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谷笑侠》 正文 第一章:别离 深秋,深谷。 黄叶漫山,在朝阳的照射下,更显得缤纷灿丽,令人心旷神怡。 谷中一间简陋的茅屋,顶上茅草灰败,泥墙斑驳熏黑,显然已久历风霜。 屋内,一个身穿灰粗布衣的少年跪在一张旧木床前,泪眼婆娑,悲戚地看着躺在床上那位白发苍苍c瘦骨嶙峋的老人。 他叫韦晨曦,老人是他的恩师,武林名宿上官冷。 上官冷外号六月飞雪,独创寒冰神功,与潘龙岭雷家堡焦雷掌合称江湖二绝技。他纵横一生,未遇敌手,如今却不得不在命运面前低头。 没有人能抵抗无常,特别是一个已经九十七岁的老人。 “不要哭,好徒儿,男子汉大丈夫要坚强”他侧头望向爱徒,语气和眼神一如既往的慈祥,只是声已衰,力已微。 韦晨曦拭去泪水,沙声道:“恩师所言极是,盼恩师早日康复” 上官冲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颤抖着从怀中摸出半边白玉佩:“拿着” 韦晨曦双手接过玉佩,细视之,只见上面刻着条栩栩如生的舞爪飞龙,雕工极佳,那龙仿佛随时要脱飞出来,翱翔九天。这玉佩只有半边,另半边是什么? 上官冲微笑,精神似乎好了些,说话也利索了:“这是你的订亲信物,女方是潘龙岭雷家堡主雷惊天的千金雷微露。在你五岁那年,我去雷家作客,见到了雷微露,那时她才三岁,却甚是乖巧,便说了你的情况,和雷惊天商量订亲,他一口答应了,然后把随身佩戴的龙凤玉佩折为两半,龙的那块给我,凤的那块他留着,约定待雷微露届十六岁时,我带你上门迎亲。今年她正好十六,但因病重,一直不能成行。我死后,你尽快带这块玉佩去雷家,践行承诺。为免耽误,你不必守孝,埋了之后就直接去吧。” 顿了顿,又道:“我之所以一直瞒着你,就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韦晨曦一下子呆住了。这不是惊喜,而是惊吓。 正所谓人以类聚,物以群分,他本身天赋极高,对世间万物都有自己独特的见解,所以他也希望自己未来的妻子是一位极度聪慧的女子,至于长相和家境倒是其次。 宁愿单身一辈子,也绝不和蠢女人为伍。这是他的座右铭。 那雷微露是怎样的人?他完全不了解。要是她和普通女人一样只知涂脂抹粉,三句不离家长里短,那该怎么办? 然而师命不可违,约定不可毁,长辈替晚辈订亲是非常平常的事,他也不能埋怨。 就算他想埋怨也不可能了,因为这时师父忽然头一歪断了气。 也许他觉得自己把徒弟养大,教了他一身好武功,又替他找了老婆,责任已尽,可以含笑九泉了,却不知事情根本不是他想像的那样。 “师父”捉住师父那渐渐冰冷的枯手,韦晨曦忽然撕心裂肺地哭起来。 在他几个月大时,父母在家中被劫匪杀死,那时老师父正好路过,出手击毙了匪徒,将他带到谷中抚养授艺。师父不止是师父,还是父母,他怎能不哭?这可是他唯一的亲人。 ————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笑了。 当一个人承受了极大的悲痛后,他反而会笑,然后世上就多了一个疯子。 疯子笑,不是因为快乐,而是因为痛苦。他们笑的不是别人,而是他们自己。 韦晨曦在屋后一棵大树下挖了个很大的坑,把师父的遗体轻轻放下。看着师父那苍白而恬静的脸,他忽然觉得活着一点意义都没有。他没有朋友,也没有亲人。他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快乐。 于是他也躺下去,躺在师父身边。 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旧日的温馨画面:师父在茅屋前耐心地教他练功,在厨房教他炒菜,在谷外小溪教他捕鱼。 想到这些,他笑了,仿佛师父仍在。 忽然画面一转,他看到自己和雷微露成了亲,每天忍受她泼妇骂街,动不动就一哭二闹三上吊,还老是埋怨他没出息,甚至把上门作客的朋友都扫地出门,骂他们无耻,天天跑来吃白食。 他被吓醒了,心中烦恼更盛,然后想到了一个大问题:谁去把泥土推下来? 当然不会有任何人,这深谷远离尘嚣,十九年来从来没有外人到过,于是他不得不爬起来,跳上去,把堆在坟边的泥土悉数推下。 自掘坟墓这个主意并不是很好,于是他想到了另一个法子:跳崖! 他离开深谷,跋涉五十余里,来到一座千尺断崖上,他知道崖下没有水潭,百分百能摔死。 “再见了,烦恼们。”他喃喃说一句,张开双臂跳下去。 风声呼呼,刮得他两耳生疼,他并没有在意,痛苦很快就会过去的。 ———— 下面的确没有水潭,只有一片草地,两个少年男女坐在一个火堆旁聊天,火堆上架着一只肥鸡,已烤得焦黄,油水一点点地往下滴,落在火红的木炭上,发出“滋滋”声,肉香随之四飘。 男的雪衣胜雪,一张俊脸棱角分明,深邃的双眸有若夜星,一只手捉住穿鸡的木棍轻轻旋转,让它烤得更均匀,笑容如阳光般灿烂:“就快熟了,我们这次野炊进行得非常顺利!” 少女的生得很清秀,素青长裙修剪得非常合身,很好地衬托出她的窈窕,双手抱膝,脸上也洋溢着笑意,深情地看着烤鸡不,是他那貌比潘安的脸。 然后她就看到一个人从天上掉下来,一屁股砸在情郎头上。 这个人当然是韦晨曦,他爬起来,只觉得屁股火辣辣生痛,看到倒在地上的那位青年,马上明白自己闯了祸。 少女这才反应过来,大叫一声,扑过去颤抖着把情郎扶起来,只见他七窍流血,脑袋垂在胸前,嘴角却仍然挂着笑。 显然刚才那一屁股已把他脖子坐断。 “阿正”少女哭着狂摇他的遗体,摇得情郎的脑袋前挨后撞。“你醒醒啊” 韦晨曦站在一边,只感到手足冰冷。他从未想到自己自杀不成反害了人命。 少女摇了一会,忽然放开阿正站起来,抓住韦晨曦的双肩膀狂摇;“你这个挨千刀的,为什么要杀我情郎?你说啊!” 韦晨曦被她摇得头晕眼花,语无论次道:“我我不是有意的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少女一巴掌刮在他脸上:“你还敢狡辩?”然后又开始摇:“你为什么要杀我情郎?为什么要杀我情郎!!!” 韦晨曦有点想吐了,幸好这时她忽然住了手,抱紧他,把脑袋埋在他那单薄的胸膛,抽泣不绝。 这种情况下,她确实很需要一个胸膛,以至于忘了男女授受不亲的规矩。 韦晨曦抚摸着她的秀发,叹息道:“好孩子,节哀顺变吧。” 然后他又挨了一巴掌,然后再被抱紧。 韦晨曦不敢再说话,也不敢动。 过了半炷香时间,她的哭声终于渐渐停止了。韦晨曦双腿早就站麻了,见她情绪稳定了些,忙解释:“我本来是想跳崖自杀的,谁知道下面有人唉,也许他命中注定要夭折的” 这次没有再挨耳光,她慢慢松开他,站在阿正遗体面前。 韦晨曦松了口气,道:“为了表示歉意,我帮你挖个坑埋他吧,我挖坑很有经验的。” 他刚刚埋了师父,的确算得上有经验。 女孩被他逗笑了,随即又冷起脸脸:“这种情况下你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你还是人吗?” “过奖了。只要能让别人开心,我是不是人又有什么关系?” “你希望别人开心?” “我希望每个人都无灾无难,可惜我做不到,就只有说说笑话了。” “那你开心吗?” “我不开心。”韦晨曦神色变得黯然。“我毕生的梦想就是拯救天下,最后却发现连自己都拯救不了,所以我想死。” 少女显然以为他在吹牛,不再理他,蹲下身子抚摸阿正那僵硬的笑脸。过了一会,忽然道:“开始吧!” 这句话有点莫名其妙,韦晨曦却明白她的意思,心中暗喜,运起寒冰神功,把空气中的水分凝结片片碎冰,合成条大冰棍,搓弄之下,变成把超大冰锄头,然后找了块平地,三下两除二挖出个大坑。 少女背对着他,并未看到弄冰锄的情景,不然恐怕会大吃一惊。当她闻声回头看时,韦晨曦已远远扔了冰锄走回来:“挖好了。” 她当然不信,就算有锄头也不可能挖得这么快,疑狐地站起来看,果然见到个大坑,却并没有质问,只是看了韦晨曦一眼,目光又回到情郎阿正的遗体身上:“帮忙抬他下去。” 俩人抬着阿正,韦晨曦退着走在前面,双手扳着阿正双肩,她走在后面,双手捉住阿正两只足腕。 韦晨曦退到大坑边沿,道:“怎么放?” “这样”说话同时放开手,双掌疾击韦晨曦胸膛。“啪!”韦晨曦倒飞下去,正好躺在坑里。 少女把阿正的遗体扔下来,压在韦晨曦身上,厉叫:“你杀我情郎,现在就要你垫尸底!” 然后疯狂地把堆在坑边的泥土推下去,直到整个坟坑填满,地上还阜出一大堆。 韦晨曦静静地躺在阿正下面,默默地看着她推泥土下来,心如止水。刚才那一掌力道虽大,却还伤不了他。寒冰神功可不是吹的。 他不反抗,也不愤怒,反而有点愉快。因为他本来就是要自杀的,现在终于如愿以偿了,而且还有人免费帮忙埋,他还有什么可抱怨的? 填完坑,少女忽然倒下,趴在地上痛哭。 就算报了仇,情郎也不可能复生。 哭了一会,忽然又爬上坟头,疯狂地扒泥。 看来她的心仍然不够狠。 看到韦晨曦的脸时,她那纤纤十指已是鲜血淋漓。 韦晨曦睁开眼,想骂她为什么不让自己死,但看到她那血指马上就心软了。 见他没事,她有些狂喜,想继续清理压在他身上的泥土,现在只有他的脸露出来。 他从泥土中伸出双手捉住她双手,真诚地说:“你辛苦了。”然后放开手,推开身上的阿正爬起来,覆在身上的泥土纷纷落下。 然后一手揽住她的细腰,跳出坟坑,放开她,撕下自己的一幅衣摆,再撕成十细条,小心翼翼地清理掉她血指上的泥污,逐一轻轻包扎好。 她把脸别过一边,不说话。 韦晨曦怕她不好意思,安慰道:“我没有怪你,我错手杀了他,本来就应该偿命的,你不杀我,我很感激。我叫韦晨曦,你呢?” 问她名字,是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使她不再为刚才的事难堪。 “苏别离。”她终于启齿了。 “苏别离?有这么怪的名字?” “刚刚有的。” 韦晨曦明白她的意思,她本来不是这个名字,只因刚刚经历了最为沉痛的别离,于是她更名为别离。至于她的姓,应该本来就是苏。 韦晨曦看看那个业已熄灭的火堆,因为无人护理,上面架着的那只烤鸡已焦黑了些,道:“你刚才挖泥流了那么多血,应该补一下。” 拉着她来到火堆边,把一条鸡腿撕下来,送到她面前。 她把双手举到胸前扬一下:“怎么吃?” 十根手指都包得严严实实,的确不能动。 韦晨曦只好把鸡腿送到她嘴边,她却把脸别过一边。 韦晨曦也不勉强,扔了鸡腿,弯腰拨一把草擦去手上的油腻,扔了草,往山外走去。 “喂!”她忽然叫道。 他止步:“小姐还有何吩咐?” “你刚才说你叫什么名字?” “韦晨曦。” “你要去哪里?” “换个不会砸死人的地方继续跳。” 她不说话了,于是韦晨曦继续向前,没走几步,她忽然又开口了:“你送我下山好不好?我一个人在这里不安全。” 他犹豫一下,回到她身边:“你家在哪里?” “那个一会再说。”她打量着他,最后目光停在他脸上。“你为什么要自杀?” “难道你认为活着很有趣?” “活着才有希望,你的亲人也希望你活着。” “我没有希望,我也没有亲人。” “这样啊”苏别离颦着眉头,半晌,忽然道:“我能不能成为你的亲人?” 说出这样的话需要很大勇气,因此,话未说完她的粉脸就先红了。 这句话也有多重含义,你猜一辈子都未必能准确猜中她的意思到底是什么,反弄得你患得患失。 明智的人绝不会猜,他们会直接问,韦晨曦正是这种人:“什么亲人?” 苏别离转身,遥望远方:“只要你不嫌弃,什么亲人都行。” “妻子呢?” “一样。” 韦晨曦心中一阵温暖:“你这么漂亮,又温柔善良c清纯可爱c善解人意,谁有幸娶到你,那真是三生修来的福气。” “然后呢?”她语气有些激动。 “可惜我生来命薄,只能和你结为兄妹。” “什么?”她转回身看他,眼神有些失望。“不是夫妻?” 韦晨曦长叹一声:“我知道你的想法,也许你根本一点都不喜欢我,但为了让我有勇气直面灰暗的人生,你决定牺牲自己,我有了亲人和牵挂,自然就不会再想不开了。你的善良,真的令我刮目相看。” 苏别离不说话,只是垂下头。 韦晨曦又道:“我很感动,很感激。但为了不耽误你的未来,我只能忍痛选择和你做兄妹。但是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活下去的,为了你这个善解人意温柔可爱美丽大方的好妹妹。” 她忽然抬头,道:“你很聪明。我现在好像开始有点喜欢你了。” 韦晨曦只是笑笑。他知道女人说的话十句有九句是假的,但既然认了妹妹,总不能没有见面礼,从怀里摸出薄薄的一本书:“你听说过寒冰神功吗?” 苏别离眼睛一亮:“听说过” 她显然已猜到韦晨曦说这话的含意,直勾勾的盯着那本书看。 韦晨曦的把那本书前面几页撕下,递给她:“这是寒冰神功前三重,你拿回去偷偷练,不要让别人知道。” 她小心翼翼地接过来,认真观摩,神情却又有些迷惑。 韦晨曦解释道:“等你练完三重,我再分别把后面的交给你。这是武林中人人觊觎的武学至宝,如果把整本交给你,我怕你未学成先被抢走,反为不美。我学了十二年,才学完九重,这三重够你苦练几年了。” “上官冲前辈是你师父?” “是。” 她把秘籍还回来。“太贵重了,无功不敢受碌。” 他没有接,严肃地说:“你不要的话,就等于不认我这个哥哥,我就只好去死了。” 她只好收下,小心地放在怀中:“哥,我家在十里外的小山坡下,咱们回去吧!” 她没有说谢谢。一家人不需要说客气话。 韦晨曦欣然点头,忽然又有些忧心忡忡:“那阿正的事怎么办?” “没事,她是村里的势利眼李员外的儿子,因我家穷,他虽然喜欢我,却从不敢光明正大的跟我在一起,所以才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幽会,你放心,根本没人知道他和我一在起,死了也没人知道的。” “这就好。” 韦晨曦放下心来,和她下山去了。 她家果然在十里外的一条小村,一共只有几十户人家,土地大多是地主李员外的,她父亲苏七就是李员外家的佃户。 韦晨曦送她到家门外,不敢逗留,怕别人多问,便告辞了,许来年秋时再登门拜访。苏别离明白利害,也不强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酒鬼 七日后午时,韦晨曦步入开峰城。这里离雷家堡还有一百多里,他既然选择活下去,就必须直面人生,和雷微露的婚约就必须践行。 午阳渐斜,前面出现一个集市,韦晨曦进去逛了一会,觉得有些饿了,便走进一间有些看上去有些老旧的小饭店。 店虽小,生意却不错,差不多都坐满了。韦晨曦找了个靠墙的空桌子坐下,叫:“来两斤熟牛肉,一碟炒花生,一壶竹叶青。” 这样一顿饭大概要四钱银子,以前他出山,通常都是吃两文钱一碗的青菜煮面,喝最便宜的烧刀子,从来没有这样奢侈过。 现在他全部身家共有六两五钱碎银,外加三个铜板,他想把银子尽快花完,然后沿路乞讨去雷家堡,看他们愿不愿意把宝贝女儿嫁给一个乞丐。 菜未送来,无聊打量店里的顾客,只见多是一些普通民众,唯有对面那桌独坐着个婀娜多姿的青衣少女,桌上放着柄装饰精美的长剑,显然也是个练家子。 大家同是练武的,难免对她有些好感,忍不住多看两眼。 很快,酒菜送来,便举箸吃喝起来。 喝了两杯酒,吃了几片牛肉,忽然发觉少女那桌好像多了个人。抬头一看,只见一个双目深陷c骨瘦如柴的粉衣少年坐到了少女对面,微笑望着少女。少女也瞪着他,却是却素眉冷竖。 韦晨曦感到有事要发生,便一边慢慢吃喝,一边暗中注意他们。 少女瞪了少年一会,忽然开口:“瘦鬼,那边没有桌子吗?为什么要坐到我这里?” 少年不屑地笑了笑,忽然叹息:“娘子你太淘气了,刚成亲几天就离家出走,太不像话了。” 少女神色大变,刚想开口,一道淡得几乎不可见的雾气从少年袖中喷出,喷到少女脸上,少女顿时全身摊软,侧身倒下。 少年走过去扶起她,边往店外走边自言自语:“这臭婆娘太不像话了,回去马上休了她!” 那雾气虽淡,韦晨曦却看得清清楚楚。练武之人,耳目是要比普通人强很多的。那显然是迷药,这少年也必是淫贼无疑。 这种事当然要管。 当即饭也不吃了,走到柜台边,随手丢了块碎银给掌柜,跟了出去。 ———— 那少年扶着青衣少女,走得有些匆忙。韦晨曦出来时,刚好看到他们的背影已到街的另一头,便加快脚步跟上去。 少年扶着少女,走到街尽头,警惕地回头望一眼。韦晨曦见他回头,马上低头看地上。再抬头时,发现他们已不见了,大吃一惊,不得已施展轻功,掠上最高的一座屋顶眺望。 只见远处小道上,少年挟着少女飞驰,很快闪入一处密林中,不见踪影。 韦晨曦跃下屋顶追过去。追到密林中,立身静听,不闻任何声响,便小心往前搜寻。 林子很大,走了盅茶功夫,前面忽然出现一间小荒庙,庙中传出少年猥亵的说话声:“嘿嘿小娘们,被我江湖一条柴看上,是你三生修来的福气。嘿嘿嘿嘿” 少女有气无力道:“狗贼,你杀了我吧,我宁死也不从你!” 见此情形,韦晨曦知道淫贼就在庙里,顿时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摸过去。看来那迷药药力已渐渐消散,少女居然能开口说话了,只是还没有力气反抗。 潜到荒庙前细看,只见这是个荒废的神庙,蛛网四挂,神坛上有座观音像,半边脸都没有了,左掌上的净瓶则变成了个酒坛,不知是哪个顽皮小孩搞的鬼。神坛前的空地上,少女被横放在地上,骨瘦如柴的淫贼蹲在她旁边,一双枯手不住地往她身上乱摸,嘴中不住的“嘿嘿”淫笑。 不知道有多少花季少女毁于这一双魔爪。韦晨曦暗叹一声,道:“闻名天下的江湖一条柴原来是阁下,真是幸会。” 江湖一条柴神情大惊,扭头看韦晨曦一眼,手一甩,三支透骨钉呈品字形从他袖口中飞出,闪电般袭向韦晨曦胸口。 韦晨曦一掌打出,浑厚的掌风把透骨钉悉数从空中震落。 江湖一条柴武功不高,一着不中,跳到空中,身体急转,衣服中飞出数十种不同的暗器,甚至还有毒烟,铺天盖地飞向韦晨曦。 韦晨曦大袖一兜,数十种暗器尽兜在袖中,毒气却吸入了一些,只觉得一阵心痛,轻轻甩掉裹住的暗器。 江湖一条柴厉声道:“你已经吸入剧毒碎心阎王烟,没有解药的话,七日内就会碎心而死!我江湖一条柴为人一向厚道,你马上自废武功,我就把解药给你!” 韦晨曦笑了。他从不受人威胁。 江湖一条柴急了,抓起横在地上的少女,一手扣住她的咽喉:“你赶快自废武功,不然我就杀了她!你废了武功,我就放了她,解药也给你。我江湖一条柴从来不说假话!” 少女看着韦晨曦,忽然开口:“大侠快救命!” “怎么救?”韦晨曦淡淡道。 “你自废武功,他就放过我们了。” 韦晨曦冷笑,不再理她,转向江湖一条柴:“我杀了你,再从你手中取解药,不也是一样吗?至于这位姑娘,我与她素不相识,她是生是死与我何干?你以为我真的是好抱打不平的大侠?哼!我只是看你不顺眼而已。” 江湖一条柴神色微变,松开少女,从绑腿抽出柄锋利的匕首,大喝一声,刺向韦晨曦。 韦晨曦侧身避过,捉住他手臂,轻轻一捏,只闻格一声闷响,手臂已粉断。再捉住别一条,又是一声响,身体一转,把他抡到庙外。 江湖一条柴倒在地上,痛苦呻吟。双臂已废,再也不能作恶了。 韦晨曦走到他身边,冷冷道:“解药呢?” 江湖一条柴怨毒地盯着他,忽然哈哈一笑:“实话告诉你,碎心阎王烟根本就没有解药,大家一起下地狱吧!哈哈” 笑了几声,嘴角忽然渗出鲜血,脑袋一歪,再也不动了。韦晨曦弯下腰,捏开他的嘴,只见里面舌头已断,竟是咬舌自尽了。 见此,心里不禁一阵冰凉。没有解药,自己也是必死无疑。 这时,躺在庙里的少女忽然说话了:“还楞在外面干嘛?快找找他身上,看有没有解药。” 韦晨曦这才醒起,忙搜他身上,只搜到一个乳白色小瓷瓶。走回庙里,把少女扶坐起来,拨开瓶塞,里面即升起腾腾白气。凑近少女鼻子,让她闻。 他确定这是少女所中迷药的解药。因为护花公子人之将死,完全没必要再骗人,碎心阎王烟一定是没有解药的。 果然,少女闻了一会,神情便清醒许多,道:“好了。” 韦晨曦把瓷瓶丢到一边,沉声道:“既然好了,那你回去吧,免得你父母担心。” 少女站了起来,舒舒筋骨,突然一巴掌打在韦晨曦脸上。 韦晨曦楞住了。 少女哼了一声,指着他的鼻子生气地说:“刚才为什么不自废武功救我?害得我差点遭那淫贼毒手!只打你一个耳光,算是便宜你了!” 居然是这原因,韦晨曦气得脸都青了,双拳紧握,逼视着她,一字字道:“滚!马上滚!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其实他刚才故意表现出不在乎少女的生死是有原因的,因为只有你在乎,别人才能以之威胁你,如果不在乎,威胁就没意义了。这是他的妙计,但以她的猪脑子显然无法理解。 “哟”她双手叉腰,挺起胸脯,差点贴到韦晨曦胸口,神气地说:“还跟我不客气?我还没跟你不客气呢!见死不救还有理了?我呸!” 佛也有火。韦晨曦再也忍不住,一脚飞起,把她踢到庙门外:“臭婊子!吃屎吧你!” 少女跌了个狗啃屎,爬起来,恼羞成怒地说:“好小子,居然敢打姑奶奶,可敢报上名来?” 韦晨曦连看都懒得再看她,随口说出自己名讳。 “韦晨曦是吧?好!我徐北冰记住了!以后有你好看的!”气呼呼的走了。 徐北冰?这么好的名字,却被这泼妇沾污了。韦晨曦摇摇头,徐北冰刚才躺着的地方,有一层两尺宽,六尺长的枯禾稿,像张碎席子似的。看到这碎席子,韦晨曦忽然感到一阵眼睏,竟躺在禾稿上睡起觉来。 睡了大半个时辰,忽然被一阵凄旷断续的歌声吵醒: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 扫愁在手千日好,凡尘俗事尽东流。 听声音是在庙外不远,不一会就渐渐近了,最后竟到庙口了。韦晨曦睡意正浓,懒得理它,翻个身继续睡。 忽然,歌声止了,然后就听有脚步声从庙门口走入,最后到自己身边停下,然后是破口大骂:“你谁啊?敢抢老子的床铺!起来!” 韦晨曦感到自己的腰际被踢了一脚,激灵之下,一骨碌站起来,只见眼前站着个胡子拉碴脸醉意,却难掩俊美的青年,背上背把松纹古剑,手里提着个酒葫芦。 心想看来这酒鬼应该这禾稿席的主人,自己不问一声就占了人家的,确实是失礼,当即抱拳道:“抱歉,我不知道是朋友你的,还给你。” 韦晨曦的道歉,完全无效,醉青年怒道:“要是道歉能解决问题的话,我天天道歉!废话少说!出庙外,与我大战三百回合!要是你能赢我,这笔账就一笔勾消。要是你输了,我就打断你的狗腿!出来!” 也不等韦晨曦有何表示,便丢了葫芦,自己先走出去。 世上竟有如此小气之,人只不过是睡了一下他的床铺,就要打断人的腿。韦晨曦无可奈何,苦笑跟出去:“朋友莫气,万事好商量。不如,我赔你些银两吧?大家做个朋友。” 醉青年已走到庙外空旷处,闻言仰天悲笑:“赔?你赔得起五十万两银子吗?” 睡一下床铺就要五十万两?他原以为徐北冰的蛮横无理已经算是登峰造极了,没想到这酒鬼还更胜一筹。心里顿时也火了,喝道:“好!那就手底下见真章!请赐招!” 醉青年打话,飞身扑上,左拳打韦晨曦面门,右掌击韦晨曦胸口。 韦晨曦望后便倒,同时双腿锁住梁岳海双脚,旋身一绞。梁岳海一个侧翻身,险险化解了。 韦晨曦鲤鱼打挺站起来,道:“你是练剑的,拳脚不是我对手,拔剑吧!” 醉青年怒道:“这还用你提醒?” 呛啷一声,反手拔出背后松纹古剑,挽了个剑花,向韦晨曦胸口刺来。 只见剑光如七点飞絮,飘忽不定。韦晨曦左闪右躲,堪堪避过,却瞧不出剑法中破绽所在。 醉青年刺了几下,忽然变招,剑尖晃动,分刺韦晨曦双脚,然后剑尖直撩上。要是被撩中,韦晨曦就要被开膛破肚了。只见他一个后空翻,双脚一合,用鞋子夹住剑身,然后放开,脚跟两个后踢,踢中醉青年胸口。 醉青年呛呛倒退两步,韦晨曦已翻身立定,笑道:“你输了。” 醉青年面如死灰,良久不语。忽然疯狂大笑:“输了哈哈我又输了哈哈我这辈子就他妈的没赢过!” 忽然横剑抹自己脖子。 韦晨曦大惊,飞奔上前,一脚踢在醉青年手腕,将剑踢飞,沉声道:“何事这么想不开?” 梁岳海苦笑:“为什么不让我死?你又帮不了我,说有什么用?呵” 说到这里,突然神色一变,抬起头,欢喜地望着韦晨曦:“你武功这么好,一定能帮我把镖银追回来的,求你帮帮我吧?” 说着,竟要下跪。韦晨曦忙扶住他:“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我辈分内之事。只要力所能及,决不推辞!” “啊?”醉青年喜出望外,用力抱拳道:“谢谢!谢谢大侠仗义!” 然后道出了自己的困境。 ———— 九天前,黄昏。 荒山,荒谷。一各小路曲折宛延,此时,一队威武的人马正徐徐行过。 三十一条大汉,十辆镖车,每辆车上都是一个四方黑漆木箱,和一面迎风飘扬的紫色三角旗。旗上‘四海镖局’四个绣金大字在夕阳照射下闪闪生辉。 走在最前面的那位,身体修长,剑眉星目,背着柄龙纹古剑,不时警惕四顾。正是江湖中大名鼎鼎的四海镖局总镖头,梁岳海。 他虽是总镖头,年纪却不大,才廿一岁。 上个月,前总镖头杨内景交了一趟肥镖回来,高高兴兴地叫上一起押镖的兄弟们去翠春楼找小娘们放松放松,没想到兴奋过度,竟中了马上风,一代大侠当场秒亡。 梁岳海是杨内景唯一的弟子,新总镖头的职位便毫无意外的落到他头上。 这是他第一次走镖,还是个肥镖,足足有白银五十万两,要是出什么意外,把镖局卖了都不够赔。 “希望一路平安,否则就有辱师父威名了。” 梁岳海暗暗祈祷。走在他身后的老镖师牛叔忽然笑了:“总镖头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梁岳海猛地回头,惊讶地望着他:“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牛叔手抚长须,呵呵笑道:“看你那紧张的样子,白痴都知道你在求神拜佛啦!放心!有我九州拳王牛叔在,哪个不知好歹的毛贼敢造次?哈哈!” 后面的镖师纷纷出言附和:“就是!有牛叔在,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怕个球啊!” 梁岳海笑了笑,心中并不以为然。什么九州拳王?九州吹牛王还差不多!就他那三脚猫功夫,对付一般的毛贼还行,遇到稍微高手一点的绝对得趴下。 以前走镖,全凭自己的师父,也就是前总镖头杨内景坐阵,他的成名剑法清风七式罕逢敌手,四海闻名。清风七式,招式越往后威力越大,需要的内力也越多,如今自己功力有限,仅能使出前三式,怕是难保住四海镖局的招牌。 牛叔是镖局里资历最老的,兄弟们都敬他三分,所以才不揭穿他的大话。 梁岳海摇摇头,抬头看天,见西边夕阳已渐渐隐入树梢,回头对众人说:“兄弟们,大家努力点,天黑前赶到青桥镇,就不用在山上过夜了。” 这时,前方突然响起震耳欲聋的笑声。 梁岳海神色一凛,扬手止住队伍。镖师们训练有素,马上把镖车推在一起,手执兵刃,团团护住。 只见人影掠动,三名蒙面黑衣人品字形落到前方丈外。为首那人环视众人一眼,最后目光落在牛叔脸上,哈哈一笑,道:“哟,九州拳王,出来赐教几招?哈哈” 牛叔气得脸都红了,踌躇片刻,大声道:“总镖头在此,岂容狂徒放肆!” 越是喜欢吹牛的人,越是胆小。他不敢出去打,却巧妙的把烫手山芋丢给了梁岳海。 梁岳海是何等样人?当然知道他心思,却也不计较,谁叫自己是当家的呢?当下沉着气,对为首的蒙面人道:“朋友挡我镖车,不知是何用意?” 那人的背着手,散步似的往左走了两步,望着远山,悠然道:“既承下问,我不得不以实告。劫镖。” 打家劫舍的人不少,能做到像他这么从容淡定的人却不多。梁岳海的心顿时沉了下去。自信是需要实力来支撑的,对方显然不是庸手。 但走镖的人,几乎都是胆大包天的,否则就吃不了这碗饭,像牛叔这种绣花枕头毕竟是罕有。当即有两位较老资历的镖师怒气冲冲地仗剑站出来,齐声喝道:“总镖头!这家伙太狂了,让我去教训教训他!” 梁岳海扬手止住了,对蒙面人道:“几位朋友若是手头紧,在下可奉上白银三百两,就请高抬贵手,免得伤了和气。” 为首蒙面人转过身,望着梁岳海道:“久闻清风七式威名,若是总镖头能胜过在下,在下就恭送阁下过去。若是在下侥幸胜得一招半式,这五十万两白银,在下便只有笑纳了。” 梁岳海知道此事难了,非战不可,便不再废话,反手抽出背后松纹古剑,抱拳道:“请赐教!” 那人轻轻一笑,右掌探出,飞身扑上。梁岳海大喝一声,侧身闪过,使出清风七式第一式——清风徐来。只见剑光如七点花絮,飘忽不定,刺向蒙面人胸前。 蒙面人也不含糊,不知踩的是什么步法,梁岳海每一剑都好像要刺中了,却偏偏没中。 梁岳海又使出风压柳条c夜风过林两招,仍是全然无功。 二人胶着之际,另外两个蒙面人突然飞身而起,扑入众镖师中,一掌击倒一个。如饿虎扑食,眨眼间,三十个镖师只剩下牛叔一人。 看着倒下的兄弟,牛叔面如死灰,似乎连出手的勇气都没有了。两个蒙面人却住了手,冷冷地抱手望着牛叔。 牛叔双拳渐渐紧握,突地一声厉喝:“我和你们拼了!九州神拳!最后一式,天地毁灭!” 双拳疾舞,越舞越快,双眼也渐渐变红,显得面目狰狞。 两个蒙面人面露惧色,一步步后退。 牛叔又舞了一阵,突然双足一顿,往后拼命掠去。敢情他是在唬人,其实是想逃跑。 蒙面人对视一眼,左边那个探手入怀,摸出枚铜钱,对着牛叔轻轻一甩。一道黄光如闪电射出,刺入牛叔后脑,只闻“噗”一声闷响,飞掠的身形顿时仆倒于地。 梁岳海这边,浑身解数使尽,也碰不到为首蒙面人半片衣角。眼见兄弟们一个个倒下,不禁又怒又悲,突然站住不动,剑指地上,全身微微抖动。 为首蒙面也停住身形,诧异道:“为什么不继续打?我还没玩够呢!” 这时,另外两个蒙面人了结了牛叔,走到为首蒙面身边,一人笑道:“他的同伴都走了,他哪里还有信心出手?那不是自取其辱吗?哈哈” 听到他的话,梁岳海更觉悲伤,眼中忽然有热泪渗出,喃喃道:“不错,我的兄弟都走了,失了这趟镖,四海镖局也不复存在,愧对师父,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疾地将剑一横,往自己脖子抹去。 就在这时,刺耳的破空声响起,叮的一声,剑被击歪。接着波一声响,地上冒起两丈方圆的一团白烟,然后梁岳海就感到自己被人拦腰抱住,飞离现场。 “操他娘的!什么人?” 待烟雾散去,梁岳海人影已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打铁铺 梁岳海被那人夹着,风驰电掣掠过几座山峰,最后到一间荒庙前,放他下来。 梁岳海站稳望去,见对方是个服饰华贵,面如傅粉的英俊少年,手执柄白折扇,腰间坠着个精美的雕龙碧玉佩。 当即躬身抱拳道:“少侠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在下四海镖局海岳海,敢问尊姓大名。” 少年道:“在下柳轻烟。” 梁岳海又惊又喜:“原来是武林世家柳家庄少庄主,难怪轻功这么好。久仰大名,失敬!失敬!” 柳家庄素以侠义闻名天下,柳家绝技伏魔剑法和千里一日还轻功更是举世闻名。梁岳海虽慕名已久,却还无缘识荆。今蒙少庄主仗义相救,怎不令他惊喜? 柳轻烟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窃以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轻损。当务之急,是找回镖银,而不是草率的轻生了事。我虽是柳家庄少庄主,但平时喜好玩乐,疏于练功,仅千里一日还略有少成,伏魔剑法根本是一窍不通,所以,只能救你,却无法击退他们。抱歉,找回镖银还得靠你自己想办法了。” 梁岳海很是感动:“救命已是天大恩情,岂敢再劳动大驾?镖银之事,在下自当想方设法,不劳挂念。” 柳轻烟点点头:“我还有事先走了,后会有期!” ———— 说到这里,梁岳海叹息道:“失了整整五十万两镖银,雇主找上门来,只好把局里数十年的积蓄以及整座镖局的房地都赔给人家。兄弟们也都散了,我就成了孤家寡人,四海镖局成为了历史。想到师父毕生心血创建的镖局,一旦毁于自己手中,我自是既痛心又自责。镖银又找不回来,觉得无颜面对武林朋友,索性住到这荒山破庙里,每日借酒消愁,逃避现实。没想到今日买酒回来,却发现自己的床铺都被你占了,一气之下就失礼了。” 人家已经惨成这样,韦晨曦自然不好意思再计较,拍拍他肩膀安慰道:“原来你是名扬天下的四海镖局总镖头,失敬。没事,继续说吧。” 梁岳海感激地笑笑,道:“第二天,我偷偷潜回案发现场,检查兄弟们的尸体,发现除了牛叔外,其他人都是胸口衣衫焚毁一个掌形,里面胸口肌肉也是一片掌形焦黑,竟似烧焦了,显然是中了河南雷家堡的独门绝技焦雷掌,劫匪显然就是雷家堡人。焦雷掌天下闻名,凭我这微末之技,去了也是送死,所以” 韦晨曦皱眉沉思起来。过了一会,道:“这个案子看来疑点很多。” 梁岳海动容道:“哪里有疑点?” “首先,既然是特意来劫镖,怎么可能跟你废话那么多?最后打起来,那匪首一直不施杀招,导致最后你被柳轻烟救走,却是为何?” 韦晨曦又道:“柳轻烟为什么会那么巧正好路过?为什么他正好只会轻功,不会柳家庄的绝技伏魔剑法?” 梁岳海想了一下,道:“我想应该是因为那是荒山野岭,匪徒太自信,以为不会有人来,想先和我玩玩,再痛下杀手。至于柳轻烟为什么路过,为什么喜好玩乐,疏于练功,也许只是巧合吧。” 韦晨曦摇摇头:“虽说无巧不成书,但太过巧合,就很可能是故意了。还有,匪徒如果真的是雷家堡人,为什么一定要用招牌绝招焦雷掌?就算迫不得已要使用,后来为什么不毁尸灭迹?等你第二天去查看尸体还在,难道不怕别人看出来?” 梁岳海闻言,神情变得凝重起来,沉吟道:“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这案子很诡异。难道这其中有阴谋?” 韦晨曦转身望向远方,冷冷道:“有什么阴谋,都要等调查过后才知道。现在还不能下定论。我韦某最喜欢的就是和别人斗智,这件事,我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现在终于有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来推迟这不情愿的约会,又何乐而不为呢? 