滑向了悬崖下方。终于,他的身体落了下去,向悬崖下落了下去,落入了云彩,落入了火焰,落入了逸湖,落入了那个他曾经保护过的世界。 当侯凯胜的身影在我面前消失以后,我胸中突然涌起一阵悲伤,泪水扑簌簌地不停流下来。我跪倒在悬崖边,任泪水滚出眼眶,滚落脸颊,滚落悬崖。我心中叫道:“侯凯胜,侯凯胜,我不能随你而去呀,我要去找苏恒,虽然他现在已经老了,但是他才是我心中最想见到的人啊。侯凯胜,你去吧,就让我的眼泪陪着你,你安心地去吧。” 我在悬崖边哭了一阵,似乎把一生中剩余的眼泪全部都哭了出来。哭完后,我站直身体,对自己说道:“我要去找苏恒,无论我是否能找到他,无论我找到他时他是什么模样,无论我找到他时他是接受我还是不肯接受我,我都不会哭了,我的眼泪已经全部哭完了,我不会哭,我永远都不会哭了。我要坚强,我是一个坚强的女孩,如果我是一个女神,我就更应当坚强。今后的路当然还会有崎岖,还会有坎坷,但是我一定会坚强,坚强地看到明天的希望。” 我抬起头,天地之间的那团火焰仍然在熊熊地燃烧着,它映红了我的脸颊,它照亮了我的双眼,它告诉我,这个世界是如此地美丽,我的生命也会是如此地美丽,我应当看见明天的希望,那是光明、美丽、幸福的希望。不能,我决不能放弃,决不能放弃上帝给我的美丽的生命和追求幸福的希望。 我抬起头,我下定了决心,在那团火焰仍然熊熊燃烧着的时候,迈开脚步,一步一步地向山下走去。 前方,就有我的希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