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表方圆》 第1章 落地凤凰 冬日正午的阳光暖暖的,古旧的小院里,许文澜静静的躺在走廊半旧的竹制躺椅上,身上搭着轻薄的小被子,面色有点苍白,双眼放空的望着天空出神。 门口传来咯吱的声音,小院的门被推开。一个穿着灰色粗布衣衫,大约十四五岁左右的女子牵着一个五六岁的幼童走了进来。 幼童看到文澜飞快的跑了过来,趴到文澜的躺椅边上,小手边快速的伸到文澜的额头试了试温度,边关切的问:“澜姐姐,你感觉好点了吗好像不烧了,我跟姐姐今天中午带了好吃的点心回来,一会澜姐姐多吃一点。”明亮的大眼睛里全是关切,乖萌乖萌的。 文澜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孩子的头,笑着说:“好呀,待会澜姐姐多吃点,小涛涛也要多吃点,快点长高高呀。” “好,长大了保护姐姐和澜姐姐”,小家伙明亮的大眼睛里尽是对长大的期盼。 说话间灰色衣衫的女子已到近前。同样试了试文澜额间温度。 文澜望着她清瘦的侧脸轻笑着说:“已经快好了,阿娟别担心,你们今天还顺利吗” 阿娟放下手中的竹篮,搬过边上的小凳子坐在文澜边上,跟她轻声说着:“还算顺利,林捕头照顾阿涛年纪小,我又是女孩子,安排的都是轻省的活计,再说成王爷还没离开,估计最近都会比较安生吧,” “那就好”。文澜放下了大半的心,毕竟来了这里几天,多半时间是这女子在照顾自己,总希望一切都能顺利些。 “不过,还是要多注意些,衙门里毕竟都是男人,你是女孩子容易吃亏,总去那里也不是长久之计,过了这几天就不要去了吧”,许文澜还是叮嘱道。 “嗯,我知道的”,阿娟答应着,起身把弟弟按到小凳子上坐好“阿涛陪你澜姐姐说说话,姐姐去做饭”。 “好”。小杨涛答应着,和文澜唧唧咕咕的小声说起话。 “澜姐姐,你见过马吗我今天看到那个王爷的马了,乌黑的,漂亮又威风”,眼里满满的渴望又懂事的不说想要。 “还有今天的点心也是给那个王爷准备的,王爷没吃,林大哥让我们带回来,看着好好吃的样子” 文澜的心绪在孩子清脆欢快的话语声中不觉放松下来,既来之则安之吧,文澜想。一面笑着听孩子的童言稚语,不时的问答几句,一时倒也欢快。 吃了午饭,歇过午觉,文澜感觉浑身轻松不少。小院里阿娟正在洗衣,小涛坐在姐姐身旁,陪着说话,不时的跑去厨房舀了热水倒给姐姐。小小的身影端着水摇摇晃晃的,懂事的让人心疼。 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文澜扫了一圈没发现有镜子之类的东西,本想看看原主的相貌,只能暂时作罢了。 窗前的半旧桌案上放着纸笔,想是房主林捕头准备的。 文澜坐到桌案前,摊开纸笔,低眸凝思。既然决定在这个时代生活下去,好多事就要开始细细思量了。 首先要整理的就是原主的记忆,这几天文澜病着,加上不适应一朝回到解放前的这个倒霉事,一直拒绝原主的记忆,现在要好好的梳理一下了。 许文澜所处为胤国,皇帝封号乾元帝,胤国第二任皇帝,现在是乾元二年。 许文澜,原胤国礼部尚书的嫡长女,十三岁。本是妥妥的官二代。怎奈母死父不慈,亲生母亲于六年前生下弟弟许文君之后不久身亡,不久其父许昌之便将冯姨娘扶正。许文澜既要照顾抚养弟弟,又要防备继母的种种算计,其中辛酸不可言说。 无奈到底是人小力微,还是中了算计。立冬去万佛寺上香之际被设计掳走,卖给人贩子。 本是要卖到青楼楚馆之中,彻底毁了她。奈何许文澜宁死不从,差点划破脸毁容,人贩子想让她多吃点苦头,就一时没出手。 期间认识了被大伯家卖到人贩子手里的杨娟姐弟。这姐弟俩是农家孩子,长相只能称得上清秀,卖去大户人家做下人反而能价钱高些,可这杨娟死活要带着弟弟杨涛一起,而杨涛太小,不太好出手。于是也滞留在人贩子手里。 许文澜看杨涛想到自己的弟弟许文君,就多照顾几分。 三人相互照顾着才熬过了人贩子的诸多苛刻虐待。 也是人贩子点子背,撞到了成王的手里,三人这才连同其他人一起被救出来。 谁想回京都报信的官差回来带来了许府大小姐已经暴病身亡的消息,并不承认丢了女儿。许文澜气急攻心之下就病倒了,才有了现在的许文澜的到来。 想想许文澜都觉得很无奈,不过问题还是要解决的,总拖着只会越来越糟。 现在摆在文澜 面前迫切需要解决的两个问题一是身份,二是生存。 在这个时代,去个外地都需要路引,没有身份就只有成为流民或者奴隶的份。 鉴于宅斗渣的属性,许文澜不打算再去投靠不靠谱爹了,估计去了也没用,没见人家都说她已经暴病身亡了嘛。 中午杨娟说成王还在柳县没走。据她打听来的消息,这柳县距离京都上幽不是太远,属于上幽周边县城。 许文澜想着最好趁着成王这冷面杀神坐镇把一切都办好,毕竟谁也不想这几天闹出事来,捅到这杀神面前。 第二个要面对的就是生存问题了。 目前是许文澜是属于没钱没房没靠山状态。被救出的人里只有许文澜不好安排,只能先给她找个地方养病,杨娟姐弟顺便一起留下来照顾她。 他们现在住的地方还是林捕头家西厢的两间房。而林捕头为了避嫌这些天都在衙门班房休息,时间长了影响不好,要尽快有个落脚的地方才行。 而且已经入冬了,一旦从这个小院里搬出去,能不能渡过这个冬天都是未知。所以许文澜急需一笔能活下去的资金。 许文澜在纸上写写画画,前世的,现在的,能用上的,不能用上的。等感觉差不多了,许文澜抬头揉揉酸痛的手腕,原主倒是写了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虽有原主记忆,无奈许文澜只在小学时摸过毛笔的手实在不听使唤。写了这一下午才熟悉了原主的笔迹。 站起来才发现已经傍晚了,许文澜把桌上的纸笔收拾了一下,走了出去。 看了一下院子里没有人,厨房有饭菜的味道传出来。 许文澜走到厨房门口,靠着门看着厨房里忙碌的身影,闻着饭菜的香味,感觉肚子有点饿了。 帮忙烧火的杨涛抬头看到许文澜高兴的叫道:“澜姐姐”。 许文澜笑着点点头道:“阿涛好乖噢”。 杨娟趁着装盘的空隙对许文澜道:“阿澜饿了吧,稍等一下啊,马上就好了”。 不多会饭菜好了,三人洗了手坐在饭桌上开吃。就是简单的家常白菜豆腐,三人也吃的很开心。相比于之前杨家姐弟的被大伯一家压迫,许文澜的被苛待,还有在人贩子手里的折磨,这已经算是很难得的了。 饭后,天也差不多黑了。三人收拾好,聚在许文澜的屋里。杨涛小朋友拿着树枝在地上比划着这几天文澜教他的简单的字。 许文澜半靠在床头,看着就着油灯微弱的光做针线的杨娟,温柔又娴静,女孩子这个年纪的美好已经悄悄展露,真好,许文澜默默的想,忽然也想看看自己长啥样子了。 觉得好笑的摇摇头,许文澜从桌上拿起下午整理的部分手稿递给杨娟,又取出几张放到桌上,然后把剩下的卷起来放到床头。 杨娟看着手中的纸张,疑惑的问许文澜:“阿澜,这是什么呀” 许文澜靠近杨娟一些,轻声道:“这是我整理的一些东西,明天你去衙门的时候帮忙带给林捕头,让他亲手交给那个成王,就说是感谢他救命之恩的。” 杨娟吃惊的眼睛都瞪大了,咽了下口水,紧张的道:“阿澜,不管你要做什么,都要小心些,不要惹恼了王爷。” 许文澜拍拍她的胳膊,竖起手指放到唇边,安抚道:“你别慌,先听我说完。” 第2章 生计 许文澜想了想,从枕头下拿出来一个帕子包着的东西,打开是一根雕着梅花的白玉花簪,玉质温润细腻,雕工精美。 许文澜不舍的摸着簪子,最后还是包回帕子里。又拿过桌上的先前抽出的几张纸,在帕子外面卷起来扎好,一并递给杨娟。 许文澜坐到床头,双手抱膝,看着杨娟手里接过去的东西道:“这是我写下的几张菜方子,你让林捕头帮忙问问哪个饭馆需要,看看能不能换一些银子。这城里他比较熟,比我们方便”。 “那这簪子呢也要送出去吗”杨娟着急问道:“这可是你手里唯一的东西了。” 许文澜心里有淡淡的难过,这是原主母亲过世那年给她定制的,现在估计也保不住了吧,只能把眼前的难关过了再想其他的了。 许文澜道:“现在暂时也用不上它,明天你一并交给林捕头,让他帮忙当了吧,能活当最好,不能的话就死当吧”。 杨娟看着手里的东西心里很愧疚,她知道这簪子对许文澜的意义,只是几人现在的状况却容不得她多想。 许文澜看她内疚的样子,安慰道:“别想太多了,我们在林捕头这借住已经不短时间了,要尽快搬出去才好,免得落人口舌。等搬出去什么都需要重新置办,这也是不得已的法子了。” 许文澜说着手指了指边上的杨涛,示意她不要多说了。 小家伙想是困了,却又不想打扰姐姐她们谈话,努力睁着大眼睛,小脑袋却不停的点着。那个萌样子让许文澜忍不住母性泛滥。 “让涛涛今晚就睡我这里吧,你明天还要早起去衙门帮忙,我来照看他吧”,许文澜起身抱起杨涛说道。 杨娟担忧道:“你的身体还没好,能行吗” “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不碍事。”许文澜道,一边轻生跟杨涛道:“涛涛今晚跟跟澜姐姐睡好不” 杨涛迷糊着眼睛说了声:“好,姐姐也睡。” 两人给杨涛脱了衣服,放到被子里,轻轻拍着,小孩子撑不住困意,一会就睡了过去。 许文澜看着杨娟进了隔壁屋,转回床上,想了会事情,到底身体还有些虚,不一会就搂着杨涛睡了过去。 同一时间,城里的某处大院里,一身黑色暗纹锦衣的男子坐在宽大的书桌前,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英俊绝伦却冷肃之极,乌黑深邃的眼眸,透着说不出的冷俊锐利,面无表情的看着手中的消息。 一个一身黑衣的男子大步走进书房,向锦衣男子行礼道:“王爷,何三招供,这些首饰是一个老麽麽给他的,要他将许家大小姐尽量卖往一些下三滥的地方,或者卖到北楚去,但那老麽麽他不知道是谁,当时带着很低的兜帽,遮住了面容,声音应该也是做了改变的”。 男子说完从袖中取出几件首饰来,呈到书桌上,退到成王身后。 成王点着一支精美的宫制牡丹花钗,示意身后男子道:“这个收起来,加派人手尽快查出这东西的来处”。 “是,剩下的这些呢”黑衣男子看着放在桌上的其他饰物问道。 “处理了吧” “是” 成王起身望着窗外暗沉的夜色,声音冷酷道:“既然流出来的东西和许家有关,黑鹰,多派些人盯紧了许府,许家大小姐这边也派个人盯一下”。 “是”。 黑鹰有点欲言又止。 成王冷声道:“有事就说”。 “王爷,北楚小公爷到了,正在王府里等着”。黑鹰赶紧道。 成王额角跳动了两下,皱眉道:“让他在王府呆着,要么就回北楚去”。 黑鹰无奈的苦笑,那可不是个能听劝的主。 上幽城,许尚书府。 褚玉院内室,继室冯氏侧靠在贵妃榻上。二小姐许宁坐在榻前,不解的问道:“娘,为什么不直接除了许文澜,现在倒好,被成王救了,这不是成心添堵吗” 冯氏保养得宜的脸上带着莫测的笑,拍着许宁的手道:“这件事娘自有主张,你只管做好自己的事就好。你放心,没人能挡你们姐弟俩的路,娘会替你们安排好的。再说被救了也不一定是好事呢。” 许宁阴沉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好了,你该回去休息了。”冯氏道。 许宁知道冯氏不会再多说什么了,只好起身告辞。 冯氏待许宁出去后叫到:“麽麽进来吧,可是柳县那里有消息了” 一个五十岁左右的麽麽快步走了进来,行礼之后道:“夫人,消息说成王还没离开柳县,咱们的人不敢太过靠 近。” “让他们先盯着,下去吧。”冯氏阴郁的道。 “是。”常麽麽行礼退出内室。 冯氏走到床边坐下,一颗颗的摸着脖子上取下来的珍珠项链,低低默念道:“老爷,你可别让我失望才好”声音阴阴沉沉的有些诡异。 许文澜抱着个暖炉似的小杨涛,一夜好眠。早上起来感觉神清气爽,大大的伸了个懒腰,看什么都觉得顺眼多了。 给杨涛盖好被子,许文澜走到院中,迎着初升的太阳,嗅着早间清新的空气,心情愉悦的梳洗了一下。 厨房里温着杨娟做好的早饭,许文澜不由感叹:真是个温柔贤惠的好姑娘,放在现代绝对是个抢手的。 不用自己做早饭,许文澜的心情更好了。回到屋里,杨涛正坐在床上揉眼睛,看到许文澜进来一副懵懂的样子。 许文澜看着就觉得欢乐,笑着道:“小涛涛起床了呀,好乖,来给姐姐抱抱。” 两人笑闹了一会,吃了早饭。许文澜想着早上没什么事,就想出去转转。于是牵着小杨涛锁了院门,开始了来到这个时代的第一次逛街之旅。 小院的外面是一条主路,较为安静,不远处转个弯就到了一条卖各种物品吃食的街道上。远远的就能听到热闹的吆喝声,谈笑声,吵闹声。充满生机。 许文澜牵着杨涛的小手,站在街口的阳光里,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感知这个世界的气息。微暖的阳光照着许文澜清丽微白的脸,乌黑长发,垂落在肩上微仰的小小脸孔,一如白瓷,在阳光下闪烁着细腻透明的光,忽而有种惊心动魄的恬静美好与温暖安宁。 离着街口不太远的迎宾楼二楼的一个靠窗的位置,成王面窗而立,锐利的眼神冷冷的注视着下面的街道。许文澜的神色中的那抹恬静温暖感瞬间让他的神色一动。却又暗自疑惑:“这许大小姐和前几天远远看上去的感觉好像完全不一样了。” 黑鹰快步上来,手里拿着几张纸,交到成王手上道:“王爷,这是林捕头一早送来的,说是许大小姐送给王爷的谢礼。” 成王打开纸张扫了一眼,不由的神色绷紧。问道:“这东西都谁看过了” 黑鹰看着成王严肃的面色,不由紧张的吞了下口水,心里腹诽这下不会被许大小姐害惨了吧,赶紧回答道:“没有,林捕头和那个杨娟姑娘只是帮忙传送,并不知道是什么。” 成王看着窗外渐渐走近的那抹纤弱的身影,若有所思。转身坐到桌前细细的看起手上的东西。 黑鹰在心里默默抹汗,也不知道这纸上写了什么,王爷的神情看起来好严肃的样子。 许文澜一路慢慢的逛着,每个不同种类的摊位前都会去看看,仔细的听着周围人的谈话声,要价还价声,默默的了解着这个世界的物价和生活状况。 在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过来时,许文澜给杨涛五文钱买了一串糖葫芦。这还是杨娟在衙门帮忙清洗打扫,林捕头额外照顾给的一两工钱。这几天用的也就剩下四十多文了。 许文澜逛到街市中间的时候,一个气息内敛的黑衣男子快步上前,微笑行礼道:“许小姐,王爷有请。” 杨涛的小手紧紧的抓着许文澜,声音紧张的小声叫道:“澜姐姐” 许文澜摸了摸他的头道:“不怕,没事的。”抬头对男子道:“前面带路吧。” 这个时间点,来找她的应该就是之前救过他们的成王了,看来她的谢礼是送到了,许文澜默默想着。也把接下来的计划在脑海中过了一下。 男子引着许文澜到迎宾楼二楼一隔间门前,回禀道:“王爷,许大小姐到了。” 第3章 初见 “进来。”冷峻略显低沉的声音从隔间内传出来。 许文澜被这声音苏到了,原谅她这个声控吧。 黑衣男子让到一边,在门边站住,道:“这孩子我帮您看着,许小姐自己进去吧。” 杨涛担心的仰着头望着许文澜。 许文澜蹲下抱了抱他道:“涛涛和这个大哥哥玩一会哦,澜姐姐一会就好”。说罢起身和黑衣男子道:“麻烦这位大哥了。” 黑衣男子道:“许小姐客气了。” 许文澜深呼吸了口气,伸手推开隔间的门,迈步进去。 隔间里坐着一个大约二十左右的男子,玉冠束发,剑眉英挺,黑眸锐利如鹰,削薄紧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组成一张容色昳丽俊美绝伦的脸。暗纹黑衣,透出冷傲孤清又禁欲的气息。 后面还站着一年轻的黑衣男子,五官分明,面容俊朗,看上去是侍卫。 许文澜粗略扫了一眼,就被成王的颜值惊艳到了,男神呀这是却也不敢多看。行礼道:“见过王爷。” “坐。”成王冷峻低沉的声音道。 “是。”许文澜再次被这声音苏了一下。不敢多想,答话后便走到下首拉开一把椅子坐下。微微汗湿的手不着痕迹的抚过衣衫,交叠于腹前。 “许大小姐先前送了谢礼过来,有些过于贵重了,不知道有什么条件或者要求”成王锐利的视线从桌上摊开的纸张上转向许文澜。 “什么条件都可以吗”许文澜的眼睛都亮了,原以为能厚着脸皮求得些银钱,后面做什么也有点资本,没想到成王还给了提要求的机会。 成王有点意外的挑了挑眉梢,这姑娘真是想什么都在脸上了。难得的起了点戏谑之意道:“说说看。” 许文澜道:“我要提的不是条件或者要求,只是拜托王爷帮忙,成不成文澜都在此多谢王爷。”许文澜起身行礼道谢。 成王挑挑眉默不出声,看不出什么样的态度表情,等待着许文澜开口。 黑鹰也有点意外:“竟然还有对他家王爷许出的条件不上心的,这许大小姐定力可以呀。” 许文澜也没指望成王有什么表示,组织了一下语言,接着道:“想必王爷也清楚我的身份底细,我就不多说了。我还有个弟弟在许府,我不放心将他放在府里,我现在身份有限,能否麻烦王爷派人把他接出来” “你想怎么个接法”成王饶有兴致的问道,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又很快消散,恢复一脸冷峻的表情。 黑鹰不可置信的瞪大眼:“是今天的起床姿势不对吗怎么王爷有点笑了的样子。说好的高冷呢,说好的冷漠不近人情呢”奇怪的眨眨眼,看到的又是成王的冷漠脸,默默吐槽:“果然还是今天起床的姿势不对。” 许文澜可不知道黑鹰的想法,她想了下,大概明白了成王的意思,对成王说道:“死遁吧,以后和许府的牵扯越少越好。” “可。”成王望着她强装的笑颜,感觉有些说不上的不舒服。问道:“还有其他要求吗” 许文澜心里其实你还有一些想法,可是毕竟和成王不熟悉,怕多说多错。最后只道:“我想要方子一成的收入,不知道可不可以” 成王想了一下,道:“可以。等安排好人负责,他会找你签契约。” 许文澜有些窘迫的道:“不知道我能不能先预支一些银两就从我的分成里面扣。” 开口求人,还是钱财这种事,无论前世今生,许文澜都觉得很无所适从,但眼下的处境逼着她不得不开这个口。 成王诧异了一下,很快吩咐道:“黑鹰,取些银两待会给许小姐带回去。” “是。”黑鹰应下出去了。 “许小姐可知道你们府中与前瑞王有何来往”成王的视线冷漠犀利的紧盯着许文澜的反应。 许文澜有点奇怪成王的问题,但还是想了想摇摇头道:“我不清楚府中是否和前瑞王有来往,我在后院基本出不去,与府中的事情知道的并不多,可能帮不上王爷什么。” 成王沉思不语。 许文澜不由得忐忑起来。 “许小姐以后有什么打算令弟接出来送到哪里以后遇到方子上涉及的东西,到哪里请教许小姐”成王转开话头问道。 “暂时先在柳县这里落脚吧,王爷到时可以让人询问下林捕头,等找到落脚的地方会留下地址给他。” 成王微不可见的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 许文澜见成王没有问题要问了,起身行礼道:“那文澜不打扰王爷了,文澜告退。” 许文澜走到门前,蓦然转身道:“我不知道王爷问府中和前瑞王的来往有什么用处,但是王爷有时间不妨查一下万佛寺的禁林,或许会有意外的收获。” 成王的眼睛眯了一下,锋锐的视线盯在许文澜的身上。许文澜保持着低头行礼的姿态,大气也不敢出。 半晌之后,成王收回视线,看回到桌面的资料上,抬手示意她可以出去了。 许文澜出了隔间的门,提着的心终于慢慢放下,刚刚成王的目光让她感觉浑身发冷,冷汗把背心都湿透了,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不敢多做停留,接过了侍卫递过来的装银子的荷包,谢过他之后牵着杨涛的小手,缓缓的走出迎宾楼的大门。 迎宾楼二楼的楼梯拐角处,一个雌雄模辩的精致脸庞,桃花眼邪魅上挑的紫衣男子还在伸着头望着许文澜出去的方向,手肘拐了一下身后黑鹰的胳膊,一边甩开扇子半遮着脸贼兮兮的问道:“你家王爷刚在见的就是这个小美女吗脑袋开窍了呀,眼光不错嘛,虽然小了点,但是过两年长开了绝对是个绝顶美人呀。” 说完摇着折扇慢慢悠悠的上了楼,往成王所在的隔间走去。 黑鹰无奈的跟在后面,他出门给许大小姐取银两就遇到了找来的小公爷,当时王爷在见许小姐,他就拦了一下,就引起了这位的兴趣,只能无奈的陪着这位在这偷窥,好在小公爷还记着王爷的性子,没有太过分的举动。 “小璿璿,我来看你来了。”小公爷肖檀还没进门就嚷起来了。 到了门口跟门边的侍卫招呼道:“小宁宁,好久不见了,你好呀” “滚进来。”成王恼怒的道。 肖檀收了扇子跟西宁嘀咕道:“你家王爷咋还这么凶呢,不是刚见了小美女吗心情不好呀” 西宁微微笑着行礼道:“小公爷请进。” 肖檀边啧啧叹着进门还边道:“小宁宁还是这么温柔呀。” 西宁笑着,也不多话,对跟在后面的黑鹰点点头,继续守在门前。 “我说小璿璿你怎么都不回王府了呢,原来是有美人相伴呀。”肖檀过去,拉过一把椅子坐到成王李璿身边,胳膊搭到成王肩上,嬉笑着道:“来跟师兄说说,刚那个小美女是哪家的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成王皱眉拍掉肩上的胳膊,声音冷凝道:“好好说话,不然就回你的北楚去。” “还是这么无趣。”肖檀念叨着,坐正了身子。目光扫过桌上的纸张,问道:“这是啥方子能看不” 成王收起纸张,交给黑鹰,简短回道:“机密。”又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你是真决定不参与北楚政事了” 肖檀半靠到椅背上,桃花眼中布满寒意,冷嘲道:“决定了,肖家填进去的人够多了,他郑家还不值得我把自己填进去。” “慎言。”成王不赞同的告诫,声音略显关切。 “好,好,知道了,我也就在你这说说。”肖檀小声念叨,一瞬又恢复了浪荡不羁的样子,笑到:“我现在想的是多赚点钱,做个富贵公子也没什么不好的。”手肘撞撞成王讨好道:“要不小师弟在你们南胤给我开开后门怎么样” 成王看着他的样子也有些头疼,皱眉道:“若是无事便回去把你们北楚出产石灰石和黏土的山多买几座下来,出产其他矿石的也多买一些,最好能都控制在手里。” 第4章 新的开始 肖檀想到先前桌上的方子,眼睛一亮,拍着成王的肩道:“好兄弟,够哥们啊,我这就安排人去办。小师弟放心,师兄等你号令再做下一步。” 说完就起身向外走去,却忽然退回来凑到成王面前,紧挨着贼兮兮的问道:“小璿璿,那方子是不是和小美女有关呀”挤眉弄眼的嘿笑两声,不等成王发怒就一溜烟的蹿了出去, 门口留下一句“小璿璿,等我吃晚饭啊。”人已经没影儿了。 成王恼怒的揉了揉眉心,却也拿这个师兄没办法。 不过片刻成王叫到:“西宁。” “属下在。”西宁从门外进来行礼答道。 “把方子给西宁。”成王对黑鹰道。接着吩咐西宁:“西宁,你去准备这个,一切准备就绪前不许泄露半点风声。有不清楚的去问许大小姐。” “是,属下这就去办。”西宁接过方子告退出去。 “黑鹰,立刻派人查探万佛寺禁林。”成王吩咐道,声音有刻骨的冷意。 “是。”黑鹰应道,准备退下。 “另外,调暗五去暗中护卫许大小姐。至于接她弟弟的事,让暗三去做,让京兆府尹配合”成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声音更冷。 黑鹰有些不解,不过看王爷没有解释的意思,就退下去安排了。 隔间里成王冷凝的面色忽而露出一丝笑意,默道:“小丫头胆子倒是不小,敢利用本王。” 许文澜带着杨涛出了迎宾楼的大门,浑身都放松了下来,脸上露出舒心的笑容。默默吐槽:“果然大人物不是那么好利用的,尤其是这种有颜有权智商又在高高在线的。到现在着小心脏还砰砰跳呢,不过能阴许府一把也是不休此行了,就当是给原主收点利息吧。”许文澜想想刚醒来时摸到的脑后被敲出来的大包还是觉得太便宜他们了。 许文澜摸着怀里的一包银子,心情瞬间好的不得了,笑眯眯的对杨涛道:“小涛涛,澜姐姐发财了,有银子了哦,一会给你买好吃的。” 杨涛也露出大大的笑脸,抱着许文澜的胳膊道:“澜姐姐,我不要吃的,不要花钱了,攒起来以后没钱了用。” 那懂事的样子,瞬间让许文澜心都酸了。想想在前世这么大的熊孩子们还在幼儿园大班玩耍呢。这个小小的孩童已经会为生活担忧了。一时又想到了原主了弟弟,也不知道那孩子在许府怎么样了,只能等成王的消息了。 许文澜蹲下跟杨涛悄悄道:“澜姐姐这次赚的银子很多,足够我们这阵子花的,以后澜姐姐会赚更多的银子,涛涛放心用哦。” 说着亲了亲杨涛的小脸颊,看着小孩子害羞的小模样笑道:“这样,澜姐姐赚钱给你花,过些天澜姐姐的弟弟来了,涛涛帮澜姐姐多照顾一下好不好” “是澜姐姐说的文君哥哥吗好呀,我帮澜姐姐照顾他。”杨涛奶声奶气的道。那呆萌萌的样子简直是可爱到爆了。 许文澜摸了摸孩子的头,直起身牵着他的小手,迈步道:“现在跟着澜姐姐采购去,出发” “出发”杨涛学着许文澜的样子小步子迈的大大的。 许文澜带着孩子先去了布庄。现在天气一天天的冷下来了,三人穿的都很单薄,这样下去非感冒不可。许文澜转了一圈,先每人买了一套成衣,杨涛是天蓝色的童装,上衣下裤,絮着一层柔软的棉花,不算太厚,现在的天气穿正好。许文澜直接给杨涛换上了。蓝色的衣服衬的孩子的脸蛋红扑扑的更好看了。 许文澜自己选了一件浅紫色的交领盘扣上衣,天青色的襦裙,也是絮了一层薄棉。试衣的空档许文澜打开荷包看了一下,有四块十两的银锭,一块五两的,另外还有五两的散碎银角子,一共五十两。侍卫大哥考虑的很是细致,省了许文澜很多麻烦,许文澜觉得很合心意。这五十两银子相当于前世的一万块人民币了。相当于这个时代林捕头这样的小吏两年的官方工资了。 许文澜取出五两的银锭和五两的散碎银子放在袖中备用,剩下的仍旧装好揣进怀里,这可是在这里的全部身家了,丢了麻烦就大了。 许文澜帮着杨娟也挑了一套粉色的衣裙,三双棉鞋。考虑到成衣的价格偏高,杨娟和原主的女红貌似都还可以的样子,许文澜挑了有半匹粗布做换洗的棉衣,半匹细布做亵衣,粗布450文一匹,细布2000文一匹,价格相差很大。 许文澜问了才知道,这里的粗布就是普通的麻布,细布是白纻细布,所以价格相差很大。三套成衣加棉鞋都是粗布的,一共1800文。不过衣服和鞋子里面的棉竟是木棉,连棉花都没有。许文澜感觉很崩溃。最后还是买了5斤木棉,一斤都要400文。 零零总总算下来光在布庄就花去了5025文钱,这可是五两多银子了。许文澜感觉肉疼,怪不得说古代的平民百姓生活水平不高,一般都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许文澜虽然没想怎么大富大贵。可以不想过这样拮据的生活。总不能前世累的死狗一样,连个厕所有买不起,在这里还是要扣扣搜搜的过活吧。 许文澜吸了口气,暗暗给自己打气道:“为了未来有钱有闲的新生活,努力赚钱吧” 付了布庄的钱,让他们给送到门上去。许文澜牵着杨涛继续逛了起来。 这条街的街尾拐个弯是个卖书画笔墨纸砚的街道,进了这条街道感觉从喧嚣的闹市进入了幽静的山林。进出这里的多为读书人,肆意喧哗的基本没有,就连一些小贩到了这里也都不再大声吆喝。 许文澜很喜欢这里的氛围,安宁而幽静,充满书墨气息。她牵着杨涛进了一家叫“书墨轩”的铺子。名字直白又好记。 一个年轻的小伙计上来招呼道:“客官有什么需要的小店品类齐全,随便挑选。” 许文澜摆手道:“不用招呼我,我先随便看看。” “好的,客官您慢慢选。”小伙计退后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感谢原主有个大学士的外祖父,母亲也是才女,原主自小的文学底子打比较好。后来被圈在后院,也就只能看看书,做做女红打发时间。许文澜对于原主喜欢的伤春悲秋的诗词歌赋却不太感兴趣,现在最想了解的是和这个时代有关的东西。 许文澜选了一本小画册给杨涛,让他坐在一边翻看等着。自己慢慢的浏览书架上摆放的书籍,感兴趣的就拿下来翻看一下,挑出了两本山川地理杂记之类的放在手里。到蒙学书这边看了下,自己熟悉的只有一本千字文,像急就篇发蒙记启蒙记杂字指这些都不熟悉。却没有百家姓三字经声律启蒙这些前世耳熟能详的各朝代出名的蒙书。 许文澜除了自己挑的两本杂记,又拿了一本千字文,打算给杨涛识字用。原主的弟弟记忆中好像蒙学的书已经快都学完了。许文澜不由美滋滋的想:“这是天上掉下来个天才小弟弟呀”。 最后挑选了些低等的笔墨,还有一叠发黄的粗劣纸张。仅这些就花了将近五两银子。难怪说古代读书人金贵,这可不是一般人家能消费的起的。也难怪会有“范进中举”这样的例子了。 两人零零散散的又买了些急用的东西。这才又一路逛回去。 回到小院都过了午时了,杨娟已经回来做好饭等着了,看到他们回来,松了口气。迎上来边帮忙拿东西,边嗔怪着急道:“你们俩这是去逛街市了阿澜,你哪里来的银子啊布庄送了那么多东西过来,我都快被吓死了,还以为人家送错了,你又不在,我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许文澜边放东西边跟杨娟道:“是好事,不着急啊,等下吃饭慢慢说,我跟涛涛逛了这么久快饿死了,涛涛怕花钱又不在外面吃。” 三人放好东西,洗了手做到饭桌上开吃。简简单单的青菜豆腐也被许文澜吃出了风卷残云的气势来。杨娟几次欲言又止。杨涛看看姐姐,又看看澜姐姐,捂着嘴偷笑,飞快的吃完了,把碗筷放回厨房,去继续学写字去了。 第5章 租赁 许文澜也注意到了杨娟急切的表情,不过饿的狠了顾不上说话,也就先不管了。吃过饭许文澜索性也不急着说话,两人先把碗筷厨房都收拾了。 杨娟一直急着想问,看到收拾差不多了,赶紧拉着许文澜进了她住的屋子。许文澜的床上放着布庄送来的衣衫布料,杨涛换下的旧衣被杨娟收到了自己的屋里。 杨娟指着床上的这一大堆,还有杨涛身上穿的新衣,急切的问道:“阿澜,这都是怎么回事啊,你们哪来的钱买这些,这可是要好多的银子的我都不敢动,就怕是人家送错了到时候不好送回去。你快说说啊” 许文澜拿过床上粉色的衣裙,递给杨娟道:“这是给你买的,现在的天气穿着正好。每个人也就只买了一套应急的。这些布料我们要自己动手了,大概够每人一套的。这块深蓝色的,”许文澜说着拿出深蓝色的布料递给你杨娟道:“这块就麻烦阿娟帮忙给林捕头做一套吧,我们在这里借住,林捕头多有照应,总不好连点谢礼都没有。” 杨娟有点迟疑的接过去和衣裙放一边,道:“你说的对,是要有点谢礼才好,只是一套衣服是不是有点礼薄了点。” “我们现在的情况也给不出太厚的礼。林捕头知道我们的情况,应该不会在意。”许文澜道:“等我们以后有能力了再补吧。” “先不管这些了布料的事了,这是小事。”许文澜对杨涛招招手,把千字文拿出来递给他,示意他到书桌上自己翻着看看。 回身拉着杨娟坐到床边,拉着她的手道:“阿娟,你知道我的情况,我就不多说了,这段时间多亏你照顾,不然我还不知道能不能熬过来,还一直没来得及跟你说声谢谢。” 杨娟有些窘迫,还没有人跟她说过谢谢呢,忍不住脸红,不自在的道:“说这些做什么,你之前也没少照顾我们,我做这些也是应该的呀。” “好,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许文澜笑着道,看着杨娟的红脸蛋,感觉她整个人都生动起来,有种青春生涩的美好。忍不住摸了一把她的脸感叹道:“阿娟这样更好看了呢。” 杨娟更窘迫了,揉着衣角嗔怪道:“别做怪样子,你还没说哪来的银子买这些东西呢。” 许文澜不再调戏她,正色道:“我昨晚让你拿给林捕头,让他转交成王的的谢礼是两个方子,说是谢礼其实是求其庇护。成王上午见了我,这是算是定了,在方子上的东西出来之前应该会护卫我们的安全。” 杨娟有点吃惊,不由担心道:“您怎么知道他会庇护我们呀,万一他拿了方子不认账呢,你不是白白送给他了吗要是再狠一点,杀人灭口怎么办” 许文澜吹了下额前的刘海道:“这个成王我在许府的时候听丫鬟们说过,虽然外面传的很凶,说是杀人如麻,不近人情,冷面冷心之类的。但是仔细想想其实却没有欺压百姓,仗势欺人这样的流言。而且流言嘛,总有夸大的成分。” 许文澜转向杨娟道:“我们目前的状况,我只能赌一把,所幸的是我赌对了。”许文澜笑起来,眼睛里像是有星光闪动。 不等杨娟说话,许文澜往她身边靠了靠,顶了她的胳膊一下神秘的道:“不过,我跟你说,这个成王长得真是绝了,气势足,声音又好听,简直就是我的菜。”许文澜星星眼的幻想漫天飞。 杨娟不懂怎么又跟菜扯上关系了,不过见她这样也放松了下来,道:“你又不正经,银子也是成王给的吗” “也是也不是,算是我提前预支的吧。”许文澜顿了下道。 “其他的我也不多问,说多了我也不懂,只要没问题就好。”杨娟说着起身,抱起放在一边的衣衫布料道:“下午没什么事,我先把去林捕头的衣服裁出来,好尽快做出来。” “先等等。”许文澜伸手拉了杨娟又坐下,这才道:“衣服先不急,下午我们要出去找牙侩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房子出租,我们要尽快搬出去才好。天气越来越冷,总不好让林捕头一直住班房里。” “那现在就去吧。”杨娟急忙起身道,又有点迟疑:“阿澜,我们的钱够租房子的吗” “够的。”许文澜起身整理了下衣衫。对书桌边乖乖坐着的杨涛道:“涛涛走了,我们去找房子去。” “澜姐姐等我一下。”杨涛小心的把书合上,理平整了,放到桌子中间,然后才跑向杨娟身旁,抱着她的手对许文澜笑道:“澜姐姐,我好了。” “乖。”许文澜爱怜的摸了摸他的头。 两人牵着杨涛出门,还是去了上去的街市上,下午街上的人少了些,一些小商贩也都收摊了。两人打听了一下牙侩的位置,离得近的一家就在这条街中间的一条胡同里。据说 这家牙侩的信誉还不错。 到了胡同口才发现,这条胡同也是一个小街道,挺宽敞的,两边有些零散的摊位,因为不是主街道,人比较少。 牙侩在第一家,是个二进的宅子。黑漆的两扇大门边有个门童和老头守着。两人上前说明来意,门童领着他们去见牙人。 牙人是个四十多岁有点发福的中年大叔,看着很和气的样子,自我介绍道:“我姓林,是林捕头的族叔,林捕头想必三位都听说过。不嫌我托大三位可以叫我声林叔。不知道三位怎么称呼” 三人忙行礼道:“见过林叔。” 许文澜接着道:“我姓许,这位是杨姑娘和她的弟弟,我们暂时借住在林捕头家。” 林叔点头道:“原来是你们三位,倒是听小海说过。不知道你们想找个什么样的房子” 杨娟看向许文澜,她多年寄人篱下,对这些没有什么主意。 许文澜道:“有没有独门独院的,一进或者二进的都可以,周围环境和治安好一些的。不知道都是什么价位” 林叔想了下,翻看了下桌上的资料道:“我这里倒是有两家,一家在那条书画铺子街后,是个一进的宅子,周围住的大都读书人,比较清净。另一家在外面这条街道的另一头,也是个一进的宅子。”说着找了两把钥匙出来道:“你们要是无事的话我现在就可以领你们去看看。” 许文澜道:“那就麻烦林叔了,我想先去看看再决定。” 几人先去了书画街的那个宅子,走过小半个书画街,然后转个弯第二家就是。院门朝东,门口有棵半大的不知什么树,光秃秃的。门口的道路比较宽敞, 进了门,院子里的情形几乎尽收眼底。三间正屋,两间西厢房。还有一间厨房,一个茅房。院子里铺了石板,看着宽敞整洁。靠近厨房的地方有棵银杏树,最好的是银杏树边有一口井,免去了到共用井水处挑水的麻烦。厨房有两个隔间,一间做饭用,一间用来放柴火等杂物。 林叔介绍道:“这宅子是我的一个朋友的,他常年在京都做买卖,一家都在京都居住,但这宅子他也舍不得卖,就一直放在我这里方便租赁,一般邋遢一些的租户我是不会带来这边的。你们三个住这边相对比较安全,周围都是也不吵闹,附近还有一家私塾,孩子读书也比较方便。” 许文澜点头,确实在这院子里没听到周围有什么吵闹声。 几人进了屋里,屋子里的家具还算齐全,都是七成新的样子,打扫的很干净。只是被褥之类的要自己备,厨房里的锅碗瓢盆也基本都齐全。 许文澜对这个宅子很满意,就不想去另一家了。问林叔道:“林叔,不知道这个宅子每月的租金是多少” 林叔想了想道:“这宅子租给别人是三两银子一个月,只会多不会少。我看你们三个孩子也不容易,就一个月二两,你看可行。” 许文澜忙到:“行的。”又行礼道:“让林叔费心了。” 林叔摆手道:“不当什么,就当和几位结个善缘吧。那我们现在回去签契约可成或者你们什么时候方便来找我都行,这房子我可以给你们留几天。” 杨娟牵着杨涛,望着许文澜等她拿主意。 “不用了,我们这就去签契约吧,麻烦林叔了。”许文澜道。 几人回到林叔的牙侩处,签了契约,交了三个月的租金,林叔还把他们的押金给免了。 第6章 簪子 领了钥匙,出了牙侩的大门,许文澜露出了舒心的笑容。终于在这个时代有了一个暂时稳定的落脚之处了,想必这个冬天不会太难过了。 几人高高兴兴的往回走,边走边讨论新租的房子里需要添置哪些东西。刚走过街道转个弯,杨涛忽然挣开姐姐的手,边叫着:“林大哥。”小短腿边飞快地向前跑去。 许文澜惊了一下,两人停下交谈看向前方,一个穿着捕快服,身材高大,相貌堂堂的男子,正一腿屈膝的坐在小院大门边上。看到杨涛的小身影向他跑来,连忙起身迎上去接住,边笑容爽朗的道:“小涛涛想林大哥了没有”边双手举起杨涛往上抛了两下,引起杨涛欢快清脆的笑声。 杨涛大笑着道:“想了,林大哥你是来看我的吗” 两人笑闹间,林海见姑娘走到了近前。杨娟接过杨涛嗔怪的道:“不许闹你林大哥。” 林海有些尴尬的挠挠头,温和的目光落到杨娟的身上,又很快转开,耳朵有点发热。 许文澜看着林海的样子,这个粗豪的汉子还有这么纯情的样子,偏过头看到杨娟的脸上也有点红的样子。瞬间明白了过来,促狭的撞了撞杨娟的身子,示意她赶紧招呼人家,自己倒在边上看热闹。 杨娟羞恼的瞪了她一眼,红着脸招呼林海道:“林大哥进来说话吧,让你等久了吧。” 林海让着三人先进门,自己跟在了后面进去,关上门道:“我也刚到一会,听街坊说你们问了牙侩的地方,我就等了下。” 杨娟让杨涛自己去玩,招呼着林海在院子里坐下,道:“这是你自己家,你别拘束啊,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不会影响你工作吗”拖着许文澜陪着她在林海的对面坐了, 林海喝了口水道:“无事,我今天下午正好在这一片巡视,你托我的事办妥了,怕你们有什么急用,就顺便就过来了。” 说着从腰上解下荷包递给许文澜道:“许姑娘,那五张菜方子上午我给成王送你的谢礼的时候被迎客楼的掌柜的买去了,一共给了十两银子,这迎客楼的掌柜在这县城里还是比较厚道的,我也就没去其他家了,不知道许姑娘觉得可好” 许文澜觉得很不错了,毕竟只是几张方子,除了卖给酒楼顶不了什么用,十两银子不算少了,几乎把今天花出去的都赚了回来大半了。 许文澜道谢道:“多谢林捕头帮忙,这些我很满意了。”迟疑了一下问道:“不知道那簪子林捕头怎么处理的若是还没出手,就暂时不用了,现在的银钱够我们生活一段了,我想把它留下来。” 林海有点歉意的道:“说道这个,楼掌柜拿方子的时候看上了姑娘的簪子,说是借用几天想照着样子给他女儿打制一个做礼物。我看方子卖了些钱,估摸着可以等几天,我和掌柜的也是老相识了,不好拒绝,就做主借给了楼掌柜几天。”说着起身作揖道:“还请姑娘见谅,过几天林某必定会原物奉还。” 许文澜忙起身拦着道:“不碍事的,只要东西还在就行,林捕头不要多放心上,倒是我们麻烦林捕头良多,还请林捕头不要见外。”说着行礼道:“我先去收拾一下,你们先聊着。”给杨娟使了个的颜色,晃了晃手中的钥匙,往屋里去了,把空间让给这对小年轻。 杨娟和林海见她这样都有些尴尬脸红,还是杨娟重新招呼林海坐下道:“林大哥,我们今天赁到了一处宅子,打算这两天就搬过去,这样林大哥也好早点回来住,就不用总去班房里歇息了。” “什么样的宅子,位置在哪里安不安全”林海关切的问道。 杨娟说了下宅子的情况,也说了林叔的关照。 林海放心不少,温和的对杨娟道:“我族叔这个人还不错,这宅子我也听林叔说过,房主也不差这点钱,就是舍不得卖掉又不想空放着破败了,这才让族叔给挑些好的租户出租。你们对房子爱惜些就好了。” “林大哥放心,我们会爱惜着的。”杨娟顿了下有些歉意的道:“林大哥,我明天起就不去衙门那边做工了,等搬了家需要花钱的地方就多了,我想找点其他活计帮衬一下阿澜,我们姐弟俩总不能一直都让阿澜操心着。” “也好,你一个女孩子总在衙门出入也不太方便,我替你跟知县大人说一声就好,想来大人也不会计较,明天你就不用再跑一趟了。”林海安慰道。 “多谢林大哥了。”杨娟感激的道。 两人说了会话,互相顶住了几句,林海便告辞了。他一个大男人毕竟不方便久留。 杨娟送了林海出去。回到屋里,许文澜正教杨涛识字,看她进来,暧昧的冲她眨眨眼,让杨涛自己练习写写。 起身拉着许文澜到 一边坐下,一脸笑意的道:“你们俩咋样”对了对手指,促狭道:“有没有啥进展” 杨娟瞪眼道:“就你胡闹,再乱说我可不理你了,病好了竟会不正经了。” 许文澜摸摸鼻子,默默道:“我这是本性暴露了呢,还是本性暴露了呢。”反正你没想捂着这种变化,许文澜也就放开不管了。 回来的路上许文澜又定了些布料和木棉,准备做两套被褥搬家了用。这会掌柜的正好派伙计送来了。 接了东西,付了余钱。许文澜默默盘算了起来,兜里还剩下四十五两左右的银子了,搬了家,还要添置些东西,大概还要花去十来两的样子,最后也就只能剩下三十两左右了。这放在平常百姓家足够过一两年的了,放在许文澜这却是不行的,几人都是身无长物,事事都是花银钱,远远不如百姓家可以自产自用。 成王那边的东西离生产出来还有一阵子,现在也指望不上,等原主弟弟到来也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还是要想些办法,银子总是越多越好,只是一时也没想到好的办法,只好先放下。 剩下的时间两人也就不打算出去了,杨娟赶着想把林捕头的衣服尽快在搬家前做出来。原主的针线也还是不错的,许文澜就先做把布料了被子,毕竟搬家就要用了,要尽快准备好才行。 期间又交了杨涛两个字,让他自己练习去了。杨涛也乖乖的自己玩耍,不吵不闹的特别乖。 晚饭许文澜简单的做了份蛋炒饭,给杨涛做了份蛋羹,虽然简单,但是还是吃的姐弟俩意犹未尽。 酉时中,迎宾楼后院厢房内,楼掌柜亲自带人端着饭菜送了过来,放到桌上等伙计都退下后,上前行礼道:“主子,可以用膳了。” 成王从书案前起身,简单洗漱了下,看到桌上有一些没见过的菜肴,挑了挑眉,没说什么就坐下了,吩咐楼掌柜道:“给小公爷留些饭菜,回来让他自己去吃。” “小璿璿,你不厚道呀,我惦记你早早办完事回来和你一起吃饭,你竟然不等我。”楼掌柜刚要应声,肖檀的声音就从门外传了进来。 成王不理会他的控诉。 肖檀摇着折扇进了屋,看到桌上的菜色眼睛一亮。问楼掌柜道:“有新菜呀,哪来的呀有口福了。” 楼掌柜回道:“回小公爷,属下正要跟王爷说,这是上午从林捕头手上买来的方子,说是许大小姐托他卖掉的,他来找王爷的时候正好被我买下了。橱子试着做了,味道非常不错,就端上来给王爷和小公爷尝尝鲜,两位主子给个意见,看看能否推到咱们酒楼的菜单上。” 说着从怀里拿出一根梅花簪子递给成王道:“这是许大小姐拖林捕头去当的,我看主子早上见了许小姐一面,就找了个借口把簪子留下了,不知道主子可有用处” 楼掌柜腹诽:还有比他们做属下的更操心的吗王府一直没个女主子,见到王爷对哪个女子接触多些,就要想尽办法撮合。 成王接过看了一眼,又递回去道:“交给暗三,作为接她弟弟的信物。”就不再多说了。 楼掌柜失望,估计还是没戏。 肖檀挑了挑邪魅的挑花眼没出声。 第7章 许小豆丁 楼掌柜又介绍了下各个菜名,用什么做的。就带着簪子退下去了。 肖檀一手合了扇子,一手伸向色泽金黄的拔丝香蕉道:“那我可得好好尝尝。” 成王打掉了他的手,冷冷的道:“去洗手。” 肖檀唉声叹气的洗了手,回来坐下,跟成王道:“我说小师弟,你啥时候能不这么禁欲冰块样呢,咱要活的潇洒一些,要懂得享受生活。” 成王对他的话毫无反应,慢条斯理的用起膳来。 肖檀也赶紧跟上,这些菜看着就很好吃的样子,肚子早就抗议了,只是嘴上免不得习惯性的调侃成王两句。 一顿饭被肖檀吃的风卷残云,成王略嫌弃,不过微翘的嘴角显出了一丝柔和,显然也对这顿饭很满意。 饭后,肖檀揉着肚子坐在太师椅上,对成王讨好道:“小师弟,啥时候把小美女介绍给师兄认识认识呀,会做这么好吃的饭,还长的那么好看,要是自己家的就更好了。”边说边对成王挤挤眼,一副“你加油,我看好你”的样子。 成王习惯了他的不着调,也不理他,自去处理堆在桌上的公文。 肖檀无趣的摸了摸鼻子,招呼了一声就自己出去找乐子去了。 入夜。 许文澜坐在床头,手里翻着买来的杂记,大概的浏览了一遍。总结了一下:这是个她所不知道的时空,生活经济发展大概处于两汉之后,隋唐之前的水平。 这段也是她不甚了解的历史。有些很熟悉的东西这里却没有,像棉花,据传只在外蛮夷有种植,并没有引入各国。棉制品就更是少见了。 许文澜放下书有些叹气,前世虽然大学之前也都是在农村生活,条件并不好,但起码的一些便利的生活物品还是有的,大学之后在首都工作,就更习惯了城市生活的便利,现在对这种各方面都不方便的生活真的是很不习惯。 揉揉眉头,睡着前许文澜想着,还是要多出去转转全面了解一下这个时代的生活才好,不然很容易闹笑话。 上幽许府。 一身黑衣的暗三躲过巡视的护院,轻松的游走在许府后院,辨别了下方位,几个起跃出现在秋阳院的墙头上。 轻飘飘的落在院中的角落处,主屋的灯已经熄了。暗三不费什么力气就出现在了许文君的床头处,挥手在值夜麽麽的颈后敲了一记。点着了烛火。 床上的许文君坐了起来,拉着被子,只露出一个头。惊恐的瞪大眼,张大了嘴巴,瞪着床边的一身黑衣的暗三,大大的眼睛还有些红红的,跟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 暗三勾了勾唇角,有点想笑,不等他出声就低声问道:“你是许文君” 许文君忍着想叫的冲动,看了看边上倒着的温麽麽,有点害怕的问道:“你是谁是夫人的人是来杀我的你杀了麽麽” 许文君被子里的拳头握的紧紧地,他就知道姐姐走了他估计也活不长了,刚刚还梦到姐姐怕惊动麽麽只能躲在被子里偷偷的哭,一回神就看见了这人砍倒了麽麽,肯定也不会放过自己了。他只恨自己太小,不能给姐姐报仇,红红的眼睛瞬间眼泪就出来了。却忍着不出声,把眼泪蹭到被子上。 暗三看这孩子误会了,忙掏出一根梅花簪子,递到许文君眼前道,哄道:“我不是你们夫人派来的,我也没杀这个麽麽,只是让她昏睡一会。你看看这根簪子,应该认识吧,是你姐姐让我来接你出去的。” 许文君看看簪子,这是姐姐的簪子没错,可是还是不太相信,怀疑道:“我姐姐不是死了吗这簪子可能是夫人给你的,你要杀就杀吧,别骗我了。” 暗三有点头疼,现在的小孩子都这么难搞了吗早知道还不如打晕了扛出去省事,无奈的道:“我要是夫人的人早把咔嚓了,还会更你说这么多”还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你到底要不要走” 小小的孩子紧紧地皱着眉头,见他确实没有要杀自己的意思,留在这里估计也没好结果,跟他走说不定真的可以见到姐姐。抖着小手指着昏倒的温麽麽,祈求的看着暗三道:“我要带着麽麽一起。” 暗三皱眉,在小豆丁充满期盼的眼神下,无奈的道:“好,要快点。” 许文君听他答应了,高兴的一把掀了被子爬下床道:“谢谢大哥哥,我马上就好了。”飞快的穿好了衣服。想了想又转身跑到衣柜里翻开一个暗格,抱出一个匣子来,举到暗三跟前道:“大哥哥帮我带着这个。” 暗三翻了个白眼,接过匣子,找了块布裹了匣子系在腰上,感觉自己成了个搬运工。问道:“还有吗” 许文君露出个大大的笑脸道:“没有了。” 暗三蹲下身道:“上来。” 许文君趴到暗三的背上,抱紧了他的脖子,不舍的看了看屋子,把头埋到暗三的脖子里。 暗三感觉脖子有点凉凉的湿意,身子僵了僵。又瞬间放松下来,拍了拍小豆丁的屁股,放软了道:“抱紧了。” “嗯。”声音闷闷的。 暗三抱起床边的麽麽,背着许文君,一路轻车熟路的出了许府,停在一个昏暗的角落。 角落处停着一辆马车,驾车的男子坐在车辕上闭目养神,听到暗三到了睁开眼睛道:“怎么多了个人” 暗三疑惑道:“怎么是你来了不是要去万佛寺吗”将麽麽放到马车上,黑鹰帮忙接过许文君一起放到了车里。 “有人盯着那边,我看今晚估计探不出什么,就过来看看你这边。”黑鹰说着指了指墙根的麻袋道:“快去善后。”嫌弃的皱了皱鼻子,以后乱葬岗这种地方还是派个倒霉蛋去吧。 暗三低声跟许文君道:“你跟这位哥哥在这等会,我马上回来。” 许文君知道善后是什么意思,眼睛咕噜噜转了转,悄声道:“大哥哥,夫人房里床底下藏了个小箱子,大哥哥能帮我拿来吗” 暗三扶额,在黑鹰戏谑的目光里拍了下小豆丁的脑袋道:“等着”扛着麻袋三两步就不见了。 黑鹰靠着车门,回头跟许文君道:“小子挺机灵呀。” 许文君不出声,紧紧地靠着温麽麽。那个刚熟悉一点的大哥哥不在,他还是有点害怕的。 黑鹰也不在意,继续靠着车厢假寐,耳朵听着周围的动静。 片刻功夫,暗三就回来了,背上背了个黑漆小箱子。上了马车道:“走吧。”把箱子给小豆丁放到车厢里。 马车动了起来,许文君把目光从小箱子上收回来,掀开车帘看向许府的方向,小小孩童的目光复杂难言。 忽见许府后院一处院落火光冲天而起,小豆丁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那是他住了几年的院子,到底还是不舍的。 马车继续向前,将这场大火和其中夹杂的呼喊声都抛在了车后。 许府正院内室里,冯氏被外面乱糟糟的声音吵的睡不着,坐起来叫到:“麽麽。”却没人应声。冯氏有点恼火,她今晚有点事和钱麽麽说,就留下了她守夜,这会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下床叫到:“外面在干什么呢” 小丫鬟进来小心地回到:“回夫人,是秋阳院起火了。” “什么”冯氏声音都尖了,睡意也彻底没了,急忙叫了人进来简单的梳洗了,就往秋阳院走去。 这个关头秋阳院起火,这不是让谁都怀疑她吗她虽然早想除了这姐弟俩,眼下许文澜已经倒了,她可没想在这风口浪尖上再动手,到底是哪个蠢货干的还是哪个贱人故意陷害她 冯氏一路恨的咬牙,到了秋阳院门口,来来往往都是救火的人。许昌之也站在院子门口,阴沉的目光盯着院中的大火。看到冯氏过来,阴冷的看了她一眼,布满怒火。 冯氏心都凉了,瑟缩了下。问了下人才知道,开始大家都没当回事,院子里人少,救火的没几个,敷衍的泼几桶水就在那看热闹了,毕竟是个长年不受重视的少爷,过的跟个隐形人似的,谁也没放在眼里。谁知道许昌之直接从书房过来了,发了大脾气处置了看热闹的几个人,大家这才慌起来忙去救火了。 不一会,许二小姐许宁和许大少爷许文宇也过来了,对许昌之和风水行了礼,就站在了冯氏身边。许大少爷阴阴沉沉的目光望着院子,许二小姐眼底有掩不住的幸灾乐祸。 陆陆续续的,许府各大小主子都赶到了,望着冲天的火光,每个人的神色明明灭灭,各有算计。 第8章 火场 这时管家快步走进来,低声附在许昌之耳旁道:“老爷,京兆府尹带着衙门的差役到了。” 许昌之眉头紧皱,怎么来的这么快。整理了下仪容带着管家向外迎去。 京兆府尹和差役们在外院等着,看到许昌之,走上前道:“许大人,下关接到报案,说是你们府中走水。”说着看了下起火方向道:“看样子是后院的一处院落,还请许大人请内眷回避,下官要接管走水之处,查明走水原因,不知可有人员伤亡” 许昌之阴沉着面色为难拒绝道:“府尹大人,这是本官家事,不必麻烦大人了,本官会处理好的。” 京兆府尹肃正面色道:“这火起的可不小。成王府侍卫在街上看到火势太大报了案,这立了案子就是公事了,下官不好行私,还请许大人不要让下官为难。” 许昌之心里骂道:“老东西,扯着虎皮做大旗。”却也只得赔笑道:“那就麻烦府尹大人了,请吧。”说完在前面带路往后院走去,示意管家赶紧去通知内眷回避。 一行人到了秋阳院门口,整个院子都倒塌在大火中了,毕竟这院子也没几间屋子,烧了这大半天都烧的差不多了。 京兆府尹看这情况,估计要等天亮才能进去清查了,吩咐一部分人帮忙救火,一部分人分散在院子四周排查可疑人等。 吩咐完问许昌之道:“许大人,不知道这处院落是何人居住里面的人可有救出” 许昌之神情阴晦的道:“这是小儿文君的住所,发现时火势已经太大,进不去人了。” 京兆府尹内心不齿,面上却道:“还请许大人吩咐府上人等在案子查明之前不要随意走动,以免放出可疑人员。” 许昌之心绪烦躁恼怒,甩袖道:“府尹大人尽管吩咐管家,他会安排照办的,本官就不在这耽搁大人处理公务了。”说罢留下管家上前听命,自己负手走远了。 正院大厅内冯氏正在向下人问话,查问今晚之事的可疑之处。许二小姐和许大少爷也在场听着,三人对今晚的变故各怀心思。 许昌之大步进来,怒声道:“都下去。” 冯氏使了个眼色,许宁和许文宇连同伺候的下人忙都退了出去。 许宁和许文宇并未走远,站在门外听到里面传来瓷器落地的声音和许昌之的怒声质问:“冯秋英,你就这么容不下他们两个文澜已经被你弄出去了,我原以为你会安分下来,你竟然连个孩子都不放过,你真以为我奈何不得你了” 冯氏急忙解释道:“老爷,这不是我做的,文君那么小的孩子能做什么,我怎么会对他下手” “你以为这么说我就会信了,不是你还会有谁”许昌之喘着粗气吼道:“要是这事压不下来,别怪我不给你留情面。” 不等冯氏回答就摔门而出,看到站在外面的许宁和许文宇,怒声道:“你们两个也滚回自己的院子去。” 冯氏看许昌之走远了,紧绷着的脸才落了下来,对姐弟俩道:“你们回去吧,这几天没事就不要随意出来了,免得撞到你们父亲的气头上。” “那我们回去了,娘你也休息会吧,马上就要天亮了。”许宁说道。 姐弟两人出了冯氏的褚玉院。 冯氏冷笑了两声回内室去了。 许宁刚出正院门口,脸上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连装出来的那点伤心关切都没了。 许文宇看她这样皱眉道:“你收敛一点,让人看到会怎么想。” 许宁不耐的道:“要你多事,管好你自己的事就好。”说罢带着伺候的下人兴冲冲地走了。 许文宇脸色阴沉下来,也回了自己的院子。 这场大火几乎惊动了半个上幽城的人,原本黑沉沉的夜色也亮起了各家的灯火,不停的有府上派人打探消息。人们猜测之余一面议论纷纷,一面等着京兆府的调查结果。 待到黎明时分,烧了一夜的大火才熄灭下来。空气中充斥着烟火呛鼻的味道,一片狼藉的废墟中不时的爆出一堆未燃尽的火花来。差役们捂着口鼻从废墟中翻找出两具烧焦的尸骨。 焦黑的尸骨排在院子空地的草席上,明显的一大一小的两具。仵作在检验尸骨,周围远远的围了些人,大都不敢上前。 许昌之和忍着作呕,却又显得一脸悲伤的冯氏在边上陪着。高难度的表情让冯氏的脸看着都有些扭曲了。 京兆府尹用包着生姜的帕子捂着口鼻,忍着不适蹲在尸骨旁,问仵作道:“可有什么发现” 仵作回道:“回大人,两具尸骨一大一小,大的是个四五十岁的女子,没有留下什么明显特征。小的这 个大概六七岁,不超过十岁之龄,应该是被这年老女子抱在怀里的,胸前的焚烧程度低于背部。” 说着又在其胸前的位置拨了拨,示意府尹去看,却连着烧焦的皮肉拨掉一硬物。仵作将其夹到水里清洗干净,还能看出是一块质地上好的玉佩。包好了递给府尹大人。 府尹大人接过递到许昌之面前问道:“许大人看看这不是令郎的遗物” 许昌之看了会,确定是许文君的玉佩,这还是原配姚氏在许文君刚出生时定做的。 府尹交给差役收起玉佩作为证物,对许昌之道:“许大人,还请节哀顺变。” 许昌之阴沉着面色不语。 一个满面黑灰的差役走过来回禀府尹道:“大人,在房屋倒塌的木料和地面上发现有桐油的痕迹,应该是有人蓄意放火。” 府尹喃喃道:“什么人这么狠毒,对这么小的孩子下这种毒手”周围的差役也是面露不忍。 许昌之脸色更显阴沉,冯氏抿唇不语。 一个拿着许府花名册的差役匆匆过来,后面跟着许府的管家。 差役上前回道:“大人,尚书夫人房中伺候的钱麽麽不在,据门子说昨晚起火前,有麽麽模样的女子说奉夫人的命出府,天太黑看的不太清,说是看身形像钱麽麽。” 冯氏听到这心里又怒又急,看着许昌之黑云密布的脸,忙拉着他道:“老爷,这肯定是有人陷害我,我怎么会害文君这么个小孩子。我没吩咐过钱麽麽出府,她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 许昌之甩开冯氏的手,阴冷的望了她一眼。冯氏眼里有冷意一闪而过。 京兆府尹看这情况道:“许大人还是先让令郎入土为安吧,若是有钱麽麽的线索,还请告知下官,下官就不多打扰了。” 说完对许昌之拱手告辞,带走了差役们。 许昌之对冯氏冷冷的道:“把事情处理好,我不希望听到外面有什么闲言碎语。”说罢甩袖而去。 冯氏隐忍着怒火,对管家吩咐道:“把后事按规矩办了吧。” 管家应声开始吩咐人处理后事,这后事倒也好办,没成年的孩童按习俗是不入祖坟的,心疼孩子的人家有这种情况,大多都会葬在祖坟边上,祈望能得到祖宗庇佑。或是葬在个风水好的地方。这许家小少爷爹都不管,只管随便找个地方葬了,不落人口实就行。管家对这些门清,吩咐起来也不费什么心力。 许府之事,不过半日就传遍了上幽,对此结果男人们大多惋惜几句,叹一声后院不宁之类的也就不多关注了。女人们倒是大多觉得意料之中,不说对儿女又加紧了各种教育,就是伺候的人手也是筛查过滤增加不一而足。 成王府客院里,温麽麽坐在脚踏上,看着许文君的睡颜,眼中有浓浓的无措,从醒来到现在一直处于六神无主的状态,晕乎乎的不知道怎么就到了成王府里,对于侍卫说的是大小姐想接他们过去的说法是怀疑的。 不过她就是个下人,现在成王府里也不能做什么,只能等着小主子醒来再看看怎么办了,不管怎么样,大小姐把小主子托付给她照顾,她就是拼了老命也要护着小主子平安的。 温麽麽的思绪不知道往最坏的结果跑马了多远,床上的许文君小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睁开了眼睛,看到床边的温麽麽,惊喜的爬了起来叫道:“麽麽,你醒了。”高兴的跳下床,一把扑到温麽麽的怀里蹭了蹭。 温麽麽抱紧了怀里的小身子,慈爱的道:“麽麽在呢,小少爷快把衣服穿上了,别着凉了。” 许文君不愿起来,趴在温麽麽脖子上,有些委屈的哽咽道:“麽麽,昨晚你一直不醒,我害怕。” 温麽麽眼中泪花闪动,一下下的拍抚着许文君稚嫩的小肩膀道:“小少爷不怕啊,麽麽在呢,一直都在。” 许文君在温麽麽的怀里趴了一会,就起来了,温麽麽伺候着穿好了衣服。 许文君拉着温麽麽的手悄声道:“麽麽,有个大哥哥说带我去见姐姐,你说这是真的吗” 温麽麽看着他充满希冀的大眼睛,不忍心让他失望,轻声安慰道:“可能是真的,你姐姐不是病逝的,是在万佛寺被害的,可能是被好心人救了,都怪麽麽没本事,打听不到消息。” 许文君的大眼睛里瞬间亮起了光芒,反过来安慰温麽麽道:“麽麽没事,只要姐姐还活着就好,大哥哥会带我去见姐姐的。” 温麽麽不忍心打破他的希望也就不再多说这个。 第9章 我能和你一起玩吗 外面丫鬟敲门问道:“小少爷可起了,奴婢送早膳过来了。” 温麽麽起身开了门。 门外站着两个绿衣丫鬟,一个端着洗漱用品,一个提着个食盒在等着。温麽麽忙道:“麻烦两位姑娘了,小少爷起了,两位姑娘请进。” 丫鬟摆好早膳,温麽麽接过水盆伺候许文君洗漱了在桌旁坐下。 年长些摆膳食的丫鬟行礼道:“小少爷慢用,奴婢两个在外面候着,小少爷有什么吩咐叫奴婢一声就好。” 许文君大眼睛眨了眨,道谢道:“多谢两位姐姐。” 两人笑着退下了。 许文君高兴的叫温麽麽道:“麽麽一起吃。” 温麽麽摇摇头道:“小少爷吃吧,在外面要讲规矩。” 许文君噘着嘴不高兴,却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取了盘子,每样捡了些放到盘子里,端到小几上道:“这些给麽麽吃,太多了我吃不完。” 温麽麽慈爱又无奈的笑了笑,心里暖暖的,也不再拒绝。 吃过了早膳,丫鬟进来收拾了。 许文君问丫鬟道:“这位姐姐,送我回来的大哥哥在哪里呀我想见他。” 丫鬟笑着道:“小少爷是问黑鹰侍卫吗奴婢也不太清楚,奴婢待会帮您问一问。” “谢谢姐姐。”许文君笑着道谢。 成王府大门口,停了一辆装饰精美的马车,一个七八岁,锦衣华服,梳着双平髻的娇俏女孩儿跳下马车,甩开身后伺候的一众下人往成王府里跑去,边跑边清脆的叫道:“福爷爷,福爷爷。” 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的无须男子接到消息从里面迎了出来,听到声音忙道:“我的小郡主吆,说了多少次了,可不能这么叫呀,这是折煞老奴了,老奴在呢,在呢。” “好吧,福总管,我成王舅舅回来了吗我哥哥说早上在街上看到黑鹰了,是不是成王舅舅回来了”小郡主快声快语的问道。 “回小郡主的话,王爷还没回来,黑鹰侍卫是送一位小客人来的,要在府里住几天。”福总管笑眯眯的回答道。 “啊没回来呀”小郡主失望的道,转而又兴冲冲地问道:“什么客人呀我认识吗住在哪里呀” “就住在客院里,是个小孩子,具体的不好跟小郡主细说,小郡主感兴趣可以去看看,不过这事可不能说出去呀。”福总管叮嘱道。 “知道了,知道了,福爷爷帮我拦着他们别过来啊。”小郡主答应着一溜烟的往客院跑去,也不管后面跟的气喘吁吁的一众人。 许文君想早点看到姐姐,就跑到了客院门口去等那个大哥哥。在客院的门廊下托腮坐着,眼巴巴的望着外面。没看到大哥哥,倒看到一个小女孩跑了过来,失望的垂下头,捡起树枝在地上画圈圈。 小郡主跑到近前,看到许文君见到她也不行礼也不说话,好奇的蹲下身凑到他跟前问道:“你是谁呀怎么会在我成王舅舅家里” 许文君摇摇头,又抬起头答道:“我在等大哥哥带我去见姐姐。” 小郡主摇摇脑袋,怎么不说叫什么呢,好奇的问道:“你不问问我是谁吗还有啊,你姐姐是谁呀” 许文君看着她奇怪的道:“你不是叫成王舅舅吗那不就是成王的外甥女吗这个我知道呀。” “然后呢你知道我是谁了,叫什么了”小郡主睁大眼睛。 许文君一副你怎么这么傻的小表情,道:“不就是成王的外甥女吗我知道你的名字干什么” 小郡主愣住了,又一屁股坐在地上,毫无形象的“哈哈哈”大笑起来。 许文君睨着她,这位小姐姐不会真的傻吧,看着挺机灵的呀。摇摇头,小大人样的叹口气想“果然还是姐姐说的对,看人不能只看表面。” 小郡主越看他的表情越想笑,真是太好玩了。凑过去问道:“小弟弟,我能和你一起玩吗” 许文君觉得这个有点傻的小姐姐也怪不容易的,勉为其难的点点头道:“可以,不过我很快就走了,到时候能见到的话再陪你玩。” 小郡主又“哈哈哈”的笑起来,拍拍屁股爬起来和许文君一同坐在门廊下。 等到一众伺候的下人赶到的时候,就看到小郡主坐在门廊下和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子叽叽咕咕的笑的东倒西歪的。 好想捂脸,说这不是他们家郡主怎么破。 福总管跟在后面笑眯眯的看着,也不多话。 许文君在以后的日子里曾无数次的想,若是知道以后的路会那样艰难,他还会不会在此时说答应小郡主的这句话。 柳县许文澜新租的宅子里,这天一早起来吃过饭,许文澜就和杨娟姐弟过来小院这边打扫了。 许文澜边擦洗着桌椅家具上没多少的灰尘,边欢快的哼着“洗刷刷洗刷刷,洗刷刷洗刷刷” 杨娟听着她这怪腔怪调的,无声的笑了,心情也是难得的放松愉悦起来。倒是杨涛觉得这歌好玩,边洗了帕子递给许文澜,边学着她的样子哼着:“洗刷刷洗刷刷,洗刷刷洗刷刷”许文澜瞬间大笑起来:“哈哈哈,小涛涛,你太可爱了,来,姐姐教你。”两人怪模怪样的哼哼唱唱。 杨娟也不管他们,由着他们闹腾,认真的擦洗着房间的边边角角。不一会就听到那边又变成了“我是一个粉刷匠,粉刷本领强。我要把那新房子,刷得更漂亮。刷了房顶又刷墙,刷子飞舞忙。哎呀我的小鼻子,变呀变了样。”杨娟抿着嘴笑,也不知道阿澜哪儿来的这么多怪怪的调子,还挺好听的。 三人打扫完都已经过了午时了,肚子咕咕叫,又累的不行。许文澜大手一挥土豪样道:“咱们今天不做饭了,走走走,下馆子去。” 杨涛围着她转圈圈,学着她的样子哈哈笑着挥手道:“下馆子去。” 杨娟节省惯了,倒是有点犹豫,拉着她道:“太浪费了,还是回去做饭吃吧。” 许文澜不干,她来这十几天还没出去吃过呢,好不容易有点底气了,总要出去感受下这里的生活气息。挥挥手拉着杨涛的小手就跑了,还叫道:“阿娟锁门啊,快点啊。”两人哈哈哈的笑。 杨娟没法,只能锁了门跟上去。 一路上,杨涛一会“洗刷刷洗刷刷”,一会“我是一个粉刷匠”的又哼又跳,围着许文澜打转转。许文澜也陪着他闹,和他一起哼哼着,一点都没有个大家闺秀的样子。杨娟觉得自己可能认识了一个假的许小姐。 街上的一家古玩铺子里,成王被肖檀拉来逛荡,美其名曰:劳逸结合,放松身心,享受生活。正满脸不耐,回头就看到许文澜经过,大大的笑脸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和那个小朋友一起,嘴里哼着奇怪的调子,没个女孩子的样子。成王嫌弃的撇过头,又忍不住眼角的余光扫过去,觉得笑的真是傻气。脸上没了不耐,嘴角微翘。 肖檀在边上看着他的表情变化,伸头往外看,正看到小美女的笑脸,一瞬间像太阳的光刺进心底。很少看到女子能笑的这么开怀灿烂的,还是在这种处境下。所有的阴霾好像都能被这笑意驱散。 肖檀凑到成王面前,暗搓搓的拐了拐他,努努嘴道:“小师弟啊,小美女哦,要不要请进来聊聊” 成王又恢复了冷冷的表情,凝声道:“不逛的话就回去,我一会儿回京,你自己看着办。”不等肖檀反应就大步出了古玩铺子的门。 许文澜几人刚刚转过街角,只在成王的眼中留下一片在阳光下翻飞的衣角。 许文澜几人最后找了家小面馆坐了,本想去吃顿大餐,奈何囊中羞涩,杨娟也不同意,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坐在街边的小面馆里,看着窗外热闹的街市,听着耳边吵吵闹闹的吃喝说笑,许文澜觉得这样也不错,充满人间烟火气。 三人要了两碗肉丝面,杨娟坚持要吃青菜面。伙计一会儿的功夫就端了上来。 许文澜也不学原主的食不言寝不语的一套,边吃着面边和杨娟道:“我们今天下晌把东西收拾收拾,能搬的就先搬过去,明天就把林捕头家还了吧。” 杨娟也觉得这样比较好,明天正好林捕头休沐,也好请他到新宅子里吃顿饭,就当是吃温锅饭了吧。 于是说道:“那我们去买些菜吧,搬家总要请林捕头吃顿饭,我们在这里也不认识几个人。” “嗯,好。”许文澜应道:“看看林叔有空没有,把他也叫上,他也对我们颇多照顾。” 三人吃好了午饭就去了菜市,已经下午了,菜市的人不太多。挑挑捡捡着买了一些蔬菜,一只小公鸡,一条鱼,两斤五花肉,还低价买了几根骨头,几包点心。考虑到林捕头和林叔两个大男人,又买了一坛酒。 看着差不多了,东西不少,又买了个筐子,杨娟背在了身上,许文澜抱了酒坛子,只给了杨涛一包点心让他拎着。小朋友不高兴的噘着嘴,觉得被小瞧了。 然后又去了杂货铺,买了些米面杂粮和油盐酱醋之类的调味料,让伙计直接帮忙送到新租的地方。 三人先把东西送到了新宅子里,然后才回去小院收拾。 第10章 赏梅宴帖子 其实并没有太多需要收拾的东西,三人身无长物,大部分的东西都是最近两天添置的,只需要把做好的被褥铺盖先搬过去就好。 又把林捕头家里整个打扫了一遍,住了这么些天,总要还人家一个整齐干净的家才好。 都收拾打扫完已经傍晚了,简单的吃过饭,三人凑在许文澜的屋里歇息。教了杨涛两个字让他自己练着写,许文澜坐在床头看着书,杨娟在赶着做给林捕头的衣服,许文澜看着她飞针走线的样子,感觉真是累眼睛。要是有台缝纫机多省事,许文澜默默吐槽。 三人各做各的,不时的搭句话,不知不觉时间就晚了,各自去睡下了。 成王府里,许文君没见到大哥哥,是昨晚赶车的男子告诉他说还要过两天才能送他去见姐姐,许文君有些失望,蔫头耷脑的提不起精神。 小郡主看他的样子陪着他玩了一上午,又蹭了顿午饭才在下人的劝说下,不甚情愿的出了客院的门。 却见一个小丫鬟快步过来回道:“见过小郡主,王爷回府了,福总管让奴婢来回小郡主。” 小郡主惊喜的跳起来道:“成王舅舅回来啦”一边大笑着向成王的院子跑去。留下伺候的众人相互看了眼都无奈的继续加快步子追赶。 小郡主气喘吁吁的跑到成王院外,正迎头碰上成王回来,身后跟着摇着折扇做潇洒状的小公爷。 小郡主离着老远就招手叫道:“舅舅,舅舅。” 成王站定,等她跑到跟前冷脸斥道:“站好了说话,大喊大叫的像什么样子,整天疯跑的没个女孩子样。” 小郡主也不在意成王的冷脸,笑嘻嘻的和肖檀打招呼道:“桃花叔叔好。” 肖檀风流邪肆的笑脸僵了僵,唰的一下收了扇子,笑眯眯的哄道:“小郡主,打个商量,咱能把前面俩字去掉吗直接叫叔叔多好。” “不好。”小郡主鼓着眼睛,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肖檀用扇子敲了下额头,哭笑不得。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成王眼中略带笑意,难得的腹诽:“该” 说起这桃花叔叔的缘故,还是肖檀在小郡主五岁的时候来成王府,折了枝桃花去调戏个小丫鬟,说是桃花仙子下凡尘,把个小丫鬟羞的面红耳赤的。这一幕正好被窜到成王府玩耍的小郡主瞧见,从此他就多了个桃花叔叔的称谓。 小郡主拖着成王的衣角跟着进了成王的院子,一路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期间还不忘打探客院的小弟弟是谁,她跟人家玩了一上午,人家硬是没说自己的名字,好奇的小郡主抓耳挠腮的。 成王唤来福伯问了下才知道,黑鹰把许文澜的弟弟接来了王府,说是过两天过了这个风头再送去柳县,虽然孩子一在柳县出现大家就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也不能在事情坐实前太张扬了。就先把孩子放在王府了。 成王不再多问,让福伯只管自己去安排,对小郡主道:“他是许文君,礼部尚书的小儿子,出去了不要乱说。” 小郡主奇怪的道:“啊是他啊,他不是昨晚被大火烧死了吗”说完才意识到不妥,捂着嘴巴诧异的睁大眼看着成王。 成王摸了下她的头道:“那是做给外人看的,过两天会送他到他姐姐那里去。” 小郡主眼睛睁的更大了,许文澜她还是知道的,竟也没有暴病身亡这一家人好奇怪。却道:“那我以后能找他玩吗” 成王想了下觉得也没什么要紧的,就道:“你母亲同意就好。” 小郡主大眼睛咕噜噜转,显然打着别的主意。 肖檀在后面笑道:“小郡主,你要是直接叫叔叔的话,我以后带你去找他玩怎么样” “不要,桃花叔叔在这又呆不久。”小郡主才没那么好骗。 肖檀都要给跪了,有点怀疑人生,现在的小孩子都这么难搞了吗 成王让人送了小郡主回长公主府,自己换了衣服入宫去了,让肖檀自便。 肖檀一个人觉得无趣,回自己以前住的院子休息去了。 淑宜长公主府。 小郡主刚进了二门就飞奔着往长公主的院子跑去,嘴里叫着“娘,娘。” 长公主穿着紫色常服坐在榻上,正和长子说着话。