梁岳海心里欢喜,道:“韦兄,调查的事,不急在一时。不如我们先去城里欢饮几杯,再从长计议。” “也好。” ———— 徐北冰对韦晨曦放了几句狠话,气呼呼的赶回家,打算找人帮忙报仇。 她父亲名叫徐悲客,生得虎背熊腰,十根手指又粗又短,家传铁沙掌练得炉火纯青,号称开碑手。以打铁为生,打铁铺就在他自家旁边,只是一个小单间。 此时,他正打铁铺里敲打一把铁锹头,铁锤抓在手里,仿佛生了根。 徒弟赵秀则蹲在地上磨一把刚打好的柴刀,他脸上布满麻子,显得很是狰狞可怖,手指也是师父一样短,只是没有那么粗。 突然,“嘭”一张巨响,木门被踢开。徐悲客并没什么大的反应,好像早已习以为常,赵秀却是一脸欢喜。 徐悲客停下手中铁锤,叹息道:“那丫头又浪回来了。” 从徐北冰八岁开始,赵秀就一直暗恋她了,但因为他小时候生过天花,导致一脸都是麻子,徐北冰从来没正眼看过他,他也没勇气表白。 虽然如此,和她朝夕相处的感觉也是很快乐的,只要一刻不见,便觉心急如焚。 果然是她回来了,站在门口话也不说,只是寒着粉脸。 因她自幼丧母,又是独女,徐悲客视其如掌上明珠,即使犯错,也从不打骂,使她形成了唯我独尊的性格,一点委屈也受不得。平时去到哪都是嚣张跋扈,不可一世,进家从不动手开门,都是直接用脚踢的,师哥不叫师哥,直接叫赵麻子。谁若是惹她不高兴,直接动手打,如果打不过,就叫赵秀帮忙。 正所谓子不教父之过,一个人的性格,无论好坏,基本都是在幼年时形成的。父母是子女的第一所,也是最至关重要的一所学堂,父母的一举一动,都是对儿女的言传身教。 而有的人根本不知道所为对错,自然也没法对孩子进行正确的教育了。 赵秀并不认同徐北冰的做法,但为了讨好她,又不得不顺从。如果赵秀帮了忙,她心情好,就叫他几声师哥。每当听到一声师哥,赵秀便心花怒放。有时他甚至希望她被人欺负,他好英雄救美。 徐悲客瞥一眼徐北冰,淡淡道:“今天踢门的声音特别大,是不是受了很大的委屈?” 徐北冰没理他,直奔赵秀,抓起他一只手,急急道:“师哥,快帮我报仇,我被坏人欺负了!” 她从来没碰过赵秀一根手指头,现在居然抓他的手。赵秀顿时感到受宠若惊,幸福得差点晕过去。只觉得她的手柔若无骨,情意绵绵,竟陷入幻想中,忘记回她的话。 徐北冰生气了,一把将他拽起来:“去不去?不去以后都不叫你师哥了!” 赵秀这才清醒过来,忙不选点头:“去!当然去!马上就去!” 徐北冰拉着他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却闻徐悲客一声断喝:“站住!” 徐北冰没理他,却发现赵秀已经死死的立住了脚步,拉也拉不动。 她可以不把亲爹当回事,但他必须尊重师父。转过身,恭敬地问:“师父有何吩咐?” 徐悲客没理他,板着脸瞪着徐北冰:“说清楚,到底是谁欺负你?” 在徐北冰记忆当中,父亲只有慈爱,从来没有对自己寒过脸,现在居然发火了,心中不禁有些害怕,悻悻然走回屋里,说:“是韦晨曦。” 韦晨曦?徐悲客侧头想了一会,印象中好像并没有这号人物,茫然道:“韦晨曦是谁?事情经过是怎样的?” 昨天她和一个牧童吵了两句,怒而拨剑刺杀了人家三头水牛,结果牧童家人找上门理论,徐悲客不得不好言致歉,还赔了一百两银子。从那刻起,徐悲客就在反思自己对女儿的教育是否妥当,现在她又要伙同徒弟去打人,当然要认真教训她一番。 徐北冰大略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但说到最后却故意歪曲了事实,说是那江湖一条柴咬舌自尽后,韦晨曦就趁人之危,毫无人性地在破庙里把她沾污了。 听到这里,徐悲客气得浑身发抖,一拳打在打铁台上,震得数百斤重的铁台嗡嗡作响。“可恶的淫贼!我一定要把你碎尸万段!” 这时候,教训女儿的心思早没了,毕竟这件事女儿才是受害者。 见父亲发火,徐北冰趁机道:“杀鸡焉用牛刀?我和师哥就可以收拾他了。”拉着赵秀的手就往外走。 赵秀骤闻心爱之人被人占有,自是又怒又悲,但他心思较细,站着没动,对徐悲客道:“那淫贼确是可恨,但我功夫微弱,恐怕不是他对手,师父你也一起去吧。” 徐悲客点点头,正想走,突然想起一件事,疑狐地打量着女儿:“慢着。既然他沾污了你,你怎么能安然无恙回来?” 的确,采花大盗是不少,但他们做案后,几乎都要将受害人灭口的,就算不杀害,受害人受尽折磨后,也必定衣衫凌乱c神形俱损。而如今女儿依然是一如既往的神气活现,衣服整齐,头发都不少一根,这如何解释? 徐北冰眼珠子一转,道:“这个可能是他第一次做这种事,没经验。我看他笨手笨脚的,连我的衣服从哪里解都不知道。他应该不知道杀人灭口,以免后患的道理。” 徐悲客一想,觉得也是道理。又想了一下,抚须道:“既然他是第一次,那就是还有教化的可能。而且你长得又不丑,又是毫无反抗力的躺在地上,他见了一时难以自控也是正常。不如你嫁给他算了,反正你也已经十六岁了,可以嫁人了。等他叫我一声岳父,我自然会好好管教他的。他弃暗投明,江湖中就少一个坏人,多一名侠士。这样,别人也就不会笑话咱们说你曾经被人怎样怎样了。” 这话太出人意料,徐北冰还没反应过来,赵秀已激动地大呼:“师父,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就算师妹答应,我也绝不同意!” 徐北冰也急了:“我宁死也不嫁给那恶贼!” “你不同意?”赵秀的话让徐悲客楞了一下。突然想起这人不是我徒弟吗?他有什么权利管这事?顿时火了:“你谁啊?你不同意?” 赵秀慌忙跪下抱拳道:“师父息怒。弟子以为,若是把师妹嫁给淫贼,作恶反得便宜,那天下不良之人恐怕都会争相效仿。如此一来,天下岂非大乱?” 赵秀又道:“弟子以为,既然他是初犯,罪不至死,不如将他武功废掉,那他以后就不能再作恶了。” “不行!”徐北冰扬起粉拳,恶狠狠地说:“一定要杀了他!将他千刀万剐,以泄我心头之恨!” 赵秀的话也有道理,徐悲客一时拿不定主意,便说:“好吧!随你们处理,但别叫上我。” 徐北冰很是高兴,拉起赵秀的手说:“那我们走了。师哥走吧!” ———— 黄昏,城外,山间。 夕阳温和,凉风习习,秋叶绚丽,归鸟啾啾,形成一幅唯美画面。 韦晨曦和梁岳海走在林间小道,心情很是愉快,梁岳海感叹道:“如果每刻都是黄昏就好了,我宁愿减寿五十年。” 韦晨曦也是一脸陶醉:“是啊!只是不知道你有没有五十年寿命。” 梁岳海被泼了一头冷水,心里却很高兴,因为这种玩笑通常是朋友之间才会开的,说明他已经把自己当朋友了,欣然道:“有缘识荆,无以为敬,城里有间翠春楼,里面的姑娘个个貌美如花,功夫又好,一会喝完酒,去翠春楼潇洒潇洒,我做东!” 韦晨曦楞了一下,随即面露厌恶:“我对女人没兴趣!” 每当脑子里浮现徐绿茶那副刁蛮大小姐的嘴脸,他就有种想将人碎尸万段的冲动。 梁岳海没想到世上还有讨厌女人的男人,马屁拍到马腿上,讪讪道:“呃,其实我也不喜欢女人” 声音突然变得慷慨激昂:“老实说,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女人!看见女人我就想吐!呸!” 他态度转得比闪电还快,韦晨曦不禁莞尔。 又走了一会,前方拐角处草丛中突然跳出一男一女两个青年,拦在路中间。女的一身青衣,貌美如花,手提柄精美长剑,神情得意。男的满脸麻子,没有兵器,只是双拳紧握,瞪着韦晨曦,眼中尽是悲愤。 看到这青衣少女,韦晨曦目中忽然现出强烈的杀机。 梁岳海却成了呆子,目光定在她粉脸上再也移不开。 这二人当然是赵秀和徐北冰。赵秀盯着韦晨曦,一字字道:“阁下便是韦晨曦?” 看这架势,韦晨曦自然知道是她带帮手回来找自己的晦气的。这女人果然不知好歹,自己救了她,她却恩将仇报。冷冷道:“正是。” 赵秀双拳握得更紧,见路边有块一尺见方的青石,忽然走过去,一常打在青石头上,顿时四分五裂,碎石纷飞。 韦晨曦心中暗惊,此人不是善茬,弄不好要一场大战。 梁岳海眼睛没离开过徐北冰,根本不知道赵秀在炫技。韦晨曦见他那痴样,摇摇头,咳嗽一声道:“梁兄。” 梁岳海回过神来,尴尬地笑了笑。那边徐北冰已破口大骂:“看什么看?没见过女人吗?回家看你妈去!” 刚才看了那么久她都没说话,现在看完了才开口,可见她并不反对男人欣赏自己,只是为了维护自己的矜持形象罢了。 赵秀盯着韦晨曦,一字字道:“你愿意自废武功,还是被我一掌打死?” 韦晨曦打了个哈哈,道:“阁下为什么要一掌打死我?就算我与这位徐姑娘有些不愉快,也不至于要我性命吧?” 梁岳海这才觉得不对,问韦晨曦:“你们有仇?” 韦晨曦道:“一点小误会。” 赵秀怒极而笑:“一点小误会?我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徐北冰不耐烦道:“跟他废话那么多干嘛?上啊!” 赵秀点点头,大喝一声,双掌直推扑向韦晨曦。韦晨曦已看出他练的是铁沙掌,有心试试他掌力,不闪不避,使出三成功力,双掌迎上去。 “啪”一声巨响,赵秀被震退两步,韦晨曦却直接倒飞出去,空中翻两个筋斗,落到地上,只觉得气血翻腾。 铁沙掌并非浪得虚名。韦晨曦学的可是与雷家堡绝技焦雷掌齐名的寒冰神功,赵秀能挡得三成,已是很不错了。 赵秀虽是只退两步,也是气喘吁吁,只觉得天气仿佛突然变冷了似,却不知是寒冰掌所致。铁沙掌消耗内力极大,刚才那两掌又是使出了九成功力,如果是十成,最多打出三掌便要脱力。 赵秀又待再上,梁岳海已拔剑挡在韦晨曦面前,昂然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有什么过节,但你们若想动韦兄一根汗毛,先问问我手中这柄剑。” 赵秀道:“我只杀有罪之人,你让开!” “他有什么罪?” 赵秀看了身边的徐北冰一眼,咬牙道:“他奸污了我师妹,你说有没有罪?” 梁岳海大吃一惊,不敢置信地看着韦晨曦,不自觉退开几步,道:“没想到你口口声声说讨厌女人,居然是个采花贼!我梁岳海虽不才,也绝不会和淫贼交朋友!” 韦晨曦望着徐北冰,只见她一脸不自然。暗想,没想到这贱货为了找帮手,居然不惜自毁清白来诬陷我,天下竟有如此卑鄙之人。今日若不除了她,日后恐怕会有更多人毁在她手上。 见梁岳海如此,冷冷道:“如果我说我没有碰过她,你信不信?” 梁岳海看他眼神,不像是在说谎。心想,真是惭愧,我怎么可以怀疑朋友,反而相信陌生人? 想到这里,硬着头皮走回来,重新仗剑挡在韦晨曦前面。 这时,徐北冰忽然呛一声拔出手中剑,看着梁岳海:“既然大家都是用剑的,本姑娘就来会会你!”一声娇喝,飞身扑上,直刺梁岳海胸口。 梁岳海一剑格开,使出清风剑法第一招,清风徐来。只见剑光疾闪,“哧哧”声响,徐北冰的胸襟眨眼间已穿了七个洞,惊呼一声,忙收剑后掠。 梁岳海并不追击,退回韦晨曦前面。 徐北冰师承三流剑客陆元,他是城里忠义武馆馆主,和她爹徐悲客是酒肉朋友。一日,陆元到徐悲客家作客,在徐悲客请求之下,传授徐北冰一套伐山剑法。 这套剑法平庸无奇,但因女人不适合练铁沙掌,徐悲客也只好接受。 所以她连梁岳海一招都接不了。这还是梁岳海手下留情,不然就不是衣服穿七个洞这么简单了。 赵秀见心上人吃亏,大怒,跳出来指着梁岳海鼻子大骂:“臭小子,你过来,接我几掌!” 梁岳海也火了:“难道我怕你不成?” 正想过去,却被韦晨曦按住肩膀:“男的让我来。”飞身扑上去。 赵秀运起十二成功力,凝于双掌,意图一掌劈死韦晨曦,见韦晨曦扑到,大喝一声,双掌呼地推出。 韦晨曦这次却学乖了,不与他硬碰,一个急转,已至赵秀背后,一掌击在他肩胛骨上。 这身法与速度,赵秀根本反应不过来,背后实实在在中了一掌,打得他直飞出去,在空中就已口吐鲜血,天气也像突然变成了寒冬,冻得他瑟瑟发抖,落到地上,已是爬不起来。 见师哥一招败落,徐北冰大惊失色,不但不去扶他,反而破口大骂:“赵麻子你这个垃圾!我永远也不想再见到你!”一顿足,荒不择路的逃了。 韦晨曦也不去追,走到赵秀身边,把他扶起来,好言道:“在下出手不知轻重,无意伤了阁下,万望海涵!” 赵秀眼圈红红的,生气地甩掉他的手:“是我技不如人,不能怪你。但今日之辱,他日必报!” 狠话说完,踉踉跄跄的走了。他受的侮辱,岂止是受这一掌,更是心上人对他的无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雷千雨 前进继续,梁岳海问清楚了韦晨曦和徐北冰之间的过节,感慨道:“没想到这贱货长得人模狗样的,竟如此蛮横。” 韦晨曦道:“女人越漂亮越无情。而男人则正好相反,越丑越狠毒。美丽和善良永远不会出现在同一个女人身上。” “话虽如此,但男人却永远是好美色的,如之奈何?” “无可奈何。管好自己就行了。” 梁岳海点点头,忽然忧心忡忡道:“韦兄你中了如此剧毒,如何是好?” 他这一问,韦晨曦马上感到心脏隐隐作痛,强笑道:“生死有命,管他作甚?” 担心又走了一会,梁岳海忽然醒起一件事:“对了,刚才你和那赵麻子打的时候,我怎么觉得天气好像突然变凉了?” “天气就像女人的心情,瞬息万变。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梁岳海自是不相信这种解释,却也不好再追问。 说话间,不知不觉已走出密林,入了城。梁岳海在前面带路,走过两条街,来到一家客栈门前,道:“这间客栈不错,招牌菜酸菜红鲤鱼色香味俱全,我们就在这里喝酒吧!” 韦晨曦抬头看,只见门楣上挂着个旧得掉漆的招牌:云来客栈。 二人走了进去,伶俐的店小二马上来招呼:“两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梁岳海道:“先喝酒。至于要不要住店,还没决定。”对韦晨曦道:“去楼上吧,楼上安静些。” 韦晨曦道:“随便。” 踏上楼,找了张靠窗的桌子坐下,梁岳海对跟上来的小二道:“来一盘酸菜红鲤鱼,一盘红烧猪头肉,两斤牛肉,一壶醉梦仙。” 韦晨曦一脸疑惑:“什么是醉梦仙?” 梁岳海道:“是这客栈自己酿的酒,口感醇厚,香洌异常。喝醉之后,便会全身飘飘然,仿佛自己成了神仙,所以叫这个名字。” 楼上一共四张桌子,除了梁岳海这桌,还有一桌是有人的,只坐了个女孩。 她长相普通,穿的却是华贵的紫色绸缎长裙。一张脸冷冷地板着,一只手放在桌面上,似乎随时要拍桌子骂人。桌上并没有酒菜,只有茶,看来她也是刚坐下不久。 梁岳海自从点了菜,就一直盯着她看。 韦晨曦看他这样子,忍不住笑道:“梁兄,这位姑娘姿色平平,怎么也能令你深切注视?” 梁岳海没回头:“你这么说就不对了。难道愚弟我是以貌取人的人吗?你看她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神情,多可爱。我感觉,我已经爱上她了” 韦晨曦抚掌而笑。 那姑娘显然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扭过头来,狠狠地剐了梁岳海一眼。 梁岳海差点坐不稳倒下去:“我靠!不行了!受不了了!你看她那眼神哗太刺激了!” 韦晨曦皱起眉头:“梁兄,你不会有受虐癖吧?” 这时,小二已托着一盘菜和一壶酒走上楼梯,走向冷漠女孩:“姑娘,您的酒菜来了。” 依次放下酒菜,一个点头:“姑娘请慢用!” “慢着!”女孩一只手按在酒壶肚子,酒壶嘴把竟冒出腾腾热气,冷冷道:“这酒怎么是热的?我要的可是凉酒。快拿去换!” 小二吃惊地望着酒壶,伸手摸了一下,一脸不敢置信,“姑娘对不起!”,拿酒下去换去了。 梁岳海仍然在深情凝视,韦晨曦的眼睛却在放光。 不消片刻,小二又拿着壶酒蹬蹬小跑上楼,走到姑娘桌边,特意用手摸了一下酒壶,才轻轻放到桌上:“姑娘,凉酒换来了。” 那知姑娘手按在酒壶上,壶嘴把又冒出热气,瞪着小二道:“怎么又是热的?你是不是在玩我?” 小二见状,惊得下巴都要掉了:“这这怎么可能?我刚刚摸过,明明明明是凉的!” “这酒是热的吗?我来看看。”说话间,韦晨曦已走了过来。手按在酒壶肚,运起寒冰神功,输入一股奇寒内力,酒壶迅速变凉,变冰。 “没有啊?这酒明明是凉的。” 姑娘看了韦晨曦一眼,用两根手指一探酒壶,脸色马上变了。又看了韦晨曦一眼,对小二道:“没事了。你下去吧!” 上下打量着韦晨曦,神色渐渐缓和下来:“阁下好功夫!不知是否介意和我一起饮几杯?” 韦晨曦没有客气,大大方方的在她对面坐下。 梁岳海见状,不甘落后,也走过来,一屁股在韦晨曦旁边的位子坐下。重重一拍桌子,豪气干云道:“能与女侠同桌畅饮,实乃人生一大幸事。哈哈!痛快!哈哈哈哈” 谁知姑娘根本当他是空气,只是拿起茶杯喝茶。 梁岳海面皮之厚,毕竟世间少有,只装作没听到,顾左右而言他:“今天天气不错!可能要下雨。” “噗”,姑娘被他逗得笑喷。韦晨曦手一抬,茶水尽落在他那粗布衣袖中,顺手甩了甩水。 姑娘很是尴尬,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怨恨地瞪了梁岳海一眼。 梁岳海两眼望天,只作不知。 韦晨曦怕他们争吵,忙道:“梁兄为人灰谐,一句话就把姑娘逗笑,实在令在下羡慕无比。” 梁岳海就爱听这话,一拍桌子,眉飞色舞道:“过奖过奖,不是我梁某吹牛,说到搞笑,我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想当年” 他越吹越高兴,韦晨曦却故意岔开话题:“姑娘内力之深厚,世间罕见,在下万分佩服。” 姑娘莞尔一笑,瞥了尴尬的梁岳海一眼,道:“阁下武功也不差。如果我猜得不错,阁下应该是武林名宿六月飞雪上官冷的高徒吧?” 只要内力够深厚,把一壶凉酒逼热并不难,但把热酒变冷却只有寒冰掌可以做到。因为世上只有寒冰神功的内力是冷的,她能猜到也是很正常。 韦晨曦当然不会感到奇怪,道:“不敢,上官前辈正是家师。在下姓韦名晨曦,敢问姑娘芳名。” 这时,梁岳海突然呼地站起来,激动地说:“没想到原来你是上官冷老前辈的高徒!上官冷老前辈的寒冰神功与河南雷家堡焦雷掌并列为武林第一绝技,四海皆知。我与他老人家神交已久,没想到竟能结识他的高徒!” 韦晨曦只是笑笑。 姑娘却是眼睛一亮,上下打量着韦晨曦,忽然离席,朝韦晨曦敛衽一礼:“小妹雷千雨,见过姐夫!” 此言一出,梁岳海就傻了眼,直盯着韦晨曦看,韦晨曦更是吓得面如土色。 既然叫自己姐夫,自然是雷家堡人,自己的未婚妻雷微露的妹妹,自己的小姨子了。无力地站起来:“你你这是” 虽然心里有答案,但仍然要问清楚,免得猜错丢脸。他已经在后悔,后悔刚才报上自己的真实名字。这样一来,自己想装乞丐去雷家堡,让对方嫌弃自己而悔婚的计划恐怕要泡汤了。谁能想到她居然是雷家堡人? 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未来:家徒四壁,儿女成群,个个饿得皮包骨头,自己每天起早贪黑劳作,都不足以养家糊口。黄脸婆每天骂自己是废物,挣不到钱。 雷千雨的回答把他拉回现实:“我姐姐是就是你未婚妻雷微露啊,你师父没告诉你?” “哦你是她妹妹啊?真是幸会。你姐姐还好吗?” 他调整情绪,装出笑脸,以免她发觉不对。他忽然想明白了,反正自己中了护花公子的碎心阎王烟,命不久矣,已不可能再和雷家有什么瓜葛了。 “她呀,好得很!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就等着姐夫你上门迎娶她呢。姐夫,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带我去玩玩吧!” 她的语气很调皮,很可爱。 “这样啊?我也是刚到这里,并不熟悉,不如叫这位梁兄带你去玩吧,他是本地人。” 他把问题抛给梁岳海,还向他眨眨眼示意。梁岳海自然是喜出望外,一双俊目直盯着雷千雨粉脸看。谁知雷千雨根本不理他,只是坐下来举杯喝茶。 这时,小二已把梁岳海那桌的酒菜端上来。梁岳海唤道:“喂,放这里,我们拼桌了。” 酒菜杯箸放下,梁岳海主动的帮雷千雨倒酒,然后把才韦晨曦和自己的杯满上,举杯道:“没想到今天接连结识江湖两大绝技传人,真是三生有幸!我先干为敬!” 不一会,大家都已吃饱喝足,梁岳海主动叫小二来自己买了单。 雷千雨并没有推辞,站起来,对韦晨曦道:“小妹就住在天字一号房,没事的话就先告辞了” 韦晨曦点点头,雷千雨径自走了。 看她走远,梁岳海一脸羡慕道:“没想到你居然是雷家堡的乘龙快婿,难怪说对青楼女人没兴趣。” 韦晨曦道:“我们也在这客栈住下。现在给你一个任务。” “什么任务?” “追求她。从她口中套出雷家堡的一切情况,看看劫镖的人是否真的是他家人。” “哦?”梁岳海不高兴了:“为什么是我去追?你怎么不去?凭什么啊?” 韦晨曦看了他一眼,道:“既然你不乐意,那我自己去好了。”举腿就走。 梁岳海急忙拉住他:“这种粗重活怎么能劳烦您老人家呢?还是让小弟来做吧!” “那快去定房间。我们先住下,晚上再行动。” “定哪间房?” “既然她在天字一号,我们就住天字二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冰糖葫芦 梁岳海很快找店小二开了天字二号房,此时,正和韦晨曦坐在房里的那张方桌边聊天。 梁岳海好奇道:“韦兄怎么有如此天大福缘,竟能娶到雷惊天的千金。” “福缘?”韦晨曦冷笑。“雷家堡武功绝世,财富通天,也许对于有些人来说,能和他们攀上亲戚是求之不得的事,但我却只觉得恶心。世上最恶心的莫过于娶妻生子,就算她是皇帝女儿也一样。幸好我和她只是有婚约在身,还未成亲,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不然,我宁愿去死!” 以梁岳海的榆木脑袋,当然无法理解韦晨曦这种形而上的理念,以为他这样说只是在装清高而已,讥诮道:“你不想和雷家结亲?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我没要你相信。我不能对你要求太高。” 韦晨曦心里有些厌恶和无奈,但脸上没有任何表现。对于俗人的无知,他早已了然,却永远无法忍受。 有两种,一种是自爱,是种是他爱。两种都一样能让人幸福c自信。他拥有了自爱,对他爱便不在乎了。 “不说这个问题了。”梁岳海沉声道。他智商不怎样,却敏感得很,一眼看出韦晨曦对自己的言论不喜。 越蠢的人越敏感。这种敏感仅限于别人对他的尊严是否维护,其它方面则迟钝得很。这种尊严敏感的能力源自他们脆弱的自尊。 他换个话题,道:“韦兄,虽然我常常光顾翠春楼,召妓经验丰富,但泡妞却从未尝试过。更何况是她这种冷艳型的,我怕搞不定。”他说的是雷千雨。 确实,召妓多并不等于你就会泡妞,毕竟风尘女子和良家妇女是有很大区别的。只要你有银子,无论你想做什么,妓女都会曲意逢迎。良家妇女就不一样了,就算你有座金山,她都未必会正眼看你一眼。 韦晨曦想了片刻,举杯喝了口茶,道:“我想万变不离其宗,女人虽有千万种,内心其实应该也是一样的。正所谓一招鲜,吃遍天,你回想一下那些风流浪子是怎样泡妞的,可以把他们的办法照搬。” 梁岳海恍然大悟,一拍大腿道:“对啊!万变不离其宗,浪子的泡妞秘诀其实就是一个字,脸皮厚c甜言蜜语c关怀备至。” 忽然叹息:“只可惜我天生脸皮薄,容易害羞,如之奈何?” 韦晨曦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没关系的。虽然你的脸皮确实比一堵墙是要薄上那么一点点,但我相信凭你的智慧,绝对是可以马到功成的,我看好你!” “我智商虽然是高,但是” “别但是了。”韦晨曦站了起来。“想想怎么去和跟她搭讪吧。我去街上走走,散散心,你在这里好好想想主意。” 走到门口,又转身叮嘱:“记住,千万不能对她透露你的真实身份,她只是知道你姓梁,你随便找个化名吧。她毕竟是雷家堡人,如果那件事真的是她家人所为,知道了你的身份,很有可能会杀你灭口。” 梁岳海虎躯一震,忙不迭点头。 ———————— 这时,已是华灯初上,街上摆摊的少了很多,行人也是寥寥。韦晨曦漫无目的地走着,见哪里有摊档的就去看看。 突然,前面出现了一个貌若天仙的青衣少女,手里拿着串冰糖葫芦,一蹦一跳的走着。后面还跟着个板着脸,虎背熊腰的中年壮汉,他的十根手指又粗又短,显然是练过铁沙掌。 韦晨曦一看女孩的脸,心脏顿时蹬地跳了一下,马上转身就走。那女孩却已发现他,叫了起来:“韦晨曦!哪里跑!爹,那个人就是恶贼韦晨曦!” 韦晨曦猛然转身。他不想见到她,但不能容忍别人说他逃跑。他光明正大,问心无愧,为什么要跑? 中年壮汉双目圆睁,大喝一声:“畜生拿命来!”飞奔过来,一掌击向韦晨曦面门,势如奔雷。 韦晨曦也击出一掌迎上去。双掌相接,并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巨响,韦晨曦却如断线的纸鳶般轻飘飘的往后掠退三丈,站稳在地。 这是因为韦晨曦击出的那一掌并无内力,击出时,身体已往后掠,中年壮汉那一掌等于是送他一程,并没有伤到他。这叫借力,必须是内力深厚的人才能使用,否则,直接就会被打死。 中年壮汉望见韦晨曦潇洒的身形,面上表情变得复杂,道:“你为什么不逃跑?” 他正是徐北冰的父亲徐悲客。后面那个拿串冰糖葫芦的漂亮女孩当然就是徐北冰了。 韦晨曦看了一脸得意的她一眼,暗忖,这贱货这么快又找来帮手了。刚才听到她叫他爹,莫非真是她亲爹?看他的手指,明显也和那赵麻子一样是练铁沙掌的。刚才他那一掌,掌风凌厉,声势骇人,比赵麻子不知高上多少。莫非他就是赵麻子的师父?特意来替女儿和赵麻子报仇的? 见韦晨曦不出声,徐悲客脸色有些不好看,提高声调又问了一次:“姓韦的!你为什么不逃走?” 韦晨曦收了思绪,道:“我为什么要逃跑?” 徐悲客举起双手来看,冷冷道:“因为我开碑手徐悲客只要一出手,就一定会有人死的” 韦晨曦冷笑:“我现在好像还活着。” 他不喜欢徐悲客。能教出那样跋扈的女儿,当爹的能好到哪里去? 徐绿茶叫道:“跟他废话那么多干嘛?一掌劈死他不就行了?” 徐悲客点点头,大声道:“韦晨曦!你听着,我徐悲客从不枉杀一个好人。你伤害我女儿,又打死我徒弟赵秀,杀了你也是天公地义!” 韦晨曦暗想,原来那赵麻子叫赵秀。我那一掌最多令他受重伤,他怎么会死?道:“我没伤害你女儿,但确实打了赵秀一掌。当时他只是受了重伤,然后就走了。他怎么死的?” 徐悲客怒道:“你不必狡辩!他一直住在我家,从未离开过半步。被你打伤之后,就再也没回家。不是被你打死,那他去哪儿了?” 韦晨曦道:“没回家不等于死了。” 徐北冰怕爹爹问多几句会明了真相,忙说:“爹,这恶贼最会狡辩,跟他啰嗦那么多干嘛?直接上吧!” 徐悲客深以为然,运起十二成功力,平推双掌朝韦晨曦胸口扑去。 韦晨曦不闪不避,更不反击,只运起神功护体。自己先前打了赵秀一掌,现在受他师父一掌也算是偿还。 浑厚无匹的铁沙掌力和寒冰护体真气碰撞,轰一声巨响,韦晨曦护体神功被击破,肋骨被击断数根,如疾箭般倒飞出去。跌到地上,卷曲着狂吐鲜血。 除了肋骨断裂的痛楚,还有心脏。心脏像撕裂般痛楚。显然是受重伤导致护花公子的碎心阎王烟提前发作了。 韦晨曦一手护着胸部心脏位置,艰难地站起来。脸上肌肉在抽搐,鲜血不停地从嘴角流出,渐渐染红了衣襟。 如果是寒冰掌和铁沙掌对拼,铁沙掌绝对要败落。但只是护体,则不可能挡得住铁沙掌了。 徐悲客见韦晨曦挨了自己十二成功力的一掌,居然还能站起来,显然非泛泛之辈,不禁动容:“你为什么不躲?” 徐北冰则是兴奋得脸都红了,咬了一只冰糖葫芦:“爹,再补一掌,送他归西!” 听到女儿的话,徐悲客心里有些难受。她怎么可以如此残忍?但想到她之辱,也就释然了。 韦晨曦勉强笑了笑,道:“打你徒弟那一掌,现在已偿还。我再说一遍,我绝对没碰过你女儿。你还要不要再打?” 徐悲客犹豫了,对方如此豪情,不像是宵小之徒。女儿平素霸道,对自己又总是谎话连篇,难道是她在冤枉好人?赵秀虽然没回家,但也不能说明他就死了啊? 见父亲犹豫,徐北冰眼珠子一转,扔了冰糖葫芦,跪到地上痛哭:“爹!女儿清白已毁,活着还有什么脸面见人,不如死了算了!” 说着,一掌朝自己天灵盖打去。 徐悲客忙捉住她的手,咬牙道:“你放心!爹一定会帮你报仇的!不要做傻事!要是你死了,爹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见此情形,哪里还会怀疑她的话?重新运起真气,望着韦晨曦,一步步走过去。每走一步,地上就有一个寸余深的脚印。 韦晨曦看着徐北冰表演,只觉得心脏又是一阵剧痛,忽然仰天大笑:“哈哈没想到我韦晨曦竟会死于妇人之手!哈哈” 目光突然变得凌厉,直射故作悲切的徐北冰。徐北冰不敢与他对视,慌忙低下头。 一行脚印出现在徐悲客身后。现在,离韦晨曦已只有数尺距离。冷冷道:“你还有什么遗言?” 韦晨曦没有说话,双臂平展,一股奇寒之力自体内渗出,所至之处,空中水分凝结成一块块碎冰,环绕韦晨曦缓慢转动。眨眼间,形成个丈余方圆的碎冰圈。 碎冰闪烁着点点粼光,缓缓旋转着,把韦晨曦护在其中,场面极为壮观c绝美。 徐北冰已不禁轻呼:“好漂亮!” 这招名叫漫天飞雪,乃是寒冰神功中最大威力c与敌玉石俱焚的绝招。凝成碎冰圈后,人带着整个碎冰圈闪电般撞向敌人,无坚不摧,就算身怀武林中最高明的轻功千里一日还也无法闪避。所至之处,所有物体将撞成粉碎,连主人都不能幸免。 现在,他已是退无可退,又受了重伤,兼且毒发攻心,再也不是徐悲客的对手,只好同归于尽了。 其实他并不想杀徐悲客。虽然他糊涂了一点,却也是江湖中有名的正道豪杰。他要杀的是徐北冰。这贱人年纪轻轻,就已阴毒至此,若是让她练成绝世神功,那整个武林恐怕都要遭劫。 但徐悲客虽无辜,但他挡着道,只好让他殉葬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漫天飞雪 韦晨曦出去后,梁岳海边喝茶边冥思逑女妙计。喝了几盅茶,终于想到一个觉得还不错的办法,立即走出房门,来到天字一号雷千雨住的房前急急拍门。 “谁?”里面随即传出雷千雨警惕的声音。 “我。” “你是谁?” “我是我。” “我问你是谁!” “我就是我啊。” 房里不再有回应,梁岳海不禁暗自得意,以为自己调戏美女有方,雷千雨一定被气得七窍生烟。 “格”一声大响,一样东西把木门撞破个大洞,直飞出来,梁岳海手一抄,原来是只方凳。 笑嘻嘻地扔了凳子,拍拍手,低头从门洞钻了进去,只见雷千雨静静地坐在桌边喝茶,粉面波澜不惊,连看都不看梁岳海一眼,仿佛根本不知道有人进来,仿佛刚才那只凳子也不是她扔出去似的。 梁岳海大大方方的在她对面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仰头一饮而尽。放下杯子,猥亵笑道:“小美人,没想到你脾气还挺大的啊,我就喜欢骑野马,嘿嘿” 他甚至想伸手去托她下巴,只可惜有贼心没贼胆。 雷千雨抬眼皮看他,冷冷道:“你是谁?” “哟,你记性真差,我不就是刚才大家一起喝酒的那位英俊潇洒c玉树临风的梁大侠吗?” 他身材修长,剑眉星目,确实是帅,并非自吹自擂。加上背上的剑也是好剑。松纹古剑。 雷千雨目光闪动,看了他背上的古剑一眼,道:“有什么事?” 梁岳海一扬眉,得意洋洋道:“你猜。” 雷千雨瞬间变得难看,显然在暗骂,不好气道:“若没有什么事,请回。” 见她发火,梁岳海忙收了得瑟,正色道:“刚才我在街上闲逛,见有个身材不高,却长着两条很长的白色眉毛的老头扬言说要将你碎尸万段,我担心你的安危,急忙冲上来保护你。” 雷千雨动容道:“长眉老人?我与他素无怨仇,为什么要杀我?” 白眉老人是个独行怪侠,常年游走四方,专门诛奸除恶。 韦晨曦观言察色,知她上当,故作正色道:“这老头脾气古怪,只要是他认定是坏人的,不惜千里追杀也不放过,从来没有人能躲脱。你虽是雷家堡人,武功深不可测,但毕竟是女流之辈,恐怕不是那老贼对手。为防万一,不如我和你同住一间房,我十二个时辰不间断保护你,不知你意下如何?” 雷千雨脸色变了数变,沉吟道:“这样啊恐怕,恐怕晚上睡觉也要一起,不然不安全。你知道的,女人最缺乏的,就是安全感。” 梁岳海闻言,顿时眉飞色舞,一拍大腿站起来:“那当然!不睡在一起我怎么保护你?多说无益,不如我们先上床练习一下怎么睡觉吧。” 雷千雨惊讶道:“睡觉也要练习?” 梁岳海大笑:“怎么不用?男人和女人睡觉很有讲究的。来我教你。” 竟淫笑着伸手去搭雷千雨的肩膀。他以为她是个不知人事的小女孩,这么容易就上当了。 他的手并没有碰到她的肩,在半空被一只玉手捉住了手腕:“晚一点再练习吧。现在我想和你聊聊。” 梁岳海急道:“这种事宜早不宜迟,万一没练习好,那老贼找上门来,我怎么保护你?” 雷千雨笑了。笑魇如花。她居然会笑。更神奇的是,居然抬手轻抚梁岳海那英俊的脸,柔声道:“别急嘛,晚上和你练习多久都可以。但现在想先和你聊聊。” 说着,放开梁岳海,在桌边坐下:“请坐。” 梁岳海虽然心痒痒的,但又无可奈何,只得坐到她旁边。心想:臭婊子!晚上再收拾你! 嘿嘿,泡妞也没这么难嘛。早知如此,何必去翠春楼浪费银子? 雷千雨斟满梁岳海的茶杯,道:“听说前些日子大名鼎鼎的四海镖局倒闭了。这么大的镖局,说倒闭就倒闭,你说奇怪不?” 听她说起这个话题,梁岳海又想起那天被劫镖的情形,心里有些难受。忽然心神一动,她怎么突然说起这件事?莫非真是她雷家做的? 但细看她的神情,一如既往的淡定,心里的疑虑顿时打消了些,自嘲地笑笑:“因为那个总镖头是个废物。平时武功不用心练,结果连几个劫匪都打不过。” 雷千雨惊讶道:“这么说,难道是因为那个废物导致失了镖,结果把镖局都赔给雇主了?” 梁岳海沉重地点点头,想到自己辜负师父教授大恩,只觉得心如刀割。 雷千雨皱眉道:“这山贼确是可恶!知道是谁做的吗?” “不知道。没有任何线索。” 哼!就怀疑是你雷家做的!