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环》 第1章 莽莽风雨望荒宅 已近半夜。 天地间都被层层叠叠的云层包裹得裹严严实实。 风吹得正猛,一阵紧似一阵,在高杆顶端和树梢之间肆虐地划出一声声尖锐的长啸。忽然一阵狂风卷过,地面飞沙走石,尘土弥漫,数不清的碎纸枯枝残叶被卷上半天,发疯似的在乌云的裙下狂滚乱舞,直到风略小一些时才忽悠悠地盘旋着重新落回地面。 世界刚刚宁静了片刻,突然在黑暗中又你追我赶地惊起了几道闪电,从南到北,划破密集的云层,肆无忌惮地吐出一道道细长的火舌,贪婪地舔舐着整个天空,争抢着要把黑暗全部吞了下去。 当这个大地上被惊呆的生灵的眼睛还没有从因强烈的电光而被灼痛中恢复过来时,耳膜又已被惊雷的巨响震得嗡嗡地乱鸣。刹那间,声音突然消失了,只感到大地在不停地颤抖着,整个世界都摇晃了起来,剧烈地摇晃着。 闪电和雷声还没有消失,豆大的雨点已经从阴暗的天幕中噼里啪啦地砸将下来,把地面上一层薄而干燥的尘土砸得四散腾飞。当飞起的尘土还没有沉下的时候,密集又散乱的雨点迅速地织成了密不透风的雨帘。 天空很快就漆黑黑的一团,四周景物已变得模糊不清。 此时正是四月末天气,大雨说来就来,一来就是如此地张狂猛烈。 我对如此突变的天气完全没有准备,不用说雨伞或雨衣,就连一片可以稍稍遮风挡雨的“只瓦片砖”都没有。 我下身穿着深蓝色窄裙,上身穿着文艺绣花白色衬衫,衬衫外面套着一件淡紫色毛衣。虽然已到仲春时节,但在这样的日子里,仍然深觉寒气逼人,更何况此时身上的衣服早已被雨水打得透湿,紧紧地贴住身体,更感到寒气卯足了劲地要往骨子里钻。我一头乌黑的长发也已被狂风吹乱,和着雨水,蓬乱地贴在额头和脸颊上。雨水沿着发缘一行行不停地滚落着,滑下脸颊,又顺着脖颈流到胸前,和衬衫以及短裙上的雨水混在一起,最终汇合流进了短靴中——我已经成了落汤鸡,就像刚刚才从池水里爬出来似的。 我抬起几乎被冻僵的手臂,小心翼翼地用指尖轻轻挑开粘在额头上的卷发,以便不让它遮住那两道可怜的目光。可是手臂刚刚抬起,倏忽一阵寒风吹来,身体猛地哆嗦了几下,急忙抽出手把毛衣的双襟拉好,又抱住两条胳膊,紧紧地压在胸前,似乎只有这样才会让我略微感到一点点残留在身体里的温暖。 我就这样站在雨中,一动不动。 可是我的眼睛依然顽强地睁得大大的,甚至连眨都不愿意眨一下,尽管它时不时地就被雨水糊住,尽管它已因雨水从眼角的渗入而变得又酸又痛。 我的眼前是一个院子,我已经盯着这个院子看了很长时间了。 我记得刚吃过晚饭c空中的云层还很薄很碎的时候,我就已经到了这里,站在这个院子的前面,呆呆地盯着它看。此时已近半夜了吧,我仍然站在这个院子的前面,呆呆地盯着它看,甚至连半步都没有挪动过。 我的脚几乎被泡在了雨水里,雨水似乎已经浸没了我的脚踝。我感到脚踝冷如坚冰,隐隐地有些酸麻,又有些刺痛。我的双腿似乎也支持不住了。好在寒冷的风和雨已经僵硬了我的脚和腿,才不致于让我立即扑倒在地,倒在泥水中昏厥过去。 啊,我本来可以舒舒服服地待在温暖干燥的屋子里,享受柔软的床铺带给我的舒适惬意呀,为什么我要一个人在如此凄风苦雨的夜晚巴巴地跑到这个院子前面遭这份罪呢? 我来到这里,因为我相信眼前的这个院子一定与众不同。我相信在这个院子里一定发生过什么,有什么正在发生着,并且还有什么一定会接着发生。这些发生的事情在冥冥中好像与我有着某种朦朦胧胧的关联,虽然我根本不知道它们是什么样的关联。似乎这种关联只存在于我的臆想中,说不清,道不明,只有我的第六感可以作证:这些事情的的确确和我有着某种关联啊。 我坐立不安,心中有一个声音反反复复地在对我说着:去吧,去看看吧。这个声音越来越强烈,最终它变得那样地强悍健魄,很快就让我毫无招架之力了,于是我我就站在了这个院子的前面,呆呆地盯着这个院子,看它。 关联?我和这个院子到底有什么关联? 我希望我一向明亮的眼睛能够看穿这暗夜中密密麻麻的雨帘,发现雨帘后院子和我之间的关联。 关联?到底是什么关联呢? 我眼前的这个院子只是个既破落又荒凉的院子啊。 院子周围围着一圈铁栅栏,约有一人多高,因为年久失修,栅栏上早已锈迹斑斑。一些锈蚀的铁屑掉落到栅栏下的草丛里,栅栏上只留下了一片片暗红色的痕迹。听说栅栏深处的某个地方有一个破洞,藏在一片菟丝缠绕的低矮灌木丛里,常有老鼠或野狗从洞里钻进钻出,把这里当作它们的居所或觅食嘻戏的好地方。就在天还没有全黑之前,我就亲眼看见一只巨大的老鼠在栅栏旁逗留了好长时间,当它拖着长长的尾巴突然从草丛里钻出来时,着实吓了我一跳。它真是一个我从未见过的大家伙,身体溜溜圆,连尾巴足有一尺来长。当它发现我在注视它时,一转头,敏捷地钻进草丛,一阵窸窸窣窣之后,很快就不见了。我怀疑它穿过那个栅栏上的破洞,钻进了院子。 院子里同样是既高又密的杂草,而且比院子外的杂草更高更密,高得几乎和栅栏齐平了,密得几乎看不见一点空隙。院子中有一处草长得稍微矮一点,和周围的高草相比,这片矮草大约有两米宽,弯弯曲曲的向前伸展过来,好像是在高草中浮现出的一条低平的路,一直通向院子的大门。 我正站在院子的大门前,目不转睛地看着这条被高高的杂草勾勒出的若隐若现的院子里的路。 院子那曾经威武雄壮的大铁门——和狭小的院子相比似乎很不般配——紧闭着,铁栏杆上挂着一把看上去沉甸甸的大锁,锁链足有拇指粗细,环环相扣,接成一串。令我惊奇的是,挂锁的铁栏杆上长满了绣迹,斑驳污秽,可是那把锁却像是把新锁,锁链光亮如鉴,在雨中泛出一丝丝柔和的光,甚至在柔光中能照出天上乌云的影子。锁头上有一个新奇的装饰物,外面是一圈正圆环,里面浮刻着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火焰栩栩如生,看它跃跃欲起的模样,我似乎能听到它燃烧时噼噼啪啪的爆裂声。 这条“路”的另一端是一幢两层的小楼房。楼房的下层已几乎全部淹没在高高的草丛中了。我站在院门外,透过滂沱的夜雨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楼房的上层,阴沉而黑暗。盘踞在屋脊上的鸱吻好像两只潜伏待行的凶猛怪物,正昂首挺胸,磨牙利爪,环顾着四周,随时准备捕食在灰暗中不幸撞到嘴边的猎物。楼上窗户的玻璃几乎已完全破碎,留下一排深邃的黑洞,深不见底。 这幢小楼是一个空宅,已经不知被空置了多少年了。 这幢小楼还是一个鬼宅,在远近人们的口口相传中,每个月的特定时刻就会从这幢阴暗深邃的小楼里传出凄厉的鬼嚎声,一声声,撕心裂肺,令人毛骨悚然。但是否真是这样,只有传说,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有人曾真正地听到过,不过被它吓破胆的人倒确实有一个。大约三个月前,一个夜贼在行窃时被人发现,在一片喊打声中慌不择路,不知怎地竟然逃进了这个院子,结果第二天人们再见到他时,此人已变得疯疯癫癫,满口胡言,不知所云。人们都说他的魂魄被宅子里的厉鬼摄了去,才落得如此悲惨的下场。 我就在如此寒冷的夜雨中站在这样一个破败的院子的铁门前,看着这样一幢幽灵似的小楼,努力想找到它和我在冥冥之中建立起来的某种如烟似雾的关联。 我紧咬着牙关,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寒冷,全身一阵又一阵地哆嗦着。那个闹鬼的传说无时无刻不在揪扯着我的灵魂,而且越来越强烈,好像有一头厉鬼很快就会从那排黑洞洞的窗口中一跃而蹿出,张开它那猩红的血盆大口c挥舞着尖锐的獠牙向我恶狠狠地扑来。我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了。 我全身湿透,衣裙好像绳索似的紧紧地绑住了我的身体和四肢。我感到胸闷,几乎透不过气来。 四月的雨毕竟仍然寒冷,更何况是夜雨,又是大风中的夜雨,寒冷得可以用刺骨来形容。 忽然,在漫漫的夜雨的泥腥味之中,我的嘴唇沾到了一点特别的滋味,有点苦,有点涩,心里不禁一惊,细细品味时,发现却是泪水的味道。我的眼里已经不知什么时候涌出了大颗大颗的眼泪。也许是雨水,或者是掺合了泪水的雨水,反正我已经分不清了。 我不知为何此时会流泪!但一看见这个荒废了的院子,我心中就涌起了一股莫名的感动,或许这股莫名的感动就是来自于我心中那臆想中的某种关联吧,它似是泪的催化剂——我就是这样一个易受感动c容易流泪的人啊。 流泪就流泪吧。在这寒冷的夜雨中,泪和雨有什么分别呢,泪不就是我眼里的雨c雨不就是天上的泪吗?更何况,此刻在这幢破落的院子前,除了我,根本就没有任何人,甚至连一只老鼠条野狗都没有了,谁会看到c谁会在乎我在这儿哭泣呢。 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我突然放任自己流泪了,一旦放任,泪水便如雨水般,扑簌簌地淌个不停,以至于满脸都是泪,满脸都是雨。 我哭了一会,渐渐地,终于停下呜啼,止住哽咽,擦去泪水,重新把杂乱地贴在额头和脸颊上的长发拢到耳后,抬起眼睛,继续打量着那幢在黑暗中越来越朦胧的小楼。 传说中,不知多少年前,这幢小楼里住着一个中年妇人,还有一位年轻小姐。但大家仅有这些知识,至于她们是谁,以何为生,小楼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事,这两个女人之间又有什么故事,就没有人知道了。还是不知在什么时候,中年妇人和年轻小姐突然都不见了,谁都不知道她们去了哪里,是怎么消失的。房子就这样空了。路人只看见院子一天天地荒废了,杂草越长越高,很快就挤满了院子里的每个角落,越长越密,直到有一天长得密不透风,把这幢小楼团团地围住,使它变成了一座荒凉的“监狱”,就像现在的这副模样。但还有一种说法,中年妇人和年轻小姐并不曾离去,而是不明不白地都死在了这幢小楼里,在这幢小楼上的某个角落里变成了一堆白骨。有人说这两个人是含冤而死的,日积月累,小楼里的阴气越来越重,逐渐就成了厉鬼的宅邸,终于没有人敢来c甚至愿意接近这幢小楼了。 经过这么多年的口口相传,这些鬼故事已经越来越有血有肉,经常活生生地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好像它真的就如传说中那样发生的似的。 我的身体越来越冷,寒气从皮肤上一直钻到心里,简直把每一根骨骼c每一条血管都冻得僵硬。我不由地把衣襟拉得更紧,把胳膊抱得更牢,把牙关咬得更响,在哆嗦中努力使自己保持镇定。可是越想使自己镇定,就越发地容易紧张。我的眼前尽是这幢小楼和鬼的影子,在朦胧恍惚中不停地摇晃着。 “为什么?为什么?我为什么要来这里?”我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问着自己,“我为什么要来这里,尤其在这么寒冷的雨夜?” 我不知道答案。或许根本没有答案。当我从第一天听到这座荒凉的院子以及这幢残败的小楼时起,它就好像发散出一种强大的魔力,强烈地吸引着我。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魔力已经驱使我不止一次像今夜这样独自一个人站在它的大门前面了。我站在它的院子的大门前面,默默无语,痴痴傻傻地看着它,没玩没了,一直站到双腿酸痛,一直站到两眼昏花,直到再也站立不住,直到再也分辨不清。 今夜我又来到了这个地方,院子还是那座院子,小楼还是那幢小楼,荒凉还是那片荒凉,残败还是那种残败。然而今夜不同的是,我有了一个比以往更大胆的计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章 暗夜黑衣似鬼游 在我多次来到这座被荒废的院子之后,我终于准备采取进一步行动了,我总不能一直站在这座院子的门前,长吁短叹,默默流泪啊。 今天午饭过后,当我把这个已经翻来覆去想了不知多少遍c有着非同寻常意义的计划告诉大学同宿舍的闺蜜马艳丽时,她好像听到了一件不可思议的奇闻,两眼瞪得溜圆,嘴巴张得几乎可以吞下一个苹果,半天都没有合上。等她终于能把舌头小心翼翼地缩回口中的时候,便尖着嗓子大声叫道:“计划?这算是什么计划?你怎么能想出这种计划?你疯了吗?”说着,她迫不及待地把手掌按在我的额头上,好像我真的已经病得不轻了。 “不,我没有疯,也没有糊涂,我很清醒。”我的回答同样地坚决。 马艳丽不依不饶,根本不听我的解释,一个劲地拉住我的胳膊不停地劝阻着,一会说我们是好朋友啦,好朋友就应该听好朋友的话,一会说那个地方十分凶险啦,凶险得可能会遇到任何意外和不测,劝到最后,见我仍然没有丝毫放弃的念头,便一把抱住我,声泪俱下地请求道:“琼,如果你一定要去,就带我一起去吧,万一出了什么状况,也好有个照应。我们是室友,又是闺蜜,我们必须互相帮助,不是吗?” 啊,亲爱的读者,请原谅我在这里不得不先打断一下,以便做一点自我介绍。 我姓戴,单名琼,是省城某名牌大学四年级的学生。我学的专业是这所大学新开设的一个专业,甚至在全国来说它也是独一无二的一个专业。这个专业的名称就不再介绍了,因为光看名称您很难了解它到底是学什么的,实际上它的范围很广,从生物到最有趣的一些黑科技,甚至还包括某些神秘现象的研究。并非我在高中时就对这些领域有兴趣,更不是在高考时错填了志愿——有哪个城里长大的女孩子会对“牛啊马的”或“神啊怪的”那么感兴趣呢?因此当我收到录取通知书时,我一度怀疑是不是被寄错了,因为当时我对这个专业几乎一无所知,甚至没有听过它的名字。但是当我忐忑不安地进入大学之后,才知道这个专业炙手可热,是全校各个专业中录取分数线最高的,而且研究的对象既不是牛,也不是马,和神啊怪的也搭不上多少关系。 我起初认为这个专业学生的学习会非常辛苦,彼此之间的竞争也会异常激烈,却不料我稍事修习,学业便突飞猛进,基础学科c专业学科等门门全优。除了本专业外,我还兼修了其他专业的许多课程,均取得了不俗的成绩,年年都是省内校际联盟一等奖学金的获得者,拿到的各种其他奖项更是不计其数,这在该校历史上还是破天荒头一遭的事。因此在临近毕业的时候,自然被评为优秀毕业生,并且将有幸和校长共进午餐。除此之外,我还将代表全体毕业生在不久后举办的毕业典礼上发言。可以这么说,在整个大学期间,我都是各种荣誉的宠儿,生活在耀眼炫目的聚光灯之下。 然而,在这一切荣耀的背后,很少人知道我却是个孤儿,从我记事的那天开始一直到上大学之前,我都是在孤儿院长大。大学期间,我的学费主要靠各种奖金支持,生活上则主要依赖马教授的资助。马教授就是我的室友兼闺蜜马艳丽的父亲,也是我所学专业领域里赫赫有名的学者,更是我的导师。我一直怀疑我莫名其妙地被这个专业录取是不是因为他的关系,但我至今都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做。 在我突然做出决定的那个下午,我的室友兼闺蜜马艳丽甜言蜜语c声泪俱下c死缠烂打地折磨了我好几个小时,仍然没有说服我放弃我已经酝酿了很久的那看似有些冒险的计划。我自然也没有同意她和我一起去,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为什么要她参与进来呢?何况正像她所说的,我们是好朋友,我就更不能让她陪着我一起去做无谓的冒险了。于是在这个寒气袭人c风雨交加的沉沉黑夜之中,只有我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这幢阴冷恐怖的荒宅前面。 “为什么?为什么?我为什么要到这里来?”我又问了自己一遍。 没有答案,耳中充塞的只有“呼唰唰”的风声和“哗啦啦”的雨声,凄厉而阴凉。 在这无边无际c无休无止的寒冷c孤独c恐惧和劳累中,我几乎要崩溃了。 我原以为我有一颗强大的心脏,强大到足以应付这里可能出现的任何情况,哪怕真有一头厉鬼嚎叫着冲出来也无所畏惧。但是真正到了这里,我才发现原来自己臆想中的强大在现实世界中却是那么地渺小,仿佛天地间最不起眼的一粒尘埃,脆弱得只需用手指轻轻一捻就会粉碎,只需呵一口气就会被吹得无影无踪。 啊,我为什么要那么固执,像个倔强的老头,不接受马艳丽的建议而只身犯险呢?一丝后悔的影子倏忽间被大风吹了过来,像一根绳子似的胡乱地缠住我,摆脱不了。 如果马艳丽能来,我身边有个伴,那该多好啊!我突然感到一个人在孤独c艰难的时候,身边有个伴才是他最大的幸福。 我正想有个伴的时候,忽然看见不远处的雨幕中亮起了一点光,虽然很弱,只是暗夜里淡如流萤的一个小点点而已,但那点光却在这茫茫的黑暗中显得特别醒目,它忽闪地刚亮起起来时,立即就抓住了我的眼睛。 当这点亮光初次出现的时候,我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看错了。在如此偏僻的地方,又是下着暴雨的夜晚,又是在传说中的鬼宅旁边,怎么会有光呢? 然而这个亮点没有消失,这点光的火焰没有被暴雨浇灭,而且它越来越分明,越来越清晰。 我惊得简直想跳起来,一颗冰冻的心刹那间从沉寂中惊醒,“噗咚噗咚”地乱跳着。 那是什么?是灯,还是鬼火?是人,还是妖魔?或者或者是从这幢残破的小楼里蹓跶出来夜游的鬼魂? 我听过一些恐怖故事,其中之一就是有一只恶鬼常常半夜出门,专门寻找在夜幕中踟蹰徘徊的孤单少女,悄悄地绕到她身后,猛地扑上去,一口咬住她的脖颈,再慢慢地吃掉,最后什么都不会剩下。 我不知为什么此时会突然想起这个令人毛骨悚然的鬼故事,然而这个鬼故事一旦想起,它的印象便在脑中越来越强烈,再也甩不掉。我忽然感到脖颈后面一阵阵地寒凉,就像鬼的嘴贴近那里一口口垂涎般地呵着气似的,致使原本紧张的心更加紧张,原本颤抖的身体更加颤抖了起来。 只见那点豆大的光忽明忽暗,摇曳不定,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虽然在密密麻麻的雨中尚难看清,但它已经一点点地亮了起来,最终我看见在这点光的后面出现了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形的影子。 是人?有人来了?可是在这个时候,在这种地方,怎么突然会有人来呢?虽然那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像是人影,但我仍然无法确定它到底是人,还是其他什么脏东西。 直到那个影子走得足够近了,我才睁着酸痛的眼睛终于看清楚,它的确是人! 我的眼泪又要涌了出来。有人,有人来了,终于有人来了啊。 看见他,我内心的恐惧和寂寞一扫而光。 正在我孤立无助c心在逐渐下沉c身体几乎被冻僵的时候,有人来了。他的出现好像在无形中伸出的强有力的手,一把把我从令人窒息绝望的冰窟窿里拉了出来,让我重新回到了阳光下明媚温暖的世界。我感到呼吸渐渐地顺畅了一些,我感到体内的血液重新流动了起来。 或许或许他可以成为我身边的那个“伴”吧,我在心里切切地期待着。 只见那个人影在雨中越来越清晰。雨在他的背后是深邃黑暗的,而他却在雨幕的前方越来越明亮。 我已能看见他裹着一件长得几乎拖到脚踝的黑色雨衣,头略微低着,深深地藏在阔大的雨帽后面,看上去暗得如同一个空洞,我看不见他的脸。 那人步履缓慢,步幅也很小,脚在地上的泥水里一步步地向前拖行着,脚后跟好像栓着什么极沉的物体,每走一步都不得不停下来,稍作休息,再艰难地向前迈出另一步。 先前看见的那点光却在他的雨帽的帽檐下面,原来是他嘴里叼着的一根烟斗。那人每用力吸一口,烟斗里的火光便突然亮一下,但只是短暂地亮一下,随即又暗淡下去。我有点奇怪,在如此之疯狂的暴雨中,他烟斗里的火头竟然没有熄灭。 趁着火光亮起的一瞬间,我忽然看清了他那张深藏在雨帽下面的脸:满脸黑如墨炭,坑坑洼洼,到处都是褶痕,东一条,西一条,乱七八糟地布满了整张脸,整张脸上竟然没有一块地方是完整平坦的,或者可称之为一张正常人的脸。 我吃了一惊,又满腹疑惑:呀,他到底是人,还是鬼?如果他是一个人,人哪有这样崎岖丑陋的脸!如果他是鬼,鬼又如何会吸烟! 不管他是谁,不管他是人还是鬼,我不能一个人再这样无休无止地待下去了。如果再这样待下去,我非冻死僵死在这里不可。我决定有所行动。 “老老人家。”当他走近的时候,我鼓足勇气对着他高喊了一声。从他缓慢行走的脚步c脸上的褶痕以及嘴里叼着的烟斗推断,这个人一定是一位颇有年纪的老人了。 可是我的喊声在肆无忌惮的风雨声中显得那样微弱,好像从我的嘴里甫一吐出,就被暴雨打湿,又被狂风卷得无影无踪。 那个人没有听见我的喊声,依然一步一步缓慢地向前走着,姿势一点都没有改变,步伐也一点都没有改变。 “老人家,您是住住在这里吗?”当他走得更近一点的时候,我又更大声地喊他,可是我的声音依然很轻很弱,轻弱得连我自己都感到奇怪,轻弱得连我自己都必须仔细分辨才能听出来。可是,面对这唯一的有个“伴”的机会,我没有放弃,我也不会放弃。 “老人家,您知道这是谁的宅子,是吗?” 我想再大声一点,可是咽喉又涩又紧,仿佛被什么硬邦邦的东西紧紧地塞住,张大了嘴就是喊不出大声来。 那个人依然我行我素c用他那不急不缓的步伐一步一步慢吞吞地向前走着,走一步,歇一歇,再走一步。 既然听不见,他总该能看见我吧。此时他离我的距离五米都不到,即使雨再大,这么短的距离看不见我才真是怪事呢。于是我抬起手臂,用力地向他挥舞。我手臂僵硬,挥手的姿势在他看来一定奇怪极了。 可是可是他竟然没有看见! 他依然我行我素c用他那不急不缓的步伐一步一步慢吞吞地向前走着,走一步,歇一歇,再走一步。 他是真看不见我还是假装看不见我?难道他是个又聋又瞎的残疾人! 眼见他对我的求助无动于衷的样子,我无助得几乎要发疯,又是狂舞手臂,又是张嘴高呼,可是又有什么办法,我的两只脚似乎已牢牢地铆在了地上,一步也无法挪动——我在这儿竟然始终都没有移动过一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裹在长长的雨衣中的老人一步一步慢吞吞地向前走去。 只见那个裹在长长的雨衣中的老人慢吞吞地走到我面前,好像根本没有看见我似的,没有停下,甚至连脚步缓一缓的意思都没有,没有抬头,没有看我,没有说话,没有打招呼,没有做任何与我有关的动作,只顾自己一口又一口地吸着他那似乎永远都不会熄灭的烟斗。烟斗里豆大的火光忽明忽暗,忽暗忽明。就在这烟斗火光的闪动中,老人径直从我这个“空气人”的身边慢吞吞地走了过去,一直走到那座院子油漆斑驳的铁门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章 萋萋蔓草旧院落 那个满脸黝黑c褶痕杂沓c紧紧地裹在一直拖曳到脚踝的黑色雨衣中的老人一步一步慢吞吞地走到院子的铁门前,只见他右手哆哆嗦嗦地解开雨衣领口最上面的一粒纽扣,从雨衣里颤颤巍巍地掏出一块红布,红布猩红的色彩在夜雨的微光中看上去特别触目惊心。我在一旁看见这怪异的情景,更加悚然动容,好像看见老人掏出的不是一块红布,而是从黑漆漆的雨衣里把他那颗血淋淋的心一点点地掏了出来。我的眼前满是红光,满是血色。我几乎不敢再去看他,可是老人接下来的举动却是更加怪异。 只见老人左手捧起缠在门上的那具大铁链,缓缓地弯下腰,把铁链小心翼翼地护在胸前,竟然就用那块红布一点一点地擦拭了起来。他擦拭得那么认真,那样慢,好像这是他一生中唯一的工作似的,直到把链条上粘着的星星点点的雨和泥的痕迹全部擦拭干净。随后他捧起铁链凑到眼前仔细地端详了一番,大概发现还有什么不够满意的地方,拿着那块红布又仔细擦拭了一会。擦完后,又捧起铁链仔细地端详了一番。大概这次他终于满意了,便轻轻地放下铁链,让它重新挂在了铁门上。 这个老人竟然想把铁链上的雨迹和泥污擦掉!难道他不知道吗,在如此的狂风暴雨之中,他怎么可能如愿以偿呢?刚擦掉雨迹的铁链很快就会沾上新的雨迹,刚揩掉泥污的铁链很快就会溅上新的泥污。他明明是在浪费时间c做无用功啊。可是看见老人一丝不苟的擦拭铁链的态度,我竟丝毫不觉得这么做滑稽可笑,反而觉得它充满了诡异,弥漫着一股难以言说的神秘气息。我心里不停地打着鼓,难道难道这个老人是鬼?我真的遇见鬼了? 只见老人擦拭完铁链后,他手中的红布不知何时变成了一把钥匙。钥匙有十公分长短,手指粗细,上面凹凸不平,齿痕交错。乍看上去,这把钥匙好像不是人工打磨,而是被什么猛兽用利齿啃成的。 这是什么钥匙?是打开这扇铁门的钥匙吗? 当我看见这把钥匙时,我的心跳得更加厉害了,眼睛里也放出了异样的光。 些把钥匙果然是打开这扇大门的钥匙。 只见老人哆哆嗦嗦地把钥匙插进了大铁链上的锁孔,随即听见轻微的“咔嚓”一声,大锁已然打开。这锁开得竟是如此轻巧,真让我大跌眼镜。我原以为在锈迹斑斑的铁门上的这把锁,虽然外表看起来仍然光鲜明亮,但如此沉重且有年月的一把锁总不会那么轻易地就被打开吧。然而这把锁却被开得十分随意c十分顺畅,好像它有股灵性,能明白开锁人的心意似的,以至于这把锁就像不是用钥匙打开的,而是它和这个老人心意相通的结果。 老人打开锁后,锁头便带着锁链“钪啷啷”地滑落下来,老人急忙伸出右手提住大锁——看来他的动作并不总是很慢——身体略微前倾,似乎顶在了门上,那扇铁门便“吱吱嘎嘎”地开了一条缝隙,刚好能容一个人侧身而过。老人没有犹豫,提着锁链侧着身体慢慢地挤进那条缝隙,慢慢地踏进了那个杂草丛生的院子。 看见眼前的一切,我大感诧异,顿时心中充满了疑惑。这个老人是谁?他怎么会有这座院子铁门上的钥匙?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打开铁门?他到这个院子里去干什么?他是这里的住客吗?如果他住在这里,是不是认识这幢小楼里原来住着的那个中年妇人和年轻女孩?如果他认识她们,是否能告诉我她们是谁?她们的故事是怎样的?她们的下落究竟如何?是否能告诉我,这座院子c这幢小楼是不是和我真的存在着某种关联?我心里装了太多的疑问,这些问题都急需找到它们的答案。 可是老人没有理我,他根本无视我的存在! 只见老人走进院子,并没有把铁门重新锁上,而是径直走了进去,一步一步,拖着脚慢吞吞地走了进去。 正在这时,忽然一阵狂风吹来密集的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我的脸上,我急忙闭紧双眼,待狂风过后,重新睁开眼睛看时,却发现那个老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天地间又只剩下了我一个人,在狂风暴雨中孤立无援c瑟瑟发抖。 我甚至开始怀疑刚才是不是眼花了,根本就没有人来,根本就没有老人,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幻像,只是我头脑中幻想出的人的影子。可是很快我就确认那不是幻像,因为我看见那扇沉重的铁门半捱着,出现了一道缝隙,分明就是刚才那个裹在雨衣中的老人打开后留下的缝隙。我好像感到从这捱着的缝隙中吹出一阵又一阵阴湿的冷风,和外面大自然凄凉的风混合在一起,一直刮到我的脸上,让我脸上的皮肤时而刺痛,时而冰凉。 突然间,那扇捱着的铁门好像产生了一股神奇的魔力,像磁石般地吸引着我,又像有一根隐形的绳索牵着我,我不由自主地一步步朝着那扇铁门走了过去——我终于能挪动我的脚步了。 我在心里一遍遍地问自己道:琼,琼,你到这里来是做什么的?你那个大胆的计划难道只是一次次地让自己傻傻地杵在这个院子的大门外呆呆地看着它吗?这是一个机会,一个绝好的机会啊,你为什么不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绝好的机会呢? 不,我决不能放弃这个机会。我于是也像那个老人一样,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向那扇铁门。当我这么做的时候,我的心简直贴在了嗓子眼上。我不知道门里面是什么,当我走进这扇铁门c甚至走进这幢小楼时,我会看到什么,什么东西会在那里等着我,我都不知道。或许那里真的有传说中的厉鬼或冤魂,缠住我让我无法出来,于是日移月动之后,我也变成了自己做主角的鬼的故事。 铁门冰冷而沉重,虽然捱开了一道缝,但缝隙很小,要想挤进去仍然得费一点周折。我把双手搭在铁门上,尝试着推了推,铁门竟纹丝不动。我只好也像那个老人似的侧过身体,慢慢地挤进了这扇铁门,上身的毛衣和下身的窄裙上都沾上了锈蚀的铁屑,留下一片片赭黄的“伤疤”。然而我根本顾不得这些,现在我终于已经背向铁门,站在了这座久被荒废的院子中了。 我已经成了院子里的人了。 院子里满是杂草,几乎没过我的头顶。我的心噗噗乱跳,我从来没有置身于长得这么高c长得这么密的杂草之中,而我要想到达那幢神秘的小楼,就必须穿过这片似乎根本无法穿行的杂草。 这里应该有路,那个老人就是从这里进来的,可是等我进来时,已看不见老人的影子了。如果这里没有路,老人又去了哪里?要想徒步穿过这片密集的杂草,那个步履缓慢的老人绝不会比我有更多的优势。我四处打量了一会,眼光在黑暗中仔细地搜索着草丛里的每一点路的痕迹。可是路呢?路在哪里?一阵搜索之后,我有点失望,这里根本就没有路! 院子里没有路。可是那个老人却到哪里去了?尽管他步履缓慢,可是他刚才在我眼前似乎一转眼就消失了。 就在我犹豫的时候,雨已经渐渐地小了下来,风也微弱了很多。可是天色依然很黑,小楼的影子依然朦胧,眼前的杂草丛林依然魅影深深,鬼影重重。 我已决定不再寻找那条不知隐藏在什么地方的所谓的路了,因为当下的处境已不容我再仔细搜寻,或许这里根本就没有路。路不是我来这里的目的,我何必要在这个上面多花时间呢?我的目标直指在草丛另一侧的那幢阴暗的建筑,那幢好像蒸腾着无限孽气的小楼。 不用多长时间,我已经整个人都被高耸的杂草淹没了。我的眼前是茂密的杂草,身后是茂密杂草,脚下是盘根错节的杂草,头顶上也是在风中摇晃浪荡的杂草。在这样似乎无边无际的一抹黑中,我根本辨不清方向。我只能凭着自己尚残留在脑中的一点印象和直觉,大致朝着小楼的方向,一点一点地拨开杂草,深一脚c浅一脚c前一脚c后一脚地向自认为正确的方向蹒跚走去。 雨后的杂草又湿又滑,我必须双腿用力绷紧,艰难地支撑着不断摇晃的身体。但仍然有力不从心的时候,很快我就听见“嗤”的一声,低头仔细看时,发现裙边已不知被什么利器割开了一道裂口。正当我感到有些懊丧的时候,腿上又被什么东西划了一下,出现了一道一寸来长的血口,疼得我激灵灵地打了个颤。但很快我就发现这些小伤小痛根本算不了什么,因为我整颗心和全部注意力又被这片杂草丛林和那幢神秘的小楼吸引了过去。 在这些密密麻麻的杂草丛中,唯一让我觉得有趣c可以暂时消除伤口的刺痛c排解心中苦楚的事是,我时而可以在行进的路上发现一些似是有趣的东西,如一把生了锈的破镰刀头,一些不规则的彩色碎玻璃,还有一张只剩下三条腿c面板裂开了数条口子的板凳等。在这里发现这些东西的确有趣,可是它们却没有足够的力量吸引我,于是我就把它们统统抛在了我的身后,继续高一脚c低一脚c前一脚c后一脚地向前走去。 在杂乱的草丛中还有许多漆黑深邃的孔洞,在这些深不可测的孔洞里,我总感到不知躲藏着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正环伺着我的一举一动,当我经过的时候,或许会猛然蹿出来,吓我一跳或咬我一口,让我惊慌却又无处可逃。或者这些黑漆漆的孔洞里根本没有躲藏任何可以吓我一跳或咬我一口的东西,只是在这座荒凉废弃的院子里出没的野狗或老鼠造就的一些乱七八糟的黑漆漆的孔洞而已,或者什么都不是c只是杂草本身的一些孔洞罢了,好让我用莫名其妙的丰富的想象力来压垮自己最后紧绷着的一根神经,最终彻底把自己击溃,从而让那幢小楼免受“外来的侵犯”罢了。 这条路非常难走,不仅可能受到上述的莫名其妙的惊吓,而且在脚下除了湿滑的泥地外,还有一些坚硬且棱角分明的碎石以及带着尖刺的枯枝和芦苇根等,这些讨厌的东西好像能刺穿我的鞋底,肆无忌惮地直接扎进脚底的肉中。我才走出不多远就感到脚底已经被扎得乱七八糟地疼痛,就是再往前挪一步都需要极大的勇气了。 我就在这样的紧张和压力下努力地拨开草丛,坚定不移地向前挪动着脚步。虽然在高耸的草丛中我看不见那幢不知还有多远的小楼,但在我心里总有一个信念,只要再向前多走一步,我就会离那幢小楼更近一点,也离我解开心中的谜团更近一点。可是此时多走一步又谈何容易啊,抛去身上的伤口和脚底的疼痛不提,单是前面纠缠杂沓的密不透风的草丛和无边无际的黑暗,就足以击溃一个人的勇气和信心,让他迈出的每一步都困难得立即想放弃。 放弃?我又何尝没有想放弃的念头呢?可是心中的那个我一直在坚强地告诉我:不能放弃,绝不能放弃! 老人?那个老人呢?那个老人的影子始终纠缠在我的脑海里,折磨着我的神经。他大概还不知道我已经偷偷地在他身后溜进了这个院子了吧?或许他已经知道了,他有这座院子的钥匙,他一定是这个院子的守门人,他对这个院子也一定非常熟悉,对这里的每一根草,每一块砖头,每一截断枝,他一定都非常熟悉。 此刻他正在哪里呢?为什么自从他进了那扇铁门之后,就突然消失了呢?或许或许他此刻正躲在这片杂草丛中,或许他就躲在我身旁左前方的那个漆黑深邃的孔洞里,一动不动,默不作声,用他那两只凹凸不平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我呢。他躲在那里瞪着我看,他有什么目的?他是不是想对我不利?他是不是想保护这座院子,抵御任何外人的“入侵”呢? 啊,一想到这里,我的心几乎被塞进了嗓子眼,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我用沾满泥污的手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却不知那真是汗珠还是雨水,只觉满手都是湿漉漉的。我想此时我的脸也一定成了大花脸,但是在这片黑漆漆c渺无人烟的地方,谁能看见,谁会在乎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章 怪异布偶惊魂魄 趁着一片草丛下的地面稍微平坦一点的机会,我咬紧牙关,加快脚步,紧赶慢赶地向前走了几步。 正走之间,突然脚底好像踩到了一团软绵绵的东西,和之前搁在脚底的坚硬的小石块截然不同。我大吃一惊,急忙停下脚步,把脚慢慢地移开,低下头仔细地观察地面。只见地上混在一涡泥水中的,有很多残败的碎叶,还有一些枯枝c乱草,加上夜色深沉,我几乎看不清脚底刚才踩到的倒底是什么东西。 不知从哪儿突然来的好奇心让我一时竟然无法放弃它。于是我壮起胆子——我从来没有发现我竟然也有这么大的胆子——蹲下身体,用双手在这涡肮脏得有些腥臭的泥水中乱摸起来。很快,我就摸到了一团柔软的东西,好像是一块纠缠着黏粘在一起的布头,布头的另一端还深深地嵌在泥土里。 不管怎么样,既然找到了它,就要看看它倒底是什么东西。于是我捏紧布头用力往外扯,可是那东西在土里埋得实在太紧,虽然经过泥水的浸泡,却丝毫没有松动的痕迹。我稍一用力,竟然把布头扯下来一块,另一端仍然埋在土里,没有露出一点点真面目。 我把扯下来的布头拿到眼前,却见它是一块猩红的棉布料,好像和我在院门外看见的那个老人从雨衣里掏出来的用来擦拭锁链的猩红的布一模一样。 咦,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个也是和老人用来擦拭锁链的布同样的布吗? 我好奇心大增,告诉自己无论如何一定要把埋在土里的那一端挖出来,看看它究竟是何方“神圣”。于是我在附近找到一根坚硬一点的断枝,双膝跪在泥水里,俯下身体,慢慢去抠那件东西旁边的泥土。 好在表层的许多泥土经过雨水的浸泡,已经又湿又软,不一会就挑出来一小堆土,可是那件东西还埋在更深的地方,除了那一小截布头外,依然看不出任何形状。 我没有泄气,好奇心反而给了我更大的动力。 抠着抠着,突然听到“啪”地一声,树枝碰到了什么坚硬的物体,一下子折断了。 我把手上的半截又细又短的断枝扔在一旁,四处摸索了一会,没有发现任何其他更合适的工具。我有点后悔,为什么没有把刚才发现的那个生锈的镰刀头带在身边呢,但此时后悔也无济于事了。 我索性抛弃其他不切实际的幻想,干脆用手指在泥水中慢慢地抠了起来,忽然发现手指其实是远比树枝更好用的刨土工具,因而“挖掘”的进度大大加快,有时甚至一下子就能抠出来一大块泥,但我依然没有见到那件东西的真面目。 在挖掘过程中,间或会有一条蚯蚓或者其他什么不知名的小虫子随着泥土一起被挖出来,在泥水中扭动着细长的身体,或一蹦一跳地又躲进旁边的草丛。我虽然有些心惊,却没有理会,继续沿着那块红布的边角用力地抠下去。直到我细长的指尖感到疼痛和麻木,旁边的泥土才被一点点地渐渐抠光。 我用手指在泥水中细细摸索着,感到那件物体是个又细又长的东西,于是我抓紧它的一端,稍微用力,就把它整个儿地从湿泥里拔了出来,不过上面糊满了泥,我还看不清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迫不及待地把它拿到旁边的一处小水塘里稍微洗了洗,终于把它表面上裹盖的泥土洗去了大半,就急匆匆地拿到眼前,准备仔细端详一番,看看它究竟是什么东西,竟花费了我如此多的周折才得以一见它的庐山真面目。 突然,在幽暗浑浊的夜光中,我冷不丁地看见有一双暴突在外的滚圆的大眼睛正死死地盯住我,整个眼睛的虹膜竟然是红彤彤的,充满了血,甚至还有两道血顺着眼角淌了下来,狰狞地挂在脸颊上。这还不算,我又看见一张血盆大口在冲着我嗞嗞怪笑,嘴角几乎裂到了耳根——好像是被某种暴力撕裂了似的,露出杂乱而尖锐的牙齿,一条又红又长的舌头从嘴里伸到颌下,好像可以随意转动,随时准备舔舐挂在脸颊上的那两道血痕似的。 猛然看见这张阴森恐怖的鬼脸,我惊叫一声,下意识地把手中握住的东西扔到前面,可是那样东西不知碰到了什么,竟然反弹了回来,正好撞在我的胸口上。我心里一慌,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噗通”一声跌坐在地,幸亏右手死死地撑住地面,才没有落得把整个身体都翻倒在了泥水中。可是就在这时,一阵尖锐的刺痛从右手掌心处传来,像毒蛇似的猛然窜上手臂,半边身体刹那间都麻木了。 我坐在地上,咬紧嘴唇,强忍疼痛,慢慢地抬起右手,发现掌心已被一块尖锐的细石划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殷红的血水从伤口中汩汩地流出来。我眼中噙满泪水,从衣服上撕下一条衣襟,小心地拭去伤口周围的泥污,又用一条衣带把伤口一点一点地裹住,压紧。伤口处一阵又一阵的剧痛不断地钻入我的心肺,一次又一次地冲击着我忍受能力的底线。自从记事以来,我好像从没有受过这么严重的伤害!我坐在泥地上,越想越伤心,眼泪忍不住扑漱漱地滚落下来。 足足过了半个小时左右吧,反正我也记不清多长时间了,才发现伤口处渐渐地不再那么疼痛了。 我有些脸红,没有想到一向顺风顺水内心似乎无比坚强的我其实是那样地脆弱,竟然被从土里挖出来的一件如此小的玩意儿吓成这样,不禁羞愧难当。于是待手上的伤势略有好转,我立即重新打起精神,强忍着从泥地上爬起,蹲下来,四处寻找那个从土中抠出c却在刚才的惊吓中不知落到哪里去的物体。 在昏暗和杂乱中仔细搜索了好一阵,我才在一丛矮草后面发现了它,正躺在那儿对着我龇牙咧嘴地笑着呢!它在笑我?此刻,我终于看清楚了这个东西的模样——它竟然是一个布偶!它只是一个布偶啊,它的身上涂满了颜色,虽然它的相貌狰狞可恶,丑陋至极,但它终究只是一个布偶而已!我脸上一阵又一阵地发烧,为自己刚才的懦弱羞愧不已。 我急忙从地上抓起它,把它拿到眼前。只见这个布偶的脑袋特别大,和身体根本不成比例,以至于我刚才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颗狰狞恐怖的大脑袋。除了这颗巨大的脑袋外,这个布偶的身体却又细又长,穿着一件殷红色的外套,外套的一角已经破烂,应该是刚才被我扯断的那块布头,它的腰间束着一根细长的黑色腰带,在腰带上竟然别着一颗精致的钮扣,我把它拿到眼前仔细看时,却见那个钮扣是个圆环,圆环的中间刻着一个细小的图案,正是我在院子铁门的大锁上看见的那个很像火焰的神秘图案。 这个布偶是谁做的?它是谁的玩偶?它的模样为什么会如此狰狞c恐怖? 我忽然想到了这幢小楼先前的主人,一个中年妇女和一个年轻女孩,难道这个布偶是她们的玩物?这两个女人竟然喜欢如此恐怖的玩物! 我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心想在这里发现这个恐怖的布偶难道是老天爷给我的启示,让我知难而止,前面的小楼里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更加恐怖的东西呢。至于这个布偶为什么会掉落并被埋没在这片荒草之中,我就更不愿去想了,总之,这是老天爷的安排。 我盯着这个布偶,忽然对这个布偶涌出说不出的憎恨,就好像手中握着的不是一个简单的没有生命的布偶,而是一个活生生的充满灵力的恶魔,在这个恶魔的体内涌流着无比邪恶的魂灵,这些邪恶的灵魂正伺机要溜出来,给这个世界带来灭顶之灾。 我紧紧地握着它,手微微地颤抖着,好像正在努力和它体内的这股邪恶的魂灵做殊死搏斗,它的邪气就要通过我的手钻进我的身体里了。天哪,我的力量是否还能抗拒住它!我感到它已经把头或脚伸进了我的体内,我的双眼也一定已如同这个布偶的眼睛那样充满了殷红可怖的鲜血,我是不是也已经变得像这个布偶一样地邪恶恐怖了?不,我不能!我不能!我想甩脱它,可是布偶紧紧地粘在我的手上,它几乎已经和我的手浑为一体了! 突然,我心里发出一阵桀桀狞笑,不知从哪里涌来一股令我自己也心惊胆战的力量和意愿:如果无法把它甩掉,嘿嘿,我就要把它牢牢地攥在手心,我要让这个布偶粉身碎骨,碎骨粉身,变成泥,化为灰,让它灰飞烟灭。 这样想着时,我的手早已扣紧布偶,手指不断地用力,不断地用力,拧c撕c扭c扭c拽c扯。布偶的脑袋在我的手里渐渐地变了形,舌头掉了,嘴巴歪了,鼻子塌了,就是眼睛也开始破裂了。当它的眼睛开始破裂的时候,它眼中红色的“血液”好像正在往外流。它似乎在哀求,似乎在哭泣,又似乎在恶狠狠地瞪着我,责问我为什么对它如此心狠手辣。可是我的手指没有放松,依然在用尽全力,拧它c撕它c扭它c拽它c扯它!我看着这个布偶已经完全不见它本来的形状了,心中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兴奋,我感到畅快c感到惬意,好像我已经完全控制住它,尽管它如此邪恶,它仍然得受我任意摆布! 它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我扯成了碎片,被胡乱地扔在了泥潭上。它脸上的布也被我撕成一块又一块,被胡乱地扔进了草丛中。它哪里还是一个布偶,充其量只能算是一个布团,一个碎布c破布c烂布c乱七八糟的布胡乱扎成的布团。 就在我正想再用一点力气把这个布团全部撕碎的时候,突然感到布团中间有一个坚硬的东西在我指尖上轻轻地一溜。我的手指立即松开,隔着碎布再去摸时,发现那是一个扁圆形的物体,心里不禁疑惑道:难道这个布偶的体内还藏着什么东西吗?它是什么? 我不再像刚才那样狂撕乱扯,而是捏紧那块坚硬的物体,把它周围的碎布一点一点地慢慢扽下来。好在布料已经在空气和水土中时间久了,多处地方已开始破败腐朽,而且经过刚才的一顿疾风骤雨般的撕扯,又松动了许多,因此不用花费太大的力气我就在那块布团中间扽开了一个小洞。我把手指戳进去,刚刚能触及里面的硬物。我有点兴奋,迅速又把布团上的小孔撕开一些,终于能用两根手指伸进去,捏着硬物的边沿一点一点地拽出来了。 现在那个硬物终于完整地呈现在了我的眼前。它大约有一元硬币大小,又扁又圆,似铜非铜,似铁非铁,不知是什么材质,却在昏暗的光线中明亮可鉴。它上面没有任何文字,却刻着一个浅浅的浮雕,好似一团正在燃烧的火焰,下面是弯弯的火盆。这个图案让我立即就想起了铁门大锁上的那个图案以及刚才那个布偶腰带钮扣上的图案,几乎一模一样。 我拿着这个圆圆的小东西,反反复复地端详了一会,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也不明白它为什么会被塞进布偶的身体里。不过我觉得它的确是件很有趣的小玩意儿,而且它的主人把它藏在布偶的身体里,一定也有着某种含义吧。 少女的心思立即占领了我,可以说我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小东西,把它在裙子上擦拭干净,紧紧地握在手中,心里一阵激动,感到刚才的付出和所受的伤害都颇为值得,毕竟在无意中我获得了一件我喜欢的“宝贝”。 我信心满满,继续往前走去。此时眼前杂草丛生的道路在我脚下似乎已经变得不再那么艰难了,很快我就穿过院子,站在了这幢处处散发出鬼魅气息的小楼的大门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章 荒宅鸱吻入云天 当我终于穿过院子里密集的杂草,站在神秘的小楼的大门前时,已是一副污秽满身,狼狈不堪的模样。 我低头看了看身上湿漉漉的衣服,衣服上沾满了枯枝c碎草和其他脏兮兮的东西,而且上衣和窄裙上都已不知什么时候被什么利器划破了好几道裂隙,有些边角之处甚至碎成了一丝丝布条,在阵风中软弱无力地摇摆着。好在这些脏衣碎布还能勉强遮挡住身体,不至于过分暴露。而裸露在外的小腿则已完全是另一派景象了,上面不仅满是泥浆,还被刺破了好几个地方,流出血来,又凝固住。鞋子上也糊着厚厚的泥和乱糟糟的草根,几乎无法辨别它原来的颜色了。因为要包裹被划破的右手,右臂上的衣袖已经被我撕破——用来包扎右手伤口的布条其实就是从右臂衣袖上撕下来的——几乎露出了半条胳膊,胳膊上同样是厚重的污泥和数不清的划痕;而左臂上依然完整的衣袖,也和窄裙一样,脏得一塌糊涂,破洞连连。这是我能看见自己的地方,而那些一时还看不到的地方,比如脸部,我简直不敢去想已经变成什么样了。我甚至认为,作为一个爱美爱干净的女孩子,如果此时借我一面镜子,让我不幸真的看见了自己的脸——它一定比最邋里邋遢的乞丐的脸好不了多少——或许连去死的心都会有了吧。 但无论如何,我终于成功地穿过了这片高大密集的草丛,成功地站在——而不是有气无力地趴在,或勉勉强强地支撑在——这幢充满了神秘色彩的房子的前面了。这对我而言,是一次超越自我的胜利,是我努力付出的结果,是我值得为自己感到自豪的事情。因此当我站在这幢小楼面前的时候,兴奋和激动早已把恐惧和担忧压制得抬不起头来了。 这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这幢笼罩在神秘雾霾中的小楼,我相信在我所认识的所有的人当中,除了不久前看见的那个老人——我并不认识他——外,没有一个人像我这样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过这幢小楼。 对我来说,这幢小楼充满了魔幻的色彩,是它召唤我过来的。今天,在这个风雨交加c寒凉透骨的夜晚,我一个人终于来到了这幢小楼的门前。我要像利剑一样刺穿笼罩在它外面的那层浓厚的雾霾,一探它原本的真面目。这是一场冒险,这是一场未知结果的大胆行动。 既然我已经来到了这里,既然我的行动在经历了一番辛苦之后已经翻开了新的一页,我当然不会只是站在小楼的门前,漫无目的地只是看着它。我要走进这幢小楼,不管他是空宅还是妖魔鬼怪的聚会场所,我都要勇敢地走进这幢小楼,探索它的身世,揭开它的秘密,破解已经传说了那么多年的那个中年妇女和年轻女孩留下的诸多谜题,我要知道在过去的岁月里我为什么会对它充满这么多的好奇,我要知道它在过去直到现在为什么会在我的心里产生了那么多c那么深的印象和影响,那种关联,那种在我心中时时忘不了的我和小楼的那种关联到底是什么。 小楼,我来了。 虽然我站在院子外远看小楼,它是那样地破烂不堪,丝毫没有一点辉宏的气势,寥落到让人痛心的地步。但是当我实实在在地站在它的大门前面时,它在我瘦小的身躯面前突然变得特别高大。尽管只有区区两层,但我不得不把头仰得高高的才能恰好看到它前面镌刻着云状花纹的屋檐和屋檐边角上趾高气昂的套兽,而那上面几乎已与乌云浑然一体了,檐角一直伸展开去,看不清边界,好像已经融入了缭绕氤氲的云气之中,和浑暗的天界融合在一起。不仅我在院子外面看见的楼上的窗户玻璃已经破碎了很多,留下一排漆黑深邃的洞穴,就是楼下的窗户玻璃也同样残缺不全,几乎看不到一块是完整的。然而令我奇怪的是,在房子前面那些破损的窗户下面大概延伸出一米远左右已经龟裂的水泥地面上,我竟然看不到一块从窗户上坠落的碎玻璃,不用说碎玻璃,甚至连一根杂草都没有,地面上干干净净,仿佛被仔细打扫过一般,甚至比仔细打扫过的还要干净。我迷惑不解,这在如此杂草丛生c污秽纵横的院子里简直就是奇迹,简直就是上帝专门圈出的一片“圣洁之地”。 这幢小楼的正门两侧各有一座几乎一人高的石鼓,看见这两座石鼓,我心里暗自笑道:这幢宅子的主人立下石鼓虽有辟邪之意,却不料死后自己倒成了邪恶的孤魂野鬼,想起来甚是可笑,可叹,也少不了怪异。那两扇正门好像是用整块铜皮包裹而成,大门足足有三米高,又有三米阔,看上去固若金汤,坚不可破。那么大的门上除了一排排的铜钉外却没有过多的其他装饰,唯一可以算作装饰的就是挂在两扇门上的两个大门环,竟也是纯铜铸成,门钹是两个威风凛凛的猛兽,似虎非虎,似狮非狮,栩栩如生,仿佛从门后面探出了两个脑袋,作势要扑出来似的,夜里乍一看去,还真让人心惊胆战。整扇门都被仔仔细细地擦过,上面竟然没有丝毫尘灰的痕迹,没有雨打的痕迹,铜皮上也没有一点锈蚀的痕迹,它依然像一面镜子似的明亮可鉴。 我慢慢地走到那扇铜门前,门上依稀照出了我的身影。我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在石阶上站立不动,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大门上映出来的那个影子注视了半晌。我好奇地问自己——当然也有点迫切地想知道——那个影子所代表的人真的是我吗?她会不会也变得如布偶那样地狰狞可怖呢? 我稍稍走近了一步,仔细看去,只见在那扇阔大的铜门上出现的这个依稀模糊的影子,身姿依然曼妙,比例还算匀称,噫,那不是我又是谁?不过令我感到欣慰的是,虽然经过了这半晚的折磨,它和我平时见到的自己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不同,它依旧袅袅娜娜,风采灿然。我对此感到非常满意,之前一直压在心头的那个沉重的问号终于冰消雪化了。 我在这所宅子的大门前停留了一会,定了定神,一方面是为了稍事休息,另一方面是为了给自己一点鼓励,或者说壮一壮胆子,因为接下来我就要在这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孤身闯进这幢传说中会闹鬼的小楼了。这是我生平第一次做这种意义上的探险,而且是一个人。我无法预料这次探险的结果会怎样,会发现我所希望发现的秘密,还是会垂头丧气地铩羽而归,抑或把自己年轻的生命毫无意义地葬送在这么荒凉残破的地方? 一想到未来的不可预测,我刚才穿过那片杂草丛林时的兴奋与激动很快又让位给了担忧和恐惧。但即使有担忧和恐惧,我却一丝放弃的念头都没有,一点都没有。 看着那扇高大宽厚显得非常笨重的大门,我思考着怎样才能把它打开。这扇门远不是院子前的大铁门能比的,这扇门不仅看上去沉重,而且很久无人开启了,结合处一定已被锈蚀得牢牢地粘合在了一起,如果再被锁紧,就更加麻烦了,或许我得找一些工具来撬它,可能还有开启之万一。我四周望了望,这里除了一些断枝残叶外,别无任何可趁手的坚硬物品,只得叹口气,放弃了撬开它的打算。我无可奈何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此时最得力的工具只有它们了,我得凭借我的一双细嫩的肉掌——还是伤痕累累的肉掌——把这扇铜门用力推开。 我蓄足了力气,给自己鼓励又鼓励,加油再加油,伸直双臂,把两手搭在大门上的铜环下面,身体前倾,一脚前跨,一脚后蹬,准备倾尽全身之力把它推开。可是完全出乎我的意料,这扇看似沉重的大门不仅没有上锁,而且它的枢轴也特别灵活,我只稍微用力,大门就“哐啷哐啷”地开了一条缝。我一惊,立即收手,站直身体,耳朵仔细地捕捉着四周——尤其是大门里面——传来的每一点声音。除了雨声和风吹灌木的声音外,四周没有任何杂音,大门里更是一点声音都没有。 我把身体挨近大门,悄悄地把脸贴到那条门缝上,瞪大双眼朝里面看去。 屋里很黑,什么都看不清,只有一股气闷潮湿并且带着些霉腐的怪味像一阵风似的扑面而来,猛地钻进鼻孔,瞬间又蹓到心中,一转眼就充满了整个胸腔。我鼻中发痒,急忙缩回头,后退几步,一手扶门,一手捂胸,接连打了三个喷嚏。 我在门外又待了足有一刻钟的时间,辅之于不断的深呼吸,才觉得胸中略略平复了一些,于是再次走上前,伸手去推门。门慢慢地捱了一条大缝,足够侧身走过一个人了,于是我几乎屏住呼吸,一步一步,慢慢地沿着这道门缝钻了进去,一进入屋子,便紧紧地贴住墙壁站定。 在我的眼睛能适应屋里的黑暗之前,我几乎就是一个瞎子,孤身一人站在茫茫的旷野里,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命运的安排。我看不见任何东西,也听不见任何声响,只觉得身子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宽敞而空旷的大厅——很多这样的房子一进门不就是一个大厅么? 当我进入这扇大门之后,我就仿佛投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不知道周围有些什么恶魔猛兽在虎视眈眈地注视着我。我的肌肤上好像被无数细小的寒针轻轻地刺着,难道这是在黑暗中逡巡的怪物一遍又一遍地舔舐。我的心紧张得突然裂成了两半,一半随着这屋里浓郁的黑暗在不断地下沉,下沉,越沉越深,在不断地收缩,收缩,越缩越紧,凝固成了一块坚硬的石头,而另一半却在不住地狂跳着,狂跳着,像战鼓似的,在胸腔里“咚咚咚”地擂个不停,甚至有几下竟要从我的嗓子里蹦出来,幸亏我及时咬紧了嘴唇,才没有让那半颗心从嘴里倾泻而出。 如果在平时,我是绝不敢一个人挨近这样一个阴森恐怖的地方的,但在此时,我却不知道为了什么,我竟突然如此大了胆子,闯进了这幢据说会闹鬼的房子,尽管这点所谓的胆子现在根本派不上一点用场,自己仍然被这里浓厚得几乎令人窒息的黑暗吓得魂不附体。 好在我已经逐渐能看清屋里的状况了。人仿佛就很奇怪,越是他看不清的东西,他越会感到莫名的害怕,一旦看清楚了,就会发现原来那些惹得他害怕的东西也不过如此。此刻我就有这种感觉。 这是一间很普通,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房间,因为这个房间——也可以说是个大厅——除了四周的墙壁外,什么都没有。没有桌子,没有椅子,没有窗帘,没有帷幕,没有挂画,没有装饰物,只是一个空荡荡的大厅。这个大厅实在太空了,我甚至能听到我的心跳声撞击在墙壁上的回音,清晰而又震耳。 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这可是一座曾经很有名的别墅啊,很有名的别墅里应该装饰豪华,各种各样的宝贝琳琅满目,各色各式的器物灼灼生辉的啊,可是它 我想为它找个合理的解释,却又不知如何解释,或什么样的解释才算合理。我思索了一会,点点头,又摇摇头,又点点头,再摇摇头,这样如痴似傻地过了好几分钟,忽然哑然失笑: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呢,它本身就是一幢很长时间都没有人居住的房子啊,因为没有人住,时间久了才会变成鬼屋嘛。如果这个理由不够好的话,我还有一个解释:事情原本就是这样的,我何必要费心为它编造一个理由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章 大厅深深鬼点火 当我的眼睛完全能适应这个大厅里的黑暗时,我已经在这个空荡荡的地方走了好几个来回,不久就对它的方位c格局了如指掌。 我一边打量着大厅,一边——不知是出于我女性的本能,还是觉得事情本来就应该如此——竟无所事事地开始在心中为这个宽敞空阔的大厅布置了起来。这里应当放一排沙发,因为地方极大,需是那种带转角的褐色真皮沙发,可在上面或坐或躺,或倚或靠,甚至打个滚儿都不碍事。沙发旁边应该端坐着一个足有一人高的花瓶,花瓶上用青釉绘出四美图,道是西施浣纱c貂蝉拜月c昭君出塞c贵妃醉酒。花瓶里不用插花,倒可以放三两卷古轴。沙发前的地面上可以铺一块专门定制的做工细腻c精妙绝伦的纯手工编织的波斯地毯,地毯上的主花可用君子兰,配以玉玲珑,再以牡丹衬托。地毯上摆着一张四边雕花的紫檀木茶几,分别是春兰c夏荷c秋菊c冬梅,装饰出四景。茶几正中间排着两个碗口粗细的镌着淡雅纹路的小花盆,一盆植着蕙兰,正开着簇簇的白色花朵,一盆栽着几株细小的佛肚竹,枝型奇特,尽显意趣。这边的窗户上应该挂一幅来自苏杭最好的织造工厂的重磅真丝缎窗帘,一直拖曳到明亮的大理石地面,让窗帘在微风中缓缓飘逸。窗帘上需用金丝锈着大团大团的牡丹,看牡丹在即将垂落的阳光下灼灼生辉。拉开窗帘就能看到窗外如雪飘飞的樱花或让人梦飞魂系的秋月,关上窗帘就能享受到室内温暖的炉火或清脆的钟声。 我正这样想着时,眼前就出现了这样的图案;当眼前出现了这样的图案时,我竟真的仿佛置身其中,在装饰得如此温馨温暖的大厅里如鸟儿一样欢呼雀跃,一会儿躺倒在沙发上,一会儿啜一口还飘着淡淡茶香的清茗,一会儿又拉开窗帘看满天飞雪,一会儿又倚在炉前读一段美文,——人间的生活就应该是这样美好啊。 然而,就在我对美好的憧憬意犹未尽的时候,我的幻想中却出现了出格的一幕,导致我的心咯噔一声,重新又紧张起来。 我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幻想?为什么会想到在大厅的这个地方应该有一张真皮沙发?为什么会想到在沙发旁边应该座着一个四美图的花瓶?为什么会想到在花瓶旁边应该铺着一块花团锦簇的波斯地毯?为什么会想到在地毯上应该有一张紫檀木茶几?为什么会想到在窗前应该有一幅真丝窗帘?为什么会想到窗帘上应该锈着金丝牡丹?为什么会想到?天哪,这一切竟然好像都不是我的幻想,这一切竟然好像就是我亲眼所见的啊!它们明明白白地就在这儿,曾经就在这儿,就在这些摆设和装饰在这个大厅里曾经占据着的地方。这个大厅里本来就不是空荡荡的,而是摆满了家具,挂满了布饰,在明亮的灯光下璀璨辉煌。这个大厅里根本就不是冷冰冰的,而是充满了阳光,充满了温馨,充满了温暖幸福的色彩。大厅中央屋顶上那个硕大的水晶灯晶莹剔透,把大厅的每一个角落都照得亮堂堂的。不仅如此,在大厅一侧的壁炉里还燃烧着熊熊的火焰,把每一个刚从室外寒风中奔进来的人的几乎冻僵的身体重新慢慢地融化,。 火?壁炉里有火?这个大厅一侧的壁炉里应该燃烧着熊熊的火? 一想到火,我就感到由衷的温暖,我整个人竟然都变得懒洋洋的,好想在大厅中央的那个大沙发上躺下来,美美地睡上一觉啊。现在这个大厅里果然很温暖,或许这真的不是我心里幻想出的温暖,不像那张我想立即躺上去美美睡一觉的大沙发一样,那才是幻想中的产物呢,这个大厅里的确很温暖,真的很温暖。它和门外的那个世界太不一样了,门外的那个世界阴风阵阵,潮湿寒凉,冷得让我直打哆嗦。门里的这个天地可以让我舒展双臂,放下被寒冷揪紧的心,可以自由自在地徜徉在心设的美妙之中。 这是一幢什么样的房子啊,它根本不像外人传说中的那么诡谲可怕,外人以讹传讹,最后变成又是鬼又是怪的,或许那才是最可怕的事情呐。 为什么我刚进门时没有注意到这里的温暖呢?或许是那时我太过紧张了吧,或许是我被什么迷住眼睛了吧,竟然轻易地忽略了如此显而易见的温暖。 我身上被雨水浸湿的c紧黏着我身体的衣服也在这温暖的火焰下渐渐地干燥了。当身上的衣服温暖而干燥的时候,我整个身体都变得既舒适又轻松,好像摆脱了重重的桎梏,重新获得了自由。 这是一幢空房子啊,哪里来的温暖c让我实实在在地感受到的温暖? 我猛回头,忽然眼前一亮,满目红光,我看见大厅一旁的壁炉里正燃烧着熊熊的火。火在燃烧,干柴在“噼噼啪啪”地作响,星光四溅,仿佛从火中窜出来的无数的流萤,到处飞舞,把壁炉前的一方大理石地面照得彻亮。 火?这里竟然有火?哪里来的火? 难道它是从我进门的那一刻起就一直这样燃烧着的?如果是这样,在如此黑暗的大厅里,为什么我一开始却没有看见呢? 难道它是刚刚才燃起来的?当我布置完这个空旷的大厅的时候悄无声息地燃起来的?哎呀,如果真是这样,我为什么没有看到有人来点燃这个壁炉呢,况且,在这已经空置了不知多少年的荒宅里,哪里来的人?除非除非他是鬼! 难道?难道?一想到鬼,我心里忍不住地打了个寒战,原本温暖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 难道是那个老人——我在院子门口看到的那个老人?他有这里的钥匙,他用钥匙打开了院门上的铁锁,他钻进了院门,他就在这里!一想起那个老人,我就意识到好像已经有好长时间都没有看见他了,自从他进入那个院门后,他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他是住在这里的吗?难道他真的是住在这个宅子里的?是他难道是他在我不注意的时候点燃了这个壁炉? 可是,点燃这样一个大壁炉一定会有蛮大的动静,不可能悄无声息,为什么我竟丝毫没有觉察呢?梦?难道我在做梦?我用力捏了捏自己的耳朵,没想到太过用力,疼得我差点掉下泪来。呀,我没有做梦,我还清醒得很呐。可是,我为什么丝毫没有觉察到呢? 我盯着壁炉里的火焰,只见火光闪动中,一团团青烟不断地向上腾起。我突然在火光里看见了一个人影,是一个人的脸,在火光的映照下,满脸黑如墨炭,坑坑洼洼,到处都是褶痕。这分明就是那个开门的老人的脸啊!他怎么怎么会出现在壁炉的火里!他两眼瞪着我,似乎咧着嘴正在笑。 火里怎么会有人?人在火里,为什么还能冲着我笑? 我忽然感到背心寒气上侵,立即想到了那个传说的故事:这个宅子里有鬼!难道这个传说竟是真的,这个宅子里真的有鬼!而这个鬼 我睁着惊恐的眼睛看着壁炉里的火,一眨也不敢眨。 我今天真是见鬼了? 我的心噗噗乱跳,手掌心里满是汗水,双腿变得沉重不堪,似乎能把大理石地面整个儿地压碎。我心里越想着鬼的故事,眼前便越是看见那个鬼:在滂沱的大雨中,忽明忽暗的火光,穿着一件长得曳地的黑色雨衣,目中无人,一声不响地从我身边走过去的老人,老人满脸凹凸不平的褶子,在大厅里突然熊熊燃起的炉火中,呲牙咧嘴的笑脸, 我越想越害怕,越想越担心,我开始后悔为什么一个人不知天高地厚地在这风雨交加的夜晚闯进这幢会闹鬼的宅子里来了,我的心根本还没有那么强大啊。看来传说亦不能不信。 我有点想逃了,想从这幢会闹鬼的宅子里赶快逃走。 在我有力气拖着双腿逃跑之前,我忍不住又瞥了一眼壁炉里的火。可是,这一看,我真正傻眼了——壁炉里空落落的,黑沉沉的,哪里有火啊!不用说熊熊的火焰,就是连半个火星都没有;不用说火星,就是连一小截木炭都没有;不用说木炭,就是连一点烧过的痕迹都没有——壁炉里干净而整洁,好像自建成以来就从未被使用过似的。 呀,怎么会这样?这是幻觉吗?我刚才出现了幻觉? 我很奇怪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幻觉,它来得毫无征兆,又是那么突然。在我的记忆中,我从来都没有过如此强烈的幻觉啊! 我感到全身疲乏,绵软无力,好像身体里原本旺盛的精力全部被什么妖怪一口气吸走了似的,站立不稳,歪歪斜斜地跌坐在壁炉前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 右手手心被尖石划破的伤口又开始隐隐地作痛了,我抬手看时,发现包扎的衣襟布上已经渗出了淡淡的血迹。 我几时遭受过这般的疼痛与苦楚,我几时经历过这样的紧张与惊慌。我一个人面对着这一切,内心凄凉,孑然无助,默默地看着这沉沉的黑暗,突然想哭,突然想让泪水放肆地狂奔。但是此时心里的那个我又突然跑出来说道:哭?哭有什么用?哭能于事有补吗?于是我握紧了双拳,努力不去想任何消极的事情,此刻还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需要我去关注啊。 我坐在地上痴呆了一会,迷糊了一会,眼前的景象仿佛都在云里雾中,甚至有点昏昏欲睡。就在我将闭上眼睛的一刹那,另一个意识突然又把我叫醒:不能睡,你不能睡在这个地方啊,无论如何都要爬起来,必须爬起来,必须坚持住!于是我强行撑开几乎黏合在一起的眼皮,把眼睛尽量睁大,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的一片混沌。 又过了一会,我才感到心情稍微平定,体内也逐渐重新凝聚了一点力气,手脚均能伸展了,便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墙边,双手扶住墙壁,一步一步地向前慢慢挪去。 当我的手指触及墙面时,我才发现原来看似平滑的墙壁上其实坑坑洼洼,非常粗糙,到处都刻满了岁月的痕迹。墙壁上满满尽是斑驳脱落的印痕,厚实的落灰,有些角落里还牵连着一层又一层的蜘蛛网,我甚至感到了几只细小的蜘蛛受了惊吓,从我的手臂上迅速地爬过。 我就这样扶着墙壁向前摸索着跌跌撞撞地走了一小段路,来到一处拐角,前面是一排木板搭建的楼梯,弯弯地一直通向上面。上面却是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我本想就这样离开这幢荒宅,原来是要摸索着向大门走去的,却鬼使神差地越走越深,竟然来到了这幢荒宅的楼梯前。看到盘旋而上的楼梯,我忽然有种冲动:为什么不到二楼去看看呢?既然来了,何必那么轻易就离开。如果就这样离开,不仅恐怕被马艳丽嘲笑,自己心里也有所不甘,我这样经历辛苦和伤痛来到这里到底是为什么!如果怕在楼上撞见鬼,其实刚才我已经见到鬼了,即使再见到一次,又能怎样。 这样想时,我的胆子立即壮了许多,于是走到楼梯口,停下来,给自己多一口喘气,再给自己多一点鼓励。人就是奇怪,只因为多喘了这一口气,多给了自己这一点鼓励,我的身体里“腾”地就注入了许多的力量,精力也一下子健旺了起来,心里也不那么慌了,神经也不那么乱了,喘息也平静了许多,手脚也不那么软了,我竟然可以不用扶着墙壁就慢慢地向前走了。 我就这样探出右脚缓慢地却脚踏实地地踏上了楼梯的第一级阶梯,又缓慢地探出左脚踏上了第二级阶梯,就这样,一步又一步,慢慢地走向了这幢神秘的鬼宅的二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章 不可思议铁笼囚 楼上到底有什么?我不知道,但此时我已不会再胡思乱想。不管楼上有什么,都需要我眼见为实,此时凭空猜想,不仅毫无意义,而且会徒增自己的紧张与忧虑。 当我拖着疲惫不堪的腿和重如山石的脚迈上最后一级阶梯c终于踏上了小楼二楼平坦的地面时,我终于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好似完成了一项极其艰巨复杂的任务。但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一条狭长的通道,通道的那一头湮没在浓厚的黑暗中,一眼看去,好像没有尽头。 通道当然不会没有尽头。我把身体贴在墙壁上,沿着通道一步一步慢慢地向前摸索着走去。我现在的经历极像一些探险类的电子游戏,我正在探索一个未知的被黑暗覆盖的世界,随着我的走近,原来隐藏在黑暗中的东西一件又一件地呈现在我眼前,于是我逐渐看清了通道的两边是一扇又一扇的门,几乎一模一样的门,同样的大小,同样的样式,没有门牌号,没有任何特殊标记,每一扇门都关得严严实实。这些门的后面一定是一个又一个房间。我没有细数,只觉得这条长得看不见尽头的走道的两旁排列着一扇又一扇看不到尽头的门,这一扇又一扇看不到尽头的门的后面该有多少一间又一间不及细数的房间啊!一个普通人的家庭——即使是一个贵族大家——哪里需要这么多的房间,除非他是开旅馆的。可是从人们的传说来看,曾经住在这里的人和旅馆没有丝毫关系,甚至这么大的房子里只住着寥寥可数的几个人,一个是中年妇女,还有一个是年轻的女孩,如果更多一点,再加上管家和佣人——如果她们有管家或佣人的话,也不会用到这么多的房间。那么,这幢房子里为什么会有如此之多的房间呢?这些房间真的都是用来住人的吗?面对这一个又一个疑问,我心里充满了好奇和困惑。 我尝试着去推旁边的一扇门,门锁着,关得很紧,尽管我稍微多用了一点力气,也丝毫没有推开一点点。于是我又走到另一扇门前,尝试用更大一点力气去推,门依然紧锁着。我一连尝试推了八扇门,都是这样锁得紧紧的。我简直有点想放弃了,它的是关是开,与我何干。可是极大的好奇心牢牢地抓紧了我,如果有门不推,如何能甘心。 于是我尝试着去推第九扇门了。正当我的手快要碰到门上的时候,我的心猛然一跳,因为我看见这扇门没有关紧,门和门框之间还留了一道窄如薄纸的缝隙。就是这一条细细的缝隙,让我的心充满了喜悦,也充满了期待。 亲爱的读者,如果我能预知未来发生的事,如果我能预知这一推门对我未来整个生命所产生的影响,即使这条缝隙再大一倍c两倍c三倍,即使它的诱惑力再增加十倍c百倍c千倍,我也绝不会推开这扇门。我应该立即收手,立即下楼,立即走出院门,立即回家,立即在这风雨交加的夜晚喝上一杯热茶,洗好一个热水澡,躺在温暖而绵软的床上舒舒服服地睡觉。 然而我不是神仙,我无法预知未来,甚至连短短的下一刻将会发生什么我都不知道,于是在强烈的好奇心的驱使下,我当然会推开那扇门,我当然会看见门里面的东西,于是我的生命当然就会被改变了。 人的命运往往会被一些人生旅途中预料不到的事情而改变,这些改变似乎只是因为一次偶然的事件,说是偶然,却又冥冥中存在着某种必然。 当我小心翼翼地轻轻推开那幢小楼二楼第九扇门的时候,跃入我眼帘的不是床,不是桌子,不是柜子,不是一个正常人家里所拥有的任何一件家具。我看见的这个东西比这些家具都大,从地面一直延伸到屋顶,几乎占据了三分之二房间的面积。它竟是一个笼子,一个硕大的铁笼子,一根根钢筋笔直地竖立着,每根钢筋足有拇指粗细,钢筋和钢筋之间的空隙仅能容一只拳头通过。铁笼又有两排同样粗细的钢筋水平地焊接在中间,使整个笼子看上去更加结实牢固。笼子里空无一物,仅有一只大锁落在地上,锁上拴着和笼子差不多粗细的钢筋箍成的铁链,链子的另一头扣在笼子的一个角落里。再看那锁,长宽各一尺,锁身不知是什么金属,黝黑发亮,大概足有百斤之重。锁舌大开,再一细看,似乎有些弯曲,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用大力强行扭曲了似的。 我走进这个房间,惊讶得喘不过气来。谁会在房间里放置这样一个大铁笼!难道难道这个房间曾经是一个牢房?小楼里竟然有一个牢房? 很显然,这个大铁笼曾经被用过,因为我发现铁笼上有几根并排的钢筋略微不规则地向外突出,很明显是被铁笼里的物体向外撞击所致。 看着铁笼上粗壮的钢筋,我很难想像是什么人或什么动物——我当然认为曾经被关在铁笼里的一定是人或者什么动物——能有如此令人惊骇的力气。可又不应该是人,在我的认知和经验中,任何一个人都没有这么大的力气,除非他像某些小说或电影里那样,常年累月坚持不懈地撞击笼子的同一个地方,或许若年月后,也能撞出一个这样的凹槽来,但我相信,那只是在小说或电影里发生的要让读者或观众激动的虚构,在现实生活中是绝不会发生或存在的。如果不是人,就一定是动物了,可是为什么要把如此可怕的一个动物关在这样的铁笼里呢?难道是把它饲养了当作宠物?我知道有些衣食无忧的人——例如有能力住这样房子的人——常有一些稀奇古怪的奢好,养一些稀奇古怪的宠物,大概也不足为奇。但看着眼前的这个硕大结实的铁笼,再想着传说中的这里只是住了两个不见得有多么强健的女人,无论如何我都无法把这个铁笼和宠物挂上钩。 我喘着粗气,眼前一阵阵地眩晕。 如果我现在不知道,何必再去想呢,或许谜底在未来的某一天自然会揭晓。现在让我再看看这个房间里的其他状况吧。 铁笼对面的墙上只有一扇不到半平米的小窗户,而且离地面特别高,几乎顶在了屋顶下方。窗户上照例没有一块玻璃,而且没有任何栏杆。与其说这是一扇窗户,不如说更像墙上的一个破洞而已。 正当我盯着那扇窗户看的时候,忽然窗外闪过一道电光,猛然间轰隆隆一阵巨响,好像把这幢房子都震得摇晃起来。正当我的心被这阵巨响揪紧之际,耳中突然又随着电光钻进来一道尖锐的啸声,绵长而刺耳,好像一把锋利的长剑,从耳中一直插进心里。我的心被这道啸声刺中,立时感到一阵绞痛,疼得站立不住,不得不扶住铁笼上粗壮的钢筋,弯下腰去。 这是什么啸声?它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魔力,直击我的心房,痛得我无法站直身体? 我从来没有听过这种啸声,这种啸声让我惊恐,让我受伤,让我两腿颤抖,让我无地可藏。 当啸声消失后,我勉强使自己略微镇定,一只手扶着铁笼,一只手捂住心口,准备接受再次传来的那一道尖锐的啸声。 可是尖锐的啸声没有等到,窗外却又亮起一道闪电,一下子照亮了这间黑暗的屋子。可是就在这电光一闪之间,我却看见了最令我恐怖的一件事,天哪,这或许是我有生自来所见的最恐怖的事啊! 就在电光闪烁的时候,我的手依然扶着铁笼上面,我的脚也一步没有移动,可是我却看见我的身体,我的身体不是在铁笼外面,而是在铁笼的里面,我我竟然被关在了铁笼里面!我面前不是铁笼对面墙上的那个似是破洞的窗户,而是我刚刚进来的那扇门!更令我惊厥的是,我看见就在门的那边,出现了一张脸,一张苍白的脸,没有血色,没有生气,没有笑,没有哭,没有怒,只是一张苍白的脸,一张没有表情的冷冰冰的苍白的脸,一张比死人的脸色还要苍白的脸! 这是谁的脸? 人脸,还是鬼脸? 她是人,还是鬼? 随着电光的消失,四周又是一片黑暗,我的眼前除了被闪电炫亮的光晕外,看不见任何东西。铁笼消失了,那张脸也消失了。 可是我分明能感觉到,铁笼还在那儿,那张脸也在那儿。 我是在铁笼里面,而不是在铁笼外面! 我的脚似乎也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动弹不得。我蹲下身体,一只手扶着铁笼,一只手在地上摸索着,突然摸到了那把巨大的铁锁。它不是先前那样打开了落在地上,而是紧紧地套在我的脚踝上,恰好套住了我的脚踝,仿佛就是专门为我的脚踝打造的一般。锁已经紧紧地锁死,我的脚已经被紧紧地锁在了这个铁笼上。 我整颗心都沉了下去,一下掉进深不见底的冰窟窿中。我竟被牢牢地锁在了这幢鬼宅中,可是我仍然被蒙在鼓里,不知道敌人是谁,更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我大喊大叫,希望能引起一个偶然路过的人的注意,可以在这风雨交加的夜晚,谁会从这幢地处偏僻的鬼宅旁边经过呢?即使有人经过,听到我喊声的机会也十分渺茫。即使真的有人听见了我的喊声,又未必有胆量穿过院子里丛林一样的杂草,冒着危险到这个阴森恐怖的宅子里来救一个陌生人。即使他真的来了,面对这样一个铁笼,又怎样能救我呢! 事实上,尽管我大喊大叫,可连我自己都知道,我的喊声轻微得只有我自己才能听见,我已实在没有力量c也不愿再花费多一点力量把声音喊得更高一点了。我清楚地知道,即使我竭尽全力地呼喊,那也只是徒然,期待有人听见我的喊声并出现在我面前只是我自己心里此刻不由自主产生的一种空虚不现实的幻想而已。 我茫然不知所措。 此时窗外的雨似乎又逐渐大了起来,开始还淅淅沥沥的,后来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响,最终变成了哗哗声,我的周遭全部被这种震耳欲聋的雨的哗哗声密不透风地包裹了起来。 我感到无助,我感到窒息,我感到头晕目眩,我感到自己正在一步步地接近生命的终点。 我大口地喘着气,汗水夹着泪水顺颊而下。 猛然间,四周变得是如此的寂静,没有了啸声,没有了雷声,甚至连风声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擂得我耳膜不停颤抖的瓢泼的雨声和无边无涯的寂静。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我被困在了那幢会闹鬼的小楼里,我被锁在了那个可能是被用来拘禁恶鬼的巨大铁笼里,我甚至看见了在小楼里游荡的鬼魂——一张出其不意出现的惨白的脸。 我感到害怕,这里实在太安静了,除了雨声外别无其他一点动静,别无其他一点声响。整个房子变成了一座坟墓,四周弥漫着死亡气息的坟墓,而我却是这个坟墓里唯一的活物,在阴森黑暗中逃无可逃。这个房子c这片黑暗总想吞噬我,让我也变成一个死人,和这里曾经的人一样的死人,变成被恐惧折磨而死的人。我甚至看见了当年住在这里的那个中年妇女和那个年轻女孩被锁在铁笼中撕心裂肺地呼号,一声声,凄厉得如同飞溅而出的鲜血。整幢小楼都在颤抖,整幢小楼都为她们的恐惧和绝望而变色。 我挣扎着,用我全身的力量想挣脱这道黑暗的箍,然而我越是用力挣扎,它就收得越紧,把我勒得无法呼吸。我张大了嘴巴,想要呼喊,可是舌根已经僵硬呆滞,想要呼吸,可是胸口总被沉重的巨石压得紧紧的。 我感到自己的生命在渐渐地衰微,身体里那所剩无几的活的希望在一点点地溜走,消失在眼前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绝望,绝望就在眼前啊。 人最怕的就是绝望。 当一个人连最后一线生的希望也被无情地剥夺后,剩下的恐怕也只有绝望了。 而一旦他起了绝望的心,他真的离死亡就很近了,他甚至能听到亡魂在天国游荡的脚步声,他甚至能嗅到死亡时那股潮湿的气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章 真假催眠难分辨 可是死亡不仅有潮湿的味道,还有一点乙醇和消毒水的味道,甚至乙醇和消毒水的味道要盖过那弥漫在空气中的潮湿的苦味。 我想我一定已经死了,天国的世界是如此地宁静c祥和。我好像看见一群洁白的羽鸽煽动着它们美丽的翅膀,在白色的天空里自由而欢快地飞翔。我亦舒展双臂,脚踏清风,在云端曼舞。 只是让我略微有些遗憾的,是天国里也弥漫着乙醇和消毒水的气味,虽然十分淡薄,淡薄得甚至让我有点喜欢它,但这总不是我曾经幻想过的天国应有的样子。 正当我对天国里的这种不请自来的味道有点闷闷不乐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在轻轻地唤着我的名字。那个声音好像就从前方不远的地方传来,但我左顾右盼,就是看不到人,一个人都没有。 “琼,醒一醒,醒一醒吧,是时候睁开你的眼睛了。” 我心中大感诧异:睁开眼睛?我的眼睛不是睁着的吗?否则我怎么能看见天国里这么奇妙的景象呢。 谁在叫我睁眼? 管他呢,我还是第一次到天国来,且把天国的美景先饱览一番再说。于是我到处奔跑,四处张望,可是眼前看见的只有白色,到处都是白色,浓得像乳液一样的白色,除了白色外,其他什么颜色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这也和我曾经想像中的天国大不一样啊! 如果天国真是这样,就真的没有什么值得期待了。我不禁有些怅然c有点失望。 就在这时,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琼,醒一醒,醒一醒吧,是时候睁开你的眼睛了。” 啊,这个声音那么温柔,充满了男中音应有的磁性。是谁在对我说话呢? 既然叫我睁开眼睛,我就睁开眼睛吧。既然我已经睁开了眼睛,就把眼睛睁得再大一点吧。 于是我动了动眼睑,努力把眼睛睁大,睁得再大一点。渐渐地,在那片充满了天国的茫茫如流乳的白雾中,我终于看见了一个模糊的人影。可是这个影子实在模糊,只有朦朦胧胧的模样,却不知是谁。 “是你在对我说话吗?”我问道,“你是谁?” 那个影子没有回答,只是在我眼前不停地飘过来,又飘过去。 “这里是什么地方?是天国吗?”我又问道。 “琼,你睁开眼睛,只要你睁开眼睛,就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也知道我是谁了。请你睁开眼睛吧。你的眼睛那么漂亮,为什么不睁开它们看看呢?” “我没有睁开吗?” 我突然有点心慌,难道我现在的世界和那个对我说话的人的世界不是同一个世界? 我忽然感到很累,实在不愿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只想好好地睡一觉,哪怕就这样睡一辈子也可以。但睡着了又能如何?如果此刻属于我的天国真的如此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看不清,我宁愿醒来,宁愿回到我以前的世界。 在说话人一次又一次的鼓励下,我努力地把眼睛睁得大了一些,更大了一些。 渐渐地,黑影在我面前变得清晰起来,好像他正从白雾中慢慢地向我走近。等我终于看清那个黑影的面庞时,我不禁惊讶得叫出声来:“马教授!” 正像我前面介绍过的那样,马教授是马艳丽的父亲,是我的导师和生活资助人,他也是我们学校里的教导主任,学院院长,是我所学专业领域里的知名学者。 可是他怎么也到了天国? 我看见他朝我点了点头,嘴角始终挂着一丝迷人的微笑,正像和蔼可亲的老教授通常所表现的那样。他的微笑能融化我心中的坚冰,他的微笑能源源不断地给我注入坚强,他的微笑能让我恢复勇气,他的微笑是我能感受到的天地间最正义的力量。纵使我的内心再虚空c再软弱,看见他的微笑,我都能从空虚变得充实,从懦弱变得坚强。他的微笑是我的依靠,他的微笑就有这种令人难以置信的力量。 我终于从梦中醒了过来,我终于恢复了短暂错失的意识,我终于知道自己不在天国,我终于知道自己依然逗留在人间。 我扭头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床在房子中间。房间里到处都是白色:墙壁是白色的,桌椅是白色的,床单和被面是白色的,就连马教授的衣服也是白色的。除了白色,几乎就没有其他的色彩。 “这这是什么地方?”我依然有些不安,迟疑地问道,“为什么到处到处都是白色?” 马教授的嘴角依然挂着那种老教授所特有的标志性的笑容。“小戴,这里是实验室,学校的实验室啊。” “实验室?”我又看了看四周,疑惑道,“我怎么会在实验室呢?难道正在做实验?” “是有一个实验。”马教授的声音慈祥又亲切,“请你回忆一下,告诉我,刚才你看见了什么?” “我,刚才” “是的,刚才你在做梦,看上去好像是一个噩梦,是不是?告诉我,把梦里你看见的都告诉我。” “实验室?我为什么会在实验室呢?”我回想道,“我明明看见了一座院子,一座废弃的院子,我走进了那个院子。院子里长满了荒草,我穿过了那片荒草。荒草围着一幢小楼,我走进了那幢小楼。楼上有房间,我走进了那个房间。房间里有个铁笼,我,不知为什么,我被关进了那个铁笼。之后之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哦,那个房子里可能有人,我看见一个全身裹在长长的黑色雨衣中的人走进了那个院子,但是后来后来他就消失了,不知所终。我还在那个房间里看见了看见了一张脸,天哪,苍白的脸,没有一点血色,我不知道,不知道那是什么,不知道,我不知道。”一想到那张脸,我仍然心有余悸。 “哦,可怜的琼,你不用害怕。那一切都是梦,你只是在做梦而已。你一直在这里,在这间实验室里,哪里都没有去。没有什么院子,没有什么小楼,没有什么穿雨衣的人,没有什么铁笼,也没有什么苍白的鬼脸。一切都是梦,刚才你睡着了,你在做梦。那些都是你的梦境,不是真的。” “梦?我真的只是在做梦?”我疑惑道。 “完全是梦。” “我真的什么地方都没有去过吗?” “没有。你一直都在这里。” “为什么为什么我身上的衣服都湿了?大雨,对的,正在下着瓢泼大雨,我身上的衣服都被雨水浇湿了。” “琼,亲爱的,那不是被大雨浇湿的。刚才你在做噩梦,淌了很多汗,是的,很多汗。”马教授轻描淡写地说道,“淌了这么多汗,衣服当然会湿了。” “衣服是被汗水浸湿的?” “好了,琼,不要再胡思乱想了,那样对你没有好处。”教授的话总是权威的最终结论,权威得让人不容有任何质疑,“你在这里,你一直都在这里,其他什么地方都没有去过。”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又问道。 “你真的不记得了吗?难道你忘了为什么会在这里了吗?”马教授似乎不相信我的疑问。 我摇了摇头,脸上有些发烧。 “我们在做实验啊。瞧,刚才你进入了催眠状态,” “催眠?” “是的,催眠。你很快就进入了催眠状态,而且睡得很沉。这不,我喊了好多声才把你叫醒。” 我被催眠了?似乎这是一个天方夜谭。 马教授见我仍然迷惑不解,继续说道:“你难道忘了,这是你自己设计的一个试验项目啊?瞧,这里还有你签字的文件。”说着,马教授从桌上厚厚的一叠文件中抽出一张纸,递到我面前。 我接过马教授递过来的纸,看见上面明明白白地签着我的名字。白纸黑字,证据确凿,我还有什么好怀疑的呢? 但我仍然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我只是被催眠了?我只是做了一个梦?太真实了,简直太真实了。院子,小楼,房间,铁笼,一切都像在我眼前确确实实地存在过似的,鲜活c生动c印象深刻。梦?梦境哪有这样地真实? 我没有再把这些疑问说出来,因为对教授过多的尤其是对他已经做出的结论的质疑只会被他视为对他的不敬,而他却是我的恩人。 或许教授是正确的,我的确什么地方都没有去过,我经历的这一切只是我的梦,只是一场梦而已,而这个梦却是我自己有意设计的。 难道我的计划就是设计这一场经过催眠的梦? 可是我对自己设计这个梦以及梦发生之前的那段经历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只依稀记得我把要做的事情告诉马艳丽,我们在宿舍里产生了一点争执。天哪,那些争执也是在梦中发生的吗?除了这一丁点残留的印象之外,其他的段落都已经变成了空白,就像一个主宰者拿着剪刀从我记忆的链条里“咔嚓”一声剪掉了似的。我努力想找回点记忆,可是空白,被剪成的空白怎么可能再弥补呢? 大概马教授发现了我内心不断挣扎着的痛苦,又露出他惯常的让我记忆深刻的笑容,安慰我道:“你一定累了,好好休息一会吧,其他的事情等你完全康复以后再说。我现在出去有点事情,过一段时间再来看你。等我再来的时候,希望你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不要想得太多,那样对你的身体没有好处。”马教授说完,转身走出了房间。 马教授最后的那番话并没有在我身上产生明显的效果,我仍然躺在床上,挣扎着,这种挣扎的滋味并不好受。我的身体好像被无数的虫子在叮在咬,又痛又痒,这样躺也不是,那样躺也不是,辗转反侧,殊难安静。 我正在床上左右挣扎c不知如何是好时,忽然感到腰间被什么坚硬的东西搁了一下,一种强烈的刺痛霎时扭曲了我的脸。 “哼,这是什么床,竟然还藏着这么硬的东西!”我愤愤地说道。 我伸手去摸,很快就从我身下的床单上摸出了一样东西,把它握在手心,拿到眼前看时,只见这个东西圆圆的,扁扁的,上面有一个图案:周围是一个圆环,中间有一团火焰。 我心中一凛,立刻想起在那个废弃的c杂草丛生的院子里,从一个被抛弃的布偶的体内发现的那个东西,它,此刻不正在我的手里吗?而且此刻,我才发现我右手的掌心,竟然也被割开了一条口子,虽然经过仔细包扎,但我毕竟知道那是一条伤口,那是我在那个废弃的c杂草丛生的院子里乍一见到布偶恐怖的面孔而惊倒时被尖石割裂的伤口。 这这是怎么回事? 这一切究竟是真实的,还是虚幻? 我大惊失色。 马教授对我说我在那个荒宅里的经历只是催眠后出现的幻境,但那并不能解释我手上被划破的伤口和自己此刻正握在手心里的那个坚硬的物体。如果只是幻境,它们从何而来?为什么与幻境中发生的一模一样? 是幻境,还是真实? 我只相信现实,此刻我手上的伤口和我手里的那个物体都清清楚楚地告诉我,这一切不是梦,我没有做梦,我根本没有做梦。我的确去过那座院子,我的确进过那幢小楼,我的确见过那张鬼脸,我的确被关进过那个铁笼。 我我在院子里c小楼里c房间里所有的经历都是真实的,真实得不容再有丝毫怀疑。 但是,如果曾经发生的这些事情是真实发生过的,那么马教授对我说的所谓我只是在做梦就一定是假的。他,我所尊敬的马教授,我的长辈,是在骗我吗?他为什么要骗我? 我思来想去,只有一种推测,如果马教授真的骗了我的话,那不是他在故意骗我,他之所以骗了我,是因为他也受到了蒙蔽。 他被什么蒙蔽了呢?他怎么也会被蒙蔽? 这背后发生了什么? 事实究竟是什么? 骗,还是没有骗? 发生了,还是没有发生? 我不可能再从马教授那儿得到任何解释。他是一个固执的人,人老了总会变得更加固执。他不会承认骗我,也不会承认受到蒙蔽。 谁能帮助我呢? 我忽然想起了马艳丽,她是马教授的女儿,她或许知道这件事背后的一点秘密。那天下午她不是苦苦地劝我不要只身犯险吗,除了出于友情的本能外,是不是也有一点其他的什么原因呢?或许她能告诉我真相:我究竟有没有去过那幢小楼? 想到这里,我已经无法再躺在实验室里的这张好像长满了刺的床上了,我迫不及待地要去见我的室友,迫不及待地要从她那儿搞清楚这一切事情的原委。如果她无法告诉我全部真相,能给我一点提示或线索也好。我必须搞清楚,我在那幢小楼里差点不能回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同时,我也不愿相信我那可敬的教授对我说的话都是谎言。 我一骨碌从床上翻身坐起,跳下床就向门外冲去。可是我的脚刚一着地,就像踩上了一堆软绵绵的棉花,脚底不稳,一个踉跄便扑到在地。我全身酸软虚脱,到此时还没有恢复。 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双手扶住房间里一切可以借力的东西,慢慢地挪到门边,打开门,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章 三天记忆如断影 外面的天气真好,蓝天白云,艳阳高照,十分温暖。我能闻到空气里弥漫的栀子花的清香,也能看见弯弯的小河边一树树樱花正茂盛地开放。 我似乎被压抑得太久了,面对如此明媚灿烂的春日,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睛c仰起了脸庞,面向旭日,深深地吸了一口似乎只有天国里才有的沁人心脾的好空气。我好像已经有很久很久都没有呼吸到这么新鲜的空气了!然后,我后脚接着前脚,心满意足地朝着宿舍的方向踉踉跄跄地匆匆赶去。 从实验室到大学宿舍的距离并不远,因此用不了十几分钟,我就已经站在了宿舍门外,看着宿舍门上贴的两个大字“逸居”而暗暗发笑,这两个字是我和马艳丽这两个女生一时心血来潮对这间极其普通c和其他宿舍几乎没有什么区别的的宿舍的新奇的创意,不过,这两个字也的确合了在大学四年中这间极其普通的宿舍带给我的感受。 我站在宿舍的门外,一摸口袋,呀,却忘了带钥匙。忘了钥匙?这样的事情很少在我身上发生,只是现在情况比较特殊,我不知道把钥匙丟在了哪里,那段记忆已经变成了空白。我用力拍门,把门拍得“啪啪”乱响,但愿马艳丽正在宿舍里,而没有去附近的大商场化妆品专柜去添置已经装满了她书桌下一整个抽屉的那些新奇而外形可爱的化妆品。 很快,门开了,开门的正是马艳丽! 马艳丽看见我,似乎吃了一惊,脱口说道:“咦,你回来了!” 我一看见她,来不及招呼,急忙冲到她面前,一把抓住她的两条胳膊,把她一路推进屋里,推倒在她自己放在书桌前的椅子上,盯住她的眼睛,忙不迭地问道:“我在哪里?快告诉我,我到底在哪里?” 马艳丽被我推搡得跌跌撞撞地接连后退了好几步,倒在自己的椅子上,用力把我的手从她的胳膊上推开,高声叫道:“你到底在说什么呀,什么什么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你不是就在这里吗!这里是我们的宿舍,你不是就在我们的宿舍里吗?” 我吼道:“宿舍?我当然知道这是我们的宿舍啦。” “明知故问,态度粗鲁,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我猛然醒悟,刚才的举动和问话实在太过鲁莽c太过突兀了,和平常的我简直判若两人,让她茫然,让她错愕。只怪我一时太过心急了。 “对不起,是我不好。”我努力让自己心情平静了一点,向她道了歉,返身把门关好,坐在自己的床边,一时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好看着马艳丽怔怔地发愣。 马艳丽起身倒了一杯茶,递到我面前,平心静气地说道:“你一定有很多话想问我吧。瞧你急成那样,刚才开门的时候还以为突然冲进来了什么为非作恶的歹徒呐。你先喝点茶,让自己安静一会儿吧。你觉得可以问我了再慢慢地问我,我就在这里,既不会消失,又不会跑掉。” 我为自己刚才的鲁莽颇为遗憾,脸上禁不住一阵阵地发烧。我接过茶,轻轻泯了一口,努力装作十分镇定,不让她再看出惊慌的模样。粗里粗气,那对我来说实在太丢脸了。 这间宿舍并不大,十二三平米的房间,一边并排放着两张宽幅单人床,另一边并排放着带抽屉和书架的两张书桌。大概也是托了马教授福的缘故吧,我们的这间宿舍明显比其他学生的宿舍稍微宽敞些,而且只有我和马艳丽两个人住。其他这么大小的宿舍至少会排进四名学生,甚至挤进六人或八人。 我坐在自己的床边,手里端着茶杯,看着杯里粘在杯沿上的几片茶叶。马艳丽坐在自己书桌前的座椅上,手里也端着一杯茶,她在看着我,好像在等我开始问话。 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安,我在开口前又轻轻地啜了一口茶,略微停了停,好像仔细斟酌了一番即将问出的话,终于把它们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地地吐了出来:“我记得你昨天下午在这里阻止我去做一件事情,不是吗?” “昨天下午?”马艳丽摇着脑袋,一本正经地说道,“昨天下午?怎么可能呢?我已经有三天没有看见你了呀!” “什么?三天?”我惊讶得几乎跳起来,“马艳丽,你可不能骗我。我明明是昨天下午和你争执,昨天晚上才去那座院子的,我记得清清楚楚,怎么可能是三天前的事情呢!” “骗你?我为什么要骗你?你看我像在骗你吗?”马艳丽立即反驳道。 我看着她,仿佛要从她脸上看出任何不值得我信任的蛛丝马迹,可是我发现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是那样地认真,那样地一丝不苟,我实在找不到任何她在骗我的痕迹。 “昨天晚上不是下了大雨吗?电闪雷鸣,狂风暴雨。你不可能搞错的。” 马艳丽突然笑了笑,说道:“琼,你到底怎么啦?昨天晚上天清气爽,明月高悬。不用说下雨,天上简直连一片云都没有。天气好极了,怎么会下雨?” 我似乎感到她说这话的口气中带着一种难以察觉的讥讽,非敏感的人在非敏感的时刻很难注意到。但我是一个敏感的人,现在也是一个敏感的时刻,因此我立即就注意到了,而且再看见她说话时笑眯眯的眼神,我忽然涌起一种被骗的感觉,好像她是故意在捉弄我,在嘲笑我。 我不禁勃然大怒,喝道:“马艳丽,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昨天晚上明明是大雨倾盆,我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我指着自己还有些潮湿的衣服质问她,“你看看,你看看我身上的衣服,昨天晚上难道没有下大雨吗?难道是我自己故意把它浇湿的?马艳丽,亏我们还是好朋友呢,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 我越说越生气,声音也越说越高,我没有想到我一直把她当作自己最好的朋友,她却在事情如此紧迫c事态如此严重c我的心情又如此糟糕的时候存心骗我。 马艳丽大概发现了我的怒气,站起身,把手中的茶杯放到桌上,敛起脸上的笑容,一本正经地对我说道:“琼,我没有骗你,我们是好朋友,我根本没有必要骗你,也不会骗你,更不会用谎言去伤害你。你这么说,这么指责我,让我很伤心。你知道吗?我很伤心!我不知道这几天你内心经受了什么样的遭遇,也不知道这几天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更不知道你要问我什么问题,想从我这里探听出什么消息。但我向你保证,我说的每一句话c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实的,像太阳每天都会从东方升起来那样地真实。我是在认真地对待你的问题,我也是在认真地回答你的问题。作为你最好的朋友,我绝不会骗你。我可以发誓,我可以为我说的话的真实性发誓。”说着,她举起右手,果真要发起誓来。 我急忙起身,拉住她的右手,道歉道:“是我不好,艳丽,都是我不好。我真是鬼迷心窍了,我不该怀疑你的,我不该这样责备你的。艳丽,好朋友,请你原谅我,原谅我吧。” “你不需要请求我的原谅,琼,我根本没有责怪你,我是不会责怪你的。”马艳丽说道。 “艳丽,你真好!”我那不争气的的泪水经不住又要夺眶而出了。 马艳丽张开双臂,抱住我,轻轻地抚着我的后背,就像一个慈祥的长辈安慰一个因犯了错而倍受惊吓的小孩,鼓励他不必为自己偶尔的犯错而忧虑不已。 我伏在马艳丽的肩头,悄悄拭去眼中的泪水,说道:“艳丽,我相信你,你说有三天没有见过我了,就一定是三天,我失踪了三天,我竟然失踪了三天。”我的声音越来越轻,说到最后几乎成了喃喃自语。 三天啊,为什么在我残留的记忆中一点都没有这三天的影像呢?这三天,我到底到哪里去了呢?这三天,我到底做过什么呢? “艳丽,”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急忙轻声问道,“我失踪了三天,你有没有找过我?你有没有为我的突然失踪而感到奇怪?” “没有。”回答的声音虽然很轻,但是很干脆。 “没有?”我对这样的答案显然有些失望。 “因为我知道你没有失踪,因为我知道你在什么地方。” “啊,你知道?” “我知道。” 我一下子从马艳丽的双臂中钻出来,惊讶地看着她的眼睛,问道:“我在哪里?我到底是在哪里?” “这是个秘密。” “秘密?对我而言,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我难道不应该知道吗?请别用‘秘密’这两个字来拒绝我了。告诉我,快点告诉我吧,这三天来,我到底在什么地方?” “你真想知道?” “请你告诉我吧。” 我相信此时我的眼光里只有两种表情:急切和真诚,我急切和真诚的眼光不可能不打动马艳丽。 “实验室。” “嗯?” “这三天你一直都在实验室。” “不不可能。” “你不必怀疑,这是事实。” “事实?难道事实就是这样?”我眼睛里噙满了泪水。 “那你还要什么样的事实?” “事实,全部事实,我需要知道整件事c整件事的全部事实,整件事的全部前因后果。” “那你不该来问我,因为我也不清楚。” “啊,艳丽,那天下午,三天三天前的那个下午,我是不是对你说过什么,对你说过我的计划,是不是?你也阻止过我做些什么?这些你都是知道的,是不是?请你告诉我。” 她终于点了点头,道:“是!” 我的眼睛一亮,忙问道:“那是什么?那是什么?快告诉我!快告诉我!那天下午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对你说过些什么?” 马艳丽眨着眼睛看着我,说道:“你真的什么都忘了吗?连自己说过的c做过的你也全都忘了吗?啊,可怜的琼,你到底怎么了?” “快告诉我,快告诉我吧!你怎么忍心让我等得这么焦急,让我心里像着了火一样。” 马艳丽不慌不忙,又喝了一口茶,慢条斯理地说道:“三天前的那个下午,你的确来找过我,对我说出了你的计划,你要到” 我屏住呼吸,睁大眼睛,认认真真地听她下面将要说出的话,仿佛她下面要说出的话将会决定我的一生似的,我连一个字都不愿也不能错过。 可是,下面的话还没有说出口,马艳丽突然停了下来,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又看,说道:“你真想知道吗?从你口中说出的计划是那样地疯狂,它简直太疯狂了,我根本没有把它当真,我认为你也不会真正去实施你的这个所谓的大胆的计划的。” “告诉我,告诉我吧。我不是一直都待在实验室里的,是不是?是不是?” “好好好,看你急成这样,真叫我难安。我可以把一切都告诉你,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是什么?你知道些什么啊?请全部都告诉我吧。” “唉,其实我知道的也不是太多,不过我希望它们能对你有帮助,看见你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我就感到心痛。” “告诉我吧,你对我说的当然当然会有帮助。” 马艳丽看着我,双眉微蹙,说道:“那天下午,也就是三天前的那个下午,” 马艳丽正想说些什么,突然听到宿舍门被“啪啪啪”地拍得震天响,把我和马艳丽都吓了一跳。紧跟着拍门声,就听见有一个人在门外尖着嗓子高声喊道:“戴琼,戴琼,你在吗?”声音宏大响亮,恐怕整幢宿舍楼的学生都会被她突如其来的这一超高分贝的嗓音惊得十荤八素。 听到这个喊声,马艳丽突然停止说话,咽了咽口水,脸色苍白,恨不得把刚才说出来的话赶紧囫囵着再吞回肚子里。 有人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章 悍妇有意促难堪 就在马艳丽即将告诉我这三天来我的遭遇之时,突然听见有人把宿舍门擂得像战鼓似的“咚咚”直响,并且高呼着我的名字,明显就是冲着我来的。 我极不情愿地快步冲到门边,猛地拉开宿舍大门,只见门口昂首挺胸地站着一个皮肤黝黑c脸庞四方c短发齐颈,身材高大魁伟c体型胖硕的四十来岁女人,她正双手叉腰c满脸怒气地瞪着我。 这个人就是学校的宿舍管理员。 我不知学校从哪里聘来的这个管理员,据说她也曾经是这里的学生,但自从她出任宿舍管理员这个极其重要的职位之后,宿舍管理员的权力便一扩再扩,让她能有足够的权力来管教我们这些常常表现得胆大妄为c且不知天高地厚的晚辈。只需看见或听说她管辖下的哪个学生有一点点越轨的行为,如未经她事先许可的晚归c晚睡等等,她总会当着大家的面用她那特有的尖锐的超高分贝的嗓音大声呵斥,有时竟能呵斥整整一顿饭的时间,直到这个学生灰头鼠脸c无地自容。我就曾亲眼见过有一个晚归的女生被她训得恸哭了一整夜。我敢说,整幢女生宿舍楼里的人都很恨她,也很怕她,一听到她的名字都会被吓得浑身发抖,于是没有人再叫她的名字,背地里都称她作“土肥婆”。 此时门外怒气冲冲地站着的那个人正是“土肥婆”。 “土肥婆”见门突然打开,吓了一跳,随即怒火更盛,把两只铜铃似的眼睛瞪得更圆,大声斥道:“不得了了,想造反啊!年轻人,还没有轮到你来造反呐。” 我没好气地说道:“我道是谁呢,把门擂得震天价地响,原来是宿管大人呵,有劳您专程前来,有什么吩咐吗?” “土肥婆”似乎听出了此话中的不敬,扯着嗓子叫道:“哎呀呀,现在的学生,一个比一个厉害了,翅膀硬了,已经用不着把我这个老家伙放在眼里了,不是吗?” 我瞅着她说道:“我可不敢小觑您,我不正看着您吗,怎么没有把您放在眼里了?” “土肥婆”更加怒不可遏,叫道:“好啊,敢顶撞我了,是不是?是不是?” 我回道:“您千万别这么说,我会遭到非议的。您在我们这里就像是女皇,至高无上的女皇,只要您有吩咐,我莫敢不从。” “土肥婆”听我称她为女皇,似乎对这个崭新的称呼颇为满意,点着头说道:“哪天你们这些学生真能像尊敬女皇那样地尊敬我,也用不着我忙里忙外,累前累后,费那么大的心了。” 我只想让她尽快把话说完,说完后赶紧离开这里,于是再次提醒她道:“不知女皇驾临,有何吩咐?” 她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事似的,盯着我的眼睛,打量了又打量,问道:“你就是戴琼?” 我吃惊地看着她,心想怎么三天不见,她连我竟也不认识了?不过我没有把这个疑问表露出来,因为这个时候不恰当的表露只会招来她更多的喋喋不休,于是只得顺着她的问话回答道:“嗯,正是我。” “土肥婆”哈哈一笑,说道:“我知道你当然就是戴琼,还好你够聪明,没有否认。” 我很奇怪,我为什么要否认我自己就是戴琼呢?正当我稍有疑惑之时,忽见“土肥婆”脸上阴云密布,早变了颜色,只听见她声色俱厉地高声斥道:“哎呀,好你个戴琼,你终于出现啦,你终于出现啦。这么多天了,你到底死到哪里去野了,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她翻开随身携带的一个本子,飞快地浏览了一遍,继续说道,“没有登记,出去竟然不登记,也没有得到我的同意,被我抓到了吧。哈哈,你尽管伶牙俐齿,这回看你还有什么辩解的。说说看,你这是第几次不登记就出去野了?不要以为你有什么后台,有哪个教授宠着你,护着你,告诉你,就算有天王老子在那里看着,到了我这里,一样没戏。你一定要给我解释清楚,你必须解释清楚,这几天你到底跑到什么地方去疯了?去狂了?去野了?有谁可以作证?如果你不解释清楚,哼哼,有你好看的。” 我哪能做什么解释,看见她气势汹汹的模样,好像得理的地方全被她抓住了似的,只得支支吾吾地说道:“我野?我狂?没有呀,我怎么会是那种人?你问我的,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你问我,我怎么回答呢?我真的不知道,事实上,我还想知道呐。” “土肥婆”嘿嘿一笑,撇了撇嘴,说道:“我就知道你会否认,你们这些学生出了事除了否认和狡辩外,难道就不懂诚实c坦诚吗?现在的学生,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这样的学生走上社会,可怎么得了,可怎么得了。你如果现在不想坦白,就到我的办公室去,在那里,有你坦白的时间。不过,为了你好,我劝你还是在这里就老老实实地对我说明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全都告诉我,一个字都不许漏,一个字都不许错,然后我再根据你的态度决定怎么处罚你。”说完,她向宿舍里瞟了一眼,大概是想进来,“耐心”听我的坦白。 我苦笑道:“宿管大人,我真的不知道您问的这些问题的答案呀,您要我怎么回答您呢?” “哎呀呀,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像你这个丫头这么死板c固执c不开窍的人。”“土肥婆”的声音立即变成了歇斯底里的咆哮,“好吧,你不说,你不肯说,是吧,你好有胆子,你好有胆子。但是我可不是吃素的,对付像你这样的人我有的是办法。碰上了我,算你倒霉,算你倒霉。嘿嘿,嘿嘿。” 说实话,她这样恶狠狠的模样和凶巴巴的言辞的确让我有些心悸,我正不知如何回答她时,忽见身后冲出来一人,张开双臂,拦在我面前,冲着“土肥婆”嚷道:“她不知道,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她刚才还在问我这事来着。” 冲到我前面的这个人当然就是马艳丽。 “土肥婆”似乎突然发现了一片新大陆,脸色变了变,眼睛迅速转向马艳丽,盯着她的脸问道:“她问你什么了?你告诉她什么了?” 马艳丽脸色有些苍白,声音略带颤抖地说道:“她她没有问我什么,我也没有告诉她什么。” “土肥婆”显然对这个答案非常满意,说道:“很好很好,你能知道什么呢。艳丽,你和她不一样,你是诗书之家,名门闺秀,有才学,有教养,有未来。而她呢?”“土肥婆”用又短又粗的手指指着我,说道,“她什么都没有,只剩下一张漂亮的脸蛋唬唬人罢了。她是个不知从哪里来的野丫头,没有教养,不守规矩,态度粗鲁,刚才她对我的那副德行你可全都看见了,她对我说的话你可全都听见了,我说的没有错吧。你可千万不能整天和这种人搅和在一起啊,那样迟早要被她带坏的。” 马艳丽全身也开始颤抖起来,轻声叫道:“别说了,求求您别说了,她不是这样的。” “土肥婆”没有理会她几乎带着点哭腔的恳求,继续说道:“既然当初你父亲左一遍右一遍地叮嘱我叫我好好管束你,我就必须尽自己的责任,不能放任你和这个野丫头胡作非为。她问你什么了?不管她问你什么,你都不能告诉她。你离这个野丫头越远越好,绝不能被她带坏了。艳丽啊,我这都是为了你好啊,我知道你心里现在肯定不服,对我刚才教训的话肯定有意见,但等你长大了以后你自然会明白的。” 马艳丽什么都没有再说,只是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土肥婆”见她的气势完胜马艳丽,不禁大为得意,复又把她那双又肥又大的眼睛紧紧地瞪住我,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怎么样,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跟我到办公室去接受处罚!” 我对“土肥婆”的这副趾高气昂的模样既气氛又恼恨,对马艳丽既可怜又心疼,没好气地冲着“土肥婆”嚷道:“你别想在我面前擅弄你的权力。这几天我什么地方都没有去,我就在学校里,就在实验室里,我就在实验室里,你听清楚了吗?这就是你百般威胁想得到的答案,我告诉你,我就在实验室里。你还不信吗?不信你可以去问马教授。哼,我可没有奢望你会相信,土肥婆。” 我竟然当着她的面从嘴里自然而然地吐出“土肥婆”这三个字,不禁吃了一惊,我相信这是全校学生中第一次有人敢当面这样称呼这个凶神恶煞般的女人。 “土肥婆”听见这三个字,果然火冒三丈,满脸通红,脸上的肉瘤团团地扭曲着,步步紧逼,手指几乎戳到了我的鼻尖,大声斥道:“好啊,小兔崽子,翅膀硬了,敢飞了,敢当面顶撞我了,还敢当面骂我了,这还了得,这还了得!走,到办公室去,现在就去,到那里给我解释清楚,我要你解释清楚!”她手舞足蹈,唾沫横飞。 在激情和冲动之下,我的胆子似乎越来越大,见她脚步一点点地踏进了宿舍门槛,便随手抄起靠在旁边墙上的长柄扫帚,做扫地似的不停地往她脚上扫去,口中说道:“这里怎么这么脏呢,没有扫干净吗?宿管大人,请您让开一点,让开一点,不要妨碍我扫地。” “土肥婆”吃了一惊,不由自主地嘟哝道:“这里不是挺干净的嘛,干嘛打扫。”说这话时,却已后退了两三步,以避开我不断往她脚上招呼的扫帚。 她的脚刚一踏出宿舍的门槛,我就“呼”地一声,把门在她面前关了起来。 “土肥婆”被关在了门外。 我把“土肥婆”赶出宿舍并且把门关上后,心里才开始略微有些担忧。这个“土肥婆”并不好惹,几乎是睚眦必报的人。今天她受到了我这番羞辱和戏弄,我几乎能够肯定她一定会在我背后使什么坏,而且这种坏很快就会降临到我身上,比如声泪俱下地到校长面前告我的状,比如利用她手中威武的权力把我调到最差的一间宿舍,或者干脆把我安排到她办公室旁边的宿舍,有事没事都能见到她威风凛凛的面孔,听到她正义凛然的训导,唉,这还真不是什么好事。不过我转念一想,再有两三个月我就毕业了,即使再多看几眼她的面孔,即使再多听几声她的训导,又能怎样呢?这两三个月我就算咬牙切齿也一定能挺过去的。 “土肥婆”在宿舍门外又气又急,大喊大叫,大叫大喊。 任她发神经吧,我才不会再去开门呐。 我把门关上后,转身看了看马艳丽,她才是我此刻最关心的人。 我见马艳丽默默地坐在她的床边,脸色苍白,目光呆滞,低着头,嘿嘿无语,身子依然在一阵阵地颤抖着。 她一定被刚才的事情吓坏了。面对这样一个凶神恶煞般的宿管员,对于我们这些初出茅庐的女生来说,害怕情有可原,不害怕才是不可思议的呐。 我把自己的方凳挪到她面前,在凳子上坐下,伸出双手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很冷,在我手里就像一块冰。 “啊,艳丽,你有哪里不舒服吗?”我惊道。 马艳丽似乎没有听见我的话,依然呆呆地看着地面。 “如果你觉得不好,就告诉我。” 马艳丽轻轻地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土肥婆’只是虚张声势而已,我们不必怕她。你瞧,我那样对她,她能拿我怎么办,除了大叫大嚷地发泄一番,现在还不是走了。”我注意到宿舍门外“土肥婆”那特有的尖锐的喊声已经消失了。 马艳丽终于抬起头,看着我。我注意到泪水在她的眼睛里不停地打着转。 “我,我”她的声音有些哽咽。 “艳丽,你想说什么呢?请你说出来吧。” 马艳丽什么话都没有说,突然转身扑倒在床上,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章 为求事实屈下躬 看见马艳丽趴在床上哭泣,作为密友的我的心里自然也很难受,虽然我自己动不动就会流泪,但我最见不得别人哭,尤其是亲近的人的痛哭,她的哭泣就像尖刀似的一刀刀剜在我的心上,让我的心不断地受伤c不停地流血。 尽管有很多事情我仍然不清楚,也不知道是怎么发生的,我原本想就这些事情询问马艳丽,但看她哭得那么伤心,现在显然不是问她的合适时机,在“土肥婆”依然历历在耳的淫威的恐吓之下,即使催逼马艳丽恐怕她也不愿回答了。我实在不愿为了一己之私而逼她说些什么,我看得出来,如果我逼迫她,她只会哭得更加厉害。我了解她。 我一声不响地回到我的床边坐下,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前前后后仔细地想了想。 起初马艳丽是准备对我说点什么的,可是被那个突然出现在门外的“土肥婆”打断了。“土肥婆”气势汹汹的一句话一直在我耳边回响着,“不管她问你什么,你都不能告诉她。” “土肥婆”知道我在问马艳丽什么事,马艳丽刚才告诉她了,但是“土肥婆”却横加阻止。“土肥婆”为什么会这么说呢?她为什么要阻止马艳丽? 我思前想后,越想越觉得她说这些话显然有特别的用意。而且马艳丽听见“土肥婆”这么说后就一直哭哭啼啼,难道她真的害怕“土肥婆”的淫威?不,不是的,凭我对马艳丽的了解,这个平时一向比较坚强的女孩绝不会被“土肥婆”这几句威吓吓哭。她之所以哭,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为了我,她有话想对我说,却又不敢说,她之所以不敢说,是因为“土肥婆”不让她说,而且搬出她的父亲——马教授——来压她,在这种情况下,她除了哭,还能怎样呢? 既然“土肥婆”在关键时刻阻止了她,就说明“土肥婆”一定也和这件事有关,至少她知道这件事。如果这件事真的和“土肥婆”有关,还能是什么好事呢?“土肥婆”在我们中间的名声都已经臭得要命了。 如果这件事不是什么好事,我就一定要弄清楚不可,因为这件事和我密切相关,甚至关系到我的生死,我绝不允许她——或者和她一条沟里的那些人——在我背后搞什么阴谋。 虽然这是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做出这个决定恐怕就意味着我必须向“土肥婆”低头,甚至接受她没完没了的羞辱,但是我还是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去找“土肥婆”,请她把事情说清楚。 “土肥婆”的办公室就在女生宿舍一楼的一个角落里,是一间大概不足八平方米的狭小的房间。房间里靠窗一侧放了一张简易书桌,书桌上零散地堆着几本书,书上似乎都积了一层灰,看上去有些泛白——她整天在学生当中打转,把一门心思都扑在了管教学生上,当然没有时间和精力去看书了。书桌旁边是一张靠背笔直的木椅,木椅上的漆已经被磨得发白。除了这些简单的家具外,还有就是靠着门边的小方桌上放着的一台功能非常单一的台式饮水机,此外便无他物。 以现在的标准来看,这样的办公室实在简陋得令人难以置信,即使以许多年前的标准来看,也属于非常简陋的一类。我不知道是什么力量支撑着“土肥婆”在这么艰苦的环境里任劳任怨地干了二十多年。看着这样的办公室,我实在有点同情她;可是一想起平日里她凶神恶煞般的模样,我私底下竟又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喜悦:这样的人就只配有这样简陋的办公场所。 “土肥婆”的内心无疑是强大的。面对这样差的办公环境,从来没有听她发过一句怨言。一个人面对这么多人的厌恶,仍然顽强地生活在这群人中,并且努力装作视而不见,也需要极大的勇气和毅力呐。 “土肥婆”此刻不在办公室。 除了办公室和这幢女生宿舍楼,她还有什么地方可去吗? 就在我犹豫着是不是要进入她的办公室坐在她那张掉了漆的木椅上——在她的办公室里只有这张木椅勉强可以坐坐,如果她把某个学生叫到办公室训话的话,那个学生只能始终站在她面前,而且站姿要绝对一条线地笔直,就像这把椅子的靠背那样——等她时,楼道里传来了她熟悉的声音:“这是谁扔的烟头?天哪,一个女生竟然抽烟,竟然抽烟,竟然抽烟,年纪轻轻的就染上流氓习气,这可怎么得了!而且竟然扔在宿舍的走道里,难道是想向我示威吗?嘿嘿,不要让我知道到底是谁扔的,被我抓到了可有你的好果子吃。” 整幢宿舍楼里除了回响着她那特有的尖锐的嗓音外,一片安静,谁都不愿在这个时候冒出来触犯她。 “土肥婆”等了一会儿,见没有人出来认领乱扔烟头的罪过,只好一边走一边喋喋不休地说道:“你不出来就别以为我不知道,我不会罢休的,这件事我迟早要查个水落石出,查个水落石出,哼,水落石出。”大概她为“水落石出”这个词感到颇为得意,一连串地强调了好几遍。说着,脚步声“啪嗒啪嗒”地朝办公室这边过来了。 “土肥婆”和我在她办公室门前撞个正着,我那时听到她的呼喝声后正偷偷地从她的办公室里溜出来。 我原本期待“土肥婆”心情好一点时再来找她,因为我要问她的话只有她心情好一点的时候才可能告诉我,只是这样的时候实在难找,我们平时见到“土肥婆”的时候她总是在发脾气,好像她总有发不完的脾气,扑不灭的火。这不,听见她又在发脾气了,我便想尽快离开她的办公室,至少要当她不发脾气的时候再来找她,没料到刚出门就和她撞了个满怀。 “土肥婆”正想发怒,一看是我,便眉毛一扬,高声说道:“哈,我还没有找你,你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好啊,胆子真不小。怎么了,慌慌张张的,想从我这里偷东西吗?我知道你们这些学生当中有些人就是手脚不干净,没想到你这个大红人也是这样。来来来,让我看看你到底偷了些什么。” “土肥婆”说完,便要上来拉我的手。 我急忙摆脱她的手,说道:“我是来找您的,不是来偷东西的。”嘴里虽这么说,心里却想道:你这间破办公室里,有什么东西值得偷! “土肥婆”听说我是专门来找她的,不禁非常得意,点着她那肥大的脑袋说道:“你还敢来找我?非常好,非常好。我在这里干了二十多年了,还从来没有哪个学生敢对我如此无礼,敢让我吃闭门羹,你还是破天荒第一次。嘿嘿,你来找我?你来了就好了,免得我再去找你。” 我见她出言不善,虽然这在预料之中,却也免不了有些心慌,毕竟这次是我来求她,而不是要和她理论什么有礼无礼c闭门羹开门羹的。其实,说到愤愤不平,我作为一个孤儿,自然所遇不少,如果事事都理论,非要争个我长你短的,我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况且很多事情不是靠说说就能解决的。 在“土肥婆”面前,我只有尽量表现得低声下气,装出一副做错了事战战兢兢的模样,那才是她喜欢的,于是我就这样演给她看。 “宿管阿姨,”我一开口就改变了平日里一向对她的称呼,虽然这个称呼和“土肥婆”那三个朗朗上口的字相比,从我口中说出来总觉得是那么地别扭,“您说得对,我无父无母,从小就是个孤儿,是个野孩子,没管教,没教养,整天不是疯就是癫,不是狂就是野,都这么大了,还需要您费心,甚至不能明白您的好意,还要顶撞您,我,我”说着说着,我的眼泪就流了出来,“这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我太任性,我太固执,我对不起您,我对不起大家。请您责罚我吧,责罚我吧。”说完这些话的时候,眼泪已经扑簌簌地流得满脸都是了。 大概是我良好的认错态度和一滴滴看似无限悔恨的眼泪起了一点作用吧,土肥婆原本紧绷着的脸明显放松了许多。她白了我一眼,大步走到办公桌边,一屁股坐到那张木椅上。我听见木椅发出“吱嘎”一声惨叫,猛地摇晃了两下,在我的心惊肉跳中却没有散架。 不过木椅散不散架不是我最关心的,等她坐稳在木椅上的一刹那,我已经从饮水机里灌了满满的一杯水给她送了过来,恭恭敬敬地放在她面前的办公桌上,嘴里甜甜蜜蜜地叫道:“阿姨,请您喝茶”。 大概“土肥婆”从来没有见过有学生对她这么殷勤,不禁眉开眼笑——说实话,她笑的模样实在比她不笑的模样好看不了多少——说道:“早这么道歉,不就好了吗?你以为我真的想为难你们这些学生啊。说到年纪,我都可以当你们的妈了,哪有当妈的会和自己的女儿过不去的呢?只是你们这些学生啊,初次离开父母,总想着一些不三不四的事情,比如竟然还有人背着我偷偷抽烟,不往好的方面看齐,尽学那些社会上的阿三,渣滓,流里流气的,就是穿件裙子,屁股都喜欢露出半个。如果她真想抽烟的话,就到我这里来,当着我的面,我给她抽,让她抽个够,抽死她都行,就是不允许在我背后干那些偷偷摸摸的勾当。你看看这些学生,一个个哪里是在学好,哪里能不管教,由她们胡来呢?如果不好好管教,万一哪天真的出了什么事,父母急得要死,对自己又没有什么好处。你们都是大学生了,大学,大学,难道只在这里学知识,学文化?更重要的是,要在这里学做人,学做一个有用的人,做一个懂道理c守纪律的好人。一个大学的学生毕业了,上了社会了,却不会做人,今天偷,明天抢,后天进局子,这算是什么大学,这算是什么好的大学!即使他才高八斗c学富五车——这两个词不错吧,即使他能把圆周率——有这个东西吧——背到小数点后两千位,不学好的话,结果又能怎样?告诉你,屁都不是。面对你们这些不知天高地厚c有一点成绩就眼高鼻子低的学生,我只好不辞辛苦,待在这里,几十年如一日,就是为了要好好教育你们啊。教书我没这本事,可是育人我还是有点心得的。一个人学点知识是好,可是做一个好人才更重要。你说是不是?” 我急忙连连点头,说道:“是,是,阿姨真是说到点子上了。一个人有了天大的知识,可是不会做个好人,有什么用。这也不是学校育人的本质啊。这么多年来,我们这些学生真是让您操心了,却还不理解您。您真是很辛苦啊。” “唉,唉,”“土肥婆”叹着气说道,“谁说不是呢?你看看,我才四十多岁,这个年纪不算大吧,可是头上,你看看我头上,头发都已经花白了。我也曾像你们一样年轻过,我也曾像你们一样爱美过,可是,唉,唉,都是为了你们这些学生操劳的啊。” “土肥婆”拿起办公桌上的茶杯,“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口水,咂咂嘴巴,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对我说道:“哦,你找我总不是专门来向我道歉的吧。我知道你们这些学生,自己做错了事,总还逞强,认为做的就是对的,怎么会道歉,还主动道歉呢。唉,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学生啊。” 我忙说道:“阿姨,您别会错意,我真的是给您道歉来的。” “土肥婆”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说道:“得了得了,我和你们这些学生打了二十多年的交道,你们那一点芝麻绿豆大的小心思我还能不知道吗?道歉?哼,真的能道歉的话,我就不会有这么多白头发了。快说,有什么事,我马上还要去巡视宿舍呐。这么大的宿舍,几百号人,都要我来管教,哪一天不是被你们烦死,也得被你们累死,不是被你们累死,也得被你们气死。” 我一时不知怎么开口,只好笑了笑,说道:“还是阿姨厉害啊,我的这一点小心思一下子就被您看穿了。不瞒您说,我还真有一件小事情只是小事情想问问您呐。” “土肥婆”板着脸说道:“你看你看,这不是?是有求于我,还说专门来道歉,嘿嘿。” 我见她有些不高兴,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接着说道:“是这样的。这件事说来也怪得很呐,我的室友,就是马教授的女儿马艳丽,告诉我说我三天都没有回宿舍了,这您也是知道的,可是可是我只记得今天早晨的事情,那时我在实验室,马教授就在我身边,但是这之前几天的事情竟然全都不知道了,竟然全都忘得干干净净。您是否能告诉我,这几天我” 我还没有说完,“土肥婆”就把手中的茶杯重重地往办公桌上一拍,又把眼睛一瞪,打断我的话说道:“你这是什么话,自己去过什么地方自己不知道,还要来问我?我怎么知道!我是你身上的虱子c肚子里的蛔虫吗?好了好了,你赶紧回宿舍去吧,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你的事我不知道,不知道。”说完,她匆忙站起身,“哒哒哒”几步就跨出办公室的门,转眼就不见了影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章 同室闺蜜假夫妻 我被“土肥婆”撂在办公室,尴尬地呆立了半晌,听着她走路的声音在宿舍楼道里逐渐消失,自言自语道:她真的不知道吗?她为什么没有等我说完甚至问出问题就一口拒绝了,而且拒绝得那样干脆,走得——不如说是溜得——又那样匆忙,好像忙不迭地要躲开我的问题似的。她一定知道些什么,她一定知道,只是不肯告诉我罢了。她刚才到宿舍去找我,嘿,岂是去找我,她明明知道这几天我在哪里,她到宿舍去只是为了警告马艳丽,警告马艳丽不要对我说出事情的真相。哼,这个心机叵测c令人讨厌的“土肥婆”! 可是,她到底知道什么秘密呢? 我所经历的又是什么秘密呢? 谁知道?谁知道? 到现在为止,大概我认识的可能知道这个秘密的人中已经没有一个人愿意把这些秘密告诉我了。 我还需要执着地去向他们追问这些秘密吗? 除了这段隐藏的秘密外,这件事到此似乎已经结束了,而我好像也没有再受到什么其他的伤害。我还是我,我还是那个在校园里处处引人注目c顶着光环来来去去的戴琼。 我相信,不管隐藏得多深的秘密总会有被揭露的一天。可是当我等到这一天终于到来的时候,我才知道这个秘密对我一生的影响是何其巨大。不过,这已是后话。 现在,至少是现在,我暂时把这个秘密抛在了脑后,再过几天就到毕业季了。 由于我在大学期间出色的成绩和优异的表现,不仅被评为优秀毕业生,而且被邀请在毕业典礼上代表全校毕业生做告别演讲,我认为这是一个毕业生所能得到的最值得肯定的荣誉了,我欣然接受了邀请,并为此而兴奋不已。 幸福的时光总会过得很快,转眼到了毕业典礼的日子。那天天气特别好,阳光明媚,空气清新,温度也很适宜。 这一届全校的毕业生共有五千多人,兄弟院校的观摩团也有近一千人,校园里没有这么大的地方,于是学校租下了位于蓝天碧海边的省城体育馆作为本次毕业典礼的举办场所。 同学们个个兴高采烈,毕竟经过了四年或更长时间的艰苦学习,如今终于学业有成,每个人都迫不及待地想飞进前面几乎触手可及的这个金光灿烂c花团锦簇的大社会,像鸟儿一样深深地呼吸一口蓝天下自由的新空气。 体育馆外各色彩旗迎风飘扬,体育馆内张灯结彩,广播里不断播放着喜庆的音乐,现场人头攒动,欢声笑语,连绵不绝。 这一天天刚刚微明,我就从床上起身,简单的洗漱完毕,便坐到用书桌临时改装的梳妆台前,精心地把长发梳在脑后,用一个紫红色的蝶型发卡夹住,并且在这张粉粉的脸上薄施朱粉,淡染红唇,细勾柳眉,再把睫毛修长,眼黛刷青。头上的功夫完成后,再穿上一件新买的鹅黄齐膝长裙,腰系淡蓝色丝带,上穿一件白色丝绒短袖开衫,脖子上悬着一枚宝蓝色心形雕花水晶挂坠,和宝蓝色的心形耳坠遥相呼应。腿套肉色丝袜,脚蹬黑色高跟。再在白皙的脖颈和彩蝶般的衣裙上略微喷了一点淡淡的香水。 这一切打扮停当,我在镜子里看了又看,觉得一切都无可挑剔了,便对守候在一旁的马艳丽说道:“现在,我们可以出发了。” 马艳丽似乎比我还要忙,围着我前前后后地转了三圈,又拉着我的手让我原地转了三圈,再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我三遍,看着我,眼睛里放着光,惊喜地叫道:“琼,我怎么说呢?你今天真是太漂亮了,太漂亮了,简直。啊,我已经找不到任何形容词来形容了,我相信天底下的女人,再美的女人,在你面前,只能自惭形秽。我恨啊,我恨我的爸妈为什么把我生成了一个女人,如果我是个男人的话,就是去死也要和你在一起,天长地久,海枯石烂。” 我莞尔笑道:“这可是我听过的对我相貌的最高的恭维话了,可惜是从一个女人的口中说出来的。” 马艳丽似乎依然没有从她的“悔恨”中自拔出来,兀自捏着拳头愤愤地说道:“为什么,我为什么不是个男人呢?如果我是个男人,我一定娶你,我一定娶你。” 我笑道:“可惜你是个女人啊,我是没有嫁给你的福气了。” 马艳丽依旧喃喃地说道:“嫁给我,嫁给我吗?”突然她眉毛一扬,兴奋地叫道:“虽然我是个女人,但是你也可以嫁给我呀。” 我吃了一惊,说道:“你是说我可以嫁给你这个女人?你可以做我的女丈夫?” 马艳丽拍着手,高兴地说道:“对呀对呀,我是你的女丈夫,你是我的女妻子,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夫妻。我原以为我会嫁给别人做老婆的,却不料自己先娶了个貌美如仙的娘子。哈哈哈。” 我见她这么兴奋,便打趣地学着戏中古人的样子对这个兴高采烈的“女丈夫”福了福,拉长了嗓音有模有样地说道:“夫君,为妻这厢有礼了。” 马艳丽急忙双手抱拳,半躬下腰,亦学戏中古人的模样谢道:“贤妻不必多礼,今日你我喜结良缘,从今以后,你我夫唱妇随,相敬如宾,白头偕老,至死不渝。” 我又指着别在头发上的发卡,看着马艳丽,说道:“夫君,您瞧瞧奴家的这支珠花,是否可称作是奴家的绝配?” 马艳丽握住我的手,满目含笑,道:“此花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为夫看见贤妻头上别着的这支珠花呵,配着贤妻黑黑的发,粉粉的脸,红红的嘴,白白的脖子,嫩嫩的皮肤,魂儿都要被勾了去了,又岂是一个‘美’字可以形容。为夫恨不得恨不得都要在亲爱的你的嘴上啃一口了。”说着,马艳丽果然嘟着嘴凑了过来。 我急忙推开马艳丽,笑道:“来日方长,夫君何必急在这一时。待今日大会之后,奴家有的是时间备下几样小菜,陪伴夫君左右,与夫君把酒共叙,尽夜缠绵。” 马艳丽又施一礼,说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说罢,两人抱成一团,嘻嘻地笑个不停。 过了好一会儿,也笑得差不多了,我从马艳丽怀里钻出来,说道:“别再闹了,毕业典礼还在等着我们呐,我这个主角可不能迟到喔。” 马艳丽咬着嘴唇说道:“怎么好呀,怎么好呀,你天生丽质,这么漂亮,让我好生羡慕嫉妒恨呢。我不去了,我不敢和你在一起了,否则别人看见了,一定以为我是一个大妈呢。” “得了吧,”我拉着室友的胳膊,有点撒娇似的说道,“我们快点出发吧,否则真的来不及了。” 马艳丽笑道:“如果真的迟到了,那是你的错,哪叫你化妆用了那么多的时间,哪叫你又用了更多的时间在这里缠缠绵绵。” “为什么是我的错呀,”我嗔道,“是你偏要做我的女丈夫,还要我学戏中古人那样为你行礼,才浪费了这么多的时间。” “是你的错,就是你的错。”马艳丽强词夺理道。 “做丈夫的怎么能这样对妻子呢,有点错误动不动全都推到妻子身上,这是怎么做丈夫的呀。”我假装不高兴,撅着嘴说道。 马艳丽怔了怔,终于无可奈何地说道:“好吧好吧,是我的错,全是为夫的错。” 我不依不饶地说道:“当然是你的错喽,你要心甘情愿地承认,不要这么不高兴,好像一副很委屈的样子。我可没有逼你呀。” 马艳丽终究耷拉着脑袋,拉长了脸,嘴角一歪,说道:“做丈夫可真不容易啊。”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那当然,做我的夫君可是更加不容易呐。” “好啦好啦,我们还是快走吧。” “夫君请先行。” 马艳丽这才笑容满面,在我面前背着双手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宿舍。 当我们走出女生宿舍楼的时候,有几个男生迅速跑过来和我打招呼,好像他们专门等在这儿似的。我还看见另有几个男生远远地躲在一株高大的梧桐树后面,眼光不断地朝这儿瞟过来,做出要走的样子,却迟迟没有离开。 我承认我是一个很容易吸引异性甚至同性眼光的女生,尤其在今天,我更是不一样。我感到有点飘飘然,这种感觉让我恍若神仙,游离出了这个真实的世界。 宿舍楼门外停着一辆加长型黑色凯迪拉克轿车,它是专门为我准备的,我将是今天体育馆里的红人。在学校里停着这样一辆车总会迎来众多好奇的目光,不多久轿车周围方圆百米的范围内便三三两两地聚集了很多人,纷纷朝这边投来“注目礼”。 一个四十来岁c穿着一身深色西服的中年男子直立在轿车的司机座位旁,见我一走出宿舍楼,急忙一路小跑,绕过车头,为我拉开后座车门,手搭凉棚,挡在车檐下。我便在众目睽睽之中,身子一矮,拉着马艳丽钻进了轿车。 轿车慢慢开动后,马艳丽坐在我身旁,握住我的手,嘻嘻地笑道:“贤妻好生了得,为夫沾你的光了。” 我一眼瞥见司机正通过车内的后视镜投来讶异的目光。 我顿时满脸通红,喃喃地解释道:“我们正在为毕业晚会排戏呐。” 马艳丽却没有领情,大声地说道:“排戏?真是好一个借口。” 我看见司机的眼睛瞪得更大了,甚至脑袋也开始轻轻地摇了起来。 我一时羞愧难当,用力捏了一下马艳丽的胳膊,嗔道:“你胡说什么呢!” 马艳丽立即意识到了什么,张大嘴,不再说话,冲着我诡秘地笑了笑,又吐出舌头做了个鬼脸。 我扭过头去,假装看车窗外的风景,不再理她。 这辆轿车好像是司机手里驯服的宝马,又快又稳,风驰电掣般地驶过车水马龙的闹市,穿过喧嚣拥挤的自行车长龙,开上绿意盎然的滨海大道,很快就到了体育馆。 轿车刚在体育馆的正门外停稳,我就看见马教授一路小跑地迎了上来。我简直有点受宠若惊,甚至还没有补好妆,就忙不迭地从轿车里钻出来,伸出双手迎上去握住马教授递过来的双手,兴致勃勃地寒暄了几句,少不了又听了一些赞美的溢词,他便领着我快步走入体育馆。 此时离毕业典礼正式开始还有点时间,我们来到体育馆一楼旁边的休息室。休息室的门半开着,我看见一侧长长的沙发上已经并排面对面地坐了两个人,两个人均侧着身子,正在那里热火朝天地聊着什么。 其中一人身型瘦削,剪着平头短发,脸型细长,颧骨凸出,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线,下巴尖翘,皮肤略微发黑。另一人则和他完全相反,脑袋大而肥胖,脸皮白净,眼睛硕大,鼻梁高耸,嘴唇厚实。这两人唯一相同的地方就是他们都穿着深色西装,扎着艳红的领带。 我突然看见这两个外形反差如此之大的人坐在一起聊天,竟然聊得如此投机,不知为何,内心只觉得好笑,一时竟没有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两个人听见笑声,一起转过头,向我瞅来。 在这种场合竟然如此失礼,我立时涨红了脸,尴尬地站在门边,囧得不知如何是好。 我认识这两个人,我相信学校里几乎没有人不认识他们的。那个身型瘦削的人就是这个学校的一校之长,是这个学校里最有权威也是最有权力的人。而那个身体胖硕的人则是我们校长的座上常客,是某个颇有影响力的协会的一会之长,是相关领域里最具权威也是最有权力的人。 我竟然在这样两个最具权威也最有权力的首长面前失声而笑,不禁为自己的失态而局促不安,红着脸不知所措地站在那儿。 会长脸上似乎有些愠怒,低声喝道:“哪来的服务员,这么不懂规矩。” 我的脸不禁更红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章 慷慨陈词尽风华 校长看见是我,急忙从沙发上站起身,满脸堆笑地说道:“原来是我们的校花到了。来来来,快到这里来,我为你们介绍一下。” 校长说完,就抓住我的手,把我拉到会长面前,把我介绍给会长。 会长听说是我,脸色顿时舒缓了下来,咧开大嘴,似笑非笑地说道:“原来你就是小戴啊,我知道你,我知道你,我们刚才还在这里聊你呢。” 说这话时,他早已伸出了他那双肥厚硕大的手,他要和我握手。我出于礼貌,便也把手向他伸过去,可是我的手刚一伸出,他的手就往前一纵,立时把我的手就捉了去,用劲握了握,捏了捏,又摇了摇。 “戴小姐的皮肤真好,你以后一定要告诉我保养的方法。”会长看上去兴致很高。 我感到颇不自在,想把手从他的手里缩回来,可是他的手抓得太紧,我竟然没有挣脱他的手。 会长似乎毫无觉察,把我拉到他身边,说道:“快过来,坐在这儿,就坐在我旁边,让我好好地看看你。”他指着沙发旁边的半个空座位,那个位子在他和校长的中间。 校长急忙让开,在长沙发旁边的一张单人沙发上重新坐下,笑嘻嘻地说道:“小戴,你看看,会长多么器重你,这可是你的机会啊,不要错过。” “说得好,说得好。”会长哈哈大笑,一股臭味从他的嘴里喷出,我急忙扭过头去。 “机会?”我不明白校长的话的意思,不过我无法拗会长的“好意”,言不由衷地道了谢,在他指定的那个位子上勉强坐了下来。 马教授也在长沙发旁边的另一张单人沙发上坐下。 “戴小姐,”又是会长先开了口,他刚一开口,我就看见他嘴里金光一闪,引人注目,“你到底中了什么缘,竟然长得这么漂亮,可比我身边的那几个秘书漂亮得多了,虽然她们也是百里挑一的美人胚子,可是和戴小姐相比,咳咳,差得远了,差得远了,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上的。瞧瞧这皮肤,多白多嫩,再瞧瞧这双手,多软多滑,好啊,好啊。老于(这是他对校长的称呼),当会长这么多年来,我以为我已经见过了天底下最美的女人了,可是直到今天直到今天我才发现,以前我见过的那些所谓的美人啊,全部都是——混蛋,我真是白活了这么多年了。哈哈,我就是喜欢漂亮的小姑娘,越漂亮越喜欢。”说着,他又把我的手握在他的拳头里用力捏了捏。 “会长,请您千万别这么说”我感到有点不舒服。 “你就要毕业了吧,我身边正好有个职位,我还在寻思呢,怎么这个职位好歹都招不到一个合适的人呢,今天我才明白,原来这个职位就是专门为你定制的,它本来就是属于你的,别人别人怎么会合适呢?老于,你说对不对?” 我的手又被捏了捏,而且我感到他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 “对对对,会长说得对极了,”校长前倾着上身忙不迭地逢迎道,“您有什么好机会的话,可一定要留给我们的小戴。如果您把这个机会给了其他人,我老于就第一个表示反对。” 会长瞪着眼睛哈哈地笑道:“我出的机会,其他人敢抢?我说给谁就给谁,我说把机会给了小戴(他又捏了捏我的手),这个机会就是小戴的,其他的人就算是天王老子也别想弄了去,哈哈哈。” 我终于无法忍受他的轻薄,但也无需触怒他们,于是说道:“会长先生,您看看,我的手,有点疼了。” 会长似乎恍然大悟,打着哈哈说道:“我明白,我明白。”可是依然紧握着我的手,绝不放松一点。 我心里恨道,这个人怎生这么无耻!正想再说些什么,休息室的门突然打开,一个身穿紫红色旗袍的服务员端了茶送来。四个杯子,四个杯托,似乎个个都是精致圆润c晶莹剔透的骨瓷珍品,透过杯子薄如蝉翼的壁缘,几乎能看见杯中浅绿色的茶水,杯子外面画的几条小鱼好像就在茶水中摇头摆尾地游动着。 会长忙从服务员手中接过两个茶杯,把其中一个递到我面前,说道:“戴小姐,听说你今天要来,这是我专门为你准备的极品龙井,刚刚请了省里茶艺研究院顶尖的茶艺高手亲自沏的,你尝尝看。” 我在他身边虽然感到特别别扭,但一时还无法拂开他装模作样的盛情,只好勉强接过他递来的杯子,浅浅地尝了一口,不冷不热地说道:“这么好的茶一定很贵吧?” 会长极为高兴,大声说道:“但求好喝,别问价钱。马司机,你把前天那个什么园送来的极品龙井包上半斤,送给这位小姐。” 马司机是个身材矮小却很胖实的人,开始时不知躲在哪里,会长一声呼唤,立即出现在我们面前,听着会长的吩咐,诺声连连,频频点头,会长吩咐完后,瞬间又消失了,真是“来无影,去无踪”。 喝完茶后,会长和校长又聊了几句。我夹在他们中间如坐针毡,好像睡着了似的,恍恍惚惚中好像觉得他们聊的话题中十有都落在我身上,忽而飘来“小姐”,忽而飘来“秘书”,忽而又飘来“喜欢”等字眼,却又无法听得清楚明白。 又待了好长时间——或许只是我觉得时间好长吧——我看见学生会主席终于步履款款地走了进来,告诉我们,毕业典礼即将开始,请我们到主席台就坐。 在学生会主席的引领下,会长一马当先,后面紧跟着于校长和马教授,我则尾随在他们身后,快步走进了体育馆。 当我们走进体育馆时,体育馆里气氛热闹非凡,人声c鼓乐声响成一片,震耳欲聋,场中有校啦啦队的女孩子们随着激烈的鼓点在激情澎湃地跳着操,摆出各种高难度造型。周围上下两层楼的座位上几乎坐满或站满了人,我只看见黑压压的一片,不计其数。这些平日里被压抑了许久的并不安份的学生此时有机会聚在一起,一个个交头接耳,高谈阔论,或互相吆喝,大呼小叫,口哨声此起彼伏,好像在来这儿之前已经数年没有见过面似的,一见面便有说不完的话,聊不完的天,使不完的劲,用不完的力。 我们一行人在主席台落座后,我一眼看见坐在场边前排的马艳丽对我又是挤眉弄眼,又是高举手臂,又是大呼小叫,兴奋得了不得。在这种热闹非凡c气势磅礴的场合,即使再安分守己的人都会激动得手舞足蹈,她如果不兴奋,那才是真叫怪呢。这不,我恰好看见在她身后不远处,一个平时很少和他人交流的生性腼腆的男生正站在座位上拼命地吹着一支大红色喇叭,整张脸都涨得和喇叭的颜色一样地通红。 当主持人宣布会议开始后,会场很快安静了下来。我偷偷地瞅了瞅会长,他面带微笑,频频颔首,显然对此感到非常满意。会长满意,校长和马教授自然不用说。 毕业典礼根据事先设定的议程一项一项地举行,整个过程进行得十分顺利。很快,就轮到我代表毕业生发言了。虽然我相信在座的大部分人都认识我,但发言之前主持人还是例行公事一般地介绍了我,只是他介绍我的讲稿不知出自哪一位行家之手,免不了把我天南海北地海夸了一番,连我自己都奇怪我怎么会得到那么多的荣誉,有时甚至觉得那是另外一个人。 在主席台右前方摆着一张齐腰高的讲台,讲台前方贴着校徽,讲台上则花团锦簇,红绿相应,装饰得十分漂亮,细长的话筒就淹没在这片花丛之中。 我事先已经准备好了讲稿,把演讲的内容仔细地写在了纸上。其实演讲的内容我已熟记在心,准备讲稿只是担心在如此重要的场合万一紧张而忘词——虽然以往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那样的尴尬会让我遗憾终身,因此当我走上讲台时仍然把讲稿捏在手里,拿到了话筒前。 当我一步步走近讲台时,我听到台下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我听见有人在大声地喊我的名字,并且加上了三个会让我面红耳赤的字。我又偷眼看了看马艳丽,她正坐在那儿朝我一个劲地挥着手,好像就是要让我看见她在那儿,只要一眼看不到她就会忘了她似的。她身后的那个男生憋足了劲把喇叭吹得震天价响,引来了周围一片恐怖的怪叫声。 我手拿讲稿,面带微笑,站在了麦克风前。 当喇叭声停下来的时候,整个体育馆里突然变得鸦雀无声,静悄悄的,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候都要安静。无数双眼睛睁得又大又圆,齐刷刷地向讲台这边看来,纷纷锚定在我身上。我忽然感到聚光灯太过明亮,刺得我有点睁不开眼睛,热浪借着强光一阵又一阵地袭来,封住我周身,我被锁在那一小束刺眼的强光之中,感到燥热难安。 台下那或赞赏c或挑剔c或疑惑c或妒忌的诸般目光我尚能接受,只是主席台上有一道目光却让我站立难安,好像无数只小虫在我身上不停地挠着似的。我走上讲台的一刹那,我眼角的余光瞥见那个一身正装的胖男人正眯着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视线似乎从未离开过我的胸部或臀部,显得那样地猥琐淫邪。 不过现在不是我顾及这些的时候,我必须努力使自己保持镇定,完成今天重要的演讲,千万不能在这么多已经相处了将近四年的老师和同学面前出丑。好在这样的场合我遇过不止一次,因此没有费多少劲和时间我就顺利进入了状态。 “尊敬的会长先生(我转身看了一眼那个胖男人),尊敬的校长先生,尊敬的马教授和各位老师,亲爱的同学们,今天,我们毕业了!” 台下响起了一片欢呼声,我看见无数支荧光棒被抛向了上空。 这是我的开场白,很简单也很老套,但却是必须说的话,仿佛不这么说就不能称其为演讲。 我把讲稿放在讲台上,眼睛却没有去看讲稿。非到迫不得已,我不想照着它去读,因为我不是一个只会念讲稿的人。 “我想大家一定都很高兴,因为从今天开始,我们都将成为我们自己,你就是你,我就是我,我们自由了!我们可以尽情地唱歌,尽情地跳舞,尽情地欢呼,尽情地嚎叫,尽情地把你们手里的荧光棒抛向天空,因为——我们自由了!” 台下又是一片欢呼声,还夹杂着尖锐的口哨声,少不了又是一片狂飞乱舞的荧光棒。 “亲爱的同学们,你们一直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很感念大学里的一切,即是痛苦也是美好,即是悲伤也是愉悦,这一切,都是你们无私地给我的,你们就是我最亲的人啊。如果回到从前,要我再来一次,我告诉你们,我仍然会选择在这个时间,在这个季节,还是来到这个地方,和你们在一起,因为——你们才是我最亲的人。 “今天,在这里,利用这个机会,我想给大家讲一个故事,一个漂亮女孩的故事。这个女孩,她是个孤儿,不知父母是谁,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形影相吊,孤苦伶仃。孤独,寂寞,寒冷,伤痛,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她。这个小女孩,她曾在朔风凛冽的寒冬落入几乎冰封的河流,她曾在如火炙烤的炎夏全身长满红疹,她曾因炎症高烧到四十多度腿脚抽经,她曾因饥肠辘辘甚至在十岁时还只有三十多斤。但是,这个小女孩,她有一颗坚强的心,她有一缕勇敢的灵魂,她有一段美丽的梦想,她有一个不灭的期盼。她虽然无父无母,但生活就是她的父母,她虽然没有玩伴,但社会就是她的花园。就是这个小女孩,她在两岁时已能自己穿衣,她在五岁时已能自己做饭,她在十岁时已开始在成人世界打拼,她在十五岁时已出类拔萃,成为大大小小无数奖项的获得者。为什么?为什么?难道上帝给了她更多的优待吗?难道上帝给了她更多的机会吗?我只想说,是因为她够坚强,因为她够勇敢,因为她够拼搏,因为她够梦想。 “这个女孩这个女孩。请你们记住这个女孩吧,请你们相信,总有一天,这个女孩会因为她的坚强c她的勇敢c她的拼搏c她的梦想而变得更加美丽。” 说到这里,我的眼里噙满了泪水。泪水已经模糊了我的视线,在聚光灯下,我的眼前闪动着无数大大小小彩色的光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章 身逢劫难死生关 在毕业典礼的演讲中,说到动情处,我一时无法自已,忽然有一颗眼泪不争气地顺着眼角滚落下来,滴在平铺在讲台上的讲稿上,在稿纸上慢慢地散开,形成了一个深色的圆斑。 在那个几乎硬币大小的圆斑下面,我忽然看见隐隐约约地浮现出一个黑色的物体,圆圆的,扁扁的,上面有一个火焰状的图形。咦,这不正是我从那个布偶身上取出来的东西吗?它怎么到了这里?虽然这些日子来我无法证实那天独闯荒宅时遇到的真实情况,但自从我在实验室里又发现这枚神秘的小东西以来,我一直把它带在身边,只不知此时为何突然夹在了我的讲稿中,而此前我手拿讲稿走上讲台时竟然丝毫没有发现。 当我看见这枚小东西时,突然脑海里又闪动着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我独闯荒宅时的种种情景,这些情景一幕幕地在我眼前活灵活现地交替出现着,好像在迫使我重温那段让我心惊肉跳的恐怖时光。 