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灵人》 第一章 回忆来袭 独自坐在书房,胡牧阳面前平放着一个样式古旧的纸笺信封。信封的正面只印有四个手写的毛笔行书:牧阳亲启,背面则是随意的折叠封口。 思量再三,胡牧阳才决心拆启信封,将内藏的那张如丝帛般的娟纸缓缓抽出。 小心地舒展铺平,赫然发现这信中内容竟是自右上开始,仿古书写。看笔迹,应与信封上的四字出于一人之手。 深吸口气,定了定神,胡牧阳于心中默念道。 牧阳贤侄,见字如晤。 距离前次分别,已逾半载。我虽知贤侄无心族事,亦理解故兄良苦用意,奈何族内长者严恪古训,不敢不敬。遂决定庚子年戊寅月丁丑日酉时三分,于族祠敬天祭祖。愚叔备齐薄酒,望贤侄应期而至。 黄龙兴。 盯着信笺,寥寥不过百字,胡牧阳却怔怔的看了一晚。“黄龙兴”这三个字仿佛有千钧分量,竟压得他有些呼吸不畅。 原本以为自己早就将那些光怪陆离的经历分剥于心,事实上,这近一年的时间也确实如此:先是在单位办理了因病停职手续,再将市区的房子低价转出,最后带着妻子和四岁的女儿胡米去往南方静养。直至除夕前夜,才返回东北农村的老家陪母亲守岁。只是想不到,还是没能逃脱这些人的眼线…… 正月初一,亦称元朔。 把早已熟睡的女儿交给妻子安顿妥当,才发现手机不在身边。跟厨房里煮粥的母亲交代一声,胡牧阳打算回车里找找。 自鞭炮轰鸣之间穿过,鼻腔里满是硫磺硝烟的味道,刺鼻却不刺心。农村自有它的好,邻里之间的热情,舒适的生活节奏,还有混着黑土和雪花的冷空气,无一不让他感到心安。 虽然近年来村里也有少壮一辈动土建楼,但胡牧阳的老宅附近还都保持着红砖瓦房。 这里的夜晚不比城市喧嚣热闹,虽是春节时期,但路上除了那些不耐寂寞的孩子在燃放鞭炮之外,少有闲逛之人。 车就停在离家不远的一处废弃晒谷场上,早些年这里还堆放着大垛的麦秸和苞米杆,现在却已成为各家公用的停车场。没办法,现在肯种地的年轻人越来越少,心思稍微活络的人都去了附近的城市打工,留在村里的便基本是老幼之辈了。也就是在这除夕前后,村里才能恢复一丝旧日的鼎盛人气。 取回手机的胡牧阳一路感慨,直至临近家门处,才发现在光暗边缘站着一个人。虽然门沿两侧皆挂着大红灯笼,但也只能依稀辨别此人的身材轮廓。 在这阖家团聚的光景行此诡异之举,此人定当是来者不善。 胡牧阳心中一紧,脸上却没什么变化。只是他尚未开口,那人已抢先说道:“胡公子,我家老爷有书信一封与你,请过目。” 说罢,自怀中抹出一个信封,单手持至胸前,示意胡牧阳接过。 此人的声音有如铁板摩擦般干涩,仅听得一句,便使人心生烦闷。 将双手交叠插入袖口,胡牧阳这才笑道:“这是哪家来的死孩子,大过年的不好好说话。” 在这一刻,胡牧阳虽尽力让自己显得防松自然,但久违的紧张实则早已袭卷他的全身。霎时间,那些曾刻意被按压在心底的记忆犹如脱困的蛟龙,嘶吼而出。 对面的神秘人听得回答,好似并不在意。但随即却将信封转入双指之间,继而屈掌轻甩。只见那本是柔软的信封瞬间化为了东北孩子在冰面上抽动的陀螺一般,飞速旋转,径直射向胡牧阳。 此时二人之间不过十步距离,高速旋转的信封转瞬即至。胡牧阳惊恐之下紧闭双眼,同时本能般的抬手护住面部。 只是片刻之后,才发觉周身仿佛并无异样。 睁开眼,胡牧阳透过双臂之间的空隙,竟看到那个自神秘人手中射出的信封此刻正孤零零的悬停在空中,距离自己仅有一拳之距。定睛再看角落暗处,刚才那人却已消失不见。 缓缓放下手臂,盯着那封悬在自己面前的信。一时之间,胡牧阳竟不知该如何动作。 “果然,你并不是我同道中人!” 正当胡牧阳放松心弦之际,那个金属摩擦的声音突然从自己背后响起。 猛然转身,却见那话音稍落的神秘人已随声线遁入黑暗,三两个呼吸后便踪迹全无。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一身冷汗的胡牧阳并没有直接进屋,而是点燃一支烟后,坐在了家门前的石阶上。看着仍在空中伫立的信封,头脑深处早已思绪万千。 香烟徐徐燃尽,回忆却刚刚开始。 轻叹口气,胡牧阳这才决定起身。没见他有什么动作,只微微抬起了右手,那封悬停在空中的诡异的信竟如同被肉眼难辨的丝线拉拽住一般,“嗖”的一声由远而近,直直飞入手心之中。 低头瞥了一眼之后,胡牧阳将其塞进羽绒服内衬口袋,随即返身回家。 然后,便有了那开篇一幕。 房门吱哑开启,又应声关闭。胡牧阳没有抬头,在这个时间来人,只会是妻子白若溪。 将手中的面碗轻轻放在桌上,若溪拾起那张胡牧阳一直盯着的信笺,浏览开来。 少时读完,将信重新塞入信封,双臂环胸,靠在桌旁。眼睛透过窗户望向远方无尽的黑暗,轻声说道:“难怪你回来后连饭都没吃就一直坐在书房里,这信……真是那人寄来的?” 胡牧阳将身子靠直椅背,顺着妻子的目光一起看向远处,道:“不是寄来,而是差人送来的。那人刚在门口与我见过,还展露了一手隔空控物。” 白若溪转头看向胡牧阳,有些愠怒:“这也太嚣张了!上次咱们就已经表态,不会参与族内之事,况且你我也躲了大半年,这些人还真是阴魂不散。哼,天亮之后咱就找我爸去,让他给咱做主!” 若溪说话之际,胡牧阳也收回了视线,转头看着妻子,目光之中有些歉意。 待她说完,这才苦笑道:“别急别急,先容我想想再说。咱爸那脾气你还不清楚?这事要让他知道了,非得直接奔去族内宗地不可!反正距离信上说的祭祖时间还有十天,我考虑一下怎么处理。还有,这件事暂时也不要让我妈知道,她身体不好,不易动怒。” 若溪听罢,胸中怒火难平,但也没有更好的主意,便点点头算是认可了胡牧阳的意见。 随后二人一同回到卧室,若溪已然入睡,胡牧阳却久久未眠。 既已重新卷入这场是非,索性不再刻意压制,任凭记忆肆虐冲击。灵力功法、五大家族、历史宿命、人生抉择等等经历缓缓浮现于脑海;还有那些人,那些完完全全彻彻底底改变了他平静生活的人们,也好似绝对真实一样站在自己面前。 一时之间,胡牧阳心潮翻涌,百感交集。 而这一切事情的导火索,都得从一年之前说起…… 第二章 老宅旧物 一年前的冬天,深冷而少阳。春节过后半月有余,抬头望天依旧阴沉。云低且重,照理应当下一场大雪,而后云散天晴,可憋了许久,却总是微风大雾,不见日头。这样的天气对于这个北方的边陲城市来说并不多见,可即便如此,却也只有上了岁数的老人们会在午后的短暂时光,聚在社区的假山阳处低声闲聊,抱怨天气,针砭时政,以及显摆儿女。 跟小区的大爷们打过招呼,胡牧阳拉紧羽绒服的帽子,急匆匆的向车库走去。 周末这天,胡牧阳开车载着妻女,一家三口去了农村老宅看望母亲和岳父母。市区距离老宅足有二百多公里,到达村子时,正赶上午饭时间。 因打算当日返回,胡牧阳便没有喝酒,可这并不影响老丈人借故又给自己续了半杯。 白若溪的父亲白羽,跟胡牧阳的父亲胡战,是年少时期的结义兄弟,此外还有三人曾一同歃血结盟。胡战排行老大,白羽行四。但不知什么原因,自小胡牧阳只见过住在隔壁的四叔,其余三位叔叔别说见面,就是关于他们的信息都所知甚少。 胡白两家早已约定,如若后代同为男丁,便效仿父辈插香结义;如果是一儿一女,则要亲上加亲,结为连理。所以胡牧阳自小便知,终日结伴玩耍的这个叫做“若溪”的女娃娃,将来会是自己的妻子。 虽未饮酒,但胡牧阳依然陪着老丈人白羽在饭桌上闲聊。 说是闲聊,可基本都是白羽一人在指点江山。 此人本就长得壮实,酒后更增长了睥睨天气的气势。双腿盘坐于炕沿,一手酒杯一手烟卷,兴起之时,横眉怒目,唾液四溅,任谁也无法将其与郎中的身份联系在一起。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没错,白羽是一名医生,还是一位名医。善使一百零八支乌足金针,辩穴入灸,远近闻名。只是脾气火爆,对外号称非有缘者不医,其实就是看对方顺眼与否;又好酒后狂言,常把“三十六支天罡针镇鬼封神,七十二枚地煞针追魂逐魄”的疯话挂在嘴边。故虽医术了得,却仍时常门可罗雀。 胡牧阳自小与其相熟,对此早已见怪不怪。只是此刻闲来无话,便对正在用手捻着花生的白羽说道:“四叔啊,你总说自己功力了得,金针在手便无惧鬼神,咋一见我婶儿就好像被封了法力似的呢?” 因为从小两家就比邻而居,关系密切,所以胡牧阳始终称白羽为“四叔”。即便是与若溪成婚之后,也没有改口。好在两家长辈都不介意。 白羽气定神闲,在指尖将花生缓缓捻去表皮,才轻送入口,细细咀嚼,一粒自家炒的花生竟被他吃出了龙肝凤髓的感觉。 押了口酒,吐出浊气,这才翻起朦胧醉眼,轻声说道:“你小子懂个屁。想当年那掌管八十万天河水军的天蓬元帅,只因爱慕神女嫦娥被困广寒宫内,便舍了一身官爵,无惧漫天神佛,大闹凌霄宝殿,后遭小人所陷,才被贬下凡。此举实属我辈中人之典范!我虽不比那痴情的天蓬,但你婶子却胜嫦娥仙子多矣!” 胡牧阳以手扶额,小声回应:“叔,管八十万人的那个是林冲,水泊梁山的好汉,猪八戒做天蓬元帅那会儿手下只有八万水军;再说他是调戏了嫦娥仙子才被贬入凡间的,闹天宫的是孙悟空……” 白羽此刻却好像已然醉了,对于胡牧阳的话好似并未入耳。自顾自的又捻出一粒花生,依然缓缓的剥去表皮,再次以酒送入口中。 临别之时,白羽早已酒醉入睡。胡牧阳看着妻子大包小包的往车上装农村的特产,不由得苦笑一声:哪怕只是近在咫尺,父母也会担心孩子吃的不饱吧。 一路颠簸,即将到家。 在进市区的收费站排队时,胡牧阳斜眼看着倒视镜里妻女正在玩闹,正感觉一阵舒心。忽然,一抹金属折射的光线刺痛了他的眼睛,所幸已由偏光镜抵消大半,否则绝对会造成短暂的失明。 胡牧阳转头寻找,却发现折射阳光的金属物件儿竟在女儿手中挥舞。再定睛去看,好像是一根二尺见长,单指粗细的木棍。 木棍如何折射阳光? 这时,前排车辆已经通过收费站,胡牧阳顾不得心中疑问,只得迅速提档前行。缴费过站后,胡牧阳半侧着脸对妻子若溪问道:“刚刚胡米手上拿的是什么,怎么还会反光?” 若溪先是不解,但很快便将那木棍递向胡牧阳,笑道:“哦,你说这个啊。应该是小丫头在老宅翻出来的,只是不知道怎么还带到车上来了。” 胡牧阳一手开车,一手接过妻子递出的木棍。余光扫过才发现,这哪里是什么木棍,分明是东北老人们常用的烟袋锅子。烟杆由木料制而成,一端嵌有墨色玉石烟嘴,另一端是指肚大小的黄铜烟斗。许是经常摩挲,黄铜烟斗竟光滑异常,几可鉴人。刚才折射阳光的,应该就是这烟斗无疑了。 这烟袋锅子对于胡牧阳来说并不陌生,自懂事之时便知道,它是父亲胡战的逆鳞,从不离身,更不许自己碰触。本以为两年前父亲去世,它也随着旧物一并焚毁了,没想到今天被女儿找到,还当做了玩具。 随手的把玩着父亲的遗物,不禁想起许多过往的事情。记得年少时,父亲经常会在院子里向东而坐,自腰间抽出这烟袋锅子,慢慢的用食指将烟丝压紧,不久便可见到缕缕青烟,以及闻见一股辛辣的味道。一般人都是拇指来按压烟丝,而父亲却只能用食指---他双手的拇指早已齐根不见。小时候也问过父亲怎么弄的,父亲却笑着说是在山里打猎时被黑瞎子舔掉了。胡牧阳知道父亲在逗他,却也没再提过此事。 回想着关于这烟袋锅子的记忆,胡牧阳突然冒出个想法:父亲如此宝贝这烟袋,莫不是件古物吧! 一路上越是琢磨越觉得靠谱,刚好他有个同学在市拍卖行。反正今天是周末,过会就拿去让老同学掌掌眼,说不准还真就能收获一笔身外之财。 想到此处,胡牧阳心里不由得有些兴奋。 把妻女送回市区的家中,胡牧阳迫不及待的拨通了老同学丘凌的电话。只是连续拨了两次,都提示被对方挂断,这让对此异常期待的胡牧阳有些憋闷。 “叮叮”,却是微信提示音。 胡牧阳划开手机,正是丘凌发来的文字消息:在地质大学参加赫铭教授的讲座呢,什么事? 赫铭教授在全国乃至全世界的地质和考古专业方面,都属于超一流的存在。虽然胡牧阳并不关心方面的新闻,但丘凌始终对其异常崇拜,更是整日以赫铭教授的不记名弟子而自居。所以听得久了,胡牧阳对于此人已算不得陌生。 能在聆听偶像讲座时发来微信,已经是自己天大的面子了。 比起丘凌此刻的心情,胡牧阳感觉有些乏味,刚刚的兴奋和期待也降低了许多。稍加琢磨后,便用手机对着烟袋锅子拍了张照片,发给对方。并用文字回复道:老家寻得一件重宝,想让你掌掌眼。 过了五分钟,丘凌才再次回复:照片看不太清,不过我能肯定,这烟袋算不上古物。烟杆的材质得经手后才好判断,可这黄铜烟斗绝对是近期的东西。你不是被人蒙了吧? 看完丘凌发来的信息,原本已将兴奋值降低了许多的胡牧阳顿时再无期待,甚至都不想再继续回复。用下巴抵住桌面,失落之情跃于脸上。 “叮叮”,又是微信提示。 耷拉着眼皮,胡牧阳再次解锁手机,还是丘凌的信息:烟袋不算什么,可你这烟嘴,我有点拿不准。还是那句话,手机拍的看不清,你要真感兴趣,就来一趟地质大学,赫教授的讲座也快结束了。即便我确定不了,也能请他老人家给讲讲,毕竟我是他的不记名弟子嘛,这点面子还是有的。 嘿,有点意思。 丘凌的话让胡牧阳再次充满希望。重新拿起烟袋,仔细端详着烟嘴。看了许久,也只得出了“这烟嘴是黑色”这么一个结论。算了,术业有专攻,这玩意儿还得请专业的人来辨。反正左右无事,便走一趟地质大学。 第三章 意外之行 因为对烟袋的价值有了更高的期待,胡牧阳觉得,再这样随手拿着,好像与其身份不匹。可在家里翻了一圈,也没有合适装它的东西。最后索性用几张旧报纸缠紧,学着父亲当年的样子,插入后腰,最外面再套上一件长款及膝的羽绒服,心中倍感安稳。 一切收拾妥当,胡牧阳推门而出,目标直奔地质大学。 只是坐进车内后才发觉,后腰插着这东西太不舒服。极其费力的将其抽出,顺手放在了副驾驶的空位上。 点火将车启动,准备挂挡。手里握着方向盘,脑中却琢磨着烟袋锅子的事。 忽然,一阵刺耳的铃声自车内响起。 将档位回空,掏出手机。本以为是丘凌来催,却没想到硕大的屏幕上跳着另一人的名字:肖华。 肖华是胡牧阳六年的同事兼好友。当初二人同批参加考试,层层筛选,成绩皆优,最终都加入到八十万税务铁军当中。提起八十万这个数字,自然又想到了中午饭桌上白羽的酒话,不禁扬起嘴角。 接通电话,便传来肖华急促的声音:“哎,牧阳,刚听到一消息,还记得‘韩天成’那哥们儿吗,找到了!” 胡牧阳脑袋里琢磨着肖华说的这个人,同时打开车窗,给自己点燃一支烟,道:“就是‘天成家具厂’老板,欠了二十多万税款,半年多都查无此人那个?咱不已经委托给稽查部门了么,怎么找到的?” “嗨,就是稽查找到的!我有个同学,半年前遴选到市稽查局,刚给我的消息。本来啊,像这种走死逃亡的老板,失联失踪的多了去了,大多数都像那泥牛入海。可这哥们儿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昨晚竟然偷偷返回家里,而且,跳楼自杀了!”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听到这里,胡牧阳手一抖,差点把烟掉身上。耳边又听肖华继续说:“你说他这命有多大,从九楼跳下来,正常人按说不死也得落个重残吧,可这哥们就摔折了一条腿,其他地方啥事没有,厉不厉害!” 胡牧阳左手夹着烟,右手自然的摸着那杆被旧报纸裹得紧密的烟袋锅子,对着电话那头的肖华调侃道:“你跟我说这事儿是啥意思,咋的咱还得代表税务局去看看他呗。” “嘿,你还真就说对了。刚才领导给我过打电话,说现在这人不是没啥事儿么,正好还在医院里,让咱俩代表单位,去慰问一下,毕竟曾经也是咱们市里的纳税大户。顺便也从侧面了解了解,这二十多万的税款,对他来说又算不上那迈不开腿的大事儿,怎么就半年多联系不上呢,就当实地核查吧。现在人就在你媳妇上班的医院,一会儿我把他病房号发你手机上,算了,我在住院部大厅等你吧,你快点过来,这太阳眼瞅就落山了,天黑看病人,不吉利。” 得,这鉴定烟袋的事只能往后放放了。 给丘凌发了个信息,说自己这里有事需要耽搁一会,如果处理的快,再赶去找他。 掐灭燃烧殆尽的烟,顺便把左前和右后车窗都降到最低,这才重新挂挡上路。 若溪鼻子天生灵敏,不喜欢车里有烟味。这样开车通风快,冷是冷了点,但总比回家后让她数落强。 胡牧阳在医院停车场转了三分钟才挤进一个刚空出来的车位,忍不住抱怨:这医院真是无论什么时候都人满为患呐。 下车后正准备关门,却突然感觉周身阴冷至极,刺骨又稠密的冷风好像轻易透过了厚实的衣服在拼命地往皮肤里钻,刹那间竟让他想起第一次跟若溪去医院太平间的感觉。 鬼使神差的回头看了一眼那杆放在副驾座位上的烟袋锅子,胡牧阳忍着不适探身将其取出。本来还想插入后腰,但外面套着那件及膝的羽绒服,实在不方便。 衣服口袋放不下,徒手拿着又怕遭人议论。一番琢磨,胡牧阳想了个办法,将烟袋锅子顺着左臂的衣袖插入,羽绒服厚实,旁人看不出异样,而且刚好是小臂长短,不影响动作。 放置妥当后,车门落锁,胡牧阳迈步走进医院。 或许是因为开着车窗驾驶的原因,刚下车时感到的那股阴冷,此刻缓缓不见。胡牧阳抬起头,看了看尚存余晖的夕阳,心里琢磨:果然还是需要多晒晒阳光才好。 停车场直对着住院部的后门,快步进入大厅,老远就看见脚边立着一个果篮儿的肖华。此时他双肘正抵在护士台的桌面上,左手中握着一只纤纤玉手,右手在其上悬停不断指指点点。 不用说,这货正搭讪值班的小护士呢。 见胡牧阳走来,肖华微微抬头算是打过招呼,视线却始终不离小护士的手:“妹妹,真不撒谎,老话讲‘观掌中山河,断万千命脉’。我肖华行走江湖二十余载,只靠三技傍身:‘望面’‘观手’和‘摸骨’,皆乃我家传绝学。什么命理、前程、事业、姻缘啥的看老准了。你还别不信,但凡有一点说错,今晚我都请你吃饭赔罪,如何?” 肖华这人,长得挺精神,家境也好。按说这各方面条件都不差的小伙子早该成家了,可偏偏他心性不定。秉承着“只恋爱不结婚”的圣训。所以这么些年,女朋友倒是换了一茬又一茬,可只要一听说他不想结婚,用情再深的姑娘也只能含恨离去。 因为妻子若溪自小跟随四叔学习家传医术,大学时更是选择了医学院的七年本硕连读,毕业实习后便顺利留在了这个医院的中医科。胡牧阳时常接送,所以这里的医生、护士大多见过,即便不认识也都能混个脸熟。 走到肖华边上,胡牧阳对这个鼻子上有着几粒淡淡雀斑的的小护士正色说道:“没错,他这技术真是家中祖传的,我可以证明!只不过他刚刚说的不够准确,肖大师所专长的其实并非看手,而是看脚。” “看脚?”小护士缩回手,满脸疑惑。 胡牧阳压根不理会肖华使得眼色,继续一本正经:“没错,就是看脚。他家祖传治鸡眼,在江北地区颇有名号,江湖人称‘肖一刀’就是他了!” 小护士听完这话,倒吸口气,绣眉紧蹙。猛按了几下免洗消毒液,翻个白眼快步走进护士站,再不抬头。而肖华则是气急顿足,对着胡牧阳低声吼道:贼子好胆,竟坏某家好事,速速拿将命来! 胡牧阳心里还惦记着烟袋锅子的事,便没继续陪他发疯,拉着肖华走向楼梯通道,充耳不听他一路的碎碎念。 只是二人即将走到韩天成的病房楼层,在楼梯转角处,肖华忽然拉住胡牧阳。脸上再没有刚刚玩笑的神情,且用少有的严肃口吻对胡牧阳说道:“刚才在电话里不太方便,我就没提。韩天成这事,其实有点古怪。” 胡牧阳转过头疑惑的看着肖华:“有点古怪?什么意思?” 肖华抿了抿嘴:“原本这种涉及走死逃亡或者信用受损的事情,都是稽查去办,跟咱没啥关系。你就没想过,为啥领导让咱俩代表单位过来慰问?” 是啊,一路上光惦记烟袋锅子的事儿了,根本没仔细琢磨。肖华这么一说,胡牧阳才反应过来,瞪圆了眼睛想要发问,却又被他抢先说道:“是我主动申请的,就你和我,代表市局来核查情况。” 听完这话,胡牧阳明白肯定有其他隐情,索性转过身,面对着肖华,道:“你一次把话说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第四章 初闻巫毒 肖华沉默了一下,像是在梳理思绪,左手自然的捻出一支烟,随后想到这是在医院,故而没用胡牧阳提醒,又塞回烟夹,这才说道:“你是知道我的,平时除了喜欢约女孩,就爱好一点儿玄学灵异的东西。虽说这算命、看手相之类的手段是我惯用的伎俩,但我本身确实也对这方面比较感兴趣。” 这话说的没错,肖华确实喜欢这方面的东西。不久前充值注册了一个玄学网站的会员,为此,还被同事们调侃了好几天。 见胡牧阳没有打断,肖华继续说道:“前段时间,我偶然加入了一个玄学社区,过年这段时间正好有空一直泡在里面。进入之后我才发现,这个社区里面有各种板块各种信息各种大神,发布的帖子内容真假参半,不过我都权当看故事打发时间了。只是让我最感兴趣的是,这里还有好多像我一样的玄学爱好者,会发帖相互分享心得:有自学道术的、制符炼丹的、见鬼体验的等等吧。前两天,我看了一篇帖子,是分析云贵苗蛊跟东南域巫毒对比的技术贴,太深的知识我也看不懂,但我却留意到这里举证时用的一个例子。” 肖华至此沉默了一下,继而又说道:“这里面说的是东南域巫毒的一个分支,摒弃了传统的降头、巫术、古曼童手段,而是借用了云贵蛊毒的特点,专门培育毒虫。针对内陆城市,特别是三四线城市的小老板而设计。虫师利用各种手段,将饵种在‘黑土’上,这个‘黑土’指的就是被饵寄生的人。因为这种饵虫自培育出来就必须专门喂食虫师配制的毒粉,所以在一段时间之内没有毒粉的供给,饵虫便会在寄生者的肉体中肆虐。往往自内脏开始,通过血管植入大脑,最终侵占脑神经。” 听到这里,胡牧阳顿时感到背后一阵发凉,像有一只多足蜈蚣顺着脊柱爬向头顶!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 肖华并没有因为胡牧阳的举动影响自己的话,仍然说道:“帖子的作者分析,之所以这种巫毒只针对三四线小城市的小老板,有两个原因。一是饵虫喂食间隔一般不能超过十二小时,所以虫师几乎需要贴身在目标身边,以备随时喂食毒粉;更重要的是另一点,其实这种饵虫的毒性远远没有想象中的严重,甚至说是‘毒’都有些牵强。无论是因为饵虫没有毒粉供给从而肆虐寄主肉体,还是最终侵占脑神经,其实都属于是中毒者的幻觉。正常情况下,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服用驱虫药再配合抗生素就能解决。只是这方法的狠毒之处本就不在毒性上,而是人心。” “一般来说,虫师种饵成功后,就开始接近目标,初步取得信任,再配合饵虫释放的神经毒素,使目标产生幻觉。此后便开始利用语言诱导、行为分析、威胁恐吓等等手段,达到施毒者的原本目的。而这些因素,因为限制条件较多且极易被识破,故而真正的毒师、蛊师和降头师都不屑使用,但却被那些不入流的虫师们热捧起来。对付那些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老板们来说,很多时候甚至不必饵虫的幻觉辅助,仅凭虫师的种种手段,便可令其屈服。” 将这诡异的“巫毒”介绍完毕,肖华停顿了一会,像是在等对方完全吸收这些前所未闻的知识盲点。而胡牧阳确实也被他的话所震惊到了,甚至有一瞬间,他都怀疑肖华会不会就是这传说中的“饵师”,自己就是他的目标---那块准备种饵的“黑土”。 联想到这,胡牧阳“唰”的激出一身冷汗,不过他又立刻想到,自己身无长物,好像根本没资格被当做“黑土”。 肖华不知胡牧阳的心里动态,继续说道:“原本我看过之后也没当回事,这类帖子看的多了,也没什么好惊奇的。直到今天上午,我那个稽查的同学打来电话,说了韩天成的情况,脑子里立刻就联想到帖子提到的‘巫毒’了。这种事情,真的是细思极恐。你想啊,近些年好多老板原本事业做的风生水起,但突然间就被曝出背负了巨额债务。很多人逃跑杳无音信,还有不少直接轻生寻了短见,说不准这里面就有种植饵虫的痕迹。我左右权衡,实在无法抑制自己的好奇心,但我也清楚自己其实没有胆量直接面对这很有可能就是饵虫寄生体的韩天成。而且,如果韩天成真的被种了饵虫,十有八九那个虫师就在韩天成身边!” 听到这里,胡牧阳不由得大怒:“你小子,年底评先进的时候想不到我,遇到这种送命题倒把我推前面来啦!” 不久之前,单位评先进个人,肖华因比胡牧阳多一票而摘得荣誉。 肖华见胡牧阳转身要走,双手急忙从背后将其锁住,手上用力,嘴却不停,道:“阳哥阳哥,你是我亲哥行不,评先那事怨我,我就应该直接放弃参选。一顿烧烤赔罪咋样……两顿也行……一周!一周烧烤带小龙虾的,行不?你就陪我进去看看,随便聊几句咱就走。” 胡牧阳正准备回绝,却见刚才被肖华拉着看手相的那个小护士从电梯间走出来,抬眼之际便正巧看到楼梯转角处的肖华从背后将自己紧紧抱住,口耳交谈甚是亲密。 三人六目相对,安静而尴尬。 只见那小护士满脸惊讶之余又露出极度鄙夷的神情,快速转身折回到即将关闭的电梯。轿门合上的瞬间,胡牧阳好像还看到她在拼命的按电梯扶手上的免洗消毒液。 这些年胡牧阳跟肖华在同一个岗位,时有竞争,但其实并不影响二人之间的关系。就像前年胡牧阳当选先进个人,也被肖华硬蹭了半个月的饭。 挣脱开肖华的手,胡牧阳满肚子委屈。 好好一个周末,本还指望着老爹的遗物能是个值钱的古董,虽舍不得卖但也算是件喜事。没想到被眼前这人诓来医院不说,甚至还准备拉上自己去寻鬼探险! 胡牧阳指着他脚边的果篮儿,没好气道:“这就不是烧烤的事。万一,我说万一,韩天成真就是你说的那个什么寄生者,那这虫师极有可能同在病房。你我赤手空拳,真遇到事情你就准备用这果篮儿降妖伏魔啊!” 看得出,肖华其实也很紧张,但似乎好奇的欲望更加强烈。他在走廊里来回踱步:“那你说咋办,我是真的好奇。没错,我担心病房里的韩天成就是帖子里说的寄生者,担心病房里真的有那邪恶的虫师存在。但我更担心的是我就这么走了,心里会遗憾一辈子的。牧阳,这有可能是我距离真正的灵异界最近的一次,我不想放弃!” 此前肖华还有些迟疑和胆怯,但说完这句话后,仿佛饮尽了三碗醇酒的武松,充斥了一身的浩然正气。看样子,即使胡牧阳选择离开,他也会一意孤行。 只是胡牧阳听完这段激昂之词后竟毫无反应,转身便准备下楼,根本没搭理肖华的熊熊斗气。 刚化身孤胆英雄的肖华见胡牧阳真的要走,顿时卸去满身的王霸气势,在后面大叫:“哎,胡牧阳,你这跟小说里写的可不一样啊,这会儿你应该被我苦心营造的氛围所感染,心里默念着‘好兄弟一世情,刀山火海并肩行’,然后毅然决然的陪我进去才对啊。” 头也不回的胡牧阳继续下楼:“你可能是灵异小说看多了,这么狗血的剧情也想得出来。” 肖华见此忽然急中生智,倚住楼梯扶手慢条斯理说道:“只要你陪我进去,今晚我就给大姑打电话,拜托她帮你闺女进市幼儿园!” 话音刚落,身影已消失于转角处的胡牧阳迅速将身体后倾,满脸堆笑道:“咱哥们儿之间谈那些不就外道了么!只要你能请大姑出马,这事无论成不成我都替咱闺女先谢谢你。不过我也事先说好嗷,陪你进去可以,但真遇到什么不对劲,我可转身就跑。到时候别说我不讲义气。” 第五章 诡秘病房 二人所指的市幼儿园是全市唯一的重点幼儿园,招生名额向来极其有限。 女儿胡米已经三岁了,九月份就该入园,胡牧阳最近托了不少关系帮忙,但一直没有个可靠回应。肖华他大姑身为市里领导,安排个孩子自然不算困难。 其实之所以会答应肖华的请求,表面来看是因为他承诺会帮女儿入园,但更多的原因,是根本没太相信之前说的巫毒理论。作为一名八年党龄的体制内青年,胡牧阳始终唯物主义长存心中。朗朗乾坤,不语怪力乱神。 与心中大定的肖华径直走向长廊深处,最里间就是韩天成的单人病房。 一路无话,来到病房门前。 原本没什么感觉,但此时肖华竟然有些微微发抖,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激动,这让胡牧阳心中也感觉有些不安。 深吸口气,尽力压住颤抖的身体,肖华抬手“梆梆梆”轻声敲了三下房门。然后二人同时屏住呼吸,仔细听着里面可能传出的声音。 片刻寂静。 肖华转头看向后方的胡牧阳,像在询问下一步该怎么办。可这时候的胡牧阳哪会知道,二人只得面面相觑。 不管了,直接进。 肖华咬咬牙,像是重新下定决心一般,右手按住病房门的金属把手,缓缓压下。 随着轻微的摩擦声音,屋内的光源开始慢慢渗出,将两人的影子在房门前越拉越长,几近扭曲。 房门已完全打开。 见肖华没动,胡牧阳只得探身望去。 病房内结构简单,进门处是一个独立小卫生间,黑着灯。不大的房间,一张普通的病床贴墙而放,上面躺着一个身着蓝白色病号服的消瘦男子,四十出头的模样,其中一条包裹着石膏的腿被支架固定在半空,双目紧闭,不见眼珠转动和转醒迹象,应该在熟睡或者昏迷。除此之外,病房之内再无他人。 想来这便是自杀未遂的韩天成。没有发现预想的虫师存在,那么这个韩天成八成也跟肖华说的寄生者无关了。 明显可以感觉到,肖华此刻有一种失去了强烈紧张感后的心理落差。 见其情绪低落,胡牧阳正准备出言安慰,却突然听到一个苍老且冰冷的声音自背后响起,让没有丁点防备的二人顿时毛骨耸立。 “你们是谁?” 仿佛全身的血液在一瞬间都涌上头顶,无暇顾及肖华的表情,胡牧阳极快速的转头。病房明亮的灯光与走廊的昏暗让他一时间没有看清声音的主人。 直到略微失神后,一个身材矮小的老人出现在其面前。 身着泛旧的皮马甲,老式的棉布裤子下面露出一双黑棉布鞋,布满老人斑的脸上没有表情,乍一看就像是普通的农村老人。可那一双鹰隼般的眼睛让人感觉极度不适,仿佛可以透过皮囊摄人魂魄。网首发 胡牧阳被惊得厉害,嘴巴上下开合几次却说不出话。还好肖华此时主动发声:“老人家您好,我们是税务的工作人员,听说韩先生出了一点意外,特意来看看他。” 说完话,肖华提起手中的果篮儿向老人示意。 老人双手背后,佝偻身躯,脚下并无动作,只将眼睛稍稍移向肖华。 “税务的人?来做什么?” 随着老人的目光移走,胡牧阳如释重负。 没有了刚才的惊恐,便替肖华回答老人的问话:“因为韩先生本人存在一些遗留的欠税问题,单位便委派我们前来,一是探望韩先生的身体,二是了解一下韩先生公司的财务状况。这是我们的相关证件,请您过目。” 肖华为了这次面见韩天成,准备充分,所需正规文书材料,皆已备全。 老人听完此话,并没有伸手接过材料的意思,而是将头转向另一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胡牧阳这才发现老人身边还站着一个人。 准确的说,是一个年轻的漂亮女人。 之前因为老人的突然出现,加之走廊比较昏暗,而且两人所处的位置刚好跨越病房房门的内外侧,一时间竟没有发现她的存在。 站在老者身旁的女人,约有二十多岁,所以形容其女孩儿应该更加贴切。粗略望去,绝对中上之姿,穿着淡黄色的运动套装,更显活力十足,手里提着一个热水瓶,看样子应该是刚刚打水回来。 女孩儿开口说话,声音清脆悦耳:“爷爷,先进屋再说啊,让税务的同志们站在门口多没礼貌。” 说话的同时,女孩儿用没有提壶的另一只手搀扶老人,迈步走进病房,胡牧阳和肖华自然侧身让过。 肖华这时也听到了女孩说话的声音,再等到二人进入病房后,才发现对方是一位妙龄少女,顿时将之前的紧张和惊吓抛弃一边。紧步上前,从女孩手中接过水瓶,顺势将原本提着的果篮儿塞给对方。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半分突兀。 将水瓶放到韩天成的病床边上,肖华立刻对着女孩开始介绍自己:“我叫肖华,很高兴认识你。还未请教,这位姑娘是韩先生的什么人?” 女孩儿笑笑,将果篮儿放在墙边的桌子上,脆声回答:“肖先生你好,韩天成是我父亲,这是我的爷爷。爸爸昨夜出了意外,目前仍在昏迷,请问需要我们配合做什么?哦,对了,你可以叫我黄鹂。” 肖华早已忘记自己来此的初衷,完全沉寂在与女孩的对话里面,二人一问一答,最开始的话题还是围绕着韩天成以及其公司的运营情况,没多久就聊到了星座属相、个人爱好。肖华本就风趣幽默,又深谙种种聊天技巧,不久便惹得女孩娇笑连连。 只是苦了胡牧阳,此刻的他无力也无心插话,显得有些尴尬。 胡牧阳决定给自己找点事做。 这韩天成作为曾经纳税标兵企业的老板,胡牧阳对其并不陌生。虽说目前涉有逃税嫌疑,但毕竟是在昨夜自杀未遂,此刻如果过多谈及公事,定会惹得家属不满。 再说此时病房之内一切正常,与肖华之前在楼梯口的胡言乱语更是毫无关系。所以胡牧阳再无戒心,便准备走近病床,看看仍旧昏迷的韩天成。 只是病房狭小,这才迈出一步,便与黄鹂爷爷的目光对上了。 老人从进门后始终未发一言,双手背于身后,若有若无的挡在韩天成病床之前。胡牧阳脑子没有肖华转的快,更缺乏他善于交际的能力,正琢磨是该询问老人年岁几何,还是身体康健与否的时候,对方却率先开口,直接问道:“你是何人?” 刚刚不是才介绍过自己么。 不过牢骚归牢骚,胡牧阳还是尽力让自己的回答显得自然一些:“老人家,我叫胡牧阳,在税务部门工作。这个,您今年高寿啊?身体还硬朗么?” 老人并不搭理这礼节性的问候,反而眯起眼睛,目光陡然射向胡牧阳,锐气罡烈,竟无半分垂者形象。同时嘴角挤出一句:“姓胡?” 听到老人的声音,黄鹂和肖华也停下了对话,皆把目光投在胡牧阳身上。 胡牧阳被看的心中发毛,正不知该如何作答之时,却被一个声音拯救了。 “韩天成的家属来一下,该续费了啊……哎,怎么又是你俩,阴魂不散呐!” 是那个脸上有雀斑的小护士,没想到负责韩天成病房的就是她。 黄鹂撤去看着胡牧阳的目光,应声与肖华告辞后便去续费。 肖华本想随着黄鹂一起出门,看看有没有机会加个微信什么的,不想却被胡牧阳一把拉住。借此机会赶紧对老人说道:“老人家,情况我们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不便继续叨扰,就此告辞,您留步,留步。” 老人并未移动,胡牧阳正好乐见于此,三步并作两步打算迅速离开。 肖华先一步迈出病房去追黄鹂,胡牧阳错后一步。正待出门之时,却忽然听到背后病房里飘来老人幽幽的声音:“我们还会再见的!” 没有回头,胡牧阳脑中已然浮现出老人眯着眼睛对自己冷笑的画面,顿时被吓得一个激灵,脚下无力,险些摔倒。已经走出几步的肖华还开玩笑问他是不是把肾给透支了,可胡牧阳此时哪还有贫嘴的心思,只紧上两步于其并行。 第六章 惊现阴谋 这一趟医院之行,前后不过半个小时,却好似将云霄飞车跳楼机大摆锤轮着坐了个遍。直到从住院部出来,胡牧阳脑子还有些昏沉。深吸一口冰凉的冷气,使自己稍微清醒,却忽然发现,此时天已泛黑。 东北的夜晚总是来得这么早。 感受着贴在手臂上的烟袋锅子,心中暗叹:今天是没办法再去地质大学找丘凌了。 为弥补胡牧阳被多番惊吓的心,肖华拉着他到医院门口的面馆吃面压惊。 等面上桌之际,胡牧阳心中已然安稳。对于自己感到的处处诡异,都归结于肖华之前的疯话导致。 自己还真是够傻的,竟被眼前这厮的荒谬理论所影响,倍感羞耻。心中略有不忿,胡牧阳便打算用言语刺激肖华,故意揶揄着说道:“这一趟折腾,你看出什么来了?那韩天成是不是你说的寄生者啊?” 本想看到肖华失落的表情,却没想到他竟然露出了毫不遮掩的满足:“实话跟你说吧,来之前我就知道这韩天成始终在昏迷,咱又不是真正的术师道士,对着一假死之人能看出来啥?本来就是好奇,就像小时候点着蜡烛钻防空洞探险似的,结果根本不重要,我追求的是过程!一会回家,我就把咱俩夜探神秘医院,偶遇巫毒双煞的经历稍加润色,再发到社区里面,那点击量肯定唰唰上涨!退一步讲,这次探险又让我结识了女神黄鹂,绝对算是意外惊喜。哎,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把她也加到故事里去?嗯,靠谱靠谱,标题就叫‘妙龄少女受困邪魔,正义少年挺身卫道’!” 面对肖华唾液横飞的兴奋,胡牧阳这才发觉自己中了他的圈套! 什么好奇,什么探险,什么巫毒虫饵寄生者黑土地,全都是肖华的鬼扯!这分明就是他自编自导的一场戏!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先是通过分析案例营造出诡异的气氛,然后连哄带骗的让自己进入病房,而肖华则暗中观察偷偷观察记录,目的就是为了在他意淫的文字里添加一点真实的素材! 这不就是网上那些装鬼吓路人的变态视频作者么。 想通此节,胡牧阳不禁怒从心头起。 正待发火,可脑中又突然想到:就算这一切都是肖华提前设计好的,可那病房里的老人怎么回事?无论是说话还是行为举止,可是的的确确透着诡异,尤其临走那句“我们还会再见的”,更让自己感觉遍体生寒。 这总不能也是他事先安排好的吧。 唉,算了算了,管他呢,反正只要给孩子入园这事是真的就好。胡牧阳打定主意不再陪着肖华发疯,只当自己参演了一场闹剧,就此结束。 恶狠狠地吃完面,又再三对肖华强调,别忘记给大姑打电话,胡牧阳这才与其分开。独自返回停车场,准备回家。网首发 钻进车厢,呵气暖手。 胡牧阳拿起手机,时间显示19:19,同时还闪动着两条提示信息。解锁后再看,是丘凌打来的一个未接电话,以及一连串的微信消息。将手机声音调大,一边听着丘凌发来的语音,一边抽出袖子里的烟袋,举到眼前仔细端详。 只听丘凌有些急促的声音在车内响起:牧阳你一定要第一时间给我回电话!我把照片拿给老师看过了,跟我之前给你的结论差不多,烟杆和烟斗都不算什么稀罕东西,唯独这烟嘴有点古怪,老师仅凭一张图片也没法断定。怎么说呢……这样,你到光亮处仔细看看,那烟嘴上是不是有九道微微凸起的纹路?你知道这在我们行里怎么称呼吗?这特么叫九纹抬棺,是大凶之物!说多了你也不懂,总之你最好尽快把这玩意儿拿来给我老师看一看。他明天还有一个讲座,然后就会离开,所以你务必抓紧给我回电话! 听到丘凌说到“九纹抬棺”的时候,胡牧阳心里就“咯噔”一下,不过好在今天受到的惊吓已经不少,反而没有表现出来。 他对着车顶的阅读灯仔细辩着烟嘴上的纹路,确实有不少轻微的凸起,但太过细小,根本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帮搞鉴定的就喜欢咋咋呼呼。 胡牧阳没太上心,反正医院离家也就十分钟的路,到家再给丘凌回电话细说吧。今天受的刺激够多了,得让自己脆弱的心脏歇一歇。 打定主意之后,胡牧阳挂挡起车,准备回家。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没有蚂蚁百倍于己的负重力量,也没有跳蚤超神逆天的跳跃机能,但却与生俱来一种神游天外的能力。 起车之后,胡牧阳脑中还琢磨着丘凌语音里的紧张,慢慢的联想到肖华也时常这样神秘兮兮的宣扬他的玄学知识,想到肖华,顺势又记起了他在医院渲染的诡异气氛,继而脑中划过那个有雀斑的小护士、声音悦耳的黄鹂、以及她苍老且冰冷的爷爷…… 怎么又想起他了! 想到黄鹂爷爷的眼睛,胡牧阳就一阵头皮发麻,连忙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这韩天成看着其貌不扬,女儿却挺漂亮,而且声如其名,黄鹂这个名字取得确实贴切。 等等,黄鹂?韩天成的女儿叫黄鹂?不应该姓韩么?难道说是随了母性? “嗤”! 猛然踩住刹车,ABS防抱死系统极速的强烈弹动让胡牧阳感觉此刻的心跳也是如此频率! 这个黄鹂根本不是韩天成的女儿! “天成家具厂”曾经是多年的纳税标兵企业,前些年电视台做过一次民营企业家宣传节目,恰好胡牧阳作为现场观众全程在场,访谈嘉宾就是韩天成。当时韩天成亲口讲述自己的成长经历:早年时常往返于中俄之间,倒卖木材,近些年才开始转型为木材加工行业,原料也从本地的木材慢慢倾向于东南域原木。人脉和财富日渐增加,但多年醉心事业,便把家庭耽误了。四十出头的年纪,唯一的女儿才刚入小学…… 这次访谈活动距今也就三四年的光景,这么短的时间内如何让一个六七岁的小丫头长成二十多岁的青春少女?! 思绪至此戛然而止。只因胡牧阳此时忽而惊醒:这是把车开到哪来了? 因为妻子若溪就是市医院的大夫,婚后这几年,基本都是胡牧阳开车接送。十分钟的路程,早已谙熟于心,不说临街的每家店铺都能认得,但各条路段的标志性建筑总不会忘记。此时虽然天已全黑,但借着路灯的余亮,还是可以看得清大致模样。 仔细辨别车窗两侧,确是回家的路,但总感觉怪怪的,问题出在哪里了呢? 回家的路……路灯……灯……等等,路灯! 想到这里,胡牧阳这才发现,整条街道,除了忽明忽暗的路灯外,只有自己的车前散发出一丝惨白微弱的光。也就是说,这条路上,除了自己之外,竟然空无一人! 此刻,胡牧阳的冷汗已然遍布周身。原本车载CD播放着舒缓钢琴曲,可不知是否因为电流干扰,这会儿听起来竟像是50年代的上海老唱片,咿咿呀呀,十分诡异。 一边不断地暗示自己:放轻松,放轻松,一边用发抖的右手想关闭CD电源。只是反复按动关机键,却始终没有任何反应。 胡牧阳用力锤了一拳,将玻璃制成的车载屏幕砸出一圈裂纹。粗重的呼吸声仿佛在配合着此时的紧张环境,只是下一秒钟,胡牧阳便瞪大了双眼忘记了呼吸。 刚刚眼角余光扫过中控屏幕上方的时间,竟然还是19:19! 从医院开到现在,虽然都在市区,但至少也得跑了五公里路,怎么可能一分钟还没过去! 这车载中控肯定是让自己一拳砸坏了。胡牧阳不断在心中安慰着自己,同时颤抖着掏出手机,定睛看去:19:19! 胡牧阳绝望的闭紧了双眼,靠在椅背上。几秒过后,不认命的他再次提起手机,不过这会儿手中已满是汗水,按了好几次才终于解锁成功。双卡信号标志不出意料的已全部打叉,尝试拨打报警电话,也始终杂音不断,无法接通。 此时宽广的路上依旧只有孤零零的自己,静谧又诡异。 第七章 设立灵障 平时接送若溪上下班时,还经常咒骂这条路堵车严重,可这会儿他却无比怀念那嘈杂的喧闹声。任何已知的科学都无法替胡牧阳解释这一切是什么原因,强烈分泌的肾上腺素让他大脑无法正常思考。 或许……或许就是自己想太多了,没准下个路口就能恢复正常。胡牧阳不断的安慰自己,再次挂挡起车,发动机的轰鸣让他稍感安心。 汽车不断提速,飞驰在这安静至极的夜间路上。只是没过多久,心中便重升寒意。 又看到了那家药店,没记错的话,这已经是第三次从它门前驶过了! 胡牧阳不敢承认不敢相信甚至都不敢去想,这会不会就是传说中的“鬼打墙”。 冷汗顺着脖子缓缓流入夹棉衬衣,车里暖风已经被扭至极限,可还是好冷。买车时特意加装的JBL音响把那些高保真的女旦声音原封不动的送入耳膜。 这一刻,胡牧阳恨极了那个劝说自己改动音响的肖华! 想到肖华,忽然记起他曾逗弄同一个办公室的甜甜,而当时聊天的主题就是如何破解“鬼打墙”! 大口喘息,胡牧阳尽量控制自己的心态平静,同时努力回忆肖华说过的话…… 这个所谓的“鬼打墙”,很多人愿意相信是某些神秘物质影响到自己的脑电波,从而产生的幻觉,但肖华的说法却与此不同。他的观点是:这世间根本没有鬼!所以“鬼打墙”这个命题从源头来讲就并不成立。 当时谈及至此,肖华眼神中充斥的无限向往,十分笃定的说道:“这世间,确实存在诸多未解之谜,有些被科学所破解,但更多的神秘,目前科学理论却无法解释。每当这时,就有人怀揣着各种目的,开始宣扬‘鬼神论’!结合上古的各种神话传说,同时又依靠各朝代出土的文献图腾,好似有理有据的印证‘鬼神论’的真实,殊不知,在真正的玄学之人眼中,不过贻笑大方罢了。” 当时的胡牧阳其实根本不在乎肖华说的内容,就是想看看他逗弄女孩的手段。果然,甜甜被肖华营造的氛围吸引住了。 见状如此,肖华继续铺设。 没有鬼,那传说中诸多神秘事件的始作俑者又是谁呢? 是灵! 鬼神之说,本就是人类杜撰而来,我们可以把它理解成为一种工具,为了达成某种阴谋而操控人心的工具。 灵则不然。 玄者说:一花一叶是灵,一鸟一鱼是灵,一石一沙是灵,一水一冰是灵,一缕阳光是灵,一口叹息是灵,植物是灵,动物是灵,人也是灵,世间万物皆是灵。 而其间的区别,便是灵智。 万物有灵,但灵智不尽相同。风雪砂石若想修出灵智,非大功德大毅力而不得;草木虫鱼则需静待机缘;动物修灵,即便终无缘法,但仅凭活的时间够长,也终有自行开灵的可能。 远古时期,有大学问者将修至高灵的人称作“仙”,把非人外的一切修者,称作“妖”。只因人类生而自带五百年灵智,且普遍有家族前辈的福缘传承。故而较之其余修者,这得天独厚的优势,成其大道往往事半功倍。而我们所处这世界始终由人类掌控,所以也被称作“人间”。万千年来,也曾有无数妖修者想要逆天改命,夺人间而易主。可这结果,往往是小到整族灵智皆毁,大到这人间的半数生命都惨遭灭绝! 平心而论,肖华说的话虽然离奇,但确实有逻辑可循。别说甜甜,就是对于无神论的胡牧阳来说,都开始顺着肖华的理论展开延伸和思考了。 肖华故意给他们留下思考的时间,好更加坚信自己的理论。然后吸了口茶,继续说道:“咱们回归主题。简单来说,人间流传的神话传说,世间存在的神秘惊奇,不过是修灵至高阶的或人或妖造成。这所谓的‘鬼打墙’,其实就属于妖修的一种特殊技能,称为‘灵障’。具体施法细则各家不同,但若想破解灵障,却也不难。” 话音至此,肖华表演欲爆棚,从椅子上跃起,背着手来回踱步,口中开始自言自语。 破解灵障之法,大致分为三类。 其一最为简单,以力破之。只需破障者灵阶较之施法者更高,自然可以一力降十会,蛮而击破。 其二寻其阵眼,以巧破之。此法较为繁杂,须对施法手段了解详实,寻根溯源,找到施法者或其施术阵眼,或擒或收或损或破,皆由尔定!当然,若自身实力不够,即便凑巧寻到,也无法离开,甚至极易反送性命。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而最后一个办法,凡人可用,也是流传最广的,我称它为投其所好。施法者立灵障,必有其目的。多为谋财,少有害命。这里说的谋财,并非单指金银外物,而是说你身上有其所需。此类往往只要交出对方想要的东西,便可保命离去。所以寻常之人如遇灵障而不得法出,关键便是要迅速判断对方目的,究竟是谋财或是害命。 这辅助判断的办法也有很多,比如女士可沿途大声咒骂,骂谁都行,越难听越好。此法可使那些本无意谋财或害命的施术者感到厌烦,从而主动撤障;男士可转身撒尿,别管身后是墙是路是河是沟甚至是人是鬼,闭上眼睛转身便尿即可。此办法同样适用于无心害人的施术者,惹其嫌弃,便可促使离开。 肖华当时声情并茂的说完上述内容,惊的二人无法言语,甚至甜甜已经自动忽略肖华说的“撒尿”手段。由此可见,这理论确实颠覆了传统认知。 肖华见此神态,似乎极为自得,又接着说道:“这里我多提一句,有那种半路出家的假和尚、假道士,曾教人遇此事时,要大声颂念佛号、佛音、九字真言,或祭出法力加持过的种种辟邪神器,便可吓退邪祟,保自身无恙。嘿嘿,在这里我可以负责任的说,如果你真的这么做了,只会瞬间激怒施术之人,从而改变其初衷。使无意者变为谋财,谋财者转为害命,害命者让你求死不得!” 肖华说到这里,怒目圆睁,仿佛他口中的施术者就是他本人一般。吓得甜甜娇呵一声,粉拳直击肖华肩头。 这正中了肖华的下怀,顺势握住甜甜的手,说:“别怕别怕,哥哥我有家传三技傍身,寻常妖邪不敢放肆。来,哥先给你看看手相哈。” 甜甜虽是初经世事的小姑娘,可好歹也与肖华同事许久,早已深知他的套路。 不动声色的将手抽出,转而问道:“你刚刚所讲的理论,虽然惊奇,但漏洞颇多。只说那两点破障之法,又是骂人又是撒……那什么的,就不会激怒施法者?要是因此而引起对方愤恨,那后果不就更严重了么?” 肖华对于甜甜把手抽出去根本不在意,接着说:“还是甜甜冰雪聪明,一下就找到了问题的关键,不像有些如同木头一般的傻子,就知道张个大嘴表示震惊。” 此时屋内只有三人,肖华所指的“傻子”不言而喻。 不过根本没留给胡牧阳发火的机会,肖华直接继续说道:“你还是把之前对鬼的理解加在了灵者的身上。我们对于鬼的认知,基本上都是通过书本啊影视啊他人口传等等渲染而得,总觉得鬼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害人。但是修者跟鬼完全没有一致性。无论人或非人,只要是修出灵智后,追寻的都是更高阶的灵,或者说是‘道’。各人的小道不同,但总体大道不变。这个‘道’是一种玄而又玄的东西,我也没办法表述出来。但可以肯定的是,除了少数极端修者之外,残害任何生灵对‘道’来说都是一种很严重的影响。” 网首发 第八章 破障法门 涉及“道”之理论,肖华显得严肃许多。低头思索了一下,才又开口:“拿最普通的人修来举例佐证。他修灵的过程就好比是一道复杂的加减法题,任何行为都有特定的分值。比如,早起沐浴阳光,加一分;白天远眺青山,加一分;夜晚对月自省,加一分。反之,踩杀蚂蚁,减一分;口出秽言,减一分;鱼肉饱腹,减一分。没错,每餐吃的太饱,也是修行路上的减分项,这点老祖宗们早有论述,我就不展开谈了。以上都是最简单最基本的加减分项,而对比来说,你观夕阳落雪有感,体悟天道,可能要加十分;挽狂澜于既倒,救人性命,则加一百分;相应的,设立灵障谋财,可能要减十分,而若求财不得转为害命,可能便要减一百分。所以说,不是不能做,而是不值得。” 看得出来,肖华对此极为推崇,深信不疑。只是不知道他说的这些,究竟是某位大家的思想,还是自己琢磨出来的谬论。 只听他继续说道:“本来谋财已经是减分项,但如果得到了他想要的某样东西,两两相抵,还可以接受。不过若是为此便残害受困者,导致减分过多,实不值当。所以使用我刚说的那两种常规办法,立障者多半只会稍加惩戒,便自行撤障。可但如果你选择去口颂佛音或祭出法器,便是直面施术者发起对抗,最好的结果也会被其视为挑衅。被挑衅而不还击,往大了说会影响道心纯粹,往小了说这也是修者的面子受损,故而即便减分过多,恐怕对方也要顺心而为了。” 胡牧阳听得认真,但此时却对肖华的理论半信半疑,忽而又想到一种可能,便开口问道:“刚才你说的这些,都是基于施法者没有恶意的前提下,主动撤障。但是如果对方就是想从你这里得到某些东西,也就是你说的谋财,或者干脆对方的目的直接就是害命呢?怎么破?!” 甜甜听到问题之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将目光转向肖华,同样等待他的回答。 估计肖华压根没想到胡牧阳会听得如此认真,而且还向他提出问题。一时间有些错愕,但很快就组织好语言回复道:“对于谋财者,曾有一位天赋异禀的人修自创术法,唤做‘财通神’。简单来说,立五枚铜钱于胸,分设金木水火土。留与自身属性相同之钱,余四枚分射东南西北四方位。其目的是赦令铜钱为‘钱使’,分化四方与施术者沟通,继而判断对方中意之物可否舍得。一般谋财者见此术法,皆当礼敬创始之人修三分,不会再提过分要求。甚至还有可能通过‘钱使’与破障之人达成共识,交易双赢。”更新最快的网 说到这里,肖华看向甜甜,说道:“现在不是有好多小说或者电影会提到‘笔仙’‘碟仙’之类的么,其本质来说都是从这‘财通神’术法转变来的。不过,无论使用哪种术法,最基础的原力都是‘灵’,而我们这样的普通人,虽然出生自带五百年灵智,但绝大多数的人终其一生,也修不出一丝灵力。没有灵力就无法使用术法,那这‘财通神’也就成了屠龙技。” 甜甜顺着肖华的思绪游走,听到这里也不住点头同意。 肖华继续说道:“要不怎么说,创出这一术法之人修是天赋异禀的呢,他自知所创之术无法于普通人使用,便耗时数年,终于寻到创出‘灵障’的那位妖修,与其对谈。内容不得而知,但此后,便流传出一个简化版的‘财通神’之术,即便没有一丝灵力的普通人也可适用。” 肖华故意卖个关子,并不着急吐口,就等着甜甜主动询问。而甜甜正听的入迷,不想错过这精彩的“财通神”术法,便双手拉着肖华的胳膊甩个不停,说道:“华哥华哥你最好了,别卖关子,快说说这普通人都能用的‘财通神’到底怎么回事?如果哪天我遇到了‘灵障’,没准就能救我一命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咋还不得给你加个十分八分的。” 百般享受这甩手待遇的肖华喜笑颜开,随即说道:“这简化版的‘财通神’其实特别简单。如果真的遇到‘灵障’,千万别慌,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拿出来,一点一点扔到地上,别回头,边走边扔。等钱全部扔完之后,要么直接能从‘灵障’中出来,要么对方会告诉你所求之物,只是你万万不能还口。舍得的话就直接扔在地上,舍不得的话就得看对方心情了,八成就要从谋财转为害命。对了,咱们民间出殡之时,要随路撒纸钱,差不多也是这个道理。” 肖华说完这些,就开始没个正经了,一会儿信誓旦旦要护甜甜一生,一会儿又拿出看相摸骨的老手段。 而此刻仍旧在路上狂奔的胡牧阳,无暇琢磨肖华当时说的全部细节,不过却记起了他提到的这个简化版的“财通神”之术。 不就是扔钱么!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一手紧握着方向盘,胡牧阳另一只手开始翻找钱包。其实方向盘根本不用操控,始终就只有这么一条不见尽头的路,好像一张血盆大口,等着他去主动投食。 找到了! 右手将钱包交于左手夹紧,然后抽出全部的现金,约莫有七八百块,且零钱居多。 降低车窗,将钱顺着缝隙一股脑的洒出车外。透过后视镜能够依稀看到,寒风卷积着纸币上下翻飞,片刻之后便消失不见。 真的有点像出殡仪式。 望着车外纷飞的钱,胡牧阳一阵心疼,不由得暗骂自己真的是走投无路了,竟然会相信肖华那人的白痴理论。轻轻摇头,将视线重新回正,本打算再想一个靠谱些的主意时,却猛然发现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就那么直愣愣的站在车前不远处! 按此时的速度,用不了一个呼吸就会将二人撞飞! 绝对是本能使然,胡牧阳一脚蹬死了制动踏板,较之前次更加强烈的弹动瞬间传来。 这辆车虽然配有电子车身稳定系统,但此时路面尚存薄冰积雪,瞬间制动导致飞驰的汽车忽然像是醉酒的老汉一般左右摇摆。 也就是此时路面无车更无人,否则仅此一脚刹车,后果便将不堪设想。 一颗狂跳不止的心几乎要跃出喉咙! 已将嘴巴张至极大的胡牧阳隔了五秒钟后才重新恢复呼吸。透过车头缓缓升起的青烟,却赫然发现刚刚那两个身影面对如此失控的汽车竟纹丝未动! 此时车头距二人不过半米左右,单提这份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定力便是常人难及。 灯光晃得刺眼,一时间看不清对方样貌。不过因为距离极近,且刚刚撒钱时而降下的车窗尚未关闭,所以胡牧阳却是可以清晰听到二人的对话。 “石歧爷爷,这人当真是胡家子弟么?全身没有一丝灵力不说,面对如此简单的灵障,竟然会选择使用凡人的‘钱通神’?” “呵呵,阿鹂丫头你有所不知,老奴虽说手段不如家中那几位,可这鼻子却无人能及。之前他刚出现在医院附近的时候,我就闻到了胡家特有的气味,正待施法捕获源头,没想到这小子竟主动送上门来。加之他自称姓胡,八成是没错了。即便这人凑巧不是,可他身上定然怀揣胡家重宝。若不是担心他身后有高人暗中保护,在医院时我便直接出手了。” 这声音! 是黄鹂和她爷爷! 第九章 虚实之间 车头青烟缓缓散去,胡牧阳定睛去看,果然是他爷孙二人! 面对胆战心惊的胡牧阳,二人好似并不急于出手,而是继续对话。 只听黄鹂那清脆的声音传来:“石歧爷爷,说过多少次了,不许你称自己是‘老奴’!从小就是你传我道法,教我练功,此次执行家族任务也是由来你做我的护道人,阿鹂虽然愚笨,但分得清亲疏好坏。相比那些所谓的族人,我更相信你才是真心对我。咱们几番试探下来,我看这小子肯定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凡人,既然爷爷说他极有可能身怀重宝,那就让我去取来,刚好我的功法已至三层顶端,用活人练手总强过那些木桩吧,我小心不伤其性命就是了。不过此人日后估计会丧失心智,终生痴傻,多备些银钱给他家人罢。” 话音将落,仍穿着黄色运动服的少女便要低身蓄势,准备来袭,不过却被一旁的矮小老人伸手拦住。 老人面露欣慰神情,却不是因为少女对自己的感情,而是见她行事果断,且头脑清晰,知道自己的功法须实战刺激才能更进一步;且残忍而不弑杀,能将反噬的道心压到最小,实不枉自己多年的倾心相授。至于车内之人,怀璧其罪而已,即便今日自己不出手,没多久也会便宜其他觊觎者。 被唤做石歧的老人望着少女说道:“不忙出手,我还有话问他。” 然后将头转向车内,左手仍旧负后,右手却四指并拢前伸至胸,对胡牧阳说道:“老朽知道你听得见我们对话,还请小友下车一叙。” 胡牧阳早已呆住,虽听到老人的话,却没有任何动作。 石歧老人也不在意,轻蔑一笑之后,将原本向上的掌心忽然翻转,且随臂向右横推。 刹时只听“砰”的一声巨响,胡牧阳身侧的车门仿佛遭遇巨大拉力应声而飞,抛物线直落十米远处! 将手重回原位,再次说道:“请小友下车一叙。” 面对这诡异至极的一幕,胡牧阳反而不似之前般恐惧。咬咬牙,解开安全带,缓步下车,同时手里还攥着那杆父亲留下的烟袋锅子。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站定之后,胡牧阳对着石歧老人拱手行礼,强壮声气道:“老神仙,您究竟是谋财还是…呃…还是想要害我性命?不是说只要我使出‘财通神’以后,凡是修者都会礼敬那位高人么?要不您今天高抬贵手,回头我给您多烧点纸钱,行不?” 石歧老人见状,笑容加深,眯起眼睛看着胡牧阳,道:“小娃娃不够老实啊!一定要装出什么都不懂的样子么?本来还想出手试试,你究竟是普通凡人,还是胡家子弟。但就凭这狡猾的性子,足以证明你定是胡家人无疑了。” 原本在一旁轻松悠闲的黄鹂在听到石歧老人的话后,顿时怒目看向胡牧阳,眼中精光四射,犹如皓月光芒骤降深渊之井。只是碍于老人之前发话,所以尚未出手。 胡牧阳并未分散精力去看黄鹂,而是缓缓直腰起身,一扫之前的惊恐模样,转而眼神坚毅的望向石歧老人说道:“前辈果真慧眼如炬!小子并非有意欺瞒,只是家中长辈训诫极严,不可轻易透露身份。只是如今既已被前辈识破,实再不敢继续隐瞒。没错,我确是胡家子弟,奉命于此执行家族任务。如今族中长辈就在附近,不知老神仙何以教我?” 石歧老人眼中一紧,最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能携重宝而过闹市者,这小辈定是胡家重要弟子,虽不清楚为何探寻不到灵力波动,但越是如此,越显得此人所言非虚!这样的族内小辈,身后必有高人守护。好在自己耐心,没有冲动行事。 老人不动声色道:“既是胡家小辈,那老朽也不好隐瞒。我乃是长白山归元洞的灵修者,道号石歧。这是我家少主,论起来也是黄家二爷的至近族亲。” 灵修者! 如果肖华之前说过的鬼神理论完全正确,那么眼前这位自称“灵修者”的老人,岂不就是民间传说中的“妖”么! 极力压制住心中恐惧,胡牧阳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再次拱手:“原来是石歧前辈和黄鹂…呃…妹子!曾听得家中长辈提及,只是不知今日设灵障拦我,所谓何事?” 老人再次双手负后,不过却收起了眼中精光,对胡牧阳缓缓说道:“今日之事还得从那韩天成身上说起。老朽虽在长白山归元洞修灵许久,但也偶有涉足人间之时。三十年前,机缘巧合之下,我做了韩家的保家仙。这些年韩家一直潜心供奉,却始终无事相求。直至半年前,我无意间发现,这韩天成自国外归来后,神情萎靡,目光涣散。施法内视方才得知,他已被邪人用蛊控制。除大脑外,身体已被掏空几净!我虽不惧蛊虫毒素,但却无法直接为其祛毒。当时我出手伤了种蛊之人,却被他以秘法逃脱。那厮去意决绝,甚至连韩天成体内的原蛊都来不及收回。这原蛊对于他们这些蛊师来说是绝对的命根子,断然不会轻易舍去。所以我这半年来一直暗中跟随韩天成,伺机斩草除根。昨夜那蛊师终于出现,我担心打草惊蛇,便附身于韩天成,将蛊师一掌打死。只是他临死前控制蛊虫拼命反扑,使得韩天成失足从九楼掉落。好在当时我仍在其身,所以只折了条腿,其余无碍。原本这几日修整后,我们就会离去,但今日见到你来病房探视,不知是敌是友,故而出手试探。” 胡牧阳听罢暗自心惊,但口中却连连称赞道:“前辈高义!原来是误会一场,不打不识。那就烦请前辈撤去灵障,咱们各自离去,牧阳日后定随家中长辈前往长白山拜会。” 石歧老人摆了摆手,突然笑道:“不忙着走。相逢也是缘法,老朽已经说明此行目的,礼数皆尽。现在还请小友将家中护道长辈请出,说不定也与老朽相识,也好共叙旧话。” “这……” 胡牧阳此时头渗虚汗,正想继续编话回答,却听老人哈哈大笑。 “你这娃娃,真是好胆!明明对于我等修者一无所知,却偏偏能够根据我主仆二人的简短对话筛选有利信息。若不是我这一身道行大半都在这鼻子上,早就闻到你根本没有一丝灵力,今日说不定还真让你唬了过去!这半天与你废话,无非是看看你背后究竟有无高人相护,这么久还未现身,看来小娃娃你再无后手了罢!” 石歧老人说的极对! 胡牧阳确实是第一次听到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仅凭着压力促使大脑高速运转,极力想要哄骗对方。听老人之前话中的意思,好像对那个什么胡家比较敬畏,所以自己冒充胡家子弟,并让对方感觉自己有家族长辈陪同,从而心生顾忌,说不准就能助自己快速逃离。只是想不到这矮小老人竟如此精明,一早便看出了自己的伪装。更新最快的网 低头思索片刻,胡牧阳深知此时但凡显露出一丝退缩,便会瞬间遭遇对方打杀。故强自镇定的对着老人说:“看来前辈仍旧不放心,还在继续试探。无妨,那就请前辈划出道来,今日究竟如何,才能各自安去。” 石歧老人指着胡牧阳手中烟袋,冷笑道:“无论你之前说的是真是假,今日都须将此物留下。” 第十章 少年锦时 原来对方一直惦记的,真是这杆烟袋! 胡牧阳没有丝毫犹豫,立即便做出利弊权衡。径直将烟袋置于脚下,拱手对老人说道:“好,前辈既然看中此物,那晚辈理当拱手相送。只是希望前辈能够千金一诺,收下此物后便放我离开。” 这时,一直没有插嘴的黄鹂突然笑道:“还千金一诺?你不知道我们黄家修灵者向来随心所欲,不得以常理度之么!”说话间隙,便俯身上前,直奔烟袋而来。 少女动作极快,话音将落,身形已然蹿至胡牧阳面前,正待她弯腰伸手之际,那石歧老人面部猛然变色,双臂同时探出,棉布衣袖无风自荡,隐约可见双手竟已化为野兽利爪!脚下陡然蹬地,矮小的身躯消失之余,竟在原站立之处留下两个深坑。 只是,终究晚了一步! 老人虽已瞬间飞至,但那少女却已如断线风筝一般砸向相反方向。 无法顾及眼前极速拾起烟袋后转身飞奔的胡牧阳,只得在黄鹂落地之前将其凌空接住,再缓缓置于地上。此时少女已然昏迷,嘴角处仍挂着大片猩红血液,后心位置的衣物赫然崩碎,而破损边缘尚存些许烧焦痕迹。网首发 以极快速的手法封住少女护心命脉,并喂其服下随身丹药,老人望着胡牧阳离去的方向咬牙恨道:“无名火!” 画面回到黄鹂飞身拾物那一刻。 之所以石歧老人面色骤变且飞身扑救,都源于那个经过老人多番试探后断定没有一丝灵力的胡牧阳。 就在少女黄鹂近身低头那一刻,原本人畜无害的小子忽然目光冷峻。将双手交叠至眉心处,瞬间便在掌中爆发出一团乳白色的火焰! 老人发觉后第一时间幻形前冲,但却不及早有准备的胡牧阳双掌迅速下压,炫目的白色火焰直击黄鹂后心。而未待黄鹂受伤倒地,胡牧阳又猛弹右腿,将已昏死的黄鹂射向石歧老人。 此番设计,便是赌那石歧老人究竟是护主心切,先抢救受伤的黄鹂,还是更在意自己手中宝贝,不顾黄鹂安危的追赶自己。 万幸,胡牧阳赌对了。 一路贴墙迅即狂奔,胡牧阳此刻心下大骇。眼见前面不远有一处矮墙,便发力翻越而过,然而并未继续远遁,却是俯下身来,用矮墙挡住自己身影,同时屏住呼吸,仔细辨别墙外声音。 他完全清楚,按老人的能力,无论自己怎么跑都无法逃脱,所以只能尽力隐蔽,再伺机而动。 片刻之后,四周除了风声呼啸,再无异响。胡牧阳这才敢稍稍放心,一屁股坐在地下,大口呼气。 太特么吓人了! 原来老爹说的是真的,这世界真的有异能者存在! 随手在地上捞起一把雪,塞进嘴里。冰凉的雪花自口中融化,让心弦紧绷的胡牧阳略微放松。呼出一口浊气,心里却在回忆着小时候父亲的训话。 “这篇‘无名火’功法,都记清了么!” “记……记清了。” “以后每晚子时,我来唤你练功。此外,这件事不可对任何人提起,更不能在任何人面前展露,知道么!” “知……知道了。” 当时年少的胡牧阳并不明白,一向寡言少语但却温和儒雅的父亲,为什么会如此严肃,强迫自己背诵那篇绕口至极而且晦涩难懂的无名卷功法。 小时候的胡牧阳,刚好见证到了武侠片最辉煌的末期,所以对于练习功法并没有太多的排斥,虽然也有想偷懒逃避的时候,但总是被父亲凌厉的眼神逼退。这一练,就是近二十年。 不知是不是胡牧阳天赋了得,亦或者是少年心性干净而纯粹。那个夏天,当他首次将一缕“无名火”迫出体外,在指尖跃动之时,兴奋之情难以言表。只是若非父亲在旁护法,便险些将整栋房屋熔毁。 原本以为所练之术就是气功一类,却没想到破坏力如此巨大。这可吓坏了小牧阳,说什么都不肯再练下去。 胡战为人本就有些木讷,不善于表达自己。多年的发妻自不必说,可对待孩子,却始终不得要旨。见小牧阳心生惧怕不肯练功,胡战翻合嘴唇数次,仍旧未能出口。最后还是将妻子唤来,向小牧阳耐心解释,这才能继续下去。 还记得那时父亲就坐在炕沿处,手里擎着那杆烟袋锅子,未见其点火,只用食指轻按片刻,烟斗便会升起缕缕青烟。 小牧阳见状,虽知是父亲将那“无名火”引出体外点燃烟丝,但恐惧更甚,一声不吭。母亲见状,便着手轻抚牧阳头发,柔声说道:“牧阳,很多事情不便让你知道,但你父亲这‘无名火’却是咱家的不传之秘。你已经长大了,应该可以感觉得到,咱家异于常人。这个世界像咱们这样的异人很少,很少很少。妈妈甚至希望你一生都不要接触这样的人,所以我们始终生活在这个小村庄中。” 说到这里,父亲投过来一个充满歉意的眼神,母亲却对只是着父亲笑笑,又转头望着小牧阳,轻声说道:“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世人。原本无意搅扰世间,只是还有太多太多的坏人会欺辱我们。妈妈从小就教你吃亏是福,更要懂得隐忍。对方骂你一句,咱便退上一步;对方若是继续骂你,咱继续后退。可如果身后已是万丈悬崖,对方仍旧不依不饶,听妈的话,打杀了便是!” 话音未落,原本慈爱柔弱的母亲忽然气势暴起,本是黑白分明的眼睛瞬间收缩一线,右手双指并拢,陡然指向屋外路边那株百年大树。 一声轻喝过后,原本晴朗的夜空中骤降巨雷,将那棵须五人合围的大树由中劈开!裂纹自上而下,缓缓蔓延。同时断裂之处开始徐徐升烟,继而越来越大,不多时便已浓烟四起。 小牧阳哪见过此般异象,早已趴在窗边张大了嘴巴,用手指着那棵大树,目光在父母之间来回穿梭。 母亲的眼睛此时已回复原样,依旧温柔似水,父亲却是以手扶额,轻叹出气。 此时,屋外的异响已惊动周边邻居。村里都是朴实之人,见状后皆以为是天火降雷,紧忙回家各自提水,想要给遭雷的大树灭火。可众人来到近处才发现,巨树根本未见明火,却已成烧焦的木炭。 母亲不理会小牧阳的惊异,只是对着父亲温柔的说道:“又得劳烦夫君去解释一番了。” 胡战闻听此言,连忙起身。一边磕着烟斗里燃尽的烟丝,一边满脸堆笑道:“不妨事不妨事,村长那里我去告罪一声。只要你消气就好,消气就好。” 一阵冷风卷过,将胡牧阳自儿时经历拉回现实。靠墙而坐的他想到父亲当时少有的窘态,一时间竟忘记了当前的形势,轻笑出声。 突然,胡牧阳周身汗毛尽立而起,隐约瞥见一簇黑影袭来,直奔自己头部。匆忙间已顾不得躲闪,只得抬起手臂护住侧面。对方速度之快,自己甚至连发劲抵挡的机会都没有,便感觉到一股磅礴巨力由臂传身,瞬时横飞出去。 所幸墙边尚存不少积雪,且冬季寒冷,身上衣服厚实。但胡牧阳仍然感觉到自己受击的左臂已完全失去知觉,脑中混沌一片,疼痛不堪。如不是自己强撑着精神不倒,只怕此时早已昏死。 “心思缜密,胆量也不错,虽然看不出体内灵力波动,但能使出‘无名火’这种功法,想来你身上除了那烟袋之外,还有其他隐蔽灵力之宝。” 勉强寻声望去,只见石歧老人和黄鹂两个黑影自暗中缓缓走出。 第十一章 向死而生 刚刚便是石歧老人的凌空鞭腿,只一脚之威便使胡牧阳丧失战力,几近晕厥。此时老人看似闲庭信步,但眼中却隐隐含着一缕愤怒之意。 而站在老人身边的黄鹂,更是脸色煞白,无一点血色。眼中怒火中烧,双拳紧握,已是恨透了这偷袭自己的卑鄙之徒! 二人缓缓行至胡牧阳身前站定。此时老人已有防备,所以根本不惧眼前的蝼蚁会再度暴起伤人。 一路寻着胡牧阳留下的血腥气,面无表情的石歧老人心中烦乱不已。 自家事只有自家知,此次带着少主黄鹂外出执行任务,原本是件优等美差。若不是黄鹂自小便拜己为师,按其家中之势,怎么都轮不到自己这中等供奉来当她的护道人。而且这是黄鹂第一次执行族中任务,也算是她的成年考试之一。其父母长辈早在半年之前便开始上下打点,此次外出名为除魔,实则不过是对付一个外强中干的小小虫师。可即便如此,这其中仍有早已安插的勾当,为的就是让黄鹂此次可以声名大噪,以便代表家族参加不久后的祭祖大典。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本来任务完成,石歧便应带黄鹂回去复命,但眼见胡牧阳身怀异宝而不自知,且多番试探后断定此人并无根基,这才决定出手夺宝。至于这宝物到手后是交于族中,还是隐匿私藏,则皆是福缘。可哪曾想到自己万千计算,却唯独没有考虑这小子真是胡家后辈,刚刚那一手“无名火”隐约可见应有十余年的功力,只是出招手法明显青涩,断然是与人交手经验极少所致。 倘若今日对方换作其他势力,石岐老人根本不会如此纠结。但自三十年前那场变故之后,胡家子弟便分为两股存在。其一是以大部分青壮一辈为主,他们仿佛永远自带着三分火气,常常一言不合便直接大打出手;此外便是由仅存的几位长辈和供奉组成,多为潜修之人,很少再会踏足世间。 看对方这付怂样,绝对不是胡家青壮一派,所以石岐老人其实在担心这后生会不会是哪位胡家隐世高手的嫡传弟子。 能够熟稔运用胡家嫡系才能掌握的“无名火”,又身怀重宝招摇过市,且身上还有藏有能够隐蔽灵力的不俗器物。石岐老人越琢磨越是糊涂,按理说有以上资本加身,绝不应该是一个功法如此羸弱之辈,除非他也像黄鹂一样,是首次执行族中任务,但却不知其护道之人为何此时仍不现身。 石岐老人于心中陷入两难局面。若今日就此离去,那与宝物擦身而过暂且不提,只说因自己失误导致黄鹂受伤一事,回到族内便绝对会受责重罚。原本自己这客卿长老的地位就不稳当,只怕此后下降更甚。 想到此处,不由地皱了皱眉。 胡牧阳猜不出对方的心中思绪,但也绝不愿就此束手就擒。咬着牙自雪中强行站起,吐出一口混着血水的唾沫,再度面对老人竭力镇定道:“莫非前辈定要赶尽杀绝,就不担心我家中长辈日后寻仇?” 这胡家小子果真了得,竟然一语中的,直击石岐老人的唯一痛点。 而相对于石岐老人的左右权衡,摇摆不定,在一旁站立许久的黄鹂却是再也按捺不住胸中怒火。待得一声轻喝过后,那张因失血导致煞白的脸颊忽然面浮金光,原本紧握的双拳瞬间张开,变拳为爪。四肢虽有衣物覆盖,无法看清,但却听得一串金属互击之声由手足处分别传来,刺耳至极。 只听这咫尺之端的黄鹂冷声道:“卑鄙小贼竟敢偷袭于我,今日我便于此取你狗命。长辈寻仇?我黄家接着便是!” 话音将落,黄鹂利爪直刺而至! 胡牧阳先前受石歧老人一腿之击,能够站起说话已属勉强,此时见黄鹂暴起出招,虽有心提气运功阻挡,但实在已属强弩之末,所以只得紧闭双眼,于心中哀叹道:吾命休矣! 眼见黄鹂即将施展霸道的家传功法,将足以断石碎金的利爪印在胡牧阳身上时。那原本还打算出手阻拦的石岐老人,忽然在电光火石间心思转动:如果眼前这胡家小子死于黄鹂之手,烟袋锅子自己是别打算指染了,不过那可隐匿灵力的宝贝,八成能够落入自己口袋。再有一点,若真如他所说,其身后乃是正牌胡家,那寻根问仇也只会找黄家黄鹂这个杀人凶手,自己最多就是阻拦不力,断不会引火烧身。 真是万无一失的好谋策! 心中大定的石歧老人重新眯起双眼,好整以暇的看着即将暴毙于黄鹂爪下的胡牧阳。 而就在黄鹂的拳爪将将碰到胡牧阳鼻尖这千钧一发之际,天边黑暗之中一声巨喝迅猛而至。 怒吼啸声自冷空气中穿过,竟产生了如水波般的层层涟漪。可见其中是蕴含了大量被强力压缩后的极阳灵力,竟有些像那佛门圣典的狮吼功。 矮墙后的三人皆处在怒声灵力覆盖之内,只是所受程度各不相同。胡牧阳沾染最少,只是一愣之后便恢复清明;而石歧老人和黄鹂却几乎承受了全部的声灵之力。网首发 不过,这石岐老人功法也确实了得! 家族能够选其做黄鹂的护道之人,不无道理。在察觉到远处有磅礴灵力汇聚之时,老人便将自身功法展露极致。迅速将少女拖至身后,且调遣灵力附于双掌,在黄鹂双耳处各自形成一方真空壁障,用以隔绝这怒吼攻击。 不过虽已竭力而为,但黄鹂仍旧被这声喝叫剥离一魄,原本暴起的气焰瞬间全无,金箔般的面色也迅速退去,眼神空洞且呆滞,看上去竟比之前吐血之时更加严重。 石岐老人护主心切,迅速封了黄鹂耳边三处窍穴,又使出秘法,将游离于顶的一魄重新逼回其身,这才于心中细想到:此番出手之人应该就是那胡家小子身后的长辈,但自己却从未听闻胡家有哪位高手善使这狮吼功。单凭一吼之音竟直破自己所设灵障,看来此人灵力甚强,决不在自己之下。 原本还打算挟持面前的胡牧阳,好令对方投鼠忌器。但又意识到这人强悍如斯,倘若交手不敌,自己逃脱或许不难,但还有身边黄鹂需要顾及,实在无法保证两人皆可平安离去。 罢了,此次自主行动已属逾规,若再生枝节可就真的没法回族交代了。虽然心有不甘,但也只好放弃胡牧阳这块已经到嘴的肥肉。 既已决定撤走,石岐老人再不犹豫。探手自胸前衣囊中抽出一方黄裳巨帕,裹在黄鹂身上。而后提气运功,一手抓着少女,一手按在矮墙之上,以自家独特身法或跑或跃,几个呼吸之间其身影已至百米开外。 待感知身后无人逼近,老人这才放松心弦,暗吐浊气。可只这一瞬,稍缓的心血便再次急速凝聚,揪成一团。 这分明就是被对方气息锁定的感觉! 第十二章 白羽之威 已经多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一百年?还是两百年?石岐此时竟然产生出一种错觉,好像是回到了那个热血又自由的年代,没有条条框框需要遵循,更不需要仰人鼻息才能苟活。甚至心底深处仿佛还有个声音在不断地呼喊着自己,脱离掉那些外来的桎梏,回归曾经吧。对方已然邀战,自当生死相陪! 只不过这份刚刚燃起的昂扬斗志,却被远处传来的一句喝骂所惊醒。 “老畜生还想跑!” 声音之中蕴含灵力波动,石岐瞬间大惊,连忙稳固心神。 眼角余光瞥过少主黄鹂,石岐老人心中惨然一笑。将那股一闪而逝的豪情重新压回心底,面对现实。 可正待他准备转向逃离此地之时,却忽然听得由远及近的传来“嗖嗖嗖”几十道破空之声,细致观瞧才发现竟是一支支半尺长短、牛毛粗细的墨色飞针!眨眼间便钉在地面之上,犹自颤动,嗡嗡作响。 飞针次第交叠错落,刹时竟刻出一个正圆,将石歧二人困在当中。这还没完,正圆成型后又是十几道破空声袭来,于正圆上空迅速落位。将勉力躲闪金针的二人分至圆内两边。 这时如果在上空俯视便会发现,这透体墨色的飞针竟在地面生生圈出了一个太极双鱼图,而太极图的阴阳双眼之处,正是老人石歧和少女黄鹂! 这一幕看起来是辗转多变,实则尚未超过一分钟! 而就在这一分钟的时间里,在场众人的心境起伏又各不相同。胡牧阳是向死而重生,大悲大喜的转换尤为强烈;石歧老人在这极短的时间内多次动摇心弦,去留不决,与其本性相关,也应常理;只是这少女黄鹂,本是族内年轻一辈的翘楚人物,既有石歧这样的家族供奉从小教导,又得族中长辈的暗中照拂,始终认为天地虽广但也大可任我闯荡,没想到却在胡牧阳这野小子手里翻了船。 黄鹂此时愤恨交加,自己先是受其巧言迷惑,以至于放松警惕,后又遭受这卑鄙之人偷袭致使重伤,即将了其性命以全道心完整之时,又被那半路杀出来的贼人术法激荡以至魂魄不宁。 本还指望老师可以重掌大局,最不济也能与来人周旋片刻,为自己赢得时间去杀胡牧阳。可哪知老师不战而逃,连对方帮手的面还未曾见到就施法远遁,甚至此时还被这不及筷子长短的细针吓得不敢异动。 而事实上这老人石歧自被困圈中之后,仅略微失神,便已将对方功法前后贯穿联系起来:地上的黑针其貌不扬,仅半尺长短,牛毛粗细,乍看确与普通的中医灸针相仿。可若有心细查,便可得知这围困自己的正圆恰好由七十二枚黑针首尾衔合,而圆内将二人阴阳分隔的曲线,定是三十六针次第排列。 如果单凭之前的狮吼难以判断来者身份,但此刻乌足金针现世,石岐的脑中便已浮现出一个人的名字。如果猜的不错,今日还真就打不得了。 将原本运转调动的雄浑灵力重归百窍,石岐老人正待开口向少主黄鹂交代一下来人背景,万不可轻举妄动。 可话未出口就看见黄鹂已施术变爪,竟想凭借蛮力破圈而出。 石歧老人顿时大惊失色,顾不得细想,瞬间便长大嘴巴,露出一口尖利的牙齿,然后猛然上下咬合,竟将口中三分之一的舌头连根铡断!同时双掌再次化为金爪,且颜色迅速加深,不及一次呼吸之间,双爪已由金转紫,黑暗之中依然熠熠生光。 这一双“紫金爪”乃是石歧老人的成名绝技,不同于其他外物加身,而是依靠其自身的强大毅力生生锤炼双臂侥幸得之。坚不可摧又柔韧异常,寻常时候皆以秘法遮掩,轻易不会示人!只是今日这插手之徒实力非凡,已容不得自己继续藏私,索性撤了伪障,露其本来面目。 只见紫金双爪自老人体侧抬起时便开始飞速结印,至胸上三寸后刚好完成。 石歧的头顶已渗出细密汗珠,可见这术法定然非同寻常。 此时老人双爪指尖互连,爪心相对而立,爪间分隔镂空,整体成倒心字印。结印完毕,忽又见其鼓起双腮,继而将舌尖碎肉以及灌注了过半灵力的心头血混合喷出,呈一缕血柱,自结印双爪倒心之间穿过,飞速直奔黄鹂而去! 再说那气急的黄鹂,就在化金利爪即将扫过地面黑针之时,眼前那三支间距一致的黑针竟犹自腾空,悬吊而立。未待少女感觉惊诧,悬停的黑针竟瞬间分解为无数肉眼难辨的细丝,分别对应自己的神庭、风池、气海三处重穴,呼啸将至! 凡人周身皆有52单穴,300双穴,50经外奇穴,共计720个穴位。其中有108个要害穴,由36死穴和72伤残穴组成。而此刻三支黑针分别对应的神庭、风池、气海,皆为死穴。 黄鹂自小便以天之骄女而自居,且父母长辈多有娇惯,这又是她首次外出执行任务,仅凭着一股怒气行事。此时见此异象,早已呆立当场,甚至连防御功法都做不出来,只能紧闭双眼等待死神降临。 按说飞针距离黄鹂不过咫尺相隔,眨眼将至。可一息之后,黄鹂并未感觉到周身异样,这才缓缓睁眼。却发现此时所在之地,竟是一片黑暗,唯有五米见圆之处微闪紫光。同时耳边不断传来“叮叮叮”的碰撞声响,想来自己是在这紫光之壁的腹中,于生死边缘瞬间回归,不由得万分庆幸。 这边黄鹂没了性命之忧,可那石歧老人此时却心思凝重。 直至自己混着半身灵力和舌尖精血,再配合之前裹在黄鹂身上的那方巨裳,才得以在黑针临身之前施展出这保命秘术!此术名为“紫金钟”,攻可千钧压身,致人无力反抗;守可隐匿其中,坚固异常。乃是五十多年前自一破败古庙中偶得,研习至今才小有所成。 说起那个年代,战火将歇,但国内却因特殊事件动乱了十年。期间无数古庙道观遭铲平拆碎,各种功法典籍皆被付之一炬。那些依靠山门洞府而修炼的各家灵修妖仙,更如丧家之犬一般,或被擒、或战死,只有极少数一部分能够侥幸逃脱。 而这石歧老人便是幸运者之一。那年一路逃窜至破败古庙,原以为此间无人,可供自己修整几日。不料钻入其中才忽然发现,在瓦砾碎石之上,盘膝坐着一位年轻和尚。奇怪的是这和尚见到自己真身,非但不怕,反而面露微笑,颔首合十。石歧也确实乏累至极,见和尚仿佛没有恶意,便不去理他,只蜷缩在破庙另一角落,假寐着运功恢复体力。 不知过去多久,石岐的意识之海中竟出现那年轻和尚的模样,依然笑容和煦。他对石歧说了很多话,其中便有这篇“紫金钟”功法。待石歧背熟之后,忽而睁眼,却发现那和尚已然圆寂,只是嘴上仍有笑容。 他明白这是和尚最终留世的一份印记,便恢复人身,对其叩首三拜。 顾不得去回忆当年之事。此时面对这煌煌不尽的飞针,石歧老人实在没有固守的把握,加之今日已经如此狼狈,在略微琢磨后,索性不再继续坚持。 手上灵力不散,口中却聚音成线,直射远方。 “能够驾驭这一百零八支乌足金针施展‘子午阴阳阵’,想必定是白羽白四爷亲临于此了!怎么,这几十年不见,如今只会欺负小辈,却是连老朋友都不敢见了么!” 白羽!白若溪的父亲,胡牧阳的岳父,胡战的四弟! 没错,经历多番攻守,石歧已然可以确定对方就是白羽。更知其烈火性子和爆炸脾气,故而此时出声嘲讽,只盼他能受得激将先卸去乌足金针,露面之后再谈其他。 果不其然,石岐老人话音稍落,便有三个身影自暗处缓缓而出。 看身形,其中一人是之前受伤的胡牧阳,现在由另一人搀扶慢走。而最后那个硕壮魁梧之人,正是被其称为“白四爷”的白羽! 第十三章 霸气外露 三人缓步走到石崎老人提到的“子午阴阳阵”边缘,白羽一脸严肃的站在前面,胡牧阳被妻子白若溪搀扶着稍稍落后。 此时的胡牧阳当真是身心俱疲。 刚刚石崎老人那一脚之威尚未消退,受伤的左臂虽经妻子若溪简单的治疗后,已经恢复知觉,但仍旧无法自如活动。况且那透过手臂侵入大脑的霸道灵力更让自己头痛欲裂,几近昏厥。若不是依然能够感受到真实发生的这一切,胡牧阳只会认为自己在做梦罢了。 自己从小便坚守着与父亲的诺言,异能之力从未人前显现,即使每晚子时运行功法,也总是警觉异常,甚至连妻子若溪都不知晓。可仅仅这一夜时间,不仅前后出现了虫蛊师、寄生者,还意外遭受到其身为妖的石崎老人和黄鹂出手夺宝,而那所谓的宝贝居然就是父亲曾经用过的烟袋锅子。 若只如此这些也便罢了,最让他难以接受的,却是那个从记事起就结为玩伴、成年后便依约成婚的妻子,在面对眼见这一切诡异之事时竟显得极为平淡,毫无惊讶之感!同样那个喜欢醉酒之后胡言乱语的江湖郎中、自己叫了二十多年的四叔白羽,也忽然从“白大夫”变成了“白四爷”!而且在谈笑之间便轻易解了自己的性命之危。现在更是将那些平日里随处丢弃、脏的看不出本色的黑针耍的漫天飞舞,骁勇凌厉! 胡牧阳不禁疑惑:母亲不是说,像我们这样的异能者,世间少之又少,甚至极有可能一辈子都不会遇到。可那眼前这些人,又当如何解释…… 胡牧阳感觉自己的头更疼了。 再说那站定于阵前的白羽,一脸严肃的看着三枚乌足金针自行分解进攻。夜风徐徐,带动鬓角发丝随风轻舞,皎白的月光透过其魁梧而挺拔的身躯,映照在雪地之中,宛若遗世而立的仙人临凡。这与其往日里散漫不羁的形象简直判若两人。 只可惜这高人之姿才刚刚显露,便听到阵中石崎老人的激将之言。白羽顿时卸去一身王者风范,迅速恢复到平时状态,对着阵中之人开始破口大骂:“老匹夫,真是不要脸至极。你少说都得比我多活了五百年,我可没你这么个老不死的朋友!” 石歧老人听到白羽答话,虽然难听,却毫不恼怒。但因此时已缺三分之一的舌尖,故而说话有些混沌:“白四爷,说到老不死这事,老朽记得你白家的首席供奉白志恒前辈,如今已得有八百多年的寿元了吧,却不知它老人家身体康健否?” 听到石歧老人提到“白志恒”这个名字,白羽瞪圆了眼睛,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最后低头暗骂一句,又重新指向阵中,道:“好你个老黄鼠狼,大难临头尚不抓紧求饶,还出奸计离间我和志恒老大的感情,看来你也并不是特别在乎这个小女娃的性命啊。那好,今日我便收了她的魂魄,看你回族里如何交差!” 说罢,白羽双掌上下翻飞,其结印轨迹肉眼难辨。 随着白羽运功变招,阵内的乌足金针也仿佛活了过来。 方才那三枚金针悬空而立,却是因为黄鹂擅自冲动导致阵法的被动激活,这才自行分解进攻,所幸命悬一线之际终被石歧的“紫金钟”所挡,目前仍在叮当作响,一时间难分胜负;而此时,“子午阴阳阵”外圈剩余的六十九枚乌足金针皆已尽立半空,且针尖齐齐指向护着黄鹂的“紫金钟”,嗡嗡作响,好似兴奋异常。只待白羽一声令下,便可瞬息攻去! 见白羽不由分说便直接出手,石歧老人着实是摸不清对方的真实想法。究竟是起了杀意打算彻底留下二人,还是攻心恐吓使用诡计阴谋。 不过此刻已没有时间可供细想,老人只得脱口高呼:“白四爷且慢动手!我二人名为爷孙,实则主仆身份,此番外出乃是执行家族任务。之所以对这胡家小哥出手,也只因他手持胡家重宝而招摇过市,且处处透着诡异,不得已才试探一二。” 说到这里,石歧老人偷瞄着白羽的动作,见其没有继续运功,便接着说道:“能受白四爷如此照拂,想必这小哥定是胡家嫡亲。所谓不打不识,咱五大家族向来同气连枝,今日之事也终究不过一场误会。况且此刻我已损失舌尖精血和体内三成灵力,以此权当赔罪,分量也应足够。再说总这么僵持也不是个办法,不如你我二人就此撤去功法,各自离去如何?” 说罢,石歧老人紧绷心弦,缓缓收功,以示诚意。 见那些不知疲惫的飞针细丝也已重新化为乌足金针停止攻击,这才彻底放下心来。此时紫金钟已去,少女黄鹂便重新展露于雪地之上。 黄鹂人在紫金钟腹内,却将二人对话听的清楚。知道这驾驭飞针的中年人功法了得,实在不宜再起矛盾。故而老人虽撤去了紫金钟,但自己却没有依循前例冲动行事。只将双手环胸而立,蹙眉盯着那人。 白羽随着石歧老人缓缓收功,这才撤去金针封杀。待紫金钟完全消散之后,竟发现其中护着的居然是一位妙龄少女,不禁高声疾呼:“哎呀呀,这老黄鼠狼果真无耻,弄个王八壳子一样的破金钟,里面竟然护着这么一个漂亮的女娃娃。嘿,小姑娘,你爹娘是黄家何人,说不得叔叔跟你娘亲还是旧识呢!” 黄鹂碍于对方实力,本已收敛脾气,静待老师石歧与其交涉即可。却没想到这中年修者竟如此放荡,顿时银牙紧咬,双目喷火,恨不得用眼神生撕了他。 石歧老人见状,虽也觉得白羽之言有些孟浪,但实在不愿再起冲突,便替黄鹂答道:“这女娃是老朽的亲传弟子,更是黄二爷表兄黄龙业的独女。论起辈分,也算是你白四爷的表侄女。” 因为缺了一截舌头,所以说话始终不利索,呼呼透风。 白羽听他说完,便开始上下打量黄鹂。片刻之后,缓缓点头:“啧啧啧,原来是黄龙业的闺女,难怪有此跋扈脾气。如此说来,秦香芸便是你母亲喽?嗯嗯,没错,越看越像是香芸年轻时候的样子。” 黄鹂听到此处,再也无法忍受,指着白羽,咬牙恨道:“不许你提我母亲的名字!” 与此同时,石歧老人也正色道:“白四爷,还请放尊重一些。老朽虽是妖化灵修,但主辱臣死的道理,并非不懂。方才,我已尽显诚意,可四爷若是一再逼迫,说不得我这老畜生也只有舍身一战了!” 无视黄鹂的怒目相向,白羽直面石歧老人忽然暴起的身势,一抹之前戏谑的表情,缓缓说道:“与我舍身一战,你也配!我还就明确告诉你,这小子不仅是胡家嫡系嫡亲,更是我白羽唯一的姑爷!之前你以大欺小踢了他一脚,现在不过是断了半截舌头。怎么,你认为这就扯平了?” 网首发 第十四章 尘埃落定 白羽的话在石岐老人心中掀起滔天波澜。 胡家一脉在近千年的传承中始终位列五大家族之首,只不过三十年前那场变故,使得各族势力重新洗牌。除了本家话事人黄龙兴依旧在位,其余四家话事人或远逃或避世,皆尽离族。胡家也因此导致群狐无首,一盘散沙,甚至最终还分化成两个派系。 原本只听说这白家曾经的话事候选人白羽,当初自愿放弃大好前程,执意跟随罪子胡战离族而居,没想到却在今日被自己碰上了。而且照他所说,这姓胡的小子除去本身胡家嫡亲身份之外,更是他的乘龙快婿。 莫非,这胡、白两家已在暗中结为同盟,达成协议! 此时距离祭祖大典也就还剩不到一年时间,所以这两家目的更是昭然若揭。 不行,必须将这个消息尽快汇报给黄二爷,无论真假,黄家都理应早做防范。 想通其中细节,石歧老人已能够接受白羽的咄咄逼人。 此时直面对方正要开口,却听白羽忽然指着黄鹂继续说道:“原本要按我的意思,这小姑娘既是黄家之人,又与牧阳同辈,本该多加亲近。可如今二人有了间隙,于情于理都要化干戈为玉帛才是。这样吧,为了咱们五大家族的世代和谐,也为了他们年轻一辈的枝繁叶茂,便由我来做主,就让这女娃娃嫁入胡家算了!只是进门后必须在我闺女之下,毕竟还得遵循长幼有序、先来后到的原则嘛!” 听得此话,众人皆惊! 谁也未曾想到,白羽竟会在这里乱点鸳鸯谱,让黄鹂嫁给胡牧阳!这一刻,众人皆是面面相觑。空气仿佛已经凝固,针落可闻。 最先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的,却是始终没有开口说话的白若溪。她早在在父亲用声音逼退石歧老人之初,便粗略检查过胡牧阳的伤势,并用家传金针为其封住护身要穴,此后便一直搀扶着他于场边观战。 直至听见父亲又开始胡言乱语,竟要当着亲闺女的面给女婿纳妾! 这也罢了,重要的是此时胡牧阳居然长大了嘴巴一副欣喜模样,不禁让自己大为恼怒。 瞥了一眼仍呆立不动的胡牧阳,白若溪目露冷笑,随后便以极快速的手法挑动手中金针,直刺其胸腹三寸之间的集英穴!这集英穴乃是人身五脏神经交汇之处,属五十经外奇穴之一。以重力击之并无致命风险;但若以金针刺入,便实属世间酷刑! 原本此时胡牧阳的身体已经恢复大半,即使没有妻子的搀扶也并无大碍。只是当那金针入体之后,便骤然面如绛色,随即“噗通”一声倒地不起,像是遇及高温而蜷缩至一团的虾米,张大了嘴想哀嚎出声,却始终发不出音来。 其实早在胡牧阳倒地瞬间,若溪已经将金针收回。这前后动作不超过1秒,可他仍旧痛的体若筛糠,无法起身。 这集英穴当真是人身第一痛穴! 越过在地上不住发抖的胡牧阳,若溪径自走向父亲白羽,面带微笑的说道:“我刚刚好像听到您要给牧阳纳妾是么?” 白羽从头至尾始终眼睁睁的看着女儿对胡牧阳行针,最初也本能的想去阻拦一二,可随后就被理智生生止住了动作。虽然以自己的本事,救出姑爷不过举手之劳,可万一由此引火烧身,将若溪的注意力转到自己身上,岂不糟糕。 只是,白羽虽对此选择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女儿却没打算放过自己。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听到若溪温柔的声音传来,白羽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连忙解释:“不是不是,闺女你听错了。我刚才……我刚才不过就是一个比喻,是一个测试……对,就是测试!我是想替你试探试探牧阳这小子,有没有其他坏心思。唉,年轻人就是年轻人,定力太差。你教训的没错。那什么……现在解气了,就快把金针收回去吧……闺女,你不会还想对老爹出手吧?你这本事都是我教的,扎我集英穴没啥效果,闺女你就别费心了哈。” 不想白若溪根本不听父亲的解释,依旧笑眼如媚,轻声说道:“我当然知道金针刺穴对您来说没有作用,原本也根本没打算这么做。只不过,我准备将您刚刚说过的话转述给妈妈听,相信她会喜欢你这个纳妾的想法!” 白羽听完女儿的话,仿佛想到了什么,顿时大惊失色。近乎哀求的对白若溪说道:“好闺女,是爹错了行不,这事千万不敢让你妈知道,她非得扒了我的皮不可!这样,这样你看行不行,我让那个老黄鼠狼拿出一件宝贝,送给你,当做封口费,咋样!” 原本石歧老人在一边看的热闹,同时心思转动,想着该如何将此间秘闻汇报给黄龙兴,不仅得免去今日失利的责罚,还要琢磨自己如何能在这里获得最大的好处。可不想此时白羽直接把父女间的矛盾引到自己身上,不由得一阵恼怒。 只是苦于此间形势,便只皱着眉头对白羽说道:“白四爷,咱们原便本同属五大家族,你我也算旧识。今日之事本就是误会,老朽虽出手伤了胡公子,但也为此搭了半条舌头,咱双方就此作罢如何!” 在女儿前面像小绵羊见了狮子一样温顺,可转头看向石歧老人,白羽自己却变成了狮子模样:“滚一边去,少跟老子套近乎。三十年前我便已从族中除名,恩怨两消。今日也就是我还算能经得起折腾,出手及时,否则我这姑爷定然将毁于你手。如今我年岁不断渐长,脾气却日益渐小,这要是放在三十年前,老子非得摸去你黄家族祠,一把火烧了你的长生位不可!得了得了,与你这老畜生废什么话。明告诉你,把那块裹在女娃娃身上的‘遮天霓裳’留下,你二人今日便可安全离开。” 嘶,真是好算计! 石岐老人直到这会才算真正明白过来。 先前白羽出场之时不问缘由便果断施展雷霆手段,不过是为了显露实力,以便震慑黄鹂二人;然后假装不经意间流出一丝杀机,却是误导了石歧或战或逃的判断;最后与女儿兜兜转转施技演戏,那目标更是直指这方遮天霓裳! 石歧老人重新眯起双眼,目光射向白羽。白羽却面无表情,负手而立,静静看着空中月亮。 时间静止了约半分钟,双方都未曾开口。 最后还是石歧老人出声打破了这份宁静。他死死的盯着白羽,沉声道:“白四爷这份恩情我黄家记下了,希望不久之后老朽可以亲手奉还!” 说罢,石歧老人以指隔空控物,把原本覆于黄鹂身上的那方巨裳抽入半空,直射白羽而去。 只见得这方遮天霓裳好似一条土黄色巨兽,携带着汹涌的风雷之力迅疾前冲。所过之处卷动无数地面残雪,激荡在胡牧阳脸上冰凉彻骨。 而反观白羽,并未见其如何动作,那方即将临身的黄色布料便如恶犬突遇主人,竟异常温顺。非但骤止突袭之势,甚至自行折返并叠放于脚边。转头斜眼看着那动了真火的石歧老人,边嘬着牙花子边不屑说道:“好好说话。生气就生气,不忿就不忿,说那些‘你给我等着’‘放学别走’的场面话有啥用!好几百岁的人……哦不,好几百岁的老妖怪了,怎么还就越活越回旋呢。”更新最快的网 面对着白羽的嘲讽,石歧老人未在继续回应。只是眯着眼睛轻轻笑笑,便闪身至黄鹂身边,而后将灵力灌注于双腿,施展玄妙功法,携少女远遁而去。 路过之前曾被困其中的“子午阴阳阵”,黄鹂心生惧怕,可石歧老人却并未分心。毫无顾虑的跨过满地金针,一闪而逝。而那金针果然也不似之前那般悬立阻拦,任由二人安全离开。 只见其身影几次闪落,没多久便彻底消失在黑暗之中,不见踪迹。 随着石歧老人与黄鹂完全消失,天地间重回寂静。 若溪看着仍然蜷缩在雪地中的胡牧阳,正想开口说话,却瞥见不远处的父亲对自己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然后双腿微屈,随即猛然伸直,借地之力直升数米。片刻后缓缓而落,双脚仍踩在原处脚印之上,不差分毫。 白羽起落之间,不闻一丝声响,足见其功力深厚,难怪那石歧老人会不战而走。 若溪见父亲落地,欲上前询问,但又想起之前曾要自己禁声,不由地产生一丝犹豫。这时却听到白羽严肃说道:“没问题,那老家伙已经带着小姑娘走了。你把牧阳扶起来,咱们先回家再说。” 听到父亲吩咐,若溪嗯了一声,便转身去扶胡牧阳。 只是此时,白羽却微微皱眉,望着石歧老人离去的方向,陷入沉思。 第十五章 现实传说 “你小子有屁就放,吞吞吐吐支支吾吾的,哪还像个顶天立地的老爷们儿!” 说话之人嗓门奇大,话音将落又将酒杯重重置于桌上,吓得胡牧阳一个激灵,连忙紧了紧披在身上的那方黄布,然后依旧低头看着桌上的酒菜,沉默不语。先前说话那人又想开口,却见若溪正端着新烫的姜丝参酒推门而入,声音便戛然而止。 这人正是不久之前施展超强手段,未战而屈人之兵的白羽。 话说晚间那场斗法结束之后,三人便一同返回家中。胡牧阳身上有伤,故而由妻子若溪负责开车。 当时胡牧阳受惊于石歧老人,只得临时拼凑谎言,又择机偷袭伤了黄鹂,这才给自己赢得一线逃脱的机会,只不过最终还是被对方发现。若不是白羽赶到的及时,胡牧阳今天即便不死,也会被那主仆二人重创魂魄,此后只能终日浑噩,了此余生。 坐在自家这辆已然缺少了一边车门的汽车,没多久便已发现路遇转角。顺势而走,转弯之后,周围的一切已回复原样。 胡牧阳感觉自己恍若隔世。 虽然此时的自己积攒了一肚子的问题迫切想要知道答案,可看着对面这个本应再熟悉不过的四叔,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将这抠脚大汉与那手段通天的“白四爷”联系在一起。故而只有沉默以对,多时无言。 其实若溪早在门外就已经听到父亲的高声责骂,进门之后便狠狠的剜了父亲一眼。将烫好的酒壶放在桌上,又给自己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了白羽和胡牧阳之间。 一路都在沉思,但直到此时面对胡牧阳仍旧不知该如何开口。 坐在斜旁边的白羽见状,于心中暗叹一声。将手里的筷子放下,便打算由自己来说。 若溪明白父亲的意思,这是在担心自己为难。可他心是好心,但脾气却是太差。这件事如果交由父亲解释,肯定只会越来越乱。所以稍一琢磨,若溪便伸手拦下父亲白羽的话头,转由自己重新说道:“我明白今天发生的事情让你对这个世界感到了怀疑,甚至还将这种感觉延伸到我们每个人的身上。” “作为妻子,我十分理解你此时的感受,但作为与你同样的异能者,我必须正面且严肃的告诉你,我们之间的关系不仅仅是夫妻、不仅仅是亲属、不仅仅是从小便在一起青梅竹马的玩伴。我们还是另一种同样的人,有着同样命运和身份的人,有着同样异能和秘密的人,以及有着同样族群的、同样强大又同样孤独的、同样团结又同样各怀私心的一种人。” “外界把我们称为:修者。但事实上这个称谓其实并不准确。自上古以来,但凡是可以拥有灵智的生命,其实都属于这个修者的范畴之内。只不过人类在无数年的进化中,慢慢站到了世界的姐姐,成为万灵之主。故而世间便把修者整体划分为两类,其一便是以人类作为主体的修灵者;而除了人类修者之外的其他拥有灵智的生命,则统称为灵修者。” 听到这里,胡牧阳有些迷糊。妻子若溪说的这些好像跟肖华的理论不太一样。更新最快的网网首发 只是胡牧阳没提,若溪也自然不知,还当他是因为首次接触这些知识才显得有些发懵。 鉴于此,若溪决定再说的细致一些。 “修灵者与灵修者虽只有一字之差,但实际上却完全不同。古老而又真正强大的修灵者,虽然较之另一方来说修行缓慢又不占寿元优势,但却胜在心性和善,不易作恶而遭受天谴;反观灵修者,其中包含了众多分支,但本质都是由除人类之外的世间万物通过修灵而得。比如那石歧老人,本体便是一只黄鼠狼。其母孕间偶食一株灵草,便突生灵智,此后每天拜月修行,以强灵力。按说这样的情况,其所生之子皆应生而开灵吧。但事实却是所诞之十七只幼仔,只有最后一胎中最小的一只继承了其母灵智,其余皆尽平凡。” 说到这里,若溪顿了一顿,看着胡牧阳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便又继续说道:“在最初之期,双方虽然都是以提升灵力作为根基,但修习理念却截然不同。修灵者讲求敬畏天意,灵修者强调顺应本心。长久以来始终冲突不断,以至最终约定决战于涿鹿郊野。” 胡牧阳听得十分认真。虽然妻子所说之事的确匪夷所思至极,但因为之前就曾听肖华提过这方面的事情,即使内容略有出入,但自己反倒可以快速接受。只不过当自己听到涿鹿郊野之战的时候,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那种状态就像是小朋友首次解开了一元二次方程一样,面色惊奇。 可没等胡牧阳开口,妻子若溪便说道:“没错,听到涿鹿之战的时候,是不是想起了上古神话中的黄帝战蚩尤?其实这便是最早时期的修灵者与灵修者之间的战争!当然神话结果众所周知,黄帝获胜,斩杀蚩尤。可当时的实际情况却是,双方本是实力相当,又各怀强烈信念,故而厮杀极为惨烈。战争持续三年,期间大小斗法七十二次,死伤无数。待涿鹿之战之后,双方幸存者寥寥,这才幡然醒悟,就此停战。直到多年之后,修灵者之中诞出一位大觉悟者,名曰‘鸿蒙’!他有三名弟子,分别是太上老君、元始天尊和通天教主。这又与我们的神话传说对应而上。话说这太上老君始终心念人间,不喜争斗,只教普通凡人道理规矩;元始天尊敬师重道,终生努力光复修灵者盛世;而这通天教主则生性洒脱,他认为世间灵物虽本性贪嗔强烈,但是修行用功恳切,先天一炁则远强于人,故而与灵修者行念合一。” 这段神话故事的细节虽然各人理解不同,但故事脉络大体一致,所以白若溪没有过多停顿,俱是一气呵至。 “时光累积,元始天尊终成修灵者之主,而灵修一脉也尊了通天教主为圣。双发摩擦不断,最终爆发第二次人、灵大战!此次大战的惨烈程度远超上次,基本上有能力者皆上战场,而且往往伤着极少,都是败者为亡。战至最终修灵者虽惨烈获胜,但强者也已所剩无几,且皆负重伤。传说中这些幸存者最后相互约定,遁入虚空之中封法结印。” 胡牧阳听得入神,此时已忘记身上疼痛和心中纠结,出言问道:“照你的说法,修灵者遁走,灵修者灭亡,世间便该从此平静才是。那像我们这样身怀异能的人,又算什么?” 若溪用手虚按几下,随后说道:“你别急,听我说下去。自元始天尊带着剩余不多的修灵者高手全部离开之后,剩余存活于世的双方修者皆已大伤元气,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恢复巅峰。而平凡人类在太上老君的暗中扶持下,便借此开始高度发展文明和科技,直至真正成为这世间之主。只是不久之后,老君感受到自己人间大限将至,但又忧心日后人、灵复苏会再起战事。便准备将这世间灵力全部销毁,让生灵自此皆尽普通。” “只是他担心物极必反,真若是某日因故诞生出一个极端强大的存在,但却没有任何的规矩和束缚,行事自我又没有丝毫边界可言的话,那自己的今日所为,岂不就成了他日人间炼狱的推手!所以权衡再三,决定堵不如疏,施法将世间现有流传的功法皆尽收回,仅将部分残篇留下。其目的就是将修灵者的数量控制在极小范围之内,且在仅有残篇功法的限制下,无法快速修炼至高等境界;此外,针对灵修者‘甲子破壁’的特性,决定每六十年现世一篇完整功法。用于提升修灵者的实力,以便制衡双方。” 第十六章 证道成仙 若溪说至此处时,起身自边上的书架处取回一本薄薄的线装书,递给胡牧阳后才又说道:“而这第一篇完整功法,便是这本流传至今的千古奇文,《道德经》!不过你手中这本虽是线装古籍,但却并非是当初老君亲传。事实上在存世的诸多版本之中,字数不一而同,但皆约五千上下,内容也基本一致。只是世人虽知《道德经》分上下两篇,共八十一章之外,却不知还有一则暗含完整功法的《总篇》,写于最前!《总篇》共计四行二十字,其原文是:福缘习功法,勤勉修残篇。甲子涉灵现,证道即登仙。” 低声重复一遍这四句话,胡牧阳不禁开口:“可这跟我刚刚的问题没什么关系啊。”更新最快的网 这时,一直用筷子试图夹花生而不得的白羽终究放弃,直接用手将其捻起,送入嘴中,含糊不清的说道:“你小子真是悟性奇差!再好好琢磨琢磨那四句话的意思。” 胡牧阳闻言,低头沉思,而后缓缓说道:“福缘习功法,指的是这《道德经》虽已面向世间,人尽可阅,但若想参悟其中功法,还需福缘皆至才行;勤勉修残篇,也不难理解。就是说即使修习的功法是残缺不全的,也需勤勉力行,不可懈怠;甲子涉灵现,应该是你刚刚提过的那个‘甲子灵璧’,或者是每一甲子将现世的完整功法;而最后一句证道即登仙,就是其字面意思,功法修习到最后便可比肩神仙吧。” 若溪听完,笑着点点头说:“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道德经》作为创世首篇,对于普通凡人来说,这是一篇以哲学意义之‘道德’为纲宗,论述修身、治国、用兵、养生之道的千古奇文;而对于修者而言,却是一篇集综论、行运、心法以及升灵的绝世功法!只不过这四句二十言的功法总篇,你却只说对了前三句。至于最后一句‘证道即登仙’,在你看来就是字面含义,其实也没错。只不过这个‘登仙’,说的可不是比肩神仙,而是‘证道之时,我即登仙’!四句话连起来的意思就是:修者首先需要依靠自身荣获大福机缘,才有可能获得传世极少的功法残篇;然后勉励修习历经磨难,才有资格去争取那六十年一现世的完整功法;最后须得用尽大运道、通过大考验,才有机会达到功成圆满。而倘若这位修者真能做到以身证道,那么便可追随先贤,得道成仙!” 得道成仙! 这四个字对任何人来说都不陌生,那是因为没有人会把这件事情认真对待。即便是从小就知道自己并非凡人的胡牧阳,如果在一天之前告诉他这些,他也会把这说话之人当做疯子对待。 可就在这不到半天的时间里,胡牧阳已经历了太多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每一件事单拎出来都可以完全颠覆自己的世界观。而且在潜移默化之间,胡牧阳已经开始逐渐认同自己的身份,认同异能的威力,也认同这个新世界了。 或许正因如此,当妻子若溪说出“得道成仙”这四个字时,胡牧阳的心脏竟短时间内骤然收缩,心内血液飞速涌向大脑,而因缺氧造成的无力感以及脑垂体应激分泌的大量多巴胺相互碰撞,这种异常紧张又极度兴奋的感觉真是太美妙了! 胡牧阳双眼开始缓缓失神,他仿佛感觉到了自己胸腔之中好像充满了纯净且粘稠的澎湃灵力,几乎已触手可得那功成自圆的境界。似乎现在只要自己愿意,随时便能撕裂虚空,封神成仙! 闭目吸气,以内视之法环顾四周,他甚至已经感到自己周围开始不断升腾仙雾,远处还能隐约闻听仙鹤啼鸣。微微抬头,感受上方那至强至烈的光源,当是一轮骄阳。虽距离自己极近,可这能够焚化世间万物的炙热却无法灼伤自己。睁开眼睛,俯身平视前方,不远处那跪拜之人好似土坑蝼蚁,面对自己的惶惶之威正在瑟瑟发抖,汗落如雨。轻握右拳,缓缓抬至眼前凝视,胡牧阳深信,只要自己轻轻的翻转手掌,便可谈笑间呼风唤雨、毁天灭地。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至此,胡牧阳不禁于心底感叹出声:原来这就是万人之上的力量! 已经圆满证道,接下来便要开始碎空飞升了。 心中已做决定,胡牧阳便不再踌躇。自神识当中分化出两缕意识,旋转纠缠直冲而上,欲于天际之中寻找薄弱之处。 正待仔细感受神识之海传来的万千信息,忽然,胡牧阳眼角余光瞥见一丝黑影,瞬间闪逝。 定是刚刚跪于前方的那人,眼见自己即将证道,便想随着鸡犬升天。呵,蝼蚁就是蝼蚁,愚蠢的认为只要足够努力也能翱游苍穹,殊不知它所谓的“飞翔”,不过是被强者迈步之时激起的微风卷入半空而已。 罢了,权当是飞升前再为这世间除去一个痴儿罢。 心思转动,胡牧阳便要抬手施法,将来人打杀干净。不料这个想法还没付出行动,此时的自己却如遇重击。身体猛地斜飞出去,连人带椅子齐齐摔倒,而且左脸之上还挂着五指掌印! 火辣辣的疼痛刺激着胡牧阳清醒过来,再定睛去看,坐在对面的这位哪里是什么跪拜之人,他分明就是自己的岳父白羽! 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小子这定力还真是差的厉害,不过是于心中默念了一遍《道德经》的二十字总篇,又听若溪说了那得道成仙的传闻,居然就此陷入走火入魔的地步。啧啧啧,闺女你选这男人不太靠谱啊!” 白羽仍旧坐在原位好似从未移动,此时一边说话,一边伸手入怀反复揉搓,不足片刻便以双指捻出一撮泥球儿。随即轻弹指尖,泥球应声飞向烫酒的泥炉之中。 掠过炉间微弱的火苗时,泥球好像燃起了一缕黑烟,闪瞬即逝,随后空中便弥漫着一股焦臭之味。 神情戏谑的望着呆坐在地上的胡牧阳,可白羽内心深处却是后怕不已!刚刚胡牧阳在不知不觉间,已然到了走火入魔的境地。如果不是自己恰巧在其身边,刚发觉情况有异,便及时以乌足金针藏于指尖,迅速施法至其面部惊鹊穴,这后果将不堪设想。 按说,此时的胡牧阳体内灵力虽然还算根基稳健,但其余有关修灵者的经验见识却根本不值一提,即使那总篇二十真言蕴含无上道法,也不至于只读一遍就走火入魔。 看来定是那只叫做石歧的老黄鼠狼在搞鬼! 刚刚白羽迅疾出招,在解救胡牧阳的同时,顺手从他的鼻孔中吸附出一根黄色毛发。这黄毛好似自有灵性一般,在被发现的瞬间,便使劲钻往胡牧阳鼻孔深处,只是仍然被那支乌足金针带走。 此时若有见识广博之人在场便会知道,那根黄色毛发,乃是黄鼠狼一族的独门功法,可悄无声息入体而人不自知。其作用与那虫师施蛊相似,不同的是,黄色毛发其中蕴含本体一丝灵力,潜伏人体后便可以灵力刺激宿主,致使对方出现幻觉,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 白羽不愿再让两个孩子继续提心吊胆,便没有提石歧老人留下的邪恶手段,只将那黄色毛发暗中混于泥球当中,以细烛明火煅炼殆尽。 第十七章 涉灵问道 若溪坐在二人身旁,眼见胡牧阳神情异动以及父亲白羽果断出手,不过发生在一瞬之间。心中虽有疑惑,但深知父亲本性看似粗狂,实则内敛,此番动作必有其深意。 果不其然,随后便听到父亲说牧阳差一点便走火入魔,幸好出手及时,才令其魂魄归位。 看父亲面色如常,想必是已然解决了麻烦。转身将倒在地上的胡牧阳扶起,若溪便顺着父亲刚刚的话说:“爸你忘了,这个男人是你跟大伯给我定的,就算不靠谱哪啊也是你俩的责任。” 白羽稍一琢磨,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但口中却是不提。瞥了一眼重新落座的胡牧阳,又对女儿说道:“牧阳此时魂魄不定,这几日你记得以‘艮山固泰’手法施针,静养一阵也就好了。” 若溪点头称是,便要带着丈夫回卧室休息,不想自己原本搀扶着胡牧阳的手臂反被他轻轻推开。本以为胡牧阳是误会父亲出手从而导致生气,正想开口解释,但此时却被白羽以眼神制止。 只见胡牧阳微微低头,双手紧紧握拳垂于膝盖,坐在椅子上的身体竟开始微微颤动。随后就听到一个细弱又有些沙哑的声音传来:“我是谁?” “什么……你说什么?” 声音太小了,若溪确实没有听清。 “告诉我,我是谁!” 胡牧阳抬起头,却没有看向妻子,而是直直盯着白羽。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眼神呐! 有疑惑,有愤怒,有挣扎,有不甘,但若溪感受到最多的,却是其中蕴含着无尽的痛苦!这让自己猝不及防,一时之间便慌了神,支吾着说道:“这……你是谁?你是胡牧阳啊,是……是我的丈夫,也是胡米的爸爸……还是……还是……” 在这一刻,距离自己不过咫尺的胡牧阳却让若溪感觉到如此陌生。面对他提出的这个异常简单但也异常复杂的问题,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此时胡牧阳的状态,甚至让自己感觉有些惧怕。 这个从小就一起玩耍,始终被自己欺负但却从不会生气的丈夫,仅有的一点小秘密也不过是每晚子时会暗中修习‘无名火’,甚至那次被自己有意看到后,竟然想出“我是在偷偷练习魔术”这种蹩脚的谎言。若溪清楚地记得,自己当时憋得十分辛苦,硬是掐着大腿才努力没笑出声来。 对于这个可爱的丈夫,若溪自认了解极深。 可眼前这个男人,仅凭一个眼神一句话,就让自己近三十年来的熟悉感亲近感瞬间消失。若溪忽然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压力,其强度甚至超过了石崎老人。 “你是涉灵人!” 正当若溪苦寻解释而不得之时,父亲白羽已然出声解围。 “涉灵人?!” 胡牧阳听到白羽的话,顺势追问道。 “没错,涉灵人。” 白羽叹了口气,抖落掉双手间沾染的花生细盐,这才伸手拿起那杆放在桌角处的烟袋锅子,轻抚其身,像是在缅怀故人。 片刻之后也未抬头,只是对着烟袋继续说道:“你是涉灵人,若溪也是,我也一样。这是一个背负着古老使命的身份,无论你是否接受,它都与生俱来。刚刚若溪提过,上古时期的外界对于我们这样身怀异能之人,统称为‘修者’,但其实还分为两种。一曰修灵,曾是世间之主,但与灵修多次对战之后百不存一,据说都已遁入虚空,至于是不是成仙了,无从考证;其二灵修,山石树木、动物精怪皆可成灵。虽说灵修的强者几乎也于战中死伤殆尽,但独特的修行方式却使其无法真正绝迹。它们即使不依靠修习功法,仅凭吸收日月精华,也能提升灵力。此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特性,就是‘甲子灵璧’。意思是说,每隔六十年,灵修者便可以厚积薄发,突破功法桎梏甚至破碎灵璧,修为更是将呈几何倍的提升。所以当年老君离开之前,便针对灵修者这一特性,做出了应对之法,也就是《道德经》总篇中提到的‘甲子涉灵现’!”更新最快的网 说到这里,白羽将手中烟袋放回桌上,然后重新与胡牧阳肃立对视,沉声说道:“甲子涉灵现,指的不仅仅是每六十年即可现世一篇完整功法,它同时还指出了‘修灵者’中一个应运而生的身份,涉灵人!” 看着胡牧阳眼中的惊奇,白羽心中再次暗叹:命运,终究还是无法逃脱么? 收敛心神,白羽并没有把这心中想法说出,而是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道:“涉灵人,一个古老的身份。第二次人灵大战之后,太上老君重新制定人间规则,以极少残篇功法来控制修灵者数量,同时又为了制衡灵修者的崛起,这才决定每一甲子现世一篇完整功法。当时老君座下有弟子七十二人,皆以入门先后排名座次,每人各领一篇完整功法,按照顺序,甲子之期公诸于世。” 胡牧阳眉头紧锁,努力记下白羽的话中重点,再结合着自己有限的历史记忆,缓缓说道:“传说老子骑青牛过函谷关,留下《道德经》是公元前409年左右,到现在差不多两千五百年了,难不成这七十二人至今仍在?” 白羽摆摆手,解释道:“七十二贤师虽是人修强者,但寿命也不过百年长短。除文始先生亲传《道德经》外,其余功法皆由贤师家族或门派保管。时至今日,世间已见四十二部完整功法。而修得功法之人,无一不是当世豪强。只不过两千多年的时代交叠,至今早已陨落大半。别忘了,完整功法现世的目的,仅是为了对抗应运而生的强大灵修,而不是一味增长个人实力。” 仿佛瞬间想到了什么,胡牧阳忽然打断白羽的话,道:“四叔,你刚才说的完整功法,难不成就是我家传的‘无名火’!” 从小便在父母的监管下修习“无名火”,虽未有过实战,但胡牧阳对自己手中这白色火焰充满了强烈的信心。虽然晚间对战黄鹂时,自己的“无名火”没给对方造成毁灭性打击,但那只是自己第一次运用灵力对人出手,经验不足致使功力大打折扣。如果再次对敌,胡牧阳坚信可瞬间让对方丧失战力。 不过自己异常兴奋的神情,落在白羽眼中,却似乎成了毫无见识的土鳖。 只听到白羽没有感情的声音传来:“你真当自己是小说里的主角了是吧!怎么着,前三十年身怀完整功法‘无名火’,但始终隐忍不发,直到在一只老黄鼠狼的逼迫之下,不得已才展露出惊人战力,此后连番麓战,江湖传名。下一步是不是就该虎躯一震,拥无数美人入怀,笑傲江湖了?” “咳……” 却是若溪听不下去了,出声打断。父亲就是这个毛病,本来挺严肃的话题,说着说着就开始不正经了。 而同样尴尬的还有胡牧阳。听到对面老丈人出言调侃自己,而且说得话恰好正是自己心中所想,不免有些脸红。不过,也正因如此,却让原本紧张的情绪放松不少。 轻咳一声,不接话茬,胡牧阳连忙转移话题:“呃……那四叔,你今天用针圈出一个圆,把石崎老人和黄鹂困在里面的那个什么阴阳阵,着实厉害非凡。这个是不是传说中的完整功法?” 白羽一边给自己倒酒,一边说道:“我这‘子午阴阳阵’跟你的‘无名火’,还有今天石崎的‘紫金决’都只在残篇之列。老君成仙前,将世间功法皆尽收回,仅留了三千大道演化而来功法残篇……看你这副模样,估计还是没明白。我换个说法吧。这三千残篇,你就理解成三千个武功秘笈,就像‘降龙十八掌’、‘辟邪剑谱’之类的外门武功;而那传说中的七十二个完整功法,就好比是顶尖的心法内功,比如‘先天神功’和‘易筋经’。” 没想到四叔还是个武侠迷。 第十八章 真实身份 顺着白羽的话思考片刻,胡牧阳随即说道:“无非就是内功、外功的区别呗,或者说像是‘剑宗’和‘气宗’的关系?” 白羽低头思索一阵,像是在回忆剑气二宗出自哪本小说。 片刻之后才又说道:“不,是我之前给你举的例子不恰当。同样用武侠小说打比方。慕容博和萧远山这俩人物你知道吧?二人各怀目的,在少林藏经阁中隐匿数十年,将少林七十二绝技统统化为己用。按说这二人肯定是当世顶尖高手了吧,可尚未走出少林,便齐齐折于扫地老僧手下。这扫地神僧当时对二人说了一番话,意思就是,少林中的每一门绝世武功,练的越厉害,则戾气越重,须以慈悲佛法调和化解,否则戾气深入脏腑,将比之任何外毒都厉害百倍。”更新最快的网 胡牧阳虽然不是武侠小说的爱好者,但从小受电视剧和小说的影响颇重,两个版本的《天龙八部》更是看过多遍。故而当白羽提起这段少林寺内众人齐聚的经典场景,不住频频点头。 白羽继续说道:“今日我以一百零八支乌足金针,立出的‘子午阴阳阵’,就是老君留下三千残篇之一。依靠金针将战场分割阴、阳二阵,身处阴阵当中,可摧人神志震荡魂魄;身处阳阵当中,可镇痛止血激发潜能。阴阳二阵彼此独立又生生不息,是我白家传承了千年的秘法。可是历代先辈也不过就是练到了我如今境界,再难精进,这就是残缺功法的弊端。而据我所学残篇的最后一页描述来看,若依托完整功法破去了瓶颈,则阴阵即可抽神志炼魂魄,阳阵则能起死骨生白肉,威力提升百倍不止!” 说到此时,白羽目露精光,神情亢奋,却是对这完整功法向往不已。胡牧阳也受其情绪影响,显得异常兴奋,道:“四叔,咱为啥不去找那七十二贤师的后人索要功法呢?实在不行咱就多花点钱给人家……或者……” 胡牧阳边想边说,此时更是眯着眼睛在手中祭出一朵“无名火”来。结合他刚刚的话,意思在明显不过了:给钱不好使的话,那就怪不得自己心狠了! 正待胡牧阳陷入自己意淫当中无法自拔之际,白羽抄起刚刚放下的烟袋锅子,猛地砸向胡牧阳!只听得“砰”的一声之后,胡牧阳哎呦哎呦的不住揉脑门。 若溪撇过头去不忍直视,白羽更是火冒三丈的吼道:“这大半夜的,你当我在这讲故事哄你玩呢!说这么半天了都,你这脑子就是不开窍!还找贤师后人,还想……你就指望你手心那簇小火苗吓唬人家呐?” 恨铁不成钢的白羽将头转向以手掩笑的女儿若溪,愤恨说道:“闺女你瞅瞅,这小子是不是被石歧那个老不要脸的把脑袋踢坏了。” 说完这话,犹自不解气,半直起身,一面用手指着女儿若溪,一面对着胡牧阳说:“来来来,你不是想找贤师后代索要功法么?人就在这,我看你咋要,咋索求!” 听完这句话,胡牧阳顾不及去揉头顶的包,瞪大了双眼惊奇道:“四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媳妇,您闺女,就是那七十二贤师的后人!” 脾气暴躁的白羽此时竟然气急而笑,忽然又变脸欲哭,双手端着烟袋锅子举过头顶,哀嚎道:“大哥,弟弟知道错了。您显显神通,把我也带走吧。您这儿子真是傻到一定程度了都。” 若溪此时有些于心不忍,便开口对胡牧阳说道:“我爸最早的时候就说了,你是涉灵人,我俩也是。再结合七十二贤师甲子传道的说法,你还想不到么?这所谓的贤师后人,指的就是你我啊!” 怪不得四叔会以讲这么多关于涉灵人的事情。原来自己就是太上老君亲传弟子之一的后辈。可是,自己除了每日偷偷修习的“无名火”之外,根本不懂其他,更别说那玄之又玄的完整功法了。 正要开口询问,却被白羽直接打断:“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那完整功法又不像路边的大白菜一样不值钱,当然不可能人人皆知。别说你不知道其中玄妙,就连身为白族嫡系的我,知道的也不会更多。事实上,每一个肩负传承任务的家族或门派,只有真正的掌舵者才知道自己保存功法的内容,而且限制极多。当先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老君弟子以及其家族后辈,一律不许修习完整功法,否则必遭反噬!” 若溪同样在此时附和道:“爸爸说的没错,这千百年里不是没有那种横空出世的天选之子,打算凭借自己已然强横的实力去行那逆天改命之事。但结果却是无一例外,全部消亡。” “所以,你们就因此而联起手来瞒了我三十年!” 胡牧阳瘫在一角,无力继续说话。 若溪见丈夫再次陷入悲痛之中,咬咬牙,再次说道:“其实……之所以这些年我们一直瞒着你,那都是因为伯母的要求。” “你是说……我妈!”胡牧阳不可置信,脱口而出。 “没错,就是伯母的要求。”若溪收起笑容,满目坚定的对胡牧阳说道:“原本我们想终身守护这个秘密,不向你透露半分。可既然今天已经说破,也没有必要再藏着掖着了。不过在此之前,我要先问你一个问题。牧阳,你有没有在某一个时候仔细想过,或许伯母并……不是你的亲生母亲!” “什……什么?!” “牧阳,你一定要先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平静的听我说。其实,你本是一个孤儿,在三十年前的那个风雪夜,被人遗弃在大伯和伯母家门前的空地上。只裹着一层棉被,小脸冻得通红,嘴唇都发紫了。若不是你自己求生欲望强烈,震天的哭声惊醒了已经熟睡的伯母,估计再晚半个小时,你就冻成冰坨了。” 见胡牧阳此刻呆住,若溪便顿了顿,把目光投向旁边的父亲。 白羽也在此时对若溪苦笑了一下,目光复杂,又暗自叹出一口浊气。 若溪看不透父亲的举动有何异常,便又继续说道:“伯母发现你的时候,襁褓里只有一个平安福袋,里面那张纸条上大大的写着两个字:牧阳。这平安福袋你从小就戴在身上,可知我所言非虚了吧。很多关于修者的事情不告诉你,确实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你要理解大家的良苦用心呐!” 呵,今天真的是奇特的一天。 先前所有经历的匪夷所思仅仅是颠覆了自己的世界观,可现在居然连人生观都立不住了。 不过也对,小时候就经常认为自己不是父母亲生的孩子,学习“无名火”也如同今日一般,充满了偶然性。将前后连贯起来,才发现自己三十年来的生活,竟然真的存在很多破绽。 胡牧阳此时觉得极为无助,深深的无力感自体内传来,愈演愈烈。 而正当若溪准备继续说下去之时,却被一个清冷而柔和的声音瞬间打断:“你们爷俩儿玩挺好啊,一唱一和的忽悠我儿子,真当我听不见了是吧!” 第十九章 七情六欲 人未出现,话音已至。 循声望去,一位约是五十岁上下的中年妇人缓步走进屋子。胡牧阳面对这个曾是自己最熟悉的亲人,一时间百感交集。本能的想去起身搀扶,可手伸出了一半,便僵在空中,却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位已被自己叫了三十年的“母亲”! 妇人见到儿子犹豫如此,愤怒加剧。指着白羽说道:“白老四你现在真是出息了,亲自出手,还让牧阳挨了那老黄鼠狼一脚,你倒是解释看看,是不是故意慢了一步才导致牧阳受伤的!” 一向天地不惧的白羽,仿佛怕极了眼前这位半百的妇人。只听他声音微微发颤道:“大…大嫂,你不是在屋里哄小胡米睡觉呢么。怎么还出来了呢!” 此人正是已故胡战的结发妻子,袁炜! 见到婆婆生气,若溪再不敢徒做镇定,连忙起身去搀,不想却被袁炜用手轻档而开,随即说道:“你这个丫头片子,平时挺招人稀罕的,怎么这会儿跟你爹一样不着调呢。去去去,别跟我挤眉弄眼的,没用!” 胡牧阳看着“母亲”发火,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有沉默以对。 而白羽却是最先开口,道:“老嫂子,你我都这般岁数了,火气咋还这么大呢?哎……哎……大嫂你先别冲动……快把那‘惊雷指印’收起来!哎呀,你先听我解释行不行啊!这件事跟你想的完全不一样。” 见袁炜缓缓放下手臂,白羽这才稍稍放心。叹了口气,转身对胡牧阳说道:“你先把心中的问题放一放,仔细回想一下,与石崎二人分开之后,你的心境,经历了几次变化?” 胡牧阳此时正在纠结,不过听到白羽的话后,便开始回忆自己今晚的状态。若溪见其眉头紧锁,半晌无言,知道他没领会父亲话中的重点,便替胡牧阳答道:“六次。从咱们三人回家之后的对话开始,牧阳先后经历了六次心境变化。” 胡牧阳惊讶的看向妻子若溪,不明白为什么连自己都没有留意的事情,她竟然会记得这么清楚。 听到女儿说出答案,白羽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继而又对胡牧阳说道:“世人皆有七情六欲,本是常态。可若是修习功法,这七情六欲便是我们最尖锐最直接的问题。咱们修道之人,虽无须效仿那了尘缘、修来世的佛家,但这人之常情,却同属泥潭沼泽,敌攻之必救的软肋。咱们回来的路上,我已发觉你情况不对,表面看上去好似是因为受惊过度且高度紧张而造成的精神虚弱。可实际情况却是,那石崎老头在离去之时对你动了手脚!” 白羽停顿一下,又对袁炜继续说道:“大嫂,咱们五大家族的功法虽然不同,但每家却都掌握着一门针对魂魄的秘术。石崎离去之前,以控物术交出了那方‘遮天霓裳’,我担心他心怀不轨,会在霓裳之上做文章,故而把精力都用在这上面了。可没想到这老黄鼠狼真成了精,一早就料到我的想法,‘遮天霓裳’上干干净净,没有任何术法残留,可他却同时心生两用,控术将其射向我的同时,又将本体的一撮尾毫射入牧阳体内。这功法是黄家秘术,我也不过略有了解。目前可以肯定的是牧阳没有致命危险,但这股灵力入体后必将影响牧阳的七情感官。” 听完白羽的解释,胡牧阳稍稍放松的心态再次紧张起来。反而刚才还怒气冲天的袁炜,此时却极为平静,点头说道:“你说石崎以灵力灌注尾毫之上而入体攻击的秘术,应该就是黄家的‘控欲’了。的确是针对人的七情而生,施术者可透过入体的灵力,瞬间放大或减小寄主的某一项情感,使对方心境出现短暂空白。平时隐匿体内,并无异样。可若身处对战双方,万分之一的失神便会导致结果逆转,更何况是在心境之上出现空白期!” 袁炜的冷静分析让白羽有些惊呀。 原本只知道大嫂内柔外刚,想不到她竟然还能知晓黄家的秘术功法。袁炜见其状态,轻舒卷眉,不以为意道:“怎么说我也是胡家的媳妇,这点见识总是有的。” 想及至此,白羽便有些唏嘘:“几十年没见过你出手,仅有的几次也不过是断河劈树之类的发泄情绪,竟然忘了大嫂年轻时候的绝代风华!” 不想被夸赞了的袁炜又起怒气:“滚一边去,不提这事还好,想起曾经我就来气,当年嫁给胡战那就是个愚蠢的决定。他隐居山林当了一辈子老好人,我也只能陪着他慢慢磨平了心气。前些年我还有些埋怨,可后来有了小胡米,寻思那就这么着吧,一家人其乐融融安享个晚年也算不错。可谁知道这心狠之人说走就走,把我们孤儿寡母扔在这世上受人欺辱……你笑个屁,你们五兄弟没一个好东西!” “对对对,是我的错,不该提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大嫂你别在意哈,咱继续说牧阳的事。” 白羽也是一阵头大,袁炜这脾气从来就是瞬息万变,年轻时候还曾经一度认为她是柳家常姓之人。 原本还想借着回忆往事消其怒火,谁知对方思维根本不与自己同步,确实不够明智。 重新组织好语言,白羽再次说道:“我虽知牧阳中了石歧的‘控欲’之术,但却无法明言。一是不想让牧阳徒增心理负担,二是担心他知道此事之后,情绪波动,导致那缕被石歧留在他体内的灵力发觉,隐藏更深。所以在路上,只悄悄将这件事告诉了若溪,待回来之后,配合我营造诸般环境,从而自然地调动牧阳显现出各种情绪,以便我在那灵力露出破绽之时,出手灭之,以绝后患。”天才一秒钟就记住:.更新最快的网 胡牧阳闻言之后,将目光投向妻子。若溪略带歉意的笑了一下,对袁炜说道:“是这样的。回家这一路,牧阳思绪混乱,满脑子想的都是今天发生的不合常理之事,对外界变化几乎充耳不闻。父亲就趁这个时候将计划说与我听,打算回家之后便为牧阳处理这棘手的难题。” 见袁炜沉思着点头,白羽便接着女儿的话说道:“人之七情,分别为喜、怒、忧、思、悲、恐、惊。在大嫂你出现之前,牧阳已经先后经历了六种情绪转变。我故意让若溪提出老君传世《道德经》总篇一事,从而引出‘得道成仙’的传说秘闻,就是为了刺激牧阳‘喜’的情绪。果然,牧阳体内灵力受情绪感染,变得极为活跃,甚至有了走火入魔之迹象。随后我以乌足金针施法刺于牧阳面部惊鹊穴,入针断其隐匿回流,出针则将其收缴吸附。入手后才发现是一撮石歧本体的尾毫,这便验证了我之前的判断。尾毫现已入火消散,但此时若是仔细辨别,可知屋内仍然残留些许异味。” 胡牧阳听的心中惊愕,原以为今晚与石歧老人斗法一事已足够刺激,不想回家之后,自己竟然在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里,先后经历了六次情绪转变,实乃万分凶险。 袁炜听完白羽的解释,出口说道:“怪不得我进屋就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臭味,还道是从你身上发出来的。” 白羽不动声色将自己的赤脚稍稍挪移,而后说道:“虽然我已将石歧的尾毫燃尽,却仍旧担心会有灵力残存于牧阳体内,故而继续诱使其他情绪迸发。牧阳刚回家时不言不语,心里既担心石歧老人有没有后手报复,又担心自己的‘无名火’功法会不会暴露,此为‘忧’;后经入魔心境转变,对咱们隐瞒他关于修者的事情感到怀疑和失望,便是‘怒’;在听过我为他复盘战场斗法,且若溪讲授修者、灵力、功法之时,牧阳自然而然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练功等一些片段,这是‘思’;‘恐’就不用说了,这一晚上,无论是战场回忆,还是走火入魔的后怕,无一不是在反复锤炼牧阳的心性;最后,我以眼色给若溪,让她开始编造‘牧阳是孤儿’的谎言,则是为了逼出他‘惊’的情绪。” 说到这里,白羽略微摇了摇头,遗憾道:“原本按照计划,牧阳在得知自己并非你和大哥亲生儿子之后,我们再添一把火,便能让牧阳体会到极为悲伤的感觉。只是……现在牧阳已经知晓其中全部,再靠环境氛围诱导却是没用了。不过也无须太担心,虽然这最后一种‘悲’的情绪没有检验,但石歧留下的本体尾毫已祛除干净,牧阳又经过了其他六大情绪锤炼,想来应是无碍了。” 听完其中隐秘,袁炜叹了口气,自嘲道:“的确是我冲动了。岁月平添了年纪,却磨灭了道心。虽然我知道你这一番用意肯定是为了牧阳,但母亲这颗爱子的心,却始终让我忐忑不宁。因为入睡前就没见到若溪,小胡米一直睡得不熟。等她好不容易安稳下来,我就匆匆赶来这里,没想到……唉……” 胡牧阳今晚历经多事,心神早已交瘁,但还是出声问道:“我一直在想,既然咱们都是修者,又同为涉灵人身份,为什么要瞒我?而且一瞒就是三十年。” 若溪正想开口,但看到父亲对自己轻微摇头后,便把这个解释的机会,交还给牧阳的母亲。随后二人便轻声离开书房。 袁炜看着眼前的儿子,性格不像其父那样内敛,也不似自己这般张扬,如果可能的话,真的不愿意他走进修者的圈子里。就像从前一样,安安稳稳平平淡淡当一辈子普通的凡人多好。 可如今事已至此,再继续隐瞒的话不仅让牧阳对自己、对家人都产生隔阂,更会对日后可能发生的凶险之事避祸不及。所以几番权衡之下,还是在今夜把大家多年守护的秘密,完完整整告诉牧阳罢。 第二十章 重拾希望 “哈哈,胡家小子。此刻白羽濒死,你母亲也受制于法,我看还有谁能来救你!” 这声音,是石歧老人! “如果你还算是个男人,不想妻女受伤,就乖乖交出‘焚天枪’和‘青蛇胆’。否则,今日之后,你便是那世间再无亲人的可怜虫了!” “焚天枪”和“青蛇胆”?他怎么会知道!自己还是昨晚才听母亲说的。 这焚天枪,便是那杆父亲留下的烟袋锅子,属于五大家族之首的胡家重宝,向来是胡家话事人的象征。不过多年前父亲自愿放弃族长提名,携妻子避世于乡村之中。这才导致日后家族分为两派,地位也被黄家隐隐压过一头。 而这青蛇胆,却是胡牧阳那位从未谋面的三叔常古川所赠。依母亲说法,这件灵物得自一条走蛟化龙失败的青蛇,只是早年已被三叔将其一分为二。其一便是胡牧阳从小贴身的那枚护身符,由青蛇胆衣制成,可使佩戴之人灵力不显,无惧寻常功法探查;其二是将剥除胆衣而得的青蛇内丹,赠与白羽之女若溪,服后可百毒不侵,千虫避让。 说到这五大家族,更是昨晚母亲话中重点。网首发 在整个东北甚至部分华北地区,世人皆知“胡黄柳白灰”五仙并存。但若除去凡人眼光,这五仙其实分别代表着五个紧密联合又各自独立的群体,统称为“五大家族”。 据母亲所说,最初的五位灵圣,便是由太上老君七十二传道弟子当中排名四十二的柚燕藤真人亲指而定。作为老君的亲传弟子,柚燕藤真人一生皆于大荒之北的不咸山中潜心修道,未结道侣,也并无子嗣。直到百岁之年,感念大限将至,遂才出山寻访能够继承老君遗志之人。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远古时期,便是将如今的东北称之为“大荒”,而“不咸山”所指的就是长白山。那时候的大荒之地,人迹罕至且气候恶劣,所以柚燕藤真人苦寻多年,也没发现合适人选,最终只得在一处山林间羽化。不过在弥留之际,其身边聚集了五只初现灵智的动物,便是狐狸、黄鼬、青蛇、刺猬和老鼠。柚燕藤真人即将身死道消,担心老君的完整功法无人传承,又感叹与五只灵物道法有缘,便以燃烧自身灵力为代价,强行增寿。又按天地五行与五灵对应,坐而论道四十九天。 其中,胡家属火,传其功法“无名火”;黄家属金,授其功法“殃金咒”;柳家属水,承其功法“易水寒”;白家属木,得其功法“万木春”;灰家属土,赠其功法“土禾零。” 传功之后,灵力尽失的柚燕藤真人便含笑而逝。 这石歧老人此次归来,重伤白羽,围困袁炜,又使牧阳妻女为要挟,目的直指“焚天枪”和“青蛇胆”,想来定是受到了黄家的暗中支持。 怎么办! 拼死抵抗不妥协么?且不论是否会因此激怒对方,单说自己原本就不是石歧老人一合之敌,负隅顽抗又待如何。 那就乖乖听话交出灵物么?可谁又能保证对方不会取物之后再施逆行,斩草除根。 怎么办!究竟应该怎么办! 此时胡牧阳面对着石歧老人阴狠狠的笑容,面对着妻子若溪无助的眼神,面对着女儿胡米惧怕的模样,举步维艰。 突然…… “叮呤呤呤呤、叮呤呤呤呤” 这是,手机的铃声! 原来是梦。 半身而坐的胡牧阳大口喘息,片刻之后才稍稍恢复清明。睡衣已然被汗浸透,黏在身上极为不适。电话铃声依旧再响,可此时却不想挪动半分。就这么静静的坐会吧,或许昨日发生的一切都是梦呢。 铃声骤然停止,屋内又恢复寂静。 只是静的可怕,甚至胡牧阳已经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这种孤独的感觉就好像整个人都被这个世界给遗弃掉一样。 必须得找点事情做才行。 甩甩头,进到卫生间,打开淋浴器。听着温热的水噼啪噼啪垂落在地,胡牧阳伸出双手掬起一捧泼在镜子上,将表面附着的氤氲水气冲散,凝视其中那个仍旧疲惫的自己。仅过了一夜时间,但感觉脸上却多了几分沧桑。与母亲的对话持续到深夜,辗转反侧了许久才缓缓入睡。原本以为可以通过睡眠来安抚累极了的心,只是一个接一个破碎而凌乱的梦却始终在不断侵扰从未放松过的神经。此时手臂还是隐隐作痛,不知是那石岐老人的功法尚未散净,还是被噩梦压身导致的发麻。 回到沐屏之下,任由水幕冲击。 许是热水在带走身体乏累的同时也驱散了心中阴霾,胡牧阳在此时却也忽而想通了。事情既已发生,便断无重来的可能。与其这样担惊受怕惶恐不安,倒不如坦然应对直面现实。毕竟在自己三十年的生活当中,也只有昨晚才偶然闯进到修者的世界。 这些既成的事实虽不是梦,但就把它们当做一个梦吧。 如今的自己已到而立之年,绝不应该把此后异常珍贵的时间和精力再用到这些无谓的事情上。抬起头,透过窗户去看冬日的晴空。胡牧阳告诉自己,还是要对这个世界充满希望! 收拾好心情,穿戴整齐,神思都已回归现实的胡牧阳返回卧室,拿起床头的手机,这才发现刚才的电话是老同学丘凌打来的。 对了,丘凌昨天让自己及时回话,说是手中这件胡家重宝有些古怪,今天要请他的老师再帮忙仔细看看。可昨夜自己先是被石歧老人立灵障所困,后又经妻子、四叔和母亲连番真相轰炸,早就将丘凌的事情忘的一干二净。 想不到他对这件事情还挺上心,一早就来打电话。 胡牧阳边琢磨着要怎么回复边在屋子里转悠。只是一圈下来之后,却发现此时家中只剩自己。冰箱上贴着便签,是妻子若溪的笔迹。她总是喜欢把文字写在纸上,说这样才能感觉到真实。 粗略读过便签的内容,才知道若溪今天要去医院值班,而母亲也在一早就带着小胡米回农村老宅了。至于四叔,这次好容易借故从家跑出来,定是又满世界溜达去了。 不过说来也怪,自己这一家都是修灵者,可四叔偏偏娶了个普通凡人为妻子。这也就罢了,可是这堂堂白家嫡系、手持乌足金针、善分阴阳、能断生死的白羽白四爷,对那位虽样貌过人、气质独显但终究是普通凡人的妻子,却是尊重至极、礼敬有加。 其实说白了就是极为惧怕。 原来不知道四叔底细,一直认为他就是个走街串巷靠嘴蒙人的赤脚医生,所以对“怕老婆”这件事,从不觉得奇怪。可如今自己怎么也算是半个涉灵人了,这位可于谈笑间退敌的白四爷在心里已是深不可测的实力。所以再想到平日里的往事,总觉得不太和谐。 最后只能总结为,这就是真爱吧。 此时胡牧阳已将信息编辑过半,但手机却“叮”的一声传来提醒,刚巧正是丘凌的语音。 第二十一章 察玛萨满 点开播放,胡牧阳继续咬着面包,听手机里丘凌的声音传来:“牧阳,昨天怎么还关机了,刚刚打电话你也不接,没出什么事吧?我老师今早讲课前特意找到我,又强调一次,说你那烟袋实属诡异,但是隔着照片不好确认,所以让我务必带你去找他。你不知道,我老师除了是世界一流的地质学家、古玩鉴赏家以外,还是一位集大成者的民俗学者,说不定他真能帮你呢!” 放下手机,又把最后一口面包和着牛奶咽下,胡牧阳开始细细琢磨。昨晚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母亲只顺便提了一下这烟袋锅子的事情。所以现在只知道它叫做“焚天枪”,是胡家话事人的身份象征,但除此之外便一无所知。 胡牧阳十分不解,手中这一杆将将小臂长短的烟袋锅子,怎么会被叫做“焚天枪”这般霸气。 反正今天本来就是周日,也没什么安排,不如就走一趟地质大学,权当散心了。况且,说不准丘凌这位神乎其技的老师真能知晓一些关于这“焚天枪”的秘密呢。 做出决定之后,胡牧阳同样以语音的形式告诉丘凌,自己将会带着烟袋去拜访赫铭教授,让其帮自己引荐一下。对方毕竟是国际知名的大教授,又备受丘凌推崇,所以自己把姿态放低一些准没错。 在若溪留下的便签里,她说自己把车开走了。所以胡牧阳此时只能出门打车去往地质大学。 坐进出租车,没有理会司机师傅自来熟的滔滔不绝,脑袋里一直琢磨着昨晚获知的种种秘闻。 其中比较疑惑的一个问题是,那柚燕藤真人把完整功法现世的重担传于胡黄柳白灰五位灵物。而作为交换,便将它们收为自己的正式弟子,传授对应的五行功法,助其修行。可这样一来,那五位修习了功法的灵物,可就成为了实打实的灵修者!柚燕藤真人就不担心,自己的番这操作会成为下一次人灵大战的导火索么? 而当胡牧阳将这个疑惑提出,还是其母袁炜为其解惑道:“可能之前你四叔没说清楚。咱们修灵者和灵修者并非就是天生敌对,只不过灵修之属种类繁多,且大多提倡尊崇本性,不喜羁绊;而修灵者皆为人修,相对明事懂礼,更趋向道法自然。然而这都是两两相对而言,绝非定数。修灵者当中也有很多走了极端术数之人,更别说还有那些觊觎着完整功法的老家伙;灵修之中也不都是恶人,很多修出灵智的动物,都会感念上苍有教无类,从而更加勤勉的修行,并不会敌视修灵者,更不可能伤害普通百姓。是以老君收功法,立灵璧,制衡双方,不至一家独大。” 见胡牧阳点头表示理解,袁炜继续说道:“至于柚燕藤真人,传道于灵物实属无奈之举,但其并非没有留下限制。五大家族得到的功法,无论是咱家的‘无名火’还是你四叔家的‘万木春’,其实对于修行都有严苛限制,其中最重要的一点,便是人灵合修!” 胡牧阳闻言一惊:“人灵合修”! 袁炜点头正色道:“柚燕藤真人实属天纵奇才。这人、灵二者,虽都以提升灵力作为修行目标,但方法却是截然不同。修灵者需勤练功法夯实体内灵力,功法越强大越完整,其提升灵力的速度、品质也会越强;而灵修者往往靠积累日月精华促使厚积薄发,虽也能修习人类功法,但以此升灵的速度却远远比不上自身天赋。毕竟绝大多数的功法都是由人修前辈所创,其运功方式以及灵力调转皆是为人所用,对于灵修本体来说自然事倍功半,难点重重。而且,之所以许多灵修者会选择幻化为人形于世,便是希冀着此举能够瞒天过海,以人修之功法提升自身实力。千百年来,双方的修行方式始终如此,从未改变。然而柚燕藤真人却偏不信邪,他始终认为修习功法一事不应由修灵者独断。所以穷其一生,不断钻研,终于创造出一门人灵合修之术,察玛!” 袁炜此时状态,像极了之前白羽提起“子午阴阳阵”最末篇时的激动,想来确是真心敬佩这位柚燕藤真人了。 只听她自豪的说道:“这‘察玛’一词,原本单纯就是指代柚燕藤真人所创之术法。但传至唐末宋初年代时,却被金朝女真族中的顶级萨满发扬光大,甚至直接将其奉为‘国术’。然而到了今天,满汉两族文化早已相互交融,那曾经名动天下的‘察玛’也被音译为现今东北地区颇有名气的‘出马’了。”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言及至此,袁炜继续说道:“放眼当今这个科技创新至上的世界里,仍有不少出马仙的存在。只不过其中大多都是蒙蔽普通人的障眼法罢了,甚至很多所谓的出马仙和新萨满,连与仙家供奉的沟通之术,也就是最基本祝词都不会唱。说回重点,这现今正宗的‘出马’便是一种强大的人灵共修之术。平时人修负责修习功法,灵修依旧参风悟露,彼此分别提升灵力,互不相扰。但如有强敌来袭,便可施展‘出马’功法,由灵修化灵附于人修之身,从而爆发出双倍乃至更高的战力!” 胡牧阳听到这里微微皱眉道:“既然有这样的捷径可走,那为何‘出马’一词只流行在东北区域,其他地方的修者难道就不清楚这人灵合修的好处么!” 袁炜听到问话,笑着摇摇头道:“事实上,除了极少数种群之外,基本不会有人能够真正掌握这一秘术的精髓。只因这术法虽妙,但却要求人灵双方必须高度同心,签订血契。否则灵修附身后想占据人修体魄,人修被附身后贪图灵修功力,双方尚未对敌便先自相残杀,这‘出马’岂不就成了笑话!所以,五只灵物经柚燕藤真人传道后,一边勤勉凝聚灵力,一边也在不断寻找可与自己签订血契之人。这血契也是柚燕藤真人为‘出马’之术所专门设下,其厉害之处在于,双方自愿签订之后,无论哪方稍生异心,则约定双方同死!故而鉴于这极为苛刻的修习条件,五只灵物足足找寻了数百年,这才选定出五位心性纯良、且愿意相信它们的人同修‘出马’之术。多年后,术法大成,五人五灵自此开山立派,扬名寰宇。” 此时胡牧阳正沉浸在“出马”之术的神奇时,他所坐的出租车已经来到地质大学门口。 用手机扫过二维码付款,临下车时胡牧阳竟鬼使神差的对司机师傅问道:“你听说过‘出马’么?” 脱口而出之后,胡牧阳就万分后悔了。从昨晚到现在,脑子一直处于混沌状态,“出马”这种事情在修者来看算不得什么秘密,可对于普通人来说却是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自己在车里一直琢磨这事倒是无妨,可怎么就能直接说出来了呢! 本打算快步下车逃离这里,不想手臂却被司机师傅一把攥住了! 这一刻,胡牧阳汗毛尽立! 故作镇定的看向这位出租车司机,心中实则大乱不已。这可真是祸从口出,难不成这司机师傅会是一位大隐于市的修者?或者说,他跟本就是与石歧老人一伙儿的,专门负责盯梢,只是没想到被自己无意中识破,这便要痛下杀手斩草除根了么! 惊愕的目光扫过,只见这司机师傅看上去四十岁左右的年纪,带着一顶黄色鸭舌帽,微低着头,看不清正脸模样,可这股气息绝对常人难及。只听他缓缓说道:“来这的一路上,我就看你情况不对。目光涣散,神情萎靡,始终皱着眉头不言不语,肯定是心里有事。怎么样,终于忍不住了说出口了吧!” 胡牧阳顿时心思急转,顾不得此刻正在喧闹的大学校门之前,便要抬手施展“无名火”,以求自保。 不想那司机师傅继续说道:“你这年轻人双眼迷离,眼袋浮肿且黝黑下坠,心事重重又不愿开口聊天。看着虽有几分斯文,可张嘴便是些封建迷信。嘿嘿,老哥我阅人无数,一看你这状态绝对就是夫妻感情不和,缺乏爱情的滋润呐。” 说着话的功夫,司机大哥先是四下瞄了一眼左右,才从衣服内衬中摸出一张卡片,郑重递交给胡牧阳。 “啊……” “不用装了,都是老爷们儿,哥也是过来人,都懂,都懂。刚给你的这张名片务必收好,否则后患无穷。切记,切记。” 满脸尴尬的胡牧阳手里捏着一张光华艳丽的名片,站在地质大学校门口,脑子里始终重复着司机师傅临走前的话:与其信那些没谱的出马仙,不如让自己实际的放松一下。都是新来的女学生,保证让你乐不思蜀再无烦恼…… 围巾末端的毛线跟脑子里的思绪一齐在冷风中凌乱着,此时胡牧阳感觉自己像个傻子。 第二十二章 母亲嘱托 小插曲之后,胡牧阳甩甩头让自己平静下来,迈步走近地质大学。校园颇大,连续问了几个人,这才找到入口。 跨入走廊,迎面便是一幅赫铭教授的全身海报。没有一丝褶皱的栗色中山装,精致的金丝眼镜,不怒自威的气质,无一不在衬托着赫铭教授的超然地位。海报右上角印着他七八个或长或短的头衔,胡牧阳一一看去,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看到的那个,中国民俗协会副会长。 穿过海报,尽头便是地质大学的阶梯教室。因为赫铭教授一直秉承公开演讲,故而教室门前并没有阻拦。悄声走进,寻了一个靠后的偏僻座位。本想看看丘凌在哪,可此时教室里有三百多人,单凭后脑勺根本无从辨别,只好作罢。 在胡牧阳的印象中,这赫铭教授应该不是内陆的人,只不过常年在各地参与学科项目以及开班授学,故而像丘凌这样以赫铭学生自居的人不胜枚举。不过话说回来,赫铭教授之所以闻名中外,其专业知识自不必说,关键他授课之时从不照本宣科,而是言至神思,想到哪里便说到哪里。此时,偌大的讲台上,只有赫铭教授一人儒雅而立。没有助手,没有教案,没有PPT和庞杂的辅助资料,单凭经纶满腹,侃侃而谈。 胡牧阳静心听了一会,发现他此时正在结合热门小说《鬼吹灯》和《盗墓笔记》,讲授青铜器的分类及演变。 看着周围如饥似渴汲取知识的人们,胡牧阳实在提不起兴趣,索性趴在桌上,梳理着自己满脑子的浆糊。 昨晚母亲说了很多,关于功法,关于灵力,关于五大家族以及家族的宿命。只是胡牧阳始终不明白,涉灵人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袁炜听完胡牧阳的疑问,轻叹了口气,随后说道:“涉灵人身具天赋使命,需要在甲子之期将本族秘存的完整功法现世于众,除此之外,还背负着另一个衍生出来的任务,就是‘调和’。你要知道,无论是修灵者还是灵修者,其中都有相当大的一部分存在极端思想。他们把除自己之外的一切生灵视为蝼蚁,甚至同为修者,相互之间也存有高低之分。所以,往大了说,为了避免这些极端分子任意妄为,导致生灵涂炭;往小了说,在他们做出越界之事的时候,也需要有人出面处理,还给世间一个解释,所以‘涉灵人联盟’便应势而生。当年老君的七十二名弟子,便是最早的一批涉灵人。而文始真人作为第一位涉灵人盟主,因向世间传授《道德经》而今古闻名。后远赴西域,名为化胡,实则却是去处理当时一名失控的灵修者。涉灵人经过数千年的传承,多数都形成了自己的势力。而且在很早的时候,活动范围就不仅仅在中华大陆的版图之内,许多前辈分散于世界各地,其目的就是更有效地执行涉灵人与生俱来的使命。” 袁炜说到这里,话语间已带有唏嘘:“咱们五大家族,在这东北黑土上传承了数千年。族长人选始终是由五家的供奉长老共同出题,面向族内的青年才俊设置三关,胜者晋级、败者淘汰。最终三关夺魁者,便是下代五族族长。三十二年前,你父亲代表胡家出战,与其余四家共计十七名同辈竞技角逐,最终三关连胜!只是……尚未经过族长加冕仪式,族内便遭遇了一场重大变故。此后不久,你父亲便带着我离开了家族,隐世于乡野村间,不再以五大家族之人自居。这些年,族内之事一直是你父亲的结拜二弟黄龙兴,辅佐老族长打理。只不过由于他没能冠勇三关,故而始终不能服众。” 袁炜说到这里,便一脸慈爱的看着胡牧阳说:“你从小就心思单纯,也没什么功利心,始终只把‘第二名’当做自己的目标。而且情感细腻,养了两天的小雏鸡死掉,都能哭半宿;被同学们欺负,也只是勉力抵挡,从未展露异能还击回去。这些都是普通人的优秀品质,可对于修者来讲却是大忌。所以爸妈不愿让这个复杂又冰冷的世界进入到你纯净的心中。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但也都在情理之中。咱们胡家向来不去主动惹事,但也从来不会怕事。你的性格外柔而内刚,妈不担心你会乱用灵力搅扰他人,但却不得不防那些别有用心之辈利用你的弱点来刺探胡家甚至五大家族的秘密。所以,今日发生的一切你放在心底就好,把生活全部回到正轨,依旧平平安安的做一个普通人。”网首发 知子莫若母。胡牧阳十分清楚,母亲说的这些都对,而且静下来以后扪心自问,其实对于修者的世界,好奇远远大过向往。并不是每个人都想当拯救世界的超人,至少自己就认为目前的生活挺好的。 嗯,就按母亲所说,做回普通的正常人吧。至于昨夜的经历,就当做以后给小胡米讲故事的素材。 想通这些,胡牧阳心中的迷惘消散大半。对于手里那杆烟袋的秘密,却是不再那么上心了。 确实,不过只一夜时间,自己都成了涉灵人,昨晚还跟成精的黄鼠狼打了一架,若再去相信烟嘴上什么九纹抬棺的说法,只会觉得可笑。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尝过血的人,再喝什么酒都是寡淡的。 嘿,胡牧阳觉得现在的自己像是一名智者。掌握着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人类都不知道的秘密,而且还身负神话传说中的身份。霎时间便生出“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气质,满足感爆棚。看来母亲确实把自己看的透彻,小富即安,挺好! 能够想通烦心之事,此刻只觉得心情美丽。 抬手给邱凌发个微信,编造说自己有事耽误,不能拜访他的老师了,代自己向赫教授说声抱歉。 虽然没能知晓手中烟袋的秘密,但此行散心的目的已经达到。继续留下的意义不大,倒不如早些回家。 正巧,就在他准备悄悄离开之时,赫铭教授的讲座也结束了,周围的人们同样开始陆续离场。胡牧阳心中窃喜,能混在人群当中一起走才好,不显得突兀。 可随着人潮走到教室门前之时,却被人一把拉住了。 转头去看,竟是邱凌。 见对方面露不悦,胡牧阳抢先说道:“没想到赫铭教授有这么多学生,我这点小事情,还是别耽误人家宝贵的时间了哈。” 不想邱凌异常坚决,说道:“小事情?看来你是根本不信我昨天跟你说的话。从你刚进教室那会我就看见你了,独自坐在角落里一会沉思一会傻笑,我感觉你已经被这凶器影响了神智。” 胡牧阳看着邱凌紧张的样子,心里想笑。 但又想到,人家可是在担心自己,便觉得不妥。正打算开口解释,却被邱凌直接打断:“别说话,跟我走。我已经拜托过老师了,取消这次讲座之后的解惑环节,直接去楼上的小会议室与你见面。你知道为了这事,我费了多大劲才让老师答应下来的么!这会你竟然还想走?” 邱凌的严肃让胡牧阳感觉心里一暖。得,反正来都来了,见上一面也无妨。 怀着哄小胡米玩跷跷板的心态,二人并肩来到六楼的小会议室门前。邱凌在门前站定,理了理并无折痕的西装,这才轻轻敲门。随后,里面传出一个中年男人颇具磁性的声音,请进。 第二十三章 赫铭教授 对胡牧阳使了个眼色,估计是提醒他要严肃以对,随后二人先后进入。 此间会议室不大,摆放在中心的椭圆桌子目测仅能容纳十人围坐。而此时,一直远眺窗外的男人转过身来,正是赫铭教授。 丘凌见老师转身,连忙紧步上前,谦恭说道:“老师,这位就是我的老同学胡牧阳,听闻您在我们这里举办讲座,便想当面来拜访您。” 胡牧阳见到丘凌如此放低姿态,心中略有不喜。自己这位老同学虽然远远达不到赫铭教授的影响力,但最起码在本市、甚至全省之内,都称得上是古物鉴定方面的绝对专家了。况且此时,自己已经没有太大的兴趣再去关心烟嘴上面的纹路,至于那个什么九纹抬棺的说法,也肯定是噱头无疑。此时答应来见赫教授,只是不愿伤了丘凌的一片好心。 不过相对胡牧阳心中颇有微辞,赫铭教授却是面带微笑的说道:“你这个小邱啊,太过滑头。明明是我在看过照片之后,对你朋友手中之物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才请你在中间帮忙联系。怎么这会反倒恭维上我了?”更新最快的网 赫铭说到这里时,才把目光聚集在胡牧阳身上,双手拱礼道:“年轻人,如果我的这名学生事前没有告诉你真相,那么我在这里向你道歉。虽然我特别想亲眼看看你手中的实物,以验证我的判断,但如果你此时不愿拿出,或者干脆就此离去,都不必担心我有半分不满,此事确实是我们有错在先。” 赫铭教授的声音之中仿佛存在某种魔力,能让人情不自禁的选择相信。而且语速平缓,又极具条理,顿时驱散了胡牧阳心中那一点不满情绪。 瞥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好友,见他对自己露出略带歉意的微笑,胡牧阳便对赫铭还礼说道:“赫教授您言重了,我是真的想知道这烟袋算不算古物,才拜托丘凌帮我看看。没想到您正好也有兴趣,这是我的荣幸。劳您费神,帮着掌掌眼,看看这里面究竟有什么说道。” 说话功夫,胡牧阳已从左臂衣袖中抽出那杆父亲留下的烟袋锅子,大大方方的双手递出。 赫铭教授先是赞许的看了一眼胡牧阳,然后走到会议桌边,给自己戴上一副纯白色的丝绒手套,这才缓缓拿起烟袋,仔细观瞧。 见对方如此谨慎对待,胡牧阳便更加放心,正想跟丘凌聊聊,却发现他此时竟已站在赫铭教授的身后,眼神顺着赫教授双手而动,极其严肃。 一时无语。胡牧阳看着他们二人如此状态,不忍打扰,便独自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任他们慢慢研究,保证烟袋始终不离自己的视线即可。 只见赫铭教授双手缓缓划过烟袋周身,最终停于烟嘴位置。忽然眉头轻皱,好像发现了什么,双手一高一低将烟袋举至眼前,看样子是想近距离观察细节了。而此时,窗外日头正盛,阳光透过窗上的玻璃直射入内,刚好投向烟袋锅子尾端的黄铜烟斗,折射出一抹刺目的光,让胡牧阳本能的闭上了眼睛。 再睁眼时,赫教授已将烟袋放还于桌子上,一边摘手套,一边感慨:“当真是鬼斧神工啊。” 虽说胡牧阳已知这杆烟袋是族中重宝,更是胡家话事人的象征,但那仅仅是对于修者而言,普通人更关心的是它到底有多少经济价值。 所以在听到赫教授的这句感叹后便觉得有戏,立即起身,快步走到二人跟前,兴奋道:“当真是件古物?这么快就可以得出结论了么!” 未待赫铭开口,邱凌却抢先说道:“你个外行人懂什么。老师在古物鉴定这方面是绝对的大家,尤善古玉和青铜器。能得到老师的一句评价,即使是件仿品,都可以身价倍增。” 只是赫铭教授却笑着摆摆手:“不要过分浮夸,中华文化博大精深,我也不过是一名爱好者而已。见到稀罕之物,总希望可以一睹真容,再透过它去品味历史的厚重沉淀。如今已得偿所愿,作为回报,我便为这位胡家小哥简单讲讲此物的故事吧。” 不知为何,在听到“胡家小哥”这个词时,胡牧阳心里竟“咯噔”一下。 未曾细想心中异象,赫铭教授已直接说出结论:“虽然入手时间较短,但我基本可以确定,这是一件战国时期的古物!哦……不,严谨来说,只有这个墨玉烟嘴,才是战国时期的古玉雕篆。至于其他嘛,则比较常见。” 这个结论与邱凌之前告诉自己的一致,所以胡牧阳也不觉得惊讶。只听其继续说道:“春秋和战国,作为东周时期的两个阶段,玉器风格区别明显,尤其是战国中晚期玉器与汉代玉器更为接近,因此人们经常形容为战汉玉器,却很少说春秋战国玉器。春秋时期,周天子由于自身实力下降导致对诸侯控制力减弱,各诸侯国开始兼并、争霸,但此时,由于周天子自身实力还不容小视,加上主要诸侯国之间实力相对均衡,所以往往在大国争霸过程中还得打着尊王的旗号。不过在进入战国时期之后,周天子实力进一步下降,而几个诸侯国的实力大增,展开了赤裸裸的逐鹿中原、争夺天下之战。将历史反映到玉器风格上来看,春秋玉器更多的是藏龙卧虎,而战国玉器则是龙腾虎跃。” 简单介绍过时代背景,赫铭教授便示意胡牧阳也来近距离观察。 只见他指着烟嘴位置说道:“常言讲,‘白玉可见,墨玉难现’,现今如此,古时候只会更甚。这烟嘴的前身便是一方质地极佳的古墨玉,刚刚我以手指轻弹其身,回馈之声有如金属碰撞,可见硬度非常;又以自然光源照射,泛水银泽光,可以肯定,此玉产于古昆仑。年轻人,单凭这方尚未雕篆的墨玉,估价便在千万之间了。” 听到这个数字,胡牧阳虽想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但目瞪口呆的表情却早已将其出卖。他怎么也不会想到,父亲终日插入后腰的这杆烟袋锅子,竟是价值千万的古董!可随后又一想,怎么说自己也是修者家族,能作为胡家重宝,这个价值也算匹配。故而短暂的惊讶之后,胡牧阳反倒镇定下来。 赫铭将面前这位年轻人的神态尽收眼底,缓缓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如果仅是一方千万级别的古墨玉,数量虽然稀少,但在拍卖圈内还算不得罕见。之所以我在看了小邱给我的照片之后,对此物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却是因为我一个大胆的假设。现在,你用手去仔细感觉烟嘴上的纹路,是不是好像有许多麻点一样的渣子附于其上?”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关于这点,胡牧阳之前已然知晓,不过还是按照对方的提醒去尝试感觉。 只听赫铭教授继续说道:“如果将这些看似没有规律可言的渣子尽数拓印,便会发现那些细小的麻点,是呈九宫飞星之势。所以至此,我便足以确定之前的判断是正确的。而关于这件事情,放眼世界,真正知道内情的也超不过一手之数。” 这时胡牧阳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邱凌,而对方此时却轻轻摇头,显然他之前也并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秘密。 转头看向赫铭教授,不禁疑惑道:“九宫飞星?不是说九纹拉棺么?还是大凶之象。” 赫铭教授没有直接回答,却是拉开一把椅子,坐在胡牧阳对面,轻声说道:“年轻人,知道‘杀神白起’么?” 第二十四章 传国玉玺 胡牧阳一阵恍惚,不明白怎么突然说到这个话题上了。但还是回答道:“您说的,应该就是活埋了四十万赵卒的那个秦国统领吧。” 赫铭点点头,道:“就是此人。据《史记》记载,‘白起乃挟诈而尽阬杀之,遗其小者二百四十人归赵’。这里说的阬杀,虽有坑杀之意,但四十万赵卒并非全部活埋。我不是历史学者,所以这里就不展开谈了。当年,白起领兵先克楚国,后又出其不意连夜北进,终于长平之地阬杀四十万赵卒,声名大噪。归来后不久,秦王又命白起出征魏国。而就在魏国仅余国都未被攻破之际,当时的周天子担心此战过后,愈发强大的秦国将会危及自己,便听从谋士建议,派人秘密送了一封书信给白起。信中意思是说,只要白起放弃攻打魏国,将许诺其高官爵位,封地美人。只是白起一心效忠秦王,并未接受周天子的建议,秣兵历马,不日便攻破了魏国国都。以上这些都是正史,无须赘述。但是世人不知,周天子随密信送给白起的同时,还附有一方墨色古玉作为信物!” “墨色古玉?莫非……” “正是。白起斩杀信使之后,便将墨色古玉私藏,并未上报秦王。因为那时的白起,已知自己有了功高震主之嫌。秦王身边又有范睢这等小人,担心日后遭遇不幸,便早早开始打算。古代帝王迷信方士,而秦国甚之。白起虽无心指染王位,但身边却始终跟随着一位隐秘幕僚,平时不参与任何战事,故而名声不显。此人名为幕僚,实则乃是阴阳家门徒。早在白起攻破楚国之时,其便在战利品中发现了一块蓝田水苍玉,如今又得此墨色和田玉,故而此人建议白起,秘密召集坊间异人,分别雕篆两方古玉。其中,将水苍玉雕篆成为九纹恶龙形状,又将墨玉雕篆成铁索封棺模样。完工后,所有参与的工匠皆被灭口。而那名幕僚施展秘术,将两方古玉融合在一起,前使恶龙开路,后尊亡者显圣。自此,九纹拉棺正式诞生。白起秘制此物,并非意图王位,而是为了死后还能在另一个世界里继续做战争四方的大统领!也正因如此,秦昭襄王日后再命白起攻打邯郸之时,白起便有胆气抗旨不尊,继而慷慨接受秦王赐死。” 赫铭至此,仿佛自己身处于秦战六国时期,唏嘘不已。半响后才又说道:“可叹一代战神白起,对战诸国未尝败绩,本欲死后继续封将,不想仍旧没能逃脱他人算计。那尊本应陪葬的九纹拉棺玉雕,实际上早已被这名阴阳家偷天换日,收入囊中。白起长逝,这人便于此销声匿迹。直到秦王政十三岁即任王位,先定长信侯嫪毐,后除权臣吕不韦,终灭六国,始称皇帝!而此时,多年尽心辅佐嬴政的丞相李斯,便向始皇进献了一枚玉印。其基方圆四寸,墨黑如夜,弹指泛音金鸣;基上纽交九纹,盘错交据,尽为蓝玉镌刻。正面篆书‘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字,以作皇权天授、正统合法之信物,赦令群臣。” 而在此刻,始终静默的邱凌忽然惊呼出声:“传国玺!” 看着胡牧阳的表情从最初的无所谓变成了现在的紧张,赫铭教授微笑着对其说道:“故事讲到这里就结束了。年轻人,此时有什么想说的?” 胡牧阳并不肯定自己的答案,但还是说道:“您的意思是,我这烟嘴的前身,便是那秦始皇的传国玉玺?” 赫铭先是缓缓点头,但又轻轻摇头,道:“确切的说,这墨玉烟嘴,是由传国玉玺的印基而制。外壁上呈现九宫飞星的那些麻点,便是九纹龙爪附着的印记。” 真是越来越玄乎了。原本以为自己的经历已经足够匪夷所思,没想到父亲留下的一杆烟袋锅子也能有如此故事。更新最快的网 胡牧阳还打算追问传国玉玺上面盘踞的纹龙情况,不想这时,小会议室的门竟被“轰”的一声推开,随即便听到一个温柔甜美的女孩声音由远及近:“我问了好多人才知道你躲在小会议室里,怎么都不回我简讯……呀,有客人在……对不起对不起,我这就出去。” 寻声望去,果然声如其人。很漂亮的一位女孩子,二十岁上下的年纪,娇小玲珑的身材,头戴一顶白色绒毛的贝雷帽,此时正吐着舌头不住道歉,想要倒退离开。 而在此时,赫铭教授也出声说道:“没有关系,刚好介绍你们认识。” 女孩闻言便停下脚步,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偷偷打量着两位陌生人。胡牧阳只是单纯的觉得女孩漂亮可爱,可丘凌却在女孩进来之时就做出了一副深沉的模样,故意压低嗓音,使得声线更具磁性,开口向赫铭教授问道:“老师,眼前这位美丽的小姐,想必就是您的千金吧,当真气质过人。而且,我观其双眼纯净非常,好似可以洗净尘世铅华一般,实属难得啊。” 见到邱凌此时一本正经的装酷,胡牧阳忽然想到了肖华,他二人肯定有共同话题。 赫铭教授听完丘凌的话,用手指点点了他,笑道:“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有这般油嘴滑舌的一面,我现在有些后悔让零壹留下了。” 说完这句,又转身面向胡牧阳,继续说道:“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女儿,零壹。之前一直在家乡求学,不过三天之前,便已经作为交换生进入到咱们此时所在的地质大学了。我也正是因为要送小女来此求学,才临时决定借这里举办讲座的。中午我还需跟校方吃一顿便饭,然后就得赶往异地参加学术交流。我这个女儿,聪慧不足,但顽皮至极。原本我还有些担心她在内地的生活,不过还好,有小邱在这,今日又结识了牧阳贤侄,日后就麻烦你们稍加照拂了。” 虽然胡牧阳心中感觉有些突然,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只是正准备表态,那丘凌却已抢先说道:“请老师放心,小师妹在这里就像在家一样,绝不会有半点委屈,我以我的专业素养向您保证。” 嘿,这没有家庭的羁绊确实洒脱,胡牧阳这会竟有些羡慕丘凌和肖华这样的自由。不过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念头而已,转瞬即逝。 此时邱凌已然做出保证,自己也只好接着丘陵的话说道:“没错,今天得幸有您帮我解疑,才不至于做出那焚琴煮鹤的莽撞之举。与令媛相识也是缘分,所以还请您放心。” 听过二人承诺,赫铭欣慰的点点头,又对女儿说道:“还不来谢谢两位兄长。” 小姑娘进屋后就再没开口,这会听到父亲仍把自己当做小孩子的话,显得有些娇怒,但却平添了一份可爱。只听她微微嘟着嘴巴娇声说道:“才不像爸爸说的那样呢,我很乖的。咳咳,先来做个自我介绍吧。” 说到这里,她抬起双手,将其中一只比成圆形,另一只单单伸出食指,笑着说道:“我叫零壹,就是零、和壹,这个零壹。今年二十岁啦,很高兴很庆幸很荣幸认识你们,以后还请多多关照哦。” 完了!胡牧阳一听这小姑娘说话就知道,通常会形容自己乖巧而又喜欢用叠词的女孩,肯定不是安稳的主儿。不过幸好有无限耐心的丘凌挡在自己前面,应该也轮不到自己操心。 果不其然,丘凌听完零壹的话,立马为其辩解道:“无妨无妨,小师妹你尽管保持天性,师兄我在这里还是有些能力的。反正老师一会要与校方领导见面,咱们就不打扰他老人家了。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私房菜,特别地道。今天就让师兄一尽地主之谊,带你尝尝纯正的东北菜!” 小姑娘好像对吃的特别感兴趣,听到要带去她吃饭,马上喜笑颜开,快步跃到丘凌身边,双手挎着他的手臂,一边嚷着“师兄最好”,一边往门外快步走去。 胡牧阳一阵失笑,见二人已经移步至外间走廊,便想跟赫教授打声招呼,随他们一同离开。 只见他将那杆有着显赫历史的烟袋锅子重新塞入左袖,这才转身向赫铭教授道别:“赫教授,再对您道一声感谢。我也就此告辞了,希望以后还有机会向您请教。” 言毕,胡牧阳便打算离开。不想此时对方的一句话,竟让他瞬间心跳骤停,惊恐异常。 “胡牧阳,你的‘无名火’练至第几层了!” 第二十五章 少女零壹 怎么会! 这赫铭究竟是谁!他如何得知我胡家秘术!又为何会在此时点破! 胡牧阳心思急转,冷汗及面。本还想出口隐瞒或者故意装傻掩饰,但看到那双异常精明的眼睛,便瞬间放弃了借口。单单一动不动,死死盯着对方。同时双手暗自掐诀,确保自己随时可祭出“无名火”来。 只是赫铭说完话后,并未神色俱厉,更没有暴起出手。依旧保持着一贯的轻松,缓缓说道:“别那么紧张,我并无恶意。今天是没有机会细谈了,我只交代你一件事。这杆烟袋的重要性和意义,你应该比谁都清楚,不要觉得拥有了‘青蛇胆衣’便没人能看穿你的秘密,修者世界,容不得丝毫大意。将它交还于你的母亲,妥善保管。再有,这张名片你收好,我在里面封印了三道灵力,一攻一守一出神。若真遇到了无法处理的情况,便将自身灵力注入进去,可助你脱困。” 说罢,赫铭屈指轻弹,一张灰黑烫金的名片便出现在胡牧阳面前。而此时赫铭又说道:“我目前有一件十分棘手的事情需要处理,所以没有时间跟你过多解释。希望下次见面时,你能当得起‘涉灵人’这三个字!” 直到走出地质大学的校门,沐浴在冬日午时的和煦阳光之中,胡牧阳心里那道阴霾仍旧挥之不去。短短两天的时间,竟然让他开始怀疑之前三十年生活的真实性。一个又一个的修者出现在自己眼前,究竟是庄周梦蝶,还是蝶化庄周呢。 “滴”! 刺耳的汽车喇叭将恍惚的胡牧阳拉回现实,驾驶室的车窗降下来,露出丘凌兴奋的脸:“一个人在这发什么呆呢,等你半天了,赶紧上来。” 透过后车窗的玻璃,可以看到那个叫零壹的小姑娘在冲自己挥手打招呼。没有做出回应,胡牧阳绕过车头,钻进副驾驶的位置。一路听着车内二人的轻松对话,不久便来到丘凌之前说的那家私房菜馆。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三人寻了一个雅静包间坐下,丘凌当仁不让的拿着菜单开始点菜,胡牧阳虽然没有去看小姑娘零壹,但却知道对方其实一直在盯着自己。这种感觉真的不舒服,胡牧阳索性抬起头与其对视,倒是要看看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想零壹望着胡牧阳投来的目光,竟没有丝毫躲闪,而是展露出一个带着梨涡的笑容,轻声说道:“牧阳哥哥,从学校出来之后你就一直没怎么说话,怎么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呢?”更新最快的网 哎呀,对方竟然选择主动出击了。 胡牧阳略感惊诧,一时之间不知如何作答。而丘陵此时却探身对零壹小声说道:“他就那样,别理他。刚刚老师帮他鉴别了一样古物,价值连城。估计这会正琢磨怎么花钱呢。” 零壹闻言,笑着点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胡牧阳也懒得解释,随口说了一声“没错”便不再多言。 丘陵巴不得好兄弟一直这样少言寡语,如此更能显得自己风趣幽默。三人各怀心思,但气氛始终不冷,这顿午餐吃得还算是宾主尽欢。 用餐结束后,丘凌起身去前台结账。胡牧阳抽了张纸巾擦嘴来缓解剩余两人之间的尴尬。不想这时,基本没有过对话的零壹却探过身来,神秘说道:“牧阳哥哥,你是一直在琢磨身份暴露的事吧?” 没想到自己的想法会被这个小姑娘给看穿,而且竟然堂而皇之的提了出来,胡牧阳此时反而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支吾道:“你……你也知道这事?” 零壹轻笑出声:“我能知道你的事情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你对自己的事情好像都不太清楚哦。” 这小姑娘仿佛会读心术,竟然看透了胡牧阳内心的全部想法。 太被动了。任谁也不会喜欢这种被看的透明的感觉,只是打算措辞反问之时,丘凌已经结账完毕开始推门进屋了。 不愿让好友参与到修者世界中来,胡牧阳只好闭嘴。只是零壹却在此时靠近自己,快速说道:“你果然跟爸爸说的一样有趣,别急着提问,我会去找你的。” 丘凌只看见零壹贴着胡牧阳在说话,却没听到内容,于是开口问道:“嘿,你俩这一中午都没说什么话,怎么我就离开这么一会,反倒热络上了。” 没给胡牧阳解释的机会,零壹拿起外套,走到丘凌旁边说道:“牧阳哥哥说我笑的时候,那个小梨涡很好看,就问我是不是天生的,哈哈。” 丘凌瞥了一眼胡牧阳,也拿起自己的外套,跟零壹边往外走边说道:“你别搭理他,他就是个钢铁直男。从小就被爹妈给指腹为婚,除了媳妇白若溪之外没有过任何恋爱经验。不像你师兄我这样,始终秉承着自由恋爱的观念。我就觉得吧,爱情是不应该有任何束缚的,什么地域差、年龄差,都不算问题。只要两个人有共同话题共同爱好,那就是感情的基础,小师妹以为如何?” 小姑娘坏笑的看着丘凌,道:“听这意思,师兄你的恋爱经验很丰富哦。” 丘凌自知失言,连忙解释:“我这……我这都是纸上谈兵,算不得数,小师妹你可别误会哈。” 说笑之间,两人已经已经走出包间,只剩胡牧阳一人不知所措。 零壹下午还要去地质大学办一些手续,丘凌当然自荐同行。胡牧阳不愿跟赫铭父女接触过多,于是便提意就此分开。丘凌欣然同意,零壹也不置可否,三人出了餐馆后便各行各路。 胡牧阳此时心中烦闷,又毫无头绪。那赫铭教授究竟是敌是友,这零壹小姑娘的话又隐含着什么意思,邱凌与此二人关系亲密,他是否也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秘密。 苦思无果,越想越乱。胡牧阳便打算去市医院找妻子若溪,毕竟她是目前唯一能帮自己出主意的人。可是到医院后才知道,妻子因一个特殊的病例被召集会诊去了,短时间内肯定回不来。 既然如此,干脆回家算了。不过在路过住院部的时候,却想起了昨天下午,也是在这里,一个无心的举动,便直接影响了自己平静的生活。 偷偷去护士站打听了一下韩天成的情况,却被告知这人今早就已经出院了。略一细想,便知道应该是那石歧老人的安排。不过无所谓,自己本就是单纯的好奇而已,即便韩天成现在仍在病房,胡牧阳也不会再去主动与其产生交集。 返回家中,发现四叔还没回来,打电话始终是无人接听的状态。有心去找母亲寻求帮助,又不想她照看孩子的同时还要担心自己。原本已经平静的心湖,竟被赫铭教授临别时的一番话重新搅浑。胡牧阳此时特别无助,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感觉。呆坐在沙发上,翻转手心祭出一朵“无名火”,失神的看着乳白色的火焰在掌心中轻微跳动,再一次陷入沉思。 在这种半修行的状态里,时间过得很快。窗外阳光渐退,终被霓虹所替,胡牧阳这才发觉精神疲累。家中还是只有自己,不大的房间竟生出一种空旷的错觉,有些压抑。 还是出去透透气吧。 穿戴整齐之后,又将烟袋塞进衣袖。自从得知这杆名为“焚天”的烟袋意义重大之后,便觉得放在哪里都不稳妥。虽说那赫铭教授建议将其交还由母亲保管,可谁又知道这会不会是他的谋划之一呢。