保养得宜的脸上看着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头发松松的半绾着,优雅又不失威严。 听着声音,笑着对长子道:“她这又是去哪里疯了回来的,都被你和你父亲给宠坏了,这么大了也没个规矩。” 陆彦温温润润的笑着,也不辩解。 小郡主一阵风似的跑进了屋,扑到长公主身边道 :“娘,娘,成王舅舅回京了。”一边神神秘秘的凑到长公主耳边道:“娘,我跟你说,成王舅舅竟然认识许文澜。”见长公主疑惑,急道:“就是那个礼部尚书家说是暴病身亡的嫡长女。” 长公主“哦”了一声道:“这个我知道啊,你舅舅查国库的财物,追到柳县,赶巧救了许大小姐,不过那孩子也是可怜,许家不认她了。这有什么奇怪的吗,让你大惊小怪的。” “娘,不是,是舅舅竟然把人家的弟弟接出去了,说是许大小姐托他帮忙的。你说不奇怪吗舅舅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关键是还是对个女孩子。” 长公主终于来了点兴趣,直起了身子道:“你舅舅真的替许大小姐接出弟弟了,不是在大火里没了” 小郡主连连点头,眉飞色舞的道:“那个小弟弟就在舅舅府里,我都跟他玩了一上午了,他可有意思了。” 长公主和长子对望了一眼,目光有点意味深长。 长公主拍了下小郡主的背道:“快起来,没看你哥哥在呢,不像样子。” 小郡主爬起来,对陆彦做了个鬼脸叫道:“哥哥。” 陆彦失笑。 长公主沉吟了下吩咐陆彦道:“阿彦,赏梅宴的贴子你送一张到柳县许大小姐手上去,请她务必来参加。” 小郡主忙举手道:“我去送,我去送。” 长公主想了想,道:“也好,你们女孩子一起好说话,你也可以提前看看许大小姐是什么样子的。不过,阿彦,阿歆,这事就先不要告诉你舅舅了。” 小郡主陆歆点头如捣蒜:“知道,知道。”急急忙忙的拉着陆彦赶紧去写帖子。 长公主看着两人出去,懒懒的靠在坐榻上,心里默道:“阿璿,希望这次能有个好消息,阿姐也能放下一桩心事了。” 入夜之后。 万佛寺禁林外围的阴影处,黑鹰低声跟成王道:“王爷,这禁林外面看着没什么出奇的,可是林中却是机关遍布,一个不好就会中了暗算,王爷还是不要过去了,属下在这看着就好。” 成王皱眉,看着黑魆魆的禁林眼中有戾气涌现,冷声道:“多调些人过来,尽快进去,这事不宜拖的太久。” “是。” 成王冷笑,一个寺庙的禁林尽然遍布机关,现在说里面没有猫腻谁都不会相信。 第二天,许文澜早早的就醒了,只是赖在被窝里不想起,冬日的早晨暖暖的被窝总是格外让人留恋。不过想到今天要搬家还是伸了个懒腰,爬了起来。 走出屋子,呵了口气,天气是越来越冷了,想想已经过了小雪的节气,后天就是大雪了。这幸好是整个胤国都不太靠北,不然非冷死不可。想想现在的北楚,估计早就开始万里飘雪了吧。 杨娟姐弟已经起来了,厨房的大锅里烧好了热水。许文澜洗漱了,跟杨涛挤在小板凳上帮着杨娟烧火做早饭。 三人简单的吃了早饭,把厨房收拾干净。许文澜让杨娟去衙门告诉林捕头一声,自己和杨涛把他们住的两间屋子整理了,零零碎碎现用的东西都打了包。 不过一会儿林捕头就和杨娟一起回来了,和许文澜招呼道:“许小姐,我今天休沐没什么事情,帮你们一起搬吧,你们女孩子不方便干力气活。” 许文澜道谢道:“那就多谢林捕头了。” 说话间林捕头背起了院中塞满东西的筐子,今天要搬的东西几乎都在里面了,还是有点重的。林捕头却一点不费力,轻轻松松的背在了背上。 几人锁了院门,向新宅子那边去了。路上许文澜顺便去了一趟林叔的牙侩处,请他晚上去吃个温锅饭。 到了宅子里,林捕头看着宅子赞道:“这宅子看着挺好的,虽然小了点,但你们三个住还是不错的。” 许文澜点头道:“确实不错,也是多亏林叔照应。” 许文澜和杨娟放置东西。林捕头看水缸里没有多少水了,就拿了水桶扔到井下去打水。 说到这个打水,许文澜就满脸怨念,她把桶扔下去是怎么都舀不起来水,这要是自己住,估计连喝口水都成问题,总感觉这生活中处处都是坑。 林捕头打好了一大缸的水,把柴也帮着劈了,果然有个男人这力气活干起来就快多了。 做完这些林捕头看看剩下的都是些细致的活计了,他留下也帮不上什么忙,答应了晚饭过来吃就告辞了。 第11章 温锅 正房三间,留了中间的厅堂待客用,许文澜住了西间。杨娟坚持带着杨涛住了西厢两间房。正房的东间留给了许文澜的弟弟住。 把东西整理好,许文澜趴到床上幸福的打了个滚。终于有个属于自己的空间了,虽然时间还是很短暂,但也缓解了些她来到这里之后焦虑的心情。 杨娟也带着杨涛去了他们住的屋子,现在屋子里就许文澜一个人。许文澜又兴奋起来,爬起来在屋子里左看看右瞧瞧。这屋子想来以前是个女子住的,有个梳妆台,上面有一面椭圆形雕工细致的铜镜。 许文澜蹦到了镜子前,早就想看看这身体长啥样子了,一直没机会,现在终于能好好看看了,虽然这铜镜看着有些失真。 这一看铜镜中的人影许文澜心里一阵失望,这铜镜想是长时间没人用了,没有人打磨,失去了原有的光泽,照的里面的人有点蜡黄,不甚清晰,只能看个大概轮廓。鹅蛋脸,柳叶眉,双凤眼,樱桃小嘴。除了肤色实在看不出来之外,这脸型五官搭配起来还是很美的。 许文澜满意了,作为一个普普通通,颜值一般的上班族,许文澜还是很羡慕那些颜值高的俊男美女的,不提这些带来的便利,起码看着就是种享受不是。 美美的托着腮转了个圈圈,许文澜心情好到爆。 杨娟本来是来叫她帮忙把晚上要做的菜处理一下的,看着她这美哒哒的样子,好笑的道:“阿澜,你很好看的哦,是我见过的女孩子中最美的,就不用再照了,快来给我帮忙。” 许文澜有些窘迫的追过去挠杨娟的痒痒道:“好啊,让你笑话我,看我的五指神功。” 两人笑闹着到了厨房,看着厨房里的各色菜品,许文澜道:“先说好啊,让我做菜还可以,我不会杀鸡杀鱼啊,这些就交给阿娟你了。” 杨娟倒是不怕这些,以前也是常做的,比下地干活要轻松多了。提着鸡和鱼到井边去清理了。 大锅里温着热水,杨涛小朋友坐在小板凳上不时的往灶膛里添根柴。乖巧的不得了。 看到烧火,许文澜又满是怨念,用惯了电灯c煤气的娃,让她去用打火石,简直想死有没有,半天打不起来火不说,手都要磨破了。 许文澜前世用过的最古老的点火工具就是大学前在农村生活用的火柴c打火机了。现在点个火简直是要疯的节奏。 还有这个灶台,前世都是大理石c人造石台面,光溜溜水滑滑的,即使在农村生活的时候,灶台最简单的都是用水泥抹台面,好一点的都用瓷砖砌起来。比起这里的土灶也是好打理的不行。 果然是没有最坑,只有更坑。许文澜吐槽。 提起篮子里的蔬菜,许文澜也到井边来清洗起来。幸好有温水用,不然这大冷天的,手都要冻坏了。 两人把要用的菜处理好,顺便简单做了午饭吃了。 哄了杨涛去午睡,许文澜和杨娟继续做针线,缝被子。现在只有他们三个的被褥做好了,还不太厚实的样子,等许文君小朋友过来就没被褥用了。 杨娟边做被子边道:“阿澜,我们找个时间去万佛寺上柱香吧,现在回不去,我想给爹娘在寺里点盏灯。” 许文澜也想找个机会去趟那个万佛寺,据说是京城附近香火最盛的寺庙了。许文澜倒不是信这个,只是想去看看那个禁林中有什么猫腻,毕竟原主是在那被人打晕卖掉的,若是有什么线索,也可以替原身出口气,心里也会安慰很多。 想着许文澜就应道:“好啊,找个时间去一次吧,天气冷了,到时候去车马行去租辆车去,一天就能来回,也方便些。” 两人把这事定了下来,也不是急事,就看什么时候有空就能去了。 杨涛午睡起来也不打扰他们,自己在一边练字,间或跑去院子里玩一会儿。 等到了半下午做好了一床被子,主要是铺木棉絮比较麻烦,要是有棉胎就好了。估摸着再过半个时辰左右就到吃晚饭的时间了,两人把针线这些收起,去准备温锅饭了。 许文澜笑着对杨涛道:“来来,小涛涛来烧火,看你澜姐姐今晚给你大展厨艺。” 杨涛跑过来仰着脸笑道:“好啊好啊,澜姐姐做好吃的。” 许文澜仰起脖子做傲娇状道:“请叫我许大厨。”说完自己先笑起来。 煎炸烹炒炖,许文澜前世虽然不怎么喜欢做饭,但是自己一个人住,有段时间看人家自己做的饭眼馋,也照着网上的步骤学了一些的。 等林叔和林捕头上门的时候,菜都好了。一共九个菜,三个凉菜:老醋木耳c果仁菠菜c油炸花生米,六个热菜:芹菜炒鸡蛋,鸡 公煲c红烧鱼c回锅肉c四喜丸子c白菜豆腐炖肉,还有一份萝卜排骨汤。 林叔两人还带了礼物过来,不算贵重,都是些吃用之物,也是他们现在用的上的,看得出是用心准备的。林叔还额外抱了坛酒过来。 几人见了礼,杨娟去上菜留下许文澜招呼道:“林叔和林捕头都坐,林叔也真是的,我们这边也备了酒。哪有请吃饭还让客人自带酒水的呀。” 林叔笑道:“这不是你婶子管的严,平时在家喝不上,就借你这温锅来解解酒瘾。” 林捕头也道:“许小姐要是不嫌弃,也和杨姑娘一样叫我一声林大哥吧,叫林捕头总感觉怪别扭的。” “那好,那我就叫声林大哥了,林大哥也别小姐c姑娘的叫了,不嫌弃就叫我们一声妹子就好。”许文澜笑着道。 正好杨娟上完了菜进来坐到许文澜和杨涛中间,林捕头道:“那我就厚颜叫一声阿娟妹子,阿澜妹子了。” 许文澜对杨娟眨了眨眼,杨娟的耳尖红了红。 林叔看着这对小儿女的情态也故作不知,看着桌上的菜色道:“这席面看着就漂亮,闻着让人流口水,害得我的酒兴都上来了,厨艺不错呀” 许文澜边给林叔和林捕头倒了酒,边谦虚道:“林叔可别夸我,我也就这点手艺,林叔以后想吃只管过来就是。” 林叔道:“好啊,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说话间,众人都去了生疏,更加熟络放松起来。 林叔趁着酒意道:“不知道两位侄女以后有什么打算,可有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别的不说,至少地头上还是熟的。” 杨娟没什么主意,望向许文澜,她就是一个农家干活长大的姑娘,最多就会做点针线,也不知道能做什么营生。 许文澜想了想道:“林叔也知道我们的情况,可以说是一穷二白,而且都还是无家可归,可以说比农家人还不如,起码人家还有遮风避雨之处,有块田地。” 许文澜顿了顿继续道:“我们手头暂时还有点银子,但也就够最近用的,等到坐吃山空了就晚了,所以我想做些小本生意,一来我们本钱不多,二来小本生意不打眼,不容易惹麻烦。” 林叔问道:“可有想好做什么了” 许文澜道:“还没有,这地界您和林大哥熟悉,不知道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林叔想了下道:“若是只需要个摊位的话,我倒是可以让朋友帮忙,若是铺面还是要找找,目前没有适合的出租。” 许文澜忙谢道:“那就麻烦林叔帮忙找个摊位吧,摊位的本钱对我们现在来说要合适些,大概也就是做些吃食生意吧,其他的我也不太会。” “那好,等定了摊位我让海子来告诉你们,平日里有我和海子照顾着,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林叔道。 林捕头也道:“要是遇到什么事,尽管找我和叔父就是,不要怕麻烦。” 许文澜起身行礼道谢:“那就麻烦林叔和林大哥了。”说着倒了碗酒举起道:“我们姐妹流落到此,幸的林叔和林大哥关照,让我们姐妹好歹有了个依靠,我敬林叔和林大哥。” 杨娟也忙拉着杨涛起身行礼道谢。 林叔看许文澜已经咕咚喝掉了大半,失笑道:“女孩子还是不要喝酒的好,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谁能一辈子没个沟沟坎坎的,过去了就好了,说谢就外道了,以后多做些好吃的给叔吃就好了。” 林叔和林捕头喝了会酒,看天色不早了,就打算起身告辞了。 许文澜送出屋子,杨娟捧着两包东西在外等着,许文澜接过一包递给林叔道:“林叔,这是两包点心,林叔带回去给婶子和孩子们尝尝,我们姐妹俩现在也没什么拿的出手的,林叔别嫌弃。” 杨娟也把另一包递给林捕头,悄声道:“里面有一套衣服,你回去试试合适不,不合适的话拿来我给你改改。” 林捕头笑容满面的道:“好,辛苦阿娟妹子了。” 杨娟红着脸和许文澜送两人出了门。两人锁好了门回到屋里。 门外林叔看着林海怀里的包袱,打趣道:“海子这是红鸾星动了。” 林海红着脸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两人一路说笑回去了。 第12章 醉酒 两人回到屋里,结果看到杨涛的小脸红通通的,眼睛都有些迷糊的睁不开了。 两人吓了一跳,刚他们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这一会儿的功夫就困成这样了 两人几步走到小家伙跟前,杨娟抱起他。小家伙迷蒙着眼睛认出是姐姐,模模糊糊的道:“姐姐,这酒一点都不好喝,好辣呀” 两人哭笑不得,原来是偷偷喝酒了呀。杨娟担心的问道:“你喝了多少呀,醉成这样” 许文澜看了一下小家伙面前的碗,酒味很浅,估计没喝多少。 果然小家伙伸出一根手指比划着道:“就一口,太辣了,不好喝。”说着在杨娟怀里拱了拱迷糊道:“姐姐,睡觉。” 许文澜对杨娟道:“赶紧送他去睡吧,一会我收拾就好,夜里喂他点水喝,注意点别发烧就好,” 杨娟抱着小家伙道:“那你先收拾着,我一会儿过来。” 许文澜摆手道:“不用,我还要再吃点,你不用管了,去吧。” 杨娟抱着小家伙回西厢去了。 许文澜在凳子上坐下,倒了碗酒,慢慢喝着。她本不是好酒之人,前世最多也就喝个啤酒,葡萄酒的,原主也最多只喝过果酒。只是来了这里心中实在委屈苦闷,忽然就想喝一点。 最后干脆拎着酒坛子,端着碗,坐到了走廊的台阶上。举起碗对着夜空中清冷的月色,喃喃道:“来,敬你一碗。”仰头喝了一大口。 也不知道自己离世会不会有人伤心,想想爸妈虽说有点重男轻女的思想,多关注哥哥一些,却也没怎么亏待自己,那么大岁数的人了,也不知道受不受得住。忽然就泪流满面,双手抱膝,头埋在胸前,断断续续的低低呢喃:“爸妈,我想你们,我想回家这里一点都不好,不好,什么什么都没有” 过了一会许文澜不再流泪,低低的哼着:“张老三,我问你,你的家乡在哪里 我的家,在山西,过河还有三百里。 我问你,在家里,种田还是做生意 拿锄头,耕田地,种的高粱和小米,” 完了又接着哼:“让我掉下眼泪的,不止昨夜的酒, 让我依依不舍的不止你的温柔 分别总是在九月回忆是思念的愁 深秋嫩绿的垂柳亲吻着我额头 在那座阴雨的小城里我从未忘记你 成都带不走的只有你 和我在成都的街头走一走喔 直到所有的灯都熄灭了也不停留 你会挽着我的衣袖,我会把手揣进裤兜 走到玉林路的尽头,坐在小酒馆的门口” 一会又是“我们的家乡,在希望的田野上,炊烟在新建的住房上飘荡,小河在美丽的村庄旁流淌” 许文澜边喝着酒,边哼哼着,有时也不知道自己哼了什么,有的也就那么三两句,有的又一直哼哼到最后。 到最后半坛酒都快喝完了,许文澜呜呜咽咽的哼道:“常回家看看,回家看看,哪怕帮妈妈刷刷筷子洗洗碗”眼泪又瞬间唰的涌了出来。 许文澜也不收拾了,仰着脖子,手扶着额头,慢慢的往自己的屋子里走去。 曾经听说:当自己想哭时,就抬头望着天并不是想要在天空上寻找什么,而是为了不让眼泪流下来 许文澜努力抬着头,可眼泪还是汹涌而出。 躺在床上把自己紧紧的裹在被子里,许文澜最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去的。 黎明前,成王府书房,成王看着暗五传来的消息眉头紧皱着,脑海中首先浮现的不是消息的内容,而是“一个小姑娘喝什么酒,还喝到醉了。” 消息上记载的也大多是暗五记得的许文澜哼唱的内容,暗五觉得不理解,就传信过来了。 成王冷峻的脸也是布满疑惑:“爸妈是什么称谓是父母吗山西是哪里许文澜父亲不是官员吗怎么这里是种田” “成都又是哪一个女孩子坐在酒馆门口像什么样子。”“和谁一起,还挽着衣袖”成王心里不悦,不过他很快意识到,这可能只是词曲里的内容,并不是指哪个人。可就算是词曲内容,这些地名总是存在且相关的。 成王在脑子里过着胤c楚c羌三国的地名,甚至是外蛮c南荒的,这些地方能在词曲中传唱,说明不是些小地方。可没有一个地方能对的上的。 “还有这个外婆的澎湖湾,记得许昌之的原配是姚氏,姚家世居京城并不在什么澎湖湾,唯一不确定的是许文澜的外祖母的母族是哪里。”成王思索。 “玉珩。”成王叫道。 书房的门被推开,一个眼睛细长,肤色略显苍白,身形瘦弱的青衣男子走了进来,回道:“属下在。” “去查一下姚宾鸿的夫人母家是哪里家中附近可有湖泊河道,叫什么名字。”成王凝眉吩咐道。 “是,属下告退。” “你会挽着我的衣袖,我会把手揣进裤兜 走到玉林路的尽头,坐在小酒馆的门口” 这样的情景在胤国是绝对少见的,但是既然被写在词曲里传唱,说明这男女间把臂同游,或是喝酒谈天,在当地当时都是一种常态。 成王继续盯着消息,“一片冬麦,一片高粱”,“冬麦”这两个字在成王的眼底跳跃。 看来有必要再去柳县一趟了,总感觉这个许文澜身上还有许多神秘之处,成王略感头疼的想着。 第二天许文澜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坐起身就感觉头疼欲裂,眼睛还涩涩的难受。看来昨晚喝酒的后遗症都上来了。 懒懒的爬起来,随便拧了根麻花辫挂在胸前。取了热水打湿帕子蒙在脸上,长长的出了口气,又敷了会眼睛,感觉没那么难受了,才慢腾腾的出了房间。 记得昨晚的杯盘狼藉是没有收拾的,许文澜看过去,走廊上的酒坛子酒碗都不在了,进了厅堂,杨娟正在做针线,里面已经被收拾的整齐干净了。 许文澜有点尴尬,说了自己收拾,结果啥也没干,感觉很不好意思。 杨娟看她进来关切的问道:“阿澜起来了锅里温着饭呢,赶紧去吃一点,别饿着肚子了。”绝口不提许文澜昨晚醉酒的事。 本来她哄睡了弟弟,是想过来帮着收拾的,结果看到许文澜坐在外面伤心,看的她都有些心疼,一时也不想打扰她,让她哭一场估计会好受一些。就等许文澜睡了才过来收拾。 许文澜指了指外面,讨好的笑道:“那我先去吃饭,你先忙着哈。” 杨娟看她这孩子气的样子好笑的点点头。 许文澜出了厅堂,院子里杨涛在跳格子玩耍,许文澜和他招呼了一声,就往厨房走去。只是还没到厨房门口大门就被敲响了。 “涛涛去开门。”许文澜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厨房走去。 杨涛蹬蹬蹬的跑去开了门,看到门外的人,回头冲着许文澜喊道:“澜姐姐,是那天在街上找你的大哥哥。” 西宁微笑着等在门口。 许文澜愣了下,想了下才想起来说的是谁,也顾不上吃饭了,赶紧往门口快步走去。五脏庙虽然在抗议,但这时候还是没有大老板重要啊。 走到门口看到西宁侍卫,门口还有一辆马车,奇怪的问道:“侍卫大哥怎么没在成王身边护卫,这个时候过来了” 西宁微笑着道:“许小姐,在下西宁,我家王爷有请。”说着向着马车的方向做了个请的手势。 许文澜看着那外观朴实大气的黑漆马车,有点迟疑。 成王半掀了车帘,冷着脸道:“上来。” 许文澜瞬间挺直了腰,姐又没干什么犯法的事,有啥好怂的。 西宁看着她的表情,握拳在唇边咳了一声,掩饰笑意。 许文澜瞪了他一眼,大步走了过去,到了马车前硬是爬了上去。 西宁诧异的看向了马车下摆放的供上车踩踏的脚凳,挑了挑眉,这是没看到吗看到许文澜上去了,为免尴尬也不好多问,收起了脚凳放在车厢外。 许文澜看到他放起来的脚凳,感觉自己干了件蠢事,鼓了鼓腮,恼怒的又瞪了西宁一眼。 西宁干咳一声,表示自己也很无辜。他哪里知道作为大家小姐出身,连这个都要人提醒呀。 许文澜不情不愿的掀了车帘,看着成王靠在一边的车厢上靠坐着,于是自己坐到了另外一边,正对着成王的俊脸。 成王看着她还有点红的眼睛,心间有淡淡的不适划过,这感觉让他有点不舒服。 马车驶动起来,许文澜撩开车帘,冲着门口站着的杨涛和赶出来的杨娟招手道:“没事啊,你们回去吧,我忙完了就回来,记得给我留饭啊。” 许文澜这还是来这里后第一次做马车,看着成王英俊的冷脸,压力太大,干脆趴在车窗上看着外面。马车经过街市的时候,许文澜闻着街上飘荡着的各色吃食的香气,揉了揉造反的肚子,壮着胆子叫道:“停车,停车。” 西宁把车停下。 许文澜斜觑了成王一眼,看他没什么表示,讨好的冲西宁道:“西宁侍卫大哥,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买两个包子。”许文澜看着路边的包子铺流口水。 西宁没听到成王反对,就下车去了包子铺。回来的时候不光买了包子,还有一碗蛋花汤。 许文澜感激的道:“谢谢西宁侍卫大哥。” 成王冷哼了一声。 许文澜怒。 西宁忍俊不禁,道:“许小姐叫我西宁就好,您慢用。”说着跳上车辕,驱车启动。 许文澜抱着包子c蛋花汤进了车厢,暗暗瞪了成王的冷脸一眼,哼哼“英俊又不能当饭吃”,坐到一边大口吃了起来。 成王看着她不雅的吃相,略嫌弃,却不知觉地嘴角微勾。 第13章 遇刺 等许文澜吃完了包子,喝完了汤,马车已经出了柳县的北城门了。 许文澜伸头往车外看了看,好奇的问道:“我们是要去哪里呀” 成王不语,西宁也只专心赶车。 许文澜心里愤愤画圈圈,可是面对成王的俊颜和冷气又发不出脾气来。 马车又行了一会,道路开始凹凸不平起来,虽然马车上垫了垫子,还是颠的许文澜屁股疼,忍不住又开始怨念,怀念起橡胶轮胎来。 冷不丁却听成王的道:“看外面。” 许文澜一激灵,这声音虽然冷了点,还是那么低沉悦耳,简直犯规。 许文澜心头在跑马,手已经麻利的掀起了车帘看向了外面。车外是大片空旷的田野,间或有些小块的菜地,大多也都收了,留下星星点点的青绿色。 许文澜奇怪的回头瞅了成王一眼,问道:“王爷,外面啥也没有呀。” 成王默,半晌语带肯定的道:“你见过冬麦,知道怎么种吗” 许文澜更奇怪了:“王爷怎么知道我见过你们没见过冬麦”忽而想到了外面刚刚看到的光秃秃的大片田野,惊异道:“不会这里真没冬麦吧” 成王对“这里”这个词有一瞬的疑惑,除了这里,她还知道哪里或者去过哪里 许文澜缩了缩头,感觉貌似又干了蠢事了,呵呵假笑了两声否认道:“我也不知道什么冬麦王爷肯定弄错了。” 成王盯着她,一个字一个字的道:“一片冬麦,那个一片高粱。” 许文澜不可思议地瞪大眼,指着成王声音都哆嗦了:“你你你你怎么知道的”心里却是一万只小动物奔腾而过,她昨晚醉酒之后到底是干了多少蠢事,泄了多少底啊。 忽的反应过来,怒道:“你监视我” 成王按下她的手,忍着笑意,冷声道:“还不说” 许文澜泄气,没权势的人完全没人权啊,还是老老实实的识时务点比较好。 “这里真没冬麦呀”许文澜趴到车窗上,看着外面的田野,不想去看成王充满禁欲诱惑的脸,肚里不停腹诽:这根本不是啥好货,一肚子坏水,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看了一会,平复了心情,转回来撇嘴道:“现在想种冬麦也晚了,要在秋收之后种下去才行,现在估计能有一只手掌这么高了。” 成王蹙眉:“如果下雪呢,会冻死吗” 许文澜回想了下记忆里这里的冬天情况,摇头道:“不会,从往年看这里的雪都不太大,即使有大雪,只要不是持续的时间太久,比如,五六天十几天以上的鹅毛大雪,都不会有问题。” 说起农村的生活,包括种地这些,许文澜一点都不陌生,毕竟从小农村长大,干农活干了十几年的人,对这些再清楚不过。有时候许文澜想,还不如穿成个农家女,估计还能比现在的生活更容易些。 成王发现许文澜说起这些,语气中有一丝伤感在其中。却不知是为何。 过了大概小半个时辰,马车拐到了一个小村庄的路上,最后在村头的一个院子外停了下来。 西宁上前敲门。 许文澜四下看了看,发现村子不大,大概几十户人家,几乎家家都是泥土房,茅草屋顶。村子边上有条小河流过。 村头的这户人家也是一样的房子,只是院子看着大了些,房屋多了几间。 很快便有一个高大粗犷的汉子出来开了门,看到西宁和成王的马车,忙上前行礼道:“属下参见王爷。”声音洪亮。 成王下了车,让汉子前面带路,回头跟刚下车的许文澜吩咐道:“跟上。” 许文澜很想翻个白眼,都到了这里了,不跟上还能咋整啊。 汉子领着成王一行进了院子,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妇人带着两个女孩子向成王行了礼就退下了。看样子是汉子的妻子和女儿,想来以前就是认识成王。 待大家在院中石桌旁坐下,妇人上了茶水,汉子问道:“不知道王爷这次过来有什么吩咐” 成王示意许文澜道:“这是许小姐,让她跟你说说冬麦的情况。” “冬麦”汉子有些疑惑道:“不都是开春种麦子吗” “你来说。”成王示意许文澜。 许文澜道:“冬天是可以种麦子的,而且只要气候合适,收成和质量口感都比春麦要更好些,收成的时间也比春麦提前大概两个月左右。” 汉子瞪大眼,有些怀疑,迟疑的看向成王。 成王手指在石桌上点了点,对汉子道:“赵沐,明年你把本王庄子里的旱田 领着人都种上冬麦。” 汉子赵沐急道:“王爷,这冬麦之前没有人试过,全种上会不会太冒险了,要不种一半吧,” 许文澜不雅的翻了个白眼,心道:“不相信姐到时候有你后悔的。” 成王勾了勾唇角道:“不用,都种上吧。到时候有不懂的可以去请教许小姐。” 许文澜不甚情愿的点了点头。在结果出来前,估计这就是出力不讨好还要受质疑的事。 “需要什么样的气候”成王又问了句。 许文澜想了想道:“可以这么说吧,这胤国的旱田都可以种。再往北,北楚那边靠南的一半可以种,再往北就不行了,会冻坏麦苗。” “嗯。”成王应了声,这事需要仔细思量一下,毕竟是有风险的事,估计很多人不能接受。不过也不急在一时,离明年秋还有段时间可以考虑。 许文澜眼睛瞄到了厨房外面靠墙放着的好像是犁的样子,想过去看看,她还只在书本上看到过古代的犁长啥样,有些稀奇。向成王指了指。 成王点了点头。 许文澜看了会,发现这貌似是直辕犁,有些疑惑的皱眉,难道这里还没有曲辕犁吗 “怎么了,这犁有什么问题”成王几人不知何时到了她身后,看她皱眉赵沐汉子心急的问道。成王对这些工具不太懂,便没做声。 许文澜被吓了一跳,转而想着也不是什么大事,冬麦都说了也不差这一个。于是问道:“这个犁好像是直辕的”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汉子赵沐问道。 许文澜想了想,问道:“有纸笔吗” 汉子大步去屋里,取了笔墨纸砚出来放在石桌上,几人重新坐了。 许文澜取了毛笔,在纸上画了曲辕犁的样子,感谢原主的功课做得到位,总算用毛笔画出来的图还能看。不过许文澜还是看到了成王的嫌弃脸,心里不爽的哼了哼。 想了想又接着画了几张自己知道的,在前世农村也还在用的农具图。画好了之后拿起曲辕犁的纸道:“这个是我知道的曲辕犁,比直辕犁要省力很多,方便转弯,你们可以打出来试试就知道了。” 又指着另外几张道:“这是一些挖地的铁锹和铁叉,想来你们比我知道怎么用。” 最后拿起一张道:“这是打谷机,估计需要木匠和铁匠师傅琢磨一下才行。”这还是她去东方明珠玩时,在下面的历史民俗博物馆里看到的,所以只能画个大概。 “好了,都别看着我了,我现在能想起来的就这些了。”许文澜放下纸笔道。 成王挑了挑眉,“现在能想起来的”,总觉得这句的信息量有点大。 成王对拿着图纸慢慢看着的赵沐汉子吩咐道:“把这些都打制出来,试试看,好用的话,就慢慢的推广出去。” “是,王爷。”赵沐汉子应道。 西宁全程陪着,并不多话。这时看王爷要走了,跟汉子赵沐道:“你留下吧。”跟上了成王。 许文澜也赶紧跟上去。 西宁驾车,成王和许文澜还是一人一边坐着,汉子赵沐送到了门前行了个礼。 马车走在村道上,颠颠簸簸的。 许文澜看着成王的俊颜,很狗腿样的讨好道:“哎,王爷殿下,那个监视我的人是谁啊能出来见见不” 成王好笑的看着她卖乖,略带笑意道:“没跟来,回去让她跟在你身边护卫安全,关注你的人不少。” 许文澜心里画小人,她又不认识几个人,关注她的除了许家还能有谁。 许文澜觉得没心情说话了,而且肚子又有点饿,都下午过半了,也不知道阿娟做了什么好吃的留着没有。估计等回去都要吃晚饭了。许文澜忍着胃里的不适想着。 成王看她蹙眉的样子,有点后悔没有在车上放点心的习惯了。 在许文澜觉得被颠的屁股痛胃也疼的时候,突然马声嘶鸣,西宁断喝:“什么人”而马车整个向前方摔去。 成王一把抓住许文澜的肩,一掌击落车顶,带着她飞身而出,稳稳的落到了车边的地面上。许文澜一直瞪大眼,大张着嘴巴。还没从翻车的惊吓中回过神来,就被现实版的武功惊的星星眼了。特别帅有没有,许文澜思绪有点跑偏。 等许文澜回过神来,他们已经被十几个黑衣蒙面人包围了。许文澜思绪继续跑偏,默默吐槽“果然黑衣蒙面是刺客标配吗,大白天的这样穿着真的没问题吗”“还有这一片荒野的,这些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许文澜表示很不理解。 “你们是什么人”西宁冷声问道,脸上也没了平时的笑模样。 王爷今天只带了他一人出来,而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 “要你命的人,杀”一个看着像是黑衣人头领的人厉声道。 “怎么一言不合就 杀人呀。”许文澜这时才终于紧张起来。 成王和西宁对她这时候也能慢半拍的反应很是无奈。 第14章 受伤 成王把她推到坏掉的马车边道:“站这别乱动。” 反手抓住一个偷袭的黑衣人的手腕,顺势一拧,肘间一撞夺了黑衣人手中的剑,回身加入了战斗中。 许文澜觉得成王这一系列的动作真是漂亮流畅又帅气,不过后面就看的眼花缭乱了,只觉得眼前到处是刀光剑影,许文澜怂了,紧紧的靠着车厢站着,不然她怕自己会没出息的晕倒。 成王和西宁联手,尽量不让刺客越过他们到许文澜那边去。 不过片刻,黑衣人就倒了一半,眼看胜利在望,许文澜不由放松了些,感觉腿有些软。 一个灰色粗布短打的矮个中年男子从车厢背面悄悄靠过来,袖中露出的锋利的匕首在阳光下一闪,许文澜直觉不好,撒腿向成王跑去。 成王注意到许文澜的动作,快速反身,甩出手里的剑。剑势带着灰衣人钉在了车厢上。 远处,闪着幽蓝寒光的箭头搭在弓箭上,瞄准成王,迅疾而出,射向成王的方向。 电光火石之间,许文澜惊恐的睁大眼,腿一软,身子歪斜,箭头穿过肩头透体而出。 成王反应过来,只来得及接住许文澜软软倒下的身子。 许文澜想咆哮:“姐只是腿软一下,真不是想挡剑箭啊还能更倒霉点吗” 成王脸色冰寒,满是戾气的冷声道:“一个不留。”抱起许文澜走到车厢旁,踢开灰衣人的尸体,将许文澜的身子斜靠在车厢上。 许文澜却不愿意了,转头冲西宁道:“别啊,留个活口啊,我这不能白伤了呀。” 西宁眼角扫过王爷冰冷的面色,又看了下许文澜叫嚷的样子,只觉得好笑,还没见过哪个伤成这样的女孩子还能这么精神的。手上的剑势却越发凌厉了。 成王起身,大鹏展翅般几个起落,眨眼就到了放冷箭的人跟前,那人还没来得及搭箭,就被成王一把扭断了脖子。 许文澜一哆嗦,失血的身体感觉更冷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感觉也不太结实的样子。 成王快速回来,在许文澜面前蹲下,却看着她摸着脖子的样子,面色一黑。 许文澜干笑着,赶紧放下了手,心里却在怨念:“我怎么不晕呢,套路不都是这样的吗这不科学啊。” 成王扶起她的上半身,抬手附在箭头上,用内力震断箭头,尽量不扯动她的伤口。许文澜还是龇牙咧嘴的叫着:“疼疼疼好疼你不要动了,疼死了。” 西宁放了信号出去,不一会,赵沐和暗五先后赶到,跪下请罪道:“属下来迟,请主子责罚。” 成王吩咐道:“赵沐去准备辆车,西宁善后,暗五去准备疗伤需要的物品送到许小姐住处。” 几人分头行事,等马车过来,西宁已经善后完了,许文澜终于撑不住失血的眩晕,昏了过去。 成王抱起许文澜放在车上垫的厚厚的被子上,坐在了她身后,让她的上半身側靠在自己身上,避开受伤的肩头。 西宁将车赶的快速而平缓,尽量让车不至于太过颠簸。成王看着许文澜恬静苍白的面色,紧皱的眉头,心中却是涌起陌生的暖流,心脏似是被羽毛拂过,有些隐隐的发痒发烫,忍不住摸了摸她苍白精致的小脸,声音低沉的呢喃:“看着挺机灵的,却还是个傻姑娘。” 马车停在宅子门口,成王抱着许文澜下车,进了门。院子里等着的杨娟姐弟都被吓坏了,匆匆行了礼就去烧水,刚刚来了个姑娘在等着处理伤口,他们留下也帮不上忙,只能跟着添乱。 成王抱着许文澜直接进到她的屋子,将其放到床上,暗五上前道:“主子,属下来吧。” 成王凝视了片刻许文澜苍白的脸,发白的嘴唇。轻声道:“尽力治,别留下后患。”转身去了门口。 杨娟端了热水进来,被暗五留下打下手。扶着许文澜的身子,看着箭拔出来鲜红的血喷出来,杨娟的眼睛都红了。暗五飞快的用干净的棉布捂住伤口,撒了伤药,看着血流的不严重了,又撒了一遍,然后仔细的清理干净伤口周围,再上了一遍药才绕着胸口包扎起来。 期间许文澜除了拔箭时疼的醒了一下,很快又晕了过去。 收拾好伤口,留下杨娟照看许文澜,暗五走出屋子,对门口站着的成王回道:“主子,许姑娘伤势处理好了,只要这两天不发热,应该就没大碍,只是以后阴雨天可能会有些不适。” 成王负手而立,望着阴沉的天色半晌不语,良久才声音低沉地道:“暗五,今日起,你从暗卫除名,许姑娘是你的主子,可愿意” 暗五惊异的抬头,略迟疑了下便道:“属下谨遵主子命令。 ” 成王转回身,锐利的目光盯着暗五,冰寒的道:“从今之后,你的主子只有一个,别记错了。” “是。”暗五冷汗湿透了衣背,声音干涩。 成王深深的望了一眼许文澜的屋子,转身大步走了出去。西宁对暗五点点头跟了上去。 等成王他们出了门,杨涛从厨房里一溜烟的跑到许文澜的屋里,暗五随后进来。杨涛看着许文澜躺在床上没醒,担心的小声问杨娟:“姐姐,澜姐姐什么时候能醒。” 杨娟坐在床边揽着杨涛的小身子,安慰道:“你澜姐姐受伤了,你别打扰她,过两天就能好了。”说完看向了暗五。 暗五点点头道:“不出意外的话,今天晚上,小姐就能醒来。”说完对杨娟行礼道:“奴婢今后会在小姐身边服侍,就由奴婢来照顾吧。” 杨娟点点头起身道:“那就麻烦姑娘了,我先去做些吃的,防着阿澜醒了饿着。”她在屋内也听到了成王的命令。她对成王还是很怕的,对暗五也就客气很多。 一身冰寒之气的成王面无表情的进了楼掌柜的迎宾楼后院,问道:“什么结果”低沉的声音没有半分起伏,冷若冰霜,不带一丝暖意。 楼掌柜忙请罪道:“请主子责罚,那人衣领上藏了毒,送来暗室便死了,没有任何明显特征。” “没有线索”成王忽而笑了起来,却让楼掌柜心里发颤。西宁也皱眉,王爷的反应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黑鹰那边还没进展吗”成王望着天空又问了一句,天空有些阴沉,看样子像是要下雪了。 “还没有消息。”西宁回道。 好半晌,成王就静静的望着阴云密布的天空默默的站着。 “回京”声音冷的仿佛冬日里的寒冰。成王说着牵了马,大步出了迎宾楼后门,身姿笔挺的越上马背,回身对楼掌柜吩咐:“注意许小姐那边,有情况随时来报。” 迅雷嘶鸣一声,绝尘而去。 西宁紧紧跟上。 楼掌柜站在后门处,吹了吹马蹄踏起的灰尘,老脸笑开了花,觉得距离有王妃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成王直接进了宫。 永和宫里,一阵一阵的咳嗽声传出来,大太监喜公公担忧的看着坐在案前的皇帝。 皇帝的脸色有些暗淡,待到把捂着嘴的帕子拿下来,帕子上星星点点的血迹触目惊心。皇帝把帕子递给喜公公,声音平静的道:“处理了吧。” 喜公公抹了抹眼睛,拿着帕子丢到了火盆里,看着烧干净了才回到皇帝身边躬身站着,却还是忍不住劝道:“皇上,还是招太医来看看吧,老奴实在是担心你的身子。” 皇帝起身,慢慢的走到榻前,在喜公公的伺候下侧躺下来,摆摆手道:“不用了,看了也还是这样,没什么用,再说太医院也没那么安全,消息漏了出去更多麻烦。” 看喜公公还是担忧的样子,拍拍他的手道:“你放心,医谷那边回信说会派少主雪衣公子过来。”说着望着殿内明黄的幔帐出神了一会,语气轻飘飘的说着:“老喜啊,朕怎么样也要再撑几年才行啊,朕的琳琅和阿囡的仇还没报完呢,阿煦也还太年轻了,朕就是走了都合不上眼啊。” 喜公公抹泪宽慰道:“会的,陛下会长命百岁的,皇后娘娘和小公主也会在天上保佑陛下的。” 皇帝嘲讽的笑了笑,眼中有泪光闪过:“朕这身体,争了这皇位又有什么用朕只是不甘心啊,朕有什么错,朕的琳琅和阿囡又有什么错” 喜公公忙帮忙顺着皇帝的背,缓解情绪激动又带起来的咳嗽。 半晌皇帝语带讥讽道:“总听着他们叫万岁,万岁的,能长命百岁,都是痴心妄想罢了。” 这时小太监在外面回道:“回禀陛下,成王殿下求见。” 皇帝边坐起身,边跟喜公公道:“这孩子平日里无事都不进宫,这个时辰过来,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你让人去查一下。” “老奴这就去。”喜公公应道。 “进来吧。” 成王大步进了殿中,跪下行礼道:“见过皇兄。” “没外人,说了多少遍了,不用那么多礼,起来坐着说。”皇帝摆手让成王起身。 成王看着皇帝的面色不太好,冰冷的面色有了一丝缓和,关切的问道:“皇兄身体不适吗可有招太医看过” “老毛病了,不碍事。”皇帝转移话题道:“您这时候过来可是有事” 成王重又单膝跪下道:“皇兄,臣弟请旨强攻万佛寺禁林。” 皇帝疑惑的道:“不是还在破除机关吗怎么出事了” 成王声音平静,没有丝毫什么起伏的道:“今天下晌在柳县附近遇刺,臣弟怀疑和瑞王兄有关,万佛寺那边不宜拖得太久,迟则生变。” 皇帝略作思 索便坐到桌案前,提笔落字,待到写好后交给成王道:“尽早了结也好,原想着这两年不宜大动,既然都不想安分,你就放手去做吧上幽附近的兵马随你调派。” “谢皇兄,臣弟告退。”成王躬身行礼后退出永和宫。 第15章 兵围山寺 喜公公在成王走了片刻后回了永和宫。皇帝重新在榻上躺下了。见他进来转头问道:“有消息了”声音明显带着倦意。 喜公公边上前伺候,边和皇帝回禀道:“陛下,下晌殿下在柳县附近被一伙人行刺了。” 皇帝摆手道:“这个朕知道了,就没其他的了他今天压着的火气可不小,以前也不是没人行刺过,也没见有这么大火气呀。” 喜公公想了想,恍然道:“陛下,这还真有点其他事。陛下应该也听说了许尚书府嫡长女的事了。殿下被行刺时,这位姑娘被伤到了。” 皇帝好奇的一手支头,半抬起身道:“你是说阿璿生气是和这姑娘有关” 喜公公点点头。 皇帝重又躺下,半晌道:“阿璿这是动心了吧,可能自己还不知道呢。老喜啊,这姑娘怎么样啊” 喜公公摇头:“老奴也不知道,据说以前也不怎么出门。不过能入殿下的眼,想来是不差的。”忽然眼睛一亮道:“长公主不是快要办冬日的赏梅宴了吗,您看,不如让长公主帮着掌掌眼” 皇帝想了下叹了声道:“也好,你去皇姐府中跑一趟吧,想来这事若是能成,阿姐也不必一直心怀不安了。” 喜公公满脸笑意的道:“哎,那老奴这就去跑一趟。” 皇帝摆手道:“明日再去吧,不急着一时半会的。” 喜公公把被子给皇帝拉好,笑着应道:“哎,那老奴就明天去。” 过了好半晌,喜公公听皇帝模糊着喃喃低语道:“情深不寿,就怕到最后阿璿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啊。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喜公公看着皇帝慢慢睡熟了,也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这一夜,上幽城许多人家都听到了马蹄震动呼啸的声音,都在心里吸了口气,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估计这暗流涌动的京城又要起风波了。 城西的一处大宅里,一个阴沉的男声在内室屏风后传出:“禁林那边的财物都转移出去了吗” 外面候着的人带着宽大的兜帽,遮住了面目,问道:“为了不惊动寺中僧人香客,目前只转移了一半出去,不过山后的通道打通了,想来要不了多久就能全部转移出去。” 男声吩咐道:“加紧运出去,有碍事的就杀了。” 兜帽人应声道:“是。” 兜帽人告退到门口,听到身后男声阴恻恻的低笑出声:“李珽,没了这些财物,我看你拿什么坐稳皇位。” 这时一黑衣男子脚步匆忙的进了内室,兜帽人脚步缓了缓,听到里面回禀道:“主子,大事不好了,成王带兵围了万佛寺。” “哗”c“啪”声音传出,屏风后男人一把挥掉桌面上的东西,怒声道:“李璿,该死”抬头怒视屏风外道:“发生了何事李璿为何封寺” 屏风外男子瑟缩了下回道:“娘娘安排人下晌在柳县行刺成王,可能留了痕迹,激怒了成王。” 屏风后男子深吸了口气,压下上涌的怒气问道:“那她人呢” 屏风外男子跪在了地上,抖着声音道:“娘娘去了万佛寺见主持大师未归。” “混账,混账,你们这些混账,怎么就不知道拦着”屏风后男子一脚踹向桌案,怒不可遏。 跪地男子心里苦笑:“那也得他们能拦得住啊。” 屏风后男子似是也知道不是他们的错,静了静,揉着额头,厉声吩咐道:“多调派些人手,不惜代价尽快把她救回来。” “是。”男子起身匆匆出去了。 “侯爷。”屏风后男子高声叫道。 兜帽人快步进了屋,躬身施礼。 “刚才的事,你都听见了。”屏风后男子目光暗沉的盯着屏风上一处。 “听见了。”兜帽人回道。 “把人都尽量撤回来吧,剩下的财物估计没时间转移了。”男子坐到椅子上,紧闭双眼,语气沉沉的吩咐道。 “是。”兜帽人匆匆走了出去。 “嘭,”屏风后男子一拳砸在桌面上,眼睛发红的怒声吼道:“李珽,李璿,你们都该死,都该死” 万佛寺修建在上幽城北门外青屏山山腰处。 山脚下,两百精锐铁骑轰鸣而来,浩浩荡荡,为首的黑色帅旗上金黄的“成”字,在暗夜中似是有光芒流动。 这是直属成王的黑甲骁骑,个个以一当十,纵横辗转大胤边关数年,经历无数血火洗礼,攻陷京都,让先瑞王与皇位失之交臂的精兵强将。片刻间占据了万佛寺门前山道。 尘土飞扬中, 五千北郊大营的精兵,迅速包围了以万佛寺为中心的几座山峰。 成王身披黑色大氅,骑在全身乌黑发亮,高傲的昂着头的迅雷身上,抬头看着上方隐在夜色中的庙宇,眼中跳跃着冰冷的光,跳下马来,将其扔给身后的将士照管,自己拾级而上。 山寺门前的山道上,方丈大师带着几位高僧匆匆而来,看到成王,方丈大师带着众僧忙上前施礼道:“阿弥陀佛,见过成王殿下。” 成王扫了一圈,眼神一利,面无表情的问道:“诸位请起,怎么不见主持大师” 方丈大师回道:“阿弥陀佛,主持师弟今天身体抱恙,故而没有到来。敢问殿下为何兵马围寺” 成王冷漠的勾了勾唇,将袖中的圣旨递给方丈大师,嗤笑道:“大师看看吧。” 方丈大师双手接过圣旨,打开看了。然后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老衲会让寺僧全力配合殿下,只是香客们恐有惊慌,还请殿下容老衲先去安排。” 成王嗤笑道:“在事情未清之前,整个青屏山许进不许出,方丈大师可要安抚好了才行。” 方丈大师施礼道:“多谢殿下。”说罢带着众僧回了寺中,留下知客僧供差遣。 “西宁。”成王的眼睛如鹰般望着山上道:“带人去主持处看看。”说罢向山上寺中而去。 西宁带了两人去往主持处。 黑鹰带着人迎上了成王,有淡淡的血腥气飘散在空气中,成王皱眉道:“受伤了” 黑鹰忙道:“小伤,不碍事。”上前一步靠近成王低声道:“主子,刚刚有人意图进禁林,估计是王爷围寺惊动了什么人,跑了个妇人。” 成王眉目愈发冷酷无情道:“跑不了。” 一行人继续向上,到了半山腰寺庙处,方丈大师已经敲响了鸣钟,另派了僧人,挨个香客处去通知安抚。 各香客处都隐隐的骚动起来,却也没有人敢强闯出去,都在忐忑不安的等着看明天的情况,估计今晚没几个人能睡的着了。 成王一行直接绕过了各处庙宇,往后山的禁林处而去。 禁林是山寺后一片不算太大的林子,只是历代主持和方丈的参禅之处,有石牌数座,刻着一些珍贵的经文和佛道感悟。 在最后一道石碑的后面,是黑鹰带人找出的暗道。火把照亮了黑黝黝的暗道口,成王顺着暗道的石阶下到底下,暗道大概就一人多高。沿着暗道随处可见地上c墙壁上都有机关箭雨破坏过的痕迹,走了大概不到一刻钟,就到了尽头,有几人正对着一面墙研究着,看到成王进来,都纷纷行礼道:“见过主子。” “怎么样,能破开吗”成王问道。 其中一人上前回道:“回主子,暂时还没找到机关设在哪里,若是暴力破除,倒也可以,就是暗道可能会有塌陷的危险。” “直接破吧。”成王语气冷淡的道,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是,请王爷退后。”几人准备起来。 过了片刻,“轰”的一声,整个暗道都晃动了起来,泥土落石纷纷而下,地面上的人都能感觉到地面的震动。 待到灰尘散尽,暗道中稳定下来,墙面整个的碎成大大小小的石碓,挡在了密室的门前,所幸的是没有暗器。众人动手将大块的碎石搬开。 成王带着黑鹰进了暗室,里面摆放着大大小小的几十口箱子,打开看了看几乎都是国库失踪的财物。 黑鹰看到这些高兴的笑道:“主子,这都是国库的东西,终于找到了啊。” 成王淡淡的瞥他一眼道:“只有一半。” 黑鹰“嘿嘿”笑了两声道:“那也能解燃眉之急了,王爷追查了大半年了,估计皇上的私库都空了。” 成王的嘴角也勾了勾,今天的冷气压终于有了点回暖的趋势。 “叫人来搬吧。”成王吩咐道。 等密室被搬空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了。成王看着空荡荡的密室,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挨个墙面敲击了几处,听了听声音,最后对着一面墙命令道:“把这里破开。” 过了片刻,又是一阵地动山摇,有一部分暗道塌陷了下来,待落石不再,众人发现这面被炸开的墙后面是一道往上去的石阶。 几人点了火把,黑鹰护卫着成王向上走去,不过十几步就到了上面。 黑鹰在四处转了转,回来跟成王回禀道:“主子,这里是禁林外的另一处山头了。就是不知道这条路通向哪里。”指了指暗道口唯一连接的一条一人宽的小道。 “走走就知道了。”成王说着举着火把,率先沿着小道走了过去,黑鹰赶紧跟上,其余人留下两人守着暗道口,剩下的也跟了上去。 一路上明显可以看出这条小道是新修出来的,穿过了两座山峰的山腰相接处。走了许久,到了一处断崖前,就没有路了,一眼看下 去,不知多高,却能隐隐看到点点的波光,听到水声流动。 几人在断崖处找了找,不远处两棵大树下有几条攀爬的绳索。成王顺着一条索道向下滑去,黑色的大氅展开,像一只直冲而下的雄鹰。黑鹰跟着下去,其余人守住断崖处的索道。 大概十五六丈的样子就到了底,两人站在断崖下,望着宽阔的河面,黑鹰道:“主子,这条河应该是汐沂河,流经的地方太多,估计不太好追踪了。” 成王望着在黎明前的黑夜下闪动着波光的河面,面目冷凝,半晌才道:“回去。” 第16章 圆脸少年 两人沿着下来时的索道脚点崖壁,几个提气纵身而上,到了崖上,把所有的索道收了起来,留下两人在此守着,其余的人跟着成王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等到了密室外面的通道口处时,天色已经微微亮了起来,山里升起了薄薄的一层雾气,路面上c草木上都落了一层白霜,空气中透着冰寒的冷气。 一行人沿着来时的暗道往回走,暗道里到处都是落石和泥土,坑坑洼洼的,一些塌陷的地方已经被清理出来了能过人的位置。 等到众人从暗道里出来,站在禁林的空地上,天色已经大亮了,只是阴沉沉的,看着像是快要落雪的样子。 山脚下通往万佛寺的道路上,在薄雾阴云中驶来一辆装饰精美的豪华马车,漆着紫金色交织的车厢,大红的车帘,连拉车的马都配上了色彩斑斓的马鞍。 隐隐的有气急败坏的声音传出来:“这成王在干什么幺蛾子,好端端的干什么封寺,害的小爷我要这么早急巴巴的赶来,他把寺封了,小爷我还怎么查追杀小爷的人啊。” 停了一下车里的人掀开车帘,露出头来,圆圆的脸,大大的眼睛,清澈的眼神,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干净而又纯净,即使怒气冲冲,也显出几分单纯天真的跳脱稚气来,小麦色的皮肤,显得格外的阳光帅气,像个邻家少年。 手里拿着马鞭,点着赶车的两人的背,皱着鼻子道:”你们两个,给小爷赶车快点,你们说说是不是都给我二哥给收买了,干什么都推三阻四的,就知道敷衍小爷。这么急的事也不早点通知小爷,要不是小爷机灵,你们现在就要给小爷我收尸了” 车辕上坐着的两个赶车的青年男子无奈的对视一眼,其中一个道:“三少爷,您还是坐回去吧,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呢。属下已经说了您被追杀和万佛寺无关,是您偏要跑来凑热闹,要是二少爷知道了肯定又要训您了。” 圆脸少年似是瑟缩了一下,随后怒道:“谁说小爷我是凑热闹唉吆要死了,你们两个怎么赶车的” 马车忽然急速停了下来,少年跌倒进车里,赶车的两人急忙控制受惊失控的马匹。就这一会儿的功夫,从道边的山上冲下来,窜到马车前惊到马的妇人,快速的窜进了车里,一把锋利的匕首架在了刚刚坐起来的圆脸少年的脖子上,低声喝道:“让马车掉头,快点” 少年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地神色,这年头还有人敢来挟持他怎么被追杀了一次后感觉小爷的名头越来越弱了啊。 赶车的两个青年男子也都面露同情之色,挟持谁不好,怎么就撞这位主子手里了呢。要是个武功高手还好,这么个妇人,还是自求多福吧,两人摇了摇头,继续赶车了。 果然随后身后的车厢里传来了“咚”的一声,妇人软软的倒了下去。少年接过掉落的匕首,在嘴边吹了吹,面露喜色道:“好东西啊。” 随后撩开车帘,靠着车门坐着把玩着匕首,嘚瑟的道:“这样的好事要是多来几次就好了。” 赶车的两人暗笑,却也拿这主子没办法,这是明显忘了前些日子才被人追杀的事了。 “少爷,您的毒术又精进了呀。”另一年轻男子笑着恭维道。 “那是,也不看看小爷我是谁。”少年满脸得意。 谈笑间,马车很快就到了万佛寺的山门前,留下一青年看守车上的妇人,另一青年随着圆脸少年上了山寺。 圆脸少年边走边打量着两旁威严整肃的黑甲骁骑们,啧啧啧的惊叹:“成王的黑甲呀,好威风,早晚小爷也要整一套来试试。” 要不是成王命令过许进不许出,估计这少年都要被盯着他的黑甲们扔出去了。 方丈大师带着众僧和西宁等人一起在禁林外等待着,十几口箱子就摆放在众人的面前。方丈大师的身旁跪着主持大师。 看着出来的成王一众人和面前的箱子,主持大师看着慈和的面上出现了一丝扭曲,低着头不言语。 西宁上前回道:“主子,主持昨日并未生病,而是在招待人,属下赶去的时候人已经逃了,属下已经命人去搜寻了。” 成王面无表情的点点头,似是并不在意。 方丈大师上前施礼道:“阿弥陀佛,成王殿下,老衲闭关时久,不知师弟犯下如此大错,只是这禁林一直由师弟照看,密道之事,寺中僧人确实未曾参与,还请成王殿下能够宽恕一二。” 成王冷漠的扫了一眼众僧人,其中大多数不知情者,或沉默或惊异,却也有少数知道林中异动的,不安的跪着。他们虽未参与,却也畏于主持权威,又事不关己,故作视而不见罢了。 成王语气漠然的道:“罪魁祸首是要交由 皇上处置的,本王看在方丈的面子上,这些知情不报者,每人五十军棍,以作惩戒。” 军士很快搬来了条凳和军棍,其中的六名僧人被按在条凳上开始行刑。 “出来。”成王忽然对僧众身后的一片乱石堆后喝道。 西宁飞身过去,掌风扫过,圆脸少年快速躲到青年护卫身后,伸着头,摆手道:“别打别打,认识的,自己人啊,我就是来看个热闹,真的。” 成王挥手,西宁微笑着点点头,拱手退了回去。 圆脸少年蹦跳着窜到成王这边,无视成王的冷脸,对着十几口大箱子流口水,扑到一口箱子上去呼叫:“哇,极品羊脂玉,”捞起来对着天空看了看,啧啧有声,放下玉,又眼睛放光的盯着其他的箱子道:“金嵌宝石葫芦瓶c玳瑁鞘腰刀c钧窑玫瑰紫花盆c三希堂发帖c白玉转心莲子瓶,八角云纹螭龙镜c白玉花卉香筒,象牙坐佛c青玉百寿如意,白玉凤凰水盂,错金云纹编钟c白玉吉祥如意盖炉”边数着边惊叹:“哇,件件都是精品c极品,啧啧啧,发了,发了。” 成王不理会少年的大呼小叫,问青年护卫道:“你家少谷主没来” 青年护卫拱手行礼回道:“回成王殿下,少谷主处理了谷中事务随后便会赶来,我等是奉少谷主命令来追出谷玩耍的三少爷的。” 成王“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青年护卫抹了把汗,拱手退了回去,心里默:“也就三少爷这样的粗神经能够无视成王的冷气压,欢脱的跳着了。” 少年眼睛留恋不舍的在各色宝物上徘徊,突然眼珠一转,蹭到成王身边,讨好的笑着道:“成王爷,我用个人跟你换个宝贝怎么样” 成王斜睨了他一眼,吩咐西宁道:“装车,运到宫里去。” 少年急了,忙道:“成王爷成王爷,真没骗你,不信你问洛洛。” 成王看向青年护卫司洛。 司洛点点头,却也对洛洛这称呼无力吐槽。 成王面无表情的看着圆脸少年道:“只取一件。”说完大步走了。 少年已经扒到了箱子上,伸手在里面挑挑拣拣,看什么都不舍得放手。 西宁无奈的笑着道:“三少爷,您再挑不好,属下可就要都运走了。” 少年不舍的站起身,手里拿着个“犀角雕夜游湖光杯”,狠狠的亲了一口,忍痛挥手道:“小爷挑好了,都抬走吧。”蹦蹦跳跳的追着成王去了。 方丈大师看着成王消失的方向,目光悠远的喃喃自语道:“阿弥陀佛,命格变了啊,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留下主持,喧着佛号,带着众僧人也离开了禁林处。 山脚下,成王看着昏迷着的妇人,瞥了一眼圆脸少年道:“下毒了” 少年跳开道:“这可不怪我,是她逃到了我的车上,还挟持我来着的。放心放心,死不了人的。” 说完跳上了车,对两个青年护卫招手道:“快走了,快走了,小爷的伤还没好,还要回去养伤呢。” 两人对成王拱了拱手告辞道:“成王殿下,我等就先告辞了。” 成王点点头,目送他们离开。 然后吩咐身后的黑鹰道:“把她另行关押,你亲自看守。” 等到众人汇合,天上飘起了零星的雪花,慢慢的雪下的越来越大,很快就在地面上铺了薄薄的一层白色。 成王撤了围寺的大部兵马,余下的一行人在风雪中往上幽城北门而去。两百骑兵,两百精兵就像撕裂了天空的黑色利剑。 在半道上,一批四五十人的黑衣人出现,直奔关押妇人的囚车而去,奈何成王带着的是精锐之师,黑衣人拼死冲杀也没能到达妇人面前。 最后成王这边伤了几个精兵,黑衣人却没留一个活口。安顿了伤者,一行人压着财物和犯人在大雪彻底下来时进了上幽城。 柳县这边,当天夜里,许文澜就发起了高烧,嘴里不时发出:“妈妈”“疼”“回家”“娘”之类的呓语。 杨娟哄睡了杨涛就一直在这边陪着。暗五一边抓了退烧的药,让杨娟去煎了,一边用温水擦拭着许文澜的额头c脖子c腋下等位置,希望能早点把烧退下来。 杨娟煎好了药端进来,扶起许文澜喂她喝了下去,谁知不过一会许文澜就打起了冷颤,整个人都发起抖来,眉头紧皱着,不停的摇着头低哑的喊着:“我不是我不是不是的不是的娘我怕娘”冷汗从额头上不停的往外冒。 第17章 我不是...... 杨娟心疼的看着许文澜,避开她的伤处,连着被子将她紧紧地抱住,拍着她的背,在她耳边轻声道:“阿澜不怕啊,没事了,没事了啊,都过去了啊,姐姐陪着你呢啊。” 暗五拿过许文澜的手腕,把了脉,眉头紧皱起来,小姐应该是受惊过度了,但是看着又不像是因为今天的事情的样子。暗五想不通是怎么回事。 过了好半天,许文澜的身体才慢慢的平静下来。杨娟将她放到床上躺好,暗五端了热水来,两人帮着她擦了身上的冷汗,许文澜的呼吸才变得平缓,逐渐睡熟了。 暗五收拾了东西,坐在了许文澜的床边,看着坐在许文澜床头轻拍着许文澜的杨娟,低声问道:“杨姑娘,你可知道小姐身上可曾发生过什么令她惊恐之事” 杨娟想了想,摇摇头,看着许文澜熟睡的脸庞,轻声道:“不知道,我遇到阿澜的时候,我们就被关了起来,那些人的手段是折磨人,让人害怕,但也不至于惊恐。至于以前的事情,阿澜没说过,我也就没问过,可能不太好吧。” 暗五也没了办法,只能看小姐后面的情况再决定怎么办了。 直到天色大亮了,许文澜也没有醒来的迹象,高烧倒是退了。勉强喂了药和半碗粥进去,若是到了晚上还不醒的话就要想想其他办法了。 林叔和林捕头也得了消息,一起过来看望,看许文澜没醒,留下补品药材便先回去了。 迎宾楼的楼掌柜也送来了各色补品和珍惜药材,还特意询问了许文澜的情况,得知还没醒来,便也留下东西回去了。 成王带着人运了十几口箱子的财物回宫,惊动了整个上京城的人。户部尚书更是顶着风雪,赶去了宫门口候着。 皇帝看着摆在御书房的一溜十几口箱子,晦暗的脸色都有了明显的好气色,显然心情很好,笑着拍了拍成王的肩头,欣慰的道:“阿璿,你这可是解了皇兄的燃眉之急了。” 然后吩咐喜公公道:“让人去传户部尚书,把这些东西都登记造册,稍后充到国库里吧。” “是。”喜公公也是满脸喜色。 成王靠近皇帝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皇帝诧异的道:“可是真的” 成王点点头,有些担忧的问道:“皇兄可要见见” 皇帝昂起头,盯着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眼角发红,嘴唇微微颤抖,沉默半晌,低低的道:“先不见了,关进内邢司地牢吧。” 成王不再言语,陪着皇帝静静站着。 喜公公抱了一摞折子进来道:“回禀陛下,各位大人都递了折子上来了。” 皇帝收拾了下脸上的表情,对成王讥笑道:“你看这才多会儿,消息就都传开了,都是伸手管朕要钱来了。” 看着厚厚的一摞折子,皇帝厌倦的对喜公公道:“送去太子那里,给他过过目吧,不能光读书,也该接触政事了。” “是。”喜公公亲自抱着折子去了。 景阳宫门口。 太子收到消息疾步迎了出来,看到喜公公,忙急切的问道:“喜公公,我父皇怎么样了,有没有好点父皇都不让我过去看他。” 喜公公笑着回道:“回禀殿下,陛下的身体好多了,陛下也是不想殿下太过担心才不让您过去的。” 说着把怀里抱着的折子递给了太子身后的大太监,道:“陛下让殿下把这些过目一遍,老奴就不打扰殿下了。” 太子看着喜公公离开的背影,年轻的面容上略带担忧,转身慢慢的回了景阳宫大殿。也不知道父皇是不是真的好些了,他去看了几次都被挡了回来,只能等父皇那边的消息传过来。 皇帝看着成王略带疲惫,满身风尘的样子,摆摆手道:“累了一夜,你也回去休息吧。” “是,臣弟告退。”成王退出御书房,大步向宫外走去,黑色的披风在漫天风雪中翻滚,像一只荒原上的孤鹰。 出了宫门,成王翻身上马,二百黑甲骁骑在宫门外的漫天风雪中静默无声。让来往打探的各路探子都不敢靠近。 成王在马上顿了顿,蹙眉问黑鹰道:“可有柳县的消息传过来” 黑鹰翻身上了马,回成王道:“属下一直跟着王爷,没收到消息,可能送到王府去了吧。” 成王不再言语,两人打马疾驰,黑甲骁骑动作如一的疾冲而过,马蹄声踏破肃穆的气浪,黑色的背影眨眼就消失在风雪中,留下一串马蹄印,却又很快被大雪覆盖。 到了王府门口下了马,两人抖落身上落的白白的一层雪。玉珩从府里匆匆出来,后面跟着肖檀,只是也收了平日里常用的扇子,面色肃正起 来。 玉珩见到成王忙回道:“回禀王爷,刚刚收到柳县消息,许小姐夜里高烧,早上退了烧,但是人一直未醒,楼掌柜说若是到晚上还不醒,怕是有些不好。” 成王面色微变,纵身越上马背,挥手让黑甲们留下,自己向柳县的方向疾驰而去。 肖檀忙抢了黑鹰的马,冲成王的背影叫道:“小师弟,等等我。” 一黑一紫两道身影电掣而去,转眼就被淹没在翻滚的墨黑的云团和越下越大的冰雪之中。 黑鹰愣了愣神,玉珩赶紧道:“你别去追了,有小公爷在,王爷不会有事,你赶紧去太医院找个太医带去柳县。” 等到众人都散去了,玉珩站在王府门口看着风雪漫天,咳了一声,紧了紧身上厚厚的袍子,转身踱步回了府里,有些忧心的想着:今年的第一场雪有点大啊。 上幽城城西的那所宅院里,男子神色阴郁的看着天空中飞舞的大雪,听着手下人的回报。 派出去的人一个没回来他就猜到结果了。双手背负在身后紧紧握住,男子声音飘忽的低低的道:“李璿,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成王和肖檀一路疾驰奔到柳县时天已经暗了下来,这一日夜的忙碌,加上白日滴水未进,成王的面容带着倦色,然而眼睛却迸发出愈发凌厉的光来,想着小姑娘在他的怀里倒下的样子,不觉又加快了速度。 肖檀一路追着过来,坐下的马本就不如迅雷,又吃了满嘴的风雪,这会都快跟不上了。见这样子只能安抚的拍着马背,咕哝道:“坚持一会啊,马上就到了,再有一会儿就能休息了。”抿起嘴来,又打马跟了上去。 终于在天色彻底黑下来前,两人勒马停在了许文澜的家门口。两人几乎成了雪人。 抖落了身上的雪,拍开了院门,杨娟吃惊的行礼道:“见过王爷。” 成王绕过她径直往许文澜的屋子走去。 肖檀在后面对杨娟笑着道:“姑娘,麻烦帮我们照料下马匹可好” 杨娟应了,看他将马匹在院中拴好,转身去了厨房。 肖檀随后也去了成王刚刚进去的屋子。 屋内,成王解了披风,在火盆前烤了烤身上的寒气,待到身上暖和起来了才走到床边。看着许文澜有些苍白的沉睡着的面容,声音低沉的问暗五道:“怎么样了” 暗五回道:“从昨天到现在没醒过,退了烧就一直睡着,脉象也没有异常,奴婢试图唤醒小姐,也没有作用,按说这伤势不该昏睡这么久才对。还有小姐昏迷时一直叫我不是我不是的,可能是曾经受到过什么惊吓,” 成王嘴唇微抿,凌厉的眼神柔和了下来,带着些担忧之色。 肖檀进了屋,烤热了身子,凑过来低声问道:“怎么样了” 成王摇了摇头,语带暗沉:“没醒过。” 转而吩咐暗五道:“传讯鬼卿,让她尽快赶来。” 暗五迟疑了一下道:“王爷,奴婢已经从暗卫除名了,还能用暗卫的联络方式吗” 肖檀不等成王回答,对暗五道:“赶紧去吧,事急从权,没看你家主子等着呢嘛。” 暗五看成王没反对,退下传讯去了。 肖檀看到成王坐到床边,侧身伸出手试了试许文澜额间,手指却不由自主的在她光洁细腻的脸颊上滑动。 肖檀了然的挑挑眉,悄悄退了出去。 成王看着许文澜紧闭的双眼,卷翘的睫毛,静静躺着膏无知觉的模样,觉得她睁着眼睛时,或惊艳的欣赏他的相貌,或恼怒的瞪他,或喜悦的笑眯着眼,甚至是翻白眼都是那么的生动可爱。未知的情愫悄然在心里发酵。 杨娟端了两大碗面和一些小菜进了正屋厅堂里,看到只有肖檀一个人在,也不多问,端出一碗放到桌上道:“这位公子,不知你们吃过饭了没有,民女做了些面,若是公子不嫌弃可以先填填肚子。” 肖檀笑着道:“多谢姑娘,我们急着赶路,现在是真有点饿了。” 看了看另一碗面道:“师弟马上就过来,这碗也放这里吧。”这点分寸他家小师弟还是有的。 果然,杨娟刚刚放下碗筷,成王就进来了。她行了礼就退下了, 两人吃了面,简单的填了一下肚子。杨娟过来收拾了碗筷。 这时黑鹰和鬼卿都到了,鬼卿是个中年女子,带着黑色面纱,看不清面色。黑鹰也接了太医院院正过来。 这样的风雪天气,太医正年纪大了,本是不愿出远门看诊的,但看是成王府的人来请,这才没一口拒绝,这会儿也已经一路颠簸加风雪冷冻而有些不适了。 正好这时姜汤好了,杨娟带着杨涛每人送上一碗道:“各位大人们请喝碗姜汤暖暖身子,这样的天气还麻烦您们大老远摸黑跑这一趟,民女替阿澜多谢了” 第18章 三天 众人喝了热热的姜汤,这才缓口气来。太医正的面色也稍微舒缓了些,把碗递给站在他身边仰着脸等着的杨涛,摸了摸他的头。 杨涛接过了碗,却不走,眼巴巴的看着太医正,问道:“老爷爷,您是太医是吗” 太医正点点头,摸了摸花白的胡须道:“是的,小朋友有什么事吗” 杨涛期待的道:“那老爷爷的医术一定很好,您能治好澜姐姐吗” 太医正蹲下身摸着他的头道:“老夫还没看过病人,但是老夫答应你会尽力救治的,可好” 杨涛恭敬的弓着小身子行礼道:“多谢爷爷” 太医正起身提上药箱感叹:“这孩子真懂事。” 杨娟端了空碗带着依依不舍的杨涛出去了,这么多人在,他们留在这里也是添乱,还不如去厨房多备些东西。 杨涛帮着烧火的功夫,还不时的跑到厨房门口,眼巴巴的望着许文澜的屋子。 许文澜的屋内,暗五给太医正和鬼卿搬了两把椅子坐在许文澜的床边,成王和其他人在床前站着,等待着两人的结果。 鬼卿先把位置让给太医正,自己在一边看着。 太医正换了两只手细细的把了脉,翻看了许文澜的眼睑和舌苔,又问了暗五之前服药的情况,沉思了一会,把位置让给鬼卿道:“这位夫人来看看吧。” 太医正思索着对成王道:“殿下,依老夫判断,这位姑娘除了身体虚弱一些之外,并没有大碍,伤处的处理和之前服的药都没有问题,至于为何到现在还未醒,”太医正皱眉道:“这个老夫暂时不好判断,还要再观察一阵。” 成王略有些失望,身上的气息更冷了一层,对太医正道:“那就麻烦太医正在这里暂时等等,现在也不好回京,就先到迎宾楼稍事歇息吧。” 这时鬼卿这边也起身了,跟成王回道:“回王爷,属下的诊断和太医正大人差不多,这位姑娘这样有可能是身体在自我修复,还是暂时不要强制叫醒的好,等明天属下再给这位姑娘看看。” 声音却和那一身黑衣不符,有一种明丽的温柔。 成王揉了揉眉心点点头,对黑鹰吩咐道:“送他们去歇着。” “是。” 黑鹰带着太医正和鬼卿去了迎宾楼。 肖檀拍了拍成王的肩,安慰道:“小师弟,你也别太担心了,小美女明天说不定就会醒来了。” 成王不语,站在窗前望着窗外夜色中飞舞的大雪,整个世界仿佛都被覆盖了一层白色,像是给这个世间添了一抹哀色。 成王蓦然间心中一痛,终于意识到这个姑娘在他心中和别人是不一样的,或许是她灿烂安然的笑,或许是她看向他惊艳欣赏的目光,又或许是她明明恼怒的想发火却又瞬间秒怂的样子不经意间已经在他的心里留下了影子。 可是这一步要不要迈出去成王眼里的痛苦一闪而过,笔直的背影在昏黄的油灯下显得落寞而寂寥。 这一刻的成王不再是威名赫赫,叱咤疆场,冷酷无情的铁血王爷,他像一只折翅的鹰,孤独的跌在断崖之上。 肖檀担忧的看着他的背影,最后什么也没说,示意暗五一起静静的退了出去。 外面楼掌柜送了两车吃用之物过来,黑鹰正要去请示成王就被肖檀拦住了,笑眯眯的揽着他的肩头道:“别去打扰你家王爷了,我们自己处理就好了。” 两人和暗五帮着楼掌柜往屋内搬东西,杨娟姐弟看到了也都出来帮忙。 楼掌柜担心大雪天气,许文澜他们备的炭火估计不够用,光是炭火就装了一车。 另外还有几床全新的被褥,米面菜肉也都送了些过来。 另有一个大食盒,放着新做出来的饭菜,包的严严实实的,闻着还有些香气散出来,肖檀觉得肚子又有点饿了。 这一夜就在众人的担忧中度过,成王在窗前一站就是一整夜,不言不动,像一尊沉默的雕塑。 许文澜觉得自己置身于一个温暖舒适的世界里,四周白茫茫的,除了脚下的土地,看不到任何远一点的东西,只能听到男人们粗犷的高谈阔论,妇人的欢笑声,孩童的玩闹声,间或还有刀剑相击声传来。 她很想知道这是哪里,可是走了好久好久都走不出去,四周除了白茫茫的雾气,还是什么都看不见,那些声音好像是在四面八方,时断时续的。许文澜觉得累极了,想着休息一会儿再走吧,靠在一块大石头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然而却无人看到,她肩头的伤口在以远超常人的极快的速度在愈合。 许文澜无知无觉的睡了三 日,面色逐渐红润起来,却没有醒来的迹象。众人都束手无策,只有暗五换伤药的时候,总感觉小姐的伤口似乎愈合的太快了些。 成王身上森寒的气息一日冷过一日,众人话都不敢多说。 终于在第三日的上午冷漠的命令黑鹰道:“去把那个小鬼头带来。” 黑鹰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王爷说的是谁。边往外走的时候边想:“王爷这不会是迁怒了吧,那么个小孩子过来了能做什么呀” 许文君听说要带他去见姐姐,收拾了东西就高高兴兴的牵着温麽麽的手和黑鹰走了。 一路上不停的问着他姐姐的事情,黑鹰差点绷不住。 温麽麽看着黑鹰的面色却心里犯嘀咕,估计出什么事情了吧,但愿不要是她家大小姐出事才好。 直到进了柳县,黑鹰才告诉许文君他姐姐受伤的事,想让他有个心里准备。 许文君听了瞬间安静下来,不过一瞬,眼泪从眼眶里滚出来,越出越多,默默的坐回了车厢里。 黑鹰在车外听不到他的哭声,但也能想到孩子默默流泪的伤心样子,有些心疼起来。 许文君安静的坐着流泪,不哭不闹。 这种无声的流泪最是让人揪心。 温麽麽只能坐在边上一下下的拍着他的背,却说不出安慰的话来。她的心也悬着,不知道大小姐伤成了什么样子,估计是不轻的,不然成王爷不会这会儿叫小少爷过去。 许文君默默的流了会儿眼泪,在温麽麽心疼的目光下,笑了笑,用袖子擦干了泪水,轻声道:“麽麽,我不哭了,以前都是姐姐照顾我,现在我要学着照顾姐姐了。” 温麽麽瞬间泪流满面。 黑鹰听到这稚气的声音所说的话,不由也眼角发红,嘴唇紧抿。 这么让人心疼的孩子,忽然好想抱回自己家去养怎么破 希望王爷不会迁怒才好。 马车停在许文澜的院子门口。 温麽麽先下了车,后面许文君稳稳的跳下马车,眼睛微微发红,稚嫩的脊背挺的笔直,一步一步坚定的从开着的院门走了进去。 黑鹰帮忙抱着许文君的东西,和温麽麽跟在了他的后面进去。并低声告诉了他是哪间屋子。 许文君脚步稳定的走进许文澜的屋子,只是面上带出了几分急切。 温麽麽本也想进去,在门前被暗五拦了下来。 看着许文澜静静的在床上躺着,小小的身子终于绷不住了,不顾旁边还有人,飞快的跑到床前。 时隔这么多天再次见到姐姐,却是在这样的时候,许文君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姐姐,姐姐,我是阿君啊,姐姐,你醒醒啊”许文君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小小的手紧紧地抓着许文澜的被子,就怕自己不小心又伤到姐姐哪里。 成王看着这个不停哭泣的小鬼头,眉头紧紧地皱起。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拎到一边去站着。不耐的道:“吵。” 许文君被提起来整个人都懵懵的,哭声顿时止住了,眼睛瞪得大大的,想透过泪眼模糊的视线看清是谁。 成王看着小鬼头不哭闹了,自己俯下身在许文澜耳边声音发沉地说了句什么。 就见许文澜蓦的睁开了眼,却又很快闭上了。 许文澜睡得正香的时候,听到有人在她耳边不停的叫“姐姐,姐姐”感觉神烦,挥挥手想不理会继续睡,谁知下一瞬就听到一个恶狠狠的声音道:“你要再不醒,我就把这小鬼头给卖掉。” 