天哪,我还在做演讲呢,怎么突然想起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而且一想起就再也无法抛开。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演讲词呢?我准备的那些本来已经在头脑中非常熟悉的演讲词呢?怎么一点影儿都不见了? 我竟然忘词了!我竟然在这么重要的演讲的关键时刻忘词了! 我头脑中顿时一片空白,汗水开始从额头上密密地渗出来,那曾经仔细梳理过的刘海被汗水浸湿而紧紧地贴在了额头上。 怎么会这样,我以前从来没有忘过词啊。 我似乎感到台下开始骚动起来,响起了一片悉悉索索的声音。 天哪,这么尴尬的事情很快就会成为事后让别人取笑的新闻啦。 “不要紧张,千万不要紧张。”我不停地鼓励着自己,“还有讲稿呐,我只需要看一看讲稿就可以了。千万要镇定,不能让别人看出任何破绽。” 我手忙脚乱地开始翻看讲台上的讲稿,可是忙里出错,急中生乱,一不小心,讲稿被碰落到地面,散得到处都是。我急忙伏身蹲在地上,迅速把讲稿用双手捋拢,一把把它们胡乱地抓在手里,重新回到讲台。 此时,我的脑中一阵一阵地发晕,耳边一阵一阵地鸣响,在发晕和鸣响之中,还有台下观众幸灾乐祸的嘻笑。 太丢脸了。我彻底失败了吗?不,我还没有失败,讲稿还在我手中,演讲还可以继续。我庆幸自己事先做了精心的准备,才不至于在众目睽睽下丢人丢到底。 我把胡乱抓在手里的乱七八糟的讲稿放在讲台上,一边重新整理着页码,一边思索着刚才演讲中断的地方。可是,刚才演讲讲到了哪儿了呢?我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就胡乱找个开头吧,我心里想道。于是我的目光向那堆稿纸上看去。这一看不打紧,我只觉得头脑中“嗡”地一声,顿时头重脚轻,差点儿一个跟头栽下讲台——讲稿上竟然一个字都没有,只是一张张白纸散乱地铺在讲台上。 “字呢?字呢?满满几页稿纸上的字都到哪里去了?”我又急又囧,呆立在讲台上,眼泪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更要命的是,平时在演讲中总是灵光频现的我此时却变成死板一块,甚至比死板还要死板,比愚呆还要愚呆。总之,就是我的演讲完全戛然而止。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在泪眼朦胧中,我看见会长和校长坐在主席台上,频频耳语,正互相交流着什么,并不时地抬眼朝我这边瞟来。我看见马艳丽从场边的座位上站了起来,右手握成拳头挥舞着在为我加油。我看见她身后的那个喇叭手又把艳红的喇叭放到了嘴边,不知是想鼓励我,还是想嘲笑我。我看见那些同届毕业生们有的茫茫然地看着我,有的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有的则站起身来表达他们的愤怒。 此刻我一定囧得满面通红,如果地面有条裂缝,我一定立刻就钻进去。 裂缝?当我想着地面上最好有条裂缝让此时已无地自容的我立即钻进去时,我的眼睛鬼使神差地便向地面上瞟了一眼。这一瞟不打紧,果真就在地面上——就在我身旁不到一米远的地面上——出现了一条裂缝!而且那条裂缝越来越大,大到真的能容我跳进去,把自己完全淹没在缝隙下黑咕隆咚的角落里。 天意啊!这真是天意啊!我不禁仰天长叹。 但随着那条裂缝不断地开裂,缝隙不断地扩大,地面好像被什么巨大的力量不断地撕裂开似的,并且开始一阵阵地颤抖起来。几乎就在转瞬之间,我竟然感到整个体育馆都在轻轻地摇晃起来,不停地摇晃着。 地震?难道是地震? 千百年来这个地方从来没有过地震记录,现在竟然发生了地震!这种地方不发生地震尚可,一旦发生,必定地动山摇,海啸山崩,异常惨烈。就像一个人,平时经常小毛小病的,一生不至于有什么大碍,如果平时一直不会生病,一旦病倒了,病势就如排山倒海,甚至危及生命。 地震,发生地震了,这个从来没有发生过地震的地方发生地震了。我竟然“有幸”赶上了千百年来难得一遇的地震! 地震说来就来,没有一点征兆,迅疾得连眼睛都来不及眨一下。 可是会长c校长c马教授c主席台上就坐的所有其他人c主席台下坐着c站着的数不清的学生们,这里所有的人,除了我之外,竟然呆呆地对这一切毫无查觉。 他们怎么了?他们一个个都傻了吗?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吗? 这可是地震啊,是大自然对人类社会最可怕的激烈的破坏啊。 没有人惊慌,没有人惨叫,没有人奔跑。他们无动于衷,他们所有的人都无动于衷,好像根本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一样。 这群反应迟钝以及视生命为儿戏的人啊。 可是就在这时,我忽然又听到一股强有力的声音“砰砰”地拍打着体育馆紧闭的大门,仿佛要用劲把它们撞开似的。 紧急情况,一定是有紧急情况了。 这一回,站在大门边的人似乎也听到了这种极不寻常的声音,有几个人想打开大门查看究竟,但走到门边停了一会就立即折回头,脸色煞白,迅速往较高的座位处快速跑去。 显然有什么事情就要发生了,已经迫在眉睫,千钧一发。我心里飞快地打着转想道。 就在我心里的想法还没有打好一个转之时,我忽然听到“嘭”地一声巨响,惊天动地,体育馆的一扇大门突然被一股大力撞倒,整扇门向里面横着飞了过来。紧接着,就看见一片高大的水墙封住了整个大门,洪水排山倒海般地涌了进来,巨大的响声震耳欲聋。坐在大门旁边座位上的人大呼小叫,纷纷躲避,却哪里来得及动身,转瞬间都被卷进洪水,又被洪水裹挟着,横七竖八地撞到体育馆里的水泥柱上,撞到栏杆和座位上,撞到砖墙上,刹那间惊叫声c嚎哭声连绵不断。在更多的人还没有机会来得及反应之前,又接连听见“嘭嘭嘭”地连声巨响,体育馆其他几扇大门也被汹涌的巨浪撞开。肆无忌惮的大水从四周八方裹挟着各种杂物一路冲将过来,发出雷鸣般的咆哮声。 我站在地势略高的讲台前,大惊失色,眼看着体育馆下层的座位不断地被汹涌的洪水迅速淹没,无数的人在水中挣扎着,甚至只能看见他们高举在水面上狂抓乱舞的双臂,还有一些人则随波逐流,纹丝不动,好像早已没有了气息。会长终于从他的座位上站了起来,脸色苍白,双腿哆嗦,站也不是,逃也不是,不知如何是好。 海啸!是海啸吗? 我来不及多考虑,一把抓起话筒,冲着话筒里大声喊道:“快上楼,快去二楼。”我的声音竟然盖过了洪水的轰鸣声和无数人的惊叫声,在体育馆里回荡着。 人群开始往二楼涌去,可是通往二楼的楼道实在狭窄,人群在楼梯上你推我拥,踩踏成一堆,后者纷纷借助于前者倒下的身体爬上了二楼。 可是地震仍然在持续,大地仍然在摇晃,洪水仍然在肆掠。就在我心慌难定的时候,突然听见一阵“轰隆隆”的巨响,只见二楼的座台整个儿地塌陷了下来,原先好不容易爬上二楼的那些幸运者又纷纷地重新落进水里。 命运啊,这完全就是命运。 当厄运来的时候,同在一条船上的人没有谁能够幸免。 我已无能为力,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悲剧,心中充满了痛苦和哀伤。 二楼的座台塌下来不久,体育馆里突然一片黑暗——停电了。 停电了,两眼一抹黑。我什么都看不到,话筒里也没有了声音,耳朵里只剩下汹涌翻滚的洪水声和人们嘈杂无助的尖叫声。 但奇怪的是,在这生死之间c命悬一线的时刻,我竟然没有惊慌,也没有尖叫,心里异常地平静,平静得好像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似的,平静得好像自己早已把死和生置于了度外。 或许最终审判的时刻到了。刹那间我的心变得无限地空明,空明得能装下整个宇宙,空明得被擦得晶亮剔透。 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啊,当它在不经意间到来的时候,我会坦然地接受它的安排。惊慌,像台下无数人在洪水中垂死挣扎的惊慌,有什么用呢?惊慌,尤其在面对死亡时的惊慌,只能更加证明自己的懦弱! 死亡,死亡就在面前,我已经握到了死神枯瘦如材的手。 在茫茫的黑暗中,在这个接近地狱的世界里,我忽然感到一个巨大的浪头铺天盖地般地袭了过来,带着巨大的力量把我掀翻在地,我整个人都被洪水淹没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章 梦醒丹心碎满地 在毕业典礼的那天,我在体育馆里遭遇了地震和海啸,被巨浪掀翻,被洪水吞没。但是但是命运对我似乎特别地照顾,我竟然没有死!在我即将昏厥的一刹那,我感到不知从哪里突然出现了一只手,牢牢地抓住我的臂膀,于是我整个身体便浮了起来,好像浮在云烟缥缈的虚空中,轻轻地荡漾着。那是一只多么强大有力的手啊。 我仿佛回到了童年,躺在婴儿的摇篮里,摇篮在轻轻地摇晃着。摇篮旁边依稀出现了一个人影,一个长发飘飘的女人,她的嘴里正在轻轻地哼着一支摇篮曲。我没有睡着,而是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她,听她哼唱的歌曲,对她“吃吃”地笑着。 我听孤儿院的保育员说,我很早就会说话了,竟然比同龄的孩子早了许多。我不记得第一次开口说话是在什么时候,也不记得幼年的我有没有在摇篮里待过,但摇篮轻摇,一个美丽却朦胧的女人在摇篮边轻声地哼唱,而我则在摇篮里对着她“吃吃”地笑的场景一幕一幕,总是在我的脑海里反反复复地出现,以至于让我无比坚定地相信,我曾经也有过那么一刻,像其他的孩子那样,安静地躺在母亲身边,听她用世界上最美丽的声音唱出的最美丽的歌谣,让我那颗还在襁褓中的幼小的心灵感到幸福c满足c温暖c快乐。 只是这样的时光不常有,当我一梦醒来的时候,我又回到了这个孤独无助的世界。摇篮消失了,女人消失了,歌声消失了,我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我一个人在无穷无尽的黑夜里躺在寒冷c坚硬的床上,泪水糊住了似睁非睁的双眼。 因此,当我做梦的时候,我是非常不愿意醒来的。但我知道,再美的梦也总有醒的时候。 当我梦境尽失c睁开眼睛重新看这个现实的世界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手上扎着针,乳白色的液体正在一滴一滴地顺着导管慢慢地流进我的身体。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我一个人。 我心情平静得如一湖静止的水,没有一点儿涟漪,没有一点儿波纹。 我躺在病床上,一会儿看看洁白的天花板,一会儿看看乳白色的液体在滴管里一滴一滴地滴下。 现在的世界就是这样地安详c宁静。 在那样几乎必死的环境中,我竟然没有死!我是幸运的。我不知道是谁救了我,但既然救我的人没有再出现,我就把那只在洪水中抓住我的手当作是上帝伸出的臂膀吧。可是,上帝为什么只救了我一个人啊?当时体育馆里至少有五六千人吧,他们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天哪,我竟不知道该为自己的这种幸运高兴,还是应该难过,反正我现在如鲠在喉,虽然自己还活着,却一点喜悦的意思都没有。 我在医院的病房里,此刻虽然这里很安静,安静得让人以为世界就是这么美好,但是我能想到,在这个城市里离我不远处的一个地方——校园里——却一定被另一种气氛笼罩着,一种悲哀的气氛,一种绝望的气氛,一种被无穷无尽的恸哭声湮没的气氛。那些失去儿女的父母c那些失去弟妹的兄长c还有那些失去父母的儿女,他们此刻一定在校园里尽情地发泄着他们有生以来最悲怆的呼号。 人间惨剧,世界大恸,我怎么能一个人躺在这里独享安逸呢?我应当是他们当中的一员啊。我应该立即从病床上爬起来,到校园里去,到他们当中去,如果以我的微薄之力不能抚平他们内心的伤痛,哪怕尽我所能给他们一点点应有的安慰也好啊。 况且我还有一个重要的牵挂,马艳丽,她当时也在体育馆里,可是当地震和洪水发生后,场面十分混乱,头脑也十分混乱,我竟然没有注意到她到哪里去了。艳丽,你现在还好吗?我要得到马艳丽的消息,当然就更应该去学校了。 想到这里,我再也躺不住了,内心的灵魂开始在痛苦中辗转挣扎,那颗维持着我生命的心呵越来越痛。 我必须去,我必须现在就去。 我支撑着沉重的身体从病床上颤巍巍地坐起来,正想拔掉手上的挂针,忽然看见病房的门“砰”地一声被猛地撞开,紧接着冲进来一个五大三粗的妇人。我定睛一看,竟然是“土肥婆”。我正想向她打声招呼,问问她为什么突然来到医院,问问她此时校园里的状况,问问她我那些可怜的学兄学妹的境况。可是我还没有来得及问,就看见“土肥婆”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我床边,眼睛里露出恶狠狠的凶光,半句话不说,伸手一把抓住我的头发,三下两下地就把我从床上拖下来,跌倒在地上。 我疼得眼中满是泪水,一个劲地叫道:“啊,啊,你干什么?放开我,快放开我!” “土肥婆”并不理睬,她没有放手,一点放手的意思都没有。她一只手用力拽住我的头发,一只手戳着我的鼻子,凶巴巴地说道:“我早就知道了,你是个妖精,妖精!你这个妖精,你这个会害人的妖精,看看你看看你害死了多少人!” 我结结巴巴地回应道:“我,我,啊,请您放手,快放手,疼死我了,啊。那些人那些人的死和我和我无关。” “土肥婆”没有放手,她当然不会听我的话。她继续拽着我的头发,一边拽,一边继续说道:“体育馆里的人都是你害死的,你这个会害人的妖精,我早就知道你会做坏事了,可没有想到你你竟然那么坏,一下就害死了那么多人。五千人啊,五千条人命啊,他们的鬼魂都会找你算账,找你算账,把你分筋拆骨,把你生吞活剥,让你尸骨不留,让你不得好死。嘿嘿,嘿嘿。” 她的咒语竟然如此恶毒。 我满眼泪光,强忍疼痛,争辩道:“和我无关,这一切都和我无关,不是我,不是我。请不要把这么大的不幸放在我的身上,啊,我承受不了的,我承受不了的。” “土肥婆”越说越兴奋,越兴奋手上的力气也就越大。“你还敢狡辩,还敢狡辩。没有一点悔意,看来妖性不死。”她抓住我的头发又用力拉扯了几下,“嗨,对付妖精就要用对付妖精的办法,看老娘怎么降伏你这个会害人的妖精。”说完,抓住我的头发又用力地拉扯了几下。 我现在终于知道,她所谓的对付“妖精”的办法就是拼命地拉扯我的头发。 我倒在地上,疼得几乎缩成了一团,两眼发花,头脑眩晕,感到不仅头发,甚至连头皮都要被她撕了下来。我知道,再怎么求她也没有用了,她已经认定我就是妖精,而且是害死了那么多人的妖精,而她把自己当成了降妖的钟馗,遇到我这个“无恶不做”的妖精,当然要全力展示她捉妖的手段了。况且“土肥婆”本来就是一个不可理喻的人,求也白求,求又何用,干脆闭紧嘴,咬紧牙,不再说话。 虽然我要紧牙关忍受着“土肥婆”的折磨和摧残,可是我心里却感到万分地委屈,我为那些学生和老师的死同样感到伤心难过,可为什么他们死了,我就不能独活呢?可是在“土肥婆”此时凶残挑剔的眼光里,我如果独活了,我就是妖精,是害死人的魔鬼,好像我倒变成了杀害他们的刽子手。可是独活不是我自己选择的呀。如果那时老天要我去死,我也可以去死。那么多人死了,但是他们的死是因为地震,因为海啸,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竟要遭到这个凶残的女人如此恶毒的谩骂c侮辱和殴打? “土肥婆”见我不再说话,以为我已自觉理亏,已承认自己就是个“妖精”,已经被她这个“捉妖高手”降服,不禁得意洋洋,说道:“怎么不说话了?心虚了?理亏了?承认了?别以为不说话我就可以放过你,瞧我还有更多的手段对付你这个妖精呐。” 我心里正自惊恐,不知道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土肥婆”还会使出什么残酷的手段来折磨我。不料“土肥婆”却没有立即使出她的手段来,而是“呼哧呼哧”地喘了几口粗气,松开抓住我头发的手,拍着胸口走到病房一侧的长桌旁边,一屁股就在桌子旁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唉,老啦,老啦,人老了,总归就不是那么中用了。”“土肥婆”仍然在喘着气,眼睛瞪着我,慢条斯理地说道,“想当年,我捉妖的本领可是在全校——不,全市——都是出了名了,什么大妖小妖c男妖女妖,只要有我出马,嘿嘿,个个手到擒来,不费吹灰之力。那个时候啊,请我去捉妖的人,几乎把我的门槛都要踏破了,就好像抢新娘似的,争着抢着都要把我请去,” “土肥婆”的手从我的头发上松开之后,我渐渐感到好像捡回了一条命,却无力爬起来,亦蜷在地上喘着气,听这个疯婆子唠叨她过去的“捉妖本领”。听她说道来请她捉妖的人把她的门槛都要踏破了,我心里不禁暗自好笑。就她那办公室巴掌点大的地方,有什么门槛,又如何能让人踏破,这件事多半是她自己吹嘘而已。又听她说道请她捉妖的人像抢新娘似的把她抢了去捉妖,心里就更感到滑稽了。一定是这个疯婆子从来没有出嫁,也从来没有听说过她有什么男朋友,因此现在在这儿犯花痴了,幻想着自己是一个新娘子,是一个许多人争着抢着要的新娘子,把她抢回了家,已示她受欢迎的程度。可这些毕竟只是她的幻想,在现实生活中,像她这种五大三粗c盛气凌人c喜欢施暴的女人,恐怕别人不是争着抢着往家里迎,而是争着抢着往门外推吧。 我正这样偷偷地嘲笑她的时候,忽然听到她冷不丁地“唉”地叹了口气,叹气声又响又长又粗,竟然把我吓了一跳。 “唉,现在不比当年啦,现在不比当年啦!好汉不提当年勇,现在,老啦——。如果我现在还像当年呵,对付你这个妖精(“土肥婆”又用手指着我),哪里要耗费这么大的力气,我只需要用小手指这么轻轻地一点,你这个妖精就是再能耐,也乖乖地给我现出原形来。” 说到这里,她仿佛气不够用了似的,又停下来,粗重地喘了几口气。 这样好,这样好,希望这个老妖怪就此精疲力竭,再也没有能力来对付我,最好她就在那张凳子上坐着,永远都不要起来。 可是,我心里虽然期望着“土肥婆”不要起来,却见“土肥婆”“嗨”地发了一声力,从凳子上竟然站了起身,一步一步地朝我走了过来。看来她今天不把我折磨到死,她是一定不肯干休了。 我紧张地用双手紧紧地抱住头,闭紧了眼睛,不敢再看“土肥婆”。 正在这时,忽然听到病房外的走廊上响起了一连串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好像不止一个人朝这里走了过来。 啊,脚步声,这些脚步声就是我的救星啊。如果不是这些脚步声及时出现,我十分怀疑自己就会被“土肥婆”折磨而死,或许她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要我替那些死去的人偿命的吧。 “土肥婆”显然也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突然站住了身子,双掌互相拍了拍,把依然粘在她手上的从我头上扯落的长发拍掉。 虽然折磨了我这么长时间,但她最终仍然没有成功地把我置于死地,她显然心有不甘,一边往外走,一边指着我,凶狠地说道:“小妖精,别以为你能逃脱我的掌心,即使我今天没有来得及收拾你,换一天我再来,即使我想饶了你,但那些被你害死的数也数不清的冤魂也不会放过你。你等着吧,总有一天,嘿嘿。”她说得这么凶巴巴的,以至于即使嘿嘿了两声,还是意犹未尽,走出病房后我仍然能听到她骂骂咧咧的声音。 我无缘无故地受了“土肥婆”这一顿无情的责罚c打骂,又被她口口声声地污蔑为“妖精”,心里既委屈又难过,一时支撑不住,趴在地上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门外响起的那些救命的一连串的脚步声最终走向了隔壁的病房。 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一个人长发散乱地伏在地上伤心地痛哭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章 梦幻醒后方知真 本来我还想挣扎着去校园看一看那些遇难者的亲眷,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和诚意安慰一下他们受伤的心灵,但此时这种愿望早已被抛到了九霄云外,消散得无影无踪。安慰别人吗?在遭受“土肥婆”的这一番打击之后,我此时还需要别人来安慰呐。 过了好长好长时间,我已经哭得不会再流眼泪,心也伤得无法再感到疼痛时,便强忍住哭泣,从地上爬起身,整了整身上凌乱的衣衫,用手指当作梳子重新拢了拢头发,用纸巾擦了擦眼边的泪痕,坐在病床边沿上,怔怔地发呆。我在心里不断地告诫自己道:“我要坚强,我要坚强,我必须坚强。”我不能让别人看到我在这里哭过,我不想让别人认为我只是一个柔弱可欺的小女生。 我从醒来到现在估计已经过了三四个小时了,病房里一直没有人过来,只有我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坐在病床的边沿上发呆。 我不能抱怨在遭受了如此不幸之后没有人来看我,没有人来安慰我。马教授c还有我最亲密的朋友马艳丽可能都在这次洪水中不幸丧身了,如果侥幸没有丧身,也可能受了重伤,此刻也正躺在医院的哪个病房里啊,不用说来看我,或许还等着我去看望他们呢。除了这些人之外,我已经没有特别要好的人了。我甚至连朋友都很少,不是我不愿交朋友,而是我发现很多人在接近我时好像都有一种忐忑c畏惧的心理,好像没有把我当成和他们一样的人,而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神,或者是一个像“土肥婆”认为的那样的妖精。天哪,我并不是神,也不是妖精,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啊。可是我这样对他们说的时候,谁相信呢?或许在经历了这样的大灾之后,我的世界中又像我刚来时的那样,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想到这一点我就非常紧张,因为我实在不想一个人孤独无聊地生活在这个冷漠无情的世界上。我不想我的生命到头来只是转了个毫无意义的圈,最后重新又回到了之前的那种单调乏味c凄凄惨惨的状态。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即使我病了,即使我被别人欺凌得要死了,也没有人来看我,也没有人来安慰我。 我正这样想着并且为此而深感忧虑的时候,忽然听见挂在墙上的大钟“当当当”地敲响了几下,我抬头看去,正是十二点。大钟敲击的余音尚未停止的时候,病房的门忽然“吱呀”一声打开了,从外面蹦蹦跳跳地进来了一个人,一直蹦蹦跳跳地来到我的床边。 进来的人竟然是马艳丽。 马艳丽?她竟然是马艳丽!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不是泪眼昏花的缘故?我用双手揉了揉眼睛,定睛再看时,仍然是马艳丽,的确是马艳丽,她就是马艳丽。 马艳丽竟然来了!她竟然逃过了地震洪水大灾!她竟然安然无恙! 我一时大喜过望,顾不得身上的伤痛,一下从病床边跳下来,扑倒在马艳丽面前,紧紧地把她抱住,惊呼到:“艳丽,是你吗?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马艳丽把手上拎着的一篮水果什么的放在病床旁边的床头柜上,笑嘻嘻地说道:“是我,就是我,如假包换的马艳丽。” 我仍然紧紧地抱着她,片刻也不敢放松,就怕稍一松手她又会从我眼前消失了似的。 “你来了,艳丽,你终于来了。”我原本干涸的泪水又情不自禁地涌了出来。 “对呀,我来了。” “我不是在做梦吧?”我仍然不敢相信。 “做梦?当然不是做梦。”马艳丽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说道,“即使是做梦的话,现在做的也是白日梦,你在白日梦里能看见我吗?” 听她这么说,我羞涩地笑了笑,松开抱紧她的双臂,把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你没有事吧?你没有受伤吗?” “受伤?哈哈,我怎么会受伤?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你真的没有受伤?”我疑惑不定。 “你还是我的好朋友呢,你那么希望我受伤吗?”马艳丽惊叫道。 “没有受伤,没有受伤就好。” 看见她的模样,好像真的没有什么事,身体好好的,精神也很愉快,没有一点受到伤害的痕迹,我那颗几乎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慢慢地落了下来,重新回到了它本来应该在的地方。 我拉着马艳丽的手坐到床边。 “艳丽,你来看我真是太好了。”我心中突然涌起一阵感慨,“你知道的,我是一个孤儿,无亲无故,现在病在这里,倒在这里,没有人来看我,也没有人来关心我。你能来看我真是太好了。” “我们是好朋友,是知心好朋友,我们住在一起那么长时间了,我对你的感情已经到了割舍不去的地步了。你现在不幸受伤,我当然要来看你呀。”马艳丽说道。 “我我现在感觉好多了。”我把手伸到她面前给她看,“你看,我现在什么伤都没有。我好好的,一切都是好好的。” 马艳丽睁大了眼睛,说道:“我不是说你身体的外表上受了什么伤,而是这儿,”她用指尖戳了戳我的额头,“这儿,是这儿,这儿的伤现在是不是也好了?当然,我也知道,这里的伤一时很难痊愈的。” “你是说我头脑受了伤?”我大惑不解。 “当然啦。” 如果我头部受伤,一定是灾害发生时我头部撞到了什么坚硬的物体所致,可是在我那些模模糊糊的记忆中根本没有发生过这种事啊。 我茫然地摇了摇头,说道:“你说什么呐,我这儿怎么会受伤?一切都是好好的呀。” “真的没有受伤?” “没有,绝对没有。” “真的没有?”马艳丽的语气越来越奇怪。 “我对自己的情况还不知道吗?真的没有。” “可是可是那天你为什么会冷不丁地惊呼起来呢?” “惊呼?什么时候?我有过这样的事情吗?”我如坠入云里雾中,不知马艳丽在说些什么,但我知道她平时虽然喜欢嘻嘻哈哈的,但在关键问题上从来不会乱说话,也不会乱开玩笑。听她这么说,而且说得一本正经,我心里隐隐地感到有些不安,隐隐地感到有什么极不寻常的事情发生在了我的身上。 “哎呀,你怎么忘啦?”马艳丽好像突然发现了什么特大新闻,张大了嘴巴对我说道,“就是毕业典礼那天啊,你在主席台上做演讲,台下几千双眼睛都看着c几千双耳朵都听着呐。你讲着讲着,突然就停了下来,” 她讲的正是那天发生的事情,我的心开始“噗噗”地乱跳起来,神情紧张地看着她。 “我们都在奇怪,你讲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不讲了,而且左顾右盼,神色似乎非常慌张。我还以为你忘词了,在那里鼓励你呐。谁知道紧接着就听见你莫名其妙地大喊道‘二楼,快上二楼’,大家我看看你,你看看我,全都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打断她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不知道呢?不是爆发了地震和海啸吗?” “什么?” “地震,还有海啸!” 马艳丽的眼睛睁得更大了,嘴巴也张得更大了。 “你怎么啦,琼?” “你们怎么会不知道呢?惊慌,恐惧,绝望,到处都是叫喊声,到处都是哀嚎声,死了死了很多人啊。” “地震?海啸?什么地震?什么海啸?天哪,你一定是被魔鬼占体了吧,”她说着,伸手就向我额头上摸去,“你发烧了吗?天哪,我看你一定是发烧了。” 我推开马艳丽贴在我额头上的手,说道:“别闹了,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很认真的呀。什么地震,什么海啸,什么哀嚎。根本没有地震,根本没有海啸,也根本没有人死,一切都是好好的,正常得和以往任何一个正常的日子一模一样,没有任何不同,没有任何灾难。” 听马艳丽这么说,我忽然感到心中被什么东西紧紧地塞住,不得不用力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我感到眩晕,即使坐在床边,身体还是摇摇晃晃的,只想往床上倒去。我把头埋在两只手中间,这时才发现额头微微有些发烫,头脑深处也隐隐地开始疼痛起来。 我自言自语道:“怎么会呢?怎么会呢?没有地震,没有海啸,没有死人,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不,不可能。”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 马艳丽见我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不禁关切地问道:“琼,你怎么啦?不舒服吗?你的脸色突然变得好苍白啊。啊,你不要吓我了,我去帮你叫医生吧。” 我轻轻地摇了摇头,有气无力地说道:“不用了,不用叫医生。我我需要休息一下,我感到很累,很累。”当我刚说完“很累”这两个字后,身体一软,就倒在了床上。 马艳丽扶我重新躺好,盖上被子。我依然感到胸闷,必须靠不停地大力喘气才能使胸部感到略微舒服一点。我的头脑依然昏昏沉沉,痛得就要裂开,好像有一条长虫在里面钻来钻去。我似乎在梦游,可是又没有做梦,眼前接连不断地浮现出一些奇怪的影像,可又看不清它们。 我病了,我一定是病了,而且病得不清,正像马艳丽见到我时所说的,我是这儿(头脑)生了毛病,才会产生这么多稀奇古怪的幻像。我苦笑着,这种病,这是什么病啊,有什么良方么?有什么速效药么?没有,什么都没有,根本就没有。我竟然得了这种病!得了这种病的人,已经可以不必考虑什么未来了,得了这种病的人,干嘛要考虑未来呢,我还有什么未来呢?只有这个医院,只有这间病房,它们才是我的未来,它们才是在我漫长的余生中我应该待着的地方啊。这或许就是我的宿命。 马艳丽在病床边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在朦朦胧胧的影像之中,我一会儿看见她拿起一张纸,当做扇子“啪啦啪啦”地为我扇风,一会儿又倒了一杯水急急忙忙地送到我嘴边,一会儿又拿起一把小刀在“吭哧吭哧”地削苹果,一会儿又什么都不做,只在床边“踢嗒踢嗒”地不停来回走动。她此刻的心情一定比我的心情还要焦急,事实上,我已经没有什么心情了,如果一定要说还有一点点的话,那也只是一潭死水而已。 看见马艳丽紧张不安的样子,我心里一片惭愧,有气无力地说道:“艳丽,我没有事了,你还是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会。” “你真的没有事吗?”她依然不放心。 “你回去吧,我没有事的。” “我” “你回去吧。” 马艳丽终于迟疑着走出了病房。 病房里又恢复了安静,恢复了好像没有任何生命存在的那种安静,静悄悄的。 我虽然对她说“我没有事的”,可是我心里却在一个劲地反驳道:我真的没有事吗? 我一个人寂然无声地躺在病床上,虽然身体像在休息,但头脑中却走马灯似的不断地变换着一幅又一幅图像,尽是体育馆里遭遇的各种离奇古怪的事情。 我不敢相信自己头脑的什么地方真的出现了什么严重的问题,以至于产生了如此逼真的长时间的幻觉,把假当真,真假无法判断。想到这里,我身上的冷汗涔涔地不断渗出来,如果一个人连真假都不能分辨的话,他今后的生命又有什么意义呢! 但是,我知道这种幻觉不是我于生俱来的,它最近才开始出现,更确切地说,如果不算我到那幢阴森可怖的小楼的事(直到今天我仍然不知道那件事到底有没有发生过),我所知道的产生强烈的幻觉的情形也只有这一次。 什么,到底是什么让我产生了如此强烈的幻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章 为谁守候为谁悲 这段时间以来,我感到身体并没有什么异常,我像往常一样地吃饭c睡觉c做功课,也没有遭遇过特别的事情或受到过什么意外的创伤,幻觉仿佛在不知不觉中突然就来了,没有一点警示,没有一点先兆,让我丝毫没有觉察。 难道在不知不觉之中我头脑里的某个地方产生了病变?这才是最可怕的事情,我不敢相信,我也不愿相信。我现在就住在医院里,这家医院是大学的附属医院,几乎也是全省最好的一家综合性医院,如果我真的因为病变而产生幻觉的话,以这里堪称一流的医疗条件一定能够查出点什么来,至少也能找到一点蛛丝马迹,但是他们到现在也没有告诉我一点点这个方面的迹象。 或许我真的没有什么生理意义上的病,所谓幻觉只是偶尔发生的小问题,属于一次意外,只是一次意外而已,是任何人在都可能有的那种生活上的意外。如果只是一次意外,我就没有必要为此担忧,我为什么要为了一次生活上的意外而无休止地担忧呢? 当我头脑逐渐清醒一点c不再像先前那么沉重的时候,我慢慢地滑下病床,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一股清新的空气迎面扑来,空气中夹杂着淡淡的花香,拂过我的鼻尖,慢慢地沁入我的心田,我整个身体好像都沐浴在这无边无际的淡淡的芳香中了,让我感到翩翩欲飞,飘飘似仙。天气很好,阳光灿烂,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身上的每一寸肌肤c每一个毛孔都舒服地好像要跳起舞来。 我很喜欢这种阳光和空气,尤其是当我已无法再忍受病房里令人窒息的压抑的时候,这种阳光和空气恰好给了我心灵无限温暖的安慰,让我本来一颗已经接近冰冻和消沉的心又苏醒过来,重新感受这个世界的美好。 如果一个人郁闷久了,就请他接触明媚的阳光和清新的空气吧,这种充满了活力的阳光和空气一定能够重新激活他的心,重新敞开他的灵魂,让他重新接受命运的安排。 我站在窗边尽情地舒展开双臂,微闭双眼,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窗外大自然所恩赐的昭示着青春和生命的空气。 我是一个不肯服输的人。我是一个不肯被命运的挫折击垮的人。 勇气和信心才是我生命里最让我骄傲的本源。 在我开始大口地呼吸着窗外空气的刹那间,我已经作出了一个决定:无论我遭遇的是什么顽疾,无论我今后的生命会因此而有多大的挫折和痛苦,我都要勇敢地去面对,勇敢地去接受,勇敢地去承担。我一定要活出一个真实的自己,活出一个勇敢c强大的自己,活出一个幸福c永远的生命。 天空真蓝,蓝得耀眼。 有鸟儿从湛蓝的天空中轻盈地飞过,像精灵似的掠过几片淡淡的云彩,一路飞向远方。 有飞机从湛蓝的天空中飞过,闪烁着梦幻般的银色的光芒,留下一道长长的云翳。 我的心也从湛蓝的天空中飞过,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直到永永远远。 我真想一辈子这样去生活,做个勇敢c无忧c自在c潇洒的人。 梦在,生命在。 我这样想着,逐渐放松了下来,脸上露出了微笑。 我似乎看见了自己本应有的生命的幸福。 当我脸上露出满足而惬意的微笑的时候,我就听到了敲门声。 我还没有来得及回应,门就开了一条缝,一个脑袋从门缝里偷偷地钻了进来,朝里面张了张。我立刻就认出了这个脑袋:马艳丽! “快进来吧!”我的声音响亮了许多。 门一下子就完全打开了,马艳丽的身体快速闪了进来。她一进门就像机关枪似的说道:“琼,你看起来好极了,真是再好也没有了。我就是喜欢你这个样子,喜欢你好极了的时候的样子,你高兴的时候说话的声音也好听,就像是在唱歌。我很喜欢听你唱歌呐。” 我笑着拉过她的手,说道:“刚才你不是来过这里了吗,怎么又来啦?” 马艳丽支支吾吾地答道:“其实我,其实我” “其实你一直都在门外,根本没有离开,是不是?” 马艳丽点了点头,说道:“我有点担心你,所以没有敢离开。” 我心里一阵感动,眼中噙满了泪水,一把抱住马艳丽,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不由自主地哽咽着说道:“艳丽,你真是太好了,我真不知道怎么说了,谢谢你!” 一个非亲非故的人,因为担心我而自愿守护在门外,对我这样一个长期生活在被人冷漠c遭人歧视的环境中的孤儿来说,怎能不让我原本矜持的感情瞬间破裂,任它如涛涛江河一样地狂放奔流呢? 是的,这是第一次,第一次有人为了我而辛苦地守候。 是的,这是第一次,第一次有人为了我而默默地奉献。 我应当记住她,我应当感谢她,她她就是马艳丽。 如果生命能有第二次,我宁愿变成一件棉衣,给她温暖,我宁愿变成一支发卡,给她美丽,我宁愿变成一个抱枕,给她安慰。总之,我愿意变成任何一件对她的幸福有帮助的东西。 别人若爱我一分,我一定会爱他十分。 马艳丽也把我紧紧地抱住,轻轻地抚着我的后背,安慰我说:“傻姑娘,我们不是好朋友吗?好朋友之间只求奉献,哪里需要说那么多婆婆妈妈的话。” 是的,我们是好朋友,的确是好朋友,是相濡以沫c生死与共的好朋友。 这个世界上有许多所谓的好朋友,可是这些好朋友中的大多数只能和你共同享福,又有多少能在你危难的时候为了你而默默地守护呢。 我和马艳丽相互抱在一起,我哭,她也哭,我们都哭成个泪人儿似的。 就在我们的感情都如脱了缰的野马尽情地狂奔的时候,忽然门外响起了一个语调低沉的男中音:“你们两个人都这么大了,还抱在一起哭哭啼啼的,好意思吗?” 这个声音我和马艳丽都太熟悉了,他就是马教授。 马教授来了。 马艳丽见来人是她父亲,急忙跑过去攀住他的脖子,娇笑道:“我们都是女孩子嘛,爱哭爱笑,爱玩爱闹,这是女孩子的‘专利’,这样才是性情中的人嘛。” 马教授佯装怒道:“什么专利,什么性情中的人,说白了就是不懂规矩c喜欢胡闹的人。” “啊,父亲,您可千万别这么说,如果我一天到晚对您板着脸,不苟言笑,您就认为那样才好吗?”说着,马艳丽做出一副愁眉板脸的样子。 “谁要你整天这副模样啦?我的意思是说你现在不能在这里胡闹,打扰戴琼的休息,她可是个病人,比不了你整天活蹦乱跳c大喊大叫的。” “哎呀呀,胳膊肘往外拐呐,虽然琼是我的好朋友,您也把她当做女儿一样看待,但是但是呢,我才是您的亲生女儿呀,所以无论在什么场合,无论在什么地方,您应该首先维护的是我的利益。” “还维护你的利益?你再这个样子,没大没小的,你这个女儿我不要了,我把戴琼当成我的亲生女儿。她比你要听话多了,比你要懂事多了,比你要成熟多了。” “爸爸,您没有看出来吗,我和琼是一体的呀,您不要我做女儿呀,她也不会做您的女儿的,(马艳丽碰了碰我的胳膊)你说是不是啊?爸爸,这样一来,您两个女儿就会都失去了,孤独终了,遗憾终身。” “有你这么说话的吗?希望自己的父亲老无所依?真是教女无方,教女无方啊。” 我在一旁看着他们父女两人在这里有说有笑,其乐融融的模样,一会儿心中一阵阵地喜悦,一会儿鼻头又一阵阵地酸楚。 马教授哈哈大笑,抛开马艳丽,走近我面前,仔细地端详着我的脸,说道:“你现在的气色看上去好多了,面色红润,神清气爽,恢复得不错,看来发生的一些事情并没有给你造成太多的影响,这样我就放心了。” 我礼貌地应道:“谢谢您的关心,马教授。我现在感觉挺好。我想我现在就可以出院,回学校去了。” 马教授忙道:“不急不急,虽然你现在恢复得不错,但我能看出,还有点精神萎靡。你需要在这里再观察一段时间,我已经和医院的院长说好了,你暂时可以放心地住在这里,只要需要,随时拉铃,护士就在外面。我必须对你的健康和安全负责,你住在这里比你住在其他任何地方都更让我放心。” 我实在不愿意一个人住在医院,住在这里比坐牢好不了多少。学校还没有放假,马艳丽不可能天天都在这里陪我啊。于是我说道:“马教授,我我还是想” 我刚一开口,马教授就猜到了我的意思,打断我的话,语气严厉而坚决地说道:“你不用再说了,我已经决定了,你住在这里,等你好一点后再考虑搬出去。” 见马教授如此坚决,我已无法再说什么,只好顺从地点了点头。 马教授见我点头同意,便说道:“很好,很好。你就先住在这里,你的一应生活需要,我都会叫艳丽送来的。如果你有什么要求,也可以告诉艳丽,总之,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一样。不过,你住在这里要听医生的话,不许乱跑。戴琼啊,我知道你活泼好动的个性,没人看管的时候就喜欢到处跑。你在这里好好休养,我再来看你时,如果你没有比现在胖一点,如果你的气色没有现在好一点,我是不会允许你出院的。知道了吗?” 我点点头,说道:“知道了。”心里却在想,明明知道我生性好动,却还把我关在医院的病房里,不许我乱跑,不就是借这个名义让我坐牢吗?我在这里坐牢,心不甘情不愿,怎么会胖一点,怎么会气色好一点呢?看来在可预见的未来我是无法脱离苦海啦。但是我不能就此顶撞他,只好同意了他的要求。 马教授又对马艳丽说道:“你既然是她的好朋友,就要为她着想。我知道戴琼在这里,其他地方你就待不住。好,我允许你可以在这里陪她,不过,你也不要太高兴,我有个任务交给你,你要在这里好好地监督她。这个戴琼,如果没有人监督,就像一个从笼子里逃出去的兔子,抓都抓不到。如果你不好好地监督,让她出什么事的话,哼,到时连你一块处罚,狠狠地处罚。听到没有?” 马艳丽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面带喜悦地说道:“知道啦,父亲大人。” 马教授点了点头,说道:“我还有点事,必须去处理一下,过一段时间我再来看你。” 马教授说完,就大步走出了病房。 我赶紧说道:“马教授,请您慢走。” 马艳丽立即跑过去,就要把病房的门关上。 就在这时,马教授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着马艳丽,说道:“那么急着关门?” 马艳丽看着他,喃喃地说道:“我以为您要走了。” 马教授道:“我警告你,可不许出纰漏。” 说完这话,他脚步匆匆地离开了病房。 马艳丽赶紧把房门关紧,和我两手紧握,高兴地转了两圈,说道:“太好了,这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是啊,又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我们要继续哭吗?”我嘻嘻地笑道,马教授进来之前我们正在抱头大哭呢。 “哭?为什么要哭?我现在高兴还来不及呢。” “你真的这么高兴?” “那还用说。” “可是我高兴不起来。” “啊,琼,怎么了?为什么你不高兴?” “你没有听见马教授说吗,我必须一直待在这里,就在这个狭小的病房里,其他地方哪里都不能去,这不是要我在这里坐牢吗?在这里坐牢,我怎么能高兴得起来呢?” “可是有我呢,我会在你身边。”马艳丽眨着大眼睛说道。 “你和我不一样,艳丽,你高兴了,可以待在这里,你不高兴了,可以从这里出去,到任何你喜欢去的地方。我呢?我就不一样了啊,无论我高兴不高兴,哪里都不能去,只能在这里坐牢,坐牢呀。” “那怎么办呢?”马艳丽听我这么说,似乎有些着急。 我对她努努嘴,故意长长地叹了口气,悄悄地说道:“你看窗外天气这么好,天高气爽,鸟语花香,待在这里,岂不是是要辜负这大好春光啊。” “你的意思是” “我没有什么意思。” “我知道了,你是想出去玩,是不是?” “这可以你说的。” “不管谁说的,你是不是这个意思?” “我可不想整天被关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可是” “可是什么,你是想让我不高兴,整天都在这里郁闷得发愁吗?我可以告诉你,如果我被关在这种地方,整日忧愁,以泪洗面,就是没有病也会落下满身的病,但是如果” “我知道啦,我知道啦。我是想说,外面到处都是医生和护士,他们不仅认识我,也认识你,恐怕他们也得到了马教授或院长的关照,不许你出去呢。” “只要有心,这一间小小的‘牢房’又怎么能关得住我们。” “那怎么办呢?还是还是等到晚上,晚上这里人少,我们再乘机偷偷地溜出去?” “晚上?晚上到处都是一片漆黑,即使溜出去了,又有什么意思。” 我朝四下里一看,看见了我刚才打开的那扇窗户。病房虽然在二楼,但外面有一棵大树紧挨着窗户,杆壮枝粗,树叶茂盛。我立即有了主意,指着窗户对马艳丽说道:“我们可以从那儿下去。” 马艳丽惊道:“那儿?你是说我们爬窗户下去?琼,我们可是在二楼呀,万一摔下去怎么办?况且,那么高,跳下去吗?我可不敢。” 我笑道:“我们可以爬到窗户外面,再顺着那棵大树溜下去。只要小心一点,不会有事的。你看我的。” 我说完,快步走到窗边,把头探出窗户看了看,又从房间里掇了条凳子放在窗旁,踏上凳子,抓住窗框,小心翼翼地攀过窗户,跨上了大树,又顺着树干溜到了窗外的花园里,一切都是那么顺利自然。 马艳丽伏在窗户上看着我,我则站在花园里频频地向她招手,鼓励她学我的模样也从窗户外的大树上溜下来。尽管这一冒险的举动让她紧张得脸色刷白,但在我一再的怂恿下,她已决定尝试了,而且她果然成功了。当她再次站在我身边拉着我的手的时候,尽管仍在喘着粗气,尽管不停地拍着胸口想安慰一下依旧狂跳的心,但脸色已经因兴奋而发红,眼睛里的光芒也亮了许多。 “你知道吗,我是第一次,第一次这么做呢。” “人总要有第一次的呀。” “好刺激啊。” “如果太平淡了,生命就会变得苍白。” 病房窗户外面是一个硕大的花园,足有两个足球场大小。此刻花园里开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竞相争艳,纷纷张开一张张盈盈可爱的笑脸,高兴地欢迎我们的到来。花园里树木苍郁,假山嶙峋,小溪淙淙,还有许多知名或不知名的小鸟躲藏在枝叶之间,只听见叽叽啾啾的声音互相交和,从不间断。花丛中c小溪畔c绿荫上还有各色的蝴蝶翩翩起舞,蜜蜂穿插其间,点点滴滴,尽享春天的无穷乐趣。 我的心情从未有如此之好。我徜徉在繁花似锦的花园里,好像从未有过的轻松快乐,张开双臂,尽情地舒展开身体,在花溪里奔啊,跑啊,跳啊。清风在我耳边唱歌,蝴蝶在我身边伴舞。马艳丽也被我的情绪感染,跟着我一起又跑又跳,又疯又闹。我们互相追逐,互相嬉戏,互相拥抱,整个花园里都充满了我们无拘无束的笑声。 我正在兴奋快乐之际,忽然看见眼前烂漫的春色,心中若有所触,突然停下脚步,坐倒在草地上,抱着头,竟然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章 夕阳下映西天霞 很难说清我此时突然哭泣的理由,只是猛然看见如此明媚的春光和撩眼的繁花,借景生情,悲从中来,感到心中涌动着一阵又一阵股又一股强烈的情感,不是伤心,也不是快乐,或者说既是伤心,也是快乐,总之感慨万千,终于抑制不住自己似乎已被压抑许久的感情,坐在草地上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尽管周围人来人往,但是我已不怕害羞,也不怕隐藏什么,于是尽情地哭,尽情地流泪,尽情地奔放c尽情地消遣自己的情感。 我们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有太多太多的伪装了,为了这些伪装我们不得不拼命地假扮理智,压抑自己的情感,不敢流露真情,装得若无其事,从而被更多的伪装层层包住,越包越紧,越包越像是个木头人,透不过气来,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天悲哀而毫无意义地死去。 被理智绑架的生命未必不是悲哀的生命。一个人如果能暂时地抛弃理智,尽情地释放自己的情感,尽情地表达自己的喜怒哀乐,哪怕只有短短的一个时辰,那么至少在这个时辰里,他是快乐着并幸福着的。 痛哭,能够痛哭有时就是一种快乐和幸福。 其实我们中的很多人,往往连这短短的一个时辰都没有,他们被无情的理智所绑架,在自以为得理的生命中却丧失了生命的本源,那样的生命其实才是可悲的。 马艳丽见我突然哭了起来,大吃一惊,以为我又出了什么事,正想跑过来相劝,但站在我身边驻足观察了一会,大概觉得我不像是真的出了事,便立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只是静静地看着,没有说一句话。 我满心感谢她没有过来劝我,没有用她那所谓的理智来劝我。好朋友不是一见到他人哭泣就要去劝,在很多时候,会不劝能不劝才能真正体现好朋友的价值。马艳丽正是这样的人,而她此刻在做的也正是一个真正的好朋友在做应做的事,她知道我有太多太多可以哭的理由,而现在也正是应当哭的时候。 我坐在平坦松软的草地上淋漓尽致地痛哭了一场,任眼泪长流,任情感狂奔,直到眼泪流干,直到情感耗尽,我才止住哭泣,用手指擦干脸上残留的泪水,站起身,对马艳丽笑了笑,轻声说道:“谢谢你!” 在我哭泣的时候,马艳丽什么都没有做,正因为如此,我要感谢她,因为她什么都没有做却似她已经做了很多。 我把长发重新捋了捋,把衣衫重新整了整,眼含泪花,静静地看着马艳丽,悄然问道:“艳丽,我是不是还很漂亮?” 马艳丽伸出手指,帮我把脸上残留的一点泪痕轻轻地揩去,又用双手柔柔地捧起我的脸,看着我的眼睛,温柔有加地说道:“这样才更漂亮,还是这样最好。” 她的声音特别地轻柔,轻柔得好像母亲的呢喃,好像情人的絮语,让我有种特别的感动。我也看着她的眼睛,发现她的眼中竟也有一种别样温柔的光芒,这道光芒让我怦然心动,不觉一股热气涌上脸颊,让脸蛋一阵阵地发烧。我急忙轻轻地推开她的双手,羞涩地低下了头。 马艳丽忽然把嘴唇凑到我的耳边,几乎咬着我的耳朵说道:“琼,你是只漂亮的小天鹅,任何一个人看见你,都会喜欢你,都会爱上你的。我我也不例外。” 我心里又是一阵激动,眼泪几乎又要涌出来。 我沉默了一会,只为想努力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抬起眼来看着她,急忙换了一个话题说道:“艳丽,我们一起去捉蝴蝶吧。” 这正是蝴蝶翻飞的季节,在草地上,在花丛间,忽而静立小枝,忽而翩然起舞,忽而成双逐对,忽而上下翻飞。 我拉着马艳丽的手,仿佛又回到了童年。在孩提时代,我就这样在草地上拍着手c追着蝴蝶,和它们一起跳舞,和它们一起振翅;或者看见一只漂亮的彩蝶收起翅膀静悄悄地立在一片草叶上休息,我就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走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下子捏住它的翅膀,把它捉在手里,放进一个精致的玻璃瓶中。但那是孩童时代的游戏,如今的我早已被它们的美丽所感动,早已不忍心再伤害这些幼小脆弱的生命了。 我和马艳丽在草地上追逐着蝴蝶,嘴里轻轻地哼着一支小曲: “捉蝴蝶,捉蝴蝶,蝴蝶飞来采嫩枝;捉蝴蝶,捉蝴蝶,蝴蝶飞去戏新蕊。双双对对翩翩飞,对对双双为花醉。” 马艳丽忽然驻足,看着我,惊讶地问道:“你刚才哼的是什么歌?很好听呀。” 我笑道:“我还有一首更好听的歌呢,歌名是《蝶儿飞》,你听我唱给你听。” 说完,我便轻声地哼唱了起来: “蝶儿飞,翩翩两相随。 飞去泣残枝,飞来笑细蕊, 飞上采红袖,飞下戏绿帷, 飞左开芳芯,飞右合初蕾, 一对对,舞尽姽媁, 一团团,唱罢春晖。 呀,暂留青春美,偏惹红尘醉, 哪管它明朝成灰,雨微微,泪洒翠薇。” 此时,花园旁边的石子小路上有一些游人在踟蹰慢行,草地上也有几对情侣相拥着坐在温煦的阳光里窃窃私语。我找了一片平坦的草地,面向天空,尽量松懒地躺在上面,把两条手臂垫在脑后做枕头。草很柔软,也很清香。我双眼朦胧,似乎被这惹人情迷意乱的春色熏得就要睡去。 马艳丽则一声不响地坐在我身边的草地上,手里拨弄着一根小草,饶有兴致地和它做着游戏。 我看着天上的白云,它是那么地纯洁,没有一点阴影,没有一丝污垢。我是否也像那片白云啊,身在人世,却也孓然保持着纯洁c亮丽。 “艳丽,你知道吗?直到现在我依然没有男朋友。”不知为何,我突然这样悄然说道,“虽然在大学期间,有很多男生对我表示过那种意思,他们也很主动,我相信他们中很多人都很善良,也很诚实,但我都在第一时间就拒绝了他们。艳丽,你知道为什么吗?” 马艳丽若无其事地答道:“我当然知道啦,学业,你不是一向都以学业为重的吗?你在大学期间的故事我当然知道得一清二楚,有什么事情你不会告诉我呢?” 我突然转过头,目不转睛地看着马艳丽,笑嘻嘻地说道:“学业,那只是我的借口,我的借口而已,谁会傻到为了学业而放弃美好的爱情?其实其实我这样做是另有原因。” “哦?这我还不知道,愿闻其详。” 我故意拉长了声调,又顿了顿,说道:“其实我是为了你,为了你呀。” “为了我?” “因为我爱你,我想做你的女朋友呀。” 马艳丽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我,似乎不敢相信我说的话。 我继续打趣道:“你难道不知道吗?我可是有那个那个,我只喜欢女人的,嘻嘻。” 马艳丽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脸色一红,从地上捡起一根小树枝,作势要打我,说道:“你,你这个小坏蛋,拿我寻开心啊。” 我躺在地上身子一滚,从她手中的树枝下躲了开去,急忙爬起身,狡黠地笑道:“我这么漂亮,如果你不让我做你的女朋友,这可是你的损失呵,哈哈。”说完,一溜烟地就跑开了。 马艳丽拿着树枝在后面追,一边追,一边挥着树枝,嚷道:“你还拿我开心呐,瞧我不捉住了你,打你的嘴。” 我哄她道:“来呀,你来打我呀,你抓住了我,才见你的本事。” 马艳丽大声叫道:“我来了,你别跑。” 等她追过来时,我已经跑得远远的,绕着一处小花坛和低矮的假山,冲着马艳丽做着鬼脸。 “好呀,有种你别绕着跑,让你尝尝马氏家法的厉害。” “哎呀呀,不好啦,老公打老婆啦,家暴啊。”我故意大呼小叫地嚷道。 快乐的时光总是特别短暂,就在不经意之间太阳早已西斜,西边的天空铺满了瑰丽绚烂的红霞,在流光中艳丽非常。远处的山峰连绵迤逦,好像亦被晚霞披上了一层如梦似幻的彩色衣裳。 我和马艳丽肩并肩地坐在草地上,共同欣赏着眼前壮丽的美景。多美的景色啊,多好的时光啊,多么灿烂的生命啊。如果我能让时光停留,我宁愿一生一世坐在这里,即使化作顽石也在所不惜。 可是时光在一分一秒地流逝,它不会为任何人停留,我们每个人都没有能力把它留住,我当然也无法留住它。 忽然,从一个踟蹰而行的老人手里握着的一个收音机里传来一首老歌,却很应了此时的景色,此时的心情。 “时光一去不回头,往事只能回味。”老歌里唱道。 是啊,往事只能回味,对明天而言——明天迟早都会来临,今天的事就会成为往事,成为只能在明天的回味中重温的往事,而回味中重温的往事,却会比今天的事多出许多许多的感慨,多出许多许多的心酸。 我和马艳丽正被夕阳下绚烂的天空陶醉的时候,忽然我听见不远处的一个妇人说了一句话,声音虽轻,但这句话随风飘进了我的耳朵,立即破坏了我在这夕阳下的美丽心情,如一把冰镐一样迅速击碎了我冰清玉洁的心。 “咦,她不就是电视上的那个女人吗?看看她,在这里一会儿哭会儿笑会儿闹的,果然有神经病,而且病得不清呢。哎呀,这种精神病人怎么能放出来呢,应该永远关在铁笼子里才不会害人啊。” 她一边唠叨着,一边对着我指指点点,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果然,旁边有好几个人都对我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我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动弹,只是咬紧了嘴唇,把手握成了拳头,拄在地上,勉强撑住不断颤抖的身体。我的眼睛虽然仍旧看着西天的晚霞,可是落入眼中的只有苍凉的空白。 马艳丽见我神色有些异常,忙安慰我道:“这些爱嚼舌的女人就喜欢胡言乱语,不要听她们的。”说完,又握着树枝起身冲过去,冲着她们大喊道:“你们再敢胡说,小心我打你们。” 女人们嘀咕道:“疯劲来了。”却忙乱地避了开去。 其实我知道,这些人并非胡言乱语,毕业典礼上的事情已经成了我挥之不去的丑闻,这两天电视新闻中一直在滚动播放着体育馆里发生的事情,我是这件丑闻的主角,成了市井百姓茶余饭后快活消遣的谈资。这对于我原本骄傲的自尊心来说,不啻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可是,虽然我内心波澜起伏,但是我表面上仍然表现得相当平静,好像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对任何挫折都会看得非常平淡那样,只是微微一笑,淡淡地说道:“我没有什么,她们想说就让她们说去吧。” 不管别人怎么说,不管别人怎么看我,我心自归我心,我意自属我意。于是我仍旧端然坐在那儿,坐在那片郁郁葱葱的草地上,和马艳丽肩并肩地坐着,一动不动,看夕阳,看晚霞,看太阳渐渐落山,看天光渐渐暗淡,直到远处公路上的路灯一排排地全都亮起来,直到远山的天际线和渐渐升起的似是雾霭的薄暮渐渐地融为了一体。 花园里只剩下我和马艳丽两个人了。 当夕阳西下的时候,我看见我们身后留下了两道狭长的影子,两道影子紧挨在一起,在草地上勾勒出一道金黄色的边框,幻变出无限梦幻般的色彩。如果太阳有心,就请不要收走那最后一道余光吧,请把它留给我们,让我们永远这样,肩并肩地坐在一起,融化在你那闪动着梦幻般色彩的光芒之中。 当路灯全部亮起来以后,当远方全部被暮色侵袭以后,当马路渐渐变得空旷以后,当眼前已实在看不清什么景致以后,马艳丽终于推了推我的肩,悄悄地对我说道:“琼,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回去?现在就回去吗?”我心里默默地说道。 我没有动弹。 轻风吹动着我的长发,缕缕发丝在风中潇洒地飘扬。轻风吹动着我的衣襟,片片衣襟在风中温柔地荡漾。我不想现在就回去,如果我的眼前已因为黑暗而看不见任何美景,我愿意让我自己成为这个世界里的一道美丽的风景,长留在这个世界的心里。 一分钟,十分钟,半个小时,一个小时,两个小时,,时间就这样匆匆地过去。我仍然端坐在草地上,任轻风吹扬我的长发,任轻风荡漾我的衣衫。 我似乎仍在细细地品味着这夜风的美好,我似乎仍在默默地咀嚼着这暗夜的寂寥,所有的爱和心痛一起袭来,我已几乎无法承受这最后告别时对我的伤害了。 哦,再见了,夕阳。哦,再见了,夜风。哦,再见了,我的爱人。 夜已很沉,沉得似乎可以听见夜鬼在遥远的地方一声声地凄凄哭泣。我已不知现在的具体时间了,时间对我似乎已经失去了意义。但我终于同意了马艳丽的请求——回去吧,还是回去吧,即使有再多的流连,即使有再多的忘返,到头来生命还是要回到它原本出发的地方。 我要回去的地方当然就是医院,当然就是那间堪比牢狱的孤独可怕的病房。 从草地上站起来是多么痛苦的一种选择。我默然无语,站起身,跟在马艳丽身后,慢慢地向病房的方向走去。一路上我们悄无声息,谁都没有说话,谁的心里都好像装着沉重得难以提起的心事。我们就这样默然无语,低着头,一声不响地向病房的方向走去。 通向病房的这条路好像隔着千山万水,通向病房的这条路好像恁般崎岖曲折,但是我们不顾千山万水,但是我们不顾崎岖曲折,我们一步一步,不停息,不转弯,默默地向着病房的方向走去。 可是当我们就要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我们突然站住了,呆立在病房门外,惊讶地看着那间病房。 病房里灯光大亮。 我记得溜出去的时候时值下午,天空还亮得很,那时根本不会开灯。灯一定是天晚了以后才被人打开的,开灯的人一定已经发现我不在病房里了。像我这么重要的一个病人却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悄无声息地溜走了,这可是当班护士的严重失职,他们一定已经为寻找我而忙里忙外,乱成了一团。 可是当我走进医院的时候,并没有见到任何慌乱的痕迹,一切都是井井有条,一切都是安然有序,一如既往。除了我那间病房突然亮起的灯光外,没有任何令我不安的反常情况。 那间病房的灯是谁打开的?难道是晚间来查房的护士?如果是这样,这里现在不会这么静悄悄呀。开灯的一定另有其人。是谁呢?到底是谁呢? 是谁开的灯根本不用去猜了,因为当我一脚踏进病房的时候,一切都了然于眼前。 病房里竟然站了一堆的人! 如果我细数一下,这堆人应该有六个。站在中间c背负着双手的是瘦弱细长的于校长,在他身边不停地搓着手掌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的人就是马教授,另外还有四个人,均上下穿着统一的黑色制服,其中三人戴着墨镜,头发梳得整齐而油光发亮,却不知是什么来历,我从来没有见过这几个人,也没有见过穿着这身衣服的人。 他们正在我的病房里等着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章 一围强汉提夜审 当我刚走进房间的时候,还是于校长眼快,一眼就看见了我,好像见到不小心丢失的心爱的宝贝又重新回到他身边似的,一看见我就眉笑眼开地招呼道:“你回来啦,你可回来啦!来来来,快过来,快过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戴琼,你们一直在找的人。小戴,这几位是从‘协约国际保护特别动物和植物兼全球神秘现象联合调查及研究委员会’来的,这位(他指着没有戴墨镜的那个黑衣人)是委员会的主席陈大为博士,那几位都是委员会的干事。你们相互好好认识一下。” 我听得一头雾水,喃喃地道:“协调动物调查” 于校长打着哈哈说道:“名称的确是长了一点,不好记,不过为了方便起见,大家都称呼它是‘神委会’,这位就是‘神委会’的主席陈博士。” 我抬眼看去,只见那个名叫陈大为被尊称为主席的人个子特别高,一眼看去,似乎只要伸出双手就能轻易触及天花板,方头大耳,双目炯炯有神,身材魁伟挺拔,年纪大概在五十岁上下,头发已经花白。于校长刚介绍完,他的右手便立即朝我伸了过来,大声说道:“太高兴了,没想到我们要找的人竟是这么漂亮的一个女孩。” 他话一出口,我就发现他的语音也和他的身材十分般配,高亢响亮。在他伸过来的手上,我看见一颗精铜色的戒指套在他的大拇指上,熠熠生辉。 听这位主席的意思好像是说他们正在找我,我满心疑惑,我和这几个人素昧平生,他们搞的什么委员会我也从来没有听说过,他们竟然在找我,他们找我干什么? 虽然从第一印象上不知为何我对这几个人没有什么好感,但我仍然礼貌地伸出手去,和陈大为握了握手,又对那三个装扮得像黑社会似的干事笑着点了点头,便规规矩矩地站在一边,等待下文。 马艳丽悄悄地站到马教授身旁,拉着马教授的手,轻声问道:“他们是什么人?什么什么委员会?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他们到底是干什么的?他们找戴琼又是为了什么?” 马教授摆了摆手,示意马艳丽不要多问,大概的意思就是这件事和你马艳丽无关,你只要好好地听着就可以了,不要乱插嘴,也不要多问多事。 寒暄结束后迎来了一阵沉默,短暂的一阵沉默之后,于校长率先开口。他在凡是有他参加的不是他做主角的会议上总是做主持人,这次也不例外。他首先把我在医院里的检查报告拿了出来,装模作样地从头到尾迅速浏览了一遍——我相信他早已看过这份报告了,在我的忐忑不安之中抬起头,瞅了瞅我,对我说道:“小戴啊,我亲自浏览了你的检查报告——通常情况下我是不会看一个普通人的检查报告的,我看了你的检查报告后,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也就是说,从检查的结果来看,你的身体和精神状况都非常好,没有任何缺陷,没有任何不正常的地方。祝贺你啊,小戴。” 校长的这纸判决让我数日来始终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无论它上面是怎么写的,无论它上面用了多么潦草的笔迹,至少它能证明我一切正常,像其他一切正常的人那样正常,我不是疯子,更没有先前花园里那个爱嚼舌的妇人反复唠叨的“神经病”。但不管怎么说,我有病也好,没有病也好,这都属于我的,于校长作为一校之长,不至于连这点常识都不知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尤其还有特务一样的陌生人的面大声地宣读我的医疗结论吧。他为什么会这么做? 可是,这份检查报告仍然无法消除我全部的疑问,因为那天我真的看到了真实的简直不能再真实的幻象,看到了地震,看到了洪水,看到了惊慌失措的人,看到了被淹没的体育馆。如果我一切正常,这些幻象又怎么解释呢? 于校长当然没有解释,不知他是不想解释,还是不能解释,抑或不屑于解释。可是当他宣读完这份一页纸的检查报告后,他没有把这份报告重新放入档案袋,竟然把它给了站在他身边的那个被称作主席的陈大为。 陈大为捏着这份检查报告,似乎很满意地点了点头,从旁边拉过一张椅子,对我说道:“戴小姐,你先坐在这儿,我们有几个问题想了解一下。我们问过这些问题后,或许你就知道我们到这儿来找你的目的了。” 听陈大为说话的语气,尚算是和蔼。我看了看于校长,他对我点了点头。我又看了看马教授,他的嘴角始终挂着一丝微笑。他们好像都在示意我听从陈大为的安排。于是我迟疑着坐到了那张椅子上,忐忑不安地看着陈大为,不知他要问什么问题,不知他想从我这里了解些什么。 陈大为没有立即问我问题,而是先做了一番自我介绍,就像任何一个努力想让对方舒缓紧张情绪的长者在严肃的谈话开始之前所做的那样:“戴小姐,刚才于校长已经介绍了一点我的情况,我想你一定还有疑惑,我可以说得更详细一点。我姓陈,我的名字叫大为,意思就是大有作为,虽然名字是这样,但是否已经大有作为了,这就需要别人去判断了。我在美国常春藤名校获得博士学位,回国后专门从事对一些稀有物种的研究和保护,这是一项伟大而高尚的工作,我想你也一定会这么认为。尽管我在这个领域里已经研究工作了二十多年,但是这毕竟是一个前沿领域,困难还是很多的。现在我们就遇到了一个在我们看来难以克服的困难,但是对你戴小姐来说,或许就不是这么困难了,我们希望能得到你的帮助,也希望你能真诚地帮助我们。” 看着陈大为慈眉善目的模样以及恳切有礼的话语,我的戒心的确在一点点消失,但我仍然迷惑不解,他们研究了二十多年没有克服的困难,我这个还未出茅庐的小女生能提供什么帮助呢?我又看了看于校长和马教授,他们依旧给了我肯定的暗示。 于是我对陈大为说道:“主席先生” “你叫我陈博士就可以了。”陈大为打断我的话说道。 “陈博士,如果我能帮到您,我很乐意这么做。但以我目前的资历来看,恐怕我实在无法提供任何有价值的帮助。” 陈大为笑了笑,说道:“戴小姐不必担心,我们只会提几个问题,只要你能认真地回答这些问题,就是在帮助我们了。” 我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找到我,也不知道我所知道的事情和稀有物种的保护也就是这些人的工作有什么关系,但如果我能对此做一点力所能及的贡献,我也是非常愿意的,于是我点了点头,等待他的提问。 陈大为走前两步,站直了身子,当他站直身子的时候,我必须把头抬得高高的才能看到他的脸。我听见他“咳咳”两声,清了清嗓子,略略沉思了一下,说道:“戴小姐,你是这所学校的优秀毕业生,你平时的功课一定非常好,是不是?而且我知道,要获得这所学校的优秀毕业生并不容易,除了功课外,还有其他很多方面必须超人一等。你既然获得了优秀毕业生,我想你一定是个不寻常的人。” 问话之前,先来一段老套的我几乎已经听腻的恭维,不知何意。不过我早已对这些恭维不再有任何感觉,于是急忙制止他,说道:“陈博士,这一点你弄错了,我没有觉得我和其他人有什么不同,我只是个普通人而已。我能够得到优秀毕业生,只是幸运女神多关照我一点罢了。” 陈大为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说道:“不,你不要过于谦虚,我们每个人都无需谦虚,只要实话实说就可以了。在毕业典礼那天,是你而不是其他人作为毕业生的代表进行了演讲,是不是?” 我点了点头,道:“是的。” “很好,那足以证明你极不寻常。”陈大为对我的回答非常满意。 “这些事情能对你们有帮助吗?”我疑惑地看着他。这些算是什么问题呀,他问的这些问题都是世人皆知的事情。 “你自己或许都不知道,这些事情当然对我们有帮助,而且帮助很大。” “啊?”我感到十分惊讶。 “在演讲那天,也就是毕业典礼那天,你感觉自己的身体怎么样?有没有感到什么特别不舒服的地方?” 我心中一动,这个大男人问一个女孩子特定时间的身体状况,到底是何居心?不过我还是认真地答道:“没有什么特别不舒服的地方,相反,那天我的感觉非常好。” 马艳丽站在一旁插口道:“没错,那天我一直和戴琼在一起,她看上去好极了。”马教授瞪了她一眼,她立即住了口,缩回到马教授身边,拉着他的手晃了晃。 “你平时经常做演讲吗?”陈大为又问道。 “您是说在任何场合的演讲?可以这么说吧,小到班级,大到市里省里,我经常能得到这样的机会。” “虽然在大学期间你得到了很多演讲机会,你对毕业典礼上的演讲依然十分重视,是不是?” “是的,能在五六千和我一样的学生——也是我的同龄人——面前演讲,这样的机会并不多,能有这样的机会我感到非常荣幸。我对这次演讲的确很重视。” 陈大为似乎对我的回答非常满意,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但是我仍然无法把这些事情和稀有物种保护的任何一点联系起来。 “我们能看得出来。”陈大为从身边一个干事递给他的一个文件夹里抽出来几张纸,递到我面前。 我一看,这些纸不正是我为这次演讲所准备的稿纸吗?它们怎么到了陈大为手里? 陈大为继续问道:“我们看得出来,尽管你在演讲方面经验丰富,你还是为这次演讲做了精心的准备。这些都是你准备的稿纸,你看看是不是?” “是的。”我心里略略感到有些不安。 “但是我听过你演讲的录音,你在演讲时显然没有照着你的稿纸宣读,是不是?” “是的。我要讲些什么,已经了然于胸,我不必照着稿纸一个字一个字地读,我不想让同学认为我只是个会照本宣科的人,不想让同学认为我只是个被别人准备好的花瓶。不仅这次如此,以往我在演讲时也都是这样。” “你认为有人把你当作花瓶?” “这只是我的猜测。” “我们之间的问答不需要猜测,只需要事实。” “对不起,我知道了。” “很好,我也十分欣赏你这种不照本宣科的做法,我通常也是这样。但是,你的演讲却中断了,突然中断了” 在外围的话上转了一大圈,现在终于要接近问题的核心了。我的心开始紧张起来,我不知道他在我出现幻觉的问题上会怎么问我,尤其当他知道了我的检查报告之后。我的检查报告确认我没有问题,我能告诉他我实际上有问题吗?如果那样的话,我不仅可能会被他们当成一个骗子,甚至可能会被马教授和于校长重新关进医院的病房?想到这些,我便有些惴惴不安。 “那天你演讲时,是不是很紧张?”陈大为继续问道。 “不,我没有紧张,反而我很兴奋。” “兴奋?” “是的,我很喜欢演讲,而且能在那么多同学面前演讲,和他们分享我的经历和观点,我为此而兴奋。” “原来是这样。好,现在我给你看一段视频。” 病房里有电视机和光碟播放器,在干事们的协助下,电视里很快就出现了画面,那正是我在体育馆里做毕业演讲时的影片。这段影片我已经在电视新闻里看过好多次了,我甚至能知道它在播放到几分几秒的时候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电视台的播音员又会对这些事情做什么样的解释和评论。 “你看过这段视频?”陈大为问道。 “在电视里,它似乎成了一则重大新闻,紧跟在政府首脑会见外宾商讨建立友好关系的重要新闻后面。” “那你已经知道了后面发生的事情?” “是的。” “那你能否告诉我,为什么会发生那种事?你看,你不紧张,有经验,又准备了讲稿,为什么还会发生那种事?” “陈博士,我该怎么回答您呢?”我的确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只需要真话。” “您能相信我说的是真话?” “我经历过的事情很多,我能判断出你说的是不是真话。” “其实,对您提出的这个问题,我我我也不知道答案。当时我只觉得头脑中一片空白,自己讲过了什么c还要讲些什么全都忘了,全都忘了,忘得干干净净,忘得彻彻底底。这是以往在我身上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你不是有稿纸吗?而且你还把稿纸带上了讲台。当你忘了演讲词的时候,你为什么不看看稿纸,提醒自己一下呢?” “我看了这些稿纸,可是,可是”我有点犹豫,不知道下面的话该怎么说出口。 “可是什么?”陈大为追问道,不让我有一点喘息的机会。 我转头看了看于校长,又看了看马教授和马艳丽,他们都睁大了眼睛聚精会神地看着我,显然他们对此也感到好奇,也很想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 “可是,我拿错了稿纸。” “拿错了稿纸?” “是的,我拿的不是我已经准备好的稿纸,而是而是还没有动笔的几张白纸。” “你是说你带上讲台的只是几张白纸?” “是的。” “你承认你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我不知道。” “你以前有没有出过这种差错?” “没有。” “你很肯定这次你出了差错。” “是的。” “你为什么那么肯定?” “因为因为当我想看看稿纸提醒我演讲词的时候,我看见的我看见的只是几张白纸而已,上面没有字迹,它不是讲稿,只是几张白纸。” 当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突然内心一阵激动,好想恸哭一场,仿佛我的命运就因为这句话而从此改变了。 “在你眼中看见的是白纸?” “是的。” “你能保证你告诉我们的都是事实吗?” “我能保证。” 这两次回答都似是脱口而出的呢喃。 陈大为的问话突然停了下来,病房里陷入了一片沉寂。我看了看如扇形围在我前方的几个人,只见陈大为和那三个黑衣人正在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于校长的头正昂得高高的,仿佛对此不屑一顾,马教授虽然看着我,但他的眼光冷漠得让我心寒,马艳丽则两眼睁得溜圆,脸上红光闪动,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愤怒。我坐在他们前面默然无语,虽然表面装得十分平淡冷静,可内心实在波澜起伏,在我看来,这些人似乎正在策划着什么阴谋,而阴谋的对象直直地指向了我。 过了一会儿,大概黑衣人终于做出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似的,陈大为拿着那几张稿纸走了一圈,把它们一一展示给于校长和马教授查看,接着又走到我面前说道:“戴小姐,我相信你是一个很细心的人,在这么重要的场合,你不会拿错稿纸,用几张白纸替换了你原先准备的讲稿。事实上,你根本就没有拿错讲稿,这份讲稿就是那天你带到讲台上的那份,我们在讲台上取得了这份稿纸。你看看,这些稿纸里面有白纸吗?根本没有,一张白纸都没有。”他把那份讲稿拿到我面前,一张一张地翻给我看,里面的确没有白纸,一张白纸都没有。 看着他那尖锐挑剔的目光,听着他那咄咄逼人的话语,我内心已经有些崩溃。 “您认为我在撒谎?” 我两眼含泪,我已经准备好了不管受到他们怎样的诘问,我都必须捍卫自己的尊严,而不能被任何人当作是一个会撒谎的小人,尤其在于校长c马教授和马艳丽面前。 “你没有撒谎?”陈大为盯着我的眼睛严厉地斥问道。 “撒谎?我为什么要撒谎?”我冷笑道。 “事实摆在面前,你还敢说你没有撒谎?”陈大为的斥问一声比一声严厉。 “不,她不会说谎的,她绝对不会说谎。”从人群中突然传来这样大声的呼喊,这是马艳丽在为我辩解。我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马艳丽话音刚出,马教授就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马艳丽赶紧住口,规规矩矩地站在马教授身边。 可是马艳丽这短短的两句话已经引起了陈大为的注意,他大步快速地走到马艳丽身前,盯住马艳丽的眼睛,问道:“你就是马艳丽马小姐?” “是,是我。” “你在大学时间和戴小姐一直同住一间宿舍,你们两个人是形影不离的朋友,是不是?” “不错。” “那你对戴小姐的生活习惯很清楚了?” “您到底想问什么?” “她以前骗过你吗?” “没有。” “那她刚才说的在演讲时她看见的只有白纸而不是她事先精心准备好的讲稿,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我我” “她没有骗你,那么你知道这件事情?还是你根本不知道,她实际上对你有所隐瞒?” “不我我我不知道。” 马教授此时突然厉声说道:“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要多嘴,站到一边去。” 陈大为看了看马艳丽,诡诘地笑了一下,转身又走回我面前,说道:“戴小姐,此事事关重大,我们不得不小心一点,如有得罪,还请你能够多多包涵。我想再问你一次,你能确定当时你看到的只是几张空白的白纸吗?” 我无法理解仅仅看见几张白纸就被确认为事关重大,如果这也算事关重大,那么我相信在这些人的眼里,世上就很少有几件事不属于“事关重大”的了。不过我不便反驳他们,只得点头说道:“我非常确认,对于这一点,我确信无疑。” “我们能相信你吗?”陈大为忽然问道。 “信不信是你们的选择,对于我而言,我只是把我知道的告诉你们罢了。” “很好,很好。”陈大为说着,突然凑近我,压低了嗓音一个字一个字地问道:“那么,除了这几张白纸外,你还看见了什么?” “我还能看见什么?” “你说说看。” “我还看见地面突然裂开的缝隙,地震使体育馆摇晃不停,突发的洪水冲垮了体育馆的大门,席卷了惊慌失措的人群,这一切,我都看见了。我呼喊他们赶快去二楼逃生,我害怕看见这么多人被洪水吞没,在洪水中挣扎,在洪水中丧生。我知道,你们根本不会相信,一个字都不会相信。这些是什么?难道是天方夜谭吗?难道我是在说谎吗?不,我没有说谎,这些都是事实,虽然不是实际发生的事情,但都是我亲眼看见的事实。我把亲眼看见的事实说出来,难道这有什么错吗,这有什么错吗?”我越说越激动,身体也不禁微微地颤抖起来。 陈大为似乎没有看见我此时情绪已变得颇为激动,好像还沉浸在他自己的思想中。或许我一口气地说出这么多没有实际发生过的却是我亲眼所见的事实,一定吓坏了他,让他来不及反应,一时目瞪口呆吧。 沉默了足有两三分钟,陈大为才抬起眼睛看着我继续说道:“很好,很好。戴小姐,非常感谢你告诉我们这些,我也相信你看到的这一切都是你真正看到的,而这些事情在你告诉我们之前我们却一无所知。你认为这些事情很奇怪,是吗?很不可思议,是吗?但我认为,这个世界上虽然时常会发生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但每件事情都有它发生的原由,都有可以解释清楚的理由,只是以我们目前的认知,我们还不知道这些理由到底是什么而已。刚才王校长也说了,你的检查报告很好,证明你的精神状态一切都很正常。但是为什么你还能看见这些并没有实际发生过的事情?它背后的原由就是我们此行的目的,是需要我们共同努力找出来的。我相信这么做也是在帮助你自己,不是吗?我们已经离答案更进了一步。那么,你愿意继续回答我的问题吗?” 陈大为的话似乎有一点道理,我无法反驳,也很想弄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于是点了点头,同意他继续问下去,虽然我知道越往后的问题可能越难以回答。 陈大为见我点头,便继续问道:“还是刚才那个问题。除了刚才你说的这些幻象之外,你还看见了什么?” “我”我又把能够记起的当时的情景仔细地回忆了一遍,觉得确实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于是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真的没有了吗?还是你一时想不起来,抑或你根本不想说?”陈大为步步紧逼。 “真的没有了。” “戴小姐,我们这是在真心诚意地帮助你,请你不要让我们失望,把什么东西都藏着掖着。” “您这么说,好像希望我能看见什么似的,可以告诉我吗?或者给我提个醒,您希望我能看见什么?如果我真的看见过,一定会告诉你们。” “戴小姐,我希望你能明白,我只是想知道当时的事实,而不想用我预先设定的答案来引导你,甚至误导你。”他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八度道,“想想吧,再想想,仔细地想,努力地想,你到底还看见了什么?看见了什么?” 在陈大为咄咄逼人的目光下,我感到越来越紧张,越来越痛苦,不禁皱紧了眉,几番搜索枯肠后,还是用力地摇了摇头。 陈大为脸上露出大失所望的表情,于校长站在一边虽然没有说话,但脸色中还是明显有颇为不满的样子。 我的额头渗满了汗珠,身上也燥热难耐,这一切都让我在这张窄小的椅子上焦躁不安。 马艳丽在一旁又忍不住地脱口叫道:“请到此为止吧,你们不要再逼她了。” 陈大为凌厉的目光再次射向马艳丽,马艳丽挺着胸,我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绝不屈服的意思。但是马教授又立即对她怒道:“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如果你在这里感到不自在,就请你出去。” 马艳丽道:“出去就出去。”正要向外走,忽又站住,略一思索,又退了回来,依然站在马教授身边。 “真的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吗?”陈大为的问话当然不会被马艳丽的插入而打断。 我摇了摇头。 “你再想想。” 我用力地摇了摇头。 “你很让我失望。” 我抬起头看着他,不明所以。 突然,陈大为举起手中的稿纸,指着稿纸上的一个印痕,大声地说道:“撒谎,至少你还看见了这个东西,是不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章 神秘印痕催心伤 “这是什么东西的痕迹,你能告诉我吗,戴小姐?”陈大为捏着稿纸用力挥了挥,把“戴小姐”的“戴”字的音调拖得特别长,声色俱厉地问道。 虽然稿纸被陈大为紧紧地捏在手中不停地挥动着,但是我知道那个痕迹,甚至说很熟悉那个痕迹。此时,那个痕迹的影像在我眼前好像越来越清晰:它是一个圆形硬物压出来的痕迹,大约一元硬币大小,印痕中间有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的形状。 虽然我知道这个印痕从何而来,但是我能把这件事告诉陈大为吗?这件事我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如果我单单告诉了陈大为,势必要牵扯出那晚我光临荒宅的事情,而那件事对我来说更是一个谜团,我已不愿再去多想,宁可把它如同我过往的许多故事那样深深地湮没在脑海的最深处。马教授c马艳丽,还有许多其他人当然也不愿我再提起荒宅那件事,我总觉得在这件事上他们对我有所隐瞒,好像讳莫如深似的,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对我隐瞒这些,但我想他们这么做可能都是为了我好。既然他们不想让我知道这些事情,虽然我不小心知道了,我就应该把这些事情埋藏在过去而不再提起。退一步讲,即使我能够豁出一切而重提此事,但至少从保护马教授和马艳丽这两个我身边仅有的至亲的人的角度考虑,我也决不能把这个秘密透露给陈大为这样一个我毫不了解的陌生人。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我也从来没有见过那个东西。”我对陈大为的问话矢口否认。当我说这话的时候,我的心“噗噗噗”地不停地乱跳着,因为我知道这是我今晚第一次故意撒谎,而且是在如此严肃的场合,在众目睽睽之下,在于校长和马教授这些德高望重的大腕的监督之下,在我对我答话的真实先毫不犹豫地做过保证的前提下。 陈大为开始时还拿着稿纸有些得意地在我面前摇来晃去,一听见我否认,立即停止脚步,紧紧地盯住我的眼睛,足足看了好几分钟,一句话都没有说,也没有做任何其他的动作。可是这几分钟对我来说,却像几年一样地漫长。 病房里又陷入了一片安静,我似乎被裹挟在巨浪中似的已被这种安静所淹没,因这种不同寻常的安静而感到窒息,胸口起伏不定。 我忐忑不安地看着陈大为,不知他有没有发现我在故意说谎。 还好,陈大为没有再继续追问这件事,或许他也觉得即使再这样追问下去也无法从我口中得到更多的任何有用的信息。不过我见他没有继续追问,压在胸口的巨石好像稍稍挪开了一些,让我略微松了一口气,呼吸也变得顺畅了一点。 可是,讯问还没有结束。 陈大为盯着我的眼睛足足看了有五分钟吧,这五分钟让我如坐针毡,心里仿佛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不知这个陌生人还会用些什么样刁钻古怪的问题来为难我。 一阵沉默之后,只听陈大为突然说道:“戴小姐,我想你一定已经知道,你的眼睛很漂亮。你的眼睛真的很漂亮,是我见过的所有女人的眼睛中最漂亮的。这样的话你一定也听别人说过吧?” 我也盯着他的眼睛看——我为什么要避开他锐利如箭的眼光呢——却不知他此话的含义,但无论如何,这话的背后一定暗藏动机,这个人绝不会无缘无故地突然赞赏起一个陌生女人的眼睛。我对他的这种违心的赞赏不置可否,等待他下面的话。 果然,陈大为长长地叹了口气,好像一副怅然若失的模样,把眼光从我脸上慢慢移开,继续说道:“可惜啊,真是可惜,这么漂亮的眼睛竟然没有看到如此精彩的东西。” “什么东西?”于校长突然插口问道,他一直站在旁边,早已对我们的谈话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我已发现他有好几次都跃跃欲试,这次终于没有再忍住。 “徽章。” “徽章?” “是的,徽章。这张稿纸上的痕迹,就是一枚徽章印上去的。” “什么徽章?”于校长接着问道。 “这是一枚神秘的徽章,有多神秘我已不必多说了,它已经遗失了好多年。这么多年来,我们一直在找它,可是直到今天之前都茫然毫无头绪。大概是老天爷实在过意不去了吧,终于让我在这张纸上看见了徽章留下的印痕,这是我们目前唯一有价值的线索。” 我斜眼看着于校长和陈大为,忽然觉得他们非常好笑,两个人好像在我面前演着相声,一捧一斗,默契无比,让这出戏继续精彩下去。 于校长听见陈大为的解释,大概不想再一直当个配角有失他作为一校之长的身份了吧,立即一个箭步冲到我面前,满把抓住我的双肩,使劲地前后摇晃着,说道:“小戴,你是不是看到那枚徽章了?是不是真的看到那枚徽章了?是不是?是不是?快告诉我,快告诉我。” 我被他摇得前后直晃,仿佛要散了架似的,双肩一阵疼痛。我从来不知道于校长身材如此瘦弱,双手却有那么大的力气。他用两只手的手指用力地捏住我的肩骨,我的双肩简直就像要被他的“大力金刚爪”捏碎了似的,这种痛苦似乎只有我才知道。尽管如此,我仍然倔强地抬起头看着他,坚持说道:“没有看见,我什么都没有看见,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于校长似乎没有听见我说的话,仍然不停地摇着我的肩,只是力量更大了许多,嘴里兀自不停地说道:“这很重要,太重要了,快告诉我,快告诉我,那枚徽章在什么地方,快告诉我。” “不,我不知道,我没有看见过它,也没有听说过它。它它或许就是不存在的。” “胡说,我研究了二十多年,明明知道有这样一枚徽章,我不会骗你这个晚辈。”这是陈大为愤怒的声音。 “小戴,你和我之间这么熟悉,既然你知道有这枚徽章,你就告诉于伯伯,告诉我,它被你藏在什么地方了?或者告诉我,你是在什么地方看见这枚徽章的?”这是于校长焦急的话语。 我被夹在他们两人之间,一个对我射来愤怒及不满的目光,一个用他那双强壮有力的手把我双肩摇了又摇,摇了再摇。在这两个已经可以做我长辈的男人面前,我已毫无反抗之力,无力地摇着头,闭上眼睛,咬紧嘴唇,不再说一个字,不再说一句话,却有两行眼泪从眼眶里无声无息地淌了下来。 马艳丽突然又冲过来,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我,声调哽咽地喊道:“你们不要再欺负她了,什么徽章,什么重要,能不能找到那个破东西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你们这两个大男人为什么要来折磨c欺负这样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女生?你们问问自己的良心,你们真的就这么心狠手辣吗?” 大概于校长忽然发觉这样恶狠狠地对待一个女学生的确有失他身为一校之长的身份吧,抬眼看了看陈大为,终于放开他那如鹰爪般的双手,无奈地摇了摇头,踱着步走到了一旁。 面对这样无情的诘问,我感到心力憔悴。除了于校长和陈大为之外,还有那三个一直笔直地站在旁边始终没有开口的干事呐,干事干事,他们当然要干事的,绝不会一声不吭地当旁观者,任他们的主人在这里“出尽风头”。我已经做好了准备,准备接受他们每一个人对我暴风雨般的折磨和拷问。我不是没有经历过暴风雨,即使狂暴如我探查小楼的那一夜,又能奈我何!马教授呢,我尊敬的马教授呢,他也会像其他人那样粗暴地对我吗? 马艳丽依然紧紧地抱着我,不愿离开。她想要用她自己同样柔弱的身躯来保护我啊。这一次,马教授没有再斥责她,要她离开。 我静静地等了一会,没有动静。 或许更大的暴风雨还在后面呐。 我已经收拾了决心,坚定了信念,无论多大的暴风雨,我都会奋力地以我的双肩把它们顶过去。 我必须否认我见过徽章这件事,我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我就必须否认到底。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墙上挂钟发出的滴滴答答的声音在黄昏的灯光中听起来十分清晰。 没有人说话。大家都沉默了,好像在等待着什么重要的时刻的来临。 此时病房里的空气早已凝固得像一大块板砖,污浊而沉重。在这样沉重地压在我胸口的空气中,我几乎要窒息得昏晕过去。 忽然,我耳朵里响起了这群人窃窃私语的声音,他们在交头接耳地议论着什么,好像在议论着我的事情,我好像听到他们准备对我采取行动。 行动?什么行动? 绑架?强迫?殴打?抑或把我关进永不见天日c充满霉腐气味的黑屋?——这些可都是国法所不容的啊!他们一定不敢明目张胆地那么做。 一想起黑屋,我就想到了那幢荒废的小楼,以及我在那幢小楼里出生入死的冒险经历。那是不堪回忆的经历,那是我不想回忆的经历。但是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这种未知的纠缠仍然如魔鬼一样不时地啃噬着我的心,以至于我想忘记也忘记不了,想忘记也不敢忘记。 过了一会儿,我瞥见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朝我走了过来,走到近前时,我才看清这个人影就是陈大为,一个身份高贵的某某委员会的主席。他们大概议论妥当,新的一轮折磨和拷问就要开始了。我瞥见陈大为走过来时,心开始紧缩,一阵一阵地疼痛,仿佛勒紧它的绳索像一把小刀在它的上面不停地割着似的。 陈大为走过来,一直走到我面前,好像想让我看清楚他那张令人厌恶的脸似的,低下头来一直凑到我的眼前,他的脸离我的脸甚至只有不到一尺的距离,用他那不急不缓的声调对我说道:“戴小姐,你还有什么想告诉我们的吗?” 我盯着他的眼睛,摇了摇头。 新的一轮风暴即将开始了。 我咬紧了牙关。 没想到,暴风雨没有来临,陈大为突然话锋一转,轻飘飘地说道:“我们也没有问题了,谢谢你,戴小姐,谢谢你的大力配合,今天我们合作得非常愉快。” 我心里恨恨地道:“愉快?恐怕只有你自己才觉得愉快吧。”不过这句话并没有说出来。 “现在时候不早了,我想你也很累了,可以早点休息。我们走了,如果你想起了什么,你可以随时联系我们,我们可以为你开绿色通道。”说完,陈大为就和他的三个干事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陈大为等人刚走,于校长和马教授也紧跟着走出门去。 病房里只剩下我和马艳丽。 这群人的后脚刚跨出门,我憋在心里的委屈和伤痛仿佛排山倒海的巨浪似的一下子全都破体冲了出来,我一个箭步扑倒在床上,旁若无人地大声恸哭了起来。 是的,刚才我就像是个犯人,被一群人——包括我认识的和不认识的人——严厉地审讯,迫不得已地接受一个又一个令我难堪的问题。这不是平等的对话,或许他们根本就不想与我进行任何平等的对话,他们关心的只是如何才能从我嘴里得到他们想要的答案,如此而已,而根本不在乎是否会对我造成伤害。我只是这个世界里无足轻重的一个小分子而已呀,这个小分子可以为了任何人牺牲,如此而已。 当我哭累了而不想再哭的时候,我止住了哭声,从床上坐了起来,坐在床沿上。我看见马艳丽正斜倚在门边的墙上,一见我坐起,连忙走过来,一边走一边说道:“真不敢相信,现代社会里竟然会发生这种事情。他们都是些什么人啊!突然从地底下钻出来似的,把你当犯人审呐!我真为你鸣不平。好像这件事和于校长有关系,改日我找他评评理去,非要他向你道歉不可。” 我已不想再提这个话题,不想把这件事闹大,更不想让马艳丽牵涉到这件事中,于是忍住泪水,勉强挤出一点笑容,对马艳丽说道:“傻姑娘,别说傻话了。唉,你看我哭成这样,眼泪汪汪的,好没出息的样子。我这个样子是不是很难看啊?我真怕你笑我呐。” 马艳丽一把抱住我,说道:“怎么会呢?你笑有笑的美丽,哭有哭的动人。不管是哭是笑,我都很高兴呢。” 我轻轻地推开马艳丽,嗔道:“别骗我了,我都这副模样了,还动人呢,哼,我可不要这样的动人。”我把脸上的泪痕擦了擦,继续说道,“我知道很多人都很羡慕我,也有很多人都很嫉妒我,甚至有很多人都很恨我。这下子好了,我接连遭遇了这么多丑事情,名声大臭,嫉妒我的人c恨我的人一定都很高兴,巴不得我出问题呢。” “怎么会呢?你别胡思乱想了。”马艳丽劝道。 “胡思乱想?我是在胡思乱想吗?好吧,就当我是在胡思乱想吧,那又怎样?反正这些事情发生在我的身上,又不是在你身上,你完全可以置之度外,不用来管我,也不用来理我。” “琼,你知道的,不管你遇到什么事情,我们都很关心你呢,不会不管你的。” “哼,关心我?你们?那你说说看,‘我们’这个词中,除了你之外,还有谁?于校长?马教授?还是那个好像要一口把我吞掉的陈大为?” 马艳丽呆立在我面前,嗫嚅着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忽然想到那天我想向她打听我前些日子无缘无故失踪中三天的有关情况而她却始终不愿告诉我,一股怨气便不由地冲上心头,没好气地说道:“就连你,马艳丽,我曾经最看重的好朋友,难道就没有对我隐瞒过什么吗?” 马艳丽听我这么说,张大了嘴巴,惊讶地说道:“哎呀呀,怎么说起我来了,我不是你的好朋友吗?” 我把头扭过一边,愤愤然地说道:“好朋友?自封的吗?现在看来,所谓的好朋友实际上也不过如此。” 她惊讶不已,伸出手摸了摸我的额头,好像我在她面前又变成了一个十足的病号似的,可是她的手刚伸过来,就被我一下子挡开。 “琼,你是不是发烧了?说胡话呢。” “是啊,你是不是很希望我发烧啊!” “谁会那样希望?你说说看,我我怎么就不是你的好朋友了?如果我不是你的好朋友,我留在这里陪你干嘛?” “你留在这里,是陪我吗?别骗我了,你留在这里,只是为了帮助你那个当教授的爸爸监视我罢了。你是他们派来的奸细,来套我话的吧?你说是不是?是不是?你不要不肯承认。” “啊,真不知道哪里得罪你了,戳中了你的小心眼,你竟然这样想!” 我扭头没有理她。 “好好好,你既然这样想,那你就这样想吧。反正我也没有时间陪你了,免得被你认为我是个奸细。陪你的人都是傻瓜,十足的大傻瓜。” 她一说完,扭转头就冲突了门。在她出门的一刹那,我看见她两手掩面,好像在哭泣。 病房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看着四周白色的墙壁c白色的桌椅c白色的地面c白色的床铺c白色的被单,一种孤独的恐惧重又袭上心头,重重地压在我的胸口。 天哪,我说了什么?我对马艳丽说了什么?我怎么会这么说呢?我怎么会把满腹怨气都一股脑儿地撒在马艳丽身上呢?这里是病房啊,我是不是真的病了?我用手摸了摸额头,好像此时脑中涨得厉害,额头里开始隐隐地作痛。 虽然病房里的灯亮着,但我眼中此时似乎已经看不见灯的亮光了。我眼里只有黑暗,一望无际的沉沉黑暗。 窗外遥远的天际线是黑的,远处婆婆娑娑的树影是黑的,近处高低杂乱的花草是黑的,地面是黑的,天空也是黑的。我仿佛已被广大无垠的黑暗一层又一层地包围了,绕不过,逃不掉,分不清道路,辨不明方向。 宇宙间弱小的人啊,她有多少力量能够来掌管自己的命运,有多少力量能够来安排自己的人生。 在一个普通人的眼里,我似乎是天之骄子,上帝的宠儿,以为我过得很幸福。不错,我的确应当幸福,我有上帝赐给我的令女人妒忌的容貌,我有一个资助我生活c指导我学业的权威导师,我获得过这个大学里几乎所有的被冠名的以及无名的奖项,我是优秀毕业生,我是集万千宠爱在一身的宠儿,在这么多光环的笼罩下,我的生活不应该很幸福吗?可是,只有我自己才知道,我不是宠儿,我只是一个弃儿,是一个被无数的灵魂抛弃的弃儿而已。再多的光环c再大的荣耀也掩盖不住一个弃儿的心酸和寂寞。 这一晚,我失眠了。当我想到自己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弃儿的时候,我就特别容易失眠。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当东方的曙光渐渐亮起来的时候,我还睁着眼睛在床上辗转反侧,丝毫没有睡意,被头却已被泪水无情地浸湿了一大片。当太阳的第一缕光线照进房间c落在床沿地面上的时候,我已经从床上起来,叠好被子,穿好衣服,洗漱完毕了。 今天有一个好消息,在天还没有亮的时候——当然那个时候我还没有睡着——护士就进来告诉我,我可以出院了。 我已经收拾好我的衣服和行李,并且打扮妥当,准备启程回到我的宿舍。 这对我而言几乎就是一次逃亡,或者可以说是一次大赦。当我听到这个好消息时,我一扫昨晚的忧虑与郁闷,为此兴奋不已。 没有人会来接我,我对此并不期待,因为我实在想不出会有谁来。马艳丽一定还在生我的气,我昨晚不择口舌地对她说了那么多不该说的话,现在回想起来都让我惊讶不已。好在我虽然一夜未眠,但可以出院的消息已使我倍感精力充沛,况且行李不多,我也不是身体虚弱到必须别人扶行的地步,医院离学校宿舍也不是太远,我自信满满可以一个人顺利地回去。 我一办完出院手续,便拎着行李上了公交车。天色还早,虽然不是周末,公交车上竟然还能找到座位,我于是在一个靠窗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公交车在城市的街道上缓缓开行,路边是我眼熟能详的景物,还是那条街道啊,还是那些行道树啊,还是那些商店啊,还是那些招牌和橱窗啊,一切还都是那么熟悉啊,并没有太多的改变。可是路上的行人已经不同了,他们穿梭来往,彼此交会,偶尔遇到熟人停下来聊几句天,但大多数互不相识,在这个城市狭小的天空下为了柴米油盐而辛苦奔忙着。我忽然心有触动,我即将毕业了,毕业后是否也会像他们那样,为了简单平淡的生活而四处奔波吗? 公交车很快就到了学校门前,我下了车,拎着行李向宿舍走去。虽然此时天气已经渐热,我身上已开始流汗,但心情却特别高兴,随着离宿舍越来越近,脚步也不由自主地快了许多。当我在路的转角处看见女生宿舍楼时,我真想奋力地大喊一声:老朋友,我回来啦! 女生宿舍楼座落在学校生活区的一个角落里,那是一个比较封闭的区域,四周用高大的铁栅栏围住,主要就是为了防范某些男女同学因为一次偶遇而心潮澎湃地干出某些出轨的事情。这样的管理风格很得“土肥婆”的赞许。 可是今天,那扇高高的足以拦阻一切“虎豹豺狼”的铁栅栏的大门却大敞着,我可以轻而易举地穿过它径直走到我所住的那幢女生宿舍楼雕花的石门前。当我兴冲冲地穿过铁栅栏的大门时,已经累得再也走不动一点路了,行李变得又沉又重,不得不在放在地上缓缓地拖行。好歹我已经快要到目的地了。 当我一步一挪地终于走到宿舍楼的石门前,撂下沉重的行李,就要前去推门时,却猛地吃了一惊:门竟然锁着,而且是从外面锁住的。我在这里生活的近四年中,这道门在白天从来是不会上锁的,可是今天怎么会锁起来了呢?而且竟然是从外面上的锁,难道宿舍里已经没有人住了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1章 家宴珍馐难入口 当我感觉好像经历了满满一个世纪的沧桑,拖着沉重的行李c迈着疲惫的步伐再度回到我那熟悉的地方——大学女生宿舍楼——时,却发现大门紧锁,人迹全无,不仅平日里的同学们不在,就连在这里已经工作了二十多年并以此为家的“土肥婆”也不在。这幢楼已经变成了一幢空楼,一幢完完全全的空楼,一幢连一个人的影子都没有的空楼。人走了啊,人全部都离开了啊,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是的,这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我向来已经习惯于一个人的生活,这里即使只剩下了我一个人,我也不会感到特别困扰,反而觉得宁静与平和。 可是,宿舍楼大门紧锁,我已经无法回到宿舍。我已经被这里拒绝了,我已经被这个生活了四年的地方这样近乎无情地拒绝了。 我已经累得大汗淋漓,一步也不想多走——现在哪里还能走得动呢,于是在宿舍楼大门外的台阶上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一则可以稍事休息,二则如果有人经过的话,我也可以向他打听一下这里的情况。可是我在骄阳的烈焰下苦苦地等了一个多小时,等得口干舌燥,等得两眼昏花,竟没有看见一个人从这里经过,就连远远经过的一个人影也没有看见。 整个学校好像刹那间变成了一座空城,一座鸦雀无声c廖无人迹的空城,我好像漫无目的地来到了一个似是熟悉的被抛弃的世界,这里的人转瞬间全部消失了,只剩下我一个,在这可怕的寂寞的世界中踟蹰独行着。 我孤立无助地坐在台阶上,头脑已被烈日烤得模糊涨痛,既不知道这里的人为什么会突然消失,也对自己的前路方向深感一片茫然。 这个世界怎么就突然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各位早已知道,我从小就是一个孤儿,没有亲人,没有家,这所大学的宿舍就是这四年来我当之无愧的家,我在这里跨过了成人阶段,跨过了迄今为止最有意义和价值的阶段。今天,这个理所当然的家突然无声无息地对我关上了大门,我无处可去,无路可走,我总不可能再回到孤儿院吧。 毕业即失业的阴影笼罩着我,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到迫切地需要一份工作,有了工作才会有一个相对稳定的住处,有了一个相对稳定的住处才会有家的感觉,有家的感觉才会有温暖,有安全啊。 不知为何,在近一年的时间里我无数次不可思议地拒绝了许多令人羡慕的公司伸过来的橄榄枝,以至于今天我竟然沦落到无家可归的地步。 无家可归,无处可去,无处落脚,沦落,流浪,漂泊,疾病,饥饿,伤痛。天哪,这些都是多么可怕的事情。我甚至一眨眼就想到了我是否也会成为街边穿着破烂衣服c满脸油着污渍c伸出蜷曲的手指向过往路人哀讨一点别人吃剩的裹腹之物的乞丐。想到这里,我全身开始颤抖起来,这是一个让我感到十分恐惧的想法,不行,我决不能去想这些糟糕的事情。 我也想到如果实在无路可去,是否可以到马教授家暂住一段时间,我在大学期间的生活费的大部分都是马教授资助的,面对我这样一个没有让他失望c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在我暂时遇到困难的时候,他总不会也像学校这样大门一关c把我拒之于门外吧。而且我和马艳丽是多年的好朋友,虽然昨晚我和她之间发生了一些不愉快,但还不至于闹到要分手的地步,况且这件事本来就是我的错,如果见到马艳丽,我一定会向她道歉的。如果我向她道歉,她还会生我的气吗?可是,现在唯一横在我面前的就是自尊心了,从小的经历让我长大后极不情愿轻易就去求别人,不想让自己寄人篱下,天天心惊胆战地看着别人的脸色说话c做事。更何况昨晚在那些拷问我的人当中,马教授也身在其列,虽然他没有直接抛出问题逼问我,但对其他人也没有做任何阻止,甚至喝止马艳丽为我求情,因此在这个问题上,他恐怕也不会比那些直接拷问我的人好到哪里。 我该怎么办呢?我该怎么办呢?我坐在被阳光烤得发烫的台阶上不停地c反反复复地这样问着自己。 答案呢?答案呢?天哪,答案在什么地方? 我在大学期间,除了马教授的资助外,一直是依靠各种奖学金维持日常开销,虽然奖学金明目繁多,但总量并不是特别高,而且经历了这些事情后,尤其在今天早晨结算完高额的住院和检查费用后,已经所剩无几了。 正在左顾右盼c焦头烂额之际,我忽然想起来在学校附近有一家设施极其简易的小旅馆,那里的费用不是很高,也算比较清洁,或许我可以到那里暂住几天,同时出去找一份工作,如果工作有了着落,吃住行等日常开支都可以迎刃而解,生活也就会很快安定下来。 嗯,不错,可以这么做。我心里这样肯定道。 我认识这家旅馆的老板娘,以前一些家境不是很好的同学的亲戚过来时,我也常常关照过她的生意,她见我如今的落难状况,说不定还会大发善心,多给我一点折扣呢,或者或者说不定还会给我赊账呐。 我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可行,于是心中大安,站起身,拿起行李向位于学校大门附近的这家小旅馆一步拖着一步缓慢地走过去。 此时已时近正午,太阳的火焰越发毒辣。我整个身体都像被烤焦了似的,又热又渴,刚渗出的一点汗水就被它无情地烤干。旁边躲在梧桐树上阔大的叶片后的知了一个劲地叫个不停,声音单调又尖锐,不由地让我感到更加烦躁。 此时公共马路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但凡经过此地的路人,总免不了要朝我张望上几眼,惊奇地看着我的一副破落户似的狼狈相。但我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 一个人破落失意的时候似乎面子和尊严都轻了很多。 当我一摇一摆地走到学校大门口的时候,我已累得实在难以再向前迈一步了,拖着行礼的手指一个劲地发着颤,只得停下沉重的行囊,倚在校门旁的一个拱形雕像的柱子上休息。 这个拱形雕像被誉为“知识门”,通过拱形雕像如花蕾般的顶端,可以看见镌刻在上面镶着硕大金字的校名。这种寓意不言而知,我曾经深为它吸引和感动,可是如今当我再次站在它下面的时候,却只感到迷惘和疲惫。 此时我只需稍微抬起头,就能看见马路斜对面的那家小旅馆了,此刻它窄小的门面正躲在一株巨大的梧桐树的树荫后面,显得那样地局促和阴暗,但就是那个地方将是我未来几天的安身之地。 就在我准备提起行李一鼓作气穿过马路到对面那家小旅馆去时,突然一阵惊风起处,只见一辆黑色奥迪轿车风驰电掣般地驶来,在我身前的路边嘎然而止,留下一道长长的拖痕,挡在我身前。车窗摇下,一个脑袋伸了出来,紧接着就听到一阵欢呼:“琼,终于找到你了,我就知道在这里能找到你。”这个人正是马艳丽。 还没等我开口,她已经推开车门,一下子从车里蹦了出来,抢过我手上的行李,嚷嚷道:“我是今天早上才知道你出院的,我一听说你出院了,就立刻赶过去,可是医院的护士却说你早已走了。可把我急坏了,我不知道你会去哪里啊。学校已经放假了,学生都已经离校了,宿舍楼也已经锁了,你一定无处可去了。我甚至在胡思乱想,你可能已经悄悄离开了这个城市呐。天哪,我怎么会有那种不着调的想法?但无论如何,我都要到学校来碰碰运气。总算苍天不负我的努力,让我在这里找到了你。你知道吗?如果我真的找不到你,让你走了,我的罪可就大了啊。但不管怎样,谢天谢地,找到你了。琼,快上车吧,到我家去。” 还没有等我开口,马艳丽就把抢过去的行李扔进了汽车后备箱里,又不容分说c推推搡搡地把我塞进了车门。我身不由己,就这样被马艳丽这个热心人“绑架”到了马教授家。 这时正是家家户户开始吃午饭的时候。 下车后,我几乎被马艳丽一路推到了她家门口,还没有跨进马教授家的门,就听见马艳丽在我身后大声喊道:“爸,妈,戴琼来啦。” 话声刚落,只听见门“吱呀”一声打开,马教授一脸笑容地出现在门边,看见我过来,忙道:“小戴,你来啦。快请进来,快请进来。” 虽然不是我情愿来的,但面对马教授,我也不好意思当面拒绝,于是红着脸道了谢,跟着马教授,被马艳丽嘻嘻哈哈地推进了客厅。 这是一间宽敞的客厅,大约有六米挑高,南面是一扇巨大的落地长窗,窗外小溪淙淙,绿树荫荫,花团簇簇。这是学校专门给如马教授这样的学术精英分配的小别墅。 一个四十岁左右c穿着大花齐膝连衣裙c挽着发髻c颈部白皙细长的女人迎上来招呼道:“小戴,到这里就像到自己家里,不要拘束。你们先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去忙饭,饭好了,就来喊你们。” 马艳丽笑道:“妈,您可要准备一些好菜招待我的好朋友啊。” 那个女人说道:“当然,当然。” 我忙道:“阿姨,请让我来帮助您吧。”虽然这么说,其实我并不会烧菜,这些年来我一直是在学校食堂马马虎虎地用餐,偶尔自己烧几样菜也是很简单的花色,大不了就是番茄炒蛋之类的东西。但无论如何,当个下手切切肉洗洗菜的应该还是可以的吧。 那个女人说道:“不用不用,小戴,你是我们家的客人,哪能让你下厨呢。艳丽,快带小戴到沙发上坐下,你们就在那里聊聊天,说说话。我去烧饭,我去烧饭。”说完,她转身就到厨房里去了。 马艳丽拉着我的手在沙发上坐下,神秘兮兮地对我说道:“琼,一会儿我爸爸有事情要对你说呢!” 我静静地看着她,轻轻地笑了笑,好像早知道马教授一定会有话对我说似的。其实,无论马艳丽是否对我“泄漏天机”,我从进门时就已隐隐约约地感到马教授绝不会只是为了请我来吃一顿饭这么简单。 马教授的家我已来过不止一次,每次来都只是吃一顿饭而已,这次来当然不会有什么例外,这次唯一的不同就是现在我们都毕业了,今后将各奔东西,马教授不可能负担我一辈子,因此今天的午餐在我看来更像是告别的午餐,他想对我说的话可能就是告别的话呢。一想到即将失去这样一个依靠,离开这样一个慈祥的长者,我心中便有些闷闷不乐。 在马教授家的客厅里,我说话不多,即使在平时我也不是一个多话者,但即使这样,也已经让马艳丽发觉我与以往不同了。 “你有什么心事吗,琼?” 我摇了摇头。 “如果你有什么困难,可以告诉我,我能帮你呀,我们是好朋友呐。” “谢谢你。”我依然没有长聊的意思。 实际上,我和马艳丽并没有聊多长时间,因为我实在找不到多少值得聊的话题,平时一向思如泉涌的我此时却像卡了壳,脑子里蹦不出一点聊天的灵光来,更多的时候只是沉默地坐在沙发的一角听马艳丽一个人讲,此时我突然发现,原来马艳丽的口才也是如此之好,聊起家常来同样口若悬河c滔滔不绝,不亚于其他任何一个爱聊天的女人。 不多久,就有马家的佣人来通知我们可以用饭了。马艳丽带着我来到她家的餐厅。大理石台面的餐桌上已经整整齐齐地排了七八样菜。 马教授和马太太已经落座。马教授穿着一件浅色格子衬衫,头发梳得锃亮油光,左腕上一块硕大的金表特别能吸引人的眼球。马太太还是穿着那件绣着大花的连衣裙,挽着发髻,看上去脖颈白皙而修长,低开襟的胸前挂着一块拇指大小的红宝石。 他们看见我和马艳丽肩并肩地走来,赶紧招呼我们坐下。马太太指着桌上的菜,笑吟吟地说道:“小戴是我们家的贵客,好不容易来一回,可惜我不会做菜,就这几样家常的东西,还忙乱了半天。小戴,你不要怪阿姨唷。” 我礼貌性得笑了笑,说道:“阿姨,能到您府上做客,已经是我的荣幸了。您也知道,我不是什么娇小姐,平日里粗茶淡饭惯了,肚子里根本就承受不了什么山珍海味的。您忙的这几样菜已经让我大开眼界了,我想今天有幸成为马教授和您的客人,真是有福呢。” 马太太眉开眼笑地说道:“这就好。一家人不说两家的话。看你和艳丽好得什么似的,平时真应该让艳丽多请你到我们家来做做客。唉,话又说回来了,请客不在于次数多,只要情意到了就行了,小戴,你说是不是啊?” 我应道:“阿姨说的正是,平时我也很厌倦去做客吃酒的,一个人反而自由自在。” 马艳丽笑道:“是啊,我平时和戴琼在宿舍里学习c到食堂去吃饭,不是挺开心的吗,何必整天要在家里吃这些东西呢。” 马教授突然说道:“你们女人呵就是话多。现在都请闭上嘴,先把肚子填饱了再说。艳丽,你今天可要好好地招呼我们的客人,不许怠慢。” 马艳丽突然敛住笑容,立正,挺直身体,一抬手行了个军礼,清晰而响亮地说道:“遵命,父亲大人,我保证不辱使命,光荣完成任务。”说完,放下手,嘻嘻哈哈地大笑起来。 马太太笑眯眯地责备道:“艳丽,有客人在呢。” 马教授一脸正色地道:“不许胡闹!” 马艳丽突然收声,偷偷朝我吐了吐舌头,急急忙忙地把一大块九头鲍鱼夹到我的碗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2章 机会遥远梦在手 看着眼前他们一家人有说有笑c其乐融融的景象,我心里一阵又一阵地触动。这是我多少年来一直渴望着拥有却无法拥有的东西啊! 我曾经在某一个孤独的夜晚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偷偷地幻想过,是否可以拜马教授为干爹,我作为她的干女儿,让我也能有一个父亲,有一个母亲,还有一个好姐妹,让我也能有一个幸福的家。有一段时间我甚至冲动地就想这么去做了。可是在理智的压制下,我经过反反复复的考虑,最终还是认为它的可能性很低,我和马家尤其是马教授的关系还没有亲密到那种可以做干爹干女儿的程度。马教授只是资助了我大学期间的生活,他只是像喜欢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那样地喜欢我,根本不会把我当作是他家里的一个成员。但是我也不能否定,如果我真的提出这个请求,成功的可能性也不是绝对没有,只是非常渺茫而已。我宁愿把这种非常渺茫的希望深深地藏在心底,也不愿面对它可能被拒绝的残酷现实c让这一点小小的希望从我的心底和梦中完全地消失啊。 对我而言,桌上的菜肴着实丰富,我在这方面的知识可怜得很,不用说叫不出菜名,就是很多菜是用什么原料做的都不知道,甚至在嘴里品味来品味去,也不知道它们是什么,只是知道这些都是我从来没有吃过的东西。 好在我饭桌上的吃相并不难看,不会因为味道鲜美加上没有吃过就不顾了礼仪,狼吞虎咽一番。其实我吃的并不多,每样菜基本上都是浅尝则止,这也是为什么别人夸我身材一直保持得很好的原因之一,尽管这不是我刻意为之的。每次有我喜欢的菜,我也想不顾了形象,大快朵颐,但每每真的吃起来,还是不会很快,结果就是细嚼慢咽,吃不了多少就饱了。对此很多女生都非常羡慕,有人来问我秘诀,我仅告诉她们大概我的本性就是如此,其实我也不知道其中的原因。 对于马教授家餐桌上的这许多菜肴,我不是不想多吃,因为能品尝这些精美的菜肴的机会对我而言实在不多,只是有时会发现这些所谓的被称作人间美味的山珍海味实在合不了我的胃口,要么太腥,要么太腻,要么太生,要么太苦,我的胃可承受不住这么多离其古怪的味道,因此我只吃了少许就放下了筷子。 马太太见我搁筷,便极力地展示出她好客的殷勤劲,一个劲地催马艳丽给我夹菜。马艳丽知道我平时的食量,见我停箸,便也放下了筷子,陪着我不吃了。 马太太见状,只好也放下了筷子,餐桌上只有马教授兀自一人津津有味地品尝着各式菜肴。 马太太见马教授又夹了一块红烧肉什么的准备送到嘴里,便轻轻地戳了戳他的胳膊,又努了努嘴。马教授会了意,环视了一圈桌上的每个人,一副难以置信的神色说道:“咦,有这么好吃的菜,怎么都搁下筷子不吃了?”说着,把筷子上的菜送到嘴里,继续说道,“不要把菜浪费了,否则真是可惜。” 我忙道:“马教授,请您慢用,不必管我。艳丽知道的,我平时一向吃得很少。” 马艳丽在一旁拼命地点着头。 马教授看见,便说道:“也好。这样吧,我也吃得差不多了。我们到客厅的沙发上坐坐吧。小戴,你这次来,我有要紧的事要对你说。” 我看见马艳丽冲着我偷偷地做了一个鬼脸,意思是说她早已知道了这回事,并且已经告诉了我。 我跟着马教授到客厅里的沙发上坐下,马艳丽坐在一旁陪着我,随手从面前茶几的果盘里拿起一个苹果削了起来。 我心里忐忑不安,不知道马教授有什么要紧的话要对我说。先前马艳丽向我透露口风,我却没有把它当回事,现在我实在猜不出马教授想要说的话。看马教授一脸严肃的神色,似乎不是像我原先设想的单单道分离这么简单。我有点后悔,如果刚才能让马艳丽透露更多一点信息的话,我现在至少能做一点心里准备了。看着马艳丽在一旁若无其事地削着苹果,我心中忽地一动:难道马教授见我现在无路可去(这一点他应该是知道的),真的出了善心,要认我做干女儿,或者让我暂时住在他的家里,在我面前表现出他最大的仁慈与关爱?但几乎就在转瞬间,我就对这种一厢情愿的想法嗤之以鼻。 不管马教授是否真有这样的愿心,我可不应对此抱任何奢望,寄人篱下的感觉我不是没有过,自从到了孤儿院,我就知道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了。我宁愿一个人去拼搏,为了那份自由和荣耀,即使一辈子生活在孤独的世界里,也无怨无悔。这才是我的性格。因此,我对认干爹干女儿的想法感到羞涩脸红,如果马教授真的提出来,我必定会断然拒绝。 马教授在沙发上坐下后,吩咐佣人给我们端来咖啡。我对咖啡一点兴趣都没有,但我仍然接过咖啡放在自己面前的台子上。我等着马教授开始他的话题。 马教授像很多学者那样,不是一个特别健谈的人,因此我们只是稍微寒暄了几句,很快就进入了正题。 马教授说道:“小戴啊,你看,学校已经进入暑假了,毕业生也都已经离校了,现在你的工作都落实了吗?” 我摇摇头道:“还没有呢。” “那有意向单位了吗?” “也没有呢。” 马教授似乎有点不太相信,摇着头说道:“怎么会呢?我知道,班里其他同学都已经找好了工作,你是班上的尖子生,一直以来都是其他人的榜样,怎么还没有找到工作?” “或许正因为我是尖子生,才更难找到让我满意的工作吧。”我自嘲道。 马教授摇着头,说道:“你太挑剔了啊。” 马艳丽在一旁突然插口说道:“是啊,她是很挑剔的呢。在三年级的时候,就有大公司的老总亲自登门表示要聘用她,四年级时,至少有十家世界五百强的公司都直接给了她聘用函,很多甚至连面试都没有做过。这些公司中如果只要有一家同意聘用我的话,我幸福也要幸福死了。可是她”马艳丽指着我,手指几乎戳到了我的鼻尖,“可是她竟然全都拒绝了。哎呀呀,我都快要为她遗憾得发疯了,不知道她的脑袋瓜里怎么想的。”说完,马艳丽像真的发疯了似的,双手举过头顶乱舞了一会。 马教授点点头,似乎他对马艳丽的解释十分满意。大概在他眼里,如此有名的教授带出来的好学生在毕业的时候竟然连工作都找不到,真是太丢脸了。但如果是这个学生主动拒绝了这么多好机会,那就大不一样了,至少说他在这个领域里还是很有威望,他教出来的学生还是社会上的抢手货,他今后逢人见面都还可以把头仰得高高的,说话的声音也都还可以响亮亮的。 不过虽然马艳丽这么说,马教授仍然想问个清清楚楚,于是说道:“原来你得到了那么多大公司的青睐,这才对头嘛。小戴,那你对我说说看,你为什么要拒绝这些大公司呢?它们可是人人趋之若鹜的香饽饽啊。” 马艳丽道:“我也很想知道呢。”其实即使如马艳丽这样的好朋友,我也从没有对她解释过拒绝这些公司聘用的理由。 我很平静地答道:“其实原因很简单,它们不适合我。” “不适合?怎么会呢?你的学业那么好,在我们眼中简直就是女神啊。”马艳丽大叫道。 “如果我去了这些公司,我的一生将会注定平平淡淡,如果做得不好,一辈子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职员,为柴米油盐唠叨发愁,如果做得好了,可能被升职当个主管,但也一样是寄人篱下,一辈子小心谨慎,唯唯诺诺。这样朝九晚五的生活,可能是很多期待稳定的女生的向往,但对我而言,它们就像是一把枷锁,把我永远锁了起来,关了起来。因此,即使我进了这些大公司,又有什么好得意的呢?既然有这些顾虑,索性就不要让这些顾虑存在,还是从一开始就拒绝它们吧。” “你这样做是认真考虑过的吗?”马教授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其实我拒绝这些公司还有其他的原因,因为不知为何在我心里总有一种冲动,这种冲动已经在我心里占据了很久了。我隐隐约约地觉得有一种我一直期待的事业正在等着我,每当我考虑其他的工作机会时,它总要跳出来对我说:不,不,那不是我给你的。因此我在同学们惊羡的眼光中拒绝了一次又一次的“大好机会”,尽管有些公司在我拒绝后又多次和我联系,而我仍然拒绝了他们。可是这种冥冥中在我心里等待着我的是一种什么样的事业啊,我却到现在都无法说清楚,也无法看清楚。 但是这个理由我没有说出来,没有告诉马教授和马艳丽,也没有告诉过任何其他人。不会有人相信我的这些心里话的。 马教授带着他那长者的一贯的慈祥的微笑,说道:“还挺有主见的嘛,很好,很好。” 马艳丽不服气地叫道:“有什么好的,这叫胡思乱想,叫乱想胡思,叫呆子,不是叫很好。” 马教授没有理她,又对我说道:“如果你真是这样想的,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你看怎么样?” 我没有出声,等着马教授继续说下去。 马教授接着说道:“你知道陈大为博士,就是昨天晚上你见过的那个人,他那儿恰好有一份工作,我认为很适合你。” 听到陈大为这个名字,我心里突然涌起一阵厌恶和反感,但仍然故作镇静,没有在马教授面前表现出来。 “他是神委会的主席,这一点你已经知道。他们这个委员会一直在开展对一些特别生物的研究和保护工作,在这个领域里颇有影响,到他那里去的都是尖子里的尖子,能人中的能人。这个委员会里高手云集,你在那里可以认识很多重要的人物,学到在其他地方根本接触不到的本领。现在陈博士缺一个助手,承蒙他看得起我,希望我能向他举荐一位。请原谅我事先没有告诉你,也没有和你商量,我推荐了你。于是昨天晚上他就过来和你进行了那番交流,之后他告诉我,他对你挺满意的,如果你也有这个兴趣的话,这个机会就不要放弃吧。” 我沉默不语,没有立即回答。给一个我讨厌的人当助手,这是我极不情愿的,这还不如接受那些大公司的邀请呢。 “不过”马教授的话还没有说完,他继续说道,“那个地方稍微有点远,不在这个城市,也不在这个省。你知道的,研究一些特别的生物一般都会接近这些生物的栖息地和生长地,所以这个委员会的工作地点是在某个山区。具体位置在哪儿,因为保密的需要,我也不好直接告诉你,但如果你接受了这份工作,你自然会知道的。而且,还有一点可能更加重要,因为他们目前的很多工作都被列为绝密项目,也就是说,不能对外透露任何相关的消息,不能对外有任何沟通和联系,甚至你这个人——一旦去了——至少在保密期内没有得到特别的允许是不得离开那个地方的,至于保密期到底有多长,我现在只能告诉你,可能很长,也可能不是那么长。” 马教授的话还没有说完,马艳丽就起身大声反对道:“不行不行,我还以为是说什么喜事呢,原来是要把戴琼发配到那么远的地方去。我反对,我反对反对反对加反对,强烈反对。如果戴琼到那儿去,岂不是会离我很远,远得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了。而且她到那里去,岂不是像被关在笼子里,一个巨大的铁笼子,再也没机会出来了。” 忽听马艳丽说被关在铁笼子里,我心中猛然一震,那晚在荒宅中被关在房间铁笼里的景象又一一地浮现在眼前,令我倍感痛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3章 未定前程有背书 虽然我对马教授的推荐未置可否,虽然我对陈大为这个人非常反感,但不知怎的,在我的内心却突然对这份遥远的工作燃起了一点小小的火花。 对于我这样一个形单影吊的人而言,到哪里工作都可以是我的选择,我不像很多其他学生那样,单恋大城市的机会。而且在这里很多人都认识我,因为体育馆的事件,我几乎成了他们眼中的笑柄,这对于我这样一个自尊心极强的人来说无疑像用一把尖刀猛地插入了我的心脏。而到了一个新的地方,我可以重新开始,凭着我的聪明才智,我相信不用了多久就能在一群陌生人中开辟出属于自己的一片新天地。 现在唯一使我不能立即决定的,的确如马艳丽所担心的那样,我会远离她,这个我一生中几乎唯一的好朋友,而且远分两地,因那个见鬼的保密要求,今后见面的机会可能非常渺茫。我很担心这样长久的分离会使我们之间的感情逐渐淡漠,最终当我们再次见面时,就如同我今天早晨在公交车上看见的那些路人一样,只是匆匆地在不苟言笑中淡淡地擦肩而过,不再有任何感情的交集。失去这样一个好朋友,无疑就像在我生命的创口中再撒上一把毒盐,让创口上的伤更痛,让流出来的血更多。 马教授见我有些犹豫,便说道:“这么重要的事情当然不是你一时半会就能决定的,我可以给你两到三天的时间进行考虑,不过只有两三天的时间噢,我可以让陈博士等这段时间,但是如果超过了三天,我就不知道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了。虽然这个地方的工作地点远了点,但那里的生活条件还算不错,我曾去参观过。这个职位是陈博士的助手,能和这样的专家一起学习研究,机会非常难得。而且你是陈博士亲自选中的人,一定会得到他的重用,在那里有很多机会啊。我知道有些学生得知我推荐的是你,还跑来抱怨过我为什么没有把机会给他们呢,哈哈。小戴啊,我看好你,要珍惜这样难得的机会啊。” 马艳丽嚷嚷道:“机会,机会,这算是什么机会嘛,其他人想要的话,就给他们好了。” 马教授白了马艳丽一眼,说道:“这件事还是让小戴自己考虑,艳丽,你不要插嘴。” 马艳丽赌气地嘟着嘴,把头扭到一旁,不再理睬马教授,兀自在削好的苹果上狠狠地啃了一大口。 我若无其事地轻声说道:“谢谢马教授的大力推荐,这么重要的事情,我的确需要认真考虑一下。我明天会给您答复的,可以吗?” 马教授高兴地说道:“可以,完全可以。请你认真地考虑考虑吧,你要知道,我可不是随便推荐人的哦。好,明天专候你的好消息。” 我又坐了一会,和马教授闲聊了几句,见他没有再留我的意思,便起身告辞。 马教授见我起身,突然问道:“小戴,学校宿舍楼锁了,你现在住在哪里?” 我答道:“还没有定呢。我想先在校门口的那个旅馆里先住几天。” 马教授沉吟了一会,说道:“校门口的旅馆?也好也好,有住的地方我就放心了。不留你了。我可以让司机送你过去。” 我又谢了马教授。 马艳丽嚼了几口苹果,忽然又说道:“爸,您就不能留琼姐姐在我们家住几天吗?反正我们家里有那么多空房间,她住在这里,我们还可以一起玩。” 马教授脸露愠色,说道:“你这么大了,整天就知道玩,哪里比得上小戴,人家对自己的未来都有了独特的考虑,都懂得去好好把握。可是你呢,整天还是嘻嘻哈哈的,连一点规矩都不懂。这四年来,我安排你和小戴住在一起,就是要让你多学学她的优点,让自己早点成熟起来。可是你看看,你看看,你现在有哪点让我满意!” “我怎么就让您没有满意啦,我学习上虽然没有琼姐姐那么好,但也不是很差啊,在班级里从来没有掉出过前五名,不是吗?” “哼,就那点小成绩还好意思说得出口,在学习上你比不上小戴,这我也认了,你毕竟没有小戴那么聪明认真,可是在生活上呢,亏你在这么优越的条件下长大,也仍然没有小戴能干,没有小戴懂事。同样是我的学生,可是你,你,咳,我说什么好呢。” “爸,你” 见他们父女因为我发生了争执,我颇过意不去,急忙说道:“艳丽,我还是住到小旅馆去吧,在那里,我可以不受干扰地一个人好好考虑一下刚才马教授推荐的事。我一定要好好地考虑一下,毕竟这件事对我的未来非常重要。我如果住在这里,一定会分心的。” 马教授接口道:“你看人家小戴,多懂事的孩子啊。”他起身送我到门口,又说道,“小戴,请你务必好好考虑一下我的推荐,我非常希望你能接受。” 我点头道:“我会考虑的,请您放心。” 马教授说道:“好的,小戴做事,我一向很放心。哦,对了,我忘了说一件事。你还记得昨天晚上陈博士追问你徽章的事情吗?他这么问你,是因为这枚徽章特别重要,好像和某些事情有着极大的关联。二十多年来,他一直在追踪这件事情,但是因为缺少了徽章,导致研究工作一直没有什么突破。他对此很焦急,也很痴迷,我想这一点你应该能够理解的。如果你去做了他的助手,说不定就能发现什么,说不定就能找到这枚徽章。我可以告诉你,这枚徽章可是解开一个重要谜团的钥匙哦。这可是个很好的机会啊,小戴,不要错过。” 听马教授这么说,我忽然感到有些恍惚,心里想道:这份工作竟然和徽章有如此密切的关系吗?而我现在是这枚徽章的主人,我如果去协助陈大为,当然会对他的工作有极大的帮助。可是,马教授说的这个秘密究竟是什么秘密呢?听马教授的说法,似乎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秘密,我现在有机会探究这个秘密,天哪,与其说这枚徽章是一把钥匙,不如说我就是解开这个秘密的一把钥匙呢。我又模模糊糊地感到这个秘密似乎和我有着某种迷迷糊糊的关联,我不知从哪里来的这种感觉,但这种感觉就在我的心里,就在我触手可及却又触摸不到的地方啊。我仿佛陷入了一片迷离幻变的梦境,眼前的一切都似在梦中,恍恍惚惚的,不切真实。 我就这样做着梦似的又坐上了那辆黑色奥迪轿车,做着梦似的随着轿车平稳快速地向着校门口的小旅馆驶去。 我对住在这里并无任何怨言,其实我在午饭前就已经准备好要去这家小旅馆了,只是在那时,我必须忍受烈日的炙烤之苦,一个人拖着沉重的行李蹒跚地走过去。而现在,唯一的不同就是我被一辆专车送到了那家旅馆,和旅馆里其他的住客比起来,似乎多了一点不切实际的身份和地位。 这一点身份和地位果然有用。车还没有停稳,旅馆老板娘已经一路小跑地迎了出来,拉开车门,撑开一把阳伞把我一直接到店里,在电风扇前的板凳上坐下,给我倒了一杯凉开水,又打发门卫把我的行李也拎了进来。 “哎呀,原来是戴小姐光临,小店蓬荜生辉呢。”老板娘一路打着哈哈说道。 “老板娘,您千万别这么说,我需要借贵店多住几天呢。” 这时,马艳丽也下了轿车,一路追了过来。 “哎呀,还有马小姐呢,快请进,快请进。” 见一下来了两个“大人物”,老板娘的脸上乐开了花。 马艳丽径直走到我前面,在我身旁的凳子上一屁股坐了下来,抱怨道:“你为什么不等等我呢?” “我为什么要等你?来住店的人是我,又不是你。”不知怎么,我心里突然涌起老大的不高兴。 “可是是我送你来的呀。” “啊,是你送我来的,我想起来了,多谢你了,还一直把我送到这里。” “我” “你可以回去了。” “你你就这样赶我走?” “那我应当怎样呢?” “哈,既然我来了,你就甭想把我赶走,即使拎着我的耳朵把我扔到窗户外面,我还是会一溜弯地跑回来。” “好吧,既然你不走,那由得你,只是不允许打扰我。” “遵命,戴小姐。” 我和马艳丽说话的时候,老板娘早已为我备好了旅馆的钥匙,来到我面前,亲自提起行李,一路把我送进了房间。她打开门,把钥匙留在靠近门旁边的一个小柜子上,便退了出去。 刚一进房,房间里一股热气扑面而来,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霉味。房间很小,只有八个平方米左右,在这样狭小的地方,放着一张单人床,一把木椅,一张书桌,墙上挂着二十吋左右的液晶小电视,房顶上是一个吊扇,正有气无力地慢慢摇晃着,还有一个几乎正好能挤进一个人的独立卫生间。 我把房间四处看了一圈,发现它虽然小,却很干净,床单都是洁白的,部分地砖虽然有了裂缝,却没有尘土残留,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里几乎都被打扫得干干净净。我对这样的房间已经很满意了。 我把行李堆在房间的一角,坐在椅子上稍事休息。马艳丽好像累坏了似的,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身体直挺挺地躺倒在床上,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恰好在她脸部上方的吊扇,轻声地细数它一圈又一圈转动的圈数,长久没有言语。 我们都这样沉默着,但是我的心情却难以平静。 我反反复复地思考着马教授最后对我说的那些话,那些话无疑对我有很大的吸引力。一想起这些话,我的眼前就出现了徽章的影子,那枚一元硬币大小的黑色物体,上面雕刻着一团闪烁跳跃的火焰。虽然我对这枚徽章的来历一无所知,但它似乎充满了无穷无尽的魔力,让我割舍不断,放弃不了。 那天晚上,狂风大作,雷电交加,我独自一人顶着倾盆大雨来到那幢传说中会闹鬼的荒宅。我为什么要去呢?我无法回答,我只感到冥冥中有一股神奇的力量左右着我,它对我来说有着巨大的吸引力,让我身不由己地就被它吸引去了。在杂草丛生的院子里,我发现了这枚徽章。我进入了那幢荒凉阴森的小楼,我上了二楼,我进入了二楼的房间,然后我就被莫名地关进了一座铁笼,无法挣脱的大铁笼。 这些始终纠缠在我心里的谜团,我能解开吗?或者我到陈大为那儿,就能解开吗? 是的,这至少是一个机会,这的确是一个机会,如果我想弄清这个谜团的谜底,如果我想揭开覆盖着这个谜团的盖子,或许只有接受陈大为的邀请,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借用他和那个神委会的力量才能最后得到答案。如果只有我一个人,即使整天对着这枚徽章发呆,这个谜对我来说可能永远只是个谜,是让我抱憾终身的谜。我怎么可能忍受自己抱着这么大的一个谜团一事无成地了却终身呢?可是,如果我到那儿去,却又 我正沉浸在反反复复的思索中,冷不丁地看见马艳丽从床上一个筋斗蹦了起来,惊慌失措地大声叫道:“不行,绝对不行。” 我吃了一惊,疑惑地问道:“什么不行?你这样大喊大叫,咋咋呼呼的,吓了我一跳。” 马艳丽跳下床,一下子扑过来紧紧地抱住我,急吼吼地说道:“不行,我不能允许你去,不能允许你到那么远的地方。一天我见不到你,我都受不了。你去了那么远的地方,一年能见几次面啊,我我怎么能受得了呢?琼,你不会丢下我的,你不会丢下我的,永远都不会,是不是?” 我把她从我身边轻轻地推开,语气平静地说道:“艳丽,我还没有决定呢,不是吗?你现在不应该在这里担心这些事情啊,这些都是我自己的事情,与你何干?你应该回到你父亲那里,回到你自己的家。” 马艳丽有点哽咽地说道:“我,我,反正你说什么,你决定什么,我都不会让你去。琼,你就留在这里吧,在这个大城市里,机会多得很,像你这么品学兼优的人,在这里不管做什么,一定都会做得很好,前程一定也会很远大。如果一时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我也不会怪你,我会求我父亲,在这里给你推荐一份好工作,他在这个领域里人脉很多的,你可以得到几乎你想要的任何工作啊。琼,请不要不要放弃在这里这么好的机会,跑到那么远的穷山僻壤去啊。如果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请为我考虑考虑吧,我们是好朋友啊,你怎么能忍心让我那么长的时间都见不到你呢?” 对于马艳丽的这种说法和想法,我无需再多解释了,很多人不都是这么想c这么做的么?我不能要求马艳丽的想法就比其他人有什么不同。他们都是正常的人,只有我,似乎与他们格格不入,才会产生那么多乱七八糟c离经叛道的想法,才会有这么多稀奇古怪c不可思议的幻象。 马艳丽见我没有说话,握着我的手说道:“琼,告诉我,请你告诉我,你决定了吗?你决定了吗?快点告诉我吧,你的决定,是去,还是不去?”她的手心沁满了汗水,在我的手里温热而潮湿。 我又轻轻地把马艳丽的手从我的手上拿开,对她说道:“请不要这样,艳丽,请不要这样。” 马艳丽仍不甘心,看着我说道:“琼,在大学期间,虽然我家离学校很近,根本用不着住在学生宿舍里,但是因为你,我仍然申请了学生宿舍,并且坚持和你住在一起。我们在一个系,一个专业,我们在一起学习,在一起写作业,在一起讨论,在一起聊天。我们还一起报名参加各种各样的比赛,参加各种各样的活动,参加相同的兴趣小组,参加相同的学生社团。不是吗,不是吗?琼,你还记得吗?有一次我们准备参加一个社团,但社团只剩下一个名额了,虽然这个社团是你心仪已久的社团,但是为了我,你毅然放弃了加入那个社团的机会。不是吗?这些年来,这么多天以来,我们一直都在一起,我们从来都没有分开过,不是吗?为什么可是为什么毕业了,到了毕业之后,你却想着要离开我,独自一个人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呢?如果那样的话,我不要毕业,我永远都不要毕业。” 马艳丽说的句句都是事实,从她那激动奔放的话里我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心里涌动着的那份真情。我的眼前浮现出在过去的无数个和她在一起的日子里发生的一幕一幕,那些陪伴着天真和笑容的时光仍然是那么清晰。它不禁使我动容,眼中噙满了泪水,我几乎就要忍不住脱口而出:我不去了,我不去了,我要和你在一起,我要和你在一起。但是我在它们即将溜出来的时候,强忍着泪水咬紧了嘴唇,硬生生地把它们又吞了下去。是啊,我何尝不愿意和马艳丽在一起呢?我何尝愿意失去这个几乎是我一生中唯一的朋友呢?马艳丽提起的那些事啊,我记得,我当然记得,我怎么会不记得呢? 但最终还是理智占了上风。 理智有时就是魔鬼,如果一个人太有理智了,他的一生必定也是悲哀的。 我不知是否能说服马艳丽,但不管是否能说服她,我都必须坚持我自己的选择,去过我自己的生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4章 似是艰难实有定 马艳丽不愿意离开我,我很清楚;我不愿意离开马艳丽,我也很清楚。人们往往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都会被迫去做一些自己不愿意的事情,我仍然很清楚。因为这就是命运的注定,因为这就是我们的人生。 就在马艳丽一声声的求告声中,我决定我要追求我自己的梦,我决定我要安排我自己的未来。 就在那一念之间,我已经做出了我的决定。 我决定我要接受马教授的推荐和陈大为的邀请,到那个偏远的山区的什么神委会去做他的助手,去弄明白那枚徽章的来由以及它与我生命的关联。 可是怎么把这个决定告诉眼前的这个情深意重的正悲伤着的好朋友呢,我实在不愿意伤她的心啊。或许明天早上c明天早上天还没有亮的时候,我可以静悄悄地离开,离开后再把我的决定告诉她,但是但是如果那样做的话,她会不会更加伤心呢?与其那样,还不如现在现在就把我的决定告诉她吧。 看着眼前这个可爱的人,我的眼里满是泪水。 在是与否的面前,尽管决定是那么难以做出,尽管做出的决定是那么地伤人心,但是长痛不如短痛,在应当做出抉择的时候还是应当坚决地做出抉择。 “艳丽,我有话要对你说。”我尽量语气平稳,不让她看出我已如海涛般起伏的内心。 马艳丽睁大了眼睛,蹲在我面前,握着我的手,神情专注地看着我。 “艳丽,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其实这个问题这段时间以来一直都在我的心里,我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却直到今天都不知道它的答案啊,我不愿意带着这个纠缠着我内心那么长时间的问题去生活,我不愿意把这个问题留给前途未卜的未来。” “琼,是什么问题?如果我知道答案,我一定会告诉你的。如果我不知道答案,我也会用我最大的努力去为你去找到它的答案。” “很高兴你能这么说。这个问题我曾经问过你,但由于当时情况特殊,你不愿回答,我也没有敢再催促你。如今,我请求你告诉我这个问题的答案,说不定我的去留决定就会根据你的回答做出呐。如果你仍然不想回答,我也不会勉强你,但是在那种情况下,我一定会接受陈大为的邀请,去做他的助手,到他那儿去找到问题的答案。” 马艳丽见我说得严重,有点心慌意乱,小心翼翼地问道:“什么问题?” 我慢慢地说道:“你还记得两个月前,我突然失踪三天的事情吗?” “我记得。” “我回来后问你:失踪前的那个下午,我是否对你说过我准备到哪里去吗?当时你还曾极力地劝阻过我。我问你的时候,当时你已经要回答了,只是宿管员那个宿管员的突然出现,打断了我们。后来不知为什么,你就不想再回答我了。你还记得吗?” 马艳丽仔细地想了想,轻轻地点了点头,算是她肯定的回答。 “你现在能回答这个问题吗?” 马艳丽的脸上泛起了红潮。 “是的,我还是那个问题。我失踪前的那个下午,我到底对你说我是准备去哪儿去呢?” 马艳丽没有立即回答,她看着我,思索着,她知道她的答案对我的决定非常重要,自然也对她非常重要。 在面对重要抉择的时候,一个人常常会表现得非常谨慎,谨慎得甚至犹豫,犹豫得甚至不想做抉择。 “我我”马艳丽嗫嚅着,犹犹豫豫地始终没有说出答案。她看了看我的眼睛,大概她从我的眼睛里发现了一点什么吧,忽然问道:“这个问题的答案真的对你的决定很重要吗?” 我坚决地点点头,等待她的回答。 “我,我,其实”马艳丽仍然没有说出答案,目光在我面前四处游移。我看出她心里非常紧张。 “艳丽,我已经告诉你了,如果你不把答案告诉我的话,我只有到陈大为那里去寻找答案,你是不是希望我到陈大为那里去呢?” “不,不,我告诉你,我会告诉你,我全部都会告诉你。”马艳丽突然急促地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什么样的答案会把你留下来,什么样的答案会迫使你离开,但是我愿意告诉你,我愿意告诉你。那天下午你对我说,你要到一个荒宅去,你还告诉我说,这个宅子已经荒废了好久好久了,但你始终觉得你和那个宅子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你非要到那儿去不可。我劝你,可是你不听,你一定要去。这就是你对我说的。我怕你有什么意外,要陪你一起去,你没有同意,是的,你不同意我和你一起去。后来后来你就失踪了三天。我当时非常奇怪,你为什么会突然失踪了,爸爸告诉我说,你是去参加什么你设计的一个催眠项目,所以我我就没有怀疑。” “艳丽,这些信息对我来说非常重要,你能保证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当然,我发誓。”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还有个问题:那天晚上是不是下着暴雨,还电闪雷鸣。” “是的,下着倾盆大雨,天上电闪雷鸣。我记得清清楚楚。你知道,我是很怕打雷的,可是那天晚上你却不在,害得我一个人在宿舍里,被窗外上天的震怒吓得瑟瑟发抖,不敢入睡。”马艳丽想起那晚的情况,脸色苍白,似乎还有些后怕。 我听了马艳丽的这些话,心中的一些疑团被逐渐地解开。原来我真的去过那座荒废的院子,进过那幢废弃的小楼,我的确是在那个杂草丛生的院子里发现了徽章,或许也真的是在那个出现鬼脸的黑暗房间里被关进了本来用于囚禁不知什么猛兽的铁笼。可是后来,后来发生了什么,我却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相信马艳丽说的都是真的。可是,如果马艳丽说的是真话,马教授就是在骗我了,但是马教授为什么要骗我呢?他告诉我一直都在实验室里,其他什么地方都没有去过,而我醒来时,的确是在实验室里,的确像是在催眠。这又是为什么呢? 在这些问题之外,其实我还有很多疑团,这些疑团却是马艳丽不知道答案的,我也不想从马艳丽这儿解开这些疑团的任何答案,否则只有催她c逼她,让她感到痛苦,让她感到不安,就像昨天晚上于校长和陈大为对我所做的那样。我已经决定到陈大为那儿去了,因为在我心里已经坚定了一个信念,这些疑团的答案迟早会从陈大为那儿得到。 马艳丽答完这些问题后,惊惶地看着我,仿佛想从我脸上的表情中找到她的回答对我去留决定的蛛丝马迹。但是我想,她一定没有看出来,不仅因为我此时已没有什么表情,而且我还从马艳丽的脸上看到了她一时难以找到答案时所表现出的忐忑不安。 我沉默了一会儿,什么话都没有说,此时此刻,我什么话都不想说。 过了好几分钟,我突然仰起脸,对着那虚无的天空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冷笑道:“天意啊,真是天意啊!” 马艳丽不知所措,愕然地看着我,不明白我这一声长叹和这一声表白到底是什么意思。只听她一个字一个字试探地问道:“你决定了?” 我点点头,平静地说道:“是的,我已经决定了。” “留下吗?和我在一起?” “不,我决定去做陈大为的助理。” “什么?你,你,你不是说我回答了你的问题,你就会留下来陪我的吗?” “我是说,你的回答会对我的决定产生重大的影响。” “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马艳丽的脸上流下了两行热泪。 “是的,我已经决定了,我要去做陈大为的助理。” “可是昨天晚上他那样地逼你,那样粗暴地对待你,你还要去给他当助理?” “他是留美博士,是这一领域的专家,是我的长辈,我理应尊敬他。可是昨天晚上,我却表现得孤傲,不可理喻,还。他对我生气,也情有可原。你放心好了,我此次到他那儿,我会好好地和他相处的。我是去当他的助理,而不是一个普通的无足轻重的小职员,就像马教授说的那样,他也会器重我的,不会为难我的。” “不,我不要你去。” “你如果真是为了我好,就应该支持我去。” “为什么?我不明白。” “来吧,艳丽,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已决定把徽章的事情告诉她。 “你看,这是什么?”我从手提包里小心谨慎地掏出徽章,放在手心,递到马艳丽面前。 马艳丽好奇地看着这件黑黝黝的物品,却不知道它是什么。 “这就是徽章。” “徽章?” “是的。你还记得昨天晚上陈大为拿着我的稿纸,指着上面的一个印记问我徽章的事吗?” “记得呐。” “当时我说我没有徽章,我说从来没有见过徽章。” “对的,你当时好像是这么说的。” “于校长也来逼问我徽章的下落,我也没有告诉他。” “这这就是” “对的,这就是他们想要的那枚徽章。我撒了谎,我骗了他们,嘿嘿,” 马艳丽睁大双眼看着我,好像发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我似的,颤声地问道:“你骗了他们?” 我冷笑道:“哼,你没有想到我也会骗人吧。我为什么要对他们说真话!如果我对他们说我有这枚徽章,或者说这枚徽章在我手里,昨天晚上他们能放过我吗?他们一定会逼着我拿出来交给他们,不是吗?你看于校长那副样子,还有陈大为的那副模样,这是必然的。嘿嘿。” 马艳丽点点头,说道:“是的,昨晚于校长一听说徽章,眼睛里就好像闪着光,好像一头野狼一样,要把你生吞活剥地吃了似的。我从来没有见过他那副可怕的样子。” 我努力使自己恢复了平静,对马艳丽说道:“这枚徽章中一定隐藏着巨大的秘密。陈大为那样一个人,成立了一个组织,花了二十多年的时间来研究它c寻找它,本身就说明这枚徽章具有重大的价值。天有幸这枚徽章却落在我这个似乎毫不相干的人的手里,我怎么能轻易地放弃呢?