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洲际帝国》


正文 第一章小皇子初试锋镝，老兵队快刀杀贼。

    一百支长矛，六百支投枪，三十副弓箭，十副弩机，一百五十把佩刀，三千支箭，一千五百支弩箭，这是一支标准的百人队的主要装备。云飞一边带人清点大车上的武器，一边对着小皇子说：“殿下，所谓行军打仗，看起来惊心动魄，实际大多倒是平常琐事。仅这一支百人队，简单的装备就需要这些。还不算粮秣c营帐等等。有时行军百里，倒不见得有仗可打，若勤务打理不好，也有可能造成损失。“听到云飞的话，小皇子似乎有所领悟，但仍是一种比较懵懂的状态。对于在翔龙帝都度过大半岁月的少年而言，他没有自己父皇那种经历，早早的就能金戈铁马，与云飞c白健等一众青年将领共浴战火。他更多了解的是自己祖父后期那种以文治国，宽仁施政的风格。说起来，这个被前皇帝老早施以心血教育的皇子，此时还是第一次接触刀兵。小皇子对于云飞，早以如雷贯耳，最年轻的兵团大将，有克复江山的再造之功，最近还以一支偏师深入后山方国，以极小代价获得极大胜利，一举扫除帝国在南方山区边境的威胁。小皇子对云飞略一低头，”谨受教“，然后，就直接诶顺着云飞的指引，往部队的营房走去。

    这支百人队，并非久经沙场的健跃营的一线部队，而是刚刚组建的，从有一定作战经验的，即将归乡的老兵队中选拔出来的。一般来讲，在边疆服役期满后或参加过一定数量的作战后，帝国士兵就享有选择归乡或另选公职的权利，而第一步就是进入老兵队。老兵队主要设在边疆服役区c兵马司设置的四方处和京城的终选局。选择归乡的老兵，往往直接由边疆服役区回到老家。再由老家的地政部门给予归役田，并上报四方处。而想要另选公职的老兵，则经过边疆服役区的初次考试并合格后，直接报名给四方处，并由四方处派导员带队至帝都的老兵队，等待进一步选拔分配。其中，乡警c各地兵役府c督查等等属于国家吏员的职位，大多由经选拔的老兵队成员充任。

    云飞所领的这支队伍，就是准备充任京城巡吏的老兵。至于为何用这支部队充任小皇子的军事教导队，则有云飞的深意在内。

    出京城一百二十里，就到了京郊猎场。这是皇家最后一块猎场。和东牧军的三年激战，使得京城（翔龙帝都）受到了极大的损坏，历经一年半的恢复，城内一如往昔，但城外，却仍然荒乱。尤其是匪患，经久不绝。其中，啸聚千人以上的响马就有两股。云飞此次虽属于野营拉练性质，但多少仍有点巡防守卫的意思。私下，他安排了太尉府的另外五千兵马，分成左右两路，在他和小皇子带领的百人队两边护驾。

    经过一天半的行军，士卒都很疲劳。云飞看了一下地图，就让带兵官开始布置营寨。这里是皇家猎场的核心区域，叫做平禾山。传说当年高祖曾在此处射猎，练兵，但考虑此处尚有农田千倾，就准备另择猎场。当地乡绅有感于高祖惜农之心，就将靠山的和山中的农田捐给了皇室，作为皇家猎场。高祖历来重农，坚决不肯。当地百姓就在乡绅的带领下，一夜之间荡平禾苗，平整出了大块土地。高祖非常感动，就命名此地为平禾山，同时另择耕地，五倍赐予当地的乡绅和农民。

    平禾山是座孤山，虽然海拔不高，却连绵突兀，呈现出险峻之态；南面则是一条不宽的小河，孤山和小河之间则是一片草木茂盛之地。向西二十里，就是一片林地。而林地周围，则是一人多高的草场。云飞扎下营寨后，就让带兵官开始埋火造饭。

    蟊贼

    吃过午饭之后，云飞带着小皇子四处勘察地形。就在他想小皇子详细解释如何选择作战地点和利用地形的时候，突然一阵杂乱的锣鼓声响。一批衣衫褴褛的，手执各色兵器的人马，正向刚刚布置好的营地冲来。云飞大吃一惊，立刻调转马头向营地冲去，呼唤弓箭队组织回击。此时，副官已经开始组织人员还击。在据陆马后边，弓在前弩在后，长枪队两侧护卫，组成了迎战队形。

    毕竟是由参加过作战的老兵组成的部队，在突然袭击之下，马上做出了回击。冲在最前面的十几个悍匪，立刻被掀翻在地。后来跟进的不少土匪，只好暂时围住营寨。云飞冲进营寨，命令亲兵即刻放出信号，让左右两路掩护的人马前来，然后将三十名步兵撤下，开始在营地内挖掘深沟，并往里投放了柴草。

    云飞告诉小皇子，这种蟊贼实在是不用放在心上，只需稳住阵脚，他们无论如何冲不进营寨。小皇子虽然未经战阵，但是却非常信赖云飞。云大将军四处征战的事迹，在他们这些少年中传播的太广了。

    四十名弓弩手布成的刹锋阵，用绵密的箭雨将敌人挡在了射程之外。看起来人多势众的土匪，只好暂时收住阵脚，竟也像模像样的搭起了营寨。云飞搭手观望，不仅笑出声来。将近八九百人的队伍，只搭了一个像是中军帐式样的东西。

    一个身穿黑布袍的人站在群匪中间，他有意遮着自己的脸，用十分低沉的声音对貌似匪首的一个家伙讲到：“不要等到晚上，如果月亮出来，就更加拿不下他们了。你们要继续进攻，他们的军资有限，坚持不了很久。”

    一个半截铁塔似的大汉，穿着一件东牧的皮袍，头发却像一般的山里人那样，用素色的土布紧紧的裹成了一个土包的形状。他面孔并不是特别黢黑，反而有点书生的那种白皙，只是两只眼睛出奇的大，像两只铜铃 。他单手提着一只凤翅锤，另一只手，却揣在怀里。他对黑袍客说：“你给的消息有误。这不是一般的部队。如果硬让我的人去冲营的话，恐怕伤亡会很大。”

    黑袍客将他拉进了大帐。

    你心疼他们的生死？别忘了，六王爷可以给你的东西。

    我不心疼他们，但是没有人有必要白白送命，他们也只是一些流民，也是这个王朝的弃民，东牧人来的时候，他们同样也拼过命。

    别说这种废话，六王爷之所以留你在这里，就是为了能用这样的用处。这几百人哪怕全部拼光，只要能得到我要的人，就算是成功。

    听到这句话，那个匪首无语了半天。他撩开帐门望了望外边，只看到刚刚散开的部众，把受伤的一些弟兄抬到了临时的行医处。他的队伍虽然杂乱，却不乏一些懂艺术的郎中，那些人看到官军箭矢如雨，就知道不妙，立刻在树林中开辟了空地，准备为自己的弟兄疗伤。

    匪首叹了口气说：你明知我这批人不行，何必非要我们送死做这件事。

    黑袍客冷笑一声：你明知自己是享受朝奉的监生，干嘛聚众作乱，啸聚山林呢。你把这件事办好，王爷自然有赏赐。你赶紧组织人马冲营，里边只有一百多个人，你大可放心。无论死活，只要把那个年纪最小的交给我就行。给养已经到了。刚才你们打的不错。说罢，黑袍客走出帐外，对空击了三下掌。很快十几辆马车飞奔而来，直接把几十个大木箱卸在了林间的空地上。那匪首连忙带人去查验，就在这个当口，黑袍客跳上一辆马车，一会就跑了个没影。

    老大，你看。一个拄拐的军师模样的人，对着匪首喊道。在他身边的几只箱子，装的都是尚好的兵器和盾牌，还有十副东牧人常用的皮甲。

    匪首知道，刚才若不是见到自己发动攻势，黑袍客是断然不会把武器送给自己的。自己死了几十个弟兄，反而换来了粮食和军械。他心中不禁感到一阵悲怆。三年来，他领着这批人，与东牧骑兵血战几十场，虽然多是偷袭战，但也还是保全了一方乡亲的性命。现在东牧人被打跑，自己却反而成了山匪，为了粮食，给养，被人所执。

    他无暇多想，他知道手头的粮食最多够他这一两天的使用，如果自己不马上打，明天不会有粮食和补给。

    他让剩下的匪徒，分成三列。第一列是刚刚入伙的新兵，给他们配备了长矛和投枪。第二列是有一定作战经验的老兵，主要配备了盾牌和腰刀。第三列则是他这群匪徒中最有加能力的精锐，除了配备长矛c腰刀之外，每人还有弓弩装备，其中持弩的几个人，还穿上了皮甲。匪首走到队列，用低沉的声音说：各位乡亲，各位兄弟。为了妻儿明天能有粮食吃，我们必须攻下这座寨子。大家如果不愿意干这一票，现在请留下兵器，可以带着自己的口粮走，不过有一条，回去后，请把自己的家眷领走，我沈青山没法多养不打仗的人。

    言罢，沈青山默默的扫视了一遍自己的弟兄。没有什么震人心魄的吼声，只有一些渴望生存和热血的眼神。三年来，他的弟兄换了不知几波，但是他们仍然跟着他。这种默契，不是金钱能买到的。

    沈青山叫来拄拐的老人，七叔，兄弟们都要打，你看这个阵势如何。

    那老人看了看这搏命的阵势，就把沈青山拉到一旁。

    拼死打这一次。

    是。

    送给养的人要你必须拿下。

    是。

    不打我们也没有退路？

    是。

    你有把握。

    没有。

    说完没有，沈青山突然往自己身后看了看。他知道，肯定有人在不远处看着他。至少看着他发动进攻的号令。

    老人叹了口气，不再多说。只是把剩余的一些专门负责后勤的人员集中起来，也让沈发给了他们武器。被称作的七叔的老人对这些人慢慢的说道：

    等一会开战了，你们就带着粮食和大部分的辎重，往老营方向撤退。不要走平时的大路，绕小路回去。三天之内，有我们的消息就罢了。若是没有，就赶紧带着剩下的妇孺老幼，回老家去。口粮根据距离远近分好。今天上阵的这些弟兄的家属，每家多给三个月的银钱。随后，老人转向沈青山。

    人死不多你一个。你今天只管指挥，不要充作尖兵在前。这仗下来，三天之内，你和剩下的弟兄，有一个算一个，必须回老营。我带着另外的几个小孩子，走大路，看看有什么风声。大家各自去吧。

    沈青山深深的想老人鞠了一躬。就像人群挥了挥手。很快，一路辎重队伍就马上上路了。同时，老人也带着一批半大不小的孩子，提着一些短刀木棍，往大路方向去了。沈青山看到后事料理的 竟然有序，再无后顾之忧，就用凤翅锤一指。

    弟兄们，冲。

    很快，由青壮组成的敢死队，立刻平端长枪，快速的向云飞的临时营寨跑去。

    云飞在山贼被打退的同时，立刻跑出了小股的侦察兵。他们埋伏在敌营的周围，把消息的打探的很清楚。云飞听到了探报，立刻做了部署。他把弓箭手和弩手分开配置，以弓箭手为主阵，对当面之敌予以痛击；将弩手分派弓箭手两个侧翼靠后的地方，专门寻机射杀地方负责指挥的人员。同时，其他的格斗步兵，除一队负责包括弓弩手外，一队专门护卫小皇子随时撤退外，都在云飞的直接统领下，埋伏在营门旁边的林地里。

    沈青山的第一队，差不多有六百多人。到了距离林地一百步的地方，几十支羽箭射来，立时就有十几个大汉倒在地上。几个负责指挥的，刚刚按照沈青山的命令，要求大家各自散开前进，就被随后的弩手射翻在地。几个小队没有了指挥官，陷入了慌乱之中，一部分红了眼的，就怒吼一声开始加速向营寨出去，一部分则跟随其他的小队，暂时躲避到了弓箭射程以外。沈青山跟着第二攻击梯队，眼看着第一梯队的阵型被打散，几百人窝着不能动，就让第二队的几个有经验的老兵，去负责到前面整理队伍，重新发动盾牌攻势。

    这几个老兵看到大部分的青壮都是被弓箭吓住了，就从他们的侧后方一路匍匐过去，告诉小队长，让大家举盾迎敌。几分钟以后，一大批青壮组成了一个盾牌阵，开始又缓缓的向云飞的营寨移动。云飞远远看到了，冷笑一声：

    山贼也有高手啊。给我用火木机。

    火木机是一种给营一级的部队提供远程支持的发射器具。就是小型的投石机，可以打一百到三百步。云飞的火木机用的不是用普通的火石，而是用大量的火油。先用火油覆盖对方，再用火箭进攻。很快，云飞的亲兵就把两台小型的火木机推到了正面，他们将两大罐放到了投网里，然后拔去了上边的塞子，看到已经有火油流出来了。就一刀砍断了绳子。很快，两罐子火油都迎空飞向了对方，两条由线一直挂了过去。随后，弓箭手也换上了火箭。很快，几十支火箭就飞了过去。

    缓缓移动的第一队青壮，突然看到天上掉下无数黑色的油点，正在诧异之间，火箭就引燃了不少木质和皮质的盾牌。由于队形过密，人员之间没有间隔，火攻之下，第一队变成了火海。本就缺乏作战经验的青壮兵，马上四散逃开。云飞本想命令自己的亲兵趁势斩杀一番，彻底摧毁敌人的第一梯队。但转念一想，这些也是帝都的子民，就只是派出亲兵割断了第一梯队和第二梯队的联系。当时，带火的人马不过是一两成，但是一经逃散，很快就变成了五六成。看到第一队一经丧失了攻击力，自己的主力第二队，又被敌人的主力精锐截杀在后不能前进救援。沈青山只好命令后对向前方喊话，要求第一队的退回来，自己则带领第二队勉力维持。

    云飞派出的三十人，个个都是在战场上拼杀过来的，别说对山贼，就是对东牧人的精锐骑兵，也是以一当十。所以，这些人一经杀入第一队和第二队的结合部，就造成了沈青山部队的大混乱。这个时候，遭受火攻的青壮开始不顾一切的向两侧跑去，而不顾一切正面冲锋的则被毫不留情的射翻在地。开战不到一个半个时辰，沈青山用来冲击营寨的主力就不在了。

    云飞看到敌人的第一队已经不存在了，就命令亲兵收住阵势，暂时把阵线控制住。然后调动弓弩手突出营寨，开始直接对沈青山的第二队和第三队的人马，进行直接攻击。

    由于缺乏盾牌手的保护，自己弓弩又偏少，沈青山只好在付出了大半人马损失的代价后，带领第二队和第三队的主力向老营方向撤去。云飞只是让亲兵尾随，并没有派主力追击。

    回到营寨中，云飞先看望了小皇子。发现他正兴奋的挥舞自己的宝剑，要上阵杀敌。云飞微微一笑，在小皇子耳边说了几句话。小皇子就立刻停住了手脚。云飞对身旁的副官说，亲兵追出二十里后，就自动折返，我们带上干粮，马上撤退。你们在这里按照一百人的分量埋锅造饭。到了晚上灯火通明之后，再行撤退。他叫来一个年轻些的军汉，你穿我的衣服，假装在主营伺候皇子。半个时辰往营帐外一走。

    随后，他立刻领着七十人马，消失在老早探好的一条回京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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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章工程营放兵归乡，云大将详解方略。

    沈青山为了躲避追兵，将第二队人马拆分，只留下少部分跟随自己走大路，其他的，让他们和第三队合并，走小路回去。大家不肯，他挥着锤头就是一下，击碎了旁边的一块朽木。

    他只是想让自己的乡亲多活几个下来。但他不了解追兵是什么意图。

    向京城撤退的云飞，十分谨慎的派出探马与两边的五千人马联系，要求他们各派出一营队伍贴近亲兵队，同时放出侦察骑兵打探消息。

    路上，小皇子兴奋的询问云飞何以用如此少的兵力就能打退如此多的敌人。云飞向小皇子一抱拳，说：“其实对方并不是很强大，都是些流民组成的队伍。战法有限，战力也有限。如果真是要对打的话，恐怕一个回合，我们就能冲的他们七零八落了。只是这些人也是我们的子民，听说这些山匪很多都是参加过对东牧人的作战的。所以，我不忍心将他们斩杀殆尽。这次回到皇宫，希望小皇子也能向皇帝进言，赦免这些无辜的子民，允许他们回乡务农。对东牧人的作战，我们流血太多。不能再流了。

    小皇子似乎听懂了云飞的话，使劲点了点头。随后指了指云飞背在身后的一把长刀，“云将军，听说你这刀是从东牧第一大将手里抢的？。

    云飞从背后摘下长刀，对小皇子说，这是东牧人的斩狼刀，只要运用得当，一刀下去，可以把一匹马劈成两半，而这把刀是东牧大将续连虎所用的宝刀。据说里边用了天铁，精钢，并且使用东牧传承百年的天炉，由东牧最著名的世袭刀匠，历经一年的时间才锻造而成的。

    城内党。

    顺利撤回京城的小皇子，被皇上直接宣了去问话，而云飞，则根据皇上之前的密令，去械府找雷帅。

    工程营主帅雷震，近日一直在考虑重新改革帝国军制的事宜。风仲岩曾经向他提起过，就目前周边各国军备而言，如果不改变以翔龙帝都为核心的军事守备策略，加强机动兵团和地方军的建设，类似东牧人的突袭，很容易再次发生。在与东牧战争的结束之后，为了确保边境安全，风仲岩一直带领由50营骑兵组成的巡逻军团，在与东牧的边境线上来回游弋。

    雷震的工程部队士兵，绝大部分是来自市民阶层的工匠，为了国家能从战争的灾害中迅速恢复起来，建设工作是缺少不了这些人员的。他将一些战争组建的工程兵团，配属各驻防部队的工程兵团，都进行了压缩c改编和解散，释放出了十多万能工巧匠回到社会。

    在这些人重新回到老家之前，雷震还非常有远见的安排天工府的匠作大将，对回乡工程营士兵进行系统的培训。统一使用最先进的建造和制造技术，统一使用最俭省的材料，统一采取标准的施工程序。特别是雷震结合对后山方国的征讨成果，开始大量从后山方国进口竹木材料，用来代替昂贵稀缺的石头等建造材料，在不降低民间生活标准的基础上，率先保障各地防御工事的建设。

    在军制改革上，工程部队也因地制宜的实行了新的军法。首先，改变了以往招收大量熟练工匠进入部队的传统，而是按照地区标准来确定比例，作战地区，熟练工匠按照六成比例招收，后方地区，熟练工匠按照三成比例招收。熟练工匠的评级，由原来完全根据行会评价，改为行会与乡府两者共同评价。这样就避免了行会为了自身利益，少报或者瞒报熟练工匠数目的做法。同时，乡府还给熟练工匠给予一定的田租补贴，使得参加熟练工匠考试的人数大幅增加，熟练工匠的基数也大大的扩大。在战前，雷震招收五千名以上的熟练木工，竟然需要五个地区输送，而在实行新法后的不到半年时间里，仅在京城附近，就能一次性征召一万五千名以上的青壮熟练工匠。其次，考虑到行会的容量有限，工程部队在照收熟练工匠的同时，按照1比8的比例，招收一定量的非行会工匠出身，但是有一定的技术基础，渴望学习木工c石工c建筑工等工种的青年农民和市民。这就形成了一个良性循环。预计到新法执行的第四年，工程部队就可以不再按年度征收社会上的能工巧匠了，进一步降低了对社会生产的影响，而且由于部队的集中扩散效应，社会将得到工程部队培养的大量技术人才，使得固化在行会的一些生产技术，被广泛应用于百姓生活中。再次，工程部队开始结合新形势改革战法，一是开始修建标准宽度的战备道，包括翔龙帝都到西北方向的战道，到东南方向的贡道等。二是开始对作战器具的小型化建设，一些在大型作战中被证明十分有效的特种战具，如投石机，发火机，连弩等等，都被做成了适合单兵携带的小型化战具，配备到作战的基本单位，百人队。战前，包括一些主力部队的营级建制，都只有很少一部分的特种战具，大多只是有步兵，骑兵为主构成。战后，主力部队的百人队，都已经配备了远程火力，火木机c连弩等，具备了独立遂行战守任务的能力，这在对后山方国的征讨作战后期，表现的非常明显。作为翔龙部队特色的工程部队，在完成了军制改革后，迅速形成了良性互动机制。达到了雷震提出的“节省资财”，“军民两便”的要求。

    但是，对于风仲岩所属的大量步骑兵来讲，军制改革却非常困难。按照传统，部队由地方军和帝都军构成。帝都军号称天子部队，驻扎京畿附近；地方军则驻扎各要塞和城市。每三年，进行一次票选，从地方军擢拔优秀士兵和基层军官进入京都军。但是不论京都军和地方军，中级以上军官都是互相轮换，这是两者战斗力不至相差过大的一个重要保障。

    这种军制模式，来源于翔龙帝国四方征讨的地理形势。以前作为一个方国的翔龙，之所以能够征战四方，迅速建立起长盛不衰的大帝国，靠的就是能够始终把精锐集中在帝国心脏附近。一旦出击，境内则有各地方军掩护，提供补给；境外，则有边境守备队及时配合。翔龙军每每能够集中最大优势兵力，一举击溃敌军。在长达百年的时间里，翔龙帝军以帝都为中心，分别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全面出击。由于军官团出色，地方军后勤组织效率高，帝都军又长期训练，严挑精选，使得在历次作战中，都能实现三个领先，即速度领先c兵力领先c素质领先。

    但是自从先帝爷打败东牧人之后，翔龙的形势发生了重大变化。首先，百年间翔龙的整体面积由原来的不足千里，达到了万里。从京城出发，达到最近的边境据点，也要一到两个月的行进时间。但是，周边的敌对国，由于土地日益被侵占，不得不集中兵力防御，他们的主力部队距离边境的长度却大大缩短了。这个和翔龙早年征服时期的形势，已经有了本质的变化。其次，东牧人在屡次被翔龙打败后，开始西顶东放，往东部大幅扩张，他们利用了半个世纪的时间征服了东部很多游牧部落，不断增强自己的实力。同时，他们还加强自己的机动性，把与翔龙连接的漫长边界都开辟成了牧场，为以后的军事行动提供方便补给。第三，由于京都军建设耗费极大，各地方军在被京都军抽调精锐后，很难保持原有水准，渐渐的地方军成为了京都军军官临近退役的缓冲平台。因此，在军事上来讲，翔龙变成了内部坚硬，外部松软的状态。虽然先帝爷后期已经对此有所警觉，将部分京都军改编为备牧军，派往边境驻守，但是并未从根本上改变战略格局。

    当然，积百年的胜战余威，加上强大的经济优势，长期来讲，边境危机并不是很突出。在翔龙保持和平态度的情况下，没有那个周边敌国，敢于先向翔龙下手。续连虎出现后，整个形势发生了逆转。续连虎是百年难遇的战略高手，他很早就发现了翔龙守内虚外的最大弱点所在。因此，他结合自身对翔龙的了解，开始制定了一套大战略，也就是后来被称为“大游击战”的作战战略。他经过精密测算，根据东牧军的补给能力，采取了五千万c十万c二十万的攻击梯次。他先选择地方最薄弱的防御点，派出几股五千人的攻击部队，直接突破，等到敌人在边境线上增兵，他就放弃之前的攻击地点，把部队升级成万人的规模，开始对边境以里的重要军屯要塞进行攻击，等到帝都军开始出击，他就按照十万人的规模，分别按照三万人的配置，同时攻击几个据点，等到帝都军开始按照补给路线向既定方向出击的时候，他就利用东牧骑兵的机动优势，开始集结大兵团，重兵向翔龙帝都方向攻击。同时，将后续部队十万人陆续开进前线。

    由于边境防御实在虚弱，边境的守备队又不断分兵，所以在续连虎分兵攻击的时候，翔龙军反而分兵分的更厉害，但是等到东牧军以战养战，打到腹地的时候。帝都军却摸不清敌人战略方向，还是按照老套路，准备和敌人主力决战，没有去破坏敌人的补给线，从而给了东牧人集结大批兵力的机会。续连虎就是认准了自己一旦进入翔龙境内，对方就只能选择一路攻击的弱点，大肆分进合击，一路迅速突进到翔龙帝都。

    如果不是后来，雷震等新军将领及时调整战略，放弃大批毫无意义的地区，集中各类兵力形成机动兵团开始对对方进行机动作战，续连虎的战略冒险就极有可能成功。但是后来东牧人的上层意见也发生了分歧，开始分兵占领各个战略要地，力图有限控制部分翔龙的边境和纵深地区，还建立了大的军事要塞东凌城。这样，虽然有后续兵力的支援，但是续连虎的攻击兵力还是逐渐减弱。虽然看起来，续连虎占领翔龙帝都，取得了巨大的军事成功，但是从这后，他的战略就失去了方向，只能按照东牧上层贵族的意思，开始在继续进攻的前提下，实现军事战略。

    仲帅和雷帅正是发现了续连虎的这个弱点，在与敌人相持到第三年的时候，充分利用新建骑兵军团的威力，开始大规模的纵深作战，连续消灭敌人主力，最终九个月之内完成逆转。

    然而朝堂之上，改革军制的议题却是很难讨论。皇帝似乎对于改变态势并无太大的兴趣。云飞在雷帅的跟前，仔细翻阅了军制改革的有关资料，以及工程部队的改革资料，深感主力军团的改革并非如此简单。

    “大帅，主力军团向来在京都附近编成。训练c补给等等都由军资府供给。因此号令统一，训练也整齐划一，战斗力才得以保证。一旦分散，则何以保证主力军团的战斗力和号令呢。”

    “如果仍就把重兵集结在京都附近，则将来一旦开战，敌人必定又可以深入我腹地，肆意攻击各州各县。”

    “大帅，如果做这番考虑，倒不如考虑将地方军团进行强化，编成若干作战区域军团。此次我方征讨后方山国，敌人的兵力就是照此进行布置。虽然我军是绝对精锐攻击敌军，当时仍然时时，处处被敌人阻滞，直到后方支援兵力到来，方才有机会展开对敌人边境主城的进攻。”

    雷震一听，大感兴趣，立刻让云飞走到后方山国的沙盘前，要求他详细的讲解一下这个刚刚屈服的属国的军事制度。

    云飞清了清喉咙，按照自己所了解的情况，对后方山国的情况做了讲解。

    其实，后方山国的军事布置，确实有独到之处。

    首先，后方山国的军事指导思想同翔龙并无太大的相异之处，都是主张将重兵集结在核心区域，依靠有序的后勤补给，进行机动作战。因此，其主力军团编成主要以岩林城周边的御林军为主。

    其次，后方山国的国土面积属于中等，且主要在山林之中。按照陆虎臣的说法，后方山国的主要城市，都是群山环抱，依山傍水的山地中的盆地平原所建，因此各个守备要塞，都是易守难攻。

    但是，与翔龙大不同的是，后山方国与林中部族的血战一直不停。因此，它不得不在边境及其相关地区做军事布置。由于内部存在不稳的迹象，部署在岩林城，制轻重之势的御林宿卫是不能轻易被分兵到边境的。后山方国因地制宜的采取了设区防卫的制度。

    设区防卫制度，简单来讲，就是根据作战需要，将将边境及边境纵深地区的各个行政单位在军事上进行整合。例如，在边境线上，除了设立守边军之外，还在其后方按照方向，划定了东西南北四个折冲府。四个折冲府，各设置一名军事主官。其有权调动府辖内的所有部队。折冲府的后勤由地方负责，但是折冲府本身并不建在具体的城市中，而是以野战防卫要塞的形式，建立在通关要道的附近。同时，折冲府每年还会选择一个通关要道作为屯兵地，将辖区内的机动兵力全部集中于一处。折冲府本身，由经常的羽林宿卫安排一个军团负责防护。因此，后山方国每个折冲府都有一个精锐的羽林兵团，三到四个地方兵团，如果加上各地的守备队（主要以营作为编制）大概有7到9个兵团组成。在敌人对边境发起攻击，还未攻入境内的时候，作战方向的折冲府，主要是出动羽林兵团和地方机动兵团，协助边境军团作战。一旦攻入境内，则按照敌人方向，实施区域防守。对区域内的城市，折冲府主要实行机动防御，对于去往京城方向的要道，则实行要塞防守。平时训练，地方兵团三个月轮换一批，驻地一年一换，大体每个地方兵团士兵在服役期内，只有三年时间不在自己的家乡，非常有利于农业生产和常备训练。同时，因为羽林军协防，并参与野战训练，也大大提高了京城部队的战斗力。

    这次云飞等人，率领精锐中的精锐，健跃营的部队，秘密潜入后山方国，竟然还没有打到敌人的关卡，就被敌人连续包围攻击。如果不是战斗力超级强大，敌人装备又偏落后，云飞他们很有可能在行军过程中就会被敌人消灭。实际上，在后期的攻击过程中，如果不是各个后方折冲府一直源源不断的向前提供兵力，无论如何，以后山方国的防守能力，是无法在这么小的一个战场上盯住翔龙的精锐军团的进攻达一个月之久的，也不可能等到御林军的支援到来。