交浅不言深,我梁岳海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把线索告诉你? ———— 这时候,韦晨曦正在街上运起大绝招——漫天飞雪,准备和徐绿茶父女同归于尽。 徐悲客见此神技,有如见鬼,吓得面无血色。突然转过身,踏出数步,狠狠地一掌扇在身后正惊叹漫天飞雪的徐北冰脸上,打得她跌倒在地,怒道:“贱人!他是一代大侠六月飞雪上官冷前辈的高足,你狗眼不识泰山,竟敢污蔑他?二十年前,我被仇人追杀,若不是上官前辈出手打退,我早就去见阎王了。你竟敢如此!害我背上忘恩负义之名!” 他虽没见过漫天飞雪这招,但听说过。而上官冷是寒冰神功唯一传人,韦晨曦既然会这一招,自然是上官冷徒弟了,怎么不令他惊惧?而且上官冷救过他也确是事实。 转过身,恭敬地朝韦晨曦拱手道:“韦少侠,这是一场误会,是我听信了贱女的谗言,误伤了少侠,请少侠原谅则个。” 韦晨曦见状,收了神功,围绕身体旋转的碎冰瞬时纷纷落地,冷冷道:“你们走。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们。” 徐悲客面露欢喜:“多谢少侠不杀之恩!” 转身对徐北冰喝道:“回去跪在院子里思过!想想你这一生中对社稷可有过什么贡献!想不明白不要起来!滚!” 徐北冰爬起来,脸上现出五道红红的指印,怨毒地看了韦晨曦一眼,重重地“哼”一声,转身走了。 二人消失于街头,韦晨曦捂着胸口,踉跄地准备回客栈,忽然感到心脏一阵绞痛,张口又吐出一口鲜血。 碎心阎王烟毒发了,什么时候会死? 回到客栈,走到天字一号房门前,第一眼见到那奇怪的门洞,然后听到梁岳海正在里面意气风发的和别人高谈阔论,不禁会心一笑,这小子果然有些伎俩,这么快就混到人家房间里去了。 轻叩几下门扉:“请问梁兄在里面吗?” 梁岳海高叫一声:“在啊” 这声“啊!”却是惨叫。韦晨曦心头大凛,一把推开门,只见梁岳海双目紧闭,倒在地上,已是不省人事。 房里却没有别人,只见窗户打开,显然是跳窗逃跑了。 奔近一看,赫然见他胸口心脏位置长衫烧穿个掌形洞,里面肌肉已隐隐烧焦。焦雷掌!雷千雨果然想杀人灭口。 看到这一幕,心里很沉重,雷家如此不仁,悔婚的事恐怕很不好办。 手探梁岳海鼻息,发现仍有一丝弱气,忙将他扶坐起来,以仅余的一点内力帮他推宫过血。 寒冰神功和焦雷掌一冷一热,互相克制。被焦雷掌烧伤内脏,只要人还没死,就可以用寒冰神功推宫治疗。反之亦然。当然,这也因为雷千雨功力不足,如果是他爹雷天成,一掌下去,梁岳海半身都要化为灰烬。 过了一炷香时间,梁岳海终于幽幽转醒,韦晨曦却因输出内力太多,体内剩余真力几乎为零,碎心阎王烟趁机肆意侵入心脏,痛得他倒在地上,面上冷汗渗出,几乎昏厥过去。 梁岳海转过头,见是韦晨曦,忙将他扶起来,见他身上血迹斑斑,惊道:“韦兄你怎么了?” 韦晨曦忍痛道:“快扶我回房。” 梁岳海关心韦晨曦,胸口虽仍在隐隐作痛,竟也似不觉得了,架起韦晨曦,回到天字二号房,把韦晨曦放在床上。 韦晨曦面色惨白,道:“抱歉,我刚才挨了徐北冰父亲开碑手徐悲客一记铁沙掌,碎心阎王烟已提前毒发,恐怕命不久矣,不能帮你查案了。” “啊?”梁岳海又惊又怒,一拳把床板击穿个大洞:“徐北冰这贱人,我一定要将她碎尸万段!” 说话间,眼圈忽然红了,沙声道:“韦兄,可怜你英年早逝,你还有什么遗言请讲,我一定帮你转达。” 韦晨曦凄然一笑:“生有何欢?死有何哀?我早已想通,与其活在人间忍受无尽孤独,不如早归寂灭。我只想请你帮我办最后一件事。” “赴汤蹈火,绝不推辞!” “开封城往北两百里有一个小村,名叫古寺村,村后有一座石梅岭,上面隐居着一位神医圣手,名叫草不枯,据说连枯死的草他都能救活。他有一种能治百毒的六灵丹,你去请求他赐一粒给你带回来给我。” 草不枯被喻为神医并非偶然,曾救治过不少别人以为必死的病人,在武林朋友中更是菩萨一般的存在,因为在刀光剑影的岁月中,没人能保证自己不受伤。但在十年前,他忽然失了踪影,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更有传言他已撒手人寰,没想到韦晨曦居然知道。 梁岳海自是不免大喜,击掌道:“原来一代医神隐居在那里!韦兄你有救了!我马上去!你等我回来!”转身大步往外走。 “快点,我最多还能支持两日。” ————— 梁岳海走后,韦晨曦就躺在床上盖着被子睡觉,没睡多久,突然被一阵敲门声吵醒了。眼睛都不愿睁开,不高兴地问一句:“睡啊?” 语音刚落,门便被“啪”一声踢开。掀开被子一看,只见门口站着一个女孩:苗条青衣装,桃面若冰寒。居然又是徐北冰。 韦晨曦楞了一下,随即笑了,坐进来,背倚着墙,悠然道:“不知道的人,一定以为你是我娘子,我去哪你就跟到哪。” 他本来很生气,但想到生气也没用,自己现在内力全失,必定逃不出她的魔爪,不如坦然面对。 徐北冰粉脸一红,缓缓走过来,立在床边,面对着他:“我这辈子从未被我爹骂过,但今天却被他打耳光,这都是因为你。得罪我的人,从来都没有好下场,你也不例外。” “然后呢?” 徐北冰从袖中摸出柄装饰精美的匕首,两根玉指轻抚着光滑的钢面:“你还有什么话说?” 韦晨曦看着她那水灵灵的眼眸,忽然道:“其实你笑起来的时候最美,何必一直崩着脸?” 徐北冰脸又红了,咬咬下唇,道:“你见过我笑?” “见过。刚才在街上,你手里拿着一串冰糖葫芦,一蹦一跳的跟在你父亲后面,笑容灿烂,甜美。” 徐北冰目光变得遥远,似乎在回忆。很快又恢复正常,道:“你的话说完了?” “说完了。请。” 徐北冰把匕首抵在他心脏前的衣襟上,道:“你为什么不反抗?” “因为现在我一点内力也没有。中了碎心阎王烟,又挨了你父亲一记铁沙掌,就算是大罗神仙也受不了。更何况我一介凡人。” 徐北冰微微一推,匕首前进一点,刺入了他的肌肤半寸,鲜血随即渗出。看到血,她的眼眸马上亮了。 “你为什么不求饶?” 韦晨曦心中一动,道:“求饶你就会放过我吗?” “也许。” “哦那,求你放过我吧。” “不行。” 韦晨曦笑了。笑自己愚蠢,居然会上这种当,白白受她侮辱。 “临死的感觉是什么?” “你想知道?” “我想知道。” 韦晨曦本来不想回答,但终于还是说了:“爱也空,恨也空,有也空,无也空,生也空,死也空。就是一切皆空。” 她若有所悟,沉默片刻,道:“所以死亡其实并不可怕?” “是的。可怕的,是你的牵挂。” “你没有牵挂?” “没有。” “你父母和妻子呢?” “我没有父母,也没有妻子。我唯一拥有的,是孤独。无尽的孤独” “所以你甘心就这样离去?” “求之不得。” 徐北冰盯着他,慢慢收回匕首,忽然抬手反复打了他数十记大耳光,直打得韦晨曦嘴角出血才住手,道:“我本来想杀你的,但既然你不怕死,我杀你岂非等于成全你?这种事,我绝对不会做。”她转过身,在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韦晨曦整个脸都被打肿了,只感到辣的痛,心里却已松了口气,道:“既然你不杀我,那我们以后是朋友还是仇人?” “仇人。等你不想死的时候,我再来杀你。” “我什么时候不想死?” “也许,等你有了心上人的时候。” 她缓缓喝完杯中茶,起身慢慢走向门口,忽然止步,道:“希望你不会喜欢上我。” 韦晨曦差点笑出声。他之前和她说的每句话都是为了让她以为自己喜欢她,让她心软而放过自己,但没想到她居然自恋到这种境界。 也许她在等他回答,但他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出去请把门关好。谢谢。” 他对她并没有什么感觉,也不愿让她背负错觉,但现在是生死关头,要是一言不合,很可能惹来杀身之祸,所以,只能让她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大宛良马 梁岳海匆匆离开客栈,转过两条街,来到一间豪宅前,恢宏的黄铜大门高有丈余,门上金牌写着两个威武大字:钱宅。 左右立两尊威武的石狮,石狮前各站一名腰悬大刀的劲装黑衣守卫,背负双手,目不斜视。 梁岳海走上前,抱拳道:“烦报钱老板,四海镖局总镖头梁岳海求见!” 二人对视一眼,面上皆有不屑之意。左边那位讥笑道:“四海镖局早已不复存,总镖头也成了落水狗,你是想来我们钱家讨饭吗?明天早点来,现在没有剩饭了。” 梁岳海大怒,拨剑在手,骂道:“狗眼看人低的东西,看剑!” 清风剑法第一招清风徐来刺出,剑光闪动,两个守卫反应不及,胸前眨眼间多了数个血洞,大惊之下慌忙拨刀在手,护在胸前,步步后退。 梁岳海挺剑步步逼上:“还不快通报钱老板!” 二人对视一眼,转身急推开大门跑进去。 梁岳海收剑入鞘,背倚着石狮等。 很快,里面响起的脚步声,然后从里面走出一行人。行前的是个金冠玉带c肥头大耳,挺个着大肚子的中年人。紧跟在后面是个黄衣垂鬓丫鬟,双手捧着盘银锭。再后面就是那两个倒霉的黑衣守卫了。 肥胖中年人走到梁岳海面前,一拱手,客气地说:“不知梁总镖头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两个下人有眼不识泰山,还望总镖头海涵。”一招手,后面的丫鬟捧着银盘走到梁岳海面前。 清风七式的威力他自然是知道的,虽然算不上武林第一剑法,但要杀他一个每天只知数银子玩女人的小富贾还是绰绰有余的。他也清楚他那些手下都不过是江湖上连名号都没有的小卒,真正的高手谁希罕他几个小钱?四海镖局倒闭后,作为曾经的老主顾,他自然知道这个‘总镖头’的困境,他找上门除了来借钱还能有什么目的? 梁岳海瞥了那些银锭一眼,道:“钱老板言重了。敝镖局以前曾保过不少贵庄的镖,大家也算上互有往来。我今天不是来借钱的,是想请老板借样东西一用。” “哦?借什么请讲。” “听说府上有一匹大宛良马,能日行千里,可否借我骑两天?” 钱老板眼皮一跳,显然受惊不小。眼珠子转转,道:“大宛马确实是有一匹,但日前跌了一跤,臀部受了内伤,现在别说是千里,就是十里也难行。老夫有另一匹良马,虽比不上大宛,但日行五六百里也不成问题,总镖头就屈尊骑它一行如何?” 梁岳海抱起手,微笑看着他。 钱老板被看得有些不自然,面上一阵青一阵白,忽然一咬牙,转身对身后一个黑衣守卫喝道:“去马房把大宛马牵出来!” ———— 二更,苍穹乌云密布,似乎随时要下雨。远离城乡的一座巍峨大山脚下,一条小道曲折蜿蜒,隐在林荫中。大地寂静一片,惟有萤虫零星,明明灭灭。突然,远处响起急速的马蹄“得得”声,一点白色如离弦之箭,疾行于小道中。 梁岳海伏在马背上,一手握着缰绳,根本不需要抽打,这高大健壮c浑身雪白的畜生纷飞四蹄,从不暂缓。 不愧是大宛良马。 从钱宅上马到这里,已狂奔了一个多时辰,至少走了七八十里路程了,估计最多再过两个时辰,便到那神医草不枯隐居的石梅岭了。 又跑了顿饭功夫,越过几座小山,马忽然变慢了,任梁岳海怎么抽打也没用。再看来更慢了,不再是跑,简直是走了,并且姿势一跳一跳的,喘息最来越大,似乎出了什么问题。 梁岳海又气又急,勒停马,翻身跳下来查看。只见这马后面左边那条腿缩起数寸,赶它走几步也从不着地。原来是三条腿在跑,难怪一跳一跳的。看来钱老板并没有骗自己,这马臀部真的是有内伤。自己还以为他是舍不得借才故意说的谎话,原来是自己自作聪明。要是选他推存的另外一匹好马,那里会像现在这样落在半路? 梁岳海既懊悔又自责,真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光。 现在摆在他面前有两个问题,一是到不了石梅岭,二是这受内伤的大宛良马也不知怎么弄回去还给钱老板。这马的来历他略知一二,据说是钱老板前两年花了七千多两白银请人从关外买回来的,平时自己却不怎么舍得骑,其他人更是想都不用想。而现在自己别说七千两,就连七十两都拿不出。债倒是有不少。 但和韦晨曦的性命比起来,这宝马就显得次要了。以后能不能重开四海镖局,一洗耻辱,告慰恩师杨内景在天之灵,就看韦晨曦了。 苦思良久,他决定舍弃大宛马,以轻功直奔石梅岭。如果身怀千里一日还那种天下无双的轻功绝技,两百里自然是小菜一碟,可惜他不会。那是武林世家柳家庄的独门绝技。以他的轻功,百里一日还都难。但到了这种田地,也只能尽力而为了。 俗话说老马识途,这大宛马又是良种,应该可以自己跳回钱家庄的。 主意打定,梁岳海牵转马头,重重一拍它臀部,这马悲嘶一声,一拐一拐的颠回去了。 梁岳海深吸一口气,掠上前面一棵小树梢头,踏叶点枝往北奔去。 这次,他不再顺路走,因为路都是曲折的,会浪费时间。 翻过七八座山,已是内力尽耗,累得他气如牛喘,差点口吐白沫。勉强再掠几丈,点到一株竹枝上,忽然立足不稳,一跤跌下来,倒在竹根下。 仰面大字型倒在地上,休息了盅茶功夫才感觉好了些。站起察看四周,只见前面不远处横着一条小溪,小溪右边有条小桥,小桥后面有间茅屋,茅屋旁边有棵大树,树下依稀可见拴着一匹黄马。 “马?” 梁岳海差点惊叫起来,幸好及时掩住了嘴。 若是能借到它就好办了,但自己和对方素不相识,神经病才会借呢,办法只有一个,就是偷!他这辈子连根针都没偷过,但为了大局,也不得不破戒了。 蹑手蹑脚走过小桥,来到茅屋前,小心翼翼地左右察看,发现屋檐下有一个木架,架上放着一个旧竹箕。走近细察,箕里有一些咸卜,已晒得差不多了。看到这东西,他马上感到肚饿,便抓起一把送进嘴里吃起来。吃了一把又一把,竟把一箕咸卜都吃光了。 咸卜是用盐腌制的,像他这样空口吃,自然要口渴无比,他只感到喉咙似火烧,急忙找水喝,四下视之,屋的另一边正好有只黑水缸,便走过去,拿起放在一边木瓢舀水喝。喝了整整一大瓢,感觉舒服很多。 吃饱喝足,又有马骑,当然是件很愉快的事。“哈哈”他不自觉笑出声来,惊觉之下,忙用手掩住,警惕地凝神细听屋子里动静。幸好,并无人发觉。 暗骂自己一句,走到拴黄马的大树下,只见这马瘦得皮包骨头,能不能驼人都是问题。但现在并不是考虑这种问题的时候。 见到生人,这马只是盯着他,并无什么大反应。梁岳海伸手去解拴在树上的缰绳,一边在心中祈祷:马儿啊,求求你千万不要出声,不然我就完了。 缰绳未解开,忽然感到背后有破空声响,急低头往右边一滚躲过,站起视之,一位红衣少女站在面前,面容姣好,却全无表情,手执柄明晃晃的弯刀。 少女踏前一步,一刀从梁岳海头顶劈下,刀光如弯月。梁岳海一个后空翻闪开,拨出背上龙纹古剑,斜指地上。 少女娇叱一声,冲过来,玉臂疾挥,刀法刁钻,不是刺眼就是撩阴。“叮叮叮”一阵乱响,梁岳海长剑急舞,将刀影尽数挡了下来,接着使出清风七式第二招:风压柳条,分刺她双腿。少女疾退一步,梁岳海剑尖往上撩,“哧”一声响,少女小肚子至胸襟的衣服被划破,隐约现出里面的雪肌。 “哎呀”少女惊呼一声,双手慌把胸前衣服合紧,骂道:“无耻!你有种别跑!我回去换过衣服再和你打!”纵身一跃,从一个打开的窗户穿入。 原来刚才她是从窗户跳出来的。 “傻子才不跑呢!”梁岳海暗笑,迅速解了缰绳,飞身上马,拍马往北飞驰。 这马虽瘦,却也有些脚力,跑起来和普通健马也不逊色多少。才跑两三里地,身后就传来了衣袂破空之声。这娘们换衣服真不是一般的快。 “小贼休走!” 梁岳海回头看,只见少女就在身后数十丈,手执弯刀奋力奔来,眼看越来越接近。梁岳海用力拍一下马屁股,跑得更快了,和少女保持差不多距离。 人的真气有限,不可能和马比耐力,因此,梁岳海放心得很,有心捉弄,干脆反转身子坐着,不羁的看着狂奔的少女,任由瘦马自由驰骋。 “小娘子,你芳龄几许啊?” 少女气得咬牙切齿:“臭偷马贼!给我抓到非剥了你的皮不可!” 轻功最讲究的是固气,一开口,真气外泄,速度便慢了下来,和梁岳海距离更远了。 梁岳海见状,自是得意非常,哈哈一笑,道:“此情此景,我想吟诗一首。山路弯又弯,一轮明月照西关,清风残夜树影下,红衣少女追瘦马。哈哈” 正笑得得意,却不知前面有一棵大树横架在道中,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风吹倒的。瘦马从倒树下穿过,倒坐马背上的梁岳海不知险境,一脸笑容被横树撞到后脑,“逢”“哎呀”仆倒在地上,差点痛晕过去。 少女大喜,赶上来,踢了他肋部一脚,解恨地说:“跑啊?怎么不跑了?”说着又踢了几脚。 梁岳海爬起来,摸摸脑袋后面被撞到的地方。少女弯刀直指他胸口,面上尽是幸灾乐祸的笑意,口里吐出一个字:“说!你三更半夜的来这荒山野岭干什么?我绝不相信你只是为了偷老黄。是不是” 她脸上涌上红潮:“是不是还想对我图谋不轨?” 长得好看的女人,总以为每个男人都想和她上床。当然,这并非美女的专利,很多丑女也一样很自恋,男人多看她两眼,就以为是对她有意思,就开始搔首弄姿,装腔作势,令人作呕。 “图谋不轨?”梁岳海打量她一眼,冷笑道:“你觉得会有人对你图谋不轨吗?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长得像坨屎一样,还图谋不轨,送上门都没有要你!贱货!” 偷马失败,他现在心情非常不佳,于是故意说些违心话气她,把气撒在她身上。 人总是喜欢把不幸转给别人,而幸福却躲起来独自享受。这就是人性。 “你” 少女果然气得不轻,抬膝盖狠狠地撞了他裆部一下,他痛得呲牙咧嘴,心中怒火冲天,却不敢动,因为弯刀正指着他胸口。 男人打架,绝不会撩阴插眼,但女人就不一样了,为了胜利,什么都不顾。所以男人都不愿和女人打架,不是怕别人说欺负女人,而是和女人打架有失人格。 和女人吵架也是同理。正常男人绝不和女人理论,因为女人从来都不讲道理,无论如何她们都不会认输,跟她们说再多都是浪费口水。 “你不但长得丑,还贱!我从未见过像你这么贱的女人!” 梁岳海不怕惹怒她,因为他想死。没有马,两天之内不可能到达神医草不枯隐居的石梅岭再回来。拿不回解药,韦晨曦死了,找不回镖银,他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赖活不如好死。 少女又想给他一膝盖,却又忍住,抬头看他,忽然撤回弯刀,道:“你走吧。骑着老黄走。” “啊?”梁岳海又惊又喜,却又有些不解。 “虽然你口无遮拦,但这正显得你是个真男人,一定是有急事需要骑马才出此下策。你办完事后,再把老黄还给我吧。” 世上竟有如此善解人意的女人。梁岳海感激地朝她作一个躬,转身寻马去了。 老黄不愧是老马,并没走远,只是在前面路边吃草。梁岳海翻身上马,回头望,只见少女亭亭玉立的站在原地,默默看着自己,心中一暖,道:“我一定会回来的。保重!”不等她回应,策马走了。 ———— 一路向北,不知跑了多久,梁岳海感到越到越眼睏,不知不觉的趴在马背上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发现东方太阳已上三杆,晒得后背发热,跨下的瘦马不再跑动,只是低头吃草。再看四周,自己身处一个小谷中,前方一座苍翠大山,说出尽的巍峨险峻,山脚下有一棵大松树,树下坐着一个十一二岁的青衣小童,背上有个小篓,显然是来采药。 梁岳海策马至小童跟前,只见他相貌清秀,正在闭目养神,背上小篓里有一些不知名的草药。下了马,咳嗽一声。 小童被吵醒,揉揉眼睛,打量着梁岳海,满脸不悦:“你是何人?为何打扰我清梦?” 梁岳海拱手道:“抱歉。敢问仙童,石梅岭在何处?” “不知。”小童回答得很干脆,又闭上眼睛。 梁岳海有些气馁,想上马离去,忽然心生一计,看小童一眼,开始大声唱歌。 他的歌声和杀猪没什么区别,小童果然受不了,睁眼骂道:“你有病啊?神经病才在这里唱歌!” 梁岳海笑嘻嘻道:“想要我不唱歌也不难,只要你告诉我石梅岭在哪,我就马上走。不然,我唱到你死为止!嘿嘿” 小童眼大眼睛,几番欲言又止,忽然从地上摘两片绒叶子,揉成两团各塞在耳朵里,道:“你唱吧。唱死我吧。” 说完,解了竹蒌,放在一边,躺到草地上睡觉。 梁岳海傻了眼,再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只得骂骂咧咧的上马走了。 绕着大山脚走了里许,忽然一激灵:莫非他是神医的徒弟?不然怎么会在这偏僻荒岭采药? 想到这里,已有了妙计,就是跟踪。当即悄悄下了马,把马拴在山坳一棵小树下,然后潜回来,躲在草中察看童子动静。那童子躺在草地睡觉,一动不动。梁岳海也不敢动,就蹲在哪里死盯着童子。 蹲了大半个时辰,腿都麻了,童子仍然没有半点要醒来的迹象。忍不住在心里破口大骂,问候他祖宗十八代。 骂了一会,忽然感到内急,便就地脱裤出起恭来。 出到一半,那童子忽然睁开眼睛坐起来,皱眉四顾道:“怎么这么臭?”敢情他是被臭醒了。 梁岳海见状大喜,又怕被发现,便往后移一步,不想踩到了自己拉的屎上。 “操!”他暗骂一声,再看童子,发现他已经背起药篓,显然是准备走了。忙摸出藏在怀里的厕纸清理自己,过程中不小心又踩中一脚。 两只黑布鞋都沾了屎,干脆脱下扔了,免得一会神医嫌自己污秽不高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钻地龙 小童背着药篓,不紧不慢的往山上走,梁岳海在后面悄悄跟。 到了半山腰,忽然出现处平地,后面有间简陋的草庐,同时闻到淡淡的药香。小童走向草庐,梁岳海伏在路背,不敢跟过去。 “站住!” 草庐里传出一声苍健的断喝,小童马上止步:“师父,是徒儿回来了。” “哼!只是你自己吗?” 听到这话,梁岳海马上低头。小童果然回头望一眼,疑惑道:“是我自己啊,怎么了?” 门口出现个鹤发童颜的中年人,颌有短须,看不出实际年纪,宽袍大袖,身材略矮,一双小眼精光毕现,盯着梁岳海藏身的地方,冷冷道:“出来!” 小童马上随他目光望来。 看来这神医草不枯非但医术高明,武功也不差,竟能听出梁岳海那极轻微的脚步声。他尴尬地站起来,走前两步,躬身抱拳:“晚辈开峰四海镖局总镖头梁岳海,见过神医前辈。” 虽然他的总镖头之职已是名存实亡,但说出来也是能抬高自己身份的。 “徒儿该死,不知这厮跟来,请师父降罪!” 小童跪下来,看他战战兢兢的样子,可见师父平时对他极为威严,但他却敢在采药时睡觉,可见没有任何人会甘愿屈服于压迫之下。 中年人没理他,看梁岳海的赤足一眼,道:“为何至此?” 他没说自己不是神医,显然是默认了,梁岳海大喜:“晚辈有个朋友,身中护花公子剧毒碎心阎王烟,又挨了一记开碑手徐悲家客的铁沙掌,危在旦夕,请前辈赐六灵丹救命,晚辈来生做牛做马报答前辈大恩。” 草不枯目光闪动,手捋短须道:“你怎么知道我住在此山?” “是晚辈那位朋友告诉晚辈的,他是六月飞雪上官冷老前辈的高足,请前辈施以援手。” “难怪上官冷是我唯一的朋友,也只有他知道我的隐居之处,他答应过我永远不泄露秘密,现在他徒弟却知道了,想必是他已经身故,临终前告诉徒弟,叫他要是有难就这里来找我的。” 他的神情忽然变得落寞,喃喃道:“从此我再也没有朋友了你那位朋友现在何处?” “现在躺在开峰城内云来客栈天字二号房中,等着我带神丹回去呢。” “真是人生无常” 他在默哀,梁岳海不敢说话,跪在他面前的小童却忽然道:“师父,人生无常,节哀顺变吧。” “节什么哀?”草不枯忽然发怒,瞪着小童咆哮:“你以为真正的悲哀是能安慰得了的吗?你个蠢货!跟了我这么久,半点智慧都学不到,要你何用?滚!以后我不再是你师父,你也不再是我徒弟!” 小童大吃一惊,急得眼都红了:“徒儿知错了,请师父莫要抛弃徒儿,徒儿知错了!” 草不枯凝视着他,愤怒渐渐平息,双手扶起他,叹息道:“不是为师不要你,而是我们行踪已露,仇敌很快就会找上门来,到时,我自保尚且不暇,恐怕会连累你,你走吧。” 江湖中人,哪个没有仇敌? “不!徒儿不走!徒儿要永远在您老人家身边服侍您!” 草不枯又发火了:“住口!婆婆妈妈的像什么样子?滚!不然我一掌啪死你!” 小童看着草不枯那凌厉的目光,不敢再说话,朝他磕几个响头,然后解下药篓放在地上,一步三回头的下山去了。 梁岳海走上来,来到草不枯面前,诚恳地再次求药。 “你走吧!”草不枯转过身,冷冷道:“我早已发过誓,除了上官冷,我不会医治任何人,他的弟子也不例外。” “啊?”梁岳海大惊:“前辈” “你知道什么病是真正无药可救的吗?” 梁岳海不知道他为何突然问这个,不敢乱说。 “是蠢病。”草不枯道。“蠢人是无药可救的。他们活在世上唯一的作用,就是妨碍别人。他们说的每句话都是聒噪,做的每件事都是弄巧成拙。蠢人之害,基于强盗。强盗有正义压制,愚蠢却不是律法中的罪。强盗有时浪子回头,蠢人却永远不可能开窍。哼,就算我能保证他们的身体健康,又有什么用呢?而世人不蠢的又有几个?” 听到他这番表白,梁岳海心里有些不服,没有人会认为自己蠢,认为他太骄傲了,沉声道:“莫非前辈认为晚辈也是蠢人?” “你是。”草不枯傲然道。“一个人蠢不蠢,开口便知。” “你”梁岳海气得几乎要问候他母亲。 草不枯冷哼一声,道:“既然你如此执着,我就考你三个问题,只要你答对两个,我就把六灵丹对手奉上。要是答不上,什么丹都没有!” “请!”梁岳海大喜,认为终于有机会证明自己的智慧了。 “好。第一个问题,人吃东西是为了什么?至少要说出三个原因。” “当然是因为肚子饿啦!有那么多原因?” “有。你说不出另外两个原因,这道题就算你输了。” “呃”梁岳海挠挠头皮,道:“因为有些东西美味,虽然不饿也会吃,比如糕饼之类。至于第三个原因嘛” 想了许久也想不出,泄气道:“还能有什么原因?” “哼!”草不枯道:“人空虚时,会通过吃好吃的东西来抵抗内心的痛苦,最好是甜品。人无聊时,吃东西能打发时光。人有病时,会吃药。至于小孩子,有时候虽然他并不饿,但他父母会强迫他吃。吃东西的原因至少有上百种,而你居然连三种都列不出,你还不承认自己蠢?” 梁岳海无言以对,暗忖:他的问题这么古怪,恐怕下面两道也回答不出,不如反客为主考他。主意打定,道:“前辈果然高明,不知可否让晚辈也讨教一下?” “哦?说吧。” 梁岳海四下观望,看到自己的赤足,灵机一动,道:“前辈可知晚辈为什么不穿鞋?” 这个问题除非是神仙,不然没人能回答。梁岳海暗暗得意,道:“若是前辈能猜中,晚辈不敢再打扰。若是猜不中,还请前辈赐药。” 草不枯没有回头,依然背对着梁岳海。“你双足白净,走路时下脚谨慎,必定是临时弃的鞋子,应该是在片刻之前。至于原因,是不是踩到了人中黄了?” “啊前辈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你身上有味道。你的粪便是不是又黑又稀,因为你肾虚以及气结不散。” 神医果然名不虚传,梁岳海惊得下巴都快掉了,心中很是羞愧。 草不枯举步,缓缓往草庐竹扉走去。 梁岳海绝望之际,忽然想到一点,忙喊道:“前辈且慢!晚辈确实愚昧,但晚辈那位朋友却是真正的聪明绝顶!他见微知著,判断独特,若是前辈见到他,便知晚辈所言非虚。” 草不枯止步,尚未开口,山下忽然传来震耳欲聋的吹打声,分东南西北个方向,东面是锣,南面是鼓,西面是钹,北面是唢呐。 声音大得出奇,绝非寻常乐手能弄得出来,梁岳海耳膜几乎被震破,只得用双手掩耳。 草不枯猛然拧转身,小眼精光毕射:“终于来了” 乐声渐渐涌向山上,很快就出现四人,边吹打边走过来,立在草不枯对面。 敲锣的黑衣白裤,身高八尺,四十左右年纪,瘦得像根竹杆,肌肉如腊肉般结实黝黑,神情严肃。 打鼓的是个矮胖和尚,黄僧衣宽大,胸前坦开,脖子挂串拳头大的黑佛珠,圆脸上长满蓬乱的络腮胡,一脸嘻笑。 合钹的身体修长,眸若夜星,肌肤赛雪,白衣飘飘,面上蒙块黑巾,背负精美长剑。 吹唢呐的身材普通,长相普通,一袭灰衣也是寻常布料,面无表情。 他们上到这里,一言不发,只是不停的鼓噪手中乐器。 草不枯沉着地打量着他们,也不说话。 梁岳海心中好奇,他阅历尚浅,还未听说过这四位怪客的大名,掩着双耳这个看看,那个瞧瞧,暗度他们来意。 这样僵持了盅茶工功,梁岳海渐渐有些疲怠,草不枯的小眼睛也渐渐眯起来。就在为时,突然“哗”的一声巨响,草不枯身后土地炸开个大洞,一条黑影随着四飞的土块闪电从洞中冲出,一掌击实草不枯后背。 草不枯闷叫一声,往前倾奔,对面四人同时扔了手中乐器,八掌齐击向草不枯。草不枯一个旱地拨葱避开,空中翻个跟斗,落在目瞪口呆的梁岳海身边,面色枯槁,身子晃一下才站定,显然那一掌威力不轻。 梁岳海放下掩耳的双手扶住他手臂,焦急地说:“前辈你没事吧?” 草不枯挣开梁岳海,望着刚才从土中钻出击中他的黑衣人骂道:“没想到大名鼎鼎的钻地龙竟然如斯卑鄙。” 穿山龙年约五十,身高不足四尺,掀唇露齿,黄发散乱,额围一字巾,十指皆套着个数寸长c雪亮的奇形钢勾,此刻正抱着手,得意洋洋,闻言笑道:“神医此言差矣,在下行走江湖数十载,何曾光明正大过?” 余人皆哂笑。 钻地龙的大名梁岳海是知道的,武林中唯一懂得钻地功的人,以偷盗为生。从十里外钻条地道到有钱人家钱库偷走金银珠宝,只需几句话功夫,并且悄无声息。二十年前就已成为官府通缉对象,但他滑得像条泥鳅,从来没人能碰到他一片衣角。今日得见真人,如今算是开了眼界,忍不住多打量他几眼。 蒙面白衣青年悠然道:“草先生,我等敲锣打鼓上来,就是为了掩盖钻地兄行事发出的轻微声响,你一定没想到吧?你自诩智者,目中无人,却不知轻敌也是愚蠢的一种。哈哈” 草不枯面色有赧色,显然被呛中要害。 瘦竹杆从怀中摸出支尺长铁短棍,喝道:“姓草的,当年你见死不救,致使舍弟含恨而去,我林独枝今日就要你血债血偿!” 梁岳海眉头一皱,林独秀精通祖传天机棍法,号称天下第一棍。林家素有义名,居然也会有不肖子弟? 草不枯冷哼一声:“姓林的,令弟平素调戏良家妇女也就罢了,竟将魔爪伸到唐门姑娘身上,简直是自作孽!唐家是好惹的?我若是帮他解毒,岂非与整个唐门作对?你不好好管教令弟,反来怪我?” 这个确实不能怪他,但武林中有时候有道理未必有用,拳头才是真理。梁岳海暗叹一声,不说话。 草不枯目光转向另外四人:“你们是来给他助拳的?” 矮胖和尚笑道:“我笑弥勒慈悲为怀,知道这里有人要归西,特地来超度的。” 笑弥勒,无门无派,师承不明,身怀灭佛掌绝技,曾在嵩山少林寺挑战少林掌门扬善大师,把扬善打得吐血。梁岳海虽未见过他,但早已猜出他是谁,皆因他的样子实在太奇怪了。 钻地龙跳起来道:“你猜。” 身材普通c长相也普通的那位灰衣人只是低头看着自己双手,没说话。 蒙面白衣青年扬眉道:“草神医,我等千辛万苦来到仙居,其实只是想向阁下借一样东西,只要阁下肯借,我等就马上下山,若是阁下吝啬,那我等就只好替林兄向阁下讨个公道了。” 草不枯看着白衣青年:“阁下不敢以面目示人,想必是江湖上有名的侠客。我奉劝你不要与此等宵小同流合污,免得丧失一世英名,侮辱门风。” 此言一出,众人皆有怒色,钻地龙跳脚骂道:“老匹夫!你说谁是宵小?” 眼看事态渐渐升级,梁岳海不禁心手出汗。他深知钻地龙c林独枝c笑弥勒这三人皆是江湖有名的名宿,武功高不可测,至于一直没说话的那位,以及蒙面白衣青年,也不可能是庸手,一场恶战恐怕在所难免。草不枯医术虽高,不知道武功如何。 草不枯没理钻地龙,问蒙面白衣青年:“你要借什么?” “草本秘籍。”蒙面青年负起手踱步。“神医醉心百草,竟研究出御草木伤人之法,晚辈万分仰慕,斗胆请借来一赏。” 草不枯眼眸微缩,道:“我从未示人,你是怎么知道的?” “不瞒神医,晚辈的眼线监视神医已有多年了。他外号神鹰,一双天生神目比翱翔九天的苍鹰还厉害,你应该听说过吧?” 草不枯沉默不语,梁岳海却心跳加速。神鹰乃塞外人士,武功不怎样,却可以在百里之外看清微小之物,实为武林中一大奇才。其一向逍遥,今却肯为此人效力,此人是何来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恶战 蒙面青年“嘿嘿”一笑,道:“刚才哭着下山那位小童应该是你高足吧?你可知我为何不抓他来威胁你?” “为什么?”草不枯闻言,神情有些紧张。 “因为草本秘籍如此珍贵,绝不可能交给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保管,你只不过是想拿他来转移我的注意力罢了。这种小计骗骗别人也许可以,对付我?呵呵,还不行。” “是吗?”草不枯忽然笑了,悠然道:“你上当了。草本秘籍正好就在他身上。这种小计,用在普通人身上不行,就是专门用来对付像你这种自作聪明的人的。” 蒙面青年笑容凝结了,忽然剑眉一挑,道:“无论在不在你身上,都要领教一下草本秘籍的高招!上!” 身边四人得令,怪叫着各施手段向草不枯袭来。钻地龙右手钢爪自上往下斜勾草不枯脖子,笑弥勒双掌击他胸口,林独秀跳到空中,铁棍敲他脑顶,灰衣人则是从腰间抽出抽根软鞭,缠他双脚。 四人配合无间,一出手就把草不枯上中下三路都被封了,显然之前已操练过。草不枯根本没无法化解,也无法出手,急往后退,同时右手急招,地上钻出四根比拇指还粗三分的藤蔓,闪电缠上来,眨眼间把四人紧紧捆住。 梁岳海拨剑在手,正想上去帮手,见此奇景,惊得呆住当场。 “草本秘籍?”蒙面青年失声惊呼。 “没错!去死吧!”草不枯右手再招,地上冒出四根竹笋,朝四人裆部直插上。 四人同时振臂,震断藤蔓,同时后空翻,落在蒙面青年面前,险险避过竹笋,面上俱是惊魂未定。 钻在龙怪叫道:“好家伙,老子这辈子没见过这么邪的武功!” 笑弥勒也笑不出了:“洒家都吓尿了。” 梁岳海视之,他裤裆果然湿了一片。这和尚倒也诚实。 林独秀叹道:“舍弟之仇,恐怕无法报了。” 灰衣人仍然没有说话。梁岳海暗忖:莫非这人是哑巴? 灰衣人忽然看向梁岳海,神情愤怒:“我不是哑巴!” 梁岳海吓了一跳,忙道:“我没说你是哑巴啊!”暗想真是见鬼了,他怎么会猜到自己的心思? 灰衣人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草不枯微笑走过来,拍拍梁岳海肩膀:“他叫肖常,外号阳州鞭王。虽然不是哑巴,但一年说的话可能也不超过十句。” “还有。”他瞥了肖常一眼,低声道:“虽然他的软鞭很长,但他的某个地方却很短,所以他不喜欢说话,就是怕别人揭他短。” “呼!”