所以思来想去,最终决定还是先贴身保存。 第二十六章 江中水神 冬季的夜晚总是特别漫长。沿着街边缓步慢行,路上行人很少,且大多匆忙,除了胡牧阳这种心事重重的人,没谁愿意在零下二十几度的冬夜中无聊散步。 不知不觉,走到了江心公园。同夏天时候相比,此时的江心公园不仅没有热闹的喧嚣,更少了一份人气。孤独的几只雪雕散在各处,被地灯仰射的光柱映照出扎牙舞爪的模样。 听老人们说,早年时候这江下隐藏着一只水鬼,每到盛夏入伏之际都会吞噬几条年轻的性命,十分诡异。后来官方请来一位得道高僧于此做法,历经七七四十九天,才将水鬼封印在江底。临走之前,犹不放心,遂又布置了一套阵法,用于加固封印。这个江心公园便于那时修建,目的就是为了掩盖阵法的痕迹,甚至江面上这些形态各异的雪雕,其实都属于封印阵法的一部分。 小时候听到这个说法,胡牧阳虽然不信鬼神,但仍旧十分惧怕,总觉得这里阴森森的,好似隐藏着许多恐怖。可现在重新想起,却只会摇头笑笑。且不提那修道不修禅的僧人是否合理,单说这崇尚仰唯物主义的官方机构,如何会行如此封建迷信的做法,又是请高僧,又是设封印。即便退上一步,此处真有那“水鬼”存在,但以自己修者的身份来说,却也无须忌惮。 嗨,不是打算出门散心的么,如何又想起这些事来! 笑骂着自己,胡牧阳便准备转向而行。不过就在扭身之际,眼角的余光却好像瞥见一抹红色,转瞬即逝。 此时自己所在之地,是一座近代修建的大桥,横跨江水入流的某条细支,相连两岸。虽说并非是江水的主要源头,但也有七八十米的宽度。如果刚刚没有看错的话,那抹红色的源头,应该来自桥下的视线盲点。 如果这件事放在曾经的自己身上,无论是一探究竟还是不去理会,都属于单纯地想法,再正常不过。可是经历了身份转变过后的今天,胡牧阳的神经已经极度敏感,周围环境稍有异象便开始紧张起来。 稍作权衡之后,还是理智战胜了好奇,毕竟现在唯一能够傍身的只有“无名火”,若真是再遇上黄鹂甚至石歧那样同为修者的人,除非智取,否则并无胜算。 上一次是因为母亲在自己这一家三口离开老宅后,发现父亲留下的烟袋不见了,才急忙通知四叔一并赶来。可如今母亲已经返回老宅,妻子单位加班,最强战斗力四叔还不知所踪。此时如果再遇到什么诡异之事,可真就再无后手了。 想通此节,胡牧阳不再继续琢磨,就当是今天过度费神,眼花看错了。虽说现在才还不到九点,但这大晚上的一个人瞎溜达确实有些不智。所幸也别往回走了,直接打车吧。 不过此时身在桥中附近,虽然也有出租车不时经过,但在桥面之上却无法停留。所以只能继续往前走,桥头那边便有出租车临时停靠地。 一路快步前行,强制自己不去想诡异的事情,可这两天的经历,无论哪一件单拎出来都足够离奇。况且此时心中紧张,生怕再遇变故,所以胡牧阳决定用唱歌壮胆! 嗯,唱一首正能量的歌! 《义勇军进行曲》就挺好,倒是要看看在国字当头的红歌面前,还能有什么邪祟胆敢造次。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说唱就唱。胡牧阳平时自知五音不全,基本很少开口唱歌,可这《义勇军进行曲》却是从小就听,歌词旋律早已烙进骨子里,不必思索,张口就来。 还别说,当激昂的声音自口中发出以后,心里的紧张感顿时缓解了很多,步子仿佛也变得轻快起来。感觉有效,胡牧阳便开始放大声音,边走边唱。 此时江面皆覆冰雪,桥上更是寒风凛冽。胡牧阳略有沙哑的声音穿过呼啸的北风之中,好似缺了口的风匣子,给这个使人不安的环境平添了一份诡异。 呼,终于下桥了。 长松了一口气,这场心智的考验至此也算是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 正打算伸手拦下一辆驶来的出租车,可就在这时,眼角却再次瞥见一抹红色,本能的看过去,便发现光源来自一捧忽大忽小的火堆,就在距离自己不到二十米的位置上不断摇曳。火堆边上,还有一个包裹严密的人,呈半蹲姿势向火堆里添着什么。 原来是有人在桥下烧纸钱。 虽然很早之前便有禁令颁布,不允许在街边路口以传统方式开展祭祀活动,但总有个别迷信的人会在夜间寻觅僻静之处偷偷焚烧。想必刚刚在桥上看到的,就是被风卷起来已经燃烧的冥币了。 虚惊一场而已。 这样才合理嘛,这毕竟还是以人类主导的社会,三十年的平静生活,也只在昨天才遇到两个异类。哪来那么多的修者和灵异事件,却是自己把事情想复杂了。 调整好心态的胡牧阳,刚好又看到一辆出租车由远处驶来,晃目的车灯光源更让自己感觉心安。正准备抬手示意,却忽然听到一个声音自背后传来,距离之近,甚至感觉对方呼出来的气息已经喷在自己后颈之上! “你唱歌,真难听。” 猛然回头,发现却是刚刚那个在远处烧纸钱的人! 错不了,同样旧式的军大衣,同样严密包裹着面部,就是他! 大惊失色的胡牧阳迅速后退,与那人拉开距离,同时右手暗自掐诀,只是没有直接祭出“无名火”。 沉声问道:“你是谁!” 对方说话时语调复杂,应该不是本声。从外表上看,也不像是高挑的黄鹂或者佝偻的石崎老人。但若因此就把对方当做普通人类,胡牧阳自认还没有那么幼稚。 “我是谁?哈哈,问得好。闯进我的地盘不说,还唱红歌挑衅,若再隐忍下去,我这江神做不做确定也没什么意义了。” 地盘?江神? “你……你是这江中水鬼?!” 胡牧阳虽然通过四叔和母亲的讲述,知道了这世间根本不存在“鬼”的说法。可存在脑中的知识是一回事,当真遇到了又是另一回事。 对方此时已经表明身份,只是不知欲意何为。 对了,之前肖华就说过,走夜路时不可诵念佛号,否则可能会被某些灵修者当做挑衅。这自称“江神”之人诡异现身,难不成是因为刚刚唱的红歌? 只是对方此时怒道:“你这娃娃当真胆子不小,刚刚我已告知江神身份。若你就此磕头认错,或许还能放你一条活路。可你竟然不知好歹,甚至当面出言不逊。看来这方土地已经把我忘记了。好好好,今日我便现出真身,用你的鲜血来唤醒这些无知人类的记忆!” 话音落地,不再给胡牧阳解释的机会。旧式军服衣袖翻飞,顿时掀起一阵狂风,席卷着江边的积雪和冰碴,扑面而至。 果然真是修者! 只一瞬间,胡牧阳被狂风暴雪袭身,无法睁眼。但此时已经可以确定对方灵修者的身份,便无需太多顾忌。抬起左臂护住面部,同时右手掐诀迅速祭出“无名火”,脚下猛然发力,整个身体瞬间绷直,贯穿冰雪,直射对方。 那江神没料到本应闭目等死的小蚂蚁竟然不退反进,错愕之间已被胡牧阳欺身近前。 冲刺四五步后,胡牧阳陡然蹬地,借助前冲之力高高跃起,于空中屏气凝神,右手擎着“无名火”直臂前探,没有任何虚招后手,只求一击制敌。 第二十七章 绝命斗法 胡牧阳这看似凶狠凌厉的攻势在对方眼中其实破绽百出。当附着乳白火焰的手掌将将及面的瞬间,“江神”微微侧身便轻松躲过,同时手臂上挑,将半空中无处借力的胡牧阳整个掀翻在地。 “砰”的一声闷响,胡牧阳被摔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许久之后才能缓缓站立。嘴角好像被牙齿划破,咕哝一声吐出血水,再次死死盯着对方。 只是这人在一次出手之后却没有继续动作,而是好像猫捉老鼠一般戏谑的看着自己。 眼角处在四下瞄过,此处虽在江边平整之地,但仍然可以隐约看到远处灯光晃动,看来对方并没有使用“灵障”之法。 不过举手之间便可以调动风雪,单凭这般灵力就足矣让胡牧阳心惊。没有擦拭嘴角的血,而是翻手之间重新祭出一朵“无名火”,摆出战斗姿态,准备继续进攻。 但这时却听对方冷笑说道:“呵,‘无名火’,我说怎么肝胆冒犯,原来是胡家的后辈。只是,几十年未见,胡家实力已经如此不堪了么。” 这水鬼竟然知道五大家族! 而且听这口气,双方还是旧识,只不过胡牧阳却还没傻到主动去攀交情。一来自己虽顶着胡家嫡亲名头,但实际全无与之匹配的实力;再者如果早年时间,对方与胡家存有什么间隙仇怨的话,此刻承认身份便如同引火烧身。网首发 所以对于功法被识破,继而又遭受对方侮辱,胡牧阳反倒是不为所动。重新调整节奏,快速换气,再次直冲过去。 胡牧阳虽然已经极力让自己的脚步变得虚幻,但在对方眼中好像依旧不起作用。附着“无名火”的手掌又一次被对方轻松避过,而双膝也在此时遭到重击,再次狠狠的摔倒在地。 比上次用时更久,才又重新站起。 那人依旧没有继续攻击,就站到不远处好整以暇的等着自己。 吐出胸中浊气,胡牧阳此时周身皆痛,但脑中却异常清醒。以对方目前所表现出的状态来看,应该还没有要取自己性命的打算。刨除掉“害命”,那么也就剩“求财”了。能够得到修者觊觎之物,也只有那杆藏于衣袖内的烟袋和贴身的护身符。 看来自己想的没错。 还是祭出一朵“无名火”,不过这次却变换了攻击的方位。胡牧阳眼中坚定,脚下不虚,再度发动起凌厉进攻。 不过,接连三次,结果却是相同。“无名火”屡屡被对方轻松避过,而自己却又一次趴在了地上。 刚开始对方好像还充满了兴趣在戏耍自己,可连续几次的进攻都没有任何创新,甚至就连倒地后趴着的姿势都差不多,仿佛已经感觉索然无味。 只是这一次扑倒之后,胡牧阳却没能再度站起,而是蜷缩在地上颤抖不止。 “江神”此时竟有些略显迟疑。自己除了第一次卷动风雪是用灵力催发之外,后面三次将其击飞可都只是普通的体术罢了。如果胡牧阳从小便勤加练习身法、脚步和攻守招式,那么至少可以与自己对峙片刻。但他每次攻击都是凭借“无名火”一马当先的开路,丝毫看不出有体术根基的痕迹,故而只需要简单出手,便可以巧化力。而且看状态,这楞小子明显是不知他前冲的力度越大,则应对于己身的反射力就越强。 甚至于最后那次进攻,竟有还那么一丝丝破釜沉舟的感觉,所以相对应的,受伤情况肯定较之前次更重,直接导致他至今仍然无法起身。 不知是想探究地上之人的生死,还是准备再补一刀以绝后患。此时“江神”缓步走向趴在地上的胡牧阳。在距离半步之时站定,继而轻手撩过垂在脚边的大衣下摆,俯下身来,伸手探近。 而就在这时,一股极强的危机感油然而生! 心连身动。可此时状态是刚刚屈膝准备下蹲,行至一半便感觉到趴在地上的胡牧阳好似无事一般,正怒目圆睁的盯着自己。本能驱使着迅速闪避,但却刚好正值旧力未消而新力未生之际,身体竟然在这一刹那间静止不动。 虽然这种感觉只持续了不到半秒,可胡牧阳好似早已算好,就在自己身体呆立的瞬间,对方左手位置竟爆发出一团刺目的电光,眨眼间便向自己凶狠刺出。 此刻再想躲避已然不及,匆忙之间,这人周身忽然急速变化,原本有些单薄的身材霎时间像充了气一般,飞速膨胀。 与此同时,胡牧阳手中电光已至! “轰”的一声,仿佛平地炸雷。 一阵浓烟被江风吹散,这才露出喘息如牛的胡牧阳和被他死死压在身下的“江神”! 此时胡牧阳整只左手都陷入对方的衣服之内,但不知是否之前充气的缘故,触手竟一片柔软。 而这位被胡牧阳压在身下的“江神”,刚刚隆起的身材仿佛是被扎了洞的暖水袋一般,快速干瘪。周身好似被雷电击中,散发着焦臭味道,且有黑烟徐徐上升。 方才却是胡牧阳冒险诈死,这才能够骗得对方放松警惕,主动探查。只是出招的手臂却被对方衣物绞缠,未能全身而退,导致此时二人之间的距离颇近。 四目相对。 胡牧阳惊愕的发现,身下压着的这人,哪里是什么“江神”,分明是中午才分开的小姑娘,零壹! 夜色昏暗,只能辨出对方身份,却看不到此时零壹的表情。不过胡牧阳此时却心思急转,一连在心里分析出数种原因,只是无一例外,绝无任何有利的可能。 没有答案的胡牧阳紧紧盯着身下的零壹,再次问道:“你是谁!” 此时的“江神”,或者说小姑娘零壹,早已没有了之前表现出的阴郁和强大气场,好像就是普通至极的邻家小妹妹一样,勉力活动了几下,发现无论是对方之前的雷电功法,还是此时远超自己的重量,都不足以支持反抗。索性便放弃了挣扎,小声说道:“你……你先从我身上下去。” 本在奋力急思的胡牧阳忽然脑中一片漆黑,继而心脏骤然收缩,同时周身经脉大幅度颤动,终于“哇”的涌出一口暗红色的血。他本人自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零壹却清楚这是灵力枯竭的症状,连忙疾呼:“你现在很危险,不要再运功了,马上进入凝神状态,调节呼吸,然后……” 没等零壹说完,胡牧阳便打断她的话,又一次颤声问道:“你是谁!” 小姑娘零壹此时急的快哭了,“你你你……我我我”的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胡牧阳却不理会这些,只感觉自己目前仅凭一口气撑着,但凡有一点示弱,泄了这口气,后果将不堪设想。此时的他,精神已到崩溃边缘,既然这个阴毒至极的小姑娘如此硬气,不愿袒露真相。也好,便让自己带着她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吧。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只是不知,小胡米长大后会是个什么模样…… 想到这里,胡牧阳强提一口灵力,右手飞速掐诀,但所施功法却不是之前始终祭出的“无名火”。 零壹虽然感觉不到胡牧阳体内的灵力波动,但仅凭对方眼神的坚决和复杂至极的掐诀手法,瞬间便判断出他这是在施展某种高阶密术。可他此时身体的状态,是绝对不允许再调动灵力施法的,轻则走火入魔失去神智,重则经脉尽断再无生机! 没时间给自己考虑,零壹咬着下唇便做出了决定! 胡牧阳已知自己实属强弩之末,却还是咬着牙调动最后一丝丝的灵力,只差最后一步,便彻底结束吧。 再见了,若溪。 再见了,小胡米。 再见了,这个美好的世界…… 第二十八章 鹿鸣阁 黑洞!好大的一个黑洞! 没有一丝光亮,没有一点温度,什么都没有,全部都被那个巨大的黑洞吞噬掉了。 这是在哪? 为什么我会在这? 我,又是谁? 痛!不止是身体,仿佛灵魂也在被撕扯着,一丝一丝,一缕一缕,痛彻心扉,无法形容。 眼皮刚刚翻动,又再次昏死过去。如此反复多次,胡牧阳终于幽幽醒来。 入目之处是一盏散发着暖阳色的枝型分子灯,光亮却不刺眼。稍稍转头,才发现这是一间北欧极简风格的卧室,灰黑色系的墙壁和写字台,侧面是一块嵌入墙壁内的液晶屏。而自己正躺在一张舒适的异型床上,枕边叠放着整齐的衣服。 这是在哪?胡牧阳努力回忆着之前发生的事情。 记忆中自己施展浑身解数,才终于控制住了那个叫零壹的小姑娘,但是再无后继之力。为了永绝后患,便打算与其同归于尽。 只是,后来发生了什么? 一阵一阵的虚弱感来袭,头好痛,实在是想不起来了。索性既来之,则安之,先去弄清现在的情况。 拉开被子,胡牧阳这才发现此时的自己竟然赤身露体。 即便此时房间内并无其他人在场,但他还是一把又将被子拉紧,遮住全身。 虽然不知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样一间屋子里,但至此基本可以肯定的是,施救之人应该善意更大。 只是总不能就这么光着身子,万一对方在此时来访,是友非敌的话倒也罢了,最多不过有些尴尬;可若是敌非友,不用交手自己便已矮了三分气势。 刚好床上还有叠放整齐的衣物,简单翻过,居然自内而外一应俱全。强忍着身体的酸痛,勉力换上。尺寸居然丝毫不差,贴身至极,好似是由量体裁衣定制而成。而且不只是尺寸贴合,样式和颜色居然也都是自己钟意的。 顾不得去仔细琢磨此间惊奇,胡牧阳在这时却已发现,除了贴身衣物之外,那杆父亲留下的烟袋锅子以及从小不曾离身的护身符,皆已不见。 此房虽大,但若目光仔细扫过却可一览无余。 豆大的汗珠顺着发尖滴落,分不清是否因为紧张。胡牧阳在心中不断问自己,两件灵宝到底是在昨夜斗法之时遗失,还是已被那蛇蝎一般的女人抢夺而去。 想要迅速离开这里去探查究竟,但忽然感觉头重脚轻,强烈的目眩之后再次昏倒在床上。 这是急躁之气骤然攻心了。 此次昏迷时间较短,但也幸得如此算是有了一个体能恢复的时间。转醒过后,胡牧阳并未像之前一样勉强活动,而是选择背靠软枕运行功法。 以往每次剧烈运动过后,自己都会暗中调用“无名火”功法,游走全身,恢复效果着实不错。 又过了近一个小时,胡牧阳这才将神思重归现实。 感受体内气若游丝的灵力,不由得一阵苦笑。好在此时体能已恢复得七七八八,动作之间仍旧不适,但影响程度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拿起枕边叠好的衣服,胡牧阳转入侧边的卫生间,简单洗漱之后,穿戴整齐。 回到卧室,眼角瞥过靠近窗边的写字台,有一部未知品牌的手机静静躺在上面。拿在手里尝试开机,其LOGO是一个北欧风格的鹿头,但没有相配文字。很快进入系统,发现并不需要开机密码。胡牧阳急速划开,飞快的翻查着其中内容,不过越看越是心惊。 只因他赫然发现,这部原本神秘的手机中,所有信息以及内容都和自己原来手机一模一样。联系人、通话记录、各种应用软件、甚至那个打到三百多关的消消乐以及偷偷保存的小视频,一个不少。 正当胡牧阳暗自琢磨之时,手机却发来提示,收到一条微信。 胡牧阳小心点开,细细观看,却一个名叫“鹿鸣阁”的头像发来语音消息。他不记得自己有这样一个好友存在,但还是点击了播放。随即手机便传出一个十分悦耳的声音,尊敬的胡牧阳先生您好,我是鹿鸣阁第六百二十七号酒店的店长,非常荣幸可以为您提供服务。现在请允许我先做一个简单的介绍,您只要按照接下来的语音提示操作即可。 首先,请您点击手机桌面的“鹿鸣阁”图标。 将手机退回主页面,胡牧阳便看到了那个写着“鹿鸣阁”的鹿头图标,轻点一下,手机提示连接成功,然后墙边那个液晶屏开始缓缓亮起。与此同时,屏幕四周的射灯开始自动调节位置,约五秒钟后,一个淡蓝色的透明人像浮现于屏幕前方,渐渐清晰。 是一个戴着无边框眼镜的OL装知性美女。 只见她先是展颜一笑,继而说道:“胡先生您好,我是鹿鸣阁第六百二十七号酒店的店长,您可以称呼我为陆贰柒。” 话音将落,胡牧阳便惊呼出声:“这特么是……全息投影!” 只在科幻电影里见过的全息投影,此时就这么显现在胡牧阳面前。这几日见得光怪陆离之事太多,此刻忽然出现极具现代化科技感的东西,反而让自己感觉不太真实。 细看那个自称为店长的美女,却是绝对的名副其实。虽然眼前的她只是由若干光影显现而成,但可以明显看出她脸上的笑容有多么真诚。这种感觉,竟像是遇到一个多年未见的重逢老友。 面对自己的失态,这个名叫陆贰柒的店长依旧温柔,开口道:“您说的没错,正是全息投影技术。” 陆贰柒说话的同时,身后的电子屏也完全开启,是一种多维的视角,类似于VR虚拟现实的感觉。 只听对方继续说道:“我们鹿鸣集团始终追求顶尖的科技创新,您眼前所见,便是最新研发的虚拟现实交融体验,如果您有兴趣,我可以详细解释。” 胡牧阳虽然也算此类爱好者,但当前明显不是满足兴趣的时间。所以连忙说道:“不不,先不用解释这个。我现在最关心的是,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有,请问我随身的东西都还在么?” 陆贰柒的此时略微欠身,随后说道:“关于胡先生的事情,小姐吩咐过,将由她亲自告诉您。至于您的随身物品,都在总台保存,随时可取。现在已为您安排好了早餐,如果有其他需要,直接唤我的名字就好,祝您用餐愉快,再见。” 说完这些,陆贰柒轻施一礼,随后缓缓消散。房间内开始响起舒缓的钢琴曲,电子屏也开始播放广袤草原的壮美景色。 鹿鸣阁酒店,有点意思。 至少截止到目前,对方已经展现出足够的善意。暂且不论其目的为何,起码能让自己得到了短暂的休息。而此时,房门被轻声敲响。胡牧阳心下一沉,看来是此间的主人准备出现了。 正好,身体已经恢复大半,对方无论是敌是友,至少自己也有一击之力。不过在开门之后却没看到任何人,只有一张矮桌径自驶入。胡牧阳闪身避过,目光随着它一直滑到沙发边缘。矮桌停止移动,桌面缓缓分开,两只机械手臂将其腹中的多种食物次第摆放到桌面上。 全自动机器人。 高科技频繁出现,胡牧阳已经见怪不怪了。 而比较惊喜的是,面前食物居然都是自己最喜欢的。小笼包子、油条和纯白米粥、四种佐食小菜、一枚咸水海鸭蛋,还有豆腐脑。 胡牧阳真是饿了。更新最快的网 昨天中午就一肚子心事,随便吃了两口也不知滋味。晚上更是水米未沾,还历经了一场险象环生的斗法。此时看到香气十足的早餐,胡牧阳也不愿再琢磨这饭菜是否被动了手脚,便开始大快朵颐。 嗬!明明就是街边档口最普通的小笼包和白米粥,怎么入口之后竟如此香甜。即使此刻有人告诉胡牧阳这饭菜有毒,估计他也得先吃饱了再说。 大写的满足跃于脸上,自己果然还是比较适合普通人的幸福标准。 第二十九章 零壹小姐 喝完最后一口白粥,刚好八分饱。看来这份早餐的食量也是鹿鸣阁精心调配的。 房内无窗,但也不显憋闷。饱腹后的胡牧阳拿起随同早餐一起送来的香烟,准备点燃。 此时敲门声再次响起。 这酒店还真够智能的,才吃完饭就着人来收。正好自己休息的差不多了,而且此间主人迟迟不愿现身,继续留下也没有意义,干脆抓紧时间取回东西。毕竟自己一夜未归,不知道若溪该担心成什么样子。 一咕噜坐直身体,快步走到房门处,轻手拉开。 原以为门外之人还是智能机器,可在开门的瞬间,胡牧阳便飞速后退,气血上涌。贴身的黑丝绒衬衫被肌肉撑的鼓胀欲裂,左手并指,右手背后,直接摆出攻击姿态。 继而沉声说道:“是你!” 门外所站之人正是昨夜与胡牧阳酣战、后因轻敌才终被制伏的零壹! 难怪胡牧阳此刻如临大敌。 关于昨夜的记忆只停留在最后一击之前,所以他并不知道这个小姑娘最终结果怎样。此时双方竟在此处会面,且看对方如此淡定的状态,必然是与这酒店之主的关系斐然,看来是敌非友终究逃不过了,只是不知自己今日还能用什么办法才能脱困。 小姑娘零壹瞥见胡牧阳剑拔弩张的表情,轻笑一声,挥了挥手,说道:“好啦好啦,弄这么紧张干嘛,刚刚吃饭的时候不是还很放松嘛。” 胡牧阳并未因此放松下来,反而心中一惊,她怎么知道我吃饭的状态?难不成一直在暗处监视着我! 看对方依旧准备随时出手,零壹嘟着嘴说道:“你这人好不讲理,昨晚是你自己疑神疑鬼,我才临时决定要吓吓你的。可你倒好,与我当真拼命不说,还……还……欺负人家。要不是我最后请来天啸爷爷上身,说不好真要被你重伤的。你现在吃饱睡饱了,就又来凶我!” 听闻零壹的话,胡牧阳有些发懵。这仇人见面,不就是应该分外眼红才对么。怎么从这小姑娘嘴里,自己好像变成专门欺负小萝莉的坏大叔了! 不对,这里肯定有阴谋! 只是此时零壹一脸人畜无害,分明就是昨天中午初次见面的那种邻家女孩模样,自己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主动进攻;可如果轻信了她的话,在自己收功入怀的节骨眼痛下杀手,只怕小命难保。 对战经验极少的胡牧阳一时之间有些为难。 而眼前原本委屈十足的零壹看到胡牧阳尴尬的表情,瞬间笑出声来,像银铃攒动,悦耳至极。只听她说道:“好啦好啦,知道你大男子主义,放不下姿态。就当我认输好不好,咳……咳,哎呀哎呀,牧阳大侠你好厉害呀,放过我吧,小女子求饶啦。” 小姑娘本来就是嗲嗲的声音,此时又用故作夸张的语气说出这些,顿时让两人不约而同的想到其他地方去了。 零壹说完才觉得不妥,一愣神的功夫,两抹绯红映上脸颊,灵动的大眼睛滴溜溜乱转,竟给这方不大的环境里增添了一份暧昧。 胡牧阳此时更加难受,若对方在开门之初便悍然来攻,自己能不能抵挡暂且不论,拼死一搏就是。可像如今这般,好似情侣之间的打闹,自己却怎么也转变不了身份。 本来就被她不按常理的做法弄得怒也不是笑也不是,现在更好,双方都不出声了。房间里只有轻柔的钢琴曲始终不停。而且无巧不成书,就在这有些粉色情愫升腾的时候,胡牧阳赫然发觉,这首曲子竟然是石进的《暗恋》。 还是零壹最先从尴尬状态走出来,对着胡牧阳轻声说道:“你也喜欢石进的钢琴曲?” 突然有一种双方相亲的错觉。 胡牧阳连忙趁机的收起紧绷的身体,但却没接零壹的话,而是说道:“你究竟要做什么?” 见胡牧阳恢复正常状态,零壹这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大踏步进入房间,将手中始终提着的箱子“砰”的一声放在写字台上,自己则顺势坐在旁边,这才嘟囔着说道:“你是谁?怎么是你?你要做什么?欲意何为?我发现你好像永远再提问,而且词汇量如此匮乏。我要做什么,我来把你的东西还给你!省得一会找不到了又来吼我。” 在零壹进来之时,胡牧阳瞬间便在背于身后的手中祭出“无名火”,不过见对方只是随意落座,又悄声收功。 眼角余光不离零壹,胡牧阳快速打开那个精致的箱子。粗略瞥过一眼,确实都是自己的东西。最重要的烟袋和护身符都在,还有昨天穿过的衣服已经洗净熨平整齐叠放,旁边还有一台崭新的手机,而且跟自己之前使用过的那个一模一样。 零壹看到胡牧阳摆弄着手机,于是说道:“你之前的手机摔碎了,刚刚修好。不过我建议以后还是用我给你准备的那部手机。不止强度超高,而且从芯片到软件都是我家自主研制的,安全性和实用性自不必提,关键它还是鹿鸣阁的钥匙。拿着手机,便可以随意出入全球近五百家的鹿鸣阁酒店。而且……” “等等等等,你刚刚是不是说了‘我家’?所以也就是说,这鹿鸣阁就是鹿鸣集团旗下的酒店。而你,该不会就是那个陆贰柒口中说的‘小姐’了吧!” 面对胡牧阳的惊讶,零壹略显无奈的对其解释道:“这个很难猜么?鹿鸣阁的确就是我家的,否则你以为随便什么阿三阿四都可以进出其他客人的房间?还有这象征身份的鹿鸣手机,当真是随随便便就可以送人啦?” 信息量有些大,胡牧阳的脑子差点没转过弯来。原以为这零壹不过就是一个身份简单的交换生,没想到她除了拥有跟自己一样的修者身份,而且还是这鹿鸣集团的千金小姐。只是不对啊,自己虽然不太关心商界的事情,但能将酒店做到鹿鸣阁这般强大,怎么也不应该闻所未闻,更别说上层还有一个更加神秘的鹿鸣集团了。网首发 而且,还有一件事。 “你是鹿鸣集团的千金小姐,那赫铭教授岂不就是……” “对对对,爸爸就是集团的副董事长。只不过他不太喜欢经商,所以这些事情都是家族其他人再打理。你到底还有多少问题,能不能让我一次把话说完?” 零壹有些不耐烦,但看到胡牧阳表示不再说话,又继续说道:“刚才说到哪了?哦,对,我家的手机。讨厌,总打断我的思路。之所以鹿鸣集团对外名声不显,是因为其提供的所有服务,只针对你我这样的修者。” 终于说到重点了! 胡牧阳正色以对,直接说道:“所以,你昨夜袭击我的目的是什么!” “袭击?拜托,如果我真要对你不利,你真以为仅凭那半吊子的功法就能抵挡么?除了最开始我以灵御风雪吓唬你之外,其余时间可是一招未出。” 零壹所说确为事实,胡牧阳也无力反驳。瞥了一眼手边箱子里的烟袋和护身符,看来对方在意的也并非这些。但万事发生皆有动机,若眼前之人的出现只为逗弄自己,这个理由却是难以说通。 眼睛一转,零壹便知对方在想什么。将两支纤细的胳膊撑在椅子边缘,以便双脚可以离地前后悠荡。斜吊着眼梢,对胡牧阳说道:“还记得么,昨天中午吃饭的时候,我问你是不是在忧心修者的身份被爸爸看破,你还反问我怎么也知道这事。我当时怎么回答的?” 胡牧阳的确记得此事,也正因如此,才会让自己烦闷了整整一下午。 第三十章 欲意何为 面对零壹的问题,胡牧阳回想了一下,继而说到:“你当时好像说的是,你知道我的事并不奇怪,可我自己好像都不清楚自己的事。大概就这个意思吧。” 零壹笑着点点头说:“没错没错,就是你说的这样。牧阳哥哥,你是最近才知道自己是修者、更是涉灵人的吧。” 胡牧阳轻轻点头,但又皱眉说道:“这个……零壹啊,说实话,咱俩之间的关系尚未脱离敌……呃……对立这个范畴,更谈不上亲近,你直呼我名字就好,别再叫我……嗯,别再叫我哥哥了。” 说实话,这个小姑娘古灵精怪又调皮可爱,如果不是对其身份尚存疑虑,有这么个漂亮的小妹妹其实也挺好。不过胡牧阳又隐隐担心这是针对自己施展的美人计,所以想把这份念头直接扼杀在摇篮里。 纵使零壹料事如神,屡屡猜出胡牧阳的心思,但她毕竟也只是个二十岁的小姑娘。见到对方一个大男人竟有些害羞,反而觉得有趣至极。 手臂一支,双脚重回地面。不过未待站稳,又一步蹦到胡牧阳近前,竟伸出手来想去捏对方的脸颊,但却被胡牧阳如临大敌般闪过,这才笑着说:“牧阳哥哥你这个样子好可爱呀,好像脸都红了呢。哈哈,谁说你我算不上亲近了?告诉你,这个世界上可再没有一个女孩子能比咱们更亲更近了。哦,不对,还有若溪姐姐。嗯,除了她之外,咱们就是最亲近的人!” 听对方提到妻子,胡牧阳顿时将之前那些乱七八糟的感觉驱逐出去,严肃说道:“你还知道若溪!” 本来正开心的零壹见到胡牧阳沉下脸来,不知哪里说错了话,只得委屈说道:“你看你,又开始凶我。我说错什么啦?是你自己不知道我的身份,就断章取义胡思乱想。对,你以后别叫胡牧阳了,干脆叫胡思乱想算了。” 胡牧阳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一看零壹又开始咬嘴唇,便是一阵头大,只得说道:“好吧,是我敏感了。” 古灵精怪的零壹属于那种给颗糖果就能开心好久的女孩,本来也没怎么生气,又见胡牧阳好似认错,脸色立马由阴转晴,说道:“没错,你就太敏感了。不过也怨不得你。确实因为你对于修者,对于涉灵人,甚至对于五大家族来说,知之甚少。但同时大男子主义严重,又有极强的保护欲,真是矛盾。嘻嘻,还有就是你现在这个呆呆的样子,真的真的是好可爱呀!” 一个三十岁的成熟男性,屡屡被二十岁的小女孩称作“可爱”,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感觉,反正胡牧阳心里怪怪的。说喜欢肯定算不上,但要是说讨厌吧,也不至于。可能是因为说这话的人,本身就是一个可爱的女孩子吧。 抓住零壹话中的重点,胡牧阳故作老成的说:“先别套近乎,我知你是修者不假,但目前却未曾证明你究竟是我同属之修灵之人,还是什么妖邪幻化而出的灵修者。” 重新坐回椅子上的零壹双臂环肩,戏谑道:“哎呦哎呦,不错嘛,还知道修者的区别,真是小看了你呢。” 听得出对方分明在调侃自己,但胡牧阳却假装不知,继续说道:“而且我没听错的话,你刚刚不仅提到了涉灵人,还提到了五大家族。要说你知道前者,我信,但一个异乡而来的小姑娘,怎么会知道我们东北的五大家族?” 零壹吐了一下舌头,这才说道:“我刚刚提过五大家族了么?好吧,提就提了,反正本来就是要告诉你听的。牧阳哥哥,你对所谓的‘五大家族’究竟有多少了解呢?”网首发 “唔……” 胡牧阳仔细想了一下,五大家族作为东北地区的涉灵人组织,对于普通人而言肯定是非常神秘,但是对于修者、甚至对于其他涉灵人来说,应该也算不得什么秘密。况且本来自己知道的也不过是些皮毛,倒是不用担心说漏嘴。 故而他坦诚说道:“我所知晓的五大家族之事确实不多。目前仅知五大家族,是由胡、黄、柳、白、灰五只灵物以及与其对应签订了血契的人类共同组成。统一修行‘出马’功法,可请灵附身,在短时间内增强实力。同时五大家族共同承担着一项重任,以及族人们与生俱来便要背负着一个涉灵人的身份。” 听到这里,零壹惊到:“没啦?” 胡牧阳也同时惊讶对方的表情,但还是说道:“是啊……没啦。” 零壹闭着眼睛垂着头,好一会才重新提起精神,说道:“那你不会连各家族的话事人是谁都不知道吧?各族强者以及供奉呢?各族的功法和特点总知道一些吧?哎呦,原本刚刚说你知之甚少,还担心你会不会不开心,现在看来那种评价都是高估你了。” 胡牧阳再一次感到十分尴尬。而每当零壹抛出一个问题,自己又摇头时,这份尴尬就加深一分。直到最后,被问到功法和特点的时候,刚想说自己知道“无名火”和“万木春”。但又想到其他三家的功法,也不过是仅仅知道名字,连具体如何表现都不清楚,更别提什么功法特点了,所以只能再次摇头。 看起来小姑娘零壹的耐心真不太好,这会已经从盘坐着的椅子上翻身而起,在不大的房间里来回踱步。同时,手抵下巴,眉目沉思。 本想一一回问过去的胡牧阳,刚张开嘴又立即闭上。他实在是怕自己再问出什么幼稚的问题,徒惹笑话。 而此时,零壹仿佛已经想好措辞,不再踱步,而是看着胡牧阳的眼睛说道:“关于五大家族的事情,几句话肯定说不清楚。我尽量挑重点告诉你。这第一点,也是最最最重要的一点,你可听仔细喽。” 见零壹表情严肃,胡牧阳也不由自主的集中精神。 只听对方认真说道:“实不相瞒,我,就是当代五大家族中,掌握着土系功法的灰家话事人独女,江湖人称无敌美少女的零壹大小姐!” 此时的零壹,竟然模仿起九十年代动画片《美少女战士》里面的水兵月,双脚岔开背对着胡牧阳,同时将头侧转九十度,嘴里还在人工配乐:“当当当当当……” 只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原本预设好的经典造型,应该会引发胡牧阳的一波回忆杀才对。可偏过头看向对方,那副表情分明是在脸上写满了“幼稚”。 与此同时,胡牧阳面不表情的出言再次补刀:“编,再编,编圆喽,你看我信你个鬼!” 恢复正常状态的零壹此时迷惑不已道:“我真是有些搞不懂你了。刚刚你问东问西还不停的胡乱琢磨,现在我直接说出结果你反而不信。你们男人想事情都是如此复杂么?” 其实胡牧阳也不是完全不信,只不过自己实在跟不上零壹这种跳跃性的思维。在自己的认知中,这样的家族秘闻怎么也该先层层铺垫,再结合着上古传说和前辈光辉,最终才能慢慢展露。可对方第一句话就把结论拖出来,而且这结论与自己掌握的还有出入,确实难以相信。 不过看零壹如此坚持,还是又问了一句:“怎么证明你就是我们五大家族的人?” 没料到对方竟然要自己证明身份,零壹却是有些着急:“证明?怎么证明?五大家族的密事我倒是知道不少,可你什么都不懂,即使我说了,你又该怎么验证真伪嘛。” 胡牧阳一琢磨,好像也挺有道理的。但是对方拿不出证据,自己是如何也不会相信的。 正在双方无言之时,零壹突然跳起来,兴奋说道:“我有办法了。牧阳哥哥,你看这是什么?” 第三十一章 参融契 顺着对方的眼神看过去,胡牧阳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无名火! 零壹手上却是一朵货真价实的无名火!虽然不似自己祭出的那样纯白,但这种熟悉的感觉让胡牧阳瞬间便确定下来,这绝对是自家的无名火功法。网首发 这个零壹是胡家人?可她为什么会自称是灰家话事人的独女呢? 正要开口询问,胡牧阳再次发出惊呼。 原本手持无名火的零壹,瞬时手心翻转朝下,可再抬起之时,五指指尖竟已幻出利甲,泛光金色。 这是……石歧老人的“紫金决”! 对方究竟是什么人,如何可以兼顾胡、黄两家功法? 没等胡牧阳惊愕完毕,这边零壹再次翻转手掌,只是再没发生变化。不过此时精神紧绷的胡牧阳,却在余光中瞥见对方手臂的影子,竟然迅速变细拉长,只差半步就将触及自己的脚面了。连忙向侧边闪出一步,而手臂的影子没有触碰到自己,便又迅速返回,直至最初正常。 这时候胡牧阳有些知道零壹的目的了。 而零壹在影子恢复过后,再次翻转手掌,数秒后,手掌边缘包裹一层淡淡的绿色。 此时零壹将绿色手掌对着胡牧阳,咬着嘴唇小声说道:“牧阳哥哥,我记得你昨晚摔倒之时,嘴角被牙齿划伤了。这‘万木春’功法我坚持不了太久,你,信不信我?” 虽没见过那个影子功法,但先后得见“无名火”和“紫金决”,胡牧阳已经确定了自己刚刚的判断,零壹这是在向自己展示五大家族的独门功法,以证明自己所言非虚!虽不知她如何能够同时驾驭五家功法,但仅看小姑娘此时疲累的神情,就知道运用这些功法肯定特别耗神。 没有任何犹豫,胡牧阳快步走到零壹面前,闭上双眼。这是他在无声的默许零壹可以对自己使用“万木春”。 闭着眼睛的胡牧阳无法知晓,此时零壹虽然额头见汗,但在看到自己的信任后,竟然露出了一个十足暖心的笑容。 人在被封闭了五感之一的同时,其余四感将会大幅度提升。此时的胡牧阳就是这样,闭眼后不久,脸颊便传来一阵温暖。不同于普通手心的温度,而是透过皮肤直击伤口。这种感觉如同母亲的安抚,也好似情侣之间的浓情。 胡牧阳嘴里那道划痕本就不深,又经过一夜修养,其实已经基本愈合。不过在零壹运功治疗后,仿佛这伤口从未存在一般,毫无异样。 睁开眼睛,便看到近在咫尺的零壹好似失去了刚刚活泼的精力,显得异常疲惫。而这仅仅是为了向自己证明她是五大家族中人。 胡牧阳紧张问道:“你……你不要紧吧?” 见到胡牧阳关心自己,零壹仿佛十分开心,虽然精神不佳,可还是勉力笑道:“哎呀,总爱黑脸的牧阳哥哥也会关心人啦,真好。不要担心,我没事的,休息一下就可以了。” 说着话,零壹顺势坐回椅子上。然后从斜挎着的小包里摸出一粒药丸,也不用水,便直接吞服下去。又于原地闭眼静修了半分钟左右,这才重新说道:“好啦,都说没事了。怎么样,现在你应该相信我是五大家族之人了吧。” 见零壹此时虽然依旧疲惫,不过精神似乎好了很多。胡牧阳略带犹豫,但还是正色说道:“我没见过其他几家的功法,但那‘无名火’的确是我胡家秘术。只是……这也没法证明你就是灰家之人呐。” 零壹闻言,一阵无奈。正要发脾气,但又想起对方是当真不知道这五族秘术,只得耐心引导道:“你可真是个榆木脑袋。刚刚我分别展示了你胡家的‘无名火’、黄家的‘殃金咒’、柳家的‘易水寒’和白家的‘万木春’,加上昨夜我请灵附身之前施展的‘土禾零’,五种功法兼具一身,还不足以证明我的身份么!” 胡牧阳听得认真,却并无表示,零壹只得放弃再休息一会的打算,继续说道:“五族秘术,来源于五行之属,千百年来的传承,始终如此。即便掌握了别家功法,但如果没有相应属性的灵力催动,也是无用。只不过几十年前,五族之中相继诞生了五名小童,年岁相差无几,且天赋同属罕见。五人虽性格各异,但感情极深,遂在同为十岁那年,立清香以禀天地,烧黄纸以告万灵,同饮共血,结义兄弟。” 听到此处,胡牧阳惊呼道:“你说的是……” 零壹肃穆的点点头:“没错,这五名小童之中,便有你我的父亲。而他们结义之时所交之信物,便是各族的功法密典!” 面对胡牧阳的瞠目结舌,零壹继续说道:“你应该也知道吧,五大家族虽然同气连枝,且有一致的宿命,但实际上各族之间却也频生龌龊,暗中计较。故而五人以各族最为重要之功典互通,便是想向世人证明兄弟之情。” 胡牧阳此时被零壹口中热血少年的豪情所感染,不禁脱口道:“吾辈亦当效仿!” 不过见零壹好似没什么感觉,只得轻咳一声,转移尴尬道:“然后呢,是不是他们自此之后便同心共力,创下了不朽伟绩?” 零壹面无表情,淡淡说道:“你想多了。事实上他们在结拜当天便被族人发现,各自领回。别家什么情况我不知道,爸爸却是被抽了十鞭子……” 嘶……现实终究不是故事。 不过零壹继续说道:“但在被族人带走之前,五人曾有过约定,每月十五,后山相聚。这个约定持续了十年,无一人缺席。而就在这十年间,天赋异禀的五个少年,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创出了一门可以融通五家功法之术,称为‘参融契’!”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听到这个名字,胡牧阳激动的双手来回比划,却被零壹伸手虚空下压,而后说道:“没错没错,刚刚那四家功法便是我用这‘参融契’催动而出。这件事,只有他们本人以及像你我这样的直裔后代才能知晓。胡战大伯不会连这个都没告诉过你吧……” 胡战大伯,这个称呼以往只是妻子若溪的专属,如今听来,却是另一种感觉。 如果零壹所说都是真的,那么她之前说“除了自己之外,再无任何一个女孩子会比她更加亲近”的话,确实没错。 只是零壹虽然提到了父亲,但自己却是不愿谈及,故而直接将话题引向其他:“依你的意思,学会这‘参融契’就能同修五族功法,那么若是普及开来,这五大家族的整体战力岂不是要翻上数倍?” 对于胡牧阳提出的假设,零壹干脆的摇摇头:“哪有这么简单。听爸爸讲,创造这‘参融契’的条件极为苛刻。当初五人同为少年,心性纯真又都憋着一股向世人证明自己的豪气。所以仅仅通过十年的磨练,便将功法完善至五层。你可千万不要觉得这很容易,如若不是父辈五人都拥有极佳的先天条件,别说自无到有的创新,就连单纯只修本族功法也未必能达到五层高度。” 虽然胡牧阳自小便开始修习“无名火”,但他确实不太了解这功法的层级划分。不过看零壹此时状态,想必五层高度已是极难。 只听她继续说道:“原本十年同修,功法小成,五人在兴奋之余更增强了一份勇往直前的信心。只是天不作美,族中一场重大变故,直接导致五兄弟分崩离析。其中具体爸爸从未谈及,但从胡、柳、白、灰四人离族远走便可得见,当年之事一定极为严重。” 第三十二章 氤氲情愫 胡牧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件事他虽从未听闻,但三十年前那场族中变故,母亲却是提过。 正好说到这里,胡牧阳便对零壹开口问道:“这个……你如今将本族功法修至几层了?” 不想闻听此言,零壹翻了个白眼,无奈说道:“牧阳哥哥你还真是……心思单纯。你知不知道如你这般直接询问别人功法内容,其实是修者之间的大忌!” “啊……这个……” 这点可从没有人告诉过他。 只是零壹继而又笑道:“不过嘛,我又不算是‘别人’,所以告诉你也无妨。本族功法‘土禾零’,如今已被我修至第五层境界了。嗯,速度是快了些,但也正好可以匹配我天才少女的名头。” 看样子零壹对于自己的修炼速度是极为骄傲的。 许是此次与零壹会面,处处皆被压制一头的原因,导致从来都没什么胜负心的胡牧阳竟在此时回击道:“五层功法貌似也没什么了不起嘛,昨夜还是不被我……” 听到胡牧阳提起此事,零壹忽然暴起道:“你还提昨晚!哼,你是不是想说,自己之前其实故意隐藏了大部分的实力,让我误以为你只能将无名火附于手掌却无法离体。接着先后三次被我掀翻在地,表面看上去,好像受伤颇重,迟迟不能起身,实际你却是将无名火暗自提升层级,由纯白转为透明,藏匿于摔倒之处。甚至你每次选择冲击的方位都是早已计算好的,如果以垂直视角来看这三朵隐匿的无名火,就可以发现,它们是呈一个等边的三角形。而你最开始的目的,就是想引我到来到这个三角形的中心点,再以控火术之类的功法,将三朵无名火一齐叠加在我身上,以求一击毙敌。怎么样,我说的对不对啊牧阳哥哥。” 看着目瞪口呆的胡牧阳,此时的零壹虽然看上去自信满满,但心中却是后怕不已。 刚才那些分析,其实是昨晚自己请来的族中头等供奉陆天啸给出的结论。陆爷爷临走时还说,如果再稍晚半步,让胡牧阳施展了最后一击,自己虽然还有家传护身秘宝可以保命,但重伤之势却无法逃脱了。 胡牧阳的确非常惊讶。自己从昨天下午进入半修炼状态后,就始终在琢磨如何可以提升对敌战力,以保证下次再遇到诸如石歧老人这般强大存在时,不至于坐以待毙。只是没想到,自己苦心琢磨出来的杀手锏,在这个二十岁的小姑娘眼中竟如此不堪一击。 不过即便如此,胡牧阳仍旧不甘心,坚持说道:“好……好吧,就算你都猜对了,但最终的结果不还是被我的‘惊雷指印’制伏了么。” 本打算为自己男人的脸面再挣扎一下,没想到零壹在听到“惊雷指印”后突然变了脸色,怒气冲冲的站起来指着自己说:“你……你……你就是一个大色狼!” 哎? 胡牧阳顿感迷惑:“这个……这个,零壹啊,这种事情可不敢乱说的啊。你说我脑子不灵、功力不济这些我可以接受,但这……色狼说法,从何而来啊?” 零壹又重新坐回椅子上,把头扭向一边,双臂环胸的同时小声说道:“你仔细想想,昨晚是怎么使出的‘惊雷指印’。” 看着零壹娇羞的样子,好像真的受了自己欺负一样。可是不对啊,昨夜明明就是正常的战斗,而零壹那会穿着硕大的破旧军服,又故意改变声音与自己对话,根本想不到这是个女孩装扮的。 胡牧阳开始回忆昨晚的夜战。 先前自己的确如零壹所说那样,设计了一个简单的圈套,而重点恰恰在最后一次倒地之时。只要对方的真实目的是藏于袖中的烟袋,绝对会走进探望佯装昏迷的自己。所以第三次被零壹掀翻在地之后,便顺势将灵力灌注于左手,就是为了将母亲传授的“惊雷指印”百分百的刺入对方体内。 而且为了确保灵力不散,特意选了对方的膻中穴作为击杀点,一切都是按照自己的构想所实现,没什么问题啊。 正打算出言解释的胡牧阳,刚刚张口,便瞬间如鲠在喉。 没错,自己昨晚确实击中了对方的膻中穴,可那个节骨眼谁又能想到裹着破军服的水鬼,竟然是一个小姑娘假扮的!而这个小姑娘,此时还就坐在自己对面! 膻中穴,乃三十六条经络汇集之处,是人身第一大死穴。 胡牧阳想到这里,十分尴尬,眼神左右飘忽,想赶快换个话题。可就在转头之际,赫然瞥见角落里硕大的双人床,又联想到自己刚刚起身时的状态,莫非昨夜…… 猛地一拍脑门:哎呦我,闯大祸了! 零壹见到胡牧阳恍然大悟的表情,知道他已想通其中关键,顿觉更加脸红,便将脑袋埋在双膝之间,不言不语。 此时胡牧阳更加坐立不安,这个……那个……说了半天也没有一句完整的话。 但总这么僵持也不是个办法,所以只能硬着头皮说道:“这个……那个……零壹啊,昨晚的事……真真切切是个误会,当时我的确不知……唉,反正我也没法对你负责任,要不然你许个愿望,我生死都替你办喽,行不?” 零壹闻言,把头从双膝中抬起,竟似婆娑泪目。声若蚊蝇道:“当真?” 胡牧阳见此事有戏,便头若啄米不断强调:“绝对绝对,当真当真。” 下一秒,零壹非常认真的盯着胡牧阳一字一句道:“我要嫁给你!” 啥?! 胡牧阳怀疑自己听错了,闭着眼睛使劲摇了摇脑袋想让自己清醒一些,但睁眼后发现零壹正无比坚定的瞪着自己,才知道真没听错,她就是那样说的。 手心冒汗,如临大敌。胡牧阳小心翼翼的打着哈哈:“小姑娘就是爱闹哈,现在的年轻人真的是……哈哈……哈哈哈。” 可零壹却没露出一丝笑意,仍旧板着脸,盯着胡牧阳说道:“你认为我在开玩笑么?” 见对方好似十分认真,胡牧阳急的直挠头:“你应该知道的,我已经结婚了,还有个三岁的女儿,确实没办法对你负责任,你这嫁……嫁给我,做不到啊。” 没想到这个胡牧阳认为极其合理的说法,却遭到了小姑娘零壹的不屑一顾:“你是打算用世俗的法律约束咱们修者?” 胡牧阳瞬间哑口,自己还是没能完全转变普通人的思想。顿时开始语无伦次:“可是,可是我跟若溪的感情很好,我们是青梅竹马,我管她爸叫四叔,她知道我没什么上进心也从不埋怨,还有……还有……” “还有你在骗你自己!” 零壹说着话便慢慢由远及近的走来,而与此同时,胡牧阳开始缓缓后退。两人谁也不说话,你进一步,我便退一步。只是每次脚掌落地的瞬间,胡牧阳都感觉自己的心脏猛地跳动一下。更新最快的网 直到胡牧阳脚跟受到异物阻拦,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后倾斜,最终跌落到沙发之上,再无退路。而零壹却乘胜追击,身体前倾,几乎要贴在胡牧阳身上。 四目相对,吐气如兰:“你刚刚说的,都是借口。青梅竹马,是你无法选择的痛苦;她不埋怨你的平庸,但你心底深处还是想极力证明自己的价值;咱们同属五大家族,父辈也同是异性兄弟,你二人的结合不过是占了地利优势;至于最后,你当真觉得你跟若溪姐姐的感情很好么!” 少女独有的气息不断冲击着胡牧阳的神经,二人咫尺之间,每一次呼吸都是对意志力的严苛考验。短短两天时间,自己经历了种种匪夷所思的事情,虽然极力控制着情绪平稳,但激烈膨胀的荷尔蒙却急需女性的柔媚安抚。眼前的零壹就是一个绝佳的对象,她年少青春又极富活力,性格多变但可爱非凡。有那么一瞬间,胡牧阳真的想翻身为主,吃掉这个主动送到嘴边的可人儿。 只是,最后的一丝理智始终再不断地提醒,万不可做出令自己后悔的事! 第三十三章 只要平凡 诱导着胡牧阳的同时,零壹一直在盯着对方的眼睛。当她见到原本慌乱迷离的眼神转为清明之后,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落空。心中暗叹一声,随后便瞬间站立起身,嘟着嘴巴说道:“不好玩不好玩,一点都不好玩。我看你就是跟白家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根本就是一块木头嘛。” 重得喘息的胡牧阳,衣衫尽湿。但看到零壹此时的状态,不由得大怒道:“原来从一开始你就在骗我!” 面对暴怒边缘的对方,零壹却是不怕,吐出舌头对着胡牧阳做鬼脸:“谁让你昨晚欺负我!哼,现在就当咱们扯平了。不过你刚刚还说要替我实现一个愿望的,可不许食言。” 气虽气,可真的是拿她没办法。本不想答应帮她完成什么愿望,但又想到这小姑娘鬼主意多得很,如果继续纠缠不清,指不定又要作弄自己。 叹了一口气,胡牧阳无奈的说道:“好吧,你说,什么愿望,我尽量帮你完成。” 零壹此时却摇摇头:“不对不对,不是尽量,你刚刚的原话是‘生死替你完成’。你忘记啦?那我帮你重新回忆一遍,刚刚你撇过头看了一眼那张床,然后就……” 胡牧阳赶紧拦住零壹,不让她继续说下去:“没忘没忘没忘,不用回忆了,你说吧,什么愿望,我生死替你完成。” 不想零壹却狡黠的笑了笑:“嘿嘿,现在我还没想到,不过什么时候我有了愿望,会及时告诉你的。” 身心俱疲。这是胡牧阳在跟零壹接触了不到一个小时内的最直接感受。 “随你吧,随你吧。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要走了。” 将装着自己全部物品的箱子重新盖好,胡牧阳头也不抬的说道。 见他提起箱子,也不看自己一眼就准备开门而走。零壹眼睛一转,满脸坏笑的对着胡牧阳的背影说:“昨晚给你换手机的时候,若溪姐姐给你打了好几通电话,只是你一直昏迷,我一个小姑娘接了又担心影响你们夫妻感情,估计她这会定是担心极了。” 是啊,自己一夜未归,又不接电话,若溪肯定急坏了。背对着零壹挥挥手表示感谢,便准备尽快离开。只是这会又听到零壹的声音传来:“后来姐姐给你发个条微信,我看过了。” 听到这里,胡牧阳收回已经放在门把上的手,转身说道:“要怎么样你才会告诉我微信的内容。” 零壹兴致高烈,向门口走来,说道:“哎呀,已经猜到要付出条件了么。嗯,这样,你吻我一下,吻我一下就告诉你。” 面对零壹再三的挑逗,胡牧阳此时却是动了真气。他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直直地盯着对方。 见自己好像玩过火了,零壹嘟着嘴说道:“又来了又来了,榆木脑袋黑面神,又打算吼我对不对。算我怕了你好吧,若溪姐姐给你发了语音,说临市好像发现了一种新型病毒,所以被紧急抽调赶去援助。回家的时候发现你不在,打你手机你也不接,有些着急。我用你的口气给她回的文字信息,就说你晚上一个人出门溜达,好像有些着凉,回家之后就睡着了。哼,大坏蛋,大笨蛋,只会凶我吼我,枉我一心只想帮你。” 听完零壹的转述,胡牧阳便放下心来。 想张口道歉,但又不知自己错从何来。低头琢磨了一下,最终还是真诚的对零壹说道:“嗯,这件事情却是应该感谢你。要不是你聪明,替我回了话,若溪不知道得多担心呢。” 小姑娘不理会胡牧阳的感谢,而是调侃道:“呦,这会儿不黑脸啦,不对我发火啦。哼,你需要感谢我的地方多着呢,只不过你现在感觉不到罢了。” 跟她在一起久了,当真是劳心劳力。实在不愿在此多留,胡牧阳连忙说道:“明白明白,感谢感谢。反正你一时半会也不走,我抽空请你吃大餐,好吧。” 说完话,胡牧阳头也不回的拉开房门,迅速离去。 看着他逃也似的离开,零壹一个人坐在之前胡牧阳栽倒的沙发上,自言自语说道:“真是个有趣的人。逃你是逃不掉了,只是不知道爸爸究竟看上了你哪一点。” 在胡牧阳的印象中,酒店的房间外面肯定连接着一条长长的走廊。可当自己拉开房门之后,赫然发现只有一部电梯。忐忑的走进轿厢,按动侧面仅有的一个向上的指示按钮,体会着轻微的失重感,片刻之后,电梯“叮”的一声停稳。 轿门开启,胡牧阳迈步走出,目之所及尽是摆满了食品的超市货架。向前几步之后仔细观察,这里竟然真是一间无人售货的便利店。回头再看,心中一惊。那个自己刚刚走出来、本应是电梯门的位置,此时居然已被满满的货架挡住入口。 一切发生的如此隐秘,毫无察觉,悄无声息。 无心探查究竟,反正关于鹿鸣阁的一切都充满了神秘性。胡牧阳深知在很多场景之下,神秘也就代表着危险,所以还是不要做立于危墙之下的人了吧。 正打算快速离开,但在路过洗手台前的镜子时,本能的转头瞄了一眼。然后那个已经冲到门口的自己,又一步步的退了回来。 倒不是因为透过镜子发现了问题,而是这镜中之人,太帅了。 这绝不是胡牧阳的自恋,而是在这种私人高订的顶级西装衬托下,任谁都会提升气质。只是帅则帅矣,却显得太不自然了。 还是换回自己原来的衣服吧。 走进卫生间,也不在乎是否有摄像头,胡牧阳将那套贴身又舒适的衣裤皮鞋一一换下,穿回昨夜战斗时的那身休闲套装。果然已经洗净并且熨烫烘干。换装完毕之后,重新戴好青蛇胆衣制成的护身符,又将差点失去的烟袋锅子插入左袖,胡牧阳这才拿起两部手机开始琢磨。 以零壹家族的强悍科技,在手机上装个什么定位器窃听器的,估计很容易。所以再三权衡之后,还是决定不占这种小便宜为好。将零壹赠送的服饰鞋帽叠放在箱子内,又将那部可以代表鹿鸣阁身份的手机留在里面。胡牧阳这才恢复正常样子,一脸轻松的推开便利店大门,扬长而去。 店外就是就是车水马龙的闹市区,把这神秘至极的鹿鸣阁酒店开在这里,确实需要非凡的魄力。 不过这一切都跟自己无关了。自从离开之后,胡牧阳就打定主意,不再与这些修者之间产生任何关联。零壹及其背后的鹿鸣集团给他带来的压力是一方面,更多的还是胡牧阳骨子里就不喜欢这种充满了刺激和危险的世界。 还是做个普通人好,老祖宗不是都说了么,道法自然。 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直奔单位而去。路上的时候,给妻子若溪打了个电话,那边简单询问了一下自己的身体,便又赶去继续开会。匆匆接起又匆匆挂断,不过这反而让胡牧阳感觉真实。 既然决定了要做回普通人,那工作还是要认真对待的。这一早上就被零壹纠缠,到单位时已经快十一点了。无故的迟到让胡牧阳被领导单独拎到办公室里,进行了半个多小时的谈心谈话,要不是到了吃饭时间,估计兜里那盒新买的烟都不一定能支持到谈话结束。 忘掉黄鹂和石歧老人,忘掉零壹与鹿鸣集团,忘掉修者的功法,忘掉涉灵人的身份。胡牧阳感觉这样平凡而普通的日子,真好。 第三十四章 想不想我 这样的美好时光,过去一周。 妻子还在临市援建,只有趁着会议、会诊间隔的时候,才能抽时间给自己发个微信。四叔仍然不知所踪,没回乡下老宅也没有信息传来。母亲倒是打过电话,询问这段时间有没有再遇到什么事情,胡牧阳当然回答说一切平安。 这几天的时间,胡牧阳尽量不去想那些关于修者的事。每日按时上下班,正常工作。下班后要么约朋友小酌,要么就扎进健身房锻炼。 虽说不愿再涉足修者世界,但几日之前先后与石岐老人和零壹斗法,胡牧阳当真觉得体能是个问题。况且在猛出一身汗之后冲个热水澡,也能让自己别总胡乱琢磨。 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经常会在脑袋里闪过零壹的样子。 从没在自己身上出现过如此情况,所以想极力将她从记忆中剥离出去。只不过越是如此,好似执念越深。胡牧阳有些担心,担心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姑娘会真的影响到自己的生活,担心妻子若溪出差回来之后看出端倪。此外还有一点,担心会再也见不到她了。 这种感觉着实不妙,胡牧阳把它归结为“孤阳不生”,只希望着妻子可以尽快回来,一切都能回到原轨。 直到周五即将下班之前,同办公室的肖华“啪”的一声将手机摔在办公桌上,将原本想着一会儿就回老宅看望母亲和女儿的胡牧阳吓得一哆嗦,茶杯都差点脱手。 只是还没等自己开口骂他,那张哭丧的脸就已经凑了过来,咧嘴哀嚎:“阳哥,我又失恋了。” 胡牧阳一边擦着溅到身上的水迹,一边不在意的回答:“这不是很正常么,人家小姑娘又不傻。再说你这劣迹斑斑的人,稍一打听就知道怎么回事。” 肖华垂头丧气的趴在桌子上,眼神空洞:“可是我这次真的动心了。” 听到这话,胡牧阳撇着嘴道:“你快拉倒吧,每次都说真的动心,那你倒是跟人家往结婚上面唠啊。再说,这次你才跟人家认识不到一个礼拜,动屁的心。” 不想肖华猛然坐起,指着胡牧阳说:“还不是你们两口子害的!本来小雨都快接受我的不婚主义了,谁知道她跟中医科的萌萌是闺蜜。今天俩人都休班,就约着一起去逛街。本来我打算这几天就再进一步,把关系坐实。可不知道那个萌萌跟她说了啥,就在刚刚,我失恋了。” 这个肖华口中的小雨,就是前几天俩人夜探韩天成病房之前,遇到的那个有一点小雀斑的女孩。胡牧阳也是因为那次事件,才正式进入到修者的世界。 停下擦水的手,胡牧阳转头看着肖华说:“所以,你说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 肖华恶狠狠地说:“肯定是你啥都告诉媳妇,然后我的事就在她们中医科传开了。所以说,导致我今天痛苦的就是你们两口子。你必须请我喝酒赔罪!”更新最快的网 胡牧阳把头转回来,继续清理桌子,同时说道:“就你那点破事还用我媳妇传播?你自己说说,就咱们市医院,你都祸祸多少小护士了。” 面对指责,肖华却没生气,反而嘿嘿笑道:“怎么能说是祸祸呢,我跟她们都是真心恋爱的。再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喜欢这种既温柔又有耐心的小护士。英雄嘛,必然要……哎呦哎呦哎呦哎呦……” 听见肖华说了一半就开始发出怪叫,胡牧阳重新扭过身子去看究竟。不想入目之所见,发现办公室门前站着一位穿着知性而成熟的OL少女。 细看过去,竟是零壹! “啪” 扭着身子坐在办公椅上的胡牧阳因极度惊吓导致人仰椅翻。 而此时,肖华丝毫没有理会摔倒在地的胡牧阳,而是快速的走到门前,对着OL少女微笑道:“小姐你好,我叫肖华,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么?” 眼前的零壹再无之前所见那种小女生的顽皮可爱,反而处处展露出事业型女人的成熟和干练。只见她礼节性的说道:“肖先生您好,我来找胡牧阳。” “找……找他!” 肖华指着地上的胡牧阳疑惑出声。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而胡牧阳虽摔倒在地,但自零壹进门后就始终在心里快速思索,她来干什么?找我?为什么又穿成这样?又打算戏弄自己么?还是……有其他阴谋? 陷入沉思的胡牧阳忘记了起身,而零壹顺着肖华手指的方向看到倒地的胡牧阳后,快步走来。高跟长靴踩在木质地板上发出“哒哒哒”的声音,像极了自己此时的心跳。 双手搀着惊恐万分的胡牧阳,零壹背对着肖华突然扮了个鬼脸,然后又迅速恢复到成熟状态,故作紧张的说道:“哎呀表哥,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肖华张大了嘴巴看着零壹的背影,在听到她说的话后再次脱口:“表……表哥?” 在零壹的搀扶下,同样惊讶的胡牧阳慢慢站起并且思绪瞬间归位。他沉声对零壹说道:“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零壹笑着回答:“我刚到这个城市,又没有什么朋友,可不就得投奔自己的亲人来嘛。再说,你忘记之前说过要请我吃大餐的么?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想见我呢?” 听着零壹的话,胡牧阳确实想起上次分开之前,因为对方替自己给妻子报了平安,所以说要请她吃饭。可那不过是为了快速离开而说的推脱之词,当不得真呐。 只是胡牧阳有心想要拒绝,这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牧阳兄,不打算向你的好兄弟介绍一下这位美丽的女士么?” 是肖华。用不着看,肯定是他。 有肖华在场,很多事情无法细说。所以胡牧阳只好硬着头皮编瞎话:“嗯,没错。她的确是我异乡而来的……表妹。这位是……” 零壹此时直接插话道:“我知道的,肖先生嘛。” 话音未落,便又落落大方的伸出手来,继续说道:“早就听表哥说过,肖先生年少有为,极富思想。作为您的下属,表哥对您可算是推崇备至。今日有幸得见,领导果然名副其实。您好,我叫零壹。” 肖华与零壹简单握手后,故作淡然道:“嗨,谈不上什么领导,在单位里,大家都是同志。牧阳兄比我年长几岁,始终在不遗余力的支持我的工作,这些我都看在了眼里。表妹此次从异乡而来,我这于公于私都得一尽地主之谊。正好马上就下班了,你俩先聊着,我出去安排一下。” 临出门的时候,趁着零壹不注意,肖华对着胡牧阳使劲挤了挤眼睛,双手合十不住的上下摆动,意思再明显不过,这是在万分感谢胡牧阳之余,还拜托他千万要答应带着零壹去一起吃饭。 与肖华内心的欢呼雀跃相反,胡牧阳此时却感到十分头疼。重新坐回椅子上,他看着将坏笑重新跃于脸上的零壹,愁眉说道:“大小姐,你们都是强者,都是大人物,我没有兴趣也没有资格与你们打交道。况且我这身上就一杆烟袋一枚护身符还算有点价值,可它们又入不了你的法眼。所以说啊,就让我安安稳稳的做一个普通人,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行不?” 胡牧阳说的是真心话,虽然在他见到零壹的一瞬间,心中确实涌起一丝久违的雀跃。但理智告诉自己,面对此人还是远离为妙。 虽说如她所讲,大家同为五大家族之属,父辈之间又有结义之情。但此时话中真伪尚未验证,而且也不相信对方屡次接触自己会没有任何目的。 只是,胡牧阳这发自肺腑之言,换来的竟是零壹同样发自肺腑的娇笑。 笑过之后,零壹直接避过所有问题不答,媚眼如丝的盯着胡牧阳,柔声说道:“多日没见,牧阳哥哥有没有想我?” 第三十五章 哀嚎之声 哎呀呀,又是这样! 只见胡牧阳几乎是手脚并用的挪到距离零壹最远的桌子后面,干脆直接求饶道:“姑奶奶,别再闹了,这是办公室,是单位,不是……不是那个……酒店房间。真要被别人看见你我这样,再传到若溪耳朵里,我绝对是十死无生了。” 见胡牧阳好似老鼠见了猫一般惧怕自己,零壹反而更加开心。她故意扭着胯,迈着猫步缓缓的向胡牧阳走去,尽显挑逗道:“这么怕若溪姐姐,是不是她对你不好呢?没关系的小牧阳,来姐姐这里,姐姐可以给你温暖喔。” 胡牧阳见到零壹不但不收敛,反而更加变本加厉,瞬间感觉压力骤起。对这小姑娘真的是没有一丁点办法,打又打不过,撵还撵不走,所以只好行那釜底抽薪之计:“零壹你再继续这样,真会害死我的。要是我真有个三长两短,无论你们有什么计划可也都泡汤啦。” 零壹听完这句,倒是真的停下来,看着胡牧阳说:“原来你一直在担心我们对你有所企图?” 见胡牧阳不出声,而是用表情来肯定自己的说法,零壹怒极反笑的说道:“那好啊,你自己说说,有什么是值得我们惦记的?” 胡牧阳见状也干脆挑明了说道:“我就是想不通你屡次纠缠的原因,才觉得你们肯定是有什么针对我的计划。” 看着胡牧阳又把自己放到了对立面上,零壹一手叉腰一手扶额,无奈的说道:“你肯定是有被害妄想症。怎么,所有接近你的人都怀揣着不可告人的秘密,都是为了害你?真把自己当香饽饽啦?也就是我爸……也就是我吧,不希望你去做那井下的蛤蟆,傻乎乎的过一辈子。哎呀,算了算了,最讨厌讲大道理了。我今天来,真的是有正经事情找你,一会你那个同事可就回来了。快点想好,要不要跟我走?” “不走!我想好了!” “确定不走?” “确定不走!” “不走?呵呵,我就是多余问你!” 两人快速对话的功夫,零壹就瞬间变了脸色,用手臂一撑便轻松越过宽大的办公桌,同时暗自掐诀,双手浮现出一层朦朦的灰色。胡牧阳见状转身就跑,可没修习过任何身法的他又如何逃得掉实力全开的零壹。 只见一条双色长绳自零壹手中陡然射出,如同拥有自我意识一般,眨眼之间便绕着胡牧阳转了数圈,然后“嗖”的一下绷紧,像捆大闸蟹一样,使对方顿时失去反抗能力。最后绳头还及其“贴心”的将嘴封闭严实。 娇小柔弱的零壹一手提起五花大绑的胡牧阳,竟是毫不费力。将一根不知从哪里变出来的棒棒糖塞进嘴里后,不住嘟囔道:“我就说直接抗走算数,爸爸却非让我先晓之以情,实在忒也麻烦。最后还不是得按我自己的法子,走你!” 随着零壹一声娇嗬,胡牧阳竟被她笔直的从抛出窗外! 幸好东北地区外冷屋热,甚至需要时常开窗透气,否则还没等他落地,就得被这加厚的三层玻璃杀死。 被塞住嘴巴的胡牧阳没法顺利出声,全身的恐惧只能集结于鼻腔之内爆发。故而整栋大楼的工作人员,在这一刻都好似听到了农村杀猪时的哀嚎之声。 这可绝非高空蹦极能比。人家蹦极好歹还栓条绳子呢。 而就在胡牧阳大头朝下飞速降落之时,零壹也一步跨出窗外,像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随着胡牧阳一起向地面俯冲而去。 办公室在七楼,加上远超住房的举架挑空,此时已然接近三十米。这个高度别说下面是硬邦邦的水泥地面,就算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水潭都无法完全抵消一百五十余斤的重力加速度。 可灵异的事情偏偏就在此时发生了。 当胡牧阳头顶距离地面堪堪二十公分左右的时候,后来居上的零壹忽然伸直手臂,一掌拍向胡牧阳的大腿,使得他在空中猛然翻转。原本头下脚上的状态立刻恢复正常,随即脚底便已触及平地。 只是按照常理来说,即便从如此高度坠下时双脚落地,那也不过是比脑浆迸裂死的慢一些而已。 但惊慌失措的胡牧阳此时却感觉到,全身下坠的极强冲击力量竟然好像是通过双脚瞬间传入了大地,所以非但没有想象中那样被摔得四分五裂,反而有些舒柔和弹脚。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胡牧阳会想到“踩屎感”。 因为脑中的想象与实际的触感产生了极大的差别,导致胡牧阳在双脚触地的瞬间便失去了身体的平衡。“蹬蹬蹬”连续后退多步,幸而这时零壹也已经飘然落地,及时将其扶住,这才没一屁股坐到地上。 用惊魂未定来形如此刻的胡牧阳都是轻的。 零壹一手扶着他,另一手迅速收回始终缠绕着的双色细绳。最后垫着脚尖,轻轻抚摸几下胡牧阳的头发,好像母亲对孩子那般温柔的说:“呼噜呼噜毛,吓不着,牧阳哥哥不怕哈……” 过了好一会,胡牧阳才感觉自己重回人间。转头看到零壹狡猾的笑,正准备暴起发怒,却又见她向上伸手直指刚刚跳下来的窗户。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啊!如果不咽下这口气,还准备带自己飞一次呗! 不过零壹还真没有胡牧阳想的那样,而是说道:“再不走的话,你那个叫肖华的同事可就要走到窗户边上了,到时候你去跟他解释咱俩是怎么下来的。” 说罢,零壹转身就跑。 胡牧阳抬头去看,七楼办公室的窗边好像真的有黑影在晃动。 他可没有零壹张嘴就编瞎话的本事。于是迈开大步,紧随零壹消失的方向狂奔而去。 一口气跑出几百米,才在路口处看见满脸狡黠的零壹。 胡牧阳黑着脸走过去,只是还没等自己开口发火,却已听零壹兴奋说道:“怎么样,刚才刺不刺激?”网首发 胡牧阳严肃说道:“你太过分了,知不知道刚刚有多危险!” 忽闪着大眼睛的零壹无辜道:“哪有危险,你现在不是好好站在这里的么?” “但是……可是……你都不问问我的意见,就用绳子把我捆起来,还像扔垃圾一样把我扔出窗外,万一你没控制好,我可就摔死了!” “我有问你的意见呐,可是你不愿意主动跟我走嘛,只好简单粗暴一点喽。而且你说的这个‘万一’也是不存在的,我去找你之前就已经勘察好了环境,咱们落下的那个地方早就被我施法融松,你刚才也没有感觉到一点点的反震吧。这可是我们灰家的家传功法哦,厉害吧。” 这小丫头言语犀利,好似永远占理。胡牧阳一时间竟无力反驳,但还是有些生气:“你这分明就是强盗逻辑。我不答应你的要求,你就自作主张把我绑走?这是绑架,是限制我的人身自由,是犯罪!” 面对胡牧阳的怒气,零壹却是笑道:“那你去公安局告我好了。可你要怎么向警官叔叔描述过程呢?你一个人高马大的成年男子,竟然被我这么娇小柔弱的小女孩绑架了,然后不求财也没劫色,毫无理由的就被我从七楼扔下来了?而且这还不算,两人一先一后从七楼径直落下,没有任何辅助设备,但却丝毫无损。哈哈,牧阳哥哥你太逗了,怎么到现在你还会用普通人的思想去考虑问题呢?你是修者诶,更是肩负着宿命的涉灵人,这个身份不是你不去想它就不存在的。好了好了,不要生气了好不好。下次,下次我一定会经过你的同意再带你往下跳,我发誓!” 胡牧阳惊到:“还有下次?!我才不会同意做这么危险的事情。算了,以后见到你我就绕着走,总这么刺激,我怕我没被摔死也被吓死了。” 第三十六章 流萤袭月 说完话,胡牧阳转身就走。可还没走两步,零壹就窜上来挎住自己的手臂:“牧阳哥哥你要去哪?” 胡牧阳轻甩了几下也没把零壹甩开,于是没好气道:“回单位取外套。你说捆就捆说扔就扔,我现在就穿了一件薄毛衣,再冻一会非感冒不可。” 零壹闻言,捂着嘴巴向其道歉:“哎呀,真的是。刚刚忘记你没穿外衣的事情了,惭愧惭愧,抱歉抱歉。可是你现在返回单位,要怎么跟同事去解释咱俩凭空消失的事?” 胡牧阳一想也是,现在回去,肯定要接受肖华的盘问。自己尚且没能弄清楚对方的真实目的,又要如何用谎言去解释上一个谎言呢。可是不回去的话,别说外衣,自己的车钥匙和家门钥匙都还留在办公室,若溪去外地出差不在家,自己还打算开车回老宅看望母亲呢。唉,有车不能开,有家回不去,都是被这个喜欢胡闹的小姑娘害的。 见胡牧阳不说话,零壹小心说道:“要不咱俩在附近吃个饭吧,等吃完饭,你们单位估计就没什么人了,到时候再去取衣服呗。” 不想胡牧阳却迈步快走,干脆说道:“不去。” 零壹撒娇道:“去嘛去嘛,一起吃饭。” 胡牧阳目不斜视:“不去。” 零壹死缠烂打:“你不是喜欢吃面么,前面转弯就有一家刚开业的面馆,特别香。” 胡牧阳毫不犹豫:“不去,说不去就不去,你不用白费口舌,我已经决定了。” 半小时后…… “嘶……呼。果然,对付寒冷最好的办法就是喝口热汤。” 胡牧阳满足的摊在椅子上,面前摆着一只空空如也的大碗,点上烟,不愿再动。 零壹也不说话,就在对面安静地坐着,笑盈盈的将下巴垫在两条嫩藕般的胳膊上,同样满足的看着胡牧阳。 没法坦然接受这种灼热的目光,胡牧阳只好环顾四周。打量着古香古色的面馆,人声鼎沸,热闹异常。 说是面馆,其实空间颇大。共三层对外当中,地下一层是厨房,一楼尽设雅座,二楼全为包房,两人进店之时,正属高峰。二楼包间已被订空,只能选择一楼相对而坐。胡牧阳注意到,位于大堂正中墙上,挂着一幅巨字。 流萤袭月。 笔法苍劲有力,极附古风神韵。 只是除此四字之外,没有字头,也没有落款印章。胡牧阳只觉得好笑,明明开的是极具烟火气息的面馆,却取了这么一个好似茶楼的店名。 不过笑过之后,胡牧阳疑心上浮。这里距离单位很近,可什么时候开业的自己竟然毫不知情。而且,既然零壹指明要到这里,看来这面馆与她实难摆脱干系。左右权衡之后,胡牧阳还是把疑惑的目光投向坐在对面始终注视着自己的零壹。 零壹抬起头笑嘻嘻的说道:“怎么样,我就说特别香吧。” 胡牧阳直起身子,小声说:“你老实告诉我,这面馆不会是你开的吧?” “拜托,我还是个学生诶,总不可能大老远从异乡跑来这里,就为开个面馆吧?” 想想也是,自己确实有点敏感了。 不过却在此时又听零壹无辜的说道:“我不过就是给家里提了个建议,说这里有大商机,开饭店肯定赚钱!” 胡牧阳瞪大了眼睛:“所以,这家面馆还是你开的!” 零壹耸耸肩,不置可否。 这有钱人家的孩子还真就是豪横啊,随随便便就在几千公里之外的地方购置房产。而且那种状态就像是在玩经营策略类的电脑游戏一样,喜欢,就买喽。 胡牧阳熄灭香烟,不准备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还是得聊聊正经事。 “现在面也吃完了,说说吧,你今天究竟为什么来找我?” 零壹用手托着脑袋,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透着机灵:“刚刚在你办公室里不是都说过了嘛,人家在这里举目无亲,只能投奔我最最亲爱的表哥喽。” “打住吧打住吧,你的话也就能骗骗那些忠厚良善的老实人,在逻辑上面根本经不起推敲。再说我也算了解你的底细,咱都是一个山上的狐狸,就别唠什么《聊斋》了嗷。” 零壹闻言,好像忽然发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满脸笑意的说:“哎呀,牧阳哥哥这么呆萌萌的人都会讲冷笑话啦,难得难得,这都是在我这无敌美少女的言传身教之下才慢慢改变的,哈哈。” 无视掉胡牧阳的表情,零壹探头小声继续说道:“你是胡家人,用狐狸打比方很正常也很贴切。可我现在还不是你们胡家的媳妇儿,怎么好直接说咱俩都是一个山上的狐狸呢。” “你……你……你,我……我……我!” 胡牧阳再一次败下阵来。 “哈哈哈,牧阳哥哥你好可爱呀。好了好了,不逗你了,说正经的,今天是真的有事找你。不过在此之前你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咱们此刻吃面的这个馆子,距离你们单位如此之近,你还能不能想起来这家店之前是做什么的?” 顺着零壹的问题,胡牧阳回忆道:“如果没记错的话,曾经这里好像是一个台球俱乐部,而且只面向会员提供服务,挺高端的那种。” 零壹点头:“没错,这里的老板其实算是一个富二代,开了这家台球俱乐部,却并不对外营业,而是以会员形式邀请他的朋友们来此聚会。不过后来这里出事了,富二代着急出兑,我就把这里盘下来开了面馆。” 胡牧阳惊讶道:“我记得你从异乡来这也就一周时间吧,这俱乐部的事情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 零壹笑道:“咱们第一次见面,你那个叫邱凌的朋友不是一直再说自己认识好多厉害的人物嘛。后来你自己走了,他带着我去学校办完相关手续,晚上又叫了几个人来一起吃饭唱歌。这个富二代也在其中。不过邱凌私下告诉我,他跟这个人也不太熟,应该是其他朋友带过来的。而且据说他的风评不好,让我离他远一点呢。” 胡牧阳点点头。邱凌因为有拍卖师这个身份,确实结交了不少权贵子弟,偶尔帮着做个古物鉴定,或者留意一些拍卖信息什么的,不过自己不太喜欢跟这些人打交道,所以也不太了解。 零壹继续说道:“本来我也不关心那晚都有谁,他们都是干嘛的,只顾着低头吃吃喝喝。不过邱凌既然单独提到这个人,我就稍微留意了一下。别说,还真让我发现了一点问题。” 胡牧阳笑道:“初次见面,你能发现人家什么问题?”网首发 零壹不屑道:“牧阳哥哥你是才接触到咱们这个圈子,我可是从小就开始修习各种功法了。虽说术业有专攻,但我们灰家也有一门‘辨气’之术,可以观察修者的灵力波动轨迹,对于普通人来说,也能粗略看出这个人近期的运势如何。” 被小小鄙视了的胡牧阳也不在意:“好好好,知道你天资卓绝,家学渊源。那你倒是说说,从这富二代身上看出什么问题了?” 瞥了眼左右,零壹忽然神秘兮兮说道:“这人,被鬼缠上了!” “什么!” 胡牧阳闻听之后打了个激灵,暗呼出声:“被鬼缠上了?这这这……不是说这世界根本没有鬼的么?那些所谓的灵异事件,除了以讹传讹之外,不都应该是咱们这样的修者做出来的事么?比如那个民间传说的‘鬼打墙’,就是修者施展功法所立的‘灵障’,对吧?” 零壹惊讶道:“你还知道立灵障?” 总算说到自己了解的方面了。 第三十七章 神怪理论 跟零壹在一起的时候,胡牧阳感觉自己挺没自信的。家族也好,功法也罢,很多在零壹看来就是基本常识的东西,对于胡牧阳来说却是闻所未闻。虽然零壹从没表现出看不起自己,反而经常用直白的语言为自己讲解,但身为男人的自尊心却始终让胡牧阳感觉不舒服。 所以此时得胡牧阳竟然还有些小小的兴奋,声情并茂的把上周与石崎老人对战一事,稍加渲染的讲给零壹,同时,还将之前从肖华那听来,关于神怪分析的言论一股脑都说了出来。 片刻之后,胡牧阳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茶,牛饮而尽,直呼痛快。 只是零壹在听完胡牧阳的叙述后,并没有想象中应该表现出来的激动和兴奋,反而轻轻蹙眉一直在想着什么。 胡牧阳见此,以为是刚刚阐述战斗过程中过于凸显了自己,被零壹识破了。于是心怀忐忑的说道:“这个……刚刚我说的虽然有一点点夸大成分,不过当真是无比凶险。你,不会是不相信吧?” 零壹听到胡牧阳的话,先是有些错愕,随即笑道:“牧阳哥哥你想多了,我怎么会不信呢。而且你也不要妄自菲薄,刚刚你说的那个石崎老人,算是黄家族内的一等供奉了。能在他手下周旋许久,而且虚实转换之间,让对方短时间内没法判定你的底细,对于刚刚踏入修者世界的你来说,已经难能可贵了。即便换成是我,最多也就是依靠家传保命之物再撑上一会,绝不会比你做的更好。” 胡牧阳听到零壹由衷的夸赞,顿时喜笑颜开,之前心里面那些小小的芥蒂一扫而空,豪迈道:“当然了,我可是立志要成为火影……不是,立志成为海贼王……立志……立志要当上五大家族族长的男人,这点小风浪小波折根本算不了什么,哇哈哈哈!” 见到胡牧阳少有的展露自己孩童一面,零壹忍不住揶揄道:“族长大人是可以选择好多异性作为同修女伴的,莫非这就是牧阳哥哥今后努力的目标么?” 正沉浸在自嗨中的胡牧阳顿时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猛地咳嗽几声,连忙说道:“你看你,我这正抒发志愿荡气回肠呢,又闹!咱继续说刚刚话题,那个什么富二代遇鬼的事。” 零壹稍微想了一下,像是在组织语言,随后说道:“刚刚你提到的神怪理论,不能说错,但确实有些普通人的臆想充斥其中。这么说吧,所谓的‘鬼’,其实也是灵力外泄的一种表现形式。人类自带五百年灵智的这个说法有一定道理,所以我们各家都有一些类似‘辨气’的功法,就是追索灵力的轨迹从而做出所需的判定。普通人当然也有灵力,但之所以称他们为‘普通’,一方面是受先天根骨或血脉传承所限制。不过更多的原因,却是因为没有功法的引导和锤炼,人类的这口先天灵气就会随着时间越散越少,基本上在脱离母体之后的三年内就会所剩无几。即便在三岁之后还有些许残存的灵力,也只会沉睡在人身三十六处关键窍穴之中。” 胡牧阳点头附和:“你说的这个我是知道的,可这跟‘鬼’又有什么关系?” 零壹摆摆手:“你听我说完就知道了。残存于人身的这些灵力,因为没有功法配合,所以只能陷入沉睡。不过,如果这人受到了外界的强力刺激,便可能激发出某一部分的灵力,强化于自身。这个理论比较符合人类‘激发潜能’的说法。只要弄清了这个事,‘鬼是灵力外泄表现’的这句话就有了支撑。这个世界目前对于‘鬼’的理解,除了你刚刚提过的,修者运行功法导致灵力波动,被人以讹传讹称之为灵异事件之外,其实还有一种。就是在生灵受到极限刺激后,将被动激发出来的灵力以秘术控制,或将其附于植被动物身上,成为‘猫妖’‘树妖’之类,或者干脆将其提炼出实质化,单以灵力凝聚成型。掌握这项功法的人一般会自称‘鬼门中人’,其传人散布于世界各地,善恶各半。而普通人没有修习过‘鬼门’的独特功法,就只有在临死之前产生出极为强烈的执念,才有可能令体内三十六窍穴的灵力在极短时间内大幅度复苏,而且会根据窍穴开启多少直接影响‘成鬼’的时间和能力。” 零壹的话完善了胡牧阳对于鬼怪的理解,但又因为内容信息量颇大,胡牧阳在思考的时候又抽出一支烟来,叼在嘴边许久,却忘记了点火。还是零壹发现以后,主动递过来打火机,为其亲自点燃。 深吸一口,缓缓吐烟,胡牧阳随后说道:“你刚刚提到的那个富二代,是被哪种‘鬼’给缠上了?” 零壹此时有些严肃,略微回忆了一下,才对胡牧阳说道:“既然被我看出了问题,那么必定不属于愚民之间的以讹传讹了。而且还有一点,也是我对这件事情最感兴趣的地方,在我运功施法发现它时,这只‘鬼’竟然就骑在富二代的脖子上!并且受到功法牵引,它分明也在同一时间发现了我。不过奇怪的是,这只‘鬼’并没有暴起行凶也没有受惊逃走,反而裂开嘴角冲我一笑。这足矣说明它已经生出灵智,只是不清楚它的目的是什么。”更新最快的网 胡牧阳听到这里,感觉后背一阵发麻,但是却少了之前那种恐怖和惧怕。更多的是紧张,还有一点点的好奇。 忽然间想到一个问题,于是脱口问道:“你刚才说,你能看见鬼?” 零壹笑道:“合着我刚刚都白说了?无论是功法凝聚,还是窍穴复苏,这个‘鬼’都属于是一种外泄的灵力,就像……就像你把‘无名火’逼出体外这样。所以只要是懂得类似‘辨气’功法的修者,都能看到所谓的‘鬼’,这没什么稀奇的。” 胡牧阳不怕死的好奇心又开始泛滥:“那我现在也是修者了,能不能把你这个‘辨气’的功法教教我?” 零壹略有为难道:“可以是可以,只不过……” 胡牧阳连忙道:“我学东西很快的,这点你不用担心。” 零壹笑道:“这功法原本也不复杂,只是你体内虽然灵气充裕,但好像只掌握了‘无名火’和‘惊雷指印’这两种攻击类的法门,而最为基础的指引和控制,也正是你目前最薄弱的地方。这‘辨气’之术是要以我们灰家的土系灵力作为牵引才能施展,所以……” 得,等于白说。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件感兴趣的事,但硬性条件却直接把自己拒之门外了。 略显失落的胡牧阳用手轻轻晃动着桌上的茶杯,显得有些意兴阑珊。 不过此时零壹却忽然兴奋说道:“我想到了一个办法!” 停下转杯的手,胡牧阳抬头看向对方。 零壹双手对拍一下,继而又小声说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上次在鹿鸣阁时对你说的话?” 思索片刻,胡牧阳忽然说道:“你该不会是又想说,让我入赘到你们灰家,然后就可以学习‘辨气’之术了吧。” 听到对方的话,零壹先是一愣,随即笑道:“你说的倒也是个办法,我是同意的呀。” 只是胡牧阳却摆摆手道:“这代价太大,不行不行。” 零壹笑的愈发厉害:“这办法可是你自己提出来的哦。” 胡牧阳自知失言,便不再说话。 零壹却继续说道:“其实还有一个办法的。上次我说过,你我父辈五人结义之后,历经十年创出了一部功法,还记不记得?” 闻听此言,胡牧阳眼睛一亮:“你是说‘参融契’!” 第三十八章 面馆传功 零壹笑着点点头:“没错,就是它。只要你能掌握‘参融契’便可以将自身的火系灵力转为土系,这样再学我家的‘辨气’之术便是简单至极了。” 不过兴奋之余,胡牧阳又小心问道:“虽然我没接触过这些,但这传功之事想来也不能如此草率,你是不是先请示请示家族前辈,比如赫铭教授……” “什么赫铭教授,你要叫五叔!” 零壹嘟着嘴,有些不高兴:“都已经说过了,我跟若溪姐姐的差别仅仅是因为她占了地利的优势,否则你娶回家的还不一定是谁呢。再说,这‘参融契’是你我父辈一同创出,对你来讲原本也算不得秘密。” 胡牧阳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而且多学一门功法对自己而言也没坏处。于是不再矫情,点头同意零壹的提议。 见对方认可,零壹说做就做。从随身的小包里抽出两张纸巾,再用一支纤细的眉笔涂涂画画,片刻之后满意之情跃于脸上。 胡牧阳盯着零壹认真的样子,心里却不知在想着什么。网首发 将纸巾递给胡牧阳,零壹开心说道:“这张是‘参融契’的第一层功法,不过已经足够让你掌握灵力属性的转换。只是……今晚是没时间了。不过也好,等你能够熟练运用,而且可以施展‘辩气’之后,对于咱们的行动就会便利许多。” 胡牧阳正在琢磨“参融契”的玄妙,但听到零壹好像说了什么行动,便抬头问道:“行动?什么行动?” 零壹瞪着眼睛:“当然是捉鬼行动了!既然已经发现了这里有灵异事件,我们当然要去一探究竟。你忘记自己‘渉灵人’的身份啦?” 一脸茫然的胡牧阳压根没想过这个问题。没错,自己虽说已经接受了“涉灵人”的身份,也知道‘涉灵人’是要处理一些非正常事件。但这并不代表自己想去参与什么捉鬼行动啊。 于是胡牧阳一个劲的摆手:“我就是对这个事情有点好奇,可没想过真去捉鬼。再说,我这两把刷子,捉鸡都费劲,就不拖你后腿了哈。” 不想零壹此时嘟着嘴巴,大声说道:“我大老远跑来找你,你就横竖不开心。这又带你吃面又教你功法,可你倒好,现在吃饱了学会了,反而想把我一个人推出去面对那种阴森森的鬼怪,真是一只白眼狼,负心汉,哼!” 零壹没有一如既往的压低声音,这可吓坏了胡牧阳,只见他连忙说道:“你小点声,这些事情可以随便说出来么,你就不怕咱们说的这些被……?” 说到这里,胡牧阳忽然发现周围众人的目光已经被吸引过来,顿时异常紧张。刚才聊天虽然刻意回避,但如果周围人有心想听,完全可以知道两人话里始终不离功法、鬼怪、五大家族这些。如果一旦暴露了身份,绝对会引起轩然大波。 胡牧阳这边紧张到不知所措,零壹却在此时变本加厉。 只见她扭头对隔壁桌的一位中年男子说道:“大哥你来说说看,这个人是不是在欺骗我的感情?” 那人本来是抱着看热闹的态度,没想到小姑娘竟然邀请自己当做战争的调停者。 而这大哥明显自带东北人性格,稍一错愕之后,便坦然接受了这个身份。轻咳一声,随后端着酒杯说道:“兄弟这事儿是你做的不对,大哥听你俩唠半天了。人家小姑娘的确够意思,刚才不都说了么,那啥玩意都给你了,你还耍脾气不乐意。听哥一句劝,差不多就得了。咱东北老爷们儿,可不能做那始乱终弃的埋汰事!这女人呐,你得哄知道不,要不晚上回家遭罪的还是你自己。这样哈,今日相逢也是有缘,大哥跟你俩碰一下,啥怨呐恨呐,都搁酒里了。” 大哥这一番话说得胡牧阳哭笑不得。 这都哪跟哪啊? 不过转念又一想:莫不是这大哥话里粗糙,实则是为了掩人耳目,他的身份其实也是一位修者高人! 正打算拿话试探一下,不想却被大哥身边那个抱着孩子的女人抢了先:“怎么哪哪都有你呢!人家小两口之间唠点游戏电影啥的,那叫情趣你懂不!以为人人都像你似的呢,恨不得晚上睡觉都抱着酒瓶子。赶紧吃面,完事带孩子回家写作业去!” 刚才还意气风发的大哥顿时耷拉着眼皮转身坐好,放下酒杯重新吃面。 女人原本也想转回身去,可想了想又对胡牧阳说道:“他这人呐,话糙理不糙,男人嘛,还是要有一点担当的。凡事都让女人出头,这世界还要你们这些老爷们儿做啥?你瞅你姐夫,看着好像没啥本事,可每个月都不少往家拿钱,除了平时爱喝点酒,对我们娘俩也够意思。这女人就是再有能力再强势,也会希望有个男人能真心护着她,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这话给胡牧阳说的哑口无言,只能点头称是。 大姐很满意胡牧阳的态度,但看到零壹在边上捂着嘴偷笑,便又对她说道:“你这小姑娘也是,别老沉迷在游戏里面,又抓鬼又捉妖的。你老公瞅着可比你岁数大多了,看着挺老实,可这男人上了三十啊,心思就开始花花起来了,没有个孩子羁绊着他,光靠打扮啥用没有!姐是过来人,不能坑你。” 零壹听完女人的话,害羞的低下头,轻声答了个“嗯”。 看到二人因为自己的劝导和好如初,女人这才满意的转身坐好。 面馆里一切重回正常,零壹上挑眼睛看着胡牧阳说:“你听到刚刚那位大姐说的话了么,她让咱俩抓紧要个孩子呢!” 提起这事胡牧阳就感觉头疼。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两口子性格真是太像了。不过这样也好,旁人只会当做自己跟零壹在讨论游戏或者电影,省却了不少麻烦。 胡牧阳看了看左右,小声说道:“你还好意思提,我一个男人又已经成了家,被人误会没什么,你可还是个学生呢!对了,你今天为什么打扮的这么……呃……成熟,你看你哪还有一点学生的样子,怪不得会被人误会。” 零壹嘟着嘴巴委屈道:“我这可是专门按照你的喜好才装扮成这样的,你当我爱穿这么紧的裤子么?外面那么冷的天,我为了你连高筒靴都穿上了,你现在反而还不开心!” 看着零壹认真的样子,胡牧阳只觉得好笑,继而问到:“专门为我装扮的?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怎么就能够知道我的喜好?” 没想到零壹面对胡牧阳的问题,竟没有开口直接回答,只是微笑的盯着他,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中。 可她在这里好整以暇,胡牧阳还完全迷糊着呢。而且被这种好似看透一切的目光,盯的心里发毛。 为什么零壹能够如此肯定,自己心里喜欢这种OL成熟装?明明只在梦中偶尔想过。哦,还有就是前几天在鹿鸣阁酒店,见过一次自称陆贰柒的全息投影,可那不过是…… 等等,鹿鸣阁酒店…… 胡牧阳好像想到了什么,指着零壹脱口说道:“你们是不是在我昏迷期间做了什么?!” 零壹快速按下胡牧阳的手,然后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继而小声说道:“你那么大声音做什么,还想引来围观呐!拜托不要用你那妄想被迫害的脑子想问题好不好。还记不记得你那天为什么会昏倒?当时你体内灵力几近干涸,却偏要继续运功。如果没有被我们及时阻止,脑死亡的结果你肯定跑不掉的。所以你在你昏迷期间,我们检查了你的脑神经和部分浅浅的灵魂记忆。事急从权嘛,总归不是为了害你。” 第三十九章 临时计划 而零壹好像早就知道这样的结果,故而继续说道:“不用瞎琢磨了,我们对你心里那点小秘密不感兴趣。反倒是我发现你也喜欢北欧风格,喜欢石进的钢琴,喜欢白米粥配小笼包,喜欢吃面喝汤,喜欢电子科技。还有,喜欢戴着无边框眼镜、穿成OL样子的女孩子,比如,现在的我!” 这个理由虽然让自己很不舒服,但胡牧阳心里却是接受的。 自家情况自家知,确实如零壹所说,那晚自己频临油尽灯枯,所以才会只想着同归于尽。而睡了一觉之后,只有轻微的头疼,想必是零壹她们为自己做了不少努力。 不过想到OL这件事,胡牧阳却是瞬间脸红:“那什么……你才二十岁吧,这种衣服不适合你,换掉换掉。” 零壹闻言,一边翻出手机不住划动,一边小声嘟囔:“怎么不适合呢,你心里明明喜欢这种娃娃脸和成熟装扮带来的视觉冲击嘛。难道是数据出问题了,我查一下……” 这小丫头绝对是故意的!假装小声嘟囔,实则自己全部都听到了。 胡牧阳生怕一会再说出什么其他的事,连忙打断零壹:“我还是喜欢你穿符合自己年龄的衣服,你不也一直强调自己是无敌青春美少女么。所以这套衣服根本不适合你,抓紧抓紧,换掉换掉。” 胡牧阳的本意是想尽快结束这个话题,可没想到零壹竟然抓住自己话中的毛病,坏笑着说道:“牧阳哥哥,你可真够坏的,居然叫人家就在这里换衣服……好嘛好嘛,依你便是。” 说罢,零壹真的摘掉了眼镜,又眯着眼睛开始解衬衣扣子。 这可把胡牧阳吓坏了!猛然起身按住零壹的手,同时小声哀求:“姑奶奶你可别再闹了,我答应陪你去捉鬼还不行么!” 因为是情急之下没有刻意控制力度,导致胡牧阳起身之时带动桌上一片杯碗碰撞,引得周围原本喧闹的环境瞬间寂静。所有人都停止了谈论和说笑,看着胡牧阳隔着桌子探身抓住零壹搭在胸前的手,再结合之前两人似是而非的情侣状态,皆露出一副值得玩味的笑来。 此情此景,胡牧阳就是想开口解释,估计也没人愿意相信。所以只能硬着头皮,拉起零壹就往外走。 零壹也不反抗,极为顺从的抄起外衣跟着胡牧阳,一副少女娇羞的模样。 胡牧阳先一步推门而走,零壹在吧台随手留下一百块钱,紧随其后。临出门时,还回头冲着面馆里看热闹的人们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引得食客们一阵哈哈大笑。 刚才被零壹选定为调解人的大哥看到这一幕,满心慰藉说道:“这兄弟原本还有点花花肠子,不过幸好在我的劝导下开了窍,真真是功德一件,来来来,服务员,再开一瓶啤酒,要凉哒嗷!” 出了面馆,腹中仍有热气的胡牧阳倒也不觉得冷,只是看着面前对自己摇头晃脑做胜利状的零壹,感到一阵头疼。没办法,已经答应她要去抓那个骑在富二代脖子上的女鬼,如果现在反悔的话,指不定又有什么招数再等着自己。 强打精神的胡牧阳无奈开口:“捉鬼小天师,你赢了。说吧,现在要去哪里除魔卫道?” 零壹知道他心里别扭,所以也没拿话继续刺激,只是笑着说:“今晚不去了。” 听到不用去捉鬼,胡牧阳心情蓦然好转:“不去了?这可是你说的。正好,咱们就此分别,各回各家吧。” 不想零壹却一把拉住就要离开的胡牧阳:“我说今晚不去,是因为你刚刚接触‘参融契’,尚未熟练掌握,更不要说可以随心施展。所以呢,我准备对你做一个短暂而又详细的训练计划,明日白天,你认真修炼,估计到晚上的时候,应该就可以勉强使用‘辩气’之术了。”网首发 就知道零壹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自己。不过他还是打算尝试一下那小概率的可能性。 眼珠暗中转了一圈,胡牧阳小心提议道:“那个……零壹啊,你看我这天资愚笨,一天时间肯定是学不会的。这捉鬼一事,要不然就算了?” 零壹听到这话,立刻嘟起嘴巴,皱着眉头看向对方。 只是胡牧阳犹不死心,再次说道:“实在不行咱就缓几天呗,说不准那个小鬼儿上次见过你之后就已经偷偷跑掉了呢。” 见他如此状态,零壹反而讥笑道:“你要是害怕可以直说。” 胡牧阳确实是害怕。不过他怕的并非是去捉鬼,而是怕与零壹频繁接触的这段时间内,妻子若溪会突然回来。虽说两人之间没有发生过任何实质性行为,但胡牧阳却没法对自己心底隐匿的那一簇小火苗视而不见。 必须把这种对于婚姻不利的潜在因素扼杀于萌芽之中。 所以在听到零壹激将之言后,顾不得面子问题,直接点头道:“没错,我承认,我害怕,咱不去了行吧?” 然而零壹竟然干脆回答道:“不行,身为涉灵人如何能够惧怕鬼怪妖邪?这是病,得治!” 多番努力仍然宣告失败的胡牧阳,重回之前的无力状态,小声嘟囔道:“我看这是命,治不好,只能认。既然你如此坚持,那咱们就明天见吧。” 只是零壹此时却没有放开那只拉着胡牧阳衣袖的手,而是眯着眼睛说道:“别以为我不清楚你心里想的什么,你肯定是想先把我支走,然后自己偷偷躲起来,好让我明天找不到你对不对!哼哼,刚才那个大姐说的果然没错,男人到了三十岁,心思就开始变得花花了!” 胡牧阳几欲抓狂,竖手指天道:“不要再提那个大姐了!我向你保证,这一晚就在家里睡觉,哪都不去。而且明天一早就主动去地质大学找你,行不?” “不行!鉴于你今天对我的种种表现来看,已经失去了我对你最最宝贵的信任。所以,我决定今晚跟你一起回家,免得你偷偷跑掉。” 听完零壹的话,胡牧阳大惊失色。 这几天妻子不在,白叔也不知道去哪了,家中始终只有自己一人。这零壹要是跟自己回去,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而且她又是那么一个古灵精怪的性格,万一发生了什么,自己可真的是有口难辨了。 而且,如果半夜白叔在突然回来…… 胡牧阳都不敢想象那种画面,所以毅然决然甩开零壹的手,头也不回说道:“算了算了,我也不回家了。今晚就在办公室对付一宿,你愿意跟着就跟着吧。” 楞在原地的零壹稍一琢磨就知道胡牧阳在担心什么,加快脚步追上去,忍不住笑道:“你那么紧张干嘛,就算不回家也不至于去单位委屈自己啊,咱们可以去鹿鸣阁,那里本来也是面向修者的酒店。让你睡之前的那个房间,而且还可以见到陆贰柒哦。” 提起那个穿着职业套装的古典美女,胡牧阳有些脸红。不过随即就板着脸说道:“不去,那里都是你的人,而且到处都有监控。我可不想在睡着以后又被你们拉去做分析!” 零壹知道他对于上次的事情仍然心有芥蒂,否则也不会刚走出鹿鸣阁,就把送给他手机和衣服都留下来了。 随着胡牧阳的步伐往前走,零壹耐心说道:“之前是因为担心你的身体出现问题,我们才会始终观察。现在又没发生什么情况,当然不会再触碰你的个人隐私,这点我可以用家族信誉保证!况且,你可以在办公室对付一晚,我又该怎么办呢,总不能跟你挤一张沙发吧。而且还有一点你想过没有,你们单位,监控设备挺多的吧?入夜之初,妻子出差的你带着一个妙龄少女进入办公室后再没出来,影响可不会好哦!” 第四十章 遮天霓裳 胡牧阳停下脚步。 这会儿脑子里竟然闪过四叔手持乌足金针满世界扎自己的画面。 零壹说的没错,真要是这个时间带她进办公室,而且还一夜未出,估计周一上班全单位的人都得知道这事。 怎么办,看她这状态是肯定不会让自己独自离开。有家回不去,单位也呆不得,若是随便找个酒店吧,此时没身份证无法入住不说,单提被熟人看到这种可能性,胡牧阳便不敢尝试冒险。思来想去好像也只能按零壹的建议,去鹿鸣阁住一晚了。 不过想通之后的胡牧阳也不说话,仍然抬起脚步继续往单位方向走去。 零壹在后面气的跺脚:“哎呀,怎么说了半天你还是要去单位呢?我又不能吃了你!” 胡牧阳并未停下,声音自空中飘来:“大小姐,我得先回办公室取外衣和手机,总不能每次去鹿鸣阁都给我发一套新的吧。” 零壹见胡牧阳同意了自己的建议,开心的在原地高高蹦起。但是因为脚上还穿着不习惯的高筒靴,导致落地时没有站稳。好在第一时间运转功法,将脚腕承受的力量传至地下,才没扭伤。吐吐舌头,又偷瞄一眼在前面走着的胡牧阳,暗叹幸好没被发现,否则他肯定会笑话自己的。 小跑着追上胡牧阳,一路无话,两人重新回到了单位的办公大楼。 站在不久前才从楼上坠落的地方,胡牧阳使劲躲了躲地面,但瞬间就被一阵刚劲的反弹力震得双脚发麻。 零壹见状,笑着解释道:“先以灵力融松土地,再由我们灰家的土系功法将坠落时产生的冲能传至地下,所以可保你我落地无恙。不过此时灵力早就散光了,现在这里跟其他地方没什么区别。” 胡牧阳心中了解,便不再细问。 抬头看了看办公大楼,随后指着七层的窗户说道:“你能不能让我再从这里返回到办公室?” 零壹不禁失笑道:“你当我是那上古遗世的仙人呐?还是平地飞升御剑破空那种。这么高的距离,别说咱们五大家族不善此道,就是专修身法或御剑的修者,在不借助外力的情况下也别想凭借肉身就能抵抗地心引力。牧阳哥哥你还是要相信科学的!” 一个身具非凡异能、举手之间全是匪夷所思的神秘修者,竟然跟自己说要相信科学…… 胡牧阳咧咧嘴,却没有回话。只是暗自琢磨着怎么才能避过前面的摄像头,悄悄进入之后再把衣服取走。 而零壹此时却来到胡牧阳面前,笑着问道:“你是在想怎么才能隐蔽自己,不被监控设备抓到对不对?” 胡牧阳扭头问道:“你有没有好办法?” 零壹双手背后,用脚踢着散落在地面的小雪块,漫不经心的说道:“刚刚在面馆时,你说那次对战石岐老人之后,他留下了一块土黄色的布料作为赔礼,对不对?” 不知道为什么零壹会突然说起这个,不过胡牧阳还是说道:“没错,我听四叔跟他的对话,那块布好像叫什么‘遮天霓裳’,之前一直披在黄鹂的身上。” 零壹抬头说道:“嗯,这就是了。那‘遮天霓裳’也算是他们黄家的一枚灵宝了。披在身上虽然也有一定的防御能力,但它更大的作用,却是隐蔽。” 胡牧阳轻轻点头:“四叔也说过,将它披在身上,便可以隐蔽自身的灵力运转,以防有修者用功法窥探,效果类似于我身上的那枚由青蛇胆衣制成的护身符。不过咱们现在应该考虑的是,如何躲避摄像头这种人类科技,而不是防备修者的探查功法才对啊。况且那块布被我留在家里了,这会儿又不再身边。” 此时零壹眨着大眼睛,对胡牧阳说:“你刚刚说的都对,只不过这块‘遮天霓裳’除了能够屏蔽功法探查之外,其实还可以模糊周围的环境。尤其在野外时,它能做到像变色龙那样,同化邻近的颜色,使其遮蔽之人或物不被外界所发现。而且,你没将它带在身上,却不代表我也没有。嗯……你先转过身去,我叫你时你再转回来。” 难不成她也有一块儿“遮天霓裳”?刚刚不还说这是黄家的宝物么。 胡牧阳疑惑问道:“要我转身干什么,还担心被我知道它藏在哪里之后,动手抢走么?” 零壹这时已把手塞进自己的衣服下摆,而后笑着说道:“我这块‘遮天霓裳’的级别可比黄鹂那个高多了,所以不用当做披肩露在外面,而是做成了内衣形状贴身穿戴。你不想转头就这么看着好了,我是无所谓啊,反正早晚都是你的人。” 话音刚落,零壹就开始把手伸进大衣深处,同时一脸挑逗的看着胡牧阳。 胡牧阳哪里能知道这“遮天霓裳”还可以被做成内衣样式?见零壹真的毫不避讳就准备取出,马上屏息转身,不敢再看。 背后一阵唏唏嗦嗦的声音过后,便听到零壹的声音传来:“已经可以了,你转过来吧。” 胡牧阳怕极了会见到什么豺狼虎豹,又哪里敢真的回头,只把眼睛闭死,颤声说道:“你……你快把那玩意收起来,今晚我不去取衣服了还不行么。” 一阵香风袭来,胡牧阳感觉肩膀上稍沉,然后又听背后说道:“不要婆婆妈妈的了,我这‘霓裳’虽为贴身衣物,但也可以用秘法催动,迎风便长。现在这就像是一件带帽披风,你穿上后不要快速移动,尽量贴近墙壁保持匀速,它就可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无论肉眼还是电子设备,都辨认不得。” 听完零壹的话,胡牧阳这才探手拿起那件搭在自己肩上的“遮天霓裳”。不同于家中那件,手中这块儿布料呈灰黑颜色,入手很轻且质地柔软,披于身上之后,下摆堪堪正搭地面,很合身。 胡牧阳凝神看向披风的边缘,那里仿佛有层稠密的液体一样,随着身体动作,带起淡淡的涟漪,动作停止,液体也如水面一般重归静谧。 这不就是科幻电影里的隐身衣吗! 像是孩子得到了一件新奇的玩具,兴奋不已。而零壹就在就在一旁抱着肩膀微笑,也不催促。 终于,胡牧阳研究的差不多了,这才发现零壹一直看着自己,不禁感到有点不好意思。于是用说话来缓解尴尬:“这宝贝真是厉害,只不过这尺寸……我现在穿着正合适,但若是再加上你,肯定无法完全包裹严密。”网首发 零壹笑道:“用不着把我包进去,就上下楼的功夫,能花费几个时间?你一个人快去快回吧,我通知鹿鸣阁给咱们留好房间。” 胡牧阳本想调侃一句:你就不怕我一个人偷偷跑掉么?可又一琢磨,十个自己绑一起都未必有对面这个小丫头的脑子够用,所以还是不要自讨没趣,别再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点点头,胡牧阳又紧了紧披风,随即缓缓贴墙走向办公大楼。 开始时离得近,还能感觉到一团波纹在不住荡漾,片刻之后,再望向胡牧阳离去方向,只看得一片黑暗,再无人影踪迹。更新最快的网 零壹见其已经离开,便从怀中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几秒接通后,轻声说道:“查一下那个富二代最近几天的动向和移动轨迹,整理好之后发给我。还有,之前的计划推到明晚进行。你们提前做好准备,随时再探再报。” 收回手机,零壹看着被灰色烟雾缠绕的手臂,喃喃自语道:“考验这就开始了,牧阳哥哥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第四十一章 老戴头儿 再说胡牧阳轻手蹑脚的走进大楼之后,迎面就看到棚顶上方悬着的一个全景摄像头。原本的兴奋和刺激这会一股脑转化成了极度的紧张。万一,就说万一这“遮天霓裳”对电子类的监控设备不起作用,自己要怎么解释这诡异的穿着和不合常理的行为。 按说胡牧阳应该相信零壹的话,虽然她总是一副古灵精怪的小女孩模样,又经常开自己的玩笑。但严肃来说,零壹毕竟是正经的五大家族出身,而且在族中地位必然很高。跟这刚刚踏入修者世界的自己比较,无论是自身实力还是经验见识,二人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之上。 而且经过几番接触,胡牧阳也没感到对方有恶意传来,反倒是自己不知觉间又了解到修者世界的诸多秘闻。甚至零壹刚刚还传给自己两套功法,以及此时身上披着她借给自己的这方“遮天霓裳”。 只是胡牧阳心中仍旧怀有一丝忐忑。说不清什么原因,也没有任何依据,但就是感觉如在流沙中行走,每前行一步都会引得身陷一分。之所以躲着零壹,一方面确实因为自己成了家,已经有了相爱的妻子若溪。但还有一部分,就是这个如梦魇般压抑的忐忑念头。 不过紧张归紧张,对于眼下这件事来说,还是可以肯定零壹不会故意坑害自己的。 胡牧阳轻声走过摄像头覆盖区域,贴着门板仔细去听里面的动静。片刻无声,看来摄像头没有发现自己,所以也没有惊动始终在监控室坐着的保安人员了。 没人能够想到这个时间还会有人进出,所以大楼保安兼值夜的老戴头早早就将电动开合门的电源关闭,仅留旁边的一扇玻璃小门供自己巡逻出入。 此时老戴头正坐在宽大的监控室内,一口小烧一片薄薄的酱牛肉吃喝正香。侧面立着一面硕大的监控墙,足足四十八个监控窗口次第排列。 这份每个月只有一千五百块钱的工作,却是老戴头的儿子托了不少人才争取来的。虽说工资少了点,可这福利待遇跟大楼里的那些正式员工都是一模一样。而且工作清闲的紧,这单位的权利很大,但影响很小,不同于公检法部门经常要面对穷凶极恶的嫌疑人或者心怀怨恨的老百姓,咱这里可是为百姓们服务的,所以基本不存在有人在这里闹事的情况。 酒肉过半,老戴头又点起一只香烟,点着后深嘬一口,却不立即喷吐,而是在胸腔内憋了许久才缓缓呼出。这份惬意完全是因为这大楼里有个规定:除了保安人员外,所有工作人员也要每日轮着值班,白天分上下午,由两名女同志负责,晚上则需留有一名男同志在这里值夜班。 不过既有政策那便会有对策。没人愿意在这个根本不会发生事情的大楼里孤零零的住一宿,所以一般职员为了不值夜班,都会隔三差五偷偷送老戴头点好处,就为了让他睁一眼闭一眼,别去领导那里给自己打小报告。虽然人人都不值班,但真要是老戴头去办公室找领导汇报,说谁谁谁今晚压根没来,财务那边可还是要扣钱的,毕竟单位还是有规定的嘛。 所以无论是这正宗的东北小烧还是被自己切得极薄的酱牛肉,以及虽然干瘪但却是真货的中华烟,无一不让老戴头感叹命运的垂青,再就是感谢自己当初硬逼着儿子去学烹饪的决定。要不是儿子当了厨师,又在这后厨切墩的时候伤了手,这份肥差是无论如何也轮不到自己头上啊。更新最快的网 打个酒嗝,再站起来已有六分醉意的老戴头瞥了一眼监控墙,暗骂一声这种单位就是奢侈,整面墙都是那什么VCD还是LED的屏幕,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监控着各个地方,多浪费。然后又顺着酒劲开始意淫,这些小框框要是统一放点那种小姑娘蹦蹦跳跳的片子,还不得要了自己这条老命啊! 想到这里,老戴头嘿嘿一笑,同时感觉尿意袭来,便趿拉着拖鞋叼着烟卷往卫生间走去。 而胡牧阳此时,已经通过了一楼大厅,因为没法坐电梯,只能选择步行上楼。 这一楼的步梯间正对着电动开合门,其左右分别是监控室和卫生间。所以刚刚至此的胡牧阳正想迈步进去,就看到醉眼朦胧的老戴头从隔壁监控室晃晃悠悠的走出来,此时距离自己还不到两米! 胡牧阳生怕自己贸然移动会破坏“遮天霓裳”已经融入的环境,更担心这么近的距离,身体带动的风会让老戴头感到异常。所以只能缓缓蹲下,倚在一个立式垃圾桶侧边,盼着老戴头赶快离开。 本来按照计算,老戴头即便要去卫生间,也不会碰到紧贴墙壁的自己。可他哪里能想到这老头喝多了酒竟然不走直线,而是哼着小曲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任性迈步。 眼看老戴头的下一步就要踢到自己,而且因为此时又贴墙又靠着垃圾桶,已然是避无可避的状态,胡牧阳心中大为紧张。 就在脚尖即将碰到胡牧阳披风边缘的时候,重心不稳的老戴头忽然打了个趔趄,将身体歪向一旁,同时用手快速撑住墙壁,这才没有直接摔到。 暗骂一声,老戴头直起身子继续往前走。胡牧阳却是心头一块大石落地,缓缓吐出一口始终憋着的浊气,也站起身来,想着赶快离开这里。 只是刚刚老戴头险些摔倒,从而下意识的伸手扶墙,直接导致他手中一直夹着的香烟,因为瞬间顶上墙壁而从中间断裂。 心中暗叹一句可惜了。 老戴头忽然转身,想要把手里的烟蒂塞进刚刚路过的垃圾箱中。 而就在这个时候,胡牧阳恰巧刚刚迈出一步。他万万没想到已经走过去的老戴头竟然会突然转身。 两个毫无准备的人就这么“嘭”的一声撞在一起! 胡牧阳强忍着鼻尖的酸痛没有发出声音,只是瞬间眼泪迸出,捂着鼻子重新蹲下。 而老戴头因为身材较高,刚刚转身的时候被胡牧阳的鼻子撞在了自己的下巴上,所以没像对方一样酸痛难忍。 只不过,老戴头此时的感觉,要比胡牧阳强烈百倍! 胡牧阳身披“遮天霓裳”,自己是隐身了,却可以看到老戴头的一举一动。虽然因为他不合常理的动作导致二人相撞,但此时自己还处于隐身状态,所以心中虽然惊恐,但还能控制。 老戴头可完全不一样! 明明刚刚走过的地方,空无一物。可自己忽然转身之后,便撞到了什么东西,而且定睛看去,那里仍然什,么,都,没,有! 饶是已然酒醉的老戴头此时也被这番惊吓弄得醉意全无。 这特么分明就是撞鬼了! 不过这姜啊,到底还是老的辣。 这边胡牧阳已经从鼻尖酸痛中缓过来,只是因为无法面对眼前满是惊恐的老戴头,才没有进一步动作。 而老戴头也仅仅是一瞬间失神之后,便重新回到醉眼朦胧的样子,踉跄着转身,也不再去卫生间了,而是向刚刚出来的监控室走去。边走嘴里边嘟囔:“真特么是老了啊,怎么喝这么点酒就撞墙上了!算啦算啦,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还是睡觉去吧!” 在胡牧阳一脸惊愕中,老戴头栽栽楞楞的回到监控室,砰的一声将外面的防盗门锁死,之后再无动静。 这老头儿绝对是已经察觉到撞鬼了,但瞬间就表示此举乃是无心之施,而且看似是在埋怨自己,实则是告诉这只无意撞见的“鬼”,各回各家,互不影响。 胡牧阳暗道一句:真乃老江湖也。 随即不疑其他,转身迈进步梯间,直奔七楼。 再说那返回监控室的老戴头,再没有刚刚表现出来的镇定和伪装。这会已经缩在床上,用被子裹住全身,瑟瑟发抖。 只是不知他那早已充盈的膀胱是否能够坚持到天亮了。 第四十二章 电梯情愫 顺着步行楼梯走到一半之时,胡牧阳忽然想到,虽然这个时间回单位有点不正常,但既然没有零壹跟随,而且自己不过就是来取外衣和手机,其实根本用不着如此偷偷摸摸的隐蔽行事。这完全是被零壹之前在面馆里渲染的气氛所影响了,把事情想得过于复杂,反倒是徒增了麻烦。 不过此时已经画蛇添足,便只好继续下去了。 苦笑一声,不再细想,迅速来到自己的办公室。 因为平时的很多工作内容都涉及到保密级别,所以半年前单位就把几个关键科室换成了指纹密码锁。之前胡牧阳还觉得有点小题大做,此时却只想感谢领导的英明决定。 一路无话,顺利进入。 没敢开灯,只能借着窗外的微光摸索前行。不过也正好因为室内没有光源,反倒使原本微弱的手机呼吸灯在此刻特别显眼。 解锁手机后,就看到一长串的未接电话和微信消息。粗略浏览一下,发现大部分都是肖华。这也难怪,本来肖华还想着一起吃饭,结果自己被零壹强行带走,日后解释起来又是一桩麻烦事。 暂时先不去考虑他,胡牧阳看到未接来电里还有一个是妻子若溪打来的。此时的环境不适合回话,况且刚刚已经决定跟零壹去鹿鸣阁继续研习功法,所以胡牧阳简单琢磨了一下,决定用微信编个谎言,就说今晚跟肖华约定了喝酒,不回家住了。 发送之后,胡牧阳还是觉得心里没底。万一若溪已经出差结束,准备回家可怎么办? 所以紧接着又发了一条,问若溪是不是已经回来了,如果此刻在家的话,自己就推掉今晚的酒局。 坐在椅子上,摸出香烟点上一支。此时的感觉竟然有点像偷情,可这明明是不想让若溪误会才撒的谎。紧张和不安带来的负罪感,甚至还有一丝自己都未曾发觉的刺激。 心怀忐忑的胡牧阳就这么坐在黑暗里等待着妻子的回复。 终于,香烟燃尽时,手机叮的一声提示有新消息传来。连忙打开,是若溪的语音。 她说大概还要在临市呆三四天,下周差不多就能回来,此外又问了一下胡牧阳的身体和近况。 呼,没回来就好。 心中大定的胡牧阳简单做了回复,穿好外衣后收起手机,这才重新披上“遮天霓裳”,原路返回。 路过一楼监控室时,发现防盗门仍旧是紧闭状态,浅笑一下,胡牧阳快速溜出大楼,去往零壹所在。 隔了老远,就看见零壹背着手在地上跳来跳去,走近后才发现这丫头给自己画了个飞机格,正一个人玩的开心。 胡牧阳脱下仍然带着少女香气的披风,还给零壹。 零壹随手接过,只一抖,原本硕大的披风竟然瞬间收缩,不待最终成型便已被其收入背后。 胡牧阳对此只感觉眼皮微颤,但却也没有出声询问。反而是零壹笑道:“初当隐形人,感觉如何?” 胡牧阳开始苦笑:“太特么刺激了,先离开这里吧,咱们边走边说。不过鹿鸣阁离这可不算近,咱怎么去?” 零壹笑道:“怎么去?打车去啊!‘缩地成寸’这种高阶秘术那可是属于完整功法的范畴内,比你之前说的平地飞升还要困难。” 胡牧阳再次受挫:“OK,OK,我知道,要相信科学对吧。我现在去叫车,那你要不要一起呢,科学家大小姐。” “一起呀,当然要一起呀。你可别想撇下我自己偷偷溜走,你刚刚说刺激,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呀?快告诉我快告诉我。” “没事。” “哎呀说吧说吧,你这种话只说一半最讨厌了,告诉我吧好不好。” “没事。” “你告诉我刚刚发生了什么事,作为交换,我以后可以少欺负你一次,这样行吧?” “哼哼,我偏不说,没事,什么事都没发生……哎呀,这个地面怎么回事……零壹,是不是你在搞鬼……怎么一会软一会硬的……哎我去,崴脚了……” 直到从出租车下来,走进隐藏着鹿鸣阁入口的那家便利店,零壹还在大笑不止。 胡牧阳付过钱,黑着脸跟零壹一起进去,忍不住说道:“你还笑,刚才那司机从后视镜看咱俩的眼神都变了。” 零壹拐进里面的重重货架,也不知按动了什么,最后一排货架之后赫然出现了那个直通鹿鸣阁的电梯。 进入电梯后,零壹笑道:“刚刚我应该跟你一起去的,太好玩了。” “好玩?!” 胡牧阳跨上一步,用后背贴近零壹,然后提高音量:“你是不知道那时候有多惊险!来来来,我给你演示一遍。现在,你就是当时的我,我就好比是那个老戴头。你以为我已经走过去了,就想抓紧离开,可我就这么突然一转身,然后……” 只顾着描述当时场景的胡牧阳,完全没有意识到此时自己的身后不是老戴头,而是已经羞红了脸颊的零壹! 电梯内的空间本就狭小,胡牧阳又急切想要还原当时的场景,故而此时两人不过咫尺之间。零壹身上淡淡的香味一个劲的往自己鼻子里钻,痒痒的,很舒服。 而且这次,他竟然没像以往那样瞬间后退。看着微微颔首的零壹,看着面容粉嫩的零壹,看着咬住嘴唇闭上了双眼的零壹,胡牧阳脑子有些发木。 零壹也同样罕见的没有出言挑逗。面前这个高大的男人给了她一种不同于父亲的别样感觉,温暖、正直、坚韧、果敢,他容易像女孩一样害羞,他也有不为人知的可爱。此时两人贴的极近,自己身上的少女幽香不断往他鼻间翻涌,而他指尖的淡淡烟草气息又何尝不是让自己迷醉。这一刻,是真的有些羞了。 电梯间的空气仿佛已经凝固,只剩彼此的心跳声“咚咚”震天。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叮”的一声划破寂静,才使两人的大脑重新恢复运转。 胡牧阳第一时间顺着开启的电梯门挤了出去。一步跨出轿厢后,倚着墙壁开始大口喘气。 他弄不清此时的心里是一种什么感觉。很矛盾,但又很享受,很烦躁,但又不愿失去。 这种感觉在胡牧阳三十年的人生中从未出现过。相较于此,他更习惯于被动的接受。比如小时候面对父母展露的异能,他接受了建议不去细究;比如与妻子若溪的恋爱以及婚姻,他接受了安排所以顺理成章;比如不久前才获知自己的身份和历史的宿命,他同样只是在心里简单挣扎一下之后,就接受了这匪夷所思的全部。 而跟零壹在一起时,虽然她总是恶作剧一样的逗自己,毫无底线和边界的开玩笑。可无论是最初有意无意的斗法,还是那她天早上鹿鸣阁之间的交谈,甚至不久前才被她像捆螃蟹一样把自己扔出窗外,心里非但没有真的生气,反而还有一丝丝说不清原因的情愫蕴含在内。 胡牧阳不愿意相信但又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有些喜欢跟零壹在一起时的那种兴奋。这种感觉是若溪无法给予的,青春和阳光,冒险和刺激。所以他答应陪零壹去探险捉鬼,所以他担心妻子会突然从临市出差回家,所以他编造了谎言说出去喝酒,所以他在潜意识里,隐藏了零壹的真实存在。 甩甩头,趁着自己理智尚存,不能再继续想下去了。 胡牧阳及时控制了思维发散,这才发现零壹并没有随同自己一起走出电梯。 这样也好,省却了不少尴尬。 第四十三章 天价酒店 此时电梯轿门已然关闭,周围环境虽不是窗明几净但也不算昏暗。胡牧阳暗自琢磨,之前从鹿鸣阁离开之时,推开房间大门之后就是这部电梯。原以为这次还会直接进入房间里,没想到却是一个陌生的环境。 此时零壹不在身边,无人为自己作讲解和引导,不过好在不久前才来过一次,知道这里是科技和诡异并存的地方,所以胡牧阳也不在此处多想。简单打量一下四周,差不多是个两百平左右的圆形大厅。没什么花哨的装修,而是布置了不少名贵的檀木摆件和山水字画。 有些像纪录片里看过的私人博物馆。 胡牧阳对此没有研究,也不感兴趣,所以一路走马观花,简单略过。径直走向大厅中心的那个圆形建筑,刚才他就依稀间看到那里好像有人影攒动。 走到近处,发现果然有人站在圆形建筑的边缘等待自己。而且也不陌生,就是之前在全息投影中见过的那个自称“陆贰柒”的美丽女人。 只是今天,她没再穿那身容易让人浮想的职业套装,而是舍去了无框眼镜,又将头发精致盘后,贴身至极的淡黄色旗袍完美衬托出姣好的身材。 俨然一副雍容华贵的大家闺秀模样。 没等胡牧阳开口,陆贰柒便已稍稍屈身行礼,随即开口:“胡公子万安,应该还记得我吧,陆贰柒。” 胡牧阳没察觉到她对自己的称呼从上次的“胡先生”变成了“胡公子”,而且言行举止皆是一副古人姿态,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礼。最终只有抱拳道:“陆姑娘你好。” 陆贰柒浅浅一笑:“胡公子不必拘束,咱们鹿鸣阁本就服务于多方修者,您又是小姐的好朋友,所以完全可以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 对方越是如此,胡牧阳越是感觉紧张,所以也只能点点头表示知道。 陆贰柒也不纠结这个话题,浅笑一下,伸手示意胡牧阳自然落座,而自己也优雅的坐在他对面。二人中间隔了一方硕大的茶台,其上满满的茶具、茶宠错落而至。将叠放在膝间的双手微微抬起,露出一截如玉般凝洁的小臂。胡牧阳不明就里,未免丢人也不敢发问。 此番窘态落入到陆贰柒的眼中,于是了然。也不见她停留,一边微笑,一边给自己缓缓戴上一副白丝手套,语速轻缓明睿,声音如甘如饴:“不晓得胡公子是否喝的惯灵茶,小姐倒是极爱这一款雀舌,您是否也要尝尝看?” 胡牧阳对茶道一窍不通,刚好由得对方做主。 一双素手在茶台上灵活翻动,烫杯温壶、请茶送茶、洗茶冲点一气呵成,动作轻柔极具美感,让人直呼如沐春风。在她的示意下,胡牧阳单手持杯,细品饮下。感觉入口微苦,至喉开始回甘,入腹后茶香最盛,全身上下暖意不绝。 未待自己开口,陆贰柒便轻柔解释道:“此般灵茶,不同于世间凡品。除茶香浓郁之外,更有筑基固灵的功效,于修者之间流传最广,极少数的普通凡人也会偶有品尝。您现在喝到的灵茶,是由咱们自家茶园种植以及采摘炒制,其品质较之其他灵茶来说要高出不少。如果顺口的话,还请您多饮上一些。”更新最快的网 想不到小小的茶叶也有如此讲究。胡牧阳轻轻点头,将空杯放回茶台,环顾四周,然后问道:“这里才是真正的鹿鸣阁么?” 为其填满茶杯,陆贰柒才温柔说道:“这里是我们鹿鸣阁的阵法中枢,您也可以将此理解为一般的酒店前台。从这个圆形空间进入后,就可以直接回到您的房间了。有任何需要,都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我会第一时间出现在您的房间内,当然,还是以全息投影的方式。” 这点胡牧阳已经见过,所以没什么疑问。不过对于上次离开时,出门就是电梯这件事,还是有些好奇,于是继续发问:“如果我想离开房间去找住在鹿鸣阁的其他同伴,要怎么实现呢?毕竟推开门就是那部通往外面的电梯。” 陆贰柒闻言解释道:“咱们鹿鸣阁极其注重修者之间的独立空间和隐私,所以每个房间都是单独的存在,之间并没有任何互联。不过如果您要拜访其他房间的朋友,可以直接在房内告知我,我会安排中枢阵法,将你们二位的房间对接,共用一扇房门。只要经过对方允许,就可以直接开门进入对方房间了。” 共用一扇门。 胡牧阳倒是没想过还可以这样实现。不过顺着这条思路往下想,胡牧阳又提出了新问题:“如果,我是说如果哈,我的朋友比较多,又想一起交流些……嗯……功法的心得,又该如何呢?” 陆贰柒耐心回答:“针对您提出的这个问题,我们鹿鸣阁可以提供两套解决方案。第一种,可以向自己的房间管家提出多人会面的要求,我们会分别引导大家进入一个公共区域。只是为了提高安全性以及更好的为大家服务,我们会严密监视这个公共区域。而第二种方案,可以兼顾安全性和隐秘性。我们会开放一个符合人数要求的独立空间,而且会有中枢阵法直接为其不间断的加持灵力。所以在这个独立空间内做任何事,都不会受到他人的干扰。” 听完陆贰柒的介绍,胡牧阳不禁感叹道:这还真是科技与阵法的完美融合啊。 了解的差不多了,胡牧阳便准备去房间再熟悉一下刚从零壹那里学来的功法。于是起身开口说道:“谢谢你的耐心讲解,也谢谢这些灵茶。现在我想去房间休息了,是要从你身后的这个圆形拱门进入对吧?” 陆贰柒面对胡牧阳的感谢,再次颔首回礼,随后说道:“是的胡公子,这里可以直通您的房间。请问是否还需要布置成上次的北欧风格?” 胡牧阳有些惊讶:“怎么,你们这里的装修风格还不一样么?” 陆贰柒笑道:“没错,我们鹿鸣阁根据所在城市的规模以及重要程度,划分为甲、乙、丙、丁四级标准。您此时所在,便是乙级标准的鹿鸣阁,目前有七十二种主题可供选择。需要我为您做详细介绍么?” “不必不必。” 听到这个数字,胡牧阳吓了一跳。真要听完七十二种主题风格的介绍,估计这一宿是不用睡了。 之前那间北欧风格的房间是不能再去了,现在想起仍旧些心有余悸。胡牧阳简单考虑一下,然后说道:“嗯,这次我选一间动漫主题的房间吧,有没有?” 陆贰柒没有犹豫,从身后拿出一部之前零壹送给自己的鹿鸣手机,简单按动几下,随后微笑着说道:“动漫主题的房间当然有,您现在就可以进去体验了。” 说罢,陆贰柒微微侧身,同时伸手引导着胡牧阳进入身后那个圆形的拱门。 胡牧阳倒是不担心其中有诈,坦然下压门把手,顺势推开房门。 只是在大半个身子都进入房间之后,胡牧阳忽然转身,对着不远处仍然站着的陆贰柒问道:“那什么……我好奇的问一下,住在咱们鹿鸣阁,需要收费么?” 这件事一直困扰着胡牧阳,只不过上次从电梯里出去就已经是外面的世界,没有机会了解。 陆贰柒略有错愕,但稍纵即逝。她礼貌性的回答道:“我们面向全世界的修者提供最优质的服务,确实会收取一些费用,只不过很少会用凡人世界的金钱做交易。像您即将入住的房间,如果折合人民币的话,每天差不多要十万块左右。”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再见。” 胡牧阳微笑着跟陆贰柒打过招呼,随后整个身体没入房间,消失不见。 刚关上房门,胡牧阳直感觉手在发抖。 妈妈呀,十万块钱一天!自己莫不是遭遇到“仙人跳”了吧。 几次加深呼吸过后,稍稍平静下来的胡牧阳暗叹口气,既然已经来了,估计这会退钱是别想了。倒不如好好看看,这个鹿鸣阁到底值不值如此天价。 第四十四章 动漫主题 慢慢走过被设计成《超能陆战队》里大白形象的玄关,透过脚下的强化玻璃隐约像是《大鱼海棠》里的水下宫殿,天幕则是黑夜繁星密布并伴有流星划过的多维体验。 再往里走,墙边铺着一张高度还原龙猫造型的异形床,边上应该悟空筋斗云做成的双人沙发。整间屋子的木质地板被做成了篮球场模样,尽头坐着Q版的湘北五虎。房间角落餐桌边上是吃肉的路飞和吸溜拉面的鸣人。 此外,还有各种动漫元素充斥在在房间的各个地方,炫目至极。 果然都是自己特别钟爱的动漫人物。网首发 结合上次北欧房间里的种种高科技,以及尚未被自己发现的新玩意儿,这十万块钱倒是也说得过去。 想到明日还有零壹准备的特别训练,胡牧阳在原地使劲抻了一下懒腰,然后快速助跑,高高跃起,最后狠狠地趴落在大龙猫床的正中央,舒服的不愿起身。 如果除去价钱这件事,胡牧阳还是感觉到特别的放松,好好睡一觉吧。 享受着这种充满了童真的主题环境,慢慢的,一阵困意席卷而至,上下眼皮开始不断打架。终于,它们好像是在床尾处和好的夫妻一般,相拥入眠。 不知过了多久,胡牧阳被一阵轻微的敲门声唤醒。 坐起身子,稍稍精神过后,胡牧阳拿起手机看了下时间,马上就到二十三点了。快步走去开门,同时心里直犯嘀咕:这个时间有人来访,不会是零壹那个丫头吧? 只是又立刻打消了这个想法,零壹才不会正儿八经的敲门呢,她如果要来,肯定是直接破门而入,估计是陆贰柒让智能机器人之类的来送夜宵吧。 带着疑惑拉开房门,待看清来人之后,那些原本仍然残留的睡意瞬间消失。 胡牧阳脱口而出:“赤木晴子?!” 没错,此时站在胡牧阳门前的人,正是日漫中收获了无数热血男孩推崇的赤木晴子。不过更准确的说,是由零壹装扮而成的赤木晴子! 这时,穿着樱花校服的零壹,哦不,是赤木晴子,瞪着滴溜溜的大眼睛说道:“诶,你认识我呀。没错,我的名字是赤木晴子,请多多关照。” 说罢,双手重叠下压裙摆,对着胡牧阳略施一礼。 胡牧阳不是没认出这人就是零壹,只是摸不清她扮成动漫人物的目的是什么。而且自己毕竟刚刚从梦中醒来,周围的一切又都是极强的动漫元素,所以这一时间还真有点分不清是梦是真。 见胡牧阳呆呆的立在原地,赤木晴子忽然踮起脚尖,尝试比划了一下胡牧阳的身高,然后说道:“好高哦,你喜欢篮球吗?” 胡牧阳一时间没跟上对方的思维:“什……什么?” 只见她拉起胡牧阳的手臂,惊喜说道:“好有力量感的肌肉,你懂灌篮吗?” 这是在COSPLAY晴子初见樱木的场景啊! 胡牧阳这会才明白过来。 扮成晴子模样的零壹虚空做了一个灌篮的样子,然后继续说道:“灌篮哦,身体高高跃起,再将篮球狠狠的砸进篮筐之中,超帅的呢!” 胡牧阳直感无语,但心中却是喜悦。伸出手揉了揉面前娇小的赤木晴子的头发,然后笑道:“你怎么知道我特别喜欢灌篮高手呢,也是上一次对我检查的结论吗?” 见胡牧阳开口,赤木晴子切换回零壹的状态,捋了捋被弄乱的头发,这才说道:“才不是呢。都说过了,上次的检查只是为了确保你的大脑无恙,虽然也获知了你心里的一些小秘密,但这次可是我自己猜出来的。还不是看你选了动漫主题的房间,我才特意装扮成这样的。而且我还担心像之前穿套装的失误,除了晴子之外,我还准备了好几套衣服呢,你等等我哈,我去换一下!” “哎哎,不用了……” 一把没拉住零壹,就被她推进房间,然后“砰”的一声又将房门关闭。 笑着摇摇头,胡牧阳走到路飞和鸣人中间,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坐下慢慢吸溜着。房间里残留着零壹独有的香气,与电梯中的味道一样,好像刚刚洗过头发的那种自然。 这个零壹还真是精力充沛啊。 胡牧阳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已经越来越接受了零壹的存在。 杯中的水还没喝完,房门再次被敲响,只是不同于之前的温柔,这次能明显感觉到对方凶悍的力量。 胡牧阳也很好奇零壹又会扮成谁的模样,嗯……这种力量的话,火影里的小樱么?还是银魂中的神乐?总不能是柯南里的毛利兰吧? 怀揣着小期待的胡牧阳正要走过去打开房门,却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房门竟然被人一脚踹开了! 胡牧阳大惊失色,瞬间后退数步,并且做出了防御姿态。 只是听到房门被破开之后,一个巴蜀口音传进来:“这么久不来开门,你在里面做啥子呢嘛!” 这声音! 紧接着,一个穿着吊带裙,披散头发还趿拉着人字拖鞋的女孩出现在屋内。 “我去,宝……宝儿姐!” 一口川普,身手了得又不修边幅,可不就是人很路子野,社会宝儿姐么! 只见她一个箭步窜上来,凌空中用手比划了一个扇耳光的架势,随后面无表情的说道:“不要叫宝儿姐,叫主人。” 胡牧阳有些啼笑皆非,但又有一点感动。 零壹知道灌篮高手还情有可原,毕竟两人年纪相差不多,而且最初引进的国语版,就是异乡同胞配的音。 只是眼前这“宝儿姐”分明是出自近两年才问世的国漫之光。她一个异乡而来的小姑娘,又是必须时常修习功法的修者,怎么可能关注海峡对岸的一部漫画。想必以上这些,无论是OL职业女装,还是暖胃的面条,以及此时所在的动漫主题房间,COS晴子和宝儿姐,都是零壹近一周恶补而来的成果吧。 甚至零壹今天非要缠着自己,也未必就是要去捉鬼降妖,很可能就是想展示这一周辛苦琢磨出来的效果。 想到这里,胡牧阳心中暖意升腾,但却没有点出。而是先越过零壹去关上门,然后才笑着说:“好了好了,不要闹了。说说吧,这么晚来找我,不会就是想玩COSPLAYA吧?” 零壹从胡牧阳的眼睛里看得出来,他在这一刻才真真正正的接受了自己的存在,对得起多日来付出的努力。而且照这样看来,男人的心理也不难分析嘛。 将碎发缕至整齐,恢复正常站姿的零壹这才说道:“先别管我来干嘛,牧阳哥哥你就说,到底喜不喜欢我为你准备到这一切吧。” 胡牧阳不住点头道:“看的出来,你真的是很用心了。只不过……” 得到了对方的认可,零壹开心的蹦起来,直接开口打断胡牧阳的话:“没有什么只不过,你开心就好了呀。” 原本胡牧阳是想说,只不过你还是不要在我身上浪费精力了,我毕竟已为人夫,虽然你我身份可以不受世俗律法的约束,但我跟若溪也确实是有真感情的。只是被零壹打断了话,也就不打算再提这些破坏掉气氛,直接转为顺着她的话说道:“我刚刚是想说,只不过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这么晚了还不睡觉,是担心我会偷偷溜走么?” 零壹吐吐舌头,然后正经道:“我当然相信牧阳哥哥会言出必行,此次我是来检验你修行成果的。现在时间恰好刚到了子时,你再运转一遍我教你的‘参融契’以及‘辨气’术,我可以指点你一个时辰。” 第四十五章 对饮散白 胡牧阳没敢提自己一进屋就趴在床上睡着的事,只是故作淡定的点点头,开始按照零壹教授的方法运功。 零壹盘腿坐在云朵形状的沙发上,扯过一只哆啦A梦的公仔抱在怀里,认真的盯着不远处的胡牧阳。 片刻之后,零壹皱眉开口,打断了已经开始流汗的胡牧阳:“唔,牧阳哥哥,你这样运行功法是不对的。之前我不是说过了么,要想顺利施展‘辨气’之术,首先要运行‘参融契’,再将体内已经转换了属性的灵力引导至双眼。可我现在怎么感觉不到你体内有灵气转换的痕迹呢?” 当然看不出,这根本就是他第一次修炼,能将面馆内的功法记清大半已经属实不易了。 憋了半天的胡牧阳正好顺着零壹的话说道:“嗯嗯,你说的对,我也感觉到了,问题应该是出在‘参融契’上面。我练了好久,总是不得要领。这样吧,零壹你再说一遍,我对之前掌握的知识点做个验证。” 零壹都不用琢磨就想明白了事情的关键,于是笑着说:“我看你这状态,是不是回来之后就一直睡觉来着,功法什么的都被你抛到脑后了吧,还找借口说什么验证。” 被拆穿的胡牧阳倒也不恼,只是嘿嘿笑道:“之前我独自修炼‘无名火’都是在每晚子时开始,所以嘛……哈哈” 感觉胡牧阳对此不甚重视,零壹抓起哆啦A梦就扔了过来。幸好没附加灵力,否则胡牧阳还真未必能像现在这样单手接下。 只听零壹略带气恼的声音传来:“你不要以为这‘参融契’是一部只有五层高度的普通功法,单凭它能够将自身灵力属性转换这一项,就足矣傲视天下了。爸爸也曾说过,如果那时族内未生变故的话,他们五兄弟极有可能将此功法再创新高,甚至将其完善至十层大圆满境界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届时‘参融契’大成,那几乎是可以匹配完整功法的存在呢!”更新最快的网 见零壹生气,胡牧阳有些愧疚。人家小姑娘耗时耗力将秘法传给自己,可自己却持应付态度,实在说不过去。所以立即保证,要痛改之前的做法,勉力修行,于是零壹这才重展笑颜。 此后的两个小时,二人一问一答,一指点一思考,一不吝教导,一潜心修习。 终于,胡牧阳将体内原有的火属性灵力转化出一缕土属性灵力,并按照零壹的指导将其引至双眼中,再暗和“辩气”之术。一阵耀目的白光闪过,胡牧阳的视野里仿佛多了些东西。 倒不是胡牧阳发现了这房间有“鬼”,而是他察觉到,四周的墙壁,包括天花板和地面,隐约间好似密布着一道道淡蓝色的丝线纵横交错。 只有房门处,蓝色的丝线相较于周围要寡淡了许多。 零壹知道,胡牧阳已经成功施展出了“辨气”之术,便在此时在此时开口为其解释道:“牧阳哥哥,你已经看到那些交错密布的蓝色丝线了吧。那些就是灵力运转而产生的轨迹。你所看到的这些,是我们给房间布设的一个小型的防御阵法。而刚刚我以强力破门,所以此时那个位置的灵力稍弱。” 胡牧阳对此直感惊奇,目光始终在四周墙壁间转换,然后随口问道:“‘见鬼’呢?应该是什么样子的?也是这种一条条的蓝线么?” 零壹回答道:“跟观察阵法的灵力运转不太一样。鬼的灵力普遍很小,一般不会达到线状,都是一些蓝色的点。灵力越强的鬼,则灵力点的数量就越多越饱满。探查和辨别修者也是同理,通过对方是点还是线来区分灵力高低,再通过点或者线的运行轨迹,去辨别对方的功法和目的。这么说你可能有些迷茫。唔,这样吧,你现在用‘辨气’来看我,我将身上用于隐匿的法宝收起,让你多加练习。” 胡牧阳正准备依零壹的话,拿她本人做个试验。只不过在转头的瞬间,好像想到了什么,又忽然把头扭回去了。 零壹迷惑着问其原因,胡牧阳支吾着回答道:“这‘辨气’功法连墙壁中隐藏的灵力轨迹都看的出来,现在如果看你的话,会不会……会不会……” 零壹先是稍显纳闷,随后忽然想明白了,故而啼笑皆非的说道:“牧阳哥哥你想的太多了。这个功法,是为了追寻灵力运行轨迹而创出的,又不是透视眼,是看不到我衣服里面的!” 胡牧阳却不相信零壹的话,就是不肯扭头看她。 二人言语交涉了一番,胡牧阳不为所动。最后,零壹抬手看看了表,然后说道:“好吧,现在子时已过,再继续修炼功法也不会有太大的进展了,休息一会吧。” 胡牧阳虽然进门后就睡了一觉,但此时频繁调动灵力,同样也有些累了。所以听从了零壹的建议,二人同时收功收法。 零壹站起身来,却没直接离开,而是咬着嘴唇,半低下头,像是对胡牧阳说,又像是自言自语:“你……想不想喝点酒,放松一下?” 喝酒?这大半夜的喝的哪门子酒啊? 本想开口拒绝,可看到零壹此时的状态,又想到她刚刚才帮自己巩固了两个小时的功法,这伤人的话却是如何都说不出口了。 胡牧阳挠头说道:“喝一点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哎……哎……你干嘛去?” 原本抿着嘴在原地扭搭的零壹,听到胡牧阳同意喝酒了,眼睛顿时弯成了月牙状。不等他说完话,就一阵风似的夺门而出。 胡牧阳伸着手愣在原地。 他在思考是不是自己岁数大了,所以总感觉跟不上零壹的跳跃性思维。 苦笑着摇摇头,走到房间角落的小型水吧。路飞、索隆和山治正在那里推杯换盏。胡牧阳坐在他们中间,从酒柜中抽出一瓶红酒,拿在手里细细端详。 这时,房间门再次“砰”的一声被撞开,只是较之上次要温柔很多了。 胡牧阳转头看去,正想对进门的零壹说,下次别再这么暴力。只是见到她手上分别拎着两坛子酒,想来刚刚定是用脚才能将门踢开,便因此作罢。 快步上前,想从零壹手中接过酒来,只是被她灵巧躲开。 见零壹将两坛子酒先后放在吧台上,又长舒了口气。胡牧阳走过去,坐在零壹对面,又拿起刚刚端详过的红酒,对其说道:“想喝酒的话,房间里有这么多,何必还要自己去拿?莫不是你们酒店摆放的这些,其实都是用水灌的,只为了好看?” 零壹翻了个白眼:“我们怎么会因为这种小事去得罪入住的修者?你手上拿的这瓶,虽然也算不得多好,但放在市面上也得几万块钱左右。用水灌装?亏你想得出来。” 胡牧阳听到这瓶酒的价钱,连忙又把它插回原来的位置。心里默默庆幸,还好没打开,住店的钱还不知道怎么解决呢,要是再喝一瓶几万块的酒,那明天也别捉什么鬼了,就留在酒店打工还债得了。 见胡牧阳把酒放回原位,零壹点头笑道:“第一次跟我的牧阳哥哥喝酒,怎么能敷衍了事。今天咱俩喝这个!” 胡牧阳听得直咋舌,这几万块钱的红酒在零壹眼中竟然还算是“敷衍”,真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提起零壹拎来的坛子酒,约么得有二、三斤重。周身没有任何标识,胡牧阳抬头望向零壹:“就你我二人,小酌几杯就行了呗,取来这么多干嘛?” 零壹也抱过来一坛,笑着回答:“这可是好酒哦,全天底下就只有你我才能喝到。而且就这么多,再想喝都没有了呢。” 胡牧阳故意撇撇嘴:“不就是散白么,在老家那边二十块钱能打一桶!” 零壹也不恼,仍旧笑嘻嘻的说:“散白就散白,你高兴怎么理解都成。” 第四十六章 酒香忆旧 说着话的功夫,零壹在吧台上面一挥手,顿时多了两个墨色酒盏。 只见她缓缓撤去酒坛上面的泥封,对胡牧阳说道:“用这个喝。” 胡牧阳正欲询问这两只小碗是从哪变出来的,忽然间,一股极其浓郁的酒香之气蔓延过来,直接打断了他即将出口的话。 仔细搜寻记忆,胡牧阳也没能分辨出这酒香的根源。所以只能对零壹问道:“这是什么酒,好香啊!” 零壹分别给二人面前的酒盏斟满,将其中一只持在手中,另一只推到胡牧阳面前,这才说道:“你刚才不是说它叫散白么,我觉得挺好。散尽千金换美酒,不枉白夜走一遭,就叫它散白好了。” 这小姑娘还挺有文化底蕴,随口诌来的词,也能被她释义的如此浪漫。 胡牧阳的古文水平也就停留在《小学生必备古诗词》那种标准,担心自己错把那关公当秦琼,故而不打算接茬。捻起酒盏,不住端详。这盏中琼浆看上去跟普通白酒没什么区别,只稍稍有些发稠发黄。不过此时放于鼻前细嗅,竟然没有了刚刚开封时的那股浓香。 零壹对此也不细说,单单将持酒的手臂伸直,邀请胡牧阳碰杯。 “叮”的一声脆响,二人酒盏轻撞,溅出几滴酒液落于台面。零壹笑着开口:“纪念我们的第一次,干杯!” 然后率先一饮而尽。先是轻微蹙眉,随即又缓缓舒展,轻呼出一口酒气,嘴角上扬盯着胡牧阳。 少女饮烈酒,破尽万古愁。 这是一种无法言表的洒脱与豪迈。 胡牧阳也被此刻的感觉带动情绪,学着零壹的样子,以拇指和中指扶持杯沿,食指轻悬于盏内酒线边际,送酒入喉。 酒香炸裂! 难怪零壹也会轻微蹙眉,这种浓郁的酒气在口腔中瞬间迸发,继而如游龙般肆虐脏腑的感觉实在太过美妙,舒爽至极的胡牧阳几乎要呻吟出声。 将空盏重新放落台面,胡牧阳极力想用一个词来形容此时的感受,闭目咬牙多时,却也只堪堪挤出一句:好酒! 零壹再次斟满两只酒盏,笑着说:“怎么样,的确是好酒吧!” 胡牧阳频频点头:“不错不错,好酒好酒,比得上我结婚那晚四叔的酒了!” 哎呀,说完这话,胡牧阳就有点后悔了。这不是破坏此间气氛呢么。 于是他连忙抓起酒盏,也不再去刻意学那拈花酒礼,直接仰头,牛饮而尽。 放下杯后,胡牧阳用余光偷偷去看零壹,发现她正双手捧着酒盏在小口嘬饮,好像并没什么异样。 只是随后就听到零壹说道:“你说的四叔,就是若溪姐姐的父亲白羽吧?” 胡牧阳拿起酒坛给自己倒满,随意道:“对呀,自小我们就生活在一起。若不是上次误打误撞遇到了石崎老人,估计我现在还以为他就是个喜好喝酒的乡野郎中呢。” 零壹却笑着放下酒盏:“乡野郎中?那你可真是小瞧了白家。除去家传功法‘万木春’不提,白家自古以来就是杏林圣手。其祖圣灵刺猬,尤善于山林中寻材辩药。而三国时期的道医董奉,更是将白家威名提到了一个巅峰高度。君异居山间,为人治病,不取钱财,使人重病愈者,使栽杏五株,轻者一株,如此数年,计得十万余株,郁然成林。自此之后,医家后人便以‘杏林中人’自居了。” 胡牧阳虽知四叔白羽实力高深,但对于其所在的白家,却是了解极少。不过原本他对此就兴趣不大,所以此时故作正经道:“是了是了,你是灰家的天之骄女,我是胡家的傻小子,知识面都不在一个层级上,该罚该罚!” 说罢,再次仰头一饮而尽。 零壹却是有点急了,连忙解释道:“你知道的,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灰家的人没错,可也算不上什么天之骄女,你是胡家人,但也不能算是……哎呀,牧阳哥哥你故意逗我!” 本来因为紧张有点语无伦次的零壹,看到胡牧阳在对面偷偷笑着,这才发现自己被耍,只不过她对此没有一点气恼,反而特别开心:“不管不管,你刚刚自己喝的不算数,必须陪我再喝一杯。” 胡牧阳也不拒绝,乐呵呵的跟零壹再次碰杯。 喝过之后,零壹趴在台子上,用手背垫着下巴,看着胡牧阳说道:“牧阳哥哥,你跟我说说你小时候的事呗。” “小时候啊……” 胡牧阳一边给两人倒酒,一边回忆着:“小时候也没什么特别的,就跟其他小孩子一样呗,上学盼着放假,放假盼着过年。每天傻吃傻喝傻玩,后来无意中看到爹妈练功,就稀里糊涂的学了‘无名火’和‘惊雷指印’。不过前期还好,都在县里上的小学和初中,上下学无非是远一点,小孩子嘛,跟一帮同学骑着自行车也不觉得辛苦。高中之后就在市里了,不能每天回家,所以子时练功这件事就比较麻烦。” 说到这里,胡牧阳从衣服里掏出烟来:“你介不介意我抽烟?” 零壹笑着摇摇头。 抽出一支烟,胡牧阳右手的拇指和食指交互一搓,便于指尖燃起一簇白色的火苗。 用‘无名火’来点烟,这是完全继承了胡战的做法。 点燃之后,深吸一口再缓缓吐出,胡牧阳继续说道:“开始时担心会被同宿舍的人发现,就跑到厕所偷着练。不过每天都是提心吊胆的,周围稍有异响就只能马上散功重来,没法集中精神,修行进度一下子慢了许多。后来我就尝试躺在床上练,虽然效率差了点,可也算是个方法。” 零壹抬起头疑问道:“你这么多年都是这样修习功法,一直没人在旁边护法指导么?” 胡牧阳有些茫然:“爸妈把功法口诀传给我,然后跟了差不多半个多月吧,就让我自己练去了。怎么,练功还要有人在旁边护法啊?” 零壹点点头,思索了一下才说道:“正常情况下,比如说我吧,刚练功的时候一直有两位家族供奉在旁边守护着的,以防灵力运转出现偏差,导致走火入魔。前期开始修习功法,是特别容易练岔的,胡伯伯怎么就放心让你一个人呢?” 胡牧阳笑道:“你不是也说了么,那是前期。我爸也是跟了我半个多月,后来才不管我的,都差不多。” 零壹提高声音:“差不多?你知道我说的前期是多久么,十年!爸爸安排的那两位供奉,足足为我护法了十年,这才勉强放心让我独自修炼。而且,据爸爸所说,我这样的情况都属于比较罕见的了。如果放在其他族中,没有半个甲子的时间根本别去考虑这事。很危险的!你练功这些年,就没有过什么困惑,或者心思堵塞的情况么?” 胡牧阳仔细回忆着:“困惑倒是没有,反正我爹让我练就练呗,每天就俩小时,练完之后还神清气爽,效果挺明显的。不过确实有一段时间心里不太舒服,练功进展也慢,不知道算不算你说的心思堵塞。” 零壹来了兴趣:“说说看说说看,你为什么心里面不舒服。” 胡牧阳又吸了口烟,回忆道:“就是刚到市里住校那段时间,各方面都不太适应。而且同学们也不像从前,性格和习惯都不一样。那时我跟同学们的关系不太好,总有矛盾出现。甚至他们还从校外找来几个小流氓要收拾我。” 零壹点点头:“哦,校园凌霸啊,那倒是比较让人头疼。” 第四十七章 友情之上 零壹误认为是校园凌霸,但胡牧阳却摇摇头道:“不是因为这个。而是他们把我堵在学校树林里打我的时候,我明明知道自己只要稍稍运行灵力,甚至根本不用祭出功法,就能轻松制服这些人。只不过我一直在琢磨,他们是因为仰仗着人数众多,年龄又都比我大,所以经常打架闹事欺负人。可如果我用普通人没有的灵力将他们制服后,会不会也从此养成习惯,变成他们这样恃强凌弱。以后面对任何不符合自己心意的人或事,直接递出一指‘惊雷’,没有丝毫道理可言。这是不对的,至少在我心里过不去这道坎。” 零壹有些迷茫:“你这个……道理,嗯……在咱们修者世界里确实不多见。那你就不担心他们习惯了欺负你以后,会以此为乐,以后麻烦不断么?” 胡牧阳弹断烟灰,点点头:“怎么不担心,虽然他们咋咋呼呼喊打喊杀,实际也不能对我造成什么伤害,可我这脸上挂不住啊。以后真要是经常挨欺负,估计我这心理总有一天得崩溃掉。所以那段时间我就特别迷茫。” 零壹追问道:“那后来你是怎么解决的这件事,想通了?” 胡牧阳撇撇嘴:“没有,这事到现在我也没琢磨明白。尤其是当我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以及涉灵人的使命之后,就更加迷茫了。不过,那次被他们打过之后,我虽然极力隐瞒,但还是被若溪察觉出了端倪。她一直跟我在同一间学校嘛,而且从小我们就知道已经被父母安排好了婚姻,所以经常见面。她知道这件事以后,只说不用我操心了,她去摆平。我本没当回事,不过后来那些人确实没再找过我,而且带头欺负我的那两个同学,也很快都转去其他学校了,听说好像脑子不太清醒,总说鬼啊妖啊什么的。小时候没细想,但是现在琢磨琢磨,估计是若溪用了些手段吧。” 零壹低着头,小口小口喝着杯中酒,轻声问道:“所以,你就是在那个时候爱上的若溪姐姐吧?” 胡牧阳笑着回答:“按现在的话说,那会的若溪已经算是校花级别的女孩了。长得漂亮,性格也开朗,不像个别女孩子那种特别高冷谁都看不起,也不会故作矜持唯唯诺诺。所以喜欢她的人特别多,而她又不像我似的,把事情都放在心里。所以上学后没多久,全校都知道我俩从小订了娃娃亲。说不定那些专门找我茬的人,也是因为这个。” 零壹眯起眼睛,不依不饶:“可你还是没有回答,是不是从那之后,就爱上了若溪姐姐。” 胡牧阳挠挠头:“这个……怎么说呢。不知道你信不信,我是真的不知道你说的‘爱’是一种什么感觉。从我有记忆开始,若溪就一直在我身边,玩闹也好,学习也好,甚至到现在,我们结了婚并且有了孩子,我在很早很早之前完全就熟悉了这种感觉。情窦初开那会,同学们都悄悄讨论着谁喜欢谁,谁跟谁发生了什么。可聊这些话题的时候,从没人问过我的想法,都知道若溪以后要嫁给我嘛。所以你这个问题,我真没办法回答。” 零壹笑着举起杯:“那你确实有点可怜哦,都没有过喜欢的人。” 胡牧阳有些脸红,举起杯跟零壹对撞一下:“乱讲,我怎么没有喜欢的人。上学的时候,我们班上有个女孩子,特别文静,学习很棒。总穿一身白色的连衣裙,笑起来的时候,嘴角边有个小小的梨涡。每次跟男生说话,都会脸红。班里男同学十个里面有九个半喜欢她的,都偷偷叫她‘小苹果’。” 零壹笑道:“你就是那半个吧。现在呢,你们还有联系么?” 胡牧阳将端着酒杯的手缓缓下移,感慨道:“后来她考到南方上大学了,没怎么联系。前些年我们同学聚会也没来,听说她毕业后,嫁了个南方的富商,但是没多久就离婚了。自己带着个孩子生活,反正挺苦的。” 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闷,零壹连忙转换话题:“哎呦呦,牧阳哥哥又开启圣人模式啦。要不要我帮你联系联系这位曾经的梦中女神呐?” 胡牧阳也重新笑道:“闹,你就爱闹。小小年纪,好好学习才是正事,要不以后也得嫁给白胡子富商,看你天天以泪洗面时还有没有心思再闹。” 零壹闻言,直接站起身子,举酒端至胸前,豪迈道:“姐就是富商,不用愁!” 胡牧阳摆摆手,示意她赶紧坐下:“歇了歇了,小姑娘家家学什么女帝,喝酒喝酒。” 零壹悻悻坐下,与胡牧阳碰杯后小声嘀咕:“小姑娘……小姑娘,我哪里小啦。” 胡牧阳淡淡笑着,熄灭了即将燃尽的香烟,一口饮尽杯中酒。 放下酒杯,看着零壹说道:“说说你吧,小姑娘。身上又有什么秘密呢……诶,怎么不喝了?” 原来是零壹没随着胡牧阳继续喝酒,而是把酒盏推到边上,嘟着嘴说:“小姑娘可不会喝酒,小孩子也没有秘密,哼。” 胡牧阳只当她不愿提及心中秘密,却也无所谓,本来就是闲聊天,说什么都一样。所以见状如此,笑着说道:“不喝就不喝,这酒再好那也有度数,小丫头一会再喝多喽,我可抬不动你。” 他这本意是想提醒零壹,之前在单位时被她用一根绳子捆住,然后只用单手便把自己提起来又扔出去的事。只是零壹可没想这么多,单单抓住话里面的字,使劲挺着微微隆起的胸脯说道:“小姑娘,小丫头,小孩子!哪里小啦?不过就是没有特别明显嘛。原来你是喜欢那样子的,好,看我明天就做一个超级无敌大胸,天天在你眼前晃悠!” 此时胡牧阳脑袋里已经浮现出那种画面,激的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忙摆手道:“我可不是那个意思,你……你千万别……别那个啥啊。这个……那个……算了,我自罚一杯吧!” 极近慌张的胡牧阳再给自己单独添了一杯,提起示意过后,仰头喝光。 见零壹没搭话,胡牧阳就寻思着要不再倒一杯,说点好听的哄哄她。只是当他提起酒坛子准备添酒时,却发现二人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喝尽了这整坛好酒! 粗算之下,刚好十杯。 胡牧阳站起身子,假意抻个懒腰,试探性的问道:“你看,整整一坛子好酒,都喝光了。要不,今天咱就这样?” 零壹也不抬头,用一只手趴在吧台上,另一只手转着酒盏直晃悠,叹气道:“唉,这功法都学到手了,美酒也喝过整坛了,先是小姑娘小丫头的挑毛病,现在干脆直接下逐客令往外撵人了。零壹啊零壹,你可真是个命苦的孩子,只能遭人嫌弃。真真是应了那句话,世人以痛吻我,我却报之以歌。走吧,走吧,人总要学着自己长大……” “李宗盛还说人生难免经历苦痛挣扎呢。” 胡牧阳见零壹虽然嘴上唱着“走吧走吧”,身子却丝毫没有移动的架势。知道她不愿离开,故而只能说道:“我是觉得都这么晚了,明天还有捉鬼的任务,所以担心醉酒误事。” 零壹扯过另一坛尚未开封的“散白”,坏笑着说:“我看你是担心酒后乱性吧。没关系,如果你承认自己的定力也就不过如此,那咱们今晚的酒就喝到这里算了。” 第四十八章 醉后一夜 这次,零壹说罢却真的准备起身离开。 随着酒气激发,胡牧阳倔劲升起。这一晚上,一而再再而三的言语相激,咱堂堂七尺男儿如何受得此等小觑。于是大手一挥,借助酒劲豪横说道:“喝!继续!我就不信治不了你这么个小丫头了。” 说完话,胡牧阳直接夺过零壹手里的坛子,一手揽在怀中,另一手高高举起。本想学着电影当中江湖侠客那样,一掌拍碎泥封,只不过咬牙猛地砸了两掌,泥封依旧存在,掌根却是发红了。 同样发红的还有自己的脸。不用看都能想到,零壹此时肯定在捂着嘴偷笑。 呵,看着好了,千万不要眨眼。 此刻的胡牧阳满胸斗志迸发,眼睛死死盯住这明显存有禁制的酒坛,嘴角轻轻上扬。下一秒,忽然瞬间并指出手,直击泥封正中。 “惊雷指印” 如果此时用“辨气”一类的功法去看房间四周的墙壁,定会发现那些由灵力交织的阵法,已经随着胡牧阳的出手而全部启动。层层蓝色水波纹的涟漪不住荡漾开来,似乎正在抵御着房间内疯狂凝结的灵力。 “啪” 一声清脆过后,胡牧阳立身收功,片刻后,满屋之内酒香四溢。 与之前零壹启封时的香味不同。 零壹启封,是通过施展家传功法,探到酒坛泥封的契合点后,以巧力撤去禁制。故而酒香醇厚,且伴有泥土间独特的勃勃生机。略等片刻,酒气散去,岁月的沉淀完全包裹于每一滴酒液当中,所以才能在入口之后炸裂味蕾。 而此次胡牧阳以“惊雷指印”强力破开泥封禁制,虽然已于瞬间收功,但仍有部分雷电属性的灵力沁入坛内。也幸亏这装酒的坛子同样并非凡品,否则单这一丝泄出的灵力,便能将整坛酒炸飞。 酒封已然开启,胡牧阳也有些懵了。不过既然决定要洒脱一回,便不再拘泥于这般小节。 只见他一脚站在原地,另一脚却踩在矮几之上。双手上下分别抓着坛口和坛底,将酒坛一口气提至胸前。转头对着零壹淡然一笑,随后便将整坛酒高举过头,倒置垂斜。 酒液如奔龙似骏马般自胡牧阳双指留下的洞口处喷涌而出,径直穿过口腔,狠狠的砸入喉咙深处。 如果换做普通人,莫说是此般烈酒,就是一坛子白水也不能如此直灌。 可此时的胡牧阳已然醉意高悬,酒液入口的瞬间就感觉到如同吞噬了雷电一般,从口腔到喉咙,从食道至胃底,尽皆麻木。体内灵力本能的汇聚至受损部位,自动启用防护机能。还有一点他不知道的是,在第一口酒触及胃底之后,便立即从胃部反馈出一股磅礴的灵气,仿佛能够透过内脏和肉体,直接滋养灵魂。 但是这一刻的胡牧阳不仅无法控制体内灵力乱窜,甚至连吞咽动作都是由本能为之。故而他一边承受着混有雷电麻痹感的酒液冲击,另一边又享受着温暖灵气的不断修复。 痛并快乐着。 在对面的零壹原本惊愕于胡牧阳竟然通过“惊雷指印”来强力开封,后又见其直接将整坛酒水倒灌入口,顿感担心。可即将出手阻止的前一秒,她又忽然想到,说不准这也是胡牧阳一次可遇不可求的证道机遇呢。 于是零壹便不作他想,只在旁边为其专心护法,并没有阻止胡牧阳的莽撞行为。 几个呼吸过后,不知是醉意上涌还是被酒液冲击麻木,胡牧阳直感觉脑中的意识正在缓缓退去。四肢逐渐开始失去知觉,手中的酒坛和脖子上的脑袋同样显得无比沉重。能够继续坚持,全凭一口憋足了的、始终沉寂于心的、永远不甘退缩的气! 终于,坛里最后一滴酒也顺利入胃,胡牧阳重重的将其砸在台面上,双目迷离的看着零壹,正待开口,却是一个长长的酒嗝。 零壹快步上前,双手搀住差点摔倒的胡牧阳。不想他此时竟是酒后蛮力发作,身体踉跄着摇晃,甚至将没来得及运行功法的零壹一并带倒。 二人双双摔在地板上。 此时恰好四目相对,胡牧阳迷离着双眼看向顶在鼻尖的零壹,一时间失了神。 零壹在倒地之前就准备运行功法,只是看到胡牧阳极其复杂的眼神过后,竟然直接放弃了灵力凝聚,任由自己惯性贴紧对方滚烫的胸膛。 四下无音,只留二人呼吸可闻。 世界静谧,唯有情愫悄然萌生。 平日里的零壹,看似经常满不在乎的挑逗胡牧阳,可她却是实打实的首次经历此般场景。所以这会儿面对仿佛着了火一样的胡牧阳,直感脑中空白,心如鹿撞,呼吸加速,极近紧张。体内原本厚重沉稳的土属性灵力好似在这一刻被滔天火焰炙烤焚烧,于胸腔之内不断翻涌奔腾。 终于,零壹缓缓地闭上双眼,双手死死地攥住裙边,无比紧张地等待着即将到来的炙热的唇。 终于,胡牧阳原本仅有的一丝清明也被自己的狂躁灵力焚毁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充满了原始欲望的双眼和呼气如炎的喘息。更新最快的网 终于,天雷烈火般的灵力直冲头顶,在意识之海的深处开放出一朵九瓣莲花。而胡牧阳的意识也停留在这最后一刻,随后便双眼一黑,沉沉睡去。只在倒于零壹耳边时,轻声呢喃道:真好…… 翌日,胡牧阳悠悠转醒。 疼,身体仿佛被拆散了一般,无一处完好。 尝试着坐起身来,发现还是在昨晚的房间内。记忆中自己一直在跟零壹喝酒,对饮一坛之后,本想结束。可是零壹出言相激,一时冲动就把剩余那坛豪饮而尽。 只是后来的事却没了丝毫的记忆,零壹是何时离去的,自己又是怎么回到床上的,完全想不起来。 而且,为什么身上会如此疼痛? 难不成是昨晚醉酒之后又跟零壹开始修习功法了?不应该啊,头脑混沌之时不易练功,这事零壹应该比自己清楚才是。那或者是后来遇到了强行闯入房间的歹人,一番勉力交手导致如此状态? 完全没有印象。算了,还是一会见到零壹再问问清楚吧。 不过此时虽然身体疼痛不堪,但精神却极为清明,怎么形容呢,就好像是忽然给电脑添加了一根内存条,运转速率成倍提升。 胡牧阳不明究竟,但总归是件好事情。他不是那种凡事都要琢磨到底的性格,甚至此时躺在床上还在幻想是不是有老神仙在梦中传功导致自己收获满满。想到这里,不禁嘿嘿傻乐开来。 心情大好,便想要翻身下床。只是发现此时的力气好像不足以支持自己,于是又放弃了这个念头。 闭目静思了片刻,忽然对着房间的一面空地处说道:“陆贰柒,在不在?” 高科技的房间嘛,十万块一天呢! 随着胡牧阳的声音消散,那边空地开始缓缓出现光影交互。一身休闲装扮的陆贰柒由虚变实,片刻之后,全部人像已经完全显现出来。 轻微躬身,陆贰柒开口:“胡公子,有什么吩咐?” 呃……胡牧阳其实也没想好叫她来做什么,不过也不能才将其唤出就随意打发回去,故而简单思考一下,才开口说道:“那个……零壹这会在哪?” 陆贰柒微笑着回答:“小姐此时应该在自己的房间,她吩咐过,如果胡公子醒来,请先用些早餐。不过此时已经临近中午,您看是否需要我们现在准备?” 第四十九章 凤求凰 已经临近中午了么,没想到自己这一觉睡了这么久。 胡牧阳想了想说道:“那还是不要麻烦了,中午一起吃吧。能不能麻烦你帮我通知一下零壹,我想见她。” 陆贰柒点头:“好的,我现在立刻向小姐请示。您可以再继续休息一会,床边已经备好了您的换洗衣物。如果小姐有交代的话,我会第一时间通知您的。” 胡牧阳点点头示意知道,陆贰柒再次躬身后便缓缓散去投影。 这好似电子管家之类的体验还真是不错。 半倚在床头又假寐了十分钟,胡牧阳感觉体力已经恢复了不少,便光着脚走近卫生间洗漱一番,又换上鹿鸣阁给自己准备的一身休闲服。 不用说,肯定十分合适。 走到昨夜与零壹喝酒的水吧处,发现手机、钥匙和钱包一类的物品都在。胡牧阳一边感叹着喝酒的确误事,一边解锁手机,看看有没有什么人联系过自己。 别说,还真有,而且不止一个。 是肖华和邱凌。 哈,这俩人,大周末找自己的目的绝对不单纯。 果然,分别听完二人的语音后,胡牧阳撇撇嘴暗道:翻来覆去的绕圈子,还不就是琢磨着想见零壹。 本不想理会,只是又担心这俩人没完没了骚扰自己,所以统一回了条语音:想见零壹,自己联系。 正准备再给母亲打个电话,询问一下老人家的近况,顺便再问问消失了一个礼拜的四叔有没有消息。只是电话还没拨出,角落的投影屏却提示陆贰柒有视频通话请求接入。 胡牧阳尝试着说:“同意。” 画面瞬间显示为陆贰柒的影像,看其周围环境,好像是在一座庄园之内,隐约可闻远处潺潺流水。 只听她悦耳的声音传来:“胡公子,小姐此时正在内阁等候。我已通过阵法将您的房间与其互联,现在您只需推开房门便可进入。另外再提醒您一点,内阁之中是完全封闭的空间,无法通过任何方式与外界联系。” 胡牧阳点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陆贰柒便随之告辞并关闭了视频。 看来是没时间跟母亲聊天了。想了想,还是给母亲发了一条微信语音,说自己本想趁着周末回去看看,但是现在临时有事情需要处理,计划只好取消。 放下手机,胡牧阳便来到房门处。考虑了一下,决定还是先敲敲门。 不过在自己房间里敲自己房门的感觉,确实有点怪怪的。 片刻沉默,无人应答。 胡牧阳挠挠头,总不好就这么直接进去吧。万一陆贰柒说的那个什么内阁,其实是零壹的闺房,自己贸贸然进入太不合适。只是又转念一想,既然是零壹安排自己去找她,想必已经安排妥当。 算了,总不能就这么傻站在这,先进去再说吧。 推开房门,发现其中并不是像陆贰柒先前说过的那样,可以直接进入到另一间屋子里。而是看见一条十来米的幽暗通道,尽头处是一片耀眼的光,看不清详细。 一边感叹这鹿鸣阁设计者的鬼斧神工,一边向着光亮处前行。 经过短暂的光线交替,胡牧阳入目之处,竟然是一片硕大的中式庭院。而更令人惊奇的是,此间环境居然与像极了春夏相交的南方园林。 仔细感受,有微风拂过面颊。菡萏和着风声浅吟低唱,露水在如玉盘的荷叶上来回滚动。再向远望,满眼的荷花淡淡地微笑,风声如水汩汩,仿佛在诉说着古色古香的鹿鸣内阁故事。 而在胡牧阳的眼前,好似盘旋着一条气势雄伟的巨龙。定眼去看,原来是一条曲折蜿蜒的长廊。网首发 说这条长廊是龙,实在是形象:以一座小巧玲珑、别具一格的亭子为准,亭子是龙头,那弯弯曲曲、不知去向的长廊便是龙身,只是龙尾却一直不肯露面,像一位害羞的姑娘用面纱遮住了自己的脸。 此时,零壹便坐在亭子正中,焚香抚琴,肃穆雅致。 胡牧阳正准备出声唤她,却担心自己的声音破坏了这一副真实的画卷。故而只得小心翼翼迈步,顺着长廊轻声走去。 来至近端,才看到零壹身前是一张红木长几,周围散落着几个藤草蒲团。 见其并未受到自己影响而停止抚琴,胡牧阳便选了一个蒲团,坐在零壹对面,静静地看着她。 此刻眼前的零壹又展露出自己从未见过的一种状态。 娴静淡然。 胡牧阳不通音律,但也能感觉到零壹此时透过古琴传出的炙热情谊。 片刻之后,一曲终了。 零壹将双手缓缓放置膝边,糯音启声道:“牧阳哥哥,可曾听过这曲《凤求凰》?” 胡牧阳细细思索,不太确定的回答道:“我只知道《凤求凰》是写的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爱情故事,曲子却没听过。” 零壹也不以为意,而是说道:“古人定下人生九大雅事,焚香、品茗、听雨、赏雪、候月、酌酒、莳花、寻幽、抚琴。自小父亲就要求我在修习功法之余,还要熟读古文,尽通雅事。不过我心中却是不喜的。” 胡牧阳不太适应零壹此时的状态,但又说不出来,只好附和着说:“赫铭教授也是好意,女孩子嘛,恬静一些总不会错。” 不想零壹却不准备放过他:“那你说说,是喜欢我之前的状态,还是此时的样子?” 呃…… 胡牧阳没想到零壹会问这种问题,一时间不明白她到底是什么想法,只能支吾道:“都挺好的。之前活泼开朗,现在安静贤淑,都好,都好。” 只是零壹却低下头,细声道:“都好,就是都不喜欢吧。” 原本经过昨夜二人对饮,感觉心中隔膜已经减少,所以无论是之后放心酒醉还是今日应邀来访,胡牧阳都没什么担心。但今天零壹这个样子,却让自己感到一种说不出口的别扭。 硬着头皮,胡牧阳开口说道:“嗯……不知道是不是昨晚我说了什么话,才让你今天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原本我不该干涉,但既然你问到我了,我就说说自己的建议,供你参考吧。” 零壹闻言抬起头。 胡牧阳正色道:“今天见到的你,高贵而优雅。尤其是在周围环境的衬托下,更显非凡。像是古文描写的大家闺秀,更像是画卷当中的出尘仙子。只是,相比于此,我更喜欢之前的你。古灵精怪又活泼可爱,虽说总喜欢戏弄我吧,但我能感觉的到,那样的你才是真实的你。不娇柔,不做作,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也感觉很自然,很舒服。其实我说这些话,不是要求你非得按照我的喜好来装扮,而是希望你能够顺应本心,做回真正的自己。” 一口气说完,胡牧阳便静静地看着对面的零壹。 他说的这些完完全全是心中所想。之前零壹扮过职业女性以及动漫人物,今天又穿了古装焚香抚琴。说实话,每一种样子零壹都拿捏的恰到好处,十分契合,但自己还是喜欢她原本的状态。这点骗不得他人,更骗不过自己。 只是不知道这一番话,会不会让每次都精心准备的零壹感到伤心。 胡牧阳小心看去,只见零壹听完自己的话后,并没显露出任何开心或者失落的情绪,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唉,我就说吧。” 完了,说多了,还是惹得零壹不开心了。 正想开口婉言一二,却又听到零壹忽然说道:“果然,你还是喜欢我的。” 第五十章 助你称帝 啊? 胡牧阳脑子有点没跟上零壹的话:“那个……零壹啊,我刚刚说的喜欢,其实不是那种喜欢,而是……而是那种喜欢……这个……这个,你明白么?” 零壹一边听着胡牧阳这个那个的解释,一边站起身来,长长的抻了个懒腰。全身骨节噼啪作响,应该是过久保持弹琴姿势的原因。 “扮古装知性淑女真的是太累了。” 放松下来的零壹又恢复到原有的活泼样子,一手掐腰一手不住转动手腕,应该是在缓解指尖的酸痛。同时抱怨道:“你早说喜欢我不就好了嘛,非要我辛苦一番才肯讲。这都多久没弹过琴了,手指好痛哦。” 哎呀,胡牧阳听这意思,好像零壹扮古装是自己的要求一样。不禁问道:“你今天如此这样,也是因为我?” 零壹瞪起眼睛:“又开始装失忆对不对?要不要我帮你回忆回忆昨晚的事啊!” 天地良心,胡牧阳是真的想不起来独饮空坛之后的事了。只能小心的说道:“我的记忆只停留在咚咚咚喝酒那会了,后来发生的事真的一丁点印象都没有。我不会是说了什么过分的话或者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吧?” 原本怒目圆瞪的零壹听完胡牧阳的话,顿时做出一副娇羞的小女人状,手指不住地在身前来回画圈,小声嗔道:“你还讲!” 胡牧阳见此状态,瞬间直感如遭雷击。 酒后乱性! 看零壹这样,自己肯定是做出背叛若溪的事情了。怪不得今早起来时,浑身酸痛无力,原来真的是…… 胡牧阳念头至此,蹬蹬蹬连着倒退三步。没留心后面就是亭子的台阶,霎时一脚踩空,整个人“咚”的一声摔在地上。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零壹在发现胡牧阳即将跌落之时,便已经迅速翻身准备越过面前的长几,只是她忘记了自己此时穿的是订制汉服,长裙下摆异常繁复。故而身体刚刚腾空,裙摆便挂在长几的雕花边角上。 随着胡牧阳摔倒在地,零壹也“砰”的一声栽到亭子边缘。 此间原本是一副绝美的画卷,但此时却被两人先后倒地破坏掉了那股世外桃源的感觉。 还是胡牧阳率先回过神来。 他快步走到零壹身边,正想伸手将其扶起。但在将将碰到零壹裙角之时,又马上收回。 零壹虽然被长几绊倒,但除了觉得有些丢人之外,其余根本无恙。 看见胡牧阳过来,零壹心中一暖。但看到他把已经伸出来的手又重新收回,顿时郁闷不已。 一个鹞子翻身,零壹轻巧站起。 顾不得掸去衣裙上沾染的尘土,就那么气鼓鼓的瞪着胡牧阳,等她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 原本胡牧阳确实是要去主动搀扶零壹的,只是那一瞬间,突然又想到了昨晚可能发生的事,故而又收回双手。 只见他面对零壹的目光询问,有些心虚的说道:“那个……那个,你没事吧?” 绝对是直男! 零壹气上加气:“怎么没事!大大的事!” 见她这么说,那肯定是没事了。 胡牧阳又开启直男模式:“那个……昨晚……我们之间……也没什么事吧?” 零壹快要气晕了:“对!没事!什么事都没发生!你满意了吧!” 看见零壹嘟着嘴一跃而起,直接坐到亭子的木围栏上,胡牧阳感觉脑子里沉得厉害。 按照零壹的逻辑思维,她说有事,应该就是没事;她说没事,那很可能就是有事。 只是此时零壹明显是堵着气说的“没事”,胡牧阳真的是没办法分辨这个“没事”,到底是不是真的没事。网首发 太绕了,胡牧阳已经完全懵掉。 实在是越想越乱,还是问零壹吧,逃避也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轻咳一声,胡牧阳绕过散落的蒲团和长几,来到零壹身边,却不像她那样坐在围栏之上,而是背靠着围栏席地而坐。 胡牧阳理了理思绪,这才说道:“我这个人吧,脑子不太够用,但自问绝对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所以……所以如果昨晚真的……” 零壹低下头看他,讥笑道:“呦,之前不是还信誓旦旦,说自己有家有妻女,没法负责任的嘛?” 胡牧阳没去看零壹,而是轻声回答:“我从没想过这种事,所以现在没法草率的回答你。不过我希望你可以相信我不会选择逃避,让你独自承受。如果……如果我没法给你名分的话,我可以把自己这条命……” “停停停!本来好好地怎么说着说着就要死要活的了!” 零壹打断胡牧阳的话,继续说道:“我不要你的命。我又怎么舍得要你的命?” 胡牧阳咧嘴苦笑道:“也是,我这命又不值钱,你自然是看不上的。要不你还是说一件事吧,不论困难与否,我尽一生之力替你做。” 零壹看着目光坚毅的胡牧阳,笑了笑道:“又一个愿望么?算上之前,你已经欠我两个愿望了哦。好了好了,不要那么严肃好不好。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昨晚你喝醉之后,我只是将你扶回床上,待你无恙我便独自离开了。所以,咱们两人之间没发生任何实质性的事情,你不需要对我负责任,更不需要把你的命交给我。所以,牧阳哥哥你不要有那么重的心理负担了。” 见零壹这次好像真的没有玩笑成分,胡牧阳这才把始终揪着的心放进肚子里。 他有些责怪零壹,但这种话却又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他更加责怪自己,明明知道自己已经拥有了若溪,但仍旧跟零壹这么频繁的相处。 此时胡牧阳心中在不断地纠结和挣扎,他不知道自己做的一切是错是对,甚至现在关于对与错的定义都开始变得模糊起来。零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只坐在栏杆上望着远方。二人沉默许久,竟是各自无言。 忽然,胡牧阳听到自己头顶上方传来零壹淡淡的声音:“牧阳哥哥,你还记不记得我昨晚问你的话?” 胡牧阳不知道她指的是哪句,正想开口询问,却又听零壹自问自答道:“我问你,我美么?你回答说,美。” 心中咯噔一下,胡牧阳百分之百可以确定,喝醉之前二人间绝没有如此暧昧的对话。 看来这肯定是喝醉之后发生的了。 零壹此时并不需要胡牧阳的配合,继续往下说:“然后我又问你,有多美?你就开始醉眼朦胧的傻笑,想了好久之后竟然憋出了一句古诗,‘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栏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听到这里,胡牧阳羞愧难当。真真是酒后狂言!这是前些天自己在家翻看旧电影,里面有一片段,是说高力士奉玄宗之命,邀诗仙李太白为爱妃杨玉环作的诗。 因为电影本来没什么意思,但饰演李白的演员,此间情绪拿捏的极为到位。当他吟诵出那句“会向瑶台月下逢”时,竟然不自禁的涌出一行热泪。那一瞬间,将李白与生俱来的浪漫主义情怀展现的淋漓尽致。 因为印象极深,所以会在零壹问自己有多美时,才会自然而然脱口而出的吧。 零壹却不知道胡牧阳的心里所想,只是将视线投往远方,仍然自顾自的说话:“世间哪有女子不爱听夸奖,何况还是千古佳句,而且又是从所爱之人的口中说出,我自然是异常欢喜的。然后我就想,既然你把自己比作生不逢时的李太白,想必心中已有壮志,不过没有机会和平台供你展示罢。所以我接着又问你,如果我举全灰族之力,助你称帝,你愿不愿意!” 第五十一章 亲试功法 胡牧阳惊得打了个激灵。 他侧头去看坐在亭子栏杆上的零壹,不知道她是在说笑还是认真。 只是零壹并没有与他目光交集,所以胡牧阳只能小心问道:“那我是怎么回答你的?” 零壹笑了笑,也下低头去看胡牧阳,然后说道:“你没回答我这个问题,因为已经睡着了。” 胡牧阳暗呼口气,只是又听零壹继续说道:“没关系,这个问题你不需要急着回答。就像你我之间的感情一样,你无须逃避,我也不会逼你。我们之后拥有的时间将会很长,很长很长,长到你无法想象。所以,不要着急。” 胡牧阳没明白零壹话里的意思,不过却留意到她说不会在感情上逼迫自己。 这便已经是顶天的大事了。 得知昨夜没发生不可挽回的事件,而且又得到了零壹不会强迫自己的保证。胡牧阳直到此刻,才真正放下心来,有了闲情逸致,去看这个庭院里的风景。 顺着目光远眺,深处满栽着鲜花,不过此时尚为花蕊。此间看去星星点点,但在鼻端,又能闻到阵阵清香。 另一侧,是重峦叠嶂的假山,十分逼真。更为难得的是,假山从中,似有羚羊、麋鹿的踪影不时闪过,为这片仿制群山增添了一份灵动的生气。 胡牧阳忍不住开口问道:“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真是太美了。” “这里就是每个鹿鸣阁里都会设置的‘内阁’。整体被多重防御阵法覆盖着,可以阻断绝大部分内外互联的功法和通讯,极其隐蔽。不过这里的风格是按爸爸的要求修建而成,却不是我为了你而精心准备的,所以待着这里,你也不要有心理负担才好。” 说着话,零壹轻巧的跃下栏杆。走到长几边缘处,拿起一只小号的坛子,对胡牧阳说道:“时间差不多了,温度也刚好,你快喝了吧。” 胡牧阳以为又是烈酒,故而连忙摆手:“不喝了不喝了,昨晚的酒劲还没散尽,此时身上依旧疼痛的厉害呢。” 零壹忍不住的捂嘴笑道:“你知不知道昨晚喝的酒其实有很强的凝神聚灵效果。小酌慢饮的话,尚且需要三四天才能将其中玄妙缓缓化解。像你昨夜那样直接饮空一整坛,换做普通人的话,大脑早就会不堪负重,直至血管爆裂而亡了。现在我手里这坛,虽然也是酒,不过却是梳理调和之用,对此时的你来说,正是再合适不过了。” 胡牧阳哪知简简单单喝个酒,还有如此多的玄妙之处,甚至差点因为一时冲动酿成祸事。 故而也不疑有他,从零壹手中接过这一小坛调和酒,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酒液稍凉,顺着喉咙进入五脏六腑后,能明显感觉到它在缓缓地滋养着体内的各处窍穴。当真异常神奇。 胡牧阳将空坛交还零壹,顺嘴问道:“我还有一事感到奇怪。按说昨夜的那坛酒,就算性子刚烈,能侵我肺腑,但为什么我此时周身上下的皮肉皆尽酸痛,就好像……就好像被人狠狠打了一顿似的呢……” 正准备笑着接过空坛的零壹,听到胡牧阳的话,忽然板起脸来,一把夺过空坛,再瞪着对方咬牙道:“我才不知道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不过我分析很可能是你说错了话或者做错了事,被看不过眼的仙人给惩罚了罢!