    这次作战，给云飞最深的印象就是敌人在边境线上展现的补给能力。其实按照情报，后山方国的主力军团一直在防备内部敌人。并未将注意力放在镇南岭东地，但是等到云飞等人开始调集兵团进攻后，却发现敌人防御能力突然上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云飞的叙述之后，雷震陷入了沉思。折冲府的设置，确实是地方军事的一个很好的创意。说白了，就是在最薄弱c最关键的地区，形成区域性的军事守备中心，采取机动防守的方式，对本地区的州县和战略要道进行守卫，争取主力军团的来到。

    如果当时在同东牧人的作战中，边境地区的守备能有如此力量，则不论续连虎选择哪个突击方向，都会遭到大量地方军团的围攻。如果后山方国每个折冲府都能承担7到9个兵团的防御力量，那么翔龙方面的话，则可以是这个数字的五到七倍。

    首先，翔龙的地方军建制极大，因为承载着向京都军输送精锐兵员的任务，因此征兵范围也极广。

    其次，回乡军人中，绝大多数按照属地原则参加卫乡团，这批人员训练有素，征召起来可以直接投入作战。

    再次，翔龙各地建有多处的要塞，临时军用营寨等，即便是增加流动驻军，也不会造成很大的压力，不会耗费过多的政府资财。

    最后，本身京都军的规模已经超过了翔龙帝都的承载需要。现在按照轮流派驻机制，大约四分之一的京都军实际常年是在外地驻军，这就减轻了翔龙帝都的负担，也减轻了各个省份向帝都的转输压力。

    想到这里，雷震不仅豁然开朗。他对云飞说，你先去军府安排一下下个月集中招抚剿匪的事情。我现在给仲帅去信，商量你说的这个方案。

    云飞起身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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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章猎兵搜山救嫩匪，青全闹市得珍本。

    云飞带到京城里的，还有一部分马青全训练的猎兵。这批猎兵大都是镇南岭东地的世代猎户子弟，到了京城，应付健跃营的训练自然不在话下，就是长久没有机会打猎，让他们十分的心痒难耐。

    一有机会，他们就找雄杰，要求出城打猎，给大家改善伙食。

    雄杰一开始以军制严明为由，一直拒绝，可挨不住他们三番四次央求，只好让他比较熟悉的一个带兵官，领着这一百多猎兵在不训练的时候，去近郊打猎。

    高远带着这一百多猎兵，换上了野外训练的标志号坎，大清早就骑着马出了城，往平禾山的方向来。路上他们遇见了归队的云飞和小皇子部队，也看到了大队的护卫军。高远看到这个阵势，大体了解了是遭遇作战了。

    高远二十出头，是翔龙帝都以南，涒县人。说起涒县，还有一个有趣的传说。当年翔龙刚刚在帝都这一带落脚，皇帝派人四处勘察地形。到了涒县这个地界，他们发现啊一座小城好像是漂浮在水中一样，因为城的四周都是水稻，越往城里走，越是深。于是首领就让人带着一些礼品去拜访这个城里的老人。听老人讲呢，这里原来是上古共国的都城，传世也有千年了。高祖一听，连连称赞，水泽帝君，圣德配天。后来就把这里作为自己的汤沐邑，免了租税和贡粮，并亲自赐名涒县。由于是皇帝世代的汤沐邑，此地非常富裕，人口也多，教育也发达，高远在县学以清白子的身份，参加了帝都军的乡选，结果因为弓马娴熟，被直接纳入京都卫队。高远虽然因为长期护卫皇室，没有太多战场经验和军功，私底下，却是属于被当今皇帝极为相信倚重的人物。在皇帝新设的禁军护卫中，只有他一个人属于带兵官的低职。但高远为人比较疏阔，并无钻营的意思，从来也不奔着升官发财努力，反而一直要求能够去普通的军团中谋求真正的战场发展。因此，云飞在掌管了禁军护卫后，就给了高远一个在健跃营的实职。

    高远见过云飞后，就被云飞叫到了跟前，私下耳语了几句。高远听到后，颇露惊异之色。两马错镫之后。高远就带着人马向平禾山的方向而去。这批猎兵，很多都被云飞亲自指挥过，因此看到老长官也是愈加兴奋。

    高远带着百余人的猎兵，一路纵马驰骋，快到中午到时候，赶到了平禾山。此时，战场的硝烟刚刚散去，不少山匪的尸体还在。这些猎兵都来自山区，虽然见过了战场上的血腥，但是在距离他们认为非常繁华的京城附近看到这幅场景，还是令人非常的差异。

    这些人当中，不少穿的是东牧人的军服，使用的也是东牧人的军器，只是从长相看，不是东牧人。高远是京郊长大的农家子弟。对于平禾山非常熟悉，仅仅不到三年的战乱，就把皇家猎场弄的如此模样，高远感到痛心疾首。

    高远对身旁的兵士说：这些山匪，也是我翔龙的臣民。大家帮忙掩埋下吧。也立块牌子。

    高远等人掩埋好后，就按照原来的部署，以猎代练，开始对山中的各种野兽进行大规模的捕猎。

    高远原来也跟着皇室子弟参加过狩猎，但是狩猎方式和这些来自南部山区的猎兵一点也不一样。这些猎兵用的是短而弯的猎弓，一手拿的是一刀可以斩下野猪头阔刃弯刀（他们自己称之为开山斩），裤腿上插的是两把锋利的可以直接切开牛皮的带血槽的匕首，后背插满了菱形枪头的梭镖，另一只手挥舞的是15米的带有弯勾的长矛，每个人还带着一个大葫芦和牛皮袋子。他们一声呼号之后，就杀进了林子里，仿佛躲在隐蔽处的野兽，就在他们眼前。虽然骑着战马，但是以皮甲为主的猎兵能够运转自如，他们时而一列纵队，时而绕成一个圈，时而弯弓怒射，时而用梭镖投向猎物。

    平禾山本来就是猎场，野猪，麋鹿，兔子等甚多，再加上战乱因素，狼也多了起来。打猎之前，高远定好策略。狼必杀，野猪必杀，这是防止大型猛兽伤人；兔子c麋鹿只能猎取公的，已经长成熟的，这是要给附近一些暂时无法恢复农业生产的农民留着活路。

    高远本以为大战之后，野兽会惊走不少，没想到，在这些猎兵的围捕之下，各种野兽纷纷都跑了出来。高远紧握着刀柄，注视着山上的动静。他一直在看，看是否有他关注的场景出现。

    一个猎兵，看到一头野猪奋力向前逃窜，就将马收住，翻身下马，用手中的钩镰枪朝野猪肚子投去。只听嗖的一声，那只快七百斤重的野猪应声倒地。他就手拉住长枪，就手拿出一支梭镖，刺向腹心部位，野猪本向挣脱，他就拔出开山斩，一刀砍下了野猪头。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别人眼里的猛兽，在他眼里就如杀鸡宰羊一般。这时候，突然听见有人惊呼一声，一个人影突然从野猪倒地处附近的一棵树上来跌落。刚刚策马进山的高远立刻喊了一声，把人接住。

    那个猎兵立刻从袋子里抖出一张网，横挂树上，同时，两手并用，扯开网向人跌落处跑去。耳听得扑通一声，网子一沉 ，一个半大孩子满脸惊恐的落在了网子上。

    高远召集人员停止狩猎，带着几名亲随走到这个半大孩子跟前。此人大概十四五岁，穿一身黑色皮甲，腰际还挂着一把马刀。发髻向上梳成了一个代表是成人的髻，扎着青色头巾。脸色因为紧张变的发青，豆大的汗珠不断的从脑门边上滴下来。高远看了看这个孩子的鞋子，发现是京郊农民经常穿的厚底布鞋，麻线还是崭新的。

    “你是京畿府的人啊”

    那个孩子拼命点了点头。

    “你在这里埋伏着干嘛”

    高远直接问道。同时，高远心里暗暗佩服云飞的预见。

    那个孩子大口的喘了几口气，十分犹疑的看了看四周，并没有回答高远的问话。

    高远也并没有指望他马上答话。只是循着他看的方向，悄悄的指派了几名猎兵去搜查。

    “你不用怕，我不想把你怎样，你走吧，告诉你们头领，尽早归顺朝廷，其他一概不论，如果再给人当木偶使唤，会害了你们所有人。”

    说完，高远就把这个孩子扶起来，同时悄悄的把自己从身上取下来的一块护心甲，塞进了这个孩子后心处。

    “别回头，走吧”

    高远指着远处的路。

    然后高远只是领着身边的几个亲随往下马的位置上走，而他安排在周围的猎兵，却守住自己的位置，看起来都在处理猎物，实际上在盯着四方。

    那个孩子看到对方并不准备处置他，大喜过望，翻身起来就开始林子深处跑。刚刚跑出一二十步，就听得一声呼哨，一支穿云箭直接钉在了那个孩子的后心。

    刚刚一刀斩杀野猪的猎兵，立刻飞身向前，将那孩子抱住。高远随即大喝一声。

    “本官已不追查此人罪责，奈何还要将其杀害”

    随后，他命令驻守周围的猎兵五人一组，朝着射箭方向寻去。

    同时，他让人把这孩子收到自己马前。

    其实，这个孩子只是受到了皮肉伤。高远塞到他后心的护心甲，是用上好的犀牛皮鞣质而成，同时在内里缝有铁衬，就算是强弓硬弩，也无法完全射穿。钉在他身上这支箭，是典型的穿云箭，箭身细长，箭头尖细用点钢法铸造，箭杆也是用最平滑的清漆刷过，尾翼上的羽毛，明显用的是上好的天鹅毛，不仅仅根根整齐，而且长短一致，箭尾处，还有个套口帮助固定射箭时候射手持弓的位置。最关键的是箭头与箭杆的连接处，是约一寸的铁套筒，套筒上本来刻着有字，但是被人用石头磨掉了，根本看不出，只能隐约看出个大字的形状。

    高远多年在皇宫内院，知道这种精造的箭头属于皇室的造办府。但是皇室的箭杆，一般是用朱漆；皇上用黄漆。这种用淡色的清漆的，确实不合制度。高远派人追了一阵，就即刻收兵，他召集几个伍长在他身边，讨论下步的安排。

    人虽然死了，必须要带回去。这个杀人的人，我们看来是无法追查到了。我估计是山贼内讧吧。

    各个伍长，初来京城，只是和云飞或者健跃营的人相识，不知道高远为啥和他们一本正经的讨论这个问题。各个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是冲着高远点头称是。

    此时，一个不易察觉的黑影闪过了高远身后。高远刚想从身边的猎兵身上抽出一根短矛投过去，却想起云飞的嘱咐，只好暗暗的收住了。他对几个伍长和亲随说，这里恐怕还会有大股的山贼，我们还是暂且回京城吧。于是，这一百多猎兵，跟着高远撤回了京城。

    断

    云飞从后山方国回京后，直接被皇帝任命了三个要职。第一个就是禁军统领，这是历代大将军，总帅都任过的职务；第二个就是健跃营总将，这是帝国内部最精锐的部队；第三个就是畿内府总督，这是掌管情报的最高机构。

    同时，风仲岩被任命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同时复归起皇族本姓仲姓。雷震被任命为枢机总政事（大丞相）。名将段勒，被任命为翔龙军团总帅同时负责边防总务。白健被任命为备牧军统领。明良则被任命为骑兵军总将。由于在理财方面的优异表现，经雷震的推荐陆虎臣成为了内政枢机大臣总揽经济事务。在镇南关前线表现出色的马青全，则被直接提拔为健跃营副总将。

    马青全刚刚到京城，闲来无事，就经常去古董摊去逛逛。这天，他带着几个从镇南关和他一起赴京的老兵，换了身青布衫，扎上百姓常用的头巾，摇着小折扇，就来到了帝都最热闹的古董市——八里集。一共四条街，其中有两条街是买卖珠玉c瓷器c老式家具等古董，一条街是专门买卖军器，一条街专门买卖古书典籍。四条街按照古制都是平行排列，每条街的长度都是约八里，宽度是60尺，一条街上两趟房子，前边是门市，后边是库房和住宿的房间。门前设有暗沟，挖在地下约三尺五的地方，沟壁用青石砌成，各家用户都把脏水等倒在暗沟里，每家开一个三尺见方的圆孔，上边覆有木盖。各家循例都有一个恭房，都设在房后。恭房下设有暗道，统一使粪便都集中在一处，各家的脏水都集中一起，每天分早晚两次冲洗便道。每天，都有管理地政或者田政的官员，派人专门来收集粪肥。因此，两条街之间，两条街背后，都留有一条工作小道。但实际上，处理污水和粪肥的事宜，都是在街巷的尽头。所以翔龙帝都也被称为最为干净的都城。同时，每条街巷都有井三口。按户出人管理。由于八里集是商业街区，每条街的中央，还设有饭馆和平易局。因此，八里集历来都是极为热闹的地方。

    马青全从买卖军器的巷子，转入了买卖书籍的巷子。这个巷子里，开了差不多几百家书铺。马青全一路扫视过去，发现一家挂着武字旗的店面。他原本正和几个人喝茶，看到这面旗帜，大感兴趣。就随身丢了几个制钱在桌子上，穿过人群往挂着武字旗的店面走过去。马青全一步跨进书铺，发现店主人正埋头休整书籍。四顾之下，他看到这里放满了武学经典，只是不少书看起来明显是很新的，并非古籍。他向店主人抱了个拳，店家，你这里可有些兵学典籍。店主人抬起头来，望了望马青全，又看了看他的手掌和手臂，就从自己身后抽出了一本用缎子面包裹的书，扔给了马青全。

    马抬手一接，感觉这个店家手上颇有力道，像是练习过投矛之类的技术。马青全翻开书页，发现上面印着几个大字——战刃书。马青全蓦地一惊。世间有四大兵书，被称为四战书。战阵书c战训书c战守书c战刃书。其中，战阵书讲的是野战攻防，扎营布阵；战守书将的是攻坚守城，突围破围；战训书，战训书讲的是如何训练士兵，鼓舞士气；战刃书最为特别，除了讲军器优劣，如何制造方能保持最大使用效能外，它还对历代名刃做了介绍。四战书流传极广，也是从军之人必修之书。唯独战刃书，编书时间极早，最终成书却极晚。传说编者是一个百岁老人，用了六十年的心血才成此书。更有甚者，说此书是自有铁兵器以来，就开始编纂，一直到前朝才告截稿。因为此书出自翔龙国的一个秘密宗教组织，流传范围及窄，其中伪本极多，兵学专家也无法考证这些书的真伪。先帝爷组织了一批兵学专家，结合近五十年来流传的密宗本c大内本和从四方异族手中获得的失传本，编了一个战刃书合集，算是迄今最全的关于战刃书的著作了。马青全对于战刃书颇有研究，他训练猎兵的时候，就从中受益颇多。他改造猎户武器，也是根据战刃书的原则。但是，战刃书真本中对于历代名刃的描写，缺失极多，马青全等战刃书的迷恋者，穷其一生也想见其端倪。

    马青全一页页翻看下去，发现其中所写内容，乃至文字都与他之前所见各个版本有不同。他下意识想到，难道这是真品？？他屏住呼吸，颤巍巍的翻到最后几页，几个大字吸引住了他。

    断，又名无当斩，翔龙开国皇帝所用。形制为双手马刀。为翔龙第一工匠陶皋所做。用冰山天铁，夹北沙淬钢，开东山之谷为炉c炼千年古松为炭；破东牧，屠其圣地千牛，连缀其皮为风鼓；役山林，用其巨竹万杆，捆扎以为推把；四方工匠齐聚，借天地之风力，铁水之出，若瀑布骤下，取其英华，借山地形势，巧为鞣炼，千锤万打，沉于至寒冰壶，散气而成形。自出世后，破阵杀敌，所向无当。东牧渠帅最勇者，善使熟铜大棍，碗口粗细，一刀斩下，棍分两段，人分两半。高祖赞曰一字，断。

    读到这里，马青全感到浑身热血沸腾。高祖开国，以武力取天下，初期，以暴烈之战事横扫四方，其中就有这无当斩的功劳。高祖用兵四十余载，用此刀斩杀名将无数。

    店主人看他读的入迷，喊他坐下看。马青全竟没有听见，只是一路翻书下去。断水流，高祖先锋，四皇子所用长刀。一刀砍断了水脉，山溪尽数流入地下，使得山下敌军再无水源，又名斩溪；破狼袭，雷琮龙所用三尖两刃刀，其被卢混部围于赭石滩，卢混部法师驱动千头野狼疯狂突袭，其命军士撤后迎敌，自己挥动冰刃杀入狼群，做大日轮，斩杀千狼有余，卢混为之胆寒，不敢犯境。千里杀将，仲宏奉召，以太宗临敌，器用不足，载千车军械往大漠绝地。中间流转半年有余，期间军车或陷于沙漠，或沉于江河，及至阵前，毁损泰半。其时，敌军猛将突袭军资帐，仲宏一文官，应战无措，乃从军车随手抽出一长枪，寒光凛然，一枪贯透敌人胸膛，其枪之快利，敌人见血涌出，尤敢诧异，不知何时被创，故名千里杀将。

    马青全又翻看图画，发现形制描写极细，分寸不差。他自己本身就创制过猎刀，短矛等十几种军器，知道各种军器的形制和最佳比例，只是扫一眼这些图画上的文字，心里就有了七八分概念。他读过的战刃书的版本，只有这种，最为贴切真实。马青全又看书的质地，感觉像是用最近的新纸翻印的，就对老板说，这本多少钱，我买下了。

    那老板看了看马青全，只从他脚下踏的那双靴子，就看出来是官家人。

    “书送有缘人，这位官爷，你拿去就是”

    马青全向来讨厌有些官员欺行霸市，就对自己的副官使了个眼色，副官就从口袋里拿出里一个重约半两的四方银锭，放在了老板的桌台上。马青全就把书藏进了怀中，冲老板一抱拳，辞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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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章真伪难辨穿云箭，兄弟聚饮黑金茶。

    就在马青全带人逛八里集的时候，高远正在云飞的府上秘密商议事情。

    高远将被俘的那个小男孩救活之后，就带着他的口供和那支有痕迹的箭来到云飞府上。云飞与高远碰面的时候，曾经告诉高远，如果山匪留有观察人员，抓来即可，如有人灭口，切不可穷追。高远当时也不知道为什么云飞如此肯定会有山匪在剧战之后仍留有观察哨，更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杀人灭口，不过他向来不愿意多话，只是后来一一应验，他才倍感狐疑，找到云飞想问个明白。

    云飞看到高远一脸疑虑的脸色，就对高远原原本本的把事情讲了清楚。

    其实，到了先皇这一朝，翔龙虽然威势不减，但是朝内因为太子问题，已然是分成了两派。由于先皇是兄终弟及，所以先皇一开始所任的监国，都是自己哥哥的儿子。同时，为了平衡自己几个儿子的利益，就把当今太子和几个王爷，分封到了几个属国中去。

    按理，先皇做的已经非常到位，天下都称之为仁义。但是他的六儿子，也就是通常所谓的六王爷，对此就颇感不满。他极力怂恿当今太子（和他是一母所生，都是皇后子），要抢夺太子位。同时，先皇大哥的三儿子，又称大三王爷的，则是针锋相对，拉拢一批和自己父亲开疆拓土的老臣，形成了兄皇派。但是，不管是当今皇帝，还是先皇兄弟的大儿子，监国亲王，都无意于党争，先后上了辞进表，要求离开京城，不争皇位。正巧，东牧人打了进来。由于大三王爷勾结东牧人的事情被六王爷发现，大三王爷被处监禁。监国亲王为了自己弟弟，请求带兵御敌谢罪，无奈之下，老皇帝让仲老帅亲自带他接战，未曾想，两人双双战死。此后，老皇帝调集全国兵马在翔龙帝都一带与敌决战，拒绝了当今皇帝坚壁清野，收兵拒战的合理建议。后来，老皇帝屡战屡败，当今皇帝集合属国兵马，拼死才将老皇帝救了出来，但是帝国的精锐都已经消耗殆尽了。老皇帝只好同意南下征兵的策略。但同时，老皇帝把六王爷留在了前线，负责与敌人周旋。当时即有谣言说，其实六王爷也有和东牧人勾结的嫌疑，老皇帝不知为何看出，所以留他在京城附近与敌人继续保持小规模的作战。

    当今皇帝带领新征集的士兵逐步打退东牧人，被一众大臣公推为太子。得到消息的六王爷非但没有上表庆贺，反而让人调查内中有何内幕，其抢夺皇位之心，渐渐明朗。

    当今皇帝不想荼毒自己的兄弟，但是仲帅，雷帅，段勒，云飞等将军，都力劝皇帝保持戒心，这才有了让云飞管理监军府的差使。

    高远，云飞还有马青全围坐在一起。中间的地上，摆着高远带回来的那支穿云箭。

    这个形制的箭，只有皇家造办处才有。云飞压低声音说了一声。

    看这上面的字，隐约也是个六啊，或者是大。高远把箭头翻了个。

    马青全没有做声，拿起箭仔细的看了下，非常肯定的说：

    我虽然没在京城呆过多少时间，但是这个箭，只有皇家或王府的造办处才有。只是这个故意抹去的字，让我有点奇怪。如果是猎箭的话，这个字应该刻在套筒的最下方。这么上的话，一旦射中猎物，容易被血盖住，不容易辨别。

    云飞不疑有他，说

    这恐怕是六王爷的箭。众多皇家亲贵中，只有他喜欢在自己的军器上涂上清漆，刻上一个大大的六字。其他的王爷，都是用皇家造办处的御用箭。他射箭本事了得，每次秋猎，总是能一马当先。为了显示自己的勇武，突出自己的狩获，他就专门向先皇要了几个造办师傅，给自己专门做军器。其实，除了这个弓箭，其他兵刃也有，只不过他射术特优，这个箭在京城特别有名，俗称六王箭。

    高远听到云飞这么讲，猛拍一下大腿。

    这就对了。前次监军府，就有密报，说是周边有几股土匪可能受人指使。这次看来，说不定就是六王爷干的。

    马青全拿着箭翻来覆去的看，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却也说不出所以然来。他对着云飞讲，用这个箭，也不能锁定六王爷的嫌疑。六王箭有很多，也不排除有人

    你说栽赃？云飞问到。

    高远哼了一声，这个六王爷在翔龙帝都是太有名了。

    那他就算派出刺客行事，至少不能用带有自己王府标志的东西吧。马青全直接说出了内心的疑虑。

    云飞挥了挥手，这个事暂且不去管它。他对马高两人低声耳语道：这两天，你们盯紧六王爷的行踪。然后找个时间，和上次狙击我们的山匪接上头。一切答案恐怕都在山匪的窝里。

    第二天一早。云飞径直去了听宣处，由于不是常规需要参加朝会的时候，只要听宣处没有安排，各级要员就可以回本府办公。云飞刚看了告示牌，没有任何召见信息。就回身准备去监军府，却看见了好久未见的好兄弟明良。当年在健跃营，云飞，白健c明良他们三人都是过命的交情，同在段勒手下带兵。东牧战争结束后，云飞和白老三都留在军中做事，明良却在执行了对后山方国的一战后转任骑兵军总将，实际却是到地方上任职。因此，这一年多来，云飞没有见过明良。明良见到云飞，也是很高兴，但是他却用眼神示意云飞不要表现的太明显，伸出四指做了个手势，就匆匆的往皇宫内院走去了。

    云飞懂了那个手势，就向明良拱拱手，快步离开了听选处。

    路上，云飞突然想起件事，听选处的告示牌并没有写任何宣召信息，难道明良是被密召入宫了。地方官不管本身爵位多高，除了本身有御史兼差的，一般是没有被密召的可能的。明良到底在干嘛呢？云飞不仅对这个天生文气，略带阴柔的兄弟有了点疑惑。

    回到监军府，云飞照例在大堂办公。书办c幕僚都在堂内的各个角落处理公务。云飞叫来主管帝都民情的巡按总办，让他最近一个月收集的情报汇总交给他。但对于他带小皇子出城狩猎遇到袭击这个事情，他绝口不提，一句也不问。

    监军府，名义上的监军，实际上的情报机构。但是在这实际上的情报机构里，云飞又能做什么的。几乎所有的人在这里都会有眼线，这个本来应该是帝国最为神秘的地方，其实是帝国最透明的地方。

    下午四时。云飞叫来总书办，告诉他自己有点私事处理，让他配合巡按总办，把自从克复京城以来的民情巷议，汇成一个大的报告。这个报告，务求精准详细，条分缕析。他的这个总书办，也是文进科特优招入的，文字能力和分析能力特强，听到他这个任务，不仅倒吸了一口凉气。

    云飞很轻松的换了便装，带了两个自从健跃营成军以来就跟着他的亲兵，做上一马便车，就去了斋岳楼。斋岳楼是云飞，明良和老三自幼一起相聚玩耍的地方。小时候在门前玩，当兵后在一楼大厅喝茶，现在则是固定包间。

    云飞到了茶楼，缓步上了二楼自己的包间。两个亲兵五龙和朝贵，就手把马车停好。

    翔龙帝都的茶肆，最多喝的是绿茶，少部分是黑茶。云飞长年在外作战，反倒是改了少时喜欢绿茶的口味，比较喜欢喝相对粗糙c味厚的黑茶。他走入包间，坐到了靠近窗边的一个位置，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纸包，打开后，里边露出了一个黑色的四方型的小茶砖。云飞小心翼翼的把茶砖平放在圆桌上，又从袖筒里拿出一柄牛骨柄的细长而锋利的茶刀，仔细的从茶砖上切下了三分之一大小的长条。他收好茶刀，将这条茶递给茶博士，嘱咐道：麻烦就用我常用的那套铜壶，用大火。茶博士应声了下去，云飞就把剩下的茶砖包好放进自己的怀里。

    大哥，什么东西这么宝贝。

    就在云飞刚把茶砖放进自己怀里的当口，明良突然翻窗而入。云飞习惯性的侧身，抽出了藏在靴筒里的匕首，并一跃跳到了门口。

    你小子，怎么从窗子进来了。

    云飞见到明良，责问道。

    明良坐在了窗边靠右的位置。冲云飞摆了摆手。

    云飞坐定后。

    明良慢悠悠的说：

    老哥，我看京城里最近要有大热闹看，这次把我从关前府调回来，你真不知道是啥意思吗。

    云飞摇了摇头

    不知道，虽然我在监军府，但真不知道你回来的事情。

    我还带了四千驻军，只不过都驻扎在皇上的猎场附近，这里边没人见到。

    你还带兵入京？

    云飞感到非常诧异，要知道，翔龙帝都驻扎的军队并不少啊，仅仅他一个监军府，就有上万兵力可以直接使用，莫非真的有大事要发生。自从小皇子出京遇袭以来。云飞就一直严密关注京中的局势，但他没有想到会复杂到这个程度。

    明良看到云飞略显忧虑的脸色，就凑到云飞耳边，悄悄的说了两句：帝都诸王或有事，皇上以备不时之需。

    说完，他就大刺刺的坐在位置上，见到茶博士送茶进来，就要再添几分帝都的茶点。

    明良和云飞他们三人，自幼都是长在翔龙帝都的闹市之中。虽然祖上也有田产在乡下，但从小他们读书习武，一直准备从军，从来没有像大部分国人一样，有过田园生活的经验。云飞喜好帝都的大，最喜欢没事大街小巷的去游逛；老三最喜欢帝都的各种玩乐设施和夜市，经常流连忘返，彻夜不归；明良则是最特殊的一个，他最喜欢京中的饮食，无论大餐小吃，都是喜欢京中的口味。为此，皇帝还曾经给他的关前府派去过京城的厨子，照料他的饮食。

    斋岳楼，茶叶未必是京城最好，但是茶点，却是京城的一绝。明良，尤其喜欢经常的茶点。少年时候，云飞常常带着两个把兄弟来斋岳楼饮茶，实际大多是来吃茶点。明良尤其能吃，每次都能吃四大盘茶点，弄的云飞常常因为招待他吃茶点而囊中羞涩。每次，明良伸出四根手指，云飞就知道，这是想要吃茶点了。

    明良看着桌上的硕大铜壶和铜茶碗。

    这好像是东牧人的家伙事啊

    是的。云飞起身倒茶。给明良到了一碗黑茶汤，也给自己倒了一碗。

    云飞的这块黑茶，是当年追击东牧人残余部队时缴获的。云飞当时一马当先，抓住了东牧人的一个亲王，这个家伙把身上的宝刀c皮铠和一应值钱的东西都给了云飞，只求云飞能放他一马。云飞本也不想开杀戒，就准备带他回营地，却发现他一直把个银盒子捂在胸口。云飞大感差异，以为是什么要紧东西，就逼着他交出来。结果，里边竟然是一块茶砖。那个亲王为了这块茶砖，竟然比比划划的说要给云飞一千匹好马来换，还把自己牧场的地图给云飞看。云飞没想到，一块茶砖竟然有这么大的价值。