破空声响,肖常一鞭劈头盖脸打来,草不枯两指一伸,稳稳夹住鞭稍,转向肖常:“如果你想让你那个地方变长一点,就马上下山。一个月后,我托人把药送到府上。” 肖常面色一喜,身子颤抖着,语无论次道:“此此话当真?” 草不枯还未回答,身后蒙面青年已一掌击出,印在肖常后背。肖常闷哼一声,身子向前飞出,仆倒在草不枯脚下,口中鲜血狂喷。 蒙面青年冷冷道:“谁敢背叛我,就是这种下场。” 余下三人俱都悚然,退到一边,不敢再站在他面前。 “把他扶起来!”草不枯喝道。 梁岳海马上把肖常扶起,草不枯出手如电,封住肖常胸前几个大穴,止住吐血,然后自袖中摸出粒红色丹药塞在他口里。 肖常吞了药,感激道:“此丹莫非是六灵丹。” “不要说话!到一边打坐运气化药,半个时辰就好了。” 梁岳海扶肖常走到一边,肖常盘膝坐下,开始运功。 “前辈,为何要救他?他可是你的敌人啊!”梁岳海很是不解。 “现在不是了。”草不枯看了正在运功的肖常一眼。“他不是傻子。” 肖常没有说话,眼中却已有泪珠涌现。 草不枯转向蒙面青年,道:“还要打吗?” 蒙面青年哈哈一笑,“呛”一声清响,反手拨出背剑,骂道:“老匹夫,我从不打无准备之战!别以为你草本秘籍天下无敌,受死吧!” 他一直是彬彬有礼的,现在忽然骂起人来,显然他已被肖常的叛变激怒。 “前辈小心,他剑法很高!”这是一边正在运功的肖常在说话。他仍然没说出蒙面青年是谁,莫非他也未见过他的真面目? “让我来!”梁岳海也拨剑在手。“让你领教一下清风七式的威力!” 他当然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但不能不奋勇,要是草不枯死了,自己也无法幸免。 “滚开!”草不枯反手一掌将他击退,然后踏过两步,一脚将肖常踢飞,肖常呼叫着往山下坠落。 没人能看懂他的举动。 “前辈”梁岳海失声道。 “这种废物不死也没用,省得一会打起来要照顾他。” 这时,蒙面青年已挺剑扑来,身随剑走,疾如流星,途中身形疾速移换,仿佛同时出现数个分身。 他这样做,当然是为了避开草不枯的草本秘术。果然,地上冒出的数根藤蔓都没缠中他。 剑尖晃动,突如烟花爆开,化作无数点,一齐击向草不枯。如此高绝的剑法,梁岳海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剑法。 草不枯拉住梁岳海往后急掠,地上冒出一排竹笋插向蒙面青年。蒙面青年长啸冲天,长剑下划,竹笋尽被剑气划断。 剑气!世上能使出剑气的有几个? 人在空中,一招飞鹰扑兔袭下。 “一树擎天!”草不枯双手撑天,一株合抱大树从地上钻起,把蒙面青年撑飞,衣衫洞破,现出血迹斑斑。这招使出,草不枯显然已是使出全力,嘴角鲜血渗出。 蒙面青年脚点树稍,一个后空翻,落在三名手下面前,双目放光:“好!好厉害的草本秘籍!” 钻地龙关心地叫道:“你没事吧?” “没事。”蒙面青年哈哈一笑。“你,去试一下!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好!”钻地龙走出来,钢爪挥动,弄得“嚓嚓”声响。 梁岳海迎上去,挺剑道:“对付你这个侏儒,不需要神医出手。受死吧!”剑光闪动,使出清风剑法第一式,清风徐来,只见剑光七点,直刺钻地龙胸前。 钻地龙气得哇哇怪叫,双爪一合,把剑尖合住,上下一磋,梁岳海差点握不住剑,忙用力抽回来。正想使第二招,钻地龙忽然冲天而起,往地上扑下,竟钻入地中,消失踪影。 梁岳海仗剑四顾,“逢”的一声,钻地龙从他脚下钻出,一爪抓住他脚腂,一爪朝上插他小腹。 千钧一发之际,地上钻出两根藤蔓,把钻地龙双手缠住,梁岳海见此良机,身子急旋,挣开钻地龙双手,一剑刺下,正中钻地龙胸膛。然后拨剑跃回草不枯身边,暗叫好险。 钻地龙倒下,蒙面青年双眸微缩,没有说话。笑弥勒双手合什,口念佛号。 林独秀怒啸一声,踏前一步,厉声道:“草不枯!就算你妖术再高,我今天也要拼了老命和你一决生死!” “慢着!”蒙面青年道。“你不是他对手。咱们并肩子上!” 笑弥勒道:“善哉!善哉!老纳也正有此意!” “来啊!”梁岳海叫道:“让小爷一个个送你们归西!” 他刚刚杀了钻地龙,士气正高。以为有草不枯在谁也不怕。 笑弥勒摘下脖子上的硕大佛珠,朝梁岳海二人面门甩去。梁岳海一剑劈下,“轰”一声巨响,佛珠全部炸开,里面居然是火药。 二人被炸倒,全身血肉模糊,脸都被熏黑了,幸好只是皮肉伤。草不枯抹抹脸上的血,骂道:“好你个秃驴,居然如此卑鄙!” 笑弥勒合什道:“阿弥陀佛!卑鄙即是不卑鄙,不卑鄙即是卑鄙。施主何必执着?” 说着,双手舞动扑过来。蒙面青年和林独秀也同时掠动。 草不枯双掌一合:“藤茧阵!”地上冒出无数藤蔓,密密麻麻的朝三人绑缠。蒙面青年一声长啸,冲天而起,逃过一劫。笑弥勒和林独秀却没这么好轻功,当场被捆实,从外面根本看不到他们的影子。 草不枯大喝一声,双掌紧握,藤蔓缠得更紧,只闻里面惨叫声和骨折声响起。眨眼间,藤蔓散开,里面只剩下一大堆血肉。随风飘来腥臭,令人作呕。 蒙面青年在空中脚点藤稍,长啸一声挺剑扑下,空中身形变换,化为三个身影,不知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草不枯一掌击向梁岳海,把他打飞下山。坠落中,梁岳海看到草不枯胸前被剑刺中,接着山上开始疯狂生出修竹,把整个草庐结结实实地围住。 然后他感到自己落到了一个藤棚上,掉到地上时,并没有受伤,因为下坠力量的力量基本被藤棚承受了。 站起来发现自己已到了山脚。本想冲上去,但一想:刚才那一掌莫非是草不枯故意送自己下山的?他既然已中剑,现在想必已仙逝,自己冲上去岂非送死? 想到这里,便断了上山的念头,虽心中悲愤,却也无可奈何。六灵丹没要到,回去怎么跟韦晨曦解释?难道要眼白白看他毒发身亡? 想到这里,自刎的心都有了。幸而克制住了,走到山阴拴马的地方,发现那黄瘦马仍然在,心中稍宽。解了马,策马往开封方向奔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包袱 草泥马枯把梁岳海打下山后,蒙面青年三个幻影已至,他看不出哪剑是真,迟疑之下,长剑已刺入他心窝。左边那剑是真的。 拼着最后一口气,使出最后一招:玉石俱焚。方圆十丈内瞬间升起无数修竹笋,同时生出枝,想硬生生把蒙面青年夹死。 蒙面青年反应极快,抽出宝剑,横胸急转,把脚下六尺内生起来的修竹悉数斩绝,然后走到草不枯身前查看。只见草不枯的身子被数根竹子洞穿夹住,早已气绝。 砍开竹子,从草不枯怀中找到一本青铜打成的小册子,封面赫然刻着‘草本秘籍’四字。 ————— 梁岳海猛拍马臀,翻山越岭,夕阳西隐时,终于到了一个小谷中,前面一间小茅屋映入眼帘。屋前一道小溪,屋右边一株熟悉的老树,正是昨夜借马给自己的那位姑娘家。 心中感慨,策马过了小桥,来到树下,翻身下马,将它拴好,走到柴门前叫:“姑娘!” 叫了几声,没人回应,不知如何是好。忽然见屋后山坡上走下一位红衣姑娘,背着一捆柴,桃面带笑,不是她是谁? “姑娘。”见到她,梁岳海莫名其妙有些欢喜,迎上一步:“我还马来了。” 姑娘走近,打量着他,皱眉道:“你怎么了?” “说来话长,就不说了。”梁岳海强笑一下,道:“马我已经还了,我还要赶着回去给我朋友办身后事,告辞!” “身后事?” 梁岳海渐渐走远,抛下一个字:“是。” “你回来!”姑娘一跺脚,几乎是大喊。 梁岳海止步,道:“还有什么事?” 姑娘咬咬下唇,道:“你借了我的马,连谢谢都不说一声就走?” “是吗?那谢谢了!我可以走了吗?” “不可以!回来!” 梁岳海想了一下,回到姑娘跟前,从怀里摸出两锭银子,足有十两,送到姑娘面前。“可以了没?” 姑娘接过银子,斩钉截铁道:“还不行!” 梁岳海怒了:“你还要我怎样?要不要我把裤子也脱了给你?” 姑娘噗嗤一笑,道:“谁要你那破裤子?首先,你要问我叫什么名字。” “你叫什么名字?” “谷笑依。” “问完了。” “你呢?” “梁岳海!可以了没?” 谷笑依没回答,上下打量他一眼,道:“你饿不饿?” 梁岳海双手叉腰,扬眉道:“我该说饿还是不饿?” 谷笑依狡黠一笑,道:“这么说你是饿了?先吃了晚饭再走。” “呵呵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吃完晚饭,吃得饱饱的,老黄就送给你骑回去,不用还。怎么样?” 梁岳海不禁哑然。这女的脑子是不是有病啊?净做赔本买卖。当然,有马骑回去总比走路强。想到这里,欣然击掌道:“好啊!一言为定!反悔是小狗!” 谷笑依很是欢喜,道:“来帮忙做饭!”转身走进侧屋,放下背上干柴。 梁岳海跟进去,发现这是厨房,里面的家具简陋得不能再简陋,却收拾得井井有条,一边看一边道:“我做什么?” “你去放马。它吃饱了才能驼你回去呀!” 梁岳海有种上当的感觉,道:“那你叫我进来干嘛?” “没事。你出去吧!” “x你妈!”梁岳海心中暗骂,出去放马去了。 ———— 谷的一边,黄马低着头,正在“噌噌噌”的吃草。梁岳海盯着它那瘦骨嶙峋的屁股,真想狠狠的踹它一脚。他心中有个解不开的结:为什么每个人都比我聪明?他娘的谁都能愚弄我! “法克尤!”他对黄马吼出了一句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意思的话。 ———— 夜幕降临,茅屋里传出谷笑依清脆的喊声:“开饭啦!” 梁岳海把马拴在一棵小树上,在溪边仔细地净了手,才慢慢走向茅屋。 谷笑依站在厨房门口招手,梁岳海走进去,只见旧木桌上点着盏油灯,中间一碟芥菜,两边各放着一碗饭。 谷笑依请梁岳海坐定,道:“抱歉,没有肉。” 梁岳海道:“无所谓。有酒就行。” “酒也没有。” 梁岳海楞了一下,忽然端起碗筷,往嘴里猛扒饭。 谷笑依道:“你心情不好?” 梁岳海咽下满嘴饭,气鼓鼓道:“没有。” 他是出了名的酒鬼,饭吃不吃无所谓,酒却是一定要喝的。但现在没酒,所以他郁闷。 谷笑依夹了一筷子菜放在他碗里,一脸歉意道:“家母三年前作古,我现在正在守孝,所以不沾酒肉。” 梁岳海被她夹菜的举动感动了,认真地看着她,只觉得她越来越漂亮,忽然又有些不解:“既然你在守孝,怎么不穿孝服?” 她一身红衣,的确不像在守孝。她苦涩的笑笑,道:“这是家母生前给我做的,一共三套。我永远不会再穿其它颜色的衣服。” 梁岳海释然了。想起自己昨夜和她打斗时,挑破了她一件上衣,不禁有些愧疚。那可是人家母亲的遗作啊,仅剩三套而已。 饭毕,梁岳海抱拳道:“盛情款待,没齿难忘。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谷笑依道:“你要去哪?” “开封。” “是吗?太巧了,我正好也要去开封,一起吧!”她似乎很高兴。 “啊?”梁岳海暗暗吃惊。莫非她又在耍什么诡计?眼珠子一转,道:“我刚才说错了,我不是去开封,而是太原。” “别吹了!”她竟然拉起他的手,扬起脸看着他,真诚地说;“实话告诉你,无论你去哪,我都要跟着你!” “啊?”梁岳海缩回手,后退两步,震惊看着她;“我只不过是吃了你一顿饭而已,不用这样子对我吧?” “你”她显然有些难过。“难道我很丑?” “你丑不丑和我有什么关系?” 事实上,她不但不丑,而且还挺好看的。但不知怎的,本来对她印象还好,但当她忽然表示喜欢自己时,他只有一种想法;拒绝。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也许只是因为他自由惯了,内心深处不想被一个女人束缚。 “你你走!” 她的语气很愤怒,也许是因为她的自尊已受损。 他并没有借机逃走。这种情况下,谁能走?只是看着她那渐渐泛红的眼睛,沉默不语。 她也看着他,二人就这样无言地对视着。 忽然,她有了行动。 她慢慢地走过来,走到他面前,张开双臂拥抱他。都说男女授受不亲,她为何如此大胆? 他不敢动。他心中又多了一个结:她怎么了?怎么突然这样? 很快,她揭开了答案:“昨晚你已经见过我的身体,我只能嫁给你。” 他想起了。昨晚他偷马时,和她打了一架,使出风压柳条那招时,划破她红衣,隐约看到里面的雪肌。 他终于明白了,忽然感到心脏一阵绞痛。自己不经意间的举动,竟造成了如此严重的后果。他开始后悔当时为什么要用那一招,但后悔又有什么用?喃喃道:“我不是故意的” “是不是故意的有什么关系?”她仰起脸看着他。“难道不是故意的就不用负责了?” “不是我我负责不起!”他的声音忽然沙了,因为眼中有泪。“我一无所有,怎么负责?你教我怎么负责?” 她笑了,松开拥抱,轻捶他一下:“傻瓜!谁说你一无所有?你不是拥有我吗?” 他无言以对。他隐约感到自己上了大当,但又看不出破绽。他恐惧,仿佛身陷囹圄。 ———— 她在阁上行囊,他在屋外等她。很快,她背着个包袱轻盈地走出来:“走吧!浪迹天涯去啰!” 他看她一眼,默默地去谷中把马牵过来,道:“那么现在问题来了,这瘦马能驼两个人?” “能!怎么不能?别看它瘦,驼三个人都没问题!听说过乌梢马吗?它就是!” 梁岳海有些吃惊,忍不住多打量它几眼。这就是传说中貌不惊人c日行千里的乌梢马? 她跨上马,伸下一只手。梁岳海只好跳上,坐在她后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闲云道长 三更时分,月朗星稀,开封城一片寂静。长街空旷,树影荫森,偶现落叶飘飘。 突然,远处响起“得得”清脆马蹄声,击碎虚空。月光下,一骑俩人,一男一女,穿街过巷,最后在一间客栈门前停下。门楣上挂着一块旧得掉漆的牌匾:云来客栈。两个破灯笼在夜风中摇拽,忽明忽灭。 这俩人当然是梁岳海和谷笑依。梁岳海翻身下马,上前用力拍门。 过了一会,里面有人嗡声嗡气道:“谁啊?这么晚不开门了。” 梁岳海道:“我是天字二号的客人梁岳海,回来晚了,麻烦开一下门。” 里面亮起灯,然后“索索”声响,显然是在查档案。接着门就开了,店小二睡眼惺忪的站在门口:“客官以后请回来早点,我也要睡觉的。” 梁岳海说着抱歉的话,谷笑依下了马,道:“这马怎么办?” 小二道:“这马我帮你们拉到马厩。”说着,右手拇指和食指做了个手势。 梁岳海明白他的意思,问谷笑依:“你有没有碎银?” 谷笑依知趣地从包袱里拿出块碎银,交给小二,然后梁岳海便带谷笑依上楼去了。 到了天字二号房门前,梁岳海轻叩门,没有回应,喊了几声,一脚踢开门冲进去。点燃桌上油灯,来到床边,只见韦晨曦平躺在床上,面无血色,双目紧闭。 “韦兄!”梁岳海大喊一声,颤抖地伸指探鼻息,一丝气也没有。一刹那,他只感到手足冰冷,眼前发黑,差点晕过去。 “他去了?”站在旁边的谷笑依问。 梁岳海无力地点点头,瘫坐在桌边方凳上。“我想喝酒。你去叫小二拿几坛酒上来。要烈的,越烈越好。” “为什么要喝酒?” “因为我心情不好。我失去了最好的朋友” 话未说完,他忽然楞住了,因为问他为什么要喝酒的不是谷笑依,而是韦晨曦!韦晨曦! 他喜出望外地扑过来,捉住韦晨曦的手:“韦兄你没死?” 韦晨曦徐徐睁开眼睛,有气无力道:“暂时没有快扶我起来” 梁岳海欢喜地扶他起来,让他靠壁坐着。“太好了,你没死!” 韦晨曦摇摇头,看梁岳海身边的谷笑依一眼,道:“这位是” “呃她是我新认识的朋友,姓谷,谷笑依。”转脸对谷笑依道:“还不快来见过韦大哥!” 谷笑依对韦晨曦敛衽一礼:“小女子见过韦大哥。” “不错!”韦晨曦展颜一笑。“你们俩挺合适的。” “什么合适?”谷笑依明知故问,脸上尽是笑容。 但韦晨曦下面这句话却泼了她一头冷水:“做兄妹很合适。” “你”谷笑依生气地跺了一下脚,把脸别向一边。 “遇到对手了吧?”梁岳海得意道:“你虽然有点伎俩,但和韦兄比起来,你还嫩了点。他可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 笑了笑,又道:“若论诙谐,我梁某当然是天下无双。但要说智慧,我对他就只有一个字:服!。” 他先前被谷笑依气得满肚子不舒服,现在见有人能克她,自然觉得出了一口恶气。 韦晨曦怕谷笑依面上过不去,便叉开话题:“梁兄,想必马到功成了吧?药呢?” 问起这件事,梁岳海原本高兴的的心情马上变得沉重:“韦兄,我没拿回来” 韦晨曦脸色变了:“你没见到草神医?” 梁岳海把今天在石梅岭上发生的事说了。韦晨曦听了,良久无语。梁岳海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气氛变得尴尬起来。 谷笑依忽然道:“这件事不能怪他。他已经尽力了。” 韦晨曦强笑一下,道:“我没有怪他。修短有数,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人定胜天,只是无知者的笑话罢了。” “那现在怎么办?”梁岳海有些紧张。“难道你就在这里等死?” 韦晨曦摇摇头,道:“毒已攻心,神仙难救。其实我已经昏迷了很久,刚才醒来,只是回光回光返照而已。最多再过半柱香,我就要和你们永诀了。” “那那怎么办?” “临死前,我只有一个愿望。我死后,请帮我请高明的道士来帮我超度。不要请和尚,我不相信佛教。佛教帮人超度还不是用道教的符?还不是要念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行!我一定做到!”梁岳海现在已经不知道能说什么了,只觉得脑海里一片空白。 “谢谢。不如你现在就去吧。我希望死后马上得到超度。我怕下地狱。咳咳” “好!”梁岳海说得很肯定,却没有马上动身,而是面露难色对谷笑依道:“你能不能先借我几两银子?我全部身家都给了你了。” 谷笑依从包袱里拿出两块碎银,他接过银子,快步走出去了。 ———— 他跑了几条街,拍开城内最负盛名的闲云道长家的门,好言说了半天,人家一直推太晚了,明天再去。最后他差点要跪下了,才终于勉强答应,穿了道服,叫上个小徒弟,各背一袋法器,跟梁岳海过来。 三人来到天字二号房前,梁岳海马上闻到了酒香。推开门,只见韦晨曦和谷笑正对坐着喝酒,桌上摆满酒坛。 梁岳海招呼道长师徒进去。师徒一进门,马上解开布袋,拿起一对钹敲击起来,大声唱经。徒弟则敲锣。 梁岳海走到桌边,奇道:“韦兄,你回光返照怎么返这么久?不是说好最多过半炷香吗?人家道长都开始作法了,你还坐在这里喝酒?” 韦晨曦笑道:“莫急,先坐下喝几杯。” 梁岳海本是酒虫,当然不会推辞,拂衣坐下,谷笑依殷勤地帮他倒酒。 闲云道长四十出头,身高六尺,穿黄道袍,戴黄道巾,一派仙风模样。衣着干净,神态严肃,唱起经来字正腔圆。 “铮铮”,手中一对铜钹打得极有节奏。 徒弟二六年纪,垂双鬓,面如傅粉,却全无表情,左手勾着一面小锣,师父念一句便敲一下。 “兄弟你好啊,四季发啊,八匹马啊”那边,梁岳海三人在猜拳喝酒,大呼小叫。这边却一本正经的做法事,场面颇为有奇特。 闲云道长唱了约有半个时辰,忽然打着钹走到正和韦晨曦大声猜拳的梁岳海身边,边打钹边问:“敢问檀越,遗蜕何在?” “六六顺啊”梁岳海边猜边喊:“你说啥?” “铮”闲云道长在梁岳海耳边用力合了一下钹,震得梁岳海耳膜生痛,不得不停止猜拳,扭头疑惑地望着道长。 道长喝道:“我问你家死人在哪!” 这时,徒弟也停止了敲锣,望向这边来。 梁岳海咳嗽一下,指着正举杯喝酒的韦晨曦道:“嗱,他就是” “噗”谷笑依正在喝酒,“噗嗤”一笑,差点喷出来。 道长面色一变,瞪着梁岳海:“你敢耍我?” 这时,梁岳海好像想到了什么,呼地站起来,惊喜地望着韦晨曦。 韦晨曦微笑:“我没事了。道长请回吧!” “咣当”,道长的把钹丢边一边,怒道:“我闲云道长从不超度活人!今儿你们一定要死一个!”说着,一掌朝梁岳海后脑拍落。 距离太近,况且事发突然,梁岳海根本无从闪避。就在此时,一点白光自坐在对面的韦晨曦指间飞出,撞在闲云击落的掌中,硬生生把手掌击退。闲云惊叫一声,抬手看,只见掌心陷入一块寸余大小的冰块,鲜血正顺着冰块汩汩涌出。 “寒冰神功?”望着韦晨曦,他的表情既痛苦又震讶。 韦晨曦淡淡道:“在下和梁兄开个玩笑,本来只是想请道长来喝一杯的,不料道长如此激动,恕在下失礼了。” 闲云定定地望着韦晨曦,忽然转身,大步走出房间。徒弟一直在看,一言不发。此刻却忽然弯腰从地上布袋中抽出柄匕首,大叫一声朝韦晨曦冲过来,直刺韦晨曦胸口。 还未冲到韦晨曦跟前,已被闪回头的闲云捉住手:“臭小子,不要命了吗?你也不掂掂自己几斤几两!回去!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徒弟被硬拉走,脖子却一直扭着,望着韦晨曦,直到消失于门外。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韦晨曦却感到一丝冰冷。因为他知道,一个小孩子,居然会如此不苟言笑,一定是内心特别冷静。而这种冷静,来源于愤怒。 愤怒的终极形态,便是冷静。因为他已经不需要表达。行动,便是最好的表达。 发生这种谁,谁都开心不起来。梁岳海给自己倒满一杯酒,仰面喝了,放下杯,叹息道:“你现在知道,有些玩笑是开不得了吧?” “知道了。”韦晨曦也在喝酒,心情沉重。“我没想到会是这样。” 谷笑依忽然开口了:“世上很多事情都是这样子的,事情的发展超出了预想,不能怪谁。” 韦晨曦没有说话,只是苦笑。他从来不为自己的错误辩解。错就是错,辩有何用?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梁岳海又给自己倒满一杯。 韦晨曦也在倒酒:“在你回来之前,二更左右,一个穿着夜行服的蒙面人从窗户跳进来,给了我一粒丹药,然后又从窗户跳了出去。我服了之后,体内的碎心阎王毒很快就解了。下去吃了点东西,喝了点酒,又回来睡觉。然后你带着她回来了,我就想和你开个玩笑,然后你就去找道士回来。就这样。” “那蒙面人是谁?” 韦晨曦笑了:“你问得很有趣。” 梁岳海没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凭你的眼力,至少应该能看出她是男是女吧?” “女的。”韦晨曦道:“虽然从她的夜行服看不出什么特征,但她的气味却掩盖不了。有女人体香。还有” “还有什么?”梁岳海眼睛一亮。 “还有药香。” “哦所以呢?” “所以她一定是神医的高徒!”谷笑依抢着道。 “没错!”韦晨曦道。“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谷笑依很是得意,戳了一下梁岳海脑袋:“你啊!真笨!” “干什么?”梁岳海怒视着她。“我笨又怎么样?你嫌我笨就走啊!还跟着我干嘛?操!” 谷笑依没有被他吓到,反而笑盈盈的捉住他的手臂:“我就喜欢你笨。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离开你的。” “哼!”梁岳海佯装生气,心里却有些甜蜜,道:“韦兄,恐怕你猜错了,神医高徒是男的。” 他在石梅岭下遇到的那个药童的确是男的。 “哦?”韦晨曦有些疑惑,沉吟道:“难道他有两个徒弟?” 梁岳海道:“这恐怕也有可能。他这么聪明,连草本秘籍这么奇怪的东西都搞得出来,不会不给自己留一手。依我看,我在山下看到的那个小童,应该是他用来掩人耳目的。真正的徒弟,恐怕被他隐藏在某个神秘地方” “你分析得很有道理。”韦晨曦赞赏道。“我都没想到呢。” “是吗?”梁岳海很高兴,对谷笑依道:“你还敢说我笨?韦兄都赞我了!” “切!”谷笑依冷笑。“人家会没想到?捧你一下,还蹬鼻子上脸了!” “你”梁岳海剐了她一眼,不再理她,对韦晨曦道:“韦兄,那草本秘籍有多神奇你知道吗?我靠,太夸张了!神医只是招一招手,那藤条竹笋和大树就突然从地上飙出来,简直就是惊为天人!” “我知道。”韦晨曦道。“家师早就告诉过我神医创造出的这种妙术了。家师和神医是生死之交,你也听神医说了吧?我早就知道他会救我的。” “哦”梁岳海恍然大悟,道:“那么,问题来了,既然他本来就想救你,那为什么当时不直接把六灵丹给我呢?” “笨蛋,就算给了你,你保证能拿得回来吗?六灵丹这么贵重的东西能交给你保管?哼!”谷笑依撅起嘴。 “谷笑依!”梁岳海瞪着她。“男人说话,女人插什么嘴?” 谷笑依不甘示弱:“谁规定男人说话女人不能插嘴的?你说!” 梁岳海一时语结,胡扯道:“我规定的!” “你算老几啊你规定?那我规定你以后不许喝酒,你会听吗?” 梁岳海呼地拍案站起来,指着她额头道:“那你的意思是以后我说话你都要插嘴啰?” “废话!”谷笑依冷笑。“能不插嘴吗?看你说的那些话,要多蠢有多蠢,我能不插嘴吗?” “你们别吵了行不?”韦晨曦感到有些头大。 梁岳海坐下来,给自己倒酒:“啥都别说了,一句话,分手!” “分什么手?”谷笑依冷静下来,声调低了许多。“你分手关我什么事?你分你的,我不分就行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书宅 他们终于安静了,于是韦晨曦继续说下去:“其实比起草本秘籍,那位蒙面公子的剑法和轻功更了不起。依你所言,他的轻功高到能制造幻影,而剑法更是离谱到一点爆万星。” “确实。”梁岳海沉重地点点头。 韦晨曦道“他的那些手下,肖常c钻地龙c笑弥勒c林独秀,各怀绝技,也是闯荡江湖多年的老手了,能同时把他们招揽,这位蒙面公子首先一定是个有钱人,同时他武功这么高,说不定是什么武林世家,但据我所知,轻功像他那么高的还未曾有过,也从未听说过有那样的剑招,连号称天下第一剑法的柳家庄伏魔剑法都比不上它,此人的身分实在很难猜测。” 梁岳海轻叹,喃喃道:“要是我有他那样的轻功和剑法,这辈子也不算白活了” 韦晨曦道:“我认为,他们应该和劫镖案有关,不然不会这么巧合你去找神医他们正好就来抢秘籍。他们说是塞外神鹰帮他们打探神医的消息,我怀疑那只是在掩饰而已,掩饰跟踪你的事实。如果劫镖案是那位公子做的,事情会很棘手。” “你分析的很有道理。”听他这样说,梁岳海忧心忡忡起来,忽然想起一件事:“刚才我去找道长之后,你们怎么就喝上酒了?” “你走之后,我就起了床,简单向谷姑娘解释几句,请她帮忙一起捉弄你,她答应了,然后我们就去买酒回来喝,等你回来。” 梁岳海闻言,怒视谷笑依。 韦晨曦笑笑,又道:“不得不说,这闲云道长还挺专业的,进屋二话不说就开始做法事,做了半天才发现根本没死人。呵呵,我实在是很佩服他。” 梁岳海也笑了:“你还好意思说?人家一把年纪了,竟被你这样玩弄。对了,现在你没事了,有什么打算?” “现在我身上的毒虽然解了,但受开碑手徐悲客那一掌重击,肋骨断了三根,六灵丹虽神妙,也要休个养十天半月才能完全好。所以,调查劫镖案,还需你亲自出马。” “那应该从何下手呢?” 韦晨曦用两根手指轻轻抚玩着下巴,道:“以目前的线索看来,镖银应该是雷家堡劫的,然后派雷千雨来杀你灭口。但是好像又有些不对。” “哪里不对?” “暂时还想不明白。” “现在证据确凿,事情分明就是这样,还有什么好想的?” “不,还不能完全证明就是雷家何为,还要调查。” 梁岳海有些生气了:“雷千雨都来杀我灭口了还不能证明?难道要我死了才能证明?” 韦晨曦沉默半晌,道:“既然你认定是雷家堡劫的镖,那你打算怎么办?” 梁岳海没有觉察到韦晨曦语气中的嘲笑,或者说是不在乎。双手握拳,信心十足道:“当然是等你痊愈后,咱俩一起杀上雷家堡!男的斩尽杀绝,女的卖去青楼,夺回镖银,重开四海镖局!” 韦晨曦摇摇头:“虽说命薄不如趁早死,但这样摆明是送死却是有些不值。雷家堡是江湖第一大族,并非浪得虚名,我们应该在查明真相c掌握有力证据后,再请各大门派主持公道。六大门派乃正道中流砥柱,绝不会袖手旁观的。” “这样啊?”梁岳海想了一下,道:“那应该怎么去找证据呢?” “这个我早已想过了,先去托保那批镖银的雇主家调查清楚,然后再作打算。我怀疑这件事是雇主和劫匪串通来谋你的镖局的。” 梁岳海眼睛一亮,击掌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一层?那应该怎么查?不如等你身体恢复了再去吧。反正我也不急在一时。我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有耐心。” “不行!日子拖得越久,证据越有可能消失。你必须马上去查!难道,你不敢去?” 梁岳海当然不是懦夫,激将之下,一拍桌上站起来:“去就去!谁怕谁啊? 谷笑依也站起来:“我和你去。” “不行!”梁岳海望着韦晨曦。“你留在这里照顾他。他有重伤在身。” 谷笑依一脸不高兴,瞥韦晨曦一眼,嚷道:“我情人我不照顾,却照顾别人?” “住口!”梁岳海不耐烦道:“他不是别人,是我朋友!你照顾他就等于照顾我,明白不?”说着,大步走向房门。 谷笑依怒了:“你有病啊?朋友怎么和情人一样?照你怎么说,难道我和他上床也等于和你上床?” 这么敏感的词她居然都说得出口,可见她是真的很生气。 梁岳海站住了,冷冷道:“你说得很对,朋友的确和情人不一样,你不要逼我选择。你和谁上床我都没意见,那是你的自由,但请你不要沾污韦兄清誉。” 谷笑依呆住了,她没想到居然有人把朋友看得比情人还重。 “梁兄!” 韦晨曦终于说话了,语重心长道:“你这样说就不对了,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她呢?没错,她是丑了点,斜视眼c塌鼻子c狮子口c招风耳,难道这能怪她吗?” 梁岳海低头不说话,显然已经知错。谷笑依却在握拳,没人知道为什么。 韦晨曦叹息一声,又道:“我知道,她喜欢你。虽然,有时候高攀一个人是罪过,甚至是死罪,但你也不用这样对她啊!” “胡说!”谷笑依再也忍不住,嘶叫着反手一掌扇出,韦晨曦脸上马上多了五个深红的指痕。 梁岳海猛然回头,见些情景,有些不知所措。他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韦晨曦摸着脸,居然没有生气,反而呵呵一笑,道:“打得好!梁兄的确是个混蛋!谷姑娘,你可以让他去了吗?” 梁岳海仍然不解,谷笑依却明白了。韦晨曦刚才故意气她,只是为了被打耳光,为了让她消气。 ———— 梁岳海走了,带着许多疑问走了。 谷笑依没有再纠缠他,等他走后,问韦晨曦:“我打了你,你要什么补偿?” 她站得很直,十指交叉,放在小腹前,脸上波澜不惊,直视韦晨曦。 韦晨曦微笑,起身走向木床,坐在床沿,道:“先帮忙把门关上。” 梁岳海走时,并没有关门。 谷笑依沉默一会,缓缓走过去把门关上,闩紧,然后恢复十指交叉放在小腹前的姿势,慢慢走到韦晨曦面前,站定。 韦晨曦抽起双脚,挪动身子,靠壁坐定,道:“那边有凳子,请坐。” 谷笑依眼眸收缩,好一会才移步,坐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韦晨曦看着对面墙壁,道:“你知道为什么梁兄老是对你凶吗?” “因为他想赶我走。”谷笑依又在倒酒。 “为什么要赶你走?” “因为他不喜欢我。” “你错了。”韦晨曦笑笑,道:“他正是因为喜欢你,才要赶你走。” 谷笑依手中杯停在唇外,道:“为什么?” “他喜欢你,害怕失去你。因为他对自己一向没什么信心。别看他整天吹牛,你应该明白,只有不自信的人才喜欢吹牛。” 谷笑依没说话,只是静静喝酒,显然在等韦晨曦进一步解释。 “他想和你在一起,但却总认为你迟早会离开,于是他以退为进,说那么多刺激你的话,只是看得到你的着紧而已。” “比如很多小女孩喜欢问男朋友,你到底爱不爱我?天天问,只是为了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这个答复能让她们感到这份感情是安全牢固的。梁兄也是一样,只是他的方式不一样而已。” 谷笑依不说话,眼神渐渐变得迷离,回忆梁岳海的言谈举止。 忽然,目光恢复了清晰,道:“我不认为他喜欢我。你有什么证据?” “一个很不经意的举动。”韦晨曦微笑。“就是他命令你向我问好时。他命令你,是因为他已经把你看作他的情人,或者说妻子。只有丈夫才会命令妻子。如果他当你当路人,就不可能那样命令你。” 韦晨曦顿一下,又道:“更重要的是,他在命令你时,面上很是得意。他在向我炫耀,心里在说:韦兄,这是我女人!既漂亮又听话。羡慕不?如果他不喜欢你,就不会那样做。” 谷笑依咬咬下唇,道:“你怎么知道他在想什么?” “人的每一个举动,都有其背后原因,我正好略懂。如果你硬要我解释的话,我解释不了。因为那太复杂了。” “那我应该怎么办?” “这个要问你的心。如果你真的喜欢他,就可以试着相处看看。如果不喜欢,也不必勉强自己。” “可是”谷笑依桃面涌上红霞红。“可是他看过我的身体了。” “啊?”韦晨曦眼睛一亮,沉吟道:“这样的话,就不太好办了。呃他看过你哪里?” 谷笑依转脸看墙壁,声音细得像蚊子叫:“是是不可描述的地方” 韦晨曦坐直了,上下打量她,一边追问:“不会吧?什么地方这么难描述?” 过了好一会,谷笑依才鼓起勇气把那天和梁岳海打架,被他的剑撩破上衣,露出肚子的事说了出来。说完,双手掩脸,不胜羞涩。 韦晨曦松了口气,拍拍胸口,道:“我以为哪里这么难描述,直接说肚子不就行了?没事的,肚子而已,又不是别的地方。” 谷笑依转回脸,神情很是欢喜:“你的意思是,我可以不嫁给他?” 韦晨曦笑了。 谷笑依跳起来,大叫大跳。忽然跳到韦晨曦床边,坐在床沿上,欣然道:“韦大哥,照你这么说,如果让你娶我,你也不会嫌弃我了?” 韦晨曦楞了一下,叹息道:“看你说的,我怎么可能嫌弃你呢?你单纯c可爱c苗条c漂亮c聪明,这么多优点,我十双手都数不过来,怎么敢嫌弃你呢?” 谷笑依更高兴了,捉住他的手臂:“那你娶我好不?” 韦晨曦虎躯一震,黯然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已经发过毒誓,永世不接近女色,否则,天打五雷轰。” “啊?