更何况更何况”我迟疑着,思考是不是要把下面的话也告诉马艳丽,但很快我就决定告诉她,于是我接着说道,“更何况我有一种感觉,尽管现在还没有证据,只是我的一种感觉,我感到这枚徽章和我的身世有着密切的关系,虽然我还说不好,但我感到我身世的全部秘密就藏在这枚徽章里面。” 马艳丽听得更加糊涂,不解地问道:“你的身世?徽章?它们之间有关系?” “是的,有关系。我一定要通过这枚徽章解开我的身世之谜。” 马艳丽好像突然想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立即问道:“你是从哪儿得到这枚徽章的?总不会是祖传的吧?” 大概马艳丽作为她这样一个书香世家的小姐身份会使她对有价值的东西的第一个观念就是祖传吧,但是她也知道我的整个人生故事,显然这枚徽章和祖传无关,一个从小被弃的孤儿能从哪儿得到一件祖传的宝贝呢? “就是在那个荒宅里得到的。” “啊,荒宅?” “你觉得很奇怪,是不是?我也觉得很奇怪,我得到它完全是一个意外。你瞧,荒宅里其他东西我都没有拿,却偏偏拿了这枚徽章,你看它是不是和我特别有缘?而且我在那座荒宅里发现了这枚徽章,这枚徽章也不是无缘无故地落在那座荒宅里的,它好像有灵性似的,就在那儿,等着我来,等着我来发现它,当我发现它的时候,它就跟定了我。” “真是不可思议啊!” “因此我想,如果这枚徽章和我有什么关系的话,那座荒宅和我或许也有什么关系呢。” 说到这里,只见马艳丽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道:“你说了这么多,我乱了,我全都乱了。” 我慢慢地把徽章重新放进手提包,看着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所以,你知道我的决定了。” 马艳丽好像在做梦似的点了点头。 “这是我的使命,我无法逃避,我必须用我的一生去追求,去探索。我不知道结果如何,但既然这样的命运落在我的身上,我就要去承担,不管这个过程有多危险,有多痛苦,我都必须去。” “去,去,天哪,我能和你一起去吗?”马艳丽有些绝望。 我轻轻地笑了笑,安慰她道:“艳丽,你的家在这儿,你的亲人在这儿,你几乎所有的一切都在这儿,你不可能离开这个城市的。” “不,我能,我能,” “别说傻话了,艳丽。你也不要哭了,哭有什么用呢?你还是祝福我吧!” 虽然我和马艳丽年龄相同,平时也多得她的关照,但此时我却像是她的大姐姐,比她成熟得多。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会变得成熟了这么多,以前我可是和她一样喜欢哭c喜欢笑c喜欢疯c喜欢闹的,但是现在,面对这即将到来的分别,面对那未来茫然无措的命运,我反而不想哭c不想笑c不想疯c不想闹了,我只想安安静静地等待,等待这一刻悄悄地过去,让它默默无声地过去,等待那一刻悄悄地到来,让它默默无声地到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5章 把酒当歌真情怀 当我把要去给陈大为当助手的决定告诉马艳丽的时候,她劝我,但正像她那天下午无法说服我独自去闯荡那幢荒宅一样,她也无法说服我改变我此时的决定。我总觉得冥冥中有一个充满诱惑的声音在对我说,快去吧,快去那个偏远的山区,去寻找徽章的秘密,去寻找你的身世之谜吧。 然而,和昔日朝夕相处c情深义重的好友的诀别无疑是非常痛苦的。这一别后,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相见,这一别后,抑或就成了永别。 我身边的人啊,为何总是来去匆匆。 马艳丽见再也无法挽回我的心意,便提议我们一起去喝点酒。我很惊讶她的提议,因为我知道她滴酒不沾,而我也很少饮酒,但我能理解她,她想用酒精来麻醉自己,在麻醉中度过这分别时的漫漫长夜。我看了看旅馆墙上的挂钟,已经敲过了晚上六点,的确到了该吃饭的时间了。我立即同意了她的提议。 小旅馆的旁边就有一个小饭店。 不大的旅馆旁边一般是不大的饭店,比如夫妻老婆店的那种,只有一间很窄的门面,放着七八张简易餐桌。这家小旅馆的旁边正好就有一家这样的小饭店。 这家小饭店因为紧邻旅馆和学校,平时的生意一直都很好,学生们常常成群地到这里打一打牙祭,再把学校食堂的饭菜恶评一番,不厌其烦地以此作为他们自娱自乐的消遣。只是现在学校已经放假了,因此当我们来到这家小饭店的时候,客人稀少,只有两张餐桌上坐着三位客人,点了一点盖浇饭或面条之类的东西,狼吞虎咽一番,迅速填饱他们辘辘的饥肠。 我们找了一个靠近角落比较干净的座位坐下,刚坐下,马艳丽就嚷嚷道:“老板,快来一扎啤酒,一扎。” 她的声音特别响亮,在座的几位客人都向我们投来了惊奇的目光。 看我们两个娇小的女生竟然一开口就要一扎啤酒,老板好像听到了特别的新闻似的,反复和我们确认了好几遍,直到确信没有听错,才兴高采烈地拎着一扎啤酒过来,吆喝着放到我们面前的桌子上,从口袋里摸出扳手,“啪啪”两声,十分熟练地就开了两瓶。泡沫从瓶口咕咕地溢出来,在桌上留下了一滩水迹。 我以为马艳丽会把啤酒倒在杯子里,一点一点慢慢地喝,那样才会显出女生的优雅。可是她完全不顾这些——她此时根本无需在意吃喝的模样是否优雅,甚至连自己是个女生可能都忘了吧,二话不说,拿起酒瓶对在嘴上“咕咚咕咚”地就大口大口地喝了半瓶。喝完,她用手背在嘴唇上一抹,把另一瓶打开的酒往我面前一推,大声说道:“喝!” 看见马艳丽突然抛弃了弱小女子的形象,好像变成了一个生性豪爽的大男人,不禁让我怦然心动。我亦不甘落后,一伸手抓住马艳丽推过来的酒瓶,学着她的模样“咕咚咕咚”地灌了两大口,在一阵猛烈的咳嗽之后,我却感到畅快无比,好像胸中积聚已久的气闷随着这两口酒的下肚亦被囫囵吞到了肚子里,于是忍不住“咕咚咕咚”地又灌了两大口。不多久,一瓶酒就被灌得底朝了天。 饭店老板在一旁看见,分外殷勤地又为我们开了两瓶。 一瓶酒下肚,我忽然想笑,想大笑,想狂放地大笑。我发现自己在过去多少年的岁月中,竟然时时刻意保持着作为一个女生应有的矜持,故意把自己扮作一个淑女,扮作一个良家少女,故意要让别人看见自己就是一个淑女,就是一个良家少女,努力压抑着自己的冲动,就是为了把自己装进所谓的道德的铁笼。曾几何时,我也有过那样洒脱的渴望啊,有过那样冲破束缚c淋漓尽致地表现一个真实的我的渴望啊。 此时此刻,在这个简陋的小饭店里,我已不是一个淑女了,我已没有必要让这里的人认为我是一个淑女了。告诉你,此时此刻,我已经成了一个女人,一个狂放不羁的女人,一个可以纵情宣泄自己情绪的女人。明天,还有明天之明天,我将从这里的世界消失,我将进入另一个世界,没有人认识那个世界,没有人去过那个世界,甚至可能没有人认为那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既然我将进入一个和这里毫不想干的世界,我又何必在乎现在的这个世界的陌生人的眼光呢?我不再是淑女了,不再是良家少女了,我放荡,我无羁,我可以大笑,我可以大哭,我可以大叫,我可以大闹,我可以做我一切想做的事情,我可以尽情地醉,尽情地让自己醉得不省人事,尽情地醉得在这个世界里死去,到另一个世界里重生,哈哈,哈哈哈。于是我拿起酒瓶,咕咚咕咚,竟然就这样把又一瓶啤酒喝得精光。 马艳丽怔怔地看着我,她大概从来没有见过我如此疯狂的模样。看到第二瓶酒被我一口气地喝光后,突然大笑道:“好,好样的,今天算是见识了,琼姐姐,我我陪你。”于是也举起酒瓶,一口气地喝光。 马艳丽把桌上的空酒瓶一股脑儿地推到一边,拍着桌子大声喊道:“老板,快来开酒。全部打开,全部打开。” 饭店老板一直在柜台上不住地瞟着我们,听见马艳丽的喊叫,立即跑来把剩下的啤酒瓶全部打开。 “你还敢再喝吗?”马艳丽睁着迷离惺忪的醉眼问道。 “敢!为什么不敢!”我的模样好不了多少。 “喝,继续喝!” “喝,谁怕谁!” 马艳丽和我又一人一瓶,仰起脖子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甚至连桌上老板赠送的几样小菜也忘了吃。我们只是喝酒,仿佛此刻酒才是我们唯一的饮食。我们到这里来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喝酒吗? 在精神恍惚之际,我忽然想起古人来。我读古典小说,读到那些英雄豪杰的故事时,总是说他们大块吃肉,大口喝酒,豪放不羁。我感到此刻我就像小说中的那些英雄人物,在这里——一个简易的酒家——放下风尘仆仆的身段,大口喝酒,抒发豪情,不怕被酒精醉倒,不会为前程烦忧。如果哪天有个喜爱风雅的骚人也来写小说,我愿意自荐为他小说里的原型,把我在这里的壮饮之举写进他的故事。 虽然我平时除了必要的应酬外很少碰酒,但令我惊讶的是,满满两瓶酒如此波涛汹涌地灌进肚中之后,我只略略感到有些头晕之状,稍稍感到有点恍惚之态,竟然没有任何其他醉酒的反应,大喊大叫,大哭大闹,或者胡乱倒在地上呼呼大睡,鼾声如雷。 ——难道酒真的对我就如同清水而已! ——还是我已经醉了,所谓的醉在我自己看来也不过就是这样罢了。 我再看马艳丽时,只见她双颊绯红,目光凌乱,头发披散,衣衫不整,与平常的马艳丽竟完全判若两人。 我看出马艳丽有些不胜酒力,但是她没有丝毫退缩的打算,因为她右手握着的第二瓶酒刚一喝完,左手已经又抓过了一瓶。她两只手轮流抓过酒瓶猛灌自己,片刻间已有五瓶喝了下去。我心里暗暗叫道:艳丽啊,这是何苦呢?今天晚上你是不是一定要一醉方休,醉死了才是福呢? 我本想劝劝她,可是怎么劝呢?做朋友的应当知心,她能为了让我恸哭而不劝我,我为何不能为了让她痛饮而不劝她呢?我唯一能做的不是劝她不饮,而是陪着她喝酒,直到把已经打开的酒瓶里的酒全部喝光,直到喝得我们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为止。可是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是否能撑到那个时候。 我也抓起了一个酒瓶,瞪着它看了一会。管它呢,继续喝。 我们这种近乎玩命的喝法,在这个南方城市里是很少见到的,尤其当喝酒的人又是两个还算颇有点姿色的女孩子的时候。因此我们这样一瓶接着一瓶不停地喝酒,自然引来了周围众多好事者惊讶的目光,我甚至听到饭店门口有人喝起彩来:“好,好样的。” 哼,他们这些整日里闲情逸致的局外人啊,哪里知道我们此时几乎要碎裂的心呢?我不要什么“好样”的,我只要畅快淋漓,我只要一个字——醉,或者两个字——陪醉。 我何尝不想像马艳丽那样,一醉方休? 可是,我渐渐发现,醉,也是那么艰难。我已经喝了六瓶酒了,整整六瓶酒呵就这样被我不假思索地全部灌下了肚,可是醉呢?我期待的醉呢?醉在哪里?我竟然还没有醉倒,我的意识甚至还很清晰哪——这可怕的清晰啊,不但不能让我解忧,反而让我感到隐隐的头痛。 马艳丽已经醉了,她醉得无法坐稳,把身体趴在了桌上,伸手想再抓起一瓶酒,可是手刚碰到酒瓶,那瓶酒就被打翻在桌上,酒水“咕咕”地从瓶口涌出,流满了一桌,滴滴答答地又淌到了地上。马艳丽的衣袖几乎泡在了酒水里,湿了一大片。 酒已经剩下最后一瓶了,只剩最后一瓶了。 马艳丽眼光朦胧,兀自还在一个劲地喃喃地说着:“酒,酒,我要酒,我要酒。” 我把剩下的最后那瓶酒塞到了马艳丽手里。她瞥了我一眼,咕哝了一声“谢谢”,一仰脖子把那瓶酒“咕噜咕噜”地又全部灌了下去。 旁边又有几个好事之徒开始鼓掌叫起好来,甚至不乏几个宵小高呼道“再来一扎”。 马艳丽那瓶酒刚刚喝完,正想挣扎着说些什么时,就见她突然神色紧张,皱紧双眉,咽喉咕噜噜地动了几下,摇摇晃晃地挣扎着站起身,一张嘴,“哇呀”一声,口中的酒c腹中的酒如突然爆裂的水管似的全部喷射了出来。 我顾不得肮脏,急忙冲上前扶住马艳丽,关切地问道:“你怎么样?还好吗?” 马艳丽好像还没有反应过来,呆立了片刻,才接着我的话回道:“没事,别管我。来,我们再喝,再喝。” “艳丽,你不能再喝了,你醉了。” “醉了?谁说我醉了?你看我像醉了吗?酒不醉人,酒,怎么会让我醉了呢?” “你这个样子站都站不稳了,怎么不是醉了呢?我们还是回去吧。” “回去?我还没有醉呢,谁说我要回去?” “艳丽,你尽在这里说些疯话,怎么没有醉。” “哈,我醉了吗?好吧,我醉了。你你呢?你醉了吗?” “我也快要醉了。” “快要醉了,就说明你还没有醉。这么好的时光,明月高悬,清风拂面,你却还没有醉。你没有醉,怎么能回去呢?怎么能辜负如此大好的夜晚呢?不行,你不醉就不能回去。老板,拿酒来,拿酒来。” 当饭店老板将信将疑地又拎着几瓶酒过来的时候,我急忙制止住他,结了账,扶着马艳丽跌跌撞撞地走出了小饭店。 饭店里越来越多的顾客以及围在饭店门口看热闹的人群见我们就这样站着离开,无不大失所望。我想他们一定十分喜欢看见两个女孩子一副醉醺醺c衣衫不整的模样,那样的丑态似乎很能勾起一些闲人无聊丑陋的快感。这个社会上无聊透顶的闲人就是多,很多。 我和马艳丽就这样在别人无比失望的目光的夹击下跌跌撞撞地走出了饭店。此时天已经全黑了,几颗若隐若现的小星星悬在黑无边际的天空中,有气无力地闪着微弱的光。偶尔有一两架飞机从星星旁边缓缓滑过,机翼下的灯光也一闪一闪的,我几乎分不清那是灯光还是星光了。唯一让我感到舒适的是晚风,当我们跨出饭店的一刹那,一股温柔的风便吹到了我们身上,好像在暗夜里专门等着欢迎我们c给我们施洗似的。我惊诧了,多少个日子以来,我竟然忽视了夏日的晚风竟是如此地清凉。在如此清凉的晚风中的,还有阵阵花香,那是淡淡的茉莉的清香,学校大门前的花坛里就种有茉莉,此时正是花开时节,清纯如玉,芬芳无朋。 在如此清凉的晚风它温柔的怀抱里,几乎醉倒的马艳丽似乎清醒了很多。她把胳膊搭在我肩上,深深地呼吸了几口空气,好像要把胸中积聚的烦恼全部一吐而光,再用清新的晚风和醉人的花香一点点地填满。 走着走着,她突然说道:“荆轲刺秦王的故事,我们都知道的。” 我点点头,不知她下面想说些什么。 只见她略一停顿,突然提高了嗓音,迎着吹动着她的长发的夜风大声地吟道:“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她的声音里竟然充满了一种难以分解的悲怆和苍凉,好似一个饱经沧桑的老者感慨生离死别时不禁发出的那种能让人震撼的悲叹。 听见她的吟诵,我忽然涌起一股想哭的冲动,但当眼泪冲到眼眶处时,我终于没有让它们掉出来。我想舒缓一下目前过于压抑的气氛,于是有点打趣地说道:“壮士,今晚谁是壮士?你喝酒的样子的确很像是壮士呢。” 马艳丽泪流满面,摇摇头,突然看着我,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这个壮士就是——你!” “我?我怎么能比壮士呢?那可是为了国家,明知必死还要前去的啊。” “是啊,你不也是这样的吗?你一定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明知没有什么机会再回来,明知前途未卜,明知此生去矣,你还是要去,你还是坚持要去。就这份情怀而言,你和壮士又有什么区别呢?难道一个女子就不会有这种苍凉悲怆的情怀吗?壮士,壮士呵,一去不复返啊!” 我沉默了,我不知该如何回应她的话,她真的是醉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6章 黯自告别亦情深 好在旅馆就在附近,我扶着马艳丽,不用多长时间就到了旅馆房间。虽然马艳丽离开饭店时在晚风的吹拂下似乎清醒了一点,但一进入旅馆那又热又闷的房间,好像又醉了过去,身体变得很沉很重,几乎难以扶持。当我最终竭尽全力满头大汗地把她挪到床上时,已经听到她呼呼的鼾声了。她睡着了。 我此时睡意全无,虽然也喝了很多酒,但清醒得就像滴酒未沾那样。反正睡不着,我索性就坐在床边的木椅上,静静地看着沉睡中的马艳丽。 马艳丽睡得很香很沉。看着她安逸的睡相,听着她均匀的鼻息,就好像看着一个尚在摇篮中的婴儿,睡得那么平静c安宁。 一个人如能在大风大雨中睡得如此平静c安宁,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我此时就没有这种幸福啊。 我坐在木椅上,思绪很乱。说实话,虽然我已坚定了我的心,但我的确为我的前途而感到惴惴不安。 陈大为似乎是个不太容易相处的人,我不知到了他那里以后,等待我的将是什么,或许面对的将是他无休无止的讯问,或许面对的将是无数的艰辛甚至不幸。全新的环境和所有的未知啊,我是否已经真的做好了去面对和承受这一切的准备了呢?而当这些艰辛和不幸真的临到我身上时,是否我真的能以我一己之力承受得住呢?另外,我到那儿还有一个紧迫的任务,我必须尽快解开徽章之谜,解开我的身世之谜。这枚徽章,这枚隐藏着巨大秘密的徽章,究竟是不是一个不祥之物,究竟会不会随着秘密的逐步揭露而给我带来巨大的噩运,我心里一点底都没有。毕竟在我心里,邪恶的布偶的印象所留下的阴影一直挥之不去。如果它真是善的,为何会表现得那么邪恶呢? 陈大为已经为了这枚徽章含辛茹苦地研究了二十多年,至今还一无所获,我为什么就能在较短的时间里得到我想知道的全部答案呢?仅仅因为有这枚徽章吗?对此,我毫无信心。如果我真的一无所成,这一切被证明都是我的一厢情愿,我是否会痛苦地放弃,还是会继续留在那里,为了那一点点渺茫的希望,终了我不完整而无意义的一生? 我有无数个问题,一个问题又会牵出另一个问题,这些问题在我心里反反复复,好像不断分裂的细胞,越想越多,越想越乱,我也变得越来越心躁气烦,好像总有一团炽热的火在身体里四处涌动,灼烧着每一寸肌肤。 悬在天花板上的仿佛垂死的吊扇无法带给我一点安慰,我几乎感受不到它的存在。我给自己倒了一杯凉水,一口气喝干,可是凉水却压不住我内心那股似乎越烧越旺的炽热的火焰。 正在愁烦之际,我忽然听到正躺在床上的马艳丽惊叫道:“琼,你不要走,你不要走。” 她在做噩梦? 我急忙走上前,双膝跪在床边,伸出双手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有些颤抖,虽然整个空间里热气很盛,可是她的手却冷冰冰的,冷得让我的心也开始颤抖起来。 马艳丽双眼紧闭,咂着嘴唇,满脸绯红,胸口起伏不定,看来她的内心还在她的梦里经受着激烈的挣扎和痛苦的煎熬。 “我亲爱的人啊,”我在心里对床上的这位闺蜜说道,“你对我那么好,我心知,但我却无以为报,还要离开你。请原谅我吧,亲爱的朋友,今后无论我在哪里,哪怕是在天涯海角,我都会为你祈祷,我都会把我的祝福送给你。从今以后,虽然我们万水千山,远隔千里,但是我们的心紧紧地在一起,永不改变,永不分离。就请让天上的明月为我们作证吧,就请让空中的晚风为我们传信吧。再见了,亲爱的朋友,再见了。” 我喃喃自语地这样祝福着,看着马艳丽翻了个身,重新进入了梦乡。 和心爱的人在一起的时光总是短暂的,短暂得仿佛就在眨眼之间。当我再想静静地看看熟睡中的马艳丽的时候,东方的天空已经悄悄地泛出了鱼肚白。 我准备现在就走,不等马艳丽醒来就走。我不忍心再看见马艳丽面对我离开时止不住的泪水,我宁愿把她此刻如婴儿般熟睡中安详的表情永远地留藏c封存在我内心的最深处。 如果两个人注定要分离,又何必当面说万千句道别,让我看她凄凄惨惨c泪流满面的容颜呢? 我悄无声息地收拾好行李,最后看了一眼熟睡中的马艳丽,在她的额头轻轻地吻了一下,就悄悄地拉开门走了出门去。 艳丽,亲爱的朋友,我走了,请多保重! 清早的风一如昨晚的风,还是那么清新凉爽。清晨的花香一如昨晚的花香,还是那么沁人心脾。只是早晨的人已不是昨晚的人了,她已迈过自己人生的一道门槛,决心向着更远的地方走去。 路,就在我的前方,我不会迟疑,我不会犹豫。 我找到一处公用电话亭,给马教授打了电话,告诉他我已认真考虑过并接受了他的推荐,我对此表示感谢。马教授听我这么说,乐呵呵地嘱咐我要跟着陈博士好好地干,不要辜负他的期望。我又告诉他昨天晚上马艳丽一直和我在一起,现在正在旅馆客房里,睡得很香。马教授听见这件令他意外的事,显然收敛了笑容,我在电话里就能听出来。我没有敢告诉他我们昨晚喝酒的事情,他的家教一向很严厉,我何必要让他们为这件小事争执拌嘴呢。当马艳丽回到家时,她的酒气一定已经过了,只要她不主动说(她当然不会说),又有谁知道呢?就让这件事成为我和马艳丽之间值得回味的一个秘密吧。 之后我又给陈大为打了电话,告诉他我的决定。电话那头的陈大为显得特别兴奋,立即告诉我,他已经吩咐裘干事安排好了我的整个行程,并且安排好了我到达目的地后的一切事宜。听着陈大为电话那头精心的安排以及他出乎我意料的兴奋的语调,我原本高悬在半空的心稍微放下了一点,或许此次行程未必有我原先预料的那样困难,或许陈大为这个我有些反感的人正如马教授说的那样其实不是个那样让人讨厌的人,他会重视他选定的并且经过马教授推荐的这个新助手。我这样期待着。 陈大为做事果然凌厉,我刚搁下电话不久,就看见一辆黑色轿车开了过来,在我身边嘎然停下,一个穿着深色制服留着平头的年轻人从驾驶座上钻了出来,我依稀记得他就是前天晚上一起会审我的那几个干事之一。 “戴小姐,陈主席吩咐我来接您。”他几乎一路小跑地冲到我面前说道。 “您是”我需要确认一下。 “我姓裘,神委会干事,您可以叫我小裘。” “原来您就是裘干事。” 我前脚刚上车,后脚就发现汽车已经风驰电掣般地驶了出去。 我看见汽车左转右转,转上了去机场的高速公路,奇怪地问道:“我们不是去见陈博士吗?” 裘干事说道:“陈主席很忙,前天晚上和您见过面以后,连夜就赶回基地了。他不在这里。” “基地?”我第一次听说这个地方。 “是的,我们现在正是准备乘飞机去基地。” “基地是什么地方?” “神委会的所在地,到了那里您就知道了。” “离这里很远,是不是?” “的确有点距离。” “您没有和陈博士一起回去?” “陈主席吩咐我在这里等您。” “等我?为什么?难道他知道我一定会接受他的邀请到您说的那个什么地方基地去?” “不知道。” “那您为什么还要等我?” “陈主席叫我在这里等您,我就会在这里等您。” “如果我没有接受他的邀请呢?” “我就会一直在这里等下去。” “你?天哪,难道他就是这样对待自己手下的吗?” “他虽然有些固执,不过对我们都挺好。” “这样还能算好。如果我没有接受他的邀请,难道你一直要在这里等?一年,两年,还是三年?” “如果陈主席没有新的吩咐的话,我会一直在这里等到老,等到老死。” “我真不敢相信竟然会听到这样令人匪夷所思的话。” “您在他面前可千万不要这么说,他会不高兴的。” “不高兴?你怕他不高兴?你们都很怕他吗?” “他是主席,他有决定权,他可以决定很多事情。” “决定什么样的事情?” “在这里我不敢多说。” “那么在他身边做事,岂不是很恐怖?” “幸亏他不在这里,如果让他听见您说的这两句话,您就会知道他的份量以及他能决定做的事情了。” “他会对我做什么?” “我们还是不要谈这个的好。” “天哪,看来我今后说话和做事都得小心翼翼的了。”我嘀咕道。 “小心总不会有错。” “您能给我一点建议吗?” “不能。” “为什么?” “因为没有建议。” “没有建议?” “没有就是没有。” “不过”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裘干事脸色沉了下来,专心一意地开车。他显然不想把这次谈话再进行下去了。 我转头看向窗外,只见道旁的树木飞一般地向后退去,迅速地离我远去。远处的田地c房屋,仿佛都是我熟悉的模样,现在也要对我说再见了。庄稼地里有几个农夫停下劳作朝我这里张望,好像是在专门为我送别。总之,我要对我所看见的一切用我心里震颤已久的无比动情的语言说一声:再见啦! 二十年来生我养我的地方,二十年来流泪流汗的地方,二十年来喜怒哀乐的地方,二十年来痛并快乐着的地方,再见啦! 汽车很快就到了机场。在机场,我们遇到了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和裘干事一样穿着深色制服,留着平头,只是脸庞显得更俊朗一些,也因为更俊朗而看上去更苍白了一点。经过裘干事三言两语的简单介绍,我知道他也是陈大为手下的一名干事,姓吴,是在机场专门迎接我们的。在吴干事的带领下,我们经过绿色通道,登上了一架大飞机。飞机引擎轰鸣,加速,颤抖,抬升。我坐在靠窗的位置,透过舷窗向外看去时,眼前已是一片白茫茫。飞机起飞后,好像转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弯,我看见阳光先从右侧的窗户照进机舱,转而又从左边的窗户照进了机舱。 当飞机转向的时候,让我有机会再最后目睹一次我生活了二十多年的这个城市的容颜。高楼大厦旁边是狭窄拥挤的小马路,此时路上已是车水马龙,好多路口出现了长长的拥堵——一个工作日又在紧张忙碌的人潮中开始了。无论车辆还是行人,都好似儿童的玩具,那么小而可爱,摆放在沙盘似的道路上,好像可以任我移动似的。 啊,我又看见了我们的学校,知识门在阳光的折射下闪着明亮的光。我又看见了学校门前的小饭店,看见了学校门前的小旅馆。 马艳丽就在这家旅馆里啊。她此时醒来了吗?她醒来后发现我一句话都没有留下就已经离开时会什么样呢?她会笑,会哭,还是会疯狂地到处找我呢?当我想到她今后也将加入马路上这些如潮的上班人流c终将成为这个世界主宰者的一枚棋子c几十年如一日时,我心里真是压抑极了,但我又怎能强求她呢?这或许就是上帝冥冥中为她安排的生活啊,我是否应该为她的生活而祝福呢? 当阳光透过飞机左舷窗照进机舱时,很多靠窗而坐的乘客顺手拉下了遮阳板,而我却非常享受这阳光中的快乐,这或许是我享受的这个城市的最后的一线阳光了。它忽而不再炙热,它变得温暖,温暖得如同爱人的手在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身体。我还想再看一眼这个我所熟悉的城市啊,然而飞机越飞越高,越飞越远,这个城市的最后一点影像也渐渐地从我的眼里消失了,终于消失了,彻底地消失了。 可爱的城市,可爱的人啊,虽然我不再见到你们,但我的心里永远会有你们。 再见了! 我紧挨着飞机舷窗而坐,那个吴干事就坐在我旁边,读着飞机上提供的一份报纸。裘干事坐在机舱的另一侧,离我们隔开了好几个座位,已经双目紧闭,好像睡得很熟。 我已看不见被抛弃在身后的城市了,我也不想像裘干事那样闭目养神,见吴干事没有睡觉,想正好乘这个机会多了解一点基地的情况。 “我们是直接到基地去吗?”我问道。 吴干事放下报纸,斜着眼看看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那是叫什么神委会的基地?” 他似乎有点不高兴,不过仍然点了点头,然而紧跟着又摇了摇头。 “为什么?您也不能确定?” 他没有回答。 “我们大概要多久才能到那儿?” 他仍然没有回答。 “那里在研究和保护什么生物?” 还是没有回答。 “我想一定是大猩猩?或者是大熊猫?哇,也可能是金丝猴和蓝孔雀?” 我忽然听见他的鼻中发出“嗤”地一声,却还是对我的猜测未置可否。 “那里的人多吗?”我尝试着继续问道。 没有回答。 “您一定在那儿工作很久了吧?” 依然默不作声。 我奇怪他为什么始终不回答我的问题,难道他也如我一样是个新人,对我的这些问题的答案也一无所知? “你是个很少说话的人啊。你平时话也不多吗?” 吴干事索性不再理我,拿起他的报纸继续看了起来。 “不知道有没有人对您说过,您长得还是挺帅的呢,很像,很像” 被一个美女夸帅,这是大多数男人都把持不住的赞誉。吴干事虽然仍在看报纸,不动声色的样子,可是我注意到他的额头微微地泛起了一片红晕,不过仍旧没有开口。 他能在这种情况下仍不开口,看来他的确是个非常寡言的人,我从他这里恐怕也问不出什么来了。和这样的人坐在一起真是无聊,也很别扭。于是我也闭紧了嘴巴,把头扭过去,重新看向窗外。 或许是昨晚喝多了酒的缘故吧,或许是昨夜一宿未眠的缘故吧,或许是窗外实在没有什么可看的东西的缘故吧,没过多久,我就眼皮发沉,不知不觉中在飞机上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被裘干事推醒,飞机已经停在了舷梯旁,机上的人也几乎走光了。我们赶紧拿了行李下飞机,在这个陌生的机场等了两个多小时,又拎着行李上了一架只有不到十个座位的小飞机,在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继续朝目的地飞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7章 路在深山更深处 临近黄昏的时候,我们终于在一个四周都是崇山峻岭的地方下了小飞机。在我看来,这已经是一个偏僻得不能再偏僻的地方了,我甚至奇怪在这么偏僻的地方怎么会有一个那么“高级”的研究机构。 整个机场孤零零地被一群绵延不绝的大山包围着,设施简陋至极,看不出这里有什么稍微整齐一点的房屋,反而到处都是一派破落不堪的景象。机场上只停着一架小飞机,我们刚才就是乘坐它过来的。寥寥几个人下了飞机以后,一转身,很快就消失在了这片大山的深处,再也听不到人声,看不见人影。如果不是机场边缘的一点残破的建筑,这里几乎根本看不出人类活动过的痕迹。 我心里嘀咕着:这已经到了世界的尽头了吗? 然而我想错了,这里还不是世界的尽头,这个地方还不够偏僻得能容得下那么高大上的神委会,我们还必须在机场上等待。直到将近午夜时分,我们才又听到了飞机的轰鸣声由远而近,在朦胧的夜雾中,我看到一架直升飞机从黑暗中咆哮着飞来,降落在停机坪上。 飞机还没有停稳,裘干事就快步跑过去,和驾驶员简单交流了几句,就扬手招呼我爬上直升飞机,在一个狭窄局促的角落里坐了下来——我又要上路了。 飞机摇摇晃晃地不断向上爬升,声音震得我脑袋一阵阵地作痛,我不得不捂紧双耳,两眼瞅着舱外,任凭他们摆布。舱外夜色很浓,什么都看不清,只是不时地有一团青色的雾气从眼前飘过,而等我能看清这团雾气时,才发现它们是大山在夜色中朦胧的影子。 这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不知又飞了多长时间,跨过了几条河,越过了几道峰,飞机终于不再轰鸣了。此时天已大亮。 我心中默默地念道:这是在哪里,飞了这么长的时间,大概已经飞出国界了吧。 当我拖着疲惫的身体爬下直升飞机时,我已经经过了一天一夜的跋涉,中途没有任何梳洗和换装的机会。我想我此刻一定形容憔悴不堪,衣衫不整,邋里邋遢。 这里应该离我的最终目的地不远了吧? 我实在不愿以这幅邋遢的模样去见这里的任何人,包括即将成为我的上司的人——陈大为。 于是我一下飞机,双腿还没有适应脚下大地的平稳时,就急急忙忙瘸一拐地躲到一边,从小挎包里掏出随身携带的小镜子,稍稍梳理了几下已经有些凌乱的头发,补了一点妆,又整了整松散的衣服和短裙,看起来有些模样了,便随着裘干事和吴干事在这个小小的停机坪上继续等待。 不多久,我看见一辆绿色吉普车夹着一路尘土飞驰而来,当尘土散尽,吉普车已经稳稳地停在了我们面前。 开车的司机从驾驶座上一个纵步跳将下来,径直走到我面前,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只见这个司机身材高大,膀粗腰圆,一身的肌肉结成了一块又一块,好像非常勇武有力。他脸型方正,棱角高低分明,两眼大如铜铃,正瞪得溜圆溜圆。当他站在我面前时,和我一比,简直是一天一地。我在他面前,是那样地柔弱c渺小。我从未见过身材如此粗壮结实的男人,因此当他快步走到我面前那样瞪着我看时,我的心“噗通噗通”地狠跳了一阵,惊慌不定。 他站在我面前,看着我,突然从他口中蹦出来两个字,嗓音粗哑,吐字模糊,我一下子竟然没有听清楚他说的到底是什么,只是惊慌地看着他,不知如何是好。 他很快又重复了一遍他说的话,这时我才听清了他嘴里吐出的那两个字——“戴琼?” 我连忙点了点头。在这样力大无比的人面前,凡事都点头才是明哲保身的好办法,我真担心稍一迟疑就会触怒这个巨人,他的一只铁桶般的大拳头就会朝我身上招呼过来——不知为何我看见他时竟然会有这种担心。 “上车。” 他的话仿佛就是无比威严的命令,我没有选择,只得服从。 裘干事和吴干事也上了车,吉普车便颠簸着向深山的更深处开去,后面飞起了一片白茫茫的尘土,把那个狭小的机场遮盖得严严实实。 我坐在车里,感到车子在路上跳得厉害,身子架好像要被颠散了似的,却也只能忍着,不敢吩咐司机开得慢点。好在这两天我没有吃什么东西,否则在这样剧烈的颠簸中,一定会全都呕吐出来,尽管这样,胃里也已翻江倒海,很不舒服。 吉普车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颠簸了将近两个小时后,我已忍不住就想不顾一切地大喊一声“停车让我休息一下”时,吉普车穿过一片矮树林,绕着一块巨石猛一转弯,突然不再颠簸,我的那颗几乎要跳出胸腔的心终于又被收了回去。 前面是一片平坦开阔的水泥路面,再前面出现了一幢雄伟的建筑,门面采用的是中国古代传统的飞檐翘壁的格式,高大的建筑向前纵深,一直插入大山腹中。 吉普车停下,我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我几乎相信,如果再在这样的条件下多走半个小时,我一定不是走下吉普,而是被人抬下吉普了。 即使这样,经过这两个小时的剧烈颠簸,加上大山中云气氤氲,天气酷热,我已几乎全身虚脱。平时我自信身体还不错,体育课的千米跑我能排进班级的前五名,而且几乎从来没有生过什么病。可是到了这里,我才发现自己的体质真是差得可怜,这一段旅程已经使我站立不稳,因此当我从吉普车上扶着车门走下来时,双脚刚一着地,便一个趔趄,“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挎包也因这一跌被扔出老远,膝盖上也被粗糙坚硬的水泥地面蹭去了一块皮,渗出了大片殷红的血迹。而我跪在那里,双手撑地,双腿哆嗦着,一时竟然站不起来。 这就是我和基地的第一次见面,竟然弄得这般狼狈,还需要“跪地膜拜”,简直让我无地自容。 那个大块头司机见我跌倒,大跨步走来,一把捏住我的胳膊,用他机械似的大手就像拎只小鸡一样把我提了起来,我从来没有遇到过一个人的手上竟有这么大的力量。我虽然站了起来,背靠吉普车努力稳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但胳膊却被他的大力捏得几乎都要断了,刺痛入骨,禁不住落下眼泪。 可是我仍然得感谢他,毕竟是他让我暂时避免了那难堪的囧状。但我的“谢”字还没有说出口,他已经不声不响地快步走开,回到他的驾驶座,笔直地坐在那里,好像驾驶座就是他的家,他为了下一个方向随时待命出发。 我看着他,觉得很奇怪。我和他相处的这几个小时中,只听到他说过四个字:戴琼,上车。除此之外,再没有开过口。而且,我也没有见他笑过,也没有见他皱过眉头,他给我的感觉是那么一板一眼,好像一个不会越雷池半分的人。 “他就是这样的人。”裘干事已经从车上帮我拎着行李跳了下来,见我目光注视着司机,眼里满是疑惑,这样解释道。 “你认识他很久了吗?”我乘机问道。 “他已经是个老司机了。” “他一向都是这样不苟言笑?” “这里各种各样的人都有,你今后要学会和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 “这是我将来的工作范围?”和不同的人打交道对于性格比较外向的我来说不成问题,但如果必须经常和各种各样的“怪人”打交道,这倒是一件非常烦心和劳累的事,比如说,我直到毕业那天还没有找到和“土肥婆”打好交道的方法就是一例。 “我只能说,陈主席助手这项工作在基地这个封闭的环境里并不好做,你需要加倍努力。” “陈博士对他的助手的要求一向很高吗?” “现在到了基地,我们应当尊称他为陈主席,或者称他为主席先生。” “他喜欢别人称他为主席?” “那是他的行政职务,只有在这个职务上” 裘干事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我们看见吴干事从另一条小路上匆匆地走过来。从下吉普车后,我就没有再看见吴干事了,此时突然再次见到,很想向他打听他刚才行踪的情况,只是想到他在飞机上沉默寡言的样子,便打消了直接问吴干事的想法,而是转问裘干事道:“他刚才去哪里了?好像从下了吉普车后就再也没有见到他。” “这扇门”裘干事指着前面的那幢宏伟的建筑说道,“不是那么好进的,要进那扇门,必须经过陈主席特别的许可。您新来乍到,当然没有这种许可,吴干事刚才就是办理您的许可手续去了。” “原来如此,看来这扇门真是不好进呐。”我心里嘀咕道,“进入后只怕真的也不好出来呐。” 我们稍事休息后,吴干事领路,三人一起步行走到那幢建筑的大门前。 这幢建筑的大门既高又气派,我站在门前,必须把头抬得高高的才能看见门上方的飞檐走壁。整扇门都用铜皮严严实实地包裹着,门面光亮如镜,清晰地印出我们的身影c身后大山的英姿以及蔚蓝天空的倩影。 门前站着警卫,见我们走进,两腿一并,立正,行礼,随后就要求检查我们的通行证。吴干事已经从随身携带的皮包里拿出一张纸递给警卫,上面印着一些字,我没有看清,右下方有一个签名——这大概就是陈大为签发的特许通行证吧。果然,警卫看过之后,又立正,行礼,请我们进去。 我刚跨过大门上高高的门槛,忽然感到一阵寒意袭来,甚至把我的衣襟都鼓动了起来。我一抬眼,正好看见身前不到五米远的地方立着一个硕大的骷髅头,两个漆黑的眼窟窿里发出惨淡的蓝光,直直地向我射来。我来不及躲避,被它射个正着,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立即感到那股寒意如同洪水一般汹涌地灌进我的身体,好似强行吞下了一块坚冰,冷得站立不稳。我想躲开它,可是无论躲向哪里,总是避不开它眼中的寒光。它仿佛活了似的一直在盯着我,随着我身体的移动而移动,我已被它捉牢,它的目光已如绳索般把我紧紧地缚住,让我无处躲藏,无处逃避。 我的心逐渐在往下沉,往下沉,好像我的脚底下就是一个不见底的深渊,我被从深渊里蹿出来的一股无形的如绳的气拽住,不停地往下拉呀,拉呀。 怎么了?我这是怎么了?我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冷得颤抖起来。 我不知所措,连呼吸也变得急促汹涌而不可控制。 我正在惊慌之时,忽然从旁边伸过来一只手,抓住我的胳膊,把我从那具骷髅眼里射出的寒光中拽了出来。 当我的身体一离开那片寒光时,我立即清醒,抬头看时,拉我的却是裘干事。 我心里砰砰乱跳,回想刚才发生的事情还兀自后怕不已,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间被那颗巨大的骷髅头摄了魂魄,如果不是裘干事及时的一拉,恐怕我现在已是性命堪忧。 我心中暗暗忖道:“看来这个地方的确邪门,到处都有邪性,今后做事,必须处处留意,步步小心,一个闪失就可能白白地送了性命。” 我绕到骷髅头后方,转身再看那具骷髅头时,竟然发现它下面还有个身体,好像是野兽的身体,不过具体是什么野兽,我一时倒也说不清楚,此时它只剩下了一具骨骼,骨骼尚且完整。从骨骼上看,这头野兽体形高大,如果粗略估计,足有三层楼高,爪如利刃,站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好像要把地面都撕碎了似的。 这是什么野兽?为什么它的眼睛里会发出恁般摄人心魂的寒光?为什么它眼睛里发出的寒光会对我有那么大的魔力c会摄取我的魂魄?看着走在前面的裘干事,我本想把这些问题都一一细问他,却见他早已穿过大厅后的一扇小门,走到了一片花园中。 我急忙加快脚步追上前去,就刚才的事情向他道谢,他吃惊地看着我,说道:“我只是拉了你一下,督促你快点走而已,并没有别的什么意思。” “啊?” “我也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谁的魂魄被那具骷髅头摄走了,这多半只是您的幻想吧。” “竟有这种事?” 见裘干事不肯承认,我心中虽然狐疑,却也只能作罢,只暗自告诫自己今后需多加小心。 穿过大厅后的小门,已到室外,眼前景物倏然改变,却是一个颇具江南水乡韵味的园林,园中绿树成荫,繁花似锦,怪石嶙峋,小桥流水。 我没有料到在如此偏远的山区竟然造出了这样的一处盛境,不禁惊喜异常,觉得如能生活在其间,足是一桩美事。 正行走间,我忽然看见右前方一处林园,园中一派艳红,如同披了一件粉色的霞衣,走进看时,却是一树树梅花,开得正自娇妍。我急忙揉了揉眼睛再看,不错,正是梅花。梅花只在二三月间盛开,此时却是七月大热天气,哪里来的梅花却开得恁般生气?我急忙向裘干事询问此事,他只是笑了笑,说道:“如果你在这片园子里住久了,就会发现各种各样反季节的植物,这也算是基地的一大特色吧。” “我会住在这片园子里?”我兴奋地问道。 “的确如此。” “啊,真是太好了。”听裘干事这么肯定地说,我张开双臂,几乎想飞起来。 我跟着裘干事又穿过几树花丛,绕过几片假山,跨过几座小桥,突然一幢颇具古典园林风格的小楼出现在面前。我抬眼看去,只见整幢小楼雕梁画栋,造型精致奇巧,非能工不能为之。小楼门楣上方悬着一块匾,匾上龙飞凤舞地题着“落霞”两个金色大字。 裘干事取出一把钥匙,只在门旁边轻轻一晃,小楼的门便悄无声息地打了开来。我随着裘干事走进了这幢名为“落霞”的小楼。 楼里摆着一些家具,首先出现在眼前的就是一张八仙桌,这样的桌子在现代城市人的家庭里已经非常少见。八仙桌旁边放着一张八仙椅,椅背直立而高耸。看见这张椅子,我忽然想到学校宿管员“土肥婆”坐的那张椅子,也有几乎一样直立而高耸的椅背。除了八仙桌和八仙椅外,旁边还有一些橱柜,墙上挂着几幅字画,不过此时尚不及细看,我就随着裘干事沿着门边的木质楼梯爬上二楼,他又掏出一把几乎一模一样的钥匙打开了二楼的小门,里面是一个二十平米左右的房间,有桌有凳,靠着窗边还有一张床,床上挂着帘幕。显然,这是一间卧房。 裘干事把我的行李放下,对我说道:“戴小姐,你就住在这里。” “是这里吗?”我快速四处转了一圈,高兴地说道,“太好了,我喜欢这个地方。” 裘干事把这幢小楼的两把钥匙放在桌上,说道:“这是这幢楼的钥匙,请您收好。经过长途旅行,想必您已经很累了。您先休息一下,吃饭的时候会有人给您送来的。等您吃过饭,我再带您去见陈主席。” “多谢您的安排。这幢小楼还有其他人住吗?” “只有您一人。” “只有我一人住在这里?” “是的。” “这是陈主席的安排?” “是的。现在您可以休息一下,也可以在这里四处看看,不过我需要提醒您的是,您千万不要走远,这座花园的有些地方您是不能去的。” “什么地方不能去呢?” “我一时也无法说清楚,您只需知道,允许您去的地方您可以去,但是没有允许您去的地方您最好不要去。” “如果我不小心我是说不小心去了,会有什么后果吗?” “后果?轻则可能受到责罚,重则可能陨命。所以,您最好还是小心一点。” “那么严重?好吧,我知道了,多谢您。还有什么提醒吗?” “暂时没有了。如果您还有什么吩咐,您吃完饭后再告诉我。” 裘干事说完,就下楼离开了。 现在这幢小楼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就是这么漂亮的地方的主人了。我又兴奋地里里外外看了一遍,觉得一切都很好,至少比我原先想象中的好得多了。我原以为来偏远的山区必会遭受许多辛苦,很多条件和城市里是根本无法相比的,哪里知道这儿竟是如此一个条件优越c环境优美的地方,而且我竟然能独占一幢漂亮的小楼,这是我有生以来居住过的最大的c最漂亮的房子。我已经十分满足了。 我想把这个惊喜告诉马艳丽,请她不要再为我担心,她根本不用为我担心了呢。可是我爬遍了楼上楼下,寻遍了这幢楼的每一个角落,就是没有发现电话的影子。我才忽然想起马教授说过的话,因为保密需要,这里是不允许对外联络的。想到这里,我长叹了一声,只好作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8章 道是美酒却是血 我在小楼里没有找到电话,无法把我在这里碰到的种种遭遇和惊喜告诉马艳丽,和她一起分享,心中未免颇有遗憾。 我在床沿上无所事事地坐了一会儿,忽然想到,这幢小楼里没有电话,不代表其他地方也没有。现代社会没有电话,联系起来多不方便啊,况且即使在基地,难道就不需要联系吗,怎么能没有电话呢?嗨,我不是还和陈大为通过电话的吗,他那时正在基地,这说明肯定有办法联系外界。不过我现在还是这里的一个新客,不知道哪里有电话可借,如果现在胡乱地跑出去向陌生人借电话也不太合适。反正今后机会多的是,何必急于这一时呢。我这样想着想着,不禁感到身体特别疲倦——毕竟已经有很长时间都没有合眼了,何不趁现在这个机会好好地睡一觉呢?我于是关上门,衣服也没有脱,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我想我一定做了个好梦。我似乎看见我穿着一身彩色轻衫在花园里翩翩起舞,就像蝴蝶一样穿行在灿烂鲜艳的花草丛中,头顶是一望无际湛蓝的天空,天上白云飘飘,陪着我一起悠闲地跳舞。好长一段时间了,我没有像现在这样放松过,不知为何,竟然在此时,竟然在这个还是陌生的地方,我放松了,让自己的身体软绵绵地躺倒在松软如草地的床上,久久不愿起来。这大概就是我的梦境吧,其实当我醒来之后,梦里经历的大多数景象已经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这一觉睡得好长好长,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日已西斜,恰恰要隐藏到远处的山巅之后了。此时西方的天空中一片红霞,甚至把远处的群山都映照得如同着了火一样。太阳的余光从红霞的缝隙中穿出,数道幻变着梦幻般光彩的光柱投射到稍近一点的山腰上,把山腰上一片墨绿色的树林染上了眩目的金色,甚至闪动着粼粼的毫光。看着这满眼夕阳下绚烂的美景,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这幢小楼的名字叫做“落霞”了,因为从这里看夕阳下的风景独好。 我已经错过了午饭,可能也错过了裘干事领我去见陈主席的时间,我对后者略微感到不安,思索着主人会不会因为我的错失而见怪。不过我转念一想,能把这里经营得这么漂亮的人,总不会对一个新来乍到的小兵偶尔所犯的情有可原的过失而施以颜色吧。 现在我只想躺在这里,舒舒服服地躺在这幢小楼的柔软舒适的床上,不用起来,一抬眼就能看见窗外壮丽的夕阳美景,一闭眼又能和梦中相濡以沫的佳人相会。人生有如此之良辰美景,又何复他求。 但是,现实的钟声无情地敲醒了我沉浸在梦中的思想,我不是到这个地方寻找世外桃源的,我不能总躲藏在这幢小楼华丽的外表后面,我必须起来,我必须离开这个温暖的被窝,我必须穿上那些能遮盖住本我的衣服,再抹上粉,涂上妆,修好眉,洒好香水,走出这幢小楼,投入到基地未知的生活中去。 一切妆扮停当后,我端坐在梳妆台前,在镜中看着自己,忽然发现原来天真柔弱的小姑娘已经长成了丰满成熟的美少女,我为自己而欣赏自己,我相信以我的容貌c智慧和才华,以及马教授的背书,一定很快就能在这个所谓的高手如云的基地中锋芒毕露c出人头地。 刚才已经有人来通知我,我会与陈主席共进晚餐。我应当好好地把握这个机会。 每一个机会,都是一次进身的台阶。 一切准备妥当后,我便站在窗前欣赏小楼外面花园的景色。这是一个偌大的花园,花园座落在一个大山坳里,园内各色花朵竞相烂漫,争姸吐芳,绝没有一朵甘心落后的。花园之外不远处就是一座高大的山峰,山顶云雾缭绕,山头湮没在浓厚的云气之中,却不知通往天国的道路还有多远。 正在此时,我忽然看见在花园里出现了一个人影,穿花过石,曲曲折折,朝这幢小楼快步走来。当他走近一点的时候,我逐渐看清楚来人正是裘干事。 眼见裘干事脚步匆匆很快走近了小楼,我急忙下楼迎上前,我们在门外相遇。 裘干事见我一身新装,似乎特别满意,点了点头,说道:“请跟我来。” 我于是走在他身后,在花园里左右穿梭,行了好一阵,还没有走出花园。园中道路十分复杂,路桥相连,怪石挡道,小径毫无规则地穿插其中。眼见前方的路似乎已到尽头,忽一转折,却又豁然开朗。眼见前方小桥相通,可走过去看时,却被一片树林拦住。我一边紧紧地跟在裘干事身后,一边暗暗地记忆路径,我不知道晚宴结束后裘干事是否会送我回来,如果我不得不一个人走夜路,在如此庞大且像迷宫一样曲折复杂的地方,恐怕只有迷路才是唯一正确的结果。 “陈主席把晚宴安排在什么地方?远吗?” 裘干事走在前面,没有回答。 “参加晚宴的人多吗?都有些什么人呢?” 他还是没有回答。 现在看来这些问题只有到了那儿才能知道答案了。 我于是也闭上嘴,不再问问题,亦步亦趋地紧跟着他,并且在心里暗暗地记忆着路径。他对这里很熟悉,走得非常快,我得走几步再小跑几步才能勉强跟得上他。我没有开口请他慢点走,我知道即使开了口也是白搭,当自己的合理请求被别人一再当作耳边风时,岂不是自讨没趣。 我原以为陈主席也住在这园中,并且举办晚宴的地方也是在这园中,花前月下,对酒成欢,岂不是够风骚,够文雅。可是我们一路上过了一幢小楼,又过了一幢小屋,脚步一直没有停止,直到穿过一处假山后的小门走出花园。原来晚宴并不是设在花园里。 走出花园后不久,我就听到不远处隐隐约约地有音乐声传来,那应该是晚宴上的歌曲了。 转过一个弯,我忽然看见眼前出现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河,小河上有一座弯弯曲曲的小桥,河边长着几株弯弯曲曲的大树,树荫浓密,再往前则是一片足有半个足球场大小的草地,草地平坦整洁,草地当头则是一幢漂亮的两层欧式洋房。此时洋房门前的草地上张灯结彩,人影婆娑,鼓乐喧天,非常热闹。 “就是这里在办聚会呢。”我心里念叨着,跟着裘干事走进那群人中。 这群人红男绿女,个个衣着光鲜,人人笑容满面,对对攀谈,团团说笑,好不热闹。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幸亏出门前经过一番仔细打扮,虽然衣服不算很时髦,却也穿着有度,和这群好似交际场的老手相比,一点也不会感到自惭形秽。况且我对自己的容貌和气质颇为自信,这样比起来,我应该略占上风才是。因此当我面带微笑地走进这群欢乐的人群中时,立即引起了一阵骚乱。我发现有好多男士都对我投来无限讶异的目光,又有许多女士对我生出许多嫉妒的心肠,怒气冲冲地把她们身边男伴的目光再强行扭转回去,而更多的人——无论男女——则立即停止了相互间的攀谈,纷纷寻找门路打听我的姓名和来历。 不错,我俨然成了一个女皇,成了今晚这群基地的头面人物中孤高无双的女皇。我仿佛觉得他们投来的目光不再是询问和疑惑,而是崇拜和艳羡。 我就是我,我到哪儿都会是我,他们成为不了我,这是我感到尤其得意的地方。 我正在人群中穿梭不停c无私而尽情地展示自己最靓丽的风采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哎呀,这不是戴琼小姐吗?果然是你,我对你的到来表示由衷的欢迎。”我朝那个声音看去,只见那人穿着深色西服,扎着紫红色镶有金色条纹的领带,头发梳得整齐而光亮,嘴带微笑,脸露红光,手上拿了一个装着一半红酒的高脚酒杯,正大步向我走来——他正是基地的主人陈大为主席。 我陡然看见陈大为,心里一震,刚才竟然鬼使神差地只顾在人群中和其他女人竞相攀比,竟然忘了陈主席,该死该死。见他大步走来,我也急忙迎上前,笑着对陈大为说道:“陈主席,我也非常高兴到这儿做您的助手,今后在工作中还请您多多指教呐。” 陈大为看见我空着的双手,招来侍应生,从他端来的托盘上取过一杯已经斟好的红酒递给我,说道:“戴小姐,谢谢你的赏光。你瞧,这里就是我住的地方,‘乐康居’,快乐安康。你看如何?” 我微笑着接过酒杯,环顾了一下四周,说道:“这幢洋房的确漂亮,今晚的宴会果然热闹。这里常有这样的聚会吗?” 陈大为上身微微前倾,悄悄地对我说道:“如果你希望,我可以经常办这样的聚会,那只是一句话的问题。你知道吗,今晚的这个宴会就是专门为你接风洗尘的?” “专门为了我?”我有点受宠若惊。 陈大为笑着点点头,忽然拉住我的手,快步走到洋房门厅前高高的台阶上,对着人群高声说道:“请各位安静,请各位安静。”这句话一出口,原来喧喧嚷嚷的人群很快就静了下来,纷纷引颈朝这里张望。陈大为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今天我有幸向大家介绍一位我们基地的新人,她今天刚刚跋山涉水c历经辛苦来到我们身边,她将加入我们的团体,她也将成为我的助手,她就是站在我身边的这位美女——戴琼小姐。” 不知为何,本来应当已经习惯于这种场合的我却感到脸上有些微微发热,好像第一次经历这种大场面似的。当我听见陈大为说“请各位安静”的时候,原来还纷扰嘈杂的现场迅速静了下来,人人都像中了魔法似的定住身体,正在走路的忽然停在当地,正在交谈的忽然张口不语,正在饮酒的忽然举杯不动,正在从长长的餐台上拿取食物的也把食物捏在手里,并不送到口中。当陈大为开始介绍我的时候,我看见无数道目光一齐射过来,盯住我的脸c我的身体,仿佛要看清我脸上的每一个毛孔,仿佛要把我的身体看穿c看透一样。在如此多的目光的聚焦之下,我感到有些不自在,如坐针毡似的,竟和刚刚进入这群人时的感觉完全不同了。 陈大为话音刚落,下面“噼噼啪啪”地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我似乎听到有人在欢呼,有人在吹口哨,大家又开始交头接耳地谈论起来,只不过这次谈论的主题又重新归于了一个,它就是——我。 “这个小女孩是谁呀?谁认识她?” “瞧她的年纪,好像小得很呐。” “她怎么会到这里来?谁知道她的来历?” “她怎么一来就成为陈主席的助手?这是一步登天啊。” “哦,或许是靠脸蛋吧?你瞧她的脸蛋的确长得不错,身材嘛也属于百里挑一。” “或许她和陈主席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吧。” “谁知道呢,这年头稍微有点姿色的小姑娘都喜欢不是傍大款,就是认干爹。说不定她认了陈主席作干爹呢。” “哎呀呀,这样的女人来了只会搅浑这里已经不干不净的一潭水啊,看来今后的日子” “嘘——,别乱说,小心隔墙有耳。” “” 人群中声音此起彼伏,不绝于耳,我无法听清楚他们具体在说些什么,上述摘录的几句话语只是偶尔随风飘进耳朵的寥寥数句。但仅仅这几句,已使我极为震撼,一时间两耳尽是嗡嗡嗡的颤鸣声。 这就是我对我和这群似乎欢乐的人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况的忠实的描述,他们不是像欢迎一个新朋友地那样欢迎我,而先是羡慕和嫉妒,转而又满怀误解与刻薄。我心里隐隐感到,今后和这样的人朝夕相处的确不易。不过我倒没有特别的不安,我心里暗自说道:不要看你们现在得意得很,我终会让你们看到我的价值,我绝不是陈大为特意摆放在他身边的一只花瓶。 陈大为显然也听到了这些人的议论,脸色稍微变了变,凑到我耳边轻声说道:“不要在乎他们的闲话,他们只是不认识你而已。” 我也轻声回答道:“我不会在意的。” 陈大为说道:“很好。”突然提高了嗓门,又对着台阶下的那群红男绿女们高声说道:“女士们,先生们,此刻,请让我们高举手中的酒杯,为戴小姐的加盟而表达我们内心深处最诚挚的欢迎吧。干杯!”说完,他把手里的红酒一饮而尽。 台阶下的众人也纷纷效仿,在此起彼伏的“干杯”声中,举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我手里也拿着酒杯,那是陈大为刚才递给我的。我看着杯里的酒,晶莹红润,那应该是上品葡萄酒。陈大为对我做了个手势,示意我也饮尽杯中的酒。我微微颔首,举起杯子放在唇边,眼里看着杯中红酒,正待饮啜之时,忽然发现杯中红光一闪,再注目细看时,却发现杯中之物哪里是酒,竟然黏黏稠稠,还带着一点难以言明的腥味,这这分明是血啊,殷红的鲜血! 我大惊失色,原来这些人喝的不是酒,而是血!散发着淡淡腥味的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9章 无邪少女真殊异 基地众人在欢迎我的晚宴上喝的不是酒,竟然是血,猩红黏稠的鲜血! 我拿着酒杯,愣在那儿。猛然一股血腥味从杯中一直钻入鼻孔,让我恶心欲吐。在场的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仿佛在等待着一场即将上演的好戏。我无法喝,我不能喝,我也不敢喝,我还没有勇敢强大到成为一个残忍的嗜血者啊。 陈大为站在一旁也看着我,脸上的表情显得颇为尴尬,他大概没有想到这位刚来的新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女生)竟然这样颇不给他这个大名鼎鼎的一家之长面子,不仅不喝他亲手递过来的杯中之物,而且还表现出极其嫌恶的模样。但他毕竟见过些风浪,在这种情况下,他不愉快的脸色也仅仅是一闪而过,如果我不是站在他身旁c恰好留意了他一眼,否则根本不会发觉。陈大为没有说话,没有责怪我,只是轻描淡写地做了一个手势,让我赶紧把杯中之物喝下去。 我在来基地之前已经考虑到这里可能是一个不那么友好的地方,我原先打算不管围绕在我身边的是些什么样的人,善良也好,邪恶也罢,我总要自怜自爱,努力保持身体和心灵的清纯洁净。但没有想到他们会如此快地就给我一个下马威。 此刻我突然意识到,身在一群野兽中间,如果不把自己变成和它们一样的野兽,其结果只能是被这群凶残狠毒的野兽啃噬得片骨不留,我在这里将无法生存下去,我来这里的目的当然也无法实现。 我看着酒杯,看着杯里艳红的鲜血,心中百转千折,这哪里是在喝酒,这分明是在试探啊,是在试探我,看我能不能成为他们当中的一员啊。是的,如果我喝下这杯中之物,我将成为和他们一样的人,残忍c无情,今后一生都可能背负着一个已被鲜血玷污的邪恶的灵魂。但是如果我不喝,我就会显得与他们格格不入,我将会被视为异己而被排斥,他们一定还会用其他不同的c或许是更加难以接受的方式来试探我,逼我就范,这些人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呢?他们绝对不会容忍一个与他们不同的人活在他们身边。 我仍然举棋不定,毕竟这涉及到是否保持我纯洁的一贯梦想的大问题。我已听见台阶下又响起了窸窸窣窣的窃窃私语声,或许他们正在肆无忌惮地嘲笑着我的失态,或许他们正在嘲笑着陈大为不知从这个世界的哪个旮旯角里弄来这样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生。我偷眼看见陈大为的脸色越来越凝重,好像罩了一层厚厚的阴霾,或许他正在心里说着怎么这个小女生如此不识抬举的怨言。 人生又要做一次决定了,这又是一次艰难的决定。我们每个人不都是在一次又一次没完没了的选择和决定中过我们的生活c走完我们的一生的吗? 于是几乎就在一刹那之间,我就做出了决定:喝,不管杯中是什么东西,是血也好,是毒药也好,我都要喝! 我闭紧双眼,屏住呼吸,用微微有些颤抖的手举起酒杯,脖子一仰,就把杯中之物倒了一半在口中。紧接着我在心里又不断地告诫自己:必须把它咽下去,咽下去,咽下去。可是那杯中之物到了口中,变得又黏又稠,好像胶水似的糊满了嘴,令人作呕的腥气穿过鼻腔,直冲大脑。我实在忍不住,急急忙忙偏转过身体,哇地一声,把口中之物全部吐了出来,不仅如此,就连胃中也翻江倒海似的,不断有不明之物顺着食道咕咕地往上涌,从口中狂喷出来,直到最后几乎把胃都要吐了出来。一阵阵的疼痛痉挛般地纠缠在我的胃部,好像把它一片片撕裂了似的。我这两天没有吃什么东西,胃中之物本来就不多,很快就吐得干干净净,实在没有东西了,最后吐出来的尽都是黏稠浓厚的胃液,口腔和鼻腔都一派酸溜溜的,眼泪也因为呕吐几乎淌得满脸都是。 这真是一个令人难堪的表现,如果地上有洞的话,我恨不得立刻钻进去。 呕吐结束后,我弯下腰,扶着墙,大口地喘着粗气。刚才这一阵剧烈的呕吐,几乎已经吐出了我的半条性命。 等我全部吐完之后,忽然有一条毛巾送到我面前,我不由自主地接过毛巾擦了擦嘴,毛巾是温热的,好像刚从热水中拿出。我抬头看去,只见陈大为在一旁微笑着看着我,眼睛里充满了焦虑和关心。毛巾竟然是陈大为递过来的。 我想我此刻的脸色一定很苍白c很难看,我甚至有些后悔刚才为什么在出门前不再多涂一点脂粉,如果那样做的话,至少现在不至于那样囧吧。 可是我无力多想这些了,等我胃中的疼痛稍微缓解一点时,便转过身子,对陈大为和台阶下的观众道歉道:“对不起,实在对不起!” 台阶下众人此刻变得鸦雀无声,个个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我想他们一定是因为刚才欣赏的一出非常精彩的好戏还没有回过神来吧。 大概是为了缓和这有点尴尬的气氛,陈大为拍了一下手,笑着说道:“戴小姐旅途劳累,以致身体有如此强烈的不良反应。我看今晚就让戴小姐好好休息吧,等她身体完全康复了,我们再请她补上今晚的一杯酒,大家认为好不好?” 台阶下又响起了悉悉索索的话语声,但此时我头脑里一片混乱,根本无法听清他们在说些什么了。 大约是午夜时分吧,我在不安c惊惶与愧疚中终于又躺在了属于我一个人的那幢小楼的舒服的床上。我的头很疼,里面仿佛十七八个锤子在打鼓似的,非要把顶上这个小小的脑壳敲裂不可。我几乎不能吃任何东西,即使清水也是这样,稍一入口就感到一股恶心的气味在嘴里和胃里翻江倒海,不得不又一股脑儿地呕吐出来。 整个世界一片寂静,死一般的寂静。我不知道其他人住在什么地方,我在花园里行走时,没有遇到过一个人,连半点人语的响声都没有。花园里其他的小楼和房子c但凡看上去像样一点的建筑里全都是黑灯瞎火。难道这里的人睡眠都很早?难道这里的人仍然为今晚的宴会流连忘返?难道难道整个花园里只有我一个人住? 在这样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在这样一个整个世界都笼罩在浓厚的黑暗中的时刻,在这样一个被无情的嘲笑和讽刺笼罩的环境中,一想到只有我一个人,我心里不由地感到一阵阵的恐惧,好像有无数的不祥之物正躲在楼里楼外的黑暗中,窥视着我,在夜风中弄出令人胆战的沙沙声。可是我越是不想听见这种声音,耳朵却越是关注着这种声音,这种声音就越是听得更加清楚,越是摆脱不了。 此刻我身体里一阵阵火烧似的难受,胃里五味杂陈,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久久无法入睡。直到天快亮的时候吧,反正在我的记忆中空中好像出现了曙光的时候,我终于抵挡不住疲劳的侵袭,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睡着了也好,睡着以后,至少身体不会再感到恁般的难受,心里也不会感到恁般的恐惧。如果我能够一直睡着,或许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当然,这是一种无奈的选择。 我是被一阵敲门声惊醒的。 敲门声十分急促响亮,我被惊醒的时候,发现天已大亮了。经过这一夜睡眠,感觉精神大好,头脑清晰,肠胃也舒服了许多,只是略微感到有点饥饿。 我立即从床上爬起来,稍微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便急急忙忙地赶下楼去开门。门开了,站在门前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只见这个小女孩身高在一米五左右,脸蛋浑圆,眼睛大而明亮,梳着齐肩短发,身穿浅蓝色的粗布服装,脚上套着球鞋,右手拎着一个桶,左手抓着一根长柄扫帚c簸箕和几块布。 “您是戴姐姐吗?我叫小兰,陈主席派我到这里,让我负责这幢楼的保洁工作。”这个叫小兰的小女孩一看见我就这样自我介绍道。 “只有你一个人?”我好奇地看着眼前这个个子不高的小女孩,又看了看我身后的小楼,不相信这是如此娇小的一个小女孩的工作。 “是我一个人。”小女孩眨着大眼睛回答道。 “你是帮你妈妈做事吗?”我继续关切地问道。 “不是,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可是,你还只是个没有长大的小女孩啊。你今年多大了?” 她没有告诉我她的年龄,只是说道:“别看我个头小,我做事很麻利呢,我之前在其他地方做事,可得到主人好多好多的赞赏呢。” “主人?你是这么称呼你服务的对象的吗?” “是的。” “那你的意思是我我是你的主人?为什么会这样称呼?” “我们这里都称作主人的。” “那那你之前的主人是谁?” “啊,她在这里可有名头啦,她好像是技术部一组的组长呢,姓王,大家都叫她王组长,但是叫什么名字,我就不知道了。” “她也住在这里吗,我是指这片花园里?” “不,不是。”小女孩摇了摇头,说道,“其实,他们都不住在这个花园里。” “他们?” “就是这里所有的其他人啊。” “这么说,只有我一个人住在这里?” 小女孩认真地点了点头。 “那么其他人都住在什么地方?”我有点不安地问道。 “这里有专门规划的居住区域,他们都住在那里。” “那你知道为什么我会住在这里吗?” “不我不知道。”小女孩嘟着嘴摇了摇头。 听了小女孩的话,我心里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我不明白基地的其他人都住在专门的居住区,而陈大为竟会安排我一个人住在这片花园里,这背后到底有什么原因?眼前的小女孩当然不会知道,我必须抽个空向陈大为问清楚,否则我一个人住在这里当然不会安心。这里虽然景致很好,而一旦入夜,却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危险呐。更重要的是,我很担心这么区别对待的背后是否有什么阴谋,而我却糊里糊涂地被蒙在鼓里,白白地成为极个别人阴谋的牺牲品。 “你你叫小兰,是吗?”小兰虽然看起来像个佣人,她可能也真的是个佣人,但她毕竟在这里久了,我至少可以从她这儿得到一点更多的消息。 “是的,我叫小兰,小兰就是我,这里只有我一个人叫小兰。” 我没有再说什么,把她让进小楼。小兰一进门,便勤快地开始打水c扫地c擦拭各种各样的家具,果然动作熟练麻利,不多时间便把小楼的上上下下都收拾得干干净净,之后,她又认认真真地检查了一遍,稍有不满意的地方就重新来过,直到对各个角落都感到十分满意了,脸上才出现了大功告成的轻松与喜悦。 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我向来不愿坐在一旁无所事事地观看别人为我服务,更何况像打扫这样几乎都是体力活的小事。我只是个普通人,不是什么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高贵小姐,因此当她擦桌子的时候,我帮她一起擦,更何况她还只是一个小女孩呢。 小兰见我帮忙,急忙拉住我的手说道:“不用您帮我,主人,您千万别动手。”她说着,紧张地朝门外张了张,好像很担心被别人看见似的,好在附近没有人。这个花园里根本就没有其他人。一个小女孩如何能成功阻止我,于是我们就这样一起干活。 这正好是个可以聊天的好机会,我可以从这个小女孩的嘴里知道更多有关基地的情况,我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小兰,看你做事的模样,的确非常娴熟,你在这里已经做了很长时间了吗?”我问道。 小女孩点了点头。 “你别骗我了。看你这么小,比这个柜子高不了多少,你真的已经在这里做了很长时间了吗?”我故做不信地问道。 “好像从我记事时起,我就在这里了,今年我十三岁了,我在这里已经有十三年了吧,我从来没有离开过这个地方。” “你一直在做帮别人打扫的工作?” “是的,我不像你们有大本领的,其他的事情我做不了,只能做这个工作。” “你没有上过学吗?” “上学?”她的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下去,撇着嘴说道,“没有,这里没有学校。” 我很为她感到惋惜,从相处的这短暂的时间来看,她应当是一个聪明灵秀的女孩,如果她能上学,好好读书,一定会比很多人的本领都要大。 “虽然我没有上过学,但是我识字,我能认识很多字,”她的头又抬了起来,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是王妈妈教我的。” “王妈妈?她是谁?好像不是你的生母。” “她的确不是我的亲生母亲,我我也不知道我的亲生母亲是谁,从小就是王妈妈把我一点点带大的。” “这么说,你是一个孤儿?”我霎时升起同病相怜的感情,我和这个小女孩竟然都是孤儿。 她黯然地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我是个孤儿,”不过随后她眉毛一扬,继续说道,“但是王妈妈待我很好,我想即使是亲生母亲,也不过如此吧,其实有时我想,亲生母亲或许根本就不能和王妈妈相比。王妈妈不仅养育了我,教我读书认字,还教会了我很多很多事情。你知道吗,有时我真的在想:王妈妈对我这么好,她是不是我的亲生母亲啊,否则她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但是当我把这个想法告诉她时,她极力否认。虽然她表面上否认了,但我一直都在怀疑,她之所以否认,只是因为有难言之隐吧,只是因为有一些特殊的原因让她无法承认罢了。主人,你知道吗?经过我的观察,我确信王妈妈就是我的妈妈,她就是我的亲生母亲。” 听她这么说,我忽然心里一阵感动,眼中忍不住涌出泪水。我非常理解一个失去双亲的小女孩对亲生母亲的渴望。不管王妈妈是不是她的亲生母亲,只要她心里有这份情,谁又愿意揭穿一个美丽的谎言而告诉她一个残忍的事实呢? “王妈妈教你读书,又教你认字,她一定很有学问吧?” “那当然,她教会了我许许多多的东西,而其他人——他们可能真的很有学问——没有教给我任何东西,因此我认为王妈妈的学问比其他任何人都大,她是一个很有学问的人。” 我没想到这个不显眼的小女孩竟然说出如此颇具哲理的话,不禁对她刮目相看。不过我也为和这样一个真诚而健谈的小女孩谈话而感到高兴。 “王妈妈这么大的学问,她是做什么的呢?” “她在指教别人。” “指教别人?” “就是别人哪里做错了,或者做得不符合规矩了,她就告诉他们,让他们改正。” 我心里疑惑道,这是什么工作?估计再问小兰,她也未必能说得清,于是把话题转了一个方向。 “王妈妈呢?她在哪里?如有机会的话我很想见见她?” 小女孩听我这么说,眼神忽然黯淡了下去,她重新拿出一块抹布,把桌上已经擦过的地方又重新擦了几遍。 “她”小女孩迟疑着,显然不知怎么说才好。 “哦,小兰,没有关系,如果你不愿意告诉我也没有关系,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 “我不知道她愿不愿意见你。” “她不愿意见我吗?我可很想和她交朋友呢。” “她很少愿意见人的,尤其是见陌生人。” “我是陌生人吗?我可认识她的宝贝女儿小兰呢。” “你新来乍到,当然就是陌生人。” “看来”我叹了口气,说道,“我最近无缘和她见面了。” “可能是的。” 听小兰的简单介绍后,那个她口中所称的王妈妈的确引起了我很大的兴趣,我眼前逐渐浮现出她的影子:一个知识丰富的女人,年龄大概在四五十岁之间,态度和蔼慈祥,在基地应该从事行为合规方面的工作,说不定还是某个部门的主管。这样的人应该比较容易结识,而且对在这里举目无亲的我而言我也很想结识这样的女人。只是听小兰的意思,似乎现在还没有这样的机会,不过我已经在心里立定了主意,我一定要设法见到这个在小兰嘴里让人尊敬的王妈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0章 小屋有语声如蚊 小兰年龄虽小,但是做清洁工作已是行家里手,虽然我也在旁边帮衬了一些,但和小兰比起来,我这个虚长了几岁的大姐姐竟然显得拙手笨脚,远没有小兰这个小丫头那么麻利。而且干起活来一向比较认真的我在小兰面前竟也显得那么马虎,经我擦拭过的地方总能被小兰在某个旮旯角里或其他完全意想不到的地方找出许多灰尘,不得不在小兰的帮助下才能达到她的那种近乎偏执的高标准要求。这一点尤其让我感到羞愧脸红。 临近中午的时候,小兰已经把屋子里打扫得一尘不染,橱子桌子柜子的表面似乎都在闪着光,床上的被子也被折叠得整整齐齐,上下花色竟然严丝合拢,形成两朵硕大而艳丽的牡丹,让我看得啧啧称奇。 “啊,小兰,你这是怎么做到的?” “折叠的次数多了,自然就做到了。”小兰轻描淡写地回答道。 其实我知道这绝不仅仅是折叠次数多就能做到的,还需要她细致的观察,大胆创意的思考,反复长期的练习,以及对完美的着力追求。 “小兰,你做的真是太好了。”我由衷地发出赞叹,“大姐姐很少夸赞别人的,但是你做的实在太好了。谢谢你,小兰。” “您可千万不要谢我,这是我的工作,是我应该做的,主人。” “你刚才称呼我什么?” “主人。” 我对她始终直呼我“主人”感到特别别扭,我既不欣赏也不赞成这种称呼,好像在这种称呼之下这个小女孩是属于我的私人物品一样。 “您是我的主人,漂亮的小姐。” “小兰,千万别再那样称呼了,”我急忙阻止她道,声音略带严厉,“我不是你的主人,你也不是我的仆人。” 小女孩睁大了眼睛,好像第一次听到这种话似的,紧张不安地问道:“主人,您是不是生我的气了?一定是我刚才的活没有干好,让主人不满意,主人您生气了。”说完,她又拿起抹布准备在桌椅上擦起来。 我抓住她的双臂,阻止她继续擦拭,用尽量温柔的声音安慰她道:“对不起,小兰,刚才是姐姐不好,我不该那样对你说话。” 小兰睁着大眼睛茫然地看了我一会,突然“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我见她突然哭泣,有些不知所措,想再安慰她几句,只是怕说出的话会让她更加伤心,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小兰终于由哭泣变成了抽泣,由抽泣变成了哽咽,于是她一边哽咽着一边说道:“主人,我错了,是我错了。您千万别向我道歉。如果被别人知道您向我说这些话的话,他们会开除我的。我如果被开除了,就会没有活干,就会就会饿死的。” “什么!”我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我我不想被开除,也不想饿死。” “小兰,有姐姐在这里,你不会被开除的,你也不会挨饿,更不要说饿死。” 不知突然从哪里来的勇气,我自己在基地尚未立稳脚跟,却信誓旦旦地说要保护眼前这个哭得楚楚可怜的小女孩了。 “您还是让我称呼您‘主人’吧,这里的佣人都是这么称呼的。” “好吧,关于怎么称呼的事情我们以后再说。” 虽然我对“主人”这种称呼感到特别别扭,但既然小兰坚持,而且似乎她不这么称呼就会对她产生非常不利的影响,我就没有再坚持。 “你明天还会过来打扫吗?” “嗯,我每天都会来的。” “那真是太好了,你知道吗,这句话是我来到基地后听到的最让我开心的话。小兰,除了我这儿之外,你还需要在别的地方做清洁工作吗?” “我以前也在其他地方做的,只是陈主席告诉我说,您是我们这儿最尊贵的人,叫我不要再到其他地方去做了,专门做您这儿的保洁。” “原来是这样。”我对此感到非常满意,不仅因为这个小女孩不用再到其他地方去辛苦地工作,至少在我这里我还可以或多或少地帮助她一点,对她好一些,而且因为陈大为竟然把我当作基地最尊贵的人,好像享有超出一般的优待似的。如果有他这样支持我,我又何必在乎其他人多疑善变的眼光呢,况且寻常人大多有势利之心,见我被陈大为器重,自然也会过来巴结,投我所好。只是今后我必须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不能被这些势利小人的花言巧语迷惑了心。 “主人,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就走了。”小兰看着我,仿佛在寻求我的首肯。 “小兰,我还有一个问题。你住在哪里?这样有什么事情的话,我可以去找你。” “主人,您千万别问我住的地方,也千万别去找我,那个地方是您这样尊贵的人绝对不能去的地方。” “为什么?你住的地方我竟然不能去?”我大惑不解。 小兰不再言语,拿着她的桶和其他清洁物品低着头很快就走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感觉她的生活就像谜一样。既然她日后常常会往这里来,我们见面的机会还有很多,我相信终有一天我会解开这个谜。 我走到窗口向外看去,只见小兰那弱小的身影在花丛中转了几个弯,很快就不见了。 在这幢小楼里真是寂寞无聊,整个上午我看见的只是小兰一个人,除她之外,再没有看见其他人。整个花园里都还是空荡荡的,那些繁茂的鲜花虽然姣姸美丽,却也只能空对寂寞,孤芳自赏。没有一个人登门看我,即使我是大病初愈,在这个已经被世界遗忘的角落里的人岂不是很容易就被这个小世界里的人遗忘啊? 为什么这个花园里只有我一个人住呢? 即使我被陈大为称为最尊贵的客人,可也不至于让我就这样和别人c和这个小世界里的其他人隔离吧? 况且,还没有人告诉我,我应该到哪里才能找到吃的。此时已近正午了,我早已饥肠辘辘——我已经三天没有吃东西了。可是,吃的东西在哪里呢?是有人送来吗,还是我必须到一个像食堂那样的地方和大家共进午餐?没有人告诉我,似乎也没有人在意——我毕竟已经被遗忘在这个了无人烟的角落里了。我有点抱怨,这绝不是对一个“尊贵客人”应有的待客之道吧。 眼看正午已过,日头渐渐西斜,午饭的时间应该早已过去了。尽管我在小楼的窗前急得团团转,可是花园里还是看不见任何人影,在我目之所及的这个世界里好像只剩下我这个唯一的活人了。 我不能再等待了,我必须自己去寻找。 我走出小楼,想先在花园里转转,看看是否能遇见一两个人,再向他们打听在基地用餐的情况。我沿着依稀记忆中昨晚走过的小路向前走去,可是花园里的道路太过曲折,高下错落,歧路又多,而且总觉得路路相似,走不了多远,竟然完全丢失了记忆,不知再向哪个方向去了。 此时烈日当空,周围山顶的云气已经消散殆尽,天空湛蓝,一丝云都没有。我走在花园里崎岖不平的小路上,整个人都被暴露在毒辣辣的阳光下,很快就被晒得头晕脑胀,皮肤像在热火中慢慢煎烤着一般。我走到一块假山石旁边,想支撑在上面稍做休息,可是手指刚一触及假山石,便触电似的弹了回来,原来假山石早已被烈日灼烤得滚如沸水,仅仅刚才这轻轻地一触,手指上的皮肤就好像要被粘上去一样,再也撕不下来。我的脚踏在花园小路的石板上,仿佛就踏在刚刚烧完还未熄灭的碳石上,脚板被烫得几乎站立不稳。在这种环境下我几乎无法再向前多走一步了。我没料到这里夏天的天气竟是如此恶劣,现在当务之急不是继续去找什么吃的,而是赶紧回到小楼,窝在那舒适的空调房里,否则吃的东西还没有找到,自己的身体却先被烤熟了,成了一堆会行走的熟肉。哇呀,一堆会行走的熟肉,岂不是太可怕了。 于是我赶紧转身,准备再回到小楼,可是一转过身子,却傻了眼。目力所及之处,哪里有什么小楼,满目尽是纷繁杂沓的乱花,到处都是穿淌弯曲的水流,四边被胡乱砌放的山石缠绕,又从树丛中延出许多高低不平的院墙。 我已走了不知多少路了,回程又不知要走多少路。但更让我心惊的是:我迷路了。这片花园似乎成了一座八卦阵,我绕了好几个圈子竟然还没有看见落霞小楼。 我早已汗流浃背,可是流出的汗又迅速被太阳蒸干,衣服和皮肤紧紧地贴在一起,就好像烤化了熔在一起似的,我真担心能不能再把它从身上慢慢地脱下来了。但黏得如此之牢的东西再从皮肤上撕下来,不管怎样,总会像撕下一层皮那么疼吧。一想到这里,我的头晕得更加厉害了。 我没有经受过如此狠毒的烈日。在我之前生活的那个大城市里没有烈日,虽然夏天也很炎热,但太阳绝对没有这般毒辣。我有点担心如果再在室外的阳光下这么待着,我真的能被烤焦,成为花园里这条小路上的一具干尸。我必须找个背阴的地方,暂时躲避一下这轮毒辣的太阳。 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我忽然瞥见有一栋房子,躲在一片嶙峋的假山石后面,只露出了房檐边缘弯弯的一角。 我知道那不是落霞小楼,但不管怎样,看见了房子我就好像看到了希望,立即沿着弯弯曲曲的小路朝那幢房子蹒跚地走过去。绕过假山,整栋房子很快就出现在我眼前。 这只是一栋很小的c小得几乎可以忽略的房子,占地面积只不过十五六平米,房子也不是很高,如果算上最高处的房顶也只有三米不到。这栋房子与其说是有人居住的温馨所在,不如说更像一个无人居住的储物间。 我大口喘着粗气摸索到这栋房子门前,却见它门窗紧闭。当然它会关紧了门窗,不让外面滚滚热浪涌进房间。我不知道是谁住在这幢房子里——如果它有人居住的话,但无论是谁,我都必须向他讨扰了。但如果这栋房子里没有人住呢——这个概率好像更大一点,我是否还有力气再去寻找下一栋房子? 我精疲力尽地走到门前,正想伸手拍门,忽然听到房中传出窃窃私语的声音,好像有人在用很轻很轻的声音在交头接耳地说着话,如果我不是走到门边并静心听了一会,绝不会发现里面竟然有人在说话。我又凝神静听了一会,却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但我已知,屋子里绝对有人,而且不止一个人。 这样不像是有人居住的屋子里竟然有人,这让我非常惊喜,这是我首次发现这片花园里还有其他人啊。 但是屋里的人好像故意压低了声音正在神秘兮兮地谈论着什么秘密,如果在这个关节眼上我这个陌生人突然闯入,会不会引起他们的不快,甚至反感,最终让我事与愿违? 不过屋外的热浪更让我难以忍受,况且此时我也已为屋里的人低声说话找到了一个看似合理的理由:他们不是在讨论什么秘密,天气这么热,谁还愿意大声嚷嚷呢?想到这里,我已不管屋里有几个人以及他们都是谁了,也不管他们正在轻声讨论什么了,我的当务之急就是到屋里去,赶紧到屋里去,躲开这几乎榨干我身上每一滴水份的热浪,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在这里找到一点吃的,至少可以弄到一杯水吧,我嘴唇已经干得像要炸裂开来了。于是我伸出手,在门上用力地拍了几下。 我站在一边,等着屋里的人来开门。可是等了好长时间,却不见有人出来。我疑惑中再竖耳细听时,却发现屋里原先窃窃私语的声音消失了,显然是屋里的人听见了我的拍门声,立即停止了说话。 既然他们听见了我的拍门声,为什么不来开门呢?我狐疑满腹,哼,基地人的行为处事真是奇怪。 我不甘心被拒在门外,又走上前用力拍了拍门,同时高声说道:“有人在吗?能否请您开一下门?” 还是没有人来开门。 屋里没有声音,一点声音都没有,突然变得死一般的安静,我只听到屋外热浪掀动树叶的莎莎声和知了扯破了嗓子似的嘶鸣声。 没有声音?难道是我听错了,这栋小屋里原先就没有声音?我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在经过这番炎热的折磨后,出现一些莫名其妙的幻听或许也是正常的,更何况我是有过幻觉先例的呢。 不过如果屋子里真的没有人的话,我又感到有些失望,我不得不在这么酷热的空气里再努力寻找下一栋房子了,并且期待那栋房子里有人在那儿专门等着我过来。嘿嘿,我转念一想,就为这个奇怪的念头感到沮丧。 我在这栋小屋的门外又静静地站立了几分钟的时间,没有再敲门,只是竖起耳朵仔细倾听屋里可能发出的任何动静,可是在这好几分钟的时间里,什么声音都没有,任何动静都没有。这栋小屋完全就是一间空屋,一间没有任何人居住的空屋。 我已累得实在无法再多坚持一会了,我不能把时间都浪费在这栋空屋上面了。想到这,我正要转身离开,突然,屋里窃窃私语的声音又从门缝中传了出来。我立即警觉,尽量不弄出一点点动静,小心翼翼地把耳朵贴在门缝上,终于确定屋里的声音的确是人声。屋里有人,我并没有出现任何幻听。 屋里的人说话的声音仍然十分轻微,即使我把耳朵贴在了门缝上,又屏住了呼吸,也仅能断断续续地听清楚几个简单的词而已。 “那个女的,来历,主席他,救人(旧人),有没有知道,放弃” 我的心提了起来,隐隐地感到他们说的事情好像与我有关。在基地这样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任何一个外来人物都会迅速成为这里人们的热门话题,对这一点我毫不怀疑,尤其是像我这样一个不速之客,既漂亮,似乎又有点“背景”,而且一出场就闹了个大笑话,就更不可避免地成为这里闲人有恶意或无恶意的谈资了。 可是,即使公开谈论我,这也不是一件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呀,为什么他们要表现得如此鬼鬼祟祟的呢?不仅把大门关得严严实实,而且在说话时故意低声细气,好像就怕被别人听见了似的。 难道他们是在说我的坏话,或者在策划针对我的阴谋?如果那样的话,他们才怕被其他人听到。 既然这件事和我有关,我便想再听一会他们下面到底会说些什么,想策划些什么阴谋,便把耳朵在门上贴得更紧了一些。在这样炎热的午后,花园里绝不会有其他人,我可以放心而专注地听他们的谈话而不必担心被别人发现。然而,当我还想听些什么的时候,屋子里又没有了声音,一切都是静悄悄的,安静得甚至有些可怕。 我没有敢再拍门,却也不愿就这样毫无收获地离开,现在虽然又没有了声音,但是我想,他们一定还会再说些什么,一个阴谋不会这么轻易地就被确定。于是我把耳朵在门缝上贴得更紧了,小心谨慎地捕捉着屋里可能响起的每一点细微的声音。可是,屋子里还是没有任何声音,一切都是静悄悄的,静得古怪,静得可怕。 正在我犹豫不决之时,突然听见“砰”地一声,门突然在我面前打开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1章 七旬老妇魔鬼身 小屋的门突然在我面前打开,我吃了一惊,急步后退,闪在一边,定睛看那开门的人。不看则已,一看更是吓了一跳——呀,这哪里像是个人! 只见此人身材粗壮矮小,身高最多只有一米五左右,却已年纪颇大,竟是个弯腰弓背的老年妇人,看上去足有六七十岁,满头白发及腰,脸上皱纹纵横,皮肤都簇拥着纠结在一起。眼睛深陷,颧骨高耸,两片嘴唇薄而苍白,牙齿已几乎全部脱落,只剩下寥寥两三颗还顽强地在嘴里歪歪斜斜地坚持着。她上身穿着一件露肩白色小背心,下身穿着及膝黑色小短裤,裸露的胳膊和腿又细又黑,简直和皮包骨头没有什么差别。脚上搭着一双大拖鞋,脚趾又细又长,像一根根钩子,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能有这么细长如钩的脚趾。 就是这样一个人在我不经意间好像从地狱里猛然跳出来似的突然出现在了我面前,我毫无准备,着实吓了一跳,急忙后退几步,险些跌倒在地。天哪,我从未见过长得这么丑又这么老的女人,乍一看,真不知是人还是鬼,如果人世间真的有鬼的话,我宁可相信她就是鬼。 可是,这个“鬼”看见我,竟然“嘿嘿嘿”地笑了起来。不过,她不笑尚可,这一笑,让我觉得她更像是一个鬼。这笑声仿佛是从她已关不牢的牙齿缝里奋力挤出来似的,嘴角却纹丝不动,笑声锐利尖细,犹如利箭似的一下子扎进我的耳朵,又像刀子一样不停地在里面剜着。 我惊恐地看着她,半晌说不出话来。 如此漂亮的花园里怎么会住着这么丑陋的一个“妖怪”! 我们就这样非常怪异地对视了一会,我终于声音颤抖地问道:“你你是谁?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老妇人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一步一步c不慌不忙c慢慢地走到我面前,把我上上下下c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又像饥饿的野兽似的咽了咽口水,咂了咂舌头,细声细气地说道:“嗯,俊,好俊的模样,怪不得那个人那么喜欢你。” 我被她看得毛骨悚然,好像下一步就要把我吃了似的,忙本能地向后缩了缩,哆嗦着继续说道:“你你到底想怎样?” 她好像这时才听清楚我前面提出的一个问题,诘诘地又怪笑了几声,似是回答又似是反问似地说道:“很好,很好,你提的问题好得很呐,我已经有很长时间很长时间——大概十几二十年了吧——都没有听过有谁提出这么好的问题了。我怎么会在这里?我怎么会在这里?”她仿佛突然陷入了沉思,自言自语地把这句问话又说了两遍,“我怎么会在这里?我怎么会在这里?”突然睁大了眼睛,盯住我,问道:“你告诉我,我怎么会在这里?” 我已经被她神经兮兮的模样——不知是故意还是真有病——搞的不明所以,摇着头说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老妇人好像就这样顺利地回答完了我的第一个问题,又开始准备回答我的第二个似是而非的问题。 “我没有怎样啊,只是出来看看你,闺女。”老妇人有气无力地说着,一边说,一边不停地向我靠近。听她这种细如游丝的声音,我真担心她随时都可能断了气,变成一个真正的鬼。 我有些歇斯底里地叫道:“你走开,你这个巫婆子,快点走开。”说这话时,我已经被她紧逼得跌坐在地,我好像听到地上滚烫的石头烤着我的衣服发出的嘶嘶声响,但我早已顾不上这些了。 老妇人见我跌倒,又是“嘿嘿嘿”地怪笑几声,突然走进几步,几乎贴住了我的身体。我能闻到她身上发出的一股奇怪难闻的味道,也能听到她鼻孔里发出的“嗤嗤”的呼吸声。 为了不让从她鼻孔里呼出的难闻的气体喷到我的脸上,我把头尽量地扭转过去,避开她那张满是毛孔c令人恐惧的脸。我想屏住呼吸,可是用不了多久,就不得不大口大口地喘气。我想赶快逃走,可是跌坐在地,半分也无法挪动。 老妇人可不顾我那要命的感受,几乎把脸贴到了我的脸上,眯起那双尖细的眼睛盯着我又看了一会,突然一把抓住我的头发,用力地摇动起来。 我的长发被她扯得根根飘落,疼得泪水噗噗直落,不得不伸出双手握紧她的两腕,极力阻止她的这种野蛮暴行。 大概终于无法抗拒我使出浑身解数的防卫吧,她的双手终于渐渐松开了我的头发,随后却摊平两掌,顺势捧着我的脸轻轻地抚摩起来,她粗糙僵硬的手皮就像锯齿似的在我的脸上刮来刮去。 我从未被别人这样抚摩过,今天却被一个凶神恶煞般的老太婆这样肆无忌惮地羞辱,不禁又羞又窘,脸上火辣辣地发烫,却一时无法避开。 老妇人一边抚摩着我的脸,一边说道:“瞧你这副俊模样,闺女,不会是假的吧?嗯,怎么长得挺好的,头脑却这么不好使呢?我当然是在这里啦,这里就是我的家嘛,难道我不应该住在这里吗?瞧你这副美人胚子,我还真有点喜欢上你了呢。也好,也好,既然你喜欢这个地方,你就过来和我一起住吧,反正我一个人在这里,也是寂寞得很,能有你这么俊的闺女来和我一起住,平日里聊个天,当个帮手什么的,既有趣,又不会寂寞,很好啊,很好呐。” 说着,她伸出手来,五指稽张,仿佛真要把我抓到屋子里去。 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又向后缩了缩,避开她伸过来的手,可是她仍然抓住了我无法及时躲开的手臂。 “你要我走开?我不会走开的,有你这样一个天造地设的闺女相陪,我不舍得走开啊,不舍得啊,不舍得啊,我怎么会舍得呢?” 如果此时恰巧有人从这里经过,我一定会挣扎着大喊“救命”,可是我到处张望,就是看不见一个人影。天哪,这里的人到底都死到哪里去了? 正在无计可施之时,我突然说道:“别以为你一个人躲在这里,就没有人知道你是谁,即使像我这样刚来的,我也知道。” 老妇人听见这话,果然放开了手,瞪着我,眼里露出奇怪的色彩,问道:“你知道我是谁?”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嘴里虽这么说,其实我哪里知道呢?任凭我在过去的记忆里搜索,我的记忆里总是一片空白,根本没有这个人的影子,我只好踟蹰地说道:“你是你是,你不就是就是” 还没有等我说出来,老妇人忽然又“嘿嘿”地笑了起来,喃喃地说道:“你知道我是谁?你怎么可能知道我是谁呢?你这个傻闺女,有时还是挺逗的嘛。告诉你吧,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谁,你怎么可能知道呢?你说,你说,你怎么可能知道呢?” “当然当然是有人告诉我的。”我见谎言几乎就要被揭穿,忙不迭地狡辩道。 “谁?是谁告诉你的?”老妇人紧追不舍。 我又哑口了。如果此时我胡编一个人或者乱说是这里的一个小人物告诉我的,她当然不会相信。但是如果我说是这里一个颇有影响的人告诉我的,或许眼前这个疯疯傻傻的老婆子真的就会信了,可是在这个基地里,我只认识一个有这样影响力的人。 “陈陈主席,是陈主席告诉我的。”我几乎脱口而出。 “陈大为?” “是陈主席。” 老妇人果然迟疑了一下,说道:“原来是那个老头子告诉你的。”说完,她陷入了沉默。 她竟然直呼陈大为的名字,而且称陈大为是老头子,我在心里叫道,其实陈大为比你年轻得不止一点点呢。 我很高兴老妇人没有再纠缠下去,如果她继续纠缠的话,很快就会发现我只是在撒谎而已。不过,她称陈大为是“老头子”,而不是像其他人那样尊称他为“主席”,可见她和陈大为之间一定有种不同寻常的关系,这种关系不是怨,就可能是爱。可是,如此腌臜瘦小的老妇人能和高大英俊的陈大为之间有什么关系呢? 老妇人没有就此罢休,她似乎对那个陈大为很感兴趣。 “老头子还告诉过你什么?快说,快说,全都告诉我,全都告诉我。”说着,老妇人的手又抓了过来。她的手指尖细而长,指甲好像很长时间都没有剪过,几乎虬结成圈。 此时,我早已对老妇人那双会抓人的手多加留意了,当她的双手如利爪般再次抓过来的时候,我伸出双臂一搁,毫不费劲地就将她的双手推了出去。这时才发现她那看似蛮武有力的双手其实早已软弱得很,被我轻轻一推,老妇人竟然向后一个踉跄,几乎摔倒在地。 我乘机赶紧爬起身,急急地后退几步,和老妇人之间拉开足够多的距离,确信她再扑上来时也不可能抓住我了,便说道:“不管你是谁,你都别想在这里伤害别人。如果你再对我图谋不轨,我不仅会反抗,而且我还会做出一些你根本想不到的事情。” “闺女,我是一把老骨头了,经的风遭的雨也不少了,我倒想听听,你会做出什么我想不到的事情。” “我我我可能会会杀了你。”我装作凶狠的模样,咬牙切齿地说道。 “不,你不会杀我。” “为什么不会,如果你把我逼急了,我当然会杀你。正当防卫,正当防卫,难道你不知道吗!” 我说这话的时候其实心跳得特别厉害,以往不要说杀人,就是听见“杀人”这两个字,都会让我寝食难安。可是,我到了基地才第二天呀,竟然毫无阻拦地从我的口中就说出了“杀人”这两个邪恶的字,而且竟是对着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c本应当予以尊重的老妇人说的,我相信我的脸色此时正由白变红,又由红变白,如此反复不已。 “你不认识我?”老妇人突然问道。 “我不认识你。我为什么要认识你?你这个丑陋的老妇人。” “你不是说你知道我是谁吗?” “那是我骗你的。我不知道你是谁,而且我根本不想知道你是谁。” “他没有告诉过你?他没有在你面前提起过我吗?” “谁会有兴趣提起你?你这个疯疯癫癫的老巫婆,别再痴心妄想了。” 老妇人突然傻了似的,双手有气无力地慢慢垂了下来,坠在身体两侧,呆立在当地,喃喃自语道:“忘了,果然全都忘了。” “忘了?忘了什么?”我好奇地反问道。 老妇人没有理睬我,只是不停地重复道:“忘了,忘了,全都忘了。”说着,她茫然地转过身,突然“嘿嘿”地又笑了几声,走进屋去,关上了门。门关上以后,我似乎还能听到屋里传来的那种落寞又萧瑟的声音——“忘了,忘了,全都忘了。” 我忽然感到心弦“咯噔”一下,老妇人最后的声音竟是如此凄凉,满是血泪,好像这个老妇人满含着说不尽的沧桑,道不完的怨恨。一念及此,我心里又不由地升起了一股恻隐之情:或许这个看起来疯疯癫癫的老妇人真有一段不同寻常的往事呢。 但是现在,无论如何我都没有信心和胆量再去敲门,走进这栋小屋去寻求一点遮阳的凉爽和可以裹腹的食物了,这样的经历有过一次就不想再有第二次,于是我又在烈日下步履蹒跚地寻找回落霞小楼的那条路。 虽然沿着小路走的时候,我又看到了两三幢或大或小的房子,但我都没有再走近。这个花园里充满了奇奇怪怪的事情,这次是从房子里突然冲出一个其丑无比而且态度凶恶却又楚楚可怜的老妇人,下次未免不会从房子里冲出一只老虎或者狮子,我可以镇得住老妇人,可无论如何也打不过老虎或狮子,不小心被诸如此类的猛兽吃掉了,岂不是连喊冤的地方都没有。我忽然又想起裘干事曾经告诫过的话,千万不要在花园里乱走,有些地方是去不得的,大概他就是指这些地方吧。不过,这些地方就像谜似的又紧紧地缠住了我,以至于我今后不得不经历一次又一次的探险,只为了揭开这个谜的谜底。 因此当我经过花园里那些或大或小不知名的屋子的时候,我都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仿佛稍微慢一点就会遇到什么东西从里面冲出来,拦住我回到落霞小楼的路,我已无心也无力再抵抗第二次了。就这样拐了几个弯后,我终于无意中看见了我那熟悉的小楼,此时我才发现这幢名为落霞的小楼竟然是那么温馨,就好像有一个亲人在那里等着我似的。当我看见落霞小楼的时候,这一刻竟让我激动无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2章 承诺丰满提醒早 在酷热的午后经受了烈日的煎烤以及突如其来的惊吓后,再看见属于自己的那片风平浪静的港湾时,就会发现这个港湾虽然偏僻c寂寞,却是那么地温馨c可爱,即使对它的现状有再多的不满也不愿离开它了。 我此时就有这种感受,而且这种感受是恁般强烈。 当我用颤抖的手指捏着仿佛在火石上烤过的滚烫的钥匙打开门c三步并作两步地冲进楼上的房间时,我才发现这里的空气是那么地凉爽,这里的床铺是那么地柔软,这里的水也是那么地香甜。如果此时有人不识相地闯进来叫我出去走一圈,无论如何我都会首先给他最鄙夷的眼色,再严词训斥一顿后把这个家伙毫不留情地轰出门去。 虽然房间里的环境很不错,我住在这里也足够舒适,但不知为何,在经过刚才的惊吓之后,我睁眼闭眼总是看见那栋低矮的房屋以及如鬼魅般突然出现在我眼前的如鬼魅般的老妇人。 我对那个老妇人满有疑虑,从她给我的寥寥无几的信息来推测,她似乎曾经是这里的重要人物,后来却不知遭遇了怎样的变故才不幸沦落到今天似在活受罪的下场。她认识陈大为,陈大为也认识她,即使经过了十几二十年,她仍然希望陈大为能在别人面前提起她,足见她和陈大为之间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如果真是这样,当年她也可算是在基地叱咤风云的人物了。可是这样一个风云人物怎么会落得这样一个凄惨的下场,疯疯癫癫,整日住在那样一个空间狭小的房子里呢? 小兰早晨曾经告诉我,这个花园里除了我之外,绝无他人居住,看不出小兰有什么理由在这一点上骗我。既然这个花园里绝无他人居住,为什么这个老妇人却会住在花园里呢? 从起初我在屋门外模模糊糊地听到屋子里的谈话声来判断,屋内分明有两人或者三人,除了这个古怪的老妇人之外,另外一两个人是谁呢?他们为什么没有现身,却躲在这样一个老妇人后面? 一连串的问题接着一连串的问题,每个问题都让人脑忙神伤。 答案,答案,答案在哪里?在哪里?哪里? 噫,我这个空自劳神的人啊,我何必为这些事情愁苦呢?我何必为这些事情费力呢?这些事情与我何干呢? 我现在必须好好地休息一下,以弥补刚才过度的劳累,并修复刚才被惊伤的心。说实话,即使此刻躺在自己舒适凉爽的被窝里,我那颗被惊悸的心仍然在一颤一颤地抖动着,兀自还在感应着刚才和老妇人的奇特遭遇而带来的刺痛和伤害。 就在我认为绝对不会有人来的时候,偏偏有人来了,就在我认为如果有人来一定会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把他轰走的时候,偏偏这个人是我无法轰走的——来的人正是这个莫名其妙的神委会(我至今对这个名称依然颇为感冒)的主席陈大为。 陈大为一进门就找了张最靠近冷气的椅子舒舒服服地坐了下来,目光四处逡巡,里里外外地遍览了一番,对我说道:“怎么样,戴小姐,住在这里还习惯吗?如果一时不习惯也没有什么办法了,毕竟这穷山恶水的地方和你以前生活的大城市不能比,大城市不是有句很响亮的口号吗——生活会更美好,我们这个地方只能是将就将就而已。虽然如此,我建议你最好能尽快适应这里的生活和工作,越早适应越会对你有帮助,我相信你的适应能力一定不差。这幢小楼是我们这儿最好的屋子了,前几天知道你要来,我就吩咐佣人收拾干净,又叫人摆了一些应景的绿植和鲜花,我想你一个女孩子可能会喜欢这些东西吧,就急急忙忙地吩咐她们这样做了,也没有征得你的同意,听听你的意见。如果不是那么急忙的话,还会弄得更好。你看,屋子里还是挺干净的,还算惬意吧。” 我站在一边,脸上尽量堆着笑,说道:“多谢陈主席的精心安排,这里的确非常舒适,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我都不愿离开这幢小楼了。”虽然这些是恭维话,却也是我此时的内心话,谁还愿意在这么炎热的天气里离开这幢凉爽的小楼呢。 可是陈大为却哈哈笑道:“虽然不愿意离开,但不离开不行啊,你到这里来不是住小楼享清福的,是不是?你是来做我的助手的,你可不能一直待在这个小楼里做我的助手哦。不过我可以提前透露一点消息给你,我的助手可不是那么容易做的,我会对她要求很高,她如果有什么事情做得不到位,不能让我满意,我一定会本着‘严师出高徒’的态度严厉地批评她,直到她在我面前或者当着大家的面哭哭啼啼地道歉认错。对这些,你可事先要有点心理准备啊。” 我仍然在脸上挂着甜甜的笑,不过内心却对陈大为如此直白的说法颇有些不自然,说道:“这个当然,陈主席教训的是,我到这里来也不是为了享清福的,如果要享清福,城里的机会多的是,何必辛辛苦苦大老远地跑到这么一个犄角旮旯的地方来呢。陈主席对我严要求,我心里明白,我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如果不好好地锻炼一番,自然不能很快成器。陈主席,您尽管放心,我会听您的话,按您的指示做事,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陈大为听了这番对话,果然高兴,眉飞色舞地说道:“你能有这样的认识,很好很好,我本来还在担心呢,你本来初出茅庐,却有些桀骜不驯,现在看来,你果然明事理,懂对错,我没有看错你,马教授也没有看错你。当时我向马教授提出这些疑问时,他仍然不遗余力地举荐你,说你是他的得意门生,数十年来只此一人,可见他对你的评价如此之高。现在看来,果然不错。马教授在这个领域有很高的威望,包括在这里——我是指这个基地——都被人们推崇c尊敬,我希望你在这里做事也不要辜负了他,如果你有什么做得不好,对马教授的名声都会有损啊。” 我没有想到我在这里做事的好坏会直接影响到马教授的名声,顿感责任重大,好像负了千斤的重担,迫使我不得不以最大的努力去争取最好的结果,再用最好的结果去完成陈大为交付的每一项任务。虽然陈大为的话带给我巨大的压力,但是我仍然不得不在他那炽热的目光面前再次表态:“陈主席,请您放心,也请马教授放心,我一定努力把各项工作都做好。” 这句话很有点像是某种口头禅似的保证,不过我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却有另一个声音在不由自主地说道:戴琼啊戴琼,你到这个地方来,做事好c博得陈主席的欢喜固然重要,可也不能忘了来此的主要目的啊,必须找到那枚徽章的秘密,必须解开自己的身世之谜。 陈大为见我应承得爽快,不禁特别高兴,话题一转,关切地问道:“昨天晚宴上你身体不好,刚喝了一点酒就全都吐了出来,还是我吩咐佣人把你送回来的。昨晚你的表现真的不好,和你刚才的应承有点距离啊,但不管怎样,这是你身体上的原因,我也不好太过责备你。今后如果你感到身体不适的话,要及时告诉我,让我对你的身体状况尽可能多地有些了解,绝不允许再出现昨晚那样令人尴尬c让大家扫兴的事情了。怎么样,现在你身体好些了吗?” 听到陈主席这几句温柔的教训,我心里有一千个不服。谁不知道,经过那么长时间的旅途劳累,加上没有进食任何东西,再逼我喝一杯“血”酒,那会导致什么后果,一个普通人都会知道,陈大为不是普通人,当然更应当清楚,还要我事先报告身体状况,不是多此一举c想推卸责任的借口吗?但我不能把这种想法说出来,因此还是低声下气地在嘴里说道:“实在对不起,陈主席,都是我的错,今后我一定向您汇报我的身体状况。” 陈大为点点头,说道:“你记住就行。你要知道,身体可是非常重要的本钱,在我们这里工作,身体不好是不行的(这一点我到后来竟有深深的体会,由于基地没有快捷的沟通方式,要想和有关人员交流,必须亲自跑来跑去,穿梭在各个部门之间,尤其是当陈主席助理这种特别需要在各部门c各人员之间辗转沟通交流的工作)。你看我,现在五十多岁了,身子骨还很硬朗,跑上跑下,忙里忙外,一点事情都没有。我想,即使再干个二十年,也不会有任何问题。”他说着举起了手臂,像健美运动员一样向我秀他胳膊上一块块凸起的肌肉。 可是我这个人对男人身上粗壮的肌肉丝毫没有兴趣,但是陈大为专门秀给我看,我却不能不看,而且既然看了,就要大力称赞,于是我便搜索枯肠尽我之能事大赞了一番他身上发达的肌肉群,甚至连我自己都对这些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溢美之词感到肉麻恶心。可是陈大为却越听越高兴,越听越兴奋,竟然又出其不意地把他的上衣迅速脱去,开始向我展示他的胸大肌和腹肌,直到我又勉力称赞了一番之后,他才心满意足地穿回上衣,满脸幸福地坐回椅子上,继续找话题和我聊天。 陈大为想了想,问道:“你觉得这幢小楼和这座园子怎么样?” 我不假思索地答道:“实在太出乎我的意料了,我没有想到会住在这么好的地方,小楼很舒适,花园也很美。不过有一点我感到非常奇怪,这么大一个园子,只有我一个人住在这里吗?我已经在窗口看了大半天了,竟然没有在花园里看到一个人影。” 我没有把我中午出去的事情说出来,我估计他会很不喜欢我私自外出,尤其当我对这里的环境还很陌生的时候,尤其当我遇到了那样一个稀奇古怪或许还和陈大为有牵扯不清的关系的老妇人的时候。 对于我的问题,陈大为似乎早有准备,轻描淡写地回答道:“天气这么热,谁愿意出去瞎逛呢?你是新来的,对这个园子可能感到新鲜,可是对那些已经在这里工作了十几二十年的人来说,这个园子早就被看腻啦,谁还愿意顶着酷热再出来看一遍呢。” 对于他这些微妙的回答,我简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但我总觉得他似乎在有意地回避着什么,于是我仍然试探地问道:“就像我住在这幢小楼里一样,我看到这个园子里还有其他一些宅子,难道那些宅子里没有人住吗?” 陈大为显出有点不耐烦的样子,似乎已不准备再回答任何问题。只见他匆匆站起身,抬头看了看楼外的天色,说道:“你看,时间已经不早了,我还有事,你知道的,作为一个领导,事情总是很多,时间总是很少。我只是正好路过,抽空到这儿来看看你,表示一下关心。我必须走了,现在就走。你好好休息一下,晚上我会叫人给你送吃的来。园子里的路径比较复杂,你不要一个人出门到处走,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对大家都不好。你的工作就从明天开始吧,明天上午我会亲自带你参观一下基地,让你对你未来的工作环境和场所有个直观的印象。你是才从学校毕业的应届生,实践经验不多,我希望你能尽快上手,越早越好。” 我忙应道:“一切但凭您做主。陈主席,请您慢走。” 我送他出门后,复又上了小楼,躺倒在床上,轻轻地叹着气,为自己以往一贯秉持的不骄不纵c不阿不谀c自怜自爱在这里不到两天的时间里就被无情的现实一一击破而感到有些难过。我默默在想,或许我开始改变了,我必须改变了,我真的要改变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我把楼上的窗户全部打开,一股清爽却还略带温热的轻风从远处掠过花园,穿过小楼,把楼里那股沉闷的空气逐渐吹散。在夏夜,我喜欢这样开着窗户,因为我认为只有开着窗户才能逃避人类为自己搭建的钢筋水泥的牢笼,才能让自己和大自然有更多亲密的接触,好像只有这样,才能使自己的心永远地保持着像大自然一样的纯洁,而不被这俗世的泥淖埋没掉。 当夜幕即将降临的时候,一个包着发巾的中年妇人送来了晚餐,晚餐装在一个竹篾编成的简易餐盒中。这竟是我到基地后吃的第一顿饭啊。餐点非常简单,只是一点点时新蔬菜而已,外加一碗米饭和三块小巧精致的点心,没有任何荤腥。 我把餐盒端到窗台上,站在窗前,准备对着窗外的清风享受这顿健康美食。 正在这时,我看见天上的云翳渐渐地散去,竟然现出了一轮光然如镜的明月,皎皎月华缥缥缈缈,像梦似的抚摸着大地。山间的空气是如此地清新c干净,这轮月亮是如此地大c圆。天哪,我惊呼道,在城市里,虽然读破了课本,但我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明亮c美丽的月景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3章 似是游戏非游戏 我一边轻嚼着简单素淡的晚餐,一边立在小楼窗前欣赏天上的那轮明月,——这竟是我此生从未见过的月景啊。虽然以前在书中颇有涉猎,虽然以前在梦中多有靓影,但每每渴求而不得,如今却在这个偏远的山区见到,不禁心潮起伏,感慨万千。陪伴在明月旁边的,还有无数颗星星,它们正俏皮地闪烁不停,却分外晶莹透亮,硕大无朋,好像与我仅有咫尺之遥,只需一伸手就能摘到。面对此情此景,我忽然想起童年时的一首儿歌,它是那样自然地在这个月光如霰的夜晚飘进了我的心里。歌的名字叫《摘星星》,它是那样唱道: “天上有无数的星, 它们是那样地晶莹, 装扮我美丽的梦啊, 带给我慈爱的心。 我们手拉手, 唱着歌儿去摘星星, 摘星星” 我轻轻地哼着这首仍然熟悉的童谣,仿佛穿过时光隧道又回到了童年。虽然我的童年是在孤儿院中度过的,但在孩子初历世事的心中,无论他身在哪儿,童年总是他一生中最纯洁c最欢乐的一段时光。我的回忆就飘落在了那个时刻,在我最温馨的回忆里,是孤儿院的保育员阿姨教会了我唱这首歌,因此在那以后的无数个夜晚,每当我感到孤单的时候,我都会看着天上的星星,一个人默默地轻轻地哼唱起这首歌来,反反复复地唱,唱着唱着,我就不会再感到孤独,因为星星就是我的好伙伴,陪着我一起唱歌,一起游戏,一起入梦。 可是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纯净的天空。 如果我是一只鸟,此时的我一定会飞到星星和月亮的身旁,在那里筑巢栖息,永远不再回到这浮华混沌的尘世。 在我与星星的交流中,我的心变得分外空灵,好像和这美丽的夜色融为了一体,在这逐渐清凉的夜风中,一起呼吸,一起搏动,一起感受命运的相连和生活的变迁。 虽然此时心的向往是美的,美得如同饮了一杯醇香的酒,让我陶醉在对美梦的幻想中。但是我清楚地知道,当这些星星消失之后,明天的我将会是另外一个我,是一个全新的我,是一个和过去诀别的我。明天将是我在基地工作的第一天。我不知道未来还会有哪些改变,但我知道从明天开始,我自己就会首先改变。在这里,从这两天我所经历所知悉的事情来看,我不可能始终保持我过去的那颗纯洁得如同这天上明月和星星般晶莹剔透的心,我也无法始终保持冰清玉骨的灵魂,我毕竟是属于这个现实的世界的,属于这个在地上生长起来的卑俗的世界的,即使我再洁身自好,我也必将跳进这尘世的污淖,让臭气熏天的泥水遮盖住满身流懿的芳华。 这一切,都会从明天开始。 我不知道是高兴,是悲愤,是伤感,还是彷徨。 我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轻轻地洒在窗前。这一杯水啊,就当作是对即将死亡的自己的一个祭奠吧。 我向明月和星星默默地告别,夜深了,我要睡去了,等我再醒来的时候,我将不会再看见你们的容颜。 再见了,星星。再见了,明月。 我默默地祷祝完毕,和衣倒在床上,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斗转星移,光阴荏苒,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短暂得简直无法再去想它。这一晚我睡得很沉,很香,没有做任何梦,没有受到任何干扰。等我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发现天已大亮。我微微一惊,以为已经日上三竿,错过了上班时间——今天我要正式去上班了。我忍不住朝墙上的挂钟瞟去,却发现还早得很,我可以躺在床上再逗留一会呐。 早晨醒来,不必为了一些让生命劳碌又紧迫的事情而急急忙忙地起床,能够安静地躺在床上微闭双眼c或者即使睁开双眼无所事事地看着天花板发呆也是很美好的。窗户还开着,一阵阵轻柔的微风把窗外撩人的花香吹进小楼,吹进帷帐,吹到我的鼻尖,我的呼吸舒缓而均匀。 在这寂静而温煦的时刻,我忽然感到身体无比的轻松,好像要飘起来,浮在空中。我可以自由地飞,在小楼里飞,在花园里飞,在高山上飞,在蓝天上飞。这种突如其来的感觉真是美妙到心醉,甚至有那么片刻的时间我甚至想永远不要起来,这样就可以永远地沉浸在这种轻飘飘的幸福中了。 然而时间毕竟不容我再多做停留,多停留一分钟的痴心也是妄想的。在享受完短暂的一刻幸福之后,我必须起床了,我必须振作精神了,我必须直面我生命里全新的挑战了。 我起床后,分外仔细地梳洗了一番,我必须用厚厚的铅粉掩盖掉眼边还残留的一线细微的印痕。昨晚扎着头巾的中年妇人提着同样的饭篮送来了早餐,和昨晚的“绿色植物”没有太大的区别,还是那么一点点蔬菜,只是米饭变成了粥。我对饭菜的好坏c简单或复杂并不在意,谢了中年妇女之后,匆匆几口吃完早饭。 这一切都必须在陈大为到来之前完成,总不能让领导来的时候看见我还在化妆,还必须让他在楼下喝着茶水无聊又心焦地等待。 我一切都准备妥当后,在镜子里反反复复照了又照,发现确实没有什么可以挑剔的地方了,便在窗前找了一个椅子坐下,一来可以继续欣赏园里的美景,二来可以看到园中人物的走动,如果陈大为来了,我在这里也能看到。 果然,只用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我就在园子里看见了陈大为的身影。我很高兴陈大为能亲自来接我参观基地,足可见我在他眼中的份量,而这种份量也是我和这里的其他人相处的有利条件。我不断地对自己说,我必须利用好这种份量。这样想着的时候,我不禁又来到镜子前,用挑剔的眼光把自己上上下下地又打量了一遍。此刻,出现在镜子里的那个人美得连我自己都感到心动,心动得甚至想要哭泣,我不信陈大为会对此视而不见。我从来没有想过利用自己的美貌去博得一个男人的心,因为那样做不仅肤浅,而且危险,但往往在两个人相见的时候,美貌却起能到关键性的作用。如果不能用美貌快速地吸引对方的第一眼注意,又有多少机会能把自己其他方面的魅力也快速地展现出来呢?我虽然不是人人称羡的大家闺秀,但我的本色亦是娴静素雅,端庄艳丽,而不是像个疯子似的又哭又笑,又蹦又跳。 我反复地在镜子里照了又照之后,听见了楼下传来的敲门声。敲门声很急促,“啪啪”乱响,好像早已等得不耐烦,再迟一点就会立即撞门而入似的。 我赶紧跑下楼,打开门。门刚被打开一条缝隙,就看见陈大为一个箭步大力推开门冲了进来,险些撞在我身上。我被他冲进来的劲风带得急急后退几步,方才悄悄站稳,抬眼看去,只见陈大为两眼绯红,气色冲冲,绝不似昨天那般潇洒悠闲的模样,不禁很是惊疑c诧异。我正想和他打招呼时,只见他后脚刚一进屋,就反手把门关上,从里面把门栓锁紧,后背斜倚在门上,抬起头来,张大了嘴巴,眼睛直愣愣地看着我,里面布满了血丝。 我吃了一惊,见陈大为如此看着我,好像饿狼要扑食一般,一颗心禁不住砰砰地乱跳起来,一个自从来到基地后从未留意过的奇怪的念头倏然涌到了面前——瞧他这副模样,会不会对我使坏?如果他真的在这儿强行欺负我,我即使反抗,即使尖叫,也不会有人听见,而且昨天他故意向我秀他的肌肉,不就是为了要我知道他很强壮吗?他或许以为我会喜欢肌肉丰硕的男人,或许是在暗示我即使反抗也只是徒劳。原来原来这个家伙早已安排了兽心了啊!一想到此,我身体立即微微颤抖起来,原先的兴奋一扫而空,心头反而被恐惧牢牢地抓紧了。 我身体紧紧地贴住八仙桌的边缘——那里几乎是我一时能退的最远的地方了,小心翼翼地问道:“陈主席,您这是” 陈大为急忙把食指竖在嘴前,示意我不要出声。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看见陈大为惊慌失措的模样,便不由地住了声,满脸迷惑地看着陈大为。 发生什么事了,一定是发生什么事了。这件事一定非同小可,就连在这里已经待了二十多年的强人陈大为也在我这个新人面前显得手忙脚乱,惊慌失措。 小楼里立刻安静了下来,一丝声响都没有。如果此时外面恰巧有人走过,他一定不会觉察到楼里——就隔着一层薄薄的门——竟然还有两个大活人。 我们就这样静默地待了一会。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人恰巧从楼前经过。 我看着陈大为,陈大为看着我,我们就这样一声不响地对视着。 没有事情发生。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看着陈大为这副丧魂落魄的模样,在这凝重的气氛中,我不知怎么了,突然忍不住“嗤嗤”地笑了起来。 陈大为也见终究没有什么异样,终于放开了紧压在门栓上的手,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我一发笑得更加厉害了,身体乱颤,一时竟无法止住,额头沁出了汗珠。 天哪,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能在领导面前这么失态呢?而且对象竟然就是领导啊。 陈大为看着我如此疯疯癫癫的傻笑着,竟也不以为意,站在一旁乐呵呵地看着我,一句话都没有说。 过了好一会儿,我终于努力止住了笑声,急忙道歉道:“对不起,实在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看着陈大为,忽见他脸色渐渐变得严肃起来。我猛然想起他昨天的告诫,此时余音犹在耳畔,心里不禁有一些紧张,心想他必然要狠狠地训斥我一番了。我做好了准备,他如果教训我,我绝不会顶嘴,我必须在他面前做个知错能改的好学生,留下乖觉的好印象。 陈大为沉默了一会,眨了眨尖细的眼睛,果然开口了:“如果平时有谁那样嘲笑,我一定会狠狠地训斥他,别以为训斥完了就万事大吉了,没那么容易,训斥完了以后,我还会剥了他的皮,因为只有死人才不会再犯错误。” 听见陈大为这番话,我脸色煞白,心中砰砰乱跳,好像就是一个等待被处死的犯人,这才意识到刚才的事情有些闹大了。 可是陈大为口风一转,继续说道:“但是你不同,今天的情况也不同,我可以不计较,但是以后不许再犯。” 见陈大为如此轻易地放过了我,刚才尚绷紧的心突然放松下来,我拍着胸口,长长地嘘出一口气,吐了吐舌头,故意嗡声嗲气地说道:“哎呀,陈主席,您真坏,刚才您说要剥我的皮,可吓坏宝宝了。多谢陈主席饶命之恩,今后我一定谨守教训,绝不再犯。” 但是陈大为的脸色没有因为我这几声带着撒娇语气的话而发生任何改变,依然阴沉着脸,眼睛直直地盯住我,一步一步慢慢地朝我走了过来。看见他不依不饶的模样,我忽然又害怕起来,轻声道:“陈主席,您这是” 陈大为盯住我,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戴小姐,你今天可真漂亮啊,尤其是你刚才笑的模样,那真是。我完全可以这么认为,你是在勾引我,你是在引诱我,故意引诱我,是不是?” 我听陈大为如此说话,似乎颇不怀好意,不禁大吃一惊,生出一种玩火的感觉,急忙阻止他道:“陈主席,您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当然不会做出和您身份和地位不相称的事情,不是吗?” 陈大为又往前走了两步,几乎走到了离我一臂之遥的地方,停下来,看了我一会,突然说道:“戴小姐,你以为我会干什么事?” “您您会干什么事?您是基地这么多人的一家之长,非法的事情可不能做啊。” “法?你既然承认我是一家之长,那么我再告诉你一个事实,这个事实对你来说可能有点残酷。在这里,在这个基地里,我说出来的话就是法,我做出来的事就是法。” “不请您不要” “我不要” “侵犯我,请您不要侵犯我。” 我的声音几乎变成了哭泣的请求。 陈大为怔了一会,突然哈哈笑了起来,大声地说道:“哈哈,戴小姐,吓到了吧?刚才的游戏如何?”说完,自行走到桌边,倒了满满的一杯凉水,“咕嘟咕嘟”地很快就喝了个底朝天。 “游戏?”我仍然一头雾水,刚才发生的事情哪里像是在玩游戏。和我这个初出茅庐的女生玩这么无聊的游戏?这哪里像是陈主席这样一个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应该干的事情。 “这是我策划的一个小游戏,只是想测试一下你的反应,在紧张压迫下的一种本能反应。” “结果如何?”我愤愤地说道,心想无论你找什么借口,我都不会相信。 “结果嘛,还不错,符合我的预期。不过,如果你的反应能更强烈一点的话,你的表现就更完美了。” “更强烈一点的反应?我不会!”我无缘无故地成为他这个大人物的这种无聊透顶的游戏的无聊透顶的测试对象,立时感到一种羞辱和愤怒,却又不好当面发作出来,只得把头撇向一边,没好气地说道:“戴某领教了主席大人的好游戏,希望您今后不要再搞这些无聊而伤人的东西了。” 陈大为哈哈地笑道:“不会不会,以后不会了,一定不会了。刚才让戴小姐受惊,是陈某的不是,这样吧,为了给戴小姐赔罪,今天中午由我来做东,请戴小姐品鉴一下基地的特色风味菜肴,如何?” 瞥见陈大为满面春光的模样,都有许多白头发了,却还要玩这种小孩子的游戏,不禁又好气又好笑。但他毕竟是我的领导,且又没有对我造成太大的伤害,我无法直接抱怨,只得给了他一个台阶,说道:“陈主席,既然您愿意请我,那就要请我好好吃一顿大餐。” 陈大为笑道:“一定,一定。” 就在这时,突然紧闭的房门外“噗噗”地响了两声,好像有人在外面轻轻敲门似的。陈大为立即脸色大变,急忙跑到门边,查看了一便门上的门栓,又用双手紧紧地撑住门,并且示意我不要出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4章 杀人有物却无物 “这又是什么古怪游戏?”看陈大为复又紧张的模样,我心里嘀咕道,“且看他使出什么新花样来。” 陈大为站在门边,一脸严肃,几乎把耳朵贴到了门缝上,静静地听门外可能响起的任何微弱的声息。 此时如果门外有声音的话,也只能是风声。 敲门声早已停止了,刚才不知是谁恶作剧地敲了两下门,敲过门后,立即跑开,因此也没有人闯进来。 没有人,的确没有人,外面一片死寂,一点人的声音都没有。 刚才或许不是有人在敲门,而是风声敲的门。 陈大为仍然有些担心,没有立即开门查看外面的动静,又这样安静地待了足足有一刻钟的时间。 一刻钟漫长的时间,就这样在被紧张和担心塞满的凝重的空气中艰难地度过了。 我瞧着没有特别的事情发生,想到陈大为刚才失矩的模样,忍不住又要“嗤嗤”地笑出声来,但笑声刚到嘴边,又想到才受过陈大为的训诫,立即强忍住笑声(尽管脸上应该还能看出想笑的表情吧),问道:“陈主席,这也是您设计的游戏吗?” 陈大为低沉着嗓音,一本正经地说道:“哪里有那么多游戏?该发生的事情还是会发生的。” 我看他说得郑重,又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便也敛住笑容,学着他一本正经地问道:“什么事情?该发生什么事情呢?” 陈大为见门外真的没有人了,才叹了口气,说道:“我也说不准,但总感到有些事情就要发生了。从现在起,我必须时刻保持警惕。如果这些事情将会发生的话,我就必须把它扼杀在襁褓中,绝不允许它伤害这里的任何人。” “事情很严重吗?它它会伤害这里的人?”我不安地问道。 “严重?我也说不好,说它严重它的确严重,说它不严重可能也没有那么严重。” “竟然有这样的事情?”我更加糊涂了。 “但身体是的伤害极有可能发生,而且一旦发生了就非常难收拾。”陈大为的脸色更加严肃了。 “您是说身体上的伤害?它会对我们造成身体上的伤害?” “身体上的伤害是最主要的伤害。” “是什么事情,后果竟然恁般严重?” “这段时间以来,我一直对此感到不安,甚至在今天之前我还相信,这种不安只是一种虚妄的感觉而已,我毕竟年纪大了,有时会出现一些虚妄的感觉,这是可以理解的,在这种感觉之下,我原以为这里不会有任何事情发生的。但是” 我紧张地看着他,听他的口气,好像有什么令人不安的重大事情就要发生了,一种巨大的灾难似乎就迫在眉睫了,即使像陈大为这样的一个人物也对此感到如此紧张。 说话就怕“但是”,陈大为的“但是”迫使我不得不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喘一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但是刚才在来这里的路上,我能明显地感到——非常明显地感到——一股孽气正在上冲,好像从整个花园的地底下往上冲,‘呼啦’一声,掀翻了地面,就像常年被锁在地底的魔鬼,突然被一股无形的大力打开了它们手脚上的锁链,把这些凶残的恶魔从地牢里释放了出来。它们看到了我,就跟着我,一路跟着,紧紧地跟着,一直来到了这幢小楼。对了,它们就在这里,它们就躲在这幢小楼的门外,伺机待捕,我,你,还有这里所有的人,都会成为它们的猎物。它们扑过来,‘咔嚓’一声,骨头裂了,碎了,死了,完了,” 我见陈大为神色凝重,知道此事事关重大,也不禁紧张得发抖,好像陈大为说的这些明显离奇古怪的事情真的发生了一样。虽然我明知陈大为又在编故事,但不知为何,在我内心深处又有一种莫名的亢奋在作祟,好像十分期待这些事情就这样发生似的。 “它们就在门外?”我问道。 我不知陈大为所称的“它们”是什么,但这样一种能让陈大为都感到害怕的凶猛的东西来到小楼门外并在附近逡巡,又怎能不让我担心?我只希望这次陈大为所说的依然是“游戏”,而不是这个真实的世界里发生的真实的事情。 “刚才的敲门声应该就是它们弄出来的,嘭,嘭,嘭,说明这些家伙就在门外。是的,它们就在门外。这些可恶的家伙非常狡猾,如果不是世界上最狡猾的东西,至少也是世界上最狡猾的东西之一。哦,对了,告诉你,我可以告诉你,它们就像人类一样,会各种各样的伪装,它们伪装了自己,躲在一个你料想不到的地方,然后乘你不注意,咔,”他抬起两只手做了一个凶狠的掐脖子的手势,“就杀死你,皮开肉绽,满地鲜血,只剩下残缺不全的肢体和破碎的尸块。咔,咔” 陈大为讲得活灵活现,就好像真实地见到过这些恐怖的怪物和恐怖的景象,而且现在也正在发生着似的。 “啊?”在陈大为一个又一个的“咔,咔”声中,我想此时我脸上已经紧张得全没了血色,呼吸已不知不觉加快了许多。 “你死了,可是你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它们杀人的动作太快了。” “您见过它们杀人?” 陈大为盯着我的眼睛看了一会,但终究慢慢地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亲眼见过,我还没有死,不是吗?因为亲眼见过它们杀人的人都被它们杀死了,死得很恐怖,皮开肉绽,满地鲜血,只剩下残缺不全的肢体和破碎的尸块,这里一根胳膊,那里半个头颅,咳咳,好惨呐。” 我冷不丁地打了个寒战,好像看见自己不顾劝阻c正走出这幢小楼的大门,被潜伏在一边的这些“它们”看见,争先恐后地扑上来,掐住我的脖子,一用劲,我便脖颈断裂,皮开肉绽,满地鲜血,肢体不全,尸块遍地——这比我所见过的恐怖电影的场景还要恐怖十分。 “难道难道没有办法降伏它们?”我脸色苍白,不安地问道,期盼从他的嘴里得到能让我放心的肯定的答案。 陈大为慢慢地点了点头。 看见陈大为点头,我突然感到一阵轻松,忙说道:“那我们可以降伏它们,可以降伏它们!” 陈大为又叹了口气,摇着头说道:“终有一天我们可以降服它们的。” “您这是什么意思?也就是说现在我们还是没有办法喽。”我又开始感到不安。 “这些年来,我们一直都在尝试,毕竟这是一个帮助人们c不让这些东西再危害人类的崇高事业,可是很难成功啊,直到今天也没有成功。但是只要我们继续努力,终有一天我们会成功的,不是吗?” “我也相信,终有一天会成功的。” “要想成功,我们就必须找到成功的钥匙,我想这把钥匙大概就是就是那枚徽章。” “徽章?”我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不错,就是徽章,就是那天晚上我向你提及的那枚徽章,在你用的稿纸上留下了印痕的那枚徽章。” 陈大为这么说着,两眼却紧紧地盯着我,我知道他在观察我的反应,虽然那天晚上我矢口否认见过那枚徽章,但我相信眼前的这个头发花白的中年人绝不会仅凭我的口供就这么容易地打消对我的怀疑,在他的心里,肯定仍然相信我不仅见过那枚徽章,甚至还拥有那枚徽章。 “哦,我记起来了,好像您是提到过徽章这回事,”我继续装作不知道,尽量不露声色地说道,“可是,这些凶残的东西和徽章有什么关系呢?” “我还不知道它们之间的具体关系,不过通过我的思想(陈大为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能感觉到这种关系的存在,而且这种感觉越来越明显,越来越强烈,尤其当我当我到这幢小楼的时候。” “您真的这么认为?”我迟疑着问道。 陈大为轻缓而有力地点了点头,眼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过我的脸和我的眼睛。 “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什么?”陈大为抓住我的话茬。 “我不知道那枚徽章的事。” “那么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我不知道陈大为此问何意。 “我可以告诉你。” “它的故事,那枚徽章的事情。”我顺口而出。 “你真的想知道这些?” “是的。” “你对这些真的一无所知?” “是的。” “如果你不知道,现在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可是我是您的助手,知道一点这些事情或许会有助于开展工作,有助于” “在适当的时候我会把适当的事情告诉你的,但不是现在。”陈大为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我的话。 “不是现在?” “现在不是适当的时候?” “那么什么时候是?” “这个由我决定。” “好吧,您是领导,完全由您来决定。”我无法勉强他,只得这么说道。 就在这时,忽然又响起了敲门声。 啪,啪,啪,,清晰而有节奏。 我们立即停止对话,竖起耳朵,仔细地注意着门外的动静。陈大为又快步闪到门边,把耳朵贴在门缝上。 可是除了刚才的那几下敲门声外,门外没有任何可以听见的其他动静。 来了?难道陈大为说的那些东西又来了? 空气逐渐凝固了起来,凝固得使呼吸变得越来越艰难。我置身在这片凝固的空气中,好像身体被浓厚的胶水缠住了似的,动弹不得。 忽然,啪,啪,啪,,敲门声又响了几下。 屋里十分安静,可是精神的弦已经因为紧张而绷得紧紧的,我相信如果再多施加一点点的力量就会把它“啪”地绷断。我们就这样一声不响地待在屋子里,紧闭双唇,唯恐被屋外的那些不知名的东西听见,冲进屋里,把我们全部摁倒在地,然后 我越想越感到害怕,身体不由得往后退缩,几乎从桌旁缩进了墙角。 可是就在这紧张的空气中,我忽然有种莫名的冲动,就像年轻人常有的那种冲动,不想再无助地待在这里等着被命运残酷地安排,而要主动出击,冲过去打开门,直接面对门外的危险,而不顾这样做的后果到底是什么。 这种冲动的想法刚刚开始在头脑里捉弄我时,我心里就是一惊,不由地想到昨天午后我走到那栋小屋时,不也正是类似的情形吗?我听到屋里有人说话,过去敲门,屋里的说话声突然就消失了,接着就有一个其丑无比的老妇人冲出门来,不由分说地对我施了一顿暴行。她当时是不是也认为我就是从地底下跑出来的那个魔鬼呢?哦,对了,她当时骂我是妖精,一定就是这个意思了。 这么说,这个园子里真的有魔鬼?而现在这个魔鬼正在这幢小楼的外面敲我的门? 啪,啪,啪, 天哪,这是什么恶毒的魔鬼啊! 但是年轻人的气盛逐渐盖过了内心的恐惧。无论它们是什么样的魔鬼,无论它们有多么凶残,既然它们找上了我,既然我已无法逃避,我就准备和它们拼了。所谓魔鬼,多是夜半活跃,我就不信在光天化日之下它们还能有多大的能量。 我这样想着,直接冲向门边。 陈大为被我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本想阻止我,却没有来得及,我已经一使劲拉开门栓,把门打开了。 屋外强烈的阳光猛地射进屋里,刺得我双眼灼痛,一时无法适应,只模模糊糊地看见门口站着一个影子,竟看不清它究竟是人还是鬼。 只听见那个影子“啊”地一声惊叫,“蹬蹬蹬”地倒退了好几步。 可是在我一瞥之下,我就迅速断定,那个影子是“人”,而不是“魔鬼”。 没有魔鬼,哪里来的魔鬼? 那个影子竟然就是小兰。 只见小兰左手提着一个桶,右手拿着扫帚c簸箕和几块抹布——现在又到她过来打扫房屋的时间了。 我四处看了看,除了小兰外,没有任何其他异常,一点不寻常的情况都没有。阳光依然明媚,空气依然新鲜,清风依然温柔,花朵依然芳香。 可是唯一让我感到不安的就是:小兰看着我,眼睛里却满是惊恐,就像我昨天突然看见小屋里的那个老妇人一样。 “小兰!”我惊叫道。 “别,别靠近我,你别过来。”小兰一边往后退,一边声音颤抖地说道。 “小兰,你怎么了?”我又走上两步,想安慰这个受惊的小女孩。 “别,你别过来。”小兰依旧往后退。 “小兰,是我呀。你不认识我了吗?” 我停下脚步,不知如何是好。小兰显然受到了惊吓,看见我就像见了鬼似的,却不知是什么东西吓了她,或附了她的体。想到这里,我不禁又朝四周张望了一遍,可是什么奇怪的东西也没有看见。 这时,只见陈大为一步一步从屋里走出来,阴沉着脸,眼睛眨也不眨地盯在小兰身上,厉声喝道:“你这个小丫头,光天化日之下,在这里搞什么鬼!如果再这样装神弄鬼的,看我怎么收拾你!” 小兰看见陈大为,显得更加害怕,不断地往后退缩,却不敢言语了。 陈大为大声喝道:“还不快走!” 我觉得小兰这个小女孩挺可怜的,本想安慰她几句,却被陈大为这么一喝,只见小兰急忙转过身,拿着她自己的打扫工具飞快地跑开,转眼就没入了假山石后,看不见了。 陈大为仍然没有平息胸中的怒气,指着小兰的背影大声叫道:“以后再让我看到你在这儿装神弄鬼,你就别想混下去了。” 我急忙劝陈大为道:“请您别对这个小姑娘发火了,瞧这个样子,她应该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还能有什么原因?像她这种小女孩整天就知道恶作剧,你对她好了,她就来和你捣蛋,来欺负你,来捉弄你,把你搞得一惊一吓,还自以为得意。这种人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如果你不对她狠一点,她很快就会不知天高地厚了。”陈大为越说越气,说到最后竟然满面通红,就像喝醉了酒似的。 虽然陈大为这么说,但我仍不相信小兰会玩这种装神弄鬼的恶作剧,她也不像陈大为说的那样是一个坏孩子,而陈大为更不会仅仅被一个小女孩的装神弄鬼就吓成这样,这背后一定有其他的原因。 “我看她不像是这种人。”我继续为小兰辩解道。 “你才认识她多长时间,你怎么知道她不是这种人?我告诉你,别看她人小,这家伙可鬼灵着呢。她就像是潜伏在这里的一个魔鬼,你对她放松一点,没准哪天她就会跑出来害人。与其等到那天,还不如现在就严加管教,严加管教。” 尽管陈大为这么说,但我仍然对他的话不以为然。 然而,以后发生的事情证明我错了,小兰这个小女孩的确不简单。此是后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5章 古怪花园古怪人 陈大为愤愤然地训斥完小兰后,兀自站在小楼门前的台阶上,突然安静了下来。只见他呆立当地,脸色铁青,面无表情,不苟言笑,一声不响地看着我,好像看着一个极端无趣的人偏要出现在他面前似的。我见他眼神空洞,目光分散,没有感觉,没有热情,没有一个正常人所应有的任何表情。 我又吃了一惊:他这是怎么了? 这一次应该不是游戏,也不是玩笑了,任何一个正常人都无法装成这幅失了魂的模样。 小楼前面除了陈大为和我之外,再没有其他人,这段时间除了刚才逃走的小兰外,也没有看见过其他人,更没有见到其他异样,或者见到陈大为说的那些“它们”。可是此时陈大为却像中了邪c整个魂魄都被躲藏在空气中c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勾走了似的,竟连一丝活人的生气都没有了。 这一次我可吓得不轻,赶紧奔上前用我所学到的所有急救知识为陈大为掐人中,压胸脯,拍后背,累得满头大汗。 过了半晌功夫,他才轻轻地嘘了一口气,好像把钻入身体里的厉鬼赶了出来,终于渐渐地缓过神来。 我也长长地嘘了一口气,伸手把额头密集的汗珠擦去,放下一颗始终高悬的心,扶着陈大为颤颤巍巍地走到屋中,在昨天他坐过的那张椅子上坐下,又倒了杯凉水放在他旁边。 又过了好长一段时间,陈大为才终于活过来似的,伸出颤抖的手拿起旁边的凉水慢慢地喝了一口,眼睛也无声无息地眨了几下。 水是神奇的能量之源。一口水下去,他好像恢复了一点力气,轻轻地说道:“唉,刚才好像被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拉住去鬼门关转了一圈,还好大鬼小鬼男鬼女鬼都不在,否则这个魂被勾了去,就真的回不来了。”他微微转头瞟了我一眼,又继续说道,“你知道我刚才看见什么了吗?” 我摇摇头,道:“不知道。” 陈大为又喝了一口水,说道:“这一切就好像真的一样。我真的以为就是真的,直到活过来以后,才知道刚才看到的所谓的真的原来都是假的,原来真的都是假的啊,可为什么就把假的当作是真的了呢?”陈大为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轻,竟陷入了沉思。 我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满耳只听见“真的假的”一些字,好像全无逻辑,只是一些胡言乱语。但我却知,这番奇特而不为人知的遭遇或许并非虚妄,至少对他来说是如此,正如我在毕业典礼那天看见地震和洪水一样,对我而言,又怎能说完全是假的呢?所谓是假的,只是对除我以外的他人而言罢了。 如果这个推测是正确的,难道陈大为也产生了如同我一样的幻觉么? 陈大为又拿起杯子慢慢地喝了一口水,好像还没有从沉思中醒过来,兀自自言自语地说道:“真的,还是假的?是真的吧,不对,还是假的。” 看着陈大为这副痴痴呆呆的模样,我又不禁有些想笑,但更多的却是惊恐:难道陈大为果真被什么不洁的东西附身了,好好的一个人怎么突然之间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即使我出现强烈的幻觉,清醒后也没有变得这般痴傻啊,他到底遭遇了什么? 我眼前又出现了那个奇丑无比的老妇人,像突然见到妖怪似的小兰和眼前这个如痴似傻的陈大为,他们三个人如幻灯片似的不停地在我眼前闪动着,几乎搅得我头晕脑胀。不到一天的时间里,我竟然见到这么多怪异的事情,看来这个基地真不是什么善类居住的地方。什么什么委员会,嘿嘿,现在看来,只不过是借着这样一个名头不知从事着什么偷偷摸摸的危险勾当呢。 首先就是这个花园。虽然这个花园设计得很漂亮,花园里的花也开得很好,但这个看似漂亮的花园里却似乎处处都充满了古怪!古怪的花,古怪的人,古怪的莫名未知的东西。 古怪?的确非常古怪啊! 不知怎的,我突然就蹦出了这个念头。而当这个念头一产生,这两天来——更确切地说,是我从走下那辆吉普进入基地的大门以来——发生的事情就像电影似的在我的眼前一幕幕地过了一遍,我越想越觉得这个念头非常可靠,越想越觉得这个念头是非常真实的——这个花园里一定藏着什么更大更深的古怪! 我忽然明白,为什么我在这个花园里见不到其他人,不是其他人不喜欢这个花园,不是其他人看厌了这个花园,也不是其他人不愿意住在风景如此优美的地方,只是这个花园里存在古怪的东西,为了安全计,才没有人敢在这里住,没有人敢到这里来。 但是不管这里有多么古怪,我都不能像其他人一样惊慌地逃走,逃得离这儿远远的。我隐隐觉得这里发生的每一件怪事都与我或多或少地有些关联,我即使想逃恐怕也逃不了,谁能逃避上帝对自己命运的安排呢?既然逃不了,避不开,我就必须去面对,换句话说,我就必须勇敢地去探索这些怪事背后的真相,发现这些怪事背后的秘密。我自信有这样的能力,因为我已经有了一把破解这些古怪的钥匙——徽章。 在我这样想着的时候,陈大为又慢慢地喝了一口水,依然在那儿自顾自地自言自语着什么真的假的,好像颠来倒去怎么都弄不明白它们之间的关系。 我在一旁看着他,这个从地球另一边留学归来的聪明人呵,此刻竟变得这样糊涂,忍不住默默地有些心酸。 虽然我对陈大为的印象不是很好,但毕竟是因为他我才来到了这个基地,并且致力于在这里寻找自己的价值,寻找自己的身世。以这种观点来看,他还算是有恩于我。 陈大为又慢慢地喝了一口水,口中依然念念有词。 我就这样立在一旁神情茫然地看着陈大为慢慢地喝了一口又一口水,我就这样立在一旁满心感慨地看着陈大为嘴里不停地说着真的假的,假的真的。直到他拿起杯子再送到嘴边,发现杯中已经没有水的时候,他才默默地放下杯子,停住口中的念叨,说了声“我走了”,便撑着椅子扶手挣扎着站起身,摇摇晃晃地向门外走去。 我急忙上前扶住他的手臂,关切地问道:“陈主席,您感觉如何?不再多休息一会吗?” 他甩开我的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门外,脚步没有停止,继续向前走去,口中只是说道“我走了,我走了”,一遍又一遍。 我看着他走出门,沿着花园中崎岖不平的小路一摇一摆地慢慢向前走去,终于穿过一座假山石,消失在一片绿树林背后。我有些担心,急忙追了出去,转过那座假山石时,可是什么都没有看见,他的身影已经完全消失了。 我无精打采地回到小楼,小楼里又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今天原本是我正式工作的第一天,陈大为过来是为了领我参观并熟悉基地的工作,可是这一切都被突如其来的神神秘秘的事件破坏了。 这些是怎么发生的呢?为什么会发生这些事情呢?我的工作又当如何? 第一天啊,第一天就这么不顺利! 我关好门,确信门栓已经锁紧,便返回楼上,坐在床边的椅子里,思考着今天的事情。陈大为最后变成了这副模样,不知中了邪还是得了什么病,估计要有数日才能好转,看来我今天安排的工作不得不往后拖延了。我真心希望陈大为赶紧康复,这样我就能早日做他的助手,利用他的资源开展我的工作了。 花园里还是那样静谧,当早上的这些人和事都消失之后,一切又恢复了一如往日的宁静平和。花园还是那个花园,院子还是那个院子,花还是那些花,树还是那些树,一切都没有改变,整个世界看上去还是那么美丽,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凶杀之气。 然而,谜还是谜,我现在还是无法解释。小兰为什么会突然惊慌失措,见到我就像见到鬼似的?陈大为为什么会突然变得痴痴呆呆,唠叨个不停真的假的?好像这个花园里(或者就在我的门边)果真躲藏着什么凶猛的怪物,看不见,摸不着,专门趁你不注意的时候突然蹿出来,附上某个倒霉蛋的身体,使他变成另外一个别人难以理解的人。天哪,下一个倒霉蛋会不会就是我呀?我离它那样近,它离我那样近,这种机会几乎在百分之八十以上。 一想到就在这幢小楼边的某个地方藏着会杀人或者会使人变得痴呆的怪物,而且我被这些讨厌的东西盯上的机会非常之大,我的心就紧张起来,在胸腔里一阵又一阵地绞痛着。好像它们果真就在那儿,就在我的眼皮底下,乘我不注意的时候,突然跳出来,包围我,折磨我,最后杀死我。 这些到底是什么怪物呢?花园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我感到焦躁不安,浑身燥热,即使连喝了两大杯冰水也无济于事。 午餐时间已经过了,没有人给我送吃的。不过我不在意,我似乎已经习惯了这里经常存在的饥饿。其实,更重要的是,这一整天我都没有心思吃饭,腹中根本就感觉不到饥饿。我好像战场上的士兵,必须奋不顾身冒着枪林弹雨去争取胜利,而随时都可能被四处乱蹿的流弹击中。危险突然离我那样近,我感到惴惴不安,但为了我的使命,我必须走下去。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今晚的月亮比昨晚更大更圆,但我的心情却和昨晚完全不同。 自从陈大为走后,直到现在已近半夜了,我没有得到有关他的任何消息,不知他半痴半傻的状态好了没有。在基地,没有现代外面世界中早已普及的通讯工具,获得他人的讯息本来就比较困难,而我在这里要得到想知道的讯息就更加困难了,谁会愿意巴巴地跑到这到处都隐藏着凶险的园子里来把一个人的讯息告诉我这个几乎完全陌生的人呢? 现在,就在这静悄悄的子夜时刻,整个园子里几乎只有我孤零零的一个人,哦,对了,不是我一个人,还有那个老妇人。虽然她是我知道的这个园子里的唯一的另外一个人,但一想起她我心里就无端地升起一种莫名的毛骨悚然的感觉,虽然我知道她老弱将朽的身体没有什么太大的力量,如果真的和我打起来,我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打倒她,但我这样一个受过教养的年轻女孩,怎么能和一个年老体衰的老妇人动手呢,除非她先要对我不利,我不得不反抗,就像昨天所发生的事情那样。而且,她是一个疯子,无论什么人,见到一个疯子总会退让三分,被一个疯子欺负,那可不是一件令人脸上有光彩的事情啊。这样一个老妇人虽然和我同住在这个园子里,但我怎么能指望她告诉我外界的消息呢?其实我宁愿不要和这个令我恐惧的人住在一起呀。于是我身在这个小楼中,无异于坐牢一般,耳目俱已失灵,又无处可去。 随着夜色降临,四围声音俱失,园子里的神秘气氛越来越浓,越来越厚,好像巨大的毯子一样,密不透风地罩住了整幢小楼,像幽灵似的把它紧紧地缠住。我被裹挟于其中,呼吸着它神秘兮兮的空气,满脑子尽是它模糊不清的影像。影像中,怪物张牙舞爪,蹦着跳着四处寻觅它们的吃食。 虽然此刻已届深夜,但我没有丝毫睡意,眼睛依然睁得大大的,脑中依然飞快地转着这两天我遭遇的桩桩件件的事情,努力想寻找它们之间的联系。可是任我冥思苦想,仍然得不到任何满意的结果。 我站在窗前,倚靠在束在一侧的垂至地面的金色缎纹的窗帘上,抬头仰望天空。天空依然清爽,月亮还是那么明亮,可是我的思绪已经纷乱杂沓,心情也变得惆怅绵长。 我忽然想到了马艳丽,如果此刻有她陪在身边,这里的气氛一定会轻松活泼许多啊。尽管有这么多烦恼的事,但我们可以把这些烦恼的事全部抛在一边,我们可以一起赏花,我们可以一起看月,我们可以一起举酒,我们可以一起放歌,我们可以一起做两个女孩子在一起能做的任何事情,不管怎样,总比现在我一个人孤零零地独守空楼要好很多。 可是马艳丽,你在哪里呢?你现在一切都好吗?你知道我在想你吗?你是否也在想我呢? 明月有心,明月有情。明月的心就是爱恋之心,明月的情就是相思之情啊。 但是马艳丽怎么可能过来陪我呢?现在的路是我自己选择的路,虽然辛苦,虽然劳累,虽然危险,但是我不能半途而弃,我必须勇敢c必须坚强,我所知道的许多激励人心的故事不都彰显了这种高贵的品格么?我怎能半途而弃呢? 