    回到大营后，遇到了雷帅。云飞方才知道，这是东牧人特有一种茶叶，叫做黑金茶。产地也并不在东牧人的大草原，也不在翔龙的境内，而是在距离东牧一千多里的濢致国的文蛮山。一年只出产不到八百斤。这种茶经过特殊处理后，就变成能够持久运输，保存的黑色茶饼，其中颜色最深，最亮的，被称为黑金饼子。大体上，八百斤的茶叶，做成茶饼，只剩下不到600斤。而这茶饼中，只有十分之一，可以称得上是黑金饼子。由于东牧人饮食以牛羊肉为主，喝的都是奶制品，肠胃经常因为油腻而不舒服，因此偏爱这种据说能够去油腻的黑茶。而黑茶中的上品，就是濢致国的文蛮黑茶。每年，这些黑茶被分为三份，一份买给东牧，一份买给翔龙，一份留给濢致的皇室。但实际上，由于口味的原因，这些黑茶大部分都被东牧贵族采购过去了。

    东牧人采购来的黑茶，为方便携带，都被做成了三两多重的茶砖。其中最好的黑金饼子，被做成只有二两五的黑金茶砖。这种黑金茶，只有东牧的大首领和少数的东牧大贵族才有资格享用的。像东牧大首领的长子，未成年的时候，也只能喝到一部分制作黑金茶砖时候留下来的碎茶末。每年，除了祭天，狩猎以外的仪式外，分配黑金茶是最重要的仪式。

    从茶盒来看，这人带着的正是最名贵的黑金茶。价值何止万金。这种黑金茶，都是产在文蛮山的绝高之处。濢致国技术发达，花了整整十年时间，才建造了一条能够顺利输送茶农上山采茶的茶道。即便如此，这种茶的采摘也非常困难，需要用专用的瓷器采摘，才能不伤根脉，保证采下来的茶叶能够保持新鲜。同时，文蛮山附近交通不便，黑金茶又极易变质。因此，必须用特制的铜盆及时鞣质，并根据天时，制成茶饼，才能顺利运出文蛮山。

    黑金茶口味浓厚，入口有甜香c浸舌有咸香c充盈于牙齿周围，则有淡淡的涩味，入喉则有微微的苦味，而口鼻中则充盈一种浸润天地，融百花草木一体的山野原香。常服黑金茶，延年益寿。东牧人将之视为至宝。

    云飞得了这个黑金茶，就去哪个亲王哪里。把他安排独立的帐篷里居住，并允许他佩刀戴甲，保留他军人的荣耀，还答应他第一批换俘虏就把他交换走。当然，这黑金茶云飞并没舍得喝，连雷帅也没给，他就直接收藏了。

    后来，他退军的时候，又得了几饼黑茶，按照东牧人教给的方法煮饮后，果然味道不同一般。

    这次，他招待明良，用掉了三分之一，其他的则是准备老三回来的时候一起喝。

    明良听到这茶的来历，不仅瞪大了眼睛，连眼前刚刚摆上的茶点都没动，直接端起茶碗，反复看了几个来回。

    云飞敲了敲铜壶，说到，这东西也有来历，是个被我救下来的草原牧民送我的。这个铜壶分两层。煮好茶叶后，这个底部就可以抽出来塞入木炭，用来保温用。和黑茶，一定要用大火急煮，然后用上好的松木炭煨着，再用这种紫铜的碗来喝，才能喝出味道。

    明良喝了几口，似乎不受用。就放下茶碗，直接开始大口吃起了茶点。云飞慢慢的小口啜饮，看着明良像小时候一样大口的嚼着枣糕c唐酥c米饼c炉果的样子，不仅感觉到了自回京以来的第一次安心。

    这时候，五龙和朝贵冲楼上喊了几嗓子，有刺客，就听见两人抽刀搏斗的声音。明良马上就要去楼下，被云飞死死按住。既然明良这次来京多少是秘密身份，就不应该让他出现。云飞让明良自己走，他则从走到窗前，往下望了望，却发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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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章明良怒杀长刀客，茶楼纵论山河史。

    其中一个，身躯高大，一身黑色的皮装，挥舞着一根铜棍，将五龙和朝贵逼到了拴马桩的附近，而他后边的几个人，则扬手向刚刚探出头来的云飞打来几只袖箭。云飞略一低头，这几只袖箭就钉在了屋内的柱子上。云飞对明良说：“是东牧人的暗杀部队，长刀客。”

    说着，云飞就一个鹞子翻身从二楼纵身跃下，从马鞍袋上抽出自己的佩刀，直接砍向向他射出袖箭的几个人。使用铜棍的人看到云飞竟然直接杀向自己的同伴，只好收住铜棍，转身奔向云飞。一般来讲，领兵大将之类的虽然作战能力尚可，但是这种格杀本领却一般。云飞却是不同，从军之前，他曾经师从高人，精习击技之术。虽然东牧长刀客在整个中州大陆极为有名，却并不在云飞的眼里。他运刀如飞，在那黑衣大汉出现之前就砍倒了两个他的同伙。那大汉挥棍直奔云飞，云飞一闪身，他棍子落空，云飞将佩刀横在胸前，防止他就势来一招横扫千军，却发现那大汉并不冲他而来，将整个背部露在了云飞面前，一棍砸向被砍到在地的一个同伙。云飞霎时间明白了什么立刻出刀格挡，并喊五龙c朝贵来拉走被砍倒的两个刺客。云飞佩刀格住那大汉的铜棍，不觉虎口一震，好在他及时运气，硬顶住，随后撩起刀尖直奔那黑衣大汉的小腿而去，那大汉刚要跳起避开这一刀，云飞伸腿就是一脚将踢到在地，随后用刀背直接敲了大汉的手腕一下，那大汉惨叫一声，铜棍脱手倒在地上。这时五龙，朝贵已经冲上来了。特别是朝贵，他祖上朝青龙是有名的摔跤手，尤其是一招锁住，极为厉害，他上前一把抱住那黑衣大汉，两腿一盘，双臂一横，那大汉纵使两膀一晃有千斤的力量，也无法挣脱。云飞看制住了三个刺客，只跑了一个腿脚最快的。就冲门前的小二使了个眼色，开了暗门，把三个刺客都拿到了茶楼后院的一间密室。

    明良见状，也跟着进了密室。云飞对明良说：“只有一个家伙是东牧的长刀客，其他两个虽然打扮像，其实是我们这边的人。估计是怕暴露，这个家伙竟然要杀自己的同伙灭口。”说完，他用手指了指那个使铜棍的家伙。

    明良是何等聪明的人，心下立时明白了。他上去，把三个人的罩面都揭开。果然，除了那个使铜棍的大汉面孔扁平，梳着双辫，一脸高原红之外，其他两人都是典型的帝都内的人。明良信手抄起那根铜棍，掂量了下，“不错，有七十斤呢”，明良一边说，一边向那东牧大汉看了看，“不用你们的长刀，用铜棍，是怕别人认出来你是东牧长刀客，但是又怕别人查出你们底细，所以你们又统统都是东牧人的打扮”，明良轻声细语，完全不像是一个不到25岁就已经成为领军大将的风云人物，那个东牧人显然很愤怒，嘴里不知道用草原语骂着什么。其实，草原语也是中州话的变种，整个中洲大陆上，大体上通行的都是单音单字，连缀成句的通用语。明良和云飞都曾经在前线和东牧人打过好几年仗，当然听得懂。明良又轻轻的问了句那个东牧人，“会说标准的中州话吗”。一口痰在了明良的靴子上，那个东牧人对明良怒目而视。明良转向另外两个人，“我不怎么喜欢这种粗人，连通用语都说不好，听着费劲，我问什么，你们说好不好，他就算了”。就在说话的当口，明良突然单手挥起铜棍，看也不看那个东牧刺客一眼，一招力劈华山，一棍将那个东牧长刀客的脑袋打的粉碎，脑浆和着血霎时迸了出来。由于距离太近，另外两个刺客身上溅的都是红红白白的血和脑浆。

    两人吓的不轻，连忙蠕动着被捆绑的身子，向明良不住的点头，意思是肯定会实话实说。“很好”，明良满意的点点头。冲云飞望了望，意思是谁来问。云飞深知明良的个性，知道他是被这几个在京中行刺自己的刺客激怒，就示意明良来问。

    明良说：“我就不多问了，该说什么，你们知道。少说了，我也不废话。”说完，明良就把那根铜棍在已经被打死的那个东牧长刀客的皮衣上蹭了蹭。然后，就死死的盯住了活着的两个刺客。

    简单讯问后，云飞他们终于知道了来龙去脉。原来他们是大三王爷手下的余孽，在大三王爷被清除后，一直潜伏在京中，后来东牧人打进了京城，但是未等他们有所动作，大三王爷就遭遇了二次清算，六王爷率领蓝衣校尉，几乎将大三王爷的整体组织全部打成了渣。至于这次的行动，是他们突然接到了在监禁中的大三王爷的密令，要求他们分头清除帝都内的一批军政要人。为了保证行动成功，潜伏下来的东牧长刀客，都被打散分到了各个行动组。因为考虑到东牧人行刺即便是被发现也不会怀疑到大三王爷头上，所以在行刺行动一旦失败，除了东牧人长刀客以外的刺客要么先跑，要么就自尽，绝不能被抓。

    云飞对明良说：“看来这份刺杀名单很重要。否则京中官员都有被暗害的危险。”

    明良摇了摇头：“如果是这种规模的刺杀行动，应该是同时下手。否则一旦行动开始，不论成功与否，朝廷都会有戒备。大三王爷不会这么傻，东牧人更没有必要把自己仅存的精锐消耗在这种没用的活动上。现在京中必定有一股力量，暗中做事，只是我们实在不清楚对方在哪里而已。”

    云飞点了点头，吩咐五龙和朝贵把东牧人的尸体送到畿内府的仵作处查验后再行处理，又将另外两个刺客押送到畿内府的内监先行看管起来。云飞又写了一份手书给店家，证明此地发生的事情由畿内府处理，如有情况可去畿内府找他处理。然后就和明良重新回到了茶楼上。云飞看了看天色，感觉白健也快到了，就一边洗手一边吩咐小二再上一套茶点。

    白健为人粗犷，与浓眉大眼的云飞c秀气白皙的明良不同，他就像个铜像。一丈二的身高，古铜色的皮肤，厚实的肩背，看上去就像个普通的农家子弟。平时不在军中或办公的时候，就常常一身灰色的粗布衣服，头上随意的扎个寻常百姓用的淡色罩头。只是一条宽大的镶着铜扣的护腰板带和腰间的用大块玛瑙做配重的近身短剑多少显示了他不一般的身份。

    白健没有骑马，而是叫了一辆木道车。京中人口众多，为了方便各级官吏和平民出行，畅通境内的物资运输，自建都开始就以皇城为中心，向各个方向修建适合四轮马车c两轮推车c自来得轮动车（濢致国进口来的，靠齿轮动力前进的运输车）的木质轨道。由于滚动摩擦产生的阻力仅为滑动摩擦的二十分之一，各种轮式车辆的载重量又远远高于肩扛手提的人力搬运，因此京中各类人员出行，只要目的地有木轨道，都习惯于乘车。木质轨道每间隔二里，就设置一个岔口，无论公私车辆，只要轮距符合要求（标准驮马两匹臀部的宽度），都可以在没有车辆通行时，从岔口上道。由于木轨道上涂有各类动物油脂，所以在木轨道上行进的轮式车辆速度更加要快。由于白健根据雷帅的指令，要考虑修建向边境延伸的木轨道，方便运兵和转运物资，他今天特地选了一辆自来得轮动车。这辆车铁底木帮，长约六米，宽约两米，高约一米九。车身分前后两部。前边设有一个类似井口辘轳的摇把，由两人操作。底部中间设有一个铁制机匣，分别与六个轮子相连。两人向前推动摇把的时候，则机匣内的齿轮就会带动与车轮相连的连杆，从而转动车轮向前。一般来讲，这种两人负责的自来得车，能够载员八到十人。这种轮动车比之人力车c畜力车，性价比极高，尤其适合转运兵员。但是濢致国只愿意出口车辆，不大愿意转让自来得齿轮技术，所以目前京中开行的轮动车大部分都是军队所有。

    白健坐在车上，只带了一个亲随。两个驾车人，都是从侍卫营叫来的壮汉。白健对两个负责驾车的兵卒说：“现在路上人少，你们两个给我玩了命的摇，我倒要看看这个东西有多快。”斋岳楼虽然在京中，却是在相对比较偏僻的地方，已经是出了主城快接近皇庄的地方了。所幸斋岳楼附近有一个粮库，木轨道正好通到那里。

    一路无语，除却中间车辆交汇浪费一点时间，白健一行倒是风驰电掣的冲到了目的地。白健估算了一下时间，这个时间和骑快马的时间差不多，比大车的时间要快，消耗的马匹却是少，如果按照十人运输的话，用木道车显然是更为划算的，毕竟十人马队还有三辆大车，还需要有专人组织。

    白健下车后，从口袋里拿出了两串铜钱递给几个士兵，让他们自己去旁边喝茶。他自己随后大步流星的奔向了斋岳楼。斋岳楼上，云飞和明良二人依然靠窗而坐，悠然品茶。刚刚经历过的血腥犹在，他们却并不在意。望见一个大汉快步奔来，明良先叫了出来：“老三过来了。”云飞探出窗外扭头一望，果然望见了白健那标志性的短剑的玛瑙配重头。白健向来步速极快，等云飞和明良把脑袋从窗外抽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做到了椅子上，开始大口的嚼起来枣糕。“没点一些牛肉饼吗？”，白健一边抄起一杯茶咕隆隆的灌进喉咙里，一边问。

    云飞笑了笑：“还牛肉饼，你没看见现在京中刚刚恢复一些元气，牛c马c骡c驴这些大牲畜，都要送到田庄c货栈和各军中，这种寻常店家，哪有牛肉供应。当今皇上，自回到京城以来，也是吃素到现在。”

    白健抹了抹嘴，顺手摘下自己的短剑，放在了手边。他拿起茶壶，又往自己的茶碗里到了慢慢一碗热茶。“这壶好沉，这茶味道好怪”他嘟哝了一句，就接着云飞刚才的话说：“京城确实被这帮畜生糟蹋的够呛，我今天没有骑马来，坐的是木道车，那种靠人力转轮推动的。我记得以前京中最繁华的时候，各种车上都要打铃铛，提醒大家注意，往往稍不注意就会撞进人堆里动弹不得，正所谓以前咱们义塾里先生教的，叫什么摩肩接踵，联袂成阴。百万京城，百万京城，现在看看，除了驻军c各司衙门以外，百姓就剩下不到三十万。我一路坐车过来，四处都空落落的，莫说人影，鬼影子都没有一个。”

    明良轻叹了一口气：“战争就是这样。我们和东牧作战，历来残酷。争城以战，杀人盈城；争野以战，杀人盈野。本来我国地理，是非常有利于防御的。整个中州大平原，东西方向c南北方向各有两条大江纵贯，而京城恰恰就在这四条大江交汇的中间。我们所在的位置，方圆千里，共有三百万户，一千五百多万人口。最为绝妙的，是这块冲积平原的四周都有天然的崇山峻岭作为天险守护。莫说敌军无法涉水攻击我们，就算是有船能够靠近，也只有两三块极为狭小的登陆场可以展开几千兵力而已。诚所谓表里山河，外狭而内阔，只须两三万兵力部署在南关和北关，就能抵挡住对方百万大军。本朝高祖以前的部族时代，有近百年的时间就是在这块冲积平原上血战，征服各个小政权，终于形成了稳固的内核。后来高祖开国，自百里之国而千里之国，自千里之国而成万里雄邦，也不过是用了六代人的时间。除了善于抚民c用兵以外，最大的得利之处就是京城所在的江汇冲击平原的地利优势。战胜，可以一路下去四处攻伐；不利，立刻回师入南北关。江汇平原，千万人口，自可独立成国，铁桶江山，陈利兵而谁何？”。

    明良说话声音越来越高，门外送茶点的小二，也不禁听的入迷，呆立在门口一动不动只是望着这三兄弟。云飞看了看这小二，左耳还带着个铜环，知道是从西塞经略府新近入京的新民，而不是祖上在京中的人。云飞一面拍了拍情绪愈加激昂的明良，一面微笑着冲那小二招了招手，叫他过来放下茶点。

    “不错，牛肉干c羊肉干”白健搓了搓手，一副要大快朵颐的饕餮模样。

    明良也觉得说的口渴，就慢慢啜饮起来，面色如常，好像与刚才慷慨激昂的不是一个人。

    “缴获的，我留了一些上好的”云飞对白健和明良说，“本来按照军规，我能带十大车c二十小车回来，可惜，路上碰到各府还有京城归乡的难民，我全部分掉了。”

    “你是西边过来的吧”云飞笑着对那个小二说，同时拿了一块大的牛肉干，用桌上的油纸包好，递到了小二手上。

    “多谢贵人”那小二忙不迭的向云飞鞠躬致谢。

    “小的是从西塞府来的，老家在白路。原来是草原民，爷爷辈内附的。”

    “古诗‘烽火不绝西塞府，白骨成堆无归路’，说的就是你们哪里吧？”

    “贵人高见，这首诗小的听过。说是当年高祖西征的时候，在我们老家那个地方，和东牧的快刀骑兵连打了十场恶战，号称高祖对东牧人的十大打击。后来双方阵亡将士的尸骨布满了整个草原，一直通到小的老家。老人们都说，白骨成路。只要沿着白骨往西走，就能走到我们老家。”

    “你们哪里还供着白骨王吗”。云飞问。

    “还有，这是高祖时候，为了纪念双方阵亡的将士，就封了这些无主枯骨为王，年年有官府负责上香。其实，到小的爷爷在世的时候，我们那块就已经成了市镇，不见白骨了，就是名字改不了。”

    “你没有父兄吗”云飞又问。

    “有三个哥哥，都参加了西军。西军跟着老皇帝在京郊和东牧人拼了几场恶仗，全都打没了。我大哥是马弓手，死在东牧人偷袭北关的战役里；二哥是锦衫突骑，在护卫老皇帝突围的时候被乱箭射死了；三哥是重甲骑士，在西军掩护皇城百姓撤退的时候，一个人被十几个东牧长刀客围住了，他当时临时代替战死的队长掌旗，被当成了将军。他为了让身后几十个手无寸铁的京中百姓撤离，一直力战不退，后来是力尽而亡。”

    云飞看到这小二神色黯淡，就接着说：“按照朝廷法度，你是忠良遗族，可以直接入羽林内卫啊？”。

    小二冲云飞一拱手：“这位贵人，我三个哥哥出征前就说了，让我以后不要当兵了，他们是最大的理想就是入选京中宿卫，要留着我养爹娘呢。后来西塞军府就把我父母和我接到了京中，换了版籍。我把白路的永业田交掉了，换了京郊皇庄的100亩永业田。现在田地的事情有我父母和雇来的几个佃农打理，斋岳楼的掌柜认识我三哥，寻到我让我到他楼里做事，每月有半个四方银锭，很不错了。

    云飞点了点头说：“斋岳楼的掌柜，人一直不错。你知道入了羽林内卫，以后前途就不一样了吗”。

    小二说：“小的知道。现在每月的抚恤钱就有五个四方银锭，还不算田产收租和朝廷给我们老父母和我的养命钱米。放在老家，我们已经是富户了，在京城也是温饱无忧。这个安生日子挺好。

    云飞说：“好的，太平日子一定会持续下去，再没任何人可以打进京城，打进我国的任何一处州县。也没有内奸，再能去给敌人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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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章君臣惶恐天下计，云飞夜临平禾山。

    云飞说完，颇带慷慨之气的坐了下来。白健仍就是自顾自的吃喝，弄的自己那一身粗布长衫都是一些油渍。明良压低声音对云飞说：“你把两个刺客送到监军府，恐怕没等你上奏，皇帝就知道了”。云飞从口袋里拿出一封包了十个四方银锭的纸包，交给那小二，说：“代我给你几个哥哥烧些纸吧。”小二千恩万谢的收了纸包后就退下了。云飞看看明良c白健，起身关了窗子，低沉的说；“回京后，我没见过皇上几面，突然封了这么多官职，我自己也感觉奇怪。不瞒你们说，我最近都是在监军府c畿内府四处转，从来不在一个地方呆的时间过长。我总感觉背后不止有一双眼睛盯着我。”

    白健又灌了一碗茶进去，喊了一声解腻。就把桌子上的短剑重新装到了腰带的挂环上：“我也感觉不对劲，只是说不出。我是个粗人，现在雷帅却让我弄什么战道的事情，意思是让我把京内的这种木轨道一直到修到边疆。工程营造的事情我真是不懂，刚刚遣散了这么多工匠归乡，哪有人来造，况且从京城到南北关修战道是可以的，但是出了南北关，我们是靠渡船或者吊桥的，那怎么修这种木轨道啊。”

    明良笑了笑说：“我带来的四千人马，明天就要在京郊猎场上演阵了。你们的事情都是小事，我这可是大事。”

    云飞看了看白健，相视一笑，知道明良的事是不能说的事情。他们两个也不问，只是云飞是监军府的人，竟然不知道这种事，确实也只能笑笑而已。

    从斋岳楼回到监军府，云飞接到了手令，要求他即刻组织京中人马，全力清剿附近的山贼。云飞颇感奇怪，虽然名义上监军府属于畿内府的内设衙门，但朝中都知道，畿内府的情报c管理禁军的职能都在监军府，因此监军府并不在畿内府总衙门内办公，而是单独在距离禁军演练场附近设有独立衙门。即便如此，畿内府是管理京都及所辖州县的高级机构，有手令也是要下到畿内府，怎么可能是到监军府呢。监军府权力虽大，但毕竟级别不够，收不来手令，除非皇上直发。云飞不仅心中一凛，难道皇上知道最近他就不在畿内府？云飞又看了看手令，确实是皇上亲手书写的手令。毕竟一起征战有近三年的时间，云飞对皇上的手书是相当熟悉的。“雷帅已经命我去招抚山贼了，这个手令是什么意思呢”，云飞不禁自言自语，难道小皇子遇袭的事情，皇上大为不满吗？。

    这时高远走了进来，他手里拿着哪支穿云箭。“总将，这个箭给造办处看了，竟然是伪造的”。云飞还在琢磨剿匪的事情，听到高远这么说，立刻一警醒，把思绪收了回来。

    “我是私下里找的皇宫内院的老师傅，他说如果是六王箭的话，除了套筒上刻字，还有个大家不知道的特征，就是这六王爷用的箭杆尾部不是用普通的羽毛，是上好的天鹅羽毛。而且六王箭是每箭都有一个编号，每箭射出后，不管有无中的，都必须收回来。我问他为什么，他说六王爷讲过，毕竟是经常陪皇上射猎，如果一旦有人欲行不轨，栽赃在他头上就麻烦了。”

    “那到底是谁要栽赃六王爷呢”。

    “去查土匪的探马也回来了，上边留下的军器，很多都是东牧人的家伙，还都是崭新的。”

    云飞听到这里，就压低声音对高远说：“高统领，以后我们这里的事情，一律都向皇上公开，哪怕苗头指向皇亲贵戚，也不例外。万不可再有私下询问造办处这种事情了。另外，你立刻带着皇上手令，选一营老兵，一定是监军府编制下的，跟我去剿匪。”

    高远听了也没多问，立刻着手去办。

    入夜，京城大门突然大开，数队披着黑色罩衣的士兵，骑马冲出了城外。

    此时，在皇城内部，一个身穿黄色便袍的年轻人，正背着手站在一座布满假山和流水，却没有几棵树和绿草的庭院。他是典型的面白微须的脸型，个子中等，看起来是偏瘦的身材，虽然眉清目秀，但是整个脸却很有棱角。他紧锁着双眉，不时的回头看身后的两个人。

    站在他身后的，是仲帅（原名风仲岩，后来复归皇族姓氏仲氏）和雷帅（雷震）。仲帅个子极高，有种顶天立地的感觉，一身朴素的黑色朝服，但腰间挂着一把硕大的宝剑。雷帅则是像位学究。

    身穿黄袍的年轻人，是当今皇帝，仲翊。他听了两位重臣的上奏，深感问题棘手。光复京城已经两年，除了第一年派出健跃营的精锐深入后山方国作战外，后边主要就是恢复生产。但是，即便如此，形势仍然不乐观。根据雷帅的估算，目前军粮的缺口还有三成，为今之计，只能以建造战道为名，先恢复京城所在的江汇平原的交通和物流。目前，除帝都所在的畿内府的基础设施尚属完好，不需要大规模修缮以外。南关府c北关府c左都府c右都府的各州县的原有府库c道路c设施等，都受到了较大规模的破坏。由于担心周边敌国乘隙而入，仲帅和雷帅商议，一方面大规模遣散军队，充实社会劳力；一方面则集中安排白健等知名猛将，做出备战备边的佯攻势态，修复道路；另一方面，则是积极疏通与濢致国c重新被打平的后山方国的关系，大规模的输入各类物资。尤其是后山方国的竹制品，可以代替很多原来需要使用铁器的民用品，这对于生铁生产还没有恢复的帝国来讲至关重要；还有濢致国的各种机械，也是节省人力，畅通物流的关键，但是濢致国曾经向后山方国输入不少战具，还需要大量的外交疏通工作才能让濢致国按照帝国的心愿签订交易契约。但最让人头痛的还是帝都周边的匪患。云飞遇袭当天，皇帝就接到了奏报。大股山贼突袭小皇子所在的部队，这让他非常不安。小皇子是太上皇属意的，真有问题，他这个作为皇帝的也无法交待。一开始，他还是相信雷帅所定的重抚轻剿的策略的，毕竟仲氏一朝有这恤民c尊民的传统。在收服了几股流民后，突然出现的这支山匪，很明显是受人指使的。因此，在两帅来之前，他就直接下了手令给云飞，要他厉行清剿之令。

    他并未向雷帅解释缘由，只是告诉他自己下了这个命令。仲帅看着一脸严峻的皇帝，低声说：“目前除京都军和边境守军仍保持原有编制外，其他部队基本上都是只保留了指挥机构和军官团，工程营士兵大都已经归乡，只保留了技术最好，最擅长大型工程的一批。现在禁军编制仍不足，是不是补充一批老兵进来，以充宿卫。”

    仲翊摇了摇头：“老帅费心了，禁军这东西，无非皇宫内院里的卫兵，活动范围有限，就算是精兵，在这里呆久了，也打不得仗了，难道还真靠他们以保万全吗，还是增加健跃营的编制吧，一万人的健跃营还是不够，如果能像云飞他们三个所带的那个水准的健跃营士兵，真是可以以一当百，万人之力竟能横扫一个后山方国，那我们就不用养这么多兵了。”

    雷帅听到这句话，就上前说了句：“前日里，法意与濢致国的使者深谈了一次。对方意思是如果帝国能够用现银交易，而不是用粮米c布匹等。对方认为可以先履行与我们的契约，到年底前，发送2000辆自来得转动车给我们。也就是对方要两百万四方银锭。陆虎臣估算了一下，如果江外各府的税银能顺利解到，问题不大。”

    仲翊看了两位大帅，心下也不禁酸楚，几年前还都意气风发，指挥大军痛击东牧人。刚刚回京才几年，头发都已经花白，神色也都不如以前健旺，天天操心的都是这种钱财粮米的事情。仲翊说：“畿内府的匪患必须清除，这次只能用霹雳手段了，否则不但秋收要受影响，连钱粮入京都不安全。”

    雷震想了想，接下来说：“大部分的匪患，在我们入京的时候都已经清除了，毕竟都是老老实实的乡民，况且当年也是在京都附近抵抗过东牧人的入侵的。那些主动与我们协同作战的，我们都给了义军的嘉号，归乡的，都复田土，归市的，都给了重新做生意的本钱，另有川资奉送。愿意继续从军的，都编入了畿内府各府的地方军，特别优异的也进入了京都军，只是有两股顽匪始终没有剿灭。一股是原来的京郊范义庄的监生沈青山所带的山匪；一股是关南府流窜过来的路匪，匪首目前真名不详，外号翻山鹞。前次袭击皇子所部的，是沈青山带队的那股山匪。”

    仲翊对两位老帅说：“下次朝会之前，我会离开几天，去看看太上皇和大三王爷。朝廷里的事情，还烦请两位操持。如有急事，我会用手令和你们联系。”说完，两位老帅退下不表。

    云飞离开京城，根据高远的线报，他们直接奔向了沈青山的老营所在地。高远所带的这营士兵，是仲帅和雷帅进行兵制改革后组建的混编营。除却另外配属的后勤队外，有长枪手300c剑盾手300c骑兵200c弓弩手100c工兵100。除了工兵和后勤队靠大车行进外，所有的士兵都骑马行进。骑兵马戴甲，一般士兵的马不戴甲。各队士兵的基本编制为伍c设伍长一人；独立作战的基本编制是小队，每小队长枪c剑盾c骑兵c弓弩c工兵各一伍；四小队合编为一大队。作战的时候，混编各个兵种的百人队称为花队；单一兵种的百人队称为纯队。一般两军正兵对抗的时候，以纯队结阵迎敌，一般是弓弩c工兵在最前c最后。用远程射击武器攻击敌人或掩护前队士兵，其后是长枪，防御敌人的突骑；其后是剑盾手，入阵格杀；最后则是类似猎兵之类的绝对精锐，一方面保护主将方面在战局的关键时刻出击。