或许是原主对自己弟弟的安危执念太深,许文澜一激灵被吓的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就看到成王的盛世美颜在她的头顶上方出现,又一哆嗦,感觉自己一定是还没清醒或是出现幻觉了,赶紧闭上眼睛,复又睁开,成王的脸还在上方,眨了眨眼,貌似还有在向她靠近的趋势。 许文澜心肝一颤,立马一个挺身想坐起来,却“嘭”的一声和成王的头撞到了一处。 “唉吆”许文澜捂着头叫了一声,“唉吆”又用另一只手捂着肩头躺了回去。立马发现自己可能又干了蠢事,缩到被子里,只露出眼睛看着成王黑沉的面色,弱弱的问道:“王爷怎么会在这里” 成王看着她的样子又想气又想笑,不过看着她的眼睛又恢复了神采,整个人鲜活起来,心里却是松了口气。 狠狠的盯了她一眼,眼角眉梢却柔和下来。 “鬼卿。”成王叫道。 太医诊断不出许文澜的病情,已经被成王打发走了,只有鬼卿在候着。 鬼卿进了屋子向成王行礼之后,到了许文澜的床前,拿过许文澜的手腕,把了会脉,对许文澜笑着道:“不知道可否取姑娘点血。” 许文澜瑟缩了下,下意识的抬起手来看了看。她是 很怕疼的,扎手指,割手腕什么的想想就怪恐怖的。 前世抽血都是扎胳膊,总觉得扎手指比扎胳膊恐怖多了。更何况现在还没抽血器皿呢。 第19章 清醒 不过等等,她的左边中指和食指上都有点血迹,还有个小口口是怎么回事有点惊恐的问道:“之前取过了割手指” 鬼卿点点头,对这姑娘的反应有些忍俊不禁。 许文澜弱弱的打着商量道:“能不取吗” 鬼卿忍着笑摇摇头。 成王也忍不住勾唇,眼里流露出淡淡的笑意。 许文澜狠狠心,把细白的左手伸过去,既然这个手都割过了,就还是继续这个手吧。头瞥向一边,闭着眼睛道:“快点啊,不要告诉我,直接割就好。” 鬼卿一边飞快的在无名指上割了一道小口子用瓷瓶接了几滴血,一边声音轻轻的安慰道:“我动作很快,不会很疼的。”然后给她的手指撒了些伤药。 许文澜撇嘴,骗人,明明就很疼。 收回手看了看,这片刻的功夫手指就不出血了。 鬼卿收好了瓷瓶,对许文澜温和的道:“姑娘没有大碍了,只是有些失血过多,身体有些虚弱,多补补就好了。” 说完对成王行了礼退出去了。 许文澜尴尬的朝成王笑,不知道现在是啥情况,也不敢多说话。 成王看着她一脸的傻样子,忍着笑意,半句话没说,转身出去了。 许文澜揪头发,这到底是咋个情况啊,一句话没有就走了看着他离开的身影,摸摸脑袋,觉得有点莫名其妙,这是生气了又不太像的样子。自己也没干什么呀 本想叫杨娟来问问都是啥情况,就看到床尾处站了个小豆丁,正眼含泪水的望着她。 “我去。”许文澜惊呼,自己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咋还有个小孩子在这里求安慰啊 没等许文澜细想,就见小鬼头扑了过来,扒着床沿,“哇”的一声放声大哭起来,边哭边叫道:“姐姐,姐姐。” 许文澜身体先于脑子的揽过孩子的肩,轻轻的拍着他的背安抚道:“不哭,不哭啊。” 这才反应过来,这应该是原身的弟弟了。 原谅她刚醒来脑子里还一团浆糊吧。她就是受了伤昏睡了下,咋弟弟都跑来了,还有个成王爷。这到底是都发生啥了 等过了一会儿,许文君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在许文澜的怀里腻了好一阵才抬起头来,白净的小脸上挂着两行泪痕,还委委屈屈的抽搭着,两眼红通通的,活像只小兔子。 许文澜不厚道的“噗”笑出声来,却又很快认识到这样不妥,心虚的笑着道:“阿君啊,来跟姐姐说说,你咋这时候过来了谁送你来的” 许文君掏出怀里的小帕子抹去了眼泪,那可爱认真的小模样瞬间俘获了许文澜的少女心,暗暗想着,养个这么乖巧的小萌娃貌似也不错的样子。 许文君不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小眼神控诉的看着许文澜,好像她是个负心汉,抛弃了一心爱慕她的姑娘似的。许文澜恶寒了下,这都是什么比喻,果然脑子要坏掉了。 许文澜坚持不住,几乎立刻就投降了:“好,好,好,姐姐错了,姐姐该早点去接你的,你乖啊,别闹哦。” 许文君看了她一会儿,小小的脊背慢慢又挺直了,小眼神也重又坚定起来。 许文澜看着他的表情变化,脑袋懵懵的,不知道这是发生啥了,咋突然萌娃变坚毅娃了,虽然这反差萌也超可爱的就是了。 却见这娃下一秒就啪嗒啪嗒的跑到屋门口叫道:“麽麽,麽麽,快进来” 温麽麽把怀里抱着的小匣子递给许文君抱着,自己接过黑鹰递过来的小箱子,跟在许文君身后进了屋。 温麽麽看着床上的许文澜,瞬间眼睛又红了,却又忍住了,把匣子和箱子在床尾放好。给许文澜行礼道:“老奴见过大小姐。” 许文澜搜了搜记忆,知道这是跟着母亲陪嫁过来的温麽麽。母亲去世后,就只剩了温麽麽照顾他们姐弟俩了,其他的母亲的人都被处理的处理,发卖的发卖了。 她之前光想着原主弟弟了,倒是把这个忠实的老仆人忘记了,真是太不应该了。 许文澜忙道:“麽麽不用多礼,让麽麽受苦了。” 温麽麽慈爱又欣慰的摇头道:“老奴不辛苦,倒是大小姐和小少爷受委屈了。” 许文君在床边拉了拉温麽麽的手,指了指许文澜,小大人似的道:“麽麽,先别说话了,你快给姐姐梳洗一下吧,还有人在外面等着呢,这样子怎么见人呀” 许文澜瞪眼,她的样子怎么了,挺好的呀,小屁孩竟然敢嫌弃她。 温麽麽笑着坐到床边,解开被她睡得有些散乱的发辫,想在床上给她梳理 。 许文澜不干,感觉身体都躺酸了,想起来活动活动。而且伤口也不太痛了的样子,让温麽麽帮忙穿好衣服下了床,坐到了妆台前。 温麽麽一下下轻轻的梳着她的头发,等到彻底梳开了,三下两下的就绾了个少女常梳的双平髻出来,衬着许文澜红润的脸颊,更显少女的明艳娇俏来。 暗五端了温水进来,行礼道:“小姐,奴婢伺候您洗漱。” 许文澜疑惑的望了望许文君和温麽麽,示意:这又是啥情况,这姑娘哪来的你们带来的 许文君和温麽麽摇了摇头,他们也不知道。 暗五看许文澜不解的样子,放下水盆,上前跪下行礼道:“奴婢暗五,原是成王府暗卫,现被除名,赐予小姐,还请小姐赐名。” 许文澜惊讶的瞪大眼,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问道:“送我了” 暗五点头应道:“是。” 许文澜想起先前提出要看看监视自己的人是谁,不由摸了摸鼻子尴尬的道:“你要是不想跟着我,我可以跟你们王爷说让你回去的啊,你可别勉强啊。” 暗五抬头看了许文澜一眼笑道:“奴婢愿意伺候小姐,被暗卫除了名,奴婢除了死是回不去的。况且奴婢觉得能够伺候小姐是奴婢的幸运。” 许文澜以手支头,想了想道:“那好吧,要是你以后后悔了可要告诉我,咱再想办法。你就叫冬雪吧,冬天的第一场雪。” 冬雪磕头行礼道:“奴婢冬雪,谢小姐赐名。” “好了,起来吧。”许文澜笑眯眯的,从今儿起,咱也是有丫鬟的人了。 许文澜洗漱的空档问道:“冬雪啊,我昏迷之后都发生了些啥事你拣知道的跟我说说呗。” 冬雪把情况简单说了一下。 许文澜皱眉,再确认了一遍:“你是说我睡了三天了不是一天” 看冬雪点点头,不由嘀咕起来:当时那么疼的伤,还没麻药,我竟然能昏睡三天不醒,这是什么情况啊不会又是个坑吧 理不清原因暂时就不想了。 许文澜对许文君招手道:“君君,来,姐姐带你吃饭去,顺便介绍两个人给你认识。” 许文君跑到她跟前,牵着她的手,抗议道:“姐姐以前叫我阿君的。君君是小孩子才叫的。” 许文澜揉了揉他的脑袋,毫不在意的道:“抗议无效,你本来就是个小孩子,做什么大人的样子哦。” 许文君明明不情愿,还是纵容的仰着大大的笑脸道:“那好吧,不过只能在家里叫哦。” 许文澜默,这么小的孩子,都已经自尊心爆棚了吗 两人笑闹着出去了。 温麽麽慈爱的看着他们闹腾,和冬雪跟在了后面。 刚出了屋门,就看到外面白茫茫的一片,地上屋顶上树枝上都覆盖了厚厚的一层积雪,整个世界变得银装素裹起来。风一吹,就有树枝上的雪扑簌簌的掉落下来,在阳光下闪着晶莹的光。 骤雪初霁,太阳格外地耀眼。但阳光的温度却好像被冰雪冷却过似的,一点也感觉不到温暖。 许文澜有些诧异,她看到之前看到窗外的雪景,以为是一场小雪,谁知道是这么大的雪啊,这才是入冬不久的第一场雪,就这么大,而且这里也不是很靠北的地方,相当于前世古代的中原地区南面部分,可想而知今年的冬天该多冷啊 院子里的道路已经被清理出来了,杨涛拿着把小笤帚,小小的身子站着椅子上,踮起脚尖在扫着屋子窗台上的雪。 看到许文澜出来,杨涛跳下椅子,飞快的跑过来,拉着她的衣角,一脸惊喜的道:“澜姐姐,你醒了,太好了。” 许文澜握着他冻得通红的小手给他暖着,笑道:“是啊,澜姐姐醒了,你姐姐呢,怎么就你自己” 杨涛指了指厨房道:“姐姐做饭去了,说是澜姐姐醒了会饿。” 转回身好奇的看着许文君这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小朋友。 许文澜心里觉得暖暖的,牵过许文君的手介绍道:“这是澜姐姐跟你说过的,澜姐姐的弟弟许文君哦。” 杨涛乖巧的叫道:“文君哥哥。” 许文澜对两个孩子道:“你们在院子里玩,姐姐去厨房看看啊。” 示意温麽麽和冬雪看着点他们,自己去了厨房。 厨房里杨娟煮了浓浓的肉粥,许文澜光闻着味道肚子就咕噜噜的响个不停。 杨娟看到她进来,高兴而又关切的道:“阿澜,你怎么起来了伤口不疼吗怎么不多躺会儿” 许文澜坐到灶前帮着烧火,杨娟只觉得火光映着她的笑脸格外美好。 许文澜笑道:“躺了这么多天,再躺下去人都废了,起来动动。” 更多请收藏 【bz】! 第20章 异常 杨娟看她确实没什么难受的样子,遂道:“那你好好坐着就行。对了,成王爷跟他带来的人都回去迎宾楼了,也不知道还过不过来。阿澜,你可要好好谢谢王爷,你昏迷的这几天,王爷一直守着你,都没休息过。还找了太医和那个会医术的夫人来给你看诊。还有,楼掌柜还送了很多的东西过来,光炭火就有一大车,还有被褥什么的,都在给文君准备的屋子里,你一会儿去看看啊。” 许文澜的表情有些惊悚,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愕然道:“他守着我三天” 杨娟点点头,虽然她也一直觉得不可思议。 许文澜觉得这事有点大,脑袋有点转不过来,需要好好想想才行。 这人情欠大发了啊,虽然替成王挡了一箭,还不是自己想去挡的,但是人家是天潢贵胄,这种事情肯定在人家那里不是多大的事。再说了,即使她不挡着,人家也未必躲不开,她可是看得真真的,当时西宁侍卫和成王都没尽全力的样子。 现在人家帮了这么多忙,要怎么整呀 许文澜抓头。 过了好一会也没想出什么办法来,杨娟的饭菜都做好了。 不管了,许文澜光棍的想,人家也不缺她这点人情,等人找上来再说吧,不找就当没这回事好了。很是无赖的嘿笑了两声。 然后就把这桩事放下了,和杨娟一起往外端饭准备开饭了。 许文澜坚持让温麽麽和冬雪一起上桌吃。看他们想反对的样子,摆手道:“在这里就听我的,就这几个人吃饭,不用再分开吃了。” 其余几人也都点头。两人这才坐了下来。 许文澜向杨娟姐弟介绍了弟弟和温麽麽,至于冬雪他们知道就不用多介绍了,只说了新起的名字。 然后跟许文君和温麽麽道:“文君,这是杨姑娘姐弟,你叫姐姐和弟弟,涛涛比你小了几个月。我这段时间多亏有他们照顾着。以后就做一家人相处,文君和麽麽不要怠慢了他们。” 温麽麽起身道:“是,老奴听小姐的。”又对着杨娟姐弟行了谢礼道:“老奴多谢两位小主子对我家小姐的照顾,日后若有用得到老奴的地方尽管开口。” 许文君也起身郑重的谢过了。 杨娟姐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有点慌手慌脚的。最后在许文澜的插科打诨下才放开了拘束。 迎宾楼后院,鬼卿看着手里装血的小瓷瓶,眉头轻拧。 她找到成王,直接道:“主子,属下发现许姑娘的身体有些异常。之前一直有人在身边,属下不方便说。” “说。”成王原本缓和了一些的面色再度冰冻三尺。 “许姑娘受伤的箭上应该是事先被涂了一些莽草的毒上去。一般人中了这种毒,少量不会致命,但伤口会流血不止,即使止住了血,伤口也不会很容易好,他会腐蚀伤口周围的皮肉。多则致死,误食致死。” 成王冷冽如冰的视线紧盯着鬼卿,她赶紧继续说下去:“但是许姑娘的伤口并没有这些现象,拒暗五说甚至愈合的比常人更快一些。我在开始的一天只在她的血中发现极少量的毒素,今天的血里却没有了。” 说着递过去拿在手上的瓷瓶,继续道:“据我所知,从受伤后这位姑娘并未检查出来中毒,所以也没有服用任何解毒的药物,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鬼卿在成王冷厉的视线压迫下,轻声道:“她的身体或是血液有自我净化的能力。” 她看着成王越发凝重的面色,蹙着的眉头,轻声告诫道:“若是主子真的在意这位姑娘,这件事还要查清楚为好,这种情况可能是遗传,也可能是外因造成的。若是被人发现她的异常,可能她的结果不会太好。” 说完留下成王自个思考,自己回去了。 许文澜几人吃过饭天都要黑了,人多也好收拾,一会儿的功夫,众人都聚集在给许文君留出来的正房东间。 这间房分了内外室,空间比较大,正好方便温麽麽照顾他。 杨娟跟她低声说道:“阿澜,楼掌柜送了好些被褥来,看样子都是新买的,比我们自己做的厚实,我就给铺了两床在床上,剩下的都在床头的箱笼里,另外还有一些布匹c衣物c药材什么的,也都装在那边放在一起的箱子里,林叔和林大哥也送了些药材补品过来,你看一下怎么处理,我和涛涛就不打扰你们姐弟俩说话了。” 说完带着还不太想离开的杨涛走了出去,把空间让给了许文澜姐弟。 许文澜在内外室转了一圈,感觉没什么要收拾的,床上也很暖和,只要温麽麽睡觉的时候自己铺了榻就好了。 又开了床 头的三个箱笼看了看,被褥c布匹衣物c药材补品这些都分类放的整整齐齐的。 许文澜招手吩咐温麽麽和冬雪道:“麽麽,冬雪,你们把布匹和衣物收拾出来,分一半到阿娟那里。补品也分一半过去,至于这些药材,就先不动了吧。” “是,大小姐。”两人上前把箱笼里的东西往外间的卧榻上搬去。 许文君见没他什么事,拉着文澜的手,往外面拽道:“姐姐,你来。” 许文澜奇怪这孩子想干什么呢,神神秘秘的。 许文君拉着她到了她住的屋子,爬到床尾,拖过来温麽麽放在这里的一个匣子,推给许文澜,从怀里掏了把钥匙出来,递给她道:“姐姐,你看看。” 许文澜好奇的接过钥匙,打开了匣子,看到里面的东西,瞪圆了眼睛,吃惊道:“君君啊,哪来的这么多好东西啊你去打劫了”怀疑的瞅了下他的小身板,也不像啊。 许文君双手托腮坐在床上,小眼神疑惑的看着她道:“姐姐,你不记得了这还是你跟我说的是娘的嫁妆呀,说是娘亲临去世之前偷偷让你收起来的,你给我分了一半留着,你的那一半都陆陆续续的送去外祖父那里了。” 许文澜两眼放光的盯着匣子,抱着许文君狠狠的亲了一口,高兴的道:“小君君,你真是太聪明,太可爱了,么么哒,姐姐爱死你了。” 一尺见方的匣子,里面装着满满的各种质量上乘的金银玉器c宝石玛瑙,光上等的玉佩就有三个c南海佛楠珠c玛瑙绿石坠子c象牙c犀角c水晶c玳瑁还有两个小金块,几块碎银子。 一h,g一d,发了发了,许文澜眼睛像是长在匣子里,拔不出来了。 许文君姐姐的表情有些奇怪,不过还是道:“姐姐把这些送去给外祖父吧,本来上个月就该送了的,姐姐出了事给耽搁了。外祖父明年就可以回来了,要多送一些,不然不够路费怎么办” 许文澜犹如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瞪着许文君道:“还有这回事你是说真的吗” 许文君点点头,总感觉姐姐怪怪的。 许文澜在原主的记忆里扒拉出了这一段,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蔫蔫的递回钥匙道:“你收起来吧,改天姐姐找人送去。” 这么多东西,一层层盘扣下来,估计到了外祖手里的也没多少了。 只能看,不能动,还得大部分送给不相干的人,放自己这里看着不是诚心找虐呢吗 “那好吧。”许文君盖上了匣子,上了锁,重又把钥匙挂到脖子上塞进怀里。 这孩子这么懂事干什么呢,要是忘了这回事多好啊,这些就都是自己的了。 许文澜看着感觉心都嚯嚯的疼。 指了指另一个放着的小箱子,问道:“那个又是装了啥” 许文君爬到箱子边,推到许文澜这边,盘腿坐好,对着手指,大眼睛眨巴眨巴有点心虚的道:“我也不知道呀,这是我让大哥哥帮忙从夫人的屋子里拿出来的。” 许文澜小嘴都张成了一型,真是个聪明有前途的孩子啊,都跑路了还不忘坑对方一把。 拍了拍许文君的小脑袋,抱着他大大亲了一口,赞赏道:“干的不错,姐很看好你哦。” “冬雪,冬雪。“ 冬雪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小姐怎么了” 许文澜指指小箱子,眉开眼笑的道:“会开锁不” 冬雪松了口气,不是出事了就好。 “奴婢会开简单的锁。”边说着边上前拿起锁头来打量,然后对许文澜道:“这个锁的做工不难,奴婢能开。” “快开快开。”许文澜心急的催到,但愿里面也都是好东西啊。 冬雪去针线笸箩里去了根大头针过来,三扭两扭的就听到“啪”的一声,锁开了。 许文澜心急的伸手去掀箱子的盖子,冬雪抿嘴笑着退了出去,在门口守着了。 盖子打开,随之而来的银光差点闪瞎许文澜的双眼,上面一曾摆的整整齐齐的十两一个的银锭子,足足二十个,这还只是最上面这一层的。 “哇c哇c哇,”许文澜夸张的扑到了箱子上,抱住箱子眉飞色舞的道:“我的c我的,都是我的了,哈哈哈” 许文君也激动的坐直了小身子,眼睛睁的溜圆。他还没见过这么多银子整整齐齐的摆放在一起过呢。 不过一会儿之后他担心的问道:“姐姐,你说夫人会不会气疯了她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杀了我们的吧” 许文澜的大脑勉强冷静了下,想了想拍拍他的小肩膀道:“安啦,知道了就知道了吧,不拿这些她也不会放过我们的。” 第21章 杀机 许文澜把银子一个个的拿出来,摆在床上,第二层还是这么多银子,第三层是各种式样的小金锞子,装在一个绣工精致的大荷包里。 再下面一层是一整套的金累丝嵌红宝石的头面首饰,红宝石最小的都有拇指盖那么大,最大的金累丝嵌宝牡丹鬓钗的红宝有鸽子蛋大小。这个许文澜记得是原主母亲的东西,想来原主母亲大部分的嫁妆产业都到了现在的冯氏手里了。 光是这一整套头面的价钱就很不菲了,有钱都不一定买的到。许文澜高兴坏了,小心翼翼的把装头面的雕工精美的妆匣从箱子里取出来,嗯,这妆匣看着也能值不少钱,许文澜美滋滋的想。 下面就到底了,箱子底下铺着一层红色绒布,许文澜摸了摸,感觉这绒布也太厚了吧,翻开看了下,底下竟然放着两封信。 藏的这么严实,肯定有大料啊。许文澜暗自嘀咕,要不要看看呢 许文澜瞅了瞅床上抓着金锞子玩耍的小豆丁,默默把信收到怀里,还是等她一个人的时候再看吧。 看着摆的一床的东西,许文澜瞬间把信的事抛到了九霄云外。扑到床上,和许文君一起敲敲摸摸,玩的不亦乐乎,好一会儿才从这种疯癫的状态中回过神来。 许文澜唤来温麽麽,指着床上的东西,笑吟吟的道:“麽麽,你看,我们有好多的银子了。” 温麽麽看着两个小主子兴高采烈的样子,心情也舒畅起来,笑呵呵的道:“是呢,小姐和少爷不用担心以后的生活了。” “不过,还是先收起来吧,小姐身体还没好呢,要赶紧休息才好。”温麽麽看他们还想玩下去劝道。 “好吧。”许文澜把银子推了推,对温麽麽道:“那套头面麽麽收起来,以后给阿君成亲时用。这些银钱麽麽帮我收着吧,等有时间我去钱庄换成银票,那样比较好放。” 温麽麽疑惑的道:“银票那是什么东西钱庄只能兑换金c银c铜板,没听说有什么银票啊” 许文君不懂这些,也一起看向许文澜。 许文澜懵,没有银票那这些银子怎么整就这么堆家里不方便不说,也不安全啊。这世界到底还有多坑啊 算了,先放家里吧,每天摸摸也不错,起码心情好。 不过,许文澜看着温麽麽疑惑问道:“那以前我让麽麽捎给外祖的东西都是怎么处理的换成金银” 温麽麽回道:“都是直接交给太常少卿的钱大人的,钱大人是你外祖的学生,这几年也常派人去探望你外祖,东西交给他,他会找人送过去。” 许文澜皱眉,据她的记忆,原主送出去的财物可不少,也不知道这个钱大人为人怎么样。叹气,说到底还是无人可用。 算了,暂时先走一步看一步吧,许文澜很鸵鸟的想。 “把这些都收拾了吧,其他的以后再说。现在小君君你要去睡觉了。”许文澜拍板道。 “我想跟姐姐一起睡。”许文君期待的看着许文澜和温麽麽,他今天刚见到姐姐,不想和姐姐分开,说到底还是心里不安。 温麽麽不太赞同,许文澜却道:“好啊,赶紧起来洗漱去,不然你就自己睡啊。” 许文君听到这,飞快的爬下床嘴里喊着:“麽麽,麽麽,快点哦。” 温麽麽纵容的笑着打水去了。 “小屁孩,以后自己的事情能做的都要自己做,知道没不然都成个废人了。”许文澜拍了一下他的头道。 “好吧”许文君乖顺的点头。 许文澜顺手揉了一把他的小揪揪,叫道:“冬雪。” 冬雪进来应道:“小姐。” 许文澜道:“你以后和温麽麽去阿君的屋里睡吧,我这边不用人守夜。” 冬雪有些迟疑。 许文澜挥手道:“快去吧,有人看着我睡不着,麽麽一会儿也过去了。” “那小姐有事情就叫一声,奴婢听的见的。”冬雪不放心的道。 “知道了,快去吧”许文澜继续挥手。 冬雪退了出去。 等温麽麽端了热水进来,许文澜也打发她去休息,温麽麽坚持等他们洗漱好了才离开。 等坐到被窝里,许文君睁着大眼睛等她一起睡,许文澜没法,信也看不成了,就放到了枕头底下,想着还是改天再看吧。 她躺了下去,把许文君揽在怀里,亲了下他的额头,拍着他的背轻声道:“睡吧” 许文君往她的怀里挤了挤,贴着她的胸口,过了一会儿,许文澜以为他睡着了,孩子却喃喃出声道:“姐姐,你别丢下我” 许文澜拍着他温声道:“嗯,不丢,睡吧” 片刻间,孩子就睡着了,小手却还紧紧的抓着许文澜寝衣的衣角。轻轻浅浅的呼吸拂过许文澜的胸口,暖暖的,痒痒的。 许文澜叹气,在这个陌生的时代,她的身上多了一份舍不下的责任。 上幽城许府书房里,许昌之看着手上的消息,暴怒而起,一拳捶向桌面,恨声道:“逆女” 冯氏本来都到了书房门口,听到了里面的动静,转身回去了,嘴边带着莫名的嗤笑,看来老爷收到柳县那边的消息了,倒是用不着她出手了。 出了前院书房,到了后院处,常麽麽在候着。冯氏抬头看了看映照着晶莹雪色的夜空,冷嘲的感叹道:“这人的命运啊,怎么挣都挣不脱的。麽麽,你说是不是” 常麽麽应声道:“是的,这人的命都是天定好的。” 钱麽麽去了后,冯氏身边最得用的就是常麽麽了,这是她从肃宁侯府带出来的亲信。 冯氏不再多说,带着常麽麽慢慢走了回去。 书房里,许昌之火冒三丈,狠狠的扫落了桌案,这才感觉怒气平息了些,坐到太师椅上,咬牙切齿的道:“文君这个孽障,也是个混账东西,这两个孽障让本官都成了上幽城的笑话了。” 书房里候着的护卫暗中撇了撇嘴,能怪谁呢,当初知道大小姐没死的时候认回来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许昌之沉吟了半晌,忍着怒火恨声道:“这两个孽障是留不得了。这个逆女到底是怎么搭上成王的,那位不是出了名的冷酷无情吗” 护卫摇头,这个他一个护卫就更不清楚了。 不过护卫提醒道:“老爷,先前的事,京都的人都对许府议论纷纷。若是老爷出手露了痕迹恐怕会引来麻烦。” 许昌之背负双手,起身踱步思量了一会,吩咐护卫道:“先盯紧了那边,有什么风吹草动及时来报,总能寻到个合适的机会的。” 护卫应声退了出去。 许昌之坐在桌案前出了会神,半晌声音冷酷的低语:“本想留你一命,既然和成王扯上关系,那便留不得你了。” 第二日许文澜早早的就醒了过来,睡了这么多天现在也不太想睡了。 许文君还没醒,许文澜想起昨晚的两封信来,从枕头下拿出来,打开看了起来。这两封信真是一封比一封惊悚,许文澜的表情已经从开始的目瞪口呆,到胆颤心惊,到惶恐不安。 她再也躺不住了,轻手轻脚的起了身,屋子里的火盆还没熄灭,许文澜把两封信投入了火盆里。火光映着她的脸色明灭不定。 “姐姐,你在烧什么呀”许文君从床上坐起来,揉着眼睛奇怪的看着姐姐的动作。 许文澜深呼吸了下,回过头笑眯眯的道:“这可是姐姐写的赚钱的方子,写废了只能烧掉了,小君君快起来,咱们要开始干活赚钱了啊” 这会儿许文澜完全没了昨晚得到一注外财的欣喜,在她看来,那些对现在的她来说是远远远远不够的。 等到许文君起来,姐弟俩洗漱好了,温麽麽和杨娟已经做好了早饭。 在饭桌上,许文澜道:“前几天让林叔帮着寻的摊位,也不知道找好了没有。” 杨娟忙道:“找好了,你昏迷的时候林叔来看望说的,你不问我都给忘了。” “在什么地方啊”许文澜问道。 “就在林叔家门口的交叉路口的另一边,那条街通向菜市,来往的人也是很多的。”杨娟道。 许文澜道:“吃过饭我们去看看,然后就要开始想想做什么营生赚点钱了。” 众人都点头。 吃过早饭,许文澜一行人去了摊位处。摊位不算大,背靠着车马行。几人过去的时候正好车马行的东家在门口跟人谈话,看到她们便笑着道:“几位是来看摊位的吧,鄙人姓郑,几位叫一声郑掌柜就是。” 许文澜看了看他发福的大肚子,也笑着道:“叨扰郑掌柜了,我们想做个吃食的生意,便拜托林叔帮忙找个摊位,以后还请郑掌柜多关照才是。” 郑掌柜很和气,笑眯眯的道:“好说好说,我和老林也是老相识了,小事一桩。几位只管在这摆就是了,我以后也沾点口福。” 虽然这么说,许文澜可不敢小瞧这位,光看门口站着的一身腱子肉,眼睛发亮,一举一动都带着武人风气的护卫就知道这不是好惹得主。不过他们就摆个吃食摊子,只要小心点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反而会因此安全些。 郑掌柜和几人寒暄了几句就招呼着客人进去了。 隔壁两边一家是卖些头花木簪之类的小杂货摊子,另一家是卖一些竹篮c竹筐c木碗之类的竹编木器的,也有一些小孩子玩的竹蜻蜓c木马之类的小玩意。 这条街一直往里走就是菜市,平时来往 的人不少,但都是平民百姓居多,所以吃食的生意首先就是要大家都能接受的,弄个酒楼的菜色肯定是不行的。 第22章 落魄少年 摊子的位置还是不错的。许文澜心里有了底。在两边摊子上各买了些小东西,打听了下铁匠铺的位置。 许文澜想做麻辣烫的生意,正好天气冷估计会比较好做。只是有些东西还需要准备。 几人去了铁匠铺,许文澜说了大概的样子,让铁匠铺照着打制了一个铁皮炉子的外壳,里面的炉胆还要找烧窑的地方烧制才行。虽然这里没有煤球可以用,但用炉子烧炭总也比只用火盆或者在摊位垒个灶台要好的多。 这种炉子还是前世小的时候在农村用过,有时候炉胆烧坏了,都是爸爸自己亲手补一补。想一想好像在这个时代能帮得上忙的技能都是以前在农村生活的时候学来的。工作之后在大城市的高科技生活在这里是几乎没有一点用处。 另外还定制了煮麻辣烫的圆柱形铁锅,还做了个架子能够让铁锅支在炉子上。需要的勺子也按照前世的样子定制了。把最难的这些搞定,后面要准备的就好办多了。 许文澜最后又定制了一个火锅。算了下,光是这些铁制品就花了6500文钱。定了两日后送到家里。 定好这些,几人沿着街道逛了回去,经过车马行门口时,在竹编木器摊位这里买了一些木制的碗筷勺子,还有一些竹编小筐,用来放菜,另外还跟老板定了三百个竹签子,让他两天后送过来。 摊位老板看他们买的多,又送了两个竹蜻蜓给孩子们玩耍。 东西有点多,许文澜打发杨娟和温麽麽带着两个孩子送回去,自己带着冬雪去找烧窑的地方。 烧窑的地方在城西,要穿过大半个县城。 许文澜带着冬雪慢慢的走过去,城西那边住的大都是下层百姓。一些乞丐流浪儿都在这一块落脚,还有一些过不下去的人家,头上插草标,自卖自身,或是被父母亲人所卖,在这里几乎能见到这个县城所有最卑劣不堪的一面。 许文澜在一处小巷子里停了下来,前面是围观的人群。不是许文澜想凑热闹,她是最不喜欢在这种地方停留的人,而是这条小巷是通向窑厂的一条小路,前面的人正好把路都挡住了。 一个愤怒的男声传过来:“滚。” 又有拿腔拿调的女声想起:“唉,我说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你看你这妹妹都烧成啥样了,就她这病恹恹的,你给钱都没人会要。也就我,就当做做善事了,进了我的杏春楼保管马上给治好了,还能吃香的喝辣的,有什么不好的,你可别不识好人心。” 围观的人或不齿,或同情,或冷漠。 冬雪护着许文澜穿过人群,看到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衣衫破烂,靠着一处人家的墙角坐着。瞪着通红愤怒的眼睛,恶狠狠的瞪着前面拿着帕子,扭着腰肢,到处抛着媚眼的中年女人。听周围人的谈论,这是杏春楼的老鸨。 那种孤独愤怒又不屈的眼神让许文澜想到了草原上的孤狼,他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一个闭着眼睛,脸颊通红的八九岁的女孩子,看上去长得很漂亮。 本想径直穿过去的许文澜鬼使神差的走到少年的面前,蹲下身道:“我可以救她。”指了指他怀里的女孩。 少年细瘦的双臂抱紧了女孩,看着许文澜警惕的道:“你有什么条件” 许文澜也只是临时起意,哪有这么快想好怎么安排他想了想道:“我家里缺一个做粗活的,挑水c劈柴这些你能做吗” 少年紧张的咽了下口水道:“我能,只要你能救了我妹妹,不给工钱都行。” 杏春楼老鸨却在后面叫起来:“我说你这丫头谁啊,敢抢老娘的生意,活腻味了吧”说着就上来,双手前伸想推许文澜的身子。 冬雪一把抓住老鸨的手腕,反手一拧,咔嚓一声,老鸨惨嚎起来。 围观的人都缩了缩脖子,很快跑了大半。 许文澜不管身后的嚎叫声,看出少年对自己还是警惕着的,也不多说,取出一些散碎银子,递过去道:“你先带她去找大夫看病,再去买两身衣服,找个客栈梳洗干净了,两天后去车马行门口等着。来不来都随你。” 有些怜惜摸了摸女孩子乱糟糟的头发,起身带着冬雪走了。 少年看着许文澜裙裾蹁跹的背影,抬起头,发红的眼睛强忍着流泪的冲动。突然感觉今天的阳光有些刺眼。 这个纤弱的少女在他最落魄绝望的时候,像一束光温暖了他的整个世界。 抱起怀里的妹妹,不理会嚎叫怒骂的老鸨,起身脚步坚定的走出了巷子。 烧窑的人家姓王,许文澜把来意说了,这户人家有些为难。这个小东西倒是好烧制,只是这个看着和其他东西烧不到一起去,总不能一窑只烧 这么一个东西吧,也太浪费了。 最后许文澜想了想,多订了几个,两个大的,留着做麻辣烫用,一个在家里烫火锅自己吃。五个小的,放在家里烧水煮饭用也很方便,还可以送林叔和林捕头一个,楼掌柜那也可以送一个,就是不知道成王看不看得上这么个小东西了。回头还要去铁匠铺多做几个外壳才行。 只是想到烫火锅,还要单独定一张吃火锅的桌子,干脆直接在屋里弄一个取暖桌好了。 交了定金,定下了两天后送货上门,许文澜就带着冬雪又跑了趟铁匠铺和木器铺,才算把东西都定好。 又去了杂货铺和香料铺子买了些调味料。菜蔬肉蛋之类的东西,他们都能处理,调位料就只能自己来了。 逛了这半天,许文澜感觉双腿都不是自己的了,酸的厉害,比起前世自己的身体来可是差的远了,看来还是要多锻炼锻炼才行。 大雪过后的路虽然不太泥泞,但走在雪地上,许文澜的鞋子也早就湿掉了,要是不一直走着,双脚一回儿就要冻坏。 “冬雪,你都会些什么”许文澜带着冬雪慢慢的往回走,嘴上随意的聊着。冬雪手里还提着一大包的调料。 “奴婢会武功和简单的医术。”冬雪回道。 “你之前是叫暗五,是不是还有暗一暗二的谁起的名字这么随意啊不会是你们王爷吧”许文澜好奇的吐槽,总想把成王的形象抹黑点肿么破 “王爷身边的暗卫按照武功高低排的,暗一武功最高。若是有谁死了,会由后面的顶上,所以暗卫只有代号,没有名字。” “这样啊。”许文澜觉得太不人性了,或许有人到死连个名字都没有,还要每天都活在阴影里,看来也不是什么好职业。不过她也改变不了什么。 “冬雪,你能排第五,武功想来很厉害了吧”许文澜想想都觉得兴奋,她身边以后也有个武功高手了。 冬雪抿嘴笑道:“奴婢的武功排不了第五,因为奴婢是女子,而且会些医术,有时候任务会需要,所以才把奴婢排了上来。” “那你家王爷不是损失大了”许文澜兴致盎然的打趣。 冬雪也俏皮一笑:“这就要问王爷才知道了。” 许文澜侧着头,笑着叫道:“哎哎哎,就这样,对嘛,这么青春靓丽的姑娘,整天板着脸干什么呀,看看,笑起来多好看呀” 冬雪莞尔,却也不再一直绷着,觉得跟着小姐貌似也是一件不错的事。 两人很快就走过了迎宾楼的门口,许文澜却又退了回来,问门口的伙计道:“楼掌柜在吗” “两位姑娘稍等,小的去给你们问问。”小伙计说着就飞快的跑了进去。 不过片刻,又飞跑出来道:“掌柜的在二楼,有请两位姑娘。” 两人跟着小伙计上了楼,进了隔间内。 许文澜眼睛微眯,这人怎么也在这里,当王爷的都这么清闲的吗还有边上冲着她笑的桃花眼是几个意思她怎么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么个骚包的男人 成王冷酷犀利的眼睛一扫,顿时讥嘲道:“许大小姐,看来伤好的差不多了,这都能到处乱跑了” 许文澜干笑了两声,虽然话不太中听,但也是担心她的身体,她对关心她的人一向是发不出脾气的。 楼掌柜满脸笑意的出去吩咐了句什么。 桃花眼小公爷笑嘻嘻的道:“小美女,你这大冷天的是出来做什么呀” 这谁呀,这么自来熟许文澜不太想回答。 小公爷依旧笑眯眯的道:“小美女,在下肖檀,是成王的师兄,你可以叫声肖哥哥哦。” 许文澜更不想理会这货了。 小公爷苦着脸,做西子捧心状道:“小美女,肖哥哥也是守了你好几天的哦,你这样不理会哥哥,哥哥会伤心的。” 许文澜惊讶的看了看冬雪,冬雪点头。 许文澜行礼道:“见过肖公子,多谢肖公子对小女的关照。” 肖檀立马打蛇随棍上的嬉笑道:“好说好说,小美女快来坐着说话,来,跟肖哥哥说说,你们这是做啥来了” 许文澜看了看满脸笑意的楼掌柜和继续冷脸的成王道:“文澜想了个吃食的小生意,想来请楼掌柜明日去尝尝新鲜,也算是多谢楼掌柜的照顾。” 第23章 义安 看着成王的冷脸有更加冰冻的趋势,她赶紧狗腿的笑道:“既然王爷和肖公子也在,不如明日一起过去尝尝味道可好” “好呀好呀。”肖檀不等成王回答,就一口应了下来,然后才看向成王,挤挤眼道:“小美女邀请,哪有不去的道理,是不是啊,小师弟” 成王的面色略缓和了些,点了点头。 许文澜默,要不要这么高冷 楼掌柜也笑眯眯的应下了。 伙计进门递了包东西进来,楼掌柜接过去,交给许文澜道:“这是新买的鹿皮靴子,不容易湿水,许姑娘去隔壁房间换一下吧,身上有伤,着凉了就不好了。” 许文澜本想推辞,看成王又要放冷气的样子,自己双脚这会儿也确实湿透冰冷的很不舒服,便接过了包裹,谢道:“那就多谢楼掌柜了。” 楼掌柜摆手,笑容可掬的道:“老朽也是遵照我家王爷的指示办的,姑娘谢过王爷就好。” 许文澜有些尴尬,谄笑两声向成王道了谢,在肖檀戏谑的目光下几乎落荒而逃。 成王不悦的看向肖檀,后者立马以扇掩唇,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端坐不动了。 许文澜换上鹿皮靴子,真是暖和多了,里面毛绒绒的,许文澜暗自想着自己也要多买几双才好。 换下的鞋子冬雪收拾好,用包裹包了带着。 许文澜收拾了下脸上的表情,回到隔壁房间,对几人行礼道:“若是没有其他事,文澜就先告辞了,出来太久,恐家里担心。” 成王面色看不出喜怒,忽而道:“你可有东西要捎去义安” 许文澜愣了会才想起来,义安郡是外祖家的流放之地,立刻正色回道:“有,不知王爷的人何时启程” “尽快”成王语气略显凝重。 “是,我马上送过来,多谢王爷,文澜告辞。”许文澜匆匆出了迎宾楼,向家里跑去。 “小师弟,去义安做什么”肖檀疑惑的问道。 “查些事情。”成王拧眉,想到昨晚玉珩传回的许文澜外祖母的信息“出身有异,查无此人。”心中略感焦躁。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她本人了。 许文澜回到家,来不及多说什么,向温麽麽取了之前的财物,想了想,把许文君的小匣子打开,放了二百两的银子,另外放了一些珠玉宝石金锞子进去,把匣子装满了。现在有成王的人送过去,大概是不会私下扣掉财物的,所以这次趁机要多带点过去。 另外匆匆写了封信一起锁进了匣子里。立马又跑去了迎宾楼。 等到这一切都弄好,许文澜再次回到家,彻底摊在了床上,动都不想动一下了。 温麽麽看着她的样子很是心疼,搬了椅子坐到床边,打了热水给她泡了泡脚。然后把许文澜的腿放到自己的膝上,不轻不重的揉捏着,眼睛酸涩,没有哪个大家闺秀活的像她家小姐这么心酸苦楚的。夫人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小姐和少爷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才好。 许文君也乖巧的给她揉捏着胳膊。 虽然身上很累,但是许文澜觉得心里很熨帖,摸了摸许文君的小脑袋,不过一会儿就睡着了。 温麽麽小心的把她的身子正过来躺好,盖好被子,端过针线笸箩过来边做针线边看着她。 许文君见状,默默的在书桌前坐下,自己练起字来。 等到许文澜睡醒,太阳已经偏西了,肚子饿的咕咕叫。 温麽麽伺候着她简单的梳洗了下,许文澜就急忙问道:“麽麽,有什么吃的没有” “给你留着呢,麽麽做了你爱吃的云片糕,锅里还温着鸡丝粥,麽麽马上去给小姐取来。” “放在外面走廊上吧,晒会太阳。”许文澜道。 温麽麽去准备吃食了。 许文澜慢慢出了屋子,在廊下站住。院子里冬雪和杨娟在忙着洗菜,两个小豆丁也在帮忙,看着一片忙碌热闹的样子。 冬雪过来回道:“小姐,你之前说了要买的菜,奴婢趁着您休息的时候已经买来了,小姐看看可有什么不妥的” 许文澜走过去看了看,差不多也就这些了吧,这里的冬天本来就没有多少青菜可以吃。赞许的竖了竖大拇指,有了冬雪果然做什么都方便多了,史上好员工啊 冬雪抿嘴笑,继续干活。 许文澜对杨娟道:“阿娟,你跑一趟林叔和林捕头家里,请他们明日中午来我们家吃饭,谢过他们在我受伤时来探望。” 杨娟应着,收拾了一下就出了门。 冬雪有些疑惑:“小姐,既然是谢 他们探望你,不是你去请更好吗” 许文澜摇了摇头,目光望着夕阳斜坠的天空,没有回答。 冬雪感觉小姐单薄的身影显得更孤寂了。 温麽麽在廊下摆好了桌椅,许文澜吃了鸡丝粥和云片糕,边吃边赞叹道:“麽麽,你的手艺就是好。” 温麽麽慈爱的看着她,笑着道:“小姐喜欢吃就好。” 吃完了美味的点心和肉粥,许文澜瞬间觉得满血复活了。在廊下跳了跳,对温麽麽和冬雪道:“干活干活,看看本姑娘给你们做好吃的。” 哪里用的着她上手,肩头还伤着呢,许文澜只能不太情愿的在一边指挥。 杨娟回来也加入了干活的行列。 把鸡和排骨洗净过了水,一起放到大锅里,加了一锅的水,放上各种调料,熬成浓浓的汤。 鱼肉剃了刺剁成鱼丸,五花肉剁了肉馅,捏成了肉丸子。 萝卜豆腐切成碎丁,和了面粉,留着待会炸成素丸子。 另外拿了几块豆腐出来,放到雪地上冻成冻豆腐。 还让温麽麽和了一大盆面,擀了细细的面条,切成整齐的小段,放在箩筐里摆在外面通风处,尽快晒干风干。 等到素丸子炸好,满院子都是油炸丸子的香气,鸡蛋大小的素丸子,颜色微黄,看着就勾的人流口水。许文澜捏了两个扔到嘴里,外酥里嫩,脆脆香,果然是比她这个业余的手艺好多了。 许文澜捡了一碗端给两个孩子。 两人欢呼一声,端着碗,着急忙慌的跑到廊下吃去了。 等到这些都弄好,太阳已经下山了,锅里熬得发白的汤散发出浓浓的香气。 许文澜让大家把各色菜装在盘子里,直接摆在了桌上。桌上放了个小火盆,许文澜把大锅里的汤盛出来一些,装到一个小铁锅里,直接放在了火盆上。 等大家都上了桌,许文澜挥动筷子道:“开吃啦”率先夹了自己喜欢的菜放到锅里煮了煮,捞出来放到碗里吃起来。 大家都各自动起手来,两个小朋友有温麽麽和杨娟照顾着,一顿饭吃的热火朝天。“这个好吃”c“那个好吃”c“好辣呀”c“好麻呀”,竟听到这些欢叫声了。 饭后,众人都揉着肚子坐着,不想动弹。 许文澜看着大家的样子,问道:“我们做的吃食生意和这个差不多,只是要把各种菜串到签子上,每一串要定好价钱,到时候人家要哪些就煮哪些,你们觉得这生意怎么样” 虽然大家都不太懂做生意,但是想着这么好吃的东西,大冷天的热乎乎的吃上一碗,应该还是有很多人来吃的,就都说好。 “那我们就暂时先做这个了。”许文澜拍板道。 休息了会儿,大家一起动手收拾干净,就都去洗漱上床休息。 许文澜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时想到不知原主的外祖一家怎么样了,一时又想到今天送出去的银子,家里剩下的又不多了,那些珠宝玉石的珍惜之物,她还想尽量保存着,一时又想到那两封信的内容。 最后脑海中的画面定格在成王那张丰神俊秀又冷酷禁欲的脸上。貌似最近和他的交集有点多啊,而且他对自己的关照似乎也多了些,不像外面传言的那样冷酷无情。不会是看上姐了吧,许文澜自我调侃了一下。 不过想到成王那张龙章凤姿,俊逸非凡的脸,她觉得自己虽然貌似没有那女主光环的命,但是偶尔做做美梦还是可以的,生活已经这么困苦了,还是多找点趣味吧。 许文澜索性坐了起来,把最近这些日子的事情梳理了一下。又点了灯,拿过之前买的书翻看了会,想着还是要多买些书看看,多了解下各国各地的情况才好。总感觉现在不准备起来,将来的某一天可能会后悔莫及。 直到眼睛酸涩起来,才吹灯上床睡了。 冬雪在外面看着屋里熄了灯,这才也去休息了。 在这寒冬冷夜里,成王府两骑黑甲呼啸而出,映着夜色下的冰雪大地,换马不换人的一路向义安方向疾驰而去。 遥远的海边,一身粗布孝衣难掩毓秀之姿的青年男子,坐在海边的礁石上,出神的望着月色下波光点点的海面。身后不远处的几间简陋茅舍里,不时传出几声咳嗽。 男子回过神来,起身慢慢的往茅舍走去,月色将他的身影拉的长长的,显得孤清寂寥。 第二天早起,吃过饭,许文澜让冬雪出去找竹子来,削了一些竹签出去,大家动手把各色菜蔬串在竹签上分类摆好。 还没到正午,林叔和林捕头就到了,知道成王也要过来,两人略感意外,却也没多问什么。 林捕头帮忙削竹签,林叔和许文澜坐在廊下说话。 第24章 看着大家都在忙活,许文澜低声跟林叔道:“林叔,有件事还要请您帮忙。” “何事阿澜直说就是。”林叔道。 许文澜看了看杨娟和林捕头,回头跟林叔道:“想必林叔也能看出来阿娟和林大哥的事,我想请林叔帮忙问问林大哥的意思,若是可以还请林大哥尽快让人来提亲事。” 林叔有些诧异的道:“怎么这么着急是不是有什么事不好处理” 许文澜摇摇头道:“不是阿娟的事。有些事情我总要去面对的,我自己都不知道以后会是什么样子,阿娟和涛涛跟着我不知道是福是祸,还是让她们留在这里吧。有林叔和林大哥照顾,我也放心一些。” “阿澜要回去上幽城了吗”林叔猜测道,叹了口气道:“也好,总要回去的。林叔也帮不上你什么,回去之后就什么都要靠你自己了。” 许文澜对林叔笑着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说不定我就飞黄腾达起来了呢。林叔还是先帮我把眼下这桩办了吧,林大哥的族人我也就认识您一个。本来我们姑娘家不好先提婚事,林叔别嫌我厚颜才是。” 林叔也摆手笑道:“不会,小事一桩,过两日就给你答复。” 许文澜郑重道:“那阿澜在此就多谢林叔了。不过我要回去的事大家都还不知道,林叔也就权做不知吧。” 林叔笑着应了,看着许文澜一直笑微微的样子,不由有些叹息。 成王和肖檀带着楼掌柜刚出了迎宾楼的后门,小郡主的马车就到了。 小郡主从车上麻利的跳下来,看到成王眼睛一亮,扬起大大的笑脸叫道:“舅舅,我来看你来了。” 又叫了声:“桃花叔叔。” 成王眉眼不悦的道:“何事” 小郡主狗腿的跑过去抱着成王的胳膊道:“舅舅,阿君在哪里啊” 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张帖子大红色的烫金帖子,举到成王面前邀功道:“你看c你看,我可不是来玩的啊,这是给阿君他姐姐的帖子,我抢着送来的。” 成王接过帖子扫了一眼道:“回去告诉皇姐,她不去。” 小郡主不干了:“舅舅,你都没去问过,怎么就替阿君姐姐决定了,本来娘亲还说不告诉你的。后来听说阿君姐姐受伤了,才让问你一声,早知道我就不问你了。” 看成王没有松口的样子,泄气的耷拉了脑袋。 肖檀在后面用扇子半遮着面,只露出一双邪魅的桃花眼,对小郡主做了个鬼脸。凑到她耳边道:“我们要去你说的那个阿君家里吃饭哦,要不要去” “要,要。”小郡主立马精神起来,冲着车前跟随的一众人豪迈的一挥手道:“你们都别跟着,我跟舅舅去吃饭。” 众人见成王虽然皱眉不悦没有答应,但也没出声反对,他们家郡主又是打定主意跟着的架势,行了礼退到了一边。 等到了许文澜家的时候,小郡主等众人见了礼,才上前道:“阿澜姐姐,我叫陆歆,你可以叫我阿歆。” 虽然许文澜被养在后院,陆歆这个名字还是听家里人说起过的,她可不敢托大,赶忙上前行礼道:“文澜见过歆安郡主。” 其余人也都吃惊的赶忙行礼。 成王冷着脸皱眉道:“不用管她。” 小郡主也连忙道:“对的对的,阿澜姐姐,阿君弟弟不用多礼,你们大家也都起吧。” 说完就跳到许文君身边嘀嘀咕咕的道:“阿君c阿君,你怎么走了都不跟我说一声,我还去舅舅那里找你玩呢。” 许文君板着小脸道:“小郡主,我要来找姐姐,你来干什么呀” 许文澜有些担心的瞪着小豆丁,这孩子也不知道啥时候认识的歆安郡主,皇亲国戚可不是那么好打交道的。 成王看她的样子,不悦的扫了小郡主一眼,随即眼神略显温和的安慰她道:“不用理会她,没事的。” 肖檀也笑嘻嘻的道:“小美女,啥时候能吃饭啊,我都闻到香味了,做了什么东西啊” 许文澜不再看许文君那边,招呼着众人坐下。 因为人多了些,拼了两个桌子一起,摆在了廊下。 许文澜他们把准备好的菜蔬都端到桌子上,最后端了两锅汤上来,放在了火盆上。 众人奇怪的看着这些大部分是生菜的竹签子,不明白要怎么弄。 许文澜边示意边道:“我这做的就麻辣烫,喜欢哪种菜就把哪种菜放进来煮熟了夹起来吃就好。” 成王淡定的拿起一串豆腐放进了锅里,众人看成王动筷子了,纷纷挑自己喜欢 的往锅里丢。 待到吃了第一口,小郡主就吐着舌头叫:“好辣好辣呀。” 温麽麽赶紧道:“郡主不能吃辣的话把菜放温水里涮一下就好了。” 小郡主试了下,最后还是道:“还是不涮好吃。”把温水又推一边去了。 肖檀看着成王面不改色的吃着涮的各种菜,一直惊讶的瞪大眼睛,他明明记得小师弟也不怎么能吃辣的呀,才多久没见,口味都变了 许文澜看他的表情,问道:“你们怎么了是不是不和胃口,不喜欢别勉强啊。待会给你们单独做一份其他的饭菜好了。” 成王警告的撇了肖檀一眼,淡声道:“不用,很好吃。” 肖檀嘴巴张的都能塞鸡蛋了,自己什么都没说呢,就被警告了,太过分了,要不要这么重美女轻师兄啊。 不过还是立马夹了一筷子菜,笑嘻嘻的道:“这个好吃,其他的饭菜也想吃,能不能改天也吃啊” 许文澜笑着道:“可以啊,如果有时间的话。” 肖檀不理会成王的冷眼,美滋滋的吃了起来。 等到吃饱喝足了,林叔和林捕头就都先告辞回去了,毕竟林叔还要照顾生意,林捕头还要当班,再说成王在这里,他们也不便久留。 温麽麽带着冬雪添了茶水,众人坐着说话。 楼掌柜率先道:“许小姐,不知道这鱼丸和素丸子可否能匀一些给迎宾楼还有那个有孔的豆腐,蘸饱了汤汁很是好吃,不知道能不能一起匀一些” 许文澜想了想道:“不瞒楼掌柜,这几个吃食没什么秘方,会厨艺的人买回去尝了就能做出来,我直接告诉您怎么做,我们这边人手少,也做不出太多的来。” 楼掌柜摇头道:“虽然说是没有秘方,但是许小姐若是不做出来,也没人知道做这个,这样,我给许小姐这几个菜的半成分红怎么样” 许文澜推辞道:“楼掌柜对我们多有照顾,我这也是礼尚往来了,若是谈分成文澜就无地自容了。以后有了新菜色再和楼掌柜谈其他的可好” 楼掌柜起身拱手道:“如此就多谢许小姐了。” 肖檀凑过来,满脸堆笑的道:“小美女,你说哥哥我在北楚那边开个这个麻辣烫的酒楼怎么样你不知道那边可比这里冷多了,饭吃不了几口就冷了,我觉得要是开了这个酒楼肯定生意火爆。你帮忙出个方子,怎么样” 许文澜瞅了他一眼,道:“多少分成”却在暗中腹诽:“这货是北楚有人脉还是就是北楚人啊”却也不方便问。 肖檀瞪着桃花眼,夸张的叫道:“你刚跟楼掌柜没要分成的,怎么到哥哥这里就要分成了” 成王哼笑,不理会他作怪。 楼掌柜也笑眯眯的看着。 许文澜靠在椅背上,望着空中流动的云朵,声音轻忽的道:“本姑娘还有弟弟要养,还有很多事要做,很缺钱的啊” 成王看着她看似云淡风轻的样子,坚冰似的内心轰然龟裂,忽然就觉得心底很是酸涩。 肖檀也不再闹腾,正了脸色道:“三七分成怎么样阿澜只需要出个方子,其他的哥哥都包了。” 许文澜本来想的是最多两成,既然肖檀给了三成,那就更好了,没有谁会嫌钱多的啊。 许文澜立马眉开眼笑的道:“好啊。不过既然开酒楼,这个麻辣烫就不太合适了,这只是街边小吃食。” 想想明后日定制的东西就都能到了,便道:“两日后诸位再过来吧,到时候给你们试酒楼的吃法。” 楼掌柜笑着道:“好啊,到时候说不定楼某也想新开一家酒楼了呢。” 许文澜也期待的道:“那就更好了。” 看聊得差不多了,成王起身叫道:“阿歆。” 小郡主在成王的威压下,依依不舍的起身,还跟许文君悄悄道:“有时间我再来找你玩啊。” 许文澜送到了门口,看着几人走远了回家关了门。 许文君蹬着小短腿跑过来,拿出怀里的烫金帖子递给许文澜道:“姐姐,小郡主给的,你看看。” 许文澜廊下的椅子上坐下,许文君好奇的靠着她的腿扒着。 打开帖子看了看,长公主府的赏梅宴啊,许文澜皱眉。 许文君问道:“姐姐,是什么呀” 许文澜摸着他的头道:“长公主府办赏梅宴,邀请姐姐去参加。” 许文君小脸垮了下来,问道:“能不去吗”在他小小的心里已经知道他们的身份跟以前不一样了。 许文澜将他抱坐到自己的腿上,下巴抵着他的头顶轻声回道:“不能的,长公主下的帖子,还是小郡主亲自送来的,不去就是拂了他们的面子,咱们现在的身份得罪不起啊” 许文君难过的扒在她的胸前,嘟囔道:“姐姐去了肯定 会被那些人嘲笑的。” 第25章 叶家兄妹 许文澜扶正他的小身子,正色道:“阿君,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我们都是凡夫俗子,避免不了的说人和被人说,关键是要有自己的思想和底线,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再多的人不认同又有什么关系” “姐姐,我记下了。”许文君似懂非懂的点头。 许文澜笑着道:“还有一句话,走自己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这两句都记着,以后慢慢琢磨吧。” 许文澜可不想将这小豆丁教的多板正,起码要懂得变通才行。 看来有些事要早早的准备起来了,不是你想躲避就躲得了的。 “阿君,以后每日早起跟冬雪练武可好”许文澜问道。 “好。”许文君脆生应着,又道:“学了武是不是就能保护姐姐和麽麽了会像成王爷那么厉害吗” 许文澜的手在他头顶顿了一下,说道:“姐姐不用你保护,你学好武可以强身健体,若是有什么危险起码能有点自保之力。这可是保命逃命的本事。等过段时间,把骑术和箭术也都练起来。” “姐姐,遇到危险就要逃命吗” “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逃。”许文澜淡定的道。 “那要是有人要杀姐姐,我又打不过,那我要打还是要逃啊” 许文澜僵了一下,继而拍了下他的头,怒:“你个熊孩子,就不能盼着点姐好啊”过了一会儿揽住许文君的小身子,轻声道:“真到那时候还是逃吧,起码等以后能给姐姐报仇不是。” 许文君紧紧抱着她的脖子,脸贴在她的耳旁,沉默不语。 两日后,冬月十九日早上,许文澜定制的一众东西就都送过来了。许文澜带着冬雪敲敲打打c拆拆卸卸的,好半天才把东西装好。 中午的时候,冬雪去雇了辆牛车,把东西拉到了车马店外面,摆起了摊子。 许文澜自己是不喜欢叫卖的,事先教了小涛涛。这会儿,杨涛操着脆生生的小嗓子站到摊子边叫道:“各位爷爷奶奶,大叔大婶,哥哥姐姐,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新鲜出炉的麻辣烫,鲜香美味,想吃什么点什么,欢迎各位赏光” 那萌萌的小样子,实在是太可乐了。 车马店的东家大叔听到动静也出来了,率先道:“冲着这孩子的面子,我先来一碗尝尝。” 点了两串蔬菜c鱼丸c肉丸c冻豆腐c炸素丸,最后来了把面条。因为走得是平民路线,一共才花了15文钱。 杨娟按照事先练习的,将选好的菜品按先后顺序放到一个竖直的圆柱形大铁勺里,放到汤锅里煮好捞出来,端给了车马店东家。 车马店大叔挑了一口面条尝了,又夹了块冻豆腐,竖起大拇指赞道:“不错,好吃。”又埋头吃了起来。 围观的人看他的表情不像作假,而且价格也不贵,比单吃一碗面要划算的多,就也三三两两的点起菜来。 不过一会儿,摆着的五张小桌子就坐满了,因为地方不大,摆不开太多的桌凳,后面的人就只好等前面的吃好了才上桌。甚至有两个人直接端了碗,蹲在墙边吃了起来。 换了褐色短打棉衣裤的落魄少年带着妹妹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这生意火爆的场面。他静静的站在墙角,打量那个给他希望的笑吟吟的少女。直到许文澜转头看到他的身影。 看到少年,许文澜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件事情需要处理。 把摊位交给杨娟,许文澜想让阿君试着去感受各个阶层不一样的生活,便让两个小朋友也留下来帮忙,让温麽麽帮忙照应着。 许文澜带着冬雪走到少年面前,少年带着妹妹鞠躬行礼道:“多谢姑娘对我们兄妹的救命之恩,叶茗带妹妹叶瑾前来拜见主子。” 叶瑾也有些腼腆软糯的道:“叶瑾见过小姐。” “不用多礼了,想必这两天你也打听了我的身份,既然还来认我这个主子,那就算是一家人了。我先给你们介绍几个人吧。”许文澜指了指那边忙碌的几人,挨个介绍了一下。 然后道:“他们在忙,我们先回家,等他们回去了再见过吧。” “是,主子。”叶茗神色不动的回道,看得出来是个稳重的少年。 而叶瑾小姑娘就有些像小兔子一样躲在哥哥身后,很腼腆害羞,人畜无害的小兔子模样。 一路走回去,许文澜问道:“叶茗少年,你都会些什么” 叶茗停顿了下又很快跟上去,叶瑾小姑娘也紧张的捏紧衣角。 “奴才” “算了,你也不用自称奴才,你叫着别扭我也听着别扭。就算落 魄了,傲骨没折了就挺不错。就自称姓名或者自称属下吧。叶瑾也一样。”叶茗才刚开口就被许文澜打断了。 “属下谢过主子。”叶茗眼睛有些发热。 “属下会算账,会做生意。其他的不太会了。”叶茗回道。 “会做生意啊”许文澜两眼放光:“我这是捡到宝了吗”绕着叶茗转了两圈,不住点头。 叶茗被看盯的有些窘迫,叶瑾小姑娘却捂嘴偷笑起来,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来。 许文澜又眼睛一亮,摸了一把叶瑾小姑娘的小脸蛋,笑眯了眼道:“哎呀,我这是又捡了个小美女回来呀,这酒窝真好看啊,来,给姐姐再笑一个。” 叶瑾害羞的双手捂脸,拿下手来之后,羞涩的笑了下就躲到了哥哥的身后。 许文澜两眼冒红心,看着小姑娘喜欢的不得了。 等到回了家坐了下来,许文澜恢复了正经的表情,看着叶茗正色道:“叶茗,我不问你以前的事情,你想说就说不想说也可以不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得已,就像我也是一样。你那天能拼死护着妹妹,今天又能按时过来找我,想来人品是信得过的。” 停了下,继续道:“我是真的需要会做生意的人,但是你要能证明你的能力才行。你也知道我的情况,在不确定你的能力之前,我不能把我的身家都压在你身上。” 叶茗看了看廊下烧着水的小炉子,问道:“这个我能拿出去卖吗” “可以。”许文澜点头,又提醒道:“不过这个的工艺不难,估计也就是一锤子买卖了。” 叶茗点头,抬头道:“属下需要五十两银子做本钱,不知道主子可否先支给属下一些” “可以。”许文澜想了想道:“我可以给你一百两的本钱,这是我能拿出的最多的了。需要多久能看到结果。” 叶茗起身行礼道:“多谢主子信任。只要主子把这做法告诉属下,只需要五天属下就会给主子一个结果。” 许文澜摆手,笑道:“若是亏了钱,你们兄妹可就要给我干一辈子的活了。所以你可千万要挣回来才好。其他的一切,都等看到你的结果再做决定。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后悔跟着我这么个主子的。” 冬雪端了笔墨纸砚过来,许文澜把小炉子的做法配着图文写了出来。又让冬雪去取了一百两银子,一并交给了叶茗。 叶茗接过,郑重行礼道:“还请主子放心。” 看了看叶瑾,对许文澜请求道:“阿瑾的身子还需要调养,不好跟着我奔波。可否把她放在主子这里一段时间” 许文澜笑容可掬的道:“可以,可以,只要你信得过我就好。” 叶茗诚恳的道:“属下信得过主子。那属下就去安排了。” “去吧,这里住的都是女子,你留下也不方便。” 叶茗看了不舍的妹妹一眼,转身大步向门外走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许文澜淡淡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叶茗,不管结果怎么样,我希望你是活蹦乱跳的回来的。” “好。” 迈步出了门,在门口的日阳下站了站,听着身后传来的欢笑声,抬起头,等微红的眼角恢复正常,瘦弱的身体笔直坚定向前走去。 那个踩着一地白雪,在阳光下走到阴暗中绝望的他的跟前的少女啊。即使这次的选择错了,他也会心甘情愿的认了,他想。 叶茗走了没多久,成王就冷着脸来了许文澜这里,后面跟着微笑着抱着个盒子的西宁。 叶瑾行了礼就匆匆躲到许文澜的屋子里去了。 许文澜奇怪道:“不是说明日请你们过来的吗怎么今天就来了” 成王声音低沉的道:“赏梅宴你可以不去,我去跟皇姐说。” 许文澜才明白他是为这事来的。摇头道:“这样不好,我把冬雪带着,去去就回,应该不会有事的。” 成王还是有些着恼的抿紧嘴角,冷着脸。 许文澜也不多解释,这种事情以后总还会有很多次的,总不能次次都避过去,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的。 笑着问西宁道:“西宁大哥这抱的是什么呀” “许小姐猜猜看。”西宁难得的打趣道。 许文澜想翻白眼,这她哪里知道啊,鬼知道他们这些大人物都有些什么爱好。 西宁看的样子莞尔,将盒子放到桌子上打开,转到许文澜那边。 “哦”许文澜惊喜的道:“这是做出来了” 盒子里放着的是一对玻璃杯子,估计是玻璃提纯的还不够好,有淡淡的灰绿色,放在暗紫色的绒布上,却衬的杯子更显神秘了。 许文澜拿起一只细细的摸着。忽然眼睛一亮道:“这个送给我好不好,正好没有送给长公主的礼物呢。” 西宁笑着点头: “许小姐喜欢就好。” 第26章 皇商叶家 成王低沉着声音道:“这种宴会不需要送礼。” 许文澜将杯子放进盒子里,盖好,撇嘴道:“王爷没听说过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吗我这不是想着送个礼,若是出了什么差错也能好说话不是” 西宁笑着解释道:“许小姐想来是不常参加宴会,这种游玩性质的宴会一般没人送礼,你带着礼物去反而会引人注目。一些生辰宴之类的庆贺的宴会不送礼反而会显得失礼” “”许文澜默,她知道这些礼节,只是没想这么多而已。看来抽时间要找温麽麽多了解一些了。 成王见她略显尴尬,声音放柔道:“这对东西送给你了,还有那个炼钢技术也炼了些刀剑出来,比现在用的确实要好很多,你可有什么想要打制的” “啊”许文澜懵,这些铁器之类的东西不是有管制的吗好像是不允许民间私自拥有铁制武器的吧那钢不是更要严格控制了吗 “有c有c有,”许文澜顾不上其他的,反正现在是成王同意的就行,赶紧道:“我想要两把可以贴身放着的匕首,或者军刺更好。” 看他们迷惑的表情,许文澜拿起笔,刷刷刷的画了个军刺的样子出来。这还是以前看小说的时候,不知道的都想去查一下,有段时间特别喜欢看军旅题材的小说,特意上网搜出来的。 成王和西宁对视一样,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成王眼里带上了些笑意,问道:“可还有想要的” 许文澜简直猫抓一样,今天这么好说话,受什么刺激了啊 许文澜神色郑重起来道:“我和阿君的户籍,上幽城的,王爷看看可方便” 户籍的事虽然有点麻烦,但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问题,点点头问道:“要回京都了吗” 许文澜点点头。 “先准备一下,什么时候回去还没定,总要有足够的资本才能在京都生活。这边也有些事情要处理。”许文澜道。 “需要帮忙就让冬雪传讯过来。”成王冷肃的面容上略显担忧。 “好啊,到时候王爷可不要不认账啊”许文澜嫣然一笑。 看他们谈完了,西宁笑着问道:“不知道许小姐对这琉璃的买卖有什么想法” 许文澜看着他们道:“要是想来钱快的话,就只能赚富贵人家的钱,老百姓也不在乎有没有这东西用。” 许文澜忽然小声问成王道:“皇宫大臣们上朝的地方都是什么窗户有没有琉璃窗” 成王眼里含着笑意道:“有,只有两小块。” 许文澜拍手:“那就成了,你说动皇帝把皇宫里多装一些琉璃窗,尤其是大臣们常去的地方,这就是现成的活广告了。” 成王和西宁虽然不知道活广告是啥,但大概的意思还是能猜到的。 成王忍着笑意道:“皇宫的主意你都敢打,胆子倒是不小。” 许文澜瑟缩了下,一高兴忘了这年头的皇权可是触碰不得的。 不过立马又挺了挺胸,义正辞严的道:“本姑娘还不是想让你们多赚点钱,国库的银子都空了吧,就这些银子估计大部分都是替皇帝赚的吧。别以为本姑娘不知道,万佛寺的事情都传遍了。” 西宁忍俊不禁,每次和这姑娘谈话总能听到不一样的言论,还能让人不知不觉放松下来。 成王也哑然失笑,额角跳了跳,无奈的道:“本王会跟皇兄说说看的。” 许文澜立马就又粲然而笑,想到很快就会有银子流到她口袋里了,整个人都散发着愉悦的气息。 西宁看了下屋子里往外偷偷看的姑娘,问许文澜道:“那好像是皇商叶家的庶女,怎么在许姑娘这里了” “啊你认识阿瑾啊” “以前远远的见过她和她兄长一起。不过两个多月前,叶家家主去世,就没有听到过他们的消息了。”西宁淡声道。 “哦,我就是机缘巧合遇上了。”许文澜也不想多打听这些,毕竟是人家的私事,还是等叶茗自己愿意说吧。 最后成王手里拎了个小炉子心情不错的走了,西宁手里也拎了一个。 叶瑾等成王他们走了,从屋里出来,跑到许文澜跟前不安的问道:“小姐,你想知道叶家的事吗” 许文澜摸了摸她的头道:“叫姐姐吧,用你这么小又这么可爱的孩子做丫鬟,总有一种罪恶感。” 许文澜拉着她坐下,接着道:“你们不说也没关系,等什么时候想说了再说吧。” 叶瑾摇头道:“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我跟哥哥是叶家的庶子女,姨娘生前比较受宠,所以父亲也比 较看中哥哥,生意上的事情大多都会带着哥哥。姨娘去世后,父亲也还是最喜欢哥哥。” “两个多月前,父亲去世了,我们被夫人赶了出来。哥哥怀疑父亲的死因,把带出来的一点银钱都花光了,可惜也没打听出来什么。又有夫人的人经常来找茬,我又生病了,京都没有人雇哥哥做工,所以我们就流落到了这里。” 叶瑾的声音很低落,想到这些事情就有些难过。 许文澜一直等她说完了,这才拍了拍她的小手道:“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反过来说这也是我们的缘分不是吗” “嗯,”叶瑾激动的点头,小脸微红的甜甜笑道:“多谢姐姐肯收留我们,姐姐放心,我和哥哥都会好好干活的。” 许文澜拍拍她的手没再说什么。人的成长总是以各种苦痛为代价的。挺过去了,站起来了,以后的路就会容易多了。 再说这种家事真不好说什么,若是自己是正室夫人,估计也忍不了让庶出子女挡了路。当然,要是谁敢让她做妾室,尼玛,她非得先让对方尝一遍满清十大酷刑不可。 晚上杨娟带着众人,雇了牛车把东西拉着回了家。 两个小朋友很兴奋,却也累的不轻。三两口扒了饭,简单洗漱一下就爬到床上睡着了。 许文澜几人清点了一下一天的收入,有一千三百六十文钱,除去成本大概能有五百四十文的春收入,当然前期投入的那些不算在内。等到生意稳定下来,一天大概也能有四百文左右的收入,足够留给阿娟傍身了。当然等天气热起来肯定就不行了,到时候再另外想办法吧。 杨娟对于一天的收入很是惊讶,实在是她以前从来没想过自己也能赚到这么多钱啊 许文澜好笑的拍她道:“都收起来吧,我给你弄个账本,以后你每天记录一下,心里也好有个底。过了年送涛涛去私塾吧,他回来教教你,或者让他帮你记都行,不过还是自己认些字比较好。” 杨娟推给许文澜道:“阿澜,你收着,你知道我啥都不会,有需要我问你要就好了。” 许文澜摇头,低声道:“阿娟,这生意我原本就没打算参与,这是留给你和涛涛安身用的。” 杨娟吃惊的抬头道:“阿澜,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走了吗” 许文澜点点头:“等把你们安顿好,我就要回京都了,你们跟着我不安全。林叔给我回话说林捕头近日就会请媒人上门来提亲。阿娟,你是怎么想的,想嫁给林捕头吗” 杨娟红着眼睛拉着她的手道:“就不能不走吗你回上幽城怎么办啊许家那里会对付你的。” 许文澜笑着道:“不碍事,我在这里他们也会对付我,在上幽城大家的眼皮子底下,他们反而会顾忌更多一些。不用为我担心。你还没说要不要嫁呢,要是嫁的话,我们可就要早点准备起来了,我对婚事一窍不通,还得拜托麽麽才好。” 杨娟仰起头,声音微哽道:“他要是来提亲,那就嫁吧。” 许文澜点头,然后笑起来道:“这是大喜事,明天就让麽麽把能先准备的东西都准备起来。不过,阿娟你也不用害怕,你记得总还有我帮着你,别让自己受了委屈。” 杨娟边流着泪边笑道:“好,不受委屈。” 许文澜给她抹了把泪水,道:“快去休息吧,明日一早还要准备各种东西,我跟麽麽也要忙起来了,快去吧。” 杨娟抹了抹眼睛,跟许文澜道:“阿澜也早些休息吧。” 抱着钱匣子,杨娟在廊下站了站才回屋去。感觉阿澜要走了,像是把她的主心骨都抽走了一样。 翌日,许文澜把杨娟成亲的事拜托给温麽麽准备着,她去了一趟林叔那里。 等到中午用新式的炉具和暖桌宴请了成王c肖檀和楼掌柜。 肖檀和楼掌柜把小炉子各带了一个回去,具体和两人合作的火锅店,许文澜只需要出方子和一些想法就行,其他的都交给他们,自己等着收分成就好。 因着明日就是赏花宴了,下午的时候,许文澜和温麽麽把她现有的服饰都拿出来挑拣了一遍。也就楼掌柜送来的两套能穿出去,估计在宴会上也会被其他小姐们嘲笑。 温麽麽叹气,小姐的衣饰太少了,就这么几件,挑都没的挑。 许文澜安慰她道:“麽麽,没事的,咱们只是暂时困难了些,等过段时间有钱了,咱们就多多的准备,衣服穿一件丢一件,房子一天换一间住,马车排出来几辆,买几个小丫鬟,每天给麽麽捏脚捶腿” 没听她说完,温麽麽便拍了她一下,嗔怪道:“小姐竟会胡说。” 不再理会她的插科打诨,把明天要穿的衣服给挑出来放好。备用的放在包袱里包好,让冬雪放着。 第27章 赏梅宴(一) 许文澜天不亮就要起来从柳县赶过去,所以吃了晚饭早早的就上床睡了。 刚刚有了点睡意,窗户就被震开了,成王黑色的身影站在许文澜的床前,将手里拿着的东西放到她的床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留下一句:“明早来接你。”人就消失在了屋内。 许文澜有点惊悚,刚刚酝酿出来的一点睡意也跑没了。 起来点了灯,打开成王放的包袱,许文澜略感惊讶,歪了歪嘴角,心情不错的又吹了灯躺了回去。 临睡着前,许文澜想着,上幽城的闺秀们,不知道在看到她的出现之后都会是什么反应,至少冯氏的女儿许宁估计就不会高兴吧。 嗯,敌人不高兴,本姑娘就高兴了。 沉沉的睡了过去,对明天的宴会她还是又那么一丝期待的,不知道会不会出现各种传说中的套路。 感觉自己不过是打了个瞌睡的功夫,就被温麽麽叫了起来。 许文澜迷糊着眼睛,任由温麽麽伺候着洗漱了。拿过床头成王送来的服饰换上:淡蓝色的长裙,外套灰鼠半臂镶兔毛边短袄,裙裾上绣着点点红梅,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 温麽麽看着自家小姐的装扮有些吃惊疑惑,这衣服哪来的啊简直和小姐太配了。见许文澜没有多说的意思,温麽麽看了看剩下的头饰,飞快的给许文澜绾了个如意髻,斜插上白玉嵌珠翠玉簪,带上白玉珍珠耳坠。 这么一装扮,生动简洁,却又不失清新优雅。更重要的一点是既不会显得寒酸失礼,也不会盖住其他小姐的风头,正正好。 简单了喝了点粥,吃了口早饭,提着麽麽准备好的点心盒子,许文澜带着冬雪出了院门。 和车马行那边预定好的早上寅时末,马车到门口等着。 许文澜一出门就看到了一辆黑漆双驾马车,拉车的两匹马健壮俊美,正在奇怪这好像不是她定的车吧。 黑鹰从车厢一侧转过来,对许文澜抱拳道:“许小姐请上车。” 许文澜瞬间一激灵,成王好像昨晚说来接她的来着,她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用手指了指车里,用口型询问黑鹰:“你家王爷在里面” 黑鹰点头,面上做不苟言笑状。 许文澜缩了缩头,考虑到时间问题,还是踩着脚凳上了车,伸手撩开车帘,躬身进去。 冬雪把东西递给许文澜,坐到了车辕上黑鹰旁边。 成王坐在车里闭目养神,看到许文澜进来,睁开了眼睛,看到她的装扮,眼前一亮。眼里略带了笑意,称赞道:“很好看” 许文澜本来还有点心虚的,听到这立马有点小激动的道:“是吧是吧,我也觉得很好看,还没有谢过王爷。” 成王波澜不惊的点点头道:“不用,合适就好。” 眼看要冷场了,许文澜默默的在一边坐下,打开手里的食盒,冲着成王举过去,略带狗腿又欢快的道:“王爷,吃吗” 成王看着食盒里的点心,不食甜食的他鬼使神差的捏了一块云片糕放进嘴里,脸色僵了一下,道:“你自己吃吧。” 许文澜心底雀跃,默默的收回手,拿出一块红豆糕咬着,软糯香滑的口感让她眼睛都眯了起来。相比于原主喜欢的云片糕,她还是比较喜欢吃红豆糕。