我倚在窗前,目光从天上的月亮移到了眼前的窗台上。明月在天,月华如水,此时的窗台上也白白的一层,漂浮着温柔静谧的光。 我忽然瞥见窗台的一个角落里有一点细小的与众不同的光亮,像颗星星那样地闪烁着,又好像一块碎玻璃似的落在那儿。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悄悄凑近细看时,不禁大吃一惊,这样东西不是别物,正是被陈大为挖空心思也要找到的那枚神奇的徽章。 这枚徽章怎么会到了这儿?我一点印象也没有。我记得那天晚上我离开学校附近的小旅馆时,我把这枚徽章仔细地包好,藏在包裹的最里层,此刻怎么会出现在了窗台上?抑或这是另外一枚徽章?有两枚一模一样的徽章? 为了证实我的猜测,我急忙打开包裹仔细搜寻,却发现包裹里已空无一物,更不用说那枚徽章了。 不错,此刻出现在窗台上的这枚徽章应该就是我原先的那枚徽章,这个世界上只有这一枚徽章。如此独特的东西怎么可能出现一个副本呢? 可是,它究竟是怎么从我的包裹里蹦到了窗台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6章 神秘啸声神秘夜 原先深深藏在我包里的那枚徽章突然出现在了小楼的窗台上,让我惊讶不已。徽章没有翅膀没有腿,自然不会自己跑过去,一定是被什么人趁我不注意的时候拿过去的。谁会这么做呢?既然那个人已经拿到了这枚似乎人人渴求的徽章,为什么不径直拿走,却把它放在了窗台上? 想来想去,这个房间里除了我初来乍到的那天一直陪着我的裘干事曾经来过,昨天上午小兰在清扫房间的时候也曾经来过,之外再没有其他人了,就算陈大为到过这幢小楼两次,也一直是在楼下,没有进过楼上的房间。难道是那个裘干事或者是小兰动的手脚?可他们又怎么知道我有徽章,并且徽章是藏在那个包里呢?他们又为什么要把徽章拿到窗台上去呢?不知道这样做很容易就会被我发现吗? 我越想越不安,如果连这样精心隐藏的秘密都会被别人窥破,我在基地几乎就没有任何可言了。但问题是,我又无法向陈大为抱怨此事,那样做的话就等于告诉陈大为徽章就在我这儿。 我从窗台上拿起那枚徽章,用手指在它上面轻轻地抚摩着。这枚徽章虽然其貌不扬,通体黑黝黝的,但在明亮的月光下却似乎别有一番奇幻般的光泽,展现出它与众不同的独特魅力。徽章表面上镌刻的那团火焰,在月光下似乎活了似的,猛然从徽章的中心窜出来,火舌几乎舔到了我的脸。我一惊,急忙侧过头避开火舌,再看时,只见那枚徽章还好好地躺在我的手心,却没有任何异样。 就在这时,忽然一阵夜风呼啦啦地从园外席卷而来,夜风到处,园子里的树枝猛烈地摇晃起来,花叶也扑簌簌地一片乱响。那阵风吹到楼前,忽然转了个弯,沿着墙壁一直爬上了小楼,窗前的帘子随即飘动不止。 我一手拿着徽章,另一只手正准备去拉窗帘,忽然觉得徽章在我手心里微微一颤,好像突然又活了似的。我心里一惊,手心晃动,那枚徽章就从我的手里滑落,掉在地上,骨碌碌地滚到了墙角。我急忙俯身去拾,却不料手指刚刚碰到那枚徽章,就听到一道奇怪的声音,像是啸声,又像是吼声,好像是从窗外随着那阵怪风传进来的,又像是从小楼的楼板下面钻上来的,飘飘忽忽,分辨不清。 我急忙缩回手,屏声静气,努力分辨那个声音的方向,可是此时声音却消失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又静静地候了一会,没有听见啸声再次响起。于是我再伸手去捡那枚徽章,可是当我的手指再次触及徽章的一刹那间,那个似啸似吼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我一把抓起徽章,急忙起身,奔到窗口,在声音即将消失的时候,我已基本确定了那个声音的来源——应该就是老妇人住的那栋狭小的屋子,声音就是从那栋屋子的方向传过来的。 小楼房间紧靠着窗户的地方有一面镜子,我恰巧瞥见了镜子里的自己,镜子里的那个人仿佛一个肃然而立的女鬼,披散着长发,脸色苍白,全无一点血色。 我记得这种啸声,这种令我痛苦的记忆就像一根鞭子,在我记忆的锁链中狠狠地抽打了一下,因此当这个声音再次在我的记忆中出现的时候,我的头就很疼,疼得厉害。这个声音我曾经听过,这个声音曾经对我造成伤害过,这个声音就是在我曾经去过的那幢被高高的杂草围住的荒宅里c当我被关在楼上房间的铁笼里的时候c窗外电闪雷鸣中c几乎突然撕裂我双耳的啸声,几乎令我昏死过去的啸声啊。 此刻,在这个花园里,在这轮圆月之下,在这处千里之外,我竟然又听到了这种令人胆战心惊c令人毛骨悚然的啸声。 我心里砰砰地乱跳着,握着徽章的手不停地颤抖着。太近了,这个可怕的声音离我简直太近了,都在这个花园里,只隔了几重树,几条河,几座假山石而已。 我心里越发感到紧张和害怕,那栋古怪矮小的屋子里除了老妇人外,到底藏着什么东西?为什么会发出如此怪异的啸声? 啸声仍然在我的耳畔嘶鸣,久久没有停止,让我感到心惊肉跳,但渐渐地在心惊肉跳之中忽而又感到意气勃发。 啸声的背后就是秘密啊,我原先在那幢荒宅里听见这个啸声,现在又在花园里听见这个啸声,两者之间一定有什么联系呵。虽然单纯的啸声让我恐惧,但啸声背后的秘密却让我兴奋,这样对冲的后果就是:我对老妇人的那栋小屋越来越感兴趣:不要说她的屋子小,屋子里藏的秘密可不少呐。 在我反复的思考中,我渐渐地对这些秘密产生了神往之心,并且越是去想它,此心越是浓厚,最终神往盖住了恐惧,我终于忍不住而蠢蠢欲动,早已把恐惧抛到了九霄云外,只想到那个小屋去一探究竟。 此刻夜已很深,四周一片寂静。 此刻啸声已经消失,但我仍然凝神静听了一会,猛然发现花园里竟然一片嘈杂,不仅有风吹木叶的沙沙声,而且还有夏虫在草丛里的鸣叫声,间杂着青蛙在池塘里响亮的呱呱声,等等此类,仿佛突然通过扩音器放大了似的,一齐涌入我的耳中。所谓的静夜,竟然是如此地喧闹。 我把徽章仔细包好,放进衣服上的小袋子里,重新洗漱一番,扎好头发,系紧衣带,穿上行走便利的运动鞋,掩上房门,悄悄地走出小楼。我决定到小屋去,去寻找那个啸声的来源。它不会无缘无故地响起,自然也不会无缘无故地消失。查到了它的来源,或许就能找到很多秘密的关键突破口了。 我凭着记忆在花园里转了几个圈,很快就找到了昨天偶然路过的那幢小屋,那个老妇人居住的小屋。 小屋依然在那儿,它还是那么矮小,躲在几株大树茂盛的枝叶下面。 我小心翼翼地走到它旁边,尽量不弄出一丝声响,踮起脚尖,一步一步,蹑手蹑脚地来到小屋门前。 老妇人还在这个小屋里吗?她已经睡熟了吗?她有没有被从这里发出的啸声惊醒? 屋子里黑灯瞎火,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音。我把眼睛贴在门缝上朝里面看了看,什么都看不见。我又把耳朵贴在门板上仔细听了听,什么都听不到。眼前一片幽黑,暗得令人发怵。四周一片死寂,静得让人胆颤。 我有点担心那个老妇人又会神不知鬼不觉悄无声息地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因此当我贴近小屋的门时,已经做好了应对突发情况的准备。刚才在路上我捡了一段掉落在地上的树枝,此刻正紧紧地攥在手中,虽然这不是什么利器,但用来对付那个老妇人已是绰绰有余。 我在那幢小屋门前又站了一会儿,全神贯注地注意着房子里的动静。 房子里什么动静都没有,只有死寂,死一般的寂静。 “或许那个老妇人已经睡着了,睡得很沉,”我这样猜想,“即使刚才从这里发出的啸声也没有把她惊醒。或许她已经习惯了这个啸声了吧?” 可是我不能无休无止地只是站在这栋小屋的门外啊,我必须行动起来,必须进去,虽然我知道,一旦进去,极有可能被那个老妇人发觉。 就在这时,忽然一阵清风吹来,我脑中一转,嘿,既然来了,与其像个小偷似的偷偷摸摸地行事,还不如挺直了腰杆大大方方地进去。我又不是来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丢脸的事情的。 想到这,我决定进一步采取行动。于是悄悄走上一步,右手握紧树枝挡在胸前,左手伸出去在门上轻轻地拍了两下——“啪,啪”。在寂静的夜风中,虽然用力很轻,但这两下声音却清脆响亮。我拍门之后,立即后退两步,站直腰身,凝神静听屋子里的动静。 屋子里还是没有任何声响,老妇人显然还是没有听见。 于是我再次走到门边,伸出左手,比刚才加了几分力气,在门上又拍了两下——“啪,啪”,声音更加响亮。一拍完,我立即后退两步,站直身体,再凝神静听屋子里的动静。 屋子里依然没有任何声响。 难道老妇人仍然没有听到?我有点疑惑。 人们都说:人老了耳背。或许那个老妇人睡得正沉,耳朵又不好,没有听见吧。嗯,应该就是这个道理,我必须用更大的力气去拍门,拍门声必须更大c更大c更大一点。 于是我再次走上前,举起左手,奋力在门上连续拍了好几下。既然我的目的是叫醒老妇人,弄出再大的声响也无所谓。想到这,我连续又用力拍了好几下。 房子里还是没有动静。 可是门却在我的连续拍打之下“呀”地一声开了一条细小的缝。 我一惊,急忙退开几步,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门上那条黑黝黝的缝隙,注意观察着里面任何一点动静,好像从屋子里随时都会蹿出什么魔鬼似的。 这绝不是杞人忧天,因为屋子里的确可能藏着魔鬼,如果不是魔鬼,怎么会从这里发出那种凄厉得让人魂飞魄散的啸声呢。 夜,沉沉地黑。小屋的门缝里,也是一样沉沉的黑。 秒针在我心头滴答滴答地响着,时间在一点一点地过去。 小屋安静如故,没有魔鬼蹿出,没有任何东西从里面出来,包括老妇人也没有出来,甚至连一点响声或其他任何一点动静也没有从里面出来。 屋子里到底是什么情况? 难道那个老妇人竟然睡得这么死? 我几乎不敢相信。刚才的敲门声之大,足以惊醒满屋子的人了,可是这个老妇人竟然充耳不闻。 还有一个可能,难道她的耳朵聋了?甚至,这个词我几乎不敢去想,或者她死了? 一想到可能有一个死人倒在这个矮小阴暗的房子里,我的心又砰砰地乱跳了起来,仿佛有一股不祥的风忽从门缝里呼呼地吹出来,我甚至能闻到风里夹杂着一股令人做呕的尸体的腥臭气味。天哪,空气中真的有这种怪味呐。而且我透过门缝似乎看见了一个影子,好像就是一个细长的人影呵,影子正吊在门内的梁上一晃一晃的,它有张丑陋的脸,瞪得溜圆的大眼睛,眼眶中还充满了血。难道难道这影子就是那个死去的老妇人? 我紧张得有点眩晕。 怎么办?怎么办?要不要进去?要不要进去? 太可怕了。我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恐怖的事情啊。 走吧,赶快走吧,用我最快的速度逃离这个令我感到恐怖和窒息的地方吧。 可是当我刚想迈开脚步逃离的时候,内心却有另一个声音钻出来对我说:不要怕,不要怕,必须勇敢!那么胆小,怎么能成事呢? 我于是立定自己,眼睛尽量不去看门里面的那个影子,长长地做了几个深呼吸,努力使自己安静下来。我不断地对自己说,如果那个老妇人真的死了,她也只是一个死人,死人又有什么好害怕的,死人能伤害得了我么?这样想着想着,心情果然稍微平定了一点。 当我再次把目光投向那道门缝时,却惊讶地发现黑暗之中哪里有什么影子呀,吹过我鼻翼的空气中也没有令人做呕的味道。哈,哈哈,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心魔在作祟罢了,说白了,就是自己吓自己罢了。 我重新振作精神,走到小屋门前,用树枝抵住门,稍一用力,门“吱呀”一声便开了半扇。在门打开的同时,我立即闪在一旁,以防门里有什么东西突然蹿出来,伤了自己。还好,什么东西都没有,门里面只是黑沉沉的,看不清任何东西。我小心探步走上前,靠在门边,伸出头来小心翼翼地朝门里面看去。在幽深的黑暗中,只见屋子里鬼影簇簇,横七竖八,却不知是些什么东西。又过了半晌,见屋子里实在没有什么动静,便壮了胆子,悄悄地迈步走进门去。 直到进了屋,我才发现,此刻屋里根本没有人居住,屋中那些鬼影簇簇的东西都是一些家具,而且只是一些极其简单的家具,方桌,凳子,小床,等等。屋子里没有人,压根儿连一个人影都没有,我一直提防着的那个老妇人不在这里。老妇人哪里去了?我猜想经过昨天的事情,她可能搬到其他地方去住了吧。不过这正好,我原本就不希望看见那个老妇人,这栋小屋里此刻没有人,正合我的心意。 我在屋里逡巡了一圈,这才发现,这栋小屋里不仅没有老妇人,也没有任何其他活物,更不用说什么奇怪的猛兽了。 如果这幢小屋里没有活物,我听到的那个啸声是从哪里发出来的呢?难道不是从这幢屋子里发出来的?如果不是从这幢屋子里发出来的,也一定是从它旁边的某个地方发出来的。我相信我的方位判断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我必须找到发出啸声的那个怪物。 我住在这座园子里,发出啸声的那个不知名的怪物也和我住在同一个园子里,而且离落霞小楼那样近,这不能不说是让我非常担忧的事。如果我能知道这个怪物的一些状况,哪怕是最简单的一星半点状况,都好让我有所防范,都好让我稍感安心。 可是,这个怪物到底在哪里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7章 夜探黑屋现地洞 小屋里除了一些零散的旧家具外,再没有其他东西了。没有老妇人,也看不见怪物。 我稍微放下了一点心,虽然免不了有些失望,但还不至于有迫在眉睫的危险啊。于是我在小屋里一步一步地来回走动,目光仔细地搜索着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看看是否能找到一点有意义的线索。 这竟是一间怎样的屋子啊!屋里的墙壁上挂满了蛛网,到处都堆积着厚厚的灰尘,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人住过了,可是可是我昨天还看见老妇人就在这间屋子里的啊。 屋子中间的桌子上放着一只碗,碗边破了一个大缺口,旁边还有一双筷子,两根筷子一长一短,一粗一吸,参差不齐,看上去都是已经用过很久的东西,上面涂满了厚厚的黑泥。我朝碗里看了看,一股腐馊的臭味扑面而来,倏地钻进鼻孔,塞满了整个胸腔。这么热的天气,食物容易变质,这很自然,可令我更不可思议的是,碗里竟然还有许多小小的东西在不停地蠕动着,虽然一时看不清,但心里已经知道那些一定是喜欢吃腐物的蛆虫。蛆虫爬满了碗,正你推我搡地挤成一团。一见这些虫子,我心里满不是滋味,腹中也在不停地鼓捣着,一股莫名的恶心感汩汩地往上直涌。我的目光立即从那个破碗上移开。 破碗的旁边有一个茶杯,杯沿上结满了厚厚的黄斑,杯子里还剩下小半杯水,水质浑浊,水面上漂浮着一层很细很小的东西,看不清是灰尘还是小虫。茶杯旁边有一个水瓶,瓶口处的塑料外壳已经裂开了一条寸余长的缝,瓶口没有塞住,我能看到上面趴着一个小而黑的东西,待在那儿一动不动。我打算拎起水瓶看看里面有没有水,可是手指刚触及到把手,就感到指尖碰到了一样东西,那个东西猛然一动,我急忙缩回手,却发现一只一寸来长的蟑螂落在桌上,“扑啦啦”地迅速逃走,两转三转地便不见了踪影。 桌子旁边就是一张床,很小的床,似乎比我在大学宿舍里住过的单人床还要小一些。床上铺着一张用过的旧草席,一头已经卷起了一圈。当我靠近这张床时,鼻子里闻到一股霉味,再细细看去时,只见草席上已经长满了一层白白的东西,像落了一层厚厚的白灰。草席上破了大大小小的几个洞,透过这些洞,我能看见席子下面几乎发黑的用几根窄木片拼接的床板,木片和木片之间的缝隙甚至能插进一根手指。席子上胡乱地堆放着一团摶在一起的破旧的棉絮,如果老妇人真的曾在这里住过,这团棉絮大概就是她的被子吧。 这间破旧的小屋和我那幢宽敞舒适的小楼相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我甚至不敢相信在这么漂亮的花园里还存在这种简陋破败的地方,而且这个地方竟然是有人居住的,而且居住在这个地方的人至少在过去的某一个时间里是颇有身份和地位的。 事情怎么会这样?这真是那个老妇人住的小屋吗?那个曾经颇有些身份和地位的老妇人怎么会住在这种地方? 但愿我的猜测是错误的,但是如果我的猜测是正确的,这间小屋里就充满了令人窒息的谜团啊。 这间小屋里唯一与众不同并且吸引我的地方就是在墙壁的一侧竖着一排架子,架子似乎是红木材质,被分成一个一个菱形小格,大多数格子里都是空的,积着厚厚的灰尘,但是有几个格子里竟然放着和这间屋子的陈设极不协调的东西——酒,而且是红酒。 我对这些菱形格子和这残留的几瓶红酒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那个老妇人喜欢喝酒?我一点都不敢相信。而且看这个架子和这些菱形格子的布局,与其说这些酒是放在这里用来品尝的,还不如说是放在这里用来做装饰的。这个架子上一定曾经摆满了红酒,酒瓶在明亮的灯光下烨烨生辉,可是,这与这间小屋的格调是多么地天差地别啊。 我来到架子前,看到这些残留的酒瓶上也落满了厚厚的灰尘,显然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被动过了。或许这间小屋原来的布置十分考究,就像现在我住的那幢小楼一样吧,只是后来——或许是那个老妇人来了以后——这间屋子才改变了模样,把它原来考究的布置一一抛弃,换成了现在看到的那种简陋而单调的家具。可是,如果要换,应该全部换掉才是,为什么其他东西都换了,单单留下这些架子和这几瓶红酒? 这个架子和这几瓶红酒有什么古怪? 我对这些一时还无法解释。当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个老妇人要抛弃原来的考究,而痴心于现在的这种简朴甚至肮脏的生活。 带着这种好奇我随手从架子上拿起一瓶红酒,揩去上面的灰尘,仔细一看,标签上尽是一些外文字符,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好像有个riche的字样。我不知道这是什么酒,也不知道是好是坏,便把它放回原处,又拿起一瓶,只见这个上面有r一annti类似的字样,仍然不是我熟悉的——我对酒本来就没有什么兴趣。但我想这些东西既然放在了这里,一定属于不错的东西吧,足可见小屋原来主人的品味和志趣。 当我准备再拿起一瓶酒时,眼角不自觉地向门外瞟了一眼,我很担心这个时候突然会有什么人闯进来,或者那个暂时外出的老妇人突然回来,不小心被她撞见的话,我这个不速之客一时将很难解释。对于一个基地的新人来说,才来没有几天就被人发现偷偷摸摸地在别人的屋子里乱转,很有可能会被“解递出境”,或受到其他意想不到的惩罚,因此我在这间小屋里的一举一动都必须格外小心。 当我的眼角漫不经心地向门外瞟去以查看是否有什么不妥的时候,突然瞥见门外有道黑影一闪,从敞开的半扇门前迅疾地掠过。我心中一凛,急忙放回手中的酒瓶,屏住呼吸,俯下身体,躲在那些破旧的家具后面,透过家具之间的缝隙仔细观察门外的动静。可是过了好长时间,什么动静都没有。我悄悄站起身,猫着腰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慢慢地探出头去张望,但见门外月明星稀,花影簇簇,没有任何异常的迹象。 我赶快转身回到小屋中,又来到那排酒架前。 在这间小屋里最奇怪的地方就属这排酒架了,女性的直觉告诉我应该在这里仔细地检查一下。我又拿起一个酒瓶擦去灰尘,见没有什么异样,放回酒架,再拿起另外一个酒瓶擦去灰尘,看看有什么怪异的地方,一直这样拿了七八个酒瓶,都没有发现值得特别注意的东西。 正当我准备拿下第九个酒瓶的时候,忽然发现这个酒瓶竟然牢牢地黏在了架子上,我竟然没有拿得下来。这个酒瓶立刻就引起了我极大的兴趣,我把眼睛凑近仔细看时,并没有看出这个酒瓶和其他酒瓶有什么不同,里面仍然装着酒,只是在架子上黏得很紧。我又用了一点力气,还是没能把它拿下来。我正自感到惊讶,不知为何那人要把这个酒瓶紧紧地粘黏在酒架上。正准备放弃它再查看下一个酒瓶的时候,我发现刚才这个酒瓶因为多次用力往外拉,因此较其他的酒瓶稍稍有些突出在外,如果再往外滑一点的话很可能就会摔落在地,如果这样,就很容易被人发现这个酒瓶曾经被人动过了,如此一来,我的行踪就可能会被发现。于是我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把酒瓶再往架子里面推一点点,使它不至于滑落在地,摔得粉碎。于是我手上稍稍用力,把酒瓶往架子里推去。没想到,酒瓶往架子里推时却特别顺滑,还没怎么用劲,只听见“啪”地轻轻一响,酒瓶已然顶到了架子底端。我正想拍拍手掸掉沾在手上的灰尘时,忽然脚底一动。我心里大惊,急忙低头看脚下时,只见脚底的地面正在向两边快速分开,露出一个黑黝黝的大洞来。 脚下的地砖竟然会动!这一惊非同小可,我只觉得头脑里“嗡”地一声,好像一下子就跌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幸亏我的反应可称之为迅速,在地面分开的一刹那间,我已本能地一跃而起,双手就势在旁边的桌子上拉了一把,身子便没有再下坠,站到了一边,地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一平米见方的大洞,我落下的脚正好踏在大洞的边缘。我低头看着脚旁的大洞,犹自惊魂未定,冷汗涔涔地顺着额头直往下淌。 呀,这个小屋里竟然有个地洞,而且还装了暗门! 是谁在这里挖了这么大的一个地洞?这个地洞到底有什么用?为什么还要把它隐蔽起来呢?我心里又冲出了无数个问题。 很显然,这个地洞是老妇人来之前就已经挖好的,当初做那排酒架就是为了隐藏这个地洞,在上面装一个暗门。 老妇人知道这个地洞吗? 这个秘密的地洞是做什么用的呢? 我忽然想到某些侦探小说里的情节,某人在家里秘密挖了一个洞,把一些人绑架来,关在洞里进行凌辱c虐待,或者一个杀人犯杀了人,就挖一个洞,把尸体深深地埋进这个洞里。那个老妇人呢,她此刻不在这间屋子里,难道她也被谋杀了,她就被埋在眼前的这个黑漆漆的洞里面?一想到这里,我的心又紧张地就要跳出来似的,我好像看见了那个老妇人的影子,她就在这个洞里,只剩下了一把骨头,正瞪着眼睛盯着我看。我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寒颤,不敢再往洞里看。 就在我起身要离开的时候,忽然从衣袋里滑出一个东西,接连在地面上蹦了两下,又一路小滚,滴溜溜地便滚落到那个黑漆漆的洞里去。我急忙向衣袋中摸去,发现那枚徽章已然不在——刚才滚落到洞里的东西竟然就是那枚徽章! 我一时焦灼万分,跺着脚埋怨着自己为什么这么不小心。我实在不愿意冒着危险c顶着恐惧到这个黑暗的洞里去一点点地摸回我的徽章,那简直太可怕了,根本不是我能够做到的事情。可是可是我更不愿意失去这枚徽章,它毕竟和我之间有很多的故事,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而且很可能和我越来越扑朔迷离的身世有关。 怎么办呢?怎么办呢? 还能怎么办,我只有硬着头皮c壮起胆子到这个洞里去寻回我的徽章了。于是在千回百转之下,我勉勉强强地做了一个决定,这个决定几乎是我一生中最难做的决定之一:我要到洞里去找回我的徽章,无论这个洞里藏着什么样的风险,无论我会面临什么样的恐惧。 屋子里没有灯,我根本找不到灯的开关在哪儿,即使找到了开关,也不敢明目张胆地点亮灯。我也没有带手电,如果我返回小楼去拿的话,估计我再也不会有勇气过来寻找徽章了。不过让我感到庆幸的是,屋子外面的月光特别明亮,足可以满足我找回徽章的需求。于是我走过去把屋子的两扇门全部打开,尽最大限度地让月光照进屋里。屋子里果然一下子亮堂了许多。借着明亮的月光,我可以看清楚屋子里全部的摆设,我当然少不了走到地洞口,伸长了脖子朝洞里看了看。 月光照不到洞里,洞中依然幽暗,但比之先前已经好了很多,至少我可以模模糊糊地看清洞里的一些东西——如果洞里有什么东西的话。 但这只是一个空荡荡的洞而已,模模糊糊中,洞里没有尸骨,没有妖怪,没有任何东西。这个洞也不是很深,最多只有两米左右,我足可以下去找到徽章后再爬出来。嗯,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洞而已,根本没有什么好担心c好害怕的。说干就干,我在屋子里找了一张小凳子,把它先扔进洞里,确保我下去后,借着这个小凳子,我仍然能顺顺利利地爬出来。 就这样,我做好了相关的准备,深深吸了一口气,坐在洞边,双手撑住洞口,用脚慢慢地探了下去,到我确信离洞底已经不是很远的时候,我纵身一跃,就跳了进去。 可是,等我双脚触及洞底的时候,忽然听到洞底“咔嚓”一声大响,似乎有什么东西突然爆裂,紧接着我的身体猛地往下一沉,我惊呼道“糟糕”,话犹未尽,身体便一直沉了下去,往下直坠。 呀,下面不是洞底,竟是万丈深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8章 洞中有洞深几许 当我纵身跳进那个老妇人曾经住过的破败的小屋里靠近酒架旁的一米见方的幽黑的地洞里时,原本以为这个地洞只有两米来深,可是当我的双脚触及洞底的时候,猛然发现所谓的洞底只是一层极薄的木板,木板下面还有深不可测的洞穴。当我纵身跃下时,在身体下行的重力的作用下,那块极薄的木板刹那间被踏得粉碎,我整个身体穿过木板,继续下坠,掉进了下面更加幽深黑暗的大洞里。 随着身体的不断下沉,我的心也在不断下沉。说实话,此时恐惧已经被我忘到了九霄云外,我的头脑里一片空白,反反复复地只有一句话:呀,此生休矣!此生休矣! 当我的身体穿过破碎的木板时,只听见“嗤啦”一声,左臂的衣袖已经被折断的碎木片划裂,并且在我胳膊上割开了一道长长的血口。不过我并没有注意到我身体上的外伤。 我眼前一片漆黑,呼吸好像突然停止——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呼吸了。 脚下是一个无底洞,我只感到自己在不停地坠落c坠落。我挣扎着想往上爬,哪怕抓住一根稻草也能让我看见希望啊,可是任我双手乱抓乱舞,哪里有救命的稻草!我挣扎着想在浓厚的黑暗中掏出一个洞,哪怕只是能把鼻孔探出去呼吸两口的小洞也能让我有所期待,可是能呼吸的洞又在哪里?无论我怎样努力,怎样挣扎,一切都无济于事,身体总在不断地飞速下沉,下沉。没有能救命的稻草,没有能呼吸的小洞,我几乎只剩下死的绝望,死的绝望早已超越了生的希望。 天哪,我竟要死了么?死神来得如此迅速,让我毫无准备。 死吗?如果一定要死的话,恐怕我也只能无奈地接受了,可是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竟落得这般死法,不是升上光明的天堂,而是落入黑暗的地狱。 死亡的路程真的很长啊,很长很长,我只知道过了很久很久,如果一定要说一个时间的话,一年,还是一万年?不管是经过了漫长的一年还是一万年,我的身体才碰到了地狱的底——地狱再深,还是有底的。不过,出乎我意料的是,地狱的底不是坚硬的,而是软绵绵的,地狱的底也不是全然黑暗的,竟然有一星半点的光。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坠落,除了左臂被划开的伤口一阵又一阵地刺痛外,其他地方竟然没有明显的伤口,我好像没有缺了胳膊断了腿,也没有受到极其强烈的撞击和震荡,我竟然能在地狱的底部坐起来,不仅坐起来,我竟然还能站起来,不仅站起来,我竟然还能走几步。这些奇迹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我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死了,我已经被摔得献血四溅,死状很惨,这个能坐能站能走的已不是我,而是脱离了我躯体的魂魄。一想到这可能是我的魂魄,我不禁又害怕起来,我努力不使自己回头张望,唯恐一回头就看见那个躺在地上鲜血飞溅的躯体,从而证实真正的我已经确确实实地死了。然而,我又忍不住不回头张望,毕竟这对我而言事关重大,我不能连自己是死是活都毫不在意。于是,经过激烈的内心搏斗,我强行扭转僵硬的脖颈向刚才跌落之处看了一眼。 那儿——我坠落的地方——只有一团散乱的棉絮,其他什么东西都没有。 没有死?我真的还没有死吗? 我的心又开始“砰砰”地乱跳起来。 我定了定神,眼光朝那团棉絮瞅去。 棉絮?这里为什么会有棉絮? 我一回头就看见了棉絮,眼前的这团棉絮好像和我在小屋里看见的老妇人床上的那团棉絮几乎一模一样,也是那样又脏又破,散发出令人恶心的味道。棉絮上方就是一个黑暗深邃的洞口。难怪刚才跌落的时候我感到地面软软的,竟是落到了这团棉絮上?松软的棉絮化解了下跌的力道,让我侥幸逃过一劫。 但看着这团霉得几乎虬结在一起的棉絮,我心里却开始频频做呕,却不知是应该感谢它还是应该憎恶它。 但令我欣慰的是,除了这团棉絮外,我没有看到自己献血四溅的躯体,也没有看到那儿有我折断的胳膊或腿。这么说来,我没有死,天哪,我真的没有死!我还是我,现在站在这里的我是真正的我,胳膊上流着的是我的血,身上长着的是我的肉,体内激动不已的是我的灵魂,一切都原封不动,没有任何改变。 这真是不幸中之大幸,大幸中之万幸! 看到自己没有死,我突然感到身上特别地轻松,终于把刚才压在心口的一块巨大的石头从身上搬开了,脚步也因此变得轻快起来。 此时最让我揪心的就是左臂上的伤口,那道被碎裂的木片划开的伤口已经让我痛得几乎无法抬起手臂。经过这一阵极速的坠落,衣袖被划得破破烂烂自不必说,而且整个身体都好像在泥浆地里滚爬过似的,脏得一塌糊涂。我必须找块干净的布来包扎伤口,可查遍全身的衣服,就是找不到一块是干净可用的,此时相对干净一点的东西恐怕就是地上的那团令人作呕的棉絮了,可是我又怎么能用这么恶心的东西包裹自己的伤口呢? 我又看了看左臂上的伤口,好在虽然还疼得厉害,但几乎已不再淌血了。或许不用包扎也可以,我这样想道。 我在棉絮旁边的一个阴暗的角落里发现了遗失的徽章,虽然徽章本身很黑,但只要有一点亮光,它就能把这点亮光抓住,再如星星般地反射到我的眼中,因此虽然地面上十分凌乱,但找到这枚徽章却没有花费我太长的时间。 我把徽章捡起来重新放入衣袋,稍稍走了几步,站定,朝四周看了看。 我坠落的那个洞的下面其实是个更大的洞——我此时正身处其中——大约有二三十平米的面积,一边堆着我坠落时救了我性命的那团棉絮,另一边则有一扇小门,门关着,门旁点着两盏光线微弱的灯。 我原以为跌落下来后一定是死路一条,因为在一个地陷或坑洞里除了跌落的那一条通道外,根本不会有其他出路,而我几乎不可能再顺着跌落的那个又长又黑又窄的洞重新爬回去。万万没有想到我跌落的这个坑底竟然有门,有门就意味着有路,我就有希望发现另外的路,发现另外的路就意味着我可以从那条路回去。看见这扇小门,我原本揪紧的心此时又轻松了许多,活下去的机会还是有的,不仅有,还是蛮大的。 此时我已顾不上自己的形象了,其实此时我已没有什么形象可言。我身上脏兮兮的,脸上涂满了泥,鞋子也像刚从泥浆里捞出来似的,不仅黑糊糊的,而且穿在脚上特别沉重,我必须用很大的力气才能勉强向前迈出一步。 我就这样耷拉着胳膊(受伤的左臂),拖着仿佛系着铅球似的的沉重的脚一步一步地慢慢捱到了那扇关着的小门旁边。 这扇门很小,大约和我差不多高,如果完全打开,也仅能容像我这样身形瘦弱的人勉强通过。但无论这扇门怎么小,它毕竟是扇门,而且是扇我可以通过的门。只要我能够通过,何必在乎其他。 我走到门边,试着敲了敲门,我期待门的那边能有所反应,却又隐隐地有些担心。我的期待自不待言,可是我却要担心什么呢? 门那边没有回应,我的担心也没有改变。 在这墓穴一般的死寂中,我似乎能听到有一些奇怪的响声从门那边传过来。这些响声是那样地怪异,竟有点儿不像是人类活动的有规律的声音,而更像是什么猛兽偶尔鼓捣出来的声响。这些轻微的声响更加增添了我的不安,但是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不管门的后面是什么,只能鼓起勇气闯一闯门后的那个世界了。 这扇门上有一个转盘,显然是开关门用的。我用那只还能活动的右手握住转盘的边缘,尝试着转了一下。庆幸的是,门没有锁,因此没有费太大的力气,门便“喀喀喀”地向旁边移开了一条缝隙。 门的那边同样是一片漆黑,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不过,当我把门打开的时候,随着开门声的静止,原先还能听见的那点异响突然也消失了。整个世界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那点声音为什么突然消失了?难道它知道我来了吗? 我该怎么办? 我又能怎么办? 天哪,还是把这一切都交给上帝吧。 我尽量不再弄出声响,小心翼翼地把门又移开了一些,借着门旁边的灯光,我依稀能看清门那边是一条幽长的隧道,只是这条隧道的另一边湮没在沉沉的黑暗中,看不到尽头。 我蹑手蹑脚地穿过门,走进那条隧道。隧道似乎是在山石上直接开凿的,虽然地面铺上了平坦的条石,但隧道的两侧墙壁和顶部还是留下了很多开凿的痕迹,凹凸不平,没有打磨平整。 我沿着隧道慢慢地向前走了几步,忽然看见左手有一扇门,门上有一个巴掌大小的玻璃窗,门关着。我走近门前,通过玻璃窗朝门那边看了看,只见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我又尝试推了推门,门锁着,没能推开。 我沿着那条隧道又慢慢地向前走了几步,忽然看见右手边也有一扇门,门上同样有一个巴掌大小的玻璃窗,玻璃窗里依然漆黑一片。门锁得紧紧的,我还是无法推开。 我就这样在这条狭长的隧道里接连走过了七八扇门,每一扇门都紧锁着,每一扇门上都有一个巴掌大小的玻璃窗,玻璃窗里面全部是漆黑一片,看不见任何东西。 面对眼前的这一切,我似乎在哪里曾经见过,似乎是在梦里,依稀模糊。我正在恍惚之间,猛然想起,眼前的景物和我在不久前雷雨交加的那个夜晚去过的那幢荒宅的二楼是何其地相似啊。只是目前所处的地方是不知其深浅的地底,但无论是在地上还是在地底,这样的地方对我而言,都和地狱无甚差别。 我沿着那条隧道再往前走去,前面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黑暗,我不知那看不见的黑暗里到底躲藏着什么,或许就是先前弄出一点声响的那些怪物,它们是否正在那里等待着捕食我的机会。我心里紧张得要命,但是我不得不继续往前走,把自己也湮没在那片黑暗之中。 我没有回头路,回头的路只是一条绝路。虽然前面的黑暗比身后的黑暗要厚重得多,但我始终在心里存留着一线希望,这点希望就是这条通道里根本没有什么怪物,这点希望就是这条通道的尽头有一扇能够打开的门,使我能够顺利地走出门去,重新见到人间明媚的阳光。 我就怀揣着这点微薄的希望一步又一步地向前走去,每走一步都很艰难,但我告诫着自己不能放弃,绝不能放弃。 我正在走着的时候,忽然发现有一扇小门上的玻璃窗上微微地亮着。呀,既然玻璃窗上有亮光,就说明玻璃窗的那边有盏灯,有灯的地方往往就会有人。在这扇门的后面有人! 我心里一阵激动,我似乎已经看见我敲开了这扇门,这扇门后的那个人惊讶地看着我的出现,在我道明缘由后,他热情地给了我无私的帮助,给了我一点水,又给了我一点面包,还帮我包扎好左臂上的伤口,让我在他的长沙发上躺下,休息了一会儿,然后再告诉我走出这个地狱的路径,当然他如果够热情的话,也有可能会亲自领着我这个不速之客重返人类的美好世界。 我这样想着的时候,脚步便不由自主地朝那扇门走了过去。走到门边的时候,我尝试去把门直接推开,但随即一想,这样做未免太过鲁莽,除了惹主人生气外对我毫无益处,我应该先敲门才对。于是我准备去敲门,可是当指节就要扣到门上时,我忽然又想,门后面是什么尚且不知,这样莽撞地敲门的话,如果门后面出现的是对我不利的什么东西(这里本来就充满了各种各样奇怪的事情),岂不是自己引火上身。最保险的办法是,我应该先看看门后面到底是什么,再决定是否要请他帮助。 于是我的脸渐渐地凑近那扇玻璃窗,玻璃窗里亮着微弱的灯光,我自信能够看清玻璃窗后面的任何东西。 果然,我看见了,而且看得清清楚楚。 门后面到底是什么? 亲爱的朋友,如果我今天还能做选择的话,我宁愿一辈子不会靠近那扇玻璃窗,宁愿一辈子不去看那玻璃窗后的东西,因为它对我今后的生活的影响实在太大了,以至于直到今天,我还时不时地在恐惧中想起通过这扇玻璃窗所看见的东西,那些可怕的东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9章 诡异房间惊魂魄 当我渐渐接近那扇亮着灯的小门时,我能明显地感受到内心的不安和紧张,四周胶粘的空气已使我难以呼吸,我已经窒息得几乎就要晕死过去了。有一个捉摸不定的声音好像一直盘旋在我的脑海里,反反复复地对我说道: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我不知道这个声音所说的“最后的机会”是什么意思,但迷迷糊糊中总觉得这不是一个好的预兆,或许这个声音想表达的就是:如果这个最好的机会——打开这扇亮着灯的门——失去了,我可能就会真的变成这片漆黑的地狱里的冤魂野鬼。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一念及此,我内心的恐惧就像条坚韧的绳索,死死地缠住我的脚,不断地把我向背后的黑暗中拖去。如果不是身体中尚存的那一点坚持下去的勇气以及前面不远处那片巴掌大的玻璃窗里模糊的灯光的召唤,我或许真的会就此倒下去,被大鬼小鬼幸灾乐祸地挥舞着的勾魂索拖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向那扇透着微光的小门前行的过程仿佛就是我身体里生与死搏斗的过程,生的力量稍占上风时,我便有能力向前跨出一步,而死的力量略微抬头时,我的身体简直变成了石柱,再也无法动弹。 我是绝不想死的,也不能死,至少是在这种时候死在这种地方,凡有任何一线生的机会我都必须尽我一切的力量去尝试。而这样努力尝试的结果使我终于站在了那扇小门的巴掌大的玻璃窗前。我屏住呼吸,瞪圆双眼,悄悄地向玻璃窗上凑去,想看清玻璃窗后的情况,期待自己获得被解救的机会。 我已经告诉过你们,我在玻璃窗里看见的一切是我这一生中再也不愿看见的,如果有来世的话,即使在来世我也不愿看见。玻璃窗后绝不是令人愉快的东西,甚至是很恐怖的景象,是我一生中从未见过c也从未听过的恐怖景象,甚至不是一个天马行空或严肃认真的电影导演所能够想象得到的恐怖景象。我后来才知道,我所看见的这一切对我未来的生命竟产生了多么重大的影响啊,我的命运好像在冥冥中被它主宰了,任它蹂躏,迫不得已,让我走上了一条与以往完全不同的道路。这一切,我将在后面的故事中告诉各位,而现在,我对未来将发生的一切还毫无知觉,我我毕竟只是个被造的凡人而已。 请恕我在这里没有对您说我在玻璃窗里看到的景象,因为那不是用言语就能轻易描绘的,也因为至今一想到这些景象我还是心惊胆战,以至于不敢去回忆其中的每一个细节,因而也无从落笔。这些事情如果真的写出来,对您来说恐怕也没有什么益处。但我想如果您读到了后面的故事,像您这样的聪明读者一定会对这些事情都了解的二五不离十了。 但不管怎样,当时我是晕了过去,当我一看见玻璃窗里发生的事情时,我就被惊吓得晕了过去,瘫倒在小门前铺着冰冷僵硬的条石的地面上。 我好像做了一个梦,大概不幸晕过去的人总会做梦吧。只是这个梦中的情节进行得太快,我过去残留在记忆中的所有片段都如闪烁的飞轮似的在梦中飞快地上演了一遍。当这些梦结束之后,我甚至自己还兀自惊吓了一阵。没来由地我突然想到:这是不是临死前征兆啊? 在梦里,我看见了孤儿院简陋的房子,残破的桌椅,还算和蔼的保育员,还有凶巴巴的打扫卫生的阿姨;我还看见我去上学,第一次穿上新衣服,第一次背上新书包,第一次坐在课堂上,第一次回答问题,第一次提问;我还看见少年时我的游戏,快乐地追逐蝴蝶,一个人高兴地偷偷唱歌,不幸被调皮的男生欺负;我还看见自己进了大学,认识了马教授,结识了马艳丽,参加各种活动,获得各项奖励;我还看见自己的长大,从一个羞涩无知的懵懂少女长大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我得到过多少赞美,遭受过多少嫉妒,吞下过多少泪水,掩埋过多少惆怅。总之,我大学以及之前的日子虽然清苦,甚至在记忆中也有偶尔吃不饱c穿不暖的时刻,却仍不失为是美好和幸福的。在这一切美好和幸福之后,我的心就开始逐渐下沉,因为此时,我又梦见了那幢荒宅,荒宅里恐怖而神秘的气氛,我梦见了长途跋涉来到这个偏远的基地,神经兮兮的丑陋的老妇人,前后判若两人的小兰,还有那个在我心里有些厌恶c却突然变得痴痴傻傻的陈大为。我梦见夜探小屋,小屋里令人不可思议的陈设,自己奋力一跃,落入这无底深渊。深渊里好像有无数条长虫,纷纷伸出它们带刺的钳爪,把我紧紧夹住,往下拉拽。我挣扎着,呼喊着,可是一切用都没有,我只能不断地下沉c下沉,直到被无边无际的黑暗湮没。 当我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那扇紧闭的门,它就在我旁边,触手可及,漆黑而冰冷。我还能看见门上的玻璃窗,玻璃窗上依然闪动着那鬼火似的幽灵般的光。我不知在这里已经躺了多长时间,在如此黑漆漆的地底本就无所谓时间啊,只要我愿意,无论躺多久都可以,可是我实在不愿在这里再多停留一会了。我挣扎着想爬起来,勉勉强强用右手支撑住上身,双膝跪地,强行想站稳身体,可是稍一用力,便觉头重脚轻,眼前一黑,又扑倒在地。 我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如果此时不幸有人恰巧经过的话,一定以为我是个死人,其实我只是全身虚弱,左臂的伤口又疼痛得很,不得不趴在地上稍作歇息,略微凝聚一点那可怜而飘忽的气力。 正在此时,我忽然听见“咚,咚”两声,声音极其轻微,可是在这本来已很死静的地方听上去却特别响亮刺耳。我猛然睁开双眼,凝神静气,努力想分辨那声音的方向。 “会不会是有人来了?”我心里这样想道,既惊惧又紧张。 那声音停了下来,好像故意在和我的听觉捉着迷藏。声音一旦停止,通道里又是死一般的沉寂,黑暗的气氛更加浓郁了。 “咚,咚。”那声音忽然又响了起来。 我终于辨清了那声音的来源。可是当我辨清那声音来源的时候,我的心情不是放松,而是更加紧张,我相信自己的脸色也因此而变得更加惨白(如果先前还残留着那么一点点可怜的血色的话),因为那声音好像把我体内最后的一点血液也要抽干了——那个声音不是从其他地方传来,正是从我身旁的那扇小门里传来的。在那扇小门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轻轻地拍打着门,或者有什么东西——抑或是什么妖怪吧——知道我正瘫倒在门外,它想努力打开这道门,冲出来,只为了外面这个可口而诱人的食物。 “绝不能,绝不能”我心里不断这样给自己鼓气,终于凝聚了一点力量,急忙手脚并用地朝通道那一头的黑暗中爬过去(此刻我仍然没有多余的力气支撑我的身体站起来)。那一头黑暗而不可见。我努力地爬啊,爬啊,发现自己的手指已经在地面上被抓破了,每次触及地面的条石都会触发一阵钻心的疼,膝盖也一定在条石上被磨破了,腿每次弯曲的时候都感到辣辣的刺骨的痛。可是我还是努力地往前爬啊,爬啊。此刻我心里只有一个想法,离那扇门越远越好,离那扇门里我看到的东西越远越好。 我不知这样在地上爬了多久c多远。我爬爬停停,停停歇歇,歇歇再爬爬,不知过了多久,不知爬了多远,可是一直没有触及那先前所看见的黑暗的最深处。黑暗,还有多长?黑暗,还有多深? 当我歇下来再回头看时,那扇小门和小门上微弱的光却也望不见了,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好像从魔鬼的利爪中刚刚逃脱,心情一阵放松,身上的力气便游丝似的一闪而光,瘫软在地。 过了好一会儿,我勉强坐起身,把身体倚靠在旁边的墙壁上,努力使自己保持一点镇静。 按理说,在如此深的地底下,除了灯光外,不应该有一点光线的。我此刻所处的位置没有灯光,可并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总还是有不知从哪儿透进来的一星半点的亮光,使我能够模模糊糊地看见眼前的景物。我此刻所处的地方仍是在隧道当中,隧道不是笔直的,我朝来路看了看,只见它弯了个弧形的圈,再向前方看看,依然是弧形的,只是弧形的弧度很小而已,两头都被黑暗遮盖了。 隧道的两旁依然是一扇又一扇的小门,完全一模一样的小门,所有门上的相同的位置都有一个巴掌大小的玻璃窗,完全一模一样的玻璃窗。只不过这些玻璃窗全部都是黑洞洞的,没有一点亮光透出。 一模一样的小门,一模一样的玻璃窗,一模一样的隧道,一模一样的弧形,没有任何数字或号码,也没有任何其他标记。如果我现在不是急于想尽快向前走完这条隧道,一定会在这里迷失方向,不知道哪扇门是哪扇门,哪个房间是哪个房间。 当我倚在墙上休息的时候,才发现手指实在痛得厉害,我把双手举到眼前,隐隐约约似乎看到指尖有一些浓稠的液体,竟然是血,原来我的手指早已在刚才爬行的过程中被磨破了。膝盖上也是这样,好像是用血涂上去似的。再看看身上的衣服,早已破损残缺,左边裂开一道口子,右边撕开一个大洞,有些地方甚至只剩下一些零碎的布片松松地挂着。 我苦笑了一声,自我嘲笑道:“戴琼啊戴琼,你何时有过这等狼狈的模样。这个样子就是出去了,被别人看见的话,岂非也要窝囊死!”但随即想到,人在此时,还是保命要紧,哪管在人前是何等模样呢?千万不能因为要顾着模样,结果送了命,那却万万不值了。 我休息了一会儿,又努力挣扎着站起身。我不能在这里待得太久,因为我感到越来越气闷,腹中的饥饿和身体的缺水已经几乎耗尽了我全身的力气,我必须努力用尚存的最后一点力量尽快走到这条隧道的尽头,尽快打开这条隧道尽头的门,尽快使我重新回到地面,回到那个美丽的花园,回到那幢天堂般舒适的小楼。 我在墙壁的支撑下终于一点一点地站了起来,这使我感到非常高兴。如论如何,站起来走路总比在地上爬要舒服得多,速度也会更快。想到这里,我就尝试着向前迈出了一步,刹那间一股钻心的疼痛从膝盖上如闪电般地传遍全身,差点把我再次击倒,但我紧紧地倚靠在墙壁上,没有跌下去。粗糙的墙壁此时反而成了很好的支撑物,虽然身体擦在上面会有些疼痛,但不至于使我滑到在地。当第一步成功之后,我倍增了勇气和信心,又向前迈出了一步。就这样,借着墙壁的支撑,我一步又一步地慢慢向前走去。走得步子越多,膝盖反而越没有先前那样疼痛了,于是我走得更加快了一些。 大概就这样走了十来分钟吧,或许时间更长,我终于看见了隧道的前面不再是黑暗,而是出现了两点星星般的亮光。我一阵激动,仿佛看见了救星似的,一颗心噗噗地跳得特别厉害。我走得更近一点了,睁大双眼,再睁大双眼,终于看见了那里有一扇门——隧道的尽头果然有门,一扇能救命的门啊。 看见门,就看见了生的希望。我突然想笑,忍不住想笑,于是我就笑了起来,而且笑出了声。呵,呵呵,呵呵呵。我连自己都惊呆了,我的笑声竟然干涩沙哑,在这幽深的黑暗中,这如鬼般凄厉的笑声让我自己都感到毛骨悚然,心惊肉跳。大概人有人声,鬼有鬼音,在这如地狱般的世界里,我的笑声如同厉鬼的笑声,也不应奇怪了吧。 无论我笑声怎样,在经历了如此漫长的折磨之后,我终于看见了希望,是我用眼睛看见的真真实实的希望,绝不是虚幻的海市蜃楼。这条通道的尽头有门,那就是一扇充满希望的门,能把我从黑暗的地狱里拯救出去的门,是通向我心中光明之地的门。 看见了这扇希望的门,我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加快了,甚至甚至能一路慢慢地小跑了。我一边扶着墙壁前行,一边睁大了眼睛看着前面的这扇门,连眨都不敢眨,仿佛只要一眨眼,前面的这扇门就会在倏忽间消失似的。 就在我目不转睛的注视之中,我终于走到了门前。这是一扇小门,和我进入这条隧道的门一模一样的小门,如果打开的话,大约也仅能容我一人通过。这扇门上同样有一个转盘,我之前看见的两点亮光正是这扇门两旁如萤火虫般的灯光。 “老天爷啊,求求你啦,这扇门千万不要被锁紧了啊。”我心里这样默祷着,两只手握住了门上的转盘,用尽全身最大的力气去转动它。 可是,转盘纹丝不动。 我心里不由地咯噔一声响,心道不好,难道这扇门果真被锁死了?如果这样,我之前的一切努力岂不都是白费,我之前的一切希望岂不都将落空。我心里急不可待,霎那间额头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我决定再尝试一下,如果不行,就再尝试一下。其实除了不断的尝试之外,我还有其他办法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0章 绝命隧道何处逃 转盘被牢牢地锁死在门上,仿佛和门熔成了一整块固定的铁板,我这个弱小的身躯中有什么力气能撬动这块坚硬的铁板呢? 难道这扇门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被打开过了吗? 如果这扇门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被打开过,那么门的那一边真的就有一条出去的路吗? 我越想越担心,越想越害怕,甚至有些心灰意冷。 可是我不甘心,被解救的曙光可能就在眼前,我怎么能甘心呢? 我也不会放弃,我还没有用尽我全身的最后一点力气,我怎么会放弃呢? 我不断地尝试,尝试,用尽我最大的努力去尝试,期待转盘能够动一点,哪怕只动一点点也好。 尝试,再尝试,我又努力地尝试了几次,可是转盘依然纹丝不动。 天哪,难道这就是我的命运,我的命运就该如此? 我双手有气无力地从转盘上缓缓滑落,泪水又迷糊了我的双眼。戴琼呵戴琼,你的命运怎么那么惨呢?难道这里真的就是你的结局吗?你生下来难道就是为了在今天埋葬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吗? 不,不是的,绝不是的。上帝给了我生命,给了我智慧和美貌,绝不会让我如此轻易地被埋葬,被抛弃。 我举起双手开始拍打着门,疯狂地拍打着门。有人吗?有人吗?有人听见我的拍门声吗?有人听见我内心绝望的呼喊声吗?可是即使把门拍得啪啪直响,即使把手拍得红肿疼痛,即使把掌心拍得满是鲜血,又能如何?又能如何! 老天爷哪,你为什么要对我如此残忍,你为什么要如此不容我,让我仅看见的一点希望也消失殆尽,就这么无情地被剥夺了? 我泪流满面。我痛了,我累了,我伤了,我倚着门,慢慢地滑坐在地,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这时,我真想哭个痛快,哭得山崩地裂,哭得海枯石烂,如果能像孟姜女那样哭倒长城,也能把这地狱的墙哭得垮塌,未免不是一件幸事啊。可是现在我竟然连哭也无法大声,我的咽喉已经被一团又酸又涩的东西堵住,只留下一点微弱的空隙,透过这一点点空隙,甚至连呼吸也变得艰难。我只有流泪,坐在坚硬冰冷的条石地面上,流泪,流泪。 当一个人面对无法主宰的命运时,哭也许就是最好的解脱c最好的拯救吧。 哼,解脱?拯救? 不,哭无法解脱,哭也无法拯救,流泪只能自伤,只能自伤而已。当我哭得无法再哭c泪也流得无法再流c头脑逐渐清醒之时,我突然为自己而感到羞愧:呀,戴琼,你这个曾经努力要坚强的人啊,为什么要哭,为什么要流泪呢!人生本就会经历许多不幸的事,我不是也曾经对他人不幸的遭遇有过安慰和鼓励吗?为什么临到自己的头上就只剩下懦弱的哭和无意义的流泪了呢?我为自己的脆弱而感到羞愧,我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告诫自己,我必须坚强,我必须坚强,我必须坚强,更何况现在还没有到放弃的最后一刻。 就这样,我用那一双已不像是手的手擦去了挂在脸上的泪水,勉强挤出一点笑容,重新扶着门站直身体,双手摸索着抓紧门上的转盘。我咬着牙告诉自己,我要不断地尝试,不断地尝试,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放弃。如果我最终耗尽力气不得不死在这里,也必须双手紧抓了转盘去死啊。只有那样,我才能对自己说:我已经尽力了,我没有放弃。 在这种强大的毅力和信念的支撑下,我尝试,再尝试,不断地扳动着转盘,再扳动转盘,哪怕身体已扭曲得变形,我也把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到了转盘上。我尝试,再尝试,不断地尝试,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三次,只要我还有一点力气,我就不断地尝试。不知经过了多少次的尝试,老天爷终于为我开了眼,我听到极其轻微的“咔嚓”一声,转盘似乎动了一下。仅仅这微微的一动,已令我欣喜异常。我急忙继续尝试着转动它,在有了第一声“咔嚓”之后,我又听到了第二声“咔嚓”,随后又响起了几声“咔嚓”。转盘转动的幅度越来越大,也越来越灵活,在数次的努力之后,转盘终于转了一个圈。而随着转盘的转动,这扇在我面前封闭的门也“咔咔咔”地开了窄窄的一条缝隙。 我又要哭了起来,不过这一次不是伤心绝望的哭,而是激动欣喜的哭。我看见门开了一条缝隙,就像看到了全部的希望。希望重新又回到我的心里,充满了我的心。 我继续努力转动着转盘,一圈,两圈,三圈,,门越开越大,越开越大。终于,在经过无数次的努力之后,我终于把门全部打开了。此时,我已累得筋疲力尽,眼前一阵一阵地发晕,我相信,如果转盘再紧实一点,即使我有再大的信心和努力恐怕也无济于事了。 但无论如何,我已经打开了这扇通往希望的大门。 无论如何,我已经看见了重生的曙光,我的生命将从地狱里复活啦。 我的心雀跃不已,像只小鹿似的到处冲撞。 我扶着墙壁,慢慢地穿过那条仅能容身的小门,摇摇晃晃地向前走了几步。我累极了,视线已变得模糊不清。我穿过门后一下子看不见任何东西,那边也是黑暗的,虽然能感觉到有一些光亮,但我的眼睛似乎被什么东西糊得紧紧的,连睁开也感到困难。 我扶住墙壁,把身体倚靠在墙壁上,索性闭上眼,让它稍事休息。虽然此刻我看不见门外的东西,但此刻在我的心里,门外就是希望所在,绝不比门内那般凶险,即使我全然看不见它,也一定不会有什么东西来伤害我了。 这其实是一种很奇怪的想法,善用逻辑的你肯定会发现其中的漏洞,但我当时的确是那样想的,我只是说出我真实的想法而已,你也知道,很多想法并不能用我们所认为的那种逻辑去生搬硬套。 门外的世界很安静,可以这么说,和门里的世界一样地安静。我的眼睛虽然一时不能看见,可是耳朵竟也听不到一点声音,没有风吹木叶的沙沙声,没有夏虫躲在草丛里的鸣叫声,这里的世界仍然是那样地安静,安静得让我有些喘不过气来。 我想大口呼吸外面新鲜的空气,被关在这个深深的地狱中那么久了,胸中已经积聚了很沉很重的孽气,如果此时不赶紧倾吐出来,可能会把我压垮。可是胸中的孽气虽然吐出,大口大口吸进来的似乎并不是自然界里带着青草芳香味的清新空气,这里的空气依然浑浊,甚至还带着一丝丝淡淡的霉味和腐臭的气味。 “呀,这是什么地方?”我心里不禁思忖道,“为什么会有那些令人不快的味道?” 但不管怎样,这里似乎没有人。对一个瞎子来说,一旦进入一个新的未知世界时,这个新世界里没有人对他反而是最安全的。于是我也不必担心什么,只需倚靠在墙上,闭上眼睛,好好休息一会。 我也知道这里依然很黑,不过黑也不错,至少不会有谁窥见我这一副乞丐般的模样,我想,这副模样即使在乞丐中也一定属于那种混得极为潦倒的乞丐了吧。作为一个有自尊心的女孩子来说,尤其是一个相貌还不错的女孩子来说,这种样子还是不要被人见到的好,最好一个人也不要见到,我可以偷偷地潜回小楼,仔细地洗个温水澡,包扎好伤口,再换身干净得能遮盖住任何不雅地方的衣服,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我还是原来的我,多好啊。 我是在哪里呢?从这儿到我住的小楼有多远呢?好在现在似乎是晚上,花园里就连白天都没有人,更不用说晚上了。不管我身处何处,在夜幕的掩护下潜回小楼还是蛮有把握的。 “我现在是在哪里呢?”我又这样问自己。 等我眼睛不再酸痛,能看清一点东西的时候,我迫不及待地睁大眼睛,真想把身前这个充满希望的世界多看两眼。我期待这个世界的美好,这个世界的神奇,这个世界的多姿多彩。 可是,我睁大眼睛首先看到的不是花,不是草,不是小楼,不是夜风,而是一团乱七八糟的东西。那团乱七八糟的东西软绵绵地趴在地上,在昏暗的光线中一时竟不能看清。 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地方? 我在心里这样问自己。 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回答,只有靠我自己去寻找答案。 为了看清地上的那团东西,我又贴着墙壁小心翼翼地向前走了几步。 那团东西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无论它是什么,我都不能大意。 我忽然想起了很多小说里的情节,在一些关键的要塞之地,总有一些特别的怪物或猛兽守护着一些特别的宝贝,凡人觊觎这些宝贝,总想霸占到手,可是这些怪物或猛兽总能尽忠尽职地守护着宝贝,凡人绝对不是它们的对手,而这时总会碰巧有一个半神半人的勇士,冲上去打败这些怪物或猛兽,从而帮人类取得这些宝贝。此刻,趴在我面前不远处地上的那团东西就是这些小说里描写的怪物或猛兽吗?它正在守护着什么宝贝呢? 一想到这里,我不禁又紧张起来。如果真是如此,像我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子,又经过了这次劫难,此时连站都站不稳,如何能斗得过它?这不是才出虎穴,又入狼窝了吗? 我停下脚步,静静地伺立了一会,那团东西也没有动静。难道它睡着了?我这样嘀咕着。但终究不敢有太大动静,只得沿着墙壁一点一点地挪过去,尽量不要惊醒它。 就在我一点一点地接近那团东西,并最终看清它的时候,猛然间我脑袋中“嗡”地一声,只觉得眼前金星乱窜,头颈一沉,站立不稳,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人事不省。 你道我看见的那团东西是什么?根本不是怪物,也不是猛兽,而是一团棉絮,一团肮脏c发霉c虬结在一起的棉絮。说得更直白一点,就是我从暗坑里坠落下来,托住我不至于受到很大伤害的那团棉絮。我在地底下历经了千辛万苦,磨烂了衣服,磨破了皮肤,磨碎了心,最终有一点点希望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只不过是在幽长漆黑的隧道里兜了一个圈,最后又回到了,回到了我从地洞中跌落的地方。 我依然没有希望没有希望走出这潮湿阴暗的地洞啊,我依然被困在这由人类挖掘的地狱的堡垒中啊。 我原先的希望一下子消散殆尽,不久前支持我往前行走的精神力量也刹那间化为了乌影。我已筋疲力尽,疲惫不堪,我已经没有剩下多余一点的力气走出这个地洞了。 我感到愤怒,我感到绝望,我感到前所未有的伤痛和疲倦。我真想躺在这儿,就此躺在这儿,让我的青春消耗,让我的年华枯萎,让我的生命之烛一点点地燃尽。 是的,我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尽管我仍然期盼着生,但当那个命运的主宰不许我生偏要我死的时候,无论我怎样努力和挣扎又怎能逃脱它的掌握呢? 我们有谁能真正地主宰自己的命运,安排自己的生死呢? 有些人会振臂高呼道:“我能把握自己的命运。”可是,这只是凡夫走卒的豪言壮语,当他真正地面对死亡时,他也一样会感到恐惧,会感到生死的无常,会感到命运的无法把握。 此时的我就是这样,当我再也无法挣扎的时候,只能接受命运的安排。 所谓命运的安排,不就是死吗?生亦何欢,死又何惧!只是一朵生命的鲜花就要凋谢在这样阴暗的地洞里,的确遗憾得让人扼腕叹息。但正如我所言,我无法控制自己的命运,自然也无法安排自己的死亡和场所。 该来的总是会来,既然无法逃脱,就坦然地接受它的安排吧。 我倒在地上,头脑中已不似刚才那样混沌c沉重了。我好像听到有仙乐声响起,我好像看见有无数穿着彩衣的仙子在列队迎接。 太累了,真是太累了。 我慢慢地闭上了眼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1章 已是新人换旧人 当一切希望最终都归于消失的时候,绝望反而使我安静,不再有挣扎的苦痛,也不再有对那无谓的生的奢望。 我在潮湿c幽暗c阴森的地洞里昏昏沉沉地睡去,不知这一睡要睡多少天,多少年,抑或多少个世纪,直到我转世投胎,再出现在这个世界的某个地方,见识某些人,经历某些事。这个世界某些残留的片段只能在那个世界的我的记忆里被偶然想起,让在那个世界的我恍如梦幻一般,这是两个世界中的我的唯一的连系。 当我闭上眼睛进入对另一个世界奇妙的幻想中的时候,我只感到无比的轻松,身体不再疲惫,伤口不再疼痛,精神也仿佛超脱了这笨拙沉重的身体似的,轻悠悠地浮在半空中。 这是一种难以言语的洒脱,这是一种说不出来的舒畅。 就这样,我睡着了,沉沉地睡着了。 如果因为睡着而能脱离这么多的痛苦,睡着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我的选择或许就是正确的。 只可惜人的一生中只能做一次这样的选择。如果不幸选择错误,将悔恨不已。 幸而我睡着了。 各位亲爱的读者,请注意我的用词,我只是说在这个似是没有出路的地洞中睡着了,我没有说死了,其实我没有死。如果我那时就死了,谁还会给你讲这以后发生的诸多精彩且令人难以置信的故事呢? 这个地洞不是没有出路,只是我不知道出路在哪里而已。那条幽长而黑暗的隧道也不是没有人来,只是在我经受磨难的那段时间里恰好没有人来而已。只不过这一切都是我后来才知道的。 没有死已经很让我感到庆幸了,甚至让我在这之后的一段相当长的时间里一直自以为是上帝的宠儿,自以为天上的那位对我的命运尤其眷顾。 我们不必总是抱怨命运,只要他不是那么贪得无厌,命运终将会公平地对待每一个人。 可是,当我醒来再看见这个世界的时候却绝没有这般幸运的感觉,甚至完全是一种相反的感觉,我以为我死了,以为我真的已经死了,我是在另一个国度里醒来的。 我醒来的时候是躺着的,平躺在一张床上,很柔软很舒服的床。床上铺着的是白床单,雪一样白的床单,身上盖着的是白被子,雪一样白的被子,床上挂着的是白蚊帐,雪一样白的蚊帐。我睁眼所能看见的东西全都是白色的,雪一样白的白色的东西。我甚至还听到了如雪一样白的音乐,飘飘渺渺地从窗外传来,悠扬婉转,声声振动心房,可是我怎么听怎么不是滋味,因为那乐曲正是一首哀乐,一首凄楚的哀乐,能让人凄伤到心碎的哀乐。 在葬礼上才播放的哀乐却在这时响起,在出殡时才播放的哀乐却在这个地方响起,这里一定是有什么人死了,正在为他送殡出葬吧。 呀,那死去的人,不就是我吗? 想到这里,我突然感到心惊肉跳。 我又看了看身边的一切,几乎所有的一切都是白色,惨淡的白色。如果是往日,这种白色在我眼里,那是纯洁的象征。可是今日不同往日,它落在我眼里,却是忒样地恐怖。 我几乎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冰凉,就像死人的身体一样,冷得刺手。那罩在我身体上的白色被单,不正是我的“裹尸布”吗? 这葬礼竟是为了我? 我简直有点受宠若惊了。 我只是基地的一个新人,新得几乎和这里的所有人都很陌生。在这里,除了看见脸色冷漠c心石坚硬的一群人外,谁能看到在乎像我这样一个无名小卒的生死的人呢?我即使死了,随便往深山老林的哪个乱葬岗一埋完事,何必要办这么隆重的葬礼呢? 哼哼,自作多情。 哀乐,哀乐不是为我响起! 哀乐,哀乐是为谁响起? 我此时的思想简直混乱透了,甚至连自己是生是死都不清楚,这不是一件令人恐怖的怪事么? 但至少对我来说,我还有一个办法可以验证一下我到底是生还是死。我伸出右手用手指狠狠地掐了掐自己左侧的胳膊,顿时一股钻心的剧痛让我忍不住发出了呻吟。呀,死人应该不会感觉到疼痛的,这种强烈的疼痛——非常强烈的疼痛——让我感到稍微宽慰了一点——我还没有死呐! 我又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这一摸,又使我大吃一惊,不仅手指触及之处冰冰凉,而且发现我身上原先穿着的零碎破烂的衣服都不见了,竟然一丝不挂,光溜溜地躺在这张床上,盖在这幅单薄的被单之下,被单上甚至能清晰地映出我酮体的影子。 我的脸上一阵阵地发烧,烧得滚热滚烫。我一直洁身自好,从小到大,从来都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被别人把自己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脱去,而且脱得精光,从小到大,我的身体也从来没有被别人看过,更不用说触摸过。 可是现在 我想说基地真是一个藏污纳垢的地方,这种说法应当不为过吧。 我有点想哭,甚至眼中都已经有了泪水。 我拉过床单,把自己裹得紧紧的,眼睛盯着门外,不知道下面会发生什么事情。 我的脑中此刻杂乱如麻,翻来覆去想的都是同样一件事:什么人?到底是什么人帮我脱的衣服?趁我昏迷的时候,有没有对我做过什么出轨的事情?如果真的有人触碰过我的身体,对我而言,如果真有人那样做过,咳,还不如去死的好。如果不幸没有死成,就一定是那个流氓的不幸。我暗下决心,我必须让那个流氓没有好结果。 正在这时,只听见“咚咚咚”,有人敲门。我忙把被单又拉紧了一些,眼睛注视着房门,看来者到底是谁。 门吱呀一声打开,从外面活蹦乱跳地蹦进来一个小姑娘,三步一跳两步一跑地就到了我的床前。这个小姑娘不是别人,正是小兰! “小兰?”我惊讶地叫道。 “啊,主人您醒啦。”小兰的声音非常愉快。 “小兰,快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在哪里?我为什么会躺在这里?为什么这里挂了这么多白色的东西,怪瘆人的?还有还有,为什么外面放着哀乐,一遍又一遍,是谁死了?”我有好多好多问题都想知道答案。 小兰甜甜地一笑,她的笑容使我又记起了第一次和她见面时的情形,那次见面使我感到多么愉悦啊。可以这么说,这个小姑娘的笑容是我见过的女孩中几乎是最甜美的,如果你见到她的笑容,也一定许久不会忘记。但是我也记得上次见面时她像中了邪似的突然逃走,这件事到现在都还没有一个解释,但是我能问她么?我又不忍心直接问小兰这件很可能会勾起她伤心的事情。 “主人,”她还是那样称呼我,“您在这里已经躺了好几天了。这几天,您一直都在这里躺着,还发着高烧,四十多度呐,嘴里时不时地胡乱地说着些什么话,就是不醒,这个样子可吓坏小兰了,我以为以为” “以为我会死,是不是?”见小兰吞吞吐吐,我直接把话接了下去,我可没有什么忌讳。 小兰悄悄地点了点头,又急忙摇了摇头,说道:“不是,不是。主人,您不会那样的。可是,我” “不要害怕,小兰,我不会死的。”我的声音听起来还很微弱,仿佛一个字一个字从牙齿缝里慢慢地挤出来似的。 说完这句话,我沉默了下来。 据小兰说,我已经在这里躺了很多天了? 我不知道自己已经在这里躺了很多天了,我也不知道这些天自己是怎么过来的,但我知道此时我的身体状况确实很差,身体冷得可以做冰柜,头脑昏沉沉的,几乎一点力气都没有。 “这是什么地方?”我觉得还是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问她比较好。 “这里是花园,主人,您是在花园里。” “花园?”我有些惊讶。 我知道花园里确实有一些雕梁画栋的古典式宅院,我在小楼上曾远远地见到过,只是没有亲身去过罢了。我想,现在我躺的地方一定是这些古典式宅院里的一幢。 “我为什么会在这儿?” “我不知道您为什么会在这儿,主人,我只知道您受伤了,而且伤得很严重,是大管家叫我来照料您的。我很高兴有这样的差事做,因为,我喜欢和您在一起。”小兰说罢,腼腆地低着头,微微地笑了笑。 “‘大管家’?你刚才说‘大管家’,他是谁?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是啊,之前我也没有听说过,也没有见过呢。” “但是他却吩咐你做事?” “嗯,前几天我去打扫您住的小楼,他突然派人来把我叫去,说您受伤了,就让我来照料您了。” “他长得什么样子?” 我想,虽然没有听过这个称呼,但如果我知道他长的模样,没准我就会知道他是谁,说不定在陈大为为我举办接风宴会的那个晚上,他也在现场呐。 “啊,他长得和我们可不一样呢。” “不一样?和我们不一样?有什么不一样?”我奇怪地问道,“难道有两个鼻子三只手?” “他没有两个鼻子,也没有三只手,他可不是怪物。不过他的个子好高啊,大概有那么那么高呐,”小兰把手尽可能地向上举,以示那个大管家的确很高,“他的头发是金色的,鼻子很大,鼻梁高高的。还有,他的眼睛是蓝色的,蓝色的眼睛,您见过吗?而且凹在眼眶里面,凹得很深很深。您说,他的模样是不是很奇特?” 我点点头,见怪不怪地说道:“他是一个外国人?” “歪果仁?这这个我可不知道了。”小兰为自己不知道的事情而感到有点悻悻。 “他是从别的什么国家来的吗?” 这点小兰知道,因为我看见她又把头抬得高高的,眼睛里闪着光,说道:“对的,好像听说他是从梅梅什么地方来的,反正我是没有记住啦,大概那就是别的国家吧。王妈妈告诉我,那个地方很远很远,好像是在我们的脚底下。我怎么知道,我们脚底下还有别的国家和别的人呢?” 我笑了笑说道:“小兰,我知道啦,那个国家不是梅梅什么国家,而是美国,也不在我们的脚底下,而是在地球的另一边,它和我们同是在北半球呐。” “主人,您说的这些我可不知道呢,什么时候我去问问王妈妈。” “好吧,你就去问问她。”我笑着说道。 “哦,对了,那个大个子说中国话的声音竟然奇奇怪怪的,难听死了,好像是在锯什么东西似的。不过不过还是挺有趣的。他小时候没有上过学吗?连中国话都说不好。” “在他们那个国家,人们不说中国话的。” “不说中国话?”小兰似乎听到了一件非常稀奇的事情,“那他们怎么交流呢?难道这样?”小兰说着,手舞足蹈地打着各种手势。 “他们是说另外一种语言,你听不懂的。” “我都听不懂,那还叫什么话啊。不过不过主人您能听得懂的,是吗?” 我笑了笑,说道:“那个大个子的外国人是到这里做大管家的?似乎也是一个高级职位呢。那么他和陈主席,那个陈主席,如何分工呢?”我迟疑了一下,觉得这个问题不该问小兰,因为我料想她一定不知道。 谁知小兰听我这么一说,眼圈立时就红了半个,用手指着门外道:“他他在那里。” “谁?谁在那里?” “陈主席。” “陈主席?他他就在门外?”我惊讶得就要从床上坐起来,但立即意识到我身上一件衣服都没有,又赶紧躺好,用被单把身体裹得严严实实。 小兰用手指着门外,声音哽咽地说道:“是的,是陈主席。他就在那里,他他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2章 劫后逢生庆有幸 “陈陈主席死死了?” “是的,死了。” “什么时候的事?” “几天前吧。” “他是怎么死的?” “” 当我听到陈大为的死讯时,着实吃了一惊。我原以为这些哀乐是为我而响,这些幕帐是为我而挂,原来全部是为陈大为所设。 在陈大为的生前,我的确有些讨厌他,他曾那样对我无理,而且还恐吓过我,对这种人,我打心眼里就不会喜欢。而此时他却死了,突然就死了。 我躺在床上,一时无语。我忽然发现这个人其实还不错,还没有坏到让我厌恶的地步,虽然他年纪大了点,有时也凶了点,但乍一看去,却也颇像个有权威有智慧的长者。他没有对我做过特别过分的事,还提携我当他的助理,把我从繁华的都市挖到这个偏远的山区。尽管我到这里来的几天里生活单调,饮食无时,甚至还受了一点惊吓,但我怎么能把这些事情全部都怪到他的身上呢? 可是,正当我准备抖擞精神开始为他工作的时候,却突然传来他死亡的噩耗,我一下怔住了,不知如何是好。无论如何,赶去见他最后一面却是应当的。 可是我不能就这样过去,我身上一丝不挂,如何走得出门。 我轻声召唤小兰,让她靠近一些,悄悄地问她道:“你知道我的衣服放在哪儿了?” 小兰满不在乎,大大咧咧地大声说道:“主人,就您那几件又破又脏的衣服,已经看得到肚子和大腿上的肉啦,您还要穿呐。不行不行,早已脱下来扔掉啦。” 我羞得满脸通红,对着小兰一个劲地使眼色,示意她声音要轻,不能让别人听见。可是,小兰却毫不会意,继续大声说道:“我也不知道扔到哪里了,此时您要,却叫我到哪里去找?主人,如果您有其他的衣服,我可以帮您取几件过来,我还可以帮助您在这里穿上它们,这样您就可以出门,不会让其他人看到您光溜溜的身体啦。” 我紧张地瞧了瞧门外,就怕有多事的人听见,不怀好意地朝这里探头张望。我留意了一会儿,不见有人过来,稍微松了口气。 “你你这个丫头胡说什么,什么光溜溜的身体,谁的身体光溜溜的啦,尽胡说。” “主人,我没有胡说啊,您的身体就是光溜溜的嘛,不信你看” 说着,似乎为了证明她没有说错,伸手就要拉开盖在我身上的被单。 我急忙一把摁紧它,嗔怒道:“你再胡说,瞧我不撕你的嘴皮子。” 小兰急忙缩回手去,嘻嘻地笑道:“其实,主人您不必害羞,主人那么漂亮的光身体如果只是藏着c掖着,多么浪费啊,我就很喜欢看您的光身体呢。嘻嘻。” “啊?瞧我不给你点颜色瞧瞧。”我既惊讶又恼怒,伸手便向小兰的嘴上抓去。 小兰急忙躲开,依然嘻嘻地笑着,说道:“我是帮您脱衣服的时候看见的。当然,如果我不看,怎么帮您脱衣服啊,那些衣服又脏又破,有的地方都和淌的血凝结到一起了,还是我用热水一点点捂,一点点擦,费了好长时间,才最终把它揭下来的。我还帮您擦洗了身体,当然就更不能闭上眼睛啦,否则您身上有那么多泥和血污,那么脏,我怎么帮您擦洗呢?我想主人您也一定不会不同意吧。” 咳,对于这样认真服侍我的小姑娘我还能再说什么呢,至少我已明白,她就像打扫那幢小楼的房间一样,做事总是那么认真,把我身体表面的污垢也“打扫”得干干净净。 “谢谢你,小兰,谢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是的,我的确应该感谢她。 “主人,您千万不要谢我,这些都是小兰应该做的。不用说大管家叫小兰来服侍您,就是没有大管家的吩咐,小兰见到您那般模样,也会主动这样做的。您毕竟是小兰的主人啊。” 我忽然想起那枚把我带入地狱的徽章还在那件小兰称作“又脏又破”的衣服里,急忙问小兰道:“你真的把我的衣服全都扔了?” 小兰认真地点着头道:“当然啦。” “你没有在衣服里看见什么吗?” “那样的衣服里还能有什么呢?” 我不能直接告诉小兰徽章的事,她还无法明白,于是我说道:“你有没有发现那件衣服的口袋里有东西?” “哦,我想起来了,您的衣服的口袋里好像是有一个东西呐。” “在哪里?快拿出来给我看看。” 小兰从屋子一侧橱柜的抽屉里摸出一样东西,递到我面前,说道:“是这个吗?” 我一看,正是那枚徽章,仍然包得好好的。 小兰把它放到我手里,说道:“我不知道它是什么,但是看到它包得那么好,不是很贵重的东西,就一定是您非常珍惜的东西,我就收在这儿了,准备等您好了以后再给您的。” 我对小兰的这些做法十分感激,忙着又向她道谢。 “主人,您瞧您,又在谢我了。”小兰显得颇不好意思,不过我仍然看得出她对我的感谢表现出非常高兴的神色。 我停了一会儿,微微笑了笑,说道:“小兰,在你给我换衣服时,除了你之外,还有谁给你帮忙啊?” “当然有啦!”小兰突然高声地说道。 “啊?还有谁啊?”我有点不敢相信。 “大管家啊!”小兰神秘地告诉我。 “大管家!他也来做这事,他也看见了?他他可是一个男人啊,怎么能这样?”我又惊又怒,恨不得立即跳下床,冲到那个大管家面前,狠狠地打他一巴掌。 小兰突然捂着脸哈哈地大笑起来。 看见她那副奇怪的模样,我暂时收起心中的愤怒,斜着眼睛打量着她的脸,问道:“笑,你为什么笑?你刚才说的是——谎话?” 小兰仍然咯咯地笑个不停,一边笑,一边说道:“对不起,主人,小兰的确骗您了,您那么怕有人看见您的身体,我就故意说着骗您来的,对不起啊。大管家哪里会来帮我,他是那么高贵的人,是这里新的主人,他才不会来呢。” 我盯着小兰的眼睛,知道她这话说得没错,便恨恨地说道:“你这个没有学好的小丫头,现在也敢骗主人了,瞧我不撕烂了你的嘴,看你今后还怎么骗人。” 我作势伸出手要去撕她的嘴,小兰急忙叫道:“饶命,我不敢了,小兰再也不敢了。”一边叫着,一边高兴地跳着躲开。 虽然我对小兰刚才说的话着实吓了一跳,但小兰既然敢和我开玩笑,就说明她完全把我当成了自己人。看着这样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其实我真的非常开心,一点恼怨她的心都没有。 我没有和她继续玩笑,刚才那一阵动作已经使我有些喘不过气来。我稍微休息了一下,又招呼小兰近到床前,对她说道:“小兰,我需要拜托你做一件事,你千万不要推却。” 小兰跳着来到我床前,凑近我的耳朵,悄声问道:“什么事,主人?我一定不会推却的。” “请你到我的小楼去,在楼上我的床边有一个包,里面有我的衣服,请你帮我拿一套衣服来。你看,我在这里没有衣服,起不了身,无法去和陈主席说声永别,多惨啊。” 这么简单的事,我满以为小兰会一口答应,可是她却一口回绝了,“不,我不去。” “什么?小兰,你说什么?” “我不去。”小兰高声地又强调了一遍。 “为什么?”我心里突然出现了一丝怒气,原来小兰这个死丫头看上去挺可爱的,可底子里也这么让人讨厌。 “不为什么,我不想去。”小兰回答得很坚决。 “亏我待你那么好,你还这样对我!” “主人,您这样说就不对了。小兰对您不好吗?小兰帮您脱掉了那身有脏又烂的衣服,还一点一点地帮您把身上的污渍都擦得干干净净,这些可都是小兰的功劳呢。” “你的这点小功劳我会记住的。可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请你帮我拿一套衣服,以解我目前的燃眉之急,你却不肯,这可是你的不对了。” “主人是在批评小兰吗?”小兰显得有些委屈,撅着嘴说道。 “你做得不对,我就会批评你;你做得好,我就会夸赞你。” “主人如果这样对待小兰,小兰只好走了,不会理会主人了。”说着,小兰往外走了几步,作势要离开这间屋子。 我急忙拦住她道:“小兰,你别走,你千万不要离开我。是我不对,我不该说你。你看,我在这里认识的人不多,其实我只认识你和陈主席,现在陈主席去世了,我认识的人中只有你了,请你陪陪我,陪陪我嘛。” 小兰果然停住脚步,没有再往外走,转过身又回到我的床边,在旁边的一个小椅子上坐了下来。 “主人,其实您不用抱怨小兰,我当然知道您这样无法起身,无法到外面去,只是” “只是什么?”我追问道。 “只是小兰根本不用这么做,去落霞小楼拿您的衣服。因为您的衣服已经在这儿了。” “这儿竟然有我的衣服?”我有点不敢相信,忙抬头朝四下里看去,却没有看到。 “您的衣服很好看,只是不能放在外面。因为因为他们不让放。外面只能放白色的东西,不允许有任何其他色彩。听说要过了今天晚上,才能拿出来穿。” 这真是一个奇怪的习俗,我愤愤地这样想道。但既然小兰这么说,我只得轻轻叹了口气。如果这样,我还得光着身子躲在这床白被单中,度过今天晚上漫长的时间。但无论如何,最多只是今天晚上而已,我只有耐心去等。只是,这样一来,我恐怕无法参加陈大为的葬礼了,无法和陈主席——我的领导——告别了。 如果人生本不在于这一两次的告别,那么即使没有见到最后一面,也不必为此愧疚。 于是我在小兰的陪伴下,安心地闭目养神。有小兰在身边,我相信其他人是不敢乱闯进来的。她已经是我的好伙伴了。 根据小兰的说法,我在醒来之前已经昏迷了好几天。在这昏迷的几天中除了我的伤口略微好转c身体的疲劳略微好转外,对我思想上的劳累却没有什么帮助,我的脑袋依然觉得沉重,并且总有一个地方在隐隐地作痛。 我闭上眼睛,想好好休息一下,可是闭上眼睛,头脑里也无法清如止水,总是在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这些思想如毒蛇般地缠住我,我越想把它们抛得远远的,它们越是缠得紧紧的。于是,虽然看似在休息,其实我比清醒时还要累得多。 庆幸的是,我没有想得太久,就沉沉地睡着了。 在我睡着的这段期间里,小兰似乎一直陪在我身边,因为每当我在睡梦中偶尔醒来的时候,总能看到小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把一只手臂搁在床边,用手掌支撑着脑袋——她已安然入睡。 看着小兰如此安静地入睡,听着她均匀平静的呼吸声,我突然感到睡在旁边的不是一个小姑娘,而是一个婴儿,不管她醒来时是如何调皮吵闹,一旦睡着却是那样可爱,像天使一般,宁静而温馨。我仿佛是她的母亲,慈祥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宝贝,在自己的臂弯里睡得如此香甜。 在基地这样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像她这样被支来使去的卑贱的小人物,要想睡一个安稳觉恐怕并不容易吧。但愿她在我这儿能抛开所有愁烦,敞开心扉和我真诚相处。我们没有尊卑之分,也没有名份之求,我们互相尊重,平等相待,我将尽我的所能保护她,让她不会受到伤害。虽然我在基地的地位还不确定,但至少使这个小姑娘在我这儿睡一次安稳觉应该还是能做到的啊,而且,我应当这样做。 我不知为何突然有了这种想法,把她当做自己的女儿,虽然我才二十多岁,在很多方面不够格做她的母亲,但所谓母亲,更重要的是一颗慈爱的心和关心保护的情怀,不是吗?这些东西我却是有的。 我自认为是一个品行不错的女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3章 祭奠无处怎无情 夏天的夜很短,几乎只需一个盹的功夫天就亮了。我一睁开眼,就看见明亮的阳光透过窗棂照在盖住我身体的白床单上,阳光在床单上散射开来,晃得有点刺眼。 咦,这个世界怎么全变了样? 在一圈圈光怪陆离的光晕之中,我闻到了一股奇特的芳香,我看见除了我身上的白床单外,那些挂在这个房间里的白色帷帐尽然全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盆盆盛开的鲜花,整整齐齐地排在窗前,在阳光下尽情地张昂着它们风情翩翩的笑脸。屋子里一改昨日的单调,突然间姹紫嫣红,竟让我怀疑是不是趁我熟睡时我被偷偷地换了个地方。 小兰在我床边睡得正香,我急忙摇醒她,迫不及待地把眼前这一切神奇的变化一一指点给她看。 小兰哈欠连天地抬起头来,用手背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极不情愿地朝我手指的方向看去。这一看,令她原本黯淡无神的眼中立即充满了喜悦的光芒,不禁拍着手大声叫道:“太好了,多么漂亮的花儿呀!” “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是谁把这么多花放在这儿?是谁让这个地方一夜之间全变了样?” 小兰茫然地摇了摇头。 见小兰摇头,我心里的那面小鼓又开始“咚咚”地敲了起来。 是谁乘夜在我和小兰熟睡的时候把原来四处张挂的帷幕尽数撤去,又摆上这许多鲜花的呢?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一切就发生在我和小兰身边,令人匪夷所思的是我和小兰竟然都没有察觉。 大管家吗?我首先想到的就是小兰所说的那个大管家,除了他还能有谁?除了他谁能有这么大的能耐?这个尚未谋面的人啊,为什么会对我那么关心?我一受伤害,他就急忙派小兰来专门照顾我,现在又把这个房间里令我倍感压抑的白色几乎全部撤去,换上了令人兴奋c充满生命活力的鲜花。噫,他为什么会对我那么好? 这个素未谋面的男人对我出人意料地好,是不是包藏着什么企图? 企图?一想到此,我心中猛然一跳,忙低头看去,床上的床单和被子仍然是白色的,没有被动过的痕迹。我心略宽,便对小兰说道:“你昨天说我的衣服就藏在这里,只是昨天不能穿,但今天可以了。小兰,你快告诉我,我的衣服在哪里?” 小兰嘻嘻一笑,从椅子上跳下来,转眼走到坐落在房间一角的一张和小兰差不多高的长柜前,从里面捧出一套折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看这衣服的色彩,却是粉中带绿,虽然艳丽,却很淡雅,果然不适合在昨天那样肃穆的场合上穿着。 这套衣服不是我的,我平时衣服的色彩虽然也以清淡为主,但这套衣服还是艳丽了一点。 “这衣服是哪里来的?”我问道。 “大管家送给您的。” “他他为什么要送我衣服?” “大管家知道主人的衣服破了,不能穿了,就特地挑选了这套衣服,叫我送来。” “这是他自己选的?” “对呀,大管家选这套衣服时挑得可仔细呢,小兰还从没见过一个大男人为女人挑选衣服花费这么多心思的,可见大管家对主人您很好呐。” 我没有继续应她,默默地伸手拿过衣服,心里却在想着大管家这个人。 他费尽心思为我挑选衣服又是为了什么,仅仅是因为我的衣服破了吗?可能问题没有这么简单吧。但无论如何,我还是先把这套衣服穿上为好,虽然我极不情愿接受别人的馈赠,看目前也只能如此了。 “小兰,你出去一下好吗?”我轻声对小兰说道。 “为什么?”小兰睁大了眼睛看着我。 “我我需要穿衣服。”我有些不好意思,我还不习惯在别人的注视之下穿内衣。 “您一个人能行吗?不需要小兰帮助吗?”小兰狡诘地笑了笑。 我点点头,道:“你还是出去吧。” 小兰一边往外走,一边又走几步就回头地看看我几眼,一副极不情愿的模样。 “你就在门外,不要走远。”看见小兰走出门,我又高声地补充了一句。 不多一会儿,只见小兰走到门外,反手把门关上,我急忙坐起身,拉过那件衣服在身上比了比,大小正合适。我心里暗自忖道:“大管家这个人可真会挑衣服呵。” 我正准备把衣服往身上穿时,忽然发现左臂又酸又麻,竟然抬不起来,虽然外面包扎着绷带,可是里面依然隐隐作痛。在右手的帮助下,我努力想抬起左臂往衣服里伸,可稍一用力,一阵剧痛袭来,不禁垂下手臂,大声地呻吟了几下。 随即听见“哐啷”一响,门被推开,我尚未来得及拉过被单遮住裸露在外的身体时,只见小兰已经三步并做两步地跑过来,满脸关切地问道:“主人,您怎么啦?” 我额头满是汗珠,双唇紧咬,直到捱过这一阵疼痛之后,脸色才渐渐舒缓。我发现小兰在旁边睁大了眼睛盯着我的身体,专挑那些敏感的部位瞅着,不禁脸又开始发起烧来。 小兰咯咯地笑道:“主人,您和小兰都是女人,看见了也不打紧的。” 话虽如此,但我仍然无法直面这种情况,坐在床头,被单只及我的膝盖,我几乎全身都暴露在外,又羞又窘,一时无言以对。 小兰伸手拿过衣服,说道:“您伤口还没有好,让小兰帮您穿吧,主人刚才就不该拒绝小兰的。” 我这次没有拒绝,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在小兰的帮助之下,我果然十分顺利地就穿好了衣服。我穿好衣服,小兰又扶我下床。此刻除了左臂的伤口之外,其他地方都好得差不多了,我的精神也非常好,神清气爽,和夏日早晨窗外明朗的阳光一样。 在衣柜的一侧有一面落地长镜,我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到镜前,仔细地欣赏镜中的自己。这身衣服是最亮眼的地方,它是一件改良后的小旗袍,裙摆处一色碧绿,好似清清池塘,渐往上有荷叶生长,枝叶蔓展,并在胸前开出艳丽的红花。我又在外面穿上一件长袖小坎肩,恰好可以挡住左臂上的伤口,如果不细看,绝对发现不了。目前唯一让我不满意的地方就是头发了,镜中的那人头发有些凌乱,有的披散在肩后,有的飞翘在头顶,还有的蓬乱在两侧。小兰似乎明白了我的心思,立即拿来一柄梳子,帮我梳理头发。经过一番打扮,看上去已经很好了,足可以出门去见外人了。 我一切整理停当后,首先想到的就是陈大为,昨天我就有意去祭奠他了,只是无法动身。今天我总要弥补一下昨天的遗憾,于是一出门就告诉小兰我要去的地方。 门外的阳光特别温暖,经历过地狱行走的人再次见到人间的阳光时,无论它是刺眼还是灼烧,都会对它充满了热情。门外照旧是鸟语花香,花园里的风景此时正好。 我无心欣赏这些身外之物,跟着小兰步履匆匆地来到不远处的一个小院子。 这个小院子在花园的角落里,面积很小,正面有三间正房,两侧排着几间厢房。正房中间本来停着陈大为的灵柩,对门墙边的柜上放着他的遗像,基地的人就到这里来和他告别。只是现在房间里已经没有陈大为的灵柩和遗像,也没有任何人,一切都恢复了原来的形状——这只是一个空院子,一个没有人烟c只有鬼魂居住的空院子。 小兰昨天一直陪在我身边,她当然不知道这里是什么时候恢复原状的,也不知道陈大为被安葬在什么地方。我想,即使她昨天没有陪我,大概也不会知道这些事情。有谁会把这么重要的事告诉一个不相干的下人呢? 我没有见到陈大为,虽然有些遗憾,但不是那种不能克服的遗憾。 我悄悄地问小兰道:“你知道陈主席是怎么死的吗?好好的人,怎么突然死了?” 这个问题我曾经问过她,但是那时小兰没有直接回答。虽然小兰对这些事情未必知道得一清二楚,但总能从一些多嘴多舌的人的风言风语中知道些什么吧,恰巧基地中这种人似乎还是蛮多的。 小兰抬手在头上挠了又挠,若有所思地说道:“怎么死的?我好像听人说,是落水淹死的。” “什么?”我简直不敢相信。 “园子里有很多河,不是吗?落在河里淹死,也有可能啊。”小兰对此似乎坚信不疑。 “落在园子里的河里淹死的?”我更不相信了,我所经过的园子里的确的河,而且有好多弯弯曲曲长短不一的河,但不管有多弯曲,有多长短,这些河中水最深的也不过一米左右,浅的甚至刚刚能涉足而已,这样的河竟能淹死一个大活人,而且是一个全身肌肉遒劲c孔武有力的大男人,谁能相信呢? “看来听信别人的传言真是错的厉害,园子里这么浅的水怎么会淹死陈主席?”我直接把我的否定告诉了小兰。 “这是千真万确的啊。”小兰见我不信,有些着急,“我没有说谎,主人。” “我没有责备你的意思,我只是在想,如果陈主席真的是落入这些小河里淹死了,岂不是非常可惜。” 小兰茫然地点了点头,似乎明白我的意思,又似乎不明白我的意思。 我没有再问小兰,看她的模样,我不忍心让她陷入难堪。我在这个院子里四处走了走,现在这里只是一个空院子,实在没有什么可看的,便准备回到我的小楼。 小兰见我准备走,一把拦住我,说道:“主人,您现在还不能回去,大管家想见您呢。” “他想见我?什么时候?” “他说是今天上午,不过我不知道具体的时间,他没有告诉小兰。” 既然大管家要见我,我是回避不了的,更何况陈大为死了,我的工作还需要那个大管家重新安排,我必须在这里继续待下去,去完成我在这里未竟的计划,不能因为这一点点变故而有任何改变。既然大管家提出要见我,我就去见见这个小兰口中的大管家吧。 我吩咐小兰带路,带我径直到大管家那里。我们在花园里迤逦而行,转了几个弯,来到园门的角落,那里有一扇门,我们穿过门,走出花园,继续前行,转过一道弯,眼前出现一大片空地,空地对面在绿树环抱中座落着一幢西式洋房,那可不正是我初到基地时的那天晚上参加晚宴时所见到的那幢漂亮的洋房——被陈大为称为“乐康居”的地方吗? 大管家就住在这里?这不是陈大为住的地方吗?哼,人死了,房子这么快就迎来了它的新主人。 我随着小兰来到那幢洋房前的广场上,小兰停下脚步,偷偷地对我说道:“主人,大管家就住在这个房子里,小兰可不敢再过去了,您可以去的,他想见的人是您。” 我见小兰有些胆怯,不便勉强她,于是说道:“好,我一个人过去。瞧,那边有一片树荫,你可以在那片树荫下等我。我见过大管家后很快就会出来的,我出来后还要找你,到时还需要你领我回落霞小楼呢。” 小兰点点头,向树荫那边走过去。 看小兰走后,我站在广场中间,重新理了理衣服,振作起精神,抬起头,尽量步态优雅,一步步稳重c端庄地向那幢洋房走去。我知道,这是我重要的一次会面,陈大为死后,这个听上去已经是基地最高行政长官的人将决定我未来的命运,我必须给他留下好印象,我必须在他这里为自己挣得一个好前程。 乐康居正门两侧分别立着一个警卫,身板笔直,不仅身体一动不动,甚至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乍一看去,就像两尊活生生的雕像。我走上前,通报了姓名,一个警卫立即进门传信。不一会,只见正门打开,出现一个身高一米八以上,满头金发,高鼻蓝眼的人,一看见我,立即快步走过来,张开双臂,用生硬的中文说道:“欢迎你啊,蜜思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4章 初见新官就新职 大管家这么快就出现在乐康居门前,我还没有醒悟过来,他已大跨步地走到我面前,一把抱住我,在我额头上亲了两下。 这种不一般的好似熟人之间的见面礼真让我一时难以接受,不禁又羞又怒,却不好发作,只得站在那儿尴尬地瞪了他一眼。 这个大个子男人似乎一点都没有发觉我的不满,仍旧用他那呆滞的舌头大声地说道:“蜜思戴,您真是太漂亮啦,尤其是您那白皙的脖颈,真可谓绝伦无比。你的脸蛋,红艳可爱。你们中国有一句话,叫做‘出水芙蓉’,芙蓉,很美,就是夸奖像你这样的美女呐。在我来基地之前,就有人对我说过,在这片丛林密布的深山里,有一个美女,是天底下最美的女人。我开始还不信呢。百闻不如一见,今天我才知道他们所言非虚。我很荣幸有你这样最漂亮的女人做我的下属,蜜思戴。我喜欢美女,尤其喜欢像你这么漂亮的美女。” 天哪,难道男人见到女人时,第一句话都是称赞她的外貌吗?还好我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如果我很丑,他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应该怎么说呢?我对大管家这样的恭维话早已习以为常,听在耳里觉得再平淡再庸俗不过,已引不起任何的好感和兴趣,尽管如此,他这番出格的言语仍然让我禁不住打了一阵哆嗦,心里不由地发了一些毛,但我仍然不失礼貌地对他的恭维话表示了感谢。 大个子男人看起来特别兴奋,高兴地说道:“你看你看,今天的阳光多么好,感谢上帝在如此明媚的阳光下送给我这样一个阳光一样灿烂的女孩,你的笑容简直把我的魂魄都紧紧地绑住了。哈,我真是太高兴了。” 不知为何,这本来也应被理解为一句恭维话,但我听了这话却颇有点不舒服,因为我打心里就不认为我是个“送”给他的女孩,那样说好像我是专属于他c是一件专属于他的礼物似的。我和他最多只是同事关系,只是上下级的同事关系而已,我没有被送给谁,我不是任何人的礼物,我不会被作为礼物送给任何人,当然我也不会接受被别人当作礼物赏赐来的任何人。 大个子男人大概觉察到了我略微下沉的脸色,那种脸色十分自然地写了两个字——不快,便自觉地停住他刚才说的话,换了个话题继续说道:“我叫戴维,我是从梅(美)国来的。”说着,他伸出手来,表示要和我握手。 “戴琼。”我尽量礼貌地介绍自己的名字,也伸出手去。 我的手还没有伸出太远,他的手却倏忽变长,转眼间就抓住了我的手,把它捉过去,用力摇了摇,说道:“我知道,我知道,你就是蜜思戴嘛。在我来之前,你的名字就已经如雷贯耳了。在我来之前,我早就想认识你了。蜜思戴,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他故作神秘地把头往前靠了靠,声音稍微压低沉一点,说道,“我到这里第一个认识的人就是你,第一件知道的事就是你的事。” 他的手大而有力,我尝试把我的手从他的手里抽出来,却没有成功。我有点窘,却不做声色,挪揄地说道:“多谢您的夸奖,我真的那么有名吗?我自己还不知道呐。” 戴维似乎没有听明白我这话背后的含义,笑道:“不是你很有名,而是我到这里以后第一个接到的报告就是你在一个洞里晕过去了,因此我到这里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救你。哈哈。” 我白了他一眼,不认为这有什么好笑。 他抓住我的手仍然没有松开,顺便做了个请的姿势,说道:“我们进去说话,进去说话。”说着,拉住我的手便把我拽进了那幢洋房。 一进乐康居的大门就是一个宽敞的大厅,对着门的地方摆着一排真皮沙发,沙发旁边有一个高大的花瓶,沙发前的地上铺着一张波斯方毯,方毯上摆着一个茶几。看着这一切,我好像突然进入了梦幻,因为这些家具c这种摆设我好像在哪里见到过的,但绝对不是在这里,我是第一次走进这幢小楼。 戴维拉着我一屁股就在那张长沙发上坐下,指着紧挨着他旁边的座位对我说:“蜜思戴,您坐这里。” 我和他并不熟,坐得这么近似乎不太好。我犹豫着,没有坐在他指定的地方。 戴维看出我的犹豫,笑道:“你们中国人就是拘束太多。这样吧,”他指着长沙发旁边转角处的一张单人沙发对我说道,“你就坐在那边的沙发上吧,我们不要靠那么近,这样即使别人看到了,也不会说闲话了。” 我走过去,斜身半坐在沙发上,上身笔直,双腿并拢,两手放在膝盖前面,两眼平直地看着戴维。 戴维全身塌在沙发里面,两腿分得很大,双手随便地垂在身体两侧,转头召唤立在旁边言不发的一个男佣道:“帮我和这位小姐各倒一杯咖啡来。” 佣人应声出去了。 戴维转过脸来对我说道:“怎么样,这几天休息得不错吧?伤好很多了吗?” “是的,基本康复了,多谢您的关心。” “你的气色看起来很好,就像” “阳光一样。”他已经这么形容过了。 “对了,就像阳光一样。” “我已经睡了好几天了。” 戴维哈哈大笑,说道:“如果我那样睡上好几天,一定会更加萎靡不振,需要喝更多的咖啡才行。” 他说这话的时候,佣人已经端来了热气腾腾的咖啡,放在戴维和我面前的茶几上。 戴维拿起咖啡,放到鼻尖上闻了闻,细细品尝了一口,赞道:“果然是好咖啡,”于是对我说道,“蜜思戴,请你也品尝一下,这可是我专程带来的一rspeenia,thebest一fthebest,哈哈,我吩咐佣人在冲煮时水温绝不能高过96度,也不能低于95度。经过几天的培训,他已经做得很好了。” 应他的盛情之邀,我也略微品尝了一口,虽然香气馥郁,却也不觉得比其他的好在哪里。 戴维看着我喝了一口,说道:“怎么样,蜜思戴?如果觉得不错的话,我可以送给你一包。佳品送美人,大快人心。”他一边说着,一边自鸣得意地把脑袋晃了晃。 我看着他摇头晃脑的模样,心里着实生出些许厌恶。但他是这里的大管家,我不能当面顶撞他,甚至不能表露出一丝不满的情绪。 “我听说您是这里的大管家?”我小心翼翼试探性地问道。 “大管家?好,我喜欢这个词,以后你们都可以叫我‘大管家’。”戴维笑着说道。 “您现在是这里最高的主管?”我又问道。 “没错,这里的所有事情都归我管,甚至包括冲什么样的咖啡,都需要听我的吩咐。” “可是以前的主管都称作‘主席’,您为什么要称为‘大管家’呢?” “我不做主席,我不是主席,主席可以说是背后的那些人做的,背后的那些人,你知道吗,我指的是这里的投资人。我只是他们派来管理这个地方的,称作大管家,更适合我的身份。我喜欢别人称我为‘大管家’。” 我会意地点了点头,说道:“那么我今后称您是主席还是大管家呢?” “戴维,你直接叫我戴维就可以了,这才是我的名字。” “好的,那我今后就称您是戴维吧,戴维。” 戴维看上去很高兴,说道:“蜜思戴,” “有什么吩咐,大管家?” “蜜思戴,你喜欢这里吗?” “您是指基地还是这幢房子?” “基地,当然是基地。如果你喜欢这幢房子,也可以,楼上还有空房间,我可以安排你住过来,这样我们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 “对基地,我还说不上喜欢或不喜欢,我到基地来还没有几天,对这里还不了解,或许还没有培养出应当喜欢这里的那种感情吧。对这幢房子嘛,谢谢您啦,我觉得我还是喜欢我现在住的地方,那个地方更好一些。” “你不愿过来和我作伴,太遗憾了。”戴维长叹一声,说道,“对于基地呢,如果再给你一段时间,比如说一个月,你会喜欢这里吗?” “也许吧。”我不知道他这么说的含义,只能模棱两可地答道。 “你到这里来是当陈大为的助理,这是个不错的差事,陈大为在这里已经干了很多年了,也颇有些声望。我很好奇,你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女孩,他为什么会选择你当他的助理?” “这是他的选择,我无法臆测。不过我想大概有几方面的理由。” “你说,你说。” “首先,我在学校里学的不错,我很欣赏我的学习能力。我参加过很多公众活动,我的活动能力也很好。” 戴维点点头。 “其次,我还得到这个领域里的泰斗极人物马教授的大力推荐。” 戴维又点点头。 “我对到这里来做他的助理这份工作很有兴趣,我不怕苦,不怕累,我相信能把助理这样的工作做好。” 戴维再点点头。 我思索了一下,大概还有别的原因,比如陈大为发现我的稿纸上的徽章印记,虽然我矢口否认,可能在他心里一直认为那枚徽章就在我这儿,把我栓在他身边的话,迟早有一天会从我这儿知道徽章的真相,而徽章是他花费二十多年心血研究c却一直没有得手的东西。但是,这个理由我不好说出口。徽章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如果戴维没有问,我不会主动提起。 “还有吗?”戴维追问道。 我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大概就是这些吧。的确我没有太多的工作经验,但他既然选择了我,一定有他特殊的理由,这些理由或许存在于我个人的素质当中,或许存在于我个人的能力当中,也或许存在于其他方面。这些理由他没有告诉我,我也没有问过他,我无法清楚地告诉您。” “但我知道还有一个理由,这个理由才是最主要c最充分的理由。” “哦?” “这个理由就是:你是一个漂亮的女孩,而且还是一个聪明的女孩。漂亮聪明的女人,每一个男人都喜欢。陈大为一定是看上了这一点,才选择你的。你别误会我的意思,因为我也是一个男人,所以我对男人的某些想法是了解一点的。” “如果真是这样,承蒙他抬举我。” “如果是我,仅凭这一条理由,我也一定会选择你。” “那么您现在需要助理吗?” “当然,当然需要。我正好还想问你呢,陈大为不在了,你有什么打算。如果你愿意来当我的助理,我会把两个手都举得高高的欢迎你。”说着,他果真的把两只手都举过头顶,用力地拍了几下手掌。 “如果您给我这样的机会,我当然愿意。” “太好了,这样的机会我愿意给你,非常愿意。怎么样,来做我的助理吧,从明天开始,不,从现在开始,从现在就开始。” 我不知再说什么,陈大为突然去世,原本即将失业的我就这样突然成了这个叫戴维的外国人的助理。不过,做谁的助理我并不在意,只要我能在这里继续工作,继续完成我到这里来的目的就好。 当我走出这幢西洋式的华丽建筑的时候,心情特别复杂。戴维和陈大为是两种完全不同类型的人,和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打交道都很不容易。戴维表面上看似乎十分健谈,也很热情,但我隐隐地感到他是个很有主断的人,虽然在他表达自己的意见之前有时会假惺惺地询问别人的意见,但如果别人真的提意见了,所提的意见如果符合他的想法,那自然很好,如果不符合他的想法,他会怎样呢? 从今以后,每说一句话,每走一步路,每做一件事,我都必须小心翼翼。俗语说,小心能驶万年船,不管怎样,不管面对的是什么人,小心总不会错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5章 暗中姐妹情谊长 我心事重重地从戴维府邸——乐康居——出来,刚走到广场上,小兰已从不远处的树荫中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拉住我的手嚷嚷道:“那个从地球另一边来的大管家长得很帅,对不对?” 我微笑着点点头道:“的确很帅,他应该是很多年轻女孩心目中的王子型。”我忽然发现,女人对男人的第一眼印象和男人对女人的第一眼印象有什么不同呢? 小兰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说道:“您很喜欢他,是吗?” “我喜欢她?”我惊讶地说道:“我怎么会喜欢他?我才第一次看见他,对他一点都不了解,怎么会喜欢他呢?” “主人您不必隐瞒了,您的眼睛不会骗人,您的眼睛已经告诉小兰说您很喜欢他。”小兰似乎很确信地说道。 “我的眼睛怎么了?” “您出来时,眼睛里可都是笑呐,您不是很喜欢他是什么呢?” “不要乱说,”我急忙制止小兰,又回头张了张,说道,“如果我眼睛里含着笑意,那是另有原因,绝不是因为喜欢他,或许或许是因为喜欢你呢。” 小兰叹了口气,说道:“主人,我只是个无足轻重的下人,我不好也不敢问您笑的真正原因是什么。如果您真的没有喜欢他,真是可惜啊,反正我我是很喜欢他的。” “我知道你喜欢他。” “啊,您知道?”小兰有些不安。 “你不要紧张,像你这种年龄的女孩,突然看见一个既高大又威武的大帅哥出现在面前,还温情款款地对你说过话,看重你的才干,你不喜欢他才怪呢。” “可是可是小兰只是个下等人,他是这里的大管家,我们俩天差地别,我是不应该喜欢他的。” “什么应该不应该啊,喜欢一个人就是喜欢一个人,任何人都有喜欢另一个人的权利,没有什么应该不应该的。”我立即反驳道。 小兰仍然非常沮丧,阴郁着脸,说道:“不是这样的,小兰不能有这种想法的,绝对不能有的这种想法。对不起,主人。” 看着小兰眼泪汪汪的样子,知道身份和地位的殊异已经使这个小姑娘的内心深受伤害,我不禁也有些难过,便安慰她道:“如果你真心喜欢他的话,改日我对他说说,没准他也会喜欢你呐。我看他这个人,不会把身份和地位看得比喜欢一个人更重要。” 小兰非但没有欣喜,眼中反而露出恐惧之色,急着说道:“别,别,您千万别告诉他,否则小兰一定会被赶走的。” 我不解地说道:“你怎么会被赶走呢?有我在,谁能赶走你?不要怕。” 我说得颇为豪气,可是我自己也知道,在这里我算什么呢,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我根本没有能力保护眼前的这个小女孩,我这么说充其量只是为了安慰她而已啊。 小兰眼泪几乎都要流了下来,说道:“他们会这么做的,一定会这么做的,他们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啊。” “如果大管家喜欢你,谁还敢对你凶狠?只要你有胆量,就不要怕去喜欢一个人,尤其是当你真的喜欢他的时候。” “不,不要这么做,大管家大管家他不会喜欢我的,小兰这么做,只有死路一条。” 听见小兰说得如此绝望,我心一软,拉住她的双手,轻声地安慰她道:“小兰,你是我的好姐妹,只要你不愿意我这么做,我就不会告诉他的,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不是吗?我不会把我们之间的秘密告诉任何人。” “真的?” “我什么时候说过谎话?你可以信任我。” 小兰终于破涕为笑,不好意思地用衣袖把眼里的泪水擦去。 看见小兰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我心里忽然涌起一点激动,对小兰说道:“你刚才看见我的眼睛里一直含着笑,是不是,不过那不是因为我喜欢大管家,而是我的确有一个好消息,我想把它告诉你。” “真的可以告诉小兰吗?” “当然可以。我到这里来,本来是做陈主席的助理的,可是陈主席突然死了,我正犹豫未来怎么办呢,谁知刚才那个大管家主动提出让我给他当助理,怎么样?” 小兰拍着手叫道:“太好了,太好了。” “你也很为我高兴,是不是?” “是啊。主人,您能不能和大管家说说,让我专职来服侍您。您对我这么好,我来服侍您的话,一定不会被人欺负了。”小兰双眼看着我,充满了期待。 “好啊,我也这么想呐。我什么时候一定请大管家把你调到我身边,不过是否能成功,我现在说不好。” “太好了,谢谢您,主人。只要您去说,一定会成功的。” 看见小兰那欢喜的样子,我心里也充满了喜悦。帮助一个人,能让一个人高兴,自己也会高兴。 我笑道:“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呐,大管家还叫我搬到他这儿来住。” 小兰的眼睛比刚才更亮了,连声说道:“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我笑着话锋一转,说道:“可是我没有答应。” 小兰明显地对我的决定颇为失望,她呆立了一会,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说道:“如果答应就好了,如果答应就好了。”不过她随即就从若有所失的状态中恢复过来,仍旧高高兴兴地说道:“能专门服侍您已经很让我满足了,其他的都不要紧。” “是这样吗?” 小兰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道:“我如果专门服侍您,您又是大管家的助理,这样我就能经常见到大管家了,那不是很好吗?” 听见小兰这么说,我一时语塞,无言以对,只得把话扯开,说道:“小兰,我们走吧。我有点累了,我要回落霞小楼去。” 小兰如梦初醒,忙不迭地道:“好,好,小兰陪您回去。” 我回到自己熟悉的小楼,看着楼里熟悉的一切,再想到自己这些天来的九死一生,不禁感慨万千。我到基地还没有多长时间,却发生了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如今的我尚能活着见到这些,不能不说是不幸中的万幸。 我看着楼下厅里当中八仙桌旁放着的那张椅子,心中未免有所触动。陈大为前几天就是坐在这张椅子上的,不知为何他突然变得痴痴傻傻,最后竟至于落入浅河中淹死,如今物在人不在,竟没能再见他最后一面,又使我凭空感慨了一番。 小兰离开后,小楼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清静虽是清静,可孤独也很孤独。我无心去观赏花园里依旧烂漫的鲜花,也无心去感受偶尔吹来的清风,只觉得头脑一阵阵的晕沉,睡意昏昏袭来。 我没有立即入睡,而是到了浴室把自己浑身上下再度仔仔细细地清洗干净。这些天来,虽然小兰每天为我擦拭身体,虽然小兰做事认真仔细得让我放心,但毕竟没有在水里仔细洗过,总使我感到很不舒服,总像有很多虫子在挠着我的肉和刺着我的心。 当我洗漱罢,换上自己的衣服后,才感到身上畅快无比,才感到自己完全脱离了污垢,可以放心地做其他事了。 我坐在桌前,拿出那枚失而复得的徽章,放在面前。徽章包在一团纸中。我不知道小兰拿到这枚徽章时有没有打开看过,虽然她说没有,但不知怎的我似乎总有点不相信。虽然小兰那个女孩子看起来不错,但我还不知道她是否会守口如瓶。她提出想到我这儿来专职服侍我,这倒也好,我可以趁这个机会经常监督她,免得她什么时候漏了嘴把这件事说出去。我必须尽早向戴维提起,把她调到我身边才好。 我一层层地打开那团纸,最终露出了那枚让我爱恨交加的神奇的徽章。我似乎已经对它产生了浓厚的感情,就想一直这样静静地看着它,默默地注视着它,再不让它离开我的视线。我的命运似乎已和这枚徽章紧紧地系在了一起,好像这枚徽章就是我的生命,失去了这枚徽章,我的生命也将黯然无光。 这枚徽章还是那样,黝黑发亮,闪烁着一种梦幻般的奇异光彩。我不知道这种光是从何处发出的,但见这枚徽章的四周都是光,整枚徽章都已被这种光彩紧紧地包住,让它成为我眼中一枚神奇的圣币。 我已不敢再正视这枚徽章了,好像我的心已经被它紧紧地栓住,它正用一股神秘的力量一点点却大力地牵拉着我的心,仿佛要把它从我的胸腔里“呼啦”一下拽出,吸入它上面那团熊熊的火焰之中。 这是枚摄人魂魄的徽章,它此刻正在把我的魂魄从我的身体里一点点地吸走,让我变成一具毫无意义的空躯壳。 我赶紧用那团纸重新把它包住,把它周身的光芒紧紧地裹在纸中,不透出一点点,直到此时,我那颗被它吸得几乎跃出胸腔的心才重又落回体内,呼吸也才顺畅了许多。 这枚徽章的魔力似乎越来越大,逐渐要脱离我的控制了,并且反过来伤害我。我愈来愈感到时间的紧迫,必须尽快查明这枚徽章后面的真相,否则一旦它脱离了我的控制,或许就再也无法知道那些故事了。 我把徽章重新仔细包好,不能让它露出一点可能被发现的痕迹,之后我把它深深地藏到柜子里面的最深处。 这样做好以后,我看了看窗外的天空,日正当午。楼下传来敲门声,小兰已经提着我的午饭盒走了过来。 我急忙下楼,请小兰坐到厅里。小兰对我的热情显然还有些不适应,迟疑了一会,把饭盒放在桌上,就准备退出门外。 “小兰。” “主人,您还有什么吩咐?” “今天怎么是你给我送饭呢?那个以前给我送饭的中年妇女怎么没有来?” “她她好像病了。” “哦,原来如此。”我叫住小兰,“小兰,有件事我想对你说呢。” “主人尽管吩咐小兰做事。”她立在桌边,看着我说道。 于是我告诉她我已经决定向大管家提出让小兰专门到我这儿来做事,并且会尽快向大管家提出来。小兰听后非常高兴,脸上的阳光比房外的阳光还要灿烂。 “既然你以后要专门在我这儿做事,你就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吧,免得每天跑来跑去的,很不方便。” “小兰听从主人的安排。” “你以后也不要再叫我主人了,我不喜欢这种称呼。我们还是做好姐妹吧。你看,我也大不了你几岁,你可以叫我琼姐姐,我称呼你为兰妹妹,如何?” “小兰小兰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就这样决定了。” “可是,如果大管家知道了” “如果你这样害怕大管家的话,那么那么只有我们两个人在的时候,我们可以这样互相称呼啊,你瞧,这样称呼多么亲近,真的就像一家人似的。在其他场合嘛,就还像从前那样称呼吧。这样做大管家不会知道的,就算他知道了,这也是我的主意,是我们姐妹间的事情,他管不着那么多。是不是啊,兰妹妹?” “好吧,琼姐姐。”小兰羞涩地点了点头,眼睛看着自己的脚尖,轻轻地说道,声音轻得像蚊子的哼哼。 “你说什么?大声点,我没有听见。”我故意这样鼓励她道。 “好吧,琼姐姐。”小兰的声音提高了一些,但还是很轻,好像苍蝇的嗡嗡。 “你说什么?再大声点。”我继续鼓励道。 小兰终于抬起头,看着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大声地说道:“好的,琼姐姐!”声音几乎把我耳膜都震得沙沙地响。 “这就对了,兰妹妹。”我高兴地拉着她的手,兴奋地说道。 天哪,不管是不是亲生的,我终于有个妹妹了,这是我从小就有的一个梦想。我在心里暗暗地发誓道:“我一定要好好地爱她,好好地保护她,就像一个真正的大姐姐爱护和保护亲妹妹那样。” 小兰也面露喜色,大概这是她生平以来第一次有人和她以姐妹相称吧,我看见她眼里满是晶莹的泪珠,那是喜悦的泪珠。 我的心情是快乐的,她的心情是快乐的,这幢小楼也是快乐的,楼里充满了这个世界上两个年轻的女孩最快乐的笑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6章 意外菜谱不一般 我和小兰以姐妹相称,但我想我们不能仅做称呼上的姐妹,我们还应当像亲生姐妹那样相亲相爱,相互扶持,相互帮助。她是我在这里最可爱的人,我也要做她生命里最可爱的人,毕竟我们两人在这里都可以说是形单影孤,无依无靠,如果我们真的成为了姐妹,至少在这里我会有一个我能去爱c能去帮助的人,在这里我不会再孤单了。但是这一切还得从头慢慢地来吧,我怕小兰一下子接受不了我这么多奇怪的c在她眼里或许是有点离经叛道的想法。 “兰妹妹,你饿了吧,我们一起吃饭吧。我们一起看看,今天中午到底有什么好吃的。”我回到正题,这样招呼小兰道。 小兰有些犹豫地说道:“可是这里只有您一人的份呐。” “你吃得很多吗?”我突然问道。 小兰莫名所以地摇了摇头。 “我也吃得不多,既然这样,这些饭菜应该足够我们分享的啦。” 说着我走到桌边,打开了第一个饭盒,里面是一碗米饭,但米粒色泽发黄,还有几粒米竟然黏在了一起,结成了一个小团块。看见这样的米饭,我皱了皱眉,一言不发,又打开了第二个饭盒。 第二个饭盒里是一点青菜烧成的汤,菜叶碧绿,根根挺直,叶片上大大小小地布满了虫子咬出的洞,汤汁清淡,几乎和杯子里的白水差不多。 我摇了摇头,打开了第三个饭盒。这个饭盒里是几片切好的西瓜,瓜子黑得发亮,瓜瓤却白里透红,白多红少。我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说道:“哎呀,还是没有一点点荤菜吗?还好,这里还有一个饭盒。” 我打开了第四个饭盒,看见这个饭盒里的东西,我竟然呆住了。这个饭盒里装的是一些青青的叶片,看上去就像竹叶,而且好像是生的,或许只是用开水简单地淖了一下而已。我心里暗自恨恨地说道:“当我是大熊猫呢。” 不过我没有把内心的愤懑表现在脸上,尤其不能让小兰看到这种表情。我故作镇定,把饭盒排在桌上,拿过两双筷子,招呼小兰坐到桌边。我心里这样解嘲道:饭菜不在于多少和精简,能和小兰同桌而食,就足以令我欣慰了。 可是我看着桌上的饭菜,那点欣慰感却总是提不起来,忍不住对小兰说道:“这些东西都是大管家吩咐你送来的吗?” 小兰点点头,答道:“对呀。大管家还说,要对您的衣食住行处处都关心呢,不能有丝毫马虎。” “做什么菜,每份菜做多少,都是大管家安排的吗?”我在想,如果他连这种芝麻绿豆大的小事都管,未免管得也太宽了吧。 不料小兰却说:“我想是吧,不过大管家可没有直接对我说过这些。如果是大管家安排的,他会直接告诉管厨的人,我只是根据大管家的吩咐从管厨的人那儿把饭盒直接拿来送给您。” “管厨的是谁?”我问道。 “她是梅姐姐。我们这里所有人吃的东西都是梅姐姐他们做的。” “你和梅姐姐熟悉吗?” 小兰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道:“我认识她,她也认识我。不过平时我们说话不多的。” “厨房离这里远吗?每天你都必须从厨房那儿拿东西到我这里来,也挺累的啊。” “主人不,琼姐姐,能服侍您,我一点都不觉得累。厨房就在大管家那幢漂亮的房子的后面,以前陈主席住在那里的时候,就喜欢吃刚刚从锅里烧出来的菜,就把厨房设在了他住宅的附近,这样只要菜一烧好,还没有变冷的时候,就能端来放到陈主席的餐桌上了。陈主席是对吃很讲究的人呐。” “原来陈主席是对吃这么讲究的人,这我原来倒不知道。”我心里默想道,“如果一个人对吃很讲究,他就不会容忍身边的其他人在吃方面马马虎虎。显然大管家在吃的方面无法与陈大为相提并论。” “其他人也都是吃这些东西吗?”我问小兰道。 “不是的,其他人不吃这些东西。听说这些饭菜是专门为琼姐姐您准备的。” “其他人吃什么呢?” “鱼c肉c各种各样的蔬菜,品种可多呢。” “哦,原来如此。” 我没有再多说什么。 本来一个人能享受特殊待遇应是一件很高兴和光彩的事,可是我对眼前的这个特殊待遇心里却像打翻了酱醋瓶子似的,酸甜苦辣地怎么想都不是滋味。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不能像其他人那样吃正常的菜,而偏偏被安排吃这种本应拿去喂动物的东西。那个戴维心里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但是我仍然没有把心里话翻到口上说。 我在餐桌旁边坐下,拿起筷子指着饭盒里的那些可称之为菜的东西,对小兰说道:“我在城里的时候吃的东西都是打了很多药或者添加了很多激素以及其他东西催长出来的,吃了会严重伤害身体,所以城里人得这种病那种病的很多。药打得少一点或者激素等化学物质放得少一点的东西就被冠以一个专有名字——绿色食品,是城里人趋之若鹜的东西,虽然价格高得离谱,但还是得吃啊,这是城里人的不幸。你看这几样菜,虽然简陋了些,却绝对是绿色食品中的绿色食品,完全天然长成,不施一点化肥和农药,你瞧,这里还有虫子。”我从米饭里找到一条细长的白色小虫,小虫钻在那团沾黏在一起的米粒中,“如果把这些菜拿到城市里去,嘿嘿,一定会上大饭店的热门菜单呢,城里人也会对此趋之若骛。我们在这里独享天然绿色之利,多好啊,亏得大管家有如此缜密的心思。”说完,我夹了一些米饭和那条小虫一齐放进嘴里,虽然心中满是惊怵,但仍强迫着自己咬着牙一点点嚼碎,咽到肚子里。 相比而言,小兰则大方了很多,也勇敢了很多,她学着我,也夹了一点米饭放进嘴里,若无其事地慢慢咀嚼起来,说道:“城里人真的认为这些都是好东西吗?” “是的,所以他们把这些东西叫做‘绿色食品’,而其他你看到的鱼c肉和那些被农药c激素等污染过的好像很好吃的东西叫做‘垃圾食品’。垃圾食品,都已经是垃圾了,怎么还能吃呢?所以他们吃这些东西啊,就会生各种各样奇怪的病,什么大脖子病啦,大脑袋病啦,小婴儿就开始长胡子的病啦,等等,千奇百怪,五花八门,很多很多。” “他们真可怜,还是这里好,不会有这些奇奇怪怪的病。”小兰认真地说道。 “是啊,有一个词叫做‘病从口入’,就是说很多病都是吃出来的,吃进去的东西不好,脏东西啦,被污染的东西啦,甚至是有毒的东西啦,怎么会不生病呢?只有我们现在桌上的这些东西才是千真万确干干净净的。” “为什么有毒的东西还要吃呢?” “一是很多人不知道他们吃的东西有毒,二是有些人明明知道吃的东西不好,但是管不住自己的嘴馋,三是即使有人不想吃那些垃圾食物,但他们不得不吃,因为市场上买不到不是食物的食物。” 小兰眨着眼睛看着我,似懂非懂的样子。 我婉尔笑道:“好吧,这些事情等你长大以后会明白的,我们继续吃菜吧。” 说完,我夹了一片竹叶放进嘴里。虽然竹叶入口较硬,但我仍然坚持着把它一点点嚼碎c嚼烂,再吞进肚中。 既然戴维安排我吃这些所谓的“绿色食品”,无论它们有多么难吃,有多么难下咽,我都要吃给他看,我要证明我自己,无论多么艰难的环境和生活条件c无论多么苛刻的要求和工作安排,我都有勇气c信心和毅力去接受挑战。 小兰见我吃下一片竹叶,也便夹过一片,放进嘴里。我看见她眉头紧皱c因难以咀嚼而嘴巴有些变形,不过她也坚强地忍耐着,没有把吃到嘴里的东西再吐出来。 看着小兰如此吃竹叶的模样,我心里忽然涌起一阵激动,这是一个多么可爱的小姑娘啊,她也一定和我一样有着一颗坚强的心和不屈不挠的灵魂,这正是我非常喜爱的。 我们就这样面对面地坐着,我吃一口饭,小兰也吃一口饭,我吃一口菜,小兰也吃一口菜,虽然饭菜均难以下咽,但是我们用体内那勃发而出的顽强意志努力地坚持着,没有一句怨言,谁都没有把放入口中的东西吐出来一点点。我们就这样一点点地吃完了饭盒中所有的饭和菜。 饭菜一吃完,小兰就手脚麻利地收拾好桌上的餐盒,整整齐齐地放好,准备送回厨房。 当小兰走后,我仍在思索这件事,上楼的时候在想,坐在窗前的时候在想,午休躺在床上的时候还是在想。我不敢相信这就是戴维为我安排的午餐,至少我认为他自己如果吃到这些东西的话也不会认为它们是人可以吃的,为什么偏要安排给我吃呢?难道这只是一个恶作剧,还是什么环节出了差错?这本应是送给熊猫之类动物吃的东西,却错误地送到了我的餐桌上,让我平白无故地当了一回“大熊猫”?当我再次见到戴维的时候,哼,我一定要问个清楚。 虽然我是戴维的助理,但要见到他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似乎总是很忙,不是躲在这个基地里的什么地方,就是藏到这个基地外的什么地方,总之一连几天连一次面也没有见到。后来有一次,我和他正好面对面地偶尔相遇,我急忙迎上去招呼他,他只是摆摆手说道:“我现在忙得很,如果有事,你可以先记下来,等我有空时再来找你。”就这样,他从我的身边擦肩而过,根本来不及多说一句什么。 这些天来,我的饭菜都是小兰送来的,一如那天中午的东西,几乎发霉的米饭,单调难吃c半生半熟的菜和汤,接连几次都是这样后,我就相信这些饭菜不是送错了,它们就是为我准备的。我和小兰也像那天中午一样,每顿都是面对面地坐着,一人一筷,一声不响慢慢地吃完饭盒里的所有饭和菜,不留一点残渣。 有一天,当小兰送餐盒来时,她的眼睛忽然眨了眨,目光比往常亮了许多。她一进门就把门关好,把餐盒放到桌上,急忙从里面拿出一样东西,塞进我手里。我一看,竟然是夹着火腿肠的面包。 我惊喜地问她道:“今天的配菜改了吗?怎么会有面包?” 小兰神秘兮兮地低声告诉我道:“这是我从厨房里偷偷拿的,没有人看见。” 我虽然心中一阵激动,但还是佯装生气地说道:“偷拿东西不好,今后可不许这样。” 小兰冲着我做了个鬼脸,嘻嘻地笑着说道:“知道啦,琼姐姐。” 我把面包从中一分为二,把一半硬塞进小兰手里,又迫不及待地在另一半上满嘴啃了一大口,顿时一股浓香从我的嘴里一直溜到我的胃中,好像这是我有生以来吃过的最美的食物似的,不禁大加赞赏:“太好吃了,真是太好吃了。”刚说完,又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大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7章 抱恙落霞请怪医 我到基地很快就满一个月了,除了刚来的几天外,其余时间都还算顺利,既没有发生什么耸人听闻的大事,也没有出现任何值得絮叨的小事。在这期间,小兰搬到我的楼下与我同住,我们的关系也因此更加亲密。我也向戴维提过伙食的事,他当即承诺一定会改善,之后的伙食果然有所改善:原来半生不熟的东西多烧了一会而已,但菜单始终没有变化,还是一色的那些难以下咽的“绿色食品”。说实话,如果不是小兰时不时地从厨房里偷一点东西出来改善一下伙食,我到这里来后真就一点荤腥的滋味都没有碰过了。 这一天早晨,天气阴沉,天上的乌云和远处的黛山连成一片,难分难辨。窗外在淅淅沥沥地下着雨,雨已下了一整夜,却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这种天气是最让人心情沮丧的,然而这一天却发生了比这种天气更令我沮丧的事。 早晨我醒来后,就感到有些头晕脑胀,刚想从床上爬起来,忽然头重脚轻,眼前一黑,一个跟头差点栽倒在地。我急忙扶住床边的桌子,总算没有那么狼狈。但此时我的腹中却一阵阵地搅痛起来,好似有一只不服气的猴子在里面武打翻滚,疼得简直无法站直身体。一股股怪味从腹中滚涌而上,直冲鼻腔,催得鼻子也酸辣辣地疼痛。我虽然两手用力撑在桌子上,但脚下一片虚空,两条腿扑倏倏地直打着颤。豆大的汗珠从额头啪哒啪哒地不停地滚落,滴在桌子的木板上,清脆有声。 我意识到自己一定是生了什么病,急忙开口呼唤小兰,她就住在楼下,咫尺之遥,一听到我的声音立即就会上来。可是这次她一定听不到我的声音了,我的声音变得低沉又沙哑,根本喊不出口,轻得只有我自己才能听见。 我双手扶着桌子,勉强支撑着自己向前走了两步,准备到楼下去找小兰,可是发现力气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当我再想迈出一步时,脚底却像沾了胶水似的牢牢地黏在地上,竟然无法拔动,可是上身仍然在冲力的带动之下向前倾去,一时收势不住,猛地扑到在地。 我在倒地的片刻间,双手已失去了方向,胡乱地抓住桌子旁边的衣架。可是衣架哪能挡住我身体扑倒的力量,于是“扑通,咔嚓”乱响,身体和衣架一齐跌倒在地,打得楼板都在微微颤抖。当我跌倒的时候,额头正好撞在倒在地上的衣架竖起的底盘上,好似被硬物重重地一击,眼前金星乱窜,几乎被打晕过去。 但是我没有晕,很快我就听到楼梯上响起“噔噔噔”的脚步声,传来小兰急切的声音:“琼姐姐,琼姐姐,您怎么了?您怎么了?” 我根本没有力气应答,只能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还不停地呻吟着。 小兰的身影很快就出现在我身边,她见到我的模样,大惊失色,急忙把我扶坐在地板上,背靠住旁边的桌子边侧。之后,她转身又急忙去倒了一杯水,送到我嘴边。我的嘴几乎无法张开,它似乎已全不由我控制,我只能用嘴唇沾上一点点水,再一点一点地泯进口中,却又无法下咽,只得略微把头昂起,让水在重力之下顺着咽喉自己缓缓地流入我的腹中。 喝下一点水后,我才感到略微舒服一些,胸口也不像刚才那么气闷了,头脑也逐渐清晰了许多,但是全身仍然乏力,肌肉酸痛,好像万千只虫蚁在身上争先恐后地爬动,不停地叮咬着似的。 我一时仍然无法站起来,尽管小兰做了多次努力,但我只觉得浊气下沉,身体笨重,几次尝试均没有成功,只得依旧坐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小兰急得团团转,双眼噙泪,搓着双手,带着哭腔说道:“琼姐姐,怎么办呢?怎么办呢?我去喊医生。” 我点点头,示意小兰可以去找医生来。 小兰立即跑下楼去,我听见楼下大门开门时大而沉重的声音,小兰的脚步声很快就消失在了门外。 我坐在地上,腹中的疼痛一阵紧接着一阵,连绵不绝,有时竟然痛得几乎晕过去。胸口也一阵阵酸溜溜的,好像胆液四溢,充满了整个胸腔。 当小兰不在的时候,我几次努力想自己爬起来,但手和脚都软绵绵的,根本无处用力。有一次几乎要成功了,可是在关键时刻,胸中突然一痛,眼前发黑,劲力倏忽间全失,立身不稳,又扑倒在地。 这一次的跌倒,把我摔得更惨,额头撞上旁边橱子的一角,裂开了一条大口子,血一点点流下来,流到眉毛上,流到睫毛上,几乎粘住了我的眼睛,可是我竟然连擦掉这一点血的力气也没有,只得坐在地上,任它顺着眼角继续往下流,流过鼻翼,流到嘴边。我感到嘴唇干燥得似要裂开,正愁无计之时,忽然觉得有液体顺着脸颊流下,恍惚中探出舌尖舔了一点,却不知是何滋味。 我坐在地上,倚靠着桌子,闭上眼睛,一动不动,身上衣服凌乱,脸上都是血污,头上的伤口痛得厉害。如果旁人突然闯进这间屋子,看见我这副模样,必定会大惊失色,以为看到了一个被伤害致死的死人,或是一个奄奄一息濒临死亡的人——我现在几乎就是这副模样。 我咬紧牙关勉强支撑着伤痛的身体和虚弱的精神,期待小兰快点把医生找来。 这就是有伴的好处,如果我此时还是一个人孤单地住在这幢小楼里,不仅不知道谁是医生,他住在哪里,甚至连有没有医生都不知道。就算我知道医生是谁,医生住在哪里,可是凭我这个样子,难道还能自己去把他找来吗?如果没有小兰,说不定这个时候我早已沦落到香消玉损,魂飞魄散的地步了。 然而,即使如现在这样,我一个人精疲力尽地坐在地上,只感到腹中和额头上的疼痛愈来愈强烈,胸口之中也愈来愈气塞,头脑一阵阵地发晕,眼前也一阵阵地发黑。我真有点怀疑,如果小兰再不把医生找来的话,我真的就要一命归西了。 小兰啊,你在哪里?如果你和医生再晚来一点的话,我可能真的就要捱不过去了啊,你们赶来能看到的或许只有我的尸体了。 小兰啊,你们快点来吧,快点来吧。 我心中感到越来越焦躁,越来越难以把控。已经过了好长时间了吧,小兰和医生什么还没有来呢?如果医生找不到,小兰也应该马上回来啊,这样至少在我死时,还有人陪在我身边,如果我有什么遗言,我也可以告诉小兰啊。可是小兰不在这里,连个影子也看不到,连点声音也听不见,这个小丫头到底跑到什么地方去了。难道她看见我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心中害怕,就借故一个人逃走了? 我不敢这样去想,如果真的这样,小兰一个人逃走了,我不就等于被这个小丫头判了死刑了吗? 我身上一阵阵地发虚,背后冷汗直淌,即使现在还是盛夏,我却感到如封在冰窖,一阵阵冷得发抖。 一想到小兰的背叛行径,我就心灰意冷,亏我平时对她这么好,把她当做亲人一般看待,寝同楼,食同味,把她当作得到自己关爱和保护的亲妹妹,哪知临了遇到困难,她却恁般自私地一个人逃走了。难道在这里长大的人的人性都是这样的吗? 或许是我想多了,小兰的本质并不坏,在相处的这些日子中,我没有发现她有什么值得诟病的本质上的缺点啊。或许真是因为一时难以找到医生而把她耽搁了吧,这是极有可能的,在基地这种地方,几乎不能按常理行事,一个人到了这里就必须为最坏的结果而考虑c而计算。 正在我胡思乱想之际,我听到一个声音远远地从花园里传来,却是小兰急躁的声音:“医生,快点,再快点。您怎么还没有小兰跑得快啊?主人,医生来啦,医生来啦。” 听到小兰熟悉的声音,我忽然感到无限的宽慰,她的确是去找医生了,她的确把医生找来了,我为自己之前的胡思乱想而感到羞愧,我不应该这样怀疑小兰的,我不应该这样怀疑我的好姐妹的。 可是我实在没有多余的一点力气去答应他们了,我只能坐在那儿喘着气,等着他们过来。 我听到小楼下的开门声,听到小兰指点路径的声音,听到楼梯上“咚咚咚”的响声,当我看到有两个模糊的人影出现在面前的时候,本来紧张的心突然一松,就此晕了过去,眼前的所见所知俱在我的印象中消失了。 我醒来的时候是躺在楼上我自己的床上,小兰就在我身边,神色紧张,关切地看着我。她一见我睁开眼睛,立即转忧为喜,眼睛里放着光,高兴地说道:“琼姐姐,您终于醒啦。”接着又大声冲着楼下叫道,“医生,您快来看看,主人她醒啦,她醒啦。” 在小兰的喊声中,很快,我就看见了那个所谓的基地医生。如果不是小兰在身边,如果不是小兰称他是医生,如果这个人和我狭路相逢,我如何都不敢相信这个被小兰称作医生的人就是医生。在我的印象中,医生应当是白净面皮,三缕长须,带着眼镜,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眼前的这个人却完全走了样,只见他身材高大,如果站直身体大概头顶就会触及小楼的天花板。他的头发好像抹了很多的油,梳得十分整齐光亮,长长地在脑后扎了个马尾,不似医生,倒很像某些艺术的卫道士。他脸色黝黑,皮肤上坑坑洼洼地尽是麻点,眼大鼻大嘴大,微一露齿,就看见两颗黄牙平飞而出。再看他的手,也是大而粗糙,虽然有力,但我很怀疑他是否能用这双手拿稳像手术刀那种精致的工具而去做精细的事情。呀,面对这样一个孔武粗壮的人,如果说他是一介屠夫,我一定会毫不迟疑地相信;但如果告诉我说他是一名医生,并且是基地最好的大夫,我就算眼睛全部都瞎了也不敢相信。然而这个人就站在我的面前,真真实实地站在我的面前,在他旁边就是小兰,小兰再小,总不至于把一个屠夫错认成医生吧。 于是我只好躺在床上,任这个五大三粗的医生颠倒摆布。他看病的方法十分奇怪,不用听诊器,也不摸脉搏,只是从他随身携带的工具箱里拿出一个乒乓球大小的圆球,在他手中反复搓了搓,口中唧唧歪歪地念念有词。我越看越是胆战心惊,天哪,这个家伙哪里是在诊断看病,分明就是在耍戏法玩巫术嘛。 只见他把小球在手里来来回回地搓了好长时间,在他的不断搓动之下,似乎这时小球上就附着了由他体内催生出的神秘的魔法。他把小球交到小兰手里,自己则径直走到屋子的另一端,背对着床,示意小兰赶紧把小球放入我内衣c贴着我的皮肤在全身上下四处滚动。小兰根据他的吩咐一一照做,显然对这个人以及这种闻所未闻的治病方法信任至极。 虽然我对这种诊断方法充满了疑惑,甚至多多少少地感到有些羞辱,怎奈全身无力,根本反抗不了,只得听之任之,看着这个医生在装什么神,弄什么鬼,玩什么花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8章 胡乱断病巫术奇 小兰找来的这个披着凶神恶煞般外皮的医生真的是医生吗?在我眼里,与其说他是个医生,不如说他是个巫士。 他让小兰把一颗经他双手搓热的小球贴在我的皮肤上滚过来滚过去,滚过去滚过来,嘴里说这是在帮我诊断治病,我则认为存粹是在装神弄鬼,故做玄虚。一个沾了他手心汗渍的小球在我身上胡乱滚滚就知道我是什么病了?抑或这样就能把我的病治好了?哼,鬼才相信呢! 怎奈我病得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更不用说反抗这种黄大仙似的做法了。我用一只眼睛斜睨着这个人,倒要看看他这样一番胡闹之后能闹出什么名堂。 那个小球好像是水晶质地的(我是这样认为),看上去光亮透明,有些可爱,但我绝不认为它是什么珍贵宝石类的东西,我不知为何有这种感觉,反正这个庸医不配有任何宝石类珍贵的东西。所谓好马配好鞍,他这样一匹滥竽充数的劣马,凭什么有好鞍,又怎么会有好鞍。 当小兰把手伸进我的内衣把这颗小球放在我腹部的肌肤上时,我猛然感到一股凉意从这个球内激射而出,像一支支利箭似的迅雷不及掩耳般地射入我的体内,这股突如其来的寒凉让我忍不住浑身轻轻地颤抖了起来。 当小球在我身上肆意地滚动时,那股寒凉就像刀子一样在我身上胡乱地切割着,割开我的胸腔,割开我的软腹,把我身上的肉和骨割得四分五裂,处处伤痕,我几乎难以忍耐,经不住轻轻呻吟了起来。 就这样我竟被这个庸医前前后后折磨了半个小时左右,大约见我被折磨够了,那个医生终于嗓音清亮地高喝一声:“止!”小兰急忙停下滚动的球,把它从我身上拿开,小心翼翼地捧在双掌中,像捧着个无比脆弱的肥皂泡,态度严恭,小心翼翼地递给医生。 小球甫一离开我的身体,我忽然感到一股热气从体内不知什么地方涌将出来,逐渐驱走刺骨的寒凉,好像喝了滚热的姜汤般,整个体内都变得热乎乎的,说不出的舒服受用。此时我才有些好奇,那个不起眼的小球或许果真有些神奇的作用呐,我这个凡夫俗子呵,真不该对我不知道的东西想当然地妄加否定的。 那个医生用两支粗壮的短手指夹起小球走到窗边,对着阳光盯着小球端详了半晌,看得十分仔细。我不知道他在看什么,或许是那小球在我身上滚过时,沾染了我体内的病气,他在通过观察这些十分玄乎的病气来诊断我的病情吧。 小兰也忐忑不安地看着医生,她努力想从医生的脸上看出一点什么额外的东西来。如果看见医生的脸色稍微缓和一点,她会跟着悄无声息地松口气,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如果看见医生的眉头凝聚紧锁,她也会跟着愁得唉声叹气,仿佛这个世界的末日即将来临。 大约又过了一刻钟左右,或许时间更长,医生终于一声不响地转过头来。但见他眼神游移,表情严肃,眉头深深地拧成了一个结。 小兰大概发觉了这种表情不同寻常的负面含义,呆呆地站在一边,张口结舌,不知说什么好。 我虽然对此将信将疑,心里也不禁有些紧张不安,担心真的被这个人胡乱诊断出了什么难缠的重病。人有旦夕祸福,如果就此一病不起,我的一生岂不是从此就被他毁了? 我看见医生从他的小箱子里拿出一块镶着金边c绣着不知什么花纹的大红色方巾,把那个小球一点一点仔细地包好,放回了他的箱子里。然后,他突然转过身子,抬起头,眼睛笔直地盯着我的脸,一步一步地朝我走来,他的牙齿紧紧地咬住嘴唇,甚至咬出了一道浅浅的血痕,显然是为了强忍住不说话。 他走到我面前,伸手就往我的额头按落。我吃了一惊,怎奈无法躲避,他的那只硕大粗糙滚烫的手便按上了我的额头,嘴中又是念念有词,好像要在我的额上施魔法似的。只是不管他念叨着什么,我的体内丝毫没有变化,唯一能感到的就是他的那只似乎长满了茧子的大手上的皲裂的皮肤不断地蹭刮着我的脸,弄得我脸上到处既麻又痒,却又无法躲避。 他这是干什么?我心里感到非常恼怒,哪有这样的医生?哪有这样的诊断?到这里后一句话都没有说,却用一只令人讨厌的手在病人脸上胡乱地摸来摸去。 但是这个医生态度似乎尤其认真,一脸严肃的模样,没有一丝笑,也没有一丝怒,没有一丝除了严肃之外的其他表情。仿佛他的手此时亦沾上了魔法,像小球那样能吸收并探查我脸上的病气。 他这样在我脸上胡乱地摸弄了一阵之后,突然被什么东西吓到似的,猛地缩回手去,把头抬得脖子和下巴几乎都到了同一条线上,眼看天花板,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刚才这顿摸索倒费了他太多太多的力气似的。 我和小兰都在安静地等着,等着看他接下来会玩什么样的把戏,会对我目前的状况做出什么样出格的诊断。 “我是医生,”他出其不意地说了一句话,倒使我吓了一跳,他的声音实在难听,好像不是从嘴里自然说出,而是从喉咙里硬生生地挤出来似的,尖细而刚硬,让我听了好像小刀在心头刮蹭一样地难受。我的心还没有恢复舒适,紧接着,他又说了一句,“我要对你的病负责。” 他如果是个医生,当然要对我的病负责,帮我治好这个病,又何必费尽力气说这么一句奇奇怪怪让我听了耳朵都难受的话呢。 可是我很快就明白他说这句话的目的了。只见他用手抓住盖在我身上的被子的一角,突然用力一掀,整条被子便被甩到床头的一个角落里。 这个人这个家伙竟然把盖在我身上的被子掀掉了!这出其不意的动作让我顿时感到十分惊慌,正不知他要做何事,甚至连惊呼声还来不及发出之时,他又迅速抓住我上身衣服的下摆,把它掀开,我的腹部便裸地暴露在他的面前。 我又惊又怒,想要呵斥他,可是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我想把衣服重新拉好,可是手上却没有一点力气。面对这样一个粗壮鲁莽的男人,如果他要使蛮力欺负我,我一时有什么办法阻止他呢?我眼泪汪汪地看着站在一旁的小兰,希望她无论是喊人,还是采取其他什么措施,快点阻止这个冒充医生的歹徒对你琼姐姐的侵犯啊。 可是小兰却呆若木鸡动不动地站在那儿,根本不理会我眼中渴求的神色,没有采取任何行动——这个没有见过多少世面的丫头是不是被眼前这突如其来的恐怖景象吓傻了?她眼睁睁地看着这个歹徒掀去盖在我身上的被子,眼睁睁地看着这个歹徒拉起我身上的衣服,眼睁睁地看着这个歹徒把他那硕大又粗糙的手按在我的肚皮上,一圈又一圈地抚摩着,却没有做任何阻止他的事情,没有说话,也没有喊任何人。 小兰啊,你怎么能眼看着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如此侮辱你的琼姐姐却无动于衷呢?小兰啊,难不成你是这个粗壮家伙的帮凶,和他一起来欺负我的吗? 我心里羞愧难当,几乎愤怒到了极点。我长这么大,身体从来都没有被异性看过,更不用说被异性这么肆无忌惮地抚摩了。他现在不停地抚摩着的是我的腹部,如果不能及时阻止,谁知道下一步他会侵犯我身上的其他什么部位呢!这种男人,不就是喜欢得寸进尺的吗? 可是我这样被这个人明目张胆地欺负,我却没有任何力气反抗,只得眼里满是泪水,心中尽是愤恨,强迫着自己先承受着这一切,如果这一切不得不承受的话。一旦此次病体有所康复,我一定要让这个乘机欺负我的男人知道我的厉害,我不是一个习惯于当别人对我伤害时却逆来顺受的女人。 这个可恶的家伙在我腹部抚摸了一会,便缩回手去,脸上依然毫无表情,既没有笑,也没有怒,可以说除了无表情这个表情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表情。还好,谢天谢地,他没有对我进一步侵犯,当他那肮脏的手从我腹部拿开之后,他就帮我盖好衣服,又把被子重新拉过来盖在我身上。 我稍稍松了口气,觉得这个人虽然鲁莽,但还没有坏到尽头,但是我也不会饶恕他刚才对我的侵犯,在我心里,不管是大侵犯,还是小侵犯,侵犯就是侵犯,只要有侵犯,我就要找机会报复。 我想这种性格或许是我从小在孤儿院就养成的吧,作为一个孤儿,常常被别人欺负,却又无力反抗。但我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只要有欺负我的人,我都在寻找机会,而且一旦找到机会,我都会以牙还牙,让他们知道我虽然小,虽然孤单,却不是个那么好被欺负的人。 那个似是医生的人又在我床边呆头呆脑地伫立了片刻,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问题。我愤怒的双眼一直看着他,心里在默想着却又担心着他下一步会采取什么行动。他似乎没有注意到我眼中的愤怒,只是一个人在那儿思考,完全沉浸在他自己的那个小而游离的世界里。小兰也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好像只要一个微小的动作就会打扰这个医生此时无比重要的思考似的。 房间里的空气变得凝重起来,我的呼吸渐渐地又变得有些困难。 医生沉默了一会,突然莫名其妙地问道:“你有什么东西?发生了什么?” 他的声音越发地尖锐生硬,让人听了耳朵里的茧子都要掉下来了。 “什么?”我嘴唇动了动,有气无力地问道。 “怪,很奇怪,你的病很奇怪!” 小兰这时插口了:“有什么奇怪的?” “这种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的病不应该发生在人的身上的。怪,奇怪。我们从来没有听说过人会得这种病。” 我的脸色铁青,不管他的医术如何,但从他的话中我能听出这绝不是一种简单的病,而且似乎绝不容易治疗。 小兰不明所以,仍然坚持道:“到底是什么病啊?难道连您都不知道吗?那怎么办啊,那怎么办啊?”小兰说着说着,几乎要哭出来。 那个医生摇了摇他那肥硕的大脑袋,慢条斯理地说道:“我有药,我有药,只是” 小兰听他说有药,立即破涕为笑,说道:“那快点开药,快点开药呀。” 看着小兰那副着急的模样,我心里不禁有些感动。这个小姑娘真是好心肠,同时也为我刚才对她的怀疑而感到脸红,我今后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再怀疑她了。 “只是什么?”还是小兰那急迫的声音。 那个医生摆出一副为难的模样,说道:“只是这药只能镇住一时的疼痛,如果要想治疗得更彻底一点,恐怕还得做两件事。” “哪两件?”小兰显得比我还着急。 “第一件重要的事情是,我不知道你身上到底藏着什么,但那一定是个不详之物,你必须把他抛弃,尽快抛弃,抛得越远越好,不不不,还是把它埋掉,埋得越深越好,永远都不要再看见它,也不能再去想它,更不能再去拥有它。” “那是什么?”小兰问道。 “我不知道,你得去问这个病人。” 我知道他所指的这样东西可能就是徽章,除了徽章之外,我还有什么与众不同的东西呢?但徽章是我的秘密,是解开很多谜团的关键,如果他们问起,我当然不会把真话告诉他们,更不会把那枚徽章抛掉或埋掉,好在他们两个人都没有再问。 “那么第二件事情呢?”仍然是小兰问道。 “第二件重要的事情是,我的医术水平非常有限,我只能做到这里了,如果想让她得到彻底治疗,你必须去请一位高人,只有那位高人才有可能治好她的病。如果你要请这位高人的话,你必须尽快动身,越早越好。只是,他愿不愿意来,嘿嘿,我就不知道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9章 亦真亦幻夜亦惊 “需要另外找一个医生?您不就是医生吗?”小兰一脸疑惑c天真地问道。 “不错,我就是医生,是现在基地独一无二的医生。不过,这个人得的是一种十分罕见c十分诡异的怪病,怪病就必须由怪医用怪药医。首先,我在此声明,我是一个正规的医生,不是怪医,(正规的医生?我鼻中“嗤”地一声,对他的自诩颇不以为然),其次,我这里都是正规的草药,哪有什么怪药。怪药只有怪医那里才有,所以要想治好她的怪病,你就必须去找那个怪医,只有找到那个怪医并且那个怪医也同意了,这个人的怪病(他用手指了指了我)嘿嘿,才有被治好的希望。” “那您告诉小兰,您说的那个怪医医生他叫什么名字,他住在哪里,我现在就去把他找来,让他尽快给主人治病。” “嘿嘿,那个怪医嘛,不好说,不好说,可遇而不可求啊,可遇而不可求啊。” 这个医生说着,竟然收拾好自己的药箱,把它背在肩上,不顾小兰的再三恳求,竟然就这样摇着脑袋大摇大摆了走了出去。 “医生,医生,您”看见医生要走,小兰急忙想上前拦住,可是她的动作竟然没有赶得上医生的脚步,只得跟在他后面紧追出两步。 “小兰,小兰。”我躺在床上喊道。 小兰听见我的声音,停下追赶医生的脚步,返回头来到我的床边。 “琼姐姐,您找我找我还有什么事?” “这个人的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既然要走,就让他走吧。”我有气无力地说道。 “琼姐姐,您放心,无论如何我都要把那个怪医找到,请他来给您治病。” 我笑了笑,轻轻地摇了摇头,未置可否。 我不知道这个自谓的独一无二的医生刚才所提到的那个医术更高明的怪医是何方神圣,但他说那个人是个怪医,就一定怪得可以。既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们相识,我想那个所谓的怪医充其量也不过是一个像这个莽医那样会装神弄鬼的家伙而已,只不过装得弄得更像神更似鬼一点罢了。哼,他这样的人也只能认识一个更无聊的巫士,我绝不能把自己的性命交在这种不可靠的家伙的手上。 