你为什么要发这种毒誓?” “因为我是天阉。” ———— 俗话说,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黑夜除了利于杀人,还方便偷盗c采花等。当然,调查也一样。 现在是四更,明月已开始西沉,但仍然照得大地一片银亮。 一栋豪宅座落在城中,占地数十亩,房屋上百间,围墙高森,大门两边高挑一对红灯笼,上书“书宅”二字。 对面的一条小巷头,梁岳海远远望见书宅门匾上那两个隐约可见的金色大字,心里有些难过。那匾上本该写的是“四海镖局”的。自从失了镖,横匾就换了。 唉,说多都是泪。 当然不可能从大门跳入。这原是他的镖局,当然熟悉里面的布置,便绕了过去,来到后屋柴房处的围墙外边。围墙高六尺,却是只能防君子,不能防小人。 世上所有围墙都是这样的。 梁岳海一纵身跳上去,双手在围墙上按一下,漂亮的一个翻身,落到地上。 不对!这不是地面。怎么感觉双脚踩的地方好像圆圆的,软软的。 低头一看,惊觉自己踩在一头巨大的动物背上。细视之,是狗!这条狗竟有成年狮子那么大,此刻正扭转头,呲牙咧嘴的瞪着梁岳海,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噜噜声。 藏獒? 这狗东西连狮子都敢斗!如果被它那血盘大口咬上一口会怎样? 梁岳海不敢想象,慌忙一纵身,想复跳上墙头。才一纵起,那藏獒已转过身跟着跳起来,张嘴咬住梁岳海的左脚腂。 梁岳海感到一阵钻心剧痛,整个身体被藏獒扯下来,跌倒在地上。 藏獒跳到一边,冲着他呲牙示威。 梁岳海见状,不禁怒从心头起。暗想,被人欺负也就罢了,竟然连一条狗都敢这样嚣张?老子跟你拼了! 扑上去,空中一拧身,骑在它身上,伏下身子,双手死命扼它喉咙。藏獒扭头想咬他的手,却咬不到。慌乱地扭了几番,全然无功。 梁岳海暗暗得意,畜生毕竟是畜生,也想跟老夫斗? 藏獒见挣扎不脱,突然发疯似的放开双腿乱跑乱撞。梁岳海不敢放松,双手抱紧,双脚夹住它的腹部。 藏獒驮着梁岳海,窜出柴房,跳过一道圆拱门,奔向后花园。穿过几个长形花坛,望前一扑,哗啦一声响,竟跃入了个水池。 这池水有两米多深,藏獒带着梁岳海沉入水底,看来是想淹死他。梁岳海一下子从鼻子吸入了几口池水,呛得他头晕脑涨。 藏獒蹲在池低,一动不动。梁岳海伏在它身上,也一动不动。 一人一狗就这样静静的在池底比谁憋得久。 终于,就在梁岳海感觉快要失去知觉的时候,藏獒突然划动粗壮的四腿,迅速划到低洼处爬上岸。看来,终究是它先憋不住。 脱离险境,梁岳海喘息不已,用力吸着这久违的可爱的空气。 藏獒也在大口喘气,突然,又撒开四足狂奔。这次,是奔向一面墙,墙下方有个二尺见方的狗窦。 藏獒一低头,钻了进去。背上的梁岳海却撞到狗洞上方的硬墙,“逢”一声闷响,天灵盖差点撞穿个洞,整个人跌落地,昏厥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亡命 梁岳海清醒过来后,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粉红色罗帐。迷茫地坐起来,只见自己身上穿的已不再是黑色长衫,而是一条雪白的轻纱长裙,自己的剑也不见了。 暗暗吃惊,这是女人的裙子,怎么会穿在我身上? 扭头往床外看,看到了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的苗条背影,坐在一张八仙桌前静静地喝茶。 “你谁啊?”梁岳海好奇地问。 那人站起来,转过身,望着梁岳海,神情有些欢喜:“你醒了?” 好美!真个是明眸皓齿,冰肌玉骨,面若桃花。梁岳海惊呆了。 过了片刻,才清醒过来:“我怎么会在这里?我的衣服呢?” 姑娘抿嘴一笑,道:“你潜入我家,跟我家看家狗一较高下,结果自己撞昏在狗洞旁。我把你扶到我房间里,换上干净的衣服,放在床上休息,你的衣服和剑都藏在衣箱里。” 梁岳海有些羞愧,手足无措道:“你亲手帮我换?” “当然。我本来一个人在后花园里散步,听到柴房那边有异响,便偷偷过去查看。不得不说,你和狗打架还挺有经验的,它都差点败在你手下。”说着,已是笑得花枝乱颤。 梁岳海有些不自在,也有些惊讶。这姑娘也太大胆了,居然随随便便救一个偷入自己家的夜行贼,还帮他换衣服,就不怕被人说闲话吗?眼珠子一转,道:“你帮我换衣服?那我的清白岂不是” 他当然不是什么柳下惠,清白早就送给翠春楼里面的那位五十七岁c目前已从良的老姑娘韩大姑了。故意这么说,只不过是逗她而已。 姑娘好不容易止了笑,道:“你放心。帮你换衣服的时候,我是闭着眼睛的。我是见你衣服湿了,被你着凉。我房里又没有男人衣服,只好把我的新裙子给你穿了。” 梁岳海闻言,沉吟道:“闭着眼睛换那有没有摸到某根又大又长的东西?” 姑娘粉脸一红,啐道:“不要脸!你有什么东西让我摸的?好了,玩笑话就到此为止。说吧!你为什么跑进我家?” 梁岳海虽不才,也看这姑娘绝对不是坏人。但自己来她家查劫镖线索这个秘密还是不能告诉她的。 下了床,到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端起来,喝一口润润喉咙,才煞有介事道:“老实跟你说吧!其实我是听人家说你家的狗是藏獒,特别凶猛,我是特意来会会它的。唉,没想到技不如狗,一败涂地。” 这种谎话连傻子都不会信,姑娘微微一笑,敛衽在桌边凳子坐下,道:“我不管你是为何而来,只想请求你一件事。” “你想嫁给我?这个恐怕不行。” 姑娘掩嘴一笑:“像你这么油嘴滑舌的人,还真是少见。” 梁岳海得意洋洋,一击掌道:“那当然!传说中的上官笑侠就是我!” “上官笑侠?” “你这么孤陋寡闻?相传以前桂地有一个小村,名叫官冲村,村里有个非常幽默的人,名字就叫上官笑。皇帝闻其名,专门召他入宫给自己讲笑话。我跟他比进来,应该也是不遑多让。” 姑娘恍然大悟:“那他后来怎么样?” “被皇帝诛了九族。” “哦” 梁岳海又道:“对了,你到底请求我什么?” 姑娘幽幽叹了口气,道:“我请你不要伤害我家人。我知道你一定是来调查五十万两镖银被劫案的。” 梁岳海吓了一跳。这姑娘怎么这么聪明?见来意被揭穿,只得苦笑:“好。我答应你,绝不伤害你家人。你很聪明,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的确是为此事而来。我就是名震江湖的四海镖局总镖头梁岳海,敢问姑娘芳名。” 听梁岳海报出身份,姑娘面上有些惊讶,抱拳道:“原来是梁总镖头。久仰大名!失敬!失敬!我姓书,书无颜。” 又道:“梁总镖头,夜行之客无好意。你可知为何我要救你,而不是杀你。” 梁岳海闻言,胸一挺,坐直身子,傲然道:“莫非是因为在下颇有几分姿色,姑娘不忍下手?” 书无颜微笑摇头:“阁下确是仪表堂堂。不过我不杀你,是因为我明白冤家宜解不宜结的道理。如果杀了你,以后来调查的人一定更多,而且会更加怀疑我家有问题。救了你,我们说不定还可以做个朋友,你对我家的印象说不定也会因此而改观。如此一举多得之事,我又何乐而不为呢?” 梁岳海大惊,这姑娘的智慧恐怕连智勇双全的韦晨曦都要逊色三分,骄傲的心顿时变得有些自卑起来,颓然道:“姑娘如此明智,实属罕见。但姑娘为何如此直白?不怕在下知道你的心思吗?” 书无颜摇摇头,重重地叹息一声,道:“真正的智者,绝不会怕被别人了解,反而是怕没人了解,孤独一生。” 梁岳海并不理解她的话。无论一个人有什么心事,只要说出来,别人不就理解了吗? 他当然不可能理解。因为他不是智者。虽然告诉自己不能认同她的话,却没来由的感到一阵痛苦,想出个难题考考问她,以挫挫她的锐气。略加思索,道:“问你一个问题,痛苦的根源是什么?” 书无颜道:“八字定一生。是好是丑,都是早注定了的。命薄不如趁早死,这句话是非常有道理的。” 这个梁岳海就更不能认同了。死能解决问题吗?更何况我命在我不在天,一个人要是不奋斗,难道在家坐等就会有银子自动送上门? “算了,我智慧不足,理解不了。不过我有个朋友,他也跟你一样高深莫测。既然你求知己,我觉得他应该可以胜任。不如,我带你去见他吧?” 他是想把她骗到客栈,让韦晨曦来对付她,以韦晨曦的才智,一定可以套出些线索来。 书无颜却不知有诈,眼睛一亮,呼地按桌面站起来:“此话当真?劳烦快带我去见他。” 梁岳海大喜,叫她拿出自己的衣服和剑,请她走出房外回避。换掉身上的白裙子,松纹古剑也绑好在背上。书无颜拿了些细软和衣裳,打成个包袱绑在肩上,带梁岳海从柴房外的围墙翻出去。 梁岳海在前面带路,走了几步,书无颜忽然停住脚步,凝神倾听了一下,道:“有人!快躲到前面那棵树上!” 那树高数丈,枝繁叶茂,二人施展轻功掠上去。坐在粗枝上,透过密叶可以清楚看到外面的情况。 梁岳海道:“怎么?” 书无颜嘘了一声,道:“小声点。百丈外有一阵急密的衣袂破空声,应该是有一群高手正在朝这里奔来,恐怕要有大事发生。” “为什么我听不到?” “因为你功力不够深厚。” 梁岳海没有反驳,因为现在他也听到了。不但听到,也看到了。二十多个蒙面人,皆手执利刃,以极快的身法从对面一条暗巷窜出,翻过书宅围墙。 紧接着,狗叫声,踢门声c质问声c利刃割肉之声c惨叫声从屋内混杂传出。 梁岳海心头一震,这伙人分明是来打家劫舍的啊。扭头望书无颜,只见她脸上已是泪水涟涟。 感受到她的软弱,梁岳海忽然觉得自己瞬间变成了一个铁骨铮铮的男子汉,有责任保护身边这个弱女子。 双拳紧握,眼中现出强烈的杀机,一字字道:“书姑娘,现在怎么办?要不要下去救你家人?” 书无颜摇摇头,用手指揩揩眼泪,哽咽道:“没用的。双拳难敌四手,下去也是送死。我们逃吧,别让他们发现。” 梁岳海顿时语塞。他从未想过她居然如此冷酷无情,眼睁睁的看着家人一个个死于非命也不施援手。心里对她的好感顿时降低,不好气道:“逃去哪?” 其实她这不是无情,而是冷静。 世人常常颠倒黑白,把冷静看作无情,冲动反而成了真爱。 于是,常常有傻子为了证明自己的爱,而去自残c自杀。甚至杀情敌c杀爱人。为什么会这样?一字以蔽之,蠢。 书无颜没在意梁岳海的生气。如果总是对蠢人的言行耿耿于怀,她早就气死了。而蠢人则正好相反,总是被别人不经意间的某句话或者某个行为气得七窍生烟。 “去哪都行,但不能去你朋友那里,免得殃及池鱼。” 说完,纵身跳下地,往街头奔去。梁岳海只好也跟上去。 书无颜没跑出多远,前面忽然出现个蒙面人,抱手立在街中,挡住去路。书无颜一言不发,直接跳起,像段木头般飞过去,双拳向前,身体像风车般迅速旋转,拳头雨点般朝蒙面人胸口猛击。 速度太快,蒙面人竟不能闪避,被打得连连后退。书无颜一个空翻,在半空抓住蒙面人衣领,借落地的力量一甩,将其甩出数丈,跌在地上,挣扎着爬不起来。 书无颜拍拍手上的尘土,这时,梁岳海已跟到。回头看他一眼,施展轻功掠出街头,往荒野方向赶去。 梁岳海使尽全力追赶,也是仅能看见她那纤细的背影。 ———— 书无颜和梁岳海逃了好一会,倒地的蒙面人终于爬了起来。遥视之,但见书宅内已是火光冲天。 众蒙面人从书宅围墙陆续跳出,跑到街上的蒙面人面前,前面一人道:“报副洞主,书宅已清理干净,人畜不留!还烧了房子,毁尸灭迹。” 后面一人兴奋道:“没错!那条藏獒是被我亲手杀的!没想到它这么凶猛,我奋力砍了十几刀才杀死,刀口都砍卷了。难怪别人总说狗命那么长,没想到杀狗比杀人还过瘾!哈哈!下次再有狗要杀,一定要叫上我!哈哈!” “住口!”副洞主瞪着正得意忘形的屠狗蒙面人。“杀条狗都这么兴奋,你是不是有病啊?忙了半天就杀了条狗?要你何用?” 众蒙面人大笑。 富洞主冷哼一声,道:“你们说清理干净了,那书员外的女儿书无颜和梁岳海怎么跑了?” 众蒙面人止了笑,面面相觑。一人抱拳道:“副洞主,想必是他二人并不在里面。属下等来来回回把宅子翻了数遍,未曾见过他二人踪影。” 副洞主一挥手,道:“算了!这也不能怪你们,他们刚才的确不在屋里。” 手指梁岳海二人逃跑的方向:“他们往那边逃了,你们快去追。要是让他们跑了,在洞主面前恐怕不好交待。” 众蒙面人闻言,各展轻功追去。 ———— 书无颜在前面奔驰,梁岳海在后面拼命追,不知越过多少山峰c多少山谷。最后到一个盘形深谷里的一棵参天大树下,书无颜终于停住了脚步,一手撑着树根,胸部急速起伏,已是气喘吁吁。 梁岳海更是累得直接仰面倒在地上,喘得像拉风箱,手脚摊开,呈大字状。 过了片刻,书无颜恢复正常,道:“我们奔了两个时辰,经过了无数山水,这里又这么偏远,荒无人烟,就算他们追来,恐怕也不容易找到可以找到。“ 梁岳海仍然在喘气:“那就好。那就先在这里睡一觉吧。” 这时已是六更,东方已现些许曙光,天就快亮了。 “在这里睡?” 书无颜无下观察,只见到处都是乱草杂树,无奈道:“唉,江湖人天为被地为床也是寻常。” 再看梁岳海,只见他竟已睡着了,发出如雷鼾声。 头脑简单的人,总是特别快睡得着的,不像心思复杂的人总是失眠。 书无颜摇摇头,找了块软草多c较为平坦的地方,和衣躺下。 闭上眼睛,脑海中马上浮现出和梁岳海躲在大树上的情景,家人的惨叫声犹在耳边,眼眶不禁又有热泪渗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猪狗不如 中午,炽热的阳光照在睡在地上的梁岳海身上。他梦见自己被一群藏獒咬死,接着被牛头马面抓到阴曹地府,阎王大喝一声:“下油锅!下辈子让他做妓女!” 梁岳海并不怕他,大声道:“姓阎的,做妓女我没意见,凭什么叫我下油锅?” 阎王哈哈一笑,喝道:“我叫你下你就得下!” “我下你妈比!” 然后他就被小鬼扔下油锅,然后他就惊醒了。 睁开眼睛,马上看见了正空中那火红的太阳,强烈的光线刺着眼睛,眼泪马上冒了出来。 用手揉揉双眼,爬起来,伸伸懒腰。扭头四顾,只见书无颜早已醒来,此刻,正靠坐在大树根下,双手抱膝,望着地下的残叶发呆。 好可爱的模样!梁岳海感叹不已,走过去打招呼:“早啊!” 一个女人,只要她长得漂亮,无论她什么动作都是可爱的。丑女则正好相反。 书无颜像没听到似的,无动于衷。 梁岳海没有生气。她全家死光光,心情一定不会好到哪里去。 在这荒山野谷,当然不可能有热菜软饭,梁岳海四下观察,想看看有什么野菜或野兽之类的。 突然,他眼睛亮了。只见不远处藤丛中伸出一个黑乎乎的脑袋,嘴角长着两只獠牙,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正警惕地瞪着他。 野猪!是野猪! 梁岳海大喜过望,如果捉得这畜生,光吃它的肉就能顶几天。欢喜地说:“哎,书姑娘,那边有一只野猪,我把它捉来咱们烤肉吃!” 书无颜终于有了反应,淡淡道:“好啊。只是,不知道你是不是它对手。” “你”岳海道俊脸一红,发狠道:“昨晚败给了狗,今天要是再捉不住这畜生,那我岂非猪狗不如?看我的吧!” 话说得很自信,但这里到处都是纵横交错的藤丛,野猪在里面来去自如,人却不能。要捉它绝非易事。 梁岳海想了许久,也没想出个万全之策。 这时,野猪突然转过身,屁股对着梁岳海,不住地扭动。 这可是裸的挑衅啊!是可忍孰不可忍?梁岳海大怒,握拳冲过去。 野猪扭头看他一眼,立即钻入藤棚。梁岳海奋力望前一扑,正好揪住它那小尾巴,不禁大喜:小畜生,你也有今日? 谁知那尾巴尖尖的,滑不留手,野猪一拱屁股,竟挣脱了。 “x你妈的!”梁岳海骂了一句,追着野猪钻进藤棚。进到深处,藤条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粗,梁岳海勉强钻了一会,竟卡在交错的藤丛中,进退两难。 气急败坏之下,忍不住破口大骂。没骂几句,那野猪已失去了踪影。 好不容易拨出背剑,把缠身的藤条割断,倒退钻出藤棚,悻悻然回到大树下,在书无颜身边坐下。 书无颜仍然呆视着地上,淡淡道:“刚才我好像听到谁说,要是捉不了这野猪,他就是猪狗不如。” 听到她的嘲讽,梁岳海忽然想哭。回想自己这一生,好像没有哪怕一件事是不丢人的。一拳捶在地上,咬牙道:“是我!我的确是猪狗不如!我就是个废物!” “你不是废物。” 听她这样说,梁岳海心里舒服很多。能得到美女赞扬,感觉真是比吃蜜还甜。 “然后呢?”他含笑看着她,希望能得到更多赞美。 “你连废物都不如。” “你” 一头冷水泼下来,梁岳海终于明白了什么叫自作多情。心里很不是滋味,却不想对她发火。因为她说的是事实。二来,她也算是和自己共患难的朋友了,朋友之间开玩笑是很正常的。 郁闷了好一会,忽然呼地站起来:“我就不信它捉不了它!” 等他再次悻悻然空手回来时,却发现地上多了几只不知名的,身受重伤c正在扑腾的灰鸟。书无颜蹲在地上,正在架起两根开桠的树枝,准备生火烤鸟。 书无颜没有抬头,道:“又被野猪羞辱了?” 梁岳海忍不住笑了。 这些鸟个头都不小,最小的那只也至少有五两重。自己堂堂四海镖局总镖头,竟连一个弱女子都不如。想到这里,不禁又有些难过。 “把剑拨出来,放在地上,然后去拾些干柴。”她的话仿佛在命令。 梁岳海想了一下,反手拨出剑,放在地上,然后走了。 不一会,抱着了一大堆柴回来,只见草地上已多了两只杀好的鸟。 剑是用来杀鸟的。 梁岳海放下柴,把地上沾了鸟血的宝剑捡起来,用草拭干净,复归鞘中。 她用火石燃起火,用一根树枝把两只鸟穿上,架在树桠上烤。一切做完,回到树根坐下,静静地望着火堆。 梁岳海默默地看着她,忽然道:“命薄不如趁早死,像我这样没用的人,是不是应该去死?” 过了好一会,书无颜才开口:“我希望我的朋友都长命百岁。” “你真的把我当朋友?”梁岳海有些惊喜。 他以为自己出尽洋相,她已经很讨厌自己了。 书无颜没有正面回答。“去翻一下,免得烧焦了。” 如此随意地吩咐自己,当然是当自己是朋友了。梁岳海心里高兴,跳过去,捏着穿小鸟的树枝来回转动。 ———— 过了顿饭功夫,小鸟烤熟,书无颜和梁岳海一人分一个吃了。因没有盐巴,感觉又淡又腥。但没办法,也不在乎。江湖人本来就是什么环境都可以忍受的。 吃完后,书无颜又背靠树干坐着假寐。梁岳海则走去谷底找水,最后在杂草丛中找到一条曲折的小溪,用手捧水喝了几口后,又去附近寻了株野芋,摘张芋叶,装了一些清水回去给书无颜喝。 喝了水,书无颜脸色缓和很多。 突然,一只拇指大的黑蜘蛛从旁边草丛钻出,爬向书无颜。 梁岳海也看见了,但没有出声。女人都是怕虫子的,他想看看书无颜会有什么反应。 书无颜一言不发,等它爬到脚边,才轻轻抬起脚尖,等蜘蛛从底下爬过,再轻轻踩下。白绣花鞋底随即发出“咯”的一声甲壳破碎声。 “哗,你好残忍。” 梁岳海有些奇怪,他见过的女孩子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虽然有时候她们也会杀人,但从不伤害死任何一只小虫子。每当看见虫子,她们总是第一时间惊叫着跳起来跑开,跑得远远的。 “别的女孩都怕虫子,你为什么不怕?” 书无颜冷笑:“女人连人都敢杀,你觉得她们会怕一只小虫子?她们只不过是在男人面前装软弱,哄蠢男人保护她们罢了。哼,在独自一人的时候,别说是一只虫子,就算是一百只,也难逃她们的魔爪。 她们非常了解男人喜欢充当护花使者的心理,装软弱,一来可以得到男人们自告奋勇的保护。二来,可以给男人壮胆,暗示他们,我这么弱不禁风,你们还不快乘虚而入推倒我?” 梁岳海没想到这么小小的一个举动,居然还会有这么深层的内幕,再看书无颜那冷漠的脸,只觉得她是如此的高不可攀。 心里又有些不解,道:“既然女人装软弱可以得到诸多好处,那你为什么要故作坚强呢?男人其实并没有表面上那么自信,很多时候,那只不过是装出来的。女人软弱一些,他们才有勇气去追求。你这么强势,谁敢追求你?” “你错了。我不是故作坚强。我本来就坚强。我也不需要男人追求。真正的爱情是互相仰慕,不是某一方的追求结果。如果有一天能遇到一个彼此欣赏的人,那我们自然而然的就会成为情侣。” 书无颜又道:“有一点你一定要记住,世上没有任何一件事是简单的。人的每一个行为,甚至是眼神,都包含着无数秘密。如果你只看表面,那你就很容易犯错。” 梁岳海思索着她的话,想了一会,只觉得头昏脑胀,忙摆手道:“不行!我脑子不好,想太复杂的事情会头晕的。想那么多干嘛?船到桥头自然直,车到山前必有路。有酒喝酒,有肉吃肉,有女人”最后几个字不好意思说出来。 书无颜苦笑。过了一会,忽然正色道:“镖银被劫案我不太清楚,但我爹只是个小商人,绝不会有五十万两白银,这其中必有蹊跷。” “当然有蹊跷!这还你说?”梁岳海差点被她气死,还以为她知道什么秘密呢,真是白忙活了。 “有什么蹊跷啊?”这句话不是书无颜问的,而是山上传来的声音。 二人脸色一变,同时站起来,警惕四顾。书无颜道:“看这情形,恐怕被他们包围了。我们走!” 说完,二人身形掠起,却在半空被人搭住肩膀,强按了下来。惊退后视之,只见来人年纪约四十,披头散发,身材健壮。上身,现出一块块黝黑结实的腹肌。披头散发,一张方脸晒得铜黑,嘴唇也是方的,很厚。微笑着打量二人:“你们想去哪?” 此人轻功实深不可测,一句话功夫,已从山上落来。 梁岳海大怒,反手拔出宝剑,指着那人喝道:“你们来了多少人一并出来吧!让老子杀个痛快!” 壮汉仿佛没看见岳海的剑,双手抱胸,依然在微笑:“什么来了多少人?你觉得我是以多欺少的人吗?” 难道他真的这么自信?想一个挑两个? 梁岳海有些疑狐,道:“你不要惹老子发火,老子可不是吃素的!” “你又不是和尚,不吃素有什么奇怪?” 梁岳海一时语结,道:“反正你要是惹了我,你一定会后悔的!” “怎么个后悔法?” “我会骂遍你祖宗十八代!我梁岳海骂街的本事有口皆碑,绝不是跟你开玩笑。你一定要谨言慎行!” 壮汉仰天大笑,道:“我从未见过像你这么有趣的人。真是不虚此行。” 书无颜一直在静静观察他,忽然道:“来者通名。” 壮汉止了笑,打量着书无颜:“你虽然长得漂亮,却没他那么可爱。我不喜欢太冷静的人,这种人往往是特别可怕的好吧,我姓朱,朱三。” “因何至此?” 朱三有些不耐烦:“老子又不是犯人,怎么被你盘问起来了?好吧,我是专门走遍深山僻谷,寻找那些不出世的老家伙比试武功的。你又是谁?” 不出世的老家伙多半是武功绝顶,不愿再涉足江湖的。他专找他们比试,当然不可能是庸手。 书无颜皱了皱眉,还没回答,梁岳海已指着自己的鼻子道:“老子叫梁岳海!” 朱三瞪着他:“我没问你!” 梁岳海火了,正想回敬他几句,书无颜已对龙霸天道:“我叫书无颜,他叫梁岳海。没什么事的话,那你就先走了。” 朱三想了好一会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纵声大笑起来:“没想到你这个小美人也是古灵精怪,我居然看走眼了!” 忽然重重地叹息一声,一脸愁容:“你们两个这么可爱,我真的有点不忍心杀你们。” 说了半天还是要杀他们。 梁岳海大怒,正想开骂,已被书无颜拉开。书无颜道:“请问前辈为何定要置我二人于死地?” 朱三道:“你为何定要知道?” 书无颜道:“我一直认为,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死得不明不白。” 朱三的眼睛更亮了,定定地望着她,却不说话。 二人短暂沉默,梁岳海终于找到了开口的机会:“x你妈的!日你先人!你爷爷日母狗,你奶奶被狗日,你姨婆” 姨婆后面怎样?没人知道。因为他已被朱三一个巴掌扇出三丈外,倒地不起。 书无颜没理梁岳海,问朱三:“你要怎样才肯放过我们?” “这个”朱三眼珠子转了几转,道:“好吧!看你这么聪明,我就破例给你一次机会。我练的是铁布衫,我站在这里让你打十拳,如果你能打伤我,我就放你们走,另外再送你们一粒神龙丹。神龙丹并没有什么用,只不过是能让人平白得到四十年功力而已。” 增加四十年功力还说没什么用? 这种丹她听说过,据说在六十年前,一位号称金刚不坏的铁布衫高手,名叫石擎天,以特殊方法练成史无前例的全身无罩门,无敌于天下。曾在塞外沙漠中击杀一条紫龙,取龙胆与接骨草制成五粒神龙丹,人服之,即平添四十年功力。 这朱三莫非就是石擎天的弟子?那就难怪他敢挑战天下隐宿了。 他故意开出受不了打就送神龙丹这样诱人的条件,自然是自恃铁布衫无懈可击,逗逗书无颜开心罢了。书无颜自然明白这一点,却故作不知,道:“此话当真?” 朱三不高兴了,翻起白眼道:“我朱三何曾说过假话?只要你十拳内能打伤我,我就放你们走,再送你们一粒神龙丹。当然,十掌也行。” “话虽如此,但要是我侥幸伤了你,十拳还没打完,恐怕你就恼羞成怒杀了我们,那我岂不是白开心一场?除非你保证不生气,不然我赢了也没用。” “你好!我保证你打完之前我绝不生气!要是生气,就算我输。” 书无颜微微一笑:“既然如此,那小女子就失礼了!” 朱三退后几步,扎起马步,运起铁布衫,身上本来就凸起的一块块肌肉涨得更高了。“来吧!” 书无颜学的是苦禅神尼传授的风刀录,练到七重之后,就能凝气成刀,八重就能用风刀杀人于无形。但她才学三年,刚刚练到五重,虽有些内力,仍无法凝气。 运气于拳,娇吪一声冲上去,朝他的胸口猛击。一拳,两拳,三拳。打了六拳,朱三的身躯根本没有动摇分毫。他得意大笑:“小娘们,用点力啊,别跟抓痒似的。” 第七拳,第八拳,一拳比一拳无力。龙霸天笑得更起劲了。 第九拳。没有第九拳,这次是掌。不是打在他胸口,而是打在他脸上。正确来说,是打耳光。 声音很清脆。朱三楞住了,突然发狠,左手揪起书无颜衣领,右手噼噼啪啪扇了她十几个耳光,最后一脚把她踢倒在地。 她两边脸都已被打得隆起,却还能站起来,冷冷地望着他:“你生气了。” 朱三闻言,一下子僵住了。虽然他知道她聪明,却从未料到会这样中她的计。双拳渐渐紧握,青筋渐渐凸起,最后却终于松开。 书无颜一直盯着他的拳头,心中大石终于放下。 一粒绿色丹药送到她手中。 “我不是言而无信的人。”朱三缓缓往山上走去。“败给你这样智慧的人,我心服口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童心未泯 龙霸天已消失于山上草木之中。 有的人杀人是不需要理由的,只看心情。他显然就是那种人。 书无颜收起神龙丹,走到梁岳海身边。只见他侧身躺在地上,双眼紧闭,右脸肿得老高,鼻子发出阵阵呼噜声。显然,他刚才挨的那记耳光很重,竟被打晕了。 书无颜用脚踢踢他屁股,想把他弄醒。哪知只是他伸手挠挠屁股,翻个身继续睡。嘴巴还巴嗒巴嗒的,忽然傻笑:“好吃!小二,再来十盘鸡屁股。” 显然是梦到在客栈吃饭了。 书无颜无奈,只得伸手去揪他耳朵。这下,他终于醒了,睡眼惺忪的看了书无颜一眼,爬起来,揉着眼睛道:“你的脸怎么也肿了?那朱三呢?” 书无颜粗略把斗败龙霸天的经过告诉他。听到她得了一粒神龙丹,梁岳海睡意马上消失了,惊喜地跳起来:“了不起啊!你赚大了!快拿来给我看看是怎么样的。” 书无颜摸出神龙丹,把它扳成两半,一半给他,一半自己服下。 梁岳海欢喜地捏在手观察了半天,才一仰头,把半片丹药吞下。味道有点苦,毕竟是龙胆制成的。吞下不久,就感到一股热气从丹田升起,忙就地盘膝运功,消化药力。 而书无颜早就这样做了。 梁岳海坐了约两个时辰,真气运行三百六十五周天,只觉得全身充满了力量。忍不住运气于中指,朝地上一戳,试试功力。中指轻松插入,如戳豆腐。 神龙丹果然名不虚传!虽然只吃了半粒,才增添二十年功力,已足以令梁岳海欣喜若狂了,忍不住中指在地上疯狂乱戳。眨眼间,地上已被插出无数个指洞,像个巨大的锋窝似的。 正是: 童心不泯常耍泥, 哪管残阳已朝西, 同龄亲友皆立室, 吾独儿戏中沉迷。 书无颜早已收功站起,见梁岳海如此,冷冷道:“好玩吧?” 梁岳海闻言,不好意思地笑笑,用地上的软枯草仔细拭去沾在中指的污泥。 这时候,他们脸上的浮肿已消失,恢复了正常。现在已是晚饭时份,梁岳海自告奋勇,拾柴杀鸟烧烤。鸟未烤熟,忽闻山外有人引颈高歌: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身无寸布少束缚,手中葫芦酒芬芳。 一日三餐皆野味,朝山暮水乐徘徊。 偶逢名宿求赐教,三招未尽意犹长。 梁岳海呼地站起来,再看书无颜,只见她置若罔闻,道:“听这歌声,似是游山玩水的文人雅士,应该不会对咱们怎样的。” 书无颜扬眉看了他一眼,也站了起来:“你错了。这不是文人雅士,而是疯子。你听他歌中有句‘身无寸布少束缚’。不是疯子,谁会不穿衣服?更何况,他的歌声极不稳定,忽高忽低,忽断忽续,这正是疯子的特征之一。” 梁岳海深以为然:“那怎么办?要不要逃跑?” “跑?”书无颜冷笑。“你不是刚刚吃了半粒神龙丹?平添了二十年功力,还怕谁?” 梁岳海这才省起,自己有了这二十年功力,清风剑法应该已可以使全七式,她也已功力大增,合二人之力,还怕谁? 说话间,歌声已近,接着,出现在二人面前。 梁岳海视之,只见他披头散发,黄须飘飘,赤身。手里提个葫芦,全身晒得乌黑,满是污垢。一双圆眼瞪得大大的,痴呆地望梁岳海二人。 书无颜瞥了他一眼,见他下身那又脏又黑的雄根,便背过身去。江湖人虽然不拘小节,但她毕竟还是个黄花闺女。 他们已经知道他是谁。疯僧广巅。原是少林四大护法之首,自从十二年前被赶出少林后,忽然变得疯疯癫癫,到处游荡,去哪里都赤身,还喜欢捉弄人,头发也重新长了出来,不知道的人,根本想不到他原来是个四大皆空的和尚。 怎么一天之内,竟接连有两个不正常的来到这荒山野岭?梁岳海皱眉道:“这和尚疯疯癫癫,喜欢捉弄人,武功又奇高,我们走是躲开他吧。” 他不是怕事,只是不想惹事。 书无颜还没回答,那疯僧已哈哈大笑走过来:“哟!小两口在这幽会呢,快洞房给贫僧看看!” 梁岳海闻言,哪里还忍得了?反手拔剑出鞘,使出清风剑法第一式——清风徐来。现在他功力大增,使出的剑也比之凌厉得多。疯僧双掌一合,想夹住他的剑,哪知剑光电闪,哪里夹得住?瞬间胸口已多了七个血洞,鲜血汩汩直冒出来。 幸好梁岳海并没打算杀他,创口不深,没伤及内脏。 见自己的剑法精进许多,梁岳海自是大喜。不由分说,又使出第二式——风压柳条,剑尖分刺疯僧双足,然后准备再直撩上。这是连招。 疯僧刚才是轻敌,才轻易中了招,现在凝神对付,情况就大不同了。两剑刺下,他跳起急旋避过,一拳击实梁岳海胸口。 梁岳海倒退数步,只感到气血翻腾。少林护法果然是神仙放屁,不同凡响。 梁岳海不慌不慌,使出第三式——夜风过林,双手平持剑,朝疯僧直飞过去。 疯僧身子一侧闪过,梁岳海冲到他身后,剑尖反转,刺他后背。这才是夜风过林的精髓,变招太怪,令人猝不及防。 可惜疯僧也不是吃素的,身子前倾,同时左腿后踢,梁岳海被踢飞丈余,仆倒地上。 疯僧没回头看他,“嘿嘿”怪笑着朝书无颜走去,走到她身后,伸手摸她粉脸。 书无颜仿佛背后长有眼睛似的,右手疾抬,两指夹住他的手掌,真气从两指间迸出,利如刀锋。 疯僧手掌瞬间涌出鲜血,急忙抽回,惊恐地倒退两步:“风刀录?” 书无颜冷冷道:“大师既然识货,就请速速离开,免伤和气。” 疯僧面色变了数变,忽然嘎嘎怪笑,双掌一合:“般若掌!”双掌虚空击向书无颜。 一时间,如狂风怒号,地上落叶四飞,两股强大的真气袭向书无颜。 书无颜急转身,闭着眼睛推出双掌,迎上般若掌两股真气。“轰!”,一声巨响,疯僧被震退数步,书无颜却直接被击飞,倒在数丈外,嘴角鲜血直渗。 “嘎嘎嘎”疯僧得意大笑。 “无颜!”梁岳海又急又怒,刚才他还没使出清风剑法最后四式,未知威力如何,现在正是时候。 “八方风雨!”梁岳海使出清风七式第六式,挺剑飞擦过疯僧,贴着他身体八个方位闪了八闪。回到原地,收剑入鞘。 疯僧脸上尽不敢置信和恐惧:“清风剑法?” 忽然,双臂齐根掉下。接着是脑袋,接着是双腿。一个人变成了八块,散落在地上。 “清风剑法绝非浪得虚名。”望着那堆残肢,梁岳海心里甚是欢喜。 走到书无颜身边,扶她起来:“你没事吧?” 书无颜睁开眼睛,看见地上的碎尸,心里也是暗惊,四海镖局的绝技果然名不虚传! “疯子活着也没什么意义,我提前送他去见佛祖,他应该感激我。” 书无颜摇摇头,道:“他并不是真疯。” “啊?你怎么知道?” “刚才他被我弄伤手掌后,说了三个字:风刀录。这三个字说得非常清晰,没有半点不正常的模样。可见,他一直是在装疯。” 梁岳海丝毫不怀疑她的话,只是感到新奇,道:“那他为什么要装呢?” “他很有天赋,本是普通农家孩子,才入少林五年就位列四大护法之首。但他行为怪异,有时甚至偷偷对如来佛像撒尿,拿牛粪塞观音菩萨的嘴,后来被发现后就被方丈赶下山了。然后他刚就去青楼嫖宿,专挑老姑娘玩,最老的据说有九十多岁,半年后,他就忽然疯了。这些你应该都听说过吧?” 梁岳海点点头。 书无颜道:“我觉得,像他这样放荡不羁的人,应该对世俗的条条框框感到非常不满,装疯可以得到最大自由,可以做任何出格的行为也不会被人指责,这应该就是他装疯的原因了。” “原来如此对了,风刀录是苦禅神尼的成名绝技,她老人家是你师父?” “是。” ———— 聊着聊着,不知不觉晚霞渐红,书无颜建议天黑后再回去找韦晨曦,梁岳海答应了。 就在这时,两边山上衣袂破空声密集响起,正朝他们掠来,不知又是哪路英雄。俩人立即靠背而立,准备迎敌。 二十多个劲装黑衣人从四面跳出,各执利刃,把他们团团围住。显然是昨晚屠灭书无颜全家的那伙歹人。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杀!”,书无颜厉叫一声扑上去,梁岳海也拨剑出手。 蒙面人功夫不错,却比不上服了神龙丹的两位俊杰,书无颜身形飘忽,一指点中一个蒙面人胸口,指间迸出风刀,直透躯体,随即转向下一个。 梁岳海也不遑多让,剑锋闪动,一招清风徐来刺杀三人。 很快,二十多个蒙面人只剩下一人,被书无颜制往穴道,正待问话,那人忽然嘴角流血,倒了下去。 书无颜蹲下去,捏开他嘴巴,只见里面有一些丹渣,显然是早藏毒在牙侧,必要时咬毒自尽。 梁岳海拉下他们的蒙面黑巾,没有一个是认识的,再搜他们身上,搜了几个,每人身上都藏有一个寸余大小的黑木腰牌,上面刻着个“雷”字。 雷家堡!果然是雷家堡干的! 书无颜也找到了木牌,看了一下,把剩下所有人的腰牌都全找出来,二人对比一下,都一样。 “是雷家堡!”梁岳海咬牙道。“他们敢劫我的镖,我一定要将雷家斩尽杀绝,以泄我心头之恨!” 书无颜没有像他那样激动,只是淡淡道:“这些腰牌都一样,说明为首的那个不在这里,就是昨晚被我打倒那个,他的腰牌应该有些不同。” 她这么一说,梁岳海恍然大悟,又有些泄气,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这应该就是智商的差距吧。“那他应该在哪里?” “他本来应该是躲在山上暗中指挥的,后来见势不妙,应该已经逃窜了。” “哦” 书无颜把两块腰牌藏在怀中,道:“现在敌人已挫,先回去找你那位朋友吧,我想听听他有什么高见。” “好!”梁岳海也藏了两块,和她一起离开小谷回客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割袍断义 二人开始动身,由于不像昨晚逃跑时那样赶,差不多三更才到云来客栈。到了天字二号房敲门,过了好一会,谷笑依才开门。梁岳海见她衣衫凌厉c神情疲惫,心中有些忐忑。她刚才在做什么?她可是他的未婚妻。 入到房间,只见韦晨曦坐在床上,默默地望着他们。 梁岳海给大家互相介绍了一番。韦晨曦听说书无颜的身分,有些奇怪,却不动声色。下了床,大家在桌前坐定,桌上还有六坛酒未开封,谷笑依拍开一坛,给每个人倒酒。 梁岳海望着谷笑依,忽然道:“笑依,你刚才睡了吗?” “睡了啊!怎么了?”谷笑依边倒酒边道。 梁岳海心里猛跳一下,左右看一眼,只见床仍然是那张床,并没有地铺之类的,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你你睡在哪里?” 谷笑依放下酒坛,白了他一眼:“我睡哪和你有关系?” “你我”梁岳海望向韦晨曦,只见他正端起杯喝酒,嘴角带笑。想质问,又不敢。 忽然鼓起勇气,转向谷笑依:“你是我未婚妻,怎么没关系?” “哦?”谷笑依一脸不解:“我什么时候成了你未婚妻了?” 梁岳海闻言,除了羞愧,还有心痛,刀割般痛。 昨日她还死缠烂打c言誓旦旦的说已经被他看见了肚子,非他不嫁的,今天怎么就变了?莫非真的和韦晨曦有一腿?莫非女人真的这么善变? “女人本来就是善变的。”韦晨曦似乎看穿了他的困惑,如以往一般谆谆教诲,娓娓而谈。 “她们其实并没有变。你觉得变了,是因为你从来没有了解她们。当她们展示最真实的一面时,你便觉得她们变了。于是你愤怒,你恨。你最应该恨的,是你自己。因为你没有识人之能。” 梁岳海怒了,拍案而已,指着韦晨曦的鼻子大骂:“这就是你抢我女人的理由?” 韦晨曦没说话,只是微笑举杯。脸皮厚到这种境界也算少见了。 梁岳海想一拳打爆他的鼻子,但终于忍住。再看谷笑依,她居然也是一脸笑容。那是嘲笑。 书无颜这个看看那个瞧瞧,忽然也嫣然绽颜。 冷。梁岳海只感到冰冷。默默地站在那里,眼圈渐渐红了。而他们三人都在喝酒,甚至猜起拳来,看样子很是愉快。 他们为什么愉快?因为有笑话看?眼前这些所谓的朋友,真的是朋友吗? 他忽然也笑了。笑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他渐渐想通了,也许人本来就是这样自私的。朋友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怎能为区区一个女人而和朋友反目? 于是他释然了,坐了下来,满脸笑容举起杯:“来!干杯!” 这下轮到他们吃惊了,面面相觑。 谷笑依忽然道:“你没事吧?” “没事。”梁岳海把手中杯举一下,真挚道:“祝你和韦兄白头偕老,儿孙满堂。”仰头喝下。 韦晨曦笑了。 谷笑依看韦晨曦一眼,叹息道:“我也很想和他白头偕老,只可惜他是个天阉。” 此言一出,满屋皆惊。 “啊?”梁岳海激动地盯着韦晨曦:“韦韦兄,她说的是真的?” 韦晨曦黯然点头。 梁岳海拍拍他肩膀,安慰道:“没事的,别伤心,男人志在建功立业,娶不娶老婆不重要的。” 韦晨曦勉强笑笑。 书无颜看着韦晨曦,忽然道:“你是天阉还是人阉?” 韦晨曦捧过一坛酒,正准备拍开泥封,闻言,像被点了麻穴般,一只手按在泥封上,一动不动。 书无颜紧盯着他,看他表情。 良久,韦晨曦终于又有了动作,拍开泥封,把自己的空杯倒满。放下酒坛,淡淡道:“天阉和人阉有什么区别?” “有很大区别。”书无颜目光闪烁。“天阉无药可治,人阉却还有挽救的希望。” “怎么挽救?” “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 “你知道。”书无颜微笑。“但你不信。” 几句话工夫,梁岳海已喝了七八杯酒,忽然道:“你们在打什么哑谜?我怎么听不懂?对了” 望向谷笑依,上下打量一眼,道:“那么,问题来了,韦兄是天阉,那你的衣服为什么这么乱?” 谷笑依拉拉红衫,看韦晨曦一眼,道:“我自己弄的。韦大哥说要捉弄一下你,所以就” “啊?”梁岳海一脸不悦,望着韦晨曦:“你又捉弄我?你怎么天天这样?有意思吗?” “诶,这次可不能怪我。”韦晨曦道。“是某人说想试一下你是不是真心喜欢她,我不得已才出此下策。我是受人指使的,你可不能怪我。” 谷笑依桃脸飞红,低头弄衣角。 梁岳海当然明白某人指的是谁,笑吟吟拉着谷笑依的手站起来,眼中尽是柔情蜜意。 谷笑依脸更红了,想挣脱他的手,他却把另一只手也加上,紧紧握住,很久才放开。然后把两块黑木牌拿出来,简单说了这两天发生的情况。 韦晨曦拿起来仔细端详,果然看不出什么不同。听说书无颜全家被灭,自不免动容,听说她把神龙丹分一半给梁岳海时,不禁对她肃然起敬:“姑娘慷慨无私,在下万分敬服!” “见者有份,我是不敢独吞而已。”书无颜淡淡道。 “你小子真有狗屎运!”韦晨曦感叹道。 “过奖了。”梁岳海笑嘻嘻道。“我也是这样认为。” 谷笑依却见不得他嚣张,白了他一眼,他只当没看到。 韦晨曦把两块腰牌收在自己怀中贴身衣袋,道:“破案需要,这两块证物我先拿着吧?” “随便。”梁岳海没意见。 韦晨曦又道:“现在看来,恐怕真的是雷家堡所为书姑娘有何高见?” 书无颜谦虚道:“小女子不明义理,请莫见笑。愚以为,仅凭一张木牌,也许还不足以证明,但劫镖之人分明用的是雷家堡绝技焦雷掌,至少他们的嫌疑最大。” 在梁岳海面前,她一向自负得很,面对韦晨曦却丝毫不敢托大,因为从三言两之间,她已看出韦晨曦心思缜密,绝非梁岳海一介鲁夫可比。 聪明人佩服的一定是聪明人,正如用剑的最佩服的一定是天下第一剑客一样。 “我要冲上雷家堡,杀他个鸡犬不留!”梁岳海一拳打在桌上,震得杯坛跳起。 韦晨曦看着他,忽然道:“能不能给我几天时间调查一下?我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现在证据确凿,你还要查什么?”梁岳海很是不满,他简直一刻都不能等。 “韦兄言之有理。”书无颜道。“我也觉得不宜太早下结论,免得冤枉好人,让真正凶手逍遥法外。” “就是!”谷笑依阴阳怪气附和道。“啥也不懂就知道喊打喊杀,傻子似的。” 他们两个怎么说都可以,但她就不行,梁岳海瞪着她:“既然我是傻子,那你为什么还要死缠烂打的跟着我?” 谷笑依冷笑:“我喜欢行善积德,对老弱病残一向是比较关怀的。” “你” 眼看一场争吵又要爆发,韦晨曦摇摇头,把脸别向一边:“你们要秀恩爱麻烦走远些,眼不见心不烦。” “好啊!”梁岳海拉着谷笑依走出去,走到门外,忽然回头对书无颜道:“书姑娘,你能在这里照顾一下韦兄吗?他身有重伤。” 不等书无颜反应,直接反手关上门,然后听到他在外面小声道:“我个人认为,只开一间房就行了,这样能省不少钱。” “好啊!”谷笑依回答得很爽快。 梁岳海高兴得笑出声来。谷笑依接着说:“你睡大街干嘛这么高兴?” 梁岳海很惊讶:“谁说我睡大街?” “只开一间房,你不睡大街睡哪里?” 梁岳海沉默了,忽然恼羞成怒道:“开两间!走!” ———— 等他们走远,书无颜感慨道:“他们俩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她心中有些羡慕,女人无论多强,都不可能不向往爱情。她们仿佛是为爱而生,为爱而死。 “你错了!”韦晨曦表情很严肃。 “我错在哪?” “你错就错在你不知道自己错在哪!” “那我到底错在哪呢?” “你错就错在你不知道自己错在哪!” “停!”书无颜笑道。“你在玩绕口令啊?” “没有。我是在逗你笑。” “你喜欢逗人笑?” “我喜欢逗你笑。” 如同心有灵犀,俩人同时对视,书无颜忽然道:“你知不知道有些话是不能随便说的?” “随便说又如何?” “可能会引发悲剧。” “什么悲剧?” “悲剧有很多种。比如爱情就是其中一种,也是最常见的一种。” “你觉得我们之间会有爱情?” “我不知道。” 韦晨曦微笑,一副看透一切的样子,举杯轻呷一口:“友情和爱情是不能并存的,友情也比爱情珍贵得多,无论如何,我都会选择友情。” 书无颜不说话。 韦晨曦又道:“逗别人笑,自己又没什么损失,我又何乐而不为?这是我的一贯的风格,并非针对谁。” 书无颜慢慢举起杯喝了口酒,忽然道:“你的伤有多严重?” “没什么,只是中了一记开碑手徐悲客的铁沙掌,肋骨了断几条而已,休养几天就好了。” 书无颜皱起眉头,望向他那单薄的胸膛,忽然道:“听梁兄讲你很聪明,是不是?” “一个人聪不聪明难道你看不出?” “看得出,我是多此一问了。想请教个问题,可以吗?” “请。” “幸福和快乐有何区别?” 韦晨曦想了一下,道:“我认为,幸福是长久的快乐,快乐是短暂的幸福。比如饮酒c下棋c逛窑之类,只能开心一阵子,这些就属于快乐。而升官发财c娶艳妻c练成绝世神功等,都是能让人受益长久的,就属于幸福。” 书无颜品味良久,忽然起立抱拳:“兄之言至善,实为人生之真谛,纵比之孔丘李耳之流,亦不遑多让。得闻真道,夕死可矣。若蒙不弃,愿长侍兄之左右,早晚聆听教诲。” 韦晨曦摆手道:“信口之言罢了,喝酒!” 他只是把她当朋友,因为在他眼中,至高的关系就是朋友,情人和夫妻都是非常低俗的。 情人有时亲密无间,有时形同陌路,只是基于身欲变化,使人忽喜勿忧。而君子之交淡如水,皆发自内心,如星星,没有太阳的热烈,却有长夜的相随。 当然,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他有婚约在身。 书无颜闻言,复坐下,却有郁郁寡欢。因为女人一旦欣赏某人,就会希望关系和他更进一步。因为女人的交际圈子比起男人来实在是太窄了,而且她们终究是要成亲的,婚后自己的家就是天地,丈夫是唯一的男性朋友,不像男人可以游戏红尘。因此,一旦遇到了自己欣赏的男人,她们会迫切的想把他抓住。 一时间,场面尴尬起来,两人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主动是男人的义务,于是韦晨曦先开口了:“令师苦禅神尼乃侠道名士,世所敬仰,不知近况如何?” 书无颜毕竟非一般女子可比,此时已释怀了心中芥蒂,恢复了自信,道:“三年前,她老人家收我为徒,恩授我风刀录后就消失了踪影,到现在也没再见过。” “哦”韦晨曦把杯中酒饮尽,长身而起:“时候不早了,姑娘还是早些下去开个房间休息吧。” 他知道她家昨天惨遭横祸,却没有说些节哀顺变之类的废话,因为他知道那些的确是废话。世上最廉价c最无用的就是言语上的安慰。 书无颜也站起来,神情有些慌乱:“梁兄吩咐过我要留在这里照顾你的,我怎敢擅离职守?” “你留在这里,我怕影响你的清白。” 他为她着想,其实也是怕承担责任,她却并不在乎:“刚才谷姑娘不也是在这里照顾你吗?你怎么不怕影响她的清白?” “你和她不一样。” “那里不一样?难道她和你关系很特殊?还是你认为我比不上她,不能好好照顾你?” 韦晨曦不知道如何解释了。 她已走过去闩门,韦晨曦见她那坚决的样子,无奈道:“这里只有一张床” 书无颜闩好门走回来,左右看一眼,道:“那刚才谷姑娘睡哪?” “她没睡,一直在喝酒。” 书无颜走向木床,在床沿坐下:“我没她那么好酒量,现在已经有点醉了,我看这床也不小,应该可以睡两个人吧?” “理论上来讲,应该可以。” 韦晨曦被她气到了,说得好像他一个大男人比她一介女流还胆小似的。心一横,走过去道:“既然你不在乎闲言杂语,我又何必扭捏?” 书无颜闻言甚喜。 于是一男一女就在这张床睡了下来,韦晨曦睡在里面,她睡外面。被子只有一张,两个人一起盖。 韦晨曦很快就睡着了。她也闭着眼睛,意识却非常清醒。她在等他出手。 她这样做,不是因为她淫荡,也不是因为她喜欢他,而是在进行一种试探。她想看看像他这样的男人在这样的情况下会有怎样的反应。这样,对增加她的智识有很大帮助。 有的人之所以比别人聪明,就是因为他们有特别强烈的好奇心,因为好奇心是获得智慧的最佳途径,也是唯一途径。 当然,不是每个男人她都要试一下的,那些一眼就能看懂心思的,何必试?而他就不同了,她发觉自己一点也读不懂他,好像他是个完全与众不同的人。所以她要试,她要了解他,迫切地渴望。 就这样过大半个时辰,韦晨曦忽然睁开眼睛,看着顶上蚊帐:“你睡着了吗?” 原本他根本没睡着。 “没有。你呢?”她也睁开眼。 “你问得很搞笑。” “笑总比哭好你为什么还没睡?” 韦晨曦轻叹一声:“我有一种非常强烈的感觉,这种感觉令我辗转难眠” 书无颜心中一动:“什么感觉?” “我从来没试过两个人睡,感觉床好像变小了,伸展不自由。” 书无颜有些失望,幽幽道:“你应该知道的,这种事迟早要习惯的,人不可能自由一辈子。” “呵,也许吧,能自由一天是一天。” 书无颜沉默。忽然道:“我是不是在妨碍你的自由?” “没有。为了你,我可以放弃自由。睡吧!” 这次没过多久,两人都睡着了,真正睡着了。 ———— 竖日清晨,四人起床吃了早点,到韦晨曦房间分析劫镖案凶手身份,讨论得非常激烈。两个时辰后,一致得出结论:这次分析完全是浪费口舌。 然后梁岳海拉着谷笑依说去逛街,韦晨曦嘱咐他们小心点,梁岳海傲然道:“今时不同往日,兄弟已非昔日吴下阿蒙,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他们走后,书无颜也提议出去走走,韦晨曦同意了。 二人并肩闲步在热闹的大街上,感受着身边的喧哗,刚才在客栈中的郁闷消散很多。 走了一会,面前出现一家酒楼,阳光下,金字招牌上‘人生酒楼’四个飘逸闪烁着璀璨光芒。韦晨曦见了,暗忖:人生酒楼?这名字不错。酸甜苦辣,菜如人生。 对书无颜道:“书姑娘,你和梁兄风尘仆仆而来,在下还未为你接风洗尘呢,不如进这家酒楼喝几杯如何?” 书无颜也在看那招牌,随意道:“好啊,要不要叫上梁兄和谷姑娘?” “不必了,他们俩你侬我侬的,对我们恐怕是避之不及呢。” 书无颜想想也是,便不再坚持。二人往酒楼走去,忽然见街边躬身睡着个蓬头垢面c衣衫褴褛的小乞丐。双十年纪,瘦骨嶙峋,一张脸却极是清秀。虽是在睡觉,脸上也是一副悠闲自在的样子,仿佛对自己乞丐的命运满意至极,身边摆着根木手拐,显然是个瘸子。 韦晨曦见了,暗暗称奇,不由自主地走到他面前,仔细观察。 书无颜见韦晨曦在一个乞丐面前停下,道:“韦兄又有何发现?” 韦晨曦微笑道:“一个有趣的人。可能比你我还有趣。” 书无颜闻言,也感到好奇,走过去看。 走到乞丐面前,那乞丐忽然打了个喷嚏,醒了过来。看见书无颜,不好气地坐起来,嚷道:“你站在我面前干嘛?我平生最恨的就是香水,其次就是女人。我睡得好好的,你身上的香味把我呛醒了你知道不?” 书无颜脸红了,不由自主后退两步。 韦晨曦饶有兴趣道:“这位兄弟,你讨厌香水还情有可原,为什么要讨厌女人呢?” 小乞丐白了韦晨曦一眼:“这么简单你都不明白?当然是因为女人用香水啦!我不讨厌女人讨厌谁?” 书无颜身上的确有一种若有若无的香味,不知道是哪种花露,这个小乞丐鼻子还挺灵的。 韦晨曦微笑抱拳:“小兄弟,我朋友得罪了你,我代为赔罪,赏脸一起到前面酒楼喝几杯酒如何?” 他对这个与众不同的小乞丐实在很感兴趣,想和他交个朋友。 小乞丐上下打量韦晨曦一眼,道:“我都已经够不正常了,没想到你居然比起我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好吧!就给你过面子。” 真是狂妄至极,好像人家求着请他一个乞丐喝酒似的。书无颜心中有些不快,但没有表示异议,她相信韦晨曦这样做一定有他的理由。 见小乞丐答应去喝酒,韦晨曦很高兴,三人鱼贯步入酒楼,小乞丐拄着拐远远跟在后面。 小二对走在前面的韦晨曦和书无颜非常客气,见到后面的小乞丐,登时变了脸色,拦在他面前喝道:“讨饭到外面去讨,不要进店里影响生意!” 小乞丐闻言,冷冷一笑,转身就走。 韦晨曦见了,忙追出去拉住他:“小兄弟为人豁达,何必对俗言俗话耿耿于怀?待我去说他。” 刚想去教训小二不要狗眼看人低,却见书无颜已自怀里摸出一块碎银,交到小二手上:“小乞丐是我们的朋友,不是来蹭吃蹭喝的。” 店小二收了银子,自是眉开眼笑。大步走出来,恭请小乞丐进去。 众人上了二楼,进了一间雅座坐定。 小乞丐作主点了几味好菜,一壶汾酒。待小二下去了,愤然道:“世人总是只敬罗衣不敬人,真是气死我也!” 韦晨曦坐在他对面,书无颜则坐在他身边,嫣然道:“既然明知他是蠢人,又何必介怀?” 小乞丐看了她一眼,道:“你能不能和他换个位置?离我这么近,我怕我吃不下饭。” 书无颜的脸顿时又红了。韦晨曦只好站起来,和她换了位置。 大家互通了姓名,原来小乞丐名叫辛辟,江平人氏。 又寒暄了几句,酒菜已送上。酒过三巡,韦晨曦放著道:“小兄弟,我看你举止甚是自傲,不似寻常乞丐。” 辛辟道:“我家原是富商,先母早逝,先父也于旧岁病亡。今年春,雷家堡主雷惊天六十大寿,江湖人士纷纷携礼上门祝寿,我也带了十粒珍珠去,因为我想见识一下闻名天下的雷家堡到底是怎样的。雷惊天不愧为侠道名士,待人十分礼貌周到,不因礼物厚薄而不同。席间,我见到了他的大女儿雷微露,惊为天人。 席散后,客人陆续辞行,我见雷微露离了厅,便厚颜跟上,她进了后花园,我跟了进去,只见她在欣赏一座假山,我走上前一脚把假山踢倒。她质问我,我说:假物有什么好欣赏的?看着我,我是真的,真的喜欢你。” 说到这里,辛辟神情有些悲愤,举杯一饮而尽。 韦晨曦听到他说起自己的未婚妻雷微露,心里有些紧张,急问:“然后呢?” “她默默地看着我,过了一会,转身走了。我不好意思再跟,只在后面喊一句:我叫辛辟,我会追到你死的!” 又喝了一杯,道:“说完那句话我就离开了雷家堡,打算明年雷惊天寿诞再去骚扰她。走到山脚,路边忽然跳出个彪形大汉,手持根铁棍,一棍打断我一条腿,骂道:‘臭小子,凭你也敢打大小姐主意?下次让我再看见你,把你另一条腿也打断!’然后从怀里摸出把珍珠,扔到我脸上,然后走了。” 听说雷微露居然如此心肠恶毒,韦只感到一阵心寒。 “我把珍珠拾起来,数了数,正好是十粒,是我送给雷惊天的贺礼。藏好珍珠,我折了根树枝拄着走到镇上,雇辆马车送我回家。回到家越想越生气,一怒之下变卖了家产,把银子送给穷苦人家,然后开始行乞,四处游荡,上个月才到这里。” 说到流浪,双眼忽然发出欢喜的光:“原本我一直都是锦衣玉食,从不知人间疾苦。打自流浪后,虽然总是食不果腹,衣不遮体,却也别有一番滋味。” “那是一种不可描述的幸福。四海为家,随心所欲,想睡就睡,想走就走,泛若不系之舟。观天地之广阔,看人情之冷暖。这种绝对的自由,至高无上的闲逸,非我辈中人,绝不可能体会。” “古人云,做惯乞丐懒做官。实是道出了我辈心声。” 看他那满足的神情,韦晨曦忽然也很神往乞丐生涯。谁说做乞丐下贱?说这句话的人才是真的下贱。 书无颜却不能理解,觉得那是自欺欺人。她一直是娇生惯养,根本无法想象流落街头还有什么好的。道:“做乞丐确是有不少好处,但也一无所有。” 辛辟微笑:“一无所有,一无牵挂。无即是有,有即是无。无牵无挂,方乃真极乐。你一个妇人是不会明白的。” 忽然长叹,高吟道:“吾言甚易知,甚易行。天下莫能知,莫能行。言有宗,事有君,夫唯不知,是以不我知。知我者希,则我者贵。是以圣人被褐而怀玉。” 书无颜知道是自己智识有限,便不再质疑。 见他深明事理,兼且满腹经纶,韦晨曦十分敬佩,抱拳道:“辛兄,若有朝一日我也能了无牵挂,愿随兄台流浪四方,享尽人间真极乐。” 辛辟道:“那是最好不过。只是怕你永远不能远离俗尘之染污。对了韦兄,叨扰了这一顿酒,小弟不能不有所报答。有一事相告,小弟常在这几条街流转,发现有个人好像在盯你的梢。” 韦晨曦面色一变,顾左右而言他:“这家酒楼不错。特别是这汾酒,香醇异常。” 他早就知道有人在监视自己了,之所以不动声色,是因为自己重伤还未完全痊愈,只好听之任之。况且那人好像对自己并无恶意,只是暗中监视而已。 如果辛辟要说出秘密,很可能会遭对方毒手,因为现在可能那人在暗处盯着自己。所以第一时间引开话题,希望能保他安全。 书无颜却不知韦晨曦的顾虑,关心地问:“谁盯他的梢?” 辛辟道:“是” 一个字没说完,忽然响起一阵极轻微c几乎不可察的破空声。几乎同时,韦晨曦一直捉在手中的竹箸闪电般往辛辟左边一甩,同时身子窜动,扑出窗外。 辛辟的左边是窗户。 “韦兄!”辛辟和书无颜同时站起。 书无颜走过去,查看钉入墙二寸的那双箸,只见一只箸上面插着一根约一寸长的绣花针,乌黑发亮,显然淬有剧毒。 回头想叫辛辟过来看,却发现他面如死色,整个身子正缓缓往地上倾倒,忙过去扶住他。伸两指探他鼻子,发现竟已气绝。 匆匆查看他伤势,只见心脏位置衣服上现出短短的一截针尾。又是一枚绣花针。 对方显然有两个人,一个在窗外,有过有酒楼中。 这时候,韦晨曦已穿窗掠入,见状急问:“他怎么了?” 书无颜放下辛辟尸体,道:“你中了别人的调虎离山之计了。” 韦晨曦闻言,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冷冷道:“你知不知道是你害死了他?” 在他心中,辛辟竟比书无颜还重要。其实不能怪书无颜,辛辟既然知道秘密,迟早难免一死。韦晨曦上向沉稳,只是被突然的变故弄得失去了理智,才会说出那样的话。话才出口已后悔,却又没心情道歉。 听他这样说,书无颜自不免有些寒意,她也明白了自己错在哪里。 这时,韦晨曦已横抱起辛辟尸首,缓缓走下二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玉笛公子 韦晨曦抱着小辛辟的尸首,转了两条街,来到一家棺材店前。店老板正在里面喝茶,见了忙走出来:“客官可是要棺材?” 韦晨曦道:“要一口薄棺材。” 辛辟心性淡泊,若是给他厚棺材,也许反而不高兴。 书无颜姗姗跟在后面,闻言道:“乞丐能有口棺材就已经很不错了。” 韦晨曦回头看她一眼,道:“你家惨遭世变,上下几十口暴尸宅内,你怎么不回去料理后事?” 他其实并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只是现在心情不好,不想见到她。 书无颜嫣然道:“这事你不必担心。死了这么多人,官府自会处理的,说不定现在已经全埋好了。对于麻烦事,我向来是能免则免。” 韦晨曦面色微变,不再看她:“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书无颜几番欲言又止,忽然转身走了。 ———— 夕阳已沉没,夜幕即将降临。 城外有一座矮山,山腰处,立着一座新坟,木碑上刻着六个字:良友辛辟之墓。用指力刻出来的字。 碑前燃着香烛,烛摆着几味菜c几坛女儿红。 韦晨曦坐在坟前草地上,落寞地吹着一支唢呐,声音高亢悲切,响彻云霄。 天空不时掠过昏鸦,鸣叫凄凉。 他已经吹了大半个时辰,嘴巴都吹麻木了,却仍然不肯停下。 像辛辟这样旷达智慧的人,世间鲜有,竟一旦横死!音容笑貌尚在眼前,人却已置身黄土。 唢呐仍在哀泣,突然,山上出现一个玉树临风的粉衣青年,手持根玉笛,凝听着唢呐,似有感触。 忽然横笛于唇,吹出低沉笛声,与唢呐形成奇妙的合奏。 韦晨曦心中一动,虽不知那人是谁,却也一时技痒,想与他较量较量,便越吹越快,手指弹动如强风吹过之旗尾。 山上那人竟也能跟得上,丝毫不落下风。 韦晨曦又吹了一会,放下唢呐。笛声也随之而止。 韦晨曦暗暗佩服,朗声道:“朋友既然来了,可否下来一见?”经过这一番音律较量,他的心情已好了很多。 那人哈哈一笑,眨眼间,便出现在韦晨曦面前,手持玉笛,打量韦晨曦和他后面的新坟,道:“原来是令友故去,难怪唢呐如此忧愁。” 韦晨曦见此人长相英俊,举止潇洒,想起一个人来,道:“阁下莫非是人称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玉笛公子?” 那人微笑:“不敢,正是在下。” 韦晨曦大喜,请他过来,坐在自己对面,道:“久仰大名,幸得识荆,在下韦晨曦。这里有几坛女儿红,愿与君共谋一醉。” 有人恨玉笛公子,觉得他风流不羁,滥情无度,不知伤了多少女人的心。韦晨曦却觉得那是他的本事。泡妞也是一门学问,玉笛公子无疑已经把这门学问研究得彻透了。 拍开一坛女儿红,递给玉笛公子,然后给自己也开了一坛。二人各饮一大口,玉笛公子放下坛,抹抹嘴,道:“墓里的这位仁兄,是你儿时好友?” “不是。新朋友。今日下午才认识的。” 玉笛公子睁大眼睛:“今天才认识?” 韦晨曦苦笑:“朋友贵在知心,不在相识久远。有的人,只要你看他一眼,心里就已经把他当朋友了,你说是不是?” 玉笛公子点点头:“言之有理。”忽然叹息:“离别总是痛苦的。但有时候却是例外,非但不痛苦,反而是种解脱。” 韦晨曦不解地看着他。 玉笛公子长叹,道:“比如我和唐姑娘,分手后我非常高兴,心想终于可以摆脱她的纠缠了,谁知没过几天,她忽然又回来找我,非要永远跟我在一起。” 这唐姑娘想必是他的新对象,被他玩腻了,就抛弃了,没想到她却不甘心被玩弄。想到这里,韦晨曦笑道:“然后呢?” 玉笛公子捧起酒坛,猛灌一大口,道:“她名叫唐飘红,是四川唐门掌门人唐瑜的千金。我原不知情,后来她无意中说出,吓得我半死。幸好未跟她上床,否则唐瑜那老匹夫恐怕要亲自上门兴师问罪,我这条老命恐怕要不保。” 四川唐门,以各种出神入化的暗器闻名于世,自称江湖第一暗器高手的铁判官成进真,在唐门族人面前,连屁都不敢放一只,难怪风流如玉笛公子,也不敢动唐飘雪一根手指头了。 玉笛公子又道:“我见势不妙,便提出与她分手,说了一堆好聚好散,夫妻不成朋友在这样的话,她才终于答应分手。我自是大喜过望,担心她反悔,马上收拾包袱走人。马不停蹄的从衡阳赶到开封,自以为高枕无忧。谁知进到客栈,凳子还没坐暖,她居然又追来了,吓得我心胆俱裂。无可奈何,只好往山里躲。坐了一会,忽然听到有人吹唢呐,然后就到这里了。” 说完,唏嘘不已。 韦晨曦笑道:“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现在报应来了吧?” 玉笛公子一拳打在地上,咬牙道:“要是我以后再沾女人,我就” “你就怎么样?” 这句话不是韦晨曦问的,而是一个婀娜多姿的红衣少女,如一团红云,缓步走上山,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忧怨地望着玉笛公子。 见到她,玉笛公子吓了一跳,苦笑道:“我们不是说好分手了吗?你找我有何贵干?” 唐飘红走到他面前,咬咬下唇,道:“我舍不得离开你我们重新和好吧?” 玉笛公子不敢看她的眼睛,望向正在含笑喝酒的韦晨曦,道:“我们一直都和好啊。” 唐飘红大喜,双手抓住他的手臂:“真的?” “那当然!我们是朋友嘛,朋友当然是和好的。” 唐飘红的欢喜马变成了愤怒:“好你个玉笛!竟敢玩我!”唐飘红几乎在咆哮,抬手想打玉笛公子耳光,却凝滞在空中。 深爱之人,又如何舍得打? 玉笛公子不敢说话,只是呆呆的看着韦晨曦的衣襟。 韦晨曦见他这样子,忽然有心捉弄,便抬起手,在自己胸前打起响指来,一下下的打得很有节奏。 玉笛公子见了,忍不住哈哈大笑。刚笑两声,已被唐飘红一巴掌打倒在地。 “你还敢笑?我很好笑吗?是不是爱你的人都很好笑?” 唐飘红气得眼泪都出来了。喃喃道:“是不是爱上你的人都很好笑?” 看着玉笛公子的惨状,韦晨曦没有笑。其实他是用力咬住舌头,不让自己笑出声。 玉笛公子灰头土脸的爬起来,望向远山。他不敢再看韦晨曦,怕又被逗笑。 唐飘红神情恍惚,一直在重复:“是不是爱上你的人都很好笑?” 韦晨曦怕事情弄得不好收拾,正色道:“唐姑娘,恕在下直言,你的确是很好笑。” 唐飘红楞了一下,勃然大怒,一巴掌扇向韦晨曦的脸,却在半空被玉笛公子捉住手。 “要打就打我,不要打我朋友。这件事与他无关。”玉笛公子态度很凛然。 韦晨曦看着他,心里有些感动。 玉笛公子严肃道:“唐姑娘,我已发誓永远不再沾女人,你回去吧!”说着,放开她的手。 唐飘红的手缓缓放下,神色变得黯然,几番欲言又止,最后道:“如果你再沾女人呢?” 玉笛公子一手指天,道:“如果我玉某再碰任何一个女人,就叫我不得好死!” 他的名字就叫玉笛,玉笛公子并非外号。 听了他的誓言,唐飘红呆住了。 韦晨曦忽然道:“玉笛兄,无论怎么个死法,都只是一死而已。因此,不得好死没什么,不得好活才是真的可怕,你的誓言应该改改。” 语音刚落,唐飘红又怒了,又一个耳光向韦晨曦打来,却又被捉住了。这次是韦晨曦捉的。 韦晨曦捉住唐飘的右手,唐飘红左手打来,又被韦晨曦另一只手捉住了。 唐飘红挣得脸都红了,也没挣脱。 玉笛公子见状,走过来捉住韦晨曦的手臂劝架:“何必和妇人一般见识?” 言未毕,突然往韦晨曦胸前麻穴连连疾点,韦晨曦马上全身麻木,不能动弹,吃惊地望着玉笛公子公子。 其实他早就知道他们两个在演戏,只是自己伤势未愈,绝对不是他们对手,因此不敢揭穿,故意陪他们演。 他也知道右边数丈外,那比人还高的杂草丛中埋伏了两名好手,很可能就是在酒楼暗杀辛辟的那两位高手。 虽然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被人监视,那些人对自己却并无恶意,不然在自己伤势最重,梁岳海又不在时,就应该对自己下手了。既然他们不希望自己死,那就很可能是在暗中保护。 因此,对于玉笛公子和唐飘红的寻畔,他并不是很担心。 果然,韦晨曦被点了麻穴后,马上听到了极轻微的哧哧破空声。 唐飘红冷笑,手往韦晨曦数丈外的杂草丛一甩,放出漫天银雨。这是蜀中唐门的独门暗器之一,天女散花。她果然是唐家人。 银针雨中,有两枚击落了来袭的两枚梅花针,其余的全部射入草丛中。两声惨叫同时从里面传出。 唐飘红望着那草丛,冷冷道:“在唐家人面前也敢放暗器?真是神仙吊颈嫌命长。” 听到惨叫声,韦晨曦的心顿时沉了下去。没想到在自己眼皮底下也能暗杀辛辟的高手,在唐飘红面前居然不堪一击。想运功冲开穴道,却提不上半点真气。玉笛公子的奇门点穴法果然了得。 玉笛公子悠然玩弄着玉笛,问韦晨曦:“你怎么不问我们为何要暗算你?” 韦晨曦道:“我问你就会说吗?” 玉笛公子道:“你不问怎么知道?” 韦晨曦没说话,唐飘红却瞪着玉笛公子:“跟他废话那么多干嘛?快带他回去吧!” 于是玉笛公子解了韦晨曦手脚两处麻穴,使他能走路,却不能运行真气,道:“你在前面走,我们叫你往哪就往哪。” 韦晨曦不敢不从。三人翻过山,到了那边山脚下,路上早准备了一辆黑马车,一个黝黑的壮汉坐在驾板上,手执根黑马鞭。 玉笛公子叫韦晨曦上了车,对唐飘红道:“你押他回去,我去处理一下山上那两尸体。”言毕,往上掠去。 唐飘红进了车厢,放下布帘,挨着韦晨曦坐下。壮汉一甩马鞭,迅速往前驶去。 韦晨曦看了唐飘红一眼,道:“你能不能坐远点?你又不是我老婆。” 男人很少有体味的。 但女人却不同,每个都有。多数是一种近似轻微汗臭的,男人闻了并不会太反感,反而会兴奋。这是女人的雌性气味在挥发,专门用来吸引男人的。 也有些女人的体味很恶臭,这是雌味过旺造成。 不止是女人,世上任何一种动物,雌性身上都有特殊体味。不过它们都是只在发情期才会散发,使处于远处的雄性能嗅到,然后赶来与之交配。 不知道何种原因,女人的发情期已不再限于某段时间,而是时时刻刻都在发情,因此,体味也就常伴其身了。 韦晨曦并不讨厌女人味,但唐飘红的稍微重了些,所以叫她坐远点。 唐飘红却不自知。因为没有人能闻到自己的体味,仰头看着严肃的他,吃吃笑道:“怎么?你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韦晨曦闭上眼睛,不再理她。 唐飘红幽幽长叹,道:“玉笛公子跟你说的话是真的。我久闻他风流的大名,意欲结识,便离家去找他。” “唉。你知道的,风流多情的男人,对女人的吸引力是非常大的。” “刚开始他对我也是深深着迷,大献殷勤,后来知道我是唐家人之后,却畏如蛇蝎,不敢再与我交往了。” “其实我父亲虽然脾气坏些,但对自己的女婿不可能动粗吧?” 等她说完,韦晨曦才终于睁开眼睛,道:“他根本就没想过娶你,只想玩玩而已。唐家的女人也是能玩的吗?怎么不怕?” 他以为自己说明了真相,她就会醒悟过来,谁知她却叹息道:“就算只是玩玩,我也心甘情愿啊。谁叫他那么英俊,那么风流呢。只要能献身给他,我就死而无憾了。” 看她那痴情的样子,韦晨曦忽然心生怒火,真想一拳把她鼻子打烂,可惜一点真气都使不上。 韦晨曦暗骂“贱人”,忽然马车剧烈地震动了一下,然后就停止了前进,似是撞到了什么东西。 这一震之下,唐飘红抱着韦晨曦差点跌倒。放开他,撩开帘子,只见马前站着个身材矮小的老人,须子不长,两条白眉却坠到两肩膀。一手按着马额头,一手叉腰。敢情他这一按,就把马车生生迫停了。 赶车的壮汉没有说话,他知道有唐飘红在,论不到他说话。 唐飘红跳下车,道:“长眉老人,何故拦我去路?” 长眉老人乃一代名侠,武功怪异,长年游走四方,专门抱打不平。无论别人是否认识,一看他那尺余长的招牌眉毛,就知道是他了,不知今日为何在此出现。 只见他长眉一挑,怪声怪气道:“昨夜东街钱员外失窃黄金千两,我怀疑脏物就在这车里,我要去查查!” 唐飘红怒了,别人怕他,她可不怕。