    由于出京后的木轨道尚在，因此云飞率部是按照八十里一天的速度前进。到达平禾山下后，云飞所部的辎重已经不能在继续沿着战道行进了。他让工兵c后勤队就地安排宿营。然后找来高远，让他把上次俘虏来的小孩子带来。那小孩子近日天天和高远混在一起，两人之间已经颇为熟悉。高远知道他父母都在逃亡的路上病死了，只剩他一个孤儿，特别可怜他。一个时辰的时间，一座带有敌楼c壕沟的颇具规模的营寨已经搭成了。按照军规，千人以内的部队出征，宿营必须建造营寨；超过千人则必须建造营城。云飞在大帐里，对那小孩子说：“我查了你的籍贯，听说你是范氏的后人，已经入了族谱。你叫范远之，对不对。那小孩子使劲点了点头。云飞让他坐在行军椅上，对他说：“我知道你们这批人是被东牧人胁迫着与我们作战的，内心里并不愿意一直这样的生活。今天我本来有机会直接去攻击你们的老营，但是我不愿意屠杀本朝子民。我给你一封信，你带给你们那个领头的，叫沈青山的。他看了信，知道怎么做。懂吗，你务必把信亲手交给他，否则你们这两千号老老少少，就有可能全部都送命了。”范远之使劲点了点头。云飞满意的拍了拍他肩膀，随后又从自己的行军箱里，拿出一套皮坎肩。这是他从东牧人手中缴获的保命皮甲，正好适合半大孩子的身材。他把皮坎肩给他套在了衣服里，又嘱咐高远亲自带猎兵护送。

    云飞刚刚安排好送信的事情，刚刚回到帅案旁准备给雷帅写信，突然一道寒光闪过他的眼前。云飞心下不禁一惊，他太熟悉这一道寒光了，东牧长刀客惯用的单边开刃的双手马刀啊，几寸之外都能感到他的寒气。云飞顾不得多想，只好向后一个翻身，随后闪身到兵器架上，抽出一根短矛直接刺向突然持刀袭来的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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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章夜半战道运箭堡，孤胆将士穿云山。

    云飞短矛刚刚伸出，对方突然向后一跳，揭起面纱哈哈大笑。他定睛一看，竟然是前日刚刚见过的明良。

    “怎么是你？”

    “老大，我不是说了，我带来四千兵马在京郊猎场。”

    明良把长刀入鞘，放在刀枪架上。然后就坐在了帅案前右手边的椅子上。他动作轻缓的转了一下自己的脖子，从怀里掏出了一块巴掌见方的金色令牌。

    云飞见过这种金牌，是皇上用来调兵的。他知道明良在关前府任职有段时间，一直也保持书信往来，这次秘密入京，他确实一点也摸不到头脑。明良说道：“你的卫兵还算识货，知道这是皇帝令牌，所以放我进来了。我也是刚刚知道你在这里扎营不久。你前几日布置在河对岸的人马已经撤了，我提前打过招呼，让他们把营寨留给我的人临时住下。今晚我们夜行军，去京外操演。”

    云飞问：“操演什么？”。

    明良看看私下无人，就稍微把身体往前靠了靠。把那块金牌翻了过来。云飞看到，金牌的背面赫然贴着一块纸，上面画着一个带着六个轮子的巨型双层箭堡，旁边写有几行小字。濢致战具，以一敌万，借以震敌，一箭双雕。云飞点了点头，马上就明白了什么意思。随手就将贴纸撕了下来，在帅案上的油灯上点着了，一会就变成灰烬飘洒开了。明良将金牌揣进怀里，说：“京城一带最近局势不稳，周边残留之敌仍然蠢蠢欲动。兵革之事虽急，老百姓的肚子却更需要填饱。你还记得自己那几十车被饥民和流民分掉的牛肉干吧，现在一年多过去了，情况并未改观。皇帝和两位老帅考虑，不能示弱，必须示敌以强，至少吓唬住东牧人和其他一些边境上的敌国。你看白健修的战道，其实是粮道。现在大牲畜损失极多，只能用濢致国的自来得车，配合木轨道，才能确保江外各府的漕运粮草能及时分拨下去。但在外人看来，都怕白健要领着京都军再次兵临边境呢。现在最要命的实际是濢致国，周边各国，濢致国的器械最好，技术最优，他们虽然名义对我们执臣子之礼，实际首鼠两端，鬼知道他们打什么算盘，据我所知，除了后山方国，甚至连东牧人都和他们有各种包括战具在内的交易。我们这次操演，就是为了向其他国家展示我们和濢致国之间的联盟关系，让他有嘴也说不清楚。”

    云飞点了点头，不等明良发话，就接着说：“本来这两股山贼，朝廷也不甚在意，但你们的操演势必邀请京内的各国使者来看，如果周边真有山贼活动，或者内部有人调动山贼捣乱，那就坏了皇上的虚张声势的震慑敌国的大计了。所以才会紧急给监军府手令，要求迅速行动。策应你们，才是真正目的。”

    明良起身，拍了拍云飞肩膀，说道“今天我也来回赶了很多路，早上和你喝茶后我就赶回来了。先在看到你到了，我就可以出发了。本来是明日的操演，皇上给推迟了一天，说是要去请请太上皇。明日估计是你从镇南关带来的那些猎兵表演战法吧。那些猎兵确实不错，就是人数实在太少，那个叫马青全的青年军官也是可造之材。”云飞做了手势，不让明良继续说下去。

    “这人可没法借给你，京城战将缺乏，练兵的都没有人，以后再说，你赶紧回去拔营吧，记住，你把营寨也留着，灯火不要灭。”

    “遵命。”

    明良一抱拳，就重新披上了黑袍，走出了大帐。云飞送了出去，让卫兵把他的马匹迁来，上马之前又与他耳语了几句。

    云飞望着他渐渐消失在夜色中，立刻叫来卫兵，传令各兵种百人队的队长，都到大帐集合。不一会，骑兵队c长枪队c剑盾兵队c工兵队c弓弩队共十个队长都来到了。云飞向他们扫视了一眼，看到他们的军甲上的标识，大都是有三年以上的军龄，不少还都有其他军种的从军经历。按照军制要求，百人队进行作战的时候，以营将任命为主；如果是临时编组，同等军职以多兵种从军经历长的为主；如果条件相等，则以军龄长的为主；条件再相等，则以军功大的为主。因此，不管是京都军和地方军，都非常注重对基层军官的教育。一旦战场上部队展开，指挥官所能指挥的，往往就是视野范围内的一百多号人，百人队的作战能力是大军作战的基础。

    云飞对各队长说：“传令夜餐，休息两个时辰后出发。骑兵队分左右两路进军，至金鸡岭设营。工兵队抽两伍火木机，两伍营造士，两伍土营兵配属骑兵队。其他弓弩队c长枪兵队各抽四伍配属骑兵队。骑兵队由曾在抵御c击溃东牧骑兵的战斗中三次赢得极为艰苦的作战胜利的百人队长杜陵野指挥，作战结束，各部归建。记住，你们的任务就是在金鸡岭的关隘要道堵住任何逃窜或进犯之山匪，如遇投降的，则暂且收之。你们的任务不在歼敌，而在做好防御。如果金鸡岭上有我军狼烟报警，则立即出击。”

    说完，云飞将一支象征先锋的令杖授予杜陵野。他听到云飞竟然如此熟悉自己的战绩，又钦点自己作为首将出击，不仅热血沸腾。

    “其余各百人队，我亲自指挥，在平禾山以东，平时各路山匪最易突袭的道路上设伏。我只带卫兵，工兵营和两伍剑盾兵队居中策应，其他各部随机力战，一有敌情，不论是伍c是小队还是百人队，即刻发狼烟报警。“

    说罢。云飞身旁的卫兵立刻将地形图和进军图，简略的进军计划交给了各个百人队长，要求各队给士兵加餐，准备休息，调拨好的各伍士兵，也交给杜陵野。云飞的布置很简单，他用最精锐的骑兵队封锁住金鸡岭，因为从金鸡岭下来就是一马平川，最快不到三个时辰就突进到京郊。如果高远c范远之他们劝降不成，甚至产生意外，又或者有翻山鹞等其他山匪想突击的话，金鸡岭的部队完全可以堵截。

    为了防止有人想背后偷袭金鸡岭的骑兵军，云飞则带领其他部队，在金鸡岭以外的唯一通道青松岭附近，摆开六点梅花阵。在大路旁，林边等处设伏，一旦有变，还可以呼应京郊驻军前来策应。云飞盘算过，按照高远他们的行进速度，差不多三个时辰可以到沈青山的老营。他的安排正好能呼应上。

    就在云飞布置队伍的时候。河对岸的明良安排部队开进了。他给云飞看的移动箭堡，实际上是被拆成上千块局部的零件由各个军士单独运输的。之所以将屯军的地点放在平禾山，明良也是考虑这里是上木轨道的最佳地点。一来部队靠水列阵，方便军士；二来前次云飞曾经安排几千人马在这里驻防过一段时间，有现成的兵营在，毕竟他的士兵背负这么多装备过来，负责营造的工兵营会过分疲劳，影响后边的行进。另外，这里虽然衔接山路，但是往来的运输车辆也少，半夜出发的话，可以全速前进，不用考虑路上躲避往来车辆的问题。

    暗夜之中，一辆辆四轮马车被赶上了木轨道。明良的两千骑兵分为左右两队，护送中间的车辆。明良带着副将，一直看着最后一辆马车也上了木轨道，才开始向前行进。

    高远带着范远之，快马加鞭，沿着平禾山下的旧有官道，直奔沈青山老营而去。到了金鸡岭附近，范远之让高远跟他抄了一条近路。原来再金鸡岭和青松岭之间，虽然看起来山脉起伏没有适合人通行的道路，只能走金鸡岭或者青松岭的官道和隘口，但常年在此打猎的猎户，却知道一条山间密道，被称为飞鹰涧。这条道由山脚上去，然后沿着瀑布走一段山间小路，不出一里地就能看到一个山洞，进到山洞后，实际是走入了一个山谷，沿着山谷底部直走，就能走出大山，直达金鸡岭后的鸣沙山。沈青山的老营，就在鸣沙山的山腹之中。不但东牧人找不到，就是附近的官军也找不到。范远之领着高远等人，从山脚一路骑马上去，来到一处瀑布前，他对高远说：“这里就是前往老鹰涧的入口的唯一通路。”高远和自己带的五个猎兵互相看了下，充满疑惑的看着这个半大孩子下了马，然后从瀑布的一边钻了进去。随后，高远等人牵马跟着钻了进去。等他们甩干身上的水珠，发现自己面前是一条六尺宽的花岗岩便道。便道一面是直上直下的峭壁，一面就是轰隆做声的瀑布，高远一行人，贴着岩壁，牵着战马，跟着范远之一路向前走。一里地的光景后，出现了一个草木茂盛的洞口，看起来只能容一人通过，但是范远之上前三扒两扒，就赫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洞口。范远之向高远招了招手，他们就鱼贯而入。进入洞口后，只走了十几米，就豁然开朗。

    原来这是一条大山中间的裂缝，不知道是因为地壳运动还是什么其他原因才形成的。这是从云山通过的最便捷通道。高远不禁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所谓造化钟神秀，说的也就是这样的奇景吧。就在高远他们沿着飞鹰涧一路向前行进的时候，突然一阵闷响传来，高远暗叫一声不好，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拉住范远之，但此时一块巨石已经从上空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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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章范义庄流民返家，叹身世遗民思乡。

    高远一手抓住范远之，一手抓住身边的藤蔓，就势一提，刚刚擦着飞下来的石头边，把他拉到了身前。范远之惊魂未定，呆若木鸡的望着眼前的巨石。如果不是高远膂力强劲，又借着身旁藤蔓的力量，范远之必死无疑。高远也不仅佩服这个从山谷上滚石头的人，暗夜之中，竟然有如此好的目力，时机把握如此之准。

    不管怎么样，路还是要走的。高远将7匹战马赶到队伍前方，自己带着范远之走在最后。其他几名猎兵则接着藤蔓之力，在山谷两边贴壁前行。高远弄灭了火把，靠着天空几点星光指引前进。

    一路小心，高远他们一个时辰之后才走出了飞鹰涧。出了飞鹰涧，不多时便到了鸣沙山。高远原以为沈青山的老营是设在山腰处的平坦地界，没想到范远之带着他们一路向山顶而行。到了山顶之后，兜兜转转，从一处密林背后，才显出一个洞口，越过洞口一路向下走，突然就柳暗花明，显出一大片平地来。高远这才知道，鸣沙山的山顶上有一处类似小型的盆地，由北向南延伸。范远之向着一处寨堡，大声的连着吹了三声口哨，不一会就有一个裹着黑布头巾的人出现，很激动的喊着：“远之回来了，远之回来了。”范远之看到是自己的本族范氏中的一个长辈，就向他喊话到，让沈先生出来说话。

    不一会，不疑有他的沈青山就快步从寨门中出来，快步跑向了范远之。范远之看到沈青山也很激动。沈青山四下望了望，又看了看范远之的身体，感觉一切如常。他很开心。

    “为什么叫我出来，干嘛不直接进寨子？”

    “沈先生，那天我被祁长老安排担任后卫哨，监视后边追来的官军。后来被官军给捉了，旋即又被放了。刚跑到半路，就被人一箭射中后心。是我带来的后边的官军救了我们。”

    “你带来了官军？”沈青山心下一凛，一手按住了剑柄。他惯用的凤翅锤就背在身后。

    “沈先生，你别着急，这次来的是我的救命恩人。算上我也只有七个人。”

    沈青山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他想如果真是大队人马，自己派出的游动哨老早就报过来了。

    “沈先生，对方是来与我们和谈的。为了我们一庄子人的性命，你什么都搭上了。现在连皇帝都回来了，仲氏朝廷依然是仲氏朝廷。”

    “对方什么条件？”沈青山对范远之是信任的，但是对目前的局势却不满意，他深深的感觉到，现在处于非常危险的困境，如果不答应请和，官军突袭上来，自己这个小小的寨子，很难自保。

    这时，一直在密林中等待消息的高远走了出来。

    他对沈青山大声说:“前事既往不咎c复田土户籍c死者抚恤c孤寡老幼赡养c复学籍如故，也就是说，你的监生身份，仍然不变。”

    听到最后一句话，沈青山不禁心下一动。作为范义庄的外姓人，他自幼得到范远之的祖辈关怀，一直供他读书，考入京郊县学，做了监生。当时为了保全庄子，他不得不起了义兵，这四五年的时光，对他来讲恍若隔世。其实，他何尝不想投降官军，就像附近的几股义军一样。但是，他一直被六王爷挟制，范义庄又是他的俸禄田，他又能如何。

    其实，自高远带着猎兵去打猎前很久，云飞就秘密的嘱咐过他关于京内的一些事情。至于沈青山所顾虑的事情，他自然也是非常明白。

    高远对沈青山说：“虽是读书人，可你是个不怕死的好汉。咱们不妨就在这林子里躲躲荫凉，好好叙叙如何，我虽然行伍出身，当年也是想考个京郊县学，谋个好出身，光宗耀祖。可惜，咱不会读书，只能当兵。”

    听到咱这个自称，沈青山回到：“你可是高祖汤沐邑，涒县人吗？”

    “是啊，你怎么知道？”

    “嗯，我祖上实际是涒县人。我父亲这辈才迁移到京城的近郊。”

    “算是同乡，那就更不用多废话了。来，来，我们坐下谈。”

    沈青山不疑有他，就跟着高远入了那片林子。高远把马匹收在一旁，让五个猎兵都在林边休息，警戒。他铺开一条东牧人哪里缴获的行军毯，摆上了一些牛肉和草原上特产的烈酒。沈青山也不客气，他和东牧人大小也打过一二十场仗，对东牧人的行军食物并不陌生。他从怀里也拿出了一个精致的皮袋，就着高远的大酒囊，往自己的皮袋里灌了许多。高远看着这个皮袋，上边似乎还有一个东牧贵族的标志。

    沈青山举起自己的小酒袋，向高远行了一个非常标准的酒礼，然后一口饮下了半袋子酒。

    “好家伙，这酒量不错”，高远直接举起大皮囊，往自己嘴里也灌了一大口，不过他酒量历来不好，这一大口，远远比不上沈青山那半袋子。

    “说正事吧，还不知道将军贵姓”沈青山问。

    “我姓高，单字一个远。行伍出身，也没有个表字。喊我高远或者老高都行。不过我知道你叫沈青山，是京郊县学里最年轻的监生。”

    “高将军，我现在这里，有将近两千号人，能作战的壮丁有1000人。不瞒你说，和东牧人打仗，我们也损失了1000多号人。范义庄是大庄，虽然比不得皇庄，和你们这种汤沐邑，也是田土丰美的王庄。六王爷知道吧，我们那里是六王爷的俸禄田。”

    “六王爷啊”高远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高将军，我们不是不想归降，只是我听闻，六王爷已经将范义庄的庄田都转了私田，我们现在就算复了田土，也是私属而非国家力田之民了。私属者，与奴隶何异。况且，不知道高将军是否知情，我们这批人，之所以无法归乡，恐怕也和京中有关吧。”

    “沈头领，你知道范远之被人一箭穿心不死吧，你知道对方用的什么箭”高远将准备好的那支六王箭扔到了毯子上。“而且我们过来的时候，在飞鹰涧，被人用巨石袭击，针对的也是范远之。”

    沈青山看到那支六王箭，脸色大变。杀人灭口这几个字，立时在他脑中呈现出来。

    “沈头领，范义庄的田土确实被六王爷转为私田。朝廷也不会从他手中再行褫夺。不过，京郊猎场附近的山林田地，不见得就比你们范义庄原来的田土差，只要你们肯归降，那里就是新的范义庄。户籍册上的东西只是改个地方，其他如故，被毁的宗祠c祖庙，朝廷出钱帮你们另择风水宝地重建。还有，沈头领，你而已听说了吧，朝廷正在重修战道，京畿内的木轨道已经恢复八成，随后关南c关北c左京c右京四大本府也会接通木轨道。现在回来的逃亡居民只有十之一二，不久就会有六成多乃至更多居民回来，你觉得你这里还真的能做一个世外桃源吗？”

    沈青山微微一笑，“明修战道，实运粮也。不过高将军说的是，等到人口日繁，我这鸣沙山距离京城这么近，确实也不可能做隐居藏匿之处，别说是以后大批京畿府的居民返回来，就是最近京城内的军民一多，我这几年里都不见人影的山林，都有几波猎人上来打猎的。还有皇庄的厨子，过来帮宫内的御厨找些山鸡野兔，菌子蘑菇什么的。不然，你们这一小撮人，放在以前，老早被我们的游动哨给跟上了。”

    “高将军，你若信得过我，就跟我去寨子里。庄子里很多老人还在，我也要和他们商量下。只是我有一件事还是要问下，上次我们突袭的，是不是当今皇子。如果是，真要惩治的话，请治我沈青山一人。不要牵连范义庄的百姓。”

    高远心下一惊，原来沈青山是知道自己做的什么事的。他临行的时候，云飞对他已有嘱咐。

    “你们只是袭击了打猎的闲散士兵罢了，他们又没有张旗列帜，最多只能算你们行盗，况且，你们也没有伤了任何一个人。另外，你们那里留下的尸体，我们都已经按照礼法埋葬了。地方上有标志，我们立了墓碑。”

    沈青山想起阵亡的弟兄，忍住热泪，向高远一拱手。

    “另外，沈头领，你们也没有时间了。皇帝已经下了死命令，今天你必须带人和我们走。田土，宅子都已经备好。如果不走，你可以派人看看金鸡岭上已有军队在了。你这就不是保全乡里，而是害了他们。仲氏一朝，素来亲民，恐怕你也不至于信不过皇帝的承诺吧。“

    沈青山毕竟是读书人，他听得出高远话里的意思。他也不是拖沓之人，举起那个小酒袋一饮而尽。

    “好吧，这个主我还做的了。我答应高将军投降，只是可否给个凭证”

    高远从做自己怀中掏出了一份诏告，交给了沈青山。沈青山看到了诏书上很明白的写着，只要是在户籍册上有等级的乡民等，只要向官府交出军械，前事一概不究。沈青山当即对高远说，给我点时间，天色大亮，我必然会出来。

    沈青山转身就带着范远之一同进了寨子，走之前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回身把自己那个酒囊递给了高远。“打了几年东牧人，就缴获的这个东西最值钱，这是犀牛皮做的，据说是东牧人和海上各族交换过来的。高将军也算是老乡，留着做个纪念吧。“

    高远不仅暗暗佩服沈青山，不是一般的读书人，只扫了一眼，就看出自己的意思。他又想了想“我还是和沈头领一起吧，我只带三个人。

    沈青山点了点头。很佩服高远的勇气。

    一行六人，进入寨门后。赫然是另外一番景象。几百间房屋，都用竹木和草砖搭建而成，每户门前都有菜地和少量家禽，屋后都有桑树一条溪流沿山而下，最高处建有一个竹架水车，下边有个简易的磨坊。寨子中间则是学校，几十个小孩子正在里面跟着塾师读书。靠近下风向的地方，则有铁匠铺c木匠作坊等。

    为了防御，寨子内部还有隐藏的瞭望塔c箭塔。往寨子后边望去，还有一大片专门开辟的梯田。舍此，就是一些制作腊肉的猎舍。

    高远说，不愧是范义庄的乡民。果然治理的有规范，有规矩。

    沈青山走到寨子的内墙下，敲击起了一口大钟。几声闷响之后，庄民纷纷都开始往悬钟的大树下集合。沈青山看着大家来的差不多了，却唯独不见祁长老。庄里的另外几位老者，倒是都到了。沈青山连忙问庄子里的人，祁长老哪里去了。大家都摇头不知，只有一个小孩子说昨天下午的时候，祁长老就出去了。沈青山估计他是去巡山了，本身祁长老在寨子中就是来去自由。内中一个老者对沈青山说：“青山啊，有事你就尽管说好了。庄里耆老都在。只要是对乡民有利的事情，祁长老肯定会同意的。”

    沈青山想想也是，就把刚才和高远谈的事情和大家说了一通。本来整个庄民都是规矩的力田之民，老早就想归复田土，现在听到有这样的机会，大家都欢呼雀跃。几位老人更是老泪纵横，想到自己终于回到家乡。高远看看天色，就说，如果大家不介意，就请把军器集中起来，带着家当先随我们下山。

    沈青山看大家没有异议，就即刻让大家收拾启程。为了防止大家对以后的处置担心，高远特地把复归的田土位置写在一面白布上，挂在一辆大车后面，让后边的人都能看见。

    查验人口后，范义庄流民共2318口，壮丁967口，其余皆为老弱c妇女。沈青山拿着自己的长剑和凤翅锤，要上交。高远连忙阻止了他，告诉他还要留着军器，准备帮忙。

    从鸣沙山回到京郊猎场附近的新田庄，这一路差不多要走整整两天。毕竟老弱太多。高远对此早有算计，他按着云飞之前的计划，带领这批人马直接走青松岭，然后直接到平禾山旁边小河对岸的军营暂住。然后云飞会让白健调集自来得车，将其中的老弱乡民先行运送到新庄子。

    就在高远领着这一批流民返乡的时候，六王爷的管家秋来善，正和一个灰袍老者站在另一处山峰观察这路人马。秋来善对灰袍老者说：“祁长老，祁隽章，你连这事也做不好，就放这些人回乡了。”

    祁长老慨然长叹一声：“秋管家，咱们从奎土出来的时候，都还是范远之那样的半大孩子吧。老族长告诉我们，但能复国，没有什么手段是不能用的。想想现在，我们的族人，除了我们两个，在世的恐怕不足一千了吧。”

    秋来善听到这话也不仅恻然：“那一族人，经得起那种杀戮。我们从城里退到乡野，从乡野退到草原，又从草原退到荒漠。十几万人只能像野兽一样生活在地下，像老鼠一样只敢在夜间出来觅食，找寻水源。仲氏一族，整整有六十年的征战都是针对我们啊。还有那些敢死的东牧人，这些两脚怪物，这些连腐尸都不肯放过的秃鹰。老族长说的没有错，一定要复国。剩下一个人，也要复国。”

    祁长老看着秋来善那种虽然隐藏在面具之下，但已经抽动的极其厉害的面孔，拿出了一颗材质极为细腻的鹅卵石，翠绿的翠绿的，递给了他，“含在嘴里嚼一会吧，这是家乡的石头。”

    秋来善一把撤掉脸上的罩纱，“你还有家乡的石头？”。祁长老脸色木然，我们最后一块靠近江河的土地就是呷沙堡，我父母在哪里死去，给我留下了一罐子的鹅卵石。多少年了，我们的族人一直坚持自己嚼石的传统。但是，我们只喜欢自己家乡的鹅卵石啊。我一年只用一颗，现在还有两个，我送你一个。从奎土出来，我已经嚼碎了58颗石头。我希望，如果大事不成，至少六十年后，我可以回故土看看。行吗？

    秋来善突然抱住了祁隽章，开始嚎啕大哭，声音甚至传到了正在行进的高远的耳朵里。

    “是狼嚎吗，怎么这么凄惨”高远一边把玩着沈青山送自己的小酒袋，一边问他。

    沈青山则老早换上了书生衣服，虽然不合体的背着凤翅锤，腰间还挂着宝剑，但一个象征监生身份的素色腰带，却让他感觉通体舒畅。

    “也许吧，人少狼就多了”他根本没有多想，虽然他在自己最敬重的祁长老屋子里留下了信函。

    而此时，山峰上的两个老人正沉浸在悲苦的记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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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章大洲震荡蛮荒变，仲氏兵锋始无敌。

    话说秋来善和祁隽章两人，都属于一个古老民族卫族。在仲氏朝廷兴起之前，卫族是江外（江汇平原以外的土地统称江外）以东地区的大族。卫族在很早的时候就建立了六个长老国。这六个长老国内政独立，军事和外交上则是统一行动。六个长老国共同建立的联盟叫伯盟（因为每个长老国的首领对外的正式称谓都叫某某伯）。当时伯盟军拥有两倍于江汇平原的土地和人口，军事上除拥有庞大的陆军外，还有一支强大的楼船部队，分属江河c远海两大舰队系统。伯盟的最大特点是长老轮流制。六个长老国的首领，以三年为一任，轮流担任盟主，称为大长老，期间就在伯盟的圣城森牟处理军事与外交事宜，各长老国分别派遣副相参与决策。与重视农耕的江汇各国不同，伯盟各长老国尤为重视商业c手工业。以科技著名的濢致国，对于平原各国，独服伯盟，认为其他皆属蛮夷c落后之邦，唯独伯盟各长老国，政事开明c人文荟萃c官吏廉明c百姓富厚，国强而不事杀伐c不务边功；民贵而不奢侈，能勤俭为业。所以，虽然江汇平原地处中州大平原的中央，但江汇平原各国却纷纷将贵族子弟送到森牟求学。由于伯盟各国不限移民，中州各国的商贾也都选择到伯盟长老国所属的城市或属地定居。高祖起兵，建立仲氏王朝之后，对于伯盟也是尤为礼遇，不仅应伯盟之约远击现属西塞府一带的东牧侵略军，还将江汇平原所产的粮食，以极为优惠的价格卖给伯盟各长老国。

    当时高祖包括仲氏一朝的所有重臣都认为：蛮荒大变之后，中州陷入混乱数百年，原先统一的大洲之民被四夷侵扰，富足的江汇平原也因为旷世含有的大地裂变，由纯粹的陆上平原变成了四江环绕的江河汇聚之地。由此，大洲之民的血脉仅仅在江汇平原得以全面保全，而在江外，则是因为有了伯盟的存在，才保全了灾变之后仅存的大洲之民。当时，由于缺乏天险保护，又加上地震c冰雹c骤冷骤寒等各种自然灾害和千年不见之异像，大洲之民大量死亡。各路蛮族，甚至不知名的种族，纷纷侵入中州大平原。当时流传下来的史书记载说，有黑色之民执火而来；有白色之民从海而来；有红色之民骑象而来，更有骑马之民，从四面八方涌来。大洲之民被屠杀，被奴役者甚重。后来，有幸存的百岁老人叙述当时的情况时说，早晨的时候，天地还都正常，到了中午，突然天崩地裂，山川突然陷入地中，江河突然翻腾咆哮，原来一个村子里的人，眨眼之间就被一道深不可测的峡谷所隔，素来没有水的旱地，突然变成了大湖。原来的江河突然干涸，甚至一些浅海都消失的无影无踪，正剩下骇人的各种巨兽的尸骨。各种各样的人种，都向中州大地狂奔而来。有些好像刚刚进化成人形的部族，还仅仅能用一些简单的手势交流，就披着兽皮，挥舞着大棒从大洲桥一批批的冲了过来，这些人真正让最野蛮的东牧人都感到害怕。一些只在神话和传说中存在的史前巨兽，也从各个地方冒了出来，好像是经历过了长途的跋涉，到了这里，啃食一起可以吃的植物或者粮食，或者干脆就是吃人，不论是大洲之民抑或还是刚刚侵入的各种其他人种。

    当时，只有卫族人迅速的聚拢大洲之民，占据高地，选择交通发达，又有一定防护的地方，重新建立城寨。用深沟壁垒防御草原民的突袭，用锋利的刀剑斩杀各处蛮夷c用火把c火堆和经久不灭的火柱恐吓各种怪兽。同时，他们还派出胆量最大c武艺最好的搜寻队，从平原各处抢救大洲之民c抢救各类典籍c抢救粮食c器物，反正文明时代的所有东西，他们都抢救。卫族还派出一支联络队，迅速搞清楚了灾变之后的大洲地理形势，比当时江汇平原上的大洲遗民更早知道了他们所处的精确位置，并取得和江汇平原尚存的大洲之民取得联系，约定各族长老大洲祭的时候，共赴圣山会商。当时除了卫之外，另外数十个大族的族长或者族中贵族c首领，都接到了联系信息。