更何况,此时我已觉得略微舒服了一点,头也没有那么晕了,腹部也没有那么疼了,胸口也没有那么闷了,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说不定过不了多久我就能痊愈,根本不需要这些所谓的怪医巫医搓什么球,开什么药,把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小病吹嘘成天大的一样。他们这样喜欢吹嘘,不就是为了可以向我们这些无知的人证明他们的能力有多么强大,所谓的疑难杂症都不在他们的话下吗? 那个莽医终于走了,不用我打发就自己主动地走了,这正是我求之不得的。看着他在我眼前摇头晃脑晃荡的模样,不用说治病了,可能反而要使没有病的我得病c病轻的我生下重病。 医生离开后不久,我已感觉大好了,已经可以自己支撑着坐在床上。 当我看见小兰过来,便急忙吩咐她去打了一盆热水,洗干净一条毛巾,把那个称作医生的家伙碰过的地方擦了又擦,直到自己认为这些东西不是那么脏了——其实它们留在我心中的阴影如何才能擦拭干净呢——才停下来。当这一切都处理妥当之后,我一把拉过小兰坐到床边,看着她的眼睛问她道:“这个人真的是医生吗?” 小兰认真地点头答道:“是啊。” 我仍然摇了摇头,说道:“我不信,这个人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个只会装神弄鬼的巫师,只会装模作样地糊弄人的家伙,除此之外,看不出他有什么真本事。如果这种人算是医生,不知要被他害惨多少人呢。瞧他长得那副模样,其实做医生真实屈了他的才,让他去卖肉当屠夫还差不多。” 小兰忽然一本正经地说道:“咦,您是怎么知道的,小兰听说他当医生之前就是卖肉的。” 我忽然觉得这非常有趣,有点想笑,可略一出声就感到腹部依然疼痛得很,只得忍住笑,说道:“你瞧,我说的不错吧。卖肉的,卖肉的和医生之间的关系大概就是他们都会耍刀,只是一个是屠刀,一个是手术刀。” “但是他现在的确是医生啊!”小兰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笑,不解地说道。 “他给人看病就是靠那个球吗?他以前也是那样做的?那是什么球?”我对他玩把戏的那个道具颇有些兴趣,说不定我可以从这个道具入手揭露他虚伪的医生身份呐。 “他一直都是用这个球给这里的人看病的。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球,但真的很神奇,只要在病人的身上滚一滚,就知道他生了什么病。我看过他给别人治病时也是这样的,而且借着这个球,他已经治好了很多人的病了。” “他真能治病?”我依然不相信。 “是啊,他是这里最有本领的医生了,以前连陈主席都很敬重他,包括陈主席自己病了都是请他来医的呢,可见他真了不起啊。” 看见小兰这种认真的模样,我想单凭我的解释一定无法使小兰相信这个医生只不过是个专耍骗术的巫医,于是换了一个话题,问道:“你去找这个医生,好像用了很长时间啊,他住的地方很远吗?” “是有点远呐,不在这个园子里,他住在陈主席那幢漂亮的房子的附近啊。” “那里就是生活区吗?” “不是。” “那里不是生活区,他为什么会住在那里?那是陈主席的安排,让他住在那里的吗?” “这我可不知道了,或许是吧。您瞧,从这里到医生家可不近呀。小兰一路跑过去,找到医生后,又说了好多好多话,拉着他跑过来,哎呀,累死小兰啦。还好,看见琼姐姐没事,我就高兴了。” 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有紧紧地握住小兰的双手,看着她的眼睛,用我最大的努力和诚意对她说道:“我真不知说什么好,小兰。千言万语在你琼姐姐的心里总结起来就是三个字:谢谢你!” “琼姐姐,看到您好起来,我特别高兴!” “我也是的。” 我看着小兰,会心地笑了。 那一天,是我和小兰在守望当度的一天。我因为生病,没有出门,小兰便在床头任劳任怨地陪了我一天。在这一天里,她上下奔波,不知来回跑了多少趟,为我端茶送水,为我梳洗揩擦,没有一句怨言,也没有丝毫迟疑。她是一个劳动者,是一个辛勤c认真又负责任的劳动者。 这艰难而漫长的一天终于要结束了。当夜幕降临,夜风吹进小楼的时候,我仍然没有一丝睡意。在这一天当中,我几乎一直都躺在床上,头脑忽而晕沉,忽而清醒,我“睡”的时间的确已经很长了。在这空寂的夜色中,在清风的吹拂下,头脑反而比任何时候都清醒得多。 我披上衣服坐在床头,仍然在想着那个医生的事情。虽然在我心里一直坚信他只不过是个骗子,但也觉得不能这样过于简单地下结论。这个人毕竟在这里待了那么多年,并且得到陈大为的器重,可见不管他再怎么耍花样,在那虚伪的表象之后,总还有些真才实学,否则根本不可能在基地这群几乎都是高智商的人中生存下去。靠骗根本不是长久之计。 既然他真有一些本领,那么他所说的事情就不能完全被当做戏言,否则吃亏的只能是自己。这个医生到底说了些什么呢?我在回想c我在思考他说的每一句话。他好像在故意提醒我,要我放弃徽章。他怎么知道我有徽章c或者知道我和徽章有点关系呢?难道仅仅凭那个简单的小球?应该不是,应该还有其他什么我不知道的原因。单凭这一点,就证明这个人应该还算有一点本领。 但是我不知道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呢?难道那天我跌入地洞后,在昏迷的时候,如果他作为医生来看过我,在看我的时候见到了那枚徽章?可是小兰告诉我,自始至终都是她亲自照顾我的,徽章也始终被她收藏着,绝不会有另外一个人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呢? 他说的另一件事就是要请一个医术更加高明的“怪医”来为我治病,而那个“怪医”似乎还不愿意过来。但是我真的有这么严重的病吗,严重到必须让一个怪医来诊断?还是这个医生在故弄玄虚,其实根本无碍?我对我自己的身体状况不是一无所知,除了今天早晨不知什么原因突然发病外,平时连小毛小病都不会有,身体一直很健康,这不,现在我已经好很多了,完全会不药而愈。而那个医生似乎仅凭一个不起眼的水晶球就判了我的刑,我既不信,也很不服。就算我真的有像他说的那么严重的病,但他所推荐的那个怪医可能和他一样都是一丘之貉,又能有多少真本领呢。不要旧病没有治好,身体的其他部位却被这些“怪医”用什么怪药欺负了去,种下一辈子的病根子。 这个医生说的两件事在我看来都不靠谱,可似乎又都有点道理,使得我在不信之中却有些相信,在相信之中却又更多地不相信。 寂静的夜晚的确是考虑问题的最佳时机,尤其当夜风吹起,一扫白天炎热的时候,更容易让人头脑清爽,思考问题的时候也每每思如泉涌。发热的头脑本来就不适合思考,如果强行去思考,只能让矛盾更加激化,问题越考虑越复杂,越考虑越难解。 在这适合思考的大好时候,经过一番思索,我认为这个医生所提的第一种解决问题的方法毫无道理,我不会c也不准备扔掉这枚徽章,更不会把它深埋在土中。第二种解决问题的方法倒可以尝试一下,或许我可以向戴维提出这个要求,看戴维是否有办法请那个“怪医”过来,或者我可以离开基地到“怪医”那儿看病。 这样想着想着的时候,我的身体逐渐地放松下来,躺在床上舒畅得昏昏欲睡。其实,这个时候夜已经深了,已经到了该睡觉的时候了。 小兰在天黑的时候就已经下楼,回到她的床上去了,她现在肯定已经进入了甜蜜的梦乡。 正当我准备宽衣就寝的时候,我忽然听见窗外传来“噗”的一响,声音很轻,虽然很轻,但在寂静的夜里听起来特别清晰。 咦,这是什么声音?我疑惑道。 我竖起耳朵,发现这个时候我的听觉也变得十分地灵敏,大自然的背景声音不断地随风飘入耳中,相互交织在一起,竟是那样神秘奇妙。 一会儿,又传来“噗”的一响,细听之下,好像还有点细微的沙沙声,仿佛夜雨似的,却断断续续,就在窗外楼下。 夜月正明,哪来的夜雨! 我心里猛然一惊:莫非是夜贼? 基地竟然也有夜贼? 这个园子里几乎没有人住,大白天都很少有人走动,更不用说此时深更半夜了,几乎就是一个被遗忘的死亡角落,也正是夜贼或强盗之类歹徒作案的好地方。 难道真的是夜贼?趁着夜色专门来偷这幢小楼的? 小楼里只有我和小兰两个单身女孩,如果遇到一个身强力壮的夜贼,单凭我们两个柔弱的女子,如何斗得过?更可怕的是,如果夜贼看见只有我们两个年轻女孩,会不会先劫财再劫色?这不是没有可能的。我必须做好防范。 我尝试喊了几声小兰,可是大病初愈,刚一出声,便觉喉中干涩痒痛,只能轻轻说话,无法叫出大声。小兰在楼下睡得很沉,当然没有听见我的喊声。 我一转头,恰好看见床边斜靠着一根竹棒,那是小兰专门找给我,帮助我练习走路恢复体力用的,现在不是正好可以拿来当武器吗?虽然这根脆弱的竹棒未必真的管用,但有总比没有好,至少可以抵挡一下吧。我伸手拿起竹棒试了试,不轻不重,正好趁手。 于是我悄悄起身下床,手里牢牢地抓紧竹棒,静悄悄地躲在一个柜子后面,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扇打开的窗户。哼,如果夜贼胆敢闯入,瞧我不把他打得头上开花。 虽然我此刻躲在暗处,手里还有“武器”,但心中仍然害怕,心跳的声音几乎比墙上挂钟的声音还要响亮。我甚至有点担心夜贼会不会听见我心跳的声音,一进屋就发现我的藏身之处,首先就对我做个了断。呀,那岂不是不打自招,直接呜呀哇啦。 我一只手捂紧胸口,只为了按住那颗狂跳的心,只为了不让心的撞击声透出我的手心。我不知道这样做是否管用,但这是我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了。 我刚刚在柜子后面的阴影里躲好,又听见“噗”的一声,这次声音更近了,好像已经近在窗口。 我凝神屏气,眼睛睁得溜圆,心里默默地念道:那个夜贼过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0章 梦醒无由见刀光 就在我刚刚躲好不久,我就看见窗台上突然出现了一只手,那只手硕大c粗糙c强壮有力,牢牢地扣住窗台的边框。又不用多久,忽然看见窗台上探出一个脑袋,头发光亮,梳得整整齐齐。只见那人脸上皮肤黝黑,在晚上看去就像一块黑炭,表皮粗糙不平,布满了坑坑洼洼——果然有夜贼啊! 当在窗外夜色中出现的那颗头颅稍稍抬高一点的时候,他的脸正好落在我的目光之中,我几乎立即就认出,呀,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白天被小兰找来的那个喜欢耍弄巫术的医生。 这个医生身材高大,肌肉发达,膀阔腰圆,看上去勇武有力。我的房间虽然在二楼,但对这样的人来说,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爬上来。 我心里紧张得几乎要窒息,这个白天已经乘人之危羞辱了我一番的家伙此时偷偷地爬上小楼到我的房间里来,到底想干什么?无论他想干什么,总归不是好事,是好事也不必这样偷偷摸摸地冒黑过来。说不定他白日里来就是为了踩点,等到夜黑之时再做具体行动。 只见此人把头略微探入窗口,朝屋子里四处望了望,确信没有引起任何动静,便稍一用力,身体借助与双臂的支撑一下子就钻进了窗户,小心翼翼地从窗台上爬了进来,尽量不弄出一点声响。 哼,这个家伙,别看他身材高大,穿墙入室倒也灵巧得很,大概他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做这种宵小的勾当了。 他不知道此时我根本没有入睡,正躲在桌子旁边的阴暗角落里暗暗偷窥着他呐。 他从窗户爬进房间后,就蹑手蹑脚地摸索到我的床边,朝床上观察了一阵。床上是平铺的毯子,里面塞了枕头,看上去就像我正躲在被中熟睡似的。他似乎对这些假象没有丝毫怀疑。 我看见他在床边静静地待了一会,似乎在想什么问题,但不久就如释重负般地点了点头,似乎下定了决心。 下定了决心,他下定了什么决心? 我紧张得握住竹竿的手都有点微微颤抖,担心他一旦发现我不在床上,必然会到处寻找,如果找到我,仅凭这一根小小的竹竿,我又怎能打得过如此强壮的男人。而且如果他想要找我的话,几乎可以肯定能在桌子旁边的这个地方找到我——这本来就不是一个专门为藏身而设计的地方。我有点后悔刚才为什么只拿了这一根没有多大实际用途的竹竿,为什么不去找一把刃口锋利的小刀放在身边,可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我刚想到刀子,果真就看见了刀子。可是这把刀却没有让我稍有安慰,反而更加紧张起来,因为我看见的这把刀不是在我的手中,而且紧紧地握在闯进来的这个人的手上。这不是一把普通的刀,更不是一把小刀,它比这幢小楼里的我所知道的任何一把刀都大,大得简直不是用来烧饭做菜割草的,而是专门用来砍凶猛的野兽的,与我在影视节目里见到的那种黑社会打手使用的大砍刀几乎不相上下。砍刀的刀刃在月光下闪着冷峻的寒光,哪怕只要瞅上一眼,都会令人心惊胆战,魂飞魄散。 我见那人不声不响地把砍刀高高地举过头顶,不容分说,就朝床上我睡的那团被褥上猛力砍了下去,“噗”地一声,被褥顿时被锋利的刀刃砍破。 我这时才知道原来这个凶残的家伙偷偷地爬到楼上,不为别故,却是专程来杀我的。原来这个不改本色的屠夫是个生性残暴的刽子手。 当我看见他毫不犹豫地举刀砍向那团被褥时,我吓得急忙闭紧了双眼,嘴巴里几乎同时要惊叫出声,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被我用手死死地按住了嘴,才没有发出声来,但却能听到上下牙齿在“咯咯”地不停地颤抖着。 那人一刀砍下之后,怕我不死,又剁肉似的接连挥刀猛砍了几下,直到床上的被褥被他上下纷飞的刀光砍得破碎凌乱,布条四散飞舞,他才发现我竟然不在床上。这个刽子手顿时恼羞成怒,一把拽过被他砍得稀烂的被子,用双手不停地撕扯着,仿佛那被子就是我的身体,他在幻想着用蛮力不断撕扯着我的身体,最终成功地把我撕成了碎片。 我躲在桌子后面,不敢露出一点点踪迹。看见他如此凶残的模样,我赶紧把头缩回去,恨不得钻到脖子里,身体紧挨着桌子,连呼吸都不敢出声。 我期待他见行刺不成,赶快自行离去,不要再在这里停留一分半秒。 可是他没有走,甚至连一点走的意思都没有,仍然在那里撕扯着我的被子,撕扯完了被子后又开始撕扯床单,撕扯完床单后又开始撕扯其他一切能抓在手上撕扯的东西。 我看见被子和床单等等的碎片不断地飘落到我面前,紧张得身体也开始颤抖起来,恨不得找个地缝赶紧钻进去。 一阵纷乱之后,世界突然安静了下来,静悄悄的。 他走了吗?他终于走了吗? 我真想把头重新从脖子里钻出来看一看此时外面的情况,可是我不敢。 不,他没有走,他还没有走,我听到了脚步声,是的,就是他的脚步声,哒哒哒,哒哒哒,清脆而响亮。 令我倍感惊恐的是,脚步声不是向窗口过去,不是离我远去,而是朝我这边来了,他竟然朝我这边走过来了。 他并不罢休,他一定要在房间里找到我不可。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我又一次感到了死亡的恐惧。 这个闯入者似乎并不担心他被发现,踏在木地板上脚步声沉重而有力,一声一声地向我这边过来,我甚至能感到地板在他的脚步声下也在一阵一阵地颤抖着。 我躲在桌子后面,一点一点地看见了那柄长长的砍刀的尖端,它发出的闪闪寒光更令我心惊胆战。天哪,只要我一个不小心,那柄尖刀就会刺进我的胸膛,刀尖上不再有冷冷的寒光,而是沾满我体内鲜红的血啊。 我双眼盯住那把刀,死死地盯住那把刀,只看见刀刃在桌子后面慢慢地变长,慢慢地变长。 他正在一步一步地走近,就要走到桌子的转角了啊。 我把身体俯得更低,坐在地上,缩成一团,把头深深地埋进双腿之间,我几乎不敢再看眼前可能发生的事情,任何事情。 我手里仍然紧紧地握着那根竹竿,可是这根又细又弱的竹竿在他厚重锋利的大砍刀之下,嘿嘿,嘿嘿,我心里对此只能“嘿嘿”了。这根细弱的小竹竿的一端,它是那么可怜地被握在我软弱无力的手中,根本不可能对这个即将现身的粗壮的男人造成任何伤害,也不可能阻止这个凶恶的男人的行凶举动啊。 就在这时,我忽然听到脚步声停了下来,不再发出“哒哒哒”的响声,它就在我前面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刹那间,整个世界万籁俱静,一点声音都没有,只能听到窗外木叶被轻风吹动的乱糟糟的沙沙声。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那个人走着走着,就凭空蒸发了不成?难道那个人突然站定,不再找我了不成? 我心里稍稍了升起了一点希望,我悄悄地抬起头来。 我首先看见的,就在我面前不到一米远的地方,有两只硕大的皮鞋,皮鞋上亮铮铮的。我又看见被熨烫得笔挺的裤管,虽然有些皱纹,但裤缝处折痕灿然。紧接着我又看见了一把刀,刀尖正指着我,刀刃上寒光四射。那只握刀的手上皮肤皲裂,青筋暴突,像个铁钳般纹丝不动。我猛然抬高头,就看见那张黝黑的脸,凹凸不平的脸皮,油光铮亮的头发,尤其是那双眼睛,正瞪得滚圆,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用锐利的眼光锁定了我,好像防止我再逃掉似的。 那个暴徒正站在我的面前,我已无处可藏了啊。 我惊呼一声,拿起手中的竹竿就朝他脸上打去,噼噼啪啪,毫无章法,只是用我最大的力量乱舞乱打一气。 武侠小说里好像说过,套路高手敌不过一个无名小卒的疯狂乱打,或许我就能以此致胜呐。 可是他见竹竿挥来,丝毫没有避让,任这些竹竿一下下全都落在他的身上,他却好像没有感觉似的。 当我再次挥动竹竿打他时,他只用左手轻轻一挥,就抓住了竹竿的另一头,再轻轻一夺,好像毫不费力,我却感到从竹竿那头传来一股难以抗拒的大力,把我拽得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扑去,急忙松开手中的竹竿,一个踉跄,撞在他身上,急忙跳开,后退两步,倚在桌子边缘,站稳了身体。 这个家伙嘿嘿一笑,左手随便一挥,就把那根竹竿从窗口扔了出去,之后一步一步地向我走来,一步一步地逼近我。 我一步一步地后退,当退无可退的时候,只得倚住墙角,双手抱肩,缩成一团。 我好像一只待宰的羔羊,已毫无反抗之力。我无法想象当那柄锋利的长刀砍下来时,我会有什么感觉,会变成什么模样。我眼睁睁地看着他,眼中满是恐惧,也少不了哀求的神色。 一个如此堂堂的男人为什么要用这种手段去对付一个弱小的女生,非要杀死她不可呢? 我没有犯过什么罪,没有犯过什么错,也和他没有任何过节,他为什么不能让我活下去呢? 可是弱小只能任人欺负,没有罪c没有错c没有过节又能怎样。他强大,他霸道,他就能杀死你,他要你死,你弱小,你就不得不死。 此时的我就处于这种几乎不得不死的状态。 我看见他双手握柄,慢慢地举起了那把寒光闪闪的大刀,一直举过了他那黑炭似的头颅,我看见他的脸上露出了邪恶狰狞的笑容。我听到“嗨”的一声嘶叫,我看见大刀“呼”地一声向我砍了下来。 我心灰意冷,身体冰冻到了极点。 我没有躲闪,我已无处躲闪。我看见刀尖飞快地从我的眼前划过,从我的腹部划过,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时,衣服已经裂开,腹部出现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从那道口子里渗出来,越流越多,越流越多。 我渐渐地头脑昏晕,眼睛发黑,身体也不由自主地沉下去,沉下去。在我还能看见东西的最后一刹那,我就看见那个凶残的侩子手又举起了刀,再次朝我劈了下来。 我终于闭上了眼睛。 当我闭上眼睛的时候,我的心突然安静了下来,静得就像那潭没有流动c也没有被风吹皱的湖水。 很多人对死亡是那么恐惧,可是我现在却发现,所谓死亡,并不可怕,真的就像睡着了一样,不再有任何感觉,也不会发现时间的快慢,反而平静得让人生恋。 一个人只要正确地认识了死亡,就可以平静地对待它了,反正每个人都无法逃脱,又何必恐惧呢? 这大概就是我的宿命。 可是奇怪的是:我没有死。 我竟然没有死! 我听到了小兰的声音,她在叫我,她的声音显得特别兴奋。 “琼姐姐,琼姐姐,快醒一醒,快醒一醒,有好消息啊。” 我睁开眼睛,就看见小兰正站在床边。 咦?怎么了?到底怎么了?我好像仍然记得我被那个医生杀死了,我怎么还能睁开眼睛c怎么还能看见小兰c怎么还能思考呢? 我忍不住摸了一下腹部,那是昨天晚上被那个恶人一刀劈开的地方,可是现在腹部好好的,根本没有血,更没有任何伤痕。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昨天晚上我做了一场梦?一场被那个医生残忍杀害的噩梦? 看着眼前一切无恙,我更相信了那只是一场梦,一场梦而已。 可是,俗语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为什么会梦见自己被杀,而且是被那个令人讨厌的医生杀害呢?难道那个看上去更像巫医的医生真的有心要害我吗? 但是这一切我都没有告诉小兰,我不想把这个奇怪的梦告诉任何人。 于是我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接过小兰的话题,问道:“什么好消息?” “他要来了。” “谁?谁要来了?” “那个医生啊!” 我一听说是那个医生,不禁脸色下沉。 他昨天到这里来装神弄鬼地胡闹了一通,晚上还做了那样残忍的事,今天怎么还要来,难道他看上这个地方了?这也难怪,在这里住着两个长相还不错的女生,任何一个有知觉的男人都会想方设法地靠近,更何况对一个本来居心就不良的家伙呢!对这个医生来说,为我看病而接近我,不正是一个很好的借口吗?只是我心里很讨厌这个人罢了,更何况还做了一个噩梦,这个凶恶丑陋的家伙竟然要杀死我,让我怎么能对他有好印象。 “他他怎么又要来。告诉他,这里不欢迎他。小兰,如果你看见他来,就把他关在门外,不管他怎样敲门都不要答应。我不喜欢这个人。” “不是他啊,不是昨天来的那个医生。” “那是谁?”我好奇地问道。 “就是昨天那个医生说的医术更加高明的那个怪医,他就要过来了,要到基地来了。” 那个怪医?他要来了?我并不认为这是件多么令人兴奋的喜事,因此听到这个消息时根本没有高兴,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哦”。 “这样,您的病就能治好了,真是太好了啊。”小兰拍着手笑道。 “我有什么病?我根本没有病。” “可是,昨天那位医生” “别听他瞎说,我根本没有病,什么医生也不要。那个所谓的医术高明的人来了也好,不来也好,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一点关系都没有,可是,这个所谓的怪医真的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事实证明,在今后的岁月中,我会多次和他打交道,并且他是我在基地遇到的最重要的人物之一,甚至因为他而深刻地影响了我的生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1章 辛苦排场为名医 我不知道是什么力量促使那个在别人眼中有些神秘的远方“怪医”愿意离开他在大城市里舒适的家,到这个被世界遗忘的穷山僻壤的弹丸之地向寥寥数人展示他过人的医学才华,如果你告诉我他是专程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孩,虽然我或许就是那个女孩,虽然我或许就是那个受益人,我根本就不会相信。如果你告诉我他是为了一种人间罕见的奇难杂症,我倒可以相信一点点,因为我听说过这个世界上是有某些医痴,对病不对人,只要听说那些越难治愈的c别的医生唯恐避之而不及的疾病,他就充满了要去攻克的强烈的热情与。我不知道他是否属于这个意义上的医痴(在我认识他之前,暂且这么称呼他吧),但是那个五大三粗的“巫师”曾经断过,我就是得了一种人间罕见的疾病的人,虽然除了昨天之外我还没有感到明显的异状,但可能正是这种疾病吸引了这个医痴不远千里地来到这个被封闭的牢狱般的地方的吧。 显然这个医痴不是第一次来,因为这里不仅有人认识他,而且大管家戴维还专门为他安排了一个欢迎仪式,在这个简洁而隆重的仪式中,我接受的安排就是当这个医痴踏上基地这片土地的第一时间里就跑过去送上一束开得最鲜艳的花束。 这一天天清气爽,我们都身着正装来到基地大门外,由大管家领队,排列得整整齐齐地候在那儿。 大门上张灯结彩,挂着一幅很具中国特色的横幅,上面写着:热烈欢迎侯凯胜医生莅临指导。 在大门外不远处有一小块平整的空地,当初我来的时候正是在这片空地上从吉普车上下来,现在大门和空地之间则铺着一条长长的红地毯。 根据事先的安排,侯医生会乘坐吉普车从远处的山外一直来到这块空地,大管家会上前接他下车,两人握手寒暄,我则送上鲜花,之后侯医生会现场发表一个简短的演讲。演讲结束,他会和这里主要的几个人物一一握手,由我当礼宾引导他们一直进入大管家的那幢漂亮的洋房——乐康居。洋房里有客房,侯医生在基地的这些天里就会住在那里,由大管家的仆人专门负责他的饮食起居。 我对这种安排表现出了不屑一顾的姿态,这种庸俗的安排怎么看都像迎接一位很少光临的大领导似的,其实他——侯凯胜——只不过是一个医生而已,虽然在某他地方取得了一些小小的成就,但毕竟不是什么必不可少的重要人物,大可不必煞费周章地安排如此这等的接待。不过这一切都是大管家的要求,他既然这么决定了,我也无法反对,只得按照他的吩咐把事情条条框框地做好。 八月的阳光炙热得如同烈火,整个大地都像煎锅上的烤盘,候立在室外的人则是烤盘上的蚂蚁,在一分一秒无休无止的煎熬中急得团团转,恨不得早点结束这份可怖的接待工作,躲进装有冷气的房间里舒舒服服地说话聊天。 我手里捧着鲜花,身穿浅色套裙。此时鲜花早已被烈日烤得有气无力地耷拉下脑袋,套裙上也已浸透了汗水。我站在大管家身边,只觉得嗓子眼渐渐在冒火,头脑也被晒得一阵阵地眩晕,好像眼前的景物都变得如做梦似的飘忽摇摆,捉摸不定。我斜眼看见其他几个人也都脑门锃亮,不时地掏出手帕擦掉额头的汗水。可是大管家没有离开,这个大个子外国人的坚韧性还挺强,我们没有一个人敢独自离开。 在如此酷热的阳光底下,我们一个个都翘首遥望着吉普车可能驶过来的方向。可是一个小时过去了,又一个小时过去了,却连吉普车的影子都没有看见。基地里除了极少数几个重要人物外,不允许任何其他人拥有无线通讯设备,因此这时根本无法联络到吉普车司机,不知他们此时的状况。 不知等了多长时间,等候的人群中终于出现了骚动,有些人不顾大管家的存在,骂骂咧咧地唠叨起来,不过都是针对那个司机。虽然这个决定是大管家做出的,可是没有人敢顶撞他,于是那个可怜的司机就成了他们唠唠叨叨发泄怨气的对象。 又等了一个多小时,有些人的双腿已经开始发颤了,甚至有一个人在烈日中毫无征兆地就倒了下去,被其他人手忙脚乱地抬送去医疗处,但是那些不得不继续守在基地大门外的可怜虫们仍然看不到任何吉普车即将开过来的迹象。 大概大管家终于注意到了欢迎队伍中出现的骚动和不安,大概他也终于忍受不了在烈日下长时间的炙烤,他终于临时决定改变欢迎的方式,撤销所有在室外的这一段,尽量挪到室内去。当他宣布这个决定时,我看到几乎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喜悦的神情,只是不敢过分表露而已。 我们很庆幸大管家及时做出了撤销室外欢迎仪式的决定,因为后来我们知道那个司机当天一直没有回来,不仅当天没有回来,以后再也没有回来过——他出了车祸,吉普车冲下了悬崖,不过那是在他去接侯医生的路上,也就是说侯医生不在车里,他幸免于难。 当大管家听到这个不幸的消息后,一整个上午都铁青着脸,在他豪宅那宽敞的客厅里来回不停地走着,一言不发。我站在一旁,惴惴不安地看着他,不知他下一步会采取什么行动,我得随时准备接受他的指令,或自己去执行,或把指令传达给别人。 他来来回回地走了好几圈,突然停下来,看着我问道:“蜜思戴,你认为这件事该怎么处理?” 我应道:“首先我们必须知道侯医生现在在哪里。” “他还在榆荫镇山来客栈。” “其次我们要了解侯医生还愿不愿意来?” “如果他不愿来呢?” “那是他自己的意愿,我们应当尊重,如果他不愿来而我们又无法说服他,就该把他送回他来的那个地方。”我对这个医生是否能来根本不感兴趣。 大管家听见我的回答,摇摇头道:“不,如果他不愿意来,也要想办法让他愿意,决不能让他回去。” “为什么?” “因为他是一个怪医。”戴维斩钉截铁地说道。 “怪医?”我故作不解。 “他很有用。” “那么大管家您是否有什么办法?”我迟疑地问道。 “有一个。” 我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他是一个男人。” 嗯,这点我无法否认。 “而且正值年轻力壮,精力充沛。” 这我不知道,我没有见过他。不过大管家这几句话仍让我感到有些意外,在我的认知中,医生是个集知识和经验一体的职业,这些都需要在长期的学习和工作中才能养成,因此大凡成就卓著的医生,如果不是白发苍苍的老者就一定是饱经风霜的中年人。而戴维说这个侯医生年轻力壮,不禁让我对他的医术更添了许多疑心。不过男人的年轻时段很广,十几岁是年轻,二十多岁也年轻,三十多岁还是年轻,四十多岁在很多情况下也常被说成年轻。这大概就是侯医生的年龄段范围吧。 “你知道年轻力壮c精力充沛的男人最需要的是什么吗?”戴维看着我的眼睛问道。 “是什么?”我不解地问道。 “是女人。” “女人?您是说要让他太太一起过来?” “不,他没有太太,他还没有结婚。” “那么是指他的未婚妻?” 戴维依然摇了摇头。 “他的女朋友?” 戴维未置可否,不过他的眼中露出了笑意。 “但是他的女朋友是否愿意来,和他一起到这个偏僻闭塞的地方吃苦呢?”我轻轻地摇了摇头。 “你说的不错,这是我们无法确定的,也是影响侯医生意愿的关键。” “况且这次他没有带他的女朋友一起来吧?” “所以我们要在基地为他安排一个女人,像他女朋友一样的女人。” “啊?”我对戴维的这个想法颇感惊讶。 “这个女人本身就在基地,因此她愿不愿意随侯医生一起来的担心也就不存在了。侯医生在这里有了自己的女人,如果这个女人又非常漂亮,他还不愿意来吗?有哪个男人不喜欢漂亮的女人呢?尤其对一个年轻力壮c精力充沛的男人。” “可是可是基地有这样的女人吗?”我隐隐有些不安。 “以前或许没有,但是现在有!” “是谁?” “你。” “我?怎么会是我?” “你正好是符合要求的女人。” “不我不”我惊慌失措,一时不知怎么说才好。 “蜜思戴,你是我们这里最漂亮c最迷人的女人,除了你之外就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 “大管家,您是要我” “你应该立即动身到榆荫镇的山来客栈把侯医生请来。” 我明白了,戴维是想让我侯凯胜,把他诱到基地。 我有些迟疑,大管家的话就是命令,任何人都不能拒绝,而我实在不愿出卖色相,凭自己的容貌去博取一个男人的欢心,更何况这个男人是什么模样我都不知道,甚至对他还有一些抗拒之心呢,于是犹犹豫豫地说道:“我我不行啊。” 一个女人要想以色相勾引男人,单凭美貌似乎还不够,或许她还必须有一点妖,或者有一点娇,而这两样我都修炼得不够。 “不要妄自菲薄了,你一定行的,我不会看错的,蜜思戴,你一定行。” “我” 我还在犹豫,我实在不愿接受这种让我感到有点恶心的工作,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为了工作我会利用我的色相去引诱一个男人。 戴维见我犹犹豫豫,极其不耐烦地打断了我的话:“就这样决定了,你去准备一下,一刻钟后我派人开车送你过去。” 我无话可说,虽然心里涌动着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可也只得接受这样的安排。 我平时不喜欢像有些女孩那样穿着过于暴露的衣服,即使炎热的夏天也是如此,因此当我回到小楼上翻箱倒柜之后,也没有找到符合戴维要求的服装。我自知扮性感不行,可侯医生也未必喜欢露肉的女人,我还是做我自己好了。我将尽力劝他来基地,如果他实在不愿意,我也没有办法,不会装个哀婉的小女人去恳求他,也不会占着基地的强力去勉强他,大管家总不会要求我带把削苹果的小刀去把侯医生绑架来吧。 我还没有把出门的行李收拾好,大管家派来的司机已经在小楼外敲门了。小兰把司机让到屋中,递了张椅子请他坐下,又倒了杯茶送到他面前,请他再宽宥几分钟。可是司机没有在椅子上坐下,也没有接过小兰送来的茶,只是站在门前高声嚷道:“快点,我还要在今天晚上赶回来。” 我急忙抱了一套衣服跑下楼,跟着司机快步走出门,一边走一边回头对小兰说道:“请帮我把楼上的箱子收拾一下,我来不及整理了。” 我刚坐上车,司机已发动了马达,汽车在一阵轰鸣声中向深山之外开去,只不过我不知道所谓的深山之外是真的在这片莽莽的群山外面,还是在深山更深之处。 刚才一连串急促的动作使我出了不少汗,我坐在汽车后排,拿出挎包里随身携带的化妆镜,仔细看了看脸上的妆容,却已被额头的汗水弄花了不少。 从基地出山的道路崎岖不平,司机又急着赶路,致使车内非常颠簸,有时我的身体竟然被颠得飞离座位,脑袋就要撞上车顶,惊呼声刚刚发出,却又跌落下来,一颗心也似浮在水中,在体内荡来晃去,毫不安定。在这种几乎让我大吐苦水的情况下即使变成了大花脸,我也无法补妆,看来只有到达山来客栈后再抽空收拾一下了。 一时无事可做,我就在想,侯凯胜到底是什么人,戴维为什么会对他那么器重,不仅要求基地那么多头面人物顶着酷暑来欢迎他,而且似乎很担心失去他,为了诱他来基地,竟然安排下美人计,要我甘做牺牲,去充当他计策中的“美人”。 侯凯胜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真的像那个“巫医”所说的是个怪医吗?我见到侯凯胜时应该说些什么c做些什么呢?如何才能把他带回基地呢?我又在想,大管家吩咐我去独自做这件事,可能不仅是需要他,也在考察我吧,毕竟这是我到基地后办的第一件看上去比较重要的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2章 酒不醉人人自醉 当汽车在一阵令人反胃的颠簸之中终于到达榆荫镇山来客栈时,我整个身体都好像散了架,只需轻轻一晃整个人的所有关节都可能如碎片一般扑簌簌地掉落在地。当我穿着高跟鞋的脚踏上高低不平的碎石地面时,就像初到基地时那样,我不得不扶住汽车以重新适应地球的重力,否则即使向前迈出小小的一步也非常艰难。司机在旁边斜眼看着我,满脸鄙夷的神情。我没有理睬他,难道他不知道一个弱女子经过如此长途跋涉以及那样的剧烈颠簸之后必然是这样的结果吗? 在我下车的地方一抬头就可以看见座落在身前不远处的山来客栈。客栈在一处山凹里,虽然地处榆荫镇,其实这个镇也只是个人烟稀少的山区嘎啦角而已,只是这里的山已不似基地周围的山那样高大,榆荫镇已经接近山区和丘陵的交界处了。山来客栈就是从外界到基地的客人的中转站,一般有头有脸的客人不必急行军似的赶到基地,就会在客栈暂住一晚,第二天再启程到基地。听说山来客栈是专门为基地设置的,从不接待外人,我们称之为山来客栈,可是从外面看去,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农家小院,里面是普普通通的一幢农家小楼,这样的小楼在这里的农村中随处可见,小楼上既看不到山来两个字,也看不到客栈两个字,只是歪歪斜斜地刻划了一些奇怪的符号,却不知是什么。 汽车就停在院子门外。 “这里就是山来客栈?”我指着眼前这个毫不起眼的院子和那幢毫不起眼的小楼疑惑地问司机道。 司机一句话都没有说,可是脸上鄙夷的神色却变得更加鄙夷了。真不知道这个司机怎么会有这种表情,而且几乎从一见到我开始就一直保持到现在。他天生就是这样还是另有原因? 见司机不屑于搭理我,我也就没有心情再和司机搭腔,只是拿出化妆盒大略地为自己补了一点妆,又稍微喷了点香水,把头发拢起来扎了个马尾。我猜测侯医生的年龄应该在四十多岁,这个年龄的男人可称之为大叔了,我听说大叔一般偏爱学生妹,看来我得装得像个学生妹才行。好在我从学校才毕业不久,人又长得小巧白净,这样稍一打扮,还真像个学生妹。打扮停当后,腿也已经适应了地面的重力,不再摇晃不稳,便独自走进院子,来到那幢小楼前。 我一走进小楼,便讶异不止,小楼的里外竟然天差地别。它的一层像所有的宾馆那样是个大堂,地面铺着亮铮铮的大理石。大堂的一角装饰着假山和喷泉,五颜六色的光照在上面,宛如一个小小的童话世界。迎宾处是一个金色的柜台,旁边放着两棵高大的盆景树,柜台后面站着一位西装笔挺的先生,看上去有四十多岁了,可是保养得很好,脸上皮肤仍然光滑紧致,微笑时竟然看不见一丝鱼尾纹。大堂的另一侧有一个小小的吧台,吧台前一列排着五个高脚凳,其中一个凳子上正斜坐着一个年轻人,手里拿着一杯酒,一边慢慢品尝,一边看着门外,当我走进来时,他的目光自然便落在了我身上。 我走到柜台前,问那位穿着西服没有鱼尾纹的的客栈服务生:“我是从基地来的,请问侯凯胜医生住在什么房间?” “您有事找他?” “我是来接他到基地去的。” 服务生用手指着坐在吧台前正在喝酒的那个年轻人,说道:“他就是。” 啊,这个年轻人竟然就是侯凯胜医生?我有点不敢相信。这个人看上去那么年轻,最多三十岁刚出头,和我原先的估计相差太多了。他面皮白净,唇红齿白,胡须刮得干干净净。尤其是他的眼睛,大而明亮,却又深邃洞黑,让人看不清,却又会不知不觉地被它摄住。 难道他就是让基地一干人众在烈日下苦苦白等的侯医生? 服务生不会搞错,既然他说这个年轻人是侯凯胜,他一定就是侯凯胜。 我挺了挺胸膛,让胸线在我的乳白色低胸鸡心领口的罩衫下显得更为突出优美,尽量步态优雅地走到这个年轻人面前,面带微笑地自我介绍道:“我是从基地来迎接您的,我姓戴,名叫戴琼。您就是侯凯胜医生吗?” “字?”从这个年轻人的嘴里突然蹦出来这一个字。 “啊?”我竟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他的眼睛没有看我,却在欣赏杯中的酒,好像那杯酒比我对他更有吸引力似的。 “我问你的‘字’是什么?”他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和一个自认为没有自己聪明的人说话,有些人就会显得颇不耐烦。 可是我仍然没有听明白他想问什么,难道是接头暗号?可是戴维没有告诉我啊。于是我只好老老实实地答道:“什么字?我不知道。” 他的眼中似乎也闪烁了一下如送我过来的司机那样鄙夷的神色,但很快就消失了,反反复复地看着手中的那杯酒,说道:“我在问你名字里的字是什么,你怎么听不懂呢?比如我的名字是侯凯胜,字就是赢之,号是圣手神医。你的字和号是什么?” 我有些局促不安,因为我根本没有字,也没有号,这些似乎都是老祖宗那代人才会想到的东西,现在已经什么时代了,这个侯医生为什么还要提起呢?难道他真的有字和号?不过他的号里又是“圣”,又是“神”的,字里还有“赢”,真是大言不惭,这么高调自封神圣的人未必是什么有真才实学的好人。 侯凯胜把他自己的字和号告诉我之后,见我仍然迟迟没有反应,似乎充满了兴奋,便把酒杯放在吧台上,转过脸看着我,说道:“你姓戴名琼,琼花之琼,是吗?我可以帮你起个字,就叫芳苰,号花仙子,如何?这样很好很好。”说完,两手并在一起“啪啪”地拍了几下,竟然自己为自己鼓起掌来。 我不认为这个字和号有多好,更没有达到可以鼓掌的地步,而且一见面就为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孩起字和号是何居心。我看着他坐在吧台边摇头晃脑c自我陶醉c洋洋自得的一副穷酸模样,看着他又拿起那杯喝剩无几的残酒翘着二郎腿继续一点点地啜着,心中不禁由好感转为厌恶。 可是他是大管家的客人,我不好发作,也不好直接拒绝转身就走,只得暂时忍住他对我的羞辱,冷冷地说道:“我认为戴琼这个名字就很好,远比赢啊胜啊这种目空一切的穷酸名字要好很多,我也不想要什么字号,好像有字号的那些人现在基本上都进了棺材,不是吗?多谢你的枉费苦心,如果你不想称呼我现在这个名字,你大可不必称呼,没有人逼你。” 侯凯胜没有理我,也没有再看我,只是转回身去,面对吧台,继续喝他那杯似乎永远也喝不完的酒。 我不能这样一直眼睁睁地看着这个酒鬼没完没了地喝酒,毕竟大管家安排我来不是看这个仪表堂堂却自视甚高的家伙喝酒的。我只得走前一步,压低内心的躁动与火气,尽量礼貌地对他说道:“侯医生,基地大管家派我来请您到基地去,他还在那里等着您呐。” 侯凯胜仿佛没有听见我在说话似的,既没有回头,也没有应答,仍然自顾自地继续喝着酒。 哼,喝,喝,你以为喝酒能喝到什么时候啊。 我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再催他,只是站在他旁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喝酒。我不信他就能这样一直喝到天黑,喝到明天,喝到此生终了。如果真是那样,他就不是医生,而是实打实的令人唾弃的酒疯子。 我们就这样静悄悄地对峙了半个小时左右,果然他无法再坚持下去,呼唤服务生另行拿来一个酒杯,斟满红酒,举到我面前,声音响亮而清楚地说道:“来来来,此处山高水远,你我既然相见,就是有缘,我请你也喝一杯。” “我不喝。”我回答得很干脆。 “所谓酒,既能醉人,也能醉心。难道你的心还没有醉吗?” 侯凯胜嘴角上翘,眼含笑意。说实话,当他眼睛在笑的时候,他这个人还真让我稍稍有点动心。 “心醉?我为什么要心醉?” “大管家叫你来请我,我知道他为什么叫你来而不是叫其他人来请我,从我见到你的第一面起我就知道了。” “那又如何?” “大管家是知道我的。” “没错,他知道你,他知道你是个男人。” “男人?呵呵,这个词用得好,没错,我是个男人,而且还是个很不错的男人。你知道吗?一个很不错的男人身边总会围着一个或者几个女人,而且可能都是很漂亮的女人。正巧我身边也有几个这样长得不错的女人,而且她们也都很喜欢喝酒。”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来了,他叫你来,你没有拒绝,不是吗?” “他是我的上司,我无法拒绝。” “呵呵,很好的借口。” “借口?” 侯凯胜话题一转,说道:“如此良辰美景,才子佳人,没有美酒相伴,岂不大煞风景。” “你一定要我喝酒?” “你也可以不喝。” “如果我不喝,你就不会和我一起去基地?” “我不喜欢滴酒不沾的女人,和滴酒不沾的女人在一起,就像咀嚼没有放盐的菜,淡而无味。” “我不喜欢你这样的比喻。” “只是一个比喻而已。” “如果我喝下这杯酒呢,你就愿意和我一起去基地?” 侯凯胜面露微笑地看着我。 我以为他同意了我的条件,略感宽慰。仅仅这一杯酒如何能难倒我,大管家交给我的任务如果能如此轻而易举地完成,倒也省去很多麻烦和絮叨。 我正准备伸手去接酒杯,哪知侯凯胜却用另一只手挡住,轻轻地摇了摇手指,说道:“仅仅一杯酒,就想要我跟你走,太容易点了吧。” 我伸出的手蓦然停住,脸上微微变色,这家伙果然另存心机。 “怎么?你想反悔?”我冷冷地说道。 侯凯胜伸出三根手指,在我面前晃了晃。 “三杯?” “是的,三杯。” “三杯喝完,你就和我一起去基地?” 侯凯胜点了点头。 我看着他手里的杯子,心想,虽然三杯酒多了许多,但应该仍能承受,不至于就倒下来。于是伸出手,厉声道:“拿来。” 侯凯胜笑嘻嘻地递过来一杯酒,我接过后,二话没说,一仰脖子,咕嘟咕嘟,像喝水似的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说实话,杯中的酒并不难喝,甚至还有一丝丝淡淡的甜味。 我看见侯凯胜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的神色,但他什么也没说,又递过来第二杯酒。 我同样一仰脖子,咕嘟咕嘟,喝得干干净净。 如此凶猛地喝下两杯酒,虽然我仍尽量装作镇定自若,但肚子里却像着了火似的,热浪不停地翻滚着,四处乱窜。 侯凯胜眼中惊讶的神色更重了一点,默不作声地递过来第三杯酒。 我把酒拿在手上,看了他一眼,似乎是想告诉他我们之间的约定不得反悔。但他此时的眼睛已变得十分空洞,看不出任何表情。我没有迟疑,一仰脖子,又把第三杯酒喝得干干净净。 三杯酒下肚,我已感到头晕脑胀,整个世界都在转动,模糊不清。我仍在勉力支撑着,虽然如此,但我想侯凯胜一定已经发现了我此时不胜酒力的窘状。 我喝完第三杯酒后,把酒杯“啪”地一声放在吧台上,不愿和侯凯胜多说什么,只一个字“走”而已。 “走?到哪去?” “基地。” “基地?我为什么要到基地去?” “你来这儿不就是为了到基地吗?” “就算我要到基地,我为什么要跟你去?” “我们约好的。” “什么时候?” “刚才约好的。你你想反悔?” “约好的?哦,不错,是约好的,我现在想起来了。那是上午,约好的,你们会派车来接我,可是我一直等到现在也没有见到车的影子。你知道吗?你们浪费了我多少时间。我的时间可是按分按秒计算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有着重要的价值啊。不过呢,让我略感安慰的是,也不能算白等,终于见到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并且还是个能拼酒的美女,我心已然能得到满足了,这大概就是戴维对我作出的补偿吧,我必须好好享用这个补偿。” 我见他越说越不像话,尤其是他诳我喝酒后却不信守诺言,心中愤怒,便打断他道:“我们已经说好的,我喝三杯酒,你就和我到基地去。你是个男人,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大名鼎鼎的侯医生不会当出尔反尔的小人吧?如果你的信用这么差,传出去后对你没有什么好处,尤其还利用自己的无赖天性去欺负一个女生。” 侯凯胜嘿嘿一笑,说道:“那三杯酒,只能算是罚酒。” “什么?” “你没有听过“君子爽约,罚酒三杯”吗?基地上午爽约了,你作为基地的代表,理当领三杯罚酒。你刚才喝的三杯权当是处罚吧。如果要我和你去基地,你必须再喝三杯。” “你”我顿时怒气满胸,心想这样一个人怎么恁般无耻,指着他的鼻子怒道:“你真是个十足的小人!” 他又斟了满满一杯酒放在旁边,意思是让我自己选择,他则转过头去,拿起他的酒杯,没完没了地慢慢地品尝他自己杯中那永远也喝不完的酒。 我看着吧台上那满满的一杯酒,不知是喝好还是不喝好,如果再喝三杯,我真不知道还能不能醒着回到基地。但看他的模样,如果我不再喝完这三杯,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和我去的。 我索性心一横,自言自语地说道:“为了基地,今天就算豁出去了。”我一把抓过吧台上的酒杯,又满满地一饮而尽。 侯凯胜没有回头,没有任何表示,又倒了两杯酒放在台上,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两杯酒只倒了一大半,不过在我看来,和有没有倒满几乎没有什么差别。我强忍住身体的不适,把那两杯酒也一饮而尽。刚喝完,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厉声喝道:“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3章 玫瑰情愫夜未央 六杯酒!我竟然一口气地连喝了六杯酒! 这是什么酒啊,仅仅六杯酒,我就已觉得天旋地转,全身变得绵软无力。 天哪,我还从来没有喝过那么多力道如此强劲的烈酒呐。 即使在我来基地前的那一晚,我和马艳丽在旅馆旁边的小饭店里喝酒,虽然两个人喝掉了整整一扎,但那也仅仅是啤酒,淡如水的啤酒。 可是今天我却在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面前喝了一杯又一杯,全是说不出来的烈酒,这一杯烈酒又岂是那一瓶啤酒可以比的呢? 六杯酒下肚,我已感到头重脚轻,整个下身都虚晃晃的,好似站在棉花团上,提不起一点力气。 但是我不肯服输,服输意味着彻底失败,都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了,我决心就算是死也要把侯凯胜拉到基地,交到大管家面前。 我听小兰说,在基地工作,所有人都必须非常努力,哪怕拼上性命也在所不惜。我起初对小兰的这种说法颇不以为然,认为现在已经进入文明时代了,哪里还有多少事情是需要搏命去争取的。但后来逐渐意识到,在基地那样封闭的环境中,不努力就意味着落于人后,落后就会被淘汰,淘汰可能就是死亡,是死亡,是实实在在的上的消灭。因此我也必须努力。 可是我已无法行动了,当我拉住侯凯胜时,忽然脚底酸软,眼前混沌,就此往下扑倒。就在我跌倒之前,我看见了两件事:一件事是侯凯胜伸出手,揽住我的腰部,把我托在了他的怀里;另一件事就是司机冲进门,大概是催促我们赶紧回基地,却恰好看见侯凯胜抱住了我,鼻中“哼”了一声,转身就大步流星地走出门去。 我倒在侯凯胜的怀里,却无力推开他,不禁羞愧难当。我何时与一个男人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竟然还被他紧紧地揽住了腰! 他的双臂越来越紧,越来越紧,我的呼吸已经开始变得急促c困难。 酒精渐渐地让我麻痹,我几乎就要失去了理智,感到体内燥热难当。我正无可奈何之际,突然不知从哪儿窜出来一种奇怪的冲动,像毒蛇一样地在我的体内四处游走。我感到身上每一寸肌肤都在瘙痒,我好想把身上的衣服尽数脱去,让自己赤身了,在大自然中奔跑,去召唤阳光,去召唤热情,去召唤生命的力量。 我几乎把持不住内心的狂热,这到底是什么力量在作祟啊,当我被抱起来的刹那间,内心忽然涌动着无限的美好与激动。我感到整个世界都颠倒了,完全颠倒了过来,所谓黑也不是黑,白也不是白,对与错,美与丑,在此刻都丧失了它的标准,或许根本无需什么标准,只需尽心c尽兴c尽情就可以了啊。 我感到我的身体软得要坍塌下来了,如果不是一双刚强有力的臂膀恰好托住,或许已经倒在了这片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可是这双臂膀不仅托住了我的身体,还把我抱了起来,我像一片浮云似的,在客栈大厅里轻轻地飘起,飘啊飘,飘过清泉,飘过绿叶,飘过五彩斑斓的光芒,飘上楼梯,最后飘进了一间装饰着戏水鸳鸯c四壁尽是闪烁着粉红玫瑰之光晕的客房。 我双眼惺忪朦胧,软绵绵地倒在一张柔软蓬松的圆形床垫上。这张床是那么地大,即使我伸长了双臂也触不到另一侧的边缘,这张床是如此地柔软,可以任我在它上面翻江倒海,腾挪踢踏。 我此刻一定双颊绯红,大概不仅仅是因为酒精的作用吧,烫得几乎不敢用手去摸。我的头发也一定很凌乱,当我漂浮在空中的时候任它垂落,在床上的时候任它铺散,我已无心再顾及它们了。我的衣裙也一定乱了,尤其当我被那双有力的臂膀抱住的时候,我的这身窄小的衣裙早已裹不住这具炙热的身体和那颗狂蹦乱跳的心脏了。 当我喘息稍定,微微睁开眼睛的时候,正好看见屋顶上有一盏明亮的灯,灯罩上画着一副图,正是一个长发女子半露酥胸,含情脉脉地倚坐在情人的怀里。看着这幅图,不知为何我的眼眶竟渐渐地湿润起来,好像图中的女子突然变成了我,我则变成了图中的女子,图中的女子和我已合为了一体。 我的脸又开始发烫,如沸水一般地滚烫,胸口又变得燥热难安,心跳得更加厉害,竟然把胸腔都撞得隐隐地作痛。 我急忙闭紧双眼,不敢再看灯罩上的那幅图,可忍不了多久,又会悄悄地把眼睛眯开一条细细的缝,偷偷地瞟去一眼,再看一眼。 这是一幅多么奇妙的图啊,开始看的时候我还颇为害羞,可是不用多久,我就迫不及待地想看它,甚至想一直这样目不转睛地看着它。 天哪,我堕落了吗?我变坏了吗? 我的身体开始微微地颤抖起来。 人之七情六欲本就是人的天性,何必要强忍着用所谓的理性把这种天性一层又一层地包裹起来,遮遮掩掩,辛苦非常呢?何不让它既来之则安之,顺随天性呢?顺随天性,岂不更加无忧无虑,潇洒快乐吗? 就在我浮想连篇的时候,我突然看见一个人走了进来,悄悄地来到床边。 啊,是侯凯胜吗?他来了,他来干什么? 我要把他赶走吗?不,不,为什么呢?我为什么要把他赶走呢? 可是,他正在走近我啊,他正站在我的床边啊,他正用他那特有的令人心醉的笑容看着我啊。 不,不,我不忍心把他赶走,把令我心醉的笑容赶走。 来吧,来吧,我想看见你,我想看见你迷人的笑容。 我躺在床上,在朦朦胧胧之中,看到他正俯身注视着我,嘴角的笑容让我迷醉不已。 我简直无法把持自己了。 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突然会有这种感觉? 他来了,他来了,他突然握住了我的手。 天哪,我的手被他抓住了。他的手好热啊,热得几乎让我的身体都开始颤抖了。 我心乱如麻,呼吸猛然变得粗重起来,耳朵有点“嗡嗡”作响,内心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点恐惧,却不知为何又总有一丝黏黏糊糊的期待。 天哪,我这是怎么了?我这是怎么了?我平日里的那些几乎本能的抗拒怎么在这个时候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恍惚之中,我仿佛看见我的衣扣在他细长的指尖的挑动下一点点地被解开,一点点地被褪去。 我无力地扭动着身体,想要阻止他,可是无济于事。 等我身上多余的一切都尽数滑褪之后,他在打量着我,他在仔细地欣赏着我的,一点点点点地欣赏着,不错过每一寸肌肤,不漏掉每一个毛孔。呀,它是那么地完美,完美得令人心醉!瞧,这是一个怎样的啊,它皮肤紧实,洁白光滑,温润如玉,除了手臂上有一点淡淡的伤痕外,其他地方没有一点斑痕,没有一丝皱纹,该凸的地方如波涛惊岸,该凹的地方似涓流低咽,柔滑如丝,芬芳袭人。 我听到眼前的这个美男子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我微闭双眼,感到全身的肌肉都在颤抖,都在激烈地跳动,都在呼喊,都在渴求。 如果人的一生中或多或少会经历一些美妙的时光,这无疑就是其中之一。 在这美妙的时光中,我已完全放弃了我一直秉持的孤傲性格,我也全部脱下了被自视为保护色的伪装,我何必一直装得那么清高呢?我可以贱一点,可以浪一点,可以放肆一点,可以无拘无束一点,谁说生命的快乐就不应该包括这种贱c这种浪c这种放肆c这种无拘无束呢? 在极度的兴奋之中,我忽然想起了两句诗,“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起这两句诗,但偏偏就想起了。或许是因为我喝了太多的酒的缘故吧。 这该死的酒啊!明知道自己不行,为什么还要喝那么多呢? 在酒精的催化之下,我激动难安,努力已经到了极点,是在极点,极点,山峰的最高之处。 暴风雨来了,雨燕在暴风雨之下振翅翻飞。 我的耳边响起了“哗啦啦”的瓢泼大雨之声,雨越下越大,越下越大,盖过了世界上的任何其他声音。 暴风雨打落了桃花,遍地残伤。 暴风雨撕碎了春梦,独留哀婉绵长。 暴风雨啊暴风雨! 当肆掠无度的暴风雨终于过去,世界又回复了宁静。此时,我已不知道暴风雨本是它的常态,还是宁静本是它的常态。大概无论是暴风雨还是宁静,每一个精彩的世界都需要它们吧!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我还躺在床上,我实在不愿意从这张舒适的大床上起来,好像昨晚的暴风雨已经击垮了我多年努力的意志。 我的酒已经清醒了许多,可是头还在隐隐地作痛,我知道,这是酒精的后遗症在作怪。 正当我在床上辗转反侧的时候,我忽然意识到,我既然已经喝了六杯酒,根据约定,侯凯胜应该可以和我一起去基地了,至少现在,侯凯胜不能再背信了吧,除非他自己也承认自己是一个渣滓。 我躺在床上,听见卫生间里水龙头“哗哗哗”地响着。谁?谁在使用我房间里的卫生间?我赶紧从床上爬起来。 侯凯胜?是侯凯胜吗? 虽然昨天晚上我已坦然面对了他的存在,但此刻如再以不修边幅的样子面对他,我还是会心慌,还是会害羞,还是会窘得无地自容。 趁他不在的时候,我急忙穿好衣服,对着长长的穿衣镜仔细地端详着镜中的那个她,才发现自己仍然双颊嫣红,宛如桃花,头发凌乱,却别有风情,胸前双峰高耸,坚挺可爱,胯上腰肢柔曲,轻盈灵动。这副容貌不用说一个身强力壮的年轻男子,就是我自己看了也不由得不喜爱。我也曾想,为什么我是一个纯粹的女生呢,如果我的体内也有一半男儿的血液,说不准我一定会疯狂地爱上另一半的自己呐。你瞧,一个人在做出一些冲动的事情之后就喜欢胡思乱想,不是吗? 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背后传来侯凯胜的声音,他的声音显得那样富有魅力:“怎么还在欣赏自己?我们必须动身了,时间不早了。” “动身?是去基地吗?” “当然。” 我心中一阵激动,叫道:“你终于愿意去基地了,真是太好了。” 侯凯胜看着我,脸露惊讶地说道:“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去基地啊,我可没有说过不去。” 我也惊讶了,说道:“你原本就要到基地去,是吗?如果我昨天没有喝那六杯酒,你也会去基地的,是不是?” “没错。”他的回答很简单。 我忽然有一种被耍弄的感觉,提高声音又问了一遍:“也就是说,你去基地和你昨天逼我喝酒一点关系都没有,是不是?” “啊,你真聪明,回答得正确极了。”侯凯胜愉快地答道。 “那你为什么要逼我喝酒?”我愤怒地问他。 侯凯胜笑嘻嘻地说道:“首先,我没有逼你喝酒,是你自己认为喝了酒我才会和你去基地,” 我忍不住打断他的话,道:“狡辩!完全是狡辩!” 侯凯胜没有理会我的愤怒,继续说道:“其次,看美女喝酒也是一种享受啊,既然你愿意喝,愿意喝给我看,我为什么要放弃这种享受呢?” 我又大声喝道:“无耻!下流!” 侯凯胜连笑容也没有改变一下,继续说道:“第三,如果你昨天没有喝那么多酒,就不会醉,如果你没有醉,又何来那温柔得令人的一刻呢!”说完,得意地哈哈大笑了起来。 我听他越说越没谱,越说越无耻,不禁怒不可遏,叫道:“你是畜生!你是个完完全全的畜生!”说着,抓起床上的枕头就向侯凯胜扔了过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4章 一路笑谈登徒子 当我和侯凯胜一前一后走出山来客栈的时候,司机已经早早地等在门外,见侯医生一出来,就急忙迎上前,超出一般热情地向他问好,接过行李,转身一路小跑着放进车厢,又拉开后排车门,请侯医生上车。 侯凯胜没有推辞,也没有说任何客气话,身子一矮,就钻了进去。 我本想坐到前排司机右侧,以避开侯凯胜这个令人厌恶的家伙,但是侯凯胜指着他旁边的空位说道:“戴小姐请坐在这儿,一路上我们还可以说说话,聊聊天,打发一下路上那么长无聊的时间。”司机便请我坐在他指着的那个空位上。出于礼貌,我没有拒绝。 当我钻进车厢的那一刻,我看见司机对我狡黠地笑了笑,好像对昨晚的事情知道得一清二楚似的。我脸上一阵阵地发烧,什么话都没有说,急忙一猫腰钻进了车中。 汽车照旧一路颠簸,不过有侯医生在,我感到司机开车小心了许多,也耐心了许多,不再像来时那样经常会把我从座位上震得飞跳起来。 一路是同样的山,同样的树,同样的泥土,同样的路,实在没有什么可赞的景观。 随着汽车越来越接近基地,我的心也变得越来越沉重,好像昨天的欢乐与兴奋早已被锁进了记忆的链条,而回到基地后,面对的是日复一日的单调与枯燥,以及没玩没了的担惊受怕和被未来生活与谜团的重压。 为了打破僵局,侯凯胜首先开的口,不过不是对我,而是问那个司机:“基地里像戴小姐这样既能干又漂亮的女孩子多吗?” 司机哈哈笑道:“除了您身边的这位小姐之外,我还没有见到第二个。不过侯医生,有一个就足够了,太多了应付不来的。” 侯凯胜也笑道:“你知道我在外面有多少个女人吗?” 司机兴奋地说道:“侯医生的名声早有耳闻,不仅医术高超,而且听说在您身边最不缺的就是女人了。” 侯凯胜哈哈笑道:“如此说来,你觉得一个够吗?” 司机大声说道:“够了,够了,其他女人可能不够,但是是像戴小姐这样百里挑一c争强好胜却又会引得男人颠三倒四的女人,对付她一个就已经足够了。” “哦,如此说来,我还真有艳福呢,”侯凯胜眯起眼看了看我,说道,“如果戴小姐能完完全全地属于我,我暂时可能也可以满足了。可是基地还有一干其他人众,大管家c干事帮研发c保安c后勤人员等等,一个根本分不过来啊。” 见侯凯胜厚着脸皮,说得如此无礼,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难道男人间聊天时尽说些这种无聊透顶的话题吗?穷拿别人寻开心,可见他们都是一丘之貉,都不是什么好货色。这回轮到我对他们投出鄙夷再鄙夷的目光了。 可是这两个家伙并不在意,继续七荤八素地瞎聊着。 “我见到大管家后,第一个建议就是让他多招几个漂亮的女孩,漂亮的女孩,越漂亮越好,这个属于形象工程。基地虽然地处偏僻,少有人来,但是也要有形象,这是必不可少的。你想想,如果一提到基地,别人想到的都是一帮五大三粗的男人,或者都是脸上已经掉了皮的老女人,一个比一个丑,谁还有兴趣,谁还愿意到基地来,就是八抬大轿也请不来啊,就是拿把枪逼着也逼不来啊。反过来,当别人一提到基地时,首先想到的就是一群如花似玉c莺莺燕燕的女孩,一个比一个漂亮,一个比一个有趣,谁能不来呢,争着抢着都要来啊,即使对我说今天来了明天就会死,也要来啊,不是大家都说‘能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吗?你说是不是啊,戴小姐?” “呵呵,侯医生说的真有趣,”司机兴致盎然,“如果真能这样,谁不愿意呢?” “你看你看,是不是,我说到点子上了。如果招来一群美女,我们就成立一个美女部,就请戴小姐当部长,当她们的首领,哪里有需要,就向哪里提供美女,从此就把基地改造成场,温柔乡,天外的神仙之居,多美啊。戴小姐,这样你的事情就多了喔。” 我无心参与到他们这种充满了令人恶心的俗语艳词的谈话中来,便“哼”了一声,扭头朝向窗外假装欣赏景色,不再搭理他们。 司机一个劲地点着头说道:“对的,对的,侯医生说的真对,我们这里真应该找一些漂亮的妞来,组建一个美女部,否则整天待在这里,面对的都是大男人和无趣的小子,憋也憋死了。这个意见您一定要向大管家提提,他也是男人,他一定会理解的。” 侯凯胜突然神秘地说道:“只要我提,一定能行。” 司机的脸上泛起红光,问道:“为什么?” “你还不知道吗?大管家和我们是同道中的人呵。” “何以见得?” “从这次我来基地的安排中就可见一斑啦。你想,大管家本来说昨天上午就会来接我的,但是没有来,” “是因为那辆车的司机出了车祸。”司机插嘴道。 “我不管有没有车祸,那不是我的事,不是吗?大管家担心我一怒之下立即回头,不到基地去了,于是他做了一番巧妙的安排。” “什么安排?”司机不明所以,晃着脑袋问道。 我也想听听这个侯医生的“高见”,虽然没有转过头来看着他,但耳朵却竖在了他这里,期待他继续说下去。 侯凯胜顿了一顿,好像是故意为了引起我们的兴趣似的,过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他不知从哪个地方打听到我这个人有个爱好,就是比较喜欢漂亮的女孩。当然,我的这点爱好很多人都知道,我毕竟也算是个名人嘛。可是连在这么偏僻c遥远c封闭的地方的人,而且又是个外国人,甚至是个才来不久的外国人,竟也知道我的爱好,着实令我倍感荣幸。” 我听到这里,顿时感到怒气填膺,我原以为侯凯胜是被我的美貌和孤芳的性格吸引,以至于情迷意乱,才发生了昨晚的事情。却不料这竟是他的爱好,他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充其量不过是个登徒子而已,在他手中被玩弄过的女性不知有多少呢,才至于这么出名。我对他倍加地厌恶c憎恨,可见对这个人还是离得远远的比较好。 侯凯胜继续说道:“我刚才问过你了,戴小姐是不是基地最漂亮的女人,你的回答是肯定的。戴小姐是大管家的助理,大管家当然知道漂亮的戴小姐正合我的胃口,就不惜忍痛割爱,派戴小姐来施展美人计。对于大管家这么慷慨的馈赠,我怎么好意思拒绝呢,只好笑纳了啊。不过,既然得了大管家的这么大的好处,我也不是没有良心的人,要知恩图报,知恩图报,自然要到基地去表示感谢啦。” 对于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行径,我简直深恶痛绝,而侯凯胜的这种解释,在我看来简直是胡说八道。知恩图报?给与恩的人可是我呐,他又怎么报答我了!不但不报,车上的这两个男人还把肉麻当有趣,开心的不得了,全不顾及旁边还有一位女士在场,甚至他们竟然把这么肉麻的对象直接指向了我。而且这个司机,别看他平时不声不响,一副老实人的模样,没料到也这么健谈,而且一肚子花花肚肠。 我在车上如坐针毡,可也只得装作聋子的耳朵,什么都听不见,背靠在座椅上闭目睡觉,但心里却暗暗在想,如果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不会给他们好果子吃。 在他们疯言疯语般的说笑声中,汽车很快就到了基地,戴维和一干人众早已等在了大门之外,红地毯也重新铺上。大概司机昨天返回基地后把他在山来客栈见到的情况向戴维做了汇报,戴维料定侯凯胜今天上午一定会来,于是早早地重新做了这样的迎接安排。 汽车在大门外不远处那片小小的空地上停了下来。汽车刚一停好,戴维领着他身边的几个人就快步迎上前。司机快捷而迅速地打开车门,戴维热情得几乎把整个头都探进了车厢。一阵简短的寒暄后,侯凯胜从汽车里钻了出来,但看上去却好像是被戴维从汽车里拖出来似的。 大门外张灯结彩,鼓乐喧天,看起来的确热闹非凡。侯凯胜倒对这种如此热烈的欢迎排场吃了一惊,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紧紧地握住戴维的手,对他的热烈欢迎表示最诚挚的感谢。 戴维乐得几乎合不拢嘴,他忙从身边一个工作人员手上接过一捧鲜花,塞到我手里,示意我把它送给侯凯胜医生。我接过花,略略有些迟疑,说心里话,我实在不愿意再接近这个淫贼,更甭提向他献殷勤了。但一抬眼看到戴维正一个劲地朝我努着嘴,我便阴沉着脸,什么话都没说,一把将手上的花塞进侯凯胜手中,便转头看向其他地方。 戴维脸上露出一丝愠怒之色,他大概没料到我会这么做,正在暗暗责备我怎么如此不懂礼节礼貌。侯凯胜倒不在意,他接过花,凑近鼻尖装模作样地嗅了嗅,愉快地说道:“承蒙这么漂亮的小姐赠送这么漂亮的花,侯某不胜荣幸,多谢大管家的盛情接待,多谢戴小姐的热情赠花。” 戴维笑道:“侯医生,您大驾光临,使基地蓬壁生辉,您的到来才是我们的荣幸呐。期待您到来后,基地的各项工作都能开展得更加顺利,我们仰仗侯医生的专业才干啊。” 听见戴维如此恭维侯凯胜,我几乎把鼻尖翘到了天上,心里想道:“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孩,能有什么本领,可能他的本领也就局限在对付女人方面罢了,对了,他在泡妞方面能称专业呢,非常有‘专业才干’。” 侯凯胜对戴维的恭维谦逊了几句,不过他的谦逊在我看来只是更加彰显他的无耻与傲慢而已。 戴维撑过来一把伞,说道:“这里太热,还是请侯医生到乐康居做一长谈吧。” 侯凯胜道:“也好,也好。” 戴维又对我说:“蜜思张,你来作陪吧。” 我正想拒绝,可是侯凯胜却口齿伶俐地抢着说道:“甚好,甚好。” 我瞪了侯凯胜一眼,便随着戴维和侯凯胜一起来到戴维起居的那幢西式洋楼。 我们在大厅的沙发上坐下后,戴维首先问侯凯胜道:“侯医生,昨晚在山来客栈可曾休息得好?” 侯凯胜朝我看了几眼,面带微笑地答道:“简直好极了,多么美妙的一个夜晚啊。我从来也没有想到地处山凹之中的山来客栈竟是一个如此舒适的地方,美酒,佳肴,还有神仙般的温暖,你说是不是,戴小姐?” 我低头不语,对付他这种油腔滑调的人,我没必要事事回答。 戴维高兴地说道:“客栈简陋,但能遂侯医生的心意,已经让我万分高兴了。蜜思戴,你能请侯医生到基地,我应该给你记一功,你的表现让我非常满意,这说明我没有看错你。怎么还没有拿咖啡来?”最后一句话他是对侍者说的。 戴维话音刚落,侍者已经端上三杯刚沏好的热腾腾的咖啡,恭恭敬敬地一一放在我们面前。 我还有些头痛,腹中也有些难受,酒精的影响还没有完全消退,对咖啡提不起一点兴趣,只得坐在一边看着戴维和侯凯胜一边喝着咖啡一边聊着天。 虽然我在一旁一直听着他们说话,但是头脑晕晕沉沉,他们的谈话内容我只模模糊糊地听进去一点点,好像侯医生此次来不是专门为了我的病,而是有其他什么重要的计划,只是可能有我在场的缘故吧,戴维和侯凯胜并没有对这些计划做更详细的交流,于是我只能东一句c西一句地拼凑相关的章节,拼凑后的故事零零碎碎,虽然从中能悟出一点梗概,但结果却使我更加糊涂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5章 莽汉喧哗弱女劫 为了表示对侯凯胜医生的重视,戴维专门在乐康居腾出了一间客房给侯医生住,又听说侯医生喜爱清洁,便吩咐仆人务必把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不允许留一丝灰尘,不允许出现一根发丝。至于服侍他的人,戴维首先想到的就是小兰,小兰聪明灵活,做事又认真勤快,的确是排名首位的人选,于是便要把小兰调去伺候侯凯胜。起初我坚决反对,一则我舍不得小兰离开我,二则我不希望小兰落入侯凯胜这个淫贼的“虎口”,白白糟蹋了那么好的一个小女孩。但是我实在扭不过戴维,戴维作出的决定谁也无法改变,我只好让步,但我想,我必须把侯凯胜的为人仔细地告诉小兰,让她务必多加留心,决不能上了这个名为“庸医”实为淫贼的当。 当我晚上回到自己的小楼时,楼上楼下空荡荡的,小兰已经搬到了戴维的洋房中,就住在侯凯胜房间的隔壁。 我和侯凯胜相处了仅仅两天不到的时间,却好像比一个月还要长,而我经历的事情也好像比一个月所经历的全部事情都加在一起还要多得多。 当我怀揣疲惫不堪的身心c重新踏进落霞小楼自己的房间里时,我竟然感到无比的舒畅快活,因为这里才是我自己的天地啊。在我自己的房间里,我可以为所欲为,不必戴着伪善的面具,也不必看别人善变的脸色,听别人喋喋不休的命令,更不必为了谁而勉为其难地出卖自己的色相,听别人那些恶心的言辞。 我喜欢这样一个人的生活。 当我回到小楼时,我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舒舒服服地冲一个澡。当热水温柔地滑过我的肌肤的时候,我突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可是想哭的心情还没有准备好的时候,泪水早已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我不知为什么突然会有这种冲动,但既然是自己性情使然,就不必刻意地去压抑它,就任感情肆意地奔放吧,就让泪水尽情地流淌吧。于是我在浴室中一边流着泪,一边洗着澡,沉浸在一种痛苦和甜蜜c幸福与悲哀织成的一张奇怪的网中,迟迟不愿出来。 晚风依旧清凉,繁花依旧芬芳,床铺依然柔软,帷帐依然飘摇。 沐浴焚香之后,我熄了灯斜倚在床头,恰好看见天上的那轮明月穿窗而入,把一片皎洁的月华撒在我的面前。我的身体沐浴在无限洁净的皎皎月华之中,仿佛有一只温柔的手在轻轻地抚摸着它。我的心早已飞向了那轮明月,在它周围起舞,彩衣翩翩,仙乐飘飘。我忽然想起侯凯胜在山来客栈中给我起的那个号,叫做“花仙子”,或许他说的没错,我正是百花之仙,号令群芳,在人间开得艳丽,在仙界开得精灵,无论在人间还是在仙界,都惹得无数神仙妖怪羡慕不已。 我忽然又想起了已经离开落霞小楼的小兰,在如此美好的夜晚,她正在干什么呢?她虽然把自己当作了佣人,可她也是一个漂亮可爱的女孩子啊,有朝一日她毋须再做佣人了,一定也可以成为某室某户的小姐,享受被人拥抱受人怜爱的甜蜜。小兰此时正在服侍那个道貌岸然的侯医生吗?她可能正在为那个男人端茶送水,陪伴聊天,擦桌子拖地,可是那个男人会对他做些什么呢,他会不会骗她,他会不会欺负她?他会不会?一想到那个假冒伪善的男人可能会欺负小兰,我的眼前就好像出现了小兰被他强迫着压倒在床上的镜头,我突然心中焦躁,坐立不安,很为小兰的遭遇担心,恨不得冲上前去狠狠地打那个好色的男人几个巴掌。可是不知为何,在我内心的最深处,却又有一点羡慕小兰,甚至还夹杂着几分嫉妒。 天哪,我是在干什么?我是在想什么?我为什么会羡慕呢?我为什么会嫉妒呢?我不是那样的人啊,不是,绝不是! 虽然此时夜已深,很深,人已静,很静,但我丝毫没有睡意,一点睡意都没有。 我仍然在想着昨天的事,今天的事,侯凯胜这个人,戴维这个人,小兰这个人,我自己这个人。正所谓“剪不断,理还乱”,此刻的我正是这样,越想越感到复杂与纷乱,越想越感到这里面充满了神秘与奇妙。 胡思乱想不是总不好,它有时能带给人激动和安慰。胡思乱想也不总是好,它有时会使人越想越愁,越想越烦,越想越觉得无聊与空虚。 此刻的我就在胡思乱想,好像从回到落霞小楼后到现在,已经想了很多很多事情,想了好长好长时间。虽然已近夜半,但是我睡不着。我甚至不想让自己睡着,我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要去想,我还要更长更长的时间可去想。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我忽然听到远处花园里一片骚动,好像是有人在吆喝,吆喝声此起彼伏,让这个一向宁静平和的花园也变得躁动不安起来。 我急忙起身,凑近窗口向骚动处看去,只见隐隐约约有四五个人,手里拿着电筒,东照照,西瞧瞧,仿佛正在寻找什么。虽然这些人此时出现在花园里未免有些奇怪,但看上去不像是些偷偷摸摸专干坏事的家伙,否则也不会这么大张旗鼓,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无论他们在寻找什么,这些事情大多与我无关,我也懒得理会,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头,我重新和衣躺倒在床上,夜深了,暂且收起那些纷繁杂乱的思绪,还是舒舒服服地睡一觉吧。 可是我刚刚躺下不久,就听到那群人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好像不断地一路朝这里搜寻了过来,而且渐渐地听清楚他们嘈杂聒噪的话语声,总不过是焦急之中夹杂着絮絮叨叨的咒骂之类。我对这类粗言俗语向来鄙视,对说这些粗言俗语的家伙也从来不会给以什么好脸色,便从心里生起对这群人的极大厌恶,暗暗地希望他们快快离开此地,再也不要让那些不堪入耳的言语流入我此时圣洁的耳朵,污染我那颗纯净的心。 我对这群人正感到厌烦不堪的时候,忽然听到楼下响起了敲门声,声音非常急迫,好像有什么重要紧急的事情发生了似的。我本待不想理会,但听见敲门声实在过于急促,既然敲的是落霞小楼的门,落霞小楼此时的主人总不能不闻不问,况且既然来敲我的门了,说不定这件事情还和我有关呐。 小兰不在这里,我只好自己去开门。 我挪身下床,来到楼下。敲门声又匆匆地响了起来,声音很大很急。 我一边应道“来了来了”,一边走到门边,把门轻轻地打开了一条缝隙。可是门刚刚敞开一条小缝,突然从门上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量,门一下子被推开了,从外面跌跌撞撞地冲进来一个人。 我吓了一跳,眼见那人就要冲到我身上,我急忙向旁边闪开,却见那个人还是朝我扑了过来,伸出双手,一把抓住我的衣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嘶哑着喉咙低声叫道:“救救我,求你救救我,他们他们要抓我。”这竟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刚说完就“嘭”地一声跌倒在地,晕了过去。 我不明所以,一时惊得手足无措,不过出于女性对女性的专有同情,稍稍惊愕之后,便急忙过去掩上门,上好锁,转回身扶起倒在地上的女人,耗了好大力气才把她扶死坐到客厅的椅子上,然后又倒了一杯水,对着她的嘴唇一点一点地倒下去,可是她的嘴唇紧闭,十之都流到了外面。大约过了四五分钟,女人才渐渐苏醒,坐在椅子上粗重地喘着气。 我这才有空仔细打量起这个女人来,只见她年龄不大,大约不到三十岁,一头长发乌青发亮,却零乱地散披在身上和脸上,她的脸上好像被什么硬物割开了许多口子,到处都是斑斑点点的血污,身上衣服也很凌乱,不少地方已经破损,也沾满了大大小小的块块血迹和泥污。 我对在深更半夜突然闯进来这样一个不明身份女子颇感到有些惊恐,又见她这副伤痕累累c半死不活的模样,更是犹犹豫豫地一时不敢靠近她。可是天生的慈悲心肠又在叮嘱我,不管怎样,不管她是什么人,我都必须救她,即使那个人罪恶缠身,但只要到了我面前,我都不忍见死不救,更何况她还被那些满口污言秽语的人追捕c更何况她还求我救她呢。于是我立即就做了决定,无论这个女人是什么人,无论她犯了什么罪,遭了什么灾,我都必须尽我之所能帮助她。 我刚把这个女人安顿好不久,我就听到门外响起了乱七八糟的脚步声,那群人已经到了小楼外面——他们来得好快啊,随即我就听到了“噼里啪啦”杂乱而响亮的拍门声,声音同样十分急促。 那个受伤的女人瞪着惊恐的眼睛看着我,嘴角微微颤抖不停,好像在不断地恳求着。 我朝她点点头,示意她不要出声,走上前扶住她从椅子上站起,躲到了放在一侧墙边的柜子后面的阴影里。一切妥当之后,我走过去,轻轻地把门打开了一条缝隙。 只见门外站着几个高个子男人,为首的那人体型高大,腰粗臂圆,好像颇有一股使不完的蛮力。我虽不认识这个人,但他却似乎认识我,一看见我便点头哈腰c恭恭敬敬地说道:“实在对不起,戴小姐,这么晚了还来打扰您,如果不是因为特别紧急c特别重大的事情,在下绝不敢有所叨扰。” 我见他态度恭敬,说话有礼,和刚才听到的那些粗鄙的言语完全两样,便放下压在心头的火气,故作什么事情都不知,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深更半夜地到这里来乱敲门?” 为首的汉子说道:“实在有一件急事,不得不到这里来打扰您。在今天黄昏时分,基地逃走了一个犯人,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犯人,我们一直在搜索着这个犯人。我们这里有小兄弟看见这个人趁着夜色逃到了这个园子里,我们正在这里搜捕。请问这个人有没有躲到您这里?” 我见他前面的说话尚可,但最后一句却颇为不客气,不禁有些愤怒,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有什么人来,有谁敢在深更半夜的闯进这幢小楼呢?我正在睡觉,就听到楼下‘噼噼啪啪’地乱敲门,我打开门后,就看见了你们,难不成这个逃走的人就是你们当中的一个?” “戴小姐说笑了。”说这话时,这个为首的男人伸长了脖子朝屋里望了望,却什么也没有看见——那个女人在桌子后面藏得很好——只好继续说道,“我们就是担心那个凶残狠毒的犯人来打扰戴小姐,对小姐有所不利,才斗胆半夜过来看看,我们这都是为了小姐着想。” “为了我着想?如此说来,那多谢了。不过除了你们之外,没有人来打扰我,还没有谁敢在这个时候来打扰我吧。你们请放心,我在这儿好好的呢。” 那人见我不肯放松,又不敢贸然闯进小楼搜查,只好说道:“没有人来打扰您最好,我们再到其他地方搜搜,如果您看见那个人,请立刻通知我们。戴小姐,那个人很危险,千万不能靠近。” “我知道了,谢谢你的提醒。” 看见那几个人转身离开,我急忙返回屋中,把门重新锁好,快步走到柜子边。那个受伤的女人正躲在那里,兀自不停地发着抖。 我告诉她这些人已经离开之后,她又怔了好长时间似乎才明白她现在暂时安全了,终于松了口气,嘴角挤出了一丝笑容,说道:“谢谢你。”便努力从柜子后面站起来,摇摇晃晃地重新坐到了椅子上。 我看着这个女人,心中忽然蹦出了很多问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6章 无力庇护逃无处 大概是同为女人所产生的一种特殊感情吧,我看着眼前这个受伤的女人,竟然没来由地升起同病相怜的感觉,在这种感觉的支配之下,好像有一个声音在我的耳边不停地对我说着:救救她吧,救她就是救你自己呀。我也搞不清这种感觉从何而来,我和这个女人素不相识,但当我看着这个女人的时候,却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而且这种感觉竟然越来越强烈。 她是谁?我为什么会对她有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当她坐在椅子上休息了片刻c气息渐渐匀称一些之后,我便问她道:“你是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些追你的人又是什么人?他们为什么要追你?” 这个女人显然还没有从惊吓中清醒过来,眼睛漫无目的地盯着前方地上的某一个地方,嘴里只是反反复复地说道:“谢谢你,谢谢你,你是个好人,好人,” 我见她神智似乎仍是迷迷糊糊,尚未清醒过来,只得柔声安慰她道:“姑娘,你放心好了,在我这里,绝不会允许那帮像强盗一样的人来抓你。请你告诉我你的情况吧,你叫什么名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我,这样我才好帮你啊。” 在我一遍又一遍的安慰之下,她的神色才逐渐舒缓了一点。 我急忙递给她一杯水,又掇了张凳子在她面前坐下,请她不要着急,慢慢告诉我就可以了。 她定了定神,确信自己已经安全了,才抿了抿干燥得已经有些细小的裂纹的嘴唇,开口说道:“我我姓马,叫马艳丽。” “什么?你说什么?你的名字是马艳丽?”我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马艳丽是我大学期间多年的室友兼闺蜜啊!我睁大眼睛又把眼前的这个女人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遍,虽然她披头散发,脸上也是伤痕累累,在朦朦胧胧中似乎有点马艳丽的影子,但我肯定眼前的这个女人绝对不是她,绝对不是我认识的那个马艳丽。这个女人也叫马艳丽,恐怕只是凑巧的同名同姓而已,天底下竟然有这么巧的事! 那个女人竟然没有发觉我神色的异样,继续说道:“我叫马艳丽,我到基地来已经有好多年了。你知道吗,这个小楼,这个小楼,就是我到这里来第一次住的地方。” “你你也在这里住过?”我更加惊讶得不知如何是好。 我不愿意相信她说的话,在我心里,我更愿意相信她的神智还没有完全恢复,她的这句话只是她的神智还没有完全清醒时的胡言乱语。可是,她说的话似乎的确是个事实。 她好像没有听见我说的话,更没有发现我的惊讶,手撑着椅子扶手慢慢地站起来,仔细地打量了一下楼下的客厅,颇为感慨地说道:“没有变,什么都没有变,还是老样子,还是和我住在这里的时候一模一样。” 我等着她继续说下去,果然,她把客厅打量了片刻,又说道:“我以前就住在楼上,就在上面,楼上也应该没有变,没有变,还是老样子吧?一定没有变,没有变,它不会变的,我知道它不会变的。” 我见她越说声音越低,好像渐渐地又陷入了痴痴迷迷的状态,急忙对她说道:“你真的是马艳丽?” 她看着我,很奇怪我竟然会问她这么简单的问题,愕然道:“是啊,我就是马艳丽。” “你真的是马艳丽?” “当然。如果我不是马艳丽,那么我是谁?” “好吧,好吧,你就是马艳丽。”我叹了口气,终于强迫着自己接受了这个事实,“那么,马艳丽,请你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为什么会追你?” 我看见她瞳孔突然开始收缩,眼睛里又出现了恐惧的神情,说话也变得断断续续,不成章法。 “他们他们骗我骗试验试验就是试验黑房子火火好大的火”她说着说着,眼睛越过我的双肩朝我身后看去。 我一惊,急忙转身,却没有看到任何起火的迹象,才知道她并不是说小楼失火,而是在说她回忆里的曾经引起她恐惧的大火。 “哪里有火?在哪里?”我继续问道。 “火啊大火怪物有是怪物” “你说什么?怪物?什么怪物?”我疑惑不解。 “黑房子怪物黑房子怪物” 我听她反复不断地重复着“黑房子,怪物”,似乎她心中的恐惧几乎到了极致,在想起我这段时间起来所遭遇的种种不寻常的现象,不禁瞳孔也开始收缩,心口也一阵阵地绷得紧紧的。 我想起了那天掉进地洞之后,在那条长长的隧道旁边的房间里看到的景象,当时我就说过,无论给我多少利益,我都不愿再见到那番可怖的景象了,甚至连想都不愿去想。但现在,当眼前的这个女人说起“黑房子,怪物”的时候,不知为何这种恐怖的景象忽然又在我眼前出现,好像我正颤微微地帖在隧道旁边那扇紧闭的门上,通过那个巴掌大的玻璃窗子朝里面张望着。 “逃,我只有逃啊,可是,往哪儿逃呢?往哪儿逃呢?全部都是怪物,全部都是他们的人哪,全部都是,他们抓我,我没有地方逃,没有地方逃啊。试验,试验,在试验。啊——” 她说的话颠三倒四,含含糊糊,我完全听不明白,想到她可能已经神志不清了,所说的话也多是胡话,只好劝她先休息一下,想等她神智清醒了再告诉我所发生的事情。 就在这时,忽然门外又响起了杂沓的脚步声,我听见有人大声嚷嚷道:“在这里,那个女人一定就在这里,我们进去找。” 原来那帮追捕马艳丽的人杀了个回马枪,又来到了这里。 我急忙走到门边,用身体堵住门,以妨他们突然破门而入,虽然这种做法有点像是蜉蝣撼树,但一时也想不到其他更好的办法。 我一边堵住门,一边示意马艳丽赶紧藏好,我已决定,无论如何我都要和这群人周旋到底。 当我刚走到门边的时候,拍门声就响了起来,外面有人高声喊道:“戴小姐,我们知道那个女人就在屋里,你还是把门打开,我们只要那个女人,绝不会难为您。” 我没有开门,只是隔着门说道:“什么女人,这里除了我之外,再没有其他女人了。你们快走,我要休息了。” 门外的那群人哪肯罢休,不停地擂着门,把门打得山响,叫道:“戴小姐,我们看在大管家的面子上,不想难为您,请您还是交出那个女人吧。那个女人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对基地来说非常重要,决不能让她跑了。” “你们快走,这里没有你们要的女人。” 这时,我听见一个声音说道:“我们还是闯进去吧。” 闯进来?他们竟然要闯进这幢小楼?我怒火中烧,大声斥道:“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想闯进这幢小楼!” 在我的怒斥之下,门外忽然安静了下来,一点声音也没有了。又过了一会儿,终于有个声音说道:“戴小姐,虽然我们知道强行闯进不妥,但是我们有凭有据,是为了基地办事,是为了大管家办事,如果您不肯开门交出那个女人,我们只好闯进来了,请戴小姐不要见怪。” 我一听他们不顾警告说要闯进来,一股怒气不竟越烧越旺,正色道:“谁敢闯进这幢小楼?你们也忒大胆了,你们谁敢这样做?试试看,明天我就告诉大管家,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门外的声音叫道:“戴小姐,请恕我等无礼,那个女人和基地干系实在重大,是大管家指明一定要抓到的,无论您现在同意还是不同意,我们都要进来,如果您明天告诉大管家,您只管去告,那是您的自由,我们自会去向大管家解释清楚。” 我听他们说话越来越蛮横无礼,不禁脱口大声喝道:“你们敢!” 但这句话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我只听到门外说了一声“得罪了”,便有人在用力撞门。门被撞得嘎嘎直响,我一个弱小的女子哪里能挡得住,不多时,门就被撞开了一条缝隙。 我见门已然保不住,急忙跑过去拉起马艳丽,就要往楼上去藏。楼上是我的卧房,一群男人深更半夜闯进一个女孩子的卧房,说出来怎么都不好听,或许他们会有所顾忌。 但是当我拉住马艳丽的手时,她却把我的手一下子甩脱,嘿嘿地笑道:“到处都是他们的人,到哪里躲藏呢?到哪里躲藏呢?” 只稍一迟疑的功夫,门已被“哐啷”一声撞破,门外四五个人如虎狼般蜂拥着冲了进来,迎面正好撞上马艳丽,立即有人高声叫道:“她在这里,那个女人果然在这里,我们抓住她,抓住她。”其他人听见,一齐涌来,几个高头阔背的大汉七手八脚地抓住马艳丽,就像捉住一只小鸡那样把她抓得紧紧的。 大概因为太过用力,我看见马艳丽的脸上痛得已经扭曲,可是这群人丝毫不放松一点点。 我在旁边喊道:“你们为什么要抓她?她犯了什么罪?明天我一定会到大管家那里理论清楚。” 那个为首的大汉说道:“对不起了,戴小姐,这是我们保安部的责任,不能违背。既然已经抓住了那个女人,我们的工作也算完成了,就不再打扰您了,戴小姐,多谢您的帮助,祝您做个好梦。” 我指着那个人道:“你别得意,看明天大管家怎么说。” 那群人不屑再理我,押着马艳丽推推搡搡地就向门外走去。 马艳丽的脸上此刻已显得从容平静,和她刚来时的紧张慌乱完全判若两人——大概她已经对自己的不幸认命了吧。 我可绝不会认命。当他们押着马艳丽经过我身边时,我对马艳丽说道:“不要担心,我会去恳求大管家放你出来。” 马艳丽眼里空洞洞的,脸色煞白。当她走到门边时,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子,看着我说道:“逃,赶快逃。”这么说着的时候,那群人已经押着马艳丽走出了门。我追到门边,看见他们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 等这群人走后,我看着被撞倒的门,心中怒气更甚。这群人到底是仗了谁的势,根本没有把我放在眼里,亏我还是大管家的助理呢。我又想起那个自称为马艳丽的女人的话,不禁又惊又怕,好像这里藏着太多的秘密,而这些秘密或多或少又似乎与我有些关系,仿佛我正生活在和这个女人一样的凶险境地之中。那个女人最后对我说“逃,赶紧逃”,这是什么意思呢?是叫我赶快离开基地吗?可是那个女人并不认识我,也不知道我是做什么的,为什么要叫我逃呢?这句话是不是只能当作是她的疯言疯语,根本不能相信的话呢?我不知道,现在我还不知道。 他们为什么要抓那个可怜的女人,我仍然没有答案,只知道那个女人想逃,想从某种悲惨的境地逃出去,于是他们就去抓,抓住她再把她关回那个悲惨的境地,甚至更加悲惨的境地。可是那个女人为什么要逃呢?她在基地到底遇到了什么事?她身上和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这个基地难道就像一个警察机构,自己有权随便抓人c关人的吗? 事实上,我心里有太多太多的问题,我很想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因为冥冥中我似乎意识到这些问题关乎着我的未来。不仅为了那个可怜的女人,也为了我的未来计,我必须弄清楚这些问题的答案。 “逃,赶紧逃”?无论如何我都不能逃,因为我只有在这里才能找到答案。 我走上楼去,把房门锁紧,我不能再让任何人闯进来。我重新回到床上,床铺还是那么柔软舒适,可是经历了这些事,我哪里还能睡得着。我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点睡意都没有,就这样斜倚在床头坐着,一直坐到东方发白,一道阳光从山坳中射来,照亮这幢小楼的窗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7章 满心尽藏是秘密 在经历了昨晚的惊魂之后,我在基地第一次整夜失眠,斜倚在床头一直坐到天亮。 这幢小楼竟是那个女人曾经住过的地方,现在我恰好也住在这幢小楼里,这是巧合还是有意的安排?那个女人叫马艳丽,和我大学时的闺蜜的名字竟然一模一样,甚至我还觉得这个陌生的女人有点面善,这也是巧合吗? 无论这些事情是不是巧合,都不能不令我深感惊奇,好像整桩事情都是围绕着我发生似的,虽然现在实际上还没有触及到我,但下意识里总觉得它们早晚都会临到我的身上。 一想到这里,我就全身发冷,好像有一个黑漆漆的阴谋像一张巨大的网似的笼罩着我,把我诱进来后,就牢牢地扎紧网口,让我这一条入网之鱼无法逃脱,以至于最后的命运就像这个女人一样,在遭受欺凌和伤害之后只能逃,如果逃不掉就被他们抓获,被他们抓住或许只有一条路——死路。如果不死,也一定会被一群如狼似虎的恶棍折磨得求生不能c求死不得。 这是怎样的一个令人心惊胆战的陷阱啊! 我忽然又想到那个女人,昨晚她被那一群虎狼似的人抓到之后,现在怎么样了呢?是不是正在被他们折磨,被他们蹂躏,被他们肆意地糟蹋呢?我现在相信这群人能对她做出任何他们想做的事,即使这些事是多么地邪恶c多么地灭绝人性也无所谓。这个基地似乎享有某种法外特权,一切事情都是由基地自行决断,自行处理,外界根本无人来管。这里几乎就是一个独立的领地,这里几乎就是一个独立的王国。 我是大管家亲定的助理,深得大管家另眼相看,我或许可以利用这层关系打听一下那个女人的下落,如果有机会,或许我仍然可以施以援手,救她于水火之中。 想到这里,似乎立即就升起一种使命感在我身后督促着我,我立即起床,匆匆梳洗完毕,就往大管家府上急急赶去。 此时天色尚早,等我赶到乐康居时,他正在和侯凯胜一起享用特地为这位名医精心准备的早餐。戴维见我过来,吩咐仆人又备了一份餐盘,邀请我和他们一起用餐。 我本有心拒绝,但想到他们在用餐时可能聊到昨晚那个女人的事情,这对我来说就会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便佯装愉快地接受了他的邀请,在餐桌边坐下。我想即使他们没有聊及此事,我也可以趁机主动提起。在餐桌上说这件事不像在工作时说起那么正式,或许可以不那么引起大管家的注意而起疑心。 大管家和侯凯胜谈兴很浓,从天气c远足c莎士比亚到最近发生的天下大事,几乎无话不谈c无话不成主题。他们聊的很多事情我都不感兴趣,因此只是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很少有机会能插上一言半语。 所谓“无事不登山宝殿”,我今天一反常态这么早地过来,大管家自然知道我绝不是仅仅为了来和他们一起吃饭的,他们很快就发现自己聊得热火朝天而把我晾在一边会有失他们的绅士礼节,于是他们聊了一会儿,就主动把话题转到了我这边。 戴维用他那喜欢夸张的语气看着我问道:“蜜思戴,昨晚休息得一定很好吧?” 我没料到他说话竟如此直接,一开口就奔到了主题,心里反而吃了一惊,但很快就想到这不正好是个机会嘛,于是顺势答道:“多谢大管家的关心,可是昨天晚上我几乎整夜未眠,休息得不好,很不好。” 侯凯胜转过脸来看着我,大管家则睁大了眼睛(我不知道这是他有意还是无意的表现)惊讶地说道:“那怎么能行,你看看,果然都有黑眼圈了,虽然我很喜欢大熊猫,但是我可不希望你变成大熊猫,更不希望看见你这么努力地变成大熊猫来吸引我的注意。侯医生,请你瞧瞧这位美丽的小姐,教给她一点治疗失眠的好方法吧,我真不希望一个变成熊猫的美丽小姐坐在我旁边,做我的助手。” 侯凯胜笑嘻嘻地说道:“戴小姐,能为您保持一贯的美丽容颜真是侯某的荣幸。我这里方子多得很呐,稍后我会教给你一个让你受用一辈子的好办法。” 看见他皮笑肉不笑的怪模样,我真想冲上去狠狠地踢他一脚,只是我努力地按捺住自己的怒火,冷冷地说道:“侯医生的方子果然丰富得很,只是侯大名医的方子不是我等普通百姓能消受得了的,而且是祖传秘方,绝不外传,您还是留着用在自己身上吧。” 大管家满脸堆着疑惑,一会儿看看我,一会儿又看看侯凯胜,仿佛不知道我们在打什么哑谜,只听到我说“绝不外传”几个字,就不解地问到:“侯医生,你是不肯教蜜思戴治疗失眠的方法?” 侯凯胜笑道:“非也,不是我不肯教,是这位小姐不愿接受啊。” 大管家又转头看着我说道:“蜜思戴,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我瞥了侯凯胜一眼,说道:“多谢大管家的陈词总结。不过我想侯医生未必有治愈我失眠的好方子,他在某些方面可能在行,但在治疗我失眠这个病上,这位侯大名医充其量只能算是个庸医,如果还能算作是个医生的话。” 侯凯胜笑道:“多谢这位漂亮小姐的总结。” 大管家不解地问道:“他是名医,也不能治疗你的失眠症?如果侯医生不能治疗,那么基地就没有人有这种能力了。” “不,有人可以治疗。”我斩钉截铁地说道。 “谁可以?”大管家问道。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您呀,大管家。” “我?是我?”戴维吃惊地张大了嘴巴(我觉得他是故意而夸张地把嘴巴张得那么大),一本正经地说道:“我不会治疗,我不是医生!” “有些病不是医生用药就可以医的。其实我的失眠不是身体出了什么状况,而是心理上的问题。” 刚刚说道这里,只见侯凯胜把嘴巴鼓得圆圆的,故意长长地发出一声惊叹:“哦——” 我对侯凯胜这种装模作样c故作姿态的行为早已深感厌恶,于是无论此人怎样鼓嘴怎样弄舌怎样长叹,我都不理他,继续对戴维说道:“俗话说‘心病还需心药治’,这种治疗心病的药,也只有大管家您这儿才有,我不相信侯大名医也有这种药。”说完,我又斜瞥了侯凯胜一眼,以示对他的轻蔑。 戴维说道:“蜜思戴,如果我有这种药,我一定会给你,现在就给你。只是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有这种药。” “大管家,其实治疗我的法子对您而言很简单,您只要只要愿意为我做主,我保证今天晚上一定能睡得很好,绝不会扮一个大熊猫来讨您的欢心了。” “这倒很有趣,我很想听听看,你要我怎么为你做主?” 侯凯胜在一边也伸长了脖子,显然他对此也很感兴趣。 “大管家,您知道吗?昨天夜里我可遇到了一群歹徒,这群歹徒不容分说就冲进了我住的小楼,可把我吓坏了。” “歹徒?在这里竟然有歹徒?好,你说说看,如果这群人真的是歹徒,做了什么穷凶极恶的事情,我一定会为你做主,拿住这群歹徒,任你发落。” “那您说,如果他们故意欺负我,算不算穷凶极恶的事情?” “他们怎么欺负你了?” “您先别问他们是怎么欺负我的,我只是想知道,如果他们欺负我,算不算穷凶极恶的事情?” “算,当然算。” “如果他们目中无人,不把您放在眼里,还故意和您对着干,算不算穷凶极恶的事情?” “算,当然算。” “如果他们不分青红皂白,公然绑架一个无辜的女孩,还把这个女孩打得遍体鳞伤,算不算穷凶极恶的事情?” “还有这种事情?算,当然算。” “既然他们做了这么多穷凶极恶的歹事,那就请大管家履行刚才的承诺,为我做主,把这帮歹徒抓起来,交给我处理吧。” “就是这些?” “就是这些。” “没有其他的事情了?” “没有其他的事情了。” “那你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些事吗?” 我怔了一下,摇着头说道:“不知道,我怎么知道会发生这些事呢?” “那你想不想知道?” “想,当然想知道。” “你真的想知道?” “是的,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总和我有关。” “哦,这样啊,”戴维似乎松了一口气,看着侯凯胜说道,“侯医生,昨天晚上的事你也知道的,你告诉她好了。” 什么?侯凯胜竟然也知道!这回轮到我惊讶了,他可是昨天才来的呀,他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呢? 侯凯胜把他那迷惑人的笑容一直挂在嘴边,看着我嘿嘿地说道:“只要是这位漂亮的小姐想知道的恰巧我也知道的事情,我一定会无问不答,答无不尽,让这位漂亮的小姐知道得完完全全c彻彻底底c清清楚楚,如何?” 我对他这种嬉皮笑脸的模样早已厌烦,他们无论是谁,只要认认真真告诉我想知道的事情即可,于是催促他道:“快说,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因为这件事多多少少和我有点关系,我甚至还在这件事中多多少少起了那么一点点作用。”侯凯胜装作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说道。 “和你有关?你还参与了?”我更加惊讶了,其实,对他这种人我本来不应该惊讶的,他这种人什么坏事做不出来啊。 “很吃惊,是不是,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了。你要知道,我是干什么的?” “你只是一个挂羊头卖狗肉的庸医而已。” “哎呀呀,瞧这位漂亮小姐说的话,多么刻薄啊。我竟然是一个‘庸医’,还只是一个‘庸医’,还‘挂着羊头卖狗肉’,还‘而已’呐,瞧瞧她对我的轻蔑,我几乎要出离愤怒了。我告诉你,正式地告诉你,这位长着一张漂亮脸蛋的小姐,我是医生,我不仅是医生,还是一个有名的医生。请你收起你那高傲c轻蔑的态度吧,要学会对我尊重,尊重。” 我白了他一眼,没有答话。 侯凯胜对戴维抱怨道:“您瞧瞧,您瞧瞧,她怎么能这样对我。” 戴维对我说道:“蜜思戴,侯医生的确是我们请来的名医,他虽然年轻,但在医学领域已颇有建树,是我们这里难得的人才啊。所以前天我才对你说,你必须用一切办法把侯医生请来,因为他是基地必不可少的人才。” 我仍然不服,但嘴里却说道:“既然如此,看在大管家的面子上,就不再和你计较了,侯大名医(我故意在‘大’字上特别强调,并且把这个字的读音拉得很长)。请你快点告诉我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侯凯胜拿起杯子慢慢地喝了一口牛奶,又把舌头伸出来舔了舔嘴唇,才说道:“我是一个医生,你知道一个医生到这里来是干什么的吗?” “如果不是来治病,就是来偷鸡摸狗的。” 这一次,侯凯胜没有再对我的话向大管家提出抗议,而是若无其事地继续说道:“我到这里来当然是治病的。我是一个名医,而且专治疑难杂症,凡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疑难杂症我都非常感兴趣。恰巧这里出现了这样的疑难杂症,恰巧这些疑难杂症又很合我的胃口,所以我就来了。事情就是这么简单,你明白了吗?” “这些和昨天晚上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呀,瞧你一个聪明人,怎么问出这么糊涂的问题。你不是认识一个叫做马艳丽的人吗?我的病人的名字恰巧就叫做马艳丽,你明白了吧?” 说到这里,我似乎终于明白了一些,马艳丽——当然是昨天晚上闯进我小楼的那个女人——得了一种被侯凯胜称作疑难杂症的病,而这个侯凯胜就是专程来为马艳丽治病的。 “马艳丽她她得了什么病?”当提到马艳丽的时候,我仍然感到不舒服,因为一提起这个名字我首先想到的就是大学期间的那个室友,而不是昨天晚上见到的那个女人。 “这一点嘛,”侯凯胜稍有些迟疑,但很快就接着说道:“恕我不能告诉你,据我所知,你并非是这个病人的亲属,而有关病人的病情完全属于病人的,我作为一个有职业操守的医生,请恕我不能回答你这个问题。” 他说完,又慢慢地啜了一口牛奶,并且咂了咂嘴,就好像那天晚上他喝酒一样,既慢又有点戏谑。 我把目光转向戴维,说道:“大管家,其实这件事和我真的很有关系。如果您想让我更加安心,请解答我心里的疑问吧,否则我恐怕今后就会夜夜失眠了。” 戴维抱着脑袋说道:“哦,这可真是件让人头疼的事。那个叫做马艳丽的女人昨天晚上竟然逃进了你住的那幢小楼,这却是我们万万没有料到的。如果你想知道这些事情的真相,还是请你先告诉我们,昨天晚上那个女人逃进你住的那幢小楼后,她对你说了些什么?” “您知道那个女人昨晚逃进了我住的小楼?” “当然知道,这里有什么事情我会不知道呢?”戴维握着拳头上下挥舞了一会,说道。 我略作回忆状,思索了一会后说道:“既然这样,我也不必隐瞒了,就告诉你昨晚那个女人在我小楼里的事情吧。您以为昨晚她告诉我很多事吗?其实她什么都没有说。” 我不想把她告诉过我的事情再告诉面前的这两个人,我对他们并不信任。 戴维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说道:“不是,不是,你在说谎。那个女人一定对你说了些什么,请你告诉我们。” “我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吓得哆哆嗦嗦的,还能说什么话呢?” “她总之还能说一点什么的,请你告诉我们。” “您为什么认为她会告诉过我一些什么呢?” “王大福告诉我,他听见了你和那个女人的对话。” “王大福?他是什么人?” “他就是昨晚去抓马艳丽的那个为首的人。” 听见戴维这么说,我暗暗有些心惊,这个王大福看来是先到戴维这儿告了我一状。 “如果他听见了我和那个女人的对话,他一定已经告诉您我们说了些什么了,何必来问我?” “他只是没有听清楚你们在说些什么。你们说了些什么,你一定知道的。告诉我吧,蜜思戴,你是我的助理,和我是站在一边的。” “大管家,您认为王大福的话能相信吗?”我仍然在坚持。 “我为什么不相信他?” “昨天晚上他带了一群大汉不容分说强行闯进我住的小楼,甚至把楼下的大门都撞坏了,您可以派人去查验,因此我和他发生了一些冲突。他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一定在您面前说了我的什么坏话了。他会编排一些理由,比如说那个女人和我说了什么悄悄话,他再以没有听清为由,脱身事外,倒让我在您面前做个好像善说谎话c不知尊重您的小人。对这种人,根本不要在乎他说的话,只当没有听见罢了,因为他说的话都是胡诌。” 我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砰砰直跳,因为我知道真正在说谎的那个人不是王大福,而是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8章 双殊同名不同命 一边是他倚重的在基地治乱的捕手,一边是他青睐的能帮他处理日常事务的助理,面对两种互有矛盾的说辞,戴维知道其中一人肯定说了谎,这让他很不高兴,但到底谁在说谎,他一时倒难以判断,毕竟他才来基地不久,对我和王大福都不熟悉,于是不再说什么,也去喝他杯中的牛奶了。 我见戴维不再说话,便问侯凯胜道:“那个叫马艳丽的女人究竟得了什么病,这么难治,不仅请来了您这位专攻‘疑难杂症’的侯大名医,而且不幸还被她逃走了。如果只是个普通的病人,即使逃走又算什么呢,最多也是那个逃走的病人自己受罪,谁叫她放弃这么好的‘专家’治疗而逃走的呢?可是基地却大张旗鼓,派了这么多身高力强的大汉到处捉拿她,可见这个女人非同一般,或者她的病的确是一种非常罕见c非常奇特c非常不一般的病,也就是您说的‘疑难杂症’,这种‘疑难杂症’是不能被外界所知的,即使是像我这样的人——大管家的助理——也不能知道,是不是这样?我猜得没有错吧?” 侯凯胜没有再说什么,他的手上总有一杯喝不完的东西,要么是酒水,要么是牛奶,他似乎很喜欢玩弄手上的这些酒水或牛奶。 戴维用他粗长的手指摸了摸脑门,说道:“蜜思戴,你的猜测有一点道理,不过我仍然想知道昨天晚上那个女人对你说了些什么。” 看来戴维仍然在怀疑我说的话。 “蜜思戴,你是我的助手,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不应该怀疑你,但是昨天晚上那个女人和你待了三十分钟左右,这么长时间应该不会错吧,这期间你们不可能一句话都不说,尤其像你这样的性格,你既然把她放进了小楼,就一定会问她些什么,她也一定会对你说些什么,否则你不会对一个你不认识的人,就主动去袒护,甚至阻止我派去的人找她回来。” 戴维的推理当然也有一定的道理,只不过他说多了一点,让我找到一条理由去反驳他:“大管家,或许在您的眼中,一个不认识的人根本不值得您挺身而出,但对我不一样,尤其当我见到她是个女人,而且是个受了那么重的伤的女人,对于这样的人,无论她是叫‘马艳丽’,还是叫‘虞美人’,我都会尽力去保护她们的。大管家,您不知道吗?我就是这样的人。” “蜜思戴,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我不希望你为了袒护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尽管她和你一样都是女人——而坏了自己的前程。蜜思戴,我这是在帮助你,而不是在为难你,希望你能明白。” “大管家,我” 侯凯胜此时突然插嘴说道:“戴小姐,你我近距离相处过一段时间,虽然我对你还不是特别了解,但我相信你是这样的人,你会同情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并且当她们受到伤害时不问缘由挺身而出去保护她们。” 侯凯胜的态度此时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他竟然主动出来维护我,倒使我感到非常惊讶,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侯凯胜继续说道:“戴维先生,既然这位漂亮的小姐对名叫马艳丽的那个女人的事情如此感兴趣,或许我可以多告诉她一点,只要我不违反作为一个医生的职业操守,也不会做出对基地不利的事情,您看是否可以?” 戴维见侯凯胜这么说,终于点了点头,不过随后就加了一句,说道:“只要不违反我们之间的约定,你想告诉她什么,你尽管可以说。” 侯凯胜礼貌地对戴维点了一下头,说声“多谢” ,便转过脸来,笑着问我道:“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昨晚逃到你那儿的那个女人的事情?” 我点点头,他说的没错,我当然想知道,而且知道得越多c越清楚越好。 难道侯凯胜对这件事知道得更多?我心里有些怀疑,莫非这个家伙又在打什么鬼主意,我才不相信他会对我会那么好心呢。 侯凯胜最后一仰脖子,终于把杯中牛奶全部喝完,之后,对我说道:“这杯牛奶真不错,味道虽然清淡,却有浓郁的,这位漂亮小姐,您就不想再品尝一点吗?” 我淡淡地说道:“多谢你的好意,我现在不想品尝。如果我想品尝,自会喝的。” 侯凯胜说道:“那请您尽管享用。不过我如果告诉您那些您还不知道的c您非常感兴趣的与马艳丽有关的事情,您是不是已经做好了报答我的准备了呢?” 果然这个家伙没有安什么好心,此时他终于揭开了他脸上那层虚伪的面纱,露出了他狰狞的真面目——他想从我这儿得到报答。哼哼,他想得到什么报答呢?刚想到这儿,我脸上忽然有点微微发烧,竟然想到了一些不该去想的事情。 但是,我绝不能向侯凯胜这样的龌蹉小人屈服,也绝不能预先答应他任何事情,否则只会导致他的变本加厉,于是态度坚决地说道:“你如果想告诉我有关马艳丽的事情,我非常愿意知道,而且也很感谢你。但是如果你是为了从我这儿得到什么不应该得到的好处,要什么特别的报答,就请你闭上你的尊口,我不想听。” 侯凯胜怔了怔,他大概没有料到如此迫切想得到那个女人消息的我竟然拒绝得这样坚决,但随即回过神来,自我嘲笑地说道:“原来这位漂亮的小姐对那个女人还不是特别感兴趣,这很好,很好,免得我不小心破坏了协议,不仅毁了自己的名声,还要毁了和戴维先生之间的合作。不过我仍然可以透露一点信息给你,就作为我们认识两天来免费送给你的见面礼吧。”说着,他身体向我这边倾了倾,压低了声音说道:“听说这个叫马艳丽的女人和推荐你来的马教授也有关系哦。” “什么?”这个消息犹如一把锤子在我头上使劲地敲了一下,我感到头脑中“嗡”地一响,眼前便开始蹦出火花。基地的这个叫马艳丽的女人竟然和马教授有关!那么马教授一定认识这个女人了,而他自己的女儿——我大学时的室友——不就是马艳丽吗? 马教授的身边竟然有两个马艳丽!这是怎么回事? 侯凯胜怎么知道我是马教授推荐来的?他怎么知道马艳丽和马教授的关系? 我还想再得到多一点信息的时候,却见侯凯胜早已起身,向戴维道了谢,走回楼上他自己的客房去了。 这个家伙竟然走了,留下了一大堆问题给我。 什么时候再遇到侯凯胜,我一定要拦下他把这件事问个清楚。 早餐结束,我刚走出这幢小洋房的大门,忽然听到门旁有个声音在轻轻地叫我:“琼姐姐,琼姐姐。” 我回头看去,正是小兰,她站在大门旁边,正一个劲地朝我招手。 我心中大喜,忽觉几日不见小兰,仿佛已经过了很长很长时间,忙跑过去,拉住小兰的手,关切地问道:“小兰,原来是你,这两天你过得怎么样?好吗?侯医生这个人容易相处吗?他对你好不好?” 小兰低下头轻声说道:“和小兰与琼姐姐在一起的时候大不相同了。” 我忙道:“怎么?难道他对你不好?” “也不是,只是没有像琼姐姐对小兰那么好。而且,我发现他看小兰的眼光,总是奇奇怪怪的,看得我心里直发毛,可是我又说不出来到底奇怪在什么地方。” “小兰,我告诉你,你千万要注意这个人,不要离他太近。这个人既高傲,又喜欢骗人,他说的话在得到验证之前你最好不要相信,否则被他骗了,轻则讨个没趣,重则”我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会怎样呢?”小兰很好奇地问道。 “只要你多加注意就行了,否则被他骗了,吃亏的是你自己。”我告诫道。 “多谢您了,琼姐姐,我一定会注意的。” “小兰,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注意到小兰刚才是躲在大门旁边的。 小兰把我朝一边的空地上拉了拉,离大门已经拉开了一段距离,她又偷眼四处看了看,确信旁边没有人了,于是对我说道:“琼姐姐,刚才您和大管家以及侯医生说的话小兰也听到了一些。” “你也听到了一些?”我惊讶地说道,因为我知道戴维在和别人说话时是绝对不允许旁人偷听的,如果旁人听到了他说的话,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都会受到很重的处罚。不久前我就听说有一个不相干的仆人不小心听到了他和一个客人的聊天,本来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但是戴维不依不饶,当着众人的面拿了一条大棍子把那个仆人打得皮开肉绽,求饶不已,最后打发他到公共区域清扫厕所去了。因此当我听见小兰说她听到了我们的谈话,不禁暗暗担心,因为她听见的无论多少,只要被戴维知道了,一定不会被轻饶的。 “好像您在问昨天晚上那个女人的事情呐。”小兰悄悄地说道。 我赶紧又把小兰拉得里那幢房子远了一点,并示意小兰小声,再小声,千万不能被大管家或这里的任何一个人听见。 “是的,我是在问这件事情。”我也轻声地说话,并且说着说着,还不时回头看看那幢洋房的大门,担心有人突然出来,听到我和小兰的对话。 大门里没有人出来,只有门口的两个保安始终笔直地站立着,一动不动,好像是两具不会听见声音的雕像一样。 “我知道一些呐。”小兰神秘兮兮地说道。 “什么?你知道昨晚那个女人的事情?”我有点不敢相信。虽然小兰在这里很多年了,但以她的身份是不太可能接触到这些需要严格保密的事情的——基地的保密工作一向做得比较好。 “也不是很多,只知道一点点。” “那个女人的名字真的叫马艳丽?” “嗯,是的,那是她的名字。” “她真的有病?” “嗯。” “侯医生真的是来为她看病的?” “大概是吧,不过这个我不清楚。但是我知道昨天晚上侯医生到什么地方去了。” “你知道?” “是的,大概半夜的时候,那个时候四周一片安静,静悄悄的,突然有人来叫侯医生,我听见了敲门声,很轻很轻的敲门声,我那时恰好还没有睡着。侯医生听见敲门声后,就过来看了看我,我假装睡得很香,于是他就和那个人在门口谈了一会。我偶尔听说什么马艳丽的,又听说什么逃走,后来又说道被抓住,是在琼姐姐的那幢小楼里被抓住的。再后来,这两个人就出去了。我听见这件事和琼姐姐有关,害怕您有什么伤害,就悄悄地尾随他们到了一个地方,我想他们一定是去看那个被抓住的马艳丽的。” “那是什么地方?”我惊问道。 “我不知道,那个地方之前小兰从来没有去过。” “那么在哪里,你知道吗?”我急切地问道。 “那个地方的名字,我说不出来。” 听小兰这么说,我不禁大失所望,虽然小兰跟随侯凯胜到了关押马艳丽的地方,但是此刻她对那个地方却一无所知,对我来说仍然帮不上太大的忙。 “可是,如果小兰去的话,或许能找到那里。” 我忽然又看见了希望,忙说道:“那么你现在就带我去。” 小兰摇摇头说道:“现在不行。如果琼姐姐一定要去,也得在天黑之后。天黑之后,小兰可以带您去。” “这样最好,那么我们说定了,天黑之后,我还到这里来找你,你在这里等我。” “好的,我们一言为定。” “不见不散。” 我们正为晚上的计划做着约定,忽然此时背后响起来一个声音,说道:“好啊,你们这两个女人在这里偷偷密谋什么事?” 我一听,正是侯凯胜的声音,不禁大惊失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9章 侠女暗定救风尘 当我和小兰正在说一些不能被别人听到的重要事情时,忽然侯凯胜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我们身后,大喝一声:“你们这两个女人正在这里密谋什么事?”我和小兰均唬得脸色骤变,以为刚才的话已被他听见。小兰更是脸色苍白,呆立半晌,说不出话来。 我急忙解嘲道:“哎呀侯大名医,你什么时候变成了一只不露声响的猫,吓死人了呀。” 侯凯胜嘻嘻地笑道:“看你们说得那么认真,神秘兮兮的,好像在策划什么大事呐。有什么秘密的事情也说给我听听,说不定我还能给你们做些参考,把你们策划的大事再做些加工c润色一下。我在大事的把握上可不含糊啊。” 听侯凯胜的口气,好像他并没有听见我们谈话的内容,我稍稍放下一点心,说道:“侯医生真会说笑话,女孩儿家说话,哪像你们男人之间聊天,能有什么大事呢,不过是偶尔重逢后感慨漫长分别的痛苦,家长里短地拉些闲话罢了,多谢侯医生的关心。” 侯凯胜双眼直视着小兰,问道:“真的只是一些闲话吗?” 小兰畏缩在一边,不敢正视侯凯胜的目光,只是用点头来表示对他的话的肯定的答复。 “侯医生,我和小兰曾经相处了那么长时间,现在她去服侍你了,今天我们偶尔相见,你总不能让我们即使见面也当做路人一样地连个招呼也不打一声吧,如果你那样想的话,岂不是太自私了。” 侯凯胜听我这么说,笑道:“瞧你说的,好像我真的是个很自私的小人似的。唉,你们都把我当作外人了,其实我很爱听女孩子们的唠叨呐,尤其是像你们这么漂亮的女生,说起话来一定别有趣味,不仅人长得漂亮,声音也很动听,话题也很有趣,这些都是我喜欢的呢。” 我怕他再逼小兰,赶紧说道:“难得侯医生有这么多特殊的癖好,我记住了,今后我与其他女人说话时,一定记得把侯医生叫在身边,听听女人之间的唠叨,这样你就可以享受不尽了,到时要多谢我啊。” 侯凯胜听出其中的讽刺意味,忙道:“到时一定多谢戴小姐的盛情邀请。” 我接着对小兰说道:“我们该聊的也聊了,想说的也说了。我知道侯医生对你不错,我也挺放心的,只是如果侯医生对你更好一点的话,我就更不用挂虑了。你说是不是,侯大名医?”最后这句话我是对侯凯胜说的。 侯凯胜忙道:“我一定用最大的努力关心这位小兰小姐,就请您这位漂亮的姑娘放一百一千一万个心吧。” 我对小兰说道:“小兰,如果这个人欺负你,或者对你有一点点不好,你就告诉我,我总要找个机会让你重新回到我身边。” 侯凯胜笑道:“这样的机会恐怕不会有喽,因为我会始终把这个可爱的女孩子当做座上宾,恭敬有余,不敢丝毫怠慢。” 我对侯凯胜道:“呸,你不要这么油嘴滑舌我才会放心。” 侯凯胜忽然大笑三声,摇着脑袋走开了。 我告别小兰,匆匆忙完今天的公事后,早早就回到了小楼。 今晚和小兰的安排让我兴奋不已,我必须为晚上的事情认真做些准备。我不知道今晚会跟随小兰到什么地方,不知道跟随小兰到那个地方后会看见什么,或者发生什么事,是不是会见到昨晚的那个叫马艳丽的女人,侯凯胜是否偷听到了我们的计划,并且为此而做了一些安排,甚至告诉了大管家。总之,今晚的事情就是一次冒险。但如果我真的能见到昨晚的那个女人,只要有机会,我一定会救她出去,只是我也知道这么做一定非常困难。 我忽然又想起今天侯凯胜对我说的话,马教授竟然认识这个马艳丽,那么这个女人的身份就更加令我好奇了。她和马教授到底是什么关系呢?她和那个我大学时和她有着同样名字的室友又是什么关系呢?为什么她们的名字都叫马艳丽?马教授和这两个名字之间又有什么关系呢?总之,我的疑问还有很多,我在基地的这些日子里,我必须一一揭开这些谜团,找到谜底。今晚就是我这些行动中关键的一步,我必须把这一步走好。 一想到自己就要去探险,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冲动,好像打了兴奋剂似的,精神几乎达到了。我本来准备微睡一觉以稍事休息的,可目前这个样子哪里有一点睡意啊。 在焦急等待的煎熬中好不容易才看见天终于黑了下来,夏天总是黑得很晚,今天天黑得好像更晚了一些。 看看时间已经差不多了,我换上一套预先备好的深色紧身衣服,这套紧身衣服紧紧地包裹着我的身体,让我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和这套衣服浑然一体,行动自如。好在这里夏天的白天虽然炎热,但到了晚上,风从山那边吹来,总是凉爽得很,因此我穿上那套衣服后并不觉得很热。 一切打扮停当,我悄悄走出小楼,把门轻轻掩好(昨天晚上被王捕头打坏的门今天已经修好了),一路向乐康居走来。虽然花园里很少有人走动,但我仍然尽量放轻脚步,且走得躲躲闪闪的,就怕被一两个可能突然出现在花园里的人看见从而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谓做贼心虚,大概就是我现在这个样子吧。 今晚的天气对于我这个没有什么经验的夜行人而言真是不错,空中布满了乌云,没有一点月光和星光,大地显得朦胧黑暗,十米之外几乎就很难看清,正好方便我一路躲藏。 这一个多月以来,我已经对花园里常走的路径非常熟悉,因此没有费太多的功夫我就走出了花园,悄悄地摸到乐康居前面。乐康居房间的灯几乎都熄灭了,只有一两个房间还点亮着。这时已过半夜,绝大多数人都已经进入了梦乡。 小兰果然在大门附近的一处低矮灌木丛后面等我,她看见我,显得特别兴奋,探出半个身子朝我挥着手,仿佛今晚的行动对她来说也像是打了一针兴奋剂,激动不已。我看见了她,赶紧跑了过去。 小兰见我过来,伸出食指指了指楼上,张大嘴巴说了几个字,不过一直等我靠她很近时才听清楚她说的是“他睡着了”,意味着我们可以比较放心地溜去关押马艳丽的地方探险了。 但我对侯凯胜是否真的睡着了仍然有点不放心,他这种怪人有时就会给人带来某些出人意料的“惊喜”,就像白天他突然出现在我和小兰身后那样。于是我再次悄悄地向小兰求证道:“侯凯胜睡着了?你确定?” 小兰非常认真地点了点头,说道:“我确定,他的咕噜打得山响。” 我皱了皱眉,没有再说什么。 我和小兰会合后,便跟在小兰身后,立即动身,我们不想浪费任何时间。 只见小兰躲躲闪闪地走到乐康居的侧门处,那里没有任何人,连保安也没有。这幢楼的侧门只是一扇很简易的门,藏在一片枝叶浓密的树林后面,乍一看好像是个垃圾房,平时根本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只见小兰走到门边,作势要去拉这扇门。 我指着门轻声问道:“这里?我们要去这里?” “嗯,就在这里。” “就在这幢洋房里?”我还是满心狐疑。 “你不要小看这个房子,里面可复杂着呢。” 我点了点头,或许小兰说的没错,戴维一个人根本不用住这么大的房子,就算加上侯凯胜,这幢房子也还是太大了些。在这么漂亮的房子里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或者藏着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谁会知道呢,谁会怀疑呢。 见小兰要去打开那扇似是垃圾房的大门,我不禁为小兰捏了一把汗。我见这扇门又大又重,况且还锁着,如果没有钥匙,小兰如何能打得开,就算能打得开,势必也要弄出巨大的声响,惊动其他人。 却不料这扇门没有锁,而且好像也没有想象中的那般笨重,小兰只用手轻轻一拉,那扇门便“咔咔咔”地开了一道缝。 我惊喜地说道:“原来你知道这扇门没有关。” 小兰悄悄地告诉我说:“白天我在里面把锁打开了,没有再锁紧。” 原来如此,我对小兰伸出大拇指,以示对她的鼓励。 这扇门的门枢似乎已不太灵活,当门打开的时候,“咔咔”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听起来特别响亮。因此当门刚刚打开一点点的时候,这种明亮的响声吓了我和小兰一跳,小兰急忙停住手,我们潜伏在一旁,偷窥着周围的动静。 小兰吐了吐舌头,对我说道:“白天我开这扇门的时候好像没有这么响啊。” 我们静候了大概一刻钟左右,眼光四处遛了几圈,见没有什么动静,我便鼓励小兰再去开门。 小兰弯着腰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又四处看了一圈,确信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后,又拉着那扇门“咔咔咔”地打开了一点。大概刚好能容我们挤进去时,小兰便停住手,又伏在树丛后面静候了一会,再次确认的确没有任何人发现之后,才钻过来拉住我的手,带着我从那道狭小的门缝里侧身挤了进去。 话说我和小兰都比较苗条,那道门缝又开得实在小,我和小兰刚刚能挤进去。如果从外面看,在夜色中如果不加留意,很难知道这扇门已经被打开了。 我和小兰进入那门后,里面是一个小小的房间,屋子里很暗,四周都堆着高高低低的东西,好像是一间储物室。 我正在这间昏暗的储物室里辨不清方向,突然灯光大亮,刺得我双眼发痛,我心里暗暗叫声“不好”,恐怕我们的行动已经曝光了,却又很担心小兰的安危,急着叫道:“小兰,小兰,你在哪里?” 等我双眼能适应这道强烈的光亮时,我看见小兰正站在门边,笑嘻嘻地看着我,而周边并无他人。 我不解地问道:“小兰,这是怎么回事?是你开的灯?” 小兰笑道:“是的,这里这么暗,什么都看不见,当然要开灯啦。” 我急忙说道:“可是灯光特别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让其他人知道这里有人,如果有谁过来查看,不正好是瓮中捉鳖?” 小兰很自信地说道:“其他人不会知道的。这里是一间洗衣房,平时根本没有什么人到这里来,这么晚了,更不会有人来啦。” 我将信将疑,但见小兰这么肯定,也只好相信她一次。 我四处转了转,发现这个洗衣房只是单独的一间屋子,并没有门和其他房间相连,只有一个窄小的楼梯通道上面的什么地方。我看着小兰,眼里满是疑惑,问道:“那个女人是被关在这里吗?这里不像是可以关人的地方啊。” 小兰说道:“虽然她不在这个洗衣房,但是她就被关在这幢楼里的某个地方。” “就在这幢楼里?”当小兰这么说时,虽然早在我的意料之中,但我还是有点不敢相信。但仔细一想,其实把她藏在这幢楼里也没有什么不好,这是戴维住的地方,平时有谁敢进来呢?这样的地方正好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藏人啊。 “我们不能从正门进去,那里有保安,从正门根本无法进去,只能委屈您从这扇侧门进来啦。”小兰在一旁解释道。 我实在有点后悔,如果当初我接受了戴维的邀请,像侯凯胜那样住到这里来,现在岂不是方便了许多。只是这话再也不用提起,自侯凯胜来了以后,楼上已经没有多余的客房了。 “可是我们现在只能困在这个洗衣房中,没有其他的路可以通到其他房间啊。”我疑惑地问道。 “当然不能走正常的通道了,”小兰神秘兮兮地说道,“这里的通道都装着摄像头,走正常的通道,那还不是轻而易举就被发现了。” “啊,这幢洋房里有摄像头?”我来过这里几次,但每次都是在楼下的客厅里,没有到过任何其他地方,而在客厅里却没有看到有摄像头。难道在其他地方都装了摄像头吗?如果是这样,想进入这幢洋房而不被发现可真不容易呐,或许我们必须变成影片里虚构的那些江洋大盗,经过精心策划后才能巧妙地避开这些探头,但至少我们现在还做不到。 我不无感激地看了小兰一眼,这个鬼精灵,可真算是个鬼精灵呢。 我踌躇了一会,又问小兰道:“既然如此,我们怎么才能过去而不被发现呢?” “只有两种方法,一种是把摄像设备关掉,摄像头自然就没有用啦。” “这个方法行不通,关掉摄像设备,就会留下一段空白,很容易被发现而展开调查的,而且怎么才能关掉摄像设备呢,这又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我摇摇头,否定了第一种方法。 “第二种方法呢?”我看着小兰。 “第二种方法就是从摄像头忽略的地方过去。” “这里的安保如此严密,还有被摄像头忽略的地方吗?” “安保虽然严密,但总有被忽略的地方,您瞧,这间洗衣房不就被忽略了吗,以至于我们这么顺利地就进来了,而且没有被任何人看见。” “这间洗衣房被忽略,是因为这是一间死房间,从这里根本到不了任何其他地方。” “也不能这么说,总有办法和路可以走的。” “这里还有其他大管家他们不知道的路?” “不,他们知道。” “他们知道这条路却不加防范?” “因为他们根本想不到会有人从这条路走。” “这是什么路,他们竟然想不到?” “喏,琼姐姐,您看这儿有一条路,我们可以从这条路过去。”小兰说着,指着楼梯上去的一个地方。 “这是什么路?”我不解地问小兰。 “通风管道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0章 乐康有房弃如帚 通风管道的确是一条路,而且是一条四通八达的路,因为每一个房间里一定会有通风管道。 当小兰告诉我要从通风管道才能进入那间关押马艳丽的囚室时,我心里涌起了一股莫名的兴奋。这实在太有趣了,就像间谍影片里的经典场景,不同的是,间谍影片里总是身强力壮c训练有素的肌肉男去爬阔大的管道,而我和小兰却是手无敷鸡之力的女子,而且又没有经过任何专业训练,况且这里的通风管道可以说是很很小。 当我和小兰几乎不再犹豫地爬进了通风管道里时,我才明白这里为什么是一个被忽略的地方,因为这里的管道又细又长,非常狭窄,仅能恰好容下像我这样一个瘦弱的女子伸长了双臂c蹬直了双腿趴在里面,不用说往前爬,就是曲一点腿也非常困难。 这样的管道根本就不是为那些身强力壮的特工准备的,当然也就不会有任何训练有素的肌肉男能通过这条管道进入这幢小楼里他们想去的任何地方。 管道里漆黑一片,如果不是小兰准备了手电筒,恐怕我连钻进去的勇气都没有。当我进入管道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仅向前挪动了四五米远,此时已觉得筋疲力尽,大汗淋漓,紧身衣里似乎灌满了水,既湿又沉重,连呼吸的力气几乎也要耗尽了。 但当我稍想松懈的时候,我就看见马艳丽那张沾满血迹的似是熟悉的脸和那双充满渴求却又无助的眼睛,于是我仍然努力地向前爬去,哪怕只是往前挪动一点点,也是离马艳丽更接近了一点点啊。我不停地告诉自己,无论这段路是多么艰苦,我都必须坚持下去。 在我眼前只是细长弯曲幽黑的通风管道,看不到尽头,似乎也看不见希望。我忽然想起那天在地底隧道里,同样是看不到尽头,同样希望也很渺茫,但我不是坚持下来了吗!今天我同样能够坚持。 正当我努力在细长狭促的管道里爬行时,忽然听到一点声音从前面传来,借着管道的回音,声音虽小,却很清晰。 我立即停下来,仔细听了听。声音间断地在前方又响了起来。 啊,是的,这个声音竟然是那天月圆之夜我在小楼上听到的促使我夜探那个丑陋的老妇人所住的那幢小黑屋的奇怪的啸声啊! 是的,就是这种啸声,我在那幢被荒弃的小楼二楼的房间里也曾经听见过。 现在,我又在戴维住的这幢洋房的通风管道里听见了。 同样的啸声! 一听见这种绵长又怪异的声音,我既感到莫名的兴奋,又感到深深的恐惧。 这啸声在管道里听上去是异常尖锐,好像一把尖刀在不锈钢的管壁上缓缓地划过,挠子似的抓得我心里直发痒痒c又似一张铜鼓震得我心里直发慌慌。 为什么在这个地方会有这种啸声? 我轻轻地问身后的小兰:“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小兰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没有,小兰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 我一惊,她似乎已经落下了很远。 让这个小女孩陪我在这种管道里爬行,也真难为她了,但如果没有她的指点,我根本无法找到关押马艳丽的房间。好在她身体比我小很多,应该更好爬一点。 听小兰说她没有听见任何声音,我有点不敢相信,因为此时声音又在前面响了起来。 “你再仔细听听,它又出现了。你知道这是什么声音吗?你以前听过这种声音吗?” “没有,没有听到声音啊。” 我心里嘀咕道,小兰到底怎么了,这么明显的声音都听不到,不可能呀。她大概只是故意这么说,避免我担心吧。 但我又无缘由地隐隐觉得,这个声音似乎和马艳丽有关,可能正是从关押她的那个房间里传出来的呢。而且我越这么想,就越坚信的确如此。我越坚信的确如此,越促使我朝声音的方向不断地爬去,爬去,而且速度不知不觉地越来越快。 前面的管道出现了两条岔口,声音暂时也消失了。我不得不停下来,轻声问跟在后面的小兰:“小兰,管道在前面分了左右两个岔道,我们应该向左还是向右?” 后面没有小兰的声音。我又问了一遍,还是没有小兰的声音。 我一惊,难道小兰不再我身后?可是我又无法回头去查看究竟。 管道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小兰呢,小兰到底到哪儿去了? 我感到后悔莫迭,刚才那一顿急行军,竟然忘了身后的小兰,竟然把她丟了。 我正在焦急之际,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小兰粗重的喘气声,原来小兰还在后面,太好了。 “对不起,我正在做记号。”小兰气喘吁吁地说道。 “做记号?什么记号?”我疑惑地问道。 “回去的记号啊。这里的管道弯弯曲曲,岔道又多,如果不做好记号,回去的时候怎么知道从哪里走呢?”小兰解释道。 我心里一惊,小兰说的果然没错,这些事情我为什么就没有想到呢。我心里对此充满了感激。 不过,现在在我前面出现了岔口,向左走还是向右走,我还是得问小兰。 小兰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向左,不是,应该向右,嗯,可能是向左吧。” “向左还是向右?小兰,你可不能弄错啊。” “向左?向右?”小兰的话语里充满了不安和焦急,“我也不知道啦。这里这么暗,这么乱七八糟的,小兰也不知道该怎么走啦。” 我心里有点暗暗憎恨,这个小兰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但很快我又为我这种突如其来的想法感到懊悔,我不该对小兰这么想,无论是谁到了这些通风管道中,他所能看见的仅仅是前面一条狭窄黑暗的通道,所能听见的也仅仅是在管道中爬行的摩擦声,他怎么能正常地辨别方向呢?谁都做不到,即使是训练有素的肌肉男如果不是事先对管道的情况特别熟悉并且带着高精度的定位仪器,他到了这里也是一筹莫展。 “怎么办?怎么办?”小兰的话语中带着一点哭泣的声音,她显然没有料到这里的情形这么复杂,但是这不能怨小兰,她还只是一个没有经过多少世事的小女孩。可是我也不幸犯了这样的错误,却是千不该万不该了。 见小兰急得想哭,我急忙劝道:“不要着急,千万不要着急,总会有办法的。” 可是办法在哪里呢? 我忽然想到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如果我们爬到通风口,让小兰看一下通风口下面房间里的情况,如果能知道这是什么房间的话,或许就能辨识大致的方位,就知道下一步该向哪个方向爬去了。只是这个方法有一个前提条件,就是小兰要对这里的情况比较熟悉。我虽然对此颇有疑虑,但目前也只好如此了。 我正要把这个方法告诉小兰时,忽然听到从左侧的通风管里又传来了那个啸声。声音仍然轻微,但在我耳中已是足够响亮。我立即决定,应该向左侧的管道爬去。 我不知为何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这个决定几乎是听到那个啸声的一刹那间就做出的,不管它是对是错,这总是当前最好的方法了。而那声音似乎也在引导着我,就像一根无形的绳子在前面牵引我似的,促使我不断地朝它响起的地方努力地爬过去。 虽然弯曲的岔口很难爬行,但功夫不负有心人,一点点地挪,一点点地转,一点点地蹭,最终总能恰好通过。 好在楼里的通风管道都是水平的,这样非常有利于爬行,如果稍有斜坡,整个钢板滑不溜手,却如何能在里面爬行。 经过一段又一段的努力,我们终于在一处通风口旁停了下来。我悄悄地对身后的小兰说:“应该就是这下面的房间。” 其实我并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房间,但是在我耳中那个啸声好像就是从这个房间里传出来的,虽然它此时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不知为何,我总是不由自主地把啸声和关押马艳丽的事情联系起来,认为啸声传出来的房间一定就是关押马艳丽的房间,而且几乎不自觉地相信事实一定就是这样。请不要问我为什么,我自己也没有答案,如果非要说一个答案,我只能说,这是女人的第六感吧。 小兰听到我的说话,只是“嗯”了一声,她大概并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停下来,为什么会说这个房间就是我们要找的房间,但基于对我的信任,小兰没有多说一句话。因为在小兰心里,既然我说下面的房间就是我们要找的房间,那么这个房间就是我们要找的房间,至于其中的原因,比如我为什么这么肯定,小兰自己也清楚她根本无需知道。虽然在平时我们以姐妹相称,实际上我们仍然是主仆关系,从这段时间我的了解中,无论我做出什么决定,小兰总是立即接受,这或许是她从小就形成的思想:主人不会错,对主人的命令要绝对服从。 当我告诉小兰下面的房间可能就是关押马艳丽的地方时,小兰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没有多说一句话,没有多说一个字。 在这个重要的关头,不知是长时间的竭尽全力,还是心里的紧张慌乱,我早已汗流浃背,通风管道里留下了我一路爬过的汗水。小兰跟在我后面,可想她的艰难。 我慢慢地挪到通风口,大气也不敢出。马艳丽就关在下面的房间里呐,而且那个啸声好像也是从这个房间里传出来的。我的心砰砰乱跳,我不敢往下看,我不知道在下面的这个房间里会看到怎样一幅可怕的场景。 我闭着眼睛轻轻喘了几口气,努力让自己安静下来,我在给自己打气,既然来到了这里,就必须有勇气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勇敢起来吧! 我终于睁开眼睛,把眼睛睁得大大的,通过通风口向房间里看去。 房间里很暗,几乎没有一丝光线,但我的眼睛早已适应了黑暗,我能在黑暗中看得比别人更多,因此黑暗并不令我惊讶,也几乎不会让我有太多的恐惧。但当我睁大眼睛看着这间房间,真正让我感到惊讶的是,这个房间里竟然空无一物,不仅没有马艳丽,也没有任何家具,没有任何摆设,更没有什么能发出声音的怪物猛兽。但是,这间房间却又如此地与众不同,这间房间纯纯粹粹c彻彻底底地是一间被废弃的房间,甚至连四周墙面上的水泥都这儿一块,那儿一片的,不少地方都露出了阴惨惨的红砖。房间里地面上乱七八糟地堆着些什么东西,东一摊c西一堆,黑糊糊地,看不清是什么。 在如此豪华的洋房里竟然有这样一间好像经历过大破坏的房间,而且房间里恁般杂乱,怎能不令我惊讶得合不拢嘴。 可是,马艳丽到哪里去了?她怎么不在这里?难道我的猜测完完全全是错的?她根本就不在这个房间里? 到底是什么东西发出了那种啸声?发出那种啸声的东西又到哪里去了?难道我的猜测完完全全是错的?啸声根本就不是从这个房间里发出来的? 是不是我们走错了路?在如此狭长而无法分辨方向的管道里爬行,走错路很正常,我只是循着心里对那啸声的一贯的感觉才一直来到这里的。可是来到这里后,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呢? 马艳丽不在这里,我们自然无法救她。可是我们现在根本无从知道马艳丽到底在什么地方,我们现在根本无处可去。 前面的努力全都白费了。我的头脑中一片空白。 当小兰知道这种情况后,她也感到很丧气,不过不知为什么她一直坚称这里就是昨晚她尾随侯凯胜看见的那个地方,我们并没有走错。 我相信小兰的话,但相信不能消除我眼前的疑惑。 我突然有一种想法,很强烈的想法,我必须到这个房间里去一探究竟,或许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能解开我心中的谜团,因为马艳丽虽然不在这里,但这间房间的确太不寻常了,的确太可疑了。 我又透过通风口悄悄张了一张室内的情况,确信室内果然没有人,而且推断这个时候一般也不会有人到这里来,便悄悄地揭去通风口的盖板,没有弄出一点声响,从那狭窄的洞口中慢慢地探下身去。幸亏我在大学时体育成绩不错,身体素质在同学当中也属于有口皆碑的那一类,因此从通风口进入这个房间不是什么费力的事。 小兰也慢慢地爬到通风口,但往房间里望了半晌,大概畏惧其高,不敢下来。尽管我在房间里一再鼓励她,她只是闭紧眼睛,把头摇得像一阵风似的。 我只好告诉她安静地待在上面,居高临下,帮我留意四周的动静。小兰忙点点头,把头点得也像一阵风似的。 见一切妥当,我便在这个房间里四处搜索起来,期待有什么重要的发现。 这个房间不是很大,面积只有二十平方米左右,和其他的房间没有什么区别。因为好像遭到破坏过,四周墙壁上十分粗糙,堆在地上的东西原来是许多碎砖断木条之类的垃圾,有些断木条上还有露出尖头的长钉。我庆幸刚才从屋顶的通风口一跃而下时,刚好落在一片空地上,如果一不小心踏到了这些早已生锈的铁钉上,后果则不堪设想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1章 惊似鬼魂套中人 我在这个阴暗的房间里搜索了一会,越来越觉得这个房间好像经过简单的装修后却又很快被放弃或拆毁了,因为地上堆满了装修后被拆卸的砖块和木条,不过年月久后,砖已碎,木条已断,很多木条上还有铁钉,铁钉上都已经锈迹斑斑。 在外观如此豪华的洋房里却藏着这样一间极不协调的房间,而且当初的陈大为和后来的戴维竟然都容忍了下来,让我大感惊讶,不过因为一时找不到有价值的线索,在这惊讶背后所藏的谜团或许也要等到以后的某一天才能有答案了。 我又沿着墙壁慢慢地向前摸索而去,墙上尽是高低不平的红砖和坑坑洼洼的孔洞,摸上去特别扎手。其他地方也没有什么异样,一切都像是个已经被废弃的工地,或者是个已经被抛弃的废墟。在这片工地和废墟之中,我没有找到任何马艳丽被关押过的痕迹,没有吃喝拉撒所必须的设施,也没有她被殴打过或被施暴过的痕迹。总而言之,这里根本就不像是曾经关押过马艳丽的地方,或者说不像是曾经关押过任何人的地方。 我抬起头看了看小兰,小兰正在通风口中睁大了两眼向下看着,我的一举一动尽皆落入她的眼中。 我抬头问道:“昨天晚上你跟在侯医生后面看到的果真是这个房间吗?” 小兰茫然地摇了摇头,说道:“我只是跟在他后面,看见他进了一个房间,却不知道是不是这一间,我根本不敢跟得太近往里面看,所以不知道房间里是什么样的。” “那你刚才为什么会那么确信说就是这个房间呢?” “主人您您说是这个房间,我想主人您是不会错的,所以所以” “原来你也是猜测。” “我没有想到没有想到这个房间” 小兰应该是真的不知道了,既然事已至此,我就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我又在这个房间里转了一圈,尽可能仔细地把房间的各个角落都看了个遍,只是没有发现任何线索。我几乎已经相信这一定不是关押马艳丽的房间了,再在这个房间里转悠最终只能是徒劳无功。 我抬起头,对小兰做了个无可奈何的手势。小兰也眨了眨眼睛,显得大失所望。 既然在这里找不到任何线索,我就准备再通过房顶上的那个通风口爬出去,如果时间不允许的话,今天只能暂时到这里,其他地方只能以后再去找了。房顶离地面大约有两米多高,或许我可以把地上的碎砖和断木条堆在一起,这样我就可以踩在这些垃圾上面,伸手碰触到通风管道,只要能碰到管道,我就能爬上去。 我正准备这么做的时候,忽然耳畔传来“嗒”地一响,声音很轻,但在寂静的夜里听上去却很清晰,只是一时无法辨清是从哪里发出来的声音。我一听到这个声音,立即停止走动,并且屏住呼吸,把身体紧紧地靠在墙边,竖起耳朵,开始仔细地捕捉这个意料之外的响声。 “嗒。”很快又响了一声。 这时我已经听清了声音的方向——它是从房间外面传来的。 小兰似乎也听到了这个不寻常的声音,静静趴在通风管道口,一动不动,两只眼睛也好像僵住了似的,一眨不眨。 “嗒,嗒,”声音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近。 呀,这竟然是脚步声。 房间的门外竟然响起了脚步声。 在寂静的夜里,脚步声虽然轻,但特别清晰。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朝着这间房间的方向一步步地走了过来。 是什么人?是什么人?深更半夜的,竟然朝这个被废弃的房间走了过来! 我躲在房间门后的墙边,一动不敢动,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嗒,嗒。” 脚步声竟然就在这间房间的门外停了下来。它就在我躲藏的这扇门的外面停了下来。 谁来了?他难道要进这个房间吗? 我正在思忖间,忽然看到门锁在转动,是的,门锁的确在转动。“咔,咔”,声音很轻,但门锁的确在转动。 啊,来人果然要进入这个房间了啊! 是谁是谁在深更半夜要到这个堆满了碎砖断木条c没有任何值得一看的东西的房间呢? 他来干什么?他想来干什么? 难道我和小兰的秘密行动被发现了?这个人是过来查看究竟,顺便抓捕我和小兰的? 如果被他抓到,我很难解释清楚,后果自然也很严重。 我的眼前又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马艳丽那伤痕累累c血迹斑斑的脸。如果我和小兰不幸被他抓住的话,会不会也被折磨成那副惨兮兮的模样呢? 我身体因紧张和害怕而微微地颤抖着,忽然意识到今夜私闯乐康居的严重性,不断在心里责备着自己太过冲动和鲁莽了。 可是此时已经没有任何办法,我只得屏住了气躲在门后,把身体紧紧地贴住墙壁,期待进来的人不会发现。 虽然满心充满了这种期待,但是自己心里很清楚,这如此简单空旷的房间里,不被发现的机会实在太小了。 门打开了一条缝。 我躲在门后,努力使自己保持镇定,并且想通过考虑一些其他的事情让自己绷紧的神经稍微缓解一些。可是无论我怎样努力,头脑中任何事情都想不起来,仍然被当前的危险把心绷得紧紧的。 门开了,从门外走进来一个黑衣人,一身黑衣的人。 我仔细一看,原来这个人不是穿着黑衣,而是批着一件黑色的雨衣。 要知道,现在正值盛夏,虽然山中的夏夜比较凉爽,但穿一件短袖足矣,根本不用如此长袖大褂的。而且,今天虽然是阴天,但没有下雨,一滴雨都没有下,这个人为什么要穿雨衣?难道现在外面下雨了,这个人是从外面而来的?即使现在洋房外面真的下雨了,他到了这里,头上有屋顶,也不用把雨衣一直穿在身上啊,至少不用把头深深地埋在雨衣阔大的帽子里啊。 