竖眉道:“你想查谁就查谁?” 长眉老人呵呵一笑,手捋银须道:“好说!老朽的确是想查谁就查谁。” 唐飘红不再言语,手一甩,飞出三枚铁蒺藜,呈品字型袭向老人胸口。老人也是识货,不敢硬接,平地拨起身形。铁蒺藜飞过去,撞到路背一边大石上,轰一声炸开,爆出无数铁针,把周围一片野草射得稀巴烂。 老人身在空中,竟还能转动,左脚点右脚背,如离弦之箭扑向唐飘红。唐飘红头一底,背上又射出三支低头弩。 老人身体急转,像蛇一般,扭落到唐飘红身后,一掌把唐飘红打得往前扑飞。一把扯开车帘,细视之,只见一个青年静静地坐在厢板上,哪里有半锭金子? 唐飘红受了老人一掌,却并未受伤,皆因老人无意伤人之故。恨恨然走过来,道:“长眉!车内可有金子?” 长眉老人放了帘子,打了个哈哈,道:“确实没有。我走了。”身形一晃,像股清烟般平空消失了。 唐飘红复上车,坐在韦晨曦对面。马车又继续前行。 唐飘红气呼呼地望着韦晨曦:“刚才你为什么不趁机向那老鬼求救?” 韦晨曦闭上眼睛:“我不求救不正合你意吗?难道你希望我跑掉?” 其实他是忽然有兴趣想看看她把自己带到哪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无名谷 初更,星月稀微,大地一片寂静。一辆黑色马车奔驰在山间小道,时不时惊飞夜鸟。 韦晨曦在闭目养神,对面的唐飘红则在呆呆的看着他,似在想事情。 韦晨曦忽然睁开眼睛,问唐飘红:“唐姑娘,你要带我去的,是不是一个很隐秘的地方?” 唐飘红回过神来,不好气道:“是又怎么样?” “没怎么样,我只是奇怪,既然那地方这么隐秘,你为什么不蒙上我的眼睛。” 唐飘红眼睛一亮:“你不说我都忘了。” 从怀里摸出块黑色长巾,把韦晨曦双眼紧紧蒙上。 回到座位,好奇道:“你为什么要提醒我?” 韦晨曦道:“我是怕路途遥远。看不到就没感觉了。谢谢。” 唐飘红释然了,也闭目养神。过了一会,忽然面色一变,睁开眼睛,上下打量着斜靠着厢壁的韦晨曦,道:“原来你是怕我被上头责怪,才特意出言提醒。你处处为他人着想,我恐怕真的要爱上你了。” “你千万不要胡思乱想。”韦晨曦淡淡道。“我只是一时失言提醒了你,现在已后悔莫及。” 唐飘红看着他,忽然道:“你会不会认为我是荡妇?” “是不是荡妇又有什么关系呢?荡是几十年,不荡也是几十年,自己开心就好,何必在意别人的看法?” “有道理。”唐飘红点点头。“别人怎么看,与我又有何干呢?难道我落难了,那些指责我的人就会给我送上温暖吗?他们就只生了一张骂人的嘴而已。你人生得意,他们就会骂你小人得志。你落魄街头,他们就会骂你不知进取。哼,反正无论如何,他们都是要骂的。” 忽然长叹一声,道:“其实我在乎的,只是你的看法而已。其实我还是处子之身” 韦晨曦冷笑。 ———— 不知经颠簸过多少座山,多少道谷,马车终于停下了。唐飘红解开韦晨曦的蒙眼黑巾,先跳下车,道:“到了,出来吧。” 韦晨曦下了车,只见眼前是一座恢宏华丽的院屋,朱门正对自己,两边各站一名劲装汉子。环顾四下,发现这是一个盘形山谷的底部,四边俱是千尺悬崖,崖壁上零散长着一些小树。 四面是崖,马车怎么进来的?想必是有隐蔽的石洞。 “进去吧。你走前面。” 自朱门入,经过一条长廊,再转个弯,前面出现个烛光通明的大厅,墙壁粉得雪白,挂着不少名家字画。正中有张精致的紫木圆桌,桌上摆着两盘时果和一套茶具。一个身材微胖,圆脸犬鼻的紫衣青年,正惬意地坐在桌前品茶。 韦晨曦走进去,唐飘红抱拳道:“报告谷主,人已带到。” 犬鼻青年放下手中茶杯,和颜悦色看着唐飘红:“唐姑娘辛苦了,请回去休息吧。”唐飘红依依不舍地看了韦晨曦一眼,才转身离去。 犬鼻青年欣赏地打量着韦晨曦,道:“阁下就是六月飞鸟上官冰高足韦晨曦?” 韦晨曦道:“不敢。正是区区。” “请坐。” 韦晨曦便在他对面凳子坐下。犬鼻青年倒了杯茶给他,微笑道:“阁下实在是魅力非凡,才这么一会功夫,就把唐大小姐给迷住了,在下实在是万分佩服!” 韦晨曦道:“谷主说笑了,唐小姐冰清玉洁,貌若天仙,又是大家闺秀,怎么会看上我这个山野村夫?不知谷主召唤在下至此,有何吩咐?” 犬鼻青年喝了口茶,道:“我姓王,王大成。老大不小的大,成事不足c败事有余的成。冒昧请阁下至寒舍,只因听闻阁下的寒冰神功举世无双,想向阁下请教几招。” 韦晨曦慢慢地举起手中杯,轻呷一口,道:“谷主有令,在下自是不敢有违。只是在下有伤在身,恐怕短时间内不能与人交手。” 忽然笑了笑,道:“若是在下无恙,就凭玉笛公子和唐飘红,恐怕还不能制住在下。” 王大成面色微变,深思片刻,道:“你的伤要多久才能好?” “大概十日。” “好!那我就十日后再向韦兄请教。” 一击掌,门外随即出现个扎双凤尾辫的丫鬟。 “快去准备酒菜!我要和韦兄痛饮一番。” 看着他那月饼脸和犬鼻,韦晨曦却并不觉得难看,甚至觉得有些可爱。如果不可爱,又怎能让自命风流c行踪不定的玉笛公子和唐门名媛唐飘红甘心受他驱使? 男人和女人不一样。女人长得丑就等于废了一生。而男人,无论他长相如何,只要他性格豪爽,待人热情,别人都会愿意和他交朋友。 叹息一声,道:“王兄,在下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王大成把玩着手中茶杯。 韦晨曦沉默片刻,道:“卿本佳人,奈何作贼?” 王大成楞了一下,把杯子放在桌上:“你认为我是贼?” “如果你不是贼,那就请告诉我真相,为什么要抓我来这里?我知道你的真名一定不是王大成。” 王大成没回答,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 韦晨曦盯着他:“你有恨。你的恨是什么?” 王大成面色微变:“你怎么知道我有恨?” “从你刚才喝茶的样子看出来的。” “我喝茶的样子有什么问题?” “你不必知道。” 王大成眼眸缩小,盯着韦晨曦:“你很聪明。我不喜欢太聪明的人。” “我不聪明。” “如果你不聪明,那别人就都是猪了!” “恕我直言。”韦晨曦冷冷道。“在我眼中,世人的确是和猪差不多。” “你这句话让我感动很不舒服你不怕我杀了你?” “我相信阁下不是个食言而肥的人。你说过十日后才和我决斗,就算过了九日半,我想你也不会动我一根手指头。” 王大成无言以对,忽然哈哈一笑,热情道:“来,喝茶!”用胖乎乎的手擎起茶壶,把韦晨曦的茶杯斟满。 不一会,酒菜上来。王大成和韦晨曦痛饮了半个时辰,大家都有些醉意了,才散席,叫丫鬟带韦晨曦去房里休息。 这丫鬟稍有几分姿色,带韦晨曦到一间厢房,点燃桌上红烛,道:“公子请在此安枕,奴婢就在门外侍候,有什么需要请唤奴婢。”说完便退出去。 睡了两个时辰,门外忽然有人喊:“请问韦兄在里面吗?” 是谷主王大成的声音。 “在!” 韦晨曦睁开眼,跳下床,穿上鞋去开门。只见门外站着一个圆脸犬鼻的微胖青年,抱着手,含笑望着自己。 韦晨曦抱拳道:“谷主降临,不知有何指示?” 王大成道:“我突然睡不着,想请你陪我下几局象棋,不知你意下如何?” 韦晨曦没意见,也不敢有意见。 ———— 王大成带韦晨曦离开院屋,弯弯曲曲走了一段长长的鹅卵石小路,前面忽然出现个六角亭,亭上金色木匾上书‘弄棋亭’三字。两个丫鬟笔直地站在亭外,左边的手中捧个紫木匣,右边的捧个茶托,托上有茶壶,两只茶杯。 王大成请韦晨曦进亭,在石桌前对坐。桌面左边有个烛台,烛光随风闪动。右边有个檀香炉,炉中插着根紫香,烟丝袅袅升起。桌面上还刻着个棋盘。 捧木匣的丫鬟走进来,把木匣置于桌上,打开。只见里面装有红黑两层黎木棋子,摆得很整齐。丫鬟将棋子一一拾出,分楚河汉界摆好,然后合上木匣,退出亭外。 王大成微笑道:“这里离寒舍有数百尺,四周只有荒芜,下棋一定要在这种清静的地方,才不至于被扰乱思路。” 韦晨曦凝视着亭外的黑暗,深以为然。“王兄果然是高雅之人。” 王大成抚掌大笑。 这时,另外那个捧茶托的丫鬟也走进来,两只杯分别放在王大成和韦晨曦手边,擎茶壶给两只杯倒满,然后捧着茶托退出去。 王大成那边是红子,韦晨曦这边是黑子。 王大成先手,直接飞砲打了韦晨曦的边马,道:“我下棋不喜欢慢吞吞的,第一步就要拼个你死我活。事实上,无论是什么事,我都不喜欢等。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等待。” 韦晨曦微笑,出车出吃了砲,道:“人生苦短,如果可以快,谁愿意慢?” 王大成举杯呷了口茶,道:“韦兄可知我为何深夜请你出来?” 韦晨曦道:“请明示。” 王大成把另外一条砲也打上来,打掉韦晨曦仅剩的那只马,道:“我想请教韦兄,唐飘红为何愿意为我效力?她唐家的势力不说武林第一也差不多了。” 韦晨曦道:“谷主问得好生奇怪,小弟对她一无所知,她是谷主你的手下,怎么问起我一个外人来?” “她当时主动找上我,自报家门,说仰慕我的才华,甘心为我做牛做马。我有没有才华自己清楚得很,我听说她是四川唐门人,不敢怠慢,把她奉为上宾,她却坚持要留下来听我差遣,我实在是猜不透她的心思。” 韦晨曦沉思片刻,道:“是狐狸迟早会露出尾巴,谷主不必着急。” 王大成长叹一声:“我只怕等她露出尾巴时,我已经到了地狱了,所以,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等她露出尾巴时,帮我除掉她。” “谷主的意思,是要在下一辈子留这里?” “韦兄莫要误会,十日后,无论胜负如何,韦兄都可以离开,届时,在下还会奉上一份薄礼作为补偿。我的意思是,如果在你离开之前她有所行动的话,请施以援手。” “好。” 韦晨曦答应了。只要是坏人,他都有责任灭除。 二人下了一个多时辰,各有胜负。又一局终了,韦晨曦败。王大成一拂棋子站起来,道:“夜深露重,就到此为止吧。” 韦晨曦也站起来,王大成突然出手,迅速在韦晨曦胸前点了几下,然后负手离去。 韦晨曦顿时感到全身轻松,试着提气,浑厚的真气便自丹田涌起,冲向四肢百骸,舒坦无比,被玉笛公子制住的穴道已解开。 遥望王大成那微胖的背影,心中不禁一阵感动。此人如非歹徒,交个朋友也很不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鱼王 王大成和韦晨曦终日饮酒对弈,一恍眼过了八日,韦晨曦的伤势已完全痊愈,六灵丹比他想像中还厉害。期间见到一些人,有男有女,王大成不介绍,他也没问,只知道那些都是他手下。 第九日清晨,王大成和韦晨曦吃过早点后就告辞忙别的事去了。 晚间侍候韦晨曦的那个丫鬟叫小翠,日间则是另一个,小碧,长得前凹后凸,形影不离的跟着他。 韦晨曦游步到荒郊弄棋亭,站在亭中远眺,只见一片青绿。小碧站在后面,忽然道:“公子,晚上小翠侍候得不错吧?” “还行。”韦晨曦随口道。 “公子满意就好,她的功夫一向有口皆碑。” “真的?” 小碧眼睛一亮:“公子没试过?” “我没和她过过招,她都会些什么武功?”韦晨曦有些纳闷,她功夫高不高关我卵事? 小碧掩嘴一笑,道:“她呀,会的功夫可多了,什么仙女坐蜡c东海拨棒c老树盘根c后羿射日c蟾蜍滑石唉,多到我数不过来。” 韦晨曦丈二和尚摸不著头,道:“老树盘根这招我知道,仙女坐蜡东海拨棒这些却是闻所未闻。她会这么多神功,怎么还做丫鬟?当武林盟主都绰绰有余了吧?” 小碧有些哭笑不得:“公子你真不懂?” “求教!” 小碧眼珠子转几下,欣然道:“如果公子有心学,奴婢可以教,公子请随奴婢来。” 韦晨曦哑然:“你也会?去哪里?” “当然会啦,比她还厉害!去我房间,在这里不方便。” 于是韦晨曦跟她走到间偏室,她反手关紧门,马上动手解素裙。 “你干嘛?”韦晨曦捉住她的手。 “不脱衣服怎么教?”她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道。 “这世上有武功要脱了衣服才能教?” “那当然啰!不但我脱,你也要脱!” 韦晨曦感到不对劲,松开手:“我不学了。你在这里慢慢练吧!我一个人出去散散心。” 小碧急拉他的衣角道:“别走啊!我一个怎么练?” “放手!”韦晨曦有些生气了。 “不!我不放!” 她一个低声下气的丫鬟,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大胆了? “你还要脸不?”韦晨曦强忍怒火。 “呵,脸有何用?” 就在这时,一阵风声,接着是剑刺入身体的声音。只见一柄精美的匕首插在小碧胸口,前面站着条圆脸犬鼻的紫衣汉子——谷主王大成。 王大成拨出匕首,小碧随即倒下去。 韦晨曦只感到手足冰冷。 王大成从怀里摸出块丝巾擦拭匕首,冷冷道:“做下人的竟敢威逼客人,真是太不像话了。在下管教无方,在此向韦兄赔罪。” 韦晨曦沉重地点点头,转身走出房门。 ———— 他又来到了弄棋亭,他心中有个疑问,为什么小碧非要逼自己练功?为什么那些武功还必须要两个人才能练? 王大成不说,他也不想问。 他觉得自己好像突然变懒了,比以前更懒了。懒是不是好事?他懒得想。 他脑子一片空白,不知不觉走出了弄棋亭,走了很远,直到被面前的流水飞溅之声惊醒。 抬头看,只见百丈外有一道薄薄的瀑布,自千尺崖顶上匹练般倾泄而下,撞到凸出的巨石,激出水花四溅,洒落在谷底,如天降暴雨。 见此奇观,韦晨曦心情好了一些,快步走近,只见瀑布下有个百尺方圆的深潭,雨点落到水面,形成一圈圈涟漪,煞是好看。 他向来喜爱游泳,一跃跳入潭中,痛快地游起来。 潭水微凉,越往潭底越冷。游了几圈,一时兴起,潜到数丈潭底下,只觉得刺骨生寒,潭水拼命挤压着身体。 睁目视之,只见鱼虾成群,慌张乱窜,淤泥上,有螺蛳c蚌贝之类。 他练过龟息,可以长时间不呼吸,憋气游了一会,前面忽然出现了一条数尺长的七彩大鱼,璀璨异常,怕有三十多斤重,形状很像鲤鱼,但鲤鱼很少有这么大,也不像这般斑斓。它悠哉悠哉的扭动着尾鳍,缓缓前进,似乎并不怕他。 韦晨曦大喜,他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鱼,若是捉它来烧烤,不知多美味。 想到这里,口水都流出来了。抹抹嘴,划动手足追上去。 俗话说,人老成精,这鱼也快成精了,虽然身躯巨大,活动却甚灵敏,感觉身后不对,扭头瞥韦晨曦一眼,猛地尾鳍一拨,箭也似的窜去了。 韦晨曦武功虽高,毕竟不是鱼,奋力追了几圈,连它的尾巴都碰不到。 又追了几圈,大鱼始终是保持在他前面数尺,不快不慢。韦晨曦大怒,停了下来,双手叉腰站在潭底,瞪着它看。 大鱼见韦晨曦不追了,竟扭转身子,好奇地看着他,尾巴轻轻摆动。 韦晨曦见状,猛地朝它竖起中指。 大鱼看着他,忽然张开口,“噜噜噜噜”地朝他吐出串串水泡来。然后摇头晃脑,像喝醉一般,摇一阵,吐一阵泡,又摇一阵。 韦晨曦气七窍生烟,急运起寒冰神功,凝于右手中指,大喝一声,一指指向正在吐泡的大鱼,寒气自指尖射出,把前面潭水凝成条冰矛,射入正在吐泡的大鱼口中,从尾巴穿出。 大鱼挣扎几下,缓缓沉落潭底淤泥中。 韦晨曦吁了口气,暗笑:老子面前你也敢嚣张?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游过去把它抱起来,上了岸,把鱼扔到一边,运起寒冰神功,衣衫上的水马上变成一层薄冰,抖两下脚,薄冰纷纷落下,衣服又变成了干的。 正想去拾些柴火,疾地身后风声凌厉袭来,转身一掌击出,与来人手掌相接,“啪!”,韦晨曦震退几步,来人只是身形晃了一下。 虽然韦晨曦才用六成功力,但已可看出对方绝非庸手。 定眼视之,这人是个老头,年纪六十上下,身材矮瘦,穿一身宽松黑袍,一张老脸布满皱纹,胡子稀白,深陷的双目怒张,瞪着韦晨曦,似乎恨不得把韦晨曦生吞活剥。 韦晨曦道:“前辈一表人材,为何暗中伤人?” 老头沉声道:“你可知你犯了死罪?” “请明示。” 老头看着地上那条死鱼:“你杀了什么?” “一条鱼。” “你可知那是什么鱼?” “死鱼。” 老头怒极而笑:“死到临头,你还敢玩我?” “哼”韦晨曦不屑地笑笑:“玩你又如何?难道我玩不起?” 他一向不喜欢别人居高临下,因此言语间也就不客气了。 “你的确玩得起。”老头忽然收敛了怒容。“身怀寒冰神功,骄傲一点也是很正常的。” 看起来他很了解韦晨曦,知道他是六月飞雪上官冷的徒弟。 韦晨曦并没有感到奇怪。这谷中之人,还有谁不知道他的底细?见他客气,自己也不便再放肆,道:“缪赞了。敢问前辈,这是什么鱼?” “死鱼。” 他用韦晨曦刚才的回答,显然是在报那一箭之仇。 韦晨曦却不敢再玩下去,虽然他有一万种办法把这老不死玩残。他已隐约感到这条七彩大鱼关系重大,郑重抱拳道:“请前辈如实告知。” “说出来恐怕要吓死你。”老头的语气隐藏着高深莫测。 “那就别说。”韦晨曦道。“我怕被吓死。” “我一定要说。”老头神情忽然变得骄傲,因为他接下来说出的话无论谁听了都会震惊:“这是一条七彩金鱼,生活于遥远的波斯,七彩金鱼乃波斯国宝,禁止捕捉和贩卖。虽有禁令,但在金钱的诱惑下,仍然有人愿意挺而走险。三年前,谷主花百粒龙眼珍珠自一位富可敌国的波斯商人手中购得,一粒已是价值千金,百粒你算算多少钱。而这位富商之所以能发家致富,就是靠偷卖七彩金鱼。这种鱼通常只有七八斤,超过十斤的少之又少,而重达三十六斤四两七钱的,世上只有一条,就是你杀死的这一条。它至少已活了三四百年,乃七彩鱼王。” “因此,它的价值已经不能用钱来衡量了。谷主不好赌,不好嫖,最宝贝的就是这条鱼王。他从不让别人观赏,也没人知道它的存在。这飞雨谭也是这飞雨谷的禁区,没有任何人敢进来,也没有任何人能进来,因为有我在看护。你居然敢杀了它,还想把它烧烤来吃!你说,你是不是该死?” 韦晨曦这才知道这个谷叫飞雨谷,也明白自己闯了大祸,心中懊悔,不知如何面对谷主王大成,惨然道:“晚辈果然该死前辈既然是看守者,为何不早出言阻止?导致这样的后果。” 老头又怒了:“老子刚才去茅厕!” “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你应该被我打死!” 老头从袖中拿出一叠白纸,内力注入,白纸舒展,变成把三尺纸剑,握住剑柄,直指韦晨曦。 韦晨曦盯着纸剑,心中升起股寒气。内力深厚到一定境界,就能够摘叶飞花,化腐朽为神奇。这柄纸剑在这老头手中,恐怕比真剑还锋利坚固。 韦晨曦没有半分取胜的把握,老头一剑刺到他面前,他也没有动。 “为什么不出招?”老头喝道。 “我选择死亡。”韦晨曦道。“我不是你对手。七彩鱼王我也赔不起。”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谦虚的?这样吧,要是你能在我宋四手下过十招不死,我就放了你,鱼王也不必你赔,你意下如何?” 韦晨曦心中一动,宋四外号千里送终,乃三十前年名震江湖的三大剑客之一,他要杀的人,从来没有能够逃脱的。采花大盗一阵风,独门轻功只比天下第一轻功——柳家庄的千里一日还略逊一点,被他从江南追到塞外,跑了整整两个月,人都瘦了一圈,最终仍然难逃一死。那时他用的是一柄重达七十二斤七两三钱的玄铁巨剑,现在却用纸剑,可见这些年他的内力又精进不少。 但就算他再牛,自己也不是庸手,不可能十招都过不了。 “那晚辈就只有献丑了!” 韦晨曦运起寒冰神功,把眼前空气凝成片片碎冰,搓捏之下,变成柄三尺冰剑,握在手中,剑尖向下抱拳道:“请!” 宋四一直盯着他凝冰成剑的动作,眼中甚是惊奇,最后却变为愠怒:“你练的是掌法,为什么要用剑?莫非是瞧不起我?” “晚辈岂敢造次?前辈乃武学大师,想必明白万法归宗的道理,十八般兵器,虽招式不同,其实都是互通的。” 宋四微微点头,赞赏地看着韦晨曦:“你年纪轻轻,却有这般领悟,非常难得。希望你能挨过十招。” 说着,一剑刺向韦晨曦胸口,疾如闪电。 这一招平平无奇,只是快,极快。到了他这种境界,已经不需要华丽的招式了。 韦晨曦避无可避,只得横剑于胸,“叮!”,纸剑撞在冰剑背上,内力自剑尖汹涌压来,韦晨曦用尽十二成功力抵抗不住,连连后退。 他早看出这老头内力深厚,却没想到深厚到这种地步。 宋四步步逼上,韦晨曦忽然将身一旋,使得纸剑尖从冰剑背上滑开,荡向一边,宋四顿时空门大露。 韦晨曦抓住机会,举剑朝宋四当头劈下,把剑当刀使了。 宋四不慌不忙,将身后仰,手中纸剑挑起,迎向劈下的冰剑。“铮!”,一声锐响,如钢铁相击,纸剑安然无恙,冰剑却碎成数十片,射向宋四。 这才是真正的杀招,韦晨曦就是希望他用纸剑格挡,借他的力震碎冰剑,他果然上当了。 数十片冰碎嵌入宋四的胸口,宽松的黑袍很快被涌出的鲜血点缀。他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用生命换来的醒悟:武功高不如脑子好。 韦晨曦并不想杀他,但生死关头,不容不尽力。 如果临死前能报仇的话就最好了,于是宋四弃了纸剑,厉啸着双掌推向韦晨曦。 殊死一博当然是出尽全力的,韦晨曦不能逃,不然始终要被劈空的掌力击死。这时他手中已无剑,也双掌推出,迎上去。 四掌相接,“轰”一声巨响,有若雷鸣,内力波及下,两人衣角激烈往后飘荡,脚下一丈方圆内的野草更是被压得贴地。 宋四内力本来比韦晨曦深厚,但受了伤,二人却是势均力敌。 突然,“哧”一声锐响,一团细如牛芒的银针自一块大石后的那比人还高的草丛中射出,铺天盖地袭向正胶着的二人。 比拼内力的时候,全身都是空门,根本没法躲避他人的攻击,二人恐怕要命葬当场了。 然后并没有,银针距离二人四尺处,仿佛撞上一道铁墙,纷纷落地,接着是一声惨呼,一位红衣女子自草丛中跌出,仆倒在地,背上插着柄精美的匕首,和杀死小翠那柄一模一样。 这柄匕首的主人当然是王大成,红衣女子仆倒后,他便从后面跳出来,神情如释重负。 韦晨曦和宋四各自收回手,韦晨曦跳到红衣女子身边,马上闻到一阵强烈的女人体香,把她翻过来,一看脸,果然是唐飘红。 宋四却是一脸微笑。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刚才不是正拼得你死我活的吗?怎么突然又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原来,这是一个圈套,专门引唐飘红出手的。如果她不出手,怎么证明她是奸细? 韦晨曦刚被捉到这飞雨谷第一天晚上,王大成和他在弄棋亭下棋,说怀疑唐飘红混入飞雨谷可能怀有敌意,请求韦晨曦在她暴露的时候帮忙铲除她,韦晨曦当时答应了。 那时,亭外还站着两位丫鬟,王大成放任她们窃听秘密,是因为他早就知她们已被唐飘红收买,故意让她们告知唐飘红自己已有警觉,逼她提前出手。 宋四是这飞雨谷第一高手,也是王大成师父,如果她要杀王大成,必须先除去宋四这一劲敌,因此王大成和宋四韦晨曦合谋,演了这一出戏,使她以为韦晨曦和宋四真的在拼命,她可以渔翁得利,暗中偷袭。 谁知韦晨曦和宋四看似在拼内力,其实是合二人之力制造出一个罡气保护圈,把唐飘红的暗器挡在一丈方圆外。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王大成早隐在高处草丛中,等待一直寻找时机击杀宋四的唐飘红出现。她果然出现了,在她出手的同时,提防松懈,王大成手中匕首射出,自她背后肋骨插入,透过心脏。 至于韦晨曦震碎冰剑嵌入式宋四胸膛,那倒是真的,但那只是皮外伤,也是用来骗唐飘红的,他能把纸剑当真剑用,黑袍当然也能当铁衣,区区碎冰怎能伤得了他? 韦晨曦翻过唐飘红查看,除了看到许多样式不同的暗器,还在她的红衣内兜中找到一块和梁岳海从蒙面青年歹徒身上找到的黑木腰牌一样的牌子,只是这个是红色的,心中暗喜,用身体挡着,偷偷放入袖中。 站起来,道:“她应该是唐门的,身上有许多唐家的独门暗器。” “是吗?”王大成的绽开笑容,语气甚是得意:“她以为我是猪,竟敢在我的眼皮底下玩花样。除了那两个棋奴,日间侍候你的那个小翠也被她收买了。就算她不怠慢你,我也一样要杀她。” 宋四走过来,看着唐飘红那仍然娇美的脸:“要是能从她口中问出些线索就好了,只可惜像她这样的毒蝎子,不死总是有危险的。” “说的也是”王大成看着她,摇头叹息:“真的很可惜” 韦晨曦却很满意,因为他已找到了很重要的线索——那块红木牌。笑道:“王谷主,那七彩鱼王还要在下赔吗?我可拿不出那么多银子。” 他本来就没几两碎银,在客栈这几天花天酒地,现在只剩下三钱碎银一个铜板了。 鱼王是真的,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但那也是王大成的主意,韦晨曦只不过是帮他办事而已,当然不用赔。 王大成当然也明白这一点,邪笑道:“这鱼的确值百粒龙眼珍珠,但我只付了一粒就把它带回来了。因为他也不希望客死异国。” 他的意思很明显,这七彩鱼王等于是抢来的。韦晨曦闻言,心里有些不舒服,对他的印象差很多。 王大成看在眼里,冷冷一笑:“如果你以为我是强盗,那你就错了。这条死鱼根本就不值那个价钱。没错,七彩鱼的确是波斯的国宝,也的确是明文禁止捕捉出售的,但这只是波斯国王的诡计。他这样做,只是为了抬高这七彩鱼的价值,使不明真相的外族富人上当受骗。我给他一粒珍珠,又放他回去,已经算是给他很大的面子了。” “至于他说这条是三百多岁的鱼王,傻子才信!天天都有鱼王卖,真当我堂堂天朝子民是猪?” 这他一说,韦晨曦顿时为自己的无知感到羞愧难当。而一旁的宋四也正在笑,明显是嘲笑。 王大成弯下腰,从唐飘红背上拨出匕首,用她的衣摆轻轻拭去上面的血迹,插入靴中,然后检查她的身体:“这贱人是唐门人,我雷家和唐门素无恩怨,为何要来我这里卧底?还试图刺杀宋前辈。” 他这一番话暴露了他的真实身份,当然不是叫什么王大成,既然姓雷,又有如此排场,莫非是雷家堡人?他之前说宋四是他师父,现在却又称宋四为前辈,显然之前是在说谎。 韦晨曦沉思片刻,道:“王谷主,雷家堡主雷惊天可是令尊?” “是!”王大成随口道。他在唐飘红身上找到许多暗器,却连碰都不敢碰一下。唐门的毒药可不是开玩笑的。 他站起来,微笑望着韦晨曦:“贱名雷宿野,雷微露的哥哥,看来我应该叫你一声妹夫。” 韦晨曦闻言,心里很不自然。自己根本不想娶雷微露,但人家却似乎已认定自己是妹夫了。当然,也不能表现得太生份,僵硬地扬扬嘴角,抱拳道:“小弟见过大哥!微露她现在好吗?” 出于礼貌,问候雷微露是必须的。 “她不好。”雷宿野叹息。“她茶饭不思,夜不能寐,每日倚门远望,就盼着妹夫早日风风光光的迎娶她回去呢。” 韦晨曦更窘了。虽然他常常捉弄别人,但当自己被捉弄时,也同样会脸红。 雷宿野继续火加上油:“妹夫何时有空光临寒舍,以慰舍妹相思之苦?届时,愚兄一定杀猪宰牛,为妹夫接风洗尘。” 宋四也揶揄道:“小子,到时老夫一定灌得你烂醉如泥,让你连床都爬不上。” “没事。”雷宿野道。“我会派几个人抬他上去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羞得韦晨曦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宋四忽然止了笑,道:“小子,你以为我真的打不过你?要不要再比过?” 看来他是要找回脸面,虽然刚才是演戏,但也是自己输。 韦晨曦虽然不认为自己一定打不过,但不能不谦虚,抱拳道:“前辈武功盖世,晚辈怎敢自取其辱?” 宋四抚须大笑:“算你小子知趣!哈哈!” 雷宿野道:“敢在宋前辈面前出手的,我还没见过呢。” 他当然是在奉承。宋四虽强,却还不能算是第一高手。事实上,世上根本没有天下第一的武功。 韦晨曦看着雷宿野,忽然道:“大哥命小弟来此,应该不会只为区区一个唐飘红吧?莫非真想赐教?若是如此,小弟可不敢班门弄斧。” 雷宿野之前说叫玉笛公子和唐飘红“请”他来,是想和他比试武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他没有问雷宿野怎么知道自己的行踪,因为那根本不必问。雷家堡财大气粗,到处有眼线,要找一个人简直是易如反掌观纹。 “是真的。”雷宿野看着韦晨曦,双目渐渐放光:“世人皆言寒冰焦雷不分伯仲,我想看看是不是真的。你的伤,好了没有?” “好了。”韦晨曦也好奇比试的结果会是如何,并不推辞。“既然有命,不敢不从,只是请大哥手下留情。” “好!那就请宋前辈做个见证!” 宋四点点头,揪起唐飘红遗体衣领,远远一扔,然后走到山坡上的一块大石上坐下,休闲地看着他们。 二人各退五步站定。 雷宿野运起焦雷掌,一刹那,空气变得异常炽热,身前的野草快速枯萎,忽然燃烧起来,但他的紫衣却一点事也没有。火势向前漫延,很快烧到韦晨曦脚下。 韦晨曦运起寒冰神功,极寒之气自身体飘出,圈子渐渐扩大,所到之处,成霜成冰。冰霜从空中落下,盖在燃烧的野草上,把火扑灭。 火势渐渐缩小,最后只剩下雷宿野面前一株野草仍然在顽强地摇拽一点火光。 雷宿野不慌不忙,五朝下虚抓,那点火苗忽然自野草上脱飞起来,飞到他掌中。雷宿野手掌抬起,摇摇向韦晨曦打去。 火苗疾飞出,飞向韦晨曦,半途变成个一丈方圆的大火团。韦晨曦大喝一声,双掌下撑,身体周围瞬间凝成个巨大的c薄薄的冰圈,把他护在其中。 火团撞上冰圈,附着燃烧,冰圈顿时变成火圈。韦晨曦站在里面,看到冰圈迅速融化,心中不禁暗惊,焦雷掌果然名不虚传。 雷宿野哈哈大笑,回视坐在山坡石头上观战的宋四:“大名鼎鼎的寒冰神功原来不过如此!” 韦晨曦听到他的说话,只是微微一笑,忽然一个旱地拨葱跳起来,带着燃烧的冰圈飞到空中,一个跟斗,头朝朝下向雷宿野撞去。 雷宿野听到风声,抬头望,只见一个大火圈正呼啸向自己砸下,急双掌撑起。 火圈中,韦晨曦也击出双掌。“轰!”,四掌相接,火圈被震碎散飞,韦晨曦寒冰内力输入雷宿野身体,雷宿野马上被冻住,变成个冰人,身上的冰足有半尺厚。 造成这样的情况,是因为韦晨曦用了十成功力,而雷宿野只用了八成。 韦晨曦落在地上,再出一掌。这时雷宿野奋力一挣,身上厚冰炸开,也一掌击出。这次双方都是用十成,各自震退丈余。 韦晨曦做了个止步的手势,道:“点到为止吧。比武不一定要分胜负,若是我输了,我不高兴,你输了,你也不开心。” “正是!”雷宿野打了个哈哈。“寒冰神功果然神奇!今日有幸见识,虽死无憾了!” “彼此彼此!”韦晨曦欣然道。“焦雷掌也是名不虚传,小弟万分敬服!” 宋四从坡上跳下来,也是很高兴,拍拍韦晨曦肩膀:“好小子,小小年纪就把上官老头的寒冰绝技学得像模像样了,不错!不过要是你以为你能打得过我那你就错了!当年上官老头和我切磋过,也是平手而已,你的功力不可能比他还深厚吧?” 韦晨曦当然不能和师父比,也明白自己绝不可能是这老头的对手,真诚道:“前辈言重了,晚辈怎敢不自量力和前辈比?” 宋四抚须大笑。 “去喝酒!”雷宿野豪气干云道。“得见寒冰神功威力,起码也要庆祝三日三夜,不醉不休!” 一击掌,远处出现两条劲装大汉,雷宿野吩咐道:“你们把这姓唐的贱人拖到竹林埋了!不想死的话就不要碰她身上的暗器。” ———— 就在此时,远处屋中忽然飞出只白色信鸽,飞上千尺悬崖,飞向北方。众人都没注意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醉贵妃 整整喝了三日酒。 第四日清晨,雷宿野和韦晨曦在厅中吃过早点,雷宿野道:“强留半月,耽误妹夫不少,虽渴思教诲,然舍妹倚望,今日就送妹夫出谷如何?” 韦晨曦自是求之不得,不免说几句感谢款待c多有打扰之类的客气话。 雷宿野一击掌,旁边转出个丫鬟,手捧盘银锭,每锭足有十两,来到韦晨曦面前。 雷宿野道:“小小意思,不成敬意,望妹夫笑纳。” 碍于情面,不要是不行的,于是韦晨曦象征性的拿了一锭:“财多贼惦记,一锭足矣,多谢大哥赏赐!” 雷宿野再三推让,韦晨曦只是不要,只好作罢。 二人并肩走出朱门,外面早停了辆黑马车,宋四随意地坐在驾板上,手执根黑马鞭。 雷宿野道:“就此作别,雷家堡再见!” 韦晨曦抱拳:“后会有期!” 雷宿野点点头。韦晨曦上了车厢,坐定。宋四忽然从袖中拿出块黑巾,掀开车帘,把黑巾扔给他。韦晨曦接过黑巾,主动把自己双眼蒙上。 见他动作,宋四微微点头,放下车帘,鞭子啪地甩在马屁股上,驾车去了。 韦晨曦坐在车厢里,随着马车颠簸。这时候,如果扯下蒙面黑巾,谁也不会知道。但他并没有这时做。 能够得到别人的信任,是一种荣幸,傻子才会破坏。 ———— 韦晨曦拿出从唐飘红身上找到的红腰牌,和梁岳海从蒙面人身上得到的黑腰牌对比,发现木质一样,都很硬,却比普通木板沉很多,以前竟没注意到这一点。 上面刻的“雷”字也一样大小,笔锋都一样。 也就是说,红黑两种腰牌除了颜色不同之外,其它都一样。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颜色会不同? 原因应该是,颜色代表的是职位。 那帮蒙面人被梁岳海和书无颜不费吹灰之力诛灭,又以众行事,他们应该是最下等的,因此,黑色应该就是代表喽罗。 红者血也,唐飘红单独行事,又试图刺杀宋四和雷宿野这样的绝世高手,属于刺客。因此,红色是应该代表刺客。 既然如此,一定还有其它颜色的腰牌,代表其它身份。 那这个“雷”字,到底是不是指雷家堡呢?雷宿野的所作所为是不是在演戏,让自己不怀疑他家? 这一点,光靠想是没用的,还需要更多证据,但韦晨曦很满意了,至少也算是有收获了。 把腰牌藏好,眯着眼睛假寐。恍惚中,不知多久,马车忽然停了,然后他就醒了,听到周围喧闹的叫卖声c讨价还价声。 “下车吧!”宋四淡淡道。 韦晨曦摘下面巾,跳下车,站在人流中,马上看到街边熟悉的一个招牌:人生酒楼。不禁心中一痛。这是他的乞丐朋友辛辟出事的地方。 宋四驾车往前走了,韦晨曦仍然呆呆地看着那招牌。 辛辟看破繁华,虽是乞丐,却活得逍遥似神仙,多么可爱的人,竟一旦横死!而这一切,只因为自己。 如果那天不请他上酒楼喝酒,他就不会试图透露那个于自己而言不是秘密的秘密,也就不会被人暗杀。 对于真正的智士来说,他最大的敌人是寂寞,他最需要的不是钱c权力和女人这些身外物,而是知己。 辛辟就是韦晨曦的知己,并且是唯一的。书无颜不是。