    为了确保会商的顺利开展，卫族各部还分方向修葺道路，画下地形图分传各族。洲祭当天，各族共同约定“分邦力拒，誓延血脉，虽越千年，不改文种”。当时，中州大平原乃至整个中洲都遭遇了地理大裂变的冲击，原来一洲之民统属一个文化，一个体系之下，所谓大洲之民，万事相合，但现在却因地理形势的变化，相互道路隔绝，音信不通，大洲之一体之政事，不能通行。所以，在祭拜祖先之后，各族都同意各邦自主祭祀，自主抗拒异种入侵，如能联合，则必须戮力同心。同时约定，虽然各族可以分邦建国，但都是大洲之民，语言，文字决不可改，发誓要保大洲血脉同文同种。这次圣山会商之后，结束了中洲的部族统一的共和执政时代，开始了中洲的列国时代。卫族中最为强大的几部，迅速建立了几个长老国。当是时，作为大洲之民天子之族的仲氏一部，自愿派出最能战的军队，渡过大江大河，分道协助江外各族与侵入的各异种作战。因此，卫族曾和仲氏代表的天子一族约定，若以后条件允许，仍复大洲之统一国政。

    蛮荒大变之后的九百年，大体分为驱逐异种c分邦建国c列国纷争c共击东牧c江汇一统c中州归一六个时代。前三个时代，卫族在江外建立各长老国，致力于复兴大洲之民的文化；仲氏一族则以武力协助江外各国打击异种和异种所建之国，同时也与大洲之民在蛮荒大变前就极为愤恨的东牧为代表的草原之民血战。这个期间，卫族曾与仲氏一族订下密约，仲氏一族因起源地在江汇平原，因此卫族在仲氏一族协助卫各长老国驱逐异种后，会协助仲氏一族在江汇平原建立国家。如仲氏一族能够代表天子之族恢复大洲之民的统一，卫族一定撤销国号，复归大洲的统一号令。因此，卫族虽然早早建立了长老国，却始终不行一元体制的统一政令，而是建立了一个长老国联盟，这和两族的密约有很大关系。仲氏是天子一族中最善战的部族，因此，由仲氏一族恢复大洲统一则有法理根据，也较有说服力。前三个时代之后，原来的大洲之民和一些原来属于大洲之民附庸的种族，渐渐确定了疆域，原来遍及整个中洲大陆的大洲之民，逐渐聚居在沃野几万里的中州大平原，其他各地的大洲之民，则随着历史而湮没无声。异种入侵的狂潮在这三个时代中也渐渐退去，其中文明开化的人种和部族，则在中州大平原或中洲大陆其他地区建立了国家，大多数都与原来的大洲之民建立的国家保持了良好的关系。但最为头痛的是，一直被大洲之民排斥的草原民东牧部族，却兴起了，原来他们只是占有大陆东部的一片草原和荒漠，在异种入侵时代后，他们占据了几乎所有的大陆上的草原，还隔绝了大洲之民的原有的不少海路。

    经过三个世纪的艰苦征战的仲氏部族，在完成了自己许诺的“天子之族，必驱异种，必保洲民”的百年誓言后，发现自己竟然只在江汇平原上有一处小小的容身之地。由于回去之后，也可能没有封地养活如此多的军队，很多仲氏部族将领不得不按照部族长老会的意见就地加入所援助国的军队体系，只有属于仲氏最高等级的贵族将领先后回到了江汇平原。在圣山之祭的时候，仲氏代表提出异种已趋，大洲之民当复统一的建议的时候，竟然遭到了除卫族之外的所有其他各国的激烈反对。由此，仲氏部族暗下决心以武力统一中州大陆。这就有了后来的，仲氏一族发起的统一之战。当然，在内部仲氏王朝一直认为，他们并不是新起国家，而是恢复理所应当的大洲之民的统一。在仲氏部族回到江汇平原的时候，已经距离蛮荒大变过去了三百多年的时间。原来在大洲之民统一的旗帜下生活的诸多部族，都已经建立了自己的国家，这些国家的贵族尤其不愿意拱手让出自己世袭家传的地位和财富。因此，不但江外各国，江汇平原内的各大国，也不在遵守圣山祭的诺言，开始大肆进攻本就地小民少的仲氏部族。但十几个世纪以来，仲氏部族就是整个大洲之民中最能征善战的，再加上三百多年的驱逐异种的作战，更是把仲氏部族的每个人，都锤炼成了无敌战士。当时，江汇平原各国勾结江外各国，集结了三十万人的庞大军队，在仲氏的祖居之地四面摆下了铁桶阵，当时回到江汇平原的仲氏高级武士只有区区不到三万人。卫族在这个时刻及时给仲氏部族的首脑人物传达了关键信息，使仲氏部族做好了迎战准备，同时，在江外各国军队的仲氏将领也在卫族各长老国的协助下，在各个码头迅速集结部队，准备开入江汇平原与入侵的敌军决一死战。最有意思的是，当时仲氏在外的部队，统共也不足十五万。但因为仲氏将领善于带兵，又极善用兵，每个士兵在作战时候都是与自己的长官一同冲锋，仲氏部族军又在几百年的征战中在大陆上树立了无比光辉的形象，因此，当仲氏将领要求脱离所援助国军队体系，回归江汇平原作战的时候，竟有不少所援助国的士兵c将领主动要求一起同去。结果，本来预定好集结十五万人的各个码头，最后竟然来了不下三十万人。卫族只好把商船全部征用，还调集了部分海船，才勉强能够满足运输需要。不过仲氏部族的首领当时头脑还是很清醒，知道一旦所有仲氏军全部回归江汇平原作战，那这个沃野千里，有近两千万人口的，号称富庶的江汇平原将会变成千里赤地。因此，他一方面要求卫族提供帮助运送了两个军团的士兵到仲氏领地后方的靖唐港，以报自己不腹背受敌外，其他江外各军，被他要求执行江外攻击令，专门攻打出兵攻击仲氏领地的江外各国。 一开始，剿仲联盟还气势汹汹，意图率先发动进攻，一举消灭对手。但是一战下来，仲氏部族武士就斩杀联盟军八万余人。这还是仲氏大首领有意放各国一条生路，不想屠戮大洲民。如果放开手脚冲杀，恐怕这三十万军队就会全部报销。

    后来，仲氏王朝统一江汇平原，在卫族协助下又建立水军，开始沿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进攻，实现大洲一统的宏大战略。应该说卫族和仲氏一族，是古老大洲之民各部族中最优秀的代表，也是真正的兄弟之族。至于到了最后为何有秋来善和祁隽章所说的因仲氏王朝的进攻，伯盟长老国举国被灭，乃至全族覆亡的惨剧出现，这就要细细说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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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章异种暗谋布谍网，天子演兵震万国。

    卫族的伯盟和江汇的仲氏天子领地（仲氏一直没有单独分邦建国，自称其属地位天子领地，简称天子领），在列国纪年（蛮荒大变之前的年份，被称为大洲洲民纪年，蛮荒大变之后的年份，被称为大洲列国纪年，简称列国纪年）的元年到600年左右的时间，都保持了非常良好的关系。两者的目标也非常一致，就是共同恢复大洲一统的局面。

    在仲氏一族军队回归江汇，并一举击破多国联军的围攻后。仲氏就在伯盟的协助下，以天子领守护人的名义，公开讨逆。当时江汇平原被攻取的有16国，江外被攻取的有近10国。由于当时生产力尚不发达，江河运输c近海运输的能力都有限，仲氏大首领就将江外攻取的各国土地送给了伯盟，而将在外作战的所有属于仲氏部族的军队，全部撤回江汇平原。

    至于仲氏部族发起中洲平原的一统之战，则是最近一百五十年的事情。其实这个期间，伯盟也是和仲氏部族紧密合作的。高祖甚至订下盟约，将伯盟视为恢复大洲一统的共主联盟的唯一合作方。后来随着仲氏征伐战争的加剧，伯盟六国开始出现分歧。其中与仲氏同文同种的四国，干脆就选择直接以高度自治的名义，加入了仲氏朝廷。但是，伯盟另外两国，却因为吸纳了大量蛮荒大变后久留中州的异种，而不愿意加入仲氏朝廷。这两个长老国一个叫迦笕长老国，地处江外东南方向，靠近大海，其国的长老被称为雅伯，末代长老姓夏名后，被称为夏后雅伯；一个叫古达长老国，紧邻迦笕长老国，没有出海口，其国的长老被称为山中伯，末代长老姓萨名辛，被称为萨辛山中伯。这两个长老国本也是由纯粹的卫族人构成，只是因为地理原因，在随后的几百年扩张过程中，一个接受了大量的海上民族，一个接受了大量的其他大洲的山中之民。到了两个末代长老在位的时候，进行长老国决策的时候，已经不得不考虑这些异种的意见了。

    后来，随着四大长老国决定加入仲氏朝廷，并由此摆脱沉重军费负担而重振经济的时候，迦笕和古达两国却在异种的把持下，开始以恢复伯盟的名义开始向另外四大长老国进军。由于这两个长老国勾结大量散居在大洲各处的异种，军力一时之间异常强大，无论是在海上c江河和陆上战场都取得了胜利。这时候仲氏朝廷为了维护已经归附合并的四个长老国的利益，抽调回了在东部边境上作战的精锐部队，与两个叛国进行连番大战。结果战争竟然一直持续了60年之久。当然，战争后期大量的异种战士都被仲氏部族的武士无情斩杀，属于大洲之民血脉的原长老国的遗民则被安排到了已经归附的四个长老国的属地上。萨辛山中伯的妻子是异种，她不满足被安置，就鼓动萨辛山中伯派出杀手刺杀了已经归降的夏后雅伯和在森牟主持长老国政事的大长老，重新带领两个叛国的属民外逃。这就有了秋来善和祁隽章所说的全族被灭，甚至躲入地下都不能幸免的事情。实际上，当时秋来善和祁隽章年纪还小，完全是被当时的顽民所裹挟，其中大部分都是异种冒称的大洲之民，正宗的大洲之民分布在伯盟各长老国，在战争刚开始的时候，就大部分都归降了。只有这些假冒的异种顽民带着一批尚不懂事的小孩子在逃。这些异种顽民，为了培养他们的仇恨，就经常向他们灌输已经被歪曲的事实，告诉他们一定刚要为长老国复仇。由于古达长老国本就善于间谍和杀手的培养，所以他们在长老国亡国后，就着力培养了一批从事间谍和颠覆活动的专业杀手，并形成了一个遍及大洲的地下网络。他们在7岁到14岁接受极为严酷的训练，甚至被要求在地下长时间生活而保持战斗力，在14岁的时候被以各种方式，派入仲氏朝廷的领地，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安安静静的长大，等待能够发挥作用的时机。因此，这是个特别恐怖的间谍集团。秋来善进入帝都后，被一户世袭军人收养，长大后就进入了皇宫的禁卫军，后来被六王爷赏识，在从禁卫军退养后，被任命为六王府的大管家。祁隽章则被皇庄的农户收养，后来就迁居到了范义庄，沈青山之所以管他叫七叔，是因为沈青山上边几代同收养祁隽章的农户有亲戚关系，按照辈分算则是叔叔辈分。

    从十四岁到帝都开始，这两人就分开了，直到四十岁上才按照上线的指示重新见面。当然，他们一般都是在地下活动，搜集情报，策动一下反叛事件，都是在极秘密的状态下进行的。由于他们二人都是纯种的大洲之民，进入帝都生活的时间又长，因此几乎无人会怀疑他们是意图颠覆朝廷的集团的成员。同样，他们也并不知道这个集团里另外有哪些人，只是知道如果背叛这个集团，就会被人出手干掉。

    秋来善和祁隽章两人，痛哭良久。秋来善恢复常态，他把祁隽章给他的小石头，小心的收到自己的怀里。他照例用黑袍上带的帽子遮住头，又用黑纱蒙住脸。

    “我还联系了另外一支翻山鹞的队伍，不过看来是没时间去安排了。我看你最好还是回到范义庄，这些庄民都相信你，也利于掩护你行动。”

    祁隽章拄着一根做工很粗糙，但是棍头却镶着一块绿松石的拐杖，傻呆呆的望着远处迤逦前行的队伍。这么多年来，他除了内心原始的仇恨之外，几乎没有生出任何其他的对于这个国家和黎民的仇恨。那天沈青山在秋来善的胁迫下进攻小皇子所在的营地，他是真心不愿意的。沈青山几乎是他一手教育出来的。他总是忘记不了，在沈青山幼年的时候，常常围在他身边，要他讲各种故事的情境。那时候的范义庄，似乎天天都是晴好的天气，秋收之后才村民，都是带着一股说不粗的惬意和慵懒，在田间c地头或者庄子中间的空地上畅聊着什么。从军的男子，回乡的时候就是盛大节日的开始。范义庄最辉煌的时候，就是在他三十五岁的时候，范义庄出丁五百人，组建了五个从属于帝都军的百人队。那个时候，庄子的议事厅里，罗列着十几面威风凛凛的军旗。很多做了军官的后生，仍然选择把自己的俸禄田安排在庄子附近，哪怕少点也行。作为庄子里公认最有学问也是最公道的人，祁隽章在这个几千人的大庄子里，几乎是神一般的存在，除了征兵征粮有粮长做的事情以外，其他事情，大家都回来咨询他，他的第一个七年婚（大洲传统婚制，第一次成婚叫七年婚，七年后可以自由选择分开，如有孩子，归男则给口分田于男家，归女，则给口分田于女家）的妻子就是庄子里最有名望的范老先生家的独女。虽然没有给他留下一儿半女，但是祁隽章从他们身上，看到了这块土地上人们的善良与忠厚，怎么也想象不到，就是这些庄户人组成的军团，彻底消灭了曾经文化璀璨的伯盟长老国啊。

    祁隽章收住思绪，对着秋来善点了点头。

    “我自己会安排好。你也多保重。现在江汇各府的流民都已经归乡了，我们也要小心些了。现在这一片荒山野岭，恐怕马上就变成了熙熙攘攘的集镇了吧。”

    言罢，祁隽章就转身下了山岭。而秋来善则纵身一跃，从另外一个方向跳了下去。祁隽章听到风声，回头一看，发现秋来善已经像草里的蛇一样，几下起落，就没有了踪影。

    此刻，在京郊的演兵场。一个五米多高，十米多长，近六米宽的箭堡，正在数百军士的操纵下，在一块空旷的平地上，尽情展现自己恐怖的火力。箭堡分为三层，最下一层外边裹了一层铁皮，下边有几排用人力推动的齿轮带动的巨型木轮。同时，还开有孔洞，长矛c梭镖和弓箭都可以通过这些孔洞对意图登上箭堡的人进行攻击。二层则是一个标准的箭楼，两百多弓弩手在里边向四周随时射出火箭。三层则安置有火木机，小型抛石机等战具。

    为了展现箭堡威力，场地四周设置了数以百计的小型碉堡，数以千计的士兵在盾牌养护下，拼命的向箭堡投射各种火器，礌石。在场地的正中央还设有几个防御建塔。各国的应邀参观人员，都被安排在城地西北面的高地上。上百名各国使者，都目瞪口呆看着箭堡在纵横十几里的战场上来回奔驰，将各类防御建筑摧毁，尽管现场有几千士兵用真正的作战武器威胁它的行动，却丝毫不能阻挡他的行动，也不能伤害箭堡上哪怕一块铁皮。就在演练进入高潮的时候，有两个人从箭堡中登上了最高一层，只见一大一小两个人影，快速的将一个小型的抛石机装上了链石，然后对准一个箭楼，猛的发射了出去。只听得轰隆一声，被链石击断木梁的箭楼轰然倒下。场地四周的禁卫军官兵，高地上观看的各国使者，都大声叫好。而此时，所有的演练都结束了。箭堡迅速的开到了西北面，各国使者聚集高地前。正当各国使者纷纷靠近箭堡，想近距离欣赏这个神兵利器的时候，一个长梯从箭堡的最上层缓缓落下，一个大人领着一个小孩信步走下。

    一个来自后山方国的使者正在仔细俯身观察箭堡的巨大车轮时，却被旁边的一个来自沿海诸国的使者拉了一下。他抬头一望，不禁愕然。

    原来从箭堡上走下来的，是当今仲氏朝廷的皇帝和他最疼爱的小皇子。这对皇室父子，竟然能将抛石机这种战具在五米高的箭堡上如此娴熟操纵，并且还是在周围有无数飞蝗羽箭的危险环境下。由此可见，仲氏尚武之风之烈啊。仲翊一手领着自己的小儿子，一手向惊愕万分的各国使者致意。然后缓缓的说出了一句让现场所有人冷汗直冒的，听起来去恶平淡无奇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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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一章陟罚臧否天雷震，跌宕书生议献礼。

    “箭堡无非战具，能尽展威力则赖于人，无天下强兵，就有百具箭堡能乃奈敌人若何？”

    仲翊言罢，看了看周边的使者。一百多位各国使者中，有不少脑门上都冒出了涔涔的冷汗。此刻他们才记起来，眼前这位年轻的皇帝，是在几乎亡国的大失败中带领军民经过奋战而复国的一位中兴之君，也是一位马上帝王。现在中洲大陆各国中，少有像他一样能够独立带领大兵团进行作战的皇帝。现在看来，不仅仲翊能战，连他的小儿子都能亲手操持战具，可见仲氏部族军事教育的深入。

    现场各国使者中，除部分属于仲氏朝廷的传统属国外，大多数都曾经在东牧攻打翔龙帝都的时候明里暗里出过力。其中有几个国家，还是蛮荒大变后由异种和边民混合而成建立的国家。不少人都想趁着仲氏朝廷尚未在大战中恢复元气的机会，为自己争取一定的利益。

    之前，看到素以悍勇著称的将军白健，整日里带领工程营修建战道，就已经让包括刚刚逃回草原在内的东牧等敌国万分惊讶了。要知道，白健修建战道的规模，以及购买濢致国自来得车的数量，已经大大超出了运送一两支军团维护边境治安的需要。简单估计，至少能将40万精锐的京都军在三个昼夜内运出江汇平原。有些人也预测，战道的修建极有可能是为了恢复江汇五府的交通运输。不过，今天看到仲翊亲自主持的这场实兵演练，几乎使所有人都确信，未来的一年中，不是考虑如何从虚弱的仲氏朝廷索取什么，而是应该考虑已经恢复军力的仲氏朝廷接下来准备找谁的麻烦了。

    仲翊带着众使者走到高地，那里已经按照军队的习惯，安排了土灶了做起了行军食品。分宾主落座后，虽然赤日炎炎，演练场上的箭堡c参演的其他食品却依旧纹丝不动。濢致国的使者懂得箭堡内部阴暗潮湿的环境，一般军士操作，半个时辰就要停下来出来休息下，尤其是在箭堡底部负责用人力转动齿轮驱动的那部分力工。但眼见得从操演开始，到现在结束了半天。已经两个时辰过去，却不见有任何士兵从箭堡中出来。他捅了捅自己身边的另外一位小国的使者，向箭堡一努嘴，又向天上的太阳一指。那个人也马上明白了，两手一摊做了个可能是忘了的动作。意思皇帝光顾自己显摆，老早忘了士兵的死活。

    仲翊显然看到了这两人的小动作，他微微一笑，叫来了一直旁边跟着的明良，把自己怀中的权杖交到了明良的手里。只见一位长身玉立，一身白甲的俊秀将军，气定神闲的走到高地中央，对着场地里的数千士兵挥舞了两下权杖。

    立刻无书面小旗在场地内闪耀。场地内的士兵立刻分着整齐的队列散到了场地周边，转眼便没了踪影，就连演练场上的各种射落的羽箭和倒下的箭塔都被收拾的一干二净。最让人惊奇的是箭堡。数百军士有序的从箭塔各层出来后，各国使者发现，那些在底层操作箭堡的竟然不是带着镣铐的囚犯c奴隶或者普通的军中杂役c军夫或力工，而是一个个身着皮甲的轻步兵。很多使者都纷纷再度凑上前去看这些操纵箭堡的士兵，发现他们都不是帝都军，而是穿着地方军的号衣。明良对着箭堡，向下做了个劈斩的动作。场内的军士，立刻动手，有序整齐的将整个箭堡分成了两千多个小部件。这时，刚刚退下去的士兵迁来了马车，不到一刻钟的工夫，刚才还威风凛凛的巨型箭堡，已经被拆装上了运输马车，送上了战道，由工程营的部队起运走了。整个过程，他们甚至没看见任何一个士兵有疲态。

    明良又望了望仲翊，仲翊则指了指自己旁边的御厨。明良向军士大声下令道：“皇上犒劳箭堡军士赐御食，其他参演各军赐牛酒。”场内立刻想起了士兵短促有力的呼喝声。

    仲翊让人把各国使者招呼到用餐的地方。这时这些使者才发现，仲翊招待他们吃的是行军灶，招待那些箭堡军士吃的是宫内的功臣宴。最让人感到差异的是，虽然仲翊以皇帝之尊和各国使者席地而坐，围席而食，刚才那位一身白甲的将军却在皇帝身后不远的地方，独自享用帝王餐。

    明良向来注重形象，即便是用餐也不例外。看到有些使者向他这里张望，也不以为意。倒是仲翊看到不少使者看明良，就笑笑说：“他喜欢吃点好的。别说这是在京城附近，就是在战场上，我也会给他送去精美饮食。”

    说着，仲翊自顾自的扯下一大块牛肉，蘸了点盐，径直送到了嘴里。各国使者一见，仲氏朝廷厚待军人，还真不是说说的。这时一些伙头军端上了一大盘中间穿孔的白面饼。旁边有人说，这就是仲氏军队著名的环饼。用面加适当的盐和其他配料烤制而成。中间穿孔，利用串绳携带。由于仲氏环饼有特殊的配方，特别是一种保鲜的调料都是由专门的伙头军亲自配发，其他各国都不知道其中是如何成分。

    各国使者中，有一位是来自西北边疆的火罗国的。火罗国素来与仲氏朝廷交好。仲翊特地让这位使者坐在自己身边，还特地宣布，由于火罗国去年大旱，将会援助他们环饼三万车，马料五十万斛，免去该国的马贡三年。使者听了，光是食物，就足够救济灾民食用五个月的，立刻向仲翊鞠躬行礼。

    仲翊让他不要客气。他顿了一下，“虽然免去了你们的马贡，但还是要借你们的道路。前段时间本朝联系濢致国购买一些器具，没想到竟然被百般刁难。且不说都是大洲之民，理应相互帮助，就算是正常买卖，属国对上国也不应如此吧。因此按照本朝的规矩，我将派一员大将，带些兵马，去西北边境看看。是不是濢致国在和东牧人勾搭，抑或是在和其他异种勾搭。战书吗，我看不至于下，这个责召，我是让廷臣草拟了一个。请濢致国的使臣火速发回国内吧。本朝的将军将押送资助火罗国的粮草，不日即出江汇平原。”

    说完，仲翊将责召递给濢致国的使臣，再无一声言语，只是像普通士兵一样，认认真真的吃自己盘子的牛肉和大饼。

    这边濢致国的使者一听，就知道事情坏了。虽然濢致国技术先进，但是对抗仲氏朝廷这种大国，也是没有半分把握啊。况且如果火罗国借道给他们的话，等于濢致国的门户大开。今年早些的时候，火罗国也曾经向濢致国求援，但是却被拒绝。现在可如何是好。本以为刚刚恢复的仲氏朝廷的军力只能在江汇平原布防，没想到现在就可以进行远征作战了。怪不得向西北修战道的工程一直加速，原来是打濢致国。

    这时，各个使者都开始窃窃私语。本来自仲氏朝廷军队回到帝都后，邀请各国使者回来。他们的日子一直不错。考虑仲氏的重点在防御东牧再次突进，他们也自觉可以有与仲氏朝廷讨价还价的本钱了。但今天看来，他们的算盘可能打错了。仲氏朝廷看来已经观察这些小国好久了，今天的一奖，是表彰火罗国一直对仲氏朝廷的支持；今天的一罚，是惩罚濢致国的自大啊。下一步，就不知道有对谁动手了。

    按下这边濢致国的使者冒着冷汗的接了责召不表，这边云飞已经接到了高远将范义庄庄民送下山的消息了。

    云飞一面派人通知杜陵野，要他继续严密防守翻山鹞，告诉他范义庄这块的人员已经解决。一方面带领所属的部队开始向京城方向回撤。

    沈青山，高远，范远之几个人，一路上组织人马，扶老携幼，缓缓的向皇帝给的新庄子前行。沈青山一再要求把个人的军器也上交，高远却说有云大将的手令，要他带着，还有用。

    沈青山心说，我都不当山匪了，回去继续当我的监生，干嘛还带着宝剑背个大锤呢。但他又不能把这层意思告诉高远，只能趁着休息的当，把自己保存的很好的 监生服饰都拿出来穿戴上。

    经过一天半的行进，高远他们这一行人马和云飞回撤的队伍汇合了。云飞小时候也在京郊呆过，他按照礼数，给庄子里的老人都送上了酒和牛肉作为见面礼。他看了一眼沈青山，果然和之前在监军府看到的密报一样，是个高大的读书人，算是个铁腕书生。

    云飞向沈青山行了个对读书人的尊礼，就请他到自己跟前说话。

    “你的书生不能继续做了，到我的监军府做个书办吧。不然，后边我怕保不住你的性命。”

    沈青山一听，不禁愕然，但转念一想，自己和六王爷这层关系，还真是不好说。他回头看看庄民。

    “那他们的，不会也被报复吧。”

    “放心，入了皇庄，没有谁敢轻动。”

    沈青山听到这里，心下释然，自己一个人的生死算什么呢。他感念云飞能够招抚庄民回乡，就对云飞抱拳说：“云将军，我听你吩咐就是。我的本事不敢说能赴汤蹈火，但是关键时刻粉身碎骨，我还是能豁得出去的。”

    “不用你拼命，有你的脑子就可以，我需要你送一份大礼给当今皇上，懂吗？”

    沈青山一头雾水，他一介刚刚被招抚的书生，有什么大礼能够送给当今的皇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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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二章战道北向欲连江，暗网深沉急寻人。

    京郊的箭堡演练结束以后，明良就和出现时一样，无声无息的消失了，连同他带来的几千骑兵。云飞则天天一本正经的在畿内府或者监军府办公。复都两年后发生的种种大事，似乎都随着新皇帝的沉寂而偃旗息鼓了。白健则是一如既往的辛苦。对战场有着近乎疯狂热爱的他，自从知道        皇帝有意出兵濢致国之后，他就拼命想得到这个机会，修建战道这个差事，实在是太不适合他了。

    在雷震的全面布置之下，江汇各府的木轨道已经全部完工。整整三个月的时间，几乎帝都军中所有工程营的士兵都没有任何休息休假。作为帝国军队中最具知识的一部分人，所有参与战道修建的工程营士兵内心都清楚，他们是在和时间赛跑，如果不恢复江汇平原，特别是畿内府的交通，等待帝都的就只能是可怕的饥馑。

    作为帝国最偏远的边疆区的西塞府，派出了多支部队，赶着大批的牛马进京。刚刚修好的战道上，工程营的士兵还来不及把自己的工具收好，各种运输车辆就已经沿着木轨道像潮水一样涌来。江外各府，特别是原伯盟属地的较为富裕的自治府，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船舶，将大量的粮食c蔬菜c种子c建筑用的石料c加工好的木材c各种金属器械日夜不停的输往江汇平原和帝都。刚刚复都的第一年，整个江汇五府才有不到500万人口，到了第二年的头两个月，就恢复到了战前的水平，接近2000万人口。饥荒的影子始终萦绕在仲翊和各个高级朝臣的脑海中。

    在北关府的工地上，白健满头大汗的和几个高级营造匠正讨论如何将木轨道铺上北关府连接江外平原的吊桥上。为方便交通，在河流最狭窄的地方，仲氏朝廷造了巨大的可以容纳食量战车并排通过的巨大铁吊桥。这具吊桥实际由来自濢致国的设计师制造的，靠数十组巨大的齿轮来进行操作。太平时期，这具吊桥只在每年维修的时候吊起检查部件；战乱时期，这具吊桥则严格按照军事管制的原则使用，非经军事长官批准，任何人员都只能通过为数不多的几个渡口来进出江汇平原。以前，吊桥上的木轨道直接和接通到北关府的战道相连，大量人员物资直接可以跨越江河，很便利的进出。战争时期，吊桥上的木轨道被烧毁，原有的施工图纸又意外遗失，加上濢致国迟迟不提供原来施工的具体方案，使得长达千里的战道到了北关府这里，不得不暂时停了下来。

    白健依然是一身粗布衣衫，腰间照旧带着那把扎眼的格斗短剑。他一手拿着一个粗大的铜碗，一边催促几个高级营造匠快点弄出可行的施工方案。在他的脚边放着一个巨大的铜壶，是云飞心态他几个月在工地上操劳，送给他的。同时，云飞还把黑金茶分了他一部分，嘱咐他如果着急上火，就多喝点黑金茶。但令云飞没想到的是，这么金贵的黑金茶，在东牧贵族眼里简直是神赐之物的宝贝，被他这位老弟喝成了正宗的大碗茶。