这个人是谁? 他把整个身体都裹在了雨衣里,即使头部也不例外。他进门之后,一直是背对着我,虽然我离他很近,却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当然,他也一直没有看见躲在门后的我。 这个人没有说话。他当然不用说话,因为进来的只有他一个人。 我庆幸自己还没有被发现。 小兰躲在通风口,早已把脑袋缩了回去,好像只要露出一点点都担心会被这个人发现似的。 可是这个人没有发现任何人,没有发现我,也没有发现小兰。 这个人进屋后没有像我想像的那样搜索这间屋子,他甚至连他旁边的地方都没有看去一眼,他的头一直直直地向着前方,径直地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走向那些碎砖断木条的垃圾堆。 我心里满是惊奇和疑惑:这个人好像不是来抓我和小兰的。即便如此,我还是躲在门后的暗处一动也不敢动。 如果不是为了抓我和小兰,这个人却到这里来干什么? 只见他走一步,停一停,又继续走一步,一直走到房屋中间那堆碎砖旁边。 我想,这时他应该四处查看了吧。我赶紧向门后的阴影里又缩了缩,以为这样可以藏得更好。 虽然他进来已经有一会儿了,但是这个人还是没有发现我和小兰。 我的视线一直都没有离开过这个裹在雨衣中的人。 他站在碎砖前,仿佛定住了似的,一动不动。 怎么,他难道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他发现我了吗? 啊,我的脚印,我走过的地方一定留下了脚印,他是不是注意到了在地上留下的我的脚印?可是,在如此黑暗的房间里面,他是怎么看到我在地上留下的那些淡淡的脚印的呢? 我咬紧了嘴唇,双手握在一起,不停地颤抖着。 不,他没有发现我,也没有发现地上的脚印。他蹲下了身子,是的,他蹲了下去,双手在地上捧起了什么,站直身体,像来时那样一步一步慢慢走到房间的一边,把手中的那些东西轻轻地放在靠近墙壁的地上。 他好像是在搬东西啊。他在搬什么东西? 难道刚才我检查房间时忽略了什么? 难道我所要找的线索就在这堆碎砖中间? 我打定主意,等这个人一走,我就立即去看看这堆碎砖中到底有什么,这个神秘兮兮的人到底在搬什么东西。 我很快就知道答案了。 当这个人站起身再走回那堆碎砖旁的时候,我看见他刚才搬过去的东西,竟然就是那堆碎砖! 他竟然在搬碎砖! 他竟然在深更半夜穿着雨衣一个人到这间空旷的房间里面来搬胡乱散堆在地上的碎砖! 只见这个人又走回房间中间的碎砖旁,像刚才那样又把几块碎砖搬到了靠近墙壁的地方。 他为什么要鬼鬼祟祟地搬这些无用的碎砖? 我实在看不出把屋子中间的碎砖搬到屋子旁边有什么用,但这个人就这样孜孜不倦地把屋子中间的碎砖全部搬到了屋子旁边。全部搬完后,他伸了伸懒腰,看着自己搬过去的砖头,点了点头,好像非常满意。 我却越来越疑惑:他要搬这些碎砖干什么? 难道难道他是个疯子? 这幢洋房里竟然有个疯子? “或许他不是一个疯子,或许下面就有好戏要上演了。”我心里默默地想道。 然而好戏并没有上演。 这个人搬完砖后,低头看了看自己堆放在墙壁旁边的“作品”,似乎感到非常满意,仿佛在得意地欣赏着自己刚刚创作完的一幅图画似的。欣赏完后,便慢慢地后退两步,缓缓地转过身来。 天哪,这个人要转身了,他要转身了,这样我就能看见他的脸,我就会知道他是谁了。 但是,那样他可能也会看见我,看见我躲在门后的黑暗之中。我不能被他发现,绝不能被他发现,我向更暗的地方又缩了缩。 这个人终于转过身来,可是他的脸深深地藏在雨衣里,周围光线很暗,他离我的距离又稍远了一点,我仍然看不清楚,只觉得他的身影似乎有点熟悉。 但是我不敢公然把头伸出门外去仔细分辨这个人,只得偷偷摸摸地偶尔瞟去一眼,瞟完之后赶快就把头缩回去。 这个人走过来了,他走过来了,他正在一步一步地朝门这边走过来,越走越近,越走越近,他就要走到门旁边了。 我躲在门后,紧张得要命。 尽管我此时紧张得要命,可突然冒出一种极其冲动的想法:这个人已经离我这么近了,如果这时我再看一眼他的脸,没准就会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这是一种极其冒险的冲动,如果我探出头去看他,他也极有可能看见我,我们相距得这么近,如果我和他都伸出胳膊,甚至能手碰到手。 尽管这么危险,但是这种冲动实在是太强烈了,它甚至不计后果地促使我去干一切危险的事。 冲动是魔鬼,此话不错。 可是我仍然无法压制住内心的这种强烈的冲动。 这个身影我越看越熟悉,越看越熟悉,他一定是我认识的人啊。 他是谁?他究竟是谁? 这个人步履虽然缓慢,但一步一步,他就要走出门去了。 这是最后的机会,如果让他走出门,我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冲动,还是冲动。 我心里想知道这个人身份的冲动压倒了一切,我为此甚至不再感到有任何危险。 管它呢,我是戴维的助理,不管怎样,总还是能在戴维面前说上话的人,即使不幸被抓住了,解释一下或许也没有什么问题,戴维总不会对我也那么残忍c施加那些手段折磨我吧。 这种近乎自恋的想法让我更不会感到害怕,也更不会感到危险。 真的很危险吗?我甚至这样问自己。 但不管怎样,小心一点还是很有必要的,如果能不被那个人发现,当然应该尽量不要让他发现。况且,如果被发现了,小兰,小兰就可能会被他们折磨,在他们眼里,小兰只是个下等人,他们可以肆意地鞭打她,虐待她,甚至残害她。我绝不能让这些事情发生。如果我被发现了,我绝不会供出小兰,这是我的原则,我永远都不会背叛我的原则。 但想知道那个人身份的冲动已经使我对危险产生了麻木,这种麻木在那个人一步步走来c更加接近我的时候也变得更加地强烈,我几乎控制不住我自己了。 在那个人即将接近房门的时候,我的冲动终于导致我做出了危险的举动。我悄悄地探出头去,要看一看那个人到底是谁! 我刚探出头去,竟然和那个人打了个照面。我探出头去看他,他也两眼正好向我看来,看着我,我们的目光竟然就这样在刹那间撞击在了一起。 我一眼看见他,几乎立即就认出了他,不禁大吃一惊,头脑中“嗡”地一声,几乎要立即晕厥了过去。 那个人看见我,却毫无表情,好像根本就没有看见我似的,一点吃惊的表情都没有。他没有惊讶,没有愤怒,没有喜悦,什么表情都没有,好像这张脸根本就不是他自己的脸,而是覆盖了一张脸皮,一张人皮面具。 那个人竟然还像来时那样,不慌不忙,一步又一步慢慢地从我眼皮子底下经过,走出门去,又反转身体,把门关好。 我躲在屋子里面,听着他的脚步声“嗒,嗒”地越来越远,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这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他看见我故意不动声色?他竟然有这么大的定力?难道这件事的后面还隐藏着更大的阴谋? 但这些问题都是小问题,这些问题比起我看清的那个人的脸来说,真的都不是什么问题了。 使我感到恐怖和惊惧的,不是这些问题,而是我终于看清的这个人的脸。 这个人是谁? 不,我不敢相信,我绝对不敢相信,即使让我再确认一百一千遍,我还是不敢相信啊。 这个人就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2章 若隐若现见蓝光 那个在深更半夜披着一件长长的雨衣进入这幢豪华洋房并来到这间堆满碎砖断木条的房间里像僵尸一样搬碎砖的人竟然是我认识的人!虽然我在一瞬间看见了这个人的脸,但是我怎么都不敢相信这个人真的是 不,不可能,即使再让我确认一百次,一千次,我仍然不相信,因为这件事对我来说简直是太诡异了,简直比我见到的最令我吃惊的事还要让我吃惊。事实上,当我看见这个人的时候,我立即就惊呆了,呆立在那儿,头脑中一片空白,不知过了多久多久。 “不,不会是的,不会是这样的,”我心里一个劲地否认道,“一定是另外有人装作了我认识的这个人的模样,就是为了要冒充这个人,就是为了要让我误会我看见的人就是这个我认识的人。他他这么做到底有何用意?” 可是,我心中这种强扭的逻辑是如此地愚蠢可笑,他怎么会预先知道我就在这间屋子里呢?他何必要故意装成另一个人让我误会呢? 不,一定不是这样的。但到底是什么样的,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 或许或许我看见的竟不是一个人,而是这个人的鬼魂?天哪,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可怕了。我我竟然看见了鬼魂!我竟然和这个鬼魂有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几乎就要触及他寒气森森的身体了,甚至还直接面对面地和这个鬼魂互相看了一眼。 我身上顿时长满了鸡皮疙瘩,根根汗毛都直立起来。 这个世界上本没有鬼魂,我从小就一直受着这样的“经典教育”,我以前也一直是奉守着这样不可动摇的信念。但是后来我才逐渐明白,所谓的鬼魂有的时候并不是指事实上的鬼魂,而是指一个人心中所有c眼里又可能看见的鬼魂。 但是今天我看见的真的就是鬼魂吗? 小兰在通风管道口,身处高处,对房间里的一切应该看得清清楚楚。但是这个鬼魂自始至终都把头紧紧地裹在雨衣中,从小兰的那个角度应该不会看到他的脸,因此小兰应该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一想到小兰,我便抬头向通风口看了一眼。 小兰呢?小兰竟然不在那儿,通风口那儿看不见小兰的一点影子。 等这个突然闯进来的人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彻底消失了以后,我才敢蹑手蹑脚地走到通风口的下方抬头轻轻地喊了一声“小兰”,过了半晌,才在通风口又看见了小兰的脑袋。 “哎呀,刚才吓死我了。”小兰惊恐地说道,我似乎能听到她的心撞击在通风管道钢板上发出的“咚咚”声。 “如果不是我赶紧藏起来,没准就被这个人发现了。好像他知道小兰藏在这里似的,我看见他抬头朝这里看了一眼,呀,幸亏我藏得快。”小兰仍心有余悸地说道。 “我也是,好在他也没有发现我。”我拍着胸口迟疑地说道。 “琼姐姐,您刚才看到这个人是谁了吗?”小兰好奇地问道。 我摇了摇头,说道:“我躲还躲不及呢,根本不敢去看这个人是谁。” “可是,我知道这个人是谁。” 我一惊,说道:“你你知道?” “虽然我没有看见他的脸,可是从他的身型,我想这个人就是” 说到这里,小兰突然止住不说。 “这个人是谁?”我故意问道,我还无法确信小兰是否知道这个人就是我认识的那个人。小兰在基地那么长的时间,我认识的人小兰当然也极有可能认识。 可是小兰并没有回答我的话,她的两眼看着这间屋子的地面,就是刚才那个人搬开碎砖的地方,嘴里“咦”地一声,似乎看见了什么惊奇的东西,却不再言语。 “小兰,小兰。”我轻轻喊了她两声。我见小兰突然发呆,便想把她从这种状态中喊回来。 可是没有回应,小兰好像根本没有听到我在喊她。 我又喊了两声,可是还没有回应。我朝她眼光的方向看去,想看看她到底在注视着什么,可是在那碎砖被搬走后留下的残渣中我没有发现任何值得注意东西。 但是小兰似乎对此十分感兴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那个地方看着。 “你看见什么了,小兰?” “有一点光。” “光?什么光?在哪里?” “蓝色的光,就在刚才碎砖堆的那个地方。” “是这儿吗?”我指着陈大为搬开碎砖的地方,不解地问小兰,因为在这里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小兰说道:“在这儿,就在这儿。” 我又仔细看了一圈,仍然没有发现任何蓝光。 可是小兰仍然大睁着诧异的眼睛,从她的眼睛里,我知道她没有说谎。可是,小兰说的蓝光到底在哪儿呢?这里为什么会有蓝光? 我左看右看也没有发现小兰所说的蓝光,即使和小兰反复确认了几次蓝光的方位,也没有发现。 这真是一件怪事。 就在我准备放弃的时候,我不由自主地又回头瞟了一眼那个地方,就在这一瞟之间,我忽然感到有一丝蓝芒若隐若现地闪了一下,它是那么细小c那么轻微,如果不是先入为主地认为那就是一道亮光,即使看到了,也极有可能被忽略过去。 我立即站住,朝那道蓝芒发出的地方又看了一眼,它还在那里,比刚才更清晰了。 果真有蓝光!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这里会有蓝光? 在没有其他线索之前,这道蓝芒深深吸引了我。我慢慢走过去,想看看它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刚才找了那么长时间却没有发现。可是当我稍一挪步,那道蓝芒好像识破了我的意图似的,突然不见了。我赶紧回到刚才的位置,调整了好几个角度之后,才又重新看见了那道蓝芒。几经尝试,我终于明白,原来这道蓝芒必须从某一个特定的角度才能看见,角度略有偏斜,它便消失不见。大概小兰在通风口的那个角度正好能看见这道蓝芒吧。 我认准了蓝芒所在的方位,轻轻地走过去,此时虽然那道蓝芒已从我眼前消失,但我开始在认准的那个方位上仔细地搜索起来。 那个地方的碎砖都已经被陈大为搬走,但地上仍然落了不少砖屑,还有碎木渣,厚厚的泥灰等物,对于那样细小的发出蓝芒之物,实在不好找。 我起初怀疑那道蓝芒是铁钉的反光,但很快就被我否定,这个房间里落了好多铁钉,不乏有些钉子反射出微弱的光,但与那道蓝芒迥然不同。 我再搜索那处地面,一点点拿开我怀疑是蓝芒之物,并请在上面的小兰一次次地进行确认。小兰总是摇着头,可见蓝芒依然在那儿,我所拿开之物都不是发出蓝芒的东西。几乎到了无物可拿的地步了,可是那道蓝芒仍然在那儿。 它到底是什么呢? 它到底在什么地方呢? 我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问着自己,越搜越仔细,此时这块小小的地面上已几乎空无一物,蓝芒依旧在那儿。 即将到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时刻了。 我心里隐藏不住一丝兴奋,就在这即将到来的时刻,我或许就会发现那道蓝芒,或许就会揭开一个重要的秘密,也或许什么都没有,白白地欢喜一场。 可是几乎所有的碎渣乱屑都清理干净了,还是没有发现什么啊。 我有些无可奈何,停下手,抬头看了看上面的小兰。 小兰伸出手来,仍然指着那个方位,轻声说道:“在那,还在那。” “真的?”我有点不敢相信,甚至有点想放弃了。 “在那,就在那儿。”小兰坚持说道。 我把地面的积尘又清理掉一些,几乎已经露出了原本的地面,可还是没有看见蓝芒所在。 房间的地面是水泥铺成的,不像墙壁那样几乎就是红砖。地面竟然铺得十分平整。 可是,当我看着那块水泥地面时,却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似乎总有些什么地方让我感到特别别扭,可是我一时又说不好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劲。 小兰却在上面有些欢欣,声音也突然大了许多:“是啊,就在那儿,现在比刚才要亮许多了,更加清晰了。” 见小兰声音突然高出许多,我急忙打手势阻止小兰的大声。小兰看见我的手势,霎时把舌头又吞了回去。 我用手指在地上仔细地摸索着。 屋内很暗,眼睛能看清的东西并不多,尤其是一些细小的东西,很容易被遗漏。我怀疑刚才没有发现那道蓝芒主要还是因为看不清的缘故。 我的指尖仔细地在地面上感觉着每一点碰触,我相信既然在手指附近出现了蓝芒,就不会没有东西的。 我的手指一点一点地在地面上移动着,拨开旁边的灰土和细渣,仔细地感觉着所触碰到的一切东西。 一个人当他眼睛不好的时候,就主要靠触觉来探明事物,而触觉往往又能给他带来惊讶的发现。 我就发现了地面上好像有一点凹槽,这个凹槽很细c很轻,好像只是用一把极薄的刀在地面上轻轻划过的一样。如果不是我这样仔细地触摸,如果不是我作为一个女性对触觉的敏感,要想发现这点凹槽估计要难上百十倍。但是我仍然无法确定这个凹槽到底是不是真的有意为之的东西,还是偶然被什么东西蹭到的一个条痕而已。我把周边的泥土又拨开了一些,顺着那条细缝仔细地摸了摸,确定这条细缝十分平整c规则,成一条笔直的线,由此可见,它绝不是被什么硬物偶尔划出来的。 在如此平整的水泥地面上为什么要有意划出这么一条缝隙? 经小兰的再三确认,我注意到的蓝芒正是从这条缝隙里发出来的。那么,这条缝隙里一定藏着什么东西,而这样东西又能够发光。 难道陈大为把碎砖搬开也是为了这样东西?可是他把碎砖搬开后怎么就走了? 我一点一点地顺着直线慢慢地摸过去,约莫尺许远,那条细线转了一个弯,和原先的那条直线形成一个直角。我继续往前摸索,并一路把压在上面的残留的一点碎砖c断木条和泥灰移到一旁,终于在两尺远的地方,又发现了一个直角。 我心里暗自感到兴奋,或许这些线条和直角能解开这间屋子里的谜团呐。 小兰也很高兴,她告诉我,不仅蓝光看得更加清晰了,而且是沿着那条显露出来的直线发出来的。对这一点,我更无怀疑。 虽然我在摸索过程中是几根手指交替着进行的,但经过这一阵摸索之后,手指仍然渐渐感到酸痛c麻木。不过巨大的兴奋让我丝毫没有在意这点酸痛和麻木,线条的规律已经让我感到下面的探索已经没有开始时那么艰难了,只要顺着这条直线一直摸下去就可以了。 果然,在摸到两尺左右的地方,又是一个直角。这几条直线和直角的排列让我意识到它们实际上构成了一个正方形。等我把周边一切杂物都清理出来的时候,发现它果然是一个正方形。 小兰在屋顶欢呼着说道:“瞧,正方形,四条边都发着蓝光,真是好看。” 我也相信,在如此黑暗杂乱的屋子里,忽然看到如此规则的正方形,而且周边还发出梦幻般的蓝光,的确非常柔和c美丽,能让很多女孩子欢呼雀跃。 我站在那个正方形的中间,心里却想着其他问题。 这个正方形一定是这间屋子的主人有意刻画出来的,可是他为什么要在地面上画出这个正方形呢?如果这间屋子曾经装修过的话,为什么在装修之后会被废弃呢?如果没有装修过的话,为什么不去装修呢?陈大为——就是那个裹在雨衣中的人——为什么要在深更半夜过来搬碎砖呢?更重要的是,那个地面上的正方形里为什么会发出蓝色的光呢? 这些疑问困扰着我,让我觉得即使再多长一个脑袋也无法解答。 但是有一个人,这个人可能能够解答所有的这些问题,这个人就是刚才进去这个房间搬碎砖的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3章 东窗事发少女心 不经意间我和小兰在戴维所住洋房的一个看似早已被废弃的空房间里的地面上发现了一个被人故意刻划的四条边能发出梦幻般蓝色光芒的正方形,这个正方形及其四边发出的蓝光让小兰和我都大为惊惑,更何况在更早一点的时候,我和小兰还看见一个把自己深深地裹在一件一直拖曳到地面的黑色雨衣中的人在深更半夜独自神秘兮兮地走到这间房间里,无聊地把房间正中间堆积的碎砖块一点一点地搬到房间一侧的墙壁旁边,而我竟然发现那个人似乎是我认识的人。 这幢漂亮的西式洋房里竟然隐藏着这么多的秘密,如果不是我亲眼看见,亲身经历,谁敢相信在这幢漂亮的房子里面会发生这么多离奇古怪的事情呢? 这幢洋房最初是基地前领导人陈大为的住宅,他在这里一住二十余年,而且我听说这幢房子也是在他的手里一块砖一千瓦地建造起来的,所以他应该知道这幢洋房的规划和这个房间里所隐藏的秘密。 可是陈大为已经死了,除了他之外,还有谁知道这幢房子里的秘密呢? 戴维知道吗? 他作为这里的大总管,虽然才来不久,但是他说过“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况且他现在还是这幢房子的主人,或许他也知道。 侯凯胜知道吗? 小兰昨晚看见他和一个陌生人走进关押马艳丽的房间,而我在这个空屋里虽然没有看见马艳丽,但总隐隐觉得这间空屋和马艳丽有着或多或少切割不断的联系。关于这间屋子的一些秘密,或许他也知道。 那个陌生人呢?那个领着侯凯胜到关押马艳丽的房间的那个陌生人,他知道吗?虽然我不知道那个陌生人是谁,但是我推测他也应该知道,或者至少知道这个房间与众不同的现状。 我作为戴维的助理,我不知道,但是我准备让自己弄清楚这些问题,争取让自己也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这些知道这些事情的人当中没有一个会把这些事情告诉我,如果我想知道,只能靠我自己。 当我离开这间屋子的时候,我没有再回到通风管道中,而是打开这间屋子的窗户,因为我看到窗外正好有一株大树,大树的枝桠正好伸到了窗户旁边。我离开窗户,爬上大树,又顺着树杆滑了下来。当我做这些事的时候,我又回忆起不久前我还在学校的医院里时,就这样顽皮地和马艳丽偷偷地爬出病房的窗户,顺着树杆溜到外面的草地上,在那里度过了一个难忘的愉快的下午,一直到夜色朦胧才返回病房。可是现在,做这事的只有我一个人,马艳丽,那个大学时代我的室友和闺蜜,已经好久没有联系了。这里的这个也叫马艳丽的女人,她过得并不好,此刻却不知在何处为她自己即将陨落的生命而苦苦地挣扎呢。 我一想到马艳丽,就想到了侯凯胜。侯凯胜说是专程来给她看病的,可是马艳丽得了什么病呢?从前天晚上和她短暂的相遇和寥寥数语的谈话来看,除了受到一些伤害之外,她似乎并没有什么侯凯胜嘴里所说的“疑难杂症”,为什么侯医生一定要说她有病呢? 其实当侯凯胜说马艳丽有病的时候,我根本就不相信他。他说话总是那么不严肃,似笑非笑,好像总是想捉弄人似的,他这种态度当然让我无法相信他。 小兰是一点点从通风管道里退回洗衣房,又从洗衣房那扇吱嘎作响的门里钻出来的。这更证明了小兰的先见之明,预先在通风管道里做好了记号,以至于在退到洗衣房的过程中还算比较顺利。 我和小兰在洗衣房门外碰头,虽然我有很多话想问她,但是此时已近凌晨,东方的山洼里已经透出了一丝光亮,而我看见小兰也已经哈欠连天,便不忍心再打扰她。相互见面互相确认没有太大的不安之后,我们就匆匆告别,各自向各自的地方赶回去了。 等我匆匆回到落霞小楼的时候,天已经亮了许多。如果在城里,此时已有不少老人早早地起来,到公园里或空地上锻炼身体了。然而在山区基地这个地方,人们更习惯于晚起,往往要到能在山巅上看见太阳的时候,才懒洋洋地从床上爬起来。自从我来到这里以后,明显感到这里人们做事比在城里要慢上好几个节拍。我说不清城市里那样匆忙紧张的生活好,还是山区里这样悠闲自在的生活好。 当我回到小楼时,我还有很多的时间冲了一个澡,再躺下来休息了一会儿。 当我躺到床上的时候,我才感到身体又酸又痛,才体会到这一晚出去的辛苦。而在做这件事情的时候,一种极度的兴奋和不安始终伴随着我,致使我根本没有那样的感觉。 可是我躺在床上却无法睡着,头脑里依然想着许多未解的谜团,如果不把这些谜团一一解开,我不知道还会经历多少个不眠之夜啊。 我就在这样想睡无法睡c想起却又懒得起的状态中迎来了新一天的朝阳。 在这里,每一天的朝阳都会给人带来无限美好的遐想和憧憬。当早晨从软绵绵的床上极不情愿地爬起来后,通过小楼的窗户看着还不那么刺眼的朝阳,呼吸着山间仍然清新的空气,我每次都会深切地感到最美好的生活可能也不过如此。 最美好的生活本来就是徜徉在最纯净的大自然中无忧无虑的生活。 这本是我们每一个人都能拥有的,只是很多人要么主动地放弃了,要么被动地无法好好去享受罢了。 于是,人们又觉得生活是多么艰辛,迫于生存的压力,或迫于不切实际的追求,不得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复一日,脸朝黄土背朝天,每天过得苦兮兮的,要么隐忍,要么叫唤。那本来就不是生活的真谛呵。 看着早晨的阳光,我甚至在想,如果我是一滴水珠,我愿意化作一缕轻云飞上天空,在阳光里焕发光彩。天空并不寂寞,有柔丝般的云朵c有逆风而行的飞鸟c有镶金镀银的阳光,它们都是我的好伴侣,随我在无边无际的天空中自由自在地飞翔。 此时此刻,我突然感到自己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我甚至为这种最高尚的幸福而激动,而骄傲,而流泪。 我的身和心已经献给了今天早晨这一缕新鲜而甜蜜的朝阳。 我希望小兰也能在那幢洋房里看见同样的这轮朝阳,希望小兰也能和我一样徜徉在出离幸福的快乐中。 然而,让我深感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这件意外的事情竟然和小兰有关。 当我还沉浸在早晨阳光美好的感觉中时,忽然有人敲门,敲门声很急。我匆匆起床,穿着睡衣下楼开门,却见门口站着一位我不认识的女孩。这个女孩和小兰差不多的年龄,装束也和小兰一样,我一看就知道她的身份也应该和小兰相同——她也是这里做杂务的佣人。 女孩一看见我就扑过来拉住我的胳膊,脸色通红,急急忙忙地说道:“主人,快救救小兰吧,快救救小兰吧。” 我看见她的模样,心里惊道:“你是谁?难道小兰出事了?” 女孩来不及喘气,继续说道:“我是小兰的好朋友。今天早晨,我看见小兰被王大福带到大管家那里去了,好像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大管家正在问她话呢。大管家的脸色好可怕啊,估计不是什么好事。我看见小兰在不停地哭呢。” 听小女孩这么说,我心里“咯噔”一声,难道是昨天晚上的事发了? 我忙安慰那个女孩道:“你不要紧张。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你对我说说,看看我有什么办法。” 女孩说道:“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只是大管家今天一早就派人把小兰抓了去,不知是出了什么事。” 我说道:“这样吧,我现在就去看看,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再做计较。” 女孩说道:“那您就快点过去吧,我担心迟了大管家说不定会使出什么手段呢。” 我急忙穿好衣服,来不及洗漱,就跟着女孩来到了戴维的住处。 当我急急忙忙地跑进乐康居的大厅时,我看见戴维正倒坐在沙发上,小兰跪在他面前,正一个劲地抹着眼泪。 戴维看见我,就对我说道:“蜜思戴,你来得正好,你帮我参考参考,这个小丫头该怎么处理?” 我装作一副吃惊的样子,说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搞得这么紧张?” 戴维指着小兰说道:“你问问这个丫头,昨天晚上她到底到什么地方去了?” 果然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 我仍然装作不知情,问道:“小兰,怎么了?” 小兰哭哭啼啼地说道:“主人,昨天晚上一只小猫跑不见了,我去找那只猫,不料猫却跑到通风管道里,我就跟着爬了进去,进去找那只猫。就这样,没有其他什么事啊。” 戴维冷笑道:“真有这样的事吗?到底是谁的猫,是哪只猫?你说啊,你说啊。” 小兰支支吾吾地说不上来,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是是洗衣房李阿姨的猫,是的,是那只猫。它平常总是跟着李阿姨的,洗衣房很熟悉,就在洗衣房里跑来跑去,就不小心跑到了管道里,我个子小,就进去找,找” “真的是那只那个谁的猫?” “是的。” “好,我就派人去叫那个那个谁来,好让你们当面对质。” 小兰一听要对质,立即傻了眼,哭着说道:“别别” 我在一旁赶紧说道:“是谁的猫不重要,这里经常有一些夜猫来来去去的,可能长得和李阿姨的猫差不多,昨天晚上天色那么暗,错看了也不奇怪。” 戴维瞥了我一眼,说道:“刚才这丫头说得那么肯定,而且她平常挺机灵的,她说是那个人的猫就一定是那个人的猫,你不必为她说话。” 小兰泪眼汪汪地看着我,好像在恳求我千万不要丢开她似的。 我当然不会弃之不顾,不仅因为我和她之间的姐妹之情,而且这件事也因我而起,我不能看着她受罪而不管不顾,否则我今后一辈子都会受到良心的谴责。 我说道:“大管家,我不是为某一个人说话求情,我只是站在第三方的立场上对此事进行解释,免得冤枉了好人。小兰这个丫头我很清楚,毕竟我和她一起生活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她做起事来认真得要命,要把事情做得彻彻底底得好。她看见有一只猫爬进通风管道,而且误认为是李阿姨的猫,当然会帮助李阿姨把猫追回来啦。如果换成是我,我也会这么做。我们中国人做事情,如果认真起来,一定会令您惊讶的。” “我已经非常惊讶了。”戴维说道。 我继续说道:“况且通风管道又细又长,如果不是为了追回那只猫,如果不是因为做事就要认认真真,谁愿意把自己弄得灰头鼠脸的,去爬那些黑洞洞的管道啊,尤其是一个爱美的女孩子。小兰这么做,我能理解,我非常能理解。大管家,虽然我们成长环境不同,但我想对这些事情您也一定能理解吧。” 戴维终于点了点头,说道:“蜜思戴,你说的也有些道理。” “这就是了,我们都是明事理的人,大管家您就更是这样了。既然如此,请不要再为难小兰了吧。她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丫头,不用说没有什么错,就是真的犯了再大的错,又能大到哪里去呢?大管家,您是基地的大总管,整个基地都在您的掌握之下,那才是您的大事呢。和基地相比,小兰追猫,爬管道,根本就不算事了,不是吗?这样的小事不必大管家亲自过问,如果您还是不放心的话,就把她交给我吧,我一定把这件事问得清清楚楚,给您一个满意的交代,如何?” 戴维哈哈笑道:“还是蜜思戴说的有道理。好,我现在只想再问这个小丫头一个问题,其他的概不过问。” “什么问题?”我不安地问道。 只见戴维盯着小兰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问道:“你在管道里到底看见了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4章 守口如瓶却为谁 戴维还有一个问题要问小兰。我在一边尽替小兰着急,天哪,这个大管家怎么会有那么多问题!小兰跪在他面前,很紧张地看着他,不知这个有权柄的人会问出什么刁钻的问题来。 然而出乎所料,戴维的问题非常简单,只是问小兰在通风管道里看见了什么。 当戴维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我心里一直在翻滚着,为什么戴维在这么关键的时刻会问这么简单的问题。如果他真的想处置小兰,一定会精心挑选一个很难的问题或者让小兰很难堪的问题,那样或许就能抓住小兰的把柄,进而堂而皇之地处置小兰。他问的问题比我想像的要简单很多,难道他意识到这可能是一个误会,有意给小兰一个台阶,就此放过了她?但如果他准备真的放过小兰的话,根本无需再问任何问题啊。他为什么还要选择问这样一个问题呢?他问这个问题,还有一个可能性,就是管道里可能真的有什么,藏着什么东西,而这样东西是他绝对不想让别人知道的。如此说来,这样东西一定非常重要,也很秘密,他不想让小兰知道,因此他要问出来,希望从小兰的口中得到确切的答案。那么他所指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东西呢?如果管道里真的有什么他不想让小兰知道的东西的话,那么戴维的这个问题就绝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了,甚至可能还暗藏杀机。 暗藏司机?一想到这四个字,我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看来戴维已经准备对小兰动手了,他根本不在乎小兰对这个问题的回答。 我还在这么想的时候,小兰已经开始回答戴维的问题了,只听她轻声地答道:“小兰回告大管家知道,那时管道里很黑很暗,我什么都没有看到。我刚刚钻进管道里,就发现管道里那么黑,也没敢爬多远,很快就回来了,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戴维嘿嘿地笑着说道:“你刚才不是说去追猫的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那只猫呢?” “猫在那些弯弯曲曲的管道里早已跑远啦,它的身体那么小,那么灵活,只一会儿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小兰根本看不见它了。” “你没有说谎?”戴维瞪着眼睛凌厉地看着她。 小兰被瞪得直打哆嗦,迟疑地摇了摇头。 小兰从一开始就骗了戴维,无论他再问些什么问题,只能一路骗下去,而且前后不能有丝毫矛盾。如果一旦被戴维发现是在骗他,我想小兰的下场不会比马艳丽好多少。 我真担心如果戴维继续逼问下去,小兰在这个威风凛凛的大男人面前难免不露出马脚。 好在戴维没有再问,他不耐烦地冲着小兰摆了摆手,说道:“好了,好了,你下去吧。” 小兰却似乎有点不敢相信,站起身,受宠若惊似的仍然呆立了片刻,才犹犹豫豫地说道:“大管家,我可以走了?” 戴维没有看她,只是点了点头。 小兰急忙告辞,匆匆走出门外。 难道戴维真的只是问了她一个简单的问题?难道我先前“暗藏杀机”那么恐怖的猜测只是一个毫无意义的猜测? 小兰刚走出门,戴维便招呼我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他好像立即变了个人似的,一收严厉的眼光,脸色变得温和平静,友好而和善。 我满腹疑惑地在他旁边的沙发上坐下,等待他的吩咐。 戴维盯着我的脸看了一会,他的目光像刀子似的在我的脸上刮过来刮过去,让我感到极不自在。哎呀,我早晨匆匆出门,还没来得及梳洗打扮呐,戴维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过了大概一分钟或者有好几分钟吧,戴维突然说道:“蜜思戴,你和小兰这个小丫头的关系很不错啊。” 我没料到他会对我突然这么说,只得实话实说地回道:“毕竟我和她在一起住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当然会有些感情。” “只是这样吗?” “当然。” “可是我发现你和小兰的关系实在不一般,而只是在一起住了一个多月的话不应该会有那样的感情。” “大管家,您的意思是” 戴维突然轻轻一笑,说道:“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听说你们关系不一般,想从你这儿得到一点证实而已。” 戴维稍微停了停,又把身子往前倾了倾,故作神秘地对我说道:“你知道吗,刚才那个小丫头说的话,我一句都不相信。追猫?嘿嘿,真是可笑。这个小丫头满嘴都是谎言,难道你没有觉察到吗?” 我心里暗自惊讶,难道戴维发现了什么破绽不成?但我仍然故作镇定,说道:“我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啊。” 戴维重新把身体靠回到沙发背上,慢条斯理地说道:“你和她关系不一般,处处都在维护她,才觉得她的话似乎有那么一丁点儿道理。但对我而言,她说的没有一句是真话,纯粹是信口开河,胡编乱造。” “没有一句真话?” “或许只有一句,那就是她爬过通风管道,除此之外,没有一句是真话。” “何以见得?”我的心开始“噗噗”地乱跳起来。 “因为因为有人帮她说话,或者说,有人想帮她掩盖事实,想替她解脱。” “什么?”我紧张得几乎变了脸色。 “蜜思戴,你怎么了?你是身体不舒服吗?我看你脸色苍白,额头满是汗珠。” “不我哦对的”我支支吾吾,不知怎么说才好。 “如果你真的感到不舒服的话,我可以给你放假,放长假。”戴维盯着我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 “我不真的不”我仍然紧张得不知如何说才好。 我心里暗暗地惊道,戴维似乎已经发现了什么,他给我放假,是要对我进行惩罚吗?我当然想赶紧从戴维面前消失,以避开目前的紧张和尴尬,但如果我真的被放了假,不就等于把小兰推上绝路吗?戴维不相信她,除了我之外,还有谁能帮助小兰呢? “不,我我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真的没事吗?” “啊,我真的没事。” “蜜思戴,你千万不能以为自己没事就真的没事了。我想问问你,刚才你为什么要帮那个丫头?难道仅仅是因为那一点感情吗?还是有其他什么原因?” 我心里暗暗惊讶,戴维这么强调我偏袒小兰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知道昨天晚上事情的全部经过了?他又是怎么知道的?不过在我确信他知道之前,我绝不能轻易承认。 “我只是认为小兰这个小姑娘不错,平时做事勤勤恳恳,认认真真,实在是基地里这群小姑娘中最好的一个。我不想看到她因为一点点小错误而受到严厉的责罚,因此才出面帮她。而且,我不认为她说的话是谎话,在我和她相处的这段期间里,她从来没有对我说过谎,我也看不出刚才她在您面前为什么要说谎,说谎对她有什么好处呢?” “是呀,我也在想这个问题,她为什么要说谎呢?说谎对她有什么好出呢?这个小丫头在基地十几年了,非常清楚基地对一个说谎的人会怎样进行处罚,那可是生不如死的,因此这里的人都知道,如果做错了什么,千万不能说谎,宁可承认,下场可能反而更好一点。可是小兰这个丫头宁可遭受生不如死的处罚,也要在我面前说谎。为什么呢?蜜思戴,你是个聪明人,又和小兰关系不错,你帮我分析看看,小兰为什么要这么做?” “大管家,您的这一切假设都是建立在小兰说谎的基础上的,小兰真的说谎了吗?我看不见得。” “蜜思戴,我们先假设小兰在说谎,请你帮我分析看看。” “可是如果她没有说谎,就不存在您说的假设了呀。”我仍然坚持道。 “不,不,不是这样的。蜜思戴,你说你要站在第三方公允的立场上看待这个问题,你的这个观点我很同意。我现在只是请你在那个立场上帮我做些分析,仅此而已。” “大管家,我看不出她有什么说谎的理由。” “真的吗?蜜思戴,你这种分析问题的能力真让我失望。你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说谎,可是我知道。” “啊,您知道?”我故作惊讶地问道。 “没错。”戴维又把身体靠近了我一点,伸长了脖子对我说道:“她说谎只有一个原因,就是为了保护某个人,不愿把那个人供出来。她宁可自己遭受痛苦的处罚,也不愿让我们知道她要保护的这个人是谁。” 我心里更加惊慌了,似乎戴维已经知道了我和小兰昨晚的事情。这个装模作样的戴维,耳目还真是灵通,尽管我和小兰已经做得非常隐蔽了,但是他还是这么快就知道了。我心里犹豫不定,在这种把握不定的情况下,我是和盘托出呢,还是也像小兰那样,不管三七二十一,把谎继续说下去。刚才我已经说过,说谎被发现的话,将会遭受生不如死的处罚。虽然我自信如果我说谎被发现,后果未必那么严重,但也一定不会好受。但是小兰以一个小女孩的身份为了保护我,都能咬紧牙关也不说出实情,我怎么能这么轻而易举地就放弃呢?那不是进一步把小兰推入火坑了吗?更何况我怎么知道戴维现在不是在虚张声势,吓唬我呢? “这怎么可能?”我矢口否认,“她只不过是一个还未成年的小女孩而已,而且也没有什么亲人,她有什么人可以保护c需要她去保护的?” “她所要保护的人当然是她认为对她最好的人了,是她认为即使丧失了自己的性命也值得去保护的人,你说不是吗?” 听戴维这么说,我感到所有这些事情都在他眼皮底下发生的似的,他已经把这些事情都看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了,我除了“您分析得很有道理”之外,还有什么可说的呢?我知道那个小兰认为值得花费生命去保护的人当然就是——我。 “而且”戴维没有一点儿停止的意思,继续说道,“而且你知道吗,我甚至知道她想保护的那个人是谁。” “是谁?”我惊呼道,但话刚一出口,我就为自己的惊慌失措感到后悔。我感到自己的身体开始颤抖,眼前开始发黑,几乎就要瘫软地倒在沙发上。 在戴维说出答案之前,我忍不住向四周瞟了几眼,只见有几个身强力壮的侍者正虎视眈眈地环伺左右,随时待命。啊,这些侍者是从哪里出现的?什么时候出现的?我怎么以前没有见过呢?我心中暗暗叫道“不好”,原来这一切的排场都不是为了小兰,抓小兰又何必如此大张旗鼓呢,这一切原来都是为了我,为了我呀,抓小兰和讯问小兰只不过是为了引我主动上钩,下面只需戴维一说出小兰想要保护的人就是我戴琼时,他们便会一拥而上,兜头盖脸地把我按倒在地,五花大绑,之后任由他们处置。 从这几个侍者站立的方位来看,我已是逃无可逃了,其实就算没有这几个侍者,我一个弱女子又能往哪里逃呢? 我感到自己背心逐渐发凉,似乎已经渗出了汗水,我感到背后的衣服已经湿了一大片。 尽管昨晚在管道里和在那间堆满了碎砖的房间里时,我还设想过被抓到的后果,可那时总还能淡然处之,认为看在大管家得力助理的面子上,他总会放我一马,不会真的去计较这些事情。可是今天临到被识破的关口,我还是感到急剧的害怕,感到分外的紧张,感到自己就像一个被判了极重刑罚的犯人,耷拉着脑袋只能接受命运的残酷安排。天哪,我只希望这一刻永远不要到来啊。 可是戴维已经明确地告诉我说他知道小兰所要保护的人是谁了,而且就坐在我面前盯着我的眼睛对着我说的这些话,他这么神秘兮兮地把这件事告诉我,分明就是猫玩耗子的手法,知道我无法逃窜,先把来戏弄一番,再下令把我绑赴地狱,经受刀砍火燎之刑。 “你真的想知道这个人是谁?”戴维的语气突然严厉了许多。 我茫然地点了点头,此时我的头脑中一片混沌,我的点头已经完全变成了毫无意识的举动。 戴维还是没有立即把这个人说出来,只是又卖了个关子,说道:“你猜我为什么知道她在保护一个人?” “为什么?”还是无意识的重复。 “还有一件事我没有说,这件事是促使我做出这个判断的重要依据,你想听听吗?” 我点点头。 “我知道昨天晚上和她一起进入通风管道的是两个人,而不是只有她一个人。” 我的心里已经无所谓惊不惊了,只是茫然地看着他,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戴维把身体缩回到沙发的靠背上,斜着眼睛看着我,只是嘿嘿地笑着。 他的笑预示着我的命运将会比我想像的更加凄惨。 “据我所知,小兰曾经把那个人当作是自己最亲密的人,因为那个人曾经给予她很多,也帮助过她很多,唉,她为这个人隐瞒,也是人之常情,本无可厚非。只是,她千不该万不该在我面前说谎,甚至在我给她机会让她坦陈事实的时候她还要说谎,你知道,我最讨厌的人就是说谎的人。” “是的,那么您会怎么责罚她呢?” “蜜思戴,你是我的助理,是我可以仰仗的人,你能否给我一点建议,告诉我怎么处罚小兰和那个她想保护的人呢?” “这个” 天哪,我心里突然翻滚起来,为什么这么复杂的问题要让我来回答呢?我实在不愿意看见小兰受罪,更何况她是为了我。如果我把处罚说得很轻,无疑会让戴维更加怀疑我在这件事里的角色,如果我把处罚说得很重,那就是自己给自己套上枷锁。 但是,我又不能把这样的权力轻而易举地拱手交给他人,那等于是白白错失一个可以把握自己命运的机会。我知道,对戴维或处在戴维这样地位的人而言,是绝不会从轻处理这样的事情的。 正在我左右为难之际,忽听戴维说道:“既然蜜思戴难以做出决定,我就来帮你决定吧。” 我面如土色,心灰意冷,在我面前的世界都变成了黑白之色,灰蒙蒙一片,比十级雾霾的天气还要令我灰头土脸。 “如此,我就要重重地处罚这个丫头,我也要重重地处罚这个丫头想要保护的那个人。”戴维的脸上露出得意之色,“基地有规矩,基地有的是处罚的好方法,嘿嘿,我会从中挑选一个最严厉的方法。你们中国有一句话说得很好,杀鸡给猴子看,我初到基地不久,本来就想找一件事来立立威,既然现在这两个倒霉蛋撞到了我的枪口上,就别怨我不讲情面了。” 戴维说完这些话,自鸣得意地笑了起来。虽然他的脸看上去还是那么英俊,可是此时却让我感到可怕。我讨厌这张皮笑肉不笑的脸,甚至厌恶这张戴着假面具的脸,为什么如此英俊的一个人却长了这么一张令人恐怖的脸呢! “那么,您已经知道她想保护的人是谁了?”我木讷地问道。 这种机械性的重复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只是一种本能的机械性的重复。 戴维坐得离我更近了一点,我几乎能闻到他嘴里喷出的令人作呕的咖啡气味。 他伸长了脖子,几乎把胡子拉碴的嘴唇凑到了我的耳边,悄悄地说道:“当然,我当然知道这个人是谁。” 在他嘴里吹出的怪味的作用下,我感到脸上渐渐地变得僵硬,戴维一定已经发现我的脸色早已不由自主地变得苍白c僵化,几乎就像是一张活死人的脸。 “我告诉你,这个人就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5章 代过老妪鞭锋利 “这个人就是” 是谁? 戴维还在故意卖弄关子。 我眼中的厌恶之色更重。 当然是我! 这个人当然就是我! 小兰要保护的人当然就是我啊! 是我,是我,就是我呀! 我恨不得把这句话冲着戴维脱口喊出来。 可是戴维却把这句话说得很慢很慢,慢得可以让我的心被他一点一点地撕碎。猫在玩弄老鼠的时候,急的是老鼠,猫怎么会急呢? 我等得不耐烦了,索性闭上眼睛,等着我的名字从他的嘴里蹦出来吧,等着我被他呼唤来的仆人五花大绑c押往地牢接受鞭打责罚吧。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我我还能怎样呢! 可是可是事情的发展却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就在我无奈地做好准备接受命运的安排的时候,我忽然听到“噔噔噔”的脚步声响,脚步声响得很急,从远处一路跑来,显然来人赶得十分匆忙。 我睁眼一看,见来人正是王大福。 我心里冷笑道,抓人这件事当然是这个人的份内之活,此人抓人,既狠又准。看来戴维早已安排了他,此刻正匆匆地赶来准备抓我呐。 只见王大福一路小跑到戴维面前,腰板站得笔直,开口说话,声如洪钟,震得我耳膜嗡嗡直响。粗人说话的声音总是响亮而刺耳。 “大管家,人已经带到了。” 人带到了?他怎么这么说?他说的带到的这个“人”是谁? 难道他不是专门来抓我的? 其实对抓我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而言,根本不需要王大福这样一位身高马大的猛汉出面,这个房间里的任何一个仆人只需稍一用力,我就能束手就擒。 戴维似乎对王大福很满意,点着头说道:“很好,很好。” “是谁?”我突然问道。 难道是小兰?戴维故作把她放走,却又暗中派人把她抓了起来? 戴维笑嘻嘻地说道:“蜜思戴,你不用这么紧张,我们一起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其实我此时只感到双腿酸软,哪里还能正常走路,但戴维既然这样说了,而我也很想知道被王大福抓住的人是谁,于是跟着戴维摇摇晃晃地走出门去,就看见洋房前的空地上跪着一个身材瘦小的人,身后一左一右立着两个虎狼般的彪形大汉。 这个人一身白色衣服,披头散发,是个女人,看不清是谁,但我知道这个人绝不是小兰。 我略微放下一点心来,戴维所指的那个人不是我,而且眼前这个人也不是小兰,只要不是我和小兰,其他人我很少认识,因此从感情上来说就淡泊了许多,内心也就没有那么紧张和慌乱了。 话虽如此,其实我的心情并不轻松,因为从戴维的话中,我知道这个人就是小兰想保护的人,既然小兰想保护她,就说明这个人和小兰的关系非同一般,只要是小兰关心的人,或多或少总在我的感情里有一点牵系啊。我无法把这个人当成完全与我无关的人。 我倚在门边看着在空地上跪着的那个人,心里一直在猜测着这个人到底是谁。 对小兰来说,真正的亲人只有一个,就是教她知识和本领的王妈妈,虽然我没有见过王妈妈,但在我的理解中,王妈妈应该是一个颇有身份和地位的人,而现在在空地上跪着的这个人和我想象中的王妈妈真是相差太大了。这个人衣衫褴褛,又脏又皱,哪里像是个有身份有地位的人。 我没有听小兰说起过这个人,甚至不知道这个人的存在,可是小兰为什么会关心这个人呢? 难道戴维抓错人了?就像昨天晚上是我和小兰一起爬进通风管道进入乐康居的房间的,戴维该抓的人本应是我,可是现在却错抓了这个人。 她是无辜的,她是代我受过的。 天哪,此时跪在广场空地上的那个人应该是我啊。为什么,为什么我没有事,被抓住的人却是她呢?这个人是谁啊? 我心里的大浪又开始翻滚了起来。 这个时候,空地周围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他们都是基地的人。这些人围在空地周围,一个个面无表情,有的甚至在嘻说逗笑,一起准备欣赏空地上即将到来的演出。 这些人无疑都是根据戴维的安排而来的,戴维的目的无非是准备让大家欣赏一场即将到来的真人秀以炫耀他的威严。 可是这场真人秀中被罚的主角本应该是我啊。 我的心在一阵阵地揪紧,瞳孔在不断地收缩。 我不敢看眼前的场景,可是戴维一直守在我旁边,在他时不时的注视之下,我不得不陪笑旁观。 我突然发现我的确不切实际地高估了自己的能力,我原以为当别人(比如说小兰)遇到危难时,凭借我是戴维的助理,又是因特殊关系而进入基地的,这里的人或多或少总会给我一点面子吧,凭借这点虚无的面子,我完全有能力救她,至少可以让她减轻处罚。可是面对眼前残酷的现实,那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实在太可笑了,我不仅没有能力去保护其他人,反而稍不留神自己也会身陷囹圄。 戴维慢慢地踱到门前的高台上,扫视了一眼全场,似乎对这一切感到非常满意。他略一咳嗽,清了清嗓子,突然大声说道:“各位,今天我把大家召集到这里,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各位。” 全场一片安静,只等戴维继续往下说。 其实在戴维准备说话之前,那一声装模作样的咳嗽已经让大家都安静了下来,别看这群人平时喜欢嘻嘻哈哈的,但在大管家面前还是心存畏惧,不敢稍有放肆。 戴维继续说道:“各位可能还不知道,昨晚这里发生了一件事,一件非常严重的事,这是自我到这里主持工作以来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情,不仅让我非常生气,也让我非常不安。昨晚竟然有人潜进大家现在看到的c我身后的这幢楼房里,在楼房里大肆搜索她感兴趣的一切东西。你们知道,这幢楼房里有什么东西能引起夜贼如此浓厚的兴趣吗?我可以告诉各位,我自己也不知道这幢楼房里有什么东西能引起她如此之大的兴趣,以至于这个人以身犯险无法无天到了这种地步。不过各位很快就会知道这个人想找什么了,因为,我已经抓到了昨晚潜近这幢楼里的那个人,那个人现在就跪在你们面前的这片空地上。我现在有机会可以好好审问这个人,她到底想要找什么?” 我的心跳得很厉害,戴维所说的这些话仿佛句句都是针对我说的,句句都像针一样地扎进我的耳朵,像刀一样地刺进我的心窝。 戴维说完这些话,就一步一步,坚定而沉着地走到空地上跪着的那个人面前,对她说道:“你抬起头来。” 此时室外的温度迅速升高,太阳在半空中已经露出它毒辣的本性来。如果在平时,这个时候人们都躲在室内,很少有人在烈日下闲逛,可是现在人们在空地周围越聚越多,似乎眼前的这片空地才是他们唯一感兴趣的所在,似乎眼前这片空地上即将发生的事情可以掩盖太阳的毒辣。 听见戴维的话,空地上跪着的那个人慢慢地把头抬了起来。 我一直盯着这个人看。当她把头抬起来的时候,我终于看见了被凌乱的头发盖住的她的脸。 这张脸我似乎有些熟悉,但一时却想不起来。 我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这是一张老人的脸,脸上满是褶子,看起来既奇怪,又有点恐怖。 我急忙搜索我的记忆,忽然火光一闪,我立即就想起了这个人是谁。 当我知道这个人是谁的时候,我心里好像被灌进了无数苦水,我好想呕吐,把心里所有的苦涩和不安都呕吐出来。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疯婆子。前段时间在一个酷热的午后,我想到一个低矮的小屋子里去讨水喝,却遇见了一个疯婆子,被她无缘无故地骂了一顿。之后我又摸黑去她的房间探查,这个老妇人不在那里,而我却不幸落入地洞,险些就此埋骨阴沟。 这个人就是那个疯婆子,就是那个老妇人啊。 可是戴维为什么会把这个老妇人抓起来了呢?戴维还口口声声地说她是小兰的同伙,是小兰宁可欺骗大管家也要去保护的人。 如果戴维说的是实情——他似乎没有说谎的必要——这个老妇人就和小兰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她和小兰有什么关系呢?小兰这么灵巧的小女孩又怎么会和这个疯婆子有关系呢?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虽然我对这个疯婆子的印象并不好,但在这件事上她毕竟是在代我受罪,我怎么能让其他人代我受罚呢?更何况是个颇有些年纪的老妇人啊。她她怎么能受得了基地的责罚呢?此时那个在众目睽睽之中跪在烈日下空地上的人本应该是我啊,是我啊。 我闭上了眼睛,我不敢再看眼前的事情,我也要闭上脑袋,我不要再想眼前的事情。好像此时那个跪在空地上的人已经不是那个年老的疯婆子了,而是我,是我,我披头散发,脸色苍白,正被两个彪形大汉押着,痛苦地跪在那片空地上,接受戴维的审判,接受周边人挑剔的目光在我身上的指指点点。 如果那个空地上的人果真是我,我说不定会发疯,我无法忍受大庭广众之下的这种残酷的折磨。 这不仅是上的折磨,还有内心上的煎熬,好像它正在把我的心一片一片地撕碎,丢在这烈日下,任它烧,任它烤,任它焦。 小兰呢?我忽然想到了小兰。 自从今天早上戴维让她离开后,我就再没有见到小兰了。 在戴维眼里,小兰就是主谋。 哪有抓了一个从犯却放了主谋的? 小兰此时一定也已经被戴维抓住,正被关在什么地方受罪呢。 我的心被撕得更痛了。 就在这时,我忽然听到戴维的声音,他的声音变得尖锐而刺耳,根本不是平常我所听到的那种高亢却柔和的声音。 “快说,你潜入这幢楼到底在找什么?” 疯婆子把头稍微抬了抬,眯着眼睛看了看戴维,又垂下了头,没有理睬他。 对了,这个疯婆子耳背,或许她根本就没有听清戴维在问她什么问题。 戴维可不管这些,他又问了两遍,疯婆子依然没有回答。 戴维向旁边的人招了招手,旁边有一个人迅速跑来,递上一根鞭子。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鞭子,但在心里暗暗地叫道,不好,戴维要用刑了!戴维果然要对这样一个年老体衰的老妇人用刑。 戴维拿着鞭子走得更近了一点,看着疯婆子说道:“你看好了,这是一根鞭子,是用牛皮做的,并且在水里浸过。我可以保证,这种鞭子打在身上,一定鞭鞭见血,不见血是绝不收鞭的。看你这样的身子骨,只需不到五鞭,可能就见阎王去了。我是一个文明人,我不想打你,但是你必须告诉我,昨晚你到这幢房子里到底想找什么?” 疯婆子抬起头来,目光散乱,斜着眼看了看戴维,嘿嘿一笑,还是没有说话。 戴维怒道:“我给你机会了你还不说,而且还敢用那样的态度戏谑我,这可怪不得我了。”说完,右手高高地举起鞭子,狠狠一鞭就向疯婆子身上抡了过去。 只是一鞭,就看见疯婆子身上的衣服已被鞭痕扫破裂开,皮肤上渗出了一条长长的血痕。 疯婆子痛得一声惨叫,倒在地上,嘴里喃喃自语,不停地说道:“鬼来了,大鬼小鬼,都来了。” 我只感到一阵阵寒气上涌,仿佛那鞭子不是打在疯婆子身上,而是打在我自己身上,不是疼在疯婆子身上,而是疼在我自己身上。那一声惨叫不是疯婆子发出来的,而是我自己从内心脱口而出冲出来的。我急忙摸了一下身上的衣服,衣服完好,没有被鞭子打裂,身上也没有伤口。 可是我的心更疼,疼得就像用刀子一刀一刀地在剜似的。 戴维拿着鞭子若无其事地绕着疯婆子转了一圈,说道:“老人家,你实在受不了几鞭的,还是老老实实地告诉我吧,只要你把你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我就放了你,你不必再受这皮肉之苦了。” 疯婆子仍然一个劲地说着“大鬼小鬼,大鬼小鬼,都来了,都来了”,根本不顾戴维的警告。 戴维见疯婆子仍不回答,就把鞭子又举了起来。 眼看这一鞭又要落下去,如果再打在疯婆子身上,我怕她真的受不了。其实,不仅是她可能受不了,我自己也可能受不了。 不知从哪儿突然来的一股冲动和勇气,我不顾一切地冲到空地上,双手紧紧抓住戴维举着鞭子的右手,恳求道:“大管家,请您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了,放过她吧,你看她实在受不了了,我真担心她会有什么意外。” 戴维举起鞭子的手没有落下去,眼睛却直直地盯着我。 此时我才发现在场的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了我身上。 不管他们是惊讶c诧异还是幸灾乐祸,我已顾不了这么多了。此时我想的只是尽可能先救下眼前这个人,这个代我受罚的人,虽然她是我不喜欢的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6章 难得情面担惊吓 我不顾一切地扑上去,紧紧拉住戴维已高高举起皮鞭的右臂,阻止他再用皮鞭鞭打倒在地上的那个可怜的疯婆子,她是代我受罚的老妇人啊,我我实在无法再把如此残酷的场面看下去了。 空地周围已经这儿一簇那儿一堆地聚集了百来个人,男男女女,他们都已经在基地待过许多年了。在这许多年之间,他们一定看过甚至不止一次地看过这样冷酷而血腥的场面了,但是他们乐此不疲,竟然把这当作基地的一件娱乐盛事,直到今天他们仍然在幸灾乐祸地看着空地上不定期上演的这一闹剧c摇头晃脑地瞧着基地又出现的“新鲜事”,竟没有一个人主动出来为老妇人求情。 我的求情顿时使我成为众矢之的,我的求情让我显得那样突兀,不合时宜,与众不同。 我听见空地周围响起了一片窸窸窣窣嘈杂的声音,大致都是在责怪我,责怪我为什么搅了一场他们正在津津乐道的好戏? 据我所知,这个老态龙钟的老妇人在这里无依无靠,如果她和小兰关系密切——我相信戴维在这点上是不会弄错的,她也只和小兰有这种尚不为我所知的密切关系。而今小兰不知身在何方,小兰不在,又能指望谁来拯救这个可怜的老妇人呢?更何况老妇人疯疯癫癫,话也说不清楚,整天价不是神就是鬼的,让多少人讨厌她,厌恶她,更没有谁肯顶着戴维的怒气来为她说句公道话了。 只有我,只有我这个基地的新手敢冒着被大管家责罚的风险而冲出来说几句这个基地中很少有人愿意听c有胆量讲的话。 我拉住戴维的手臂,几近央求地说道:“您瞧瞧这个老妇人吧,大管家,她实在受不了如此严厉的惩罚啊,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岂不是要惹上许多麻烦。况且您打她只是为了想知道她昨晚夜闯进乐康居的目的,但是如果不慎打坏了她,岂不是永远都无法知道她那么做的目的了吗?所以大管家,请您认真听一听我的意见吧,现在还是请您暂且放下这严厉的惩罚,可以把她先关起来,这样您有空的时候可以仔细问她了。您瞧她这样疯疯癫癫c胡言乱语的,说不定哪一天自己就把您期待她招供的事情说出来了,那样不是更好吗?” 戴维听见这番话,举在手里的皮鞭没有再打下去,却把两只眼睛死死地盯住我,似乎要从我的脸上c我的眼中抠出一点他想看见的东西。 这样过了大约好一会儿,戴维眼中的神色才渐渐缓和了下来,嘴角也露出了一丝微笑,神秘兮兮地对我说道:“蜜思戴为她求情,看来你们的关系的确不简单啊。” 他这句话说得如此阴森可怖,不禁让我毛骨悚然,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我我和她能有什么关系,我甚至连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我只见过她一次,而且是非常偶然地遇见的,因为那次偶然,我甚至都来不及讨厌她。可是,我不是这样的人,今天,我不能在这里像那些周围看热闹的人那样对她所遭受的严厉惩罚无动于衷。我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我是一个有感情有理智的人,大管家,良心让我无法继续看着您的皮鞭落在这位年龄如此之大的老妇人的身上。不用说是这个老妇人,今天如果您责罚的是另外一个人,任何一个我不认识c甚至没有见过面的人,是他,也可能是他(我用手指在人群中乱指着),我也会出面求情的。大管家,您说我心慈也好,您说我善良也好,您说我不识时务也好,您说我不懂规矩也好,我我真的看不下去了啊,我打心眼儿里无法接受,无法接受。” 戴维听了我的话,站立半晌,终于说道:“好吧,今天看在蜜思戴的面子上,我就不再责罚这个人了。我就是要让基地所有的人都知道,一个人做错了事就必然要受到严厉的惩罚,一个人做错了事就必须心甘情愿地接受这种惩罚,无论他是谁,无论他是一个正常的人还是一个疯疯癫癫的人,谁都不能例外,”他说着,又对我神秘兮兮地轻声说道,“即使是我的助理,也不能例外。” 他最后这句话好像一根带血的长鞭在我身上狠狠地抽了一记,让我浑身疼痛,一直痛到心里。 戴维说完上面的言语,一甩手将手中的皮鞭扔在了地上,大声喝叫老妇人身旁守着的两个彪形大汉,吩咐他们把老妇人关押起来,慢慢再从老妇人的嘴里审出她昨晚潜入洋房的目的。 戴维走后,老妇人也在两个彪形大汉的押送下从围观人群让开的一条狭窄细长的通道中走了。老妇人在经过这条耻辱之通道的时候,嘴里还喃喃不停地说着:“大鬼小鬼,大鬼小鬼,都来了,都来了。”很快便被这个闹声纷扰的人群淹没,再也看不见踪影。 众人见戴维和老妇人都离开了,也拍着手一哄而散,各回各的地方,他们中没有一个人愿意在这已经越来越炽烈的阳光下受罪,没有一个人愿意为自己的这种冷酷的旁观行为而自疚,而忏悔。 空地上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感到心在受伤,心在滴血。 我几乎再也支撑不住,跪倒在地,面前正好就是那根似乎还在不停地颤抖着的皮鞭。 我用颤抖的双手把皮鞭慢慢地拿起来,它似乎很沉重c很锐利,鞭梢上还沾着殷红的血迹。 这本应是我身上的血啊,可是却成了老妇人身上的血。 在戴维面前,在大庭广众之下,我竟然没有勇气承认昨晚是我是我做的事情,今天要领受责罚的人应该是我,和老妇人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我为我的懦弱而感到羞耻。 小兰是个多好的姑娘啊,我却这样不动声色地伤害了她最亲近的人。 我真想让那根鞭子在自己的身上狠狠地打两下,或许只有这样责罚我,才能略微缓解我心里的那许多愧疚吧。 小兰呢?小兰在什么地方?我怎么只顾着自己的愧疚而全然忘了小兰? 我的直觉告诉我,此时小兰一定也正在经历不幸,也已被戴维关在了什么地方。 小兰也被这人面兽心的家伙责罚鞭打了吗? 一想到这些,我的心又开始痛起来。 为什么我身边的人总会遭遇不幸?我真的像“土肥婆”曾经说过的那样,是个只会给人带来灾难的妖精吗?我几乎要崩溃地晕倒在地。 戴维把小兰关在什么地方,我一定不会知道,虽然我是戴维的助理,但戴维似乎也不想让我知道,就像关押马艳丽的地方,我一直都不知道。 这里与外界大不相同,这里隐藏了太多的秘密,我就像走进了一个“秘密”的大迷宫,在迷宫里晕头转向,看不清出口,找不到方向。 这件事清清楚楚地告诉我,我在这里并不算什么,事实上,我也不能算什么,只是一个小小的助理而已。如果那些家伙要抓我,要打我,要杀我,我毫无反抗之力。我或许只能像今天的那个老妇人一样,只能任他们打,任他们杀,并且成为这么多旁观者欣赏的对象和谈笑的话资。 我告诫自己,从今往后,任何行动都必须小心谨慎,必须格外小心谨慎。如果不幸被谁抓住了把柄,可能就不会再有这么“幸运”了。 戴维一整天都在基地到处转悠,好像有很多事情都需要他亲自处理似的,稍有一点时间可以休息一下的时候,又有这个部门那个部门的人来向他汇报工作,或请他决断事情。 作为戴维的助理,当他忙的时候,我也没有清闲的时刻,从早到晚,几乎无法停手。 刚吃过午饭对基地的大多数人来说都是稍微空闲一点的时候,这时候有很多人都会选择午休,从来不会午休的戴维却没有对午休予以禁止,这是戴维展示他人文情怀的一面,那些喜爱午休的人因此而个个对他感恩戴德。 戴维从不午休,他似乎总有使不完的干劲和精力。同样作为年轻人,如果没有午休的话,有时我真的撑不下去,上下两片眼皮不停地打架,尤其是在炎热的夏天。 今天也是如此。刚吃过午饭我回到办公室,就看见戴维正陷在办公室旁边一张宽大的沙发里看资料。此时我已哈欠连天。不知为何,今天我的哈欠打得特别大,特别勤,我眼观六路,恨不得立即找张长沙发躺下来美美地睡个三天三夜。 戴维看见我这副模样,很关心地问道:“蜜思戴,昨天晚上你没有休息好吗?” 我急忙回道:“天气太热了,天一热人就容易犯困,真想好好睡一觉啊。” “蜜思戴,这里有沙发,你可以在这里休息一会。”他指着放在办公室另一边的沙发对我说道。 如此公然地躺在沙发上睡觉,任谁看见都不雅观,因此我拒绝了他的好意。 不过我心里一直有一个问题要问戴维,很多时候都找不到机会开口,现在正好我和他单独相处,或许是问他的好时机。 我走到戴维面前,在他讶异的目光之下,对他说道:“大管家,您知道我和小兰在一起住了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有一个多月啦,这段时间虽然不算长,但也不是很短。对我来说,我在基地没有其他朋友,因此这段时间足够培养我和小兰之间的友谊了。” 戴维眼神笑眯眯地看着我,没有说什么,等着我继续说下去。 “也不能说我和小兰之间的关系有多么好,也不知道我在小兰心里到底是怎样的,毕竟在她看来,她是仆人,我是主人,她不会也不敢有非份之想。可是在我看来,我对她却很有好感。如今她犯了这样的事,我知道是她的不对,但她毕竟只是个年轻的小女孩,对很多事情并不理解,而且容易被人利用。凭借我对她的了解,那件事情一定不是她主动为之的,不是还有那个老妇人吗,肯定是受了那个老妇人的蛊惑,一时糊涂,才做出这样违规犯错的事来。大管家,念她是受人指使,又是初犯,况且她平时是个勤勤恳恳c工作得到大家普遍称赞的小姑娘,还请大管家能够宽大处理,放过她这一次。我能保证,她绝对不敢再做出这样的事情了。” “你是在为小兰那个丫头求情?” “是的,大管家。”我肯定地回答道,在这一点上我没有什么可隐瞒的。 “这倒比较难办。”戴维表现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怎么?”我大惑不解地看着他,他是基地的家长,对他来说有什么难办的呢。 “我是说,怎么处置她很让我为难。现在是你为她求情,今天早上是侯凯胜为她求情。她人缘不错啊,一个下等的仆人,竟然有基地里这么重要的两个人为她求情,你说我是放过她好呢,还是处罚她好?” 我吃了一惊,说道:“您刚才说,侯医生也曾为小兰求情?” 戴维点点头道:“正是。” “他怎么说的?” 在我看来,侯凯胜为小兰求情纯粹是不安好心,或许把小兰从虎口救出,却又落进一个狼窝。 “侯医生的理由很简单,他说小兰那天晚上一直在他那里,根本没有去过其他地方。” “原来如此。” “你难道不觉得很奇怪吗?” “什么?” “既然小兰那天晚上和侯凯胜在一起,为什么她要说去抓猫?” “这” 我知道小兰那晚没有与侯凯胜在一起,事发突然,他们事先又没有交流,所说的话自然就矛盾重重了。 “或许,小兰起初是与侯凯胜在一起,后来才去抓猫的吧?” 我尝试解释,可连我自己都觉得这种解释有些滑稽。 戴维说道:“他们两人一定有一个人在说谎。蜜思戴,你希望他们两人中谁在说谎呢,小兰还是侯医生?” 我无法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只得说道:“无论是谁,我都希望他们不要说谎。” “如果是我说,我倒希望侯医生说的是善意的谎言。” “啊?” “我是不会去责怪侯医生的。” “或许他们的解释都对,他们都没有说谎,只是我们还不知道其中的原因。如果我们知道了,自然也就解释通顺了。” “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我认为这种可能性太低了。” “只要有可能,就不能急着完全否认。” “我们需要问清楚其中的原因,不是吗?刚才你也是这么说的。” “是的,需要问清楚。” “也就是说,小兰现在还不能放。” “啊?” “如果把她放走,她趁我们不注意逃走了,怎么还能问清楚呢?” “她不会逃走的。” “你这么确信?” “我” “你对她真的了解很多吗?你愿意为她担保?” “这” “这样吧,只要她认真配合,我就不会难为她,也不会关她很久。我一定要问问他们,看看他们到底怎样才能把他们撒的谎圆通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7章 谁是蹊跷黑衣人 我正在思索怎么才能尽快帮小兰脱离目前的厄运,忽听戴维说道:“蜜思戴,你不必为他们的谎话搜索枯肠想方设法地去解释了,解释得不好,连你自己都会被牵连进来,他们的事情还是由他们自己去承担吧。既然他们做出了不同的解释,怎么圆这些谎言的解释也是他们自己的事情,我们只需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就好了。” 戴维的意思是要我也做一个像那天空地周围那些围观者一样没心没肺的看客吗?是啊,只作为一个看客的确是明哲保身的好方法,可是只作为一个冷漠无情的看客,我又如何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呢? “大管家,我实在不希望小兰出事,看见她出事就像我自己受罚一样。”我仍然坚持道。 “我也不希望这里的任何人违反规矩,挑战那么多年来形成的规则。但是如果有谁一旦违反,无论是谁,必然要受到处罚。否则,我这个大管家就不好当了,我的威严何在。我不能偏袒任何一个人,不是吗?蜜思戴,虽然你是我的助手,但如果你破坏了规矩,我也一样不会手下留情,这一点还希望你能理解。” 我不知戴维为什么一再地提到我,并且多次示意即使是我,他也不会心慈手软。我不安地看了一眼戴维,见他脸色并无明显的变化,才略微有些安心。 这时,忽然办公室外响起一个声音,声音响亮而高亢:“如果让这位漂亮的小姐受到处罚,无论是轻是重,都会让我非常伤心,让我觉得老天爷是不是伸错了手。”随着声音过处,我就听到“噼里啪啦”的脚步声朝这边走来。 不用回头,我就知道来的人是侯凯胜,整个基地似乎只有他才显得这么吊儿郎当的,说的话让人颇感有刺。 只见话音刚落,侯凯胜便从敞开的房门外大步走了进来,见我旁边有一个空椅子,二话不说就一屁股坐了上去。只听见那张椅子“吱嘎嘎”地响了一声,又痛苦地扭了两下,方才勉强支撑住他的身体。 戴维见侯凯胜进来,便说道:“侯医生,你来得正好,我有件事要请教你。”戴维说起话来总是那么彬彬有礼,让人觉得他就是一个实打实的有教养的大绅士。 侯凯胜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翘着二郎腿,身体斜斜地靠在椅背上,慢条斯理地说道:“大管家,您有话请说,侯某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侯凯胜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不是看着戴维,而是看着我。 戴维拍手说道:“我就喜欢像侯医生这么爽快的人。” 我看着戴维和侯凯胜,不知为何,竟然觉得他们好像约好了要在我面前演戏似的。 戴维说道:“侯医生是这里的贵宾,不是第一次来基地吧?” “我的确不是第一次来,细算起来应该是第三次了。前两次承蒙陈主席之盛情,此次却是大管家之邀请。” 侯凯胜说话的时候,眼光一直在我身上上上下下地打着圈。 我低头看了看我身上的衣服穿着,没有发现什么不妥的地方。既然侯凯胜愿意看,索性就让他看个够吧。不过我心里却在嘀咕道:“原来这个家伙已经是基地的熟客了,原来这一次是大管家主动把他从山外请来的。” 戴维说道:“好像侯医生每次来,少则住上半年,多则住上一年多,而且每次都是住在乐康居的二楼客房里。你一定对这里的人和事都很清楚吧?” 侯凯胜说道:“就我接触过的人和事来看,我自然清楚。不知大管家为什么会提起这些事情?” 戴维说道:“很好。我这里有一段视频,想请侯医生看看,帮我鉴实一下这段视频。” 侯凯胜似乎被戴维的话吸引,目光终于从我身上转到了戴维那儿。 戴维吩咐我把挂在办公室旁边墙上的电视打开,又从抽屉里拿出一盘录像带给我,示意我在电视上播放录像带中的内容。 我照做了。 这是一段监控视频,不是特别清晰。视频的画面比较阴暗,似乎是在晚上通过红外光录制的。视频中是一段走廊,走廊两边有几扇门。这段走廊看起来很普通,我看不出是在哪里。 可是当我悄悄注视侯凯胜的时候,我注意到他的眼皮跳了一下,但很快就不露声色地恢复了平静。 显然侯凯胜知道这个地方,难道这段监控视频和侯凯胜有关? 戴维说道:“这是乐康居二楼走廊上的监控录像,请侯医生仔细看看。” 乐康居二楼走廊!听戴维这么说,我心中禁不住“咯噔”地响了一下。 这段录像起初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但放到三分多钟的时候,画面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细长的黑影,仔细看去,那是一个人在楼道里走动。 我看见这个人上下衣服连成一体,好像披着一件长长的带帽风衣似的。 一见此人,我立即就想到了那天晚上我在乐康居被废弃的房间里看见的那个人。我的脸色开始发白,嘴唇也轻轻地抖动起来。 从电视里可以看到,这个人一步一步c慢慢地从走廊的这一边走到那一边,最终消失在摄像范围之外。摄像头没有拍到他进入那间屋子的画面,这对我来说不无一点遗憾,因为我非常想知道那个发出蓝光的正方形的堆满垃圾的房间到底在哪里。那人从画面中消失以后,画面好像定格了一样,一动不动,只有上面的时间戳在一秒一秒不断地跳动着,此时大约是凌晨两点钟左右。又过了一段时间,那个全身裹在雨衣中的人重新出现在画面里,仍然像来时一样,一步一步c慢慢地从走廊的那一边走到这一边。在他还没有从画面中完全消失的时候,戴维按下了录像机的暂停键,那个人的身影便定格在了画面中。 虽然那个人初次出现的时候是背对着摄像头,但来的时候却正好转了个身,是面对摄像头,尽管如此,只是那人的脸深深地藏在帽子下面,在电视画面上仍然无法看清他的模样。 录像到此为止。 戴维指着电视中的这个人说道:“侯医生,从一个医生的角度来看,你认为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听他说到“鬼”这个字,我的呼吸似乎立即停了下来。我真不愿意在那个漆黑的夜晚撞见“鬼”,否则只会在我的心头长久地留下难以挥去的阴影。 “当然没有鬼。”侯凯胜十分轻松又非常肯定地说道。 “如果没有鬼,他一定就是人了,那么这个半夜三更鬼鬼祟祟跑到乐康居的这个人是谁?”戴维指着电视画面中的那个影子问道。 “这个人躲在一件长长的衣服里,我看不清楚。”侯凯胜说道。 戴维看着侯凯胜的眼睛,问道:“侯医生,从这个人的身高和行走的姿态来看,你认为他是一个男性还是女性?” “好像是个男人,如果是女人,她的身高一定非常出众,况且这个人行走的姿态也和女人完全不同。” “侯医生看得很仔细。你知道,在这幢楼里住的男性,只有我和你两个人,不是吗?” “还有仆人。” “仆人?这里的仆人都是我带来的,他们已经跟了我很长时间了,他们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我的眼睛,不管他们裹的衣服多长多厚,只要他们一动身,我立刻就能认出来。所以我相信这个人不是我的仆人。” 侯凯胜突然睁大了眼睛,叫道:“大管家,难道您怀疑那个人是我?” “不是你,难道是我吗?” “哦,天哪,大管家,您可不能这么武断。天知道这幢楼里是否还住着其他人呢。” “怎么,你怀疑我说的话?” “不是怀疑,如果这个人不是您的话,这幢楼里一定住着第三个人。” “请你告诉我,你所说的第三个人是谁?他又是怎么进入这幢房子的?” “好像您今天抓到了一个人,是吗?” “不错。” “为什么不是那个人呢?” “你说是那个人?一个疯婆子?太可笑了,你刚才还说这个人一定是男人,怎么又成了女人,而且还是一个疯女人。” “大管家,我只是说从监控里这个人的身高来判断,他的确像是个男人,但我没有确定他就是个男人哦。要变矮不是很容易,但一个人要高一点,估计不是很难的,尤其外面还披着这件长长的几乎拖到地面的长衣。您想想,他为什么要穿这么长的衣服,现在是夏天,虽然晚上还算凉快,但穿这么长的衣服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他衣服里想隐藏什么,难道不是他的身高吗?而且您看他走路,一步一步,很慢很慢,更能说明这个人的腿下是有什么东西支撑着,那是什么东西?如果我没有猜错,可能就是高跷之类的东西,不是他不想走快,而是根本就走不快。因此,这个人可能是个男人,也可能是个女人。” “可是那个女人根本就是一个疯女人,一个疯女人能干什么,走路都摇摇晃晃,还要踩高跷?嘿嘿。” 我听戴维说那个老妇人是个疯女人,只在心里暗暗地说道:“既然你知道她是疯了的女人,而且没有什么能力,为什么还要抓她,还要打她,不放了她呢?” 侯凯胜听戴维说完,不禁嘿嘿笑道:“疯女人?大管家您认为她的真是一个疯女人吗?” “难道你认为她是装的?” “我不敢肯定。不过以我的经验来说,我见过不少因为想逃避责任而装疯卖傻的人,那个女人未必不是其中一个。” “正好您是医生,而且是一个似乎对女人颇为熟悉的医生,我正好有那个女人,什么时候你这个医生给我那个女人看看,诊断一下她是真疯,还只是装疯卖傻,这倒十分有趣。不过,如果她是装疯,她是怎么进入乐康居的?我已经问过门前的保安,他们很尽职,没有看见c更没有私放任何人进来。” “她怎么进来的,或许您只有去问那个女人自己了,我怎么会知道呢?不过我听说这个人是从通风管道里爬进来的,不是吗?这倒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通风管道?哈哈,谁能相信,一个老态龙钟的女人会从通风管道爬到一个房间里。” “您不相信?那您为什么要抓她?” 戴维突然走到侯凯胜旁边,身体前倾,在侯凯胜耳边轻声说道:“如果不抓她,你告诉我应该抓谁?” “您抓她难道就是因为发生了这件事?”侯凯胜指着电视屏幕问道。 “因为我一时还想不出除了她之外,还应该抓谁,因此我才请你来帮我鉴识一下,还有谁可以抓。” 侯凯胜这时突然把目光朝我看来,我心里一惊,急忙避开他的眼光,把头别向他处。 只听侯凯胜说道:“我们还没有听听这位漂亮的小姐的意见呢,为什么不听听呢?” 这个侯凯胜,我真恨不得狠狠地踢他一脚。 戴维的目光也朝我射过来,说道:“蜜思戴,也说说你的看法吧。” 我迟疑了一会,说道:“无论小兰还是那个老妇人,都没有抓她们的证据,况且她们都是弱女子,即使她们做了什么事,也不会对这里造成伤害,何必为难她们呢?对于这个人,”我指着电视屏幕上的人说道,“这个人装神弄鬼,公然在大管家的房子里肆无忌惮地走来走去,自然应该调查清楚,只是在没有查获实据之前,实在不能再抓人了。” 侯凯胜插口道:“如果抓错了人,有损大管家的声望啊?那岂不是会成为基地的笑柄。” 戴维点了点头,笑嘻嘻地说道:“还是蜜思戴说的好。我也看过楼里其他的监控,发现这个神秘的人并没有出去,还藏在乐康居里。那幢房子能有多大,我会派人一个房间一个房间仔细搜索,务必把这个人揪出来。” 侯凯胜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说道:“还是漂亮的小姐更有神奇的魅力啊,瞧我说得口干舌燥,也没有打消大管家的怀疑,这位小姐只说了这么几句话,大管家就全盘接受,魅力啊魅力。” 我没有理会侯凯胜,而是看着大总管,心有顾忌地问道:“那么,小兰她” “小兰擅爬通风管道,事实确凿,不仅有人看见,而且她也亲口承认,我不能不处理她啊。如果我不处理她,我的威望何在。” 又是威望! 我狠狠地瞪了侯凯胜一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8章 几缕血泪青丝长 我和侯凯胜走出戴维的办公室,他紧紧跟在我后面,一边走一边说道:“戴小姐,为了表示我的歉意和不安,晚上我请你吃饭吧。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十分有趣的餐厅,我打赌你一定没有去过,也没有在其他地方看见过。” 我继续走我的路,没有理他。 “那里的环境和菜肴都别具一格,尽管你是从大城市来的,但你在大城市里也一定没有见过。” 我当他的话只是耳边风。 “基地凡有一点地位的人对这家餐厅无不趋之若鹜,无人不以到那里用餐为荣。你今后如果想在基地待下去并且混得好一点,就不能不知道那个地方。” 在基地竟然有这种大城市里没有的地方?仅仅是个餐厅,还“别具一格”,“趋之若鹜”?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我心里渐渐地有一点被他说动,正想答应他,可转念又一想,谁知道这是不是侯凯胜这个满嘴荒唐言的人在诳我呢。于是我还是没有理他,继续走我的路。 侯凯胜急忙赶上两步,和我并肩而行,继续说道:“如果你不置可否,我就默认你是答应了。好的,晚上我们就在乐康居前的那片空地上见吧。” 我白了他一眼,说道:“我没有时间。” 侯凯胜双手一摊,说道:“你有什么事呢?无非是一个人孤单寂寞地待在那幢被隔离的小楼上虚度光阴c空耗年华而已,那样对你自己c对我来说都没有好处。戴小姐,你为什么不出来和我约会呢?和我约会,你或许能得到你想要的东西哦。” 我对他这番鲁莽无礼的话语颇感愤怒,对付这种人的方法就是不要理他,你越是理他,他越是得寸进尺。 侯凯胜依然不依不饶,缠着我继续说道:“还是和我约会吧,我真的对你很有兴趣呐。实话告诉你吧,自从那天在山来客栈见到你后,我几乎为你天天魂不守舍,夜夜梦中有你,盼望你能陪在我身边。老天爷也是这个意思啊,瞧瞧你是那么漂亮,我是如此帅气,我们两人就是金童玉女,天造地设的一双,不在一起真是违背老天爷的夙愿了。戴小姐,难道你没有发现吗?你就是我的神,你就是我生命中的那个女人啊,我无法也不能离开你。” 他就是这样勾引小姑娘的吗?听他竟然一溜儿地说出如此肉麻的话,我突然停下脚步,两眼瞪住他,眼中好像要喷出火来。 他也立即停住脚步,站在我面前,以为计谋得逞,笑嘻嘻地看着我,只等我答应和他一起约会。 我突然伸出腿,用高跟鞋的后跟在他脚面上狠狠地踩了下去。 侯凯胜大叫一声,弯下腰,抱住脚,哼哼地直打着转。 我冷冷地丢下一句话“好自为之”,便头也不回地大踏步走开。 我对侯凯胜这个淫贼小施惩罚,心里甭提有多开心了,这一路的脚步也走得特别轻松。我在心里立定了主意,无论侯凯胜怎样花言巧语,我都不能相信他,更不能被他如簧巧舌中的糖衣炮弹打垮。 我还没有走出几步远,就听见侯凯胜在后面急急地喊道:“戴小姐,你等等,你等等,我有一件重要的东西要给你看。” 除了他那龌龊的思想和荒淫的话语外,这家伙能给我看什么好东西,多半又是想来骗我。我没有理他,继续往前走。此时已走出了戴维的办公楼,来到室外的一处花坛旁。 侯凯胜竟然踮着脚一路追了出来,叫道:“如果你不过来看看这样东西,你一定会后悔莫迭,到时候不要怨我没有提醒你哦。” 我猛然站住身,回头讥讽地嘲笑道:“侯大名医,我知道你的把戏,如果此时我听了你的谗言,那才真会后悔莫迭呐。” 侯凯胜似乎没有听明白我话中的嘲讽,仍然一瘸一拐地跑过来,右手紧紧地握着拳,好像真的抓着什么东西似的。我瞧他握紧的拳头,心里想那里面多半是空的,即使握着什么东西,也是件很小很细的东西。他能有什么好东西给我看呢? 奇怪的是,看见他有点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过来(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多半是他装出来的),我竟没有离开,好像真的想看看他手里攥着什么似的。 侯凯胜跑到我面前,紧紧地喘了几口气,说道:“虽然你的话说得好像很狠,但是我知道你不会真的离开的。” 我白了他一眼,说道:“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我不会离开?好了好了,你快点告诉我你手里到底是什么?如果你敢骗我,哼——” 侯凯胜急忙说道:“不敢,侯某不敢对姑娘有任何欺骗,我这就给你看我手里的东西。” 只见他把握着拳的右手慢慢地张开,我一眼便瞧见他的手心里有几根长长的头发。 “你给我看的就是这个?”我生气地斥责道,感到自己又被他戏弄了。 侯凯胜点点头,认真地说道:“正是,我想给戴小姐看的正是这几根头发。” “哈,你的头发有什么好看的,侯医生啊,你这么做不觉得真是太可恶c太无聊了吗?” “我的头发自然不好看,也不需要握在手心里给你看,你想看的话,我头上多得是,改天我理了发,送你一麻袋都可以,可是这几根不是我的头发。” 我突然眼睛一亮,说道:“戴维的头发?你竟然敢从大管家的头上拔下头发?你是怎么做到的?” 侯凯胜摇了摇头,说道:“这也不是大管家的头发,我还没有那个本事从大管家头上把头发拔下来。” 我又仔细看了一眼,发现这几根头发又黑又长,果然不是侯凯胜的短发,也不像大管家的头发。 “算了,算了,不管是谁的头发,我都不想看,区区几根头发有什么好看的,还神秘兮兮地一路追过来叫我看。” “当然,别人的头发你也许没有兴趣,但如果这些是小兰的头发呢?” “什么,小兰的头发?” 我吃了一惊,他怎么会有小兰的头发?瞧他的样子,这多半又是在糊弄我,我不能相信他。 我冷笑道:“你随便从哪里找来几根头发,就说是小兰的,当我是三岁小孩呐。” 我说完,又准备离开。 侯凯胜说道:“信不信由你。既然我有她的头发,我当然知道她在什么地方。” 我刚走出两步,忽然听见他这句话蹦出口,猛然惊道:他的这句话或许是实话,他是个医生,被抓的人有什么大事小事免不了总要找他去看看的,或许他真的知道小兰被关在什么地方呐。想到这里,我急忙转头回到他旁边,说道:“快告诉我,小兰在什么地方?” 侯凯胜把那几根头发放到我手里,说道:“怎么样,晚上,那家餐厅?” 我怒道:“不许附加任何条件,你现在就必须告诉我。” 侯凯胜悠然自得地说道:“哎呀,是我看错人了,其实你并不想知道小兰的下落啊。” “你说什么?” “你肯和我约会,我自然会告诉你。如果你不肯和我约会,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最恨别人胁迫我了!” “戴小姐,这不是胁迫,这是一道有趣的选择题,我给了你这么好的选项。如果你不愿意选择,强行索要的话,不是我胁迫你,而是你在胁迫我了,不是吗?” 想知道小兰下落的渴望是如此地强烈,迫使我不得不接受他这无理的要求,心里暗暗想道,暂且先答应他再说,只要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了,于是说道:“好,今天晚上,乐康居前的空地上见。”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就走了。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可此时却心乱如麻,看来整个下午都干不成什么了。 当我转身离开侯凯胜的时候,我看见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我心里暗道,此刻且让你这登徒子得意片刻,如果你有什么非份之想,瞧我不一脚踢死你。 夏天的夜晚本来就来得迟,可是今天它来得更迟。我在小楼上不停地来回走动着,不断地朝挂在墙上的钟上瞟去,可是在无数遍目光的拨弄下,那根细长的秒针总还是有气无力地滴答着——它不懂我的心情此时竟有多么着急啊。 虽然昨夜乌云密布,但是今晚的天空却晴朗得一点云醫都看不到,月也明,星也亮。当四周万籁俱寂的时候,才能最深地感受到自己与宇宙的亲密接触。 当星月还没有开始争辉的时候,我就急急忙忙地来到事先约定的那片空地上。此时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侯凯胜还没有来。 这片空地就是今天早晨处罚那个老妇人的地方,此时却不知老妇人被关在了哪里,空地上早已没有丝毫影迹了,就连那根戴维抛下的皮鞭也不知被好事之徒拿到了哪里。如果一个不知情的人来到这里,一定不会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事。可是我知道,所以此时当我出现在这片空地上时,心里别提有多别扭了。我想今后无论哪一天当我再来到这个地方时,眼里总会出现今天的这个血淋淋的场景,心里总会有一种特殊的情感,这种情感就和这个地方c和今天发生的事情紧密地联系在一起的。我不知道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情感是否会逐渐淡化,还是会随着时间的推移会变得更加浓烈。 在这个地方看星星倒也不错,四周没有高耸的建筑和植物,视野特别开阔。山间的空气很清新,星星也因此特别明亮,一点朦胧的感觉都没有。我心里忽然想到,如果小兰没有出事,说不定此刻我正陪着她一起在这里看星星呢,绚烂的星空不正是许多少女青春期的梦幻吗?这里的星星好多好亮好低好近啊,说不定稍微努力一下,一伸手就可以摘下一颗来呢。 就在这时,我忽然听到一阵笛声,从不远处的一丛灌木林后传来,声音清脆悠扬,十分婉转动听,在空地上方回旋飘荡着。 呀,这里竟然有人会吹笛,而且吹得恁般美丽。我一阵惊喜,心开始突突地狂跳起来。 吹笛的人是谁? 我真想好好地认识他啊。 能吹出如此优美笛音的人一定也是心灵非常纯净的人吧。 就在这时,我看见从灌木林中慢慢地走出一个人来,那人穿一色青衣,手中横握长笛,兀自一边吹奏,一边朝我缓缓走来。 这个人这个人竟然是侯凯胜。吹笛的人竟然是侯凯胜! 我心里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不知是该欣赏呢还是该厌恶。 当侯凯胜走到我面前的时候,笛声还没有停止。他便直立在那儿吹啊吹啊,好像要把他所有的力量和感情都吹出来,再把它们轻轻地放在我面前,任我欣赏,任我锤炼。 过了好一会儿,我想他大概是累了,他的笛声才停了下来。他吹完后,便拿着长笛,肃立在我面前,好像在等着我的赞美。 “你会吹笛?”我只是淡淡地说道。 “怎么样?”他似乎很兴奋。 “很好!”我只说了两个字,这两个字已经是我对他的最高评价了。 “彩笛只为玉人吹,”侯凯胜说道,“当我吹笛的时候,忽然看见天空裂开,那里出现了一道亮光,一道很亮很亮的光,从天上的裂缝中一直铺下来。我正在惊奇,就看见亮光中出现了一个人影,她脑后披着乌黑发亮的长发,身上穿着晶莹剔透的白色长裙,飘啊飘啊,从那条耀眼的天路上降下来。我没有料到我的笛子吹得那么好,一曲笛声竟然引来了天上的仙子,这是多么神奇的事啊,我不能错过这个机会,我必须过来看看这位仙子到底是谁,如果可以,也好向她讨要一张名片,今后就可以向那些无聊透顶的同事们吹嘘了。我就从那里走出来,就从那片灌木丛中走出来,一直走到这位仙子的面前,不料这位仙子她就是戴小姐,就是戴小姐您啊,我真是太幸运了。” 我明白他的意思,虽然他故意把我捧为天上的仙女,但我对他的这种粗俗的玩笑根本不感兴趣,只是淡淡地说道:“是啊,你本来以为自己的笛声引得仙女下凡了,可是你出来一看,才发现这个白衣人却是戴琼,是一个在人间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凡人,根本不是什么天上的仙子,你是不是很失望啊。” 侯凯胜哈哈笑道:“戴小姐原来是一个来自人间的凡人,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呐。不过这个凡人却比天上的神仙更好,什么神仙啊,他们自己认为自己好,只是因为没有看到戴小姐,如果见到了戴小姐这样的凡人,就连神仙也自愧不如啊,说不定还抢着下界来做凡人呢。戴小姐,不是我侯某人吹夸,您如果在人间,就是人间的仙子,如果在仙界,就是仙界的凡人。你看看,这一头秀发,这一身白衣,啧啧,不是仙子才怪呢!” 我说道:“侯医生,你才是上天的恩宠呢。你瞧你,年纪轻轻的,就已经是大名鼎鼎的名医了,别人不得不称呼你是‘侯大名医’,我羡慕还羡慕不过来呢。如果你愿意做个仙子,我让给你做好了,我可不稀罕呢。” 侯凯胜仍然自顾自地背着他的台词:“仙子配名医,这才是千古佳话,到时候可以请一个作家写成传记或者编成戏剧,万古流芳,让后人艳羡不已,岂不美哉。” 我嘿嘿笑道:“千古佳话?千古风流韵事才更加妥当吧,这样的狗血素材只能成为后人茶余饭后笑谈的资料,或者作为反面教材出现罢了。” 侯凯胜嘻嘻地笑道:“千古佳话也好,千古风流韵事也好,只要能让后人记住就好。” 我白了他一眼,憎道:“真是个不知羞耻的家伙。” 侯凯胜笑道:“好好好,我们今晚不谈这些令人扫兴的话,先去吃饭,吃饭。我已在那个餐厅订好了座,看看现在星月明亮,可以去了。” “小兰呢?我想知道小兰的事,她在哪?”我问道,我不能忘记,这才是我今晚来见侯凯胜的主要目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9章 舞厅宵小歹儿郎 虽然我对侯凯胜的花言巧语感到厌恶,虽然我对他的疯话讥讽有加,但还是忍不住对他极尽能事的前恭后维有些飘飘然,哪个自负的女孩子不愿意听到别人的奉承和赞美呢?我向来对自己娇艳的容貌是非常自负的,大学时有无数的男生围在我身边团团转就是事实胜过雄辩的例子。 但是今晚我来见侯凯胜的目的不是听他的甜言蜜语,无论他在他的嘴上抹上了多少糖,涂上了几层蜜,我都不能被其迷惑而不能自拔。我必须从他这里打探出小兰的下落并且设法去营救她。小兰虽然是基地里一个下等的丫头,但不知不觉她在我的生命中已经占据了重要的一席之地,更何况她的被抓和我有着不可决裂的关系,无论从感情上还是从义务上我都有无法逃避的责任把她救出来,虽然我知道做到这些事情很不容易。 侯凯胜说的那家餐厅我的确没有去过,不仅没有去过,甚至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餐厅就在乐康居附近,藏在一片高大茂密的树林后面,整片建筑灰头土脸的,造型十分普通,色彩也很单调,如果不加注意,很难发现这里还藏着这么一片房子,即使偶尔发现了,最多也只是以为它们是什么早已废弃的建筑,绝不会把这些房子和颇具特色的餐厅联系在一起,更不会想到这里竟然是基地里灯红酒绿的地方。 我平时到乐康居周围闲逛的时间很少,这里也没有几个人表现出对像我这样的新人有健谈的的,因此我尽管来了一个多月了,还不知道这个隐藏在绿林深处的花花世界。侯凯胜曾经来过基地,在这里住过很长时间,而且他本身就是一个花花公子,知道此处也就不足为奇了。 我刚才说过,这家餐厅从外表上看根本不像餐厅,甚至当我走到它的大门旁边时还一直在怀疑它是否真的是一家餐厅。房子很普通,和这一带附近山区外那些低矮简陋的农民的房子似乎没有什么不同,灰色的砖,灰色的瓦,灰色的墙,单调而枯燥,门外也没有任何餐厅c饭店c食堂等等此类的字样或记号,不知道这个地方的饥肠辘辘的人即使从它门前走过,也只能遗憾地错过了一个可以让他填饱肚子的好地方。 可是就连这个地方也对进出的人员严加检查,即使侯凯胜已经预订了座位,当我们走到大门边的时候,仍然在那扇不起眼的木门上突然破出一个大洞,洞里探出一张眉毛浓密c鼻头高耸c肌肉发达的大汉的方脸,索要了我们的工作证件。 大概是我从来没有来过这个地方吧,大汉并不认识我,把我的证件正正反反地看了好多遍,又朝我的脸上和身上上上下下地瞅了好几次,才带着怀疑的口吻问道:“你就是戴琼小姐?” 难道我本人和证件上的照片不一样吗,值得他这样近乎无礼的打量? 我对这个大汉如此不礼貌的眼光感到非常气愤,这哪里是个喜迎八方客的餐厅,简直就是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机构,于是没好气地说道:“正是本人。” “啊,欢迎欢迎。”大汉急忙把门打开,门里面霎时传来了纷乱嘈杂的声音。 我紧跟着侯凯胜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什么地方啊?我简直不敢想象,甚至不敢去看。 只见室内灯光昏暗,音乐声高昂亢奋,一众男女聚在不大的一块场地上高举双臂,蹦啊,跳啊,晃啊,摇头摆尾,舞姿奇特怪异。又有两束灯光打在屋子中间两块不大的方形舞台上,舞台旁边围着栅栏,台上却有两个年轻女子,戴着野兽似的面具,裸露着上身,只穿了一条似乎有点透明的内裤,攀着台上的一根钢管不断地搔首弄姿。台下有许多疯狂的男女又叫又喊,把花花绿绿的纸张扔到栅栏里面(我后来才知道,这些花花绿绿的纸张竟然是一种内部代金券,是需要用钱购买的,并且还能够兑换成金或银)。屋子周围放着一些圆桌,圆桌旁边坐满了人,或饮酒,或嘲笑,或狂欢。我又看见一男一女两人在场外一处阴暗的立柱旁边,紧紧地抱在一起,女的只穿着一件紧身极短的裙子,而那个男人用一只长满长毛的大手不停地在女子的背后和臀上摸来摸去。 呀,这里竟是一个什么淫窝!我脸上一阵阵地发烧,侯凯胜竟然带我到这种地方来! 淫贼,淫贼,淫贼,我真想大骂他三声。 我忽然又想到为我们开门的那个大汉刚才打量我的眼光,他的样子分明不就是像在细细地瞧着一个赤条条的的样子吗? 我立即站住,瞪了侯凯胜一眼,愤怒地说道:“你竟然把我带到这种肮脏的地方来,不觉得很无聊吗!”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侯凯胜一把抓住我的胳膊,说道:“你不要理会这些人,我订的座位不在这里。” 我用力甩脱他的手,我为我如此轻信他的花言巧语而感到羞愧。 正在这时,只见从旁边的黑暗中走过来一个脸型猥琐的男人,身材瘦小,穿着一件灰色紧身背心,脖子上和胳膊上纹满了刺青,花花绿绿,看不出是什么图案。只见他一摇三晃地走了过来,经过我身边的时候,竟然故意在我的胳膊上蹭了一下,并且斜着眼睛让目光交替地盯住我的脸c脖子和胸部,笑嘻嘻地说道:“这里竟然有这么漂亮的小姐,以前怎么没有见过啊。土包子那个老鬼,竟然私自藏了这么一个美人,不让兄弟们乐乐,真他妈的算什么兄弟,过一会再去找你个土包子算账。怎么样,小姐,一刻值千金,我们乐乐如何?”说着,这家伙竟然伸出一只手向我胸部抓了过来。 我怎能让这种龌蹉小人占到便宜,急忙挡开他的胳膊,大喝一声“畜生”,随手“啪”地一声在他脸上狠狠地搧了一巴掌。 大概他从来没有被这里的哪个女人这样反抗过,一只手捂住脸,嘴歪在一边,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 侯凯胜再次拉住我的手腕,想赶快带我离开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 这个瘦小的男人见我们想走,伸长手臂横到我们面前,挡住了我们的去路,嘴里一连声地怪叫道:“哎呀呀,这个这个臭丫头竟敢打我。我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他刚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就看见旁边早已围上来三四个人,每个人的胳膊上都纹着和那瘦小猥琐的男人一样的图案。这些人穿着松松垮垮的大花背心和短裤,双手深深地插在裤袋里,歪着脑袋斜眼瞪着我们。看来这个封闭的基地仍然无法免俗,竟然在这样的垃圾场所也混迹着一群无所事事的流氓混蛋。 我心里暗暗叫苦,如果这几个人一起围攻上来,侯凯胜一个人根本无法招架,我自然更不是对手。如果不幸落入这几个流氓混蛋的手中,我。我几乎不敢再想下去。 侯凯胜见这几个人围上来,立即把我护在身后,对他们厉声喝道:“你们想干什么?” 只见其中一个脑袋又圆又胖带着墨镜的矮个子家伙吊儿郎当地晃着两条手臂摇摇摆摆地走前两步,半睁着眼睛说道:“兄弟们也不想干什么,只不过刚才这位小姐无缘无故打了我的小兄弟,做大哥的看见了总不能不管。” 侯凯胜说道:“明明是这个人欺负这位小姐在先,被打也是活该。” 那个自称为大哥的人说道:“兄弟你这话就不对了,你说我的小兄弟先欺负这位小姐,我怎么没有看到。你们看到了吗?”他转头问旁边的几个人。 旁边几个人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嘴里嘟嘟啷啷地说道:“没看见,没看见。” 那个人继续说道:“你看看,不是我不公哦,他们都没有看见这位小兄弟欺负这位小姐。那么我再问你们,你们看见这位小姐打这个小兄弟了吗?”他又转头问旁边的几个人。 旁边几个人插秧似的直点头,纷纷说道:“看见了,看见了。” 那个人得意地说道:“你看,他们都看见这位小姐打人了。你说说,该怎么处理?总得给这位小兄弟一点安慰吧。” 侯凯胜怒道:“你想怎么样?” 那个人咋吧了一下嘴唇,说道:“不是我想怎么样,这件事根本和我无关,这位小姐打的不是我,我只是路见不平,出手相助。她打的是这位小兄弟,你应该问问这位小兄弟想怎么样,这位小兄弟想得到什么样的安慰。” 侯凯胜于是把目光转向那个瘦小男人,看着他问道:“你想怎样?” 那个瘦小的男人起初一直缩在那个自称为大哥的人身后,这时听侯凯胜问他,突然钻出来,伸手对我指指点点地说道:“我是一个男人,她是一个女人,一个男人想要一个女人怎么来安慰,这位大哥一定清楚得很。只要这位小姐陪着我乐乐,解解闷,我我就不计较了。”他刚说完最后一句话,又转身躲到了“大哥”身后。 这时,侯凯胜突然做出一个惊人的举动,一个几乎会让我恨他一辈子的举动。 那个猥琐的瘦小男人刚说完,侯凯胜突然把我从他身后拉了出来,推到这群人面前,陪着笑说道:“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大家还是化干戈为玉帛吧,这位小姐在这里,就让她陪陪这位小哥,大家一笑泯恩仇,如何?” 我顿时脸色大变,心道“好个侯凯胜,你这只缩头老乌龟”,可是话虽这么说,我还得面对眼前万分急迫的事,总不能让这帮流氓给侮辱了。 那个瘦小猥琐的男人“嘿嘿嘿”地笑了一声,走上前就要拉我的手。 我正准备反抗,如果有机会的话一定会再狠狠地打他一个耳光,或用力踢他的下裆。却不料手臂又被侯凯胜捉住,一股大力从身后传来,被侯凯胜这么一拉,不由自主地就被拉倒了他身后,侯凯胜便隔在我和那个瘦小猥琐的男人之间。 那个瘦小猥琐的男人这一抓,差点抓住侯凯胜的手臂,半路上急急停住,瞪着两只鱼泡似的眼睛,怒视着侯凯胜,眼中简直喷出了火焰。他有理由发怒,就是眼前的这个人破坏了他眼看就要到手的好事。 那个自称大哥的人见小兄弟吃了哑巴亏,又跨前一步,怒目注视着侯凯胜,好像要立即把他生吞活剥地吃了似的。 只听侯凯胜嘻嘻地笑道:“不急,不急,如果你们需要,这个漂亮的小姐逃也逃不掉,终究是你们的。不过在你们动她之前,你们必须弄清楚她是什么人,否则吃亏的可就是你们啦,到时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们哦。” 侯凯胜这么一说,倒把那些本来已经蠢蠢欲动的几个家伙给镇住了,不敢立即上前。 那个大哥问道:“你不要胡说,这里有什么女人我们兄弟几个碰不得的?” 侯凯胜指着我说道:“恰巧她就是你们不能碰的女人当中的一个。” 大哥摸了摸脑袋,说道:“难不成这个小妞是大管家的女人?” 侯凯胜嘿嘿一笑,大声说道:“你猜对了,这位小姐正是大管家的女人。”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埋怨他胡言乱语,不过此时也只能这样了,如果这帮混混真的能被这一番谎言镇住,不失也是一条好计策。 谁知那个自称为大哥的家伙听见侯凯胜这么说,哈哈大笑了起来,说道:“她是大管家的女人?你不要骗我了,大管家的女人怎么会到这种地方来,你逗谁玩呢。” 我正想听听侯凯胜怎么反驳他,谁知侯凯胜手上一用力,又把我从他背后拉了出来,推到这帮混混面前,说道:“如果你不信,尽管动她好了,她就在你面前,你们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我再也不管,不过你们要仔细考虑好后果。”说完,眼睛看向其他地方,真好像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我心里恨得痒痒的,哪有把约会的对象就这样推向虎口的?心想这次如能有幸免难,一定要把侯凯胜的肉一块块割下来剁碎了吃掉,当然眼前这几个流氓也绝不能放过。 但是,既然说了我是大管家的女人,我就必须装作是大管家女人的样子,决不能示弱,于是硬着头皮把胸一挺,反而走近那个叫大哥的人一步,大声喝道:“放肆!如果你们胆敢欺负我,我一定叫大管家剥了你们所有人的皮,再做成六面鼓(他们这群混混有六个人),放在这里让千人敲,万人打。你们试试看。” 见我说得如此声色俱厉,满有威严,那几个人倒大吃一惊。大哥又仔细地上上下下c来来回回地打量了我几番,一时拿不定主意。 那个瘦小猥琐的男人似乎根本不相信侯凯胜说的这番话,或者是被淫邪的心占据了头脑,竟然斗着胆子走上前,说道:“既然那位爷说让我们怎么玩就怎么玩,还杵在这里干什么呢,先让小爷乐乐,呵呵。啊——” 最后一个“啊”是我见他说得无礼c荒淫,又伸手狠狠地赏了他一记耳光。 那个瘦小猥琐的男人捂着半边脸,正想向大哥叫屈,突然又听见“啪”地一声,那个大哥也狠狠地打了他一记耳光,喝道:“大管家的女人,你也敢欺负,自己不要命了,还想连累我们,是不是?” 那个瘦小猥琐的男人一边的嘴巴立即红肿起来,他用手紧紧地捧着自己的半边脸,嘴里哼哼唧唧地说不出话来。 见他被打,我心里十分畅快,也知道侯凯胜的话终于起了作用,让这群人相信我就是大管家的女人,大管家是基地绝对的权威,大管家的女人当然是谁都碰不得的。 大哥打完小弟后,又急忙对我赔笑道:“刚才多有得罪,请小姐您千万不要见怪。今天晚上您和这位先生可以在这里尽情地玩,无论花多少钱,都算在小弟我的账上。” 我没有理他。 “啊,我知道您现在不想看见我,我立即消失,立即消失。” 说完,他回头招呼一声,那群人便跟着他很快地就消失在我的视线之外,走得无影无踪。 我好像捡回条性命似的犹在惊惧不已,侯凯胜已经走到我面前,拉住我的手说道:“我们现在安全了,和我约会去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0章 非凡餐厅非凡客 我在这家无名餐厅遇到一群无耻的流氓后,虽然侥幸得以全身而退,却仍然心有余悸,恨不得立刻离开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离它越远越好。 侯凯胜却紧紧地抓住我的手腕,一个劲地劝道:“戴小姐,何必这么早就离开呢。虽然遇到了这群宵小,给我们的首次约会增添了一点波澜,但主要的气氛还没有被破坏啊。你随我来,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一个你绝对没有见过的地方,我们会在那里用餐。” 我愤愤地说道:“用餐?在这种地方用餐?难道你觉得我还没有被欺负够吗?如果再遇到这样的混蛋,他们知道我和大管家没有任何关系,又怎么办?” 侯凯胜说道:“这点你尽管放心,他们根本不会知道的。戴维这个人其实有很多秘密,你能知道他有几个女人c这些女人都是谁吗?连我和你这样经常和戴维打交道的人都不知道,这群宵小又怎么会知道呢?即使他们真的知道了,也不会是这一时三刻的事情,所以戴小姐请尽管放心,今晚只管陪我喝酒赏月c做潇洒快活的活神仙就好了。” 我听侯凯胜说的关于戴维女人的那番话似乎也有一丁点儿的道理,便不再说什么,只是他刚才在危及之中两度把我推到这群可恶的流氓面前,虽然可能是他的小小诡计,却使我心下颇为不快,心想一旦他的诡计失手,我岂不是很容易就被这群流氓玷污了。不管这是不是他的小小诡计,但拿我做他的脱身之物总是他懦弱c卑鄙c自私的表现。 即使我心里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再在这个乱七八糟的地方用餐,但是侯凯胜紧紧拉住我的手一点也不放松,我不得不跟着他一路穿过灯光晦暗的舞厅,来到这幢房子的后门(至少我认为它是房子的后门),我们穿出后门,只见外面是一个小小的庭院,山石草木小桥流水一应俱全。院子的另一侧又是一排房子,房檐上垂下一串串红灯笼,走近看时,却见飞檐走壁,门楹上雕龙画凤,栩栩如生。房子靠近院子的一侧是一排明晃晃的落地大窗,不过每扇窗户里面都被帘子密密遮住,看不见帘子后面是什么样子。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餐厅?”我指着那一排被遮蔽的窗户问侯凯胜道。 “正是,你觉得如何?”侯凯胜笑嘻嘻地说道。 我突然怒气不打一处来,厉声道:“既然这里才是餐厅,可是你刚才为什么要领我从前面那个舞厅走,害得我差点就被那群流氓欺负了。你是不是觉得那里很好玩?是不是存心这么做的?是不是?” 侯凯胜没料到我会突然发怒,立时有些手忙脚乱,说道:“戴小姐千万不要生气,我领你从那里走,一则是为了想让你见识一下基地的另外一面。” 侯凯胜的话还没有说完,我就打断道:“什么另外的一面,就是那种污秽不堪下流的场所吗?我看是你自己居心不良。” 侯凯胜说道:“是,你说的没错,可那也是一种生活方式。” 我呸了他一声,没有再言语。 侯凯胜继续说道:“二则这里好像没有其他的路,要到这家餐厅必须先经过那个舞厅。不过这倒提醒了我,什么时候我得向戴维建议一下,让他修一条专门通向餐厅的路。” “没有其他的路?真的?这句话我压根儿不信,餐厅都要做生意,敞开大门迎接四方宾客。哪有把自己的大门紧紧地藏起来,不让别人知道的餐厅。” “可是这家餐厅就是这样,它建在这里并不对外营业,也不是为了招待四方宾客,所以不需要那种豪华气派的大门,它只接待特定的顾客,一般的人来,肯定是进不了这门的。” “特定顾客?哼——” “的确只接待特定顾客。” “你是指舞厅的那些宵小流氓吗?” “那些人只能在舞场上混,要想进入这家餐厅,门都没有。” “那你说特定顾客是指?” “当然是指在基地有一定身份和地位的人了。” “你是在夸你自己吗?你是在说你是特定顾客,是在基地有身份c有地位的人?” 侯凯胜笑道:“当然啦,否则我怎么能进来。” 我又轻轻地呸了一声,说道:“自己给自己脸上贴金呐,就这么一个寒碜的地方,要我来我都不来。” 侯凯胜说道:“等我们进了这家餐厅以后,你可能就不会这么说了。” 我把鼻尖翘得老高,不再理他,我已经打定了主意,不管这家餐厅装修得多么豪华气派,不管它的客人是多么雍容尊贵,我都要偏偏不买它的帐。今天如果不是为了小兰,就算用八抬大轿来请我,本小姐都没有兴趣来。 可是当我进入餐厅的时候,尽管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仍然大吃一惊:里面和外面简直太不相同了,完全是两个世界啊。 我眼前顿时一片金光闪闪。 一进餐厅的正门,便是一个有半个篮球场大小的服务大厅,服务大厅的整个地面都是金灿灿的,据侯凯胜介绍,那是真的用金砖一块块铺成的,只是在它上面还有一层透明的玻璃状的膜,膜上雕着在云中盘旋的龙和凤,相当恢宏大气。龙和凤沿着大厅的墙壁一直盘旋而上,覆盖了整个天空。服务大厅一旁必恭必敬地站着一个男服务生和一个女服务生,一袭大红服装,上面用金丝绣满了古币图案。 见此情景,我心中虽然惊讶,口中却兀自倔强地说道:“这有什么,铜臭,粗俗,低贱。” 侯凯胜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却一挥手冲着服务生打了个响指。 那位女服务生一见我们进来,急忙快步迎上前,笑容满面地说道:“侯先生,戴小姐,你们的座位已经预留了,请随我来。” 我瞅了一眼这个服务生,见她长相甜美,模样倒也标致,只是妆浓了一点,依然能看出脸上粉的痕迹,未免让人有做作之感。我想,如果这里其他都很好的话,只这副浓妆就是个败笔。 我们随着那位女服务生走过一条长廊,走廊的地面同样铺着金砖,只是膜上的花纹已不再是龙和凤,而是花团锦簇的牡丹,好像活生生地开在这条走廊上似的,看上去非常骄人富贵。 我们转向走廊旁边的一个房间,这是一间包房,包房的门扁上写着“云上太阳”四个龙飞凤舞的金色大字。 门刚打开,我正要跨步走进去,突然吓了一跳。只见我们竟然是站在半天上的云端,一轮太阳斜照过来,几片白云悠然自得地浮在空中,下面是悠悠青山c淼淼绿水。这一脚如果踏空,岂不是要从半空中坠落下去。 侯凯胜却不以为然,一脚踏进了蓝天之中。我惊呼一声,他却安然无恙,悠然自得地在空中漫步,在云端徜徉。 他见我迟疑着不敢上前,嘻嘻地笑道:“戴小姐,不用担心,这只是虚拟现实的场景而已。” 我仍然小心翼翼地探步上前,才发现侯凯胜所言非虚,的确只是虚拟出来的东西,却实在逼真,和真实境况几无差异。 看着自己的身子好像在空中飞舞,我立即兴奋起来,飘飘然地转了几圈,好像自己真是一只小鸟或是一片白云,在空中自由自在地飞着。如果我是一只鸟,或许就是一只极乐鸟,虽然此时身上的衣服是白色的,但心中的那团火却是烧得旺旺的红色。 侯凯胜笑呵呵地在一旁看着,他大概从未见过我如此兴奋。 这虽是一间包房,硕大的包房,但房子中间只有一张双人餐桌,餐桌放在一片白云之上,看上去也像是浮在空中。餐桌两旁是两张精致的小椅子,椅背呈现出淡雅的绿色,好似专为神仙准备的东西。 侯凯胜说道:“这张餐桌的台面可是整块羊脂白玉的哦。” 这又一次让我惊讶不已。我用手指轻轻地抚摸着台面,但觉手指触及之处,透出一丝丝的寒意,整个白色如同凝脂一般,温润可人,竟不含一丝杂质。 我再看那两张椅子,用手轻轻地抚摩着椅背,对侯凯胜说道:“难道这是翡翠的吗?” 侯凯胜笑道:“不错,的确是上好的老坑翡翠。” 我好奇地问侯凯胜道:“这里为什么要用这些东西,岂不奢华铺张?” 侯凯胜悠然自得地说道:“最好的人来当然要用最好的东西。” 他帮我把椅子轻轻地向后挪了挪,很有礼貌地说道:“请坐,戴小姐。” 我道了谢,在椅子上坐下。 餐桌中间放着一个晶莹剔透的细颈长瓶,不用多问,它也一定是某名贵玉石之物。玉瓶中插着一只鲜红的玫瑰,开得正好,花瓣鲜艳如火,上有露珠,莹莹欲滴。我用手轻轻地摸去,才发现它并非真花,虽不是真花却胜似真花,我只感到它竟比真花还要惹人怜爱。 我几乎忘记自己身处何地了,两只眼睛看着那朵鲜红的花,好像那朵花正开在我的心上似的,而它就是用我身上的血液浇灌,用我的体温培养,才致如此艳红,如此让我心动。 侯凯胜在桌子对面坐下,眼光朝这里瞟来,却不知是在看我,还是在看花。 或许在他眼里,我正是桌上的那朵玫瑰花呢,看我和看花,又有什么区别。 我和侯凯胜都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桌上的那朵玫瑰花,余光也会看着藏在玫瑰花后面的那个人。 我忽然隐隐地觉得,我似乎对侯凯胜这样的人并非一无所知,甚至甚至就像好朋友了。 无论他是在看花还是在看我,我都油然地觉得很幸福,好像生命就应该如此幸福。 餐厅里悠悠地传来了音乐声,声音轻柔曼妙,好像一缕缕醇香的青烟,又像一道道清纯的溪流,在我身边飘来飘去,缠绕回旋。呀,这是天国的音乐啊,恁般地纯净美妙。 我闭上眼睛,用心来静静地感受着这一切。 此刻我突然感到自己真如天上的仙子,在天界过着神仙一样的生活。 或许我的前身真的是天上的仙子也未为可知呢。 可是这种想法连我自己都觉得好笑,我已被眼前的幻境所迷惑,我简直要把持不住自己,任凭自己胡思乱想了。 忽然我闻到一股清甜的香味,真的是玫瑰花的香味啊。 这里有真的玫瑰花? 我睁开眼睛,原来不是玫瑰花,而是一道刚刚上来的菜。 菜碟似玉,菜品如花,散发出玫瑰一样的芳香。 侯凯胜指着桌上的菜说道:“这道菜是专门为戴小姐准备的,叫做玫瑰香。它采用的是专门从国外引进的千叶玫瑰,用朝露灌溉,五六月份花即将盛开之际,专门请一些十五六岁的相貌姣好的女孩,焚香沐浴,穿着红色丝群,将玫瑰的鲜嫩花蕾采摘下来,放在事先备好的玉盒中,再经过消毒c灭菌c研磨,做成粉后备用,在烹饪前再配以百花之蜜,慢慢煎熬,重新做成玫瑰形状后,再摆上餐桌,供食客品尝。戴小姐,虽然你容貌俊美,但这道菜可理气和血c舒肝解郁c降脂减肥c润肤养颜,多吃一点有百益而无一害啊。” 我微微笑道:“多谢侯医生指点。” 不久,又上来一道盅,同样是晶莹剔透的玉质材料,里面好像是什么汤,却看不出名堂。 我问侯凯胜道:“这又有什么说法?” 侯凯胜笑道:“这是炖乳鸽。” 我惊讶地说道:“炖乳鸽?可是我看不到里面有任何鸽子啊。” 侯凯胜道:“这道菜是用刚孵出八天的乳鸽做成,它的父母都是各种鸽王比赛中的佼佼者。小鸽子孵出后,需十五六岁少女用精露细细喂养,杀前必先焚香祷告,并用专门练成的特殊手法拔毛去血。在这里可以告诉你一个小秘密,仅仅拔毛去血这一道工序,就需要花费至少十年,用去不下万只鸽子才能练成哦。炖汤所用的水是采自凉山冰泉,这种水的温度常年在零度以下,炖前先用暖玉提高水温,加入特殊矿物,再用文火慢慢地熬啊熬啊,八天八夜之后,使鸽肉完全溶入汤液,再置于玉盅中慢慢凉却,保持温度在三十八度,放置一天一夜后,再行食用。你不是在汤里看不见任何鸽子吗,因为它们已经完全融入汤液中了啊。戴小姐,这道菜也非常适合你,它能增加皮肤弹性,改善血液循环,能使你更加年轻亮丽,永葆青春。” 单单这两样菜,做法就如此精致特异,已使我啧啧称奇。却不料接着摆上来的菜,原料竟是闻所未闻,做法也是见所未见,我已无法再做细述。 我心中不禁暗暗猜疑道,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内中到底隐藏了多少好手? 看来基地的确是藏龙卧虎之地,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1章 佳肴有味心如水 作为一个“特别顾客”,侯凯胜带着我来到基地的一家无名却胜有名的餐厅中点了一些令我特别惊奇的菜肴,在看到这些菜肴之前,我的确不知道世界上竟然还存在着这些东西,在大开眼界之余,不仅对基地更感到好奇,也对侯凯胜这个人越来越有兴趣。 他是谁?他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他怎么会知道这些菜肴?他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事情?这些本来在我眼里似乎有了一点眉目的问题却在出现了一件又一件新奇事情之后需要重新解释了啊,它们的答案大概绝不像以前所想的那么简单吧。 然而,今晚我到这里来绝不是为了知道基地有这样一个特色餐厅,不是为了享受这里令人啧啧称奇的用餐环境,也不是为了欣赏这些天底下精致罕见的菜肴,更不是为了和对面这个能说会道的医生像朋友那样地约会,我到这里来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探听小兰的下落,侯凯胜之前曾暗示过我他知道小兰的情况。 一想到小兰,我就觉得桌上的这些看上去精致又别致c每样都可勘称为极品的菜肴根本不合我的口味,它们并不是我这种过惯了普通生活的普通人所能消受的。小兰的事情像一块沉重的大石头压在我的心上,我已经被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了,怎能还有什么好心情去品味桌上的这些所谓的“山珍海味”呢? 我只随随便便地捡了桌上的一样菜草草地吃了两口,便放下筷子,看着侯凯胜说道:“今晚多谢侯大名医的盛情款待,不过我有一些事情一直堵在心中,如果这件事情没有解决,我根本食之无味,咽不下口,所以还请您能够尽早赐教。” “是因为小兰的事?”侯凯胜见我不吃,也放下了筷子,看着我问道。 “侯医生,小兰虽然是下人,在基地里也很少有人关心她,但她毕竟是我的姐妹,我和她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我们彼此之间都有比较深的感情。如今小兰出了事,我无法丢下她,一个人在这里吃吃喝喝,花天酒地。如果你真的在乎我的话,就请你告诉我小兰的下落,她现在在什么地方?她有没有受到虐待?她现在好不好?” 侯凯胜并没有立即回答这些看上去比较简单却有些棘手的问题,而是拿起他面前的一只高脚杯慢慢地喝了一口酒,清了清嗓子,又用餐布在嘴唇上点了点,才缓缓地说道:“戴小姐,你看今晚月明星稀,鸟语花香,在如此美好的时刻却去说那些令人扫兴的事情,不是大煞风景吗?” 听侯凯胜这么说,我心中不禁“腾”地涌起一股怒火,像火山似的简直就要喷发而出。但我仍然强行按压住这股怒火,尽量礼貌地对他说道:“侯医生,你也清楚我们今晚到这里来的目的,如果不是因为小兰,我根本不会来。所以请侯医生不要再绕圈子了,现在就把小兰的下落告诉我吧。” “你到这里来不是为了和我约会?” “你很清楚我来的目的。” “可是,为了今晚的约会我可是很用心的哦。你看,这个厅的选择,这些菜肴的选择,还有我说的那些话。” “侯医生,我为你的精心安排而心存感激,不过还是请你现在就告诉我小兰的下落。” “你真的那么急着想知道小兰的下落?” “这一点我已经说过无数次了。” “等我们用完晚膳后我再告诉你,不行吗?” “请你现在就告诉我!”我寸步不让。 “哈,难道需要我们用划拳来决定什么时候告诉你吗?” 听他这些话语,我心中顿时气愤难平,觉得又被这个喜欢花言巧语的人耍弄了一次,那股强行被按压住的怒火好像终于找到了几个突破口。我突然站起身来,厉声说道:“侯大名医,我不想再和你纠缠了,请你现在就把小兰的下落告诉我,如果你不说,请恕我无法在这里奉陪了。” 侯凯胜依然懒洋洋地背靠在椅子上,似乎对我刚才说的话毫不在意,笑嘻嘻地说道:“戴小姐,你何必生气呢,我们在一起,才子佳人,不是挺好的吗?我真想不出你有什么理由拒绝和我约会。” 对于这样自以为是的无耻家伙,我实在无法再忍耐下去,二话不说,拿起桌上的一杯酒便朝侯凯胜脸上泼了过去。侯凯胜一时没有避开,脸上身上全是酒水。 我把空酒杯“啪”地往桌上一放,杯子的长腰经不住这一跺,猛然断裂,我看也没有看,说道:“侯大名医,破费了。”说完,转身就向门外走去。 侯凯胜见我真的要走,这才着急,急忙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来,一把拉住我的右臂,说道:“戴小姐,请留步。” 我已对他毫无兴趣,对他的诚意也完全失去了信心,这种人还能再让我信任么?为了摆脱他的纠缠,我用力甩了甩右臂,可是他抓得很紧,我竟然没有甩脱他的手。 我立定站住,眼睛愤怒地看着他,喝道:“放手!” 侯凯胜依然紧紧地抓住我的手臂,说:“不,我不能放手。戴小姐,请你务必听我解释。” 我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说道:“放手!” “戴小姐,刚才是我不好。” “放手!” “请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你再不放手,我就要喊了。” “请你千万不要这样。” “我怎样了?我到底怎样了?”我的怒火丝毫没有稍减。 “如果刚才我无意中冒犯了您的话,我向您道歉,我最真心诚意地向您道歉。” “你把那些没有丝毫价值的道歉留给你自己享用吧,我可无福消受。” 我把眼睛转向他处,不再看他。 “戴小姐,我知道您和小兰情深意长,小兰这个小丫头的确也很可爱,我虽然和她相处时间不长,但我也很喜欢她。你不是想知道小兰的信息吗?你过来,我告诉你。” “你真的准备告诉我?”我听他同意告诉我小兰的消息,声音也缓和了许多。 “我可以告诉你。” 他把我又拉回了餐桌和座位。 我在那张翡翠靠背的椅子上坐下,等着侯凯胜继续说下去。 侯凯胜没有立即说话,而是慢慢地拿起那瓶几乎还没有动过的酒瓶,斟了两杯酒,把其中一杯酒轻轻地推到我面前,说道:“我是真心诚意向您道歉的,如果您愿意接受我最真诚的道歉,就请您喝下这杯酒吧。” 说完,他把自己面前的那杯酒一饮而尽,又斟满了一杯——这是我第一次见他喝酒喝得这么快。 难道他又想把我灌醉?我不露声色,警惕地看了他一眼。 “你说吧,我在听。”我的声音十分平和,就像云底下的那渠河水。 “我知道小兰在我来之前一直和你住在一起,我也明白你们之间的感情,因为你和这里的其他‘主人’的确很不相同,小兰遇到像你这样的‘主人’,实在是她的幸运。” 我看着侯凯胜,没有说话,也没有评论,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我也相信小兰在这里工作的能力,她毕竟从小就住在这里,从小就开始接受这些佣人事项的训练,十几年下来,以她这种认真做事的态度,不想有成就或许都很难。她做事很认真,对别人也很好,据我了解,这里很多人也都很喜欢她。我以前过来的时候就认识小兰了,每次我住在基地的这段时间里,都会听到有关她的一些故事,有时还能见到她本人。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她还很小,大概只有不到十岁吧。这次来,看见小兰,见她已经长这么大了,出落得亭亭玉立,是个大姑娘了。大概是戴维对我比较器重吧,你也知道,我这次来,戴维就把小兰调到我这儿来专门服侍我。经过这么多次,这么长时间的认识,我不会对小兰一点感情都没有,你说是不是?” “你所指的感情是” “戴小姐,请您不要误会,我所说的对小兰的感情只是人与人之间的一般的感情,而不是男女之间的特殊之情。这一点还请您理解。” 不知为何,听他这么解释,我心里竟然暗暗地有些喜悦。我点了点头,说道:“好啊,你对她的感情我知道了,你继续说啊。” “这次小兰出事,我本想帮助她的。当戴维今天一早来找我,说起小兰的事情时,我就告诉他昨晚小兰一直和我在一起,我想以此来洗清他对小兰的怀疑。” “可是大管家不相信你说的话,不是吗?” “他当然不信,于是当我不在的时候,他又单独找到小兰,问小兰昨晚的情况。我听说小兰承认了从洗衣房爬进通风管道的事,虽然她的理由是抓猫,但是你想,戴维能相信她的解释吗?而且我和小兰的解释完全碰不到一起,这不是更让戴维怀疑吗?我原以为今天中午戴维会问起这件事的,没料到他完全没有提起,既然他没有提起,我也就不必主动说了。” “今天中午在你来之前,戴维也对我说起过此事,还说要让你和小兰当面对质。我看他只是说说而已,不会真的这么做。他的目的只是要抓小兰,只是想要借此立威,而不会去为难你。” “戴维竟然主动把这件事告诉你?我看戴维对任何人都会怀疑,今天中午他放的那段监控录像,很明显就是冲着我来的,他想让我承认录像里的那个人就是我。” “那个人不是你吗?”我佯装对此毫不知情,嘿嘿地笑道。 “不是我,当然不是我。” 我轻蔑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你那么肯定那个人不是你?” “我对我自己难道还不知道吗?我根本没有干过那种事,当然也无需去干那种事。” “既然你这么说,我就暂且相信你一次吧。”我眼中轻蔑c鄙夷的神色更重了一些。 侯凯胜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无精打采地倚靠在座椅上,嘴里喃喃地说道:“那个人当然不是我了,怎么会是我呢?如果那个倒霉的家伙真的是我,何必装得这么神神秘秘的,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不过,后来戴维好像抓了个老妇人,而且还打了她。你说说看,录像里的那个人是被抓的老妇人吗?” 我心中一凛,默默地自言自语道:“不对,当然不对。”可是嘴里却不敢这么说,只是答道:“听说那个老妇人和小兰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而小兰在回答戴维的问话时总是支支吾吾的,让戴维觉得她在有意隐瞒什么或在刻意保护什么人,他就自然而然地想起了那个老妇人,说老妇人是小兰最亲密的人,是小兰想保护的人。你知道这个老妇人和小兰是什么关系吗?” “难道你不知道她们之间的关系?” “不知道。这个老妇人在这件事情发生之前我只见过一次,而且还被她无缘无故地奚落了好一顿,说实话,我对这个老妇人实在没有什么好感。不过看她被戴维抓住,还受了狠毒的鞭刑,也实在为她难过。” “我倒知道这个老妇人和小兰之间的关系。” “啊?她们之间是” “母女。” “什么?你说什么?” “母女!” “母女?你说她们是母女?”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过她们之间未必是亲生关系。唉,话虽如此,不过她们之间是不是亲生在这里永远也说不清楚呢。” 我的头脑里仍然想着她们之间竟然出乎意料地是母女关系,我在这之前竟然一点都不知道呢,小兰也从来没有提起过或做过任何暗示。如果她们之间真的是母女关系,当然小兰和她的关系就会比和我的关系要亲密得多,难怪戴维要错认为那个老妇人就是小兰宁可舍身也要努力去保护的人了。 我还一直以为小兰在这里孤身一人,日子过得孤苦伶仃的,就像我小时候一样,是个孤儿,因此我才愿意给她更多的爱和关心。没料到她在基地竟然有亲人,而且这个亲人竟然就是她自己的母亲。她虽然是个下人,但有母亲这件事实就已经比我的人生境况要好许多了。 但是我仍然不敢相信,小兰在基地竟然有自己的母亲。 “你没有想到吧?”侯凯胜问道。 我默默地摇了摇头,没有想到,我的确没有想到,这实在太令我惊讶了,也着实令我悲伤和痛苦。 但几乎与此同时,我感到自己竟然多了很多负担,现在不仅要救小兰,而且还得努力去救这个老妇人,不仅因为她是待我受罪,而且还因为她是小兰最亲的亲人——母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2章 谁知秘密藏何方 那个疯疯癫癫的老妇人和小兰之间竟然是母女关系!自我来到基地之后,没有任何一件事情比这件事更让我惊讶。我和小兰同住的那段时间里,小兰竟然对我守口如瓶,没有透露一点点诸如此类的信息,仅仅说有一个叫做“王妈妈”的人教会了她很多东西。这不仅让我讶异万分,甚至还有一点淡淡的伤怀,我甚至不愿意相信这就是事实,因为他们的年龄毕竟相差太多了。如果这个老妇人就是小兰的母亲,那么小兰所说的教她读书认字c教她做人本领的“王妈妈”是谁呢?难道那个“王妈妈”和这个老妇人竟是同一个人?如果这种猜测是成立的,那么这个老妇人和我印象中的“王妈妈”真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啊。 “那么小兰她人在哪里呢?她是不是被戴维关起来了?”我有些忧伤地问侯凯胜道。 “今天从早晨开始一直到现在我都没有看到她,所以她有没有被戴维关起来我实在不好说,但是以小兰的性格以及和你我之间的关系来说,这么长时间没有看到她不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吗?戴维安排了小兰来服侍我,前几天都好好的,每天早晨都看到她端茶送饭,从人前忙到人后,但是今天一直没有见到这个小丫头的影子,好像凭空冷不丁地就消失了似的。她怎么会突然消失了呢?我猜多半是落入了大管家之手。” 小兰落入大管家之手几乎是确定的,但仍然有一个问题让我难以放心。我看着侯凯胜,突然问道:“既然你今天没有看见小兰,那你中午给我看的小兰的头发却是从何而来?难不成你早就料到要发生今天的事情,于是事先预备好的?”当我说最后这句话的时候,我心里隐隐地有些不安,如果这竟是真的,那么侯凯胜的老谋深算真是太让人害怕了。 侯凯胜沉默了一会,轻声说道:“这件事还请戴小姐原谅,那不是小兰的头发,只不过临时拿来希望引起你的注意罢了。” “呵,你的计谋终于得逞了。”我简直有点哭笑不得。 “戴小姐千万不要取笑侯某。” 我嘿嘿笑道:“原来侯大名医竟有这等雅好,平时身边美女成群,随身留着不知是哪个女人的头发,需要的时候随时可以拿出来用。以后我可真要高看你一筹了。” 侯凯胜忙道:“不敢不敢。只是您知道这头发的主人是谁吗?” 我显出不屑的神态,说道:“侯大名医平时花天酒地,既年轻,又英俊,认识的女人一群接着一群,那是谁的头发很重要吗,也许那并不是一个女人的头发,而是侯大名医每遇到一个女人,都向她讨一根头发,收集起来,临到老了,再细数这一生曾经玩过多少女人吧,” 侯凯胜唸然道:“戴小姐说笑了。这些头发属于一个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孩,我已经保存了一段时间了,并且准备继续保存下去,直到永远。” 我睁大了眼睛,装作惊讶地叫道:“哎呀,真想不到侯大名医还是个如此专一的种子。这些头发只是一个女孩的头发么?那个女孩能得到侯大名医如此青睐,真是幸福满满了。” “可是她并不知道。” “啊?她不知道?难道她不愿意?这也在所难免,有哪个好一点的女人愿意把自己的身上之物白白地送给一个三心二意的浪子呢?” “我是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偷偷采集的。如果她能知道我对她的这份情就好了。”侯凯胜的眼睛里竟然出现了一丝惆怅,这倒非常难得。 当然,我对他的这些情爱伎俩的话题并无什么兴趣,于是又转回了正题,问侯凯胜道:“既然你对这里比较熟悉,又有医生这种便利的身份,想想看,如果戴维抓住了小兰,会把她关在什么地方呢?” 侯凯胜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道:“基地表面上看似简单,其实暗地里颇为复杂,即使我在这里前前后后已经住了两年有余,但对很多东西仍然非常陌生。这里好像到处都充满了一种神奇的力量,甚至可以说是超自然的力量,好像空气一样弥漫在基地的整个空间里,具体是什么我还说不好,但是这种力量的确存在,所以小兰的” 听到他说在这里感到一种超自然的神奇的力量,我顿时竖起耳朵,因为这种力量也是我曾经感觉到的,并且一度纠缠着我。我希望侯凯胜能对我多解释一点这种力量,也好让我对它有个大致的认识,虽然未必详尽,但他知道的总应该比我多些吧。 侯凯胜继续说道:“通过我的观察,打开这些秘密的钥匙就藏在戴维住的那幢洋房里,我甚至已经有了一点眉目。” “在乐康居?你已经有了眉目?”我兴奋地说道,好像在沉沉的乌云里看见了一道曙光。 “没错。怎么样,戴小姐,你和我约会总不会吃亏的!” “呸,就这点东西吗?我早就知道了。”我装得满不在乎。 “你知道了?” “你说的这些东西几乎都是公开的秘密了,我想只要是基地的人,几乎没有谁不知道。” “你真的都知道了?你知道小兰在哪里了?” “你再说说,你还发现了什么线索?” “只是不希望这又是你‘知道’的线索。” “你先说说看。” “只是现在我还不能确定,不过仍然不妨告诉你一点。” “我洗耳恭听。” “你知不知道,这个基地的秘密或许就藏在这个地方。”他突然凑近我,神秘地小声说道,并且用手指着地面。 “就在这里?这个餐厅?” “不是餐厅,我指的是地下,就在地下。” “餐厅的地下?”我仍然不解地问道,“难道你的意思是小兰就被关在这个餐厅的地下?” “或许是,但是我不能确定是否就在这个餐厅的下面还是在其他房屋的下面。据说那里有个秘密所在,关押了一些犯了重罪的人,还关了一些其他什么东西,反正那里就是一个阴森恐怖的囚牢。” “为什么你认为秘密会是在地下呢?” “或许这样会使他们感到更加安全吧,而且把人关在地下,也有警戒之意。” “他们?他们是谁?是大管家吗?” “或许是吧,不过谁知道呢?” “你去过那里?” “我可不想到那里去,这辈子我都不想去。” “可是你是医生,被关押的人也会生老病死,当被关押的人遭受这些不幸的时候,你不用去尽你的医生职责吗?” “当你说的这些情况真的发生时,他们就会把病人带到乐康居的一个房间里,我就在那里检视他们受到的伤害或者诊断他们的病情,从来没有去过地下那些地方。” “马艳丽”我忽然想起那天深夜逃跑的那个女人,“马艳丽就是利用把她带到乐康居去的机会逃走的?” “应该是吧。” “他们在带病人到乐康居去的时候,保安不严吗?” “那是保安部的事情,你应该去问他们。” “马艳丽得了什么病?” “这个问题有点远了,我们还是把话题转回到小兰身上吧。” 我疑惑地看了看侯凯胜,他为什么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我本想再次问他,但看他实在不愿意回答,只好暂时作罢。 “你说的乐康居里的那个房间在哪里?里面是什么样子的?你能告诉我吗?”我又问道。 侯凯胜听到我的这个问题,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拿起桌上的酒杯慢慢地喝了一口酒,突然像被呛到似的,剧烈地咳了起来,一声紧接着一声,绵绵不绝,而且越咳越猛,好像把肺都要咳出来似的。我看他咳得脸色通红,不禁有些担心,于是静静地坐在那儿,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他咳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终于止住,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白色手帕,轻轻地擦去嘴角的痰渍,对我抱歉地笑了笑,道:“对不起,戴小姐。” 我知道此时在他面前绝不能表现得过于关心和热情,否则只会被他拿住作为耻笑的由头,于是坐在那儿无动于衷地看着他咳完,才口气十分平静地说道:“现在竟然还有男士随身携带着看上去还蛮干净的手帕,真是难得。” 侯凯胜脸色从深红渐渐转为红润,说道:“这是我长期以来养成的习惯,如果不带手帕,总觉得今天会缺少了什么。” “那么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乐康居的那间屋子的事了,不是吗?”我及时提醒他,有种人当重要的事情到了重要关口时好像都特别容易忘记,需要有心人在旁边不断地敲着他的脑袋提醒他才行。 提到那间屋子,侯凯胜的脸色略微变了变,不过他似乎并不打算再对我隐瞒什么,清了清嗓子,对我说出了下面这一段话。 “前几天我刚来基地的时候,戴维安排我住在乐康居,这本来没有什么特别好说的,因为前两次我都是住在那里。本来我以为还是像以前一样住在客房,这幢洋房的客房是在二楼东侧,但是此次我住的地方却在二楼西侧。别看这两个地方都在二楼,只是东西之别,但在我眼里却有着完全不同的意义。当我上次到基地来的时候——那还是半年之前——陈大为还在主持这里的工作,他就对我说,这幢洋房里只有一间客房,就是在二楼东侧,在二楼东侧另有一个单独的楼梯可直通客房,这样我就不必每次都从主楼梯走。这幢洋房之所以这样设计,陈主席说是不想让客人打扰主人的清净,因为他就住在二楼西侧,虽然同在这幢洋房里,但因东西之隔,平时和我极少那幢洋房里碰到。据我所知,他正在进行一些研究,好像涉及一些神秘的物种,还有一些目前难以解释的神秘现象。这些研究当然是在基地进行,基地进行的研究也远远不止这些,但陈大为却很在意他的研究,事实上,我认为,他之所以在设计并建造这幢洋房时要把客人的通道和他自己的通道完全隔离,就是为了方便他的研究,所以在他住的地方一定有进行这些研究的便利设施。这次我到基地来,却突然发现客房的方位变了,现在客房所处的位置是陈大为之前绝对不允许他人接近的地方,因此我很想利用这个便利能从中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这就是这次你来基地的目的?” “不完全是这样,”侯凯胜摇了摇头,“我这次到基地来,的确是因为有人得了种非常奇怪的病,这个人你认识,她就是马艳丽。” “马艳丽果然有病?” “不错,我到这里来的当天晚上,我就见到了她,我做事不喜欢有任何拖延。我刚才对你说了,我见到的病人都会被带到一个特殊的房间里,而不是在关押病人的地方,但在此之前我并不知道这些。那天晚上当我去见马艳丽的时候,我原本以为会在关押她的地方见到她,心想这倒是一个好机会看看那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却不料戴维派人把我带到乐康居里的一个房间,我进去一看,马艳丽正在那儿,但我知道那个房间绝不是平时关押马艳丽的地方,因为那个房间根本不像是关押人的地方,它看起来更像是个已经被废弃了的房间,是的,被废弃的房间,地上到处都是碎砖,还有乱七八糟的木头和泥灰等东西。” “你说的是被废弃的房间?”我惊讶地问道。 “不错,你知道这个房间?” “不,我不知道。”我赶紧否认,“我只是觉得好奇,这么漂亮的洋房里竟然会有一间被废弃了的房间。” 侯凯胜点点头道:“是啊,刚开始时我也感到非常奇怪,以为走错了房间呢。可是让我感到更奇怪的是,马艳丽怎么会在这个房间里。我不知道你是否清楚,马艳丽在基地是非常特别的一个人物,这个人在我以前到基地时就有所耳闻,因此在我看来,她虽然因得病而被戴维关押,但绝不应该出现在那个房间里。不过这些是我心里的疑问,我无法问戴维,这些疑问或许只有等到今后的某个时间才有机会解释了。” 马艳丽果然在那个满是碎砖的房间里出现过,看来小兰说的没错,昨天晚上我们寻找的地方也没有错。但是那个房间里除了碎砖之外还有一个四边发出蓝光的正方形格子,这又该如何解释呢?或许侯凯胜还没有发现这个秘密吧?我是不是应该告诉他呢? 侯凯胜见我一声不响地坐在那里,以为我还在思考着他说的事情,便继续说道:“此事看上去虽然有些诡异,但只要我们能查清它背后的秘密,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你说是不是?” 我茫然地点了点头。 “戴小姐,我希望你能帮助我。” “你是说希望我能帮你?” “正是。”侯凯胜看着我的眼睛,非常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我只是想知道小兰的下落,对这里的其他事情,以及其中是否隐藏着什么秘密,我都没有兴趣,请恕我无法帮你。”我还弄不清侯凯胜的目的,虽然下意识中我感到有侯凯胜的帮助,我会更加容易揭开基地的秘密,但我仍然拒绝了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3章 陪客无奈不胜酒 侯凯胜见我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的请求,脸上露出无比失望之色,不知是因为他从来没有被别人拒绝过,还是因为他突然发现如果没有我的帮助,他所说的任务将是一个永远都无法完成的任务。 “戴小姐,很抱歉刚才突然对您提出请求,我知道现在就请您做出决定实在太过仓促,毕竟这是一项特别艰难的事情,甚至还有危险。不过这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不是吗?因此我还是请您不要立即拒绝,希望您能再三地仔细考虑考虑。这是我的一项长期请求,我不会撤回这个请求,您在任何时候都可以答复我。” 虽然侯凯胜是请求我帮他,我也知道有侯凯胜的帮助对我达到我的目的很有好处,只是觉得现在就答应他也太过莽撞了,谁知道他是不是戴维安插的奸细c为了昨晚发生的事情而专门来刺探我的呢,或者是为了其他什么我现在一时难以说清的目的?是的,我不能立即答应这个会花言巧语的人,即使他一再恳求,我也必须先观察一段时间后再做决定。 我想到这里,便对侯凯胜说道:“多谢侯大名医对我如此信任,把这么多重要的消息以及您的推测告诉我。我会认真考虑你的请求的,现在无法给你答复。不过请你放心,在我答复你之前,我不会把你告诉我的事情再告诉任何其他人。” 侯凯胜又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好吧,戴小姐,我随时等候你的答复。” “你认为小兰被关的地方也和那个被废弃了的房间有关?”我突然问道。 侯凯胜点了点头,鼻中轻轻地哼了一声。 “那么” 我还想再问些什么问题,但一抬头看见侯凯胜兴趣索然,显然他不想再回答我的任何问题了,便立即止住,不再继续问下去。 正在这时,突然听见餐厅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只见一个人跌跌撞撞地走了进来。我和侯凯胜都大吃一惊,看那人时,却不是戴维是谁。戴维手里拿着酒瓶,瓶中只剩下了一小半酒。他醉眼熏熏,走路摇摇晃晃,一路脚步蹒跚地来到我和侯凯胜面前。 “原来是是侯医生,还有戴小姐,你们都都在这里,很好很好。我就在隔壁,为什么不过去同饮一一杯呢?”戴维一会儿看看侯凯胜,一会儿又看看我,他知道我们不会拒绝。 “多谢大管家的邀请,能和大管家共饮,我们乐意至极,这就过去,这就过去。”戴维几乎话音刚落,侯凯胜就接着答道。 “很好,很好,侯医生果然爽快,我就是喜欢喜欢爽快的人。来,先干了这一杯。” 戴维说着,先把我和侯凯胜面前桌上的酒杯斟满,又指着桌上的酒杯对我们说道。 我刚想推辞,不料侯凯胜早已拿起酒杯,仰起脖子就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并且悄悄用脚踢了踢我,催促我也赶快喝掉杯中的酒。 我对酒实在没有兴趣,更不愿意在被强迫的情况下去喝酒,但看见戴维正斜着眼睛盯着我,侯凯胜又在旁边不断地催促,只能拿起桌上的酒杯,学着侯凯胜的样子一饮而尽,顿时感到有一道火线从口中吞入,顺着咽喉一直烧到了腹中,好不难受。 戴维哈哈大笑,说道:“好极,好极。走,去我那儿喝喝酒,继续喝酒。”说着,他手里抓着那小半瓶酒一摇一摆地向门外走去。 我还在犹豫要不要过去,因为一过去肯定是没完没了的喝酒c陪侍,而我最讨厌这种社交场上的重色厚利c口不应心的应酬。侯凯胜早已对我使了个眼色,又一把抓住我的手腕,说道:“讨扰了,大管家。”便拉着我,跟在戴维身后,来到隔壁的房间。 隔壁房间的布置和刚才我们待的那间餐厅的房间极不相同,这里是小桥流水,花团锦簇,绿树成荫,鸟语花香,一派江南园林的盛景。戴维正坐在几枝开得正艳的鲜花旁边,一边细闻花香,一边漫尝美酒,隔壁又有几个人,穿着古人的装束,打扮成宫廷乐师的模样,在叮叮当当地敲打着一些钟磬之类的乐器。 戴维斜倚在一张软榻上,正在一边饮酒一边欣赏古乐,见我们进来,说道:“你们来得正好,这儿有美酒佳肴,有古乐雅歌,你们可以陪我一起一起享受中国古代帝王的雅乐。” 侯凯胜满脸堆笑地说道:“难得大管家有这样好的心情,我和戴小姐正该来此作陪,今后如有这等赏花听乐的好事,还请大管家不要忘了我和戴小姐啊。” 我心里则嘀咕道:“喝得醉醺醺的样子,还帝王雅乐呢,是醉鬼打拳还差不多。” 戴维听侯凯胜这么说,哈哈地笑道:“既然侯医生和戴小姐也有此雅兴,我当然不敢忘记,今后我一定多多请二位前来,毕竟我们三人到这里来的时间都不长,正该好好叙叙,大家同事一场,必须多多加深感情感情才对。” 侯凯胜忙道:“大管家说的太好了,我们正应该多多加深感情,要亲密得像一家人。” “对,一家人,就是一家人。” “你认为如何,戴小姐?” 我对这种礼节性的场合向来没有兴趣,也不擅长溜须拍马的言词,但侯凯胜强行拉我入伙,当着戴维的面,我也不好当场拒绝,便站在那儿一时什么也说不出。 戴维似乎看出我有些不自在,便说道:“蜜思戴,对于刚才侯医生和我说的事,你你怎么看?” 见戴维主动问我,我只好说道:“既然大管家和侯医生都对此颇有兴趣,我也只有作陪以添加二位的雅兴了。” 