温麽麽有一手的糕点手艺,也惯着她,说吃什么就动手给做什么。 成王看她一鼓一鼓的脸颊,像个小松鼠一脸享受的小表情,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忽然觉得刚才吃的糕点也没那么难以忍受了,就是不知道比起她手里的红豆糕味道怎么样 出于这样的心里,一只手毫不犹豫的伸向许文澜手里的食盒,向一块红豆糕捏去。 许文澜眯着的眼瞬间瞪大,忽闪忽闪的,好像两颗水灵发亮的黑宝石,盯在成王捏着红豆糕的骨节修长的寒玉似的手上。 成王的手顿了一瞬,又慢悠悠,不慌不忙用修长的手指将红豆糕捏起,放进嘴里,慢慢品了一会,才不紧不慢的道:“好吃。” 许文澜不淡定了,这人都不会不好意思的吗但是看看那张俊脸,再看看那双美手,许文澜觉得自己受伤的小心灵瞬间得到了治愈。 蹭了蹭,向成王靠过去,把放在固定在马车上的小几上的糕点盒子忍着不舍,往成王的方向推了推,清水似的凤眼瞅着成王,示意:“多吃点” 红豆糕总共也没几块,成王看她那肉疼的模样,忍俊不禁。 许文澜却又自顾自拿起一块吃起来,边吃边含糊的问道:“王爷,我定的马车被你打发走了吗那我怎么回来呀” 成王看了看她嘴角的糕点屑,手指忍不住动了动,闭上眼睛声音低沉的道:“有人接。” “哦,那就好”许文澜放心了,不再理会这件事,继续吃起糕点来。 成王眼角的余光扫过许文澜白皙的脸庞,无奈的想着“这丫头可真是心大。” 待到吃饱了,成王的手里端了杯水递到了她的面前。 许文澜眉眼弯弯的接过杯子,喝了一大口,这才谄媚的道:“多谢王爷” 成王重又闭上了眼睛,她这么狗腿的样子,感觉看多了伤眼。 许文澜吃饱喝足了,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成王偶尔说句话,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头就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的昏昏欲睡,嘴里还在嘟囔:“王爷,你家这个侍卫为啥叫黑鹰啊一点诗意都没有,是因为长得黑吗西宁这个名字就很好听啊。” 黑鹰的脸僵住了,他在外面也是能听见的好嘛,他哪里黑了这是健壮的古铜色,懂不懂欣赏啊亏他取名的时候第一个就想到了这个名字,一听就是又气派又威武的啊 不会大家都觉得不好听吧,黑鹰有点怀疑人生了。不过回头绝对要找西宁那个笑面虎打一架才行。 冬雪在一边憋着笑,被黑鹰狠狠瞪了一眼,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这才几天就变坏了还有没有一点公德心了 成王也忍不住失笑,把她东倒西歪的身子扶过来,靠到自己的肩上。手指拂过她嘴角的点点碎屑,无声的笑了笑。继续仰头靠在车厢上闭目养神,肩头调了调位置,让她睡的更舒服些。 等到进了上幽城,许文澜被冬雪叫醒了,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枕着冬雪的腿睡着,眨眨眼,有些迷惑,怎么车里换人了。 冬雪笑着道:“小姐,进了上幽城了,要起来梳洗整理一下了,不然一会到了长公主府门前不好下车。” 许文澜“哦”了一声,坐了起来,冬雪打湿了帕子给她擦了脸,拿出梳子把她的头发重新梳理了一下。 趁着这功夫,许文澜问道:“成王爷哪里去了现在是谁驾车” “王爷进城之前就带着黑鹰离开了,驾车的是王爷安排的人,这辆车没有标记,我们可以直接到长公主府门口再下车。” “哦。” 许文澜打起精神来,估计今天不知道会遇到些什么魑魅魍魉。 将车帘撩开了一条缝,看着外面京都大道上的车水马龙,热闹繁华程度果然不是小县城能比的。 马车很快就进了内城,道边也不再是商铺林立,行人如织。取而代之的是高门大户的深墙大院,偶尔有出行的,也是车马相送,护卫随行,或是香车辘辘,丫鬟婆子环绕。 再往里就快到宫城脚下了,这里住着的大都是皇亲国戚,或是勋贵侯爵了。几乎一条街巷就只是一户人家,最多也没有超过三户的。街巷极宽敞,可以并排行驶三四辆马车。 许文澜的马车驶道一条街巷里,在一户朱红大门前停了下来,车夫低声提醒道:“许小姐,长公主府到了。” 许文澜扶着冬雪的手跳下马车,驾车的是个略有些周正的中年汉子,放在人堆里不容易认出来的那种。 许文澜行礼道:“多谢大叔送我们过来。” 汉子摆手道:“许小姐自去,属下在外等候,若是有事,也可派人来通知属下。”说完拱了拱手,将马车驱到了街巷的一角。 长公主府整整占据了一条街巷,红墙青瓦,廊檐高筑。 门匾上的淑宜长公主府几个金色大字在日阳下闪着刺眼的光芒。大门口的石阶宽阔,两旁站立着几名配长枪的护卫。 此时离巳时还有一会儿,长公主府已经正门大开。 不时的有衣着华丽,环佩叮当的小姐带着丫鬟们下了车,遇到认识的相互打着招呼,拾阶而上,莺声燕语,香气萦绕。将帖子递给门口一侧的管事麽麽,待麽麽验明了,由等候着的粉衣侍女们领着往内行去。 也有或风流倜傥,或羽扇纶巾,或锦衣华服的公子们从另一侧由管事安排,经过另一条道,向公主府外院而去。 许文澜驻足四处观望了一会儿,来往的公子小姐们都奇怪的看她一眼。见并不认识,便不再理会。 拜原主继母所为,原主也没出来过几次,更不用说参加各种大小宴会,所以认识的人几乎没有。 许文澜正要提步走上台阶,忽然一道尖锐的女声从旁边叫道:“许文澜,你怎么会在这里” 许文澜偏头看去,许家二小姐许宁一身桃粉衣装,正一手指着她,面带扭曲的怒瞪着。本来清秀的脸蛋也面目狰狞起来。 第28章 赏梅宴(二) 许文澜淡淡的扫了她一眼,不屑理会,继续往台阶上走去,况且这是在长公主府门口,她不跟脑残一般见识。 许宁见许文澜直接无视了自己,气的脸都红了,挣开拉着她的紫衣女子的手,冲到许文澜面前,怒吼道:“许文澜,我问你话呢,你这个贱人敢不回答我” 许文澜就是再好的性子,被人指着鼻子骂到头上也怒了,况且周围那一圈可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她要是这会儿怂了,估计这上幽城谁都能在她头上踩两脚了。 许文澜站住了,偏头跟冬雪眨了眨眼道:“我以为这京都是很大气上档次,治安好又气度恢宏的地方,没想到却闻名不如见面啊” 冬雪故作不知的道:“小姐怎么这么说奴婢不懂” 许文澜摇头叹气道:“我以为只在我们乡下地方才有野狗满地乱跑,没想到京都这里竟然都有野狗都跑到长公主府门前来乱吠了,这治安实在是令人堪忧啊” 许宁羞愤的涨红了脸。 围观的众公子小姐,丫鬟小厮们嘻嘻而笑,窃窃私语。 更有两个挽臂而立的女子,一个一身窄袖水红缎裙,外套银鼠短袄,腰里系着一条蝴蝶结长穗带,头发简单挽髻的那个女子哈哈大笑起来。 另一个着翠烟衫短袄,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的女子掩嘴而笑,边拉着水红缎裙女子,让她收敛一点。 许文澜朝着两人抛了个飞眼,笑道:“这两位姐姐看着就是人美心善的,出门可要注意了,千万不要让野狗咬了才好。” 和许宁一起的着艳红海棠花裙装,眉眼冷傲的女子对许文澜警告道:“许文澜,适可而止吧,不要太过分了。” 许文澜这次直接转回身,直视着女子,淡漠的道:“这位姑娘又是哪位你我之间素不相识,即便我叫许文澜和你们之间有关系吗做人还是不要双重标准的好” 她当然知道这女子是谁,冯氏的侄女,许宁的嫡亲表姐,肃宁侯府大小姐,冯青岚。就因为两人的名字中都有个澜岚字,可没少在背后阴原主,让原主平白受了不少委屈。 水红缎裙的女子边拖着另一女子走过来,边笑哈哈的对许文澜道:“这位姑娘有所不知,你这个名字可是和原来许家嫡长女的名字一样的。这许家嫡长女啊,啧啧啧。”指了指许宁道:“就是骂你的这位的嫡姐,说起来真是可怜” 女子一阵噼里啪啦的把许家大小姐的事讲了一遍,被她拖着的女子尴尬的对着许文澜笑笑。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这就是那位许家小姐,偏偏这位姑奶奶也不顾及一下,这一通说可让人家怎么想才好,心眼小的估计都要记恨死她了。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啊”许文澜重重的叹了口气道:“难怪说有娘的孩子是块宝,没娘的孩子是根草啊,这有了后娘明显就有后爹了啊” “罢了,这种良心不会痛的人,我不跟他们一般见识了。”说罢走上台阶,拿出烫金帖子朝着管事麽麽走过去。 看热闹的诸位见此情形也都嘻嘻哈哈的相继进了长公主府,留下脸色发黑的许宁站在原地,眼睛都气红了:许文澜,我要你下地狱。 冯青岚冷傲凌厉的眼里聚起阴霾,望着许文澜的背影若有所思。继而拉着许宁也跟在众人身后进了长公主府。 许文澜边跟着引路的丫鬟往里走,欣赏着公主府的亭台楼阁,曲水廊桥。边跟两个女子问道:“刚才多谢姐姐了,还没请教两位姐姐贵姓芳名。” “嗨,小事一桩,本姑娘就是看不惯冯青岚处处以第一才女自居的高傲嘴脸。”水红锻裙的女子浑不在意的手一挥,语声欢快的道。 “对了,我叫欧阳慧,十五岁。”拉过翠烟衫短袄的女子道:“这是刑若菲,太子少傅府的嫡次女,也是十五岁,不过比我大两个月,嘿嘿。” “欧阳姐姐,刑姐姐。”许文澜笑着行礼道。 “阿慧有些胡闹,许妹妹别介意才好。”刑若菲看着许文澜的面色温婉柔和的道。 欧阳慧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许文澜失笑:“怎么会,欧阳姐姐性情爽朗,心思赤城,尤为难得。” 三人边说笑着边被丫鬟向公主府的梅林处引去。 门口的这场闹剧很快就被报到了长公主这里。 落梅轩里,淑宜长公主半靠在窗前的美人塌上,看着梅林里的衣香丽影,转身问安定的坐着喝茶,不动如山,眉眼清冷的成王道:“阿璿,决定是她了吗” 成王的面上有一闪而过的痛色,语带迟疑的道:“不知道,皇姐,我怕最后会害了她。” 长公主看着他,担忧的道:“你啊,看着冷漠,其实最是重情不过,阿姐就怕你将来后悔。” 成王摩挲着茶盏,沉默的半晌,最后一口饮尽已经凉掉的茶水,凌厉的眉眼越发幽暗,含着一丝柔意的道:“无论如何,我总会护着她就是” “也罢”长公主叹息:“你想清楚之前还是不要和她牵扯太多,不然她可能不太安全。” “我知道。”成王神色更添了几分冷酷:“不过,可能已经瞒不过有心之人的眼睛了。” 长公主神色也凝重起来:“这对她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成王起身,轻轻的掸了掸衣袖,对长公主道:“皇姐今天帮我照看她。” “你不留下来看看吗今天来的闺秀们可是有不少都是冲着你来的。” 成王冷漠的嗤笑了一声,并未回应。 长公主只好点头:“你去吧” 看着成王略显孤寂的背影出了落梅轩,长公主唤来贴身麽麽,吩咐了几句,也离开了此处。 长公主府的梅林是上幽城出名的景色,占地广阔,红梅白梅相间,中间还有少少几株黄色的腊梅。现在正直梅花次第开放之时,远远望去,红的似火,白的似雪,红梅下的积雪没有清理过,又像是雪原上开出的美丽花火,灿烂夺目。 梅林中间是一条一丈多宽的弯曲小溪,溪上每隔一段有拱桥相连,真真是小桥流水人家。 可惜这梅林不是谁到能进来的。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有幸欣赏到这片美景。 第29章 赏梅宴(三) 因为得了领路丫鬟的通知,宴会在午时,这段时间就让他们自己玩耍。所以来此的客人都自觉或者不自觉的聚到了梅林这处。溪水两侧更是聚集了年轻的少年少女们,双眼放光的找寻着让自己春心萌动的白马王子或是梦中仙子。 欧阳慧和邢若菲去找小姐妹们玩耍去了。许文澜并不想和一群不认识的人聊一些无谓的闲话,也不想去和那些公子小姐们变相的相亲会处凑热闹,就和她们分开了。 她带着冬雪沿着梅林边沿逛着,冬雪跟她介绍路上见到的各家闺秀,许文澜听的头大,连声告饶:“冬雪啊,等遇到人你直接告诉我那是谁就好了,实在是记不住啊,感觉这些小姐们花枝招展的,都差不多啊” 冬雪忍笑:“是,小姐。” “哎,我说冬雪,你不是暗卫出身吗咋还对这些这么清楚呢”许文澜奇怪了。 “小姐,奴婢也只知道个大概,王府的侍卫c暗卫都要知道这些。” “哦。”许文澜觉得做暗卫真是太不容易了,简直是风险最高,要求还贼多的职业。 忽然,许文澜的视线凝住了,盯在一棵腊梅树下,一个翠纹织锦羽缎斗篷的女子头上戴着的绿雪含芳簪子上,眼睛锐利的眯了一下,呵笑了一声,问冬雪道:“那个可是太常寺少卿家的小姐” 冬雪不明白小姐怎么整个人忽然冷了下来,答道:“是的,太常寺少卿的嫡幼女,钱心舞。” 许文澜嗤笑了声,转开视线。 那边的女子也注意到了这边的许文澜,身子僵了一瞬,随即俏丽的小脸阴沉下来,道了声:“晦气”带着丫鬟匆匆向别处而去。 又继续逛了会儿,许文澜找了个石桌处,和冬雪坐着歇歇脚。 举目望去,原来他们已经到了梅林中间靠近溪流的一个弯折处,往北不远处是连接着溪流的人工湖,从湖边过去是一条九曲回廊,估计是通往公主府后院了,这处可能是因为靠近后院,所以很少有人过来,到很是清净。从这边往南刚好能看见前面聚集在溪流两岸的少年男女们,正在曲水流觞,吟诗对句。 许文澜悠闲的坐着,赏着美景如画,美人如玉,公子如虹,耳听着莺声燕语,娇嗔软喝,环佩叮咚,要是能再抱个手炉,吃点瓜子,那就更加惬意了,许文澜感叹。 一个粉衣丫鬟来到许文澜跟前行礼道:“许小姐,欧阳小姐请您过去。” 许文澜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这丫鬟,神色倒是挺镇定的,就是那葱白的手要是不一直时不时的揉捻着衣角就更好了。 这是要上演什么桥段啊许文澜有点疑惑,虽然说好奇心害死猫,不过还是挺想知道的肿么破 “带路吧。”许文澜起身对丫鬟道。 粉衣丫鬟带着她们往人工湖那方走去,难道要经过九曲廊桥去后院欧阳慧不是在梅林的某处 许文澜眼睛眯了眯,猫了个喵的,大冷天的,可不要上演入水戏码,自己可不想被冻个半死。 走到湖边,再有几步路就是九曲回廊了,许文澜的心放下大半。就见回廊后转出了个桃粉色的身影来,原来是许宁。 许文澜心里“卧槽”了一声,果然是要搞事情的节奏啊,这时候许宁等在这里还能干什么呢 许宁从回廊里走到许文澜跟前,冷眉怒目的道:“许文澜,你这个贱人,害我丢了那么大的脸,我不会放过你的。” “哦,那你要干啥”许文澜淡淡的冷嗤道。 就见许宁诡异的一笑,仰面往湖里倒了进去。 就听“扑通”一声,溅起了一片水花。 带路的丫鬟尖声叫道:“救命啊,救命啊,有人被推下水了。” 许文澜不得不佩服起许宁的勇气来,这么大冷天的想必水里的滋味很销魂吧。不过只要不是自己下水就怎么都好。 许文澜淡定的抱臂站在湖边,冷眼看着许宁在水里挣扎沉浮,耳边听着人群喧喧嚷嚷的往这边涌过来。 冯青岚带着小姐妹们最先到来,后面跟着的是一脸看戏表情的钱心舞,还对她恶意的笑了下。 冯青岚看到湖里许宁的身影,满脸惊讶愤怒的指责道:“许小姐,你为什么要推表妹下水,这种天气把她推到水里,不觉得太恶毒了吗” 许文澜翻了个白眼,这栽赃陷害的也未免太明显了些,冷声道:“冯小姐,我原以为你这个人只是比较双标,现在开来指鹿为马的本事也不差啊。” 冯青岚脸色僵了僵,很快明艳的脸上满是委屈,泪珠滚落,帕子掩住眼角道:“我知道之前是我和表妹得罪了许小姐,许小姐记恨我们情有可原。可不管 怎么说,许小姐也没必要做出这么恶毒的事来呀。许小姐不担心事情闹大了不好收拾吗” 此时大部分公子小姐们都聚到了此处,听到此时,看到冯青岚梨花带雨的娇花模样,议论纷纷,指责声一片。 一个深蓝色宽袖长袍,头戴方巾的青年男子,怒瞪了许文澜一眼,转身“噗通”一声跳下湖,向许宁游了过去。 许文澜看着冯青岚嗤笑道:“有人自己想作死我干什么要拦着,冯小姐有指责我的这会儿功夫,都能把你家表妹救上来了哦。看人家那跳水的公子就比你有眼力多了。好像比你更担心你家表妹呢。” “哈哈哈,”欧阳慧捧场的大声道:“冯青岚,赶快帮忙去救你表妹啊” 邢若菲尴尬的朝众人笑笑,拉了拉欧阳慧的手,让她少说话。 冯青岚身子顿了一瞬,泪水在眼框里打转,越发的惹人怜惜。环视四周,款款行礼哽咽道:“小女不识水性,心里着急却也没有办法,幸好那位公子救了表妹,肃宁侯府和许家定会重谢的。只是这位许姑娘推了表妹下水,还请各位做个见证才是” 许文澜看着男子拖着许宁上了岸,斜睨了冯青岚一眼,不屑的冷笑道:“说的好像你亲眼所见似的。” 接着灿然一笑:“冯小姐会不会水,我是不知道的,但是嘛,这个许二小姐可是个会水的哦,我就是想知道她离湖边也不远啊,这么久不往岸上游,自己在湖里扑腾什么呢” “噗,哈哈哈,”欧阳慧接口:“当然是等着人来英雄救美,顺便再栽赃陷害一下啊是不是啊,大才女” 第30章 赏梅宴(四) 许文澜忽然恶劣的冲岸边刚刚站起来的许宁笑了一下,对冬雪道:“把她再丢进去,丢远点,本姑娘很想看看许二小姐游水的样子呢。” 许宁又惊又怕,她现在全身冷的发抖,再扔进去估计会死的,还游什么游啊,厉声尖叫道:“许文澜,你敢” 围观的人听到许文澜的吩咐也都惊呆了,瞬间鸦雀无声,这也太狠了吧。 许文澜冷笑的挥挥手,既然敢算计她,就要有被她整死的觉悟。 冬雪过去拎起了许宁的衣领,许宁死命抱着救他上岸的男子的腰,不停挣扎尖叫道:“许文澜,你这个贱人,你要敢这么做,许家不会放过你的,你就等死吧。” 许文澜掏了掏耳朵,毫不在意。 冬雪将她从男子身上用力一拽,连同男子的衣服碎片被许宁抓在手里被冬雪提了起来。 望月阁里,麽麽站在长公主身后,注视着这边的动静,轻声问道:“公主,不管吗” 长公主轻笑了声,冷嘲道:“敢惹事,就要能担的住后果,让剪秋去看看就行了。” “是。” 许宁终于害怕起来,知道许文澜是来真的,恐惧的尖叫哭喊道:“表姐,表姐,救我。许文澜,我错了,我错了,是我自己跳下水的,不是你推的,是我故意冤枉你的,你放了我吧” 许文澜看了看天空,手抬了抬,声音轻忽的道:“你说的什么我听不见啊” 冬雪的动作停了下来,许宁还是被她提在手里。 这一刻,公子小姐们噤若寒蝉,对许文澜有了个新的认知,这是个狠人。 少数几个却眼露精光,心中莫名兴奋。 许宁眼泪鼻涕满脸的大声道:“我错了,许文澜,你放过我吧。是我记恨你在门口的时候辱骂我,一时气不过就想设计害你,是我自己跳的水,我真的知道错了。” 许宁心里恨的滴血,嘴里却不得不屈服下来。 “哦,这样啊,可是你的表姐和这个丫鬟说是我推你下水的怎么办呢”许文澜冷漠的看着她道。 冯青岚暗暗狠厉警告的看了许宁一眼。 许宁打了个哆嗦,赶紧道:“表姐并未看到事情经过,只是担心我才心急说错了话,那个丫鬟也是被我收买的,都是我的错,许文澜,你放过我吧。” “原来是这样啊。”许文澜的表情云淡风轻,好像这些事都跟她不相关似的。看的人心里发寒。 冯青岚见机连忙上前,眼含泪水,楚楚可怜的道:“许姑娘,是青岚误会你了,还请你大人大量,不要计较才好,请你高抬贵手放过表妹吧。” 许文澜盯着她梨花带雨,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冷笑着用手指抬起她的下巴,啧啧道:“冯小姐可真会说话,栽赃陷害都能是误会,冯小姐的才学可真是让我佩服至极啊。还有啊,我要是计较了就不是大人大量了对吧,那我要是就要计较,你要怎么办才好呢” 下水救人的男子看着许宁和冯青岚狼狈的模样,终于忍不住怒意,冲许文澜吼道:“许文澜,你够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她们都已经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快把阿宁妹妹放下来” 众人一副看傻逼的样子看着这男子。 “哦”许文澜转过来,眯起眼睛,扫过男子冻的发青,风度全无的面庞,心里冷哼:老娘还没找你算账,你倒是自己撞上来了。 语气冷漠的问冬雪道:“这位救美的英雄是谁啊” 冬雪故意大着声音道:“回小姐,这是睢阳伯世子赵嵩,原礼部尚书府嫡长女的未婚夫。” “哦”许文澜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忽然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许大小姐死了你伤心不” 赵嵩愣住了,不明白这时候为什么问这种问题。 大部分的人也才记起来这件事。隐晦的视线打量着这个看似狠辣的女子,和其所谓的未婚夫。有不知道的,听身边的人解释一下也就明白了。 许文澜踱步到赵嵩跟前,围着他转了两圈,一边挥手让冬雪把许宁放下。 许宁姿态狼狈的跌坐在地上,垂着头,满脸恨意。 冯青岚取了披风过来披在她的身上。 “啧啧啧,阿宁妹妹哦,叫的好不亲热你跟许大小姐退亲了没”许文澜又问了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问题,有人却从中听出了其他的意味。 赵嵩脸色红涨,不是是气的还是冻的,怒声道:“她都死了,还退什么亲你简直是不可理喻” 许文澜注意到有公主府女官过来了,往后退了两步,望着波光闪动的湖面,声音飘忽的道: “还是去退了吧,也许哪天死不瞑目的许大小姐就找上门来了呢。” 转头看着赵嵩的满是怒气的面色,邪邪一笑:“你怕不怕啊” 赵嵩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许文澜又望向湖面,低低笑道:“即使你不怕,你母亲也不怕吗” 赵嵩觉得脖子都像被掐紧了,她这是什么意思 或许有人猜到了什么,不过摇头叹息一声。 许文澜觉得顶着这么个货的未婚妻名号太挫,而且谁知道什么时候又会是个大坑,还是赶紧把关系摘干净的好,到时候就能爽爽快快的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了。 剪秋带着人匆匆赶到湖边,问明了事情经过,不悦的看了许宁一眼,吩咐道:“既然事情已经清楚了,诸位还请到流云轩稍作休息吧,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指了几个丫鬟护卫带路,领着众人离开湖边。 又指了两个丫鬟和护卫道:“你们带许二小姐和赵公子去换衣洗漱,另外再请府医诊治一下,看看可有什么不妥” “是。” 许宁和赵嵩被领着走了另一条路去了客院。 冯青岚表现出一副担忧关切的模样,也跟着许宁走了。 许文澜慢慢的跟在大家的身后,跟冬雪低声道:“那个赵嵩为人啥样知道不” 冬雪神色古怪的看了她一眼:“小姐,赵公子是京都出了名的怜香惜玉,最是看不得女儿家的眼泪,还未成婚屋子里就有了不少妾室通房了,不过是碍着名声,伯夫人压着,才没有闹出庶子女的事来罢了。” “”许文澜。 “这是谁给本姑娘订的婚事拖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他。” “噗。”走在他们前面的穿紫青祥云袍男子喷笑出声。 “”许文澜。 “两位姑娘,抱歉抱歉,你们继续继续。”男子转身抱拳作揖,又背负双手,慢悠悠的走在许文澜她们前面不远处。 “小姐,这是丞相府公子,周景辞。”冬雪在许文澜耳边小声道。 许文澜愤愤的瞪着那个优哉游哉的背影,伸出手指,龇牙暗戳戳的比划一下。 周景辞嘴角的笑意更深了,这姑娘真是太好玩了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众人出了梅林,拐过了几处假山亭台,就到了流云轩。 第30章 赏梅宴(四) 流云轩是个四周封闭,内里开阔的厅堂,摆设典雅大气,看样子是专为冬日里宴客用的。两边已经摆放好了桌案,众人在侍女的引领下,男女分两边进了厅堂。 许文澜打量了一下,瞅中了一个末尾处比较隐蔽的位置,她现在的身份和那些贵女们坐不到一起去,她也不想去受那等闲气,这里的位置就刚好,还能不引人注意的好好吃顿饭。 许文澜坐下之后,环视了一下四周,忽视不远处钱心舞不时投过来的鄙夷不屑的视线,和偶尔投射过来的那么几束若有若无打量的目光,她对自己的座位还是很满意,就是不知道这个钱心舞是不是脑子秀逗了,也不过是个西品官的女儿,就能这么得意吗许文澜表示相当不解。 桌案上摆放了果盘,一股香甜的果香气勾的许文澜忍不住拿起一个黄橙橙,金灿灿的橘子剥开,放到嘴里,咬一口,满嘴甘甜。 这时节寻常人家想吃到新鲜水果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许文澜来了这里之后还一口都没吃过呢,也就这些权贵之家才能见到。 许文澜感觉肚里的馋虫都出来了,她从来没觉得前世每天都吃的水果现在是这么好吃,根本停不下来,很快她桌面上的水果就被她三下五除二的解决了。 终于从果盘中抬起头来,却看到对面男士席位上丞相府公子周景辞在戏谑的瞅着她,手里还上下抛动着一个金黄的橘子。发现她看过去之后,慢条斯理的剥开橘子,掰了一瓣,含笑对着许文澜举了举,扔进了自己的嘴里。 刚才看这姑娘吃水果那个香甜的样子,忽然觉得自己也想吃了。不过还是想逗逗这姑娘肿么破,感觉很有趣啊 许文澜呲了呲牙,举了举小拳头,哼了一声,转开视线,不在看这个恶劣的家伙。 周景辞忍俊不禁,掩袖干咳两声,旁边的公子问道:“景辞,你看什么呢” 周景辞淡声道:“没什么,刚看到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猫,已经跑走了。” “”许文澜怒,恶狠狠的瞪过去:“你才是猫,你全家都是猫” 周景辞对着她灿烂一笑,不理会她的瞪视,招手叫过一个侍立的小丫鬟,低声吩咐了些什么。就见那小丫鬟往许文澜这边奇怪的看了一眼,点头退了出去。 许文澜疑惑,那货又想干什么她可不想因为这祸害引起大家的关注。 不过片刻,小丫鬟端着一盘水果,从门口进来了,绕到许文澜这里,将果盘放在她的桌案上,低声道:“许小姐请慢用”收拾了原先被许文澜吃光的果盘退了出去。 这下所有的视线都被吸引到这处来了。瞧着丫鬟端走的果盘和重新放在桌上的盘子,眼里好奇,鄙夷,不屑,同情的目光不一而足,夹杂着一声两声的讥笑。 许文澜全不理会,狠狠的瞪了周景辞一眼,都是这货多事。拿过一个苹果咔嚓咬了一口,一一回瞪过去。姐不就是多吃了点水果,又不是吃的你们家的,至于一个个的这么大惊小怪的吗 倒是欧阳慧,对着她露出个大大的笑脸,也拿起一个苹果,咔嚓了一声。对着她哈哈一笑道:“好吃。” 邢若菲也拿了个橘子剥开,动作优雅的放了一瓣进嘴里,对着她温柔的笑笑。 许文澜莞尔。 许宁,冯青岚和赵嵩很快也回了流云轩,找到了位置坐下来。 不过一刻钟,长公主和驸马带着小郡主陆歆,小郡王陆彦到了轩厅。 众人齐齐起身行礼。 长公主抬手道:“诸位不必多礼,各自安坐便是。”带着驸马他们在上首的位置上坐下了。 许文澜起身做好,暗暗打量长公主这一行。 长公主容貌丰美,淡扫蛾眉,着牡丹薄水烟逶迤拖地长裙,身披镜花绫披帛,头绾飞凤髻,斜插金錾花双喜钗。整个人雍容贵气,又不失明丽柔婉。 中年的陆驸马面带微笑,着四喜如意云纹锦衣,头上简单的插着羊脂玉发簪,腰间配了一块和田玉坠儿,整个人充满温和宁静之感,观之可亲。 小郡王陆彦着云纹绉纱袍,头戴紫檀木发簪,长身玉立,面如冠玉。温润公子,不外如是。 小郡主陆歆今日梳了个元宝髻,红绫袄青缎掐牙背心,百蝶穿花云缎裙,看到许文澜看过来还隐晦的对着她眨了眨眼,整个人活泼娇俏又不失稳重大气。 这一家子简直就是人生赢家啊,权势富贵就不用说了,这一个个的颜值也都是顶尖的水平,妥妥的高富帅,白富美呀。 在许文澜打量长公主一家的时候,上首的几位也目光略隐晦的扫过她这里。 随着长公主的一声:“开宴”流水似 的珍馐佳肴被丫鬟们上到了公子小姐们的案桌上。 许文澜觉得眼睛有点不够看,肚子也有点饿了。 等长公主先象征性的动了筷子,大家也才都开始吃起来。高门贵胄们讲究的事食不言寝不语,吃饭也要吃的优雅含蓄。 许文澜学着原主以前的样子,和这些小姐们一样小口微张,吃一口用帕子按按嘴角。不过几下,许文澜就不耐烦了,吃的不痛快,再美味的佳肴都失了味道。索性放下帕子,大快朵颐起来。 丝竹管弦的乐声想起,穿着粉色舞衣,脚着丝缕,身姿修长,身段柔软的舞娘在中间表演的空地上跳起了舞来。舞姿优雅婉转什么的,许文澜是不懂的,只是觉得这真是奢侈的享受啊,以后有钱了咱也养一群这种人才好。 长公主悄声问陆驸马道:“怎么样” 陆驸马看着许文澜略豪放的吃相,掩唇低笑道:“长的好,眼睛清亮,不做作,心中无伪,是个好孩子,就是这是不是年纪太小了些” 长公主也无奈:“先看着吧,阿璿还没决定要怎么样,长两年也好” 陆驸马和长公主相视一笑,简直神仙眷侣啊,羡煞下面一众偷窥的少男少女们了。 待到吃完宴席,丫鬟们又流水似的撤下了盘盏,上了点心和瓜果。 许文澜觉得只看着这些侍女丫鬟们的衣香丽影也是一种享受啊,皇家气象,与一般的大户人家完全不在一个档次。。 第32章 赏梅宴(六) 这时候一个绿衣女子站起来道:“长公主殿下,臣女近日学了首琴曲,厚颜献丑,逗个乐子,抛砖引玉,可否请殿下准允” “准”长公主面含笑意,略感兴趣的道。 冬雪在身后悄声道:“这是吏部侍郎家的小姐。” 许文澜点头。 丫鬟搬上来这女子的琴,原是自带了乐器过来。 女子净手施礼,姿态优美娴雅的坐在琴前,素手抬起,“叮叮咚咚”的声音想起。琴声悦耳,余音回旋,一首平湖秋月被演绎的淋漓尽致,余音绕梁,难怪敢站出来。 许文澜虽然不懂琴,但是原主却是跟着亲生母亲学过的,后来也一直没有间断过练习,听这姑娘的水准,估计在琴之一道上是下过一番功夫的。 待到一曲终了,掌声欢动。这女子起身款款施礼,脸颊微红,声音轻柔道:“小女献丑了。” 端的是才气佳人,羞涩一笑,动人心魂啊。看男席那边就有不少春心荡漾的了,估计这场宴会过后,上幽城的喜事铺子又能赚上一笔了。 第二个上去的是刑若菲,这女子一手丹青出神入化,一幅雪后赏梅图画的惟妙惟肖,极为传神,连陆驸马和小郡王都连声称赞。 刑若菲淡定自若的形象更是端庄大气,婀娜秀丽又腹有诗书,女神啊许文澜膜拜。 欧阳慧表演了一段剑舞,身姿利落,英姿飒爽,有“一剑逐惊鸿”的惊艳之感,直如“华筵九秋暮,飞袂拂云雨。翩如兰苕翠,婉如游龙举。”博得了不少喝彩。自然也有一些不喜的,认为女子还是柔婉为好。不过萝卜青菜各有所爱,许文澜就很喜欢,大气豪迈,性格直爽。 这世上至情至性的女子总是有着格外动人之处的。 然这世上男子的眼睛却大多都被屎糊了,许文澜看着那些面色不耐的公子们,心里微嘲。 再下来的一些人许文澜基本不认识,真是琴棋书画诗酒茶,花样百出,各个都是别出心裁,力求独树一帜,独领风骚。 钱心舞跳了一曲望月舞,可惜缺少了点成熟女子的妩媚哀戚。当然这不是许文澜评的,是对面的各位公子们的窃窃私语。不过毕竟这姑娘年龄还小,还有发展的空间。总的来说还不错。 对于舞,许文澜是半点不懂,能看出来好看就很不错了。 钱心舞下来时特意得意的瞅了许文澜这边一眼。 许文澜都白眼都懒得翻了,这么脑抽真的好吗 许宁弹了一首琵琶曲,中规中矩,没什么出彩的,也没什么大的差错。 冯青岚表演前特意找了长公主府的丫鬟借了一套舞衣,跳了一曲霓裳羽衣舞,衣袂飘飘c姿态妙曼c形态优美,宛转低眉尽得风流。 真真是“素肌不污无邪,晓来玉破瑶池里。亭亭翠盖,盈盈素靥,时妆净洗。太液波翻,霓裳舞罢,销魂流水。甚仍然c旧日浓香淡粉,花不似,人憔悴。欲唤凌波仙子。泛扁舟c浩波千里。只愁回想,冰帘半掩,明珠乱坠。月影凄迷,露华零落,小阑谁倚。共芳盟,犹有双栖雪鹭,夜寒惊起。”瞬间盖过了钱心舞的望月。 钱心舞心里恨得要死,面上却还要表现出欣赏赞叹的表情,憋屈又难堪,却眼睛一转,瞟到许文澜身上,看到她姿态闲适的模样,瞬间阴险诡异的笑了。 冯青岚的舞无疑是美的,她本人长的也是妩媚形的,有一种欲说还休的勾人之态,却又带着第一才女的光环,添了几分文气,更是惹得少年们眼睛发直。 凭良心说,忽略这是与自己的不对盘的死对头,这冯青岚不管是外貌上还是气质上都还是很有看头的,确实也有其傲然而视的资本。 除了几个不想表演的之外,冯青岚这一舞就成了压轴的不二之选。 待她嘴角含笑,态生双靥,脚步轻盈的下来时,钱心舞却冷笑一声忽的起身,看着许文澜道:“听闻许小姐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下一个请许小姐给大家展示一下可好” 许文澜坐直了身子,慢条斯理的擦了擦沾到嘴角的水果汁,不急不缓的接道:“不好” “噗,哈哈哈”不少人都没想到许文澜的回答是这样,愕然之余,忍不住喷笑。 小郡主更是笑倒在陆彦的肩头:“哈哈哈,阿澜姐姐太好玩了,和阿君弟弟一样好玩” 陆彦忍笑,拍着她的肩,让她收敛一点。 长公主和陆驸马爷也忍俊不禁。 钱心舞脸都僵了,绞着帕子忍着怒气,笑道:“许小姐是不敢吗你放心,就是表演的不好,大家也不会笑话你的。” 许文澜瞥了她一眼,竖了一根葱 白的手指,淡声道:“你从哪里听说的本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钱心舞瞪大了眼睛,似是不敢相信她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众人也懵。 这都是什么问题姑娘你的重点在哪里呢这明显是钱小姐顺口说的,不当真的啊 许文澜看大家不出声,继续声音清淡的道:“若你是在顺口胡说,很明显就是你在阴我,若我恰好什么都不会,丢了脸,正好如了你的意,敢问姑娘,我跟你有什么仇怨” 一般宴会上经常会发生这种事,从来没有这么不留情面的直接把对方的阴暗心理曝露在日光下的,太过得罪人不说,也让主家不好做。 谁也没想到许文澜会直接来这一手,都愣住,瞬间安静无声。 许文澜继续道:“若你是有凭有据,那么第二个问题来了。”两根葱白的指尖晃了晃,众人的心颤了颤。 “你想拿我当枪使。”许文澜语气漠然:“我自己想不想表演无所谓,只是你让我演我就演,那我多没面子啊你又不是我的谁” 众人再次轰笑,周景辞戏谑的看着许文澜,心道这姑娘真的有趣啊,抢回家去不知道行不行啊难得遇到这么个有意思的女子啊 却也有人不屑的轻嗤:“不过是个落魄丫头,架子摆的倒是高,就是不知道有没有那个能耐” 钱心舞脸色紫涨,声音愤怒道:“那你想怎么样” 许文澜慢条斯理的道:“钱小姐头上的首饰和腕上的镯子,我之前在一个故友处见过,既然钱小姐这么想看我表演,就拿这个当彩头好了。” 第33章 赏梅宴(七) 钱心舞眼神一缩,把袖子暗暗往下拉了拉,望着许文澜,满脸冷意的道:“那就请许小姐表演吧,不知道许小姐拿什么当彩头” 长公主看了半天的热闹,这会儿开口道:“刚刚钱小姐表演过了,许小姐再任意表演一样,最后在座的投谁的多便算赢。至于彩头,许小姐的彩头本宫来出。另外本宫再添些彩头,就当是大家欢笑一场。” 长公主一锤定音。 众人虽有觉得长公主的处理略有偏颇的嫌疑,但也不敢反对长公主的决定,事情便定了下来。 许文澜走到中间的空地上,向长公主行礼道:“不知道殿下府中可有琴文澜想借用一下。” 长公主点点头,剪秋下去取琴。 另一个侍女取了琴案来摆上。 剪秋抱了琴过来,许文澜接过,谢过剪秋,放到琴案上。 众人倒吸口凉气,惊叹议论声不断。许文澜听着周遭的声音才知这原是名琴“绿绮”。一时也是震惊莫名。静了会儿调整了下心绪,双手细细拂过琴弦,闭上眼睛,脑中浮起原主弹琴时的情形。指随心动,开口:“ 繁华声遁入空门折煞了世人 梦偏冷辗转一生情债又几本 如你默认生死枯等 枯等一圈又一圈的年轮 浮图塔断了几层断了谁的魂 痛直奔一盏残灯倾塌的山门 容我再等历史转身 等酒香醇等你弹一曲古筝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 我听闻你始终一个人 斑驳的城门盘踞着老树根 石板上回荡的是再等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 我听闻你仍守着孤城 城郊牧笛声落在那座野村 缘分落地生根是我们 听青春迎来笑声羡煞许多人 那史册温柔不肯下笔都太狠 烟花易冷人事易分 而你在问我是否还认真 千年后累世情深还有谁在等 而青史岂能不真魏书洛阳城 如你在跟前世过门 跟着红尘跟随我浪迹一生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 我听闻你始终一个人 斑驳的城门盘踞着老树根 石板上回荡的是再等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 我听闻你仍守着孤城 城郊牧笛声落在那座野村 缘分落地生根是我们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 我听闻你始终一个人 斑驳的城门盘踞着老树根 石板上回荡的是再等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 我听闻你仍守着孤城 城郊牧笛声落在那座野村 缘分落地生根是我们 伽蓝寺听雨声盼永恒” 琴声开始的时候,明显的指法有些生疏,慢慢的流畅起来,渐入佳境。 许文澜唱的是林志炫版的烟花易冷,第一次听就喜欢上了这首歌,古典意味浓郁,旋律优美动听,历史感深邃。这首歌唱出了对历史沧桑c兴衰无常的追问,让人听着听着眼前不禁浮现出一幅幅古老的画面:佛塔林立,转瞬成空;刀光剑影,沧海桑田。 一曲终了,静寂无声。 过了半晌,陆驸马缓缓的拍掌声想起,惊醒了众人沉浸的心情。他眼含赞叹的望着许文澜,笑着问道:“真好,词好,曲好,歌好。之前从未听过,不知道这首歌叫什么名字可是许小姐自己所作” 虽然许文澜也很想无耻的说是自己作的,但还是没那么厚的脸皮,淡笑回道:“回驸马,它叫伽蓝雨,是母亲在世时所作,因为母亲去世的早,故而未曾流传出来。” 众人心中想到许府的那位原配夫人,听说也是小有才名,只可惜佳人早逝,徒留遗憾 许文澜厚颜把它安在了原主母亲的头上。也算是替原主感谢其养育之恩了。再者,也是又黑了许府一把,估计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又会被人扒拉一遍。 之所以不说是烟花易冷,是因为现在烟花还没出现啊,说了这坑就不好填了 钱心舞脸色发白。 许宁冷笑不语。 冯青岚也面色很不好,原以为她会在宴会上拔得头筹,没想到被许文澜截了胡,心里委实不甘又愤恨。 叫过身边的一个丫鬟低声耳语了几句。丫鬟退了出去,未再回来。 陆驸马含笑道:“不知道许小姐可否愿意把这词曲留下一份” 原来陆驸马不沾权势,却是个喜爱诗词歌赋的文人性子。长公主从宫中讨了绿绮来,也是为了给陆驸马所用。 许文澜刚要答应,钱心舞忽然跪倒对长公主叩首道:“殿下,许小姐这场臣女不服,若是单论琴或者单论歌,许小姐未必胜的过我,可放在一起就会有出人意料的结果。这对臣女不公平。臣女要求许小姐重来一次。” 她知道这是她最后的抗争了,若是长公主不同意,今天她就输定了。 长公主有些不悦,威严的面容上满是寒霜。 众人有的不能苟同,有的却也是点头赞同钱心舞的说法。 许文澜却起身道:“殿下,钱小姐说的也有道理,是文澜考虑不周了,文澜就重来一次好了,不知可否借殿下府中笛子一用” 没办法,许文澜来的时候并没想到要表演节目,所以是什么乐器都没带的。而且即使知道了她也没有乐器可带。 很快笛子送了上来,上好的紫竹做成的笛子。 许文澜摩挲了一下笛身,试了试音,清亮悠远,很是满意。 嘴角含着笑意对钱心舞道:“钱小姐若是之后还有什么不服,尽可以提出来就好。” 说完横笛唇边,一阵清脆的笛音扬起,音韵悠扬柔转,悦耳动听。一曲梦里水乡从许文澜的笛音里悠悠流淌而出。 许文澜想起前世刚上大学那会,各种班会c晚会的层出不穷,要求大家表演节目。然而农村出来的孩子,除了在成绩上能略胜一筹之外,真的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才艺来,遭到不少的嘲讽讥笑。 后来自己暗地里从街上买了个很便宜的笛子来学,笛子是那时候的她能负担的起的唯一的一种乐器了。开始连吹都吹不响,不知道花了多久的时间,费了多少工夫才有了些成果。后来却也并没有在人前展现过。只闲暇时自娱自乐而已。 想着不由的有些伤感,前世仿佛是一场梦幻一般。却意外的给笛音增加了一些感情和韵味。 待到曲终,依然有余音绕梁之感。 钱心舞面色青白灰暗。 许文澜深施一礼,还回了笛子,退回了座位上。 这会儿她的思绪有些飘忽,不想理会周遭的事情,也不太想说话。 长公主环顾一圈,特意望着钱心舞道:“看来这次是没有异议了吧” 众人点头,只有几个和钱心舞关系不错,或是两家交好的,不太好表态,只能默不出声。 第34章 截杀 “好了,今天的宴会就到此为止吧,再不散,估计各家的夫人们都要着急了” 最后来参加宴会的公子小姐们,每人得了长公主赐下的一束开的正正好的梅花,公子们每人得了一块造型小巧,形状不一,雕工精致的玉石。小姐们则是每人得了不同的饰品,手钏c项链c发簪c耳坠之类的,无一相同。 许文澜另外得了长公主添的彩头:红玛瑙手镯c白玉嵌珠翠玉簪,镂雕双鱼戏水玉佩。 她淡淡的扫过一脸怨恨的钱心舞,冷淡的道:“还请钱小姐不要忘了我的彩头。” 钱心舞气恨的褪下手腕上的镯子,拔下头上的簪子,扔到许文澜的身上,捂着脸跑了出去。 许文澜叹口气,让冬雪收了起来。 她也不想这么咄咄逼人,奈何这钱小姐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总想找她的麻烦。而且这是原主托她父亲送给外祖的东西,现在出现在钱小姐的身上,可想而知这些财物能有多少到外祖手里。 人心最是经不起考验的东西。 许文澜晚走一步,给陆驸马留下伽蓝雨和梦里水乡的词曲。 周景辞也厚着脸皮在一边抄录了一份。引得小郡王陆彦看着他摇头失笑。 等到许文澜出来,人已经差不多走光了。 她带着冬雪到了马车前,还是那个大众脸的大叔在等候。 许文澜打了声招呼,爬到车上,躺倒在马车里就不想动弹了。 周景辞在门口的石阶上,看着许文澜的背影消失在车门前,若有所思。 许文澜觉得参加这么一场宴会下来,比她长跑三千米还要累。费心费脑费力,这么遭罪的事情不明白那些夫人小姐们为何如此热衷。也许在这年代里,这是小姐夫人们推销自己,进行夫人社交的一条途径吧。 若是有这时间,她宁愿自己一个人呆着,静静的看会书,逗弄一下小豆丁都好。或是和一二好友谈天玩乐也是好的。 曾经听过一句话:一个人在家看电视并不寂寞,苍白地坐在话不投机的人群之中才真正凄清。 许文澜深以为然。 她有些失望的跟冬雪道:“还以为今日会发生一些什么抓奸啊c厮混啊c下毒啊之类的事情呢,结果竟然啥都没有。” 冬雪看着小姐莫名失望的表情,抿嘴笑道:“这些再寻常官宦人家可能时有发生,但王府c公主府却是很少,一个是里面的规矩森严,想随意走动并不容易。二是很难有能让那些侍女下人们动心,肯冒生命危险的利益。各家的探子轻易的也不可能让这些小姐公子们擅用。” “这样哦。”许文澜眯起眼睛,语气不甚在意。 冬雪也就不再多说。 马车很快就出了上幽城的城门,许文澜计算着,等到回家差不多都要天黑了,估计麽麽和阿君要担心。住在柳县到底还是不方便,既然打定了主意,以后就在上幽城扎根了,还是要早点搬来才好。 许文澜躺在摇晃的马车里,枕在冬雪的腿上,昏昏欲睡。 忽然一个激灵被冬雪推醒了,撩开车帘一看,驾车的大叔已经和一群土匪装扮的人交上了手,大概有六七十人左右。大叔的招式犀利狠辣,干脆利落,直取人身要害。 这里是京城通往万佛寺的官道,再往北就是柳县,怎么可能会有土匪在这附近出没许文澜对此是半点不信的,看那些土匪肌肉发达,训练有素,配合有度的样子,反而更像是官兵或者军队才是。 小声问冬雪道:“我们有胜算吗” 冬雪握紧手中的剑,眼睛警惕的盯着四周,轻声回道:“有点难。” “要是你过去帮忙呢” “大概三成” 许文澜想了想,三成已经不算小了,总比坐着等死强。对冬雪道:“你下去帮忙。” 冬雪急道:“小姐,奴婢要保护你。” 许文澜不理会她,跳下马车,还是得想办法自救才行,能增加一成的机会,脑袋就硬实一点啊 靠着车厢打量了一下四周。此处的官道一边靠着青屏山,一边是开阔的田地,他们的马车靠近田野这边。土匪模样的这群人是从青屏山上冲下来的,现在被驾车的大叔挡住了,有少数冲到这边来的也被冬雪拦了下来,不过看样子撑不了多会儿。 许文澜知道这群人的目标是自己,但自己这小短腿,跑肯定是跑不过的。其实她这会儿很想骂娘,才来了多久啊,就被刺杀两次了,她就这么招人恨吗貌似她一直安分守已,没做什么拉仇恨的事情啊 哦,除了今天。 靠之 ,想除掉她,又有这个实力,还能这么快付诸行动的,她貌似能猜到是谁了。 在土匪大量冲过来前,许文澜瞄准了路边靠近田野的一棵大树,对冬雪留下一句:“你去帮忙”就在冬雪着急又惊讶的目光下,撒开脚丫子,飞快的窜到树下,抱着树身,刺溜刺溜的爬到了树上。在一根还算粗壮的树杈上坐了下来。 此时若是对方没有安排弓箭手,或者武功高手的话,只要冬雪和大叔挡住了下面的土匪们,她就是安全的。 对冬雪挥了挥手。冬雪看她暂时没有危险,转身一剑刺入一个越到车厢这里来的土匪身上,加入了战斗。 许文澜觉得时间过得好慢,她看着大叔身上挂了彩,看着冬雪腿上被划了一刀,看着大叔身上的衣衫都被割破了数道口子,鲜红的血染满了全身,看着冬雪的手越来越慢,敌人一刀砍在她的左肩上,看着大叔靠着车厢喘口气,又支撑着身子提起了刀,看着冬雪被一把长剑从后穿透背心 许文澜不敢闭眼,漫天的血色让她的眼睛红的充血,她第一次觉得死亡里自己这么的近。她此刻无比希望成王或者是谁能奇迹般的出现在这里,哪怕是只能救下下面的两人也好。 地动山摇的轰响,伴随着整齐划一的踏踏马蹄声飞驰而来,尘土漫天,一队黑甲骁骑裹挟风雷之势从官道上疾驰,气势骇人。 领头的成王胯下奔腾的迅雷远远将其他骁骑抛在身后,一人一马化作黑色利箭,罔若鹰鹭般锐利嗜血的眸子紧盯前方,面色急切而冰寒,待到远远的嗅到空气中的血腥气息,腾身而起,脚踏马背,如利箭一般急掠而过。 到了近前,成王目眦欲裂,遍地横七竖八的尸体,冬雪倒在了车厢旁,驾车大叔还在和剩下的几个人厮杀,却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第35章 冬雪亡 成王重剑出鞘,一剑过,纵身接过,又是一剑,银白的剑光带起漫天的血光,仅余的几人被拦腰横切,断肢四散。接住驾车大叔摇摇欲坠的身体,将他靠坐在车厢边,语气焦急酷寒的问道:“卫朗,许小姐呢” 卫朗伸手指了指车后,声音虚弱的道:“树上” 二十骁骑席卷而来,看到眼前的场面,齐齐勒马,气氛凝重而肃穆。 黑鹰带着一名骁骑,给卫朗和冬雪处理伤处。 成王足尖轻点车厢,黑色的身影鹰一般朝树上掠去。看到眼前的女子,成王焦躁的心绪略平复。然而在看到她通红的双眼,木然的表情,瞬间心疼的无以复加。 轻柔的一根根拨开她紧紧地抓在树杈上血肉模糊的双手,将她的头揽进怀里,轻声在她耳边道:“阿澜,没事了,都过去了。对不起,本王来晚了” “哦。”许文澜转了转头,木然的表情像是才有了点反应。推开成王的身体,哑着声音道:“带我下去。” 她这会儿的身体已经僵住了,自己下不去。 成王打横抱起她,飞身下了树。许文澜略作挣扎就被他放到了地上,看她站稳了才放了手。 许文澜顾不得其他任何的事情,跌跌撞撞的向冬雪那边跑去。 冬雪的胸口还插着一把长剑,看到许文澜过来,虚弱的笑了笑,嘴角溢出献红的血。 许文澜跪到冬雪身边,抱住她的身体,焦急的问道:“冬雪,你怎么样了伤的重不重”看着她胸口的剑,失控的叫道:“这剑怎么弄成王的人呢怎么没有处理这处伤口” 冬雪抓住她抖的厉害的手,不让她去碰触伤口,她自己的伤自己心里有数。轻笑着对许文澜道:“小姐,奴婢以后不能陪着你了,你要照顾好自己。” 许文澜强忍着的泪水终于汹涌而出,将一只手放到冬雪的嘴边,另一只手拼命的挤压着伤口,让血流到冬雪嘴里。 冬雪知道她要做什么,用尽最后的力气拉住她的手,阻止她的动作,轻轻摇头道:“小姐,没用的,心脉被断,大罗神仙难救。” 顿了顿,缓了口气道:“奴婢求小姐两件事。” “你说。”许文澜胡乱的点着头, “第一件,奴婢这段时间跟着小姐,很欢喜。奴婢死后,小姐将奴婢葬在这青屏山高处吧。”她望着青屏山高耸而立,半环绕京城,葬在高处想必亡魂可以远眺上幽城了。 “好。” 冬雪看着许文澜,恳切的道:“第二件,小姐要答应奴婢,以后不能损伤自己的身体去救别人,太冒险了。” “好,我答应你,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做这种事。” 冬雪知道小姐有所保留,不过能答应就好。 最后声音飘忽的道:“小姐,我一直觉得你很孤单,常常看着天空发呆,像是一个过客一样。以后要快乐一点啊,我的小姐那么好,真希望能看到她惊艳世人光芒万丈的样子呢” 冬雪的声音渐渐低无,手从身前滑落。 许文澜双手捂在脸上,额头抵着冬雪逐渐变冷的额头,身体俯趴在地,无声痛哭。 成王站在许文澜的后面,面露担心和心疼。容颜越发的清冷。 二十黑甲骁骑排成一线,右手握拳抱胸,朝着冬雪的方向齐齐躬身一礼。 许多年后,在场的黑甲们依然记得那个纤弱的背影,在浩大天地间,在遍地断臂残肢中,为一个像他们这样的小人物的逝去匍匐哀痛,这一刻肃穆而让人动容。 许文澜静静的趴着,不言不动,直到脸上的泪水不再,才慢慢的直起身来,放下手,脸上恢复了漠然平静。 将冬雪的尸身放好,许文澜起身,转身对成王深施一礼,嗓音嘶哑的道:“可否麻烦王爷几件事” “你说。” “第一件,麻烦王爷派人帮忙准备一副棺木。” 成王挥手,两骑骁骑疾驰而去。 “第二件,麻烦王爷派人帮忙在这青屏山找一个可以安葬的地方。” “第三件,麻烦王爷派人去柳县知会一声。” 许文澜语调不变的平缓的说着。她每说一件,就有两骑骁骑策马而去。 待到三件事说完,许文澜深深的施了一礼道:“多谢王爷相助。”然后转到卫朗身前,又深施一礼道:“文澜多谢大人舍命相护。” 卫朗苍白着脸,虚弱的道:“姑娘言重了,很抱歉。” 许文澜摇了摇头,不再多说,该说抱歉的不是这位大叔。走到冬雪的尸身前蹲下,手握住剑柄,慢慢的 将它拔出来,丢到一边,沉默了很久,才轻声道:“麻烦黑鹰侍卫帮忙把她搬到车上去可好” 黑鹰弯下身,将其抱上了车。 许文澜脚步稳定而缓慢的上了车,车帘遮住了那抹纤弱的身影。 成王嗜血冷酷的眸子越发暴戾,语声冰寒的命令道:“黑鹰进宫请旨,彻查京畿四方大营,本王到阿要看看这些私兵是哪里出来的” “是。”黑鹰恭敬应道。 “另外,京兆府尹和大理寺应该也快到了,让他们全力清查。这种事发生在京郊,让他们掂量掂量自己脖子上的脑袋。” “是。” “把这些土匪直接悬挂于城门口,若有识其身份者,一旦证实给与奖赏。” “是。”黑鹰恭敬的回道。 成王挥挥手,黑鹰带上两骑黑甲,绝尘而去。 与此同时,肃宁侯府里,肃宁侯高大的身躯站在侯夫人身前,眼睛一眯,紧盯着侯夫人的眼睛,掏了掏耳朵,不可置信的问道:“你说什么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侯夫人咽了口唾沫,面对肃宁侯的威压,艰难的道:“我派了侯府两队私兵,今日傍晚在青屏山附近伏击许文澜。” “蠢货”肃宁侯“啪”的一掌甩到侯夫人的脸上,侯夫人狼狈的跌坐在地上。 肃宁侯居高临下的盯着侯夫人脸上的指痕,冷酷的道:“你若是坏了我的大事,你知道会有什么结果” 不再理会侯夫人,转身大跨步离去。 私兵的事处理不好怕就是一场大麻烦。 冯青岚从门外跑进来,扶起侯夫人,关心的问道:“娘,你怎么样爹也未免太狠了” 侯夫人起身,在铺着织锦软垫的座椅上坐下,嗤笑道:“你爹还妄想着从龙之功呢,也不看看有没有那个命。” 冯青岚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娘,我想嫁给成王。” 侯夫人摇头:“你爹不会同意的。” 第36章 周丞相 “所以娘你要帮我,父亲即使有了从龙之功,便宜的还是东院的那对贱人母子,对我们可一点好处都没有,若是我嫁了成王,说不准父亲能改变心意,即便不能,也要衡量下成王的分量。再说成王那样的人,肯定能护住我们母女的。” 侯夫人沉吟半晌,抚摸着冯青岚越发娇艳妩媚的面容,轻声道:“好,娘帮你,只要你不后悔就好。娘花费心思把你培养成才女,想方设法帮你扬名,就是希望你能嫁个好人家,有个依靠,这样娘也就没有什么牵挂了。” 冯青岚靠近侯夫人怀里,低声道:“娘,我一定会出人头地的。现在的皇帝身体不好,太子又年少,成王未必没有机会。到时候我要让所有人都仰望我。” “为何不直接嫁给太子”侯夫人问道。 “太子太过年轻稚嫩了,变数太多,而且我喜欢成王,想陪伴在那样的男子身边。” “好。”侯夫人勉强笑了下,“只是阿青,你为何要杀许文澜你今日让丫鬟来让我安排截杀,我还没问你原因呢。” 冯青岚坐直了身子,脸色阴沉的道:“我觉得她和以前不一样了,变的机灵了很多,今日不仅让我出了丑,还完全抢了我的风头,我担心她以后会成为我们的心腹大患,还是先下手除了的好。” 侯夫人沉默了会儿,语气不好的道:“现在就等结果了。” 冯青岚想想许文澜横尸荒野的模样,就觉得心里很是痛快。脸上满是期待之色。 许文澜坐在马车里,用水打湿了帕子,仔细的整理着冬雪的遗容。末了,拿出之前为宴会准备的替换衣裳出来,为冬雪换上。 许文澜凝望冬雪青白的脸,恍惚觉得这丫头还是刚到自己身边时候的样子,即使笑着,也是笑容微冷,这才几天呢,这微冷的笑颜就凝结成了冰。 生命是这般脆弱,此刻她才深切的感受到,这里不是前世那个和平年代,这是个人命贱如狗的时代,这是个权贵可以肆意碾压蝼蚁的时代,这是一个没有人权的时代。 许文澜静静的坐着,仰头闭眼,单手覆面,任泪水从指缝间流出。 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要拿什么来还 领命而去的黑甲骁骑们很快就返还,带回了棺木,找好了安葬之地。 安葬的地方在青屏山的一处山腰上,这里背靠群山,前眺上幽,山腰上长满枫树,到了秋天就是一片火红的美景,想必冬雪会喜欢吧,她想。 许文澜在黑甲骁骑的帮忙下将冬雪安葬下去。坐在墓前,望着石碑上“冬雪之墓”四个字出神,久久的沉默无言。 黑甲们被成王挥退了,他将身上的大氅披到许文澜身上,自己陪着她默默坐着,这一刻他的神情出奇的温柔。 直到天色完全黑透,山上黑魆魆的一片,只有墓前点着火把,光亮照在许文澜微倦的面容上。 她也不看身后的成王,轻声道:“来到这里,我以为我努力多赚些钱,买一处大宅子,生活安定富足一些就心满意足了。现在想想真是幼稚天真的可以。” 成王沉默不语,他不知道说些什么才能安慰到她。 许文澜也没有要他回答的意思,继续道:“我总想着不去管过去的那些恩恩怨怨,不去招惹是非,照顾好身边的人就好。或许哪天我就不在了,计较那么多做什么呢我若是走了,反而会给他们留下诸多麻烦。” 成王疑惑的皱眉。 许文澜苦笑:“可是啊,你想放过,别人却未必如你的意。我这个人啊,就是个自损八百也要伤敌一千的人。人家都已经出杀招,招招毙命了,我却还一无所有,想想就开心不起来啊。” “本王帮你报仇”成王声音低沉的道,面上有浅浅的疼惜,又一转而逝的变为冷酷。 许文澜沉默了半晌,蓦的笑起来,偏头看他,摇头道:“虽然很想说好,可是不行啊,一旦依赖成习惯了要怎么办呢王爷还是公事公办吧。” 成王很想说,习惯了就一直给你依赖好了,可是最终嘴唇动了动,还是什么都没说。 两人不再说话,许文澜靠在墓碑上,静静的相对坐着。 这一晚注定又是很多人家不能成眠,急促如鼓点的马蹄声再次响彻上幽城。紧接着京城及其京郊各军营地被封,全由成王部下所率兵马接管,但有反抗者,就地格杀,上幽城继两年前的皇位之战后,再一次血流成河。 京兆府尹和大理寺排查,整个京城像过筛子一样被梳理一遍,不说平头百姓各家鸡飞狗跳,高门权贵们同样有些心惊。 蛇有蛇道,鼠有鼠路,待到青屏山官道截杀一事传到上幽城,众人无不 惊怒:这是哪个疯子不要命了啊连累的大家心惊胆战不说,暗地里的势力又不知道要损失多少。 丞相府里,一身蓝色家常衣衫的周景辞,半靠在书房的椅子上,单肘撑在扶手上,拳抵着下颌,看着伏案疾书的丞相周东亭,慢悠悠的说道:“老爹啊,我今日看上个极有意思的女孩子,娶来当给你儿媳妇怎么样” 头发半白的丞相大人头也不抬,不在意的道:“这是第几个了哪个倒霉丫头又被你看上了” “嗨嗨嗨,不带这么说自己儿子的啊,小心我去告诉娘”周景辞直起腰急道。 丞相大人周东亭慢悠悠的停了笔,举起手里的折子检查了一遍,满意的点点头。搁下笔,转过身来,满是皱纹的面上笑如春风,打趣道:“还着急上了多大的人了还告状说说,什么样的姑娘啊” 周景辞从大袖中取出厚着脸皮抄来的词曲,在丞相大人面前晃悠,嘚瑟道:“看看,这是那个丫头今日宴会上唱的词曲,绝妙” 丞相大人接过去看了,赞道:“确实,妙极” 瞅了眼没个正行的儿子,问道:“谁家的孩子啊” 周景辞装模作样的叹口气,仰头望天:“哎,说来话长啊” 丞相大人踢了他一脚,作势要打道:“赶紧说” 书房的门被敲响,门口的人道:“老爷,有要事回禀。” 丞相大人面色严肃起来,跟周景辞道:“你的事以后再说吧。你也留下来听听。” 门口候着的人进来,回禀了青屏山的截杀的事,末了看了眼丞相大人道:“老爷,那些土匪的尸体都被挂在了城门口了,成王悬赏认人。” 周景辞跳起来,着急的道:“那个许小姐怎么样了” 下人回道:“听说只死了个丫鬟,许小姐应该无事。” 第37章 琉璃 丞相大人怪异的看着儿子,问道:“你看上的不会就是这丫头吧” 周景辞略带讨好的点点头,问道:“老爹,我想去看看。” 丞相大人摆手:“你别去添乱了,那边有王爷在,用不上你。我这边也要忙起来了,你回去吧。” 周景辞不太情愿的一步三回头的出去了。丞相大人叹气,这傻儿子哦,和成王抢女人,看着就没有什么胜算啊。哎,这京城总也没个安生的时候。 天空微微露出了鱼肚白,不过须臾,鱼肚白转成万道霞光,山顶上还覆着薄雪晶冰,被霞光折射的光华万丈。许文澜眯着眼睛看着天际烂漫虹霓,刹那间铺满碧蓝如水晶的天空,看脚下万顷疆土,一个青灰色城池在视野中巍然屹立,那是上幽城。而脚下竖立的孤坟,茕茕孑立,面向上幽。 成王黑色的劲装上略带白霜,眼睛里只有那个迎着朝阳而立,浴一身金光,却愈显单薄孤寂的身影。 静默片刻,许文澜转头,成王灿然如神的身影耀眼绝世,不由展颜道:“我们该回去了,多谢王爷这一路相助” 成王沉默的点头,望着她在霞光里发亮的笑脸,心里微软。 许文澜最后回望了一眼那座寂寂而立的坟茔,转身脚步轻轻而坚定的往山下走去。逝去的人已经逝去了,活着的人总要继续朝前,哪怕对面是刀风剑雨。 山下,两骑黑甲在朝阳艳丽的霞光和缭绕群峰的山岚中静默等候。一辆黑漆马车停在道边,车辕上坐着的还是一个相貌普通的精壮黑衣劲装的男子,不同的是这男子要年轻的多,二十五六岁的样子。 看到成王出现,三人齐齐行礼道:“参见王爷。” 成王示意他们起身后,对许文澜道:“我送你回家。” 许文澜看着他完美如精雕细琢的艺术品的侧脸,脸上凌厉的神色在朝阳下都变得温暖起来,有些目眩神迷的开口道:“你不忙吗” 成王忽视掉她的目光带来的微醺,颇为愉悦的勾了勾唇,声音低沉的道:“不差这一会儿。” “哦。”许文澜乖乖的跟着成王上了车,她现在头脑有点混沌,难得的安静听话。 车上,许文澜好奇的问道:“王爷怎么会经常在柳县停留” 成王瞥她一眼,面无表情的道:“柳县靠近北郊大营,本王练兵时会在这边。” “哦。”许文澜不再问了,一夜未睡加上心绪大悲之下,身体已经快要绷不住了,靠着车厢,在马车的颠簸下脑袋昏昏沉沉的难受。 成王给她紧了紧裹着的大氅,看着她疲惫的倦容,沉默的坐在一边。 冯青岚早上起来就得到了消息,愤恨的银牙暗咬,脸上的表情几近疯狂。 肃宁侯早朝前就进了宫,打听了皇帝的休憩之地,直直的跪倒甘露殿门口请罪。 皇帝这会儿刚刚起身,喜公公伺候着洗漱,听着小太监的回禀,冷笑一声,并未作任何指示。 小太监知机的退了出去,在甘露殿门口守着,眼观鼻鼻观心,不发一言。 肃宁侯心中忐忑起来,他是得到成王悬赏认人的消息就来请罪了,毕竟那么多人总有那么几个是会被认出来的。他想着先来请罪,到时候把罪责推到他人头上,只要没有实据,总不能治他太大的罪名。 但这会儿皇帝根本不见他,他有万般理由也没法推脱,总不能在甘露殿外大喊大叫吧。 含元殿中众臣列位,久等皇帝早朝不至,不免有些交头接耳。 喜公公脚步匆匆的进了含元殿,甩着拂尘,干咳一声,众臣安静下来。 不等有人发问,喜公公就宣道:“奉陛下口谕,陛下身体不适,今日不早朝,着京兆府与大理寺c刑部全力追查昨日青屏山土匪一案。着兵部c吏部全力配合成王殿下,彻查京城附近各大营兵马。” 宣完皇帝旨意,喜公公老脸笑眯着道:“陛下的意思想必各位大人都清楚了,若无要事,就都散了吧。”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都看向为首的丞相大人。 丞相大人问道:“喜公公,不知道陛下龙体如何” 喜公公依然笑眯眯的道:“老毛病了,注意休养便好。” 丞相大人道:“如此,老臣就放心了,老臣告退。” 众人随在丞相大人身后退出含元殿。 熟悉的大人们三个一起,五个一伙的结伴往宫外行去。其间难免议论起昨日的青屏山凶案。 却有人小声跟同伴道:“你们觉不觉得今日含元殿很是暖和啊,光线也明显变好了。” 有人答道: “早发现了,含元殿的窗户都换了琉璃窗,据说是成王殿下装的。下官运气好,从成王府西宁侍卫手里买了一块,打算今日回家就找人安上。你要是想要可要赶紧,晚了可就没了。” 那人尴尬笑笑:“下官倒是想要,奈何囊中羞涩。” 另一人笑笑也不再多说。 众臣里有不少知道此事的,之前没当回事,今日切身感受了下琉璃窗的好处,不免皆有些蠢蠢欲动,他们大多对这点消耗还是负担的起的,即使不能都换上琉璃窗,有那么一两块也是好的。一时也顾不得再聊其他的,加快脚步出宫去了。 太常少卿钱大人原也想快点回去,找个门路看看能不能买块琉璃镶嵌书房的窗子,他的顶头上司太常寺卿却赶过来,小声道:“老钱啊,我记得你以前说过,曾让夫人帮忙向义安姚老爷子那里递送过财物,那些财物可是出自许尚书府大小姐之手” 钱大人不解的看他一眼,恭敬道:“是出自许大小姐之手。” 太常寺卿叹息一声,拍着他的肩,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道:“回去问问你夫人,那些财物可有全部送到吧。” 说完脚步匆匆走了,他也是不忍这个还算直肠子的人被蒙蔽,落个不好的名声,至于怎么做,就是钱大人自己的事了。他也要找门路去抢琉璃,没工夫多耽搁。 钱大人一脸莫名其妙的出了宫。 回到家,想起上司的提醒,原往书房去的脚步一转,往夫人居住的正房而去。 钱夫人处理了府中庶务,正靠在正房外间的榻上休息,钱心舞冲进门来,跑到钱夫人跟前满脸兴奋的道:“娘,那个许文澜被土匪劫道了是不是真的还死了个侍女真的死了吗” 钱夫人显得死板的四方脸上稍微露出了笑模样,嗔怪的道:“这么急冲冲的做什么,大惊小怪的。”给她理了理跑乱了的衣衫道:“是啊,都是真的,这下你总能出口气了吧” 钱心舞忍不住哈哈大笑两声,幸灾乐祸道:“那个贱人昨日让我出了那么大的丑,真是报应,她要死了才好呢。” 第38章 钱府 钱夫人点着她的额头,语气怨怪的道:“你说你也是的,你好端端的平白去招惹她做什么就算她看到你戴着的首饰又能怎么样就算是看在你父亲的份上,她也不会当场朝你发作,再怎么说你父亲也是她外公的学生。再说了,她还要求着我们帮忙捎东西呢,哪里就敢轻易得罪你了,偏你上赶着往枪口上撞。” 钱心舞撇嘴不屑道:“我就是瞧她不顺眼,明明就是个有娘生没娘养的,又不受宠,偏偏有那么多的好东西供她花用,我拿她的东西怎么了,那是看得起她。” 钱大人站在门口,攥紧了拳头,额头上青筋凸起,愤怒的脸色紫涨。 门口的丫鬟大气也不敢出,偏偏小姐进门的时候没关门,谁知道老爷就过来了,还不许他们通报,简直是倒霉透顶了。 钱夫人纵容的道:“你呀,小心你爹知道了罚你,到时候娘也救不了你。” 钱心舞不在意的道:“我又不在爹面前说,他哪里会知道。” 欢快的坐到钱夫人身边,抱着她的胳膊撒娇道:“娘,你再给我几件首饰,到时候我带出去,气死那个贱丫头。” 钱夫人摇头,拒绝道:“不行,娘留着还有用处,还要给你姐姐和你留一些,不能现在给你。” “娘,”钱心舞抱着她的胳膊摇晃着,尾音拖得长长的,“我就挑一两件就好,好不好嘛” 钱夫人被她缠的没办法,起身道:“说好了不许多要的啊”从妆台底下搬出一个匣子来打开。 钱心舞刚刚兴奋的扑过去,钱大人带着一脸暴怒进了内室。 钱夫人一惊,啪的一声盖上匣子,换上笑脸忙不迭的迎上前去,殷勤的拍打着他身上不存在的灰尘问道:“老爷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钱大人一把推开她挡着视线的身子,上前打开匣子,看到里面的东西,愤怒的青筋毕露,抖着手,指着钱夫人的鼻子:“你,你”的说不出话来,险些一口气上不来。 钱心舞缩在一角,不敢出声。 钱夫人强笑道:“老爷,你可千万别多心,这些东西我都是用银子换了才留下来的,即使送过去了姚先生也是要换成银子的,我想着给孩子们攒点好东西,就当我买下了。” 钱大人瞪大眼,不可置信的看着钱夫人,他竟然从来不知道他看似老实憨厚的夫人竟是如此的能言善辩,巧舌如簧。 钱大人身子都在发抖,最后一言不发,愤然离去。 钱心舞跑过来,抱着钱夫人的胳膊,担心的道:“娘,怎么办啊” 钱夫人脸上满是阴霾,却安慰她道:“你先回去,娘想办法哄哄你爹就好。” “哦。”钱心舞一步三回头,不放心的离开了。 钱夫人知道这次的事老爷气的不轻,不是轻易能哄好的。果然,没过多久,管家过来取走了匣子,并转告钱大人的意思,他会把这几年送往姚先生处的东西全部清查一遍,让夫人好自为之。 钱夫人暗暗思量,这一关恐怕不好过,说不得要去求助大女儿才好。 肃宁侯在甘露殿门口直跪到了日头高升,只等来了“回去等着”的旨意。撑着刺痛发抖的膝盖,站起身,眼神阴鸷,不甘的一拐一拐的往宫门外走去。 皇帝在甘露殿中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嗤笑道:“现在的肃宁侯比起老肃宁侯来可是差的远了。” 喜公公也道:“若是老肃宁侯嫡子还在,也轮不到他上位,造化弄人,可惜了。” 皇帝冷笑:“他还以为和瑞王的关系神不知鬼不觉,不过是留着他想吊着瑞王罢了,这狂傲自大的劲头倒是和瑞王如出一辙。” 喜公公不好接这话。虽然瑞王现在是反王,也不是他一个太监能随意评论的。 皇帝望着甘露殿外光秃秃的树枝喃喃道:“也不知道阿璿那边查的怎么样了趁此机会正好把京都附近的兵马都清理一遍,朕总要留个清清静静的朝堂给阿熙。” 肃宁侯满心抑郁的回了府,叫了门客来商量了这次的事,看看推谁出去合适。之后阴沉着脸去了正院。 冯青岚的丫鬟春秀急匆匆的进来,低声回禀道:“小姐,侯爷回府了,这会儿往夫人的后院去了,看样子好像情况不太好。” 冯青岚心里忐忑害怕又痛恨,吩咐道:“你继续盯着,有事再来报。” 许文澜坐在马车里浑噩着进了柳县,却是忽然面色发白,额头冒出细细的冷汗,小腹一阵紧似一阵的坠痛。 她感觉非常不妙,原主这身体过了年就十四岁了,她把大姨妈这事给忘记了。 许文澜真是又难受又尴尬的 要死,坐卧不安,脸色白白红红的很是扭曲,心里祈祷着千万要等回家了再来啊。这可是在马车上啊,关键是马车上还有个成王,要是现在亲戚造访要怎么整,还能更闹心一点吗 成王听到她的动静睁开眼,森寒的眼眸略带关切的道:“怎么了不舒服” 许文澜低着的脑袋摇了摇,表示没事,手却捂在了腹部,一股前世熟悉的热流从小腹下涌出,她简直想把头埋到马车下面去,太尴尬了。 成王皱了皱眉,嗅到空气中一丝淡淡的血腥气,声音低沉的问道:“哪里受伤了” 看着他板着脸,一副不问清楚不罢休的姿态,许文澜索性破罐子破摔的道:“没受伤,是女子每个月的小日子来了。” 成王愣了一瞬,冷峻沉着的脸上忽而爆红,嘴角抽动,尴尬的干咳一声,转过头看向窗外。 许文澜看着她发红的耳尖,暗暗偷笑,还从没有看到过他如此情态,那一抹红出现在他俊美无双,凌厉无匹的脸上简直勾人犯罪。 成王的脊背在许文澜灼热的目光下都僵直了,转回头,羞恼的怒瞪了她一眼,又把头转向窗外。 许文澜眉眼弯弯,这会儿也不觉得尴尬了,还有些莫名的喜感,手肘撞了撞成王的胳膊,看他转头过来,戏谑的望着他也不说话。 成王重又恢复了面无表情,冷着脸,不动声色的稍稍坐远了些,语气略带无奈纵容的道:“坐好了,别胡闹。” “哦。”许文澜答应了一声,歪着头欣赏着成王的美色。 成王闭上眼不理会她灼灼的目光,冷峻的面上却忍不住有些热意。 第39章 对峙 马车很快就到了家门口,两骑骁骑在巷子口勒马等候。许文澜看了看身上裹着的黑色大氅,顿了一下,接着速度飞快的裹着大氅掀开车帘跳下马车,凑到车窗上跟成王道:“王爷想必很多事要忙,就不用下来了,这衣服改天再还给王爷哈” 不等成王答话,一溜烟的跑到门口拖着迎出来的几人闪身进了门。 成王听着门内传来的欢喜,问候,哑然失笑。 沉默了片刻,语气沉沉的道:“暗一,还有谁跟着” 空气中传来一线回应:“暗三c暗四c暗七c暗八。” “让暗三跟着她,传讯蜚零,尽快挑出两名女卫送过来。” 空气一阵波动,再无回应。 成王一身黑色劲装利落的跳下车,吹了声呼哨,一直跟着的迅雷身姿矫健的疾奔而来,到成王跟前嘶鸣一声,打了个响鼻。 拍了拍迅雷伸过来的马头,成王一双黝黑的眸子煞气凛然,淡声问道:“黑鹰那边如何了” 驾车的青年恭敬的回道:“南郊大营的镇南军和东郊大营的镇东军都发现几个小队不在名册上的私兵,镇南将军和镇东将军已经配合黑鹰首领处理了,只有两队私兵因反抗被当场斩杀。但西郊大营的镇西将军据不配合,目前双方正处于对峙中,黑鹰首领正在从东郊赶过去。” 成王漆黑的墨眸溢出森然的嗜血杀气,翻身上马,迅雷如利箭一般飞驰而过,卷起阵阵烟尘,远远的传来成王的冷喝:“去西郊” 两骑黑甲兵电射而出,马蹄震动,卷起又一轮的尘烟追着成王而去。 驾车青年轻呼出一口气,赶着马车去处理这边的后续事宜。 西郊大营门口,二百黑甲骁骑在前,五千北郊精兵列阵在后,黑压压的包围住大营。黑色的王旗上金黄色的“成”字在日光下闪动着刺眼的金光,无声的威慑着对面军营。 而大营里,大门大开,士兵列阵,甲胄在身,刀兵出鞘,枪戟在手。当先一人身高体壮,黑面方脸,宽口阔鼻,粗犷的五官上满面怒色,手持一杆长枪,盯着对面大营门口的兵团,寸步不让。箭楼上的弓箭手们雪亮的箭头对准营外的成王将士。 一名黑甲骁骑不解的问道:“老大,为何不下令攻营,总这么对峙着算怎么回事,没得让对面的兔崽子小瞧了。” 