    自从知道皇帝要发兵濢致国，他就更加心急火燎，连续几次写信，甚至亲自跑回帝都面见钟帅，雷帅要求得到这个作战机会。可惜，每个人给他的回答都是，先把战道修完了再说。

    愈加着急的他，就每天让自己的亲兵，按照云飞教给的东牧人的法子，浓浓的煮上一大壶黑金茶，然后直接将铜壶坐在炭火上保温，渴了的时候就直接喝一碗。现在不仅他自己喝，就连这几个数月来跟着他的高级营造匠也喝上了瘾。

    一个五十多岁的营造匠，穿着一件象征工艺地位的黑色罩袍，一边拿着一跟木棍在沙盘里画着什么，一边把刻在一块木板上的图形给白健和几个同僚看。

    “现在就是无法解决吊桥和地面道路连接的问题，如果分成两段来修建。车辆在跑上吊桥后就会容易跑偏，影响旁边的骑兵通道和步行通道；如果不分成两段，就要安装铰链，将两段轨道柔性连接起来，但是，这样对于载重的车辆非常不利，一旦发生颠簸，极有可能造成倾覆。”

    白健将茶碗扔给亲兵，拿过那块图板仔细的看了几遍，发现确实想老营造匠说的，根据目前的地理环境，只有这两种方案可以选择。其实，之前他也预料到了这个问题，并且把这事情写信告诉了云飞，要求他通过情报系统，尝试从濢致国招来几个高级工匠帮忙解决一下，因为只有濢致国是掌握这种不用铰链而使得两段木轨道自然衔接的技术的。

    云飞虽然掌握帝国的情报系统，但是对于濢致国，一时也还真想不出好的办法。这个国家在仲氏朝廷的周边各国中，属于最为特殊的。一般的方法，很难打入其内部。云飞只能建议他，先弄个两段分开的临时通道，让物资运送先畅通起来。后边再想其他办法。

    持续三个月的大工程，一直非常顺利，现在上万的工程营将士，却被困在了这个技术难题上，让本来就心情急躁的白健更加懊恼上火。因为几个工匠都是接近退役年龄的高级军士长级别的人物，白健也不能向他们发火或者强下命令，只能天天派人带信函给雷帅，要求技术援助。

    云飞将范义庄的庄民安排好后，继续派人寻访祁隽章，就带走了沈青山。随后，安排杜陵野带领一营老兵队，剿灭了翻山鹞这一股山匪。这两股山匪被灭之后，江汇五府的小股山匪纷纷主动归降，困扰朝廷多时的江汇匪患，终于基本根除。这次剿匪活动中，云飞一反过去杀伐决断的习惯，采取剿抚并用，以抚为主的策略。前后真正出动的作战部队，只有不到两千人，作战区域仅仅局限在京师附近百里的有限区域。除了对翻山鹞这种惯匪采取了坚决的军事打击的手段，对于其他各股散匪，他基本采取了招抚为主的策略。由于作战行动针对性强，影响面小，极大的配合了战道修复工作，也节省了大量军资，同时将大量劳动力重新投入了各项生产，云飞通过监军府发动的点穴战，也得到了朝中重臣的一致好评。之前一直质疑他的，包括六王爷在内的一些皇室贵族，也不得不暂时闭上了嘴巴。

    云飞保举沈青山担任监军府书办。这个职务级别不高，确实非常重要的职务，每日里都是接触监军府和畿内府的最核心的机密打交道。这一日，沈青山正把一些边疆地区的情报整理好准备报给云飞，云飞却直接到了沈青山所在的总办厅。

    “听说你以前在京郊县学的时候，兼修过工程之学。”

    云飞问起。

    “嗯，修习过一点。不瞒将军说，我祖上是从濢致国附近的边疆迁到帝都的，家里有几代都是在濢致国做工的。只是到了我祖父这一代，就不 怎么沾这一行了。”

    沈青山一五一十的回答了。

    云飞点了点头，他看过沈青山给他画的鸣沙山的布局图。确实不错，像是专业的营造匠人的作品。他看看四下无人，就问沈青山，还记不记得说让他给皇帝送份大礼的事情。

    沈青山点了点头，立刻停下了笔。他老早想过这事。他自己判断，无非就是针对六王爷的事情，其实，他也只是很间接的和六王爷手下人有过接触，并不知道六王爷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不过皇族斗争历来残酷，如果云飞要自己做个污点证人，出首证明六王爷有谋害小皇子的阴谋，也未尝不可，反正能够保全一庄子人的性命就行了，他对于自己，考虑的向来不多。

    云飞从他的目光中，大体也看出来一些东西。就拍怕沈青山的肩膀，告诉他，现在送大礼的机会来了。他让沈青山明天就和杜陵野一起，带着一批物资，赶赴北关府，去慰劳白健他们这批工程营的将士。

    沈青山一听，更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自己一个书办，怎么又被摊上了劳军的事情。

    此刻，帝都内一座高大的宅院内，一个穿着华服的老人，正咬着一个石头，在院子里走来走去。这人正是六王爷的大总管，秋来善。已经将近两个半月的时间了，祁隽章就像消失了一样。虽然平时双方联系不多，最近这六十年，也只是偶尔的见一次面。但是，现在不管他通过什么方式，都无法联系到祁隽章，这让他感到孤独c担心c恐惧。

    他忘不了在地下生活的时候，是祁隽章经常偷偷出去捡来一些干净圆润的石子给他嚼着解闷，也忘不了刚来帝都的时候，是祁隽章从庄子里偶尔帮他弄些粮食，直到两人彻底分开；也忘不了四十岁上的年纪，两人在上线的安排下重新取得联系的时候，彼此深深藏在心里的喜悦。他习惯于祁隽章的沉默和冷静，甚至习惯他对故国那种悲怆的怀念。现在，他丢了，让秋来善感到一阵阵的不适应。

    他想了又想，决定冒险去主动联系自己的上线。他必须要找到祁隽章，要问问他这两个月到底去哪里了。他甚至不知道，他冒险联系上线，到底是因为惦记祁隽章的安危，还是好奇祁隽章到底做了什么。于是，在院子里转过了一百多圈子后，他叫来了自己的几个家丁。

    “给我备车，我要帮六王爷去到太上皇哪里办件事情？”

    说完，他就快步走到自己的卧室，在床底拉出一个扁平的，不起眼的小木箱，翻出来一个黑色的布包，塞到了自己的袖筒里。

    马车上，秋来善闭着眼睛念叨，一定要稳住，稳住。这时，一队人马迎面走了过来。沈青山和杜陵野并排走在最前面，他们是去兵务府领犒军的军资。因为畿内府的所有马匹车辆都被抽调去运粮了，他们只能先步行去兵务府领了军资，用军资里本就包含的马匹行动。就在马车和沈青山他们的队伍交叉而过的时候，秋来善无意见往外瞥了一眼，他清楚的看到了身材高大的沈青山。他不禁浑身一震，下意识的抽出了暗藏在车子底部的短矛，准备刺向沈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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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三章书生巧解将军事，道通南北纾粮困。

    秋来善抽出短矛的一刹那，理智压住了他的莽动。沈青山现在是监军府的书办，当街杀死一个书办，等同于谋反。秋来善又看了下沈青山穿的官服和身边的几个亲兵，迅速的拉上了车窗的帘子。

    与此同时，明良带领的五十个营的部队，已经开始向火罗国开进了。这支名义上的运输队，实际上是齐装满员的五个新建兵团。每个兵团都辖有一个工程辎重营个重骑兵营c两个轻骑兵营c五个步兵营个锐士营。

    江外各府的战道，主要是明良负责修造的。新皇仲翊考虑再三，决定还是先拿濢致国开刀，压服周边敢于同东牧人私下交流的各小国，也顺便实验下，新建兵团的战斗力。与以往的兵团不同，新建兵团的所有士兵都是骑马行进的，只不过骑兵部队每人两匹战马，步兵则是一匹驮马，工程辎重营则是以大车为主要运输工具。

    明良在回京前，已经接到皇帝密信开始筹备对濢致国的作战事宜。回京演练所谓的箭堡，只是一个障眼法，顺带震慑周边蠢蠢欲动的小国而已。

    往西北方向的战道刚刚修好，明良的部队按照一天80里的速度向前行进。西塞府的部队也做好了接应准备，沿途专门加固和扩大了兵站。

    作为督造官，明良极为熟悉江外各府的战道。为了加快行军速度，他设置了专门的行军图，标注好了后勤补给站和休息时间，并下发给各兵团长。要求各兵团长严格按照行军图组织行军，安排士兵休息，以保持战斗力。

    沈青山接到根据云飞的安排，和杜陵野带着犒军的物资，沿着刚刚修复的战道，乘着十多辆自来得轮动车，连同两旁护送的骑兵，一路疾行向北关府而去。

    沈青山坐在车上，看着两个军士上下操控摇把，带动车辆快速前行。他自幼精通机械工程之学，一般的工程机械他看一眼就能知道个大概。但是今天这个自来得轮动车，却让他想不通上如何能如此省力向前的。

    两天多的光景，沈青山一行到达了北关府的战道维修基地。白健正满头大汗的带着几个营造匠布置各种模型。沈青山也是第一次看到这种上万人一起施工的大场面。他和杜陵野躲开各处堆放的物资，在卫兵的带领下，拿着文书一直到了白健的身前。

    杜陵野认识白健，就向白健介绍了一下沈青山，并说明了是奉朝廷的旨意来犒军的。白健拿起一个大铜碗，咕咚咚灌进去一整碗黑茶。然后抹了抹嘴，苦笑着说：“老杜，你看看我这里到底最缺的是什么，万人大军修到头了，却被个吊桥给难住了。”杜陵野和白健都是少年从军的平民子弟，相互之间说话甚少客套。他走到白健身边的桌子，看着几组模型，都是模仿北关府吊桥的样子。

    沈青山刚安排军士把带来的牛肉和酒转交给营造场地的后勤军官，办理了一个简单的交接手续，看到杜陵野在桌子前若有所思，就也凑上前去看。

    “这不是宽窄道吗”沈青山随口说了一声。

    白健放下茶碗，盯住了沈青山。桌子周围的几个高级营造匠，业盯住了沈青山。

    沈青山自幼研习工程之学，爷爷辈的还在濢致国生活过很长时间，对于各种机械是非常精通的。云飞曾经看过沈青山在京郊县学的档案，上边很明白的写着，除了读书好之外，还是一个在工程建造方面的不可多得的人才。他在鸣沙山利用有限条件建造的营寨，也给云飞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因此，他专程以犒军之名把沈青山派到北关府，就是看看，他是否有办法解决战道和吊桥衔接的难题。

    沈青山感到有点骑虎难下，不过他再仔细看了下模型后，就很有把握的继续说了下去：“战道一般是木轨道，木轨道上吊桥，无非是软接或者硬接。软接就是在上桥前安排一个很长的缓冲区，让各种车辆逐渐减速，然后进入吊桥上的既定轨道，这样损失速度，容易造成关口堵塞，特别是运输的高峰期；硬接就是用金属材料，制作工艺非常精良的铰接，让吊桥轨道和路面轨道无缝衔接，这样不损失运输速度，但是对铰接的加工工艺有非常高的要求，我们当年在北关府用的铰接，都是从濢致国高价定制的。虽然质量很好，但是一旦损坏，就必须进行大修，要及时更换。后来，我们又请了几个濢致国的老工匠，给我们用了最简单的宽窄道之法，就是在吊桥的衔接处，做比标准战道稍宽的战道借口，然后逐渐收紧，一直到符合标准战道的宽度。这样只要速度不是过快，就不用降速上吊桥，也不用担心因为轨道衔接问题，造成翻车事故。”

    白健和众人听了，恍然大悟。他们之所以搞不清原来战道上如何结合的，实际是同时被三种方案给搞晕了头脑。北关府的战道，从京城过来这段，用的是宽窄道的解决方案，从北关府道江外各府，用的是铰接，因为从吊桥下来，即便因为衔接不畅造成问题，也不会形成拥堵，江外各府道路宽阔，八辆战车并排行进都没有问题。

    那几个高级营造匠都走过来，主动向沈青山表示感谢。沈青山连忙摆手，说：“我是一介穷书生，被云将军所救，还提拔重用，今天也是凑巧，各位都是有名的营造大师，万不可如此多礼，在下实在承受不起啊”。

    白健一心想完成任务去带兵作战，就招呼所有人坐下商讨接下来的施工计划。关键的技术难题迎刃而解后，后续的施工就非常方便了。几个为主的高级营造匠大概估计了下，最多再有七天，一定可以修通从北关府到江外各府的战道。目前依靠伯盟船运来解决的粮食问题，马上可以通过更为方便的陆运解决。介时，江外各府的粮车直接可以送到江汇五府的粮仓。

    白健长舒一口气，拉着沈青山到了自己的营帐。他同时让杜陵野领着犒军的军士去江边吃新鲜的炖鱼。进入营帐后，白健请沈青山坐下，然后拿出了一封云飞的密信。

    “明天，杜陵野就先回京城，你就留在这里。我大哥担心你最近在京中出现会有危险，因此，你现在以我的副将的名义，先跟我在北关府呆一段时间”，白健说完，就把那封密信交给了沈青山。

    沈青山认得云飞的笔迹，上边还有云飞以监军府总管名义下发的一个任命函。沈青山不禁慨叹，怪不得时人都赞叹云飞是千古良将，确实虑事周全啊。就连保护自己下属的事情，都做得滴水不漏。

    白健还告诉沈青山，这边的修造任务完成，他就带人马去江外各府巡视江外各府的战道恢复情况，检查明良做的工作是否如期完成。大体需要一个月时间。

    这边白健长舒一口气，明良却正在路上快马加鞭，考虑如何给濢致国一个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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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四章明良一战毙二将，重甲骑兵突敌阵。

    经过十五天的连续急行军，明良如期到达了火罗国的地面。火罗国的国王，首辅都亲自过来迎接。明良将自己护送的救济粮交给火罗国接收后，就和火罗国的国王商谈关于为自己这五万部队提供后勤支援的事情。

    火罗国国王叫铁山公，身材高大，肤色黝黑，远远看去就像半截铁塔。他习惯修剪胡须，一部络腮胡子整理的非常整齐，看上去威严大气而不失整洁。火罗国地处西北边陲，国民除大部分游牧外，还有一部分是农耕之民和猎户。作为在边疆线上的仲氏朝廷的铁杆盟国，火罗国的人口虽少，但是却常常能出强兵支援仲氏军作战。火罗国民风朴实，民间尚武。除了国王驻地的常备军外，还有大量的民军可以调遣。火罗国的语言除部分当地方言外，大部分和仲氏朝廷使用的大洲文相同。

    火罗国的首辅叫牛道如。铁氏和牛氏，都是火罗国的大族，也是当年从大洲中心之地逃出的移民。不过，牛道如此人，却是平民出身。他早年被派到江汇平原的畿内府县学学习，还考取了仲氏朝廷的功名，所以得到了铁山公的父亲铁岭公（铁族取名都为两字，公是尊称）的重用，并安排给铁山公作为贴身书办。

    牛道如为人较为宽和，素有儒相的称谓。不过，在协助仲氏军打击濢致国这件事上，他是毫不留情的，坚决要求以举国之力参与本次作战。明良来之前，已经有了完备的计划。他对火罗国君臣二人说，你们新遭灾害，国力尚未恢复，就不用提供大量部队协助作战了，只要提供一些必要的向导和后勤人员就可以。目前西北战道已经修到了火罗国，马上更多的粮食和物资就会运到。除了提供本次作战的军资外，大部分还是按照当今皇帝的旨意，交给火罗国救灾的。

    铁山公和牛道如听到这个安排，不禁愕然。牛道如看看自己的国王，就向明良说：“明将军，据我所知，上国目前虽然粮秣充足，但是刚刚复都也不到两年，大批流民返乡，江汇五府的蓄积根本就没有办法应付这些流民的需要啊。”

    明良微笑了一下：“牛宰相说的不错。不过，前几日江汇五府的战道已经和江外的伯盟各府接通，现在除了船运粮草外，还有大量的陆运粮草可以直接送达各府。现在莫说江汇五府，就是西塞府的驻军，都吃的是江外粮仓的军粮。”

    铁山公和牛道如对着看了一眼，也拍手称快。前段时间，他们也听到驻京使臣报告说，仲氏朝廷粮秣紧急，仅仅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局面就有如此大的扭转。

    闲言少叙。明良随后和君臣二人敲定了行动计划。铁山公本来想带领亲军协同作战，也被明良婉拒，他只接受向导和后勤部队。同时，他还向火罗国君臣二人询问，最近已经深入火罗国世代牧场的是哪只濢致国的部队。

    牛道如略微沉吟了下，就说这是濢致国的一支新军，被称为骑铁。号称是东牧人帮助训练的，尤其擅长在马上使用濢致国特有的铁架连弩。而且，人数众多，超过了以往濢致国出兵的人数。大概有一万五千之众。

    明良看了看地图，又找来几个当地的军官，询问了一下道路情况和沿途供应以及对方的防务。他沉思了一会。就对君臣二人说，作战计划修改，先消灭这支部队。送上门来的，不能不吃。

    随后，他叫来自己的副官，告诉已经建造好营城的士兵抓紧时间吃饭，休息。一个时辰之后出发。同时，派出斥候现行侦查敌情。

    明良打开自己的兵力配置表，估算了一下敌军的可能抵抗强度，觉得还是要一击必中，就将所有各营的骑兵百人队都集中起来，组成左右两个骑兵方阵；将长枪兵和战阵步兵以及弓弩兵，组成步兵方阵。他安排四个经验最丰富的副将，分别指挥骑兵方阵和步兵方阵，工兵部队。安排妥帖后，看到将士们已经休息过来。明良就安排部队出发。

    此时，在西北的旷野上，一支骑兵也正缓慢的向前行进。与其他各国骑兵不同的是，除了必备的马刀c长矛外，这些骑兵无一例外的都背着铁弩，那种带着机匣，一次可以连续射出十五支箭的铁弩。这是历来崇尚技术至上，器械至上的濢致国的第一支纯粹的野战骑兵。他们身上的穿的，是很有东牧特色的皮甲，黑色的甲面上编缀着一片片圆形的小铁片，在肩头c大腿和上臂处，都附加了防护。皮甲穿脱都很方便，而且轻便，防护性能好。

    一个面色白嫩的指挥官骑马走在队伍最前面，身边跟着几个副将一样的人。其中一个副将，带着濢致国特有的尖顶盔，骑着一匹健壮的枣红马，与那位指挥官并排，并用马鞭指着前方说“宗帅，再往前就深入火罗国的腹地了，他们建有一座城，叫做二连城。意思是接通仲氏朝廷和他们之间道路的最远点的城池。”

    那个被称为宗帅的年轻人，明显已经厌烦了连日来的枯燥行军，他只是略微抬了抬眼皮，对着刚刚对他说话的副将应了一声，就反问道：“原副将，我们这次深入火罗国，虽然是趁虚而入，一路上没有看到敌人的踪迹，但是如果敌人突然对我们进行突袭，我们这批刚刚训练好的骑铁，能有用吗？”。

    原副将微微一笑：“宗帅放心，这次出征一是为了通过震慑火罗国探一探仲氏朝廷的底，二是为了宗帅您能够建功立威。所以，不会太过激烈的战事出现。再说了，我们这队伍里，只有五千是新兵，其他一万人，都是东牧的精锐老兵。”

    “什么”被称为宗帅的年轻人一提马缰绳，随后看了下身后跟着自己的大队骑兵，发现除了自己的亲兵外，其他大部分还都是自己认识的骑铁新军啊。他心里想，估计是东牧兵都在队伍的后方和两翼。他略一沉吟，就让副将停住前进的人马。然后，把原副将叫到了跟前：“这种事情如果被外人知道了，我就算本次带兵有功，也脸上无光啊。我们濢致国虽不是什么泱泱大国，还不至于借兵作战吧。况且，一旦和敌人交上手，势必会引起仲氏军的强烈反应，你说东牧人厉害，不还是被人家打的丢盔弃甲吗？”

    原副将说：“此事机密，目前只有你我知道，敌人欺我是新军出战，料不到我军实际是东牧骑兵主力组成，一旦开战，敌军必败”。

    那个被称为宗帅的年轻人，一拨马头，带着自己的亲兵就开始往回走，“原副将，队伍暂时由你代理，我现行回去再问问清楚。你一定要打胜，功劳都算你的。我给你轻功，绝不贪天之功。”

    原副将看到他已走远，就轻轻的叹了口气，叫来一个心腹，嘱咐他回国报信给国相。然后，他就把兵符令箭都收了来，在军前接了指挥权，继续挥军前进。

    于此同时，快速行进的明良也得到了探马的回报。只是这情况，让明良也是一头雾水，二连城方向的敌军，为什么在军前突然换将呢。他和随军的火罗国军官探讨此事，一时也搞不出个头绪，就索性不管了，继续快速行进。

    明良的新军团，虽然只有一部分是骑兵，但是行军速度也有一日将近百里。相比于对方的骑铁，确实快了不少。

    到达二连城后，明良就收住了队伍。并将自己的步兵阵列布置在二连城的侧后方。同时，他集中了骑兵主力，下达了作战命令。由他自带一部分骑兵，从正前方突击敌军。而主力骑兵则由两位副将分别率领从后方，和二连城的另外一侧攻击敌军。

    他很明确的告诉自己的部下，此次作战，为惩戒作战，务必全歼敌军，震慑敌国，达到保护火罗国，安定西北边境的目标。

    这边，原副将带领的精锐骑兵，也出现在了二连城的前方不远处。按照原定计划，这是他们前进的终点。原副将身边的几个东牧骑兵军官，都极力鼓动他包围二连城，然后一举攻下。原副将思考再三，终于下定决心，攻城。

    骑铁准备攻城的同时，明良的两支主力骑兵已经开始向其两翼移动了。明良的队伍中，有一万五千精锐骑兵。明良带领五千重骑兵正面突击，其余一万人用作正面和侧面突击。

    就在被称为的宗帅的年轻人脱离部队后的第二天。濢致国的骑铁就和明良的新建兵团相遇了。由于担心五千濢致国的新军作战技能还不娴熟，原副将没有将这些新军放在第一攻击波。而是用东牧骑兵军向前突击，同时他将辎重队中的六千步兵调到了阵列中央。

    按照东牧人的战法，突击攻城的作战往往是迅速突击。然后从外围切断水源c粮道和支援通道，同时用轻骑兵不断接近城墙，测试对方的守城远程武器距离，然后逐步缩小包围圈，开始不断用用弓箭，投石袭扰守城军士，一旦对方稍有松懈，则立刻派出勇士登城。这次，原副将将辎重队内的骑兵集中在中央部分，用意就是要发挥濢致国的器械优势，迅速攻城。

    东牧骑兵向着二连城策马狂奔的时候，明良的重骑兵已经出现在他们面前。明良一身银甲，在日光的反射下闪闪反光。东牧老兵中有人认得这是骑兵大将明良，立刻惊呼起来。明良看到对方的盔甲和长刀，也不禁大吃一惊。

    由于东牧军要分成两路包围城池，冲到城脚下不远的地方就分成了两队。明良直接带领部队冲向了两队的结合部。明良带领的新建兵团，作战方式不同于以往。特别是重骑兵，都是五人一组或者三人一组作战的，一百步左右的时候，会有骑兵现行用备好的马上弩攻击敌军，五十步左右的时候，用弓箭射击对方，距离再近的时候，则直接用投枪攻击敌军。和敌人接战后，则以五人或三人一个小组，首先攻击敌军中的军官，然后在攻击敌军中的中央地带骑兵。一般战法是战力最优者与敌人直接对博，其他军士则从四面围攻。如果被敌人包围，则结成环形阵，统一用长枪据敌，中间的骑士用弓弩射击围攻敌军。

    东牧骑兵本来是背着铁弩，但是这一万多人听到前方大将是明良的时候，不仅心胆俱落，很多东牧老兵，都习惯性的抽出了马刀，准备决死一战。要知道，自从明良担任骑兵总将以来，大小与东牧二十一战，与他对战的东牧军，生还率连百分之一都没有。

    很快，明良的重骑兵就与敌人绞杀在一起。明良带着自己的亲兵，形成了攻击的箭头。他两旁的骑士，用弓弩不断射击迎面过来的东牧军，他则挥舞长枪直奔一个身穿军官罩袍的东牧将领。明良所用的长枪正是《战刃书》所载的千里杀将。明良将挡在前面的东牧骑兵左右一扫，立刻有五六个人被扫落马下。那个红面虬髯的东牧骑兵军官，倒也不是孬种，他让自己的亲兵让开，亲自挥着一支长柄狼牙棒奔着明良而来。

    这个时候，东牧军至少是两倍于明良军。由于东牧军意图染指火罗国已久，所以名义上派来一万人协助作战，其实来的至少有一万五千人，为的就是伺机攻击火罗国的其他人马。但即便如此，战场上的情况谁也不能了解的如此清楚。明良猜出对方可能是从东牧借兵而来，突击之前就派人回去告诉铁山公和牛道如，集结主力兵马，前出到靠近二连城附近的地方。因为一直到二连城，都有战道或者其他道路连接，即便是被敌人突然出现的大军围困住，也能保证救援及时到达。

    明良作战，素来决心一下，再不动摇。他看了下东牧军的旗帜，粗算了一下，估计是有十个以上的千人队在与自己作战。他倒是并不怕敌军包围，他自己训练的重骑兵，心中还是有些把握的。他只是感觉万一情报有误，另外两路轻骑兵是否能够袭扰敌人本阵成功，并把敌军压到自己的步兵阵营一侧。

    因此，明良一面向前推进，一面尽量保持队形，准备在情况可以的时候派出一部人马联络另外两支骑兵。明良见到对方挥舞狼牙棒过来，也不躲闪策马向前一冲低头躲过对方的一招泰山压顶，一手勒住马缰绳，突然将疾驰的战马挺住，一面单手持枪，向前猛的一刺，锋利的枪头立刻穿透了东牧军中那个赤面虬髯的的将领的胸口。刚刚退下的亲兵立刻冲上来，将自己将领的尸体抢了过去。明良知道如果砍下东牧将领的头颅，对方只会更加拼死作战，不会逃散溃退，所以任由几个亲兵抢了敌将的尸体。这时候，突然听到不远处一声大喊，“贵立赤被何人所杀，还我命来”，只看到一个同样挥舞着长柄狼牙棒的蓝脸虬髯的东牧军官杀来。明良一闪念，这会不会是哥俩。他拨马过来，面对气势汹汹杀来的东牧骑兵将领，反而并不着急，这时候，两边的骑兵收拢起来，在他周围形成了一个围阵。

    明良将长枪插在地上，然后从马鞍桥摘下一支纯铜做机件的弩来。他对着过来的东牧将领就是轻轻的一扣扳机，一支飞火流星箭就带着火光射进了对方的胸口。由于东牧军喜欢使用皮甲，沾火就燃烧起来。不一会，过来的东牧将领就连人带马变成了一个火团。这时，正在拼死抵抗的东牧军看到这个场景，纷纷开始败退。只有一些分散在外围作战的东牧军不知道，结果纷纷被小组作战的明良军骑兵砍杀殆尽。

    明良也不恋战，看到敌军逃走，他立刻就下令给各个营官，要求他们迅速收拢部队，向敌军本阵进发。

    这时，分别由道同c朱岩带领的两队的骑兵开始从后方和侧后方向骑铁本阵突击。原副将，是濢致国国相的心腹，本名原善见。是坚定的反对大洲一统，坚持小邦独立的小众派分子。他的祖上，就是伯盟中夏后雅伯的护卫。这次突袭作战，就是为了帮助国相的外甥，当今的二王子登上濢致国的王位而造势。按照传统，王族出战，一律称为宗帅。但现在，宗帅跑了，只剩下他一个人独自指挥作战。由于他老于行伍，对于指挥作战也颇有经验，再加上他除了这一万五千骑铁外，后续还有十万部队殿后，作为运输和辅助部队，因此更加确信可以在火罗国遇到这个罕见的灾年的时候一举拿下二连城。要知道，攻下了二连城，等于直接逼近了仲氏朝廷的实际边境线。

    就在原副将在中军略阵的时候，突然看到自己本阵侧面烟尘滚滚，而且是一道一道的，像是箭射过来一样。所谓东牧军一大片，仲氏军一支箭。他立刻猜到，这有可能是仲氏军的骑兵冲击。他立刻挥舞旗帜，让主阵地的弓弩手和长枪手转向来袭敌军。道同率领的五千轻骑兵，正好是负责侧面攻击。斥候看到敌人阵地转向，立刻报告道同。道同深知敌人弓弩器械厉害，马上发出信号，要求全军挂甲。马上，千夫长传百夫长，百夫长传伍长。五千骑兵都把背后的盾牌取下护在身前。道同又将五个骑兵营按照前二后三的阵势摆开，每个骑兵营的十个百人队也按照这个原则进行布置，立刻，整个阵型就变得疏阔起来。敌人第一轮连弩袭过来，由于是方阵集袭，大部分弩箭都落到了空地上。原善见看到敌人攻势不减，立刻把重箭车由后队推到前队，发射长达一米五的长矛来阻止道同骑兵的继续攻击。