戴维笑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你们看看,这间包房是我来以后才专门吩咐匠人按照我的意思我的意思设计装修的,感觉如何?” 侯凯胜叹道:“此房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住。我看这个房间布置得典雅华丽,把江南园林的室外景致巧妙地挪到了室内,虚拟和现实巧妙结合,真是巧夺天工,出神入化啊。” 我看着侯凯胜,见他说得一套又一套,实在自愧不如,但又想戴维这样一个外国人哪里懂得这些话语,他只是附庸风雅罢了,哪里真的有如此之能事。想到这,不禁莞尔笑了笑。 不管戴维是否真能听懂侯凯胜的话,他见侯凯胜说得如此兴致勃勃,又见我满面笑容,知道一定是好话,兴奋地说道:“侯医生过奖了。我装修这个房间当然不是为了我自己,我平时工作那么忙忙,自己能来几次啊。我主要还是为了基地的员工,他们平时那么辛苦,总要有一个好点的地方乐乐乐乐,是不是?” 侯凯胜忙道:“大管家说的对极了,可见大管家一直为着基地人着想,可敬可佩,我代表基地的所有员工就谢谢大管家啦。”说着,侯凯胜拿起一杯酒,“我代表基地的员工感谢大管家为基地所做的事,我先干为敬。”说完,侯凯胜把杯中酒一口气喝干,舔了舔嘴唇,说道“好酒”,把空酒杯放在了桌上。 戴维呵呵地笑道:“侯医生真是好酒量,不过你是短期到基地做客的客人,代表不了基地员工的,如果要代表基地员工,还得是这位小小姐。”说完,戴维笑嘻嘻地用眼睛瞅着我。 我立刻明白他的意思,就是想让我喝酒。我有些为难,自己酒量并不好,刚才又已经喝了几杯,此时腹中正火辣辣地烧着呢,头也有些晕晕沉沉的,知道自己已不能再多喝了。 我正想推辞,侯凯胜早已在他刚才喝空的杯子里斟了满满的一杯酒,递到我面前,说道:“看来大管家还是更看重戴小姐啊。戴小姐,就请你代表基地的员工喝了这一杯吧,这样做,基地所有的人都会感谢你的。” 我没有立即接过酒杯,而且面带难色地说道:“可是我” 刚说出这几个字,我就看见侯凯胜不停地对我使眼色,我的手又被他抓住,捏得腕部一阵疼痛,虽然有些头重脚轻,心想这杯酒或许真的很重要,不由自主地接过侯凯胜手中的酒杯,拧着脖子把杯中酒一点点喝干。 我看见戴维眼睛里露出了兴奋的光芒,我看见侯凯胜脸上也散发着春风得意的红光。可是我的腹中却开始倒腾起来,似乎有一阵阵灼热在不断地往上涌,好像就要从嘴里喷射出来。我咬紧牙关,强行忍了一会,才把腹中的酒气慢慢地压了下去。 “不行了,我真的不行了。”我摇着手说道,我想此时可能已经醉得言词不清,他们并没有听明白我的意思。 戴维拍着手笑道:“蜜思戴真是好酒量,好酒量。” 听到戴维的夸奖(我很难把戴维的话和“夸奖”这两个字联系在一起),侯凯胜急忙又斟了满满的一杯酒,递到我面前,说道:“大管家如此看重戴小姐,想必戴小姐来日一定飞黄腾达,这杯祝贺高升的酒是无论如何也得喝的。” 虽然侯凯胜这么说,但我实在无法再吞下一口了,我刚想拒绝,侯凯胜又捉住我的手,把酒杯硬塞进我手里,轻声说道:“大管家在这里,不要拂了他的兴致。” 我对侯凯胜在戴维面前巧笑卖乖却又拿我做挡箭牌的做法感到非常气愤,却又不好发作,于是瞪了侯凯胜一眼,把手中的酒又喝了下去。 在朦胧恍惚中,我听见戴维的手拍得更响了,看见侯凯胜脸上的红光更亮了。 侯凯胜忽然对戴维说道:“您瞧戴小姐喝了这几杯酒还是面不改色,可见海量。没想到基地还有这等人才,而且就在身边却不知道。今后晓得了,如果再有饭局酒局什么的,大管家您一定要请戴小姐当座上宾啊。” “很好,很好,正合我意。” 我对侯凯胜的这几句话有点哭笑不得,这哪里是我酒量好,我只是迫不得已而已,刚才那杯酒下肚,要不是我再次痛苦地强忍着,恐怕当场就要把他们喷得满脸满身了。 侯凯胜还想劝我继续喝酒,因为他很快又倒满了一杯,推到我面前。 这次我坚决拒绝,把酒又推回给他,悄悄地说道:“所谓饮酒,不可烂醉,所谓劝酒,不可恣意。如果你再让我喝酒,我把这里吐得满桌满地都是脏东西,恐怕大管家面前你也不好看吧。” 听我这么说,侯凯胜才停止劝酒,把刚才倒的那杯酒悄悄拢到自己面前,瞅个机会和戴维寒暄了几句,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不知不觉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我们早已酒足饭饱,就连那金钟银磬也变成了缻石之音。我和侯凯胜告辞了戴维,一起走到室外。 室外天空下清风送爽,凉意习习,才发现远比室内要舒服得多,顿时朦胧的酒意也清醒了大半。虽然人类可以把室内的景观造得梦幻迷离,以假乱真,但又如何能替代大自然赐给人类真真实实的一切呢。 看此良辰美景,我不禁叹道:“无论人类如何费尽了精力把这片狭小的天地打造得鬼斧神工,大自然只这么粗粗地一笔,就让人身心畅快无比了。” 侯凯胜也道:“的确如此,今后我如果有机会做基地的主人,我一定不在室内雕什么山c画什么水,把这一切都挪到室外,和大自然浑然天成,岂不美哉。”说着,他深深地吸了几口清新的空气,好像他说的这一切已然实现了似的。 但我心里仍然还有个结。在他畅快地吸了几口空气之后,我突然厉声问道:“侯凯胜,你刚才到底是什么意思?” 侯凯胜一怔,问道:“什么什么意思?” “你刚才说你想当基地的主人?” “啊我只是说说而已。” “你说你想把这里的一切都推翻,重新来过?” “我也只是说说而已。” “你既然有这么大的抱负,我可以把你的话转述给大管家,看他是不是可以多给你一点机会。” “千万不要不要告诉他。只当我酒后神志不清,口不择言,说错了话吧。” “这且不算,那你为什么一个劲地鼓动戴维今后在这里花天酒地的时候来找我作陪?而且而且你刚才为什么要一个劲地劝我喝酒,到底安了什么歹心?” 我正这么说着时,忽然一股酒气上涌,眼前眩晕,双腿发软,立身不稳,倒了下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4章 疑是窃贼有同伙 第二天早晨我醒来的时候,酒精的作用还没有散尽,头脑依然昏昏沉沉,并且一阵一阵疼得像要裂开似的,胃中也似打翻了一个五味瓶,酸甜苦辣咸全在里面翻江倒海,想吐却吐不出来,不吐的时候又总是向咽喉里翻滚。见此情景,我只好向戴维请了假,躺在床上一个人休息。 我已经说过,我极不愿意陪酒做客,这些被逼而喝的酒,每次都会对我的身体造成极大的伤害,致使我在接下来的好几天中都难以恢复。因此我对侯凯胜昨晚一味地逢迎戴维的做法非常反感,况且如果侯凯胜真的想逢迎戴维,自己去赴那些发馊发臭的酒宴就好了,何必拉上我这个不胜酒力的人去勉强作陪呢,这不是故意要让我出丑的吗? 可是侯凯胜却不以为然,“我们如果想找出基地的秘密,就必须利用基地的一切资源,在所有可以利用的人当中,戴维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了。他是基地的大管家,虽然才来不久,但对这里的很多事情都非常清楚,否则他根本无法开展工作。我们赴戴维的酒宴,就是要利用机会和戴维建立良好的关系,这样我们就能从戴维那儿知道更多的信息,对我们最终达到目标会有很大的帮助。” 我同意侯凯胜的部分观点,和戴维接近的确对我们破解那些秘密非常有利,但我认为除了酒席之外,其他接近戴维的机会也有很多,何必一定要用自己之短去迎合对方所长呢,况且这个短又是自己极不愿意去做的事情。 这些话都是我一个人躺在床上所想的,我没有对侯凯胜说。我甚至还在想,我需不需要把这些想法告诉侯凯胜,但很快我就放弃了这种打算,说到底,我对侯凯胜还无法信任,我不能把自己的想法对他和盘托出,否则可能只会受到他近乎无情的讥弄和嘲讽。 我正躺在床上假寐的时候,忽然听到楼下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恍惚之中好像小兰又回来了似的。 我心中大惊:“呀,难道真的是小兰?”可随即又哑然失笑,瞧这相思之苦,竟把我弄得神神叨叨的。怎么可能是小兰呢?小兰此刻不知正在什么地方受着苦遭着罪呐。所谓楼下悉悉索索的声响,只是我内心渴求的毛病发作罢了。 幻听,一定是幻听。 我正想再安静一会儿,忽然,楼下又传来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 “咦,难道遭了小偷?”我心里惊道。 我最初才来基地的时候,认为这里全部都是工作人员,且大多数人的学历也很高,人员组成比较单纯,因此不会存在小偷或强盗之类的人的。可是有了昨晚的亲身经历,什么流氓c瘪三c舞女等等,全部都有,这里的小社会和外面的大社会没有什么不同,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存在小偷和强盗也就不足为奇了。 我赶紧起身,悄悄躲在门后,手中握着一根短棍——这是我上回只能找到没有什么用的竹竿之后为了防患于未然而专门准备的“武器”,如果小偷胆敢溜到楼上,我一定三棍两棍就把他打下楼去。可是那个狡猾的小偷似乎明白了我隐藏在内心的意思,竟然没有立即上楼,而是在楼下忙活了好一阵子。我心中怀疑道,楼下有什么值得偷的呢?带着这种疑问,我拿着棍子,一步一步,蹑手蹑脚地走到楼梯口,又蹑手蹑脚地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慢慢向下走去。小偷在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溜进小楼里偷东西,一定以为我不在这里,我立定了主意,我就要利用他错以为我不在的这一便利,劈头盖脸一顿乱棍,打他个措手不及。 其实我这样做非常危险,因为这幢楼里只有我一个人,而是是个没有多大力气的女孩子,并且整个花园里也没有什么人,如果我一击不中,给他带来反击的机会,我就要吃亏,很可能落入叫天天不应c叫地地不灵的尴尬境地。更何况此时我还处于醉酒的“后遗症”状态,身上哪儿都难受,又如何勇斗小偷呢!我此时最好的做法应该是躲起来,不管小偷怎样翻箱倒柜,只要不被他发现,任凭他拿走什么东西,先保全自己的性命,事后再通过其他方式找到小偷,对他施加惩罚。 或许也正因为醉酒的缘故吧,我竟然没有想得那么仔细,只觉得自己足够大胆,足够力气,足够把自己当作顶天立地的大侠,足够对付一个只会偷鸡摸狗的宵小。 于是在这种冲动的驱使中,我拿着棍子一步一步地走下楼梯,在楼梯的转角处,我停了下来,偷偷地向客厅里瞟去。 呀,我看到了小偷的衣角,又看到了小偷穿的衣服,甚至看到了小偷的脸——她竟然是个女人,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 小偷是个女人,已让我非常惊讶,入室偷窃不多是男人干的事吗?女人如果参与的话,在外面打掩护可能更加适合,怎么她竟然亲自上场了?一个入室的女小偷不能说没有,但这个女人更奇怪,她没有把桌上以及橱柜里的东西拿了往自己的包里装,而是拿了根拖把在那里拖起地来。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她已经完成了偷窃,想插掉地上的脚印,让事后的追踪变得困难。她果然是一个颇有经验的窃贼。 看到小偷是个女人,我更加不怕了。只是这个女人看上去五大三粗的,个头很高,应该颇有一些蛮力,我思量再三,觉得还是必须小心一点。或许我不应该在此时出现,而是等她摸索到我附近的时候,守株待兔,我再狠狠地一棍打下,那时她措手不及,必然被我打倒在地,再把她五花大绑了送去见戴维,看她还有何话说。嗯,这个计策甚妙,我越想越得意。想到这,我就握紧了短棍,高举过头,只等她一边扫地,一边一步步后退,退到我身边的时候突然偷袭。 我躲在楼梯拐角的墙后,这是一个很好的隐藏点,离一楼的地面不是很高,又不容易被发现,如果那个小偷胆敢退过来,正好可以落在棍棒击打的范围内。我似乎已经看见这个女人被击中后倒在地上,全身不停地颤抖着,带着哭腔恳求我放了她,并且可能说出她或家人正在遭受的种种不幸,如有八十多岁且罹患重病的老母或者尚在襁褓中嗷嗷待哺的婴儿,等等,等等。 想到这里,我忽然心中一动,我的心突然软了下来,我需要这样残酷地对她吗?如果她真的需要一些生活必需品,如果她真的需要维持生计,就让她拿走一些东西又能怎样呢。可是我不能当作没有看见啊,我也应该让她知道入室行窃是龌蹉下流的勾当,万万不可再犯吧。 唉,我该怎么办呢?我该怎么办呢? 是要袭击她吗?不管怎样,这种暴虐的做法还是让我心慌,我没有用东西真正地打伤过任何人,我想这一棍如果狠狠地打下去,说不定当场皮开肉绽c鲜血直流,恐怖至极,或许或许一不小心打死了她,这是是正当防卫吗?就算是正当防卫,或许也属于防伪过当,要去坐牢的吧。 想到这里,我的手开始有些颤抖。我应该用尽全力打她呢,还是稍微敲打一下就可以了?可是,我只有一次机会,如果一棍子没有把她打倒在地,她反扑过来,后果 天哪,为什么她可以那么凶残地对我,我却必须温柔地对她? 我头脑里简直混乱极了,眼看她一步步地就要退到我可以击打的范围内了,我还在左思右想,拿不定主意。 天哪,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我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手心满是汗水,短棍几乎就要从我的手中滑脱。 正在这时,突然“咚咚咚”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谁来了? 此时,我偷眼看见那个窃贼正快步向门边走去,好像是要去开门的样子。 啊,她还有同伙! 幸亏我刚才没有打她,如果被她的同伙发现,我的下场或许和她一样可悲。 那个小偷若无其事地走到门边,也不看看门外到底是谁,就把门打开了。 进来的人竟然是侯凯胜! 侯凯胜竟然是她的同伙? 小偷见到侯凯胜,竟然没有任何吃惊的表现,反而非常热情地招呼他进来,好像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好像在自己的家里接待一位熟客似的。 我几乎愤怒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奇怪的是,侯凯胜见到她不但不惊讶,甚至连一点惊讶的意思都没有,好像和这个女人非常熟悉,也知道这个女人此时就应该出现在我这里一样,因此见女人打开门后,就若无其事地走了进来,好像也把这里当做是自己的家一样。 我忍不住四处把房屋打量了一番。 我甚至有点糊涂了。 这里是小偷的家? 这里是侯凯胜的家? 这里是我的家? 难道这里不是我的家?难道这里只有我才是外人?难道昨天晚上我走错了路c进错了门? 我忍不住四处把房屋又打量了一番。 可这明明就是我居住的小楼啊,落霞小楼,一点都没有错。这里的一切我还是那么熟悉,我的东西还在那里放着呐,怎么突然变成了别人的家? 我有点糊涂了,像是在做梦一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个小偷请侯凯胜进门后,一转身,正好看见我拿着木棒躲在楼梯的转角处,吃了一惊,怔怔地看着我。我的目光也直直地盯着她。 她既然发现了我,偷袭的计策自然就破产了。 我把手中的木棍轻轻地放在楼梯上,一步步走下楼来,一直走到那个小偷的面前。 我才是这幢房子的主人,我凭什么要怕一个入室行窃的小偷! “你是谁?你怎么在我家里?”我直视着那个小偷的眼睛,挺起胸,理直气壮地斥责道。 那个女人见到我以及听见我的这番话,竟然毫不惊慌。 哎呀呀,现在的小偷,胆子竟然都练得这么大了,被主人发现了竟然连一点惊慌的意思都没有,反而显得沉着冷静,甚至比主人还要沉着冷静,旁人看见,可能都会怀疑她才是这幢小楼的主人,而我却是一个疑神疑鬼的小偷了。 不过还好,她很快就承认了我才是这里的主人。“原来主人您在这里啊。”那个女人平静地说道。 “你到底是谁?” 女人还没有回答,侯凯胜就笑呵呵地走了过来,说道:“你们之前没有见过吗?戴小姐,自从小兰到我这里以后,你这幢小楼总要有人帮助打扫c整理,做些清洁工作呵。这位赵阿姨就是大管家吩咐过来替代小兰,帮助打扫这幢小楼的。” 我打量着这位赵阿姨,只见她穿着一身粗布衣服,衣服上印满了蓝色碎花,她的头发挽成一个髻扎在脑后,上面插着一根簪子,正站在那儿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疑惑地问道:“真是这样吗?大管家怎么没有对我说过?” 侯凯胜说道:“这是昨晚大管家在宴席上提起的,他想到小兰离开这幢小楼后,你这里工作又忙,没时间照料起居生活,寻思总要找一个勤快老实的人来帮你,又不能和小兰相差太多,左思右想,除了赵阿姨外,实在想不出其他合适的人选了,就安排她过来了。” 那个叫“赵阿姨”的女人也在一旁笑呵呵地说道:“我是今天才来的。主人有什么吩咐,尽管告诉我,我一定做得让主人满意。” “真的是大管家安排的?”我仍然有些茫然。 “是的。”他们两人几乎异口同声。 “昨天晚上提起的?” “不错。” “你怎么说的?”这是在问侯凯胜。 “我只是附和了一下而已。” “你没有自己的意见?” “我的意见就是同意,因为你实在需要一个像小兰那样的人来帮助你了。” 我点了点头,心里渐渐安静下来,说道:“大清早神不知鬼不觉地就进了屋子,我还以为是窃贼呢。既然现在由赵阿姨到这里帮衬打扫屋子,收拾房间,我需要的时候就叫你吧。你看,这里平时也是蛮干净的,并没有十分要紧的事情需要天天来打扫,你就隔天来一次吧。” 赵阿姨应道:“既然主人这么吩咐,我就照主人说的,隔天来一次。您看,今天是八月八日,我就逢双号过来给您打扫房间吧,主人您认为如何?” “好,就这么办吧。如果今天你的活已经做完了,就请先走吧,我还有事要和侯医生说。” 赵阿姨道了声谢,走出了小楼。 我看着侯凯胜,问道:“是你向戴维提议要她过来的?” 侯凯胜惊讶地看着我,说道:“正是。” “我不需要。”我没好气地说道。 “你这里没有一个人来帮忙真的不行啊。” “侯大名医,不需要你费心啊。”我没有给他好脸色,“我这里只能容得下小兰,小兰走后,其他任何人来我都会感到不自在。改天你再和戴维说说,把这个赵阿姨调到别处去吧,我这里实在不需要她。” 侯凯胜显得有些为难,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既然这样,我会去和大管家说这件事的,不过昨晚大管家才答应了让她过来,如果这个时候就去回绝了他,大管家未免不高兴,还是先用一两个月再说,到时胡乱找个理由把她打发了,总比现在就辞退她要好得多。” 我转身向楼上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戴维高不高兴与我无关,反正这件事是你一手挑起的,你应该来善后,义不容辞。” 侯凯胜恳求道:“看在我的面上,姑且照我刚才说的先用一两个月吧,之后我一定帮你把这件事办妥。” 我见侯凯胜实在不愿现在就处理此事,也只好暂时作罢。 侯凯胜在客厅里慢慢地踱了一圈,又四处打量了一圈,便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一点要离开的意思都没有。 我见他坐在客厅当中悠然自得的样子,好像一点走的意思都没有,便突然问道:“你这个时候来这里干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5章 玉瓶玫瑰不能折 侯凯胜坐在客厅的椅子上,这张椅子陈大为坐过,戴维坐过,以前马艳丽也应该坐过,现在坐在上面的人则是侯凯胜。 只见这个人坐在客厅的椅子上,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似的,若无其事地翘着二郎腿,翘起的那只脚还一晃一晃的,好像在做着什么淫邪的挑逗动作。他的两只眼睛盯着自己不停晃动着的那只脚,似乎在欣赏那里出现的无穷的乐趣,好像也只有他的那只脚才是他此时最得意的东西。 见他没有走,我也就没有立即上楼,而是站在楼梯上,却不再看他,把目光移到了他坐的那张椅子旁边桌上的一个花瓶上。这只花瓶颈项细长,在浓浓的乳白色中泛出幽幽的淡绿色光彩,让人感到如同一块透明的美玉,似乎能隐约看见瓶中瘦长的花枝。这是一支玫瑰花,鲜艳的花朵好像一团正在燃烧的火焰,把整间客厅都照得红光泛滥。 咦,这不是昨晚在餐厅里看到的那个花瓶和那支玫瑰吗,怎么到了我住的小楼的客厅的桌上了? 我疑惑地看了看侯凯胜,见他十分镇定,好像早已知道此事,又好像一副事不关己c高高挂起的神情。我鼻中“哼”了一声,心道这肯定是这个家伙干的“好事”,这时他越是镇定心里反而越是有鬼。 自从昨晚我回来以后,进过这间屋子的人只有侯凯胜和那个赵阿姨,赵阿姨是下等人,自然拿不到这么贵重的东西,更何况她也没有理由拿或没有胆量拿来放在我这里,最有胆量c动机和条件的人就是侯凯胜了,一定是他什么时候偷偷拿过来的。如果戴维知道有东西在我这儿,恐怕还要怀疑是我偷偷拿来私藏的呢,假如戴维怪罪起来,侯凯胜矢口否认是他的作为,我则百口难辩,落得个偷窃基地财物的罪名,或者被侯凯胜抓住了把柄,今后时时受他的要挟,听他的指派。哼,我才不至于这么蠢呢。 于是我走下楼梯,慢慢地来到桌边,装作要把玩那个花瓶的样子,惊呼道:“哎呀,我的桌上怎么多了这么一件宝贝,看上去挺不错的。侯大名医,是你送给我的吗?” 侯凯胜嘿嘿地笑了几声,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道:“戴小姐屋里摆着这么一个晶莹剔透的玉瓶以及如此一支娇艳欲滴的玫瑰,正可谓‘金屋藏娇’,看来这幢小楼里真是藏宝不少啊。” 我鼻中“嗤”了一声,说道:“本来这倒是一件极难得的宝贝,可是瓶颈上怎么会有一条裂纹呢,虽然细小,但它的身价已经大大降低,不能被称作宝贝了。唉,我的屋里放着这么一件没有什么价值的假宝贝,知道的人不会说,不知道的人岂不是要嘲笑我,说我弄件假的东西来故作风雅,哎呀呀,那岂不是对我的名声有很大的损害?还是不要它的好。”我说完,便拿起桌上的花瓶,作势要扔到门外。 侯凯胜急忙站起身,三步并做两步地挡在我身前,阻止我道:“你先别扔,我看看到底是什么细纹,今早我拿来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没有发现什么破绽,如果真有裂纹,我也不敢拿来送给戴小姐啊。” 我看着侯凯胜,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是你拿来的?”我在“你”字上特别加强了重音。 “这一点我没有否认啊。” “你当然不能否认,因为这就是事实。” “我为什么要否认呢?啧啧。” 我把花瓶交在他手里,侯凯胜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没有看见我所说的裂纹(他当然看不见),还兀自自言自语地说道:“裂纹?在哪儿呢?在哪里?我怎么没有看见呢?” 我在一旁说道:“侯大名医,拜托你做一件善事吧,这个花瓶你从哪儿拿来的还请你还到那儿去,我的屋里不需要这个东西。” 侯凯胜怔了一下,好像发现了什么新鲜事物似的,盯着我说道:“很多女孩子都喜欢这样的宝贝,求之不得呢,你竟然不要?” “我不是你想的那种女孩,也请你不要把你平时交往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女孩拿来和我对比。”我没好气地说道。 “当然不能对比,当然不能。不过,这个东西既然拿来了,自然不能再拿回去。如果你觉得放在客厅里不合适——其实我觉得挺好的——我可以帮你把它放到楼上的卧房里去。” 说完,他的目光就瞟到了楼上,好似充满了期待。 我见他邪淫之气渐起,心想总得给他点教训才行,于是慢慢走近一步,说道:“你把花瓶给我,我指给你看那条裂纹在哪里。” 侯凯胜果然伸手把花瓶递过来,我也伸手去接,可是当他松开手指的一刹那,我的手也迅速地缩了回来,只听见“哗啦”一声,玉瓶掉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侯凯胜面如土色,一时怔住,不知说什么好。 我也装作吃惊的样子,惊呼道:“啊!你怎么不把它递到我手上就松开了?你瞧瞧,你瞧瞧,都是你不小心,摔碎了吧。” 侯凯胜嗫嚅道:“怎么是我摔碎的呢?我明明给你了啊。” 我坚持不让,说道:“最后是在谁的手上滑到地上的?” 侯凯胜道:“我” “当然是你了,”他还没有说完,我就打断他道,“既然你知道是你的错,你也承认了是你的错,你就不要再冤枉我了,好不好?一个男子汉,自己做错了,就要敢于承担。你不是一个男子汉吗?区区一个花瓶又算得了什么,不要把什么事情都推到女人身上,自己当一个猥琐懦弱的男人。你既然是个男人,就请你拿出男人的样子和勇气来,斩钉截铁,不要连说话也变得这样吞吞吐吐的。有什么好担心的呢?有我在呢,即使戴维不高兴,我还可以帮你证明,的确是你不小心才摔碎的。你是不是不小心把它摔碎的?如果是的,你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侯凯胜见我一口气说了这么一大堆话,不禁半信半疑,问道:“真的是我的原因?” “当然了,这还用问吗?事实就是事实,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瓶子是从你手里掉下来的,最后一个接触瓶子的人是你呀,不是吗?”我的口气容不得丝毫质疑,“我们现在不用在这个问题上再纠结了,瓶子既然碎了,还是想想办法,怎么去向戴维解释吧,好像戴维很喜欢这个瓶子和这支玫瑰花呢。这样吧,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把这个瓶子拿出来的吧,我也可以帮你想想办法,说不定我在这上面正好能帮助你呢。” 侯凯胜见事情已然如此,无可奈何,叹了一口气,重重地坐回到那张椅子上,说道:“这个瓶子是我从戴维那儿借出来的,本想给你一个惊喜,没想到却得了这么个下场。我在想怎么把这件事告诉戴维呢。” “很容易啊,直接告诉他,就说你不小心把瓶子打碎了,我再给你作个证,就说的确是你不小心打碎的,你再去赔个罪,凭你在大管家心中以及在基地所处的崇高地位,他一定拿你没奈何,最多也就是大呼小叫c不痛不痒地训斥你一顿而已,绝不会像那个老妇人似的被皮鞭子打出血来。” “千万不要这么说,如果做错了什么事,在戴维那里谁都不可能占到便宜,这点你比我更加清楚,毕竟你和他接触的时间比我多。” “那你就更不用担心了,我和他接触的时间更多,对他也更了解一点,他不会为了不小心摔碎花瓶这么一丁点儿的小事就和你过不去的。你在他的心中还有更加重要的作用呢。” 我嘴里虽然这么说,心里却在想,一旦你承认他心爱的花瓶是被你摔碎的,看戴维怎么狠狠地处罚你。 “你到这里来仅仅是为了送这个花瓶?”我指着地上的那些碎渣说。 “昨晚你好像喝醉了,我来看看你现在状况如何,需不需要我提供点什么帮助。” 我瞟了他一眼,说道:“我的确是喝醉了,这真是拜你所赐啊,到现在还没有醒呐。多谢你还关心我醉酒的情况,过来看我。” “好说,好说,作为同事,这是应该的。你一个人在这里,总该有个人时常来关心一下。如果你真的宿醉未醒,我这儿还有一剂醒酒的偏方,不知” “多谢你的好意,侯大名医。不过你来看我,恐怕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吧。” “哎呀,戴小姐,你怎么能这么说,”侯凯胜几乎要跳了起来,“我可是诚心诚意来看望你的,你瞧,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戴维那儿借到这个玉屏和玫瑰,足可见我的真心,你千万不要想到其他地方去。” 看着侯凯胜那副着急的模样,我心里暗自好笑,说道:“好了,我就相信这次你是真心的吧。怎么样,瞧我现在这个样子,你达到目的了吗?” “什么目的不目的的,说起来好像我居心不良似的。如果我以前的行为让你有这种印象的话,我为我以前的行为向你道歉,但从今天开始,从现在开始,请你无论如何相信我对你是真心的。” “侯大名医,难道要我再说一遍吗?我不是说过我相信你是真心的了吗?”我才不会相信他的鬼话呢,“好了,现在你看也看过了,说也说过了,还有什么事吗?” “戴小姐,您这是下逐客令?” “我没有这个意思哦。如果你愿意在这里再多待一会,我也不会反对。那么就请你待在这儿吧,这儿有椅子,累了你可以坐,这儿有茶瓶,渴了你可以喝。我醉了,现在有点头晕,我需要到楼上休息去了。请侯大名医记住,如果你走的话,请随手关好门,不用再到楼上来向我告辞了。还有,请把地上玉瓶的碎片收拾好,一并带走。” 说完,我就装作醉得很厉害的样子,一步步地扶着楼梯的栏杆上了楼,只留下侯凯胜一人坐在楼下客厅里的椅子上。 我相信,只要我不理他,用不了多久,他就会觉得无聊而自行走开。 可是很快我又发现自己错了,当我正准备上楼的时候,侯凯胜突然说道:“如果你关心小兰,真该留下来听听我会告诉你些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6章 原来宝贝是俗物 “小兰?”一听到这两个字,我的脚像被魔法缠住了似的,果然停了下来,“你有小兰的消息了?” 侯凯胜点点头,指着旁边的一个空座位对我说道:“你先坐到这里,我慢慢告诉你。” “你又是在骗我?” “你为什么以为我会骗你呢?” “你真的没有骗我?” “如果我今天骗你一次,你以后还会相信我吗?” 他手中好像牵着一条看不见的绳索,不仅拉停了我的脚步,还把我一步步地拉下楼梯,一直拉到他所指的旁边的空座位上。 “快告诉我,你到底知道小兰的什么消息?”我还没有在椅子上坐下,就这样急急忙忙地问道。 “我很想知道,如果这个花瓶是小兰放在桌上的,如果这个花瓶是小兰失手打碎的,你会这样责备她吗?你会这样把责任都推给她吗?” “没有如果,根本没有这个如果。” “我只是假设一下,戴小姐,我没有其他的意思。” “请你不要做这样的假设,你不是小兰。” “如果是小兰,你会帮她承担下来,是不是?” “或许是吧,小兰还只是一个小女孩而已。” “我果然不是小兰,”侯凯胜叹了口气,“看你这样对待她,我真的很吃醋。” “你快告诉我,小兰在哪里?”我已经急得浑身像着了火似的。 侯凯胜却没有急着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蹲下身子,一点一点地把地上碎裂的玉瓶残渣收拾好,对我说道:“如果我拿小兰的信息和你交换一个条件,你会答应吗?” “什么?” “你不是想要我在戴维面前承认这个玉瓶是我失手打碎的吗?” “事实就是如此。” “如果我告诉你小兰的信息,你在戴维面前承认这个玉瓶是你打碎的,如何?” “甭想,我是不会上你的当的。” “好吧,那是你自己选择。不过我不会在这儿待很长时间,我如果离开这个房门,今后你就是再想从我这儿得到小兰的信息,也不可能了。” “请侯大名医不要和我讲条件,无论如何我是不会答应的。” “这个条件对你来说其实很划算。你就算在戴维面前承认这个玉瓶是你打碎的,凭你是戴维的助理,他又那么喜欢你,甚至连责骂你一句也会觉得严重。你不会因为打碎玉瓶而受到惩罚,又能如愿以偿地得到小兰的消息,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那你先告诉我小兰的消息,我要看看是否值得。”我心里“哼”了一声道。 “哎呀,戴小姐,你是个聪明人,你明知道在得到你肯定的答复前,我是不会告诉你任何事情的,你何必要这么说呢?” “好吧,打碎玉瓶的事我认了,最多受戴维责罚两句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想了想,这样说道。 “这就对了嘛。” “快告诉我小兰的事情。” “你准备对戴维怎么说?” “快告诉我小兰的事情。” “戴维会相信你的话吗?” “如果你再不告诉我小兰的事情,我前面所做的承诺全部作废。” 正当我们纠缠不休时,忽然听见门外响起一个声音,问道:“蜜思戴,你做了些什么承诺,能让我听听吗?” 一听到这声音,我和侯凯胜都变了脸色——戴维来了。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话音刚落,门就被推开,戴维满面春风地大踏步走了进来。 戴维刚走进屋子,就看见侯凯胜手中捧着的玉瓶碎片,好奇地问道:“侯医生,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侯凯胜想把手中碎裂的玉瓶藏起来,但已然来不及了,只得支支吾吾地说道:“是这是玉瓶。” 戴维脸色微微变了一下,问道:“哪个玉瓶?” “就是我借来的那个,本想拿给戴小姐看看的,怎奈一不小心,就变成了这个样子。”说完,侯凯胜伸出手来,把手中玉瓶的碎渣给戴维看,并不断地朝我使眼色,我明白他的意思,是要我帮他说话。 我于是说道:“大管家,这是侯医生对我表示的一点善心,他怕我错过这么好的宝贝,就切切地拿了来,却不料我还没有看到,就一不小心,摔碎了。对此侯医生既担心又懊悔,从大管家那儿借来的东西怎么能这么粗心大意呢?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玉瓶也碎了,要复原也是不可能了。侯医生说,他愿意赔偿,无论这个玉瓶值多少钱,他都愿意赔。大管家,您看这件事怎么处理,是不是狠狠地让他赔一笔就算了。” 侯凯胜见我鼓动大管家要他赔偿,并且是出血性的赔偿,就瞪了我一眼,却也无法,只得等待大管家的示下,如果大管家要他赔,他也只有赔了。 哪知大管家突然笑道:“侯医生,你看这件东西是个宝贝,我可不这么认为呢。” “啊?”我和侯凯胜都对戴维的这句话感到非常惊讶。 “它只是一个玻璃瓶而已,根本不值什么钱,是我刚到中国时,在一个工艺品店里买来的,只花了不到五十美元。不过做得可真像,还把你们都骗过去了,哈哈,真有趣。” 原来这只是一个普通的玻璃瓶,并没有任何值得宝贝的地方。 侯凯胜怔了一会,突然也哈哈大笑起来,好像发现了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一样。 只有我笑不出来,我对戴维和侯凯胜的行为深感怀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合了伙在骗我,还是有其他什么原因。面对戴维和侯凯胜,我必须时刻留意着。 侯凯胜把手中的玻璃残渣都倒进垃圾桶,指着客厅正中的座位对戴维说道:“大管家,这是您的位子,请坐。” 戴维并不谦让,走过去就在那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我想以微笑来缓和我心里略微紧张的情绪,却一点儿都笑不出来,只得淡淡地问道:“大管家突然来到落霞小楼,有什么吩咐吗?” 戴维看了看侯凯胜,说道:“我和戴小姐有些话要说,还希望侯医生能给我们一点方便。” 侯凯胜是识趣的人,见戴维这么说,急忙走出门去,出门的时候还把门在身后仔细关好,仿佛只要露出一点缝隙,我们在屋里说的话就会被他听到似的。不过戴维对侯凯胜这种伶俐的做法十分赞赏,看见侯凯胜走出门去,满意地点了点头。 戴维有话要单独对我说?并且这种话是不能让第三人包括侯凯胜这样和戴维很亲近的人听到的? 我心里不禁又有点紧张起来。 戴维见侯凯胜走出门去,又朝屋子里四处看了看,似乎在确认屋里确实已经没有其他人了,才把目光又落回到我身上,看着我,悄悄问我道:“蜜思戴,你是不是藏着什么东西?” “什么?”我对他突如其来的这个问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我得到消息,说你身上藏着这样一个东西,”这么说着,戴维用手指做出一个圆圈的图形,“好像是一枚硬币,但上面有火焰的图案。我想,这个东西才是真正的宝贝,远比那个什么瓶子要宝贝得多了。请你告诉我,这个东西是不是在你这儿?” 戴维手势刚一比划出,我就已经知道,他所指的那个东西就是徽章。那枚徽章此刻正藏在我的箱子深处,不让它示人,就连我自己也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了。 这个东西本应只有我知道,戴维怎么会知道的呢? 戴维不仅知道,甚至知道这枚徽章是在我这儿,他又是从哪儿得到这个信息的呢? “这这是什么?”我仍然装作毫不知情。 戴维见我没有立即承认,显然有些不耐烦,便开门见山直截了当地说道:“蜜思戴,你不用隐藏了,我知道这个东西就在你这儿。这是个不祥之物,你还是把它拿出来,交给我吧。” 我仍然坚持己见,说道:“大管家,我真不知道您所指何物,我也没有见过这种东西。” “可是有人告诉我你有。” “大管家,您千万不能轻信别人的话,道听途说往往都是极不可靠的。如果我这里真的有大管家您所指的那个东西,我也不必隐藏,交给大管家就是了,可是我这儿真的没有啊。” “蜜思戴,请你看着我的眼睛。”戴维睁大了他的双眼瞪着我。 我定了定神,心想绝不可在此刻露出破绽,便也睁大了眼睛看着他。我突然发现,他的眼睛又大又圆,像两个明亮的灯泡。 我在他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的影子,这个影子是那么地坚强c果断。我为自己的表现感到满意。 戴维盯着我的眼睛看了一会,缓缓地说道:“蜜思戴,我得到这个消息不是道听途说,因此它的可信度还是蛮高的。或许你一时想不起来放在什么地方了,你可以好好地想一想,我也没有必要让你今天就拿出来,不过我给你的最迟期限是在明天。明天我还会到这里来,希望那个时候你已经想起来把那个东西放在什么地方了。” 呵,不是道听途说,就一定是有人告诉他的。 是谁呢?是谁知道我有这枚徽章并且这么多事地把这件事告诉大管家呢? 我自己认为,自从来到基地,我很少把徽章拿出来,应该极少有人知道才对。可是这个人偏偏就是知道,而且还能让戴维相信他的话。 这个人是谁? 我的背后忽然有一阵寒风吹过,觉得在暗地里正有一双眼睛在死死地盯着我,无论我到哪里,无论我在干什么,那双眼睛都在死死地盯着我,并且知道我所做的一切事情,知道我所有的一切东西。 我感到脊背一阵阵地发凉,我被那双眼睛看得毛骨悚然。 太可怕了,实在太可怕了。原来我在这里时时刻刻都被一个隐形人盯住了。 谁?是谁?这个隐形人到底是谁? 如果不从戴维嘴里知道这个人,我恐怕今后连睡觉也不会安稳。而且只有知道这个人是谁,我才能做出相应的行动,不至于在戴维面前出现差错,今后也好对他严加防范。 想到这里,我就问戴维道:“或许这个人自己有这样一件东西,却不肯拿出来,胡乱说在我这里呢。” 戴维道:“他不可能有的。” “那他怎么知道我会有?” “他怎么知道你会有这件东西,我不清楚,或许是什么时候看见的,也为未可知。” “这个东西一定很宝贝,是不是?您刚才说他比那个花瓶要宝贝得多了。” “的确,它对基地很重要。我知道陈主席就花费了毕生的精力去研究它,寻找它,却最终无果,在失望中死去。” “既然这件东西这么重要,而且您很相信那个人说的话,好像它肯定就在我这里似的,如果我一味否认,我想您也不会相信,对不对?” “的确如此,而且我可能还会对你另眼相看。” “我倒有一个主意,可以让您知道您所指的东西是不是在我这儿,您也可以知道到底是我还是那个人在撒谎。” “哦?什么主意,说说看?”戴维对此表现出很大的兴趣。 “您可以叫那个人来,和我当面对质,这样您就可以分清事情的真伪了。” 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手心渗满了汗水,我知道这是一步险棋,为了那枚徽章和它背后的故事,搞不好就会把自己的未来拱手送出。 我现在敢说这样的话,因为在我的意识里,我坚信是没有人事实上见过这种东西的,那人之所以知道,极有可能也是听谁说的,或许只是捕风捉影。陈大为曾经在我毕业典礼所用的讲稿上发现了徽章的印痕,说不定那个人因此知道了一些,就凭此断定徽章是在我这儿,这个人说不定就是那天和陈大为在一起的呢。对于这种人,如果当面对质的话,我有十足的把握可以让他难堪,可以让他在大管家面前不敢轻举妄动,因此我理直气壮地向戴维提出了当面对质的建议。而且当面对质还有一个好处,让我真正地知道那个打小报告的人是谁,今后也好对他有所防范。 戴维听到我的建议后,似乎非常高兴,站起身来说道:“如果能这样,再好不过。那么现在就请蜜思戴移步到我的洋房,去和小兰当面对质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7章 惨绝人寰见酷刑 小兰?怎么会是小兰?怎么又是小兰? 当戴维提出竟然要我去和小兰当面对质时,我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呆立当地,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竟然是小兰——这个几乎是我最能相信的人——在背后告诉大管家我有徽章的事! 这个打小报告的人竟然是小兰! 我要去对质的人竟然是小兰! 这两天我一直想知道小兰的下落,我一心想去把小兰救出来,甚至为此醉酒,为此和侯凯胜周旋,却总是不能如愿。现在因为徽章的事,竟然知道了小兰的下落,而且是从大管家的口中知道的,这不禁让我喜怒交集。 对质的地点就是在乐康居——戴维居住的那幢漂亮的洋房,我很有理由怀疑可能就是在侯凯胜昨晚所说的他不久前见到马艳丽的那间装修被拆除了的房间里,这使我有机会对这里的秘密知道得更多一点。 但是我也非常担心,小兰是怎么知道我有徽章的呢?如果她知道,只可能是从这两条途径,一条是那天我坠入地洞获救后小兰曾帮我更换过衣服,当时那枚徽章就放在我衣服的口袋里,虽然我把它层层地包了起来,虽然小兰矢口否认她曾经打开过那个小包,但谁能保证她说的话都是实话呢?我到基地后所学到的一个教训就是不能轻易地相信别人。很有可能那时她在乘我昏迷之际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偷偷地打开过那个小包,发现了那枚徽章。还有一条途径,可能就是当我和她同住在落霞小楼的时候,她帮我收拾房间,无意间在我的箱子里发现了这枚徽章。但小兰是怎么认识这枚徽章的呢?这我就无从得知了。无论是哪条途径,我似乎都不能原谅小兰。在第一条途径中,小兰对我撒了谎;在第二条途径中,她竟然未经我的同意翻查了我的包裹。有没有第三条途径?我一时还想不出来。 和小兰对质又使我陷入无休无止的彷徨与惆怅中,因为对质的后果无非是两种,一种证明小兰在说谎,这样将使她的责罚更加严重,况且小兰在徽章这件事上所说的都是事实,我面对这样一个曾经想好好爱护并且一直在关心的小女孩时又于心何忍全盘否认呢;另一种后果则证明是我在说谎,这样我将违背自己的意愿不得不拿出那枚徽章拱手交给戴维,而且我在戴维面前甚至在基地的声望也会一落千丈,甚至不得不受到处罚或者离开基地。 想到这些难以预料近乎灾难性的后果,我忽然感到一阵阵地后怕,我真后悔想出了“对质”这样一个馊主意,如果允许收回说过的话,我一定会立即把它们全部收回。 现在还能怎么办呢?戴维像押送犯人似的用他那始终未曾改变的锐利的目光押着我一路来到了他所住的洋房的面前。这是一幢怎样的洋房啊,我对它是很熟悉,却又是那么陌生。 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在对质的时候见机行事,我将尽我最大的努力使我和小兰均不会因此而受到更深的伤害。 在进入这幢洋房前,我看了一眼戴维,他正对我的建议而感到欣欣然,兀自在那儿咧着嘴呵呵地笑着。 我对他的笑感到非常害怕,这个人平时是那样健谈c坦率,但在背后却总是隐藏着说不清的秘密和阴谋。就像侯凯胜曾经提醒过的:谁能真正知道他背后的那些事情呢! 在我跟随着戴维一步一步地来到乐康居的时候,路上的这段时间最是难熬,不仅因为天气炎热的缘故,而且因为我心里一直在不停地挣扎着,两个人——一个代表戴琼,一个代表小兰——在那狭小的空间里你死我活地争斗着,一会儿这个人略占了上风,一会儿那个人又稍胜了一筹。无论是哪个人,都争得面红耳赤,大汗淋漓。我突然发现身上到处都是伤口,每一条伤口里都在淌血,天哪,自己身体里的血已经越来越少,越来越少,几乎就要流干了啊。我变得越来越虚弱,在烈日火辣辣的炙烤下,一阵阵地头晕脑涨,已经看不清脚下的路了,真怕再多走一步就会扑倒在路面滚烫的碎石上。 事实上,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来到戴维的洋房的,一路上我都恍然如梦,一切都像是在缥缈虚幻之中。 当我终于有点清醒c意识到自己存在的时候,我已经在一条走廊里了,长长的走廊,幽暗而昏黑。走廊的两边是一扇又一扇门,同样的门,一模一样的门,排列得整整齐齐,一直延伸到走廊的尽头。走廊里很安静,安静得几乎可以听到针掉落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音。戴维走在前面,可是我看到的却是他浮动的背影,忽而真切如实,忽而缥缈似幻。 这是我第一次来到这幢洋房的二楼。 我心里始终有一个疑惑,为什么我所看到的走廊的景象总是大同小异呢,让我即使此刻身处以前从未到过的地方,却仍然感到自己好像已经来过似的,眼前的东西都已见过似的。 我看到戴维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 我的呼吸立刻就停止了。 这是一间什么样的屋子?和侯凯胜告诉过我的那间屋子一样吗?和我那天夜里通过通风管道偷偷爬进来过的那间屋子一样吗?可怜的小兰就在这间屋子里吗? 站在屋门外,我的呼吸变得更加沉重。 站在屋门外,我的背脊变得更加寒冷。 一种不祥感紧紧地围绕着我。 我多么希望时光就此停止,世界就此定格啊。 可是,时光不会为我而停止,世界也不会为我而定格。该发生的终究还会发生。 门开了。 我不知道门是怎么被打开的,只是看见戴维在门前一站,门就开了。 门开之后,我就身不由己地走进了屋子。 这间屋子果然就是侯凯胜昨晚说的c也是我前天晚上探查过的那个房间,一个被废弃了的房间,地面上堆满了碎砖和断木条,木条上还有长短不一的生锈的铁钉。 我一走进屋子,就看见屋子中间有一张椅子,椅子几乎就在我曾经摸索过的那个四边发出蓝色荧光的正方形图案的上面。椅子上斜坐着一个人。 我几乎一眼就认出了她——小兰,这个人正是小兰! 我的胸口好像被一块大石紧紧地压住,喘不过气来。 这个坐在屋子中间椅子上的人还是我记忆中的小兰吗? 只见这个人披散着头发,双目紧闭,斜倚在椅子上,我甚至看不出她是死是活。凌乱而肮脏的长发盖住了她大半个脸,而从那仅仅露出来的半边脸上,我能看到布满了伤痕,横一条竖一道地尽是血口,有些血口里还有血水在慢慢地渗出。在她的脸上甚至还出现了一点点像脓疮的小包,我却不知道那是什么。她身上的衣服凌乱而破碎,沾满了油污和血污,从衣服的破碎之处,我也能清晰地看到她原本白嫩的皮肤上横七竖八地堆满了伤痕。很显然,小兰在这两天里受到了惨无人道的虐待。 看见小兰这副模样,我心中充满了怒气,几乎立刻就要向戴维发作。可是我内心残存的一点理智又艰难地把我从冲动的悬崖边拉了回来,那点理智告诉我,如果我凭一时之勇冲撞了戴维,恐怕下一个坐在这张椅子上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人就是我戴琼了。我必须忍耐啊,必须忍耐,今后再找机会替小兰报仇。 我站在戴维身边,心已经冻僵。如果此时戴维看我一眼的话,一定会发现我面无血色,苍白得就像一张鬼的脸。 戴维看着小兰,忽然问道:“她死了吗?” 我吓了一跳,这个屋子里除了靠在椅背上半死不活的小兰外,只有我和戴维两个人,他在问谁? 谁知戴维的话刚问完,身后突然就出现了一个人,我甚至不知道这个人是什么时候藏在我们身后的,静悄悄地一点声音都没有。或许我此时心情起伏,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后面已经有其他人来了吧。 只见这个人身材高大,臂圆膀粗,一块块肌肉暴突,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 这个人不就是上次追拿马艳丽以及绑缚老妇人的王大福吗?听说后来他因为追拿马艳丽和老妇人有功,被戴维提拔为保安部的部长,因此保安部就有了一个王部长, 王部长走到戴维面前,毕恭毕敬地说道:“大管家,这个丫头还没有死,只是吃不住我们的拷问,一时晕过去了。” “拷问?”我的心猛然震颤了一下,“这种所谓的‘拷问’,和严刑逼供有什么区别呢?” 戴维对此满不在乎,只是点了点头,便命令道:“把她弄醒。” 王部长应了一声,走到旁边,提了一桶似乎早已备好的水,我甚至看见水面上还浮着薄薄的一层冰。他走到小兰面前,毫不迟疑,把整桶水“哗啦”一声往小兰身上泼了过去。 我惊呼一声,闭上眼睛,不敢再看小兰。 我没有想到,从来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会对这样一个软弱无力的小女孩施加如此残暴的酷刑。戴维,戴维就是这种酷刑的主谋,王部长,他的名字好像叫王大福,王大福就是这种酷刑的帮凶。 基地真的就是一个法外之地吗? 可是事情发生了,事实就是这样,一件件一桩桩在我眼前真真实实地发生着。 那桶冰水不仅泼在了小兰身上,它同样也泼在了我身上,我的心因此被冻僵,变成了坚硬的冰块。 我不敢看,可是不得不看。 我不想看,可是不能不看。 小兰被泼了这一桶冰水后,我看见她的身体微微地颤抖了一下,青紫的嘴唇哆嗦着呻吟了两声。 王大福泼完水后,把桶扔到一边,走到小兰面前,用鹰爪般大而有力的双手抓住她的双肩拼命地摇晃着,大声喝道:“快醒醒,快醒醒。大管家来了,他要问你话。快醒醒。” 我看见小兰在王大福的手中几乎要被摇得散了架,想到自己也曾经被这么粗暴对待的痛苦,再也无法忍受,不禁大声喝道:“住手!” 王大福听见这一声怒喝,果然立即停手,不再摇晃,吃惊地看看我,又看看戴维,有点不知所措的样子,显然他在等戴维的命令。 戴维很平静地说道:“既然蜜思戴叫‘住手’,那就放开她吧。” 王大福顺从地松开抓住小兰的双手,弓身退到戴维身后,一动不动。 我三步两步跑到小兰面前,蹲下身子,把小兰散在脸上的头发轻轻拢到她脑后,抚摩着她的脸,轻轻地呼唤道:“小兰,小兰,我是你的琼姐姐啊,你能醒醒吗,能醒醒吗?” 过了好一会儿,小兰才微微睁开眼睛。我吃了一惊,这哪里是小兰的眼睛啊,此刻在我面前的这双眼睛满是冷漠和空洞,充满了不屑一顾的神情。以前热情奔放c如火焰般炽热的眼光呢? 看见小兰这副模样,我简直心痛欲碎。 “琼姐姐?”小兰的声音十分轻微,“你就是琼姐姐吗?” “是我,是我,小兰。” “琼姐姐。” “小兰,没有想到他们他们竟然这样对你!”我越想越气愤,竟口不能言。 “琼姐姐,对对不起,我” “不要说了,我我明白。” “我吃不过” “我明白,我不会怪你的。” “琼姐姐。” “你是我的好妹妹,小兰。” 我看见小兰献血淋漓的嘴角终于露出了一点笑意,如果不是因为她脸上的那些血污,她此刻的微笑一定很甜,很纯,只是此刻她的笑在血污的映衬下却显得那样地狰狞c恐怖。 “下面,就在下面。”小兰的声音越来越轻。 “下面?”我不明白她的意思。 “下面,隧道,牢房。” “什么?” 小兰闭住嘴,再也不说话了。 我一回头,就看见戴维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过来,就站在我身后,眼睛直直地盯着小兰的脸。 他的脸色阴沉得就像鬼的脸一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8章 姐妹缘别离恨天 当小兰正想对我说些什么的时候,戴维却不声不响地走到了我身后,小兰立即闭住嘴,再也不出一声。 “蜜思戴,刚才这个丫头对你说了些什么?”戴维双手叉腰,居高临下地说道。 我扭转身体抬起头,抹去眼中几乎要涌出的泪水,看着戴维,摇了摇头,说道:“她只是口渴了想喝水,您能给她一点水吗?” 戴维吩咐王大福道:“给她拿点水来,一会儿我还有重要的事情问她。” 戴维所谓重要的事情,应该就是指徽章这件事了。 王大福答应着快步走了出去,不大一会儿就端着一个还冒着腾腾热气的不锈钢大茶缸走过来,大茶缸里盛了一小半水,他走到小兰面前,一伸手就捏住小兰的嘴,强迫她把这些热水一股脑儿地全部灌了下去。 小兰“咕嘟咕嘟”地呛了几口水后,终于又醒了过来,睁开惺忪朦胧的眼睛,疑惑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戴维似乎对王大福的做法颇为满意。他见小兰醒转,便瞪着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我下面要对你说几句非常重要的话,小兰,你一定要仔细听好了,因为这件事——你如何回答——将关系到你的生死。她”戴维用手指着我,“也就是你原先的主人,刚才我听到你好像叫她姐姐,就是她——你的这位姐姐——会问你一些问题,你必须老老实实地回答,不允许有一个字是谎话。你也可以问她一些问题,我也会要求她老实回答,不允许有一个字是谎话。如果你说的都是实话,你看到了吗,你马上就可以从这扇门中走出去,恢复自由,重新见到外面灿烂的阳光,重新呼吸到外面新鲜的空气。如果我发现你说的话中有一个字是假的,哼哼,你也应该知道我会怎么对待说谎的人,更何况你现在还有罪在身。这一切你都听清楚了吗?” 小兰抬起头,瞟了一眼戴维。 我发现当戴维说她可以恢复自由的时候,她的眼里闪过了一丝似乎期待已久的喜悦的光芒,当戴维说她也可能遭受戴维的无情的惩罚的时候,她眼中的那丝光芒瞬间就消失了,眼睛又变得黯淡c空洞起来。 戴维的话说完后,小兰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表示她已经知道了戴维所说的话的意思。 戴维见小兰点头,便走开几步,又看了看小兰和我,在他的眼里,好像小兰和我两人之间已经有一个人成了死人似的。 “很好,我想小兰和蜜思戴都已经准备好了,我希望你们两人都对我说实话,你们都知道说谎的后果和下场,我不希望看到你们中有任何一个人落到我不得不惩罚的地步。” 我斜眼瞅了瞅戴维,这个金发碧眼的家伙又开始摆弄他的权威了。 可是我和小兰谁会先开口呢?我根本没有去想怎么发问才好,小兰或许也根本没有想过怎么问我,于是乎我和小兰都在沉默,两眼相互对视着,沉默,再沉默,良久,良久。 戴维大概等得不耐烦了,终于忍不住自己开口问道:“你是不是交代过徽章的事情?”他在问小兰。 小兰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 我的心开始发紧,头脑在不停地思索着该如何应对他们的对话。 “你只是基地的一个下等人,你是怎么知道徽章这件事的?” 小兰抬起眼睑看了我一眼。 我一直看着小兰的脸,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任何暗示。 我又听见小兰在说话,她的声音十分微弱,好像一根极细的柔丝,随时都会断掉似的。 “如果我告诉你实情,你是不是马上就可以放了我,让我回家?”小兰对戴维说道。 “当然,我对那些实话实说的老实人,向来都很宽容,即使他是一个有罪的人,我也会宽大处理,既往不咎。” 戴维的这句保证很能蛊惑人心,我虽然眼睛盯着小兰,但心一直在“砰砰”地乱跳不停。 “那你先解开绑我的绳子,我感到透不过气了。我要和她(小兰指着我)说一句话,再确认一下,就会告诉你实情,就会告诉你有关徽章的全部的事情。不错,我的确知道徽章的事,我知道很多有关徽章的事。” “你真的知道徽章的事?” “是的,陈主席在的时候,他对我很好,还有这位琼姐姐,她也对我很好,他们曾经告诉过我很多有关徽章的事情。” 戴维听了小兰的话,似乎有些动心。他知道在这个守卫森严的地方,即使眼前这个虚弱的几乎无法动弹的小女孩长了一对过硬的翅膀,也别想从这里逃出去半步,于是爽快地答应了小兰的要求,吩咐王大福解开绑在小兰身上如手指般粗细的绳索。 绳索刚刚松开,小兰就急着想站起身,可是脚底毕竟软弱,一个踉跄,便在惊呼声中猛地扑倒在地。刚一倒下,她又双手撑住地面,挣扎着努力想爬起来。可是她的胳膊抖得厉害,如此尝试了好几次,终究没有成功。于是她不得不趴在地上,双手不停地锤着地面,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戴维站在一旁,自始至终都笑呵呵地看着这一切,好像在看着一件和自己完全无关的事情一样,没有表现出一点同情和怜悯。 我忽然对这个大管家感到无比的厌恶,这种厌恶沉沉地压在我的心头,迫使自己的胃不断地收缩着,几乎把肚子里的苦水都要吐了出来。 看见小兰如此痛苦的模样,我再也抑制不住自己了,不顾一切地扑身上前,跪倒在小兰身边,留着泪伸出手臂轻轻地把她抱起,让她枕在我的手臂上,躺进我的怀中。 我的泪水一滴一滴地滴落在小兰的脸上。 小兰微微睁开双眼,她此时已经变得如此地虚弱,即使睁开双眼都似乎要耗费她很大很大的力气。 她看了我一眼,挂着血痕的嘴角突然露出了一丝微笑。她嘴角的微笑是如此地迷人,却又如此地让我心碎。 她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啊,在这样不应承担刑事责任的年龄,她本应是青春芳华,无忧无虑,却是什么让她经受了如此惨无人道的对待! 如果人类能够善良一点,如果人类能够多一点自爱,小兰又何至于此! 小兰躺在我的怀里,嘴角上的笑容未泯,轻轻地叫了一声:“琼姐姐,对不起,是他们逼我。” 我轻轻地抚摩着她的头发,说道:“不要紧,大不了把那个东西给他们就是了。” 小兰继续解释道:“我只是听说过,我没有看见过,我不知道” 忽然,她的头有气无力地垂到一边,手臂也随即耷拉了下去。 我再看小兰时,不禁大吃一惊,只见此刻小兰脸色惨白,双目紧闭,似乎只有出的气而没有进的气了。 我心里十分惊慌,急忙转身对戴维大声喊道:“侯医生呢?侯医生在哪里?小兰需要他,小兰需要他!” 可是虽然这一切都落在戴维的眼中,戴维却依然无动于衷地站在那儿,根本没有召唤侯凯胜的意思。在他的眼里,小兰是死是活似乎已经不重要了,作为基地大管家这样一个身份高贵的人,又何必在乎一个勤杂工的死活呢?可是他真的就这么一点都不在乎吗?他不是还在等着小兰和我的对质吗?他不是还在等着从小兰的嘴里知道徽章的下落吗?他怎么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小兰死呢? 戴维心里是怎么想的,我猜不透,我也不想去猜。但如果小兰得不到及时的医治,我真担心她会有什么三长两短,而这是随时都可能发生的事。 我几乎在哀求戴维了:“大管家,请您无论如何也要请侯医生过来吧,否则小兰真的真的可能会会死的。” 戴维没有派人去找来侯凯胜,而是把两只眼睛一会儿看看我,一会儿又看看小兰,最终目光钉在我的脸上,突然说道:“蜜思戴,我有句话想问你,请你告诉我此刻你心里最真实的想法。你是不是很希望小兰死?” 我心中一凛,对戴维的这句问话既感到特别奇怪,又感到非常气愤。 戴维继续说道:“如果小兰死了,就没有人和你对质了,你拥有徽章的事可能就没有其他人会知道了,你是不是觉得反而安心?” 听戴维说得这么无耻,我真想冲上去狠狠地打他一记耳光。和小兰的生命比起来,那枚徽章又算得了什么。如果徽章真的能够挽救小兰的生命,我宁愿把那枚徽章拿出来,扔在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面前。 我现在一心想的就是挽救小兰的生命,我绝不能让一个人这样莫名其妙地死在我的怀中。我帮她掐人中,帮她做人工呼吸,我在尽我一切的努力去挽救小兰的生命。 有人在无动于衷地看着,眼光里只有嘲笑和不屑。 可是无论我怎样努力,小兰的眼睛始终没有再睁开。 我不是医生,没有医生的手段和器械。基地有医生,我甚至还认识一个众所周知的“名医”,可是此时在有人最需要医生的时候,医生却在哪里呢? 我轻轻地拍打着小兰的脸,不停地呼喊着她的名字,可是小兰始终没有睁开眼睛。 我全身变得又酸又痛,跪地的双膝已经青了一大块,全身淌满了汗水,我的衣服也早已被汗水浸湿了。 可是我却感到小兰的身体在我的手中渐渐地变冷,渐渐地变冷,逐渐冷得像是一块冰。 我眼里满是泪水,我几乎看不清小兰的脸了。 我的头脑也变得十分混乱,混乱得已经无法好好地想事情了,混乱得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了。 我感到眼前的一切都是空的,都是虚幻的,都是不切实际的。可是,真正的那个世界却在哪里呢? 我感到痛苦,我感到迷茫,我感到小兰是被自己害死的。天哪,我竟然害死了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我倒在地上,我泪流满面,我祈求上天把我这个不幸的人埋葬,把我和小兰一起埋葬吧。 可是痛苦终归于痛苦,活着的人还是要顽强地活下去。 当我终于恢复一点点知觉,知道自己是谁的时候,小兰还躺在我的怀里,她永远都不会睁开眼睛了。 我有一种强烈的被玩弄的感觉,被这个世界肆意地玩弄,又被这个世界无情地抛弃的感觉。 我轻轻地把小兰放倒在地上,才发现自己早已筋疲力尽了,只有扶着屋子中间那张小兰曾经坐过的椅子才能勉强支撑住自己几乎要倒下去的身体。我能看到那张似是刑具的椅子上还有斑驳的血迹,那是小兰遭受折磨的证据,也是戴维这种人戕害无辜生命的罪证。 即使我双手勉强撑住椅子的扶手,但全身仍然颤抖得厉害,我从未这样伤心过,也从未这样害怕过。当我撑住椅子想转过身的时候,忽然右手一滑,整个身体竟然坐到了那张椅子上,那张小兰曾经坐过的椅子,那张马艳丽也可能坐过的椅子,那张可能还有其他许多人坐过的椅子啊。我坐在椅子上,全身虚脱软弱,眼前一阵阵地发黑,几乎无力再爬起来。 戴维见小兰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近前看时,才发现她已断气。戴维显得略微有些紧张,不再像先前见到什么都若无其事的样子了。他见小兰暴毙,急忙对周边的人说道:“我知道小兰从小就生活在基地,而且她的亲人也只有那个老妇人。我没有想到小兰这丫头的身子骨竟然这么孱弱,只是略微被关了两天,就这样倒地昏迷不醒了。我会请医生来仔细看一看,尽我们的努力帮小兰好好调理一下,让她的身体更强健一些,这对她也是好事。毕竟她是基地的人,我作为基地的大管家,理应对她的疾病c生死负责。我也会把那个老妇人放出来,她的年纪毕竟也很大了,她出来后也好照料一下小兰,她们两人相依为命,也可相安无事。但是今天在这里发生的事情,我相信大家都很清楚,谁都不许传出去,不许让其他任何人知道。你们都清楚了吗?” 紧跟在他身后的王大福首先点着头说道:“大管家,这些小事无需您吩咐,我们自然晓得。” 戴维转身看着他,满意地挤出了一点笑容,之后,他又转脸看着我,问道:“蜜思戴,你怎么看?” 我“嘿嘿”地冷笑了一声,即使这个基地是一个法外之地,但作为基地负责人的戴维对基地里人员的非正常死亡或多或少总要担负一定责任的,因此当他看见小兰走后,也不能完全无动于衷。 对于我,我是第一次看见有我熟悉的人以及我所喜欢的人这样惨死在我的身边,我已经出离愤怒了,但是在此时我却不能明目张胆地顶撞戴维,否则他一旦发起火来,恐怕我连这个门都走不出去,说不定也会落得和小兰一样的下场。于是我在心里一遍遍地念叨着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戴维,王大福,小兰之仇,我会一一找你们算账。”心中虽是如此想,口中却是另外一套说法:“大管家,您尽管放心,今天在这里发生的事情,除了我们几个人之外,绝对不会有其他人知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9章 累累伤痕宁化烟 当我刚到基地的时候,一直以为自己与众不同,是属于优秀的值得关注和培养的那一类人,兼之自己拥有自负的美貌和被颇具影响力的大人物推荐的特殊背景,因此即使自己任性一点c调皮一点c耍坏一点,也会得到基地领导的另眼相看和别样对待。马教授不也曾经对我说过吗?我是陈主席亲自选定的助手,他一定会对我格外地关心和扶持。虽然我刚到基地不久,陈主席就不幸罹难,但我的这种与众不同的感觉从来没有泯灭过。 这种与众不同的虚幻感觉大概就来自于大学期间自信心的极度膨胀,因为在那时我几乎在各个方面都一直比其他同学要优秀得多,经常得到老师和周围同学不加选择的青睐,即使偶尔犯了错也能得到大家的谅解,从来不会因一点点大错或小过而稍受责罚。唯一对我说过一点重话的就是宿管员“土肥婆”了,但是她说的话也就是那样,你可以理之,也可以不理之,从未会对我的身心完成真正严重的伤害。于是我天真地想道,即使工作了,即使在这个偏远的封闭的基地不也是如此吗,人心c人性不管到哪里都是共同的啊。 我就是怀着如此自负的心理一直在基地这样工作和生活着,即使那天约了小兰去寻找马艳丽被关押的地方c通过通风管道爬进大管家所住的洋房的房间里时,我也没有把它当作是一件很严重的事,甚至还为此兴奋不已。之后发现小兰被抓,我心里还在想,凭我在基地所处的特殊地位,和大管家说一声,他总不会太为难小兰吧,说不定还会把小兰放了,毕竟小兰可以算是“我的人”。 可是直到此时,直到我眼睁睁地看着小兰在我的怀里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的时候,我才明白,我才彻彻底底地明白,之前我的那些幼稚可笑的想法只是我不切实际的一厢情愿呵,我错得太厉害了,这可是“要命”的错误啊!小兰就是摆在我面前的活生生的血淋淋的例子。小兰在基地也可算作出类拔萃,至少在她作为佣人提供打扫c洗衣c照料等方面来说,基地里几乎没有其他佣人再比她做得好的,她也曾一度得到陈主席和大管家的青睐,不是吗?可是,即使对于这样好的一个人,也只是因为一点点的过错(而且这次过错主要还是因为我造成的),她便被关押,被拷打,被折磨得不成人样,最后不得不含恨九泉,早早地结束了她那年轻可爱的生命。 我又能如何呢?或许前天晚上我夜探乐康居,不是因为我与众不同而没有受到如小兰一般的凄惨下场,而纯粹是出于侥幸才逃过一劫,纯粹是出于侥幸才没有像小兰一样被发现。如果那次行动真的被什么人发现了,现在的我会是什么样的呢?我简直不敢去想,因为一想到可能会被发现,我就感到此刻血淋淋地倒在地上的人那个人不是小兰,而是我这个几乎“一错再错”的戴琼了。 所谓吃一堑长一智,由是我也更加清楚,今后我再想有所行动时,必须格外小心,绝不能被任何人发现,绝不能想当然地认为自己就是对的,自己就是有能耐的,自己就是与众不同的。但对我这样经验不足的人来说,要做到这一点太不容易了,我必须精心策划,深思熟虑,不能在任何地方露出马脚。如果如果在基地有一个内部人可以帮我的话,或许会对我更有意义,成功的把握性可能会更高。 可是,谁会帮我呢?在基地怎么样才能找到这样一个可靠的人呢? 我首先想到的就是侯凯胜。可是我对这个人不是很放心,今后有机会的话,我还是要观察一下,以确信他是不是真的会帮我。但在目前只有我一个人的情况下,恐怕我所从事的那些探查秘密的行动不得不暂缓一下了。 亲爱的读者,虽然我说了很多上面的话,但其实这些百转千折的想法在当时只是在非常短的时间里出现的,在当时的情况下,根本没有太多的时间容我仔细考虑,如果我真要仔细考虑的话,也只有在回到落霞小楼后再做打算。 而且我最后也只能考虑这么多,因为戴维已经开始说话了:“蜜思戴,我为在基地出现这样的不幸而感到难过。我听说小兰和你的关系很不错,你们也曾经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我刚才似乎听见她称呼你是‘姐姐’,而不是‘主人’,可见平时你们的关系的确很好。” 我看着戴维,不知他下面想说什么,因为只有当我和小兰单独相处的时候我和她才会以姐妹相称,当有外人在的时候她也只会称我为“主人”,刚才她叫我“姐姐”,实在是无意之中真情流露的结果,不意被戴维听见,不知他又会拿这件事做什么文章了。 “我请蜜思戴节哀顺变,不要因为这件谁都不希望发生的不幸事情而影响你的工作,”戴维继续说道,“你作为我的得力助手,还有很多重要的工作需要去做呐,我不希望你因为这点小事而消极沉沦,甚至影响你和我之间的关系,你懂吗?” 我茫然地点了点头,口不应心地说道:“您放心好了,我知道该怎么做。” “很好,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至于小兰,我会托人安排她的后事,就不劳你费心了。我看你精神不振,最好休几天假,等你精神好一点了再到我这边来。” 我坐在那张椅子上,一动不动,我根本没有力气再挪动一下身子了,我真怕稍一动弹就会摔倒在地,跌得鼻青脸肿。 我就这样坐在那张带血的椅子上看着戴维吩咐王大福等人把小兰的尸体抬出了这间屋子。 一切都从我的眼前消失了。 这间屋子又恢复了它之前的寂静,寂静得甚至有些可怕,寂静得让人毛骨悚然。 这不是一间正常的屋子,这间屋子里面堆满了碎砖c断木条,现在在这些碎砖和断木条的中间,还有点点滴滴小兰的血迹,还有像小兰这样惨死的人的冤魂。 现在即使我想在这间屋子里再待一会儿也不可能了,因为戴维已经吩咐他人拉着我走出这间屋子,并且把门锁上了。 我就这样恍恍惚惚地走出了乐康居,跌跌撞撞地走回了落霞小楼。 当我打开门走进客厅,看见正对着客厅的那张椅子时,心中不知是怨恨还是难过。在我面前的这张椅子,仿佛已不是给人休息之物,而是充满了怨毒和忿恨的灵物。我不知道这幢小楼里为什么会摆着这样一张椅子,这张椅子又是从哪里来的,虽然它平淡无奇,虽然它和其他的椅子没有什么两样,但在我的眼里,它却是恁般地不同,仿佛在岁月的历练中有了生命似的,变成了魔鬼,是终日伏在这幢小楼的客厅里等待一个又一个不幸之人的魔鬼。 然而我现在尚无法顾及这张椅子,我扶着栏杆走上楼,步履蹒跚地走进房间。房间的窗户开着,阳光把整个房间都烤得热气腾腾,把每一个角落都照得明亮耀眼。我的眼睛已经被炽热强烈的光线灼痛,一时无法睁开,无法看清面前的事物,一切都好像在梦中,朦朦胧胧,似不真实却又真实,像是真实却又虚幻。我的手扶着那些桌子c那些椅子c那些橱子c那些柜子,它们都是小兰曾经一点一点仔细擦拭过的东西啊,至今还很清爽,看不见一点灰尘的痕迹。 我在窗户旁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斜靠在椅背上,身体尽量懒洋洋地蜷缩在椅子中。炽热的阳光正好照在这张椅子上,落座的地方已经火烧般的滚烫,可是我丝毫不在乎。当我坐进椅子里的时候,阳光便直直地照在我的身上,我感到身上的温度越来越高,当手不小心碰到衣服的时候,就像碰到了一块火炭,猛然被烫了一下,触电似的急忙甩开。可是我丝毫没有移动的意思,依然这样坐着,一动不动地坐在烈日中。我不知为什么会想这样“虐待”自己,大概就是为了让太阳把我烤化吧,如果我被烤成了一团烟,一片雾,随风飘散,或许也就无所谓了。 我就这样坐着,这样纹丝不动地痛苦地坐着。 痛苦有时也是一种幸福,一种无奈的幸福。 我身上的汗水在不停地往下流着,我似乎感到身下的椅子上已经被汗水浸湿了,但很快它就被烈日蒸发,被蒸发了的汗水又变成了胶水,把我的衣服和肌肤紧紧地粘在一起。我不知道经过这样一番熔炼,身上的衣服会不会被熔化,和肌肤合为一体。但即便是被熔化了,即便是和我的熔合了,又能怎样呢? 我感到口干舌燥,嗓子里好像着了火似的。水瓶和水杯就在旁边的桌子上,只要我从椅子上坐起来,伸手就可以拿到。但是我仍然蜷缩在椅子里,一点要起来的意思都没有,于是也就没有去拿近在咫尺的水瓶和水杯,于是也就没有去喝一点点水,于是也就任太阳喷出的烈火把我的嗓子烤干,于是也就横了心不再理会那些“远在天涯”的会消磨我意志的液体。 这是我自己想遭罪,这是我自己想折磨自己,这是我自己想使自己痛苦不堪。可是,和小兰所遭受的相比,这点痛苦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就这样坐着,一直就这样坐着。 可恶的太阳啊,你为什么还没有把我烤化?你为什么还没有把我晒干? 就在我发现这轮烈日把我烤化和晒干之前,它竟然远远地逃到了西方,极大地削减了它的威力。当窗外终于有第一线凉爽的微风吹进小楼的时候,我的身体好像突然从枯萎中活了过来似的,立即充满了生机。 一旦我的身体重新活过来以后,我的头脑便也紧随着活了似的,各种各样的问题开始你推我攘地涌了进来,一时乱七八糟,把我小小的脑袋塞得满满的,可是尽管如此,仍然有无数的问题从四面八方蜂拥着要抢进来。 窗外天色已渐渐黑暗,空中已能看见高悬的明月和点点的繁星。 我似乎还没有从失去小兰的痛苦中走出来,或许未来的几天都无法走出来了。每当我脑海中出现小兰的影子时,就越想越觉得愧疚,越想越觉得痛苦,越想越认为她的不幸完全是由我造成的。 我我就是个刽子手啊! 小楼里只有我一个人,即使夜色渐渐来临,我也没有丝毫想点灯的意思。我感到此时我的心情正适合黑暗,在黑暗中我反而更加安心。是的,我要把自己藏起来,深深地藏在这片黑暗之中,这样就没有人看见我的悲痛,没有人发现我的憔悴了。 小兰走了,我只有更加寂寞。没有小兰在,只有孤独能陪伴我。 然而此时偏偏有人不让我好好地体会这黑暗的寂寞,不让我好好地享受这孤独的滋味。我看到花园里忽然亮起一束灯光,灯光正朝我的小楼过来。 是谁?是谁偏要在这个时候来打扰我? 无论来者是谁,我都不想被他打扰,于是走到窗前,“啪”地一声关好窗户,又“哗啦”一声拉上窗帘。屋子里立刻昏暗下来,虽然眼前的景象更加模糊,但我此刻宁愿在这模糊中独坐苦守,也不愿和别人促膝长谈。 来人很快就到了门外,我听到了“啪啪”的拍门声。 我没有回应,只当自己不在屋里。 可是拍门声没有停止,继续响着。不仅拍门声继续响着,而且还有人声大声喊了起来:“戴小姐,戴小姐,请把门打开。” 这声音十分熟悉,侯凯胜来了。 我为什么要见他?为什么要让他进屋? 我仍然没有回应,继续独自坐在楼上的椅子里。 拍门声在继续,喊声也在继续。 “戴小姐,快开门,我知道你在屋子里,快来开一下门吧。” 拍门声和喊声都很吵,让我颇感到厌烦,我很想冲过去大喝一声“住手”,再大喝一声“住口”。 可是我还没有冲过去之前,我忽然想起了一首儿歌,儿歌唱到:“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妈妈回来,快点开门。”可是,唱这首歌的不是小兔子的妈妈,而是一匹狼,是想吃掉小兔子的大灰狼啊。 此时在门外拍门的,到底是兔妈妈呢,还是想吃掉兔子的大灰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0章 真假珠玑盒中藏 楼下侯凯胜持续不断的打门声和叫喊声实在让我心烦意乱,我有心不理他,但他好像知道我故意这么做似的,只要我不开门,他就不停地拍,不停地喊,甚至说如果我再不开门,他就要从窗户中爬进来,等等诸如此类的话,听他的意思是无论如何要在今晚见我一面,如果见不到我,他就一直这样拍下去直这样喊到底似的。 我被他拗得没有办法,只得慵懒地走到楼下去开灯开门。可是当我往楼下走的时候,心里又想到了小兰,如果她在这里,我何必要劳动自己下楼去开门呢,一听到敲门声,小兰早已帮我打发了陌生来人或招呼了熟悉访客。小兰走后,这一切都得自己亲力亲为了,那个新来的赵阿姨如何顶替得了小兰,而且我也不想让她取代小兰的位子。 我刚把门打开,侯凯胜就一个箭步急冲冲地蹿了进来。只见他手上拎着一个塑料袋,里面放着几个盒子。他一进门就坐进客厅中间那张被我诅咒为“魔鬼”的椅子里,把手中的塑料袋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我站在打开的门边没有动,毫无表情地看着这个闯进来的人,冷冷地说道:“原来又是侯大名医,你知不知道你很讨人厌吗?你讨厌得简直让人害怕。” 他没有理会我明显的不快,只是按照他自己的思维说道:“你快打开桌上的袋子,快点,看看里面是什么。” 我也没有理会他的话,仍然沿着我刚才的话头继续说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这么晚了来敲一个女孩子的门,拍得像擂鼓一样,还大喊大叫,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讨人厌?讨厌得让我恨不得一脚踹死你。” 侯凯胜仍然在继续他自己的话题:“这是我好不容易才找来的东西,都是好东西,你快看看。” “如果你以后再这样做,就是拍断了手,喊破了喉咙,我也绝不会开门。” “你看看,我装了好几个盒子呢。找到这些东西真不容易,费了我好大的劲啊,我相信你看到这些东西之后一定会忙不迭地感谢我,我在这里就先说‘不用谢’了。” “你如果不那么讨厌,如果能顾及一点别人的感受,或许我能喜欢你一点点,不过也只有那么一点点而已。” “我保证这些盒子里的东西都是自从你到了基地之后一直没有见过的东西,你见到后肯定会大吃一惊,并且为此而感激涕零,泪流满面。”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见他仍然没有接我的话茬,我忍不住怒道。 “咦,你平时不是好奇心挺大的吗,今天怎么能这么忍得住,对这些盒子里到底有什么样的好东西如此不感兴趣?可惜可惜,咳咳。” 天哪,这个人到底怎么了?如果此时我手上恰好有根小木棍之类的东西,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就向他扔过去,非把他打得头破血流不可,只是现在我手里什么东西都没有。但对付这种人还有一个方法,就是不理他,任他口若悬河,任他滔滔不绝,当他说得口干舌燥,嗓子眼冒烟,却发现根本没有人在听他说话时,他自然就会觉得无趣而不再唠叨了。 我于是闭上嘴,咬紧牙,站在门边,不再说一个字。我倒要看看一个男人在没有人搭理的时候到底能自言自语多长时间。 “一,二,三,”侯凯胜开始装模作样地数起塑料袋中的盒子来。塑料袋中的盒子本来就不多,他只数了一会儿就数完了,数完后便抬起头,故作惊讶地说道:“哎呀,这里竟然有六个盒子,每个盒子里都装着一件稀罕的宝贝,你不想看看吗?” 我站在那儿只是瞪着眼看他,没有说任何话。 “你真的不想看看这些宝贝吗?它们的确都是些很稀罕的东西啊,我刚才说过,你在这里从来没有见过这些宝贝呢。” 他越说得玄乎,我越是不信。我鼻中“嗤”了一声,说道:“你能有什么宝贝,充其量不过又是一些碎玻璃烂瓷片之类的破东西,谁稀罕!快拿去哄哄你家三岁的小孩吧。” 侯凯胜笑道:“你可别小看我的这些宝贝,保不定让你大开眼界呢。” 对这个无赖之徒实在没有什么好说的,我决定回我的房间,不再理他,于是说道:“我有点累了,需要上楼休息,就不送了。出门时请你帮我把门关好,多谢了,侯大名医。” 侯凯胜并没有急着拦我,嘴里只是说道:“好说,好说,你放心上楼去吧,我一定会遵照戴小姐的吩咐关好门。” 我没有再和他搭腔,扶着楼梯便往楼上慢慢走去,在上楼的时候,又略微转身偷偷地瞟了他一眼。 只见侯凯胜依然坐在那张椅子上,开始动手解放在桌上的塑料袋的结。塑料袋上的结是他自己扎的,不一会儿就解开了,侯凯胜便一个接一个地把袋子里的盒子拿出来,整整齐齐地排在桌子上。 他想搞什么鬼?难道盒子里的那些他自称为宝贝的东西又是他从哪里借来的或是偷来的?但不管怎样,我都不能对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表现出丝毫兴趣,否则被他缠住,那可真是既烦人又苦恼了。于是我装作不屑一顾的样子,不再看他,继续往楼上走去。 我刚走出一步,侯凯胜的声音就在背后响了起来:“这么好的宝贝,却没有人欣赏,兀自在盒子中空自催泪,真是罪过啊,罪过。” 我听他说得奇怪,虽然心中产生了一点好奇,却没有停下脚步。 侯凯胜的声音继续说道:“说你什么好呢?本来你是冰清玉质,才华横溢,有很好的机会出人头地,成名立腕。可是你偏偏要到这个人不愿鬼拒绝的地方来,埋没在这个小小的盒子里,终究无人欣赏,无人赞扬,孤苦伶仃,终了一生,到头来也只能污秽缠身,被倾倒在荒凉的深山烂沟之中,把原本一个大好的前程硬生生地毁掉。可怜啊可怜,可叹啊可叹,可” 我终于停下脚步,转身问侯凯胜道:“你说什么呢?” 侯凯胜斜眼看了看我,继续说道:“你既然到这里来了,自然是为了求得玉人欣赏,可是玉人并不欣赏你,你却又如何?” 我对侯凯胜道:“你是在转弯抹角地说我吗?我可以告诉你,我来基地不是为了求人欣赏,也不是为了奔什么大好前程,我来这里自有我的目的,你猜不着,我也不想告诉你。” 侯凯胜笑道:“戴小姐千万不要多心,我怎么敢说戴小姐呢,我说的是它(侯凯胜指着桌上的盒子),它今天到这幢小楼来,自然是为了求得戴小姐的欣赏。” 我见侯凯胜如此说话,不禁心下有气,不再理他,转身又向楼上走去。 侯凯胜的声音继续在我身后响起:“宝贝啊宝贝,虽然你在盒中孤苦伶仃,但你毕竟是一件宝贝啊,只要本质不改,即使暂时埋没在如此简陋的盒子中,仍然无法磨灭你的光辉,总有一天你会被人发现,被人欣赏,被人赞扬,成为那个赏识你的人的心头最爱。但是你也清楚地知道,那些都是未来的事,说起未来,总难免有许多飘渺不定之嫌,就拿现在来说吧,说不定你就能帮助赏识你的人实现他的梦想,助他一臂之力,达到他的目的呢,比如说发现基地的一些秘密,比如说帮他解开心中的一些谜团,比如说” 我又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两眼看着侯凯胜,问道:“你说盒子里的宝贝能够帮助赏识它的人发现基地的秘密?” 侯凯胜摊开两手,说道:“是啊。” “这些是什么宝贝?”我好奇地问道。 “它们就在这里,在桌上的这几个盒子里,你不过来看看吗?” 我对侯凯胜说的这些宝贝能够帮助我发现基地的秘密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这些究竟是什么宝贝,竟有如此奇特的功能。但我同时又似乎感到,盒子里的宝贝正是一个诱饵,引诱着我一步步上钩。不过即使它们是诱饵,如果确实能帮助我实现我的目的,即使上钩了又有什么关系呢。正所谓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罢了。 我于是在这些所谓的宝贝的强烈的诱惑下,复转身一步一步走下楼梯,朝侯凯胜走过来。 侯凯胜依旧坐在客厅中间的那张椅子中,笑嘻嘻地看着我。 看见他满面春风的样子,我心中又不禁有些愤愤,不管怎样,他似乎又赢了一个回合。 我走到桌前,指着桌上的盒子说道:“你快打开来让我看看,盒子里到底是些什么宝贝,是不是像你刚才说的有那么大的价值,还是像今天早晨那样仍然是一些碎玻璃,闹了个丢人现眼的大乌龙?” 提起今天早晨那档丢丑的事,侯凯胜仍然有些愤愤然:“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这样的事偶尔发生一两次也情有可原,还提它作甚。只是我今晚带来的这些宝贝,却与那些瓶瓶罐罐的全然不同,也不会再出错,你看了就会知道。” 我轻声说道:“好吧。不过如果你敢骗我,我今后再也不会相信你了。” 我说着,便伸出手去,打开了第一个盒子。 盒子关得并不紧,我只用手指轻轻一挑,盒盖就“噗”地一声向上掀开。我满怀期待地朝盒子里看去,满心想看看盒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宝贝,竟让侯凯胜如此心仪,在我面前啧啧地赞了半天。可是这一看,却让我不禁火气上冲,恨不得立即跑上去狠狠地踢侯凯胜一脚,不止一脚,踢一百脚一千脚也不能解气。 盒子里装的哪里是什么宝贝,只是一道烧熟的菜而已,十分简单的菜,好像是菠菜加一点鸡蛋,说白了就是菠菜炒鸡蛋。第二个盒子里的菜要好一点,是一盒清炒虾仁。第三个盒子里是红烧猪蹄,这不能算是什么稀罕菜,但自从我来基地后的确没有在我的食谱里出现过。第四个盒子里是帝王蟹,已把蟹钳中的肉完整地挑了出来,整齐地排在盒一中,甚至排成了一只蟹的模样。第五个盒子里是一些雕刻精美的花式糕点,切成圆柱形,下层是黄色的,向中间逐渐过渡成白色,又向上层渐变为绿色,更神奇的是,它又似乎通体透明,从上层的绿色可以通窥到底层的黄色,中间镶着一个圆圆的金色小球,正不知是什么东西。最后一个盒子里竟然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你说的那些宝贝呢?”我没好气地把这些盒子胡乱推在一边,质问侯凯胜道。 侯凯胜似乎早已料到事情就应该朝这个方向发展似的,镇定自若,指着这些盒子说道:“宝贝不就在这些盒子里吗?” “好啊侯凯胜,你真是骗人不打草稿啊。盒子里的这些东西都很平常,平常得让人讨厌,算是什么宝贝啊?信口雌黄,这些普普通通的东西怎么能帮助我呢?” “你一定还没有吃晚饭吧?” “我有没有吃晚饭和你有何相干?” “盒子里的这些东西就是你的晚饭,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找来的,你可千万要赏脸啊。如果你粗暴地予以拒绝,岂不是辜负了我的一片好心。” “呸,要我吃你带来的这些东西,那真是异想天开。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在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里偷偷地下毒,或用了什么迷迷药?” “啊,天地良心,下毒,迷药,我怎么能做那种丧天害理的事情呢。” “你真的没有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吗?” “我求求你了,戴小姐,千万不要戴着那样的有色眼镜来看我,我这个人的本质一点都不坏。” “如果没有下毒,没有下迷药,也一定下下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东西了吧。你是医生,在这些方面自然颇有便利,也很有经验。你对我说说,你曾经花言巧语地用迷药迷倒过多少个女孩子?” “戴小姐,您这样想就不对了,简直大错特错。我可以对天发誓,这些东西绝对没有任何一样会伤害到你的。让你受到伤害,对我有什么好处。相反,完全相反,我想认识你,我想结交你,我想让你帮助我,把我当作可以相信的人那样帮助我,像你对小兰一样地相信我,这才是我想要的。” “帮助你?相信你?”我鼻中又哼了一声,“呸,做你的青天白日大头梦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1章 奇特食谱有他份 我没有想到侯凯胜竟然把“狐狸之功”练得如此之厚,拿来几个普通饭盒,硬说里面装着我没有见过的并且能帮我探查出基地秘密的宝贝,其实里面只是几样烧好的菜而已,尽管有一两样菜做得稍微精致一点,却也绝不是什么可以称之为奇珍异宝的东西。不仅如此,他还自诩因此做了件天大的功劳,便要我帮助他,相信他,好像我受了他多大的好处似的。我对这种无耻小人向来不屑一顾,因此我绝对不会也不必对侯凯胜特别开恩,把他想要的东西轻而易举地给他。 “如果之前我有什么不当的行为让您误解了,我对此表示深深的遗憾,戴小姐,您知道那绝不是我的本意。” “你这个无耻小人仅剩了花言巧语和强词夺理,除此之外,你的那副皮囊里还有什么呢?以前的那些事情是不是你的本意,我不知道,哼,我也不想知道。” “请您接受我诚挚的道歉。” “你这是在道歉?如果一个花言巧语的小人也懂得道歉,世界上就没有人知道‘无耻’这两个字是怎么写了。” “戴小姐,我知道您对我的误会很深,这是我万万不希望看到的。如果一次道歉不够,我” “好了好了,”我打断他的话,“你这个人还要‘无耻’到什么时候!我是不会接受你的道歉的,在我眼里,你口口声声所说的诚挚最多只是虚情假意而已,你反反复复所说的道歉最多只是胡言乱语罢了。” “天哪,我就更加需要用我一次次的道歉来消除您对我的这种似乎根深蒂固却让我痛心疾首的误解了。” “随你怎么说吧,骗子。”我没好气地哼哼道。 “戴小姐,我知道您和小兰之间的感情很好,还记得前几天中午,我撞见您和小兰在乐康居前的空地上秘密私语的事情吗?那时我就认定您和小兰的关系肯定不一般。唉,今天发生的不幸对您的打击一定非常大吧,其实,这件事不仅对你,对我来说也是这样。我来基地有三次了,前前后后也在这里生活了将近两年,我很早就认识了小兰,她给我的帮助也有不少,所以说起感情来,我对小兰的感情,未必像您想的那么差。我对小兰所遭遇的不幸也很遗憾,也很伤心,因此您此刻的心情我很能理解,我的心情又何尝不是和您的一样呢?我们毕竟都是人,我们毕竟都是血肉之躯,谁没有这些感情呢?告诉您吧,当我得知小兰遭受的不幸之后,我也是难过得食不下咽,一直到现在,我和您一样也是粒米未进,滴水未饮。” 听他说起小兰的事以及他对小兰的感情,虽然我将信将疑,怀疑的成份自然更大些,但当把我自己也放进去的时候,内里的那份感情又不禁涌动起来,不知不觉便悲从中来,两眼情不自禁地流下了泪水。 侯凯胜继续说道:“我反复对自己说,虽然我不能算是基地的人,但是作为一个同样喜欢小兰的人,面对自己喜欢的人的惨死,我一定要尽我的能力查出这件事背后真正的原因,绝不让小兰的死成为沧海上的一点浪花,一转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我一定要揪出这件事背后的真凶,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 我对侯凯胜这番义正词严的话语深以为然,感到自己也有义务这么去做,不能让小兰的死像戴维想的那样平平白白地销声匿迹,如果那样的话,今天是小兰,保不准明天就不会是我或者是另外一个无辜的人遭受同样的不幸呢。 我点头对侯凯胜说道:“如果你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有着那份感情,有着那份心意,我就替小兰谢谢你了。” 侯凯胜道:“不仅是我,我们每个人都应当这样啊,这才是人的本性。像戴维以及基地的某些其他人那样对小兰的惨死无动于衷,好像冬眠的动物一样,甚至主动前去添一捆柴,加一把火,那才是真正泯失了本性的呢,那样他还算是一个正常的人吗!” 我对侯凯胜的这一番慷慨陈词大感讶异,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样一个有点油头滑脑的人能说出这样义正辞严的话来。 侯凯胜继续说道:“戴小姐,您可千万不要小看了盒子里的这些普普通通的食物,为了得到它们我真是很费了一番力气呢,因为我知道您平时所吃的东西——如果没有得到大管家的特别许可——只能是那些十分粗淡c难以下咽的糟渣,那些东西对您的身体没有多大好处。” “你知道我平时的饮食?”我略感奇怪,这样问道,难道我的饮食已经成为了基地里一个公开的秘密了? “没错,我知道你的饮食。其实你的食谱在成型之前,戴维曾征求过我的意见,虽然我对戴维提供给我的最初方案做了一些修改,但我不敢改动太多,怕戴维发现其间有什么问题。” 侯凯胜的话让我困惑不解,我不是什么需要特殊保护的动物,也没有被列入什么即将灭绝的某某名录,怎么会劳动基地的负责人亲自为我制定这些简直独树一帜的吃食,并且请他最信任的医学专家一一过目呢?在侯凯胜说这些话之前我一直不知道这些事情,只道是基地这儿所能给我提供的饭食只能如此,即使和其他人有一些区别,那也是在特殊时期给我做的特殊安排,日子久了,今后一定会改变。但是今天听侯凯胜这么说,我才隐隐地感到这中间似乎有些什么不妥。 为什么会这样呢?我忽然有点头疼,或许这个问题的答案侯凯胜知道。 “我虽然检视了你的食谱,却不知道戴维为什么会做这种让人难以揣度的安排,那天他只是拿了这个目录告诉我说,您吃的东西必须是纯天然的,越接近于天然越好,尽量减少人工参与。”侯凯胜的话让我感到有些失望,他继续说道,“当然在最初阶段您一定会很难接受,于是戴维定下了一个循序渐进的计划,执行这个计划大概需要半年时间,现在才两个月左右,所以还在计划的执行当中,到了最后,你的食物真的就是‘纯天然’的了,呵呵。不过我真的不知道戴维为什么只给你吃这些东西。” 我听侯凯胜这么说,脸色渐渐地变得苍白,我在心中隐隐觉得有一个专门为我制定的阴谋正团团地围绕在我的身边,而我之前完全被蒙在鼓里,对这个阴谋竟然毫不知情,毫无察觉。 “你你说的全是真的?”尽管我有些紧张,但我仍然不敢相信。 “当然是真的,这个时候我还有什么必要对您说谎呢?我知道可能我过去的一些言行让您对我的诚实有所怀疑,因此我也不苛求您能立即相信并接受我刚才说的话。如果您能相信最好,因为这些毕竟是事实,您相信它们只会对您有好处。” “如此看来,你就是他们的帮凶,你也曾为他们出谋划策一起来对付我,不是吗?”我面若寒霜,冷冷地说道。 “千万不要这么说,我当时实在不知情。如果我知道这些是专门针对戴小姐您的,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同意。” 这种苍白无力的解释谁会相信? “但不管怎样,我们总不能和这些吃的东西过不去吧,只有填饱了肚子,才有力气去做其他的事情,不是吗?”他说着,把桌上的盒子一个个地排在他面前,又从塑料袋里拿出两双简易筷子,自己拿着一双,把另一双放在桌子的另一边。 “戴小姐,就让我们在此共进晚餐吧。”说完,他夹起一只虾,放进嘴里嚼了又嚼,露出十分满意的神色。 我见他自己动手吃了起来,估计他也没有什么话可说了,于是我又转身向楼上走去。 “你不吃?” 我没有理他,在这种心情之下我哪有胃口。 “你不想帮我?” 我站住,却没有转身,只是说道:“侯大名医,你已经很可以了,大管家对你那么重视,今后你在基地一定前途无量,岂是像我们这样的小人物能够攀上的。我可以告诉你,我势小力单,也没有什么野心,只想在这里把自己份内的工作做好,平平安安地生活。虽然对小兰的死我有一点触动,但小兰毕竟是一个下人,而且她也的确犯了错,对此大管家自有公正的处理,我无法多说什么,也不能胡乱点评什么。侯大名医,你是基地的外人,你最好不要插手基地内部的事情,虽然你我之间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但如果因为你做了什么事对不起大管家,对不起小兰和我,我不能保证我们之后不会成为冤家。” “戴小姐,真没有想到您会这么想。我以为您和我一样对这里乱七八糟的氛围同仇敌忾,对小兰的不幸都深感不平,并且也积蓄了力量和勇气去查明背后的真相,和那股隐藏在幕后的恶势力进行斗争,不是这样的吗?” “是吗?我是那样的吗?如果你真的那样看我,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你错了,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请你今后不要再抱有类似的幻想,那样做只能使你失望。” “戴小姐,难道您现在所说的真的就是您所想的吗?虽然这些话出自您的口,被我亲耳听见,但是我仍然不会相信。我已经观察您有一段时间了,我相信您不是那样冷血的人,不是那样遇事畏缩和胆小怕事的人。” 是的,侯凯胜说的没错,我的确不是冷血的人,也不是胆小怕事的人,但是不是冷血和是不是胆小怕事和侯凯胜又有什么关系呢?我没有再理会侯凯胜,径直上了楼,进入自己的房间,把房门锁得紧紧的。 我一进入自己的房间锁上门,就把脊背靠在房门上,在内心异常激烈的波动中,忍不住两行眼泪夺眶而出。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难道我到基地来后不知不觉中得罪了什么有权有势的人?为什么他们会如此对待我,不把我当作和其他人一样的“平常人”来看待呢?在这里,我不想受到什么优待,但也不愿遭到什么歧视啊。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总有一股力量好像在专门针对我呢?这是一种什么力量啊,它来自哪里,它是怎么形成的,我两眼一抹黑,茫然不知。天哪,我会不会被这股黑暗的力量摧毁啊? 我在心里忽然产生了一种触动,让我明白要了解这种力量,光靠我自己是绝对不够的,我必须认识在背后掌控这种力量的人,并且倚靠他,或许最终才能让自己摆脱这种力量的纠缠,从这股力量中活出来。而我现在知道能掌控这股力量的人,不是侯凯胜,而是戴维,是大管家,是这个基地的新主人。 我知道侯凯胜此时在楼下的客厅里一定心烦意乱,他兴致勃勃前来,本想拉我入伙,和他一起调查小兰的死因——他当然有他自己的目的,但是他大概没有料到我会拒绝得如此坚决,这一定使他感到意外并且心情低落。可这也是他自己造成的,谁叫他平时自视甚高,在我面前谎话连篇,被他骗第一次是他高明,被他骗第二次就是我傻了,我怎么还能相信他并且信任他呢?更重要的是,他只是个医生,尽管在医学这个小圈子里混出了一点名堂,但也只是个医生。他不是戴维,不是大管家,不是基地的主人,更不是能掌控我和掌控这里很多事情的人。正因为这样,我不可能和他合作,我不可能把自己的青春和生命白白消耗在这种人的手中。 楼上的房间虽然有门,但隔音效果并不太好,我仿佛能听见侯凯胜在楼下沉默了一会,又叹息了一会,最后不得不打开门走出了小楼。 我的眼泪又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 整幢小楼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我又被强烈的孤独所缠绕,又被浓郁的黑暗所笼罩。 然而,我必须使自己坚强起来,我不能永远地这样被孤独和黑暗裹挟,成为它们的奴隶。 我站直身体,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衣服,又擦掉眼中的泪水,把头发梳理整齐,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露出了一丝微笑。 有微笑,坚强的微笑,虽很心酸却很坚强的微笑。 ——这才是戴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2章 非常礼物非常心 恋上你看书网 630b一一k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第二天的天气仍然晴朗。 在山区的这一小片盆地里,从我来后很少见到下雨,不知这属于这里的气候常态还是属于今年的气候异态。 正因为少雨,所以白天的气温很高,连续数日稳定在四十度以上,路面的温度大概足有六十多度吧,石板好像早已被烤化了似的,当有行人走过,就会毫不留情地把他的鞋底粘黏在上面,不得不让他费力地勾脚c抬腿,把鞋子从石板上硬拔下来,试探性地向前迈出步去,再勾脚c抬腿,从石板上拔下另一只鞋子,如此反复不已,才得以前行少少的一段路。 在这样的极端天气里,路上是绝少有行人的,谁愿意在这种时候到大太阳底下去“抛头露面”呢?即使偶尔看见一个,也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因为他不得不在这样的大热天里还得出来讨生活。 小人物的生活本来就很辛苦,越小的人物的生活越是辛苦。大管家就不必这样,他根本不用理会烈日炙烤之苦,他把工作的地点就挪到了他住的那幢美丽的洋房——乐康居,他所到的每个地方都有冷气,在他到来之前都调节得恰到好处。他可以舒适地躺在客厅里的真皮沙发上,慢慢地喝着咖啡,招呼任何他想招呼的人来做报告,或者翘着二郎腿悠然自得地抽几根烟,吐几团雾,再对那些稍有差池的手下训斥几句。我怀疑短短的一个多月中,基地里几乎没有不被他训斥过的人了。 戴维年纪轻轻,何以能坐到这种让基地所有的人都望其项背的位子,是我不解的秘密。我隐约有耳闻听说戴维和基地的某个幕后大老板的关系不错,但至于是哪个大老板,他们是什么关系或者关系不错到什么程度,我就丝毫不知了,戴维自己从未提及过,我甚至都没有看到过他和那个传说中的所谓的大老板有任何来往的记录。不管他背后的那个大老板怎样,那个人是谁,但在基地人的眼中,戴维才是基地实实在在的大老板。 当早晨的烈日开始让人有点头晕之前,我及时出现在了戴维的面前,他正坐在乐康居客厅里那张宽大的大沙发上欣赏着放在面前茶几上的一件分外引人注目的物体。这是一个大球,约有篮球大小,外表光滑而透明,通体呈现出淡绿色的光彩,好像被一层梦幻般的轻烟一层又一层地包裹着。戴维眼珠动也不动地盯着那个大球,用一双粗大的手掌在球面上不停地抚摩着,好像在抚摩女人的似的,是那么地轻柔c滑溜,嘴中“啧啧”地感叹不息,让他兴奋不已。 戴维见我过来,眼光终于从那只球上慢慢地移到了我的脸上(我竟然对我在他面前比那只球更具吸引力而感到有些飘飘然了),笑嘻嘻地说道:“蜜思戴,我不是给你放了几天假吗,你不在家里好好待着,或者和三两个亲朋好友出去散散心,怎么还到我这里来?” 一见到戴维,我的心就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但我很清楚现在还不是颤抖的时候,于是暗自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咬着嘴唇,尽量装作平静地说道:“多谢大管家的好意。虽然大管家为了我的身体着想,让我多注意休息,但是我这个人天生只有劳碌的命,觉得有事情做了才会更加充实。您给我放假,让我昨天整个下午都待在小楼里无所事事,可把我闲得难受死了,我真害怕再闲下来一两天,我真要消瘦而憔悴了。于是今天一早,我就想还是不要大管家为我准备的这段假期了,到这里来吧,因为我突然发现,和大管家一起工作,听大管家的教诲,我才能尽快成长,我才会活得快乐,活得安心。” 戴维把两只眼睛在我身上上上下下地又转了好几遍,好像才突然发现我这个人似的,用他那极其夸张的表情惊讶地说道:“蜜思戴真是与众不同呐。如果是别人,我给他们假期,他们一定会高兴得不得了,早不知道疯到狂到什么地方去了。没想到,没想到蜜思戴却把我给的假期全都退了回来,果然与众不同。哈哈,不过你这样做,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来,蜜思戴,欢迎你回来。” 戴维站起身,把右手从那只大球上移开,伸到我面前,示意要和我握手。我刚把手伸出来一点点,就被他的右手急遽地抓住,我感到就像初次见面时那样,他用他那只大而强健的手在我的手上使劲地捏了捏,又用力地摇了摇,又用力地握了握,之后便一直紧紧地抓着,并不放松。 我看着戴维那双有些发红的眼睛,忽然咯咯地笑道:“大管家,您的力气可真大呀,我的手都被您弄疼了。” 说着,我尝试把我的手从他的手里抽出来,竟没有抽得动。 戴维听见我说这话,方才如梦初醒,急忙松开他的手,笑道:“蜜思戴能回来工作,太让我高兴了,竟让我忘了这最起码的礼节,真是抱歉。”说完,又一把拉住我正在往回缩的手,继续道,“蜜思戴,坐这儿,到这儿坐。” 他把我拉到他沙发旁边的空位上,硬把我推坐了下来。 我第一次和戴维坐得如此接近,几乎肩并着肩,我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散发的一股特殊的气味,我惊奇地发现,这种气味竟然并不让我特别地讨厌。 我的手还被他紧紧地攥在手里,我能感到他那只粗糙的手在不停地摩弄着我的手背,奇怪的是,我这次竟然没有再想把手抽回来,就这样放在他的手里,任他抚弄。 我到底怎么了?这真的是我想要的吗?我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问着自己,一遍又一遍地想说服自己要接受这样的现实,尽管这样的现实对我来说是如此地残酷,甚至令我感到恶心,但是我我竟然丝毫没有拒绝。 戴维见我老老实实地坐在他身边,并没有任何反抗的举动或意思,就放心地松开手,指着他面前刚才抚摩过的那只球给我看,说道:“蜜思戴,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我看了看那只球,原来除了通体漂浮着的绿色之外,球面上竟然还刻着图案,我再一细看,却是一幅耶稣受难图,线条纤细,纹理匀称,确是刻画得非常精致,栩栩如生。 我实在不知这是何物,但一看到此物,便立即想起那个玉瓶的故事,于是笑嘻嘻地说道:“这算是什么呀,有什么值得称奇的,只不过是一个大玻璃球而已。” 戴维惊讶得睁大了眼睛,大声说道:“玻璃球?没想到蜜思戴也会和我开玩笑。非也,非也,这不是玻璃球,而是一颗水晶球,美丽的水晶球,是一个完整的水晶球,而且是用整块天然水晶石琢磨而成的,简直芳华不可方物。你看看这上面的图案,好像悬浮在水晶球的表面,你再摸摸看,仔细地摸摸看,是否能感觉到细小的雕刻纹路?你根本感觉不到,因为它不是刻在水晶球表面的,而是通过一种特殊的技法在这个球表面之下一毫米的地方雕刻而成。你看,神不神奇?” 我顺着他的意思说道:“这么说来,这颗‘玻璃球’——大概应该称作‘水晶球’——的确很神奇。” “还有更神奇的呢。你摸摸看,你摸摸看,”戴维又拉着我的手摁在球上,“你有什么感觉?” “好像有一股暖气从球上一直传到心里。” “是啊,这是自然之气,是万物之气,是宇宙之气,呵呵,这颗水晶球的确不同凡响啊。” “是啊,这个东西只配大管家有,我们这种人就连看看也是种福份呢。” “这样的东西果然少有,”戴维几乎笑得合不拢嘴,“就是我,也是今天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小玩意呐。蜜思戴,你知道这个水晶球是从哪里来的吗?” 我当然不知道,不过我没有立刻这样回答他,而是装模作样地思索了一会,又装作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噘着嘴对戴维说道:“这件宝贝我以前见都没有见过,甚至连听都没有听过,刚才我还在想啊想啊,把头都想得疼了,还是没有想到这件‘宝物’是怎么到大管家您手上的。难不成它有灵性,知道大管家喜欢它,就巴巴地从天界跑了来,落到了大管家的府上,供您摩挲把玩?” 戴维哈哈大笑道:“蜜思戴说话真有趣,人又长得漂亮,和你在一起的确是件非常开心的事。这个水晶球不是什么灵球,它当然不会自己跑到这里来,是有人送给我的。” 我说道:“大管家在基地位高望重,有人想结交大管家,送您贵重礼物也不稀罕。” 戴维故作神秘地问道:“你知道是谁送给我的吗?” 我摇了摇头,说道:“无论是谁送的,我都不会感到奇怪。” “你真的这么想?但是我可以告诉你,这个球就是技术部一组的那个女组长,好像叫做王晓宇的,是她今天早晨送来的。” 我认识王晓宇,她是技术部一组的负责人,四十岁左右,相貌平平,喜欢留齐肩短发,平时穿着也很朴素,说话做事都文文静静,和其他同事的交往好像也不是很多,总体上来说是一个很容易被忘记的人。我没有想到这样一个女人竟然如此有钱,而且还会给戴维送上这样价值连城的厚礼。 “你知道她为什么会送这个东西给我吗?” 我摇摇头道:“这是她是私事,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当然,如果您愿意告诉我,我也很乐意听听。” “最近技术部主管有个缺,原来的那个主管最近身体不好,好像得了什么病,无法正常主持工作了,因此我正在考虑合适的人选。在这种情况下,王晓宇送了这个水晶球给我,你说她是不是想得到技术部主管这个职位。” 我点点头道:“这倒很有可能,她本来就是做技术的出身,四十岁左右了,还只是一个部门的小主管,如今正好有了这个位子,她当然不愿意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你对她了解吗?你认为她是否能胜任技术部主管的工作?” “大管家,您是在征求我的意见?” “不错。” “呀,这我可不敢乱说,毕竟关系到一个人的前程呢。而且技术部是基地的大部门,下设小部门众多,人员复杂,技术部主管的职位非常重要,必须是把握大方向的人来做通盘考虑才是呢。” “如此说来,我还是否定了她吧。” “为什么?我没有说她不行啊。” “但是你也没有说她行。” “大管家,这件事应该由您做主,您怎么让我来决定呢?” “虽然我不知道她是如何得到这个水晶球的,为此花了多少钱,但在我看来,这个东西根本就没有什么价值,因为我根本就不喜欢这个东西。” 说罢,戴维用手随便一推,那只球便骨碌碌地从茶几上滚到地上,“砰”地一声,在大理石砖铺成的地面上磕破一个裂口,掉下来几块碎片。 我吃了一惊,心里直叫可惜,心想这么好的东西,很多人看了还不知会如何喜爱呢,可能是藏在被里,掖在手心都不够,却被戴维随手这么轻轻一推,就破损了。所谓宝贝,大体上这个东西一旦破损,价值就直线下跌,一分钟前还是价值连城的东西,转眼间就变得可能一文不值了。 我心里虽然对这个水晶球的命运深感惋惜,可是我没有说什么,我何必要为它抱不平呢,这件事和我根本就没有任何关系。 戴维斜眼看着我,说道:“蜜思戴,好像你对此很不在意噢。” 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只是一个水晶球而已,破了就破了,没有什么可惜的。” 戴维狡黠地眨了眨眼睛,说道:“你今天到这里来,是不是也有什么贵重的东西要送给我?” 我也眨了眨眼睛,嘻嘻地笑着说道:“大管家,您猜的真准,我的确有件好东西要送给你,这件东西远比这个有价值却没有用处的水晶球要好上一千倍万倍不止。” 戴维的眼睛立刻睁得又大又圆,兴奋地说道:“什么东西,快拿给我看看。哦,你先不要说,让我猜猜。蜜思戴带来的是个什么宝贝呢?”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3章 终归基地 恋上你看书网 630b一一k ,最快更新火焰环最新章节! 戴维看着我,呵呵地笑道:“我从来没有想到,蜜思戴也会送礼物给我,而且是一个会令我惊喜的礼物,哈,这对我来说真是天大的喜事。其实无论蜜思戴送给我什么礼物,大礼物或者小礼物,我都会欣然接受,并对此表示衷心的感谢。” 我看着戴维那目光不断闪动的眼睛,说道:“我准备送给大管家的礼物的确不是小礼物,至于这件礼物是否贵重,就要看大管家怎么看待它了,不过我相信它是大管家心仪已久的东西。” “是我心仪已久的东西?让我猜猜看。”戴维装模作样地把脑袋晃了晃,说道,“莫非是蜜思戴本人,蜜思戴准备把你自己送给我?我想来想去,似乎只有蜜思戴才是我心仪已久的礼物啊。” 我见戴维说的话颇有些疯意,嗔道:“大管家,你可真坏呀,我是个正规女孩,怎么可能把自己送给你呢?当然,如果大管家真的对我有意,只要您也付出您的真心,我未必不能把自己送给您哦。不过,今天我带来的礼物却绝不是我自己,而是这件东西!” 说完,我打开手中的拎包,从里面拿出一个红色的小盒子。小盒子包扎得十分齐整,上面用一根黄色丝带扎了个漂亮的蝴蝶结,让它看上去更像个精致的礼盒。我在蝴蝶结下面又塞了一张小卡片,卡片上用娟秀的笔迹工工整整地写着“赠大管家”几个字。 我一拿出这个小盒子,它便引起了戴维很大的兴趣。他接过盒子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前看后看,仔仔细细地把它通体看了一遍,自言自语地说道:“这是什么呢?戒指吗?蜜思戴送我戒指?” 我微微笑道:“您可以打开看看。” 戴维把盒子放在面前的茶几上,轻轻地解开蝴蝶结,轻轻地拿起卡片瞧了瞧,轻轻地拆开包装纸,轻轻地打开盒盖,轻轻地把盒子里的东西拿在手上。他手中的这件东西包裹在一块猩红色的绒布里,绒布也被我仔仔细细地扎了个结,因此他还没有看见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当戴维准备解开绒布上的结的时候,我急忙拦住戴维,说道:“大管家,请您稍等一下,在您看到这件礼物之前,我还有几句话想对您说。” 戴维停住手中的动作,看着我,说道:“好吧,有什么话,你可以告诉我。” 我说道:“这件礼物本来非我所有,但是机缘巧合,让我在无意中得到了它,并且一直珍藏到今天。可以这么说,我之所以来基地,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它,可见它对我是多么地弥足珍贵。其实,不仅是对我,当初就是对陈大为主席,这件礼物也尤为珍贵。他曾经专门问过我,他想得到这件东西,只是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他最终未能如愿以偿。大管家,虽然我还不清楚它的意义之所在,但我知道这件东西对基地来说非常重要。您是基地的主人,我相信您也很希望得到它,拥有它。您有了它,或许就得到了一把能打开神秘世界的钥匙,虽然我对这把钥匙有什么用处还一无所知。我今天把这件礼物送给您,希望您能够珍惜,妥善地利用它。我相信,有了它,大管家一定会如鱼得水,取得别人难以超越的非凡成就。” 戴维难掩脸上的兴奋,点着头说道:“看来这件礼物的确与众不同。蜜思戴,你知道,你送给我这么重要的一个礼物,我是绝不会亏待你的。” 我点点头。 戴维把绒布上的结解开,在红红的绒面上面躺着一个硬币一样的东西,通体黝黑发亮,正面刻着一个火焰一样的图案。 ——我送给戴维的礼物正是那枚徽章,那枚很多人梦牵魂绕希望得到的徽章。 虽然我相信戴维早已猜到了我的礼物,但当他真正看见这个礼物的时候,他的眼睛里仍然射出了强烈的光芒,忍不住惊喜地叫道:“徽章!” “不错,正是徽章,正是昨天您向我打探过的那枚徽章。” “徽章果然在你那儿。” “是的,徽章果然在我这儿。” 戴维急忙吩咐佣人拿来一支灯,在明亮的灯光下,我看见戴维慢慢地用双手捧起徽章,仔细地端详着。他的手有点发抖,显然他的内心非常激动。 “太美了,真是太美了。你看,不是吗,这个可爱的小东西,真是太美了。” “的确很美。”虽然我不觉得这个东西到底美在哪里(除了那个火焰状的图案有些灵动外),但既然戴维这么说了,我也只需随声附和。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它,你知道吗,我是第一次看见它。天哪,陈大为就是为了这个小东西,倾尽了心血,算尽了机关,结果还是无缘得见。没想到,现在这个小东西却到了我这儿。蜜思戴,你认为我是不是很幸运。” “这何用说,大管家您一向都很幸运。” “谢谢你,蜜思戴,我真的特别感谢你,你为基地做出了太大的贡献。你想要什么报答,告诉我,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会满足你。” “大管家,虽然我之前有些犹豫,不愿把这件宝贝拿出来,认为凭借我自己的力量就能找到这枚徽章背后的意义。其实我错了,在这里没有大管家的帮助和关心,我的确很难做到我想要做到的事情。这一点我到现在才明白,还请大管家原谅我的后知后觉,都怪我太年轻了,您千万不要责怪我。” 戴维微笑道:“蜜思戴,你能知道这一点很好,我当然不会责怪你。” 我欣喜地说道:“大管家,那我今后在基地的一切前程都指望您了。您可要给我指点哦。如果我不小心犯了一点小错误,看在我年轻不懂事的份上,您可千万不要责怪我,也不要往心里去,我自然会改正的。” 戴维道:“你现在是我的助理,我当然会给你指点。如果你犯一些小错误,我也会视情况处理。你觉得对你以前所犯的一些错误,我真的责罚过你吗?哈哈,这一点大可请你放心,只要你对我真心诚意,协助我把基地的事情处理好,我自然会对你另眼相看的。” 我笑道:“大管家,有您的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您可千万要知道我的心实实在在是在您这边的哦,我可是和您站在一条线上的啊。” 戴维把那枚徽章又仔细地用绒布包好,放进那个盒子里,把盒盖小心翼翼地盖好,站起身对我说道:“蜜思戴,今天非常欢迎你来做客。我会把这枚徽章仔细地收好,在适当的时候我自然会组织相关人员对它展开研究,希望能从中有惊人的发现。陈大为已经在这个方面做了二十多年的研究,我们在他的基础上,总不至于退步吧,今天又有了这枚徽章,我相信很快我们就会取得丰硕的成果。蜜思戴,你对基地做出了这么大的贡献,我想请你到餐厅共进午餐,一来表示我的谢意,二来也可以谈谈你今后的工作问题,不知你是否有空?” 我颔首说道:“但凭大管家安排就是了。” 当我走出乐康居时,精神变得恁般爽朗,脚步变得尤其轻松,虽然天气依然炎热,强烈的阳光刺得我几乎睁不开眼睛,但我却感到太阳似乎在对着我笑,在把它最宝贵的温暖无偿地恩赐给我。 虽然我对最终把那枚徽章送给戴维总有点遗憾,但想想它在我这儿实在难以发挥它的长处,在戴维如此强势的情况下,只靠我自己肯定很难查清它背后的真相,还不如送给戴维,有他的支持和帮助,查清真相自然会容易很多。而且这样做也会让戴维放松对我的警惕,为我今后开展工作提供更大的便利。 戴维中午准备请我吃饭,这是一个和他深入交往的好机会,连侯凯胜都愿意和戴维在酒桌上多喝两杯,以便加深彼此之间的感情,我作为戴维的助理,自然更应该尽心尽力。虽然这项酒桌上的工作不好做,但为了以后不至于遇到太大的风浪,我必须这样做。人们不就是有很多不喜欢的事情却也需要强迫着自己去做吗? 我应该回小楼换一身衣服,还应该好好地化点妆,我相信以我的姿色和本领,攻克戴维应该不会特别困难。 当我回到小楼的时候,在房间的镜子里仔细地看着自己,哪怕有一点点让我不舒服的地方我都不能放过,这次和戴维的约会太重要了,我应该朝我希望的方向强化我在戴维心里的印像。我知道,过去我的一些行为并不恰当,甚至可能引起过戴维对我的误解,我必须把戴维对我的这点误解从他的心里抹除得干干净净。 当我装束停当,再在镜子里看自己时,我真愿意给自己点无数个赞。镜子里的那个人哪里是戴琼啊,简直天界的仙女也必自愧不如。她乌云如瀑,她身姿曼妙,她面如桃花,她唇红齿白,她双目流盼,她夺魄消魂。女人见了她,必会恨死一大片,男人见了她,必定跪倒一大堆。她就是镜子里的那个人,她就是今日已开始努力自新的戴琼。 我对自己很满意。如果此时突然出现一个人,对我的这身打扮和容貌还来横着鼻子竖着眼地挑刺,我一定会一脚把他踢到太平洋去,让他永远翻不了身。 可是此时偏偏就出现了这个人,他就是侯凯胜,他常常在我最不想见到他的时候出现,而且一出现就表现得很粘人,很烦人,而且说的话也让我讨厌万分。 我是在走出小楼不久后前往餐厅的路上遇到侯凯胜的,不过我感觉不是偶遇,而是他专门在花园里一处假山石旁边等着我,因此一看见我,他就从山石后面像猴子似的突然蹿出来,挡住我的路。 我吓了一跳,惊呼道:“侯大名医?你鬼鬼祟祟地躲在这里,又突然蹦出来,想干什么?” 侯凯胜已经被午前的烈日晒得满脸通红,焦急地问道:“戴小姐,你这是要去哪里?” 我不知为何,此时看见他就觉得不舒服,全身哪儿都痛,哪儿都痒,哪儿都难受,于是没好气地说道:“侯大名医,你管得也太宽了吧。我到哪儿去要先向你请示吗?如果你需要我向你请示的话,请您先从大管家那里拿到许可吧。” 侯凯胜红着脸,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本来想到你的小楼去的,但是你我之间有一点误会,我想即使去了你也不会开门,还不如在这里等你的好。戴小姐,请恕我冒昧地在这里拦住你,不为别的,只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对你说。” “什么事那么重要,值得侯大名医在烈日下苦苦等了那么长时间,瞧你的脸,被晒得又红又黑。我建议你先去避避暑,纳纳凉,等我忙完了要做的事情后,再轮到你吧。我此时的确有更重要的事,没有时间在这里和你磨蹭了。” 侯凯胜一点让开的意思都没有:“可我要说的那件事,的确特别重要,重要得比你要做的任何事情都重要,那” 我打断他的话,说道:“你等等,你有什么重要的事呢?即使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在你眼中有时也像是惊天动地的大事。除了那些‘鸡毛蒜皮般惊天动地的大事’外,你还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呢?” 侯凯胜急道:“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我或许已经知道你要说的事了。” “你知道?你真的已经知道了?” “不管我知不知道,你要说的只不过就是一些稀松平常的事而已,你不必装作这么大惊小怪地来吓我,告诉你,本姑娘从今以后可不再怕被你吓唬了,在我眼里,你只不过是一个喜欢虚张声势的纸老虎而已。” 说完,我便不再和他纠缠,从他身边跨步走了过去。侯凯胜本想再拦住我,只是我表现得如此坚决,他伸出的手在要触及我的身体前自觉地缩了回去。 在我走出一段路后,我忽然听见侯凯胜在后面大声叫道:“戴小姐,我想告诉你的是,基地里有些地方你千万不要去。” 可是这句话像风一样在空气中飘啊飘的,当我听到他这句话的时候,已经离他很远了。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4章 醉翁之意有安排 虽然我没有理会侯凯胜,但对他的提醒也不是毫不在意。在去餐厅的路上我一直在思索着他这句话的意思,他好像在提醒我千万不要到基地的某些地方。 我当然知道因为保密的需要,我是无权打开基地里的每一扇门的,但这也不需要他在大热天里专门跑来提醒我吧。而且我已经知道了基地的一些地方不能去,我刚到基地来的时候裘干事就已经提醒过我了。不过,瞧他那副认真的模样,是不是他说的这句话另有所指呢?或许什么时候我真该再和他聊聊,让他清晰明白地告诉我他这么说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他想告诉我在有些方面他知道得比我多得多,因此在我面前表现出他的无所不能。 我和戴维相约的这个餐厅是前几日我和侯凯胜一起来过的那个餐厅,时隔数日后,它的模样没有丝毫改变,在门外依然不知道这里竟是一家餐厅,这里当然还有一个在我眼里充满了乌烟瘴气的俱乐部。不过令我惊诧的是,在后面的院子里果然新修了一条道路直达餐厅,我不用再从那个乌烟瘴气的舞厅里穿过去了,这是令我感到颇为满意的地方。 当我即将到达餐厅门前时,戴维已经等在那里了,伺立在一旁的是一个脸型圆胖的中年男子,短发,略有秃顶,两颊上肉团高耸,把两只眼睛几乎挤成了一条又细又窄的缝隙,以至于乍看上去,好像他的眼睛一直闭着而不会睁开。 戴维见我过来,高兴地大跨步上前,紧紧地握住我的手——他和我握手的时候总是有意无意地力气非常大,大声说道:“钱老板,快来看看,这位就是我向你隆重介绍的蜜思戴,戴琼小姐。你看你看,她是不是基地里最漂亮的女子?” 那个中年男子听见,眯着眼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急步上前,也伸出他的双手。他的手白皙粉嫩,手上肉嘟嘟的,手指圆而粗短,看上去煞是可爱。他用如此可爱的双手紧紧地握住我的手,热情洋溢地说道:“诚如大管家介绍的那样,戴小姐真是基地一等一的绝色女子,绝对没有其他人可比。只怪钱某属于劳碌命,整天在厨房里打转,无缘得识芳邻。今天有幸蒙大管家照顾,可不能再错过这个大好机会了。” 戴维笑道:“钱老板不必自贬为劳碌命,谁不知道你的本领呢?蜜思戴,这位就是餐厅的老板,叫做钱多多,你看,多好的名字,配得上大老板响当当的名头。” 我有礼貌地对他笑了笑,说道:“非常高兴认识您,钱老板。” 戴维道:“蜜思戴,你别看钱老板平时不太张扬,好像在一些社交场合总见不到他,可是钱老板有两绝,却是别人难以望其项背的。第一绝就是钱多,在整个基地绝对没有谁比他的钱更多。第二绝就是他的刀工,别看他的手保养得不像拿刀的手,可是他那一手刀工,绝对是骇人听闻。以前曾有一个后生,不知天高地厚,觉得自己的厨艺已登峰造极,就跑来嚷嚷着要和钱老板比试,结果只一个回合,就铩羽而归,羞愧难当,从此再也见不到他了。” 我急忙奉承道:“钱老板鬼斧神工,岂是一两个后生能够比的,他们不自量力,种下的苦果只能由他们自己品尝。不过我仍然感到奇怪,钱老板是如何只用了一个回合就打败了那个自称是高手的人的?” 钱老板谦逊地笑道:“哪里是我技艺高,只是年轻人自视甚高,本领还没有练到家就要出来蹦啊跳的,嚷嚷着自己是天下第一,嘿嘿,自不量力而已。” “岂不知人世间卧虎藏龙,有大本领的人多的是呢。”我微笑着奉承道。 戴维突然低声对我说道:“戴小姐,你知道后来那个胆敢挑战钱老板的年轻人怎么样了?” “一定是从此闭门不出,面壁三思,发誓要把自己的刀功练好,再争取出人头地的机会。” “戴小姐真是很善良。”钱多多突然嘿嘿地笑道。 “怎么?” “这种败将怎么好意思还活在世上呢?”戴维得意洋洋地说道。 “您这是什么意思?” “他甘愿把自己献给了餐厅。” “哦,在这里拜钱老板为师学手艺,也不失是一个好办法。” “哈,他是钱老板手下败将,钱老板怎么会收留他呢。” “那后来怎样了?您不是说他把自己献给餐厅了吗?” “没错,不过他不是到餐厅来打工学艺,而是他把自己身上全部的肉都献给了餐厅。”戴维轻描淡写地说道。 我的胃开始收缩。 钱老板哈哈笑道:“我用他的肉包了九十九个包子,这小子身上的肉可真不多。” 看见钱多多绯红的双颊,我似乎看见那正是两块血淋淋的包子肉啊,不禁胃中七上八下地翻腾起来,酸水一股脑地冲进口中,又被我强忍着咽了回去。可是嘴唇却在瑟瑟地颤抖不停,无论如何都难以掩藏。 戴维笑道:“好了好了,我们不要在这里说这些疯话吓蜜思戴了,我们进餐厅去,边吃边谈。” 钱老板忙道:“正是正是,边吃边谈,边吃边谈。” 大概是因为戴维和钱老板的缘故吧,我们在进入餐厅的时候,没有任何人来查看证件,很快就来到那排挂着红灯笼的平房门前——那里正是餐厅。 前几天来的时候,侯凯胜订的房间是“云上太阳”,戴维喝酒的房间是“江南水乡”,这次我们进入的房间却是“林海雪原”。 房门刚一打开,就感到一阵凉风迎面扑来,抬头一看,只见远处万丈高山,山顶白雪皑皑,和蓝天上的白云连成一片,几乎分不清哪里是雪,哪里是云,哪里是天。近处则是莽莽丛林,高大深邃。我们进入的房间却是一个树屋,用木板搭建在几棵大树之上。我们需沿着一条狭窄的木楼梯一步一步地进入树屋,进去后,却发现屋子地板旁边有一些透明的缝隙,透过这些缝隙,可以看见脚底下灌木丛生,不时有几只小动物在灌木里跑来跑去。抬头再看,却是高大的树冠,枝叶在风中不停地摇晃,不时传来沙沙的响声。树冠之间是湛蓝的天空,那种蓝色令人耳目明亮、心旷神怡。 树屋中间有一张看似简陋的圆桌,却是用整块檀香木树根雕刻而成,桌面足有两平方米左右。桌子旁边又有三张椅子,也同样是用宽大的檀香木树根雕成,桌椅相配,甚是天然和谐。这样的檀香木根雕,极其罕见,却不料这里竟然配套齐全,相辅相成,令人惊叹。 钱老板招呼我们落座道:“请大管家和戴小姐入席,我这就吩咐侍者摆上酒菜。” 我和戴维在椅子上坐下,钱老板在侧席坐下相陪。 不一会,只见几个下穿草裙,上露臂膀,装扮如野人的侍者纷纷涌入,送来四五样菜肴和酒,又鱼贯而出,煞是整齐,可见是经过专门训练的。 钱老板笑道:“些须家常酒菜,不知是否能入戴小姐之芳唇,如有不周,还请戴小姐不要见怪。” 我见钱老板说得客气,也无法多说什么,只是谢道:“能得到大管家和钱老板这么盛情的款待,我已经受宠若惊了。” 戴维在一旁笑道:“我们大家都不要客气,都是自己人,有什么说什么,装什么生分呢。” 钱老板忙道:“正是,正是。” 桌上的菜都是装在木盆里的,在这么天然的地方用餐,当然应该用木盆盛菜。菜肴却很丰富,荤素皆有,而且口味的确很好。不过我心中始终有一个结,就是那个找钱老板比试的年轻人最终是否真的被做成了“肉馒头”。 我们相互谦让着吃了一点菜,又相互尊敬着喝了几杯酒,戴维放下酒杯,说道:“蜜思戴原先是陈大为的助理,陈大为死后,就成了我的助理。虽说她是我的助理,但之前她参与基地的工作并不是很多,因此对有些情况也不算很了解。但是我想这种局面应该到改变的时候了。听说蜜思戴在学校期间成绩很优秀,工作能力也得到广泛的赞誉,如果多参与一些基地的工作,也一定能够做得很好,正所谓人尽其才。钱老板,你觉得如何?” 我的心开始砰砰地乱跳起来,听大管家这么说,他果然准备给我更多的接触基地事情的机会,这正是我求之不得的。可是,他竟然向这个餐厅的老板征求意见,却使我百思不得其解,身为大管家的他,对我的工作安排不能自己直接做出决定吗? 没想到钱老板对此丝毫没有避让,说道:“大管家所说正是,虽然我和戴小姐没有什么接触,但今天初次见面我就非常喜欢她,她给我第一眼的印象就是漂亮,第二眼的印象就是聪明能干,我认为多给她安排一点基地的事情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只要戴小姐愿意。” 戴维于是对我说道:“蜜思戴,刚才我对钱老板说的话你也听见了,你认为怎么样?” 我没有立即回答,觉得那样反而让自己显得过于急迫,于是略略停顿后,说道:“我乐意之至,还请大管家妥善安排。” 戴维说道:“既然两位都不反对,我看这件事就这样定了,具体的工作安排我考虑后再告诉你。来,先让我们为蜜思戴的新工作而干杯!” 戴维说着,举起手中的酒杯。我和钱老板也把酒杯拿起,三只杯子碰在一起,各自一饮而尽。 我在前文已经说过,我的酒量并不好,而且在刚才那一杯酒下肚之前已经喝了几杯,虽然已有些不适,但无法推掉大管家和钱老板的盛情邀请,只得有一杯是一杯,实实在在地把每一杯酒都全部喝下肚去。戴维的酒量竟然丝毫不输传说中以酒论英雄的东北大汉,虽然我们偶尔相互劝酒,但他已自顾自地喝下了一整瓶白酒,又吞了两瓶红酒,更加一瓶黄酒,兀自醉意全无,兴奋得很。钱老板的酒量也不错,但他更多地是在看我喝,我喝一杯他也喝一杯,我如果不喝,他就把酒杯放在面前的桌上,拿起筷子夹菜。 “钱老板,”我喝了几杯酒,脸上有些发烫,忽然有些胆大,按捺不住,问钱老板道,“看来您在基地的地位不低,这里有很多工作都很适合您,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地方做一个餐厅的老板呢?” 钱多多满脸堆笑,反问道:“我为什么不能做一个餐厅的老板呢?” 我一时语塞,支吾着说道:“这个餐厅似乎并不对外营业,您在这里做一个默默无闻的餐厅老板,认识您的人少,又无法充分施展您的才华,您真的愿意这样做一辈子吗?” 钱多多道:“刚才不是说了吗,我的刀工很好。刀功好的人,除了在餐厅做事外,还能到什么地方呢?” “总有些地方能适合您吧。” “什么地方?” 我一时无语。 钱多多又道:“其实我在这里做事,我自有我的理由,只是这个理由或许无法让你满意。” 我问道:“什么理由?” 钱多多立即说道:“理由嘛,理由就是——我喜欢这样。” 我沉默了。的确,有的人喜欢叱咤风云,有的人喜欢默默无闻,这是各个人的选择。我们无需在意工作是什么样的,只需选择自己最喜欢的工作,就是这么简单而已。 可是面对钱多多的选择,我的选择真的是我最喜欢的吗?我的选择真的是最适合我的吗? 可是,我还是坚持问道:“您有很多钱,这么富有,为什么还要工作?” 钱多多道:“这也是我喜欢的。” “您喜欢工作?” “嗯。” “您喜欢在餐厅工作?” “嗯。” “您是厨师?” “不是,我不是厨师。” “那您为什么喜欢在餐厅工作?” 钱多多还没有回答,戴维却抢着答道:“因为他叫钱多多,钱多得可以做任何事情。无论有多少事情,总要选一件做啊。他现在做的恰好就是餐厅里的工作。就是这么简单,就是如此而已,明白了吗,蜜思戴?” 对戴维的回答我似懂非懂,但还是点了点头。虽然点了点头,但仍然感到云里雾里。 钱多多没有继续说话,避开我的眼光,夹了一点菜放进嘴里。 戴维回答完后,也没有继续说话,看着自己的酒杯,自己把杯中斟满,欣赏着杯中的琼浆玉液。 我也没有说话,坐在那儿,想着自己的心事。我似乎还有许多事情想问戴维,却不知如何开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5章 一飞冲天定新职 戴维虽然能喝酒,但仍经不住白酒红酒黄酒轮换着不停地喝,因此很快就红光满面,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断断续续,含混不清。在这种情况下,我就是有再多问题想问戴维,恐怕也不可能了。 可是,我还没来得及请教戴维,他倒先开口了。只见他醉眼惺忪,伸出哆嗦的手在桌子上摸来摸去,终于碰到酒瓶和酒杯,一把抓过酒瓶,想再倒一杯酒,却不料猛地摇晃了一下,手指打滑,酒瓶从他手中脱落,骨碌碌地滚到地上,瓶中酒水汩汩地涌出,顺着地板的缝隙流了下去。酒杯也倒在桌上,杯中竟然还有一点酒,把他面前的餐巾浸湿了一大片。他却对此毫不在意,索性往椅背上一躺,闭上眼睛“呼呼”地喘了几口粗气,又把眼睛睁开,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我,嘴角似笑非笑,忽然说道:“我想到了,我想到了,蜜思戴,有一个职位很适合你,太适合你了,我准备把这个位子给你,给你。” 我听戴维突然说要给我安排新的工作,虽然见他现在醉态熏熏,我也感到有些疲累,但我仍然打起精神来听他怎么说。 钱老板当然也注意到了戴维的话,但看他醉成这副模样,关心地问道:“大管家,你真的为戴小姐安排好了工作?但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好像醉得不轻,我是不是先扶你回去休息一下,等你酒醒了再宣布?” 戴维推开钱老板的手,说道:“没有关系,我只是微醉,只是微醉。我还清醒得很呢,我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不会影响我给蜜思戴安排新工作的。” 我见戴维似乎执意要说,便小心翼翼地问道:“大管家给我安排的是什么新工作?” 戴维脱口而出道:“技术部,技术部主管。” 戴维的话刚说出口,我就猛地吃了一惊。技术部主管?基地第一大部门的主管?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重要职位?天哪,这怎么可能呢?如果真是这样,我岂不是一飞冲天。要知道,我刚从大学毕业不久,在基地没有任何资历,也没有什么经验,怎么可能坐上这么重要的位子呢?即使坐上这么重要的位子,又怎么能坐稳呢?觊觎这个职位的人可多着呢,比如说技术部一组组长王晓宇,她就是一个非常合适的人选啊。 钱老板听戴维这么说,立即拉住他的胳膊,说道:“大管家,看来您真是醉了,这件事不急在一时,容我们今后再仔细商议。” 我也说道:“技术部?可是我不是做技术出身的啊,对那些纷繁复杂的技术我可不懂呐。况且,这个职位不是没有其他合适的人选,比如说王晓宇,她不是正在觊觎这个职位吗?她是搞技术的,在基地又工作了很长时间,她当技术部主管更容易被接受呐。如果我坐了这个位子,不仅她会不服,恐怕搞技术的人都要反对啊。” 戴维突然瞪圆双眼,怒道:“这个职位是我说了算,我想给谁就给谁,哪个敢不服!蜜思戴,我给你的位子是‘主管’,‘主管’知道吗?就是领导,我是让你去领导他们的工作,而不是让你自己去做研究,你是不是技术出身有什么关系。如果有人敢反对你,你是领导,你当然可以处罚他们,如果有人不服你,你也可以告诉我,我自有办法收拾那些狂妄自大的人。” 我点了点头道:“多谢大管家对我的信任和支持,有您在这里支持我,我还有什么担心的呢,我会全力以赴做好这份工作的。” 虽然钱老板的脸上露出些许不悦之色,但我这么说,就表示我已经接受了这份工作,钱老板的不悦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其实,当大管家告诉我做技术部主管时,我心里早已暗自窃喜,因为这份重要的工作可以让我有机会接触到基地的很多秘密,甚至是核心秘密,这可以让我有极大的便利实现我到基地来的目的。 戴维听了我的一番表白,高兴地说道:“我明天就会宣布这个决定,明天一早就宣布。” 钱老板在一旁阴沉着脸,说道:“大管家,您不再考虑一下吗?这个决定好像做得太仓促一点了吧。” 我瞪了一眼钱老板,第一次觉得这个人那么讨厌,这是我和戴维的午餐,他横过来插一腿干什么呢。 戴维的意志倒是很坚定,正像我之前认识到的,他一旦做出决定就很难被改变。只见他对钱老板摇了摇手,说道:“既然蜜思戴也愿意接受这份工作,就没有必要再考虑了吧,不管合不合适,总得让蜜思戴先做一段时间再说。” 钱老板见戴维这么说,叹了口气,转过头看了看我,我也正好看着钱老板,见他转头看我,我急忙说道:“我会努力做好这份工作的,钱老板不必过多忧虑。”心下却道,你只是餐厅的一个负责人而已,我做不做技术部主管与你何干。 钱老板闭紧嘴,不再说什么。 戴维在我的帮助下终于找到了他的酒杯,我又帮他斟满了一杯酒,自己也倒了一杯,举起酒杯说道:“大管家,多谢您为我安排下这么重要的工作,可见大管家是一位有个性、敢担当的好男子,我敬您一杯。” 说完,我仰起脖子把杯中之酒一饮而尽。啊哈,我第一次感到原来这杯中之物也是那么清甜,绝不像我以前喝的那么苦涩,难以下咽。 几杯酒喝完,虽然腹中像点燃了一团火,脸颊上也一阵阵地发烫,可是头脑却很清晰,思路也很流畅,丝毫没有醉酒的痕迹。 或许正像很多书上说的,人逢喜事精神爽,酒不醉人人自醉。一个人会醉酒,更多是因为他想让自己醉,酒只不过充当了一个媒介而已。 在这“森林小屋”之中,我已经喝了将近三分之一瓶的白酒,这是我有生以来喝得最多的一次,虽然身体有些不舒服,但是没有醉。 我竟然没有醉!是不是我的酒量真的很好?我有点想笑,而且我真的就笑了出来。当我笑出声的时候,我立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瞬间止住笑声,偷眼瞧了瞧戴维和钱老板。刚才的失态是那样地短促,如果不加注意是不应该被发觉的。 可是当我偷眼看戴维和钱老板的时候,发现他们的眼睛也正齐刷刷地盯着我,我脸颊飞烫,急忙把目光转移到了其他地方。 时间过得真快啊,窗外的树林浓荫蔽日,已是昏暗一片,除了隐隐簇簇的高大树木外,几乎看不清任何东西。但森林里并不安静,我仍然能听见夜蝉的嘶鸣和小鸟叽喳的叫声,偶尔也有一两个不知名的动物从脚下穿过去踩在厚厚的落叶上的声音。 置身在如此美妙的大自然里,我的心才真的要醉了。 于是我真的醉了。我这不是酒醉,而是心醉。 戴维也醉了,只是我不知道他是酒醉还是心醉,抑或两者兼而有之。 此时大概只有钱老板还很清醒,他很少喝酒,结果喝得还没有我多,这在一个作为餐厅老板的男人身上倒不多见。 于是我的事情就在如此醉意熏熏之中决定了。只是唯一一个清醒的人似乎对这个决定不太满意,但他也只能不满意,这里的大管家是戴维,戴维已经决定的事,其他人不满意又能如何。 关于对我的正式任命是第二天一早做出的。这一天还没有上班,戴维就已经签署了任命通知,并且知会基地里的每一个人,还把它写在大红榜上,在各个部门张贴。于是,在这一天开工之前,基地里几乎每一个人都知道了我将出任技术部主管的事。 “新任技术部主管竟然是戴琼。” “戴琼?戴琼是谁?” “你不记得了吗,两个月前的一个晚宴上,在陈主席旁边吐得一塌糊涂的那个女人。” “哦,就是那个长得很漂亮的刚毕业的小女生啊。” “她后来是大管家的助理呢。” “这样一个乳臭未乾的小女生怎么捞到这么重要的职位的?” “近水楼台先得月嘛,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说破就没有意思了。” “瞧她秀秀气气的,原来暗地里能耐这么大,连大管家都被她搞定了。” “除了一个漂亮的脸蛋外,还能有什么能耐。” “嘘——,她来了,她来了。” 这一天,当我一身职业装出现在技术部大楼的门前时,在大红榜下已经围了很多人,大家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第一个向我表达想法的人是侯凯胜。他似乎早就到了这里,因此当我过来的时候,他又神出鬼没般地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恭喜你啊,戴小姐,没有想到,没有想到,你现在竟然成了技术部的主管,这个职位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重要得很呐,这种升职速度真令我眼花缭乱,哈哈。”侯凯胜一见到我,就这样对我说道。 听见侯凯胜的话,我竟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很难说他的话是在恭喜我,还是在挖苦我。但在我的感受中,可能挖苦的成分更多一点吧。 我知道我出任这个职位虽说是戴维的决定,但一定会招致很多人的不满,我必然会在最初阶段听到大量反对的声音,工作也一定很难开展。但我已下定决心,不管我遇到什么样的困难,我都将一一攻克,以示我绝不是虚居此位。但没有想到今天第一个遇到的人就出来表现了他反对的意思,而且这个人竟然是侯凯胜。 侯凯胜算是我在基地比较熟悉的人了,他竟然这样对我!我并不准备对侯凯胜客气,于是也冷嘲热讽地说道:“侯大名医,原来是你啊,你怎么总是喜欢不声不响地突然就从哪里钻出来,事先一点迹象也没有呢?你这样可不行啊,要知道这可不是给我惊喜,而是想故意吓我呐。我并不喜欢被人惊吓,如果你以后再这么做,我一定不会理你了。”说完,我挺胸抬头,从他旁边甩身而过。 侯凯胜见我真的生了气,急忙追上来,陪笑道歉,说道:“这都是我不好,戴小姐,哦,现在应该叫您‘戴主管’了,请您不要误会,千万不要误会。我很想恭喜您,不过这个职位太重要了,而您这么年轻,既没有适合的技术,又没有太多的人脉,我担心不好做啊。” 我嘻嘻说道:“侯大名医,你是要反对我吗?不管怎么说,你我总算认识一场,无论我在这里遇到什么困难,我都希望你能支持我,帮助我。如果连你都反对我,恐怕这份工作真的不好干呢,算了,我还是不要干了。” 侯凯胜喜道:“我正是这个意思,戴小姐,您还是和大管家再聊聊吧,说这个职位实在不适合您,请他另请高明吧,您千万不要趟进这道浑水,只怕水深难以自拔啊。” 我立即变了色,勃然怒道:“侯凯胜,你以为我是谁!你把我看成了什么人!我原以为你会支持我,帮助我,没想到你竟然劝我放弃。我今天已经坐在了这个位子上,大管家已经通知了基地里的每一个人,你叫我如何放弃,你想让我成为这里每个人的笑柄吗?” 侯凯胜没料到我会突然发火,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慌慌张张地说道:“您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抢白他道:“你的意思我不知道吗?” 侯凯胜胆怯地说道:“啊,您知道就好。” 我大跨步走进技术部大楼的正门,丢下一句话给他:“道不同不相为谋,请侯大名医今后自己多保重。” 侯凯胜刚想跟着我进门,却被门口的保安拦住。我听见他在门外叫着“戴小姐”“戴主管”,可是有什么用呢?我脚步轻快地就把他甩在了后面,这是我第一次感到,作为一个主管,作为一个有权力的人,有时候耍一耍大牌脾气真的感觉很好。 但是我并不想过分疏远侯凯胜,毕竟在基地这么多人当中,或多或少还可以把他当作是“自己人”,而且作为大管家器重的“名医”,是可以和其他那些几乎不太认识的人截然分开的。 于是,在我走进办公室后,我就托人给侯凯胜传句话,就说今天晚上请他务必到我的小楼,我有一些重要的事情要请教他。之后,我在宽大的办公桌后的全青皮沙发上坐下,不必考虑任何工作,还是先享受一下这个位子给自己带来的畅快和荣耀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6章 履新惊现竞争者 技术部主管办公室是在技术部大楼的顶层,办公室面积很大,是一个套间,仅办公区域就有五十平方米左右,旁边还有独立的洗漱间,甚至还有一个卧室。在办公区域里,地面铺着绣着大朵团花的波斯地毯,脚踏上去十分柔软舒服。办公室中间是一张宽大的印度紫檀木办公桌,桌上电脑、电话、事务机等一应俱全。桌子后面是一张足可以让整个人横着躺下的黄牛皮大沙发。沙发背后是一排落地长窗,我揿下电动窗帘的开关,几道看似厚重的窗帘悄无声息地缓缓开启,窗外的景色刹那间尽收眼底。楼下是修饰齐整的花园,稍往远处,则是掩映在郁郁葱葱的树林中的数幢小楼,或红或蓝或黄,色彩艳丽,令人赏心悦目。小楼外就是一望无际的森林,和远处的青山连成一片,一直铺展到视野的尽头,和蓝天白云相接,极目无限。 现在这间办公室就是属于我的啦,我将在这里号令天下,领导技术部这个基地第一大部门的各项工作。技术部虽然名义上只是基地的一个部门,但它的重要性毋庸赘言,因为基地开展的几乎所有研究活动都依赖于这个部门。我现在领导着这个部门,无疑将让我非常方便地接近基地所进行的任何研发项目,我将有非常好的机会在这里找到那枚徽章背后隐藏的秘密,甚至揭开我迫切想知道的身世之谜。 我站在窗前,看着远处的美景,心情自是激动万分,忍不住舒展双臂,伸一下懒腰,真想对远处和近处的世界大喊一声:“我来了——” 可是我还没有来得及喊出声,就听到门“砰”地一声被推开。我急忙回头看去,只见一个中年妇女拖着一个沉重的大箱子走进办公室,进来后,把箱子往门旁边一放,一边擦去额头的汗水,一边说道:“我来了。” 我定睛一看,只见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王晓宇。 王晓宇竟然不请自来,甚至连门都没有敲。 她先前为了坐上技术部主管这个位子,送了一个看似价值连城的水晶球给戴维,却不料戴维对此不屑一顾,不仅打破了水晶球,而且几乎毫不犹豫的就把这个令人眼热的位子给了我。这个时候,王晓宇来干什么呢?她拖进来的那个看似沉重的箱子里放的是什么东西? 王晓宇走进这个办公室,大声喘了几口气,擦去额上的汗水,一抬头看见我,似乎吃了一惊,讶异地问道:“你是谁?你怎么在这里?” 我见她如此问话,也吃了一惊,这个技术部的部门负责人竟然连新来的上司都不认识!但是没有关系,今天我心情大好,我不会和她一般见识,她现在是我的属下,在技术部已经工作了好多年,今后或许有许多地方都需要仰仗她的帮助呢。我于是心平气和地对她解释道:“我是戴琼,以前和您见过面的,我想您是认识我的。我原来是大管家的特别助理,现在……现在被任命为技术部主管,也就是说,我现在是这间办公室的主人。” “你现在是技术部主管?”王晓宇瞪大了眼睛,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突然说道:“这怎么可能,你怎么是技术部的主管?你一定是冒充的,你是假的,你是骗子。” “你说什么?”我感到万分惊诧。 “你不是技术部主管,你不是这间办公室的主人,你是个骗子,是个骗子。”王晓宇指着我大声斥道。 我见王晓宇竟然这样说话,不禁勃然大怒,一个做主管的怎么能受得了被属下一声声指责为“骗子”,大声喝道:“你进来不事先敲门,我没有责备你什么,没想到你竟然恶人先告状,一开口就说我是骗子。好,你到底说说看,我在哪儿是个骗子了?我骗了什么?骗了你吗?” 王晓宇嘿嘿地笑道:“你什么时候成了技术部主管?你竟然说你是技术部主管,还堂而皇之地在这个办公室里,你如果不是骗子,难道你是个疯子不成?” 我嘿嘿地冷笑道:“呵,这真是天大的笑话,是我有生以来听到的最滑稽的笑话。你竟然说我不是技术部主管?如果我不是技术部主管,难道你是?” 王晓宇抬头挺胸,一本正经地说道:“不错,我正是被新任命的技术部主管。” 听她这么说,我简直有点哭笑不得,不禁嘲笑着说道:“现在天底下的奇事怪事真是多,随便闯进来一个人往这间办公室里一站,就说自己是技术部的主管,这样的奇闻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王晓宇道:“你终于承认你说你是技术部主管是一件奇闻了。” 我反讥道:“哎呀呀,你这个人真是不可理喻,作假也要做得像个样子,你凭什么说你是技术部主管?” 王晓宇道:“你不相信我是技术部主管?” 我摇摇头道:“如果你是技术部主管,我又是谁?”我说着,便往那张真皮沙发上一坐,直视着刚才进来的这个女人。 王晓宇道:“难道你疯了吗?你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你是谁,你自己不是说你是大管家的特别助理了吗,你就是大管家的特别助理,戴小姐,昨天是,今天还是,以后还是。