被叫老大的黑甲骁骑不动如山,冷嗤道:“你个小子知道什么主子的火气不小,总得留些人给主子消火才行。”说着瞥了之前问话的黑甲骁骑一眼道:“不然把你送给主子消火” 那人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覆面的黑色面罩都要罩不住了,连声急道:“不要,我才不要去承受主子的怒火。” 那名黑甲老大不屑的冷嗤道:“看你那点出息” 那名黑甲心有余悸,嘀嘀咕咕的自语道:“反正不要让我去承受主子的怒火就好。” 安西将军就没有这么闲适的心情了,虽然表面上一派镇定,然而内心里却焦急异常,有不好的预感在心里蔓延,无奈上面发了话,他却是半步退不得,后面的营中有超过半数的私兵,他要怎么解释深吸了口气,再次望向那让人心悸的“成”字大旗,他明白今日自己的结局不会太好了。 许文澜进了家门,众人都围上来,打量她除了神色不好,身上没有什么不妥,这才放下了悬着的心,杨娟问了几句就带着弟弟和叶瑾去准备热水饭食,把空间留给温麽麽和文澜姐弟。 许文君抱着姐姐的胳膊,跟着她的脚步,紧紧地不愿撒手。许文澜安抚了半天才哄的好了点,打发他出去找杨涛玩。许文澜小声跟温麽麽道:“麽麽,我小日子来了,你帮我准备要用的东西。” 温麽麽抹了把眼泪,又是高兴又是心疼,高兴她家小姐长大成人了,又心疼她刚刚经历这么凶险难过的事,还要忍受身体的不适,简直像挖出了她的心肝一样。一时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不停的点头道:“哎,好,好,老奴这就去准备,小姐先洗漱休息一下,老奴很快就回来。”脚步匆匆的出了屋子。 备好了热水,许文澜把自己整个沉浸在水里,脸埋在水下,好半天才抬起头来,抹了一把脸,热腾腾的水汽氤氲里,眼睛微微发红。 快速的洗了个热水澡,换上温麽麽准备的东西,许文澜整个身体轻松了很多。想着现在用的东西就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就算是为了每个月的这么几天能舒服一点,她就想把棉花给捣腾出来,不然简直是每个月都要被虐的节奏啊,这要怎么忍 吃饭的时候许文君也紧紧地跟着姐姐,许文澜摸了摸他的小脸颊,也不去管他,问叶瑾道:“你哥哥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 叶 瑾摇摇头,略有些失落的道:“还没有。”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乖巧的安慰许文澜道:“姐姐别担心,肯定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许文澜点点头,不再说话。 吃完了饭,打发了人都去忙自己的事,许文澜爬上床想睡一会儿,满身疲惫的她觉得困乏至极,可在床上躺了半天,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几次合眼许久又都无奈的再次睁开眼睛,最后干脆坐起身来,本想拿本书来看,却发现叶瑾在门口探头探脑的。 招手让她进来,笑道:“怎么了伸头缩脑的” 叶瑾有些担心的小声道:“是不是吵到姐姐休息了” 许文澜摇摇头,不在意的道:“不碍事,睡不着,起来坐坐。” 叶瑾放了心,指了指门口道:“哥哥回来了,在外面等着。” 许文澜眼睛一亮,吩咐道:“快去让他进来在廊下等着。” 叶瑾“哎”了一声,轻快的蹦跳着跑了出去。 许文澜跳下床简单整理了一下,看着叶瑾天真烂漫的身影,心里是止不住的羡慕,她这种披着年轻的外壳,内里却已经沧桑老去的人是永远都无法做到真正的如二八少女那样的纯粹快乐的。 刚出了屋门,廊下的叶茗急切的迎上来,打量了她几眼,关心的问道:“小姐,你没事吧” 许文澜拖了把椅子过来坐下,示意他自己坐,笑道:“我没事,刚还和阿瑾问起你,没想到你就过来了。” 第40章 杀人如草芥 叶茗望着她疲惫的面色,微红的眼睛,幽暗的眼眸阴阴沉沉的明灭不定:“小姐可知是谁做的” 许文澜看他的表情,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事,淡淡的道:“大概能猜到,你是因为这事回来的” 叶茗点头,他在京城听到消息,根本坐不住,就想回来看看她是否安好。 许文澜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的没错,心里微暖,笑着起身道:“不提这事了,我心里有数,你和阿瑾说说话吧。” 叶茗叫道:“小姐等等,我和阿瑾等会再说,小姐看看这个。”说着抱过一边的包袱,放到小几上,打开推到许文澜面前。 许文澜重又坐下,看着打开的包袱,略有吃惊,待到翻看了下里面的账本,心里不由的惊叹,不愧是行商出身的啊。赞叹道:“真厉害啊,这才几天啊,就有这么惊人的成果了。” 叶茗轻笑了下,那张有些阴柔的面容也显得鲜活明亮起来:“属下要多谢小姐信任才是。” 许文澜望着这一包袱的银子,沉默了一会儿,又把银子推了过去。 叶茗不解的望着她,并不多问,等着她的下文。 许文澜深吸了口气,脸上的神色郑重而肃杀,直视着叶茗的眼睛问道:“叶茗,跟着我可能要冒很大的风险,你现在走的话我绝不怪你,而且这几天你赚的钱都送你,相信凭借你的本事肯定可以过的风生水起。若是不走,以后可能也就没有机会走了。” 叶茗瘦削清冷,略显阴柔的脸上露出了个如云破日出般的笑,淡淡的道:“小姐,我既然来了,就没打算走,小姐拉我和阿瑾出地狱。刀山火海,我陪小姐趟过去。” 许文澜抬头望着天上随风流动的云,就像看着今后变幻无常的命运,将眼角的泪水眨去,半晌,轻轻的回了一句:“好。” 接着问道:“肃宁侯府,敢对上吗” 叶茗笑容不变道:“小姐相信,属下就敢” “加上个礼部尚书府呢” “敢” “太常寺少卿府” “敢” “北楚” 叶茗悚然一惊,继而郑重道:“小姐放心,我叶茗虽是个不足为外人道的庶出子,但这天下,不管是大胤c北楚还是西凉,亦或是北蛮草原,南荒十六部,还是塞外荒漠,只要小姐敢去的,叶茗就敢,只要小姐想做的,叶茗愿做马前卒。” “好,我信你。” 许文澜静默片刻,最后低低而笑,笑声微哽,边笑边眼眶含泪的道:“叶茗,多谢你。” 叶茗看着这个时哭时笑,却又坚强的让人心疼的姑娘,心底有细微的酸涩,经历这么多苦难的磨砺,她的眼睛一如初见的清亮,却添了些不易察觉的悲痛。 他含笑道:“等小姐达到了目的再谢属下不迟,现在还为时尚早。” “好。” 黑鹰几乎和成王同时到达西郊大营外。 整个大营附近的道路已经被封锁,门内门外,皆是衣甲整齐,手持武器,凛凛而立的士兵,还有二百黑甲覆面,背弓跨马的黑甲骁骑。 千军万马中成王一身黑色劲装,笔挺肃穆,缓步而来,带着一种帝王般的睥睨和尊贵,而眸中的冷光好似更暴戾冷冽了些,他走过的地方,空气好似都更凉薄了两分。 直到成王站在黑甲骁骑前,双眸平静的不起一丝波澜,犹如看死人一样的望着对面大营的安西将军。 安西将军高大的身躯在成王这种嗜血威势的压迫下,凛然无惧的神态荡然无存,喉咙干哑,然而他只能硬挺着,语声粗豪的问道:“不知王爷为何派兵围了末将的镇西军营未知末将所犯何事” 成王冷冽一哼,根本不答话,黑色重剑出鞘,银光所过之处,只看见鲜血大片挥洒,尸体一具具倒下,以极快的速度。场中砰砰之声不绝,杀人好比切菜,黑色的衣袂不染一丝血迹,那种决然和凛冽绝对是经过无数场尸山血海堆积而来。 等众人反应过来,成王已经携一身血腥之气,再度站在了黑甲骁骑的当首,剑尖鲜血滴落。 而大营内,安西将军及其拱卫的参将c校尉,护卫等等十几人,全部倒在了地上,安西将军甚至连一枪都没来得及出,就这么窝窝囊囊的丧了命。 余下的兵士无不骇然变色,他们谁都没料到成王一言不出就悍然出手,一时间噤若寒蝉。 这是何等凶暴狠辣的开场 无声的静默和恐慌在整个军营里蔓延,前军都尉上前,躬身跪地,高声道:“镇西军谨遵旨意,全力配合王爷彻查军营,望王爷恕罪” 过了片刻,静默的兵士全体皆跪,恭声道:“望王爷恕罪” 成王冷漠的扫过眼前黑压压的人头,一挥手道:“去” 黑鹰带着一百黑甲骁骑和北郊大营精兵,旋风般卷起一阵烟尘,掠向军营内,士兵中间自动让开一条道。 在兵将们过了营门后,成王眼睛微眯,拨地而起,同一时间,大营内静默的士兵忽然长刀向天,长枪在手,随着后军都尉的一声狂喊:“杀”两支队伍从左右越过众人,冲杀而过,刀砍枪刺,冲向黑鹰所率的队伍。 成王落在队伍后面,不动如山,冷漠的看着冲杀出来的军伍,不过一刻钟便被黑甲骁骑和北郊精兵绞杀殆尽。只后军都尉在临死前愤恨的看着成王的方向,双目圆睁,不甘的倒在了地上。 剩下的士兵尽皆面色惶然,似是还没从这一场变故中回过神来。 成王不再理会这一场屠戮,把后续交给了黑鹰,策马而去。 在成王衣不沾血,悍然杀人时,许文澜埋头在室内写写画画,偶尔皱眉停笔,思索一阵。 叶茗端着盏茶,安静的等候在廊下,脸上的笑收了起来,望着小院四方的天空怔怔。 叶瑾蹑手蹑脚的走到他身前,拉着他的衣袖,小声叫道:“哥哥。” 叶茗“嗯”了一声,低头看着她,一只手在她的头上摩挲了几下。 “哥哥,我想学武,可以吗”叶瑾双眸忽闪,期待的看着她的哥哥。 “怎么想起来要学武了”叶茗有些不解,半蹲下来,平视着她的眼睛问道。 第41章 婚期 叶瑾低了头,眼泪吧嗒吧嗒的落下来,砸到地上,抽泣道:“冬雪姐姐没了,小姐很难过,也没有人保护小姐了,我想学武保护小姐。” 叶茗愣了一瞬,垂下眼睑,看不清眼里的情绪,沉默了片刻,复抬头问道:“可是想好了决定了就不能后悔了。” 叶瑾小小的脸上满是坚定,重重的点了点头。 叶茗起身,重又坐下,幽暗的眼瞳中光芒闪烁,轻声道:“好,哥哥想办法给你寻个武师来教你。” 叶瑾美丽的小脸上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谢谢哥哥” 叶茗摸了摸她的头,沉默不语,眼神寂寂悠远。 许文澜过了好一阵才从屋里出来,递给叶茗一些资料,坐下来倒了杯水端在手里。 叶茗翻了翻手里的东西,心中的惊讶越来越深,脸上却依旧是淡淡的神色。 等叶茗大致翻看了一遍,许文澜才开口道:“这些东西都是用琉璃制作的,琉璃的生产在成王爷手里,你可以找西宁侍卫去谈这些,具体怎么合作我就不插手了。” 叶茗点头道:“好。” “还有,”许文澜想了下道:“你在上幽城留意一下有没有合适的宅子出售,有消息了通知我,或者你觉得合适直接定下来也行,我相信你的眼光。” 叶茗笑道:“小姐对宅子有什么要求” “大一些,现在的小院就太小了,人稍一多些就住不开了。位置环境要好些,我不习惯和街坊四邻打交道,尽量清净一些。另外看看附近有没有合适的学堂,阿君上学要方便一些才好。” “好,属下会留意的。”叶茗笑道。 “你手里的东西开了铺子所赚的银钱,除了留下买宅子的钱,余下的也都交给你,至于要拿它来做什么生意你自己决定,我这边有什么想法出来会告诉你,可能什么时候又想到点能赚钱的东西。” “好,定不负小姐所托。”叶茗起身拱手道。 许文澜认真的看着他,郑重的道:“叶茗,我不想让冬雪等的太久了,你尽你最大所能,我想半年后能看到成果。” “好。”叶茗没有任何反对的应承下来,从怀里掏出两张纸递给许文澜道:“小姐,这是我和阿瑾的身契。” 许文澜诧异的睁大眼,浏览了一下上面的内容,递给他道:“不需要这个。” 叶茗没有接,微笑道:“小姐收好了,属下既然现在为小姐做事,就要和叶家分割开来,免得以后生意上出现纠缠不清的局面,小姐拿着身契,我们就不算是叶家的人了。” 许文澜想了想,收了起来,抬头道:“那好,我就先收着,以后用不到了再还给你。” “好,那属下就先回去了。”叶茗并不打算多留。 “也好,”许文澜心绪有些低落,嘱咐道:“叶茗,不管怎么样,我希望你们都能好好的活着,我不想看到身边的人一个个的离去。” “好,属下定会好好保全自身,还请小姐也多珍重”叶茗抱拳,转身大步出了院子,幽暗的眸子射出璀璨铮然的光,像是出鞘的利剑,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 许文澜沉默的坐了会儿,感觉阳光刺的眼睛生痛。 温麽麽脚步清浅的走到她身边,温声道:“小姐,可好些了” 许文澜摇头失笑:“麽麽,我没事,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我看着不习惯。” 温麽麽笑着道:“好,有件事要和小姐回报一下。” “麽麽说吧。” “是阿娟姑娘的亲事,林捕头昨日请了媒人来提亲,我按小姐的交代答应了下来,只是这婚期小姐看看要安排在什么时候合适”温麽麽声音慈和的道。 “哦来提亲了啊婚期林捕头那边怎么说”许文澜终于有了点兴致,抬起了身子。 温麽麽看她有些欢喜的模样,比之前有了些精神,有些欣慰,又有些心酸,尽量用轻快的语气道:“林牙侩给留了三个日子,让我们挑选一个。男方那边是希望年前能过门,毕竟林捕头是单身一人,成了亲也好有人操持过年事宜。” “留了哪几个日子”许文澜歪头问道。 “腊月初九,腊月二十六和过年后的二月初十。” “按理说这三个日子都有些赶,若是正常成亲,怎么也得等个一年半载的。可我们情况特殊,只能将就一些。但腊月初九也有些太赶了,年后还不知道会有什么事,我们可能等不到那时候就要回上幽城,也不太合适。我觉得是腊月二十六合适一些。” 许文澜算了算这几个日期,对温麽麽道:“不过麽麽,这到底 是阿娟自己的亲事,还是要问过阿娟的意思。” 温麽麽温和的道:“老奴问过阿娟姑娘的意思,她想选在腊月初九,老奴也想着太赶了,这才来问问小姐的意思。” 许文澜沉默了一会儿,对温麽麽道:“麽麽先准备起来吧,想必很快男方那边就要过礼了。我再问问阿娟的意思,然后在给林捕头那边回话吧。” “好,那老奴这就准备起来。”温麽麽站起来。 “麽麽,等等。”许文澜在后面叫道,“兴业街那边的宅子这两天收拾一下,亲事在那边办吧。麽麽让那两房人帮忙一起办,顺便帮着调教一下,毕竟是要交到阿娟手里的人,不好有什么差错。” “哎,麽麽记得了。”温麽麽应下,虽然还想陪着小姐,但这些事又容不得拖沓,只能不放心的赶着去办理这些事情去了。 许文澜又独自坐了会儿,可能是想留空间给她一个人平复情绪,大家默契的都没有过来打扰她。却给她一种冷冷清清的感觉。 索性起身进了屋,拿了个雕花匣子出来,进了杨娟的屋子。 屋子里杨娟正在绣嫁衣,大红的料子配上蓝色的凤穿牡丹,抢眼又靓丽。 许文澜走上前打量着嫁衣赞叹道:“真漂亮” 杨娟听到声音忙放下针线,转身惊喜而又关切的道:“阿澜,怎么这会儿过来了没有休息吗” 杨涛也不练字了,跑过来抱着许文澜的大腿,仰着头眼巴巴的看着他,只张口叫了声“澜姐姐”,便依恋的偎在她的身上不说话了。 第42章 许文澜摸了摸他的头,将匣子递给杨娟,一边抱了杨涛坐到椅子上,一边说道:“睡不着,起来处理了点事情,等会儿再去睡。” 抬了抬下巴,示意杨娟打开匣子。看着里面的东西跟她说道:“这是兴业街的一处宅子的房契,写的是阿涛的名字,给你们以后傍身,万一有什么事不至于无处可去。还有那里我买来的两房下人的身契,你都收好了,这几天我让温麽麽给你调教一下规矩,等你成亲的时候带过去,若有不满意的,你自己斟酌或者跟林大哥商量,打发走就好。” 杨娟捧着手里的匣子,泪珠在眼眶里打转,慌忙的想塞到许文澜怀里,哽咽道:“阿澜,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许文澜笑微微的看着她,故作伤心的吓唬道:“我这一天眼泪流的有点多,现在不想流了,你可千万别哭啊。” 杨娟转过身去,快速的抹掉了眼底的泪水,静默了会儿,把涌上来的眼泪忍下去。 许文澜看她平静了些,放下杨涛,让他自己在一边玩,转移话题道:“麽麽说你把婚期定在腊月初九了,是不是有点太赶了还是往后挪一点吧” 杨娟暂时把匣子放到一边,坐到她旁边,声音微微沙哑的道:“不了,就让麽麽回了这个日子吧。我知道阿澜你急着回京都,有好多事等着你去做,只是因为我们姐弟才一直在这耽搁着,我别的忙帮不上,早点成亲你也能早些放心回去。” 许文澜见她坚持的样子,叹气道:“也好,那我让麽麽都准备起来。过两日就搬到兴业街的宅子里,从那边出嫁。这里毕竟是租的房子,不太方便办这些。” 杨娟点点头,轻轻的靠在许文澜的肩上,轻声道:“阿澜,我想你看着我成亲,这样我心里就没那么慌了。” 许文澜点头许诺道:“好,我陪着你。” 两人都不在说话,静静的感受着这离别前的温情。 这一日,上幽城的人们还没从青屏山截杀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就又被成王的悍然出手震慑,当然也令一些心怀憧憬和热血的少年郎和悍将们心驰神往,人们不约而同的记起两年前上幽城流的血,几乎半数的豪门贵胄在那场变故中灰飞烟灭,一时间整个京都噤若寒蝉。 大理寺,刑部的追凶和京兆尹对上幽城的过筛子似的排查,也搅得整个上幽城几乎鸡飞狗跳,就连街边的小混混都销声匿迹,不再满大街的耀武扬威,无形中倒是让京都的治安提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随着长公主府的赏梅宴的结束,伽蓝雨和梦里水乡迅速在上幽城传播开来,这让众人免不得又一次的记起许尚书府的二三事来。一时间唏嘘感叹声不绝,让许昌之更加想除去这姐弟两人。也让冯氏恨的咬牙,更让许宁摔碎了满室的东西,站在一地狼藉中疯叫,因为现在她的名字和“良心不会痛”等同。 同时在内宅女眷中,小范围的流传着“双标”一词,使得肃宁侯府大小姐的才女光环黯然失色。这让准备为家中公子相看亲事的众家贵妇们止步不前,纷纷翘头观望。 成王沉默的听着黑鹰对这次清查的回报,幽深的双眸深邃无波。 南郊大营五百私兵,东郊大营八百私兵,而西郊大营的私兵竟是全营的一半,高达上万。东西南北四营,每营各两万兵马拱卫京都。只有北郊大营是成王从边关带回的的直系兵马,经历过血火洗礼,也经历过皇城厮杀,以凶戾出名。其他的军营几乎都成了各家的私军训练地,和家族子弟的训练游乐场了,毫无战力可言。 成王的眉头不自觉的拧紧,嘴唇抿成一线,幽深的双眸更加暗沉,犹如一片无底的深渊一般,黑沉的看不到天际。 思量了片刻,沉声问道:“袭击许文澜的是哪路私军” 黑鹰恭敬回道:“肃宁侯麾下的私兵,据交代是奉的肃宁侯夫人的命令。” 成王冷呵了一声:“什么时候一个内宅妇人也能带调动京畿兵马了” 黑鹰敛气屏息,极力削弱自己的存在感。 “整理消息,上报皇兄吧” “是,主子。” 室内沉默下来,成王锋锐的神情略显柔和了些,手指敲击着桌面,略显磁性的声音低沉的响起:“让你挑的马匹准备的怎么样了” 黑鹰忙回道:“挑好了,就在王府的马厩里。” 成王“嗯”了一声,挥了挥手,黑鹰躬身退了出去。 辅国大将军府中,身材魁梧,满脸略腮胡子的汉子,铜铃大的双眼瞪得溜圆,双脚踢着前面跪在地上的褐色短打衣装的中年男子,难掩其怒气:“陈兴,老子的面子今日都被你扔地上了,啊,你害的老子在王爷面前颜面扫地,你倒是跟老 子说说,你养那些私军干什么你他娘的竟给老子找事做。” 书房的门被从外面推开,两个年轻壮实的小厮抬着靠椅进来,靠椅上坐着个年轻的男子,剑眉星目,面容俊朗,然而双目却暗沉如渊,有些阴狠的凉薄。 他进门之后,环视了下书房内的情状。高大威猛的辅国大将军却瞬间像是换了个人,满脸堆笑的上前接过一边小厮的活,语气柔和的道:“阿潇,你怎么过来了可是有事派人来叫爹就是了,哪用你自己跑一趟” 五大三粗的汉子做出这幅温柔样,简直让人不忍直视。欧阳潇笑了笑,看着跪地的陈兴对大将军道:“爹,让陈叔起来吧,私兵陈叔是给我养的,不关他的事。” 大将军立马挥手道:“起来,起来,赶紧起来,没看阿潇都发话了嘛。”一面还嘀嘀咕咕的跟欧阳潇抱怨道:“阿潇,这可不怨爹啊,是陈小子他没说清楚嘛,他要是早说是你吩咐的,哪用跪这么久啊” 欧阳潇无奈的看着絮叨的大将军,揉了揉额角,对陈兴点点头,陈兴退了出去。 大将军当没看见一样,继续絮叨道:“阿潇啊,你养私兵干什么啊是不是哪个兔崽子欺负你了,你告诉爹,爹给你灭了他去。” 欧阳潇沉寂的双眸幽光闪烁,手扶着膝盖处。声音淡漠的道:“爹,我只是想有属于自己的力量,不至于像之前一样任人宰割。” 第43章 当年他是那么的意气风发,上幽城谁不知道大将军府的白袍小将军,玉面风流,英姿勃发。“骑马斜倚桥,满楼红袖招”,说的就是当时的他。 可是现在呢,双眸里的恨意一闪而逝。 大将军瞬间静默下来,被胡子遮挡的面上看不出神色来,过了会儿才语气沉重的道:“阿潇,你还是放不下是吗是爹没用,让你受委屈了。” 欧阳潇眸子里忽然爆发出狠厉的光,双手紧紧地握住膝盖,又慢慢克制下来,示意小厮抬了他出去,到了门口停了一下,语气平静的道:“或许等哪天我亲手废掉了李洵的双腿,也就甘心了。”话落,人也远去了。 大将军站在书房里,半天都没有动一下,忽然就抱着头蹲在地上,呜咽出声。 甘露殿中,皇帝看着手中的折子,威严冷肃的面上露出无奈的表情,跟喜公公道:“你说阿璿怎么就这么不想进宫呢这么大的事,也是上个折子来就不管了。这宫里就这么讨人厌吗” 喜公公避开皇帝的话,宽慰道:“王爷也是怕扰了陛下休息,再说还要顾忌前朝的臣子们的弹劾,怕让陛下为难了。” 皇帝笑骂:“你呀,就是不想得罪人,什么话到了你嘴里就都是好事了。” 喜公公老脸堆笑道:“奴才也就这点看家活计了,陛下可千万别嫌弃了奴才才是。” 皇帝好笑摇头,锐利的眼睛盯着折子的内容,显出酷寒冷沉来,自语道:“朕一直都知道军中这些年吃空饷,充人头,养私兵,私卖兵器粮草等等事情层出不穷,屡见不鲜,一派糜烂,早已失去了父皇建国时的雄风。却也没想到就这京畿就藏了这么些私兵,这还是明面上的,私底下只怕是更多。” 喜公公不接话,这种军国大事,他一个太监也说不上话。 过了会儿皇帝又有些傲然道:“到底还是阿璿的兵马,听说这次他的黑甲骁骑都配了新制出来的陌刀,战力又上升了许多。只是这钢不好炼,陌刀也少,不然还能配备的多些。” 喜公公接道:“那是,王爷的兵马那都是百战之师,哪里是京都这些膏粱子弟,没上过战场的软脚虾能比的,陛下合该让他们见见血光,增增胆气了。” 皇帝慢慢点头,思索了一阵,皱眉道:“这事还得慢慢来,急不得。” 喜公公也不再插言,沉默的侍立在后。 看了折子下面的内容,皇帝冷笑道:“这任肃宁侯到底是志大才疏了,比他的嫡兄差远了,若不是老肃宁侯宠爱庶子,致使他勾结李洵,生生被李洵找了名目弄死了嫡子,气死了老肃宁侯,现在也轮不到他上位。” 喜公公感叹道:“侯府嫡子,想当年也是个惊才绝艳的人物。” 皇帝嗤笑:“这京城哪家的有点名头的公子小姐没有受过李洵的迫害,要不然你以为能有这么多人拥立朕这个不得父皇欢心的皇子上位就是这样,这京城当年流的血可也不少,也就是父皇死的突然,没留下遗诏,不然朕还真不知道能不能坐上这个位子” 喜公公不敢接话,每次陛下想到过往种种总是愤恨难平,郁结在心,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放下。 皇帝默了一会儿,语气威严冷酷的道:“传旨,让肃宁侯上折子自辩,看他能说出什么花样来。” “是,陛下。” 这一日夜,京城腥风血雨,暗流涌动,没个安静。 许文澜白日里睡不着,晚上早早的就上了床,梦里一片血海,红的灼人眼球,喊杀声一片,眼前不时的闪过冬雪那张浅浅的笑脸,一时又满脸鲜血,双手不停的挥动,嘴里挣扎嘶吼“冬雪,冬雪”却不知这声音听在床前的温麽麽耳力只是微弱的呓语,犹如蚊蝇。 温麽麽看她挣扎的厉害,满头冷汗,心口疼的难受,小姐到底还是受了惊吓。她倒了小炉子上一直烧着的热水,兑温了,不停的给许文澜擦着额头,嘴里轻轻的叫着:“小姐,小姐,醒醒” 许文澜睁开眼睛,喉咙火烧火燎的痛的厉害,嘶哑的道:“麽麽,我要喝水。” 温麽麽忙倒了温水,扶起了她的身子,喂着她慢慢的喝了下去。 许文澜躺下,感觉好受了一些,无力的问道:“麽麽,我发烧了吗” 温麽麽摇头,略显粗糙的手掌爱怜的摸着她的额头道:“没有,小姐只是受了惊吓,魇着了,出了些汗,没发烧,缓缓再睡吧。” 许文澜眼神空茫的望着帐子顶,慢慢道:“麽麽,我好像看到冬雪了,还有满眼满眼的血,红的刺目,粘腻的很,我总也跑不出来” 温麽麽抹着眼泪,柔声道:“不怕的,那都是梦,都过去了,睡一觉就好了 ,啊” 许文澜喃喃道:“我倒真希望这是一场梦,一觉醒来还是在我的小房子里,做着我的键盘侠,而不是在这里与人搏命” 温麽麽有些迷惑,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却也不多问,只要小姐平平安安的就好。 礼部尚书府,许宁望着越窗而出,隐入黑暗的夜色里的身影,面色狰狞扭曲的狠厉的自语道:“许文澜,我就不相信你能次次都这么好命。” 肃宁侯连夜上了自辩的折子,第二日的早朝上,皇帝坐在龙椅上,将两份折子交给身边的公公,面无表情,威严凌厉的眼神扫过阶下站立的众臣,冷声开口道:“前日青屏山土匪杀人一事已经查明,各位看看这两份折子,斟酌一下如何处理吧。” 示意小太监把折子传给众臣。看着下面的人窃窃私语,皇帝的表情不动如山,给人一种令人心惊的压迫感。 辅国大将军率先出列道:“陛下,臣的军营中查出了私兵,这是臣的失职,臣请陛下责罚。” 安远将军也出列道:“请陛下责罚。” 肃宁侯跪在殿中,面色僵硬的叩首道:“请陛下责罚,臣是被小人蒙蔽的,请陛下再给臣一次机会” 第44章 送马 皇帝冷漠的视线扫过去,毫无波动,面色肃然道:“辅国大将军罚俸两年,军棍二十,闭门思过一个月,安远将军罚俸两年,军棍五十,降一级留用。可有异议” 两人恭敬叩首谢恩道:“臣无异议,多谢陛下”起身,站回队列。 “肃宁侯,”皇帝冷喝,“私养兵马,纵兵杀人,识人不明,任人唯亲,若不是念在老肃宁侯是先帝时开国功臣,朕现在就能判你个谋反作乱的罪名。” 肃宁侯不停的磕头告饶道:“陛下,臣知错了,请陛下再给臣一次机会,臣承认养了些私兵,但并未调派他们去截杀他人,为恶京师,臣也是受小人蒙蔽,还请陛下开恩啊” “哦,据朕所知,派兵为恶的是你家夫人吧怎么你肃宁侯府都已经是女人当家了吗”皇帝厉声喝问道。 肃宁侯委顿在地。 皇帝威严凌厉的道:“虽然死罪免了,但是活罪难逃,肃宁侯的爵位就降为伯吧,不世袭,除镇西将军之职,除兵部侍郎之职,领五十军棍,在家闭门思过。” 肃宁侯满面泪痕,叩谢道:“谢陛下” “还有,伯夫人的封号也夺了吧,既然不能好好的相夫教子,这封号不要也罢” 肃宁侯再次叩谢道:“谢陛下” 皇帝语气缓了缓,视线扫过众臣道:“众卿家可有异议” “臣等无异议”开玩笑,事关兵马,这个时候有异议不是找死吗。 散了朝,肃宁侯急匆匆的出了宫门,打道回府,并不理会身后的酸言冷语。 许文澜直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身,靠坐在廊下温麽麽特意铺了厚垫子的椅子上,揉着发痛的额角,懒懒的不想动弹。 许文君搬了个小凳子踩在脚下,伸着小手帮姐姐揉太阳穴,软软的小手没有多少力气,却让许文澜的心像是泡在温暖的水里,冒着温嘟嘟的泡泡。 她把这个小小的孩子拥在怀里,尽量让低哑的嗓音柔和一点道:“阿君,给姐姐背篇文章听听。” “好。”孩子仰着头,却不急着背书,摸了摸她的脖子,指着喉咙的位置问道,“姐姐,痛吗” 许文澜微笑着摇头。 孩子这才放下心来,坐正了身子,煞有其事的问道:“姐姐想听哪一段” 许文澜含笑望着他道:“随便哪一段都行。” 孩子皱着小眉头想了想,背了起来:“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仄,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许文澜以手支颐,微眯着眼睛,听着孩子脆生生的嗓音,心底的一切情绪都慢慢沉淀下来,归于宁静。 成王就是在这样的朗朗诵书声里进了院子,身后跟着黑鹰,牵着一大一小的两匹马,大的一匹是枣红色的高头大马,额间一点雪白,身姿流畅矫健,小的一匹是乌黑色的小马,马眼圆睁,看着就精神抖擞,灵气十足。 许文澜望着枣红色的马匹两眼放光,许文君的诵书声也渐渐低沉下去,渐无声息,眼睛盯在两匹马上移不开了,一会儿看看枣红色大马,满眼羡慕,一会儿看看乌黑的小马,喜爱的不行,满怀期待的转头去看姐姐。姐姐前两天才说给他准备马匹练骑射,这是不是给他的啊 许文澜现在谁都顾不上了,眼里只有那匹漂亮的枣红大马,起身飞快的跑到马身前,葱白小手抚摸着马脸。马儿亲昵的在她手上蹭了蹭,蹭的她眉眼弯弯,银铃般的欢快笑声从红唇中流溢而出。 成王这一刻幽黑的眸子宛若晴空,倒映着少女娇俏的身影,如花的笑靥。对于她只把视线凝在枣红马上,忽略了自己这个送马人的稍许怨念就忽视了。 许文澜逗了一会儿枣红马,这才想起来没跟成王爷请安,抬头望着他,讪讪的笑道:“王爷,小女失礼了,王爷莫怪。” 不等成王回答,就又眉花眼笑,满含期待的问道:“王爷,这是送我的是不是” 许文君也从逗弄小黑马的兴奋中抬起头来,一起期待的看着成王,姐弟俩的表情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神同步。 黑鹰在成王身后朝许文澜龇了龇牙,而后偷笑,看王爷吃瘪还没法发作的样子,感觉心里暗爽啊,有没有 成王眉目锋利,薄唇紧抿,面无表情的斜睨了黑鹰一眼。 黑鹰古铜色的面色一僵,身子挺立,满面恭敬严肃的侍立。 成王这才操着一道清朗磁沉的声音,语气稍显柔和的道:“前些日子答应送你的,一应配备都齐了,你直接练习即可。” 许文澜这才注意到,马鞍,马镫,辔头这些都已经齐备了,暗红色的织锦马鞍,低调奢华又大气 。许文澜喜爱的不行,满面笑容的对成王敛衽一礼道:“多谢王爷”这次的谢看着就诚恳多了。 成王白皙英俊,坚毅冷漠的脸上昙花一现搬的露出了一抹笑意,线条优美的下巴都柔和了些许。 许文君适时的跑过来,抱着文澜的胳膊,指了指黑色小马,满脸兴奋期待的叫道:“姐姐。” 许文澜拍了拍他的脑袋,笑着道:“送你的,还不谢过王爷” 许文君大眼睛里满溢惊喜,飞快的行礼道:“多谢王爷,谢谢姐姐”又蹦跳到小黑马跟前逗弄它玩去了。 成王锋锐的眼角略带笑意,上前一步问道:“要不要去试试” “要要要,”许文澜忙道,不过肚子发出的咕噜一声让她面色一僵,大着胆子,鼓起勇气问道,“我还没吃饭,能不能等会再去王爷要不要也吃点” “噗。”黑鹰差点喷笑,又急忙用手捂住嘴,一本正经,满脸正色的站好,肚里忍不住腹诽:这丫头一副上战场的样子是要闹哪样主子有那么可怕吗简直一片芳心打了水漂。连忙又暗暗呸呸呸了一声,这都是什么破形容 今日做饭的是叶瑾小丫头,杨娟姐弟跟着温麽麽去新宅子整理打扫去了,毕竟事她成亲,不能把什么都让温麽麽做了。 小丫头和温麽麽学了两日,手艺还不错的样子,许文澜边吃边竖了大拇指夸赞,叶瑾小脸微红,腼腆的笑着,像一株羞涩的含羞草,娇娇柔柔的可爱的很。 叶瑾羡慕的看着许文澜牵了枣红马,许文君牵着他的小黑马跟着成王他们出了门, 第45章 伤残军伍庄子 许文澜出门前,回头冲着小姑娘挥挥手,笑眯眯的道:“阿瑾啊,好好看家,姐姐回来了教你骑马啊” 叶瑾眼睛一亮,小脸放光,狠狠的点了点头。 成王面色冷肃的坐在四肢矫健,毛色乌黑发亮的迅雷身上,朝许文澜伸出手道:“上来,带你去个地方。” 许文澜迟疑的看了眼枣红马,猜度她这个新手自己骑马的可能性有多大。 成王声音略冷了冷道:“它会自己跟着的。” 许文澜这才恋恋不舍的从枣红马身上收回目光,玉白的小手放到成王指节分明,修长宽大的手里。 成王握住她的手,一个用力,许文澜就被一股巧劲带上了马背,坐到了成王面前。 她忍不住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不禁感叹:有武功就是好啊,居家旅行c杀人放火的必备技能啊。 等她坐稳了,成王一拉缰绳,迅雷放开四蹄,小跑了起来。 黑鹰也带着许文君上了一匹看上去迅猛异常,及其健壮的黑色高头大马,放任枣红马和小黑马跟在后面慢慢跑着。 被成王从背后控马虚虚揽着的时候,许文澜身体条件反射的一僵,头顶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裸露在外的颈项间,那一呼一吸间的韵律,还有他微垂头时扫过她的视线,让许文澜更加头皮发麻,身体更加僵硬了。 马蹄声踢踢踏踏,许文澜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子,找话题道:“王爷,你的这匹马是什么马有名字吗” “草原马王,迅雷。”成王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 “噗,哈哈哈,迅雷,我还快车,超级旋风呢。”许文澜乐不可支,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笑了一会儿发现成王和黑鹰,包括小豆丁阿君都在莫名其妙的望着自己,不理解迅雷这个名字怎么了不是很好听,很形象的名字吗 似乎身下的坐骑也不满自己的名字被嘲笑,呼哧打了个响鼻,像是嘲笑许文澜的大惊小怪,亦或是少见多怪。 许文澜的笑声慢慢低落下来。她忘了,这里不是她的前世,没有人能理解她的欢乐苦恼,没有人明白她为何因为一个名字发笑,也没有人理解她为何因一个下人的离去那么难过。哪怕整个世界都在欢笑,她依然还是觉得那么孤单。 气氛沉寂下来,许文澜被风吹起的发丝拂过成王的冷峭的脸颊,痒痒的,让人的心脏都跟着发麻。女子身上特有的馨香从鼻端传入心脾,令人醺然欲醉。 不喜欢她身上散发出来的这种孤寂,成王沉声冷喝:“坐好了。”拉着缰绳的手一抖,迅雷嘶鸣一声,撒开四蹄,极速奔驰起来,尽管反应极快的黑鹰迅速的遮挡住了自己和小豆丁的头脸,跟在后面的他们还是吃了一嘴的泥灰。 许文澜在疾驰的迅雷身上被颠的七晕八素,就像晕车的人第一次坐车就是跑车一样,幸而还没有丢人到呕吐,却也直到下马都有些缓不过神来。 迅雷停下的地方是一处庄子门口,这会儿貌似庄头的瘸腿大汉领头,一群汉子恭敬的行礼道:“恭迎王爷” 许文澜缓了口气,打量着他们,却惊讶的发现这群人竟然各个都是身有残疾,瘸腿的c断臂的c断了手掌的直眼睛瞎了的c毁容的即便有两个完好的,也是年纪很大模样的老汉。然而,这些人看上去个个精壮,眼神犀利,不像是普通的庄农。挑了挑眉,脸上并未露出其他神色,静静的等着成王的吩咐。 成王一向冷酷的面上竟然难得的露出一抹柔和,抬了抬手道:“这里不用伺候,把马场空出来就好,魏杨留下。” 众人很快散了开去,瘸腿的魏杨在前领路,一路上絮絮叨叨的道:“王爷,你怎么想起来这时候过来了,现在天气冷,没什么好东西,王爷来了也没什么好招待的,大家心里不是滋味呀若是夏秋的时候,河里游的c山上跑的c土里刨的c天上飞的,总能让王爷尝个新鲜不是。” 成王也不接话,魏杨暗暗的瞅了许文澜一眼,不见外的打趣道:“王爷,这位姑娘是谁家的呀长得真好,水灵又好看。王爷还从没带女孩子来过呢,姑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老魏,我们王爷面子嫩,看着冷清,不过心底是绝对的好。哎,王爷,您也该娶个王妃了吧大家可都盼着呢” 许文澜笑眯眯的听着这老魏的絮叨,也不在意他的审视和打趣,间或戏谑的看着成王那张冷峻英挺略显不自在的俊脸。 等他们跟着老魏慢悠悠的腿脚走到马场,黑鹰带着许文君和后面的两匹马也到了。 马场看上去是有两亩地大小的椭圆形,瞧着布局和里面摆放的器物,不像是专门的马场,倒像是军中的训练场。 黑鹰很有眼力见 的带着许文君到一边,去带着他玩他的小黑马去了。这小豆丁现在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小黑马,许文澜眼瞅着他的小身影跑远了,都怀疑他还记不记得有自己这么个姐姐 魏杨眼睛斜睨了眼许文澜的身影,询问的眼神看向黑鹰,见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刚要笑开花的脸僵住了,这是啥意思黑鹰这个作死的,俺老魏看不懂啊 魏杨嘴里吧啦吧啦的道:“王爷,你们忙着,老魏去看看准备点东西,饿着了这位姑娘和小公子就不好了,王爷也尝尝俺们的咸菜疙瘩地不地道,虽然不算啥稀罕菜,但老曹那手艺,绝对让你香到舌头” 然后在成王按着眉心,满脸无奈下意犹未尽的住了嘴,一瘸一拐的走了。 成王看着许文澜戏谑的表情,干咳了一声,恢复了一脸冷峻肃穆,低沉着声音道:“本王教你骑马。”说完,从袖中拿出一条火红精致的马鞭来,递了过去。 许文澜眼睛一亮,这马鞭太漂亮了,简直让她爱不释手,跟枣红马绝配。往空中甩了一下,声音清脆。她眉飞色舞的道:“谢谢王爷。” 成王嘴角轻勾,看的暗中一群偷窥的伤残汉子们瞪大了眼,继而使劲揉着眼睛,觉得肯定是自己眼花了,果然再睁眼又看到了王爷面目沉凝的模样,嗯,这才是他们家王爷的正常模样嘛。 第46章 红枣 成王锐利的视线扫了一圈,一群人缩了缩脖子,却没有一个要走的样子。成王无奈,当做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言语简练的同许文澜讲着骑马的要领:“脚蹬,上马,送跨,腿夹马,蹭马肚,一侧拉缰,注意平衡” 许文澜按照他说的,脚蹬马镫,费了些力气才爬到马背上,别说什么身姿潇洒了,能不出糗的踩在马镫上流畅的翻身上马就不错了。有些紧张的握紧了缰绳,吞了吞口水。前世虽然会开车,但那是没有思想的死物,这可是活生生的马匹,一个不好就真的“人仰马翻”了。 成王看出她的紧张,声音放柔了安抚道:“你别怕,这匹马是特意选的母马,看着雄健,性子却极温驯,本王在边上看着,不会摔着的,先让它走起来,慢慢小跑一圈试试。” 许文澜夹着马肚,微微用力,枣红马向前沿着马场外圈慢慢的走了起来。稳稳的走了小半圈,她紧张的心情略微放下些。 成王在边上注意着她的表情变化,这会儿鼓励道:“小跑一会儿试试。” 一群汉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只是身体其他部位残疾,眼睛耳朵还是好好的没错吧这还是他们家那个冷面王爷吗这个一脸温柔耐心的成王爷是被谁冒充的吧 魏杨却暗搓搓的乐开了花,想着一会儿要给黑鹰加点料,险些上了他的当了。又瞅着许文澜暗暗点头,嗯,多好的姑娘啊,还是他家王爷的眼光好。 许文澜看着成王肯定鼓励的视线,稍稍放开了些胆子,夹着马肚,加快了速度,枣红马绕着马场小跑起来,她又紧张的拉住缰绳,过了会儿感觉枣红马还是稳稳当当的,才放下心,手里的缰绳松了松,慢慢的感受着坐在马上从高处俯看大地上风景的新奇感觉。这和开车或者坐车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成王打了个呼啸,招了迅雷过来,陪着许文澜慢慢的小跑着。迅雷许是不耐这样的慢跑,很是嫌弃的打了两个响鼻,刨了刨马蹄,在成王的威慑下才老实下来。 小跑了两圈,许文澜刚刚找到些感觉就被成王叫停了,颇有些不情愿。 看着她嘟着的嘴,成王冷峻的脸上露出笑意,解释道:“第一次骑马不宜时间过长,不然身体会受不住,现在感觉不出来,等到休息一晚,明日就该难受了。” “好吧。”许文澜下了马,牵着枣红马和成王慢慢的走着,迅雷早跑没了影子。 成王看着她不时的和枣红马玩闹一下,嘴角微抽,出声问道:“可要给它起个名字” 许文澜抚摸着枣红马的马背,看着它极有灵性的眼睛,想了想,笑着道:“就叫红枣吧。” 成王“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刚刚得了“红枣”名字的枣红马抬起马头,喷了口热气,打了个响鼻,头拱着许文澜的身子,好似在表示抗议。 许文澜摸着红枣的头,笑靥如花的道:“抗议无效” 成王不禁失笑。 “红枣”似乎明白不良主子是不可能给改个高大上的名字了,认命的耷拉下马脸,跟在两人的身后踏踏的踱着小步子。 不知不觉间,就跟着成王的脚步走到了马场后面一处平坦的山腰上,成王抬起手指了指四周示意她给她看。 “你看那边的那个村庄,就是上次带你去的那个,本王的田产c庄子都是那边的赵沐在管着,因本王常在北郊大营练兵,皇兄给了些庄子在这边。这个庄子都是受伤的退伍兵士照管,收成直接送到军营。这里都是些没有家室的男子,若有成了家的,就安排在那边的村庄里。若是有事,都报到赵沐那处。” 许文澜举目四跳,果然,从这里远远的能望见之前去过的村庄,她还在那里附近阴差阳错的受了伤,很是印象深刻。 “这些伤兵都是王爷自己安排吗朝廷不管吗不是有军饷和抚恤金什么的吗”许文澜不解的问道。 成王沉默下来,面上的神色越加冷肃沉寂,过了会儿才声音暗沉的道:“朝廷安置不了这么多人,即使有军饷,那点银子这些人回到家乡也没法生活,还要忍受冷眼嘲讽,因而很多伤残士兵都下场凄惨,本王这里也不是特例,大部分的领军将领手下都有一些产业是安置这批人的,但是也仅仅只能安置一小部分。” 许文澜皱眉,看着山下从各种钻出来,在马场上打闹朗笑的粗豪伤残汉子们,时不时的还大笑着把许文君抛起来,吓得他尖叫。 “我曾经听说过一句话,将士们已经为这个国家流了血,国家就不能让他们再流泪。”许文澜听着那些人的开怀大笑,很难想象这是一群身体不健全,经历过战场生死的人发出来的。 成王点点头,很是认同这句话,然而条 件所限,目前却没有更好的法子可以解决这些问题。 看着他越加肃沉的面色,许文澜宽慰道:“办法是人想出来的,王爷不必太过纠结了,说不定什么时候他们就能有个好的安置了。” 成王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回吧。” 两人一马慢慢的踱步回了马场上。 这顿不早不晚的饭菜在魏杨的坚持下还是在庄子里用了。果然像魏杨说的那样,咸菜疙瘩很是可口。 魏杨见这娇滴滴的小姑娘一点也没有嫌弃的样子,笑的更开怀了。 其实许文澜吃着咸菜疙瘩,还是很怀念前世冬日里的新鲜蔬菜的,现在是能将就的就只好全都将就了。 不过想到新鲜菜属,许文澜停下筷子问成王道:“王爷,琉璃的生产怎么样了” 成王不知道她问这个干什么,想了想回道:“这些事西宁在管,听他说好像是主要先卖给权贵这边,价格很高,所以库房里还堆积了很多。” “你等一下啊”许文澜想起来一件事,跑到一边的书桌前拿过笔在纸上画起来。农庄的房子也没有特意的书房什么的,这里也基本没有外人来,就是一间略大的房间,既当书房,又当餐厅,还当客房用了。 第47章 你是不是喜欢我? 许文澜很快又回到饭桌前坐下,把纸递给成王道:“这是用琉璃建的暖棚,冬日里可以在里面种各种菜蔬,只要控制好温度和湿度就行,我只知道怎么建,具体里面怎么用,想来只要建出来了,一些有经验的农人就能琢磨出门道来了。我看大家冬日里好像都闲着,田地也都荒着,不如建个试试” 成王点头,示意坚决在一边伺候,并把一众伤残汉子都赶了出去的魏杨过来一起听。 笑话,王爷好不容易带个姑娘过来,被他们这帮人吓到了怎么办 许文澜道:“这个用琉璃建有点烧钱,不过琉璃既然在王爷手里那就不算事了,建好了保护好不要让人破坏了就好,若是想成本小点,也可以用透明防水的油布代替,这个要王爷派人自己找,我就不清楚哪里有了。这后面是墙面,略高要注意保暖,炕洞下面的火要烧的均匀夜里要盖上草帘子,白日里要掀开晒阳光,雨雪天气要特别注意” 讲了一大通,许文澜口感舌燥,端起粗瓷碗喝了一大口水。又添了句:“若是速度快,在天气变暖,新的菜蔬上市前,估计能卖上几茬。冬日里新鲜菜蔬的价格想必大家都知道,估计能有一笔不小的收获。” 魏杨眼睛放光,王爷这不光是找了个未来王妃,简直是找了个小财神的节奏啊,他就说王爷的眼光就是好,一时间看着许文澜的目光就像是看着一尊金娃娃一般,让许文澜不由打了个激灵。 魏杨只说了句:“王爷,你们先吃着,老魏去去就来。”就火急火燎的捧着纸张就出去了,那速度一点也看不出来是个瘸腿的。 成王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丝柔意,望着许文澜的侧脸道:“多谢了” 许文澜摇头,等嘴里嚼着的咸菜疙瘩咽下肚才道:“不用客气,王爷对文澜帮助颇多,如今总算也能回报一二了。” 又靠近他,拐了下他的胳膊,悄声笑道:“哎,我想的这个法子是不是能帮你多安置些人了” 成王面色无波,只嘴角含着一丝笑意,偏头看着她,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语声低哑的道:“多谢” 许文澜往后缩了缩,这个声音真是要命了,幸好这货平时冷言冷语,言简意赅的,不然声控的妹纸真心伤不起啊。 成王的脸色瞬间又冷沉下来,深邃的眸子里跳跃着幽暗的光。 回去的时候许文澜自己坐着红枣,不时的小跑上一段,迅雷极其不耐这种小跑,可能是觉得不能体现它草原马王的威风赫赫,然争不过被主子镇压的命。 虽然寒风呼啸,吹得脸疼,许文澜却觉得心情放纵欢快,能自由自在的活着真好。这一刻她决定这一生一定要活得开心自在,谁敢破坏她过好日子的心情就等着她的回报吧。 成王和黑鹰送了他们到家门口,许文澜带着弟弟牵了马进了院子,却又很快从门里冒出脑袋来,看着成王和黑鹰已经翻身上马,正身姿端正笔挺地坐在马背上,她冲成王招了招手。成王夹着迅雷的肚子,小跑两步到她跟前,看着她露出门外的小脸上双眸弯弯,似一只躲在大树后捂嘴偷笑的小狐狸。 许文澜鼓足了勇气,目光闪烁的不敢看成王的眼睛,略带玩笑的道:“王爷,你是不是喜欢我” 成王面上明显一愣,似是没想到她会问出这么一句,等到反应过来,望着许文澜绯红的脸颊和强撑着的笑意,面无表情的道:“你想多了。” 许文澜面色一僵,继而“哈哈”的干笑两声,眼神飘忽的转向他处道:“我也觉得自己想多了,果然,就是想多了。那个,王爷,您慢走,不送。” “嘭”的一声,门在成王的面前狠狠的撞上。 成王满面愕然,微红的耳朵灵敏的听到门后许文澜恶狠狠的声音:“切,还本姑娘想多了,明明就是觊觎本姑娘的美色还死不承认,有什么了不起的。本姑娘这么貌美如花,青春靓丽,有的是人喜欢,早晚让你后悔死” 许文君栓了小黑马,看到姐姐还倚在门上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不由小跑过来,问道:“姐姐,你怎么了” “没什么,刚看到门上有个小虫子,被姐姐拍死了。走,跟姐姐栓马去。”许文澜收起恼羞成怒的脸色,笑着道。 “姐姐,你的马叫红枣,我的叫黑豆怎么样一听就是一家人。”许文君一边走一边道,一脸“我多聪明,赶快来夸我”的表情期待的仰着脸望着他姐姐。 “嗯,好啊,红枣c黑豆,还是挺配的,好听又好记,阿君和姐姐一样聪明啊”许文澜脸不红气不喘的随口哄道,轻笑着带着许文君从门口走远了。 成王呆愣在马上,愣怔了好一会儿,他还是第一次吃这种闭门羹,一时有些新奇,有些尴尬不 自在,一时又想到许文澜是不是被他气到了,心情有些复杂难言。直到黑鹰叫了声“主子”才反应过来。 驱马前行,一路上罕见的有些神思不属,黑鹰在后面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道:“主子,你明明就是喜欢许小姐,您这么说,万一许小姐恼了怎么办” 成王冷峻的面色有些僵,淡淡的瞥了黑鹰一眼,极具威慑的道:“多事。” 黑鹰面上越发恭敬,心里却在腹诽:“主子,这么口是心非,真的好吗万一人家小姑娘一气之下被别人追走了,主子你就哭去吧。”虽然他没见过主子哭来着。 许文澜回了家不久温麽麽他们便也都回来了,几人坐在廊檐下说话,杨娟手里拿着没绣好的嫁衣忙着,温麽麽和叶瑾帮忙分线。许文君小朋友跟杨涛显摆他的小黑马去了。 杨娟手里边飞针走线边抬头跟许文澜道:“阿澜,我跟麽麽商量了,明天就搬到兴业街那边的宅子去,后面几天过礼就直接从那边走了,在这边到时候搬来搬去的还要麻烦一遍。” 许文澜想了想道:“也好,反正隔的不远,也就两条街,有什么事过来说一声就好,这几天麽麽就每天过去帮帮忙,免得你忙不过来。” 杨娟笑道:“倒是让麽麽跟着我受累了。” 第48章 救命恩人(一) 温麽麽手上的动作不停,温和的笑道:“杨姑娘客气了,这都是老奴该做的。再说闲着也是闲着,有点事做老奴心里也踏实些。” 杨娟知道温麽麽是看在阿澜的面子上才这么尽心的帮自己,默默的记下这份情。 晚上,许文澜坐在床上,由着温麽麽给她按揉着腿部,怕她明日起来腿脚酸痛。 温麽麽边按揉着边嘴里嗔怪道:“小姐也真是的,这小日子里还往外跑,不好好养着,万一落下了病根可怎么是好” 许文澜偷偷的吐了吐舌头,她这不是看到马一高兴把什么都忘了吗幸好温麽麽给她准备的东西比较厚实,质量比较好,而且好像是因为初潮的原因,量不太多,不然今天非得又出糗不可。 打断麽麽的唠叨,许文澜问道:“麽麽,阿娟的嫁妆准备的怎么样了” 温麽麽停了手,叹口气,又慢慢揉按起来,温声道:“小姐,杨姑娘的嫁妆几乎都是您给出的,即使是亲姐妹也没有如此行事的,小姐的银钱也不宽裕,时时都想着要怎么赚银子,老奴看现下准备的东西足够了。” 许文澜不在意的道:“麽麽,花不了多少钱的,我们现在也不差这点钱。我既然拿她当亲姐妹待,就不能让她一生就这么一次的成亲留下遗憾,让别人看不起她。麽麽知道我向来不喜欢这种热闹的场合,这些事麽麽就多费心担待一些。” 温麽麽叹气,知道自家小姐是个心软主意却正的,也不再多劝,答应道:“哎,小姐放心,老奴会办好的。” 许文澜想了想又道:“麽麽明日去楼掌柜那里走一趟,问问他这边成亲都有什么习俗,若是有不方便的麽麽让楼掌柜帮着办一办,林叔毕竟是男方那边的人,不好麻烦人家,免得给人留下话柄,说我们不识礼数。” “哎,老奴记下了。”温麽麽把她的腿放到被子里盖好,慈爱的道:“小姐也早点歇着吧,明日杨姑娘搬家,小姐估计又要睡不好了。” 许文澜边躺下边跟温麽麽道:“这就睡了,麽麽去照看阿君吧。” 被子被温麽麽架在炉子上烘得暖暖的,许文澜有些昏昏欲睡。 温麽麽给她盖好了被子,吹了灯,才出去关好了门回了许文君的屋子。 安仁堂后院里,圆脸的跳脱少年在屋子里乱转,一边唧唧歪歪c骂骂咧咧说着话:“娘的,小爷就知道这许宁不是个好鸟,果然,竟然让小爷做这种事,真是缺德又无耻”一边挠挠头,一边小偷小摸似的低声跟青年侍卫司洛道:“洛洛啊,你说小爷我能不能不干这桩事啊,这都是什么事啊小爷的一世英名啊” 司洛不忍直视三少爷这扭曲的表情,补刀道:“许二小姐说要尽快听到结果。” 少年又忍不住开始跳脚,哼哼唧唧的道:“娘的,小爷怎么就被这种人救了呢,小爷又一向是个说话算数的,不然小爷肯定一包毒药毒死这丫的” 一夜好眠,许文澜第二日早早的醒了过来,躺在被窝里伸了伸腿脚感觉了一下,还好腿脚只是稍微有点酸痛,大腿内侧有些轻微不适,估计这要归功于昨晚麽麽的辛劳。伸了个懒腰,慢腾腾的爬了起来。 院子里大家已经在忙活了,除了两个小豆丁依然对小黑马兴致不减的围着它打转。 看到她起来,叶瑾赶紧把留着的早饭端过来,许文澜摆手让大家继续忙自己的。 她边吃着边满眼兴致的看大家整理东西。这样充满活力的场面让人跟着心情雀跃。 杨娟的嫁妆一部分已经放到了兴业街那边,这边还有一部分,正在装箱。 许文君跟杨涛牵着手“踏踏踏”的跑过来,仰着白嫩的笑脸,问道:“姐姐,我能去涛涛的新家玩吗” 许文澜摸了摸两人的小脑袋,笑着道:“好啊,要听麽麽的话,不能乱跑。” 杨涛期待的叫嚷着:“澜姐姐,你也去玩。” “我就不去了,你们自己去玩吧。”许文澜随口道。 杨涛有点小失望,不过姐姐说了澜姐姐最近身体不适,不能闹她,又“踏踏踏”和许文君跑去玩小黑马了。 许文澜失笑,看着他们跳着闹着的身影,忍不住吐槽,这孩子前几天还说要做姐姐的靠山呢,才几天啊,估计早抛到脑后去了吧。 等到都收拾好已经快到午时了,虽然住进来的时候东西不多,但这段时间陆陆续续置办的,加上嫁妆,还是装了两车,破家值万贯,尤其是对杨娟这样农家出来的孩子来说,什么都是舍不得丢的,况且经历了一无所有,现在看什么都很是珍惜。 简单的扒了两口饭,许文澜打发了众人都去帮忙,自己留下来看家。 看着不过一会儿就冷清下来的院子,许文澜倒也没什么不适应的,毕竟经历过前世的人情冷暖,她本身也不是个喜欢凑热闹的性子,这些对她来说都算不上什么,相反的,大多时候她更愿意一个人呆着。 “要是能有个电视看看,或者有个电脑玩玩多惬意啊最不济,有个3听听音乐也不错啊嗯,还要弄个躺椅来晃悠着才行。”许文澜靠在廊下的椅子上晒着太阳打盹,眯起的眼睛带着微微的笑意,嘴里念念有词。 不过过了半刻钟,她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她感觉手脚都不太听使唤了,双眸微睁,倏地抬起了头。 刚刚带着司洛跳下墙头的圆脸少年被她凌厉的眼神吓得整个人都僵硬了,双脚踏在地面上,半蹲的身子都不记得站起来。 这眼神,为啥莫名其妙的让他想到了成王那个冷面鬼 少年打了个激灵,很为自己的想法唾弃了一番,慢慢的站起身子,蹦跳着走到了许文澜的面前。 许文澜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内里一派的平静无波,少年再次肯定,嗯,自己果然是想多了,这就是只呆兔子,没什么好怕的。 少年大摇大摆的拖了许文澜身边的椅子,坐到她对面,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司洛站在他左近,做出护卫的姿态。 许文澜全当看不见,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一个身不能动的弱女子能怎么办呢不过这货看着有些面熟是怎么回事 第49章 救命恩人(二) 少年略显稚嫩的小麦色面容上略带一丝歉意,瘪了瘪嘴,面对着她开口道:“你就是许文澜吧那个许二小姐的嫡姐”又叹了口气,拖着腮道:“哎,你也别怪小爷啊,谁让那个许二小姐救了小爷一命,小爷许诺了帮她做件事,她让小爷杀了你,小爷也没有办法啊。” 又瞅着许文澜的眼睛道:“小爷平生没做过什么亏心事,你可有什么遗言要交代的小爷斟酌一下能不能帮你一把。” 许文澜并不理会这少年滔滔不绝的自说自话,不过听到救人一事,脑子里电闪雷鸣般的闪过一副画面,顿时让她气的七窍生烟,忍不住冲着这少年恶狠狠的骂道:“蠢货” “哎,我说你怎么说话呢,小爷好心让你留个遗言,你这女人怎么这么不识好歹,还骂起小爷来了。”少年似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炸毛跳脚起来,指着许文澜的鼻子怒声道。 “连救命恩人都能弄错,不是蠢货是什么白痴”许文澜这才正眼瞧着这少年气怒的面容,似乎还嫌不够似的,不紧不慢的又骂了一句。 “你,你,你”少年没想到她竟然还敢骂,气的头顶冒烟,简直想一把毒药毒死这丫头算了,手都伸到了袖口却被司洛阻止了,他上前一步,冷声问道:“姑娘说弄错救命恩人是怎么回事可否解释一下” 许文澜望天翻了个白眼,又低头瞅了瞅自己的不能动弹的手脚,下巴微抬,意思是“你就这样让本姑娘跟你说话” 司洛面色严肃的回身道:“三少爷,还是先解了这姑娘的毒为好,免得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圆脸少年这会儿也反应过来,对着许文澜龇了龇牙,恶狠狠的道:“小爷给你解了毒,赶紧给小爷说清楚,不然小爷再一把药毒死你算了。” 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不过一会儿,许文澜就感觉自己的身子能动了,圆脸少年正有些诧异这次的解药效果有点超乎寻常的好,没料到许文澜俯身抄起边上廊檐下靠着的扫帚,就往他身上狠狠的砸下。 圆脸少年一时没防备,加上司洛也没想到这姑娘能动以后的第一反应就是打人,所以他被砸了个正着。 许文澜显然气坏了,边砸边骂道:“你个混账东西,蠢货,白痴,许文澜怎么就眼瞎救了你这么个东西,是非不分,恩怨不明,你这个典型的白眼狼” 少年一时被打的有些懵了,等反应过来,边跳着脚满院子乱窜,边回头气怒的道:“你这女人怎么回事,说事就好好说事,怎么一言不合就打人,小爷我脾气不好,小心我毒死你。还有啊,你说是你救了小爷,可小爷的玉佩怎么在许宁那个女人手里小爷凭什么相信你”不过到底有些心虚气短,并没有还手。 司洛听这意思,大概也猜到了几分,因而并没有上前,况且这女子也没什么杀伤力,估计也就是出口气,他抱剑而立,抬头看天,嗯,今天的天气很不错。嗯对面屋顶上那两个是什么鬼刚要纵身而上,便被其中一个人打了的手势,司洛愣了一瞬,继而像是什么都没看见一样,头抬的更高了些,继续打量头上的天空。 许文澜听着这少年的混账话,简直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扫帚疙瘩不要命似的追着他抽打边打边骂:“你个混蛋,当初许文澜就不该救你,就该让你死在山脚的碎石堆后算了,要不是因为心软救下了你,因为想看看你的伤,看看你死没死,她那么谨小慎微的性子,怎么可能自己一个人出了万佛寺,被人敲了闷棍,害的老娘来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要钱没钱,要电没电,点个火都打不起,打个水都打不上来” 到后面越想越伤心,眼泪汹涌,边哭边骂:“你这罪魁祸首竟然连被谁救了命都搞不清楚,还来杀老娘,你这个该死的混账东西,都是因为你,老娘招惹惹谁了,这才几天啊,啊,天天被这个杀被那个砍的,老娘到底造了什么孽了” 到后面连打人的心思都没了,扔了扫帚,蹲在地上,捂着脸痛哭起来。 暗处的黑鹰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这个凶狠暴躁,嘴里骂着粗话的女子,是原本那个长相甜美,笑容明亮的姑娘。 不过看着王爷也是一副诧异又若有所思的样子,瞬间心里又平衡了,嗯,不是他一个人觉得诡异就好。 他原本看王爷昨晚有些心神不属,今日还低气压的严重,就撺掇着王爷到这边来看看,没想到王爷满脸严肃的应下了,应下了,简直吓得他小心肝噗噗乱跳。结果到了这里王爷却又不想露面,两人越到了人家的屋顶上,才发现暗三被人放倒了躺在屋顶。 黑鹰简直吓的心脏骤停,直呼今日出门没看黄历,就听到下面许文澜的哭嚎叫骂,简直刷新了他的认知,知道她没危险,主子也不动了,这么暗搓搓的听墙角真的很不符合他高大 威猛的形象的说,不过主子都这么干了,他这个做人手下的也没能耐反对啊。 圆脸少年看着这个捂脸痛哭的女子,感觉简直莫名其妙,被打的是他没错吧,怎么感觉像是他把这个女子的天弄都塌了似的,有这么严重吗 少年慢慢的蹭到了许文澜跟前,伸手点了点她的胳膊,别扭的低声叫道:“哎,哎,别哭了啊,小爷错了还不行吗” 许是找到了让自己穿越的罪魁祸首,让她的情绪有了个彻底的宣泄,许文澜这一哭便有点天崩地裂的架势,听到少年的话,吼道:“给老娘滚开” “”少年也觉得有点委屈,又是自己理亏,无奈的蹲在她面前看着她哭。这是幸亏他没有上来就下杀手,要不然这辈子都要良心不安了。 见她没有停下来的趋势,求助的看向廊下的司洛。 司洛四处打量,就是不看少年那边,嗯,这院子挺干净,就是有点小了,嗯,对面那两个什么鬼,怎么还没走一国王爷,做这种蹲墙角的事,不觉得有失身份吗 第50章 救命恩人(三) 少年怒,这么大有想法,不顾主子的护卫真心够了,回头一定要换掉。回头看看许文澜的样子,又有点发愁,不知想到了什么,表情一震,又戳了戳许文澜的胳膊,好奇的问道:“哎,哎,问你个事啊,你这家里怎么还有个暗卫啊害得我进来前还要偷偷的放倒他,差点被发现了。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能养的起暗卫的人啊你爹给你的也不对啊,不是听说你爹都不要你了吗” 许文澜得到哭声停了一瞬,继而更怒了,腾的站起身,满脸眼泪都顾不得擦了,冲着天空吼道:“李璿,本姑娘就说你在觊觎本姑娘这颗貌美如花的小嫩草,你还不承认,口是心非的老男人。” 黑鹰满面愕然的看着主子的脸色冷沉如冰,漆黑如墨,肚里笑开了花,却也忍不住为这姑娘默哀三秒钟。 “哼。”成王从鼻孔里发出了一声冷哼,冷眼微眯,幽深的眸子盯了还在暴跳的许文澜一眼,转身几个纵越消失在了屋脊处。 黑鹰默默的看了许文澜一眼,露出了个自求多福的表情,纵身跟了上去。肚里还在腹诽:“主子还说不喜欢人家,也就看人家没什么危险了才放心离开,也真是口是心非的厉害,难怪人家姑娘生气啊。” 许文澜莫名的觉得周身一冷,像是被什么盯上了一般,摇了摇头,一定是哭的太厉害出现幻觉了。 这会儿发泄的差不多了,也没有哭的心情了,揉着通红的眼睛,慢慢的往廊下走去。 少年迟迟疑疑的跟在后面,有些磕巴的问道:“那个你刚才说的嗯,那个李璿该不会是成王吧”身子不由的抖了抖,他不会被灭口吧 许文澜瞥了她一眼,并不理会,面无表情的从廊下的小炉子上倒了热水出来,洗了把脸,毛巾的热气熏在红肿的眼皮上,感觉舒服了些许。 少年锲而不舍的跟在许文澜身后,稀奇的看着烧水的小炉子,嘴里问着:“哎,许大姑娘,小爷的玉佩怎么在你那个妹妹的手上害的小爷差点误杀了你。” 许文澜隔着毛巾的热气,又被气到了,忍不住讥讽道:“说你是蠢货还不相信,本姑娘都落到这步田地了,身上还会留下你那什么破玉佩你那脑子是用来装屎的吗” 少年被她骂的憋屈的不行,又不能冲她发火,毕竟人家救了他一命,他刚还要杀人家来着,理亏的很。转而冲着司洛怒道:“都怪你,你都见过那个许宁一面了,也不知道查问清楚了,害的小爷丢了这么大的人不说,还差点杀错了救命恩人,回头让二哥把你扔蛇窟里去喂蛇。” 司洛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这也不能怪他啊,谁知道这姑娘会丢了玉佩,那个许宁还胆大包天的敢冒充救命恩人啊不过想想自己确实也有错。向许文澜恭敬的抱拳一礼道:“姑娘,是在下的不是,让姑娘受委屈了。” 许文澜不屑的嘲讽道:“一对儿蠢货。”把毛巾扔到了水盆里,洗了一把,晾到了盆架上,回身坐到了椅子上。 这是她运气好,命大,要是他们下手再狠一点,现在能有他们道歉的机会吗自己虽然对这里哪儿哪儿都不满又嫌弃,可也没想去死,她还是很珍惜这第二次活着的机会的,尤其是自己的命还搭上了另一个女子年轻的生命。 少年看她没有要原谅他们的意思,不由有些急了,又凑到许文澜面前,别别扭扭的道:“小爷都跟你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啊小爷也不是故意的啊,你说怎么样才能原谅小爷小爷去杀了那个许宁给你出气好不好” 许文澜斜睨了他一眼,轻蔑道:“那是给你自己出气,又不是我蠢的被她骗,她想杀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就喜欢看她想杀了我,又弄不死我的憋屈样子不行啊” 少年觉得这姑娘的脑回路有点不正常,苦恼的挠了挠头,闷闷的道:“那你说想怎么样” 许文澜眼珠转了转,一直抓着这事不放貌似也没什么用处,还是想点实惠的好。冲着少年勾了勾手指,待少年脑袋凑过来,许文澜低声道:“我记得你说过许诺你的救命恩人一件事,现在还算不算” 少年立马羞恼的嚷道:“算,当然算了,小爷从来都是说话算数的汉子。” 许文澜心里不屑的冷嗤:“还汉子,就这没长大的毛头小子样,还汉子呢。”面上却不动声色的道:“那就好。”然后伸出白嫩嫩的三根手指在少年的眼前晃了晃。 少年不解的挠头问道:“这是啥意思啊帮你杀三个人小妹妹,你仇家那么多啊” 许文澜拍了下他的脑袋:“能不能想点好的,就讨厌你们这些动不动打打杀杀的。” 少年摸着脑袋,还有些新奇,从来没人敢这么拍着他还凶他。嘴里懵懵的问道:“那是啥意思” 许文澜慢悠悠, 一副云淡风轻的口气道:“你给我当牛做马,卖命三年” “你说什么让小爷给你卖命还三年”少年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地事情,腾的跳了起来,指着许文澜叫道。 许文澜面色不变的点点头。 “你知不知道小爷我还想游历江湖,还想制出天下最毒的毒药,让二哥都解不了,还要打败最厉害的大哥,你让小爷给你卖命三年,简直是太过分了。” 许文澜不甚在意的道:“那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少年有点反应不过来,傻傻的道:“你就这么容易放我走了” 许文澜边做了个请的手势,边道:“门在那边,您自便,只不过以后大胤茶楼酒肆里也会多一出许家女冒死救少年,白眼狼毁诺杀恩人的好戏罢了,想来您是不会在意的了。” 少年涨红了脸,气鼓鼓的指着她道:“你狠。”看许文澜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憋气了半天,最后耷拉下脑袋道:“好了,小爷答应你就是,谁让小爷就是这么个一言九鼎的汉子呢” 第51章 本王很老了吗? 许文澜才不管他说什么呢,反正答应了就行,刚她可是一直提着心呢,万一这少年一犯宁脾气或是无耻那么一点点,她就得不偿失了。 瞬间像换了个人一样,满面笑容的站起身拍了拍手道:“好了,既然这样,那大家就都是一家人了,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嗯,以后几天你就住那间房,等搬到京城了再另外给你安排房间。”手指了指杨涛刚搬走的那间房,杨娟的那间毕竟是女孩子住过的,给阿瑾住正好,免得和温麽麽挤着不方便。应该也没几天就要搬走了,先将就着吧。 少年看着变脸变的这么流畅,没有半点不好意思或是羞愧什么的女孩子,简直是叹为观止,这一刻觉得自己貌似撞到她手里也不冤。 事情既然定了下来,多想无益。少年重又欢快起来,跳到许文澜跟前,指着司洛道:“小妹妹,我这个护卫怎么办” 许文澜笑眯眯的,很是无耻的道:“你自己看着安排,当然能一起留下来最好,没道理两个人犯错,都让你自己承担后果不是还有啊,叫姐,不许叫小妹妹。”嗯,本姑娘才不会告诉你本姑娘的心里年龄都多大了。 少年瞬间亢奋起来,就是,明明都是洛洛的错,害的本小爷要替人卖命,怎么能让他逃了,颐指气使的指着青年护卫司洛道:“你也留下来,给小爷帮忙干活。” 司洛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这是买一送一吗三少爷还能再蠢点吗再说了,就这么个蠢主子,他能不留下看着吗少谷主啊,您还是赶快来吧,属下要扛不住了啊。 成王一路气息暗沉的往北郊大营而去,面上一片阴霾,到了大营门口,忽然停了下来,语气悠悠的问道:“黑鹰,本王很老了吗” 黑鹰激灵灵的打了个哆嗦,求生欲强盛的赶紧回道:“不老,一点都不老,主子这是正当青春年华,俊美无双,风华绝代,玉树临风,风度翩翩不知道迷倒了多少大姑娘小媳妇” 吧啦吧啦的猛夸一通,恨不得把自己肚里仅有的那点墨水都搜刮出来了才罢休。 成王冷冷的“哼”了一声,满身冰寒的进了营门。 黑鹰胆颤心惊的跟在后面,肚里还在忍不住吐槽:“只不过相比起许小姐来说,还是老了那么点的啊。” 这一日北郊大营的兵士被满身阴暗气息的成王操练的死去活来,就差哭爹喊娘了。 黑鹰看着瘫在训练场上爬不起来的众人,满脸同情的拍了拍云烈将军的肩。 高大精壮的年轻将军忍不住喘着粗气低声问道:“王爷今日怎么了火气这么大。” 黑鹰瞅了眼四周,悄声道:“忍忍啊,千万别问,不然会被主子操练死的。” 云烈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英挺的面上带着好奇。反问道:“真的不能说” 黑鹰摇头。笑话,“主子被个姑娘骂是老男人了”,这话能说吗能说吗能说吗说出来被主子知道了,他的小命还想不想要了。 云烈已经没有力气再想其他的了,因为成王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操练,还是挺过王爷魔鬼似的训练再说其他的吧。 许文澜收了个人做打手,心情很是愉悦,这算不算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原主做下的恩惠,被她享了实惠,也是阴差阳错了。 看着蹦蹦跳跳的这儿看看,那儿瞅瞅,又指挥着青年护卫出去买新被褥铺床的少年,她也不觉得难忍了。 这少年却又蹦跳到她跟前,腆着脸道:“小妹妹,有吃的吗小爷的肚子饿了。” 许文澜忍不住拍了下他的脑袋,故作严肃的道:“叫姐,不然没得吃。”又想起一事来道:“那个暗卫被你怎么了,下毒了没死吧” 少年摇了摇头道:“没死。”又有点后怕的缩了缩脑袋,早知道是成王的人,他就不下手了。 许文澜叹气道:“赶紧的给他解了毒去。”这都是什么事啊全是伺候不起的大爷。 许文澜到了厨房,看着日头偏西了,想来不久麽麽和阿君他们就要回来了,索性多做一下一起吃吧。 少年给暗三解了毒,就一溜烟的溜到了许文澜的厨房里,生怕被暗三发现。 许文澜指使少年烧火,少年是个坐不住的性子,屁股在凳子上不安分的扭来扭去,许文澜看的好笑。忍不住出声问道:“少年,你名字是啥怎么叫你” 少年沉思两秒,貌似在想要不要取一个狂霸酷拽帅炸天的名字,在下一秒还是果断放弃了,脑细胞不够,憋着嘴道:“宁嘉” “还挺好听的。”许文澜嘴里赞着,手上的动作不停。 少年鼓着腮反驳道:“一点都不酷,像是女孩子的名字。没有大哥c二哥的名字好。” 许文澜才不想去安慰他的少年玻璃心,不过是个名字,有啥好纠结的,况且又不难听。 少年宁嘉没有得到想象中的软语安慰,有些沮丧。却又很快精神起来,凑到许文澜面前神秘兮兮的问道:“小妹妹,那个成王真的看上你啦” 许文澜斜睨他一眼,不客气的道:“你个男孩子这么八卦做什么好好烧火。” 宁嘉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不由有些气恼,手里的树枝在锅底使劲的戳着,弄的火星四散,许文澜气的拍了他一巴掌才老实下来。 饭菜做好了,麽麽他们还没回来,估计也快了。本想等会儿一起吃,不过看到宁嘉那副嗷嗷待哺的小兽样,还是先给他装了半盘炒饭,挑了些菜,让他先垫垫肚子。 看着少年宁嘉狼吞虎咽的样子,许文澜心里着实羡慕又无奈,果然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不知道留他下来是不是留错了 待到麽麽他们回来,发现家里又多了两个人,都见怪不怪了。小姐姐姐最近总是往家里捡人,就是这次捡的人好像也没太落魄的过不下去。 