哼哼,真是活该!” 说完话,零壹转身走出亭子,留胡牧阳一个人在原地凌乱着。 一边走向胡牧阳进来的那个山洞,零壹一边说道:“现在你最好开始凝练灵力,否则那一坛‘碧波’可就全浪费了。午餐就在这里吃吧,我去准备一下。” 不等胡牧阳应答,零壹便已消失在洞口。 差不多一个小时之后,提着两个大食盒的零壹重新出现在庭院之中。 往亭子内看去,却并未发现有胡牧阳的身影。疑惑的将视线扫过远处,隐约看到草坪上四仰八叉的躺着一个人,正是零壹离开前特意叮嘱要抓紧凝神的胡牧阳。 见他在偷懒睡觉,零壹是八分气愤、一分失望、一分歉意。 快步走至距离胡牧阳十米左右的位置,零壹双手的食盒并没放下,而是高高抬起右脚,然后瞬间下落跺地。 只见自零壹脚尖触地的那个点起,草皮之下仿佛陡然出现了一只异物,目标十米开外的胡牧阳突袭而去。 这是灰族陆家的又一项技能,唤做“寻龙”。创立之初本为探矿寻宝之用,不过经历几代灰家前辈的改良,将此术生生提为了杀人技。 灵力通过地下高速奔袭,直至目标脚下时才会破土直击。根据初始灵力的多少和属性,来决定此术最终呈现出的效果。 零壹当然不会真的杀了胡牧阳,但在此时有些怒其不争的情绪影响之下,施术的瞬间也揉进了部分暴躁的属性。按她最初的设定,这股灵力会在胡牧阳臀部的位置破土,然后瞬间爆裂,利用强力的冲击波将目标炸飞。 权当是对偷懒的胡牧阳小惩大诫了。 只是让零壹没想到的是,就在那股灵力即将破土而出之时,原本正在“酣睡”的胡牧阳竟然瞬间睁开双眼,同时极速翻身。其中一只手中明显已经祭出了一朵“无名火”,但却没有直接施放,而是附于掌中,随着手臂一齐迅速插入地面。而攻击的位置,恰好就是零壹之前计算的灵力破土之处。 不过眨眼的功夫,胡牧阳所在的地下忽然传来“砰”的一声闷响。十米之外的零壹倒是没什么感觉,但处于爆破正中的胡牧阳却是晃了几下之后才重新稳住身形。 疑惑不解的胡牧阳先是把祭出无名火的右手端至眼前看了看,这才发现不远处提着食盒蹙眉的零壹。他不明白怎么会好端端的突然遭受灵力隐蔽攻击,而且好像出手之人就是正在原地发愣的女孩儿。 此时的零壹已经换下了之前那身繁复冗长的汉服,取而代之的是一套轻松而得体的休闲套装。并且将头发高高束起扎了个马尾,整个人显得异常精神。 不过她这会却比胡牧阳还要迷茫。 刚刚这招“寻龙”虽然没去极限克制灵力发散,但凭借此时胡牧阳的实力,又是在偷懒睡觉的前提下,无论如何也不该被他察觉才是。更有甚者,自己暗施的功法不仅没能建功,反而被对方的无名火给直接焚尽。 那一声地下传来的闷响,便是由这两股暴躁的灵力相互撞击而产生。 所以没等胡牧阳发问,零壹已经抢先问道:“你用无名火直接焚掉了我的灵力?” 没想到零壹竟然如此直接,故而胡牧阳楞了一下才回答道:“嗯……原本我只是想试试刚琢磨出来的新招,不过一是这招只在我脑中演练过几次,从未真正实践过;再有你发出的那股灵力是从地下偷袭的我,反应慢了半拍,这才会……哎,不对啊,好端端的你干嘛要偷袭我,而且……而且目标还是我的屁股!”更新最快的网 零壹根本没搭理胡牧阳提出的问题,而是快步走近,然后将双手提着的食盒放至脚边,紧忙问道:“新招?你的意思是,在我离开这一个小时的时间里,你不是在睡觉,而是在研制新的招式?” 胡牧阳还是一头雾水,但还是回答了零壹的问题:“睡觉?我来之前才刚刚睡醒,这会又睡得什么觉!” “那你刚刚是……” 第五十二章 自创招式 “哦,我明白了,你忘记我昨晚跟你说过,高中上学的时候为了方便,我就自己琢磨躺着练功,这么多年早都习惯了。刚刚你离开之后,我明显感觉到体内的灵力好像在一点点的发生着变化。所以一边凝练功法,一边琢磨着新招。不久前我曾亲眼见过石歧老人与四叔对战。他的功法好像叫‘紫金决’,能让自己的双手变成钢铁一般。所以我就在想,如果我将‘无名火’先祭出体外,然后再让它自我焚化成流体状态,并附于手掌之上。那么我这双手就相当于戴上了一副攻防皆可自由切换的手套一样。只是我体内的灵力好像永远暴烈如火,即便能够做到自我焚化,也无法精准控制其转为流体,覆于手臂。” 零壹心中惊异,但脸上却是波澜不惊:“既然你自创招式遇到了瓶颈,那刚刚又是如何抵掉了我的攻击?” 胡牧阳伸出刚刚破敌的那只手,法随心动,瞬间祭出一朵乳白色的“无名火”来。对着零壹解释道:“你不是说过,昨晚喝的酒有凝神聚灵的作用嘛,而且刚刚喝过那坛‘碧波’之后,便感觉脑中异常清明。趁此机会就干脆试试你昨晚教给我的‘参融契’,这功法的本质不就是转换灵力属性么。只是运行了几个小周天后,我忽然发觉它好像在吞噬我体内的灵力。刚开始的时候特别担心,总以为是自己记差了功法,可能要有麻烦。可慢慢的我又发现,这种过程并不是吞噬,而是……净化。对,它可以净化掉我体内狂躁不安的灵力属性,使其变得如水般安稳平静。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正愁没人教,天上掉下个粘豆包。反正你也不在,我就索性控制这股新生的灵力,再次尝试了之前对于新招的构想。” 胡牧阳说着话,手中原本腾舞的乳白色“无名火”,忽然缓缓变成了半透明色,并且如热锅中心的黄油一般开始迅速融化。只是消融后的火焰并没化成青烟,而是开始变得黏稠,直至堆叠成为一滩液体。 更加诡异的是,这液体仿佛并不需要遵循牛顿的万有引力滴落,反而好像存在自主意识一般,沿着指间的缝隙慢慢爬满了整只手掌。更新最快的网 胡牧阳继续说道:“有了这液态无名火的加持,我就可以瞬间将手臂插入地下,就像这样。” 随着话音,胡牧阳轻喝一声,将整只手臂再次深深插入脚下土地之中,而且并没有感觉到任何桎梏。 片刻之后,胡牧阳抽出手臂,像是思考了一下,才又对零壹说道:“我给这招起了个名字,叫做‘夜炎’。只是我才将名字定下,就感受到了危险信号,所以压根没时间过多考虑,就直接用它来迎敌了。不过刚刚我当着你的面再次演示,发觉这招‘夜炎’较之其原本火焰状态,竟然减少了一半左右的威力。奇怪,单单转化一下状态而已,怎么会有如此大的损耗。” 零壹瞬间想起了二人在江边第一次交手的场景。 当时的胡牧阳处处示弱,举着一朵“无名火”横冲直撞。 实话讲,看到对方实力如此不堪,零壹心中是有些失落的。只是没想到,胡牧阳这人太过狡猾。竟然悄悄在周围布下了一个实则破绽百出的阵法。偏偏自己被主观意识所误导,没能看出他真正的目的。 所以,大意又轻敌的自己被他死死的抱在怀里;所以,他会一指“惊雷”点向自己的膻中;所以,那时的他是真的想跟自己同归于尽。 回想起不久前的曾经,零壹有些唏嘘,也许正是那晚的经历,才让面前这个男人深深扎进自己的心里吧。 口随心动,零壹抬头看着胡牧阳,开口问道:“第一次你我交手,最后你用计谋设伏于我,然后拼死也想调动灵力那招,也是你自己琢磨出来的吧,有没有名字?” 听到零壹提起那晚之事,胡牧阳也想起了战斗时的细节,自然也想到了自己的“惊雷指印”惹出的麻烦。 不过偷偷看向零壹,发觉脸上并无异色,这才放心回答:“没错,那招也是我胡乱琢磨出来的,叫‘天地同寿’,就是同归于尽的意思。我当时寻思着,反正是要死了,不如就取个文艺点的名字,在最后的无奈时刻拼死使出,还能显的悲壮些。” 胡牧阳是在自嘲,但零壹这次却没附和。而是静思了片刻,这才说道:“我不太好形容自己此时的感觉,但我可以负责任的确定,牧阳哥哥,你真的很厉害。” 只当她又在玩笑,胡牧阳也不当真,随便笑了笑就准备蹲下身子看零壹带来了什么好吃的。 只是他刚刚弯腰,却被零壹一把托起身子。 疑惑着抬起头,直接就看到零壹严肃的表情,缓缓说道:“可能这件事情在你来看,不过就是把一个小小的想法付出了实践而已。但是如果当你真正了解我们修者,真正掌握功法的理论之后,你绝对不会如此妄自菲薄。” 胡牧阳面对零壹的认真,虽然也没了之前的轻视状态,但也没有完全相信。 确实,这件事对胡牧阳来说,真的没那么复杂。 零壹从胡牧阳的眼睛里明显感觉道他没完全相信自己的话,所以低头琢磨了一下,才又正色说道:“这样吧,我给你举两个例子,你自己做个分析比对。我,陆零壹,三岁开始系统性的修习灰家功法,期间更是先后接受父亲三次特训。直至今年二十岁,掌握秘术十三种,尽皆有迹可循,无一自创招式。不过,虽然这是我第一次来到内陆,除了你之外也没接触过其他四大家族的任何一人,但通过我们灰家的独门情报来看,即便放眼全族同辈,我也可以跻身前十排名。” 胡牧阳没太在意零壹的话中内容,但却抓住了一个小细节:“哎呀,你原本是姓陆的么?怎么从来都没听你说过呢。你姓陆,陆零壹,还挺好听。那这么说的话,赫铭教授是不是也……” 零壹没想到胡牧阳关心的点居然是这个,所以快速出声将其打断:“关于我的姓氏,现在还不适合完全告诉你。不过你放心,终有一天你会知道的。咱先不提这个,还是继续刚才的话。如果,你对我说的话没什么概念,那我给你举另一个例子。我的父亲,陆赫铭,目前身为灰家话事人,在五族同辈之中之内是板上钉钉的三甲之列;若溪姐姐的父亲,我也应当同样称呼为四叔的白羽,据传年轻时候也是白家的话事候选人之一,‘万木春’功法炉火纯青,一百零八支乌足金针分阴阳、断生死,实力高深莫测;还有黄家当代家主、二叔黄龙兴;消失多年的柳家罪人、三叔常古川;以及曾经的最强战力、你的父亲胡战大伯,称他们五人为当世族内翘楚绝对是名至实归吧。可即便强如你我父辈,也不过只在心境纯洁的年少时期才共同创出了半部《参融契》。” 见胡牧阳仍旧似懂非懂的样子,零壹不得不再追问一句:“你究竟明不明白我的意思?” 胡牧阳先是点点头,但与零壹对视一下之后,又心虚的摇了摇头。 零壹叹了口气,然后缓缓踱步,像是在整理脑中的思路。 胡牧阳心里虽有疑问,但又不敢打扰零壹想事情,所以只能让目光随着零壹一齐来来回回的折返。 终于,零壹停下脚步,对胡牧阳说到:“你知不知道我们涉灵人毕生追求的目标是什么?” 第五十三章 漫画证道 胡牧阳可没琢磨过这种问题,但又不想在零壹面前显得自己一无所知,便小心翼翼的试探道:“锄强扶弱,警恶惩奸?” 见零壹双眉微骤,明显是因为自己答错了。胡牧阳连忙给自己找补:“不应该不应该,这目标的格局太小了。呃……我想想啊,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零壹听完直接跨上一步,便要发火。胡牧阳见状立刻又改口道:“不能够不能够,这话有些假大空了哈……呃……呃……我才接触涉灵人这个身份没几天,总不能把得道成仙当做毕生追求吧!” 只是这随口一答,却没有迎来想象中零壹的愤怒或失望,反而见她一脸欣慰的表情。胡牧阳在心里暗自琢磨:该不会真让自己蒙对了吧? 零壹重新开口道:“既然你清楚我们涉灵人的追求目标,就该知道,这‘成仙’一事并非空穴来风,关键之处,便是那些散落于世间的‘完整功法’!” 又见完整功法! 胡牧阳双臂环胸,思考着说道:“完整功法的事情我知道个大概,可这与我自创招式又有什么关系?” 零壹没直接回答他的话,而是反问道:“先说说看,你是怎么理解完整功法的?” 这次胡牧阳来精神了,上周才从四叔嘴里记下,此时刚好可以直接拿来显摆。于是,胡牧阳将白羽提起的武侠小说理论连添加带渲染的重复了一遍。更新最快的网 零壹耐心听完,点了点头:“用易筋经来解释完整功法,这个理论倒是行得通。正好,前段时间我一直在研究漫画,这次就用漫画人物来为你说明。” 用漫画来佐证功法? 胡牧阳疑惑的眼神根本不会让零壹停止,只听她继续道:“绝大多数修者目前所掌握的功法,比较类似火影中各家各族的传承,只不过我们修行的条件要更严苛。就拿我们五大家族来说,无论是你胡家的‘无名火’或者我灰家的‘土禾零’,其实就相当于日向家的‘白眼’和宇智波家族的‘写轮眼’,是有血继限界的;而你的‘惊雷指印’和我之前教给你的‘辨气’,就相当于普通的B级、C级忍术。我们各家的功法一般都分有十层,每精进三层则是一道分水岭。但自从失去了完整功法后,各族强者也只能将功法修至六层巅峰后,便再也无法突破。六层巅峰,对应到火影中,也不过就是螺旋丸或者千鸟之流。再往上,所有人都是一片空白。所以说,自创术不是不可以,但缺少了完整功法的支持,单凭结印、身手、动作和轨迹的模仿是毫无效果的。就好比你把大蛇丸结印的手法放慢一百倍终于学的八九不离十了,但就可以施展秽土转生了么?莫说是你我,就算是卡卡西也做不到对不对!” 胡牧阳听得入神,开始若有所思,直到零壹说完,才插话道:“你之前举的例子我差不多都能明白,但这个秽土转生禁术,不仅是大蛇丸会用,后期药师兜也掌握了,而且青出于蓝,甚至……呃……那什么……你继续说。” 零壹深吸口气,平稳内心。又白了胡牧阳一眼,这才继续说道:“自创术法基本无望,所以修者们就把精力用在自创招式上面。可这有两个弊端,至今都无法完美解决。其一,从无数修者前辈总结的经验来看,自创招式除了能在某些时候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之外,其效果远远差于千古流传至今的功法。其二,因为没有心法能够驾驭,在自创招式时便极容易出现偏差,导致走火入魔。所以,以上两点很好的证明了自创招式其实是个费力不讨好的差事。浪费时间而且收效甚微。所以,你我父辈共同创出的《参融契》才显得尤为可贵。你还记不记得,上次在鹿鸣阁时,我分别给你展示了五大家族的功法?” 胡牧阳点点头。正是那次,胡牧阳才对零壹初初放下戒心。 零壹继续说道:“之所以我可以施展五家秘术,便是由‘参融契’功法催动的灵力。我们五大家族的灵力,分别对应了金、木、水、火、土五行属性。而你应该也感觉到了,施展‘参融契’之后,可以将原本体内的灵力净化为无属性,这样才可以模拟出别家的功法。只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即便可以仿出别家功法,但也必须严格按照该功法的运行轨迹操控灵力。他们五兄弟结义之时将各族隐秘多年的功法作为信物,这才使得条件成熟。所以我虽然也学会了‘参融契’,甚至已经开始修习第三层,但也只能够按照原功法勉力施展。而像你之前那样,随心改变原本既定的灵力运转路线,还可以自由呈现出来。不清楚别人是否也能做到,但我肯定不行。所以我才会说,你真的很厉害。” 胡牧阳有些不信,再次祭出一朵乳白色的无名火,然后默默运行“参融契”,使无属性灵力将火焰变得透明。继而自我焚化成液体,最终附于手掌。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又转头看向零壹:“有你说的那么复杂么?” 只听到零壹既兴奋又羡慕的说:“我说不好为什么你可以轻松做到,但肯定是跟‘参融契’有关。这样吧,下午我将后面两层功法都传给你,看看能否可以更进一步。比如将施术的灵力增强多倍,尝试控制你的‘夜炎’不只附于双手,而是浸满全身。或者针对某一个地方,进行多次重叠覆盖,以加强效果。如果真的可行,以后牧阳哥哥再次对敌,攻可将其尽皆凝于掌心,一掌过去,即可欺山赶海;守可将其护于周身,沐浴夜炎,犹如金钟覆甲。哈哈,想想都觉得威风极了!” 胡牧阳虽然也受到了零壹的情绪感染,有些憧憬着未来,但却远远没有她表现的如此强烈。可能跟自己的性格有关吧。 笑着摆摆手,示意零壹可以停止这个话题:“怎么看起来你比我还要兴奋?” 零壹又打出一掌,同时嘴里给自己“嘿嘿哈哈”的配着音效。听到胡牧阳的话,这才做了一个收功入怀的姿势。然后说道:“我的意中人是一位盖世英雄,总有一天他会身披金甲圣衣,驾着七彩祥云来娶我的。” 胡牧阳来了兴趣:“你也喜欢这部电影?” 零壹却吐了吐舌头:“老实讲,没什么感觉。只不过我觉得这句台词比较适合此时的语境。” 也对,如她这般向阳的年纪,怎么会喜欢这种老掉牙的片子。 胡牧阳伸手去揉了揉零壹的头发,零壹微微缩头,眯起眼睛也不躲闪。 笑了笑,将目光投向地上的木质食盒,胡牧阳开口说道:“鹿鸣阁的大师傅是从哪里请来的,饭菜做的可真是相当不错。” 零壹听到胡牧阳的问话,顿时挺起胸脯,昂首道:“其他时间我不清楚,但今天午餐的料理师傅我却是再熟悉不过了。” 呦呵,看这架势,眼前食盒中的饭菜定是处于零壹之手了。胡牧阳没想到这个性格跳脱的小姑娘居然还会做菜,当真有些出乎意料。 搓着手掌,开心笑道:“那我可是要好好品尝一下,你这位小美女大厨师的作品了。” 零壹笑容灿烂,把两个食盒提到亭中长几之上,次第打开,又将其中的饭菜一一端出。 四个小菜,两碗白饭和一小盅汤。 邀请胡牧阳相对而坐,并递上一副牙著筷子。期待说道:“你昨夜饮酒过多,其性又是刚猛凌厉,所以今天不适合吃重油。尝尝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第五十四章 吐露心声 胡牧阳心中感谢着零壹的贴心细致,也不多言。先是每道菜都尝过一口,最后又喝了一勺汤。 当真美味。 都是些普通的山珍时蔬,不过零壹处理的很精致,味道更是极佳。所以每次筷子入嘴后,胡牧阳都会赞叹一声:“好吃!” 零壹面若桃花,用嘴咬着筷子一头,开心道:“食材都是咱们鹿鸣阁在庭院中自然种植的,你喜欢就多吃点,不伤身。”更新最快的网 胡牧阳点点头不出声,只是单纯的下筷如飞。而零壹却如小家碧玉一般袅袅婷婷,吃的极为细致。 桌上有茶,始终在慢火坯着。零壹给胡牧阳倒了一杯,再给自己填满,一边吸溜着茶汤一边看着胡牧阳专注于美食。 终于,四菜一汤几乎被胡牧阳自己风卷残云般吃光。 放下筷子,再将杯中茶牛饮而入,胡牧阳直言:“痛快!” 零壹心中喜悦,正准备将空下的碗碟放回食盒,却忽然听胡牧阳说道:“先不忙着拾掇。此刻已然酒足饭饱,零壹大小姐是不是可以解释一下,刚刚为什么会偷袭我呢?” 原本以为这段时间又是讨论功法又是大快朵颐,胡牧阳应该忘了之前被自己偷袭的事。可谁想到,他会如此突然提出问题。 这种事若是放在其他人身上,要么主动承认是自己先入为主产生了误会,要么咬紧牙关坚决否认。 不过零壹可不是其他人。 只见她并没有着急回答,而是轻轻放下食盒,又缓缓起身。走到亭子边缘处,双手背后,极目远眺。 胡牧阳也不催促,就是想看看零壹会如何解释。 片刻沉默之后,零壹才幽幽说道:“我辈涉灵人,绝不该以未曾身处乱世而松懈大意。尤其是刚刚涉足进入这个陌生世界的你,必须时时提醒自己肩上背负的历史宿命。所以我刚刚悄然出手,便是想试探你是否拥有足够的警惕性。目前看来,你不仅躲过了我的偷袭,并且还能潜心研究新的招式,勉强也算得上是可教的孺子了。” “好好说话,小丫头学什么仙风道骨的世外高人。” 再给自己添了一杯茶,端至嘴边轻呼吹风,胡牧阳随口笑道:“我还不了解你,肯定是那时见我躺在地上,便以为我是偷懒睡觉对吧。如果真要是像你说的,准备出手试探我的警惕性,那攻击的目标为什么是我的……屁股。” 被拆穿的零壹也不扭捏,转过身来恢复成原本的样子,笑嘻嘻的说道:“哎呀哎呀,我就知道瞒不了牧阳哥哥,这不是担心你会生气嘛。” 放下茶杯,站起身走到零壹身边,却没与其对视,而是把目光投向远方,柔声说道:“你为我做的一切,即便有很多我并未看到,但心里却是极为清楚的。比如昨夜你我对饮的‘散白’以及刚刚喝过的‘碧波’,绝对是异常珍贵。还有你昨天在面馆传给我的‘参融契’功法,更加奇异非常。虽然你说这功法是你我父辈同创,传给我并不逾礼,但我却知道此事定然不会如此简单。而之所以我刚刚能够避过你的试探,便是这酒和术的联合功效了。此时的我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体内灵力较之以往要凝实很多,而且控制起来也更为顺心。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如此不计回报的帮我,但无论如何,我都要对你说一声感谢的。谢谢你,零壹。” 已经习惯了胡牧阳的小心和逃避,零壹此时面对他真心实意吐露情感,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低着头犹豫片刻,零壹才对胡牧阳说道:“牧阳哥哥,我承认自己是有一些秘密没有告诉你,但你一定要相信,我,以及我的父亲,对你并没有丝毫的恶意。而且那些所谓的秘密也不是非要瞒着你,待时机成熟之后肯定会原原本本的让你知道。” 胡牧阳笑了笑,用双肘抵在栏杆上,看着远处的假山溪水,轻笑道:“我当然信你。而且我也有一个谁都不知道的秘密,你要不要听?” 零壹闻言,极为兴奋的说道:“要听要听,最喜欢听秘密了。” 胡牧阳继续看着远处,缓缓说道:“自从我知道自己跟其他人不一样之后,其实心中一直有种淡淡的孤独。” 零壹也学着胡牧阳,靠在栏杆上:“你说,我在听。” “我也说不好这种感觉。原本我以为这世上只有父母和我算是异类,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始终小心隐藏。只是初始还有些兴奋,时间久了却感觉有些无助。直到半个月前,我竟然发现这个世界上如你我这般的修者还有很多,甚至我朝夕相致的妻子也是其中之一。照理说,忽然感觉自己不再是异类之时应该兴奋才对,但我却无论如何也开心不起来。就像这次,若溪急急地离开,说是去临市出差,四叔也同时消失一周了。这种情况以前也会经常出现,但我从未多想。不过许是昨夜的‘散白’以及刚刚那坛‘碧波’的缘故,让我头脑异常清醒。再联系到以往的种种便几乎可以确定,他们应该是瞒着我去执行涉灵人的任务了吧。” 说到这里,胡牧阳惨然一笑,轻轻摇头:“我知道,他们这样瞒着我是为了我好。但他们却不知道,我其实特别厌恶这种被欺骗的感觉。即使有一万种可以说服我的理由,但欺骗就是欺骗。这让我很没有安全感。所以,我刚刚说的谢谢你,不仅仅是因为你会迎合我的喜好,也不是因为你送了我两坛珍贵的灵酒或者教了我家传的功法。而是你会清楚的告诉我,什么事可以让我知道,什么事对于此时的我来说还算是秘密。而且,我能感觉得到,如果我强烈想去做一件事,但这件事却是你不愿让我去做的话,甚至不用僵持到最后,你就一定会全力的帮助我支持我,而不是想尽办法阻止我说服我。这种感觉,很舒服。所以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会感觉自己不再孤独,不再需要别人保护,而且只要自己再努力一些,就可以再进步一点。这种能够被人需要被人认可的感觉,很踏实。”网首发 话音稍落,胡牧阳转头看向零壹:“我说的话没什么逻辑,但我知道你肯定听得懂。” 零壹正打算顺着胡牧阳的情绪接着往深了聊,但他却已离开栏杆,走出亭子。 留在原地的零壹只听他的声音由近及远:“你不是还要传我‘参融契’的第二层功法么,刚好酒足饭饱,一下午的时间我争取尽量掌握。” 稍稍错愕后就心中了然的零壹知道,虽然这个男人在面对自己的感情时还会选择逃避,但此时甚至连他自己都难以否认,有一颗种子,已经在心底抽出嫩芽。 随后的整个下午,胡牧阳都在庭院中练习“参融契”。零壹刚开始还会在其身边出言指导,不过到了后期,便已经可以放心让他独自修炼了。 庭院之中虽然温暖如春,但实际上并没有真正的自然光源,所以也不存在天黑的概念。 不知道是不是灵酒发挥的功效,胡牧阳感觉这短短一个下午的修炼,竟然比自己平时苦修一周的效果还好。不过,虽然此时自己已经基本上掌握了‘参融契’的第一层功法,甚至努努力去尝试第二层也不是不行,但貌似对于自创的‘夜炎’来说,并没有什么实质提升。 好在胡牧阳本也不是那种练功狂人,故而对此并不十分纠结。 第五十五章 情感顾问 最后一次运行周天完毕,胡牧阳轻吐一口浊气,缓缓睁眼,却被眼前景象惊了一下。 只见一身典雅礼服的零壹和陆贰柒正站在不远处微笑地看着自己。 稍微有些不好意思的胡牧阳迅速收功,快步向她们走去。 零壹笑着说道:“牧阳哥哥很用心嘛,两位绝世美女在旁边站了这么久你才发觉。” 胡牧阳挠挠头,歉意说道:“抱歉抱歉,实在是练得有些忘我,让二位姑娘久等,真是罪过。” 陆贰柒随即开口:“仅一个午后的时间,胡公子便能顺利达至忘我状态,实难可贵。如此龙凤之才,难怪会令我家小姐倾心仰慕。” 胡牧阳有些尴尬,不知该怎么回答。 却听此时零壹娇怒道“要你多嘴!人家牧阳哥哥可是有妻室的人,况且若溪姐姐温柔貌美又大方得体,哪能是我们这种小姑娘、小丫头比得上的!” 受到责备的陆贰柒并无异色,反而掩嘴笑道:“哎呀哎呀,小姐要发脾气啦。胡公子你倒是说说看,我家小姐与尊夫人相比,却又差在哪些了?”更新最快的网 “这个……这个……” 胡牧阳的窘态惹得零壹与陆贰柒一阵娇笑。 只见零壹轻推了一下陆贰柒:“我就说吧,他本来就像块木头似得,你还偏要逗他。现在已经验证过了,就快去调试阵法吧,我还要跟牧阳哥哥说些正经事。” 陆贰柒闻言,故意坏笑道:“哎呀,什么样的正经事还必须要我离开以后才能说?莫非……” “你这姐姐,真是不羞!” 零壹作势要打,却被她闪身避开。 在此之前,陆贰柒快速上前一步,将手中捧着的箱子塞给胡牧阳,同时小声对其说道:“我们小姐心气很高的,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得到她的青睐。胡公子,要加油哦!” 说完便跑。 离开前还不忘对胡牧阳挤挤眼睛。 她虽然降低了声音,但零壹却听得真切。连忙提起裙摆追上去,庭院之中好似多了两朵美极的花,此刻正在争奇斗艳。 胡牧阳端着箱子呆呆站在原地,看着零壹与陆贰柒在不远处胡扯打闹。 直到零壹重新回来,对着胡牧阳说道:“没见过这种状态的陆贰柒吧?” 胡牧阳点点头:“嗯,还真是。每次见她只觉得端庄大方,却是没见过她与你一样……活泼。” 零壹听胡牧阳说自己“活泼”,顿时嘟起嘴巴:“你不要总是用夸小孩子的词语来形容我好不好!” 胡牧阳眨眨眼:“做小孩儿多好,一颗巧克力就能无忧无虑。” 零壹探身嘟嘴吼道:“我才不吃巧克力!我才不要做小孩子!” 说完之后,零壹在原地转了个圈。 眨眼之间,嘟嘴吐舌的小魔女居然仿佛是变了一个人。极具典雅的气质再搭配上那身黑色的高贵礼服,尽显成熟女人的韵味。 甚至连声线都变为了柔媚知性的女中音:“牧阳先生,不知我此时这样,是否可以得到与你共进晚餐的荣幸呢?” 人的气质当真就是最完美的伪装。 明明是同一件衣服,同一身装扮,但之前零壹穿着就像是跟闺蜜逛街时的吊带裙。但此时转身过后,她的气质陡然升华,原本清凉随意的感觉瞬间变成了妩媚性感。 即便是胡牧阳已经见多了零壹不同的状态,但在此时,竟也被其深深吸引。 不过胡牧阳此刻脑中还算清明,只略微失神之后,便用一声轻咳将自己唤醒:“嗯……晚上不是还要去捉鬼么,为什么还穿成这样隆重?” 零壹浅浅一笑,如百媚春风:“不只是我,牧阳哥哥你也要换一身衣服才行的。” 说罢,指了指胡牧阳手中的箱子。 哦对,只惊艳于零壹的雍容气质,却忘了陆贰柒交给自己的箱子了。 胡牧阳一边打开箱子,一边听着零壹软糯的声音:“还是之前送给你的那个,上次你匆匆离开,把衣服手机全都留在便利店里。我知道当时你不愿与我牵扯过多,所以就重新替你收起来了。” 胡牧阳有些汗颜,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吱声了。 打开箱子,果然,之前那套贴身定制的西装和鹿鸣阁特制的手机都在。除此之外,好像还多了一条黑色的皮带。胡牧阳对此没什么印象,故而拿起皮带抬头望向零壹。 零壹扫过一眼,轻笑道:“这也是为你特别定制的,除了质地坚韧极富拉力之外,皮带的卡扣处还设置了一个小机关,需要注入一点灵力才能打开。” 胡牧阳觉得好奇,如此设计,难不成是为了藏私房钱? 有点意思,试一下。 随着灵力一点点浸入,卡扣表面的鹿头忽然无声地移开,而里面是一个隐藏的暗格。 当中静立着一张卡片。 探手取出,发现居然是零壹父亲送给自己的那张印有“赫铭”烫金字体的名片。 这时,零壹收敛笑容,正色道:“这张卡片你一定要妥善保管,关键时候可以保命的。” 胡牧阳想起赫铭教授当时将名片送给自己时说过的话,“这里面封印了我三道灵力,一攻一守一通灵。如遇事不可为,便将其祭出,应该可以助你解决眼前之事。” 当初自己并没太过重视,况且那夜与零壹对战,身上的东西都已四散而去,醒来之后没有见到,也不以为意。但此时回忆起来,加上零壹严肃的神情,看来这卡片定非凡物。 正准备将其放回原位,却发现暗格中好像还有一张名片。 难道又是一张保命符? 胡牧阳好奇的将名片取出,入手感觉就像普通纸质名片一样,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廉价感觉。 不过当他细看其上内容时,脸颊“腾”的一下变得涨红,同时手掌忽然死死攥紧,将那张名片揉成一团,又迅速塞进裤子口袋中。 只是这一系列的动作虽然凌厉迅速,但却已被零壹尽收眼底。 胡牧阳不敢抬头去看零壹的眼神,但却听到她的声音自上而下传进自己的耳朵:“上次见你将这两张名片齐齐贴身而放,想必其中定有玄妙之处。如果有机会,牧阳哥哥也为我引荐一下这位包小姐,如何?” 这张名片的正面,是几个衣着暴露、搔首弄姿的少女,背面则是一行猩红的电话号码,以及那个著名的情感诉求顾问:包小姐! 胡牧阳想起来,这是那天去拜访赫铭教授时,出租司机误将自己当做了去地质大学买春求欢的浪荡之人。那时满心烦乱,随手就将名片塞入口袋,谁能想到…… 胡牧阳正想开口解释,却见零壹此时一脸坏笑的看着自己。 看来这小丫头是故意想看自己出糗,才如此安排的。哼哼,这次偏不如你意。 心内大定的胡牧阳将口袋内已被揉成一团的名片重新摊开,慢慢抚平褶皱,再刻意用难舍的口气说道:“这包小姐可是一位奇人,自身实力非凡,有机会的话还真应该让你见见。” 零壹眼中透着惊讶,哎呦,看出这是自己设定的圈套了么,还想着反将一军。不过这样才好玩,看你接下来怎么处理。 附和着胡牧阳的话,零壹点点头:“好的好的,一定一定。不过牧阳哥哥你可千万保管好这张名片,不要遗失,更不能让若溪姐姐看到。我是无所谓的,多个姐姐罢了。只是不清楚当她回来以后,忽然发现自己多出来两个妹妹时,会是什么场景。嗯嗯,一定有趣极了。” 第五十六章 故人已故 零壹这话说的胡牧阳眼皮子直跳。 倘若平时,即便被若溪发现了这张名片都无所谓,甚至都不必费心解释。 只是如今自己的心里已经不可摆脱零壹的影子,这张名片就很可能变成一枚定时炸弹。 零壹说的对,决不能让若溪见到。 胡牧阳当机立断,猛然祭出一朵无名火,将这名片瞬间焚化成灰。 零壹心里笑开了花,嘴上却是急道:“哎呀,怎么烧了呢!怪可惜的。哦,我知道了,牧阳哥哥肯定是已经把那个电话牢牢地记在心底了对不对?” 真是怕极了眼前这个丫头。更新最快的网 双手合十,郑重对着零壹虚空拜了一下,正色说道:“我错了,真的。不该自不量力与你斗法,咱把这件事翻篇吧。” 零壹侧身躲过胡牧阳一拜,银铃笑声荡漾开来:“上次也是这样,一提起若溪姐姐,你就像是老鼠见了猫,我还真是有些期待与她的见面呢。” 胡牧阳只当她又在逗自己,便不再纠结,指着箱子里的西服说道:“一定要穿西服么,晚上究竟是怎么安排的?” 零壹点点头:“时间有些紧,你先换衣服吧,具体路上说。” 胡牧阳四下看了一圈,发现这庭院内并没有可以遮蔽换装的房间,于是看向零壹:“你……你先转过身去。” 零壹不屑一顾:“又不是没见过,有什么好害羞的。” 虽说嘴上如此,但还是转身走向出入庭院的山洞,留下一句:“阵法已经联通,你换好衣服出来时就能见到我了。” 答应一声,看着零壹背影消失后,胡牧阳才快速换上这身高订西装。 依旧是那条幽暗通道,不过这次走到尽头处,却并非是之前住过的房间,而是直接到了鹿鸣阁的酒店大堂。 还是之前那副古香古色,只不过陆贰柒此时却不在这里。只有零壹坐在大堂一侧的椅子上拨弄手机,见到胡牧阳后,便站起身向他走来。 双手背在身后,努着嘴点过四周,嫌弃道:“爸爸的品味总是如此,老气死了。” 胡牧阳对这里的布置倒是没什么感觉,谈不上喜欢,但也算不上厌烦,故而也不接茬。 见他并没有顺着自己说,零壹倒也不在意。极其自然的挎上胡牧阳手臂,甜甜说道:“走吧,捉鬼去喽。” 胡牧阳在零壹贴近身边时下意识的就想挣脱,但想到二人此时的装扮,应该是去参加高档晚宴之类的场合,零壹这样也不过就是正常的交际礼仪,便安心任她挎着自己,同行而出。 不过二人在等待电梯时,胡牧阳忽然想到一件事,侧头看向零壹,小声问道:“那个……零壹啊,我这会身上没带那么多钱,能不能先赊账?” 零壹明显楞了一下,旋即才明白胡牧阳的意思,估计他之前已经问过陆贰柒住店的费用了。 眼珠一转,零壹故作为难到:“这可有些难办了。鹿鸣阁虽说是我们家族企业,但账务方面却是把控极严,所以……” 胡牧阳直感羞愧,但此时的确身无长物,故而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这时电梯门“叮”的一声缓缓打开,胡牧阳正犹豫要不要写个欠条,却被零壹一把推进轿厢。 “哎呀,逗你的。” 零壹随后也迈步进来,笑着说道:“鹿鸣阁面向修者提供服务,相应收取一些费用确没错,但也要看服务对象是谁啊。对于拥有鹿鸣阁信物的强者来说,我们不仅不会收取任何费用,反而会定期向对方账户转入结缘善款。不信的话,你拿出我们送你的鹿鸣阁手机看一下。” 胡牧阳将信将疑掏出手机,点开桌面的鹿头标志,顺着零壹的指点进入了账户,只见金额上面赫然显示着一串零! 仔细查过,一百万! 生怕自己数多了,胡牧阳用手指一个一个再次查去,一百万,没错。 这时零壹也探头过来,看清余额后轻轻皱眉道:“这么少!我打电话去核实一下情况。” 说着,零壹也掏出手机,准备拨号。 恰好此时电梯已经到达地面,胡牧阳连忙拦下零壹,拉着她的手快步走出。 来到无人便利店,胡牧阳拿着手机有些语无伦次:“咱俩认识还不超过十天呢吧,这……就给我一百万!” 零壹抬起手,帮胡牧阳正了正领带,然后说道:“这钱可与我无关,而是根据修者的实力、背景以及影响力等等参数划分的等级。一百万的标准只能算是入门级别的会员,根本不能匹配你的实力嘛!”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听到零壹如此解释,胡牧阳反倒放下心来。把手机重新收好,笑着安慰零壹:“你刚刚不是也说了嘛,鹿鸣阁是依靠修者的实力、背景以及影响力作为会员的评定标准。我这无论哪一样都拿不出手,能混个入门会员已经很不错了。” 零壹气鼓鼓的反驳道:“什么哪一样都拿不出手,你可是非常非常非常厉害的!第一次见面不就已经把我打败了么。” 胡牧阳知道零壹在宽慰自己,笑着想去揉她的头发,却被赌气般的躲开,不禁笑出声来:“好了好了,咱们还是说回正事,对于今晚的行动,我可还是一无所知呢。” 说这话的功夫,一辆擎着鹿头标志的黑色商务车由远及近,停到两人面前。 从副驾驶下来一位黑西装男子,也不说话,向两人颔首行礼后,便打开车门原地等待。 零壹对胡牧阳说了一句:“上车再说。”然后率先钻进车里。 胡牧阳有样学样,对着黑西装点头致谢,然后随着零壹进入商务车。 待汽车缓缓开启,零壹掏出一个平板电脑递给胡牧阳,然后说道:“牧阳哥哥,这里面有今晚目标的资料,你一边看,我一边给你简单说说今晚的行动。” 胡牧阳接过平板,就看到一份类似简历之类的资料,从个人基本信息到活动混迹以及密切交往的人都有详细说明,而且配有多张照片。 从照片上看,应该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没有想象中的纨绔子弟模样,反倒衣着得体文质彬彬。 只听零壹开口说道:“这个人叫刘伟强,父亲是个不大不小的地产商,前些年在南方投了几个项目,靠着投机取巧赚了些钱。你别看他好像人畜无害的样子,其实背地里干了不少缺德事。你再往后翻几页看看。” 胡牧阳依言照做,滑动几下屏幕后,看到了一张清秀女孩的照片。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约么二十多岁,对着镜头笑容灿烂,嘴角边还有一个浅浅的梨涡。 似曾相识的感觉。 胡牧阳转头看向零壹,疑惑道:“这是……” 零壹没去看胡牧阳,而是透过主副驾驶之间的空隙平视着车外的流光溢彩,淡淡道:“她叫艾婷。” 胡牧阳恍然间记起,平板上的女孩,就是小时候班里偷偷喜欢过的那个“小苹果”! 盯着屏幕看了又看,胡牧阳笑着说:“别说,还真的是她。这得有十多年没见过了吧,要不是那个浅浅的梨涡,我都不一定能认出来了。你怎么能有她的照片呢?该不会是昨晚喝酒时我说小时候喜欢过她,你就偷偷找来想给我惊喜的吧。嗨,那不是你非要问我,是不是除了若溪以外就没喜欢过其他人,我无奈之下才随口说的嘛。” 胡牧阳又看向屏幕里艾婷的照片,自言自语道:“小时候就好看,男同学们都偷偷喜欢她。这长大以后更漂亮了,就是命不太好,嫁了富商又离婚,单身妈妈肯定挺辛苦的。不知道现在过得怎么样。” “死了。” 第五十七章 下雪了 胡牧阳还陷在回忆当中。听到零壹搭话,也没怎么注意,轻叹了口气,附和着说:“可不是么,一个女人带着孩子,说死可不就……死了!” 直到这时,他才真正的反应过来。满目震惊的看向零壹,重新问道:“你刚刚说,她,死了?!” 零壹仍旧看着前方,没有感情的重复了一遍:“是的,死了。三年前跳楼自杀,死前就穿着这件白色的连衣裙。” “噗” 胡牧阳手一松,平板瞬间滑落,掉在车内地板上。只是脚下铺着软垫,所以没有像硬物撞击的“砰”声。 此时他忽然想到,人从高处落下时,究竟是发出“噗”的声音,还是“砰”的声音呢? 平板还在脚下,看着屏幕里还在对着自己大笑的艾婷,胡牧阳心中传来一阵阵的绞痛。探身去捡平板,无意间划动了一下屏幕。再看去却发现,已经切换到下一张照片。女孩还是艾婷,但此时身边已经多了一个男人,同样在对着镜头大笑。网首发 继续滑动,又看到多张二人的亲密照片。有的在海边,有的在草原,但无一例外,照片里的两人永远在对着镜头大笑。 很明显可以感觉到,这是一对情侣。 而看得多了,胡牧阳也开始慢慢意识到,这些照片中的男人,就是平板最开始时显示资料里的刘伟强! 事情绝对不会如此巧合。 关闭了手中的平板电脑,同时轻轻闭上双眼。平稳情绪的同时,胡牧阳在心里尝试着捋顺这件事。 零壹此时终于转头看过来,轻声说道:“艾婷在大学毕业后不久,就认识了当时还算不上富二代的刘伟强。二人结识于一场酒会,细聊之下更发觉是来自同一个城市的老乡,所以很快,两人就确定了情侣关系。只是没过多久,随着他爸爸资产的不断累加,刘伟强也开始慢慢走向了纨绔一路,自然而然,香车美女开始不断变换于身旁,对艾婷的关心和专注也日渐疏远。这事要是放在一般人身上,差不多到此也就结束了。可谁都没能想到,艾婷为了留住刘伟强的心,居然偷偷在计生用具上做了手脚。几个月后,顺利怀上了刘伟强的孩子。” 胡牧阳始终闭着眼睛,不说话也没有动作。但听到零壹说艾婷怀孕的时候,还是深深的皱了眉头。 零壹见状,稍微停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刘家是典型的重男轻女,刘伟强又是三代单传,所以艾婷怀孕的事情很快就被刘伟强的父亲刘杰知道了。他找两人谈了一次话,开诚布公的告诉艾婷,如果十个月后诞下男婴,就会让儿子明媒正娶迎她过门。但如果生下的是女儿,就拿上十万块钱马上消失。艾婷答应下来后,刘伟强陪她去做了几次胎儿性别鉴定。虽然这种检查在正规医院是不被允许的,但花些钱,总能够很轻松的解决。各个医院的鉴定结果先后递出,无一不同,全部指向男孩!那几个月,刘伟强在父亲强权下不得不尽心尽力去扮好一个准爸爸,艾婷也同时享受了几个月被宠爱的日子。只不过……” 零壹说到这里吸了口气,在胸腔中憋了一小会才缓缓吐出,接着说道:“只不过等到分娩当日,孩子出生之时,所有人都傻眼了。艾婷为刘家生下的,不是早已拥有无数鉴定报告的男丁,而是一个真真切切的女孩儿!铁青着脸的刘杰当场拂袖离去。而虚弱至极的艾婷本以为还有刘伟强可以陪着自己共同承担这个结果,却没想到始终指着‘父凭子贵’的刘伟强,见到刚刚诞生的女儿,竟然一改往日的耐心和阳光,忽然暴跳如雷,对着病床上疲惫的艾婷开始破口大骂。甚至不是产房大夫们的阻拦,估计还要动手的。” 胡牧阳听到这里,双拳不自觉的开始紧握,同时睁开了眼睛,却没与零壹对视,而是学着之前她的样子,把目光投到外面,轻声说道:“所以,艾婷跳楼了?” 只是零壹先顿了顿,然后才摇摇头说道:“刘伟强走后,艾婷就开始昏迷。整整三天三夜,反复高烧,身边没有任何亲戚朋友照顾。孩子也因为无人理会,被送进了保温箱中,还是靠着产科大夫们自掏腰包出的费用。三天后,艾婷高烧褪去,幽幽转醒。不吵不闹,默默拿出仅有的积蓄凑齐欠款,办了出院。直到孩子出生的第七天,她这位尚未见过一眼的妈妈,自杀了。” 这时,外面开始飘起了小雪,一颗一颗贴在车窗上,缓缓融化。借着路灯的光芒微微闪烁,像星星,更像眼泪。 胡牧阳松开紧握的双手,转头看向零壹:“你怀疑艾婷不是自杀,而是跟这个刘伟强有关,所以才去调查他?” 零壹却是摇摇头,说道:“无论是从现场情况,还是警方证据来看,艾婷都是自杀,与刘伟强父子无关,至少在表面上看是这样的。不过,对于这件事的真相是什么我本不感兴趣,直到上周我见到刘伟强后,发现了骑在他脖子上的那只女鬼,才决定要调查的。” 胡牧阳听到这里,忽然脖子后方感觉到一股嗖然冷意,略显不适。但还是出口惊到:“女鬼?难道是……” “没错,就是穿着白色连衣裙的艾婷。” 看着胡牧阳的惊异表情,零壹慢慢说道:“虽然牧阳哥哥你如今也是涉灵人的一员,理应去完成前辈们代代相传的任务。但是你真正接触这个世界的时间太短,更是没有专业的传道人和护道人,危险系数特别大。你能够做到无畏其他人的诡异事件,但是否可以直面身边之人呢?我本意也没打算让你接触这件事,不过在之前这一周的调查时间里,发现这只女鬼艾婷,竟然是你初中的同班同学。所以我考虑了一下,既然你早晚都要经历类似这样的事情,倒不如趁我现在还在你身边时,尽最大的努力来帮助你去适应这种陌生又恐惧的感觉。” 胡牧阳心中十分感激零壹所想所做的一切,但确实无法一下子从老同学的噩耗中解脱出来。 这些,零壹全部看在眼中。 她连忙帮着胡牧阳转变思维:“你还记不记得,昨晚在面馆时,我跟你解释过鬼是怎么出现的?” 胡牧阳努力平复着心情,顺着零壹的引导去回忆,片刻之后说道:“记得,有鬼门中人操纵以及死之前遭受巨大刺激后自然形成的两种。” 零壹点点头:“是的。从现有情报分析可知,艾婷应该属于后一种。不过蹊跷的是,像这种凭借着生前执念而自然形成的鬼怪,存活时间是很短的,除非它在消散之前遇到了某些机缘,能够吸收外界灵力甚至可以自我凝练,消受相抵即可于此世间苟活,若灵力强大还能生出灵智,慢慢成为鬼修一脉。” 胡牧阳叹了口气:“一个花季女孩,被所爱之人在分娩时背弃,没有依靠,更没有希望。走上绝路那一刻,肯定已经伤心到极致了。如果真的像你所说,她遇到的适合自己的机缘成为鬼修,也算是件好事吧。” 不想零壹却摇头道:“只怕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我听爸爸说过,自主达成鬼修的条件极为苛刻,毕竟人死道消,生前的意志基本所剩无几,重生后的灵智虽然可以保留生前大部分的记忆,但性情已经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而且往往比较极端。若能安心寻一处僻静之地潜心修炼还好,可要是继续在人间频繁活动,很难抵制住害人的冲动。而且极易被人族鬼修控制,成为他们牟利的工具。你应该了解天道循环的理论吧,人行恶事会有业障加身。但如果恶事都是鬼怪做的,背后控制之人便可钻了这天道的空子。” 胡牧阳了然道:“你是担心这艾婷成鬼的背后,是有人再恶意操纵!” 零壹抬头看向窗外:“不排除有这种可能性。所以这才是爸爸把我留在这里的目的之一,也算是对我的一种考验吧。” 胡牧阳也把视线移到窗外,发现刚刚还是点点小雪随风飘荡,此时已经转成漫天鹅毛。 喃喃自语,下雪了。 第五十八章 拍卖会 这时,汽车带着两人越走越远,已经离开了市区的边界。 零壹再次开口,却是换了话题:“我们即将去的地方,是一个私人庄园。今晚在那里有一场小型拍卖会,刘伟强也会参加。” 胡牧阳略有疑惑:“拍卖会,那不是应该在拍卖行举办么?况且咱们是要寻找缠着刘伟强的艾婷,拍卖会人多眼杂,如何方便?” 零壹耐心解释道:“任何人群密集的地方,都会有明有暗。像这种私人拍卖会上展示的东西,很多都无法见光。你之前不关心这方面的事情,所以并不了解。能参加这种拍卖会的人,必须有在籍会员的实名引荐才可以。而今晚拍卖的物品中,价值最高的是一件佛宝,叫做‘滴血莲花’。据传是一位苦行高僧圆寂时留下的,有镇邪驱鬼之灵效。刘伟强今晚参加拍卖,估计就是冲这件佛宝来的,而且很有可能,他已经感觉到自身出现了问题。我们如果直接找上门去,他必然警惕万分。这会直接影响我们探究艾婷成鬼的真相,下一步处理起来也会增加很多麻烦。所以,我们先要以参与者的身份进入拍卖会,取得他的初步信任,才好展开后续行动。”更新最快的网 听完零壹的解释,胡牧阳感觉有些紧张。一是从没接触过此类神秘的集会,二是想到即将要面对真正的“鬼”,而且还是自己曾经三年的同学,心里终归有些不安。 零壹看出了胡牧阳的异样,笑着出言安慰道:“牧阳哥哥你不用这么紧张。刚刚我是在帮你分析可能会出现的种种变数,并不是说真就能涉及到那么多的不确定。再说今晚的目的只是为了取得刘伟强的信任,至于下一步行动还要再计划来看。” 然后零壹贴近胡牧阳,故作神秘的小声说道:“而且,我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真到了捉鬼行动时,你只管坐着看戏就好。” 胡牧阳被零壹夸张的动作逗得发笑,心情也感觉轻松很多。 此时已经可以透过夜色看到前方出现了一座三层的连栋别墅,看来这就是今晚的目的地了。 果然,汽车开始放慢速度,缓缓停在了别墅正门前。 即将下车时,零壹忽然说道:“哦,对了,牧阳哥哥,进去之后你尽量不要催动‘辨气’去探查。今晚来人必定身份复杂,说不准就有什么百年老鬼千年老妖的存在。你身上有青蛇胆衣制成的护身符,可以屏蔽灵力波动。但若施法,定然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胡牧阳点点头表示同意,但心里却有一点不舒服的感觉。只不过零壹马上又说道:“牧阳哥哥你可是我心中的超级超级大英雄哦,以后更是要护我生死的男人。现在不过是没有完全觉醒而已,就把今晚当做是你登顶云端的奠基石吧!” 胡牧阳笑着想伸手去摸零壹的头发,又怕弄乱她精致的发型,只得收手笑道:“你不用安慰我,自己的实力自己清楚。放心吧,我不给你添乱,今晚就做一个称职的旁观者。” 说话的功夫,汽车已经停稳,有人早在旁边等候。 坐在副驾上的黑西装男子率先下车,与对方交谈几句,再递出一份请柬,然后为二人打开车门。 领路之人再没开口,零壹挎着胡牧阳在后面也不多言,三人先后进入别墅。 雪下的愈发大了。 胡牧阳本以为,这个神秘的拍卖会是设在别墅的顶层,却不曾想到,领路人将他和零壹引入至一部电梯,却没有直接上升。因为这部电梯内根本就没有上下按钮,也没有任何的指示标志,只在里侧墙壁上开有一道薄薄的缝隙,不知作何使用。 正待疑惑之际,那个领路人拿出之前从黑衣男子手中接过的请柬,小心展开后,慢慢靠近墙上的缝隙。而它就真的像复印机一样,把请柬慢慢吸入。 零壹小声为胡牧阳介绍道:“这部电梯,其实是现在很流行的一种会员识别装置,既可以保全会员的隐私和尊严,又能极高程度辨别来人的真伪。” 果然,零壹话音刚落,电梯便开始了轻微的震动。只不过没有上升的趋势,反而依稀能够感觉到微微的失重,说明此时正在下降。 原来在地下还藏有乾坤。 零壹始终挽着胡牧阳的手臂,见他此时有些局促,便轻轻掐了掐他的手臂内侧,同时展颜一笑,像是在说,有我在呢,没问题。 随后电梯再次轻震,轿门缓缓打开。 这就是此行的目的地了! 胡牧阳深吸了一口气,迈步走出电梯。 入目之处,是一间极致奢华装修的大厅,整体呈一个圆形,正中位置是一块高高凸起的展示台。不过可能是因为拍卖会还没开始,所以上面空空如也,没有人,也没有任何展品。展示台下方是一圈冷餐桌,琳琅满目的食品,随用随取。 零壹也迈步走出电梯,但那领路人却没再继续同行。点头施礼后,便随着电梯一同离开了。 继续挽着胡牧阳的手臂,两人慢慢走进大厅。 此时这里已经来了不少人,基本上都在三三两两的小声交谈,也有性冷孤傲的人独自坐在角落里喝酒,身着性感服饰的的兔女郎穿梭其中。 走过一个硕大的正方体房间,零壹再次悄声说道:“根据资料内容,像这样的正方体房间一共有八个,而像我们刚刚下来时乘坐的电梯,有十六部之多。从整体来看,这个大厅是按照奇门遁甲中的八门打造而得。刚刚我们出来的方位,应该是正南景门,它与东南杜门都属于中平之门。对面那三个房间对应的是生、休、开三吉门,剩下的就是死、惊、伤三凶门了。设计这个大厅的人,肯定是受了道家高人的点拨,只是不知道这大厅真的有阵法流转,还是只有唬人的表象。” 胡牧阳对于这些周易八卦之类的完全不懂,正想细细询问,却看到一位身姿绰约的美妇人向自己和零壹走来。 这人穿着一身短款旗袍,上边搭了一条皮草围巾,性感妩媚,仪态万方。初起远看时,像是三十多岁的少妇,由远及近再看,又好像是二十出头的少女。待其真正站在二人面前时,胡牧阳才凭借她眼角的细纹和端庄的气质判断出,此人该是四十岁上下了。 美妇人未曾走近便已开口:“零壹小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零壹松开胡牧阳的手臂,微微欠身,乖巧道:“柳姨好。” 被零壹称作柳姨的妇人笑道:“不愧是赫铭教授的宝贝千金,当真是乖巧懂事。是陪同令尊一起来的么?” 零壹俏皮答道:“爸爸太忙了,哪有时间带我出来玩儿。我是听说今晚在柳姨这里有一场拍卖会,自己偷偷跑来的。” 见零壹说话透着亲近,柳姨心下欢喜,但却故意绷起脸道:“到柳姨这玩儿用不着偷偷摸摸的,我跟你父亲是老相识了。他若因为这事训斥于你,柳姨便去给你撑腰。” 继而展颜笑道:“这些天把精力都用在这场拍卖会上了,原本还寻思着等这边事了,便约你来柳姨这玩几天呢。” 零壹嘟起嘴巴:“爸爸肯定跟您交代过,‘我这闺女从小性格顽劣,还请得空之时照拂一二’这类的话吧?” 柳姨以手掩笑道:“你这孩子,古灵精怪的劲头真是惹人疼爱。性格是否顽劣我不知道,但肯定会让你的男朋友感觉时常头疼。这位小哥,你以为如何?” 第五十九章 戾气满溢 胡牧阳始终站在二人身旁微笑沉默,却不曾想,会被这位柳姨突然提到。 仓卒之间,不知该如何作答,也只能故作镇定的说了一句:“柳姨,你好。” 不过零壹此时已迅速接话道:“他才不是我男朋友呢,又呆又木,真不知道爸爸看上他哪一点好。” 这位柳姨绝对是活成了人精那种,一看二人状态,肯定不止表面显露的这般简单,却不多问,而是调侃道:“不是男朋友啊,那真是我误会了。没关系,今晚的年轻俊彦极多,柳姨现在就帮你介绍几个!” 零壹顿时娇羞跺脚,嗔道:“柳姨,你也来逗我!” 柳姨笑着看了看胡牧阳,轻轻点头:“能入我们零壹的眼,肯定有你的不凡之处。” 胡牧阳秉持着少说少错的原则,欠身点头算是表示谢意。 柳姨转头看了眼大厅中央,又对二人说道:“拍卖会就要开始了,我还得去那边看看,可别出了什么纰漏。” 随后,又从荷包内拿出一枚柳叶形状的号牌,上面只写了一个“叁”。 递给零壹后说道:“你们俩先随便转转,一会拍卖开始,看到了心仪的玩意儿就举牌,当做柳姨送你的小礼物。” 零壹也不客气,笑嘻嘻的收下柳叶牌,甜甜道:“谢谢柳姨”。 美妇人点点头,不再说话。又看了一眼胡牧阳,然后转身离开。 待她走远,零壹伸手从兔女郎侍应的托盘里拿过两杯红酒,将其中一杯递给胡牧阳,然后两人装作饮酒闲谈,可实际内容却是围绕着这个女人。 胡牧阳在零壹的话中得知,这个柳姨,或者说柳姨背后势力,就是此间“百柳山庄”真正的主人。 百柳山庄,表面上看只是一座私人庄园,但其实际上却在暗中进行着许多不为人知的交易。诸如今天这般小型的私人拍卖会还算比较正常,更多的隐秘只有极少部分的权贵人士才有参加的资格。 而按照零壹的说法,这个柳姨应该算是百柳山庄的对外话事人,而她的丈夫才是真正的幕后老板。只不过几乎从来没人见过这位神秘的存在。 胡牧阳对于这些不甚在意,确实离自己平凡的生活有些远了。不过今晚本也不是来分析这个柳姨和“百柳山庄”,故而他看似状态随意,实则用心的在人群中寻找着刘伟强的身影。 此刻,距离拍卖会开始的时间,还有不到五分钟。 忽然,景门左右的两部电梯处传来喧嚣。 胡牧阳也随着人流转头去看,应该是来了比较重要的人物,所以宾客们不断凑前去打招呼。 会不会是刘伟强? 一想到这个名字,胡牧阳脑中就会浮现出艾婷在照片里开怀大笑的模样。而原本已经有些松弛的心弦又再一次绷紧。 正准备走近一些,零壹却在此时小声说道:“牧阳哥哥,这里出了些意料之外的变数,我需要去安排一下,稍后就回。” 胡牧阳知道自己插不上手,便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零壹如花间飞舞的蝴蝶一般在人群中穿梭而去。而胡牧阳再想去看刚刚人流攒动的地方,发现那里已经回归平静。网首发 没有看到刘伟强。 心中有一种淡淡的失落。不过他善于开解自己,随即想到,其实就算是那个人又能如何呢?没错,他辜负了艾婷的一片痴心,更做出了孩子出生便被遗弃的无耻行为,他应当受尽唾骂,他应当承受无限痛苦,但艾婷,毕竟还是死于自杀。 道德上可以重重谴责狠狠辱骂,但在律法面前,却无可奈何。 只是,律法奈何不得,不是还有功法呢么! 此时在胡牧阳心里,忽然生出一个新的想法。零壹之前总是说自己习惯用普通凡人的思维去想事情,从而忽略了修者这个特殊的身份。 刚刚也是一样,若是自然而然的接受了律法的裁定,最多只能在心里骂他几句出出气。 可如果以修者的思维再来想这件事,操作的可能性就大多了。凭借“惊雷指印”和“无名火”,惩戒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渣,绝对算是牛刀杀鸡了。 而且这种无法被现有科学所解释的事情,即便显现一二,也绝对不会大肆公开其中的细节,说不准还会有“特别专家”之类的人主动站出来替自己背锅。 退一步讲,即便出手之后事情败露,那还可以把责任划到已成鬼的艾婷身上。自己是无意间发现有鬼怪害人,正义出手只为灭鬼,波及本主实属无奈之举。 真是完美的计划! 正当胡牧阳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中时,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一个男性的嗓音:“劳驾,借过。” 自然转身看去,但胡牧阳却瞬间热血冲头。 面前之人稍显萎靡,但整体看去却是气度不凡。棱角分明的脸上架着一副金丝细框眼镜,看似谦逊,但眉宇间却透着高傲。 正是刘伟强! 胡牧阳压根没想过今晚的根本目标会如此突兀的站在自己面前,而且刚刚经历了心思转变,还没来得及调整。所以此时虽然没有施展“辨气”术去探查,但仿佛可以感觉的到,浑身浴血的艾婷就趴在刘伟强的背上看着自己。她在呼救,在嘶吼,在愤怒在咆哮,在等待着自己出手。 此刻胡牧阳眼中只有刘伟强一个人的存在。他盯着对方的眼睛,看到了很多的负面情绪。更新最快的网 不过没有关系,用不了片刻时间,我的“无名火”便会把你们统统焚尽! “阿弥陀佛!” 只差一点点,胡牧阳就要祭出“无名火”去煅烧眼前的恶源,但却被一声低沉的佛号击散了调动灵力的那股气。 瞬间,脑中恢复清明。 背后冷汗开始沁入衬衫,又被室内如春的温度烘在皮肤上,发痒发腻。 眼前已经不再是只有刘伟强一人。其左边是一位身材曼妙的金发女郎,满脸鄙夷神色;而其右边却是一位身着素纱,宝相庄严的中年和尚,身后半侧还有一位约莫十来岁的小沙弥正瞪着大眼睛好奇的看着自己。 中年和尚此时单手立掌,指间还缠绕着一串手捻佛珠。想必便是刚刚颂吟佛号之人。 此人剑眉星目,不怒自威。在唱过一声佛号之后,便盯着胡牧阳低声说道:“施主好重的戾气!” 原来,刘伟强一行四人的确是刚刚乘电梯到来。因为近些年始终在本市活动,所以与场大部分人都算相识。顺次招呼过后,就遇到了呆立沉思的胡牧阳。 外表文质彬彬的刘伟强实则内心傲慢至极,况且身边的素衣法师又是自己花费重金请来的,所以断没有绕过胡牧阳的理由。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在自己开口之后,面前这人非但没有闪开,反而诡异的盯着自己。本来最近的精神状态就不好,经常疑神疑鬼,甚至连那男女之事都变得索然无味。 此人的行为举止皆透着不正常,又听到身边法师以“戾气”开口,便忽然感到心中一凛。短暂想了想,对着胡牧阳沉声问道:“这位朋友瞧着眼生,可是找我有事?” 胡牧阳此刻看上去好似沉稳,实则心中已然凉透。他是真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脑中思维凌乱,体内的灵力也仿佛变得躁动。急切的想要弄清楚其中原因,但目前更加急切的是,对面的刘伟强和素衣和尚还在等着自己的回答呢! 究竟如何回答才能保证不会打草惊蛇? 第六十章 事出有变 胡牧阳越是沉默,刘伟强越觉得蹊跷和不安。今日遇见此人绝对不是偶然,只是不清楚对方的目的是什么。正打算再次询问,却被大厅内多处隐设的音响声音所打断。 “尊敬的各位来宾,拍卖会即将在三分钟后准时开始,请大家对应手中的号牌,尽快落座。” 此时,大厅中央的展示台上,站着一位手持话筒的男人,看来他就是今晚拍卖会的主持人了。 被打断的刘伟强还待开口,却又被身边的金发女子插嘴道:“拍卖会马上就开始了,咱抓紧过去吧。这人也不知道是哪个地主家的傻儿子,连话都不会说。离他远点,别一会再犯了什么病沾上咱们。” 刘伟强虽然心中还有疑问,但考虑到今晚还有正事要做,确实不该在这里耽误时间。若因此再影响了身边法师的情绪,就更加得不偿失了。 而且她刚刚的话也算给了自己一个台阶。点点头,刘伟强率先绕开胡牧阳向展示台正前方的贵宾席走去。金发女人紧步跟上,随后是那位中年和尚,面无表情的微微颔首,继而离去。 胡牧阳暗松口气,若不是正好赶上拍卖会即将开始,自己估计还真没办法解决眼前这事。 眼看刘伟强等人离开,胡牧阳也准备去找零壹。可在要迈步的时候却忽然发现,刚才跟在和尚身后的那个小沙弥,并没紧紧跟着他师傅,而是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被注视的胡牧阳心里发毛,眼神不由自主的与小沙弥对上,顿时心中一颤,惊骇不已。 目生双瞳! 正常人的眼中只有一个瞳孔,可此人眼中却能明显看到有两个瞳孔,再配上他嘴角裂动眼梢却不变的表情,显得诡异至极。 不过,小沙弥的眼神仅在胡牧阳身上停留片刻,便又向其后方瞥去,轻笑出声:“有趣有趣,真是有趣。” 自顾自说完,也绕开胡牧阳,快步追上前者。 胡牧阳转身,想看看小沙弥是见到了什么才会离开,却发现自己身后,零壹正在由远及近,缓步走来。 见到零壹之后,这根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下来。 原打算将刚刚发生的事情说给零壹,但却发现此时的零壹有些心事重重。 原本散落在周围的人群基本都已经坐到了各自的席位,等待拍卖会的开始。虽然胡牧阳和零壹的目的不是任何一件展品,但为了不让自己显得突兀,也只好向着柳姨之前留下的三号贵宾位走去。 在路上时,胡牧阳想了想,自己刚刚经历的事情虽然有些诡异和惊险,但毕竟没造成什么损失,还是应该先关心一下零壹那边的情况。 故而一边慢行,一边轻声问道:“看你回来之后好像有了心事,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零壹本想装着笑笑,好似没事。但想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说道:“刚刚得到了两个消息,对我们今晚的行动来说都不友好。所以我在想,是不是一会儿找个机会送你离开。” 听得如此,胡牧阳心道果然是出了问题,皱眉道:“很危险?” 零壹摇摇头:“危险暂时谈不上,但是比较麻烦。我低估了这次拍卖会的影响力,也低估了佛宝对于普通人的诱惑力。刚刚得到的消息之一,就是参加这场拍卖会的贵宾当中,已经发现了修者的痕迹。” 胡牧阳瞬间想到了刘伟强身边的那个素衣和尚。 只听零壹继续说道:“如果仅止于此,倒也无妨。毕竟我们的目标并不是那枚滴血莲花。即便有修者为此发生矛盾冲突,也不会波及到我们身上。麻烦的却是另一件事。记不记得刚刚我曾说过,这个大厅的种种布局都暗含了奇门遁甲的影子。开始时我还在想,这里究竟只有唬人的表象还是真有阵法流转其中。现在可以确定了,因为今晚有多方势力来争夺佛宝,而且已经发现了修者隐匿其中,百柳山庄决定将防卫等级升至最高,同时全面开启山庄阵法。确保应邀参加的宾客安全,也希望能够以此震慑宵小,巩固山庄的江湖地位。目前我的情报无法探知这阵法的能力,这就直接导致我们之前的很多布局都无法启用了。” 胡牧阳心下了然,开口说道:“所以,你打算将我送走而不是你我一同离开,是担心事出极端无法护我周全。我可以离开,是因为即便失去了这次探鬼捉鬼的机会,你还可以帮我寻找其他;而你不能走,因为这个任务是赫铭教授对你的考验。先前的准备工作,你已经因为轻视对方而失去了先手优势,如果再因此而退缩,恐怕一辈子都走不出任务失败的心理阴影。” 对于胡牧阳的分析,零壹稍感讶异。事实的确如他所说,原本感觉十拿九稳轻松至极的任务,现在基本上已经完全超出了自己设定的范围。所以,送胡牧阳离开,成了目前最合适的做法。不仅可以使他免受意外,而且还能让自己专心应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种种。 唯一的遗憾,之前自己已经为胡牧阳许下诺言并订好了规划,希望能让他亲手解决相熟之人的异端问题,从而顺利打破所有修者都会经历的心理壁垒,完美转变为无垢心态。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只是今晚已经选择放弃,那么全部都已成为定局。即使下一次的机会要比这次更加契合本心,最终也会在心壁之上留有一道浅痕。 还有一点她始终也没有提过,自从决定帮助胡牧阳尝试打造属于自己的那颗无垢之心开始,父亲给自己设定的考验便随之发生了变化。不仅是困难程度翻了几番,甚至连此时决定胡牧阳去留的选择应该都是一项重要的考核标准。 零壹其实可以感觉得到,不让胡牧阳参加后续的任务,他的无垢之心定然无法奢求,而自己也注定无法在此次考核中获得优胜。 但即便如此,零壹也毫不后悔。 凭自己对父亲的了解,既然已经将任务提升至如此困难,那么后面即将发生的事情只会更复杂,更危险。如果这些未知事的矛盾冲突点都是自己,零壹反倒不会这么紧张。她对自己的实力有足够的信心,考核越是困难,承题之心越会兴奋。 只不过,胡牧阳毕竟刚刚踏足这个环境,无论是实力、功法还是心性和信念都无法支撑他走到最后。况且,自己也做不出为了提升考核结果就坑害同伴的龌龊来。 所以,听完胡牧阳的分析,零壹反倒不用再想办法劝他离开了。再次靠近胡牧阳,瞥了眼左右无人,迅速低声道:“既然牧阳哥哥清楚事中关键,那一会我就找机会将你送出山庄,咱们明天在鹿鸣阁汇合。” 胡牧阳回答简洁:“不走。” 零壹心中有事,但还是耐心道:“别担心这个,你出门后去旁边的停车场,我会安排司机去找你,不用步走着离开。” 胡牧阳略微失笑:“我说的是,我不走!” 零壹忽然站定,疑惑着看着他:“不走?为什么?刚刚你不是把问题的答案都分析出来了么?” 胡牧阳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贵宾席,前几排基本都已坐满,便直接去拉零壹的手,快步向三号贵宾席走去。同时头也不回的说道:“有些问题,清楚答案是一回事,但如何去做又是另一回事。其中关键地方我想不太通更说不明白,但我却能清楚的感觉到,如果我就这么离开了,不仅是我会损失些什么,甚至对于你都会有很大的影响。所以,我要告诉你,我不会离开。你也无须担心我会拖你后腿,只管放手去做,你的牧阳哥哥可是很厉害的哦!” 第六十一章 夜明珠 话音刚落,两人已经牵着手来到了大厅中央位置,那里便是展示台正中心处的贵宾席。此时,其他的八组贵宾已经全部坐在自己的独立区域内,只有三号贵宾席空无一人。零壹很想拒绝胡牧阳的决定,但此时二人的移动已经引起了其余贵宾们的注意,再想偷着离开,却是万分困难了。 也许,这正是命运无法预测的美妙吧。 零壹本也不是优柔之人,既然胡牧阳为自己做出了选择,那么二人携手坦然面对就是。 况且,此时自己的手,不正是被胡牧阳牢牢攥住的么。 可就在两人走到三号贵宾席,还没坐下时,从不远处忽然传来一个傲慢无礼的声音:“这参加拍卖会的人还真是鱼龙混杂,什么阿猫阿狗的都能混到贵宾席来,当真可笑死了。” 众人循声望去,发现这刺耳的声音,来自一号贵宾席,正是那位倚在刘伟强身边的金发女郎。 零壹还不知道刚刚他们之间发生的小插曲,只是因为对方四人中就有自己今晚的目标刘伟强,故而没有直接发怒,而是望向胡牧阳。 胡牧阳也想不通这女人为什么会如此针对自己。发觉零壹投来询问的目光,便将嘴凑到她的耳边,简单而快速的将事情复述一遍。 零壹那是什么脾气,没人点火都容易自燃,何况这个愚蠢的女人先后两次侮辱了她的牧阳哥哥。 原本二人的计划是,通过今晚的拍卖会,尽量拉近和刘伟强的关系,能做到私下单独相处是最好的,方便掩人耳目探查艾婷的成鬼原因。 但此时情况有变,之前的计划全盘落空,都需重新计议。况且刚刚胡牧阳已经与刘伟强起了一个小小的矛盾,再刻意结交,反而会引得对方猜忌。倒不如,反其道而行之,或许会有意外收获。 零壹打定主意后,却没有像胡牧阳担心的那样直接发飙,而是微笑着坐下来,抬手拿起桌上放置的鲜花盆景,故作可惜的叹道:“宫女如花满春殿,只今惟有鹧鸪飞。当真可怜至极啊!” 这句诗出自李白的《越中览古》,意思是曾经满殿的宫女如花似玉,可惜如今只有几只鹧鸪在荒草蔓生的故都废墟上飞来飞去了。 胡牧阳知道这首诗,也知道这诗句的意思,但却不知道零壹此时的目的是什么。金发女郎更是一头雾水,甚至不清楚零壹是不是再回应自己的嘲讽。 不过,原本零壹的目标就不是她。 只见刘伟强微微蹙眉,沉声道:“零壹小姐,好像是意有所指。” 面对刘伟强的注视,零壹丝毫不睬,像是根本没听到一样。将盆景推向胡牧阳,柔声道:“自滴阶前大梧叶,干君何事动哀吟。牧阳哥哥你总是这样心肠太善,看看,又被当做纯阳真人了吧。” 众人听得莫名其妙,刘伟强与身边的素衣和尚对视一眼,和尚轻微摇头,却不知是没懂其中含义还是奉劝他不要理会对方。不过他后面站着的小沙弥却在听完零壹的话后哈哈大笑不止。 刘伟强疑惑更甚,抬头对着小沙弥问道:“小师傅明白其中关键?” 小沙弥仿佛不谙世事,毫无遮蔽的笑道:“她说的纯阳真人,就是吕洞宾。再结合起前后的诗句,这是暗讽咱们不识好人心呐!” 他没把零壹的讽刺当回事,其余三人可瞬间就变了脸色。尤其是金发女郎,先前零壹的诗句听不懂,可狗咬吕洞宾这典故还是知道的。 只见她“蹭”的一下子站起来,张口就要恶语反击。不想这声音尚未离嘴,就被刘伟强出言喝止。 “坐下。” 即将施展市井骂功的金发女郎生生把那即将吐口的腌臜字眼咽回肚子,却犹自不甘。一手遥指着不远处的零壹,对刘伟强喊道:“你没听到么,那个女人骂我们是狗!” “再说一遍,坐下!” 金发女郎这、那、你、我、她的支吾一圈,最终还是悻悻坐下,暗自发怒。 刘伟强皱眉沉吟片刻,再起身时已将微笑挂在脸上。 “零壹小姐,你我虽不相熟,但也算有过一面之缘。况且我对令尊的学识更是早就拜服不已,若得机会,定执弟子之礼为其添水奉茶。说不准令尊一高兴,就收了我做记名弟子呢。那咱们以后,可就成了一家人呐。” 胡牧阳心中暗叹,这刘伟强还真是心思敏捷之辈,虽说是用尚未发生的可能性给自己铺路,但确实只靠这三言两语就拉近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要做真正的纨绔子弟,还真不是光有钱就能办到的。 零壹此时收起了嘲讽姿态,微笑回应刘伟强道:“是一家人如何?不是一家人又如何?” 见零壹不再刻薄,刘伟强心中暗喜,脸上更是兴奋道:“一家人好啊,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咱们……” 就在这时,大厅内的音响同时传出主持人的声音:“尊敬的各位来宾,晚上好。我是本次拍卖会的主持人梁正。很荣幸可以代表百柳山庄,代表柳夫人向大家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终于,今晚的重头戏,即将开始。 刘伟强不得不停下自己的话,向零壹做了一个歉意的手势。 零壹回应了一个微笑的表情后,双方同时坐下。 只听自称梁正的主持人继续说道:“为了不耽误各位贵宾的时间,我尽量用最简洁的语言向大家介绍今晚拍卖会的规则。” 胡牧阳看着身边的零壹,知道她表面上正在专心听主持人介绍规则,实际心里肯定在琢磨接下来要如何应对。小姑娘不过二十岁的年纪,正值豆蔻青春,却背负起了常人无法想象的宿命。 这一刻,胡牧阳看着零壹,感觉有些心疼。 零壹好像发觉了胡牧阳的注视,转头疑问道:“怎么了?” 胡牧阳轻声反问她:“零壹,你会感觉累么?” 零壹稍稍错愕,不过瞬间就明白了胡牧阳的意思。弯眉狡黠道:“我可以理解为,你在关心我么?” 胡牧阳笑笑,不再说话。 零壹却又说道:“没关系的,我又不觉得辛苦。再说还有牧阳哥哥陪在身边,零壹感觉很幸福呢。” 这时,主持人梁正已经介绍完拍卖规则,有些兴奋的说道:“下面,我们直接进入拍卖环节,请看第一件展品,‘离凤珠’!” 一般来说,任何拍卖会的首件展品价值,都要高过其余展品,又稍逊于最后一件压轴之物。所以主持人刚刚介绍完展品的名字,众人便开始翘首以待。 只见梁正侧后方的地板忽然各自抽离,露出一个五六平的正方黑洞,随着话音落下,黑洞处开始缓缓上浮一截柳木根雕,根雕上方呈着一只木盒。 此刻木盒已经打开,其中心的黑色丝绒上静立着一颗指肚大小的翠色素珠,平淡无华。 主持人梁正微微侧头,深深看了一眼这枚离凤珠,然后轻声道:“请诸位仔细观看。” 说罢,打了一个响指。 整个展台原本气势恢宏的灯光顿时齐灭,仅在贵宾席及更远处留下几盏昏暗的暖光。 众人眼中稍有不适。但仅仅一瞬间后,还未有人发出抱怨之声,便已被展台中心的离凤珠所吸引。 只见刚刚还是稍有浑浊的翠珠,在四周近乎全黑的环境下,竟然开始透出淡淡绿光,而且光晕越来越浓,越来越亮。直至圆润饱满时,甚至可以映出木盒间的纹路。 “夜明珠!” 第六十二章 晚清秘事 已经有身在前排贵宾席的人脱口惊呼出它的名字。 “没错,大家现在看到的,就是我们今晚拍卖会的第一件展品,离凤夜明珠!” 梁正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众人眼前,是因为展台上又开启了一少部分的幽光。不过惊奇的是,这枚离凤夜明珠却没有因为周围增添的光源而显得黯淡,反而有种与月争辉的气质。 配合着已被烘托到极致的气氛,梁正醇厚的嗓音缓缓传来:“这颗离凤夜明珠,直径三点一六厘米,重量为十一点六五克,通体浑圆自然。当遇周围光亮时,其性内敛,无光无华;而待环境幽暗,便可激发出皓月神色。实乃世间瑰宝,可遇而不可求焉。所以我们将其起拍价定为一千万元,且每次加价不低于一百万元。对此心仪的贵宾,现在可以准备出手了。” 一千万! 小小的一颗珠子,竟然价值一千万,而且还仅仅是起拍的价格! 胡牧阳听得心跳加速,血脉上涌。 游戏金币都没赚过这么多的他,在这一刻突然感觉自己似乎连做穷人的资格都不配。不过四周沉寂许久,竟无一人出价。难道是百柳山庄错估了这件展品,其实它根本不值这些钱? 梁正却不像其他拍卖师那样,见到无人加价就开始极力鼓吹。此时的他反而默不作声,就好整以暇的看着四周的宾客,并无急躁。 片刻无言过后,只听有人开口说道:“以目前玉石在国际上的价格来看,这颗天然夜明珠的价格也不过在百万上下。你们百柳山庄直接溢价十倍,呵呵,真把我们当冤大头的么!” 胡牧阳寻声望去,发现出口男子身宽体胖且头顶无发,偏偏又被幽暗的灯光映的皮肤白亮,远远看去,整个人好像也是一个硕大的夜明珠一样。 零壹适时凑到胡牧阳耳边说道:“他应该就是东北三省最有名的玉石商,沈连城了。此人是中缅混血,心冷而手黑,为达目的往往不择手段。” 原来是搞玉石的,难怪会对价格如此了解。 听到有人率先开口,其余贵宾也开始纷纷附和,指责百柳山庄的黑心。 不过台上的梁正却是不急不怒,待大家慢慢静下来后,才缓缓说道:“沈先生所言极是,如果这只是一颗普通的天然夜明珠,价格也就值百万封顶。” 被认同了的沈连城裂动嘴角,嘿嘿笑道:“呦,听你的意思,这颗夜明珠还是个有故事的主儿!来来来,我倒是要听听,什么人的故事能值一千万!”更新最快的网 梁正轻轻一笑,轻轻吐出一个人的名字:慈禧! 众皆哗然。 沈连城刚听到慈禧名字时便心中一凛,但很快就重新镇定道:“慈禧夜明珠?这个故事太假了。所有人都知道,慈禧夜明珠被军阀孙殿英从嘴里盗走后,送给了宋美龄,最后一次出现也是在宋美龄的绣花鞋上。虽然有传言,宋美龄在穷困之时,将其高价卖给了美国大亨洛克菲勒,但至今也无确凿定论。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慈禧夜明珠,其实是两块。分开时透明无光,合拢起来才是一个圆球,可透出绿色寒光,夜间百步之内能够辨发明丝。所以说,台上这颗即便不算赝品,也绝对不是真正的慈禧夜明珠!” 这沈连城不愧为东三省最大的玉石商人,眼光老辣又实力雄厚。看出问题所在就直言不讳,好似并不畏惧百柳山庄的背后势力和江湖地位。只是不知他此行的目的,会不会也是那颗佛门重宝滴血莲花。 其他参加拍卖会的贵宾中,不乏知晓这段历史的人。不过这些人虽然赞同沈连成的话,但也不愿因此得罪百柳山庄。一时间,台上的梁正连同其背后的柳夫人,齐齐成为众矢之的,只不过现在还没有人落井下石说那风凉之语。 胡牧阳转头看向零壹:“第一件展品就遭遇了尴尬情况,这个胖子是不是来主动惹事的?” 零壹也拿不太准,她只是从资料上看过沈连城的基本信息,而对于此人刚刚的无畏行为以及其背后势力却是一无所知。 不过她略微迟疑了一下,还是摇摇头:“我的情报里并没显示出沈连城与柳姨存在矛盾,相反的,他们两方其实在私下里还合作过几桩秘密交易。而且,这也不是百柳山庄第一次举办私人拍卖,照理说不该出现如此尴尬的局面才对。” 其实不仅是胡牧阳二人对此感到迷惑,其余宾客也在私下里小声讨论着。有说百柳山庄这些年不断扩充实力,现在终于可以行那店大欺客之事的。还有人说沈老板敢于当面指出问题,当真称得上是仗义之辈。不过更多的人,还是选择沉默以对,事不关己不劳心嘛。 梁正始终微笑看着台下的众人,直至所有议论的声音全部停下,这才重新举起麦克风:“沈老板不仅生财有道,更是博古通今,佩服佩服。” 沈连城听得此言,一脸倨傲,坐在原位向四方贵客拱了拱手。 不过梁正这时却继续说道:“慈禧太后一生奢靡,更是晚清时期的实际掌控者,统治大清帝国长达半个世纪。期间她网罗无数珍宝,并着能臣巧匠为自己打造了一樽九凤金冠,且在每只凤凰口中都安设了一枚稀世夜明珠。以奇门之地盘,也就是洛书九宫为其命名。刚刚沈先生所说的那颗,也被行内人被唤做‘中凤珠’。因‘中’与‘终’同音,故而选其作为慈禧死后的压舌之用。‘中凤珠’是九颗凤珠当中最大、最饱满、也是价值最高的一颗,曾有专家对其估价为八个亿。”网首发 对于了解这段历史的人来说,梁正的介绍不过是在平述事实;但对于胡牧阳这样首次听闻的人,“八个亿”足以撼动其价值观。 台下众人的表情被梁正一一捕获。只听他又说道:“除去这颗意义非凡的‘中凤珠’,其余八颗夜明珠同样价值连城。不过因为复杂的历史原因,乾、坎、艮、震四颗凤珠几经辗转,终回至国家手中;而巽、离、坤、兑四颗凤珠,至今仍然下落不明。” 此时,一个苍老中正的声音从贵宾席传出:“据野史记载,当年八国联军入侵上京,老佛爷曾想将凤冠上的四颗夜明珠赠与外国人,以求谋和。此事交由身边的一个贴身宫女去办,令其持懿旨传给大太监李莲英。不过这小宫女机敏过人,竟将四颗夜明珠藏于体内。并躲过宫中层层守卫,隐入民间。直至建国后,西安的一个工人在家中找到四颗夜明珠,并将其献给了国家。经多方鉴定,确认就是慈禧太后凤冠所有。” 众人皆寻声看去,发现说话之人是七号贵宾席的一位老者。身着中式短衫,颌下一缕雪白长须尽显儒雅气质。只是坐在一张轮椅上,过似乎腿有残疾。 老者身侧,还有两人。一位是身着短打布衣的中年汉子,另一位则是姿色动人的清冷少妇。二人气质截然不同,但却在眉宇面貌间透着相似之处。 零壹也看到了不远处的三人,她小声向胡牧阳介绍道:“他们来自吉林乌家堡,是一个比较古老的家族。全族皆为旗人,据传是努尔哈赤后裔分支。当代家主,就是坐在当中的那个女人,乌凌雨。旁边那个中年男人是她长兄乌凌风。刚刚说话的老者,则是她二人的亲叔叔,乌正豪。” 第六十三章 激烈竞争 胡牧阳有些疑惑:“一般世家之中不都应该是长子继权么,而且这位乌……凌风,看上去也太质朴了些。” 零壹笑着回答:“这个乌家堡,往好听了说叫摸金世家,实则就是做盗墓生意的。自来便分有两支,‘生金’和‘迎财’。生金专营地下倒斗,而迎财负责将陪葬品转移出手。只是到了建国后期,国家对于盗墓行为打击颇重,乌家堡也顺势洗白,转变成正规的文物收藏和交易集团。到了凌字辈这代,乌凌雨从小就展露出清晰的商业头脑,而她哥哥乌凌风却只愿独身于野外,整日与地下之物较劲。所以顺理成章,乌凌雨就接任了当代家主之位。” 胡牧阳听完零壹介绍,忽然问道:“好像你对他们很熟悉啊?” 零壹神秘回答道:“当年乌家堡被定为重罪,其族中众人尽皆被捕,多年传承的势力几经消散。不过在最后时期,还是得到了我们灰家的前辈帮助,在交出半数族产后,方才划离出红色名单。所以,这些年来乌家堡与我们灰家时有往来,除了不涉及修者之外,基本可以算得上自己人。”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胡牧阳点点头,将目光转向那个清冷少妇。只听她在老者说完传言后,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道:“二叔的意思,这件东西我们可以出手?” 老者却没给出直接答案:“现在还无法证明这颗夜明珠确为慈禧凤冠所有,且在听听百柳山庄接下来的佐证之词。不过,如果这真是遗落民间的四珠之一,那千万的价格却是极低了。” 二人之间的谈话,并无顾忌,因而众人都听得真切。老者的意见也正是大多数人的内心想法,希望从主持人梁正口中再获得一些消息后,才决定是否出手。 只是,梁正在此时说了一句所有人都不曾想到的话:“关于‘离凤珠’的介绍就是以上这些,请各位自行甄别。如五分钟后尚未有人报价,此件展品将被定为流拍之物。” 没了? 仅仅介绍说这是慈禧凤冠镶嵌的夜明珠之一,除此之外不提供任何证明和附属资料。甚至就连其背后的故事,还是通过其他买家说出来的。就像之前沈连城所说,如果单论此物,其价值也就在百万级别。但这颗夜明珠如果真是慈禧凤冠所嵌,哪怕叫价亿元,估计也会被众人哄抢。 只是现在,百柳山庄给出的定价是一千万,这就相当于有意竞拍者需要与山庄签订一个对赌协议。 相信山庄的信誉和实力,认定此物就是慈禧太后的“离凤珠”,那便可以果断出价,结果很有可能是以正价的十分之一将此宝贝收入囊中。 当然,也有另一种结果,就是百柳山庄故布疑阵。以“慈禧离凤珠”作为噱头,层层铺陈,最终引君入瓮。毕竟,梁正只是强调了这件展品的名字叫“离凤珠”,又随口说了一段关于慈禧夜明珠被盗之事。从头到尾,人家可没承认过,这颗“离凤珠”就是出自慈禧凤冠。 这是赤裸裸的阳谋,孰轻孰重都摆在面上,利弊自己权衡。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台上的梁正却看不出焦急。脸上始终带着微笑,显得漫不经心,还有一种胜券在握的自信。 此次拍卖会所邀宾客极多,连带陪同之人已超两百之数。相比台上的安静,台下众人却早早开始了低声讨论。 胡牧阳留意了一下最早发声的沈连城,发现他自最初表态之后便一直闭目养神,并没再继续展露观点。与其同样状态的,还有跟刘伟强一同到来的素衣和尚,此时正在捻着那串手持佛珠,口中默动。 旁边的刘伟强倒是没有闭眼,但却是微低着头,用手不断划动自己的鼻梁,应该是他思考时的一种惯性动作。金发女郎却显得兴致勃勃,眯着眼,垫着脚,使劲去看那颗离凤珠。仿佛可以目中生勾,直接凌空夺宝。 正准备收回视线,余光之处却瞥见那个坐在素衣和尚身后的小沙弥,又是之前那样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而且他在与胡牧阳四目相对时,并没有任何躲闪。反倒是胡牧阳好似心中有鬼,稍稍错愕之后便紧忙转过头来。 零壹察觉有异,打算询问胡牧阳,却被一个粗犷的声音打断:“你们这些人,表面上看都文质彬彬,实则满肚都是花花肠子。明明心里都惦记着那珠子,想花小钱博大奖,却又害怕买了假货打了眼,真是忒不爽利。” 说话之人,正是先前清冷女子的兄长,乌家堡的乌凌风。 只见他站起身来,随意扭了扭腰身,发出一阵噼啪骨响。随后看着台上梁正说道:“老子可没耐心向你们百柳山庄一样哄小孩玩,这地方活人忒多,没啥意思。现在,我代表我们乌家堡出价一千万,买下这破玩意。抓紧时间进行下一个吧。” 终于有人第一个出价了。 不过梁正还是那副表情,淡淡微笑,不惊不喜。 他将目光看向乌凌风身后的清冷女子,开口道:“七号贵宾出价一千万,不过还请乌女士先亮出号牌,确认此次出价有效。” “妈了个巴子的,你个小白脸这是不相信我啊!既然我说代表乌家堡出价,那必须是板上钉钉的事。你出去打听打听,老子从来都是吐个吐沫成个钉,还能反悔咋的!” 梁正却不理会中年汉子的怒气,只盯着乌凌雨手中的贵宾号牌。 号牌开始缓缓上移,最终超过乌凌雨的头部。 梁正笑道:“七号贵宾出价有效,一千万元。是否还有其他贵宾出价更高?”更新最快的网 此时,距离之前规定的首件拍卖品结束,还剩五分钟。 乌凌风的大嗓门惊动了闭目打坐的素衣和尚。只见他对刘伟强轻声开口道:“迷障重重,一力破之。此子看似莽撞,实则已把僵局打破。时间临近结束,又有了第一位出价人,看来这颗离凤珠,却是能卖一个好价钱了。” 果不其然,素衣和尚话音未落,就有人兀自说道:“乡野村夫,也妄图指染瑰宝,真是煞风景。即便这颗不是慈禧旧物,那也算得上世间罕见的天然夜明珠。大家有所顾虑,那就让我来把这顾虑打消,一千一百万!” 随着二十七号牌的高举,众人才看到说话之人并不在前排贵宾席内,而是从后面的散台传出。 没等台上的梁正确认出价,九号贵宾席便已号牌高举,然后才传出一个慵懒女声:“真有实力,就想办法坐到前排来。既打算低买高卖,还想给自己立道德牌坊,无知又无用,可怜又可耻。一百、一百的太慢了,我直接出到两千万!省的听见小虾米的惊叫声。” 刚刚还无人问津的离凤珠,仅仅两次升价就翻了一倍。 而且确实如那女子所说,翻倍后的结果,就是那些本想升价一百万的人此时都已打消了念头,天知道自己出价后有没有人再继续竞拍。 梁正环顾四周,确认金额:“九号贵宾出价两千万,不愧是商界的杨门女将,豪迈之气果真不让须眉半分。是否还有其他贵宾继续加价?” 这时,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后方传出:“小娘子喜欢豪迈是吧,我偏偏就比你多出一百万。两千一百万,看看能不能压的你求饶?” 这声音,是杜娅琳! 第六十四章 针锋相对 只见后面“蹭”的一下升起十四号牌,又“蹭”的一下子收回手。 这人身材瘦小,还有些佝偻,双目如鼠,唇上还留着两撇细须。虽然穿着一身价格不菲的西装,但无论怎么看,都有一种不伦不类的感觉。 此时的他正在自己的位置上面自斟自饮,身边并无其他人。 之前举牌的慵懒女人,此时眉头紧蹙,但尚未发怒。不过其身后坐着的一对年轻男女却在此时双双站起。两人看上去不过二十多岁,男的帅气,女的漂亮,好像一对金童玉女。 男子率先开口道:“哪里冒出来的老鼠渣滓,不仅大放厥词而且还侮辱女性。这都什么年代了,竟然还能见到男权主义者,真是时代的悲哀。” 紧随其后,那个漂亮的女孩也开口接话道:“古人说,相由心生。原本我还对此存疑,但今天我算是相信了。獐头鼠目之相,内心也必然龌龊。” 这两人明显是针对十四号的杜娅琳所说,只不过这人对此却没有直接回应,而是嘿嘿一笑,把头转向台上的梁正:“主持人,如果没人加价,是不是应该敲锤确定最终成交价格啦?可不要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人钻了空子。” 梁正点点头,对台下众人,特别是九号贵宾席范围重点强调道:“如果没有人继续加价,那么我将以两千一百万元作为最终成交价格进行宣布。顺便提醒大家,距离本品拍卖结束,还剩三分钟。” 持九号牌的女人在听得手下人耳语过后,舒展眉头,轻声笑道:“我只当得罪了哪路江湖朋友,原来是‘女王’杜娅琳先生。今日若是别物也就罢了,可偏偏是这代表了女权集上的慈禧凤珠。既如此,我们天翊文化传媒出价两千五百万,只为这颗明珠不受蒙尘。” 这女人还真是深藏不露啊,再一次伸手举牌高额定档,使价钱飚飞。 不过令人咋舌的是,那个不知怎么就得到个“女王”诨号的杜娅琳,毫不犹豫的再次举牌过顶,嘿然道:“再加一手,两千六百万。男人嘛,必须有始有终。” 再看那慵懒女子,此时已收回笑容。面无表情的再次举牌,并且简洁道:“三千万!” 在二人相互嘲讽的时候,零壹也向胡牧阳简单介绍了两人的身份背景。 拥有慵懒声音的女子叫做杨露,是一家传媒公司的高层领导,同时也是女权主义的捍行者。并且据市井传闻,这个杨露跟公司的美女CEO赵丹好像还维持着一种不可细言的关系。所以她花大价钱也想拍得这颗象征着女权巅峰的离凤珠,估计就是为了那位既是上司又是爱侣的赵丹了。 而那个与杨露始终针锋相对的男人,则名气更大,经营着东三省几十家规模不等的洗浴中心。本名叫杜亚林,只因外界盛传其手下掌管着三千佳丽,且不论多么坚守忠贞的烈女只要到了他的手中,不出三个月绝对可以被调教的如同绵羊一般。故得名诨号为“女王”。他本人对此也并不反感,甚至干脆把名字中的“亚林”改为“娅琳”,引以为豪。 此时,杜娅琳抬手干掉杯中红酒,再次举手:“三千一百万。” “你!” 杨露杏目圆瞪,再不淡定。之前加价到三千万已是极限,如继续与对方置气下去,便有些得不偿失了。只是看着杜娅琳充满了得意的恶心目光,总觉得心中愤意难平。 不过就在梁正准备确认价格之时,十号贵宾席的一位单身男子将手中号牌举起,同时朗声道:“三千五百万!” 准备看戏的众人还在等待杨露的反击,没想到竟然有人会参与到他们二人的暗斗中来。 杨露没随着大家向十号贵宾投去目光,因为她认识这人。 玄彬。人如其名,举止得体又兼文质彬彬。两年前自己陪同上司兼女友的赵丹出席一个酒会时,与其结识。也不知这人有什么背景实力,竟让丹姐从此将其引为上宾,百般讨好。若不是两人之间仍旧保持那种关系,真怀疑丹姐是不是看上了这个小白脸。不过自己从没给过这人好脸色,却没想到今天竟是他替自己转移了尴尬。 出价之后的玄彬并没有去向杨露邀功,而是先放下号牌,继续有条不紊的给雪茄剪去茄头,再用软火烘枪轻轻旋绕,期间一丝不苟,极具美感。 一边处理雪茄,一边微笑说道:“欺负女人可算不得本事,尤其还是用这些肮脏的金钱。” 杜娅琳收起戏谑的笑容,眯着眼睛看向半路杀出来的玄彬,阴声道:“这位朋友是准备插手了?” 玄彬烤好了雪茄,反吹一口祛除杂尘,也不去看杜娅琳,仿佛自言自语道:“我这个人呐,喜欢女人,讨厌金钱。恰好今天有一个可以花钱让女人开心的小玩意儿,没理由不去做啊。” 在场之人,也只有杨露与这个玄彬有过简单的接触。甚至连零壹的情报中,都没有此人的资料。 杜娅琳有心跟这个陌生人争斗一番,却因为摸不清对方底细而显得迟疑。其他人也是如此想法,故而一时之间,场面再次陷入寂静。 梁正暗中扫了一圈台下众人,估计不会有人再继续加价了,心中暗自比较一番,现在这个价钱倒是比早期预计还高出一些,主要是刚刚两人置气竞争所致。任何拍卖现场都会喜欢如此抬价的行为,自己没在这里面煽风点火推波助澜已算是厚道了。 就在大家以为尘埃落定,花落玄家之时,却有一个突兀的声音打断了这一切。 “三千八百万!” 是刘伟强! 素衣和尚在刘伟强突然报出价钱的瞬间,猛然睁眼又快速闭紧,口中默念佛号;身后的小沙弥对此毫无波澜,反倒是看着周围的方形房间入了迷;最夸张的是那个金色女郎,原本只能死死盯着那颗好像来头挺重的夜明珠,心中暗骂为什么这种值钱货不能戴在自己身上。可不曾想到,身边的男人就这么毫无预兆的出了价,这要都换成现金还不得把自己压死啊。 玄彬转头看向刘伟强所在的贵宾席位,呦呵,又出现一位竞争者。不过对自己来说却是无所谓,故而嘴角上扬,微笑道:“四千万!”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金发女郎刚刚还在痴迷玄彬英俊的外形和多金的背景,只是此时却对他怒目相视。 刘伟强同样直起身子,将目光跨过众人,投向十号贵宾席的玄彬。 “五千万!” 刘伟强竟然一口加价了一千万元! 所有人在惊讶和疑惑刘伟强此举的用意,就连台上的梁正都没想到事情会进展到这一步。 不过在玄彬脸上却看不到吃惊,反而对着刘伟强仔细打量了一番,然后笑着问道:“看来你对此物是志在必得了,能不能说说你的理由?” 对外始终保持温文尔雅形象的刘伟强,此时也不例外。只见他对玄彬微微点头,回答道:“实不相瞒,只是因为刚刚听到先生的那句话,能花钱买到一个女人的开心,就是最好的理由。” 玄彬笑容加深道:“有理有理,有趣有趣。却不知你要讨哪位姑娘的欢心呢?”网首发 那金发女郎早在听到刘伟强出价“五千万”时便已经瘫软在座位之上,不过面对男子的疑问,却忽然又“嗖”的一声坐起,挺出本就傲人的曲线,只等爱人向周围这些土鳖们宣布自己的名字。 但是她却没能想到,刘伟强不仅没提到她的名字,甚至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只对着玄彬拱手说道:“我欲将此物赠予之爱人,今日并未在场,所以还请先生见谅。” 玄彬深深看了一眼刘伟强,摆手道:“无妨无妨,我不再加价便是。” 而就在此时,首件展品的拍卖时间刚好结束。 第六十五章 压轴展品 此前,梁正始终在用无线耳机与后台通话。见时间提示器亮起,梁正重新抬起话筒,宣布首件展品,慈禧离凤珠,以五千万元价格被一号贵宾拍下。 掌声四起,唯有金发女郎脑中一片空白。 很明显,刘伟强将这颗慈禧离凤珠以高价拍下,并没打算送给身边的那位金发女郎。 胡牧阳看着犹如春风满面的刘伟强,和冷静之后强颜欢笑的金发女郎,脑中再一次想起了艾婷的样子。当年的她,是否也像今日的她这般,满心欢喜的期盼,得来的却是漠不关心的无视。 这颗价值五千万的夜明珠,按刘伟强的说法,是要送给一位不在现场的女子,只为搏其一笑。既然现在已经排除了金发女郎,那又能是谁呢? 会不会是要送给已经死去的艾婷! 胡牧阳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不过镇定下来再次琢磨之后,反倒觉得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的存在。之前那个沈连城不是说过么,慈禧死后,口中含着的压舌之物就是与这颗离凤珠同源的夜明珠。据传可保尸身不腐,永沐年华。 只是再往下想去,便又说不通了。 且不论现在已经不是三百多年前的清末,若想长期完整的保存尸体,一个质量上乘的冷棺完全可以满足要求。再者说来,如果这刘伟强真的是痴情之人,当初也不会做那抛弃妻女的混蛋事来。 零壹说过,使用“辩气”之术,就可以看见骑在刘伟强脖子上的艾婷。可是看到之后呢,自己又该如何去做才能保持本心?去找那素衣和尚讨要一篇《往生咒》,渡艾婷出苦海,入轮回?还是凭借手中的“无名火”和“惊雷指印”设计一出完美的非常规事件? 此时的胡牧阳再一次陷入自己的矛盾问题中来。坐在一旁的零壹发觉胡牧阳面色有异,时而愤怒,时而彷徨。便知他又在因为艾婷的事情苦恼。 只是这次,零壹没用语言去宽慰胡牧阳,而是单单握住了他宽厚而有力的双手,展颜一笑。 焦点回到现场。今晚,百柳山庄将有九件展品进行公开拍卖。 以五千万元拍出了今晚的第一件展品,不得不说算是开了一个好头。接下来,百柳山庄还向大家请出了其余的展品。虽然同样价值不菲,但放在慈禧夜明珠的对比之下,又显得有些平凡。 不过可能是因为第一件展品挑起了众人的好胜心。从那之后,竞价激烈,气氛火热。直到第八件展品“白玉吉象”以一千三百万的价格成功拍卖给一位性感少妇后。全场开始刻意肃静下来。 众人皆翘首以盼,可主持人梁正却在此时消失不见。于是有人开始猜测,是不是这最后一件“滴血莲花”出了什么变故。 忽然,展示台上的灯火瞬间齐灭,单留下一束冷焰追光射到展台中心。 “百柳山庄净整这些花里胡哨的玩意。老早就跟你俩说过,我不稀罕这种假模假式的集会,一个个人模狗样的,看的老子眼睛……哎呦我去……” 说话之人满口纯正的东北方言,正是那歌不贪恋权势,只独爱跟地下较劲的乌凌风。之前曾在第一件展品竞拍时出价破冰,之后再不关心台上之事。妹妹和二叔始终在危襟正坐,他却厌烦这种规矩十足的地方。也不知从哪摸出一本盗墓题材的小说,唰唰翻书正读得过瘾。 随着台上灯光熄灭,贵宾席也开始变得昏暗。所以受到影响而不得不放下书的他,才会出言讽刺。不过没想到的是,话刚刚出口一半,就被台上的变动惊得爆了粗口。 顺着乌凌风的视线看去,原本站台中心展示拍卖品的正方形位置再度开启,只是此时升降器上却没有展品,而是婷婷袅袅的站着一个人! 百柳山庄,柳如烟。 此时的柳如烟已非初见胡牧阳时的那身装扮,换作一席墨绿长裙的她少了一分妩媚随意,却多了一分优雅端庄。随着升降机的不断抬高,那股雍容华贵的气质愈来愈烈。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静静站在原处,就已经将众人的眼神牢牢吸引。 站定片刻,柳如烟的软糯嗓音开始在众人耳边盘旋:“感谢诸位朋友多年来对我们百柳山庄的支持和帮助,今日拍卖会的最后一件展品,将由我来为大家介绍。” 话音稍落,柳如烟向后退了一步,轻抬手臂。 瞬间,圆形大厅四周相邻而建的八个正方体房间次第亮起暖光,由地面隐设的一条灯带所牵引,仿佛沿着某种规律,将八个房间连穿贯通。 最终,灯带之光指向展台正中的那个方形缺口,好似圣火交接,极目耀眼。 柳如烟再次开口道:“因这件展品珍贵至极,又意义非凡。我百柳山庄也不过偶然得之。唯恐暴殄天物,故才将其展出,赠与有缘之人。并且提前向诸位贵宾致歉一声,为保此物安全,同时也从侧面证明了它的价值,此时山庄已经启动了最高级别的防御机制。只待这最后一件展品寻得了归宿,才会将防御手段撤去。在此期间,给大家带来的不便,万望海涵。” 众人皆被四周的亮光和科技气息所震撼,而零壹此时却与胡牧阳对视了一眼。双方从彼此的眼睛中看到了一致答案:阵法! 此时,展台中心处缓缓升起一双木质手掌。掌心相邻平摊,外侧微微翘起。双掌交汇中心那里,呈着一朵看不出材质的绽放状莲花,婴儿拳头大小,整体红中透黒。 不必介绍,便已知这定然就是今日的最后一件压轴展品。所有人在这一刻皆屏息凝神,等待台上之人开口确认。 柳如烟轻轻抬手,遥指面前的滴血莲花,温柔说道:“这便是我们百柳山庄今日拍卖会中最宝贵的一件展品,滴血莲花。” 全程大部分时间都在闭目打坐的素衣和尚,在听到柳如烟说出“滴血莲花”之时,忽然睁开双眼,低诵了一句佛号“阿弥陀佛”。 旁边的刘伟强自然知晓其中含义,笑着对素衣和尚说:“大师放心,这佛宝我是志在必得,今晚定能将其奉于宝刹。同时还请大师不要忘记我们之间的约定。” 素衣和尚一片高洁,面上无悲无喜:“施主误会了。这滴血莲花虽是我佛门重宝,但也同属于身外之物。贫僧既无心指染,更无欲私藏。提醒施主尽力得到,不过单是为了施主所托之事罢了。有了这枚佛宝的念力加持,即便不能直捣黄龙,也可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刘伟强学着和尚一样双手合十拜礼,虔诚道:“却是在下唐突了,一切仰仗大师。” 另一边,乌家堡三人已拢成一个半圆,悄然开始讨论。 坐在轮椅上的乌正豪显得有些激动,率先开口道:“这枚‘滴血莲花’本为密宗圣物,由历代上师亲手传承,却不知如何会到了那一禅和尚手中。” 乌凌雨对此了解不多,便开口问道:“就是那个号称‘一生只修一禅’的苦修僧吧,据传他是那小乘佛法的坚守者,要这密宗圣物干什么?” 乌正豪摇摇头道:“真实情况不得而知,不过从传闻来看,这滴血莲花原本不是此般模样。其形如婴斗,貌似莲花,音同鹤唳,吸食鲜血,是一件不折不扣的大邪之物。只是在一禅和尚得到后,终日将其贴心而至,以自身精血饲之,且时时需受那灼心蚀骨的疼痛。最终凭借无上佛法才度化了其根本戾气,这才成为了现今我们看到的佛宝模样。” 第六十六章 如烟心事 乌凌雨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若真如传闻所言,此物定然价值连城,如有机会,我们乌家堡便全力出价。大哥,对此事你有什么意见?” 却是乌凌雨瞥见其兄心事重重,才有此一问。 乌凌风将手中的盗墓小说插入后腰,正要开口,却又长叹口气。 乌凌雨跟二叔乌正豪对视一眼,心中生疑:这乌凌风从小就胆大妄为无所顾忌。同辈中人皆把跟随长辈们外出历练视为最恐惧的时刻,可偏偏对于他来说,却是极其珍贵的享受。一直到了年及四十的年岁,还是终日不知愁苦。今天突然长吁短叹,故而两人心中同时“咯噔”一下,只怕其中有什么陷阱,已被这直心汉子看穿了。 乌正豪正色道:“凌风,你平日虽然不理族事,但终是我乌家堡的嫡系。这次我们欲举全族之力,拿下这枚‘滴血莲花’。你若是心中有异,或者感觉到了什么,一定要说出来,这可是关系到我们乌家堡未来的大事,马虎不得。” 乌凌风原本欲言又止,但听到二叔说明了其中的利害关系,咬了咬牙,像是给自己打气一般说道:“既然被二叔和小雨都看出来了,那我就坦白说吧。” 关键时刻,乌凌雨和乌正豪皆危襟正坐,肃穆以待。 只见他目光坚毅,神色凝重,正色说道:“我想娶柳如烟回家做老婆!” 这一瞬间,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而此时的零壹和胡牧阳却没心思再去关注其他人。 虽然之前已经从零壹的情报中得知,此处应该有高人布下的阵法存在,但却未曾想到百柳山庄会在今日真的启用。 按照零壹的分析,这个圆形大厅所布之阵应该是九宫八卦阵。这个阵法不同于鹿鸣阁的那种简单的动力输出,而是真正的修者防御大阵。百柳山庄此时启动阵法,固然是因为那枚“滴血莲花”极其珍贵,但同时也印证了零壹之前得知那个怀消息的准确性:今晚定有修者参与其中。 就在刚刚,刘伟强与素衣和尚密聊,乌家堡三人商议计划之时,零壹便悄然运功,试图通过“辩气”之术探查阵眼之所在,以便出现危机时不至于太过被动。 只是一番操作下来,却是倍感吃惊。 体内原本活跃充沛的灵力竟然变得沉重发涩,仅仅施展一个低阶的“辩气”术便先后尝试了三次才勉强成功。而且效果奇差,只能看到四壁浮现出朦胧的灵力线。别说寻找阵眼所在,单是维持“辩气”术便已极其耗力。 这种感觉,就像被困在没有信号的电梯中,即使勉强拨通了求助电话,也只能听见对方“喂喂喂”便又重新断线。 此时零壹有些后悔,没有坚持己见将胡牧阳送出去。至于父亲的考核已经不再自己的考虑范畴当中,只希望今晚不要出现什么意外才好。 台下众人各怀心思,台上柳如烟的心中同样波澜起伏。 能够在这个正能量聚集的社会中保持灰色通道,柳如烟自有其独门手段。山庄长期培养着数十名心思活泛之辈散于各地,或收集消息,或探幽寻宝。这枚“滴血莲花”就是在不久之前,才被一位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偶然得到。 只是就在呈于柳如烟之后没几天,便好似走漏了消息,山庄陆续接到多股不明势力的威胁。原本做这种地下产业,各方觊觎已是常事,柳如烟自有独到的处理办法。先前几次也没超过她多年的经验,着人按部就班一一摆平。更新最快的网 直到半个月前,不断有山庄的工作人员因为精神恍惚出现危险。保洁大姐说在五楼擦玻璃时看到窗外有人冲着她笑,从而摔下了高梯;网络运维部的管理员说在卫生间上大号时遇见一个小姑娘问他要不要吃棒棒糖;值夜班的保安更是多人听见过午夜电话莫名响起,接听后却只有滋滋啦啦的电流异响。 刚开始也没有引起柳如烟的重视,该休息的安排休息,该住院的公费住院。 不过邪门的事情天天发生,一些不和谐的声音便开始愈演愈烈。众人皆传山庄闹鬼,没几天就已人心涣散。 这时候,山庄的一个部门经理就向柳如烟提议,搞一个内部的团建活动。大家坐在一起吃吃喝喝,做做小游戏,再发点小礼物,重新凝聚向心力。 柳如烟一想也有道理,就让这名经理着手安排。 别说,还真有效果。 山庄上下一百多人聚在一起,连后厨的师傅们都没安排工作,全部外包给了第三方公司承接。为的就是让大家好好放松一天,忘记那些神神鬼鬼的事。 百柳山庄,明面上本就是提供娱乐休闲的专业会馆。其中只要是能想到的娱乐设施基本都有。只不过价格昂贵,这些普通的员工平时看的居多,真正上手的却是少之又少。团建当天,山庄内的一切全部免费开放,所以一整天下来,大家玩的精疲力尽,直呼过瘾,而那些虚无缥缈的神鬼传言,在高亢热情的众人心中也越来越淡。 晚宴时候,柳如烟还专门赶来向全体员工敬了杯酒,又说了好些勉励的话,这才离开。 只是没想到的是,柳如烟驱车尚未到家,就接到手下打来的电话:烤全羊的师傅不知怎么,烧断了电闸,山庄的三名电工便一齐去检修。结果没过多久厨房就传出浓烟,最终只跑出来一个电工。其余两人一个当场被高压电死,另一个被浓烟熏得昏厥过去,此时还在医院重症病房尚未醒来。 出了人命,柳如烟再不敢掉以轻心。连续两日奔波打点,才在官面上稳住局面。疲惫不堪的回到家中,歪在沙发里细细琢磨近日发生的事情。 能做到她这个层面,多多少少也听说过、接触过一些非常规的人和事。看来这次,定是惹恼了哪位通天般的大人物。而对方的目的,肯定就是那枚尚未焐热的“滴血莲花”。 如若此人直接开门见山,划出道来,或买或换甚至武力抢夺,柳如烟都有办法以作抗衡。只是仅凭借几幢偶然性事件,便将此物拱手送人,那这百柳山庄二十余年攒下的江湖地位可就一朝散尽了。 所以思来想去之后,柳如烟打了两个电话。 其一是打给当初帮自己布设阵法的高人;其二便是打给了零壹的父亲,赫铭教授。 那高人是一位云游道长,当初机缘巧合之下,承了柳如烟一个人情。故而耗时一年,为百柳山庄布下这个九宫八卦阵。据那道人所说,此阵攻守兼备,变化无穷,但所耗驱动之力同样堪称恐怖,故而当初只传了柳如烟防御法门。 这次接到求助,道长直接明言告知,当初传授阵法已与人情相抵,此后诸般因果便不再沾染。 所以心中没底的柳如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交情并不深的另一位高人身上。所幸,赫铭教授不仅没有拒绝此事,更亲自现身了解详情。 于是在其建议之下,才有了今日这场拍卖会。 脑中回忆着事情始末的点滴细节,实则不过才半分钟而已。 心下戚然,但柳如烟脸上却没有显露丝毫。仍旧春风满面的说道:“此件珍宝,是我百柳山庄偶然得之。可能是我这女子太过愚笨,没有佛缘,参悟不出这佛宝的奥义。所以今日用拍卖的形式,将其赠与有缘之人。为了不辱没这佛宝之名,百柳山庄将此物底价定为五千万,每次加价不少于五百万。且不规定时间限制,最终价高者得之。如对此宝有意的朋友,现在可以出价了。” 第六十七章 不速之客 刘伟强率先举牌:“六千万。” 九号杨露的慵懒声音紧跟其上:“刘少真是好胃口,拿下了慈禧凤珠这等宝贝,还想将此佛宝也收入囊中啊。小女子却是不信,六千五百万。” 刘伟强并不答话,直接举牌回应:“七千五百万。” 之前被柳如烟美貌惊动到想娶其回家的乌凌风转头看向二叔乌正豪,不解道:“这小白脸是不是记错规则了,不是每次加价五百万么?他怎么一千一千往上抬?” 乌凌雨沉思片刻,缓缓道:“他这是一种心理压迫的手段,故意每次按一千万加价,目的就是让所有人感觉到,他对此物是志在必得,同时也给其他对手一种无形却强悍的压力。” 乌正豪接话道:“不错,这小子家底殷实,又不按常理办事,确实麻烦。只是不知他心理价位是多少,有些被动啊。” 同样感觉被动的还有杨露。近期公司因下面的头牌艺人惹了祸事,正求着一位手眼通天的大人物出手公关。只是这人油盐不进,送出去的钱和女孩儿屡次原封不动被退回来,极为头疼。后来还是赵丹重金托人打听到,这大人物极其推崇佛家思想。所以在得知百柳山庄此次拍卖展品中有佛宝“滴血莲花”之后,才让杨露领命出马。 只不过二人商定计划中,八千万左右已是底价。可谁也没能想到,冒出个打乱规则的刘伟强。自己不过举牌一次,现在已经到了七千五百万。若再次举牌又被反超,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在杨露犹豫不决之时,之前与其针锋相对的十四号杜娅琳阴阳怪气道:“这个女人呐,就该回家安安心心的相夫教子。商场如战场,本就是我们爷们儿之间的较量。磨磨唧唧难成大事,还真以为凭借你胸前的四两肉就能拨动我这千斤顶么。呵,我出八千万,看你如何接招!” “杜先生似乎对女性有种天然的蔑视啊。我本无意于此物,不过就是看不惯你这般狂妄的姿态,八千五百万!” 哟,还有人仗义出头。 这人正是拍下了第八件展品“白玉吉象”的性感少妇。 杜娅琳稍稍皱眉,但随即便笑道:“小娘子如此美丽,却是面生的很。没关系,我这人最喜欢交朋友,尤其是漂亮的女朋友。哈哈,只要你答应一会儿拍卖结束后跟我共进晚餐,那我即便放弃此物又有……” “我出两亿!” 猥琐之言被这个声音直接打断,惹得杜娅琳极其不满。四下寻找一番,也没发现是谁举牌。故而破口大骂道:“是哪个裤裆没鸟的狗杂碎,有胆截你爷爷的话,却没胆举牌示人么?” 柳如烟虽然也极其厌烦杜娅琳,但他最起码还守着拍卖的规矩。话虽难听,但每次加价也都老老实实的举牌示意。 可这声音之主叫价两个亿却没有举起号牌,往小了说是破坏规矩,往大了说那是不把自己这百柳山庄放在眼里。故而柳如烟此时正色开口道:“如果哪位朋友对此物有意,可随时开口竞价。不过必须遵守规矩,以举牌过肩为准。否则……” “否则便如何?” 又是那个声音,这明显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只不过台下之人众多,灯光又被调的昏暗。柳如烟一时间也无法分辨说话之人所在何处。 正打算开口斥责,却发现台下中间之处人影攒动。不久后,原本在这里错落而坐的众人皆已纷纷站起,并退至两旁,独独留出中间一处宽阔地带。 柳如烟定睛去看,此处有八名黑西装男子正簇拥着一位轮椅老人缓步向前走来。 轮椅老人,莫不是那乌家堡的乌正豪?不过很快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只因看清来人之后,柳如烟发现这位轮椅老人并不陌生,甚至大半在场之人也都认识他。 东北王,蒋义! 作为三十年前叱咤东北江湖的那批传奇人物,没有被官方定罪,也没有遭遇仇敌的杀害。且在其如日中天之际断然急流勇退,金盆洗手退出江湖,真正做到了独善其身,蒋义确有他的厉害之处。 不过这人虽然已经不在江湖之中,但各方势力多年来仍然给予了蒋义最为崇高的尊重。每遇争斗又没到生死之时,便请其作为中间人来协商谈判。能够在强者如林般的东北誉满江湖三十余年,虽然不过是个虚名,但也不是没人眼红。只不过所有胆敢挑战其地位的人,最终都会被其他势力雷霆镇压。 慢慢的,江湖中便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蒋义此人,情商极高。不贪权、不恋势,不喜银钱也不藏美女。上无父母兄弟,下无儿女弟子,身边只有一个相伴多年的哑巴管家。所以,这个没有后顾之忧,又不涉及各方利益羁绊的老人,这些年凭靠着江湖各方的按期供奉,倒也怡然自得。 杜娅琳在现今的东北地区也算是一股强劲的势力,虽本身底蕴一般,但谁也不愿意贸然招惹他那如疯狗般的性格。只是这样的人物在见到蒋义之时,也瞬间收起了满嘴脏话,毕恭毕敬的叫了一声“蒋爷。” 只是他不知道今日蒋义忽然出现,又直接开口叫价两个亿,其目的究竟是什么。 柳如烟同样感觉诧异。蒋义素来不喜外物,极少会出现这种场合。若是他本人看中了这枚“滴血莲花”倒也还好,就怕是代表某一方势力,那便真是棘手了。 不过担心归担心,拍卖还得继续。 柳如烟站在台上向蒋义浅行一礼,微笑道:“原来是蒋老爷子大驾光临,怎么,您老人家对这小玩意儿也有兴趣?” 被哑巴管家推到与众人平齐位置的蒋义,此时开口说道:“这人老了,就得琢磨点念想。近来发觉这佛法真理奥妙无穷,便寻思着收件缘法佛宝加持信仰。我看这枚‘滴血莲花’很是顺心,所以直接出价两亿,还请诸位朋友高抬贵手,莫与我这老头子争抢。” “这……” 蒋义这“东北王”的名头确实够响,出价又是豪气十足,最关键的,从头到尾人家也没拿自己的地位说事,始终客客气气笑对众人。所以正好,大家也都做个顺水人情,不再触其不悦。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只是却让柳如烟犯了难。 这价钱高低其实根本没所谓,主要是这蒋义,并不在受邀宾客之列。 虽然论资历、论地位、论影响,哪一项单拎出来都足以让他稳稳的握住一枚“柳叶”。但偏偏因为其人不好此道,前几次举办诸如此类的拍卖时,都曾差人前去邀请东北王莅临,可从未见他出现过。所以近来这两次,也没再主动去吃那碗闭门羹。 哪曾想到今天这尊菩萨亲至,而且一出手就震慑全场。 百柳山庄虽然从未规定过,必须手持柳叶才能参与拍卖。但这些年来积攒的威信,已经将那枚小小的“柳叶”传为了百柳山庄的信物。今日若是同意让蒋义空手得宝,那其他没有信物的阿猫阿狗会不会下一次也在自家地盘狂吠呢? 果不其然,有人忽然在此时开口嘲讽道:“呦,之前我还当这柳叶是多么了不得的宝贝呢,现在看起来也没什么用嘛。咱们在这里守着规矩,老老实实的举牌加价。可人家就简单的动动嘴皮,宝贝就乖乖跟着回家了,真是霸道至极呵。” 不等众人找到说话之人所在何处,又有一个声音接着响起:“可不敢乱说。人家一个是享誉江湖三十余载的东北王,一个是屹立雄踞实力强悍的百柳山庄,断不能去做那无赖泼皮的腌臜之事。只不过我们今日来参加拍卖的朋友们,这脸面好像就是我奶奶纳的那双千层底儿,只能被踩在地上摩擦又摩擦。” 这次,大家可看的真儿真儿的。 说话的二人,就是那杨露带在身边的那对青年艺人。 第六十八章 阴谋浮沉 因直接出言挑衅了堂堂东北王,众人皆啧啧称奇,向这两位年轻人投来好奇的目光。不过更加不可思议的是,这两人此刻看上去竟然一反之前的那种青涩和稚嫩,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种难以言表的邪魅感觉。不过众人只当他们是演员出身,能够自如转换情绪的缘故。 杨露讶异这两人不曾请示便善做主张,但一是无法在这种场合公然训斥,二也是在想,这两人会不会是自己爱侣赵丹暗中安排的后手。 所以杨露只是皱着眉头,却未曾发话。 不过她可以装作无事发生,身为主人的柳如烟却无法熟视无睹。这两个人看似悄然对话,实则中音十足,且不怀好意字字诛心。无形之中,便将百柳山庄和蒋义、以及蒋义和在场其余贵宾、甚至连同其余贵宾对百柳山庄共计三方之间的微妙关系打破,此刻便属于两两对立状态。 柳如烟此刻额头见汗,她感觉事情仿佛已经不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了,身处进退两难的境地。 答应蒋义的两个亿价款,得罪其余大部分贵宾不说,单一条没有信物就擅自出价这事,就得让江湖上的长舌妇人们呱噪许久;可若不认同这个价钱,甚至不承认蒋义的竞拍者身份,那么得罪的不仅仅是这位东北王,还会将之前的说过的“价高者得”一字一字崩碎了咽回肚子。 虽是进退两难,但总这么僵着也不是个办法。柳如烟思索一番之后还是下定决心,即使得罪了蒋义这位东北王,也要保全山庄的声誉。 只是她还没开口,就被蒋义看出了端倪。 之前他见柳如烟支吾不语,心里便有了计较。即是眼中稍有急色,但语气却是未变:“柳夫人不必感到为难,我知你因何如此。今日老夫不请自来已是对百柳山庄的不敬,贸然出手更是扰乱了众位朋友的雅兴。依我看就这样吧,在两亿元成交价的基础上,我再多付两千万。其中一千万是代表我对于百柳山庄的歉意,剩下的一千万,就烦劳柳夫人代我赠予今日参加竞拍的宾客,权且当做老夫在这未过十五的余年里,给年轻人包了个红包吧,哈哈哈哈。” 此时,胡牧阳跟随众人一样,把注意力都投在蒋义和柳如烟身上。当他听到蒋义要给全场之人发钱,顿时感叹不懂有钱人的生活。 今日现场参与竞拍的贵宾估摸着得有五十多人,这算下来每个人差不多能得到小二十万呢! 而且,这钱还不用上税。 其实现场之人,除了胡牧阳外,没人在乎这不到二十万的小钱,他们在乎的是老江湖给予给年轻后辈的一种尊重。 柳如烟同样感到释怀。蒋义主动示好,没有点明尴尬激化矛盾,又给了山庄和自己一个稳当的台阶,正是最完美的结局了。 只见此刻终于她如释负重,真诚笑道:“蒋老言重了。您这尊大佛我们平时可是请都请不来的,又如何谈得上歉意。此事乃是我百柳山庄的失礼在先,没能及时将请柬送至府上。不过既然蒋老想给小辈们包个红包,如烟也不敢阻拦。不过我作为今日拍卖会的东家,总不好过于寒酸了。所以,在蒋老的红包基础上,我百柳山庄为在场的每位贵宾,也分别奉上一个三十万红包的小彩头罢。” 嗬,这感情好。不过是在这里坐了一个多小时,就白得了五十来万。此时的胡牧阳虽然同样感叹,但却没了初时的那种震惊。此间已然皆大欢喜,蒋义和柳如烟二人以金钱加面子赠与现场众人,看来这枚“滴血莲花”马上就要易主成为蒋老爷子,甚至那些距离蒋义稍近的宾客,已经开始拱手表示祝贺。 蒋义见惯了这种大场面,只是淡然笑着朝众人一一回礼。更新最快的网 之前那些普通的拍卖品,成交之后都是由百柳山庄的妙龄女郎现场送至竞得人手中。但此件物品太过于宝贵,故而是由柳如烟亲自取下,并缓步走向蒋义。看样子是准备亲手交给这位出价两个亿的东北王。 在此成交之前,柳如烟始终心中焦急,担心无人竞价导致此件邪物还得继续留在山庄。但此时即将把它交给蒋义,心中又开始产生不舍得情绪。说实话,这宝贝虽说是百柳山庄偶然得之,但若是可以好好铺设一番,其价值可远不止这两个亿。此时就这样拱手送人,终究是心存芥蒂的。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这表情落入洞视人情几十年的蒋义眼中,便深知其心中不舍。快速思绪一番,待柳如烟走近之时,蒋义轻音传声道:“柳夫人无须难舍难弃。此物虽是宝贝不假,但却并非是传闻中的佛宝,而是……算了,你也不必知晓太多,将它交于我手便是。” 刚听完这句话的柳如烟心中不悦,按蒋义的话来说,好像百柳山庄没实力拥有这颗宝贝似的。但在看到蒋义略显疲惫的表情和坚定的眼神后,忽然感觉事情好像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但就在柳如烟准备开口询问之际,刚刚那个发问质疑的声音又再次响起,较之前次更显愤怒:“老家伙你是铁了心要坏我主大事啊!” 是杨露带来的那个女艺人。不过之前就算有些嘲讽之言,还能当做狐假虎威,看主人不打狗。可这句辱人至极的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感觉要糟糕了。 尤其是她的上司兼老板之一的人,杨露。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马上向蒋先生道歉!” 不等众人反应,那个年轻的男艺人慢慢站起身来,用手揉着鼻梁,自言自语道:“我早就跟师傅说过,这女人只会碍事。现在怎么办呢,这么多人在场,总不能都杀掉吧。” 原本怒气顿生的杨露在听见女人的话时,心中已然升起了极其不好的预感。而又见那个男艺人也忽然变了状态,这才好似想起了什么。她用手指着身边的那对金童玉女,颤抖着问道:“你们……你们难道就是……丹姐请来的……” 年轻的女艺人之前并没随着男艺人一同站起,而是翘着二郎腿坐在杨露身边似笑非笑。不过在她听到杨露脱口的话后,瞬间变了脸色。也不知从哪摸出来一片纤细的竹叶刀,夹于指尖,随即身体猛然前倾,直探杨露颈部动脉。同时冷言道:“你废话太多了!” 两人之间近在咫尺,这女人又是突然间发难。别说离在远处的其他人,就说这被攻击的目标杨露,也没有丝毫反应时间,只能木然坐着等死。 不过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由远及近的破空声骤然响起。只听得“砰”、“叮”两声脆响,且相互间隔极短。再下一秒就看到女人手中鲜血淋漓,而那片纤薄的竹叶刀应声倒飞出去。 直到此时,才有人发觉到场中出了变故,甚至还有很大的可能是劫持杀人事件。后知后觉的宾客已经开始尖叫并准备逃走,不过仍有一部分人不知为何仍然淡定的留在原位。 胡牧阳跟零壹自然用不着逃跑、刘伟强跟素衣和尚他们竟然也在此列、杜娅琳原本已经抬屁股要跑,但不知为何又重新壮着胆子咬牙坐回原位,勉强也算是一个、而最令人感到意外的,是之前曾与刘伟强争夺第一件慈禧凤珠的那个玄彬。此时的他独身一人坐在原位,不仅没随着众人一同逃跑,还好整以暇的给自己重新剪了一支雪茄。 第六十九章 八义子 除此之外,场内仅剩下哪两个不知因由就已大变其性情的男女艺人、已在颈边留出血痕但却也捡了一命的杨露、初生变故时就飞速退回展台中心的柳如烟、蒋义和推着他的哑巴管家,以及站在其身后的八名黑衣保镖。 刚刚就是其中一名保镖在蒋义的眼神提醒下突然出手,射出了一枚圆形金属暗器,才在刀刃及颈时救了杨露一命。 此时,所有人都摸不清对方是敌是友,故而皆闭口不言,暗中提防。唯有蒋义,环顾一周后,将视线重新投向那对艺人,轻笑道:“原来这一切的幕后黑手,竟然出自天翊集团,还真是让我感受到了一丝丝的惊喜。” 胡牧阳虽说没在生出变故的第一时间有所动作,主要是因为坐在边上的零壹始终淡定如常。此时矛盾双方已经明确,胡牧阳侧头看向零壹,用眼神询问是去是留。 零壹简单琢磨一下,轻声回复道:“应该是江湖上的矛盾,与咱们无关。不过我有些担心柳姨,咱们再观察一会好不好?” 胡牧阳虽然心中紧张,但还是点点头,不再说话。 按理说,身为涉灵人的他根本不应该惧怕普通的凡人。但一是胡牧阳接触这个身份时间太短,经常找不准自己的定位,再一个刚刚黑衣人瞬间暗器出手,明显就是有着深厚的外家功夫。即使比不得子弹迅猛,但那凌厉的劲头和准度也不是常人可以吃得消的。 只是零壹不愿现在离开,自己也不愿把她独自留下,所以只好硬着头皮强作淡定了。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刚刚那个被蒋义保镖用暗器击飞了薄刃的女人叫苏媚,算是一个小有名气的演员。因其经常出演白衣飘飘的古装女主,所以也被粉丝们称作“苏仙子”。 不过此时这位苏仙子却显得有些狼狈,一只手臂自然垂落,另一只手捂着腕子上的伤口,死死盯着那个用暗器的黑衣人。 站在她边上那个男人叫做魏构,是一个刚刚出道的艺人,也是公司下一步准备力捧的新星。只是他见到同伴苏媚被伤,却是毫不关心,甚至面对着蒋义及其身后的黑衣人,也没有露出点滴憎恨,反而笑着拍起了手掌:“好好好,不愧被称为东北王。师傅在我等来此之前就曾经告诫,说你这老家伙表面上看好像是顺从了我们,但实际上却阳奉阴违起了歪心思。你真以为自己离开后秘密召回你的八个义子就能够瞒天过海?呵呵,真是愚蠢的人类啊。” 蒋义闻听此言后心中大惊。年岁已过半百的他能在江湖中立足,并一步步走到今天这般地位,除了性格使然以及情商高超以外,便是依靠两张最为隐秘的底牌。其一就是魏构口中提到的“八名义子”。这些人都是他在多年之前秘密培养而出,全部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自小由专人负责洗脑和训练,不仅伸手了得,且对于自己都是忠心耿耿。只是他们虽然名为父子,实则却是主仆关系。为人极其谨慎的他几乎从未与这些义子见过面,始终都是在暗中操控。 而且这八人分布在全国不同的城市,都按着早已设定好的人生稳稳成长。这里面有僧有道、有男有女、有公司老总也有建筑工人。他们在正常身份的掩护下,各自还秘密修习着蒋义传来的八种或内家或外门,或占星或医疗的秘术,统称为“八宗义”。刚刚出手的男子,便是八人中排行第三的人。其对外身份是重点高中的物理老师,实际上却掌握了一手出神入化的暗器绝技。 此次蒋义若不是当真遇到了涉命的危机,也绝不会将他们八个一齐召回。 原以为这个秘密无人知晓,想不到在对方眼里却好似不值一提。不过在江湖中厮混了大半辈子,早已练就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故而心中虽然慌乱不已,但脸上却是云淡风轻。 只见蒋义同样不以为意回应道:“你师傅那老怪物我瞅着就恶心,别说跟他联手合作,就是在此时提及我都在不断反胃。你们也别寻思着好像探听到了我的什么秘密,明白告诉你,你们那些所谓已经掌握的资料,其实都是我主动让你们知道的,懂么?算了,跟你这种不人不鬼的玩意儿废什么话。老三、老四,直接出手弄死,速战速决,以绝后患。” 身后黑衣西服中,刚刚出过手的那个人重新将手插入了裤袋两端,像是在伺机而动;而紧挨着他的那个人与此同时却翻出一柄匕首,猫着腰开始向前奔袭,眨眼之间便已来到魏构身前五米位置。待得下次窜动,绝对可以手起刀落直接了结对方。 这两人一个近战搏命,一个远攻狙击,配合的时机更是默契至极,堪称天衣无缝,想必就是蒋义口中的老三和老四了。 只是面对冷酷无情的匕首,以及后方虎视眈眈的暗器,魏构却并无丝毫慌乱。甚至好像看戏一般,就那么随意的环抱双肩,戏谑看着对方凶猛来袭。 倒提着匕首的老四对此稍稍惊愕,不过也仅是闪过一个念头的时间而已。刚刚那个女人不是喜欢直击颈部动脉么,那自己这次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吧。 老四在距离魏构堪堪三米的时候,猛然间再提半速,手中冷锋自右向左顺划而过,宛如心电图停止那一瞬间的平直细线。看这架势,分明是没有点滴的轻敌,一出手就展露出了狮子搏兔仍尽全力的态度。 这一招别说是招呼在普通人身上,就算对面之人是个训练有素的高手,老四都有信心凭此一刀顺利建功。况且这回合的出击,还不单单是自己一人。 就在老四出招那一刻,老三从双股的暗器囊中分别捏出了三枚银松针。以双腕巧劲同时甩出,分射老四刀刃轨迹的上下方。如此一来,两人联手间便已封住了对方全部退路。此时那人除非硬抗某一路的攻击,否则上下有暗器,居中有匕首,向前冲是直接送死,向后退也无法避开飞针的速度,却已是个必死的局面。 眼看这诡异的小子即将毙命,蒋义脸上浮现出满意的笑容。自从上次与这些诡异之辈惊心一别之后,对方严密探查了自己,而自己也并没有选择束手待毙。在等待八子回归之时,蒋义同样做了大量的情报搜集工作。前面这对男女不过只是对方的马前卒而已,此间速战速决后,再去直捣老巢,今夜务必要将对方斩草除根! 只是,蒋义的笑容刚刚绽放不足一秒,就立即转变成了惊恐。 视野之中,老四的刀稳稳的划过了那魏构的脖颈,而老三的双排银针也深深的刺进了对方的头腹之处。不过诡异的是,无论那泛着冷光的刀锋还是淬着剧毒的银针,都好似穿过了一片虚幻的泡影,径直落空! 可明明那魏构还在原地,甚至那抹蔑视的嘲笑仍然还挂在脸上,怎么就好像变得透明一样,直接无视了己方的近战远攻呢! 比起蒋义的惊愕,老四则更多是疑惑。 他本来是十拿九稳的一击,却没有碰触到任何阻碍,直接落空。这就好像一脚踩空了台阶一样,特别难受。不过多年来的秘密训练让他告诫自己绝对不可因此分神,一击不成,在反手加上一刀就是了。且自己这反手刀,才是最终的杀手锏。 第七十章 各显神通 只见老四脚分前后站定,再将身体重心极力后倾,反手一刀自左下划至右上。并且与此同时,匕首竟然直飞脱手,但却并未像暗器一般射出,而是以老四为圆心,两米左右的半径划出一个半圆的刀锋扫面!若此时仔细去看,便会发现老四的匕首一段,竟然缠绕着一根纤细的银丝。 那边老四使出了杀手锏,这边的老三同样不甘示弱。 此时,他直接甩出了更有把握的“诛心雷”,也就是之前救下杨露的那种暗器。只不过这次并没有像刚刚那样分而攻击,而是将射击的目标瞄准在老四的后心位置。 “嗖”的一声,先射出一枚眼球大小的银珠,向着老四飞袭过去;继而再次出手,“嗡”的一声射出一枚拳心左右的钢珠,直追之前那枚小银珠而去。因为两种暗器的大小、密度、质量和发射手法皆不尽相同,所以就在第一枚银珠即将打到老四后心时,第二枚钢珠后发而先至,直接将小银珠撞离之前的飞行轨道,瞬间绕过老四的身体,分别从他的肩膀和胯下而出,直指魏构! 这二人分别拿出了自己最得意的杀人技,角度刁钻且又配合娴熟,是绝对的狠辣招式。只是魏构面对这老三和老四的绝命一击,仍然显得从容不迫。甚至连一旁受伤的苏媚都流露出不屑的表情。 果不其然,即便老三的暗器瞄准了对方,即便老四的刀锋展阔了范围,但效果却如同刚刚经历的诡异一样,各自落空。 观战的众人也纷纷惊奇,明明亲眼看着所有的攻击都打在了身上,但偏偏这魏构就好像透明人一般,不闪不避,却毫无损伤。 莫非这人也是修者! 胡牧阳忽然想到这种可能性,连忙转头去看零壹,准备问其意见。只是尚未出口,便听到零壹的惊呼:“柳姨小心!” 只是零壹话音未落,柳如烟所在的展台中心位置,凭空当中泛起一层薄薄的金色光罩,正好将柳如烟极其身边的木质展台囊括其中。 在场众人尚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见到在金色光罩的边缘处,缓缓现出一个人形的影子。 人影初起只有轮廓,但仅仅几秒时间,便能看清这是一个手持利刃的女人。此时她右手仍在滴血,故而交由左手持刀,正恶狠狠的看着光罩中心的柳如烟。 苏媚! 这女人刚刚不是还在魏构的身边冷笑么,怎么眨眼之间就能够横移数米来到展台位置? 后方发生变故,老三老四也将注意力转向了苏媚出现的地方。 不过此时却听到蒋义的哑巴管家低声吼道:“老四速退!” 老四刚刚施展压刀之术攻击魏构无果,又瞥见眼前那个女人不知为何会忽然消失,正在迷茫之际,忽然听到哑巴管家的疾呼。多年密训练就的反应能力瞬间调动全身肌肉紧绷,双脚间交错发力,身体“嗖”的一下向后反弹而出。同时还不忘收紧手中银丝,将匕首由半空中召回,护住前胸要害。 老四的一系列防御动作堪称完美,只是他今日遇到的对手,实在太过诡异。 就在他极速后退不过两米之时,整个人忽然如遭重击,双脚离地,身体悬空。下一秒,又好似被虚空之中的力量强行击落,砰的一声摔在地上。双手紧按腹部,蜷缩至一团。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从哑巴管家开口提醒到老四受击昏厥都是瞬间发生。 场内大多数人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那哑巴管家却明显不在此列。 只见他原本佝偻的身体慢慢舒展伸直,迷离的双眼也开始充满精光。只是开口说话时,声音犹如破了洞口的风匣,沙哑又刺耳。 “原以为我已做尽了准备,不想还是低估了你们的实力。” 坐在轮椅上的蒋义惊愕的看着身后的哑巴管家,颤声道:“蒋爷您……” “没关系了。今日对手过于强大,身份一事瞒不住的。” “呵呵呵,有趣有趣。原来你才是真正的蒋义!” 顺着话音,在倒地不起的老四身边,缓缓浮现出一个身影,魏构! 哑巴管家,不,应该是已经挑明了身份的蒋义沉声开口道:“瞒了世人三十余年,原本希望能安稳的睡进棺材里,现在看来确实是种奢望啊。” 此时魏构已然现出全部身影,人还是之前那个人,但其双手指甲却已变得极其锋利。远远看去,跟苏媚差不多,都是右手在缓缓淌血。不过苏媚是因为自己受伤,而魏构指尖沾染的却是老四腹腔的鲜血。更新最快的网 将沾血的手掌放在鼻间,享受的深吸一口,魏构才又说道:“老家伙,既然你这么怕死,那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能把那枚‘滴血莲花’从柳夫人手中拿到,并将它敬献给我,今日你便可以带着你的人全身而退。而且我还能保证,出去之后你仍然可以继续做你的哑巴管家,甚至可以完全接手这无主之人的百柳山庄。” 柳如烟自从杨露被袭之后,就退回到展台中心,始终未发一言。只因她十分清楚,这间大厅虽有阵法守护,但当初建设此阵的道人并没将全部操控之法传给自己。现阶段能够做到的,唯有拍卖会刚开始时启动的初级阵法,以及生出变故之后暗中再开启的中级阵法。那道人曾说过,初级阵法之下,只需保证八个正方体房间内的高压变电箱无损,就可以压制一切邪魅鬼物;而若开启中级阵法,便须消耗居中阵眼处的那座由纯金打造的金山了。 其实那道人当初禁不住柳如烟的哀求,还传了她一道能够开启终极阵法的符箓,只不过所付代价太大,故而根本没在柳如烟的考虑范畴。 刚刚那个苏媚潜行而至,就是撞到了由中级阵法能量聚集而成的保护罩上。 从理论上来说,只要阵眼处的那座黄金山还在,便可以无限维持这能量保护罩,无非就是破财免灾罢。故而心中有底的柳如烟,对于外面发生的打斗以及诡异事件,其实并不算太过于担心。待他们折腾够了,自知所做的一切不过徒劳,估计也就会各自散去。她更多的烦恼,是今日一事差不多已经将百柳山庄多年积攒的名气输掉了,一定得想个办法挽回颓势才行。 只是这办法还没想好,便遇到了魏构的恶意挑拨。柳如烟不怕这诡异之事,但却担心那位名副其实的东北王会借此机会对自己痛下杀手。哪怕他们也无法攻破这阵法,但今日若真的刀兵相见,恐怕日后也不会善了。 况且自己在无心之下,还知晓了蒋义身份的秘密。 此时柳如烟故作镇定的看向蒋义,想从对方的眼睛中获悉一点点其人的内心动向。只不过蒋义却没有与其对视。 刚刚听过魏构许下的种种好处,蒋义负手而立,自言自语道:“唔,听起来还真不错。不需用与你们这般强敌交恶,更不用再令我的义子们受伤,关键还可以助我将在场众人全部灭口,并顺利接管这偌大的百柳山庄。啧啧啧,条件真是优厚啊。” 退离了阵法光圈的苏媚好似在冲击之时再度负伤,不过此时也打算再蛊惑一下蒋义。只见她先是用力撕去了一截雪纺礼服,用以缠绕包扎受伤的右手。但如此一来,本就玲珑剔透的衣衫更加变得诱人至极,尤其惹火的曲线上又沾染了一些猩红的血迹,则更加激发男人原始的冲动。 第七十一章 陷入僵局 只见她一边用嘴咬紧礼服做的包扎纱布,一边冲着蒋义魅惑道:“老英雄的一生盛名,也不希望在今天将其弃之敝履吧。再说我们的目的,不过就是那枚‘滴血莲花’。只要您答应与我们合作,我便去求师兄,今日场内一切之人,皆可交予您手。” “哦?你的意思,在这些人里我想让谁死就让谁死,可想留下谁也能留下谁么?” 蒋义说着话,故意扯动嘴角去看被阵法守护的柳如烟。 苏媚一听感觉有戏,便继续酥声撩拨道:“当然,这柳夫人虽说已经年逾四旬,但始终保养得当,风味犹存。既然老英雄打算怜香惜玉,我们自然不会辣手摧花。” 蒋义哈哈大笑,继而又将视线投到苏媚高耸的胸脯上:“却不知小姐刚刚说的场内一切之人,包不包括你自己呢?” 苏媚原本就是希冀着靠色诱来屈人之兵,以便在今日收工复命时,可以抵消两次受伤还未能建功的错误。此时听得蒋义好像深好此道,不由得心花怒放。哼,男人,还不都是下半身思考的低劣生物。而且越是实力高上,那种变态的占有欲就会越强。 挑衅似的瞥了一眼魏构,苏媚用单手解开一直盘着的头发,使其瀑布般垂落,继而又扭着翘臀一步步向蒋义走来。 “小女子最为崇拜的就是您这般老当益壮的英雄,能够得蒙您的垂青,心中自然欢喜的很。只要今日事了而圆满,老英雄即便是住进了我的闺房又如何!” 说着话的功夫,苏媚已然贴进了蒋义的身前。以背对其面,微微躬身,用那蜜桃般的曲线顺着蒋义的大腿缓缓上移。 而蒋义也同时用双手自苏媚的腋下穿过,撩抚未着寸缕的光滑小腹,继而浅浅攀上云峰。不过并未再此久留,就继续向上游动。 手上不停,嘴里也发出享受的声音:“妙妙妙,年轻是真好啊。这滑嫩的皮肤,这紧绷的肌肉,还有这……致命的锁喉!” 谁也没能想到,蒋义原本一副欲望上脑般的迷醉表情,竟会忽然出手发难。左手顺着苏媚的腋下将其持刃的左臂绞死,右手顺势突起,直取苏媚下颚至颈间的两处人迎穴。 此穴周围密布淋巴,寻常稍稍用力捏按都会酥麻难耐,更别说此刻搏命之际,蒋义万不会留情留手。 只一瞬间,苏媚就已翻起白目,口液横流。 蒋义控制着手上的力道,只因此时苏媚的命当真就捏在他的手中。长换了一口气,这才重新面对魏构道:“刚刚来时就说过了,这人老了吧,就总得有点念想,最近我还就痴迷上佛学了。” 没错,当初现身之时的确说过这话,只不过出自那个轮椅上坐着的冒牌蒋义之口。 说完这话,蒋义微微撇头看着手中钳制住的苏媚,狠狠道:“你见哪个正经和尚亲近女色了!还特么用美人计勾搭我,你这是在侮辱我的智商!” 蒋义随着说话,随着加重手中力道,苏媚此时别说答话,就算单纯的保持清醒都已是难得。 重新将目光转向魏构,蒋义收起悲喜情绪,正色道:“你好像并不太关心同伴的安危。” 原来自始至终,除了蒋义忽然暴起擒住苏媚外,这个魏构一直保持着无所谓的看戏状态。即便这个小师妹很有可能立刻暴毙,都没能让他露出一丝焦急的感觉。 这种人,要么就是真的心理素质极好,要么就是冷酷绝情到了极点。 蒋义担心面前的对手是第二种人格,但却偏偏印证了墨菲定律的原则,越担心什么就越容易发生什么。 只见魏构此时缓步向着蒋义走来,竟然丝毫不理会自己贸然行动会不会激怒对方,从而导致苏媚死亡。而且边走边说道:“人类根本就是既渺小又无知的蝼蚁,这个蠢女人还保留着人类的思想,觉得凭借一副臭皮囊就能玩转天下男人,死不足惜。你们也是一样,竟然认为我会在乎这种蠢货的死活。呵呵,现在是不是有些为难了,究竟要不要杀掉手里的人呢?没关系,我来帮你选出答案。” 说着话,魏构忽然开始加速。 在对方刚有动作之时,蒋义就看出这小子是真的不打算顾及苏媚的安危,那手中的人质也就没了作用。想了想之后,发力捏住着苏媚的双手,互为反转,顿时将她的两条胳膊在关节处移了位,然后推在一旁不再理会。 又见魏构开始提速冲来,顿感大惊。急忙开口道:“出八风不动阵,老四的位置由老大顶上,我来接替老大。” 黑西服们也不答话,只迅速左右移动,片刻后,蒋义以及其余七名义子首尾相衔,结成一个正八边形的阵列,将那个假的轮椅蒋义和被卸掉双臂的苏媚围在中间。 阵成之后,蒋义高声提醒道:“大家打起精神,对面这小子有点邪门功夫,像是会移形换影。从现在起,无论哪人被袭,其周身左右注意紧急救援。” 话音刚落,其中一名黑西服就已暗哼一声,显然是遭到了攻击。只是此时那魏构明明还在奔袭途中,又是怎么做到的分身袭击呢?难不成真像蒋义所说,这人懂得移形换影? 好在这时八风不动阵已成,众人又得到了蒋义的提醒,故而那名黑西服在刚受到攻击时,其左右同伴便及时出手援助。虽然没能将攻击者捕获,但也没让己方再度受伤。 那名收到莫名攻击的黑西服退回阵中,沉声向大家分享刚刚的感受:“是一个人形虚影,不出手时看不出来,只有他提升了动作幅度或者加速时才能勉强分辨,大家小心。” 没人应答,因为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了自己面前这一方空地上。 不得不说,用这个八风不动阵来对付神出鬼没的魏构确实效果显著。那个真实身影的魏构已经不再移动,而是阴冷着面孔,站在距离蒋义等人五米左右的距离。不过之前攻击黑西装的那个人影仍旧在不断试探阵法的薄弱之处,往往一击即退,绝不恋战。 场面一时陷入了僵局。 而与此同时,在另一边,观战的众人则是神态各异。 杜娅琳其实在混战刚起时就准备跟其他人一同逃走,只不过天生贪婪的性格以及多年见不得光的经验提醒着他,乱世出重宝,所以才咬牙留下。但在亲眼得见这些又是能量罩又是移形换影的诡异后,便悄悄挪到了刘伟强一行人的旁边。毕竟现存众人中,只有他们人数最多,而且还有一位看上去就悲天悯人的大师坐镇。 对于杜娅琳的行为,刘伟强看在眼里,但也没有阻止。早在混乱初起之时,他便请示过素衣和尚关于去留的问题。只不过被对方一句“皆是缘法”弄的有些糊涂。当初花了无数精力才求得这位大师出手,勉强算是驱散了这两年愈来愈烈的异感。但若要将其斩草除根,这枚“滴血莲花”却是重中之重。 之前,蒋义出价两亿时,刘伟强还在犹豫要不要加价抢下。可现在生出变故,有人欲以武力抢夺,对他来说却也是好事。如果他们斗的两败俱伤,自己刚好可以行那渔翁做法。而且看大师这副不动如山的姿态,肯定可以在这种场面之中护得自己周全。 只是身边这个女人太过于麻烦,一直在念念叨叨低声抽泣。若不是担心自己这边动作太大,引起那边对战双方的注意,早就一巴掌甩过去,让她滚蛋了。 第七十二章 追求无情 那素衣和尚倒真是高僧风范,面对场内诸多变数竟然始终面不改色,一直在合目念经。而他身后的小沙弥就显得不够沉稳,瞪大了个眼睛左观右瞧,好似真的在看戏一样兴奋。只是那大眼睛里面的重瞳眼仁滴溜溜乱转,显得十分诡异。 相比较来说,那个不知有何凭仗的玄彬竟然敢于留在这里,甚至较之其他人来说更加从容。场上发生的一切好像都与他无关,照常的抽雪茄,喝红酒,眯着眼睛看远处的打斗,以及暗中观察着众人的神情。 胡牧阳挺羡慕这种人。见惯了大世面,自然也就能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自己就做不到这点。所以每当场面发生变化,胡牧阳总要第一时间去观察玄彬的表现。 刚刚也是一样,胡牧阳先是瞄了瞄其他人,然后又一如既往的打算观察玄彬。不想自己才将目光投过去,就发现玄彬正在微笑的看着自己。 那感觉,就像是他早已知道自己会看他一样。 胡牧阳有些局促。虽然自己并没有恶意,单纯是觉得玄彬的气质过人,想从他身上学习学习,但这样贸贸然盯着人家看,总归是有些不够礼貌。 玄彬却是极为优雅,持着红酒杯的手稍稍上提,然后开口道:“这位朋友总看向这里,莫不是比起你身边那位漂亮的小姐,我更有魅力?” 胡牧阳一时语塞,不知如何作答。 倒是零壹见到此景,出声替胡牧阳解了围:“此间险恶情形之下,先生还能淡定饮酒,自然是魄力十足的。”更新最快的网 玄彬好像来了兴趣,微笑道:“我说的是魅力,小姐说的却是魄力。一字之差,雅俗立现,玄某自罚一杯。” 说罢,遥举酒杯,径直饮下。 零壹同样持酒微笑还礼。 胡牧阳暗中羞愧,瞅瞅人家这风度、这气质,相比之下自己就像是乡下来的土老鼠,即便穿上了名贵的衣服,也显得不伦不类。 零壹看出了胡牧阳心中的别扭,却也不去点破,而是转化话题道:“牧阳哥哥,你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胡牧阳有些心不在焉道:“你都没有发现,我又能看出什么来。” 心中笑他有些孩子气,但零壹嘴上却说道:“刚刚拍卖会开始时,这里便启动了大阵。我悄悄试过,虽然也能勉强使用一些功法,但耗力过甚,且效果很差,所以我分析这个大阵对于灵力运转应该有很深的压制性。不过后面突发状况,柳姨退至展台中心,我情急之下再次施展了‘辩气术’,然后便发现了那个悄悄接近柳姨的朦胧身影,故而出声提醒。不过借此机会,我刚好又得到了一个新的发现:这个大阵,好像升级了!” 胡牧阳抬头疑惑道:“阵法升级了?” 零壹点点头:“没错,升级了。我发现这次再度施展功法,虽然在灵力运行上还有一些滞留,但比起之前要好太多了。尤其是那个苏媚在撞到阵法保护罩后自动显形,我便可以确认,这个大阵的确是升级了。它放弃了原有的覆盖面积,将全部能量都集中在展台周围,这才能够形成一个能量保护罩。而没有了阵法的束缚,我们便有足够的能力去探寻意外发生的原因,甚至继续我们最初的目的。” 顺着零壹的话,胡牧阳自然又瞥向了刘伟强,他可没有忘记自己来这的目的。 只是零壹又说道:“不过,我不建议你现在就使用‘辩气术’去探查艾婷的鬼魂。” 胡牧阳听到零壹猜出了自己的想法,故而收回视线,转头面向零壹,等她的解释。 “我不建议你这么做,一个原因是如今这里不比之前人多,且留下的人中肯定有你我这般同道修者。贸然运行灵力,很容易被高人锁定;但更重要的一点却是,此时艾婷的鬼魂并不在刘伟强身上。” 胡牧阳惊愕道:“什么!艾婷没在刘伟强身上?!” 零壹点点头:“是的,我刚刚施展‘辩气’时,顺便扫过了刘伟强。此时的他很干净,不,应该是异常干净了。” “怎么会这样?难道是,难道是那个素衣和尚出手收了艾婷的鬼魂?” “唔,不排除这个可能性。但也有可能是艾婷自己选择暂时躲避起来了。你记不记得我之前说过,艾婷的鬼魂已经有了自己的灵智,哪怕她无法恢复生前全部记忆,但趋利避害的天性却是异常灵敏。很有可能她感受到了来自素衣和尚的威胁,甚至可能感受到了这个大厅阵法的压制,才选择临时躲避起来。否则开始时我以言语刺激刘伟强,按他的性格,如若艾婷的隐患已被除尽,他大可不必理会我的话甚至反唇相讥。” “所以……” “所以我判定,艾婷还在。只要我们跟住刘伟强这条线,一定可以找到她的!” 就在零壹和胡牧阳分析艾婷鬼魂去向的时候,那边战场又多次发生激战。 蒋义这边几乎已人人负伤,不过暂时不及致命。 而魏构的残影攻击始终无迹可寻,但每次仅能出手即退。而且随着对方阵法配合的越来越成熟,自己攻击的频率和效果也开始慢慢降低。 谁也说不好究竟是蒋义众人能坚持到最后,还是魏构的残影先击破这八风不动阵。 胡牧阳重新将注意力放在那边战场。见双方再度陷入僵局,忽然生出一个想法,紧忙贴近零壹说道:“刚刚你不是说,现在这里对我们已经没有压制了么。要不然咱们直接出手,结束了这场战斗吧。” 零壹面对胡牧阳的提问,眨眨眼睛,有些疑惑道:“出手?帮谁出手?” 胡牧阳没想到零壹有此一问,显得有些发愣:“当然是帮蒋义他们出手了。” 零壹还是一副不解的样子:“帮蒋义?为什么?” 胡牧阳感到有些好笑:“什么为什么?那个魏构和苏媚明显就不是好人。差点杀了杨露先前,暗中偷袭柳夫人在后。蒋义他们一直在与之对抗,如今陷入了僵局。无论是为了救人,还是出于道义,咱们都理当出手相助蒋义一方啊。” 胡牧阳觉得自己的想法没有任何问题,况且面对非常规事件,惩恶扬善不也是涉灵人的使命么,怎么零壹好像完全不理解一样。 事实上零壹的确没能理解到胡牧阳的思维逻辑。不过善于分析和总结的她马上就清楚了对方的想法。所以略微思考组织语言之后,零壹严肃的对着胡牧阳说道:“你目前的行为准则,还是通过普通人的好坏定义来作为支撑。如果你不是涉灵人甚至不属于修者,那么树立好与坏的三观无可厚非。只是肩扛使命之时,还请你务必要提醒自己,要尽快摆脱曾经的记忆。说得直白一些,就是不要用感情来影响你的判断。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残酷世界,你必须快速学会当遇到选择时要如何坚持自己的目的,以及学会权衡为达目的而必须舍弃的一些东西。” 零壹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就拿今天的事举例来说,在场所有人的目标都是最终这枚‘滴血莲花’。柳姨是它的持有者,但这东西对于她来说是可卖却不可失,所以她宁愿开启防御大阵也不愿将此佛宝交出。相信我,运行这般规模的阵法,所耗之力绝对比这枚‘滴血莲花’要多得多。再有,那个魏构。无论他与苏媚二人行事多么令人不齿多么阴狠毒辣,但站在他们的角度上讲,为了达到夺取佛宝的目的,用什么手段其实并不重要。对应的,蒋义一方。表面看起来他们在帮助柳姨,在保护着‘滴血莲花’。可这却是在魏构已然亮明目的之后才选择与其对敌的,假若没有魏构和苏媚的搅局,你说如今的现场,还能否有其他势力压过蒋义?他如果像魏构一样强取豪夺,那么又有谁能出手制止住他?” 零壹耐心的解释着,但胡牧阳好像并没怎么听进心里。待零壹说完话,才发现胡牧阳的异样,正打算问问他怎么了,胡牧阳却先开口说道:“刚刚你说的,为达目的便要权衡舍弃一些东西。这其中,也包括感情么?” 零壹点点头:“虽然这么说来可能会不太中听,但事实的确如此。佛门追寻六根清净,道家讲究顺乎本心,说到底都是为了‘无情’二字。” 第七十三章 大战将歇 对于零壹的观念,胡牧阳不置可否,低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零壹见状,正想继续说下去,但此时玄彬却放下了雪茄,自言自语道:“打来打去这么久也分不出个胜负,没意思。” 说着话,玄彬从座位上站起,慢慢走向交战双方。 “明明都是强弩之末了,何苦还要硬撑呢。依我看,要么你们双方抓紧用出压箱底的保命底牌,要么干脆就此停手,各回各家算了。” 在玄彬起身向展台附近走来时,魏构和蒋义就已经停手。毕竟这会还能留在场内的人,肯定都有自己的依仗。只是摸不清这个玄彬究竟属于哪一方的强援。 蒋义老成持重,盯着玄彬的脚步,并未开口,但魏构可没这个耐性。本以为今晚的任务简单至极,可没想到半路却杀出来个三板斧的蒋义来。此时自己未能建功,又折了苏媚这个师妹,魏构正在恼火。这个玄彬主动参与进来,刚好让自己发泄一些胸中闷气。 只见魏构转身看向玄彬,懒洋洋的说道:“看来这位朋友比较喜欢管闲事,不过无妨,听人劝吃饱饭嘛,我停手便是。” 话音稍落,魏构大幅度一挥手,像是凌空抓了些什么。 他这边一有动作,蒋义方立刻绷紧神经开始准备抵御鬼魅般的攻击。只是等了片刻,别说偷袭,就连之前那种虽然摸不到但却能真是感受到的压迫力也顿时消失。 蒋义缓了口气,正准备向玄彬道谢,但忽然好像想到了什么,对着玄彬连忙吼道:“小心!” 此时玄彬正在缓步前行,虽听到了蒋义的提醒,但速度不减,仍然微笑迈步。 这一刻魏构的脸上,浮现出了残忍的笑容。 “噗” 仿佛有一只漏了气的大口袋在玄彬面前绽放开来,随后一缕半透明的灰色烟雾夹杂着腐肉的臭味四溢弥漫。 而这一切,不过是玄彬十分随意的挥动了一次手臂。 不远处原本一脸玩味的魏构忽然脸色泛白,继而不受控制的呕出一大口鲜血。 他惊恐的指着人畜无害模样的玄彬,难以置信道:“你……你是……” “如今你还剩最后一副阴身,我不介意帮你一齐留下。” 玄彬说这种狠话,就好像在说早餐吃的豆浆油条一样自然。不过这话落到魏构耳朵里,却早已体如筛糠。慌忙后退几步,甚至撞翻了展台下方的一盏琉璃灯都不自知。 几秒钟惊愕过后,魏构强自压下心中滔天波澜,用衣袖抹过嘴角,肃穆而立。然后他先是转身,向着柳如烟方向深鞠一躬。起身后沉声说道:“不知百柳山庄有高人坐阵,今日我等冒犯了柳夫人及所邀宾客,其罪无可赦,魏构甘愿请罚。” 这这这,又是耍的什么诡计! 别说是柳如烟不信,在场之人面对这突然转变的画风都无法立即适应。 柳如烟倒是希望他们能尽快退走,好静下心来收拾此间这个烂摊子。可支吾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把目光投向高深莫测的玄彬。 玄彬此时又给自己续上一直雪茄,吐出浓烟后随意说道:“柳夫人宅心仁厚,懒得与你们计较,可你自己却不能就此算了。这样吧,你自断一臂,再回去将此间风波摆平,最后拿出天翊集团一半股份无偿注入进百柳山庄,就算是赎了你今日之罪。”更新最快的网 这玄彬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如此狂妄。 可不想那魏构仅仅皱了皱眉,便开始在嘴里嘟囔着什么。正当众人以为他面对玄彬苛刻的条件正要反击之时,在魏构身边,瞬间浮现出一个半透明的人形轮廓。 乍一看去,身材体型都与魏构如出一辙,唯一不同之处就是影子手里还攥着一把影子刀。 没有迟疑,影子魏构双手持刀,举头劈下。眨眼之间,真正魏构的整条右臂便被齐根斩下。 魏构冷汗遍布脸颊,哆嗦着以口语控制影子消散,而后再次向柳如烟和玄彬深施一礼。最后,迅速咬牙消失在出口,只一瞬间,便不见人影。 从始至终,魏构一眼都没看过自己的那条断臂。 见到玄彬三下两下就解决掉魏构这个大麻烦,柳如烟直呼幸运。正准备开口之时,却被蒋义直接抢了话:“感谢先生正义出手,这份情谊老夫记下了,他日必定偿还。只是这‘滴血莲花’牵涉干系甚大,所以还请先生给予方便。” 随后蒋义转身面向柳如烟,继续说道:“柳夫人,虽然山庄刚刚经历波折,按理说我不该在此时还纠结于拍卖品的归属问题。只是你应该清楚,这东西留在手里会引发多大的麻烦。之前我承诺的两个亿仍然算数,在此之上,我再加五千万,当做给百柳山庄的补偿,你看如何?” 柳如烟原本还在担心这烫手的山芋如何处置,没想到蒋义居然主动提起继续交易,正中下怀。所以她连忙说道:“蒋爷高义,如烟铭记于心。我这就将佛宝请出,仍然按之前的两亿成交即可。” 说罢,柳如烟便准备撤去阵法,尽快交易。 只是此时玄彬却忽然开口道:“不急不急,我还有话要说。” 柳如烟闻言停下动作,转头看向玄彬。蒋义同样将目光投过去,只是这次眼神冷了许多,同时说道:“玄先生想说什么?” 玄彬笑道:“别这么紧张,我对那玩意没兴趣。只不过比较好奇,为什么你不惜暴露出隐藏了三十多年的身份,也要得到这枚‘滴血莲花’。” 蒋义眯起眼睛:“这件事与玄先生有关么?” 玄彬随便寻了一把无人的椅子坐下,答道:“我刚刚不是说了么,好奇。” 蒋义闻言冷笑道:“既是如此,那蒋某可就恕难从命了。” 玄彬掸落掉身上细微的烟灰尘沫,随意道:“你这人挺健忘啊,刚刚才承了我的情,这么会功夫就转身不认账了。” 这时的蒋义一边在暗中用隐秘手势提醒自己的义子们,随时准备结阵迎敌,一边不动声色道:“其他事都好说,但这‘滴血莲花’我今日是收定了。玄先生若同样感兴趣,不如你我手下过过招,如何?” “过招?”玄彬大笑出声,继续道:“就凭你这形似神全无的‘不动明王阵’?哦,不对,应该按你的说法,叫做‘八风不动阵’。” 这一刻蒋义心神大震,他如何能够知晓我这阵法是脱自于“不动明王阵”! 不过老江湖就是老江湖,心中荆棘再盛,脸上却能够丝毫不显。 蒋义神情悠然,轻松道:“即便被你认出来又如何,不要以为你三言两语哄骗了那个魏构,就真能把我唬住。而且刚刚你不是也说了么,即便我等与你对战不敌,那不是还有一个压箱底的保命绝技嘛。” 玄彬恍然大悟道:“对对对,你不提我差点忘了。这‘不动明王阵’分攻、守两种阵型。刚刚你只结成了那个所谓的‘八风不动阵’,现在倒是可以试试你攻击阵型的实力如何。” 听完玄彬的话,蒋义瞪大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自己所掌握的这门“八宗义”,的确如其所说,脱胎于‘不动明王阵’。只不过自己所学内容只有上半篇的守型,而失了下半篇的攻型。这几十年来,始终在暗自参悟下半篇,只是一直不得要领,进展缓慢。这也算得上是仅次于真实身份之外的一个秘密了。 今日被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一语道破,蒋义此时当真已经起了杀心。 第七十四章 达成共识 见蒋义只是眯着眼睛不说话,玄彬叹了口气道:“我劝你最好冷静下来,既然我能知道这阵法的种种变化,自然也清楚它的破绽在哪。” 眼看此时双方状态,又一场大战即将蓄势待发,周围环境再次陷入冰点。 不过就在这时,柳如烟忽然起身说道:“二位且慢动手,能否听我一言?” 蒋义盯着对方的动作,不过嘴上说道:“柳夫人请说。”玄彬同样也无所谓的抬抬手。 柳如烟平定了一下情绪,继而说道:“今日之事,是我百柳山庄没能处理妥当,幸有二位鼎力相助,才没让祸患继续扩大。但如果因为这枚‘滴血莲花’使得两位恩人再生间隙,那如烟真得羞愧终身了。刚刚我也听到了二位的想法,蒋爷希望收下这枚佛宝,但玄先生只想了解其背后的故事,对这佛宝本身却没有过大的兴趣,对吧。” 蒋义不置可否,但玄彬却是笑道:“还是柳夫人思路清晰,确实如此。” 柳如烟见此松了口气,继续道:“既然真被小妹猜对,那二位之间其实并不存在矛盾,充其量只是有一点小小的误会罢了。这样,我提个建议,此间之地已然不是真正能敞开了说话的合适场所,不如我们换个地方,佐以美酒佳肴,放松一下绷紧的神经。同时敞开心扉,我与蒋爷各自说出已经掌握的,关于这‘滴血莲花’的秘密。在此之后,玄先生还请高抬贵手,不再干预我与蒋爷之间的交易。二位以为如何?” 玄彬站起身来,拍手笑道:“这样最好,这样最好。听故事可比打架有意思多了。哦,对了,还有那边的那个小朋友,也一起来吧。刚刚你买下那颗慈禧凤珠,说是为了让一个女人感到开心。我之所以没再继续加价,就是想听听你的故事。怎么样东北王,我再邀请几个人,你不介意吧?” 蒋义瞥了一眼远处的刘伟强,虽然不认识,但同在东北这地方吃饭,也曾听过他父亲的名字。这父子二人不过是刨坑乞食的小人物,对自己根本构不成威胁,来了就来了。不过又忽然间想到,小人物自然应该让小人物去对付。只要你玄彬不出手,这里其他的人根本无需担心。 打定主意的蒋义收起防御架势,又恢复成刚见面时的老态龙钟,淡然道:“既然我与玄先生所谋不同,那大可相逢一笑,同饮一杯。至于所谓的佛宝秘密,不过是知道的人比较少而已,算不得什么。玄先生喜欢猎奇,那老夫自当知无不言。我看那边还有几位小友,没有在出现混乱时离开,想来也都是少年英雄。今日有缘,咱们就借着柳夫人的一方宝地,相互结识一下。” 两人声音不高,但却清楚的传到观战众人耳中。 刘伟强面对玄彬的邀请,轻微蹙眉,转头去看身边的素衣和尚,询问意见。只是这和尚始终就是闭着眼睛默默念经,好似已然入定一般,不理俗事。如此可就犯了难,眼瞧着对面双发已然达成共识,“滴血莲花”即将落入蒋义手中。自己虽然不差钱财,但想到那八名身手毒辣的黑西装在场,再想指染佛宝无异于痴人说梦。可偏偏这时候身边大师又行那高僧做派,一时间没了计较。 幸而此时站在和尚身后的小沙弥开了口:“师傅,人家请咱一起去吃饭聊天听故事呢,您倒是应一声啊。” “阿弥陀佛”。素衣和尚终于开口,“劣徒不识礼数,刘施主勿怪。”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刘伟强轻笑一下表示无妨。 素衣和尚继续说道:“佛家万事讲求缘法。今晚波澜四起,冲突不断,乱象频发,险境环生。虽然表面上看,几方势力已经达成共识,但最终花落谁家,却仍是未知之数。刘施主若信得过,贫僧虽不敢妄语能助施主得到佛宝,但护你无恙却是不难。” 有了素衣和尚的托底,刘伟强顿时轻松许多。没有过多考虑,一行人便准备起身赴宴。 只是这时,一个黑影却抢先一步蹿至蒋义面前。人未到,声音已经传来:“蒋爷高义无双,娅琳真是打心眼里佩服至极。” 正是有着“女王”诨号的杜娅琳。 只见他双手拱拳,大笑而至。对着蒋义高声道:“许多年前我与蒋爷便有过一面之缘,当时咱还认为这轮椅之人才是蒋爷,故而对您多有怠慢。三十年如一日,您老人家不亏是咱们东北的无冕之王。刚刚您与那贼人斗法,我在边上看着是热血沸腾。原本还想着为蒋爷从旁掠阵,助您一臂之力,却又担心贸然出手折了您的威风。咋样,果不其然吧。区区跳梁小丑,还不是三两下就被蒋爷打发走了。” 蒋义刚刚想到制约刘伟强的,也正是杜娅琳这个小人物。 面对他厚颜无耻的给自己贴金,蒋义不怒反笑,出声赞扬道:“杜老弟无须客气,你我虽接触不多,但近些年你的赫赫威名却时常出现在我耳边呐。早就有心结识,但碍于身份问题,始终未能得见。一会你就挨着老哥坐,咱俩好好喝上一杯。” 呀呵,杜娅琳压根都不敢想,自己竟然能在东北王的心里有如此分量。不由得开始飘飘然道:“蒋爷乃是人龙之姿,能看得起在下那可真是我老杜祖坟生烟。今后如有差遣,不过就是您一句话……哎,哥几个,等一下……” 原来刚刚蒋义和玄彬的意见达成一致时,便已让手下之人救起了重伤昏迷的老四,同时将那个苏媚五花大绑,带到了蒋义面前。 杜娅琳正跟蒋义套着近乎,却瞥见了被带过眼前的苏媚。此时他忽然竖起拇指对着自己,开口说道:“这小娘们儿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跟蒋爷掰手腕,真是不自量力。蒋爷,别的方面老弟可能差点意思,但若说到这调教个把女人,呵呵,在咱们东北,我敢说自己绝对是这个!您放心,只要把她交给我,不出三天,我连她爹妈每次的运动时间都给您问出来。如果您身边还缺个暖床捂脚的丫鬟,最多半年,我保证让她变成一具只听从您一人之言的人形机器。” 说实话,蒋义是真的烦透了面前这个猥琐之人。但转念又想,这人名声虽臭,但确实有一套给女人洗脑的能耐。把这个苏媚交给他,说不准真能得到什么宝贵的消息。 所以在杜娅琳唾液四溅之后,蒋义立刻抚掌笑道:“那就拜托老弟辛苦一次,帮我问她几个问题。至于你刚说的那个人形机器,哈哈,只听起来便觉得妙不可言呐。” 刚巧这时,刘伟强一行人也来到众人这里,金发女郎清清楚楚听全了两人的对话。原本就心情忐忑的她,此刻已然面无血色,再没有一丝之前嚣张的气焰。有意无意的躲在刘伟强和素衣和尚身后,争取不被那两个辣手变态发觉。更新最快的网 此时只有胡牧阳和零壹还坐在原位上没有挪动,蒋义转头看了他们一眼,没做理会。随即对着柳如烟开口道:“那就烦请柳夫人撤了禁制,再为我们备上一杯薄酒,大家举杯邀月,畅所欲言。” 玄彬同样附和道:“柳夫人不必担忧撤去阵法之后的安危,有我在,没事的。” 也不知柳如烟是真的选择相信玄彬,还是原本心中就有底。微微一笑之后,径自顺着台阶走下展台,来到玄彬和蒋义中间。 众人又客套的谈笑了几句,便随着柳如烟先后出了大厅。 柳如烟在即将走出门时,回头看了一眼仍在原位坐着的零壹和胡牧阳,神色复杂。 第七十五章 分手告白 此时众人皆已离开,偌大的展厅只剩他们二人。 照理说,零壹与胡牧阳这两天朝夕相处,又共经多次暧昧,关系早已突飞猛进般发展。仇敌一词原本就是误会,解开心结之后更是到了友情之上而恋人未满的状态。此时他们无论是跟随众人同去赴宴,或者离开这里相伴回家都属于正常。只是二人这会儿不仅没有挪动位置,更是互不理睬各自沉默。 胡牧阳肘顶双膝,双拳并握撑着下巴,冷冰冰的坐着不动。而零壹此时也已经脱去高跟鞋盘在椅子上,双手交叉环胸,将头拧向胡牧阳所在的另一侧。 自从刚才两个人就该帮谁产生分歧并且展开讨论之后,零壹就一直试图转变胡牧阳普通人的思维。尤其之后又经历两件事,一是魏构自断左臂后决绝离开,却没想着带走、甚至都没有出口询问一下同门师妹更是今晚自己的唯一同伴苏媚;二是蒋义腹中熟稔的厚黑学,不惜三十年来与人互换身份,以替身做饵,继而钓出黑暗处对自己不利之人。 这两件事好像加深了胡牧阳对自己以及对修者身份的怀疑和不确定。从小就接受思想道德教育,学习五讲四美三热爱,见到老人要搀扶,见到小孩要让座,捡到金钱要归还,结婚之后要忠贞这些极为正常的知识熏陶,胡牧阳看不惯也看不了零壹口中的“天道无情”。 零壹费了半天口舌,胡牧阳回应的话却越来越少。直至零壹也开始烦躁,索性同样负气沉默。两人就这样自顾自的坐了很久,以至于都没人看到柳如烟走时投来的那束复杂目光。 寂静多时,还是零壹率先开口:“我已经说了很多道理,也给你举了很多的例子。我们虽然比普通人更幸运,成为修者成为涉灵人成为天选之子。但与此同时,我们也是被这个天道所摒弃和抑制的可怜虫。所以,为了精进功法,必须要斩断一些无足轻重的负担和你所谓的道德界限。你成了强者,才有资格去书写这个世界的准则,反之你被这些枷锁套牢,注定只能终身仰人鼻息向天乞食。我知道这些道理与你原本的三观完全相悖,但你能不能想想清楚,先咬牙熬过这个阶段。等你真正站在修者的顶端时,等你真正有实力向天说不时,再重新捡起你如今暂时丢下的一切。” 面对零壹的苦口婆心,胡牧阳却好像没听到一样,仍旧不动不说话。 看到他这样,零壹也感觉极为不悦,脱口说道:“你平时面对若溪姐姐也是这样的冷暴力么!” 说完零壹就后悔了。 两人之间闹矛盾,最忌讳的就是提起两人之外的第三者。 果然,胡牧阳听到这句话后,终于有了反应。 长叹一口气,胡牧阳给自己点了一支烟。也不去看零壹,只是微低着头看着脚尖前面的那块空地。低声说道:“其实我一直在想这两天发生的事情。” 零壹见胡牧阳没有继续再谈观念的话题,反而说起了这两天发生的事。这两天……这两天他们俩一直待在一起,从胡牧阳的办公室到流萤袭月的面馆,从电梯间的情愫萌发到鹿鸣阁内的酒醉爱意,从庄园之中的吐露心事到商务车里的正色交谈,从刚进入百柳山庄时的不弃不离到现在的两两无声。所以,他这是要开始说两人之间的事了。 要是放在以往,零壹巴不得希望胡牧阳多谈谈两人之间的种种,可此时此景提起这事,绝对不是什么好的兆头。 有些慌了神的零壹直接打断了胡牧阳的话:“牧阳哥哥你别说了,咱们走吧。” 不过胡牧阳依旧还是那副没有精神的样子,笑了笑,继续说道:“零壹你知道么,你是一个特别优秀、特别完美、特别体贴、特别温柔、特别特别好的女孩子。无论你信不信,虽然我们认识都没超过一周的时间,但我却很清楚的知道,我已经喜欢上你了。只是……如果把时间提前五年,如果我没结婚,如果我的妻子不是若溪,如果……如果我没有遇见你,该多好。” “牧阳哥哥,你……” “让我说吧,如果这次再不说明白,我担心真的会一往无前的欺骗自己。” 一支烟,只抽了三下就已燃尽。 胡牧阳又捻出一支,头对头的重新续接而上,继续说道:“我是有家室的人,妻子温柔,孩子可爱,没有婆媳矛盾,也没有夫妻不和。日子过得平凡又平淡,我一直觉得很幸福。只是岁月长了,时间久了,心里好像也有一丝丝的不甘了。我之前也曾问过自己,会不会有一天厌倦了当下,转而爱上别人。只是当时做了无数种假设,始终信心满满,却没想到,沦陷的时间竟然如此之短。是的,零壹,我喜欢你。你是一只妖精,能够轻易俘获我的心的妖精,你也是一只魔鬼,能够让我日不敢思夜不能寐的魔鬼。我很痛苦,却不是因为你我之前的思想分歧,而是这件事刚好提醒了睡梦中的我,与你终究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所以,我自认没能力再去经受你的考验,所以,我必须要直面我的内心,所以,咱们就此分开吧。”网首发 零壹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别的女孩子在接受表白时会因感动而哭的稀里哗啦。终于今天轮到自己了吧,哭倒是哭了,也同样是哭的稀里哗啦,但却是与感动无关。 听到胡牧阳说要分开,零壹抽泣着抬起头,努力说道:“分开?分去哪里!你忘了咱们约好要去一起捉鬼的么?还有,我刚刚才教会你‘参融契’的第一层功法,后面还有更厉害的第二三四五层;我还有好多关于你我父辈和功法的秘密没来得及告诉你;还有七彩祥云和盖世英雄;还有、还有……还有什么呢,到底还有什么是我想要说的。该死,为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指尖的香烟又一次燃尽。 不过这次他却没再续接,而是将烟蒂扔到地上,又狠狠地踩住碾了许久。 然后胡牧阳站起身来,对着眼前空旷的大厅,颓然笑道:“分开嘛,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喽。你继续捉鬼,我回家睡觉;你精益求精研习功法,我嘻嘻哈哈喝酒撸串;你还是你,是修者是涉灵人是天选之子,我也还是我,只不过我想做回普通人了。” 说完这句话,胡牧阳终于转过头来,看着早已泣不成声的零壹,裂开嘴笑了笑,却没有一丝声音发出。 零壹自始至终一直体若筛糠微微哆嗦,嘴里不断重复着,不要、不要。在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强大的灰家话事人独女,不再是那个秉承天道无情的涉灵人,不再是拥有无数功法灵宝的修者。她就是她,就一个孤独无助的小女孩。 伸出双手,轻轻的拭掉零壹如落雨般挂在脸颊上的泪水,胡牧阳颤声说道:“我叫胡牧阳,今年三十岁了,很高兴很庆幸很荣幸认识你。以后,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话音落地,竟像是一件精美的瓷器瞬间在零壹心底跌落,“啪”的一声摔成粉碎。 鼻间还残留着胡牧阳手指沾染的烟草味道,刺的眼睛都不敢睁开。只是刚刚才坚持过一个呼吸,泪水便冲开紧闭的眼帘,如决堤一般,喷涌而出。 不过这次,却没人再来帮她擦拭了。 第七十六章 佛宝秘闻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经历了什么,当零壹重新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已经坐到了刚刚开席的餐桌之上。 恍惚之间应该是柳姨派人来请,所以就糊里糊涂跟着走了。 七拐八拐的折进包房,零壹努力想让脑子清醒一些,但最终也只对着柳姨笑了笑,便坐到了她对面的空位之上。 期间好像还有人拿自己打笑了几句,但说的什么却是一点都没记住。 零壹始终在琢磨,胡牧阳的离开,究竟是因为他接受不了修者的“无情”,还是选择逃避了自己的爱。 此时桌上众人应该是在聊些什么,零壹的到来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插曲。杜娅琳倒是在她落座后调笑了两句,但没得到回应,只得悻悻闭了嘴。 此外也只有素衣和尚身边坐着的重瞳小沙弥和挨着蒋义落座的玄彬,对她稍稍关注了一下。 柳如烟有心去问胡牧阳的事,但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所以安排零壹坐下后,又对众人继续说道:“今晚风波已过,在座诸位都是我们百柳山庄的朋友。所以如烟也没有丝毫隐瞒,刚刚便把如何得到这‘滴血莲花’的过程,以及后面发生的种种怪异全部说出。原本还在暗自庆幸,希望凭借此宝进一步壮大我山庄势力,却没想到真应了蒋爷的话,引发了如此之大的麻烦。” 蒋义坐在柳如烟的右手边,左面紧挨着的是杜娅琳,后面依次坐着顶了三十余年“东北王”名头的轮椅老人以及七名义子。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听到柳如烟唏嘘感慨,蒋义也随声说道:“此事的确蹊跷,但也怪不得夫人。世人皆知这‘滴血莲花’最后的主人是那一禅和尚,凭借着对高僧的尊崇和信任,爱屋及乌罢了。关于这佛宝的故事,我虽也有些许了解,但肯定不如对面这位宝相庄严的大师。既然今日大家有缘结识,还请大师不吝赐教啊。” 素衣和尚坐在刘伟强身边,见蒋义主动询问,先唱了一句佛号,继而才说:“蒋施主谬赞了。和尚不过是一名云游僧人,恰巧与刘施主因事结缘,故而相伴至此。按我佛所说,今日与诸位结识,是偶然也属必然。难得大家都怀揣一颗礼佛之心,那就让和尚的劣徒,说一说这‘滴血莲花’真正的来历吧。” 素衣和尚一派高僧风范,可那徒弟却是性子跳脱。 听到师傅让他来说,立即站起。双手合十高唱佛号后,又表现欲超然道:“小僧法号不释,斗胆为大家介绍一下这佛门重宝‘滴血莲花’。” 众人见终于说到正题上,皆立耳细听。 不释小和尚偷偷扫了一眼,好像很享受这种受人瞩目的感觉。兴奋道:“这‘滴血莲花’由我佛门高僧一禅大师贴身佩戴了近一甲子时间,确实不假,但世间却少有人知它曾经的归属。我也是因为随着师傅曾远去西域,跟那些密宗大喇嘛吵架……不对,是辩佛之时,才知晓其中秘闻的。” 那个假蒋义,真管家的轮椅老人此时脱口而出:“难不成这佛宝,真的来自那边神秘的佛家圣地!” 小和尚对于被人打断有些不悦,但还是回应道:“西域之地对于施主们来讲比较神秘,主要是了解的不多。在我佛门弟子当中,那里不过就是佛教的一个分支而已。只因追求的佛理不同,故而时常会有僧人前去辩佛。一禅大师就是在若干年前,独自一人步行千里去往大雪山的达尔吉林寺,与当时的扎纳仁波切上师进行了一场长达三昼两夜的辩佛盛典。” 不释小和尚眼生重瞳,说起这桩往事又眉飞色舞极富感染,感觉他仿佛亲眼见证了那一场盛况。 本来看他的架势,肯定还要着重墨去描绘那场辩佛的场景。只是这时刘伟强所带来的金发女伴却插嘴道:“三天两夜不睡觉,最后谁赢了?” 再次被打断的不释终于怒道:“师傅只让我说明佛宝来历,这些细节可都是我额外赠送的。再打断我的话,我就不说了。” 金发女郎立觉失言,连忙双手捂嘴,不过还是遭到刘伟强阴沉的看了一眼。 蒋义出言安抚道:“小师傅只管畅所欲言,我们不再多嘴便是。” 只是不释已经没了之前那般兴奋,敷衍道:“三天辩佛,只有一禅大师和扎纳仁波切上师二人,所以最终谁输谁赢没人知道,再者说来,我们佛家也不讲究非要争出个对错。只知道三天后,一禅大师独自离开大雪山,此后这枚‘滴血莲花’就始终不再离身了。” 说罢,不释直接坐下,端起面前的茶盏一饮而尽,不再言语。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杜娅琳忍不住开口道:“完……完啦?” 不释一脸傲气,随意答道:“可不就是完了么。‘滴血莲花’陪伴一禅大师几十年的时间,直到大师圆寂,这才几经转手,重新现世。再说一禅大师与‘滴血莲花’相伴之时,常有逸闻流传,已经算不得什么秘密。我不说,你们同样可以用其他方式获知。” 哎呀,这小和尚是要闹脾气啊。 杜娅琳正准备出口嘲讽,却在此时被蒋义打断:“小师傅年纪轻轻便已有这般见识,当真是年少有为。的确,正如不释小师傅所说,一禅大师的无边佛法早已遍布祖国的大好河山。所以只要有心,还是可以听到不少关于大师的神秘传言。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那么我也说一件关于此宝的秘闻吧。” 此时,蒋义身边的轮椅管家忽然出声告罪,想去方便一下,随后便由蒋义的两名义子陪同离去。 管家离开之时,蒋义瞄了一眼坐在柳如烟另一侧的玄彬,见其只是面带微笑,不时饮一口酒,极具潇洒,便在心中冷笑一声。 随后,蒋义继续道:“刚才不释小师傅提到了西域的密宗,那我也从这里开始说起吧。藏传密宗,确是佛教的一束重要分支。只因修佛理念不尽相同,故而同在密宗之间,却也有诸多小的分支。其中有一脉,专攻双修法门。原本是一个极小的派系,却在近十年左右的时间里成为我们贴给藏传密宗最为显著的标签了……怎么,杜老弟有话要说?” 原来是蒋义见到杜娅琳在一旁刚要张嘴又马上退了回去,知道他想发表意见,但又担心打断自己的话不合礼貌,故而犹豫不定。不过既然一会还要用他来帮助自己,不妨现在多给予一点关注。 杜娅琳的确有话要说,见蒋义主动询问,自然欢喜道:“蒋爷您刚刚提到的双修,这个咱们在行啊。早年间我花了大力气,才寻得一部残篇典籍,讲的就是房中从龙的双修秘术。既然蒋爷对此感兴趣,回头我便差人拓下一份,送到蒋爷府上去。” 蒋义听后哈哈大笑,继而说道:“老弟的隆盛心意我收下了,那珍贵典籍我却是用不到的。而且老弟你有所不知,这密宗双修,与我们中土的房中之术,虽然本质都是做那件事,但实际上却有诸多不同。今日咱们不讨论这个,而是重点说说这‘滴血莲花’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来,大伙一起看看,我这件法器如何。” 说着话,蒋义从身边的布包中掏出一个拳头大小的莲花状器物,置于桌上。 众人同时打量,又相继持于手中把玩,片刻后皆啧啧称奇。尤其是柳如烟拿来细瞧过后,脸颊忽的绯红,将此物快速放回桌上,又将头拧向一边。 只有零壹和玄彬没去细细观瞧。 杜娅琳将法器重新托在手里,有些不确定道:“蒋爷,您这件宝贝,怎么有些像是女人的……那里?” 第七十七章 滴血莲花 蒋义收起笑容,正色道:“我这件法器,名曰‘木息莲花’。同样是在多年前高价购于西域边境,仿制于女性完整的牡户,由红曲木制成。并且加持了密宗大喇嘛多年的信仰之力,有驱邪避鬼之奇效。” 此时,玄彬瞟了一眼杜娅琳手中的木息莲花,又开始继续晃动着手中的酒杯。只是这次,却没了之前始终挂在脸上的玩味笑容。 