    道同在冲击的过程中已经看到敌人把一辆辆车子推到了阵前，知道十有八九是濢致国独有的重箭车。这玩意对着纵队特别有效，往往能一箭贯穿几个人。但是，道同来不及再调整队形了，只好带领前锋队的骑兵，奋力将长矛投出，暂时阻滞敌人。仲氏军的骑兵投矛被称为捷利矛，矛头很重，矛后还拖了一根绳子，矛投出后，熟练的骑兵会拽一下绳子，这样整个长矛就会旋转着投向敌军。

    第一拨一千多根长矛，像暴雨一样袭来。刚刚推上前锋阵地的重箭车的推手，被射倒了一大片。濢致国卖给其他国家的重箭车，都是只能发射一般弩箭或者加重型弩箭，自动移动的助力设施也比较差。但是他们自用的，却有一种可以发射超过一米五以上的重型长箭。这种是对付各类骑兵的最恐怖的防守武器。

    道同一面策马狂奔，一面暗地里念叨，朱老弟，赶紧杀到敌人后方啊，这样他就没工夫专门对着我们放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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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五章三路齐发摧强敌，濢致新军陷死境。

    朱岩的骑兵，由于路线不熟，绕行距离较长，一直到道同发起侧翼进攻的时候，才到达进攻位置。看到前方战场烟尘弥漫，他也无法看清情况，只能按照既定计划，向敌方阵地发动攻击。他所带的这五千骑兵，射术最优。因此一旦进入弓箭的射击距离，就纷纷开弓张弩，向敌军阵营射出绵密的箭雨。

    侧面是投矛，后面是弓弩。原善见本来还镇定自若的脸上也开始冒出了冷汗。他连忙命令传令兵赶紧去联络辎重队，要求辎重队的所有步兵都过来支援。同时，他还发出信号，要攻击中的东牧骑兵回援。这时，濢致国军队阵地上一阵打乱，刚刚安置好的重箭车被道同骑兵又一轮投矛给打蒙了，再加上后方被攻击，大量的辎重队步兵都开始向后方阵地移动。

    “铁弩，用铁弩”一个在重箭车身后，年纪偏大的老兵突然对着阵地上的骑兵大喊起来。这时候，手忙脚乱的骑铁部队才想起来身后背着的利器。于是，在一阵咝咝啦啦的摘下弩机的声音后，漫天的箭雨，向瀑布一样喷向了从侧面，从后方来袭的仲氏骑兵军。临敌不过三发，但是这种铁弩却不一样，一旦扣动弩机，不需要重新安装，马上就有十五支弩箭连续发射出来。

    正在进攻的两支轻骑兵部队，虽然都用盾牌护着自己的胸口，却被这一阵急促的攻击，造成了不小的伤亡。两位副将，道同和朱岩，都因为冲击在最前面，而受了箭伤。但即便如此，这一轮攻击之后，仲氏骑兵军仍然攻入了原善见的本阵。

    濢致军在原善见的指挥下，放弃了原有的防御阵地，开始向未受攻击的一侧移动，他仍然寄希望于参与正面攻击的东牧骑兵能够及时回援。这时候，部分东牧败兵已经逃到了原善见的本阵之前。其中一队亲兵还带着贵立赤和贵立蓝两位兄弟将领的尸体。一个身材高大，满脸血污的东牧骑兵对亲自策马过来的原善见说：“大人，我们两位主将被杀，人马都败回来了，我们现在去安顿好两位将军的尸体，然后再助你作战”。说完，这一队人马就从战场的边缘找个小路，直接冲向了后方的辎重营地。

    原善见此也知道大事不妙。他一面尽量拉开与仲氏军的距离，发挥自己的远射火力；一面抓紧收拢从前方败退回来的东牧骑兵，组织他们形成第二道防线。此时，道同和朱岩已经合兵一处，道同胸口中了一箭，伤势极重，只好委托朱岩统一指挥。朱岩看到濢致军已经按照之前预想的开始向二连城侧后方向移动，立刻就按照原定计划发出了两个狼烟信号。一个是报给正面攻击的明良，一个是报给在二连城附近的步兵大阵。

    此时，由三万名骑马步兵，五千名车载工兵组成的步兵大阵已经列成。看到信号发出，六个方阵立刻整齐的开始向前移动。仲氏朝廷的新军改革，就是所谓的“全马制”。无论步兵骑兵还是工兵，统一都骑马或乘坐马车行进。这也带来了战术上的革新变化，以往骑兵和步兵的协调因为行军速度的原因，极为困难。工兵这种最具科技含量的兵种又因为无法得到骑兵和步兵的有效防护而只能做静态防御或结营攻击。而现在，所有的兵种的行军速度得到了统一，混编军团就能作战的时候随机组成最有利于自身的进攻或者防御组合。

    这次的作战计划，就是明良根据新建混编军团的特点设计的。他利用战道行进，节约了后勤物资的集结时间。到开战之前的这两天，通过西北战道和骡马运输线，大量的军用物资已经到达二连城后方的营城。同时，他利用骑兵迅猛攻击来犯之敌，其目的却是把敌人挤压到自己预先设计好的步兵阵地前。这个阵地还是一个移动的阵地，可以根据情况随时以骑兵的速度快速接敌。

    原善见本阵的一万一千多人，激战之后，还有不足八千人，收拢的东牧残军只有不足六千。原善见趁着明良收拢骑兵部队，组织再次攻击的间歇，重新布置了自己的阵型，他利用手中还有的不少阵地远射器械，迅速构筑了一条防线。由于濢致军长于步兵作战，他要求所有濢致军干脆下马作战，把战马都给了长于骑马作战的东牧军。

    明良一面仔细看了下道同的伤势，一面清点本部骑兵，同时派出兵士联络步兵本阵的王双将军。要求他们转为攻击阵型，同时要求工兵将进攻器械全部布置好。云飞曾经不止一次和自己的 下属和几位兄弟将领说过：“如果能够用工兵的投石和火球干掉敌人，就尽量不要让战士冒着牺牲的风险与敌人肉搏。虽然我们绝对相信自己战士的勇气和实力”。所以明良的这个计划，就是想要发挥新建兵团的工兵实力，用火木机，投石和各种长程弩箭来消耗敌人。此时，原善见已经处在骑兵大阵和步兵大阵的合围之中。让他感到最为沮丧的，是东牧骑兵丢弃的铁弩，都被明良所部骑兵给捡了过去。现在明良的重骑兵，差不多人手一支铁弩。

    就在原善见因为没有看到二连城出兵而感觉到自己尚有一丝逃生希望的时候，他却发现面前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大阵，一个几万步兵组成的大阵。从整个阵地的布置来看，就是步兵阵型。

    但是这些步兵是从地下冒出来的吗？他下意识的用脚踩了踩地面。就是荒漠而已。王双的步兵大阵，距离原善见的部队只有不到300步。这基本上已经在工兵的远射武器范围以内了。熟练的作战工兵，快速的将投石机c火木机和床子弩组装好并安置在了阵地前方。步兵大阵的中央，一个面色凝重的老年将军，站在一辆工兵大车上，一边观察面前敌人的态势，一面安排各个兵种进入阵列。一排排的长矛手和弓弩手交错配置，对在阵地前方的工兵和器械形成了良好的防护。最精锐的战阵步兵则手持剑盾，一半以战斗队形结成方阵，一半则在阵型的四周，骑着马匹，面向外侧，保持警惕状态。王双是明良军中的老将，已经快六十岁。他17岁就经过乡选进入了帝都军的骑兵部队，并一路在仲氏军中升迁到了大营主将的位置。他从军生涯中，有一半的时间在帝都军内度过，另有一半时间则是作为训练总监负责督导各驻防部队进行训练，在边疆区各个守备府度过。号称帝国骑兵中的活化石。王双为人朴实，从军四十多年没有一次因为个人的升迁问题而动用过自己的上奏权（仲氏朝廷规定从军十年以上的军官，不论级别如何，都能向皇上直接上奏章）。因此，在他几次可以回乡安度晚年的时候，都被明良给留住了。明良知道，新编军团的改革，必须有这种经验丰富，在基层有威望的老将参与，否则极易发生偏离。王双曾经在骑兵c战阵步兵c工兵等兵种都担任过基层军官，也都参加过这些兵种的实战，对于整合各个兵种的战斗力有着真知灼见。比如，原来新编军团曾经考虑将工兵部队独立出来，交由兵团指挥，这个意见遭到了他的极力反对。他认为，营是遂行作战任务的最合适的单位，如果千人编制的营中没有一定的工兵部队，在广大区域作战的时候，兵团根本没有办法给营级单位提供支持。实际上，一旦是十万人以上规模的战斗开始，最高指挥员所能控制的，无非也就是身边的一些能看得见的部队。大量的作战都是营一级或者百人队分头完成的。

    看到本阵已经部署完毕，王双捋了捋自己的花白的胡须，叫来一个叫阵兵，把明良之前交给他的一个文告交给他去阵前宣读。那个叫阵兵快步跑到阵前，带着几个军士一起对着原善见的阵地大喊：“尔等小邦，颇仗器械之精，胆敢冒犯大洲一统之宗主，私通东牧，意图攻略我火罗盟国，本意杀伐殆尽，念尔等同属大洲遗民，建国西北，已属不易。如不愿受死，速速降归，必保你全军上下之性命。”

    这些话，随着西北的狂风一路飘荡到了原善见的本阵。经过一上午的奋力厮杀，很多士兵已经筋疲力尽。与他国不同，濢致国的士兵大都受过较高的教育。例如，仲氏军中的士兵，一般都是在村学和乡学中受过教育，这已经是平均水平较高的。但濢致国的士兵，基本上都在县学这个层级的学校学习过。所以濢致国能够在战场上使用较为复杂的武器系统，采取一些复杂细致的战术动作。濢致国还有个外号叫智慧之国，国内环境相对民主开放，不少士兵在服役期之后，都会选择经商或者手工业，因此濢致国的作战风格相对也比较温和。不少士兵听到对方的喊话，不免产生了一些动摇。原善见却在此时，把东牧骑兵军布置到了外围，严防士兵叛逃。

    此刻，重新列阵的明良部骑兵也已经做好了准备。明良坐在马上，身边是刚刚重新包扎伤口的道同，勉强能够在工兵大车上直起身来观望敌阵。另一位骑兵将领朱岩，则在明良的后方，担任指挥使的角色，随时等候明良的作战指令。

    腹背受敌的原善见，也在阵中观察敌情。他身边的几个副将，也都冒出了不止一身的冷汗。这是他们第一次与仲氏军的精锐交战。目前看来，恐怕是没有胜利的希望了。就在双方观望之时，一个东牧军的骑兵突然发出了一声狼嚎般的哀鸣，进而所有的东牧残军都发出了这种令人恐怖的声音。所有的东牧骑兵都抽出了寒光凛凛的长刀，几乎是不约而同的开始向王双的步兵大阵发起了冲击。原善见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根本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与此同时，一小队东牧骑兵也从战场外飞速赶来，和正在冲锋的大队东牧骑兵遥相呼应，也参与到了冲锋之中。

    经历过于东牧三年战争的仲氏军战士都知道，这是东牧人的决死冲锋。王双叹了一口气，他刚刚才发现对垒的竟然还有东牧人。他一挥令旗，数百架军械做好了攻击准备。这是真正的屠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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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六章横扫千军如卷席，无敌军威震北境

    数千东牧铁骑呼嚎着冲向王双大阵，这时数百架火木机c床子弩开始向尚在四百步开外的滚滚烟尘发射出一枝枝弩箭。弓弩手则开始缓缓的在统一指挥下向军械阵地移动，长枪步兵则站到了弓弩阵的队列空隙之间，将长枪探出阵列以外，保护弓弩手不被骑兵突袭。同时，一批较为有作战经验的剑盾兵则手持大盾牌，排在了弓弩手之后。

    仲氏军的军阵，在空旷平原作战的时候，按照弓手7弩手3。弓手在1c3c5c7c9c11c13位置，弩手在4c6c8位置，其余空位则由长矛兵和剑盾兵占据。因此，每个阵列都有阵列长官，指挥各个兵种进退组合。

    这支东牧雇佣军，大都是百战余生，作战风格极其强狠。他们知道，仲氏军素来射术优良，重视使用远程武器打击骑兵部队。因此，他们只有拼速度，杀入对方的军阵，才有取胜的希望。

    如果放在平时，这么近的距离，东牧的精锐骑兵足可以冲破任何军阵。可目前这支仲氏军，是改革之后的。不但改善了兵种配置，也改善了阵法，除了远程武器得到加强，对于骑兵突袭，也是有两套备选方案。其一就是正兵对战，派出骑兵硬碰硬的对打。其二就是聚而歼之，放对方骑兵进入阵内，利用兵种组合优势分割包围。

    王双手里捻着一挂钢珠，就算着东牧骑兵的攻击距离。眼看着三成多冲击过来的敌军已经倒在各类远射武器的攻击下，敌人却仍然能够保持较为完整的阵型高速冲击，王双不禁慨叹，东牧人在骑兵方面确实罕有其匹。五十步之内，东牧骑兵突然变换阵型，原来呈现出来的类似大鱼鳞阵的阵型，变成了容易受到攻击的横列队形。王双和身边的参谋都大吃一惊，不少东牧人从马鞍旁摘下铁弩，对着王双大阵就是一阵激射。最前方的不少长枪兵猝不及汪，纷纷被射翻在地，一二十架军械也因为军士被击伤而无法操作。王双立刻向两边挥动军旗，很快阵列当中的长枪兵在剑盾兵的保护下，开始向冲击而来的骑兵高速移动；阵列两旁的骑兵，步兵向东牧人的部队两侧开始移动。箭阵和各种军械在工程营的指挥下，开始缓缓后撤。不少头戴皮帽的沙场猎兵，从战场的各个角落里冲了出来。

    贵氏兄弟阵亡后，这支东牧人的部队实际在各个百人队长的指挥下作战。突然冒出来的沙场猎兵，或骑马，或步行，直接奔向带有明显的官阶标志的东牧军官和小头目。有些东牧将士自认为武艺不错，就骑马迎战，挥动长刀想杀散这批冲进队伍里的仲氏军，却发现对方站在原地，直接掏出猎弓，一箭射翻冲过来的东牧骑兵。一时之间，刚刚冲入军阵的东牧骑兵又陷入了一阵大乱。这时候，王双指挥的骑兵和长枪兵，开始从各个方向向内挤压东牧人的骑兵阵型。长矛如林，东牧骑兵无法在重新整理阵型，只好各自为战。冲在最前面的一些战士，都被长矛直接挑下马来。

    王双大阵中的刚刚后撤的弓弩手开始逐渐在长枪兵后集结。很快，几千东牧骑兵只剩下了不足五百人，被困在了长枪方阵的中央。这时，将贵氏兄弟遗体送出战场的那对东牧骑兵的长官，将长刀插在地上，卸下自己的盔甲。高声用通用语对仲氏军喊话：“放了我们的马和不到十四岁的孩子，剩下的，由你们处置”。王双只是收紧了阵型，却并不答话。这是东牧人结束战斗的一种方式，并不是投降，情愿一死，但是并不做困兽之斗，只是希望对方能放自己的战马回草原，放未成年的东牧战士回家乡报个信，告诉他们，自己是战死在他乡的。

    这时候，在后方观敌料阵的原善见，也被仲氏军的凶狠战法给惊呆了。他原来以为，这几千东牧人的冲锋，至少能给自己换来撤退的时间，却发现 不到半个时辰，这帮号称草原之子的东牧人就被对方的步兵大阵给吃掉了。这时候，他只看到对方军阵开始向自己移动（其实是包围东牧骑兵）。这时候，一支银色的箭精准的射进了原善见的防守大阵中央的帐篷顶。原善见连忙让亲兵取了下来。上边是明良亲自写的一封劝降书。因为濢致人使用的也是与仲氏军一样的大洲语，所以明良就没用通用语。原善见也是读书之人，他本次带军出征，本意也是为了国内储位之争，也没打算拼死作战。

    原善见看看自己的兵士，想想这支部队，是濢致国内的精锐，再有损失，恐怕回去之后更难交代。他本身是受国相所托，为二王子造势，也趁机壮大小众派在大洲的势力。但目前来看，虽然自己后边还有九万多辎重队的步兵还可以调遣，但绝无可能坚守到支援来到。

    他心情沉重的命令士兵，撤去了阵前的重箭车，单手持剑，一手倒持自己的号旗，走出了军阵。明良知道原善见已经投降，就派王双c朱岩二人前去受降。这时候，一阵大风突然刮了起来，不论是仲氏军还是濢致军，军旗猎猎，发出了一声声的哀鸣。仅仅一上午的交战，一万五千东牧骑兵，三千多濢致军，就全部报销了。这是在大洲帝国结束与东牧人的战争之后，紧接着征讨后山方国而后的第二场边境作战。如果说云飞当时率领健跃营，孤胆深入后山方国，是以极小的军费投入，就打服了一个国家的话；那么明良就是用最新的战法和部队，震慑了几乎所有的西北方向的小国。战后复盘，包括后期过来参加谈判的不少老于行伍的战将，都不敢相信，仅仅依靠几千里转运过来的五万仲氏新军，就能够在情报，地形，总兵力和补给上完全不占优势的情况下，歼灭敌人将近三万人。对方十三万大军，前锋部队和后卫相隔不超过二十里，还是主动发起进攻的一方，还是在自己老早计划好的战场上，却被只有一万五千骑兵的仲氏军打的溃不成军。

    战斗结束后，明良安排铁山公和牛道如带兵现将俘虏带回二连城安置。东牧人也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待遇，由于明良不杀降兵，他将东牧人中的几十个不满十四岁的孩子放了回去报信。其他人员都被他当俘虏沿着战道押回京城。同时，明良带领所部五万人，转而就攻击了失去前锋部队保护的濢致军辎重队，除了提前逃走的宗帅二王子，其余九万多人，全部被俘。

    至此，没有动用箭堡，仅仅是派出了一支偏师，就已经消灭了西北方向的著名小国十多万人马。烽烟四起的大洲帝国边境，立刻变得分外安详起来。因为那些曾经想要与之为敌的必须要考虑清楚，自己的边境是否和大洲帝国距离太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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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七章宗帅弃军奔兄长，计相韬晦欲安边。

    此刻，濢致国内仍旧是一片安详。原善见兵败的消息还没有传回国内，甚至他出兵的消息，也只是在很小的一个圈子里才有人知道。几天前，被称为宗帅的年轻人，也就是濢致国的二王子，正快马加鞭的向国都赶去。

    濢致国的二王子，廉姓，名生，子仰之。他是濢致国王廉甲的第二任王后所生。濢致国的国相是王后的弟弟，廉甲对其非常信任。此人也颇有才干，拜相之后的十数年来，把濢致国治理的颇有声色。濢致国人口不多，大体只有一千五百多万人。其中有两大族群，以廉氏为代表的就是所谓大洲移民，基本上和仲氏是同族；以原氏为代表的就是所谓伯盟叛民，也就是夏后雅伯的后人。但是这一支系，虽然看起来也属于大洲移民，其实是异种，当年借着大灾变的时候闯入大洲腹地的别洲异种。他们称自己为原氏，也是带有追根就底，复原本族的意思。同时，濢致国也有一部分东牧移民和西北边境类似来自火罗国的移民。总体来看，濢致国各族群之间差异不大，文化c经济和科技都十分发达，特别是一面对着平原，一面对着大海的独特地理环境，更早就了濢致国山海皆备的国家特色。除去陆地领土外，海上更辖有数个大型群岛。国相任成则是混血，是草原移民和大洲移民的结合。任成最信任的部署就是原善见，为了能让自己的外甥当上国王，抢夺王太子之位，他采纳了原善见立军功于外的策略。这次出兵，实际上完全就是由原善见来策划的。

    再说二王子廉生，一路跨马加鞭赶回国内，直入国都。他却并没有去见自己的舅舅或者母亲，而是秘密的去了自己大哥的宅邸。濢致国大王子廉度的王府，就在距离宫城不远的地方。廉生没有走大门，而是从靠近花园的侧门悄悄入了王府。

    濢致国的大王子廉度，其实也是由现任王后抚养长大。和其他王子不同，廉度和廉生自幼以来，就一起生活，虽然行了冠礼之后，两人先后分府居住，其实过从一直甚密，旁人也多不知道。最近几年来，随着担任国相的任成威望日隆，不少朝中重臣都以为，一场夺嫡之争事所难免。不少投机分子则借机站队，期望能从未来的王位交替之中获取利益。

    实际上，廉度和廉生都不是对王位看的很重。特别是廉生，他醉心于技艺研究，认为以后大用于世，可以解决千万黎明生活问题的，是农耕之技艺，器械之技艺。甚至战场杀敌，都不见得真是所谓勇气为先，而是要靠多方面的优秀的技艺才可以使军人发挥最大战斗力。

    廉生几次与自己的大哥商议，想要选择一个外岛作为封地，就此离开是非之地，却被廉度坚决阻拦。按照廉度的说法，夺嫡之争必然会有，与其是其他人和自己争，不如廉生和自己争。他们两兄弟争，不至于动摇国本，以后谁当国王，总还至少是个守成之君，总还能给宗室子弟留个性命享受太平亲王的日子。这次，出征之后，廉生就感觉事情不妥。铁钩连弩的发明，就有他一份，但他心里清楚，这个武器还不至于能够左右战争胜负，因此赶到战场与原善见会面之后，他就更加不安，马上赶回国都，想与大哥商量出个办法，挽救这十几万兵马。

    廉生进入廉度早就安排好的密室，见到廉度已然是双目垂泪。廉生大惊，对廉度说：“老哥，莫不是你以为我战死沙场了吧。”

    “不是，我是哭那十几万将士啊”

    廉生一愣，旋即明白过来。

    实际上，廉生在路上的第三天，就有快马飞骑把情报送进了大王子的宅邸。这种类似全军覆没的消息，马上就被廉度暂时封锁起来。一来，他怕引起朝内震荡；二来，他也怕刺激到老国王廉甲。廉甲自诩一生谨慎为人，待民质朴，休生养国，把濢致国管理的井井有条，人称天下第一善治之邦。就连东牧，仲氏皇朝等等这些强国，都从来不敢对濢致动半分觊觎之念。这次战败，本也在廉度的预想之内，却没有想到一整支军队都被仲氏军给俘虏了。现在唯一庆幸的，廉生无事，士兵性命尚存。

    廉度为人，号称大度，遇到事情，考虑也十分周全。他知道此事对廉生派系人员势必有绝大影响，对方的第一轮反扑肯定会冲着他而来，而自己手下的谋臣也不会善罢甘休，最为稳妥的办法，就是迅速化解此事，争取把被俘的十万将士尽快安全迎回国内。他等到惊愕半晌的廉生恢复平静，就开始和廉生商议如何处置此事。

    廉度拿出自己早已预备好的一批奏折和外交信函。他指着这批文件对廉生说：“现在恐怕只能是通过贸易的办法来赎人了”。

    “怎么讲？”

    “仲氏军刚刚复都不到两年，前年又经过征讨后山方国之战，国力疲敝，前几个月一直和我们商谈采购器械的事宜，我看了，大部分都是运输所用，江汇五府必然是需要我们的轮动车等器械，节约畜力，保证农耕，加强江外特别是伯盟各府对江汇五府的输入。”

    “但是，从战况来看，仲氏军的兵力仍然很强大，这次我们动用了从东牧雇佣来的骑兵，加上我们自己训练的骑铁战士，光是配备铁弩的骑士就有数万人，后备的十几万步兵，也是在国内经过挑选的，战力不谓不强。可是按照大哥你的说法，对方是在我还在路上的这不到三天的时间里，就彻底打败了我们的部队，还把俘虏了当中绝大部分人啊。据我估算，敌人此次动用的兵力绝不可能低于二十万，如果二十万大军布置西北边境上，那其他地区呢？”

    廉度略一沉吟，就从书匣中抽出另外一份书简。他交给了廉生，说到，“这是后山方国负责与仲氏朝廷交涉的一些记录，根据仲氏朝廷代表陆虎臣的要求，在后山方国所有军队从镇南关沿线全部撤退后，必须按照合约要求，将六十万杆加工过的竹枪c四百万支竹箭，五十万根竹柄石棒和三万套竹甲及时交付在镇南关的仲氏军指挥官。你想想看，仲氏朝廷甚至没有提任何领土要求，而是要求立刻与后山方国恢复宗藩关系，同时开辟了通商渠道，除了给林中部族一定的军事支持外，仲氏军与后山方国的作战基本上没有改变两国的边境现状。这就说明一个问题，如果不是后山方国的愚蠢政策，毫无疑问，仲氏朝廷更想与他们保持和平的通商贸易。根据我们自己的情报官的叙述，现在这批来自后山方国的武器，都已经配发给了驻守各地的守备军团，士兵训练营，晚些时候，他们甚至看到穿着竹甲巡逻的一部分仲氏后备军。”

    “大哥意思是，实际上仲氏朝廷对我们的态度也差不多，只要我们能够按照他们的需要提供各种器械，完全可以把被俘的这十多万人赎回来？”

    廉度不置可否，只是坐在书案旁，一直看着墙上的一幅画在白布上的地图发愣。

    此时，明良却接到了大哥云飞的一封私信。信中大意是说，如果形势允许，尽量早日班师。筹办对濢致事务的人员，马上就到。他看完了信，就对畿内府书办，本次的信使沈青山说到，“现在手头的俘虏如何处置？”

    沈青山微微一笑，就向明良略微一拱手，“明将军，此事大可不用操心，计相陆虎臣已经快到了，他还把留在帝都的濢致国大使也带了。”明良听完，哈哈大笑。当年征讨后山方国，云飞他们孤军深入，一直打到了岩林城，迫使对方投降。办理这个受降的就是陆虎臣。陆虽然也是石山国后裔，号称石c山c平c陆四大家族的后代，但是对石山国方面也是毫不客气。除了明确其作为方国的藩属地位，还要求对方签订了几十个贸易协议。但陆没有要一寸后山方国的土地，最大限度的保全了他们王族的颜面，照顾了他们国民的感情，所以也算是获得了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结果。

    皇帝仲翊之所以看重陆来处理这种外交，一是考虑陆为人谨慎，精通理财和外交；二是考虑陆的非军方背景，可以能够最大限度摆脱将军们的干扰来贯彻自己的意图；三是陆负责复都以来的各项建设，对于国内的财政状况非常了解，知道如何通过谈判争取最大程度的对国内经济恢复的支持。

    就比如针对石山国的征讨之战，从整个战役的初始设计，就没有想过要过分耗费本已疲弱的军力和国力，只是选择了较为精锐的部队和最优秀的军事将领，进行了一场堪称空前绝后的军事冒险。动用了总规模在万余人以下的健跃营参战，征服了动员兵力达到五十万的一个方国。期间，仅仅是调动了林中部族的一些军队和镇南关的守备军团。整个军事行动，耗费的粮草c武器等等，基本上和一次大型操演差不多。

    战役结束后，军方将领要求彻底击垮已经臣服的石山国。这种冲动被及时的控制住。陆虎臣及时的到达边境，代替将领们开始主持石山和谈。一个月的谈判下来，陆用尽了仲氏军在战场上取得的优势，顺利达成了最大限度争取经济利益，最大限度保持石山边境稳定的效果。

    当时，仲氏朝廷面临的最根本的任务是恢复在三年针对东牧人的战争中变得十分残破的经济，同时保证自己国防上的安全。包括仲帅，雷帅以及段勒等军方高级官员和主管经济事务的文官，一致达成了共识，最后由陆虎臣执笔，形成了著名的复都策，并报给了太上皇御览。

    其要点如下；

    其一，陈兵东边，严防突袭。骑兵军团主力，集中于东牧边境。防止残存的东牧势力，伺机纠结而来。

    其二，俭省国用，富民实兵。以石山国的《国用法度》为模板，精细度支，放开贸易，加强战略储备。

    其三，文武两端，通商结好。以东牧为主要敌国，不同其他边境势力结怨。如有挑衅者，坚决打击；但常态下，尽量通商结好。

    针对石山国的作战，可以说是复都策的第一次实践。在以较小代价击败石山之后，通过正常的贸易，仲氏朝廷也就是大洲国，从石山哪里得到了非常宝贵的物资。从军备上来讲，石山价格低廉的竹甲等武器，全面装备了各军事训练营的初级士兵，节省出来的铁甲c钢刀c长矛都准备了一线部队。仅此一项，就节省了当年一半的装备费用。同时，质地优异，成本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竹投枪c竹箭等高消耗性武器开始被大量使用，这使得战后接近枯竭的武器库得到了有效的补充。大量弓箭作坊得以节约出大量工时生产比较急需的强弩。最为关键的，石山国的国用法度一书，被正式引进到仲氏朝廷从上到下的各个衙门c府司以及行会。通过大力推行有效替代，不少原先用铁的民品转而使用质地更轻便的竹木，使得大洲各地铁矿的生产压力大大减轻。又因为使用替代材料，较为炎热的伯盟地区的房屋重建工作大大提速。通常使用砖石材料建造的普通民宅，都被改建成部分采用竹木材料的石山竹楼，节约了地块和建造成本，大大加快了建造速度。石山工匠培养出的徒弟，可以用五分之一的时间，不到六分之一的造价快速建造战争中被焚毁的民房。又因为伯盟地区大量从事工商业，手工业和农业的居民因房屋提前建好快速回流，伯盟地区的经济在战后的一年半，就恢复到了站前的最高水平，已经能够完全负担江汇五府的粮食供应。