许文澜趁着大家吃饭的空档到了厨房里,宁嘉那里根本不用她介绍,那是个自来熟的性子,不过聊了几句,就和大家都打成一片了。她冲着空气喊道:“那个,成王的暗卫,出来一下。” 第52章 成亲 毫无动静,许文澜抑郁,果然不是自己的人就是不好使唤。冲着空气再次轻声喊道:“哎,那个成王暗卫,厨房里给留了饭菜,你要是不方便出来,待会自己端去吃了,碗筷放到原处就好。” 许文澜的脚下被丢了个小石子,还吓了她一跳,然后才反应过来,这是对方应下了。莫名的有些开心。又笑着道:“还有啊,那个今天的事情就不用向你们王爷回报了哈,反正也没出什么事是吧” 空气中再无回应,许文澜泄气,回就回吧,反正也没啥不能说的,不过是担心这暗卫受罚罢了,怎么说人家也是护卫自己安全的,总要关心一下。 本想着提醒他不要回报老男人这件事了,想想他那会儿晕着,估计也不清楚,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饭后温麽麽跟许文澜道:“小姐,杨姑娘那边,纳采c问名c纳吉明日就开始了,因为时间紧,这几礼都放到了一起过,然后是纳征c请期一起,再然后就是亲迎了。” 许文澜担忧的道:“时间这么紧,能安排的过来吗” 温麽麽宽慰道:“小姐别担心,东西都准备的差不多了,等男方那边的纳征礼过来,我们再酌情删减一些就好了,不会耽误成亲的日子。” 宁嘉一脸好奇的伸头过来问道:“澜妹妹,谁要成亲啊” 温麽麽好笑的温声解释道:“是我们小姐的一个小姐妹成亲,家里也是没有其他人了,小姐让老奴帮着操持一下。” 宁嘉不感兴趣了,起身蹦跳着去跟许文君玩去了。 许文澜看着再一次叹气,怀疑自己是不是留错了人,不过看到一边护卫着的青年护卫司洛,心里平衡了些。 温麽麽继续跟许文澜道:“小姐最近就不要过去了,那边进进出出的人小姐行事不方便,等亲迎礼那日再过去不迟。” 许文澜觉得也是,就答应了下来,想来有麽麽操持,又有楼掌柜从旁帮忙,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深夜,一道青色身影绕过许府的防护,越进了许宁的房间,往她的香炉里加了点东西,拿走了玉佩,转身越窗而出,身影没入夜色中。 北郊大营内,黑鹰回禀道:“主子,暗三的消息。” 成王沉着脸接过看了,冷声道:“让他记着回来后自己去领罚,现在继续在那边盯着。” 黑鹰恭声回道:“是。” 许文澜这几日除了练习骑马,然后就是找铁匠c木匠的来回折腾一些奇奇怪怪的小玩意。宁嘉看的好奇,却又耐不住性子,不过一会儿就失了兴致。许文澜却不想轻易放过他,拉着他做苦力,顺便压着他做了一些药物出来。 林捕头那边很快就送来了纳征礼,比许文澜准备明面上的聘礼还要低了一层,许文澜吩咐温麽麽,除了一些不易放的吃食外,其他的全部舔到嫁妆里再陪送过去。 腊月初九,天气晴朗,吉日,宜嫁娶。 许文澜昨日晚上就歇在了杨娟这里,陪着说了大半晚上的话。这会儿早早的就随着杨娟的梳妆被叫起来,感觉还是睡意浓重,但这种日子里,还是很快打起了精神。 两人在这里也没有认识的其他小姐妹,所以房里有些冷清。全福夫人是楼掌柜找的县里的一家私塾夫子的夫人,据说福寿双全,给不少新嫁娘当过全幅人。 年过三旬的富态妇人给杨娟梳了抛家髻,戴上许文澜准备的一套金累丝红宝石头面,一侧插斜插林家准备的白玉嵌红珊瑚珠双结如意钗,衬着脸上略微的羞意,整个人明艳动人,光彩亮丽。 许文澜打趣道:“都说女人最美的一天,是大喜之日。看来果然不虚。” 杨娟被闹了个大红脸,全福太太也笑着打趣道:“许小姐就别羡慕了,怕是这一天也不远了。” 许文澜重重的谢过了全幅人,封了个大红封送走了全幅太太。待杨娟少少吃了些饭食垫肚子,许文澜帮忙画了现代版的桃花妆。原谅她对古代的大白脸新娘妆敬谢不敏。 待到一切都准备就绪,天色已经不早了。 许文澜从窗外望去,发嫁的队伍已经准备就绪,她略打量了一下,对楼掌柜找来的人很满意,一溜的年轻帅气的十八九左右的小伙子,由最前面一个二十五六岁的青年男子领头,身姿笔挺,精神抖擞,眼放亮光,看上去惹眼又威风。不枉她特意去求了楼掌柜一回,光这一溜的抬妆小帅哥们,就很是长脸。 她转回身一边帮着杨娟换上凤冠霞帔,一边轻声道:“阿娟,时辰不早了,估计一会儿亲迎的队伍就要来了,别忘了我之前跟你说的,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不要让自己受了委屈,咱不惹事,却也不怕事,想想阿涛,不要弱 了自己的底气,凡事有我在后面顶着呢。” 杨娟红着眼睛点头。 许文澜拍拍她的肩不再多说,能说的都说过了,以后的生活到底如何还要她自己去走过才知道。 这时候外面的小丫头跑进来道:“小姐,小姐,姑爷过来迎亲了。” 这小丫头大概七八岁大小,叫“小丫”,是许文澜给准备的两房下人中的一个,由一个年过三旬的寡母带着,有一手好茶饭,正好可以帮着杨娟摆吃食摊子。 另一房则是一家五口,一对中年夫妻,领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子和两位老人。成亲后,两位老人留下来看宅子,其余的都跟到林家去伺候。 叶瑾也跟在小丫头的后面进来了,两人给杨娟盖上了大红盖头,静静的等候着。 唢呐和锣鼓欢快的曲调声很快就在门前想起,许文澜和叶瑾扶着杨娟出了房间。 院子里一身大红新郎喜服,春风满面,笑着的模样略有些傻的林捕头正等在院子里。 因杨娟父母已逝,两人拜别了其牌位,由杨涛牵着杨娟的手送上了花轿。 等新娘的花轿出了兴业街,整个宅子都冷清下来。 而林捕头的院子里,林氏族亲大半围在这里,等着看新嫁娘或是新嫁娘的嫁妆。他们对林捕头坚持娶了个孤女很是不理解,一部分人想等着看笑话,一部分则是纯粹的想看热闹。 第53章 看宅子 待到嫁妆进了林家的门,先不看嫁妆如何,只单这抬嫁妆的一溜的壮硕的小伙子就够引人注目的了,没想到一个孤女也能有这么大手笔,林氏众人被震慑了一下。 林叔赶忙上前派人接了嫁妆,待到嫁妆一字儿摆开,众人更是说不出话来,他们其中有帮忙置办聘礼的妇人,这一看就惊讶的道:“聘礼几乎都随回来了,另外的嫁妆比起聘礼来也很是丰厚了,甚至还超了很多啊。” 一个躲在人群后的大红色衣衫的女子,看着眼前的嫁妆,愤恨的扭着帕子,她喜欢林大哥很久了,两家也都打算提亲事了,没想到让个不知道哪里来的狐媚子给截了胡,简直气的她心肝都疼。本想来看看这孤女的笑话,结果这嫁妆比家里为她准备的还要丰厚,单是那一整套珍珠头面和玲珑点翠草头虫镶珠头面都让她眼热不已,这让她怎么能不愤恨不甘 许文澜他们收拾了院子,给帮忙的人都封了红封送了回去,又给楼掌柜那边封了十几个红包,请他转交给来帮忙的少年们。便带着杨涛和温麽麽他们回去了。 一路上,杨涛都牵着许文澜的手默不作声。许文君也牵着她另一边,望着她忐忑的问道:“姐姐,你成亲的时候我也不能和你在一起了吗” 许文澜看了看两边的小豆丁,每人拍了一下,笑道:“都瞎想什么呢,你阿娟姐姐三日回门之后就会把涛涛接过去了,哪里不一起了你姐姐我成亲还早着呢,没影儿的事操啥心呢” 两个小家伙这才高兴起来。两人拉着手在前面笑闹起来。 众人回了家没多会儿,叶茗和宁嘉主仆也都回来了。这几人都是去送嫁了,叶茗是主动去的,宁嘉主仆是被许文澜撵去的。 叶茗跟许文澜道:“小姐,属下按着小姐的要求在京城看中了一处宅子,小姐要不要去看一下” 许文澜来了精神,坐起身问道:“什么样的宅子说来看看” 叶茗阴柔的脸上露出微微的笑意,娓娓道:“那里原是一处富商的宅子,有三进,前院修建的很是舒朗大气,后院因其夫人是南方读书人家出来的,设计的比较精致典雅。不过因为生意得罪了权贵,一家人回了老家,这处宅子委托给朋友帮忙卖出,因要价有些高,而且是得罪人才要卖的,因此并不好出手。小姐不妨猜猜他得罪的是哪家权贵” 许文澜翻了个白眼,无语道:“京城权贵那么多,一脚下去说不定就踩到了那么一两个,我哪里知道他家得罪谁了” 叶茗的脸上笑意盈盈,不见阴霾,说道:“是属下的不是,我想着小姐肯定是很乐意给睢阳伯府添点堵的,这宅子也确实很是不错,隔壁就是御史中丞胡大人的府邸,附近有一家叫明辉堂的私塾,属下打听了一下,好像还不错。” 许文澜边听边点头,待听完了笑道:“就冲着能给睢阳伯府添点堵,我也要去看一看才好。这样吧,今日也不早了,你就在这里歇着吧,明日我们一起去看看,要是合适就尽快定下来,等阿娟回门之后能搬过去最好,这样就可以在京城过年了。” “好,属下听小姐的。”叶茗笑眯着眼应了下来。 宁嘉圆圆的脸上露出惊叹的表情:这人真是太能装了,在外面就是一份阴冷的模样,对着不熟悉的人连个笑容也欠奉,在这女人面前就一脸这么笑若春风的,简直伤眼。跟着女人一样,变脸的功夫一流,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 第二日,许文澜让叶茗去租了辆马车,一行人吃了早饭就一起坐着车往上幽城去了。 马车经过一条条的街道,叶茗在边上不时的介绍几句。 等到了叶茗所说的宅子门口,许文澜觉得这宅子的位置是真的好,周边的几条街几乎都是一些诗礼之家,或是像翰林院,弘文馆之类的清贵官员的宅子,很是宁静。宅子外是一条叫“宁和坊”的坊街,可以并行两辆宽大的马车有余,不见狭窄。 宁嘉高兴的道:“小爷喜欢这坊街的名字,哈哈,和小爷一个姓。” 许文澜不理会这不靠谱的逗比二货,继续打量宅子,等着叶茗去叫主家的朋友来开门。 门口有两墩石狮子,朱红色大门,进去之后,前院里有个不算小的马场,这让许文澜很是惊喜,据这位孙姓朋友说这富商也喜欢马,因而自己在宅子里建了个小马场。到了后院,里面有一个荷塘,边上几颗粗大的垂柳,很是有些年头了,也给这宅子添了几分沧桑感,只是荷塘看上去需要清理一下。 因着宅子空置的时间并不久,因而看着很是干净整齐,搬过来就可以直接入住了。 几人转了一圈,都很是满意,许文澜拍板道:“叶茗,你尽快去过户吧,我想过两天就搬过来。若是银钱 不够,就先去西宁侍卫那里把我的分成支取一部分出来。” 叶茗含笑点头道:“是,小姐。” 这位孙姓朋友很是诧异,他也是和叶茗相识的,倒是很少见他这种愉悦的模样。 许文澜也不多转,他们还要赶回去,等到搬过来,哪里不合适再慢慢改建就是。 众人边打量着宅子说着话,出了宅子的大门,却见到门口的坊街里停着一辆红漆马车,紫红色暗纹织锦的车帘挡住了视线,看不到车内的情形,一个四十岁上下的男子坐在车辕上。 许文澜带着众人上了马车,视线扫过那辆车厢的时候,看到了车边一角的睢阳伯府的标志,心里微嘲。 睢阳伯府目前就是表面上看着光鲜,现任睢阳伯年轻时候被娇惯的只知吃喝玩乐,等袭了爵位,照样是万事不操心,家底几乎被他败的差不多了,也亏他娶的夫人是个能耐的,现在睢阳伯府几乎都是这位睢阳伯夫人在撑着,为了维持睢阳伯的光鲜脸面,暗中做下的下做下作事可不少。这还是冬雪生前给她普及的,就是不知道原主为何被定了这门婚事 看着许文澜等人的马车走远了,睢阳伯夫人才微微掀了车帘,低声问道:“那是许文澜” 车夫小声回道:“应该是的,夫人。” 第54章 回上幽前 睢阳伯夫人阴鸷的眸子盯了这处宅子,又看了看许文澜他们离开的方向,好半天没出声。过了半晌才低低的道:“回吧。”放下了车帘。 车夫驾车离开了此处。 睢阳伯夫人心里却不太安宁,端庄的脸上眉头紧皱:许文澜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是也想买这处宅子这是她想尽办法想弄到自己名下给嵩儿准备的私产,一时银钱不凑手才拖到现在,今日也只是路过这里拐过来看一眼,没想到就见到了许文澜那个丧门星,真是每次见她都没好事。 睢阳伯夫人心里恼恨,她的银钱一时周转不过来,看样子煮熟的鸭子就要飞了,心里很是抑郁,也不知道这女人哪儿来的这么多银钱,买的起这么大的宅子听说是攀上了成王爷,难不成是成王爷的意思 嵩儿说的对,这门亲事还是要尽快退了,许文澜搬到了上幽城,万一再生出什么事端来,那伯府的面子就不太好看了。 叶茗留在了上幽城办理宅子过户的手续,许文澜一行人赶在天黑前到了家。大家一起动手,简单的吃了晚饭就歇下了。 三日回门,众人都早早的起来,去了兴业街的宅子,帮忙打扫清洁,准备好了回门要用的东西。 早饭刚过了不久,林捕头就带着杨娟过来了。 看着林捕头一脸春风得意,傻兮兮的模样,再看看杨娟满脸羞意,一副甜蜜小女人的形态,众人都识趣的没有出声打趣。 稍作寒暄,恭喜了这对新婚夫妇,众人便在陪着林捕头在屋里坐着闲话。 许文澜拉着杨娟回了后面她出嫁时的房间,打趣道:“阿娟,新婚生活感觉怎么样” 杨娟羞红了脸,轻捶了她一下,嗔怪道:“你还是这么不正经。等你成亲了自然就知道了。” 以许文澜的脸皮厚度,完全不把她的这点打趣放在心上,正色道:“看到你生活的幸福,我也就放心了。这段时日一直都是我们相互依靠着熬过来,不看到你有个好归宿,我这心里就总是不踏实。阿娟,我打算明日就搬去上幽城了,若是你在这边有什么难处,让迎宾楼的楼掌柜给我传个消息,万不可生忍着。” “好,我记下了。”杨娟红着眼睛道:“明日我去送你。” “还是别了,你先顾好你这边再说,新媳妇也不是那么好做的,林大哥虽说父母不在了,可族人不少,你还要多费点心思才好。不过也别自己弱了底气。” 杨娟拉着她的手,很是舍不得。 许文澜笑着道:“等你这边适应了,让林捕头带你去我那里玩耍,就在上幽城城西平和坊第一家就是。涛涛昨日里去过一次了,到了地方应该能认出来。” “好。”杨娟靠在她的肩上,红着眼睛应下了。 “还有,开了春让涛涛去私塾上学去,涛涛名下的产业足够他上学生活所需,你不需要看谁的脸色,别把孩子耽误了。” 许文澜说着,一边扶起杨娟的身子,一边从袖中拿出一个荷包来,递给她道:“你现在成了亲,林捕头毕竟是在衙门工作,你再摆摊子难免被人笑话,我给你盘下了一个小铺面,可以把摊位挪过去,等到夏日里我再给你想个其他的生意,你就不用担心生计了,自己也能存些私房钱。这个铺子是你的名字,回头跟林捕头说声,算在你的嫁妆里,不要轻易交出去了。还有,我在柳县外托了楼掌柜帮忙买了二十亩地,记在了涛涛名下,现在的佃户还在种着,你们只要收租子就好,等什么时候不想租出去了再收回来。这宅子和田地都是给涛涛的私产,你给护好了。” 杨娟打开荷包看了看里面的东西,又紧紧的抱在怀里,眼泪滚落下来,不停的点着头,低声道:“好,我听阿澜的。” 许文澜拍了拍她的手,安慰了一会儿。然后两人起身去了外院,总不好把林捕头一个人放在那里呆着,虽然有人陪着,到底他都不太熟悉。 吃过了午饭,林捕头就带着杨娟回去了,这次杨涛也被带了过去,虽然是个男孩子要为杨家顶门立户,总也要等他长大了有了能力再说,现在还要靠着姐姐生活。 许文君回去的路上有些低落,刚刚熟悉起来的小伙伴就走了,难免伤心。许文澜有些心疼,这孩子从小和他一起被关在后院里,连个同龄的玩伴都没有,也是怪可怜的。以后还是要给他找些同龄人陪他才好。 许文澜故意转移他的注意力道:“君君啊,我们一会儿就要整理东西,等着你叶茗哥哥的消息来了就要搬去京都了,你的东西需要姐姐帮你整理吗” 孩子垂着的头又抬起来,懂事的摇摇头道:“不用,姐姐忙自己的,麽麽帮我就好。” 许文澜故作失落的道:“那好吧, 哎,君君长大了,都不需要姐姐了。” 孩子立马激动起来,睁着大眼睛道:“要姐姐,那姐姐帮我整理一点点好了,剩下的麽麽帮我。” 许文澜笑起来:“姐姐逗你呢,开心一点哈,又不是见不到了,要搬新家了高不高兴” 孩子终于笑容明亮起来,咧着小嘴道:“高兴,跟姐姐住一起就高兴。” “哎,真好哄啊。”许文澜心里吐槽。 几人回家后,就开始整理起来,把暂时用不到的东西都打包装了箱,只留下一些必须的,等最后再收拾。 傍晚的时候叶茗赶过来,说是过户已经办好了,可以搬家了。原是那位孙姓朋友也怕夜长梦多,再出什么变故,两方都没有任何耽搁的把过户很快办了下来。 众人高兴起来,许文澜走了一趟林叔那里,让他明日来收房子。 夜晚,北郊大营,黑鹰道:“主子,暗三传讯。” 成王依旧一副冷面阎罗的模样,接过看了,说了句“知道了”,便没有下文了。 黑鹰缩了缩脖子,默默的退了出去。 第二日,天不亮许文澜就被众人吵醒了,看来大家对于搬新家都很兴奋啊,她的心情也好起来,不过被窝里也很是让人留恋啊,脸颊在被子上蹭了蹭,这才慢腾腾的爬了起来。 第55章 回京都 等她梳洗好,外面大家的东西都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温麽麽特意给她留了早饭,笑着道:“吵到小姐了吧,等到了新地方安顿下来,小姐再好好睡一会儿。” 许文澜边吃着早饭边摇头道:“不碍事,也不差这一会儿。” 宁嘉跳着过来,坐到她边上催促道:“澜妹妹,你怎么这么晚啊,快点快点,赶紧过去,我要去选个好的院子住。” 许文澜被他催的感觉饭都失了味道,不是她不想快点,而是临到最后这一刻,心里反而犹豫起来,不知道搬到京都去后面的路会怎么样会不会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不过看着大家都兴冲冲的样子,也不再磨蹭了,都到了这一步,不管怎样都要走下去才知道结果不是吗 等林叔过来收房的时候,东西已经全都装到了马车上。从车马行租的三辆马车,一辆装东西,两辆坐人,现在坐人的车上也都堆放了不少东西。 许文澜对林叔敛衽施礼道:“多谢林叔这段时间的照顾,给林叔添了不少麻烦,还望林叔莫要怪罪才是。” 林叔摆手笑着道:“不妨事,现在我们也算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若是以后有用得上林叔的地方,阿澜尽管开口就是。” 许文澜又施了一礼道:“如此就多谢林叔了。”又顽皮的笑道:“林叔看看这院子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若是等我们离开了柳县,林叔可就要自己担待了哦。” 林叔不在意的爽朗笑着道:“你这丫头也调侃起我来了,没关系,反正还有阿娟那丫头在,找谁都一样。” 林叔收了房,看着几辆马车辘辘而去,忍不住暗暗感叹一声,这一去又不知前路如何了,但望这孩子一切都好。 马车驶过颠簸的路面,经过京都高大雄阔的城门时,许文澜默默的念了一句:“上幽城啊,许文澜又回来了” 一路到了上幽城的新宅子门口,大门的匾额上叶茗已经按照许文澜的吩咐,挂上了“许府”的牌匾。众人搬下了行礼送进家门,打发了马车回去了。 看着大家都不管行礼,只期待的望着她。许文澜小手一挥道:“去吧去吧,都去找各自喜欢的院子去吧。” 宁嘉率先窜了出去,叶瑾腼腆的笑着道:“我和小姐住一起。” 许文君也跳着脚道:“我也要,我也要。” 许文澜挨个拍了他们一下道:“都去自己找个院子,阿君是个男孩子,更要自己单独一个院子了,阿瑾过两年就是个大姑娘了,也要有个单独的院子才好。” 看着叶茗在一边含笑看着,就挥挥手道:“你也自己找个院子去,我之前看着院子挺多,应该够分的。” 叶茗含着笑意道:“属下已经在二进里看好了一个,听风苑。” “好,还是你办事利索。”许文澜边夸赞,边带着几人往里走。 几人刚进了二进院的门,宁嘉又窜了回来,蹦到许文澜面前,狗腿的道:“澜妹妹,我要那个摘星园可不可以这名字一听就很酷啊有没有” 许文澜好笑的道:“可以啊。” “哦,哈哈,我可以在里面种一些毒花毒草了,我刚刚看到院子里有一处小花园,真是太好了”嘀嘀咕咕的蹦跳着又跑了回去,还不忘吩咐司洛把他的行礼都搬过去。 这孩子整日里蹦蹦跳跳的,就没个好好走路的时候。 许文澜选了三进院里的正院“风华苑”住了,她很是喜欢里面的一棵高大的有三人合抱粗的香樟树。院子周边的墙上种了一圈的月季蔷薇之类的花草,很是幽静。而且出了院子走几步就是荷塘,夏日里倒是个消暑的好去处。 叶瑾坚持要伺候许文澜,选了风华苑隔壁的“桃苑”住了,虽然有点小,但看着还不错,许文澜就没再反对。 许文君最后选了“竹苑”,离风华苑也很近便,许文澜好笑,也不管他,反正有温麽麽照看他,也不会出什么差错。 自此,他们也算是在上幽城安顿了下来。许文澜默默想到。 她没想到的是第二日,先是成王府的西宁笑眯眯的过来,送来了十几位很是魁梧精壮的军汉,说是给她做护院。 许文澜悄摸摸的小声问道:“西宁大哥,他们不是军中的人吗为何会到我这小庙里来” 西宁温润的脸上带着笑意道:“这些都是退伍的军汉,身上都有些不大不小的暗伤,但是当护院还是绰绰有余的,而且都是家中无人,不愿回乡,想找份安稳的营生的。你放心,都是问过了,是自愿想来的。想来你也不差他们每个月的那点月例银子。” 许文澜不停的点头,这真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这么大的院子,没有可靠的护院被人摸进来了都不知道。 领头的汉子三十岁左右,叫杨乐,身材高大,面目清朗,留了撇小胡子,只左脸上从眼角到耳朵下又一道很深的刀伤,看着有些吓人,影响了美感。 西宁说这人原是王爷手底下的一个校尉,脑子c功夫都很是不错,战场上伤了腹部,才退了下来。而且家里就剩他一个了,他自己不愿回去混吃等死,听说了王爷挑人,就自己过来了。 许文澜道谢收下了这批人,至于忠诚什么的,只要自己不跟成王爷翻脸,想来是没什么大问题的,她默默吐槽。 然后不等她安排好这些人,欧阳慧带着刑若菲坐着马车过来了,在门口遇到了同样不请自来的周景辞。 许文澜匆匆把护院的安排工作交给了杨乐,自己迎了出去。 还没等许文澜开口,一身大红骑装的欧阳慧就大笑这冲过来抱着她的胳膊道:“许妹妹,我们来恭贺你乔迁新居,意不意外,惊不惊喜啊” 刑若菲和周景辞也含笑望着她。 许文澜一边让着他们进了宅子,一边笑着点头道:“很意外,也很惊喜,我昨日才刚刚搬过来,你们怎么就知道了,哪里来的消息啊” 欧阳慧嘚瑟的道:“本姑娘自有渠道,就不告诉你,哈哈哈。” 刑若菲也温婉的打趣道:“许妹妹该给我们下个帖子才是,不是阿慧说我还不知道妹妹搬了新家,今日可要好好招待我们一顿才是。” 第56章 朋友相聚 周景辞却四处打量着宅子道:“许小姐这宅子选的很是不错啊。” 许文澜跟这货实在是不熟悉,就在宴会上见过一面,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只能谦虚的道:“周公子过奖了,周公子能来,倒是让这宅子蓬荜生辉了。” 周景辞手上把玩着个玉石小挂件,镶着狐狸毛边的紫色外袍衬的他面色如玉,颇有些世家公子的优雅高贵,却又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意味。 许文澜带着他们在宅子里转了一圈,欧阳慧很是喜欢那个小马场,听到“红枣”和“黑豆”这两匹马的名字,很是高兴的哈哈大笑道:“这两个名字好可爱,和我的大白很配啊。阿澜,还是我们心有灵犀,这么可爱的名字,大哥和小弟都非说不好听。阿澜你说,哪里不好听了,明明就是好听又讨喜,那么形象生动,哼哼,肯定是他们嫉妒我的大白长的比他们的马好看。” 许文澜忍不住腹诽:姑娘,心有灵犀是这么用的吗也很是有些心虚,她能说自己只是懒得想名字,随便想了个吃的来凑数吗只能打哈哈的带过去。 刑若菲在边上笑意盈盈的看着她闹腾。不过等到看到她院子外面的荷塘垂柳,和院子里的香樟树,恬静的脸上露出欢喜的笑容道:“许妹妹这院子真是好,夏日里赏荷歇凉,多少惬意。看的我都有些羡慕了。” 许文澜悄悄靠近她说了几句什么,就见她惊喜的道:“好啊,到时候许妹妹可千万别忘了叫我。” 许文澜笑眯眯的点头。 欧阳慧把头伸到他们中间,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好奇的道:“你们这么神神秘秘的说什么呢这么高兴阿澜要叫邢姐姐做什么也叫上我啊。” 两人相视一笑,许文澜点头笑道:“好啊,少不了你的。” 欧阳慧露出大大的笑容来,很是有些傻气。 周景辞这货说是来给他恭贺的,结果跟宁嘉凑到了一处去了,隐隐的听到他们说的什么“春风一度”药效如何,“明月楼的花魁”什么什么的,中间还夹杂几声猥琐的低笑。 许文澜丢了想叫他一起的想法,让他们自己随便找乐子去吧。 许文澜亲自下厨做了几道菜,温麽麽打下手,算是谢过他们不管自己的身份对自己的关心。 许是都是年轻人的缘故,不过一会就都放开了,欧阳慧扒着她的胳膊央求道:“许妹妹,你唱歌很是好听,姐姐很喜欢啊,还有什么曲子没有,再唱一首给姐姐听听,好不好啊” 众人想起之前从宴会上流传出来的曲目,都有些意动的望着她。 许文澜今日也很是高兴,不想扫了众人的兴致,想了想道:“之前听过一个歌手的歌,叫一个像夏天一个像秋天,说的是两个女孩子的友情,送给欧阳姐姐和刑姐姐,希望你们友谊天长地久。” “好。”欧阳慧叫道,然后就双手托腮,眼巴巴的等着。 刑若菲温婉的笑着道:“许妹妹说错了,是我们三个,罚你赶紧唱吧,我们可都等心急了。” 许文澜清了清嗓子,开口清唱道:“ 第一次见面看你不太顺眼 谁知道后来关系那么密切 我们一个像夏天一个像秋天 却总能把冬天变成了春天 你拖我离开一场爱的风雪 我背你逃出一次梦的断裂 遇见一个人然后生命全改变 原来不是恋爱才有的情节 如果不是你 我不会相信 朋友比情人还死心塌地 就算我忙恋爱 把你冷冻结冰 你也不会恨我 只是骂我几句 如果不是你 我不会确定 朋友比情人更懂得倾听 我的弦外之音 我的有口无心 我离不开爱人更离不开你 你拖我离开一场爱的风雪 我背你逃出一次梦的断裂 遇见一个人然后生命全改变 原来不是恋爱才有的情节 如果不是你 我不会相信 朋友比情人还死心塌地 就算我忙恋爱 把你冷冻结冰 你也不会恨我 只是骂我几句 如果不是你 我不会确定 朋友比情人更懂得倾听 我的弦外之音 我的有口无心 我离不开darg更离不开你 你了解我所有得意的东西 才常泼我冷水怕我忘形 你知道我所有丢脸的事情 却为我的美好形象保密 如果不是你 我不会相信 朋友比情人还死心塌地 就算我忙恋爱 把你冷冻结冰 你也不会恨我 只是骂我几句 如果不是你 我不会确定 朋友比情人更懂得倾听 我的弦外之音 我的有口无心 我离不开爱人更离不开你” 歌声停了下来,欧阳慧忍不住道:“好好听哦,不过邢姐姐,我们谁像夏天谁像秋天啊” 刑若菲面含笑意,若有所思的问道:“这么计较可就没意思了,你想自己是什么天就是什么天。”又问许文澜道:“许妹妹,词曲可以留给我们吗” 许文澜笑着点头道:“可以,先声明这是别人的词曲,原唱也不是我,是一个叫范玮琪的歌手,不能弄错了啊。” 周景辞佯作失落道:“许小姐,你光唱女声友谊的歌,有点不公平啊,我们这可是也有不少男人的啊。” 宁嘉很是凑热闹的跟着猛点头。 许文澜歉意道:“有倒是有,只是今日还是算了,等有时间再聚的时候再说可好” 周景辞很是高兴的道:“那可是说好了啊,到时候许小姐可不许赖账。” 许文澜点头。 几个人闹腾到了很晚才离开,主要是欧阳慧闹腾,刑若菲一直含笑陪着,这让许文澜很是感叹她的大气雍容,胸怀豁达。 三人告辞之后,许文澜才有时间细细整理搬家积累下来的零碎事宜。 两日后。 成王府里,黑鹰匆匆的进了书房道:“王爷,角宿回来了。” “让他进来。” 叫角宿的男子一身黑色甲衣,黑色半边脸罩罩住了上半边大半个头脸,只露出了个下巴出来,却是胡须拉渣,很是疲惫,进来之后,躬身行礼,语气急切的道:“主子,姚老夫人两月前病逝,姚老先生重病在身,恐时日无多,想见见许大小姐,还请主子定夺。” 成王冷锐的面上豁然变色,冷声问道:“关于许大小姐,可有问出什么” 第57章 出发义安 角宿摇头道:“姚老夫人时候什么来历,老先生说他并不清楚,倒是其嫡孙姚公子有可能知道一二,然其口风太紧。属下无能,请主子责罚。” 成王皱眉,漠然伫立良久,冷声道:“你先去下去休息,等本王消息。”起身披了黑色大氅,大步出门,进了宫。 是日,许文澜正在跟叶茗说关于生意上的事,杨乐匆匆进来回道:“小姐,成王殿下来了。” “哎”许文澜有些诧异,还以为上次之后这货恼了,不会来了呢。 杨乐回报完,成王威严冷漠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门前,叶茗忙起身道:“小姐先忙,我先去看看生意准备的如何。” “好。”许文澜点头。 错身而过的瞬间,成王寒冰似的眸子锐利的扫过叶茗瘦削阴柔的脸庞。 叶茗身子僵了一瞬,既而放松了下来,躬身一礼,面不改色,一派悠然的从成王面前而过。 成王犀利的双眸微眯,眼中冷光一闪而逝,迈步进了屋子。 许文澜略觉尴尬,毕竟前几天才被人家拒绝了的来着。 在她撑出笑脸的时候,成王暗沉的嗓音已经开口道:“你准备一下,尽快去一趟义安。” “额,啥”许文澜的笑僵在了脸上,一脸懵逼,这是什么节奏发生了什么事 “姚老先生病重,想见你一面。”成王言简意赅的道,递过了手中的东西。 许文澜打开看了下,有些诧异,还有些感激,行礼道:“多谢王爷费心。”起身之后问了句,“王爷可知我外祖母身体可好” 成王沉默了一瞬,略带怜惜的看了她一眼,许文澜感觉有些不好。 “姚老夫人两个月前病逝了。”成王语气沉沉的道。 果然,许文澜身子晃了晃,伸手扶住了边上的椅子扶手,缓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多谢王爷告知,文澜安排一下家里便会赶过去。” “我会让角宿带领二十骑骁骑护送你,你自己上路不安全。”成王看着她道。 许文澜勉强笑了笑推辞道:“怎么好麻烦王爷”你这样很容易让我误会你喜欢我i的啊。 “你与本王走的有些近,会被有心人盯上,不能自己去。”成王肃着脸色道。 许文澜一下诧异的瞪大眼,怎么还带这样的忍不住喃喃的道:“和你走的近些还有这种危险怎么不早说啊” 成王面色一黑,愠怒的望着她反应过来又一脸谄笑的样子。 空气静默了一会儿,成王冷着脸问道:“你需要多久时间准备” 许文澜收拾了心绪,思索了一会儿道:“明日寅时末出发可好” “好。”成王应道,“明日寅时骁骑会在府门外等候。” 这一夜,府里没有一个人能睡着的,许文澜忙活了大半夜,天色刚到寅时中就起了身,穿上黑色镶暗红边的骑装,再次检查了下背包,又每个人叮嘱了一遍,就牵着“红枣”出了门。 门外,二十骑黑甲骁骑静默无声的立于墙边,成王黑色的身影隐在黎明前的暗夜中。 许文澜视线扫过严整的黑甲队伍,略感震撼,上次见到还是她被伏击,冬雪没了的时候,都没有好好看一下,没想到还有机会能与他们同行。 成王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开口道:“路上小心,有什么事问角宿,他刚从义安回来。” 角宿上前行礼道:“见过许小姐。” 许文澜还礼道:“麻烦角宿大人了。” 角宿抱拳说了声“不敢当,小姐叫属下角宿就好”,退了回去。 许文澜不再磨蹭,牵着马往“平和坊”外走去,黑甲骁骑随着她的步子跟上,走了几步回头望着成王夜色中孤立的身影,模糊的面容,忍不住有些眼睛发酸。忽然就丢了马缰,转身跑到了成王的面前,跳起来,双手勾着成王的脖子抱住。 黑甲骁骑们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许文澜的动作。更让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是,主子的身子只是僵了一下,便快速出手拖住了这跳到他身上的女子下滑的身子,而不是一掌拍飞她。 许文澜贴着成王的耳边,低声问道:“真不喜欢我妈” 女子特有的香气钻入鼻端,呼出的热气拂过他有些发红的耳尖,他不由自主的紧了紧抱着许文澜身子的手臂。 空气凝住了片刻,成王低沉暗哑的声音想起:“喜欢。” 黑甲骁骑们再次集体失声,嘴巴张的能塞下一个鸡蛋, 许文澜眼中的笑意藏都藏不住,捧着他的脑袋,对着他的唇狠狠的亲了一 口,贴着他的额头低声道:“等我回来。” “好。”成王虽然诧异她的举动,但心情明显很好,磁性的声音略带了些勾人的意味。 许文澜从他身上跳了下去,转身跑开,翻身上马,远远的回望了他一眼,露出了个灿烂的笑容。马鞭扬起,红枣带着她的身影如风般没入黑暗中。 黑甲骁骑们意味不明的目光从成王面上逡巡而过,继而马蹄轰鸣,紧随红枣的身影而去。 成王静静的站在门前,直到一行人的身影消失,马蹄声不闻,这才朝门里不时伸出小脑袋张望的小小身影招了招手。 许文澜坐在红枣的马背上,心情飞扬雀跃,连吹在脸上的寒冬的冷风都觉得温柔了很多,手忍不住放在唇上感受了一下,露出个傻傻的笑容来。 后面黑甲骁骑们看着她的目光从之前的散漫,到现在恭敬有加,心里默想:这或许就是他们未来的女主子了 一行人把许文澜夹在队伍中间,角宿领头,很快出了上幽城南门。红枣虽然很是温驯,但也是难得一见,日行千里的宝马良驹,并不比迅雷那匹草原马王逊色多少。 迎面一个蒙着黑色面纱的女子骑在马上,见到这队如黑云般疾奔而来的队伍,招了招手,一众人齐齐勒马,女子上前道:“角宿,王爷命我一起走一趟,麻烦你照应了。” 角宿拱手道:“不敢当,鬼卿大人自便就是。” 女子驱马到许文澜身旁,与她并驾齐驱道:“许小姐,咱们又见面了。” 许文澜上身略弯行礼道:“文澜多谢鬼卿大人。” 鬼卿声音明丽如黄莺的笑道:“许小姐不用客气,叫我一声卿姨就就好。” 许文澜笑道:“卿姨。” 第58章 伏击 众人正要前行之时,后面远远的马蹄声声传来,有人叫道:“等等小爷。” 许文澜皱眉,退到骁骑卫之后,看到骑马赶来的宁嘉和司洛,有些生怒道:“我不是让你护着阿君的吗你跟来做什么” 宁嘉喘了口气道:“小君君被成王带去王府了,小爷不放心你,不跟来看看怎么行” 许文澜无奈,也不好多耽搁,一边调转马头回到队伍中,一边道:“这一路上可没有多少时间休息,你要是受得住就跟上吧。” 宁嘉不服气的跟在她的马后,气鼓鼓的道:“少小看小爷,你个娇滴滴的姑娘家都受得住,小爷肯定受得住。” “好,那你可要说话算数。”许文澜好笑。 一行人不再耽搁,一路往南疾驰。经郢州郡c融水c南阳郡c不羌山c羲和郡c苍梧山c赤望郡c寿华河,到达谷城郡,然后才能抵达义安县。 出了上幽城京郊,往南就是石林镇,中间要经过一片松树林,然后到郢州郡地界。 离松树林还是几尺距离时,角宿一拉马缰,马蹄高高扬起,继而原地驻立,后面众骑齐齐勒马停步。 角宿厉喝一声:“什么人出来” 司洛手握在剑柄上,戒备的看着前方。 本来严肃紧张的气氛,但是熊孩子宁嘉一脸的兴奋和跃跃欲试是怎么回事许文澜不由想捂脸,装作不认识这货。 几十名黑衣蒙面刺客从林中越出,瞬间挡在了前进的路上。 角宿黑瞳冷冽锐利,薄唇紧抿,冷冷的吐出一个字,“杀”霎时间,只见原本坐于马上的黑甲骁骑们浑身的气场一震,身上泛出了一股子冷酷和血腥味儿。 一道整齐划一的“是”朗声响起,那声音宛若雷鸣轰动,像是震得整个松林都开始簌簌作响。 许文澜控制不住的驾马后退了两步,看着骁骑们的眸光,明显带上了几分惊骇。果然,这些人哪个都不是善茬,看他们驰骋于刺客之间,腾挪配合间杀人如切菜。 她果真是太平日子过的久了,见的世面太少了,很是不能适应这样的血腥杀戮许文澜心下低叹一声,却也不由放松了几分,相比起来这些骁骑们的战力越高,他们就越安全不是 黑衣刺客们并不想和骁骑们纠缠,只管往许文澜这里冲杀过来。 许文澜又惊了一惊,又是来杀自己的,靠之,这又是哪个该死的混蛋干的还要不要人好好活了 鬼卿并未出手,策马立于许文澜一侧,柔声道:“不用怕,冲不过来,一会儿就能解决了。” 相对来说,宁嘉这孩子就略冲动了些,单枪匹马的冲到刺客中间,差点被抹了脖子,还是司洛把他带了回来,这才老实下来,和许文澜她们一起看着厮杀。 刀剑相撞的声音,厮杀声,惨叫声,惊起了松林里的鸟雀们,扑棱着翅膀远离了这片战场,偶有路人远远望见也赶紧掉头就跑,骁骑卫们的新钢陌刀不是刺客们手中的普通刀剑能比的,地上断剑掉了很是不少。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黑衣刺客就被围杀的仅剩了一人,那人阴狠的目光从许文澜身上扫过,让许文澜惊骇莫名,总觉得这人的目光自己在哪里见过,电光火石之间,角宿的刀就到了这人的脖颈,许文澜急忙喊到:“留活口” 角宿握刀的手在最后一刻由横切变为竖劈,砍在了那人的肩上,整条手臂被齐齐斩断。角宿收刀站立一旁,看着许文澜下马过来,护卫在一侧道:“许小姐,可需要属下帮忙” 许文澜摇头,看了看那人恨不得吃了她的目光,对角宿道:“你帮我废了他的手脚就好,我知道谁要杀我了,只是还有些话要问他。” “好。”话落刀起,顷刻间那人便没了丝毫反抗之力,角宿退后几步,许文澜蹲下身,揭开这人的面纱。看到他的面目,许文澜的脑海中闪过一些模糊的画面,她低声道:“许昌之的人啊看来我这个爹是想我快点死了。” 那人偏头不语,许文澜也不在意,继续道:“不过你放心,我死之前是一定会先弄死他的。” 看着这人听到这话,转过头来凶狠的瞪着她,许文澜轻笑起来,凑近了他耳边,以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轻声道:“你说让他怎么死好呢私通北楚,通敌叛国怎么样” 那人诧异又惊恐的瞪着她,似是想确认她说的是不是认真的。 许文澜邪肆的笑了笑,语气阴阴的道:“我一直怀疑许昌之手下的这些人是怎么来的,你说你是北楚人还是大胤人呢” 那人瞳孔一缩,脸颊肌肉抖动。 许文澜愉悦的道:“看来是北楚人了。” 那人一直毫无畏惧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惊骇的表情,看着她的目光像是看什么妖魔鬼怪一般。 许文澜却不再理会,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皱,语气平静的对角宿道:“杀了吧”而后头也不回的走回了队伍中,低着头,牵了红枣的缰绳在手,然而隐在衣袖中的双手却隐隐有些发抖,心里忍不住怒骂一声:“该死的许昌之” 骁骑卫们处理了刺客的尸体,一行人上马继续赶路,许文澜和宁嘉笑闹着策马奔腾,神色间再看不出半点异常。 众骁骑看向她的目光隐隐带了几分满意,经历过几次血腥杀戮之后还能保持这样的心态的闺阁女子,真的很不错了。 鬼卿却有些疑惑,刚刚许文澜跟那刺客问完话后,明显的心情有些阴暗,也不知道是有什么隐情 待到了午时,一行人在郢州郡地界的一家驿站里吃了午饭,补充了些必备之物,便从郢州郡的官道上,一路往南直奔融水而去。 一行人站在融水岸边,看着汹涌的水浪,许文澜满心抑郁,先前听路上的行人议论,说融水通往南阳郡的桥被洪水冲垮了,角宿就很是疑惑了。 果然这哪里像是洪水冲击,明显就是被人为破坏的,而且融水水流湍急,寻常船只无法通行,想要恢复被破坏的桥面,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功夫就可以的,而且若是强行渡河,对面肯定还有后手等着他们。 第59章 绕路 角宿抿紧了唇角,语气担忧的道:“看来我们出行的消息泄露出去了,许小姐这一趟来回可能有些危险了。” 许文澜下了马,打量了下波光闪动的宽阔河面,转头问角宿道:“角宿大人,还有哪些路线通往南阳郡” “往东可以绕道徐唐郡,转往南阳,往西可以绕道灵州,不过西边的路途比较远,要多出好几天的时间来。”角宿取出了随身携带的地图,指给许文澜看。 确实,往西绕路大概要多花上一半时间,他们耽搁不起。眼睛盯着地图,嘴里问道:“徐唐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角宿道:“徐唐的百年世家徐家是先瑞王的妻族,先瑞王争位失败后,他们全族便退居徐唐,恐怕我们不太容易过。” 许文澜皱眉奇怪道:“这徐家没有参与夺位吗怎么新帝登基没有被处置” 角宿摇头:“除了瑞王妃的父兄一脉,其他人并未有明显参与的迹象,这一脉已被除族,没有好的时机,贸然处置其余族人恐会引起徐唐郡动荡。” “角宿大人可有什么建议”许文澜有些期待的望着他道。 “许小姐赶时间,我们恐怕没有多少时间在路上耽搁,还有一条路相对安全,但是比较难走,要露宿山野不说,还要面对野兽袭击的威胁,不知道许小姐是否受得住” 角宿指着地图上位于融水和南阳郡边上的一座大山,对许文澜说道:“这是大青山,若是从这里横穿过去,我们可以直接绕过南阳郡,直接到达不羌山地界,比绕道徐唐再经过南阳能节省三四天的时间,先瑞王的势力主要分布在京城附近的郡县一带,出了南阳郡,我们就安全很多。” 许文澜问道:“这些马匹怎么办能不能翻过大青山” 角宿点头道:“可以。”看了看日头,又笑着道,“看来许小姐是决定从大青山过了,现在快要过午了,我们要找个邻近的村落去吃顿饱饭,顺便补给一下所需的东西才行。” 许文澜点头道:“一切都听角宿大人安排,大人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就是。” 其他人也都没有异议,毕竟论起这种事没有人比角宿更在行了。 角宿一边翻身上马,一边摇头道:“许小姐还是叫属下角宿吧,属下当不起一声大人。” “好,角宿。” 一行人在角宿的带领下策马而去,离开了融水岸边。 大青山,顾名思义,很大的纵横南北的群山,也很青翠,山上多是常年青翠的参天大树,将整个群山掩映在苍翠的屏障之中。 许文澜牵着红枣,跟在角宿一行人开辟出来的狭窄路径上,尽管前后都有骁骑们互为照应,许文澜还是走的很是艰难,不时的被伸出来的锯齿形树叶锋利边角划过脸颊,被人膝高的野草绊到双脚,被碎石嶙峋的岩道硌的脚底生痛,果然像角宿说的,这山不是一般的难走,看样子平常也很少有人出没。 天色将黑时,众人才在角宿的带领下找到了一处靠近水源,地势较为平坦的小块空地上,骁骑们一部分去猎些野味,一部分去捡柴,还余下几个照管马匹行礼。 许文澜指使着宁嘉主仆帮忙用石块堆了个简易的灶台出来,把村子里买来的小铁锅放上去,打了水先烧了一锅开水出来,这种天气喝生冷的凉水,不生病才是怪事了。经历过前世的许文澜在这种事上即便麻烦也是不想将就的。 鬼卿一般情况下话都不多,看到有需要的就帮个忙。 把开水装入到各人的水囊里,许文澜在周围挖了几颗野菜,简单的烧了一锅野菜粥。在知道要在这山里过个几天,而马匹同行无碍后,许文澜就从村里买了些生活必须品带上了,虽然是在赶路,但也总不能顿顿都是烤野味吧,能生活的舒适一点,许文澜是不想将就的。反正马多,不用她自己背着。 骁骑卫们烤肉的手艺很是不错,香气四溢,加上热乎乎的菜粥,大家都觉得很是舒服。 鬼卿玩笑的打趣道:“看来许小姐还是个居家过日子的好手。” 许文澜脸红,她能说自己只是想过的安逸一些吗 宁嘉凑过来贼兮兮的道:“澜妹妹,你除了米还带了啥好吃的” 许文澜将他的脑袋拍到一边去,佯作生气的道:“让你的马帮忙驼一下你又不干,现在又想着吃,没了。” 宁嘉并不上当,蹦跳到放行李的地方,挨个翻起了包袱,让大家看的好笑不已。 闲话了一会儿,角宿安排了人轮班守夜,众人就都休息了,毕竟这一天下来很是消耗体力。 许文澜的腿脚很是酸痛,蜷缩的靠坐在火堆旁的一棵树上打盹,手放在小腿上揉捏着 ,企图缓解一些不适。 这一夜很是安稳的过了,并没有角宿说的野兽出没。 天色微亮的时候,大家都起来了,就着加了点烤肉的热粥啃了干粮,收拾妥当就上路了。 据角宿说今日要走过的地方更为险峻,还要过一道悬崖,让她有个心里准备。 一路跌跌绊绊的,许文澜的脸上被树叶扫的很是痒的难受,又不敢用力抓,后来索性撕了一截衣服下摆下来,裹在头脸上,只露了双眼睛在外。 宁嘉看着好玩,也照着弄了一个,队伍中出现了两个无脸人,不明情形的乍一看到,肯定会被吓到。 走了小半日,快到午时的时候,终于到了角宿所说的悬崖边上,许文澜看了一眼,就觉得头晕眼花,双腿发软。 刀削般的悬崖拔地而起,上顶云天,危峰兀立,令人望而生畏。远远地望去,好像是被人用巨斧劈峭过似的,既高又陡。走近些,只见云雾缭绕,犹如一把利剑,耸立在云海之间,令人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而唯一通行的路,就在悬崖边上,仅能容一人单身通过,看情形,马匹都要死死的贴着崖壁才能过得去。说是路,却不远不近的就有一大块一大块的乱石,十分不平整。稍不留神,或是脚下打滑一下,就可能跌入悬崖下面看不到底的云海之中,粉身碎骨。 许文澜感叹:“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也无非就是这种感觉了吧。 第60章 狼群 众人歇息了一阵,补充了一下体力,许文澜的腰上被绑了条长绳子,前后都有人握着,防止她跌下去,又不会影响她牵马。没办法,谁让这里就数她最弱呢,这些骁骑卫们可不敢让她出现一丝危险,不然王爷还不扒了他们的皮 许文澜很是小心的跟着前面骁骑卫的脚步,牵着马谨慎的躲开危险的地方,贴着崖壁往前挪着,因为她的原因,大家的速度也都不快。 索性这一段路都是有惊无险的过了,而这些马也都是良驹宝马,很是镇定自若的随着主人趟过了这一段险路。 等到出了这处悬崖,许文澜两腿一软,两手扒在红枣的身上,很是没出息的红了眼眶,她前世今生两辈子都没遭过这种罪,她到底是做了什么孽,老天爷要把她发配到这种地方 黑甲骁骑们也都有些沉默,有些不忍的看了眼她不停抖动的双腿,继而就当什么都没发现一样,面色如常的整顿行装,原地休息。 许文澜默默的委屈了一阵子,又自己慢慢平复了。转过头回望这一段天险,从这边望过去更是险峻,两边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一线相连,有些悬在半空的巨石还在山风的呼啸中摇摇晃晃,仿佛在对着她狰狞地笑着,嘲笑着她的胆小懦弱。 许文澜不再观望,她是再也不想受一回这种罪的,至于感受怪石嶙峋,重峦叠嶂,孤峰突起什么的,现在两腿发抖的她还是想想怎么缓解下身体上的疲惫酸痛更加实在。 鬼卿坐到她身边,在她腿上的一些穴位上揉按了一会儿,许文澜感觉轻松了一些,至少抖得没有那么厉害了。 望着她露在面纱外漂亮的眉眼,许文澜低声道:“谢谢卿姨。” 鬼卿不在意的笑笑,继续给她揉按着道:“过一会儿活动活动就好了。翻过了这座大青山,路就好走了。” 许文澜点点头,听着她如黄莺出谷的声音,疑惑的道:“卿姨脸上有伤吗” 鬼卿眼睛里带了笑意,戏谑道:“怎么以为我带了面纱就是脸上见不得人了” 许文澜赶忙摇头,她就是好奇问一问罢了。 鬼卿靠近她,摘下了面纱的一角,俏皮的眨了眨呀,悄声道:“给你看看卿姨长啥样,别被吓到哦。” 随着面纱揭开一角,许文澜惊讶的张大了嘴巴,这哪里是面有不妥,这是个大大的美人啊:靥笑春桃,唇绽樱颗,榴齿含香,宜嗔宜喜,蛾眉颦笑,冰清玉润,这些简直都像是为她精心准备的词汇,虽不是二八佳人,然而其风情却优胜一筹。 不对,这容貌大大的不妥,这若是被外人瞧见,还不狂蜂浪蝶都狂扑而上。 鬼卿看着她惊讶的样子,又把面纱重新戴上,这才慢悠悠的道:“丫头,这回知道卿姨为啥要带着这玩意儿了吧” 许文澜狂点头。 鬼卿莞尔。 等到许文澜感觉好了些,大家便由角宿带路,继续走了一段,中间又休息了一次,到了傍晚才在一片背靠崖壁的林子中停下来,他们今日要在这里过夜。 半夜的时候,睡得不太安稳的许文澜听到了几声隐隐的野兽嚎叫声,听着像是电视里看到的狼嚎声,一个激灵吓得坐了起来。 骁骑卫们和宁嘉他们也都被惊醒,大家都围坐在了一起,兵器握在了手里,隐隐的把她和众人的马匹护卫在中间。 角宿看她醒了,低声道:“许小姐,是狼群,待会儿待在我们后面不要乱动。” 许文澜点头道:“好,你们小心一点。” 狼群远远的观望了一阵,许是看到他们一行人比较多,身上又带着铁血之气,有些犹豫徘徊,最后却还是在头狼的一声嚎叫下冲了过来。 许文澜一手拿着火把,一手紧握之前向成王要的匕首,紧张的盯着前方的厮杀。 与五六十匹狼群搏斗,并不比与那群刺客的厮杀来的轻松,甚至还要更为凶险。狼眼中闪着的幽幽绿光让连只大型犬都怕的许文澜很是发憷。她顾不上看其他人的情形,靠近火堆旁,警惕的盯着周围,防止有漏网的狼冲到她这里。 雪亮的刀光反射出四处飞溅的血花,分不清是狼的,还是他们这群人的。狼一匹匹的倒下去,嚎叫声震得人心中发颤,受伤的人却没有时间及时治疗,所幸都不是严重的伤势。 头狼的眼中闪过凶光,似是发现了这边被护卫在外的许文澜,看着她面前的火光,很是不屑的甩了甩头,往后退了几步,然后一跃而起,雄壮的身躯越过两名骁骑的钢刀,带着一篷血花以一种一往无前,同归于尽的气势往许文澜这里扑了过来。 “许小姐”,“丫头”,角宿和鬼卿惊叫出声。 宁嘉犹如暴怒的狮子一般,一把毒放倒了跟前冲他张开大嘴的黑狼,眼睛发红的就想往许文澜这边跑,若不是这次出门实在太过匆忙,他来不及多制些毒药出来,也不会让澜妹妹身陷险境。 许文澜不禁“靠”了一声,为何连只狼都来欺负老娘。 这些都是眨眼之间的事, 身后安抚马匹的两名骁骑举刀迎上,许文澜打了个滚,刚刚坐起,头狼又凶猛的从头上扑了过来,“卧槽”,这畜生怎么还没死啊。 来不及多想,这时候想要闪躲已经来不及了。情急之下,许文澜腰身后仰,双手紧握匕首狠狠的照着扑到她上方的头狼的腹部划去。 滚烫腥臭的鲜血喷溅了许文澜满头满脸,头狼的前蹄也在最后一刻狠狠的向她的脖颈踩踏下去,许文澜急忙一偏身子,这一脚重重的踏在了她的一侧肩上,只听到“咔嚓”一声,头狼尖利的爪子,深深的嵌入到她的皮肉之中,然后高大的身躯砰然倒下,砸在了许文澜的身上。 许文澜被头狼的身体撞得眼前直冒金星,脑后阵阵疼痛。两名骁骑上前将头狼的尸体搬了下来。 剩下的几只狼见到头狼死了,凄厉的嚎叫一声,拼了命一般的向人群凶狠的扑过去。 许文澜以为这次要没命了,待到被鬼卿扶起上身来还没从惊骇恐惧中回过神来,直到肩上的伤处传来钻心的疼痛,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活着,眼泪唰的一下涌了出来,边哭边跟鬼卿道:“卿姨,我害怕,好疼啊” 那可怜兮兮c委屈巴巴的声音,加上满脸满身的狼血,实在是有些惨不忍睹。 第61章 京都消息 鬼卿也顾不上给她擦脸,把她搬到一棵树后,打开衣襟查看她的伤处,整个肩头被头狼锋利的爪子抓破,伤口深可见骨。 鬼卿倒了热水出来打湿巾帕,擦干净伤口周围的血迹,上了药仔细的包扎好,这才有时间来给她擦洗脸上的狼血。 狼群全部解决后,众人相互帮忙,简单的上药包扎了一下。 角宿走到树后问道:“鬼卿大人,许小姐伤势如何” 鬼卿一边扶着许文澜起身,往火堆处走去,一边道:“伤口有些深,近几日不宜用力。” “我们要立刻离开这里,否则这里的血腥气会引来其他野兽,许小姐可还能受得住”角宿抿着嘴角,担忧的目光落在许文澜的肩头。 “可以坚持。”许文澜道,她这会儿心里的惊恐好了一些,很是为刚刚表现出来的怂样有些羞恼。 一行人收拾了东西,点着火把,在暗夜中离开了这片林子。 暗夜里的大青山即便有火把照明,山路也更是难行,况且还有几人身上带着伤,行路起来速度就更慢了。 一行人走了大半夜才算是找到了个避风的休息之处,此时已经是人仰马乏了,拾捡了些干柴,点了火堆,便都靠着树干休息起来。 期间三名受伤的骁骑烧了起来,在这种地方,又是深夜,伤药倒是有,只是一时很难找到退烧的药物。 许文澜看着他们的背影,想了想叫了鬼卿问道:“卿姨,我的血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鬼卿犹豫了一会儿,低声道:“上次取血,发现你的血液能净化毒素。其他的目前还不清楚。” “能不能退烧”许文澜望着三人烧红的脸颊低低的问道。 “不确定。”鬼卿眼中露出不赞同的神色。 许文澜苦笑一声道:“卿姨,我不想再看到有人因我而死了,你取一点给他们用用试试吧。” 鬼卿见她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叹了口气,快速而隐蔽的取了点血,喂到了三人的嘴里。 宁嘉疑惑的往这边望了望,心里不知道思量些什么,又转过去闭上了眼睛。 黎明前,三人的烧总算退了下去,许文澜这才松了口气,不用背负人命的感觉真的很好。不过退烧的时间有些长,并不能确定是不是她的血液起的作用,毕竟也就用了那么一点,估计就算有用起的作用也很是有限。 接下来的几天倒是没有遇到什么惊险的事,只是许文澜走的脚上磨出了水泡,挑破了又磨出来,然后再挑破,一直反反复复,她也一直忍着,尽量不耽搁大家的脚程。 过了四天,一行人才从大青山里出来,坐在马上,立于与不羌山相连的官道上,许文澜回望着高耸入云,连绵巍峨的大青山,一时很是感慨。 角宿笑着上前道:“许小姐,我们要赶路了,你的肩伤怎么样” 许文澜转回过来,也露出一个舒心的笑来,抬了抬胳膊道:“还好,不太疼了,若是不行我会叫停的。我们先慢一些走,还有其他受伤的人也要顾及一下,过两日等大家休息过来再加速赶路吧。” “也好。”角宿笑道。 不提这一行人如何的餐风露宿。再说京城里,这一日早起,许宁对着镜子,忽然发现脸上脖子上起了些疹子似的小痘痘,开始没在意,谁知道到了中午,就蔓延到了满脸满脖颈都是,她吓得惊声尖叫。 冯氏不停的安慰她,按着她的手不让她抓,一面吩咐去请大夫,大夫进进出出了好几波,脸太医都请了几个,还是没人能治好,只有一个安仁堂的老大夫说应该是中了毒了,至于是什么毒,自己能力不足就不得而知了。 许宁尖叫道:“娘,娘,肯定是许文澜那个贱人,是她在报复我。” 冯氏挥退了伺候的下人,安抚道:“不可能的,许文澜已经离开京都好几日了,她的手还伸不到那么长。”又盯着她的眼睛审视的道:“你跟娘说说,你还得罪了什么人没有” 许宁脑子里闪过什么,一时有些心虚的低下头,嗫喏道:“我拿了之前许文澜手里的一块玉佩,冒充一个人的救命恩人,让他去杀了许文澜,不知道是不是被那个人知道了。” 冯氏气恨的点着她的额头,怒声道:“你没这个杀人的脑子,就不要胡闹,你知道那是什么人就敢这么做啊”她怎么就生了这么个没脑子的货色。 许宁也急了起来,拉着冯氏的胳膊,带着哭音道:“娘,那怎么办啊我的脸,我不要毁容啊。” 冯氏气怒了半天,脑子里思量着能用的办法,最后出声道:“据说雪衣公子这几日要来京城,你先带着面纱忍一忍,娘想办法看看能 不能给你请雪衣公子看诊。” 许宁又重新放下心来,喜笑颜开的道:“娘,你一定要请到雪衣公子,我可不想顶着这张脸见人。”只是这笑容出现在现在的这张脸上实在是有些惨不忍睹。 又声音恨恨的道:“说来说去,还是怪许文澜那个贱人,要是不是因为她,我才不会受这种罪呢。” 冯氏看着这个无脑的女儿有些头疼,一时什么都不想再说,径直起身道:“你这几天别出来了,就在自己的院子里呆着吧。” 一面吩咐下人仔细的伺候好了,面带思索的带着人出了许宁的院子。她要想想怎么才能请到雪衣公子来看诊,据传回来的消息说,老爷派出去的人手全军覆没了,想必这些日子火气不小,还是不要触他的霉头的好。 许宁却兀自在屋子里双手虚虚的托着腮,痴痴的笑道:“雪衣公子要来了吗我就快能见到他了,真是想想都好幸福啊” 而被除职降爵的肃宁伯府,在上幽城的人认为会就此沉寂下去的时候,却出乎众人意料的传出了两首据说是伯府小姐冯青岚所作的诗作。 其一诗曰:“小院栽梅一两行,画空疏影满衣裳。冰华化雪月添白,一日东风一日香。” 其二诗曰:“晨起开门雪满山,雪睛云淡日光寒。檐流未滴梅花冻,一种清孤不等闲。” 两首咏梅的诗作都很是意境优美,寓意美好。也有人暗自觉得这两首诗借梅花自况,赞梅的精神又表达了青春无悔的信念以及对自己高洁人格的自许。 第62章 雪衣公子 一时间冯青岚才女的名声又被大家重新提起,甚而有甚嚣尘上之嫌,这让闭门思过的肃宁伯稍微赚回了些脸面,不再把伯夫人禁足在自己的院子里。 虽然还有部分人持观望态度,但大部分上幽城的夫人贵妇们举办的各种宴会,却没有少过肃宁伯府一份帖子。 两日后,雪衣公子进了上幽城,这让上幽城的大姑娘,小媳妇,中老妇女们很是激动。 实在是雪衣公子名气太大,不仅是医谷的少谷主,据说一身医术出神入化,为人很是温润有礼,再则,之所以称其为雪衣公子,不光是因为其名为雪衣,还因为此人喜着一身白衣,且品貌非凡,实在是闺中女子对梦中情人最好的幻想。 甘露殿里,皇帝躺在美人榻上,身上插满银针。 一身白衣的俊美公子细细的把着脉,黑亮的长发只在身后简单的束起,容貌如画,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眼睛里闪动着一千种琉璃的光芒。一张温润的笑脸,连两道浓浓的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涟漪,好像一直都带着笑意,弯弯的,像是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这实在是个切切实实的美男子。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说的大概就是他吧。 皇帝在其把脉的功夫,也不禁被他的容貌晃了一下眼睛。 白衣公子放开皇帝的手腕,然后动作优雅而迅捷的拔出皇帝身上插着的银针,细细的整理妥当放于随身携带的药箱中,交给一边侍立的护卫。 喜公公在边上着急的问道:“雪衣公子,陛下的身体怎么样” 雪衣公子拿出帕子,仔细的擦了手,闻言声音清润的道:“不太好。” 喜公公还要再问,皇帝摆了摆手,盯着雪衣公子的眼睛,郑重的问道:“雪衣公子还请直言想告,朕还能撑多少时日” 雪衣公子低头略想了想,复又抬头,声音不变的道:“最多三年。” 皇帝“呵呵”笑了两声,声音暗哑的道:“三年啊,差不多也够了。” 又望着雪衣公子恳求道:“任何人来问,还请雪衣公子不要告知实情。” “可以。”雪衣公子语气依旧清润,没有丝毫起伏的应道。 “某会每个月进宫一次为陛下施针,陛下若是有事,到京都的安仁堂传话即可。”雪衣公子想了想又道:“不过某近日要南行一趟,需要两月,所以三日后再来为陛下施一次针。” 皇帝点头应允。 雪衣公子带着护卫出了宫,回了安仁堂。 白玉般的手指细细的摩挲着手中的青绿茶盏,雪衣公子姿态优雅的坐于院中石桌上,听着宁嘉留下的一个护卫的回话。 半晌,细细的品了口茶,站起身,负手而立,雪白的外袍不扎不束,连同披落在后的黑发在寒风中微微飘拂,他语声悠然的道:“宁三少真是越发的出息了,嗯” 护卫不敢回话。 “你先戴罪立功,立刻赶往义安,三少爷若是出了事,你就提头来见吧。”雪衣公子依旧没有什么神情变化的吩咐道。 这声音不含半点压迫威慑,却让护卫心底生寒。外面的人不知道内情,把雪衣公子过于神化,实则在医谷之中,所有人最为敬畏的不是武功超群c头脑精明的大少爷,也不是擅于使毒的三少爷,而是眼前这个永远一副温温润润的模样,却内心冷漠无比的二少爷。 “是。”护卫恭敬的道。 “另外,你沿途传讯,让南边的安仁堂注意义安的消息,多备些药材。” “是。” “去吧。”雪衣公子淡淡的道。 待到护卫去了,雪衣公子望着南方的天空,低声自语道:“不安分的小家伙。” “少主,各家的帖子。”之前抱着药箱的护卫进来,手里抱了一摞的帖子道。 “让岳掌柜处理了。”雪衣公子头都没回的道。 “是。” “少主,礼部尚书夫人求见。”岳掌柜进来回道。 “许府”雪衣公子回转身,淡淡的问道。 “是。”迟疑了一瞬道:“三少爷好像给许二小姐下了毒。” 雪衣公子清润的声音低低的哼笑了声:“小家伙又顽皮了吧。”姿态从容优雅的从岳掌柜面前经过,清清淡淡的道:“不见。” “是。” 护卫把一摞贴子交给岳掌柜,露出了个同情的表情,追着雪衣公子的身影去了。 天色微黑时,成王的身影出现在雪衣公子的面前,冷峻的 面上略带期望的问道:“我皇兄的身体如何” “老样子。”雪衣公子放下手里的书,姿态不变的理了理衣袖道:“坐。” 成王在对面坐了下来,皱眉道:“可有办法” “无。”依旧是清清淡淡的清润语气。 成王拧紧眉头。 “王爷与其担心这个没什么改变的事情,不如关注一下义安。”雪衣公子抬头面色无波的看着成王道。 “义安有问题”成王皱眉,他这边并没有收到什么消息。 “据安仁堂传来的消息,可能出现了天花。”雪衣公子温润的脸上出现一抹冷意道。 成王豁然起身,紧跟着问了一句:“消息确实吗” “八九不离十。”雪衣公子重又拿起了桌面上的书,又加了句:“某三日后去义安,王爷若是有什么需要,到时候可来通知某。” “多谢”成王冷峻的脸上神色郑重的道,临出门前忽又回头问道:“你可知有没有人的血液有净化的功效” “哦还有这种人吗”雪衣公子脸上终于露出了些感兴趣的模样。 看成王并没有详说的意思,想了想道:“某不知,要见了人才能确定。” 成王不再多言,转身大步走了出去,黑色的身影转瞬即逝。 许文澜一行人一路星夜疾驰,走的都是官道,不过几日的功夫就到达了寿华河岸边,过了河就进了谷城郡,然后就能抵达义安县。 前面的几日都是晴朗的天气,方便了众人赶路,除夕这日却是下起了雨来,虽然雨点不大,但是细细密密的,一会儿功夫就能浸透衣裳。 第63章 抵达 一行人都是在驿站买的箬笠蓑衣,只许文澜从背包里拿出了用油布做的雨衣,很是轻便方便,让宁嘉眼馋的不行,觉得许文澜的背包很是神奇,就像是个百宝箱一样,不光有这种雨衣,还有能轻易打火的火柴,也让骁骑们很是羡慕,纷纷要求角宿回京后要更换装备,让许文澜看的很是欢乐。 望着寿华河平静的水面飘入如丝细雨,微起波澜,许文澜歉意对众人道:“很抱歉让大家在路上过了这个除夕,过了河找家客栈好好的歇息一下可好” 角宿摇头道:“许小姐不用如此,还是尽快赶路为好,已经不远了,迟恐生变。” 许文澜也很是着急,不过这毕竟不是自己的人,总要照顾下他们的情绪,见角宿拒绝,当下就道:“也好,等到了义安,再好好招待你们。” 角宿笑道:“许小姐不用着急,我们还是要同行一阵子的。” “好。”许文澜也笑起来。 寿华河是一条不是很宽阔,水流也很平静的河,所以一行人很快从寿华河的官桥上疾驰而过,抵达谷城郡地界。 大年初一,许文澜一行人到达了义安,然而与一路上经过的其他地方热闹的过年气氛极为不同的是,整个县城呈现出一片哀戚压抑,城门也被封锁,角宿拿出了成王的手令才被放行。 许文澜心头有些发凉,经过县城的时候,看到几家都在门口挂着白灯笼,她心里更是发慌,跟角宿道:“加快速度” 角宿领头,众人从县城中心街道上疾驰而过,轰鸣的马蹄声打破了整个县城的沉寂,却瞬间往流放区奔腾而去。 勒马停在一座低矮的土砖砌成的院墙前,许文澜有些怔忪,神情恍惚的下了马,站在红枣身边,始终迈不出脚步。 一个穿着打着布丁的灰色裙子,满面风霜的中年女人端着罐子从院子里出来,看到这一行人,警惕的退后了一步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许文澜的眼泪毫无预兆的唰的一下涌了出来,急急上前几步,嗫嚅着叫道:“舅母,我是阿澜。” 女人并未放松警惕,眼睛盯在许文澜的脸上,仔细的打量了一阵,这才放松下来,随即便扔了手里的罐子,紧紧的抓住许文澜的胳膊往院子里拖,语带哽咽的道:“阿澜啊,你怎么才来啊你快去看看你外祖父,他快要不行了。” 许文澜跟着她的脚步往里走,一边回头示意角宿安排一下众人歇息。 进了院子,里面只有几间低矮的土墙屋子,盖着茅草的房顶,不及许文澜再多做打量,姚家舅母就拉着她的胳膊进了一间屋子。 屋子里有些阴暗潮湿,摆设也极为简单,一眼就能看到全屋的光景。 靠墙的床边坐着一个褐色深衣的男子,头发用根黑色发带半绾在了头顶上。 舅母进了屋就急急的问道:“阿夙,你祖父怎么样了可醒了” 男子起身转过来,许文澜不由吸了口气,“积石有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说的便是其人了吧,鄙陋的茅屋让他的容颜更为明珠生辉,几年的流放生涯,并没有丝毫损坏他的一身清华之气。 男子面上的担忧去了大半,语气温和的道:“还不曾醒来,可是表妹到了么”见到被自己母亲拉着的女子,他清逸的面容露出一抹温柔,上前走了两步,略打量了一下许文澜,唇齿间绽开笑意道:“这就是阿澜了吧长成大姑娘了。” 许文澜面上一红,上前行礼道:“阿澜见过表哥。” 姚夙点了点头,让开了床前的位置,招手道:“阿澜过来,见见你外祖。” 老人安静的躺在床上,面容安详,许文澜听着他起伏的呼吸,心里松了口气,总算没有太晚。看着老人花白的头发和脸上的皱纹,又忍不住有些心酸伤感,那个记忆中慈祥爱笑的外祖,已经这么的苍老了。 姚夙在她身边柔声安慰道:“别伤心,能见到你,祖父就安心了,先出去说话吧。” 许文澜点点头,跟在舅母和表哥的身后往外走,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床上。 “外祖父,你醒了”许文澜惊喜的奔到床前,老人慢慢的睁开有些浑浊的双眼,辨认了一会儿才笑起来,费力的抬起手,摸着她的脸颊,慈爱的道:“是小阿澜来了啊” 姚夙和舅母也跟着回了屋,看到这情形不由的眼睛酸涩。 许文澜的眼泪瞬间下来了,握着老人枯瘦的手放到自己的脸上,呜咽着道:“外祖父,是阿澜来了。” 苍苍白发的老人露出欣慰的笑容,声音低缓的道:“小阿澜可乖了,不哭,不哭,啊” 许文澜擦了擦不断涌出的眼泪,哽咽道:“ 好,不哭,外祖父,你看我带了什么来”说着从怀里取出一直好好藏着的一卷东西,递给老人,边哭边笑道:“外祖父,我来接你回家。” 老人抖着手,颤颤巍巍的打开看了,欣慰的笑道:“好,好,这下外祖父就放心了,小阿澜已经这么能干了啊”言语间满是骄傲。 老人说了会儿话就又睡了。 舅母这会儿已经出去招待众人了,许文澜问姚夙道:“表哥,怎么不见舅父和表姐。” 姚夙眼神平和,温柔的笑了笑道:“你舅父怕你们来了没有什么好东西招待,出海去了,想着看看能不能得点好东西。你表姐”他明玉般的脸上略带轻愁,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叹了口气道:“四年前嫁给了县丞公子” 许文澜有些疑惑:“犯官家眷可以嫁给官员之子吗” 姚夙略显无奈的道:“这县丞说起来就是京城太常少卿的妻弟,在这义安盘踞多年,多方为难之下,你表姐不得不答应了,说是娶,却是并未有婚书,为此事,你外祖母气的大病了一场,郁结于心,身体慢慢就撑不住了。” “现在呢”许文澜问道,声音有掩饰不住的愤怒。 “你表姐已经很久没回来过了,听说县丞公子很是宠爱妾室庶子,想来情形应该不是太好。”姚夙话音里有掩饰不住的担忧。 许文澜心中的怒火简直克制不住,腾的站了起来,姚夙忙拉住她道:“阿澜,你别冲动,我们是流犯,若是闹事会被定上谋反之罪的。” 许文澜一根根的掰开姚夙拉着她的手指,阴气森森的笑道:“表哥放心,我有分寸。” 第64章 姚蓁蓁 望着正在安札的骁骑们,许文澜翻身坐到了红枣的背上,审视的问角宿道:“角宿大人,在义安这段时间,我可有权利调配你们” 角宿恭敬一礼,朗声道:“全凭许小姐吩咐。” 其他骁骑们也立马齐齐一礼,声势震天的道:“全凭许小姐吩咐” 许文澜煞气森然的道:“好。走,县丞家。” 二十骁骑留下了两骑照应,其余十八骑加上宁嘉主仆和鬼卿,齐齐纵马而出,大地轰鸣,似一阵黑云卷过,只留下铺面的尘沙。 姚夙反应过来,抢了一名骁骑的马,追赶一行人而去。 钱县丞家里。 县丞公子剔着牙,翘着二郎腿,晃晃悠悠的很是惬意,妾室刘氏在身后给他轻轻的垂着肩,说着闲话。 一个满面泪水的女子跪在门外喊道:“夫君,阿林烧的厉害,我求求你,给他请个大夫吧。” 县丞公子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头,刚要起身出去,身后的刘氏按下了他的身子,温柔小意的笑着道:“夫君只管坐着就是,这种小事,妾身去看看就是了,姐姐也真是的,大过年的这么闹腾,没得影响了夫君的心情。” 县丞公子笑嘻嘻的摸了一把她的手道:“还是你最善解人意了,你去打发了她去,那张死人脸,整日哭哭啼啼的,看着就烦。” 姚蓁蓁看着出来的是刘氏,绝望的瘫坐到了地上,问道:“怎么是你夫君呢” 刘氏捏着帕子,嫌弃的啧啧道:“我说姐姐啊,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大过年的,你这么一闹,谁还能安生啊再说了,现在城里天花肆虐,阿林也不知道是不是得了天花,夫君让你们住在府里就已经是冒了很大的风险了,你还想怎么样啊总得替大家考虑一下不是若是传染了别人可就不好了。” 姚蓁蓁只死死地盯着看不到人影的屋门,并不接她的话。 刘氏蹲到她的面前,尖利的指甲划过她依然貌美细腻的脸颊,姚蓁蓁嫌恶的偏了头避了开去。 刘氏嘲讽恶意的低笑道:“姚蓁蓁,你该早点随着你那短命的儿子死了才干净,你这身份还不如我这个妾来的名正言顺,你说你活着有什么用” 姚蓁蓁冷冷的盯了她一眼,冲着屋子喊道:“江明坤,你就真这么绝情,连自己儿子的命都不顾了吗” 县丞公子江明坤怒气冲冲的冲出来,抬脚踢向姚蓁蓁的胸口,口中骂道:“你贱人没完没了是吧就不能消停点吗” 姚蓁蓁没防备,被踢的仰面倒在了地上,脑袋撞在青石地面上,不过一会儿鲜红的血从脑后流到了地面上。 许文澜让骁骑踢开了门,一路到了这里,进来就看到这幅情形,一声惊叫:“表姐”跑上前,手足无措的看着不停流血的姚蓁蓁,嘴里急叫道:“卿姨,卿姨,你快来看看。” 江明坤厉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擅闯私宅,知不知道这是哪里” 无人理会他的叫嚣,骁骑们控制住色厉内荏的江明坤和眼睛乱转想偷偷倒回屋子里的刘氏。等待着许文澜的吩咐。 鬼卿疾步上前,快速的检查了一下,上了药,把她的头包好,姚蓁蓁才悠悠醒转过来。看着抱着她的上半身的女子,仔细的打量了半晌,不确定的问道:“你是阿澜” 许文澜忙点头道:“是,我是阿澜,表姐,我来看你了。” 姚蓁蓁虚弱的笑了笑,慢慢的从地上坐起来,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长大了啊,还是跟小时候一个模样。” 许文澜又忍不住想哭,忍了忍,把她扶到椅子上坐好,轻声问道:“表姐,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成了这幅样子” 姚蓁蓁一把抓住她的手,急切的道:“阿澜,你快帮我请个大夫来,帮我救救阿林,他烧了好久了。” “好,好,你别慌,卿姨就是大夫,让她给阿铭林看看,你告诉我阿林在哪里”许文澜缩了缩被抓的有些疼的手腕,柔声安抚道。 等到骁骑和宁嘉主仆抱着一个满面通红的小小孩童过来的时候,宁嘉忍不住冲到许文澜的面前指着江明坤怒气勃发的骂道:“澜妹妹,这家人就是猪狗不如的畜生,你知道这孩子住哪里吗他们竟然把他关在柴房里,这么小的孩子,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都快烧死了。简直是禽兽不如。” 