而素衣和尚也在同时低吟了一句佛号,开口道:“蒋施主说的没错,很多密宗分支崇尚自然,尤其在配合祭祀以及修行仪轨时,经常会用到各种拟人而制的法器。甚至在少数古老而虔诚密宗上师手中,还有很多人骨、人皮制成的高等法器。比如由十六岁少女的小腿骨制成的‘罡洞笛’,由十六岁童男和十二岁童女头骨拼接、再蒙以双颊面皮制成的‘札玛茹鼓’,以及用在密宗灌顶仪式时的‘嘎巴拉碗’,都属此类。蒋施主用木息莲花提起此事,想必是已经知晓‘滴血莲花’真正的秘密了。” 众人听得毛骨悚然,就连混不吝的杜娅琳此时都已将那木息莲花重新放回桌上,再不去看。 蒋义深深看了一眼素衣和尚,意有所指道:“大师佛法高深,何不干脆将‘滴血莲花’的秘密分享给大家。” 素衣和尚在心中暗自一番权衡,继而说道:“出家之人不打诳语,既然施主发问,那么和尚我自当勉力回答。” 说罢,素衣和尚缓缓起身。先是整了整坐皱的僧衣,然后探身拾起桌上的木息莲花。一手持握,另一手轻柔抚摸。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片刻之后,素衣和尚轻声细语道:“密宗术语中的莲花,通常指得就是女性的牡户。这与双修法门一样,自古以来皆是不予公开的,只是留给具格的弟子口耳相传,或者上师现场指导,才能具体了知。至于密乘行者在进入双身法的阶段前,还没有资格去碰实体明妃。没有实际看过真正的‘莲花’,便只能观想莲花。所以,方才在展厅时,柳夫人展出所谓的‘滴血莲花’,在和尚看来,应该是一件仿品罢。” 柳如烟此时没有扭捏,大方承认道:“大师明眼实鉴,如烟佩服。” 素衣和尚对着柳如烟笑笑,继续说道:“真正的‘滴血莲花’,应该是软中透韧,紫红油亮。中有窄洞,轻微翻叠。洞沿密布绒毛,纤毫尽现。取名‘滴血莲花’,正是因为这枚世间仅存的唯一法器,是在承具了大功德的明妃身上,活体割莲而得!” 嘶…… 此时零壹终于从心中逆境恢复过来。 胡牧已经离开,但父亲的考验尚未结束。在座的这些人,尽皆是些老奸巨猾。如果还是浑浑噩噩的应对,不说考验成果如何,只怕全身而退都是问题。可就当恢复清明的零壹开始暗中细听时,正赶上素衣和尚讲述“滴血莲花”细节的关键之处。 素衣和尚看了一眼零壹,继续说道:“和尚不过是将已知的‘滴血莲花’说与众位,如若引起了女施主心理不适,那和尚停下便可。” 零壹见状,连忙回应道:“大师所讲内容实在是太过震撼,一时间没能控制好情绪,还请见谅。此刻我心中已有准备,接下来大师放心讲述就好。” 蒋义也在这时说道:“大师此时描绘的可是价值千金的秘闻,你们应该感到万分的荣幸才是。接下来谁也不要再出声打扰,请大师继续。” 没人愿意在这种小事上面得罪蒋义,就连柳如烟也只是对零壹笑笑,便不再出声。 素衣和尚见状,又重新开口道:“既然如此,和尚便继续讲来。刚刚说过,这‘滴血莲花’实为女子牡户炮制而得。此事听起来简单,但细节上却是繁冗万分,且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据传说来看,炮制这枚异教佛宝,总共需要五个阶段。第一阶段,择妃。密宗男性欲修所谓‘无上瑜伽和大圆满’时,须先选择具相之女,此谓明妃。大圆满认为,烦恼即菩提。欲望的本质是清净的,遂可通过此种方式来帮助修行。明妃的选择异常苛刻,首先一点便是需要对所在教派怀有极强的尊崇感和荣誉感。其次,对于年岁、身材、样貌以及肉器都有严格的标准。故而藏传佛教格鲁派的创立者宗喀巴曾云曰:明妃颜殊妙,年可十五六,香花善庄严,欲乐于坛中。” 素衣和尚说完这段话,将手中的木息莲花倒扣在手中,并将正面展现给众人,继续说道:“待择妃完毕后,须斋戒沐浴七七四十九天,然后便可进入第二阶段,百杵穿莲。密典有规:上品者,以杵触之。这里说的杵是指金刚杵,是为男子性器。须作不能忍状,而出娇声。稍加抽送,身怯体颤,莲生暖湿。寄主要在九天之内与一百零八罗汉交法,令其牡户得到充分的滋养,令莲宫充盈、莲肉生发,以便炮制。” 杜娅琳在听到这一阶段时,稍加分析便知其妙处,故而在一旁露出淫邪的笑来。可转见素衣和尚,虽口中描述淫欲细节,但面露慈悲,一脸正气。二人相较,高下立判。 说到这里,素衣和尚将木息莲花还置于桌上,再次发声:“第三阶段唤作百毒莫侵。这是炮制‘滴血莲花’最重要的一步,也是时间最长的一步,前后要九九八十一天。‘滴血莲花’是密宗法器中最难得的珍器之一,要千年不坏、百毒莫侵,靠的就是这八十一天的炮制。在此期间,要用三十六种毒虫、七十二种药草,内外夹攻。让它们在明妃的牡户上正邪交锋,彻底去除其内的邪气。八十一天到期时,正气战胜,牡户就会肉缩皮紧,形如玉壶,杵之无应,再无淫邪之气。” 此话一出,别说是柳如烟、零壹之类的女流,即便是刘伟强和蒋义剩余几名义子这样的男人,都不禁愁眉,露出负面情绪。 不过既然没人打断,那素衣和尚自然继续说道:“下一个阶段,在历代上师传下来的秘籍里,叫作冰炭同炉。每日白昼,令肉莲寄主坐到极冷的冰河当中,使经过炮制的牡户在冰水中滋润、收缩。而在日落之后,需让寄主坐在特制的粗陶瓮上。牡户扣准瓮口隔断的孔洞,瓮底用陈年的樱桃木生成微火,用这样的炭火慢慢的灸烤。靠上升的热气将肉莲灸烤成型。前后要两个九天,所以这一阶段也叫做九蒸九炼。” 蒋义即便知道部分这‘滴血莲花’的秘闻,但显然不如素衣和尚所知如此详细。虽然刚刚他才定下规矩,不可出声打断大师,但许是过于沉浸于此,此时竟不由得开口问道:“这九蒸九炼的冰炭同炉虽不能直接毁人性命,但这种煎熬却比死亡更难承受才是。活人毕竟不比那木头,如果在炮制过程中稍稍坚持不住,岂不就是前功尽弃。” 素衣和尚闻言点头道:“蒋施主说的极是。这一阶段便是炮制肉莲最后的关键,同时也是最吃功夫、最显功德的环节。不要说烤焦皮肉,就连绒毛都不能有较大的损坏。那炭火是极小的一点,气息软棉。便是将一张纸放在瓮口上,也不会烤糊。加上牡户在冰水里泡了一天,灸烤之下只会一点点紧缩,绝不会焦糊。之前又经过一百零八支金刚杵和九九八十一天毒虫药草的炮制,那牡户早已麻木酥软。虽然还暂寄在明妃身上,但实则早已是血肉筋骨炮制成天地一体的法器了。” 第七十八章 斩草除根 此时场上众人形态各异。 刘伟强显然不了解这些诡异之事,此时虽面容镇定,但额上已见细汗;那身边的金发女伴则是更加不堪,从刚刚祸从口出之后,便始终用双手捂着口鼻;小和尚不释没什么反应,看样子也是知道这其中秘密的;柳如烟有些脸色发白,但却强忍着不适;零壹心中有异,但还算正常;玄彬倒是又恢复了之前的微笑,反到是蒋义的眼神有些空洞,不知在想些什么。 素衣和尚没有停顿,直接又说出了最后一个阶段的细节:“最后一个阶段,浴血重生。冰炭同炉二九一十八天之后便是要割莲,一场大功德成与不成都在这时了。这里还有个关键,割莲之时无血亦无肉。就是说割莲时不能见血,割下来的也不再是肉。此时如果见了血就说明炮制未成;如果在割莲之前断了气,也属于前功尽弃!” 话音稍落后,素衣和尚再次拾起那枚木息莲花,凝视着它,同时说道:“此时虽然炮制已成,但肉莲还没有真正圆满,仍要由有功德的僧人精磨细揉,再经九年时间,才能真正像祖传法器一样圆润柔韧,流传千年。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却是始终没有开口的玄彬主动发问。 “只不过,虽然已经经历了五个阶段,但这时的法器也只能称之为‘女身肉莲’,而并非是真正的‘滴血莲花’。” “哦?烦请大师再解释一番,这二者之间有何区别啊。” 素衣和尚目光深邃,盯着玄彬看了近十秒钟。玄彬也不闪避,就微笑着与素衣和尚对视。片刻之后,和尚忽然展颜一笑,继而说到:“这‘女身肉莲’法器虽然同样珍贵难得,但传世至今仍存四五之数。而那‘滴血莲花’却是真真正正的千古唯一。只因它名字中的‘滴血’二字,并非是来自曾经的寄主明妃,而是我佛门近代极少数成大者的苦修僧‘一禅和尚’。蒋施主刚刚拿出这枚木息莲花时也曾说过,这法器具有驱邪避鬼之奇效。的确没错,作为密宗上师的珍贵法器,对于一般的妖邪鬼怪确有功效。而在传说当中,这枚由一禅大师终身佩戴,且毕生皆以精血饲之的‘滴血莲花’,凭借自身蕴含的须弥佛法,便可号令甚至统帅所遇之一切阴物鬼魅。更重要的一点,若以此来驱动鬼物为己办事,将没有丝毫业障加身。” 说到这里,素衣和尚转向蒋义,开口道:“我观施主今日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得到这枚‘滴血莲花’,便妄自揣测施主的根本目的。想来,定是有高人指点。否则施主搭上自己三十余年的身份秘密岂不就成了笑话。” 就在这时,之前出去方便的轮椅管家也重新回到包房内。只不过之前陪同一起离去的那两名黑西装义子不见了,反而是由一个蓄着长须的中年男子推着进来的。 蒋义皱眉望去,但见轮椅管家轻轻点头,这才放下心来。 忽然间,蒋义哈哈大笑,从原位上站起后,开始围着圆桌众人缓缓行走。 同时说道:“原本我只是认为,这个玄彬才是劲敌,没想到大师也同样善于隐匿实力。如此看来,您应该也是一位世间凡人口中称颂的‘修者’了罢!” 修者! 蒋义竟然知道修者! 零壹忽然攥紧了拳头,冷汗迸出。 之前得到的情报,便是有修者混藏于今日宾客当中,敌友未知。现在看来,这素衣和尚就是那个修者。而且通过其所在的刘伟强阵营可以判定,这人肯定是敌非友。之前的种种计划只能作废,从长计议了。 而且棘手的事情可不止这一件。 那个蒋义居然能够知道修者一事,而且在明知对方身份的情况下还能如此云淡风轻,搞不好他也是同道中人! 就在此时,众人忽然听到柳如烟嘤哼一声,随后便面色痛苦的伏在了桌上。 零壹推开椅子,几步便来到柳如烟身边,焦急问道:“柳姨,你这是怎么了?” 额头已现豆大汗珠的柳如烟双手按住腹部,艰难说道:“杜……杜……” 杜,杜娅琳?! 刚刚只顾着去想修者的问题,却忽略了杜娅琳这般阴险小人。如此状态之下,定然是他在刚刚的茶里动了手脚。 “姓杜的,我看你是活腻味了,快把解药拿出来!” 零壹抱着柳如烟,向杜娅琳吼道。 杜娅琳此时都蒙了,失笑道:“你这小孩儿看着挺漂亮,怎么不长脑子呢。柳夫人只说了个杜,你就怀疑我。那没准她说的是肚子疼,来例假也说不定,怎么好赖在我头上。” 零壹一琢磨,好像也有道理,便准备去详细问问柳姨。 不过这时,刘伟强身边的金发女伴同样面色苍白,额间出汗。虽然极力用手捂着嘴巴,不让自己出声,但在这一刻忽然承受不住,“哇”的呕出一口鲜血,继而趴在一旁,竟是昏迷过去了。 零壹转头去看那金发女郎时,刘伟强和杜娅琳也先后生了变故,皆是喷血后昏迷。 此时包间当中没出问题的,只有冷笑不已的蒋义、微笑应和着的轮椅管家以及五名黑西装义子、惊恐生变的零壹抱着腹痛难忍但尚未昏迷的柳如烟、重归闭目念经的素衣和尚以及瞅什么都兴奋的重瞳小沙弥不释、最后还有面色不善但依然镇定的玄彬,以及生出变故后就迅速缩到墙角之处瑟瑟发抖的那个中年蓄须人。 蒋义环顾一周,在场众人的反应基本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唯独没想到的是,那个小姑娘居然也是一名修者! 这个发现让蒋义心中不畅。但此时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故而决定,先把小姑娘放在后面再说。 蒋义围着众人转了一圈,又回到自己的原位,笑道:“不错不错,当真又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惊喜啊。这毒粉是我从国外一个药材贩子手里弄来的,据说是当地专门对付组织中出现的卧底而特别制作。入体后三分钟便可生效,剧烈的疼痛会在第一时间激起人类本能的反应,所以他们都昏倒了。不过没关系,一个小时左右就能醒来。只是我敢肯定,他们醒后第一件事就是希望自己能继续昏迷下去。啧啧啧,那种噬神灼骨的感觉,想起来就让人头皮发麻。”更新最快的网 零壹咬牙道:“你是怎么下的毒,为什么你的人都没事?” 蒋义偏头去看零壹,心想着这种时候还关心怎么下的毒,看来这小姑娘也没什么经验。不过这样刚好,专心对付剩下那两个人就行。 蒋义从包中翻出一副白丝绒的手套,仔细戴上之后,又拿起那枚木息莲花,放在手中细细端详。并且同时说道:“我将那毒粉混入了桐油,着人为这枚木莲花涂抹了三天三夜。刚刚大家被好奇所吸引,自然会拿在手上把玩。毒粉透过肌肤传进体内,虽说要比直接吸入慢一些,但总算是效果显著的。” 素衣和尚低吟佛号,继而开口道:“施主既然已知我等身份,应该可以想到,这种毒素对于普通人有效,对我们可算不得什么。” 蒋义把木莲花放回贴身布包,又将丝绒手套小心摘下后,才回答素衣和尚的问题:“所以说你们又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惊喜。我当然知道这玩意对你们无效,可我偏想试试。” “哦?这么说来,蒋爷欲施斩草除根,肯定还有其他后手喽。” 第七十九章 蒋义执念 这次说话之人正是玄彬。而蒋义也只有在面对这人时,心中才稍稍有些担心。 不过越是如此,脸上越要显得从容。 蒋义探手取来茶壶,给玄彬续点了一些,然后才笑道:“后手嘛,自然还得保留一些。像我这般年岁,可再经不起波折了。” 说着话的功夫,又给其余众人皆添了些水,同时像是自言自语道:“我这前半辈子吧,充满了尔虞我诈、打打杀杀。虽然靠着运气,最终也算博了个名声,但咱这心里啊,那是真的害怕。官面之上,花钱能平,但这几十年来的江湖恩怨却总像是悬在头上的一把尖刀,指不定啥时候就把我这脑袋咔嚓一下。” 玄彬端起蒋义刚添好的茶水,也不惧是否有毒,细品一口,说道:“所以你就想了个瞒天过海的法子?” 蒋义连忙又给对方斟满,然后回答道:“可不是嘛。早就有这个想法,可时机总是不够成熟。一直拖到三十几年前,几位江湖上的老朋友联手对我搞了一次伏击。真是惨烈啊,最后只剩我跟蒋念两个人侥幸逃脱。哦,忘了给大家介绍,蒋念就是这些年一直顶替我的人,也就是在那晚过后,他才失了双腿。” 大家转头去看坐在轮椅上的蒋念,发现对方根本无悲无喜,好像跟大家一样在听别人的故事。 蒋义继续说道:“经过那一晚过后,我元气大伤。曾经依附着我的小势力一个个见风转舵都离我而去。所以痛定思痛之下,我开始改头换面,隐匿行踪。两年之后,我在国外避祸时遇到了一位奇人,并且在他的帮助下,我不仅先后找到曾经的对手报了仇,更是与蒋念互换了身份成功瞒天过海。后来的事情也都明朗了,我金盆洗手退出江湖,顶着虚名在东北做我的逍遥王爷。” 这时,素衣和尚也开口道:“能助施主东山再起,且定下瞒天计划的这位奇人,想必也是我们修者一族吧。否则您也不会放弃这些年好不容易才换来的安稳,冒险谋求这枚‘滴血莲花’。” 蒋义赞道:“大师果然慧眼如炬。自从我见识过这高人展露的种种神通后,便对咱们修者世界充满了无限向往。这些年,我暗中寻请了许多异人能手,希望加入咱们证道之列。只是种种阻碍如同天堑沟壑,让我无门而入,却是遗憾呐。” 素衣和尚双手合十,回应道:“确是如此。修真证道实属逆天之举,严苛异常。普通人若没有大机缘加身,终其一生也难窥门径。” 蒋义对此深以为然,点头道:“大师所言甚是。我苦寻多年,但始终徘徊于门外,又见得年岁一天天增长,体能一日日下降,这心中当真是十分痛苦。不过,关键时候还是那高人一语点醒了我。” 此时玄彬忽然说道:“自身无法证道,便欲驱鬼前行。” 蒋义闻言,气势忽然一凌。双目放光道:“不错,有了这枚‘滴血莲花’,我便可以按照高人传授的秘法修炼。假以时日,待我大功初成,得以统帅万千鬼军。即便舍了这副尘世皮囊,但在异界冥乡,也会争得一方天地!” 玄彬赞同的点点头:“所以,你现在将心中全部都讲了出来,是不是已经准备将我们这些人统统打杀干净了事?” 此言一出,众人瞬间变色。 这蒋义今日说了如此之多的秘密,这是将大家都已经当做死人了啊! 重瞳小沙弥不释最先冲动,也没问过师傅的意见,便直接一步借力座下木椅,整个人跃于空中。只是手臂将将拉开架势,身形却如同遭了大风的飞鸟一般,折翼偏落。 好在即将摔倒之时,素衣和尚伸手一拨,才使其不至于滚翻在地。 而就在不释暴起之时,零壹也暗中运转功法准备出手。只不过体内灵力尚未运行一周,便仿佛足陷沼泽,被无数泥泞包裹。顿时心中大骇:这不就是初入展厅时遭遇阵法开启后的感觉么。 只是此刻柳如烟尚在中毒喘息之间,又怎么能开启阵法,而且还是为对手助力呢! 蒋义面对不释小和尚的出手显得尤为镇静。甚至于只专心品味着手中的香茗,连眼皮都没能小小的翻起。 喝过一口茶后,蒋义淡淡笑道:“年轻人就是喜好冲动,不过这却不算是什么毛病,我年轻时也是这样,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之所以我向各位毫无隐瞒,并不是要灭口以绝后患。恰恰相反,我是希望借此机会能与各位修者朋友交好。毕竟,今日过后,我们差不多也能算作是同道中人了。” 满意的环顾一圈,蒋义继续说道:“我深知在座诸位的手法通天,根本不是如今我这一介凡人得以对抗的。所以啊,很早时候我就在各大势力中开始培养自己的人,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出现今天这种情况时不至于无法自保。实在是不好意思了柳夫人,你们百柳山庄先前的名声太小,也没引得我的注意。所以只好还用笨法子,绑了梁正的家人,逼迫他说出了山庄的秘密。” 柳如烟此时较之刚刚算是好了一些,但闻听此事后,忽然呕出一口鲜血。只是不知是不是因为中毒缘故,这血竟然是绿色的! 呕血过后,柳如烟艰难发怒:“放……放屁!梁正始终独身,又哪……哪里来的家人!” 蒋义收起笑容,一脸肃穆道:“要说这梁正,真算是条汉子。这些年我找过三个人用不同方式威逼利诱,可他就是推三阻四不愿配合。而且据调查,他还真是孤家寡人一个,想通过江湖手段逼其就范都没有机会。只不过,没有机会,还可以创造机会嘛。柳夫人,你知不知道,这个梁正为何这么多年始终独身?那是因为他一直在偷偷的喜欢着你啊!” “什……什么!” “你看看,你看看,果然这感情是天下间最不值钱的东西。人家默默喜欢你这么多年,你却毫无察觉。不过,这事却被我偶然间获知了。所以啊,我寻了大半个国家,终于找到一个无论身材样貌都跟柳夫人你有八分相似的女孩,又着人精心调教了一年。终于,成功让醉酒后的梁正狠狠地释放了一把心中的情欲。虽然事后梁正悔恨不已,又给了那个女人一大笔钱,让她远走高飞。可这一切还不是都在我的掌控之中嘛。刚刚我安排蒋念去方便一下,便是带着这个女人和孩子去见了梁正。所以,你们也应该感觉到了吧,来自阵法的压制。”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妙极妙极,果真是步步为营、心思缜密。最初只想借用金钱手段低调行事,可遇上了两个蟊头小贼,有心放手一搏,还担忧场内有高人坐收渔翁之利;后被我刻意破坏掉交易时,有那么一瞬间升起了破釜沉舟的决心,但最终还是老成持重的选择了暂退一步;即使到了这个房间,大家坐在一桌之上饮酒品茶,你还是觉得时机不够成熟。所以始终在拖延时间,一个是为了让那毒粉充分发挥功效,再一个就像你自己说的,真正掌握了百柳山庄的阵法后,才真的无所忌惮。” 玄彬满目赞扬之色,不断鼓掌。 蒋义笑着摆摆手,故作谦虚道:“玄先生谬赞了。您才是真的思维敏捷,才智过人。仅凭目前可知的有限信息,便能举一反三几乎将我全部的隐秘计划猜个透彻,蒋某人佩服。” 第八十章 硝烟再起 听闻蒋义的由衷夸赞,玄彬却忽然挥了一下手臂,同时笑道:“得了得了,夸你两句还真就美上了。现今我等灵力运转陷入桎梏,几乎等同于普通人一样。你又掌握了百柳山庄的金光防御罩,可谓已经立于了不败之地。现在就只差没有拿到那枚真正的‘滴血莲花’了。” 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舒服。蒋义点点头道:“没错,我今日所做一切,都是为了这枚至关重要的佛宝。如有得罪众位的地方,且容我日后慢慢偿还。柳夫人,虽说我迫不得已之下将百柳山庄置于了对立面,但请你务必相信,我不过是在追寻自己的初衷。况且这枚佛宝对我来说是极其珍贵,但对于你来说,可算得上是绝对的烫手山芋了吧。现在事已至此,还请你顾全大局,将‘滴血莲花’取来给我。我以今后的证道之名作保,只要你交出真正的‘滴血莲花’,我不仅保你安然无恙,日后还可以借助我的势力,将百柳山庄推上一个新的高度。” 玄彬此时也附和道:“我看这老蒋说的在理。那玩意你留着也是负担,不如送他得了。” 此时柳如烟咬着牙不吭声,但却气坏了在旁搀扶的零壹。 只见他指着玄彬的鼻子吼道:“原本还把你当成个人物,没想到竟然也如此不堪。你无非是希望这个疯子在得到佛宝之后能够解除阵法,从而将我们放任自便。可你想过没有,此刻你我失了灵力,也只能勉强维持不会中毒,反击甚至自保都已属于奢侈之举。你又如何能够保证,这个蒋疯子会真的信守诺言,放我们自由离开。毕竟,只要出了这里,你我便能恢复灵力,届时随便施展些什么功法,便能轻松将‘滴血莲花’重新夺回。这般养虎为患之事,聪明人蒋义可不会犯糊涂。” 这时蒋义微微皱眉,但玄彬却哈哈大笑道:“小姑娘人小鬼大,一肚子坏水。你这番话讲出来,对于老蒋来说可谓字字诛心啊。” 零壹使的这招,是实实在在的阳谋。无论任谁来看,都是彻彻底底的挑拨离间,可偏偏话中语句全都属实。再豁达的人面对于此,也不敢承认心无芥蒂,更何况是此间已形成对立的两个人呢。 蒋义始终不做回应,他在思考要用什么办法才能真的稳住这个玄彬。 玄彬说完之后也同样闭口不言,也没见他露出焦急之色,就这么笑眯眯的瞪着蒋义接下来的话。 场中一时间又陷入沉寂。 想不到的是,矛盾对立点的两个人还没开口,那个坐着轮椅的蒋念却出声打破了平静:“蒋爷,能否容我说上一句?” 蒋义有些疑惑,但还是转头看向这个做了半辈子兄弟、同样也是做了半辈子傀儡的人。 “蒋爷,这小丫头虽然没安好心,但说的话却是在理。此时主动权掌握在咱们手里,还是要早做打算为妙啊。” 蒋义眯起眼睛,轻声道:“你想说什么?”更新最快的网 蒋念伸手入怀,掏出两支钢笔放于桌上,继续说道:“这些年来跟着蒋爷探寻高人,多多少少也懂了不少东西。我知道这些人都是有着超自然能力的强者,但此刻在阵法压制之下,比起咱们常人来说也强不到哪去。今日咱们已经透出了太多的秘密,实在不该养虎为患呐。” “你的意思是……” “这两支笔内,各装有两枚象牙弹。是半个月前跟那帮人见面时,魏构的师傅所赠。此时屋中还有四个人,老和尚、小沙弥、玄彬和那个丫头。一人一粒,刚刚好。” “说下去。” “呵呵,蒋爷,您志存高远,想证道修仙,那么此后这个‘东北王’的身份,与您来说是不是也就没啥意思了?当年我废了双腿保您一命,又不计生死的替您顶了三十多年的明伤暗刺。如今您寻得了新的发展,那能否将这‘鸡肋’的蒋义名字,完全送给我呢?” 蒋义恍然大悟道:“原来你是想假戏真做,脱离我的控制,成为真正的东北王!” 蒋念于轮椅上抱拳道:“望蒋爷成全。” 蒋义用手不断拂过自己的胡子,沉静到:“这件事你计划很久了吧。刚刚,我暗中要你以解手的名义去找梁正开启阵法,结果却是一个山庄的服务生推你回来的。想必随你同去的老七老八已经遭了你的毒手。如今我的计划已经成功了大半,你却想在此时夺权。呵呵,仅凭你手中那四颗子弹,你觉得我会同意么?” 蒋念放下双手,人畜无害的笑道:“您会同意的。动手!” 说罢,站在蒋义身侧的两个黑西服瞬间出手,各自掏出一支针剂,不由分说的注入到蒋义的双臂之中。不到三秒,蒋义便翻起白眼,昏死过去。网首发 事发突然,剩下的三名黑西装根本没来得及反应,蒋义便已经摔倒在地。其中两人刚准备出手,却被另一人伸手拦下。摇摇头,示意他们不要冲动。 蒋念自己滑动轮椅,慢慢挪到蒋义面前。 看着不省人事的蒋义,双手指尖交叉放于腹前。感叹道:“我拿你当了大半辈子的大哥,不惜抛家弃子也要助你成就大业,可到头来你却只信那个妖人的鬼话。还特么去冥界统帅鬼将创立天地,真是老糊涂了你!” 感慨之后,又对那三名黑西服说道:“虽说传你们‘八宗义’的人是他蒋义没错,但这些年却是咱们始终在暗自联系。你们之间徒有父子之名,却没有丝毫父子之情,他不过是把你们当做秘密武器培养而已。今后你们跟着我吧,当兄弟。” 之前对蒋义动手的两个黑西服明显早就投靠了蒋念,剩余的三名黑西服互相看了看,无论是真被他说动,还是趋于此时的现状,仅有短暂的心理挣扎后,皆点头表示同意。 解决了自家隐患,下一步就是玄彬他们了。 玄彬从始至终也没有过担忧的神色,看到蒋念目光袭来,仍是不偏不躲,微笑以对:“能够隐忍了三十多年,了不起。就凭你这份毅力,倘若潜心修道的话,没准还真能有点惊喜。” 蒋念摆摆手:“用不着给我设套,我对你们那些玩意没兴趣。这大千世界万物勃发,干嘛非跟自己较劲钻那个牛角尖去。” 玄彬用手拍了一下脑门:“也是。要不是没得选,我也挺想做个普通人的。只是我想不明白,既然你有心想完全代替蒋义做这个东北王,为什么不干脆杀掉他,以绝后患。” 面对玄彬的问题,蒋念却没直接回答。他先是回到之前的位置,拿起那支装有两枚象牙子弹的钢笔,放在手中端详。片刻之后才说道:“说真的,我特别不喜欢跟将死之人有过多的对话。电影里面不是经常出现这样的桥段么,因为废话太多生了变故,最终导致功亏一篑。不过啊,今天的我倒是可以破个例,与你多说几句。” 玄彬深以为然的点点头:“终于可以不被别人控制,想说什么都尊崇本心,确实应该好好享受。” 蒋念听完分析,叹了口气:“其实倒也算不上控制,虽说这些年我在明他在暗,但遇事时都是我来做主,他基本不太参与。也只有一些决定未来的大事,才会对我定下要求。留下他的命,一是因为做了这么些年的兄弟,感情太深。剩下一点,跟我现在与你说话的理由相同,因为我还有件事没弄清楚。” 第八十一章 命悬一线 “哦?是不是我如果可以为你解惑,就能安全离开了?” “不不不,不要误会。今天你们在场的所有人注定都是必死的结局,只不过你比他们要多一个选择,是想痛痛快快一枪毙命,还是准备受尽折磨后才力尽而亡。” 玄彬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哀叹道:“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好吧,既然我注定要死在你手里,那死之前我尽量做到知无不言,你问吧。” 蒋念根本不想耗费精力去分析玄彬话里的真伪程度。事实上他已经准备好,只要玄彬说出答案后,就直接甩过去一枚子弹。 见玄彬如此配合,蒋念便直接问道:“你知不知道有一种法术,可以使人起死回生?!” 玄彬听罢尚未作声,却见刚刚准备贸然出手但中道崩殂了的不释小和尚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您还真把我们这些人当神仙啦?真要有那种能够起死回生的法术,我们也不至于在这里束手束脚的听你啰嗦对不?” 虽然没听到玄彬的回答,但蒋念原本就是想得些佐证。现在小和尚已替他说完,那么这些人也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蒋念把手中的钢笔首先对准了玄彬。 这时的玄彬不知是否因为惧怕,竟然闭上了眼睛。更新最快的网 可就在蒋念即将准备拧动钢笔上的机关,发射子弹时,玄彬忽然睁开双眼,肃然开口道:“我知道一种可以使人起死回生的办法!” 也许只差零点几秒,也许更少,蒋念就要射杀对方。 生生停下动作的蒋念很不舒服,他瞪着玄彬并不说话,但还没发射的钢笔型手枪却始终悬停对着玄彬的心脏位置。 不过玄彬对此却好像并不太在意。他先是盯着蒋念看了几眼,随后又转开目光去看地下昏迷着的蒋义,最后重新看向蒋念,并且说道:“能够起死回生的法术的确不存在,但我却知道一种能实现这个目的的阵法!虽然搭建这个阵法的条件极为苛刻,但据传说来看,确实可以将死亡三日之内的人重新复活。而对于死亡时间超过三日的人,虽说无法完整回归,但却可以根据死者生前所留的念力多少,收拢部分残缺魂魄。” 这时,素衣和尚也开口道:“阿弥陀佛,施主说的这个阵法,莫不就是传说中的‘罗刹阵’!” “哦?大师也知道这个‘罗刹阵’?” 素衣和尚竟然于此叹了口气:“原本还没想到,但忽然联想到那枚‘滴血莲花’,再听到蒋施主的问题之后,终将此节全部贯通。” 蒋念明显没有蒋义的那份耐心。 听素衣和尚与玄彬开始打上哑谜,忽然又拾起一直钢笔,对准了素衣和尚。随后说道:“大师想到了什么,又想通了什么?” 和尚并不躲避,也并不出声。 而玄彬却在此时说道:“大师分析的不错,事实确为如此。这个蒋义千方百计的想要得到这枚‘滴血莲花’,根本不是为了什么赦令鬼将,而是想要借此搭设阵眼,布下一个‘罗刹阵’来!难怪他不愿放弃俗世的一切,难怪他不想今日就把我们全部杀光。” 被无视的蒋念在这一刻忽然发狠道:“又是这样,每次都是这样!几十年来所有人看重的都是‘蒋义’这个名字,即便他现在已经受制于我,你们还在谈论他!好好好,我倒要看看你们这些狗屁修者有几颗脑袋来扛子弹!” 说话的功夫,蒋念便准备转动钢笔射杀二人。 玄彬对此却是看不也看,甚至还斜躺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慢悠悠道:“再不做决定,咱所有人今天可都得死在这。” 与此同时,重瞳小和尚不释一步跨在素衣和尚身前,竟想用自己来替师傅档下这颗子弹。不过却被素衣和尚一把抓在翎后,按回座位。另一手单掌礼佛,不动如山。低吟一声:“宝象法身,金刚不灭。” 砰、砰。 两声枪响过后,蒋念瞪圆了眼睛呆立当场。 只见射向素衣和尚的那颗乳白色象牙弹此时正悬在对方身前半米位置,阻隔它前行的竟然是一张泛着金光的薄雾! 高速飞旋的子弹犹有余力,还在不断探进。只是光雾韧性更佳,始终不曾破裂。 最终,弹头旋转速度越来越慢,直至停止,“叮”的一声跌落地面。反弹两下之后,再无动静。 而另一边没有如此阵仗,但却更加离奇。那颗射向玄彬的子弹此刻正安静的夹在他双指之间。因为尾部受到顶针撞击以及火药推持仍旧带有淡淡的烧红印记,远远看去,竟像是玄彬正在悠然吸烟! 眼前景象极大的冲击着蒋念的认知思维,他惊恐的回头去看,却见身后的五名黑西装也同样目瞪口呆。 “不……不可能!快,你们几个一起动手,将这帮妖邪乱刀砍死!” 几欲发疯的蒋念高声咆哮,正准备再次发动机关射出子弹。不想此时那个不释小沙弥忽然暴走,同样是借力座椅,同样是一飞冲天,上一次他受到阵法压制以至于中途泄力坠倒,但这次却好像是一只惊鸿飞鸟,只一个起落便来至蒋念身后。 待蒋念费力转身去看时,身后五名黑西装已经全部倒地昏厥,且手足皆是异常折曲,诡异至极。 而那个雷霆般出手之人,正冷笑的看着自己。 蒋念忽然感到一股错觉,对面之人眼中的重瞳竟好像活了一般,正在各自转动! 这时,玄彬的声音传来:“小师傅这分筋错骨手功法纯熟,又有佛门灵力贯彻始终,真不愧为素衣大师的高徒啊。” 素衣和尚撤去功法,转头望向玄彬道:“施主已然猜到和尚的身份了?” 玄彬收回仍夹着子弹的手,笑道:“世间有一法门,据传由燃灯古佛所创,每代只传一人,自幼皆受佛、道同修,终身秉持地藏菩萨宏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当代传人据说法号不明,只知其从来素衣装扮,故常以‘素衣和尚’称之。” 素衣和尚双手合十,礼后又道:“施主博闻强识,和尚自愧不如。” 哪知玄彬忽然话锋一转:“咱彼此恭维差不多就行了。又不是百余年前的古人,好好说话呗。大师你也不是天天坐在庙里修行,又顶着这么大个的名头,咱们修者圈里早就有你的资料了。回头让你徒弟给你看看,照片里你可比现在瘦不少呢。” 素衣和尚脸色不变,但却将目光转向了徒弟不释。 这会小和尚刚刚缴下蒋念手里的钢笔枪,正琢磨要不要也把他的关节卸掉,忽然听见那边两人的对话,又在余光中瞥见师傅不善的眼神,连忙解释道:“我师傅不愿张扬,但注册修者论坛必须得填个人资料,还要求上传照片,我是瞒着师傅偷偷拍的。这都多少年了,没被发现,今天你全给我说漏了。” 原本紧张至极的气氛,在玄彬的调笑下忽然轻松了许多。只是蒋念好像已经受了巨大的刺激,对于后面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嘴里始终在不断重复着“不可能、不可能”。 此时劲敌已去,重归平安,素衣和尚站起身来,对着玄彬说道:“此间种种,皆为因果互证。之前有阵法压制,灵力运转不便,倘若在那千钧一刻没有齐施主的帮助,虽说最后也能堪堪保全性命,但也定会损耗颇大。所以,这一拜,便算是和尚的谢意了。” 第八十二章 新敌再生 说罢,素衣和尚摆动双袖,无风自起。躬身立直,掌心合十,便要以佛门重礼拜谢玄彬。 只是玄彬忽然间踏步而起,在素衣和尚礼法未全之时,便侧身半步让过。 素衣和尚眼存疑惑,但并未出声询问。 玄彬只好自己解释:“大师你这是入错了庙门也拜错了菩萨。刚才那种情况之下,我也只能自保而已。若不是阵法解除的及时,任谁都是一样狼狈。反正现在危机已经没了,咱们就此拜别,你带上你的人走,这里我来善后。” 素衣和尚也不多言,点头过后便招呼徒弟不释搀扶起刘伟强和金发女郎,准备离开。 不过这可苦了小和尚不释。刘伟强倒还好说,抓起背后衣衫往肩上一扛就能走,可那个金发女郎穿的可是露背晚礼服。小和尚比划半天却不知道如何动手。 就在素衣和尚准备隔空提起金发女郎时,零壹那边忽然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叫声! 嘶……啊……啊……唔…… 与此同时,玄彬忽然脱口道:“糟糕,把她给忘了。” 然后一个箭步蹿至零壹身边,双指并拢便要凌空去点。 虽说零壹始终照顾着虚弱至极的柳如烟,但也一直关注着场上的种种变化。刚刚一片和谐之际,她也松了口气。正准备扶起柳如烟去卧室休息,却猛然间发现身边的柳姨好似万分痛苦。原本姣好的面容此时已然扭曲变异,柔弱的胳膊也瞬间如同枯枝一样坚韧而刺手。最严重的是,刚才那声非人般的嘶吼,就是从柳如烟口中发出。 而零壹在惊慌之下,又见那玄彬迅猛而来,人在半空时便已开始施法结印。 顾不得许多,零壹霎时间双目聚光,将家传灵力催动极致,左手成指点于右腕脉道,右臂上折覆面功法环成。口中低吟:“土禾盾!” 只一瞬间,玄彬面前便迅速凝结出一道遍布逆鳞细纹的灰色甲盾。不仅阻于其必经之路,更是鳞纹倒起,仿若万千利刃。网首发 玄彬好似知其厉害,并没有选择硬碰。而是在空中强行转身,于边缘处避过,并以指尖猛弹甲盾侧后方,使其偏离。正准备续接招式之时,却见零壹戴上了一副哑光手套,继而赤拳攻来。 零壹选择的发力之地,刚好是玄彬将于空中落地时的泄力之所在。此间旧力已去而新力未生,正是孱弱之机。并且一出手,就是本家的成名绝技“翻云十八式”。 这是一套灰家自古相传下来的近战爪法,讲究的是只要第一爪成功递出,那后面的十七爪必定紧随相至。且爪力层层递进,愈加愈强。 零壹自小便跟随父亲修习功法,对于这“翻云十八式”更是勤勉有加,此时招式之间已显峥嵘。故而对上玄彬这样的高手也暂未露出破绽。 仓忙之间,玄彬只有招架之势而全无反击之力。不由得急声高喊:“零壹丫头速速退开,那柳如烟即将入魔,再不阻止就来不及了!” 零壹轻哼一声,但手上却是不停:“柳姨不过一介凡人,何来入魔一说,定是你用了什么邪法,看招!” 玄彬言语无果,招式也尽是格挡,此时焦急万分。但忽然瞥见素衣和尚正在一旁观战,便高声叫道:“兀那秃驴,一身佛法都修到狗身上了么!你仔细看看柳如烟,再不出手的话,酿成大祸之后看你如何向佛祖交代!” 不释小和尚也一直在不远处看着两人斗法。听闻玄彬出口辱骂,便欲上前相助零壹。 只是脚步尚未抬起便被素衣和尚拦下。刚想询问,就见师傅剑眉竖立,神情肃穆,甚至比起刚刚面对蒋念的子弹时还要紧张。 此时他的双目已被金光完全取代,继而须发并起,身上的布衫同时充盈鼓胀。 一个呼吸过后,素衣和尚仿佛化身怒目金刚,张口高喝:“吒!” 霎时间,房间内所有玻璃瓷器尽皆碎裂,一股强烈声波由其自身而起,迅速传至二人争斗后方。声波划过空中,甚至出现了强烈的视觉折影,如同火焰上方的空气般曲折荡漾。 这便是实打实的佛门狮吼,以佛家独有灵力驱动,辅之不同偈语,妙用无穷。 而吼出的这个“吒”字,更是大有来头。其字本身便代表正义,指代吒吓邪恶,是万邪诸恶的克星。更有甚者,据传这个字乃是盘古大神开天辟地而化身山河后发出的第一个声音,蕴含无上天威。 此时素衣和尚以佛门狮吼祭出天威偈语,当真威力无穷。 首当其中者,便是已经昏死过去的诸多普通人。 他们对于这等功法没有丝毫抵抗能力,此时又都是陷入昏死的状态,故而从金发女郎开始,先是皱眉咬牙,再是周身颤栗,最终七窍开始缓缓淌血。 就这种程度,还是素衣和尚刻意调整了施法方向所致。 普通人对此最先产生反应,其次便是正在斗法的零壹与玄彬。 这两人距离柳如烟不过一步左右,故而此时承受的压力尤为深重。 按理说,素衣和尚此次出手是受到玄彬的言语相邀。无论真相如何,最起码在这一刻,坚持守护柳如烟的零壹已然站到了他们二人的敌对层面。况且之前看起来好像是零壹占了上风,但若有顶尖的修者在场,便会发现玄彬貌似招招皆被压制,但实则他始终是只守不攻。 所以从这个角度来分析,零壹的实力至少要矮玄彬两至三个阶层。 只是这素衣和尚的音波袭来之时,率先退出战场进行防御的却是玄彬! 其实早在素衣和尚运行狮吼功的那一刻,玄彬就已经开始暗中咒骂。只是零壹那边始终咬的过紧,使之无暇分身。最终没别的办法,只有硬挨一记零壹的翻云爪,借力飞速脱离战斗。落地之时也顾不得肩上的伤,即刻盘腿而坐,并摆出一个复杂的手势。 另一边,零壹虽想乘胜追击,但也清楚那佛门狮吼的威力。所以在玄彬跳脱之后,也静立当场。将灵力灌注于双手,再覆于耳边。 待音浪划过之后,零壹眼生金光,头脑发蒙,但勉强还能顶得住;再看那玄彬,面色如纸但偏偏双颊血红,竟如同是遭遇重击。 玄彬心下暗自嘀咕:想不到这看上去慈眉善目的素衣和尚,灵力居然如此霸道。倘若事前知道今日情况这么复杂,说啥也不能答应那个老家伙来趟这潭浑水。不过也幸好今天有他在场,否则真让柳如烟化魔成功,可就不是现在受点皮外伤这么简单了。更新最快的网 料想这素衣和尚能够一招制敌,自己再以独特手法将其封印,便可终了残局。可没想到天不遂人愿,佛吼音波终究还是慢了一分。 只见已开始化形的柳如烟猛然遭遇佛吼“吒”字当头,竟如同金石撞古钟一般发出轰然巨响,那些破皮而出的枝干树叶在此强击之下纷纷折断坠落。 待枯枝残叶消散之后,便露出了柳如烟的模糊身影。 零壹第一时间转头去看,却被眼前景象惊骇到无以复加,甚至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半步。 这哪里还能被称为人呢! 身体所有裸露的地方已经遍布沟壑纵深的树皮,手脚四肢全部化为粗壮的枝干,唯有面部还保留一些柳如烟原本的印记。 零壹壮着胆子轻唤了一声:柳姨。 不想这声轻呼竟然真的引起了柳如烟的注意,只不过作为回馈而来的,并不是柳姨温暖的怀抱,而是一排柳叶状的飞镖! 第八十三章 风起云涌 没有任何心理防备的零壹瞬间呆立当场,眼看飞镖瞬息及身,零壹忽然感到一股强烈的吸扯力将自己抽离原地。网首发 定下神来发现,原来是玄彬在那千钧时刻雷霆出手,这才算救了零壹一命。 站在玄彬和素衣和尚中间,零壹仍旧有些发懵,这柳姨不过是中了些许毒粉,如何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其实不只是她,素衣和尚同样疑惑。只不过相对来说还算镇静:“根据柳如烟这一身外泄的妖力判断,至少也有千年修为。” “屁的千年修为!” 玄彬眼睛紧紧盯着柳如烟,话却是对素衣和尚说道:“这柳如烟生于七七年七月初七的卯时,天生阴木体质。出生时就差点夭折,勉强救过来以后也是体弱多病。七岁时,家里人带她去大兴安岭休养了半年,效果不错,回来时病就好了大半。只是孩子经常自言自语说些大人们听不懂的话,比较骇人。辗转几年后找到了我,我凝神一看便知是被这树妖附体了。不过我与这树妖谈过一次,发觉它并无恶意,不过是潜心修炼时遭遇深山砍伐,被迫才选了这么个阴木体质的小丫头附身。最后我帮助它们签了个双修协议,树妖在柳丫头体内安稳修行,速度自然是慢了些,但总归安全;而作为回馈,它需以自身纯净灵力反哺寄主,不仅需要治好她的病,更要保她百年阳寿。” 素衣和尚听到这里,忽然皱眉道:“你竟然相信妖邪的诺言?” 玄彬翻了个白眼,不悦道:“什么叫妖邪?怎么就成妖邪了?最烦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假圣人,遇妖遇鬼就喊打喊杀,遇到你们人类修者作孽作恶就能网开一面。佛祖就是这么教你双标对人的?” “你刚刚说,你们人类?” “快看,柳姨又有变化了!” 零壹忽然出声,打断了玄彬和素衣和尚的对话。 只见那被树妖附身又几乎完全入魔的柳如烟再次出现异动,不过却没有之前那般诡异和骇人。 无数嫩枝柳叶迅速抽条发芽,无风自荡,卷动着漫天枝叶簌簌飘落,片刻之后竟然攀附全身。上留抹胸,下摆拖尾,俨然化作了一件高贵典雅的翠色裙装。 更加令人惊讶的是,柳如烟脸上附着的枯藤树皮开始缓缓剥落,裸露而出的皮肤竟如同初生婴儿般滑嫩。等到腐皮全落之后,柳如烟的脸终于完全展露在众人面前。 人还是那个人,可脸却不是之前那张脸了。 至少年轻了二十岁! 零壹三人对此瞠目结舌,但谁也没因为见到了柳如烟的脸就防松警惕。 这时,柳如烟,或者说是附于其身的树妖开口了,声音冷冽干脆,像是三九寒天雪中盛开的梅花。 “佛音厚重,又兼具道家天威,应是缘仪后人了。” 素衣和尚闻言,单掌礼佛道:“正是师祖。” 柳如烟点点头,又看向零壹道:“土禾行路,万法朝伏。灰家的出马弟子却是少见。” 零壹不知该如何对答,故而并未作声。 而玄彬却在此时忽然开口道:“我这一看,都是老相识啊。这不就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么,都是误会,哈哈哈。” “误会?恐怕没这么简单吧。当年我于大兴安岭之中潜心修炼,日夜感念天地灵气,接受自然馈赠,从不曾伤人毁物,甚至还将修炼时溢出的灵力无偿散给山川草木,间接稳固而成一方灵脉。不求天道庇佑,只希望能顺利突破千年瓶颈,幻化人形。可就在最后十年的关键之期,却遇到了正在追杀大妖的缘仪道人。我本不予理睬,但他在岭中苦寻无果便无端发怒,祭化而出真武仙剑,斩我灵根,坏我道行。小鬼,你说这算不算是误会?” “这……” 玄彬无言以对,但素衣和尚却开口道:“阿弥陀佛,此事我曾听家师提过。当年正逢乱世,妖邪频生。师祖在河北发现一只已达幻型的大妖,伤人无数,罪孽滔天。几番交手之后终将其重伤逃脱,未免它伤愈继续害人,师祖顾不得自身伤势一路追赶而至大兴安岭腹中深处。那时的岭中深处遍布灵妖,对于忽然闯进的人类修者大多不善。故而层层涉险之后,才终于追上了那只大妖。不过此时的大妖已经通过狡猾的谎言骗得了当地灵妖的信任,误以为师祖是来斩尽妖邪的卫道士。百口莫辩之下,被迫与众妖交手。夫人所指的斩你灵根,毁你道行,应该就是此间发生的事情吧。” “呵呵呵呵,你们人类就是喜欢先占尽大义,再强词夺理。无妨,原本我也不是来跟你叙旧的。刚刚我又通过柳丫头的记忆想起了一些事,你叫零壹对吧?” 零壹见她提起自己,暗自深吸口气答道:“不错,是我。” 柳如烟闻听,眼中迸发凶光,但却没有继续盯着零壹,而是缓缓仰头望天道:“这么说来,那个叫做赫铭的必定就是灰家的高手了。想不到曾经在东北涉灵人中执牛耳的五大家族,现今也沦落到如此下作的境地。不过也好,都说父债子偿,你们一个是缘仪的徒孙,一个是败类的后人。今日就将这新仇旧恨一并了结吧!” 说罢,柳如烟头部重新回正,面目之中再无一丝人类情感。 素衣和尚仍持单手佛礼,眉头紧皱。而零壹却是不明就里,莫名其妙就被按上了一个“败类后人”的名头,正想出口反驳。可这时却忽然听到玄彬疾呼:“树妖狡猾,速退!” 话音未落,素衣和尚便口诵咒语,霎时间周身布满金色灵光。同时足尖发力,猛然向后飞退而去。 不过零壹虽从小苦修功法,奈何与人对敌经验太少。即便在听到玄彬提醒后就第一时间在面前祭出‘土禾盾’,但终归还是慢了半分。 只见刚刚柳如烟化形之时,天地散落的层层嫩叶竟已悄然落地生根。此刻四面八方尽皆而起无数儿臂粗壮的柳枝,遍布荆棘倒刺,疯狂延伸,向场中二人奋力抽打而来。 素衣和尚身形爆退,但恰遇七八根柳枝迎面相对,半空之中再想变换角度已是徒劳。不过素衣和尚并无惊慌,双臂先屈而后伸,金光迸发,径直踏入柳枝抽射之地。以臂为刀,以拳为刃,轰然斩向瞬息及面的柳枝。 仿佛刀切豆腐似的,只一瞬间便有数不清的残枝败叶被素衣和尚以手斩落。而柳枝断裂刹那,又从破口处溅飞出大量绿色汁液,在掉落地板的瞬间就将其腐蚀成点点坑洞。 不过素衣和尚攻守兼备,这强蚀的液体砸到他护身金光时,只激起一阵阵青烟,却没能完整透入。可能那些液体才是柳枝的精华所在,被金光焚化之后带起的青烟当中,竟蕴含着强烈的木息味道。 素衣和尚唯恐这木息之中蕴含有致命毒素。他这护体金光理论上只要灵力充沛,便可抵御一切物理攻击,但是对于诸如声音或者气息之类的无形手段却无能为力。 不过很快他就判定出结论,这木息之气并非是毒,反而浅浅吸入后还能提神增效,好似纯氧一般,甚至体内灵力的流动速度较之以往提升了三成左右。 只是没了后顾之忧的素衣和尚仍旧不占优势。 金光手刀虽能轻易斩断柳枝,但仅仅一个呼吸,断枝便能够重新长出,继续参战。而那些四处溅射的汁液虽不含毒,但却有极强的腐蚀之效。短时间内凭借护体金光尚能保证无恙,但自身所耗灵力却是较为恐怖。若长久苦战之下此消彼长,定然不利。 第八十四章 功法高绝 再看零壹那边。 不同于素衣和尚准备充分,她是在玄彬的提醒之下才匆忙为自己布设了一道聊胜于无的防御措施。 这灰家在五大家族当中之所以声名不显,历史原因固然占了大半,但功法特点也是其中之一。 相传最早时期,柚燕藤真人与长白山深处选中五只灵物作为自己的衣钵传承者,灰家的代表是一只通背乌豪鼠,得道之前便以坚若磐石的防御力著称,得赠功法“土禾零”后,更是将自身特点催发至极。 后与陆姓人修签订血契,同享功法进为双修,便创出“土禾盾”这一顶级防御的功法来。修至圆满时,可使“盾若细舟,藏人入腹”。零壹之前祭出的“土禾盾”,虽仅有一臂长短,但藏威颇浓,所以连玄彬也不愿正面硬抗。只是眼下这些柳枝彼此交织又四散分布,仅护住面前一方显然是没有意义的。 眼看这变异的柳枝如怒龙一般即将抽射到零壹身上,初时眼神略显慌乱的她竟在此时忽然目光坚定下来,随即口中微动,缓缓闭眼,好似在准备施展某种隐秘的功法。 而如此同时,见零壹即将受击,原本没在柳如烟攻击范围中的不释小和尚突然俯冲前行,口中高喝道:“妖孽休得猖狂,吃佛爷这招金刚伏魔!” 说话之间,不释其脑后三寸之处开始缓缓浮现一缕金光,如经轮般逆向转动,继而愈来愈烈。待他踏入柳枝横生之地时,脑后金光隐约呈现出大日如来的伏魔金刚圈。 只是,伏魔圈尚未稳固,以至功法不显之际,十来条枝繁叶茂的柳枝便顺着不释的脚边飞速攀升。没等他反应过来,整个下半身已被柳叶死死缠住,无法挪移半分。 不释大惊,正欲学师父幻化金光手刀,不想背后突射两条柳枝,目标正是他手腕施力之处。短短几秒钟,不释便已完全被柳如烟的枝条所禁锢。 这边虽有不释小和尚作为插曲,但柳枝实在太多,那些攻向零壹的魔爪几乎没受到任何影响。不过此刻的零壹忽然祭出一个复杂的结印手势,同时猛然睁眼,低吼道:“通灵术!” 通灵术! 这是一种算不得隐秘但施展条件却异常严苛的术法。一般情况下,可通过此术召唤出曾与修者签订过契约的灵兽,协同作战。不过受限于契约的等级,所召唤而出的灵兽实力也并非可以达到巅峰。血契就是所有已知契约当中最为顶级的存在,不仅可以召唤出满状态的契约灵兽,甚至可以直接将灵兽附身于自己,借用其强大的灵力为自己提供各种助力!这种实力交叠加成绝对远超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这也正是五大家族能够伫立东北几千年不倒的根基。 不过因为血契存在血继限界的严苛要求,非五大家族后裔基本无法与灵兽签订血契,故而这个“通灵术”一般都是召唤功能性灵兽,如寻路、破障、传声、探金等等,很少有人会在对敌之关键时使用。 零壹作为五大家族之一的灰家嫡系,在如此紧要关头施展“通灵术”,必然是准备召唤家族长老、客卿一类的灵兽前辈了。只是将其唤出固然可以解决掉眼前的麻烦,但父亲赫铭此次为自己设定的考验,百分之百算是不及格了。 零壹心中暗叹,之前的自己果然是有些骄傲过头了。一直认为此次大陆之行不过是场无风无浪的旅游,没想到先是失去了好不容易才增进出感情的胡牧阳,现在又相当于主动放弃了父亲设下的考题。竹篮打水,终究落得了一场空。 不过,心中纠葛万分,但手上结印却是不停。只一瞬间,零壹所在之地“嗡”的一声爆出大量浓烈黑雾,将其整个身体全部包裹严密。随后,无数柳枝携夹着雷霆之势重重击打而至,顿时激起黑雾剧烈震荡。 与此同时,又有四根粗壮的柳枝瞄准黑雾覆盖的人行四肢激射而出,只一瞬间便仿照制服不释小和尚那般,将零壹手脚尽皆捆住。更新最快的网 不过当黑雾徐徐散去之后,露出面目之人却并非零壹,赫然变成了之前一直站在旁边的玄彬! 而真正的零壹此刻却站在了原本玄彬所在的位置上,显然有些发懵,口中低声呢喃着:“我的通灵术,居然失效了……” 柳如烟盯着被柳枝紧紧缠绕的玄彬,面部表情道:“移形换影,当年果真没有小看你。怎么,堂堂先天鬼修如今也要依附人类才能苟活了么?” 在另一边与变异柳枝苦战的素衣和尚这时向玄彬处瞥过一眼,随后又继续应对层出不穷的漫天攻击当中。 被困住手脚的玄彬没有任何挣扎,脸色发苦道:“老树啊,说话非要这么刻薄么?当年你附身柳如烟,正是灵力几近枯竭之时。被我看出根底后,念在同为异修者,且都本性向善,我这才作为指引和鉴证人为你俩签订了双修协议。这么些年你虽然用纯净灵力治好了柳如烟的病,但同时也依靠她的先阴之体稳固了百年修为,终归算是一件美事。可你看看现在,就是这么对待老朋友的?”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住嘴!” 柳如烟立即怒道:“异修者,如此低劣的形容怎么会从你的嘴里说出!凭什么这个世界必须由人修者为主,凭什么我们依靠自身努力修炼百年还要让人鼻息,凭什么他们就能随意收割我们苦苦积攒下来的灵力结晶!那些人修整日扛着替天行道降妖除魔的大旗,实则都是为了能够快速汲取我们最为纯净且没有丝毫反噬的灵力!我被封印在此五年有余,无时无刻不在忍受着经书道文的刮骨洗髓。今朝重见天日,定要让这些伪君子、假正士血债血偿!” 玄彬还想继续再说,但手脚被柳枝束缚的越来越紧,只好打消这个念头。随后闭目暗自施法,整个身体重新化为一团黑雾,于柳叶之中的间隙脱困而出,荡至不远处再次凝为人型。 显形之后的玄彬不住摇头道:“疯了疯了,这老树妖当真已经入魔了。”随后他又朝着素衣和尚所在打斗之处高喊道:“刚刚我们之间的对话,和尚你都听见了吧。这老树妖不知遭遇了什么,现在不仅实力大涨,而且性格如此偏激。我真是无能为力了,您看着办吧。” 素衣和尚见玄彬直接甩锅给自己,纵是悲喜不惊的佛门弟子也生出了三分火气。只是眼下情况紧急,这里倒是还能撑上一会,可徒弟不释却如同粽子一般被捆了许久。再耽搁下去,恐怕还要出现其他变数。 罢了,树妖入魔就在眼前发生,是劫数也是缘法,避不过也无须避。即使没有玄彬言语刺激,自己也没打算就袖手旁观。今日已无善了的可能,那便只好放手一战了。而且刚刚还吸入了大量的木息本源,涤荡脑中杂念的同时,更将体内灵力充沛丰盈,正值高昂战意。 想通此节,素衣和尚瞅准机会递出一招“佛光普照”,将周身近端的枝干繁叶瞬间斩落。 趁着柳枝尚未完全重生之时,素衣和尚忽然撤去全身金光,闭眼而瞬睁之后突改一如既往的高僧慈悲,转为剑眉星目英朗神俊。同时脚踏天罡位,手结五方印,气冲斗牛,指点苍穹,口中低喝一声:“天赦万物清,星耀世间明,百灵龟蛇现,妖邪无遁形,不肖弟子张佳威恭请真武剑!” 第八十五章 罂源哀息 原来素衣和尚的本家名讳叫做张佳威。 此时他虽然仍着素色僧袍,但于手足之间流露出的英姿神态竟如同一位谪仙人一般。 相传真武大帝尚未绶封之时,曾在北方剪伐众多妖邪,功绩丰厚。其所持兵刃叫做“北方黑驰衮角断魔雄剑”,剑长七尺二寸,代表着一年之中的七十二候;剑重二十四斤,代表着二十四节气;剑宽四寸八分,代表一年之中的四时八节。 只是这把被后世之人称之为“真武剑”的神兵,始终藏于武当山之中。难不成素衣和尚竟然师承武当! 话音稍落,素衣和尚脑后便开始疯狂涌结灵力,其型不散不消,缓缓凝成一柄倒竖剑锋的冷刃来。 锋刃尚未成型,其所含天威便已充斥整个包房。 玄彬和零壹都被这里的异象所吸引,柳如烟也停下了漫天的枝叶攻击,肃穆以待。就连四肢被捆缚严密的不释小和尚都极力亢奋起来。 就当所有人都认为今日风波即将结束之时,素衣和尚忽然脸色潮红,继而又迅速由红转青,眉目紧缩,分明就是气力不济又强自运功的表现! 玄彬见状,高声吼道:“和尚灵力虚空,速速停下!” 只是素衣和尚对此充耳不闻,喉头蠕动间硬压下一口精血,而后猛跺右脚,再次高举五方印,轰然道:“再请真武剑现世!” 原本冷森凝重的半截真武剑再次青光暴涨,飞速成型。只是还剩最后一小截剑尖尤甚发虚之时,素衣和尚再也无力继续,“噗”的一声呕出一大口血,面如绢纸般半跪于地。 而脑后那柄最终也没完全成型的真武剑,随着素衣和尚的倒地也瞬间崩碎。 玄彬施展鬼魅功法,瞬息移动至素衣和尚身边,咬破指尖,开始凌空画符。只是食指于空中凌舞,但却不曾有血液流出。 “收敛心神,道心归一。此符名为‘镇灵’,可保你避免走火入魔。赦!” 言毕符成,玄彬朝着素衣和尚当头虚按而下。后者也依言而行,盘腿坐于空地,迅速梳理体内所剩无几但仍旧狂躁暴虐的灵力。 在此期间,柳如烟始终淡然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并未趁人之危出手。 片刻之后,素衣和尚的脸稍稍恢复了些血色,眉目也重新舒展开来。 “阿弥陀佛。感谢齐施主仗义施救,此役确是和尚败了。” 此言说罢,素衣和尚转向柳如烟,再次开口道:“柳施主功法高绝,用毒精妙,和尚输的心服口服。” 柳如烟面露不屑:“伪善之辈。明明是口不服心中也不服,却仍不愿意放下你那高人姿态。你是不是在困惑,为什么会忽然灵力不济以至于差点走火入魔?其实,这当中缘由告诉你也无妨。” 素衣和尚双手合十道:“愿闻其详。” “呵,又被我说中了吧。你不是喜欢保持这副无欲无求不悲不喜的样子么,你不是摒弃了佛门大戒的贪嗔痴念么,怎的这会又开始行那心口不一之事了?嘿,你想知道,但我偏偏不说,奈得如何?” “你……” 原本素衣和尚就是靠着玄彬的相助才勉强稳住心神,现在又遭到柳如烟的多番语言刺激,胸中那颗好不容易才凝而不碎的琉璃心忽然裂出一丝缝隙。“噗”的一声再次呕出鲜血,继而最终萎靡不振。 见状如此,柳如烟收起讥讽神态,正色道:“之前我催动灵枝与你交手,在其中暗自融入了一滴本体精源,被你吸入体内确实可以瞬间充盈灵力,强效增神。只不过你之后再吸入的气体之中,却被我暗中混杂了大量的罂源哀息。所以无论是你忽而激增的昂扬战意还是对于自身实力的误判错估,其实都来自于幻觉。而且我之前故意提到缘仪道人的真武仙剑,便是在你心中种下一颗想要平及甚至超越先贤的种子。如今你心境碎裂,几无战力,也算是我报了当日之仇。只要你不再插手,我与你师尊缘仪道人的恩怨便就此了解。” 素衣和尚这才明白,原来自己早就踏入了柳如烟的计划之中。 此时最强战力的素衣和尚已经黯然落败,柳如烟便将目光投向被玄彬护在后面的零壹身上。 “丫头,刚刚你是准备施展家族真传的‘通灵术’吧,不过好像是被那个小鬼的‘移形换影’打断了。没关系,重新再试一次,我有的是时间等你。” 零壹咬着嘴唇不出声。柳如烟以为刚刚她施术被玄彬破坏掉,所以才没能召唤出家族前辈。可她自己却是十分清楚,其实方才术法已成,只是仿佛泥牛入海、尘落沙漠,本应瞬间便可附己于身的灰原爷爷居然没有一丝反应,甚至就连一点点的意识传递都没能接到。 所以此时面对柳如烟的挑衅,零壹便有些手足无措。自己最大的依仗已然失效,虽然身上还有几件护身灵宝,但却并没有足够的信心可以抵挡柳如烟的漫天攻击。毕竟强如素衣和尚,此时都已无力再战。 而且这个叫做玄彬的中年男人虽然时刻护在自己面前,但究竟是敌是友还无法分辨。说不准就在自己全力进攻之时,这个拥有鬼魅般身法的男人就会阴险偷袭。 在这一刻,外有强敌环饲,内无通灵呼应,强烈的无助感席卷零壹全身。 该不会……该不会就这么死掉吧…… 此时零壹心中暗叹口气:如果这时,站在自己面前的是牧阳哥哥,那么即使面对的是死亡,应该也不会有多可怕吧。不过也幸好他走的决绝,否则就凭他那两手不成熟的功法,恐怕都无法在柳如烟的攻击下撑过一个回合。 零壹望了一眼被捆在原地无法动弹的不释小和尚,忽然想到,就在不久之前的机关大楼里,牧阳哥哥就是如同这样被自己绑成大闸蟹扔出了窗外,继而两人才到面馆吃面,又溜回单位,最后还在鹿鸣阁度过了一个粉红色的、青橄榄味道的、不愿遗忘的那个夜晚。 想到这里,零壹好似已然忘记了此时身处之地的凶险,看着不释小和尚的眼睛也失了神,继而又发出娇憨一笑。 正在严阵以待的玄彬忽而听到后方零壹传来异响,顿时大惊失色。以为是柳如烟又使出了什么隐蔽的手段越过自己去偷袭了零壹,所以瞬间转头去看。只是见到零壹此时状态,根本不像受到了攻击,反而好像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一般,不由得皱起眉头。 这时,远处飘来柳如烟的声音:“罂源哀息,是一种可以直接刺激灵魂的气体,往往在不经意间便能唤醒心中最为强烈的感觉。之前那和尚想要展现的‘真武剑’,就是他心中的执念。而这个小丫头临阵之时竟然不是想着如何唤来家族高手尽快破敌,反而满脑子都是些情情爱爱的东西,真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听到柳如烟的话,玄彬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反问道:“我刚刚还一直纳闷,怎么你的攻击看似凌厉万分,但基本却只以制伏为主。目前伤势最重的素衣和尚,不过也只是心境受损导致无力再战。原来你是一直在担心那个尚未出现的陆家高手!” 柳如烟忽而大笑:“担心?哈哈,没错,我确实是在担心。只不过我担心的是这小丫头的父亲会不会把她当做了弃子置之不理。你说的对,之前我只伤不杀,确是有些过于仁慈了。不要以为你的‘移形换影’就可以护她周全,下一击我便不再留力,倒要看看这赫铭狗贼能忍到什么程度!” 第八十六章 终现奇迹 随着话音稍落,漫天柳枝便不再无规则四散抽击,而是瞬间调转方向,目标零壹所在之地齐齐射出。同时每条柳枝尽皆崩的笔直且开始高速自转,以枝头为圆心,其后柳叶离心纷飞,像是无数金刚钻头高速袭来。转速之快,甚至带动层层气流肉眼可循。网首发 玄彬大惊失色,知道柳如烟所言非虚,这次的攻击较之以往明显提升了一个层次。之前被柳枝袭身,充其量受些外伤,最多也不过是被捆缚手足,并无性命之忧。而此次如果真的被那柳枝近身,可就真的是万箭穿心了。 心下骇然,但手口却是不停。 因为自身功法的特殊性,玄彬几乎不惧任何物理攻击,所以在柳如烟发动攻势之时,他也同样掐诀念咒准备故技重施,通过“移形换影”将自己与零壹位置对调。 而且这次手诀咒语齐发,功法速度大增,几乎是瞬间就完成了与零壹位置互换。 只不过原本应该面对无数飞转柳枝攻击的玄彬却突然发现,那些原本就崩的笔直、全靠韧性前冲的柳枝,在抻射到自己面前尚有一步距离之时,好似已然无以继力,再不能向前探出一分一厘。 正准备幻化黑雾以消除柳枝攻击的玄彬暗松口气。 虽说自己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可以免疫物理攻击,但柳如烟变异柳枝中所蕴含的暴虐灵力却也不是随便就能坦然应对的。这此她加深了威力却错估了攻击距离,于己来说也算是一种幸运。 等等,不对! 从头至尾始终心思缜密的柳如烟连身具琉璃心的素衣和尚都能巧妙算计,为何这次却会出现如此荒谬的失误! 霎时间,玄彬周身汗毛竖立,极强的不安感猛然涌出。有心重施功法,但正欲提气之时,却发觉体内灵力的运转通道几乎全被堵死。虽然阻隔不甚严重,猛力冲过就可,但此时情况险急,再想施法将零壹换位却是难以实现。玄彬对此束手无策,最终也只能高声吼道:“零壹快跑!” 玄彬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不过柳如烟的手段却更胜一筹。 那些抻射到了极致的柳枝仅仅在玄彬面前停留了不到半秒钟,便因极力拉伸造成的回弹将速度推送到了极致,甚至于产生了强烈的爆裂声。如果将这些柳枝的运动状态放慢百倍,就可以看到它们在高速自转且径直拉伸至极致之时,柳梢位置竟划出了一道很宽的震波。而又因极度拉扯导致柳梢飞速回旋时,其速度已然突破了音速,从而产生音爆。 而且柳如烟早在预谋此计时就算好了一切,产生的音爆之中蕴含了她本体的部分灵力。炸碎后的灵力没有消散,而是渗入到玄彬的体内,又瞬间勾连形成断点灵栓。目的就是为了赢得这一个喘息间的空档,使玄彬无法顺利施法。 此刻,那些较之刚刚提升了数倍速度的回旋柳枝面前只有一个目标,零壹! 柳如烟料定玄彬会以同样的手段来为零壹解围,所以才设下这样一个小局,貌似全力而为攻击零壹,实则不过是诱探玄彬重施“移形换影”。 再抓准他卸力、发力中间的换气瞬间,使之暂时无力,最终直指失去了丝毫防御的零壹。 这一招别说是初入江湖的小姑娘无法预料,就连真实实力不逊于柳如烟的玄彬都没能想到。 事实证明,柳如烟成功了。 原本零壹就受到了罂源哀息的刺激,在被玄彬转移的前一秒还沉浸在心湖涟漪之中,而换位之后根本不可能在瞬间就恢复清明。 恍惚间,好像听到了有人再叫喊着什么,只是身体却没法做出任何反应。 这一刻,柳如烟嘴角划出一个胜利者独有的弧度。 终于,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零壹稍稍回神。面对首当其冲的两杆柳枝,顾不得惊慌,匆匆布设了一道“土禾盾”,继而全力灌足,猛蹬后退。 只是仓促之间可调动的灵力太少,素以坚固著称的“土禾盾”刚幻化出实体就被轻易击碎。不过柳枝也因此稍稍发生了偏移,其中一支贴着零壹的左肩飞走,而另一支却在零壹的右腿上划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血槽。这还不算,趋势不减的柳枝高速飞旋,气流带动起零壹脚边的裙摆扭成一团,继而穿过层层布料,将衣衫连带着已经无法站稳的零壹本人一同钉在地面。 柳如烟此次出手,并不打算给对手留下任何一丝喘息之机。被困在地上的零壹此时也闭紧了双眼,绝望的等待透体而亡。 数不清的柳枝不分先后的射向零壹所在之地。不知那柳如烟是不是又在其中设下了什么诡异,自第一杆柳枝建功之后,便发出“轰”的一声巨响,继而末端开始燃起熊熊烈火,并引发了浓浓的黑烟。 未待首声传到众人耳中,剩下的柳枝皆次第而至,霎时间“轰、轰”之声不绝于耳,火光浓烟愈来愈烈。 而且其中明显充斥着磅礴的灵力,映射的火光呈现出种种斑斓色彩,炫目而惊心,竟像极了不久前才燃放过的春节鞭炮。 只是所有人面对于此,都心下戚然。 若单是柳枝穿身,只要避过了几处死穴要害,说不准这人还有施救的可能性。只是如此规模的炸裂,除非出现奇迹,否则零壹断无生机。 轰隆声持续了将近十秒钟,这期间玄彬虽然已经恢复正常,但那里的灵力之火过重,根本没法冲入救人。而且他的“移形换影”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缺点,转换目标的身上必须要有他事先留下的灵力印记。方才零壹与其对战,祭出“土禾盾”时被玄彬翻身避过,顺势在零壹侧肩处种下灵印,所以后来才能与其瞬间互换位置。而此时灵火滔天,所种的印记早被焚化殆尽,玄彬只能怔怔的看着,无能为力。就连重伤在一旁盘坐的素衣和尚也低唱了一句佛号:阿弥陀佛。 奇迹,之所以被称之为奇迹,就是因为它出现的概率实在是太小太小,小到成为了所有人在绝望时刻,心中都会浮现而出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万中无一的几率通常只能被当做幻想对待。如果能够被奇迹女神所眷顾,那么这个人该是有多幸运呐。 不过好在,零壹就是其中一个。 终于,最后一声炸响过后,灵火熄灭,光影退却。 玄彬猛然上前,靠手臂催动灵力左右互摆,形成阵阵微风勉力吹开那些尚未消散的浓烟。 没了灵力加持,烟雾的淡薄速度极快。玄彬正打算再加大些力道,却隐约间发现浓烟之中好似站立着一个人影,一动不动。 站立着的人影! 莫非是零壹在关键时候再次祭出了护身法宝,才最终保全了性命不成? 见情况有可能出现转机,玄彬心中大喜。干脆不等浓烟完全消退,便伸出右手探入其中,想着先把零壹带出这里再议其他。 只是异常兴奋的玄彬刚要碰触到那个人影之时,他那得天独厚的第六感忽然向大脑发射出强烈的警报,其猛烈程度甚至远超刚刚的战斗。 这第六感算是玄彬的家族天赋,曾不止一次的将他从死神手中抢夺回来。所以此次感受到极强的预警后,玄彬丝毫没有犹豫,左手之中瞬间出现一把黑雾形成的匕首,以正手刀方式由下而上闪电划出。只不过黑雾匕首的攻击对象却不是那浓烟中的影子人,而是整只手掌皆已完全没入了黑烟中的、玄彬自己的右臂! 第八十七章 我来晚了 只听得“唰”的一声,黑雾匕首犹如闪电划过,轻易便斩断了自己的右小臂。与此同时,玄彬身躯迅速发生扭曲,再一眨眼,却已经瞬间转移到了距离原本位置足有十步左右的地方,喘着粗气,死死盯着几乎散尽了的浓烟。 就在玄彬壮士扼腕远遁而走之时,那条被他果断斩掉的残肢竟从末端开始自燃。大量半透明色的火焰仿佛是从断肢皮下钻出来的一般,眨眼之间便好似火炭落入了蜂巢,无数孔洞之中映射火光,而周围四壁皆尽焚化成烟。 难怪玄彬会如此果断选择丢卒保车。 此时他整只右小臂已完全消失,不过诡异的是断口处竟没有一滴鲜血流出。 重新站定后的玄彬左手仍是正握着黑雾匕首,持于胸前,却将右肩侧于身后。此刻细细观去,便能看到断臂切口被大量剧烈翻腾的黑雾所包裹,彼此交织又层层叠嶂。慢慢的,黑雾顺着断臂延伸开来,汇聚成为完整手臂模样。 又过一秒,黑雾瞬间消散。再看玄彬,那条断掉的右臂竟已重新长回,并且手中同样握着一把黑雾幻化的匕首。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这一刻的玄彬,首次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凝重,沉声道:“你不是零壹。” “他当然不是零壹!” 就在这时,久未出声的柳如烟忽然开口笑道:“自从失了封印,使我重现此地那一刻,我就感觉到了此间之中有一处灵力异常浑厚,且隐匿极深。我原以为这人会是故意藏拙的你,但显然是高估了。所以我先擒小沙弥,再设计诱伤大和尚,就想看看这位高人究竟在为谁护道。不过眼看大和尚即将走火入魔还能沉得住气不现身,想来这人也与他们僧道无关。所以排在最后的,只有代表着灰家的小姑娘以及其家族长辈了。” 玄彬断然否定道:“不可能是灰家高手。刚刚你那招阴险狠毒,灰家之人怎么会让自家小姐冒如此风险。更何况……” “是不是灰家高手,过去看看便知道了。” 说话的功夫,柳如烟伸手拨开翠色裙摆,优雅的向着原来零壹所在之地迈步摇曳缓行。 而这时,先前火花爆裂产生的浓烟已经完全消散,其中之人果然不是零壹,而是一个任谁都无法想到的人。只见他背对着众人单膝而跪,正在将原本套在白色衬衣之外西装轻柔盖向地面,并且在其耳边轻声说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而他的身前平躺之人,正是已陷入昏迷的零壹。 单凭背影,终究无法看清面目,不过仅凭那一颗尚且泛着青茬的光头便能够判定此人身份。 此时房间内保持光头形象的除了素衣和尚以及他的徒弟不释之外,还有一人,便是之前曾推着蒋念进来的那个山庄工作人员! 他从进屋之后就始终低着头不发一言,当时除了蒋义瞥过一眼外,其他人根本不会去关注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尤其接下来又变故频生,先是蒋义施毒让所有普通人中招昏迷,再是蒋念突然反水占据主动,然后众修者恢复灵力功法瞬间制伏蒋念,直到最后柳如烟入魔成妖大展神威。 确实没人能够想到就是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存在竟然在此时成为了唯一的希望。 安顿好零壹之后,这人才缓缓站起。转过身来,先是环顾四周扫过众人,最后将目光停在不远处的柳如烟身上。 柳如烟对此并未闪避,而是选择与其对视,同时暗中施法于双眸,打算用瞳术先判别一下对手的实力。不过只是仅一瞬间柳如烟便迅速收招,心下骇然:此人好强的灵力! 心中私念不行于色,柳如烟未经思考就放弃了最初打算直接动手的计划。只见她站定于原地,展现出一副和煦的笑容道:“我当这丫头背后是哪位高人在暗中守护,原来是你这娃娃,怪不得会冒死行那英雄救美之事。果真情比金坚,令人羡慕呢。” 经柳如烟话中暗示,众人这才发觉,此人便是之前在拍卖会时就一直陪在零壹身边的那个男人。也就是说,这个首次出手就技惊四座、不仅破掉了柳如烟的凌厉攻击,更是逼得玄彬不惜自断一臂才堪堪退走的人,就是早已离开的胡牧阳! 只是此间这光头的造型,以及完全判若两人的睥睨气质,还有那一身呼之欲出的澎湃的灵力,无论如何都没法将二人归在一起才是。 而就在众人心存疑惑之时,胡牧阳却已开口。只不过用字极少,且寒意十足。 “你该死!” 下一秒,根本没给柳如烟及众人一个回话甚至反应的时间,胡牧阳瞬间出手。双拳紧握,其上还包覆着半透明色的流体火焰,足尖蹬地,如炮弹一般轰然砸向柳如烟。 流体火焰,是“夜炎”! 原本柳如烟还打算先用话套一套这小子的底细,没想到对方根本无意交谈,出手便是杀招。不过她毕竟实力超然,虽失了先手又乱了准备,但在胡牧阳暴起瞬间就已掐诀施法。身下由无数翠色细丝编织而成的长裙瞬间展开,丝缕之间相互缠绕,虬枝并起。眨眼间迎风便长,粗壮如臂,向着胡牧阳直射而去。 此刻双方站位本就不远,彼此出招之后距离再一次拉近。 玄彬在辩出光头男子是胡牧阳后便已收回攻击架势,只是没等他说话,双方就已各自出手。又见胡牧阳即将进入柳如烟的漫天枝飞当中,顿感大急,忍不住提醒道:“柳枝有再生之力,不可于此恋战。” 只是胡牧阳对于自己的善意提醒竟然充耳不闻,面对近在咫尺的虬枝没有任何闪避意图,反而再踏一步直接冲入战圈。 玄彬目露焦急神色,但柳如烟见状却不由得放下心来,这小子不知因何突增实力,原以为定然棘手,不想他还是经验太少,仗着灵力深厚就想只手遮天,真是一只不怕死的初生牛犊。 而玄彬见胡牧阳不听劝阻、任性妄为,正准备出手施救,却在下一秒生生停下,怔然以对。 只见冲入覆盖范围的胡牧阳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对着袭来的虬枝就是硬碰硬的一拳轰出。而那每一丝每一缕都如钢似铁、交织合拢后威力更盛的虬枝在碰触到胡牧阳拳风后,竟如同投入到明火之中的锡丝棉线,瞬间便被消融殆尽。 更可怕的是,胡牧阳拳罡表面附着的液体火焰竟然就沾在了柳枝表面,挥之不掉。而那原本可以断枝再续的能力面对点点液火的蚕食竟开始如人般瑟瑟发抖起来。 仿佛四面楚歌的胡牧阳拳拳如同神人擂鼓,双脚扎根于地,下半身不动分毫。而出拳速度如风似电,面对漫天纷飞的虬枝仍显得游刃有余。 刚开始,柳如烟还面露不屑和讥讽,但片刻之后脸上神色便由喜转惊,再由惊转怒。 还是小瞧了这小子! 眼看射出的虬枝已然所剩不多,柳如烟不甘失势,再度出手。既然近战无法取胜,那么加入远攻暗器,看你还能如何设防。 柳如烟身形猛转,片刻之间便如陀螺一般飞入半空。与此同时,那原本在颈间用作装饰的柳叶项链片片齐飞,霎时间变作一枚枚高速回旋的柳叶飞镖,遮天蔽日般射向胡牧阳。 这单枚柳叶镖攻击力有限,即便正面击中也不会直接致命,但此时万千齐发,而那胡牧阳毕竟只有双拳。待他落得重伤以至无法顾及周身的瞬间,便是柳如烟施展致命一击的时候。 第八十八章 战神归来 胡牧阳拳轰柳枝,眼角却瞥见了柳如烟的暗器袭来。那柳叶镖如同群蝗入境,密密麻麻连成乌云一片。此地又不比开阔室外,左右间隔不过七八米,其间还有不少四散倒地的人和桌椅,这会儿就算想要躲避也断无可能。 柳如烟正是算计好了胡牧阳的种种退路,才不惜耗费大量灵力加大了攻击范围。你不是喜欢硬抗不退么,现在就让你退无可退! 眼看无数柳叶穿过虬枝之间的空隙向己身袭来,胡牧阳毫不惊慌,先是连递数拳,将身边几杆柳枝崩退,然后仿佛学着和尚礼佛般双手合十,立于胸间。 柳如烟见状,不由得出言讥讽道:“临到此时才想起抱贴佛脚,是不是晚了些,还是说你也懂得那素衣和尚的‘金身法相’,欲效那佛光加身的不动明王不成?” 面对嘲讽,胡牧阳只字未回,合十的双掌也并非就是佛门独有。只见他口中念念有词,冗长且繁复,然后低喝一声:“火莲天幕,现!” 随着最后“现”字落地,胡牧阳双掌陡然分开,一道凝而不散的冲天火光自掌心中映射而出,其中之核心竟是一朵犹自缓缓转动的火化莲花。而双掌分开距离越来越大,火莲也在不断增宽增幅。直到双臂皆成水平,那朵火莲已同篮球大小,四散溢出的火光真的如同巨幕一般立在上空,将胡牧阳及背后的零壹完全庇护。 也就在此时,第一枚柳叶镖应声而至。 只不过尚未触及中心莲花,便“噗”的一声陷入火光之中被炙烤消融。紧随其后的,便是第二枚、第三枚、第无数枚柳叶镖次第攻来。霎时间,“噗噗”之声不绝于耳,前赴后继,乐此不疲。 每一枚柳叶镖消散之时,都会在光幕之中泛起一点涟漪。而这千百枚柳叶镖同至于此,霎时间宛如梨花暴雨,壮美至极。 可是别看它有如此浩大声势,只因其速度极快,且间隔甚密,待到最后一枚柳叶镖彻底消融之时,也不过是将将才三五个呼吸的时间。 柳如烟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无论是之前的虬枝还是刚刚的柳叶镖,都不只是单纯依靠蛮力施展。之所以她能够做到如臂使指,完全是通过一根根肉眼难辨的灵力细丝从中牵引。以本体内的妖丹为灵源,使之更加灵活且威力更大。 虽说木火之间属性相克,但蕴含了树妖本源的枝干柳叶,遭受寻常火焰非但可以不消不灭,反而遇火则狂,态势更盛。 只是面前之人先后所使的火系功法显然不属于寻常火焰,而且怪异的是,此人灵力深厚倒是千真万确,但所用的外功招式却并非同样精妙,甚至说都有些过于普通了。 看不出根脚背景又实力强横,这种人才是最麻烦的。 此刻柳如烟已悄然萌生退意,无心恋战。况且战至此时屡屡受挫,心底深处其实已经升起一丝惊恐。 老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些年虽然先受困于凡人体内,后更是被直接封印了灵识。但它本身始终关注着这个世界、或者说关注着这个时代。它很清楚的知道异能和修者在现代社会早已属于凤毛麟角的存在。近几百年来,人们更喜欢通过改变世界来满足自己,而绝非久前都是依靠提升自己才妄图去改变世界。 所以它才敢在刚刚重获自由之后就展现出高调的凌势姿态。 这里面固然有遭受多年折磨的报复心理,但同时也掺杂着虎未归林猴称王的优越感。凭借自己无限临近千年的修为,以及最后那一招压箱底的保命技。除非遇上那种大隐于市的高手,否则别说是普通人类,就算同时对上四五个一般修者也根本无所畏惧。 眼前这些人中,被柳枝束缚的不释小沙弥战力低微,同样不足为虑的零壹如今也仍在昏迷;素衣和尚倒是比较棘手,但此前大意中计导致灵力反噬,虽不涉及性命但一时半刻绝对无法参战;而仅存的战力玄彬,擅长之术却是灵魂攻击。对于别人算得上绝对杀招,但对自己的影响却是可以忽略不计。 这树妖虽是死物成精,但思维缜密程度绝对堪比大家。自恢复意识行动至此还不超一个小时,已使自己立于了不败之地。所以就算无法达成最终目的,但从容离开却是不难。 原本剧情也是一直按照既定而行,可谁也没能料到,这个叫胡牧阳的年轻人会突然横空出世,成了唯一的变数。 越过胡牧阳看向他身后平躺在地的零壹,柳如烟心想原本还打算用这丫头当做引子,诱出其背后的灰家实权者,没想到却来了这么一尊瘟神。 忽然,柳如烟眼睛一亮,计生心来。 面对不远处收功的胡牧阳,轻柔拍手道:“年轻修者中,你也应该算是不错的了。许久未曾与人交手,还真是有些技痒难耐呢。不过此地狭小,又有众多无关者在场,实难尽兴。你我何不移步室外,天高地阔的放手一战。无论输赢生死,也算不留遗憾。” 就在柳如烟说话的时候,素衣和尚已然勉强抚平了心境裂缝。先是将小徒弟不释从层层束缚中解救下来,然后才来到不远处的玄彬身边。低声道:“这树妖提出将战场移往室外,定是准备借用外界自然之力加强自身,而此时外面正值冰雪肆虐,那胡牧阳一身火系功法只怕要威势大减。” 玄彬没有去看素衣和尚,只是皱眉盯着满面笑容的柳如烟,若有所思道:“大师你有所不知,这树妖最大的依仗其实就在此处,之前那个可压制你我灵力运转的阵法,其阵眼便是它的本体。百柳山庄修建数十年,期内藏灵木草被无数,且皆在阵中,所以对它来说无论内外都没什么差别。只是它极力刺激胡小子的胜负心,先赞赏后邀战,肯定已有预谋而成的诡计。此时摸不透其中,只能看胡小子如何应对了。” 素衣和尚于玄彬分析之声虽小,但分隔两端的柳如烟和胡牧阳其实都能听得真切。 按说被识破计谋的柳如烟应当恼羞成怒才对,可此时她却好像没听到一般,仍将笑容挂在脸上,等待邀战对手的回答。 只是胡牧阳犹如古井无波。待解决掉漫天柳叶镖后,便收功入怀。同时闭目凝神,安然换气。对于二人分析得出的阴谋论充耳不闻,甚至对于换气间隔极易引发柳如烟的雷霆攻击也好似并无防备。网首发 这两人尽是反常规行为,一时间三方众人皆不言语,场面诡异至极。 面对胡牧阳的不动如山,柳如烟也陷入进退两难的困境。此人实力之强、灵力之深都让她心怀忌惮。可偏偏功法身手稀松平凡,控灵之术更是好似不懂,刚刚甚至还直面自己从容换气。真的有那么一瞬间,柳如烟差点就忍不住直接出手,可最终还是提醒自己务必要冷静对待。说不准之前所表现的那些,就是为了麻痹自己的虚招。人修之狡猾,多年前已经领教过了。 但是总不能就这么僵持下去。 柳如烟正想再添一把火刺激这小子的战意,对面却忽然间有了动作。 只见胡牧阳没有丝毫预兆猛的睁眼,同时脚下陡然踏地。周身那些本因没有控灵之术导致满溢出体外的灵力竟开始显露形色,且肉眼可见的暴虐翻涌开来。 第八十九章 我很难过 面对柳如烟的建议,胡牧阳丝毫不为所动。眼中精光四射,口中低喝一声:“焚!” 字音稍落,环绕身边的灵力霎时间无火自焚。原本如气如丝的灵力被半透明色的火焰煅烧后,竟凝出实质般的液体,悬停空中。 此时他右臂外伸,再喝一声:“天!” 无数焚化成滴的灵力仿如得受将令的无畏士卒般疯狂汇集到胡牧阳右手,眨眼之间便自手心上下幻化出一杆齐眉高的长枪! 柳如烟见状,震惊脱口道:“‘焚天枪’!你是胡家人!” 同样吃惊的还有素衣和尚与玄彬。 玄彬惊讶之余又有些安心,笑道:“我就说那老混蛋不可能没给他闺女留个后手,原来是这小子。嘿,连‘焚天枪’都能唤出虚影,家族地位准定不低。” 素衣和尚听后双手合十,也不知是否听懂了玄彬话中意思,低唱了一句佛号,才道:“五大家族同气连枝,那传闻中的‘无名火’更是专克阴邪。有这胡家才俊于此,确可安心了。” 与这边轻松舒缓的气氛相反,柳如烟咬牙切齿道:“好一个五大家族!真真是欺人太甚,单一个灰家鼠辈不算,现在连胡家后人也来辱我。好好好,原本我只想迫出当年仇敌,没打算伤谁性命,现在看来倒是我过于仁慈了。” 话音未落,便有大片淡灰色的薄雾自柳如烟背后徐徐散出,而原本生机勃发、翠绿欲滴的柳叶装扮,却随着灰色薄雾的飘过开始慢慢黯淡。 素衣和尚微微皱眉,对着玄彬轻声道:“这屋内温度忽然降了许多,有些蹊跷。” 玄彬没答话,但之前脸上浮现出的那种轻松却已不见。蹊跷不可怕,可怕的是真应了自己心中那种恐怖的可能性。 就在玄彬犹豫着要不要提前告诉素衣和尚心中预想时,那个自从被救之后就始终萎靡的不释小和尚忽然指着柳如烟惊慌大喝道:“师傅,鬼!鬼!好多的鬼!!”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素衣和尚闻听之后顾不得体内刚刚平复的灵力震荡,一步跨至不释身后,双掌悬停至对方太阳穴上,重施佛音:“闭目观心,屏息凝神。” 玄彬在不释小和尚出现异况的一瞬间便施展鬼魅身法闪现而动,待素衣和尚为弟子护法时才再现身影。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素衣和尚强忍着再次翻涌的灵力为弟子护法,眼角却也瞥见了玄彬光电一般多次反复瞬移。只因他每次短暂归来时,身上都会搭着一个本应昏迷于各个角落的普通人。直至最后一名黑西服男子被玄彬扛回来,其实也不过才三两个呼吸的时间。 多次施展“移形换影”极其耗力,幸好被转移的目标都是普通凡人。可即便如此,玄彬仍感觉到一阵目眩。 面对素衣和尚投来的疑惑目光,玄彬冷声道:“这娘们儿疯了。此时以她自己为源心,正在不断涌出各阶层鬼魂。虽说绝大部分连灵智都没有,但如此数量堆积之下,甚至不用主动攻击,单凭精神压迫就绝非常人难抗。想必是几百年来暴毙于兴安岭的孤魂野鬼都被她收来了。只是……” 玄彬转头看向双目紧闭的不释小和尚。 素衣和尚心中明了,坦然答道:“小徒天生双瞳,肉眼可循鬼神。只是灵力根基不实,才遭心神震荡。” 玄彬深看了素衣和尚一眼,才将目光重新投向柳如烟,不再言语。 此时室内温度陡然降低,但却不同于外面的自然冷气,而是一种由内而外渗出的阴寒。明明只见灰色薄雾漫延四周,却好似其中隐藏着无数没有丝毫情感的眼睛,直教人感觉如芒刺背。 作为首当其冲之人,胡牧阳此刻所承受的精神压力只会更强。不过那如丝絮般的薄雾好像比较忌惮“焚天枪”释放出的火焰,仅仅将胡牧阳及其身后的零壹团团围住之后便不再探进。 施法后的柳如烟再无之前那般荣光盛行,周身柳叶也失去了原本的熠熠光泽。甚至那张精致的脸庞都有些泛白,不过却也增添了一份病态之美。 只见她先是瞥了一眼玄彬和素衣和尚,才又将目光转回胡牧阳,轻启朱唇道:“年轻人得此修为当真令人叹服,你有‘焚天枪’在手,近战远攻我奈何不得,只是此间已存五千八百余个虚灵,百年来以我自身源力为食,苟活至今。单靠自身攻击你定然不惧,但如若我施法令其自爆,绕是你天神下凡,恐怕也只能堪堪保全自己的性命罢。” 胡牧阳不为所动,但也不发一言。 只是柳如烟却并不在意,好像她已然料到对方的两难之处,轻声笑道:“我与他们陆字灰家有怨不假,但之前出手却也并未致命。你背后那小姑娘生机勃然,此刻不过是假死昏迷,所以你我之间也不存在解不开的死仇。不如今日事了,他时再见,如何?” 柳如烟所说不错,一般情况下,虚灵存活的时间极短。即便依靠灵力饲养但在未修出灵智之前,攻击力也是极为有限。不过若真是选择自爆的话,威力又另当别论了。 现今“焚天枪”已现,胡牧阳身份自证无疑。恐怖的实力加上许多未曾探明的危险,使得她已将对面这个年轻人摆在了于自己同级的位置上。阴谋在这个层面已经无足轻重,只有绝对实力才是彼此对话的前提。 所以,这也同样是一个赤裸裸的阳谋。你胡牧阳如果能舍弃此间十数人的性命,那大可提枪攻来,胜负重论。否则的话,双方战至平手,各自退去便是最好的选择。 胡牧阳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盯着柳如烟。 而柳如烟好似也并不着急,微笑着等待对方的回复。 这时玄彬却忽然开口道:“胡家小哥且听我一言。今日事态发展已然超脱于所有人的预料,无论你代表着哪方势力都不会希望再让事情复杂下去。你我修行不同,但终归不易。老树她说的没错,既然零壹无恙,确实不存在死仇一说。” 不释小和尚此时也已趋于平稳,使得素衣和尚也开口道:“胡施主实力超凡,临危之时救下我等更是百谢存心。你的实力在她之上不假,但对方若真的以死相博,在场大半之人绝对性命堪忧,所以还请施主三思。” 柳如烟至此,笑容更盛,连带着脸色也恢复了几分。 而始终寡言的胡牧阳也在此时转头看向素衣和尚,似笑非笑问道:“和尚你师徒此役皆尽重伤,不报也是无妨?” 素衣和尚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本是技不如人,何必再生痴念。” 胡牧阳不置可否,再转向玄彬:“你被我断去一臂,也能像和尚一样不生痴念么?” 玄彬闻言挥了挥重生而出的右臂,笑道:“我功法特殊,能断臂再生,再说当初事出有因,无妨无妨的。” 柳如烟笑目盈盈:“既然如此,那我们就……” “可是,零壹还在昏迷。” 胡牧阳忽然盯着柳如烟,冷声打断她的话。 柳如烟一时错愕,没反应过来胡牧阳的意思。 “你刚刚……说什么?” 胡牧阳半低下头,左手在溢流着无名火的“焚天枪”上轻轻拂过,自言自语道:“你们一个说技不如人所以不生痴念,一个说事出有因无妨无妨,可是零壹被打到仍在昏迷,我很难过。” 柳如烟总算听懂了胡牧阳的意思,心中嘲笑着对方的幼稚,但嘴上真诚道:“被封印了几十年,险些忘却了人情世故。既然小兄弟提出了要求,那么这样吧……” 第九十章 你该死 说着话的功夫,柳如烟轻摆衣袖,在她周围的那片薄雾开始飞速翻腾,很快便在空中悬停出一颗翠绿的珠子。 “这颗‘凝魂珠’里差不多有我几十年的灵力,虽然算不得什么天材地宝,但胜在纯粹干净。无论是拿去滋养那小丫头的受损体魄,还是自己吞服加强实力,由你做主。” 玄彬在见到“凝魂珠”出现那一刻便显得有些激动,待柳如烟说完之后连忙接道:“胡小子快快收下它,这种纯粹至极不含任何属性的魂珠绝对是可遇不可求的宝贝。以此作为安稳离去的筹码,足见对方的诚意了。” 不过胡牧阳只是淡淡瞥过玄彬和柳如烟,最终把目光停留在后面的零壹身上。至于那颗被称为绝对宝贝的“凝魂珠”,他却是看都没看。 柳如烟见状有些不耐烦了,面前这小子实力深不可测,但这胃口也过于大了些。 素衣和尚也在此时开口道:“佛门讲求摒弃‘贪嗔痴’三毒,万望施主克制住心中原罪,杜绝欲望无限蔓延才是。” 听完素衣和尚的话,胡牧阳顿了一下,但却没有回头。轻轻俯下身来,为零壹拉了拉盖在身上的那件深色西装。再度轻声道:“这就是你说的修者世界,这就是你要我适应的修者法则。实力便能代表一切正义,强者的随口之言可被人揣测出无数暗喻,弱者只能任由唾面自干,真是残酷的现实啊。” 昏迷中的零壹不知是否听见了胡牧阳的喃喃自语,竟在此时皱了皱鼻子。更新最快的网 胡牧阳见状展颜一笑,随后重新站立起身,正面柳如烟,颇为轻松道:“我曾与零壹说过,上学的时候经常被同学们欺负,但却从未出手反击。一方面是普通的拳脚确实没有触碰到我的底线,但还有一件事我始终想不通。” 柳如烟的耐心已至临界,但仍旧强忍着附和道:“哦?” 笑容慢慢消失在胡牧阳脸上,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坚韧。只见他正色道:“从一开始我就错了。总以为还手之后就会变成如他们一样的恶人,却不曾想过若是最初就以雷霆手段震慑对方,不仅可以省掉日后的诸多麻烦,更有可能让这些习惯了欺负弱小的同学就此改邪归正。既然这个世界听不见弱者的声音,那就让我打破这个规则,重新树立规矩!” 说话的同时,胡牧阳自身气势陡然提升。最为明显的当属“焚天枪”上跃动的无名火焰,仿佛感受到了主人此刻无尽的战意,不断升腾,兴奋不已。 柳如烟再也无法按压胸中怒气,一把凌空捏爆“聚灵珠”,指着胡牧阳低吼道:“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此时胡牧阳周身尽皆沐浴在好似沸腾般的无名火中,宛如火神降临。 忽然,他抬起右脚猛踢“焚天枪”尾,同时手心倒转,使枪杆于手背迅速环绕一周。而后凌空的右脚重踏地面,左膝瞬间提至胸口。倒持“焚天枪”的右臂伸至笔直,空留的左手双指并拢,与枪尖平行,直指对面的柳如烟。 喝道:“我说过,你该死!” 话音未落,腰身轰然发力,左膝瞬间下落,右腿飞速后摆。身体全部重心由右脚顺至转移到左脚,同时将持枪的右臂全力掷出。速度之快,力量之强,瞬间便将整只右掌的血肉磨灭怠净,甚至连带右侧小臂的前端也露出森森白骨。 早在胡牧阳展露异动之时,玄彬便暗呼不好,这小子分明是准备不计任何后果也要报零壹受伤昏迷之仇。此刻再与其分析利弊显然为时已晚,而且看他这架势也根本听不进劝说之词。 身为凤毛麟角般存在的鬼修一脉,玄彬深切知道魂灵自爆的破坏力。胡牧阳此举倘若真的激怒柳如烟,后果绝对是不堪设想。 都说人定胜天,可今晚之事早已脱离了既定安排。有心远遁离去,可自己作为这次事件的幕后推手之一,且不论最后的影响无法承受,单说多人因此丧命之天道因果,绝对会映射在心境之中,万难剥离。 瞥了一眼满地昏死众人,玄彬低骂一声,随后扭头转向素衣和尚,咬牙道:“情况危急,和尚休再藏私。你若信我,便以灌顶之法借我纯粹佛力。” 素衣和尚闻听此言,稍显犹豫,但见玄彬目光坚定,便点头同意。 只见他一把扯碎胸配菩提,将半数鲸吞入口,顿时眼眸生金,佛光大盛。再猛抬双手,轰然印向玄彬背后。 就在其双掌触及玄彬半寸之时,无数厉鬼哀嚎的惨叫声直击脑核,震的素衣和尚体内气血翻涌,一口含带金光的精血骤然喷出。 佛鬼本是对立,此二人功法相克,天生难容。素衣和尚全力施法仍受此内伤,那被动借力的玄彬所处险境只会更甚。 果不其然。 受素衣和尚的纯粹佛力强硬灌注,玄彬瞬间须发皆张,三魂皆震。不过仍旧以大毅力将其压制,同时双手飞速结印,晦涩复杂,耗时颇长。 而此刻正值胡牧阳嘶吼高喝:“你该死!” 柳如烟万万猜不透面前这个年轻人究竟是如何做想。修灵近千年来所见所遇的修者形形色色,真小人伪君子见过太多,正直良善的侠义之辈也不算少数。可即便是那种仅求一法的癫狂行者,也不会只因为伤了伴侣就将双方逼迫到同归于尽的地步。 只是不理解不代表不作为。 从胡牧阳凝神升气之时,柳如烟便察觉到对方视死如归的本心。十指联动飞速施法,仅一瞬间就在两人对视路中生出无数粗壮倒刺。每一枚倒刺皆由木灵包裹,坚韧至极又攻守兼备。此外在其手中又迅速凝现出一柄碧光长枪,通体幽绿,泛灵其上。待胡牧阳高喝之后,柳如烟同样低吼而出:“破!” 她料定那些灵木倒刺应是无法完全抵消对方奋力一击,所以祭出直接祭出本名灵器,打算以攻对攻。 不过柳如烟虽然已将胡牧阳的实力判断提升至最高,但却没能想到“焚天枪”的攻击力早已超脱骇人程度。 其效果就仿佛烧红的银针刺透软糯的松香,那无数粗壮的倒刺根本没能拖住“焚天枪”一丝停滞。而那杆被寄予厚望的幽碧灵枪也不过只撑住了半个呼吸的时间,就被暴虐四溢的“无名火”吞噬干净。 此时“焚天枪”以摧枯拉朽之势蹿至二人对立中心点,若是柳如烟再无其他后手接踵,恐怕下一秒就将直接殒命。 但是不要忘记,柳如烟最大的凭仗,也是素衣和尚最担心的后手,魂灵自爆,还没释放。 天可明鉴,柳如烟是真不希望动用这最后一招。此间充斥的五千八百余魂灵皆或多或少承载着自己的本源灵力。刚刚之所以肯将这绝大部分灵力外泄而出,又耐心告知众人,其实是想以势取胜。她料定不会有人蠢到为了那绝对微不足道的小恩怨便以身试法。引爆此间魂灵威力固然恐怖,但这伤敌一千,自损也直逼一千的惨痛结果却绝不是自己想要的。 只是没人能够想到胡牧阳的的确确彻彻底底就是这么一个蠢人,此刻事情也真真切切实实在在到了最坏的程度。 柳如烟是个柔弱的女人,但她体内的千年树妖却是果敢之辈。 没有任何犹豫,也没有丝毫保留。 天地间好似只残存一个微弱但又坚决的声音:“爆!” 这一刻,素衣和尚的悲悯、鬼修玄彬的坚定、树妖柳如烟的决绝交融汇集。事散各处,人分形色,但此间所有,已于那始作俑者胡牧阳没了半分关系。 只因他在全力抛射“焚天枪”后的那一秒,便直直后仰,“砰”的一声摔在地上,不知死活。 而躺在他边上的,正是零壹。 第九十一章 蝶梦庄周 头痛欲裂,艰难挣扎。胡牧阳只感觉四周充斥着无数负面情绪,痛苦、绝望、愤怒、消沉等等等等。不堪其扰的他想祭出体内的“无名火”来将这一切焚毁,只是这时却忽然发觉原本充沛的灵力竟已丝毫难寻。甚至更准确的形容应该是,再也找不到一点点修者的印记。网首发 这种感觉……这种感觉好像是重新回到了普通凡人的状态。 “焚天枪”、“惊雷指印”、“无名火”,这些小说或者游戏中的浮夸词汇为什么会让自己感觉无比熟悉?胡牧阳疑虑的摇摇头,自言自语道:肯定是这几日又偷看了若溪的漫画,遭受荼毒太深。唉,家中老头子看的太紧,哪如四叔对若溪那般宠溺。嘿嘿,不过也是无妨,老头子可是说过,等到自己年满法定结婚年龄,就可以将那丫头娶回家来做媳妇。到时候,那些被若溪视同珍宝的漫画书和游戏盘还不是都要归属于自己的嘛! 胡牧阳抬起头,揉了揉被压得酸麻的胳膊,四下巡视教室。讲台上齐老师还在反复强调这个“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中的“之”字是介词,要用在主谓之间,取消句子的独立性。 下面的同学都在兢兢业业奋笔疾书,坐在第二排的若溪一手持笔不断记录,另一只手自然的推了一下架在鼻尖的黑框眼镜。 这觉睡得,好像颠倒了时光一般。 胡牧阳正咂摸着梦中若有若无的超能力,忽而听到刺耳至极但又代表着放学代表着自由的铃声响起。 同学们在得到老师宣布放学的赦令之后纷纷收拾书包准备回家,而胡牧阳压根就没把书本从书包中抽出来,所以这会他习惯性的坐在椅子上等若溪。 毕竟两人从小就是邻居,大男人保护小女子回家那是必须的。 外面的天气冷的紧。 走在小路上的胡牧阳故意错后若溪半步,从路边快速捞起一捧雪花,在手里攥了又攥,终于捏成一个圆滚滚的雪球。 只不过他犹豫再三,还是没敢扔向面前那个比他还高两厘米的小姑娘。 就在胡牧阳暗骂自己没出息,面对未来媳妇还如此胆怯之时,走在前面的若溪忽然停住,转头瞪着自己,声音清冷如同这天地间的风雪:“你,在干嘛?” 胡牧阳飞快的将手中雪球捏爆,笑嘻嘻回答道:“我正回味你那本漫画中的情节呢。” 说着话,胡牧阳脚不离地在雪中快速蹚出一条路来,手上比划着高深的武学招式,嘴里也不闲着,“吼吼哈哈”的给自己配音。 不过一套绝世武艺展露过后,气喘吁吁再回头去看若溪,发现她好像看傻子一样盯着自己,胡牧阳顿感脸上发烫。不过他一如既往的在心中安慰自己:小妮子不识货,根本看不出我这“无敌封魔腿”的厉害。 有心张嘴再向若溪把那本只看了一半的漫画书借来,但男孩子身段却不容易放下,故而胡牧阳想了个办法,先套套近乎,把话题慢慢引过去就好。 轻咳一声,表示收功入怀。胡牧阳压下尚未喘匀的气息,故作关心问道:“若溪你最近都看什么书呢?” 她要是回答在看漫画,刚好可以继续话题;若是回答在看学习资料,再张嘴借漫画的几率就高了许多。 这招便叫做“投石问路”、“一石二鸟”、“水滴石穿”、“石……石……实在高招”。 嘿,我真他娘的是个天才! 不过若溪的回答却超出了胡牧阳的预设路线。 “教物理的何老师借给我一本叫做《互联网技术与应用》的书,他说现在外面的大城市里有一种叫做‘互联网’的东西,特别厉害,唔……说厉害可能不太恰当,用何老师的话说,这是一个可以将全部想象力都化为真实的存在的地方。” 对于计算机的认识只停留在“红色警戒”和“反恐精英”级别的胡牧阳来说,自然是听不懂这个所谓的“互联网”是个什么玩意。但这丝毫不影响他对它和他的嗤之以鼻。 “咱两家都是农民,我爸种地你爹采药,用不着那个啥网。你以后少搭理那个臭流氓,每次看你的眼神都色眯眯的。” “呀呵,这段时间我没修理你,看来这小脾气没少涨啊。”原本柔弱的若溪瞬间变了脸色。双臂环抱对胡牧阳说道:“少用你那恶心的思想琢磨我!人家何老师是从首都读完大学又回到咱这小地方任教的高材生,上次他在图书馆见我帮爸爸查资料,才推荐我了解一下互联网的。他说那里面有特别多特别多的医学古籍,可以让我们当做参考和借鉴。” 被言语刺激了的胡牧阳更加不服气,撇撇嘴道:“说的那么厉害,那你倒是给我讲讲看,这个什么蜘蛛网、互博网到底是个啥东西?” 白若溪根本没心思纠正他故意说错的词,而是转过身去,缓缓前行,慢慢说道:“咱这里没有那么好的条件可以体验互联网,不过我看书上面说,互联网其实是基于一种数字信号的组合,而这种数字信号通常是二进制的,也就是最最基础的零和壹,零壹组合在一起就能绽放出无限可能……” 零壹……零壹…… 这是什么?二进制数字信号么?为什么会感到这么熟悉? 零壹……好像是……一个人的名字! “咳咳,先来做个自我介绍吧。我叫零壹,就是零和壹的那个零壹。今年二十岁啦,很高兴很庆幸很荣幸认识你们,以后还请多多关照哦。” “你听到刚刚那位大姐说的话了么,她让咱俩抓紧要个孩子呢!” “我看你是担心酒后乱性吧。没关系,如果你承认自己的定力也就不过如此,那咱们今晚的酒就喝到这里算了。” “我的意中人是一位盖世英雄,总有一天他会身披金甲圣衣、驾着七彩祥云来娶我的。” “我叫胡牧阳,今年三十岁了,很高兴很庆幸很荣幸认识你。以后,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一幕幕过往的时光碎片如电影胶格般闪回在胡牧阳脑中,他终于记起了那个叫做“零壹”的女孩,也记起了那些刻骨的曾经才是真正的现实。 是了,昏睡之前还在与那个附身柳如烟的树妖酣战过一场。 只是,眼前这一切,又算什么? 如果是梦,那么既然已经对此产生疑惑,总该醒来才是。可站在自己不远处的那个女孩的确是若溪小时候的样子,而且直至此刻也没有一丝即将消散的征兆。 他想去问,却又不知该怎样开口,急的手足无措。 而就在这时,若溪却主动向自己走来,轻笑道:“你刚刚提到的,零壹,是一个女孩子的名字吧。” “轰”的一声巨响,在胡牧阳脑中爆裂开来。 这不是梦! 惊恐的看着近在咫尺的若溪,这张从小看到大的脸上只有淡淡的笑容。 见到胡牧阳如此惊慌,若溪却也没太大反应。温柔的看着他的眼睛,随后嘴角上扬,但却并未发出声音。四下瞄了几眼,但最终还是选择将书包直接置于地面,而自己就坐在书包上,盘着腿,托着腮,仰着头,静静的看着错愕不已的那个男人。 经过短暂的平复,胡牧阳倒也接受了此刻的状态。目前看来,即便这如梦般的空间是敌手所幻,但自己一是失去了修为灵力,二也不可能对着面前之人动手。 既来之,则安之吧。 第九十二章 愿爱无忧 见面前这个“若溪”安静的坐下,胡牧阳想了想,也一屁股坐在了她旁边。 将手再次插入身前的雪中,但却没有快速抽出,而是细细体悟那绝对逼真的寒冷感觉。 片刻之后,胡牧阳才轻声回答刚刚若溪提出的问题:“没错,零壹确实是一个女孩的名字。” 若溪笑了笑,继续说道:“怪不得能将你的本心唤醒。能不能跟我说说,她是个怎么样的女孩子呢?” 胡牧阳转头看向若溪真诚的脸,心中苦笑:这种感觉还真是有点怪。不过也好,反正此时的自己当真是手无缚鸡之力,也不用担心对方使出什么阴谋加身。 认真的想了想,胡牧阳回道:“她,是个很特别的女孩。” 没有继续深问,但接下来的一句话却直击胡牧阳要害。 “你爱上她了?” 胡牧阳立即就准备坚决否认,只是话到嘴边,却又被生生咽下。既然是梦,干脆就不要否认了吧。 “不知道,我不知道这算不算爱。” “后悔么?” “悔倒是不悔,只是心中有些不安。” “是因为无法面对现实中的我么?” “是,但又不是全部。我也无法做到去直面对待零壹的感情。”更新最快的网 若溪稍有所思的点点头,不再继续发问。将头转向前方,不远处就是升腾着片片炊烟的老宅平房。双手送至嘴边,呵着热气,随意说道:“这里同样也是一个真实的世界。所有的人、所有的物、所有的事,所有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你可以把它理解为一个平行空间。现在我可以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要不要留下来?” 胡牧阳疑惑的看向若溪,等她继续。 只见她从书包的侧边口袋里摸出一把玻璃弹珠,有大有小颜色各异,随手将其扬出。 做完之后,若溪才缓缓开口:“你看这些弹珠,就像是每个世界中的你一样。出生点都在我的书包口袋,前面的路也同样都是由我来助力,但它们飞出去之后便四散滚落。有的笔直前行,有的直扎入雪坑,有的咕噜噜偏离了航道,还有的撞击到岩石导致粉身碎骨。” 说到这里,若溪站起身来,随之抖落掉书包上的残雪。对胡牧阳说道:“机会我给你了,怎么选择是你的权利。跟着我直走回家,便可以开始你的崭新人生;反之顺着原路返回,就能重新进入你原本的世界。” 话音落地,若溪便背着书包向老宅走去。只是才迈出两步,便又停下。微微侧头,没有直接看向胡牧阳,而是对着空气说道:“牧阳,我作为此处的守门人,本不该去影响你的选择。只是无奈之下应了一位老友的请求,所以多提醒你一句。能够进入到这里,是你莫大的机缘,但还有一个关键的因素,就是你本身其实存在着极强的遁世思想。你渴望远离、渴望摆脱甚至渴望逃避原有的生活,所以,这个机会对你来说将异常珍贵。认真想想吧,你只有一分钟的考虑时间。”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说罢,若溪将头摆正,开始缓步离去。 一分钟,是走是留。 在此之前,胡牧阳从来没想过能够重新选择人生。三十年的生活并没有让自己觉得有什么不快乐,在他原本的世界里还有一个若溪,还有母亲和女儿,还有亲人和朋友,甚至还有一场尚未结束的大战,还有一个正在昏迷的叫做零壹的女孩子在等他回去。 想到这里,胡牧阳猛然起身准备向后方奔去。 只不过才踏出一步,便又骤然停下。 刚刚这个“若溪”说自己有强烈的避世念头,真的是这样么。 自从不久前与石岐老人对战之后,那些关于修者关于功法关于涉灵人和五大家族的种种信息便被强塞进脑子里。表面看来,自己已经接受了这个身份和事实,但此刻细细去想,这些有形和无形的压力的确勒的自己喘不上气。 他厌恶被欺骗,可事实上却被父母联合妻子骗了几十年;他抵触暴力,却不得已间与人多次交手甚至探寻到死亡边缘;他也从没想过会对若溪之外的女人动情,但是,零壹这个名字又被深深烙在了心底。 胡牧阳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尝试着用现实中的功法来调取灵力,只是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的回应。 是了,此时所在的这个世界,较之真实提前了十几年。回想刚刚在学校的经历,应该是刚上初一。 初一,十二岁。 就是这一年,父亲开始正式引导自己学习修灵。 难怪,选择的时间节点会是这个时候。如果自己选择留下,应该就会按照普通人那样,安安稳稳过完这一生了吧。 而就在这时,胡牧阳背后传来一个熟悉至极但却很久都没再听到的声音。 “像块木头似的杵在原地干啥呢,还不赶紧回家!” 这是……爸爸的声音! 胡牧阳瞬间转过头来,寻声望去。 果然,果然是他! 不远处,一个中年人背着手站在雪地里,朝自己呼喊着。 披在身上的老旧军大衣,洗的泛白的黑色棉裤,厚重但保暖的毛毡靴子,以及那杆从不离手的烟袋。没错,正是已经逝去三年的父亲! 霎时间,胡牧阳心中积压的诸多委屈和那些无处诉说的压力一股脑的化成眼泪,夺眶而出。 去他妈的灵力和功法,去他妈的涉灵人和五大家族,去他妈的勾心斗角和无休止的战斗。 在这一刻,胡牧阳只想一头扎进父亲的怀中,放肆大哭。 “牧阳,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 什么! 又有一个声音在这时的心底深处响起!竟然……也是父亲! “要有责任” “要懂担当” “要眼底存希望” “要心中有阳光” “要忠孝仁义望苍穹” “要沉骄戒躁抑轻狂” “要脸上常微笑与人为和” “要日行一善事无愧过往” “要知道世间总有遗憾无须强求” “要明白生为男儿身就必须撑起坚实的臂膀张开宽广的胸膛” “要是真有一天遇到了迷惑和彷徨” “要相信自己相信背后还有一只爸爸支持你的最后的手掌” 这是……这是父亲临走之前留给自己的诗! 在那段悲伤的时间里自己经常会在午夜默默流泪,而这首诗就是支撑自己最终能够坦然面对一切的底气。 可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由心底最深之处窜出来,直击大脑。 会不会是父亲在提醒自己,不要躲藏,不要逃避,不要忘记身为男人的责任和担当。 望着渐行渐远的“若溪”,他知道可供自己选择的时间绝对不多了。 此时心中无比纠结。 一边是触手可得的真实的亲人和内心深处向往回归的平凡世界;另一边是父亲临逝之前告诫自己要勇于面对的复杂而艰难的修者生活。 无论是理智还是情感其实都在告诉胡牧阳,跟上还能看见背影的“若溪”,留在这个平行但也同样真实的世界里。 胡牧阳紧闭双目却仰头望天,待眼角滴落下最后一颗泪水后,深深看了一眼那个站在雪中等待自己回家的男人。 下一秒,坚定地转身,向着那个“家”的所在背道而驰,如风如电,似光似箭。 三十年,我始终按照你们给我设定好的路线稳步前行。但这一次,我偏要自己掌握未来的命运。 我要成为一个男人,一个真正的男人,一个真正的强大的男人,一个真正的强大的能够守护我所有想要守护的男人。 修者世界,等着吧,我回来了! 第九十三章 真假对错 一片光亮,惨白而刺眼。 周围有人在说话,但说的什么,这人又是谁,全都不清楚。头脑晕沉的厉害,像一块儿发酵过久的面团,反复撕裂,不断胀痛。想要努力将目光焦距恢复正常,却发现终究徒劳。多次尝试,直到耗尽最后一丝体能,再度陷入昏睡。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可能是几分钟,也可能是几个小时,胡牧阳终于醒了过来。 头痛依旧,不过却已能忍受的住。转动眼球,尽力捕获周围环境,虽然显得陌生,但结合鼻间传来的消毒水味道,应该可以确定自己身在医院之类的地方。 “牧阳,你终于醒了。” 顺着熟悉的声音缓缓转头,没错,真的是若溪。 勉力调动脸部肌肉,轻轻笑笑,沙哑着开口,好似有细小的刀片自喉咙穿过:“你回来了。” 神色憔悴的妻子用手柔柔地拂过胡牧阳的脸,伴着不住滴落的眼泪坚强说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这句无论怎么看都属于极其平常的话,却在胡牧阳脑中犹如炸弹一般瞬间爆破。无数记忆开始疯狂堆积,震得神经狂跳不止。他记得自己在不久前也说过同样的话,只不过对方却是因战而伤的零壹。 医疗监控设备发出刺耳的提示音,说明他此时情绪产生了剧烈的波动。若溪不知他心中所想,只当做是身体出现问题,便准备从随身针包中取针入穴,为爱人缓解疼痛,不过却被胡牧阳微微抬起的手臂所制止。 原本他有很多问题需要若溪帮忙解释,比如自己如何会在医院,比如若溪又是如何得知自己的情况,比如那场持续时间不长但却屡次新生变故的诡异之战,比如,零壹最后怎么样了。更新最快的网 只是话还没能出口,他却发现自己的右臂被层层纱布和夹板缠绕,且还失去了从小臂到手掌间的一切知觉。 从胡牧阳惊恐的目光中,若溪看出他已经发现了自身的异样,顾不得擦去眼角残存泪珠,连忙柔声安抚道:“不要多想,爸爸已经帮你处理好了。” “四叔?他也回来了?” 若溪点点头,将胡牧阳的手臂重新放回被子中,却没有过多解释,而是说道:“这里不方便多说,不过好在你已经醒来,只是现在还太虚弱了。你应该比我还要清楚经历的事情有多复杂,所以咱们先回家再说。你睡一会,我去办出院手续。” 说罢,留给胡牧阳一个“相信我”的笑容,然后转身离开。 看着妻子消失的背影,他忽然想到刚刚的梦中的场景,那个同样十二岁模样、背着书包走在雪地里的若溪,在问自己要不要留下来。 那场梦境,究竟是虚是实,是假是真。 用尽全身力气,才将手臂勉强从被子中抽出。凝望于此,又想到那场惨烈的对战。当时一心只想为零壹报仇,丝毫不理会柳如烟提出的魂珠诱惑,这才导致整条小臂尽皆被毁。虽然若溪说四叔已经处理完毕,他也知道自己这位老丈人的实力深不可测,但却不相信有人真的可以将“无名火”焚过的手臂重新复原。 心中长叹口气,却不是因为失去了手臂,毕竟现在命还在,只是不知道零壹的结果会不会像自己一样幸运。 那次选择,究竟是赢是输,是对是错。 胡牧阳不知道、不清楚、不明白,想不出、想不透、想不通。 终于,再一次沉沉睡去。 足足修养了十天,胡牧阳才算恢复到行动自如的状态。只是体内灵力始终枯竭,无论怎么勤勉修习功法,都好似存在一个无尽的黑洞,留存不得。四叔也曾用多种方法检查,但统一都是结果不明。但从他那少见的严肃表情中便可以知道,这次出的麻烦定然不小,否则也不会只留下一句“我去找那老混蛋讨要个说法”后就再次出走。 胡牧阳知道四叔说的那个“老混蛋”其实就是零壹的父亲,赫铭,也从他那里确认了灰家话事人和结义兄弟这两个真实的身份。只是无论从谈及此人时的表情还是话中内外来看,都感觉不到一丁点的亲近。 与此同时,胡牧阳也向二人简单描述了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百柳山庄的那场大战中的原因。当然,关于零壹的种种细节还是被他刻意隐瞒下来。只说是托老同学丘陵的关系找到了赫铭教授,误打误撞的让自己这位“五叔”来鉴定父亲留下的烟袋锅子。不过对方没有当场表明身份,而是让女儿零壹陪同自己一起去参加百柳山庄的私人拍卖会,其目的就是一场关于涉“鬼”的考验。 他说的都是实话,只不过删除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地方,所以不会出现逻辑性的错误。至于战斗后期,自己犹如战神归来,不仅在须臾之间救下零壹,更是多番挫败强中之强的柳如烟。因为其中涉及到太多隐秘之间的联系,故而只好将这件事与自己一夜间光头作捆绑解释,统统暂时推脱于昏迷后的失忆。 打车来到单位,站在大楼的侧方位置抬头上略,十几天前零壹就是从那个窗口把自己丢出来的。 摇摇头,告诉自己不要再多想下去。既然四叔已经说过,他是接到赫铭教授的通知才从百柳山庄把自己接走,而所谓的解释,也不过就是没想到柳如烟体内竟然封存了一只近千年的树妖才导致多人受伤昏迷,从头到尾都没提有零壹这么一个女孩子的事情。 想来有灰家话事人出面,应是无碍了吧。 走进大楼,特意先去保安值班室绕了一圈,假意去拿今日的报纸,实则是想看看老戴头还在不在。不过也许是因为轮岗换班的原因,没见到人。 乘电梯上楼,跟领导和同事们打过招呼,销了病假,胡牧阳这才开始正式接受肖华的盘问。 “嘿,你小子命不错啊,经历那么大的事也就伤了条胳膊。” 因为前些天单位组织过同事来家里做慰问,所以大家都知道胡牧阳是因为参加一个私人聚会时,遭遇到木质结构的独栋别墅走水失火,这才导致受伤请假。 所以面对肖华的调侃,胡牧阳心中早有应对之话:“就伤了条胳膊?你没看到我这头发都在那场大火里烧没了!” 摸着胡牧阳锃明瓦亮的光头,肖华感叹道:“没事,人长得精神留什么发型都帅。我就是想问问你,这好端端的别墅怎么一下子就烧了个精光?再说你不是都答应我留住表妹,晚上一起吃饭的么,怎么我一转身的功夫你俩都消失了,还有还有……” “你想知道的问题,都在这上面,自己看去吧。” 胡牧阳不堪其扰,扯过前些天的本地报纸,找到整版篇幅的照片加分析评论,塞给肖华。 他还记得,那时拥有鬼魅身影的魏构被功法更深的玄彬所震慑,不仅自断一臂,更是承诺会处理好那日发生的一切。没想到这人的能力真的如此之大,不仅将那场大战包装成极其逼真的失火情况,更是请来了官方喉舌作为代表,通过种种渠道大肆宣扬那些不留姓名的救火英雄。 一篇篇振奋人心的报道直击这些善良百姓的内心深处,瞬间涌起了各单位纷纷效仿学习正能量的热潮。通过普通人自愿而主动的添枝加叶,掩盖事实原本的真相,这魏构背后之人着实高明。 胡牧阳懒得跟这些人扯谎,便寻了个理由说去医院复查,打算偷偷溜走。 不想刚走出单位没多远,就被两位不速之客拦住了去路。 第九十四章 重述精彩 “只听得一声通天彻地般的巨响砸在众人耳边,未待仔细观瞧,那百十根附着树妖灵力、犹如儿臂粗壮的柳枝便已飞速及身。此时素衣大和尚已属强弩之末,只堪堪顾得上保全自己;那玄彬倒是有心来救,不过他在一息之前中了那柳如烟的诡计,这关键时刻竟无法运转神功。所以,小姐你当时的状态真真是危机万分呐!” “继续继续,别停别停!” 此时的零壹一席灰蓝色长裙,足蹬一双镶嵌粉钻的平底凉鞋,之间露出一截嫩藕般纤细的小腿,正在闲淡地前后晃悠。坐在一张欧式梳妆台前,双手托着下巴仰望窗外湛蓝的晴空。此时原本正在眼如弯月嘴角上扬的她,忽而听到背后那只灵动小鼠将场景描述转为了自我感悟,连忙出声提醒。 而诡异的是,明明闺房当中只有她独自一人,却能够听到另一个少女的声音响起:“好好好,我继续说就是了。” 顺着话音仔细分辨,才知在零壹身后不远处的床边,居然有一只通体雪白的小老鼠。此刻的它仿佛极具人类情感,以短小的前爪抵住额头,完全是一副无奈的模样。 只见它重新调整好情绪,继续渲染道:“就当场内所有的人都以为小姐会因此遭遇不测之际,一声声此起彼伏的爆炸尤如天雷骤降,并伴有浓烈的黑烟。那瞬间绽放出的七色光华好似天边的耀目彩虹,透过层层乌云填满了整个房间。当时玄彬还道是咱们家族供奉及时出现,一个闪身过去便准备先将小姐您从那个危险之地救出。只不过灵力十足的无名火焰竟然敌我不分,直接攀上了他的手臂。所以不得已之下,只得行那壮士断腕之举,自削一臂。待得烟火光华徐徐散尽,众人终于可见这宛若战神般男子的真实面目。没错,正是那先前悄然离去的胡牧阳公子!” 听到此处,小白鼠好似极其兴奋,在原地猛地一个空翻。只不过床榻软绵,双足重新落下后没能站稳,直接一屁股后仰栽倒。 不过零壹却没有发觉小白鼠的异样,因为她正在满目幸福地望着天空,自言自语的低声呢喃:“七彩祥云和金甲圣衣,嘻嘻,都被你做全了呢。”。 小白鼠见窘态没被发现,直呼幸运。吐了下舌头又说道:“听老爷的意思,那胡公子之前与小姐分别后,独自一人来到了停车场。只是不知为何,已经一脚踏进车里的时候又再度返回山庄。而且还寻到一个隐秘的角落,直接祭出了老爷赠予的那张‘通灵卡’。只是原本与‘通灵卡’签订了契约的是咱家的一等供奉,但不知老祖宗如何作想,竟然先一步施展功法,直接附身到了胡公子身上。” “难怪我的‘通灵术’会失效,原来天啸爷爷那会儿就已经上了牧阳哥哥的身……哎,你别管我,继续说啊。” “哎呦我的小姐,这已经是第三遍了,怎么还就听不够呢。那胡公子被咱家老祖宗附身之后,实力大增,摧枯拉朽一般打的那树妖节节败退。远攻近战皆无所获的柳如烟就在这时提出建议,用她几十年纯净灵力幻化的‘凝魂珠’作为交换,请胡公子放她离去,否则的话她便会将其直接引爆,玉石俱焚。只是胡公子对此丝毫不为所动,先说了一句‘零壹还在昏迷,我很难过’,随即便以满溢而出的无名火焰幻化出‘焚天枪’的虚影,继而又说了一句‘你该死’,然后用尽全身力气,将其狂射而出!没人能够猜到胡公子当时竟然会行此莽撞之举,甚至就连附身其上的咱家老祖宗和一直在暗中关注此事的老爷都不例外。所以……” “所以天啸爷爷会不惜身受反噬之力也要施展‘鲸吞’,将牧阳哥哥的‘焚天枪’和柳姨先前悬在空中的‘凝魂珠’一并吞下,所以天啸爷爷如今仍在密室静养,所以爸爸才会因此而大动雷霆之怒,罚我三年不准离岛。” “呃……小姐你说的倒是没错,但也并非是全部。我在地下偷听老爷和老祖宗之间的对话,先前的确如你所说,老爷对于你此次的考核成绩很是失望,所以写下了二十字的鉴定评语:‘准备不足、优柔寡断、缺乏理智、意气行事、功法稀松’。而对于胡公子,则只评了四个字:我很满意。” 说到这里,小白鼠撇撇嘴,用一只爪子捻住胡须,不忿道:“依我说,老爷也过于严厉了些,之前打探了那么久的情报竟然不够准确,这才使得小姐处处被动。若将此事换作他人来处理,这考核的难度最少也得往上撩两三个层级。再说,那胡公子虽然当属至情至性,但一身磅礴灵力基本都是借于咱家老祖宗之手,能获得老爷‘满意’的评价,有些意外。”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你个小老鼠又懂得什么。” 零壹没有回头,只将一侧面颊贴在手臂上,继而说道:“只要牧阳哥哥获得了家族的认可就好,我才不在乎爸爸的评价。对了,你说说看,为什么天啸爷爷会把一身灵力借给牧阳哥哥呢?他平时可是小气的很,轻易不会出手。更何况……” “小姐,慎言。” “怕什么,又没人听得到……哎呀,天啸爷爷您怎么来了!” 原来就在零壹说话的时候,一位身材矮小、但却异常壮硕的老人悄无声息的走进房间,刚巧听到了她后面的话,故而小白鼠才会出言提醒。 不用说,此人定然就是灰家的头等供奉,陆天啸。 只见老人双手负后,面容严肃说道:“继续你刚刚的话,更何况什么!” 小白鼠在床榻边缘倍感压力,战战兢兢看着小姐。但零壹却是没有任何拘谨,自窗边一步跳过来,直接挽住老人的手臂,撒娇道:“不是说您一直在静养呢么,怎么这么快就出来啦?嘻嘻,刚刚我是要说,更何况牧阳哥哥又不是咱们灰家子弟,非亲非故的,帮一个外人干嘛。” 陆天啸素来以威严著称,家族中没人胆敢在他面前表现出丝毫不尊敬的行为,但零壹却是个例外。 任由比自己还高了半头的零壹撒娇,他先是对着小白鼠说道:“偷听族长谈话在先,蛊惑小姐言行在后,看来你的时间很充裕啊。一会儿自己去后山鹰岭报道,限你三个月内修出人形。” 听得此言,小白鼠吓得立刻跪在老人面前,哀求道:“老祖明鉴,弟子修行还不足百年,那鹰岭之地属实凶险万分,别说安心修习功法,就是保命也难啊。” “两个月,修不出人形,就不用回来了。” “是,弟子领命。” 说罢,小白鼠躬身抱拳后,迅速离去。 零壹却是有些看不过,松开了拉着老人的双手,嘟嘴道:“是我让小白去偷听的,您要不要连我一并处罚了!”网首发 目色严厉的陆天啸面对零壹却是和蔼不少:“就是你总护着她,原本根骨不差的苗子,十年前就该有所突破。若不借此磨砺一番,耽误的可是她自己。” “那也用不着去后山鹰岭啊,万一有个……” 老人直接摆摆手打断掉零壹的话:“她的事情,我心中自有计较。倒是你,刚刚好像还说我小气来着?” “哎呀,您听错了,我哪会说您小气呢。” 说着话,零壹重展笑颜,引着老人坐下,又拿过杯子添好茶,继续说道:“上次那事能够脱险,还不是因为有您在暗中保护么,否则我早就死翘翘啦。” 第九十五章 天啸前辈 老人将茶杯端至嘴边,轻饮一口,才又说道:“唔,苦的。这是怪天啸爷爷没能接受你的‘通灵术’召唤,心中憋气呢吧。” “哪有哪有,从小就知道您最疼零壹了,哪还会如此做想。我就是不太明白,好端端的您怎么会去帮一个外人嘛。” 放下茶杯,陆天啸一挑细长及面的眉毛,看着身边的零壹揶揄道:“外人?不见得吧。再让你们接触一段时日,估计咱灰家都要改姓胡了。” “才没有呢,您故意取笑人家。” 看似否认,但零壹却已然笑面如春。 不过陆天啸说完这话之后,又重回严肃表情,正色道:“你应该已经猜到了吧,这次百柳山庄的事件,基本上就是由你父亲一手策划而出。最初的目的比较单纯,只是当做你的成年考核。其中三个考点,蒋义和他的身份秘密、魏构及其背后势力以及柳如烟体内的树妖脱困。对应难度不同,最终能够获得评价自然也是各异。不过你将胡牧阳带入此局后,引发了许多计划之外的事情。尤其是他的离去,直接影响了你的纯粹道心,导致后面的战斗始终处于被动状态。这与我们对你之前的期待,相差很大,所以,族长才会给你二十字的失望评价。” 听到陆天啸如此说来,零壹也收起了玩笑姿态。垂首立于一边,朗声说道:“零壹自知辜负了族长和师父的期望,甘领责罚。” 原来这老人不仅是灰家的首席供奉,更是零壹的师父。 陆天啸见此,微微点头,言语间柔顺了一些,道:“莫要怪你父亲严厉,此次事件关系重大,牵连颇多。你所经历和看到的不过只是冰山一角,留岛三年也不算坏事。” 见陆天啸真的准备惩罚自己,零壹转眼就变了脸色。一步跨到老人身边,抓起一只胳膊开始左右摇晃:“天啸爷爷您最好了,千万得帮零壹求求情。这若是从前也便罢了,反正我自出生就在这里,离岛与否没多重要。可现在距离五大家族的祭祖大典不到一年时间,我又怎能对此视而不见、不管不顾呢!” “呦,没看出来啊,我的好徒儿在外面转了一圈回来,居然开始关心族事了。稀罕稀罕,真是稀罕。” 听得老人调侃,零壹反而一本正经回答道:“那是当然了,零壹既然身为家族子弟,自然要为族中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即便不能在‘天门三关’中一举夺魁,至少也可以为爸爸分担一些烦恼。” “呵呵,不对吧。依我来看为族长分忧是假,为你的牧阳哥哥分忧才是真呐。” 被识破伎俩的零壹倒也不恼,直接承认道:“嘻嘻,什么都瞒不过您。虽然我猜不到爸爸要我主动接近牧阳哥哥的真实用意,但却可以肯定,牧阳哥哥绝对是‘天门三关’这盘棋中拥有绝对分量的一颗棋子。只是他太傻了,傻到根本不像一名修者。如果没有我在他身边辅助,这颗火中顽石肯定达不到爸爸的要求。到时候,无论你们有什么绝妙的计划都只能落得一场竹篮打水。” “嗯,分析的倒是头头是道,不过这些话你留着对族长讲去,跟我这个小气的糟老头子可说不着。” “哎呀哎呀,您都多大岁数了还跟小孩子似的喜欢记仇,咱们灰家谁不知道爸爸最听您老人家的话了。只要您肯帮零壹求情,爸爸一定会收回那个禁足惩罚的。” “呵,不用拍马屁。你先说说看,为什么如此肯定那胡小子就真像你分析的那般,在这盘对弈之中拥有绝对份量呢?” 零壹见自己已经掌控了节奏,更加卖力的捶肩揉腿,同时真诚说道:“还不就是因为之前您将自己的一身雄浑灵力借给了牧阳哥哥嘛。能受到您老人家的青睐,我才不信他没有丝毫特殊的地方存在。” 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子,从二十年前的呱呱坠地到今天亭亭玉立。陆天啸难得有些唏嘘感叹:“自小你就古灵精怪,也不知是随了谁的性子。” 零壹也不答话,只对着老人吐吐舌头,嘻嘻一笑。 陆天啸继而又说道:“的确,那胡家小子确有他的不凡之处,只是上次我肯主动出手助他,却并非是这个原因。” 听到这里,零壹兴奋的一蹦而起。拉过一把椅子坐在老人旁边,满目期待道:“我就知道这里面有故事可以听,快说快说,是不是我的牧阳哥哥用他极强的人格魅力打动了您老人家的心呢?” 不想老人在这时忽然发了脾气,猛地一拍桌子,忿声道:“屁的人格魅力!他就是个傻子,是块木头,是顽石,还是臭泥坑里的顽石!不听从良言,不接受建议,冲动莽撞,意气行事。像他这样的人,抓不牢机遇也受不住福泽,穷其一生也难登顶问道。” 对于老人的言辞犀利,零壹根本不以为意,只是笑道:“可您最终还是出手帮他了,这又是什么原因呢?” 零壹的问题直接扼住了老人的情绪发酵,低叹一声:“太像他的父亲胡战了。行事为人,考虑问题,甚至那股天生的傲气,让我想起了很多曾经的回忆。” “唔,原来是像胡战大伯,我还以为您会说看到他就想起了自己的年轻时候呢。” “我可没有这么蠢的时候。面对那树妖送到嘴边的纯净灵力,竟然看都不看,想都不想。原本我还道是他拥有帝王胸壑,打算借此机会为自己争取更多的好处。结果这小子真就为了一个更蠢的丫头,行那不计后果之事。” “牧阳哥哥才不是蠢呢,他这是至情至性,为爱而生!算了算了,不提这个,您还没说为什么会主动附身与他呢,那张与通灵卡签订契约的人明明不是您啊。” “说说说,有什么好说的,还不是因为担心你!自从百柳山庄启动防御阵法之后,就直接屏蔽了从外界可以探查到你们的手段。虽说有那玄彬老鬼从中照拂,但你毕竟是第一次离族执行任务,我可做不到你爹那样如若无事一般的安然品茶。” 零壹心中一暖,歉意说道:“对不起天啸爷爷,让您担心了。” 老人挥挥手,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说道:“你爹当初赠给胡小子三张灵牌,一攻一守一通灵。前两张未被祭出,他就直接使用了通灵卡牌。正巧我也放心不下,就打算亲身前往看看究竟。不过附身之后我才发现,你俩根本没在一起。不过是他偶然得见那坐着轮椅的蒋念突施毒手,将身边两名黑衣保镖击毙。料想你们才脱虎口又入狼群,所以直接祭出‘通灵卡’,想让我帮他重新潜回山庄。哼哼,原以为这小子在得知是被我附身之后会感激涕零,没想到他根本就不认识我这么一号人物,只关心如何才能不会打草惊蛇。” 零壹笑着为其解释:“牧阳哥哥才接触修者世界没几天,自家情况都不熟悉,哪还会认得您这么一尊大神。” 老人一声轻哼道:“用不着为你的爱郎打圆场,老头子我还不至于跟一个小辈置气。正好他不认识我,我也不会自讨没趣的表明身份。只帮他简单易容一下,又用‘摄魂术’影响了那个坐轮椅的蒋念记忆,顺势就混进了你们所在的那个包厢。” 听老人说完,零壹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站起身来,不悦道:“简单易容?就是把头发都剃光,然后当做胡子粘在下颚对吧!” 第九十六章 云锦盘龙 “嘿嘿,谁叫这小子不听我的建议。我原本打算让他快些离开,自己再偷偷摸进山庄。可他冥顽不灵,非要亲眼看过你安全才肯走。削发添须,手段嘛是差了些,但效果确实不错。” 零壹咬牙坐下,狠狠道:“那我替牧阳哥哥谢谢您的通天手段。” 老人听出零壹心怀不满,却悠然笑道:“你这个态度,可是会让老人家变得健忘啊……” “好好好,天啸爷爷最好了,是天底下第一好人,快说说后面发生的事。” “后面的事你都不知道了么,蒋家二人出现内讧,玄彬老鬼引出柳如烟体内树妖,最后被你的牧阳哥哥大显神威,终得一战成名。” 这明显就不是零壹想听的细节,只见她气急跺脚,嘟嘴道:“小气鬼,您这就是故意!” 与零壹的交谈,仿佛让老人年轻了许多。只听他哈哈大笑之后,才又说道:“好了好了,我将细节说与你听就是。” 见此,零壹重新调整好姿势,以下巴压住双手,趴在桌上认真聆听。 陆天啸也整理了一下思绪,然后开口说道:“不考虑胡牧阳加入从而引发的新状况,其实这是你父亲在多年之前就着手布设的一场‘云锦盘龙局’。其中交杂的三方势力,也是三重考核。破局后所对应而得的奖励,分别是蒋家兄弟拥有的凡人武技‘八宗义’、魏构及其背后势力所掌握的身形功法‘移形换影’,以及最终柳如烟体内树妖积攒了近千年的纯净灵力。原本按照我们的预判,你事先已有过许多准备,不仅在百柳山庄中安插了自己的眼线,更暗中着人布设了一个可以短暂聚灵的小型阵法。所以,虽然你也受到了山庄防御大阵对于灵力运转的压制,但解决掉蒋家兄弟的反目事件应该不成问题。” “嘿嘿,我还以为自己做的足够隐秘,不想都被您老人家看穿了。” 老人轻笑一声,继续说道:“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解决掉蒋家问题之后,你便可在此次考核中获得‘及格’的评定;而玄彬也会在此时主动提出魏构的事情,以‘滴血莲花’作为奖励条件,诱导你去探寻其背后势力的阴谋。完成了这项任务,就可以得到‘良好’的评定;至于最后阶段,借机放出柳如烟体内的树妖则算是一道附加题,难度相应也是最高。正常情况下,你能够在她手中坚持两个回合的攻防互换,玄彬便会施展神功,吓退树妖。只不过你在蒋家事件中没有丝毫作为,只将自己放在旁观者的角度。故而玄彬便直接唤醒树妖,想要草草结束这场考核。所以说,即便最后关头没有胡牧阳的横空出世,单凭他玄彬自己,也完全可以护你周全。”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经过老人的细节描述,零壹才知道自己竟然连最初的考核都没通过。羞愧之余,又犹自不服,硬是说道:“当时我虽然已知有修者插足其中,但却只将那玄彬当做真正的幕后黑手。这人行事正邪难辨,你们倒也放心让他来做我的护道之人。” 陆天啸轻哼一声,表示不满:“他本是你父亲的至交好友,只是此人向来习惯于过那闲云野鹤般的平淡日子,很少会插手涉足修者之间,故而名气不盛,但实力颇强,不可小觑。” 零壹不以为然道:“我却没看出他有多厉害,不过就是身法诡异了些嘛。” 老人笑笑,倒也没做过多解释,只淡淡道:“小娃娃,可曾听过‘鬼门八圣’的故事?” “什么!这玄彬竟然是鬼门中人!”顾不得失态,零壹蓦然起身惊呼说道。 抬手下压,示意零壹不要如此激动,老人复又说道:“南北朝时期,梁武帝命周兴嗣从王羲之书法作品中选取千字,编撰而成《千字文》。开篇首句为‘天地玄黄,宇宙洪荒’。世人不知这其中奥妙,但我辈修者却不可糊涂了事。其以上八字,实际对应了八位名动天下的阴阳家强者:天枢、地阖、玄翊、黄渌、宇聻、宙眲、洪芐、荒窠。传说八位先贤本是同门,只因当时社会环境不稳,常年处于多方动荡状态。慢慢使得八人修法理念发生转变,亦正亦邪。终于西汉末年,脱离阴阳家,开创鬼门一族。其功法修行特殊,且大多不为世人所接受,故而鬼门势力始终难成气候。又经过种种历史原因,导致今日虽也能够偶闻个别踪迹,但实际传人已然少之又少了。你父亲的这位老友,就是当代鬼门玄枝的唯一传承者。你只见了他的鬼魅身法,却尚未领教过真正的鬼门秘术‘摄魂夺魄’。” 零壹被老人的话惊得愣在原地,片刻之后才“呀”的一声重新出声:“当时我不知道他是爸爸暗中请来的自己人,甚至……甚至还对他动了手……” 不过老人却是笑道:“不妨事,你俩交手的时候我就在一旁的角落看着呢,这老鬼自己没个正经,非要做戏做全,陪你小娃娃耍个几招没所谓的。不过最后关头谁都没能料到胡牧阳会拼死耍横,借我一身灵力施展绝命招式。不得已之下,他只能联合那素衣和尚,以纯正佛力强灌己身,这才堪堪成型古老又异常强大的‘不动明王印’。呵,都说鬼门中人薄情寡性,可谁又知道他所施展出此等极耗精元的功法,却并非为了自己,而是不愿现场那些普通凡人会因此丧命啊。” 因为中途便已昏迷的缘故,零壹并不清楚那晚玄彬的种种作为。不过在她听完陆天啸的话后,又想起之前小白鼠对于战斗的描述,脑中已经可以联想到当时的画面。由衷说道:“零壹学艺不精,更时常沾沾自喜,不仅让师父蒙羞,更未曾想过会引发了这么大的麻烦,如果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当面向玄彬前辈道个歉。” 老人心感慰藉,暖声道:“有这份心就可以了,莫要忘记,你还有三年的禁足惩罚呢。” “呀,不是说好了您去帮我说好话的么,这才多一会的功夫,怎么又不算数了。” 陆天啸饮过最后一口茶,站起身来,对零壹说道:“我可从来没答应过要替你去求情,而且你也应该知道,族长已然定下的事情,轻易不可变更。所以依我看呐,你还是趁这三年时间,勤勉练功,省得以后出门再丢我的脸。还有啊,尽快忘记那个胡家小子吧。本来接触时间也不长,人家又有妻室,又何必去自讨苦吃……” “天啸爷爷!零壹知道您肯定有办法,否则才不会没养好伤就来我这里唠叨这么久。您看这样好不好,我这就去给您煲汤调养身体,保证每天都不重样。” 听到零壹如此说来,已经准备转身离开的老人真的停下脚步,但却没有回头,淡淡说道:“关于禁足离岛这件事,倒也并非没有回转的余地。这样吧,你随着小白一同进入后山鹰岭,待她能够修得人行,同时你也已经将‘土禾零’功法突破第五层后,我便开口作保,解除你的禁足惩罚。” 零壹听后,张大嘴巴道:“突破第五层!天啸爷爷您应该最清楚零壹的情况了,目前我不过才刚刚窥探到五层初阶,若要达至突破又谈何容易……” 老人不等她把话说完,就已径直走出房门,不过留下一个声音:“条件我已经给出了,去不去做、能不能做你自己考虑。我还要休养身体,记得按时送汤过来。” 站在原地许久,零壹才轻叹口气。不过只一瞬间,双目中便又充满熊熊斗志。 不就是突破五层功法么,再困难又如何。牧阳哥哥,我一定会去找你的! 第九十七章 素衣来访 重新说回那个刚刚走出单位,就被两个人拦住去路的胡牧阳。 其实,说是阻拦,却也不太准确。只是这二人就直愣愣的站在门前尚未来得及清扫的雪地里,丝毫不在乎过往路人的异样目光。直到看见胡牧阳的身影,为首一人这才微微颔首,轻声道:“胡施主,可否还记得和尚?” 说话之人身高颀长,着一身素色棉衣,戴一顶灰色线帽,面容冷峻,却目色柔和。此时即便他未曾开口,其实身份已经展露无疑。他就是在那晚战斗之中,同样拥有不俗实力的素衣和尚。只不过在自己投掷“焚天枪”的时候,隐约看到他和那个叫玄彬的人好像也施展出一个凌厉的功法,但具体呈现出了怎样的结果却是模糊的记忆。 这样功法高深的修者能够顺藤摸瓜找到自己,胡牧阳并不感觉惊讶。不过此时灵力全无,又不知对方是敌是友,心里终归有些忐忑。 迈步走至近处,也没刻意保持一个安全距离,胡牧阳点头道:“当然记得,只是不知素衣大师此次专来寻我,却是有何指教?” 素衣和尚正想习惯性的抬手敬出佛礼,但可能又及时想到此间环境不太合适,又生生放下了手臂,略有尴尬说道:“贫僧此次贸然携徒来访并无点滴恶意,只是这里说话不便,施主可否有密室一类的隐蔽场所供你我详谈?” 还密室!密室逃脱他倒是玩过。这和尚会几手功法还真把自己当古人了。 胡牧阳对于面前这位素衣和尚的观感实在一般。虽然那天晚上,这人从头到尾都站在相对正义的一方,无论是对付蒋家兄弟,还是抵御柳如烟体内树妖的攻击,都算得上不遗余力。但仅凭他始终与那刘伟强同行,就足够惹得自己由衷的反感。更新最快的网 所以此时他便故意说道:“我可找不到那种一拧机关就‘唰’的一声出现山洞的密室。不就是想找个隐蔽的地方说事情么,出门左转二百米就有咖啡店。只要不是刻意喧哗,没人会无聊到听咱们说话。” 本想通过言语刺激,让土鳖一样的和尚师徒感觉丢人。不想对方竟然露出微笑,自然说道:“一切由施主做主,和尚悉听尊便。” 说罢,侧开身子,竟是让胡牧阳走在前面带路。 一拳打在空气中,多少有些感觉无力。只不过对方一脸和善,自己又失去了灵力作为底气,胡牧阳只得笑着点头,快步前行。 进入咖啡厅后,他倒是没再继续为难对方。寻了一间最里层的雅室,又主动点了一壶普洱,示意服务生不要打扰后,这才开口道:“大师可以明言了。” 那个始终跟在他身边的小沙弥一看就是少年心性,瞅什么都感觉好奇,显得兴趣十足。而素衣和尚则一贯是悲喜不惊的表情,摘掉头上的灰线帽子,对着胡牧阳双手合十道:“和尚自知唐突,所以开口之前,已为施主备上了一份薄礼,还请笑纳。” 话音稍落,便从棉衫内衬之中抽出一个布包,放在桌上之后缓缓打开,将其中之物呈现于胡牧阳面前,然后才重新坐直椅背。 探身去看,发现打开的布包之中竟然是一本线装古籍。粗略扫过也就薄薄几页,边角之处还有不同程度的磨损痕迹,正面中书三字墨色瘦体“梵音恫”。 “大师这是什么意思?”胡牧阳只是看过一眼,心中便知这本古籍的价值定然非凡。 素衣和尚面容真诚道:“实不相瞒,此前一役之中,和尚自问未曾小觑天下修者,但仍旧受伤颇重。先是败于柳施主手下,导致心境破损,后在胡施主大展神威之际,强行提升修为,灌顶于玄彬。如今只能囫囵保持这副肉身无恙,体内佛力却已干涸,形同凡人。” 哦?如果这和尚所言非虚的话,那他岂不是跟自己现在的情况一样了。 “恕我直言,既然大师已知自身情况出现问题,应抓紧时间运功调养才是,找我来此,却又是为了什么?” 此刻和尚笑了笑,但却透出一股悲凉之气:“想必施主已然知晓,和尚这一脉功法特殊,向来是佛道同修。自生为弃子后被师傅收养十年,才练就出一颗‘琉璃佛心’。又经二十余载潜心修行,差一步便可达至圆融境界。只是未曾得想,行百里者半于九十,最终还是输在了‘痴’之一字。虽说是受树妖毒素影响,但若非如此,和尚还不知心底深处竟然有如此强烈执念,想要比肩先贤,甚至跃居其上。此时‘琉璃心’已碎,寻常调养却是无用了。” 胡牧阳愁眉道:“还是那句话,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怎么无关?我师父可是因为你才落得如此。非要莽撞发疯,与那树妖对拼灵力,就没考虑过灵爆之后会波及场内他人,造成无法挽回的……” “劣徒住口,休得妄言!” 却是那个叫做不释的小沙弥为师父感到不值,仗义发言,后又被和尚严词打断。 训斥过徒弟,素衣和尚重新转头向胡牧阳说道:“小徒年少无知,还请施主见谅。” 胡牧阳摆摆手,表示无妨。 见此,素衣和尚才又说道:“他日师祖缘仪道人误斩树妖灵根,导致其修为大减,今日我又因此而得心境破碎,证道无门,实乃因果循环之冥报,怨不得任何人。此次厚颜来找施主,却是有事相求。” 终于说到重点了。 “大师受此劫难,虽说是我无心而为,但也难逃干系。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但说无妨。” 听得如此话语,素衣和尚先以双掌礼佛,正色说道:“胡施主高义,和尚先行谢过。此次前来,只为一事。恳请施主能够照拂小徒不释一段时日,短则数月,长则一年。和尚身无长物,唯有这本‘梵音恫’还算拿得出手。此功法内外双修,于内可在练功时涤荡杂念,使聚灵效率事半功倍;于外类似佛门狮吼,但却无须依靠深厚佛法作为支撑,可由自身灵力催动施展。对于施主这样的非佛门中人,正是再合适不过……” “等等等等,大师你先不必详细介绍功法,我还没说答应呢。” 乖乖,原以为这和尚提出的要求,不过就是让自己帮忙找个僻静之处休养生息之类,没想到他竟然打算把小沙弥直接推给自己照顾,还真是有够“厚颜”的。 见胡牧阳好似拒绝,素衣和尚坐直身体,严肃道:“莫非和尚这‘梵音恫’也入不了胡施主的眼中?或者施主看上的,其实是和尚的另一种功法?无妨,施主明言便是。除了门派单传的本命功法之外,无论是小徒曾经施展过的‘分筋错骨手’还是那高祖传下来的‘伏魔金钟’,和尚皆可奉上。不过这两种功法,较之‘梵音恫’可差上了许多,况且……” “打住打住,我拦您一句。印象中大师你应该惜字如金才对,通常能用一个‘善’字概括就绝对不会说‘好的’。怎么如今心境受损,却是连带性格也一齐变了?或者,你二人并非是那真的素衣和尚师徒,而我所见这一切,不过就是低劣的障眼手段罢!” 说着话,胡牧阳缓缓起身,用未受伤的左手轻抚自己仍被石膏包裹的右臂,但却没有泄出丝毫杀气和战意,只眯起眼睛不屑打量着面前的师徒二人。 第九十八章 我是苏毅 小和尚在胡牧阳起身瞬间就想要有所动作,不过却被素衣和尚伸手拦住。没反击硬气的对战挑衅,也没讲任何求饶之语,反而于此时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胡施主,你我现今所在这里,可否提供吃食?” 故作镇定但其实外强中干的胡牧阳,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作答,想来想去也没弄清楚对方想要影射的含义,最终只好轻轻点头。 于是,素衣和尚拉过小沙弥至身边,为他紧了紧压得发皱的棉袍,轻声笑道:“去找店家要份吃食,我与胡施主单独谈些事情。”小沙弥明显不愿离开,但又拗不过师父严厉的眼神,只好悻悻离去,走之前还悄悄瞪了胡牧阳一眼。 见胡牧阳仍旧在原地站着,素衣和尚也只好缓缓起身,双手合十道:“如今和尚不过就是一介凡人,胡施主大可不必动怒。” 这番话刚好正中下怀。胡牧阳故意用眼角去瞥对方,轻声道:“大师最好还是先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我这‘无名火’可分不出话语的对错来。” 素衣和尚微微摇头,径自坐下,先将杯中温茶尽数滑出,又给自己新添一杯,这才说道:“本不想说这件事,奈何施主洞察力惊人,已看出和尚体内异象。与其显得心怀诡计,不如以实相告。没错,正如施主所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此时的和尚,的确已非是曾经的和尚了。” 万万没想到,事情真被自己无意中识破,眼前这和尚是假的!只是此时灵力全无,又要如何才能安稳过关呢? 心中一凛,嘴上却是豪横:“既然不是素衣和尚,便莫要打机锋。一切如实说来,也许我还能放你二人安然离去。” 素衣和尚明显一愣,随即笑道:“施主误会了。和尚还是和尚,只不过已不是之前的和尚了……有些绕,那就换个说法。我,要还俗了。” 什么? 又给胡牧阳新换过一杯茶,和尚再次开口:“我这一脉,虽说是佛道同修,但个人缘法不同,最终修为同样难测。如我一般主修佛力者,终生只求那颗‘琉璃佛心’融至大圆满境界;而主修道念者,则始终努力将‘无垢凡尘’修至山尖顶峰。此时我佛心已碎,若重新修补,只怕那圆满境界终生无望。不过好在通过柳如烟,我已知心底埋藏着强烈的痴念。对于修佛来说,这是极其危险的不稳定因素;但对于修道真人来讲,纯粹的痴念则是快速升道的不二法门。所以,我打算回到巴蜀之地,弃佛修道,重启人生。” 在听到素衣和尚说自己准备还俗之时,胡牧阳便已重新坐下。这会听他说完,却也不知该表达个什么意见。透过墙边的窗户,隐约看见小沙弥正在吧台处坐着吃东西。顺势问道:“大师……呃,即便你决定还俗,那也不耽误把徒弟留在身边,为什么非要将他托付给我呢?” 目前还是素衣和尚的他顺着胡牧阳的目光看去,一脸欣慰道:“如果可以,我当然希望将不释留在身边。只不过我此次还俗入道却并非是顺应天意之举,期间定会遭遇天道反噬和刑雷惩罚。往小了说,无数危机和险境极容易导致性格大幅度转变,甚至引得走火入魔;往大了说,此举无异属于瞒天换命,很可能一道天雷轰下之后便尸骨无存。所以,我不能冒险让不释再继续跟随。” 胡牧阳听过之后若有所思,却没发表意见。 又听素衣和尚自嘲道:“说来也是惭愧,年少时期跟随师父东飘西荡,七年前又遇到这个同为孤儿的重瞳弟子,始终风雨飘摇居无定所。去过很多地方,也结识过很多修者,但在此时却无一人可值得托付。上次得见胡施主心性坚韧,又不为欲望所支配,情字当头甘愿舍命证道。所以我便想来试试,成与不成总归尽力了。” 说到这里,素衣和尚好似卸下了一身重担,再无之前勉力介绍功法时的亢奋,也没有曾经德高望重的高僧形象,反而就像是与老朋友对坐饮酒的普通人。 只见他拿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随后将展现在二人中间的那本“梵音恫”推到胡牧阳面前,轻松说道:“这些年总是端着架子,虽说习惯成了自然,但终究不如此时放松。胡施主……哦不,胡兄弟,不用为难。即使我不做和尚,但仍旧相信‘缘法’一词。不释有他自己的命,过多的干预也许并非善事。这本功法还是送给你,权当做你见证和尚还俗的感谢吧。希望他日有缘再见,你我可以朋友相称。” 言毕,即刻起身,便欲推门离开。 只是手搭门边尚未用力之时,却听到胡牧阳开口说道:“孩子还小,带在身边总是不便。况且你此路前行满是荆棘,又何苦连累于他。既然你放心将他交我照拂,一年后我自当还你一个完整的不释。” 素衣和尚闻言,惊喜转头,但仍有些不确定道:“胡兄弟考虑清楚了?” 咧咧嘴,胡牧阳好似在责怪自己怎么就忽然冲动做出了承诺。但还是说道:“不做和尚,就别再绷着严肃了,满脸都是笑意,想乐就乐呗。你的事情也算因我而起,这该负的责任还是不要逃避的好。”更新最快的网 说到这里,忽然想起曾经好像也有个女孩,闹着非要自己负责任。 素衣和尚可顾不得对方的心思变动,重新坐回原位,本能想要立掌礼佛,但又想到刚刚决定了还俗,此礼不合。顺势打算学那江湖中人抱拳,但此情景又觉得不妥,一时间有些尴尬。 胡牧阳看出对方窘态,连忙摆手道:“别整那些虚的了,你认我这个朋友,我也不介意日后多一位好大哥,以茶代酒,喝完拉倒。” 依言照做。之后素衣和尚开口说道:“这事算是我欠你一个人情,只要此次入道不死,他日定当百倍偿还。” 胡牧阳摆摆手:“免了免了,日后的事谁能说得清,你还是把心都用在正经事上面。说说吧,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什么打算!” “呵,大哥你别闹好么。你就准备顶着这么颗光头四处晃悠,一路化缘回蜀地呐!” “呃……实不相瞒,自从决定弃佛入道之后,我一直在考虑不释的安置问题,至于我下一步的打算,却没做计划……” 没想到自己给自己找了这么大一个麻烦。 不过俗话讲送佛送到西,况且面前这人就是一尊真佛,总不好撒手不管。 “这样吧,我在这边总归还有些关系,下午咱们先把你身份落实了。对了,你还俗之后总不能还叫‘素衣和尚’吧,想个名字。” “这个……这个……” 素衣和尚可真是犯了难,身为孤儿,本无姓名。这几十年修行,又整日与佛经功法为伍,此时让他想个名字真比降妖还难。 胡牧阳一看他这样就更加头疼,愈发后悔刚刚的决定。 “素衣……素衣……,我看就取个谐音,叫苏毅算了。”说完,又怕他不清楚是哪两个字,遂以手指蘸水,在桌上写下“苏毅”两个大字。 素衣和尚偏过身来,盯着桌上水迹凝成的名字,怔怔看了许久。就在胡牧阳以为对方不够满意之时,忽然见他拍桌而起,朗声大笑:“苏醒于道,毅勉为先。好名字,当真是好名字。从今日起,我便是苏毅!” 第九十九章 信与不信 胡牧阳没想到随口音译的名字,竟然在对方眼中看出如此深切的含义。憋着想笑,但见到面前这位已经改名为苏毅的男人此时满腔热血,只为在天道夹缝中求存的样子,这笑声却如何也发不出来。 不过苏毅正沉浸在自己的心湖翻涌之中,便没看到胡牧阳的神态异动。待得重归平息,这才又严肃开口:“胡兄弟一身精纯灵力,又如此至情至性,实属难得。今日多番助我,为兄无以为报。如不嫌弃,你我二人可否结为异性兄弟,此后苦甜同享,福难同当!愚兄今年三十有二,应当痴长你几岁……” “歇了吧歇了吧,三十二岁怎么好像年近半百的中年人一样呢。原来暮暮沉沉不悲不喜,决定还俗以后就非得学那江湖中人大开大合絮絮叨叨么!” 却是胡牧阳终于受不了对方如此状态,立即叫停。若非如此,总感觉自己好像穿越到了水泊梁山似的。 苏毅也是一愣,不过却没什么生气的表情,反而坐下挠挠头:“这些年习惯了做和尚,忽然转变身份还有些不适应。没关系,不结拜也不影响你我二人的关系,只当我又欠你一个‘赐名’的人情好了。” “我看你现在属于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刚好我也有事要请教,两两相抵算了。” 苏毅将两人茶杯添满水,也不多言,点点头示意请说。 胡牧阳收起此前的轻松,深吸口气,沉声道:“我想知道关于刘伟强的事情。” 没错,虽然经历过许多,虽然如今零壹也不在身边,虽然现在自己灵力全无又恢复无望,但他却始终没有忘记最初的那件事,以及叫做艾婷的那个人。更新最快的网 苏毅原以为胡牧阳关心的是关于佛道之间的秘闻,未曾想到他问的却是一个普通人的事情。不过这对于自己来说却是无所谓,既然认定了他是朋友,无论哪件事都可以知无不言。 略微思索,便开口说道:“几个月前,我师徒二人在沿海地区无意发现了一伙以灵蛊控人的邪恶势力。经多方探查后得知,其中修者寥寥,但普通成员数量庞大,且在蛊虫影响之下,几乎悍不畏死。所以强攻不成,只得智取为上。我在当地找到了神庙主持,说明来意后,主持高僧答应配合我们一起行动。同时,他还打听到这股势力中一个重要人物的行踪。经过周密的部署,那头目终被我等抓获。只是尚未还得及庆祝,就被那些已经清醒但却不相信事实的受害者们团团围住。这些人大多都是被组织洗脑才导致家徒四壁,又都是非修者的普通百姓,打杀不得又实难全身而退。最后只能蜷在一处破旧房屋内,小心躲避。就在房门即将被众人击破之时,刘伟强带人出现了。” 灵蛊附身?岂不是跟不久前的韩天成一样! “莫非他也是被种过蛊虫的人么?” “不,他去那里是为了帮我解除麻烦的。” 对此,胡牧阳皱眉不解道:“你这般高深佛法灵力加身都只能选择暂避,他刘伟强一介凡人,如何能解除这种事情?” 苏毅笑道:“若是对付鬼魅邪祟,数量再多,实力再强我也无惧,最多不过一死证道。但面对遑遑暴怒的人类,还是金钱最有效果啊。” 是了,金钱方面刘伟强的确有这个能力,不过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见胡牧阳先是恍然大悟,继而又若有所思,苏毅复又说道:“他这人年纪不大,但行事老成。现场便着人分别统计各家实际损失,承若大家将被骗走的金额原数奉还。不到半天时间,就解了我头痛万分的麻烦。虽然知道他不可能无欲无求,但既然承了人情,我还是要郑重谢过才是。这人倒也干脆,直接说出了这次主动出手助我的目的,就是帮他驱鬼!” 果然,他早就知道自己被鬼缠上了。 胡牧阳沉吟片刻,还是决定隐去零壹的相关,轻声说道:“我之所以跟你打听刘伟强的事情,便是因为这鬼魂的缘故。实不相瞒,缠在他身上的女鬼,应该就是我幼年时期的朋友。上次参加百柳山庄的拍卖会,也是为了寻找机会接近他,探寻我这朋友死后变鬼的成因。” 苏毅闻言点点头,却没再问其中细节,而是继续说道:“小徒不释,天生双瞳,无须灵力催发便可肉眼见灵。所以当刘伟强提出帮他驱鬼的要求后,不释便通过耳语告诉我,这人的脖子上的确架着一只女鬼。我心中了然,但还是以‘佛目’凝视过去。一则需要判断对方所在,二则也希望能够看出它的实力和目的。只是这女鬼好似初生灵智,虽能感觉到我的佛光,但却无法与之沟通。所以我收了功法,便去询问那刘伟强,是否需要将这女鬼直接打散,不想他却提出了一个比较怪异的要求。” 怪异的要求? “没错,那时刘伟强对我说,这女鬼应该就是他三年前不慎坠楼而死的妻子,缠着他的目的无非就是爱意浓烈。所以问我能不能在不伤害她的前提下,将其从身体中剥离,最好还能寄养在什么上面,以便追思。恰好此时百柳山庄广发拍卖邀请帖,压轴展品便是那个颇具传奇色彩的‘滴血莲花’。所以我便受他相邀,共赴山庄。一来若能竞得此物,大可尝试将鬼魂迁转其中,二来这毕竟是佛门重宝,我也希望能够有缘鉴赏。” 什么!这跟零壹告诉自己的说法完全不同啊。 苏毅见他神色有异,忍不住问道:“怎么,这里面可有问题?” 因为其中涉及零壹,所以不愿多说。胡牧阳摆摆手,道:“没什么,不过是看到情比金坚的人有些感慨。” “哈哈,没错,当时我也是如此作想。尤其是他还拿出了两人在一起拍的那些美好的照片,任我一个出家之人看来,都能感觉到浓浓的甜蜜。不过胡兄弟也不必如此,对于零壹小姐来说,你不也同样是一位值得托付终身的最佳伴侣么。” “啪”的一声脆响,竟是胡牧阳生生捏碎了手中的玻璃茶杯。 “胡兄弟你这是……” 苏毅见状连忙起身,准备跨过桌子来看详情。不过却被胡牧阳伸手拦下,笑着说道:“这咖啡厅果真就得喝咖啡,你看看,这茶杯的质量有多差。无妨无妨,你先坐,我去叫人来收拾一下。” 说罢,从桌上拿起一块拭手的白毛巾,攥在手心,微笑出门。 略有疑惑的苏毅坐回原处,看着桌角处散落的几点血迹,又转头看向胡牧阳离开的背影,怔怔出神。能与千年树妖拼死一战,怎么会伤在普通的玻璃碎片上面? 胡牧阳出门后转入洗手间,任由水流哗哗作响,人却陷入到杂乱无章的思绪之中。 按零壹的说法,这刘伟强应当是个始乱终弃、人面兽心、十恶不赦的伪君子、真小人。玩弄了艾婷的感情不说,甚至在她分娩当日做出抛弃妻女的禽兽行为。所以才导致艾婷恨到极致,跳楼自尽后化作厉鬼缠在他脖子上。 只是刚刚还俗的苏毅却也没有欺骗自己的理由,在他的眼中,刘伟强是一个行事老成又兼具感情的好男人。虽然自知被亡妻所化厉鬼缠上,却没想着将其打成魂飞魄散,反而希望将她妥善迁转,聊解相思。 按理说,胡牧阳不该怀疑零壹。但经过种种事情,尤其是上次被灰家首席供奉陆天啸附身之后,他始终觉得有一条线,是通过零壹来牵着自己往指定方向而行。所以在苏毅说完之后,才会忽然控制不住情绪,仅用手掌力量捏碎茶杯。 望着手中仍在渗血的伤口,胡牧阳默默自语:零壹,我到底要不要相信你…… 第一百章 牧雪融阳 将受伤的左手放在水流下冲洗,轻微的刺痛混合着冰凉的冷水,让此时身虚体弱的胡牧阳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但也正因如此,反而在这一刻忽然想通了。实践出真知,一切的源头都出现在刘伟强身上,看来需要找个机会再去会会他。 只是目前还是先要将苏毅安全送走才是。 重回雅间,小和尚不释已经回来,服务员也将碎裂的杯子收拾妥当。但胡牧阳却没再落座,而是招呼二人一同离开。 本想寻一间素食馆,但苏毅说自己既然已经还俗,大可不必麻烦。而徒弟不释其实并未出家为僧,只不过为了同行方便,才始终保持小沙弥的造型。网首发 所以本着就近原则,胡牧阳便带着师徒二人来到了零壹开的那家面馆。 此时正值饭点,一进屋子,就感受到冲腾的热气扑面而来。大堂几乎人满,收款台前只有老板娘一人在整理订单。 虽然每天客似云来,但她却对那天晚上会脸红的一对小情侣印象颇深。见今日老主顾光临,故而热情招呼道:“来了老弟,今天怎么没见你那个小女朋友呢……哎呦呦,怎么几天没见,这胳膊还受伤了!” 说着话的功夫,老板娘快步绕出,引着胡牧阳往楼上走。 “哦,前些天下雪,路太滑了。没留心摔了一跤,不碍事的。” “怎么不碍事,伤筋动骨一百天,可得仔细些。楼下人多手杂,再磕碰了反倒麻烦。姐带你们三位去楼上雅座,那里清净。” 谢过老板娘的热情,又点了面和一盘小菜,三人相对而坐,一时无话。 胡牧阳在回忆不久前面馆的美丽误会,而苏毅却在不住打量这里的雅致环境。当他看到楼下大厅中央悬挂的那块写有“流萤袭月”的牌匾后,不由得轻笑出声:“胡兄弟看着有些粗粝,不想却也是雅文风韵之人呐。” 胡牧阳被打算思绪,却没明白对方话中的意思,疑问道:“大师……额,你刚刚说什么?” 苏毅指着楼下的牌匾对胡牧阳说道:“你可别说这是巧合。” 一头雾水的胡牧阳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只得转回头再次问道:“不就是一块写着店名的牌匾么,难道还有什么玄机不成?” 不想此话一出,苏毅就有些变了脸色,沉声道:“胡兄弟这是在考验我么。‘牧雪融阳,流萤袭月’,本是形容对美好事物的寄托和憧憬没错,但其中暗含你胡牧阳和零壹小姐的名讳,总不可能是巧合吧!” 牧雪融阳,流萤袭月。前半句说有我的名字,勉强算是,但这里却没提到零壹啊? 见胡牧阳仍旧一副迷惑的表情,苏毅直接不悦说道:“虽说和尚这一脉势微力薄,但总算也在修者之中叫得响名号。你们五大家族盘踞东北,但这‘流月’二字本是灰家陆大小姐的闺名一事,却也算不得顶天的机密。胡兄弟此举莫不是欺我不诚!” 看来苏毅是真的动了怒气,言语之间已经顾不上去刻意避免还俗的事实。 不过零壹本名竟然叫做“流月”,这绝对是他第一次听说。当初自己也曾问过零壹,为什么给面馆取这样一个富有意境的名字。只是零壹笑嘻嘻回答,不过是胡乱间随口说的,你喜欢就好。那时还在心中嘀咕:你开的面馆,我喜不喜欢又能如何。想不到她早已将两人的名字偷偷捏合在明暗一处,也许会在某一天当做惊喜送给自己吧。 胡牧阳自顾自的琢磨,但落在苏毅眼中却是无端的冷落。他脾气温和不假,有求于人也是事实,但却不代表骨子里的那份傲气会随着还俗而一同舍掉。 “不释,我们走吧。” 话音未落,苏毅便叫上徒弟准备离开。胡牧阳见状连忙起身用手虚拦,好不容易才将怒气正盛的二人重新按回座位。 这时,面和小菜已经上桌。不过当务之急却是需要编出一个能足够让对方信服的理由。 紧急启动头脑风暴,还真被胡牧阳想到了。 只见他故作低沉的叹了口气,怔怔盯着那块“惹祸”的牌匾,半晌之后才重新说道:“让二位见笑了。非是我故意为难,实在是其中确有难言之隐呐。” 哦? 见胡牧阳情真意切,苏毅便消了三分火气,只听他要如何解释。 “实不相瞒,其实,我是有妻子的人。” 什么! “我和零壹的身份,你们已经知道了,而且不释还要在我这里生活很长一段时间,所以本来也没打算隐瞒什么。我确实已经成了家,妻子同样是我们五大家族中的白家后裔。之所以我与零壹之间有那么一些……感情,完全是一个……” “渣男!” 诶? 却是在一旁坐着的不释忽然开口,直击要害。 原本并不想说这些心里隐秘之事,但一来与苏毅之间已经出现了误会,总要有个解释;二来也确实像他之前所说那样,瞒也瞒不住。只不过没想到的是,这个才十来岁的小孩子居然一语撕破了胡牧阳的遮羞布。 苏毅在听完胡牧阳的解释后,便已没了怒意,反而此时因为徒弟不释的无忌童言感到有些下不来台。所以只能佯做训斥道:“小孩子不懂规矩,又是做惯了出家之人,难免有些迂腐。你这个情况,在修者当中却也不乏少见,所以……所以也不必太过纠结。” 胡牧阳面对递出的善意,却是摇了摇头,自嘲道:“不释说的没错,我的确是渣男。明明已经拥有了深爱的伴侣,却还与其他女子发生纠缠。‘修者多道侣’的那套说法我是不认同的,所以,我会找机会向零壹说清楚这件事,也请二位到时可以帮我做个见证。” 见其言之凿凿不似作伪,苏毅终于放下心来。知道对方不愿提及这件事,所以也没再多说。轻拍一下徒弟的脑袋,继而开始安心吃面。 此后半天,胡牧阳托了好几个朋友的关系,才为苏毅办理完合法的身份证件。在派出所的户籍处,那个曾三年同窗的李大鹏愣是没在两颗光头中认出胡牧阳来。而且或许是出于职业敏感,他曾多次暗示胡牧阳,是否被邪恶组织控制了人身自由,才导致右臂石膏,左手受伤,更是在这寒冬腊月的东北地区,做出将头发全部剃光这种匪夷所思的举动来。 胡牧阳疲于应对,但心中却暖意十足。 好不容易走出派出所,发现此时天已泛黑。苏毅的事情解决完毕,可不释的问题还没处理呢。像他这般年纪如果不上学的话,很容易被热心群众举报的。 想了想,这件事还得找肖华来办,毕竟教育系统里还有自家亲戚嘛。 考虑再三,还是定下一家素食馆。虽说苏毅已经还俗,不忌荤腥,但常年饮食清淡,忽然间沾染油腻肯定不会舒服。而且这家素食馆装修考究,档次很高,无论是用来给苏毅践行还是求肖华办事,都能贴附主题。 打过电话,约好时间,三人乘车前往素食馆。在车上时胡牧阳特意叮嘱,一会儿需要以零壹表哥的身份自称,这样一来他才能尽百分之百的努力给不释办入学。只是苏毅三十余年没说过谎话,今后也没打算破了嗔戒。所以几番权衡之后,二人约定由胡牧阳负责话语引导,苏毅不拆穿、不表态就是。 原本肖华晚上是有安排的,不过在电话里听到零壹表哥从巴蜀之地来此游玩,立即表示会准时赴约。 第一百零一章 有价就行 三人分坐于圆桌半圈,不释挨着师父,此时正在听他反复告诫着什么。胡牧阳将电子菜单放在桌上,用左手来回翻页,那菜价看得他直嘬牙花子。而站在一旁的小服务员早已失了耐心,端着肩膀也不再继续介绍菜品。面前这两大一小形似土鳖的光头,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够来这里消费的客人。 虽说自己老板极其推崇佛法,并不像其他餐饮那样制定服务员提成的规矩,而是承诺将当餐金额的十分之一计为责任服务员的结缘善款。也就是说,如果今天这桌客人消费了五千块钱,那么自己就能收获五百元的现金。并且能来这里吃饭聊天的人,绝大多数都是非富即贵的角色。很多人厌倦了大酒店里的鱼肉海鲜,便专门寻到这里吃一碟天价的素菜。心中琢磨着离佛祖又更近了一步,那出手自然也不会小气。毕竟谁也说不准这佛祖脚下,有没有哪位凡人就是易了容的菩萨呢。 只是这名叫做菲菲的服务员,一想到隔壁包房里正在谈事情的吕老板,就更加感觉烦躁不安。那吕老板可是店里善缘榜中排名前十的大主顾,据说每次结账时都会多付当餐一倍的,豪爽至极。哪像面前这三个家伙,翻了老半天就给孩子点了个冰山雪莲。 心中无限鄙夷的她终于受不了胡牧阳准备第五遍从头翻页,所以尽量保持柔声道:“今日店里有活动,办理会员卡的话可享当餐九五折的优惠。一万元起充,是否需要为您详细介绍?” 她的本意是想暗中提醒对方这里的消费标准,能把他们吓走则是最好。可未曾想那个手臂打着石膏的男人好似忽然想到了什么,直接将电子菜单翻到最后,指着那个“一千九百八十元/位”的个人尊享斋菜套餐,笑出声道:“你倒真是提醒了我。这样,我们今天一共四位用餐,都选这个吧。” 呵呵,有那么一瞬间自己是真的要相信他了。 只是客人既然开了口,自己总不能因为他们穿着破烂就直接拒绝。所以她仍有些不太确定的开口问道:“再跟您确认一下,您一共点了四客尊享斋菜套餐,每位是一千九百八十元的标准,一共消费七千……”网首发 “甭算了甭算了,你去吩咐备菜吧,有价就行。” 菲菲直到走出包间还有些迷糊,吩咐后厨按例备菜,心中犹有不安。万一这几个秃头吃干抹净逃了单,那这损失可就大了。不行,还是得向经理做个汇报。 胡牧阳自然不会去分析一个小服务员的心理动态。而之所以他会在一霎之间从小心翼翼变成了豪气大亨,则是因为刚刚听到了“会员”两个字。 他差点忘记在去百柳山庄之前,零壹给他的那部鹿鸣手机账户中,还有一百万元的余额呢!终于可以认真享受一次有钱人的生活,真好。哼,区区几千块钱的吃喝消费,当真不过九牛一毛嘛。 就在这时,一个爽朗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呦呦呦呦,我们胡大公子这是捡了钱还是卖了肾呐?刚刚我可听说了,这包间的客人点了四个最高标准的套餐。难不成这百柳山庄的一把火,竟然烧出来一位潜藏已久的金身大佛么?” 话音过半之时,肖华便出现在众人眼前。只是进门之后竟是一愣,在坐的三个人都是锃光瓦亮的造型,顿时有些发懵。不过胡牧阳在此时已经起身,介绍道:“这位便是零壹的好朋友,肖华。而这边两位则是我和零壹的表哥以及外甥,来旅游度假的。” 肖华明显还在错愕之中:“旅游?这春节刚过,咱们这又是冰天雪地冷风袭人,游的什么?” 这个…… 坏了,刚刚一直琢磨如何编造苏毅师徒的身份,竟然没去想旅游这个借口的可行性。 不过肖华并没将心思放在这里,而是目光扫过一周后,对胡牧阳小声问道:“怎么没见零壹妹妹?” 哎,就这对了。提一些之前就已经想过答案的问题多好。 胡牧阳笑着打哈哈:“你先坐,先坐。这个零壹啊,这几天一直跟随她的导师研究先秦时期出土的文物呢。和氏璧耳熟不?传国玉玺听过吧?战汉古玉跟春秋战国古玉的区别是啥你知道么?这就是零壹毕业论文的课题,比较专业,比较难。所以她今天呐,没来。” 一连串的问题直接把本就迷糊的肖华绕的更晕,不过他却听清了最后那句话。也就是,零壹,没来。 揪过胡牧阳,在耳边低声质问道:“你明知道零壹今晚不在,还叫我过来干嘛。结账的事你就别琢磨我了啊,小一万块呢。” 见肖华已经走到自己事前计划好的路线上,心中大定,故意板着脸回复道:“钱,我有,账,我结。表妹的家人我也偷摸带过来见你了,能不能把我机会,你自己看着办吧。” 这聪明人就是聪明人,肖华稍一琢磨就清楚了这里面的关系。原来这是趁零壹忙着准备论文的间隙,让自己在她家人面前好好表现,争取得到一个优秀的亲情分啊!要不怎么说大哥就是大哥呢,考虑事情就是周到。 想通此节之后,肖华像是换了个人一样,双手持着茶壶,稳步走到苏毅身边,为其斟满。随后笑道:“表哥有所不知,我与零壹妹妹结识时间虽然不长,但却算得上一见如故。此次来这里游玩,一定多住上几天,好让我这个做朋友的以尽地主之谊啊。” 自肖华到来就一直没再开口的苏毅其实并不喜欢这种状态,不过为了徒弟能安稳入学,也为了自己能够没有后顾之忧,所以只好硬着头皮回答道:“不劳烦肖施主挂牵,我明日一早就会离开。” 呃……施主? 听出了对方话中重点的肖华,疑惑着转头看向胡牧阳。 好在事前已有准备,故而这会儿及时解释道:“表哥自幼深具慧根,佛缘浓厚,所以很早便已遁入空门,法号素衣。” 肖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不过又将目光移向坐在一边的不释。 “哦,这是零壹表姐家的孩子,生而顽劣,所以被家人送到表哥那里一同修行。” 不释见胡牧阳当面说自己坏话,瞪起眼睛怒目而视。 但这却让肖华瞧了个仔细,脱口而出:“这孩子眼中是不是有两个瞳仁!” 之前胡牧阳可没想过这个问题。眼看要遭,便随口说道:“那什么……别大惊小怪的,这孩子喜欢贪玩,所以给他戴了一副美瞳。” 肖华咧着嘴角干笑几声,心中却在复议这零壹的家人可真算是……嗯,有个性。 正巧谎话编圆,也开始上菜了。 胡牧阳点的这份至尊斋菜共计十八道,所以也称为“十八罗汉”。先上的是四道头菜,以开胃生津为主,待众人品尝过后,再由专人次第端上十道主菜。 期间基本上是肖华在侃侃而谈,胡牧阳偶尔插嘴。苏毅和不释只专心品尝精致的菜品,并不多言。 直到最后四道甜品上桌,胡牧阳感觉时机已经成熟,便引出话题道:“今日找你来,主题是带你见见我和零壹的家人,但其实还有一个小忙需要你的帮助。” “就知道你不会好端端的请自家人吃这么贵的大餐,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胡牧阳用戴着石膏的右臂遥指对面的不释,对肖华说道:“刚刚也说了,这孩子从小就脾气不好,所以才把他送去庙里学佛修行。可如今已经十岁了,再不接触社会,我怕他以后会与这个世界脱轨啊。” 放下手中的汤匙,肖华抬起头问道:“所以呢?” “所以还得麻烦你去找找大姑,给他安排进个学校呗。” 第一百零二章 没钱付账 听完胡牧阳的话,肖华干脆放下勺子,不悦说道:“你当学校都是咱自己家开的呢,说进就进。之前给小胡米办入园,我都是磨了大姑好几天才求她开口的。” “这样啊,那就没办法了。唉,该着这孩子留不下。只是零壹要知道这事,又该失落好久。从小这俩人感情就好,虽然差着辈分,但零壹始终把他当做自己亲弟弟对待。这好不容才说服家里,让孩子来小姨所在的城市上学,现在……唉。” 肖华眼珠一转,开口问道:“瞧这孩子的年岁,差不多该上小学吧。要是真能在咱们这里入学,是不是后面的初中、高中也得在这念?” “那是当然了。你想啊,他从小就跟表哥入庙修行,与家人的关系实在一般。感情最好的小姨在这里,那么他肯定会一直跟随的嘛。而且反过来看,零壹现在不过是交换生的身份,正常情况下一年之后就要离开的。但如果这孩子在这里,那么你说,零壹会不会考虑留下来呢?” 可以肯定,这种诱惑一出,肖华绝对会控制不住自己。 果不其然,只见他犹豫说道:“如果不是非要进重点小学,应该问题不大。” 一听这话,胡牧阳立即感觉有戏,所以马上再添一把火说道:“只要能入学,在哪都一样。况且真要是进了重点,那零壹这个人情可就欠的太大了,不需要不需要……” “好了,不必再说,孩子入学的事情交给我来办。最多半个月,绝对让他进咱们市重点小学!” “哎呀,你看……那就听你安排吧。那什么,表哥,咱俩以茶代酒,敬肖华一杯。” 胡牧阳得趁着肖华头脑发热的时候赶紧把这事敲定下来,所以提起茶杯不断给苏毅使眼色。 而苏毅虽说当惯了和尚,不太适应这种氛围,但场面上的客气话倒也不算陌生。故而此时也拿起茶杯,附和道:“一切拜托肖施主,感激不尽。” 大事已经敲定,众人再无心结,直至用餐完毕,也算得宾主尽欢。 眼看天色已晚,胡牧阳便提议结束。 那个叫做菲菲的服务员老早就在门外候着,生怕这些人酒足饭饱之后拍屁股就走。听到那伤了手臂还穷装豪横的人说了结束,立刻捏着账单小跑进来,故作关心道:“各位贵宾用餐完毕了么?如果对我们的菜品和服务有任何不满意的地方,敬请海涵。冒昧打扰大家,请问是哪位贵宾买单?” 胡牧阳招招手,示意自己结账。 满脸堆笑的菲菲连忙移到胡牧阳身边,将账单递出,同时柔声道:“先生您是刷卡、现金还是手机消费?” 接过账单,看也不看就随手放在桌上,胡牧阳掏出手机,滑到支付界面交给对方,无所谓道:“手机支付吧,方便。” 呦,自己还真是狗眼看人低了。瞧这架势,他还真不在乎这点消费。那之前刚来的时候,做出一副看啥都嫌贵的表情又是为何?嘿,管他呢,有钱人的癖好总是看不懂,只要自己能赚到提成的善款就行。 菲菲笑容满面的接过手机,扭着跨去外面款台付账。 在肖华略有震惊的表情中,胡牧阳小富即安的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环顾一圈,轻松说道:“以后这种素食馆还得常来,总是大鱼大肉忒过油腻,不健康,不养生啊。” 苏毅对此倒是没什么感觉,也不发言,但肖华可有点坐不住了。两人同一个单位同一个岗位,每月进账就那么点死工资。即便自己家境比胡牧阳高出许多,也不可能面对小一万块的饭菜如此轻松。 他正准备挪过位置,问问胡牧阳是不是有什么新的赚钱之道,不想此时那个服务员已再次出现在门前。只不过离开的时候犹如满面春风,这次回来脸上却是阴云密布。 胡牧阳顺着肖华的目光也看向门口,纳闷这人怎么付过账后还不进来把手机还给自己。却见一位笔挺西装的中年男子缓步出现,手里拿着的,正是自己的手机。 那人径自穿过菲菲面前,走进包间,礼貌微笑道:“冒昧打扰,鄙姓钟,是咱们店的经理,请问这是哪位贵宾的手机?” 胡牧阳伸出左手:“是我的,已经结过账了吧。那诸位,咱们今天就……” 不想那自称钟经理的西装男子将手机递给胡牧阳后,并未离开,而是出声打断了胡牧阳的话:“不好意思,先生,刚刚付款失败了。” “哦?什么原因?” 钟经理微屈身体,轻声回答:“系统提示您账户余额不足。” 什么! 上次明明亲眼看见还有一百万的余额,甚至担心看错,自己可是用手指头一个一个查出来的。胡牧阳扯过手机仔细查看,反复刷新确认。 没错,上面显示真的只有三百八十六元。 完了,这次可真是活生生的打脸了。 这时肖华已经凑了过来,听清楚原委后,对胡牧阳说道:“你是不是有两个微信呐,把瞒着媳妇偷偷留下的私房钱都藏在小号里面了。” 是了是了,这话刚好提醒了自己。 两个微信倒是没有,可这手机却有两个系统! 之前零壹给自己介绍手机功能的时候就说过,为了避免麻烦,鹿鸣手机都设有双系统。将属于修者相关的信息保留在原生系统上,对外却是平常可见的页面。 嗨,一晚上光顾着琢磨怎么圆谎,竟然忘了这一茬。 心中有底,手上自然不慌。 胡牧阳拿起手机走到一边,回忆着零壹说过的话,尝试开启手机原生系统,尽快解决掉此间的尴尬。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只是片刻之后,豆大的汗珠开始不住滴落,尴尬更大了。 “牧阳哥哥,咱家研制的这款手机,是特意为修者设计的,专机专用。只要你第一次输入自己的灵力,手机便会直接绑定使用者。即便日后被他人盗走,也不可能探查到其中关键的信息。毕竟指纹、面容都能复刻,但灵力属性却没有办法模拟出来。所以你就放心用吧,很安全的。” 可不就是安全么,现在自己灵力全无,虽身为这部手机唯一的主人,却也无法开启原生系统了! 见对方如此状态,钟经理心中已有定数。不过还是微笑着提醒道:“我们这里还可以刷卡和现金消费,要不然您……” 胡牧阳外衣口袋里倒是带了钱包,可他清楚无论银行卡还是现金,自己绝对没有这么多钱。哭丧着脸看向肖华,却见他严肃的微微摇头。那意思明显就是,别瞅我,我也没那么多钱。 这下好了,原本还想体验一把有钱人的生活方式,没想到却真实感受到了穷人的尴尬。早知道就不该那么嘚瑟,非选什么至尊套餐,平平常常去吃碗面它不香么。 这两人如此尴尬,钟经理可没时间陪他们耗下去。只是他热情虽减,但职业素养依旧还在,轻声提醒道:“要不您问问那位一直没说话的朋友,看看能否凑齐餐费?” 他说的那位一直没说话的朋友就是苏毅。 虽然苏毅清楚这其中发生的事情,但半辈子的和尚生活始终清风及身。若是有钱,上次也不至于需要刘伟强出面,帮他解决虫蛊事件遗留的问题。 不过现在众人都僵在原地,自己再不出声却显得有些凉薄。 只见他先是低头想了想,然后轻声起身,对着钟经理持单手佛礼,朗声道:“钟施主可否将贵店老板请来,和尚有话要说。” 第一百零三章 东来老板 此时钟经理感觉菲菲说的太对了。 之前听她说这桌客人有些怪,一定要自己来看过才行,还觉得这小姑娘实在有些大题小做。没想到亲身来过之后,情况确实如此。 自从老板开了这家素食馆,他便在这做了近两年的经理,期间见过不少有意思的客人。有喜欢装土豪一掷千金回家再默默流泪攒钱的,也有背景显赫但来这里只点一碟最简单的素菜只为饱腹的,还有那种目中无人不看菜单不听介绍就乱点一通,等到结账时候才发愣傻眼的。可眼前这几位先是好似没见过世面的普通人,看什么都觉得贵,然后不知经历了什么,忽然又像暴发户一样点了最贵的套餐,结果付账的时候被提示余额不足,弄得自己也一脸懵。 现在更是有趣,直接点名要见老板。 不再微屈身材的钟经理挺直脊背,面对自称是和尚的那个人冷言说道:“大师有话对我说也是一样的。”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只是那人摇摇头,叹了口气道:“非是和尚言贵,不肯开口,即便是说与你听了,也没作用,倒不如省些唾沫留给干裂的嘴唇。” 至此,钟经理完全可以确认,这伙人是肯定不会老老实实的结账离开了。