你根本不是技术部的主管。请你站起身让开,不要坐在那个位子上,好吗?那个位子不是你的。如果你很想坐那个位子,请先向我提出申请,我批准后,你或许可以在我没有在这里办公的时候坐那么一小会儿,当然必须要有人在旁边陪着,免得你随便进来窃取机密信息。” 听她说出这种狂妄自大的话,我真是吃了一肚子的气,刚想发怒,但转念一想,以后我们还需要共事,我们的关系不能就这样闹僵,于是强压下火气,尽量平静地说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情况,但我一定会查明此事,消除你和我之间的误会,我们今后……” “误会?能有什么误会?分明是你抢夺了我的位子,这是明摆的事实,这中间能有什么误会?”她的口气依然凌厉。 “王晓宇,”我不得不直呼其名,怒道,“我不想和你争执,但是也请你收敛点,不要无事生非。” “你不想和我争执?你怕了?你不敢了?你知道你是个强盗了?是不是?是不是?”她一边说着,一边朝我一步步地逼了过来。 “这件事情今后一定会弄清楚的,我请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好,非常好。” “那请你现在离开这间办公室,回到你自己的地方,我调查清楚后自然会派人请你过来向你解释清楚。” “你要我走?” “当然。” “这是我的办公室,我为什么要走?你凭什么叫我走?” “王晓宇,请你不要这样无理纠缠,好不好?” “我无理纠缠?哈哈,天大的笑话。无理纠缠的人是你,是你,是你呀!” 见她这样无事生非,我再也忍耐不住,大声说道:“我现在要求你立即离开这里,否则我就叫保安来,那时保安把你拖出去,很不好看。” 王晓宇满不在乎地说道:“好啊,你喊喊看,有没有保安过来。如果保安真的过来了,被拖出去的可是你呢,戴助理。” 我真是气得说不出话来,不过转念一想,和这种人怄气太不值得。于是努力呼吸了几口空气,努力使自己安静了一会,说道:“现在好像这个位子出现了两位主管,我们就来看看,我是谁任命的,你又是谁任命的,我们就知道谁是真的,谁是假的了。如果你真是技术部主管,我自然会把这个位子让给你。但是如果我是技术部主管,就请你闭嘴,乖乖地拿起你所有的东西从这里出去,怎么样?” 王晓宇傲然地说道:“如此甚好。” 说完,她就从她的包里拿出一张纸,递过来,平铺在办公桌上。 这张纸是份委任状,我看那张委任状上写着“兹聘请王晓宇女士担任基地研发部主管职位,自本委任状签发之日起生效”,下面果然写着今天的日期,并且还有基地的大红印章以及戴维的手写签名。 “这是怎么回事?”我心里嘀咕道,“她怎么会有委任状?而且竟然是戴维签发给她的。”我再看那签名和印章,似乎也不像假的。 看见这份委任状,我心中大奇。事实上,我并没有这样一份委任状,我之所以当了技术部的主管,完全是因为戴维昨天在酒席上醉意朦胧中的口述,以及今天早晨张贴的那纸通告。 “这是你的委任状?”我满腹怀疑地问道。 “不错,这正是我的委任状。” “这不是伪造的?”我当然不能承认它的真实性。 “戴小姐,你不能说出这样没有水平的话来吧。” “这张‘委任状’是谁给你的?” “当然是大管家。” “什么时候给你的?” “昨天,昨天上午。” “怎么可能呢?怎么会这样?”我感到不可思议。 “戴小姐,现在应该让我看看你的委任状了,不是吗?”王晓宇的嘴角突然动了一下,似乎是在嘲笑我。 “我……我没有委任状。”我默默地承认道。 “什么?你没有委任状?”王晓宇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两眼发出了光。 “我虽然没有委任状,但不代表这个技术部主管的位子不是被任命给我的。”我这样强调道。 “强词夺理!你没有委任状,你拿什么证明?”王晓宇嘴角的讥笑越来越明显。 “有通知,有基地的通知。今天早晨,基地到处都张贴了通知,通知上说,任命我——是我,戴琼,而不是你王晓宇——是技术部的主管。” “只是通知?哈哈,你看过那张通知了吗?” “没有,还没有来得及看。”我老老实实地说道。 “不是你来不及看,而是你不敢看。” “我不敢看?你这句话从何说起,我有什么不敢看的。” “你当然不敢看,因为那份通知上写的技术部主管的名字是我,是王晓宇,而不是你。” “什么?”我的脑袋“嗡”地一声,顿时感到眼前一阵阵地发黑。 “是我,是王晓宇,而不是你。”这句话好像锤子似的,在我的头脑里不停地敲打着。 “不,不可能,不会这样,不会这样的。”我有些后悔,刚才我为什么就不好好地看看那份通知呢,如果那份通知上真的写的是王晓宇的名字,那这份丑我真是丢得太大了。 但我转念一想,不会啊,昨天戴维口头任命我的时候只有戴维、我和钱老板三个人在场,今天早晨侯凯胜是怎么会知道的呢?侯凯胜之所以会知道,当然是因为他看了通知的缘故,那么这份通知上写的名字应该是我,而不是王晓宇了。 一想到这,我刚才溜走的魂好像又回来了似的,嘿嘿地笑了几声,说道:“那份通知上写的是你的名字?我不信。” “事实就是如此,你不能不信。” “好,我们一起去看看那份通知,我们一起去看看那份通知上到底写着谁的名字。” “啊,那份通知……”王晓宇感到有些紧张,“那份通知我看过了,看过了,我就把它撕了。” “你把它撕了?” 我对王晓宇的回答感到好笑,难道她撕了一张通知海报就可以抹杀我成为技术部主管的事实,这种做法未免也太幼稚了吧,就好像小孩子在玩过家家的游戏似的。 “我才是技术部主管,”王晓宇情绪激动,大声说道,“我在这里工作了二十多年了,我是和陈大为主席一起打天下的元老,是我们一手创建了基地,创建了这个部门。我在这里辛辛苦苦地工作,这么多年来,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你呢?你才到基地多长时间,今年夏天之前,我甚至连你这个人都没有听说过。你说说看,你为基地做出过什么贡献?可以说,什么贡献都没有。你会做研发吗?那些研发术语你能听懂吗?你能主持我们的研发工作吗?你不能,你什么都不能。你除了有一张漂亮的脸蛋外,还有什么?你能有什么?你凭什么做技术部的主管?大管家可不糊涂,你当主管根本就是假的,是假的,你根本就不是技术部的主管。” 对于王晓宇所说的这些技能,我的确没有,但技术部门的主管真的必须是做技术出身的吗?如果只是一个小主管,或许是这样,但如果级别高到了一定程度,就完全不是这样了。像我这样的主管需要亲自做研发这些具体的事情吗?根本不需要,我手下有的是搞研发的得力干将,具体的事情交给他们去做就行了,我的任务就是协调和把握方向,而这些已经在很大程度上脱离了单纯的技术范围,而在这种程度上,我认为我不是不能胜任,否则我昨天就会当场拒绝戴维的提议了。 在这一点上,我认为和王晓宇根本没有争论的必要,这些事情她不会懂,我和她也不是站在同一个高度上去看这些事情的。 于是我说道:“不管怎么说,技术部只能有一个主管,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你有委任状,我有任职通知,我无法否认你的委任状,你撕了任命我的通知也是徒然。在这里,我不会相信你说的话,大概你也不会相信我说的话吧。不过好歹总有辨别的方法,而且也不难。你的委任状上有大管家的签字,可见这张委任状是大管家签发的,而我的任职通知也是大管家签发的,我们可以一起去大管家那儿,现在就去,请他解释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看这个方法如何?” 王晓宇有些迟疑,似乎在想这个方法到底是不是可行。 我继续说道:“在我们两人当中,一定有一个是真的,另一个是假的。你应该知道,基地会怎样处罚那些造假的人,不用说训斥了,恐怕少不了被关押和拷打,你看,就这样一鞭又一鞭,啪,啪,皮开肉绽,鲜血横流。”我边说边用手比划着鞭打的样子,尽量说得凶狠、毒辣、残忍,好让她害怕。 果然,她有些胆战心惊,我每用手做出鞭打的样子,并说一声“啪”的时候,她就感到那一鞭好像真的打在了她的身上,不禁“啊”地惊呼一声,双手捂住耳朵,身体蜷缩成一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7章 滴血尖刀索命人 我出任技术部主管的第一天,就大出所料,竟然碰到了一个李鬼,原技术部一组的负责人王晓宇竟然拿着大管家签发的委任状跑来巴巴地说她才是技术部新任命的主管,并口口声声地指责我是个冒牌货。她的出现让我哭笑不得,并也惊诧不已,为了辨清事情的真相,我便要拉她到大管家那里请大管家来做决断,并且提醒她一旦她的谎言被揭穿她将会受到怎样严厉的处罚。王晓宇果然一改先前理直气壮的样子,先是两眼目光散乱地愣了一会,接着脑袋慢慢地耷拉了下来,随后又蜷缩着身子,伏在地上,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我看着她双肩一耸一耸地颤抖着,心想她的确也是个可怜的女人,如果不是我的突然出现,技术部主管的位子几乎可以确定就是她的。我明白她这二十年的奋斗很不容易,耗费了青春,耗费了年华,额上渐渐有了皱纹,头上悄悄生了白发。二十年后,本来应该到享受成果的时候了,只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我横插一脚,夺了她的目标和理想。我最见不得别人哭泣,尤其是一个女人如此失望伤心的哭泣,好像我的心也随着她的抽泣声一下一下地颤抖着。我心中原先积聚的怒气霎时间被抛到了九霄云外,有心想帮助一下眼前这个可怜的女人。 我急忙从沙发上站起身,绕过办公桌,快步走到门边把门关好,又来到王晓宇面前,蹲下身伸手要扶起她,嘴里说道:“王大姐,您年龄比我大,在这里也比我更有经验,请允许我叫您一声王大姐吧。王大姐,我们在这里关起门来说话,只要你承认你这次做错了,向我道个歉,我就绝不让今天这么可笑的事情传出这扇门,绝不会让任何人包括大管家本人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情。我的确很年轻,像您说的,经验少,能力缺,因此今后在这里仰仗您的地方还有很多呢。我希望您能真正成为我的大姐,在这里踏踏实实地帮助我,我会非常感谢您的。让我们一起为技术部工作,为技术部的未来而努力,怎么样?” 王晓宇抽噎着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继续抽噎着。 我知道她想说些什么,只是还没有足够的勇气,于是继续鼓励她道:“虽然您不是技术部的主管,但显然我这个主管少不了您的帮助,或许我可以向大管家提议,聘请您做我的副手,做技术部的副主管,您认为如何?” 王晓宇又抬起头,这次终于止住了抽泣,对我微微一笑。 她这是同意了我的提议了吗?虽然我还没有听到她的道歉,但显然此事似乎已经解决,而且解决得还算不错。我心里想,向戴维提议她做副主管,只要她愿意,戴维总不会拒绝我吧,因为这么做无论对戴维、对我还是对王晓宇都只有好处,我对这一点还是蛮有信心的,因此虽然还没有和戴维商量,就先对王晓宇做了这样的承诺。 我见王晓宇收起眼泪,对我微笑,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落下来,说道:“只要我对大管家说一声,请您当技术部副主管应该没有问题,您放心好了。这样在技术部这个大部门里,我们就是好伙伴,有问题我向您请教,在生活上,我们是好姐妹,有困难我可以帮助您。虽然我来基地时间不长,但在一些重要的人物面前我还算是能说得上话的,或许也能解决一些在一般情况下很难解决的问题。您看,这样不是很好吗?” 王晓宇沉默了一会,没有说什么。在我看来,她的沉默就是对我说的话的认可。 “您觉得这样安排如何?” “戴小姐,”王晓宇终于开口说道。她没有称我为主管,显然她心里还不愿意立即承认这个对她来说似乎还有些残忍的事实,但这没有关系,对她这种人而言,总要有一个适应的过程,我愿意给她这个时间。“戴小姐,你……你知道那个箱子里是什么吗?”她指着那个刚才拖进来的看似沉重的箱子问我道。 我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 “你去打开看看。” “这……可以吗?” “没有关系,既然我同意了,你就去打开看看吧。” 我于是走到那个箱子旁边,当着王晓宇的面,慢慢地把那个箱子打开。 箱子里是一个球,我立即认出,这个球正是我昨天在戴维那儿看见的那个水晶球。水晶球的旁边还缺了一小块,正是戴维把它推落在地上时跌坏的。 但我此时在这个箱子里看见这个水晶球,仍然感到很突然,经不住脱口叫道:“水晶球?” 王晓宇惨然地笑道:“不错,水晶球,正是水晶球,正是那个我送给大管家、又被他故意损坏的水晶球。” “这是您送给大管家被他损坏的水晶球?怎么可能呢,大管家为什么要损坏这么漂亮的水晶球?”我故作不解地问道。 王晓宇嘿嘿笑道:“你就不要明知故问了。你还不知道吗?好像当时你正在场吧!” “难道这真的是那个水晶球?” “哼哼,这个世上难道还有第二个吗?如果还有第二个,你倒拿出来给我看看!” 我见她这样说,便止住不再言语。 “你知道吗?你知道吗?这个水晶球可是我的全部家当,除了这个水晶球外,我真的……真的一无所有了。” “我不要听您说这种话,它只不过是一个水晶球而已,绝不可能使您一无所有。” “你……你知道这个水晶球是从哪里来的吗?你……你知道这个水晶球值多少钱吗?” “它只是一个水晶球而已,又能值多少钱。”我故作轻描淡写地这样说道。 “嘿嘿,你当然不知道,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像你这样没有见过世面的小女生又能知道什么,又能知道多少。” “它真的很值钱吗?”见王晓宇这样说,我倒是感到很惊奇。 “你知道去年苏士比纽约拍卖会吗?一个几乎一模一样的水晶球,拍出了多少钱,你知道吗?” “多少钱?” “五百万,五百万美元呐。”王晓宇伸出五个手指头在我眼前晃着。 “的确很多,但那又如何呢?你刚才不是说这种水晶球不可能再有另外一个吗?” “当然,当然,因为我……我就是那个买家。” “啊?就是这个水晶球?你买下了这个水晶球?” “不错,就是这个水晶球,我买下了这个水晶球,这可是我倾尽了全部家当换来的东西啊。呵呵,它是我全部的家当,是我在这里辛辛苦苦干了二十多年的全部积蓄,是我父母辛辛苦苦干了一辈子留给我的全部遗产。所以,它就是我的全部,它就是我的生命,它就是我的亲人。可是,我的全部、我的生命、我的至亲在别人眼里竟然不值一晒,以致被轻视如此,被轻贱如此,被破坏如此。嘿嘿,我还有什么好说的了。” 我见她说得动容,又要哭泣起来,忙安慰她道:“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无论过去怎样,是对是错,都当它已经过去了,好不好?我们还是要向前看的,毕竟我们还要面对自己未来的生活。” “可是,我……我已经一无所有了。” “那有什么关系,我不也几乎是一无所有吗?我们从今天开始,好好做事,努力工作,不要放弃,一切都还会有的,一定会有的,一切都还会好的,一定会好的。” “你和我不一样,你年轻,你漂亮,有前途,有希望,你是主管,还有大管家在支持你。我呢,我有什么呢?” “你有经验,有技术,你是基地不可或缺的人才,这些都是你的强项啊。” 王晓宇若有所悟地说道:“对,你说的没错,我有经验,有技术,这个技术部主管的位子本来就应该是我的。”她突然抓住我的胳膊,说道,“戴小姐,请你去和大管家说说,他听你的,他一定会听你的,你去和他说说,就说你不想当这个主管了,把这个位子让给我,让给我!” 我奋力甩脱她的双手,说道:“你想我把技术部主管的位子让给你?休想!请你不要在这个方面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了。如果您愿意做我的副手,我倒可以考虑,如果您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您。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可能。” 王晓宇见无法说服我放弃技术部主管的职位(她当然不可能说服),于是嘿嘿地说道:“那么这样,请你把属于我的东西还给我。” “你的东西?什么东西?我可没有拿过你的任何东西。” “我把这个水晶球给你,卖给你,你给我五百万,给我五百万美元。我只要这些,这些是我全部的家当,我只要这些。” 我对她的这些说法感到非常厌恶,于是站起身,没好气地说道:“我没有五百万,我根本没有那么多钱。即使我有,我为什么要买你的水晶球?它对我而言毫无用处。” 王晓宇道:“你怎么会没有钱呢?你这么漂亮,怎么会没有钱呢?如果你没有,大管家有,他有,你不是他的人吗,只要你对他说,他一定会把钱给你的。你有钱,你可以买我的水晶球。” 我见她越说越不像话,厉声喝止她道:“你疯了,你简直是疯了,说的什么话,简直就是疯子说的话。” 王晓宇伏在地上,哈哈大笑道:“我疯了,我的确是疯了。我已经一无所有了,为什么连疯也不许我疯呢?” 我大声说道:“如果再这样,我就喊保安来,把你拖出去,看你还能疯到什么时候!你很清楚那样做的后果,不是吗?” 王晓宇听我这么说,大概是有点害怕,终于沉默下来,不再说话。 她伏在地上约有一盏茶的时间,在这一盏茶的时间里,她表现得非常安静,既没有说什么话,也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好像在静静地思考着什么。 她这时真应该好好思考一下了,我没有打扰她,就让她伏在办公室的地毯上静静地思考着。 但愿她能够想通,接受我的方案,那是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案。 过了一会儿,王晓宇终于轻声说道:“戴小姐,请你帮我一下,把我扶起来,好吗?我已经没有力气了。” “当然可以。”我说完,便走上前,蹲在她身边,扶着她的双臂,努力要把她从地上拉起来。 经过刚才的一番挣扎,王晓宇的头发散乱地披在脸上,我看不清她的脸色,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当我正努力要拉她起来的时候,王晓宇突然把脸转向我,我吃了一惊,只见她脸色苍白,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好像那根本不是眼睛,而且两个漆黑漆黑的孔洞,深不见底的漆黑的孔洞。 我一吓,急忙松开双手,就在此时,忽然觉得腹中一凉,好像有什么东西钻了进去,紧接着就感到剧烈的疼痛。我低头看去,只见王晓宇的右手正紧紧地握住一把刀,刀锋寒凉,竟然有半截刺入了我的腹中,我看见殷红的血从刀刃旁的血槽中流出来,一滴一滴地滴在地毯上。 我大惊失色,一只手捂紧腹部,另一只手抓住王晓宇握刀的手,全身颤抖着,说道:“你……你……”终没有力气继续说下去。 王晓宇松开握刀的手,看着我,并不说话,只是嘿嘿地冷笑着。她的笑是如此地阴森恐怖,让我心惊胆战。 刀还插在我的腹中,我知道此时不能把它拔出来,就算要拔出来,我也没有力量和勇气去拔。 腹部剧烈的疼痛让我无法站起身,我只能在地上爬,一点一点地爬,向办公室的大门边爬过去。我的身后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迹。 王晓宇跪坐在地上,她没有阻拦我,也没有站起来,只是跪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好像呆住了似的。 当我终于爬到大门边的时候,我伸出手去,用尽力气才碰到门上的把手。我用身体的力量把门撞开,门口正好有一个人经过,我没有看清这个人是谁,便挥舞着手向他喊道:“快救救我,快救救我。”说完,我“咕咚”一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8章 死复生还生却死 在技术部主管的办公室,我好心对待前来胡闹的技术部一组组长王晓宇,希望帮助她放弃不切实际的幻想,并且如果她愿意,我甚至可以向大管家提议聘请她做我的助手,做技术部的副主管。谁知她却以恶报对待我的善意,在我不注意的时候,用一把利刃狠狠地刺进我的腹中。我身受重伤,勉强爬到了办公室门外求救,终因体力不支,倒在了血泊中。 当我被刺后,疼痛、恐惧一起袭来,尤其当疼痛实在难忍、尤其当看见自己的血像小水管里的水汩汩往外直淌的时候,我真害怕自己逃不过这一劫,支持不了多久就会倒地身亡了。我后悔极了,今天王晓宇的表现很不正常,和一个疯婆娘没有什么两样,对这样一个疯疯癫癫的人,我怎么就这样没有警惕心、没有和她保持一定的距离呢?看来我被刺伤尽管主要是她的责任,但也怪自己太不小心,竟没有想到有人会针对我实施这种穷凶极恶的报复。我今后必须多留一个心眼了,可是……可是我还有今后吗? 腹部的疼痛在不断地加剧,我每爬一步都像是被一把锋利的刀又无情地在伤口上割了一下似的(伤口上本来就还插着一把刀呢),我的手已经按不住从伤口激流而出的鲜血了,其实按住伤口本身就是一种剧痛。这是第一次,我身体里的血是如此潇洒而无节制地不停地往外流淌啊,而我的呼吸也在这其间变得越来越困难,胸口闷得厉害,眼前一阵一阵地发花,随时都可能就此睡去了。 幸运的是,王晓宇不知是因为吓傻了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没有凶神恶煞般地扑上来拔出还深嵌在我腹中的尖刀,对我身体的其他部位再狠狠地戳几下,也没有扑上来把扎进了一半的刀再狠毒地全部刺进去。当我终于一点点艰难地爬到门外,在昏厥前一刹那的时候,我模模糊糊地看见走廊上似乎有一个人影——那儿幸亏有个人影啊——我用尽自己最后的一点力气向那个人影呼喊救命。 如果刚才我说的这一切都不幸是往相反方向发展的话,恐怕此时我只能躺在墓穴中而不是落霞小楼我自己的床上了。 当我昏过去的时候我好像做了一个梦,一个异常诡异恐怖的梦。我梦见自己一个人在漆黑的世界里像鬼魂似的到处毫无目的地游荡着,突然感到腹部剧痛,用手一摸,竟然发现肚子上破了一个大洞,那个大洞里面越来越痛,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肚子里不停地噬咬撕扯着。我迫不得已把手伸进那个大洞中要把噬咬撕扯我的东西掏出来,可是抓出来的却是自己的肚肠,越拉越长,越拉越长,那个东西仍然在我肚子里不停地噬咬撕扯着,没有一刻疼痛稍见缓解。等我把自己的肚肠一根根全部拉出来之后,我发现肚子里突然空了,完全变成了一个空空的皮囊。肚子里没有东西还能活得成吗?我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又忙不迭地把拉出来的肠子重新再从那个大洞中一点点地塞回肚子里,可是肠子乱糟糟的,任我怎么努力都塞不进去呀,我越来越紧张,越来越恐惧,越来越大汗淋漓。天哪,我知道自己就要死了,于是慌慌张张,两手抖得厉害,越想把肠子尽快塞回去,就越无法把肠子塞回去,我一急,手中稍一用力,竟然把肠子扯得断成两截,血水流了一地。我看大势已去,自己是无论如何都救不回自己了,于是放弃了努力,把断裂的肠子往地上一扔,大喊一声,身体仰天跌倒,再也爬不起来。 我身上的衣服从上到下都已被汗水浸透,好像才从湿漉漉的泥塘里爬出来似的,每一寸肌肤又黏又腻,黏贴在一起,又好像有无数的小虫子在到处噬咬,麻痒刺痛,难受得要命。 我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有死?如果我已经死了,为什么还有如此切实的感受,虽然这种感受让我痛苦不堪;如果我还没有死,为什么我见不到光亮,见不到其他人,见不到这个真实世界里的任何东西。难道我现在正介于生与死两者之间,这种让我正在遭受的罪就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吗?可是我做错了什么,非要让我遭受如此残酷的惩罚呢? 在这生与死的挣扎和折磨之中,我才渐渐地发现我原来还没有死,我才渐渐地发现我原来还有一点知觉,仅存的一点点知觉:听觉、嗅觉和触觉。我听见在我的身体外面有风的声音,风好像在遥远的地方吹动木叶,在轻轻地唱歌,呜咽而幽怨。我闻到一丝淡淡的清香,那应该是花园里的几树桂花,前几日还不见花蕾,现在已经完全开放了吗?应该是的。我碰到了……我碰到了一只手,的确,它是一只手,它是一个人的手,它是一只强壮而有力的手,那只手正紧紧地握住我的手,已经握了很长很长时间,却没有丝毫松动的迹象。我没有把我的手从那只手里抽出来,因为一来我根本没有力气去这么做,此刻我几乎全身都无法动弹,二来在我冷冰冰的手上,正需要那只手掌心软软的温暖,好像有一股暖流从它上面源源不断地传来,再通过我的手传到我的臂膀,再从我的臂膀传到我几乎已经冻僵麻木的体内,渐渐地使我的心温暖、融化,复活过来,苏醒过来。 这是谁的手?是谁一直用他温暖的手紧紧地握住我冰冷的手?我不知道。我想问一问,可是问不出来,虽然我感到我的嘴唇能轻微地翕动两下,可是却说不出一句话来,甚至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但是那只手,那只手的主人竟然令我讶异地感到了这一点点极不明显的变化,因为在我的嘴唇微微翕动的时候,我感到那只手也轻轻地颤抖了一下,虽然颤抖了一下,却没有松开,而是握得更紧、更加有力了。 我心里有点紧张,更多的却是放松,甚至还有一点羞涩,抑或是一丝甜蜜,因为我的手从来没有被别人这样握过,紧紧地握着,久久地握着,如此温暖舒适地握着。在我的内心深处竟然有那么一点点希望,我好希望这只手就这样握着,永远地这样握着,不要松开啊,我好希望这只手的主人不要离开我,不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暗无边际、恐怖孤寂的地方啊。是的,我一个人在这里会孤独,会害怕,会枯萎,会凋谢…… 我就这样在温暖和甜蜜中睡去,醒来,又睡去,又醒来。无论我是睡还是醒(我所谓的醒,只是指从无知觉到有知觉而已),我都能感到那只手在紧紧地握着我的手,一刻也没有放松过。 我心里充满了感激。我想如果我此次大难不死,醒来后我一定要好好地感谢这个一直握着我的手、给我温暖、给我力量、给我勇气的人,无论这个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俊是丑,当然……当然我更希望这个人是一个英俊的年轻男子。 然而有一天,当窗外温暖的阳光再次照在床边,我也再次从昏昏沉沉的睡眠中醒来的时候,却突然发现那只一直握住我的手的手不见了。我躺在自己的床上,我已经能睁开眼睛了,我已经能再次看见这个熟悉的世界了,可是我却无法看见那只手。那只手呢?它到底到哪里去了? 房间里没有人,一个人都没有。我心里莫名地感到失落,一股惆怅的悲哀笼罩着我,我为此而深感遗憾,我好像丢失了一样非常非常重要的东西似的。它是那么宝贵啊,它可能再也不能寻回了,它可能随着我的醒来就永远地从我的生命中失去了。咳,一想到这里,我感到的已不是苏醒后的喜悦,也不仅仅是淡淡的惆怅,而是满怀的忧伤,忧伤得几乎要落下泪来。 那只温暖的手啊,你为什么要离开我呢?你怎么能忍心让我醒来后却因为看不见你而为你伤悲、为你落泪呢? 我手腿并用,挣扎着坐了起来。 虽然腹部还有一阵阵地疼痛,但显然已经不构成大碍了。我坐在床上,斜倚在床头,这样感觉更舒服一些。连日的躺卧已使我头昏脑涨,我已无法再安静地躺在那儿想问题了。 此时正值清晨,卧房里窗户大开,窗外鸟语花香,阳光明媚,清风送爽,这是一个令人愉快、让人舒适的日子。 正在这时,我听见房门外响起了脚步声,不一会门开了,进来一个人,正是侯凯胜。当然是侯凯胜,他是医生,我是病人,这几天我这里正需要他。 侯凯胜一进门,看见我坐在床上,精神比任何时候都好,笑着说道:“戴小姐,你醒啦。你今天的气色好多了,看来你的身体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我真为你高兴。” 我见侯凯胜拎着一袋水果走进来,说道:“多谢侯医生,这些天真是辛苦你了。” 侯凯胜的脸上始终少不了笑容:“戴小姐真是很少感谢我的,听见你的感谢话,真让我比吃了蜜还甜。”说着,他吐出舌头在嘴唇边转了一圈,好像真的吃了蜜黏在嘴上似的。 我知道这个人说着说着就没有什么好话,于是把话题一转,问道:“王晓宇呢,她怎么样了?” “哇,你还关心她呢?她可是给了你一刀。”说着,侯凯胜用手做了个刀刺的动作,继续说道,“如果不是抢救及时,此刻你哪里还有命在。” “先不管她对我做了些什么,我只想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她还能怎么样?我听说自基地成立以来还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你说她还能怎样,肯定不会有好结果啦。” “那么,她……她是被抓起来了?” “不,她没有被抓起来。” 我听说王晓宇没有被抓,感到非常奇怪,这似乎和侯凯胜先前说的话颇有矛盾,而且我心里也五味杂陈,亦不知是酸甜还是苦辣。 “那么,她……她……怎么了?” “死了。” “死了?”我心头猛然一震,“她死了?怎么死的?什么时候死的?” “就在她刺你的那一天,她就死了。她推开了那个办公室——你知道是哪个办公室——的窗户,把一个水晶球推了下去,我真不知道她从哪里得到的这个水晶球,不知道她为什么又把水晶球推下去,总之她这么做了,然后……然后她纵身一跃。你知道,从那么高的楼上跳下来,根本就没有希望幸存的。” “她……她跳楼了!”我简直不敢相信。 “或许她知道刺杀你的严重后果,害怕自己承担不起,只好跳楼自杀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喃喃自语,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其实,这是她最好的解脱方式。”侯凯胜大概看出我内心的不安,说道,“你知道,如果她没有自杀,等待她的是什么,那真是生不如死。还是死了的好,还是死了的好。”他说最后这两句话时,目光凝视着窗外,颇像一个哲人在思考人生。 可这是什么样的人生啊? 王晓宇为了技术部主管的职位而变得疯狂,疯狂得竟然举刀杀我,并且自己也从那幢她已经为之工作了二十多年的大楼上跳下来,从而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这就是事情的结局吗?这就是事情应该有的结局吗? 听见王晓宇的死,我心中不是解脱,而是一阵一阵的痛,这种痛并不比他刺伤我的那种痛好多少。 我深深地沉默下去,这种沉默让我感到揪心,感到痛苦,而这个世界是多么的奇怪和无奈。 王晓宇死了,我的心却没有死。这一切都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吗?这背后有没有隐藏着其他还不为我知道的秘密呢? 我的心随着王晓宇的死似乎变得更加痛苦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9章 念念梦中谁把握 王晓宇死了,她自己跳楼自尽,而被她刺伤的我却因侯凯胜精湛的医术终于从死神手里捡回了一条命。虽然我对王晓宇的死因以及这背后一连串的事情颇多怀疑,但谈论王晓宇的死和这些不愉快的事总是一个非常沉重的话题,于是我再次话锋一转,问侯凯胜道:“侯医生,我已经昏迷了好几天了吧?” 这大概是我第一次这么亲切地称呼他为“侯医生”吧。 侯凯胜显然也不愿谈论那些沉重的话题,见我有意避开,他也乐得其所,于是神情轻松地说道:“三天了,你已经昏迷了三天了。好在现在你清醒过来了,而且气色看上去还很不错,伤口也恢复神速,照这样下去,再不用几天,你就可以完全康复了。等到你康复的那一天,我们真应该好好地庆祝一番。”侯凯胜说着,脸上泛起了红光,好像他已经穿越时空,举杯站在了庆祝的筵席上。 我微微一笑,说道:“等我完全康复了,第一个请的人就是您,我必须好好感谢一下您这位救活我性命的大恩人。不过我现在想知道的是在我昏迷的这几天当中,有谁来看过我呢。” 侯凯胜说道:“你现在是技术部主管,身份和以往大不相同了,你一旦有事,来看你的人自然很多,几乎天天络绎不绝,你瞧,门槛都已经被踏破好几次了。” 我听侯凯胜说在我昏迷期间来看我的人很多,自然大感欣慰,不过我想知道的是具体的某个人,因为我实在希望找到在我昏迷期间一直握着我的手的那个人啊。 “真的有很多人来看我吗?”我问道。 “你瞧瞧床边放的花篮和水果篮就知道了。” 床的旁边果然堆满了这些慰问品,不过我对这些东西几乎不屑一顾。 “谁?到底有谁来过呢?”我又问道。 “大管家啊,大管家当然来过,你受伤的第一天他就匆匆忙忙地赶来了,不过他事情很多,找他的人也很多,不可能在这里待很长时间。” “不是戴维。”我自言自语道。 “嗯?你说什么呢?” “啊,没有什么,请您继续说,还有谁来过?” “还有技术部各个项目组的负责人,你现在是他们的上级,听说你受到这么严重的伤害,理应过来看你。不过他们也只来过一次,尽到礼节而已,而且是一起来的。” “也不是他们。”我又自言自语道。 “不过技术部有一个小伙子这几天倒来得挺勤快,每天都来,而且一来就会待好长时间,不是赶他走他都不愿离开呐。” 我眼睛一亮,说道:“技术部的小伙子?他是谁?” 我心里暗自嘀咕道:难道那个握着我的手的人就是这个小伙子?不会,应该不是他。我和他并不熟,甚至不认识他,为什么他会来看我,并且握住我的手呢?如果真的是他,这个小伙子未免也太随意和放肆一点了吧。嗯,或许这个小伙子和侯凯胜有什么关系呢。 侯凯胜继续说道:“不过勤快的人总是招人喜欢的,在抢救你的这段时间里,这个小伙子跑进跑出,忙里忙外,帮我打下手,不辞辛苦。可以这么说,能够抢救成功,或多或少都有他的一份功劳呐。” “你好像很少称赞别人。” “可是这个小伙子的确不错。” “他和你是什么关系?” “关系?哈,在这之前我根本不认识他。” “你不认识他?也就是说,你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正是这样。” “那么他为什么无缘无故地跑来帮你?” “不是帮我,而是帮你。至于他为什么来,不要问我,我也不知道,我想大概他是被你强大而迷人的诱惑力吸引了吧。” “这也太奇怪了,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竟然过来帮助你,而且那么热心,简直难以置信。”我自言自语道。 “的确非常奇怪,的确难以置信。” “他叫什么名字?” “苏……苏恒,对了,是叫苏恒,”侯凯胜想了想,说道,“只不过不知道是恒心毅力的恒还是横七竖八的横。” “苏恒?你知道他是技术部的?” “这是他自己介绍的。” “他是技术部那个项目组的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你是他的老板,等你康复后,你有的是时间仔细盘问他,呵呵。” 我心里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心想既然他为我出了一份力,在我康复后自然应该感谢他。 侯凯胜从慰问品堆中拿起一个又大又红的苹果,用一把水果刀仔细地削起来。我见他削的苹果皮又薄又长,笑道:“我只道侯医生是医术行家,却不料还是削苹果的行家,可见拿刀的手就是不一样啊。今后帮我削苹果的任务就交给你了,行吗?” 侯凯胜嘻嘻地笑道:“能为这么漂亮的小姐效劳,在下乐意之至。” 我嗔道:“呸,什么时候你能改一改油嘴滑舌的本性就好了。” 侯凯胜突然双手握着苹果拱了拱手,做了一个长揖,说道:“多谢戴小姐夸奖。” 我看见他作揖时那副滑稽的模样,笑着说道:“你好不要脸,我什么时候夸奖你了。” 侯凯胜道:“刚才您说要我改一改什么什么就更好了,我特别喜欢‘更好’这两个字,如果之前不好,何来更好?因此,您是认可我之前的好的,这可不是在夸赞我么。” 我笑道:“呸,油嘴滑舌。”便不再和他说话。 侯凯胜很快就削完了一个苹果,我说了声“谢谢”,便伸出手去欲接过苹果。谁知侯凯胜没有把苹果给我,而是用刀一划,苹果迅速被一分为二,他拿起一半苹果,塞进自己的嘴里大口大口地嚼起来,而且嚼得“叭叽叭叽”直响。 我手已经伸出一半,却没有拿到苹果,既尴尬又羞愧,噫,谁叫我自作多情,以为侯凯胜是在为我而不是为他自己在削苹果呢。 “这个侯凯胜,猴子精,精猴子,臭猴子,狡猾的猴子。”我心里暗暗骂道。 我无可奈何地缩回手,没好气地说道:“我需要安静,别在我这儿把东西吃得叭叽叭叽地响,你不觉得这样很吵人吗,而且很没有礼貌,尤其是在一位高贵的小姐面前。” 侯凯胜立即停住咀嚼,用手捂住嘴巴,把腮帮子鼓得圆圆的,嗓音含糊地说道:“对不起,我竟然忘了这一茬,我保证不在戴小姐面前这么没有礼貌了,我保证现在也不在戴小姐面前吃苹果了。”说着,他伸出另一只手,手上有他削下的半个苹果,说道:“这里还剩下半个,就请戴小姐代劳吧。” 我轻蔑地哼了一声,说道:“你觉得我会对你的‘残羹冷炙’感兴趣吗?别再说那些让我恶心的话了。” 说完,我扭转头,不再看他。 过了一会儿,我突然觉得眼前白影一晃,原来侯凯胜神不知鬼不觉地又削了一个苹果,拿到我面前。我原本不想接,可是侯凯胜已经抓过我的手把它塞进了我的掌心。我只好拿着这个苹果,故作怨恨地瞪了他一眼。 “你说那个小伙子叫苏恒,是吗?”我突然问道。 “没错,就是这个名字。” “他自我介绍说是技术部的员工?” “好像是……哦,我想起来了,他的确是技术部的,好像和王晓宇是同一个组的。” “和王晓宇同一个组?” “嗯,王晓宇应该是他的领导。” “我对这个人有点兴趣。” “好像你挺在意他的,不是吗?还好,那个小伙子模样还不错。是不是需要我帮你把他找来,你们好好聊聊。” “哈,我正有此意。那就麻烦你了,侯医生。” “哎呀呀,怎么叫我去找这个人。我自己为自己安排了一个竞争对手,现在还要我亲自去求这个竞争对手吗?” “竞争对手?” “看你对他兴趣那么浓厚,可不是我的竞争对手吗?” “竞争什么呢?” “当然是赢得美人芳心啦。” “啊,你的条件那么好,又是大名医,又是大管家器重的人,听说最近又被提拔为基地医学中心的主任了,难道还怕一个默默无闻的小技术人员吗?” “当然,我的条件那么好,我怎么会……。不过,这……这倒很难说。” “你去嘛,去吧,帮帮我,好不好?你如果不帮我的话,我还能求谁呢?” “我为什么要说‘好’呢?” “你去帮我,我就……”我忽然看见了手上的苹果,“我就把这个苹果吃了,表示对你的感谢。” “天哪,这算怎么回事,我帮你削苹果,你却说吃掉我帮你削的苹果是为了表示对我的感谢,我何必要帮你削这个苹果呢。” “去吧,去吧。我知道侯大名医一向是好人,助人为乐的好人。你瞧,我现在多不方便,我的伤还没有好,难道你要我一个人下床去找那个叫苏恒的人来吗?如果不小心又伤了,怎么办?岂不是要辜负了侯医生的一番苦心和辛苦了?去吧,去吧。” “我是可以去,不过……我要更好的回报。” “什么回报?”我的脸有点发烫。 “约会,我要你和我约会。” “好……好吧,你先去把他找来再说。” “你的意思是……” “先去嘛,去把苏恒找来。” 侯凯胜终于经不住我的纠缠,只得说道:“好吧,好吧,我真是怕了你了,我先去帮你把他找来吧。” 我咯咯地笑道:“我知道侯医生就是一个好人,是一个大大的好人。” “你就是嘴甜,否则我才不帮你呢。” “去吧,去吧。” 侯凯胜在我一声声的催促中,无可奈何地向门边走去,快要走出门的时候,突然回过头。我以为他反悔,刚想要再次催促时,却不料他说道:“那个苹果,你可要全部吃掉。” 我头点得像捣蒜似的,连声答应。 侯凯胜像得胜的将军似的昂着头走出了门。 我坐在床上,一直在想着苏恒的事:他是什么样的人?他为什么要来帮我?这几天他做了些什么?不过我没有想得太多,我知道此刻单凭自己的想象只能越想越乱,过一会儿苏恒来了,自然一切都会分明。 但此时最让我心动的,却还是那个在我昏迷期间一直握着我的手的人,这个人是苏恒吗? 大约快要到中午的时候,侯凯胜才过来。他满头大汗,当他走进房门的时候,只见他右手拉着一个人,这个人留着极短的头发,低着头,畏畏缩缩地不敢上前,硬是被侯凯胜拉到了楼上。 侯凯胜一进门就抬起左手擦去额头的汗珠,停住脚步,弯下腰呼哧呼哧地喘了好几口粗气,好像这才把一条几乎已经丢失的命捡了回来似的。他一边喘气,一边说道:“人来了,人来了,就是他,就是这个小伙子。”说着,他把那个年轻人推推搡搡地推到我床前。 我看着这个年轻人,只见他浓眉大眼,面皮白净,嘴唇艳红可爱,只有二十五六岁的样子,长得甚是年轻漂亮。他站在我面前,不敢抬头看我一眼,却把两只手的五指互相叉在身前不断地搓着,显得颇为局促不安。 “你是苏恒?”我看着这个年轻人,问道。 “嗯。”他的鼻子里发出轻微的一声,可是声音很轻,我几乎没有听到,好在他发出那个鼻音的时候还点了点头,让我知道这个年轻人的确就是苏恒。 “苏恒,你可以坐在那边的椅子上,我有话要对你说。”我指着桌子旁边的一张椅子,对他说道。 “嗯。”又是一个轻微的鼻音,我还没有听清楚,他已经慢慢地挪步过去,在我指着的那张椅子上坐了半个身体,两腿并得很拢,身体也坐得笔直,两只手毕恭毕敬地放在膝前的大腿上,一动不动。他仍然低着头,似乎很害羞,不敢看我一眼。 “你知道现在是谁在和你说话吗?”我突然问道。 “嗯。”回答依然非常小声。 “你知道屋子里还有谁吗?” “嗯。” “好像从你走进这间屋子,你还没有抬起过头,也没有朝屋里看一眼,你怎么知道屋子里有谁呢?” “嗯。” “那么请你告诉我屋子里有谁?” “嗯。有侯……侯医生,还有您,戴……戴主管。” “你抬起头。” “我……我不敢,您是……是技术部主管,是……是我的大……大领导。我……我不敢。” 我笑着问道:“你说话口吃?” “不,我……我……我不……不……不是……是口吃。” 我嘻嘻地笑出声来,说道:“你还说你不口吃呢,你瞧你说的话,断断续续的,和口吃有什么区别。” 苏恒霎时飞红了脸,不敢再说话。 侯凯胜在一旁说道:“小伙子,你放心好了,这里是戴小姐……哦,是戴主管住的地方,既不是技术部的办公室,也不是你平时工作的场所,不必那么紧张。戴小姐她人很好的,你不必怕她。你瞧我,平时喜欢和她开玩笑,戴小姐不仅不会责怪,很多时候还乐在其中呢。” 我白了侯凯胜一眼,说道:“乐在其中?有时候你太过分,我恨不得把你撕了吃掉呢。” 侯凯胜突然叫道:“哎呀呀,那可不行,我的肉可不好吃。” 我说道:“那里有一把刀子,你先剜下一块肉来,放在火上烤了,先试试看到底好不好吃。” 侯凯胜道:“先等我胖一点,肉长得多一点,再剜下烤了给你吃吧,现在不行,现在不行。”说着,装出一副紧张惊慌的模样,好像立即有人要把他杀掉烤了来吃似的。 苏恒见我们如此打趣,终于笑了一声,放松下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0章 腼腆后生体己话 我见苏恒在我和侯凯胜的几句玩笑话后稍微放松了一点,便对他说道:“我听侯医生说这些天来你在这幢小楼里跑进跑出、忙里忙外地帮他打下手,做了许多事,出了许多力。不论你在这段期间做了什么事情,都是为了救我,我在这里要对你说一声:谢谢你。” 苏恒赶紧站起来,嗫嚅着说道:“不……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应该做的。” 我笑道:“你坐下来说话吧,不用紧张。” 苏恒迟疑着又坐在了椅子上。 我尽量让声音显得轻柔,和颜悦色地对苏恒说道:“我身体还没有全好,因此这样……这样坐在床上和你说话,真是很没有礼貌呢。我本来应该在我身体全好以后再请你来的,可是当我听说你为我做了这么多事情后,只想着早点见见你,因此在我还无法下床的时候就请侯医生把你叫来了,还请你不要怪我哦。” “不……不会……怪,怪您,不,不,我……” “苏恒,你能把头抬起来让我看看吗,你坐在那儿始终低着头,让我只能看见你的头顶而看不见你的脸,这样似乎不好哦,你总不至于是故意让我看你的头顶的吧。” “不……不是……不是这样。” “那你把头抬起来和我说话吧。” 苏恒听我这么说,终于小心翼翼地把头抬起了一半。 “能把头抬得高一点吗?你可以看着我说话,这样子我们交流起来才显得更加自然些。”我继续鼓励他道。 苏恒咬了咬嘴唇,似乎坚定了一下信心,终于红着脸把头又抬得高了一点。 我发现他的目光朝我这儿看来,但甫一接触到我的目光,便急忙避开,又躲到别处去了。不过只在这一眼之下,我就发现他的眼睛大而明亮,颇具年轻人所特有的气质和神彩。 说实话,我眼前的这个年轻小伙子除了有点腼腆之外,论相貌,也颇为清秀英俊,以至于我免不了笑嘻嘻地多看了他两眼。看着看着,我忽然想到,我之所以这么急地叫他来,只是借他帮助侯医生之名,实际想看一看在自己病中一直握住自己手的那个人长得是什么模样,虽然我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苏恒,但苏恒也是“嫌疑人”之一呵。如果那个人真是苏恒,我的手曾经被这样清秀英俊的小伙子握着,岂不也是我心里乐意的么?呀,在这样一个年轻人面前,我竟然想到哪里去了!我脸上经不住地也发起烧来。 我急忙把目光从他脸上移开,转移到他握在一起的双手上,轻声问道:“我想知道,你和我之前并不认识,这几天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帮助我?难道你知道我受伤的事?” 苏恒的眼光又在我脸上闪了闪,道:“嗯,我……我知道。那天……那天在楼上,在您办公室门外,我……我正好经过,您……戴主管……突然从里面……从办公室里面出来,说‘救救我,救救我’,就……就倒在了地上,衣服上全是……全是血,好吓人。我……我送您到……到侯医生这里来的。” 我惊道:“啊,原来那个人就是你!我记得当时我被刺伤后,爬到办公室门外求救,正好遇到了一个人,不过那时我已经快晕过去了,没有看清那个人是谁,没想到那个人竟然就是……就是你!” “嗯,是我。” 我喜道:“这样我就更加应该感谢你了。这几天,我还一直在想那个人到底是谁呢,我最初以为他是一位保安,或者是我的秘书,或者是其他人,没想到竟然是你。等我身体完全好了以后,我一定会单独请你,来郑重地表达我的谢意。届时,请你千万不要拒绝哦。” 苏恒显然没有料到我会这么说,嗫嚅着说道:“不……不必……,我……这是……是我应该……应该做的。” 我笑道:“这么说,我们还真是有缘。为什么那时我求救的不是别人,偏偏就是你呢?而且这些天来你又是如此尽心尽力地照顾我,我的身体才会康复得这么快,我自然更要对你表达谢意了。否则的话,被别人知道,还以为我是个无情无义的女子呢。如果我是个或者被别人误认为我是个无情无义的人,我还怎么做技术部的主管呢?别人看见我也会指着我的鼻子骂我了,苏恒,你说是不是?所以为了成全我的有情有义,为了我今后在工作上能得到别人的敬重,请你千万不要拒绝我的邀请。” 苏恒没料到我会说出这么一番有些强词夺理的理论来,只好闭紧了嘴,不再说什么。 我看了看侯凯胜,他站在一旁,在我和苏恒说话的时候,笑嘻嘻地一会儿看看我,一会儿又看看苏恒,好像对我和苏恒之间的谈话很感兴趣似的。 我看了一眼侯凯胜,对他说道:“侯医生,你在这儿还有什么事吗?” 侯凯胜仿佛从梦中猛然惊醒,说道:“啊,也没有什么事了,只是这个小伙子是我领来的,等你们谈话结束后,我还得把他带回去。” 我呸道:“他又不是小孩子,还需要你再带回去吗?难道他在这里会迷路?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侯医生。” “我知道他不是小孩子,但这是我对工作负责,有责任心,不是吗?” “好了好了,不要再耍贫嘴了。你既然没有什么事,就请先回去吧。” “你们的谈话已经结束了?” “还没有。” “我还是等你们谈话结束后再走吧。” “除了你想带他回去之外,你还有什么别的目的吗?” “别的目的?没有了,没有了。” “那请你还是先走吧。” “那你们……” “我和苏恒还要说一些体己话,不太好让旁人听到的,你懂吗?” “你们还要说体己话?哦,天哪,是什么呀?” 苏恒听我说还有体己话要对他说,本来已恢复了一点本色的脸又涨得通红,在那儿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两只脚尖动来动去,不知如何是好。 “你很喜欢偷听别人的体己话吗?” “如果你真的准备说体己话,而且你是准备把这些话单独对这个小伙子说的,这样我就只好暂时回避一下了。” “正该如此。” 侯凯胜在我的一再坚持下,只好告了辞,转身走下楼去。 侯凯胜走后,我把目光苏恒重新落到了苏恒那张越看越是有些英俊的脸上,有心要问他这些天来是不是他一直握着我的手,只是这样的话对于一个女孩子而言,怎么好意思直接对一个还比较陌生的男孩子说呢?因此我反反复复地在考虑如何开口才好,一直没有说话。 苏恒见我并不说话,而是两只眼睛一直盯着他看,本来涨红的脸变得更红了,终于抵不住我的目光,复又低下头去。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我终于开口问道:“苏恒,你在技术部是那个组的?” “我……我一直都跟着王大姐。” “王大姐?哪个王大姐?” “一组组长。” “王晓宇吗?” “是的,就是她。” “你们都称她王大姐?” “是的。” “为什么?”我忽然想起那天在办公室里也曾称呼王晓宇为“王大姐”,心中不禁颇有些感慨。 “她平时对……对我们很好,很关心我们,就像……像大姐姐一样,我们都……都叫她……王大姐。” 我点了点头,说道:“我也很想有个大姐姐啊,如果她不是那样对我的话,我也很想叫她一声‘王大姐’,可是……可是她在我面前就不像是个大姐姐了。” 苏恒想了想后说道:“戴主管,我不知道……不知道您……您和王大姐之间有什么过怨,虽然……虽然王大姐刺伤了您,但我还是希望您……您能够原谅……原谅王大姐,王大姐……她挺……挺可怜的。” “我是否会原谅她,我自会做出决定。不过你认为她挺可怜,却是为什么?” “我也说……说不好,只是……只是我觉得,她对工作真是……尽心尽力,而自己的日子却……却过得孤苦伶仃。” “苏恒,她怎么对待工作,我知道一点;她怎么对待生活,我也知道一点。但有一点我希望你明白,日子过得苦并不总是值得可怜或值得原谅的原因。”我又在心里想起了她的日子为什么会过得苦,本来她应该有不少钱的,只是这些钱都被她用来购买水晶球,拿去贿赂戴维了,却没料到赔了夫人又折了兵,竹篮打水一场空,也算是老天爷对她的惩罚吧。 听我这么说,苏恒忙道:“是,是,您说的是。” “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我很厌倦别人再提这件让我很不舒服的事。 “是。”苏恒急忙喏道。 “你来基地有多长时间了?”我继续问道,“你一直是在王晓宇那里工作的吗?” “五年,我来了……五年多了。我一直跟着……跟着王大姐,没有……没有到过其他地方。” 我点了点头,说道:“那么你对组里的工作和组里的人员等一些情况都比较熟悉,是不是?” “是。” “你看,王大姐死了,你们组缺少一个负责人,你认为谁来当这个负责人比较合适呢?” “这……如果戴……戴主管也这么认为的话,我……我认为……我……比较合适。” “你?” “嗯,是我。” “好,很好,我很喜欢毛遂自荐的人。苏恒,你说说看,为什么你认为自己比较合适。如果确实有道理的话,请你当这个组的组长,也不是没有可能。” 苏恒嗫嚅着说道:“多谢……多谢戴主管。” “你先别谢我,我还没有任命你呢。你先说说自己当这个组组长的理由。” 苏恒终于鼓足勇气,抬起头看着我说道:“我在这儿已经有……五年多了,了解……熟悉这里的工作,跟着王大姐的时候,我也做过一些……做过很多……单独做过很多工作,王大姐很……很相信……信任我,我做得很好。她本来希望我能……能继承她的,如果她当了……当了主管。虽然她现在不是主管,但我仍然希望我……我能继承她……” 我点了点头,似乎明白了苏恒的意思,又问道:“你们这个小组有多少人?” 苏恒答道:“六十六……六十五人,不包括王……王大姐的话。” “对这六十多人你都了解吗?” “大部分……大部分人的名字我都知道。” “那么你对他们正在做的事情了解多少呢?” “每个人都在做事,事情很多,很多,好像每个人都……都有做不完的事。” 听苏恒如此回答,我心里不禁暗暗地叹了口气,看来这个腼腆的小伙子对他们的工作所知甚少,而且也不认识多少人,我有心提拔他,却和我心里想的还有些差距,看来只有先好好培养他,等今后条件成熟了再瞅个机会升他的职了。于是我说道:“你的情况我大致了解了,关于这个职位的候选人,我一时也无法决定。这样吧,你还是先继续做你的工作,等我把这个职位的状况理得有点眉目了,我再考虑提拔你的事,你看怎么样?” 苏恒道:“由戴主管……您……您决定。” 我犹豫了一会,又问道:“这几天你在这里除了帮助侯医生外,还做了些什么事吗?” 苏恒的头又低了下去,显得颇不好意思,轻轻地说道:“还有……还有……当他们都不在时,我……我就站在您的床边,站在那儿,……” 似乎要接近我问话的目的了,听他说到这儿,我的心也未免有些紧张,噗噗地乱跳起来。只是现在我的思绪里特别矛盾,一时也很难说得清楚,只觉得眼前的这个小伙子虽然眉清目秀,但对他了解得更深入一点后,却又和我最初作为一个少女的心里所怀想的人的形象还是有很多的不同。我是否期待这是个事实,我也搞不清楚。 只听苏恒继续说道:“站在那儿,看着您,一遍又一遍地……呼喊您的名字,呼喊您的名字,希望……希望您早点醒来,早点睁开眼睛。” “还有吗?”我追问道。 苏恒茫然地摇了摇头,答道:“没有了,没有了。” “那么……你有没有……碰过我?”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啊,没有,没有,绝对没有。”苏恒突然紧张地说道,把两只手摇得像扇子一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1章 索命病毒初见影 我见苏恒并没有提到在我昏迷期间握住我手的事情,竟然暗地里轻轻地吁了口气,却不知是放松还是感到失望。说句心里话,如果握住我手的人果真是他,我对这样一个内向、口吃且业务能力也颇具疑虑的小伙子的确不能算是很满意。在少女的心里,谁不期待那个梦里的他是个白马王子呢?可是那个人如果不是苏恒,又会是谁呢?难道还有第三个人默默地守护在我身边吗? “无论是谁,”我暗自想道,“只要我努力不放弃,即使侯凯胜不愿意告诉我,我终有一天会找到这个握着我的手、给予我温暖、力量和极大安慰的好人。” 苏恒见我叹气,脸上惊惧之色更重,迟疑着说道:“我……我……” “你还有什么事吗?”我问道。 “没有了,没有什么事了。”苏恒颤抖似的摇着头答道。 “我有点累了,”我身体往床垫上挪了挪,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如果你没有其他的事,就回去吧,我现在想好好休息一下。至于我先前答应的请你吃饭并感谢你的事,等我康复了以后就会安排的。” 苏恒急忙站起身,应道:“是,好,我……我走了。” 我点了点头。 苏恒站起身,一步一步地退出房间,下楼去了。 苏恒走后,我斜倚在床上,心想那个在我病中常常握着我的手的人应该不是他了,他这样生性腼腆,怎么会主动去握一个女孩子的手,况且这个女孩子又是他可望而不可及的上司呢? 如果不是苏恒,那个人是谁?是谁?一个隐形的人吗? 此时已近正午,阳光逐渐开始炽热起来。我心烦意乱,在床上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想也不是,不想也不是。举措不安之际,早已一身汗水,好像在外面的阳光下暴走了许久,身体也疲惫起来,甚至有几处地方变得既酸又痛,是捶是打是按是揉都感到颇不舒服。 苏恒刚走,侯凯胜立即就上来了,原来他一直在楼下等候,竟没有离开。 我见侯凯胜过来,忽然想起前些日子我去赴戴维晚宴的路上他对我说有些地方不能去的事,当时看上去好像此事非常重要,但我恼他有故意阻拦并有轻佻姿态的嫌疑,而且当时我去赴戴维的宴会也很急,因此没有搭理他,也没有把他想说的事情了解得很清楚,现在左右无事,正好可以趁此机会问问他。 于是我请他在苏恒刚才坐过的那张椅子上坐了下来,问他道:“侯医生,前些日子里,有一天黄昏时,你曾对我说,基地有一些地方我千万不要去,这是什么意思呢?当时我的身份只是戴维的一个助理,职位低,权力小,当然有很多地方去不得。我想你应该也知道这种状况,根本无需劳动你专门跑来告诉我。你那么急着要提醒我这件事,是不是还有一些其他的什么原因?” 在我说这些话的时候,侯凯胜自己去倒了一杯水,一边慢慢地喝了几口,一边踱到椅子旁边深深地坐了下去,又喝了一口水,尽量舒展身体,让自己用最舒服的姿势躺靠在椅背上,侧过耳朵听我说话。 听见我提起那天的事,侯凯胜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说道:“你不提还好,一提起这件事我就气不打一处来。那天我是好心好意来告诉你这件很重要的事,在大太阳下烤得都要焦黄了,可是你见到我非但不理不睬,根本看都没有看我一眼,甚至还说了许多让我非常伤心的话。后来我想,我与你只是陌路人而已,无亲无故,何必要自讨苦吃那样对你好呢。所以虽然那天在你走远后我对你说了那样的话,其实我后来还是挺后悔的,我何必要眼巴巴地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你呢!却不料自你走后,你突然就升了职,升得像火箭一样快,看来我有没有对你说过那些话都不重要了,即使我不说,戴维也应该会告诉你的。你现在是他面前的红人,他怎么会不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你呢?” 见侯凯胜气呼呼的样子,我不禁笑着呸道:“侯医生,你这么说,可让我实在不好意思了。那天我的确有非常紧要的事情,你现在以为我那么快想离开你是为了我的升职前程,好吧,你可以这么认为,升职前程对我而言的确非常重要,的确是我最需要优先考虑的,其优先级也远远高于你我之间的关系。如果那天因此而怠慢了你,纯属我的无心之过。你是个男人,胸怀宽大,不要再把这点芝麻绿豆大的小事放到嘴里反反复复地咀嚼个不停了吧。你那天提醒我有些地方千万不能去,是什么意思呢?戴维的确没有对我说过,唉,我心里很明白,他对我哪有你对我十分之一的好呢,虽然在面子上我似乎冷落了你,但在心里我却是记恩的,热乎乎地记着您呢。” 侯凯胜听我这么说,忽然起身推开座椅,走近几步,盯着我的眼睛看了一会,似乎是要确认我眼睛里有没有一点说谎的影子。我索性也盯着他的眼睛,表现得平和镇定,我知道他不会从我的眼睛里看到任何我不想告诉他的表情。这许多日来的遭遇和锻炼,已使我在很多事情面前几乎能应对自如,不让别人轻易发现我内心真正的想法和情感,虽然要做到这一点很不容易。 侯凯胜果然没有看出什么,他长叹一声,后退几步,跌回到他的椅子上,说道:“基地里的确有些地方最好不要去,即使你当了技术部主管,甚至有了更大的权限,最好也不要去,否则……否则恐有生命之忧。” 我好奇地问道:“你是说我现在即使是技术部主管,也有些地方不能去,这些地方会危急我的生命?” 侯凯胜道:“正是这样。” “怎么会有这种地方?” “这里是基地,独一无二的基地,当然会有这种地方。” “你既然如此肯定,是否能告诉我哪些地方我不能去,为什么不能去?” “至于哪些地方不能去,我也不知道。今天或许这个地方不能去,明天或许那个地方不能去,再过一天或许这儿——就是这幢小楼——也不能来了,就是这样。” 我笑道:“这是什么话,我住的地方我自己却不能来,谁会相信你呀。好了,我也不愿意再在这儿听你说这些无聊的话了。” 侯凯胜正色道:“戴小姐,你认为我说的这些话都是无聊的吗?” 我回答道:“可不是吗?你说有一些地方我不能去,可又说不出到底是什么地方不能去,更说不出不能去的原因,就好像疯子说的一样,你想想看,哪有一个正常人会相信疯子说的话。” 侯凯胜无奈地说道:“我只是善意的提醒。我可以告诉你,我不是疯子,我说的话也绝不是疯话,戴小姐,你最好能够听并且相信。我不会骗你,也不会害你,你相信了对你没有什么坏处,只有好处。” 我突然一本正经的问道:“侯凯胜,我问你,我真的能相信你吗?” 侯凯胜也一脸严肃地答道:“戴小姐,我是可信的人,你应该相信我。” 我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又看,说道:“可是我没有发现你有什么地方是可信的,尤其是你说话时的神情和态度,尤其让我感到不可信。”我一边说着这些话,一边摇着头。 “如果你这样看待我,你就大错特错了,而且错得非常可怕。”侯凯胜说道,“我这个人平时是比较喜欢开玩笑,但那也只是为了活跃气氛,在关键的问题上我总是一丝不苟、比认真百倍还要认真百倍。因此,当我对你说到重要的事情的时候,即使我长了一张总是让人欢乐的脸,你还是应该透过表象看到本质,在本质上看到我说这些事情的时候是绝对严肃认真的。” 我一脸犹豫地问道:“真是这样的吗?为什么我现在看不出来呢?” 侯凯胜索性走近一步,又走近一步,几乎就贴着我的床边,把脸伸过来,伸过来,把脖子撑得很长,很长,他的脸几乎碰到了我的脸,我几乎能感到他鼻中喷出的丝丝热气,说道:“你再看看,仔细看看,看着我的眼睛,你看到了吗?看到了吗?我是认真的,我是认真的,比认真百倍还要认真百倍!” 我突然吃吃地笑了起来,说道:“好了好了,我相信你,我相信你说的话。请你把你这乌龟一样的脑袋缩回去,赶紧缩回去,好不好?” 侯凯胜转身又坐到他的椅子上,说道:“其实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我无法左右你的思想,我只是作为一个朋友——一个好朋友——这样提醒你而已,如果是其他人,我还没有这么多的时间去逐个提醒呢。” 我说道:“那么你告诉我,到底是因为什么?你总不会无缘无故地对我说那些话,无缘无故地做出那样的判断吧?” 侯凯胜想了想,说道:“其实我的确不知怎么开口,但我没有把你当作外人,就直接对你说吧,虽然这件事情还没有得到最后确认,但先对你说了,让你心里有所准备,也是必要的。不过我再向你强调一下,这件事还只是猜测,没有最后结论。” 我点点头道:“好吧,我知道这件事目前的性质,请你告诉我吧。” 侯凯胜喝了一口水,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经地说道:“病毒!可能是病毒。” 当他说出“病毒”两个字的时候,我一时没有听清,于是脱口而出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侯凯胜强调道:“病毒,我说是病毒。” 我疑道:“什么病毒?” 侯凯胜的脸色“唰”地一下沉了下来,冷冷地说道:“这是一种新型病毒,我之前从未见过,也没有听说过,你也不要问我它是从哪里来的,因为对这个问题我也只能说‘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它是致命的,而且非常致命。就目前的知识看,感染这种病毒的人的死亡率几乎是百分之百,只需不到两天,就会浑身上下长满脓疮,呼吸衰竭,一命呜呼。” 我诧异地问道:“你怎么突然提起了这个病毒?难道在基地有这种病毒?” 侯凯胜皱紧眉头,脸上出现了痛苦之色,缓缓地说道:“是的,你猜得没错,正是这样,在基地出现了这种病毒。” 我吃惊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侯凯胜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坐在椅子上,手肘撑在腿上,手指撑着额头,把脸整个埋在手掌中,好像正在在努力平息自己内心的不安和激动。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从他几乎僵硬的舌头里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小兰,你还记得小兰是怎么死的吗?” 我听侯凯胜提到“小兰”这个名字,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眼睛里闪烁着惊慌的神色,说道:“小兰?我当然知道小兰是怎么死的,她就死在我的怀里,她是被……被戴维折磨死的,不是吗?” 我看见深埋在侯凯胜手掌中的那个脑袋费尽地摇了摇,一个奇怪的声音从他的牙齿缝里被挤了出来:“不,虽然她受到了一些折磨,但那不是她致死的原因。我检查过了,我检查过她的尸体,那一点伤痕不足以让她致命。” 我听侯凯胜这么说,身体不由得颤抖起来:“难道……难道是因为你说的那个病毒?” 我看见侯凯胜的头轻轻地点了点:“小兰死后,我解剖了她的尸体,发现了让她真正致命的原因,我发现她的内脏……”说道这里,侯凯胜突然停住,不再说下去,显然他下面的话会让我更加恐惧不安。 “你们……你们竟然解剖了小兰!”我几乎无法在床上坐稳了。 侯凯胜勉强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发现她的内脏都……都有点腐烂了,这显然是一种病毒导致的,但是是什么病毒,这些病毒从哪里来的,我还一无所知。” 听到小兰如此不幸的遭遇,即使死后也无法保留全尸,甚至如侯凯胜所言,遭到了那么恶毒的病毒的伤害,我的心几乎停止了跳动。 显然,我已经被这种病毒吸引了过去,强烈地吸引了过去。如果小兰是因此而死,她死时我又抱着她的身体,呀,那种病毒会不会传染给我。 我感到我的身体渐渐失去了血液,变得冰冷冰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2章 逃离劫难自开怀 当我听侯凯胜提到小兰是因为某种不知名的致命病毒而非纯粹是因为大管家的残暴虐待才致死的,并且看他说得极其郑重,心里不禁既感慨又惊慌。又想到小兰最终是在我的怀里瞑目的,很担心这种病毒会不会因此而传到我的身上,让我也染上这种神秘莫测的不治之症。 我脸色苍白,声音有些颤抖地问侯凯胜道:“这种病毒会在人与人之间传播吗?” 侯凯胜摊开两手,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姿势,摇着头说道:“现在还不知道,这需要临床实例才能确证,只是目前还没有这种实例。” 我心里暗想道,“临床实例”,如果我不幸中了毒,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临床实例吗?只是到了那时,我恐怕早已回天乏术,在阎王殿前排队等候了啊。如此想着,更觉床板硬如坚铁,我在上面如坐针毡。 “大管家……大管家已经知道了吗?”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当然,他当然知道,我对小兰进行解剖的那天他就知道了,也就是我顶着烈日等在花园里提醒你的那天。如果没有大管家的许可,我怎么能动小兰的尸体呢?我在解剖的过程中一发现异样,立刻就告知了大管家,他是最先知道的人。” “但是大管家没有对我说过,那天午后我急着去见的人就是他,他见到我后始终没有对我说过任何有关病毒的事。” “一定是这样的,他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你,也不会告诉其他任何人。不仅因为现在还没有确定的结论,即使确定了,他愿不愿意现在就发布这条消息还是个疑问。你知道,在基地这么封闭的地方,如果一旦有什么致命病毒流行的传言,人们必然会产生极大的恐慌,甚至纷纷逃离这个地方,如果出现那种情形,基地就完蛋了。戴维绝不想看到基地完蛋,或者绝不想看到基地在他的手里完蛋,否则他无法向派遣他来的幕后老板交代的。” “可是,他竟然连我也不告诉,就有点小心得过头了吧,至少在那时我还是他的助理啊。如果他有心认命我做技术部主管,他就更应该告诉我了啊。” “他为什么要告诉你呢?对他来说,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那天当我把这件事告诉戴维的时候,他还希望封住我的嘴,不让我告诉任何人,包括你。可是我想,既然我们是朋友,是好朋友,面对如此重要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不告诉你呢,我甚至立即要告诉你。可是我这样做就会违反戴维的命令,所以那天……那天我没有直接到你住的地方去,而是在花园里等你,也有这个方面的原因。虽然我把这件事告诉了你,我还是希望你能替我保密,不要再透露给任何第三人。我还会继续跟踪和研究这种病毒,等这件事情确定以后,是否要公布以及如何公布就由戴维决定了。但是在这之前,我还是要提醒你,你最好小心点,有一些不明不白的地方最好不要去,不知道的地方也不要去。” “感谢你告诉我这些事情,”我说道,“我会保守这个秘密的。我希望你能早日查清这个可恶的病毒,弄明白事情的真相,希望这只是虚惊一场啊。” “但愿我在解剖的那天两眼昏花了,”侯凯胜感慨地说道,“可是没有,我看得真真切切,确确实实,是病毒,那种状况一定是某种病毒造成的。太可怜了,唉,可怜的人啊。” 我听侯凯胜感叹小兰是个可怜的人,不禁想起往日我和她以姐妹相称、亲密相处时的情景,不知不觉落下泪来。 我赶紧拭去眼中的泪水,对侯凯胜说道:“当日小兰死的时候我在场,她死的样子的确很恐怖,她甚至就是躺在我的怀里死去的。你再帮我看看,我是否有被传染上那种病毒的迹象。” 侯凯胜抬起头看着我,说道:“这几天我一直在帮你做检查,除了你腹部的伤口所引发的一些常规反应之外,没有发现任何其他异常现象。我想你大可以放心,虽然你接触过小兰的身体,但似乎并没有被这种病毒感染。” 听侯凯胜这么说,我心稍微平安了一点,不由自主地感恩道:“谢天谢地。” “只是苦了感染病毒死去的人。” “小兰……小兰已经安葬了吗?” “她是被火化的。”侯凯胜叹息道。 “火化?好像我听说这里的人死后一般都会被安葬,为什么她会被火化呢?难道就是因为这种病毒?” 侯凯胜点头道:“是的,因为还无法确认那种病毒是否会在人与人之间传播,所以火化是最好的选择,在火的高温灼烧之下,绝大多数病毒都不可能存活的。” 我低下头去,默默为小兰而感到难过。人死长已矣,小兰,虽然你临死时是那么地痛苦,但追溯往日我们在一起生活的日子,我还是希望你能够放下负担,泯去恩仇,一路走好啊。 侯凯胜又沉默了一会,再次提醒道:“还是小心为好,有些地方——尤其是没有去过的地方——可不要乱闯了。” 我怔怔地看着侯凯胜,不明白他这句话是否有所指,但还是感谢了侯凯胜。 眼看天色将晚,一阵阵清爽的凉风从窗外吹进小楼,窗前轻纱般的帘幕在轻轻地晃动着,窗檐上的一个小风铃传来丁丁当当清脆的声响,宛如一个美丽的少女在轻歌曼舞。一轮硕大的红日恰巧嵌在远处两座大山的山凹间,把半天的云彩烧得红红艳艳,那如火的层云仿佛一浪又一浪的海水漫过山头,把黛绿色的大山也点燃了一片又一片。 这本是个美丽的地方,如果我是一个一心思归的隐士,到此我必不再前行,就把这里当作我的终南山,粗布麻衣,精耕细作。可是现在这片宝地已被基地占据,我只能是它的过客,到此匆匆一瞥而已。 可是,火烧云虽然红得鲜艳,耀人眼目,但它终究短暂,还在喜欢它的人匆匆回味之时,整个天空就已经被烧得一干二净,不再剩下些什么,如同火焰的余烬,甚至连那最令人心悸的最后一道残光也很快变成了黑暗——整个天空终于暗了下来。 侯凯胜已告辞回去了,小楼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独自坐在黑暗中,虽然这种情景很让我感到孤独,但两个多月的时间已经让我适应了这种黑暗中的孤独。相比那些繁华热闹纷扰的城市,我似乎更喜欢这里,就因为这里有让我近乎心醉的黑暗和孤独。 我强撑着自己想下床走一走,久坐已让我感到更加恍惚。可是脚刚一着地,腹部就开始隐隐地疼痛,不得不把脚又缩回床上,索性躺下来,闭上眼睛思考一些事情,可是还没有想得太多,就感到眼皮沉重,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侯凯胜已经在我床前了,我竟然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如果在平时,侯凯胜如何进得了这幢小楼,又如何进得了这个房间,可是现在,这一切都好像十分自然似的,他也没有觉得应该不应该,我也没有觉得有什么特别别扭的地方,总之这一切好像都发生得非常自然,自然而然地就这样了,自然得好像事情本来就应该是这个样子似的。 侯凯胜帮我拆掉伤口上的纱布,仔细地清洗了伤口,重新涂上药膏,绑上一块干净的纱布。看着一个男人做事如此一副仔细认真、一丝不苟的模样,我心里既想笑,又有丝丝感动在游走,一时惹得我眼泪都要滑落下来。 “我的伤口什么样了?”我轻轻地问道。 侯凯胜显得特别愉快:“非常好,非常好,我从来没有见过受到如此严重的伤却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恢复得这么好的,还是戴小姐年轻气盛啊,才得如此。” 我说道:“可是昨晚我尝试下床,伤口却在作痛,恐怕还得有些时日才能痊愈吧。” 侯凯胜道:“你不要心急,毕竟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不是说好立即就能好的,总得还要几天才行。我只是个医生,又不是神仙,哪能有那么大的本领,只需用手指轻轻一点,无论什么伤什么害的,立即烟消云散。唉,我也想做神仙啊,逍遥自在,可是他们不肯收留我呢。”说完,侯凯胜耷拉着双眼,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我吃吃地笑道:“你不是神仙,可是我是神仙啊。难道神仙受了伤也要那么长时间才能恢复吗?” 侯凯胜张大了嘴巴,他把嘴巴夸张地张得那么大,以至于整张脸上似乎只剩下了嘴巴:“你是神仙?天哪,你竟然是神仙!”随即他又摇摇头,一脸天真地说道:“不,你不是神仙,神仙怎么会受伤呢?神仙怎么会被一个凡人伤害呢?神仙怎么会要一个凡人来医治呢?” 我笑道:“我怎么不是神仙呢?你不是曾说过我就是天界下凡的仙子,沦落在人间的奇葩吗?” 侯凯胜故意用手搔了搔脑袋,说道:“我说过那样的话吗?我真的这么说过吗?哎呀,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你当然说过呀,如果你忘了,”我故作同情地说道,“你一定是得了老年痴呆,呵,这么年轻,竟然……老年痴呆。” 我说这话的时候,仿佛他真的得了老年痴呆,把一切全部忘记,暮然间心头一酸,两眼泪汪汪的。 侯凯胜见状,大吃一惊,说道:“世人都道神仙好,可神仙却知神仙有什么好,神仙只不过是一具具行尸走肉的皮囊罢了,哪知人间的悲喜,哪得人间的冷暖。所以古往今来有很多觉悟后的神仙宁可冒着被责被罚的风险,也要抛弃仙籍,下到凡间,寻一人间的女子或男子,去过人间丰富多彩的生活。你如果真是神仙的话,也一定是下到人间的神仙,专门就是为了来找我侯凯胜的,不是吗?” 我笑道:“呸,真是脸皮厚呢。我为什么要找你?你有什么好?这个人间啊,比你好的男人多得是呢。不过你也不必灰心丧气,等我先把其他男人挑一挑,如果实在没有找到什么中意的人,或许我还会考虑你的。” 侯凯胜苦着脸道:“那可是要到什么时候啊?” 我说道:“或许十年八年,或许半个世纪,说不准的。” 侯凯胜的脸更苦了,垂头丧气地说道:“那可不是要让我等到……等到花儿都谢了吗?天哪,那时我已须发皆白,你还青春靓丽,你还愿意再和我携手,共赴人间黄泉么?” 我呵呵笑道:“愿不愿意,要到那时才能知道呢,或许……或许我会有一点小小的愿意也还说不定呀。你就好好地等着吧,在这段时间里,你千万不能心存他念,不能有任何一点小小的哪怕比芝麻绿豆还小的侥幸哟,我虽然下到人间,但我依然是神仙,你有一点点不忠的行为,我都会知道的。这段时间里,你还必须好好修炼,我是仙,你是凡人,我们在一起虽然不提门当户对,但也不能相差太远,不是吗?” 侯凯胜两只眼睛耷拉了下来,说道:“没想到和神仙在一起还有这么多严苛的条件和要求,哎呀,虽然我侯凯胜愿意,也知道自己条件并不是很差,可是和神仙妹妹相比,或许还是有不少距离。我一定遵照神仙妹妹的吩咐,勤学苦练,把自己修炼成一个半人半神的妖怪,让神仙妹妹喜欢得不得了,这就成啦。” 我抿着嘴笑道:“呸,谁喜欢妖怪啊。如果你成了妖怪,我就一脚把你踢进太平洋,或者一掌把你压在五指山下,让你这只妖怪永不得翻身。” 侯凯胜忙道:“神仙妹妹如此厉害,看来我这个小妖怪还是尽快避开是好。神仙妹妹的肉虽然好吃,但恐怕是吃不成了啊。” 我作势打了他一下,说道:“好啊,你这只小妖怪,我道怎么突然对我那么亲近呢,原来不安好心,要吃我的肉呀。我岂是软弱可欺的唐僧,你来试试看,你来试试看,瞧我怎么踹扁了你。”说着,我便伸出腿要去踢侯凯胜,却不料扯动腹部伤口,一阵疼痛,忙用手紧紧按住,踢这个小妖怪的事只好作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3章 眼前一亮新旧人 我在病体即将康复之际在落霞小楼和侯凯胜说着一些有趣的话,好像我们已经很熟识似的,像许多其他青梅竹马的年轻人一样,在嬉笑打闹中越发地疯疯癫癫,越发地无规无矩,全无需顾及什么礼义廉耻、男女有别这些俗套鄙陋的东西。 当我们嬉闹餍足之际,忽然两人互相对视着,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均不再说话。但在我们两人的眼中,我的眼中有你,你的眼中有我,我们各自分别在对方的眼中都清晰地存在着。 小楼也因此而变得寂静,时光也因此而变得停滞,世界也因此而变得只剩下了两个人,两个互相凝视着的人,两个互相把对方清晰地放在眼中的人。 就这样沉默了好几分钟之后——或许更长的时间之后,我忽然打破了沉寂,红着脸轻声说道:“谢谢你!” 侯凯胜的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说道:“你真是个可爱的小天使。” 我看着侯凯胜脸上灿烂如阳光的笑容,我的心也不禁笑得像一朵花样。侯凯胜脸上的笑容总是会那样地惹得女孩子心醉不已。 啊,我的心简直就要被他捉过去了,我怎么能这么轻易地就被他降服呢! 一想到这里,我的目光立即离开他的脸,头脑中盘旋着能打岔的话题,于是说道:“侯医生,你可真是挺早的,大清早就过来帮我换药,真是让你辛苦了。” 侯凯胜笑呵呵地说道:“只有清晨换药,才能达到更好的治疗效果。” 我奇道:“有这种说法么?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呢?” “隔行如隔山,你当然不会知道,”侯凯胜两眼闪着光,说起来有点兴奋,“即使在医界,道行不高的人或许也不知道呐。” 我更感好奇,忍不住问道:“这怎么解释?” 侯凯胜满面春风,得意洋洋地说道:“这当然是有说法的。人之阳,在清晨正值开启之时,万物在这时候从沉寂中刚刚苏醒,正处在欲动而静、欲静而动之际,正准备张开怀抱吸收外界精华之时,此时把所需药物供给它,它的接纳能力比任何时候都强,因此你的伤处也会比在任何其他时够给药要好得更快。” 我似懂非懂地叹道:“原来你还藏着这样一些理论呐,今后可要多来坐坐,把如此这样的一些道理讲给我听,也好让我在别人面前像是个有学问、有深度的人。你知道吗,谈话的窍门就是,说些别人似懂非懂的事情,他们就会把你奉为圣人啊,呵呵。” 侯凯胜道:“我只是个医生,虽然被别人称为名医,你可千万不要把我奉为圣人。” 我眨着眼睛说道:“我怎么会把你当作圣人呢?所谓圣人,至少要有天那么高的高度啊,而你呢?你的高度还不及这间屋子的屋顶,怎么能称为‘圣人’呢?你……你充其量只能是个小妖怪啊。” 侯凯胜亦呵呵笑道:“当个小妖怪也不错,在我眼里,小妖怪有时比圣人还要好。” 我突然收敛了笑容,正色道:“侯妖怪,本仙姑现在要吩咐你做一件事情,你应还是不应?” 侯凯胜很快入戏,恭恭敬敬地说道:“仙姑吩咐,小仙不敢拒绝。” “小妖。”我纠正他道。 “仙姑吩咐,小妖不敢拒绝。” “你快去把刘鸿飞请到这儿来吧,我有事情要问问他。” “你说的刘鸿飞就是鲍勃刘?” “正是他。” “又是跑腿的事啊。”侯凯胜无可奈何地叹了几口气,“好吧,既然我已经答应了你,自然会去把他请来的。不过,我可真不愿去做这种‘吧嗒吧嗒’跑腿的事呢。” 他虽这么说,脚步已开始挪动,向门外走去。 我佯装斥道:“仙姑吩咐的事情,小妖怪怎可表露出半个不愿意,即使是要你上刀山下油锅,你也必须喜气洋洋,不得露出半点不愿意的神色,……”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侯凯胜早已喏喏连声地退出门去了。 我见侯凯胜真像是一个顺服的小妖似的,不觉心中嘿嘿好笑,脸上也禁不住乐开了花。 其实和侯凯胜这样有趣的人在一起有时还是一件蛮开心的事啊。 亲爱的朋友,乘侯凯胜还没有带刘鸿飞过来的机会,我先向您简单介绍一下刘鸿飞这个人,因为这个人将在我今后的生命里扮演着非常重要的角色。 话说在我被刺后委托侯凯胜请刘鸿飞到落霞小楼的这个时候,我对刘鸿飞的认识还不是很多。他是技术部前主管的秘书,并且在技术部前主管身边工作了大概八年左右,以此资历来算,他不能称作基地的老员工(在基地工作十年以上的人比比皆是),但也绝不是一个新手。他在这里工作之前曾经去国外喝过洋墨水,并且很为这一段经历而自豪,他的英文名就叫鲍勃,来基地后也很喜欢别人称他为鲍勃,因为他是技术部前主管的秘书,也可以说是在基地权倾一时,于是人人都开始叫他鲍勃,久而久之,很多人对他原来的中文名刘鸿飞便渐渐地淡忘了。在基地,鲍勃喜欢穿洋装、说洋话,平时把头发也梳得很顺滑,而且抹了油,看上去铮光发亮,别人在很远的地方就能看见他。而且他还喜欢喷香水,在基地好像喜欢用香水的男人只有两个,一个是戴维,另一个就是他刘鸿飞了。于是每次他走过别人面前的时候,总以为自己的气味是全基地所有人中最好的,因此每次见到他时,总见他把头仰得高高的从别人面前信步而过。这样出众的一个人在基地的人缘并不好,可是他是技术部主管的秘书,别人不好当面说些什么,他听不到别人的议论,就一直以为自己是天之骄子,在天底下再也没有第二个像他这样“高不可攀”的人了。自从技术部前主管突然失踪后,一直没有任命新的主管,虽然王晓宇是新主管的热门人选,他同样也视这个职位为唾手可得。事实上,在技术部主管缺位的这段时间里,一直都是他在主持日常工作。万万没有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戴维出人意料地任命我这个可用“默默无闻”冠名的人为技术部主管,于是刘鸿飞只好还是干他的本职,只不过从前主管的秘书变成了我的秘书。 一个视技术部主管职位为必得的王晓宇在得知我“横刀夺爱”后已经用她自己的一把尖刀教训了我,另一个视技术部主管职位为必得的刘鸿飞在得知我抢了他的宝座后又会怎样对我呢?从侯凯胜那里得知,在我受伤昏迷的这段时间里虽然技术部上上下下来了数十人看望我,但刘鸿飞——这个我的现任秘书——始终没来,甚至整个技术部都没有人见到他的影子。他到哪里去了?是不是也失踪了? 我虽然在床榻上,但这个人始终没有离开过我的脑海,虽然他似乎对没有当上技术部主管颇为不快,但我必须找到和他和睦相处的办法才有利于我今后工作的开展。或许我可以把对王晓宇说过的话再对他说一遍,就是许他为技术部副主管这个职位以换取他对我的支持。鉴于这几天很多人都不知道他在哪里,我请侯凯胜去找他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如果能找到他最好,找不到也无所谓,而且即使找到了他或许他还不愿意来呢。 没想到侯凯胜果然神通广大,不仅找到了刘鸿飞,而且说服他来了,不仅他来了,而且来得非常迅速。 当刘鸿飞出人意料地站在我面前时,我几乎眼睛一亮,因为他突然变了模样,变成了一个非常“漂亮”的男人。只见他穿着一件花衬衫,衬衫上印着大朵的牡丹花,红红绿绿,颜色非常鲜艳,下身也穿着几乎同样的花裤子,松松垮垮,这种打扮和我以往见到他时总是西装革履的模样太不一样了,我一度怀疑侯凯胜带来的这个人是否就是刘鸿飞,直到看见他的脸并且反反复复地确认后才确信这个人的确就是刘鸿飞。他的脸皮还是那样白净,好像抹了霜似的(或许他真的抹了什么霜或者什么蜜),嘴唇薄而红艳,好像施了一层淡淡的胭脂(或许他真的施了什么脂抹了什么粉),头发油光发亮,整齐地梳在脑后,扎成了一个小小的辫子。我看不见他的眼睛,他的眼睛躲在一副颜色很深的墨镜后面。 我当上技术部主管后还没有见过刘鸿飞。 刘鸿飞从来没有来过我的住处,今天是他第一次来,却绝不像是个拘谨的陌生人,他一走进门就东看看西瞧瞧,好像进了他自己家一样。他把屋里的东西一样一样地看了个遍,最后才注意到在床上还坐着一个人,这个人当然就是我了。 “鲍勃,这位就是技术部的新任主管戴琼小姐,今后你就是她的秘书。”当刘鸿飞的眼光终于落在我身上的时候,侯凯胜急忙这样介绍道,好像稍有一点迟疑,刘鸿飞的那道目光又会溜走,不知何时才能再捕捉到它了。 “噢,听说过,果然漂亮。”刘鸿飞回应道。他大概忽然发觉这样回答太过鲁莽了些,于是又补充道:“我就是刘鸿飞,你叫我来有什么事?” 看见他那满不在乎的样子,我心里老大的不高兴,说道:“你怎么和我以前见过的刘鸿飞大不一样呢?我以前见过的刘鸿飞他是衣着光鲜,革履森严,从来不会穿成这副模样,你是刚从东南亚旅游回来、还没有来得及换衣服吗?” 他知道我说的是他身上那件花花绿绿、松松垮垮的衣服,便不服气地说道:“我怎样穿着大概和你没有关系吧,戴小姐。” 侯凯胜见刘鸿飞说话如此无礼,插嘴道:“鲍勃,请记住,这位小姐现在是你的领导,你应该懂得尊重,称她是戴主管。” 我朝侯凯胜摇了摇手,示意他不要说话。我又对刘鸿飞说道:“你穿怎样的衣服的确和我无关,那是你的自由,我只是提醒你一下而已。不过我也希望你知道,在工作中你这样穿我是不喜欢的,如果你能回到你从前的样子,那样的衣着让你看上去更年轻、更帅气,岂不是很好吗?如果你能为我做一点改变,把我刚才说的话听进去,我将不胜感激。” 刘鸿飞沉默了片刻,说道:“既然你这么说,我也不好拒绝,就遵照你的意思办吧,不过是不是还能像以前那样年轻、帅气,我就不敢保证了,毕竟时过境迁,我也老了,不能和从前相比了。” 我说道:“谢谢你!既然大家都叫你鲍勃,我也叫你鲍勃,怎么样?” 刘鸿飞鼻子里哼了一声,却没有答话。 我指了指旁边那张椅子,说道:“鲍勃,你可以坐下和我说话,我有一些事情想请教你。” 刘鸿飞没有立即就坐,仍然站在原地,说道:“多谢戴小姐赐座,不过我现在感到站着比坐着舒服,因此还是站着吧。” 侯凯胜听见,却走到那张椅子旁,狠狠地坐了下去,说道:“戴主管请你坐你却不坐,还是让我坐吧,正好跑了半天,也累得很呢,这里恰巧有个座位,真是妙啊。 我看见刘鸿飞咬了咬嘴唇,却什么话都没有说,看他的样子似乎恼上了侯凯胜。 我说道:“侯医生,哪有你这样的。不管怎么说,你可以算是这里的半个主人了,而鲍勃却是客人,哪有主人占了客人的位子却不让客人坐的道理。” 侯凯胜摇了摇头道:“既然这样,我还是把这个座位让给你的这位客人吧。我到楼下去了,楼下那么多椅子,你总不会说我又抢了客人的座了吧。”说完,侯凯胜便“哒哒哒”地快步走下楼去。 我再看刘鸿飞,发现他的嘴角微微上翘,似乎有了一点笑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4章 八年未知太隐秘 当侯凯胜离开我的房间下楼后,房间里只剩下我和刘鸿飞两人。我刚想再次请刘鸿飞入座,只见刘鸿飞已背负双手,慢慢地踱到刚才我请他坐的那张椅子前面,弯下腰,仔细看了看椅子,忽然又皱紧了眉头,伸出右手,用指尖在座位面板上轻轻一弹,好像把落在上面的什么东西弹去,又用衣袖轻轻地抹了一把,确信一点灰尘都没有了,才舒展开眉头,双手撑在椅子扶手上慢慢地探身坐了下去。 他刚在椅子上坐稳,就抬起头看着我,说道:“戴小姐有什么吩咐,不妨现在就说。” 我见刘鸿飞把话说得如此直接,就不再和他绕圈子,直接对他说道:“鲍勃,现在你我都是技术部的关联人员,我把侯凯胜请走,只是为了可以让我们技术部的人员可以单独聊一聊。我请你来的确有事想向你请教。” “当然,当然。”刘鸿飞好像早已料到似的点着头说道。 “你看,”我没有把刘鸿飞的倨傲放在心上,接着说道,“我做技术部主管还没有几天,对技术部的大部分情况都不熟悉。你在基地已经干了很多年了,刚才听你说,已经有八年了,是不是?八年来,你对基地以及技术部的了解一定非常多,经验也一定非常丰富。为了我们今后能够更好地合作以便顺利地开展工作,因此我请你过来介绍一点技术部的情况,我也想听听你的建议,看看我们从哪里做起会更有成效。”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刘鸿飞的鼻子里轻轻地哼了一声,脸露不屑地说道:“戴小姐既然对技术部的大小事情都如此陌生,真不知道是怎么坐上主管这个位子的;我也不知道大管家到底是怎么想的,竟让像你这样的小白来当技术部这么重要的部门的主管,而把其他有经验、有技术、有能力并且对技术部非常了解的人抛在一边,真是太让人不可思议了。”他在“对技术部非常了解”这几个字上说得特别大声。 听他这么说,他显然对我当技术部主管也颇为不满,前前后后仍然纠结在我是否应当当主管这件事上。我心里免不了有点生气,到了这个时候,他还在提这件事情,这不是明显的对我不敬、故意来挑衅我吗? 我知道初期工作的困难,对他的不敬和挑衅也只能暂时忍气吞声,于是咬着嘴唇,没有理睬他的不满,说道:“大管家为什么会请我做主管,这是大管家的决定,我们不必在这件事上纠缠。既然我已经当上了主管,我们要考虑的只是如何才能互相配合,把今后的事情做好。把事情做好了,就什么都好。” 刘鸿飞忽然站了起来,脸色铁青,声色俱厉地说道:“让一个一窍不通的小白来当主管,怎么可能把事情做好!这……这不是在开玩笑吗!” 我见刘鸿飞脸现怒色,态度颇为不恭,言辞甚是不敬,心下亦很恼怒,但想到今后有很多事情还需仰仗他,便压下怒火,尽量态度和缓地说道:“我知道你对我当主管不甚满意,总觉得我的资历不够,但你现在怎么知道我就不能当好这个部门的主管呢?我知道你跟着原来的主管工作了很多年,可能在思维中产生了一种定势,认为做主管的就一定要符合什么样什么样的条件,如果没有这些条件,就一定当不好主管。鲍勃,如果你这样认为,是不是有点太武断了?在当主管这件事上,我有自己的劣势,当然也有自己的优势,我希望我们大家能够愉快合作,各自挥发各自的优势,我们就一定能把工作做得更好,你说不是吗?” 刘鸿飞的鼻子里又哼了一声,说道:“优势?我还没有见到戴小姐的优势在哪里。哦,对了,你的优势就是漂亮,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技术部有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主管,自然可以提高技术部的颜值。可是那有什么用呢?” 我轻轻笑道:“多谢夸奖,终于看到了我的一个优势,从没有到有,这是进步。不过,我还有其他优势,在今后的工作中你会看到的,并且也会认同的。好了,我们先不谈这些,这些事情说起来就没玩没了的,却又没有太多用处。我请你来还是想听你介绍一点技术部的情况,让我早一点进入主管的角色,这样不是更好吗?鲍勃,请你不要激动,还是坐在那边的椅子上吧,我行动有点不便,如果你喜欢喝茶的话,你可以自己到那边倒一点水,那边的桌上有不错的绿茶,如果你喜欢喝咖啡的话,旁边也有咖啡。如果你没有其他急事,就请你慢慢地对我介绍一点技术部的情况吧。” 刘鸿飞见我毫不生气,说话声音还很平静,似乎他的计策没有派上用场,不禁怔了怔,重新坐回椅子里,用一只手肘撑在椅子旁边的扶手上,手掌托着下巴,歪着脑袋,看了我一会,说道:“如果戴小姐实在想听,那好,从什么地方开始呢?” “从任何地方开始都可以,”见刘鸿飞有进入角色的意思表示,我急忙说道,“如果当中我有不明白的地方或需要进一步了解的地方,我会随时问你的。” 刘鸿飞沉默了一会,说道:“好吧,就从我初到这里来工作讲起吧。” “从你的工作开始?这很好。” 我不知刘鸿飞为什么会选择这个作为起点,但既然他愿意说,我总是欢迎的。于是刘鸿飞对我说起了他的经历,让我知道这些年来他的经历几乎就是技术部发展的历程。他的口才不错,经验也很丰富,因此讲起来娓娓动听,一个个有趣的故事仿佛就在我眼前演出似的,让我有幸目睹技术部这些年来有趣的发展。当然,在刘鸿飞的讲述中,也包含了大量有关他个人成功的经历,包括他所做的工作,他所认识的人,形形色色,林林总总,构成了他这八年来丰富多彩的人生。我可以这么说,有他这么丰富多彩人生的人在基地并不多见,这些年来他已经让自己攀上了一个又一个台阶。虽然秘书的工作常常是重复单调的,但也正是秘书的工作,让他有机会接触到技术部里各个小组的各种人物,接触到技术部所做的任何事情,也接触到技术部和外界的各种联系,几乎有关技术部的一切,他似乎都非常熟悉。在听他讲述的时候,我也在想,如果我是大管家,或许我正会提拔这样的人当技术部的主管,而刘鸿飞本来的确是很有这样的机会的。 当刘鸿飞的讲述快要接近尾声的时候,我忽然问道:“鲍勃,你觉得苏恒这个人怎么样?” 刘鸿飞愣了一下,若有所思地说道:“你怎么会认识他?这个人平时很闷,几乎不和任何人交往,因此除了他自己的小组,其他小组的人认识他的并不多。不知戴小姐怎么会认识他的?” 我说道:“虽然苏恒看上去有点内向,但他似乎是个很勤快的人,做事情也很认真,不是吗?” 刘鸿飞点头道:“的确如戴小姐所说,我认识的苏恒也差不多是这样的。不过我与他接触得并不多,我每次到他工作的小组,总是看到他一个人远远地待在某个角落里,既不会和别人说话,也不会到我这里来聊天。不过他做事情倒很认真,因为我每次看到他的时候总是发现他在做事情,好像他总有做不完的事情似的。有一次我还和王晓宇开玩笑说,你怎么总是给那个小伙子(苏恒)安排那么多工作,每次见到他的时候他都在忙个不停。而其他人就不是这样了,其他人有的在聊天,有的在互相攀谈,有的好像还在干点私活,呵呵。” “那么王晓宇怎么说呢?” “她说:这个人就是那样,不做一点事情好像天都要塌下来一样。” “她这么说,是不是对苏恒有点不满意呢?” “和别人不一样的人或多或少总会让别人感到不舒服的。” “原来如此。”我点了点头,“鲍勃,我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王晓宇死了以后,她的这个小组就缺了一个组长,如果没有组长,员工做事情就不会认真。你看,如果我提拔苏恒做这个小组的组长,你认为如何?” 刘鸿飞听到我这个提议,好像听到外星人要来拜访似的,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说道:“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我好奇地问道:“为什么不可以?” “小组组长不仅要技术上过硬,而且要善于人际交往,因为这个职位需要经常和其他部门的人打交道,这样才更有利于自己小组的工作。在技术上我相信苏恒是不错的,毕竟他也在这里做了很长时间了,而且正像戴小姐说的,他平时工作也很认真。但是在人际交往上,我认为他是不行的,他承担不了这样的工作。” “我们都是同一个部门的人,应该互相帮助,不是吗?”我说道,“如果他在某些方面有欠缺,你看看你是否能帮助他一把,这样他有了助力,或许就能把事情做好。” “我平时工作都忙得很,怎么有时间再去帮他呢?”刘鸿飞立即拒绝,“当然,如果偶尔帮助一下,也不是不可以的,但是我认为苏恒这个人光靠偶尔的帮助还是不行。” 我想了想,说道:“好吧,这件事容我再考虑考虑,多谢你的意见。” “你可千万不能把苏恒提拔成组长,否则我们的工作可能会变得艰难许多。”刘鸿飞满怀迫切地希望我同意他的意见。 我没有说可以,也没有说不可以,而是停了一会儿,说道:“鲍勃,你在这里工作得不错,对技术部的情况也很熟悉。我知道你本来是有机会当技术部主管的,但大管家却把这个职位给了我。大管家这么安排自然有他的道理。不过你也不必灰心,我有一个想法,想提拔你做技术部的副主管,做我的助手。你知道我对技术部的事情不是很熟悉,这样你就会有很大的空间帮助我工作了,这对你来说也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你认为如何?” 刘鸿飞听我这么说,立即睁大了眼睛,说道:“您说的可是真的?” 我点了点头:“是真的。” “可是技术部以前一直没有这样的职位。” “如果有需要,是可以增设的。”我不想让刘鸿飞过于失望。 刘鸿飞长长地叹了口气,我以为他想拒绝,却不料他说了一声“如此甚好”,紧接着,又听见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接着说道,“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我心里不禁暗暗欢喜:“如此甚好。不过这件事还需大管家做最后决定,我会尽力在大管家那儿促成此事的。” “只要有戴主管相助,这件事哪有不成的道理。大管家可是对您言听计从呐。” “我尽力而已。” “那就请戴主管多多美言了。” “鲍勃,我还有件事想问你,或许你会知道。” “什么事?” “我听说基地正在从事一项秘密的研究,好像是关于某种很特别的物种的,但对于这个研究项目的有关情况,我却不甚知悉。我想,这是不是也是技术部的工作,你对这个项目知道多少。” 刘鸿飞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道:“关于您说的那项秘密的研究,我似乎也听说过一点,但也是被蒙在鼓里,不知道它的具体情况,我只能告诉您,这项研究不是由技术部来做的,但具体是那个部门主持,我也不知道。您知道,在基地,这样打探别人的研究是不被允许的,因此我也不会去问很多。只是知道这项研究以前是陈主席亲自主管的,现在呢,可能是大管家吧,我想可能是大管家他亲自领导吧。” “那你知道有哪些人参加了这个项目吗?” “不知道。” “技术部有没有人参与?” “不知道。” 我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不想告诉我?” 刘鸿飞忙道:“我是真的不知道。我知道这是一个重大项目,只是凭自己的推测而已,因为基地在这个项目上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就连我这样一个门内人,就连我在这里工作生活了那么多年,也只是捕风捉影地听说过一点点而已。” 我看他似乎真的不知道这个项目的具体情况,便不再问他,只是对他说道:“鲍勃,我希望你对我们刚才说的话严格保密,不要向任何人包括大管家透露我问你有关秘密项目的事情。” “这个请戴主管放心,我也不希望其他人知道。” “这样最好。你知道,如果你真的对别人提到了这件事,我也一定不会承认的。你会知道这么做的后果,不是吗?” “戴主管请尽管放心,我答应的事情,就是有人拿刀子来,也翘不开我的嘴的。” 提起刀子,我心里忽然一阵阵地发寒,也没有心思再谈下去了,就和他随便聊了一些其他无关紧要的小事,匆匆忙忙地便打发他离开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5章 煞费周章人如蚁 各位读者,你道我怎么会知道基地有一项秘密研究项目的,因为我刚当上技术部主管的那一天,就在原技术部主管的办公室里偶然发现了一个工作笔记本,对于这个技术部前主管留下的难得的“遗产”,让我既激动又兴奋。出于好奇,我随便翻看了几页,发现里面尽说些技术部有关的情况,这引起了我极大的兴趣。我想这里面记载的事情或许对我今后的工作会有莫大的帮助,于是便把它放在了身边。在我受伤的这几天时间里,只要我感到神志有点清醒,我就会匆匆地浏览几页。这本工作笔记本上提到了这项秘密研究计划,这是我最关注的地方,但笔记本上对这项秘密计划的记载语焉不详,只是草草数句,因此我才会向刘鸿飞询问更加详细的情况,希望能从刘鸿飞那儿得到更多的信息,但看来刘鸿飞如果不是故意保留的话,对这项计划也知道得不多。 刘鸿飞走后,我又拿出那本笔记本,前前后后翻看了几页,想从中再找到一点有关那项秘密研究的线索,可是翻看的那几页尽是一些普通的工作安排,和我期望的颇有些差距。我心里疑惑道:难道这本重要的工作笔记里有关那项秘密研究只有那么草草的几句话吗?好像一件事情突然开始又嘎然终止了一样。但我一直有一种感觉,这项研究并不像笔记里体现的那样突然就没有了,它还存在着,还在基地的某一个地方秘密地进行着,它从未停止,也从未中断。 这是项什么样的研究计划呢?为什么要对它进行如此高规格的保密? 我见从工作笔记里一时半会地找不到什么有更多价值的线索,便把它轻轻合上放在床边,心里一直盘算着从哪里开始去获取及揭开这个秘密。 ——或许这个秘密和我本来就要寻找的那些秘密密切相关呢! 如此又过了数日,我腹部的伤口已渐渐痊愈,不过却留下了一条浅浅的疤痕,让我左看右看都不顺眼,可也无能为力。侯凯胜见我如此介意,便帮我找来一些药水,吩咐我早晚涂抹在疤痕处,并不断按摩直至药水被完全吸收,假以时日,这条浅浅的疤痕或可褪去。但那已是长久以后的事情了。 我已能下床自由走动,并且上下楼也不再困难,这让我兴奋不已,于是我立即派人通知戴维,告诉他第二天我就会到技术部上班。戴维打发人来说,对我的痊愈他感到非常高兴,如果我在工作中或生活上遇到什么困难,或者有什么要求,都可以对他说。我对戴维表示了感谢。 当我再次走出我已经久住的小楼的时候,已经到了“无边落木萧萧下”的秋天了。我刚迈出小楼,忽见一片落叶从眼前转过,婀娜多姿地飘落在我脚前的那条石阶上。看它飘落的身姿以及在我眼前悠然划过的曲线,我心里忽然涌起一阵莫名的触动,于是对自己说道:“虽然我自己也如这片叶子似的随风飘散,零落至此,虽然还残留了一点记忆中的美丽,但我却绝不能像它那样快速地就走到生命的尽头。”我这么想着,轻轻地从它上面跨过,不再回头看它一眼,以此作为对一个逝去之生命的诀别。 此时已近中秋,虽然寒风日益肃杀,山间的秋天尤其如此,但花园里却仍花团锦簇,芬芳馥郁。 当我走近技术部大楼时,我忽然看见大楼门前整齐地排列着一队人,约有十五六个,男女皆有,身穿一色服装,恭恭敬敬地站在那里。我仔细看去,却见排在第一个的人正是刘鸿飞。这些人见我走到近前,只听刘鸿飞一声令下,齐声喊道:“祝贺戴主管病愈归来,祝贺戴主管病愈归来。” 我见到这等阵势着实吓了一跳,这是我事先绝没有想到的。我本想还是像上次那样,一个人悄悄地走进办公室,去开始我新一天的履职,却不料刘鸿飞玩新奇搞出了这种花样。我只好停下脚步,听刘鸿飞指着这些人一一向我介绍,我再和他们一一握手,活像一个高级领导接见贵宾似的。 其实我对这些仪式根本没有兴趣,只是在这种情况之下强迫自己去适应罢了。我不知他们在这里已经站了多长时间,我想应该有比较长的时间了吧,因为我并没有把出门的时间告诉过任何人,他们为了能迎接到我,只有早早地来到这里,才不会错过和我见面的时间。这样做似乎迎合了我的某种心理,可不是浪费了他们的时间了吗?我想等什么时候我必须把这一点告诉刘鸿飞,让他不能再这样做了。 经刘鸿飞介绍,这个队伍里的人都是技术部有头有脸的人物,二组到六组的负责人全部来了,一组的负责人是王晓宇,她当然不会来,不过来了一个代表,我一看,正是苏恒,没想到刘鸿飞虽然极力反对我把苏恒提拔为一组的组长,却在这个时候找他来当准组长,不知是什么意思。除了各组组长外,队伍里还有主管办公室的全部成员,这些成员的领导就是刘鸿飞本人。 我虽然和这些成员一一握手致贺,却跳过了苏恒。当我走到他面前时,他畏畏缩缩地没有伸出手,不过我很快就略过了他,显得我对此毫不在意的样子。当我和这些人打过招呼、走到技术部大楼门边的时候,我转过身,又看着他们,说道:“今天你们能在这里迎接我,真让我感到非常意外,也感到特别惊喜。我希望从今天开始,我们能够愉快合作、协同努力,共同把这里的事情做好。当然,我作为这里新的主管,我更要得到你们的支持,我希望从今天开始,不管你们以前是否认识我,但从现在起都能够支持我。谢谢各位!” 我说完这些场面上冠冕堂皇的话后,看了刘鸿飞一眼,他也正看着我,脸上洋溢着笑容。显然他对今天的安排感到非常满意。 我的话刚一说完,排队的人便开始鼓掌。不久之后,技术部的大门几乎被早晨来上班的众多员工围了个水泄不通,他们都想看看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人们总是有非常大的好奇心,哪里人多就以为那里一定有非常好玩的事情,就喜欢往那里去,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结果那个地方的人就越聚越多,其他地方的人便也变跟着继续往那里涌去,最终汇合在一起。现在技术部的大门口就是这种状况。 人越聚越多,渐成排山倒海之势。 “看什么呢?” “这里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大概是来了什么人吧。” “美女,大家都在看美女呢。” “美女?” “哦,是技术部新来的主管。” “她的身体好了。” “看上去已经好了。” 人群中一时议论纷纷。 刘鸿飞发现势头有些不对,急忙解散了迎接人员,护着我走进技术部大楼,早有人在电梯厅按下按钮,电梯停在一楼,我一到,正好可以走进电梯,刘鸿飞紧跟着也走进了电梯。电梯门关上,平稳而迅速地向上升去。这时电梯里只有我和刘鸿飞两个人。 “刚才的欢迎仪式是你想出来的?” “正是我,戴主管认为如何?” “还不错。” “那当然,我已经带领他们排练过好多次了。” “你和他们还排练过?” “为了戴主管,我们可是竭尽全力。” “鲍勃,今后不要再搞这种仪式了,你看,一下子围了那么多人,如果不是及时离开,说不定会有什么危险发生呢。如果我上班的第一天就在技术部门口发生了什么不幸的事情,与打我一掌又有什么差别呢。我们还是要尽量避免这种事发生。” “戴主管批评的极是,都是我事前考虑不周。今后我在策划类似活动时一定会更加仔细地做通盘考虑,不让任何不幸的事情发生。我毕竟是技术部的人,如果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在技术部发生,可不是让其他部门的人看笑话了,今后我们在基地如何还能有尊严。” “你知道最好。还有一点,如果有其他的领导来,我们可以慎重地搞一点欢迎仪式,但对于我,这一切就全免了,今后再也不要搞这些花样,我不喜欢,还会浪费很多人的时间。你知道了吗?” 刘鸿飞似乎有点不服气,不过见我这么说,也不好反对,只得应道:“好的,多谢戴主管的指点。” 电梯很快就到了技术部大楼顶层,我的办公室就在那里。当我走出电梯,再次来到这间办公室时,心情却异常复杂。前些日子,就是在这里,我见到了王晓宇,被她用刀刺伤。王晓宇这个可怜又倔强的女人呵,最终和凝结了她全部身家的水晶球一起坠下楼去,从而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此刻,办公室地毯上的血迹已经全部清除干净,破损的窗户也已经全部换上了更加厚实的玻璃。此刻,我在这间宽大的办公室里,再次来到落地玻璃长窗前眺望远处的景色,我相信,过去的一切不愉快都会消失,未来的生活还是值得期待的。 刘鸿飞的办公室就在旁边,我可以非常方便地招呼他来,帮我解释技术部发生的一切事情。不过现在我第一个想见到的人不是刘鸿飞,而是侯凯胜。只是侯凯胜不是技术部的人,而他平时工作也很忙,要见他还必须和他约时间,于是我吩咐刘鸿飞帮我约了时间,就定在当天晚上。 随后我又一一叫技术部各小组的负责人过来,和他们聊了聊各自小组的工作情况,令我欣慰的是,虽然这几天我不在技术部,但各项工作都进行得井井有条,开展得非常顺利,这其中自然有各小组组长的功劳。不过让我感到惊奇的是,在和其他各组组长的交谈中,得知第一组没有组长,工作同样开展得十分顺利,这一点引起了我极大的兴趣,看来我得找苏恒多了解一点情况了。 苏恒的工作地点就是在这幢技术部大楼里,因此当我叫他过来时,他很快就到了。自己先一个人在办公室外徘徊了半天,方才鼓足勇气敲开办公室的门,探头探脑地向里面张望了一番,见没有什么足以让他惊走的异样,才敢慢慢走进来,尽量放轻了脚步,蹑手蹑脚地不发出一点声响。 “苏恒?”我在一个角落的影子里看见他,就喊了他一声。 苏恒听见,从黑影里钻了出来,走到我面前,低着头站在那里,一声不响,就像是一个被严厉的家长抓住的刚犯了错误的小孩。 “来,苏恒,你坐在这里。”我从办公桌后的沙发上站起,绕过办公桌,走到他旁边,指着办公桌旁边的留给客人的沙发对他说。 “您坐,您坐。”苏恒没有立即坐下,而是拘谨地和我客气了一番,才在我所指的那个沙发的一角坐了下来。我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看着他。 我首先开口,问他道:“苏恒,最近你的工作怎么样?有没有遇到过什么困难?如果有困难的话,尽管告诉我。技术上的事情我还不懂,但其他方面的困难我还是可以帮你的。” 苏恒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道:“最近没有……没有什么特别困难,工作……工作很顺利。” “这样最好。你知道,现在一组暂缺一位组长,在这种情况下,一组的工作还能这么顺利,做得很好,这让我非常惊喜,也很欣慰。苏恒,你是一组的骨干,你知道其中的原因吗?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苏恒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其实没有什么特殊的办法,只不过……大家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积极完成。我们有目标,一个目标,有计划,自己的计划,每个人……每个人都照着自己的计划做,就……就可以了。” “有目标,有计划,很好。可是在工作中总有一些需要协调的问题吧,这个你们是怎么做的?” “有问题可以……可以找项目负责人,项目负责人也会经常……常检查每个人的工作计划和……工作进度。他们之间有定期沟通,这样……各个项目间的协调……解决了。” 我微微笑道:“苏恒,你说的很好。我想再问一下,这个办法是王晓宇想出来的吗?” 苏恒红着脸说:“是我……向王组长提出来的,她也……很赞成,就……” 我点点头道:“这很好。你知道当我听了你说的这些话后,我的感受是什么吗?我可以告诉你,我很高兴,因为你不仅是一个工作努力认真的人,而且是一个有想法、有办法的人。我们技术部正需要像你这样的人。你说的办法很好,我准备把这种办法介绍到技术部的其他组里去。苏恒,你回去把这些办法整理一下,我会把各组组长召集起来,由你向他们介绍经验,我想把你们组的这种好办法推广到各组,让我们技术部所有人都能分享并采用成功的经验。你看如何?” 苏恒听说要让他向其他各组组长介绍一组的经验,不禁脸涨得通红,迟迟疑疑地说道:“这……我……行吗?” 我握紧拳头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鼓励他道:“你不用担心,一定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6章 空寂房间鬼影瞳 虽然苏恒的回答显得有些犹豫,甚至我也有点怀疑他是否真能把我交代的事情做好,但我仍然鼓励他接受我交付的事情,这样做只是为了给他锻炼的机会。我相信很多人只要认真,都会有一定的能力,只要你再给他一个舞台,他就会把这台戏演好。苏恒也是这样,而我则愿意给他舞台,哪怕多搭几次也无所谓。我知道技术部很多人像刘鸿飞那样对苏恒颇有看法,认为他长了一个只会辛苦做事的脑袋瓜,而其他方面的能力都很欠缺。我作为技术部的主管,则希望能证明苏恒在处理其他问题时也会处理得很好,正像他对一组的工作颇有积极的想法一样,这不是很好地证明了他在某些除了研究之外的方面的才华吗? 当苏恒答应接受这项任务之后,我心里长长地出了口气,一下子轻松了许多,好像是我自己完成了一项重要的任务似的。 当苏恒满腹心事地走出办公室的大门时,我又突然把他叫住,说道:“多谢你在我受伤期间来看我,我曾答应过你等我伤好后我会单独请客谢你的,今天正好有这个时间,我想问你,今晚怎么样呢?” 苏恒又躲在了门旁的阴影里。我听见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道:“不……不必……那么……好……好吧。”说完,只见他的身影一闪,就从门边消失了。 我又重新坐回宽大的办公桌后那张宽大的沙发上。在这里坐着虽然很舒服,但空旷的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我甚至还能听见自己说话的回音。能听见自己说话回音的感觉真是让我孤单之至,好像整个世界里只有我一个人似的。 我小心翼翼地从包里拿出前主管留下的那本《工作笔记》,这上面的内容我已经在病榻上全部浏览过一遍了,因此对技术部的相关工作也不是毫无所知,那个笔记本上已经告诉了我很多,比如说一组的相关工作以及沟通制度等。 那本《工作笔记》里的内容虽然丰富,但是最吸引我的还是有关那项绝密研究的记载。虽然这两天我把那本笔记又匆匆忙忙地浏览了一遍,如果就这个研究项目存在更多记载的话,我相信与此相关的每一个敏感字眼都会像跳舞的精灵似的跃然纸上,都会出其不意地跳进我的眼中,但是我翻来覆去,仍然找不到除了我已经熟悉的内容外的其他有价值的任何信息,只好暂时作罢,合上笔记本,用一块软布仔细地擦了擦它的封面,把它锁进了那张宽大的办公桌下宽大的抽屉里——它本来就是在那里的。 当我把《工作笔记》放进抽屉的时候,我眼角的余光里突然瞥见门外闪过一道光影,光影只是一晃而过,我没有看清是什么。 我急忙抬头看去时,却什么都没有。我寻思可能是一时眼花看错了,于是没有去理会。可是当我再次低下头的时候,忽然又有一道光影在门外一闪,因为事先有所准备,这一次我看得更加真切——这是一个人影,是人影,而且身材不算高大。 呀,这个人是谁?他为什么会在我的办公室门前晃过? 看见那个人影,我脱口而出问了一声道:“门外是谁?” 没有回答,什么声音都没有,好像外面根本没有人。 鬼?难道是鬼?这是第一个从我心里蹦出来的想法。一想到可能是鬼,我心里的毛发便一根根地都直立了起来。 我急忙起身,快步跑到门口看了看。门外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没有人,难道是鬼?难道这里有鬼,真的是鬼? 也有可能是刘鸿飞。刘鸿飞的办公室就在我的办公室旁边,除了他之外,应该不会再有其他人这么不声不响而又飞快地从我门前经过了? 我走到刘鸿飞的办公室门口,看见他正埋头在一堆资料中忙个不停,不像刚刚走进才坐下的样子。但不管怎样,我总得确认一下。于是走进他的办公室,在他堆在桌上的高高的一堆资料上面敲了敲,喊了他一声“鲍勃”。 刘鸿飞抬起头,看见是我,急忙从那堆高高的材料中钻出来,说道:“戴主管,如果您有什么吩咐,尽管给我一个电话就可以了,不必亲自过来。” 我问道:“鲍勃,刚才你出去了吗?是否从我办公室的门前经过?” 刘鸿飞见我突然问这个问题,不明所以,带着一脸的疑惑答道:“没有,没有出去,我一直都在这里,没有经过您的办公室。” “哦,是这样啊。”我不无遗憾地轻声说道。 “发生了什么事?”刘鸿飞见我有点不安,于是走近前几步,满脸带着关心的神色问道。 “哦,没有什么,我以为刚才有人来找我,却没看清是谁,以为是你,就过来看看。既然你刚才没有找过我,那就一定是其他人了,或许他过一会还会来的。”我不想让刘鸿飞知道我看见的只不过是个一闪而过的影子。 “是这样啊,”刘鸿飞似乎若有所失,“戴主管如果有什么事,直接打电话给我就可以了。” 我点了点头,说道:“好的,我知道了。啊,对了,关于我说过的准备提拔你做副主管的事情,我会记在心上,只要有机会我就会向大管家提起的。” 刘鸿飞脸色果然阴转晴,满脸喜色地说道:“这件事有劳戴主管您了。” 我转身离开刘鸿飞的办公室,却没有直接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而是在外面的走廊上又待了一会,四处溜达着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也没有看见任何可疑的人。 我满腹疑惑地回到办公室,虽然没有看清楚刚才的那个人影是谁,但我绝不怀疑那个影子的的确确存在,因为我是真切地看见的,不是眼花,绝不是眼花。 可是门外没有人经过,办公室里除了我之外也没有其他人,难不成那个影子是我自己的影子?因为某种特殊的原因被投射到了门外?唉,我对自己这种稀奇古怪的想法感到好笑,可这绝不是什么能令我笑出来的事啊。 我正手足无措之际,忽然想到这个神秘的影子既然在技术部主管办公室门前出现,或许它以前也曾出现过,前主管留下的那本《工作笔记》里可能有记载,虽然这本笔记我曾看过两遍,但其间如果遗漏了什么也未为可知,多看一遍亦无所谓,或许还能从这本笔记本的字里行间发现那个影子的一二踪迹呢。 那本笔记在哪里?我清楚地记得,刚才我把它仔细包好,放进我面前办公桌的抽屉里了。我坐在那张宽大舒适的沙发上,伸手打开了面前的这个抽屉。 可是……可是抽屉刚一打开,我就愣住了,只见抽屉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不仅没有笔记本,甚至连一张纸、一枝笔、一粒灰尘都没有! 呀,这是怎么回事?我刚才明明把笔记本放进抽屉里的,怎么转眼间就不见了?它到哪儿去了?它到哪儿去了?莫非是我记错了?莫非…… 我急忙把其他抽屉全部打开来看,那些抽屉里同样空空如也,什么东西都没有,不仅笔记本不在那儿,就连以前有的一些文件材料也都不见了。 天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 我惊惶地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不安地呆立在屋子里的一角。我迷迷糊糊地感到在这个房间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存在着,我看不见,也摸不着,却能感受到这个东西正躲在房间的某一个角落里,就在我视线不及的地方,用一双可怖的眼睛盯着我,把我这儿看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而我却无可奈何,只得任它在我身边鬼影森森,胡作非为。 我惊恐地喊道,声音几乎是脱口而出:“谁?你到底是谁?” 可是没有回答,什么声音都没有。四周一片安静,死一般的静,只有我自己的问话声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回荡着,颤抖着。 过了好一会儿,见没有任何动静,也没有任何异常,我才逐渐安静了下来。刚才这一阵像经历过地狱的洗礼一般,浑身都被大汗浸透,双腿也变得软绵绵的,几乎无法站稳,不得不勉强用双手扶住桌子。我能听到自己的心还在“噗噗”地紧张地跳着,身体还在痉挛似的一阵阵颤抖着。虽然这几个月来我已经经历过许多诡异的事情,但此时再碰到类似的状况仍然让我惊慌不已。 鬼!是鬼!这间办公室里竟然会闹鬼!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王晓宇死在这里,她的阴魂不散,现在找我来算账了?啊,王大姐,你的死和我有什么关系呢?你不要来找我啊。 正当我惊恐之际,我忽然听到“哒哒哒”的脚步声响,就在我惊魂未定之际,我看见门口又出现了一条影子,一条细长的人影,和我之前瞥见的那个影子几乎一模一样。我紧张得闭紧双眼,畏缩在墙角,大声喝道:“谁?你是谁?你快走,你快走。” 可是那个影子非但没有走,反而“噼里啪啦”地快步向我走了过来,一会儿就到了我身边。我蹲在墙角蜷缩成一团,把头深深地埋在两臂之间,根本不敢看那个已经站在我身边的东西。可是我的胳膊却被它抓住,它的力气很大,我的胳膊被抓得很疼。它抓住我的胳膊,几乎要把我提了起来。我突然展开双臂胡乱地挥打着,叫道:“你走开!你走开!” 那个东西突然把我抱住,抱得紧紧的,我几乎无法动弹,只得用被它放松的手臂胡乱拍打着那个东西,可是我手臂能有多大的力量呢,拳头打在他身上,就像打在一团柔软的棉花上,一点都伤及不了它。 那个东西抱住我,呼哧呼哧,我竟然听到紧迫的呼吸声,又听见那个东西叫道:“是我,是我,戴主管,是我啊。” 啊?这个声音怎么会这么熟悉?我突然睁开双眼,发现在我面前紧紧抱住我的人不是什么怪物,正是刘鸿飞,在隔壁办公的我的秘书刘鸿飞。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正紧紧地被刘鸿飞抱着,抱在他怀里,我的身体和他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一起。 “是我,是我,戴主管,我是鲍勃,是我呀。”刘鸿飞一边抱着我,一边说着。 我看了他一眼,呼吸稍定,不管怎么说,他总归是个人,是个我能控制的人,而不是刚才那个我意象中根本无法把握的鬼。 我见被刘鸿飞抱得很紧,不禁羞愧难当,急忙用手推开他,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扶着办公桌勉勉强强地站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到办公桌旁的沙发前,一个踉跄跌坐在沙发里面,随后,用手支撑着重得几乎抬不起来的前额,怔怔地看着眼前空荡荡的抽屉。 “戴主管,发生什么事了?”刘鸿飞走到办公桌前,一脸关心地问道。 “没……没什么。”我不想让他知道这件事,支支吾吾的推脱道,“没有什么,没有什么。谢谢你刚才过来。” “我正在办公室里整理资料,忽然听到您的叫声,以为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急忙跑来查看。戴主管,如果有什么事就请告诉我,在技术部,我还是能够提供一点帮助的。”刘鸿飞一再说道。 “谢谢你,我很好,真的没有什么事。请你先回办公室去吧,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儿。如果有事的话,我会叫你的。” “这……这也好,我先到隔壁的办公室去,您一个人先静一会儿,如果有事情,就叫我,我就在隔壁。” 我点了点头,又对他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刘鸿飞在离开前,又转过身说道:“我在隔壁会特别留心您这里的动静的,如果有什么不妥,我很快就过来。” 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躺倒在那张宽大的沙发的背上,轻轻地闭上眼睛,努力想使自己镇定下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7章 如何相笑泯恩仇 我瞑目躺在沙发的靠背上,门口那忽闪而过的影子始终缠绕在心头,依然分不清那是人影还是鬼影。按理说,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成为技术部主管,完全是大管家的安排,与我个人意志无关;至于王晓宇,她在这间办公室里自杀,是因为她觊觎主管这个职位而未能成功,更加与我无关,况且她还刺伤了我,差点害了我的性命,如果说到因果报复,也应该是我找她报复,而不是她来找我呀。 那么为什么单单会在我的办公室的门前出现那个神秘莫测的鬼影呢?而且更令我感到不可思议的是,我不久前才放进抽屉里的那本《工作笔记》在我到刘鸿飞办公室里转了一圈这么短的时间里竟然不翼而飞!难道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有人潜入了我的办公室,打开了抽屉,拿走了那本笔记本以及抽屉里的其他文件?这简直让我感到不可思议。 我坐在办公桌后面那张宽大的沙发上,眼睛一直盯着办公室的门,如果此时那个影子胆敢再从这扇门前经过,我一定能立即认出这个影子是谁,是谁在这里装神弄鬼,即使是我还不认识的人,我也必须把他捉住,让这个“鬼”在我面前现出原形。况且现在阳光明媚,光天化日之下,能有什么大鬼小鬼?即使是鬼,它又能玩出什么恶心人的丑把戏? 我立即吩咐刘鸿飞叫保安部部长过来。保安部部长就是我初到落霞小楼的某个夜晚带领一群身高马大的男人抓捕马艳丽的那个男人,也是我在戴维住的洋房里见小兰最后一面时对小兰施刑的那个男人,他的名字就叫王大福。 不长时间,只见进来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站直身体几乎能碰到办公室的门楣,他留着平头,脸色黝黑,鼻梁高耸,嘴唇宽厚,两只眼睛大而有神,当他看着某处时,就好像有两道尖锐的光芒直射了过去。此人只穿着一件背心,两条手臂上满是条条块块的肌肉,好像随时要爆裂开来。下身穿着一件齐膝短裤,小腿上尽是细长浓密的腿毛,几乎已看不见皮肤本来的颜色。脚穿一双运动鞋,鞋面和鞋帮子上涂满了泥土。整个人看上去不像是在办公室里的工作人员,而像是刚从烂泥场上下来的运动员。 此人正是保安部的部长王大福,只是此时已经比当初又自信、神气了许多。 见王大福的这副模样,我不禁暗暗惊奇,如果一个部门的首脑在穿着上都这么漫不经心,可想而知他的一众手下几乎都会不修边幅了,但这似乎也是保安部的一大特色。 王大福一进门,尚未等到我开口,就大声嚷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一声,仿佛在办公室里突然响起的一道霹雳,震破了办公室里原有的宁静,震得我的耳朵嗡嗡直响,我似乎能感到在他这一吼之下,办公室的整面墙壁都在微微地发颤着。 我急忙用手捂住耳朵,摇了摇脑袋,说道:“哎呀,请王部长声音小一点,再小一点。你这么大声,我可受不了。” 王大福哈哈地说道:“既然戴主管这么介意,好,我尽量轻声说话。”他的声音依然响亮,不过已经比刚才那一声轻了很多,而且我也有了心里准备,当他准备说话的时候,手就不自觉地准备往耳朵上捂去。我心里在想,保安部可真是“人才济济”,如果送这位去参加全国大嗓门比赛,未必不能获得冠军。 我看了一眼刘鸿飞,他正在一旁擦拭额头上的汗水。 我离开办公桌,向王大福走去几步。在他魁梧高大的身材之前,我简直弱小得可怜,不仅身高可能只及他的双耳,而且身形瘦削,如果和他比试一下,或许他只需用手这么轻轻一推,我就会被摔得七荤八素。 我见到王大福,心中总有一些愤愤不平,就是眼前的这个人呵,当初闯进落霞小楼抓捕伤痕累累的马艳丽,当初在乐康居粗暴地对待气息奄奄的小兰。但在此时,他和我的职位半斤八两,我无法对他发火,或表达心中的愤怒,甚至还得装作和颜悦色地求助于他。 我向王大福走上几步便站住,神情恭敬地说道:“王部长,我这儿刚才出了一点状况,需要请您帮助调查一下。” 王大福立即掏出一本本子,准备记录我说的话。于是我把刚才恍惚中看见门外有影子的事告诉了他,并且也告诉他办公桌抽屉里的资料在我离开的短暂时间内全部不见了,只不过我没有提及那本《工作笔记》,此时我还不想让别人知道有这本笔记。我说的很详细,王大福记得也很认真。等我说完后,王大福说道:“我会去查看一下这里的监控录像,如果有人经过,在录像里就能看到他。” “这里有监控?如果这样,那太好了,那个进来偷资料的家伙一定无处藏身。” “那当然,不过如果监控录像里能够看到有人经过或者进过您的办公室,但没有他亲手拿走资料的画面,我们仍很难断定抽屉里的资料就是那个人拿走的。根据您的描述,我想那个人一定是有备而来,因此紧紧凭借录像就想找出小偷,恐怕还不容易。因此,我建议这些天得请戴主管暂时到其他地方办公,我和保安部的同事在这里仔细勘察一下,如果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据此抓到那个小偷,他就哑口无言了。” 我听他说的有理,立即答应道:“好吧,我先另外寻个办公室,这里就托付给你们尽快勘察了。我一定要知道那个小偷到底是什么人,竟敢光天化日之下这么明目张胆地到我的办公室里偷东西。要知道,基地的惩罚一向很严,我就不信那个小偷不怕基地的严刑峻法。” 王大福道:“这就不用戴主管费心了,一切都交给我们。” 我点点头道:“好的。你们什么时候开始?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王大福道:“既然戴主管现在已经报告了情况,我们当然现在就开始工作。从这一刻开始,这里就是第一现场,请戴主管离开这里,我和保安部人员会封锁这个地方,以便勘察现场,采集有关证据。至于需要多长时间,现在还说不准,总得要两三天或更长的时间吧。” “好吧,有劳你们了。”说完,我便走出门去。 刘鸿飞跟在我后面,也走出门来。我对刘鸿飞说道:“这里是否还有空闲的办公室可以给我暂时办公用?” 刘鸿飞想了想,道:“有是有,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那间本来是王晓宇的办公室,她不是去世了吗,还没有任命新的组长,因此她的办公室还一直空在那儿,不知您是否可以……” 我点点头道:“好吧,这几天就暂时借用她的办公室。” 刘鸿飞急忙道:“好,我这就去安排。只不过开始有点乱,可能还需要戴主管暂时移步他处,等我布置好了再来通知您。” 我摇了摇头,说道:“我又不是在那儿长期办公,还需要布置什么的。如果真的有点乱,乱就乱一点,也无所谓。我们这就去她的办公室吧。” 刘鸿飞有些为难,抓着耳朵,似乎很不愿意的样子。但见我已经迈开了脚步,他也只好随我而去。 王晓宇的办公室是在技术部三楼,自她死后,办公室的门一直封着,里面的物品听说从未被移动过。不过王晓宇说她的全部家当都在那个水晶球上,估计办公室里能留下来的也只是一些资料而已,不会有其他值钱的东西。但这些资料——如果还在那儿的话——在我眼里可算是无价之宝了。 我和刘鸿飞很快就到了王晓宇的办公室门外,她的办公室没有占据单独的一层楼,而是和她组员的办公地点连在一起,这样做的目的只是为了方便交流。因此当我和刘鸿飞站在这间办公室门外的时候,已经被一组的人看见了。有几个人好奇地走过来,向我指点道这原来是他们组长的办公室,组长死后,门便被一直关到现在,谁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状况。 我对刘鸿飞道:“把门打开吧。” 有几个人听说我要打开这扇门,便围拢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议论着留在他们头脑里的房间里的状况。 刘鸿飞迟疑着,说道:“现在真的要打开这扇门吗?我怕里面有一些污秽的东西,侵犯了戴主管,那样我可承担不起。” 我坚持道:“里面能有什么呢?王晓宇已经死了多日了,难不成里面有她的鬼魂?”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可是当我毫无征兆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却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好像被我无意间说中,里面真有她的鬼魂似的。 刘鸿飞听了,也感到有点心惊胆战,我看见他拿着钥匙的手微微颤抖着,但最终还是把它插进了锁孔,用力一扭,只听见“吧嗒”一声,门锁滑落,那扇门“吱吱”地开了一道缝隙。缝隙里面的房间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见。 房门刚开,好像忽然从里面刮出一道又细又凉的风,正吹在门外这些人的脸上。旁边有好几个人“啊呀”地叫了一声,好像看见什么魔鬼朝他们扑来似的,急忙向旁边躲闪。我站在原地,没有动弹,心想如此白昼,又有这么多人在场,即使真的见了鬼,又有什么可怕的呢,却没有想到如果真的有鬼,恐怕外面的这些人跑得比我要快得多,最终落下的还是我一个人要面对从里面蹿出来的魔鬼。 我见门开了一条缝,便上前一步,用手掌在门上用力一推,那门便很快打开,外面的亮光一下子溜进房间,把房间里大部分的角落都照得通亮。 我这才发现房间这么暗是因为这个房间的窗帘被关得严严实实的,没有留下一丝透光的缝隙。屋子中间是一张红木办公桌,后面是一张椅子,好像也是红木材质的,办公桌旁边有一个花盆,里面种着一棵高大的绿萝,枝叶十分繁茂。在屋子的一侧则是一排落地书橱,书橱里排满了各式各样的图书,显然经过仔细整理,排列得甚是工整。 刘鸿飞见房门打开,迟疑了一会,便捂住口鼻快速走进房间,到窗户旁边把窗帘拉开,又把窗户推开,好让外面明亮的阳光和温煦的清风进到房间里来。当窗帘打开的一刹那,房间里果然变得亮堂堂的,这个办公室所处的方位的确很好,阳光照进来,房间里几乎每一个角落都很通明。 王晓宇啊,如果你的鬼魂真的还在这里,就请让这明亮的阳光把它化开,化作一阵轻烟飘走吧,不要再纠缠、聚集在这里,让后来的人不得安生。 我走到办公桌前看了看,因为这间房间一直紧闭着,所以桌面上并没有什么灰尘,但是刘鸿飞仍然迅速通知了做清洁的阿姨,不一会儿就见两个四五十岁的女人拎着捅、带着抹布和扫帚一路小跑着过来,一进到办公室里,便手脚麻利地干了起来。不到一盏茶时分,她们便把房间里收拾得整洁光亮,桌上、椅上、橱上、地上几乎一尘不染。我向她们道了谢,她们满面春风地退出门去,看起来特别快乐。 刘鸿飞道:“戴主管,现在这间办公室就是您的了。我还会在楼上的那间办公室里,如果您有什么吩咐,尽管打电话给我,这里的电话是可以拨通我、各个组长以及一组的每一个成员的。” 刘鸿飞走后,其他看热闹的人也陆续回到了各自的工作岗位。我则在这件办公室里来回走了几圈,又在书橱前停了一会,一来想认真地感受一下,另外也想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希望新的办公环境不要对我造成任何不利的影响。 我在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心想,这里的办公环境也还不错,只是办公室小了一点,而且没有更衣室和卧室。我看着面前的这张办公桌,心想王晓宇曾经在这张办公桌上工作了那么多年,其实也着实不容易,她的死的确很可惜。可是死了就已经死了,可惜也只能是可惜。 我轻轻感叹了一声,不再他想,打开了面前办公桌的抽屉。可是,抽屉刚打开,我猛然吃了一惊,甚至把我的魂都要抽了出去,我竟然在这个抽屉里看见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8章 又见夺命杀人刀 《工作笔记》? 这里竟然有本《工作笔记》? 《工作笔记》竟然在这里? 当我打开王晓宇办公室里那张办公桌的抽屉时,我竟然在抽屉里看见了一本《工作笔记》,和我刚刚丢失的那本一模一样:同样的大小,同样的封皮,同样的封面文字,同样的新旧程度。难道……难道它就是我丢失的那本《工作笔记》?可是它是怎么在时空中穿梭来到了这间在我到来之前一直被紧锁着的房间、躺到另一个主管——已经死去的技术部一组主管——的办公桌的抽屉里的呢?抑或这根本就不是我丢失的那本笔记本,而只是曾经被王晓宇拥有的一本看上去一模一样的《工作笔记》? 不管它是谁的,只要我拿起这本笔记本翻开来看看就知道了。无论它是谁的,对我来说都是特别重要的东西,即使它里面是王晓宇平时记录的一些事情,也会对我了解一组的工作会有很大的帮助,或许我可以从这本工作笔记里获得一些一直悬挂在我心头的有关基地那项秘密研发的信息呢,虽然一组比不上整个技术部,王晓宇也比不上技术部的原主管,但一组毕竟是技术部最重要的一个研发部门,说不定王晓宇就知道那项秘密研发的一些情况,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一想到这里,那本工作笔记在我眼里好像变成了圣物,全身发出了金光,我看着它越看越是眼热,于是打定主意,伸手便到抽屉里去拿那本笔记,可是我伸出手去,却又大吃一惊,因为我伸手所及之处,哪里碰得到那本笔记本。那本笔记却像时空中的幻影,它只是一个虚无飘渺的影子啊,根本不是一个实物,我的手竟能穿过那个影子,穿过那本笔记,触及到抽屉的底板。 呀,这是怎么回事? 我眨了眨眼睛,再仔细看时,原来抽屉里哪里还有《工作笔记》的影子。抽屉里什么都没有,不用说《工作笔记》,就连一张纸都没有,一切就在我眼前突然消失了。 我心里惊魂未定,心想我刚才明明看见了一本笔记,和我在楼上遗失的那本笔记一模一样的笔记,它明明就在这个抽屉里啊,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难道我开始看见的只是一个幻象?只是心中的一个影子?只是心中的影子投递到了这个抽屉里?其实抽屉里根本没有什么笔记本,什么都没有? 正当我这样狐疑的时候,忽然听见身后有一点轻微的脚步声响,“嗒,嗒,嗒”,脚步声如此轻微,只有在如此死寂的办公室里才能听见。可是我身后就是窗户,此时办公室里应该只有我一个人呀,这……这脚步声? 我猛然回头,可是身后什么都没有。身后只是那扇窗户,但是此时窗外的天空中已经不知从何时开始突然涌出了许多乌云,把整个天空都遮盖得严严密密。风也迅速大了起来,把树冠摇得左右巨幅晃动,不时有一些枯叶碎叶的被大风卷起,在空中到处流蹿。 ——好像就要下雨了,而且是暴雨。 屋里的光线也因这布满天空的乌云迅速暗了下来,可是我竟然呆坐在椅子上,这把王晓宇曾经做过的椅子上,没有开灯,不知为何,我竟然丝毫没有想到去开灯。 正当我呆坐之际,忽然耳边响起一个尖细的声音,非常尖细,尖细而刺耳。 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声音里还夹杂着一丝怪笑。 “你一个人坐在这里,坐在黑暗中,无边无际的黑暗,不害怕吗?嘿嘿。” 这是谁的声音?自从我今天进入这幢大楼,还没有人如此不敬地对我说过话,因此此时我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感到特别不舒服。更让我惊慌的是,这间办公室里明明只有我一个人,这声音却是从哪里来的? 我急忙四周看了一圈,没有看见任何人,这间办公室里的确只有我一个人。 鬼!难道是鬼?难道这个房间里有鬼? “你……你是谁?”我禁不住声音颤抖地问道。 “我是谁,我是谁,哈哈,难道你不知道?难道你竟然不知道我是谁了?”那个声音“呷呷”地怪笑起来。 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迅速充满了整个房间,我竟然无法分辨它是从哪个角落里传来的,但觉得任何一个角落、任何一个地方都有这种笑声。笑声从我身后的窗外传来,笑声从办公桌的抽屉里传来,笑声从书橱的缝隙里传来,笑声从头顶的天花板上传来。我整个人都被这种恐怖的笑声包裹着,裹得紧紧的,无法脱身。我用双手捂紧耳朵,可是那声音仍然能从手指缝里传进我的耳朵,一点也不会变小。 “你……你……”我越想越是恐惧,惊惶不定地说道,“你难道就是……” 没等我说完,那个声音就打断了我的话:“不错,我就是王晓宇,我就是那个被你害死的王晓宇,我就是那个被你这个人面兽心的刽子手害死的王晓宇。” 我几乎要崩溃了,声嘶力竭地辩解道:“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害你,你是……你是自杀的,我没有害你。” “自杀?你说我是自杀的?哈哈哈。”那个声音又大笑起来,“多么好的一个借口啊,你终于找到了多么好的一个借口。我自杀?是不是我自杀你就可以推脱掉一切责任了?你就可以心安了?我自杀,哈哈,真是一个好借口。我为什么要自杀?我为什么要让你心安?” “你……你没有自杀?你……你不是自杀?”我迟疑着说道。 “是不是?是的吗?如果我真是自杀,也是你逼的,是你逼的,是你逼我自杀的。” “不,我没有逼你,没有逼你,那是你自已……” “哈哈哈。”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又被她的一阵怪笑打断。 那阵怪笑笑完之后,屋子里突然安静了下来,安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我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很急很重。 如此过了良久,良久。 没有笑声了,也没有说话声音了,对方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难道她走了?难道王晓宇这个鬼终于走了? 我半信半疑地睁眼四周看了看,这一看又着实吓了我一跳。只见在书橱前面似乎立着一个人影,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影子虽然模糊,但从轮廓上看去,似乎正是王晓宇。 王晓宇! 那个女人还在这里! 难道她的鬼魂真的存在! 不过这个影子此时似乎十分镇定,镇定得有些恐怖,它没有笑,也没有吼。她发现我注意到了她,突然说道:“你是怎么坐上技术部主管这个位子的?” “你知道的,是……是大管家任命的。”我仍然处在惊慌之中,心里乱糟糟的。 “你无能力无经验,他凭什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位子给你?” “那……那是他的决定,我怎么知道。如果你想知道其中的原因,你可以去问他,你可以去问大管家,不要来找我。” “你不知道?你真的不知道?”那个影子的话语里又充满了讥讽和嘲笑。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去问大管家,你去问戴维,不要问我。” 忽见这个鬼影步步紧逼,似乎一点一点地正朝着我走来。我几乎有点歇斯底里了。 “你让我去问大管家,难道你自己不知道吗?”王晓宇的鬼影嘿嘿地干笑两声,突然又走上前一步,厉声道:“事到如今,你还在逞强,你还不知悔改!嘿嘿,我一定把你的虚伪通告给天上地下的各路神仙和妖怪,我要把你打入地狱,十八层地狱,用油炸、用火烤,用刀割,永世不得翻身。哈哈,哈哈。”说完,她露出阴森可怖的牙齿,好像立即就要扑上来咬住我,把我撕碎了似的。 我见她扑过来,急忙闭紧双眼,惊叫道:“不……不……根本不是这样,不是这样的。” 那个尖细的声音在我耳边回旋着,“你逃不了的,你逃不了的。我恨你,我恨你,恨你!” 我颤抖着声音叫道:“不……不要抓我。这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 这的确不是我的错,在这件事情上我从来不认为我有什么错,我只是把那枚无来由的徽章送给了戴维而已,而我也认为那枚徽章或许更应该属于基地,送给戴维就是送给了基地,这本没有什么错。大概是因为我送了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了戴维,戴维才把技术部主管的职位给了我吧,算是对我的感谢和报答。虽然一开始我认为自己的能力还有欠缺,也尝试过推辞,可是戴维不同意,而且我也想利用这个机会查明基地的秘密和我的身世之谜,这当然也不是我的错啦。至于后来王晓宇坚持自认为这个职位是属于她的,这就是她毫无道理了,她的自杀当然与我无关,事实上,我对她的死也颇感到惋惜,这不是我希望的。况且我差点就被王晓宇杀死了,按理说我才是受害者,怎么现在次序颠倒了,完全颠倒了,她成了受害者,我反而成了杀人犯了呢? 我坚信我没有错,我没有错。只是在人间失败的王晓宇,此时却化作了鬼来欺负我,好像她在人世间还没有把我欺负够似的。 可是,她是鬼,我是人,人天生就应该怕鬼吗?如果不怕鬼,为什么我现在见到王晓宇的影子就吓成这样呢?或许我真的不应该怕她,她只是个影子而已,就算她真是鬼,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此时,天色十分阴沉,浓密的乌云遮盖了整个天空,仿佛用密不透风的厚实的布帘把基地和群山紧紧地盖住了一样,整个世界变得越来越暗,越来越闷。已经开始下雨了,雨点从敞开的窗户飞进来,“噼里啪啦”地打在我身上,我能感到它冰凉的寒意。很快,雨点就变成了雨线,雨线又变成了雨幕,整个世界就被这连绵不断的雨幕密密层层地罩住,看不见天,看不见山,看不见远处的一切景物,只有密密麻麻的的雨和密密麻麻的寒气。 此刻我相信这幢楼里其他办公室的灯都已经打开了,只有我这间办公室,这间原本是王晓宇的办公室,仍然湮没在一片黑暗中。 此时办公室里又陷入了一片沉寂,恐怖的沉寂。王晓宇的影子还在书橱前摇晃着,但它没有说话。雨水打在窗外茂盛的树叶上,沙沙沙地响个不停,好像有无数个小鬼在齐声哭泣似的,让我感到心惊胆战。我甚至在想,雨是否会下个不停,一连下个七七四十九天,淹没了这山谷,淹没了这幢楼,淹没了人间所有的一切,到那时,还有什么生和死、还在乎什么名和利,还存在什么爱和恨。 正当我思绪飘摇之际,那个影子又开始说话了:“戴琼,戴琼,你好狠心,你好狠心。你不仅霸占了技术部主管的职位,霸占了技术部主管的办公室,还要来霸占我的这间办公室吗?你想干什么?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要把我撵到什么地方去,你想让我的魂魄也不得安生?” 我看着那道影子,影子印着窗外微弱的寒光如雨丝般也在不停地飘摇着。我几乎在替自己辩解道:“不,我根本没有想霸占你的地方,只是楼上的办公室出了一点状况,只好借你的办公室暂用几天,只是暂用几天而已。” 我正这么解释时,忽见那道影子向前跨出几步,好像突然被风吹过来似的,我看见两道寒光从影子的双眼中射出,一直射到我的脸上,我脸上的肌肉随即被冻僵。 我听到那个影子恶狠狠地说道:“滚,从我的办公室里滚出去,快滚。” 我没有动,一来我已被眼前的景象吓住,二来我也根本不想离开,我现在是这里的主人,是技术部的主管,怎么能被一个影子(或是鬼魂)撵走? 于是我嘴里仍然强硬地说道:“我现在是这里的主管,你只是我的下属而已,一个主管要听下属的命令?哼,那真是天大的笑话。告诉你,王晓宇,就是你的人在现场,我也不怕你,更何况现在只是你的影子,你的鬼魂而已,我有什么好害怕的,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吩咐离开这里。我不会离开,我一步都不会离开。” 那个影子听我这么说,喋喋地怪笑两声,发狠道:“看来我说的话你是不怕了,那么这样东西你一定怕吧。”说着,她从腰间抽出一样东西,在窗外寒光的映照下明晃晃的,竟然是一把刀,一把闪着寒光的锋利的尖刀。 一看到这把尖刀,我就想到了那天刺入我腹中的那把刀。我惊慌地说道:“你……王晓宇,你……你想干什么?你不要乱来。” 那个影子嘿嘿地说道:“怕了吗?怕了吧。我想干什么,呵呵,你知道我想干什么吗?上次刺你没有成功,这次我再也不会失手了。你这个小妖精,快快拿命来。” 说着,那个影子迅速冲到我面前,一把拽住我的衣袖,不让我有稍许逃离的机会。在我还没有来得及细想之际,只见眼前寒光一闪,我心里叫声“不好”,就看见那道明亮的光迅速地向我胸部射了过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9章 如梦似幻真贼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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