姚蓁蓁不顾自己的伤,扑到抱着阿林的骁骑身前,接过他小小的身子,紧紧的抱在怀里,眼睛急切的搜寻着鬼卿的身影。 鬼卿上前给孩子检查了一番,最后道:“是天花。” 姚蓁蓁听到这,绝望的跪到了地上。 姚夙从外面追进来,也听到了这话,有 些心惊肉跳,问鬼卿道:“能治好吗” 鬼卿不回答,只道:“先把他的烧降下来再说。”写了张方子,招了招手,叫宁嘉道:“你去找药材煎药。” 宁嘉不情愿的嘟囔:“为什么是小爷去”还是麻利的接过方子,顺口问道:“府里有药吗” 姚蓁蓁忙不迭道:“有,有,都在库房里。钥匙在刘氏身上。” 江明坤气的头顶冒烟,可眼看着这群不知道哪里来的如狼似虎的彪悍的骑兵,却又一时不敢发作。刘氏把头垂的低低的,跟没听见一样。 许文澜冷笑一声,森寒的道:“要什么钥匙,砸开吧” 两名骁骑领命跟着宁嘉主仆去了。 许文澜眼神冷厉的扫过江明坤和刘氏,回头跟姚蓁蓁道:“表姐,阿林由卿姨和表哥照顾,你来,我们该跟一些人算算帐了。” 江明坤不屑的叫嚣道:“算什么帐,有什么好算的,一个流犯之女,也敢跟本公子算账。” 姚蓁蓁有些惧怕的拉住了许文澜的胳膊,轻轻的摇了摇头。 许文澜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她的眼睛迸发出闪亮的光芒,惊喜的道:“阿澜,这是真的吗” 许文澜笑着点头,看着她道:“还怕吗” 姚蓁蓁留着泪,昂起头来,语气坚定又满是恨意的道:“不怕了。” 许文澜退后一步,姚蓁蓁走到江明坤的面前,死死的盯着他的脸。 江明坤终于觉出了一丝不对劲,还没等他有什么反应,“啪”的一声,姚蓁蓁一巴掌狠狠的甩在了他的脸上。 第65章 废 江明坤目眦欲裂,怒声骂道:“贱人,你敢,信不信本公子让你们姓姚的一家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许文澜嘲讽森冷的道:“江公子倒是好大的本事。”递了马鞭给姚蓁蓁道:“表姐用这个吧,这种人不用脏了自己的手,手不疼啊” 姚蓁蓁回头粲然一笑道:“好,谢谢阿澜”这一笑冲破了她身上脸上长久以来的阴霾,有种云破日出的瑰丽之美。 她转回身,“啪”的一鞭抽在了江明坤的身上,不管的嚎叫,冷冷的怒声道:“这一鞭子抽你对我们姚家的百般压迫为难。” “啪” “这一鞭抽你逼我为妻,害的祖母早逝,禽兽” “啪” “这一鞭抽你连祖母的葬礼都不让我回去参加,畜生” “啪” “这一鞭抽你纵容刘氏加害阿林,狼心狗肺” “啪” “这一鞭抽你不顾阿林的安危,把他关起来,猪狗不如” 等到十几鞭抽完,江明坤的身上已经满是血痕,滚在地上不停的嚎叫出声。 刘氏瑟缩的躲在后面,往后不停的退着,生怕鞭子抽到自己身上,看着姚蓁蓁的目光变得惊恐起来。却又被骁骑们挡住了退路。 姚蓁蓁喘了口气,把鞭子递还给许文澜道,脱力的坐到了椅子上。 刘氏暗暗的松了口气。 许文澜看着她冷笑,问姚蓁蓁道:“表姐没什么要跟这位宠妾算的吗” 姚蓁蓁摆手,看着刘氏这一刻鹌鹑一般的模样,再也没了刚才的趾高气扬,不屑的道:“她还不配让我脏了手。” 许文澜马鞭在手里敲着,笑道:“这样啊,那表姐先歇会儿,我倒是有点问题想问问这位。” 搬了把椅子坐到刘氏跟前,用鞭子抬起她的下巴,马鞭点着她头上戴着的,耳朵上挂着的,手腕上,脖子上的各种头面首饰,笑意森森的问道:“来,这位姨娘,告诉本姑娘,你这些都是哪里来的” 刘氏往后缩着身子,躲避许文澜的马鞭,不断的摇着头道:“我不知道,这是夫君送的,他没说过是哪里来的。” “这样哦。”许文澜在这两人之间来回扫了几眼,转身问姚蓁蓁道:“表姐,这货你还要吗” 姚蓁蓁摇头,她做梦都想离开这里,只要能带着阿林安然离开,她管他去死。 许文澜对角宿道:“把他的三条腿都废了吧” 骁骑们脑门齐齐一懵,夹紧了两腿,觉得胯下有些发凉。 角宿眼里带笑的取出匕首,江明坤的惨嚎声简直惊天动地,门外有人探头探脑,却始终没人上前。 许文澜对刘氏龇牙一笑,一边看着她往下身上带的东西,一边道:“你看,我对你多好,这货成了个废人,肯定会更疼你跟你儿子的不是嗯,日行一善,你就不用谢我了。” 那边宁嘉他们已经找好了药在熬,让司洛看着,他跑过来跟许文澜嘀咕了几句。 许文澜问角宿道:“你家王爷缺钱不” 角宿狠狠的点头,何止是缺啊,是很缺啊 许文澜指了指库房的方向道:“库房,去搬了。” “好嘞。”角宿咧嘴一笑,带着几骑骁骑卫如狼般而去。 待到忙活完,一行人打马出了县丞家的大门,两辆马车夹在队伍中间,向流放区驰去。 姚家舅母和从海边回来的姚家舅父,焦急又担心的在门口等待张望着。远远的看到这群人的身影,匆匆的迎了上去,姚家舅母劈头盖脸的怒骂:“阿夙,你怎么这么不省心,你表妹不清楚状况,你怎么能也跟着胡闹,得罪了县丞家,你妹妹要怎么活” 姚夙好脾气的笑笑,语气温和的道:“娘,别担心,没事的,妹妹回来了。” 姚蓁蓁撩开车帘,望着母亲,满面泪水的叫道:“娘爹” 姚家舅母僵直了身子,还有点反应不过来,直愣愣的“哎,哎”了两声。 姚家舅父望着姚蓁蓁消瘦的脸颊,发黄的面色有些红了眼眶。 回到家中,两老看到姚蓁蓁抱着的阿林,都吃了一惊。姚家舅母当即就痛哭出声,不停的骂道:“天杀的江家,怎么能这么对待你们母子,可怜这孩子才多大点,啊,你看看这皮包骨的样子,满身的伤,一身的疹子” 姚夙挡住了母亲欲扑上去的身体,安抚道:“母亲,阿林得了天花,你快去收拾间屋子出来给他们母子住。” 姚夫人抹了抹眼泪,手脚麻利的边走边应道:“哎,哎,娘这就去,怎么就得了天 花了这可怜的孩子老天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傍晚时分,吃过了饭,姚夙带着许文澜走到靠近海边的礁石上坐着,望着海天一色,橙霞铺满的海面,姚夙声音略带歉意的道:“阿澜,本不该让你这个时候来这里的,当时传信的人回京的时候,天花还没这么严重,你外祖父不明情况,我们也不好绝了你外祖父最后的心愿,就没有阻止,谁知道就这么一段时间,天花就整个爆发开来。阿澜,很抱歉,让你一个女孩子千里迢迢这么涉险。” 姚夙侧着头,望着许文澜被晚霞映照的发光的清丽小脸,很是恳切的道。 许文澜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调皮的道:“我要多谢表哥没有阻止,不然阿澜可能会抱憾终生的。” 姚夙也笑起来,放松下来,舒朗宁和的道:“你不怪罪就好。”又略带担忧的道:“今日我们闹了江府,等江县丞访友回来,估计还有一场硬仗要打,阿澜到时候不要强出头。” 许文澜俏皮一笑道:“好啊,到时候我就躲在表哥背后给你呐喊助阵,看表哥怎么大发神威,吓退一众牛鬼蛇神。” 姚夙萧萧郎朗的愉悦笑道:“你啊,倒是和小时候不一样了,活泼了不少,这样很好。” 深夜,姚老先生的床前,许文澜低声问道:“卿姨,怎么样” “不太好,估计撑不了几天了。”鬼卿摇头回道。 “卿姨,说实话,若是用了我的血能有作用吗”许文澜沉默了许久问道。 “不知,不过我不建议你这么做。”鬼卿盯着她严肃的道。 “试试吧,总要让外祖父能活着回家才好。”许文澜有些失落的道。 “要用不少血,丫头,你可能撑不住,真的要这么冒险吗” “试试吧。” 第66章 牛痘 血大滴大滴的落入碗里,许文澜的脸色渐渐苍白。 等滴满了一大碗,鬼卿给她包扎了,轻声道:“先这么多,我试试效果。”她还记得这丫头柳县那次被她取血的怕疼的模样,现在反而一声不吭。总有一些人表面看着很是软弱,其实事到临头反而最是坚强。 等了大半个时辰,鬼卿再次把了姚老先生的脉,惊讶的挑了挑眉头,对许文澜道:“有些作用,大概能多坚持几日,你若是还坚持,养上几天再说吧。” “不急。”许文澜把伤口揭开,又放了半碗血出来道:“我虽然有对付天花的法子,但等药出来还要一阵子,阿林太小,我怕他熬不过去,而且治疗天花的药不是所有人都适用,还有一定的风险。卿姨想办法把这个给他喝下去,让他的身体能先缓缓。” 鬼卿皱眉,不赞同的道:“天花可不是那么好治的,放光了你这一身血估计也就能就那么一两个人,你不会想用这么蠢的法子吧” 许文澜吐了吐舌头,有点撒娇的道:“卿姨太高看我了,我还没那么高尚,为了不相干的人牺牲自己,是真的有法子,不过我只知道法子,具体的怎么弄并不清楚,卿姨可要帮帮我才好。” 鬼卿一边给她重新包扎了,一边道:“好,有法子就行,你只要说出来,卿姨怎么都会给你弄出来的,那孩子我会看顾着,你快回去吧,多养几天再说其他的。” “好,谢谢卿姨。”许文澜笑道,面色更加苍白了几分。 第二日,姚老先生和阿林显见的气色好了很多,虽然有些奇怪,但这还是让众人,尤其是姚家的几人几位欢喜,只有姚夙的目光深暗了几分,望着许文澜同样喜出望外的略显苍白的面容,露出一抹担忧和心疼。 许文澜陪着姚老先生很是说笑了一阵,说弟弟的趣事,说一路的见闻,回忆小时候的种种让姚老先生很是开怀。 鬼卿看着骁骑卫们找来的几头小牛,有些懵,不知道要怎么下手。许文澜出来,看到她的表情,笑哈哈的道:“卿姨,这几头小牛,角宿说有一头是已经染了天花的,我只知道治疗天花的药,是用从小牛身上的感染疮口采集到的天花病毒中制出来,然后再注射到人体的。却不知道具体的怎么制,还要卿姨自己琢磨才行。” 鬼卿有些哭笑不得,笑骂道:“丫头,你这可是直接甩锅给我了啊,不太地道啊。” 许文澜望天打了个哈哈,不接她的话。 鬼卿其实对这个很敢兴趣,想了一阵道:“算是以毒攻毒吗怎么注射” 许文澜想了想道:“把缝衣针做成空心的,连接一个硬质管子,把液体装进去,从针孔里推出来” 原谅她以她的水平只能解释到这个程度吧,还是想想怎么用一些替代品做出一个样品来比较好。 “好了,知道了,我试试吧。”鬼卿继续盯着几头小牛,头也不抬的道:“你去养着,别乱跑了。” “好。” 现在正是过年的时候,就是犯人们也没有这几天不休息的,但是碍于成王的这一对精英骁骑的威慑,并没有人来姚家串门走动。 大年初三,鬼卿还沉浸在牛痘的研究中不能自拔,小阿林也已经身体稳定了很多,许文澜觉得再养个两天,再放一次血,等过了正月初六,大概就要启程回京了,到时候牛痘的事就直接交给卿姨好了。 这一日午时,众人正在用午饭,外面远远的脚步声震动,还有马蹄踏过的声音。许文澜刚要起来,被姚夙按了下来,笑着道:“说好的,不要出头。都留在屋里,我出去看看。” 许文澜点点头,略有些担忧。 姚夙起了身,青竹般的身影走出了屋子,许文澜也跟在了后面出去了,众人面面相觑,最后也都跟了出去,站在茅屋的门口望着外面。 院门处,一个留着一撇小胡须,大腹便便,年过四旬的中年男子,站在一个骑着马,穿着一身戎装,面目阴狠的精壮中年男子跟前。 二十骁骑一脸肃正的挡在门口,手握在刀柄上,严阵以待,不见宁嘉主仆的身影。 姚夙青衣缓带,风姿萧肃,语态端严的问道:“不知姚家犯了何事,竟劳动了折冲都尉大人和县丞大人兵围小院” 大腹便便的县丞大人怒声骂道:“好你个姚家,好你个姚夙,竟然还敢问本官所犯何事,你们以流犯之身,私闯本官府邸,打伤我儿,带走了府里女眷和孙子,这些罪名哪个都够你死一百次都不够的” 马上的折冲都尉居高临下的问道:“姚夙,可有此事” 姚夙姿态不变,拱手行礼道:“不敢担县丞大人所罗织的罪名,前日是家妹传讯,说是被 贼人强抢了去,姚某只能带着人去把妹妹找回来,至于伤没伤人,据姚某所知,也就只伤了强抢流犯罪民的一个匪首而已,难不成这人是县丞家公子” 随即意有所指的道:“姚某记得,若是官员之家与罪民结亲,可是犯了大胤律法的,县丞大人,那人真的是你家公子吗” 江县丞气的面色涨红,虽然他在这义安又几分脸面势力,但是这种事私下里可以做,毕竟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否则就是落了把柄。 他肥大的肚皮抖了抖,厉声道:“即便那人不是犬子,你一介罪民,哪来的胆子敢闹事还伤了人,这也同样是不小的罪名,本官照样可以治你的罪。” 若不是看着挡在门前的据说是成王的骁骑兵,他上来就把这一家射成个马蜂窝,哪里需要跟这起贱民浪费唇舌。天知道他访友回来看到被废的唯一的儿子和被搬空的库房有多震怒。 折冲都尉也阴笑着道:“姚公子,现下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姚夙笑了笑,清清朗朗的道:“不知道大人可认识此物”伸手抛了卷东西过去,折冲都尉伸手接住,展开。 姚夙继续道:“说起来也是陛下恩典,姚某一家现在不是罪民了,那么县丞大人所说的罪名姚某也还是不能领的。” 折冲都尉看了,冲江县丞点了点头,递给了他。 江县丞心里恨极,这确实是皇帝陛下赦免的旨意。难不成今日就让这姚家逃了过去,他可是被废了唯一的儿子。 第67章 这一次本王没有来晚 狠厉的环视了一圈,把圣旨往怀里一揣,阴沉的道:“义安并未接到什么旨意,姚公子还是认命的好,今日本官让你们为小儿偿命。”只要回头销毁了圣旨,谁又知道圣旨是在哪里出了问题,总之义安并未看到收到任何旨意就是了。 姚夙的面色郑重,严肃起来,金石般的声音冷冷的质问道:“这么说江大人和折冲都尉大人是想要不遵圣旨了,谋逆犯上了难不成你们是想连成王爷的骁骑兵都不放过不成” 折冲都尉大笑出声道:“成王,在京城成王爷确实算是一号人物,但是你问问本将身后的这些兵,他们是认我还是认成王爷,康王爷,什么王爷的” 围着的府兵哈哈大笑起来,声音张狂的道:“都尉大人威武” 折冲都尉又面色阴沉的道:“江大人可是本将的至交好友,如今你们伤了江府公子,以为能这么轻易就脱身”马鞭一指姚夙道:“老子告诉你,在这义安,老子说了算,给我拿下。” “哦本王倒是不知道这义安什么时候换了天了”一匹黑色骏马踏着一地风沙尘灰,电射而来,单人轻骑,转眼就到了对峙的双方的阵营之外。胯下的迅雷不屑的打了个响鼻,冲散了围拢院门的步兵。径直到了门外。 骁骑们隔着门,齐齐一震,恭敬行礼,朗声道:“见过主子。” 折冲都尉脸色大变,却兀自厉喝道:“放箭,将这冒充王爷的乱臣贼子和姚氏一家就地斩杀。”率先提起马上的长枪,一枪往成王面门上刺去。 江县丞暗暗的后退了两步。 远远的马蹄奔腾的声音如鼓点,响彻天地,带着风雷般的气势席卷而来。 成王面色森然的道:“倒是好胆色。”剑鞘往长枪上一撞,长枪直直向上飞去,折冲都尉虎口开裂,堪堪握住了要飞出手中的枪杆。 围着院子的弓箭手拉开了手里的弓,却无奈用尽了力气也只射出了短短的距离,还没到院墙下就落了地。 许文澜诧异的看着这一幕,莫名想笑肿么破 此时宁嘉蹦蹦跳跳的带着司洛从外面跳了进来,凑到许文澜面前,笑哈哈的道:“哈哈哈,澜妹妹,知道小爷我的厉害了吧,这一周的弓箭手都被小爷我解决了哦,有没有很感动觉不觉得小爷很威武” 一个清清冷冷的声音传进来,冷哼道:“别人有没有觉得你很威武某不知,某倒是觉得你惹事的能耐更上一层楼了,确实威武的不得了。” 宁嘉不敢置信的掏了掏自己的耳朵,腾的跳了起来,指着进来的白衣公子,瞪着眼睛,磕磕巴巴的道:“你你你你怎么来了这里” 司洛恭敬的行礼道:“见过少谷主。” 雪衣公子清淡的反问:“某不能来” 反应过来的宁嘉两眼望天,哼哼唧唧的道:“哼,二哥来了准没好事” “嗯你再说一遍,某没听清。”雪衣公子优雅的往前迈了一步。 宁嘉双眼乱转,不出声了。 “你的账稍后再算”雪衣公子平淡的瞥他一眼,继而转向许文澜道:“想必这位就是许姑娘了吧多谢姑娘对舍弟的救命之恩。”拱手抱拳行了一礼。 许文澜正看着成王收拾了那什么折冲将军,向她这边过来。听到这话不太在意的顺口道:“公子言重了。” “那么姑娘有什么条件能放了舍弟”雪衣公子清润的声音问道。 许文澜听到这句,终于正视起眼前优雅俊美的白衣公子,语气嘲讽的道:“少谷主这是打算过河拆桥我若是不放人呢” “姑娘无非是担心某的筹码不够,姑娘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就是。”雪衣公子抚了抚衣袖,略带不屑的道。 许文澜瞥了一眼被护卫捂着嘴呜呜叫的宁嘉一眼,同样很是不屑的道:“本姑娘什么都不要,就要这宁三少爷给本姑娘当牛做马,你又待如何”忽而眼睛一转,邪肆讥讽的笑道:“不然少谷主亲自来给本姑娘当牛做马三年也是可以换回令弟的,就是不知道少谷主可愿意” 这人长得人模狗样的,但是得寸进尺,厚颜无耻的本事倒也是独一无二了。一看就是表里不一的代表人物,许文澜没来由的觉得很是讨厌。 雪衣公子终于正眼看了许文澜一眼,眼前的女子稍显稚嫩,然眼神清亮有神,眉宇间柔弱夹着一丝倔强,嗯,很有看头。 成王走到两人跟前,轻声叫道:“阿澜,可还好” 许文澜撇下讨厌的雪衣公子,一边拉了成王往屋檐下走去,一边笑意盈盈的道:“我很好,你怎么道这里来了离开京都没有关系吗” 成王冷峻的面容上略带笑意,语气带了一丝柔意道:“ 无碍。” 到了檐下,姚家众人行礼道:“见过王爷。” 成王恢复了惯常的面无表情,抬手道:“不必多礼。” 姚夙看着两人的相处的情形,皱了皱眉头,平和的面上出现一丝波动。 众人寒暄过后,成王翻身上马,向许文澜伸出手。 在骁骑卫们灼灼的目光和姚家众人无言的担忧中,许文澜把手伸了过去,成王握紧了她的手,带着她上了马,两人一骑向远处的海岸跑去。 姚夙和雪衣公子相互打量了一番,两个同样出色,不一样的俊美之人同时拱手抱拳道:“少谷主姚公子。” 成王把许文澜圈在胸前,任凭迅雷沿着海边悠闲的转悠。声音低沉悦耳的问道:“阿澜,这一次幸好本王没有来晚,可有受到惊吓” 许文澜身在靠在成王的怀里,往后半侧着头,望着他深邃的眸子,很是高兴的道:“没有,来的正正好,很是显得王爷威武霸气,绝世无双。” 成王幽深的眼里带了些笑意,低声问道:“一路上可好若是早些知道这里天花肆虐,就不该让你来的。” 许文澜顽皮的揪了揪他垂到身前的一绺额发,笑道:“那我要多谢王爷早前不知道了,能来这一趟,我很开心。” 成王也微微的笑起来,柔和了两步坚硬的线条。在额头许文澜扬起的侧脸上贴了帖,把她抱紧了些,不再说话。 第68章 回程 气氛很是温馨旖旎,两人周身充满粉红色的泡泡。 许文澜嘴角微微的翘着。她觉得在她受了这么多罪,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时代的这一时刻,让她能拥有如斯美男相伴,其他的一切似乎都不是那么重要了。 两人坐在迅雷的背上,沿着海边慢慢的走着。 许文澜指着远处冒起的大片青烟,回头问道:“那里是什么地方” 成王眼睛微眯,思索了一下,低头道:“若是所猜不错的话,应该是煮盐的盐场。” “煮盐”许文澜奇怪的道:“不是晒盐吗” “晒盐”成王望着她的眼睛,笑道:“阿澜是不是又有什么好主意了要不要去看看” 许文澜有些迟疑,成王语气诱惑的道:“阿澜若是有更好的制盐之法,就能很大程度上解决内陆百姓吃盐难,盐价高的问题了,真的不去” “那去看看吧。”许文澜掐了下他伸在身前的胳膊,娇嗔道:“就会诱惑我,有没有好处没好处我可不干啊” “想要什么好处”成王在他耳边低沉的笑出声来,戏谑的问道。 这是犯规好吗许文澜被这暗哑性感的声音震得心里麻酥酥的,哪还有能力思考其他的。嗔怒的推开了他的脑袋,这人表面看着挺严肃,哪里想到还有这样不为人知的一面。像是自从承认了喜欢她之后,性子在她面前也彻底的放开了似的。 两人慢慢的驱马到了盐场,果然“盐锅”下正冒着青烟,锅里冒起咕嘟咕嘟的水泡。这一片的盐场并不是很大,主要是这里是流放区,犯人不光要煮盐,还要出海,而且本地的树木并不密集,柴薪难取,支撑不了大的盐场的消耗。 许文澜最后还是把晒盐之法告诉了成王。让他自己派人来琢磨实验,其他的她也就不管了,在工业化生产占据市场的前世,她就是个属于理论经验丰富,实际半点动手经验全无的一类。 等他们回到姚家院子,雪衣公子已经在和鬼卿一起研究牛痘的事情了,许文澜看着那身白衣蹲在小牛跟前,不屑的撇嘴,冷哼了一声,径直走了过去。 雪衣公子挑眉,他这是把这位得罪了 接下来的时间,成王想要接近许文澜的时候,都被姚夙有意无意的暗挡了回去。 成王冷锐的视线盯着姚夙,不悦的道:“姚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姚夙光风霁月的一笑,谦恭的道:“阿澜还小,可能经不住诱惑,以王爷的为人,姚某相信王爷也是真心实意,但是,王爷是不是还忘了一桩事姚家女子即使老于家中也没有做妾的。” 成王眉峰蹙起,恼怒的道:“本王没想让阿澜做妾,姚公子这是低看本王与阿澜了” 姚夙拱手,颇为坦荡的道:“那就权当姚某小人一回了,非是姚某信不过王爷,实是女子的名声不容有污。王爷还是先解决了身上的问题,再来讨论阿澜的事吧。以姚某猜测,王爷的问题也并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吧” 成王抿紧了唇角,他之前并不觉得那桩事是什么大问题,并未将其放在心上,现在看来要早点解决了才好,以免生出不必要的麻烦来。 视线扫过姚夙看着谦卑却凛然无惧的面容,成王留下一句“姚公子放心就是,本王不会委屈了阿澜的。”便转身走了出去。 不过半天时间,随着江县丞被羁押审查,成王出现在义安流放区的消息便传开了,县令带着人匆忙赶来,却连成王的面都没见到就被打发了。 许文澜第二次给外祖父喂了一大碗血之后,鬼卿放下姚老先生的手,对许文澜道:“可以坚持到回京了,但是这样也是解表不解里,而且丫头,这次也没有第一次那么有效了。” 许文澜盯着手臂上的伤口,喃喃道:“也就是我的血只在第一次的效果最好,之后就会效果越来越小了是吗” “从这两次的情形来看,应该是的。”鬼卿也盯着她的伤口出神,她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许文澜勉强笑了笑道:“能撑到回京就好,谢谢卿姨。” 鬼卿摸了摸她苍白的脸颊,有些心疼的道:“回去休息吧,有雪衣公子帮忙,牛痘明日应该就可以制成了,到时候阿林服了就可以启程回京了。” “那这义安的天花怎么办卿姨不留下来吗”许文澜有些担心的道。 “不用,交给雪衣公子就好,他们医谷的招牌比较好用,容易被大家接受,即使有你说的死亡率,也甚少有人会闹事。” “好吧,你们安排好就行,我就不操心了。”许文澜撇撇嘴,不想提起那个讨人厌的家伙。 鬼卿好笑的拍了拍她的脑袋,到底还是小孩子 心性,还挺记仇。 有了雪衣公子的帮忙,果然顺利了很多。只是他在看到能下床,出屋走动一会儿的姚老先生后很是惊奇,面上看去可是比他初见的时候身体好了不少,不禁有些奇怪,鬼卿的医术真的这么好吗或是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待到阿林解了天花,又过去两日,一行人这才不再耽搁,准备启程回京。 回程分了两路,两对骁骑卫加上鬼卿护卫姚家众人回京,剩下的人随着成王一起,这其中就包括了许文澜。本来姚夙和姚老先生是不同意的,奈何许文澜没反对,成王直接无视了其他人的意见。 回程的路上,出了义安县,过了谷城郡,天气便一直时好时坏,总是坏的时候多,晴的时候少,一开始只是绵绵细雨,虽雨势不大,但总是一连下个几天没有放晴的时候,偶有雨停那么一两天,也是阴沉沉的,不见日光。据前方各处传回来的消息,往北一连下了几天的暴雨大雪,路会越来越难走,而且可能会遇上流民潮。 一行人这么走走停停的,过了十来日才不过是堪堪过了苍梧山。 从苍梧山开始他们竟是遇上了成群结队的刺客,到目前为止,那刺客最少来了有三波了 许是因为天气的原因,苍梧山的官道上并没有多少行人,互相动起手来,也没有忌讳。只是,对方人多势众,又是有备而来,他们这方倒是吃了大亏。 第69章 阿璿,可敢与为兄一叙 一半骁骑卫竟都带了伤,还损失了一些人手,她倒是因为被成王看重,被当成了重点保护对象,团团包围在中心。才得以侥幸,身上没有出现刀枪箭伤。然而,这么接连几天的逃命。吃不好睡不好,她这虽不算是养尊处优,但也绝对称不上硬实的小身板,也到了要倒下的临界点了。 但是估计接下来的路更是不好走了。 一行人快马加鞭到了羲和郡蒙城,角宿包下了一家客栈。许文澜想单独要一间房,被成王拒绝了,理由是“不安全”,最后给她安排了和成王一间房。 许文澜不由气苦,她这算是和成王同房共眠了吗怎么一点也没有什么旖旎的感觉呢关键是她想洗个澡啊喂,跑了这么几天,身上实在是难受乏累的厉害,可跟这货一间房要怎么洗 成王似是看出了她的怨念,顿了一瞬,柔声道:“本王在外面守着,你在屋里洗。” 哦,估计能让这冷酷铁血王爷纡尊降贵给自己看门洗澡也是不容易了,许文澜想想还是将就一下吧,毕竟小命要紧,遂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待到两名骁骑抬着一桶热水进来,成王面色微红的退出了房间。 许文澜整个身子沉浸在热水里,深深的吐了口气,感觉身上轻松了很多。 她一边飞快的擦洗着,一边侧耳听着门外的动静,只听道角宿道:“主子,荒郊野外那些人容易动手,但是我们特意挑了这蒙城最大的客栈落脚,虽说城里人多热闹,那些人可能会心存忌讳。不一定敢轻举妄动。但是,在不确定那些人会不会孤注一掷,冒这么大的风险,深夜前来刺杀之前,今夜大家还是要提高警惕才好。” 成王面无表情,声音平静的道:“你去安排。” 角宿的目光扫到成王房门的时候,特意停顿了两秒,又转头对成王道:“主子,若是今夜无事,还是要尽快赶路才好,羲和郡毕竟不安全,进城的时候属下发现城里聚集了大批的流民,一旦流民被鼓动跟着暴动,我们更是危险。而且估计我们要到南阳郡才能和接应的人马碰上,路上延误不得,不知道许小姐的身体可能受得住” 成王眉心微蹙,看了一下房门,轻声道:“无碍,本王带着她。” 角宿依旧忧心忡忡,现在是暂时安全了,怕是这客栈也被人盯紧了。瑞王殿下这么拼尽力气也要杀他们主子,暗地里不知道又要如何动手他们防不胜防,然而,此刻若是再赶路,人困马乏,战斗力大大下降,对方得手的几率更大了 成王的脸上的神情很是平静,然而却越发沉稳压抑。 许文澜出来的时候虽然仍然有些小尴尬,但还是默默的坐到了门外,把房间交给成王洗漱。 等到成王沐浴好,许文澜便回了屋子,抱了床被子,铺在一边的矮榻上,和衣钻到被窝里睡觉去了。 左右天塌了还有高个儿顶着,她一个弱女子,难不成这群大男人,还能指望她像个复仇女神一样,来个绝地逆袭,成为他们的救世主不成虽然宁嘉在临行前避开雪衣公子,悄悄的给她塞了几包毒药,但量太少,真毒不死几个人,还是洗洗睡吧 许文澜这几天一直跟着成王一行人忙于跑路,其间胆战心惊,自然睡不好觉。现在有了这个暖烘烘的客栈可住,她放松了心情,在瞬间便陷入了沉睡。 她这边睡的安详。殊不知等到她睡着了,成王将她抱到了屋里的床上,自己和衣躺到了她身边,静静的闭着眼睛。 黎明前一个时辰,许文澜在一连串的刀剑碰撞中猛的惊醒过来。 她方睁开眼,脑子还有些惺忪c迷蒙。恍恍惚惚的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不知道那近在耳侧的霍霍的铿锵声,到底是她幻想出来的,还是本来就是事实。 早已起身的成王,一把抄起她的腰,急速向外掠去。 对面突然响起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角宿声音急切的道:“主子,快走,我们被包围了,客栈外边被浇了火油,现在整个都烧起来了。” 一身黑色劲装的成王,眉目锋利,身姿颀长挺拔,即便是在如此的夜色中,举手投足间的雍容大气也丝毫掩饰不住。 薄唇紧抿,深邃的黑瞳冷冽锐利,他冷冷的吐出两个字,“突围”霎时间,只见原本便气势不弱的骁骑卫浑身的气场一震,身上竟泛出了,属于死士的那股子冷酷和血腥味儿。 整齐划一的“是”朗声响起,那声音宛若雷鸣轰动。震得整个被大火燎烧的客栈都被好似都开始嗡嗡作响。 许文澜被成王放到身前的马背上。等他们冲杀出客栈的时候才发现,这次的刺客竟然有百余名,其中竟然还有最少三分之一的弓箭手 关键是,前面一 骑骁骑策马回来报信,出城的城门被流民们挡住了,他们若是强行出城,只能从这些人的身上踩踏而去。 许文澜有一种天要亡我的感觉,若是城门口拦路的是敌军,成王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冲杀过去,但是对上手无寸铁的流民她的心头有些发凉,设计这一连串行动的人简直是毫无底线又丧心病狂。 客栈对面的屋宇顶上跃出了几条人影,其中一个看不清面貌,声音嘶哑的男声笑道:“阿璿,为兄给你准备的礼物喜不喜欢” 成王漠然的望着他,并不答话。 那人嗤笑道:“阿璿,可敢上来与为兄一叙只要你上来,我保证放你手下这些人离开,怎么样” 见成王还是没有应答的意思,嘲讽道:“阿璿莫非是不敢怕了什么时候拼命三郎的成王爷也这么怂了你就是不顾手下之人的性命,总该顾及一下怀里小美人的命吧。” 这明显挑拨离间的话并不会造成什么影响,毕竟骁骑卫是成王的死忠,若是连这点都做不到,也进不了骁骑卫。 但显然成王有别的想法,跟角宿道:“护好她。” 放开许文澜,踏着马背,几个纵身飞上了另一边的屋宇,与之前几人遥遥相对。 许文澜和角宿只来得及喊了声“不要去”。 第70章 月黑风高掳人夜 许文澜忍不住想跳脚:这傻子是想过去送死吗牺牲我一人,幸福全大家脑子没毛病吧 之前那人呵呵笑了几声,很是张狂的道:“阿璿还是这么谨慎啊,也罢,都撤了吧。” 暗中隐藏的弓箭手和明面上的刺客如潮水般,瞬间隐没进了夜色之中,不见踪迹。 那人摊摊手,很是欠揍的道:“你看,为兄一向说话算数的不是” 成王并不理会他的自说自话,暗光涌动的双眸在许文澜身上停了一瞬,继而示意角宿带着人出城。 角宿看着成王不容置疑的冷锐目光,冲骁骑卫挥手,一行人围拢着许文澜向城门方向疾驰而去。 许文澜隔着漆黑阴沉的暗夜的遥遥的回望了一眼成王的方向,跟着角宿他们的节奏打马急行。 事实上除了一个模糊的身影,她什么都看不清。这让她的心里很是急躁不安,不好的预感在心底蔓延。 一行人以最快的速度策马狂奔,却在快到城门口的一条巷子处紧急勒马。 一对流民从巷子里冲出来,几个衣衫褴褛的妇人孩子径直挡在了前进的路上,角宿急忙喊道:“让开,快让开” 然而这群流民就跟听不见一样,神情麻木,不要命了似的往他们跟前拥挤过来。 这些人都是手无寸铁的百姓,不能杀,骁骑卫们慌乱了一瞬,角宿眼中犯出戾气,高声厉喝道:“再上前一步,杀无赦” 流民们停顿了一下,继而更加疯狂的扑向他们,胯下的马匹受惊,不安的刨着蹄子。这对流民硬生生的把骁骑卫的队伍冲开一道口子,继而把骁骑卫分散开来。 角宿意识到不好,高声喝令道:“保护许小姐。” 然而还是迟了一步,许文澜的胯下成王的迅雷马本就有些桀骜不逊,这会儿被簇拥在疯狂的人群中,躁动的带着许文澜跃出了角宿他们的防卫圈。 许文澜暗叫一声不好,该死的迅雷,脑后猝不及防传来一阵闷痛,伴随着一道低沉的男声“带走”,许文澜眼前一黑,便晕死过去。 屋宇上,先前自称为兄的男子,看到另一侧的屋宇上出现的一条黑影冲他打了个手势。他瞬间哈哈哈大笑起来,对成王道:“阿璿啊,为兄要先走一步了,让他们几个陪你玩玩啊,哈哈哈哈哈”一个黑衣男子托着他的腰,带着他飞身往黑暗中隐去,只留下一连串的“哈哈哈”大笑声。 成王拧眉,追出去的身影却被几道黑影拦住了去路,后路也被封锁,他心底淡淡的不安划过,重剑出鞘,迎上几人的攻势。 许文澜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一辆摇晃的马车上,距离她晕倒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脑后脖颈处的骨骼好似僵硬的都在“咯吱”“咯吱”作响,后脑勺还传来一阵阵钝痛。不由暗骂一声:“靠,老娘这到底是造什么孽了,怎么回回都是冲着老娘来” 马车上还有一个二十岁左右的蓝衣姑娘,蜜色的面容略显秀丽,弧度优美的下巴紧绷着,腰带佩剑,眼神锐利。 看到许文澜醒来,紧紧是瞥了一眼过去,并未出声。 “哎,姑娘,你们是什么人这是要去哪里啊”许文澜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和疼痛的后脑勺,看着这明显是看押她的女子开口问道。 佩剑女子粉面含霜,不苟言笑的道:“别多问。” 许文澜撇嘴,合着被绑架的不是她啊,能不多问吗 看这女子没有想说的意思,许文澜挪到车窗边,伸出手想掀开车帘看看外面,肩头上搭了一把剑,将她想要起来的身体重重的往下一压,女子冷冷的声音在身后想起:“安分点。” 许文澜被她的力道压的整个人瘫坐在车底,既气又怒,然而又不清楚状况,不好贸然得罪她。很显然的又拼不过人家,只能忍气吞声的自己爬起来坐好了,手揉着生痛的肩膀。 成王一人对战六人,虽是最后险险胜出,身上还是多处受了伤,顾不上包扎伤口便跃身而起,看到下面返回来的角宿,面色一沉,冷声道:“出了何事” 角宿跪下请罪道:“请殿下责罚,在城门处流民闯阵,许小姐被对方趁乱掳走了。” 成王忍下嗜血杀戮的欲望,冷声道:“其余人呢” “属下分了一对人马分头去查找踪迹,余下的在城外等候。” “可有线索”成王语气极为低沉道。 “王爷请看这个。”角宿起身上前,双手递了一张字条过去,并解释道:“这是许小姐被掳之后在迅雷的马鞍上发现的。” 成王冷眼扫过纸条上的内容,手上青筋暴跳,狠狠的一把攥在手心,冷声道:“再派一对人马全力追 查,其余人随本王回京。” “是。” 许文澜在车里百无聊赖的坐着,对面的女子又一声不出,实在是气闷的很。而且虽然感觉身体疲累,却又不能放心的躺下休息,谁知道下一秒这些人会把她怎么样简直是让人抓狂暴躁。 索性抱着肩,欣赏起对面的女子来,别说还真挺有看头的,蜜色的肌肤,虽然不如时下流行的白皙之美亮眼,却也别有一番风味。就是太过于冰冷了,没有丝毫人气。 许文澜不由问道:“姑娘,敢问芳名为何如何称呼总不能一直哎哎的叫你吧” 女子冷若冰霜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淡淡的瞥她一眼,冷声道:“冷霜。” “哦。”会出声就好,不过这名字还真是和她本人挺相配的,浑身充满冷气,许文澜默默吐槽。 “娘娘多大了有没有三十我看着像是二十五六岁的样子。” 女子表情微变,手紧按在剑柄上,声音冷怒道:“放肆。” 果然年龄是女人的硬伤,提不得,尤其是许文澜还给刻意抬高了那么多,没有哪个十八九岁的女人被说成是三十岁还不生气的。 许文澜不再说话,只笑吟吟的打量着这女子。 女子似是终于忍耐不住,迟疑的问道:“真的看着很老吗” “也不是,”许文澜笑道,“你就是皮肤黑一些,要经常笑笑,总冷着脸就显老啊,没听过笑一笑十年少吗” 女子摇头:“没听过。” “”许文澜。 要不要这么诚实 第71章 “姑娘成亲了吗”许文澜继续和女子唠嗑。 既然已经打开了话头,女子不再僵持,似是想做出个笑的样子,怎奈脸部肌肉十分不配合,很是显得僵硬,回许文澜道:“没有。” “你多大了呀”许文澜好奇道:“定亲了没有有没有喜欢的人” “十九,没定亲。”冷霜似是也觉得笑的很是勉强,恢复了面无表情道。 “有喜欢的人吗长什么样好看吗”许文澜继续追问道。 冷霜犹豫了一瞬,似是有些失落,淡淡道:“长得很好。” “他不喜欢你啊”许文澜凑过去悄声问道。 “不知道” “你没告诉他你喜欢他吗” “没有” “傻了吧,怎么能不说呢,你不说怎么知道他不喜欢你呀或许他也喜欢你,只是看你这幅冷若冰霜,不近人情的模样,不敢跟你表白,或是不确定你是不是喜欢他呢” “可能吗”冷霜喃喃自语的道,“可是主子从来没有说过” “哦,耶,”许文澜心里暗暗的比了个剪刀手,总算是有了点进展,出现了个主子,想必就是那个自称成王兄长的男人了吧。就是不知道他们打算抓了自己做什么,还要再接再厉,继续打探才好。 “所以等我们回到京都你要让他知道你的心意才好。”许文澜继续忽悠。 “话说你跟着你家主子东躲西藏的不累吗” “不知道。” “是不是你家主子这次想干一票大的,之后就隐居山林了” “主子的想法不是我们能猜度的。” 许文澜有些泄气,说了大半天一点进展都没有,这冷霜说话滴水不漏,什么有用的信息都套不出来。果然,小说里说的都是骗人的,主角光环加身,感化反派,套出信息,绝路逃生什么的,没有一个靠谱的。 武力值拼不过,精神上打不倒,这要怎么整 趁着停车休息的时候,许文澜暗暗观察了一下,看押她的人不多,就这个冷霜和一对赶车的哑巴车夫。可别小看了这俩车夫,自从看到人家将手中的小纸条捏成了碎屑之后,许文澜彻底绝了逃跑的想法。 这要是宁嘉给的药还在身上的话还能冒个险试一试,可是现在啥东西都留在了马背上,赤手空拳的怎么拼许文澜抬起自己的小拳头在眼前晃了晃,把手腕上的镯子往上捋了捋,又看了看细白细白的手腕,果断的放了下去。 最后实在没辙了,许文澜直接问冷霜道:“你们主子抓我来是要拿我做什么啊威胁成王我好像还没有那么重的分量吧” 冷霜撇了她一眼,淡淡的道:“拿你换皇贵妃娘娘。” “哦。” 什么这就直接说了许文澜惊讶,暗自懊恼,这是能随便就说的那她这一路还抓耳搔腮,费尽心机的去探话做什么直接问不就好了 许文澜郁闷的想撞墙。 不过还是尽量让脑袋回归正途,问道:“皇贵妃没听说皇帝有皇贵妃啊不是吧,你说的不会是你们主子的娘吧被成王抓了怎么没听到什么风声啊不对啊,你们主子的娘不是在两年前皇位之争的时候死在宫中的大火里了吗” 冷霜上身端正的坐着,没回答。 “不会是金蝉脱壳之计什么吧”许文澜惊讶道。 冷霜还是面如冰霜的端坐着。 靠,最讨厌这些死个一次两次三次又复活的人了。 “不过你们确定拿我能换皇贵妃,未免太高看我了吧。”许文澜嘲讽道。 冷霜冷冷的望着她,嗤笑道:“你还是祈祷你的分量在成王心里够重才好,不然主子不介意多你这么一条亡魂。” 擦许文澜就差爆粗口了,有本事你们跟成王光明正大的干一仗去啊,再不行去劫个狱啊,刺个杀啊什么的,又不是老娘抓了你主子的娘,拿老娘出气算什么本事 许文澜靠着车厢不想再说话了,闭着眼睛默默思量着。要换贵太妃,那肯定在这之前自己的安全起码不用担心,就看到京城后成王那边的回复了,到时候一个不好自己可能真要小命不保。李璿啊,你可不要丢了本姑娘不管啊,不然老娘下了地狱也要出来找你算账。 还有一个就是成王那边答应,到时候危险的就是换人的时候了。靠,怎么想来想去都觉得老娘是个要死的节奏啊 一路上也不知道这伙人是怎么过的盘查,反正是没有任何阻碍的向京都的方向而去。 反正也逃不掉,许文澜索性能休息就休息,该吃就吃,该睡就睡。 许文澜大 概数了一下,大概过了半个月,这一行人才到了京都,从南门而入。自从进了京都,冷霜对她的看管就更严了,丝毫看不到外面的情形。直到马车停了下来,许文澜被蒙着双眼进了一个院子里。 直到把她送进一间屋子,冷霜才解下了她蒙着眼睛的黑布,然后冷淡的吩咐一句:“好好呆着。”就自己出去了。 许文澜适应了一下光线,打量了一下房间,没什么明显的布置,都是些寻常百姓家的东西,看不出宅子的主人是什么人。 只有一扇不是很大的窗户,窗户上糊着厚厚的窗纸,使得屋子里总体的光线比较阴暗。 许文澜随便拉了把椅子坐下,头微微后仰,手无意识的摸了摸腕间的镯子,心里无声的叹气。 成王带着一行人快马加鞭的赶到京都,沿途不停的有人来报并未发现许小姐的踪迹。这让他的心情很是暴躁嗜血,面色冷厉。 趁着夜色进了宫,见到皇帝后,一撩袍摆,跪下道:“见过皇兄。” 皇帝威严的面上露出一抹温和,笑道:“阿璿回来了义安那边什么情况这么晚过来可是出了什么事” 成王面色冰冷的道:“义安一切顺利,只是”面色迟疑起来。 皇帝面上显出一丝关切来,坐下来问道:“说吧,出了什么事这么迟疑,不好开口难道跟朕有关” 成王看着皇帝的面色,面露难色的道:“臣弟回京途中,被李洵设计掳走了阿澜,要求拿先皇贵妃换人,不知皇兄” 第72章 皇帝的目光转冷,视线盯着成王的眼睛,继而望向空中的不知名处,呆坐了好一会儿,才淡淡的道:“你先回去,让朕想想。” “是。”成王站起了身子,向后退出,快出殿门的时候,说道:“皇兄若是觉得为难,就没必要答应,臣弟会另外想办法救阿澜的。” 皇帝挥了挥手,没有应声。 成王出了殿门,满身的风霜带着一地的冷气,一路径直回了王府。 皇帝在成王出去之后,静静的呆了很久,才唤来喜公公,淡淡的道:“跟朕走一趟内邢司。” 内邢司是直属皇帝的私家邢堂,专门处理一些对皇帝不利,或是一些见不得光的人物,所以内里的布置很是阴森恐怖,不时的能听到惨无人寰的凄厉惨叫。 皇帝挥退了内邢司的人,自己沿着石阶,慢慢的走到最深处。隐在角落里看着最里面的一间牢房里关押的妇人。 妇人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刚进来时的气色,蓬头垢面,身上的囚衣满是一块一块的污渍,斑斑点点的血迹凝结成块,看着很是邋遢。 妇人侧坐在牢房里的乱糟糟,被血污染的很是灰暗难看的稻草上,两眼空茫的盯着牢房顶上,手上十指血迹斑斑,抓着一把稻草在手里狠狠的掐着,却又一会儿有些畏缩,一会儿有些阴狠的变化不定。 皇帝静静的站着盯着妇人不再雍容优雅的的身影,盯着她没了妖媚气,没了精致艳丽c勾魂摄魄的面容,盯着她不断变化的神情 直到妇人忍不住困意靠着牢房斑驳的墙壁睡了过去,皇帝才从角落里慢慢的走进,威严冷酷而又阴狠暴虐的视线扫过这个犹如风烛残年的衰老妇人,最后一言不发的慢慢往回走去。 等到出了地牢,皇帝望着夜空下闪烁的群星,下意识的去寻找那颗最亮的星,盯着那颗星失神良久,再看到一颗忽隐忽现的小星星在她边上闪动,像个调皮的孩子,眨着眼睛,泪水缓缓从皇帝的眼角滑落到他的脸庞,流到嘴角,咸涩的味道让他整颗心都紧缩起来。 身后的人大气都不敢出,头埋得低低的,尽量降低存在感。 还是喜公公拿起胳膊上搭着的披风,轻轻的给皇帝披上,低声道:“陛下,天冷,回吧,别伤了龙体。” 皇帝一只手抓着披风往脖子里紧了紧,最后看了眼一明一暗的两颗星,迈步缓缓的出了内邢司。 路上皇帝阴沉低迷的情绪慢慢平复,轻声道:“明日将人给阿璿送去吧。” 空气似有无形的波动,却无任何应答的声音。 许文澜这一日除了送饭的哑巴车夫,其余的人再未见过。直到晚间也不见有人过来,院子里也没有任何声音,像是一座空宅一样。她的心里一时有些放松,这一日看来是能平安的过去了,却也更加沉重起来,不知道明日等待自己的是什么 这种未知的危险,最是让人胆战心惊,坐卧不宁。 勉强合上眼,强迫自己睡了一会儿,许文澜觉得这一夜好似格外的漫长,又格外难熬。 天色微明时,许文澜听到一阵陌生杂乱的脚步声往屋子走来,神色一凛,精神紧绷起来。 不过片刻,房间的门被推开,一个穿着黑色滚银边袍服,身材高大瘦削,面上似笑非笑,眼神阴鸷的男子走了进来,冷霜佩剑跟在后面,外面还站了几个劲装男子。 平心而论,男子长得并不差,甚至有些俊美,如果眼神不是那么阴暗,让人毛骨悚然的话。果然是皇家出品吗 许文澜也为自己都这会儿了,还能想这些乱七八糟的感到无语。 男子进来之后环视了一圈,然后坐到了许文澜的对面,盯着她打量了很久,轻佻阴毒的目光很是让许文澜厌恶。 男子似是打量完了,两指挑起她的下巴,充满情色意味的道:“长得倒是不错,难怪能让李璿动心,为了你竟然答应了本王的条件,本王本来也只是想试一试,没想到竟然真成了。” 许文澜转过头去,面无表情的坐着,并不回应他的话,想来能在这里自称本王的就是瑞王本人了。心底却微起波澜,没想到成王竟然真的答应了。 瑞王似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头转过来,慢悠悠又满是恶意的道:“你说若是李璿知道自己换回去的不过是个被本王玩过了的破鞋,他会怎么办呢本王想想就很是开心啊。” 瑞王很是淫邪的目光扫过许文澜的身体,让她觉得自己就跟没穿衣服站在他面前一样,让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许文澜很是恼怒的拍开了他掐着下巴的手,感觉整个下半边脸都火烧火燎的疼,也不知道这人到底是有多恨 毒了成王,下这么重的狠手。 许文澜没有理会他的恶意,只是快速思量脱身的办法。 瑞王被许文澜拍下手,看着她嫌恶的目光,“啪”的一声,一巴掌甩到许文澜的脸上,嘴里恶狠狠的骂道:“臭婊子,给脸不要脸,本王看上你你就该觉得荣幸了。否则,本王不介意让其他人进来玩玩。” 许文澜伸手捂着脸,脸上鲜红的五个指印,迅速的肿胀起来。 她盯着瑞王暴怒的脸色,收起了心里的愤恨,冷淡的道:“王爷确认你这么做不会让你的计划功亏一篑吗我许文澜别的没有,死的骨气还是有的,到时候不知道王爷拿什么来换皇贵妃娘娘呢一具尸体吗” “啪”的一声,瑞王又是一巴掌甩过去,冷笑道:“少给本王自作聪明,本王有的是办法让你求生不得c求死不能,好好的伺候好本王,说不定本王还能看在你还有点用的份儿上,让你好好爽一把” 许文澜冷冷的看着他,这世上还有把无耻说的这么理所当然的人真是开了眼界了。忍不住望了一眼一直站在角落处的冷霜,这女人喜欢的就是这样的男人什么样的眼光 冷霜撇过了头,眼睛盯着窗外,对于前面两人的言语动作无动于衷。 许文澜心里冷冷的“嗤”了一声,这一路上对这女子的些微好感荡然无存。 第73章 交换(一) 再度直面瑞王,许文澜坐直了身子,放下了捂着脸的手,抬着下巴,冷声道:“王爷尽管可以试试,看看若是你这么做了,是你能先拿我换了贵太妃,还是我能先死在换贵太妃之前就是不知道在王爷敢不敢赌不知在王爷的心里皇贵妃娘娘是什么样的分量了” 许文澜面上的神色很是孤注一掷,不顾一切的疯狂。这个时候就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在她和先皇贵妃之间,只要瑞王还想换回他母妃,就不敢鱼死网破。但她若是在气势上有了一丁点的退缩c犹豫,就会立即落入瑞王所说的不堪境地。 大不了不就是一死,许文澜很是看得开的想:说不定死了自己就能重新回到自己没有危险的环绕的安逸时代了 瑞王阴鸷的眸子紧盯着许文澜的眼睛,许文澜也冷冷的盯着她,没有半点退缩。 好半晌,直到瑞王眼睛酸痛的眨了眨眼,许文澜都没有半分变色。 “啪”“啪”瑞王拍着手,起身冷笑道:“你倒是好胆色,怪不得能得李璿看中,本王现在倒是有点欣赏你了。” 许文澜依然冷冷的盯着她,没有半分放松。 瑞王并不在意她的戒备,若无其事,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道:“算你赌赢了,本王的母妃哪里是你能比的,在本王的母妃安全无事之前,本王不会动你。” 上前一步,恶狠狠的扼住了许文澜的喉咙,逼得许文澜不得不仰起头,借以舒缓一下呼吸。 许文澜还是目光冰冷,毫无温度的盯着他,对瑞王的举动和自己的处境无动无衷。 瑞王的头凑到她的耳边,贴着她的耳朵,舌尖舔了舔她的耳垂,邪恶狠厉的道:“你给本王记住了,本王能抓你一次,就能抓你两次c三次你给本王洗好了脖子等着,早晚本王会让你躺在本王的身下求本王。” 那湿滑粘腻的感觉让许文澜很是反胃欲呕。 说罢,狠狠的将她的喉咙一紧,才再次放开,转身大步出了屋子,冷霜紧跟着出去了,并没有再看许文澜一眼。 许文澜被放开喉咙的一刻,双手捂着脖子,拼命的压着喉咙的不适,不发出半点声音,直到听到一声“看好了,出了半点差错,本王要你们的命。”然后一阵脚步声走远了。这才瘫坐在地上,一手捂着喉咙,一手捂着嘴,忍着剧痛干咳起来,这种压抑着的干咳,直让她眼泪都流了出来,而她却双手撑地,仰起脸低低的笑起来,眼泪不停的往下流着。 这一关总算有惊无险的过了 接下来并没有人来打扰或是找她的麻烦,估计是换回先皇贵妃对瑞王来说是不容出任何差错的事,下面的人也并不敢放肆。 许文澜摩挲着皓腕上的镯子,安静的等待着,等着交易时刻,也或者是宣判自己生死一刻的到来。 并没有让许文澜等太久,第二日的傍晚,天色还没有暗沉下去的时候,冷霜面无表情的出现在屋子里,原样蒙了她的眼睛,带着她上了一辆马车。 直到行了有多半个时辰的样子,马车才停了下来,冷霜给她解了蒙着眼睛的黑布,从怀里拿出一截绳子来,把许文澜的双手一扭,就想绑起来。 许文澜忍不住冷冷的嘲讽道:“你们这么多人还担心看不住我一个小女子啊,还要把我的手绑着,不怕丢了你们主子的名头啊不会是你们主子手下都是像你这种吃干饭的饭桶吧” 冷霜嘴角紧紧抿起,面色生怒,狠狠的一扭她的手腕,许文澜感觉手腕一阵剧痛,额头的冷汗都冒了出来。心里不由暗骂:果然这也不是什么好鸟。 冷霜冷笑一声,紧紧的把她的双手绑起来,又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张开了嘴,塞了颗核桃进了她的嘴里,推了她一把,冷声道:“下车。” 许文澜气怒,却又不得不忍下来。看着垂在腕间绳子外的镯子,慢慢眯起眼睛。打量起四周来。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月色淡淡的光芒笼罩大地。 这里的地势很是开阔,靠近水边,京城附近的水流想必就是汐沂河的某一块了。距离水边有些距离,和水流方向一致的道路横贯前后,道路那边是田野,一眼可以望到头。 很显然这是瑞王选择的地方,她敢肯定这水边的芦苇丛里,水里的各条大小船只上,应该都藏着远程攻击的弓箭手。 成王的人还没有到。 许文澜被推着上了一条小船,这样的小船有十几条,一字排开停在水边,若是齐齐动起来,一时真是很难确定她上的哪条船。 不光是相同的小船十几条,大船也大多都是相同的模样,许文澜不由的皱眉。 瑞王并不在这条小船上,小船上除了冷霜 ,还有两个身穿黑色劲装,眼睛犀利有神,脚步无声的中年男人和一个船夫模样的人。 许文澜站了不过一会儿,就听到远处地面传来轰鸣声,马蹄震动,似是千军万马齐发的雷霆之势。 这次换人,成王所率全部是直属亲卫骁骑卫,先皇贵妃被放到黑鹰的马背上,并未有马车相送。 到了此处,成王勒马挥手,一众骁骑卫齐齐勒马,不见丝毫凌乱,整齐划一的姿态,震撼人心。 这边刚刚停下,那边瑞王的声音就从其中的一条船上传出来:“阿璿啊,你可是让为兄好等。” 成王环视了一圈,示意黑鹰压着先皇贵妃过来,冷声喝问道:“少废话,阿澜呢” “哈哈哈”瑞王大笑出声,“阿璿急什么,小美人很是可口,为兄很是舍不得放人怎么办呢” 许文澜忍不住心里爆粗:“这td混蛋东西,不破坏老娘的名声会死吗” 成王眉眼冷厉,袖中的匕首轻轻的划过先皇贵妃的脖子,带出一条细细的血线,冷冷的道:“李洵,本王不介意让你母妃陪葬的。” 船上沉默良久,在成王耐心告罄的时候,瑞王才再次传出声音道:“你让人带着母妃往前走到中间,你,就在原地不许动。本王自会让人带着你的女人过去交换。” 第74章 交换(二) 成王冷笑,匕首再次架到了先皇贵妃的脖子上,冷声道:“本王的耐心有限,要么就一齐走到中间交换,要么就让阿澜先过来,否则,再拖延下去,你可以试试后果。” 时间好像静止了,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道瑞王那边发出了什么信号,船的两个黑色劲装的男子推着她的身子下了船,等到站到了水边的地上,许文澜看到对面夜色中黑压压的模糊的身影,忍不住冲着领头的身影露出一抹笑容。 成王看到她出现的这一刻,悬着许久的心终于跟着放松了些,视线紧盯着她的身影,挥手示意身后的角宿和黑鹰压着先皇贵妃上前。 两边的人马都凝神盯着慢慢靠近的几分身影,眼睛都不敢眨,芦苇丛里雪亮的箭头对准了目标,骁骑卫搭箭在弦,长刀出鞘。空气感觉都像是凝固了一样,几人的动作在两边人的眼里无限的放大,放慢。 许文澜默默的数着自己的步子,盯着对面的被押着的面容苍老的妇人,眼睛细微的眯起,就是这个女人害的自己落到这步田地,这幅老态沧桑,饱经折磨的模样,完全看不出这曾经是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冠绝后宫,姿容绝世,勾人心魄的女子。 可见无论是怎样的女人,老了都是一个样子,不知道之前的皇帝看到这副模样的爱妃,还能不能下得了嘴许文澜恶意的想。 双方慢慢的接近,距离在不断的缩短,两方的人都警惕的盯着对手,就怕对方一个暴起,突然袭击。 两把在月色下闪着寒光的剑架在许文澜的脖子上,在双方距离大概还不到五米的时候,许文澜动作迅猛的举起双手,将绑着双手的绳子狠狠的向脖子上的剑锋上划去。 那人一惊,手中的剑微微向外偏了偏,稍稍离开了脖颈。 成王眼睛锐利的眯起,踏马腾起,急速掠向这方。 许文澜顾不得被割伤的手腕和脖子,绳子一松,手指迅速的扣动桌子上的暗纹,一篷细小的牛毛毒针射向另一个劲装男子持剑的手。 劲装男子一惊,握剑的手快速向一边闪去,却还是感觉腕间一凉,猝不及防之下,手腕被毒针射入,全身都麻痹起来,行动迟缓。 许文澜一招得手,这男子的剑一离开脖子,立马以头狠狠的撞向之前偏了剑锋的男子,然后趁着这片刻的间隙,纵身向对面一扑,狠狠的揪住绑着手,塞着嘴的老妇人的头发,将其拽向地面。 这一切说起来长,不过是电光火石间的事。谁都没想到是许文澜率先发难,等到反应过来,许文澜已经拽着老妇人的头发打了一个滚,将其挡在了身前。 黑鹰和角宿更是惊讶的瞪大眼,反应没有半点犹豫耽搁的将两人挡在身后,后面的成王已经展翅大鹏般飞掠而至,随后的骁骑卫更是马蹄声震天,向着这处奔腾而来。 船上不知躲在哪里的瑞王看着这一幕,目眦欲裂,嘶声喊道:“许文澜,你竟然敢,你这个贱人放箭,快放箭” 一时间离弦的箭如雨般急射而至,骁骑卫们团团将几人围在中间,竖起盾牌,挡住这一波箭雨。 成王将许文澜紧紧的拥入怀里,语气极其不好的道:“你怎么就这么大胆子,一个不好就成了剑下亡魂了”似是不忍再想那种画面,呼吸喷洒在许文澜的耳边,有些微粗重。 许文澜推开他一点,大大的笑容在脸上绽放,映亮了成王眼里的黑暗阴霾,让这夜色都明亮起来。 她快意的道:“我受了这么些天的罪,总要回报过去才行啊,再说了,我可不想让你以后想起来因为我的原因放走了这么个人心里有疙瘩啊我们才刚刚开始恋爱一场,我可不希望有个搅屎棍夹在中间” “哦”一众骁骑卫躲着箭雨的功夫,还发出了意味深长的一声整齐感叹。 许文澜脸上的笑僵了一下,成王冷眼扫过去,这些人立刻禁声,只是偷偷向这处飘着的目光实在是让她有些扛不住,脸颊微红。 成王仔细的将她手腕上和脖子上的伤口上了药,撕了衣袍的内里包扎好。 许文澜站起来,指着还摔在地上,眼神愤恨的盯着许文澜的老妇,跟成王道:“借她用用。”然后将其揪了起来,抓着她的头发挡着身子,站到了面向水边的一处骁骑卫的包围圈的口子上,冲着那边船上喊道:“瑞王殿下,你要不要你老娘的命了,再放箭,信不信本姑娘拿你老娘挡箭。”说着就把妇人的身子往外面一推。 妇人拼命的使劲向船上摇头,眼泪顺着脸颊流了满脸。 瑞王抬手,弓箭手的箭雨停了下来。他阴鸷的盯着那边许文澜的身影,狠厉的道:“许文澜,本王不会放过你的,本王母妃若是有事,本王要你陪葬” 在 后面的幕僚不停的催促劝告中,阴狠的看了一眼对面,冷冷的道:“撤” 大小船只迅速驶离岸边,向着不同的方向,不时的穿插而去。 芦苇丛中的人却是走不掉的了,在骁骑卫的围剿下,向着各个方向奔逃而去,逃不过的最后与骁骑卫厮杀而死。却未有一人反叛投降。 老妇人看着船只远去,眼里的光逐渐暗淡下来,瘫坐在地上,脸上却扬起一抹释然的笑容。 许文澜终于放松下来,身体软软的靠在成王的怀里,嘟哝道:“吓死我了,还以为今日死定了呢。” 成王无奈的弹了一下她的额角,宠溺道:“你还知道怕看你那么勇猛的架势,还以为什么都不怕呢,知不知道你都快把本王吓死了。” 许文澜“嘿嘿”傻笑两声,仰起头,从下面看他线条优美的下巴,讨好的笑道:“我们什么时候回家我都饿了。” 成王用下巴摩挲了一会儿她的头顶,轻声道:“这就回了。” 唤过黑鹰和角宿吩咐了几句,把场面留给两人。自己抱着许文澜的身子,纵身上了迅雷的马背,从后面紧抱着她,驾着马往京都而去。 第75章 回家的感觉真好 黑鹰从后面羡慕的看着两人一马消失在夜色中,搭着角宿的肩道:“觉没觉得咱家王爷越来越有人情味了” 角宿淡淡的瞥他一眼,拿下他的胳膊道:“这话你敢道主子跟前去说吗” 黑鹰面色一僵,角宿笑了起来道:“不过能见到这样的主子,真好。看的我都想找个婆娘了。” 黑鹰又搭上了他的肩,笑嘻嘻的道:“哎,你有没有认识的可爱美丽的小姑娘介绍给我认识认识啊” “有这样的姑娘,我不会自己留着啊” 两人说笑着处理后面的后续事宜。 许文澜坐在马上,靠着成王的身体,有些昏昏欲睡。她这些天精神紧绷,吃不好睡不好的,之前一直绷着,倒还没觉得,这会儿松懈下来,便感觉很是疲惫。 成王把身上的披风向她身前裹紧了,怕她吹风着凉,并不想让她睡着,掏出了袖中的镯子,问许文澜道:“阿澜,这个本王留着,回头给你打制一个好点的。你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个东西” 许文澜睁着朦胧的睡眼,看着他修长的手掌上躺着的断为两截的镯子,笑道:“这个东西你还捡回来了啊,就只能用一次。总感觉自己霉运缠身的样子,冬雪不在了之后就弄了这个紧急时候防身用,起初只是放了些迷药,回来的时候宁嘉给了些毒药,我就涂上了。没想到还真是救了我一命。” 成王抱紧了他的身子,头贴在她的发上,冷峻的面容上闪过寒意,温柔的道:“你这次可是把瑞王兄得罪彻底了,他怕是要找你麻烦,怕不怕” “当然怕啊。”许文澜很是光棍的道,“不过谁让他得罪了本姑娘,有仇不报不是我的风格,再说了,就是没这桩事,凭我和你现在的关系,他估计也会找我麻烦的吧就像这次不就是这样反正都这样了,我先痛快了再说。再说不是还有你呢吗有危险的时候我躲你后面,你可得把我护好了啊” 听着她理所当然,丝毫不见外的话,成王低低的笑起来,贴着她的耳朵郑重道:“好。” 低沉悦耳的声音让许文澜有些心悸,转过头拉下成王的脸,在他的嘴角印上一吻。刚要退回去,却被成王一手抱住了后脑勺,身体瞬间被束缚进一个有力的怀抱,深深的反吻了回去。微冷的舌滑入口中,贪婪地攫取着属于她的气息,吸取她口中所有的甜蜜柔软,用力地探索过每一个角落。 许文澜略有些诧异,很快闭上了眼睛,沉浸在这激烈而绵长的吻里。这一吻,把两人彼此之前惊惧惶恐不安的心绪慢慢抚平,让他们贪恋于彼此气息交融的感觉。 直到她的气息急促,呼吸不稳,成王才不舍的略略退出了些。双手捧着她的头,额头贴着她的额头,温柔的含住她娇嫩的双唇,不时的轻轻的允吸c柔柔的啃噬,舌尖在她唇上轻舔啄吻,辗转反侧,似在亲昵一件珍爱的无价之宝 这一瞬间的悸动,使彼此忘记了周围的一切。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才气息平稳下来,成王将许文澜的身子紧紧箍住,贴着她的耳朵带着诱哄味道的道:“去王府可好” “不要,我要回家。”许文澜一个激灵,混沌的脑袋终于有些清醒,立刻有些傲娇的拒绝道。 开玩笑,这会儿去王府算怎么回事儿男未婚女未嫁的,万一以后有个什么变故,她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再说了,本姑娘这么貌美如花的青春美少女,是那么容易就被拐走的吗 成王低低的笑起来,震得许文澜耳朵酥麻麻的,全身发软。忍不住推了推他,嘟囔道:“不许用美人计,太犯规了。” 成王重又把她往怀里紧了紧,低笑道:“好。” 许文澜双手捧着他的脸,手指在他俊美的脸上游移,有些霸道的道:“以后也不许对着别人笑。” “好,只笑给你看。”成王吻了吻她的嘴脸,继而又含住她的唇瓣,细细的舔允起来,将她欲出口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这么吻吻停停的,许文澜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的家门口,待迅雷停下来,成王吻了一下她的额头,低声道:“到家了。”用披风裹着她,抱着她往宅子里去了。 许文澜有些羞恼,轻捶着他的胸口道:“快放我下来,我以后还要不要见人了,没看杨乐都笑话我了” 成王低笑,把手臂托着的她的屁股往上颠了颠道:“乖,别乱动,他不敢。” 许文澜脸颊通红,恼怒的瞪着他,手想在他的腰上狠狠的掐一下,摸了半天却连点赘肉都没有,结实有力的肌肉线条让她爱不释手。 成王一只手按住她到处作乱的小手,哑着嗓子道:“阿澜,别玩火。” 许文澜身子一僵,收回了小手,软 软的搂住他的脖子,放松身体,任由他一路抱着进了她的风华苑内室,将她放到美人榻上坐好。 不过须臾,收到消息的叶铭和叶瑾就匆匆赶了过来。 叶瑾上前抱住许文澜的胳膊,小脸惊喜的叽叽喳喳的道:“小姐,你回来了真是太好了,小姐不在,家里都冷冷清清的,小姐以后再出门一定要带上阿瑾” 许文澜摸着她的头,笑道:“好好好,以后都带着你,不过你是不是先给姐姐我弄点吃的来,再弄点热水洗洗,你姐姐我都要饿死,困死了。” “好,我这就去,小姐先洗漱一下,我让杨叔叔给送水过来。一会儿就有吃的了。” 小丫头说着就飞快的跑了出去。 叶铭倒没急着上前,只在看到成王的一瞬间眼睛微眯,继而视线淡然无波的绕过他,静静的看着和妹妹说笑的女子。 等叶瑾出去了,他才上前笑道:“小姐平安回来就好,今日已经很晚了,小姐先吃点东西,好好休息,明日属下再跟您汇报其他的事可好” “好,还是阿铭善解人意,什么事都等明日再说吧。”许文澜不停的点头道。 成王眼睛锐利的眯了眯,不动声色的扫过叶铭挺立的身姿。 第76章 好像被占便宜了 “好,那属下先告退了。”叶铭笑着道,然后转身出去,到了门口的时候,由回过头来,貌似恭敬的道:“夜深了,小姐还要休息,闺阁之处,不便久留,王爷还是早些回去歇着的好。” 说完也不看成王黑沉的脸色,径自出了屋子,站在门口,望着满园的清辉,嘴脸勾起。阿瑾说的对,小姐不在的时候,家里太冷清了。 成王冷哼一声,看着许文澜偷笑的小模样,起身坐到她身边,将她揽进怀里,牙齿在她的耳朵上啃咬着,含糊不清的道:“坏丫头,本王的热闹很好看嗯” 许文澜被他呼出的热气拂的耳蜗有些痒,躲闪着笑出声来,并不回他的幼稚问题。 成王磨了磨牙,微恼的沿着耳垂啃咬到她的嘴角,含住她柔嫩的唇瓣咬了咬,语气沉沉的哼道:“善解人意嗯阿澜觉得本王不善解人意吗嗯” 许文澜回咬了他一口,捧着他的脸,笑眯眯的道:“王爷不需要善解人意,只要善解我意就好了。” 成王面色温软起来,心里如同泡着温泉水,暖的厉害。把许文澜整个抱坐进怀里,下巴靠着她的头顶,哑声道:“磨人的妖精。” 许文澜贴着他的胸口,听他的心脏时急时缓的跳动,脸上满是笑意。 等两个护院抬了一大桶水进来,成王才放开了她的身子。 许文澜眼角无意的扫过去,吃惊的瞪大眼,嘴巴微张。好嘛,真是好大一桶水,估计三个她都能装进去了。她怎么不知道家里什么时候有这么大号的浴桶了 两个抬水的护院临出门前,其中一个还冲成王意味深长的眨了眨眼。 许文澜望着冒着热气的这一大桶水,有些蠢蠢欲动,转身道:“你不走吗”赶人的意味非常的明显。 成王也望了一眼热水,面不改色的道:“本王在外间等着。”迈着极其优雅的步子去了外间。 许文澜咬了咬唇,略有些小羞涩,不过还是扛不住热腾腾的水汽对身体的诱惑,往外间探了探头,退回来飞快的脱了衣服,整个人浸到热水里,感觉全身的毛孔都舒张开来,忍不住舒服的呻吟了一声,心里喟叹:还是回家好啊 成王在外间听着里面的呻吟,身体僵硬了一瞬,揉了揉眉心,苦笑,看来他的定力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好啊,这流动拍打的水声,无意识的呻吟,对他都是个不小的折磨,却又很是不愿离开。 门被敲了两下,杨乐在外面低声道:“王爷,福总管让人送了一箱衣物过来,属下放门口了。”脚步声远去。 成王扶额,起身开了门,看着门口的大箱子,额角狠狠的跳了两下,面无表情的搬进屋里,很是淡定的关了门,坐了下来, 叶瑾送了饭来,放在了外间,就退了下去。 成王等的有点久,里面也没了声音,皱眉,起身走进几步,隔着屏风轻声叫道:“阿澜,可好了” 等了一会儿不见任何回音。 “阿澜,阿澜” 成王的语气略有些急迫,还是没有回应。再顾不得其他的,几步快速的到了内间的浴桶边上,堪堪捞住许文澜往水里滑下去的身子。 成王这会儿什么旖旎心思都没了,被吓得魂飞天外,探了探她的鼻息,呼吸正常,这才松了口气。匆匆拉过一边的大巾帕裹起她,抱起放到了床上,抽开巾帕,给她盖好被子,看着她睡得香甜,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忍不住咬了一口她的鼻尖。 许文澜手无意识的挥了挥,翻了个身,咕哝道:“别吵困”又睡了过去。 成王失笑,给她掖了掖被角。起身走了出去,将衣箱搬进内室,就着许文澜留下的还有点温度的水,快速的洗了一下,换上衣服,也不管这水的问题,坐到了许文澜的床边,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身体瞬间僵硬如铁,他忘了许文澜没穿衣服,光滑细腻的肌肤摸在手里如同上好的丝锻,成王眯了眯眼,手指在细滑的肌肤上流连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认命的爬起来,到处翻找她的寝衣。他担心若是再不起来,自己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就要土崩瓦解,化身成狼了。 在衣柜的一个抽屉里,翻到了几件前面两片布,后面带着带子的小巧的衣物,不明所以的打起来研究了一会儿,想了想许文澜的身体,貌似知道是穿哪里的了,嘴角抽搐了一下,放了下去,又忍不住拿了起来,塞到了白色的寝衣里面。 另一个抽屉里还有几件造型怪异的小裤,成王微红着脸,研究了一下,拿了一件出来。 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挥去心里出现的做贼心虚的想法,淡定的抱着衣服向床边走去。本来是可以叫叶瑾过来帮许文澜穿的,只是这一刻莫名的不想让任何 人看到她的样子,哪怕是个女子也不行。 到了床边,将衣服放到床头处,他坐到了床上,掀开了许文澜上身的被子,雪白细腻的肌肤透着微微的淡粉,纤腰不盈一握,胸前的两点色泽艳丽的樱粉,在冷空气的侵袭下微微挺立。 这一幕的视觉冲击让成王鼻间一热,呼吸粗重起来,抬起头来,顺手把被子又盖上了。 这么一冷一热的,许文澜就是睡得再死,这会儿也有了点醒来的迹象,睁着朦胧的睡眼,迷糊的问道:“怎么了你不睡觉吗” 问完了好像才反应过来什么,腾的坐了起来,指着成王道:“你怎么还在这里”却不料被子向下滑了下去,整个上身都光裸的露在了空气中。 许文澜大惊失色,顾不得成王的问题,快速拉上了被子,重新躺了下来,把被子拉到头顶,死死的捂住。呜,太丢脸了,还能不能好好活了 成王脸颊微红,忍着笑意,连人带被子抱住她,将她的头扒拉出来,安抚道:“乖,你在浴桶里睡着了,本王抱你到床上的,快起来把衣服穿了。” 许文澜把头埋在他的怀里装死,成王一下下的抚摸着她黑亮的长发,也不催促。过了一会儿许文澜才闷闷的道:“什么时辰了你怎么还没回去” 第77章 旖旎 成王贴着她的耳朵柔声道:“先起来穿上衣服,吃点东西,那个小丫头做好了,放在外间温着呢。” 许文澜这才觉得肚子饿的很是难受,推了推他的身子道:“你去外间等着。” 成王吻了吻她的嘴角,笑着放开她,跳下床,去了外间。 许文澜见看不到他的影子了,把头又埋进被子里,手捶着被子,无声的呐喊道:“啊,丢脸死了,李璿你这个混蛋,本姑娘肯定都被看光了,色胚” 等发泄够了,才抬起头来,发现床头已经放好了衣服,伸手抓了过来,刚想夸一句:这人还挺贴心,就看到塞在衣服里的她自制版的内衣,脸都僵掉了,又恨恨的捶了一回床,这才拿过衣服来穿上,又到衣柜里拿了外衣来套上,慢腾腾的走了出去。 成王看着她一副很是羞窘,眼睛水汪汪的委屈模样,干咳一声,忍着笑意道:“快过来吃饭。” 许文澜瞪了这家伙一眼,哪里想到他还有一副如此道貌岸然的禽兽模样,嘴唇动了动,无声的说了句:“流氓。” 成王嘴角勾起,也不反驳,见她不动,拉着她的手将她拖到桌前,盛了一碗银耳汤放到进她手里,柔声道:“先喝点汤,暖暖胃。” 许文澜撇撇嘴,禁不住饭菜香气的诱惑,瞪了他一眼,接过碗,慢慢的喝了起来。 成王最近提着心担心她的安危,也没怎么正经用过饭,这会儿也有些饿了,一边不停的给她夹着菜,一边陪着她慢慢的吃了一些。 两人吃过了饭,簌了口,许文澜忍不住又问道:“你不回去吗” 成王失笑,拉着她回到床上,抱着她软软的身子,贴着她的耳朵低沉的道:“这么想赶我走啊” 许文澜又瞪了她一眼,便宜都被占光了,还不走,赖在这里要干什么 成王低低的笑起来,语气略有些委屈的道:“阿澜,福伯让人送了一箱本王的衣服来,我放你衣橱里了,福伯锁了王府的门,本王进不去,收留本王一晚可好” 许文澜简直被他的无耻惊到了,这么睁着眼睛说瞎话真的好吗找借口也找个像样点的好吗脸皮还要不要了一个王爷说出这种话,简直是让她无语凝噎。 成王尴尬的笑了下,然后就很是淡定的道:“本王睡外面,不早了,阿澜早点睡。” 许文澜简直都要被他的厚脸皮气的没脾气了。掐着他的胳膊上的软肉,狠狠的拧了一圈。 成王做出一副痛苦万分的模样,皱眉皱脸的道:“阿澜,轻点,疼” 许文澜被他逗的忍不住笑起来,轻捶了一下他的胸口,嗔怪道:“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无赖啊” 成王握着她的拳头,放在唇边吻了吻,将她的身子揽紧了些,低笑着蛊惑道:“可是不气了本王也只在你面前才这样,以后这一面只给阿澜看可好” 许文澜本也没有多气,更多的是羞恼。这会儿被他闹得彻底没了脾气,双手环着他劲瘦有力的腰身,嘴角挂着笑意,愉悦的道:“这可是王爷说的,可要记好了啊。” “好,本王记着。”成王郑重道。 许文澜靠着他宽厚的胸膛,稍微安了些心,静静的倾听他的心跳声。 “阿澜,本王名李璿,师傅觉得本王身上戾气太重,给取字方圆,意为外方内圆,希望本王能够圆融一些。”成王的下巴贴着她的发顶,语气沉沉的道。 “哦,那我叫你阿璿可好或者方圆,阿方阿圆”许文澜不确定的询问道,语气带了些调侃的意味。 成文弹了下她的额头,纵容的柔声道:“取笑本王” “哪里敢谁敢取笑王爷”许文澜吐了吐舌头,摇头否认道。 “就叫阿璿吧,方圆不好听。”成王吻了吻她的鬓发道。 这男人还有个傲娇属性吗名字还要好听的许文澜心里偷偷乐了一会儿。 成王点了点她的脸颊,有些无奈的道:“你呀,有什么都在脸上了。” 许文澜鼓了股脸颊,颇有些不服气的味道。 成王的手伸到她的腰间,拉开了她衣衫外袍的带子。许文澜忙一把捂住,怒瞪着他道:“你要干什么” 成王失笑,脸上冷峻的线条柔和下来,轻敲了下她的头,语含宠溺的道:“想什么呢,睡觉不脱衣服啊”复又凑到她的耳边,暧昧的诱惑道:“还是阿澜希望本王做些什么” 许文澜急忙推开她,瞪了他一眼道:“流氓。”