其实倒也无妨,开得了如此规模的店,总得有些对付吃霸王餐的本事才行。 面对穷酸和尚的得寸进尺,钟经理已失去了继续试探的耐心。冷着面孔抬起双手,在空中“啪啪啪”拍了三声。随着掌声传远,十几个穿着黑色短袖紧身衣的小伙子瞬间进入包房。不过他们虽然人多势众,但却没有主动发声的人。也对,饭店一方如此操作不过是为了震慑对方乖乖掏钱,又不是真的社团谈判,用不着说话。 只是肖华哪里见过如此场面,早已吓得呆坐一边。苏毅倒是无所谓的态度,只见他转头看向胡牧阳,轻声笑道:“胡兄弟准备如何解决此间矛盾,或文或武?” 胡牧阳虽也算见惯了大场面的人,但被这些露着青茬头皮的黑半袖围成一圈,心里还是有些打鼓。所以面对苏毅的问题,一时间竟然没反应过来:“什么或文或武?” 苏毅只当不愿暴露自己的身份,故而说道:“文当然就是无须动手,谈判即可;武则更简单了,像你上次那样,打杀干净了事。此时我虽无力出战,但有不释在此,些许凡人绝非对手。”更新最快的网 这和尚还了俗,怎么脾气也随着暴涨起来呢。 之前在百柳山庄,那小沙弥不释就一副火爆脾气。被解除禁制的刹那,就窜到蒋家义子之中,以佛力催动‘分筋错骨手’,瞬发建功。至于上次的自己,能专注一心只为替零壹出气,其中原因很多,但此时是绝对不可能再行那无情举动的了。所以此时他紧忙接过话头,生怕那不释一个冲动劲头上来,就把这些人都噼里啪啦大卸八块喽。 “来文的来文的,都是些普通百姓,又不是啥大矛盾,打打杀杀对孩子没好处。” 苏毅只当他又在玩笑,也不在意,径自向钟经理走去。 自己这方有十几个青壮后生,钟经理还真不怕对方动武。见那和尚走来,也不退避,笑着问道:“不知大师何以教我?” 此时的苏毅仿佛又成了之前无悲无喜的高僧模样,来到钟经理身旁,收手合十。然后微微屈身,在其耳旁悄声说了些什么。 胡牧阳以为他是准备用深厚的佛理去感化众人,正想阻拦。却忽然看到那钟经理原本一副趾高气昂的嚣张姿态,但是瞬间就变了脸色。而随着耳语时间拉长,身体竟开始微微颤抖。片刻之后,苏毅看样子已经说完,重新直身。而对方的眼神却左右摇摆,似乎正在心中做着什么艰难地决定。 四周落针可闻。 差不多得沉寂了十秒钟,那钟经理眯着眼睛看向苏毅,冷声说道:“大师的承诺当真算数?” 苏毅却没直接给出答案,而是笑道:“选择权在你而不在我。信与不信,做与不做,都是一念之间。不过,这却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了。” 说过这机锋一般的话语,苏毅便不再多言,只静静的等待对方作出决定。 只见钟经理闭着眼睛深吸口气,片刻之后才长长吐出。待再次睁眼时,已无半分异象。学着苏毅那样双手合十,沉声说道:“我这就去请老板来此,一切都仰仗大师了。” 对此苏毅并无惊讶,笑着回礼后,随即转身坐回原位。 钟经理此时开口吩咐道:“此间事情已了,队长把人都带回去吧。还有,把菲菲和娜娜叫进来,听候大师差遣。” 说罢,目光再次从众人身上扫过,随即快步离开。 见经理已走,保安队长立即按照要求让大家快速离开。那个叫菲菲的服务员此时正在门外跟她的闺蜜好友,同时也是这里另一个包间的服务员娜娜八卦这里将会发生的可能。不想保安迅速传话,让自己和娜娜一同进去听候差遣。 心里虽然一万个拒绝,但却不敢违背经理的命令。只是二人先后进入包间时,正听到那个光头小男孩在不断嘟囔:“刚来的时候不是还点过一个冰山雪莲么,怎么还没上来?” 这可把菲菲吓坏了。刚才进门之前,就从传话保安那打听了一下刚刚发生的情况。当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和尚才是最大的菩萨,竟然差动经理去请老板亲来。想到自己此前的种种心思,不由得忐忑起来。连忙小跑出去准备根本就没下单的冰山雪莲。 大批人员先后离开,肖华这时才松了口气。不过还是心有余悸道:“这故事反转的匪夷所思,你们是不是在这拍小视频呢?” 胡牧阳根本没心思搭理他,快步走到苏毅身边,低声问道:“你刚才跟那人说了什么?” 见他如此紧张,苏毅故意打趣道:“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本来心里就着急,这和尚竟然还玩起了玄机。胡牧阳用套着石膏的胳膊杵在苏毅肩膀处,不耐烦道:“你快消停一会吧,当和尚上瘾是不,忘了下午就已决心还俗的么。佛曰不可说,那我还曰你必须告诉我呢!” 这么些年,苏毅始终坚守佛门条约戒律,与任何人都以善为先,但同时也保持与所有人都有一定距离,所以他其实不太适应胡牧阳如此过于亲近的举动。只是不适应归不适应,心中还是比较渴望友情的。 见胡牧阳急躁不安的状态,苏毅想要发笑。而且在这一刻,忽然觉得不做和尚好像也挺好的。只是正打算将刚刚在钟经理耳边说过的话复述给胡牧阳,却在此时听到外面传来几个人稍显凌乱的脚步声。 没过多久,钟经理率先进入包间,随后一名极为肥胖的中年人也略带喘息的走了进来,身边还跟着两名身材样貌全部一致的双胞胎女孩。 钟经理快步走向苏毅,打算为其介绍来人身份。不想那肥胖的中年人竟然摆了摆手,随后双手合十,但掌心悬空,对着苏毅施了一个并非常见的小乘佛礼。 不过苏毅此时却没像往常一样以佛礼还敬,而是双臂自然下垂,正色道:“小乘上座修人不修佛,看来施主确实明悟。” 那胖子衣着朴素,不过是些寻常棉麻,但手中持着一串未曾雕篆的菩提,项上脖子还挂着一条若隐若现的红线金链,只是不知前端挂坠吊着什么。许是因为太过肥胖,故而那条红线金链显得极短,甚至其中大半都已被脖子上的赘肉压住了。 只听他声若洪钟,瓮声瓮气道:“果然是真身罗汉。弟子王东来,正是此间素食馆的老板。听闻师傅召唤,惶恐赶来,若有失礼之处,万望海涵。” 第一百零四章 佛牌改命 苏毅并未因为对方极尽礼数便笑脸相对,反而周身肃穆,稳言开口道:“施主不必拘礼,你我参佛不同,和尚只管开门见山。敢问你是否已知自己寿命将近乎?” 听到苏毅如此直言不讳,跟这老板才见面就咒人家死期将至,胡牧阳大感头疼。虽然这王东来看着憨态可掬慈眉善目,但往往这样人畜无害的形象之下都会隐藏着一个心狠手辣的灵魂。此时自己和苏毅灵力全无,真若是动起手来,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不释身上了。 不过胡牧阳没想到的是,那王老板听到苏毅如此不客气的话,只有那么一瞬间的杀机浮现,便立即又转为和善的笑容,和气说道:“师傅说笑了,弟子信佛二十余年,自问足够虔诚。多年来家中和睦,事业顺心,身体虽然有些肥胖负担,但定期会有医生来访,算不得麻烦。却不知您这‘寿命将近’的说法,又从何得来呢?” 完了,蒙错了。刚才就猜想这苏毅是打算使用先言语恐吓,再以佛法来安慰的经典招数。可他却没想到对方真真也信了二十多年的佛祖,根本不吃他那套。 而苏毅此时听完王老板的话,只眉眼不动的轻笑一下,便对胡牧阳说道:“既然这位王施主确认自己身体无恙,咱们也无需多言,这便走罢。” 看看,说什么来着。套路失败的下一步就是脚底抹油,迅速离开,就是不知道人家对方老板会不会同意。不过事已至此,也只能先配合自家人的动作。 胡牧阳也不说话,拉起几乎瘫在椅子上的肖华,又招呼对面还在吃喝的不释,准备随着苏毅往外走。 而就在苏毅一脚即将踏出门槛之时,背后响起了王老板那个独有的声音:“师傅留步。” 转过身来,也不开口,就直直盯着对方的眼睛。 只见王东来收起了之前一直保持的憨态笑容,对身边那对双胞胎沉声说道:“你们去门口守着,不要让人进来。”网首发 待两个女孩离开之后,他已经自己寻了一把椅子坐下,同时伸手对众人说道:“大家都坐吧,咱们坐下聊。” 屡屡判断错误的胡牧阳这次没敢自作主张,先是去看苏毅。见他大方落座,这才依样效仿。 重新坐下后的苏毅开口道:“施主既然不信和尚所说,那么坐下再谈也没什么意义了。” 王东来却是看不出有什么尴尬,对着苏毅抱了抱拳,笑声道:“师傅您是高人,就别拿弟子玩笑了。这世道坏人忒多,不得不防啊。” “施主就不担心,和尚也有可能是个伪装极好的坏人么?” “不能够。刚刚弟子所说虽有不实之处,但这信佛二十年却是半分不掺假。之前斗胆试探确为不得已,任谁摊上弟子这事那也得小心再小心,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苏毅不置可否,给自己到了一杯茶,继而说道:“谈谈你的情况吧,和尚还需验证一下自己的判断。” 只是王东来却没直接开口,而是用目光扫过众人。 苏毅知他心中所想,于是开口说道:“无须顾虑,直言便是。” 见对方如此,王东来只好说道:“不敢再欺瞒师傅,弟子确实已知自身情况。唉,说到底,终究还是钱财惹的祸。” 胡牧阳这会儿悄悄瞥过众人,肖华屁股只坐了椅子的一个边上,早已战战兢兢;苏毅却闭着眼睛犹如老僧入定;最正常的当属不释,没心没肺一直在屋子里四处寻摸着什么。那个钟经理一直没有坐下,此时就站在自己老板的身后,没任何表情。 又听王东来继续说道:“一切事情的源头,还得从二十几年前说起。那时候改革开放已然成熟,我在老家看不到希望,就琢磨着去南边做点生意淘淘金。只是不知什么原因,身边的朋友一个个都发家致富了,但我却是做什么赔什么,很快就把从亲戚那里借的钱都赔光了。三十几岁的年纪,家中还有老婆和老娘需要养活,一事无成又负债累累。终于有一天,我再也忍不住生活的压力,决定跳海自杀,了却性命。” 说道这里,王东来一阵唏嘘。拿起桌上也不知是谁用过的茶杯,一饮而尽。 那个位置原本是肖华所坐,茶杯也是他已经用过的,只是他此时却不敢出言提醒。 喝过茶后,钟经理立即又往里续水。不过王东来却没看他,继续说道:“人要是倒霉,想死都死不成。跳海那会,正赶上退潮。本以为可以一死了之,没想到飘飘摇摇在海里泡了好几个小时,身上还被暗礁刮得都是口子。海水把我冲到一块巨石上,我心想既然天不绝我,那么就是机会要来了。所以强烈的求生欲望让我在海面挣扎了三天,最终才被一艘小渔船发现,并且救了回来。” 说到这里,王东来指着背后站立的钟经理说道:“他就是救我那位船老大的孩子。获救之后,有几个同乡曾来看过我。其中一位混的最好的朋友,见我着实落魄,于心不忍,就给我出了一个主意,去境外请佛牌改命!” 苏毅听到这里眉头微皱,但并未睁开眼睛。 王东来也没注意这个细节,还是自顾自的说道:“原本我是不信这些鬼神玩意儿的。只不过刚刚从阎王殿溜达一圈回来,就想着试试呗。后来通过这个朋友,我便认识了一位境外专门倒卖佛牌的鬼头。将自己全部积蓄都给了他,终于请回来一块最低阶的佛牌。不过至此,就是我真正翻身的开始了。” 揉着手中的菩提,王东来似乎陷入了回忆:“自请回来第一块佛牌,我便开始转运,生意也慢慢有了起色。见它真的灵验,我就托鬼头又请回来一块阶位更高的佛牌。果然,助力更大。不仅事业突飞猛进,老婆也在那年给我生下了一个儿子。于是我就在儿子出生那天给自己定下个规矩,以后每年都会拿出所赚钱财的一半去请一块新的佛牌供在家中。而且因为那鬼头是小乘佛法的虔诚信徒,所以耳濡目染之下,我也开始参悟佛法,为家中佛牌提供念力。” 然后,王东来停下手中动作,悲凉笑道:“只是这世间哪有无缘无故的运道呢。这些年,我身边发生了很多诡异的事情。甚至不止我自己,连带家人也时常遭受到无妄之灾。不过既然接触了这种邪门玩意,付出些代价我还是能够承受的。直到发生了一件事,才让我真正幡然醒悟。” 这时,一直闭眼不言的苏毅忽然睁开眼睛,开口说道:“孩子已然死于非命了罢。” 瞬间,王东来捏紧了手中把件儿,死咬着牙关控制心态。片刻之后,又如虚脱泄气一般摊在椅子上。疲惫说道:“师傅说的没错。儿子五岁那年,当地的游乐园从国外以大价钱请来一支花车大马戏的团队,每天进行一场游行表演。此前因为家中时常出事,我也深知其中缘故,所以根本没去过这种带有危险性质的地方。只是孩子闹的厉害,加上我总觉得陪伴他的时间太少,心有亏欠,就决定这次带他去远远看看算了。可即便如此,阎王爷还不死心。孩子口渴要喝水,我不过就是转个身的功夫,他就已经被惊厥的马车掀翻在地。惊慌的人们四处乱跑,等我拨开众人找到孩子时,却已成了一滩肉泥。” 第一百零五章 道破西东 接过钟经理递来的热毛巾,王东来胡乱抹了一把脸。继续说道:“处理完孩子的事情,我就直接去找那个介绍我戴佛牌的朋友。只是他跟我的情况差不多,都知道这些恶事起于佛牌,却不清楚该如何化解。甚至期间我也曾想过,狠心将家中邪物一把火烧了。只是那鬼头却说,佛牌请回家中,便须终生供奉,否则必遭其强烈反噬。为了解决这个大麻烦,我几次出国去当地寻找大德高僧,却都是无功而返。” 苏毅此时低唱了一句佛号,然后说道:“缘起缘灭,说着容易,实则艰难。你以邪崇之术与恶鬼交易,因果报应自然接踵而至。且时间越长,戾气越深。此时再想解决掉根本顽疾,难于登天呐。” 王东来显然已经知道这种结果,所以倒也不算惊讶。再次开口道:“师傅所言极是。自从第一个孩子死后,我便将手头上的生意全部低价抛出,自己则带着家人满世界旅游,同时也暗中寻找可以解决我这问题的能人异士。只是这多年以来,先后熬走了老娘和老婆,却也没能留下个一儿半女。心灰意冷之下,我也不再奢望自己能活过百年,只要能给我们王家留下一点火种就行。”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说到这里,他忽然提起精神,指着钟经理略带兴奋说道:“也许是我这份诚意感动了菩萨。三年前,为风帮我请来一位真正的大贤之师。如您一般,首次见面便已看出我的问题根本。贤师分文不取,便为我指了一条明路。” 说着话,王东来有些费力的将脖子上佩戴的那根红线金链扯出,托着金链末端的一枚纯白玉牌,解释道:“这些年,我从各种渠道共请来十九块佛牌,之前一直供在家中佛堂。不过现在经由贤师秘法处理,已将它们都合而为一,这才形成我这块‘太平无事牌’。而自从戴上它之后,那些常伴多年的诡异事件也统统消失不见。最关键的是,就在年初,我女人怀孕了!” 不过苏毅此时却没有半分笑容,盯着那块太平无事牌,凝声道:“若真如此,确实值得恭喜。” 王东来正忙着将宝贝重新塞回去,所以也没看到苏毅的表情。听得他说恭喜,连忙客气道:“全是托了那位贤师的福。只是这人呐,永远是不懂满足的。这不,原本我只希望有个后代就行,没太在乎自己的死活。但听说师傅您佛法玄妙,就打算来此见见真菩萨。若能为我延寿些时日,弟子定当厚礼相赠。” 苏毅听闻此言,点点头道:“施主思维精妙,之前已在话中提过,那位贤师大能不收分文助你免灾。如今和尚若是提了黄白之物,岂不无形当中便已落了下乘?放心,和尚此来并非求财。今时今刻今遭今遇,皆为缘法,故而有两句良言相赠。” 见苏毅说破自己心中所想,王东来也不在意,只坐直了身子,认真道:“弟子洗耳恭听。” “当先一句。从今往后,以金易德,每月最少散财十万,修桥铺路或是建庙设宇都随你。” “唔……没问题,一年不过百万而已,算不得什么。” “第二句,砸碎你项上佩戴的那块‘太平无事牌’!” “啪”的一声,却是王东来将手中捻玩的那串菩提狠狠拍在桌子上,怒目圆瞪的盯着苏毅。 苏毅无惧目光袭来,淡然以对。 沉寂半晌之后,王东来按住椅子扶手站起身,寒声道:“师傅圣佛临门,本是幸事。奈何弟子这里庙小漏风,实不敢再出言挽留。今日一餐斋饭算是心意点点,用过之后还请自便。” 言罢,转头看向早已汗如雨下的钟为风,冷笑道:“这就是你给我找的大师!” 说完之后也不听对方解释,拔腿就走。 只是在他才迈出两步时,苏毅便幽幽说道:“每月十五之夜,施主心痛否?” 王东来猛地停住脚步,转过身来眯眼问道:“师傅还看出了什么?” 苏毅此时也站起身,缓步向前,一步一句,一顿一言:“圆月灵聚,婴啸啼空。三月一季,无问西东。这种来自灵魂深处的痛万难形容,而且每过一个季度则效果递增。初为夭、再为仄、三为阿、四为飞、五为皮、六为纳、七为微、八为毫、九为厘、终为分。按施主之前所说,与大德贤师是在三年前结识。那么按照时间推断,你那每月十五之夜所遭受的婴啼之痛该在年前便已停止。因为那时,尊夫人已怀孕了。” 快速缕了一下思路,发现时间节点几乎与对方判断的结果一致。自己的确在佩戴上“太平无事牌”后便总觉得丝丝拉拉的心疼。初期也没在意,直到差不多半年前,每到十五月圆之夜,绝对是一场耗心耗力的煎熬。不过那贤师吩咐过,这是在为之前请佛牌时所造下的孽还债呢。只要咬牙挺过,之后便可彻底解决掉这件麻烦事。 今日此等密事也被对方看透,王东来这才开始真正信服了苏毅的能耐。不过即便如此,他却不会因此就去怀疑贤师,反而在此时说道:“即便一切真如师傅猜测又如何。弟子不过是承受两年多的皮肉痛苦,但却因此换来了王家传承延续的香火,绝对超值。” 苏毅却是冷声问道:“即便这孩子会让你倾家荡产,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也觉得超值么!” 再好的脾气,也架不住对方一次一次的用话恶心自己。此时的王东来已然有些动了怒火,但还是强压着回答道:“如果失去这个孩子,我同样相当于失去了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所以,超值。” “即便赔付上你自己的性命,还觉得超值么!” 王东来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大吼道:“只要保住孩子,我死便死了,超值!” “即便这女人腹中所怀,并不是你的孩子,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鬼婴。我问你,此时此刻,你仍然觉得超值么!” “当然超……你特么放屁!妖言惑众的贼秃驴几番欺我辱我犹自算了,可你偏偏诅咒我的孩子。为风,去调人来,将这几名狂徒暴打之后扔到后巷去。” 钟为风有些责怪自己最初轻信了这和尚的妖言。听得老板命令,便准备用对讲机通知门外之人。 不过苏毅却在此时不慌说道:“你没发觉自己项上金链已经越来越紧了么?” 什……什么! 王东来一把按下钟为风手中的对讲机,略有惊慌道:“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知不知道这块所谓的‘太平无事牌’其实是由婴童的骨粉混合尸油所制,而缠绕在金链上面的也根本不是普通红线,而是生前活取而出的孩子脊髓!两者结合在一起,便成了鬼门邪物‘炼魂锁’。之前十九块佛牌因你而请,这十九个小鬼便与你息息相关。他们嫉妒你的孩子,所以这么些年你也无法留下任何子嗣。若无外力掺入,最坏的情况也就是你会严重透支生命,直至枯槁而死。可如今被那绝对是鬼门中人的‘贤师’插入一脚,先将‘招魂幡’隐入玉牌,压制小鬼魂魄不散;同时编织‘摄魂圈’哄你终日不可离身,只为在分娩那一刻将你的魂魄剥离,并强行灌注进孩子身体。届时再放出十九个小鬼,任由它们去肆意狂躁,疯狂报复。而最终的结果,就是你的孩子变成一具极为‘乖巧’的鬼婴,终生听从那贤师的支配。并且这等伤天害理的炼魂术,必然会引得天谴降临。只不过他早已将自己摘除事外,损伤基本可以忽略不计。而首当其冲必须承受全部反噬之力的可怜虫,便是你这个一心只为孩子但却害了所有人的王东来!” 第一百零六章 现灵得验 听完苏毅的狠言厉语,王东来震惊到无以复加。一阵目眩袭来,险些摔倒。好在钟为风在旁观察仔细,立即双手扶住,并拖过一把椅子,让他坐在上面稳神。 其实,在经过多番言语试探之后,王东来已经确认了苏毅的能力。对于他话中透出的诡异细节和惨烈结果,虽不能百分百全信,但肯定也绝对不是空穴来风。 此时他深呼口气,尽量先使情绪稳定一些,然后问道:“师傅的话太过离奇,可有办法验证一二?” 苏毅摇摇头道:“你是聪明人,心中必然已经有了计较。和尚现在就可以为你验证话中真伪,但若强力破去‘招魂幡’的遮掩,使小鬼暴露空中,定会引起它们的疯狂挣扎。届时,原本还能苟活三五年的你只怕就熬不到下个春节了。” 听到这里,王东来反而笑道:“师傅之前不也说过,我这付皮囊早已破陋不堪。与其苟延残活几年,倒不如为孩子最后再出一份力。” 见他作出决定,苏毅也不再劝。沉默片刻之后,便转头对徒弟不释说道:“取照妖镜来。” 那不释年纪虽小,但跟随师父多年,降妖捉鬼的事情见的多了。此时听得吩咐,手脚麻利的从随身布袋中抽出一面巴掌大小的铜镜,凝神静气般交到王东来手上。同时严肃说道:“此照妖镜中蕴含无上佛力,稍后我会将法门开启,助你看到身上缠绕的十九只小鬼。只是它们同时也会遭受佛力炙烤,引发疯狂挣扎和本能啸叫。你要切忌不可发出任何声音,否则当场丧命也说不定的。只有三秒钟,忍耐一下。” 王东来目光坚定的点点头,双手接过铜镜对着自己,咬牙道:“纠缠了二十多年,今日我便看看你们的本来面目。小师傅,请施法吧!” 不释周身肃穆,此刻再无一丝孩子模样,反而像是悲天悯人的得道高僧。只见他持单手佛礼,另一手印在铜镜背面,低声道:“焯萝曳莫邪,撒嘎哈拿伞得福。照妖形现,诸邪显灵,如是如来,阿弥陀佛。” 咒语出口之后,铜镜之中仿佛有一道金光闪过。包房内原本暖意十足,但此时好似忽然置身室外一般。 这是窗户漏风还是暖气不热了? 钟为风打了个哆嗦,嘟囔着向窗边走去。只是他前脚刚刚离开,那王东来便发出一声非人般的长嚎,继而瞬间昏死过去。 不释将铜镜收回布袋,转头问师傅:“没撑过三秒,还丢了一魄。不过他戴着‘摄魂圈’,那一魄没能遁走也没有消散,反而又被聚拢逼回体内了。” 这摄魂圈原本是那鬼门贤师准备将王东来魂魄分离的邪器,不想却在此时先救了他一命。苏毅点点头,说道:“等他醒来,起码要三天以上。咱们时间有限,用赤黄吧。” 不释回答一声:“得嘞。” 随即将布包往身后一甩,挎于腰间,顺势便开始解自己的裤带。 钟为风此时还在一边震惊不已,忽然看到那小孩居然站在桌上脱裤子,这架势明显是要往自己老板的嘴里撒尿啊! 顾不得失态,连忙手脚并用去抓。可那不释功法及身,又岂能被凡人拿住。一个鹞子翻身,不偏不倚的站在钟为风肩头,暗施千斤坠,压得对方无法挣扎,随即笑道:“这样高度刚刚好。” 钟为风被压得喘息困难,有苦说不出。而那肖华此时瘫在椅子上,生无可恋道:“完了,完了。刚刚用些鬼神之类的话骗骗这些人也就算了,现在直接往人家老板嘴里撒尿。你大爷的胡牧阳,真特么害死我了……” 胡牧阳并非理会肖华的咒骂,而是将目光投向苏毅。 苏毅感受到疑问,轻声微笑道:“欠人情的感觉不好,心里总会惦记。刚好今日遇到这事,算我送你的一份回礼吧。” 不明其中的胡牧阳想说其实根本没必要这样做,但此时口鼻之处已被尿液呼满的王东来却哀叫转醒。 不释打了个哆嗦,提好裤子翻身而下。钟为风重得自由,恼羞成怒,抓起桌上的苹果就朝不释砸去。但却被他轻松接过,随意在胸前衣襟上蹭了蹭就大口咀嚼起来。 此时王东来虽然已经睁开了双眼,但仍旧显得浑浑噩噩。歇了好一阵儿,才看清眼前众人。只见他费力起身尤有不稳,但却毫不在意,大步流星向苏毅猛冲而去。 肖华见状干脆闭上了眼睛,坦然等死。 不过下一秒就听见王东来如酒缸回声般的话:“求师傅救我!” 再睁开眼,却赫然发现那胖子竟然双膝跪在零壹表哥面前,痛哭流涕。而表哥也并未惊讶,只淡定说道:“现在终于相信和尚了吧。” “信了信了,刚刚小师傅施法之后,我就看见好多……” “不要说!” 却是苏毅及时制止了他形容刚刚看到的诡异。 “看到了,知道了,验证过了,就不要再提,对你没好处的。” 王东来被打断话头但没有一丝不满,甚至又重重磕了一个头,哭声道:“弟子明白,弟子明白。” 苏毅看着王东来,暗叹口气,直言道:“既然明白,你就不该再求我救你。” 王东来惨然一笑,却并未起身。用手抹过一把脸,再次说道:“没错,弟子确实不该再有此奢求。不过,还请师傅念在大乘佛法的奥义上,救救我的孩子吧,他是无辜的啊。” 苏毅点点头:“你是想提醒和尚,大乘奥义之中,有一条是‘无不可度化之人’对吧。你放心,和尚今日已经遇见这事,有你没你都是一样,不会放手不管的。” 听到对方的承诺,王东来终于露出欣慰的笑容,再次一头磕在地上,久久不起。 苏毅正面受过王东来整整一礼,然后吩咐钟为风将他扶回椅子上坐好,然后才对不释说道:“去把王施主脖子上的‘炼魂锁’取下来。” 不释称是,便要伸手。不过王东来也听到了苏毅的吩咐,连忙道:“不劳烦小师傅,我自己拿下来就……哎,怎么回事,没道理又紧了一圈啊。” “刚刚你见鬼的同时没忍住痛苦,长啸出声,所以它们也在那时见到了你。这会儿‘炼魂锁’已经全部嵌进肉中,凭你自己已经取不下来了,还是看我的吧。” 一边为对方解释,一边暗行功法催至双手。也不见其动作,霎时间,那根缠绕着脊髓红线和招魂玉牌的“炼魂锁”便已被不释托在手中。 原打算将这邪器交给师傅,不想苏毅此时却说:“不必给我,拿去送给牧阳吧。” 诶……这是什么意思? 胡牧阳小心翼翼从不释手中接过这件沉甸甸的邪物,怕倒是不怕,只是不知道其中是什么意思。所以便用眼神询问,到底该要如何处理。 苏毅走过来,贴近胡牧阳耳边轻声说道:“这是实打实的鬼门邪物,其中孕有十九位幼小生灵。胡兄弟可祭出你家传功法‘无名火’,将其中怨力彻底焚化,不仅能得到一件再无鬼气的灵宝,更能收获这十九个幼灵的大德感念。和尚以此为礼,就算是还了胡兄弟照顾不释一年的人情罢。”网首发 胡牧阳压根没想到苏毅这一系列的所作所为,竟然是为了自己。 不过这感动与否先不去讲,单说此时自身点滴灵力全无,又如何能够祭出“无名火”来呢。只是这话一两句也解释不清,故而面对笑意满满的苏毅,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第一百零七章 请尊来援 见胡牧阳半晌也没有反应,苏毅只当他不愿在人前出法施功,遂强调道:“那鬼婴不同于人类必须怀胎十月,此间又受到了佛力震慑,定然会在近日选择强行早产。若待它完全形成,这‘炼魂锁’中十九个怨灵便会失去约束,疯狂向本体汇集,所以胡兄弟还是早些炼化为妙。如今我这体内没有丝毫佛力,单凭不释却无十足的把握对付那位鬼门贤师。届时动起手来,还须依仗你胡家专克邪祟的‘无名火’啊。” 胡牧阳听得出苏毅话中隐含的想法。他这是提醒自己,后面与鬼门贤师的斗法终归要暴露身份,所以现在还选择藏拙便再无意义。 看来只好实话实话了。 “实不相瞒,我不出手并不是因为担心暴露修者的身份,而是现在的我……其实跟你的状况差不多。自百柳山庄一场戮战之后,我已身受重伤。体内几处关键窍穴好似无底洞,但凡凝出任何一丝灵力都会被它们疯狂摄取。所以简单来说,此时的你我,皆为凡人了。” 闻听此言,苏毅蓦的瞪大眼睛盯住胡牧阳,满脸都是不信的表情。只是片刻之后,见对方仍旧严肃以对,这才颓然般轻轻点头,焦虑道:“我这所有底气都源自于你,现在可要如何是好。” 胡牧阳也知道情况危机,所以想了想,又对苏毅建议道:“你在这里还有没有相熟识的修者朋友?如果实在没办法,要不我就……” 他本意是想说,要不然就回去找妻子,最好能够联系上四叔。有他们二人在,想来就没什么问题了。 只是话才出口一半,就被苏毅打断道:“要说在此地相熟相识之人,还真有一位。只是我与这位前辈虽然不算敌人但也谈不上朋友,请他出手估计比较难。不过你就不一样了,由你开口的话,他定然能来。” “你的意思是,这位前辈也与我相识?” 胡牧阳是真的不知道对方说的是谁,但苏毅此时却笑道:“胡兄弟好好想想,上次百柳山庄一战,在你尚未展露实力选择隐匿之时,是谁在暗中守护着灰家大小姐的呢?” 只一句话,胡牧阳立即就想到这个人的名字:“玄彬!” 苏毅点点头:“没错,正是他。玄彬前辈功法高强,又与你有旧,最关键他原本就是鬼门一族,这件事请他出手定会更加稳妥。” 胡牧阳有些疑虑:“你也说了,他身为鬼门传人,又怎么会帮你我对付自家后辈?” 苏毅解释道:“玄彬虽与那贤师同属一族,但鬼门八脉之间却并非铁板一块。现在没时间多做解释,但我能够肯定,只要是你胡牧阳开口,他玄彬肯定不会视而不见。” 想到自己曾将玄彬当做对手,甚至还逼得他自断一臂,胡牧阳心中便有些忐忑,犹豫道:“此时你我都没有灵力,无法施展千里传音的功法通知他,我看不如算了吧,你我另寻他法就是。” 听到胡牧阳的话,苏毅略感失笑道:“如此时候,胡兄弟还是不要玩笑了。那千里传音的功法只在古籍传说中出现过,从未听闻有当代修者能够施展。想请玄彬,打个电话不就解决了么。”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这是什么高深莫测的修者世界啊,也太不严谨了。动不动就欺山赶海杀人无形,互相之间联系竟然还要靠打电话才能实现…… 胡牧阳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过此时却有一个声音传来,也算解了他的尴尬:“弟子斗胆打扰二位师傅,敢问是否遇到了什么麻烦?” 却是王东来见二人嘀咕半晌,心下不安,这才壮着胆子过来了解一下情况。 苏毅却不在意,先将徒弟不释唤到身边,然后说道:“确实遇到一些状况。刚刚你强烈要求验证和尚话中真伪,不得已只能以照妖镜助你窥探炼魂锁中的怨灵。但你没能熬过三秒,一声惊悚长啸不仅加剧了鬼婴破体的时间,甚至极有可能已经打草惊蛇,让那鬼门贤师有所准备。所以为了稳妥起见,我们需要再请一位帮手。” 王东来噤若寒蝉,不敢多话。苏毅也没理他,接过不释递来的手机,刷刷刷拨了一串号码,随后放在耳边等待对方。 片刻之后,应是已经接通,只听他说道:“没错,我是素衣和尚,的确有事请前辈相助……不……不……如果前辈再以恶语相加,和尚便要动怒了!” 看着苏毅脸色由晴转阴,就知道对面电话里的玄彬没说好话。只不过胡牧阳刚要偷笑,便被对方敏锐发觉,直接将手机塞到自己手中,转身找到一把椅子坐了下去。 胡牧阳紧张的拿起手机,还没放到耳边,就听话筒中传出玄彬的高声喝骂:“死秃驴你以为自己不出声,这事就过去了么?告诉你,不可能!当初让你以灌顶方式借我佛力,那是为了施展禁术。可你事先假装受伤,却将远超自身的佛力通通加注给我,直接将我这一身鬼气消融掉三成还多,至少得苦修两百年时间才有可能重回巅峰。你现在假装没事人一样还想求我出手助你,呸,痴心妄想!臭不要脸的死贼秃,下次见面定将你抽魂炼魄,悔生为人!” 听这架势,估计对方能不重样的骂上一个小时。所以胡牧阳连忙说道:“那什么……玄彬前辈,我是胡牧阳。” 电话那头的骂声戛然而止,片刻之后才又听到玄彬郁闷的声音:“原来是你小子,怎么还跟素衣大和尚整一起去了。我可告诉你,那死秃驴可不是个玩意儿呢,你当心被他卖喽。” “呃……谢前辈关心。只是我们现在确实遇到了一点麻烦,您看……” 电话里再次陷入沉默,胡牧阳还以为对方没同意直接挂断了,所以又“喂喂喂”了好几声。然后便听玄彬在电话中说道:“养个伤都不消停,算了,原本我也准备过段时间去找你,择日不如撞日。等着吧,我稍后就到。” “唉,前辈,我还没说地址呢……” 胡牧阳举着电话有些手足无措,不过苏毅却是安慰道:“怎么样,我就说吧,只要你开口,他肯定会来。不用担心,他能找到的。” 说话的功夫,门外便传来一阵吵闹声音。二人相视一眼,不由得心中惊道:莫非这玄彬已经到了! 王东来面对二人时战战兢兢,可并不代表他性格本就如此。见外面声音嘈杂,唯恐使二位神仙发怒,所以此时严厉看向钟为风。 钟经理也是一脸吃惊的表情,按说有老板的两位贴身女秘书在门外值守,不会有人不开眼在此惹事才对。 只见他快步走向房门,拉开之后低喝一声:“不知道老板有重要客人在里面么?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众人也将视线转移过去,却听得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看看看看,我说什么来着,是老板吩咐我来伺候贵客的,滚开滚开,没眼力价的破花瓶。” 随着声音传来,一个身着服务员制服的女人扭着胯缓缓走入,却是之前负责这间包房的菲菲。此时她脸上明显有过强力补妆的痕迹,双手之间又端着一个精致的餐盘,亭亭袅袅来到众人面前。 王东来一头雾水,想发怒,又有些担心这是神仙老爷的安排,故而只能勉强和颜道:“小姑娘,你来做什么呀?” 菲菲故作淡雅,将双手叠放于小腹,轻声答道:“回老板的话,这是贵宾刚刚点的餐,我已交代由厨师长亲自来做,务必保证让贵宾满意。” 第一百零八章 又见玄彬 不释一步跨到王东来身边,将托盘自菲菲手中抢过,兴奋道:“该说不说,你这里素菜做的确实精致,就是没什么味。我这才又加了一个冰山雪莲,没问题吧?” 见不释如此说,王东来哈哈大笑道:“小师傅只管点,只管吃,今后咱家这店永远对你免费开放,哈哈哈哈。” 不释一听老板有此承诺,立即笑着对钟经理和服务员说道:“你们可都听见了啊,王老板交代过的,以后我来这里都是免费接待,可不能因为过些时候这家伙死掉就不算数嗷。” 菲菲原本还一脸谄媚的听不释说话,可谁想到他竟然直呼老板要死,一时间冷汗尽出,不敢回答。 王东来也是有些尴尬,挥挥手先是将菲菲打发走,这才联连忙转移话题道:“小师傅快尝尝看,一会融化就变味道了。” 不释点点头,深以为然,随后便转身想回到位置上品尝冰点。只是才一扭头的功夫,忽然发现师傅和胡牧阳旁边竟然多出一个人影,高高瘦瘦,又虚虚幻幻。仔细看去,却是百柳山庄内拥有鬼魅身法的玄彬! 见得如此,不释差点惊呼出声,但却被苏毅以严厉的眼神止住。 不释沉下口气,又偷瞄过王东来和钟经理,见他们好似并没发现房间内多出一人,故而瞬间明白了其中关键:这玄彬,是以鬼身形态出现在此的!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自己天生双瞳,无需灵力便可寻鬼辨神。刚刚把心思都用在手中的冰山雪莲上,没留意这边异象,如今凝力瞧过,才发现确为如此。 此时那边三人看样子已经简单聊过,所以苏毅走到王东来身边,沉声道:“我这里已经准备完毕,请王老板带路吧。” 王东来有些迷糊:“带路?带什么路?师傅要去哪里?” 苏毅皱皱眉:“自然是去寻那鬼门贤师。怎么,你不想救自己的孩子了?” 王东来恍然大悟,不过却为难道:“非是弟子推脱,这关系到孩子命运的大事,比我自己的性命都要来的重要。只不过,每次联系都是那恶贼主动找我,我却不知怎样才能找到他啊!” 如此便是麻烦了。苏毅回头看向玄彬,只是后者却选择视而不见,单将胡牧阳拉至一边低声细语。 而就在他开始有些烦躁之时,始终没出声的钟为风却忽然开口道:“我知道他在哪里。” 王东来一脸震惊:“你知道?你怎么会知道!” 只是钟为风一脸坚定,也不理他的老板问话,而是直视苏毅说:“师傅确定可以保全孩子性命么?” 苏毅原本有些不解,但看到钟经理如此状态,又联系到之前的种种,顿时明白了其中关键。点点头道:“和尚只能保证尽力为之,至于结果只能看他的造化了。” 钟经理面对苏毅,双手合十道:“有师傅尽力的保证就已足够。呵,这么些年,始终只能做一个小人物,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如今终于可以挺起腰板做一件自己的事了!走吧,咱们抓紧时间,我来带路。” “唉唉唉,等一下,你要带几位师傅去哪里?还有,你怎么知道那……唉,我话还没说完呢!” 王东来有些郁闷,但更多的还是抑制不住的气愤。长期作为一个说一不二的人物,是绝对不能容忍手下人存在秘密的。何况这个秘密还直接指向自己最软弱的地方,对他而言这无异于是背叛的行为。 只是钟为风根本没有理会王东来的阻拦,先一步走出房门。苏毅却在此时说道:“现在当务之急便是找到那个鬼门贤师,如能逼迫其解除鬼婴束缚,和尚再辅以往生咒,或许可以保下孩子性命。原本我是应该建议你留在这里的,但也知道你终究放心不下。一起来吧,无需插手,看着就好。” 说罢,再施一佛礼,随后径自离去。 王东来也不再继续嚷嚷,在原地定了定神后,也快步走出房间,应该是去安排人马随行。 不释自然是要紧随师傅脚步的,刚刚便已跟着苏毅同行。胡牧阳本也要走,但瞥见仍然呆坐在椅子上的肖华,只得递给鬼影玄彬一个无奈的眼神。随后走过去,对肖华轻声道:“这里面的事情很复杂,我也没办法向你解释清楚,所以……” 不想肖华忽然打断他的话,淡淡说道:“这个表哥,其实应该是一位修者吧。” “什……什么?” “或者说,其实也包括你和那个托我办入学的小孩儿,你们都是传说中拥有异能之力的修者,对不对!” 胡牧阳竟然忘记了,这个肖华平时就喜欢这些玄奇类的东西,甚至可以说是沉浸其中无法自拔。自己始终小心,没在他面前露出破绽,但苏毅却不会如此顾忌。刚才诸多话语中,无一不是正常人能够理解的范畴。此时如若是换一个人,胡牧阳还能撒谎说表哥是神棍,专门假扮和尚骗有钱的老板云云。但显然此时再用这个借口是行不通了。 现在确属进退两难,不承认吧,还没有一个足够说服力的理由,承认吧,后续麻烦则会更多。 但就当他无法抉择,而肖华还在等他回答之时,玄彬却忽然开口道:“没什么好为难的,交给我吧。” “交给你?你不会要杀了他吧!” 胡牧阳大惊失色,连忙站在肖华面前,将他挡在身后。 只是肖华虽然看不到玄彬的影子,更听不见他的声音,但见胡牧阳变了脸色挡在自己身前,便料定有事发生。不过他却没有丝毫惧意,反而挣扎着坐起,高声道:“是不是还有我看不见的真人在此?求真人收我为徒吧!” 与此同时,玄彬虚影还在缓缓靠近,听到肖华的话,反而一笑道:“还是个修灵追寻者,那更留你不得了。无尽酆都,幽幽冥河,忘川承载,三魂七魄,给我散!” 口行言咒之时,玄彬竟一步穿过胡牧阳的身体,来到肖华面前。 再待得一声“散”后,肖华便已目光呆滞,形若僵尸。 胡牧阳大惊失色,便要伸手阻拦。但此时没有灵力支持,一条手臂又吊着石膏。所以只能扶着肖华不至于仰面跌倒。 一息过后,见肖华缓缓闭上了眼睛。胡牧阳怒气翻涌,指着虚幻的玄彬影子气结骂道:“我我我……” 只是玄彬做了一个收功的手势后,直接打断他的话:“我什么我,我又没杀他。” 将手指探于肖华鼻间,确实还有均匀的喘息。胡牧阳这才稍稍放心,但转头看向玄彬,仍觉得心中堵塞,便急切想要说话:“你你你……”更新最快的网 “你什么你,你还真是什么也不懂呵。真不知道赫铭那脑子是怎么长的,竟然想把零壹许配给你。我刚刚不过是用术法震出他的三魂七魄,再将他记忆中关于今晚发生的事情做了一点小小的改动。影响肯定是有的,不过这般年纪的壮小伙,修养几天也就恢复了。倒是你,瞅瞅自己现在的样子。胳膊没了,灵力也没了,总不能让脑子也没了吧。” 听到如此不客气的言语,胡牧阳反而彻底熄了怒火。深吸口气,平稳住心态,随后将肖华靠在椅子上坐好,转身对玄彬说道:“前辈训斥的极是,牧阳受教了。” 玄彬撇撇嘴道:“唔,认错倒是挺快,但却解决不了眼下的难题。你倒是说说看,稍后面对鬼门一族,要如何打算。” 第一百零九章 战斗准备 胡牧阳知道对方这是在考校自己,所以低头想了一阵,才缓缓说道:“按之前王东来的说法,那个设计将他孩子炼成鬼婴的贤师,应该跟之前我遇到的韩天成情况相似。只要能够将其制服,就可以解除他身上的问题。只是我如今体内灵力点滴皆无,没有一丝战力,实在想不到解决的办法。” 玄彬听后摇摇头道:“没有灵力可算不上一个好借口。不过既然你如此说了,那我便将你灵力恢复,再看你如何应对。” 听得此言,胡牧阳惊喜交加道:“如今我体内多出关键窍穴好似无尽的黑洞一般,前辈果真可以将我灵力恢复?” 玄彬笑道:“你小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一滴墨可使整杯净水变得漆黑,但将整杯墨汁倒入大海也不会影响海水分毫。算了,非我之功,我也不便多言,还是等你见到赫铭之后当面问他吧。现在我就将你的一身灵力恢复至巅峰,甚至比之前尚未请神附身时还要精纯。” 话音稍落,玄彬双手齐齐翻动,片刻之后,一团泛着碧光的球型物体漂浮在二人中间。 这绿光看着眼熟,但却有些不敢确认。不过玄彬却在此时解释道:“这便是之前柳如烟体内树妖拿来做交换的‘凝魂珠’,其中孕有她近百年的纯净灵力。只不过当时的你根本连看都不看,视作垃圾。” 胡牧阳直感脸红,那时候满心只有一个想法,哪还有心思理会这些。 玄彬继续说道:“原本这些‘凝魂珠’是我作为零壹护道人的奖励,只是一来我没能完全护得零壹周全,使之受伤故而无颜收下。二来这玩意儿对我来说不过是锦上添花,但对于如今的你却算得上是雪中送炭。所以,不必有所顾忌,大方拿去即可。” 只是说完之后,仍不见对方有所动作。玄彬便有些怒意道:“怎么,不愿无故受我人情?亦或是担心我在其中动了什么手脚不成!” 见他如此说来,胡牧阳连忙解释道:“前辈误会了,非是如此。只是……只是我不懂该如何将它们吸收啊,总不能一口吃了算数吧。” 嘿,玄彬还真就没考虑过这方面的问题。 此时他正要引导胡牧阳学习,如何将这“凝魂珠”完全吸收。但看到这小子缠着绷带打着石膏的胳膊,忽然想起自己也曾被“无名火”逼得断臂求生,狼狈至极。故而瞬间计上心头,轻咳一声,对胡牧阳说道:“你还真就说对了,这‘凝魂珠’原本可以靠自身灵力作为引导,缓缓吸收,不伤窍穴。但你此时一丝灵力都没有,引导吸收的做法却是用不得了。而且此时情况危机,也不容许慢慢图之。所以,现在只剩最后一个办法了,生吞!” 胡牧阳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对方还真让自己把它吃掉。不由得犯了难,商量道:“前辈不要再开玩笑了,这么大一颗,我又如何能……”网首发 “办法我已经告诉你了,灵力也摆在这里,要怎么选择你说了算。” 双手托着这颗比成年人拳头还大上两圈的幽绿光团,胡牧阳真是欲哭无泪。几番尝试,终究没办法狠下心来塞进嘴里。直到最后一次,勉力将嘴巴裂至极大,“凝魂珠”也堪堪贴近嘴唇时,那份特有的冰凉刺骨却激的他整张脸都开始哆嗦起来。 不行,当真不行,还是算了吧。 可就当胡牧阳准备放弃的时候,玄彬忽然猛地向前半步,随着一声“走你”过后,竟然伸出手来按住“凝魂珠”,并直直塞进胡牧阳嘴中!根本不理他杀猪般的哀嚎。 看他掐着自己脖子满地打滚,玄彬感到极大的满足:“嘿嘿,总算报了我断臂之辱。得了得了,别没完没了的嚎了,这玩意儿噎不死你。随着我的话,凝神静气,徐徐吸收。此时不要贪多,既然已经进入体内,那么它早晚都是你的。” 胡牧阳勉强让自己盘膝而坐,忍住不适依言而行,再顺着对方的引导开始将卡在喉咙处的“凝魂珠”缓缓吸收。 随着时间推移,魂珠也愈发变小,终于不再阻止呼吸,顺利滑入体内。更新最快的网 玄彬看着已经趋于平稳的胡牧阳,思绪游离渐远。老朋友,既然你决定押注在这个年轻人身上,那我就再陪你玩一次又如何。 这边胡牧阳好似是饿极了的婴儿,面对母亲甘甜的乳汁在不断疯狂的、贪婪的、不知疲倦的汲取和吸收。 另一边,苏毅师徒在钟经理的指引下,已经来到一幢偌大的别墅门前。紧跟在他们后面的车里,还坐着愈发惊讶的王东来和两位双胞胎美女秘书。 直到前车停下,王东来提着大肚子“咚咚咚”来到钟经理身边,双手抓住对方的衣领,高声嚎道:“妈了个巴子的白眼狼,你把师傅们带到我家来做什么!” 钟为风一反自己多年保持的唾面自干态度,轻轻甩手便挣脱开对方。冷声道:“白眼狼?这么些年我为你做了多少恶心事你心里没数么?” 说完这些,钟为风便转身走向苏毅,躬身道:“师傅,那人就藏在别墅的地下暗室中,这个秘密连王东来自己都不知道。” 苏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看着别墅上方亮着灯的三楼窗户道:“这里面现在都住着哪些人?” 王东来迅速提上几步,咬牙切齿道:“这小楼是我原来做开放商的时候偷偷建的,没几人知道。当初我老婆还活着的时候,这里就当做那些姘头的住所。后来老婆死了,我也偶尔回来住住。现在除了怀着我孩子的菁菁之外,只有两个负责照顾她的老妈子。” 说到这里,王东来再次恶狠狠的盯着钟为风:“此前我让这姓钟的给菁菁送过几次生活用品,没想到他竟然引狼入室,把那贼人直接藏在我地下室里。姓钟的不是我吓唬你,真要是我儿子出现什么问题,你看老子不活剐了你!” 苏毅没理会二人之间的矛盾,只看着光亮所在的窗户微微出神。片刻之后,才又说道:“王老板,咱们去看看尊夫人吧。如果可能的话,还是先把她带离这里,否则那鬼门贤师自知逃走无望,很有可能做出鱼死网破的挣扎。” 王东来一心只挂着自己尚未出生的孩子,听到苏毅如此说,立即点头道:“好的好的,一切全凭师傅做主。” 苏毅此举有两层考虑。其一却如刚刚所说,需要将那孕妇抓紧带走,越远越好。再就是作为援手的玄彬还没赶到,此时若是直面鬼门贤师,终究底气不足。 众人鱼贯进入别墅,王东来本要走到最前,但却被钟经理抢了先。他体型肥硕,肯定不如对方,所以只能气喘嘘嘘的跟在其后。众人来在三楼靠里面的一间卧室前,钟为风正在轻敲房门。稍过片刻,才传出一个疲倦又带有无奈的声音:“这么晚了,你还来做什么。” 随着话音稍落,房门缓缓打开,一位身着真丝睡袍的美貌少妇出现在众人眼前。只见她正要嗔怪敲门之人,却蓦然发觉外面站着许多陌生的面孔,惊得连忙后退几步。此时王东来也喘着粗气上了三楼,见房门已开,立刻怒道:“姓钟的你是真不要命了,菁菁的房门也是你能开的?” 说罢,强力分开左右,挤进屋中,轻声温柔道:“宝贝儿别怕哈,这些都是我的朋友。那位大师看咱家房间不太干净,所以特意来这里做法的。没事没事,你穿好衣服跟我走就行。” 第一百一十章 地下石室 钟为风原本也要进去,但却被王东来直接锁了房门。故而一脸怒气,攥紧了拳头砸向旁边的墙壁。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此时,后面楼梯处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苏毅回头去看,发现来人却是胡牧阳。虽然他还在吊着石膏,但双目之中精光熠熠,仿佛周身上下充满了蓬勃生机。 苏毅见此,略有兴奋道:“玄彬前辈果然厉害,看来你已经恢复实力了,感觉如何?” 胡牧阳挠挠头:“怎么形容呢?就好像饿极了的时候爬山,原本抬起每一步都是极难。但在半山腰时候忽然给你吃了一整条烤羊腿,现在我感觉自己一步就能跨到山顶了。” 闻听此言,苏毅也笑道:“和尚没吃过烤羊腿,但此时却也感受到了那股醇香的美味。真希望我也能早些入道成功,不必再受此番无力支配啊。” 胡牧阳不太会安慰人,但还是由衷说道:“你有几十年的经验做支撑,又已经开得明悟,相信由僧转道、恢复实力定然指日可待。” 苏毅点点头,却不在此事上多言,而是说道:“虽然玄彬没来,但已经恢复了灵力的你对付那鬼门贤师应是没什么问题了。” 胡牧阳虽然心中仍旧紧张,但此时灵力及身,功法在手,却已不同于之前那般心境。故而也不推脱,而是问道:“现在是什么情况,怎么还跑王老板家里来了?” 将之前发生的种种复述之后,苏毅接着说道:“据我分析,那王东来把这个叫菁菁的女人留在别墅中,自己却很少来此,不过是偶尔让钟经理送些生活用品。一来二去,钟为风便与这女人发生了关系。甚至她腹中的孩子,都很有可能并非亲生。” 胡牧阳回忆着之前两人的表情和状态,好像真如苏毅所说,不由得一阵唏嘘。 只是苏毅却又说道:“你我不必理会这其中复杂的关系。只要稍后将她送离此处,便可放手去寻那人。届时或谈或战,主动权都在咱们自己手里。解决掉此事之后,你再将那条邪灵之物中的怨念焚毁,便可彻底消除顾虑了。如此一来,和尚不欠你人情,走的也安心。” 这和尚说话还真是够直接,好像即将赴死提前托孤似的,胡牧阳甚至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往下聊了。不过此时房门已开,一男一女先后走出。 王东来根本没搭理门前靠墙站着的钟经理,径直走到苏毅面前,客气道:“师傅,这便是我太太,宇文菁。” 那女人已换过一身装扮,大方得体,唯有小腹处微微隆起,孕态十足。在王东来介绍完毕后,缓步走到苏毅面前,躬身行礼道:“见过大师。” 苏毅自进入这别墅后,心里就一直有些莫名的烦躁感觉。此时面对这个仍被蒙在鼓里的女人,胸中更显憋闷。他明白这是鬼婴的力量在作祟,所以强压下不适,开口说道:“夫人不必担心,这里确有些问题,但和尚应该可以解决。” 随后又将目光转向王东来:“尊夫人身怀六甲,不宜在此久留。王老板可带她速速离去,这里有钟经理帮忙指路就可以了。” 原以为这王东来还要继续坚持留下,不想他却笑着说道:“那就依师傅吩咐,我带菁菁去城郊的另一处房子,等待大家凯旋而归。” 说罢,二人再施一礼,转身离开。 胡牧阳看着王东来和菁菁的背影,皱眉道:“刚才这王老板不还是哭闹着一定要跟来,找那鬼门贤师当面问罪的么,怎么见到老婆就忽然转了性子?” 不释却在此时撇嘴道:“大胖子肯定是那好龙的叶公,没来之前觉得无所谓,真进入这鬼魅丛生的阴郁之地,反而吓得不敢动作。” 苏毅对此虽也有疑惑,但却说道:“离开也好,否则待会真激怒了对方,咱们还需分心照顾他。” 随后,他又走到钟经理身边,轻声说道:“如果钟施主感觉紧张,也可现在离开。” 不过钟为风却是咬咬牙,自嘲道:“离去做什么,看他们亲热恩爱么?呵,王胖子嘴上说得好听,可真到关键时候还是想着顾全自己性命。只有我,只有我才是一心为了孩子!” 说完这话,又强打起精神,继续道:“走罢,我带你们去那贼人的藏身之所。” 此后众人再无交谈,只跟随着钟经理脚步,来到了别墅的地下室。 才打开暗门,钟为风便不再向前。而是指着门后一条长长的甬道闷声解释:“我只到过这里,从未深入。里面有股怪味,实在受不了。” 众人在此时也闻到一股浓郁的腐臭气味,还伴随着丝丝血腥的甜腻,看来目标人物确实就在这里面了。苏毅双手合十,对钟经理说道:“剩下的路我们自行便可,施主请放心。” 钟为风点点头,也不多说什么,转身离去。 接下来,苏毅又开始安排三人的行进顺序:“胡兄弟如不介意的话,便让小徒不释走在最前吧。虽然他年岁稍小,但一身外练功法已俱雏形,况且天生双瞳,可寻鬼辩神,如遇危险,也能及时提醒。而我如今灵力全无,形同凡人,就走在最后。胡兄弟你位于我师徒中间,无论前后哪方遇到问题,都方便及时出手相助。” 胡牧阳知道苏毅对于此类事件算得上极为熟稔,所以听他如此安排,自然不会觉得有何不妥。 于是三人分前后站定,再缓步向甬道深处走去。 这甬道上方两侧有昏暗灯光,目测将近十米长短,岩壁修整光滑,明显是后期人为所建。尽头处设有一道子母石门,其上没有任何标志图案,也没有钥匙孔洞。 不释走在最前,暂时也没发现异样,便准备尝试将门推开。只是一手用力之下,大门竟然纹丝不动。心中略感诧异,又抬起另一只手,双双叠在门中位置,暗自运行功法,再度发力,却仍旧没有任何反应。 此时不释有些脸红。师父刚刚夸赞自己功法有所小成,却被一道破门挡住了去路,忒也丢人。所以咬咬牙,便准备发狠施展秘法,将石门彻底击碎。 只是胡牧阳却在此时出声道:“等一下,这石门有些诡异,强力破之没准会惊动里面的人。恰好我懂得一种功法,先看看它到底有什么猫腻。” 说罢,胡牧阳闭上眼睛暗呼口气,于心中开始调动灵力运转。片刻之后,再度睁眼,其中便有一层薄雾浮现。没错,这正是不久前学自零壹的“辩气”术。 功法既成,眼前石门便不再普通。此时他可以清楚的看到石门上纵横交错着百余道灵力丝线,好像还是一个无法描述的图案。 不过他不懂,却不代表苏毅也不知道。 胡牧阳眼中盯着石门上的灵力图案,用左手从口袋中摸出一串钥匙,在甬道墙壁上尽力临摹起来。 苏毅看着墙壁上越来越丰满的线条,不由得陷入沉思。待胡牧阳基本临摹完毕之时,才开口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石门上的图案,应该是一道符。而且是贴在传说中酆都之门上面的那道镇灵符。据说‘镇灵符开,万鬼尽来’。看样子这是有道家高人来过此处,看出了其中问题所在。却不知当时是因为有事不便耽误了除魔,还是力战不敌,只将对手封印在石门之后,却并未将他收服打散。” 胡牧阳不懂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所以直接问道:“那你说,咱们现在进是不进?” 第一百一十一章 聚灵血阵 苏毅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随口答道:“进肯定是要进去的。如今里面这位鬼门贤师已然可以不经见面就直接影响外面的人,说明这道镇魂符其中的灵力所剩不多了。而且若是咱们以蛮力将……哎,胡牧阳你在做什么!” 就在苏毅说出肯定要进去的时候,胡牧阳便不再细听他后面的话。伸开左手,直接祭出一朵半透明色的“无名火”,并瞬间就印在石门之上。霎时间,那些盘踞在中心位置,勾画出镇魂符的灵力线便开始迅速消融,仿佛从未存在。 收功入怀,再用单手轻推石门。随着“吱嘎”一声,果真可以打开了。 胡牧阳转头笑道:“以前我遇到这样的问题,也总是考虑再三,犹豫不定。不过现在却是想明白了,既然最终结果已经明确,不如直接一点,干就完了。” 苏毅还待再说,但不释却在此时小跑几步,来到胡牧阳前面。先是对他竖了个大拇指表示褒赞,随后便跳着向前走去,将脑袋伸向已经打开的石门之后,准备探查其中。但只过了不到一秒时间,便发出惊呼之声:“师傅,你快来看!” 顾不得多说,苏毅和胡牧阳二人紧上几步来到不释身边,探身凝望。同样只是一眼,便齐齐被面前所见景象惊得呆立当场。 石门之后再无左右通道,只有一间极大的石室。四周岩壁吊着暗灯,算不得光亮,但起码可将石室照个大概。顺着光源看去,其中散落着几十方石台,似乎暗含着某种特定的规律排列。而让众人感到万分震惊的,却是在每一方石台之上,都平躺着一个不知生死的赤身之人。且在他们的心脏位置,好像还插有一根手指粗细的暗黑色管子,一端连接身体,另一端沿着石壁向上攀延,看不清尽头。 这里好似一幅活生生的炼狱图,又像极了一方邪恶诡异的祭祀场。 胡牧阳在开门之前便已给自己做足了心里建设,确保无论遇见什么样的妖邪都能保证心湖平静。只是此间场景太过震撼,浓烈的血腥之气不断冲击着鼻尖粘膜,令人作呕。 一滴冷汗从颈后滑落,胡牧阳转头看向苏毅。却见对方眉头紧锁,不知在想着什么。 苏毅此时心中感觉到强烈的不安,轻声说道:“过去看看吧,希望不是我想的那样。” 说罢,率先向最近的一方石台走去,胡牧阳和不释紧随其后。 走到近处,才看清石台上所躺之人的样子。是一个闭着眼睛的光头男性,看胸膛还在间歇性微微起伏,可以判断是个活人。左胸之上,贴满了纱布,那根暗黑色的管子就插在纱布之中。 胡牧阳俯下身来,仔细查看,却又瞬间直身,惊骇不已。这哪是什么暗黑色的管子,其中分明是仍在缓缓流动的心脏血液! 不释也同时发现了这种情况,只不过要比胡牧阳镇定不少。他踮起脚尖去看几步之外的另一方石台,然后对苏毅沉声说道:“一样都是光头的男子,虽然还有微弱气息,但却好像丢了三魂,少了六魄。仅靠位于心经脉轮的力魄维持着机体不腐,实在算不上活着。” 见得此景,又听得此言,苏毅在这一刻显得极为痛苦。双手合十低语了片刻,才重新开口道:“传说鬼门之中,有一脉修者为了换取长生,自甘堕入饿鬼道。本体假死于世,用以欺骗天眼巡查。真身却以人之心头精血作为养料,以困拘灵魂产生的怨念作为支撑。待得期满之日,便可更换身份,重生人间。如今我们所看到的景象,应该就是以百人作为基数,用秘法抽取心血的‘聚灵血阵’了。” 这时却忽然想起一个声音:“大师就是大师,仅凭这个血阵就能判断出某家根源,着实厉害。” 是谁在说话! 随着声音扩散,一个身着黑袍的虚影在石室上空缓缓浮现。 苏毅微微抬头,凝视对方,沉声道:“足下便是那位鬼门贤师?” 黑袍虚影阴森笑道;“你猜的没错,但有一点却说的不够准确。百人基数的‘聚灵血阵’太简单了,根本用不上如此费心。此间之所在,可都是如你这般有着深厚佛力的高僧啊。你们不是喜欢救苦救难么,不是乐忠于渡人渡己么。刚刚好,足以成就某家的金身圣胎。” 听得对方所言,苏毅一阵晕眩袭来,幸而胡牧阳在旁边一把扶住。 此时不释一脸愤慨,高声道:“师傅无须与这妖贼多言,待我将他擒下再问就是。” 声未落地,不释便施展功法,向着虚影俯冲而去。待临近中央位置,又猛地一踏脚边石台,使身体跃至空中,双臂向后伸展,犹如大鹏展翅。眼中双瞳开始逆时针转动,同时低喝一声:“龙象般若功。” 只见那虚影明显一愣,不过随后就已笑道:“真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来吧娃娃,让某家看看你究竟有几分能耐。” 话音稍落,不释便以一记势大力沉的下劈腿作为起手式,展开攻击。也不知那虚影有何凭仗,竟然不退不移,只将双手交叉举过头顶,便轻松接下这招“力劈华山”。而就在触及对方的瞬间,不释没感到心中预想的刚硬,反而好像打在了坚韧的皮球上一样。不仅吸收了自己的大半攻势,甚至还生出一股反弹之力。 顺着这股力量,不释在空中做了一个空翻,再次站定之时便已位于虚影之上。他这是仿造刚刚在素食馆中,困住钟经理的那一招。而此时他有功法加身,这“千斤坠”的力量更是翻了几番。只是脚下的虚影好似根本没受到任何影响,甚至直接出言嘲讽道:“小娃娃就是小娃娃,调皮捣蛋爱爬高,该打!” 说着话的时候,虚影之中竟探出两只极长的手臂,对着不释的脚腕处飞速袭来。不释大惊失色,便想借力再次腾空。但脚底软绵,好似流沙一般,匆忙之下顾不得收招,只堪堪踏起半步,就被突如其来的鬼手抓住了一只脚踝。 从起手到被擒,不过才用掉半分钟。 那虚影再一发力,先将不释卸去平衡,随即抓着脚腕将其倒吊在手中,嘿嘿笑道:“细皮嫩肉的小和尚,这得多久没吃过了。尤其是那白花花、颤巍巍的脑花,更是……” “龙象之力!”网首发 “噗”的一声,却是不释一拳一掌径自打穿了那道虚幻人影发出的声响。 原来在刚刚被捏住脚腕之时,不释已然想好了应对之法。没有选择挣扎也没奋力摆脱,就顺着那手臂的力量翻转,直至头下脚上被对方倒吊着。他清楚自己身材矮小,正面对攻基本争取不到优势。所以行此险招,就是要让对方放松警惕,然后对准距离自己不足半臂、同时更是人身处最软弱的小腹位置,全力一击。 虚影手臂随同身躯一齐缓缓消散。不释轻巧落地,略有得意道:“我还当是什么了不得的妖邪,原来不过就是一团臭气罢了。师父你先好生歇着,待我再去周围探查……” “不释小心!” 当声音还没传到不释耳朵里的时候,他已通过胡牧阳近乎扭曲的表情中感觉到了有事发生。来不及多想,仅仅依靠本能,瞬间趴覆于地面之上。下一秒,那刚刚消散的虚影再度凝聚,甚至手臂中还夹着一柄尖刃。如若不释的反应再稍慢上半分,现在极有可能已身首异处。 但即便如此,那尖刃仍旧在不释的后背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口。 此刻,虚影几乎已凝为实质。只见他抬起那柄冷锋尖刃,伸出舌头细细舔去沾在其上的血珠,好似极其满足。 这动作,让胡牧阳忽然在脑中想起了一个人。 第一百一十二章 送君回家 那个被胡牧阳忽然想起的人,叫做魏构。 正是不久前在百柳山庄,被玄彬几句话就逼得自断一臂,而后径直遁走的那个鬼魅男人。 胡牧阳清楚的记得,他凭借一己之力戏耍蒋家二子,在将其中一人重伤之后,也如那虚影相同,极其享受的舔舐掉匕首上的血液。当初玄彬轻松破去他的鬼魅功法,曾说道:“如今你还剩最后一副阴身,我不介意帮你一齐留下。” 如此来看,这黑袍虚影与那魏构定属一致,甚至说不准他就是魏构背后之人! 再按玄彬话中意思分析,这一脉的鬼修应该都有两副身躯。对战时将阴身置于敌前,既不伤及根本又能吸引攻击,而另外一副且暂称为阳身,则隐匿于暗处,伺机而动。 若真是如此,便能解释那虚影为何在受到不释重击后,还能迅速凝结,并发动反攻。 胡牧阳不动声色,暗施功法,使得眼中保持“辩气”状态,然后才小心翼翼的巡查四周。有术法叠加于双眼,此时那虚影和不释的每一招都已转换为多条粗壮的灵力线。除此之外,在石台上平躺的高僧胸前,也能看到或粗或细的灵力线通过管子在不断上移。只是这些淡蓝色的灵力线实在太多了,想从其中发觉隐匿的“阳身”,太过困难,除非,能让他动起来…… 此时不释早已重新翻身而起,顾不得背后伤势,正在咬牙与那虚影攻守互换。而那虚影此时一边对付出手凌厉的不释,一边对着苏毅嘲讽道:“怎么大师只让小徒弟出手,自己却是无动无衷呢?难不成你我其实都一样,是那薄情寡性自私自利的鬼门一族么!” 苏毅受激,气急而抖,但此时胡牧阳心中却已有了计较。 只见胡牧阳站直身体,先将心下着急但确实无力的苏毅扶到石台边坐好,然后安慰道:“师父莫急,在此观战便是,我这就去助师弟一臂之力,将这恶贼擒来。” 说罢,胡牧阳丝毫不理会苏毅的疑惑表情,单托着石膏右臂迅猛前冲,嘴里“哼哼哈嘿”的给自己打气助威。 那黑袍虚影原本见有人来援,心下一紧。但见得胡牧阳周身并无一丝灵力,且手臂负伤,脚步虚浮,故而轻蔑道:“不知死活的臭虫也配与某家一战,滚开!” 抬手间,一股阴风袭来。但胡牧阳装作未知,阴面扑上。随即整个人便被掀翻在地,一动不动。不释见状,怒意更盛,拳脚间大开大合,丝毫不再防御,全心进攻。 这正中了虚影的下怀。只听他阴森笑道:“嘿嘿,终于可以结束了。” 下一秒,变故突生。但却并非发生于不释和虚影对战之处,反而苏毅所倚靠的那方石台竟“轰”的一声发生爆炸,火花迸溅,光华四溢。 不释大惊失色,全力一掌递出,便要翻身来救。 只是胡牧阳却先一步移至苏毅身边,眼中精光爆射,整条左臂包裹着半透明的无名火焰,对准虚空之中,低喝一声:“夜炎!” 霎时间,一股直冲心底的啸叫声自虚无中传出,随后一个灰蒙蒙的人形迅速浮现在胡牧阳面前。苏毅在极近之处看的真切,胡牧阳左臂已将那灰影完全贯穿,而且手中仿佛还攥着些什么。 不过未待看清他手中之物时,胡牧阳已再次出声:“爆!” “砰”的一声过后,灰影完全消散。而胡牧阳却甩甩手道:“真特么恶心,好在被‘无名火’都烧干净了。” 此时不释也已来到苏毅身边,先是上下仔细查过师父身体,发觉确实无恙,这才对胡牧阳嗔怪道:“你说你早些展露实力多好,省的我还受伤。” 而不远处的黑袍在灰影爆炸后便已浮现出真身,颤抖的指着胡牧阳,咬牙切齿道:“你究竟是谁!” 胡牧阳却没去看那黑袍人,反而抬起头盯着石壁上方的光暗处,沉声道:“我是谁,我是取你性命的人!” 话音未落,便一脚蹬地猛然窜出。再不似之前那般形若病患,反而生机十足,战意非凡。眨眼间,便已来在黑袍人身前,将“无名火”再次融为液体形态,附着于左臂,单掌迅疾推出。那黑袍人虽身心震惊,但手上功夫却并未迟疑。见对方径直来攻,并无后手,便同样伸出一掌,打算以力对力。 只是两掌在刚刚接触的瞬间,黑袍人便哀嚎一声,迅速后退。只见他形若枯骨的掌心已然沾上了对方如液体般的火焰,而且肉眼可循的顺着手臂飞快上掠。不及一息时间,半透明色的火焰已蹿至肩头,而烧过之处仅有丝丝黑烟漂浮,竟是连骨头都没能留下。 蚀骨灼心的疼痛让黑袍人丧失了基本思维,眼见即将烧掠至肩膀,便本能的用右手去拍打,希望能将它熄灭。只是这火焰诡异至极,不仅无法拍灭,反而顺着右手手掌开始继续上窜。 黑袍人此时肝胆俱裂,仰身摔倒,哀嚎不已。 胡牧阳看着面前几乎已是半死状态的黑袍人,心中波澜起伏。这是他真正意义上第一次“杀人”,这种感觉无关于自己是否是修者身份,也无关于对方是不是邪灵,“杀人”就是“杀人”。一个原本活蹦乱跳的生命即将死于你手,任谁在第一次时都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他只能勉力让自己适应,尽可能的压制胸腔中翻涌的灵力和心底深处那一丝丝莫名的快感,仿佛自言自语道:“你刚刚说的没错,终于可以结束了。” 苏毅强打起精神,走到胡牧阳身边,郑重道:“本还想在离开之前还清你的人情,没想到又多欠了一份。” 胡牧阳笑着摆摆手:“你这人可真是矫情,要不然还是做回和尚算了。你求个六根明净,我也能落个耳根不烦。” 在如此邪恶诡秘的地方还有心思开玩笑,看来胡牧阳的确有些兴奋。只是对比来说,苏毅更显得尤其悲愤了。只见他没再继续二人之间的对话,而是望向面前一座座落寞的石台以及上面的百位僧侣,淡淡道:“此间事情已了,胡兄弟便带上不释走罢。” 不释刚刚在与黑袍人对战时,伤了后背。所以不用苏毅提醒,他也准备带孩子去找妻子。毕竟医术高明又同事修者的人,自己只认识若溪。哦不对,还有四叔,不知他说去找那“老混蛋”结果如何。 胡牧阳点点头,向不释招手,示意他要跟着自己。但才走出两步就忽然停下,转头看向将后背对着自己的苏毅,不解道:“愣着干嘛呢,走啊。” 但苏毅却没有丝毫动作,只能听到自极远处的石壁反射回来的他的声音,悠远而绵长:“你们走罢,我要留在这里为死去的僧侣念经超度,助他们脱离苦海。” 想想也是,如今黑袍人已被自己解决,想必他在这里所设下的秘法也会同时失效,而没有灵力作为心魄的支撑,这满地僧侣很快就会真的死去。 所以胡牧阳低头想了想,然后说道:“好,那我先将不释送到家中治伤,然后就回来陪你一起。” 不过苏毅却直接拒绝了他的提议:“胡兄弟高义,我记在心中了。只是你并非佛门弟子,即便留在这里也是无用。况且我终是要离开的,不如就将这次当做分别,祝愿彼此珍重吧。” 听完这些,胡牧阳还想再劝,不过却被一旁的不释拉住了衣袖。 转过头,看见这个还不及自己肩膀高的孩子一脸老成的摇头,顿时便放弃了这个想法。苏毅自有苏毅的坚持和骄傲,再执意插手的话,便失了这个“朋友”的意义。 所以胡牧阳对着苏毅的背影,勉力抱拳道:“愿你早日寻根入道,达至无垢境界。再归来时,兄弟为你洗尘。” 说罢,再不犹豫,带着眼有泪痕的不释径自离去。 苏毅始终没有回头,只待身后脚步声消失,才喃喃自语道:“此去真若丧命,但有你这个朋友,也算死而无憾了。” 随后,缓步走至石室中央,盘膝而坐。对着四周的空旷,朗声道:“和尚最后一篇经文,送诸位师兄,回家!” 第一百一十三章 波澜起伏 “嘿,若溪你是没在现场,根本感受不到你老公我有多么厉害。那时我装作普通凡人,怒极而冲,面对黑袍虚影祭出的妖风视若无睹,整个人直接被掀翻在地。从表面来看,好似昏死过去。但实际上我眼中一直保持着运功状态,就为了暗中捕获那妖邪的另一个灵力分身。” 此时胡牧阳正在自家的客厅中,为妻子绘声绘色的讲述晚间的情景。而若溪一边微笑着倾听,一边又以极快的手法为趴在沙发上的不释行针治伤。 只听他继续说道:“果不其然,这恶贼与我的猜想丝毫不差。就在我假意昏迷之时,一团由暗紫色灵力线构成的影子向苏毅飞速袭去。速度之快,即便我已然发觉都不可能做到及时救援。眼看着刚刚还俗而且还灵力全无的苏毅即将暴毙于敌手,你猜猜我是如何化解的?” 若溪刚好这时给不释施完最后一针,正在将药粉缓缓轻撒在其背后伤口。听胡牧阳来问,便笑着摇摇头说:“我猜不出。” 而胡牧阳正待再起迷雾,进行渲染时,却听到不释发出声音:“嘶,若溪姐你这药劲够猛的,比刚受伤那会可疼多了。我说胡牧阳你能不能别这么装神喽,要不剩下的事情还是让我来说吧。”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胡牧阳抄起脚下的拖鞋就向不释扔去,不过却在半路就被若溪截下。但此时胸中怒气还没释放,所以干脆光着一只脚站在地上,指着不释骂道:“你这小犊子的命可是我救的好不好,但凡我出手再晚一点你就被生撕了。再说我跟你师父以兄弟论之,按理说你得管我叫叔、管她叫婶儿知道不,这都差这辈分呢!” 只是这孩子偏偏不买他的账,嘴一撇道:“若溪姐这么年轻漂亮,嫁给你真是背时。” “哎你这小子……” 胡牧阳还待再说,却被若溪打断道:“好了好了,叫姐挺好,我也喜欢这弟弟。你接着说你的,究竟是如何大展神威才救下这必杀一击?” 有妻子护着,胡牧阳只得讪讪着坐下。不过想起那场斗法,立刻又兴奋的站起来:“你绝对猜不到。就在我假意离开苏毅之前,先将他扶到了一方石台边上,又趁着不释与黑袍人战至正酣,便暗中将一朵‘无名火’附在石台侧边。待那藏于暗处的虚影准备偷袭,再瞬间将其引爆。不过我之前担心被对方发觉,就没敢在‘无名火’中注入太多灵力。所以只是单纯炸裂的话,最多让那虚影受伤,却无法要了他的性命。只是这一点早就被我想到了,就在灵爆的一刹那,我便全力冲去,以液化的‘无名火’包裹手臂,直指灵力线最集中的地方,穿膛破腹,并直接捏爆。” 单用话语形容仿佛尤不尽兴,此时胡牧阳干脆摆出了当时一击毙敌的姿势,只等妻子由衷的夸赞。 只是若溪却低下头,好似再想着什么,轻声道:“液化的无名火?却是从未听大伯和爸爸说过。不过看你施展的如此自然,肯定不是第一次用这功法退敌了吧。” 当然不是第一次。最早是在零壹面前展露过雏形,更是经过她传授的‘参融契’才终于大成,甚至不久前还在百柳山庄多次出手,现在已经是自己杀伤力最强的功法了。 但这其中从头到尾都掺杂着零壹的身影,又该如何向妻子解释呢。 不过若溪仿佛并不十分关心这事,直接将话题又回到那场战斗中说道:“这个先被你击杀的虚影,应该就是阳身,而那个与不释交手的黑袍人,便是阴身了。他也是死在你的手中么?” 胡牧阳有些骄傲道:“当然了,我先以石膏右手作为佯攻,使得对方举起双臂阻挡。但暗中用左手祭出无名火,并将它弹射而出,最终将这黑袍人烧成了一缕黑烟。小朋友,我就是这样把你救出来的哦。” 不释翻个白眼,将头扭到了另一侧。 此时若溪忽然问道:“阴阳双身都毁于你手后,石室中有没有出现什么变化?” “变化?什么变化?躺在石台上的僧人们虽然还都有喘息,但苏毅说此间事情已了,这些和尚用不了多久也都会死掉的。除此之外,一切正常啊。” 只是若溪仍旧皱着眉头,像在沉思,而片刻之后却忽然问道:“你们回来了,那素衣大师……哦不,苏毅呢?他怎么没回来?” 这时不释已翻身坐起,正色道:“师父说终有一别,不如就选在今日。让我们回来,而他自己选择留下,为诸位师伯师叔超度念经。” 胡牧阳见妻子面色有异,关心道:“苏毅说他要弃佛从道,前路堪忧,所以托我们帮忙照顾不释。短则几月,长则一年,他就会回来的。” 若溪好似根本没听他说的话,只低着头沉默不语。胡牧阳还当她在担心苏毅日后的安危,正想劝慰,却见妻子猛忽然抬起头,严肃问道:“你之前说,那王东来的老婆,姓什么!” 胡牧阳有些不足所措,但还是回忆道:“好像叫什么……宇文菁……” “宇文菁……宇文……宇聻!” “宇见?你到底想说什么?” 不想若溪此时一脸肃穆,没有半分玩笑表情。盯着胡牧阳沉声道:“来不及解释了,咱们马上回石室去。苏毅有危险!” “什么!” 胡牧阳和不释听到话后同时惊呼。 顾不上理会二人,若溪直接披起外套,又将胡牧阳的衣服扔给他,同时转头对不释说道:“你已经受伤,即便跟着我们一同去了也帮不上什么,所以就留在家里,等我们把你师父接回来就好。” 说完也不等他回话,推开房门便顺着步梯向下跑去。 眼见得若溪连电梯都等不及,看来事态已经十分严峻。胡牧阳心里虽不明白其中原因,但却知道妻子绝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所以只抓了件厚衣服,连鞋都顾不上换,就夺门而出。只给不释留下一句:“相信我,绝对能把你师父带回来。” 两人开着车,风驰电掣的赶往刚离开没多久的王家别墅。 坐着副驾驶位置上,胡牧阳焦急问道:“你是怎么判断出苏毅有危险的?” 若溪已将油门踩到最底,但犹自嫌慢。此时听得问题,便沉声回答道:“苏毅虽是佛道同修,但这一脉向来只能偏向其一,选择做佛门弟子便无可能再度转而修道。所以不释虽然跟了他十年,也得了法号,却未曾真正选择出家为僧。由此可见,他骗你托孤定然事出有因,此为其一;传说人死为鬼,鬼死为聻。而鬼门八圣之一的宇聻,便是先后死过两次,才终于修出阴阳身。其后辈传人皆继承了这般功法,即使你先后杀了阳身和阴身,但其本源却仍旧存在。那苏毅终究是已成名的修者,绝不会不知道这个秘密。只是他却并未告诉你,所以此为其二。” 此时汽车已转至城郊大路之上,周围车流越来越少,估计再有两三分钟就能到达王家别墅。 若溪继续刚才的话:“最重要的一点,你还记不记得不久之前我说去外地参加会诊,连招呼也没打就走了将近十天。” 胡牧阳点点头,那段时间正是自己跟零壹频繁接触的时候。同时他也知道,妻子根本不是去参加什么会诊,而是应该去之行涉灵人的任务了。 果然,若溪直接说道:“那次是我去执行一个秘密任务。因为自春节之前,涉灵人联盟便已传出消息,有多位佛门修者离奇失踪,下落不明。而经过多方探查,便将范围缩小到你我所在的这个城市。也就是说,你之前所见的那些石台以及石台上的僧侣,全部都是真正的佛门修者!” 第一百一十四章 佛身入魔 胡牧阳将头倚住靠背,闭上眼睛沉默不语。片刻之后才轻声说道:“所以,苏毅所谓的弃佛入道根本就是一个不可能实现的假设,而且其实他也早就发现了这件事情的真相。之所以没跟我们一同离开,便是想凭一己之力去对抗那虚影真正的本体,也就是宇文菁。” 若溪目不斜视,点头回答道:“应该是这样了。所有的一切其实都是宇文菁的设下的阴谋,她以请佛牌的方式使王东来身背小鬼,迷惑那些佛门高僧来此。再通过阴阳双身法将他们魂魄分离,汲取蕴含佛力的血液搭建‘聚灵血阵’,只为化作腹中鬼婴重回人间。苏毅在暗中追查此事,想必早已看透其中。但情况太过于紧急,所以无奈之下他才把唯一的徒弟托付给你这个认识不久的朋友,自己则报着必死的决心去找鬼婴。只是此时苏毅灵力全无,又如何能是那邪灵的对手。” 这时,已经可以透过车窗玻璃看到别墅的轮廓。 胡牧阳忽然睁开眼睛,沉声道:“没关系,真想究竟如何,马上就会知道了。” 这边夫妻二人已然大致猜出了这件事情背后的本质,所以急切回到别墅石室,希望可以救下欲以肉身抗魔的苏毅。 而另一边,就在胡牧阳和不释离开后不久,盘坐于石室中心、正在默默念经的苏毅忽然听到一个鬼魅般的女声由上方模糊之处传来,空灵而戏谑:“大师将众人遣走,自己却留在此处做些劳什子的无用功,究竟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想法呢?”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苏毅没有感到一丝惊讶,好像早已在此等候多时。只见他双手参佛敬礼,无悲无喜道:“和尚在此专意为将死的师兄们诵经超度,顺便等待鬼圣后人的真身,算不得是无用功。” 那声音再次出现,不过却较之刚刚显得距离又近了许多:“哦?如此说来,大师已经猜出我的身份了。” 苏毅没去特意寻找声音来源,只对着面前的空旷说道:“传说鬼圣宇聻天赋异禀,不仅前无古人的修出阴阳双身法,更是令两个理应顺从本体的法身拥有了自我意识。前百年间以灵童转世作为媒介,虽不能完全归属正途,但也算不得什么邪恶之辈。甚至在唐宋末年期间,还借由佛法鼎盛为自身一脉博得了‘密宗国师’的正牌身份。只是阴阳法身在多年轮回中,独特心智早已趋于成熟,对于寻觅传承灵童的困难便有了分歧意见。最终导致阴阳法身与本体离析。阳身隐入密宗,继续保持传统;阴身单成一派,改号‘宇文’,专行鬼道。不知和尚所说,施主认可否?” 此时,一个身材纤细但小腹却隆起甚大的女人由石室上空缓缓而降,最终落在距离苏毅十步左右的一方空着的石台上,正是之前已虽王东来离去的宇文菁。 只见她拍手赞道:“多年寂寞,没想到大师居然能够得知此等秘闻,看来绝不是那些泛泛修者能够比拟的。没错,我便是专行鬼道的宇文一脉。不过正因如此,那你也应该知道,这里的僧人虽然还残有一丝生机,但其三魂早已为我所拘。就算你那心中经文当真玄妙无双,恐怕也无法度化这些空壳之躯罢。” 苏毅却轻轻摇头道:“和尚行事只凭一颗精纯佛心,向来不问结果如何。施主的先辈便是真切实例,妄图以邪魔鬼道逆天改命,却不知一切自有天数注定,绝非是欺瞒诡计可以遮掩的。” 听得此话,宇文菁不屑讥讽道:“还以为你这佛徒有甚高明,原来也跟这里的九十九个和尚一样,净喜欢说些废话,做些蠢事。” 只是说完之后,却不待苏毅答话。又转为一手摸着自己的小腹,温柔自语:“原本凑满百位僧人的佛血,还需要以百名婴童的怨念夯实魂魄。没想到半路出现了胡家修者,扮猪吃虎剃了个光头,又处处以普通人的姿态行事,甚至直接将我的阴阳双身毁净消散。不得已,只得匆忙间吞掉了积攒许久的养料。虽说距离绝佳的巅峰状态还差一点,但对付些臭虫蝼蚁倒也足够。只是奴家匆匆赶来,那胡家小辈却被你巧言遣走,教我很失望啊。” 此时苏毅缓缓起身,轻笑道:“不必不必,他虽走了,但和尚却会在这里一直陪着施主。” 宇文菁斜眼看着对方,轻蔑道:“你虽见识广博,胆量不俗,但应是刚刚伤愈不久。此刻周身没有一丝灵力,形若凡人,又如何敢妄言于此。” 苏毅点点头,收起保持了许久的淡然笑意,肃穆道:“施主此言差矣。和尚之前的确受伤不假,一身灵力也因此消融殆尽。只是此间并非我孤独一人,尚有近百位师兄并肩左右,助力而战。” 宇文菁好似听到了极其荒谬的笑话,指着周围死寂一片嘲讽道:“我看大师定是在此前伤了脑袋,否则也不会如此痴人痴话。算了,多说已无意义,你虽然失了灵力,但一身佛法精髓已然深入血液,刚好为我凑齐百人之数。待会身死法消,再去与你的诸位师兄探机锋吧。哦,不对。你们三魂皆失,却是想要变鬼都没有可能了,哈哈哈哈。” 话音落地,宇文菁便一抹双手,释放出丝丝鬼气,形成一对长短各异的判官笔。面带冷笑,向着苏毅飞袭而来。 只是苏毅面对即将到来的攻势好似吓傻了一般,不退不避,甚至干脆闭上了双眼,唯有嘴唇轻微颤动,像是默念佛经,也像是恐惧战栗。 二人所站距离不远,所以宇文菁前冲几步便已能听到苏毅口中的低语。只听他道:“对不起诸位师兄,此举只为诛杀邪恶。一切天道报应,皆由我独自承担。” 低语过后,石室之内顿时鬼气翻涌,魔欲熏天。只不过这源头却并非来自那宇文菁,而是直直指向前一秒还持悲天悯人佛陀状的苏毅! 骤然翻转的场面让宇文菁生生止住了前冲的脚步,甚至为了保险起见,又向后纵跳了一大截。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她的小心和谨慎并非没有道理。虽说此时的苏毅尚未有所动作,但整间石室却以他为中心,鬼魔之气开始不断扩散蔓延。所有石台之上的僧人在接触到这股气息的一刹那,身体肌肤便迅速萎缩,枯骨内脏也随之一同消散云烟。不过三五个呼吸,这鬼魔之气如同群蝗入境,所过之处,只留下空空如也的石台,上面的僧人竟然全部灰飞烟灭了。 宇文菁见此大惊失色,于心底震慑想到:死秃驴为了阻我,竟然选择以佛身入魔。借由此间近百位佛门修者的肉身灵力,强行灌于己身。短期之内的确可以拥有强横修为,但这般蛮力偷机的行为绝对会引起天道注意。届时天威雷惩降下,魂飞魄散都算是好的结果。 决不能让这疯和尚破坏自己的百年大计! 心中打定主意,宇文菁倒提着子母判官笔再度出手。且在同时以言语激之,盼望得以扰乱对手心弦,为自己争取半秒的先手之机。 “大师一念之间收取同门百人性命,却口口声声说是为了除魔。哈,你我相比,到底谁才是魔!” 苏毅仍是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听得对方恶意嘲讽,不做理会。只吟诵佛偈道:“世间本无佛,众人皆为魔,弃我金蝉身,化魔以渡魔,煞!” 第一百一十五章 借刀杀人 一声煞字过后,苏毅猛然睁开双眼。素袍衣袖无风自动,足下用力,带动身体如炮弹一般砸地掠出,与那宇文菁战在一起。 宇文菁手中一对子母判官笔,专点对手致命死穴,其内更是附着多年培养而出的小鬼残念。只要能够擦破血皮,无数负面情绪便会蜂拥而至。只是此时面对苏毅的护身金光,始终无往不利的判官笔竟然毫无建树。倘若只有寻常招式被抵挡闪避也就算了,可自己设伏而出的刁钻杀招虽能突破防御重围,点住其身,但那金光犹如精进石板,每每遭遇判官笔便如同敲响黄钟,金鸣之声不绝于耳。甚至几个攻防过后,心潮翻涌,久不能静。 如此对峙之下,只怕天雷尚未降落,自身已被他生生拖垮了。 思及身动,宇文菁一脚蹬在苏毅前胸,却被巨力反弹后翻,不过这正如她所愿。身形浮空后,长柄判官笔径自离手,再以另一支短笔猛抽其尾部,顿时形成一面高速飞旋的墨色圆盘,直压苏毅。这还未了,就当圆盘堪堪遮住对方面部之时,又将手中短柄判官笔飞速射出,作为真正的隐藏杀招后发先至,自圆盘中心的空隙处探身来袭。 不过苏毅对此却并未惧慑。双手交错之间,一阵黑光闪过,竟在判官笔的攻势路线前凭空出现一面鬼首圆盾。中心厚重,边缘锋利。而其上狰狞的鬼头也并非死物,眨眼之间便已张开巨口,将那柄直射而来的判官笔死死咬住。如此尚未结束,层层交错纵横的獠牙不断蠕动,居然“咔嚓咔嚓”将其完全咬碎!更新最快的网 就在此时,苏毅手中金光又现,握指成拳,猛地轰在圆盾后方。霎时间,那些已经破损碎裂的判官笔竟如同数之不清的飞刃,反向对方掠去。在这般距离之下,又是没有丝毫的预想防备,那宇文菁顾不及其他要害,只得全力护住腹部。下一秒再看,只见她周身上下已无完好之处,尽皆被碎物穿体而过。 此时,面前那支长柄判官笔尤在飞速高旋,缓缓逼近。但苏毅却露出半边邪魅笑容,双手直接抓住鬼首圆盾的两端,一声低吼之下,竟是将这才立下创敌之功的盾牌生生撕裂。那鬼首口中尚存判官笔的点点残渣,却因由中断开导致唰唰掉落在地。 没了视线阻隔,重伤后的宇文菁便能清晰看到,此时对方双手之中各握着一片撕裂的圆盾,好似两把散发着滔天鬼气的环手陌刀。 苏毅脚下未动,单以鬼刀上下划过,那柄以人骨揉捻而成的判官笔顿时断为三节,惨重坠地。 手中兵刃尽失,又遭遇此般重伤,宇文菁无心恋战。果断翻身后撤,盯着对面的苏毅平息静气,调整呼吸。 这和尚实力当真可怖。原本已知他蛮横吸取了百僧之力后定会难缠,可没想到真就如此棘手。此时对方双眼颜色各异,左眼之中金光闪耀,长存浩然正气;右眼内却是漆黑如墨,宛如失了眼白,诡秘幽森。对应到功法上面,便是以金身佛光护体,再行魔道招式。此般亦正亦邪、亦佛亦魔的对立姿态,竟让自己一时间无从计较。 苏毅此时前踏一步,半脸正色半脸邪魅道:“此般试探已无意义,我劝施主还是直接祭出鬼婴罢。” 宇文菁见他如此说来,好似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扫之前的颓势,放声笑道:“你这一身佛鬼之力确实厉害,只差一点就能伤了我之根本。只是刚刚我还在疑惑,为何你不干脆直接化身成魔,将我腹中鬼婴击杀于未生。此时重伤之下才堪堪明悟,原来你是担心全身入魔之后便会引发天雷惩戒。届时没能将我打杀,自己就先一步消散了罢。” 被猜破真心的苏毅面色一紧,并不答话。只将手中鬼刀提至胸前,欲以来攻。 只是宇文菁见此,更加确认心中所想。脚步不断后退,同时双手翻飞结印,讥讽笑道:“半魔半佛很痛苦吧,没关系,我来帮你一把。” 见对方欲走,苏毅哪肯答应。双脚一错,便提着鬼刀飞速去追。 不过才走了几步,宇文菁便突施暗器,将一巨物径直砸过。苏毅未曾多想,手中鬼刀已然劈下,将暗物轻松斩为两段。只是出手之后才堪堪发觉,这哪是什么巨型暗器,分明是一个不足五岁的小童! 此时苏毅周身沐浴在小童喷洒而出的血液之中,呆呆发愣。宇文菁却在不远处娇声笑道:“怎么样啊大师,幼童的鲜血滋味如何?这可是我最喜欢的点心了。” “你……你这妖妇!”网首发 “嗨,刚刚才收下百位高僧的性命,如今你已有半身与我同类,又作得什么清高。来来来,这里有奴家恭敬送上的鲜活小童十余个,无须客气。” 说罢,自其上空之处由黑丝细线吊下来一排孩子,皆在五六岁之间,净身无物。只是他们对于此时的骇人场景居然无动于衷,一个个只是双眼迷离,神色淡漠,好似行尸走肉一般。 苏毅强忍着心中悲愤,以刀直指宇文菁,厉色道:“你竟连孩子的幼魂也不放过!” 不过宇文菁却摇摇头,无辜道:“大师这可真是错怪奴家了。我可从来没曾提炼过这些孩子的魂魄,你也知道幼魂太过弱小,与我并无意义。况且没有灵魂的肉会发苦,他们不过是被吓傻了而已。不信,我吃给你看!” 说着话,宇文菁随手挑动细丝,将面前一个男童抓在手中,轻柔抚摸。那孩子仍旧不知惧怕,只本能觉得有些痒,身体轻微抖动着。 苏毅心中已知对方的想法,目瞪于裂,高声吼道:“妖妇怎敢!” 那宇文菁却是不疾不徐,用眼神挑衅般瞥过苏毅,下一秒,便缓缓张开朱唇皓齿,将孩子稚嫩的小手塞进嘴中。 “啊……!” 事实当真如她所说,这些孩子魂魄皆在,不过是被长时间极力的惊吓致使处于游离阶段。此时手指被宇文菁一寸一寸咬碎咀嚼,剧烈的疼痛使得本能嚎叫出声。 而与此同时,苏毅心底本应悲愤难忍,但忽然间竟传来一种急切的兴奋感觉。没错,这便是宇文菁的本意。就是为了诱发他内心当中魔性的一面,并使之越来越大,直至超越佛性属身,促成苏毅完全入魔。 到了那时,自己根本不必费力出手,无情的天道自会降下神雷,惩戒面前这个十恶不赦的鬼僧。 苏毅深知再继续下去的严重后果,所以咬紧钢牙,将心中魔性一面暂歇压制。甚至将手里的两把鬼刀远远抛开,希冀着只凭佛力迅速拿下对方。只是宇文菁又如何会顺了他的意,一面继续小口吸吮孩子手中淌落的血液,使之不断哀嚎,一面用细丝操控着没有反应的幼童将苏毅团团围住。 同时继续用言语刺激道:“大师不是还要降妖伏魔的么,奴家就在这里,不走不避。你只需杀戒一开,将这些注定是死尸下场的孩子们打杀干净,便能轻松取我性命了。” 这些小孩形若丧尸,由细丝秘法悬在颈部,五人围困着苏毅,一个个张着大嘴不断咬来,只是被金光阻隔,无法成功。苏毅想要以柔力推开,只是丝线绕颈颇紧,继续施力便会致使他们身首异处。再想原地跃飞包围,但脚尖才刚刚落地就又被守在一旁的五名小童重新贴近。 此时前进无路又后退不得,耳边孩子的哀嚎之声愈来愈烈,心底魔性一面也开始蠢蠢欲动。究竟要如何才能破开此局,苏毅已然有些陷入癫狂状态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当头棒喝 见得苏毅如此,宇文菁更是心中大定。再次说道:“这些娃娃被我掠来将近一年,早已见惯了生死。即便你今日将我灭杀,难道还能还他们一个无垢的童年么?嘿嘿,拥有了此等心性,他日成年之后也是人间恶贼。所以大师又何必顾及良多,轻轻挥手将这些毒瘤斩杀才是。既可以彻底打消顾虑,又能够为这个世界铲除多番隐患,何乐而不为呢?” 苏毅虽极力想要止住对方的妖言,奈何这声音犹如锋利细针,生生透过自己的护体金光扎入心中。此时,心底的魔性也终于按压不住,蜂拥而出。暴虐的思想和疯狂的杀戮快感一阵阵由内而外的冲击魂灵,左眼之内的金色光芒已经如同米粒般大小,犹在挣扎着对抗无休无尽的黑暗。脑中混沌不堪,只有一个声音在疯狂的呐喊:杀杀杀,杀尽世间不平事,杀杀杀,杀尽天道无情人! 宇文菁长嘘口气,终于到了最后阶段。自己只要再蛊惑半句,这和尚便要真正入魔了。来吧,就用这最后一根稻草,来压死面前这匹骆驼的仅剩佛性。 “想想你之前杀光此间高僧的初衷。杀一人而救百人,杀百人而救千万,杀千万人而还这世间太平无忧。他们并非死于你手,而是为了终日不灭的暖阳甘愿奉献。这,才是佛法;这,才是人性;这,才是正道!” 是了是了,舍小而取大,祛瘤才存生。枉自己参了三十年的佛,竟然还会在此般事情上迷失自我。苏毅脸上已不再纠结,看着围绕在身边不断张嘴啃噬的孩子。不,他们已不再是孩子,而是恶魔,是放入世间便会为祸苍生的恶魔。更新最快的网 杀,都杀了罢。 双手已然高高举过头顶,功法已现。只待再次下落,便可结束这些年幼的生命。宇文菁早已将那个断了三指的小男孩推到一边,自说完最后一句话后,就饶有兴趣的看着苏毅一步步走向深渊。 只是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愤怒的声音如惶惶天威般传来,瞬间响彻整间如同炼狱般的石室。 “你放屁!歪曲事实、偷换概念,以未知假设来定义现今行为,甚至还厚颜无耻的说什么正道,恶心至极!” 宇文菁怎么也没想到,居然就在这只差一丝一毫之间,功亏一篑。盛怒而起,四下巡视,高声嚎叫道:“是谁!是谁胆敢坏我好事!” 这时,一个身影自黑暗之中缓缓浮现,正是匆忙赶来的胡牧阳! 苏毅也在同时转头看去,但心中大半已被魔性占据,虽见来人相熟,但却未曾舍弃掉杀戮的想法。只对胡牧阳轻轻说道:“不愿再令你涉险,可你终究还是来了。没关系,宇文菁已然重伤,就差这最后一步便可举手取其性命。待我诛尽妖邪,自会领受天谴责罚。” 就在胡牧阳出现之时,若溪身披那方得自石岐老人手中的“遮天霓裳”,暗中隐去身形,悄然间躲开了宇文菁的视线,同时也避过了那些牵线的孩子。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不过眼睛虽然看不到,但宇文菁却能嗅出生人的气息。心中大骇之下,匆忙向远端翻滚,直接避开了要命的银针射击。只一瞬间,若溪身形忽然出现,双手联动,频繁交叠。数不尽的飞针“嗖嗖”破空,将堪堪才逃过一命的宇文菁钉在石壁之上无法再动。 若溪那边攻势凌厉,转眼便制服了本就重伤的敌人。而胡牧阳面对即将痛下杀手的苏毅,却是不慌不忙道:“我看你这一身佛法真是都修到狗身上去了。你看看那边,罪魁祸首已经被伏,你还打算继续入魔么!” 苏毅虽然没去看,但心念已然感知到那边情形。见到一个陌生女人顺利控制了宇文菁,便知应该是自己这边的帮手。只是眼下问题尚未解决,所以即将出手的攻势也并没放下。 只听他自嘲道:“入魔如何,不入魔又能如何。将你和不释支走的时候我便已经下定决心,必须铲除掉这个邪恶妖妇。所以我在此地所诵念的经文,并非往生,而是极乐。以彻底消散近百位师兄的生机和遗体,换作短暂却强横的实力。只不过……” “只不过个屁!哦,杀一人而救百人,那这一人就当真该死?按你所说的话,火车驶过岔路,一边是一个小孩,另一边有五个,那就应该毫无顾虑的压死人少的一方?那劫匪劫持人质,是不是也不用考虑结果,直接叫狙击手把两人都打死得了呗!要是我跟不释都不会游泳,又同时落水,来来来,你告诉我,你先救谁然后打算看着谁死!” 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不断抛出,让脑子早已混沌的苏毅更加迷惑。他分辨不出胡牧阳所提问题跟自己如今所面临的事情有什么关联,甚至不知道他问了这么些问题,却好似并不需要自己回答,反而步步逼近又是什么原因。 而胡牧阳此时已为这些做了解释。 刚刚提问的时候,他一边言辞犀利,一边缓步向苏毅走去。直到最后一个问题出口,忽然猛地蹬地窜出。以未受伤的左臂带动整个肩膀,将苏毅“砰”的一声撞飞出去。那些原本围在身边的孩子却因为宇文菁受制,并未继续围组堵截。 苏毅根本没想到胡牧阳会突然出手,故而被他成功偷袭。只是一撞之下,更加激起了心中魔性,眼中的朋友也成了幻化而出的恶鬼形象。顿时战意重生,举手间幻出一柄长刀,向胡牧阳疯狂袭来。 可怜胡牧阳虽然已在玄彬帮助下恢复了巅峰灵力,但自身功法却仍旧没什么变化。此时面对苏毅疯狂的凌厉刀势,只有将“夜炎”附着在打了石膏的右臂上,勉力抵挡。可即便如此,仍旧不是对方近乎化魔的敌手。不过才几个呼吸,石膏右臂已然遍布刀痕。透过巨大的缝隙甚至可以看到绿莹莹的一片肌肤,想来应该是四叔之前为自己涂过的灵药颜色。 若溪见胡牧阳险象环生,心急如焚。可这里唯有自己保持不断输出灵力,才能真正困住宇文菁。所以面对于此,却是分身乏术。 随着苏毅的不断劈砍,胡牧阳也慢慢被打出了怒意。只见他再一次用右臂抵住刀锋,趁着“夜炎”咬住魔刀的刹那,左手之间忽而祭出一朵“无名火”,对着苏毅胸腹之间猛然拍去。 只是这“无名火”虽号称专克邪魅,但此时苏毅周身上下流淌的护体金光却是实打实的佛门功法。“无名火”印上之后,倒是激起了金光不断翻涌,但功效也仅止于此,未能再进半步。 不过,其特殊属性却也因此焚烧掉了部分鬼魔之气,令苏毅稍稍恢复些清明。他看着手中的魔刀,又看向不远处喘着粗气的胡牧阳,有些发愣。 胡牧阳见得如此,心下了知。这刚好符合自己所愿,既不会伤到苏毅本身,又能消除他体内魔气。所以趁此换气之后,提着手臂再次攻来。招式始终未变,靠着右臂阻挡刀锋,左手快速祭出一朵又一朵的“无名火”,反正有着护体金光,也不担心打中要害,就闭着眼睛胡乱拍出。霎时间,两人对战之处好似铁匠铺中锻造的宝刀,金鸣之声不绝于耳,护体神光也好似火花迸裂,流光四溢。 也不知过了多久,更不知道拍出了多少“无名火”。胡牧阳只在又一掌递出之后,感觉到打在空气之中,才堪堪睁开眼睛,去看面前情形。 第一百一十七章 天道无情 此时苏毅站在距离自己两步左右的地方,苦着脸说道:“你还真是舍得,这赫赫威名的‘无名火’竟然让你用得如此……狼狈。” 看对方眼神已恢复清澈,周身上下虽还是沾染了不少血迹,但却不再是之前那种阴郁和冰冷。胡牧阳甩甩发麻的胳膊,小心问道:“你……确定清醒了么,要不要我再补一朵?” 苏毅指着胸前发黑发焦的衣衫破洞,面无表情道:“在你打出第八朵‘无名火’的时候,我就已完全复得清明。只是这个‘谢’字还没能出口,你便接着一掌递出。若非我尚未来得及散功,护体金光还在,否则没能留名千古,反而死在你的手中,冤是不冤。” “这个……我不是担心你体内余毒未清,所以也是为了保险起见嘛。” 自知理亏,胡牧阳赶紧转移话题道:“你说你这人是不是挺有意思,心里有事咱就大大方方说出来很难么?若是在我之前没有灵力那会,你担心牵连我们,隐瞒此事也算说得过去。可不久前我才当你的面解决掉那女人的两个阴阳分身,你又何必选择如此险招呢!” 未待苏毅回答,那边若溪便高声提醒道:“你俩是不是忘了这还有个鬼门后裔的宇文菁呢!问题还没解决,反倒聊上天了。” 苏毅看过若溪之后,转头问胡牧阳:“这位是……” 遭受训斥的胡牧阳讪讪道:“之前跟你提过的,我青梅竹马的妻子,白家白若溪。” 随后面向那边继续说道:“宇文菁这种邪恶之人你还留着她做什么,直接处理掉算了。” 若溪手提灵线,控制银针保持不动。双眼也未曾离开已经陷入昏迷的宇文菁,轻声道:“还有几个尚未抓获真凶的灵异事,很有可能也是宇文菁所为。所以咱们得把她送到联盟会所,而且这几个苦命的孩子也需要妥善安置才行。”网首发 想想也对,这处理善后工作还是应该交由更专业的人来做才好。据之前若溪所说,涉灵人联盟中便有一个专门负责善后以及向大众出面解释的部门。就好比前几天的百柳山庄事件那样,经过多层次、多维度的渲染,人们得知的消息已经完全接受过加工了。 胡牧阳点点头,算是同意了妻子的意见,随后便准备过去跟若溪汇合。 只是走了两步,却忽然发现苏毅没能跟上自己。转头去看,果然他还停在原地未动。而面对胡牧阳的疑惑目光,苏毅淡然道:“尊夫人所说没错,迟则生变,你们还是尽快离开的好。” “你们?” “你们!” 胡牧阳不太明白苏毅的意思,所以干脆问个清楚:“你又在这出什么幺蛾子呢!” 苏毅笑笑,只是有些寂寥:“记不记得我是用什么理由才将不释托付给你的?” 提起这个胡牧阳就来气:“你还好意思提,我是多么信任你啊,可你却说什么要弃佛入道,又说极有可能会遭遇天雷惩罚什么什么的。这种荒谬的谎话也就只有你这样的大骗子才能说出口!” 只是苏毅却摇摇头,说道:“我并未欺骗于你。弃佛入道是真,天雷惩戒也是真。” “哎你这和尚……” 胡牧阳还待再说,只是却被若溪忽然打断道:“大师你的意思是……” “没错。弃佛入道,入得是魔道。我以佛门禁术强行吞噬了近百位师兄的肉身,幻化成魔。本意是想迅速解决掉宇文菁后,坦然赴死。不过却在这些孩子的影响下,几乎功亏一篑。” 胡牧阳皱眉道:“这些事情我都知道,所以才匆匆赶来阻止你。现在宇文菁已被牢牢控制,而你身上的魔气也都被我的‘无名火’完全煅烧干净了啊。” 苏毅看着胡牧阳,会心一笑。继而将目光缓缓上移,望向被石壁挡住的天空,静静自语:“这天道并非如你所想的那样。虽然我并没有完全入魔成功,但此前所施功法,以及所行之事,上天之眼却已看得清楚。此刻我能够感受到自身气机已被锁定,天雷降落不过早晚而已。” 胡牧阳不愿相信苏毅的话,转头去看妻子。但见若溪一脸悲怆表情,便知这必然已成事实。只是苏毅才刚刚被自己救下,转眼又要遭受天谴,这种结果却是自己无法接受的。 此时他愤恨说道:“为除魔才入魔,若真有天眼巡查,我就不信他看不出这里面的苦衷!” 听到对方的话,苏毅心中一阵温暖,随后略感欣慰的说:“天道无情,决不能仅以某个单纯的层面论之。况且禁术之所以称为禁术,便是在收获强横实力的同时,也要承担这相应的后果。一切皆是自愿为之,怪不得旁人,更怨不得天道。” “放屁!这种混账道理在我这说不通。哦,我这拼死拼活不求私利,只为天道长存,可它这狗屁天道竟然判我逾越违规,甚至还要施行什么惩罚。且不论是这否会寒了修灵者或涉灵人的纯净之心,单就从我这里来说,不好使!” 这……这…… 苏毅一时之间却没办法为胡牧阳再解释什么。因果之缘,舍得之间,这本应是所有修者都认可、都信奉的常识。但面前这个交浅情深的朋友却提出了一个从未有人会对此质疑的想法。 甚至仅仅说过还尤不解气。胡牧阳径直一屁股坐在地上,斜眼撇着上空虚无之处,狠狠道:“今日我便要与这天坐而论道。那天雷不来还则罢了,它若真的降下,我便一拳将它再轰回去!” “牧阳,你的心意我躬身领下。只是天道不可欺,天命不可违。若是你能恢复到山庄那晚的战力,或许尚有对抗的可能。我这短短一生能在死前有你这么个朋友,足够了。你听我一句,千万不要……不好,我已感觉到天雷之威在快速逼近,你们快走,否则必然会遭受强烈波及!” 苏毅本还想再劝胡牧阳快速离开,只是话才出口一半,就已真切感受到了深深的危险,故而抓着胡牧阳的衣衫便打算将他推走。 只是胡牧阳轻摆手臂,便已躲过对方,不惊反笑道:“我意已决,无须多言。那晚的战力是不用想了,不过我自有办法。天雷之威,倒是想要领教领教有甚的厉害!” 说着话的功夫,石壁上方便传来一阵噼啪巨响,霎时间,石室内的暖灯齐齐炸裂,四周陷入一片黑暗。 只是这黑暗不过才持续了一秒左右,上面极远之处便有白紫色的微光跳动闪耀。继而微光变为弱光,弱光再转为强光,强光最终连成一片,耀目至极。 随之而来的,便是犹如孤立一人漂浮于大海中的那种深深的无力和恐惧。这天雷尚未完全轰下,只这煌煌天威便已压得众人喘息不得。 唯有一人,始终在咬牙坚持着,绝不躬身! 此情此景,根本无须再做过多介绍。胡牧阳知道上方那处亮光便是天雷来袭,只不过他没有一丝退却之意,甚至强忍着威压缓缓站起。艰难伸手自于怀中摸出一物,却是名片大小的黑色卡牌。正面印有“赫铭赦令”的四个烫金大字,背面只有一个“守”字位列其中。 没错,这卡牌正是自己那位只有过一面之缘的五叔赫铭所赠。原为三张,一攻一守一通灵。不过之前在百柳山庄,胡牧阳以为不会涉及斗法施功,所以那张反而是最珍贵的通灵卡牌,却是最先被他用掉了。 而此时天雷将落,危机在前,刚好已守御之。盯着手中的守字牌,胡牧阳于心中默念道:是生是死,且看你说的是真是假罢。 第一百一十八章 黔驴技穷 双指夹着卡牌,将灵力灌注其中,瞬间光芒大盛。没有迟疑,胡牧阳猛然甩臂将手中之物对着初现的天雷迅猛射去。 苏毅顾不得阻拦,急尽慌张。 就见那光芒自离手之后反倒开始愈发暗淡,不过在行至半空时却已变成一只凶暴狠厉的巨兽,通体不过半米,漆黑如墨。面对天雷之威丝毫不惧,猛然张开大嘴,竟是打算将其直接吞下! 只是在两者接触的瞬间,那恶兽坚持了不到一息便被暴虐的天雷缓缓推移,不断下坠。 此时,墨色恶兽好似极为不甘,愤怒的用巨口獠牙咬住天雷光柱,同时前端双爪开始疯狂击打其外露出的部分。每次出手无一不是震撼凌厉,霎时间上空之中雷光四溅。 场中三人,皆有自己的辩查功法,所以能在耀目闪光之中看到两两相抵的惨烈景象。不多时,那道原本篮球粗细的天雷已被巨兽磨灭掉将近一半。 可正当众人以为危机退却之时,那只由防守卡牌所幻化出的恶兽居然开始缓缓变淡,颜色越来越浅,攻势也越来越弱,直至发出无声的最后一击,终于饮恨消散。 刚刚燃起的希望转瞬即逝,苏毅苦笑着摇头,便打算再劝已经尽力的胡牧阳快些离开。只是话未出口,就见他一脸嘲讽的瞥着天雷,嘴角裂动的同时再次扬手,又是一团光华向着天雷直射而去。 此次那团奔袭的光芒却并未像之前一样变成漆黑,反而愈发闪耀。只是相对于顶上的天雷,却犹如萤火对皓月,实在不值一提。不过随着彼此距离拉近,那飞行之间残留上的光迹却并未消散,甚至快速凝结加固。眨眼功夫便已幻化成一条粗壮的光柱,逆行而上。众人即便隔着如此距离,尚能感受到隐藏其中的纯正灵力,甚至较之山庄内胡牧阳的最后一击也不相上下。 只一瞬间,灵力光柱便于天雷轰然撞在一起。 时间仿佛暂停了一瞬。而后,一圈夹带着磅礴灵力的能量波开始以对撞中心为圆点,迅速扩展。幸而这石室的四壁皆由宇文菁以灵力加固过,否则万难承受这时的余波破坏。可即便如此,众人也感觉到了极强的晃动,人工搭设的石室顶端开始裂动缝隙。 忽然,一块剥离开缝隙的顶间巨石终于坚持不住,“啪”的一声齐根断裂,径直落下。而它即将坠落的地方,却正是若溪和宇文菁之所在。 顾不得其他,若溪匆忙间收了银针,飞速后掠。前后不超一秒,巨石便已取代她之前的位置,狠狠砸在了宇文菁身上。 谁也没能想到,这阴毒凶狠的女人最终竟会如此退场。不过事已如此,再去考虑其他也没了意义。所以若溪果断做出决定,几个纵跳便飞略至那些呆坐在地面、甚至不知躲避落石的孩子们身边,一手抱起一个,再转移到石室边缘相对安全的地方。如此往复多趟,终于堪堪处理完毕。 再回头来看这边。 早在刚刚能量互撞之时,苏毅便已收起将死的悲凉情绪。既然胡牧阳选择了对抗到底,那么自己再做小女儿状岂不就愧对了这份朋友之情。故而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将情绪快速转变。眼中金光闪过,左右手分而画弧,瞬间便在自己与胡牧阳周身形成一个金光闪耀的能量罩。 事实上他如此选择的确及时。就在保护罩刚刚完成之时,能量余波便瞬息而至。收起防御架势的胡牧阳转头去看苏毅,欣慰笑道:“怎么,终于想通了?” 苏毅保持着灵力输入,维持金光不灭,同时说道:“没人希望找死,和尚也是自然。” 胡牧阳哈哈大笑:“本该如此。你我堂堂七尺男儿,又怎能被区区天雷吓倒。我今天还就把话放到这里,即便这攻字牌也没能将天雷打散,那么我……” “别犯傻了,情况有些不妙!” 却是若溪安顿好孩子们后,来到二人身边汇合。 顺着她的目光,胡牧阳沉心去看上空景象,顿时将才放下的心又重新提到喉咙处。 只见原本如烈阳一般的光柱,竟已开始变得透明。反观对方,虽然再次受击缩减甚多,但目测仍有拳头大小。此时唯二的两枚卡牌已尽数用光,却还是没能抵住天雷之威。苏毅见状,叹了口气道:“你已尽力全了朋友之情,现在迅速离开此地吧,我尚能拼死撑上一刻。”更新最快的网 随后,双手回笼收身,嘴唇微动。下一秒,眼中金光爆射,灵力疯狂涌出,合指并推道:“悲鸣掌!” 随着功法落成,深厚的佛力自苏毅单臂其上迅速集结,瞬间凝出一只金光巨掌,向着天雷所在缓缓压去。那掌印迎风变大,直直托起了攻字牌所幻化的光柱底端,场面重回对峙阶段。 此时的胡牧阳心中焦急万分。他的“无名火”虽然也能离体远攻,但其威力实在一般。而上次之所以能将灵力外泄却不散,甚至将其焚化为液体再瞬间重塑成“焚天枪”,除了陆天啸附身借给他的极强灵力之外,还有其他隐秘之处。如今达不到满足条件,反倒成了技穷的黔驴,所以一时间没了对策,直用石膏右臂猛敲脑袋。 在一旁的若溪见丈夫如此,心中了然,知道他是决意不会离开了。故而走上前去,展颜一笑道:“大英雄也有懊恼的时候么?没关系,还有我呢。”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话音稍落,若溪双指不断翻飞,将背身针囊中的无数银针径直射出。随后,嘴唇成圆,猛然呼出一口灵气。那灵气速度极快,眨眼便已追上前掠的银针,并将其包裹在一处。再次看去时,灵气裹缠着银针竟然凝成一根长鞭,一端如同长满逆鳞的龙头,另一端被若溪紧紧的攥在手里。 没有任何解释,若溪轻喝一声:“役神鞭!” 那长鞭受得功法催动,“扑棱棱”展开无数倒刺,携带风雷之气瞬间抽出,同样甩在天雷之上。 这还是胡牧阳第一次见到妻子真正出手。 苏毅一心只在对抗之上,此时却惊见援手,慌忙转头来看。见到若溪正在凝神控制长鞭,不敢出声扰乱其心志。但满目悲情和歉意,尽收胡牧阳的眼底。 又一次,自己只能被其他人所保护;又一次,到了束手无策的境地。原还以为能凭借攻守卡牌解决此间麻烦,未曾想苏毅没救出来,反倒还将若溪牵扯其中。低头看着双手,一阵深深的无力感迅速袭来。 不过未待他继续责怪自己,上方之处再次出现变故。 此时攻字牌幻化的光柱已经完全消散,而失去了最强力支撑,苏毅的“悲鸣掌”便首当其冲顶在前面,若溪的“役神鞭”稍稍次之。只在触碰天雷的瞬间,苏毅忽然面色潮红,双眉紧皱,“哇”的吐出一口鲜血。而若溪更是不堪,周身具震,如遭重击,甚至连“役神鞭”都险些脱手。 但这二人都是心性坚毅之辈,虽明知再继续下去很可能结果惨重,但却没有存在一丝退意。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仿佛如年。 天雷一寸一寸拉近,好似嘲讽。 其实胡牧阳自己都不清楚,之所以会毫不犹豫的出手帮助苏毅,感情肯定是一方面,但近日以来的多次大小之战却是他信心的真正来源。无论是最早面对石岐老人,还是不久前才在百柳山庄大显神威,虽有狼狈也有骄傲,但始终没觉得有此刻这般无力的感觉。想想在鹿鸣内阁时,零壹还夸赞自己厉害,真是可笑至极…… 等等,刚刚想到了什么?鹿鸣内阁…… 第一百一十九章 枯木逢春 千钧及身之际,胡牧阳好似瞬间想到了什么,一颗滚烫炙热的心在种种刺激之下又再次迸发战意。既然我的“无名火”威力弱小,那么便将其焚化成液;“夜炎”也难伤敌,那么再覆上一层;一层不够,那就十层,十层不够,我还有千万层! 不再犹豫,胡牧阳于心底开始默诵“参融契”。 霎时间,无数满属性的无名火融化成液,继而又艰难附着在左臂之上。且如此还不算结束,“夜炎”加持过左臂之后,胡牧阳再次焚炼灵力,使之继续叠加。 一息之后,苏毅和若溪再也无法坚持,金色手掌率先被天雷击散,役神长鞭随后也被绞杀干净。二人再次吐血,向后仰摔,皆已无力再战。 而此时,胡牧阳左臂之上已然附着了整整十层的“夜炎”。远远看去,好似举着一根熊熊燃烧的火把,几欲焚天。 只见他须发皆张,单以左手指天,对着即将倾盆的天雷吼道:“我说过,你若敢来,便要将你轰成碎渣!” 就在这一刻,行若巨龙的天雷之力终于将那攻势卡牌完全抵消。原本成人拳头大小的体积已再次缩减,只是其中蕴含的滚滚天道威严却丝毫未弱。 此时苏毅早已虚脱灵力瘫在一旁,有心将天雷重新引向自己,却真的力所不逮,无以为继;若溪情况更是不佳,仅以一股精神力支撑着不让自己陷入昏迷。 不过无论是苏毅的痛苦还是妻子的重伤,胡牧阳都没看见。此刻他眼中只有正在高速逼近的天雷,心里也只有倾力出拳的磅礴战意。 来吧,就是现在。不是我身死道消便是你灰飞烟灭! 右脚猛然踏地,再借着这缕冲劲将左臂旋腰举过头顶,与势如奔龙的天雷轰在一处。 两股同样暴虐的能量好似桀骜的雄狮,没有试探也没有虚招,唯一的想法就是干掉对方。在接触的一瞬间,最外面的三层“夜炎”就被径直穿透,而这也不过只让天雷稍稍停顿了一下,便继续前冲。 胡牧阳无法看到极目炫光的场景,但却可以感受到致命的危机。所以咬牙坚持将体内的灵力疯狂调出,以延缓天雷的骇人攻势。 不过他还是小看了这代表天道的惩戒之力,但也正因如此,此时的自己无论是功法运转还是灵力输出都绝对属于超水平发挥,心无旁骛只想着如何才能再坚持片刻。 为全兄弟情,为证心中道,只是现实的残酷却不是单纯付出就能抵消的。 又是一层“夜炎”被天雷击穿,还剩多少?两层,还是三层?此时胡牧阳全身衣衫已经彻底湿透,然而豆大的汗珠还在不断低落。对撞之光已经稀疏了许多,甚至凭借肉眼已经可以看到,这一刻的天雷只存有手腕粗细了。 不过好消息固然能够振奋人心,但坏消息同样可以如冷水浇头。 “啪”的一声,却不是天雷断裂,而是胡牧阳再也无法在这样的压迫感下继续坚持,甚至一条腿也已经狠狠地跪在了地上。 娘的,这次算是玩大了。 吐出一口带有血丝的吐沫,将目光转向身边的妻子,歉意而温柔。只听他自嘲一笑,道:“原以为身上有两张攻守卡牌,即便不能真的击退天雷,但起码保命无忧。只是……连累你了。” 稍稍恢复些气力的若溪见得如此,干脆直接弃了疗伤功法,勉力爬到胡牧阳身边。原打算拉住他那只撑地的手,这样即便死了也算不得孤独。只是抬起手臂之后才想起,那上面早已打满了石膏。而且在刚刚唤醒苏毅的过程中,还被魔刀砍坏了不少。此时透过刀痕缝隙看去,其中仍旧是幽幽碧绿,生机无限。若溪不禁感慨道:“可惜你不会我们白家的‘万木春’,否则这根‘扶桑残枝’完全苏醒的话,说不定真能与那天雷一战。” 胡牧阳在妻子贴近之时便打算卸去左臂功法,左右不过是死的早晚而已。只是听得此话,忽然疑惑道:“‘扶桑残枝’?我这胳膊不是上次在山庄就已烧毁了么?” 若溪惊到:“不对啊,爸爸说过的,五叔赫铭为了弥补你断臂的损失,特意将树妖的本体做成手臂形状,还请爸爸亲自为你接上的。怎么你却不知?” 什么! 胡牧阳呆立当场,一时间忘记保持灵力输出,那天雷趁机再次击穿了一层“夜炎”凭仗。 只剩最后一层了。 霎时间,胡牧阳想起了刚刚与于玄彬分别时,自己曾提出请他助阵,只是他却说道:“此时我受伤未愈,能来这里帮你恢复灵力已是极限。即便跟你去了,也帮不上什么。不过若是你能好好利用赫铭送你的礼物,寻常敌人根本无所畏惧。” 当时认为玄彬所指的礼物,便是那两张攻守卡牌。可此时听到若溪的无意提醒,才知道这条被自己当做假肢的右臂方是最大的依仗。 只是这整条小臂始终毫无知觉,唯有靠肩膀带动才能勉强挥舞,更不要说再掐诀施法祭出“无名火”来。 他这边陷入到沉思当中,那天雷可不管你是否生出了异样。 只见它好似具有灵性一般,将之前久未建功的情绪以及天雷自身的骄傲凝为实质,不断压缩本体至双指宽幅,继而加大破坏力快速穿透这最后的防御。网首发 胡牧阳左思右想也没理清思路,心下急躁不安,又见天雷如同小人得势在不断张牙舞爪,顿时一阵怒火升腾。 好,你不是欺负我右手没有知觉无法结印么,那我便已雷电之力回敬。看看同为雷属,孰强孰弱! 心思神动。胡牧阳顾不得重换一口新气,仅凭复而再现的意志生生咬牙,调出体内几近干涸的灵力,统统汇聚在右臂末端。然后盯着近在迟尺的天雷,癫狂吼道:“惊雷指印!” 为使“惊雷指印”施法成功,胡牧阳甚至在一瞬间撤去了左手的灵力输出,整个身体顺势后仰倒地。这才依靠惯性带动起之前一直作为支撑点的石膏右臂,为其争得了一线距离。 而就当胡牧阳已然感知到功法既成之后,那道本应自右臂前端射出的雷电之力却压根没有出现! 所以,下一秒,天雷携带重重的怒意径直砸在胡牧阳高高挺起的右臂之上…… 然后,没有然后了。 所有人,若溪、苏毅,包括胡牧阳自己都认为这已是必死的结局。 只是,一片寂静。 没有预想中的血肉模糊,也没有幻想过的高人来救,甚至没有一点声响,没有一丝波澜,没有任何一缕缕能证明天雷来过的迹象。 苏毅艰难的抬起头,看向胡牧阳。 若溪震惊的捂着嘴,也看向胡牧阳。 胡牧阳躺在地上,举着手,呆呆的看着他俩。 终于,那条拯救了所有人的右臂缓缓倾倒。然而,这只是胡牧阳觉得手酸了。 闭上眼睛,大口呼吸着泛着冷意的空气,觉得这实在是已够奢侈。 沉寂许久,才堪堪缓过神来。没有起身,只转过头看向不远处的二人,轻轻问道:“这……应该算是结束了吧。” 若溪盘坐在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还是让大师说吧。” 另一边靠着石台边上的苏毅苦笑道:“应该,算是结束了。不过牧阳,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只是此时胡牧阳不愿起身,也不愿回答,喃喃自语道:“结束了就好,结束了就好。以后还是远离这些事情,实在是太特么吓人了。” 此后三人再不交谈,或默默恢复,或静静安神。 不知过去了多久之后,远处通道忽然传来大量的嘈杂脚步声。三人刚刚才从生死边缘划过,此时再没心思琢磨来人是谁,管他是敌是友,爱特么谁谁吧。 只听脚步之中一人喊道:“里面还有没有人,我们是……啊,报告队长,发现十几个孩子,应该都还活着,马上请外面救护人员进来。哦,这里还有人,两男一女。喂,同志,能听清我的话么,坚持住,很快就会救你们离开的……” 第一百二十章 战后余兴 “哎,老苏你说,这玩意儿真就能那么寸么,它可是天雷嘿!” 坐在家中客厅的沙发上,胡牧阳把整只右手举在眼前,翻来覆去的看了又看。这手臂若以肉眼看去其实并没什么异样,无非是比正常的皮肤颜色稍微深了一些。但要是通过诸如“辩气”或者佛门“佛眼”一类的术法仔细探查,便会发觉自小臂及指尖,其骨骼已完全变成了木质。其上分离的枝丫好似血管,层层叠嶂的残叶便如同血肉。而再以更加高阶的瞳术来看,甚至可以发现在朽木之间好像还充斥了一股桀骜的雷电之力,始终蠢蠢欲动、不安其分。 苏毅借着窗边短暂的暖阳在盘膝打坐,闻听笑道:“你还知道那是天雷么,当时可没发现你有这么在意。” “嗨,那不是被逼急了么。一秒之间的生死转变呐,乖乖,能做成我这样已经……哎哎,媳妇媳妇你别忙乎了,过来看看我这胳膊,说疼不疼说痒不痒的,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此时却是若溪端着热菜从厨房走出来,见胡牧阳还在摆弄着已经撤去了石膏的右手,翻了个白眼,简洁回道:“滚。” “得嘞。” 胡牧阳讪讪的放下手臂,向苏毅递过去一个眼神,随后起身,拍了一下正在专心致志摆弄游戏机的不释,轻声笑道:“攻击那些金币,会变大的,再吃下之后就可以进商店提升能力了。” 此话一出,原本已经打算放下手柄的不释忽然亢奋起来,依言尝试之后着实大呼惊讶,随后便重新沉浸在游戏之中,乐此不疲。胡牧阳也不再催他,只是摇摇头走到餐桌旁,对若溪说道:“这三木童子得有二十多年了吧,有什么好玩的。” 若溪看着不释,温柔道:“他才十岁出头,正是对这些游戏着迷的年龄。现在你倒是看不上这红白卡带机了,可小时候装病请假不上学,偷偷玩游戏机被大伯抓住的事情也都忘了不成?” 胡牧阳一阵头疼,连忙打岔道:“都过去的事情了你总提它作甚,吃饭吃饭,老苏你快走两步,哪个得道高僧像你这样病恹恹的。” 正在摆放筷子的若溪抽了一下丈夫的手臂,随后小声道:“咱们三人中要数大师的伤势最重,此刻能够自如行动已是万幸,你还催什么!” 面对妻子的责怪,胡牧阳却是无所谓道:“这你就不懂了,只有活着才是一切希望的开始。现在我们哥俩都属于那种死而后生的人,没那么些忌讳。” 此时苏毅也已经慢慢踱步到餐桌旁,听见胡牧阳的话,便知道是他们夫妻二人在谈论自己的伤势。心中一暖,嘴中柔和道:“牧阳说的极是,遭遇大难而不死,必有后福来临之。就像上次他在经过山庄一役之后,得了‘扶桑残枝’,此次又借由这神器的力量打通手臂经脉,更是将天雷化为己有,实乃祸福相依。所以我能保持如此状态,已然满足了。” 不想此时胡牧阳紧忙接过话题说道:“别总说我,你不也已经恢复了半身佛力了么。知足就好,知足常乐。赶紧赶紧,吃饭吃饭,一会都凉了。” 随后三人各自坐下,准备用餐。更新最快的网 这时若溪的手机忽然响起,她站起身去接电话,同时示意苏毅不用等她,慢用即可。 而胡牧阳则趁妻子离开这个时间,捅捅边上的苏毅,小心道:“老苏你可记好了,不要提任何关于百柳山庄和零壹的事知道不!” 苏毅知道他指的是在面馆说过的事情,也不作声,只笑着摇摇头,开始夹菜。 不多时,若溪重新回到餐桌,对二人说道:“是联盟分部打来的电话,两个消息,好坏各一,你们先听哪个?” 胡牧阳嘴里含着饭菜,囫囵不清道:“听好的听好的,要不闹心。” 若溪点点头,沉声说道:“这次咱们的动作太大,又距离上次山庄事件才过去没几天,所以联盟公关那边着实费了好大精力才抹平舆论。不过好在那些孩子的问题都已经解决了,由联盟出面,将他们送到各地偏远的山村中,重新定义了身份。虽然今后的日子可能苦了些,但胜在周围环境自然,民风淳朴,耳濡目染之下终会同化心中戾气,算是很好的归宿了。”网首发 嗯,还真算是个不错的消息。 苏毅最担心的就是这些孩子,所以听完若溪的话,舒展双眉,低声唱道:“阿弥陀佛。” 胡牧阳也深以为是,点点头,继续问道:“听过好消息,心里终究有些底子。说吧,坏消息又是什么?” 若溪叹了口气,直接说道:“坏消息就是,宇文菁失踪了。” 什么! “啪”的一声,却是苏毅手里一抖,将筷子掉在了地上。顾不得去捡,便焦急问道:“失踪?如何会失踪的!你我皆是亲眼得见,她确实已被石室上空跌落的巨石砸死了。” “具体情况不清楚,只是说那块跌落的巨石还在,但却并没发现石室之中有宇文菁的尸体,想来我们之前是被她诈死欺骗了。哦,对了,还有一个不涉及好坏的消息。昨天夜里,王东来死了。” 这次换成胡牧阳惊讶出声:“王东来死了,这又是因为什么?” 若溪摇摇头,表示得到的消息里并没提及他的死因。而苏毅却在此时严肃说道:“如果那宇文菁确实未死的话,她肯定会去取王东来身上的小鬼魂魄。只是她若用来恢复自身实力倒还好说,就怕她饿极发狂选择让鬼婴强行出世!” 听苏毅说完这事情的严重,三人同时沉默不语。 片刻之后,还是胡牧阳最先发声:“这宇文菁有没有可能连夜逃走呢?” 苏毅想了想回答道:“应该不会。倘若鬼婴降生,绝对会散发出滔天怨念。届时再被其余涉灵人发觉,只怕会得不偿失。” 胡牧阳若有所思道:“也就是说,她不可能离开太远。而之前王东来也曾提过,他除了城郊别墅之外还有其他几处房产,那么这宇文菁极有可能就藏在其中之一。” “你我与王东来不过初次相识,又如何能知他房产的所在之处?” “咱们肯定不知道,但有一个人却是绝对清楚。” 听到这里,苏毅忽然想起这人是谁。于是点头道:“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出发。”说过话之后,立即起身,但却一阵晕眩袭来。 胡牧阳见状,连忙扶住苏毅坐下,而后说道:“你这副塑料体格,就别处处争先了。此次探查又不是对付修者或是妖邪,你去不去意义不大。让不释跟着我吧,万一出了点什么情况也好有个传话的人。” 此时若溪听他们不断打着哑谜,略感迷惑,所以直接问道:“你们说的这人到底是谁!” 胡牧阳与苏毅相视一笑,同时轻声道:“钟为风!” 此时不释也放下游戏机准备过来吃饭,对于他们的话听了个一知半解,误以为又要出门执行任务,所以对着竖起眉毛高声道:“胡牧阳你可不能再把我自己扔下了,这次我说什么也得跟你们一起。” 若溪拉着不释去洗手,柔声说道:“现在我们都或多或少受了伤,只有你是最强战力。所以这次姐姐给你安排任务,陪牧阳一起去找那个钟为风,务必要保证你俩的安全,能不能做到?” 不释把胸脯拍的震天响,故作沉声道:“放心吧,胡牧阳的安危就包在我身上!”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不释往事 胡牧阳驱车赶往已经死了老板的素食馆,后排座椅上是眉宇间抑制不住兴奋的不释小朋友。 透过后视镜频繁后瞥,终于引得不释翻白眼说道:“胡牧阳你个瓜皮认真开车,咱能降妖伏魔也并不代表就有金刚不坏之身的好吧。出了车祸一样得断胳膊断腿,我这可没有什么‘扶桑残枝’再给你接上。” 三番五次被噎的胡牧阳有些纳闷,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个人小鬼大的顽童。所以此时疑惑道:“你说你这小孩,不叫我叔也就算了,可连一声‘哥’都没有,从来都是胡牧阳胡牧阳的,是不是有点过了啊?” 那不释根本懒得理睬,侧坐在后面,眼睛看着窗外的匆匆人群和皑皑白雪,老气横秋的低声道:“又下雪了,时间过得真快。去年的这个时候,我跟师傅还在南方的沿海城市捉妖,谁能想到此时会在祖国的另一端呢。”网首发 正好赶上红灯,胡牧阳停稳车后顺着不释的目光向路边看去,却是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在缠着他妈妈买糖葫芦。想来不释应该因此才有些伤感,所以关心道:“这些年跟着你师父颠沛流离,也着实是苦了你。要不要我转过去给你买一串?” 不释扭过头来,像看傻子一样面无表情说道:“我跟师傅捉鬼降妖快十年了,哪一次不得个十万八万的谢礼。你不会以为我连糖葫芦都没吃过吧。” “那你做出一副悲春伤秋的表情干什么!” 胡牧阳有些暴躁,刚想继续反驳,却被后面的车辆一个劲按喇叭提醒已经变灯了,所以顾不得再说,连忙挂挡起步。 半晌不见后面传来声音,忍不住转头,但又见不释端着肩膀在故做沉思。这次胡牧阳学聪明了,你不是喜欢耍我么,可我偏偏不开口,看你能憋多久。 果然,不释等不到对方提问,便自顾自的说道:“这些年谢礼确实收了不少,只不过还没等焐热就被师傅统统送出去了。有的给了被妖邪残害的家人,找不到人的话就直接捐给当地的神庙,总之一分都没留下过。” 听到这里,胡牧阳故意揶揄道:“要真是如此高风亮节,当初直接绝对人家的谢礼多好。你们佛家不是有句偈语么,‘欲求金刚针,俗物不沾身’。” 不释听出对方话中的情绪,却也不生气,只淡淡道:“师傅说过,我们出手驱魔,虽本意无求于甚,但对方却会受因而得果。如果真做到俗物不沾身的话,只怕对那人来说也算不得好事。所以但凡我们出手,不仅会事先讲明谢礼,还会尽可能的多要、狠要,‘破财免灾’这句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如果不是知道苏毅真的并非那种坑蒙拐骗的假和尚,单听这一句话就绝对可能引发误会。 没给胡牧阳表达的机会,不释继续说道:“那年我第一次来到北方,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叫糖葫芦的东西。摊主是位中年老阿姨,可能见我们不像本地人,所以追了一路,不停嘚吧嘚让师傅给我买一串。我那时候也小啊,最多也就四五岁年纪,见到这种吃食终归是没有抵抗力的。所以就跟着那人一起,哀求师傅。” 胡牧阳笑着打趣:“不用说,最后肯定是你师父用三寸不烂之舌,引经据典说服了那女人呗。” 可不释却摇摇头:“师傅只有在极为特殊的时候才会变得话多,比如与西边大喇嘛吵架,或者之前打算把我托付给你,都是这样。可在面对凡人时,说不得也打不得,最终唯有掏出一口袋零钱,查了好半天才换回来一串糖葫芦。我满心欢喜的夺过来狠狠咬了一口,却发现它是苦的。师傅说人生就像是裹着糖衣的糖葫芦,你永远不知道里面的山楂坏了没有。” 胡牧阳听到这里直接撇撇嘴:“这是阿甘说的,原话是‘人生就像是一盒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下一颗是什么味道’。还以为得道高僧能说出什么机锋禅言,原来也不过是得借用电影台词。” 显然不释没看过这种国外的老片子,所以一时有些错愕:“管他谁说的呢,我只把外面的糖舔掉,山楂不吃就好了嘛。” 胡牧阳有些无语,不知该怎么接话。但忽然想到了什么,便直接问道:“你刚才说,苏毅曾经去西边找大喇嘛吵架,啥意思?” 不释点点头,道:“还能啥意思,因为我呗。” “因为你?你偷人家大喇嘛的宝贝袈裟啦?” 不释笑着说:“这典故我可知道,《西游记》里的黑熊精嘛。还别说,那大喇嘛在西边势力超强,说富可敌国都不过分。但师傅与他吵架却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因为我这双眼睛。” 说着话,不释滴溜溜的转动一双重瞳眼仁,显得诡异十足。 胡牧阳略显诧异道:“那大喇嘛能看出你眼睛的特殊,难不成也是修者?” 不释思索着说道:“修者肯定是没错了,就是不知道是正是邪。据师傅回忆,那人硬说我是什么菩萨的转世,重瞳之眼就是证明。所以派遣大量佛徒各地寻找,直到我出生后的第三年,终于被他们带到了大喇嘛身边。” “这种事情我听说过,转世灵童嘛。那接下来是不是就要将他一身百年功力佛法什么的灌顶与你啊?” 不释撇撇嘴道:“怎么感觉你比我还像个小孩呢?这么幼稚的话也就你能想得出来。无利不起早,没谁愿意花费如此大的力气为他人服务。刚刚我就说过了,他是为了我这双眼睛。” 胡牧阳一边操控着方向盘一边随口说道:“就算相中了你眼睛又如何,难道还能抠出来安他自己脸上么。” 没想到不释却在此时冷笑出声:“还真让你说对了。这大喇嘛有一门邪功,能将他人的器官移植在自己身上,而且还可以保留原宿主的大半异能,够不够凶?” 听得这话,胡牧阳一阵惊悚,好悬没将前车追尾。定魂之后重新启动,忍不住说道:“这特么就是反人类行为!人间世界弄个克隆羊就惹得一片骂声,他可倒好,看见顺眼的器官直接拿来就用,如此一来岂不就是长生不死了么!这种伤天害理的邪魔外道就没人管管?涉灵人联盟也当不知道?” 不释根本没想到胡牧阳能有如此激烈的反应,一时间有些发懵,但还是说道:“我刚刚有说过他是邪魔外道么?没错,这大喇嘛的确有点邪门,但他非但没有什么遭人唾弃的行为,反而仗义疏财为西边很多地方修建庙宇,办设学堂。如果遇到天灾来临,更是会赈灾放粮救济牧民,所以说他在当地人们心中有很高的威望。正所谓民不举、官不究。只要不是做出危害人类的事情,涉灵人联盟一般是不会出面的。更何况这大喇嘛的自己实力深不可测,寻常涉灵人还真没法与之较量。” 胡牧阳心中愤恨,干脆把车停在路边,转头对不释说道:“那就放任不管,任他愈发强大,等日后某天再没人是他对手的时候,可不就是悔之晚矣。还有啊,要真是如你所说,这大喇嘛为什么会放过你,还有你的眼睛?” 不释撇撇嘴:“我那时候太小了,根本没什么印象。只是听师父叨咕过,当年他独自一人去往西边,却被早已等在神庙门前的徒子徒孙重重阻拦。不过大家同为佛门修者,并没直接动手做法,而是面对面讲佛,直到一方哑口无言方算落败。师父两天之中先后吵赢了对方九名上师,这才见到了那位神秘至极的大喇嘛。” 更新最快的网 第一百二十二章 啥也不是 胡牧阳听得认真,急忙问道:“然后呢,结果呢,苏毅那老小子吵赢之后把你夺过来了对不对?” 不释却在此时摇摇头:“师父佛法有很深的造诣,否则也不能连克对方九人。只是那大喇嘛不知已经活过了多少岁月,自身的沉淀和储备异常丰富。所以,师父输了。” 输……输了? 胡牧阳疑惑道:“既然苏毅输了,那又是怎么把你带出来的?” 此时不释有些脸红,支吾道:“师父对大喇嘛说,几世沉淀得来的经验胜之不武,做不得数。所以……所以如果不同意他的要求,他就住下来,不走了……” 胡牧阳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有些发懵,不过瞬间就以手扶额,无奈道:“你师父十年前就已经如此无赖了么。” 不释破天荒的没有替苏毅辩白,讪讪道:“有的时候,师父的确不能以常理度之。” 胡牧阳放下手,认真说道:“我要是那大喇嘛,肯定得把你师父乱棍打个半死再扔到外面去。” 说罢,重新打火准备开车。 这时不释的声音从后座传来:“要不怎么说你胡牧阳也就只能做个最底层的涉灵人呢,半点胸襟和气魄都没得。” 胡牧阳气笑道:“苏毅有胸襟有气魄那他干嘛要耍无赖,跟人家继续对垒呗。算了算了,我跟你个小孩认真做什么。你就直接说吧,最后他是怎么把你带出来的。” “师父在神庙门前坐了三天,那大喇嘛也陪了三天,两人不再辩论礼佛,而是开始探讨交流。没了胜负心做干扰,反而有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直到最后,对方终于同意师父以物换人。” “你可得了吧,什么探讨交流惺惺相惜。绝对是苏毅发挥了他臭不要脸的潜质,软磨硬泡才让大喇嘛不堪其扰。再说他一个身无长物的穷和尚,又拿得出什么值钱玩意儿?” 听到如此说来,不释忽然肃穆以对,正色说道:“是我师尊坐化后的一副金身舍利,无法用价值衡量。” 胡牧阳惊讶出声:“什么玩意?苏毅把他师父的遗骨送给大喇嘛了!” 不释先点点头,又摇摇头道:“确实如此。不过不是送,而是借。师父将金身舍利借给对方十五年,换我自由。但在这十五年内,大喇嘛需要承诺不会动其分毫,反而需要以神庙佛力日夜供奉。而我在成年之前,只有一次可以将师尊遗骨夺回来的机会,能不能把握,全凭本事。” “那如果夺不回来呢?” 不释目光坚毅,沉声道:“我必须做到,这是我唯一的使命!” 胡牧阳没去看不释,因为他也不知道这个时间应该说些什么。 沉默片刻,车内气氛有些紧张。所以胡牧阳想了想,打算转移话题:“你师父说你并未真正出家,那你本名叫什么?这几天估计就要去办入学的事情了,总不能还叫僧号吧。” 不释皱眉想了想,随后说道:“师父说我生在西边,就是普通牧民家的孩子。本名当然是有的,叫做‘沙耶’,意思是闪亮的繁星。但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才又暂用了一个‘不释’的佛号。” 胡牧阳心下琢磨着,看来也得抓紧给他想个汉族的名字才行。苏毅是根据他法号‘素衣大师’音译得来,干脆也都用这办法吧。 嗯,他本名是沙耶,佛号叫不释。沙耶、不释……沙耶、不释……啥也不是! 忽然之间,爆笑出声。 车子开始不受控制左右摇摆,将后排的不释晃得天旋地转。 “胡牧阳你个憨皮,搞锤子嘛搞!” 半晌之后,汽车终于恢复了正常,可胡牧阳还在边擦眼泪边忍不住笑。误会往往就是这样,根本没法解释。所以笑过之后,还得立马避重就轻说道:“你师父现在叫苏毅,干脆你也姓苏好了。嗯,再取一个‘释’字,就叫苏释。跟北宋的大文学家重名,沾沾文化气息,对你有好处。” 不释抬起眼皮,面无表情道:“这个我知道,可你刚刚为什么忽然笑得好像抽风?” 胡牧阳继续瞎扯:“苏东坡你知道不,东坡肉……哦对,你原来一直做和尚,肯定没吃过。那烤生蚝据说也是被东坡先生发明的这事你听过没?” 不释开始眯起眼睛:“我认为你应该先解释一下为什么忽然笑得好像抽风。” 胡牧阳故意板起脸:“这个不重要。” 小和尚耷拉着眼皮:“我认为很重要。” 一路说笑,不知觉间已来到那家素食馆的面前。 盯着头上那方悬挂着的巨大牌坊,胡牧阳陷入思索之中。而随着师父也改了名字的苏释来在他的身边,用手肘轻杵一下,疑惑道:“你不是要探寻真相么,愣在这里干嘛。” 胡牧阳转头看向这个人小鬼大的孩子,低声回答:“刚才在来的路上我就一直在想,之前在市郊别墅跟宇文菁斗法后没多久,官方的救援人员就出现了。按时间推断的话,应该就是钟为风报的警,所以我们的身份很有可能已经暴露了。” 苏释眨眨眼:“暴露就暴露了呗,又算得什么?” 胡牧阳惊异道:“你是在开玩笑么?我们可是修者,身份秘密一旦被扩散的话肯定会引起社会极大的恐慌!再说……” 苏释不耐烦的摆摆手,直接打断对方的话:“胡牧阳你这个人呐,空有一身本事,脑子却不甚灵活,长久下去可是要吃大亏的。算了算了,一会进去,你少说话就是,看我的吧。” 说罢,苏释双手背后,故作老成的向素食馆迈步而行。被少年郎教训了一通的胡牧阳根本来不及反驳,只好快步跟在其后。 此时尚未到饭口时间,故而素食馆大堂之中并没什么客人,只有服务员们在三三两两的扎堆聊天。见有客人进门,负责接待的小姑娘紧忙迎上,糯声说道:“中午好,请问二位有预定么?” 呦,看来这些人根本不知道他们的老板已于昨夜死于非命的消息,仍旧在兢兢业业的工作。苏毅和胡牧阳对视一眼,却也没有对话,只是说道:“劳烦姐姐帮忙叫一下钟为风钟经理,我们有事找他。” 门迎小姑娘见他们确实不像来这里吃饭的样子,所以直起身,但依然微笑道:“钟经理此时并不在店里,二位有事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胡牧阳见对方有意把自己支走,正准备上前再说,却忽然听到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呀,这不是小圣僧么!” 循声望去,竟然是前一晚那个叫做菲菲的服务员。 门迎开口问道:“菲菲姐,他们要找钟经理,你看……” 菲菲翻了个白眼,不悦道:“你懂什么,这可是老板钦点的贵客。” 然后扭着胯来到二人身边,躬身笑道:“钟经理确实不在,但是没关系,您二位先随我去楼上雅室休息片刻,我这就给他打电话。” 这有熟人还真是省了不少口舌。 跟随引领,二人来到楼上的雅室。菲菲告罪一声出去安排,不一会便有人将香茗茶点次第端上。 片刻之后,菲菲手持一份冰山雪莲重新出现,对苏释说道:“知道小圣僧喜欢冰甜点,我便自作主张了。” 见她还没有离开的意思,胡牧阳便开口问道:“昨日我们离开之后,钟经理或者你们王老板,都没再回来过么?” 菲菲转头看过去,微笑道:“原本老板也不常来这里,不过钟经理一般都会在的,可能今日有其他事情耽误了罢。” 胡牧阳皱眉去看苏释,那眼神是说,这钟经理该不会也跟王东来一样遭遇不测了吧。 只是菲菲接着又说到:“刚刚我电话联系了经理,他听说您二位贵客来访,表示马上就到。” 听得如此,胡牧阳这才松了口气。 网首发 第一百二十三章 都是知识 没有了心中顾虑,胡牧阳便想跟苏释再聊聊刚才的话题。只是菲菲就在旁边,并无离开之意,故而问道:“姑娘还有其他事情么?” 见得询问,菲菲也不扭捏,直接说道:“昨晚你们聊天的时候,我无意间听了几句,知道遇见了高人。所以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小圣僧成全。” 胡牧阳心里“咯噔”一下。 昨晚事赶事、事压事,一件接着一件出现,众人谈论之间便没有顾忌太多。肖华就是这样忽然醒悟察觉出异端,才被玄彬出手抹去了短暂的记忆。这小姑娘此时发问,肯定也是知道了什么才会如此。该怎么做呢?杀了灭口么…… 心中想法一出,胡牧阳额头上顿时冷汗密布。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苏释本来在漫无心思的吃冰点,但见胡牧阳忽然呆住当场,虽不知他想到了什么,却只能接过对方的话说道:“师父常讲,相逢即是有缘,所以姐姐有事直说就好。” 菲菲听后瞬间大喜,侧过身子面向苏释笑道:“真人面前不敢藏私,我就是想让小圣僧帮我看看,姻缘。” 胡牧阳愣了一下,忍不住重复道:“看姻缘?” 菲菲这时才有些害羞,不过还是小声回答:“是啊,看姻缘。过了这个年,我就二十八岁了。按理说,我这模样也不算差,这些年也攒了一点小钱,眼光又不高,就想找个稳当的男人好好过日子。不求那大富大贵,起码累了一天回家也能有个贴心的人说说话。只是身边的姐妹们一个一个都脱了单,现在就剩我自己还像浮萍一样没个依靠。” 听完菲菲的话,胡牧阳挠挠头,不确定道:“所以你只是想让他帮你算个命,而已?” 菲菲不知道这个昨天还吊着石膏绷带,但今天就好似无恙的人一遍遍问自己是什么原因,但毕竟是有求于人,只好又重复一遍:“对,就是这样,仅此而已。” 胡牧阳还待再说,却被苏释拦了下来,直接说道:“本来我们是不会随便帮人指点的,但既然你已经知晓了我们的身份,这便是因,若我再继续推辞,便是无果,此于修行不利。罢了,你去取纸笔来。” 菲菲听得云里雾里,不过因果说法却是明白。见小圣僧答应下来,连忙起身告退,小跑出去寻找纸笔。 胡牧阳同样有些发懵,看着苏释眨眼睛。不过这重瞳小子却故作高深,在白毛巾上抹了抹手,故作高深道:“胡牧阳你还是太年轻了,很多事情不会有你想的那么复杂。妖魔鬼怪毕竟只是极个别的偶然现象,平凡的普通人才是这个世界的主体。你要学会……” 话还没说完,菲菲就已经气喘吁吁的重新出现在雅室内。苏释不便多言,只总结了一句:“学吧,都是知识。” 说罢,抄起笔在那张一看就是从本子上仓促扯下的白纸中心,唰唰唰疾书开来。不消片刻,一气呵成。随后,放下笔,又将白纸对折再对折,交还于菲菲。同时肃穆说道:“既然你选择相信天命,那么也该知道我虽能看破你的事情,却无法明言。这纸里的半篇佛经,便是你问题的答案。不过最终能参悟多少,却全凭你自己的造化,拿去吧。” 菲菲双手郑重接过,便迫不及待的想要展开。只是稍一犹豫,又觉不妥。所以将它小心塞进口袋,再三致谢后快步离开。 胡牧阳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又转向苏释,疑惑道:“你还真会算命啊?” 不想苏释此时翻了个白眼,重瞳眼仁之间露出直白的不屑,说道:“要不怎么说你还年轻呢。我哪里会那劳什子的算命嘛,不过就是抄了一段梵文翻译过来的佛经而已。晦涩难懂,不明就里。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说的是个什么意思,她一时半会又怎么能感悟出来。不过这恰恰就是这样的平凡人所希望得到的东西,越是看不懂,才越显得珍贵可信。这些年我跟师傅走南闯北,自有一套独到的心得体会。还是那句话,学吧,都是知识。” 胡牧阳想开口反驳,却发现这小子说的看似全无根据,但细细琢磨又好像存在什么道理一样。所以张了半天嘴,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苏释见状,不由得笑道:“对喽,就是你现在这样。佛祖圣训言曰,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胡牧阳下意识的点点头,却忽然间瞪大了眼睛,对着苏释吼道:“狗屁圣训,这特么是陆游的诗!” 苏释听过哈哈大笑:“爱谁谁,听着有道理就行呗。你说你好歹也活了三十来年,跟我小孩子较什么真。” 这一刻,看着自己在面前笑的肆无忌惮的苏释,胡牧阳脑袋里居然闪过了零壹的身影。她也总是这样喜欢捉弄自己,然后掩嘴大笑,末了还得补上一句:“牧阳哥哥你好笨哦。” 这时苏释忽然放下茶杯,对着胡牧阳嫌弃说道:“胡牧阳你昨晚是不是被天雷劈傻了,干什么用那种恶心的眼神看着我!” 就在此间尴尬之时,一阵轻微的敲门声缓解了胡牧阳的压力。 未待二人开口,雅室的门已然被推开,却是此行而来真正的目标人物,钟为风。 只见钟经理明显要比昨晚见面时憔悴不少,此时他神情萎靡,双眼之间布满血丝,身上还是昨天那套深蓝色的西服,只是周身褶皱和散散尘土证明应该始终未曾脱下。 不过他在见到雅室中的二人时,明显眼中一亮,好似看到了希望一般,顾不得关上房门,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压着声音哽咽道:“求圣僧救我!” 二人心中讶异,对视一眼,脸上却不动声色。胡牧阳先将钟经理搀扶起身,同时苏释将房门悄然关闭。 重新落座之后,胡牧阳看着好似丢了魂魄的钟经理想了想,决定省去事先想好的说辞,直接开口道:“我们来找你就是为了这件事,先说说吧,你都知道了什么。” 钟为风接过苏释递来的茶水,也不管烫不烫,就一饮而尽。稍稍平复过心境,然后说道:“王东来昨晚死了。” 胡牧阳皱着眉点点头:“没错,可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钟为风叹了口气,却没接话,而是自顾自的说道:“我知道你们都是高人,都是神仙老爷,我也知道这些年都帮着王东来做过些什么。虽然我恨他怒他,也经常会想他有朝一日死于非命。只是真到了这一天,心中却开始隐隐作痛。如果不是他把我从境外带出来,这么些年一直当心腹培养,可能我就像祖祖辈辈的人那样,打鱼吃鱼卖鱼的度过一生了。现在他死了,而且死的诡异凄惨,我……我又该怎么办呐……” 胡牧阳从口袋里掏出烟来,点燃后递给钟为风,然后说道:“我说过,我们来找你就是为了这件事。所以你还是先调整一下情绪,把昨晚发生的事情,把知道、见到的事情告诉我们,才好帮你。”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钟为风机械似的接过香烟,本能的吸上一口,却不住咳嗽,原来他并不会抽烟。不过咳过之后却没有丢弃,反而又吸了一口,然后缓缓说道:“昨晚我带你们去别墅的地下密室之后,心里烦闷得很,所以就想出去透透气。也许是始终在回想这些年经历的点点滴滴,不知觉间就把车开回家了。” 胡牧阳插话道:“心意烦乱之下,潜意识渴望回归家的温暖,可以理解。” 不过接下来的话,却让胡牧阳心中一惊。 第一百二十四章 龙组的人 不想钟为风听完之后却苦笑道:“温暖?呵,哪有什么温暖可言。我那房子本来就是王东来的,只不过他很少会去罢了。都说天意难违,造化弄人。原本我还幻想着人定胜天,现在看来真是个笑话。” 说到这里,钟为风将还剩一半的香烟扔到地上,用脚狠狠碾过数下,然后低吼道:“王东来那头肥猪一直把我当做摇尾乞怜的小野狗,什么肮脏龌龊的恶心事都让我去做。可他不知道,菁菁腹中的孩子根本不姓王。而是我,是我钟为风的种!” 苏释惊呼道:“什么?那鬼婴是你的孩子!” 钟为风一脸扭曲的神情看向苏释,目光中有隐藏极深的自卑,但更多的却是几欲变态的骄傲。 胡牧阳不动声色的接过话题:“你是想用这种方式报复他么?” 钟为风稍稍恢复正常,不过还是咬牙说道:“王东来如今一副笑脸弥勒的模样,看起来好似人畜无害似的。可你们知道他从前在道上的名号么,‘笑面屠夫’!即使没有佛牌的反噬,单凭他那些年犯下的恶,也足够冤魂缠身了。如今事已至此,我也不怕师父笑话。其实菁菁原本是我的女朋友,相恋了近两年的时间,始终小心翼翼的躲藏着王东来这个混蛋。只是没想到偶然一次约会的时候,被他无意发现,之后便无耻的将菁菁从我身边夺走了!没错,我钟为风这辈子没能耐,连自己的女人都守不住。不过他到死也想不到,最最宝贝的孩子根本不是他自己的,哈哈,哈哈哈。” 瞟过已然有些癫狂的钟为风,胡牧阳沉静说道:“他已经死了。” 钟为风的笑声僵在半空,半晌之后才又说道:“没错,王东来确实死了,而且就死在我面前。昨晚回家之后,我就发现他跟菁菁在做那恶心事。我明白,他是感觉到了我昨天态度的转变,而且也应该察觉到了我跟菁菁的事情,所以才特意去了我家,又特意选了我的卧室,不关门,更不避人,为的就是当着我的面来羞辱我。”网首发 苏释听到这里,故意刺激他道:“然后你就把他杀了?” 钟为风吓了一跳,不过随即又自嘲道:“小师傅别开玩笑,我若有杀他的胆量,也不至于被欺辱了这么多年。昨晚也是如此,我虽有心反抗,却终究选择灰溜溜的躲了起来。” 苏释精确的捕捉到信息,盯着钟经理说道:“不对吧,刚刚你不是说亲眼看见王老板死在你面前的么?” 胡牧阳也有此疑问,只是并未开口,而是想看钟经理如何解释。 没想到钟为风忽然开始坐立不安,眼神飘忽不定,扭捏道:“我确实没说谎,王东来的的确确是在我眼前咽的气,而且也是我报的警。这不,我刚从里面走完手续出来,就接到电话说你们来了。对了,卧室里面有我安装的摄像头,可以清清楚楚的为我证明。” 苏释根本不理对方的解释,反而步步紧逼道:“倘若当真如此,那么你之前的话又经不起推敲了。爱人和情敌在室内云雨,而你明明已经选择灰溜溜的躲藏起来,又为什么会重新回去,难不成是为了给自己找刺激么!” 钟为风被小苏释的话逼得左右为难,想解释却又开不了口,可不说话又显得好似承认了一般,故而显得手足无措,额间见汗。 苏释心中一笑,料想是自己识破了对方的谎言,正待继续。不过却被胡牧阳轻轻按住手背,缓缓摇头道:“钟经理应该没有说谎。” 苏释满目疑惑看着胡牧阳道:“没说谎?那你给我解释解释,他离开了又回来的动机是什么!” 胡牧阳一时间也有些支吾,不过很快就调整好语气,沉着说道:“你的经历虽说足够丰富,但毕竟年岁尚小。男女之间的感情很细致、很微妙,不仅仅是单纯的情和爱。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钟经理的性兴奋点应该有一部分绿帽倾向吧。” 这时,钟为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虽没直接开口承认,但却没了刚刚紧张的表情,如此便也印证了胡牧阳的假设。 见得如此,心中更有底气。只听他继续说道:“许是多年的压抑和不得志,促使性心理有些扭曲。所以眼见爱侣与其他人激情时分,明明怒火中烧,却不敢靠近。种种矛盾激发了心中隐匿的快感,这才驱动他重新回到房间门前。” 钟为风干笑两声没有反驳,看来胡牧阳的分析基本能够贴合真相。而苏释则是一副似懂未懂的表情,皱眉说道:“没太理解其中的意思,不过既然你认为合理,姑且再让他继续说就是了。” 胡牧阳其实也不愿过多继续这个话题,尤其是在未成年的苏释面前。此时见他基本明白,所以直接对钟经理说道:“你就说说王东来是怎么死的吧。” 钟为风略显尴尬的回答道:“原本我就是像师父说的那样,准备回去偷窥。只是还没走近,就感觉有些不对,因为太静了,这与我刚进屋时的那种高亢的呻吟声形成了强烈对比。我以为是他们换了新花样,就贴着门边向里面偷窥了一眼。而就是这一眼,已经把我吓得呆立当场,许久未能平复。” 苏毅打断他道:“怎么,这会王东来就已经死了不成?” 钟为风呼吸已然有些急促,不过还是说道:“是,也不是。我被眼前景象吓住很久,才鼓起勇气走到近前。那时候王东来全身一丝不挂,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像眼球几乎要迸出来一样。嘴也裂开甚大,能塞进去一只小孩的拳头。我当时壮着胆子喊了他一声,却只见到胸膛之上有过几次强烈的起伏,随后就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迅速干瘪下去了。从我发现到有人进来,都没敢触碰他一下。今早做笔录的时候,我听他们说,王东来应该是强烈兴奋的那一刻引发了心梗,导致死亡的。” 胡牧阳点点头,没对这件事发表意见,而是又问道:“宇文菁呢,怎么没听你提到她?” 这时钟为风有些紧张,目光闪动支吾道:“菁菁……菁菁一直在昏迷,所以……所以我就没提。” 胡牧阳心中知道他没说实话,就掏出手机,假意说道:“既然如此,那我联系一下王队长,让他把屋里的监控视频发给我一份,看过便知。” 钟为风犹豫道:“你怎么能调出已经当做证据的视频!” 见他如此,胡牧阳更加肯定自己的判断,故而随意又严肃的说道:“你很聪明,应该能到猜到我们的身份。为什么昨晚我们会出现在这里,假借看出你和王老板身上的鬼怪灵异从而出手去捉那个神秘人?为什么他王东来刚死,我们一早就会找上门来?这个世界有组织维护社会的稳定,但也需要有一些神秘的人来应对神秘的事件,你说对么?” 听得如此,钟为风忽然站立起身,指着面前一大一小两个光头,大惊失色道:“龙组!你们是龙组的人!” 苏释对此一脸茫然,看向胡牧阳。可胡牧阳却面带微笑,也缓缓站起,低声说道:“很多事情不会如你想的那么复杂,但也不会像你认知的那么简单。你能配合我们是最好,我们也会尽力护你周全。如若不然的话……” 钟为风瞪大了眼睛想要说些什么,不过“啊、啊”了半晌也没有个完整的话。最后还是坐下来,将面前已经凉了的茶一口饮进,然后自言自语道:“原来传说是真的,龙组真的存在。” 第一百二十五章 各怀灵胎 胡牧阳也重新坐下,又给钟经理添了一杯茶,微笑道:“说吧,不要隐瞒什么,你应该清楚这是在对你自己负责。” 钟经理双手接过茶杯,诚心道:“知道你们是高人,却没想到真的这么高。好,我说,我什么都说,只求二位师父……不对,二位领导能够多体谅我的苦衷,救我性命。” 说过之后,用眼睛小心瞟过,却未见对方开口。钟为风知道这是在等自己表态,所以叹了口气,随后便一五一十说道:“我来自境外的一个小渔村,无意间救过王东来,所以很早就跟着他来到内陆了。因为没有任何根基,所以他对我很信任。除了一些常规事情外,所有关于灵异方面的事情都交给我来做,比如将幼童送给境外的鬼头以换取更高阶位的佛牌。伤天害理与绝对的权财相比,根本算不得什么。不过后期反噬的程度确实太过于严重,他不得已只得放弃大半家产,斩断于鬼头的联系,转当一个拜佛求禅的富家翁。只是他王胖子享乐半生,却没想过是我钟为风始终在鞍前马后的伺候着他。他怕反噬、怕断子绝孙,我可不怕。所以三年前我就同意了鬼头的建议,将他包装成可以替王东来逆天改命的贤师,并偷偷藏在城郊的那套别墅下面。” 苏释此时插嘴道:“你是说,那个卖给你们佛牌的人,就是藏在地下密室的那个黑袍贤师!” 钟为风点点头承认道:“没错,就是他。自从王东来决定与鬼头断开联系之后,他就找到我了。不过那会我一心只想跟着旧主,报恩也好,忠义也罢,始终都没答应他开出的条件。” 听到这里,胡牧阳忽然开口:“直到宇文菁出现了。” 钟为风略微错愕,抬头看了胡牧阳一眼,随即重新低下头,继续说道:“菁菁是我最终做出决定的关键因素,但却并非是全部。刚刚我也说了,虽然王东来近些年所遭受的反噬越来越轻,但他身边亲近的人也都死的差不多了。而之所以我能完好活到今天,则是因为这块佛牌的庇佑。” 说着话的时候,只见他伸出右手从衣襟内摸出一块米白色的牌子,周身并无篆刻印迹,而且从中已然劈裂,仅存薄薄的一层勉强连接。随后说道:“我们决定回国的时候,还不是贤师的鬼头私下找我聊过一次,希望我能继续为他提供原材。不过当场就遭到了我的拒绝,可他却也不恼,反而把这块特殊的佛牌送给了我。” 苏释踮起脚从远处看过来,并没发现什么特殊,便开口道:“看样子也不过就是一块素古玉牌,勉强沾得上‘太平无事’四个字。现在又几乎碎裂,没什么特殊的。” 只是钟为风却笑了笑:“小师傅看的不错,不过若仅止于此,也不至于让我随身佩戴这么些年。太平无事牌算不得什么,但这若是由王东来亲生儿子的骨粉所制,又当如何?” 什么! 胡牧阳倒吸一口冷气,心内震惊不已。 只听对方继续说道:“昨天已经说过,王东来的儿子在五岁那年遭遇意外,不幸夭折,是我将孩子的遗骨收敛,并交予鬼头安葬的。原本说好要给孩子寻一处风水绝佳的阴宅,没想到却被他偷偷做成了佛牌。那年我得知这佛牌的来源之后怒不可赦,抽出刀子便要报仇。不过却被他一番话止住了动作,甚至最终留下了佛牌,也没把这件事情告诉王东来。” 说到这里,钟为风转向胡牧阳说道:“能不能再给我一支烟?” 胡牧阳没说话,只捻出一支烟来递过去,并为其点燃。 钟为风深吸过一口,再次被呛得咳嗽不已,随后继续说道:“我掐着鬼头脖子,那张脸脸如同腌久了的酸菜,黝黑发紫又酸臭难闻。只是他却不惊反笑,对我说如果他死了,不仅王东来会被身上纠缠已久的小鬼瞬间杀死,就连我也难逃冤魂的寻仇报复。不过如果我有了这块佛牌,小鬼们就会把我当做自己人,不仅性命无忧,反而会借助王东来的气运从此扶摇直上。” 胡牧阳幽幽说道:“所以你从那时候开始就背叛了你的恩人。” 钟为风轻笑道:“算不上背叛,单纯是想给自己留了安全退路吧。自那次之后,我就跟随王东来回国,一步步转移资产,一日日漂白洗净。每年的三月初三,鬼头都会差一个人来问我是否同意继续跟他合作,每年也都被我言辞拒绝了。直到三年前,菁菁出现了。她是一个神奇的女人,能够满足我所有的幻想。从见面的第一刻,我就深深爱上了她,护着、宠着、怜惜着保护着,可最终还是被王东来这个畜生夺走了!” 胡牧阳面无表情说道:“你就没想过,这个女人会是鬼头专门派来离间你跟王东来的么?” 钟为风把玩着手里点燃的香烟,无所谓道:“怎么没想,不过即便如此又能如何呢。王东来想要长生、想要子嗣;鬼头想要无尽的怨念、想要菁菁肚子里的鬼婴;可我只想要菁菁!你当真以为我没有对付王东来的手段么?当真以为我只是看着王东来这头肥猪压在菁菁身上笨拙的蠕动就束手无策么?呵,要知道王东来那个‘笑面屠夫’的绰号背后,可是我一手做出来的。我只需要忍耐两年,待菁菁肚子里的鬼婴将王东来身上的怨念全部吸收完毕,并且顺利出生之后,他的死活、鬼婴的恶毒、贤师的阴谋,那都与我无关了。”更新最快的网 苏释咬着牙向钟经理走过去,气愤低声道:“看见你这幅自私又丑陋的嘴脸,我还真是……” 钟为风见状连忙向后躲闪,胡牧阳伸手拦下苏释,正准备说话,此时手机却传来“嗡嗡”的震动声。粗略瞥过一眼后,这才沉声道:“当前的关键不在这里,咱们还是先听钟经理说完。” 随后又转头对钟为风说道:“昨晚王东来出事的时候,宇文菁在干什么?” 听到对方又将话题引到爱慕之人的身上,钟为风略有不满道:“刚刚我不是已经说过了么,菁菁一直在昏迷。她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孩子,又怀着孕,经受如此骇人的事导致昏迷那不是很正常的事么,而且……” 不想此时胡牧阳却忽然打断他,直接说道:“钟经理,我想我已经提醒过你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了吧,可你如今竟然还在说谎!” 最后一句提高的音量将钟为风吓得一哆嗦,不过随后仍然硬气道:“师父你莫用计策来恐吓诈我,我刚刚所说句句属实,而且那房间里面还有监控,不信的话咱们去调取视频,一看便知。” 这时胡牧阳举起手机,将屏幕对准钟为风,随后说道:“你一直在强调视频视频,是因为它已经被官方收走从而根本不担心被我看到?还是说这视频后半段的关键之处被删减才让你有所依仗呢!” 钟为风心中震惊不已,脸上却仍在故作镇静。他推了推眼镜,凑近手机定睛观看。只是才扫过一眼便忽然暴起,猛地伸手去抢,可哪里又能够快的过修者速度。 胡牧阳收回手机,轻声笑道:“算了,机会已经给过你,是你自己不懂得珍惜。师弟,咱们走吧,像他这样的人组织自会处理。” 说罢,对苏释使了个眼色,便准备起身离开。 第一百二十六章 汇集消息 此时钟为风双手掩面,模糊不清的说道:“为什么你们总要盯着菁菁不放呢!对,没错,视频的后半段是我删除掉的。可那又如何,都是我个人的隐私,跟你们降妖伏魔捉鬼驱邪又没有任何关系。”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胡牧阳停下推门的动作,也不回头,淡淡说道:“我们不是福利机构的公务人员,没有义务要保护你的安全。如果你能对我们尽快完成任务提供一些线索的话,顺手帮你一次也算举手之劳。只是你现在根本不愿配合,所说之话又总是隐藏内容,我们何必在你身上浪费时间呢。” 钟为风有些急躁道:“我已经把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了,剩下的不过是一些无关紧要的细节而已,对你们来说根本就是无意义的事。” 胡牧阳转过身来,轻笑一声:“有没有意义你说了不算,这个需要我们自己来判断。看看你手里那块几乎已经全部碎裂的佛牌,重新考虑一下我的话吧。” 听得此话,钟为风明显抖了一下,盯着手中的佛牌怔怔出神。片刻之后,好似泄气一般,沙哑开口道:“师父你说的对,要是命没了,那些所有的承诺也就如同泡影了。你问吧,想知道什么,我知无不言。只求能看在我尽力配合的份上,保我性命。” 胡牧阳裂动嘴角,无声笑笑,随后示意苏释重新坐下,与钟为风开始一问一答。 半小时之后,胡牧阳与苏释走出素食馆,与钟经理挥手道别。 只是进入车里之后,原本一脸轻松的胡牧阳却忽然收起笑容,扭头对苏释说道:“对于这个钟经理的话,你怎么看?” 苏释坐在后排,也许因为刚刚雅室温度有些热,导致背后的伤口微微发痒。只见他略显不适的说道:“他最后不是说了么,王东来发生异样的时候,宇文菁就吓昏过去了。而他之所以把视频后半段删掉,是因为没管住自己,对昏死过去的曾经爱人做了那种脏事。” 这苏释的经验见识虽说绝对远超同龄之人,但毕竟还只是个半大小子。此时说起男女之事,仍然显得有些不自然。只是胡牧阳却没有因此拿他打笑,而是若有所思道:“恐怕没那么简单,我感觉这个钟经理应该只是一颗用来迷惑我们和拖住时间的烟雾弹,目的就是为了让真正的宇文菁快速逃离!” 苏释皱起眉头,不确定道:“真正的宇文菁?刚刚姓钟的说她此时应该还在医院昏迷之中呢,要不然我们现在就赶去医院看一下。” 胡牧阳轻轻摇头,掏出手机瞄了一眼,然后递给苏释,然后说道:“进入素食馆的时候,我就始终保持着跟若溪的通话,所以我们之间的谈话她全部都能听到。也正因如此,钟经理在提及视频的时候我就可以马上调出来击碎他的谎言。而就在听到宇文菁还在医院的那一刻,若溪已经去核实情况。现在传过来的信息也与我想的一样,病人失踪了。” 苏释没了主意:“这……这,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胡牧阳点火热车,准备启动,随后说道:“此刻贸然行动绝对不是明智之举,先回家吧,跟若溪还有你师父再一起商量商量。我总感觉不太舒服,好像有一张看不见的大网似的,很有可能就在等着你我往里跳。” 苏释点点头,再不出声,二人一路无言驱车回家。 还是在那间书房之内,只是众人却没了早先对敌胜利的那种喜悦,一股淡淡的愁绪无形弥漫,气氛显得有些压抑。 仔细听过胡牧阳的转述,苏毅用手指轻敲着额头,沉声道:“如此看来,这支鬼门势力很早就已经开始布设棋局,只是没想到被我们误打误撞搅散了阴谋。而目前我们已知的棋子,包括在百柳山庄被玄彬前辈吓退的魏构、在城郊别墅地下室里被牧阳解决掉的鬼门贤师、以及诈死逃脱的宇文菁。” 胡牧阳坐在角落捧着茶杯吸溜,此时也说道:“可能还不止这些,你还记不记得我之前打听过的那个刘伟强?据我了解,他曾经应该也受到过一个神秘人的指点,甘心让艾婷的魂魄附在自己身上。只不过这个人生性多疑,并没有完全信任对方,所以察觉出异样之后就与其断了联系,最后更是找到了你,想解除掉自身的麻烦。”更新最快的网 这时若溪忽然说道:“艾婷,是不是你初中的那个同桌?” 胡牧阳心中一紧,自己只想着这些事,却忘了要隐瞒与零壹一起的经历。不过还是装作无事,淡定说道:“嗯,没错,就是她。之前你不在的那段时间,也正是因为知道了她的事情,我才打算去百柳山庄见见刘伟强的。” 若溪听出了话里的漏洞,正准备问他怎么会忽然知道这种事情,不过胡牧阳却在此时将头转向苏毅,皱眉说道:“老苏见多识广,你来分析看看,这几件事之间有没有什么联系,好方便咱们梳理一下线索,制定下一步的计划。” 苏毅稍稍错愕,但沉吟片刻之后,还是开口说道:“自你带着不释离开之后,我就一直在琢磨这几件事,现在结合着你带回来的消息,我便来说说自己的看法,供大家借鉴吧。先说宇文菁,目前可以肯定她就是鬼门一脉,其目的是培育鬼婴出世;而在她之前出现的鬼门贤师,却是以佛牌做饵,诱使佛门修者自投罗网,最终目的是为了收集百僧佛血;至于那个魏构,明显是受背后之人命令,在百柳山庄抢夺‘滴血莲花’;还有你在意的那个刘伟强,其背后人物很可能就是在暗中饲养着少女魂魄。原本这几件事并没什么必然的联系,不过若是纵横联合起来分析的话,我便想到了一种可能。” 苏毅提的这些事,胡牧阳或多或少都曾参与其中。不过此时一股脑都抛出来,他还真不清楚其中的联系。所以唯有虚心问道:“别故弄玄虚了,直接说呗,你到底想到了什么?” 面对急躁的胡牧阳,苏毅倒也不恼,反而更加沉稳的说道:“那鬼婴虽说是阴邪之体,但其性仍属冥火;我佛门众位师兄的血液中蕴含无上佛力,却被用于祭祀玷染,故属暗金;而阴身少女、再逢横死阴时,其属弱水无疑。按此推理的话,若再凑齐‘枯木’和‘葬土’,便构成了逆五行的全部要素了。” 若溪此时也顾不得再去结胡牧阳刚才的话,而是惊呼道:“五行交映,逆天改命,莫非真的是罗刹阵!” 苏毅面色凝重,缓缓说道:“我不确定,但是可能性很大。” 见他二人好似猜谜一样,胡牧阳不禁皱眉道:“哎哎哎,我说你俩也差不多点吧,什么玩意就五行八卦罗刹阵啊?我跟小和尚可是听得一头雾水,就没人打算给我们解释一下么?” 原本胡牧阳还打算拉上苏释一起,也算是报团取暖。不想那小孩此时却一脸嫌弃的瞥过自己,嫌弃说道:“请别把我跟你混在一起说可以么,这里只有你才会不知道所谓的‘罗刹阵’到底是什么。” 胡牧阳一时气结道:“哎……你这小屁孩儿……” 苏毅看出胡牧阳的窘态,立刻微笑解释道:“请牧阳兄弟认真回想一下,那日在百柳山庄,你我突遭蒋家兄弟算计,险些遇害。就在蒋念掏出象牙子弹准备射杀玄彬前辈的时候,他曾提过一句关于‘罗刹阵’的话。” 第一百二十七章 半路截胡 顺着苏毅的话,胡牧阳努力回想着在百柳山庄的记忆。 那晚他已靠着附身的陆天啸成功混进零壹所在的房间内,并且亲眼见证了了蒋家兄弟的反目,以及被山庄阵法压制的众人。当时蒋念已经取得了短暂的控制权,正待将玄彬等人一一射杀之际,却忽然开口问了一个与他本应毫无关联的问题:“你知不知道有一种法术,可以使人起死回生?!” 玄彬判断出对方夺取“滴血莲花”,就是为了布设“罗刹阵”,只是没想到这蒋家兄弟不过也只是可以随意丢弃的棋子而已。 想通此节,胡牧阳一脸若有所思道:“即便真是这样,我们又能如何呢。一个宇文菁已然足够狡猾,深谙狡兔三窟的道理,无论是城郊地下与我们酣战的那个,还是陪在王东来身边柔弱昏倒的那个,肯定都只是她原本的分身罢了。现在我们所掌握的线索全部断掉,下一步又该怎么计划呢。” 没人回应,因为大家确实想不到好的办法。 半晌寂静过后,还是若溪率先开口道:“既然我们已经无力继续,那就不要为难自己了罢。别忘了,我们可是有组织的人。” 话音未落,她便伸手拿过自己的手机,唰唰按过几次之后,拨通了一个号码。 苏毅师徒虽也属于正派修者,但却并不算是涉灵人。故而见若溪打电话回联盟,便以眼神示意苏释起身,跟随自己来到书房之外,站在窗边远眺。既自然避过了对方可能涉及的隐私,又不会显得尴尬。 胡牧阳也看出了其中关键,经过短暂的琢磨之后,竟然也随着苏毅师徒走出书房。来到客厅的窗边后,点燃一支烟,礼节性向苏毅递出,然后随口说道:“这段时间生生死死的没完没了,我都有些怀疑之前那三十年的真实性了。”网首发 苏毅笑着轻轻推开对方递烟的手,将目光投向远方,淡淡道:“你我这样的人,有太多的时间都是身不由己。从前你不清楚自己的身份,所以根本也不会刻意关注这些方面的细节。就好像我们佛门里有一则小故事,教人要拥有感念天地的虔诚。说的是一个总在抱怨的人,负能量充斥着全部身心。早上出门时不小心跌倒,便会咒骂地表不平;中午吃饭的时候看到有虫,便会咒骂商家黑心;差一步就能赶上公交,却因驾驶员没能停车等他三五秒又遭其咒骂。他始终认为自己是个悲苦的人,始终抱怨上苍待他不公,始终抱怨周围的人甚至抱怨自己。殊不知他早起跌倒的地方立着一枚生锈的铁钉,距离大脑仅有零点几公分;殊不知中午的那份快餐实际已经变质,如果没有发现虫子反而全部吃掉的话肯定要送去医院急救;殊不知那辆没赶上的公交车里有一位刚刚刑满释放的老道扒手,遇见他若只是丢失钱包也便算了,倘若当场捉赃也许更会惹得对方恼羞成怒,怀里那把半尺尖刀可不是玩具。” 胡牧阳挠挠头:“你是想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苏毅却是笑笑:“不,我是想说,往往就是在不知情的时候,其实会有一些神秘力量在暗中保护着你。比如我刚刚故事主人公从小就已双双离世的父母,比如不释在三岁之前受到来自大喇嘛的暗中照拂,比如你,生在修者氏族却能奢侈拥有近三十年平凡恬淡的生活。” 胡牧阳无奈道:“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倒是真想如同你们一样,从小就按部就班的修习功法,凝聚灵力,在遇到这样那样的事件时也不至于总是束手无策。” 对此,苏释并没再发表什么意见,只是将目光由远处层叠的高楼转向下面车水马龙的大街,淡淡道:“我佛曾说,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胡牧阳撇撇嘴,将香烟掐灭,随口说道:“你快打住吧,都决定还俗的人了还整天我佛我佛的。你们这些什么道理、佛经之类的玩意儿太玄乎……呃……玄妙,我听不懂也不想听懂,有这精力我都不如再琢磨琢磨功法。哎,对了,你之前说送给我的那本叫什么‘烦人洞’的秘籍呢,咋的我不提你就当时忘了呗。” 苏毅知道他在说笑,故而也不在意,正打算让徒弟将秘籍取来,却见若溪向二人缓步走来,看样子已经通话结束了。 胡牧阳故意夸张的不断挥动手臂,嘴里嘟囔着:“这老苏刚还俗,看什么都新鲜。我就说抽烟真的是一丁点好处都没有,可他偏是不听。你来之前还好一阵咳嗽呢,我都担心把他内伤勾出来。” 只是若溪根本没搭理他,翻过一个白眼之后,便对苏毅说道:“刚刚我跟联盟分部通了电话,将咱们分析的结果如实描述,然后得到了两个消息。第一,咱们分析的方向应该是没错,对方的确是在秘密收集逆五行所需之物。除了我们已知的‘冥火’、‘暗金’和‘弱水’之外,那具被玄彬前辈收走的千年树妖尸身,也在昨天遗失了。” 苏毅目光严肃,沉声道:“她是想从树妖尸身上煅炼出‘枯木’!只是那玄彬前辈功法高绝,又怎么会……” 若溪轻轻摇头道:“联盟没提具体过程,只把结果告诉我了。” 这时胡牧阳插嘴道:“玄彬前辈于我有恩,这事我不能装作不知道。现在我就联系他,看看到底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若溪却摆了摆手,直接说道:“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件事。联盟要我转告给大家,现在关于这件事已经委派给辛三小队全权负责,从此时开始,我们不需要再继续跟进了。” 胡牧阳原本在听到大家的分析结果得到了联盟的认可,还有些兴奋和骄傲。只不过这种快感才持续不到一分钟,就被无情的打破掉了。故而此时猛地一拍桌子,高声道:“什么玩意就不让我继续跟进了!那黑袍人是让我一把捏碎心脏消灭的吧,那宇文菁也是被我先打败才诈死逃走的吧,至于那个千年老树妖,当初在场那么些高手全都只能干瞪眼,最终也是死在我一拳之下的吧!这逆五行所需的东西,已有大半与我沾惹因果,这个叫辛三儿的咋就这么横呢,他爹是联盟里的领导啊!” 这话听得若溪一愣,接连眨了几下眼睛才算反应过来,有些哭笑不得的对胡牧阳说道:“我刚刚说的这个辛三,不是个人。” 胡牧阳听到这句,立即附和道:“没错,忒不是人了也。” 若溪用手按着太阳穴,闭眼说道:“涉灵人联盟,分为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个分支,散落于祖国各处,各司其职。我们所在的东北以及部分蒙东地区,都属于‘辛’支管辖,且每个分支又细化为十个小队。刚刚我说的辛三,并不是一个人,而是由队长祁景立以及另外三名涉灵人所组成的小队。” 胡牧阳从未听闻过这些,所以一时间有点发懵,不过却还硬气道:“他们有四个人又能如何,这屋里现在不也是四个么。他们排第三,那咱们能排到第几名?” 这下若溪干脆睁开眼睛,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的丈夫,无奈般说道:“因为咱家比较特殊,若按五大家族的分量来说,怎么也该排在第一位。只是多年前大伯与其他三兄弟一齐离族,所以我们虽然还算是涉灵人联盟的一份子,但却并不在序列小队之中。而且素衣大师和不释原本为出家人,其根源所属更是自成一脉,与联盟却是无关的。” 第一百二十八章 撒谎天赋 苏毅听过之后点点头,对胡牧阳点头道:“没错,我们的确不属于涉灵人联盟。而且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一般联盟出手干预的事件,我们通常就不再跟进了。” 胡牧阳心里有些不悦,撇嘴道:“这联盟还挺霸道啊,直接把咱们这些当事人变成旁观者了。” 若溪似笑非笑道:“不要有情绪,联盟小队自有他们一套严密的体系,处理问题肯定比咱们要更妥善。况且之前你不是一直排斥这些事情么,怎么这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连心态都转变了。” 胡牧阳生怕再继续聊下去就会引出关于零壹的点滴,所以佯做无所谓道:“我就是觉得这一段时间频繁接触这些人和事,刚有些习惯自己的身份,正准备大展拳脚以证实力呢。现在忽然通知让我退出,回到普通人生活,有点不太舒服。这一件事接一件事忙惯了吧,还不太适应无事可做的感觉。”更新最快的网 若溪瞥了他一眼,笑道:“无事可做?那你可是想错了。联盟只是让我们不必继续跟进宇文菁的事,对于其他可没有限制。再说你之前答应过大师,要帮小苏释安排入学的事,总不会就这么忘了吧。”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胡牧阳一拍脑门:“呦,还真是。这两天光顾着打架,把正经事都忘了。” 这时苏毅却站起身来,对两人诚恳说道:“二位同道高义,和尚……我心领了。之前事出有因,感觉生还几率渺茫,这才将打算将小徒拜托二位照顾。现在既然省去后事风波,那么我们修整两日,便会离开此地,不敢再过多叨扰了。” 胡牧阳听对方如此说来,挥了一下手臂,然后说道:“你可拉倒吧。如果是在百柳山庄那会,你爱去哪也跟我无关。只是咱们如今也算是经历过生死的朋友了,你重伤未愈尚且无力自保,还带着小和尚瞎溜达什么。再说你们想要走,有明确的目的地么?这一路上但凡遇到个仇家啥的,怎么脱身?退一步说,就算没那么倒霉,可如果碰到了灵异鬼魅之事,管还是不管?不管吧,道心受损,耽误修行;管吧,能力有限,自顾不暇。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呃…… 苏毅一时无语,确实没考虑这么多。 而若溪也在此时说道:“牧阳说的没错,这段时间灵修者和鬼门中人频繁动作,确实有些反常。普通人看不出什么,大师你心中应该能察觉出异样。再说现今社会不比从前,总得为小苏释考虑考虑,总不能让他就这样始终漂泊。” 苏毅看着不远处正在专心游戏的徒弟,心中一阵酸楚。如果不是这与生俱来的身份,谁不想安安稳稳的做个普通人,平淡的度过一生呢。 沉默片刻,而后才说道:“好吧,再继续推辞真就显得矫作了。依二位所言,我们就厚颜再盘旋一些时日。待小徒安置妥善,我再决定日后打算。只是如此一来,又要给你们添麻烦了。” 胡牧阳从桌上拿起两个苹果,将其中之一扔向苏毅,然后说道:“行了行了,都决定还俗就别再夹着自己说话了嗷,你不累我听着还别扭呢。” 然后他咬了一口苹果,对妻子说道:“这一说入学的事,我才想起肖华来。上次他猜出了我们的身份,然后被玄彬前辈用手段抹去了短暂记忆。只是我们着急去找鬼门贤师,就让王东来差人把他送回家了。一直没顾上这事,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嗯……这样,我现在给他打个电话,先探探情况再说。” 放下苹果,顺手在衣服上抹了抹,惹得若溪一阵白眼。随后拿起电话,开始拨号。 几秒等待后,电话里传出肖华虚弱的声音:“你个兔崽子还好意思给我打电话!” 胡牧阳心里咯噔一下,莫不是玄彬没有处理好,肖华还保持着记忆不成?这可麻烦了,身份的秘密一旦被公开,其所引发的问题绝对会比想象中更严重。 他这边急的说不出话,肖华的声音却继续传来:“我说胡牧阳你可真行,第一次带我见零壹的家人,那不得让我保持一个好的形象么。你瞅你给我喝成什么样了都,到现在我脑袋还迷糊呢。这都多少年没喝断片儿了,况且还是在这么重要的场合。” 原来是虚惊一场。 胡牧阳听完对方说话,心中有了底,故而一扫不安,反击道:“又开始倒打一耙了是吧?那酒是我逼你喝的么,你自己非要假装北方豪迈之人,说什么‘必须让表哥感受一下东北地区的热情和酒文化’,还一直强调‘酒品即人品’,一杯一杯仰头就干。把我哥喝的连吐三回,全特么是我给收拾的知道不!” 此计果然奏效,肖华听过之后立刻变了语调,不好意思道:“哎呦,是这样啊,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胡牧阳继续不依不饶:“装,继续装,你多大酒量我心里还没数么,我怎么就不信你啥都记不住了呢!” 肖华语气诚恳道:“撒谎是孙子,真的,啥也想不起来了。我就记得你点了几份最贵的套餐,然后服务员就开始上菜。隐隐约约感觉大家在聊天,聊什么都忘了,后来好像有来了不少人,然后……然后……” 胡牧阳赶紧打住他继续往下想,连忙说道:“然后个屁!你刚跟表哥碰完杯,喝了一半就开始吐,喷的房间哪哪都是,人家服务员肯定得来收拾吧。你说你老实坐会醒醒酒得了呗,嘿,拉着小服务员的手不放,非要帮人家打扫卫生。你说我说你点啥好……” 此言一出,肖华立刻紧张道:“哎呦我,我真干这么丢人的事儿啦?完了,表哥对我印象肯定差到极点了。” 胡牧阳看情绪引导的差不多,就打住话头道:“行了行了,你也不用太担心。表哥酒量更差,早就不记事了。第二天醒酒之后还跟我说呢,肖华这个朋友挺实在,不虚不假不浮夸,挺好。” 肖华一听这话,兴奋道:“表哥真这么说的?你看看,哥们儿表现的可以吧。将咱东北人的豪爽性格展示的淋漓尽致。你转告表哥,孩子上学的事包在我身上,绝对给安排明明白白的。” 胡牧阳松了一口气,心中窃喜,最上却正经道:“你抓紧时间当个事办,再有不到一个月就该开学了吧,到时候耽误了,那可会影响你自己嗷。” 即便看不到肖华的表情,但却分明能够感觉到他在电话那边将胸膛拍的咚咚响。只听他肯定道:“放心吧阳哥,我心里有数。今晚我就提着东西找我姑去,保证能让孩子准时入学。” 又闲扯了两句,胡牧阳挂断电话,正准备向妻子邀功证明自己的机智。只是却看到若溪玩味的笑容,顿时心中一凛。 果然,一心只想着解决电话那边的麻烦,却忘记身边还有人在一直听着。 只听若溪阴恻恻的说道:“真没看出来,胡牧阳你编瞎话真是脸不红心不跳呵。你说咱俩三十年的感情,我怎么一直没发现你有这种天赋呢?” 胡牧阳慌了神,连忙解释道:“这个……那个,那什么若溪你听我解释哈,这件事吧……” 若溪以掌包拳,将手指拧的劈啪作响,阴声笑道:“没错没错,你确实应该好好解释解释。