虽然她有点小聪明,但还差得远。 他从不认为女人会拥有真正的智慧。 如果红颜知己也算知己的话,那也只限于床上而已。 琴断知音绝。 看着那个金色招牌,韦晨曦忽然想死。但他不能。因为他有一个可爱的妹妹——苏别离。她希望他活着。好好活着。 想到她,韦晨曦心里升起一阵温暖,心里的阴霾一扫而光。 这就是有家人的好处。虽然这个妹妹是干的,但也是妹妹。干不干不重要,感情是否深厚才重要。 那天分手时,约定明年秋天再去找她,他现在就想去了。去寻求安慰。 但这是不可能的,他还有许多事要做。 收回目光,朝云来客栈走去。半个月过去了,梁岳海c谷笑依和书无颜不知道是否还在那里。也许他们以为自己已经出事了。 上到云来客栈二楼,天字二号门外,韦晨曦轻轻敲门。当时他和书无颜共住在这个房间的。 门开了,是个穿着黄道服的尼姑,三十多岁,身材微胖,扭着大屁股,面上涂的粉没有一斤也有八两,带着青楼女子特有的笑容,打量着韦晨曦,嗲声嗲气道:“施主找贫尼,莫非要布施我佛?” 不见书无颜,韦晨曦心情很不好,冷冷道:“你想要我布施什么?” “什么都可以”她的话意味深长,目光定在韦晨曦丹田下方。 “逢!”,韦晨曦一拳打出,打在她鼻子上。她仰天倒下去,粉掉一地。 “这就是我布施给你的。” 韦晨曦走下楼,问掌柜:“敢问掌柜,半个月前有个梁岳海住在这里,他什么时候走的?” 当时梁岳海和谷笑依各自开房,不知道他的房间是哪个。 掌柜头戴鸡冠帽,脸很长,眼睛很小,正在对着个账簿打算盘,抬头看他一眼,又回到算盘上:“很抱歉,这是私人秘密,只有官府才可以查。” 韦晨曦拿出块碎银扔在算盘上:“他是我朋友,本来一起住在天字二号的,后来我出去几天,回来就找不到他了。” 掌柜眼睛一亮,收了银子,慢吞吞的拉开抽屉,拿出本宗簿,沾点口水打开查看,翻了几页,道:“他原本住在天字二号房,后来转到地字五号,九月初七退房。今日是十九,退房十二日了。” 九月初五那天韦晨曦被抓到飞雨谷,也就是说,两天后他们等不到人就退房走了。 他们去哪了?会不会在找自己?会不会去雷家堡了? 雷家堡应该不太可能,书无颜不同意,梁岳海一个人有胆去? “他走的时候有没有什么话请你转告给一个叫韦晨曦的人?” “有啊!”掌柜把宗簿放回抽屉。“他说,如果韦晨曦回来找他,就叫韦晨曦去翠春楼找醉贵妃。客官就是韦晨曦?” “是。” 韦晨曦闻言甚喜。原来这小子又去寻花问柳了。可是,他不是有谷笑依了吗?难道他们已经分手了? 多想无益,到翠春楼自然就明白了。 问明方向,径直去了。 ———— 翠春楼装饰雅致,朱门并不大,用两块花帘布遮着,两边各站一名青衣接待。 嫖客多是晚上才抖擞精神的,现在正午未到,韦晨曦一个人站在街上,抬头看那艳红的招牌。 走到门口,两名接待一齐欠身:“公子好!”接着右边那位掀开门帘:“公子请进!”在前面带路。 韦晨曦一脚踏入门口,浓烈的脂粉花露味马上扑鼻而来,一阵反胃,差点吐出来。 香味如果不是从鲜花上发出来,那就不是香,而是臭。 可惜大部分女人都不明白这个道理。 如果说女人用花露是因为无知,那一些男人也用花露就真的不可原谅了。老鸨 韦晨曦强忍着恶心跟接待走到宽敞的大厅中,里面有三张红布圆桌,中间那桌坐着三个女人,正在喝茶吃点心。 左右两位是女孩,一个青裙,一个紫裙,都长得面若桃花,婀娜多姿。区别是,紫裙腰更细,臀更圆,笑容比蜜还甜。青裙却老是板着一张脸,给人一种冷美人的感觉。有的男人有受虐心态,偏偏就爱她这种。 中间那个却是中年胖妇,穿金戴银,两只耳环比鹅蛋还大。 看样子清早没生意,她们在闲聊打发时光。 “公子请坐!”接待说了一声便走出去了。 韦晨曦没坐,只是好奇地打量着她们。他第一次进妓院,第一次见这种人,不好奇才怪。他猜测那个珠光宝气的胖妇一定是老鸨。 她的确是老鸨。站起来,笑咪咪地看着韦晨曦:“公子好面生,想必是第一次来吧?要不要老奴给您介绍一个?” 拍拍左边那个紫裙女孩:“她们都是小店红牌,都有一身功夫深不可测的功夫。她叫阿玲,好在哪你懂的。” 又拍拍右边那个冷美人:“她叫阿雪。别看她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其实心中有一团火,就算是苦修几十年,已经四大皆空的老和尚,也能把他们点燃起来。” 阿玲看着他,笑容妩媚,含情脉脉,透露出一种勾引的意味。阿雪却像事不关己似的,仍然在不紧不慢的唱功。 头牌都不自信的话,那其他姑娘就只能吃屎了。 自信也是一种魅力,甚至比美貌更吸引人。而美貌又自信的女人,就更能令男人疯狂了。烽火戏诸侯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连一向自命清高的韦晨曦也被吸引了。被阿玲吸引了。他双目放光,不由自主走到她面前,呆呆的看着她。 阿玲吃吃笑道:“公子在看什么呢?” 作为红牌,她想必早已见识过太多蠢男人,早已不觉得滑稽,但又不能不笑。因为女人要笑才好看。 而且对于她们这种女人来说,笑也是一种工作。她们本来就是卖笑的。 像阿雪这种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的,毕竟少有。 “在看你”韦晨曦的目光从她的粉脸往下移。“你很像我以前见过的一位小姐,像你一样美每个地方都像” “不会吧?”阿玲有些好奇。“你们是情人?” “不是。”韦晨曦那深隧的眼眸忽然现出无尽的忧伤。“有一天,我鼓起勇气向她表白,当天晚上她就自杀了。” “啊?”阿玲很震惊,急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她有花柳病。” “哦”阿玲嗟叹不已。“真是红颜薄命”忽然面色一变,跳起来瞪着韦晨曦:“好小子,竟敢诅咒老娘?” 韦晨曦笑而不语。 老鸨笑道:“公子言语风趣,令人心旷神怡。言归正传,这位阿玲姑娘公子觉得如何?” 阿玲生气地哼一声,把脸扭过一边。 韦晨曦悠然看着她,道:“女人生气的时候虽然也别有风味,但我要找的人并不是她。听说这里有位醉贵妃姑娘,我是慕名来找她的。” 这是梁岳海叫他找的,不知道交待了什么秘密给她。 谁知他此言一出,三人相视大笑,笑得很东倒西歪。冷美人原也会笑。 老鸨勉强止住笑,站定:“公子确定要找她?哈哈哈哈”还是忍不住。 韦晨曦有些莫名其妙:“是啊!快请她出来吧!” “不用了。”老鸨道。“估计她还没起床,我带您去她房间吧!” ———— 韦晨曦跟着她转过几条走廊,途中见到一些姑娘,最后来到间柴房前。只见里面有张破床,一个脏兮兮的比老鸨重一倍的女人,脸朝内侧身躺在床上,打鼾声震天。 这母猪就是醉贵妃? 韦晨曦终于明白她们为什么一听到醉贵妃三个字就笑,回过神来,老鸨已经走了。房门只剩下一扇,还是倾斜的。韦晨曦抬手敲几下,没醒。 加重力气敲,仍然没反应。再加重,这扇门忽然倒了,落地“啪!”一声巨响。她终于醒了,翻过身睁开眼。韦晨曦看到了一张月饼脸,比月饼还圆。再往下看,看到了一只水缸。不,那只是她的肚子而已。 “干嘛?”她坐进来,用一只肉乎乎的手揉着小眼睛,语气很不爽。谁被吵醒都不会高兴的。 韦晨曦不敢看她,怕会吐出来,看着墙下的一捆枯柴:“请问,你是醉贵妃吗?” “那是柴!”她回答得很认真。 韦晨曦没办法,只得捂住嘴,面对她,再问一次:“你是醉贵妃吗?” 她白了他一眼,显然对他的动作很不满意。忽然长叹一声,道:“十年前,我是这翠春楼的头号红牌,富贾阔少不惜千金,争着与我共度,甚至为此打得头破血流。他们说,我喝醉之后比杨贵妃还美,于是我就得了个外号,醉贵妃。” “后来,有一个很有钱的人花了五千两把我赎出去,当他的小妾。我很开心,以为终于可以脱离魔窑了。都说心宽体胖,才到他家一年,我就胖了五十多斤,他一怒之下,竟把我休了。” “我本来就是孤儿,举目无亲,只能回到这里。但我这样子还怎么能接客?幸好妈妈心肠软,没把我赶走,让我在这里当厨子,然后我就越来越胖,变成现在这样子。” 她的小眼睛不知何时已湿润。听完她的故事,韦晨曦也感到很难受,同情之下,竟不觉得她恶心了。放下捂嘴的手,柔声道:“不必难过。人行每一步,都有上天安排,强求无用,随遇而安吧。” 醉贵妃怒道:“你站着说话腰不痛而已!道理谁都不会说?” “你错了。”韦晨曦苦笑。“我的腰也是痛的。也许比你的还痛。” “怎么个痛法?你又不胖!” 很多女人,特别是年轻女人,总认为胖和丑是人生最大的痛苦。因为女人都是肤浅的,只在乎外表。 所以女人永远热爱金银首饰,以及其它一些昂贵而又无用的东西。 夏虫不可语冰,韦晨曦不再跟她废话,直接问:“四海镖局总镖头梁岳海说他交待了一些话让你转告给我,是什么话?” 醉贵妃楞了一下,忽然奸笑:“好小子,原来你有事求我!看来,这次你真的要腰痛了!嘿嘿嘿嘿你先说,你叫什么名字?” 韦晨曦心中一寒,不知她在玩什么诡计,如实报上自己的名讳。 “韦晨曦是吧?嘿嘿嘿嘿”她笑得更奸了,眼睛咪成一条缝。“姓梁的那小子的确留下很重要的话,如果你想听到,嘿嘿必须先办一件事。” “什么事?” “很简单,我已经整整五年没碰过男人了,你懂的” 醉贵妃说着,开始解自己那又脏又宽的黄裙。 韦晨曦马上掉头走。没有丝毫犹豫。 因为他已经猜到了这是一个诡计,是梁岳海为了捉弄他而设下的圈套。翠春楼这么多女人,他偏要找最丑最胖的那个来留言,并且居然还有那种过分的要求。这不是圈套才怪。 他屡次被韦晨曦捉弄,这次想报仇雪恨,可惜还是被看破了。 他还嫩了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一章:老鸨 韦晨曦出到大厅,三个女人仍然在喝茶聊天,见到韦晨曦,俱都绽放笑颜。肥胖的老鸨起身道:“公子这么快就爽完了?” 韦晨曦不埋她,径直走出去,却被她一把拉住:“公子,您还没给钱呢!” 韦晨曦忍住想打她的冲动,拂开她,冷冷道:“我没玩,为什么要给钱?” 老鸨走到他面前,双手叉腰,睥睨着他:“公子莫非真不懂规矩?进了姑娘房间,不管玩不玩都要给钱的。” 他还真不懂规矩,只好认栽:“多少钱?” 见他态度转变,老鸨恢复了笑容:“她是小店头牌,平时接一次客至少也要七八百两,公子是第一次来,就打个折,五百两就行了。” “五百两?”韦晨曦大吃一惊:“就她那睡柴房的脏母猪也要五百两?你怎么不去抢?” 老鸨的脸又拉下来:“公子的意思,是要叫霸王鸡了?” 此言一出,坐在桌边的阿玲和阿雪走过来,看着韦晨曦,一个笑,一个沉默。 她们的笑容很美,眼中却充满杀气。老鸨之前说她们功夫深不可测,莫非是真的?韦晨曦看她们一眼,知此事难了,掏出雷宿野给的那锭银子:“我只有十两,你们看着办吧!” 老鸨闻言,微微一笑,退回桌边坐下,悠闲地给自己的荼倒茶。 阿玲看着韦晨曦,笑容依旧甜美:“很久以前,有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到这里叫了一次霸王鸡,现在坟头草老高了。” 说着,二女同时出手,玉指轻拂,分扣韦晨曦两只手脉门。 她们的纤纤玉手用来服侍男人很不错,但对付韦晨曦还差得远。韦晨曦微微一笑,未见什么动作,二女的手竟扣到对方脉门。 面色微变,相视一眼,各出一脚,同时踢韦晨曦裆部。 踢裆功是女人必练的,没人知道为什么。这也是每个男人都最恨的。 韦晨曦大怒,捉住踢来的两只绣腿腕处,用力往内一扭,“格”一声脆响,两条腿膝盖顿时脱臼,再向前一送,二女撞到对面墙上,跌倒于地,痛苦的捉住膝盖。 老鸨一直在悠然地喝茶,这时,忽然放下杯站起来,瞥一眼墙下二女,叹息道:“公子好狠的心,怎么能对两位如花似玉的姑娘下如此毒手?难道你连一点怜香惜玉都不懂?” 韦晨曦哈哈一笑,道:“你说对了,我的确不懂得什么叫做怜香惜玉。我只知道别人怎么样对我,我就怎么样对别人。” “原来如此。”老鸨走过来,脸上现出讥诮的笑容。“你是对的。但大多数男人都不明白这个道理。他们看到美女就像苍蝇见到屎一样,不顾一切地扑上去。呵呵” 老鸨又道:“他们不知道,有些屎是有毒的,就算不能把他们毒死,也至少能让他们消化不良。” “这个比喻不太好。”韦晨曦欣赏地看着她。“你怎能把自己比得屎呢?就算你是屎,也是很聪明的一坨。虽然你不像她们那么美,但你不臭,甚至很香。” 老鸨笑得很愉快:“谢谢你的欣赏。像你这么有眼光的男人很少了。既然你这么欣赏我,我只好让你白嫖一次了。你走吧。” “谢谢。” 膝盖脱了臼的两位美女仍然坐在墙下,表情仍然痛苦。韦晨曦目光投向冷美人阿雪:“我是个得寸进尺的人,我想把这坨有毒的屎带走。” 阿雪瞪着他,想发火,却又忍不住笑,只好用力咬住下唇。 阿玲当然不用忍了,差点笑倒。 韦晨曦这个要求显然有些出人意料,老鸨怔了一下,眼珠子转几转,道:“你想的话,我的确拦不了你,但你不怕被毒死吗?” “我不怕。”韦晨曦悠然看着阿雪。“我想试试被这么冷的屎毒死是什么感觉。” “原本你并不是真的欣赏我。”老鸨叹息。“我很伤心。” 阿玲瞪着韦晨曦,忽然大声道:“她有什么好的?你为什么不选择我?” 她居然在吃醋。 韦晨曦把目光移到她脸上,正待说话,老鸨突然出手,一拳打向他耳朵,指节间还夹着根泛着蓝光的银针。显然淬有剧毒,若是击中,就算不被打死,也被毒死。 谁知韦晨曦早有提防,右脚横踢,老鸨被踢飞,倒在桌子上,肥胖的身躯毫不意外的把桌子砸碎。 韦晨曦转过身,看着正在爬起来的她:“我早就猜到真正的高手是你了。她们不堪一击,你却派她们来对付我,想必是想让我放松警惕,以为这里个个都是脓包,然后你就可以找机会偷袭我了。我说的对不对?王大娘?” 老鸨面色不变:“你说的很对。我好像有点低估你了。你怎么知道我是王大娘?” “铁拳藏针,除了大名鼎鼎的湘州王大娘还能有谁?我虽未识荆,却也不是没有耳朵。我听说你外号是花蜘蛛,嫁了十七次,当了十七次寡妇,现在怎么当起老鸨来了?难道没兴趣害老公了?” “哈哈”王大娘笑得很得意。“你有一点说得不对,我其实嫁了十九次,死了十九个老公。现在这个,也快了” 这已经不能用狠毒来形容了,但她却说得很自然,好像那是很正当c很自豪的一件事。 “可惜的是”她在叹息。“现在人老珠黄,没几个年轻人愿意当我老公了” “我理解。”韦晨曦目光又回到阿雪脸上。阿雪也看着他,忽然开口了:“你再敢无礼,信不信我咬死你?” 这句话很有威胁性。但还吓不韦晨曦。 “我相信。”他语气很淡定。“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有机会的话我会让你咬的。” “那个你们以后再慢慢探讨吧。”王大娘道。“久闻寒冰神功大名,老身很想想见识见识!” “你知道我是谁?”韦晨曦其实并不惊讶,只是甚于某些目的问一下。 “我知道。”王大娘摆起架势。“你不必知道我为什么知道。” 最后一个字说完,双拳并举,飞身旋转着向韦晨曦胸口击来,这次每个指缝都夹着根银针。 与此同时,两位美女同时伸手拍一下膝盖,接正脱骨,同时跳起来,绣花鞋尖弹出尖刃,踢韦晨曦腰侧。 韦晨曦左掌上切下击,化解双踢,再一记劈空掌,震翻二女,右掌凝成面大冰镜,挡住王大娘双拳。 王大娘厉叫着奋力冲前,八根银针撞在冰镜上,“吱吱”锐响,却不能刺入半分。韦晨曦单掌难持,连连后退,左掌也接上,才终于顶住,反推得王大娘步步后退。 这时,被震倒的二女已跳起来,阿玲迅速解下腰带,飞缠韦晨曦脖子。韦晨曦正在和王大娘拼内力,躲闪的话,就逃不过王大娘双拳了,略一迟疑,已被缠中。阿玲大喜,死命往后拉。 前有王大娘推,后有阿玲拉,韦晨曦自然抵挡不住,开始一点点后退。 王大娘见此良机,唇微张,吐出根银针,射向韦晨曦右颊。韦晨曦脸一偏,射入右耳坠,半截穿过,半截留在外面,就像打了个耳钉。这针当然也是剧毒的。 韦晨曦不免心急,都怪自己轻敌,也不想想人家王大娘恶名远播,怎么会是庸手? 他先前还笑人家骄兵之计,现在看来,自己原来已中计了却还不自知。 他一向认为轻敌是最愚蠢的行为,没想到自己也会上这种当。 这样下去,就算不被杀死,也要被毒死。更不用说那边还有个阿雪,只要她动一根手指头,韦晨曦就得向阎王爷报到。 她果然动了,再次跳起来,一脚踢出,不是踢向韦晨曦,而是阿玲,阿玲的背部。 “哧!”,尖刃自胛骨下刺入再拨出,已伤心脏。阿玲痛苦地扭头望阿雪一眼,仆地倒下去。 王大娘见此突变,先惊后怒,弃了韦晨曦,扑向阿雪。 韦晨曦当然不会让她得手,双掌推出。王大娘飞在半空中被击中肋骨,飞撞在墙壁,跌下,鲜血狂喷。 韦晨曦这尽力一击打断她数根肋骨,内脏也被震碎。 韦晨曦解下套在脖子上那条阿玲的腰带,感激地看阿雪一眼,然后来到王大娘跟前,只见她七窍流血,胸襟已被染红,却还有一口气,急问:“是谁指使你的?” 王大娘无力地看阿雪一眼,道:“你杀了那贱人,我就告诉你。不过,你知道也没用。你中了我的寡妇针,很快就要跟我一起走黄泉路了。” 韦晨曦摸摸插在右耳坠上的银针,道:“很快是多快?” “理论上来讲,最多不超过半炷香时间。”她忽然笑了,笑得很愉快。“这种毒的奇怪处就在于,中毒的人没有任何痛苦,直到忽然发觉自己没有力气呼吸。你应该知道它为什么叫寡妇针了吧?” 想必她十九个老公就是死在这种针下的,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死。所以她很得意。 韦晨曦扭头望阿雪,阿雪冷冷道:“杀了我吧,然后你就能知道幕后指使是谁了。” 他当然不会做这种蠢事,目光又回到王大娘脸上:“这样吧,我们做个交易。你说了,我给你买副最好的棺材,请最好的道士,给你风光大葬,你意下如何?” “这么好的待遇我无福消受,还是留给你自己吧!”目光转向阿雪,面目忽然变得狰狞,似乎恨不得平吞阿雪,咬牙道:“贱人!你这个贱人!我”头一垂,断了气。 韦晨曦无奈,搜她身,不出所料,又找到块腰牌,这次是黄色的,刻的字和之前三块一样,都是一个“雷”字。 站起来,忽然见厅后不知何时站着一帮姑娘,正默默地看着他。怕她们会尖叫,韦晨曦和颜悦色道:“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们的。我之所以杀她,是在替天行道。她是个江洋大盗,杀人无数。” 为了证明她的罪恶,连江洋大盗的罪名都给她安上了。 一个头戴双花的绿衣姑娘大胆上前,道:“公子莫慌,妈妈死了,我们才可以重获自由,我们感谢公子还来不及,绝不会透露半句的。” “我们不会说出去的,请公子放心!”后面的姑娘一齐说道。 她们这番表态,当然有两个原因,一是真的感激,二也是怕被灭口。 韦晨曦是个敢作敢为的人,当然不怕她们乱说,但也明白她们的担忧,道:“你们放飞,我是江湖上有名的大侠。既然你们自由了,就请快走吧,免得又会有麻烦。” 众姑娘盈盈一礼,退了下去,各自回房收拾包袱。 醉贵妃并不在其中,也许还在柴房睡觉,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越胖的人,睡得越死。 韦晨曦来到阿雪面前,真诚道:“谢谢。” “不必客气。”阿雪看着他,目光中有些关怀和焦急。“听说你快要死了。” “是的。我也听说了。”韦晨曦语气中充满讥诮的意味。“活着并不是件很有趣的事。很早以前我已明白这一点。” 阿雪目光转到他的耳针上:“为什么不摘下来?” “没这个必要。”韦晨曦笑笑。“反正毒已入侵,摘下来也是多此一举。戴着也挺好看的。” 阿雪忍不住发笑,忽然举步,走到王大娘尸体前,蹲下身子,扯开大娘的衣裳翻找。全身都翻遍了,什么也没找到。 缓缓站起来,原本就雪白的脸更加苍白。 韦晨曦看着她,目光闪动:“你在找什么?” “找解药。” 这个回答一点也不意外,但韦晨曦仍然不死心,继续追问:“为什么要找解药?” “你说呢?” 对于多余的问话最好用多余的回答。她显然不是蠢人。 “我不知道。” 他看似在装傻,其中另有深意。他认为她在找王大娘身上的腰牌,想看他是否已发觉秘密。 她把目光转向门外:“只因刚才你说过要带我走的。” “我说过吗?”韦晨曦想起来了,刚才的确说过这句话。当时他说的是:我想把这坨有毒的屎带走。 那时他只是想抓她回去盘问,结果打了一架就把这事忘了。 “是我记错了。你没说过。” 阿雪走向大门,韦晨曦忙上前把她拉住:“抱歉,我刚刚才想起来。你知道的,我记性一向不太好。” 阿雪挣开他的手,依然看着门外:“那你的话还算数吗?” “当然!你不介意的话,我请你吃顿饭吧。” “然后呢?” “然后”韦晨曦抓着头皮,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他的想法是,请她吃顿饭,打探她一些秘密,然后就打发她走了。但她这样问起来,却又不好意思表明态度,支支吾吾道:“阿雪姑娘,你我你”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只因一句话就要跟你走?” 她似乎知道韦晨曦的困惑。 韦晨曦一阵脸红。他早就想问了,却根本没有勇气。她自己提起那真是太好了!他没有说话,他知道她一定会自己解释的。 果然,她解释了:“因为你那句话令我很感动。也许你只是随口说说,我却感觉那是对我的庄严承诺。还有,你的诙谐也让我非常欣赏。那代表了你对人生完全藐视的豁达态度。只有看透一切的人,才能拥有这种洒脱。” 她说这些话,没有表示出半点羞愧,似乎忘了自己只是个人尽可夫的娼妓,而对方是一代大侠。 她能做到这样,是因为她拥有强大的自信,也因为她了解韦晨曦,知道他不会让自己难堪。 才片刻之间,竟然就能看透一个素未谋面的人,说她是世间奇女子都不为过。 韦晨曦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却已深受感动。他仿佛看到了第二个辛辟。 他原本对她一点感觉也没有,现在却已把她当作最好的朋友。 就算是假话,有时候也一样能感动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二章:二度 韦晨曦怜爱地看着她:“小子无德无能能,竟蒙姑娘垂青,实在是惭愧。既蒙不嫌弃,我们结为兄妹如何?” “结为兄妹?”她有些失望,又有些生气。“你是不是觉得我很丑?所以只配做你妹妹?” 她的意思当然是:我这么漂亮,你居然不动心?你是不是眼睛瞎了? 韦晨曦明白她的想法,解释道:“我没有这个意思,你不要误会。古人云,兄妹如手足,老婆如破布,要是我娶你为妻,那就是瞧不起你,当你是破布!” “还有这种说法?谁说的?”她在脑子里搜索自己读过的书,好像没看到有哪位圣人说过。 “是兴周八百年之姜子牙说的。他和很多知书识礼c貌美如花的奇女子结为兄妹,最后娶了一个又蠢又丑又泼辣的女子马氏为妻,因为他深知老婆没有可以续弦,而知己一旦失去,却是高山流水,琴断知音绝。” “是他说的?那出自哪本经典呢?” “出自无名氏所著的《姜尚传》,现已失佚,你找不到的。” “这样啊” 她沉思着,忽然眼睛一亮,知道他在胡扯,生气地说:“骗鬼啊你?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这明明是刘备说的,你居然安到姜子牙身上去了!还篡改成什么兄妹如手足,老婆如破布!哦还说什么无名氏所作,这个无名氏是你自己吧?” 韦晨曦见被揭穿,呵呵笑道:“好妹妹你果然是秀外慧中,一眼就被你看穿了。” “不行!”她捉住他的手臂,坚决地说:“我一定要嫁给你!你不同意也没用!就算你杀了我,我做鬼也要缠着你!” 韦晨曦哭笑不得。这女人是不是吃错药了?怎么还死缠烂打的?这不是男人的招数吗? “大小姐!”韦晨曦指指自己那寒酸的衣服。“你看我这衣服有多旧,补丁多到你数不过来,你应该看出我有多穷啦?而且我长得又丑,自己照镜子都以为见到鬼了,你到底看上我哪一点了?” 阿雪深情地看着他,幽幽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只知道从第一眼看到你,就被你那不羁的的笑容深深吸引了。就有一种感觉,这辈子都会离不开你。要是这个世间没有你,就是永恒冰冷的黑夜。和你在一起,和你说话,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幸福和快乐。你就像你的名字一样,是温暖的晨曦,像扑火的飞蛾,我无法控制自己。” 这样纯真的表白,就算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听到了恐怕都要思凡。韦晨曦很感动,但想到自己的命运,不免凄凉:“谢谢!可惜我快要死了。我死后,会保佑你身体健康,事事顺利的。” 阿雪闻言,也很伤感:“要是你不死,你愿意娶我吗?” “我愿意。我真的愿意。老实说,我从未见过像你这么好的女人,谁要是娶到你,那是他三生修来的福分。” 韦晨曦这句话有点违心,他只是想在临死前让她开心一下而已。反正要死了,承诺又如何? “你说真的?”她很高兴,似乎忘了韦晨曦中了剧毒,马上要死这件事。 “那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人?” 她欢呼雀跃,叫了几声“相公!”,然后扑入他怀里。 “唉”韦晨曦抚摸着她的狗头。“娘子” 有老婆的感觉是什么?他已隐约领悟到一点。那就是甜蜜。 “相公!” “嗯?” “今晚我们就洞房吧!” “啊?”韦晨曦吓了一跳。卖笑的果然就是卖笑的,思想就是开放。 “好啊!没问题!”他答应得很爽快。 他已渐渐开始感觉呼吸困难,哪里还会有晚上? 她并不怀疑,高兴地拉起他的手:“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走!” ———— 韦晨曦像条狗似的被她拉着,从后门出,穿街过巷,来到一座小山顶上。 这时,韦晨曦已毒漫心肺,呼吸越发难为。阿雪放开他,从怀中摸出个白色小瓷瓶,拨开木塞,韦晨曦马上嗅到一种熟悉的药香。 阿雪从瓶中倒出粒紫色丹药,送到他手中:“吃下去!” 韦晨曦看着手中丹药,忽然虎躯一震!他想起了一件事,上次中了江湖一条柴的碎心阎王烟,又被开碑手徐悲客击断三根肋骨,躺在云来客栈等梁岳海从神医草不枯手中拿六灵丹回来救命,谁知毒发攻心梁岳海还未回来。弥留之际,忽然一个蒙面少女穿窗而入,喂给他一粒丹药,然后又从窗户跳出去。 那粒药救了他的命,当时他看得很清楚,和现在手中这粒一模一样,药香也一样,薄荷味,沁入肺腑的清香。眼前这阿雪莫非就是上次救自己的那个蒙面少女。她怎么会在翠春楼这种地方出现? 想到这里,不禁五味杂陈,不知是否该把这药吃下去。因为自己刚才誓言旦旦的答应过她,只要不死,就娶她成亲。那时以为自己必死,想和她开个玩笑,没想到这根本是她的圈套,她早就知道自己不会死。 没想到原来上当的竟是自己!真是自作自受,聪明反被聪明误。 阿雪见他看着手中丹药发呆,神情仿佛临上刑场的死犯,而那丹药就是他的断头饭。得意地笑道:“相公,你怎么还不吃?莫非怕苦?告诉你吧,一点都不苦!还很甜呢!” 韦晨曦当然知道很甜。又不是没吃过。心里很纠结,吃吧,就必须娶她,娶她没问题,问题是自己已经有了未婚妻,雷微露这个母老虎正悠哉悠哉的坐在雷家堡喝着好酒等着他上门送死呢。 阿雪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变成了愤怒:“你是不是情愿被毒死也不愿和我成亲?” “不是。”韦晨曦看着她,眼圈忽然泛红。“我已经有了未婚妻了。” 英雄无泪,这句话错得很离谱。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她想发火,但看到他的泪,瞬间又原谅了:“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我以为我死定的,说不说又有什么关系?谁知道你居然有解药” “你的意思是怪我啰?” “没有我”韦晨曦忽然感到肺部突然收紧,再也吸不上气,张大嘴巴,憋得脸都红了。 半炷香毒发时限已到。 阿雪见状大惊,忙抢过他手中丹药,塞进他口中,捏住他下巴往上一提,丹药便滚到他肚子去了。 但就算服了药,也不可能马上发挥功效,而他已在生死之间。 阿雪没有慌乱,她踮起脚尖,口对口把空气灌进韦晨曦肺中。 过了好久,药力终于开始见效,缩紧的肺部渐渐松开,恢复了呼吸。 阿雪放开韦晨曦,休息了一会,才道:“你不必紧张,救死扶伤是为医者的责任。” 男女授受不亲,她的意思很明显,就是不需要韦晨曦负责。 韦晨曦本来就没打算负责,闻言暗喜,道:“那是不是六灵丹?你是草不枯前辈什么人?” “他是我师父。” 她果然是草神医的高徒,韦晨曦肃然起敬,拱手道:“姑娘两番救搭,在下没齿难忘,来世愿做牛做马报答姑娘大恩大德!” 阿雪伸伸懒腰,似乎已忘掉刚才的尴尬:“大夫救人是天职,不是为了图报。你不用担心,刚才我也是开玩笑的,我并没有打算要嫁给你。” 韦晨曦松了口气,道:“敢问姑娘真名叫什么?应该不是阿雪吧?” “名字真不真有什么关系?人真就行了。” 她这句话很有道理,韦晨曦不再追问,又道:“姑娘此番到翠春楼,不知有何贵干?”神医高徒当然不可能做下贱的娼妓。 “一言难尽。”阿雪叹息。“我说个故事给你听吧!” ———— 阿雪是草不枯关门弟子,得到倾囊传授,包括全部医术,草本秘籍以及其它武功。梁岳海在石梅岭下看到的那个是她师弟,名叫牛叕,普通弟子,只懂普通医术和一些寻常武功,是草不枯用来掩人耳目的。 阿雪住在离草庐不远的一条地道下,该地道通草不枯住的草庐,平时吃饭传授都在草庐,睡觉修练则在地道,外面看不到。 梁岳海来到石梅岭找草不枯那天,草不枯正在草庐中教阿雪制一种能延年益寿的丹药,草不枯在草庐外听说好友上官冷之徒韦晨曦有难,急需六灵丹救命,便用传音入密叫阿雪马上带六灵丹从地道出去,到云来客栈救韦晨曦。 阿雪便去了,路途两百里,奔波数个时辰,二更时分才到达开峰,找到云来客栈,探明天字二号所在,蒙着脸从窗口跳入,喂韦晨曦吃了六灵丹。 然后开个房间稍事休息,次日再赶回石梅岭。 回到山上,只见原本该是草庐的地方出现了一棵参天大树以及无数密密麻麻的修竹,仿佛已过了苍桑百年,不禁大惊。 她知道这是师父的杰作,一定是遇到了强敌,用手掰开竹子查找,找到了被夹穿在几根竹子中的师父遗体,自不免悲戚,找他身上,不见草本秘籍,知已被歹徒抢走。 又在周围竹子中找到三具遗体,就那被梁岳海刺死的钻地龙c被草不枯藤茧阵缠死的天下第一棍林独秀和胖和尚笑弥勒。 三人面目全非,就算相识也认不出了,更何况根本未见过。在他们身上各找到一块红色腰牌,上面刻个“雷”字。 认为了雷家堡所为,埋了师父后便下山,来到开峰城,化名为阿雪,准备上雷家堡报仇雪恨。 在热闹的街中,经过一个首饰摊时,一个穿金戴银的胖妇人买了个银钗,正探手入怀掏钱袋,忽然一物随钱袋掉下地,视之,是一块黄色腰牌,和在石梅岭上三个歹徒身上找到的一样,都是刻个“雷”字,只是颜色不同,胖妇迅速弯腰捡起来,复藏入怀中。 阿雪见了,怀疑她是杀害师父之人,便尾而去,却发现她入了翠春楼,心知她是老鸨,便跟入去,说自己落难了,自荐当她的保镖。 这个老鸨当然就是花蜘蛛王大娘,专吃老公的花蜘蛛。王大娘见她貌美,推荐她卖笑,保证能成红牌。 她当然不愿意,说自己精通螳螂拳,做保镖绝对称职,然后耍了一套螳螂拳,果然虎虎生威。 草不枯行年数十载,一些三流高手受重伤或中剧毒,没钱付药,便以一些垃圾秘籍来交换,螳螂拳就是其中一本。 王大娘何等样人?当然不需要这个只会螳螂拳的垃圾保护,但看她貌美,便留下她,希望日后能诱她卖身,为自己赚大钱,于是她顺利成了保镖。 阿雪在翠春楼住了多日,并找到什么线索,却碰到自己曾经奉命救过的韦晨曦上门,为了保护他,不得不暴露身份,于是便发生了刚才的事。 ———— 韦晨曦听她说完,道:“王大娘不是你的弑师仇人。” 梁岳海从石台岭回到客栈时说明领头人是个轻功剑术双绝的白衣青年,不可能是王大娘这个老寡妇。 阿雪闻言,很是迷惑。 韦晨曦把梁岳海的话告诉她,道:“王大娘虽不是凶手,也必定要凶手有莫大关系,那白衣青年能使唤钻地龙c阳州鞭王肖常c天下第一棍林独秀c笑弥勒这些一流高手,应该是成立了个神秘组织,王大娘应该是其中一名成员。他们身上都带着雷字腰牌,半个多月前的四海镖局红镖被劫案,匪徒也是用的焦雷掌,结合看来,这些案子很有可能是雷家堡人做的。” “我也这样认为。那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韦晨曦把梁岳海给云来客栈掌柜留言的事说了,道:“也许他根本未留言,也许留言了,但被王大娘收买篡改,引我入狼窝。” “看来后者的可能最大,既然已基本认定是雷家堡做的,那你作何打算?” “我不知道。”韦晨曦无奈笑笑。“我未婚妻就是雷家堡主雷惊天的千金雷微露。我正打算去雷家践约。” “不会吧?未婚妻居然是雷家的千金?”阿雪皱起眉头,看着他的眼睛:“她一定长得很好看吧?” “不知道。我没见过。我也不在乎这些。” “那你在乎什么?” “智慧。我在乎的是智慧。” “你很聪明?” “还行。” “那那你觉得我怎样?” 韦晨曦打量她一眼,道:“你很漂亮。比我见过的所有女人都漂亮。” “这个我知道。”阿雪很认真道:“我说的是智慧。你觉得我有吗?” “这句话你不应该问的。要是你没有智慧,我怎么会觉得你漂亮?” 阿雪闻言甚喜,道:“那你决定什么时候去赴婚约?” “马上。马上就去。” “那我陪你去吧!要是你又中毒,我可以救你。” 韦晨曦失笑道:“我不可能那么倒霉一直中毒吧?” “怎么没可能?”阿雪挽住他的臂。“这叫未雨绸缪!走吧!况且我也要去雷家查杀师父的杀手。” 韦晨曦找不到借口拒绝,只好接受了:“你要去也行,但你要听我话,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做。” “没问题!”她答应得很爽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