快速的退去外衣,钻进了被子里,整个裹紧了自己的身子,声音含糊的道:“我睡着了。” 成王看着她这裹成蚕茧一般的模样,连点被角都没 留给他,忍俊不禁,以拳掩唇,一边干咳一声委屈的道:“阿澜,本王没有被子,会得风寒的。”一边动作优雅快速的脱去了自己的外袍,从被子里将许文澜的头放出来。 许文澜躲在被子里,露出个脑袋,闷闷的道:“衣橱里还有被子,你自己抱一床过去盖。” 成王拉开被她紧紧压在身下的这侧被子,滑下去,慢条斯理的盖到了自己的身上,将许文澜的身子抱进了怀里,低笑着贴着她的额头道:“本王怕阿澜你凉着,本王帮你暖被窝可好” 许文澜怒,这货的无耻的程度一晚上就刷新了她的三观。恨恨的踢了他的腿一脚,却被成王抓住了脚,放在手里摩挲把玩着,酥麻痒痒的感觉,让许文澜忍着哭意道:“阿璿,你是不是把我当成什么不正经的女人了” 成王一惊,放开了她的脚,双臂搂紧了她,拍着她的后背,语气郑重的道:“阿澜,绝对没有,本王是因为心悦于你,才忍不住想逗你,亲近你,绝没有轻贱阿澜的意思,阿澜若是不喜欢,本王不做就是,莫哭,本王心疼。” 许文澜带着哭腔道:“我有点害怕,我们是不是进展的太快了总让我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虽然有些试探的意味,但她也是真的有些害怕。这可不是男女关系开放的现代,虽然没有中国古代对女人那么苛刻,可也还是很在意女子的名声的。 一旦她被打上轻浮之类的标签,别说是成王了,寻常百姓家的男子都是不愿娶的。 第78章 姐弟嘻闹 “是本王的错,阿澜不愿意,以后成亲之前,本王都会注意分寸的。乖,莫哭了,嗯”成王温柔的擦去了她眼角滚落的泪水,安抚的柔声道。 许文澜头埋在他的怀里,闷闷的道:“这可是王爷说的,不许抵赖啊。” 成王拍了一下她的背:“本王是这么说话不算数的人吗你把本王想成什么样了” “颜值担当,英俊无双,权势滔天嗯,大腿很粗,要抱住了才行,这样我就可以背靠大树,作威作福了”许文澜眨着朦胧水汽的双眸狡黠的道。 “只有这些” “那还有什么这些已经很不得了了,你还想要怎样啊”许文澜嘟嘴。 “想知道你在本王心里是什么样子的吗”成王声音磁沉的道。 “什么样子的”许文澜大大的眼睛望着她,清澈如水的双眸倒映出成王英俊的面容。 成王抚摸着她的微红的脸颊,缓缓的回忆道:“对你有印象,始于你给本王送谢礼却想利用本王,觉得你有些狡猾,又有些机灵,还有些像是秋天的暖阳一样,温和恬静,让人的心不由的就沉静下来。后来你又救了本王一次,那次你昏睡了三日,本王就觉得你心里疼的厉害。想着以后再不能让你受到伤害了。之后每一次见你,都有不同的感触,觉得你像是一本书一样,每翻一页都有新的内容等待着别人发掘,充满神秘感” 许文澜两只眼睛顿时笑成了弯月,在他唇上啄了一口道:“这么好啊是真的吗” 成王浅浅的允吻了一下她的唇瓣,郑重的道:“倾国倾城,此生不换” 许文澜睁着清亮的眼睛,吻了吻他的嘴角,笑意盈满眼眶。 最后许文澜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了的。 直到许文澜的呼吸平缓,望着她恬静的睡颜,在她的额头印下一吻,闻着她发间的清香,慢慢闭上了眼睛。 第二日,许文澜直睡到了午时才醒来,屋子里早已没了成王的身影。透过正午穿过窗户的明亮日光,摸着身边早已冷下来的另一半床位,略有些怔忪,半晌才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爬了起来。打开衣橱,想找衣服换上,这才看到成王说的王府送来的箱子,霍,好大的一个,这是把半年的衣服都搬来了吗这幸亏她的衣橱够大,就这样还被占了一小半的地方。 她虽然一副颇为嫌弃的样子,内心里到底还是有些绵密的甜意。换了身家常的衣衫穿上,到了洗漱间,发现昨晚的一大桶水还没收拾,屏风上还散乱的搭着她换下的衣物。不由有些脸红,这幸亏是没有人进来,不然看到这么一副乱糟糟的样子,她就真的无地自容了。 不过这么大桶水,她自己要怎么弄出去啊要是前世的淋浴有多好啊根本不用操心倒洗澡水这回事。看来这房子还是要好好改改才行。看了会儿,最后还是决定先放着吧,等吃过饭再说。许文澜摸了摸有些造反的肚子,绕过大桶,径自洗漱起来。 简单的梳洗了一下,就到了外面院子里。发现一个人都没有,这才觉得宅子大了就有这点不好,都不知道人在不在家在哪里她决定还是多买几个丫鬟下人,也能传个话什么的,不用自己一个个的去找人了。 正望着院门,有些天马行空,不知道先去哪里,叶瑾从院外进来了,看到许文澜高兴的一路小跑过来,语气惊喜的道:“小姐,你起了呀饿了吗给你留了饭,我去给你端来。” 不等许文澜开口,又一路小跑的出去了。 许文澜略有些抑郁,也等她问句话再跑啊不过她倒没注意,这丫头什么时候又改回“小姐”了 吃了饭,许文澜也没什么事要做,就带着叶瑾满宅子走动,看看哪里需要改建的记下来,过两天找人来要开始动工了,像是清理后院的荷塘,就可以让护院们先开始了,反正后院也没几个女眷,不怕冲撞了。 正逛着的时候,许文君小小的身子像一枚炮弹似的狠狠撞入她的怀里,带着哭腔道:“姐姐,你怎么才回来” 许文澜被他撞的一个趔趄,差点摔到地上,身后一双有力的大手扶住了她的腰身,她这才发现成王也来了,歉意的对他笑了下,还是先安抚好小豆丁比较重要。 成王眼睛里带着笑意,冷峻的脸上略显柔和,对她点点头。 “姐姐回来了你不高兴吗怎么还哭了呢阿君都是男子汉了,哭鼻子会被笑话的哦。来,跟姐姐说说,姐姐不在的时候你都做什么了有没有乖乖的”许文澜索性坐到地上,将他小小的身子揽在怀中,拍抚着他的肩柔声道。 成王拧紧了眉头,冷声道:“地上冷。” 虽然已经过了年,但初春的天气,还是春寒料峭,一个不留神,就很容易感 染风寒。 许文澜不在意的摆摆手道:“就一小会儿,马上就起来。” 许文君依恋的靠在她怀里,蹭了蹭她的脖子,这才抬起头来,也学着她的样子,盘腿坐到地上,拉着她的胳膊,眨着水雾蒙蒙的大眼睛,很是无辜的道:“我才没有哭,我这是高兴,是喜极而泣。姐姐要多读点书才是。” 许文澜拍了他一记,佯怒道:“都敢嘲笑姐姐了啊,不错,很有长进。” 许文君嘻嘻笑,拉着她的手,起来指了指远处候着的一辆马车道:“姐姐,长公主府的麽麽在那里,姐姐要去招呼一声吗” 许文澜跳起来,瞪了成王一眼,又作势拍了小豆丁一记,责怪道:“怎么都不早说,我都没注意,该先去招呼客人才是。” 成王是根本没放在心上,一个公主府的麽麽还不至于让他放在眼里。小豆丁是刚见到姐姐把什么都忘了,这会儿才想起来,不由羞愧的挠了挠头。 第79章 拜师 到了那边的马车前,一个年过四旬,头发梳理的整齐,穿着低调,举止大方得体的正容妇人微笑着行礼道:“见过许小姐。” 许文澜忙还了礼,笑着歉意的道:“怠慢了麽麽,还请麽麽不要怪罪。” 许文君仰着脸,露出大大的笑容叫道:“麽麽好。” 宋麽麽看着他的纯稚的笑脸,和远处就差在她身后盯个窟窿的成王,五味陈杂。给她几个胆子她也不敢当着王爷的面为难这姑娘啊再说了也没那必要不是,何必这么虎视眈眈的呢老人家的心脏不好,可不经吓啊。 快速的打量了许文澜一眼,宋麽麽恭谦的道:“不敢当小姐这话,老奴奉长公主的命送小公子回来,人送到了,老奴就可以放心回去交差了。” 许文澜敛衽一礼,感激的道:“这段时间,麻烦府里照顾阿君了,若是长公主不嫌弃,改日阿澜带着文君上门亲自上门道谢才是。” 宋麽麽侧身让开了礼,笑道:“不麻烦,小公子很是乖巧懂事,大家都很是喜欢。长公主吩咐了,许小姐若是空了尽管带着令弟去玩就是。本来小郡主也是想来送小公子的,怎奈近几日偶感风寒,身体不适,这才没有过来。许小姐空了正好可以过去陪小郡主说说话。”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宋麽麽便顶着成王不满的目光告辞离开了,出了宅子,忍不住摇头失笑,这王爷看着冷清,没想到却还是这般霸道的性子,话都不许这姑娘和别人多说。 许文君拉着许文澜的衣袖,悄声道:“姐姐,姐姐,还有东西,长公主府还有欧阳姐姐,欧阳哥哥,邢姐姐,周哥哥都送了礼物给我,王爷让人搬到我的屋子了。姐姐要不要去看看” 许文澜诧异的瞪大了眼,捏着他的脸颊,奇怪的问道:“来,你来跟姐姐说说,你这是都做了什么这才多久的功夫啊,怎么这么多人送礼物给你了” 说完又询问的看着跟上来的成王。 成王略带笑意,很是无辜的道:“本王也不知道,本王去义安的时候把他交给皇姐照顾,今日去接了他回来,其他的本王也不清楚。” 许文君一边跟着许文澜的步子往他的竹苑走去,一边伸着小手数着:“王府里住了几天,后来去长公主府住了,欧阳姐姐邀请去她家玩了一天,周哥哥家玩了一天,邢姐姐家玩了一天,嗯,姐姐,就这几家,没有了。” 许文澜哼哼道:“你还就这几家你姐姐我都还一家都没去过呢。” 许文君仰着脸,眨巴着眼睛道:“可是姐姐,你去了义安了,都走了好几千里了,我还没去过呢,姐姐以后出门带着我好不好” 许文澜想想也是,也不羡慕他了,问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看你表现。” 许文君不满的嘟着嘴,姐姐总把他当小孩子看。 等到看到堆了两个箱子的礼物,许文澜很是惊讶,打开看到里面的东西,更是忍不住吸了口气,瞪着许文君道:“这么多礼物,还有那么多贵重的东西,你就这么收了” 许文君低着头,拉着她的衣袖,喏喏的道:“我没想收的,他们硬是让我收下,我怕一直推辞会得罪人,就收了,姐姐,我是不是做错了” 许文澜叹气,摸了摸他的头,安慰道:“倒也没什么错处,就是这么多贵重的礼物,咱家家底太薄,没什么可以回礼的,失了礼数就难堪了。” 成王眉梢挑动,握住她的手道:“我让福总管从王府库房里挑一些合适的送过来,给你回礼用,可好” 许文君好奇的眨了眨眼,盯着他们握在一起的手,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吗 许文澜想了想,摇头拒绝道:“先不要,我先想想,要是不行你再送来好不好”语气略带了些娇气和依赖。 “好。”成王嘴角含笑,略显粗粝的指腹摩挲着她细白的手背。 “对了,昨晚没来得及问你,我外祖他们那边一路上有没有什么问题什么时候能到京都”许文澜被他摸手的动作臊的脸上有些微醺,说到昨晚,脸上更是添了绚丽的绯霞,显出一种妩媚的丽色来。 成王眼底的笑意加深,捏了捏她的手心,柔声道:“别担心,姚老先生那边无事,大概五日后就可回京了。” 许文澜放下心来,脸上带着盈盈笑意道:“好,阿璿,多谢你。”她一直担心外祖那边也会处什么状况,外祖的身体可是强弩之末了,经不起任何的风吹草动了。 许文君听到“阿璿”这两个字,小耳朵动了动,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两人的情形。小眉头有些拧起来,感觉有人要来抢走姐姐了,真讨厌啊 忍不住拉着许文澜的衣角摇了摇,让她转过头来道:“姐姐, 我能自己选老师吗” 许文澜不由有些惊奇,拖着他坐下道:“有人选了” “嗯,”许文君点头,“邢爷爷想教我读书,我还没答应,想回来问问姐姐的意思。” 许文澜转头询问的看着成王。 成王坐到她身旁笑着解释道:“他说的邢爷爷,可能就是你认识的小姐妹刑若菲的爷爷,太子少傅邢云安刑大人。这位老大人知识很是渊博,为人睿智风趣,只是除了教授太子读书之外,并不轻易收徒,文君能被老大人看中,也是他的缘分。” 许文澜放下心来,摸着许文君的头道:“阿君,你自己是怎么想的想拜邢大人为师吗” 许文君眼睛晶亮的道:“想,姐姐也同意了吗” 许文澜点头,很是欣慰的道:“只要阿君喜欢就好,再说邢大人人品贵重,能得他看中,姐姐也很是为你骄傲。只是阿君,拜了师就不能有任何懈怠,也不能骄傲自满了,可明白” 许文君点着小脑袋,眼里有星星点点的亮光流动,很是认真的道:“姐姐放心,我会好好学本事,不会给师傅和姐姐丢人的。” 第80章 资产 “好,需要什么就和姐姐说,还要回复刑大人那边一下,选个好日子,姐姐好带你去拜师。”许文澜想着接下来要做的事,难免有些头疼,她对这些是真的不熟悉。 成王看着她烦恼的样子,皱眉想了想道:“我让皇姐给你挑个得用的麽麽过来,你就不用愁这些事了。” 许文澜惊喜的道:“可以吗会不会太麻烦长公主了”到了京都才发觉能用的人手实在是太少了,若是有个精通各种礼仪规矩和各家情况的麽麽在,简直是解决了她的大难题。 “不会,你等着就好。”成王轻笑着道。 事情有了着落,许文澜就放下心来,叮嘱许文君道:“既然要拜师开始读书了,就要好好努力,这几天你先把之前学的温习一遍,把这段时间丢掉的功课捡起来吧。” “好。”许文君乖巧的点头。 等到成王跟着许文澜进了她的院子,只有两人的时候,冷声道:“出来。” 许文澜吓了一跳,却见地上不知从哪里站出来两个黑衣女子,单膝跪地,恭敬的冲成王行礼道:“见过王爷。” 成王冲许文澜招了招手,待她惊疑不定的走到身旁,声音低沉的道:“阿澜,这是本王让下面的人挑出来的两个女卫,让他们跟在你身边护卫你的安全。” 许文澜低头打量两人,其中一个面容精致冷艳的女子稍稍抬起头,扫了许文澜一眼,眼中的不屑一闪而过,却被许文澜看了个正着。心里不免有些憋闷,真是没点势力的人连个下人都会看不起。 另一个女子长着一张圆脸,嘴里自带三分笑意,看着很是讨喜。倒是没有露出什么异样的情绪,安静的跪立着。 “两位姑娘先起来吧。”许文澜淡淡的道,语气很是平静。 两人起身站立一旁。 许文澜不确定的低声问道:“真的送我了他们要是不听我的怎么办可不是谁都跟冬雪那个傻孩子一样啊” 成王含笑点头,然后脸上变得冷肃,冷酷无情的扫过静静侍立的两人,厉声道:“若是她们有什么不妥,你尽管处置了就是,不用有顾虑。” 两人的身体僵硬了一瞬,又放松下来。 许文澜拉了拉他的手,笑意盈满如花面容,柔声道:“阿璿,多谢你费心了” 成王捏了捏她的手心又放开,两人相视一笑,无言的默契与温情流动。 “两位姑娘想必也能看出来,在我这里伺候,是远远不如王府的,若是有谁不愿意留下来的,可以随王爷回去就是。”许文澜淡淡的道。 自带笑意的圆脸女子恭敬的道:“属下不敢,请小姐赐名。” 那名冷艳精致的女子隐晦的望了成王的方向一眼,看他眉眼冷厉的盯着她们,惊了一惊,好忙回道:“请小姐赐名。” 成王拧着眉,对她的反应很是不悦。 许文澜拉了拉他的衣袖,轻笑着看着他,成王这才按下了要发作的心思。 许文澜指着那个笑意盈盈的圆脸女子道:“你叫立春,”又指了指那个面容精致的女子道:“你就立夏吧。” 看着两人进了内室,迎春拉住了想要跟进去的夏初,低声劝道:“你的心思还是收一收吧,让王爷和小姐察觉了就不好了。” 夏初不甘的盯着内室的方向,恨声道:“我以为选我们来是伺候王爷的,拼了命的爬上来,谁知道却把我们送来伺候这么个小丫头,你让我怎么甘心。” 迎春叹气,继续低声劝道:“不甘心也没办法,王爷的吩咐哪有我们置喙的余地。若是真被退了回去才是没了活路,再说了,伺候小姐起码没那么多危险,也不算全是坏事。” 夏初冷艳的脸上全是不耐烦,冷声道:“你乐意待着就待着,不用管我。” 迎春不说话了,任谁的好意被糟蹋心里都不会太舒服。 晚上叶茗回来,跟她回报她不在的这段时间,京都这边的情况。 “小姐,我在初八日在京城北大街开了家丽人阁的铺子,专门卖一些精巧的小玩意,之前小姐给的一些琉璃制品,大部分都做出来了,也都在铺子里出售,成王府占了四成利,鉴于小姐的势力太过单薄,铺子容易造人惦记,目前明面上都是王府的人在处理。” 许文澜点头,表示赞同。 “还有琉璃第一期的红利,成王府也送了过来,另外楼掌柜在柳县和上幽城分别开了一家鸿运火锅店,据说生意很是火爆,出了正月也可以结算一部分分成。”叶茗含笑道。 许文澜笑意盈盈,生意火爆就好,这样她就能多些银子进账了。 “另 外,年前,临到年根下,成王庄子上出了一批新鲜蔬菜,很是抢手,价格高的离谱,初六开始各家就都开始预购菜蔬了,魏庄头来了一次,送了些年货过来,都是些吃用之物,不算贵重,属下便做主手下了,魏庄头留话等小姐回来了他再来拜访。” “好,你费心了。”许文澜笑着道,接着问道:“我们现在手里有多少现银了” 叶茗伸出了六根手指,狭长阴柔的眼里含着笑意道:“不算零头的,整银三万四千两。” 许文澜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这么多了” 叶茗笑道:“主要是琉璃的分成多,富贵人家大都定了一些,价格很是高昂,这一笔收入就很是可观了。” 第81章 添人 许文澜喜笑颜开,但是很快就收了脸上的笑意,对叶茗道:“阿铭,帮我查一下肃宁伯府的产业吧。另外,既然有了这么些现银,你给我留下一些修葺宅子用。剩下的,你看着针对肃宁伯府的产业将生意铺开一些吧。” “好。”叶茗什么也没问,应了下来。 “另外,年前,肃宁伯府的大小姐出了两首诗,风评很是不错,倒是抬高了不少身价。”叶铭道。 许文澜嗤笑一声,脸上满是阴霾,冷声道:“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处理的,你忙生意上的事就好。另外你看看是不是找个可靠的人来管家你一人又是要忙生意,又是要管家,难免有顾不过来的时候。” “好,属下会留意合适的人选的,现在属下还能忙的过来,小姐别担心。”叶铭笑道。 第二日早上,长公主府便送了两个麽麽过来,这次来送人的还是昨日的宋麽麽,见到她很是和善的道:“许小姐,又见面了。老奴奉两位殿下的命,给您送了人过来。” 说着两个相貌端正,一个年过三旬,身材略高瘦,一个年过四旬,身材稍矮胖些的女子上前行了礼,动作行云流水,优美雅致,看的许文澜眼放亮光。 宋麽麽介绍道:“这位年高一些的姓陈,是宫里负责教授礼仪规矩的麽麽,年龄大了,被放出宫,正好被长公主请来了。这位年轻些的姓卫,做的一手好膳食,懂药理,擅调理身体,从宫里出来回了老家,不想家中已无亲人,不想靠着族人生活,就又回来,求到殿下府上。正好她们两个都想找个轻松点的差事,不想再进大户人家勾心斗角,长公主就送到你这里来了。姑娘看看可有什么不妥的” 两人上前行礼道:“见过小姐。” “陈麽麽,卫姑姑,快快请起。”许文澜虚抚一把道。实在是这卫姓女子年纪不大,叫麽麽有些叫不出口,就叫了姑姑。 许文澜笑道:“长公主殿下挑的人哪里有什么不妥的,麽麽替我谢过殿下才是。” 许文澜将她们安排子自己的风华苑里住了,对二人道:“陈麽麽,卫姑姑,我这里就是个小门小户,家中也没有太多人,平日里要做的事并没有很多。别的不敢说,只要我活着,给两位养老是不成问题的,但前提是,我得看得到你们的忠心。” 陈麽麽不苟言笑,板着脸道:“小姐放心,我们两个都是自愿过来伺候的,既然来了肯定是忠于小姐的,况且,身契都在小姐手里,若是有不妥,小姐直接发卖了老奴就是。” 卫姑姑也跟着点头。 许文澜摆手道:“麽麽严重了,哪里就到发卖的地步了,以后麽麽就管着我的库房和财物,另外负责调教府里下人的规矩可好” 陈麽麽行礼道:“是,小姐。” 许文澜摆手,笑道:“麽麽不用这么拘谨,我这里规矩没那么多,随意些无事的。” 陈麽麽板着脸道:“小姐,无规矩不成方圆,看小姐的样子是要往宅子里添人的,规矩还是立起来的好。” 许文澜想想也是,人多了,规矩松散确实容易出事。便郑重道:“好,听麽麽的,那这些就拜托麽麽了。下午人牙子会送些人过来,麽麽帮着掌掌眼,挑选一些出来吧。” “是,小姐。” “卫姑姑,我这院子里以后的膳食就交给你了,另外屋子里的贴身之物也交由姑姑管着,我的屋子一般除了打扫的时候不喜其他人进去,平日里伺候,就让小丫头在门外候着就好。姑姑注意别让哪个不知轻重闯了进去。” “是,小姐。”卫姑姑笑着道,语气很是温和。 “麽麽和姑姑先去歇着吧,我这里暂时也不用伺候,等到人牙子送人过来,麽麽和姑姑再来安排就好。” “是,小姐。” 下午人牙子送了人过来,许文澜带着陈麽麽一起挑了六个下人,两个大厨房的婆子,四个二等丫鬟,她自己两个,许文君身边要放两个,又挑了两个小厮给许文君用,几个小丫头,每个院子里放一个,传话洒扫。这些人都一起一边当差,一边跟着陈麽麽学几天规矩。 跟着许文澜的丫鬟被取名“立秋”,“立冬”。合着昨日成王送来的“立春”,“立夏”,她身边便有了四个丫鬟,足够使唤了。 吃过晚饭后,许文澜洗了澡,半靠在床头拿了本书看,等着头发干。 窗户被从外面推开,成王闪身跳进了屋子,许文澜惊讶的瞪大眼,看了看门的方向,很是奇怪的问道:“你不走门,怎么跳窗户了” 成王带着一身水汽,大步过来坐到她的身边,无奈道:“陈麽麽拦着呢,不许本王进来,说是这个时辰了,对你名声不好, 要本王守点规矩。本王只好先回去洗漱,再来翻窗了,你说本王这算不算是给自己找罪受” 许文澜有些惊奇,轻笑出声道:“还真有人敢管你啊,明日要赏麽麽才好。” 成王敲了她额头一记,低笑道:“你就使坏吧,大不了本王以后都翻窗。” 许文澜笑倒在他怀里,揶揄道:“你堂堂王爷,做这翻窗进女子闺房的事也不怕有失身份。” 成王刮了一下她的鼻间,把她抱进怀里,笑道:“只要是阿澜,本王倒不介意做个偷香窃玉的小贼。” 许文澜爬出来跪到他身后,扯过床头的大斤帕,一边轻柔的替他绞干还滴着水的湿发,一边替他按揉着头上的穴位。 成王索性躺了下来,头枕在她的腿上,闭上眼睛歇息。也许是许文澜的按摩让他放松下来,不过一会儿,就呼吸平缓均匀起来。 许文澜动作更加轻柔了些,看着他优美的脸部线条,这一刻全然放松下来,显出柔和的弧度,虽然仍是透着冷硬,到底还是安然了几分。 待到头发干了,许文澜将斤帕扔到一边的床头柜上,自己钻到被窝里,贴着成王的身子躺下。 成王嗅着她的气息,下意识的把她揽进怀里,抚摸着她的背,模糊的低语一句道:“睡吧。” 第82章 夜惊 许文澜缩在成王的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嗅着他温暖的男性气息,不过一会儿也沉沉的进入了梦乡。 卫姑姑在外间守夜,听着里面没了动静,悄悄的伸头看了一眼,嘴角含着笑意,又退了回去。 她也是从年少时候过来的,很是理解少年男女的情思萌动,只要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她就睁一眼闭一只眼了。 半夜里,许文澜觉得口渴,睁开眼揉了揉,想起来喝口水,刚动了动身子,成王的双眸蓦的睁开,身体犹如即将爆发的狮子,肌肉贲张,眼中射出犀利冰寒而又冷酷的光,盯着许文澜的动作。 许文澜身子僵硬起来,被他的目光盯的头皮发麻,不由小心的轻声叫道:“阿璿,你怎么了” 听到许文澜的声音,成王才收回了目光,整个人放松下来,伸手摸了摸许文澜的脸,歉疚的道:“吓到你了吧” 许文澜摇头,担心的道:“没事吗” 成王把她的头揽进怀里,闷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无事,幼年在军中,第一次上战场杀了人之后,本王几天睡不着觉,就算睡着了都要手里摸着刀,稍有风吹草动就会惊醒,有时甚至困极了闭着眼睛都能杀人。后来,习惯了,也就好了,只是这种时时警惕的状态却一时改不掉。刚阿澜若是不出声,本王真怕伤到你。以后遇到本王这样,要离得远一些,叫醒本王,知道吗” 许文澜含糊的“嗯”了一声,抱紧了他的身子。之前的心惊全都变成了满满的心疼,低低的道:“阿璿不会伤我的,以后我陪着阿璿。” 成王没出声,揽着她身子的双臂紧了紧。 半晌,成王才略松开了些力道,低声问道:“阿澜刚刚起来要做什么去” 许文澜抬头看着他的眼睛,语带撒娇的道:“我要喝水,都被你吓到了,你给我倒水去。” “好。”成王轻抚了下她柔顺的长发,放开她,跳下床,从小炉子上温着的水壶里倒了杯热水出来,仔细的吹凉了,这才端到床边,递给她。 许文澜接过水,咕嘟几口喝下去,把杯子递给了成王。 成王接了杯子放到桌子上,这才重又上了床,揽着许文澜的身子躺了下去。 许文澜一时有些睡不着了,忍不住心里的好奇问道:“阿璿,你几岁上的战场啊” 成王沉默了一会儿才声音低沉的道:“十三岁。”而后又接着道:“父皇不喜我和皇兄,偏爱先皇贵妃所出的瑞王,母后在我六岁的时候怕护不住我,用尽办法,将我送到太华山学艺,北楚的肖檀便是我师兄。后来因为一些事我十三岁离开了太华山,被父皇送入军中。之后便一直在军中度过。” 许文澜不想这么一问就问道了他心里的伤心之事,伸手摩挲着他的脸颊,含笑道:“没关系,阿璿以后有我喜欢就够了,阿璿,你以后也不许喜欢别人啊。” “什么人都不行”成王贴着她的额头,低语道。其实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他早过了那段心伤的时候。只是看到怀中女子对他的在乎心疼的表情,还是心里暖暖的。 “不行,只能喜欢我一个。”许文澜很是霸道的道。 “好,只喜欢阿澜一个。”成王语声低沉的道,剩下的尾音淹没在两人交缠的唇齿间,含糊不清。 城门口,许文澜带着许文君坐在马车里,许文君不时的伸头往城门外看去,一边还跟许文澜道:“姐姐,外祖他们怎么还没到呀” 许文澜并不拦着他的举动,自己靠坐在车厢上,拿了本书看,听到他的话后回道:“应该快了吧,成王的人送信说大概午时能到,看时辰应该差不多了,你先别急,再等等就是。” 许文君又伸出头去,却又缩回来,拉住许文澜的衣袖将她拖到车门前,指着正在进城的一辆朴实的马车兴奋的道:“姐姐,姐姐,你看,那辆车上是不是表哥” 许文澜笑起来,点头道:“是的,阿君竟然能认出来表哥,很是厉害啊” 许文君露出大大的笑容道:“姐姐跟我说的,长得最好看的就是表哥,那个就是我今天见过的长得最好看的啦。” 许文澜拍了他的肩头一下,笑道:“鬼精灵。”然后拉着他的手下了车,站在车边笑着朝往城里驶来的马车招了招手。 马车到了近前,许文澜笑道:“表哥,你们终于到了,外祖父和舅父舅母表姐他们怎么样路上可还好” 许文君挤到近前,踮起脚拉着姚夙的衣袖,急切的道:“表哥,表哥,我是阿君。” 姚夙从车辕上跳了下来,摸了摸许文君的脑袋,清朗的笑道:“阿君都长这么大了啊,你不说表哥还真认不出来了。”又 对着许文澜道:“他们都无事,在车里陪着你外祖父呢。” 说着话,车帘就被从里掀开了,姚家舅父笑着道:“阿澜,阿君,上来说话。” 许文君赶紧跑了过去,叫道:“舅舅。” 许文澜笑着道:“舅舅,还是先回家吧,在这里说话也不方便。” 姚家舅父也笑道:“也好,也没多远了,阿澜今日一起回姚家吧。” “好啊。” 一行人上了马车,往姚家的宅子去了。 前两日许文澜已经带着人把姚家里里外外的打扫了一遍,一应必要的物品也都备齐了。所以一行人直接进了姚宅安顿下来。 许文君就这么一路的功夫,就和表姐家的阿林熟悉了起来。阿林似乎很是喜欢这个小表舅,跟在他后头跑来跑去的,让姚蓁蓁看着很是欢喜。许文君似乎也欢喜自己长了一辈,感觉自己不是小孩子了,摆足了长辈的派头,带着阿林倒也是有模有样的。 “阿澜过来。”姚老先生招手让许文澜坐到了身边。 “这几年辛苦你们姐弟了。”老先生很是歉疚的道。 “外祖父,阿澜不觉得辛苦,外祖父和舅舅你们才是受罪了。”许文澜望着外祖父花白的头发和苍老的面颊,心里很是酸涩。几年的流放生涯,到底是让这位老人的精气神都受到了不少的磨损,加上外祖母去世的打击,整个人都垮了下来,现出垂暮的老态来。 第83章 血液异变之因 “好孩子。”老先生拍了拍她的手,从怀里取出来一个像是海螺一样的东西,递给她道:“这是你外祖母留给你的,之前在义安的时候就想给你,只是人多眼杂,就一直拖到现在。这东西有什么用途外祖父也不知,你外祖母也没有说,只说是族中之物,你保管好了。” “外祖父,这东西既然是外祖母族中之物,不是应该留给舅舅或者表哥表姐吗我不能要。”许文澜又递了回去。 “这是你外祖母特意留给你的,你收着就是。”姚夙进来道。 “表哥。” 姚夙坐下道:“收着吧,既是给你的就不用推辞。辛苦表妹打理姚家的一应事宜了。” 许文澜把东西小心的装进随身的荷包里,心里还是有些疑惑。 两人扶了老先生去歇息,一路舟车劳顿,一个壮年人都有些撑不住,何况是个风烛之年的老人。 “表妹,祖父还能撑多久”两人站在屋前的廊檐下,姚夙望着空中流动的浮云问道。 “撑不了几天了,表哥和舅舅舅母要早些准备起来才好。”过了许久,许文澜才声音低沉的回道。 “不要伤心,生老病死这是难免的。之前在义安的时候是不是给你外祖喂血了不然以祖父的身体,原本是撑不到回京的。”姚夙问道。 许文澜点点头,奇怪的道:“表哥怎么知道是喂血不是用的其他什么办法” 姚夙双手按在她的肩头,严肃的道:“以后不要随便用你的血,它不是万能的,稍不留神,你可能连小命都没了。” 许文澜喏喏的点头。 姚夙放开她的肩,平直的目光望着前方,一向清朗的声音略带冷寒的道:“你知道你这一身血有现在的功效,是要经历什么吗要每天都与毒为伴,吃下过至少不下十种毒药,活下来的算是命大,还不一定能让血液改变,活不下来,就在毒药下死去了。” 转回头,目光怜惜的望着她越加出众的容颜,将她的肩揽过去靠着,轻声道:“阿澜,这几年你是怎么过来的,不用想,光是从你这一身血就能知道一二了。就这样,你还要惦记着姚家,表哥很是愧疚” 姚夙声音有些微微的哽咽,停住了,有些说不下去。 许文澜心中却惊涛骇浪般翻起波澜,面上却一派淡然的笑着道:“表哥说的太严重了,我倒霉觉得有什么,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还因祸得福了,估计冯氏若是知道了,会被气的吐血才是真的。” 姚夙拍了拍她的肩,对她的安慰不置可否。 过了一会儿才又道:“有些事情,你外祖父的性子太过耿直,你外祖母并未告诉他,所以他也不清楚。你若是有什么疑惑的,来问表哥就是,能说的表哥都会告诉你。” “好啊,那刚刚外祖父给的那个东西是做什么用的”许文澜还是挺好奇这个的。 “没什么大用处,只是你外祖母族中之人的身份象征。”姚夙淡淡的道,“不过你外祖母到她这一辈时,嫡支就只有她一个了,旁支散落,大多不知身在何处。所以你也不用有什么负担,没有什么恩怨情仇的包袱要背负。” “这样啊。”许文澜摸着荷包里的海螺,想着外祖母之前应该是生活在海边,不然不会用海螺样的东西做身份象征。问姚夙道:“外祖母是哪族人啊”说起来,她还不知道外祖母的姓氏呢。 “这个没什么重要的,不说也罢。”姚夙笑道。 许文澜撇嘴,不重要还不告诉我反正可以肯定的是外祖母很是神秘就是了。 “表哥和舅舅以后有什么打算”许文澜又问道。 “暂时没什么打算,你外祖父若是去世,加上你外祖母,姚家需要闭门守孝,有什么打算也要等出了孝期再说。你和阿君这几天多来看看你外祖父,或者直接住在这里也好。” “不了,舅舅舅母要照顾外祖父,表哥也有很多事情要忙,我和阿君就不添乱了。白日里我们得空就过来就是。” “嗯,也好。”姚夙沉吟了一下道,“确实也是顾不上你们,那就辛苦你白日里多过来吧。” “表哥说这话就见外了。”许文澜笑道。 想了想,许文澜还是又开口道:“外祖父回来,许昌之不确定会不会来探望。若是外祖父去世,许府肯定是要来吊唁的,到时候还请表哥跟舅舅知会一声,尽量将两家的关系断绝了吧。” 姚夙皱眉:“阿澜,若是两家断绝了关系,以后你怎么办真的不回许家了吗” 许文澜摇头:“表哥,是不能回了。” 姚夙不解的望着她。 许文澜凑到他跟前 耳语了几句。 姚夙脸上露出吃惊的表情,凝重的问道:“阿澜可确定这种事可不能有半点轻忽” 许文澜点头。 姚夙沉默无言,然后拍了拍她的肩:“委屈你们姐弟和姑姑了。” 许文澜笑起来,很是愉悦调皮的道:“我觉得能搬出来自己过夜没什么不好的,以后表哥罩着我可好” “好,表哥罩着你。”姚夙也忍不住笑起来,终于恢复了他清朗萧肃的风姿。 “要不要让表姐先住我那边去”许文澜问道。 “不用了,你表姐虽是出嫁女,但也是姚家的女儿。姚家的女儿即便是被休回娘家,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何况你表姐也不是被休。” “也好,表姐留下也能帮帮忙,比我只会添乱的强多了。”许文澜吐吐舌头,做姚家女儿真是幸福哦。 “阿澜也很是不错,不要妄自菲薄了,还有啊,阿澜也是姚家的女儿,别忘了。” “好。”笑容从嘴角蔓延到整个脸庞,让她娇妍的容颜在日光下靓丽温暖。 “你们俩说什么呢这么半天了。”姚蓁蓁从东间出来道。 “没什么。”两人异口同声的回道,回完又对视了一眼,相视而笑。 “神神秘秘的,不管你们,祖父怎么样了”姚蓁蓁一边问着,一边往屋里伸了头去看。 “睡下了。”姚夙回道,“你的院子收拾好了吗” “没什么好收拾的,表妹已经都收拾的很好了,就把阿林的东西整理一下就好。娘在外面忙着呢,我把祖父这里收拾一下。” 第84章 你得罪的是谁知道吗? 许文澜道:“表哥,表姐,你们今日还有不少事要忙,我跟阿君就先回去了,明日再过来看望外祖父。” “也好。”姚夙陪着她往外走,吩咐姚蓁蓁道,“姐姐别出去了,在这注意着祖父的动静。” “好。”姚蓁蓁答应着,目送着他们出了院子门,转身进了姚老先生的屋子。 从姚家出来,许文澜坐在马车里,想着表哥说的话,思绪翻滚。她一直觉得奇怪,以冯氏的手段,完全可是人不知鬼不觉的在后院就结果了许文澜,哪怕是一场风寒呢,只要中间出了点差错,就会要了她的命,怎么会想到将她掳走卖掉这样的主意 原来不是冯氏不想这么做,而是做了却没有达到预期的结果,想来她不停的换药,也是心中存疑的吧。想到这里,不由的心中一惊,掀开车帘问驾车的杨乐道:“杨大哥,京城比较好的医馆是哪家” 她的情况是这样,不知道阿君的身体会不会有问题虽然阿君的年龄还小,但也不能保证冯氏大发慈悲放过他。 “最好的医馆就是医谷的安仁堂了。小姐要去吗”杨乐回道。 许文澜下意识的想到医谷少主那张虚伪的脸,很是不想去,然而,事关阿君的安危,她的小心思就可以不必考虑了。 “去安仁堂。”许文澜道。 “姐姐,去医馆做什么你不舒服吗”许文君略带担心的问道。 “没事,你好久没请平安脉了,姐姐带你去请个脉。” “哦,可我身体没事啊,不用去了吧。” “去看看吧,以后每个月请一次脉,万一身体不舒服也能早点发现。” “那好吧,姐姐不请吗”许文君问道。 “也请一下吧。”反正血液的问题连卿姨把脉都看不出来异样,估计安仁堂里也没这个本事,许文澜想着。 安仁堂的一位胡子花白的老大夫给许文君两只手切换着细细的把了脉,足足把了一盏茶的功夫,许文澜的心都高高的吊了起来。 “这位小公子有轻微中毒的迹象,我开个方子喝上几日,然后再来看诊。”老大夫摸着胡子对许文澜道。 “严不严重能解吗对身体有没有影响”许文澜心急的问道。 “毒素还比较轻,解了毒,好好养上一段时间,便没什么大的影响了。”老大夫一边开着方子一边回道。 “多谢大夫。”许文澜接过药方起身行礼道。 许文君乖乖的起身跟着姐姐行了礼,然后仰着头,望着姐姐。 许文澜摸了摸他的头,伸出手腕,对老大夫道:“麻烦大夫帮我也看看吧。” 老大夫望了她一眼,替她也把了脉,说道:“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有些血气不足,补补就好了。” “谢谢大夫。” “这下放心了吧。”许文澜笑着对望着她的许文君道。 “嗯。”许文君乖巧的点点头,姐姐没事就好。 两人拿了方子抓了药,走出了安仁堂。 “许姑娘,老夫说了,你中的毒安仁堂解不了,你来再多次也没用的。”岳掌柜拦着许宁道。 乍一听到许姑娘,许文澜还以为是在叫自己,便望了过去。 “我不信,不是说雪衣公子来了吗难道他也解不了吗你这老头明显是在骗本姑娘,你让开,本姑娘要见雪衣公子”许宁不依不饶的想往里冲去。 “许姑娘,公子现下不在医馆里,你进去了也找不到人,还有这么多人等着看诊呢,许姑娘还是先回去吧。”岳掌柜苦口婆心的劝道,脸上慢慢的堆满了不耐。这些官家小姐最是麻烦,不能得罪狠了,又不能直接动手撵出去,遇上这种胡搅蛮缠的让人很是头疼。 许文澜瞧了一眼,不感兴趣的牵着许文君的手,提着药包往马车处走去。 许宁一眼看到她的身影,窜到她身前,两手张开,拦着去路道:“许文澜,你站住。” 许文澜淡淡的看她一眼,冷声道:“好狗不挡道。” 两个丫鬟追过来,不敢上去拉扯,只能在身后不停的劝道:“小姐,小姐,不能惹事啊,回头老爷知道了,小姐就出不来了” 许宁这会儿被气昏了头,什么都听不进去。一边扬起巴掌往许文澜的脸上呼去,一边气怒的道:“都是因为你这个贱人,本小姐才被毁了脸,看本小姐今日好好教训教训你。” 许文澜放开许文君的手,快速的抓住许宁招呼过来的手腕,反手狠狠一拧,往她身旁一甩,冷声道:“连自己得罪了什么人都不知道,就知道叫嚣,要不要本姑娘替你宣传宣传你干的好事 ” 许宁往后踉跄着退了两步,两个丫鬟扶住了她要跌倒的身子。她揉着手腕,泪花在眼里打转,眼神心绪的躲闪着,嘴上却不服气的道:“本小姐才没得罪别人,就是你,都是因为你” 许文澜冷笑一声,重新牵起许文君的手,向前走去,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停顿了下,满是恶意的道:“知道安仁堂为什么不给你解毒吗因为你得罪的是医谷三少爷,雪衣公子的亲弟弟啊” “你放屁,我才没有得罪他。我凭什么相信你。”许宁气红了眼,许文澜的话如同当头一盆冷水浇了她一个透心凉,却还是死硬的咬着牙不肯承认。 “啧啧”许文澜伸手挑起她的面纱一角,捏着她的下巴,冷嘲道:“谁管你相不相信啊,长点心吧,我要是你,这时候就老老实实的在家呆着,让你那好像无所不能的爹娘想办法求原谅啊。” “哦,对了,以前还听说你喜欢那个什么雪衣公子的来着,现在看来是没戏了啊所以说啊,还是少干些缺德事的好,看,这报应不就来了。” 嫌弃似的在她的衣服上擦了把手,牵着许文君扬长而去。 许宁气的浑身颤抖,盯着许文澜的方向,恨不得看出个窟窿来,又回头盯着安仁堂的方向,看着岳掌柜忙着招呼其他人的身影,抹了把眼泪,转身哭着跑回了马车上,抽泣着吩咐道:“回家。” 第85章 他若不离,我便不弃 许文澜坐在车里,看着许宁的马车离开,心中微嘲。也不知道是不是冯氏做的缺德事太多了,她自己倒是诡计百出,阴险恶毒。不得不说她很聪明。但其名下的一儿一女,这许宁光有一副凶狠的心肠,却没有配备相对应的脑子。那个许文宇接触的不多,不过听说来的也不过是个平庸之人罢了。 第二日吃过早饭,许文澜打发人去姚家知会一声,自己带着许文君去了长公主府。前两日送的拜帖,今日去谢过长公主对许文君的照顾。 驾车的还是杨乐,许文澜不由笑道:“杨大哥,你还是安排个驾车的吧,每次出行都是你跟着,未免有些大材小用了。” 杨乐笑道:“属下在家里也是闲着,跟着小姐出来还能放心些。再说了,王爷可是吩咐过,不能让小姐有半点闪失。小姐放心,若是忙不过来,属下会安排人接替的。” “那好吧,随你安排就是。”许文澜无奈道,心中有淡淡的暖意涌动。 许文君望着她没有出声。 跟着伺候的陈麽麽和立春坐在车厢一角,低眉垂目。 “阿君,阿君,你来看我了吗”还没进长公主的院子,小郡主便大笑着跑出来,边跑边问道。 跟在后面出来的小郡王无奈的看着她跑过去,宠溺的笑笑,对许文澜一行人轻轻颔首。 “见过郡主,见过郡王爷。”许文澜带着一行人行礼道。 “不必多礼,进来吧。”陆彦温润的道,举手投足间可见王公贵族之家,受过良好教育的世家子弟应有的气度。 “阿澜姐姐,你让阿君再来住几天,陪我玩好不好”小郡主在前面倒转着身子,蹦跳的问道,一派天真烂漫。 许文澜摇头,略带歉意的道:“回郡主,阿澜的外祖父刚从义安回来,身体不好,阿君要去陪着。另外他还拜了邢大人为师,要每日去上课读书。这段时间阿君可能没有空闲陪小郡主玩耍了,等有时间请小郡主去玩可好” 长公主府可不是那么好住的,许文澜心里叹息。 “那好吧。”小郡主略有些失望,不过她倒是听母亲说了这事,所以也不甚在意,欢快的跟许文君道:“你不在这几日我可闷了,他们都不让我出去玩,就是一个小风寒,都大惊小怪的,哪里也不让去” 长公主在花厅见了他们。这次并没有赏梅宴那么郑重,长公主很是家常的装扮,上下打量了许文澜一番,略点了点头。 许文澜接过立春手中捧着的礼盒递上去,笑着行礼道:“阿澜冒昧来访,多谢长公主拨冗招待。之前府里对阿君多有照顾,阿澜准备了些薄礼,还望长公主不要嫌弃。” 长公主点头,她身边的麽麽上前接了过去。长公主打开盒子,一整套的琉璃壶配上琉璃杯,晶莹剔透。拿起来对着阳光,好似有星光闪烁,流光溢彩,很是漂亮。 长公主嘴角噙着笑意,点头道:“很好,准备的很用心了。” 许文澜又接过陈麽麽手上的一个匣子,笑着看着小郡主道:“这是阿澜设计的一款衣裙,谢谢小郡主照顾阿君,希望小郡主能够喜欢。” 长公主点头,小郡主身边的侍女上前接了过去。长公主笑着道:“还有什么就一起拿来吧,我看陈麽麽手上还有不少东西呢。” 许文澜笑着一一递了过去道:“这是送给陆驸马的一阙词曲,这是送给小郡王的田黄石。阿澜也就这点东西还能拿的出手,比起长公主的馈赠倒是简慢了很多,希望长公主不要介意才是。” 长公主挨个看过了,嘴角轻勾道:“你倒是个有心的孩子。” 挥退了众人,屋里只剩下两人的时候,长公主面色严厉起来,审视的盯着许文澜的眼睛问道:“我听说阿璿很是中意你,不知道你是个什么意思” 许文澜坐直了身子,收敛了笑意,肃容道:“他若不离,我便不弃。” “很好。”长公主威严的道,“不过这其中可能不会太过顺畅,你可能要经受不少艰难,这也无所谓吗” 许文澜轻笑了下,淡淡的道:“这要看是什么事,事情没到眼前,谁都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我始终还是那句话,他若不离,我便不弃。” “希望你能一直做到这一点。”长公主淡淡的道,对她的回答不是很满意。 从长公主府出来,许文澜一直紧抿的唇角松懈了些。思绪翻滚:阿璿,是不是我们之间的路注定不太好走 许文君抓着她的衣袖拽了拽,叫道:“姐姐,你怎么了” 许文澜回神,揽着他的小身子,轻声道:“没事,姐姐想点事情出了神。” 许文君由她抱着不说 话,嘴角却紧抿起来,小手紧握着。姐姐的情绪明显的从出了长公主府就不太对了,都怪他太小了,不能帮姐姐。 杨乐驾着车,接着往辅国大将军府上而去。 他们今日要拜访完这几家,外祖的身体情况不容许拖沓,万一外祖撑不住,虽然作为外孙,他们不需要守孝,但是频繁出去走动也不好。这种道谢的事又是拖不得的。 在下人的引领下,他们一路进了将军府后院。 在正院门前,正遇上从里面抬着靠椅出来的一行人。许文君跑上前道:“欧阳大哥。” 欧阳潇示意身后的护卫将他放下来,看着许文君清浅的笑了笑道:“阿君来了。” “嗯,”许文君点点头,指指许文澜道:“姐姐带我来拜谢。” 欧阳潇微眯着眼睛,扫了眼许文澜的方向,待到她走进了,才轻微的点了下头,问道:“许小姐,之前阿君来府里玩,发现他很有习武的天分,不知许小姐可否让他跟着在下习武” 许文澜看着他的靠椅,有些疑惑,这时候没有轮椅可用吗还有这人长得真像乔振宇饰演的欧阳明日啊。外貌清秀俊美,肤色白净,一身华贵锦衣端坐于轮椅中,静若处子,点尘不惊,自有翩翩公子之风度。只除了眉心没有那一点朱砂闪烁流华。轮椅换成了靠椅。 “怎么许小姐看不起在下觉得在下一个残废不配教导令弟吗”欧阳潇见她盯着自己的双腿没有回话,语气嘲讽恶劣的道。 第86章 礼物 许文澜回过神来,施了一礼,抱歉道:“公子误会了,文澜只是想到了一些事,一时有些走神了。阿君能跟着公子习武,是他的荣幸。文澜绝没有看轻公子的意思。只是阿君上午还要跟着邢大人读书,不知道公子的时间可否方便。” “我一个废人,整日里闲着,能有什么不方便的,许小姐不嫌弃便好。”欧阳潇自嘲的道,然后对许文君道,“估计最近你也没空过来,但习武要持之以恒,就先每日自己在家扎马步半个时辰吧。” “好,欧阳大哥,我会坚持的。”许文君满脸坚定的道。 欧阳潇不再说话,又看了许文澜一眼,示意护卫抬着他走了。面色也沉了下来,心里冷哼道:什么一时走了神,不过又是一个看不起他的女人而已。 几人说话的功夫,欧阳慧就在里面伸头看着,见欧阳潇走了,跑过来抱着许文澜的胳膊道:“澜妹妹,你可来了,我都等了半天了。” 一边靠近她耳边小声道:“刚刚大哥是不是说了什么不好听的你不要介意啊,他就是伤了腿之后性子别扭,其实人还是很好的。” 许文澜笑道:“没有的事,你大哥想教阿君习武,我同意了,以后还请你多照顾了。” 欧阳慧哈哈笑道:“好啊,好啊,上次阿君来,我带他到练武场玩了一圈,被大哥看到了,就起意想收徒,不过,阿君可要做好吃苦的准备了,大哥可是很严厉的。” “我不怕,我会好好学的。”许文君握着小拳头,认真的道。 “真乖哦,要是我家小弟有这么乖就好了。”欧阳慧摸着阿君的头,喜爱又遗憾的道。 许文澜抿嘴笑,并不接话,虽然看似抱怨,但不难看出他们兄弟姐妹的感情很好,言语间难掩亲昵。 说话间就到了正院的花厅,将军夫人上下打量了许文澜一番,笑意盈盈的道:“早就听慧慧说起许姑娘,只是一直未见其人,今日一见,果然不俗,是个美人坯子。” 许文澜带着许文君行了礼,谦辞道:“夫人谬赞了,欧阳姐姐才是真的巾帼英姿,赤城率真,文澜有幸结识,是文澜的荣幸。” 接过立春递过来的东西,笑着道:“初次登门拜访,略备薄礼,还望夫人不要嫌弃才是。” “怎么会嫌弃,你一个孩子家哪里需要准备这些。”将军夫人秀丽的脸上带着明亮的笑容道,让下人接过礼物放了下来,亲切的道:“你们年轻人有话说,自去和慧慧玩去吧。” 许文澜笑了笑,行了礼带着许文君跟着欧阳慧退了出去。 长公主能亲自见她,或许有告诫,或许有试探之类的其他意思。但她一个小辈,能让将军夫人亲自接待,哪怕只是一小会儿,也已经是难得的给脸面了,许文澜不由对将军府的印象更好了起来。 出了正院的门,一个护卫在门口看到她们出来道:“许小姐,大少爷说若是你们先不忙着走的话,让许小少爷先去他的书房,许小姐走的时候派人去叫一声就好。” 许文君抬头望着许文澜。 许文澜摸了摸他的头道:“去吧,姐姐走的时候叫你。” 欧阳慧拉着她的胳膊带着她叽叽咕咕的往自己的院子里走去。 许文澜抽空问道:“欧阳姐姐,你知道邢姐姐家是什么情况吗我送了拜帖过去,却没什么回音,也不知道该不该去拜访。” “嗨,别提了。”欧阳慧神色不好的低声道,“我听母亲说皇上有意将邢姐姐指婚给太子殿下,只是旨意还没下来。邢夫人那个人有些傲气,有了这桩婚事,眼睛就差长在头顶上了。母亲都不让我去邢家玩了。” 想了想接着道:“你还是别去了,估计就是去了邢姐姐也没时间见你,阿君不是在刑大人那里读书嘛,让他把谢礼带过去就是了。” “还是不了,他一个小孩子,自己去送谢礼太不敬重了些,若是没有回应,就等以后再去吧,总比失礼了好。”许文澜想了想道。 “那也行。”欧阳慧道,“阿君确实还太小了,不能鼎力门户。” “对了,你去义安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给我带了没有”欧阳慧兴奋的问道。 “带了,少了谁的也不能少了我们欧阳大小姐的呀,想必夫人已经给你送过来了。”许文澜笑着打趣道。 “走走走,快去看看都给我带了什么好东西。”拉着许文澜急急的跑去她的院子里。 “哇,这贝壳风铃好漂亮,这个海螺好可爱,这盒珍珠好大个还有这个,这个圆不隆冬的是什么”说着还疑惑的用手敲了敲。 “那是椰子。”许文澜笑道,“生长在南边比较热的地方 的一种水果,不管是椰子肉还是椰子汁都很有营养,当地人夏日把椰子汁当消暑的饮品来喝。” “都有哪些功效啊”欧阳慧好奇的问道。 “椰子性味甘c平,入胃c脾c大肠经;果肉具有补虚强壮,益气祛风,消疳杀虫的功效,久食能令人面部润泽,益人气力及耐受饥饿,治小儿涤虫c姜片虫病;椰水具有滋补c清暑解渴的功效,主治暑热类渴,津液不足之口渴;椰子壳油治癣,疗杨梅疮。另外椰子肉还可榨油c生食c作菜,也可制成椰奶c椰蓉c椰丝c椰子酱罐头和椰子糖c干饼,椰子水可作清凉饮料” “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更多的估计还是当地经常吃的人比较了解,不过脾胃虚弱c腹痛腹泻者,心脏不好,消渴症患者,长期睡眠不佳,爱吃煎炸食物,容易发脾气或口干舌燥者,都不宜多用椰子汁。”许文澜说着笑起来,“不过我们这边见过椰子的都很少,吃过的就更少了,谈不上多食这回事,倒是可以适当的尝一尝。” “嗯嗯”欧阳慧不停的点头,然后吩咐丫鬟把这椰子送到厨房去,让他们弄好椰子汁端上来。 许文澜担心厨娘没见过不会弄,有些不放心。 欧阳慧哈哈一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娘就是南方人,所以我家的厨娘也是南方来的,应该是见过这个东西的。就算不会,也会来这里问的,放心吧。” 第87章 不被看好的感情路 从将军府出来已经半下午了,想着邢家那边先不用急着去,周家那边除了周丞相一人在京,其余人都回乡祭祖去了,也不方便过去,接下来的几日应该都无事,可以好好的陪陪外祖父了。 姚老先生似乎也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但对此并没有什么强求。依然豁达的每天和大家聊一会儿,还反过来安慰许文澜:“阿澜,人呐,总有这么一天的。生c老c病c死c怨憎会c爱别离c求不得,佛家说人生七苦。其实前四种不过是人这一生的正常经历,后三种才是真正的苦。外祖父这一生做什么都是随着自己的心意而为,可以所是无愧于心了。所以外祖父没有经历过这三苦。外祖父希望阿澜你也能活的随心肆意一些,哪怕被世人误会,嘲笑,不解,对的起自己的心就好,这样就不会太苦了。” 许文澜静静的听着。 老人饱经世事的睿智双眸略带担忧的望着她娇美的面容,问道:“阿澜啊,是不是就认定成王爷了” 许文澜不由笑起来:“外祖父,您也觉得这条路不好走是吗” “唉,”姚老先生叹口气,直言道:“外祖父怕你最后会后悔,会受伤。会求而不得心生怨愤。这求不得,放不下总是最苦的。” 许文澜低头,沉默无言。 好像每个人都不看好她的这段感情。她的事上幽城略有手段的家族恐怕都知道,然而从长公主的警告,到欧阳慧的避而不谈,再到外祖父的忧虑,一切都让她觉得好像她走的是一条不归路一样。 过了很久,许文澜才摇了摇头,带着淡淡的忧伤道:“外祖父,您不用担心,是我的跑不掉,不是我的也强求不来。总还是那句话,他若不离我便不弃。若有一天他变了,这世上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满大街都是,我没那么死心眼儿的。” 姚老先生拍了拍她的手,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恐怕到时候有些事就由不得她自己了啊 许文澜从姚老先生的屋子里出来,望着天空飘来荡去的流云有些怔怔,心底漫起淡淡的阴霾。 “阿林,你慢着点,别跑,你表姨没走呢”姚蓁蓁追着阿林进了院子,打断了许文澜的思绪。 “表姨,”阿林跑到她跟前,奶声奶气的声音叫道。 许文澜蹲下身,笑着道:“阿林找表姨有什么事吗” 阿林回头,指了指跟在后面,背负双手,眉头拧着,一副老成模样的许文君道:“表姨,能不能让表舅在家里住几天陪我玩” 许文澜看着许文君故作深沉的小模样,再看看阿林的稚气无邪,忍不住笑意溢满眼角逗着他道:“这你要问问你表舅才行啊” 阿林为难的拧起小眉头,看看表舅再看看表姨,疑惑的挠了挠头,不解的道:“可是表舅说要过表姨才行啊,到底要问谁呢” 姚蓁蓁笑着点了下她的额头:“你就跟他们闹吧,多大了,还跟个孩子似的。” 许文澜吐了吐舌头,这才摸了一把阿林的脑袋道:“好啊,让你表舅陪你住两天。” “哦,哦,”阿林欢呼着朝许文君跑去,边跑边笑道:“表舅表舅,表姨说表舅可以留下来陪我玩了。” 许文君牵了他的小手,一脸严肃的道:“好,不过表舅还要读书习武,不能一直陪你玩。” “好,我陪表舅读书习武,长大了帮表舅打坏人。不让表姨和表舅被坏人欺负。”阿林很讲义气的道。 两人的小模样让这边的许文澜和姚蓁蓁都忍俊不禁。 “阿君,带着阿林去玩吧,别跑出去了啊,就在家里玩。”许文澜叮嘱道。 “知道了,姐姐。”许文君回道,牵着阿林慢慢的出了院子。 等到两人的小身影看不到了,许文澜才回头问姚蓁蓁道:“表姐,你以后可有什么打算” 姚蓁蓁摇摇头道:“我就这样了,我这样的身份能有什么打算,好人家看不上我,不好的我又不想将就。况且还有阿林,我也不想委屈了他。先就这样吧,我现在只想好好把阿林养大,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许文澜也是叹息,各人有各人的难处和不得已。 “你呢,有什么心事刚进来看你愁眉不展的样子。”姚蓁蓁问道。 “无事,只是跟外祖父聊了会儿天,有些感触罢了。”许文澜不愿多谈心中多出的那份忧虑不安。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能与人言者无二三。况且这些都还是没发生的事,现在说出来,未免有些庸人自扰的嫌疑。 “唉,外祖父说你和成王爷的事了吧”姚蓁蓁靠近她低声道。 许文澜疑惑的看着她 ,她这是怎么知道的 “别看我,我可没偷听。”姚蓁蓁摆手道,“这两日你外祖父和你表哥说话的时候,时有提到你和成王爷,话语间难掩忧色,我听到了两嘴,今日看你神色不对,这才想着是不是因为这事。” “表姐有什么想法吗”许文澜想听听她的说法。 “有什么好想的男婚女嫁,男欢女爱,还不就是那回事,你喜欢就按自己的心意去做,其他人的意见都是虚的。就算结局不好,至少我努力过了不是,哪儿来的那么多后悔呢,现在犹犹豫豫,畏惧不前,将来想起来不是更悔恨。”姚蓁蓁爽快的道。 “表姐倒是想得开。”许文澜无奈一笑,事情要是都这么简单就好了。 “那是,你表姐也就是现在行情不好了,要是以前,也是敢爱敢恨的好吗就算是现在,要真是有那么个人,不嫌弃我的身份,能对他阿林好,我又能看的上的,才不会担心这担心那的呢。你就想想,最不济也不会落到我这番境地,这心里是不是就踏实些了。”姚蓁蓁打趣道。 “表姐,”许文澜无奈的叫道,“你哪翻境地了别这么说自己,舅父舅母和表哥会伤心的。” “好好好,不说,不说。”姚蓁蓁摆手道。 “再说了,表姐无论到什么时候,总还有姚家可以依靠。阿澜不行啊,我若是前路不好,就真的是全无退路了。”许文澜低声道。 第88章 不通人性的畜生 “别想那么多了,车到山前必有路,想的多了,难免患得患失的。”姚蓁蓁看着这个小表妹有些心疼怜惜。没人疼的孩子,始终要自己撑起一片天空,何况这孩子也并不大,才刚刚十四岁而已,就要撑起自己和阿君两个人的天地了。 许文澜轻轻地点点头。 “哎,成王爷现在对你怎么样好吗”姚蓁蓁顶了顶她的身子,神神秘秘地问道。 “挺好的,在我最困难的时候都是他在帮我。”许文澜嘴角带了一抹笑意回道。 “阿澜,听你这么说,你不会是把恩情当爱情了吧”姚蓁蓁严肃的问道。 “表姐,我还分得清恩情和爱情。”许文澜无奈地看着她道。 “那就好,”姚蓁蓁松了口气道,“既然是两心相悦,他对你又不错,就不用管别人怎么说了,事情走到哪步再说哪步的话,别太忧心了,走吧,帮我和你舅母干活去,省得在自己在这里东想西想,伤春悲秋的。” 说完拖着许文澜出了姚老先生的院子。 四日后的深夜,姚家下人急急来报,姚老先生于睡梦中逝去了。 许文澜带着许文君匆忙赶到姚家。外祖父已经换好了寿衣,面目安详的躺在床上,就像是睡着了一样,仿佛一觉醒来还会亲切的叫声“小阿澜” 许文澜的眼泪顺着眼角滚下,跪到床前,握着他已经变得冰凉的手,泣不成声。这世上与她关系亲近,无条件的关心她爱护她的人又少了一个。 天亮之前,灵堂搭了起来,各家报信的人也都派了出去。 许文澜始终静静的跪坐在姚老先生的棺椁前,往火盆里添着纸钱。 姚家舅父要安排男客这边的吊唁事宜,舅母要思量吊唁的女眷的安置,表哥要居中统筹照顾,都不得闲。一时灵堂里倒是只剩下了许文澜姐弟和姚蓁蓁母子。 姚老先生虽是先帝时的弘文殿大学士,但毕竟流放了几年。现在新帝上位,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态度。所以上门吊唁的并不是很多,各家大多都是派了管事来走了一趟。 太常寺少卿钱大人倒是一大早就到了,帮着忙活各种事宜。让听了些消息的许文澜心里稍微得到了些许安慰。或许之前的事情,真的与这个人无关,也或许是这人的表面功夫做的比较到位。不管是为什么,能在今日亲自到场来帮忙,许文澜都决定不再计较钱家的事了,至于他们内里自己有什么龌龊,就跟她无关了。 等人来过了一波,许府那边,许昌之才姗姗来迟的出现在姚家门前。 姚家舅父望着他从轿子里下来你的身影,上前两步,一拳向他的眼窝处招呼过去,却被许昌之侧身避开了。 “许昌之,你还敢出现在姚家门前你的脸面呢”姚家舅父指着许昌之的鼻子大怒道。 “大哥,不知道为何上来就动手,可是我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让大哥生气了今日岳父大人逝世,我也甚是心痛,能理解大哥逝去亲人的悲切之情。只是不该迁怒他人吧”许昌之沉下脸道。 “你还有脸提父亲,我问你,我妹妹是怎么没的我们姚家离京不过一年,妹妹就没了,这其中没有猫腻,谁信呢还有我外甥女和小外甥呢你可真行啊,发妻没了,索性最后嫡子嫡女也都一起没了,你这狗东西,当初让妹妹嫁给你真是瞎了眼”姚家舅父瞪着许昌之,恨不得活吃了他。 “大哥这话未免太过了,内人是生产后,身体不好才去世的,大哥从哪里听来的混账话,这其中能有什么猫腻还有阿澜和阿君,我想你比我清楚他们是怎么回事,现在反过来问我,不觉得太过无理取闹了吗”许昌之脸色黑沉的道。 “我无理取闹,你这个没良心的狼崽子,要不是被人迫害,阿澜和阿君会走到这一步你敢说这其中没有你的手笔没有你身后那个女人的手笔还有,什么时候一个妾也能上嫡妻的娘家门了你许府的规矩可真是别具一格”姚家舅父气恨的道。 “大哥,阿英不是妾,已经被扶为继室了,还请大哥说话放尊重一些。”许昌之冷声道。 冯氏委屈的拭着眼角不存在的泪,略带歉意的道:“大哥还请不要怪罪老爷,都是妾身的错,是妾身高攀了” “哈感情这倒还是我姚家的错了,”姚家舅父几乎要被气笑了,眼角都不屑撇向冯氏,指着许昌之的鼻子道:“许昌之,我先问问你,你说把这女人扶正了。不管是大胤还是前朝,扶正妾室,需要有嫡妻娘家的同意书。敢问,许老爷,可经过了我们姚家的同意” 许昌之眉头皱起,他确实忘了这回事。 冯氏的眉头一跳。 各家的管事和个别家主听到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么 条规矩,实在是,扶正小妾当正室的在整个上幽城并不常见,所以大家下意识的就忽略了这一点。所以,这么看来,许府的这继室夫人算是名不正言不顺吗目前还是妾的身份吗 “姚大人,老爷扶正妾身的时候,姚家已经不在上幽城了,通信多有不便,这才一时疏忽了,还请姚大人能够谅解,想来姐姐在天有灵,也希望看到有人能陪在老爷身边,照顾老爷的。”冯氏上前两步,站在许昌之身边柔声细语的道。 说来也是她疏忽了,除了姚氏之后,放松了警惕,没把被流放的药家放在心上,一时没想起来这一节,现在看来却是个大麻烦了。 许文澜在大门内望着这一幕冷笑,这无耻的真是清新脱俗,别具一格啊 在姚家舅父要大怒出声,许昌之阴沉着脸,冯氏暗中算计怎么才能坐实了身份的时候,许文澜缓步出了院门。 说起来,这还是她来这里之后,第一次直面这句身体的亲生父亲,许文澜没有任何血脉相连的亲近之感,只有淡淡的厌恶。然而心中却划过些微的酸涩和不甘愤怒,想来这是原主留下的些许执念了。 她一身孝衣,脚步轻巧的走到姚家舅父跟前,拉着他的衣袖道:“舅父,回家了,家里还有好多事等着你安排呢,怎么和些无关紧要的路人生些闲气了快回去啦,何必和些不通人性的畜生计较呢” ------题外话------ s:宝宝不舒服,一天吐了好几次,跑了一天医院。看着他蔫头耷脑,一点精神都没有的样子,揪心的难受。一天啥也没干,只能发存稿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看, 第89章 人情冷暖 “许文澜。”许昌之暴喝一声。 姚家舅父想将她拉到身后。许文澜拍了拍他的手,转过了身子,正面对着许昌之道:“不知道这位是谁姑娘家的名讳可不是随便谁都能叫的。看您的穿着打扮,也不像是不识礼数的人家,怎么这么不讲究呢” 许昌之暴怒着还没回应,冯氏便上前一步,神情关切的道:“阿澜,你可是怪父亲,母亲了,父亲,母亲也是受了贼人蒙骗,一时不察,这才让你流落在外。再怎么说,这也是你的亲生父亲,怎么能这么跟父亲说话呢你要是生气我们回家好好补偿你,可不好这么跟你父亲怄气的。” “这位夫人,我们认识吗您这一番自说自话让我很是糊涂,敢问夫人您是哪位我的母亲几年前便去世了,不记得还有一位什么母亲啊。您想必是认错了人吧”许文澜淡淡的道。 “阿澜,怄气也要看看时候啊,还是让你父亲进去给老先生上柱香吧,别让人瞧了笑话才好。”冯氏面色忧虑的谆谆劝告道。 “这位夫人真有意思,我倒是在里面听了两嘴,您现在到底是妻呢还是妾呢还有,岳父逝世,作为女婿的不是该早早的就来帮忙的吗你们自己瞅瞅这都什么时候了,也好意思来上香况且在这种场合还带了个妾上门,你们是在侮辱姚家吗”许文澜嘲讽道。 冯氏的脸色僵住,她能说他们收到消息的时候就已经很晚了吗看这架势,姚家是故意的了。 许昌之厉声道:“许文澜,你这个孽障,还不过来,为父怎么做事还轮不到你来指摘。” “许大人不如留着些力气回家使,姚家现在忙着没有空闲招待两位,两位还是请回吧。”许文澜冷声道。 转身对姚家舅父道:“舅舅,回去吧,家里忙着呢。” “好。”姚家舅父点点头,忍着怒气又望了许昌之这边一眼,冷冷的道:“许大人身份贵重,就不必踏足姚家这薄地了,免得辱没了您的身份。您放心,妹妹怎么死的,姚家会查清楚的,到时候我看你许昌之有什么话说。” 一甩衣袖,带着许文澜进了门去,冷声吩咐道:“看好了,许家的人不许进门来。” “是,老爷。” 许昌之面色阴沉不定的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守门小厮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气恨的转身上了马车。冷声道:“回府。” 冯氏紧着跟了进去,一脸愤愤的道:“老爷,这姚家也真是的,哪有不让女婿进门吊唁的道理,来报信的人那么晚才到,分明是他们故意的。今日的事情传出去,恐怕对老爷的名声很是不利。” 许昌之瞥了她一眼:“你以为我不知道,别耍你的小聪明,这个时候闹事就是我们理亏。我们退一步反而会让人猜测下去,事情就不会一边倒,等着吧,姚家的事没完呢,以后有的闹腾了。” 冯氏面色忧虑的道:“那可怎么好,总是亲家,闹得太僵了难免让人议论纷纷。老爷我真的还只能是个妾吗”说着说着就一脸梨花带雨的望着许昌之委屈的哽咽道。 “这事缓缓再说,现在急着去办,会给人留下话柄。”许昌之揉了揉眉心,头疼的道。 “好,老爷记着这事就好,要不要让我兄长出面帮忙去姚家调解一下”冯氏道。 “你还嫌事情不够大,你兄长去了是给人添堵的吧,别把你的小心思打到这上。”许昌之不耐的道。 “妾身也是看老爷为难,想看看是不是能帮上忙,老爷不同意就算了,可不能气坏了身子。”冯氏给他揉按着肩头语气轻柔的道。心中却暗暗思量着怎么才能让她继室的身份得到承认。 虽然吊唁的人不是很多,但姚家门口这一场交锋还是很快的在各家传开。对于春日里闲得无聊的上幽城众人,不免有些期待后续的发展。 中午的时候,成王亲自来了姚家,祭拜过姚老先生的灵位之后,便到后面去寻了许文澜。见到她消瘦了许多的身影,有些心疼的摸了摸她的脸颊,低声劝道:“阿澜,别太难过了,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无碍,过了这几日就好了。”许文澜勉强笑了笑,声音有些沙哑。 “不想笑就不要笑了。”成王手按在她的肩上,凝声道。 “好。”许文澜收了勉强露出来的笑意,望着他道:“你怎么过来了不忙吗” “来给老先生上柱香,顺便向京都的各家传个信息,估计下晌就有不少人来吊唁了。”成王到哦。 “哦。”许文澜应了一声,脑子一时有些转不过来。 “再说,阿澜,老先生是你的长辈,也就是我的长辈了,他过世,我就是在忙也要过来一趟 的。”成王刮了下她的鼻子。 “哦,你别动手动脚的,影响不好,不庄重。”许文澜皱了皱鼻子,有些瓮声瓮气的道。 “好,我要走了,就过来看看你,皇兄病了,我不能久呆。”成王靠近她轻声道。 “好,那你去忙吧,也注意身体。我这边无事。”许文澜叮嘱道。 “走了。”成王再次抚摸了一下她的眼角,转身大步往姚家外面走去。 果然就像成王说的,下晌开始,没派人过来的各家都是家主或是家中管事的主人亲自来吊唁,上午派了管事过来的,下午也大多都亲自来了一趟。倒是让姚家忙乱了一阵。 看着进进出出的管事下人和吊唁的来客,许文澜和姚蓁蓁退去了后院,帮着舅母一起安排招待女眷的事,留下了许文君和阿林在前面跪灵。 许文澜并不想出面去见各家的贵妇人们,这其中大多都是看着成王的风向闻风而来的人,趋炎附势者众多,真正来吊唁的能有几个呢这世上总是雪中送炭的少,锦上添花的多。与其在他们中间周旋,还不如给外祖父多烧份纸钱。她始终融入不到这种虚假的交际中来。 看许文澜是真的不想去应酬她们,舅母留了她在茶水间准备膳食和一应招待用具。 第90章 宁郡王府世子侧妃 也许是成王的到来给了大家一个信号,一个姚家在皇家心里还是留有地位影响的信号。接下来的几日,来姚家的人一直没有少过。 这几日许文澜和许文君也一直留在姚家,白日里帮忙,晚上在姚老先生的棺椁前守灵,困了也不过就稍微眯一会儿,有时就靠着墙睡在守灵的草垫上。 不过几日的功夫,等姚老先生下了葬,许文澜整个人瘦了一大圈,都有些脱相了,让看着的人都担心她会不会被一阵风就吹倒了。 舅母看着她们收拾东西,忧心的道:“阿澜,你先在家里住一阵子吧,舅母给你补补,你的身子太不让人放心了。” “不了,舅母,家里还要守孝呢,也不好总单独给我做东西啊。我身边的卫姑姑会调理身体,回去再补补也是一样的,舅母不用担心。”许文澜安慰她道。 “好吧,要是有什么事记得来说一声,虽然家里守孝,但也不至于什么都不能做。卫姑姑,劳烦你好好给阿澜补补。”舅母不放心的叮嘱道。 “夫人放心,奴婢会照顾好小姐的。”卫姑姑行礼回道。 立春和卫姑姑收拾了这几日许文澜和许文君用的东西,然后告别了姚家众人回去了。 回了家,许文澜让许文君去做自己的事,她泡了个热水澡,直接倒在床上就睡了过去。 成王过来的时候,许文澜睡得正香。成王没有吵醒她,坐到她的身边,伸手虚虚的在她脸颊上摸了摸,拧起眉头,感觉这脸蛋比前几天都要小了一圈了。 出了屋子,问守在外间的立春道:“阿澜的身体如何精神可好” 立春恭敬的行礼回道:“回王爷,小姐的身体有些虚弱,卫姑姑正在做药膳帮忙调理。精神除了还有些伤心,倒是看不出有什么不对的。” “嗯,照顾好了,有事及时来报。” “是。” 许文澜睡了一天,到快晚饭时间才醒过来,听立春回道说成王来过了,愣神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现在已经在家里了。 卫姑姑在小厨房里准备了药膳和滋补的饭菜,一直温着,这会儿许文澜醒了,正好端了进来。 许文澜闻着饭菜的香气,胃里这几天以来终于有了饿的感觉。 “姑姑,以后你多做一些,把阿君的身体也调理一下。”许文澜看着药膳,回头对卫姑姑道。 “是,小姐,奴婢已经送过去一份了,小少爷用过了,这份是给小姐留着的。”卫姑姑笑道。 “辛苦姑姑了。” “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说不上辛苦。况且奴婢也就这点手艺拿得出手,别的就帮不上什么了。”卫姑姑温和的道。 许文澜拿起筷子,尝了尝药膳,没有药材的苦涩味道,反而有种淡淡的清香,不由惊奇的道:“这药膳姑姑用什么药材做的,一点也吃不出来。” 卫姑姑笑着道:“奴婢今日只放了当归c白芍c黄芪c百合,小姐的身子太虚,一下不宜进补的太多,要慢慢来才行。” “嗯,”许文澜盛了一碗汤,喝了几口道:“姑姑的手艺放在我们家有些屈才了,估计比宫里的御厨都不差什么了。” “小姐说的哪里的话,奴婢这点手艺在宫里是拿不出手的,也就小姐看得上。”卫姑姑笑道。 “对了,麽麽歇息的怎么样了这几天给舅母帮忙,估计累坏了。也不知道歇过来没有”许文澜有些担心的问道。 “劳小姐惦记,老奴已经好多了。”陈麽麽在许文澜话刚落音就走了进来,端正的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只是嘴角勾了勾又放下了。 “果然是背后不能说人啊,刚说着麽麽,麽麽就到了。”许文澜笑道,看陈麽麽的精神确实不错,这才放下心来。 “小姐,宁郡王府世子侧妃的帖子,邀请小姐三日后到宁王府赏花喝茶。”陈麽麽递了张大红帖子给许文澜道。 “宁郡王府世子侧妃是谁我不记得还认识这号人物啊”许文澜奇怪的翻开帖子,问陈麽麽道。 “是现任太常寺少卿钱大人的嫡长女。”陈麽麽一板一眼的回道。 “哦。”许文澜恍然大悟,“估计是义安的消息到了这边了吧。” 义安的消息是什么情况陈麽麽有些不解的望着许文澜。 “钱大人的内弟在义安做县丞,为恶一方,被王爷查办了,估计是听到了什么风声,要找我打探消息之类的。”许文澜解释道。 “小姐要去吗”陈麽麽问道。 “回了吧,我孝期在身,最近不便出去走动。”许文澜淡淡的道。 “是 ,老奴这就去回了去。”陈麽麽接过帖子,塞到袖中出去了。 “姑姑,你可知道京城还有哪些王府啊”许文澜一边吃饭一边问卫姑姑道。 “没几个,就刚麽麽跟小姐提到的宁郡王府还有些看头,这是先帝爷的弟弟,被封了宁郡王,先帝爷就这一个弟弟,听闻还是异母的,只是爵位高些。官位也都是虚职,没太大的权势。其他的都是一些远房亲戚,封的爵位都很低,也没什么权势,不必放在心上。当今登基之后,只封了一位长公主和成王爷。长公主虽然不沾权势,但是在陛下心里地位还是有的,所以要留意一些,成王爷想必不必奴婢说,小姐也清楚”卫姑姑解释道。 “哦,这么说来,先帝和现在的陛下都有些子嗣不丰啊。皇帝不是应该都有不少的皇子公主的吗”许文澜疑惑的问道。 “这个奴婢就不知道原因了,小姐一说好像还真是这样。不过奴婢多句嘴,小姐,以后在外面还是不要议论这些的好,容易留下话柄。”卫姑姑道。 “我也就在家里说说,无碍的。”许文澜咽下了嘴里的东西回道。 吃了饭,天色还没有黑下去,黄昏橘黄色的光映照着天地,让一切都显得暖意融融。到底还是春日来了,许文澜蹲下身,拨了拨屋前砖缝里冒出来的一株嫩嫩的小草芽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