来来来,咱俩认真说说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胡牧阳心惊胆颤,不断后退,同时惨笑道:“若溪你别冲动哈,老苏还在这呢……哎哎,你别动手啊,孩子还在那边看着呢……哎呦老苏,你别走啊,这事儿你不管管呐……” 第一百二十九章 按部就班 次日一早,胡牧阳顶着两枚熊猫眼来到单位,也不跟任何人打招呼,更别说有什么笑容。径直走到办公室,抓了一把茶叶,面无表情的对着电脑吸溜水。 不多时,肖华满面春风的走进办公室,正打算跟胡牧阳打招呼,猛然见对方神色不对,所以瞬间换了一副表情,陪笑着说道:“阳哥,昨晚休息的不太好哈。” 胡牧阳瞥了他一眼,砸吧砸吧嘴吐出一片碎茶末,而后说道:“托您的福,整夜未眠。” 肖华有些发懵:“这怎么跟我还有关系呢?” 胡牧阳动了动嘴角,像是笑了一下,这才说道:“你昨天说话就说话呗,嚎什么嚎啊,还特意强调说我点了几位最高标准的套餐。那特么是我存了好几年的私房钱,花没了不说,现在还让若溪知道了!所以结果就是现在你看见的这样,呵。” 肖华明显哆嗦了一下,紧忙退回自己的位置,嘟囔道:“所以我就说吧,结婚是件麻烦事,忒麻烦。还是单身好,财务自由,活着也轻松。” 胡牧阳本就心烦,昨夜真的是用尽了浑身解数才将之前的种种勉强囫囵过去。不过若溪虽说不再纠缠,但他心中总是感觉妻子好似已经察觉到了什么。这种想法很可怕、很折磨,犹如随风四散的蒲公英,瞬间展开了许多可能。 关于零壹,心中着实复杂。要说有什么见不得人吧,不至于。两人虽说经历过若干暧昧情韵,但总会在关键时候清明理智,根本没发生任何实质性问题;只是要让他坦荡公开全部细节,又实难做到,毕竟也曾动了心。其实自从百柳山庄一役过后,他无数次准备向若溪解释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但这些话每到嘴边之时,却又不明原因的重新吞回了肚子。他自己也想不明白这究竟是因为什么,所以若溪已然翻身熟睡,他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此刻听到肖华说起了本不算是风凉话的风凉话,一股邪气顿时有了发泄的出口。只见他放下茶杯,踱着步来到肖华身边,附身眯眼道:“你刚刚,说什么?” 肖华心道不妙,便琢磨着抓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眼珠一转,假意说道:“刚刚啊……哎呀,对了,领导让我去参加一个那什么会,忘了忘了,不应该不应该……” 胡牧阳暗中调取灵力,刻意释放出一丝精神威压,盯着肖华的眼睛细声道:“参会?什么会?” 普通人根本无法察觉到灵力袭身,就好像夜半撞鬼也只能感到冷风吹过一样。好在胡牧阳只散出一丝灵威就快速收回,否则以他现在这的实力,直接击溃对方的意识之海都不是没有可能。更何况被攻击的对象正是不久前才被玄彬动过灵魂记忆的肖华,此时他的身体和精神本就虚弱,所以瞬间便有些恍惚。眼前共事了多年的胡牧阳竟如同巍峨高山一般,带给自己磅礴的压力。 虽然这种异样只持续了一个念头的时长,但肖华还是果断打消了之前准备好的逃离想法,满脸堆笑道:“嘿嘿,误会,误会。阳哥您有何吩咐,直说就好。” 只是这会胡牧阳却没接他的话,而是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从刚才自然而然的决定释放灵威,到瞬间又重新收回。这短暂而又复杂的操作并不是因为他清楚灵威对普通人的伤害有多大,而是从心底深处忽然感觉到一丝不安。好像是一个微弱的声音,又好像是一缕细小的错觉。更新最快的网 肖华见他不做声,干脆自己说道:“是不是因为那孩子入学的事?昨天咱俩在电话里不是都说好了么,你就把心放肚子里,我就算不是为你了那也得为了我自己对不……” 他这边呜哩哇啦说了一大通,胡牧阳却是半句也没听进去。直到他缓过神来,便发现肖华正在用一种迷惑且心疼的眼神看着自己。 还没来得及开口,肖华反而先说道:“我说你装的差不多也就得了嗷,明明已经听完我给大姑打电话的全部内容,还摆出那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给谁看呐。” 胡牧阳眨眨眼,前后一琢磨就想明白了其中关键。准是这小子看自己一直没反应,以为生了气,所以干脆当面给他大姑打了电话。只不过自己一直在分析刚刚的那一丝错觉,对于电话里的内容确实一无所知。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扮猪吃虎,毕竟这一招早已练就为得心应手。 只见他先是不动声色的点点头,然后故意板起脸说道:“别在这跟我扯那些里格楞,你就说咱下一步要怎么做吧。” 肖华并没听出其中破绽,反而略带为难道:“你也听到了,大姑说已经交代过负责招生的老师,这两天就能给回信,还找什么急啊。再者说,就算是着急,也不在乎这几天了是不。你是我亲哥,别再难为弟弟了就,为了办这事,大姑问我好几次了,总怀疑这孩子是我前些年犯下的错误。”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听完这话,胡牧阳心中有了底。所以也没再揪着不放,嘿嘿一笑表示满意。 接下来的几天,一切好似都恢复到了从前,没再发生什么怪异的事,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消息出现。而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四叔也回来过一次,只是他对于苏毅师徒没表现出任何亲近或者反感,简单交谈过几句之后就准备离开。走前还交代了一句,说让他们周末时候回老宅,孩子总是想见爹妈。胡牧阳倒是想让自己这位胸怀高明医术的老丈人帮苏毅瞧瞧病,只是看他这般态度,估计说了也是徒劳。不过苏毅对此却没什么想法,乐呵呵的恭请前辈一路顺风。 周五的下午,教育局那边终于传来了消息,同意破例让苏释以插班生的身份进入实验小学。不过重点学校毕竟不同于寻常,所以需要他在入学前接受一次摸底考试,好确定最终分到哪个班级。 肖华转述过消息之后,诚恳的摊摊手,表示自己绝对已经尽了力,费尽千辛万苦也没打探出考试的内容。胡牧阳心知他此言非虚,能把一个根底不明的孩子安排进入市重点,这已经是寻常人家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了。所以感谢之后就直接驱车回家,一是把这个好消息传达给大家,二也是希望在这短短的几天时间里抓紧给苏释补补课。 这孩子虽说心智远超同龄,自身经历更是少有人敌。但毕竟从未接触过正式的系统学习,字认识不少,甚至古文也多有涉猎,但其范围却仅限于各类佛、道经典,这考试的时候总不能给老师背一段《大悲咒》或是解析一篇《道德经》吧。 故而众人经过简单商议,便决定放弃周末回老宅的打算,专心留在这里给苏释恶补功课。若溪自小就是班级的优等生,辅导个小学的孩子实在是绰绰有余。只不过她周六需要值班,所以前一晚在网上整理出常见的知识点,要苏毅监督着徒弟死记硬背。胡牧阳自知水平有限,便自告奋勇抢下端茶倒水的伺候活计。 最苦的当然还是小苏释,他打心眼里反感并且排斥上学这件事。尤其听说上课时不准说话不准动,甚至连去厕所都得先举手向所谓的老师请示,得到批准之后才能离开教室。嘴里大吼着佛言地狱也不过如此,心里更是将胡牧阳骂了千百遍。 可惜胳膊终究拧不过大腿,在师傅苏毅一个严厉的眼神下,这才万般无奈的坐在椅子上,高声朗读那书本中挨千刀的文字。 见这小子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胡牧阳顿时联想到自己的童年时光,不由得开始幸灾乐祸。只是他也就笑了半天时间,等若溪回家之后,苏释就跑去打小报告,最终换取姐姐出手,以一针“禁声”完结了整个周末时光。 第一百三十章 路有波折 众人翘首以盼的考试通知终于在几天之后姗姗来迟。若溪工作脱不开身,只能让胡牧阳向单位请了半天假,陪同苏毅师徒一起去学校。 接连几日在家里埋头背书,苏释心里早就如同长了草一样。开门的瞬间,便回头喊了一声:“你们先去开车,我在小区里活动活动,一会在大门口回合哈。” 说罢也不待师傅应允,就一溜烟的疯跑消失。 苏毅本还要出言制止,不过却被胡牧阳伸手拦下。感慨道:“这孩子憋了好几天,让他出去透透气也好。等他通过了摸底考试,估计以后自由的时间会越来越少了。” 苏毅望着徒弟的背影,眼神略带复杂。原本做和尚的时候,根本不会去考虑这些事,每天睁开眼睛就是降妖伏魔,稍有空闲就得抓紧凝练功法,甚至还要为了二人生活所必须的盘缠路费分神想辙。总认为自己是这样一路攀登前行,那么苏释的未来也该如此。 直至机缘巧合遇到胡牧阳,并且在极其偶然之间结下莫逆关系,这才让自己的想法发生转变。想到这里,便开口说道:“我这个人总是习惯自然而行,从不愿赊欠人情因果。只是为了这孩子,实属万不得已……” 一提这事,胡牧阳就知道他想说什么。所以直接打断话头,不耐烦道:“我说你这个人可是挺有意思,不说话的时候吧,那真是跟泥塑菩萨一样,可只要张嘴,就是没完没了的瞎客气。这件事都说多少遍了,你不烦我还闹心呢。歇了歇了吧,咱俩先去取车,然后赶紧去学校。鬼知道那帮人会出什么题,弄不好一上午就全交代了。” 不多时,汽车抵达小区门口,远远就看见苏释将双手分别插入左右袖筒,站在路边不断踢着雪玩。等他坐稳之后,胡牧阳一边开车一边打趣道:“虽说你常年待在南方,不太适应咱东北的寒冷。可毕竟也算是个实打实的修灵者吧,在外面这么会儿功夫就把你冻得直跺脚取暖啦?” 坐在后面的苏释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对方的话,显得有些发懵。不过稍一琢磨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撇嘴道:“胡牧阳你少看不起人,我就算没了这身功法也不至于冷,无非是等你等得有些无聊了。” 面对胡牧阳始终保持着微笑的苏毅,在徒弟面前可就严厉了许多。此时对苏释正色道:“胡闹,如何能直呼恩人名讳,为师就是这么教你的么!” 平时胡牧阳对此是无所谓的,但此刻却故意逗他:“没错没错,你师父说的对。咱们如今对外的身份可是表叔侄,差着辈儿呐。” 只是苏释却将头撇到一边,硬不开口。 胡牧阳也没真打算非要占大辈儿,所以也不在乎,继续说道:“哎,刚才你自己在路边琢磨什么呢?总不会是担心待会的考试呢吧。真不是我说你,这些年跟着老苏走南闯北,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千年树妖厉害吧,鬼门阴身厉害吧,也没见你有半分犹豫,还不是说上就上。实力嘛,确实差了些,可这胆量却是没得挑。怎么现在就是对付几个凡夫俗子,反倒迟疑了。” 苏释立刻反唇相讥道:“胡……你翻来覆去的看似是夸我,其实不就是想说那树妖和黑袍怪最终都是败于你手的么,假模假样的真是虚伪。你也就是比我多活了十几年而已,挺大个人总爱跟小孩较什么劲,幼稚!” 胡牧阳被怼的哑口无言,张了半天嘴也没能说出什么,最后只得向苏毅告状:“老苏你这徒弟嘴皮子够利索啊,前两天我看他没事就鼓捣那个半导体收音机,说不准就在偷偷听老郭的相声呢。” 苏毅知道他在玩笑,也不当真。苏释在后面翻了个白眼,更是不打算再多费唇舌。胡牧阳自讨没趣,稍显尴尬。所以伸手将车载CD打开,用音乐来平舒气氛。 这车载音响自从陪着胡牧阳经历过石岐老人的“鬼打墙”之后,就变得时好时坏。只是他在对若溪解释的时候只说是因为受到了磁场的干扰,绝口不提自己当初因为害怕猛锤过几拳。 此时就已出现了故障。原本它还在播放着舒缓的钢琴曲,可中控屏幕上却忽然变成了行车记录仪的界面。其实即便如此也是无妨,两个软件之间默认存在优先级的关系。也就是说行车记录仪一旦开启,那么音乐软件自动就进入了后台,不会同时运行。只是两者在切换时仿佛遭遇了卡顿,车内拾音器将音乐声完全采集并重新输出,闭路循环之下瞬间产生了极为刺耳的啸叫声。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这股突如其来的噪音分贝极高,将车内三人同时吓了一跳。 胡牧阳还算镇定,一手扶稳方向盘,另一手快速去按电源,想将声音关闭。只是中控屏好像完全失灵了,点了若干下也没有任何反应。不得已,最终只得靠边停车,拔下钥匙熄了火,这才堪堪恢复清净。 苏毅肯定是不懂这里面的原理,只是也不多言。可苏释却年轻好奇,挖了挖耳朵,仍感觉有些不适,随后开口问道:“胡牧阳你用这种手段报复可就有点过分啦,我师父都把那本《梵音恫》传给你了,自己练不会就用这声音刺激我们噻?” 胡牧阳白了他一眼,随口说道:“你懂个屁,这是因为放音、拾音都在一个闭合空间,频率波动瞬间一致形成的共振,跟你师父那狮吼功就不是一回事。再说我这‘无名火’功法的实力有多强悍你又不是没见过,何必再去练那劳什子的《梵音恫》。” 只是说过之后才意识到,人家本主师父就坐在自己旁边,立刻觉得不妥。所以紧忙转头对苏毅说道:“那什么……老苏你别往心里去哈,我不是那意思,主要这孩子忒闹。” 不过苏毅此时好像并没听见胡牧阳的解释,而是皱着眉头盯住中控屏,好像是想透过表面去探寻其中。 胡牧阳有些疑惑,用手在苏毅眼前晃动几下,然后说道:“老苏你发什么愣呢,一声啸叫把你魂吓没啦?” 这时苏毅才从沉思中醒过来,歉意笑道:“思考问题有些忘我,不好意思。” 胡牧阳重新起车,却没再打开音响,疑问道:“这破玩意好像是坏了,你琢磨它干嘛。” 苏毅正色道:“我刚刚忽然想到,若是弄清楚这其中的原理,会不会对我的‘狮吼功’产生什么助益。” 胡牧阳有些糊涂,不过还是玩笑道:“啥意思,你还准备在自己身上安一套音响啊?那以后你在江湖上的名号就完全可以改成‘行走的CD’或者‘人间低音炮’了,哈哈。” 苏毅明显是不知道这后面两个形容词的含义,但他徒弟脑子转动的却快。虽然同样也不清楚,却不妨碍他听得出胡牧阳话里的调笑。故而板着脸说道:“胡牧阳你别逗我师傅,刚刚那个状态的他可是很认真的。”网首发 胡牧阳一琢磨,也确实如此。所以点点头,又想了想,然后说道:“这玩意的原理吧,倒是不复杂。只不过我肚子里那点物理知识早就差不多都还给老师了,你让我随便瞎扯还行,真说原理却是难为我了。” 苏毅从这句话中分析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重点,连忙道:“你刚刚提到的‘物理知识’,小徒此次求学是否也有此项?” 胡牧阳顺着回忆想了想:“应该是没有吧。我记得物理都是从初中才开始学习的。” 第一百三十一章 情况不妙 苏毅稍显失望:“这样啊……” 胡牧阳却是笑道:“你还真打算用现代科学改进传统功法啊?唔,想法不错,只是实现起来却不容易。咱且不论可行性有多大,就单说这些还在背乘法表的小屁孩,如何能改动咱们传承了数千年的功法呢?” 不想苏毅却一脸严肃,反驳道:“牧阳你这话不够准确,历史中有无数天纵奇才便是在少年时期展露出惊人天赋。而且你我修者,最为宝贵的便是那颗纯净无暇的赤子之心。所以哪怕是孩子们并不掌握高超的术数技巧,但往往一句无心之言,便能直接打通阻隔长久的桎梏,绝对不能小觑。” 胡牧阳本就是一句随口的话,但见苏毅如此正式,连忙告饶道:“得得得,我不再说话了行不。你们师徒两人是真能辨呐,连西边大喇嘛都不是你俩的对手,我认输,不丢人。” 苏毅瞥了一眼后座的徒弟,皱眉道:“看来小徒已将他的身世和经历都告诉你了。” 苏释不知师父心中如何作想,只得慌忙解释道:“我当胡牧阳是自己人,所以就没太顾忌这些,请师父原谅。” 而苏毅却摆摆手道:“牧阳当然是自己人,只不过我们修者之间的很多事情都会涉及因果,我担心会因此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胡牧阳哈哈笑道:“有啥麻烦的,难不成我还能跑大西边跟他打一架么?与其担心这个,不如想想待会的考试。我听说现在不少高端学校除了要判断学生的自身条件,还要对监护人做一个简单的评估。要是真的问到你,总不好说当了半辈子和尚吧。” 苏毅有些担心道:“之前不是已经给我办了合法身份么,为何不能明说事实?” 胡牧阳耐着性子解释道:“合法不等同于合适,现在的人都势力着呢。袈裟再神圣也抵不过头顶乌纱来的有效。算了,教你也白扯,待会你少说话吧,我来应付他们。正所谓‘贵人语迟’,没准更唬人呢。”更新最快的网 说谎对于苏毅来说绝对属于头等难事,所以在听到胡牧阳说不需要自己开口之后,这才放下心来。此后一路闲聊,不多时就已来到实验小学。 因为此时还正值寒假阶段,所以偌大的校园中显得有些寂寥。 三人停车完毕,次第进入教学楼。只是才走进大厅,就看见皱着眉头的肖华在电梯前不断徘徊。 胡牧阳略感疑惑,走上前去想问他为什么不上班反而出现在这里。只是还未待他开口,肖华就急匆匆的说道:“你手机呢?给你打多少电话了,一直不接!” 经他这么一说,胡牧阳才发觉手机应该是落在家里了。不过看他焦急的神情,也顾不得解释,只是问道:“出什么事了,还让你跑过来跟我说?” 肖华拉着他走到一边,低声说道:“早上大姑给我打来电话,说这次负责摸底考试的主考官是钟岩。” 胡牧阳不明原因,问道:“钟岩就钟岩呗,有什么问题?” “什么问题?问题大了!” 肖华急的没控制住声音,随后瞧过左右无人,这才又低声道:“这个钟岩是出了名的老古董。在华北大学做了一辈子高级教师,退休之后放弃了留校的机会,只想回到家乡来安度晚年。不知道什么原因,年前就被实验小学的徐校长请出山,来做学校的名誉顾问。只是这不一直在放寒假么,所以没几个人知道这件事。” 胡牧阳眨眨眼,疑惑道:“那这跟咱们有什么关系,他做他的顾问,咱入咱的学呗,又不冲突。” 肖华解释道:“这位钟老师也算是教育圈里的一个名人了,只不过你平时不关心这些事,所以不知道也属于情有可原。他这个人呐,做了大半辈子的教书匠,用桃李满天下来形容都毫不为过,可直到退休的时候他还是个教书匠,没有任何职称和头衔。这并非是钟老的能力不行,只不过用他的话来说,‘教书是育才而非育财’。” 胡牧阳笑道:“我看你还是不着急,说了半天我也没听出来这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肖华急道:“我说这些就是想要告诉你,他这人从来刚正不阿,最厌烦将教育与利益联系在一起。待会儿的摸底考试若由钟老来监督,咱们之前找的关系很可能全都用不上了。” 胡牧阳这才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脱口道:“他总不能连教育局的面子都不给吧。” 肖华叹口气:“我的哥哥,人家这身份和能力,别说咱小小一个市级的教育局,哪怕国家教育部的面子那也是说撅就撅的。现在人家应该已经在上面等着了,咱们只能硬着头皮参加考试。至于结果如何,听天由命吧。” 胡牧阳心中情感复杂,他最不喜欢这种认真准备了很久却最终被一个意外阻断掉全部努力的感觉。 苏毅见他神情有异,便过来询问情况。在得知具体内容之后,却反而安慰他道:“没关系的牧阳,如果苏释真是因此无法入学,那也只能说明这是他既定的命运。而且我也很欣赏这位钟老的为人,这个世界能够坚持原则的人有不少,可认真坚守一辈子且毫不动摇的却不多见。所以咱们都不要有负担,一切结果都是最好的安排,不是么?” 听过这些,胡牧阳稍感放松一些,无奈道:“行,你这一身佛法如今也就剩安慰人还有点作用了。这次考试结果若真的不理想,咱就回去开个捉鬼公司得了。我跟苏释辩妖捉鬼,你就负责安抚当事人的心理情绪吧。” 说罢,深吸口气,打起精神来对苏释说道:“待会你别紧张,正常发挥就行,关系咱都打通了,没有任何问题。” 只是苏释根本不理他,翻了翻眼皮,将双手笼在袖子里就径直向前走,同时说道:“胡牧你演技太差了,这一副垂头丧气的表情就差把问题两个字写在脸上了。走吧走吧,早考完早回家,又不是非得在这一棵树上吊死。” 苏毅这次并没开口责备徒弟,而是对着胡牧阳笑笑,也缓步向电梯走去。 嘿,合着你们都是洒脱之人,就我自己在这患得患失啊。 胡牧阳瞥见不远处还在皱眉的肖华,教训道:“咱这些天的突击培训也不是闹着玩的,他愿意怎么考就怎么考,我就不信这小学的试题能变出花来!” 随后,将心中抑郁之气散尽,快步赶上前面的师徒二人,再一齐消失在电梯前。 电梯外的肖华并不比任何人来的更加轻松,原本还指望着通过这件事加强零壹的好感,从而进一步发展成实质关系。只是目前来看好似希望渺茫,这位钟老的出现让他感觉猝不及防。若是没有这入学一事,自己最多不过保持原有形象,可今天一旦没通过考试,甚至再被那位古板的钟老师训责几句,这加分项极有可能会适得其反。 考虑再三,肖华决定为了自己的终身幸福,还得再给大姑打个电话。万一这实验小学进不去,总得再安排个备选学校。这招亡羊补牢,说不准也能让自己在零壹面前赚个心思周全的人设。 半晌过后,被骂到不敢还口的肖华终于在电话里得到了大姑的承诺。欣喜之余,从口袋中摸出一支烟来,坐在楼门前的台阶上。看着周围一片白茫茫的积雪,胸壑间产生出对未来的无限向往。 只不过有一点始终让他感觉不舒服,就是零壹这个人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虽说她是外出参加实验课题,但总不能永远是关机状态吧。始终联系不上,心中难免遑遑,真想知道这位悄悄偷走了自己心的女孩,此刻在做什么呢…… 第一百三十二章 荒漠求生 一片苍茫的荒漠之中,烈阳、无风。 干旱和闷热好像要将这片已经沙化的土地完全蒸发,四处散落的深根性植物大多拥有着一副嶙峋可怖的样子,一是可以减弱强烈阳光对枝株的危害,再有一点也是为了让自己逃离那些急切渴望水分补给的动物,比如那只已在空中盘旋了许久的白面鹫鹰。 白面鹫鹰,展翅两丈有余,貌似人面,声如啸雷,喙长且尖,锋利无双。因其伴生疯长,永不停滞,故须不断咬合硬物,聊抵缓歇。 但凡是来到这里的人,无论出于什么原因都必须要熟知白面鹫鹰的相关资料。只因它是此方天地公认的绝对领主,天性残暴且荤素皆食。拥有一张酷似人类的脸,但却像啮齿类动物一样,喙尖始终在不停息的疯长。除了同类之间互不攻击之外,任何出现在它眼前之物都可能成为被撕咬的目标,包括活死状态下的动植物,也包括没有生命的黑岩和砂砾。 眼下这只白面鹫鹰已经在天空中连续飞行了一天一夜,尽显疲态,但生性多疑且极富狡猾的它始终认为有一股潜在的不安笼罩左右。只是身体再过强悍也还属于血肉之躯,高强度的精神紧绷已达至极限边缘,同时疯长不停的喙也使心情变得急躁不堪。 此时,一只赤红色的巨型蜥蜴从沙丘中钻出,但仅是一露头的瞬间就已发现上空中盘旋的鹫鹰。顾不得其他,摆尾转身便准备重新缩回巢穴。不过就是这么一眨眼的时间,那只白面鹫鹰便闪电般俯冲而下。先用它如钩般的长喙精准探入沙堆之内,而后锋利的双爪瞬息接连,将那体型完全不输自己的蜥蜴猛然拔出,吊往空中。更新最快的网 赤红蜥蜴并未死绝,只在其头颈之处出现一个手臂大小的血洞,如同泉眼一般随着剧烈的挣扎在不断涌血,霎时间在这黄白色的荒漠间留下一缕猩红的细线。 但这并不是白面鹫鹰的常规操作。它们通常在盯准目标之后,都是直接击碎脑壳,将长喙插入对方头部快速吸尽脑组织,待猎物完全死绝之后,确保周围没有新的敌人也没有打算夺食的同类,才会慢慢享用其他血肉。 只见那被它擎住的蜥蜴挣扎幅度越来越小,却始终没有死透,此刻仿佛认命一般,垂首等死。但白面鹫鹰的注意力反而没放在爪下猎物之上。它知道在附近就有一片小型绿洲可供休养,之所以盘旋许久便是在判断有无危险信号。 继续飞了没多久,一片面积不大却在这片荒滩上显得尤为葱郁的绿色赫然映入眼帘。可鹫鹰并未因此便感到兴奋,反而更加谨慎。在距离绿洲尚且很远的时候,它便止住了身形,诡异的悬停在半空之中,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就在此时,那只本已失血过多昏死的蜥蜴忽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趁着白面鹫鹰失神之际拼死挣扎。在留下两片带血的皮肉之后,庞大的身躯终于脱离鹫鹰的控制,轰然掉落地面。可怖的自重加上速度,霎时间激起一片沙海翻腾。 未待尘暴消散,更无法顾及致命的伤势。血色蜥蜴在落地的瞬间便张开粗壮的四爪,向着绿洲方向飞速奔袭。而那只受它颇为忌惮的白面鹫鹰却丝毫未动,既没有表现出到嘴猎物逃脱后的恼羞成怒,更没有飞奔而下将其重新捕获。只静静的悬在半空,冷眼看着蜥蜴背影消失于绿洲深处。 很好,并没发现任何问题。 鹫鹰顺着蜥蜴爬过的痕迹,低速慢飞。之前一切的布局都是为了换取此时的安全,用这只尽展血腥气的蜥蜴来探前路,若真有强大的存在,肯定不会放任不理。所以直到这一刻,它才是真正的放下心来。 疲惫的身躯并不会掩盖骄傲的本色,相反更能激发它骨子里与生俱来的傲慢。一路上,所有正在惬意歇息的小型动物已全部飞奔逃走,甚至连那些正在进食的大型猛兽都停下了撕扯的动作,无比紧张的盯着不远处那只缓行踱步的鹫鹰。它们不逃,却并不代表它们就与鹫鹰得实力相当。只是这些也算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生物,相对来说智力也远超那些小玩意。它们深知此时若有异动,很可能会引发鹫鹰的示威性攻击。 就在这片绿洲的中央,有一处潺潺流水的泉眼,仅二指宽的泉水蜿蜒流淌,却保证了这片土地上数以千计的生命得以存活。没人知道绿洲存在了多久,那汪生命之泉更是谜一般的神圣。这里算是荒漠中为数不多的净土,出奇的没有任何一方势力将它纳入自己控制。即便强如白面鹫鹰这个绝对霸道的种群,在这里也只是拥有最好位置的优先饮用权而已。 此刻便是如此,这只肉体和精神双双临近透支的白面鹫鹰,正在接受着无数生物或惊恐或愤恨的目光洗礼,亦步亦趋的来到泉眼源头。轻蔑的眼神扫过四周,不过这次却并非在探查危险。抖了抖尾尖那七根象征着身份的白毫,它这才将长长的喙插入溪泉之中,享受这份受赠于自然的奢侈礼品。 长吸一口甘冽的泉水,几乎引发断流。好在仅剩丝缕之间便停下了动作,毕竟还是要遵守这份需要共同维系的约定。 而正当它准备满意的清唳之时,一股油然而生的危机感忽然透体而出,周身羽毛尽皆炸裂,瞬间展翅拍空,几欲飞遁。不过此刻在它侧后方的一块灰黄色巨石中,轰然伸出一双玉色兽爪,目测绝不会超过初婴手掌大小,却携力万钧。眨眼间便如鬼魅般附在鹫鹰的双爪之上,任凭它怎么挣扎,都犹如金精镣铐似的无法挣脱。 白面鹫鹰心知自己遭遇埋伏,双爪被对方钳死无处发力,但却并非因此便放弃求生。只见它惊慌失措之余还目露凶光环伺左右,好像是在寻找偷袭之徒,实则却是等待对方现行临身的那一刻再突袭逃生。 不过做戏了许久,周围只有些许打算趁我病要我命的无知动物,可这些小碎催却并非是这场精心设伏的本主。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还是没有赶来“收割果实”的强敌。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这些没脑子货,白面鹫鹰面上不屑,心中却也稍显忐忑。它们实力不济,却数量众多,况且自己还被那双不知名的玉色兽爪钳制着,仅凭一支长喙肯定敌不过。 红豆般的眼睛似人一般滴流乱转,片刻之后终于下定决心,不再坚持这“反诱捕”之计,以免因小失大,栽在这帮粪土的口中。 重新确立目标的鹫鹰不再表现出刻意的惊恐,甚至没把注意力放在那些伺机扑来的猛兽身上,只是沉着盯住钳制自己的那双玉色兽爪,一动不动。突然,鹫鹰毫无预兆的迅猛俯身,瞬间便将全身劲力累加到自己那支墨色短矛一般的长喙之上,电光火石间,白面黑喙光影交错,宛若密云天雷长劈直下。 这一击,便是白面鹫鹰真正的实力,快到匪夷所思,力到无可匹敌。 不过,等待它的却是另一双势更大、力更沉的双爪。精准而刁钻的将那携有万钧之力的长喙紧紧握在手中,其内所孕风雷之气极其浓郁,好似在这方寸之间构建出一座雷池领域,霎时便使得对方无法移动半分半豪。 与此同时,在那方灰黄色的巨石之下,传来一声人类女子的清喝:“翻云十八式!” 第一百三十三章 鹰岭零壹 翻云十八式,相传源自一只通背乌豪鼠,讲究的是只要第一爪成功递出,那后面的十七爪必定紧随相至,且爪力层层递进,愈加愈强。可钳住这白面鹫鹰的功法明明只有一招,虽劲道十足,却并非是符合此道,莫非这世间还有重名的功法不成? 此时白面鹫鹰的手足皆被强力制住,身如鳌虾一般蜷缩在一起,口不能鸣,足不能动,唯有一对翅膀在不断扑腾。而那些原本已经形成合围态势的野兽见得此景,纷纷本能般的止住脚步,但也并未就此离去。 僵持半晌,白面鹫鹰始终在拼死反抗。反观控制长喙的那双手仍旧稳劲,但钳在足间的那双玉爪却开始微微颤动。终于,灰黄色的土石下再次传出声音:“小姐,对方实力太强,我快要坚持不住了。” 那鹫鹰仿佛可以听懂人言,霎时间又增出一分气力,疯狂挣扎。 另一个声音也在这时愤恨而出:“这些野兽都活成了人精,一个比一个谨慎。好,你们不敢下嘴,那我就再添一把火。土禾盾!”更新最快的网 话音未落,一抹儿臂大小却如梭般形状的灰黑色光自巨石下飞出,直射白面鹫鹰那毫无防备的下腹。不过这等凌厉的攻击却并没能扎入进鹫鹰腹内,反而因为那一身甲胄般的羽毛阻挡,划飞蹦走,只留下一道延至尾尖的细红血线。 未能建功么?呵,这便足矣。 要知道能够在这片荒漠之中存活的野兽,即便自身实力远不如白面鹫鹰这般强大,但也不是易于之辈。此刻淡淡的血腥气息已经弥漫开来,自然激发出它们骨子里狂暴的本性。根本不用什么号令,也分不清是谁率先进攻,总之时间只沉寂了一秒,便瞬间被无数嘶天吼地的嚎叫声淹没。 而就在众兽飞扑向白面鹫鹰的时候,那钳住它双脚、按固它长喙的双爪双手便瞬间收回。可怜鹫鹰才恢复自由,尚未看清周遭环境,就被一张血盆大口直接扣在头部,未待哀嚎已鲜血四溅。 七八只体型庞大的野兽冲在最前,眼中闪着红芒,暴虐撕咬着已注定了死局的鹫鹰;又有大批小型野兽自它们腿间穿梭而至,分食着迸溅四散的碎肉;而那些中等大小的野兽只能被隔在后面,没实力进一步夺食,又不愿意就此离开,所以只能层层叠上,越积越多。 没过多久,那只狂傲的鹫鹰便已被众兽分食,只不过那些放开了凶性的野兽根本不满足这一点点果腹,所以当原本目标仅剩一副粗壮的骨架时,便将目光放在了周围其他进食者的身上。 一时间,哀嚎与嘶吼并存,场面极度混乱。 这其中,又有一只成年荒漠疣猪叫的尤为惨烈。它本属于最前排梯队中的一员猛将,体型宽大又性情暴虐,几乎大半个鹫鹰的翅膀已然被它嘎嘣、嘎嘣嚼成了残渣。此时正意犹未尽的用那大到夸张的舌头随意舔着嘴角边沾染的血迹,同时一双没有感情的眼睛正在为自己寻找下一个目标。 只是还未待它发起攻势,便如遭偷袭一般发出惨叫,同时四蹄疯狂乱舞,瞬间就将左右猛兽撞翻在地,随即转身便向远处逃窜。一路横冲直撞,无数来不及躲闪的小型野兽便惨遭无妄之灾。其余的众野兽才不会琢磨一只发了疯的荒漠疣猪为何至此,相反少了一个实力强劲的对手才更是幸事。 全力奔袭加上剧痛,让这头荒漠疣猪开始感觉到体力有所不及,不过它此时却没有一丝打算停下的想法。别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它自己却是清楚得很。 就在刚刚分食掉翅膀之后,便又盯住了一只刚刚成年的沙獾,只是根本还没有付诸任何实际行动,下一秒它就感觉到肚子上好像沾染了什么东西。不过这倒是无妨,它对自己这一身脂肪加皮肉有绝对的信心。别说是这种无关痛痒的伤害,即便是挨几下白面鹫鹰的爪击又能如何。 可这次却是真的错了,仅仅一个念头的失神,后身肛门处便传来痛彻心扉的剧痛,仿佛被一根烧的通红铁钎子狠狠插进肠道深处,而且还在里面不断搅动。这不是能不能忍受的问题,而是生不如死的选择。它做梦也没想到,挂在肚子上的敌人会采用如此卑劣的手段来对付自己。 此刻颠簸许久也不见甩脱,它知对方是铁了心的要跟自己消耗下去,所以咬着牙拼命奔袭,便是为了能尽快赶到前面不远处的那方断崖来。 这片荒漠的地势极其复杂,其中存在不少因地壳运动导致的断崖和裂谷。前面这个断崖是距离绿洲最近的一处,约么得有十几米高。以现在这般速度,再加上自身恐怖的体重,跌落下去重伤肯定难免,但挂在肚子上的小畜生却是绝对必死无疑。 再次提起一口气,全力奔袭,只剩不到十米。 好样的,那对可恶的小爪子依旧坚定不移的扣在身下,此时即便它想要放手却也已经晚了,真是有些迫不及待想看看你被摔成肉泥的那张脸呐。 没有任何意外,疣猪带着痛苦却残忍的笑飞至悬空之中,而后迅速向下坠落。 同样不出所料,半空中的疣猪感觉到了腹下一松,便费力扭头来看这把自己逼上绝路的是什么货色。 嗯?一只白皮小耗子……还有……一个人! 可恶的人类,永远只会给这片土地带来无休止的血战。最好不要让你瞬间摔死,我会让你记住这里就是你们人类传说中的地狱。 只不过那个终于展现出身形的人类却并未显出半分惊慌,甚至还对着狂暴的疣猪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而在下一秒,急速坠落的人类双手还在不断攒动,随即一声轻喝传来:“土禾零,融!” 话音稍落,那人便一把扯过张牙舞爪的小白鼠,凭空再生一力,加速向下俯冲,在即将坠地之时调整身法,随即双脚稳稳的站在地面之上。 疣猪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的发出暴怒嚎叫,却也没能掩盖对方再次出声:“土禾零,聚!” “砰” 荒漠疣猪果然皮坚肉厚,明明已经如一滩烂泥铺在地面,却仍留一口气息不灭。之前那人早已闪在一边,此刻却又缓步走来。脸上挂着似有似无的微笑,再次开口道:“感谢你的一路护送,更要感谢你为我们将来的一周提供了生存下去的食物。‘土禾盾’,收!” 疣猪全身的脏腑器官皆已碎裂,故而感受不到体内情况,它存世的最后一眼,是见到从自己口中飞出一抹灰黑色的光芒,好像从哪见过一样。它至死也没能明白,为什么对方从断崖掉下来会毫发未损,而自己明明可以抵御这股冲劲,最终却会惨死非命。 如果胡牧阳在场的话,一定会认出,刚刚从坠崖直至落地,分明就是曾经自己经历过的场景。 没错,这个怀抱小白鼠、一脸人畜无害模样的女孩子;这个先智斗白面鹫鹰、后勇敌荒漠疣猪的女孩子;这个仅认识月余就令胡牧阳心神不安的女孩子,便是答应陆啸天以进入后山鹰岭从而换取撤掉禁足令的灰家大小姐,零壹。 此时的她衣衫残破,仅能蔽体,消瘦不少却劲力十足,略带沧桑的脸颊不再显得稚嫩,眉宇间也散去一分青涩,增添出满目的坚毅。 只见她先是看了看疣猪的确已然断绝气息,然后仰头望天,丝毫不在意毒辣阳光的刺目,反而笑道:“很快了,牧阳哥哥,很快你就能见到零壹了。我会继续加油,希望你也一样哦。” 第一百三十四章 苏毅辩学 东北的室内温暖如春,可胡牧阳还是没来由的打了个喷嚏,不过这倒是让他精神了不少。几天里没日没夜做苏释的伴读书童,饶是体内灵力充沛的他也无法抵御这股来自书本文字上的神奇瞌睡。 之前的目色迷离始终让他在思绪漫天,甚至在暗中琢磨那些读书异常专心之人,其精神力量绝对远超其他,若是将此能力用在修灵之上,肯定事半功倍。听说伟人曾经也独取闹市中读书,没准就是如自己所想这般呢。网首发 不过这一个喷嚏便将脑中杂念统统打散,重新恢复清明之后,便又继续盯着不远处隔桌而坐的三名学究先生,此三位便是今日负责苏释入学考试的考官了。 此时居中那位考官已放下手中的卷子,拿起手边的茶杯,轻轻吹气,随后静静慢饮。左右另两位考官也同时不再阅卷,抬起头来等待当中之人开口。 “卷子嘛,我已大致阅过,马马虎虎。能看的出来,为了这次考试,小娃娃还是下了不少苦功夫的。” 终于,当中喝过水的先生率先发言。没什么客套话和虚词,一上来就直奔主题。不过胡牧阳倒是喜欢如此干脆,尤其是听到对方仅凭一张考卷便可知悉自己近期所下之功,顿时有种被认可的兴奋。 只是还没待他将心中喜悦换做表情浮现脸上时,那位名叫钟岩的老人便再次开口道:“孩子的努力我是看的到的,但是他根底羸弱,基础软薄,低学龄的知识储备更是关键痛点。所以,二位同仁,我觉得咱们可以统一意见了。” 老人的话简洁明了,却指向性清晰。胡牧阳一听便是要遭,瞥了一眼坐在身边的师徒二人,小的心不在焉,明显是根本没懂对方话中含义;大的也没强到哪去,又是宛如高僧一般挂起若隐若无的微笑,不过倒是没闭眼入定。得,别人肯定是指不上了,还得自己硬着头皮争取一下吧。 胡牧阳明显就是心理弱势的一方,低下头假装咳嗽一声便准备出声。只是与此同时,坐在钟岩老人右侧的那位考官也同样低头咳嗽,顺势带出了自己的话:“嗯……钟老分析的极是。不过若以此张考卷来说,这孩子估摸还是能答个七十分上下的。成绩虽不占优,却也勉强合格。” 另外一人也于此接话道:“谭老师说的在理。钟老上任时短,可能还不清楚咱们实验小学的校训,便是‘朝乾夕惕、厚德载物’。孩子的基础的确差一些,不过若是有一颗奋求上进的心,我相信不久之后定可勤能补拙,后来居上。” 面对这两位副考官的出言相助,胡牧阳先是一愣,不过随即就明白这肯定是知晓其中关系的“自己人”了。肖华这小子办事,确实比较靠谱。两人一唱一和,言辞之间皆是要留下苏释的意思,相信连自己都能看的出,那位才初来乍到的钟岩考官,无论如何也不会拒绝这份举手之劳吧。 只是谁也没想到,老人钟岩先后听得左右谏言,竟是轻笑出声。随后摘下眼镜放在一旁,一手捏着鼻梁之间,同时缓声道:“‘朝乾夕惕、厚德载物’,此训源于《周易》。原文应是‘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以及‘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两句古训指的是什么意思呢?说的是啊,君子之人,应勤奋谨慎,兢兢业业的勉力进取,同时还要培育己身德行,如此才能容载万物。刚才谭、付两位老师重点强调了这孩子的勤勉,却独独对‘厚德’一词只字不提,却是为何?” “这个……这个……” 老人言辞犀利,直臊得二人无地自容,可他此时偏偏再补一刀:“老头子只懂得教物理,文学方面肯定是不如你们二位的,还是希望不要贻笑大方的好哇。” 果然,这老头仅凭三言两句就让其他两人再不敢做声,确实如肖华所说,是个大难题。胡牧阳心中暗叹,看来这条路是走不通了,只能回家之后在从长计议。不过当他站起身来准备离开之时,却看到苏毅仍旧稳如泰山的坐着,心想你个傻和尚恐怕还没看出这里面的道道,算了,回去的路上再跟他细聊吧。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苏毅虽然也跟着自己站起身来,但却没有丝毫离开的意思,反而对着三人当中的钟岩微微颔首,随即开口道:“方才先生所言,干练且犀利,在下也深以为是。不过万般诸法,皆是为了这孩子的求学之道。孔圣人不也说过么,有教则无类。” 钟岩听到面前有人说话,所以重新戴好眼镜,发觉开口者并不是自己所想的那个蠢蠢欲动的年轻人,而是另一位白面男子,且在话语之间看似客气,实则处处机锋。心觉有趣,便笑答道:“初听像是儒家态势,不过老头子我知道足下并非简单之人呐。” 苏毅微笑答道:“先生慧眼,我的确不属儒家子弟。” 钟岩点点头,回味着之前的话,自顾自说道:“既不是儒家,有些理解不实之处也是难免。孔圣人的确倡导‘有教无类’,但却并非是什么人都要教的。圣人的教育对象、教学内容和培养目标都有自己的独特性。他办教育,反映的是当时文化下移的现实,从而才能让学在官府的局面得到改变。这里面的‘类’,是要包含那些除去出身贵族的子弟之外,其他各阶级、各阶层都可以同样享受接受教育的可能性和相对公平的机会。可要是让那些只会投机取巧、蝇营狗苟、权利至上之人以此作为道德支撑,那他老人家恐怕也不会答应罢。” 苏毅则是笑道:“想来是的。这句出自《论语》中的话,其前后内容皆与教育无关,没有上下文可做联系和分析,只孤零零的悬在那里。所以很多人会仅从字面上去理解,圣人之意,却全然不知要细细参悟方才见得真理啊。” 钟岩兴趣更甚,虽说他教了一辈子物理,但其实他更在意的是教育,否则也不会放弃豪沃的享受生活,偏偏来这么个小学为难别人。所以在此时听得对方言语中谈及了教育,更好似还有新鲜观点,故而抚掌笑道:“有点意思,且说说看你是如何理解这句‘有教无类’的。” 苏毅先是向老人点头致谢,然后向前一步,侃侃而谈道:“所谓‘有教无类’,说的是人,原本是‘有类’的,比如有的智、有的愚、有的贤,而有的不肖。但通过教育,却可以消除这些差别。这句话旨在形容教育的结果,而并非是前提。所以我刚刚强调的是‘有教,则无类’。” 此时的钟岩,已将原本的玩惬换做了严肃,低声说道:“请继续。” 苏毅复又说道:“刚才先生讲的极是,圣人所处的年代,物资匮乏,教育被豪门垄断。普通人甚至下等人若想求学则是难上加难。只不过我认为,时代在不断进步的同时,教育也不可固泽而渔,原地踏步。终日只在字面上研究古圣人往昔的话语,实为不智。” 钟岩忽然在这时打断对方的话,虽显得不甚礼貌,却能感觉出他认真地态度:“你知不知道,你正在推翻自己刚刚树立起来的观点。倘若你能继续刚刚的思想阐述,也许我还可以给这娃娃一个机会,只是……” 胡牧阳听得此话,慌忙起身准备拦住苏毅。他可清楚这哥们儿的性子,不愿说话的时候就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想说话的时候那真是口无遮拦、念至言毕。只不过手脚终究没有话语来得快,苏毅此时已经开口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再生事端 在胡牧阳以手扶额,心叹完了的时候,苏毅淡然自若说道:“先生是否以为,凭借‘有教’二字就能真的做到孔圣人所及的‘无类’么!如此未免过于着相。刚所提到的‘无类’,也就是智、愚、贤和不肖,此皆为人之天性矣。教育只能拉大这种差距,绝不会缩小。天生愚笨的人通过教育的确可以变得聪明,在知识上获取进步;而一个天资聪慧者通过教育而会更加聪明,进步更快。两者若接受同样的教育,只会将彼此的距离越来越大。这里我举例来说,李宁在没有系统学习体操之前,仅凭悟性就能空翻一圈,我则一圈都翻不了,所以我们先天的差距只有一圈。而当我们同时进入体校之后,我以断胳膊瘸腿的代价学会翻一圈,李宁则可以腾空三圈半落地纹丝不动,此时我们的差距已经是两圈半了。如果一个体校让我和李宁‘无类’了,变得一样了,则只能对我拔苗助长,对李宁的胳膊腿上也缚缀了四个大铁锤。所以这样的学校,这样的教育绝对不可能培育出体操王子。” 听到这里,钟岩已显得极其严肃。只见他面无表情道:“所以,你在向我传达天赋的重要性么?” 苏毅则没有任何影响,仍然保持原有的那一份从容:“不是天赋,而是个性化。我认为,教育绝不该把所有人都培养得一模一样。教育应该让每个人的个性天赋得到充分的发挥,也就是所谓的‘个性化教育’。孔子提出的‘有教无类’,就是我们现在适用的公民化教育,每一个公民都要接受限定的、必要的、统一的知识训练,从而快速适应社会、融入社会。但这样一来,绝对会限制了创作造型人才的培养。他所提出的子绝四,即毋意,毋必,毋固,毋我。现代学者解释为:不许凭空想象,不能绝对肯定,不要固执拘泥,不可自以为是。可要知道的是,这些所谓的‘缺点’正是现今我们最最缺乏的个性化教育的核心。而且圣人在‘有教无类’的同时,还提出过一个观点,便是‘因材施教’。将二者结合起来,才是我们做教育的本质。” 胡牧阳还真是没料到苏毅这哥们口才和思维如此了得,不过想想也是没错,能够与西边大喇嘛“辨佛”三日的人,又岂是易于之辈?这一番话下来,引经据典又穿插着实例论证,有条有理有根有据,语速均匀,口气和善,顿时将对面三名考官惊讶地说不出话。 最终还是钟岩先缓过神,只见他先是慢悠悠的喝了口水,用细微却连续的饮水声唤醒左右两人的沉思,随后笑道:“相传古时候有一门用语言化腐朽的组织,擅长歪曲本理,另辟蹊径,通过被少数人所熟知的观点进行无声攻击。精于游说之术的苏秦算是这门中始祖,‘白马非马’的公孙龙更是个中翘楚,后又被那诸葛孔明的舌战群儒发扬光大,传诵至今。你先以孔夫子的‘有教无类’引我入瓮,待我以此为观点立言之时,再自相矛盾将之前观点中故意留下的漏洞快准狠的击破。嘿嘿,老头子不善此道,险些就被你牵着鼻子往前走了啊。”网首发 被识破伎俩的苏毅也不见慌乱,反而轻施一礼道:“先生慧眼,我初始便已赞过。” 钟岩摆摆手:“行了行了,你这巧使妙计又首尾映礼,的确是做得一篇好文章。这孩子有此家人教导,也算是件幸事。罢了,我不计较你们之前运作的手段,就按你最后的观点所说,个性化教育的因材施教嘛。说说吧,这孩子有哪方面是比较突出的,我来亲自向校长引荐。” 此时形势陡然翻转,最为顽固的老头竟被苏毅几句话说得改变了主意。胡牧阳大喜过望,心中琢磨着以后再遇到打不过的敌人,就拉着他来助阵。虽然自身实力也才恢复过半,但就洗脑这一项技能绝对是个大杀招。 而其余那两位谭、付考官见得如此,也偷偷擦了把汗。上面亲口指定要求入学的人,如果真因为这钟老爷子坚持己见投了反对票,却是无论如何也不好交代的。 可就当众人以为皆大欢喜,只差苏毅随便编个什么特长就能完美收官之时,他却将手拢于袖间,淡然道:“并无。” “什么玩意!” 钟岩蓦的站起身,双臂撑着桌子失态道:“你莫不是在寻老头子开心呢,方才还能做得一篇好文,怎舍得最后给自己署个臭名!” 胡牧阳也连忙站起,拉了一下苏毅的袖子,低声说道:“你又在这冒什么傻气,那老头儿好不容易松了口,赶紧编一个擅长的项目,实在不行背一段《金刚经》也好啊。” 只是苏毅却直言道:“刚刚我不过是在与先生就教育之事展开讨论,先生认可我的观点也好,赞赏我的计策也罢,可这些都与他苏释无关。这孩子本就性格跳脱,课业方面又算不得勤勉,虽说识文辨字算不得问题,但若说有什么远超常人之处,我却是不愿以谎言蒙听诸位的。” 此时钟岩也已恢复平静,重新坐下后自嘲道:“教书育人了大半辈子,临了倒是让个后生给我上了一课。没错,我欣赏你却并不代表可以爱屋及乌,如果这孩子确实没有什么长处的话,也只能……” 话还没说完,就听教室外传来一声巨大的玻璃碎裂响动,随后又有焦急且愤怒的人声吼道:“老李,把校门锁住,别让这天杀的小贼跑喽!” 众人不知发生了什么,皆面面相觑。 然后又听得走廊处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也没顾上敲门,一身保安服装的汉子便推门而入,直接说道:“学校又遭了来偷暖气片的贼,上次就被他逃脱,这回说什么也得抓他个人赃并获。几位不用紧张,有我跟老李在,定能保护大家周全。” 说罢,也不理场中之人什么反应,转身就提起警棍往外冲。 那位姓付的考官脑子活泛,刚刚险些就要坏事,幸亏这小偷来的及时。所以转头对钟岩说道:“钟老,今天突逢变故,依我看这入学考评一事不如暂且延后,咱们还是先从后门离开吧。” 另一姓谭的考官也立刻接道:“没错没错,咱们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是别留下添乱了。” 钟岩不置可否,简单思索了一下,还是同意了二人的建议。不过穿衣的同时还对未见慌乱的苏毅说道:“你们也随着一并离开吧,孩子的事日后再说。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这可是孟子说的。” 胡牧阳也在此时对苏毅说道:“老苏我先走一步在前面探路,老师们走在中间,你跟苏释殿后,希望只是普通毛贼才好。” 苏毅收起之前的轻松,点点头,将徒弟招至身边,低声示意他戴好那副特意定制的黑色美瞳,绝不可贸然行事。原本那三位考官只是稍稍紧张,可在胡牧阳严肃的口吻之下,竟显得此间气氛有股说不出的压抑。 随后胡牧阳一步跨出教室,并悄然将灵力附于双眼,瞬间开启“辨气术”,扫向周围。不过一路顺着楼梯走下来,并没发现存在异常的地方,只有二楼卫生间对面那扇破出一个大洞的窗户在不断向内吹着冷凝的空气。 稍稍放下心来,胡牧阳回到楼上,招呼教室内众人可以出来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诡异小贼 众人按照胡牧阳之前安排的顺序先后走出教室,向着教学楼后门快步而走。只是路过二楼卫生间时,那扇碎裂窗户涌进来的冷风实在太强,谭姓考官心思一动,准备在钟老面前表现表现,以弥补之前留下的不美印象。所以紧迈了几步,率先来到碎窗边,打算用身体挡住寒风入侵。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不过当他来到窗边,随意看向外面时,忽然愣在原地,甚至忘了原本想要表现的内容。胡牧阳担心出了问题,脚踏地面就一步跨到谭考官身边,顺着他的目光向外看去,结果竟也愣了神。后面跟着的众人不明所以,纷纷驻足好奇观看,却同样盯着窗外一动不动,甚至忘了白腾腾扑面而来的刺骨的冷风。 作为这座城市里唯一的重点小学,原本占地面积和教学配套设施就强于其他,甚至那栋七层的教学楼一度被当做这片的地标性建筑。此时顺着二层窗口向下看去,却是一方标准的四百米田径场地。外围一圈铺设着塑胶跑道,其内则是造价昂贵的人工草坪,只不过在这个寒冷的冬季,全部都覆盖上厚厚的一层白雪。 这个时间正值寒假,校园之中极少有人走动,故而无论是草坪还是跑道,原本都已被积雪覆盖,甚至前两天的那场大雪过后,应该连脚印都看不到才对。只不过此时跑道上竟然显现出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就好像用烧红的铁签子划过奶油蛋糕的表面。倘若仔细看去,便会发现在这条路上竟然一前一后站着两个人。他们之间的距离估摸也就两三米,前面那位头戴了一顶浅灰色的毛线帽子,身上穿着一件算不上新的黑色羽绒服。不过虽然瞧不清模样和岁数,但远远看去还是能感觉他此时显得尤为轻松,正在原地踏步,同时好像还在不断说着什么。 后面那人身上穿着显眼的保安服装,却半弯腰拄着双膝在不断大口喘气,那根象征着威严的警棍也失去了往日的地位,从腰间滑到手边,悬在半空滴溜溜的不断旋转。看他们脚边的积雪,少说也得有二十公分厚,但这条弯曲的泥路却已可见跑道原有的颜色,说明这俩人在跑道上前后追逐的时间定然不短。 此时那名之前进门汇报的保安也出现在跑道之上,只见他没有丝毫犹豫,举起警棍就向着前面那人发起冲锋,几十米的距离眨眼之间已是咫尺。 面对此等形势,付姓考官为钟岩解释道:“咱这保安老孙,别看岁数不小了,可他却是长跑协会的会员。平时基本不休息,就是为了每年那几次大型的全马做准备呢。绕是那小贼耐力过人,肯定也不是老孙的对手。这里风大,钟老您别再染上风寒,咱们还是快些离开吧。” 只是钟岩对此竟是充耳不闻,眼睛直直盯着远处,半晌过后才吐出两个字来:“不妥。” 不妥?哪里不妥?有什么不妥? 姓付的考官心中不断非议着老人太过于麻烦,瞥了一眼仍然呆愣而立的谭姓同事,暗骂道你那好奇心咋就这么大呢,保安捉小偷也能看的津津有味。不过还未等他多说一句,那名最先来到此处,也是最先愣在当场的谭姓考官忽然指着窗外,脱口而出道:“快,你们看。”更新最快的网 经由他的提醒,付姓考官再次将注意力挪到跑道之上,却见老孙此时与那灰色帽子之间已不足一米,甚至下一秒钟老孙手中的警棍就能准确无误的敲在对方身上。可诡异的是,那人面对保安的攻势不仅没有慌不择路的奔逃,反而就那么气定神闲的站在原地,似乎是在专门等待这位追逐者的到来。 而就在老孙满心欢喜的准备制服眼前贼人,然后再将这件战利品拖到众位领导面前邀功之时,那预想之中的打击感却并未出现。只觉得眼前一花,小偷便轻松闪过自己的攻势,而且还因为用力过猛,导致警棍打了个空,直接造成他失去重心,顺着惯性向前倒了好几步才将将稳住。 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多年的竞技经验不断让他提醒着自己,遇到任何事情都要沉着应对,万不可……哎,哎,这兔崽子怎么没个征兆转身就跑啊。 此时老孙的火气被对方彻底激发出来,原本还打算借着自己的优势在领导面前表现一下,没想到竟然阴沟里翻船,被这小子摆了一道。好,你不是喜欢跑么,爷爷今天让你跑个够! 随后,老孙将警棍重新插回腰间,摘了头顶上的大檐帽扔在一旁,简单蓄力过后便奋起直追。没多久的时间,老孙那双大长腿已经可以接连踩压住小偷前半秒留在地上的脚印。好的,追上了,下一步就是伸手抓住他,然后……哎,这小子又特么加速了。没关系,时间长一些才更好,这才能体现出我老孙的价值。哈,又追上了,这次距离更近,只差半步就……哎呦我,这小子是属什么的,还能提速……你给我等着,一会抓到你没好果子吃。跟爷爷比赛跑,姥姥! 只是,没有任何意外,每一次老孙即将得手的时候,那灰线帽子都会凭空生出一股力来,瞬间将距离拉大,随后又故意放慢脚步,让老孙再次贴身。如此反复多次,老孙的速度始终在不断调整又调整,改变再改变,终于在将近跑了一圈的时候察觉不妙,随后精疲力尽的站在同事老李身边,悄悄商议着什么。 此时那名谭姓考官终于开口说道:“没错,刚才就是这样。老李每一次都几乎碰到了他的衣角,却又一次次的无功而返。那小偷好像是只正在戏弄老鼠的猫,气人至极,又诡异至极。” 钟岩对此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而胡牧阳此时与苏毅对视了一眼,随后轻声道:“没看出异样,应该就是普通人,就是身法有些古怪。” 苏毅点了点头,转身对徒弟说道:“终归是有偷盗嫌疑,咱们不好就这样袖手旁观,你去把他擒住,交给保安大哥罢。” 那付姓考官离他们最近,听到此话顿时不悦道:“你这位家长是怎么回事,难道真打算让孩子去捉贼不成,真是胡闹。” 可苏释早就按捺不住心中的战意,根本不理其他人的话,对着师傅哼了一声就准备出发,只是尚未发力就被胡牧阳一把拉了回来。 苏释一脸不高兴道:“你拉着我干什么,没听我师……没听我叔说了么,让我去把那贼子擒下。” 而胡牧阳不仅没有松手,反而加了把力,将苏释拉近身边,悄声耳语一番。 苏释听过之后,面露难色,看了一眼师傅,又对胡牧阳说道:“这样行么,待会我挨骂了你可得负责嗷。” 胡牧阳满脸肯定道:“放心吧,只要你按我说的去做就好,出了问题我替你兜着。” 得到承诺的苏释重新露出八颗牙齿,兴奋回了一句:“得嘞,您就擎好儿吧。” 随后也不走楼梯,简单退后两步,一个助跑就顺着眼前窗上的大洞飞了出去。 这可惊坏了场中其余三人,那谭姓考官怒眉横对着胡牧阳和苏毅吼道:“你们这是教唆未成年人自杀,是犯罪,是杀人凶手!” 而付姓考官却已吓得腿软,全靠双手扒着窗口才不致于倒下,嘴里哆嗦着念叨:“我就说快走快走快走,没一个人听,这下好了,还特么想借此机会搏一搏副校长的指标,瞎了,全特么瞎了……” 三人里只有钟岩相对最稳,没有指责也没有抱怨,而是顺着苏释越出的窗口探身喊道:“孩子,要当心呐。” 第一百三十七章 小猫戏鼠 胡牧阳先将半个身子都探在外面的钟岩拖回来,随后接替他的位置,对着已经安稳落地的苏释叫道:“没错,你要当心啊,玩大发了我可不给你收场。” 退回原地之后,胡牧阳用手搓着耳朵抱怨:“这天还真是够冷的哈。” 此时大家虽没看到苏释是如何实现从五米多高的二楼安全着陆,但瞥见他的确没事人一样生龙活虎的往前奔跑,甚至听到胡牧阳的话后,还背过身来举手比了一个“OK”的手势,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更新最快的网 那谭姓考官虽然没有刚才那般气愤,但还是指着胡牧阳,激动道:“你你你……” 胡牧阳也不听他说完,直接打断道:“我我我,没事的,放心吧。” 而付姓考官也缓过神来,同样指着胡牧阳,紧张道:“我我我……” 胡牧阳故技重施,也将他的话打断:“你你你,放心吧,没事的。” 钟岩看着这三个人磨嘴皮子,知道想从那人口中探听答案恐怕不易,所以干脆转向苏毅,沉声道:“你不想解释些什么吗?” 只是此时的苏毅又恢复成常规状态,一反刚刚的口若悬河,淡然道:“是”。 再好脾气之人也受不了苏毅这样,何况钟岩本就是个火爆性格,只见他竖起眉毛高声道:“是什么是!我在说‘解释’的释,不是‘是非’的是!” 而苏毅却仍旧不疾不徐道:“先生刚问我‘不想解释些什么吗’,我自然懂的。只不过我既不想、又不愿对此做任何解释,所以干脆就回您个‘是’字。” 钟岩气急,但对于油盐不进的苏毅却没其他好的办法。耳边还在听旁边三个人不断扯皮斗嘴,顿时怒道:“都给我闭嘴,吵什么吵!” 胡牧阳和两位考官见钟岩发怒,便同时乖乖禁言。只见老人指着他们,正色道:“身为人民教师,务要将学生的安全放在首位。事已发生,不思考如何解决问题,只会瞎嚷嚷管什么用。你,现在去联系校长,将这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汇报,并请她抓紧赶来;你,马上报警,全力配合尽快制服贼人,保护学生。” 那二人见钟岩神色严肃,对视一眼过后并无二话,迅速掏出手机按指示行事。而钟岩将他们安排过任务后,目光在胡牧阳和苏毅之间不断转移,随后轻声道:“别以为老头子不明白你们心里那点秘密,教了一辈子书,只有学不尽的知识,就没有看不透的学生。待得此间事了,希望你们可以主动给我一个有足够说服力的解释。” 说罢,再不管对方反应,便转回身专心致志的去看操场上新出的变数。 此时苏毅旧伤未愈,其实力只有巅峰时期的一半左右,且先后经过几次大战过后,早已把胡牧阳当做可以托付后背的朋友。见得外人没注意他俩,就将目光转向胡牧阳。 胡牧阳当然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所以不过只是露出一个轻松的笑脸,让他安心,随后说道:“老苏你在这陪着钟老吧,我下去盯着点孩子,别出什么危险。” 钟岩听见这话,生怕他也顺着窗户一个跟头翻下去。结果胡牧阳只是朝自己笑笑,然后转身慢悠悠的走向旁边的楼梯。终于见到个正常人了,钟岩瞥了一眼沉默微笑的苏毅,重新将目光转向窗外。 此时场中的苏释刚一落地就展现出极其兴奋的态势,双手交叉用力翻过头顶,身体骨节传出一连串的噼啪声响。嘴边露出一抹自由的笑容,甚至连牵动了后背的伤都显得微不足道。不过想想也能理解,先是在胡牧阳家里被强迫突击学习好几天,好不容易把考试捱过去了,可偏偏又遇到一个古板倔强的老头。当师傅跟老头叨叨叨吵架的时候,他也只能强打精神玩自己的手指。所以此时见到有突发状况,又得了师傅的赦令,他恨不得对方真是一位同道修者,甚至暗暗在想,如果这是一场阴谋那就更好了,在江湖里大展拳脚才巴适的嘛。 只不过稍有麻烦的是,胡牧阳刚刚在自己耳边的窃窃私语。不过这种感觉也就是稍纵即逝,老胡这家伙看似忠厚,其实那肚子里有不少花花肠子。既然他认为这样做更好,自己照办就是了,省的惹出麻烦又要听师傅叨叨叨。 想通此节后,本是身似大鹏、动若游龙的他开始慢慢控制自身的动作,且将一身佛道之力统统收功于体,仅保持着普通人的速度向场中掠去。这一系列的想法转变不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所以众人只看到这孩子从二楼跃出,随即哼哼哈嘿的上蹿下跳,不过很快就恢复正常,以极快的速度向跑道冲去。震惊倒是挺震惊,好在一切还都在可理解的正常范围之内。 而场中本在戏耍保安的灰线帽子也在第一时间看到有人来袭,只是初始紧张过后却发现来的竟然是个十多岁的小孩儿。故而也不放在心上,目光重新投向那个身体素质不错、但却被自己用技巧几乎拖垮的保安,戏谑道:“大哥您就放过我吧,我撑死也就还能跑二十……哦不,最多也就十米。再追的话,我非得吐血不可。” 保安老孙早已气喘如牛,但多年的运动员素质始终支撑着他咬牙不放。要说他现在还能保持刚开始的那份轻松绝对是扯淡,老李已经告诉过自己,眼前这小子绝对特么是个怪物!多少次了都,就差那么一点点,可这孙子就像刚刚蹿出鱼塘的泥鳅,滑不留手。前几次被他堪堪避过还道是运气不好,可接连两圈跑下来任傻子也能看出来这里面有门道儿。 只是话又说回来,眼见这份功劳就摆在触手可及的位置上,明明伸手就能揽在怀里的荣誉,谁又能真的置之不理无动于衷呢。所以先有老李、后有老孙,皆是被这人一次次的耍弄,又一次次的重新撩拨心弦咬牙紧追。 现在二人在商议过后决定前后包抄,老李在原地守株待兔,老孙充当猎人在后面继续追赶。可眼看距离设伏的地点还差十来米,却不知道从哪跑出来一个孩子。 老孙顾不上也没心思去想原因,只单单又勉力提起一口气来,加速向着不远处那天杀的小贼冲去。十米……五米……三米……一米,再次落空。不过没关系,这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老李就在前面,再坚持一下就好。 而那灰线帽子每次在须臾之间逃脱后,都会停下身子,转过身来或嘲讽或假意勉力一番,等对方恢复几分力气重新去追,才复又转身开跑。这次也是一样,后面的大叔又一次放慢了脚步,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而最早追赶自己的那位大叔则更是不堪,蹲在地上许久了,可就是没能力再起身加入到追逐游戏中来,未免显得有些无趣。 懒惰是人类的原罪,看来还是要再激励他们才行啊。 但这一次当他将将转过身来,尚还没能开口之时,原本已没有半分力气、全靠意志支持身体不倒的大叔忽然猛地蹿起,人还在半空之中,便已抽出腰间的警棍,势大力沉的来了一记“力劈华山”! 与此同时,方才那位蹲在地上的大叔也好像打了鸡血一样,直接向前飞扑,目标就是自己的双腿。此二人分工明确,不仅前后包抄,更是上下封锁,只力求可以一招制敌。 第一百三十八章 苏释戏猫 灰线帽子心中一惊,却是没想到这两位保安大叔竟然能够形成配合攻势,先前还真是有些小瞧了他们。不过也只是惊讶而已,远远没到束手就擒的程度。前后上下都被封锁了又能怎样,不是还有左右两边呢么。 就在两位大叔即将临身之际,灰线帽子却只向左侧身跨了一步。可就是这一步的距离,便足够轻松避开了二人攻击的了。而且因为他们早就憋了一肚子怒气,这一击可谓是全力而出,现在当目标从眼前消失的时候才想收力却是晚了。 所以,不出所料的,两位大叔来了一次实打实的亲密接触,“砰”的一声撞在一块,双双倒地,已是再无多余力气起身去追了。 灰线帽子见得如此,又是跳脚又是拍手,似乎极为高兴。可就当他准备大摇大摆的离开之时,却蓦然发现身边多出一个十多岁的小孩,正是苏释。 初始一见,的确吓了他一跳。难不成是刚刚把全部精神都投进对付保安大叔,全然没察觉身边来人么?细瞧过后,心下了然,这小子原来就是刚才在教学楼下飞奔蹦跳的那个人,估计是这里的学生吧。 此时他心下大好,便笑眯眯的对苏释说道:“喂,小孩儿,这大冷天的你不在家猫被窝里玩,跑出来干嘛?” 苏毅笼着双手,看着面前这个最多也就二十岁的“嫌疑犯”,随意答道:“没事儿,我溜达。” 那人见他年岁虽小,却没有半点孩童感觉,反而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老气。所以失了兴趣,撂下一句:“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小屁孩,玩会儿就赶紧回家嗷,小心让拍花子的老头儿把你捉走!” 苏释没答话,不过他倒是无所谓,甚至学着那小孩儿的样子也将双手插进袖筒,吹着口哨直往教学楼走去。那里还有两扇刚被他扔出来的暖气片呢,卖掉之后又能清闲几天。 只是才走了没两步便又停下身来,皱着眉头看向身边。嘿,那个小屁孩居然不声不响的在跟着自己。不过他倒是没多想,关键是一个屁大的娃娃也不值得让自己考虑那么多,所以吸了吸鼻涕,就转过头来继续往前走。 可直到即将走出跑道的时候,那小孩还没有离开的意思,估计是刚才保安把校门锁住之后,他回不了家有点害怕了。所以灰线帽子只好再次停下脚步,耐心说道:“不用担心,一会就有人来开门的。只是我可警告你啊小孩儿,一会儿无论谁问,你可别胡乱说话嗷。” 苏释心中发笑,你自己马上都要完蛋了,还有心思顾忌我呢。不过脸上却是面无表情,说道:“你忙你的,我就溜达溜达。” 这小孩儿莫不是脑子有问题吧。灰线帽子又瞥了他一眼,不再说话,随后暗中吸了口气,快速向着教学楼飞跑而去。也就不到十秒的时间,便已来到那块满是碎玻璃、以及被两扇暖气片砸出个小坑的地方。 脚下就是今天的战利品,虽然中途出现了一些小插曲,不过权当是给这无聊的生活添加了一点乐趣。只见灰线帽子从口袋中翻出一根麻绳,颇为熟练的将两扇暖气片牢牢捆在一起,并从中间的缝隙中打了两个死结,最后轻喝一声,竟像背书包一样将那两扇足有一百多斤的暖气片轻松背在身后。 实难想象这件连成年壮汉都不一定可以毫无压力做到的事,这瘦弱的身体却显得游刃有余。此时灰线帽子甚至颠了颠重量,这才满意的准备胜利凯旋。 只是他在回身的一瞬间,竟然发现那小孩儿又诡异的站在自己身后,正在一脸玩味的看着自己冷笑。 三翻四次的不离不弃,这其中定然有问题。 灰线帽子稳住身形,斜着眼说道:“怎么着娃娃,看上小爷这战利品了?” 苏释知道他说的是背后之物,故而不屑哼出声:“稀罕。” 灰线帽子终于没了脾气,冷声道:“那你一直跟着我干毛线啊!” 苏释却沉静重复着:“没事,我溜达。” 灰线帽子被气乐了,点头说道:“行,你喜欢溜达是吧,小爷奉陪,就看你跟不跟得上了。” 说罢,轻喝一声,双脚猛然蹬地,身体犹如炮弹一般炸飞出去。眨眼的功夫,那原本需要十秒才能抵达的跑道,生生让他只用了五秒多钟就完成了,而且这还是背着一百多斤的铸铁暖气的效果。 将胸中废气长长呼出,灰线帽子嘴角裂出一道弧线。哼,也就看你是个小屁孩儿,否则还真不敢随便露出小爷的实力呢。嘿嘿,见到这种非人般的速度,小娃娃该不会被吓哭吧? 灰线帽子饶有兴趣的转头向后看去,却赫然发现那张足以让他抓狂的脸就停在距离自己不到半米的位置上,而且好像在看傻子一样的看着自己! 不,这绝对不可能!这小子怎么会…… 灰线帽子大惊失色,却忽然想到了什么,不由得脱口而出道:“你……难道你也吃过蘑菇?” 这突然一问,反倒给苏释弄蒙了。蘑菇,什么蘑菇? 琢磨一圈也没想明白,故而苏释皱眉道:“你是不是超级玛丽玩多了,以为吃个蘑菇就能变大,摘朵花就能斗恶龙、救公主了是不?” 也不知灰线帽子是不是自觉失言,所以不再继续说话,深深看了一眼面前这个诡异的小孩儿,随后忽然发力,向着反方向飞速奔逃。 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此地都不宜久留,好奇害死猫,还是抓紧离开才是上策。前面不远就是学校的大门,虽然上了锁,可又如何能拦得住小爷的去路,起! 只见这灰线帽子“嗖”的一声原地高高跃起,待得最到点处又伸脚重重踏在墙边的青石之上,借着这股反推之力再度弹射,眨眼间便已来到大门上沿,只需简单的翻身就能轻松跨过。但就在他准备露出胜利者的蔑视之时,全身忽然传来的剧痛突袭而至,再也控制不住平衡,如断线的铁风筝一般“砰”的砸向地面。 怎么回事?明明已经能看见校门之外了,却好像撞到了一堵透明的石墙一样。甩甩头,灰线帽子眼中再次映出苏释那张笑的惹人烦心的脸。 难不成这小子会妖术? 不对不对,肯定是刚才得意忘形没看清,再试一次就好。 费力起身,吐出一口浑浊的吐沫,灰线帽子故技重施,再次踏墙跃起,准备翻身出门。只不过这次集中全部精神的他却原模原样重演了一遍刚才的动作。依然好像撞到了墙上,依然再次跌落下来。幸好这次有了充足的准备,在掉落下来的瞬间调整重心,才不至于又摔倒在地。 此时一个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这特么不会就是传说中的鬼打墙吧! 有了这个念头便要糟糕,一层细密的汗珠已在他灰色的毛线帽子里缓缓蒸腾,只是此时的他却根本没心思顾及这些。看着那个不远处还在冷笑着的小孩儿,越来越觉得诡异又瘆人,一阵阵的心悸不断刺激着原本还算得上沉稳的神经,好像手脚都开始变得麻木了。 不行,绝对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想到这里,灰线帽子一把扯断肩上的麻绳,将那两扇暖气扔到一旁,同时开始暗中调整呼吸。冷静,一定要冷静。自己最擅长的还是速度,刚才的小打小闹根本算不上什么,现在放开手脚,就不信这小孩儿真能像鬼一样紧随不放。 第一百三十九章 穷则思变 没有任何调笑或者示威的言语,说明灰线帽子已将苏释当做真正的对手。此时他已将背负的重物卸去,便是准备全力逃离这个反科学的地方,还有眼前这个反认知的小孩。 寒风卷起积雪,平地之上顿生旋涡。可还未待风停雪落,那灰线帽子便一个闪身向校园另一侧的高墙跑去,速度之快,令人乍舌。很少有机会能让他如此施尽全力,而且还是因为逃跑。上次遇到这样的场景,怎么也得有两三年了吧。不过只要自己认真起来,别说寻常之人根本难以理解,就算是对上练家子,他们也只有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吃灰的份儿。 想到曾经的辉煌,终于给灰线帽子带回一丝自信,此时他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几乎横穿过整个校园,料想那鬼魅般的小孩儿肯定被自己远远甩开,便沉下身,准备将面前的高墙一跃而过。只是还未曾发力,身后就听那没有感情的声音响起:“还准备翻墙跑啊,刚才那两次摔得不疼么?” 用不着回头,就知道肯定是那邪门小崽子又追上来了,将自己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一点点信心瞬间瓦解。没心思也没时间过多的考虑,只见他下沉的姿势未变,身体却将重心稍稍向左偏移,随即再次向外射出。而这次他就聪明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样直接跑到既定位置,而是好似羚羊一般,明明向左全力奔跑,却没来由的忽然向右奋力跃出;或者寻到高墙之处时没有直接翻越,而是双脚悬空大力蹬墙,只求获得一股新生之力向着反方向更快逃离。 霎时间,偌大的校园之中满是这个灰线帽子的身影,而除了他自己,也没人能猜到他下一步前行的方向,更不可能猜到他最终会选择什么地方安全遁身。 除了苏释。 事实上,那灰线帽子反复的上蹿下跳辗转腾挪,看似花俏唬人,实则却是不得已才为之的。 没错,初始之时,主动权确实掌握在自己手中,预想通过这样的办法致使那邪门小子无迹可寻,在寻到机会之后瞬间逃脱。只不过无论他使用什么样的方法的手段,无论他如何变幻节奏如何选择刁钻的角度,那身后之人就像附骨之蛆一般坚定不移。有一次他甚至都选择刻意向着那小鬼迎面冲去,希冀着以大欺小执力取胜,不想那小鬼奸猾尤甚,不多不少永远保持着跟自己两米之内的距离。所以两人你追我赶,一个拼命逃,一个全力贴,好像筷子一样如影随形。 这边的灰线帽子心中叫苦不迭,可跟在他后面的苏释却借此机会痛痛快快的舒展了一次快要腐锈的筋骨。非要读那劳什子的书,哪有如此快意恩仇来得展活。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临行前胡牧阳的悄悄话,说什么要绝对保持不出手的原则,就像块膏药似的贴住这人即可。不过跟这个老胡在一起待久了,确实也受到了他小富即安性格的影响。如今能暂时性的放松一把,尽情尽兴的活动几下就挺不错了,难不成还真要逼着眼前这小贼变个身吐个火啥的么? 终于,灰线帽子放弃掉继续逃窜的打算,转过身来,对着苏释吼道:“你特么到底要干什么!要么你就下手抓我,要么你就放我离开,总这么阴魂不散也忒折磨人了。” 苏释见他欲哭无泪的表情,心中忍不住想笑,但脸上始终遵从胡牧阳的嘱咐,面无表情,淡淡说道:“没事儿,你忙你的,我溜达。” 灰线帽子又一次听到这句让他抓狂的话,再也忍不住心中怒火,狠狠道:“你不让小爷好过,小爷也不是吃素的,待会把你抓住,先把眼珠子抠出来,瞅着就特么瘆人。” 话音未落,便屈膝猛蹬墙面,向着苏释飞袭而来。只不过无论他如何发力,却始终慢了一步,甚至屡次感觉好像就差一丝半点,但终究还是功亏一篑。 屡次发力、收力,再发力、再收力,灰线帽子一身傲人的速度终于开始慢了下来,只不过他却没有放弃的打算,好像卯足全力跟这小崽子熬上了。 可这苏释就只是笼着手不断调整步伐,用节奏变换和迅速闪避始终让对方棋差一招。 此时场上的情景却好像正在复制不久前的样子,只不过攻防双方互换了角色而已。 二人斗的难解难分,围着操场转了一圈又一圈,虽然速度变得越来越慢,最后已与普通人无异,但却仍旧没有放弃。直到街角边传来若隐若现的警笛声,灰线帽子才忽然一惊。不知不觉间跟这小崽子耗了太长的时间,终于把官方的人引来了。只是如今体能消耗太多,双腿一抬一合之间已感强力酸痛,反观那小子,也不比自己强多少。此时想再逃跑却是没可能了,看来要想个其他法子才行。但他缠的太紧,根本不给自己留什么准备的机会,看来今天只能用压箱底的那招了。 原本苏释也听到了巡逻车的声音由远及近,知道这次胡牧阳安排给自己的简单任务算是圆满完成了。虽然不知道他最终的目的是什么,但对方也不过是个稍微有些怪的普通人,力气大一些、速度快一点而已,原本这样的人也根本不会让自己提起兴趣,所以倒也谈不上失望。 可就在这最后阶段的收官时刻,对面那贼人忽然舍了本该绝地求生的反扑,甚至也没有破釜沉舟那样的逃窜。出乎所有人意料,这一刻的他竟然毫无预兆的从衣服内侧掏出来一根半尺长短的塑料软管,看上去比普通吸管还要细一些。 看着对方示威性的笑容,苏释想不明白他有什么办法能逃脱警方抓捕。可就在下一秒钟,灰线帽子双手拉着软管的两端,用力扯断,一根闪着银光的纤毫细针忽然出现在他手间。 苏释震惊非常,双手再不敢惬意的笼在袖间,而是快速摆出一副防守的架势,只待对方稍有动作,便可确保自己能在第一时间结印。 开玩笑,倘若这人始终在扮猪吃虎,其实根本就是灵修者一族,那这根闪着银光的细针绝对就是真正的杀招。 那胡牧阳的老丈人不就是靠着一百零八支乌足金针名誉江湖的么。 只不过这灰线帽子接下来的操作,却让苏释感觉心惊肉跳。只见他缓缓在指尖轻撵细针,然后瞬间将手抬至自己的脖子位置,嘴角浮现出一抹残忍的笑容,随后毫不犹豫的将那支细针迅速插进颈肩之间!一声痛彻心扉的哀嚎顿时传遍整个操场,甚至就连已经走到后门,一只手都搭在门把上的钟岩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陪在一旁的付姓考官原本胆子就小,此时又在担心那位走在前面的校长,会不会因为自己办砸了事情而发怒。所以被这一声吼叫吓得骤然发抖,手中茶杯顺势跌落,“啪”的一声摔成粉碎。 付姓考官直接瘫软在地,因为那个摔碎的茶杯主人,正是那位对自己印象不佳的钟老。不过钟岩却根本没机会表现出任何的情绪,就被惊慌失措的校长快速拉到门外,又半请半劝的引上车,最后指挥司机迅速离开。 而在校长来后就与他们分开的苏毅也听到了这个惨叫声,虽然声源不似自己的徒弟,但也一定是出了变数。刚好此时左右无人,所以他干脆引功入体,配合佛门身法,几个闪回之后便消失在教学楼中。 第一百四十章 信口雌黄 此时巡逻车已经停在校门之前,保安老李迅速打开电子锁,同时还敬了一个十分不标准的军礼。老孙也不甘示弱,主动申请带路并声情并茂的向两名调查人员描绘着刚刚自己勇斗歹徒的光辉形象。 待两位调查人员来到灰线帽子身边时,胡牧阳和苏毅师徒也都已到了。其中一位年轻的调查员对众人敬礼,然后说道:“是哪位同志报的案,现在又是个什么情况?” 实际报案人谭考官早已随着钟岩和校长一同离开,此时自然没人主动发声。只有保安老李趁此机会连忙说道:“刚刚发生意外的时候,几位老师岁数大了,都吓得不轻,已经先回去了。我是咱们学校的保安副队长,完全可以配合你们了解情况。” 此时另一名年岁稍长的调查员也走到众人面前,先是用眼神打量一圈现场,着重在灰线帽子身上多停了半秒,随后对年轻同事说道:“小刘你跟保安同志去调取一下监控录像,我跟他们聊聊。” 然后他穿过众人,缓步向着教学楼走去,随口问道:“报警电话里说学校遭了贼,小偷也被抓了个现行,人在哪呢?” 本来老孙见同事邀功就心生不满,此时趁着老李带着年轻调查员去监控室,立即指着灰线帽子说道:“他就是小偷,我……我们为了抓他可是费了不少力气呢。” 只不过那调查人员尚未回头来看,灰线帽子就高声叫道:“放屁,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偷东西了?”更新最快的网 哎,都到这个时候了还嘴硬呢。 老孙紧走几步来到调查人员身边,解释道:“调查员同志您别听他胡扯,当时我亲眼见到这小子拎着两片暖气在走廊晃荡,嚣张至极。所以我大喝一声,就准备将他擒下。只不过他狗急跳墙,用暖气砸破窗户,人也顺着破洞跳出去了……对对,就是二楼那扇破碎的窗户,赃物就在操场边上呢,咱人证物证都有。” 调查员听过解释,将目光斜向灰线帽子,而后者却反驳道:“您别听他乱讲,他根本不知道事情的始末。明明是我第一个发现有人在偷学校的暖气,正想报警的时候却被那家伙发觉。二楼的窗户的确是被暖气片砸破的,但那人根本没从窗户跳出去,而是顺着楼梯逃跑了。不知道这几个人是不是跟小偷有关系,等我追到外面时,真正的小偷不见踪迹不说,他们还非要一口认定我就是贼!嘿,要我说啊,他们就是怕学校责怪保安不力,随便找个替罪羊抗雷的。幸好你们及时赶到,否则我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老孙压根没想到这小子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信口雌黄,故而先是一愣,随后被气急道:“你还真够臭不要脸的了,这种谎话也能编出来。” 灰线帽子却一脸无辜道:“您自己来看,这二楼最少得有五六米高吧,谁能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完好无损。还有啊,说我是小偷,那你倒是说说后来发生的事情,看人家信不信你的话。” 保安老孙正要张嘴,那名年轻调查员却已经返回来,对年长同事说道:“张队,学校的监控录像机已经损坏,应该是被烧的。按时间判断,怎么也得有七八个小时了。” 此时老李也一头汗水的跑回来,惊慌失措的对老孙说道:“这下可完了,学校要知道今天咱俩当班出了这么大纰漏,那肯定得开除啊。” 老孙也慌了神,结巴道:“怎……怎么会这样呢,早上我还检查过的,没问题啊。” 灰线帽子听到这话也是一愣,心道难不成今天真是撞了大运,连老天都帮自己。 而年长的调查员皱着眉头,沉吟片刻后说道:“看来应该是团伙作案,手法很老道,火烧过的硬盘修复难度过大,基本是指望不上了。来吧,还是听听其他目击者的话。你们几位始终在现场,也都说说自己看到了什么。” 第一参与者苏释正要开口,却被胡牧阳不动声色的拉了一把,随后向前一步,对调查员说道:“那什么……是这样的,我们今天本来是陪孩子来参加入学摸底考试,不过考试刚结束就听到一声玻璃破碎的声音,随后保安就来通知我们学校遭了贼。离开的时候,我刚好看见楼下操场上他们二人在前后追逐。可能是捉贼心切,两名保安大哥却没发现,有个黑影一直藏在保安室侧边,当他们把全部精力都放在这位小兄弟的身上时,那个黑影就趁机逃走了。所以说,这里发生的事情,应该是个,误会。” 保安老孙一眼不可置信的瞪着胡牧阳,重复道:“你说什么,这是误会?” 胡牧阳侧身看他,暗中眨了下眼睛,随后肯定道:“没错,是误会。” 老孙还要继续再说,却被老李抢了话:“嗯嗯,我觉得这也是误会。刚刚领导分析的就很有道理嘛。这肯定是团伙作案,一个人负责偷盗,一个人负责搬运,还有人负责毁坏监控录像,消灭证据,可能还有望风的、接应的好多人呢。现在学校是寒假期间,只有你我两个保安值班,怎么能对付这么一个有组织有规模的盗窃团伙。” 老孙有些糊涂,指着灰线帽子和苏释来回比划道:“可是……可是他俩还……” 老李一把按下他的手,严肃道:“可是什么可是,没有可是。现在暖气片没丢,就是你我还不算失职。保护学校的公共财产安全才是咱们保安的职责,至于大型盗窃团伙的事,咱管不着也没能力管,你懂了没?” 在他说到“大型盗窃团伙”的时候,特意加重了字眼。此时老孙就是再傻,也听出了对方话中的意思。所以眼睛一转,便改口说道:“这么说来,那可真是误会这位小兄弟了。人家明明是见义勇为,却被我们误认为……嗨,对不住啊对不住。” 此时年轻调查员气愤道:“你们的话前后矛盾又疑点重重,算了,都跟我回所里做详细笔录吧。” 可那年长的调查员却笑着拦住他,轻松道:“做什么笔录啊,我看这也是个误会。这么多目击者都在场,还能统一说假话为嫌疑人开脱不成?一会把那个烧坏的视频录像机带走,看看技术部门能不能恢复里面的数据,然后再分析一下,这件盗窃案能不能与之前的那几个案子串并联。” 随后又转头向两名保安说道:“如果有什么新的发现,要第一时间联系我们。所里的电话都有吧,那就这样吧,我们回去做进一步分析。” 两名保安频频点头表示同意,最后他又单独走到胡牧阳面前,满脸和煦的说道:“小兄弟你也一样,有什么新的想法要第一时间联系我。我叫张法权,就在咱们新城区派出所工作。欢迎你闲暇时间来找我喝喝茶,聊聊天。” 胡牧阳心中一沉,脸上却是不动声色的笑道:“张所工作繁忙,为了辖区的安全肯定异常疲累,还是少给您添麻烦的好。” 姓张的调查人员哈哈大笑道:“不添麻烦好啊,大家都能省点心。就怕麻烦越积越大,越攒越多,到时候小麻烦变成大麻烦,假麻烦也变成了真麻烦,那可真是麻烦了。嗨,这人上了岁数啊,就是爱啰嗦,得了,大冷天的你们也别在这站着了,该联系学校联系学校,该回家就抓紧回家,我们走了。” 说完话,对着年轻同事使个眼色,转身离开,竟是没再多看灰线帽子一眼。 第一百四十一章 心思顾虑 随着两位调查员的背影消失在学校大门前,保安老李才长呼口气。不过随即他便向胡牧阳小心问道:“这位……同志,你看这个人……” 胡牧阳瞥了一眼灰线帽子,然后笑道:“人家官方都已经定了性,咱们就别再多想了。这位‘见义勇为’的小兄弟也是不容易,我们带他一起去吃点热乎的,感谢一下。还有,这些钱算是我的一点心意,你们二位今天也没少折腾,买点酒肉,都放松放松哈。” 说罢,也不再与对方客套,走到灰线帽子身边,用手搭在他肩膀上,随意道:“咱也走吧,找个暖和的地方聊聊去。” 原本难掩兴奋之色的灰线帽子哪里肯乖乖听话,只不过还没等他说出“不”字,胡牧阳的手就已经搭在自己身上,一瞬间如遭电击。麻痹感自颈肩处扎入细针的地方开始蔓延,心脏剧烈跳动,手脚却失去了控制,只能任由对方单臂拖着自己,缓步离开。 众人先后离去,偌大的操场只剩两名孤零零的保安。老孙那是一肚子的委屈和迷糊,事件反转的过于离奇,结果更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原本自己还指望借此机会搏一搏队长的职位,没想到最后却成了老眼昏花不辨真相的误会缔造者;而那个被当场捉赃的小贼却反倒成了见义勇为的优秀青年。他不禁在此时想起那句歌:不是我不明白,是这世界变化快。 相对于老孙的一脑子浆糊,老李就显得精明多了。此时他手里攥着胡牧阳临走时硬塞给自己的钞票,一边在心中暗暗赞叹自己的机智,一边又鄙夷老孙的呆木。那帮人明显就是一伙的,肯定是因为分赃不均导致内讧。看起来好像打的不可开交,你看看官方出面之后怎么样,还不是枪口一致对外,睁着眼睛说瞎话?这些人都是大人物,咱小小的保安惹不起也躲不起,顺着人家的意思往下出溜就是了。况且还有手中这点……不行,我还得给这老小子再叨咕叨咕具体细节,别傻了吧唧的坏了事。 想清楚具体做法,老李的右手在兜中扭转“钱”坤,不动声色的分出一半,然后拿着另一半的钱对老孙说:“这叫啥知道不,封口费。它还有一个名字,叫买命钱。咱哥俩最好把一切真相都咽进肚子里,否则人家让咱们买的酒肉,就有可能是明年你我坟上的贡品!这方面老弟你经验太少,走走走,去值班室暖和暖和,哥哥好好给你讲讲这座江湖的故事。” 另一面,在道路上飞驰的巡逻车里,年轻调查员小刘一边开着车,一边疑惑问道:“张所,我怎么就想不明白这里的事儿呢,您给咱唠叨唠叨呗。”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只是车内沉静半晌也没人说话,小刘只得趁等红灯的间隙,用手肘轻推了推坐在副驾上的老前辈。这时对方才反应过来,抬起头道:“啊,这是到所里了么?” 看这情况,肯定又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分析案情呢。已经习惯了的小刘只好又重复一边刚刚的话,这时张所才皱眉点点头,道:“有几个疑问还需要进一步的确认才行,不过这件事肯定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百分之百有问题。” 小刘用空闲的右手从兜里掏出烟来,递给对方,随后请教道:“张所,趁现在有时间,你帮我分析分析这里面的事儿,让我也能学习学习。我就是搞不明白,明明很简单的盗窃案,保安将嫌疑人当场抓获,赃物也就在一边乖乖立着,难道就因为那个不知道什么动机的人的证词,就把一切都抹平了?” 张所打开自己这侧的窗户,点上烟深吸一口,然后说道:“就是因为弄不清这人的动机才是麻烦呐。” 小刘恨意难平道:“所以啊,我说把这些人都带回所里,协助调查嘛。” 张所笑着吐出一口烟,说道:“年轻后生有冲劲是好事儿,但眼睛里不仅要装着犯罪嫌疑人,更要懂得判断形势。当时你说要把人都带走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那些人的站位?” 小刘眨巴眨巴眼睛,不确定道:“站位?没……没太注意啊。” 张所将头倚在靠背,闭着眼说道:“当时你我距离大约三米,呈东西向。两名保安在你我中间两侧,最中心的是那名嫌疑人。你身后左右分别站着一大一小两个不爱说话的,而我面前就是那个仅靠一句极有可能是编造的证词就翻转了整个事件的年轻人。” 小刘一脸不以为然道:“就这三个人还能把咱俩包围了是咋的?” 可张所却没有丝毫玩笑的表情,反而更加严肃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当时我真有一种被无数人包围的感觉。” 被这话吓了一跳的小刘没来由的打了个寒颤,随后又笑道:“即便真是如此,他们还敢动手么?再说就为了那两扇破暖气片,也不至于啊。” 不过张所摇摇头说道:“动手应该不会,但这里面却不仅仅是暖气的事。不久之前在体育馆举办的跨年演唱会还记得么,当天咱们抓了七八个偷手机的贼,都是人赃并获。可最后却只能给予他们警告的行政处分,过完年之后就把人都放了。” 听他这么一说,小刘也点头道:“没错,那次是咱们哥几个配合市局统一行动的,收网成果不错,还受到了市里表扬。不过后来的事我就不知道了,怎么着,这帮小子背后势力还真能手眼通天啊,人赃并获的情况下就简单给个行政警告?” 张所又深吸了一口烟,随后说道:“原本这件事是不该让你知道的,不过既然现在赶上了,我就跟你多说两句。不过你要记得,自己听完消化在肚子里,万不可出去瞎咧咧。” 小刘一看有秘密可听,立刻表示自己绝对能够值得信任。随后张所沉默了几秒,才复又说道:“咱们国家的政策你应该也清楚,像盗窃这样的犯罪,如果追究刑事责任的话,就要转送至看守所了。不过那里也不是所有人都会收押,比如患有精神疾病或着急性传染病的、还有可能出现生命危险或者生活不能自理的、以及怀孕或者哺乳自己孩子的等等吧。除此之外,其实还有一种情况,一般也不会收押,那就是体内存在异物的犯人。” 体内存在异物?什么意思? 张所微微点头,吐着烟雾轻声道:“没错,对于被决定处以刑事拘留的犯罪嫌疑人,如果发现有吞噬异物等情况、可能会对犯罪嫌疑人的生命安全产生严重影响而不适宜在看守所羁押的,看守所一般情况下都会不予收押。这种时候,就要视案件性质和犯罪程度改变原处理决定。除非这人属于罪大恶极、不羁押对社会有危险性,否则要么转为监视居住,要么干脆给个行政警告,也就放了。” 小刘还是有些转不过来弯,疑问道:“体内存在异物,能有什么异物呢,实在不行就等他拉干净以后再执行呗。” 只是张所却摇摇头,将烟头捻灭,唏嘘道:“你是没接触过那些人,所以才把问题想窄了。他们为了逃避司法机关的检查,根本不是随便吞个硬币,吃几粒钢珠就能糊弄过去的。听市局的朋友说,上次那批人里,有一半以上都被X光照出身体存在异物,而所谓的异物,居然就是咱们日常生活中随处可见的、那种缝衣服的针!” 第一百四十二章 垂青之人 小刘打了个机灵,紧张道:“吞针?这帮人偷点东西不至于把命都搭进去吧。” 张所合上窗户解释道:“他们当然惜命,所以这针根本不是吞进去的,而是请高手从脖子侧面钉进去的。针的表面涂抹大量防腐蚀液体,再小心避开动脉和大多数的血管、神经。一只手将脖子上的皮肉高高捏住,另一手以中医灸穴的方法快速入针。这样一来,金属异物永存体内,又不会对本人造成任何影响或不适。这方法看似简单,却极难处理。任何部门都不愿在短短几十天甚至只有几天的羁押过程中,遇到犯人出现生命危险的情况。所以只能放了。” 小刘被这些话惊的无以复加,缓了好一会才又说道:“您刚刚那么做,难不成他就是……” 张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根据我的观察和判断,那个带灰线帽子的年轻人,应该就是上次放走扎针党的其中之一。而如果他确实是今天偷暖气的贼,那就说明其他人在作伪证。换句话说,他们很可能属于某个隐秘势力,今天去学校肯定不止偷暖气那么简单。所以我们不要打草惊蛇,先将情况汇报给上级市局,然后申请人手对他们做进一步的跟踪和调查。” 年轻调查员小刘对此深以为是,立刻又加大了油门,向着派出所位置疾驰而去。而年长的张所却仍旧眉头深皱,脑中不断浮现出胡牧阳的样子,嘴里还在默默念叨着:你会不会就是这个团体背后之人呢…… 对于他的猜想,胡牧阳肯定是不知道的。不过此时的他也没功夫去琢磨别人,因为他正拖着灰线帽子往自己的车里走去。除了手中不断控制着灵力轻微外泄,将从天雷中获取的雷电之力缓缓注入进对方体内外,他还在用心感受着那枚被钉进身体里的细针所在。 苏毅师徒跟在后面,此时苏释再也忍不住,快跑了几步来到胡牧阳前面,插着手问道:“胡牧阳你脑子又短路了是吧,当着官方的面撒谎,还真把自己当神仙啦?” 胡牧阳不理他,绕过去继续走,气的苏释在后面哇哇乱叫。直到师傅走近,他才稍微收了噪声。 众人来到车上,胡牧阳对苏毅说道:“老苏你看着他点,别让这小子跑喽,咱先回家再说。” 苏毅没有多言,只是从胡牧阳手中接过人时,巧施劲力,将其击晕,随后跟徒弟一起将人带到后排坐好。 汽车驶上公路,胡牧阳才对大家解释道:“我从教学楼离开的时候就发现了好几处摄像头,原本寻思把线都剪断就行,可总担心有漏网之鱼。所以干脆就将监控录像机给烧掉了。” 苏释还在因为他刚才不理自己而生气,所以揶揄道:“你还真是长出息了哈,这么厉害的办法都能想到。” 屡次被言语攻击的胡牧阳也来了火气,高声道:“我烧录像机还不是为了你!让你去之前我是怎么交代你的,不要展现功法,也不要蛮力出手,就牢牢跟着那小子就行。可你是怎么做的,就差把凌波微步都使出来了吧。” 苏释自知理亏,确实有点玩大了,不过还是狡辩道:“你也看到了,那人后面就已经使了全力,我不施展功法的话也追不上啊。” 胡牧阳气不打一出来,狠狠道:“别以为我看不出来怎么回事,以你的身法和功夫,会看不清他逃走的方向和落脚点?明明可以靠常人的速度对他进行围追堵截。哼哼,你那点小心思我还能猜不出?不就是希望把他逼得无路可逃,最终翻出校园,好让你能在没人的地方一展身手么?也就是我还不算太傻,及时在大门位置立了一小块儿灵障,否则真让你俩跑出去,我都没地找你们。”更新最快的网 苏毅听到胡牧阳的解释,竖眉凝声道:“不释,胡兄弟所说可是真相?” 苏释见师傅又唤起了原本的禅号,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故而立即垂首道:“弟子玩心过重,甘愿领罚。” 苏毅满目严肃道:“好,既然你已承认,那为师就罚你……” “得了得了,又不算什么大事,小孩子玩心重一些才好,这些天也确实把他闷的够呛。况且老苏咱不是都说好了么,要尽力融入正常社会进行正常生活,不能动不动就搞之前的佛道师徒习惯,这可不利于你入世修行的本心嗷。” 胡牧阳不在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挠头道:“现在我想不通的是,这个家伙我们该如何处理才好。” 苏毅点点头:“以我的经验来看,这人应该不是先天拥有灵力的修者,反倒有些像是后天机遇的垂青之人,的确有些麻烦。” 胡牧阳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所以马上问道:“垂青之人?什么意思?” 苏毅一愣,继而笑着为他解释道:“你少离故居,所以没听过也是正常。所谓的垂青之人,便是没有先天血继或天赋的生灵,但依靠运气,或捕获、或误食、或侥幸在天灾之下存活并得到自然神力的青睐,从而获取到某方面的变异或强化。我们一般称这样的人或生灵为垂青之人、或是垂青者。” 这时苏释忽然开口道:“对了,这人在刚开始被我追上的时候,好像问了我一句‘你也吃过蘑菇么’。难怪这小子身为普通人却能有那么快的身法和力气,原来是垂青者。” 胡牧阳嘟囔道:“把这么一个不知道收敛能力的人留在身边,这不是给我自己找麻烦呢么。早知这样,还不如让他被张所带走算了,反正看样子他也不在乎。” 不过苏毅却说道:“我曾听闻在涉灵人联盟中有一个分支,好像专门负责这类垂青者的归属问题。左右你也没有更好的主意,不如先带回家,问问若溪的想法。” 胡牧阳一想也是,便不再多言,打火起车,直奔家中。可回家后才想起若溪今天没有休假,还在医院。故而没办法,只得将那还没转醒的灰线帽子交给苏毅师徒看着,自己抓紧时间赶回单位报到。 到单位之后,他就把肖华拉到一间没人在的办公室里,将上午发生的事情简单复述给他。肖华听过之后显得有些发懵,直到抽完一支烟才说道:“我说胡牧阳你今年是不是犯点什么啊,怎么你出现在哪里,哪里就会发生意外呢?去百柳山庄吃个饭的功夫,都能赶上百年不遇的火灾,这陪孩子参加个摸底考试,又整出个偷暖气片的贼来,柯南也没你这么倒霉吧。” 胡牧阳心说你还不知道那晚探病房之后就遇到石歧老人的灵障,以及上礼拜在素食馆发生的事情呢。嘿嘿一笑,算是把这话题翻了篇,又嬉皮笑脸的拜托肖华再帮忙联系联系其他学校。 肖华一脸不情愿,可又捱不过胡牧阳一个劲的提零壹,所以只能硬着头皮再给大姑打了电话。只见他初起还是一副甘愿认错的表情,但没多久就忽然变成了错愕,继而又兴奋的直拍大腿。 胡牧阳直勾勾的盯着他,真担心是不是之前玄彬的手段影响了这位好友的精神。 过了好一会,肖华挂断电话之后,板起脸对胡牧阳说道:“今天上午,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了?” 胡牧阳心思翻转,却不知道他指的是哪件事。 不过肖华也没卖关子,而是忽然笑着说道:“表哥看着不善言辞,没想到居然有一副好口才。知道么,就在刚刚,实验小学的校长亲自去大姑家拜访,目的居然是想临时申请一个名誉教师的名额。而且这名教师还必须指定是咱表哥,苏毅!” 啥?老苏要当老师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不可方物 干燥的天气仿佛下起了炽热的火,每一次呼吸都会带给喉膜滚油般的灼烧。唇边早已皲裂出四五道口子,但少女也只是用并没多少唾液的舌头习惯性的舔了舔,丝毫没有影响她全神贯注的盯着四五丈外的那只落了单的鬣狗。 没错,少女就是零壹。相比于一个月前她设伏攻击白面鹫鹰、以及顺势收取了一只荒漠疣猪的时候,竟又消瘦了一圈,不过纤细的身材之下却难掩那股野性的力量。周身原本防御性极佳的高科技衣服早已换做兽皮缝制的短衫和皮裙,甚至那一头乌亮柔顺的长发也被她自己用石刀粗粗剪短。白皙的皮肤更是泛出古铜颜色,必须要混着没有水分的泥沙才不至于在暴烈的阳光之下熠熠折射。 此时零壹再没有半点曾经的邻家女孩模样,唯有偶尔在夜间休憩的时候,眼中才会闪过一刹那的似水温柔。 在她侧后方不远处,还有一位瞧着年龄更小的女孩。穿着装饰基本与零壹相似,身上皮裙间的花纹更是如出一辙,显然来自同一只野兽。只不过这女孩要比正常人小了不少,充其量也就一米出头,而且蜷缩着身体趴在乱石之间,就像一块被炙阳晒褪色的石子。 荒漠中的鬣狗素以它那异常发达的鼻子闻名,此刻在原地盘旋了许久,便是因为从空气之中嗅到了一丝危险。只是眼前还在蹒跚挪动的大肥兔子是在太过诱人,一阵一阵不断飘散的甜腥味道累加式的冲击大脑,终于到达临界点爆发开来。 那鬣狗的速度实在太快,眨眼之间便已冲到兔子面前,不出意外的话,下一秒就可以尽情享受温热血液带给嘴巴最肆意的快感了。 不过意外很可能会迟到,却从不会缺席。就在鬣狗刚硬的上牙尖才触碰到兔子柔软的皮毛之时,它却惊异的发觉下颌处的肌肉居然失去控制了。不仅如此,现在好像连四肢的存在都感觉不到了……心脏呢,心脏怎么也不再跳动了……血,是血,可眼前的兔子明明还在,这血总不会是自己的吧…… 只是它已经再没有机会去分析原因,此时一根哑光色的细线就悬停在它颈后半寸距离,下一秒,自鬣狗嘴边至后颈处,开始缓缓渗出血迹,随后渗血变作涌血,涌血升为喷血。半个鬣狗头颅被细线齐齐切断,直到意识消失前的那一刻,它的眼中仍然保持着生前最后一丝凶狠。网首发 待到无头鬣狗的躯干轰然倒地,隐藏已久的两人才“嗖”的一声冲出乱石。不过她们对于已死的猎物并没丝毫放松的神情,甚至没有相互交流。零壹冲在最前,却只在鬣狗尸体处略微减速,一手提起躯干,另一手抓着半截仍在滴血的头颅,足间复再发力,折转到另一个方向,全力奔袭;而那小女孩则随在零壹身后,将犹在挣扎的兔子一把搂在怀中,且于双股间忽然生出一支细长的尾巴,不仅将二人短暂停留时的印记一扫而净,甚至将周围渗入地面的鬣狗血都聚集在一起,最后用尾尖一卷,将混着血液的沙土远远抛开,然后才顺着零壹离开的方向快速追去。 两人始终没有减速,一前一后飞奔在乱石嶙峋的荒漠之中。许久之后,终于见到前方一片高耸的断崖,这才稍稍松了口气。细细观瞧,这片断崖就是之前零壹设计击杀荒漠疣猪的地方。此时在崖底的边缘,有一处乱石堆砌的类似于洞穴的地方,这便是二人近一段时间的临时休息地了。 零壹将手中的残尸随意扔到洞外,停在原地等身后的小女孩调息安稳,这才轻松笑道:“兜了这么大一圈,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危险了。快把你那尾巴收起来,我现在看见这个就总想把它炖喽。” 趴在地上不住喘息的小姑娘知道零壹在开玩笑,不过却依然照做,将尾巴重新收回体内,然后无力道:“我说小姐啊,不过是一个落了单的鬣狗,用的上这么严肃对待么?” 零壹听到这话,干脆揪着对方的耳朵把她拉起,随后说道:“狮子搏兔尚尽全力,何况你我身还在这片危机四伏的荒漠之中。这段时间咱们暗中干掉了不少白面鹫鹰,应该已经引起了鹫鹰族内高层的注意,说不准这会儿就已经派出先遣队在四处追寻咱们,小心一些总不会错。” 小姑娘虽被零壹揪起身子,但却仍然半蜷着腿跪在地上,小声嘟囔:“谁叫你每天都玩命似的战斗修炼、修炼战斗。那些白面鹫鹰除了无法化身为人,其他各方面不说远超寻常灵修,但站在第一梯队的阶层却是稳稳的。现在被他们盯上了才开始担心,真是……” “真是?真是什么!” 零壹举起手来佯做揪耳朵状,小女孩本能的一缩脖子,立即改口:“真是一个英明神武的决定,小白举双手双脚支持小姐。” 原来这个小女孩就是当初陪在零壹身边的那只小白鼠!没想到这才一个多月的时间,竟然真的突破了桎梏,化身为人。 零壹放下手臂,蹲坐在小白身边,轻声道:“这段时间也确实是苦了你,每天跟着我提心吊胆的。” 小白却趴在地上不断摆动着手脚,开心道:“苦是苦了些,不过收获也很大啊。才短短一个月的时间耶,回去后非得让那帮家伙羡慕死。” 只是零壹却一脸歉意:“即使不跟我来这鹰岭苦修,凭你的能力达至‘化形’也不过是时间长短而已。” 此时小白摇身一变,又恢复成最初的小白鼠样子,依偎在零壹身边,善解人意道:“小白知道呢,小姐这么拼命的努力,就是为了早些时间突破第五层功法,好解除禁足去寻胡公子。只是我苦累些倒不算什么,实在是有些心疼小姐。” 提起胡牧阳,零壹眼中又恢复了往日的柔和,从脚边拾起一把碎石,一颗一颗扔向远方的崖壁,听着“叮叮”的脆声撞击,好像那晚两人不断碰杯的惬意。想到短暂又充实的曾经,嘴角不由得露出笑容,自言自语道:“也不知牧阳哥哥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再碰到新的难题,有没有在练功时候遇见跨不过去的瓶颈,有没有人陪他推杯换盏倾诉心事,有没有……有没有……” 小白看样子是见惯、听惯了这些,故而翻着白眼道:“有没有想起又温柔又贴心又懂功法又爱笑的零壹大小姐。哼,下次见了面,我一定要好好瞧瞧是什么样的人把我家小姐迷成这样。倘若他胆敢对小姐不好,休怪我小白的‘翻云爪’不认人!” 话音未落,小白鼠的右爪猛然变大,随着它不断摆动,竟好像乌云盖顶一般,威压十足。 零壹对此早已见怪不怪,伸出一只脚将小白推向鬣狗尸体那边,没好气道:“我看你还是不累,去去去,正好用爪子把鬣狗皮剥下来。你一只小老鼠还知道变成人身后遮盖着些呢,再看看你小姐我的身上哪还有一片完整衣服,也就是‘遮天霓裳’还算是件宝贝,否则衣不蔽体该成何体统。” 此时小白一张鼠脸却布满了拟人的坏笑道:“衣不蔽体又能怎样,这里除了你我之外又没有其他人类,怕得什么。莫非小姐还在幻想着胡公子某天再次天神降临一般出现在这鹰岭之上,把这片旎旖春光尽收眼底嘛?” 说完之后,小白便一个滚身飞速跑开,身后传来零壹娇怒的声音:“小老鼠再敢胡言,看我把你扔进白面鹫鹰的老巢算数。” 阳光西斜,将零壹柔纤的身影映在荒凉的石壁之上,犹如春风拂瑶台,美到不可方物。 第一百四十四章 变态骗子 一个月的时间,确实发生了许多变化。灰线帽子插入颈肩处的细针被若溪轻松取出,随后不久就被两名自称联盟工作者的人带走了。素衣和尚苏毅摇身一变,成了实验小学的名誉教师,甚至单独为他开设了一门叫做“国学实践”的新课程。原本胡牧阳以为按照苏毅的性子会直接拒绝,没想到将这个消息转述过之后,他竟然一口答应下来。除了不愿再给胡家夫妇增添负担这个理由之外,他更希望借助当老师的机会,能多与钟岩老教授接触,暗中探索科学改变功法的宏观妙想。 而小和尚苏释则幸运的借了自己师傅的光,遵循着本校教师子女可优先入学的规定,顺理成章进入实验小学。之前胡牧阳打算让他露一手,故意贴着灰线帽子亦步亦趋的跟随,其实是想向校方展示这孩子的运动天赋,博一个体育特长生的特招名额。虽然最后没有达成预想,但也不算做了无用功。学校在多人建议之下,重新对苏释进行了考核,不过这一次侧重放在体育方面。不出意外的,苏毅小朋友一鸣惊人,轻轻松松打破学校乃至市里的多项记录。 虽然只是内部考核,且严令禁止考核结果外传,但有人的地方永远停不下八卦的心。没用多久时间,体育天才少年秘密加入实验小学的消息不胫而走,引发市民群众议论纷纷。学校经过讨论,决定堵不如疏,干脆联系电视台对苏释做了一期专访,讲述天才少年的背后生活。当然,校方提前半个月就已经将苏释的人设大纲送到胡牧阳处,责令牢记熟知。作为交换,可以破格让他进入学校的重点班学习,并且只要在毕业前为学校争取到一枚全市级别的金牌,还能获得一张保送实验中学的通知书。 一系列的消息来得猝不及防,胡牧阳也只好手忙脚乱的上下打点和尽量妥善的安排。而在忙乱之余,却也好似回到了曾经的普通生活,安稳而充实。期间他还带着若溪抽空回了一趟老宅,看看孩子和母亲,顺便也跟终于回了家的四叔汇报一下近期经历的事情。 坐在父亲生前经常歇息的躺椅上,手中抚摸着那杆将他代入进修者世界的烟袋,胡牧阳一时间思绪万千。从前家人们不愿他涉足修灵,是担心这里充满了无数的危险和涉灵人身份的束缚。可到目前来看,联盟根本没把他当做自己人,顶着一个五大家族胡门嫡子的名头,却并没什么特权或者尊重,甚至想做些什么的时候还被那个破小队接了手。至于危险嘛,还是有一些,不过也正因如此才让自己更快的成长起来。用四叔的话说,现在的实力基本算得上可以初窥门径了。 母亲不发脾气的时候还是很和蔼、很慈祥的。所以对此也没发表什么意见,只叮嘱一定要少管闲事、多注意安全。胡牧阳嘴上应承着这种事我躲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傻到主动往上冲,心里却始终惦记着那附在刘伟强身上的女鬼艾婷。而与这一切息息相关的那个活泼灵动的女孩子,也已经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没了消息。想或是不想、念或者不念,只有他自己的心底深处才会知晓答案。 终于将生活中的一切全部捋顺,苏毅带着徒弟搬去了教师公寓,下周起一个开始教书育人,另一个还要充当祖国的花朵。热闹了许多天的屋子显得有些冷清,若溪早已经沉沉的睡去,胡牧阳精神虽有疲累,但心中却总有一丝的不安。眼中盯着电视,目光却游离在外,显得心不在焉。 “叮叮叮”,是微信提醒,这么晚了能是谁呢? 胡牧阳滑开手机,发现是有人申请加为好友。点进去再看,嚯,这哥们的名字居然叫魑魅魍魉。 看看时间,已然临近午夜,总有些头脑精明的人会在这种时候发一些神儿啊、鬼儿啊之类的推送,希望引起别人的兴趣和关注。胡牧阳嘿嘿一乐,这可真算是小鬼遇到了阎王爷。左右心神不宁,且看看这鬼东西是什么来头。同意申请过后,对方便发来一条消息。 最近过的还好么? 呵,果真如此,小伎俩罢了。胡牧阳没急着恢复,反而点进对方的资料,地区显示是在阿姆斯特丹。再看朋友圈,基本都是分享在世界各地旅游打卡的照片和视频,其中多是自然风光的秀丽壮美,也有诸如一些游艇、海滩之类惬意生活。只不过粗粗略过之后却发现,无论是照片还是视频中都看不到人。 没错,标准的套路而已。胡牧阳曾听邱凌说过,现在有一种群体特别喜欢冒充品味独特的有钱人,靠着租借豪车名表以及淘来的假名牌换取高精尖人设,目的就是哄骗那些没见过世面而且崇尚拜金主义的小姑娘们。至于那些各地打卡的照片嘛,网上有的是,随便下载就好了。 只不过这种骗子加自己做什么,难不成行业不景气,已经开始男女通吃了? 胡牧阳来了兴趣,决定冒充女孩的口吻逗逗他。便回了一句:最近聚会太多,忘记了您是哪位好哥哥。 发完之后,他甚至给自己恶心的打了个激灵。 只是此后对方好像消失了一般,再没消息传来。胡牧阳玩心正盛,便又追了一句:坏哥哥你再保持神秘的话,人家可就要睡觉觉了哦。 捧着手机嘿嘿直笑,却是吵醒了屋内的妻子。只听若溪愠怒的声音传来:“半夜不睡觉,自己傻笑什么呢!” 胡牧阳立刻闭嘴,随后悄声道:“没事没事,你睡你的,我看个搞笑视频。” 随着若溪嘟囔一句:有病。 这时,手机提示对方消息再次传来:我是你大爷! 嘿,这孙子骂街! 再没有陪他继续玩的心思,胡牧阳直接回了一句:我特么是你爹! 随后尤不解恨,干脆发了一条语音:臭不要脸的老骗子,大半夜不睡觉的老变态,再骚扰我的话,看爷爷不把你捏出屎来! 骂过之后,直接点了删除好友。接着把手机扔到一边,怒气冲冲的走回卧室,钻进被子。 若溪刚醒尚未睡着,见胡牧阳一脸气愤,便迷糊着问道:“怎么看个搞笑视频能气成这样,还骂骂咧咧的至于么。” 胡牧阳没好气道:“看了个老变态半夜骗小姑娘的视频,来气。不说了不说了,睡觉睡觉。” 这会若溪已然有些清醒,故而揶揄道:“肯定是你平时就总看类似的视频,被大数据监控到了,所以经常推荐这个……叫什么来着……哦对,猜你喜欢。” 胡牧阳转过身来,否认道:“屁,网上那些小姑娘哪有我媳妇好看。” 若溪却是一撇嘴:“得了吧,堂堂胡家大少爷哪能看上咱们这样的老帮菜啊,英明神武盖世无双的大英雄,有的是年轻漂亮小姑娘追求呢吧。” 胡牧阳心中有鬼,担心又把话题引到心里秘密之上,所以连忙说道:“怎么会怎么会呢,你老公是什么样的人你心里还没数嘛。” 说这话的功夫,胡牧阳已将手搭在妻子的肩膀处。 可若溪却使了一招“野马分鬃”,将他手拨向一旁,冷笑道:“我心里还真是没数,你自己想想,已经多久没碰过我了。” 胡牧阳一个劲的汗颜,补救道:“这个……这个最近事情太多,忽略你的感受了哈。” 说罢便准备有所动作,可不曾想若溪竟然越清醒越生气:“懒得跟你废话,今晚你睡书房去吧。”随后,干脆调取灵力聚于双脚,对着胡牧阳的屁股全力蹬出。 胡牧阳哪里能想到竟是这样的结果,瞬间便被妻子踹飞出卧室。缓了好一会,才重新站起,一边揉着屁股往书房踱步,一边咒骂那个莫名其妙的老骗子。 第一百四十五章 委托任务 次日一早,在书房小床委屈了一宿的胡牧阳悠悠转醒。坐在床边,迷蒙着双眼轻叹口气。整晚都睡不踏实,总觉得被人在暗中窥视一样,最后还是靠着强行进入修行状态才堪堪转好。 都怪那个老变态! 打了个哈欠,算是精神一些,便准备起身洗漱,不过此时却传来“砰砰砰”的敲门声。 这个时间来访,能是谁呢? 顺手披了件外衣,胡牧阳一边说着“来了来了”,一边快速打开房门。只是在开门的瞬间,一股阴风便顺着门缝“嗖”的涌入。即使多添了一件衣服,胡牧阳还是感觉皮肤好似被细针刺过似的。本能激出灵力,抵御阴风刮骨的同时,才看清来人模样。呦,还真是稀客。 竟然是鬼门八圣中玄家后裔,玄彬。 对这位虽仅有数面之缘,却屡次帮自己化解危机的前辈,胡牧阳还是深有好感的。连忙将对方引进室内,随口道:“是什么风把前辈吹来了,快请进快请进。呦,这屋里有些乱,您别介意。” 只不过此时却见玄彬满目冰霜,一脸冷漠,轻哼一声才迈步:“什么风?阴风!” 胡牧阳有些发懵,关上门后疑惑道:“前辈这一早火气够大的啊,谁这么不开眼敢惹您呐,我收拾他。” 已经坐下的玄彬冷笑道:“谁惹我?我爹惹得,你收拾吧。” 嘿,之前接触时也没这么刻薄啊。 知道他心里有气没地方撒,胡牧阳也不再自讨没趣,而是换了话题道:“上次一别,承惠前辈恩泽,才勉强保全了性命。一直打算找机会当面感谢,没想到您今天亲自登门,牧阳……” 玄彬却是一脸不耐烦道:“打住打住,这些废话你说着麻烦,我听着也闹心。之前我帮你,一半原因算是受人所托,一半原因是顺势而为。所以你既不用感谢我,也不必太把自己当回事。这次我来,只为两件事。其一是有一个任务打算委托给你,接与不接你自己考虑。”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见已说到正事,胡牧阳严肃道:“前辈请讲。” 玄彬沉吟了片刻,随后感叹道:“这年过的不太平啊。不久之前,各地有近百僧侣莫名失踪,其中还不乏修灵者的存在。经过多方势力调查,最终虽然找到了这些僧侣,但却仅剩枯骨一副,性命全无了。这件事,你是否知晓?” 胡牧阳心中一凛,如实道:“这件事晚辈不仅知道,而且还参与其中,更是那近百……准确说应该是九十八位僧人死亡的见证者。时间就在一个月前,正是前辈馈赠‘凝魂珠’的那日……” 待胡牧阳详细转述过那日发生之事后,玄彬皱眉问道:“原来竟然是这个宇文菁盗走了我的树妖遗骸。所以只要找到她,就可以知道这件事情的真正始末,对也不对?” 胡牧阳点点头:“即使无法知晓全部,但这女人也肯定是头目之一。原本我还打算继续追查,只不过却被联盟的人半途接手了。” 玄彬冷声道:“你们涉灵人联盟就是有许多蠢人喜欢做这种蠢事。算了,宇文菁这边我去查。话说回来,你小子还真是不怕死呵,竟敢徒手硬接天雷。赫铭那一身功法足够厉害了吧,全力防御的一张卡牌尚且还不是天雷的对手。你也就是命运眷顾吧,阴差阳错的失了手臂,却因祸得福的接上了传说中的‘扶桑残枝’。现如今二者相合,却是连我也不知道其威力能达至一个什么高度。不过我可提醒你,怀璧其罪的典故自古有之,手持利刃的顽童很大程度打不过徒手的成年壮汉,反而更容易将自己弄伤。” 胡牧阳知道他是为自己着想,便诚心感谢道:“前辈教导的是,牧阳记下了。” 玄彬此时好似想到了什么,不确定道:“我好想记得,你母亲是控雷的高手。有机会的话多请教请教她,对你有好处。” 没想到他竟然还认得自己的母亲。 胡牧阳点头承认:“不久前我才从老宅回来,母亲已将‘惊雷指印’的全部功法传授于我。相信勤勉之下,不日便可发现新的收获。” 玄彬已经知道了城郊地下的一战始末,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说道:“除了上次你所经历的僧侣失踪这件事外,是否还听说过道士、少女或者孕妇失踪的消息?” 听到这话,胡牧阳吓了一跳,摇头道:“并未听过前辈所提之事,怎么,难道其他地方也有鬼门灵修作恶不成?” 只是话已出口他就后悔了,提起鬼门修者,便直接想起邪魅恶毒的宇文菁,却忘了鬼门八圣,宇文家只占其一。而面前的玄彬也是当中所属。这就好比是黄鼠狼咬死了鸡,人们叫骂的时候却把五大家族都囊括进去一样。 此时玄彬一脸铁青道:“这就是我来找你的原因。长话短说吧,春节前后,在整个北方大陆上忽然出现了一个诡异的事情,有四种人不明原因的陆续离奇失踪。分别为僧侣、道士、少女和孕妇。你之前遇到的,应该就是僧侣那一支了。” 胡牧阳琢磨着玄彬的话,搜索记忆道:“之前我从老苏那里……就是之前咱们在百柳山庄见过的那个素衣和尚,我听他说,宇文菁聚集百名高僧,是为了搭建什么什么……聚灵血阵;而她自己则是为了培育鬼婴诞生;还有阴身少女的原魂、以及其他两个……想不起名字的玩意。这五种加在一起,就能凑出一个叫‘罗刹阵’的东西。”网首发 玄彬略有诧异:“想不到缘仪的后辈能有此见识,属实难得。没错,按目前我所掌握到的资料来看,确如素衣和尚所说,有一个神秘的势力正在暗中寻找和培育逆五行之人。吸收怨念的鬼婴‘冥火’、祭祀玷污的佛血‘暗金’;横死阴身的少女‘弱水’;尽失元阳的道士‘枯木’和长埋地底的腐尸‘葬土’。传闻集齐逆五行之物,便构成了罗刹阵的关键要素,逆天改命,指日可待!” 这条件极为苛刻的“逆天改命”,对于胡牧阳来说却没什么感觉。他只是想不通为什么玄彬会突然跑到自己家中,郑重其事的跟自己说这些。所以顿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前辈恕我直言,即便罗刹阵这件事是真的,那与你我好像也没有太大关系。这种事,就让联盟他们去查呗。” 不过玄彬却冷笑道:“不关我的事?呵,刚刚你是怎么说的,‘难道其他地方还有鬼门灵修作恶不成’,对吧?连你这个还算与我相熟之人都会在第一时间把屎盆子扣在我鬼门头上,何况那些总是自诩正义实则伪君子都算不得的小人呢。至于涉灵人联盟,讲大道理他们是绝对的榜首,可真要办起实事却畏首畏尾,磨磨唧唧。与其等他们为我鬼门正名,不如我自己去查!” 胡牧阳这会才恍然大悟,脱口而出:“所以……” 玄彬点头直接说道:“所以我今天来找你,就是准备将调查阴身少女横死的任务,交托你办。无论结果如何,都有一份足够价值的回报。考虑清楚再回复我,同意的话我将后续细节告知;不同意也无妨,我即可便走。” 胡牧阳小心道:“我能不能问问,前辈为啥会这么相信我?” 玄彬却不愿多言,只说道:“我自有我的考虑,这点你无需多想,只需回复你的最终答案就好。” 见得如此,胡牧阳也没急着表态,而是点上一支烟,静静思考。玄彬也不催促,默默等待。 第一百四十六章 漂亮女人 片刻之后,胡牧阳捻灭烟头,正色道:“我可以答应前辈尽力去查,只是自身能耐有限,对于结果却不敢保证。” 从进门后就一直冷着脸的玄彬终于神色缓和,笑着说:“以你目前的实力,当然不可能独自完成这种任务。原本我还为你准备了一件防身之物,只是既然你已经身怀雷电之力,这东西反倒成了制约。不过也不用担心,此次我已安排了一位朋友,与你同行。他也算是我鬼门的一个分支,名叫符箓。稍后我安排你们见一面,然后乘下午的飞机直接出发。” 胡牧阳惊诧道:“下午?飞机!前辈这是要我去哪啊!” 玄彬摆摆手,示意别这么激动,随后说道:“你以为这个城市能有多大?总不可能什么邪门的事都堆在一个地方发生吧。这次任务的位置离这里也不远,就在省会,估计有一周的时间足够你们了解情况。” 压根没想到的胡牧阳还是一脸愁容,不过先前都已经答应下来,此时若再反悔只能显得小气。所以也只好无奈道:“前辈你哪怕早一天通知我也好啊,这来的也太突然了。” 而玄彬却在此时眯眼道:“昨天晚上我就联系你了,可你不知所云不说,还口出讳言,最后甚至把我删了,嘿嘿,真是长了本事嗬。” 什么玩意? 昨晚……联系……辱骂……删除好友,原来这玄彬就是昨晚那个老变态?! 胡牧阳连忙掏出手机,激动地想翻出两人的聊天记录,只是已经删除了好友,却是任何信息都看不到了。不过玄彬能够清楚他的意思,这时也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聊天界面开口说道:“不错,魑魅魍魉就是我。” 张了半天的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胡牧阳心里知道,这件事确实是自己先入为主的想法造成的误会,无论怎么解释都说不通的。不过一瞥之下却也看到了后面的话,故而指着手机叫道:“就算我开始认错了人,那前辈也不至于骂我吧。” 这次轮到玄彬发愣,不过稍一琢磨就明白了对方的想法,怒声道:“我是什么身份,能像你一样不分青红皂白张嘴就骂人?鬼门中人普遍拥有极长的寿元,一般与外界相交时,除非遇到世家,否则基本都以同辈相称。我与你父亲胡战本也相识,与你五叔赫铭更是莫逆,他二人见我且需称之兄长。我说我是你大爷,这话有问题么!” 胡牧阳是哑巴吃了黄连,有苦也不敢说,谁能知道就凭这一句话能引出如此多的弯弯绕啊。没办法,赶紧承认错误吧:“那什么,大爷啊……” 只是玄彬立即打断他的话:“得,你别叫我大爷了,我现在听这词儿总感觉你在骂我,还是称前辈吧。” 胡牧阳借坡下驴,赶紧转移话题:“前辈啊,昨晚是我的错,些许误会别介意哈,您继续刚才的话说就成。” “刚才的话?什么话?” “什么话……刚才您不是说了么,我如果同意接受任务,您再把后续细节告诉我。” 玄彬一脸无辜:“话是没错,可我已经都告诉你了啊。” 胡牧阳抓狂道:“您告诉我什么了就告诉我了啊。您就只提了一嘴,说有个叫福禄的同门与我同行,下午起飞去省会。其他细节都没再……您所指的后续,该不会就只有这些吧……” 玄彬却点点头,严肃道:“是的,全部的后续细节就这些。你想知道的其他内容,也正是我这次让你们那去查的事情。我稍后把符箓的联系方式发给你,你们自己联系吧。” 胡牧阳有气无力道:“唉……好吧。” 没想到玄彬忽然吼道:“光说好,你倒是把添加好友的权限打开啊。我不加上你,怎么推送联系方式。” 胡牧阳感觉就这一会儿的功夫,脑袋好像都大了一圈。手忙脚乱的添加了“魑魅魍魉”做好友,便见玄彬便准备起身,心想可算是要走了。虽说无意挽留,不过表面还得再客套一句:“您看来了这么长时间,都没给您泡杯茶喝,真是不好意思。” 已经走到门口的玄彬转头讥笑道:“没关系,谁让你是我爹呢。” 哭笑不得的将玄彬送至门外,胡牧阳忽然想到一事,便开口问道:“前辈来时曾说,这次找我有两件事。刚才的任务算一件,那另外的又是什么?” 玄彬忽然笑道:“对对,还有一件小事,算是给你的提醒吧。原本昨晚被你删了好友,我就准备直接登门。只是到了这里却发现你们夫妻二人正在……呃,打闹。你也清楚,我这功法有些特殊。所以善意的提醒你,身为修者,一定要对自己的隐私性高度重视,否则来人心术不正,可是要倒大霉的。” 未等说完,玄彬便开始化作一缕黑烟,缓缓消散,甚至最后几个字都好像是来自远方的声音,显得断断续续。 胡牧阳极力控制自己,才没喊出“老变态”三个字来。 返回屋内,也没心思洗漱,准备给自己点支烟缓缓精神。不过走到刚才玄彬所坐的位置时,忽然发现桌上多出一枚银色的硬币。印象中自家并没有存硬币的习惯,所以胡牧阳便皱着眉头将它拾起,放在手中端详。 这东西虽只有普通硬币大小,但颇为压手,周身泛着银光,却分不清什么材质。正面画了类似数字“8”一样的图案,不过在最上面多出一个点,远远看去有些像是细长的葫芦模样;背面则如鬼画符一般印有一字,只是认不出具体。 应该是玄彬那个老变态落下的。 看见这枚硬币,胡牧阳心中就冒火,所以随手便将它远远抛开。只是好巧不巧,硬币飞出的方向正是卧室房门。 其实早在胡牧阳和玄彬在客厅说话的时候,若溪便已起身转醒。只不过女子一早从卧室出面会客,总有些不够礼貌。所以若溪干脆穿戴整齐,坐在屋中等待。隐约听到外面脚步声渐远,估计来客已经离开,这时她才打开卧室门准备出去。 可就在开门瞬间,一道光影“嗖”的从眼前划过,携带着丝缕阴风“嘭”的钉入门板。其力十足,已然没过半身。 亏得若溪身手敏捷,即便如此也惊出一身冷汗。顺着“暗器”飞来额轨迹,便看到胡牧阳张着大嘴、瞪着眼睛站在不远之处。 好好好,睡了半宿书房竟然睡出脾气来了,老娘今日便要看看你这底气从哪来的。 说话的功夫,客厅之内忽然灵气翻涌,转眼再看,那条仿佛嵌着龙鳞的长鞭已被若溪握在手中。胡牧阳大惊失色,哀嚎道:“媳妇你别冲动,先听我解释行不……” “解释?用不着了,直接忏悔吧,役神鞭何在!”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一声娇喝过后,长鞭犹如神龙摆尾,斜向胡牧阳飞速扫去。 根本没时间、也没空地可供他躲闪,眼见长鞭即将临身,胡牧阳只得勉力运功,唤出“无名火”覆于双臂,交叉上探。以举火烧天架硬撑了妻子暴怒一击。 原本若溪不过是形真意假,看似龙吟虎啸的攻势不过是个虚壳,甚至鞭稍末尾的逆鳞银针都没开启,当真是半点杀伤力都没有。可胡牧阳一是被玄彬搅乱了心神,二也确实没见过妻子施用功法与自己对峙,故而抵御之时便不自觉的使出全力。 假攻击对上真格挡,效果可想而知。若溪被反震之力崩的险些摔倒,一愣过后干脆扔了鞭子,坐在地上委屈道:“这么些年我还真是小瞧了你,竟然没看出你胡牧阳却是那种回家打媳妇的人。” 胡牧阳也没想到竟然真的伤了妻子,所以连忙上前准备探查究竟。不想才到近处便被若溪瞬间反制,同时迅速从发髻上抽出一支银针,对着胡牧阳后腰处径直插入,同时冷笑道:“媳妇今天再教你一招,对所有人都不要心软。尤其,是漂亮女人。” 第一百四十七章 单凉姑娘 一上午的时间,胡牧阳忙的是脚打后脑勺,极尽狼狈。好不容易才抚平了若溪的怒火,可玄彬交托的出差任务又让妻子再度气结、冷笑连连。胡牧阳是知道这里面缘由的。 想当初,二人青梅竹马共同长大,即使不在同一个班级,也肯定都在同一所学校。直到上大学的时候,若溪选择去省会的医学院进修,但胡牧阳那可怜的成绩却只能勉强上了一所末流本科。两人虽在同地,却相隔甚远。平时基本不见面,唯有周末时候,胡牧阳才会骑半个多小时的自行车去医学院找她,或温存或浪漫的度过两天,待到周日晚上才又匆匆返回。如此往复了四年,才随着胡牧阳毕业、若溪申请校外实训双双回家。 四年的大学时光,若溪过的十分充实。她既要努力掌握所学所涉及所接触的医疗知识,还要私下里瞒着所有人偷偷练功,这其中既包括寝室的同学也包括在当时并不知情的胡牧阳。除此之外,身为涉灵人联盟中的一员,虽然不在小队序列,但责任感和使命感却不曾缺失。即使不去主动探查可疑事件,也要积极收取各方面的情报和资料,按时保质的向联盟做简要汇报。网首发 如此一来,四年求学生涯对于若溪来说真算是白驹过隙,弹指一挥,而彼时的胡牧阳却是潇洒多了。终于、终于摆脱了家人的束缚,摆脱了被当成小孩子的压抑,摆脱了三线城市的滞后,也摆脱了若溪的梦魇。 没错,在胡牧阳的整个青春期里,若溪始终扮演着梦魇一般的存在。她的身份忽而转成姐姐、忽而转成老师、忽而转成校园凌霸势力的大姐大,忽而还会转成胡牧阳的妈……总之无论什么事情,无论是非善恶,无论生活还是学习,只要有胡牧阳参与的地方,就一定会有若溪的身影贯穿其中。 所以身在异地的大学四年时间,胡牧阳才真正算是得到了一口长长的喘息之机。压抑许久的情绪骤然爆发,他当然要把曾经那些若溪不准不许不同意的事情都做个遍。比如通宵熬夜、比如大醉酩酊、比如突然失联、比如……跟其他女孩稍稍暧昧…… 不得不说,大学时期的胡牧阳还是足够闪光的。东北人嘛,天生就带有三分自信和三分从容。加之这又是胡牧阳心中的“报复时期”,所以很快他就已经站在了学校风云人物的姐姐。用现在的话说,就是早早已经获得了配偶的优先选择权。 当时的确有不少性格开朗的小姑娘主动表露爱慕和崇拜,不过胡牧阳一是本心就不在此道,压根只想解放天性,挣脱束缚,没考虑过跟其他小姑娘发展感情,二是他也不敢让自己有这种想法,毕竟是有未婚妻的人,而且这个阶段的若溪就像一只正在打盹的老虎,说不准啥时候就要醒来吃人的。 所以秉承着坚定信念的胡牧阳对于一次次狂蜂浪蝶的袭扰,总是不为所动甚至敬而远之。可这非但没有打消女孩们的念头,反而觉得胡牧阳这个人正直且干净,好感度是噌噌的直线上升。但其实谁也不知道,这位看着一本正经的阳光男孩始终在不遗余力的控制心里那种抓心挠肝的异样感觉。 直到一个同样传奇的女孩出现,才将胡牧阳那颗忐忑跃动的心维持在一个奇妙的平衡点上。 女孩名叫单凉,与胡牧阳同届不同系。 单看她的名字,就能感觉这个女孩好似透出一股寒意。但实际接触过她的人,无论性别,都会被她热情似火的性格所影响。最终男同学都成了哥们儿,大部分女同学或者成了姐妹,或者成了假象情敌。整个学校就只有胡牧阳是超脱于这两者的存在。 二人结实于大一初始的军训期间。 即便从未修习过外门功法,但常年累月的积攒灵力,胡牧阳的身体素质绝对能甩这些普通同学七八条街。只是他本人不愿也不敢展露出非人般的实力,却不代表他没有一颗表现欲爆棚的心。 所以军训最后那天的素质大比武,除了内勤方面差强人意,其他所有运动项目,胡牧阳都是稳稳的第一。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尤其是五公里负重越野,区别于其他人的愁眉苦脸,胡牧阳一路跟随摄像用的迷彩车,语出幽默,神色轻松,不仅透过镜头将洒着青春汗水的阳光男孩形象映在每个女孩心里,更是直接俘获了坐在迷彩车副驾上的、负责记录并主持全场比武大会的单凉。 为什么说这个单凉也算是传奇呢?就因为她绝对不同于其他女孩的那股气质。绝对不会故作高冷,也绝对不会自降身价。每个跟她接触过的人都能感受到单凉的那份真心,来自尊重和认可的真心。 所以很快,她就成了胡牧阳的第一好哥们,无论公开大课还是翻墙通宵,无论是社团活动还是日常打球,总之除了睡觉洗澡上厕所之外,只要有胡牧阳的地方,十米之内一定可以找到单凉的影子。 全校每个人都知道单凉喜欢胡牧阳,偏偏胡牧阳自己没什么感觉。 没错,他确实需要日夜忍受来自青春末期荷尔蒙疯狂分泌的那种残忍,不过这种感觉的唯一治疗途经却是在若溪身上。两人自小一起长大,虽说彼此对于未来的婚姻并不排斥,但保守而传统的性格却让他们在异地求学之前都保持着理智和尊重。换句话说,上大学之前,胡牧阳除了偶尔若溪心情好的时候能拉拉手之外,也只在毕业晚会那天攒了十二分的勇气,才冒死吻了若溪一下。 所以面对以单凉为首的波涛汹涌,胡牧阳心中燥热是真,与她时时相伴也是真,但若要提到感情,却真的是没有半分邪念。 他不过是想借助单凉的随身,去提醒和刺激若溪,唤出她的压力和紧张,使得二人关系能够更加亲密。 只不过这点小小伎俩早就被若溪看的透彻。你胡牧阳不是喜欢玩么,那老娘就再给你添一把火。 她非但没同意公开两人的关系,反而亲自出面找到单凉,以胡牧阳另一名追求者的身份,邀请对方共同组织一场私人游泳赛。各选九名代表,捉对厮杀,终胜五局者为尊,反之则要彻底退出争夺胡牧阳的队列。 在那个年代的那一战,吸引了足够多的眼球注视,也使得无数年轻少年躲在厕所里长吁短叹。 最终结果,居然是单凉以微弱优势胜了若溪! 那时候胡牧阳还不知若溪其实跟自己一样,都是身怀异能。只专心惊叹她傲人的身材,却并未看出故意放水的痕迹。 最后,正在边缘处鼓掌的胡牧阳莫名其妙被众人哄着上了台,还要学着拳击比赛那样,高高举起胜利者的手臂才行。 直到这一刻,胡牧阳才察觉到若溪脸上闪过的狡黠的笑。 站在泳池边,左手握着若溪的手臂,右手攥着单凉的胳膊,胡牧阳迟迟不动。 周围的哄笑声让他更加心烦意乱,他知道获胜者明明是单凉,但看着一脸人畜无害的若溪,就是不敢将单凉的手臂举起来。 只是这时,单凉却轻轻挣开胡牧阳的手,看着他的眼睛温柔道:“不要为难,我懂你的心就好了,一会还有大家安排的庆功宴,我先去换衣服,等你。” 说罢,根本不给胡牧阳反应的时间,直接将唇印在对方脸颊之上,随后娇羞一笑,香风远离。 第一百四十八章 磁性体质 周围看热闹的同学们顿时沸腾,口哨声、起哄声、叫好声此起彼伏,但却无法压制住胡牧阳心底的那份恐惧。 单凉的动作太快,又没有丝毫预兆,待若溪反应过来时,胡牧阳脸上那个不甚明显却伤害性极强的唇印仿佛在宣告着胜利者的荣耀。 妈的,这次玩大了。小浪蹄子不讲武德,来了一招以退为进。表面看上去是为了男人的面子从而委屈了自己,实则她早已分析透彻胡牧阳的性格,算好了肯定会吃她这一套。 而且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胡牧阳那一脸纠结的表情,也确实如此。 小妮子有两把刷子呵,把这种男人的心理猜的透透的,深切知道他们更喜欢什么,更看重什么,对症下药,无往不利。不过今天碰上了姑奶奶,算你倒霉! 只见若溪一把扯过浴巾,先将胡牧阳脸边的唇印狠狠擦掉,随后当着场中两所学校无数同学的面,直接亲在胡牧阳嘴上。 场中的围观者原本还在议论着单凉的直爽大方,没想到下一秒就被若溪的霸道御姐范惊的目瞪口呆。 一时之间,单凉的同学们开始纷纷指责若溪输不起,而医学院的亲友团则不断高呼“我姐霸气”!单凉被惊到泪眼朦胧说不出话,而胡牧阳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桂花的味道…… 长吻了许久,若溪才将胡牧阳松开,随后对着下面说道:“都散了吧,从今天开始,这人就是我的了。人家学校准备了庆功会,咱医学院也不差事。一会儿我换件衣服,目标罗曼蒂克大酒店,今晚不醉不归,走起!” 呀呼!又美又飒的若溪再次点燃众人的情绪,一边叫好一边簇拥着她们二人向更衣室走去。场中只剩下脸色铁青的单凉和一众同学,其中一人恨恨道:“单凉啊单凉,你就是太善良了!刚刚为什么不说话,又为什么让那个女人把胡牧阳带走?” 这时又有人说道:“就是的,咱们学校谁不知道你俩才是天生一对,况且刚才的比赛明明就是你赢了嘛,胡牧阳本来就是你的胜利品,怎么可以白白拱手让人呢?” 不过又有人反驳道:“胡牧阳是个活生生的人,又不是商品,什么赢不赢的。单凉你别听她们乱讲,这人不值得咱们托付,姐姐以后再帮你找更好的男人。” “呦呦呦,这回儿您可会说漂亮话呢,还不是因为自己没希望,所以看见单凉伤心才装成好人来安慰的。恐怕这会心里早就笑开花了吧!” “你放屁,我是单凉最好的闺蜜,怎么会……” “得了吧师姐,之前你说过的话都忘记了么,要不要我帮你回忆回忆啊……” 霎时间,众人各怀心事纷纷开口,让原本就烦躁不安的单凉心中更加难受。终于,单凉大吼一声:“够了,都不要吵了!哼哼,我看上的男人还没有失手的时候。她们不是也要摆庆功宴么,咱收拾收拾也去参加!”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单凉的刺激,导致若溪那晚的饭局中极其兴奋,向大家宣布两人青梅竹马的娃娃亲后,更是将气氛升至高潮。顺理成章,她和胡牧阳被众人疯狂劝酒,而后半推半就入了洞房。 他们二人,一个是有能力用功法把酒逼出体外却担心暴露而不敢,另一个同样有能力却不想用。所以良宵一夜,干柴烈火,极尽云雨。 自此之后,桀骜骄狂的胡牧阳忽然变成了小奶狗,有事没事就往医学院跑,烦的若溪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而在这荷尔蒙狂躁暴动的校园内,也永远不缺更富有激情的年轻人。很快,胡牧阳的故事就泯然消失在新加更迭的消息之中。只有单凉从未死心,不断变换方式打算重夺主权,不过一根筋的胡牧阳满脑子都是若有若无的桂花味,根本看不到眼皮底下都快把牙咬碎了的小姑娘单凉。 可能是在胡牧阳这里受到的打击过重,整整四年的大学时光,单凉始终无视着各种类型的优秀男孩追求,保持独身直至毕业。 所以若溪经常会有意无意提起这个人,揶揄着问胡牧阳是否后悔啊,是否留有遗憾之类的陷阱问题。这次也是一样,在听到胡牧阳准备去省会执行任务,若溪顿时冷笑道:“该去该去,距离上次出差都过去几个月了吧,思念遥远的她也是正常。我就说怎么都不愿意碰我,原来有更好更年轻的姑娘在翘首以盼呢。不错,真是不错。” 胡牧阳一听到这个问题就头大,根本无从解释嘛。可若溪却是不依不饶,继续说道:“按说玄彬前辈于你我有恩,这件事我本不该多言。不过我却要提醒你,那个单凉,能不联系就不要联系,她绝对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胡牧阳挠头道:“你怎么还没完没了呢,我这次去省会是办正事,正经事!不是风花雪月玩去了。” 若溪收起戏谑表情,转为正色道:“知道你是办正事,可我也没跟你开玩笑。之前上学那会你什么都不懂,有一些事情我们也在刻意瞒着你,至于原因,你是知道的。” 知道妻子这是话里有话,所以胡牧阳也没打断,只是点点头表示明白。 随即若溪又感慨道:“命运这个东西还真是摸不清楚,有的人平平淡淡过普通一生尤不知足,有的人却要背负与生俱来的使命;有的人修了一辈子功法也未必得见鬼怪灵异,可有的人就好似天生的磁体,这些玩意儿总会不请自来。” 听这云里雾里的话,胡牧阳又开始迷糊,用手指划着有些干裂的嘴唇,皱眉道:“你究竟想说啥?” 没想到若溪一瞪眼睛:“你就没发现最近这两个月有多不消停?先先后后经历了多少事心里没数么?哪一件不是要命的事?哪一件又不是涉及生死的事?真当拍电影写小说呢,主角光环加身,被打落悬崖都能捡到秘籍转头开挂人生!我就是想告诉你,这些事并不是因为你进入了修者世界才开始找上来的,而是之前发生过很多,只不过你从来都不知道而已。” 静静思考着妻子的话,片刻之后胡牧阳才轻声道:“你的意思是,单凉她也……” 若溪点点头:“应该没错,不过我们家的功法不善于此道,而且上学那会我自身修为也很一般。但你应该清楚,从小我的鼻子就特别灵敏,无论是你偷偷抽烟,还是那些看不见的‘好朋友’,或多或少都能有所感知。那个单凉身上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很朦胧,也很神秘。当时我只觉得她有些不对劲,所以设计过几次机会与她接触。只是那种感觉忽明忽暗,不太好确定,而且随着时间拉长,她也没过分表现出什么异样,我也就没再继续关注这个人。”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顺着妻子的话,胡牧阳开始回忆曾经的点滴,半晌后忽然拍腿道:“难不成军训那会儿的事就是你早早预谋出来的!” 若溪以为他又想到那一夜的疯狂,顿时脸颊发烫,随即白了他一眼,娇怒道:“是又怎么样,从小大伯就告诉你一定要低调行事、低调做人,你看看你刚离开家之后有多张扬,恨不得立刻向全世界宣布自己是异能之人吧!要不是我必须得保护……呃,看着你,指不定闹出多大的事呢。” 胡牧阳没听出妻子险些说漏的话,全部心思都沉浸在第一次展露雄风的阶段,哈哈笑道:“你还是懂我的,知道靠百指柔可化我的百炼钢,嘿嘿,自那次之后我不就老实多了么。” 第一百四十九章 嘻哈符箓 若溪心中忐忑刚过,暗自长舒口气,不过面上却显得轻松,白了他一眼,随后说道:“一说正经事就开始下道。我刚才是想说,那个单凉给我的感觉,跟前两天被你们抓回来的小伙子很像。所以,很可能她也是天道垂青者。” 胡牧阳惊讶开口:“啥?单凉也吃过毒蘑菇!” 若溪一副嫌弃的表情:“有的时候我真想把你脑袋切开,看看里面是不是装的浆糊。” 胡牧阳嘿嘿傻笑,并不接话,就听妻子又说道:“这次玄彬前辈交代你去查阴身少女横死之事,地点又是在你我曾求学的省会,我担心两者之间会有联系。最近家里这边也不太平,我没办法跟你一起出去。所以,你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听到这里,胡牧阳心中一暖,却不想把气氛搞得严肃且伤感,故而刻意打趣道:“放心吧媳妇,你老公这定力强到无敌,哪怕这件事真的与单凉关联在一起,哪怕她就是这件事的幕后黑手,哪怕她施展美人之计诱惑我,哪怕她已经坐在我腿上,哪怕……媳妇,我说的是她不是你……哎,哎……你别咬我耳朵啊……哎呦我……” “少废话,走之前让你缴足了公粮,省的出去以后看见小姑娘就走不动道!” 一阵旋风从书房卷积到卧室,伴随着阵阵雷鸣电闪,骤雨狂泻,让本不富裕的清晨时光变得更加紧张。 临近十点,胡牧阳才一手撑腰一手扶墙来到办公室。 才坐下缓口气,肖华就一脸愁容凑上来,抱怨道:“牧阳你说,是不是我哪里得罪领导了?这才出正月就安排我去出差,真不打算让我找对象了是吧。” 胡牧阳一身疲累,没心思听他牢骚,故而敷衍道:“正好零壹还没回来,你出去转转就当散心……哎,等等,你要出差?去哪出差?我怎么不知道?” 肖华微抬眼皮,怪声道:“我这等小人物,哪敢像您一样洒脱,十点了才来上班,啧啧啧,多悠闲。今早开的例会,临时安排给咱们科一个指标,去省会出差,明天就走。嘿,咱们科总共就四个人,一正一副俩领导不能去,就剩咱哥俩,你还偏偏今天迟到,真是……” 胡牧阳听到这里忽然满眼放光,重拾精神。这可真是刚有困意就发现枕头,刚打算找理由请假就来了出差的安排。不动声色的稍一琢磨,计上心头矣。 忙完了各项手续,又跑遍了领导签字,最后吃过了肖华真心诚意的感谢餐,胡牧阳打着饱嗝站在机场安检通道,一遍遍赞叹自己聪慧的脑瓜仁。 这时候的航班算是淡季,避开了春运和返工热潮,显得有些冷清。胡牧阳举着电话在候机厅中来回穿梭,可就是没找到玄彬说的那个符箓。刚刚跟他通过电话,说好了在登机口处碰面,可自己这都转了三圈,愣是没见到人。再给对方拨电话的时候,始终提示正在通话中。这么盲目的找也不是办法,还是过会再等他联系自己吧。 此时再次回到登机口,还是没见到符合标准的目标。长长的空椅上随意散坐着几个人,分别是一个穿着嘻哈打扮、梳着脏辫的年轻人,戴着夸张的耳机正在不断说着什么;在他不远处是一位正在看报纸的老者,衣着得体,文质彬彬;而在他们对面则是一对年轻情侣,偎着彼此看着同一部手机低声谈笑。 胡牧阳想了想,还是选择坐在那名老者边上,试探性的问道:“老人家这次是准备去省会么?” 老者放下报纸,礼貌性的微笑道:“不好意思,我不打算办卡。” 这……难道是暗号?可老变态没提过这事啊…… 胡牧阳瞥了眼左右,低声道:“我叫胡牧阳,是老……老前辈玄彬让我来找您的。” 老者皱眉道:“玄彬……没听过,是哪个俱乐部的负责人么?” 面对这所问非所答的结果,胡牧阳也犯了迷糊,正待再寻个方法证明自己时,却感觉后面有人在拉自己。转头望去,居然是那个嘻哈哥们。 胡牧阳纳闷道:“朋友,有事么?” 那哥们摘下耳机,挂在脖子上,然后凑过来对他说道:“你认错人了。” 胡牧阳疑惑的眯起眼睛:“怎么个意思,我没太懂。” 嘻哈哥们忽然笑出声来,指着自己道:“我……兽……符箓!” 说前半句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可最后俩字胡牧阳可是清清楚楚听见了,符箓,这特么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见他这幅表情,嘻哈哥们符箓索性拉低墨镜,盯着胡牧阳阴恻恻说道:“非得让我自证身份是吧?可以,现在这样你信了么?” 胡牧阳本能的与其对视,赫然发现这人的眼睛里竟然没有眼白! 因为没有丝毫的准备,故而在霎时间,大脑中枢系统便自觉发动防御机制,磅礴的灵力随着意念瞬息调动至双眼,“辨气”功法直接释放出去。只见对方双眼之中遍布着无数极其细微的灵力线,但却区别于之前所见的蔚蓝,而是一根根血腥暗红的细丝。两颗黑的发亮的眼球好似有种魔力,能将周围的光线统统吸入一般,荡在眼眶之中,泛起层层涟漪。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这一刻,胡牧阳好像看见了传说中地狱里的血海翻涌。 不过对方随后就把眼镜推回去,挡住了恐怖的同时,也隔绝了胡牧阳的“辨气”探查。 胡牧阳被惊到说不出话,符箓却将头转向一边,站起身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边拨号边嘟囔着:“老鬼从哪给我找来这么个大宝贝儿,有点意思呵。” 片刻之后,符箓重新坐回原位,看样子已经确认了身份信息,随后轻声笑道:“玄彬老鬼把你的情况大概跟我说过了,可没想到你还真是……哈。没关系没关系,这趟出门刚好当做历练。跟着我玩上几天,保证你乐不思蜀不再想家。” 胡牧阳多少还有些缓不过劲,但此时也只能说道:“呃……我确实才刚接触咱们这些……一路就有劳前辈了。” 不想符箓板起脸道:“你平时没啥事少跟他们几个接触,小小年纪怎么活的跟老头子似的。鬼门中人不讲究长幼尊卑,从来都是实力为上。论年岁太麻烦,咱就以哥们儿相称吧。还有啊,你得放松一些,我这都是多随和的人了。” 这人跟自己想象中的完全不同,就算你身处鬼门,不至于见面就是仙风道骨、鹤发童颜的样子,可至少也得有点高人风范吧。面对这怎么看都像是三流嘻哈歌手的造型,胡牧阳还真是有点摸不着头脑。 这时,机场广播已经在提示所有人按次序登机。符箓瞥了一眼胡牧阳胸前的口袋,随口说道:“怎么还买了个经济舱呢?算了,一会登机以后再升舱吧,接下来两个多小时,咱哥俩有的是时间聊。” 没给胡牧阳说话的机会,符箓就重新戴回耳机,一扭一晃的向检票口走去。胡牧阳用手轻按着胸前,心中震惊道:他不过是瞟了一眼,竟然可以直接透过衣服,看见登机牌上芝麻大小的字。这人当真是位高手,难怪玄彬会让两人搭班合作。 收起敬畏之心,胡牧阳暗暗提醒自己,不要紧张不要紧张,大家都是修者,无非是功法不同罢了。可起身之时还是膝盖一软,不知是符箓给自己的初始印象太过惊骇,还是因为早上透支了身体的原因。 第一百五十章 兽哥其人 话说这还是胡牧阳第一次坐飞机的头等舱,宽敞、平稳、空乘的态度也更温柔,有吃有喝还真是不错。而符箓就显得极其自然,先是给自己调好了舒适的角度,随后对着胡牧阳说道:“怎么着老弟,咱哥俩整点?” “整点?整……啥?” 符箓直接伸手,招呼道:“美女小姐姐,两杯威士忌,不加冰哈。”网首发 胡牧阳一脸土鳖样儿:“这飞机上还让喝酒呢?” 这时已经从漂亮空乘手中接过酒杯的符箓直接举起一杯酒,对着上面的阅读灯不断晃动,同时说道:“老弟啊,不是我说你,年轻人勤勉研修功法是正道没错,但生活嘛,该享受也得认真享受。难得身处这种无法修炼的环境,还不得对自己好点?要我说啊,那些偏执的人整天就琢磨征服世界、翻身做主,却不曾脚踏实地的感受这个社会带来的优渥生活。打打杀杀有什么意思,随随便便花点小钱,乐乐呵呵解决问题,多好。” 话音未落,符箓捏着杯子的手臂陡然绷紧,一股寒冰气息顿时汇聚在手心之中,不消片刻,经典的威士忌酒杯边缘已开始泛起冰霜。随后,符箓将酒杯递给胡牧阳,压低声音说道:“飞机上的酒没问题,就是冰块不干净,咱自己动手,省心省事。” 接过微凉的酒杯,胡牧阳紧张道:“前辈……” 符箓直接打断他的话,不悦道:“怎么还叫前辈,都说你我兄弟相论的嘛。我叫你牧阳老弟,你要觉得直接叫我名字不舒服的话,可以叫我,兽。” 兽?哪有人会给自己起这么个怪异的名字,而且真的如此称呼对方的话才是不舒服好么。此刻胡牧阳好似忽然想起了什么,悄声问道:“难道前辈就是某位传说中的灵兽进化而成么?” 听完这话,符箓差点被嘴里的酒呛到。随后缓了两口气才又说道:“你特么才灵兽呢,你们全家都是灵兽!现在的年轻人还真是够LOW的,灵兽?我刚才说的是英文,SHOW,S-H-O-W,英文名字,OK?” 胡牧阳一脸郁闷,这玩意儿谁能猜到啊。 只是符箓却洋洋得意道:“符箓SHOW,听起来就好像沾着那么一点仙气儿似的,多好。” 得,您自己高兴就成。胡牧阳不愿在这个名字上面继续,转换话题道:“那什么……兽哥,我叫你兽哥可以吧。刚才你这样唰唰唰的在普通人的环境中展露功法,难道就不担心招惹不必要的麻烦么?” 符箓轻笑道:“你说这点小伎俩啊,嘿,这么跟你说吧。你信不信我会算命?” “啊?哥你这脑回路太跳跃,怎么还扯到算命上了?虽说咱们所修不同,但算命这种哄人的话,我却是不信的。” 符箓一脸玩味:“那如果我说你马上就要受点小伤,你也是不信的喽?” “当然不信,刚才不是都说了么,算命这玩意……哎呀,好端端的你打我做什么?” 就在胡牧阳正说话的时候,符箓突然伸出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他脑袋上猛地弹了一下。随后笑道:“你看,我的预言成真了吧。” 胡牧阳揉着脑门,恨恨道:“这命让你算的,还真是……准!兽哥你把手放下吧,我都说准了还不行么。可这跟我刚才问你的事有什么关系?” 符箓恨铁不成钢道:“看你挺机灵,就是这脑子也忒笨了。等着,我再给你展示一下。” 随后,他伸手将刚才那位送酒来的空乘小姐再次叫道面前,柔声道:“我这位朋友有些喝不惯威士忌,麻烦你给他换成饮料吧。还有……喏,这支玫瑰送给你,今天你很漂亮。” 也不知符箓如何做到的,在原本空空如也的双手中忽然变出一朵娇艳欲滴的红玫瑰,惊得胡牧阳一愣,却让那空乘小姐笑得合不拢嘴。 而就在她转身去取饮料的时候,符箓对胡牧阳说道:“你看到了,人们总是会在潜意识里对自己无法理解的事情加以推断,而往往得到的结果其实并非正确答案,但却符合心中预期。比如这位美丽的空乘,现在只会把我当做神奇的魔术师先生。接下来无论是再不经意的露一手,还是谈论一些敏感的话题,她都不会是你我所需要的顾忌的对象了。小朋友,修者世界的确很复杂。但你若是换一种角度去观察、去体验,也还是很有意思的。” 这番话让胡牧阳想起了曾跟零壹在面馆时候的场景,看来真正的修者不仅不会与人类社会脱节,反而会更加自然的融入其中,自己确实还有很多要学的东西。更新最快的网 近三个小时的飞行很快度过,有符箓这种性格的人在身边,肯定是不缺寂寞的,而且这个人看似性格张扬、不易接触,实则博闻强识,而且根本没什么架子。待二人从飞机走下时,已多出了一份亲近之意。 随着人流出了机场,已有一辆银灰色的商务车停在显眼位置,而更显眼的是,车边站着两名眼睛大大、身材高挑的漂亮女孩儿。原本胡牧阳还在驻足欣赏,却看到兽哥径直走向她们,夸张的拥抱过后便是亲切的寒暄,感觉自己有点尴尬。 简单做了相互介绍,得知这两位女孩分别叫做May和Lynn,都是异国混血,还没毕业的时候就被符箓相中,留在了自己公司。此时夕阳斜下,天气转冷,众人便先后上了车。 上车之后才发现,其中商务气息极其浓厚,宛如一间缩小版的私人会议室。胡牧阳坐在符箓旁边,还准备给两名女孩留个位置,却发现她们分别坐在了驾驶和副驾驶的位置上,距离自己所在的商务区很近,但中间已被严密的钢化玻璃隔开了。 符箓用手肘推了推胡牧阳,说道:“没别人了,你可以往那边挪挪,贴我这么近干嘛。” 胡牧阳以不动声色的挪位掩饰自己的脸红,随后问道:“没想到兽哥你在省会这里还有公司呢?” 符箓半转身从边上的小冰箱里抽出一瓶红酒,一边看年份一边随意道:“我这个人呐,最怕闲着,就喜欢凑热闹乱跑。最近算是比较长的时间都留在这里,唔,差不多也快两百年了吧。喏,喝点酒,聊聊天,到公司还得一会呢。” 接过红酒轻抿一口,胡牧阳眼皮子发颤:“兽哥我有个问题不知该不该说哈,你现在,到底是多大年岁了?” 符箓笑道:“咱哥俩有啥不能说的,况且你才刚接触这些,敏而好学是对的。唔,我想想怎么跟你说呢……这样,你们普通人类过了百年就算高寿,即便从小研修功法,充其量也就再加个三五十年到头了,这是天道限定,谁也没办法;而其他具有生命体征的灵物在机缘巧合之下,活个千百年没啥问题,这也算是天道给予的补偿吧;至于我们的年岁嘛,没数。不是不能告诉你,而是的确没有具体数字。理论上讲,说我们永远不死也是可以实现的。” 胡牧阳一个不稳,好悬把酒杯摔到地上。随后惊叹道:“长生不死?我哥牛X啊!” 只是符箓却摇摇手:“这只是理论上的,实际谁也做不到。生灵修炼,可以为自己增加寿元,而我们修炼,则是为了保持灵智不散。这么说你可能比较难理解,用我自己举例子吧。我的本体是一支毛笔,被谁创造又被谁用过、是否有过思想是否又生出过灵智我都记不得了。现在的印象,只停留在差不多一千两百多年前。有可能我是在那个时候被圣人创造而出,也有可能我存在了很久,但因为灵智涣散,所以失了实力和记忆,又变回一直普通的毛笔,这都有可能的。” 胡牧阳努力计算着时间,不确定道:“一千两百多年,应该是唐宋年代吧?” 符箓放下酒杯,随手从边上的书架里翻弄,不一会就抽出一本薄薄的册子,递给胡牧阳,而后说道:“甭算了,这人你应该熟悉。” 胡牧阳接过册子,赫然发现上面印着五个繁体大字:李太白文集! 第一百五十一章 年轻真好 一手托着身蕴千钧的薄薄册子,一手颤抖的指着符箓,惊异道:“你……你是李白用过的笔!” 符箓拨开胡牧阳的手,无奈道:“兄弟你好歹也是正儿八经的修者,又有涉灵人身份顶着,别一惊一乍的行么。太白兄那是被现代人类给美化甚至神化了,在我印象里他就是个干啥啥不行的大酒蒙子。平时四处瞎溜达,耍耍剑、喝喝酒,喝多了就吹牛,呼啊呼的就把所有人都吹飘了。” 胡牧阳抬起屁股,一下子做到符箓身边,双眼放光道:“兽哥快让老弟摸摸你,我最喜欢的诗人就是李白了。这诗仙御用的毛笔,哎呦我,多少篇千古绝响的文章原来都是出自你手啊,啧啧啧……” 不过符箓稍一侧身,就一脚踹在胡牧阳身上,不让他靠近自己的同时,又接着反弹之力拉开一段距离。随后鄙夷道:“你给我滚一边去啊,早知道你这副嘴脸,我就不该跟你说这么多。再说你是喜欢他写的诗,跟我一个画符的笔起什么腻!” 听到这里,胡牧阳停下动作,疑惑道:“画符的笔,啥意思?” 符箓又向远处挪了一步,这才说道:“李白这人洒脱一生,逍遥半辈,的确当得起风流二字。写诗这种事又是极其依靠灵感和缘分,感觉来了,随处皆为纸笔,又怎么会拘泥在此小道之上呢?而且单凭几篇文章、几句诗词,实难令一件死物生出灵智。但他除去诗人这个身份之外,还有另一个不为众人知晓的身份,驱魔人。” 不用去看就知道胡牧阳绝对没听过这个名词,所以符箓一边喝着酒,一边像在自言自语道:“千年前的盛唐,万邦来朝,是当之无愧的世界中心。优越的物质生活,多样的文化融合,催生了人们极其庞大的活力,同时也衍生出各型各色的鬼怪妖魔。只是不同于现在‘谈魔即恐’,那会儿的社会包容性特别强,甚至很多文人骚客、权贵之士更是以蓄养小妖作为美谈。有这样优质的环境作为基础,妖魔势力得到大幅度发展,所以驱魔人这个职业应运而生。太白兄就是凭借天雷狼毫笔、紫金酒葫芦和七星龙渊剑,迅速成为其中的佼佼者。而我等三物也先后在这段时间内开启灵智。七星剑天赋最高,自身功德也最强,所以首先化形;而我的本体天雷笔,因无需点墨即可成符的特性,也在群魔乱舞的年代里大放异彩,辗转经过多人之手,最终于南宋末年化形成人;至于紫金葫芦嘛,稍稍逊之,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胡牧阳努力消化着这些闻所未闻的知识,轻轻点头道:“难怪你给自己起名叫‘符箓’,原来是源自曾经的辉煌。” 只是符箓却摇摇头:“辉煌却是辉煌过的,名字也确实因此得来。不过符是你所认知当中的符,也就是跟随太白兄那段时期的收获;而箓却是指封印和赦令,代表了我另一段过往……嗨,说多了你也不懂,咱们马上就要到了,以后有机会再跟你聊吧。” 胡牧阳本也没想探究别人的秘密,故而不再多言。此后便是跟随符箓进入到他的公司,安排让两位美女陪着自己去餐厅吃饭,他则表示要去换一套衣服。 不多时,换了一套休闲装的符箓出现在餐厅。胡牧阳笑道:“你这变化也忒大了,差点没认出来。” 符箓则解释道:“嗨,别提了。之前参加一个朋友的聚会,都是些说唱圈的人,我就寻思着打扮一下。谁曾想来的人一个个都穿着正常,显得我特别傻,真是尴尬。” 胡牧阳八卦心起,连忙问道:“你那个朋友也是咱们同类么?” 符箓笑道:“想什么呢,都是普通人。得了得了,我看你也吃差不多了,走吧。” 走?这天都黑了还要去哪? 见他坐着没动地方,符箓干脆走过去一把拉起,随后说道:“小朋友,不要忘了你身上还有任务呢。” 提起正事,胡牧阳连忙擦了擦嘴,指着桌上的菜说:“那你不吃一口啊?” 符箓却是根本看都不看,只拉着他往门外走去,随口道:“赶紧走吧,再晚就赶不上第一场了。还有,你啥时候见过毛笔需要吃饭的?” 稀里糊涂被推上车,又稀里糊涂一路穿过霓虹,终于来到任务之地。 不过下车之后东瞅西瞧,也没发现这地方能有什么不同寻常。若硬要说怪异之处,只有眼前那副闪着旎旖光晕的巨型灯牌。 胡牧阳指着那个写着“米亚俱乐部”的霓虹广告,对符箓说道:“兽哥你别告诉我,咱的任务是要在这里完成嗷。” 符箓却笑眯眯道:“不仅是这里,还有其他十九个夜场需要一一排查才行。牧阳啊,留给你我的时间不多了,要打起精神来。” 说罢便大步流星率先进门。胡牧阳不明就里,却也只能快步跟上。网首发 穿过灯火辉煌的大厅,便有两位花枝招展的女郎迎上前来。符箓走在前面,在这个腰间掐一把,在那个屁股上拍一下,大笑着跟她们说些什么,看样子绝对是这里的常客。胡牧阳拘谨的走在后面,感觉自己像是给领导拎包的泊车小弟。 左转右转,电梯步梯,卡台舞池,终于从这个迷宫似的地方绕出来,来到一间足矣容纳五十人左右的豪华包厢。四个茶几上已摆满了各式酒水以及瓜果小吃,看来是早就定好了的。 符箓斜倚在沙发中间,胡牧阳正想问他是不是还约了其他人来,这时包厢门却被推开,随后一溜烟的妙龄女郎贯穿进入,身材样貌各异,服饰琳琅满目,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年轻。即便每个人都画着浓烈的妆容,但却可以轻易看出年岁绝对超不过二十。 这场面直接看的胡牧阳心跳加速,额见虚汗。对于夜生活只经历过在KTV撕心裂肺的乱嚎之外,也只能从电视新闻曝光扫黄除恶的打码片段中见过今天这种情景。这时只见那个被符箓拍过屁股的女郎扭着胯走到二人中间,脸上挂着职业微笑,轻启朱唇糯声道:“二十四位金钗实习生已到位。” 随后她连同身后的二十四名女孩一齐鞠躬,集体朗声道:“感谢符总光临。” 胡牧阳被吓了一跳,符箓却没什么表情变化,只将目光随意扫过,然后笑着说:“双手放在前面的可以走了,其余留下。” 超过半数的女孩儿再次鞠躬感谢符总,随后依次离开。 胡牧阳不懂这里面的弯弯绕,但此时也不便多问,只因一阵直冲头脑发昏的香风卷过,剩下的十来个小姑娘已经分散落座在二人身边。领班模样的女郎趴在符箓身上,侧耳说了几句,随后对胡牧阳轻轻点头,留笑离开。 脸以绯红的胡牧阳准备往符箓那边靠靠,结果却被两名少女夹在中间,一人端酒,一人持杯,也不知她们说了什么,反正稀里糊涂就仰头喝完。正待起身躲闪,又有少女拿着甜橙和香槟拍马杀到。“嘭”的一声,酒花四溢,旋即听从指挥饮下交杯。而先前两名女孩见此却是不依,拉扯着胡牧阳也要雨露均沾,推脱不过之下,只好分而效仿。好不容易摆平周围三人,远处却又走来一位,满脸愠怒的指责她们实在过分,将手中热茶推给胡牧阳,一边暖心嘱咐千万要注意身体小心伤肝,一边直接将他手中那杯满满的洋酒夺过,准备“夫债妇还”。 可此时胡牧阳几杯杂酒下肚,早已驱散心中紧张,见女孩如此,顿生豪气万千。嘴角微动,手下使了个巧劲便将满杯烈酒重回己手,更是在众多或崇拜、或羡慕、或渴望、或嫉妒的复杂目光注视之下,一口吞完。 周围女孩们激情四射,兴奋叫好,更加催动他内心欢腾。此时已不必再来人劝,干脆提起两瓶精酿原浆,指尖弹盖,随后扯来冰桶,单手交叉将酒灌入其中。同时另一手也不停歇,再抽出两瓶不知品类的酒,以同样方法次第倒进。待得四瓶各异酒水全空,胡牧阳掷掉空瓶,双手端起比自己脑袋还大的冰桶,示意四周,朗声道:“牧阳在此谢过诸位姐姐款待,先干为敬!” 此举再次引得众女孩为之疯狂呐喊。 看着胡牧阳高举冰桶,鲸吞入腹。坐在角落的符箓满目笑容,低声喃道:“年轻真好。” 第一百五十二章 群香包围 次日清晨,头脑发昏的胡牧阳幽幽转醒。睁眼的瞬间一阵恍惚,好似回到了曾经的鹿鸣阁酒店。 回忆着昨晚的过往,稍有断片儿,但总算大体清楚。一边感叹着太过疯狂,一边寻出手机拨通了符箓的电话:“兽哥,昨晚……你看……” 电话那头传来符箓的声音:“没事没事,无妨无妨,年轻人就该及时行乐,享受生活。今天没什么安排,你想留在房间休息或是修炼都成,想出门转转也没问题,车钥匙在桌上,自己去车库选吧。我出去办点事,咱们晚上七点在餐厅碰面。” 胡牧阳好像还没醒酒,迷迷糊糊的嗯了一声,随即又高声道:“那咱的任务呢?” 被突然提高的声音惊了一下的符箓没好气道:“吓特么老子一跳,任务的事你不用操心,我自有安排。” 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胡牧阳撇撇嘴,有些百无聊赖。在房间里转了几圈,驱功散酒,洗漱穿戴。一切妥当之后,准备拿钥匙开车出门。走到桌边,却发现上面静静躺着四枚形状各异的钥匙。其中两款还知道对应的是什么车,剩下一个卡片、一个双三角样子的钥匙却实在看不出究竟。 嘿,兽哥的话果然没错,钱这玩意儿还真是好东西。 不过权衡之后,胡牧阳还是选了一把样式普通的丰田钥匙。自己既不打算炫富,又对汽车没有特别强烈的要求,关键是担心根本不会开那种太高端、太奢侈的车。果然,来到地下车库时他就傻了眼,停着的四辆汽车根本都不认识。只能从外观判断一辆越野、一辆皮卡、一辆跑车和一辆面包车。 尝试按动手里的遥控器,最边上那辆黑色的面包车有了反应。 不错不错,黑面包挺符合自己气质的。上车看看,还挺新,而且配置要比普通面包车高多了,这座椅,这仪表盘,这大视野,这……其实胡牧阳根本不懂车,撑死了也就是觉得这辆自动挡的进口面包车大且舒服。 后排空舱的地板上有一箱已经打开了的矿泉水,正好感觉口渴,就随手抽出一瓶,咕咚咕咚喝了一半,同时心下认定这车就是给餐厅后厨采买用的。 不费什么事,一脚油门之后驶出车库,四平八稳的行进马路上。更新最快的网 因为大学四年都是在这座城市度过,工作之后也偶来出差,所以这里的街道对于他来讲并不陌生。而此行的目的,也正是他最最熟悉的地方:省会大学。准确来说,是省会大学后面的小吃街。 上学的时候,家里给的生活费总是不够花,经常是前半个月极其潇洒,后半个月担惊受怕。不过每当若溪来找自己的时候,无论自身情况如何艰苦,他总能找哥们儿四处搜刮点毛票,带着当时还不是妻子的若溪去逛小吃街。 其实小吃街不过也就是个代名词而已,尤其是设立在学校附近,各式各样的小吃、主菜、特色餐厅肯定琳琅满目。而诸如饰品店、鞋服摊、网吧、KTV甚至快捷宾馆也是这里的标配。 昨夜喝了太多的酒,虽已被功法化去酒精,但胃里仍旧不甚舒服。所以他才决定来到曾经的记忆所在,一是填满胃里的不适,二也是再重新品尝一下熟悉的味道。 此刻时间尚早,还没到学生们的饭口档,不过几家早餐铺里也已经有了不少人在,他们大多是选择勤工俭学的学生,以及周边居民楼里的普通住户。停好车,顺手将没喝完的矿泉水放在车头之上,然后从怀中摸出手机,对着这家叫做“真心包子坊”的铺子拍了一张照片,打算一会儿就发给若溪看。 这家店叫包子坊,可最出名的却是他家做的豆腐脑。甚至因为外带的人太多,老板定下规矩,必须至少搭配一笼包子才卖。记得上学的时候,猪肉香菇的小笼包卖六元一笼,有八个;而韭菜鸡蛋的小笼包才五元一笼,但却有十个。所以每次若溪来的时候,他都会要两笼包子一碗豆腐脑。肉的给若溪,素的留给自己,美其名曰多两个才吃得饱,殊不知却是为了省下那区区一块钱。 思忆着过往,打量着早已翻新扩大的店面。胡牧阳有些恍惚,这里已经没有了从前的腾腾蒸汽和杂乱拥挤的老旧环境,取而代之的是整洁明亮的用餐大厅以及现代化的自助取餐方式。如果不是认出了在收款台后面忙碌的老板娘,他真是怀疑这家店还是不是曾经留恋的地方。 如今已实现财务自由的胡牧阳当然不会再只点一笼价值五块钱的包子,事实上经过十几年的变迁,当初的韭菜鸡蛋馅包子已经涨到十二块钱了。简单点了一份单人套餐,又端着餐盘来到靠窗的位置,一边看着窗外各色人群,一边小口吸溜着软糯的豆腐脑。 嗯,价格上涨了、分量也小了,但这味道却是点滴未变。想当初,两人合吃一碗豆腐脑,总是要你一勺我一勺的互喂对方,看着若溪那张好似水蜜桃般的脸颊,品尝着嘴里纵享丝滑的味蕾盛宴,这感觉真的是……这尼玛……这什么情况这是! 顾不得放下手中的勺子,胡牧阳嗖的一声向门外跑去。 此时只见自己那辆黑面包周围站着三位穿着短貂皮草的妙龄少女,其中两人分站在车头的两边摆弄姿势,另一人在她们前面举着手机不断拍照。但若只是这样,也不至于让胡牧阳如此紧张。许是因为拍照角度不够好,那两名女孩竟在零下十几度的室外解开了外套衣扣,并准备穿着她们极细的高跟鞋踩着前轮车胎爬上车头! 胡牧阳现在倒是不必再为钱而烦恼,但也没达到随意糟践东西的程度。况且这车还是人家符箓大哥的,关系再好也没道理让自己这么霍霍。所以胡牧阳才一出门就沉声说道:“谁给能我解释解释,这是什么意思?” 女孩儿们原本异常兴奋,却被他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哆嗦。不过在看到穿着极为普通的胡牧阳后,却显得尤为不屑。其中负责拍照那个女孩转过头来,轻蔑道:“我当这种喜欢管闲事的都是那些英俊潇洒的小哥哥,哪曾想竟然是个秃顶的小老头儿,真是晦气。” 另一个头发里绑着各色彩绳的小姑娘却揶揄道:“我看昨晚上你跟那个大爷不是也玩的特嗨么,猜拳喝酒脱衣服,嘻嘻,最后没剩几件吧?” 又一个女孩插嘴道:“别乱讲哦,我可记得她还剩双袜子呢,哈哈哈哈。不过讲真的,你们这里不是有句话咩:假大款、小老头,伪娘扭着胯骨轴,对不对呀?” 秃顶小老头儿? 胡牧阳摸着自己早就泛出青茬的头发,一阵无语。看眼前这几位的状态,竟是比昨晚俱乐部的女孩儿还要张扬,真想不通为什么要围着那台黑面包车拍照,难不成是兽哥曾经光顾过的旧识,今日寻车辨人来了? 算了,爱谁谁吧,自己可没心思陪她们在这扯皮。 没有废话,直接掏出车钥匙按下开锁,黑面包啪嗒一声积极回馈。胡牧阳本以为自己宣告了车主身份之后,这几人应该会快速离开。但没想到的是,她们仅有半秒钟时间的错愕,便立即转变态度,不仅没道歉离开,反而满目欢喜的蹭到胡牧阳身边,争先恐后的叽叽喳喳:“哎呦小哥哥,这车原来是你的啊……” “当然了当然了,刚才我说什么来着,这车的主人必定是一位年轻有为的低调才俊,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能与其结识……” “公子雅涵,奴家本是江南水乡人士,偶入这冰天雪地之中,唯恐受凉。所以大胆恳求否能陪您一同入车内取暖,也可趁此机会聊聊你我的过往……” 第一百五十三章 重回校园 而此时那位用手机拍照的女孩却掐腰说道:“你快拉到吧你啊,这位小哥哥明显就是咱们东北人,能稀罕你们南方磨磨唧唧那一套么?要我说啊,还得是……” “得了吧,刚才你还说人家是小老头儿呢,这么快就当屁给放了?我之前就觉得他眼熟,肯定是我们学校高年级的学长。嗯,嗯,请问师哥是哪个系的呢……” 说着话的功夫,那个扎着五颜六色彩绳的小姑娘竟然猛地跨上一步,打算用手挽住对方手臂。可胡牧阳此时虽然被她们吵得头脑发胀,但毕竟修者的身体素质还在,所以见有人“来袭”,顿时本能性的使出一招反擒拿,缠着小姑娘肘间的关节,瞬间就将她压在车头之上。行云流水的动作一气呵成,但他瞬间就反应过来这些不过是普通女孩,所以又连忙松开了双手。 只是那被擒的女孩非但没有恼怒,反而娇羞道:“原来师兄喜欢这个调调儿,好嘛好嘛,咱们换个地方任你摆布就是。” 此时他们的对话和动作宛如一出闹剧,顿时将周围本在吃饭排队的人们吸引过来,甚至不少人手里还捏着吃了一半的油条或者肉夹馍。胡牧阳头大如钟,想翻身逃跑,却被越来越多的人墙阻住去路;可站在原地也不是个办法,这几个女孩总是跃跃欲试的往自己身上贴,所以只能在有限的地方尽力辗转腾挪,躲避偷袭,同时高声提醒对方要自尊自重。网首发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就在场面一片混乱之际,突然一个低沉男声出言喝止:“你们几个是哪个系那个班的学生,如此胡闹?回去之后查明身份,每人一次记过处分!” 原本女孩儿们老鹰捉小鸡玩的不亦乐乎,却发现有人要多管闲事,顿时怒眉横对准备讥讽几句。可在看清来人之后,一个个如临大敌,慌忙挤出人群各自逃走。 终于得以喘息的胡牧阳长舒口气,感觉刚才一役所耗心力比起从前的生死大战也不遑多让。稳了稳神,便准备向仗义执言的那位英雄道个谢。 寻声走去,应该就是最前面的那个一脸威严的中年男人。只不过没等自己开口,对方却扭头对身边人说道:“这人也是咱们学校的么?一并查清楚,回头向我做汇报。这学生之中出现了不雅事件,没想到咱们教师队伍里也有害群之马!” 害群之马?指的该不会又是自己吧,这才多一会儿的功夫啊,已经贴上两个标签了…… 而此时男子身边那个身材高大、体型壮阔的人却没回应问题,反而眯着眼睛看向胡牧阳,用不确定又带着惊讶的口吻说道:“胡牧阳?” 听到对方叫出了自己名字,胡牧阳诧异道;“你是……刘队!” 对方一脸惊喜,笑道:“可不就是我么,十几年没见,你小子这是‘出息’了啊。” 胡牧阳满脸尴尬:“我就寻思回学校这片吃口饭,谁能想到……” “咳……嗯……” 却是之前那个威严男子见两人开始亲密交谈,故而出声提醒。 被胡牧阳称作刘队的人连忙说道:“李主任,误会了。他不是咱们学校的老师,是十几年前跟我一届的同学,也在咱们省会学校,是……” 李主任却打断他的话:“不是老师就好,你们聊吧,我先回学校了。记得把今天收集的材料整理清楚,争取下午……哦,下午还有比赛,明天吧,争取明天一早我就去找校长做汇报。” 说完话,瞥了一眼胡牧阳,随后转身离开。 见他走后,人高马大的刘队对胡牧阳笑了笑,然后对周围看热闹的人们说道:“散了吧都散了吧,没什么好看的,该干嘛都干嘛去。” 胡牧阳一脸懵,挠头道:“刘队,听说你毕业之后就留学校任教了,这些年可没少发福啊。要不是你叫我名字,我差点没认出来,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啊?” 刘队看了看他,用下巴指了一下停在旁边的黑面包车,玩味道:“别叫刘队了,叫我名字就成。这是你的车?” 胡牧阳下意识的点头:“啊……对,算是吧,我来省会出差,找朋友借的。” 刘队走进车头,顺手把那瓶只剩一半的矿泉水拿在手里,说道:“走吧,上车再说。” 胡牧阳跟了几步,却指着后面的包子铺道:“我才吃了一半,那包子还剩……得,不吃了,走着。” 没多久,黑面包开进了省会大学的主路上,胡牧阳用余光看着刘队把玩着自己省的半瓶矿泉水,疑问道:“辉哥,你要渴了那后面还有半箱呢,总拿着我那半瓶研究什么?” 本名叫做刘光辉的壮汉却撇嘴道:“啧啧啧,法国原装的依云可不是我这种小教师能喝的起的。” 胡牧阳笑道:“闹,破矿泉水值几个钱。” 刘光辉却忽然严肃道:“牧阳,我最后认真地问你一次,你老实回答,今早的事当真是你无心做的?” 胡牧阳有些崩溃道:“大哥我都陪你在学校转四五圈了,你怎么还不信呢?我不是无心做的,我是根本什么都没做好吗!吃个饭的功夫,就发现那几个疯丫头扑在我车上,寻思出面制止一下吧,嘿,谁曾想她们好像吃了……吃了那什么似的,我这一头雾水,你不帮我解释,还一个劲质问我,这这这,天底下还有好人走的道么!” 刘光辉使劲盯着胡牧阳,看了许久才认定他不似作伪,于是缓了神情说道:“兄弟啊,不是老哥不信你,谁让你偏赶上这个节骨眼呢。刚才那位是咱们学校新调来的政教主任,才上任没几天就接到匿名举报,说本校女学生在周围娱乐场所做兼职的事。本来吧,这种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虽然学校三令五申严查、严究,可这种事本来就不光彩,没有实质证据,根本没办法追责学生。要是我们老师深入实地,又怕外人媒体借此大肆渲染,抹黑学校形象。所以啊……” 胡牧阳纳闷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我吃俩包子也会涉黄吧?” 刘光辉把手里的矿泉水递给胡牧阳,然后说道:“关系就出在这瓶水上。根据我们掌握的线索,很多学生的不正当交易都从实体场所转成了单线联系,而接头的暗号,就是放在豪车引擎盖上面的那半瓶饮料或者矿泉水。并且在表明身份的同时,水的价格也就是两人交易的底价。比如三块钱的可乐就代表三百,六块钱的红牛也就是六百,所以你这瓶十几块钱的依云在她们眼中那可是代表着绝对的大客户呢。” 这种事情可真是闻所未闻,想不到现在大学生竟然如此开放。胡牧阳砸吧砸吧嘴:“不对不对,弄错了弄错了。就这一瓶子全是外国字的白水能卖到十几块钱?再说我这破面包也够不上豪车的标准呐。” 听到这话,刘光辉斜着眼睛看他:“我说你是真傻还是装假呢,丰田埃尔法少说也得六七十个W吧,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面包车,还是个破面包。” 这价格听的胡牧阳直咂舌,他原本以为这就是一辆给后厨采买用的面包车,谁能想到居然这么贵。 这时车已经停到了行政楼的门前,刘光辉半拉半推的将胡牧阳拽出车外,边走边说:“这么些年不见,你平时也不说主动联系联系,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队长了?别别别,你别给我找理由找借口哈,都不好使。你就在我办公室等着,我去整理一下这两天收集的资料,然后跟李主任做个汇报就回来。” 第一百五十四章 谎言解围 刘光辉如光似火的匆匆离开,留下胡牧阳在他办公室里摇着头欣慰的笑。 这间办公室里的设施很简单,但也很乱,看得出这完全符合自己对这位曾经校篮球队队长的认知。扒开桌子上散落的文件,胡牧阳拿起一个不大的相框怔怔出神。 这里面是十一个年轻后生各自手搭着肩膀在放肆的大笑,胡牧阳个子最小,所以排在最前,后面是上学时就直逼两米个头的刘光辉。一盏大的有些夸张的“金杯”被他捧在手中,却宛如婴童的玩具。上面印着“第二届全省高校篮球赛冠军”的字样。 看着照片里那些熟悉有有些陌生的面孔,胡牧阳一阵唏嘘,确实很久没跟大家联系过了。倒也不是彼此之间没有感情,只是性格如此,确实汗颜。 没多久,刘光辉便推门而入。只是未待胡牧阳开口,就见到他身后跟着进来的三个垂头丧气的小姑娘,虽然衣服都已经换成了正经校服,但胡牧阳却一眼认出正是她们几个在早上纠缠的自己。 头辫彩绳的那个女孩最先认出了胡牧阳,指着他脱口而出:“哎,大叔你也被她们抓来啦?” 刘光辉猛地一拍桌子,厉声道:“说的什么浑话!都给我靠墙站好喽。” 小姑娘们一吐舌头,乖乖听话,贴着一侧墙壁次第排开。只见刘光辉先喝了一口早就冷掉了的凉茶,随后瞪眼道:“你们几个,说说吧,这是第几次了?” 早上负责拍照的那个低声回答道:“三次。” 嗬,没想到进展这么顺利,承认的倒是痛快。刘光辉本以为这会是一场鏖战,可对方才一见面就举起投降,却是让自己准备了一肚子的奇谋妙计无处施展。而就在他哑口无言正着急琢磨如何应对之时,另一名南方口音的女孩也开了口:“早知道学校不同意去网吧刷夜,我就留在宿舍里乖乖睡觉了。”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刘光辉冷哼着笑:“现在知道后悔了?你说说你们几个,年轻漂亮又前途无量,怎么非得选择去……等等,你刚才说什么?网吧?刷夜?” 三名女孩齐齐点头道:“对啊,您把我们叫来不也是因为这件事么?” 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刘光辉腾的一下子站起身,指着对面那几个女孩,高声道:“都到这个程度了还敢说谎,别以为我没抓到现行就拿你们没办法。” 这时那个头辫彩绳的女孩再次说道:“刘老师您看,我们仨个办通宵的小票票还在这呢,嘻嘻,咱凡事都得讲证据对不?” 捏着通宵小票的刘光辉咬牙切齿,想说这根本就是提前准备好的伪证,但上面清清楚楚写着日期和三人的名字,确实又无力反驳。虽然之前也没打算仅凭早上的事情就给她们一个记过的处分,但这种被反将一军的感觉着实不爽。 而就在几个女孩准备看他笑话的时候,胡牧阳却在一旁摆弄手机,然后幽幽说道:“总感觉我这车有些亏电,刚翻了翻车友论坛才明白,原来是那个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录音录像的行车记录仪在作祟。唉,还真是麻烦。” 刘光辉被他一语惊醒,一拍脑门兴奋道:“对啊,像你这种豪车肯定会有不间断的记录仪嘛,怎么刚才没想到。快快快,把今早的内容拷出来,我就不信从这里面也找不到线索。” 三名女孩在胡牧阳开口之后就统统变了脸色,刘光辉不知道她们早上的对话,可那辆豪车的主人可是听得一清二楚。真要是把录音翻出来仔细听,那刚刚编造出天衣无缝的借口肯定经不住推敲。 此时那人一脸的人畜无害,但却带给她们深深的压迫感。只见胡牧阳缓缓走向紧贴着墙壁的三名女孩,眯着眼睛轻轻笑道:“用不着听录音,本来我就是当事人嘛。几位同学,我说的可对啊?” 没等她们答话,刘光辉便抢先道:“对对对,你就在当场,那还听什么录音。快说,她们几个早上的谈话里有没有涉及昨晚内容的事?” 胡牧阳笑容加深,点点头道:“说了,我听的很清楚。” 刘光辉终于长舒口气,从桌上扯过来一张白纸,随后说道:“都说什么了,你慢慢讲,我记录一下。” 胡牧阳盯着眼前那个惊慌失措的五彩头绳,半晌过后随意道:“就是一些女孩子玩游戏、看动漫的琐碎事,仅此而已。” 什么! 无论是刘光辉还是那三名女孩同时惊愕的看向胡牧阳,前者高声道:“怎么可能?你确定自己听仔细了?” 胡牧阳转过头不耐烦道:“我一个大老爷们儿听几个小姑娘叽叽喳喳干什么?无非是有些爱慕虚荣,看见好车拍个照片罢了,没你想的那么复杂。” 说完这些,又转头看向女孩子们,板起脸说道:“不过,在住校期间夜不归宿还流连网吧,不思用功读书反而在金钱之中迷失自己,却是实打实的错误。这样吧,你们每人回去写一篇五千字的检讨,明天一早就送到刘老师办公室来,有问题么?” 那两个女孩自还在嘟囔五千字太多,却被五彩头绳的女孩断然喝止,随后一脸诚恳道:“对不起老师,我们认识到错误了,检讨回去就写,保证认识到位,及时上交。” 而刘光辉嘎巴嘎巴嘴,实在没想到胡牧阳三言两语就草草替自己做出了决定。故而“这……这……”的支吾不停。不过胡牧阳却是摆手笑道:“这什么这啊,就这么决定了吧。年轻人犯错,老天都会原谅。给他们一次机会,我相信应该可以涨些教训。” 刘光辉想了想,却是也没更好的主意,便心有不甘的说道:“好吧,既然你为她们求了情,那就按刚才说的,明天一早把检讨送到我这里来。还有,下不为例嗷。” 几名女孩顿时雀跃欢呼,不过被刘光辉一声冷哼又吓得瞬间变回小麻雀。连忙鞠了个躬,道一声:“谢谢老师”。随后快速离去。只不过走在最后的五彩头绳临出门的时候又伸头来问:“刘老师,这位大叔……也是咱们学校的老师么?” 刘光辉本就心中不悦,故而没好气道:“什么大叔?什么老师?他跟你们一样,十几年前也在这省会大会读书。不仅学业有成,现在更是咱们省著名的青年企业家。这次受邀回母校观摩下午的篮球赛,没想到一早就被你们几个纠缠不休,真是胡闹。” 胡牧阳知道他是想标榜自己的优秀正能量,所以也没说破这里面的不真实。 而那个五彩头绳却笑嘻嘻对他说道:“哦,原来不是大叔,而是师叔。哈哈,感谢小师叔今日解围,有机会的话再当面感谢喽。” 说完话,就一甩头发消失在门口。 此时少了女孩们的呱噪,刘光辉皱着眉问道:“牧阳你跟我说清楚,今早的事情是不是你刚才说的那样?” 只是胡牧阳却笑道:“现在的小孩子那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别说我手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录音,就算有,那也证明不了什么实质问题。与其如此,倒不如先放回去,日后多加关注她们,慢慢引导。俗话说‘堵不如疏’,就是这个道理嘛。”更新最快的网 刘光辉先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不过随后就瞪圆了眼睛道:“嘿,你还教训起我这个老师来了。我不管啊,这几个人是你放走的,真要日后出了什么事,我可找你来负责嗷。” 胡牧阳无奈道:“她们的责任要不要我负咱稍后再论,现在是不是该吃饭去了?我可是连早饭才只吃了一半的人。” 第一百五十五章 误入球赛 坐在省会大学的教师食堂,胡牧阳感慨道:“你说这同样都是一个师傅烧出来的菜,怎么学生和老师的差距就这么大呢。” 刘光辉扒拉完最后一口饭,然后端起汤,笑道:“年轻人嘛,运动量大,消耗也快,所以食堂对应的会加油加盐;而教职员工普遍岁数偏大,不喜油腻,食堂也会酌情考虑清淡一些。” 胡牧阳点点头,又说道:“成,跟你见了一面,也算是我这次出差的意外收获。下午你们不是还有球赛呢么,好好休息,我这就回去了。” 只是刘光辉拉住他,不悦道:“上午光忙乎那几个丫头的破事,咱哥俩都没功夫坐下叙旧。下午是有球赛不错,不过都是学生娃娃们相互竞技,你我坐边上欣赏就是了。怎么着,毕业十来年,没精力打球还算说得过去,但连看都不愿再看了?” 胡牧阳嘿嘿笑道:“我这不是担心给你添麻烦么。” 刘光辉一挥手道:“麻烦什么,我来安排就成。你是不知道,现在这帮小崽子可比咱们那会强多了,身体素质就不是一个级别的。上学那会你就算是够变态了吧,但若把你放在这帮人里面,也就勉强算个优秀。尤其听说塞班国际学校今年新招的那个怪胎,据说是四国混血的亚裔留学生。之前在国外打过联赛,爆发力极强。也不知怎么想的,居然跑咱们这儿上学来了。” 胡牧阳心中惊讶,当初上学那会因为身高不足,又特别爱打球,所以自己是靠着灵力加持身体素质才换取到校队首发的位置。而且担心被有心人察觉出端倪,在大三那年拿下全省冠军之后就借口旧伤复发,选择了退出。现在据说有人能比当时的自己还要强,确实应该留下好好看看。 答应留下之后,刘光辉显得尤为兴奋。拿起两人的餐具送至回收处,便拉着胡牧阳往体育馆走去。 此时距离下午的比赛还有一个小时,但周围的看台上已坐了不少人。胡牧阳本以为这位曾经的队长会把自己安排在观众席或者贵宾席,却没想到他竟然直接带自己来到了球员更衣室。推开门的瞬间,那种强烈的男性荷尔蒙混合着汗水的味道便直冲鼻孔,让他自然联想起曾经比赛的时光。 更衣室的小伙子们见有人进来,立即收起打闹嬉笑,并且瞬间就一脸肃穆的排成两队,高声叫道:“教练好!” 而就在胡牧阳疑惑之际,刘光辉转身对他笑了一下,随即扯开外衣,露出一身教练员的服装,之后忽的板起脸对面前的队员们说道:“我的战士们,大半个月的时间,九场鏖战,在所有人共同的努力之下,取得了全胜的战绩。这是骄傲、是功勋,是你们付出汗水的收获也是我为之自豪的底气。但是,几十分钟之后站在球场上的敌人,妄想打断我们夺冠的手脚,妄图剥夺我们站在顶峰的豪情。作为教练,我心中已经燃起了熊熊的火焰,但我还要当面再问问你们,面对困难和荆棘,要怎么做?” 众队员本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又受到教练鸡血一般的刺激,此刻齐齐吼道:“打回去!” 刘光辉继续煽动:“面对暴风和骤雨,要怎么做?” “打回去!” “面对恶狼和豺狗,要怎么做?” “打回去!打回去!打回去!” 此时刘光辉满意的点点头,随后指向胡牧阳说道:“这是我曾经为学校夺冠时的队员,也是当年风头无两的最年轻MVP,更是我在球场上最最信任的兄弟。所以,在总决赛第一场的今天,我把他找来,为的就是告诉你们,曾经的荣誉将化作今日的动力,任何人都无法阻挡你我夺冠的决心!下面,就请这位往日的传奇人物、奠定校冠基石的球队灵魂,为大家讲几句话。” 在一众强烈掌声和炙热目光的交织下,满头黑线的胡牧阳被他推到大家面前,本就不善言辞的他酝酿了许久,最终只憋出一句:“我觉得吧,凡事只要尽力就好,至于输赢嘛……” 眼看自己好不容易才激发出的士气险些要被胡牧阳拆散,刘光辉立即打断他接下来的话,高声道:“输赢的结果只有心中缺乏底气的人才会考虑,大家只需要正常发挥就没有任何问题。好了,抓紧时间更换服装,然后按计划去赛前热身,解散。” 队员们呼啦啦的各去忙碌,刘光辉把胡牧阳拽到一边,忿声道:“我让你给孩子们打打气,可你倒好,直接整了个输赢不重要,非得拆我台是吧?” 胡牧阳笑道:“你明知道我不擅长干这个,还非把我推到前面去。再说你那种方法也有问题,一味的灌输必胜理念,强行提拔这些孩子们的激情,万一,我说万一要是输了,心里方面肯定会落下阴影。” 只是刘光辉却苦笑道:“你当我这个做教练的不清楚这样做的弊端么?只是没办法啊,一会我们的对手,就是上午时候我跟你提过的塞班国际学校。之前大家都看过他们比赛的录像,那个叫八村健司的留学生轻易不上场,但只要他在场上,那种绝对的实力压迫足以统治攻防两端。而且这小子人黑心更黑,几位跟他对位的球员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导致后来很多人根本不敢再近他身。要知道这才是第一场啊,如果不用这种强行洗脑的方法让他们抑制紧张,恐怕未战已先败了。” 听得如此,胡牧阳点点头,表示理解。竞技体育就是这样,压力这把双刃剑一旦掌握不好,极易倒戈相向,转变战局。 此时小伙子们已经收拾妥当,整装待发,刘光辉便收起担忧,重回亢奋姿态。将众人拢成一团,率先伸出手臂,同时压低声音带头道:“来吧,我的战士们,再一次用实力告诉所有人,我们是……” 众人齐齐伸出手臂压住教练的手,高声道:“最强的!” 随着刘光辉的一句“出发”,全体队员好似真的化作一支百战之师,携着辉煌的战绩和睥睨天下的勇气,大踏步迈向球员通道。 胡牧阳和刘光辉同时对视一眼,相互笑笑,这才是血性男儿真正的魅力所在。 来到球场,却发现塞班学校的球员已经开始热身了。只不过瞧了一圈下来,精壮的小伙子倒是看了不少,但胡牧阳却没发现场中有哪个人长的像亚裔混血。正准备问问刘光辉其中究竟,却发现他此时一脸严肃的瞪着对方替补席,双眼微微眯起,但也无法隐藏那两团熊熊烈火,同时一言不发,好似在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胡牧阳心中讶异,便顺着目光扫过,赫然发现那里坐着一位酷似黑人的球员,此时也恰好正微笑着向自己这边对视。 如果仅仅是这般挑衅的眼神也不算什么,毕竟球赛开始之后,互喷垃圾话都算是一种扰乱对方心神的战术。但现在全场所有运动员之中,只有他一个人还穿着长衣长裤的出场服,懒洋洋的堆坐在替补席的椅子上,神色轻松甚至有一丝丝的玩味轻笑。看他这幅样子,明显就是没打算换衣服,更不准备下场打球。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个狂傲之人根本没把省会大学篮球队当做能与自己角技的对手! 而面对如此赤裸裸的轻蔑态度,身为教练员的刘光辉顿时燃起浓浓的心头烈火,围在身后的队员们情绪也开始有所变幻。一时间场中只有“砰砰砰”的强力拍球声,以及“唰唰唰”的篮球落网声。除此之外,竟是没有任何人在说话或者交谈。 双方尚未对战,场中便已硝烟十足。 第一百五十六章 赛场风云 双方学校的啦啦队和亲友圈已经陆续开始走进球馆,可原本兴高采烈的人们在注意到场中双方队员时,却不约而同的感觉周围温度好似忽然低了许多。 这样的沉寂冰冷持续了近十分钟,比赛即将开始。 三名裁判简单交流后宣布双方进场,这时省会大学的一名球员恰好刚刚出手投篮,只是并未入网。球在碰到篮筐前沿之后迅速反弹,咕噜噜的向着塞班学校那片滚去。 原本球场上是有工作人员负责为双方捡球的,只是裁判的哨声早早响起,工作人员已全部退场,故而全场并无一人会关注那颗越滚越远的篮球。 好巧不巧,它居然径直滚到了塞班学校的八村健司脚下。 只见这个强壮的混血球员低头盯着篮球,随即又蔑笑着瞄向对面。下一秒单手将球抄起,站立起身,几个助跑之后便已来到了省会大学这一侧的篮筐之前。此时全体队员已经向着裁判位置靠拢过去,篮下位置空无一人。而冲刺速度越来越快的八村健司在三分线位置已将篮球高高抛弃,在砸到篮板反弹而回的瞬间,人也刚刚跨过罚球线一步。随后球至人飞跃,超长的滞空时间之后,紧随而至的便是双手大力灌篮! 场中之人被这突如其来的炸裂声吸引,齐齐转向目光,却见到完成扣篮的八村健司并非随之落地,反而双手抓着篮筐边缘,两只脚将刚刚下落的篮球直接夹住,然后腰间一扭,双臂发力,竟在半空之中后折躯干,施展出一招“蝎子摆尾”。那控于双脚之间的篮球在惯性作用下,自后至前,自下而上,划过脊背和碎发,再一次来在头顶之上。 而那人也仿佛背后生眼,双手发力上拉,又将身体抬高了半分。而就是这一点点的距离,却恰到好处的接上了再次飞起的篮球,整个人在空中停顿了不到一秒,旋即调用出比上次更沉的力量,狠狠砸向篮筐。 单飞双扣篮,震撼人心!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没有任何预兆,也没有任何准备。直到八村健司稳稳落地,周围观众才堪堪反应过来。霎时间,惊天动地的叫好声和呐喊声几欲冲破整间体育馆。而对应着观众席的激动和兴奋,省会大学的队员甚至刘光辉本人,却陷入深深的愤怒当中。 胡牧阳稍感有异,但想了想还是坐在替补席里不发一言,毕竟自己只是名看客。 八村健司此举有挑战裁判之嫌,但比赛毕竟尚未正式开始,所以经过裁判员讨论之后,也只给了一个象征性的口头警告。随后主裁判简单介绍了比赛规则和注意事项,双方便返回各自的替补席做最后一次的赛前部署。 此刻已经不需要刘光辉再去费力营造气氛,队员们在八村健司刚刚侮辱性的扣篮之后,一个个已经极尽愤慨,只盼望比赛快些开始,好用实力让对方彻底闭嘴。刘光辉也知道现在不适合继续挑动球员们的心情,故而只是在常规性布置战术外,最后多加了一句:“那个嚣张的朋友不准备上场,我们就趁此机会把比分拉大,我就不信到那时候他还能坐的住。来吧,废话少说,为了荣誉……” “必胜!” 众人齐吼过后,首发的五名队员开始进入场地,比赛正式开始。 双方十人渐渐进入状态,拼尽全力攻防互换。而那个八村健司始终懒洋洋的斜坐在椅子上,嘴角若隐若现能看到一丝丝冷笑。刘光辉站在场边,环抱双臂面沉似水,不知在想些什么。而本想轻松看比赛的胡牧阳在这种气氛的引导下,也变得有些神经兮兮,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就这样,第一节比赛结束,省会大学以三分的微弱优势领先对手。 回到替补席,刘光辉皱着眉头对一个中等身材的球员说道:“小朱你们怎么回事,这才打完第一节就消耗这么多体力。刚上场手冷,投丢几个球很正常。边角四十五度是你最舒服的出手点,后面出现了那么多次机会,为什么不敢果断投篮?” 被叫做小朱的球员一口气喝掉半瓶水,随后气喘吁吁道:“教练,我感觉这帮家伙好像在针对我。不过不是常规性的包夹或者贴防,而是……而是好像故意放我随便投篮一样。那几个球我本应该十拿九稳妥妥投进的,可今天这篮筐也邪了门,每次都偏左偏右那么一点点,就好像有一张无形的大网盖在上面似的。甚至最后那球还是因为我手抖,导致撞到篮板上才蒙进的。” 刘光辉翻开技术统计,发现确实如此。整整第一节,全队的外线好像统一哑火,中远距离的命中率不足百分之二十,甚至连罚球都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能保持始终领先,却是这几名球员拼命防守才换来的结果,所以这体力消耗要比平时多出一倍不止。更新最快的网网首发 简单琢磨过后,刘光辉开始布置新战术。不再以球队的投射能力作为主要输出点,而是采取多人轮转制造空位,最终于内线得分。 果然,修整了战术的省会大学从第二节一开始,就展现出夺冠球队应有的水准。失去了无限开火权的小朱摇身一变,不再继续展露特长,反而将更多的球权交由己方的控卫小陈。而这个身材瘦小的控卫也不辱使命,全场奔袭串联全队,宛如一把可以刺穿敌人心脏的手术刀,总是能够精准将球传递到最舒服的位置。 虽然外线方面还是屡屡失利,但在第二节比赛结束的时候,双方的分差已经拉开到两位数了。 这边刘光辉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拍着几名球员不断鼓励,同时还不忘对着胡牧阳开始吹嘘自己的英明决策。只是反观对面的塞班学校,在落后十几分的情况下仍然显得从容不迫,无一人表现出紧张或沮丧,也许是因为那个坐在场边的八村健司,终于脱去了出场外衣,准备加入了。 同时,球赛主持人用高音喇叭开始宣布,作为客场作战的塞班学校,将派出传奇球员八村健司为观众们表演一场扣篮秀。对此,刘光辉并无异议,并且还笑骂道人傻心大。 不得不说,这位有着四国混血的年轻人身体素质的确非同一般,几次高难度扣篮过后,总能引发在场观众一阵阵的高呼呐喊。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宛如是他的一场独秀,轻松俘获了全场观众的心。随后,扣篮表演结束,主持人再次提醒,下半场比赛即将开始。 因为半场过后双方就要互换进攻方向,而且那个身材高大的八村健司也将在下半场出战。所以刘光辉还是布置小朱等射手延续最早的进攻战术,尽量打外线,避免因为身体接触从而导致受伤。 只不过第三节开始之后,比赛走向一路反转。先是小朱等射手再次频频打铁,被对方抓住机会疯狂反扑,将比分缩小至只有五分。刘光辉见状立刻申请暂停,重新安排控卫小陈再次负责串联进攻打内线。但由于八村健司稳稳的驻守着内线,即便传球无误却还是无法完美终结。内外线集体陷入桎梏,且球员们的体力消耗甚大,几乎已经到了极限边缘。在第三节比赛即将结束的时候,不仅被对方反超了两分,更是因为拼命争抢最后的篮板球,导致四号位阿峰和五号位阿联在八村健司恐怖的力量之下双双受伤。不仅再失两分,更直接报废了这场比赛。 刘光辉气急之下大骂对方这特么简直是谋杀,却被裁判警告再干预比赛就给个技术犯规。憋了一肚子气的他回头问向被临时抽来当队医的同事:“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队医皱眉道:“初步判断应该只是肌肉拉伤,问题倒不算严重,只不过……今日怕是无法上场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苏威请战 刘光辉气急之下大骂对方这特么简直是谋杀,却被裁判警告再干预比赛就给个技术犯规。憋了一肚子气的他回头问向被临时抽来当队医的同事:“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队医皱眉道:“初步判断应该只是肌肉拉伤,问题倒不算严重,只不过……今日怕是无法上场了。” 阿峰和阿联听到队医的话,立即挣扎着想要起身反驳,却又哀叫一声躺回座位上。刘光辉气的想要骂娘,却又担心因此白白吃个“T”,所以干脆一拳打在椅子上,引出一连串的噼啪声。 此时胡牧阳已经一步迈到受伤的两人之间,以手轻抬阿峰的手臂,准备细细观察。却被队医呵斥道:“干什么你,这是伤员!” 而胡牧阳却是头也不抬,只皱眉道:“放心吧,我妻子是医生。” 刘光辉一拍脑门,激动道:“对啊,上学那会你就整天往医学院跑,快快快,看看他俩还有救么。” 被挤到一边的队医满脸委屈,嘟囔道:“他妻子是医生,他又不是。再说原本也没啥大问题,你激动个什么劲儿。” 胡牧阳顺着阿峰被扭伤的手臂一寸寸捋过去,终于停在与心脏持平的大臂位置。而之所以他的眉头越来越沉,却是因为此时已经可以确定他此前的判断,这里有问题! 他所指的“这里”,并不是阿峰或者阿联受伤的手臂,而是整个球场,或者说在球场中的某一个人。之前就总有一种若有若无的灵力感应,让他心中不太舒服,只是现场人多,所以也不好太过容易分辨。直到第一节比赛结束的时候,听小朱说“好像有一张无形的大网盖在上面”,他才暗中施展出“辨气”功法,瞄向篮筐。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这一眼看过去,确实发现了问题。小朱说的没错,的确有一张网,只不过它是用灵力线交织而成。不同于城郊别墅下面阵法的恢弘,也不同于符箓大哥眼中那般缜密,它就像一张中间空隙颇大的蜘蛛网,悬停在篮筐之上半寸的位置。 所以小朱每一次极富把握的投篮最终都以失败结束,就是因为篮球在入网前的一刻撞上了无形却有质的灵力网,造成轻微偏移。 那时胡牧阳还不能判断这张灵力网是何人所设,毕竟半场过后双方就要互换攻击方向。不过在八村健司提出中场表演扣篮秀的时候,他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个混血的留学生,就是真正的始作俑者。 而就在他犹豫是否应该出手、又应该如何出手才能巧妙破去灵力线的时候,阿峰和阿联便同时受伤下场了。此举直接引发了胡牧阳心中的怒意,若仅仅是铺设灵力线影响比赛结果,终究算不得什么大事;可现在他直接将灵力作用在普通人身上,无论是出于国人的民族血性还是涉灵人的官定身份,都不允许自己放任不管。 而且这点小伎俩、小手段,放在如今的自己面前还真是不够看。 捏着两人受伤的手臂,假意左转转、右扭扭,引得两人哇哇大叫。趁此机会,暗中将自身的纯净灵力注入其中,不动声色抹去了八村健司留下的灵力印记。然后假意大喊一声:“走你。”。 一片骂声之中,阿峰和阿联惊喜自己手臂已然无恙,站起身来不断活动,甚至好像连之前久战的酸痛都一并消失了。 顾不得周围人的啧啧称奇,胡牧阳将刘光辉拉至一边,严肃道:“面对此时的情况,你有没有更好的办法破解?” 原本兴奋起来的刘光辉再次陷入忧愁:“可能……不太好办。即使阿峰他俩还能上场,但对战心理已经被八村健司打垮了,一时半会肯定没法恢复。小朱他们又手感不再,乐观不得啊。队员们压力过重,再加上透支体力只会越来越疲累,此时莫说反超,恐怕追平都难。” 胡牧阳点点头:“跟我想的差不多,结局基本已经注定了。不过我还有一个办法,只看你是否配合。” 刘光辉惊喜道:“你有办法?快说快说。” 此时胡牧阳盯着他的眼睛,沉声道:“最后一节比赛,换我上场。” 刘光辉瞪大双眼不可置信道:“你特么玩我呢是不是!” 随即竟是不再停留,直接转身回到场边去了,而此时第三节比赛也已经开始。 胡牧阳叹了口气,然后重新贴在他身边,再次说道:“队长,今天这件事确实有些复杂,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不过你相信我,我有办法可以扭转乾坤,前提就是让我上场。” 刘光辉十分紧张的盯着场中比赛,对于胡牧阳的话根本理都不理。只是被他磨急了,才终于不耐烦说到:“顶替球员上场这种傻缺办法你也想得出来,从前那些年还真是我小瞧了你。且不说这可行性有多大……跑位跑位啊,傻愣着干什么呢……就算我真的同意了,你当对面那些人都是瞎的么?瞅瞅你这幅样子,胡子拉碴还秃了顶。如果趿拉双拖鞋我都想送你个半导体听评书去了……哎,裁判,这特么是犯规啊!” 在三号位大鹏同学以不要命的姿态强行突破上篮得分后,换取保持四分的差距,也换来了自己受伤下场的结果。刘光辉顾不上其他,一面指挥着队医赶紧过来,一面还得安排替补球员快速上场。 一片混乱之际,胡牧阳注意到边缘处那个身穿十二号球衣的大个子,突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十二号原本是今年才新进球队的菜鸟,只在前两场比赛的垃圾时间里露面几次。此间混乱已经让他有些发懵,故而听到这个被教练称为“最年轻的MVP”的问话,没有过多的考虑,便老实回答道:“啊,我叫苏威。” 胡牧阳点点头,凑近他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随后转身向球员通道走去。而苏威皱着眉头沉吟片刻,也悄悄随着一起离开。因为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另一侧,故而没人发现他们的小动作。 第四节时间过半,在队员们不计代价的努力之下,双方还差六分。但就是这小小的分差,却成了省会大学难以跨越的鸿沟。如果没有神奇的变数出现,败局已定。此时,替补大鹏上场的球员接到小陈的秒传,直插禁区。面对无人防守的篮筐心下狂喜,只要把球轻轻抬高,再柔柔放进……什么,他怎么会出现在这!更新最快的网 原本十拿九稳的上篮,却被一只巨手狠狠扫落,其力量之大,更是将持球之人直接扇飞。 随着裁判哨音响起,犯规者无所谓的举起手臂。四次犯规又如何,对方的轮转阵容已经捉襟见肘,剩下的不是伤病就是菜鸟,根本无法扭转局势。眼见距离自己的目标又近了一步,八村健司舔了舔嘴唇,邪魅一笑。 而事实却如他所料,省会大学的板凳球员能上场的基本都上了,即便没有受伤,也大多透支了体力。唯一还算能坚持的只有小朱一人,但整场只得三分,且还是在手抖的情况下胡乱蒙进的他,早已丧失了信心。 刘光辉看着球场内外四零八落的队员们,泛起深深的无力感。这个八村健司太可怕了,原以为自己已经做足了准备,却没想到他还是仅凭一人之力就几乎掀翻了整只球队,而且…… “我去,你特么疯了!” 不知什么时候,自己身边多出一个球员,而就在他不经意间扫过对方时,却发现这正是消停了很久的胡牧阳。只不过此时的他已经换上了省会大学十二号球衣,肥大的衣襟也被他层层叠叠塞进裤子里。而更令刘光辉感到惊讶的是,面前这货不仅颌下干净,头顶更是锃明瓦亮、光可鉴人。 重新剃光头发的胡牧阳展颜一笑,对着刘光辉低声道:“教练,苏威请求出战。”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不辱使命 刘光辉看着场中准备罚球的那颗光头,心下后悔不已。如果不是此间人数众多,他真想给自己两个超级响亮的大嘴巴子。 而随着他第一颗罚篮以毫厘之间偏出,刘光辉更是将手中的战术板砸成粉碎。 只不过此时的胡牧阳正在全神贯注的盯着篮筐上沿的那片灵力线,这第一颗投失的球也是他故意为之。 在接到裁判传来的第二颗球后,胡牧阳嘴角微微上扬,同时手中不歇,将篮球以不甚标准的姿势猛然掷出。此举不仅引发全场观众的嘲笑,更是让场中的队友一阵汗颜。若不是教练几乎瞪爆了自己的双眼,大家说什么也不会同意让这朵奇葩冒名加入。 果不其然,篮球以一道平直的细线砸向篮筐前沿,而且因为用力过大,经过短暂的停留之后便已更加凶猛的速度反射而回。八村健司轻松卡着身后的阿峰,不让他占据起跳位置,同时准备摘下篮板球,再一次发动反攻。 只不过就在篮球刚刚碰触篮筐的时候,罚球的那个光头球员便一步窜出,先所有人之前高高跃起,单手牢牢接住回弹,并携着万钧之势将球狠狠扣进篮筐! 且在众人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人的另一只无球手在篮筐上沿轻轻扫过。连起来看,就好像是扣篮大赛中炫技的选手,自抛自扣之余,还不忘给自己加点花活儿。 随着“嘭”的一声篮球入网,短暂的沉默过后便是报复般的雷鸣回馈。而且不止是场边观众,就连场中的双方球员也被震惊不已。己方这边兴奋之色溢于言表,敌方那里却是冷如冰霜无人敢提。尤其是八村健司,虽然他看不出这光头做了什么,但却能感受到自己布下的灵力线被瞬间抹去了印记。大惊之余,他才细细观察这位身材弱小,却偏偏穿了一身极尽肥大队服的人。网首发 分差重新回到四分。 塞班学校组织发球,省会大学全部退防。 刚过半场便已将球权抢过来的八村健司主动找上了胡牧阳,篮球在双腿间不断穿梭,而他的眼睛却一直盯向对方。两边队员见得此状,也不约而同的拉开距离,给他们创造一对一的机会。 八村健司鹰隼般的目光并不能看出胡牧阳的底细,所以僵持了片刻,他便用蹩脚的中文问道:“你,炎黄修者也是?” 胡牧阳心下一紧,果然不出所料,眼前这人的确也是修者。只是面上轻松,故意笑道:“小鬼子不知天高地厚,看爷爷这招就将你打得你魂飞魄散!” 随即双眸之中眼球咕噜噜乱转,同时嘴中嘟嘟囔囔好似念咒。八村健司大惊失色,他中文说的费劲,却不代表听不懂。此时已经确认了对方身份,又见得如此,故而连忙抬起一手准备防住要害。 只是胡牧阳却并未施展任何招式,左手一个虚晃,右手便轻松抄下对方无暇顾及的篮球。抢断成功之后,向着对面的篮筐快速俯冲。而大意上当的八村健司也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咬牙切齿的凶猛回追。 两者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近,但胡牧阳就好像根本没看到身后有人一般,在篮筐前三步就准备正常上篮。被摆了一道的八村健司哪容得小子放肆,大步流星后来居上,猛然起跳长臂后仰,竟是打算重复之前的那一招,连人带球一并抽飞。 不过身在半空之中他才发觉,那小子只是摆出了上篮动作,脚下却是根本没动。而待自己开始下落的那一刻,他才突然发力,以肩膀为姐姐,狠狠撞在自己心窝之处。只一瞬间,强烈的麻痹感顺着心脏血液开始传遍四肢,那种感觉,如遭雷击。 这一切都发生在极快速的时间内,别说双方队员没能看出究竟,就连裁判也是刚刚才匆忙赶到。不过却并不妨碍他看到一个庞大的躯体将相对瘦小的胡牧阳压在身下。 “哔”,塞班学校十五号球员第五次犯规,请离开球场并更换球员。 裁判吹的这个犯规没有丝毫争议,但八村健司却好似没听见一样,仍然压着对方十二号球员,迟迟不肯起身。最后还是塞班学校派出四名球员一起,将足有二百多斤的他从胡牧阳身上抬走。 胡牧阳起身后不断拍着胸口,咳嗽不断。虽是刻意伪装,但这种近半分钟无法呼吸的感觉却真实的厉害。 “十二号球员,罚球两次。” 此时没了灵力线的阻隔,胡牧阳轻松投进两球,双方差距仅剩二分。 还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内,胡牧阳连得四分,不仅打破了省会大学的得分荒,更直接将最恐怖的对手八村健司送回了替补席。距离全场比赛结束还有三十几秒,塞班学校持球,开始组织进攻。 原本处理完八村健司,胡牧阳的任务也就结束了。但既然时间所剩不多,那就干脆再帮老队长一把,也算自己这趟出差不虚此行。 对方不断选择转移球,迟迟没有进攻欲望,明显是打算消耗时间,硬把比赛拖向结束。但胡牧阳哪会给他们这种机会,几次虚晃假动作,便将球权重新夺在自己手中。而塞班学校见状,直接采取犯规战术,同时向裁判员示意申请暂停。 回到替补席,球员们满脸激动,却一个个识相的绝不多言。只有刘光辉毫不掩饰心中狂喜,搂着胡牧阳来到一边,激动道:“你小子可以啊,这么些年过去了技术还是那么好,这老天爷赏饭吃还真是不一样。” 胡牧阳不愿在此多谈,故而只淡淡笑道:“我们小城市的生活压力小,平时有时间我就自己随便玩玩。今天也是事出突然,赶鸭子上架了。” 刘光辉用手肘怼了他一下,随即小声道:“哎,我特意瞧了瞧塞班的替补席,那小子没什么问题吧,他可老半天还没起来呢。” 胡牧阳对自己暗施的毒手一清二楚,被那带有天雷气息的灵力灌注其身,也就是八村健司身体确实不错,否则就凭这一下,便足矣废去他原本就不甚坚实的修为了。可即便这样,没有半个月的休养他也不用指望再重回球场。 比赛在哨音中重新开始,此时对方已经失去最后的依仗,防守架势漏洞百出,只剩其表。而顶着“苏威”名字的胡牧阳也不愿让自己太过于张扬,故而只是将球传给体力尚可的小朱,希望他可以凭借自己的实力投进三分球,压倒对方。 但不知道是不是之前的阴影太重,小朱出手显得犹豫不决,信心尽失。果不其然的再一次打铁,被对方重掌主动。 而胡牧阳也犯了邪劲,不等对方将球带过半场就直接抢断下来,明明面前已经没人防守,但还是传给站在三分线外的小朱。 小朱也是足够坚韧,不发一言,接到传球就直接投篮,但越是紧张手中越是不稳,所以再一次投丢。 时间还剩不到二十秒,胡牧阳干脆不等对方,直接自己抢下篮板球,还是传给小朱。小朱也不辱使命,还是投偏了。 胡牧阳咬住嘴唇再抢、再传,小朱也升起豪情,再投、再丢。 到最后,塞班学校的球员已经放弃了比赛,甚至放弃了抢篮板,一个个蹲在场边就看两个人你投我抢忙的不亦乐乎。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还剩不到五秒,胡牧阳再次抢下……或者说捡起篮板球,“嗖”的一声稳稳传给小朱。只是这次他还附带了一句话:“相信自己,不辱使命,因为你是……” 小朱抿着嘴唇,深吸口气,面对四十五度的最佳投篮点,屈膝、踮脚、起跳、出手,一气呵成。而就在篮球脱手的一瞬间,他忽然感觉曾经的那份熟悉回来了。所以,在篮球入网的那一刻,小朱嘴中高声吼道:“因为我是,最棒的!” 第一百五十九章 特别调查 观众和球迷的声浪久不能停,队员们冲到场上本打算围向胡牧阳,但想了想还是决定把小朱高高举起。可隐藏在场边的几名球探记者却不管那么许多,长枪大炮早已准备好,只待围追堵截住这位神秘球员,好第一时间获取劲爆的消息。 只是胡牧阳早已想到这些,三两步跨到刘光辉身边,对远处奔袭而来的人群高声道:“有任何问题请找我的教练回答。” 原本一脸喜色的刘光辉却紧张道:“你特么拉上我干什么,冒名顶替参加比赛这可是大忌,弄不好我这个教练都得引咎辞……哎你别跑!” 胡牧阳几个闪身就消散在人群之中,只留下一句:“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等你解决完这里的小事,咱们再联系哈。” 此时大批记者已经拍马赶到,但没见到理想中的功勋人物,只好退而求其次向教练发难。刘光辉心中不断咒骂胡牧阳,可脸上却是云淡风轻道:“大家不必着急,此间人多且乱,还是请各位移步学校礼堂,我们将在半小时后举行发布会。届时每一位媒体朋友都可以获得一次提问的机会。” 已经换回自己衣服的胡牧阳悄悄来到停车场,正赶上天飘细雪。一边摸着自己崭新的光头,一边笑着想象此时刘光辉的窘态。可就在他打开车门准备进去的时候,却忽然停住了动作,同时沉声道:“别藏了,出来吧。” 四周并无响动,可胡牧阳却已知来人是谁,略感无奈道:“再不现身我可就走了嗷。” 这时,一个裹着厚厚校服的女孩子“噌”的从车的另一侧窜出来,带动头发上的五色彩绳不住乱颤,同时嘟囔道:“我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你怎么可能发现我的嘛。” 胡牧阳指了指她身后一连串的脚印,随后说道:“你来找我有事么?” 小姑娘却没搭茬,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一屁股坐进去,同时说道:“这天太冷了,上车再说。” 胡牧阳皱眉坐进车里,再次问道:“说吧,到底什么事?” 不想小姑娘不仅没回答他的话,反而凑到面前神秘兮兮道:“刚才的比赛我也在现场,身怀绝技的小师叔临危受命,秒变呆萌小师弟。吼吼,你要不要做个解释先?” 胡牧阳知道她看出了冒名比赛的事,但却不知道她的最终目的,故而沉声道:“你想怎么样?” 小姑娘收回身子,稳稳坐好,轻松道:“我这个人呐,天生就喜欢琢磨一些隐秘的事,更喜欢探究神秘的人,比如说,你。” 胡牧阳失了耐心,冷冷道:“我没什么可神秘的,而且说实话,我也不愿与你这样的人打交道,所以如果没有其他事,请你下车吧。” 而小姑娘听到此话却一挑眉毛,玩味道:“我这样的人?你倒是说说看,我是哪样的人?” 胡牧阳倒是想直接说就是你这样不知羞耻、不洁身自好、不自爱、不上进的女孩子。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所以只能一阵支吾。 小姑娘见状,冷哼一声,随后从背后的包包里翻出一张卡片,扔过去之后才正色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就是把我当做那些失足少女了么。原以为像你这样的人总该睿智,没想到也是只相信眼前所见表象的笨蛋。喏,看看清楚我到底是什么人。” 拿起那张塑料卡片,细细看去。上面除了小姑娘的素颜照片外,还有一串编号,除此之外只剩最上方的一行简答的大字:特别调查员,殷桃。 捏着上面的钢印痕迹,胡牧阳喃喃道:“原来你还接刻章办证的业务。” 小姑娘殷桃听到这话,气急无言。一把抢过自己的证件,恼怒道:“我连自己身份的秘密都说出来了,你还在怀疑我?还什么什么……刻章办证?你仔细看好喽,这是国家的印章,任何伪造国家关键部门证件、以及冒充国家特别部门人员身份的行为,都是重罪。你觉得我会傻到这种程度么?” 胡牧阳确实验辨不出这证件的真伪,而且对此也没什么兴趣,所以干脆说到:“成,特别调查员小姐,我相信还不成么。您呐,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别在我这瞎耽误工夫,哈?” 殷桃却撇撇嘴,斜眼看着他幽声道:“瞎耽误工夫?太谦虚了吧。能不动声色的破解八村健司的手段,更在须臾之间使其重伤。小师叔你才是深藏不漏呢。呦,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所知道的远比你想象的多。” 此时胡牧阳思绪万千,看着眼前这位满脸人畜无害笑容的女孩,心中确实忐忑不安。既然能看出球赛中发生的事情,即便不是修者,恐怕也不属于普通人的范畴。只是她竟然还主动暴露了身份,却不知是敌是友。网首发 就在这时,殷桃的手机信息提示“嘟嘟”响起,快速浏览之后,又将手机递给胡牧阳,随即开口道:“已经验证了你的身份,联盟胡家没入族的嫡系,战力和功法却都是未知。啧啧,看不出来你还挺厉害的嘛。” 胡牧阳心中疑虑更深,接过手机仔细查看,发现确实是自己的基本信息,但在不少内容之中都是问号,比如刚刚殷桃提到的战力和功法,以及灵器和特长。 还回手机,满头雾水又不敢卸下紧张的他想了又想,心中万千问题,却最终还是捏成一句最经典的话:“你,到底是谁?” 这次轮到殷桃惊讶道:“没人告诉过你特别调查员的含义么?我现在反倒觉得你这个涉灵人的身份有问题了。” 涉灵人?自己知道这个身份也不过才几十天而已,现在又冒出个“特别调查员”,胡牧阳只感觉头大。想了想,还是决定稳妥起见,既然她屡次提到涉灵人,那就给妻子打个电话问问清楚。 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胡牧阳掏出手机对她比划两下权当示意,随后下车点上支烟,一边等待通话一边抽烟解愁。 电话那边已经接通,若溪懒洋洋的声音传来,总算让自己心中稍安。只听妻子说道:“哎呦,乐不思蜀的胡少爷怎么会突然想起打电话回来了,还真是稀奇呢。” 胡牧阳顾不得与妻子玩笑,直奔主题道:“你听过‘特别调查员’么?” 本还打算调笑几句的若溪立即绷紧神经,沉声道:“你遇见他们了?” 胡牧阳吐出烟圈,疑惑不已:“他们?特别调查员很多么?我就遇到一个人,叫做殷桃。她好像对我的情况还比较清楚,除了关键性的信息不全之外,其他基本都对。我摸不清敌友身份,所以打算问问你。” 若溪在电话那边叹了口气,随后道:“怎么跟你解释呢,敌人倒是算不上,但若直接划到朋友的范畴吧,还比较勉强。这么说吧,特别调查员隶属于特别行动调查署,不属于任何权利机构,直接对高层领导负责。其成员大多只是普通人类,少数成员也有一些特殊能力,但无论哪种都对祖国保持着绝对的忠心。效能基本与咱们涉灵人联盟相似,只不过咱们涉灵人还背负着‘甲子灵现’的任务,而他们只负责人类社会的长治久安。我这么说,你能理解么?” 胡牧阳隔着车窗看向里面,发现殷桃正在兴致勃勃的鼓弄车里的音响,随后听着妻子的话,他无奈道:“就是说两者属于同一目的性的不同机构,一个是实力稍小但有官方认证的首发队员,另一个是实力强横但只能算是爱好者聚集联盟,这么理解对不?” 第一百六十章 通力合作 听他如此解释,若溪一时半会倒也没法反驳,只好说道:“这么理解也可以,但实际情况要比这个复杂很多。通常来说两者不会轻易接触,除非有任务需要彼此合作,或者说,他们已经把你当做可能危害社会的目标了。” 胡牧阳吓了一跳,随即道:“我干什么了我就危害社会?我我我……我还是积极分子呢我。” 若溪笑道:“你没做亏心事怕个什么劲儿啊,我就是打个比方。这样吧,你也不必太担心,我这就跟联盟汇报一下,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不过,无论是敌是友,你都要紧张一些。特别调查署对于咱们涉灵人的态度算不上友好,总觉得是人类社会里的定时炸弹。所以,不要大意,小心再小心。” 又说了几句,胡牧阳挂断电话。心想这省会也不是第一次来,怎么这一次就会遇到那么多的稀奇古怪。算了,麻烦总比直接来的危险强多了,生死大战说起来挺刺激,可除了疯子以外应该没谁愿意总参与其中。 捻灭烟头,进入车中,殷桃一脸笑意道:“怎么样,现在可以确认我的身份了?” 胡牧阳不接话茬,反问道:“我一个守法良民才来到省会两天的时间,怎么会引起你们的注意呢?” 殷桃把车里的音响声音调小,又将双臂枕在脑后,随口道:“最近省会不太平,又频频出现像你这样身怀绝技的异能人士,我们当然要特别关注一下。还好你是涉灵人,咱们终归算是一家嘛。” 胡牧阳不理她套近乎的话,直接问道:“不太平?你指的是前段时间少女横死的事吧?” 殷桃一下子来了兴趣:“呦呵,果然你也是为此事而来的。巧了巧了,咱俩任务重合,干脆协同作战吧。” 胡牧阳自觉失言,连忙摆手道:“别别别,你是你,我是我。既然已经确定了彼此身份,咱还是按部就班各忙各的好。” 殷桃却不依不饶道:“我的任务,就是先要确定你身份的真伪和危险性,继而做出控制、围剿或者合作的决定。刚刚在你出去打电话的时候,我已经向上级汇报过了,所以,自此刻开始,特别行动署向你发出正式邀约,针对省会少女横死一事,通力合作。” 胡牧阳哭笑不得:“我又没说答应你们,怎么就得通力合作了?再说刚刚我不过是为了母校的荣誉,又见对方先以异能操控比赛,不得已之下才出手干预。你这又是控制又是围剿的,当真不怕遇上脾气暴虐的修者,在这车里就把你就地正法喽。” 此时殷桃忽然变了脸色,用手揪住自己的一侧衣领,严肃道:“我已经确定了对方的身份,可以算成自己人。狙击手都撤了吧,欧味儿欧味儿。” 一听这话,胡牧阳立即进入防御姿态,双手暗自掐诀,“辩气”功法瞬间施展,从车窗的小玻璃处向外扫过,寻找可疑的闪光点。 只是忽又听到脑后殷桃忍不住的娇笑,故而立即回头,紧张对视。 那殷桃一手捂着嘴,一手连连摆动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实在是没忍住。刚才我逗你玩呢,可你真的是……别动别动……你先让我笑一会哈……” 若不是妻子这会发来信息,说明联盟已经接到特别调查署的函件,确有希望双方合作的建议,并让自己可酌情处理,这一刻的胡牧阳真想一手掐死她。 等殷桃彻底笑够了,才复又说道:“好了好了,不闹了,此刻你我都已经确认了彼此身份,那就快走吧,一会儿天都黑了。” 胡牧阳将手搭在方向盘上,问道:“走?去哪?我这还有事情呢。” 可殷桃却在此时低下头,双手不断拨动校服胸前的领结花,羞涩道:“刚刚小师叔不是打算将人家就地正法的嘛,我就寻思着,车里虽大,但终归不太方便,所以不如在附近寻个住处,也好尽兴……” 胡牧阳气的直薅头发,这特么都哪跟哪啊! 见他窘态横生,殷桃笑得前仰后合道:“小师叔你可真是太有意思了,对于接下来的合作,我可是万分期待的哦。” 胡牧阳唯恐又说错什么引发误会,便干脆点火起车,随即转了话题道:“合不合作以后再说,我现在是真有事。你再不下车的话,待会我可不停嗷。” 殷桃一脸无所谓道:“不用停车,接下来一段时间,我肯定是要跟着你的了。开玩笑,有这么一尊大神保护,求之不得呢,谁又会脑子进水远远躲开。” 得,胡牧阳是看出来了,她是铁了心缠着自己。不过也无妨,自己挠头却不代表别人也无法解决,别忘了还有兽哥呢。他老人家阅女无数,对付个把小丫头片子那还不是手到擒来么? 想到此处,胡牧阳一脸轻松道:“你愿意跟着就跟着吧,只是别怪我没提醒你嗷,待会所见之人,可没我这么容易说话。” 说罢,一脚油门踩到底,汽车“嗖”的一声窜出停车场,向着符箓的公司驶去。 一路上,小姑娘殷桃不断挑起话题,可胡牧阳就是秉承着“嗯、啊、这、是、行”的敷衍原则,拒不搭茬。只是小丫头也不生气,自己一个人听着音乐哼着歌,惬意舒服。 没多久,胡牧阳便已回到地下车库。殷桃看着四下随意停放的豪车,一阵阵的惊叹。想了想,还是决定上楼之前先跟符箓沟通一下,毕竟自己随便带来个人,又是那种敏感的身份,万一做错了什么,岂不罪过。 电话接通,胡牧阳直接说道:“那什么,兽哥,我回来了,而且还……还……” 符箓在电话那头好像忙着什么,随口道:“哦,正好有事找你呢,来吧,直接上七楼找我就行。” 说罢,就挂断了电话。 胡牧阳瞅了瞅旁边的殷桃,心想把她放到一边不管,还不如就在眼皮子底下安心。所以对她说了句:“跟上”,随后就迈开脚步向电梯走去。 一路上殷桃不断叽叽喳喳说东说西,胡牧阳就始终沉默不言不语。不多时,两人便已来到符箓的办公室前。 轻敲房门,得到应允之后,胡牧阳率先入内。 不大的房间,却布置别雅,此时符箓正在与那两名混血双胞胎交代着什么,见胡牧阳进来,便总结了最后一句:“就按既定方案去办吧。” 随后两名少女向胡牧阳点头致意,袅袅离开。 此时身穿笔挺正装的符箓瞄了一眼胡牧阳身后的女孩,笑道:“呦,就出去小半天的时间,收获不小嘛。姑娘条件不错,年龄几何啊?” 胡牧阳一脸黑线,紧忙解释道:“哥,不是那么回事。她……她……她是特别行动调查署的人。” 只不过符箓对此却没任何异样,仍旧笑道:“我知道啊,所以才说你小子收获不小嘛。省会城市的二级特别调查员,殷桃,我跟你的上司谭鑫打过几次交道,彼此印象一般,不过好在也没什么龌龊。”网首发 殷桃自进门之后便已收敛轻松,此刻听得对方所言,便上前一步,双手翻飞结出一个复杂的手印,随后半颔首敬道:“省会二级特别调查员殷桃,奉组织命令调查少女横死案件。目前已掌握部分线索,只是我部实力稍浅,唯恐打草惊蛇。为保稳妥,遂决定与涉灵人联盟合作,通力完成此项任务。事发突然,没能提前获取您的同意,还请符碌先生见谅。”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与虎谋皮 面对态度诚恳、礼数尽全的殷桃,坐在办公桌后面的符箓却摆摆手,笑道:“放松一些,我可不像你们调查署的那些干部,冷冰冰的没一点人情味。这是你们两家的事,我老兽既不属于联盟,也不是你们调查署的人,只不过在这省会呆的时间长了些,便答应老朋友照顾照顾我这牧阳兄弟。” 殷桃行礼完毕,又见对方如此,便立即恢复到之前的小女孩状,开心道:“嘻嘻,早就听说您老人家性格超级好,既喜欢提携后辈又特别平易近人。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呢!” 符箓虽不把小姑娘的话当真,但还是笑道:“小丫头嘴上抹了蜜,还真挺招人稀罕。真不知道谭鑫是从哪找到你这么个宝贝。” 随后,他由转头面相胡牧阳,开口道:“怎么着,老弟,你看你接下来是打算跟兽哥继续潇洒,还是跟你这新搭档的小女友一块儿玩耍啊?” 胡牧阳实在不愿沾染新的异性,尤其是像殷桃这种既熟悉又陌生的年轻女孩。所以听到问话,想也不想直接表态道:“我当然得跟着大哥啊,咱俩是组合,阳……阳寿,多霸气!” 殷桃听到这个组合名字,一时没控制住,直接“噗”的一声笑喷,随后捂着肚子大笑道:“阳寿组合?哈哈哈哈,这是哪个傻缺想出来的主意,太二了也。” 此时符箓双肘抵在办公桌上,身子前探,和煦笑道:“巧了,就是我想出来的。” 胡牧阳使劲掐着自己大腿才勉强没笑出声来。不过殷桃立刻由笑到抽搐的表情转化到皱眉沉思,片刻之后又说道:“阳寿绵长,福宝随至,这组合的名字原来暗藏着奇巧,桃子真真是受教了。只不过,在我看来,还差了那么一丢丢。” 符箓饶有兴趣道:“哦?你且说说看,差在哪里了?” 殷桃将双手交叉,叠于背后,随即踮着脚在办公室缓步转悠,随口道:“正所谓孤阴不长,独阳不生。您二位那都是至刚至阳的豪杰,本已阳气冲天,金锐无双。所以着实不易再取此类名字了。” 胡牧阳生怕她继续搅和,所以立刻插嘴道:“我觉得这组合挺好,你别离间我们哥俩儿的关系嗷。” 只是殷桃却摇摇头,继续轻松道:“我可没说要拆散这个组合,只不过认为它不够完整罢了。” 胡牧阳趁热打铁揶揄道:“狡辩不得就随口胡诌么,你倒是说说看,缺了什么?” 不想殷桃就是在等他说出这句话,此时微微躬身看着胡牧阳,然后伸出一只纤纤玉手,指着自己的鼻尖,俏皮道:“缺了我。” 胡牧阳瞪大眼睛,好似自己听错了一样,不可置信道:“缺……缺了你?难不成你还要加入我们呐?” 殷桃不再理他,转而面相一脸玩味笑容的符箓,甜甜道:“他是阳,我为殷,阴阳相融,交相辉映。所谓无极而太极。太极动而生阳,动极而静,静而生阴,静极复动。一动一静,互为其根。分阴分阳,两仪立焉。是故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二炁交感,化生万物。万物生生,而变化无穷焉。” 胡牧阳没心思分析她说的话,只对着符箓强调道:“兽哥你别听她胡说八道弯弯绕,什么阴阴阳阳动动静静的,根本没得道理。” 只是符箓却摸了摸无须的下巴,轻声道:“有没有道理先放在一边,但这组合里只有你俩,好像没我什么事啊?” 殷桃一步蹦到符箓面前,解释道:“怎么会没有您的位置呢?桃子早都想好了,咱们组合的名字就叫阴阳SHOW,我跟小师叔……” 胡牧阳赶紧拦住她道:“别叫我小师叔,听着不得劲。” 殷桃转向他,嫣然一笑:“那我叫你牧阳哥哥好不好?” 胡牧阳没来由的一本正经道:“还是叫小师叔吧,听着亲切。” 符箓看着他俩,会心一笑道:“叫什么都行,你们高兴就好。我倒是不反对你的加入,不过嘛,最近我们要去的地方可能不太适合你,这一点还是要有心理准备的。” 本来听到符箓答应让殷桃加入,胡牧阳还有些堵心,不过听到这话,便又立即说道:“没错没错,的确不太适合,依我看你还是回去吧,有发现的话我再通知你哈。” 只不过殷桃这时正在专心滑动手机,待胡牧阳说完之后,便把屏幕举到他眼前,意有所指道:“你们说的不适合我去的地方,应该就是这里吧?” 胡牧阳好奇探身去看,只一眼就羞红了脸,随即高声道:“这特么是哪来的照片,你故意害我!” 殷桃却敏捷的躲过,又滑动一下,然后放在手里举过头顶,边晃边笑道:“堂堂侠义之辈,敢做却还不敢认呐?前辈您看,这还有视频呢!” 手机里,正是胡牧阳昨晚在会所喝多时候的样子。只见他醉眼迷离的坐在一众年轻女孩之间,正在与一位穿着凉薄的少女玩骰子。此刻正进行到胡牧阳以两点落败,被围在身边的香风灌酒的场面。虽隔着手机,但却完全可以感受到当事人放松且愉悦的感觉。网首发 胡牧阳高声吼叫极力去抢,只差没有祭出功法;而殷桃身形敏捷屡屡躲过,就是不让他得手。 符箓看着两人在他办公室里胡闹,也不生气,反而嘿嘿直笑。本就不大的办公室顿时鸡飞狗跳、热闹异常,且在其中好似还有一丝丝的温馨味道。 吃晚饭的时候,三人分坐于桌旁,殷桃和符箓聊的开心又尽兴,胡牧阳自己闷头闷声闷气扒拉饭。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就听符箓哈哈大笑道:“成,就这么定了。牧阳啊,那咱们就……怎么的中午你没吃饱啊老弟,半桌子饭菜都吃没了。” 胡牧阳面部表情,又夹了一块炸鸡塞进嘴里,恨恨道:“我怕晚上又被灌多了,先给肚子里多添点东西,省得丢人出洋相。” 殷桃也随之一笑,然后站起身来说道:“那就这样,我先走了哈。” 胡牧阳看着她如一阵风似的离开,马上就来了兴趣,几步挪到符箓身边,讨好道:“姜还是老的辣,三言两语就把小妮子哄走了。” 符箓忍不住笑道:“你俩不是今天才认识的么,怎么搞得好像宿敌世仇一样。我看这小姑娘挺机灵,比你可聪明太多了。虽然灵力稀薄,体质也不算出众,但能进入特别调查署,肯定有她不为人知的特殊能力。要我说啊,你干脆把她收了得了。” 胡牧阳听到这话吓了一跳,立马摆手道:“大哥你别闹了,我现在还一脑门官司解决不了呢。赶紧把她打发走,咱抓紧时间完成任务去。” 符箓晃着杯子里的茶汤,眯眼道:“特别调查署与我、与你们的关系都很微妙,就如这杯茶一样,没有外力加身的时候泾渭分明,但若有了异动,就会混在一起,浑浊难辨。所以除非必然,还是敬而远之的好。不过这小丫头手里已经掌握了不少线索,如果真的可以通力合作的话,的确能给咱们省去不少时间。唯一值得担心的,就是还不清楚他们真实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如果只是如你我一样倒也不错,资源共享而已,但要是他们这次打算斩草除根永绝后患,那就有些麻烦了。” 胡牧阳似懂非懂,但还是察觉出符箓神情有些不妥,所以说道:“既然咱们已经看出这里面有问题,那继续跟他们合作岂不就是与虎谋皮么?” 只是符箓却笑道:“与虎谋皮?那就得看谁才是真正的老虎才行。” 说罢,一仰头饮光杯中茶汤,随后直直盯着胡牧阳的眼睛。 第一百六十二章 符箓画符 胡牧阳不用施展“辩气”功法就能感觉到对方眼中的诡异波动,一时间感觉头皮发麻,忙说道:“哥你别这么瞅我行么,有点瘆得慌。” 符箓倒也不卖关子,两手按住他的肩膀,直接说道:“老弟啊,这次任务的成败与否,关键可就在你身上了。” 胡牧阳凭直觉嗅出了阴谋的气息,连连摆手道:“兽哥你别玩我啊,老弟岁数小,经不起您老人家的折腾。” 只是符箓好似没听到一般,笑眯眯点头道:“嗯,既然你已经答应,那下一步就容易多了。” 胡牧阳用一只手在他面前晃动着,郁闷道:“大哥你醒醒好么,我答应什么就答应了?” 符箓站起身来,目光肯定,声音严肃说道:“那就这样决定,从现在开始,你唯一的任务就是用尽一切手段,去获取殷桃丫头的信任,从而套出我们可以为之利用的情报。” 一听这话,胡牧阳也“噌”的一下子站起来,不可置信道:“什么玩意?让我当卧底套取情报?不行不行,这事我可做不来。平时看个谍战片都能给我紧张够呛,生怕被人家发现最后一颗子弹打成脑浆迸裂。还有啊,我听说古代抓住卧底之后,那可是要被一百零八刀凌迟活剐的。那什么,哥你就饶了我吧,哪怕让我出点力气也行啊。” 符箓却在这时提起另一件事道:“听说,你之前受过重伤,导致全身窍穴封闭,灵力枯竭几净,是么?” 胡牧阳眨眨眼睛,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事,但还是据实说道:“是有这么个事,最后还是多亏了玄彬前辈,将‘凝魂珠’赠与我恢复,否则的话,上次面对……哎呦我,兽哥你至于么,绕了这么大一圈就为了提醒我曾经受人恩惠呗。我……我不是说不愿意出力,只不过当卧底这事我想起来就紧张,毕竟没有一点经验,就怕演砸了耽误事嘛。” 伎俩得逞的符箓满脸小人得志的样子,靠近胡牧阳,坏笑道:“老弟别谦虚,听说你曾经三言两语就把你们联盟赫铭的大丫头迷得晕头转向,单凭这份天赋,摆平一个小小的调查员还不是手到擒来嘛。” 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这肯定是从玄彬那里“听说”来的。胡牧阳急着想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最终憋了半天也只骂了一句:“TMD老变态!” 坐在车上,简略讲过玄彬这个“老变态”称号的由来,听得符箓哈哈大笑不止。胡牧阳耐心等他笑够了,才又郁闷说道:“虽然也没认为像他这样的高人就非得是仙风道骨的模样,可这鬼祟的作风还真对得起他的出身……兽哥,我没别的意思,你别多想嗷。” 符箓却摆摆手道:“无妨无妨,他是鬼灵,我是死物,同属一门却不同路,你该骂就骂。只不过老鬼说的也有道理,日后你确实应该多注意一下这方面。” 胡牧阳摊开双手无奈道:“我那又不是什么洞天福地,就一个单位分的福利房,总不至于再布个护山大阵吧。” 符箓却是不再说话,随手从身边扯过一本杂志,翻开其中,抽出一张好似道家天师符般的黄纸,并且将一根手指伸到嘴里舔了舔,然后便在杂志封面上涂抹起来。片刻之后,符箓满意的将手中黄纸递向胡牧阳,并且说道:“得了,算是老哥补给你的一份见面礼,拿去罢。” 余光瞥见他若无其事的在衣衫边缘抹了抹沾染了唾沫的手指,胡牧阳一脸嫌弃,并不去接,甚至将双手同时背后,不断摇头道:“那什么兽哥,我有功法傍身,不善依靠外物,这等宝贝您还是收回去吧哈。” 符箓有些诧异道:“你知道你拒绝了什么吗?” 胡牧阳不为所动:“哥你又闹,虽然我不是道家修者,但也看得出你手里那玩意分明就是打印出来的假货,网上九块九能买半箱还包邮呢。” 稍一琢磨就明白他的想法,符箓气笑道:“有眼不识天狼笔,绝顶蠢人就是你。反正我这符胆已成,要不要随便。” 胡牧阳傻归傻,但此时也听出了这话中的意思,紧忙道:“符箓在符箓上画符?” 符箓撇撇嘴道:“你懂个屁,符箓虽为一体,但代表的却各不相同。符通常表现为符号、图形,指记录于诸符间的天神名讳秘文,一般书写于黄色纸、帛上。代表的是天神的文字,是传达天神意旨的符信;而箓则属于一种凭证,受箓之后各类神吏才会听从调动,无论修身保命、救治人物、召神通灵,都要借助法箓。送你的这张黄纸,原本的确如你所说,是现代机器批量打印而出。但经过我刚刚润笔附灵,现已身具符胆法相,只待你以灵力激活,便可展露神威。” 听完这话,胡牧阳兴奋不已,正想接过符纸,却又瞬间停手,略有不信道:“你刚刚说的润笔,不会就是沾了沾口水吧。” 符箓彻底失去耐心道:“小兔崽子不识好歹呢,我特么可是无墨自书的天雷狼毫笔,随便画画就能起符。若不是为了你小子,不是为了给这份见面礼增加厚度,你当我愿意耗费元神注射符胆呐?”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胡牧阳听他言之凿凿不似作伪,立即双手接过符纸,小心送至眼前仔细观瞧。凭借如今已能瞬发而出的“辩气”功法,只一息的功夫便感受到了其中蕴含着浓厚的灵力波动,得以证实符箓所言非虚。 快速将符纸塞入进内衫口袋,此时的胡牧阳不仅不再如先前那般嫌弃,反而只恨对方用的口水太少。只见他一脸谄媚的对符箓说道:“这就一张哪够用啊,劳您驾多画几张呗。” 符箓气到:“你特么真当老子是打印机呐,还多画几张?我现在都有心把刚才那张撕喽。” 胡牧阳见对方情绪不妙,便随之转移话题道:“一张也行,一张也行。哥你这张符有啥作用么,能降妖捉鬼还是引雷通灵?” 符箓鄙夷道:“刚才你不是挺嫌弃的嘛,这脸变得到快呵。杀伐之力你是别想了,不过若是没有外力强行突破的话,这张‘安心符’保你私宅个百余年还是不成问题的。” 胡牧阳乐不可支,却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悄声肃穆道:“那它能防住老变态的窥视么?” 符箓一愣,随即大笑道:“放心吧,除非完整功法现世,否则任谁也无法窥探其中。” 心满意足的胡牧阳好似吃了糖豆豆的小顽童,兴奋不已。拿出符纸看了又看,最后重新贴身放妥,才拍着胸脯表态道:“哥你放心吧,老弟别的地方差点意思,但一把子力气却还是有的,只要您一个眼神,刀山火海兄弟眉都不皱。” 符箓笑道:“早知道你小子是这么个性子,我与你多那些废话作甚,画张符不就解决了么。现在宝贝也收了,态度也表了,那我之前提的任务要求是不是……你那是个什么表情,刚还说刀山火海不皱眉呢。” 五官挤在一团的胡牧阳为难道:“那件事我真的是力不从心,再说现在你都把她哄走了,也就用不上我了吧。” 符箓正要开口,却发现车已停下。顺着车窗向外瞄了一眼,随即乐道:“今晚你是逃不掉了,老弟你还是认命吧哈。” 胡牧阳疑惑的也向外看去,却发现汽车又停在一家霓虹闪烁的俱乐部门前,而换了一身休闲男装的殷桃正在边上笑眯眯的等着呢。 第一百六十三章 嗅香线索 符箓率先下车,与殷桃亲密交谈,而胡牧阳最终也受不了两人时不时的将目光偏向车内,故而只好叹口气,也迈步下车。 不知道是不是他加入的原因,反正两人同时不再说话。符箓拉着胡牧阳走到一边,交代道:“就按咱们之前的计划执行,你留着这里设法从她身上套取情报,我去办其他事,最多三四个小时就回来接你。” 胡牧阳一听他又要走,立即说道:“哥你可不能把我自己扔下啊,昨天没有这女人在场我都应对不了,今天……哎,哎,你先别走啊,你听我……你……你大爷的!” 看着快速消散的汽车尾气,胡牧阳蹲在地上画圈圈诅咒所有鬼门中人吃方便面没有调料包。而此时已换作男装打扮的殷桃却紧挨着他蹲下来,用胳膊轻撞肩膀,笑道:“你们男人来这里不都是眉飞色舞兴高采烈的嘛,怎么小师叔反而愁眉苦脸的呢,该不会是因为我吧?” 胡牧阳抿着嘴唇转头瞪她,殷桃却将帽檐拉低,粗着声音说道:“为了让你能放开玩,我已经把自己打扮成这样了。你我兄弟同去猎艳,岂不美哉?”胡牧阳再叹口气,留下一个“滚”字,随后起身迈步向俱乐部走去。殷桃也不在意,蹦蹦跳跳的紧随其后。 进了大厅,经理虽然诧异定下豪包的符箓为何没有同行,但多年的职业素养让她并没表现出任何异样,依旧春风拂面一般飘到二人身边,低语几句过后径先前走,引领带路。 同样如昨夜一般的超级豪华包间,同样各色酒水饮料已经备全,唯一不同的就是此间之中已经站了一排的美女。 略显紧张的胡牧阳,目不斜视强自装作镇定,殷桃却是吹着口哨,逐一打量过去。待得他们二人坐好,众女孩才齐声行礼。 心中不断告诉自己放轻松放轻松,可眼睛却始终不敢正视对面的大好春光。殷桃看他如此,心中发笑,故意道:“胡总您看,这些姑娘可曾入眼?” 知道她是想看自己笑话,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胡牧阳回忆着昨夜符箓的样子,沉声道:“这个……双手放在前……后……前……” 该死,竟然在这个时候忘记手该放哪里了。 殷桃笑的前仰后合,全然不顾胡牧阳的绛红脸色。等她终于笑够了,才轻咳两声说道:“嗯,今晚各位随意,直管尽兴就好,一切消费由胡公子买单,都坐吧。” 众女孩开心不已,呼啦啦散开队形,围着那位神秘的胡公子开始献媚。也有不少心思灵动的小姑娘果断放弃残酷的竞争,转而贴向那位更加老练的清秀后生。女扮男装的殷桃倒是来者不拒,持不同的杯跟不同的女孩喝不同的酒,期间插科打诨更是引发女孩们娇笑连连。 而今天的胡牧阳同样也喝了不少酒,只不过早有准备的他在饮酒之余便偷偷施展功法,煅烧杂醇,蒸腾酒精。所以众人只顾着惊叹这位千杯不醉的胡公子,却没人注意殷桃已将一名女孩挤到沙发转角的边缘。。 其实即便被发现也不会有人在意,大家都清楚,无论在这个封闭的空间内发生什么事其实都是正常的,包括那个蜷缩在角落里的年轻女孩。此刻她故作惊慌的低喃着“不要不要”,但实质交叉环胸的手臂却是将两只小兔托得更加呼之欲出,双腿叠在一起不断摩擦,黑丝独有的“沙沙”声更会激发男人无穷的幻想。 果然,面前的这位美少年已经上钩了。 只见殷桃好似迷离的双眼不断扫过女孩刻意露出的资本,随后喷着粗气一路上嗅,直到滑在女孩的耳边,轻声道:“听说你有一位特别要好的闺蜜,叫做丽娜对不对?” 那女孩皱了下眉,不过随后就恢复正常,略带喘息道:“小哥哥提她做什么,难不成你二人也有过露水之缘么?” 殷桃继续用热气磨她的耳垂道:“还真是这样,尤其那双好像可以慑人夺魄的眼睛,还有一张丰满华润的红唇,啧啧啧,欲罢不能啊。”更新最快的网 女孩被殷桃挑逗的香汗淋漓,半昏半醒之间仍旧不屑道:“她那不过都是些人工填充的玩意儿,乍一看足够诱惑,贴近了你就能看到密密麻麻的针眼和藏在纹身下面的刀疤。哎呀你总提她干什么,真是讨厌呢。” 殷桃停了半秒,随后继续道:“也是,毕竟已经死了,实在晦气。” 女孩还沉浸在此间的气氛之中,故而也没太过脑子,只附和道:“对嘛,死都死了,还……” 忽然,女孩幡然转醒,头颈之处冷汗密布,瞪大了眼睛捂住嘴巴,一脸的不可置信,轻声颤抖道:“你说……她死了?” 殷桃乘胜追击道:“可不是么,花季少女死于非命,可惜了。而且我还听说啊,横死之人极易变鬼,就是为了回来报复害她的凶手呐!” 那女孩嗷的叫了一声,随即逃也似的跑出包厢,嘴里不断重复着:“不是我,不是我……” 此时室内嘈杂喧闹,可还是有不少人看到这里发生异象,不过竟无一人开口询问。殷桃伸个懒腰,随意道:“小妮子面皮忒薄,你们继续,我带她出去玩玩。” 殷桃前脚离开,胡牧阳随后也找了个借口遁出房间。左右都没见到人,只好选了一边轻步快走。 前面就是走廊尽头,看来这条路是选错了。不过正准备回头,却隐约听见细细丝丝的抽泣声音。踮脚过去,没发现殷桃,却在尽头的消防通道楼梯处瞥见了那个蹲在下层步梯口耸动肩膀的小姑娘。 刚才就是她跟殷桃在一边窃窃私语,既然符箓安排自己设法探听秘密,且留下观察一番,看看有无收获。 只是这里实在空旷,身边又没带着可隐匿身形的“遮天霓裳”,那小姑娘若是回头来看,定然能够发现自己。而就在他苦思躲藏之地时,上方一处缺少了铝扣板的黑洞中却传来细微的声音:“嘘,这里这里。” 胡牧阳抬头去看,发现黑洞之中竟然露出半个殷桃的脸。原来她早就等在这里了。心中直呼还是太大意了,若这殷桃是敌非友的话,恐怕自己尚未出手便已失了先机。 收敛心情,目测上方空洞的大小,应该可以容许一个人穿过。随即调动灵力于双脚,微微沉膝,然后猛蹬地面窜至半空,只不过目标却不是直直向上,而是对准了一侧挂有瓷砖腰线的墙壁。一脚踏在凸起之处,借由反弹之力再次折回,动作一气呵成,用时极短,精准的穿过了空洞。 但他却没想到铝扣板与上方的墙壁之间只有不到半米的高度,所以眼前一黑的瞬间就感觉脑袋生疼,竟是直接撞到了真正的天花板。“嘭”的一声闷响,引得蹲在步梯口的女孩警觉回头,只是瞧了许久也没发现人影,故而再次将头埋在双膝之间。 适应了黑暗的胡牧阳强忍着疼痛没有发声,此时四下打量,发现这应该是装修时预留的通风和电力管道,而趴在身边的殷桃也正在强忍着笑声看着自己。 不由得皱眉道:“你让我上来时,怎么不提醒一下?” 殷桃指了指后方,捂嘴笑道:“没想到小师叔有如此俊俏的功夫,我本以为你能看到那边的梯子。” 胡牧阳顺着她的手看去,果然有一架贴墙的铁梯。不过好在这里昏暗,料想对方也看不到自己的窘态。沉了口气,才开口问道:“你干嘛鬼鬼祟祟躲在这上面,还有那个小姑娘又是怎么回事?” 不过殷桃却没回答他的话,而是用手遥遥指向外面女孩的位置,轻声道:“既然你也寻来了,那就耐心一点,线索马上就会来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情报细节 胡牧阳还待再问,却忽然听到一阵手机铃声响起,却是下面那个小姑娘的。 两人对视一眼,随后不动声色的向前挪动身体,几乎已经来到了女孩的正上方。只听她接通了电话,焦急又哆嗦道:“蓉姐你可算给我回电话了,我,我刚听人说丽娜死了。上周我才把她介绍到你那里,这怎么会……没有,真的没有,这种事我怎么会往外说……好,好,我就在这等你,蓉姐我好害怕,我……” 没有声音继续传来,看样子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 透过铝扣板和金钢龙骨的缝隙,胡牧阳看见那个女孩又在原地抽泣了一会,随后用力抹了抹双眼,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然后尽量控制情绪说道:“前台,帮我定一下七号VIP房间,客户马上就来。” 打过电话,她仍然有些恍惚,不过最终还是扶着墙站起来,缓步迈上台阶,最终走进里侧一个无人的房间内。 此时下面再无响动,而扣板之上的两人还在肩并肩的趴着。 胡牧阳能感觉到对方正在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所以忍不住道:“现在能说了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殷桃不理他,反而轻轻转动身子,平躺下来,自言自语道:“先休息一会,正主还得过一会才来呢。其实这样挺不错的,黑是黑了点,不过有小师叔陪着嘛,也不会害怕,就是有点硌得慌。” 胡牧阳倒是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只不过空间狭小,上来的那个洞口和去往铁梯的路都被殷桃挡住,自己若执意想走,必然要从她的身上跨过去才行。 知道就算提出要求,看这架势她也不会同意。索性也不费那口舌,学着她的样子翻过身来,躺着不动不说话。 见他故作高深,殷桃决定逗逗他:“符箓前辈不是安排你从我这打探情报的么,可就这样不声不响,算不算懒政不作为呢?” 胡牧阳惊讶道:“你怎么知道的?” 殷桃还是将双手垫在脑后,波澜不惊道:“刚刚你的语气告诉我的啊。” 又被算计了的胡牧阳一阵恼怒,不过确实是自己大意,怪不得别人。故而干脆闭上眼睛,重回寂静。 殷桃还道他会东扯西折,没想到竟然来了一招以不变应万变,顿感有趣道:“如果你从我这里一无所获的话,回去又要怎么跟前辈交代?” 胡牧阳随意道:“他是我大哥,又不是我领导,没什么好交代的。再说你有特别调查员的身份,算是官方的人,我打不得动不得,一无所获也没人怪我。” 殷桃侧过身子,柔声说道:“要不你试试用美男计吧,没准我就会屈从与你,顺势把所有情报都告诉你呢。” 虽然此时的殷桃一身男装打扮,但却无法掩盖她天生的少女体香。胡牧阳只觉得一阵暖风拂面,竟是激起了他一身的鸡皮疙瘩。连忙侧身背对,咬牙说道:“你……你……你少用这种手段对付我嗷,我可告诉你,我这人脾气可差,生起气来我自己都……哎,越说你越来劲是吧……再对我耳朵吹气我可真的……哎呦我,我错了行不,我错了,真的。你想知道啥,我都告诉你还不行么。” 计谋得逞的殷桃捂着嘴轻声笑道:“你这人看似挺厉害,可就是傻兮兮的。放心吧,我不需要从你那套取秘密,或者说你所谓的秘密对于我、对于调查署来说根本也不感兴趣。之所以我们希望跟联盟合作,所需的不过是在遇到突发状况时能有一位强有力的友军而已。毕竟调查署嘛,术业有专攻,武力方面始终是个短板。”更新最快的网 胡牧阳仍旧不肯转过身来,只是撇嘴道:“你们就是想找一个免费的打手呗。” 听到这话,殷桃顿时笑道:“你说的也对,不过作为友军的交换,我可以将目前已经掌握的消息尽可能多的告诉你,当然前提是你真的想知道。” 哎呀,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原本还在纠结符箓给自己的任务没办法完成,没想到三言两语就与对方建立起平等和谐的关系。 胡牧阳“嗖”的一声转过身来,也不再畏惧咫尺相隔的殷桃,兴奋道:“我当然想知道了,要不你以为我这么大老远的跑来就为了泡夜店么?” 殷桃不再逗他,却还是一脸笑意道:“没人告诉过你知道的越多,麻烦也就越多么?” 胡牧阳也笑道:“我只知道我答应了别人会尽力去做这件事。” 殷桃点点头,不再看他,重新平躺下来,轻声说道:“既然如此,我就把这件事简单从头到尾简单说说,有问题你可以随时问,我挑选能回答的尽量回答。” 胡牧阳不置可否,静等对方继续说道:“说起来也得是一年多之前了,我印象很深,因为那会正赶上腊月末尾,无论是单位还是学校,基本都已经放假了。人们都忙着早早回家,各地流动人口极速剧增,所以当我们发现各地频频出现少女失踪的案件时,已经错过了最佳的黄金时间。具体探案细节我就不多说了,直到半年前吧,失踪少女数量仍在不断增加,但好在终于被我们嗅出了一丝规律。” 胡牧阳此时眯着眼盯着模糊的天花板,幽声道:“是阴身吧。” 殷桃略感惊讶,不过还是点头道:“没错,我们将所有失踪少女的信息交由大数据分析,得出的结论就是这个,阴身。阴年、阴月、阴日、阴时,以及更为隐秘的阴体质和阴命格,所占的越多,则越不容易失踪复还。” 胡牧阳忽然皱眉道:“失踪复还,不是都死了么?” 殷桃笑道:“你当对方的人都是傻子么,死这么多人的话绝对会引发各方势力的关注,从而带来的麻烦更是数不胜数。所以失踪的女孩不少,但大多数也都能平安回来。”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胡牧阳接着说道:“既然有人逃脱,那就从她们身上寻找突破点啊。” 殷桃摇摇头:“我们当然不会放过这个线索,只不过没什么作用。因为这些不满足条件的人根本不需要逃脱,而是被对方筛选过后主动放回来的。没有任何价值,而且还消耗了我们特别大的精力。” 胡牧阳此时忽然想到了附在刘伟强身上的艾婷。 沉默片刻,才又说道:“那就没有其他办法了么,总要做些什么才行。” 殷桃翻过身来,侧对着他说道:“所以,我来了呀。哦,对,现在还有你。” 对此,胡牧阳却是不报什么希望,淡淡道:“对方的人布下如此大的阵仗,肯定不是寻常的易于之辈。就凭咱俩能掀起什么水花。” 殷桃却十分乐观道:“小师叔你也太丧气了吧,你我好歹也代表着灵异界最为顶尖的两方势力,再说又不需要咱俩将对方一举铲除干净,不过是做些收集情报的工作而已嘛。” 听到这个,胡牧阳更加泄气道:“我这属于是临时授命,到现在为止连下一步需要做什么还都搞不清楚呢。” 殷桃撇撇嘴道:“啧啧啧,身负重任的小师叔还真是敬业呢,这才几句话的功夫就开始套我话了。” 这倒真是冤枉了他,胡牧阳脑子还真就没转那么快。不过这也提醒了他,连忙顺着话说道:“虽然我就是个打手的角色,但起码也得知道对手是谁是不?” 殷桃笑道:“我既然说了要资源共享,当然不会瞒你。只不过……嘘,好像有人来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会面付蓉 已经竖起耳朵的胡牧阳正准备认真记录,忽然听到有人来了,立刻噤声。同时瞬间开启“辩气”功法,透过下方的铝扣板搜寻可疑痕迹。只见电梯口处走出来一位身着紫色皮裘的普通女人,身后跟着两名黑西装男子,严肃又谨慎。那女人一脸冰霜,径直走进了先前打电话女孩的房间之内,而两名黑西装也不用吩咐,就站在门前主动把守。 此时殷桃已经翻身爬了过来,小声说道:“今晚的正主来了,走,咱们去房间上面听。” 说罢,率先手脚并用,向前爬去。胡牧阳也没什么意见,随着她缓慢匍匐就是了。 二人刚刚挪到七号包间的上方,就听到“啪”的一声响亮动静。透过扣板间的缝隙,果然,那女孩正在捂着一侧脸颊不断低声抽泣。 而紫色裘皮女人却给自己点燃了一支细烟,坐在沙发上冷冷说道:“我就给你三分钟时间,哭够了就抓紧说话。” 女孩听到这话,也顾不得脸颊疼痛,立即走到女人身边说道:“蓉姐,刚才我接待了两位奇怪的客人,其中一个无意中说起,丽娜死于非命,而且……而且还要变成恶鬼回来找我索命呢!” “放屁,一派胡言!” 女人优雅的弹了弹烟灰,随后说道:“丽娜这丫头嘴甜又机灵,很得老板欣赏,前两天做完手术之后,我亲自送她去的岛上。此时说不得正在极尽欢愉,哪里来的死于非命!” 女孩愣在原地,虽止住了哭泣,但仍旧用略带沙哑的声音问道:“可是……可是那人说的言之凿凿,不像有假。而且他还知道丽娜是我最好的闺蜜,而且他还说曾经跟丽娜有过……” “够了,成事不足的东西,闭上你的嘴。” 裘皮女人不耐烦的打断她,随即掐灭烟头说道:“我看你是被男人的口水糊住了脑袋,这么荒唐的话也能相信。算了,你现在就带我去见那两个人,我倒要看看他们究竟长了几只眼。” 说完之后,女人起身要走,与此同时殷桃也在胡牧阳耳边悄声说了些什么,后者听完略微思索,随即点头。下一秒,裘皮女人好似听到头顶上方有些异响,疑惑抬头之际便忽然感觉一道身影迅速落下,只是尚未惊呼出声便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掌掐住脖子,顿时只能发出“嗯嗯”闷音。 她心知这是遇到了事先设计好的埋伏,自己瞬间被控制,无法呼叫,只能寄托身边女孩的脑子稍微机灵一些,哪怕大叫几声也能把门口保镖引进屋内。不过她却惊恐的发现,那女孩早已摊在自己脚下,昏死过去,可能连此间变故都没能看见。 此时,上方又一道黑影坠下,直到被控制自己的这人单臂接住又缓缓站定之后,才发现竟然又是一人。 只听后落下的人笑道:“还真是刺激,小师叔果然厉害。” 而身边这个男人却撇嘴道:“你还真够重的。” 两人的随意交谈更加深了女人心中的恐惧,知道这次是遇到了大麻烦,索性不再徒劳挣扎,且看他们欲意何为。 后落下的那人先是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看了一会,随后笑道:“小师叔松开她吧,大名鼎鼎的蓉姐是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 胡牧阳倒是无所谓,普通人来的再多在他眼里也算不得什么。所以没什么犹豫,直接放开手掌站到一边。 被称作蓉姐的裘皮女人先是按着胸膛咳嗽了几声,随后看了看两人,沉着道:“原谅付蓉眼生,二位朋友不如直接划下道来。” 殷桃不再看她,而是绕到桌几后面,随意扒拉着已经摆放妥当的小吃零食,随口道:“蓉姐不必太过紧张,我们无心也无意伤害你。” 蓉姐见此,反而笑道:“如此我便放心了。” 随后她从身边的小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和一部手机,同时摊在桌上,才有说道:“二位是敞亮人,付蓉也不作假。若是求财,这张卡里有十万块钱;若是谋事,我打几个电话应该也能管用。” 只是殷桃却致力于在零食堆里寻找什么,对于她的话不理不睬。付蓉以为她在故意施压,皱眉道:“钱不够,还能凑,事难办,总大不过天,直说就是了。” 但殷桃就是翻来翻去不吭声,连一旁站着的胡牧阳都摸不清楚她在想什么。 终于,殷桃兴奋的叫了一声:“哈,找到了。” 胡牧阳定睛去看她手里握着的宝贝,待看清原来只是一支棒棒糖之后,顿感无语。殷桃却不理他,转而对着付蓉说道:“我们今日来访,不为财也不办事,就是有几个问题希望蓉姐能帮我们解解惑。” 付蓉心中“咯噔”一下,随后坐在沙发另一侧,娇笑道:“嗨,如此兴师动众,我只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妹妹你只管问,蓉姐知无不言。” 被看穿女儿身的殷桃也不在意,从嘴里抽出棒棒糖,随后开口道:“据我所知,你,或者说你身后的人掌握着省会城市超过半数以上的娱乐场所,黄赌毒皆是行业翘楚。能做到如此规模,上通下达肯定是必须要打通的环节,但除此之外,人,都是从哪里找来的呢?” 话音不大,却在好似在付蓉的心湖中投下一颗巨石,炸开水花四溅。只看她眯起眼睛,细声道:“妹妹是代表官方来问话,还是同行来取经?” 殷桃笑道:“就当是外省的同行吧,不会分取你们的利益,所以一定要认真地说哦。” 付蓉尤不放心,试探道:“我们在全国各省都有自己的产业,多少不同而已。如果妹妹有意合作的话,倒不如……” 话没说完,就见到原本嘻嘻哈哈的殷桃忽而转变了脸色,那种眼神就好像在看一只扑腾跳闹的小鸡,翻个手就能把它拍死。 一边暗骂自己怎能如此天真,一边又挤出笑脸说道:“成,就当我们先交下妹妹这个朋友,日后如果能有机会合作的话,再谈其他。” 见对方没有回应,付蓉便继续说道:“妹妹既然打算涉足这个圈子,必然知道最简单的是人,可最复杂的也同样是人。就拿这件俱乐部来说吧,二百多人,光经理就有五个,负责各项事务的正常运转。比如面向普通百姓的经济房,还有针对成功人士的商务房,甚至就连负责餐饮的经理,那都是……”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殷桃嘴里含着棒棒糖,可出口的话却没有半点甜味:“我只提醒你一次,要找准我们想知道的事情说。鲁迅先生告诉我们,时间就是生命,无端地空耗别人的时间,其实是无异于谋财害命的。” 付蓉心中一惊,随后便收起了假笑,沉声道:“妹妹想了解的人,指的是上面还是下面?” 胡牧阳听得有些迷糊,实在搞不懂两个女人在说些什么。但殷桃却淡淡道:“下面,你就说说是怎么控制那些小姑娘的。” 付蓉缓了脸色,轻叹口气。随后给自己点上支烟,深吸一口,轻轻说道:“年轻人嘛,总是或多或少有些虚荣心的。像这种只需要付出一点点努力就能收获满满回报的工作,很少有人会坚定立场的。世人从来笑贫不笑娼,自古便是如此。可那些愚蠢的男人却更愿意相信,在自己怀中或嘤嘤哭泣或高声呻吟的小姑娘,只是因为家贫、只是因为要供弟弟妹妹上学、只是因为父母离异无人照顾不得已才为之。可笑,当真可笑。” 第一百六十六章 续命天香 胡牧阳在一边听得不甚舒服,因为这两天他的的确确就是这样的想法,所以连忙轻咳两声缓解尴尬。 付蓉朝他笑笑,然后继续说道:“能摸出小姑娘的心思,下一步就容易多了。只不过这行当终归不光彩,没谁天生愿意当婊子,所以,还要我们用一些小技巧才行。比如,谈恋爱。” 胡牧阳挠头道:“我没听错吧,要当小……那什么的第一步是谈恋爱?” 付蓉笑道:“这位小哥一看就是正经好男人,我这妹妹真是有福。没错,恋爱的确是最最有效的办法。只不过不是让目标恋爱,而是身边的人。你这样想,如果你身边的人都先后坠入了爱河,只有你始终单身,是种什么感觉?加个条件,其实你比周围的朋友都要更优秀,又是一种什么感觉?再加一个条件,其他人能恋爱,只是因为她们比你更漂亮更洋气更吸引人,而原本大家都在同一起跑线,甚至你还曾领先一筹,为什么没过多久就会被别人反超了呢?” 胡牧阳顺着她的话仔细琢磨,半晌之后不确定道:“除了整容,我想不出别的原因。” 付蓉又吸了一口烟,然后说道:“准确来说,是通过现代高科技手段还原真正的你。小到眼线口红粉底液,大到隆鼻丰胸双眼皮,从几十块钱到几十万块钱,总能选出让你心仪的。”网首发 胡牧阳皱眉道:“小钱还好说,大不了饿几天,那几十万的大钱,没几个家庭能随便掏出来吧。” 付蓉笑道:“对啊,用小虾来钓鱼,再用小鱼来钓大鱼。等你吃惯了鱼肉而周围人都在抱着龙虾狂啃的时候,我们就会及时出现。低利低息把钱借给你,只要到规定期限还上就行。除了一张照片之外,没有任何附加条件。” 胡牧阳感觉哪里不太对劲,低声琢磨:“学校……借款……照片,原来你们就是……” 付蓉连连点头:“没错没错,还挺出名的吧?不违法、不逾规,只要你能按时还钱,就绝对是皆大欢喜。不过……如果逾期的话,可就有些麻烦了。照片被曝光、隐私被泄露、亲友被骚扰等等吧。这种情况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一次性把贷款还完、要么……通过我们的中介公司去做一些兼职。” 殷桃面无表情,淡淡道:“用金钱控制人心自古有之,只不过你们的手段着实直接,也着实卑劣。” 付蓉眼中冷芒一闪,不过瞬间又恢复正常,笑道:“妹妹言重了,既然想要深入这行,就别总惦记着还立牌坊。再说佛家不也讲求欲望是原罪么,我们不过只是一缕推波助澜的清风,蚀肉刮骨,阿弥陀佛。” 听得对方话中夹枪带棒点刺横轮,殷桃反而主动示弱以柔克刚,只见她重新露出笑容,弯眉道:“蓉姐说的极是,欲成大业当需不顾小节,您继续说……噢对,兼职的事。” 付蓉一支烟即将熄灭,但她又及时的从精致烟盒中抽出一支新烟,续上明火,才又说道:“所谓的兼职嘛,也不过就是个名头罢了,其实说白了就是去各个俱乐部上班。只要到了这一步,几乎就不再需要外力干预了。相信我,在这个没有丝毫底线的独立空间之内,任何人都不可能是出泥不染的白莲,差别也只是时间长短。当自尊烙上金钱的痕迹,便与那些动物再无区别了。” 胡牧阳在这时插话道:“我就不信这俱乐部里所有的年轻小姑娘都能随便……随便……” 付蓉对着胡牧阳吹了口烟,戏谑道:“小哥想说的是,随便与男人做那羞羞的事吧。嗯嗯,你还真就说对了,初期阶段,确实有这样的女孩,而且还不少呢。” 胡牧阳一挑眉毛:“那你刚刚还说……” 付蓉伸手打断他,阴恻恻笑道:“只是永远不要低估人性的低劣。孔孟两个老头儿讲说‘人之初性本善’,依我看来就是表皮意思,初生善良嘛;可荀子荀大家强调的‘人性本恶’,才是唯一真理。多少曾经的良家少女都是在她们最亲最爱的闺蜜介绍下,才来到我这赚取人生第一桶金的,七成以上的介绍费,一年甚至更长时间的抽红,这可比自己亲力亲为赚的更多。” 从最初的爱慕虚荣,升级到借点小钱改变自己,而在此期间又无法抵御更多更美好的诱惑,所以借款越来越多,欠账越攒越厚。当自身经济条件不再容许随意挥霍之时,脱两件衣服,拍两组照片就能快速解决这些夜不能寐的麻烦。底线一次次被擦除,原则一层层被打破,好像曾经引以为傲的尊严也就变得没那么重要了。再然后呢,也许因为这样还是来钱太慢,也许是由自尊堕落成的自卑让她们仇恨这个社会仇恨所有优秀的人,所以根本再用不到谁来煽动,她们便会成为最衷心最努力的打工仔。 这是一套缜密又相互关联的体系,层层交织又环环相扣,新人变老人,老人变中介,中介再不遗余力的去引进新人。周而复始,薪火相传。 胡牧阳倚着一侧的墙壁感觉有些胸闷,便想抽支烟解解心宽。不过摸了半天却连个打火机都没找到,故而对付蓉说道:“能不能借你支烟?” 付蓉笑着打开烟盒,摊在手心,轻轻摇头道:“哎呦,还真是不巧呢,只有最后一支了,却是不能给你的。” 胡牧阳讪讪收回手,只见对方捻出那最后一支香烟,再次点燃,叼在嘴边。同时轻笑道:“非是姐姐小气,只是我这烟有个名堂,叫做‘续命天香’,但凡外出我肯定会备在烟盒左侧的机关阁中。抽出一支,就代表我正在遭受危机,请附近的组织的人员尽快来援;抽出第二支,代表我已身处险境,所以那些碍眼的小喽喽就不必再来,取而代之的将是组织中的核心成员;如果抽出了第三支,则代表对手实力过强,至少也能达到与我们伯仲之间的高度,所以来人只需静观其变即可,万不能打草惊蛇、露出破绽。” 殷桃盯着她,也笑道:“之所以那么痛快就把秘密和盘托出,现在更是连压箱底的保命符都讲出来了,看样子确实已经无所畏惧了嘛。” 一听这话,胡牧阳顿时紧张起来。双脚错步,便准备重新擒住那个女人。只是付蓉却仍旧不显慌乱,一边慢慢吸烟,一边轻松说道:“此时门外最少站着三十个我的人,但我却还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好像这些平时被我们称作‘精英’的人在二位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胡牧阳还道她是真心放弃,不由得停下了手,说道:“知道就好,无论你外面叫来了多少人,却根本不够小爷一个人……” 付蓉却无奈的摇摇头,打断他的话道:“你这小哥还真是天真呢,想不透这种城府极深的小姑娘怎么会看上你的。刚刚我说过了的,这烟的名字叫做‘续命天香’,本身却是无法做到远程呼救的。但既然叫做香,肯定要在里面掺一些好料才对得起这个名字嘛。此刻我已连抽了三支,饶你们能力再强、身体再壮,也逃不脱昏死的命运了。” 而就在她说话的时候,殷桃忽然好似被糖卡住了喉咙,将双眼蹬到极大程度,进出之气全无,没到三秒便已直直倒在沙发之上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神殿总部 殷桃没有任何征兆昏死当场,胡牧阳尽显慌张。既想过去查看她的状态,又担心离开付蓉身边被其逃脱。而就在他左右为难之时,忽然一阵晕眩袭来,用不着琢磨便已知道,定是那露出了轻蔑笑容女子的歹毒手段。 此时再想发力,四肢却已不听使唤,只在模糊之间感觉到有大量戴着面具的人员涌入,随后两眼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连吸三支“续命天香”的付蓉再也坚持不住优雅的姿态,冷汗随着身体抽动如雨般滴落,整个人瘫在沙发一角不断喘息。而进入房间内的面具男中有一带头之人,见状也不说话,只是快步走到付蓉身边,捏出一粒腥臭无比的药丸,塞入其口,随即又退到一边默默站立。 片刻之后,付蓉呼吸稍缓,闭眼说道:“你们再晚到半分钟,估计我今日就没法脱身了。这二人背景绝对不简单,带回去请教主亲自审问吧。” 带头的面具男轻轻点头,随即招手让其他人过来,把双双昏迷的殷桃和胡牧阳抬出包间。这时又听付蓉说道:“他们肯定还有同伙,多调些人手跟着,走江面小路,务必尽快平稳送到。行了,其他人去做事吧,你们两个留下,助我快些催化药力吸收。” 当先两名面具男明显身躯一震,其余人却已匆匆离开。 已褪尽衣衫的付蓉见二人仍旧原地呆立,不由得怒道:“入教的誓言都忘记了么,还是说必须要我请出神令才行!” 听到“神令”二字,面具男终于有了动作,三两下扯掉西服衬衫,低吼一声便扑向沙发中腥香甜臭的胴体。 走在人群最后的面具男将包间房门重新闭合,隐约听到里面传出一声非男非女的呻嚎,顿时联想到了什么,猛地一哆嗦,随后便快速追上前方众人。 俱乐部的后门停着一辆庞大的箱货卡车,侧面印有“冷链专运”字样。二十余人抬着胡牧阳和殷桃,先后进入其中。卡车轰然作响,在一阵浓烈黑烟喷薄过后,呼啸离去。 车厢中人数众多,但除了卡车本身颠簸声音之外,却出奇的没有其他任何异响。二十余人贴着厢壁而坐,中间空地躺着已被捆缚了手脚的两人。忽然,边上一人低声道:“报告,我刚刚好像看见那男人眼皮眨动了一下。”更新最快的网 众人皆惊。 坐在他不远处的另一名男子缓缓站起,从腰间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踱到胡牧阳身前,仔细探查。半晌过后并没发现异样,但犹自不放心,站起身来又照他腹部猛踢一脚。胡牧阳好似一滩死肉,没有任何反应。 面具男转头对着刚开口的那人说道:“你刚刚是不是说,好像?” 那人被也紧张站立起身,慌张道:“我确实好像看见他眼睛抖动了一下,不过车厢昏暗,也有可能……也有可能……” “都闭嘴,坐好!” 这时,又一名面具男开口说话,只是在场之中所有人穿着都是一样,且还带着相同的面具,故而分不出到底是谁。 那人开口之后,复又说道:“正副队长虽然都陪着神使留下了,可我们三位组长还在。从现在开始,约束好自己的人,等回到岛上再听教主吩咐。” 听得此话,众人快速坐好,此后车厢之内重回寂静,再无一人开口。 约么过了十分钟左右,卡车驶入平缓道路,差不多又过了三分钟,车厢众人已听不到外面再有声响,看来已经来到组织内部的地下停车场了。 待得卡车停稳,众面具男依次从车厢钻出,最后几人也抬着胡牧阳和殷桃缓缓走下。没有任何交流,也没有任何停顿,在当先那名面具男的带领下,穿过重重门禁和把守,终于来在最后一道门前。 守卫伸手示意众人不可前行,而当先那人却从怀中摸出一枚轮状勋章,交给守卫,随后说道:“应神使付蓉之命,将这两人带来总部,请教主定夺。” 守卫之人并未说话,而是先将那枚轮状勋章贴在自己的左臂的机器上,待屏幕中显示出对方信息之后,才将勋章双手交换于面具男,然后开口道:“教主已经知悉神使发生的一切,执事官将这二人带往神殿即可。六位祭司已等候多时,各位领命行事吧。” 双方再不多言,各自行礼,随后面具男返回队伍,与另两位组长低声交代一番,带着众人转向另一侧通道。 而就在这条通道的尽头之处,有一方极尽辉煌装饰的大厅,整体呈现犹如一只巨大的船。正方上空悬挂着一幅典型的西方抽象油画,其中描绘的人物不得姓名,但背后一轮呼之欲出的太阳却是美轮美奂,让人无法挪离目光。延着巨幅油画两侧,皆是一幅幅色彩浓烈的精致的精致壁画。倘若仔细观瞧便会发现,越是靠近神殿中心位置,壁画内容越是战争和杀戮,残忍而血腥;而越向外部延展,壁画内容也随之变成天堂和享乐,宁祥又谦和。 若从西方入口出的拱门向内仰望,便会产生一种奇妙的错觉,好似油画中的主人正在太阳光辉的引领下,驾驶船只将苦难中的人们从风大浪急的海面送至平静祥和的港湾。而金殿如此布设,也正好对应着上帝带领人们平安越过骚乱的罪恶与冲突的海面抵达天堂港口的圣训。 仅从这里一处布设便能看出,此间的主人绝对是一位控心的高手,潜移默化之间便用种种点滴去影响一切来到此地的人们,润物细无声。 椭圆形的神殿两侧各立有六把金椅,巨幅油画的下方还设了三把更加夸张奢华的椅子,中间最大,左右稍逊次之。此时那十二把金椅之上已经坐满半数,男女皆有,老少并存。 此时坐在最左侧的老人看了看左右,随后说道:“这个时间,岛上应该也就剩咱们几个了。今日教主召集我们来神殿议事,有谁知道其中缘由么?” 听这话中意思应该是问向大家,可他双眼却只是紧紧盯着坐在对面的那个女人。 这女人瞧不清岁数,但却风情万种,且身份较之其他几位更显特殊,不仅在半年前被教主破格列为十二祭司之一,更是时时召唤,信任至极。故而其余几位、准确的说是年长的那六位祭司,对此颇有异议。 被针对的女人却也不恼,轻撩过额间长发,随即笑道:“回祭司长的话,教主吩咐了,请大家于此稍后片刻,那两名被神使抓到的小贼正在赶来的路上。” 坐在祭司长同侧的另一人开口:“神使付蓉么?不错不错,当真给你们年轻一辈增光添彩,看来我们这些老家伙真要抓紧退位才行啊。” 对面一个中年修士模样的人却拱手道:“都是为了光大本教,也都是为了教主服务,谈不上先后,更不该区分长幼才是。” 那个自称老家伙的人轻蔑道:“你不开口,我还真是忘了,听说那付蓉之前与你关系莫逆,但自从做了神使之后便转投了他人门庭。请问,这传言到底对是不对?” 中年修士咬紧牙齿,抿着嘴唇不肯开口,目光犹如霜剑一般冷冽,直刺对方。不过那人却根本不为所动,还待继续再说。就在此时,众人听到一阵错落的脚步声自门外走廊出响起,片刻之后便听得禀报:“天星执事官已将两名邪恶的异教徒带回,奉教主之命带来神殿,请诸位祭司大人行予方便。” 第一百六十八章 祭司之间 此间火药味已起,但众人听到教主之命后,齐齐肃言,不再多话。执事官将仍在昏迷的胡牧阳和殷桃放置于大殿正中,随后率队离开。 坐在祭司长这边还有一个少女模样的人,之前双方互讽期间始终没有发言,但却在此时开了口。只是声音完全不像寻常少女,反倒好似龙钟老太一般:“就这么两个娃娃,也值得动用三支‘续命天香’?付蓉神使不敢回来,老身倒要看看你等如何向教主交待。” 对于这少女的声音作态,众人并不感觉有异,甚至对面那个中年修士还主动施礼道:“老祖明鉴,神使付蓉刚刚已将事情始末向我汇报,这二人身份极为隐秘,目前还查不出背后所属。但从二人交谈过程中透出的信息来看,定是代表省外某个强大的势力。否则仅仅小猫两只,又怎能惊动教主亲自来审?” 被称作老祖的少女轻蔑一笑,随即从金椅中挪下来,手边支了一根金色手杖,缓步踱到胡牧阳身边,看似无意实则有心说道:“自从本教脱离了老毛子的管控之后,老身先后侍奉了三任教主,凭借一颗纯净圣心才偶得了真神眷顾,拥有这幅不老容貌。所以有些事情,教主不说并不代表他不知道;老身不提,呵,这心眼却也看得明白。” 中年修士张了张嘴,却没说话,而他旁边的那个女人却开口道:“此时教主尚未亲临,老祖不妨直言,您明白了什么?” 一听这话,老祖宗忽然怒气骤起,用金杖指着女人吼道:“你们这些新晋之人早已忘却了本教的教义,终日只想着依靠三毒控制人心,揽收权钱,扩充势力。尤其是你这个蛇蝎女人,仗着教主的信任为所欲为,大肆排异固己。放眼看看我们现在的信徒教子,数量倒是不少,但真正当起大用的又有几个?再看看我们现在的神殿,又都成了什么乌烟瘴气的泥沼之地!” 此时,在场落座的六人之中,唯一没有说过话的那个黑袍男子却忽而发声道:“无论你是谁,无论你有多高的等阶和资历,但若再让我听到半句对神殿、对教主不敬的话,立斩无赦!” 原本老祖还是一幅愤慨模样,但听到这人的话后却明显一震,生生将已到嘴边的骂词咽回腹中。而坐在老祖宗和祭司长中间的那人却不屑道:“黑袍祭司,你不过代表着本教的外攻内守,所有的武力支持全部来自于教主的恩赐,又怎敢如此狂妄,欲加刀于连教主都要尊敬以待的老祖头上。” 那女人也不甘示弱,针锋相对道:“若论对本教、对教主的忠心,我们这些所谓的新晋之人未必就差了。这些年我们不断尝试开辟新路,修会所、建俱乐部、涉足各个圈子,接触各方势力。你可以说我们培养的那些筹码甚至不知我圣教为何物,但却不能否定正是靠着这些没有脑子的东西才让我们快速站稳的脚跟,甚至还有余力去开拓新的领域。刚刚黑袍大人所说不错,我们都是为了一个信念才决定追随教主,这可不是什么拼资历或者关系的地方。” 这大帽子一扣下来,这边以老祖宗为首代表着原固势力的老人尽皆不能言,但那黑袍人却忽然说道:“不必于此频频挑拨,我虽不属于祭司长那边,但也绝对不是你倪虹祭司可以掌控的。而且,相比于他们,我更加讨厌你。” “你……” “那个……” “哈哈哈,倪虹你还真是可怜啊,历代黑袍只听从教主一人之命,凭你也妄图触碰,真真是笑死了人。” “那个……大家先听我说句话呗……” “董和军你这老蛀虫休要再此放肆,对我们口诛笔伐恨不得打落至底层,怎么不谈谈你强睡信徒的丑事呢!” 那老人惊得一愣,随即高声咆哮道:“你特么放屁,哪只狗眼看见我……” 此间大殿甚是空旷,说话声音稍大便能轻松听得自己回声,何况现在多人陷入骂战,顿时嘈杂一片,再无半分神圣可言。 “全都给我闭嘴!” 终于,祭司长低喝一声,打断了众人愈发激烈的对骂,令大殿重新恢复陈静。众人耳边还在不断传来回音,只是谁也不敢在发怒的祭司长面前放肆。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只听他冷声道:“我教十二名祭司,今日不过出席半数就几乎要将神殿穹顶掀翻,倘若他日朝圣,岂不是要将整座江岛都搅得鸡犬不宁才肯罢休?现在,我以祭司长之名义,命令你们,直至教主亲至,任何人不得再发一言。否则,黑袍无须申请,直接执行教规!”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乖乖闭上了嘴。虽然眼中还在仇视着对面之人,但真就没谁敢真的挑衅教规。 除了,他。 就在四周落针可闻的时候,一个突兀的声音骤然响起:“那个……实在不好意思,能不能让我……” 祭司长勃然大怒,他是真真没想到竟然有人胆敢拔老虎须子。顿时吼道:“黑袍已死了么,为何还不动手?” 黑袍也是心中一惊,不过既然是祭司长发了话,而且这人也确实越过了教派底线,出手擒下已是必然。只是……刚才这个男性的声音有些陌生,究竟是谁呢…… 有此疑惑的不止他一人,其他五位祭司也同时注意到这个…… “唉,我说小师叔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呢,明明再坚持一会儿就能见到正主了,真是的。” 还有陌生人!更新最快的网 不过这次大家有了准备,女孩的声音清清楚楚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而且听这意思,他们根本就没被“续命天香”所迷昏,或者再往坏处去想,是不是神使付蓉已经倒戈,这里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个局。 既然对方设了局,那就得有针对的目标,首当其冲肯定是教主。但这还不算最坏的结果,如果对方的目标其实只是自己这帮代表着原固势力的老家伙,那么幕后之人会是谁呢,对面那些新晋势力,或者,这根本就是教主在清理门户…… 黑袍不亏是负责整攻防任务的,瞬间反应过来这声音是源自中心处本该继续昏迷的两人,没做犹豫便猛拍左臂,叫道:“有敌来袭,启动一级防御机制。鸦组提高警惕保护教主,星城护卫进驻神殿,黑衣执事把守各出入口,范围向外延伸五公里。” 那位中年修士自从开口之后就频频被噎,此时正一肚子火气没地方撒。见那两个砧板上的鱼肉竟然肆无忌惮的轻松谈论,顿时怒气横生。向前一步恶声道:“小贼当真好胆,只是也不瞧瞧这里可是你等能够撒野的地方?如若识相的话,快快束手就擒,否则……”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一阵黑风闪过,随即颈间一痛便失去意识。眼前最后的景象,却是一个铮明瓦亮的光头,以及整个五官都要揪在一堆儿的脸。 没错,光头就是胡牧阳。他以迅雷之势解决掉中年修士,但却没有继续出手,而是双腿交叉站在原地,表情狰狞。 而祭司长在最初的震惊过后,便快速恢复了常态,一边随同其他几位缓步后退,一边沉声道:“朋友且听我一言,今日请二位前来并无恶意,只是有些误会。正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无论你们代表的是哪方势力,肯定不会希望……” 这时,胡牧阳忽然开口打断他的话:“那个……你等会再说,能不能先让我去方便一下,真要憋不住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二字钳羊 眼前光头男子的话让祭司长瞬间想到很多种可能,不过全部都站不住脚,好在黑袍的思想坚决,已经快速调动起防御力量。此时有大量身着作战服的精壮男子进入大殿,手持各式武器,将中心处的两人团团包围。 早在胡牧阳动手击昏中年修士的时候,殷桃就已经站到他的身边。此刻面对重重人群,这个年轻的小姑娘却没有丝毫紧张,反而长长的抻了个懒腰,随后说道:“之前咱们不是都商量好了么,等那幕后之人出现,你在以迅雷之势擒王,怎么好端端的忽然改变计划了?” 胡牧阳望着越来越多的敌人,心思也越发沉重。倒不是因为这些寻常人给他带来了威胁,而是他真的就要憋不住尿了。 只见他双腿呈二字钳羊马步,直挺上身,将双掌交叠存于腹间,细声道:“在俱乐部里你倒是就玩游戏,我可是一直喝酒来着。这随后就一件事接一件事,哪有机会让我方便……哎,不能提……不能提这个……” 殷桃捂着嘴笑的肆无忌惮,祭司长也被这两人的诡异举动震的心神不安。而此时黑袍观察过对方状态之后,在祭司长耳边低声了几句,随即后者双手抱拳,试探说道:“咏春,南方的朋友?” 胡牧阳听不懂他在说啥,只伸出一只手来回摆动:“厕所,憋不住了我要。” 见对方三番五次扯淡,祭司长也磨没了脾气。就算背后势力再强再大,目前也不过是一男一女两个人而已。既然不愿好好交流,那自己也不必继续客气,待擒住这两人,慢慢审问就是。 没有过多交流,只一个眼神递来,黑袍已知任务。双手向着胡牧阳挥动,简单道:“留口气,要活的。” 周围的星城护卫得令,顿时一窝蜂冲向目标。 胡牧阳半侧头面向殷桃,着急道:“你的计划里有没有应对这种情况的办法?” “有的” “快说啊” 殷桃一本正经看着胡牧阳,肯定道:“就是你呀。” 胡牧阳真想先一脚把面前这个小丫头踢飞。此时冲上来的少说也得有百八十人,而且既然能被这种隐秘组织选中,肯定不是那种劳工市场打包来的泥瓦匠。倘若此间开阔,又没有后顾之忧,辗转腾挪说不定还可以勉力一一击倒。但如今这般状况,说不得只得动用灵力了。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不过要面对这么多人,施力程度却难以把控,最好的办法还是智取,比如……比如头顶上方的那幅油画。只要点燃一角,这些人总不至于能坐视不管,任由这等宝贝燃成灰烬。 说做就做,此时当先那人几乎已到了胡牧阳面前,但他却不为所动,双指连连结印,“无名火”即将离体。而就在这时,一声温和又威严的声音自上而下传来,好似拥有魔力。不经双耳,反倒好像可以直击本心:“我以神之名以,宣告众人,停息战火,用爱来传唱和平。” 瞬间收手的胡牧阳与殷桃对视一眼,其中写着同样的答案:修者来临。 说来也怪,当先那人分明已经高高举起惩戒棍,只待下一秒后就能狠狠抽击在眼前那颗邪恶的光头上。但这句话出现之后,不止是他,场中除了胡牧阳、殷桃以及被击昏的中年修士,其余所有人都在瞬间停下了脚步,面向大殿中心那副油画,诚心颔首,默默赞曰:主佑常在。 重新将“无名火”收回体内,胡牧阳心中惊诧,面色有异。刚刚那句话有些像苏毅曾经展现过得佛门梵音,其中灵力波动及其密集,仿佛存在一种神秘的频率,当真厉害。不过他却没有随同众人低头,而是将目光紧紧锁在正西拱门上方的壁画处。网首发 那里有一道暗门混在其中,受光线影响,如不是仔细辨别,实难发现。而胡牧阳之所以能够注意到这里,却不是他目力多么出众,而是此时暗门中已站了一人。 未待看清模样,那人便双手平摊分开,随即向前倾倒。只是在双脚离开暗门的瞬间,背后忽然生出一对巨大的金色翅膀,几次拂摆过后,便稳稳落地,站在人群中心,与胡牧阳仅几步距离。 面对这位极有可能是异国修者的人,胡牧阳如临大敌。双手虽然负后,但早已暗暗掐诀,只要对方稍有异动,确保可以瞬间出招,力争抢得先机。 不过那人却是笑笑,先肩部耸动收了金色翅膀,随后转身面向众人,丝毫不担心将后背暴露给影视敌人的胡牧阳面前。随后温声和煦道:“神创世界,教会我们农耕牧织,传授我们武艺技能,是为了爱,是为了和平,是为了让我们能更好、更快、更完美的救赎世间诸恶。而不是让我们变成撒旦的恶灵军队,变成被奴役的恶魔触手,变成落入深渊的腐烂的种子。所以,我的孩子们,放下手中的原罪,回归本属于你们的地方,认真向最伟大的神做最诚心的祷告吧。” 众人始终微微低头,在听完此话之后,齐齐唱到:“主佑常在。” 随后,近百名星城护卫有序退走,大殿中只剩五位原本就在的祭司、神秘人和昏迷的中年修士,当然还有又将双手垂在腹间的胡牧阳二人。 神秘人待大家走后,才重新转身,面对胡牧阳轻笑道:“这位朋友,可否移步落座,我们随意聊聊?” 只是胡牧阳却坚定的摇头道:“不行。” 那人没想到会是如此情况,还道他是仍旧心存忌惮,故而耐心道:“我以神的名义保证,此行绝无风险,这点朋友大可放心。” 但胡牧阳还是面色沉重摇头道:“不行。” 神秘人微微皱眉,祭司长再也忍不住,向前迈出一步,随后厉声道:“教主亲临圣驾,又以至高无上的神名作保,你如何还……” 这时,在一旁偷笑了许久的殷桃忽然插嘴道:“哎呀,我小师叔就是被尿憋的急了,才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复杂。赶快给我们指条去厕所的路,我以我自己未来单身十年的信誉作保,尿完就回。” 神秘人一愣,随即礼貌微笑道:“却是我等先入为主了,黑袍祭司,麻烦你带……” 胡牧阳伸手拦住他的话,急切道:“不用麻烦带路了,指明方向即可。” 黑袍人面无表情,指着出口方向简洁道:“出门右转再左转便是。” 胡牧阳顾不得客套,点点头就准备跑,只是尚未发力便感觉手臂被人抓紧,顿时咬牙低吼:“还有没有完,都说一会就回来了!” 偏过头来才发现,原来拉住自己的不是神秘人一方,而是殷桃。 没办法,只要沉下心来说道:“他们不懂其中究竟,你应该最清楚不过了。赶紧放手,拉着我作甚!” 而殷桃不仅没有松手,反而双臂环绕缠得更紧,委屈道:“小师叔,你是要把桃桃一个人扔在这里么?” 神秘人听到这里,尴尬的笑笑,随后示意其他人远离他们一些。 胡牧阳闭紧了双眼,挣扎道:“姑奶奶别闹了行么,我是要去上厕所,上厕所你懂么!你……我……这个……” 可殷桃就是不罢休:“我保证不偷看也不偷听,捂住眼睛,堵住耳朵行不行?你就不怕前脚刚走,这些人后脚就把我五花大绑,先奸后杀吗?” 行行行,胡牧阳是真真切切已经到了临界点,深知绝对不能再耽误任何一丝宝贵的时间。所以不再多话,而是反手伸到殷桃腰间,略一用力便将她整个人提起,随后再也顾忌不得其他,调动灵力于双脚,瞬间消失在大殿之中。 第一百七十章 对话伊萬 坐在布设简约温馨的会客间,喝着暖胃暖心的正宗异域红茶,不知道是不是茶汤过热,烧的胡牧阳始终脸颊发烫。反倒是殷桃小姑娘,落落大方与那个自称伊萬的神秘教主展开了亲切聊天,不过话题多是围绕在无关痛痒的小事上面。即便殷桃几次主动转移话题到关键之处,但伊萬却总会言及表面又屡屡转向其他。 殷桃心中明白,对方这是认定了自己代表不了己方的全部意见,所以把关键问题都留给真正可以做主的人呢。只不过胡牧阳现在满脑子都是浆糊,就知道滋遛滋遛喝水,对于两人之间的言语暗斗熟视无睹。 当真没了办法,殷桃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那个男人身上。此刻她先是对着伊萬先生礼貌一笑,随后又对胡牧阳说道:“小师叔这茶看起来好好喝的样子呢,刚好口渴,不如你跟伊萬先生聊一会吧。” 胡牧阳确实没想到殷桃会让自己说话,所以此时是一点准备都没有。他侧头面向殷桃,对口型道:“你让我说什么啊?” 殷桃一皱眉,但还是配合他说道:“你忘记咱们来这究竟为了什么目的吗?” 只是胡牧阳对于读唇显然没什么天赋,但可怕的是他自己却不自知。只见他重新看向伊萬,直接开口问道:“你抓我们来这究竟是什么目的……啊?” 伊萬听得此言,微微一愣,没想到这人当真直爽,竟是一点弯路和铺垫都没有,上来就直奔主题。只听他苦笑道:“年轻的朋友,今晚发生的事情之中肯定存在误会,而且,说到二位屈尊来此,应该更像是主动的吧。” 还真让他猜对了。胡牧阳挠挠头,又向殷桃看去,不过却见她正在双手掩面无声哭泣,顿时关心道:“你没事吧?哎……咱们来这是什么目的来着?” 殷桃真是有些后悔带他一起执行任务,不过此时却也只能继续说道:“少女……少女……” 原本她是想提醒胡牧阳,阴身少女横死的事。但胡牧阳却受到之前付蓉的影响过深,此时抢先说道:“哦对,我说你这人看着挺正经,怎么脑子里那么脏呢?那些小姑娘本性如何咱们不讨论,但使用下作的手段刻意引导,终归算不得君子行径吧。” 伊萬喝了口茶,随后说道:“这么看来,二位是代表官方来的。不过这样也好,之前总是想寻找一个契机跟你们做些探讨,现在虽然有些突然,但结果却是没差。只是在此之前,我却是要向您讨教,何谓君子。” “君子……君……” 他哪知道啥是君子,不过是随口一提而已。 伊萬也并非是要为难他,所以从容一笑道:“君子,原本是指代国君之子。根据古代宗法制度要求,国君之子从小就要进行理想和人格的规范教育,所以君子自然成为国人个人修养上的楷模。后来,君子一词便被引申为所有道德学问修养极高之人的统称。” 胡牧阳立即借坡下驴,不住点头:“没错没错,就是这样。” 而伊萬却端着茶杯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隆隆黑夜,轻声道:“国人受儒家思想影响太深,还伴随着太多断章取义的熏陶,实为不智。思想最怕禁锢,封住了路,也就封住了未来。就像是这茫茫漆黑的夜空,鸟儿看不清前路,只能凭借本能去预感飞行。这时它忽然发现远处传来一点亮光,欣喜异常,拼命追赶,可临到近处却发现这光亮的源头竟然是一颗透体的子弹。你说这死亡来的,冤也不冤?”更新最快的网 胡牧阳顺着对方的话思考,此时频频点头道:“还真是挺冤的。” 殷桃气的厉害,用力杵了他一下。 而伊萬却转过身来哈哈大笑,继续说道:“人和鸟都一样,一个为财死,一个为食亡。越是黑暗的时候,越渴望光明的到来。神说,要有光,于是就有了光;神看光是好的,就把光暗分开了。我不是神,但我却是神最最忠心和虔诚的仆从,是能够将身处无边黑暗中苦苦挣扎的人们的救世主。所以,我会选择刻意释放人们的原罪,甚至加以培养,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彻底祛毒,斩断其念,让饱受恶灵侵扰的孩子们效仿主的圣路,死而后生。所以,我的朋友,你已经感受到光明的邀请了对么?” 此时胡牧阳紧闭双眼,眉头微皱,一手端着茶杯,另一手却用力按住大腿,甚至有些微微颤抖。 殷桃一看他这状态,暗呼要遭。自己这边寸功未建不说,几句话的功夫再把队友搭进去可真就是没法交代了。不行,得抓紧把他从这种沉浸中拉回来。只是才伸手碰到胡牧阳拄着大腿的手臂,就被他厉声何止道:“别碰我!” 突如其来的吼声吓了殷桃一跳,完了,果然还是来不及了。这种洗脑式的谈话最忌讳跟随对方的思维和节奏,一旦被掌控,就要被话权者牵着鼻子往前走,而且越陷越深,越深越陷。哪怕过后醒悟过来,但却已经无法回头,当真极难摆脱。 而伊萬却笑容更盛,趁热打铁道:“不要受外界所影响,遵循你的本心即可,一鼓作气挣脱开你思想的禁锢和束缚吧。我最亲爱的朋友,告诉我,此刻的你,心里在想着什么?” 只见胡牧阳缓缓睁开双眼,收回手臂,又将茶杯小心放置在桌上。轻叹口气,随后说道:“你这椅子坐着太难受,这不,腿都麻了。” 此话一出,屋里顿时气若凝结,静到可怕。 对面的伊萬眉头已经拧成了麻花状,而殷桃也终于看清了现实。使劲的揉了揉脸,随即目光坚毅给自己打气道:“桃桃你可以的,都是小场面,加油,一定可以的。” 随后,她干脆跟伊萬摊牌道:“算了,您也省点力气吧,咱们还是说回正事。根据我们掌握的线索,您、或者说您的这个秘密组织,应该经营或者参与了不少违法犯罪的活动,而其中,诱拐少女这项便是我们此次叨扰的目的。” 此时的伊萬虽然平抻了眉头,但却几乎已经看不到笑容。只听他说道:“信仰之力无处不在,或在天空之上,或在云朵微风,也或者就在你我的心里。少女是神对这个世间最美的馈赠,我欢迎任何崇尚光明的教徒,当然这其中也存有相当数量的少女。只是我并不认同您刚刚的用词,诱拐。它是邪恶的分支表现,不应也不会出现在我神迹覆盖的范围内。” 相比于刚才的绕圈子说话,殷桃更喜欢现在这样你来我往。见对方矢口否认,她却掏出手机,滑动几下,随后对着伊萬说道:“半个月前,这个名叫丽娜的女孩经朋友介绍,进入你们旗下的美容会所,准备开展一系列的美容美体项目,为此她还特意跟家里编造出学校进修需要三千块钱的谎言。可仅仅过了不到五天时间,这名对未来怀有无限憧憬的花季少女居然死在冰河之下。若不是那伙偷偷冰钓的人意外选错了破冰的垂点,也许这一切还真就做的完美无缺呢。” 伊萬对着自己的左臂点按几下,说道:“倪虹祭司,请来一下。” 随后目光游向拱形的半圆顶棚,默默道:“你们的目的原来是这个人,难怪……也就是说,你们根本不是代表官方……好吧,容我想想……如果这样的话,事情就有些复杂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黄雀在后 殷桃举起手机晃了晃,同时嘴里轻哼一声道:“当然复杂了。而且不妨告诉你,不仅是她,我这里还有八个人的信息,虽然没死,但大多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精神损伤。无一例外都与你们有过深度接触,要不要我一一列出他们的名字?” 伊萬凝视着殷桃,目光柔和又掺杂着无奈,随后说道:“你说的基本都对,但你我所指的复杂却不是一回事。而且你调查的数量也不准确,应该是十一个人。” 殷桃向前,坚定道:“不可能,我对自己的情报数据有信心。” 伊萬却摇摇头:“那是因为还没把你们二人算在其中。” 哎,这怎么个意思? 殷桃有没明白他话中的意思,正准备再问,却忽然听到“砰砰砰”的急促敲门声。原以为是那个叫做倪虹的女人,没想到进来的却是面似冰霜的黑袍。见到胡牧阳和殷桃也在屋内,黑袍欲言又止,显得有些焦急。而伊萬却说道:“没关系的,直说就好,现在见到了你,也就证实了我的猜想。至于他们,应该只是在无意之中被人利用了,不必顾忌。” 听完这话,胡牧阳心里琢磨道:这老家伙明显是话里有话啊。 此时黑袍得了命令,便直接说道:“刚接到暗哨拼死传回的消息,进入基地路上的两处观察点已被摧毁,对方来人五百左右,随身携有大量冷热武器,预计半分钟之后抵达第一处防御堡。我已传令增派人手,尽力拖延,请教主顾念大局,速做断绝。” 胡牧阳心中一惊,强敌来袭,难道是兽哥得知自己和殷桃深入虎穴,所以派人强力来救么? 而伊萬听完黑袍汇报,却是笑道:“五百余人,还真是大手笔,看来他们这次是预谋已久了。弃掉防御堡吧,守不住的,让星城护卫保护普通教徒从后门离开,其余执事和祭司退到大殿之内,我来开启‘庇佑神光’。” 黑袍惊道:“教主慎重,开启‘庇佑神光’固然能将绝大多数的生命体予以隔绝,但您本身却……” 只是话没说完,黑袍就从伊萬的眼中看到了坚毅和无畏,所以不再继续,而是颔首致敬。随着礼成完毕,他又目光斜向胡牧阳二人,沉声道:“那他们呢?” 伊萬想了想,说道:“命鸦组保护圣女,并带上他们二人从暗道逃走吧。” 黑袍有些诧异,但伊萬却拍拍他的肩膀,一边低声继续交代,一边随同他向外走去。 胡牧阳认为自己应该解释一下,这误会好像有些大了。所以他轻咳一声,随后说道:“那个……教主啊,来的这人可能是我朋友,估计是担心我们遭遇了危险,所以弄得阵仗大了些。我这就给他打个电话,说明白就好……” 只是话还没说完,殷桃就轻拽自己的袖子,低声道:“小师叔,咱俩闯祸了。” 胡牧阳点头道:“我知道啊,这不正要给兽哥打电话解除误会呢么。” 殷桃一拍脑门,耐心解释道:“我是说,咱俩被别人利用了。你想啊,虽然我有多大本事你们不清楚,但兽哥肯定知道你的能力。这一路见了许多人,也只有伊萬教主摸不清实力,其余那些精兵对付普通人还行,可在修者面前跟稚童也差不多,他又怎么会召集五百多人攻来这里。而且,你难道还没发现,咱们今晚这次行动也太顺了些么?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我不过是劳心劳力编织出华美的嫁衣,而他们才是货真价实的新娘啊!” 胡牧阳听得这直白提醒,又串联起之前伊萬的话,随即恍然道:“你是说有人借助了咱俩瞒天过海的计策,暗中尾随。为的就是确定这个神秘组织的基地位置,然后调动人手迅即出击?但是不对啊,你我这次行动都是临时决定,事先连咱们自己都不知道下一步走向,而且就如你所说,这一路我都没感觉到又修者的气息,对方又是如何做到提前计划的?” 殷桃咬着嘴唇,回忆道:“如果我没猜错,从一开始进入俱乐部,甚至更早,我们就已经陷入了对方的计划之中。包括那个假意害怕从而打电话把付蓉叫来的女孩,应该都是他们布设的棋子。一次次抛饵,一次次显露新的线索,就是为了引诱你我不断探知真相,而他们就可以轻松不劳而获、坐收渔利。哼,端的是好计谋。” 胡牧阳特别讨厌这种被人利用的感觉,从而皱眉道:“那咱们现在怎么办?要不然直接把那个什么教主绑起来扛走算了,回去慢慢再审。” 殷桃略加思索,随后道:“不妥。先不说你我此次来这里的任务只是调查,伊萬教主虽有嫌疑,但却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表明他就是阴身少女离奇死亡的元凶。而且目前不清楚这波来人究竟是谁、又有多大实力,贸然动手的话只怕会打草惊蛇。所以我觉得还是先离开这里,回去之后从长计议吧。”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此时房门被再次开启,但只有倪虹祭司一人。 她见胡牧阳和殷桃还在说话,顿时气道:“歹人已经邻近大殿,你们还有心思在这闲聊?若不是教主命令带你们一同离开,我真恨不得……” 殷桃一听这话,立马准备反唇相讥。只是却被胡牧阳暗暗拉住,低声嘱咐:毕竟是咱们把人引来的,无论如何也摆脱不清干系,所以就别在这种关键时间添堵了。 随后二人走出门外,却见到走廊处站了一排黑色作战服,意外的是伊萬居然还没有离开。此时他正蹲在地上,对一个也就五岁左右的红衣小女孩温柔说道:“这里还有些事情需要爸爸处理,你跟着倪虹阿姨他们去玩捉迷藏好不好?” 红衣小女孩却是嘟嘴道:“上次也是这么说的,可茜茜躲了好久,你们都没有找来,出来之后反倒把妈妈弄丢了。这次你会不会也偷偷离开茜茜呢?” 伊萬尽力保持着笑容,轻松道:“不会的,我们茜茜这么可爱,谁会忍心把你丢下呢?听话,你先去藏好,爸爸答应你很快就会出现在你面前。” 听到这么说,红衣小女孩这才开心道:“那好吧,茜茜最乖了。咱俩拉钩,说谎的人是小狗……不,说谎的人是小猫咪,一辈子只能咪咪叫!” 伊萬耐心陪着孩子完成隆重仪式,摸摸她的头,随后走到胡牧阳面前,笑着说:“我的朋友,不必如此。黑夜终究会来,但好在神的曙光也会随之出现。等解决掉这里的麻烦,你我再坐下小酌一杯可好?” 胡牧阳挠挠头,歉意道:“我这人不太会说话,也确实真听不懂你那些黑啊亮啊光啊神儿啊什么的。不过没关系,在老家那边我有个朋友,佛道兼修,跟你似的特能唠……不是……那个……健谈,跟你一样健谈。有机会的话我引荐你们认识一下,哈。” 伊萬伸出一只手,诚恳道:“若在平日,我是比较抵触那些僧侣和道长的。不过此时立下约定却代表着一份美好的寓意,没问题,我答应你,我的朋友,如果这次可以顺利脱身,一定会亲往你的城市,感受你的热情,结交你的朋友,咱们一言为定。” 胡牧阳有些不情愿的伸出手,跟他握在一起。随后伊萬再不逗留,转身带着黑袍一同离去。 看着他气势昂然的背影,胡牧阳小声嘀咕道:这也忒实在了,我不过就是客气客气而已……还有最后那几句话的口气,听着怎么就那么不舒服呢,跟特么骂我似的…… 第一百七十二章 茉莉公爵 除了殷桃之外,没人听到胡牧阳的小声念叨。此时倪虹祭司跟左右已交代完毕,便一把抱起红衣小女孩,向暗道走去。在路过二人之时,轻飘飘留下一句:“自己跟上,走丢了就生死自负吧。” 殷桃撇撇嘴,对着倪虹的背影做了个鬼脸,不想却被她身上的红衣小姑娘看见,顿时引得一阵大笑。 而相对于这边人群离去后的寂寥,另一边的神殿大厅就显得热闹多了。 此时神殿正门紧闭,足有两人高的大门正中挂着一架十字锁,将几百来袭之人隔绝在外。人群之中几乎没什么声音,因为今晚带队之人是茉莉。 茉莉是一种花,可入茶也可入药,但在这里却只代表着一个人,而且是一个男人。 三十多岁的年纪,头发却已花白,批着一件带有黑紫色的斗篷,月光映在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冷漠的双眸之下闪动着鹰隼般的厉光。站在队伍最后方的阴影处,凝视着坚固牢铸的大门,面上悲喜不惊,只简单说道:“十分钟,破门。” 数百人的队伍迅速四散开来,各行其事,偌大的神殿门前只剩四个人没有动作。 茉莉缓缓仰头,闭着眼睛遥望月亮,显得诡异十分,站在他身后的那名同样身着长袍斗篷的少女却只是平静的束手而立,只是二人身边的那对男女就没那么镇定。 其中,那名身材曼妙的女子看了看远去的队伍,又将目光重新转回茉莉身上,皱眉道:“一路奔袭,却只除掉了两个暗哨,此后更是畅通无阻来到这里。如果对方没有隐匿逃走,恐怕就是将全部力量集中在这神殿之内了。如此贸然将全部人手投入其中,恐有不妥啊。” 另一男子见茉莉毫无反应,便冷笑一声开口道:“师妹此言差矣。虽说咱们与公爵大人不曾共事,但既然领主吩咐此次行动中你我只需听令即可,那便肯定有他的不凡之处。况且‘茉莉公爵’的名号传承了数百年,始终依靠绝对实力统领着其余几部。即便这任‘茉莉’罕见的落在了男子头上,那也不是咱们可以小瞧了的。公爵大人,在下所说之言,可对啊?” 好似全未听见的茉莉仍旧保持望月的姿势不变,可他身后的少女却静静说道:“听闻二位曾在不久前的一次行动中惨淡折戟,苏仙子身受重伤,魏先生不仅被对方震碎阴身,更是靠着自断一臂才堪堪保命。今日一见,想来传闻应是属实了。” 听得此言,男子沉下目光,双拳紧握,而那女子仿佛真被刺到了痛处,尖声道:“小小一个女仆,胆敢如此妄言,你家主子不做声,那就由我替他教训教训你,省的丢人。” 说罢,女子腰身自原地一扭,如逆时针的旋风般向少女卷去。只是尚未挨住对方衣角,便于半空中忽然一滞,随后以更猛的速度顺时针倒悬而回。 男子见状不妙,双脚蹬地陡然跃出,接住女子的瞬间直感觉巨力袭身,顾不得多想,只能借势卸力。二人又再度退后几米,终于稳下身形,只是女子的左侧脸颊上已浮现出一个淡红色的巴掌印。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此时,茉莉重新睁开眼睛,如观井蛙一般看着那对男女,随即向神殿缓然迈步。双方错身的那一刻,男子只听耳边响起一句简短的话:“呱噪。” 女子虽然没受什么伤,但挨的这一巴掌却侮辱性十足。正待蓄势还手,却被男子暗中拦下,随后听他悄声说道:“主人交代的没错,身承爵位之人无一弱手,刚才咱们的试探确是鲁莽了。那茉莉公爵随手展露一丝实力,便是告诉你我,能轻松打你巴掌,就能轻松摘你脑袋。接下来的任务,咱们只做观察,不开口更不要插手了。” 女子心中愤恨不已,但她毕竟也不是傻子,其中道理根本不必细想。所以即便再不甘心,但也只能使劲咬了咬牙,点头称是。 此时如若胡牧阳在这里,便会认出这对男女分明就是曾在百柳山庄内有过短暂亮相的苏媚和魏构二人! 当初前者大意失手,身为修者却被普通人蒋义所擒,而后者虽以一己之力对战蒋家八宗义落个平手,但只听得玄彬的一句话,便自断一臂转身逃遁。想不到他们今日会出现在这里,而且看样子绝对是跟茉莉一伍,最多有点同宗不同源的区别。 魏构二人收起心中异样,紧走几步跟上茉莉主仆。 此时神殿四周已经传来“乒乒乓乓”的强力击打声音,想来是手下的人已经开始行动了。刚刚吃过亏的苏媚看出这神殿绝不可能如眼见这般简单,说不准就有什么阵法一类的防御措施,不过她却不想说出来。只需稍后那个茉莉踏入阵法范围,对方绝对可以替自己出口暗气。 但相较于她的幼稚想法,魏构就显得成熟许多。只见他略作犹豫,还是上前一步,对茉莉说道:“公爵大人,我观此处虽无人值守,但隐隐却能感觉到有灵力波动的迹象,还请小心对待。” 听完这话,茉莉微微转头看向魏构,嘴角露出一抹说不出味道的笑容,随后再不理他,闲庭信步般迈上台阶。而他身后的少女同样瞥了魏构一眼,快速说道:“区区‘庇佑神光’而已,岂能阻拦公爵大人?魏先生不必如此用心,跟紧即可。” 魏构见施计未成,也不失落,对苏媚使了个眼神后,也拾阶而上。 果然,临近大门处,仅凭肉眼便可看到空中浮现出一层淡淡的金雾。只是茉莉却好似并不在意。却见他口中念念有词不知说些什么,同时平伸出一只手臂,指尖隐隐闪动着与对面光雾同般的金色,轻轻上撩便如同掀门帘似的在金光中开出一片空洞。随后没有任何犹豫,率先进入。 众人惊诧之余却无暇多想,只得紧随穿进。待最后的苏媚身影也完全消失,那空洞之处也慢慢被金雾再次抹平。 此时神殿之中灯火通明,如同白昼。而光之来源除了各式各色的水晶盏之外,竟然要数中心之上悬吊的那副巨画尤为突出。倘若仔细辨别,就会发现那巨画所散出的光芒并非寻常的黄白二色,而是薄薄的半透明沙金。再联想到进门时的“庇佑神光”以及此时巨画之下盎然挺立的那个中年人,不难猜出,此行任务的正主伊萬,就在眼前。 四位来人分有先后,徐徐站定。在他们不远处,就是两排身着金领骑士服的神殿执事,前排擎盾半蹲在地上,后排持矛间隙待发;再往后面,站着五位服装各异、年龄不同祭司,早已严阵以待。最左侧的老人双臂环胸,不怒自威,映得颈间那枚金色十字架异常明亮;紧挨着他的是一名少女,不过拄着一根金色权杖却显得老态龙钟;最右侧的黑袍祭司双手自然下垂,诡异的是脑后半尺之处竟然悬停着一个正在徐徐转动的太阳经轮;他身边是一位中年修士,不过此时却在轻轻捻动臂间那柄金色浮尘;五人中间那位瞧着年纪最大,双手捧着一本厚厚的古书,不曾翻开,但其上却已散发出点点金光。 此时,站在巨画下的那位中年人终于开口,温言说道:“没想到你我再次见面竟然会是如此情景。亲爱的弟弟,能不能告诉我,背叛了太阳神之后你的心境如何?” 第一百七十三章 试探拆招 “呵,太阳神?你还真是一点没变呐。从小你就喜欢把所有事都做到尽善尽美,力求让所有人都开心和满意,哪怕心爱的玩具被我抢走也只是笑笑,得了零花钱就换成最便宜的糖果,无论见到谁都先递出去一颗。大人们都夸你好像太阳一样,总会给周围的人带来暖心的光芒。可我却一直有个疑问,这么多年来,你是否能够温暖你自己的那颗冰冷的心呢?” 此刻的茉莉眼中深邃,双颊浮现出一抹病态的潮红。熟悉他的人肯定会诧异,为何一向少言寡语的伯爵大人会拉家常似的说话。 但伊萬却不会如此作想,只见他摊开双臂,目光缓缓扫过神殿,高声说道:“我的心永远像烈火一般滚烫,如你所见,在场的所有人都是这样,作为太阳神的子民,我们有职责去温暖这世界的每一丝寒冷,去照亮这大地上每一寸黑暗。” 众人听过之后,也好似被鼓舞了一样,双目放光,齐声高呼:“主佑常在。” 而茉莉却咧嘴一笑,摇摇头道:“太阳圣教自教主之下设立十二位祭司,此间只有五人,这是为何?” 伊萬忽然轻皱眉头,而大祭司及时对答道:“徐谦,希望你还没忘记自己的名字。圣教虽然算不上你的家,但无论如何你也在这里生活过近五年的时间。我们十二祭司向来各司其职,而这神殿分隔内外双层更不是什么隐秘之事。此间强敌来袭,难不成你认为我们真的一点准备都没有么?” 这话分明是在暗喻着对方,而魏构和苏媚也确实心中一惊,生怕真的中了蓄谋已久的埋伏。 只是茉莉却哈哈大笑起来,不断拍着手掌,而后说道:“大祭司啊大祭司,人活得久了还真就成了精。若不是我早已将尘、风二人亲手打死,又将剩余四位纳入我营,今日还真就被你吓住了呢。” 此言一出,满屋震惊。 黑袍祭司身边的中年修士更是疾呼出声:“六位祭司已消失大半年的时间,原来是遭了你的暗算!” 大祭司心道不妙,直想阻拦,可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没办法,既然空城计被对方轻松破去,干脆直截了当问道:“多说无益,徐谦,今日来访究竟是何目的!” 茉莉点点头,却没直接回话,而是将目光转向众人身侧的那一排座椅。忽然,双目一紧,同时伸出右臂,手指微握,低喝一声:“来!” 远处足有十米之外的那把座椅好似被一条看不见的绳索捆缚紧了,随后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嗖”的一声直飞到茉莉身边。 黑袍祭司见此,咬牙吐出一句:“星引之力!” 茉莉展露一手功法之后,随意坐在椅子上,目光一一扫过对面之人,才说道:“领主大人此次着我带队来此,当然不是与各位叙旧的。不过念在大家毕竟相识一场,我便多说几句。此行我来,目的有三。一是要带走你们圣教的那本《太阳圣经》;二是烧掉这幅《圣子图》;最后你们还要把圣女交给我……” 未待他把话说完,那名老态龙钟却是少女模样的祭司直接开口骂道:“放你娘的屁!早知你今日此般德行,当年我就不该劝教主留你一命。莫说你提了三个条件,哪怕只是半个,也先要问过我这金杖是否答应!” 而她身边那位佩戴金色十字架的老人更是怒眉横对,直接向前踏出一步,低吼道:“无需废话,老头子先来试试你这叛教之徒有何狂傲的资本。” 说罢,再无犹豫,向着茉莉四人飞驰奔袭。 想不到这老人年岁虽高,但每踏出一步气势都升腾一分,同时他胸前那枚金色十字架也开始震出点点金光,一层一层并不消散,反而好似受到某种磁力吸引,紧紧贴附在老人肌肤之上。 不过如此凶悍之人却并没能让茉莉皱眉,反而转头对魏构二人说道:“这人名叫董和军,年轻时候就是火爆脾气,一身硬桥硬马的外练功夫无惧寻常刀剑,此时更是有那枚‘金圣徽章’神力加持,有些难缠呐。”网首发 魏构心知对方这是在提醒自己出战迎敌,虽不舒服,但却别无他法,只好点头说道:“不劳烦伯爵大人费力,如此莽夫交由我来处理就好。” 言落之后就要有所动作,但却被身边的苏媚伸手拦下。只听她说道:“师兄不如把这个老家伙让给我罢,绝对让他欲生欲死。” 也不等待魏构同意,便将脑后用于盘发的那枚簪子抽出,捏于双指之间,随后双脚蹬地,向着身泛金光的董和军掠去。 魏构想不出她拦下自己对战老人是出于何种目的。他们虽是师兄妹的关系不假,此行又是带着共同的任务,但其实从上次百柳山庄一役便能瞧出端倪,这二人时刻都在各怀心思。若说苏媚如此单纯是想帮自己出力,魏构却是打死也不相信的。如果有时间让他细细琢磨一番,说不定还能猜出这位师妹的真实意图,但此时那二人已斗在一起,的确再无暇去分心了。 这边魏构心思翻转,那场中二人却已然分斗了七八个回合。 果然如茉莉所言,老人董和军一招一式都是大开大合的路数,对于苏媚的指针刺穴根本不管不顾。二人手中虽没有利刃长刀,但每次错身之时却还是可以清晰的听到刺耳的金鸣之声。 董和军人虽老,气却盛,几番试探过后更是心下大定。对面这小妮子虽说步伐灵巧,行如鬼魅,手中尖刺更是寻经辨穴直击要害。倘若换做旁人,说不准真要吃些苦头,但自己对这好似挠痒一般的攻击根本不必理会。而且他更是笃定的相信,对方这小身板只要捱上自己一拳头,绝对再也爬不起来。 又是一套拆招过后,董和军故意卖出个破绽,罕见的使出一记高空鞭腿,将横练外门硬功之人最忌讳的下档之处暴露出来。而苏媚果真上当,原地扭身,借势直刺。这便正落了老人的预想,就在她几欲得手之时,老人双腿忽然极快合拢。苏媚大惊失色,再顾不得手中尖刺,腰腹齐齐施力,瞬间向后空翻。 她反应确实够快,但那老人动作更猛。眨眼之间便将苏媚双腿死死钳住,随后斗大的铁拳瞬息而至,直击面门。仓皇之间,苏媚只得架起双臂,实打实捱了老人一拳。 场中众人只听得“嘭”的一声闷响,苏媚竟然贴地滑行倒飞出去将尽三米。 老人一击得手,却丝毫没有大意,顺着苏媚划过的痕迹直追而上,犹不罢休。 茉莉好似看戏一般,笑眯眯坐在椅子上不言不语。但魏构却看着心惊,这女人毕竟是自己同门师妹,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就这么死了。只是他还没蓄力出招,那半躺在地上的苏媚竟然一手撑地,一手悬空连摆,同时口中大呼:“老英雄饶命呀!” 这一声求饶不仅让魏构感觉发懵,就连已经近在咫尺的董和军都硬生生止住了动作。 虽然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停下,但面对一个已经失去威胁、又直接求饶的漂亮女人,却真是没法下手。 场面有些尴尬,董和军老脸一红,却硬是冷哼一声道:“你等来袭我圣教,却不是一句求饶可以抵免的。不过,你如果放弃抵抗,我可以替你向教主说情,从轻发落。” 但苏媚好像根本没听到他的话,只是缓缓坐直了身体,轻叹一声。随后,竟然把身上穿着的那件红色皮衣脱掉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玫瑰夫人 苏媚本就是难得一见的美人模样,又经过刚才一番你来我往的交手对攻,蜷在地上,额间汗珠粘着几缕秀丝紧贴肌肤,脱去外套,露出内里更显傲人曲线的紧身衣,的确有一种无法形容的诱惑。 董和军对战经验丰富,但对手大多都是如自己这般硬汉,确实不曾遇到今日情况,一时间拳脚招式都没了计较,只得皱眉道:“小丫头莫要想甚诡计,要么打,要么降,你这……” “哎呀,你看你看你看呐,两条手臂都淤青了,那么大岁数的男人,怎都不会省得怜香惜玉么!” 苏媚伸直了双臂,嘟嘴娇嗔。 “这……这……”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董和军确实犯了难,忍不住回头看向自己人,盼望谁能给他支个招,出出主意。 只是才转过头,便看到众人紧张的目光,同时身后厉风骤起,强烈的危机感笼上心头。暗道不妙,慌忙间顾不得调整身姿,瞬间激发圣器,打算重新引出金光,哪怕短时间内无法护及全身,但将全力都凝在背后,抵住这阴险一击,主动权还能回到自己手中。 可苏媚既然已经使出了惯用的伎俩,当然不会放过如此绝佳的机会。就在老人转头的一刹那,她便瞬间将刚刚脱下来的红色皮衣甩将过去,紧随其后还有数枚藏至腰间的暗器一同飞射。两人之间距离本就极近,加上她这突然出手,果真打了董和军一个猝不及防。 “唰唰唰唰”,暗器透过皮衣狠狠地扎在对方背上。不过老人虽没能第一时间用金光防御,但大半辈子的硬桥铁功也不是白练的。暗器刺入皮肉不假,但也仅此而已,些许疼痛只会增添自己更加亢奋的战意。臭丫头如此卑鄙,亏得刚刚还想替她求情。既如此,可就休怪老夫辣手摧花……花……哪来的花? 老人正准备翻身再攻,却忽然瞥见自己胸膛之上蓦的出现一朵金色玫瑰。而后更是不及多想,便如同牵线木偶一般被迅速拖飞。 那股力量把自己一直拉到己方阵营才缓缓消退。 而就在这短短时间内,董和军也反应过来根源在哪,所以刚一停下,他就指着双手持杖面向自己的女少祭司,大声吼道:“老妖婆,大敌当前,还担心我在教主面前出风头是不是!” 被他针对的少女祭司放下金杖,面无表情道:“你自己回头看看。” 董和军依言照做,转身去看,果真吓出一身冷汗。 原来就在他准备反击的那一刻,苏媚已经迅猛出招,只不过她并没有起身来攻,反而顺着老人双腿之间的空隙滑至前面。如果不是董和军被少女祭司在千钧一发之际脱离攻击范围,那么手中簪子肯定可以顺利破去他下盘命门,直捣黄龙了。 功亏一篑的苏媚又恢复到平常的恶毒模样,盯着少女祭司恶狠狠道:“喜欢多管闲事对吧,那么下一个目标就选你好了。” 但这时茉莉却忽然开口道:“多年不见,玫瑰夫人的风采依旧不减。我这‘星引之力’充其量只能炫技,还是在你手里才是真正的杀招啊。” 被他称作玫瑰夫人的少女祭司惨然一笑道:“曾经我是真打算把你当做传人来培养的,只是……唉,不提了。既然今日你有备而来,干脆让我瞧瞧这些年究竟有了多大长进。” 这时,沉默许久的魏构前踏一步,半侧身对茉莉说道:“公爵大人,此战不如让魏构代替热身可好?” 茉莉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你有此心,当然是好的。这位玫瑰夫人瞧着年岁不大,那是因为先后侍奉过三任太阳圣教的教主,才被赐予神力维持在双十年华。手中金杖由罕见的金色磁石所制,配合‘星引之力’,一端为吸、一端为斥,攻守兼备,巧妙的紧。原本你对上此人没什么胜算,但若是用心,也许能出奇效。” 魏构心有不忿,但还是躬身谢过。随后微合双眼,缓缓向前迈步。如若仔细去看,就能发现他每向前一步,双手指甲便会增长一分,似鹰喙爪钩,尖利无比。玫瑰夫人也看到了这个细节,心中料定对方是近战高手,如果可以与他始终保持一个安全距离,那就能做到游戏里的实例操作,放风筝。 确定了战术,玫瑰夫人再不犹豫,单手持杖,遥指对面的魏构,低喝一声:“开。” 待得“开”字落下,金杖之中闪过一束光芒,直冲魏构而去。而这道光在飞行之中,竟然化作一朵玫瑰模样,娇艳欲滴,却又充满威力。反观魏构,好似对玫瑰夫人的攻击毫不在意,仍旧保持着自己匀速的步伐向前不疾不徐的走着,那指甲也在一寸一寸的增长。 终于,高旋飞转的玫瑰神光不偏不倚的击打在魏构左胸之上。 见如此,那个已经退回自己位置的董和军咧嘴笑道:“这人的脑子好像有点问题,竟然敢直面硬扛玫瑰的攻击。” 玫瑰夫人也稍有错愕,不过很快她就变了脸色。只因那朵明明已经建功立势的玫瑰居然完整透过了魏构的身体,向后飘去,很快就印在边缘之处的墙壁上,击出一个大洞来。更新最快的网 原来这不过是他的一具阳身而已,当初魏构也是借此用来对付蒋义之人。 玫瑰夫人当然不清楚魏构功法的特殊,但也不至于认为是自己打偏了的缘故,无非是身法快了些而已。不过你能避开一朵神光玫瑰,那么两朵呢,三朵呢? 少女祭司口中念念有词,同时持杖连续挽动,三朵神光玫瑰成品字形向魏构飞去。 但她不知道的是,当初百柳山庄之中,蒋家的老三和老四也曾遇到此般状况。那二人远攻近战配合相当娴熟,却非但没能建功,反而被魏构的阴身欺近,落得老三重伤濒死之果。 此时也是一样,魏构以本体重叠在阳身之后,暗中派遣阴身悄然靠近对方,只待时机成熟,便是手起刀落的决绝一击。怎么才算是时机成熟?就好比玫瑰夫人的第二次攻击再度透过阳身好似打偏,而她本人也终于开始怀疑自己,心境动摇的这一刻! 就在魏构的阴身在暗处幻出一柄锥形利刃,准备给予玫瑰夫人致命一击之时,却听得耳边忽然传来巨响:“小贼尔敢!” “咚” 如同黄吕大钟被狠狠抽击。 阴身魏构大惊失色,一击不成便迅速折返,几个纵跳便再次隐匿身形。而本体也已停下的脚步,怒气十足看着搅乱自己必杀一击之人,金甲祭司董和军。 用附着金光的手臂替玫瑰夫人挡下杀招,董和军咧嘴一笑道:“刚才张法权那牛鼻子说有脏东西靠近你时,我还不信,没想到真被他给猜中了。玫瑰,刚刚你救我一次,现在咱俩算是扯平了嗷。” 只是玫瑰夫人非但没去感谢,反而用金杖横轮打向董和军,嘴里怒声道:“老匹夫坏我计谋,哪个要你来此多事!” 董和军身上金光未散,所以硬受了她一杖也不算啥,只是脸面有些挂不住。未免继续招惹,连忙双脚一蹦逃离开来。 玫瑰夫人撒过了气,有重新转向魏构,冷声道:“刚刚你被那蠢货无意救下,是你的福气,但接下来可就没有如此好运了。” 始终都是单手持杖的她,忽然加上了另一只手,杖倾遥指魏构,顶端开始散发强烈的金光。同时嘴里不断施咒,冗长又复杂,只能听请最后一句:“玫瑰伊甸园,现!” 第一百七十五章 狗贼害我 刚才点点金光便能幻化出三朵玫瑰,此刻如瀑般四散飞扬的金光,难不成要化作一场玫瑰花雨么? 不仅是魏构如此作想,场中之人除了少数几个曾见过玫瑰夫人使用这招,其余人等根本闻所未闻。但茉莉对这一切却仿佛没有丝毫惊讶,只是嘴角露出似有似无的笑容。但他身后的少女见到漫天光雨,终于还是忍不住伸手,接到一缕。 光丝入手很轻,仿佛没有重量,但端在眼前细看,又好像已蜷缩成一团,慢慢变淡。 少女皱着眉头看了许久,也没看出个所以然,只得自言自语嘟囔道:“本以为是玫瑰花,哪怕是漫天的花瓣也好过这丑东西。” 而茉莉却笑道:“丑东西?哈哈,那么你来猜猜看,这究竟是个什么?” 此时大半光丝已散在众人脚下,尽皆成为少女手中之物的模样。然后便听到玫瑰夫人的声音传来:“法权兄弟,借你几滴甘露来用。” 那位刚刚提醒过董和军的中年修士向前踏出半步,从袖口中捻出一盏牛眼酒盅,随后笑道:“回头你可要赔我一大坛子陈年佳酿才行。” 说罢,便用臂弯处的金色浮尘点入酒盅,随后洒向玫瑰夫人与魏构之间,正色道:“点水成雨,现!” 一个“现”字落地,他二人头顶之上便出现点点水滴,水滴越积越多,开始不断散落,其范围刚好将对战双方纳入其中。 “点水成雨”,这分明是中土道家的功法,如何会在这里出现? 只是众人无暇琢磨此事,因为这水滴刚刚落在地面,二人脚下便如雨后春笋一般长出无数玫瑰,且散发出淡淡幽香。魏构心道不妙,便想迅速逃离花束覆盖。但一转头却更加心惊,刚刚那些水滴不过才是小小一巴掌,但此时却发现玫瑰花海已然蔓延到无边无际的程度。而原本距离自己不算远的茉莉等人,身影也在满满变淡,直至消失。 难道这是…… 幻术! 再转过头来,对面那些太阳圣教之人也都消失不见,目之所及除了满地的玫瑰,只有还停在原地的玫瑰夫人。 魏构所猜不错,这的确是一种极强的幻术。 依靠玫瑰花瓣上残存的水滴,折射它们原本的金线细丝,同时配合这玫瑰散发出的独特香味,使身在其中人产生幻觉。 那茉莉身后的少女仆从手中仍然摊着那团已经暗淡了的光丝,看着不远那处忽然开出的一片玫瑰,若有所思。而茉莉知她心中所想,此刻淡淡道:“你在金丝上黏一点口水看看。” 少女如言照做,用手指沾了一点口水,再去触摸那团光丝。忽然之间,光丝便层层伸展,最终幻化成一朵娇小的玫瑰。惊喜之余,少女又说道:“刚才主人问我这团光丝想什么,我就想说它好像一颗种子来着。没想到,还真是种子,当真神奇。” 可茉莉却没再与她交谈,而是看着不远处已然冷汗淋漓的魏构,轻声道:“不必理会幻象,想想出战之前我对你说过的话。” 原本已经战意全无的魏构忽然听到茉莉的声音自远方传来,不由得一喜。但随后又陷入沉思:他让我想想出战之前说的话,究竟是哪一句呢? “玫瑰伊甸园”功法已成,虽然被对方看出这不过是幻术,但若想彻底打破,除非杀死自己,或者在这里坚持上一刻钟。一刻钟的时间,足够自己打败对方或者远遁逃离。此刻,玫瑰夫人再不多言,重新单手持杖,一边沿着伊甸园的边缘快速奔走,一边不断祭出朵朵金光玫瑰攻向魏构。更新最快的网 在外边的人们看来,这朵朵玫瑰虽然数量较多,但实际攻击手段过于单一,但凡步伐灵敏之人都能闪避过去。只是那圈中的魏构却好像喝醉了酒一样,不仅无法做出有效的闪避动作,反而数次主动用身体迎接玫瑰的攻击。 他们不清楚的是,在花海中的魏构其实远不像大家看到的那样轻松。那玫瑰夫人于幻境之中好似鬼魅,常常忽然隐去身影,又忽然出现在某一个地方。而伴随她的出现,总会有一朵角度刁钻、行迹诡异的玫瑰向自己飞速袭来。虽然自己凭借身法躲掉了大半,但还是捱了不少。 而随着时间推移,魏构刚刚升起的一丝战意也消散几净。难怪茉莉说自己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等等……不是对手……没错,参战之前,茉莉对自己说过:原本你对上此人没什么胜算,但若是用心,也许能出奇效。但是,自己没有心啊。 他应该知道的,自己这一门的特殊,就在于入门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将胸膛中那颗滚烫的心交给主人,用以换取阴阳双身达到不死不灭。难道,他所指的用心,就是提醒自己要利用阴阳双身对敌么。 目前自己功法尚浅,阴阳双身通常都是用来暗杀,曾经确实无往不利,但此时面对这神出鬼没的玫瑰夫人,连人都找不到,又谈什么暗杀。 这不,对方又一次鬼魅般的出现,射出一朵玫瑰后便隐去身形,自己着实是费尽全力才堪堪躲开。不过这反倒给自己提了醒,每次对方出招的时候,都会现出身形,而自己通常为了躲开攻击,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防御上面。倘若下一次不去思考躲避,而是在她现身那一刻,全力用双身去进攻,没准就是破敌之法。 想到这里,魏构便沉下心来,甚至干脆闭上双眼,单去感觉下一次攻击的到来。 来了,十一点位置,就是这里! 忽然睁开双眼的魏构不动不移,不躲不避,在硬抗这一击的同时,全力调动阴阳双身疯狂向即将隐匿的玫瑰夫人攻去。 但,终究还是差了一丝。 不过没关系,毕竟自己已经找到了破解之法,他有信心下一次肯定会成功。 而玫瑰夫人对此还真是有些惊讶,虽然她不知道战前茉莉对这拥有阴阳双身的人说了什么,但此时对方应该已经摸出了门路,刚刚那虚空一刀好悬就要斩到自己了。唔,现在的年轻人还真是不好对付呢。 依样照旧,魏构闭起双眼仔细感受下一击的出现。没错,他看到了。 较之上一次更快、更果断、更决绝的调遣双身,拼尽全力斩向那还有大半身子显露在外的玫瑰夫人。没问题,这次肯定可以得手! 不过有一点好像不太对劲,原本应该射出来的那朵金光玫瑰呢,这次怎么不见了? 没有了玫瑰远攻,那对方这一次露面,应该就是…… “星引之力,吸!” 随着玫瑰夫人重新双手持杖,将杖首一端对准了魏构,说出那个“吸”字后,魏构便如同被强磁吸铁器选中的废铁一般,嗖的一声向她飞去。 在旁观战的董和军忽然大呼出声:“完了,玫瑰自乱了阵脚,那小子分明一直在苦寻她而不得,她倒好,直接把人吸过去了。” 而董和军身边的中年修士却摇了摇头,神秘道:“你这等莽夫能看出什么精妙,等着瞧罢。” 董和军知道他故意卖关子,但自己倔脾气上来,还真就不搭这个话,慢慢看就是了。 只见玫瑰夫人以金杖顶端施展星引之力,将场中的魏构极快速的吸来;随后又忽然换了手势,将金杖倒转,以尾端对准即将飞到的魏构,低吼一声:“星斥之力,散!” 众人只见场中原本正在高速飞行的魏构突然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一样,于半空中哀嚎一声,随即便如同全身断了骨头的蚯蚓一般,径直跌落。 坠地之后,魏构整个人瘫成一团,口鼻尽皆涌血。他在昏迷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狗贼害我! 第一百七十六章 暗道之中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神殿之中战的正凶,但另一边却静的可怕。 这是一条极其复杂又十分诡异的暗道。 两侧墙体,顶上棚壁,甚至包括脚下的地面都布满了具有强烈西方色彩的油画。虽然数量众多,但却并不像神殿之中那样有故事性或者连续性。而这暗道也并非是笔直的一条长廊,不足千米,必有两到三个看不出任何分别的岔路,众人之中也只有怀抱着圣女的倪虹祭司才知道哪条路是正确的。 整支队伍共计十四人。除了霓虹祭司和圣女、胡牧阳和殷桃之外,还有十名身着黑衣、全副武装的鸦组成员,前六后四保护着众人。走在队伍中间位置的胡牧阳一路随意打量着暗道四周,没过多久便忽然感觉有些晕眩,不自觉的停下了脚步。这时在前面离他不远的霓虹祭司察觉到异样,转身冷言说道:“这里的壁画暗含神力,如果不想被扰乱心智,我劝你们只盯着前面的路就好。” 听完解释,胡牧阳立刻目不斜视,但看着倪虹祭司的背影,犹自嘴硬道:“就这种小把戏能扰乱我么?开玩笑,我是觉得这些画太丑,单纯想吐而已。” 本就对他没有任何好感的倪虹当然不会再多废话,示意停下的鸦组继续前行。 而这时殷桃却靠过来,小声说道:“刚才我留意观察过了,除了前面那个女人之外,这些鸦组的人应该都装备了夜视护目仪之类的东西,能不能完全屏蔽壁画带来的冲击不好说,但绝对是有作用的,而那个圣女更是直接戴上了厚厚的眼罩。所以她刚刚说的应该没错,咱们理应谨慎对待。” 胡牧阳点点头,不想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但走了几步又忽然反应过来,对殷桃问道:“我才发现,你怎么也没事?” 殷桃随意道:“很简单嘛,你看这里岔路虽多,但若是有心之人刻意去记,最终摸出一条完全一致的线路根本不算难事。鉴于此,他们就在上下左右的墙壁上做起了文章。不仅设计的眼花缭乱,更是将某种规律暗含其中。恶心呕吐都是轻的,关键真的影响了思维或者判断,那麻烦可就大了。所以啊,我压根就没看这些玩意儿。” 没想到这小姑娘观察如此细致。胡牧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忽然好像想到了什么,做贼一般左右瞄了几眼,然后神神秘秘的贴近殷桃,小声说道:“你跟我说句实话,对于今晚的这一切行动,到底没有没具体的计划?或者说,到了目前这样的程度,是不是你、或者说你后面的人在有意引导?”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殷桃瞪大眼睛,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不悦道:“我说你还真够看的起我啊,能发动这么大的阵仗。再说整晚咱俩都在一起,每一步动作都是咱俩临时商议后的决定,怎么现在反倒都推到我身上来了。” 胡牧阳琢磨琢磨好像也是,便挠头道:“我这不是在分析问题呢么,按常规来说,有强敌来袭,主人自然要安排重要人物暗中转移出去。而恰恰就在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一条最安全的路时,偏偏会杀出一支早已埋伏好的反派,断绝后路。” 殷桃强忍住笑,接着问道:“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胡牧阳双眼放光,双手对搓,狠狠说道:“所以我想提前问问你,如果待会真有不速之客埋伏的话,是不是你安排的人。如果不是的话,哼哼……” 殷桃叹了口气,诚恳道:“小师叔,我可不可以给你提议建议?” “当然,你说。” “既然咱俩是一个团队,那么就要有明确的责任划分。我自认身手远不及你,所以真要遇到出手的时候,希望你能够全力护我。” 胡牧阳眨眨眼睛,疑惑道:“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为什么还要特意说出来建议一下?” 此时,众人的队伍已经停下,而霓虹祭司也转过头来,冷若冰霜的说道:“她的意思是,你既然脑子不灵光,那就少琢磨一些有的没有事情。这是战争,是现实,不是你从电影从漫画里看到的故事。而且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这条暗道绝对安全,绝对不会出现你所谓的不速之客,也绝对没有机会让你大显身手。因为出了前面那道门,有十三个天井,只有教主或者我们十二位祭司才能开启对应通道。出去之后,我就算完成了教主交代的任务,你们便可自行离开。” 胡牧阳撇撇嘴,心里嘀咕道:好像我愿意参和你们似的。张口教主,闭口祭司,反正不是我们本土的修者,归不到涉灵人的头上。想打就打去呗,最好打的两败俱伤,最好还能让自己知道这个消息,最好等这个女人吃瘪的时候自己再站到她面前哈哈大笑…… 想到这里,胡牧阳忍不住笑出一声。虽然马上就闭住了嘴,也瞬间调整了表情,但还是引得倪虹祭司和殷桃的关注。甚至才被放回地面、摘下眼罩的小姑娘也投来好奇的目光。 倪虹祭司当真不愿再跟这个神经病男人呆在一起,对小姑娘交待两句后,便独自走到大门处,输入密码。随后众人依旧按着之前的顺序,依次穿过。 果然,门后再无通道和岔路,只是一间百平左右的屋子。屋中空无一物,单在地面画有一副西方烈阳图。炙热的太阳分化出十二条金色的光芒,而光线终点又都对应着一个两米直径的圆盘,其上分别刻着不同的图案。 倪虹祭司走到其中一处刻有彩虹状的圆盘前面,双手解开头顶用于束发的那根金色发带,随后默念咒语,发带愈发明亮。不多久,那个圆盘忽然金光一闪,露出一个大洞来。 胡牧阳看着惊奇,紧走几步来到霓虹祭司身边,啧声道:“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天井?” 倪虹祭司没有再度束发,而是将发带随意挽在胳膊上,淡淡道:“所以说你还真是一个没脑子的人。看见中间那轮烈日了么,这代表什么,代表我们此刻所在就是天堂的一角。既然是天井,自然一端通天,一端垂地。待会进去后会有强烈的失重感觉,我不想听到你再哇哇乱叫。” 说罢,直接让十名鸦组人员率先进入,随后抱起圣女小姑娘,头也不回的一步迈入光洞之中。 此时房间内只剩胡牧阳和殷桃二人。 胡牧阳摊开双手,对殷桃说道:“得了,今日的探险结束了,咱也走吧,你先跳还是我先跳?” 但殷桃却咬着嘴唇摇头道:“我……有点怕。” 胡牧阳笑道:“这又不是泰坦尼克号,尤站坡,捱站坡的。怕什么,他们不都是这么跳的么。” 可殷桃还是摇头:“那我也不敢,谁知道下面是什么玩意儿。” 胡牧阳挠头道:“我估计这圆盘不可能一直开着,准不定什么时候就关上了。到时候咱俩出不去,你更得害怕。” 殷桃忽然眨眨眼,紧靠几步,柔声道:“要不,小师叔你也抱着我跳吧。” 胡牧阳连连摆手,摇头道:“使不得使不得,你又不是小孩子,男女授受不亲。再说这玩意其实也没那么可怕,无非就是……哎,你干什么你……” “哪来那么多的话,走你!” 殷桃根本不给对方再说话的机会,一个加速就冲到胡牧阳怀里。原本二人就在光洞的边缘,如此便直接借着这股冲劲踏入其中,身影瞬间消失。 而此时,圆盘也再度重合,遮住下面的光芒散射,没留下一丝痕迹。 第一百七十七章 果然麻烦 这哪里只是失重感,分明就是天旋地转,饶是身为修者的二人也没办法直接适应,一时间天井通道之内不断响起鬼谷狼嚎般的尖叫。 殷桃全程都是双眼紧闭,手脚并用的死死钳住这个唯一能够依靠的男人;而胡牧阳经过初起的紧张,本不该如此反应。但架不住小姑娘八爪鱼似的死亡缠绕,被勒的好悬没法呼吸。有心施展功法把她震开,又感觉不妥,一番矛盾之后干脆放弃了挣扎,抱香满怀,爱咋咋地吧。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只感觉这条天井应该已经慢慢过渡到了平顺的阶段,速度也降低不少,看来就要到出口位置了。果然,好像是飞机落地滑翔一样,二人缓缓停下前冲姿态,直至趋于平静。 本想松口气的胡牧阳看着仍然挂在自己身上、紧闭双眼的殷桃,哑声说道:“姑奶奶,咱们到出口了,您高抬贵手,留我一命行不?” 谁知殷桃好似根本没听到他的话,一动不动。胡牧阳有些不安,这小姑娘别是太过紧张导致身体出啥毛病了吧。电影里不都这样么,两个人一起爬雪山、跳飞机的时候明明历经千辛万阻到了终点,可总有一人已经悄悄死去…… 越想越觉得不对,用力晃动着怀中娇小的身体,不断高呼:“殷桃醒来,醒来啊殷桃,不能睡睁开眼睛,睁开眼睛不能……哎我去,真睁开了!” 迷迷糊糊的殷桃被他晃得发懵,先是左右看了看四周,发觉已经停下了,才又转看到咫尺之间的胡牧阳脸上,咕哝道:“吼什么嘛,正梦到关键时候。” 胡牧阳用手比划半天,仍旧不确定道:“你……刚才睡了一觉?” 殷桃揉着眼睛点点头:“是啊,反正有小师叔保护嘛,安全感爆棚,与其瞎担心,不如补个觉来的划算。话说回来,你这人看着没什么肉,但这胸膛还蛮结实的嘛……哎呀,刚才流口水了么,真是丢脸。” 对面一脸无辜的殷桃,胡牧阳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涌上心头,脑中陷入沉思。殷桃见他拉着脸不再说话,以为真的惹他生了气,连忙放开手脚蹦到地上,嘟嘴道歉:“在你胸前睡了一会而已,干嘛那么凶,对不起嘛。” 胡牧阳换过神来,却也没多做解释,看了看前面的出口说道:“咱们也快点出去吧,外面不知道通向什么地方,如果见不到倪虹她们还是个麻烦事。” 殷桃知他心中不悦,所以也不多话,就默默跟在他身后,向着出口迈步。一边走,一边打量着天井的四周。没办法,谁让她从跃入之时就始终紧闭双眼,根本无暇也无胆去看这通道的玄妙。 这天井整体呈现为圆筒形状,自己所站这里稍低一些,而后方渐渐升高,像是小朋友在游乐场玩的巨型滑梯,不过却有两米左右的宽窄程度。此处虽有淡淡微光,但却无法看清远处,想来设计这天井之人也该是颇具童心呢吧。 嗯,回去之后应该向组织汇报一下,在基地里也修这么一条逃生通道,有备无患嘛。 胡牧阳倒是没她那么多的想法,径直走出门外,发现所在之处竟然是一栋小木屋,寻常农家模样的布置,一盏油灯、一方土炕、一口煤炉、一架厨具、一扇衣柜。从衣柜之中穿出,再对比起天井内的流光璀璨,顿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目光随动,观察着木屋之内。连接土炕的煤炉里不断传出阵阵煅烧松木的焦香气味。炕中摆着一张矮几,油灯没有点燃。借着炉内忽明忽暗的光亮,可以看到边上还有一把不再冒热气的老式水壶,以及两个造型古朴的茶杯。 没有人。 唯一的大门向外敞开着,使得屋内虽然点有明火,但仍感觉冷风习习。 此时殷桃也从衣柜之中现出身形,看见胡牧阳好似正在发呆,便走到他身边,随意道:“看来那个你说的麻烦事应验了,那个女人并不想继续跟咱们同路。哎,小师叔,你有没有闻到什么特别的味道?” 胡牧阳转过身来面对她,面沉似水。随后用手指着土炕下面的昏暗角落,低声道:“好像,出事了。” 因为这屋内的光源仅限于煤炉中的火焰,所以殷桃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费力去看,片刻之后却发出一声好似极度恐惧的叫来。 那里趴着两个人,准备来说,是两个穿着黑衣的死人。 身下一片暗红色的血迹尚未干透,那股淡淡的腥甜之气便是来源于此。 殷桃捂着嘴,指着尸体看向胡牧阳,后者轻轻点头,随后说道:“咱们晚了一步,不清楚这里发生了什么。不过既然倪虹她们没留下,说明肯定还有其他敌人。咱们出去看看,能帮上忙是最好。” 身为特别调查员的殷桃也不是那种寻常小姑娘,刚才不过是因为没有丝毫准备,忽然看到血腥场面一时间没控制住自己。此刻听到胡牧阳的话后,点点头表示同意。随后收敛心神,跟着他向外走去。 从木屋中走出,外面漆黑无比。尽力辨别四周,才发现这木屋竟然是建在一片看不到边的松林之内。 雪地之中能看到无数脚印踩踏过的痕迹,而在不远处的地面上又发现一个人。胡牧阳率先走去,静观片刻,然后说道:“死了,看穿着应该跟屋里那两个是一伙的。幸好负责保护倪虹和圣女的是那个什么鸦组,即便不是修者,但各方面的素质肯定差不了。” 不过殷桃蹲下来,看了看死去的黑衣人,又看了看周围的雪地,却沉声道:“不要太乐观,你看这道血迹从这里开始,一直蔓延到树林那边,说明队伍之中已经有人受了伤。只是我们现在竟然一点打斗的声音都听不到,看来她们已经走得很远了。现在我有两个建议,你听听看。”网首发 胡牧阳点点头,随后殷桃又说道:“如果此时只有我自己,我会毫不犹豫的向没有血迹的反方向跑。首先这件事根本与我无关,其次我没能力也没义务必须去做些什么;但现在不同的是,我们这个队伍中还有你。所以决定权在你手里,如果要走,我们换个方向先离开这里再想办法;如果要帮忙,那就必须要快一点才行了。” 沉默片刻,胡牧阳当真做不到心湖平静。与倪虹等人虽说不太对付,但毕竟算得上相识一场。尤其那个小圣女的天真纯洁的眼神,总能让他不住的去想自己女儿长大后的样子。所以有考虑,但却没有犹豫。胡牧阳看着血迹消失的松林,坚定道:“接下来,我背着你走,能快一些。”更新最快的网 殷桃知道他已经做了决定,便不再多言。很快爬上胡牧阳宽阔的后背,然后掏出手机,连续按了一串号码,随后说道:“你走你的,我跟总部说明一下这里的情况。” 待她身稳之后,胡牧阳调整一下呼吸,耳边听着殷桃电话里响起的声音:“喂,殷桃么,你那里发生了什么事,需要打这个电话?”。同时将脏腑中各处窍穴的灵力疯狂汇聚于双腿,微微偏头对背后的女孩说道:“我劝你先不要说话,因为马上会有很大的风。” 说罢,足下发力猛然蹬地,身体如同出膛的炮弹一般向前飞射,眨眼便已窜入松林,而原来所站之处,雪块迸溅冲天,片刻之后,留下了一个宛如井口的大坑。 第一百七十八章 火速救援 厚重的积雪叠压在松林粗壮的枝干上,使得月光几乎无法投射于林间。不过此时松林之中却有一处极尽光亮之地,在这个漆黑的夜里显现一种突兀的美。 近观细瞧,那光亮好似一颗巨大的金球,边缘处不时闪过点点火光,那是子弹撞击在上面时划过的印迹。外面枪声不断,却始终无法将金球击破。周围地面已有十几个已死或将死之人,但更多的人还是围在金球四周,不断装弹填弹,又不断瞄准射击。 没错,这正是逃了一路、也打了一路、最终只能蜷缩在金球守护之中等死的倪虹祭司等人。 负责保护他们的十名鸦组如今还剩下三人,其中一个也已重伤。坐在地上,倚着同伴的腿,一只手应该是被大口径的子弹打断了,但另一只手仍旧颤抖的端着枪,固执的指向金球之外的敌人。 倪虹祭司双手高举着那条已不负光华的金色发带,用余光瞥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故作镇定实则已开始打摆子的圣女,心下凄然。教主说的当真没错,这些人今日绝对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不仅以迅雷之势攻入神殿,更是已经算准了她们的逃生之路。不过她想不通的是,神殿十二位祭司对应的天井位置只有自己才准确知晓,其他人最多也就了解个大概方位。不久前她们从衣柜中现身之时就已然中了对方的埋伏,说明肯定是有人通风报信了。 想到这里,倪虹祭司的脑中自然浮现出胡牧阳那张卑鄙又狡猾的脸来。 如果今日可以脱身的话,定要将这贼子扒皮抽筋方解心头之恨。只是,此处距离最近的村庄还有近七公里,莫说在这个该死的夜晚能否侥幸被人发现,即便真有那好事之人察觉到此间异样,对于这必死的结局也根本是于事无补。 这时,倪虹祭司又看了圣女一眼。 可怜这孩子,自小命运多舛,与生俱来那一份没有任何意义、却又万分重要的矛盾身份。说不得……说不得只能玉石俱焚了。 就在她准备闭上双眼,扯断手中发带,迎接生命中最后一次炫丽的光华之时,却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巨吼:“无名火,融!” 莫非今日神佑庇我,还能出现转机? 倪虹祭司睁开眼睛,向着声音传来之处惊喜张望。只见一丛火光极快速的由远及近,越拉越长,霎时间好似一片燃烧的火云,划过金球的边缘,又冲向上方盤虬交错的松林。那金球在触碰到火云的瞬间便开始加速消融,而她们头顶上方那一片足以遮蔽月光的松枝却在瞬间化作飞灰。 积雪在火焰高温的炙烤下急速融化,甚至很多直接蒸腾为水汽。只是攒积了整个冬季的雪实在太多太厚,此刻失去了用以支撑的松杆,顿时混着水滴开始坠落。而大自然在这里形成的巧妙平衡被忽然打破,立即引发强烈的连锁效应。周围连接的松枝再也无法继续维持,大片大片的雪块倾倒开来,宛如是一场发生在林间的小型雪崩。 雪灾来袭,首当其冲的便是倪虹祭司,不过好在那金球尚有一丝抵抗之力,将率先坠下的巨型雪块尽数崩开,完成了最后的使命后才终于彻底碎裂。没了金球的防御,但也没了致命的危险,只有无数冰水混合着漫天的雪花,使其中之人遭受了一场雨夹雪的疯狂洗礼。但这对比周围那些没有任何抵御措施的黑衣人来说,他们的处境真要好的太多太多。 这变故来的实在让人猝不及防,众人根本没有一点机会能够逃离范围圈,就被铺天盖地的积雪砸的头破血流。即便有那幸运之人躲开了这第一波冲击,但随之而来的大面积雪崩却将他们直接埋没。 雪落奇观整整持续了半分钟的时间,倪虹祭司等人的脚踝位置已被积雪覆盖,身上衣衫尽湿但随后又被冻得坚硬;而那些黑衣人的大半身子几乎都埋在雪里,手中的枪械武器更是早就不知道甩飞到哪去了。 倪虹祭司在金球碎裂的瞬间便将圣女抱在怀里,此时她周身异常寒冷,但心中却无比火热,能活着自然是极好的。 只不过当她转头去看究竟是哪位天神下凡,以无上之力拯救自己之时,那颗刚刚燃烧起来的滚烫的心,却如同遭遇了刚刚的雪崩,瞬间凉透。 因为,那张正在故作惊诧的可恶的脸,正是被她恨极了的胡牧阳。 说实话,胡牧阳是真没想到自己情急之下的仓促出招能引发如此大的连锁反应。一路上只想着再快点再快点,远远看见这里闪着光亮,却没法细致分辨敌我情况。本想引一道火线切开那金球,不至于伤及里面的人,又能震慑其余敌人以防狗急跳墙。但一是匆忙出手没控制好力度,二也是忘了考虑空气中突遇极冷和极热时产生的对流问题。 所以这“无名火线”迎风便长成了“无名火海”,更是擦着金球的边缘将上面的松枝统统燃尽。好在来到近前,终于看清倪虹祭司的模样,虽然狼狈了些,但好在也算及时赶上了。 不过对方这充斥了满满恨意的眼神是怎么个意思,怪自己来晚了么? 倪虹祭司松开怀里的圣女,对仅剩的两个半鸦组成员交代了一声,随后顾不得满身冰碴,站起身来。将已经变焦变黑的发带收好,才对着胡牧阳吐出一句:“狗贼,今日我拼了这身皮肉也要拉你去死!” 说着话的功夫,整个人便已飞奔上来。胡牧阳大惊失色,只得将背后还在不断晕眩的殷桃靠在一颗古松边坐好。扶她的时候无意间听到手机居然还在接通状态,而且里面传出一个男人大吼大叫的声音:“殷桃、殷桃,刚才出现了什么,你那里是发生地震了么?快回话,快回话!” 官僚主义最闹心。 一阵心烦的他快速扯过手机,最准话筒嚎叫道:“顺着定位快特么来救人得了,地震雪灾,隔着电话你能处理是咋的!” 随后将手机甩给殷桃,下一秒就与尽展攻势的倪虹祭司战在了一处。 自中伏以来,倪虹祭司始终在全力保护着圣女的安危,一路上面对敌人都是鸦组在勉力阻挡,也就是在这林中,才祭出发带圣器赢得了一丝喘息。此刻满腔怒火疯狂的宣泄,一招一式只求伤敌,全然不防不躲,一时间杀招频现。 而胡牧阳本就不擅长这种近身缠斗,没什么功架底子的他被逼的手忙脚乱。有心施展功法结束战斗吧,又担心伤了对方。所以只能一边挨打不断后退,一边不住吼叫着:“你这个疯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唉我去……老子救你还救出错了是吧……我去又一下……你再这么不依不饶我特么生气了嗷……想断我后代,你还真是狠毒啊你……” 倪虹祭司抿着嘴唇不发一言,手中招式愈发流畅,越战越勇;反观胡牧阳节节退败,只能全力防守。 老话讲,泥人尚有三分火气,更何况是救人之后反遭挨打的胡牧阳了。 只见他原本疑惑和不解的软弱眼神蓦的变为极其肃穆,一躲一退好几次险些摔倒的双腿也忽然扎根于地,用胸膛硬捱了倪虹祭司一掌,随后正身冲拳,口中一声低喝:“夜炎,现!” 突如其来的形势转变让倪虹祭司愣在当场,眼睁睁的看着一团包裹着火焰的拳头向自己面部袭来,心中感叹一句:要结束了么。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一场误会 倪虹祭司向来自诩是坚毅之辈,故而此刻即将临死,但双眼却没有闭合。所以他清楚的看到那只充满了爆炸力量的手臂穿过自己的头颈之侧,击向脑后。 打……打歪了? 但身后极近之处忽然泛起一声闷哼,说明这拳并不是意外,其目标根本就是自己的后面。 下一秒,不等她做出反应,就被胡牧阳一把揪住胸前的衣服扯向身后,随即就看到他与一个身着满星长袍的男子对战来开。 刚刚是自己步步紧逼,胡牧阳抱头防守;此刻却见这男人犹如神灵附体,一招一式虽无章法,但磅礴的力量层出不跌,拳拳都打在对手心肺部位。如若不是那男子身上的长袍上不断闪耀着星光,估计只需一拳便能终了他的性命。 怎么这狗贼竟有如此实力么?那刚刚……难道是我错怪了救命恩人! 但此刻已容不得她过多作想,因为那长袍就是与自己同属圣教的满星祭司。无论是救下已现狼狈的同僚,还是抓紧时间解开误会,她都必须阻止二人。 只是倪虹祭司才要有所动作,远处又有一人斜空来战。 此人身着半月长袍,于黑空中忽然现身,人未至,一抹月色亮光却划破夜空。 胡牧阳不惊反喜,将出之拳瞬间变幻攻势,并掌成指,迎着那抹光亮坚定递出,同时伴着一声低喝:“惊雷指印!” 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过后,那斜飞而来的长袍人又顺着那道轨迹倒飞回去,重重的摔在地上,不断抽搐。 倪虹祭司懊恼自己为什么晚了一步,随后快速冲向又准备进攻满星长袍的胡牧阳,高声道:“别打了,这是误会!” 只是二人虽见她跑来,但一个头也不回的说道:“你不用管,这俩小喽喽我三两拳就能解决。” 另一人缓步后退,嘴里却说:“倪虹祭司快带圣女离开,我来拖住此贼。” 眼看一场战斗即将开启,忽然传来一个弱小但又异常坚定的声音:“满星祭司回退,双方停战罢。” 胡牧阳寻声去看,哎呀,竟然是那个被称作圣女的小姑娘。 此时倪虹祭司也来到二人之间,焦急道:“这是误会,不是敌人。这个他是……不对,你又是……” 情急之下竟然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最后还是那个小姑娘再次开了口:“我来说吧。这两位跟倪虹姑姑一样,都是我们圣教的祭司,是来帮我们的自己人;而这位胡叔叔,嗯……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虽然倪虹祭司一个劲的点头,但胡牧阳还是表示怀疑:“小姑娘,你莫不是被他们洗脑了吧。自己人?自己人能从背后下毒手么!” 此时那满星长袍板着脸说道:“我二人任务归来时听得消息,月神教大举入侵圣殿。料想情况属实,教主定然会安排与圣女最亲近的倪虹祭司担任护卫,走天井避难。但我们只知出口的大致方位,即便全力寻找,但还是慢了一步。远远得见你与这贼……这男子相斗,便准备相助一臂之力。” 此时圣女来到了地面半月长袍人的身边,关切道:“您怎么样,有无大碍?” 那人已经停止了抽搐,但行动起来还是直感麻木,看了看手中已断去半刃的弯刀,淡淡道:“技不如人而已,劳烦圣女挂牵。” 小姑娘点点头,转回来问道:“倪虹姑姑,咱们接下来去哪里?” 倪虹祭司扫过这片漆黑的松林,叹气道:“原本按照既定路线,咱们今晚应在木屋休息,待得天亮之后,穿过松林即可去往我圣教的发源之地。那里虽说没有信徒仆从,但两位长老始终守护着那里。不过如今我们的行迹已然暴露,应是有人背叛了圣教。” 满星祭司此时也点头道:“没错,那叛教之人便是曾经的青云道长、现在我教的青云祭司张法权!” 残月祭司也符合道:“我二人正是接到了教中心腹的密报,才从临县飞速回赶。既然前路不甚安全,依我看不如转道折向西北,先去我那里。既能安顿好圣女,也不耽误我们回援神殿。” 倪虹祭司此时已没了主意,便点头表示同意。而小姑娘却转头看向胡牧阳,轻声问道:“胡叔叔,你要跟我们一起么?” 胡牧阳蹲下来,揉了揉她的头发,引得几位祭司一阵怒视。不过他只当看不见,笑着说道:“咱们国家有句古话,叫道不同,不相……不相……” 倪虹祭司插话道:“不相与谋。” 胡牧阳白了她一眼,继续说道:“反正就是你我走的道路不一样,哪怕吃什么好东西也都不香。接下来的路,有他们俩位又是星星又是月亮的保护你,就用不到我啦。” 圣女低下头一阵失落,胡牧阳想了想又说道:“叔叔家里也有一个小圣女呢,不过才三岁,有机会的话你们一起玩好不好?” 小姑娘听到这里,顿时开心道:“好的好的,从小就没人陪茜茜玩,你可一定要说话算话哦。” 说完话,又从身侧的包包里费力掏出一颗糖果,塞给胡牧阳,然后说道:“这是茜茜最喜欢的糖果,你帮我带给小妹妹,当做送给她的礼物。” 胡牧阳一阵暖心,收下糖果之后,伸出一只手来,翘起小指:“没问题,咱俩拉钩钩,骗人的是小狗。” 茜茜也伸出一只手,跟胡牧阳拉在一起,大笑道:“不,说谎的人是小猫咪,一辈子只能……” 随后一大一小两个人同时说道:“咪咪叫!” 此时殷桃终于打完了电话,来到众人身边,左瞧右看弄不清个究竟。胡牧阳站起身,看了看星、月二人,然后又转向倪虹祭司,挑眉说道:“本来害的你一身冰霜,还准备运动帮你驱驱寒。看来现在是省掉这一步了,我虽然救了你,但这次祸事毕竟是由我们引起的,算是两不相欠吧。就此分别,你们保重。”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倪虹祭司心中起伏不定,面对这个既恨又谢的男人,不知该说些什么。那边星、月二人已经准备妥当,只等她去汇合。所以憋了半天,她也只说了一句:“你们一直往东走,十公里左右就能见到一个村庄,到时候无论是搭车还是选择其他方式,很容易就能回去市里。” 胡牧阳摆摆手,有感谢的意思,也有道别的意思,就是没有半分的留恋。 殷桃好似看出了什么,忽然一挑眉毛,转身挽着胡牧阳的手臂,摇头晃脑的一同远去。倪虹祭司看在眼里,心中却笑叹道:小姑娘就是小姑娘,总以为所有同性都会跟你抢男人。不过这样也真是美好呢,年轻的味道,不是么。 被突如其来架住胳膊的胡牧阳微微发愣,以为殷桃还没能从刚刚风云穿梭的感觉中缓过来,所以也没推开她。一边想着是不是应该把这里的事情告诉兽哥一声,一边向着倪虹祭司指明的方向缓步走着。 这东北初春的夜里虽冷,但胡牧阳算得上是半个火神体质,殷桃也并非普通女孩,所以二人漫步走在林间小路之上,竟然有种温馨的感觉。 走着走着,胡牧阳忽然问道:“哎,刚才给你打电话那人是谁啊,磨磨唧唧的呢。” 殷桃笑道:“他就是我们特别调查组的组长喽,平时哪有人敢对他大吼大叫,也就是你吧。不过没关系的,刚才我已经跟他说了今晚的事情,他会派人来处理的。” 第一百八十章 剧情反转 胡牧阳点点头,又好像想到了什么,再次说道:“刚才没注意,那伙围在倪虹她们周围的黑衣人最后都怎么样了。落下的雪块再沉再重,也不可能把这么些训练有素的杀手统统砸死吧?” 殷桃还当他是在担心留下后患,便轻声安慰道:“小师叔不用担心,那会儿你跟穿星星衣服的人对战时,我在一边隐约看到了,另一个穿半个月亮衣服的人,手持一柄弯刀,几个起落就把那群困在雪堆里黑衣人解决了。这人绝对是个心思缜密的家伙,有好多埋在雪下半死不死的人,也都被他一一补刀,啧啧啧,还真是果决。” 胡牧阳听得一愣,不过没说什么,两人继续往前走。没几步的功夫,他便从口袋里掏出那颗茜茜圣女送给女儿的糖果,若有所思。 殷桃看他这样,便打趣道:“这才分开多久啊,就开始睹物思人了。不过你到底是在想小圣女,还是想小圣女的倪虹姑姑呢?” 只是胡牧阳没接她的玩笑,反而问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你说,茜茜那么大的孩子,肯定是喜欢吃甜食的对吧?” 殷桃不知道他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但还是点点头道:“每个小孩儿都喜欢甜的,很正常啊。” 可胡牧阳又继续问道:“那么,苦茶呢?小孩子会不会喜欢?” 殷桃感觉他可能是又开始犯傻了,不过见这幅严肃的表情,想了想还是认真道:“哪有小孩子喜欢喝茶的,那么苦。你到底是怎么了,干嘛总问这些没逻辑的话。我不是说了么,咱俩是一个团队,你负责动手就好,剩下用脑子的事交给我……” 她话还没说完,胡牧阳就忽然站定脚步,猛然转身,低声道:“不好,我们上当了!” 就在胡牧阳再次带着殷桃向回狂奔之时,倪虹祭司等人已经走到了松林的边缘位置,远处依稀能够见到有月光洒落,众人不由得长舒一口气。 此时,圣女茜茜已经在倪虹祭司的怀中睡熟了,小姑娘经过大半宿的折腾,已然疲累不堪。残月祭司走在队伍最前面,负责带路,满星祭司就陪在她二人身边。此时辩了辨前方,轻声说道:“再坚持一下,很快就能走出这片林子了。” 倪虹祭司看着身边的男人,随意说道:“刚刚你说青云祭司叛教,到底是怎么回事?” 满星祭司撇了撇嘴,先给自己点了支烟,然后冷哼一声:“张法权这狗崽子当初就是带艺投教,做了那么些年的道士头头,早就不服教主的管理了。你看他平时就一副唯唯诺诺的小人相,被那月神……被那异端邪教蛊惑收买还不是容易得很么?可怜教主一心栽培,到头来却倒在此人身上。” 倪虹祭司点点头,沉默半晌,随后又说道:“刚才你和残月祭司出手救我之时,我发觉你们的神力比以前强了许多,怎么不在得知教主有难的时候就先赶往神殿呢?如果教主那边加入了二位,又何须惧怕来扰的宵小。” 满星祭司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有句话,本不该说,但你知道这些年来我对你的心意,所以……” 倪虹祭司转头看向他,柔声道:“你说吧,我听着。” 满星祭司将快要燃尽的烟蒂扔在脚下,想了想后才说道:“这次前去神殿之人并非寻常宵小,即便有我二人加入也无济于事。如果,我是说如果,此次教主遭遇不测,圣教覆灭,你有没有想过今后之路要怎么走?” 听完这话,倪虹祭司忽然停下脚步,静静地看着他。 满星祭司皱眉道:“当然,你我身为圣教神职人员,理应全力而为,但你有没有想过怀中的圣女?教主宁愿自己死守神殿,为的不就是拖延时间,保你和圣女的安全么?” 只不过倪虹祭司却根本没听他说话,而是转头俯身,将刚刚他扔在地上的烟蒂捡起,随后径直向前走去。在路过满星祭司身边的时候,轻轻留下一句:“此处多林木,万一着火就麻烦了。” 看着她决绝的背影,满星祭司抿了抿嘴唇,随后快步跟上。 此后再无多话,直至众人终于穿过松林,来到一条隐秘的小路之上。路边停着一辆越野车,看样子应该就是星、月二人开来的。 残月祭司亲自帮着两位鸦组成员将那名受伤同伴抬入后车厢,应该又在里面安排了一番。随后跳出车外,对不远处的二人说道:“咱们也上车吧,尽量在天亮前赶到地方。” 可倪虹祭司先将圣女茜茜轻轻放在车后排座椅之上,自己却又退回原地,看了看肆意耀眼的月光,转头对满星祭司说道:“如果不是在这样一个疲于逃命的夜里,这还真是一处好地方呢。天明,给我一支你的烟吧。” 残月祭司皱紧了眉头,便准备说些什么,但却被唤出本名的满星祭司轻轻拍了拍肩膀。随后抽出一支烟和火机,一同抛给眼前这位爱慕已久的女人。待她避风点火之后,才说道:“我从未想到原来你也吸烟。”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的确,才吸了一口就猛烈咳嗽的倪虹祭司显得十分痛苦,可见真的不会。可她却在稍稍平息过后悲痛说道:“我也从未想到原来叛教的人竟然是你!” 什么! 满星祭司忽然后退一步,但随即便怒道:“你是不是发疯了,我怎么会……” 此时,倪虹祭司已经从怀中取出了那条已显焦黑的发带,同时手里还捏着两个已经熄灭的烟蒂,与那支刚刚点燃的香烟合在一起,举到对方眼前,嘶吼道:“这次事件来的极其突然,前后不超过两个小时。在你们突然出现的时候我就感觉不太对劲,回头想捉一个黑衣杀手以便询问究竟时更发现所有人都已惨遭灭口。路上我陪圣女去方便的时候在地上捡到了这个烟头,当时我还在不断告诉自己,这是巧合、是偶然、是那些黑衣人之前留下的。可你现在告诉我,为什么你的烟跟它一模一样,为什么你们消失了大半年之后神力暴涨,为什么你会自然而然说出‘月神教’三个字,为什么在神殿遭遇强敌的此刻你不去护教反而守在我天井的出口。你,真的想连我都一起杀掉吗!” 见状如此,满星祭司慌忙解释道:“不……不是这样的。你知道我的心,这么些年也从未变更丝毫,又怎会杀你……” 而一旁的残月祭司却眯着双眼冷哼一声:“你还跟这个女人费什么话!既然她已经猜到,那还解释个屁。早晚都得动手,你不忍心,那么我来便是!” “不要!我能说服她加入我们的!” “果然,被我猜对了。” 残月祭司并没有停下脚步,阴狠道:“原本你也并非是我二人的对手,若不是他这个蠢货一次次保你,又怎能多出如此麻烦。此时你圣器已损,与寻常人无异,我倒要看看还有谁能救你!” 倪虹祭司苦笑连连:“我这条性命本不值钱,但既然答应了教主要护圣女周全,总不能今日毁在你等叛教贼徒手中。圣器毁了,但我还有那最强一式!” 说罢,她用指甲果断划开手腕,随后瞬间再以那条熏黑的发带裹缚。霎时间,发带如同拥有了自主生命一般,疯狂吸吮着来自主人的鲜血。就在对方即将临身那一刻,倪虹祭司将已现诡异红光的发带猛然抛出,嘴中低吼道:“圣教守护,神佑之光,现!” 第一百八十一章 血族异徒 一个“现”字落地,那条滴溜溜不断自转的血色发带却直飞到二人头顶,随即光华迸裂,眨眼间形成一颗光球,将星、月二人裹在其中。这光球与她之前曾用来御敌的那个颇为相似,只是在其中光晕之间,充斥了大量的血液,显得既神圣、又诡异。 此时倪虹祭司的双颊已然因失血过多泛出一抹苍白,只见她幽幽说道:“你二人曾是我教神职,当知我这‘神佑之光’与教主功法出于同源。不仅能够御扛外敌,被困之人也同样无法从内部击破。而且此刻我将血脉融入其中,便是将自己的生命化为神光同体。即便你们本领通天,但也有足够时间让我逃离此处了。” 施展出她所掌握的最强招式,其代价就是付出自己大量的鲜血。可即便如此,她也深知这加强版的“神佑之光”根本无法长时间控制二人。此地不宜久留,务必要在他们冲出束缚之前快些离开,越远越好。这也是为什么要在看见汽车时,她才选择拆穿阴谋。 脚步虚浮的倪虹祭司先去看了一眼后车厢,果然,三名鸦组之人已全部倒下,生死不知。只是现在顾不得细看究竟,便快速来到驾驶位,准备打火。但似乎这一系列的操作已经用光了她所有的运气,面对前方一片坦途,她却惨然发现这车里竟然没有钥匙。网首发 甩甩头,努力压下心中那股强烈的失落感。再次下车,将后排已被吵醒的圣女茜茜抱在怀中,快速向远方奔逃。 看着女人坚强的背影渐行渐远,光球内的残月祭司却并没急着破开牢笼。身边的高大男人神色复杂,不由让他一阵心烦。但作为自己唯一叛教的同伙,只得苦心劝道:“你做的已经够多了,她并不属于你,也不会属于我们。她是伊萬的人,从信仰一直到骨子里的血肉都是。我叛出圣教是因为看不惯伊萬的固执,也是为了如今这一身梦寐以求的神力;可你不同,你是为了逃离被那个男人永远压住一头的憋屈,是为了拥有强大的力量去折服那个让你爱而不得的女人!” 满星祭司痛苦的蹲在地上,嘴里不断重复着:“别说了,别说了……” 但残月祭司却不肯放过他,甚至冷笑道:“看到了么,你我不惜背负千古骂名换来的绝对实力,最终还是受困在伊萬的神法之内。你想没想过,我们十二位祭司本都是普通凡人,能够施展功法都是源自伊萬、源自圣教、源自那神秘又短暂的神力。但为什么这个女人好似拥有可以不间断使用的功法?而她又偏偏获得了只有教主才能拥有的‘神佑之光’?为什么这次神殿遇袭时会让她护着圣女逃走?为什么我们得到的命令是留活口而不是下死手?” 听到这话,满星祭司的情绪明显转为了愤怒,但他还是不断重复着:“别说了,别说了……” 残月祭司嘴角划出一抹邪笑,继续道:“因为自教主夫人死后,一直是倪虹日日夜夜服侍着教主,用她年轻又纯洁的身体和心灵,才将伊萬脱离出悲痛。虽然没有人明说,但我们都知道,倪虹就是伊萬的女人,她就是下一任的教主夫人呐!” 此时,满星祭司全身的气息忽然暴涨,裸露在外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瞬间变为暗红,两只眼球更是陷入深紫之色,嘴角边缘微微隆起,露出一左一右两只獠牙,怒吼道:“我他妈让你别说了!” 吼音尚未消散,满星祭司便一把扯碎了身上披着的满星长袍,丝毫不留恋他的这件专属圣器。随后伸出两只指甲异常锋利的手,直接插进光球之中,就好像撕碎长袍一样,双手分错之间,将倪虹祭司倍感信任的“神佑之光”彻底毁掉。 再无任何束缚的他看着远处女人突现踉跄的背影,再次咆哮。一脚踏上身边汽车的引擎盖,身体高高跃起,直向女人冲去。 就在他击碎“神佑之光”时,本已虚弱的倪虹祭司忽然“哇”的呕出一口鲜血。刚刚她说的都是实话,只是没想到混合了自身血脉的神功竟然挡不住对方随手一击。再也无力起身的她唯有将怀中颤抖的圣女牢牢抱紧,绝望的看着恶贼即将临身。 只见那满星祭司在空中俯冲半晌,却诡异的仍然未见下坠趋势。借着月光仔细观瞧,她赫然发现仅着贴身单衣的男人背后竟然生有一对巴掌大小的肉翅! 吸血异教徒! 本已心死的倪虹祭司不知从哪里徒生出一股气力,对着即将飞到面前的变异人吼道:“程天明你这个疯子,原来不止是叛教,更背叛了我们伟大的神!” 而满星祭司,不,用曾经的神职来称呼此刻的怪人已经不再合适。变异者程天明轰然踏在倪虹祭司的身前,强大而霸道的气场将她压迫到几乎无法呼吸的程度。只是这人却没有出手,而是向天怒吼道:“可怜又可悲的瞎眼天神,可恨又可恶的冰冷的主。老子诚心供养了你二十年,坚守信念拜了你二十年,可到头来却还是无法得到心爱的女人!” 怒吼过后尚不算完,又盯着倪虹祭司的双眼,狠狠道:“伊萬那个自私又冷漠的圣教徒究竟比我强在哪里?论实力,此时的我已足够与其交手;论势力,圣教那区区几百人更是无法与我血族同语;论爱你的心,这世上再没人能有我这般坚韧!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是要选择离开!” 强大的精神威压再次引得倪虹祭司胸中内伤加重,可此时已然认命的她却只是摇摇头,虚弱说道:“你以为堕入成为了吸血异教徒,接受了撒旦肮脏的馈赠,拥有了令人恶心的实力,就能与我圣教之主共论么?真是可笑。”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程天明一脚重重跺在地上,激起无数雪花飞溅,沉声道:“是了是了,你还没见过我如今的实力,当然会这样想。没关系,现在我就带你去神殿,当着你的面亲手打败伊萬,让你看看被奉若神明的男人是如何被我踩在脚下哀嚎的!” 倪虹祭司侧头吐出一口含着血丝的唾沫,轻蔑笑道:“你不配提他的名字。” 这话激的程天明又要动手,只是却被缓步走来的残月祭司出声打断:“天明兄,莫要中了这女人的诡计。不要忘记伯爵大人给我们的任务。” 听到“伯爵大人”这四个字,程天明忽然浑身一抖,随即露出一丝犹豫。倪虹祭司见他奴心开始动摇,忙又说道:“你这个懦夫、胆小鬼、无能的蛆虫,卑微的蝼蚁,不敢去神殿,是因为害怕面对教主的无上神威对不对!” 残月祭司眼看这狡猾的女人将要坏事,便忽然出手向她袭去。程天明见状大吼一声,右爪奋力直挥,想要阻拦。只是残月祭司并未因此停止身形,背后硬受他一击。那件印有残月图案的长袍随之炸开,片片碎步漫天飘落,还带出点点墨绿色的血液。 没有了长袍遮盖,残月祭司也露出了一对肉翅。 虽然受了伤,但他却不甚在意。将抢在怀中拼死忍住没哭的圣女抖了抖,随即说道:“放心,我只想完成伯爵大人交付的任务。圣女由我带走,这个女人交给你处置。” 程天明根本不关心小女娃的生死,他只在乎倪虹祭司。此时见她当真未曾出事,便收了火气,点头道:“如此甚好。咱们分头行动,你带圣女回去交差,我带她去神殿找伊萬。” 倪虹祭司心急如焚,她深知圣女的重要性,绝对不能让他们带走! 情急之下,计上心头。对着即将离去的残月祭司吼道:“畜生,你放开我的女儿!” 第一百八十二章 正是洒家 此言一出,程天明和残月祭司皆愣在原地。 只听她又哀嚎说道:“天明,你恨我、恨教主都没关系,但却千万不能让我的女儿被他带走啊。” 残月祭司看了看怀中的小姑娘,随即眯眼道:“放弃吧倪虹,咱们也曾是圣教中人,甚至比你接触过更多的秘密。‘如遇不可力敌,则谴心腹之人护圣女逃离’,这则圣训教言,你该比我们更清楚才是。” 程天明自然也知道这句话,疑惑之中又透露着些许的愤怒。但倪虹祭司却低头惨笑道:“此次神殿出事,没有丝毫征兆,但教主却早已发现十二位祭祀中有人叛教。担心出现此时的情况,所以,借势用了一招斗转星移。” 残月祭司皱眉重复道:“斗转星移,什么意思?” 倪虹祭司转头看向程天明,柔声道:“你们有多久没见过圣女了,怎知她一定是真的?” 残月祭司嘿嘿一笑:“相比这孩子的真假,我更加怀疑这又是你的阴谋。真真假假,假假又真真。我们只负责听令抓人,至于对错却是全然不论。” 而程天明则不然,这件事的真伪绝对要先弄清楚才行。所以他递给同伴一个制止的眼神,随后才对倪虹祭司说道:“我虽然会时常外出执行任务,但每年你我也都曾见面。况且你一心都在伊萬的身上,又怎么可能与其他男子……” “七年前,教主大婚,有敌来袭。你率部追至边境,却是中了对方的调虎之计。待你归来,教主只说神殿之危是请来旧城长老才堪堪抵挡,实则却是不愿把援将之事透露给教众。此事只有教主、大祭司和我三人知晓,因为这位强援,是我通过个人关系请来的。” 倪虹祭司不仅打断了程天明的话,更是抛出一个惊天秘闻。 残月祭司还是不愿相信,他只想尽快带着圣女回去领功,所以直接说道:“你们在这编故事吧,我可要走了。” 可程天明却吼道:“你闭嘴,听她说完。” 倪虹祭司整理了一下头发,惨笑道:“我们自幼相识,不过我比他大了一些。想不到的是小鼻涕虫长大之后却始终记得儿时过家家的童话,即便已经遁入空门,但在我向其开口求助之时,仍然二话不说就瞒着师傅下了山。神殿事了,他被老方丈罚在后山思过,我去看他,顺便报恩。”更新最快的网 此时程天明双拳紧握,指节劈啪作响,咬牙说道:“你竟然用你的身体,去报恩!” 倪虹祭司仰天一叹:“你知道的,我向来恩怨分明。所以他不知道孩子的事,我也不会让他知道。你若仍是不信,大可去看看这孩子的眉骨,是否与我相似。” 程天明怒气满怀,转身便要去夺孩子。只是残月祭司哪里同意,几次变幻身法躲开程天明,同时高声道:“你个蠢货,那女人是在利用你!随便编出一个莫须有的男人,不过是想将你激怒。” 而倪虹祭司又再度施压道:“这个男人你们也曾见过,就是不久前与我一同走出天井的那个人!我不愿让他感觉到孩子的存在,所以先一步走出。却不曾想到,陷入了你们的埋伏;更不曾想到,我又欠了他一次。程天明,你好好想想,怎么会有人平白无故的出现在我最为隐秘的天井之中,又怎么会有人披星斩月般来救我!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念我,可你都做了些什么?只有他,只有他才是真的对我好,只有他才是我的盖世英雄!” 不过是简单的几句话,却已将程天明胸中浓浓的恨意全部激发。他死死的盯着残月祭司怀中的孩子,咬牙颤抖道:“好好好,我今日便先除掉这个小杂种,再去杀你那位盖世英雄。” “吼” 又是一次对空长啸,程天明狂战之意直冲天际,此时他眼中只有圣女,竟是连残月祭司都看不见了。 而就在发狂的程天明即将出手的那一刻,上方忽然传来一个充满无奈的声音:“我什么时候变成小鼻涕虫了?” 未等众人反应过来,那声音陡然一提,再度低喝道:“惊雷指印,现!” 原本全力防御着程天明的残月祭司忽然双眼圆瞪,手足僵立,身体一抖便将圣女滑落。而就在这时,一个黑影迅速掠过,在小姑娘落地之前便将她抄在怀中。几个闪烁之后,路旁一颗粗壮的松树边重现此人身影,正是才分开不久的胡牧阳。 圣女茜茜又遭掳劫,但在看清来人之后,忽然卸下了一整晚的坚强,缩在胡牧阳怀中开始放声大哭。的确,不只是她,在场中人谁也不知道这颗光头为什么会忽而折返,更不会知道他是如何悄无声息的出现、又雷霆果断的出手救人。 残月祭司那边的动静吸引了程天明的注意,就在他转头的那一刻,另一道黑影出现在倪虹祭司的身边,却是殷桃。本想将她直接抱起就走,奈何本就娇小的身体压根无法做到,不由得埋怨道:“你这个不知羞的女人怎么这么重!” 听到声音的程天明见她竟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肆无忌惮,顿时大怒。双爪交错出手,便要撕碎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 胡牧阳见状,急忙又递出一招“惊雷指印”,但小姑娘殷桃面对眼前的壮汉却忽然展媚一笑,双眼之中泛起层层波纹,直射对方。反观程天明,先是大脑忽然瞬间空白,随即一阵钻心的麻痹感直冲脏腑,手脚皆是不由自主的开始痉挛。 失去了他的精神锁定,倪虹祭司终于恢复了最基本的身体自由。虽在殷桃的搀扶下仍旧一步一晃,但总算平安到达胡牧阳身边。 刚刚她只想快速激怒程天明,所以编故事的时候当然无所顾忌。可现在故事的男主就站在身边,却是无论如何也淡定不得。好在小姑娘殷桃直接出声,无意间替她稍缓了尴尬:“你可是出尽了风头,却把我一个人扔在怪物那里不管。现在我都要开始怀疑,莫非这孩子真是你闺女么?” 胡牧阳已逐渐平复的圣女茜茜,摊手道:“刚才这计划可是您定的,再说我也第一时间内就出手了嗷,你看那家伙现在还动弹……唉我去,这么快就恢复了?” 不止程天明,还有那位刚刚完成变身的残月祭司。二人走到一处,充满忌惮和戒备的盯着胡牧阳等人。 程天明口中已然鲜血横流,不过这并非是胡牧阳造成的,而是他自己已到恨极状态,嘴中獠牙甚至刺入下颚而不自知。伸出一手直指不远处那张无耻的笑脸,怒声道:“光头,和尚,空门功法,果然你就是倪虹说的那个男人。” 胡牧阳摸了摸发丝全无的脑袋,又看了看已现羞愧的倪虹祭司,然后高声回应道:“不错,正是洒家!今日你辱我妻女,我必将你碎尸万段,打入十八层地狱,阿弥,啊就陀佛。” 倪虹祭司没想到他竟然替自己圆了谎,心中五味杂陈;而小姑娘殷桃听他如此,虽未直接拆穿,但还是翻了一个白眼表示不满。 相比程天明的一根筋,残月祭司就显得老道很多。他知对方功法高强,实力强悍,所以眼珠一转便开口说道:“这位朋友笃定要站在我血族的对立方么?” 听完这话,胡牧阳一脸茫然的的看向倪虹祭司,疑问道:“他刚说的这个血……,是哪个地方的少数民族?没听过啊。” 第一百八十三章 为了尊严 残月祭司本想以所在组织的厚重声名给予对方压力,没想到那个光头和尚竟然摇头不知,这让他一时间想不到该怎么接话。 不过,他虽不知,但却有人知道。 小姑娘殷桃原本一脸轻松,但听到“血族”这个词时,忽然肃穆了眼神,对着残月祭司正色道:“你们是利路修亲王的人?”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终于回到了正常对话的节奏上面,残月祭司虽诧异这个小姑娘竟然知道组织高层的名字,但相比那个不知所谓的和尚,他更愿意与之交谈。所以桀骜道:“不错,我们正是利路修亲王的下属,是尊贵高雅的血族。之前我等尚未展露身份,所以只要交出圣女,便可对你们的失敬行为既往不咎。” 胡牧阳一脑袋浆糊,便对殷桃问道:“你认识他们的头头?” 殷桃罕见的没开玩笑,而是点头道:“小师叔,这件事情比我预料的要复杂很多,我必须即刻向总部汇报。他们是通过出卖灵魂换取强大实力的变种人,寻常攻击效果不大,只有心脏部位受到强击才能真正被杀死。不过,若能留下一个活口是最好的,你要小心。” 残月祭司见状,不由大怒道:“有心放你等一条生路,仍不珍惜,那就等着被我血族奴役吧!” 说罢,背后肉翅一展,双脚陡然离地,嘶鸣一声径直来袭。这正中了胡牧阳下怀,只见他乐道:“对嘛,磨磨唧唧多麻烦,打就是了。” 随即脚下一旋,瞬间“夜炎”加身,与对方战在一处。 初始二人相互对攻,打的有来有往。但几个回合下来,残月祭司心中震惊不已。这光头和尚招式粗鄙,没有章法,最多就是街头斗殴的流氓水平。但其爆发力极强,势大力沉,对于自己递出的精妙虚招全然不理,一拳一脚从来就是肆无忌惮。且全身附着的那层火光更显诡异,犹如拥有自主意识,无论哪里沾上一点,都会向着肌肤深处缓慢钻去。 心感不妙之下,残月祭司高声叫道:“天明速来助我!” 胡牧阳哈哈大笑道:“速来速来,刚好一勺烩。” 但那程天明只是死死盯着倪虹祭司,对于这边的战斗丝毫不理。残月祭司一个分心,被胡牧阳欺身而上,一拳一掌分印双胸,打的倒退横行。右侧一掌倒也罢了,左心捱的一拳却差点将他的变身状态打散。 几个退步,又回到原点的残月祭司顾不得抹去嘴角鲜血,双手抓着程天明的两肩,厉声道:“看到没有,我就要被人打死了,你还不出手救我?!” 程天明的视线微动分毫,口中淡然说道:“当初我就不该听了你的蛊惑,堕入血族。如那四位祭司一样坦然赴死,至少还能在倪虹心中留下一个美好的印迹。此刻我不人不鬼,自己瞧着都恶心,苟活下去没甚的意思,不如与大师放手一战,死得其所。” 残月祭司一手指着胡牧阳,嘶吼道:“早该如此才对。你我二人联手,前后夹击,他双拳难敌四手,正可解你心中愤恨。” 但程天明却打掉了他扶在自己肩膀的那只手,轻笑道:“老鲁啊,你我总算共事了十几年。虽然经常被你算计,但却不愿拉你同死。今日我来挡住此人,你快些逃命去吧。” 随后向着胡牧阳踏步而行,面上无悲无喜,甚至连那股变身之后的戾气都被他死死压住,沉声道:“倪虹说的不错,小兄弟当得起‘盖世英雄’四字。程天明这一辈子活得不明不白,不敢爱又不敢恨,婆妈的紧。今日更是险些酿出大错,虽说是被这血族血脉影响了心智,但……” 胡牧阳眯着眼睛挠挠头,万不得已的打断他:“我说……老程啊,你这话也忒多了些,咱作为男人爽利一点不好么?” 程天明一愣,随即大笑道:“正该如此。谁说将死之人就必须话多,来来来,让我看看被倪虹挑中的你究竟本事如何?” 说罢,再不多言,气势突然一变,战意迅登峰顶。不过令人没想到的是,此时的程天明竟然弃掉了变身血族的实力加成,手中利爪和嘴角獠牙全部不见,背后那一对肉翅虽不能收回体内,但却牢牢束紧,贴住皮肉,不再震动。 看来他却是如其所说,打算以自己的真实状态坦然死在胡牧阳手上。 不过如此这般却让胡牧阳真真犯了难。他不是没杀过人,百柳山庄的千年树妖和城郊别墅下的黑袍恶灵都是实打实的死于他手。只不过他们一个是人形妖怪,另一个是人形恶灵,打杀之后虽然也用了很久的时候来修复心境,但在对招出手的时候却不曾有过丝毫犹豫。 而现在却是不同,程天明如若还保持着青面獠牙的血族形态,那自己二话不说出手即是杀招。但他现在就像一个普通的中年壮汉,又如何能随意打杀。 放开全部心事的程天明可不知道他心里的矛盾,见这人没有主动来攻,那便是邀战。所以大喝一声过后,使出看家招式,开启疯狂进攻。反观胡牧阳,将“夜炎”威力缩至最小,但仍不敢主动出招。面对壮汉的次次攻击,除了勉力抵挡之余,也只能辗转腾挪选择自保。 此时残月祭司早已扔下同伴,远遁离去。程天明见对方如此扭捏作态,不由得大怒道:“莫非你仍看不起我,竟不肯让我像个男人一样去死么!” 殊不知胡牧阳是有苦说不出,总不能告诉大家,哦,我不太敢杀人,各位见谅哈。 程天明苦笑道:“是了是了,杀我会脏了你空门佛手,我的确不配。此时老鲁应该已经逃远了,那么我的任务也算完成。不用大师动手,我自行了却便是。” 说完此话,程天明又看了倪虹祭司最后一眼,随即双掌交叠,重现利爪,便要向心脏位置插去。 倪虹祭司始终看着场中二人,此时见程天明欲预自尽,脱口吼道:“不要!” 而胡牧阳也瞬间出招,但用的却并非是自己擅长的“无名火”和“惊雷指印”。只见他同样双手交叉,猛然探出,死死钳住对方的双臂,随后低吼一声:“给我放开!” 带动程天明的双手向身体两侧伸展,致使中间空门大开,紧跟一脚蹬在对方腹部,使其暂时失去气力,然后负手说道:“枉你自称是个汉子,却净做那女人姿态。” 被一脚踹在胸隔之间,程天明顿时阻断气息传递,蹬蹬蹬倒退数步。稍缓之后却是怒道:“不杀我,也不让我自尽,难道是想在倪虹面前辱我不成?贼秃你未免欺人太甚!” 而胡牧阳却摆出了一个经典的佛门礼手,淡淡道:“这招是‘空明拳’,我才学不久,尚未贯通。既然你想体面,我便不用功法欺你。来吧,像个真正的男人来战。” 就在刚刚,程天明提到空门佛手的时候,胡牧阳忽然想到那段陪着小苏释奋力备考的日子。连续半个多月的集中复习,虽说绝大多数的时间里都在专注文化课,但小孩的性子总是跳脱的,经常坐不住。所以苏毅就决定每天留出两个小时的时间,供他练拳,也算活动身体。 胡牧阳负责监督,却实在无聊。苏毅想了想,便教给二人一套“空明拳”。其威力了了,但却是舒筋活血的良招。胡牧阳第一次学功夫,兴致勃勃,经常拉着苏释对练,所以倒也熟悉。 只盼能用这“空明拳”磨去对方死意,然后才随机应变想办法吧。 第一百八十四章 兄弟诀别 这边胡牧阳在不断思考着怎样才能稳住程天明,而重获安全的倪虹祭司却已将全部心思都放在了神殿那里。当初走的匆忙,只知有敌来袭,却不知敌人是谁。但经过程天明和残月祭司一事之后,基本可以确认就是血族。 “血族”这两个字当真太可怕了,它所代表的不是一个人或者一群人那么简单。不知此时此刻,神殿还在么,教主还在么? 事实上的确如她所想,虽然神殿还在,教主也还没阵亡,但自从“神佑之光”被打破之后,无数黑衣人从四面八方涌入其中,并且黑衣队伍里面也有十数位能够运用神力的人。两方相见,已不必再多布置,自然兵对兵、将对将的开始对战。 场中唯有教主伊萬,以及坐在他对面的亲弟弟茉莉始终没有出手。 茉莉自顾自的坐在椅子上,无悲无喜,只是用手指在漫不经心的敲打着翘起来的膝盖,而站在巨画之下的伊萬却无法做到他这般淡定。眼见神殿之中早已破烂不堪,星城守卫死伤过半,剩余之人也全部受伤。 五位祭司也是同样如此。火爆脾气董和军虽有一身铁桥铁马的功法,不惧寻常刀剑加身,但与两位高阶黑衣人的对战,却险象环生。没撑多久便被对方破去金身,幸亏玫瑰夫人救援及时,才不至于丢了性命。 而那位被程天明冤枉成叛徒的中年修士张法权就没这么幸运了,本不善攻伐之术的他对付些许普通人还算勉强,但此番遇上的却是同样拥有神力附体的高阶黑衣人。法宝尽出也只撑了片刻,被三人围于中间,无法顾全首尾,几个回合之后便被一刀斩断了金柄浮尘。且刀势未停,又在他胸前划出一道几欲见骨的伤口才算作罢。不过这青云祭司临近昏迷之前又勉力递出一招保命绝学,借由自己喷出的鲜血,成功施展出“韩信点兵”。就在他倒地之时,刚好功成现世。只见他身前忽然幻出几十个身着古旧盔甲的兵丁,无头无面,却又行动自如。高不足半米,各个持刀,落地之后便四散分射,专砍脚踝。 负责安全的黑袍祭司站在距离伊萬最近的地方,除了指挥星城护卫,还需要将那些胆敢冲进范围内的敌人一一解决。不过随着星城护卫人数越来越少,而近身此处的敌人越来越多,饶是拥有最强祭司战力的他,反而受伤最重。 除此之外,那位凭借一己之力对抗五位高阶黑衣人的大祭司也开始有些气力不济。此时在他身前,立有五个正在持斧挥舞的金甲力士,每人腰间都有一根金线连接着他手里的圣书。金甲力士的防御性极高,但五人的动作只能保持一致。虽耗力巨甚,但在它们刚出现的时候,每一次攻击总能打倒一片敌人,可谓所向披靡。直到对上五名高阶黑衣人之后,才开始有些捉襟见肘,不断受伤。 伊萬眉头皱的越来越紧,看着场面渐渐出现一面倒的倾向,知道再坚持下去也不过是徒增伤亡。算算时间,倪虹祭司和圣女应该也已经转移到了安全之地,故而他短暂沉吟之后,便伸出一只手来,指向上面的巨幅油画,口中默念道:“伟大而仁慈的太阳神,恳请您降下神光,洗涤世人的罪孽吧。” 下一刻,自画中开始缓缓渗出金色光华,迅猛又柔和的洒向众人。所有触碰到金光的人心中皆升起一股淡然平和的声音,劝解着放下手中利刃,向往着天国的美景。 而此时,茉莉却邪魅一笑,也不见其有繁琐多余的准备工作,只轻轻挥手,随意道:“虚假的和平只能蒙蔽双眼,却无法压住人心的欲望。来吧,且看你的伪善如何对抗这世间的原罪!” 挥手之间,一片暗红色的迷雾渐渐扩散,不仅将那金光点点蚕食,更让那些刚刚停下对攻的双方重启战意,甚至比较之前更平添了一分暴虐。 眼看金光不敌,伊萬怒眉冷哼,再施一分力,这才堪堪止住颓势。终于,半空之中的金光和迷雾越积越多,彼此势同水火僵持不下。随后一声巨响,仿佛炸裂了空气,两股神力同时消散,也将场中大多深受正、邪转换折磨的人们掀翻在地。 茉莉舔了舔嘴唇,轻笑道:“我亲爱的哥哥,终于忍不住要出手了么。” 伊萬努力咽下一口即将翻涌而出的鲜血,平静回道:“今日你做足了准备,以雷霆之势侵入我圣教,败则败矣。” 茉莉点点头,拍手说道:“不愧是仁心仁德的教主,知道即便再坚持下去,哪怕拼光了手下部足也无法撼动结局,当真果断。既然如此,那我先前所提的三个要求……” 伊萬对着大祭司说道:“将《太阳圣经》交给他们吧。” 大祭司死死捏住手中圣书,颤抖道:“教主只要有命,老夫愿与这伙恶魔同归于尽!” 只是伊萬却摇摇头,平伸出手,以“星引之力”将大祭司手中的圣书隔空取来。随后再一挥手,上方那幅足有数百斤重的巨画便迅速卷为画轴,轻飘飘的落在他高举的手上。 巨画一经收起,圣教中人顿感源自内心的疲累,几位祭司悲痛道:“教主,我等尚能战斗……” 而伊萬一手捧着圣书,一手托着画卷,只对茉莉说道:“你的前两个条件都在这里了,失去它们圣教之名也就不复存在,圣女一词也不再重要了吧。” 但茉莉却伸出一只手指摇了摇,轻笑道:“我猜你下一句应该会说,圣女不在这里,即便要交也是无法,对也不对?” 伊萬忽而变了面色,冷冷的看着对方不说话。茉莉却好似无辜之人,又说道:“不急不急,十三道天井的对应出口都有我的人在,相信很快就能恭迎圣女返回了。” 伊萬终于忍不住胸中怒火,将画卷“咚”的一声垂在脚边,厉声道:“徐谦,茜茜也算是你的亲侄女,怎能如此狠心!” 被重提本名的茉莉也“啪”的一声将坐下椅子拍的粉碎,怒声回道:“狠心?比起你这个充满阳光的哥哥,如今的我又算得什么?当年你抢了本属于我的教主之位,算不算狠心!你逼着雪儿嫁给你的时候,算不算狠心!以莫须有的罪名安在我身上,罚我去炼狱赎罪的时候,又算不算狠心!”网首发 伊萬叹了口气:“所以,这就是你叛教的理由。” 茉莉嘿然一笑,双臂扬展,自他周围忽然升起团团血雾。血雾越积越浓,半晌过后竟缓缓形成一个兽首人身的模样。血光映照在他那张皙白的脸颊之上,愈发诡异。只听他此时朗声道:“应该说,这是我投身血族的动力才对。” “血族”二字一出,引得众人尽皆心惊。伊萬更是眯眼道:“原来你已是血族之人!” 茉莉双拳紧握,身后血魔同样握紧双拳,随后他继续说道:“事实上,我此次的任务只是将圣教覆灭即可,带走圣女的要求,是我个人的想法。” 伊萬垂下头,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却能听到他的声音传出:“我最后一次以兄长的名义问你,茜茜的事能否作罢?” 茉莉哈哈大笑,双目甚至喷射出淡淡的血雾,低声回答:“你有的选择么?” 沉寂片刻之后,伊萬重新抬头,目光坚毅说道:“那今日我便借主神威,让你这头血族的恶魔在这天地中彻底消散!” 第一百八十五章 打的憋屈 话音稍落,伊萬猛的将手中圣书向空中抛出,同时单掌印向身边立着的巨大画轴。下一秒,金光迸裂。众人被这股耀目的光芒刺的睁不开眼,唯有茉莉紧紧盯着这里发生的一切,口中喃喃自语道:终于出现了。 待得金光散去,大祭司率先惊呼出声:“这……这是,霍尔斯神斧!” 此刻,伊萬整个人都沐浴在浓郁的金光之中,右手握着一柄等人高的双刃战斧,宛若西方神话中的天降神灵。只见他轻轻抚摸着手中的战斧,好似正在对待深情的爱人。随后低声道:“血族指明要我交出的东西,便是它了。圣子图做柄,圣书为刃,终成了这把代表冬日太阳神的圣器,霍尔斯神斧。昔日天神用它斩落了不计其数的恶灵,此刻作为神之后裔的我,便用这柄神斧会一会你的血魔!” 双足蹬地,陡然跃起,身在半空中的伊萬双手高举战斧,对着仍在十米开外、但却开始不断高长的血魔当头劈下!战斧划过之处,一道炸裂开来的金光随之出现,且迎风便涨,待到血魔上方之时,已形成一柄战斧模样的金色虚影。 而茉莉此时目光一紧,脚踏弓步踩在地上,双臂同时上举,手掌合一。他身后的血魔自然影随身动,两只巨掌骤然合拢,将金光战斧夹在其中。 见二者僵持不下,伊萬再施一招:“金甲力士,冲锋!”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自战斧光源之中,忽然幻出十名身披金甲的战士,与之前大祭司通过圣书召唤的基本相同,唯一的差别却是这十名甲士身边各有一匹金光战马。待得“冲锋”二字传来,十名金甲力士齐齐翻身上马,个个挺举长枪,向着血魔之下的茉莉急速冲去。 茉莉正在全力控制血魔抵御神斧之力,根本无暇顾及这边。只是站在他身侧的那名女仆却在此时高声喝道:“暗灵勇士,挡住他们!” 一声令下,刚刚与祭司们对战的高阶黑衣人迅速向金甲力士冲去。只是才一会面,这些连祭司都无法轻易抵住的暗灵勇士却瞬间败落,被撞得四分五裂。眼见茉莉即将重蹈他们的覆辙,那女仆忽而翻转到他身后,提起右手,径直插入茉莉后心,同时疯狂叫道:“血族真身,变!” 原本在苦力支撑的茉莉忽然露出极尽疼痛的表情,厉声吼道:“啊!” 霎时间,茉莉整个人陡然一变,獠牙利爪纷纷伸展,气焰暴涨。而那个被女仆插入后心的血洞处,也忽然生出一对巨大的暗红色翅膀。与之对应的血魔同样如此,实力瞬间升高。随着那声怒吼骤然发力,直接崩碎了夹在血手之中的金光巨斧。同时左脚踏地,一阵蛛网状的冲击波四散蔓延,将那些即将临身的金甲力士崩成虚无。就连离他稍近的那些黑衣人,也受到了无差别攻击,死伤惨重。 手持神斧的伊萬没想到对方变身之后的战力竟然升了不止一倍,受到的反冲之力不仅震碎了金光巨斧,更引发出自己刚压下的旧伤,蓦的喷出一口鲜血。 只是这还没完,脚下的冲击波紧随其后,来在伊萬脚下之处,骤然爆发。这出人意料的一击将伊萬直接炸飞,而那柄霍尔斯神斧也随之脱手,跃入半空。 倒地后的伊萬顾不得自身伤势,急忙喊道:“夺回神斧,万不可让他得到!” 但周围之人又哪能招架住变了身的茉莉,被那血魔随臂一挥便纷纷跌落。 再无对手的茉莉按压不住内心的狂喜,虚空一抓,使出“星引之力”带动神斧向自己飞去。 心如死灰的伊萬喃喃道:“完了……” 即将得手的茉莉仰天长啸:“伊萬你这个窝囊废只能唤醒霍尔斯神斧,却连它万分之一的实力都无法激发。此后神斧跟了我,定然可以为雪儿……那是什么!” “乱扔东西砸到小朋友怎么办,还是我帮你们收……哎呦我去……” 一个黑影瞬间越过血魔的头顶,将半空中的神斧牢牢抓在手里。若按他的行动轨迹分辨,应该是准备夺下神斧之后,顺势再帅气的落在伊萬身边。只不过这人不知道“星引之力”的神奇,更轻看了施术之人的强横实力。所以即便他此时双手抓握,但也只是将神斧飞跃的速度拖慢了几分,随后便连同整个人一起,仍然向着茉莉飞去。 踌躇志满的茉莉万万没想到,竟然还有圣教余孽的存在。而且观其实力,应该远超普通的祭司。 这人是谁? 无论是谁都没有所谓,近五年来的谋划不可以被任何人搅乱,所以今日神斧必须要落在自己手中。 而那半空之中随斧而飞的人给自己设计的霸气出场没能奏效,好似有些恼怒。不过抬头看见不远处怒气横生的那个青嘴獠牙的怪物,战意暴起,高声吼道:“刚才特么的没打爽,现在正好拿你出气。‘夜炎’,现!” 没错,他就是人到哪里,哪里肯定发生意外的胡牧阳。 就在刚刚,他将倪虹祭司等人救下之后,受不了程天明要死要活的架势,好不容易想到用新学的“空明拳”对付,既能给他想要的体面,又刚好拿他练练手。可谁想到二人才打了没几个回合,程天明忽然一声闷哼,倒地不起。网首发 胡牧阳正纳闷自己也没用灵力施加功法,这人怎么就昏死过去了呢,就忽然发现旁边的松林处站着两个陌生人。不用说,程天明肯定是遭了这伙人的偷袭。其中一个不输程天明身材的中年壮汉瓮声瓮气道:“喂,你小子就是那个什么胡牧阳吧?” 嘿,听这口气够狂妄的。胡牧阳刚要回答,却忽然发现这人的肩上还扛着一个人,仔细辨别,居然是已经逃走的残月祭司! 此时在一旁观战的女人们也看到了这里的变故,倪虹祭司率先跑来,去看地上的程天明情况。而跟在后面的殷桃却惊喜说道:“呀,组长你亲自来啦?” 莫非这个壮汉就是她们特别调查组的组长,也就是刚刚在电话里被自己吼过的那个男人? 只是殷桃跑过去,却不是对着壮汉,而是他身边的那个好像中学老师的人说道:“地上躺着的那个就是自称血族的程天明,被我小师叔……被胡牧阳打趴下了,嘻嘻,厉害吧?” 中学老师没说话,那壮汉却撇撇嘴:“厉害个屁!娘们唧唧的软拳软脚。而且那人也不是他打倒的,而是咱组长出的手。” 胡牧阳看见这俩人就有种说不出的反感,也不愿多话。既然不用打架,便拍了拍蹲在地上的倪虹祭司,轻声说道:“我看这哥们儿其实心不坏,死了可惜。你要同意的话,咱带他一起走吧,回头交给你们教主。” 倪虹祭司当然同意,只是对面那壮汉却操着一口京音不满道:“嘿,怎么茬儿意思?当我们是空气呐?” 胡牧阳斜眼看他:“有话就说。” 那壮汉显然没料到这小子的脾气,跟资料里形容的不太准。将肩上扛着同样昏迷的残月祭司扔在脚边,随后拧着拳头走来,豪横道:“明告诉你,血族这玩意儿你惹不起,把他乖乖交给我们带走,你爱干嘛干嘛去。” 一听这话,胡牧阳径直挡在程天明前面,半仰着头,同样用不标准的京音对那壮汉说道:“我这人脾气倔,好说好商量怎么都行,但要惹了我不高兴,姥姥!” 第一百八十六章 罕见挫败 那壮汉被气笑道:“呦呵,蛤蟆不大,口气倒是不小。怎么着,跟爷们儿比划比划?” 也不知为何,原本并不好战的胡牧阳这一晚上不是在打架,就是在赶往打架的路上。此时面对壮汉的挑衅,二话不说,直接“夜炎”加身,摆出一副寻常拳架之后,直接一声轻喝攻了上去。 见二人莫名其妙就打了起来,殷桃在旁边急的厉害,对那壮汉吼道:“上官大叔,你挺大个人跟小孩儿较什么劲呐?”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壮汉没空理她,她又转向那个中学老师,焦急道:“组长,你也不管管。那胡牧阳又不是敌人,怎么好好地就打起来了呢?” 只是那中学老师模样的人却淡淡道:“交交手才好,摸摸他的路子。” 这人说话文质彬彬,但却有一种不容人拒绝的压迫感。对战中的胡牧阳也并非全心投入在壮汉身上,他反而对那中学老师更为忌惮,所以刚才的话正好被他听了个全。 娘的,想套老子的背景和功法,没门! 一个错手之后,胡牧阳果断飞退,指着对面的壮汉道:“刚好我现在又不高兴了,这场架咱们日后再打,不过这程天明,我还是要带走的。” 壮汉一听不打了,倒也无所谓,只是收起架势之后又听他说了后半句,顿时怒道:“当你是天王老子呢,说带人走就带人走?想让我同意,就把我打趴下,如何?” 胡牧阳背过手去:“不打。” 壮汉摆摆胳膊:“那就自己滚蛋。” 胡牧阳偏就一副混不吝的样子:“人我带走。” 壮汉再次伸出拳头:“我说了,想带人走就来打。” 胡牧阳再次背过手去:“我也说了,不打就是不打。” 壮汉气的只抓头发,胡牧阳却笑得开心至极。两人僵持不下,还是倪虹祭司将胡牧阳拉至一边,说道:“这样不是个办法,还是我带着圣女跟他们一起走吧。” 胡牧阳故意大声道:“不用怕,有我在,他们不好使。” 而倪虹祭司却摇摇头:“我一个几乎死过一次的人有什么好怕的,我是担心茜茜,更担心神殿那里……” 胡牧阳指着自己的鼻子,惊问道:“咋的,我刚救完你们,还得去救那个老神棍呐?” 倪虹祭司低下头:“我知道这个请求很过分,但我还是想说,能不能……” 胡牧阳干脆道:“不能。” 倪虹祭司惨笑一声:“也对,我们非亲非故,你还救了我们两次,着实不该再提非分的要求,是我糊涂了。” 但胡牧阳却摇摇头,向着小路另一端慢慢走去,淡淡道:“你求我没用,我只是不想让茜茜没了爸爸。先说好嗷,我只做力所能及的事,别抱太大希望。” 路过壮汉的身边,胡牧阳轻哼了一声,随即走到中学老师面前,静静与其对视了片刻,却一言未发。然后转头向殷桃展颜一笑,下一秒就化作一团黑影,几个起落便消失在茫茫松林之中…… 打程天明是无法尽力,打壮汉又是不愿尽力,所以此刻单手持握神斧的胡牧阳面对血魔,罕见的升腾起想要主动出手的雄浑战意。 看这家伙的嚣张模样,肯定抗揍,胡牧阳身体一抖,瞬间在出击的右拳之上再添了四层“夜炎”。遥想当初面对天雷神威,情急之下叠出十层“夜炎”才算勉强保命,此时虽减掉一半,但对付这么个邪魔虚影想来也是足够。 这时的血魔仍然保持着单手成爪的姿态,而胡牧阳的这一拳也正是选在了爪心之上。那看似人畜无害的半透明色火焰在沾到血雾的瞬间,便开始疯狂肆虐升腾,眨眼的功夫便将血魔手掌击穿。但,也仅仅是将手掌击穿了而已。 发觉已然无法寸进的胡牧阳果断收手,而负责控制血魔的茉莉也在受击的刹那就选择变招。只见他整个手掌陡然握紧,那血魔同样如此,掌心处虽被烧出一个大洞,它却丝毫不受影响。变掌为拳,不仅将附着其上的邪门火焰统统熄灭,更是快速修复起中心的贯穿洞伤。待得那手掌再次张开,已于之前一般无异。 此时由于茉莉选择了变招,故而“星引之力”就此中断,但那神斧连同其上之人仍受惯性作用没有止身。刚刚一击无果,收拳之后的胡牧阳倒转身形,整个人平行于地面,双腿蜷缩又猛然发力,向着血魔那颗巨大的头颅直击而去。 下方的茉莉双臂交叠护在面前,硬受了他全力一击后,纹丝未动,且待对方力竭之时再轰然一推,将那人连同神斧反震飞去。 半空中的胡牧阳控制身体翻转,借由墙壁搭脚再度发力,速度比较之前更快了一倍不止。同时毫无保留的将“夜炎”直接提升至十层,以目前自身的最强攻势打出一拳,高声喝道:“给我去死!” 不想那茉莉竟然毫不畏惧,同样腰身一拧,递出一拳,轻笑道:“看谁先死!” 拳拳相对,硬碰硬的较量。不过这种状态也只坚持了不到一秒,就听得巨大的爆炸声自双拳之中炸开,无数“夜炎”四散坠落,而胡牧阳也被瞬间崩飞,如炮弹一样射向神殿穹顶。不仅震碎了大片特制的钢化玻璃,整个人更是随着不断跌落的玻璃碎片径直摔倒地上,久久无法起身。 这次受伤并非到达他最重的程度,但对于胡牧阳内心的打击却是极大。回想过去,自从他饮下零壹的两坛子灵酒之后,身体就仿佛忽然开了窍。不仅将自己近二十年积攒的灵力涤清了杂质,还在零壹有心无心的指导下,学了无比玄妙的“参融契”,更是借此侥幸悟出了“夜炎”这等霸道功法。 这还不算,不久之后他就在机缘巧合之中被绝对高手陆天啸附身借力,与那罕见之极的千年树妖对战良久不说,最后又凭借一股怒意幻出了传说中的“焚天枪”,施展出平生最强一击;再之后稀里糊涂的进入了“黄粱春秋”而不自知,大战前夕得了玄彬前辈的“凝魂珠”馈赠得以恢复灵力甚至更胜从前,砍瓜切菜一般杀死黑袍恶灵、逼退鬼族后裔,甚至以十层“夜炎”硬抗天雷,虽说最终不敌,但却因祸得福激发出“扶桑残枝”的雷电属性…… 这如同开挂一般的几个月时间,胡牧阳实力如火箭一般飞涨,眼界更不是曾经的宅男可比,渐渐地,一股傲气不自觉的于心中抬起头,更有一股连他自己都不曾注意的魔念悄然升起。 这次面对强大的血魔也是如此,他以为仍旧可以凭借着一身充沛的灵力、凭借着“惊雷指印”和“夜炎”能够一如既往的所向披靡。但他不仅高看了自己,更是看低了修者世界里无数的强者。 曾经引以为傲的绝对实力在真正强者的眼里狗屁都不算,看着对面那个瘦弱男子,胡牧阳好似回到了曾经面对石歧老人那般无力。不,此时的他甚至更糟,至少在当初他虽知力所难敌,但仍旧没有选择放弃。而现在的心中,却是充满了无边无际的胆怯。 用神斧勉强支持着站起身,但下一秒,胡牧阳忽然“哇”的涌出一口鲜血。这既是源自他受伤的脏腑,又是因为已经气结的心。 茉莉看着前面那个忽然丧失掉全部战意的年轻人,心下骇然,面上却露出不屑。所以此时,他没有丝毫犹豫的带动着血魔高高举起手臂,轻声说道:“下辈子,记得少管闲事。” 第一百八十七章 神笔符箓 血魔的巨掌已来到头顶之上,几乎将神殿内的亮光完全遮蔽。胡牧阳手中仍然攥着神斧,此时虽然受了伤,但也并非没机会勉力逃脱,只是心境已灭的他对于求生这件事根本没有丝毫想法。即便这次跑掉又能如何,不过是晚死一些罢了,倒不如现在来个痛快,说不定死后还能让自己歇歇。 所以面对巨掌袭面,胡牧阳无悲无喜,甚至还轻轻闭上了眼睛。只不过,在闭眼的瞬间,他好像看见有什么东西缠在自己腰上了。 “轰”! 血魔的掌印死死落在地上,将整片花岗岩铺设的地板砸得粉碎,掀飞漫天尘土飞扬。伊萬和几位祭司眼睁睁看着这位不过才有一面之缘的光头男子惨死面前,不由得一阵悲痛涌上心头。 但那位控制血魔的始作俑者茉莉,却没有一丝解决掉麻烦的喜悦。其他人看不清场中情况,他也同样如此。只是通过血魔的传回来的信息,说明手掌之下并未感觉到人骨碎裂,也并未感觉到神斧的坚硬。 上天无门,难不成这小子遁地跑了? 收回手掌,顺势扇飞了大半的尘土。依稀看到距离手印不远处有一高一矮两个人影。茉莉轻声自语道:“原来还有同伙,真是命大。” 没错,那两个人影之中的确有一个是刚被救出来的胡牧阳,而施以援手的,正是站在他身边那个矮小的……猴子! 猴子?这里怎么会有猴子! 不仅茉莉感觉匪夷所思,就连重获新生的胡牧阳都感觉有些发懵。 此时尘雾散尽,胡牧阳侧头去看自己的恩人,忽然发现它虽然是一只猴子的模样,但周身上下只有黑白两色。而且整个脑袋只是一个单纯的圆,别说五官,就是连基本的轮廓都没有。 茉莉也看清了猴子的异常,心中忽然出现一个极其不安的预感。而就在此时,神殿上方那一块被胡牧阳砸碎的空洞边缘,响起一个戏谑的声音:“太阳神殿,没有太阳像什么话?来,我帮你们画一个!” 话音稍落,众人忽然看到那空洞之处出现一个正在缓缓下落的极亮的光点。亮到什么程度呢?亮到发黑! 而就是这个散发着黑亮光芒的点,随着不断下坠开始越来越大。待到足矣覆盖整个空洞大小的时候,刚才那个声音再次传来:“看你一直盯着那么喜欢,送给你好了。” 随后,那黑光如流星一般划过神殿上空,径直飞向茉莉所在。 茉莉大惊失色,匆忙控制血魔递出一拳。拳头击在黑光之上,并非产生预想之中的爆裂声音,反而像是打破了一个装满了晶亮碎花的气球,无数细碎的黑点翩翩洒向空中,又徐徐落地。 黑点太过于细密,场中众人除了茉莉以功法屏开之外,无一避开。而这黑点在接触的瞬间就已消失,却不是蒸发,而是被皮肤直接吸收了。胡牧阳也不例外,甚至他所受到的黑点袭击尤为严重,几乎覆满了全身。网首发 随着黑点被吸收干净,他忽然发现刚刚那股由心而生的悲意正在慢慢褪去。而重新归回的思维也帮他理清了究竟,原来自己竟不知在什么时候着了对方的道。 被破去迷阵的茉莉仰头看向上方空洞,沉声道:“朋友何不现身一见?” 上方那黑影沉默了片刻,忽然道:“见你大爷,这特么也太高了!等我弄个仙鹤……算了,随便整个飞机得了。” 胡牧阳已然猜到来人是谁,心感大定。顺着声音往上看,却见一个身穿花花绿绿西装的男子正在缓缓飘落,而他身下所乘之物,竟然是小孩子喜欢玩的折纸飞机! 看着这人终于落地,胡牧阳以手扶额无奈道:“我说兽哥你好歹也是正儿八经的高手高高手,就算不弄得仙风道骨模样,咱起码也得占个震撼出场吧。可你这个……这个,是不是儿戏了些?” 是了,这人便是胡牧阳在此处的最大倚仗,曾作为诗仙御用毛笔、活了不知几何年月的符箓、SHOW哥! 只见他飘然落地之后,先是一脚踩碎了刚刚乘坐的纸飞机,使其化为一滩墨汁。随后白了胡牧阳一眼,不悦道:“咋,现在话开始多了?不再迷茫惆怅一心想死了?咱俩之前是怎么约定的,我是不是一再强调让你等我来了以后再行动?” 然后还不算完,他指着对面的茉莉在此说道:“就凭你如今三脚猫的功法和一套街头流氓打架用的王八拳,还敢跟人血族叫板?知道他背后那是啥玩意么,货真价实的血魔啊我的小朋友!实力强横自不必说,那无形之中散发出来的血气随随便便就能影响你的神志。要不是我,哎,要不是我压根就对你不放心,拼了老命往这赶,这会就算老鬼在场也救不了你。” 胡牧阳瞥了一眼义正言辞的兽哥,用手指点向自己的腮部,随后不住的点头道:“还真是幸亏有您老人家及时赶到呢,快擦擦吧,过会儿印深了就擦不掉了。” 一听这话,符箓瞬间从背后抽出一支毛笔,直接在舌头上蘸了一下,随即便凭空画出一块小镜子。随后他对着镜子照了又照,忽然一把捏碎,狠狠道:“小兔崽子诈我!” 见他想要抬手,胡牧阳立刻陪上笑脸,用下巴指向那边始终沉默的茉莉,然后说道:“不闹了不闹了,回去我再向您赔罪,咱先把这里的事情弄利索行不?” 符箓一脸恍然,将毛笔随意插在腰间,对着那茉莉拱手笑道:“不好意思,我们哥俩的话有点密哈。” 茉莉稍稍侧身,算是没授符箓的拜礼,随后轻声回道:“曾听闻在这片土地之上有一位行迹洒脱、不受世俗成见的前辈高人,善使一支神仙笔,以津液着墨,可凭空作画。画中深藏玄妙灵力,赋其行动和思想,如获新生。不知符箓先生,我之所猜可对?” 符箓撇撇嘴,对着胡牧阳说道:“啧啧啧,你瞅瞅人家,这文化、这素质……这衣服,多白。” 随后才对茉莉说道:“我也曾听闻,在一个不甚出名的小众教派之中,有那么一对兄弟。本是兄友弟恭的美好,但却因为教中一位女子心生间隙。论天赋和实力,弟弟那是一等一的好苗子;但论起性格和为人,哥哥的敦厚和良善则更受老教主以及一众祭司的满意。所以……” 此时茉莉忽然接过话来:“所以我今日来此,不过是要拿回本就属于我的东西。” 符箓背起双手,淡淡道:“你要做什么,与我无关。我此刻站在这里,也并非是为了这太阳圣教出头。只不过最近我在调查一些事情,查到了此处。而你们又以我兄弟为饵,雷霆侵袭。倘若今日被你得逞,这份业报却要让我这兄弟承担,忒不讲究。” 茉莉听到这话,开始微微皱眉,而胡牧阳此时却在符箓耳边说了些暗语。 片刻之后,符箓瞥了一眼在茉莉身边已然昏死过去的魏构和苏媚,收起之前的戏谑模样,严肃道:“本来准备将你随意打发走了便是,可现在我好像改变主意了。” 茉莉心中一惊,脸上却不动声色道:“许是前辈惯于玩笑,在下的任务尚未完成,原本也是走不得的。”更新最快的网 符箓点点头,道:“这样最好,来吧,让我看看你这血魔的实力如何。” 茉莉单掌高举,看似谦恭实则倨傲道:“您是前辈,自不会先手欺我。那就且看在下这一招‘血手印’能否入了您的法眼。” 第一百八十八章 博弈对局 随着茉莉动作,血魔怒吼一声,好似刚刚拍向胡牧阳那一掌,裹挟着巨大威压直面攻来。 而符箓却不见丝毫惊慌,仍是双手拢袖的样子,眯眼瞧着对方,嘴里的话却是对胡牧阳说道:“还没见过你兽哥出手呢吧,今日便让你开开眼。” 说罢,对着血魔之手微微挑头,那只站在胡牧阳身侧的水墨猴子忽然向前翻滚,原本不过才及腰间大小的身形,未曾想居然瞬间暴涨。直至与那血魔并肩之时,“血手印”刚好来在头顶。 墨猴弓足发力,双臂举肩,竟打算以肉身硬抗。 “咚”的一声闷响,墨猴的双手已然贴在血掌之上。血魔愤恨再次加力,将墨猴压低了半分,墨猴也发出无声的回应,托着血手再升起一寸。二人陷入僵持,短时间内定然分不出胜负。 对于血魔和墨猴那边,茉莉压根就不关心。只见他伸手在自己胸前划过,那凝成血魔的迷雾随即开始不住的翻滚,没多久,一张大网从天而降,刚好铺在双方之间,宛若棋盘。随后茉莉对着棋盘伸手一指,自右上角的星位处赫然出现一名全身黑甲的恶灵士兵。 做完这一切,茉莉笑道:“只看它们在那边角力过于无趣,前辈你我不如以此地为盘,对弈一局?” 符箓皱皱眉头不说话,但刚刚吃了一亏得胡牧阳却以为他在示意自己主动出击。遂朗声道:“此等小计不劳兄长费心,小弟愿意一试。” 符箓偏头看向他,低声道:“兄弟看出这棋盘中的隐秘了?” 胡牧阳眨眨眼:“棋盘?隐秘?” 符箓想了想,还是坦言道:“此人以血雾魔气布设这纵横交错共计十九道的棋盘,又将那身着黑甲的血魔分身先手立于右上角的星位,看似好像表示尊敬,实则玄机暗藏。我们如要接招,下一步便需立白将于棋盘。只是你大哥写写画画还行,但这手谈之道确实……” 胡牧阳听着听着就明白了,纵横棋盘,黑白交错,先黑为攻,后白为守……不由得嘿然一笑,直接打断他的话道:“放心,下棋而已,我不敢说自小便沉浸于此,但每逢与人交手定然胜多败少,交给我吧。” 听他如此笃定,符箓便轻松道:“如此甚好。来,我将这支神仙笔借给你,以灵力灌注其中,在想要落子之处凝神即可。”网首发 说罢,自腰间抽出那只神奇的毛笔,将笔锋在舌头表面蘸了蘸,才交到他手里。 胡牧阳看着一脸嫌弃,不过怎么说这笔也沾上了“神仙”二字,想来是件宝贝。随后将手中那柄神斧递给符箓,随后前踏一步,站在棋盘边缘,看着对面的茉莉冷笑一声,随后将“神仙笔”在手中挽出一道残影,又瞬间指向其中。 只见棋盘正中之位缓缓生出一股白气,随着白气越增越多,最终凝为一个人形白将。 次手初步便落子天元! 符箓虽自谦不善此道,但怎么说他也是活过千余年的老妖精了。不善,指的是跟自己书、画双绝相比,却并非他不懂这棋道。“金角银边草肚皮,三线拆二有根基。”哪怕是初学之人也知道那天元位置好比中原腹地,虽是肥美优渥但也只能徐徐图之。莫不是他故作逞强,实则一窍不通吧! 想到此处,符箓急忙出声:“你这一字……” “观棋不语真君子,兽哥莫教人看了笑话嗷。” 刚出口的话就被胡牧阳直接怼回来,符箓只好收敛心神,看那对方的第二手如何招架。 而茉莉此时也紧皱了眉头,看着胡牧阳难以抑制的趾高气昂和符箓呼之欲出的焦急神色,思量了许久。 先手天元之位的大师不是没有过,但执白如此却是闻所未闻。而且想到对面那人年纪轻轻便拥有一身不俗实力,更是跟那位传闻中的符箓先生以兄弟相称,此战由他代劳想必定是大家级别。想了又想,最终决定还是保险起见。遂果断弃了之前预设的种种玄妙,将第二子紧贴天元之位,徐徐站立。 就在符箓惊讶对方如此的目的之时,胡牧阳根本没有丝毫犹豫,再次落笔,紧贴着对方的黑甲恶灵,设立白将。此时算是让那黑子的前、右双方堵住了。 茉莉见状如此,心中有了底。不过是残珍天元局而已,源自东岛瀛洲,算是小众但却经典的局谱。不过破解之道也是容易,只需以天元位为中心,旋转半圆对称落子模仿即可。不出七十手,必分胜负。且到了那时,自己这苦心布下的血魔琉璃阵也将初现雏形。届时力借棋势,便可顺利屠其大龙了。 理清思路之后,茉莉心怀大慰,以模仿棋对应位置,幻化出黑甲战士。 胡牧阳同样没有思考,再落一子。而茉莉在此手开始虽感觉不妙,但还是坚定立场,以镜像落子加以应对。 如此又过两手,棋盘里除了右上角的那个黑甲恶灵之外,其余八子皆在正中间呈交叉站立。轮到胡牧阳时,只见他顺着四名白衣战士的位置,又起一人。随后对于将要落子的茉莉竟是理都不理,转身便回到符箓身边,将神仙笔交还对方,沉声道:“结束了,好在幸不辱命。” 不只是茉莉一头雾水,接过笔的符箓更是愣道:“你刚才说了个什么玩意儿?” 胡牧阳不再保持故作的深沉,指着对面的茉莉放声大笑道:“对面那个大傻帽好像把最开始那个黑子忘了,一直模仿我。可我是谁啊,愣是表现的没看出来的样子。瞅瞅,瞅瞅,五子连珠,赢得漂亮。” 符箓被惊到合不拢下巴,勉力问道:“合着你一直把这个当五子棋下呐!” 胡牧阳拍了拍手,又点了点头道:“没毛病啊,这玩意我从小就玩,不过如此立体却还是头一回。” 符箓还要再说什么,只是忽然瞥到对面茉莉好似要吃人的神情,顿时喜上心头,一阵大笑。 茉莉当真是恨,不仅恨对面那小子的卑鄙无耻,更恨自己考虑太多竟然钻进套中而不自知。此刻又见其摆出嚣张模样,瞬间气血翻涌。再不顾及其他,双掌合拢又骤然推出,一道黑光径直斩来,将棋盘中的双色棋子撞得粉碎,却无一丝停滞,继续贴地飞行。 符箓单手持笔,唰唰唰凭空作画。眨眼间画成落地,竟然是一颗巨大的头颅。头颅之上,口耳眼鼻皆有,那张嘴更是大的夸张。待得黑光临近,那大嘴猛然一张,不仅将黑光径直吞下,更是把随之飞来的土石瓦块一并吃光,最后还伸出猩红的舌头,对着不远处的茉莉使劲吐了吐,欺辱至极。 满身怒气的茉莉受其嘲讽,恨意更甚,便想指挥血魔发动致命攻势。只是他忘记了,刚才血魔正在与那墨猴对拼劲力,只因自己盛怒之下忽略了那边,便被再无阻隔的墨猴得了先机,直接欺身而上,来在血魔近前,拳脚频出。 大意的茉莉心烦气躁,顾不得对胡牧阳继续出手,只能先把精力放在墨猴身上。不过此时不比刚才,先手已失,再想翻转却是极难。但如果就此跟着对方的节奏抵挡,用不了多久就能耗光自身神力。 没办法,只能速战速决了。 茉莉一边控制血魔防御墨猴的攻击,一边口中念念有词,且随着语速越来越快,便不断有口水津液四散飞落。那点点水珠挂在空中弥漫的尘雾之上,顿时变成一个个手持利刃的小型恶灵。虽然皆是不足整米高矮,但数量繁多。没多大功夫就有上百个落地。一眼望去密密麻麻,恶心至极。 第一百八十九章 血族亲王 面对密密麻麻涌上来的小型恶灵,符箓看了看场中景象,又瞄了瞄自己手中的那柄神斧,简单想了一下,随后单手持笔,再次凌空挥洒。不多时,一柄与它外形极其神似的水墨巨斧轰然出现。符箓对准水墨斧的腰间拧身侧踢,同时对着胡牧阳肆意笑道:“好小子,以奇招胜定式,当真出彩。瞧着你把那人气的快吐血的份上,今日兽哥便传你一套攻伐沙场的斧决,你可看仔细喽!” 说话间,水墨斧已飞至半空,那墨猴本在攻势正烈之际,却忽然翻身跳转,将水墨斧攥在手中。 符箓再将真正的神斧抛给胡牧阳,随后缓缓闭眼,又瞬间睁开,其眼中诡异的灵力丝线忽而逆时针疯狂转动,看的胡牧阳略一哆嗦便至今沉浸其中。身手无法再动,可脑子却极其灵光。只听到符箓的声音自脑海深处震荡传来:“此决名为‘弑天’,相传是上古刑天大神所创。虽然不是那完整功法,但若能练到第五层巅峰,便足以傲然世间。我只施展一次,能学多少,是你的造化。” 两人就这样相对站立,而那边已缩至常人大小的墨猴得了水墨神斧,气质摇身一变,竟比之前那庞然大物来的更加威武,形未动,那股睥睨天下的气势已然遍布周身。只是那些血魔仆从根本毫无主观思想,自然也没有怯战的说法。 眼见铺天盖地的血魔仆从即将冲来,墨猴单手持斧在身前陡然一旋,随即以一招“开天辟地”作为起手式,大踏步冲向恶灵之群。 而就在墨猴动作伊始,胡牧阳脑中也响起了符箓的声音:“弑天决共计十八式,始终要保持一往无前的杀伐之气。这起手的‘开天辟地’,便是仿效那众神之祖的盘古大神,以手中一斧之力,划破混沌,分为天地;更是借由此式,迎接光明的到来……” 明明二人谁也没有直面那边的战场,但胡牧阳却分明可以感觉到墨猴的每一帧动作。若在夸张一些来讲,此时甚至连它每一击出手的角度、每一式调动的力量、每一次意念中的直觉都能感觉到一清二楚。 不知这份神奇,究竟源自零壹那两坛子灵酒,还是因为这符箓诡异的瞳术。 时间仿佛过去了半个小时,但也可能是十分钟,甚至好像只过去一秒,胡牧阳便瞬间醒来。只是重新恢复自由的他却径直闭上了眼睛,将脑中尚存的记忆片段再次梳理一番。随后便听符箓在他耳边说了最后一句:“十八式斧决,七十二种组合变幻,所为目的却只有一个,便是弑天!你要牢记心中,勤加修炼,他日以此斩敌擒贼,方能不辱这份功法的傲气。” 胡牧阳心中默默点头,随即睁开双眼。只见那墨猴此时已然荡清全部血魔仆从,以水墨神斧的刃尖,直指对面的茉莉。 那些血魔仆从虽说无心无痛,但却是与本体气息相连。如此多的分身化为飞灰,终于将茉莉强压下的那口鲜血喷出。看着原本已尘埃落定的局面被眼前这两个不速之客搅成稀泥,他知道再坚持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到时别说那柄霍尔斯神斧,恐怕连自己也休想全身而退。好在事先已安排人手堵截圣女,也算完成了一个自己的任务。 所以想到这里,茉莉轻轻拭掉嘴边的血迹,看着二人说道:“今日有幸得到符箓先生亲手指点,在下铭记于心。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希望下次见面,还能向您讨教一二。” 说罢之后便欲转身,只是胡牧阳却忽然高叫一声:“慢着!” 茉莉心中一惊,停下身形皱眉不语,只听他继续说道:“打不过就想跑,哪有如此美事?刚才你以那个什么什么乱我心智,好悬将我拍成肉泥。怎么,就这样拍拍屁股算了不成?” 只是符箓却拍了拍胡牧阳的肩膀,淡淡道:“你可以走,不过得把那两个昏死的人留下。” 胡牧阳疑惑道:“兽哥你这……” 但符箓却摇摇头:“不必多言,我自有计较。” 茉莉看着身边昏死已久的魏构和苏媚,说实话,这两人的死活他根本不会关心,只是其背后的势力却容不得他对此置之不理。所以茉莉果断拒绝道:“我血族还从未有过受人胁迫的先例,这俩人我必须带走。” 符箓嘿然一笑,随后便泄出一身雄浑至极的澎湃灵力,其无形之中散出的精神压迫,让众人直感泰山悬首那般难以呼吸。只见他双手拢袖,高声笑道道:“小子想用血族来吓我?呵,莫说是你一个小小的伯爵,就算利路修那个老蝙蝠亲临于此,你看我这个老家伙尚能惧否?” 就在此时,场中风云突变,一声非人般的唳啸响彻整个神殿之内,震得耳膜隐隐发痛。胡牧阳寻声去辨,却发现这声音竟然来自那位始终站在茉莉身后的少女仆从。 只是那少女好似正在承受着无尽的痛苦一般,整个身体都不自觉的开始痉挛抽搐。而这种情况持续了十几秒之后,少女的身体忽然一抖,恢复了正常。不……不对……她不仅没有回复正常,反而显得莫名的诡异…… 如此同时,少女身后缓缓浮现出大片血雾。血雾渐渐凝结,成为一个扛着一根长棍、身穿斗篷的人行模样。这场景有些像茉莉之前召唤血魔,但血魔与此人相比,实力层级却根本不在一个平面。 胡牧阳指着对面的正要说话,那血雾斗篷却忽然向他射出。 符箓大惊失色,连忙操控不远处的墨猴赶来全力抵挡。只见一抹惨亮的光芒闪过,之前所向披靡的墨猴竟被直接划成两段,变成墨汁滴在地上。而在其身后的胡牧阳也被那光芒的边缘擦过胸前,如遭重击一般向后崩弹了数米距离。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仰面倒下的他靠着神斧支撑勉力坐起,胸口那道深深的血痕恐怖至极。顾不得多想,胡牧阳匆忙调动灵力汇集,想要止住鲜血蔓延。但却惊恐的发现,自身玄妙无比的灵力竟然对这道伤痕毫无作用。 符箓瞥了一眼他这边,随即转头重新看向对面。那血雾斗篷一击之后并未继续,而是幽幽飘回少女身后,静静站定。此时便可发现,他那肩上扛着的哪里是什么长棍,分明是一柄比主人还高的巨型镰刀! 对面那诡异少女露出一丝微笑,随即开了口,声音浑厚又充满震荡回音:“符箓先生,可还记得我么?” 这一刻的符箓竟然是一副极为罕见的严肃表情,听到对面话音传来,沉声回复道:“两百余年,寻常之人早已经过两道轮回,可对于你我却不过只是转瞬而已。只是没想到堂堂血族尊贵无比的利路修亲王,竟然会对一个普通的毛头小子动怒,看来你这养气的功夫还是没练到家啊。” 原来是血族亲王利路修! 只见那说不清是少女仆从还是利路修亲王的人忽然桀桀笑道:“也只有你们中土修者才会在意这所谓的养气功夫,我们血族向来如此。如果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那小子可就不止受伤这么简单了。” 符箓轻轻拍手道:“那我真该替他感谢你的不杀之恩了。老蝙蝠,叫你一声亲王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啦?不过是一道加持了神力的意念附在这丫头身上而已,当真欺我看不出么!” 话音落地,符箓随即抽出神仙笔,凌空泼墨。待得最后一笔完成之后,猛然咬破舌尖,以一口精血喷向半空。 就见一只庞然大物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尚未全部凝成实体,便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 第一百九十章 灾星附体 胡牧阳惊愕的发现,这此符箓所画巨兽竟然是一只熊猫的模样! 不过这只熊猫除了体型庞大以外,更是少了印象中的憨态可掬,嗜血暴怒的双眼死死盯着对面扛着的镰刀的黑袍恶灵。相信只要符箓一声令下,它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将其撕成粉碎。 而那附身于少女的利路修亲王对此却只是笑笑,随后说道:“符箓先生言重了,你我二人相识年久,却始终未曾深交。既无恩义,也谈不上什么旧恨新仇。此番我以神念现身,便是不想坏了你我这数百年间的平静。” 符箓把玩着手中的神仙笔,略有随意道:“呦,原来你也会好好说话呵。本还以为你唤出死神是想跟我过过招呢,怎么说我也破坏掉你血族的大阴谋了不是?” 利路修对于符箓的讥讽显得毫不在意,只是淡淡道:“强者只会视强者为同伴,却不会在小人物的身上多费口舌。实不相瞒,其实今日之事并非是我血族制定的任务,而是我们对茉莉伯爵加入血族的回馈之一。不过既然符箓先生决定保下了他们,血族自会对茉莉伯爵给予其他补偿。那柄霍尔斯神斧虽属至宝,却远不能达到与先生交恶的价值。神器我可替茉莉伯爵做主放弃,但这两个人却不能给你留下。” 符箓的眼神停留在神仙笔之上,对利路修亲王的话既不表态,也不做声。 而利路修亲王好似也知他在想些什么,遂又说道:“如果你我不曾交恶,那完全可以借此机会加深彼此之间的友谊。而且我听闻,先生最近好像在调查一些事情。要知道我们血族对敌人是绝对的冷漠,可对自己的朋友,却也是绝对的热情。” 此时符箓终于抬起目光,微微点头道:“你说的好像还有那么一些道理。” 利路修亲王大笑道:“你们中土有句话,叫大水冲了龙王庙,我想用在这里是再贴切不过的了。既如此,那我等便……” “等一下,我可还没答应你们走呢。” 利路修亲王眯起眼睛,看着符箓说道:“先生还有话说?” 符箓用下巴瞄了瞄身后受伤的胡牧阳,轻声道:“你这一出场便伤了我兄弟,现在说两句漂亮话就要走,我以后怎么有脸当人大哥。” 利路修亲王微微摇头道:“我说过,只有强者才会……WHATEVER,你想如何?” 符箓看着那个被附身的少女,舔了舔嘴唇,道:“你这死神镰刀造成的伤口,即便是靠灵力修复,也得百日之后才能见效。所以,你带走那两个人没问题,但必须将你自身精血留下十滴,为我兄弟疗伤。” 从出现到此时始终没有动怒的利路修亲王在听到这话时身体猛然一抖,激出无数血雾疯狂翻涌,那被称为“死神”的恶灵也在同一时间攥紧了手中的镰刀。只是符箓却好似根本没看见一样,就那么平静的盯着对面,等待答案。 茉莉见得如此,立即躬身敬道:“属下不过为了一己私欲,妄动血族精英已是不该。劳亲王神念现身更是惶恐,如今又如何敢让您……” 利路修亲王却直接摆手打断了他的话,随即对符箓说道:“先生应该清楚我之精血的宝贵,仅需一滴便可活死人、肉白骨,屈屈小伤更是不在话下。” 符箓却摇摇头道:“我这兄弟本领高强,脾气却是不好。保不齐哪天又惹了什么大人物,到时候有你这精血保命,无形之中也拉近了咱们之间的距离。这样,你刚才不也说要借此机会增添友谊么。我保证,待他伤愈之后,我们哥俩定然去你血族讨一杯茶喝。” 利路修亲王沉默半晌,才面无表情的说道:“三滴,这是我的态度。” 符箓针锋相对:“七滴,这是我的底线!” 利路修亲王再次停语,又是一阵无言,随后咬牙道:“五滴,这是我最后的诚意,希望……” 符箓立刻拍手道:“成交,五滴就五滴。你现在就取给我,别动什么歪心思嗷,我可一直盯着你呢。” 利路修亲王叹了口气,随即用指尖划破少女的衣衫,在雪白高耸的胸脯之上,轻点出一个十字。随即带动衣袖在身前一转,伸出手时,掌心之中已多出五滴极尽鲜红的血液,悬于半空,自转不停。 利路修亲王低声道:“先生欲以何物承载?” 符箓撇嘴道:“休要蒙我,寻常之物哪里承的住亲王精血。要我说你也忒小气了,哪有刚谈成几个亿的买卖,转头就用麻袋装钱的道理。我可听说你们血族那号称‘天使之泪’的紫水晶杯,就是专门承载精血的宝贝,所以……你看……是不是……” 任谁也无法将之前还一副绝世高手姿态的人跟眼前这个市侩无德的人联系在一起,而利路修亲王更是通过数次的调整才终于稳住了呼吸的匀称。只见他先是收回之前悬空的精血,随后复又挥手,直接将手中之物向符箓射来。 符箓对此也毫不介意,用手中的神仙笔在空中连续画了几个圈,那些射出之物便一一循着轨迹不断旋转,直至到他手中之时,其劲力早已卸净。看着手中五颗紫光碧华的珍贵之物,符箓满意笑道:“这样多好,皆大欢喜。” 利路修亲王明显不愿继续停留在此,遂直接说道:“既已达成共识,我血族便静候先生……与这位朋友大驾光临。” 说罢,再不给符箓回话的机会,微微仰头,便瞬间消失。与之一起的,还有那个极其恐怖的镰刀死神。 而失去附身之力的少女却并未因此转醒,反而如一滩肉泥泄在地上。茉莉此时也收回了血魔,再用眼神指挥几名高阶黑衣人抬起昏死的三人,眼神从胡牧阳转向符箓,最后又转回胡牧阳,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随着正主离开,那几百人手下也匆匆消失在神殿之中。场中霎时间的安静,众人皆不住的唏嘘。 伊萬趁这段时间总算恢复了一些,他先是安排大祭司着人收敛尸体、救助伤员,随后便缓步走到符箓和胡牧阳面前。不过正准备施礼拜谢二人,却被符箓伸手止住。只见他捏出一颗“天使之泪”,将裹在其中的亲王精血滴入胡牧阳胸前的伤口之上。一道血光闪过,那足有尺长的伤口便开始迅速愈合,当真神妙无双。 胡牧阳只感觉一股钻心般的疼痛自伤口中传出,但凭借着对符箓的绝对信任,硬是咬牙一声不吭。而随着精血被全部吸收,伤口开始愈合,他又感觉到一阵无法言喻的舒畅。 符箓现状如此,轻叹了一口气,随后说道:“玄彬老鬼说你这人是灾星附体,走到哪里,哪里有准保有麻烦,我原本还不信他话。可现在一看,他说话还真是够客气。你这才来几天,却比我几十年遇上的麻烦都大。刚才那家伙可特么的是血族亲王,虽说不过只是一缕神念幻化,但他若是一意孤行,我撑死也就保你个全尸。” 这会儿没有敌人,胡牧阳也终于放松了心态,又见伤势瞬间转好,不由得笑道:“兽哥你又低调了,咱先不说刚才那老怪物对你如此客气,就说你画出来这大熊猫,嘿,霸气十足啊。” 那水墨熊猫仿佛真有灵性,听得胡牧阳夸赞,立刻收起之前的凶神恶煞,甚至瞥了符箓一眼,极尽倨傲。谁想符箓翻了翻眼皮,随手一挥便用神仙笔收了它。只是并未如其他画兽那样任其墨汁坠地,而是统统收回了神仙笔锋之内。 第一百九十一章 神斧相赠 收功入怀,符箓才对胡牧阳说道:“少拍马屁,咱俩的事儿回去再说,人家堂堂教主可撅那等你半天了。” 胡牧阳这才发现那伊萬确实已经在一旁静立了许久,连忙说道:“不好意思哈,我这属于劫后重生,难免兴奋了些。” 可真实实力完全不输他的伊萬却深施一礼,沉声道:“今日我圣教全靠二位恩人才得以喘息,又如何能够搅扰胡先生恢复伤势。” 符箓翻了一个白眼,不悦道:“二位恩人?还胡先生?他除了会惹麻烦以外还帮你什么了?” 胡牧阳一听这话,立即叫道:“兽哥你这就有点过了嗷。没错,那些大佬级的人物都是你收拾的,可之前你扎在脂粉堆里欢声笑语的时候,哥们可是以一己之力粉碎掉了对方的全部阴谋。要不是我,嘿,倪虹那个女人和小姑娘绝对会被茉莉派去的狗腿子抓走。即便你把他们主子都打跑了,可咱们这一仗总算不得全功。” 听到这话,伊萬猛地倒吸一口凉气。果然,在见到胡牧阳的那一刻,他就有种不祥的预感。而如今看来,自己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拼命压下自己混乱的心神,伊萬勉强自然道:“敢问胡先生,小女如今……可还安全?” 胡牧阳知他心中早已急不可待,遂也没有渲染什么气氛,简洁明了将之前发生的事转述出来。伊萬在一旁静静的听,看似没什么太大的起伏,但那眼皮子时不时的狂抖,其实已经出卖了他隐藏的惊诧。 片刻之后,胡牧阳说完了全过程,不出意外又得对方一次躬身大礼。而符箓却撇嘴道:“调查署的人向来如此,那谭鑫更是出了名的古板教条。你刚提到叛教的那两个人肯定是出不来了,不过小妮子和女娃娃嘛,我打个电话过去,应该不难。” 随即他掏出电话走到一边,胡牧阳看伊萬太过于紧张,故而劝他道:“谭鑫就是带走茜茜的人,也是特别调查署负责咱们这一片的组长。没啥能耐,就跟派出所的片警头头差不多。” 几句话的功夫,符箓便回到二人身前,倪虹祭司和圣女茜茜都已经到了调查署总部,休息一晚,明日即可返回。听得如此,伊萬方才真正的放下心来。本还想邀请两人去后殿吃些东西喝杯茶,可符箓连连呵欠说还是回家睡才舒服,只好作罢。 伸出带着通讯器的手臂,伊萬吩咐下面开辆车过来,随后真情实切再次说道:“我知二位恩人生性洒脱,所以这道谢的话便不再多说了。不过伊萬将以太阳神的名义向二位承诺,如有差遣,但凭吩咐。” 符箓摆摆手算是个应付,胡牧阳也只是笑笑,便欲转身。可此时伊萬又开口道:“胡先生,这神斧……” 胡牧阳差点忘记,被他当做手杖支撑的神斧可是人家圣教的至宝。立刻提在手里,对伊萬歉声道:“对不住对不住,没有不敬的意思。喏,还你。” 只是伊萬却没有伸手接过,反而轻笑道:“胡先生误会了,我叫住你并非是要讨还神斧,而是要将它送给你。” 胡牧阳吃了一惊道:“你被那茉莉打傻了?这种金贵东西能随便送人么?” 伊萬却是恭敬道:“如果没有二位先生的仗义出手,我这所谓的圣教只怕已被移为了平地。何况胡先生还救下了小女,这等恩情,绝非可用价值衡量。” 胡牧阳还待推辞,可符箓却插嘴道:“老话讲,长者赐,不可辞。你又并非无功受禄,留下这神斧也未尝不可。再说那茉莉今日是饮恨退走,但谁又能保证下一次来袭这圣殿时,还有你我在场帮助?” 理虽然是这么个理,但胡牧阳却真不太想要这过于张扬的大斧子。不过符箓又继续说道:“伊萬教主心诚感恩是没错,但这神斧毕竟不只是一件圣器,更应该是你们教中的精神信仰。我来拿个意见,这神斧就当做圣教借给你的,时间长短你自己把握,何时归还也由你一人决定。不过他日如果圣教有难,而你恰好有能力也有精力的话,须得帮上一把。如此,如何?” 胡牧阳还是有些为难道:“帮忙的事倒没什么,可现在是法治社会,我总不能人到哪就把这斧子背到哪吧?” 伊萬却笑着说道:“这柄霍尔斯神斧,相传是掌管冬日的太阳神霍尔斯所有,其中蕴藏着无尽的神力。所以胡先生掌握了口诀之后,便可随意改变其大小尺寸了。” 胡牧阳想起,这神斧的前身就是那副挂在神殿中心的巨画,以及大祭司手中的那本圣书。二者结合之后,神斧果然变小。不禁惊叹道:“这不就是孙悟空的金箍棒么。” 而伊萬却只是唏嘘道:“霍尔斯神斧是圣教教主代代相传之物,其对应的功法也是由上任教主口述传下。可笑到了我这一代,除了能够唤出其本形之外,竟没有能力打破它的封印,重新绽放它的光芒。与其留在我这里等着它在不久之后再次被茉莉夺走,不如宝剑赠英雄,让它恢复到曾经的荣光。” 随后,伊萬并没有任何避讳,便将控制神斧的咒语教给胡牧阳。而后者本不欲学,但看到符箓的眼神之后,加上他也确实好奇拥有这“如意金箍斧”是种什么感觉,便半推半就的去学了。 用时不长,但伊萬却已将整套斧咒教给了他。其中不仅包含着如何拆组以及控制大小的低阶术法,更是连后面他自己都不曾掌握的高阶密咒一并说出。胡牧阳学了新东西,总归抑制不住显摆的冲动。所以心神一动,便施咒于神斧之上。刹那间,神斧表面闪过一丝金光,随后便如他心意所想,缓缓变小,最终化为一指长短,静静躺在自己的手上。更新最快的网 两指捏合,本想学着孙猴子似的将它藏进耳朵里。只是忽然想到自己又没吃过老君的仙丹,更没有那铜头铁骨。万一这东西戳破了耳膜,岂不笑死人。此时符箓也探身来瞧,撇见这袖珍版的神斧之后,撇嘴道:“你也就这么点出息了。算了,我再教你一个能将它融入血肉的法子……” 直到二人开车走在路上,胡牧阳还沉浸在唤出、融入,再唤出、再融入的小兴奋里无法自拔。开车的符箓用余光撇他一眼,有点后悔自己多此一举。 可胡牧阳却是不管他的想法,更是转头问道:“兽哥你说,为啥这东西只能藏进我的右臂,却没法融入我的左臂呢?” 符箓心中一身暗叹,这小子还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为啥无法藏进左臂,你咋不想想你那胳膊里长的是人骨头么,那特么是“扶桑残枝”!现在好了,左臂藏着中土巨宝,右臂融入异族圣物,就这俩胳膊走到哪还不得受到万人追捧,承受千人膜拜。可看这小子哪有一丁点儿高手的架势,反倒像极了那地主家的傻儿子。 胡牧阳等了半天,也没见他回复自己的话,一时有些发懵,开口关心道:“兽哥你是不困了,要不换我开会儿?” 符箓翻了个白眼。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接触这个人之后,自己特别爱翻白眼。 顿了一下,随后岔开话题道:“你想没想过那个伊萬教主为什么把神斧送给你?” 胡牧阳想了想说道:“我知道肯定没他说的那么简单,感谢是有,担心被茉莉再次抢夺也是有。可除此之外,我却想不出其他理由了。” 符箓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却枕在脑后,眼睛盯着前方的一片昏暗,静静道:“如果我猜的没错,他应该是把你认定成了天选之子。” 第一百九十二章 前往血族 胡牧阳听得一愣,随即笑道:“兽哥你又闹,刚才说我是灾星的时候忘啦?人到哪里,麻烦就跟到哪里。还天选……天选之子到底是个啥玩意?” 符箓却没跟他玩笑的表情,只轻声道:“伊萬的太阳圣教以及你提过的那个月神教,其实都是传自东欧的小众教派。从名字就能猜到,一个崇拜太阳,一个尊月为神。所以原本你跟殷丫头去神殿找线索,我是不担心的。只不过,后来听你说那两个叛教之人背生肉翅,我就想到了血族。” 没错,胡牧阳正是与倪虹祭司分开之后,在前往神殿的路上才把之前的种种向符箓汇报的。而符箓在电话里也交代过,赶到神殿不要现身,一定要等他过来才行。只是胡牧阳受自负之心所干扰,根本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好悬丢了性命。 不过符箓并没在这件事上多说,而是继续道:“这个血族在西方的势力极大,少说也传承了数千年的时间。而且在很早的时候,他们便得到了一篇真正的完整功法,与教廷和兽人族并立于世。” 胡牧阳对这些历史不太感兴趣,所以挠挠头道:“这跟你说的天选之子有什么关系?” 符箓瞥了他一眼,然后说道:“血族传承有些类似你们五大家族的血继界限,而教廷的传承却是依靠天选之子。当然,具体的确认方法我是不懂的。不过通过所谓的圣女感应,却是公开的秘密。” 胡牧阳笑道:“这也太牵强了吧。我不过是救了那小姑娘一次,就被认定成天选之子了?” 符箓摇摇头:“仅凭这一点肯定不对,但若是将我换做伊萬的身份,也会把你当做候选人进行更深的观察。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那也是好的。即便退一步来想,用足够的诚意结交你这位实力强横的青年才俊,怎么看也不算坏事。”更新最快的网 胡牧阳不喜欢这种充满了算计的尔虞我诈,所以连同对那柄藏进手臂之中的神斧也失了兴趣。只听他闷闷道:“早知如此,你就不该劝我收下这斧子。等过些天,咱们查明了阴身少女横死的事情,我就该回去了。” 符箓哼了一声:“你还知道自己是带着任务出来的呢?来,你说说看,走到如今这样,下一步准备怎么办?” 见他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符箓气到:“你这个脑子里面装的肯定是浆糊。联系联系我之前跟你说的话,再想想那个茉莉甚至血族亲王。为什么一定要带走两个本事低微而且还不是同类的人!” 经他这么一提醒,胡牧阳顿时开窍道:“是了!当初我跟玄彬前辈刚见面的时候,那两个人也曾出现过。还有后来那个收集百僧佛血的宇文菁,同样也有魏构的那种阴阳分身。所以照这样看来,咱们任务的目标就能够确定了,就在魏构身上!” 符箓点头道:“准确来说,应该是魏构身后的势力。而既然他们已经跟血族有了联系,那么我们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去血族驻华的总部,当面了解也好,暗中探查也罢,总之一定要知道这伙人的背后究竟是谁,在这里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又是为了什么!我之所以让你收下那柄霍尔斯神斧,除了能够提升你自身的实力之外,同样是为了下一步的任务考虑。” 胡牧阳惊愕道:“去血族,还是去他们的总部!兽哥你真的考虑清楚了么?” 符箓沉声道:“既然你我已经一只脚踏进了这件事,即便此时退出,对方也不会相信的。所以,这段时间你哪都不能去,就呆在公司里认真熟练我教给你的弑天决。血族那边有我的一位老朋友,虽然找他有些麻烦,但……算了,这些事跟你说也没用,三天之后,我们直接出发。” 此时透过车窗,可以看到黑夜已经慢慢变淡,而极远处的东方也开始缓缓升起一丝淡弱却能给人希望的暖阳。 三天的时间很快过去,胡牧阳除了吃饭睡觉上厕所之外,也只是在殷桃来访的时候才停功半个小时。其余时间都沉浸在符箓公司的地下练功场内,夯实自己才学会的弑天决。不过他本以为这两天能够得到符箓的亲自指导,却没想到兽哥自从回来之后就不见了人影。看来传功那会他说的,“我只施展一次,能学多少,是你的造化”,并非虚言。 好在他把胡牧阳带进练功场的时候,随手画了不少虎豹墨兽,并且还专门为它们画了一个笼子。每次笼门开启,皆有一虎一豹窜出。墨虎体型巨大,防御力强壮;墨豹行动敏捷,攻击力骇人。二者配合娴熟,给胡牧阳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不过随着自己对功法的熟练程度提升,待到第三天出门的时候,已经能够在五个回合之内斩杀双兽了。在见到符箓的时候,胡牧阳急于表现自己这三天苦修的成果,但却只得到一句“马马虎虎”的评价。 撇着嘴跟随符箓乘电梯直达公司天台,胡牧阳赫然发现那里竟然停着一架直升机。 符箓见他比划半天也说不出个什么,便主动解释道:“没错没错,咱们就坐这玩意去。” 飞了差不多有半个小时,符箓转头去看胡牧阳,见他仍然死死抱着扶手栏杆,不由得笑骂道:“就你这幅没出息的样子,若是被那些血族看见还不得笑死过去。早知道就不带你来了。” 胡牧阳紧紧闭着眼睛,透过直升机旋翼巨大的轰鸣声,大叫道:“早知道这玩意这么吓人,乌龟王八蛋才想跟你一起去呢!” 符箓一挑眉毛,高声道:“嘿,小兔崽子口出讳言,该罚!” 随即直接关闭引擎。只见直升机在空中悬停了数秒之后,忽的一声开始疯狂下坠。胡牧阳不明所以,直感觉强烈的失重揪的心脏好似分裂开来,以为是受到了攻击,立即睁开眼睛嚎叫道:“敌袭!敌袭!兽哥你快……哎呦我,老犊子你特么是故意的!” 符箓见他越骂越狠,便坏笑道:“行,还是你厉害,都这般状态了还敢骂我。我岁数大了,听不得脏话,先走一步,你继续哈。” 说罢,符箓没有任何准备,一偏身子就从直升机外径直坠下。 胡牧阳明知他不会坑害自己,但却没有一丝勇气留在这失控的直升机内。所以咬咬牙,也学对方的样子,倒栽葱般跳入空中。 先一步跳出来的符箓掏出神仙笔,随便勾勒几下便幻出一朵巨大的云。他的本意只想吓吓胡牧阳,跳机不过是临时决定添加的小玩意。此处距离地面也就剩两百多米,二人乘坐这朵墨云完全可以轻松惬意的落地。 只是后一步出来的胡牧阳压根不清楚他的想法,只看见下方不远处坐在云里的符箓正在对着自己嘲笑,不由得一阵怒意升腾。 想害老子,那老子就给你这云彩加点料! 半空之中,胡牧阳猛然伸出左臂,直指符箓座下的墨色云彩,高喝一声:“惊雷指印,现!” 一道并指粗细的雷电之光迅速出袭,在符箓惊诧之间便已及身。“嘭”的一声巨响,雷电直接将墨云击碎。符箓立即在第一时间重新画出一朵墨云,只是此次墨云极尽娇小,撑起他一人已是勉强。 只听他在空中高声道:“牧阳兄弟功法盖世,想来是不必老哥操心落地一事了。” 胡牧阳心中暗骂,老犊子心眼忒小,这回是铁了心的看自己笑话。虽说凭借着如今自身的功法和雄厚的灵力,即便真摔下去也伤不了性命,但狼狈的模样和一身的轻伤却是无法避免的。 第一百九十三章 对战茉莉 看着下面葱葱郁郁的参天大树以及层层叠盖的皑皑白雪,胡牧阳狠劲发作,于半空中翻转身形,同时将融入右臂的霍尔斯神斧直接唤出。越过乘坐墨云的符箓身边时,留下厉声一句:“想看老子笑话,老子偏不如你愿!” 在符箓惊愕的表情下,胡牧阳铆足了全身灵力汇于手臂,瞄准下方的树林,悬空施展“弑天决”。 第一式“开天辟地”自斧尖划出,一道半弧形的冲击波便向着地面飞袭而去。只是因为此处距离地面尚有百余米的距离,而且隆冬未散,无论是高耸的树林还是广袤的土地都无比坚硬。所以这一击递出,只斩断了无数带雪的残枝。不过恰恰由于树坚地硬,随着余波消散之后,无形之中又向上返回一股衰减过半的冲劲。 此时,胡牧阳第二式“伏妖万千”再次出击。按符箓的话说,这一式,便是那盘古大神开天之后,发觉混沌虽散,但妖邪无数,故而左右数次轮斧,击杀世间邪魔。而到了刑天手中,第一式劈开了南天门,第二式便击退了联手而上的四大天王,可谓将这“弑天决”霸道之气展露的淋漓尽致。 而就在胡牧阳准备第二式出手之际,第一式传回的反震之力正来在脚下。身随意动,气承神游,只见他一脚踏上虚无之气,缓解自身下坠的同时刚好再次借力,将第二式打满了全部四招。 就这样,胡牧阳每递出一式之后,都能收到气息反震,再由空中短暂调整身形,继而劈出更凌厉的下一式攻击。周而复始,直到十八式斧决全部打完。 半空中的符箓早已被这骇人的做法惊得说不出话,待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下方树林已然出现一个无比巨大的深坑,深坑的边缘还有无数横七竖八的长短划痕。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此时正站在深坑的正中间处,低头望足,双手持斧,好似真的将那天神踩在脚下一般。 符箓急忙撤去座下的墨云,一个翻身来到深坑边缘,小心问道:“牧阳兄弟,你……你还好吧?” 可胡牧阳尚未回话,符箓便感觉到有一股强烈的血腥之气由远及近。皱眉看去,赫然发现竟是一队黑衣黑袍之人。 他们来到深坑不远处,为首一人厉声喝道:“什么人竟敢擅闯此处,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符箓一听这话,便知要遭,紧忙开口想拦下这伙人。只是那深坑中的胡牧阳却忽然放声大笑道:“这是什么地方与我何干?便是天庭又如何,便是地狱又如何?尔等宵小也配来问我!” 为首那黑衣人顿时怒道:“口出狂言,死不足惜,众人与我擒下此人,生死毋论。” 胡牧阳低声桀桀笑道:“好一句生死毋论,好一句生死,毋论!” 话音未落,便反身双手持斧,对着黑衣人众横向劈开。一道夹杂着狂暴之力的冲击波飞速来袭,竟比之前那式“开天辟地”更具神威。 一众黑衣人没想到对方竟然率先出手,且首击便是不留余地的杀招,顿时愣在原地,竟是连逃跑都忘了。符箓顾不上提醒,也深知提醒无用。这“弑天决”本就是由他传授,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式“开天辟地”有多强。即便这些人现在想要躲避,可自身气息早已被其牢牢锁定,注定徒劳。 迅速抽出神仙笔,自上而下连续三次挥臂,便在胡牧阳与黑衣人之间划出三道墨门。就在墨门刚刚成型之际,神斧的冲击波也瞬息而至。第一道墨门被轻松腰斩,第二道墨门也只是稍稍阻拦,直至第三道墨门仅悬一丝即将破灭,才堪堪抵消掉神斧之锋的冲击。 黑衣人无暇道谢,但胡牧阳却眯眼直指符箓,厉声道:“早知你看我不顺,今天便来分个高下。” 说罢,单手提斧便向符箓冲来。 符箓虽不惧交手,但总不能施展大威灭了胡牧阳。而且此时他正处于斧决的霸道控制之中,强行打断只会受到反噬。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耗尽灵力,体虚之后才能自动遁出这种走火入魔的状态,重回理智。 但此地若是只有他二人倒也无妨,破碎心魔、淬炼斧意本就是“弑天决”必经的一步,只是符箓一没想到胡牧阳进步如此神速,仅三天多的时间便达到了当初自己修炼月余才遇到的考验;再一个他也没想到之前的动静太大,居然将血族护卫引来了。 此刻符箓一面招架胡牧阳不要命般的雷霆攻击,一面分心对黑衣人大喊:“这小子疯了,你们速速退走。” 可谁曾想那些黑衣人不但没有依言离去,反而瞬间变身,进入血族战斗姿态。为首那人震动背后双翅,手持一支卫士细剑,自半空之中俯冲而来。口中喝道:“无论你们是什么人,今日胆敢来此挑衅,就必须随我回去复命。” 见他听不得劝,符箓只好分出一支手来,凌空作画,墨虎、墨豹同时现身,第一时间拦下黑衣人的进攻。 只是胡牧阳许是在前几日受尽了它们的折磨,此刻见到虎豹之后,怒意竟再升一分。不再按既定的招式顺序,随心而动递出一招“斩断山河”。符箓头疼之下,只得收回那只控制虎豹的手来,双臂夹住直劈而下的斧锋,使其不能越过自己斩杀身后的血族护卫。 但没了自己的控制,虎豹虽有对敌之默契,却不是数倍于己的敌人对手。几个呼吸间便被打散原型。 眼看那些没了阻拦的黑衣人又要前冲,分身乏术的符箓只得大喊道:“老莫你个王八蛋,再不出手的话我也不管了。反正这些都是你的子孙族人,我护过一次却护不了第二回。待他们被我这兄弟斩杀干净,看你如何……呦,终于来了。” 就在黑衣人即将踏入胡牧阳的攻击范围之时,远处忽然传来一声非人的怒吼。 众人转头去看,却见茉莉伯爵正操控着血魔真身飞速袭来,不由得心中一松。 而同样心喜的还有符箓。他见来人只是跟自己交过手的茉莉,心下有数,忽而笑道:“来来来,来得正好。快快快,这家伙疯了,见人就砍。我能力有限,况且你俩还有旧仇,这里就交给你了哈。” 说罢,双掌发力,将神斧逼退。随后一个闪身,便跳出深坑。 那茉莉才刚赶到,听了符箓几句话,尚未琢磨其中意思,就被狂躁迸发的胡牧阳欺身而上。再顾不得多想,唯有控制血魔与之交手在一处。 作为前几日神殿之战的全程参与者,茉莉当然知道此次符箓带胡牧阳来此,是为了赴与亲王大人之约。只是没想到这人见面之后,二话不说便直接出手。他本就不是和善心静之人,尤其又见对方手中所持之物,分明就是自己苦求而不得的霍尔斯神斧,几个回合过后,也开始血气翻涌。再不见一味的防守抵御,慢慢开始寻求反击之道。 血魔决定开始发力,胡牧阳便缓缓处于下风之中。 他这斧决虽苦练了三日,但毕竟是新学的功法。再加上原本就是手脚粗笨之辈,除了一身灵力雄厚,外加两门功法霸道,此外对于实战之招都是些凭空臆想而得,从来没有过系统而缜密的训练。网首发 所以一时间被血魔打的节节败退,险象环生。 只是符箓在一旁看的热闹,脸上更是没有丝毫担忧。甚至瞥了一眼旁边极其紧张的黑衣头领,咧嘴道:“哎,哥们儿,咱俩赌一把咋样?就看谁先被打出这个深坑。” 第一百九十四章 杀伐之气 血魔的攻势愈发凌厉,胡牧阳渐渐开始招架不住。不过此时经过连续散功,那种走火入魔般的狂暴状态已慢慢减少。重回一丝理智的他见血魔又是一招劈手横扫,下意识的用神斧挡住攻势,但忽然一脚踏空,原来是踩在了刚刚于空中劈砍出的斧痕。 身体随即倾倒,猛然后退几步。趁着与血魔拉开距离的这段时间,胡牧阳扫过深坑,一道道沟壑纵横延展,确实出于自己之手,但怎么这会儿却被对方打得如此憋屈呢? 茉莉见他愣在原地,便也暂缓了出手,沉声道:“年轻人底子不错,伤在这里未免可惜。如果你现在把霍尔斯神斧交给我,之前你我的恩怨便一笔勾销,如何?” 听得此话,却不知胡牧阳是重新被狂暴之气压住了本性,还是那神斧暗暗低鸣唤起了他内心的不甘。只见他单手提斧,遥指对方,极尽狂傲道:“一笔勾销,你想到倒美!之前那次小爷差点着了你的道,今天刚好新仇旧恨一起报!” 说罢,胡牧阳单手提斧,高举指天。嘴边邪魅一笑,腰间陡然发力,整个身体如侧倾的陀螺,飞速旋转。这一式的名字叫做“风暴回旋”,本是由双手持斧,以力带锋,以锋转力,通过高速自转从而引发斧锋如暴风。 前几日在神殿之中,符箓曾施展过这一式,但此时胡牧阳竟以变招对敌,想来也不过是黔驴技穷,情急而为吧。 只是符箓见胡牧阳如此,脸上却笑意更浓。 面对胡牧阳不按常理的一招,血魔在茉莉的指挥下,侧身半步,随后双掌抱拳,斜砸下去。 眼看脑袋即将被血魔的双拳砸碎,胡牧阳再次变招。伸出一只脚,直接劈在拳锋上沿,避开攻势的同时,身体也随着惯性瞬间反转,在茉莉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凌空又劈出一式“开天辟地”。 这一式不仅出招角度刁钻,且还将前一式中蕴含的斧威叠在一起。茉莉不敢硬抗,控制血魔暂避锋芒,向斜后方跳脱。只是胡牧阳并非停下攻击,前后两次建功无效根本没有影响他的心境,反而激发出更炽烈的战意。 一斧劈空,敌人后退,胡牧阳将将稳了一下身形,旋即微曲双腿,将神斧自左下至右上倒斜划出,血魔侧身避过。但招式未停,功效不变,神斧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顺势来在胡牧阳右下方,再次斜拉上提,向左上方划去。血魔反向侧身,再次避过。 而胡牧阳好似认准了这招,双腿不住前探,斧锋交叠划斩。血魔失了先手,此刻出于被动,只能尽力躲避。双方攻守转换,又重新来在深坑中心。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忽然,茉莉脚下一空,竟是与胡牧阳之前一样,踩在斧痕划过的沟壑之上。血魔随即避闪不及,被神斧削去了半条手臂。 虽然瞬间那受伤之处便被尘雾重新填满,但茉莉却因此恼怒异常,随即双肩抖动,背翅并立。那血魔同样如此,只是它背后的翅膀竟然是两柄战斧的形状。一声怒吼过后,血魔将双战斧捏在手中,对着胡牧阳直接劈出十字交叉斩。 胡牧阳倒退数步,单膝撑地,一手倒提着神斧,不住喘息。 茉莉已无刚刚的随意表情,而是沉声道:“同样是用斧,且看你的‘弑天决’能否胜过我这‘爆裂斧’!” 不再控制实力的血魔终于展露出他原本的霸气,双斧上下翻飞,招式更诡异多变。可怜胡牧阳才刚刚摸到“弑天决”的核心,就被这狂风骤雨般的攻击逼的透不过气。 符箓默默算了一下时间,心道不妙。“弑天决”第一层功法带来的无畏状态肯定已经过半,如果胡牧阳再不能进入到第二层状态,恐怕穷尽一生也将投路无门。没办法了,只能拔苗助长帮他一把,原本还想着这小子没准能侥幸突破五层大关,现在看来,却是自己想多了。 眼看胡牧阳又被血魔的双斧崩飞,符箓急忙叫道:“你总是躲个什么劲啊,当初我怎么教你的,杀伐之气,杀伐之气!” 此时的胡牧阳已经基本清醒,听得符箓的话后,一边尽力闪避血魔的双斧,一边大怒道:“我也想保持一往无前的杀伐之气,可你倒是告诉我,这杀伐之气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啊!” 他这么一说,符箓也是一愣。是啊,这小子看着实力挺强,可据玄彬所说他不过才知道自己的身份。像他这般年纪,肯定没经历过两军阵前厮杀的惨烈场面。而且开悟时间更是可以忽略不计,也就别想有什么家族长辈能通过秘法帮他弥补。所以这“杀伐之气”喊出来倒是容易,可真的印在心里却当真困难。 胡牧阳又捱了血魔一次重击,仅凭借着所剩无几的无畏状态硬抗了下来。此时他对符箓嚎叫道:“你不是能画些豺狼虎豹之类的么,让他们打一架,没准我能感悟到什么。” 符箓心想你说的容易,随便画的墨兽都是死物,若要都像熊猫那般拥有自我意识,自己早就一统天下了。 此时身边那些黑衣人见到茉莉伯爵大发神威,将那个光头小子打的毫无还手之力,一个个虽然没有手舞足蹈,但眉宇间那股傲气却掩盖不住。符箓向这些人瞥了一眼,遂计上心头。抽出神仙笔刷刷点点,同时高声叫道:“曹操山头来观阵,但见小将似天神。马到之处人头落,剑砍枪刺尸骨横。七进七出如平地,百招百式皆断魂。唤来左右问其名,长坂坡前猛赵云!” 这一大段唱腔念罢,不仅是胡牧阳,就连正欲进攻的茉莉都被他所吸引。二者转头去看,尽皆吃惊。 原来符箓与一众黑衣人所占之地,不知为何竟升起薄薄迷雾,且透过其中还能隐约看见无数高声喝喊之人。这些人众个个头戴镔铁盔,手持斩马刀,少说也有千百之数。而就在这黑压压一片人中,却能明显得见一名亮银亮甲、手持亮枪亮剑之人。犹如密布乌云之内的一道闪电,所过之处尽皆人仰马翻。 胡牧阳看到如此场景,心中默念道:“常山赵子龙!” 茉莉正在暗暗琢磨这个符箓又在搞什么花样,却忽然瞥见对面的胡牧阳劈斧来攻。仓促还击,却不慌乱。这小子几乎已经被自己抹平了战意,估计最多再坚持三两分钟,就会……不对,这小子有问题! 只见胡牧阳此次出手再无既定招式,往往心随斧动,天马行空。甚至好几次在斧势渐微之际,另一只手不是射出一朵半透明色的火焰,便是递出一指角度刁钻的雷光。此时,胡牧阳心中仅剩一丝无畏之气,但就是这薄薄的一层,却将他异常沉静的理智牢牢裹在其中。即使面对双斧血魔的蛮横之力,也是依靠攻敌必救之处换得自保。 随着连招不断接增,自斧柄之处忽然传入体内一缕极细小的血红气息。顺着灵力贯通的经脉缓缓倒流,直至碰撞到那层包裹着理智的无畏之气,才与其融为一体。 杀伐之气! 没错,这边是“弑天决”最为核心的关键,以气换力。 此刻的胡牧阳仿佛感觉到一种无法言明的畅快,再没有无穷无尽的忐忑和担忧,再没有挥之不去的胆怯。只有一往无前的战意,只有源源不断回馈本心的杀伐之气。而终于在千钧一发之际突破到二层状态的他越战越勇,越打越舒畅,一招招斧决连接越来越紧密,一式式气息转换越来越自然。直将那原本无可匹敌的双斧血魔打的不断后退,只差一步就将退出深坑之外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郊外古堡 茉莉虽然没有听到刚刚符箓对黑衣首领提出的打赌想法,但堂堂血族伯爵竟然被面前这个无名光头小子打的全无招架之力,用不着手下笑话,他自己也绝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就在他脚踏深坑边缘的下一秒,便让血魔拼着胸腹重伤也要暂时将对方推开,趁此机会祭出自己的最强一击。 不过一旁观战的符箓却在此时忽然出手,以神仙笔扫出一颗地上的石子,翻转手腕再以笔尾末端击出。石子裹挟风雷之势飞速而射,但攻击的目标却并非是被打红了眼的茉莉,而是才入二层状态、战意正酣的胡牧阳。 “啪”的一声闷响,胡牧阳只觉腰眼一麻,那原本流畅运转的灵力和滔滔不绝回馈于己的杀伐之气瞬间停滞。这时血魔的双斧已在咫尺,顾不得多想,只能匆忙架起神斧立于身前。他们一个是奋力反扑,一个是勉力而为,结果不出所料,胡牧阳仅在双方接触的一刹那便被崩飞。其力之大,甚至横跨了整个深坑。 此刻那些被符箓以神仙笔点入画境的黑衣人也重获自由,还没有机会琢磨刚才发生了什么,便见血魔的神勇一击。嘴上没说,心里却是欢腾不已。 那光头男子倒在深坑外围的地面之上,被激起的尘土搞得咳嗽不止。而一击建功的茉莉却皱着眉头,紧紧盯着好似无辜之人的符箓。 符箓倒是满不在乎,哈哈大笑走到胡牧阳身边,将他扶起之后却对茉莉说道:“到底还是血族伯爵力高一筹,不过牧阳兄弟终归也是撑下了不少时间。你当清楚我们此次来访的目的,所以不如就依我之言,算你们二人打了个平手吧。” 茉莉知道这是符箓给他生铺了一层台阶,虽然有些扎脚,但他确实也不愿将事情严重化。所以虽不情愿,但还是点了点头。 只是胡牧阳莫名其妙的被自己人偷袭,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不过他刚要张嘴骂出个一二三四,却被符箓一指点在后颈中央,并且传来声音道:“悟性忒差,朽木难雕。若不是我在关键之处点你入道,这玄妙无双的斧决到你手中就真变成砍柴杀猪的下流货色了。” 一股暖流顺着符箓所指之处传进身体,不仅瞬间解除掉刚刚的麻痹感觉,更是顺着杀伐之气走过的经脉缓缓流入脏腑中的窍穴。修复那些细小的、被狂躁之力划破的伤痕,也浸润了那颗更加坚韧的心。 胡牧阳虽不清楚其中的细微之处,但身体得了实打实的好处却骗不得人。所以也不再坚持,只是对着茉莉翻了个白眼,随后对符箓说道:“兽哥,我有个建议,以后咱若是再度化身的时候,扮个张飞李逵鲁智深啥的就行。那赵子龙若真有您这肚子,七进七出是别想了,只怕一个来回就得累趴下喽。” 符箓一脚踹在他屁股上,随后转头对那些仍有些迷糊的黑衣人说道:“劳烦几位兄弟帮我演了这出戏,感谢,感谢哈。” 而茉莉却冷着脸,毫无感情说道:“符箓先生此次忽然来访,又弄出如此大的阵仗,究竟所为何事?” 胡牧阳挑挑眉毛,替符箓答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前两天你们亲王主动邀请我们来这里喝茶,现在这是舍不得啦?” 茉莉根本不理他,只轻声道:“原来是这样。不过你们好像走错了地方,利路修亲王并不在此。” 胡牧阳还待再说,符箓却摆手道:“我当然知道他不会在这,区区一个分部,又何须让亲王级别的人物坐镇。此次我们的目的,是要拜访莫桑长老。” 其实上次神殿事了之后,亲王利路修便交代过茉莉,倘若符箓等人不日来访需如何对待,只是话语之中却没提过莫桑长老的事情。且自从一年多前,上代伯爵离奇死亡,茉莉被破格提到伯爵之位,才知道分部之中真正拥有话语权的人并非自己,而是这个只见过两面的莫桑长老。 所以此时茉莉心中惊讶,直接脱口问道:“先生竟然知道我血族的莫桑长老?” 符箓对此表示略有不耐,道:“我知道的多着呢,你只管带路就成,相信老莫见到我会很开心的。” 左右一番权衡,茉莉终于决定带他们去见长老。怎么说这里也是血族之地,即便二人心怀不轨,来到此处也难以掀起波浪。 此后再无多言,众人分隔前后,次第消失在这边狼藉之地。 一路向南,皆无人烟。此时初生的阳光笼罩着广袤的雪林,打在人身之上非但没有丝毫暖意,反而升起阵阵冰寒。再不多时,透过林雪间的空隙,可以看到在众多枯败的荆棘和已谢的蔷薇藤蔓环绕下,矗立着一座古老样式的城堡。看它周围的斑驳印迹,至少也得在此存活了百余年以上的时间。 也不知是因为有茉莉带路的缘故还是原本如此,城堡的大门内外竟然没有任何值守人员。那些黑衣人在临近古堡的时候已不再跟随,此时幽暗的长廊之中只剩三人在先后前行。 胡牧阳自进入之时就略感压抑,但同时还有丝丝兴奋,左瞧右看好似再逛博物馆。而符箓却不知在想些什么,目不斜视也一言不发。没有任何耽搁,三人很快穿过长廊,走入大厅。更新最快的网 茉莉伸手示意二人随便落座,自己则去请长老。 待他走后,符箓从怀中摸出那四枚“天使之泪”,递到胡牧阳面前,轻声说道:“这玩意儿对我意义不大,还是送你罢。” 可胡牧阳傻归傻,但这东西的价值他可是亲身体会过的,而且当初那血液之主也曾提过,仅仅一滴精血便能活死人、肉白骨,金贵至极。所以用力摇头道:“使不得使不得,之前为我治伤已经浪费了一颗,我可没脸再收下这些宝贝。” 符箓咧嘴道:“呦,这会儿开始跟我客气上了?让你收好你就收好,瞎矫情什么。我可告诉你,这东西不仅能治伤救命,而且更是身份的象征。血族传承千余年,确实有那么点邪门玩意。别的不提,就说咱们今天的行为。你以为那个茉莉还有血族护卫完全是出于对我的尊敬么?嘿,你的重要性最起码也占了一半。” 胡牧阳用手指着自己,不信道:“又逗我是不?此时此刻我可是没有受到外界一点点的影响,无论是那个什么血雾压抑本心,还是‘弑天决’的狂暴之力。所以客观来讲,就我这点能力欺负个阿猫阿狗啥的还行,但在你们大人物的眼中根本不够看。” 符箓摇摇头:“你说的是自身实力,我指的却是背后身份。血族之中最宝贵的东西就是鲜血,什么功法啊、什么圣器啊在它面前根本就不算个玩意儿。即便你能力再强、实力再高,圣器再顶级、功法再娴熟,但只要遇到比你血脉更加高阶而纯粹的同类,一样需要俯首而敬。并且血族之内共尊六大戒律,其中第三条叫做‘后裔’,说的就是这血脉一事。任何带有爵位的血族之人,必须在得到属地亲王的同意之后才能创造新的后代血脉,否则的话亲王有权将两者一齐处死。这不仅保证了血族后裔的纯净,也更加巩固了高层的权威。” 胡牧阳摸着胸口那处已经基本痊愈的伤口,喃喃道:“所以,我现在竟然是血族的亲王级别了么!” 第一百九十六章 莫桑长老 听得这话,符箓直接在他光头上敲了一下,随即道:“想什么美事呢!一滴精血便是一位亲王,那还谈个屁的权威性?这血族亲王的精血,只有在其完全自愿的情况下才能逼出体外,除此任何方式都无法获得。它对伤势有奇效不错,能增强获得之人的实力也没错,但更重要的却是来自亲王的认可。据说如果能够获得亲王百滴精血,便可自动成为下一任血族亲王!” 胡牧阳听得直咋舌,连忙说道:“要真是这样的话我更不能收下了。我滴乖乖,这要让四叔知道我变成吸血鬼了,那还不得把我扎成筛子啊。” 符箓却是淡淡道:“你说的四叔应该就是白羽了吧。” 胡牧阳好奇道:“这您都知道?” 符箓沉默片刻,随后道:“这两天你练功的时候,我出了趟门,见过几个老朋友。问了一些事,也打听了一些人。其中就有关于你、和你背后之人的情况。只不过有些事情,现在还不宜让你知道。接下来,玄彬老鬼那个任务你就不用管了,他的事我去做。” 听他这么说,胡牧阳顿时小声道:“兽哥,是不是我又给你惹什么麻烦了?” 符箓愣了一下,随即笑道:“麻烦确实有,不过已经超出你的能力范畴了。用不着哭丧个脸,我还有新的任务交给你。” 原本有些歉意的胡牧阳立即拍着胸脯豪气道:“兽哥你说吧,上刀山下油锅,兄弟眼睛都不……”网首发 符箓厌烦道:“歇了歇了吧哈。我长话短说,你认真听好。稍后我会送你去一个地方,叫做‘幻境之梦’。准确来说,那里不存在于现实之中,而是回到过去。在里面有危险,但同时也有机遇,全靠你自己把握。而交给你的任务只有一个,去见一个人,打听一件事,保住一条命。” 胡牧阳撇嘴道:“大哥你这是三个任务了好么……” 符箓不与他玩笑,正色道:“老实讲,之前传你的‘弑天决’、那把霍尔斯神斧,以及这五滴亲王精血,都是为了这个任务做的准备。只是你也不必因此就有负担,即便选择不接受这个任务,也不会影响你我的关系,这些东西一样也都是你的。从现在开始,直到茉莉回来,都是你考虑的时间。认真想想,再给我一个准确的答案,去,还是不去。” 这一段话中所含的信息量太多,胡牧阳根本没办法仔细考虑。不过这也刚好,根本无须多想,只是盯着符箓的眼睛,轻声道:“兽哥,我可以相信你么?” 符箓其实已经做好了他拒绝自己的准备,这很正常,毕竟二人结识也才几天而已,但胡牧阳这句简单至极话却让他不得不严肃对待。 沉寂片刻,符箓异常庄重的取出神仙笔,并在双手之中,又悬在心头位置,随后沉声道:“你可以相信我。在此,我以笔仙之名郑重承诺,倘若……” 胡牧阳却直接打断符箓的言誓,而且再无一丝之前的认真模样,嬉皮笑脸道:“歇了歇了吧哈,用不着整那些虚头巴脑的,你说可以信你,我便信你;你认为我该去那个什么梦里,那我就去。你不仅是我兽哥,咱俩不还是一个组合呢么。” 符箓点点头,不再多说。此时任何的话都是无用之言,男人之间的信任,从来就该如此简单。 此时,长廊之中已有脚步声传来。随着符箓的目光转移,胡牧阳也随之看去,只见茉莉面无表情的走在前面,其身后不远是一位身材瘦小的老者。 符箓递给胡牧阳一个眼神,随后大笑着向老者走去:“一别几十年,老莫有没有想我啊?” 胡牧阳心中暗暗琢磨,跟兽哥一起行动的时候必须要先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这见面打招呼都是几十年起步,换做是谁也不可能认为正常。不过看这两人关系应该不错,至少没有看见对方就剑拔弩张。 只是那老者对于符箓的热情却是不屑一顾,冷哼道:“想,怎么不想,我恨不能天天想你。想你什么时候去死,想你会怎么死,想你死于何人之手。呵,你看我这生活,还挺充实的吧。” 茉莉一听这话,心道要遭。自己悔不该听信符箓的话,说什么长老见到他之后肯定很开心。刚才汇报的时候就发觉有一点不太对劲,现在确认之后更是忐忑不已。他倒不是真的怕长老迁怒于自己,而是担心符箓这两人心怀鬼胎,借着会面长老的时候暗设什么诡计。所以不动声色的向大门走去,看似随意,实则却是封了他们的退路。 但符箓好似根本没看出来一样,单单走到老者面前,责怪道:“你这人忒也小气,都过去多久了,还念念不忘。不像我,脑子里都是你我曾仗剑天涯的种种过往。酒肉随性情而起,人头更随喜怒而落。啧啧啧,何等的逍遥快活。” 胡牧阳忽然打了个激灵,这怎么有点像老基友重逢的感觉。 只是那老者听完之后却没有什么激动的感觉,单蔑笑道:“可我为什么只记得你的贪生怕死呢!” 再三示好的符箓也来了脾气,厉声道:“我贪生怕死?若不是我这个贪生怕死的人替你挡下孤影那一剑,你特么都得转世三两个轮回了。当年那三家联手,哪一个又是易于之辈?我拼着身死道消的信念书画‘河洛’困住他们,几乎耗尽了体内墨血只为助你遁走,到头来却是……” 那老者忽然开口断了他了话:“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符箓张着嘴又支吾了几下,却不见继续,而老者叹了口气,径直说道:“你于我有恩确为不假,但她终究还是……” 符箓一声冷哼,随即说道:“得,你不爱提曾经,我也嫌烦,咱们还是说回正事。此次我来,便是要借你‘幻镜’一用。肯与不肯,给个痛快。” 老者根本都没犹豫,直接说道:“妄想。” 符箓气道:“老不死的当真一点不念旧情?” 老者干脆闭了双眼:“你我最后一次分别之时,我便说过,自此之后,恩断义绝。” 符箓尤不甘心:“你都不问问我借‘幻镜’是要做什么?” 老者没有睁眼,仿佛根本没听见,淡淡道:“趁我没改主意之前,速速离开吧。” 这时,茉莉已经准备上前送客,但符箓却咧嘴一笑道:“如果我说,是因为云慧呢?” 忽的一下,老者瞬间睁眼,体内灵力陡然炸裂,没有丝毫控制,竟已渗出体外,凝为实质。同时沉声道:“你不许提她的名字!” 符箓双手背后,低头说着什么。胡牧阳离得虽近,但也只听到最后两句:苍茫云海间,空心近慧心。 他声音虽小,但还是被老者听见。胡牧阳只觉眼前一花,那垂垂老矣之人便忽然消失在原地,不及眨眼的功夫来在符箓面前,简单至极的一拳递出,却裹挟着万千劲力,同时还听他狂躁道:“我说了,不许你提她的名字!” 符箓先是肩膀一抖,震开胡牧阳,随即同样以一拳回应,高喊道:“你还要骗自己到什么时候!” 双拳相对,蛮力相撞。巨大的冲击波自二人中心扩散,将紧张临战的茉莉逼得倒退了散布,而胡牧阳更是直接跌坐在地上。 拳势力竭,但二人仍旧未曾分开。只听符箓沉声道:“我要进‘幻境之梦’求证一件事情,而这件事,很有可能涉及到你这百余年纠结的真相。即便你不帮我,我也可以用自己的方式去查,无非是早晚的问题。不过,关于那天发生的事情,你当真不想知道么?” 第一百九十七章 幻境之梦 老者沉默半晌,才幽幽说道:“你是算准了我的性格,哪怕只有千万之一的几率,我也不会放过。只是,我仍旧不信你。” 符箓连笑几声,随后不在乎道:“成,当我没说。牧阳兄弟,咱们走吧。” “等等!” 老者叫住根本没动地方的符箓,再次说道:“我不信你,并不代表没有其他方式。‘幻镜之梦’是我血族秘法,施术者可携带外人进入自己曾经的过往长河,并且还能为其赋予一个全新的自然身份。除了无法改变真正的历史之外,跟那些所谓的穿越性质基本相同。” 符箓撇撇嘴:“这些我又不是不知道,用不着在这显摆。” 老者却将头转向茉莉,继续说道:“百年之前我同你一样,因为一些历史的原因才被破格提为中土地区的血族伯爵。虽得到了高深的秘法,却没有与之匹配的圣器。命运总是喜欢捉弄人,当年若是有它在手,我又何必错过那场悔之恨矣的大战。” 说话的同时,老者手中光芒一闪,忽然凭空出现一面巴掌大小的银色镜子。茉莉第一时间发现,直接脱口惊道:“幻银魔镜!” 老者点点头,一手轻抚镜面,淡淡道:“没错,这便是我血族十三圣器之一,幻银魔镜。只要将血滴入其中,便可看到血液主人的曾经过往。同时由它反射而出的光芒威力十足,无论对人还是对血族,都有很强的杀伤力。而其本身也坚不可摧,甚至直接当做盾牌也无不可。” 符箓皱眉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老者将手中幻镜轻轻抛开,自离手那一刻,幻镜便徐徐变大,直到足有一人高矮才缓缓停止。此时才又说道:“我想说的是,这幻银魔镜配上我的幻境之梦,已然不必施术者亲身前往,完全可以做到让他人自主进入其中。” 符箓沉声道:“所以……” “所以我决定,由你我二人共同施法,补全曾经彼此记忆的空白。同时让茉莉伯爵进入其中,沿着历史的轨迹再现当年之事。如此一来,我既不用提防你从中耍诈,同时也能知晓那块压在我心头大石的背后秘密。” 茉莉心中一凛,却又不知该如何拒绝。那老者将头转向他,随即道:“事成之后,我这个长老之位便是你的。” 如此诱惑在前,莫说是进入幻境之梦,即便是去地狱走一遭他估计都会毫不犹豫的答应。只是符箓却在此时不断拍手,笑道:“不错不错,妙极妙极。但我却想知道,你既有此秘术,何不早些差人帮你去做。为什么还偏偏需要邀我共同……哦,对了,除我之外可再没人知道当年发生之事,即便你日夜穿梭其中也没半点意义。只是,我留在这里出力倒是无妨,可怎么一点好处都看不到呢。如此亏本的买卖,你猜我会不会同意?” 老者点点头,然后说道:“你可以把想要做的事情交代给茉莉,由其代劳。” 茉莉生怕他出口拒绝,所以连忙表态:“无论先生交代何事,在下定然保证全力去做。”更新最快的网 但符箓还是摇摇头道:“老莫信不过我,我同样也信不过你。既然如此,牧阳兄弟!” 胡牧阳听见他喊自己的名字,遂回应道:“我在呢兽哥。” 符箓看了看他,又转向老者说道:“让我这兄弟替我进去,没问题了吧。” 老者眯着眼睛打量胡牧阳,能感受到这年轻人的身上应该配有屏蔽探查的灵器,不过这点程度却防不了自己。只见他眼中精光一闪,随即射出一道无形无质的灵力,直奔对方而去。 胡牧阳心知对面这老头想探探自己的虚实,故而双足弓地便想硬抗下来。只是符箓此时一步跨在两人之间,用神仙笔随手一挥,打断了老者的灵力探查,然后不悦道:“下次你洗澡的时候,我就弄十几只小鬼儿爬你窗户去。” 老者收回灵力,看了看符箓和在他身后的胡牧阳,转身便走,留下一句:“我只是想看看这年轻人能否有活着走出幻境之梦的本事。既然你不在乎,那就跟我来吧。” 茉莉没有犹豫,直接跟随老者离开。而符箓再一次转头,对胡牧阳说道:“你也听见了,老莫这人古板而迂腐,但却从不说谎。所以我再问你一次,这任务接还是……” 不想胡牧阳只是翻了个白眼,随后将双手枕在脑后,向着老者和茉莉消失的方向缓步而去,不耐烦道:“以前可从没感觉你有这么矫情,走啦走啦,反正我是不信你能眼睁睁看我死在里面。” 看着他的背影,符箓心中升起一丝别样的感情。有欣慰,也有怀念,但更多的却是对于未来的一种希望和憧憬。低骂一句小兔崽子,随后赶上众人。 一路徐徐慢行,老者和茉莉走在前面,不时低声交代着什么。同样符箓也在对胡牧阳嘱咐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不多时,四人穿过层层楼梯和长廊,终于到来一个不大的房间内。里面除了一架没有生火的壁炉之外,也只有一张仅供单人团坐的原垫。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老者没有废话,直接将幻银魔镜立于房间中心,启动功法,镜面之中顿时闪过流光,片刻之后又重归混沌。 他看着茉莉和胡牧阳淡淡说道:“这是我平时冥想之地,六壁之中蕴有灵力,可不受外界滋扰。稍后我二人共同施法,开启幻境之梦。你们只需放空思维,进入其中即可。另有三点需要尤为切记,第一,在幻境之梦中你们将获得一个全新而自然的身份,除你二人之外,所有的人物和事件都是曾经的历史,所以切记不可透露真实身份,否则便会直接被驱逐出梦境;第二,幻境之梦内的时间是跳跃性的,只会以我二人的记忆点作为时间轴,所以你们要格外清楚自身肩负的任务,以免错失良机;第三,幻境之梦虽是虚无,但你们所见之一切都是真实。换句话说,只要有能力,你们可以杀死梦境中的任何人,同样,里面的任何人也可以杀死你们。如果没有其他问题,直接进入即可……”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胡牧阳忽然举起右手,老者顿了一下,轻轻蹙眉道:“讲。” 胡牧阳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试探问道:“能不能把我变成一个漂亮的小姑娘穿越过去,这样执行任务什么的也方便……哎我去,兽哥你特么偷袭……” 原来是符箓忽然一脚蹬在他屁股上,直接将胡牧阳揣进镜子中。而茉莉担心这进入时间又差别会影响梦境中的实力,急忙对老者施了一礼,随后也一头扎了进去。 此时房间之中只剩二人久久无语。 老者盘膝坐在圆垫之上,符箓无处可坐,也不在意。取出神仙笔随手作画,一张太师椅凭空出现。老者对此视而不见,盯着光华愈来愈亮的镜子,轻声道:“你一开始就是准备把那个孩子送进去的吧?” 符箓笑笑,没有否认:“既然你早就猜到了,为什么还会同意。” 老者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轻声道:“你可知我为什么会留在这个古堡一百多年?又可知为何这偌大的古堡之中只有我一人?” 看样子符箓肯定知道其中缘由,因为一向不甚正经的他居然此时选择了默不作声。 不过老者对此也不以为意,静静走到壁炉旁,用极其普通的手法将其引燃,一边拨弄着呼呼升腾的火苗,一边喃喃自语:“云慧,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穿越民国 一阵强烈的晕眩感袭来,胡牧阳饶有经验的闭上了双眼。依老者的交待,放空思维,任由想法天马行空胡乱游荡。看他好似随意般就接下了符箓的任务,面对未知的危险毫不畏惧,甚至对于神秘的幻境之梦乐在其中,其实他的心也是忐忑而不安的。 而之所以他会如此痛快的答应下来,倒不是因为符箓传他斧决或者那几滴“天使之泪”。一来这几天的接触,符箓给自己的感觉确实不错,俩人脾气相投,都有一点闷骚的蔫坏,而且这人拥有恐怖的实力却没有丝毫架子。既能在会所里跟无数小妹妹划拳饮酒,又能召唤大熊猫与血族亲王当面对骂。他活的精致又洒脱,正是胡牧阳最为憧憬的理想状态。 理想状态,啧啧啧,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达到呢。拥有一身不俗的实力,进可逞强除恶,退可守护家人;有一位知人善用的好大哥在前方指路,有一条充满希望的仕途在远处招手;有几个过命的兄弟能相伴左右,有无数红粉知己能共枕同眠…… 等等,红颜知己……共枕同眠……为什么忽然会想到这些,还有,这条腿又是怎么回事…… 胡牧阳幽幽睁开双眼,目光渐渐适应了周围的环境。 这应该是一间卧室,很大的卧室,能足够摆下一张巨大的床的卧室。 有多大呢?反正此时睡在上面的三个人不会觉得拥挤。 胡牧阳强作镇定的稳下心神,轻手蹑脚的将那条压在自己下身的圆润大腿挪开,随后掀开被子一角,看了看赤身露体的自己,哀叹一声:老兽你绝对是特么故意的! 而此时的梦境之外,在古堡的冥想室中,老者面无表情的说道:“百多年过去,你依旧那么无聊。” 符箓却指着幻镜之中显现出来的胡牧阳放肆大笑,兴奋道:“你看我之前说什么来着,坐拥美人入怀这种好事当真砸在他头上,他也不敢妄动。就这幅怂样子,哪里还像是五大家族的后人。” 事实也的确如此。即使与两位妙龄女郎大被同眠,即使他现在早已忍受不住,但还真就是不敢任意妄为,释放风流。一来他深知自己已经进入到“幻境之梦”中,任何举动肯定都在符箓和那个血族老者的眼皮子底下,自然不愿让他们欣赏由自己主演的春宫戏;二来他也确实是怂,即便没有若溪的影子在心里翻来覆去,也做不出共驭两女的事情来。 轻手蹑脚的翻身下床,想寻一件衣服蔽体,不过还是惊动了床上的少女。只见她揉着朦胧的双眼,糯声问道:“天才刚亮,大人怎么不多睡一会?” 大人?难不成是叫我么? 胡牧阳琢磨了好一会,才背对着少女瓮声道:“嗯……我要去方便一下。” 两人的对话又唤醒了另一名少女,她见胡牧阳正在手忙脚乱的往自己身上套长袍,慌忙道:“大人怎的忘了今日身有军务的么。” 胡牧阳不动声色的眨眨眼,不知道该说什么。那少女仅着一件单薄的贴身亵衣便匆匆下床,从屏风后面取来一套熨帖妥当的军装,来到胡牧阳身边,轻声道:“昨夜大人曾说,今日有军中要务在身,奴家便自作主张的替大人收整了军装。” 另一名少女不甘落后,也急忙下地,边穿衣服边说道:“是了是了,瞧我这记性。我现在就去叫王妈弄饭。” 稀里糊涂被两名少女安排穿衣吃饭,胡牧阳心中到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活了三十来年,不仅一觉醒来变成了大人物,更是头一次享受美女的贴心服务,而且还是俩。 不动声色的用白毛巾擦过嘴,胡牧阳随意问道:“本大人打算考教你们二人一事,可知当今是何朝何代啊?” 一听这话,其中一名少女吓得差点打翻了手中的粥碗,而另一名少女则左右仔细瞥过之后,才小声说道:“大人休要玩笑,民国元年之初,大总统便不许众人再提旧朝之事。怎的今日您却……” 民国元年?一个多世纪! 胡牧阳心中震惊,原以为不过是把时间往前提个几年、几十年,没想到这一觉竟然昏睡了这么久!一边不断咒骂符箓不是人,一边又假做平静道:“昨夜饮多了几杯,不知提没提过今日军务的机密。” 少女松了口气,然后回答道:“大人无须担心,今日湘绮先生就任国使馆馆长之喜事众人皆知,算不得机密。” 胡牧阳假意了然道:“没错没错,正是正是。” 而另一名少女也在此时说道:“湘绮先生就任,政界、学界都将亲临道贺,可也有许多党人余孽恐会借此生事。所以大人此行,务必小心为上才是。” 看来自己穿越来的第一件任务,就是跟这个什么湘绮先生有关了。胡牧阳倒是想多问问这个人的事情,不过担心言多必失,只好自己瞎琢磨。虽然刚才已经知道自己没办法同现代或者说镜子之外取得联系,但起码一身灵力和功法都在,倒是不必太过担心危险一事。只是下一步该何去何从,而符箓交代给自己的任务又要如何完成,则是毫无头绪。 二女知道他在想事情,所以也不发言打扰,直到门外传来一个高亢的声音:“牧阳兄弟准备妥当与否,咱们可是要出发了。” 胡牧阳撇头过去,见是一名与自己同龄年纪的军人,站在门外,却不曾入内。正不知该如何回话,那少女却替他解了围道:“原来是王副官来了,大人若已吃饱,还是快些与其汇合,以免落了礼数。” 知道对方的姓名就好办了,胡牧阳起身,捏了捏少女的脸颊,惹得对方一阵娇羞,随后大叫一声:“来了来了,催什么催,好容易做回美梦,还不叫人安生。” 随即快步来到屋外,与王副官站到一起。 王副官好似与自己关系不错,对于刚刚不甚礼貌的言语没有一丝不满,反而笑道:“你我军旅之人,理当放眼社稷,怎可将精力都花在女人身上,浪费之极。” 胡牧阳白了他一眼,遂道:“你懂个屁,走了走了,车在哪呢?” 王副官一挑眉毛:“呦呵,在脂粉堆里扎了个猛子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啦?还坐车,那种稀罕玩意我也就是见皙子先生坐过而已。快别做春梦了,让我等一会不打紧,要真是误了大人的正事,咱俩都得吃不了兜着走。”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说着话的功夫,二人便走到门外的土路上,此时一杆立于墙边的长木上正栓了两匹骏马。王副官率先解下缰绳,跨上一匹,随即皱眉道:“你没听见我的话么,还傻愣着干嘛。” 胡牧阳可不敢说自己从来没骑过马,作为民国元年的高级军官,不会骑马就等同于不会走路。所以他也只能胡乱编个理由道:“那什么……昨晚,昨晚我腰身着了凉,恐怕……恐怕……” 王副官见此,揶揄说道:“我看你才不是着了凉,而是被那两个小妖精榨空了吧。算了,这段路上你我同乘一匹倒是无妨,只是待会见了大人,你可要自己当心了。” 胡牧阳不情不愿的跨坐在王副官身后,一边调整坐姿一边嘟囔:“一点适应的时间都不给,还真特么是……哎呦我去……你要走倒是先说一声啊……” 王副官哈哈大笑的声音越来越远,却还是能听到胡牧阳撕心裂肺的吼叫。不仅惊得四周鸡鸭鹅狗同时狂吠,更是让观看镜中景象的符箓笑出了眼泪。 第一百九十九章 江山易改 血族老者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好半晌之后才说道:“这段经历根本不是你我的记忆,为何会出现在幻境之梦当中?” 符箓擦擦眼角尚存的泪滴,随意道:“这东西可是你的看家宝贝,问我做甚。” 老者低头不语,思索了片刻,然后忽然问道:“你刚刚好像说过,这小子是五大家族的后人?” 眼珠子转了一圈的符箓装傻道:“是么?是我说的么?我怎么不记得了。” 老者见他不承认,倒也不恼,而是淡淡望着镜中,喃喃道:“马上就要进入真正的历史了,确实很怀念呢……” 而就在胡牧阳感觉自己全身的骨架都快被颠零碎的时候,王副官才低喝出那声久盼而不得的“吁”。高头骏马应声停下,打着响鼻好似在抱怨为何不能继续奔袭。 等了半天还不见背后有动静,王副官只得并腿从马头处跃下,随即看着尤自晃动不已的胡牧阳,皱眉道:“两个素倌伶人而已,再说又不是初见那种兴奋,怎的将你折腾成这般模样?” 胡牧阳有苦说不出,只能骂出一个“滚”字打发掉对方,然后缓缓从马背上溜下来,看着眼前一方高头大门怔怔发愣。 王副官走到他身边,双臂环胸,同样看着面前气派的府邸啧啧说道:“你小子以后对我多恭敬些,等我做了保卫团团长,也赏你一个这样的院子。” 胡牧阳心里琢磨,要不是看咱俩在这梦里关系还挺好,今天必须让你长长见识。一个土趴趴房修的再宏伟再精致也还是土趴趴房,没法跟咱那CBD…… 就在胡牧阳对比两者之时,土趴趴房的大门轰然向两边对开,一个穿着黄褐色军装的男人映入眼中。 胡牧阳看着眼前这个英气逼人的军官,不禁瞪大了眼睛,指着对方脱口而出:“兽哥!” 没错,来人正是把胡牧阳和茉莉伯爵送进幻境之梦的符箓。 只是此刻的符箓一身笔挺的军服,不苟言笑满脸严肃,一行一步之间的距离控制极其精准,估计不会超过两厘米的误差。而且通过修者之间微妙的感应,不必刻意使用“辩气”,胡牧阳也能知道对方必然是一位绝顶高手。不同于后世始终压制自身灵力迸发的兽哥,此时眼前之人竟然任凭灵力满溢而出,随意荡出身体之外而不甚理睬。这已经不仅仅是狂妄的象征,而是在无形中向着所有修者宣战,我就是如此之强!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这位跟自己印象之中大相径庭的符箓听见声音,自然转身看了过来。胡牧阳感觉两道近乎实质的探查目光瞬间袭身,慌忙调动灵力予以防御的同时,心中也暗暗提醒自己,眼前这人根本不是后世可以随意玩笑的兽哥,而是一百余年之前真实存在过的符箓。 探查目光被胡牧阳挡在身外,符箓好似略微惊讶,不过对此却没多问,而是冷哼一声道:“你还好意思来见我!” 弄不清是怎么个逻辑关系的胡牧阳大感不妙,虽说眼前这人就是曾经的兽哥,可谁能知道百余年前的他又是个什么脾气。万一自己话没说对,出师未捷倒也算了,可身死于自己人之手,这喊冤都没处喊去。他可不会认为凭自己现有的实力能抵得过正经时候的符箓。 所以犹豫再三,支吾半天也没说出个完整话来。 符箓可不管他心中顾虑,竖眉冷对,开始缓缓迈步过来。每一次脚掌落地,坚实的牛皮靴子便会重重扣响,而每一声扣响,都会激起胡牧阳心湖一次不大不小的震动。网首发 随着二人之间的距离不断拉进,符箓已到他面前半臂远近。而就在胡牧阳考虑是不是该先出手占得先机之时,符箓忽然伸出一只手臂,以迅雷之势瞬间钳住他的后颈,将大惊失色的胡牧阳整个身体贴紧自己,冷冷说道:“你休假三日,便泡在窑子里三日,心中可还有我这个大哥?” 胡牧阳一身气机被他牢牢锁死,虽然全力挣脱倒也未必受制,但听对方的口气,好像只是发火而并非愤怒。照此来看两人在这梦中的设定应该也是关系斐然,所以胡牧阳灵机一动,告罪道:“那个……兄弟我一时糊涂,过于贪香,甘愿领罚。” 见他如此态度,符箓稍稍松了气力,不过仍旧狠狠道:“甘愿领罚?当然要罚,而且还得重重的罚!” 胡牧阳刚松口气,以为自己算是混过去了。可听到这话,又忽然揪起心。只听符箓幽幽转头,对王副官说道:“老王,你说应该怎么罚他好呢?” 被亲切称为老王的副官根本不担心符箓的发飙,不过见他来问,便想了想说道:“既然要重罚,我看不如就从他的喜好方面入手。他不是喜欢睡窑子么,不是喜欢小娘子么,那就罚他每夜都留宿在那,只是同房却不得同床,入室却不可入身。如此一来,美人尤物尽在眼前而不得,怎的也当得起重罚二字了罢。” 胡牧阳顺势瞥向王副官,心道你这王八蛋还真是够损,这就好比在饿极的人面前放只栓了线的烧鸡,永远吃不到;又好比在困极之人面前铺好了被褥,但刚一闭眼就被人推醒。只是他却想不到,这里的自己并非是真实的自己,本就躲不及那两名少女,又不知今晚应该睡在何处,正巧有了这个借口,同房不同床,入室不入身,妙啊。 而符箓听完也随即放开了胡牧阳,哈哈大笑道:“这个主意好,就这么做。回头我交代舒雅一声,以免这小子暗度陈仓欺骗咱们。” 此番接触下来,胡牧阳深感老话说得对: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百年前后的符箓根本没什么变化嘛。此时他心中窃喜,脸上却努力表现出恼怒情绪,引得符箓更加得意道:“现在知道做错,嘿嘿,晚了。枉我一心栽培你、扶持你,可你倒好,自己狂窑子显风流,把特么的大哥都给忘了。” 胡牧阳心中暗骂他是狗改不了吃屎,嘴上却维诺道:“是了是了,大哥教训的是。” 符箓不听他违心的话,眼神瞥过左右,忽而小声道:“此次去听雨轩,见没见到舒雅和琴晴?” 胡牧阳哪知道这俩人是谁,刚想说没见,却忽然察觉道符箓此等神色,分明是在问他的老相好嘛。所以眼珠一转,赔笑道:“见了见了,依旧美艳无双,还托我向您问好呢。” 不想符箓一瞪眼睛,厉声道:“猫狗如何会说话,莫不是这两日你还学了通灵言语的功法不成!” 胡牧阳真想扇自己个嘴巴子,咋就那么欠呢。好在符箓也没纠结这事,抬手看了看手表,估计是觉得时间已然不太富裕,便不再理他,而是转向王副官道:“得了,咱爷们儿这就出发吧,争取赶在他们之前到达皙子先生府里。” 自从进入这个幻境之梦,胡牧阳已经听到过两次“皙子先生”的名字了。只是他虽然觉得耳熟,但始终想不起来真人是谁。 此时符箓好像正在问王副官,为何来时两人会同乘一马,在听得对方回复之后,又狠狠瞪了胡牧阳一眼,随后才跟王副官交代了几句。后者听完话后点头离去,不多时便驶来一辆双马拉乘的长桥马车。 符箓率先迈步,一脚踩住车头便想翻身,胡牧阳紧随其后生怕把自己落下。只是前者忽然顿住了身形,转头对胡牧阳问道:“刚才见面的时候,你叫我什么来着?” 第二百章 皙子先生 胡牧阳心惊不已,实在是符箓出现的过于突然,所以自己下意识就叫出了他给自己取的外号。可百余年前的符箓根本不知道自己今后会给自己取这么一个傻名字,该如何解释才好呢。 绞尽脑汁,终于在对方皱眉之前想到了托辞:“不瞒大哥,刚才那个名字便是我这两日为你苦思出来的江湖诨号。借助西风渐盛的英文,同时还能对应您神秘又强大的功法。所以这个SHOW,最具代表意义。”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符箓一脸懵逼,转头看向王副官,却见对方轻轻摇头,显然也没听懂这里面的意思。不过又看到胡牧阳坚定的眼神,想了想之后便说道:“符箓…兽?虽然没太听明白是个啥意思,但好像还挺不错,就是总感觉有些怪怪的。” 说罢,翻身进入车厢。胡牧阳终于松了一口气,双手扶在车厢两侧,同时眼睛不断扫过四面八方各个角落,虽不可能发现真正符箓和血族老人窥视的痕迹,但他还是用嘴嘟出唇语:臭不要脸! 幻镜之外的符箓看到镜中的胡牧阳在无声咒骂自己,不由得横眉冷对看向血族老者,怒声道:“要不要解释一下?这幅场景可不是出于我手。” 老者缓缓闭眼,淡淡说道:“是我设计的。” 符箓高声叫道:“百年前的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个不堪的形象?” 老者不做声,但片刻沉寂之后还是回了一句:“我已替你美化很多了。” 符箓气的牙根直疼,不过见对方根本没有再继续对话的意思,索性也一屁股坐在水墨大椅之上,赌气般再向镜中看去。 相比于胡牧阳这边的精彩和荒诞,进入幻境之梦的茉莉伯爵,也就是本名叫做徐谦的他就显得平淡了许多。经历过短暂的惊诧,徐谦很快便适应了梦中的身份。并且还不动声色的向身边人打听到了所处的时间、自己的身份以及一切可能值得利用的人和关系。 最重要的一点,便是知道了此时所在的年代虽然还是普通人类作为绝对的主导,但在整个世界都处于混乱的时候,反而修者和异能不同后世那般罕见。尤其是各个势力的高层,都有一支甚至几支人数不等的修者私军。在传统火器盛行的掩盖下,各施功法和计谋帮着自己的主子谋求更大的利益。 自己在这里的人设是莫桑真人的弟子,而这位莫桑真人,便是后世血族十三圣器持有者之一的那位长老。按说这个时间他应该已经拥有的血族的爵位,但为什么会在这里被称为莫桑真人呢? 不过他进入梦境的任务并不在此,所以很快便将这个疑惑压在心底。然后继续通过刻意但又随意的询问,终于探出大致的形势分布。 莫桑真人在这里的人际关系很简单,对外而言只是一介玄门道人,身边称得上是朋友的,只有一位在军中任参谋的符箓。二者关系莫逆,共同辅佐一位叫做“皙子先生”的神秘人。 既然自己的设定是莫桑真人的弟子,想来那位一同入此的胡牧阳,肯定归属于符箓身边的势力了。 今日便是“皙子先生”的老师就任大典,所以很早的时候,徐谦便在小厮的引领之下,来到了莫桑真人的住所,随后又与众人一道,去往皙子先生的府邸。 此刻皙子先生还在后堂,莫桑真人坐于前厅品茶,徐谦就站在后面思考着后面可能出现的事情和自己身上背负的任务。没多久的时间,原本寂静的客厅便忽然听到有马车驶近的声音,随后一团杂乱吵闹便由远及近。 徐谦皱眉望去,只见厅外庭院内缓缓出现三个人的身影,走在最当中的是穿了军装的符箓,而他右手边便是同样装扮的胡牧阳。 符箓人还没进门,便高声打起了招呼:“怎么着老莫,皙子先生还没出来呐?” 此时的莫桑真人并不像古堡中的血族老者,听到对方声音后,便放下茶杯,站起身来,微笑道:“我要是你,可不会如此呱噪。待会先生出来,定然又会说你。” 符箓已经跨进客厅,左右扫了一眼,随后无所谓道:“说就说呗,又掉不了块肉。反倒是你,虽说活了几百年,可也不用非得死气沉沉的样子吧。这个世界多么美好,有飞机大炮,也有咖啡面包,最关键还有云慧这样百年难遇的绝顶美人。啧啧啧,真是想不通你是怎么把永乐年间的秀才性格保持这么久的。” 永乐,秀才?美人,云慧? 这句不足百字的话中透出的信息可真的太多了。徐谦在仔细琢磨其中隐藏的秘密,而胡牧阳却只是看着他,笑着说道:“呦呵,果然你也来了,比我快了不少嘛。” 徐谦皱眉,没有说话。反而符箓看了看两人,不解道:“你俩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不是从来都相互不服的么?” 一时兴奋,看见怀揣同样秘密的自己人,胡牧阳有点忘乎所以,只是没想到这个世界给他俩的定位是这样的。 为了补救自己刚说的话,胡牧阳紧忙扯谎道:“嗨,兽哥你不知道。这两天我俩在听雨轩见了好几次,满以为大家都是同道中人,谁想到这会他又装起清高来了。” 莫桑真人皱眉微微侧头,对徐谦说道:“可有此事?” 徐谦心里恨不得把胡牧阳撕碎,可面上却不曾显露分毫。此时面对恩师的问话,稍稍俯身,恭敬道:“弟子终日在房内研习功法,不曾出门。”网首发 胡牧阳心中一凛,看来这位茉莉伯爵是不打算帮自己圆谎了。只是他刚要再扯,符箓却插嘴道:“玩就玩了呗,你师傅这一门又不限酒肉女色,再说适当的放松有助于身心健康,省的活久了变成老僵尸一样……哎,老莫我可不是说你嗷。” 莫桑真人深知对方秉性,故而也不深究此事,料想他们不过是拿自己和徐谦玩笑一番而已,所以笑着挥挥手,算是将这事翻了篇。 此后,符箓跟莫桑真人有一搭无一搭的说着话,胡牧阳倒是想找徐谦聊聊,可一见对方拒人千里的冰冷便再无兴趣。不过好在身边还有一个脾气不错耐心更佳的王副官,所以闲聊几何之下倒也算不得郁闷。 差不多过了一刻钟左右,符箓和莫桑真人同时停下了交谈,双双侧目望向后堂,胡牧阳见状也开始侧目凝神。两次呼吸过后,终于听到一点轻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又过了两次呼吸,终于见到一位身着青色长袍的中年人。 此时不仅是莫桑真人一派严肃,就连符箓也收起了戏谑表情。二人微微施礼,同时敬道:“先生早安。” 看到此人的相貌,胡牧阳顿时想起曾经的记忆。难怪总觉得耳熟,原来这位“皙子先生”就是被后世称作民国第一奇人的杨度! 第二百零一章 国使馆前 已逐渐适应现在身份的胡牧阳当然不会再犯之前的错误,此时随着徐谦的样子,同样微微颔首,算是表现尊敬。 杨度轻轻点头,随后环视一周,目光在徐谦和胡牧阳身上多停了几秒,温言开口道:“鸟啼虫鸣,万物苏醒;雪落霜降,难回寂静。这天道着实有些意思。” 众人听了个云山雾罩,皆不明所以。但此时后堂之中又出现一人,却扫净了满堂的疑虑。 胡牧阳怔怔的望着才露出半边身子的女人,一时间竟然看的痴了。只见她挽着简单的小发髻,穿着一见淡雅而贴身的白色旗袍,上面依稀可见雏菊的淡淡花纹。领口、袖口、裙摆处皆绣着精致的白边,好似整个人站在那里,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百合花。随着女子莲步轻移,整个人便缓缓出现在众人面前。朱唇素袖,眼波灵动,远看好似在轻盈浅笑,细瞧又像在凝神沉思。有一点爱情的邂逅的感觉,又给人一种携手白头的冲动。 真是一位绝顶的美人! 女子先是走到皙子先生杨度身边,轻施万福,随后又对莫桑真人和符箓颔首点头,糯声礼道:“云慧见过二位仙人,感谢月前侠义出手,护得我父无恙。” 莫桑真人连忙回礼,肃言道:“云慧小姐言重了,不过是恰逢其会而已。何况皙子先生身边的能人异士不胜枚举,我等在不知情下鲁莽出手,若真是尽到一份心力还好,只怕没有扰了先生的计划。” 相对于此等谦词,符箓就实在多了。只见他先是瞪了莫桑真人一眼,随后便笑着说道:“小姐休要听他胡扯,哪有如此简单,穆尔察铁良的族人岂能是易与之辈?尤其是那个叫赛博的旗人,一手矢天唤魂更是邪异的紧。明明都被砍去了头颅,可转眼又能提刀来战!杀不死,打不退。若非我们哥儿俩全力援手,不,准确来说应该是我符某人功法高绝,以镇灵符为基,立泰山箓为本,谴四灵兽而震,唤八方灾顿消。打得这帮贼子丢盔弃甲,狼狈鼠窜。否则的话,嘿嘿,剩下的你自己想去吧。” 胡牧阳没想到百多年前的符箓就是这样的张扬性格,一时间开始怀疑是不是兽哥也跟自己一同穿越来了。 那个叫做云慧的女子想来也并非凡人,听到符箓夸张又暴虐的话语,非但没有露出点滴恐惧,反而被他的极限夸张惹得娇笑连连。 此时杨度虚空摆手,轻声笑道:“真人不必自谦,实事本就如符兄所说,甚至场面更加惨烈。如果没有二位仗义出手,恐怕当真要显狼狈。今日乃我恩师湘绮先生的任职大典,若非担心那些满清修者会再起事端,说什么也该让二位再多修养些时日才对。”网首发 符箓一听这话,马上拍着胸脯高声道:“先生放心,既然我已答应穿上这身军装,那么自当忠心追随。何况今日还有好似天仙入凡的云慧小姐在场,难免那些贼人不会生起什么歪门心思。有我在场,万事可安。”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而那莫桑真人用手肘使劲捅了符箓一下,随后才说道:“我二人生于微末,侥幸得了一身功法却无处施展抱负。幸而得先生慧眼,收至麾下。些许过往无须再提,如有差遣,尽凭吩咐。” 杨度欣慰一笑,又客气几句,随后瞧了瞧厅外的天,继而说道:“我看时间不早了,咱们还是先赶往老师那里。一路高歌美酒,岂不顺哉?” 符箓连声叫好,莫桑真人也点头同意。此后二人随着杨度共上一辆马车;云慧也在两名少女的陪同下,上了另一辆马车;此时只剩胡牧阳、徐谦和王副官三人。 徐谦瞥了一眼胡牧阳,没有说话,径直走向庭院边缘的马厩,寻了自己那匹,翻身而上,潇洒离去。 而王副官则看着胡牧阳,提议道:“要不还是咱俩同乘一匹?” 想到来时的窘态,胡牧阳立刻否决道:“免了,您自己骑马吧,我在后面步颠就行。放心,肯定不能掉队。” 对此安排,王副官倒也不甚在意。两人各选自己的方式,也先后离开了皙子先生的府邸,向着西边,缓缓走远…… 镜中最后一个身影消失,符箓匝叭匝叭嘴,自言自语道:“我那时候真就如此浮夸么?不应该啊,我都多正经了我。” 而血族老者却仍旧看着镜子怔怔出神,既没听到符箓的虚言,也没同步心思开启下一个画面。 就这样静静的、淡淡的、欣慰而不舍的、憧憬而彷徨的盯着镜子,盯着消失了的黑暗。 国史馆,清代之时属于翰林院。是这段特殊时期内政府的最高史政机关,这里拥有珍贵齐全的国家史料信息,分为清史、中华民国史、人物传记史料、学术论文集及史料重刊等九个类别。馆署馆长,由大统领直接领导,掌理全馆事务;设纂修、协修等,分任编辑事务。 年初之时,刚刚新成立的统领府便发出通告,令各省使用阳历。而经过近一年来的推广,至少在中层人士之间开始适用。 所以此时若以阳历来计算,应是十二月上旬之初。天气虽有丝丝冷意,但此时的街道周围却已人声鼎沸。在一幢二层青色建筑之前,以八十高龄就任国史馆初任馆长的王闿运可谓志高意满。站在人群当中,颌下一缕青丝随风飘动,儒雅十足。面对各派各势记者探子抛出的言语陷阱,做慢条斯理的一一回复。其身后两侧站着他的一众弟子门生,而其中紧挨着他右手边的,便是“皙子先生”杨度。 此时下方有人提出问题:“敢问湘绮先生,您以耄耋之年就任馆长,真可谓是晚年做公卿。能不能谈谈是怎样的信念才能作为驱使您的动力呢?” 王闿运看着提出这个尖锐问题的年轻人,微微一笑,朗言答道:“病疾戚国运,志者狂澜医。今干戈满眼,居此能安乎?” 这话说的通透且直白,众人问题皆不住叫好,可偏偏就有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传来:“好一句干戈满眼,居此能安!只是你这帝制余孽心甘去做那袁庭走狗,又何必给自己披上如此华丽的伪装!” “是谁!哪里来的缩头王八,敢骂却不敢现身么!” 怒吼之人名叫宋希虎,乃是王闿运晚年收的一位记名弟子,文学素养甚低,肚子里的墨水更少。只不过占了大统领的亲属血脉关系,弃戎执笔,在此做个研磨捧卷的活计。 一步跨于前端的宋希虎瞪着铜铃般大小的双眼看着平台之下,尚未辩出那狂言之人,却再次听到声音响起:“清庭虽覆,但今却又陷于为列强殖民之地,唯有变革才是民心所向,唯有变革,才能看到黎明的曙光!” 原来是变革激进派! 在这个阶段,民国大统领异位,各地豪强甚至底层的工农众人也慢慢感觉到了其背后的阴谋。所以入冬以来,各地开始不断爆发武装反抗,刚刚平静的社会再次显露出动荡不安。 宋希虎这次终于看清了说话之人,朝着左右使个眼神,便准备带人实行抓捕。 一列士兵鱼贯涌入人群,很快便制住了那个伪装成记者模样的年轻学生。宋希虎走在后面,提了提松垮的腰带,狞笑道:“总是你们帮着只会嘴上架炮的穷娃娃闹事,也不睁开你的狗眼看看,现在是个什么朝代!” 第二百零二章 师徒密谈 面对宋希虎的黑牙臭嘴,那学生不惧反喜,甚至嘴角还露出一模笑意。 就在此时,人群另一侧中忽然“嗖嗖嗖”射出无数钢针,而袭击的目标正是失了卫兵守护的王闿运! 不好,是调虎离山! 宋希虎这边威风凛凛,早将聚集在此的众多记者挤到远处。一排排黑洞洞的机器攒在一块,谁也没想到其中竟然会夹带着暗器机关。 眼看疾飞的钢针成梅花形状就要射进王闿运的身体,其身后忽然窜出一人,以自己的胸膛硬抗飞针袭身。只是下一秒后,精钢打造的暗器非但没能扎进对方身体,反而好似撞上了青板岩石,携带着迸裂的火花散向四周。 同时又有一人自王闿运身后探出,左手掐住右手腕,随后陡然成爪。那四散而飞的钢针竟然好像被磁石牵引一般,挣扎了不过半秒,便高速倒飞而回。不仅穿透了隐藏机关的摄像机,更是将躲在后面的假记者直接暴毙而亡。 趁着众人皆被那边突发情况所吸引,宋希虎身边那位即将被擒的年轻学生也骤然出手。一脚蹬开毫无防备的宋希虎,双手不断翻腾,打了众士兵一个措手不及。人群之中开始暴乱,他便趁此机会借助灵活的身法在人流中肆意穿行。只不过他所去的方向不是目标人物那里,而是遁走逃离越来越远。 平台上的王闿运不惊不怒,只淡淡看着下面混乱一片。而此时杨度却建议道:“此处有贼人设伏,老师继续留在这里实在过于危险。依学生来看,今日就职大典也算基本圆满,不如移步馆内去罢。” 王闿运看了看四周的混乱,又看了看眼前这位尽得自己真传的弟子,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随即便向馆内移步离去。 杨度嘴边升起一抹极淡的笑容,也不再理场下之事,仅对符箓和莫桑真人交代几句不痛不痒的话,然后就顺着老师离去的方向渐渐消失。 镜子外面的符箓看到这里,不由得撇撇嘴道:“那会我可没什么花花肠子,始终站在国学馆门口看热闹来着。所以这后面的回忆,你自己填充吧。” 那血族老人一阵沉默,随后叹了口气道:“当时有云慧在场,我又如何舍得离开。既然你我都不曾有接下来的记忆,那就只能看两个孩子自己的悟性了。” 听到这话,符箓直把牙花子嘬得“啧啧”发响。那徐谦好歹算是血族的伯爵,无论经验的见识都远非胡牧阳这种毛头小子可比。两人年岁相差不大,可这种对于事件的敏感性却天差地别。 果然,镜子中的徐谦看到王闿运和杨度先后离去,仅琢磨了片刻就决定悄然随行。而那胡牧阳只顾着看热闹场面,要不是因为符箓闪身入场出手的速度太快,他都要加入镇压暴乱的队伍之中了。等到他发现徐谦忽然不见的时候,哪里还能看到三人的踪影。 镜子外的符箓恨不得把手伸进去抽他两巴掌,可就在此时,胡牧阳好似想到了什么,后知后觉般也走进了馆中。 这国学馆在外面看来不过是幢二层建筑,可里面却是一条长长的廊阁。因为今日典礼的重要性,所以馆中一片寂静。 胡牧阳沿着长廊快步而行,目光只在左右两侧的各个房门上短暂停留,却不曾停步,很快便穿过整个一楼。尽头处就是通往楼上的木梯,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拾阶而上。 才在二楼楼梯口露头,胡牧阳便感觉一阵罡风袭来。心惊之下匆忙唤起灵力运转,脑袋轻偏便躲过了对方一击。正准备出手反击,却见到对面那人居然就是徐谦。 只是他此时眉头紧皱,并没继续出手,而是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 胡牧阳下意识停下出手的打算,又见对方向着后面一扇关着门的房间指了指,随后双腿不动,身体却缓缓飘走。 仔细去看,原来徐谦在自己脚下唤出了淡淡的血魔雾气,行随心动,悄然漂浮,刚好避免了脚步之声。 虽然自己不懂类似功法,但胡牧阳却能做到有样学样。将体内灵力逼出双脚之外,“夜炎”层层叠加,终于在脚掌和地板之间分出一丝缝隙。不过缺少功法牵引的他,只能双手按住一侧墙壁,带着身体缓慢向前移动。好像是刚学轮滑的小朋友,踉踉跄跄几欲跌倒。不过丑是丑了些,但最终效果却是跟徐谦差不多的。 徐谦是打心眼里不想让胡牧阳搅了自己偷听的行动,只是此时王闿运和杨度就在房间之中密谈,双方不过一道木门相隔。如果外面动静稍大,很可能会让房内两人充满警惕。 所以他看见胡牧阳笨拙的凑了过来,虽然厌烦,但也没有阻拦。 伸出单手,在墙壁上画出一个正圆,随后将手掌印在正中,口里念念有词。不一会,圆圈之中便显出了房间内的影像。 胡牧阳看见这等神奇功法,觉得有趣,紧上两步凑到徐谦身边,共同开启窥探时刻。 只见王闿运坐在房内靠窗的实木椅子上,手中端着茶杯不断轻微撩水,看着窗外明媚的蓝天和地上仍在争斗的人们,好似自言自语道:“回想我这一生,早年纵横捭阖,固执一言着决天下事;现今纵横志未就,空余高咏满江山。却不知是该可悲,还是可笑。” 杨度心思一动,便知老师所想。他轻踱脚步,走到窗边,温言道:“当年我落地返乡,拜于先生门下之时,您曾说过‘’吾自认三绝平世,功名路、诗文学、帝王术,尔重其一即可。” 王闿运缓缓收回目光,转向看他,面无表情道:“当你选了帝王之术,我便猜到了你的野心,只不过没料到你竟然在七年后偷偷跑去了东岛。” 杨度对此却不甚在意,微笑说道:“若非有先生的帝王术作为治学根基,学生也不会认定唯有宪政之路才能救国。” 所谓“道不同不相与谋”,王闿运将手中茶杯遥遥递出,换了话题道:“今日典礼的乱手搅场,是出自你的谋划吧。” 杨度双手恭敬接过老师的茶杯,歉意又倨傲的笑笑,随后说道:“先生曾有教诲,一个高明的策士纵横家,要懂得两个道理,其一关键时刻要学会锋芒毕露,傲视一切,如此权贵诸侯才不敢小视,这也就是孟子‘说大人则藐之’的要义;其二要懂得抓住要害,行在言前。” 王闿运的表情并无变化,杨度便继续说道:“眼下大统领虽听了学生的建议,请来先生出山,但对于复辟帝制好似仍有顾虑。所以不得已之下,唯有行此苦肉之计强其信念,望先生理解。” 王闿运双手交叠搭在自己小腹之上,身体靠住椅背,微微闭眼,静静说道:“帝王之术,登天之路。一朝功成,万骨皆枯。亲朋挚友,白云苍狗,天地众生,草瓦泥崩。这是一条通天梯,也是一径断头路。湘绮先生被人称了一辈子狂士,就木之年却开始患得患失。罢了罢了,我已再无授你之术,惟盼好自为之;倦了倦了,命已超脱常理伦纲,诚吟止战之殇。” 更新最快的网 第二百零三章 签订契约 镜中画面已缓缓趋于黑暗,符箓摸了摸鼻子,沉声道:“看来从那时开始,皙子先生便已坚定了复辟之心,可怜你我还以为找到了明光。” 血族老者看着镜中的黑暗,半晌过后,挤出四个字:“他是疯子。” 符箓不置可否,换了话题说道:“我还有一件事要查,然后就可以直接跳到大战当天了。” 血族老者移开目光,看着符箓道:“我很好奇,在过去的一个世纪当中,你明明知道我不会离开古堡,但你我却从未见面。我不恨你当日没能守护云慧周全,因为我心知你已倾尽全力。清廷直属的北洋部队、各派系军阀的幕府私兵、甚至连那些所谓爱国救国的狂热激进军也来凑热闹。如此规模,莫说你符箓一人难以抵挡,即便当日我真的求来援手,估计结果也不会改变。”更新最快的网 符箓没有回应,只在手中轻轻转动着茶杯。 而老者却继续说道:“可我恨你为什么不将那日发生的事情告知我听,为什么要替那些人屠、走狗和畜生隐瞒,为什么要阻拦我为云慧报仇!” 面对老者的激动,符箓神色依然没什么变化,只是轻轻说道:“所以我今天来了,你也很快就能知晓当日发生了什么。” 老者缓了一会,待自己略微平静,才又说道:“这便是我好奇之事。你究竟要查些什么,甚至为此愿意剖开守了百余年的秘密。” 符箓想了想,然后说道:“守得时间久了些,秘密也就算不得秘密了。如果此次能够验证我心中所想,当年之事即便你不愿再提,兴许我也必须拉上你一起。此时我倒是可以先给你提个醒,虽然你久居古堡,对于外面发生的事情不过问也不关心。但你毕竟还是血族唯一一位中土长老,罗刹教的名字总不会陌生吧。” 老者皱皱眉,回应道:“罗刹教即便有些秘事,但不过是近些年才开始活跃起来的新兴教派。即便要查,也不至于需要通过幻境之梦去往百多年前。” 符箓点点头,但却没接下茬,而是忽然说起另一件事:“近一段时间,在咱们整个北方地区接二连三的出现了非常之事,其中便有一件阴身少女横死诡异情况。不久前,我的一位老友被卷进这件事中,托我帮着查一下,然后……” 就在符箓简述自己调查的情况时,那幻镜的黑暗之下,竟然发生了一幕不可思议的变故。 原本按照血族老者的介绍来看,环境之中的一切时间和空间都应是他由自己以及共同施法的符箓所控制。既能使人穿越其中,回到他们记忆中的曾经,又能适当为其创造一个合理的身份。但此刻,二人分明已经停止施法,但无论是胡牧阳还是徐谦,甚至那位只应存在于历史记忆中的皙子先生,却都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只不过符箓和老者都没有注意到其中的变异。 此时镜中的胡牧阳和徐谦仍在小心翼翼的窥视着房间内的师徒二人,那王闿运在说完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后,就好似睡着了一般。杨度捧来一张薄毯,轻轻盖在老师身上,随即便准备离开。 房外的徐谦匆匆收回功法,快速撇了一下四周,发觉并没有可供藏身之处。正在发愁之际,却见胡牧阳“腾”的一下凭空跃起,直到双手抱住上方的横梁,才又一个王八翻身,趴在其上。虽有些狼狈,但总算不失为一条可行之路。 有了前车之辙,徐谦有样学样,半伏在胡牧阳身边,静静隐蔽。 而皙子先生杨度出门之后却并未直接离开,而是转身打开了斜对面的一扇房门,在他身体消失于房门之前,留下幽幽一句话:“梁上君子终难登堂,不如入室说明来意,再品茗一二吧。” 房梁上的胡牧阳大惊失色,这人从始至终根本就没抬头看过一眼,又如何知道梁上有人的! 反观那徐谦就显得沉稳多了,不过是沉默了数秒,便轻身跃下,甚至还理了理衣摆处的褶皱。然后再不犹豫,径直走进杨度所在的房间。 胡牧阳撇撇嘴,却也没其他办法,来都来了,见也见了,总不能还在房梁上趴着。深吸口气,运起灵力,同样跳在地上。一边暗骂徐谦不是个玩意,一边小心戒备着走进屋内。 皙子先生杨度好像对于先后出现的两人丝毫不感到惊讶,只是看着他们微微点头,随即指了一下桌上还泛着热气的茶杯,温言说道:“来自远方的朋友,先喝杯茶,慢慢再聊。” 徐谦看了一眼茶杯,却没有动作,而是沉声道:“皙子先生好像对我们看的很透。” 杨度笑笑:“很透谈不上,不过确实能察觉道一点不一样的地方。” 胡牧阳故意咳嗽一声,故作镇定道:“哦?何以见得。” 杨度指了指自己的印堂位置,随意说道:“在下所学颇杂,各门各类都有涉猎,但大多不过浅尝辄止。唯有一法,名曰‘大罗洞天’,可查人不可查,可晓天不可晓。比如阁下一身雷火之力,充沛异常,外门术术却略显不足,想必是曾身获了莫大机缘;而这位朋友功法特殊,较为罕见,体中光暗之力相互对抗又彼此纠缠,应该不是我中土的传统异士吧。” 胡牧阳和徐谦对视一眼,齐齐惊诧无话可说。那杨度便又说道:“杨某之所以如此开诚布公,是感觉到此刻恰无监视,便决定摒弃试探,而直奔主题。” 徐谦见对方不似作伪,便直言道:“如此最好。” 杨度端起茶杯,却没碰唇,简洁说道:“二位所来,必有所取。凡我所有,尽可赠之。” 徐谦闭着嘴不说话,胡牧阳却撇嘴道:“才见面就如此慷慨,你猜我信不信你。” 杨度没有反驳,只是从怀中摸出两枚玉坠,摊在手中,随即说道:“为表诚意,这两篇孤世残本即刻奉上,二位只需各自回答我一个问题即可。” 徐谦深知对方极不简单,虽然不知道他是如何看出自己和胡牧阳的特殊,但仅凭刚刚几句话间透出的王霸气概,就不容自己随便点头。 只是胡牧阳可想不到那么多,他虽对于什么孤世残本兴致不高,但自己进入幻境之梦可还背着兽哥交代的任务呢。如果能得到这种当世大牛的帮助,说不得很快就能完成。 所以他想都不想,便开口问道:“你问吧,我捡着能说的说。” 不过杨度却偏头看了看窗外的蓝天,然后说道:“看来时间不允了,但是没关系,我与二位签订一份契约即可。开启的口令嘛,就定为‘君作铙吹,观我凯旋’。如此,如何?” 胡牧阳想了想,无论怎么看好像都不吃亏,所以点点头道:“说好了啊,只要回答你一个问题就行,谁反悔谁是狗。” 徐谦考虑了半晌,确实也没察觉到不妥之处,便点头道:“希望这是一个双赢的决定。” 此刻,杨度手中的茶杯已只留余温,他看着面前的二人,轻松道:“既如此,二位可以离开了。” 话音稍落,杨度轻轻挥手。胡牧阳只觉得四周昏暗一片,下一秒甚至变得漆黑如墨。这种感觉有点像刚进幻境之梦的时候迷迷糊糊,晕晕沉沉,似睡非睡,似醒非醒。 再一瞬,胡牧阳和徐谦凭空消失在杨度眼前,而他手中的茶杯,也已经完全冷透了。 第二百零四章 八字全阴 幻镜之外的两人根本没有发觉镜中异样,老者在听过符箓叙述之后,沉吟片刻,遂才说道:“你的意思是,这罗刹教早在民国初年便已存在,甚至其领头之人很可能就是那杨度!” 符箓重新贴回椅背,好似有些疲累,轻声道:“你还记得云慧的生辰么?” 老者听过此言,心中一凛,脱口道:“云慧也是阴身少女?不……不对,只年份这一项便对不上……而且……而且……”天才一秒钟就记住:.网首发 符箓径直打断了对方的话:“年份对不上又有什么干系,你一个明代永乐年的秀才,后又辗转几派名山道场,总该比我更清楚才是。” 老者眉头紧锁,单指掐诀快速推算,却在瞬间止住,后声音颤抖说道:“八字纯阴!” 符箓叹了口气:“如果你我的记忆都没出错,应该就是了。八字纯阴并不对应特定几年几月几日出生,而是年柱、月柱、日柱、时柱全部对应为阴。天干为癸,地支为未,当日为亥,生时为巳,八字纯阴。” 老者已失了早前的镇定,嘴里不断重复着:“八字纯阴……八字纯阴……枉我修道数百年,竟然连云慧的命格都不曾深虑……” 符箓看到老友的精神不稳,遂安慰道:“云慧在你心中从来天仙一般,你又曾见过哪位狂道敢为仙子看命。” 老者尤自不愿接受现实,仍尽力补救道:“可……可云慧毕竟是杨度的亲生血脉,即便他真是那罗刹教的师祖,又怎会……又怎会……” 符箓轻轻摇头,苦笑道:“天地君亲师,帝王术从来不敬天地,不尊亲师,心中只有一君。况且刚刚你也看到了,少年入门的恩师也不过是他扶龙路上的工具,一支女儿血脉又当的了几个钱。” 相比于刚知道那会的震惊和不愿承认,老者现在反而平静了许多。这近百年的自固于堡内,可不只是因为曾经许过的誓言。 重新整顿精神的他思考了一会,然后说道:“杨度曾被称为‘旷世逸才’,实不辱名。此人的功法深藏不露,且深思缜密,善于谋而后动。如果他真是那一切的幕后推手,这两个进入幻境之梦的孩子恐怕瞒不了他,毕竟他的‘大罗洞天’据传可看透万法。” 见老友很快便收整了情绪,重新投入理智,符箓一阵欣慰。此刻点头道:“所以一开始我就没打算让你我进入,就是担心被他察觉端倪从而坏了大事。这俩孩子目前虽然立场不同,还算不得朋友,但一动一静,一莽一智,如若能默契配合,定然自保无虑,说不得还能在这里面得到些收获。只是未免夜长梦多,咱们将时间直接跨到次年,也就是帝制复辟之时,以免他们跟杨度接触过多引发麻烦。” 只是老者想了想,又说道:“我现在已经可以隐约猜到你要查的事情了,不过我建议把时间先调到次年三月。” 符箓略有不解:“仅提前数月,为了什么?” 老者闭起双眼,喃喃自语道:“你我现已得知杨度之用心,结合对此人的了解再回头去看,当时的他完全有机会取代任何人,自己称帝。” 但符箓对此却不甚赞同:“不对吧,他的老师湘绮先生所推崇的帝王术只是从龙之术,重点在于揣摩帝心,上下联动。再说那杨度即便真有称帝的野心,却没有丝毫兵权。‘大罗洞天’再过玄妙也算不得技击神技,此言不通。” 而老者并无丝毫波动,只淡淡道:“没有军权,但如果有一支全员修者阵列的罗刹教呢?” 符箓立即坐直了身体,不敢信道:“全员修者阵列,那便相当于捏着一颗能够随时引爆的原子弹,绝对是冒天下之大不韪!莫说当世掌权之人不能容忍,恐怕中土大地上的各方势力都将采取非常规手段破坏此事。别忘了,还有涉灵人联盟的存在。” 老者缓缓摇头道:“时值国内忧患频发,修者大多自辟山林,即便欲有所为也都是依附在各方势力的背后。至于涉灵人联盟,尚未从庚子护国之战的硝烟下恢复元气,即便想管,也是余力不足。” 听到“庚子护国战”时,符箓脸上闪过一丝怒杀之意,但随后又露出一股源于心底的悲凉。摆摆手,不愿再提,哑声说道:“你就说准备怎么做吧。” 老者睁开双眼,看过符箓的异象本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决定越过此事,然后说道:“帝制复辟前不久,杨度发表过一篇《君宪救国论》,也正因如此,才被授予旷世逸才之名。我感觉这期间肯定发生了什么,所以才会彻底转化杨度的帝心。所以我打算让两个孩子去往……” 此时,符箓忽然站起身,对老者说道:“这个阶段算是你我共有的记忆,有我没我影响不大。屋里有些憋闷,我出去转转。” 说罢,也不等对方答复,便化作一抹水墨之风,消失在屋中。 老者轻叹口气,一边重新施法点亮幻银魔镜,一边低声自嘲道:“笑我百年受困于曾经,你又何尝真正解脱过呢……” 胡牧阳此迷糊状态中缓缓醒来,分辨出眼前卧室的样子仍属民国,不由得在心中叹了口气。好在此次身边没有了莺莺燕燕,倒也少了许多尴尬。 穿好衣服,走出房间,见到院中正有一人正在练习着归元吐纳的功法,正是徐谦。 紧上几步,正要开口招呼,徐谦却微闭着双眼轻声道:“我还有剩最后一个小周天,稍后再谈。” 胡牧阳挑了下眉,随即双手拢袖开始打量这个地方。两进的院子说大不大,却很是干净。自己刚刚从东厢房走出,而看那徐谦则应是住在西厢之内了。北面正房挂着明锁,也不知里面住着什么人。 目光扫了一周,最终还是落在徐谦身上。刚才初一见面就感觉哪里不太对,现在仔细看了,才发觉他此时所站之处,颇为诡异。一半身子沐浴在阳光之下,暖意盎然;另一半身子却被院外那个粗壮槐树的阴影完全笼罩,显得阴冷虚寒。 这时,徐谦吐出最后一口浊气,然后缓缓睁眼。胡牧阳一瞥之下感觉他好像双目有异,不过再看过去却又消失不见。 徐谦向前走了几步,对胡牧阳说道:“此刻这里只有你我二人,咱们去前厅说话。” 胡牧阳点头同意,二人遂移步并行,来到前厅之中。 分而对坐之后,胡牧阳率先开口:“看你这份从容劲头,肯定知道的比我多。” 徐谦想了一下,然后承认道:“昨夜过半,我就醒来了,探查过周围没什么威胁,就躺在床上想事情,准备等你醒后,共同商议。” 胡牧阳笑道:“呦呵,这可不像你性格。我没记错的话,之前你可都是对我爱搭不理的。” 徐谦没有否认,也没有回避,而是直接说道:“在现实世界中,你我分立不同阵营,虽没有个人恩怨,但确是各为其主。只不过我昨夜简单捋了一下之前的经历,认为符箓先生与我血族长老之间应该是友非敌,否则也不会容易让你我二人共同进入幻境之梦。” 胡牧阳点点头:“然后呢?” “然后,我们之间的关系不应该是对立,相反更应该彼此协助。既是为了你我不同的任务,也是为了能在这个陌生的年代给自己增添一份利大于弊的保障。” 胡牧阳挠挠头:“所以呢?” 徐谦耐着性子继续道:“所以,我已经摸清楚了现在你我所处的时间,如果我的判断没错,再过几个月便会是民国初期最黑暗的日子。此时莫桑真人、也就是我在这里的师傅,连同符箓先生一起,被杨度委派了任务,所以不在城中。我刚刚说的这里只剩你我,就是表面的意思,确实只剩你我了。” 第二百零五章 化敌为友 听得如此,胡牧阳撇撇嘴:“得了,左右正主都不在,咱俩瞎蹦哒也没啥意思。你继续练你的神功,我回去补个觉,说不得再醒来的时候就又过去了几年呢。” 看着又打哈欠又抻懒腰的胡牧阳,徐谦压着火气,皱眉道:“按长老之前的说法,这个幻境之梦只能进入到施法之人曾有的记忆之中。但此刻他们都不在这附近,而我们又忽然出现在这里。你就不想想,为什么镜外的二位要把你我拉到这个原本不属于他们记忆中的时间?” 嗯,有点绕,不过看样子对方肯定已经想到了答案,所以胡牧阳便干脆懒得去想,直接说道:“你就不能一次把话都说完喽?” 徐谦冷冷道:“因为这段时间就是留给你我去完成各自的任务。凡事必有因果,所以从进入到这里之后我就一直在想,为什么能力远强你我的那两位不选择自己去做,真的是因为彼此忌惮么?我想了很久也没有定论,所以干脆与你开诚布公。为表诚意,我可以把此次任务的内容完全告诉你,那便是…………” “停停停停停!打住打住。” 胡牧阳拦下对方,然后说道:“我对你的任务没兴趣,你也不用告诉我。至于我的任务嘛,即便告诉你也没什么用,一不会影响大局,二也不会妨碍你,说白了其实就是兽哥自己的私事而已。” 徐谦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即又说道:“任务你不感兴趣,那么功法呢?” 胡牧阳这会已经感觉有些饿了,所以他也没仔细琢磨对方的话,便随意道:“相比较功法而言,我现在更想吃点什么。” 徐谦没想到他居然提出要吃饭,一时间有些错愕,不过很快就误以为这是他掩盖自己喜欢功法的伎俩,所以点头道:“这个时期倒是真有些外面吃不到的好东西,过会我陪你走一趟便是。” 胡牧阳听着直别扭,皱眉道:“你要有事求我,直说就行。而且你也不用非得摆出这种生硬的殷勤,我更喜欢你原来的那股桀骜不驯的劲儿。” 说实话,徐谦的确不太适应这种节奏。正好对方先提出来,他便顺势说道:“好,胡兄弟快言快语,徐某人也不做小女儿态。敢问,皙子先生赠予的功法,你……看过没有?” 原本看到这里的时候,镜外的老者还在心中感叹,徐谦的确心细如发,短短的时间就已经分析出最佳的形势。直到听清最后那句,忽然心脏骤停,继而又开始狂跳。难道他们已与杨度见过面了?甚至……甚至杨度还传了他们一套功法! 这是什么时间发生的事,又是在哪里才避过了自己和符箓两个人的监控,最为诡异的,那皙子先生杨度,又怎么会想到单独接触这两个原本世界中根本不存在的人? 一连串的问题撞击在血族老者的脑袋里,发昏发沉。有心直接停了功法,将两人唤出梦境,但一人一生仅入一次的限制还是让他犹豫不决。现在已经有了线索,说不定很快就能摆脱困扰了自己百余年的噩梦,这个阶段绝对不能前功尽弃。 而且胡牧阳的表情也让老者对徐谦的话产生了怀疑。 “皙子先生?功法?我怎么不记得有这回事?” 徐谦面露怒色,不过还是控制着情绪说道:“徐某自问已经展露出足够的诚意,又并非要将其据为己有,不过是想询问一二修炼当中的困惑。况且这功法也不只你有,何必如此……” 看着徐谦自怀中摸出一枚玉坠,胡牧阳顿时恍然,忙拍了下手,也摸出一枚同样形状的玉坠,随手抛给对方,不在意道:“哦,说了半天原来你指得是这玩意啊。那会他说要赠你我功法,可我也没想到功法会藏在玉坠里面。啧啧啧,你眼神可是真好,早上我起来以后还真就看了半天,一个字都没看出来。” 徐谦一面惊诧胡牧阳的满不在乎,一面又怀疑他话语的真实性,而在幻镜之外的血族老者更是惊到不可思议。看来那杨度一定是察觉道这两人的异处,甚至还于二人做过一次密谈。仅以这枚可纳近千文字的“芥子坠”就价值连城,可想他们之间的对话又有多重。 深度接触这些修者世界时间太短,所以胡牧阳根本不知道这玉坠代表了什么,可长期沉浸此道的徐谦却清楚得很。见对方言谈话语皆不似作伪,便暗中唤出灵力注入“芥子坠”中。霎时间,玉坠光芒大量,而光幕之中也开始缓缓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字来。 徐谦看的仔细,胡牧阳却看的惊奇。好在是年代不甚久远的繁体字,如果再往前翻一段时间,没准这功法放在眼前他都认不得了。 眯着眼睛一一辨认,胡牧阳轻声道:“落叶游身法。” 粗略看去几行,尽是些文言古句,且字里行间皆透露出对于脚步、腰跨、罡位和窍穴的要求,看的自己一阵头大。 徐谦也总最开始的兴奋慢慢趋于平静,又看了几眼,随即收回灵力。将玉坠重新递给胡牧阳,然后说道:“与我所想一致,我二人所得的功法便是对应了皙子先生的那句段评价。你差外功,我缺心法。这篇落叶游身法顾名思义,重在外门功夫上,于我来说可做锦上添花,却意义不大。” 待胡牧阳接过玉坠,徐谦又将自己手中那枚激活,指着半空中的光幕略有兴奋道:“这篇名曰‘光暗熔融术’,与我功法恰好相得益彰,契合非常。只是,我才练到第一层初期,便感觉好似有一道枷锁扼住喉咙一般。虽可以喘息,但也仅限于喘息,牧阳兄弟可知其中玄妙么?” 胡牧阳看了几眼半空中的光幕,很快便失了兴趣,一边随意把玩着手里的玉坠,一边说道:“能把你这位堂堂血族的伯爵大人都难住的问题,还是别让我这种平头老百姓出丑了哈。” 其实徐谦倒也没真把希望寄托在胡牧阳身上,但这会除了他之外再无人可以放心交流,全党碰碰运气。不过借着这次双方交底,两人之间的关系却是近了不少。 徐谦收好“芥子坠”,真诚说道:“如果你在练功的时候出现异常,随时通知我,咱们共同分析。” 胡牧阳点头称是,心中却不在意。此时他更关心对方刚刚提过有好吃的地方,遂殷切笑道:“伯爵大人,没其他吩咐的话,咱是不是能吃饭去啦?” 徐谦也难得挤出一丝笑容,点头道:“离此处不远有一小集,想来可以寻些吃食。待我换身衣服,咱们同往。” 不想胡牧阳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抬腿便向外狂奔。徐谦别无他法,只得提气跟上。直到运足了灵力的两人背影几乎消失在这条街道,才随风飘来一句话:“偏不让外面那两个老变态知道咱们去哪了,气死他们,哈哈哈!” 镜中景象其实一直锁在二人身上,根本不会因为施展了狡诈的身法或者祭出什么用以屏蔽的灵器就能隔断,可这恰恰正是血族老者迷惑和震惊之处。 刚刚徐谦令“芥子坠”显出功法之时,老者看的只会比他们更加清楚,甚至对于“落叶游身法”和“光暗熔融术”也曾有所耳闻。这两部功法都是极早期的修者秘术,至少肯定要比晚清民国时期要早上许多。老者虽没看过原本,但却可以肯定绝不该由清民之间所常用字体书写。而且按徐谦的表述来看,这其中应该藏有某种禁制,一般用于防止自家功法外流,也会用于高层限制下属修炼的手段。 如果此法脱胎于杨度之手,那无论自己将梦境时间如何调转,得了限制功法的二人都会主动寻求机会与之再次见面。 不愧是民国第一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