    本次作战，由于动用了最新组建的全马制机动兵团，军资耗费是比较惊人的。虽然仅仅出动了五万人马，并且后勤问题还是由当地的火罗国协助解决，明良部队在开战前三天的花费，仍然让担任计相的陆虎臣颇为吃不消。好在后边，明良捕捉住战机，较为迅速的全歼敌军，才让陆虎臣松了一口气下来。他得到皇帝的手谕后，也即刻起身，乘坐加急的轮动车从京城一路开始向西北边境狂奔。早一天解决与濢致的问题，就能早一天把军队撤回来，早点从濢致大量进口优质的器械，帮助大洲国经济恢复。陆虎臣的脑子里，全部是各地上报的数字，哪里道路需要修复，哪里粮食缺少却不能按时运进去救灾粮或者哪里的要塞被毁缺少建筑材料进行复建。他认为关键就是恢复运输，让物资赶紧流通起来，否则一切都是白扯。这方面，最需要的就是濢致国的优质器械。现在和东牧人的战事也只是大体上结束，大牲口的进口是十分困难的，使用畜力恢复运输是颇为困难的；只有依靠大量使用机械力的濢致生产的各种器械，才能降低物流成本，提高运输效率。

    做在轮动车上的陆虎臣，把脑袋靠在车窗旁。亲兵怕他着凉，就把车窗关上了，他却主动要求把窗子打开，任凭嗖嗖的凉风从他后脑刮过。负责转动驱动轮的士兵不到四分之一个时辰就换，车子始终保持着很高的速度。一个对战道行军很有经验的，年岁颇大的亲兵，还时不时的从轮子的上面浇一些油脂下去，以保障轮子的平滑运行。

    真是不可想象，坐在办公舱的陆虎臣一直想着濢致轮动车的发明。就在之前，大量的轮动车还是需要马匹来拉动的，就是更新了一下滑轮组，陆虎臣的这辆轮动车就可以摆脱马匹，完全靠一组士兵的臂力循环操作，从而保持三倍于快马的速度。如果不是担心战道刚刚铺好，换上战马的话，这个速度恐怕会飞起来。

    不用马匹的好处，就是陆虎臣极大的解约了路上的时间。不需要提前计算到达补给站更换马匹，或者中途给马匹喂食的时间，只要轮子不坏，就一直狂奔下去。陆虎臣自己尝试过，就是他这种纯粹书生出身的人，摇动这种像辘轳一样的器械，也可以毫不费力的坚持一个半时辰之久。更何况这一组精壮的军士。

    在车头负责指挥的，也就是时不时往车轮上浇些油脂的老军士，看着车轮的转速已经超过了驱动轮的转速，就向负责操纵的军士示意先停止操作。这个时候，人的手臂无论如何是不能超过在战道上飞驰起来的车轮的，等于浪费。要等到车轮的速度刚刚低于驱动轮的最高传送速度时，才能开始加大摇速。

    陆虎臣的这辆车，由于不是普通的运兵车，是特制的公务车，因此就比较宽大，还有个办公桌可以用。陆虎臣看看外面天色已晚，就让自己的亲兵把长明灯挂了出去，这是为了方便后边来的车子免于撞上前车。陆虎臣估算了一下时间，应该可以提前一天多的时间到达火罗国的二连城，就不想让随行的军士这么辛苦，他通知前边负责指挥的老军士，一会就把车驶向边道，有驿站就停下来休息一个时辰再出发。他则接着油灯微弱的灯光，开始写一封信给云飞。在上一个驿站，陆虎臣收到了云飞派去明良军的信使沈青山带来的一份书信。言明，明良军抓了十万濢致国的俘虏。陆虎臣想了一路，终于想出了一个既能不过分伤害濢致国，又能最大限度争取利益的办法。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只能用隐语在信中告诉云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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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八章将相阵前计和议，股肱老臣再出山。

    陆虎臣到达二连城的当天，受到了火罗国国王及国相牛道如的热烈欢迎。战道尽头，除了明良派出的一百名卫士外，周遭站立的都是火罗国的王室亲军。陆虎臣一路奔波，多少还是有些疲惫，看到如此场面，也不禁精神一振。他快步走上前，向火罗国的国王行了国礼，又向国相牛道如行了宾礼，口中连连说：“如此大费周章，实在是礼重了”。他嘱咐牛道如先把濢致国大使安顿好，因为后边要他发挥联系双方的作用。

    陆虎臣和牛道如一起入了二连城内的官邸，开始就如何处理边境事宜先行交换意见。牛道如也是爽快之人，直接把之前定好的几条奏议交给了陆虎臣。不出之前陆虎臣的预料，火罗国在战俘问题上听从大洲国的建议，他们最感兴趣的还是在自己西北边境的防御方面，他们还是想维持相对比较和平的边境状态，并不想一直与濢致国处于战争状态。从国力上来讲，他们与大洲一起防御东牧是传统的盟友责任，若增加一个常年有通商利益的濢致，则是火罗国的国力所不能承受的。牛道如还在奏议中暗示，即便有了西北战道这样高效的运输路径，也不能保障大洲的支援物资c兵力能在最需要的时刻达到火罗国前线。西北方向都是广袤无际的大草原，骑兵突袭最快三天就能到达二连城，而后只要不图攻占各个设防的城市，据点，七天就内突进火罗国的王庭。

    陆虎臣知道这几项奏议的含义无非就是以胜求和，就也很清楚把大洲国皇帝仲翊的告诉牛道如，并希望他能尽快面呈火罗国国王。大洲国的建议如下：

    其一，只要濢致不与东牧人联合攻击火罗国及大洲的边境，大洲无意继续作战。

    其二，东牧及大洲俘虏暂时由火罗国代为托管，大洲文明之邦，素无杀俘虐俘的习惯，希望火罗国妥为处置。

    其三，大洲国维护盟友利益，而后与濢致谈判，火罗国可派员一同参加。

    其四，考虑三年与东牧的战争中，火罗国对大洲帮助极大，感念于此，大洲将在火罗国的境内修建西北战道的支线，并资助火罗国两个新建混编兵团的装备。未来三年内，大洲国还会资助火罗国农商业物资，以确保其能度过经济困难。

    其五，与濢致和谈若能成功，则物资过境转运由火罗国之马帮c驼帮协助。

    牛道如知晓双方意见基本统一，即刻表示可以由陆虎臣一人办理与濢致的谈判事宜，火罗国国王无任何异议。随后，陆虎臣马上起身去二连城外的明良驻军营地。

    与此同时，陆虎臣在驿站休息时发出的快信，也已经伴随着快车飞向翔龙帝都。其实这是一封非常简单的信函，上边只有两行字，“持节修好，以人易物”。

    去二连城十里地，就是明良大帐所在地。陆虎臣办理边境外交多年，西北方却还是第一次来。不是武将的他，乘坐西北战道的轮动车，免去了骑乘马匹的颠簸劳顿，但却失去了逐渐适应西北平原环境的机会。陆虎臣乘坐当地特有的毡帐车，飞驰在一望无垠的西北草原上。看着是不是冒出来的一大片围在草原中的荒漠，硬着吹来如刀割般的西北风，瞬时都让陆虎臣感到那种带着蛮荒意味的寒意。想起穿着精致，举止风雅的明良竟然在这个地方领兵作战，连他都感觉反差太大了。

    明良早早知道陆虎臣的行程，也已经通过军使联系了濢致国那边的人员，他不去二连城迎接陆虎臣，是因为想留个时间给他们商讨一下文臣该商讨的事情，他不想参与。况且，这一场不大不小的仗打下来，他对火罗国的国王和国相倒是非常信任，也没什么需要他去提醒陆去说什么。他就如以往一样，带着亲兵，不等陆虎臣到大营门口，就早早的迎面来接了。

    陆虎臣见到明良，大感放松。明良穿着最新式的军团盔甲，银色的甲面，带着白色马鬃的头盔，简朴厚实的腰带，素色的挂剑铁环，这一切都是陆虎臣参与设计定型的。明良看到撩起车子窗帘，被大风吹的有些瑟缩的陆虎臣微微探出的脑袋，不仅哈哈大笑，这可是个宝贝大脑。

    他策马走到车边，从自己的马后拿出一件黑色大氅递给陆虎臣，然后告诉车夫，不用这么快赶路，跟着他的速度走就行。这两天西风甚厉，陆虎臣又着急赶路，就催着车夫快马加鞭的往前冲，自然感觉风更硬。明良知道他是这个脾气，就特意早赶出来一会。赶巧，风也逐渐小了一点。明良与    陆虎臣并排而行，时不时的还相互聊几句。

    披着大氅的陆虎臣，感觉暖和了不少，内心里不住的赞叹明良心细如发。他撩起车窗帘，问了下明良。

    “明将军，所获几何？”

    明良哈哈一笑。

    “按照陆大人盘算，千辆轮车已到手了。”

    “濢致有何回应？”陆又问。

    “但求子弟平安”明良回到。

    到了明良的营城前，陆虎臣按规矩停车下来步行，明良则过来一把搀扶住他，并让自己的亲兵把陆大人的亲随人员都安排好。陆虎臣一边和明良往中军大帐走，一边说：“其实刚才事情都谈完了，我也是这么和云将军回复的，只要对方肯赎人，交出我们急需的包括轮动车在内的各种机械，签订正式的通商协议，我们可以马上让这些人马回去”。

    明良说：“那可真要快点，你可知道火罗国今年遭灾，饥荒甚剧，光是支持我们这次的作战，就消耗了他们为数不少的库存积蓄，现在等于十五万人都要喂养，西北战道只有一条线，已经是每天源源不断的向这里运粮了，可还不够啊，牛国相带着国王亲临一线组织供应，我每天吃饭都不甚安心。”

    陆虎臣走近大帐，随便找了把椅子就坐了下去，他脱下大氅，小心的挂好，就对明良说：“现在伯盟地区的粮食和部分农资器具，已经不再向江汇五府转运了，现在所有运力都全力开动，除直接通过西北战道运输过来的以外，还动用了船队c马队c驼队以及伯盟地区的包袱商c行脚商通过传统的马帮商路转运物资，预计到后边半个月，每天都能有大批粮食物资到达。皇帝在御前会议中也特地说了，保障火罗国的安全，不仅是对盟友的道义责任，也是巩固边防的绝对需要，就算火罗国现在米仓里一粒粮食都没有，也要保证不饿死任何一个火罗国的臣民。”

    明良让亲兵打上自己随身带的黑金茶，亲自给陆虎臣端了一碗，用的也是那种东牧人常用的铜碗，陆虎臣在云飞c白健哪里也见过，知道这种黑金茶极其名贵。陆虎臣用铜碗暖了暖手，呵出一口寒气，就接着说道：“不过，这次我来，是想解决和濢致国的合约问题，两国虽然打了这么一仗，    但是并没有正式宣战撕破脸”，陆虎臣看了看四下无人，倒茶的亲兵也退到了账外，就压低声音对明良说，“我们真的很需要来自濢致国的大量 械，特别是运输器械，和东牧人这一仗打的，除了府库积蓄损失极大，各类牲畜运力也损失殆尽，马匹这块得到的补充也极为有限，装备好新建骑兵军团后，民间几乎无马。现在周边各国还看不出我们的虚实，只怕假以时日，总会露怯。所以，濢致国的自来得轮动车是我们非常需要的运输工具。”

    明良看了看陆虎臣，回身坐在自己的帅案前，他展开战场形势图，请来陆虎臣，对着地图上的双方位置说：“现在距离他们可以调兵的地方，大约300里，不过，我确信对方没有再战的意思，我们现在这批俘虏审讯已经完毕，得到的情报很清楚的显示，对方后续兵力是十分有限的，并且无法快速运动到二连城方向，而东牧人的援军，也绝无可能到来，他们自顾不暇。陆大人尽可以用充足的耐心和对方谈判，拿到我们想要的任何结果。”

    陆虎臣仔细询问了明良对于双方形势的判断和分析，感觉颇有底，就打算尽快与濢致那边的使臣见面，早日敲定合约。明良则说，先不着急等他把兵马向对方的方向前进一段后在谈。几乎就在陆虎臣饮茶的同时，明良已经下令开拔，只留下看守俘虏等待火罗国过来接管的两个营人马，其他所有人马都以进攻态势向濢致国边境进发。

    此时，濢致国内关于原善见兵败的事情已经流言四起。老国王廉甲，已经几次召见国相任成。太子廉度则私下找来自己的老师前任国相傅弼，让他在老国王面前进言，妥为处理此事。

    傅弼，是大洲遗族中的望族。仲氏军经营江汇五府的时期，他就作为最年轻的大使常驻翔龙帝都。那个时候，廉甲还在海外群岛做岛主，但两人联系甚密。廉甲问及仲氏皇朝的情况，当时傅弼就简单的总结了四个字“武士临朝”。在大洲未出现天地大变之前，大洲首推的是部族共和共治。包括廉氏c傅氏c仲氏在内的上千个大族共同分享治理天下的权力。其中，仲氏是专事征伐c保卫之责的武士各族的首族。廉氏c傅氏究其源流，则都是属于广施文教的教化之族当中的首族。当然，各氏族各有专长，却并不限制本族子弟从事职业的范围。文教之族有当兵的，武士之族有从文的，只是权力分布上，大体以各族划分。天地大变之后，别洲异种入侵，廉氏，傅氏不得不远走西北，离开了大洲的中央区域。但是文化典籍却都被他们保存了下来。所以，自从大洲天地大变之后，除了仲氏皇朝，伯盟以外，大洲原有的土地上也产生了大大小小上百个国家，但最有文化的仍然首推濢致国。濢致国熟悉大洲变乱前的历史，熟知大洲变乱前的治理模式，因此濢致国如果对于仲氏皇朝提出的恢复大洲之治的观点提出异议的话，对于仲氏皇朝的征伐大业无疑是极大的不利。

    大洲变乱后，上千个大族只剩下不到一百个，被称为百姓遗族。这些遗族建立的国家，大多互相通好。伯盟与仲氏皇朝和平合并后，大洲土地上最强的经济势力与最强的军事势力就结合了起来。而在此时，濢致国却表现出了强烈的不安。濢致国认为，既然大洲变乱前是各族共和共治，那么各大氏族平等就是大洲之治的一个普遍基础。但是，以仲氏作为基础的仲氏皇朝，实行的却是一族之治，也就是武士一族的统治。即便仲氏能够恢复大洲统一，大洲也不是各族共治的大洲，是仲氏一族的大洲，这是强烈要求恢复传统的濢致所不能接受的。他们认为，要吗就是各族共和共治演变成为各国共和共治，要吗就是按照大洲古代传统，恢复各族的传统权力，一起治理大洲。

    当仲氏皇朝为了保卫大洲遗民四处血战的时候，濢致国虽然远在西北，却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将自己最先进的各种器械，医疗c建筑之术送给仲氏军。可在仲氏皇朝与伯盟地区和平合并，提出大洲之治的理论雏形的时候，却让濢致开始对仲氏皇朝充满了戒心。传统理论上，东牧人并不算别洲异种，也算是大洲子民。这个是共识。所以，濢致在保持与仲氏皇朝的联系的同时，开始于之前较少联系的东牧人开始有了大量的往来。濢致一个基本国策就是利用东牧人制衡仲氏皇朝，宁可要一个各族各国相互独立的大洲，也不要一个一族之治的大洲。

    傅弼拄着几杖，走到了廉甲的宫室前。这是一座充满复古意味的建筑。大洲远古传统，居中而住，左有储仓，右有庖厨，其后涃厕，连有化道，蓄积为肥，其前广植果木花草，为繁茂之景，所用多砖石，有山则洞穴其中，巧为借势，取冬暖夏凉之美意。楼则三层，其二议事，其三宴宾客。无求颜色繁复，穹顶方正，用料结实粗朴，观致素雅。

    作为三朝老臣的傅弼，之所以对廉甲一直推崇有加，除了两人在自廉甲祖父大君时代结下的友情外，还有就是廉甲这种古朴素雅的性格，让人感到古风犹存啊。

    他径直走到门前，没有人左右侍从去通报。按照老习惯，他用几杖在门前的一块敦实的下马石上敲了几下。声音清脆，带着一种让人感到愉悦的旋律。随着一阵换衣服的窸窣声，濢致国目前为止在位最久的廉甲国王披着一件粗布的披风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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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九章姜之重入金壁关，傅弼重振任相衰。

    这是原善见兵败二连城的第十五日。大皇子廉度送二皇子廉生去了群岛属地暂避风头，然后与国相任成一起入宫，向老国王阐明了此事。老国王一时之间雷霆震怒，险些罢了任成的国相。为了避免朝局动荡，大皇子为任成求情，廉甲勉强给任成的爵位降成了子爵，算是给他戴罪立功的一个机会。

    其实，廉甲心里何尝不清楚任成出兵二连城的本意，何尝不知道这件事背后既有东牧人的参与，也有原善见为首的别洲异种的原因。局面的复杂，也在于濢致国中大洲移民这个族群，也是意见分裂。不少老臣，也是主张继续打到底。

    傅弼看到廉甲一副愁容，也不禁轻轻的叹了口气。他拉住这位既是君王，又是自己多年的密友的人，坐到了门口一棵繁茂的桂树下边。用原石简单磨制而成的一张石桌，旁边摆着三块大石头作为凳子使用。傅弼拍拍石桌的面，说：“这张石山国送来的桌子，还真是耐用。”廉甲若有所思的回答说：“那里的东西，总是既便宜，又结实耐用的。”

    “石山国一直是比较低调的，上次和仲氏军开展，也不知道怎么搭错了一根弦，我们卖了几十辆重箭车，他们还是被人家一支偏师打的很惨。”

    “你是既反对仲氏军，又反对与仲氏军开战。我知道，我一直知道的。你甚至不允许群岛海军为东牧人c石山国人运送物资，只允许商团出动。”

    傅弼霍然站起身来，他把廉甲送给他的几杖，狠狠的插在了石桌旁松软的草地上。

    “堂堂大洲移民，万年文化传承，怎么可能为他人火中取栗？濢致可以支持东牧人保持对大洲国的边境压力，可以支持石山国的在大洲国的后方搞叛乱，也可以与大洲国做生意，把最先进的器械卖给他们。可最关键的，脑袋要长在我们自己的脖子上。”

    廉甲将自己的后背靠向了已经三围之粗的大树，盯着傅弼说：“任成之前派出去的细作说，大洲国内十分疲敝，军队在边境作战，极有可能无法供得上给养。”

    “我知道任成派出去的那些二瓜探子”傅弼满不在乎的说了一句。廉甲认识傅弼几十年，这是第一次听傅弼说二瓜这种骂人的词。他立时来了精神，一改瘫软斜靠的坐姿，瞪大了眼睛看着傅弼说：“你竟然也会用如此不雅的词汇”。

    傅弼没受任何影响，继续自己的说辞：“翔龙帝都被收复后，仲氏军在现任皇帝的仲翊带领下，宣布建立大洲国，要恢复大洲之治，这是武士一族，公开要取得这块土地上的最高权力的直接表现。但是，这为他们争取了很大的空间。不少大洲遗族建立的国家，虽然不像伯盟各国一样公开宣布与之合并，但是也差不多形成了盟属关系。这和以前他们自称为仲氏皇朝的时候，不可同日而语啊。因此，现在的仲氏军敌人更少，朋友更多，得到的支援也更多。表面上看仲岩，雷震，段勒等老一代将领还在统军，实际上以云飞为首的青年将领已经走到了前台。号称三杰之首的云飞，带着八千健跃营，就横扫了石山国的将近几十万部队；三杰当中的唯一步兵将领白健，用四个月的时间，就修通了江汇五府内部的道路网，用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就打通了江汇五府与伯盟的交通主干道，就在上上个月，他的一支偏师，就把西北战道修到了二连城，距离我们的边境还有多远。三杰之中的骑兵大将明良，这次带了一支从人数来说绝对算不上主力的部队，就把我们刚刚编练的新军打的一触即溃，什么东牧人，什么铁弩，根本就动不了对方一个指头。”

    “听说对方也伤了一员大将的。”廉甲有气无力的回了一句。

    傅弼将几杖重重的砸在地上，“如果我们损失十万人马，就是换来这个战果，那濢致国就不要再说自己是西北金壁了。”

    廉甲已然知道傅弼真实的意思，无非就是罢免任成，扶正大太子廉度，迅速通过外交手段解决此事。傅弼通过外交渠道知道的事情，廉甲当然也知道。陆虎臣到了二连城不到一天，就跑到了明良的大营，他已经把底线告诉了濢致国的大使，傅弼的得意门生——姜之。挟着取胜之势，陆虎臣也没有立马和濢致国的使团正式联系，而是跑到边境上观望，很明显就是不想多浪费时间谈判，毕竟都是大洲遗民。濢致国当权的文宣教化之族与大洲国主政的武士之族，从关系上来讲，那不是后山方国能够比的。皇帝c大帅仲岩c雷震，主将段勒，包括太上皇在内，这一干人等，都没有兴趣    对濢致国提出太苛刻的价码。甚至明良在发动攻击的时候，就没有大肆杀戮的意图，只是打东牧人打的非常狠，恼他们输了还不甘心，竟然过来接着闹事。云飞掌管的畿内府和监军府都不是吃素的，开战前就把情况摸透了。

    此时，好几年没有回到祖国的濢致大使姜之，却在陆虎臣的安排下，现行回到了老家。姜之入金壁关之后，就乘坐轮动车，一路风驰电掣，赶到了濢致国都——成化。虽然，濢致国协助大洲国也见建立了轮动车的木轨道线路（也就是所谓的战道，包括江汇五府道c伯盟道c西北战道三个体系），但是与濢致国自己再国内使用的轮动车线路，简直有天壤之别。濢致国的技术十分高超，他们根据国内山海皆备但是缺少马匹的特点，大力发展器械运输。他们自用的轮动车，内部的滑轮组效率是外售的十几倍，而且不是靠人工牵引，是靠传动机械由蓄力推动的。从成华到金壁关，他们修建了一条自带传动装置的铁木混合轨道，轮动车在轨道上运行，每一段都有专门的拉力牵引装置。每到一段新的线路，车上的驾车士，就会迅速的换上这段道路的牵引绳，然后牵引装置就会带动轮动车的传动机械快速前行。而牵引装置的另外一端，则是巨大的风车c牛车和备用的人工推动机械。这套混合机械，在每天的通行时段，可以提供相当于几千乃至上万人的推动力，从而使轮动车以极高的速度前进。也就是濢致国内，日行千里才真正不是传说而是事实。

    姜之到了成华，来不及回家。直接去见了自己的老师傅弼，清楚的摆明了态度。无论我们如何抵抗，绝无在边境战事上取胜的可能。现在大洲国的核心要价就是五千辆轮动车。傅弼虽然坚决反对仲氏军建立大洲国的主张，但并不是个傻子。这五千辆轮动车，是必须付出的代价。这十万被俘的将士，很多都是具备雅理士c多德士学级的出众人才，哪怕是割让国土，也必须要把这些人安全的要回来。另外，傅弼也深知，这个要价已经是大洲遗民之间的友情价了，不割地，不赔款，只是要点库存的东西，无论如何不过分。所以，在大皇子廉度上门恳求这个两朝帝师帮忙处理此事的时候，傅弼已经盘算好了。所以才有了今天，对着自己老友也是自己的国王的一番泰山压顶的谈话。

    其实，此次冒险出兵，廉甲并不是不知情。原善见这个级别的将领去调动兵马，就算有国相任成在背后支持，也不可能完全绕过国王。廉甲当时只是对于国内政局还举棋不定。选择大皇子廉度，当然是没话说，也符合大洲遗民尊长的传统，况且廉度为人也是没的说。但是国舅爷任成这块代表的势力，也是廉甲不得不平衡的。任成是希望借着此次战事，能够树立廉生的威望，廉甲内心里实打实的想平衡两个儿子，希望以后小儿子也能安身立命。他至今仍然思念让位给自己的大哥，只是苦寻几十年都找不到。他思索至今，为了避免这种兄弟争位的惨剧发生，也只能是先让两者大体平衡。但是神兵天降的明良打乱了一切部署，东牧人的掺和更是让事情复杂了，输给仲氏军不奇怪，如果从祖上算起来，他们专司征战之事有上千年了吧，但是现在很难处理。

    这次被傅弼逼宫，倒是了结了廉甲的心事。他也看到了老臣子的心中倾向，虽然一定和自己站在一起，但不可能与任成这些新进的有外戚色彩的大臣站在一起。他思索再三，看着拄着几杖，已然白发白须的傅弼，就叹了一口气。

    “老规矩，麻烦事你给我办吧。你的几杖现在就是代表我全权的权杖，我现在就写一份令书给你。”

    傅弼虽然面不改色，但内心里也是长出了一口大气。他最担心的不是廉甲不通情理，而是担心廉甲不肯服输，要接着去打。只要廉甲肯接受现在的城下之盟，濢致在政治，外交上付出的代价就极小，很快就可以得到弥补。

    走出宫门的傅弼，一手是几杖，一手是令书，只是几杖上，挂了一个并不显眼却闪闪发光的金印。大皇子廉生在远处，手心一直在冒汗；另一个刚刚人到中年的大臣，国相任成，却踯躅在宫门前，看着老太傅出来，却不知道该不该进去。此刻，他内心里无比沮丧，他特别想找原善见问问，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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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章老臣定计主和议，青山府上遭突袭

    傅弼带着王印，径直去了政事堂。顺带通知姜之也到政事堂。姜之的宅邸，在成化都的南区一个叫锣鼓巷的地方。姜之自从上次协理箭堡事宜之后，已经好久没有回家，这次因为办理议和的事情，才有机会回家看看。姜之是濢致国外交官中的翘楚，也是傅弼的得意门生。当年傅弼因为年龄原因，要求致仕。但是却被升到了太傅的高职，他没有办法，只好留在朝中，后来任成崛起，傅弼多有警觉，就留了外交这块权力没有交出去。姜之则是他在这条线上的一个关键助手。

    看到傅弼走了。任成才轻手轻脚的来到了廉甲的宫门口，但不知道如何开口。因为有国相的身份，他是可以不经宣召就可以进宫的，但是如何与自己的姐夫说这件事，他心里是百味杂陈，尤其是不仅原善见被俘，二王子也找不见，传言说是已经回京了，人却不见了。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任成内心一阵阵的懊恼。

    就在他踯躅辗转，无所措手的时候，廉甲却喊了他一声。任成闻言，立刻推门走了进去。

    廉甲正在练字，身旁站着几个内侍。看到任成进来，几个内侍就退了出去。厅内就剩下了老国王廉甲和任成。廉甲眯着眼睛，做到了一把从石山国进来的竹椅上。他望着天蓬顶，一字一顿的对任成说：“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娶你姐姐”。

    任成脸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了下来。他生怕连自己姐姐的后位也不保，那就真是天大的事情了。

    “因为你们任氏，是除了廉氏，傅氏以外的，最大的大洲遗族，而你们，又和夏后雅伯c萨辛山中伯的后人有姻亲关系。让你来当国相，最能平衡国内各个族群的关系。不至于让大洲遗族以及后来迁徙过来的别洲异族有不平衡的感觉。傅氏，他们天天讲，要恢复大洲的荣光，要共治，共强。原氏，他们天天讲，要把濢致打造成濢致人的濢致，要成为西北的霸主，要和别人联合，打翻以前的仲氏皇朝现在的大洲国的霸权。可对我来讲，我只想安安稳稳带着这些人，过安生日子。不论天灾也好，海啸也好，大家能吃饱饭，安稳的活着。所以我让你当政，也让傅弼留在朝中，更给原氏军权。这样不用我出面，大家也都能相互制衡。你想让老二当以后的国王，我能理解。你让原善见联系东牧人加强军力，我也能理解。你派兵出关，打火罗国，为二王子立威，也不算过分的事情。但是，杀入杀死，救人救活。事情办砸了。十万精锐，都被人家包了饺子了。你以后还怎么立足，你后边那股别洲遗族的力量，还怎么平衡。傅弼是我多年的老友，是个忠厚长者，他不会对你有什么动作。但是他后边那些老遗族呢，他们百代下来，都是要恢复大洲荣光，这是国风，民风，族风和家风啊。你相位不稳，没关系。但是打破了这个平衡，你如何办？”

    廉甲顿了顿，看了一眼任成。任成此时已经体如筛糠。他以前虽然也多少知道一点濢致国内部各族群势力的渊源，但是听到老国王说，才算明白怎么回事。

    廉甲闭上眼睛。

    “你去配合老太傅，无论如何，尽快把人都带回来。后边，我会处理。你最好去查查，原善见还在不在。最好不要死在阵前。否则，没人来担这个责任。二王子死活，由天定吧。这十万精壮，我对老百姓交代不起。必须尽快给我要回来。仲氏军，算是给面子。没有要割地，只是要我们的器械而已。你是百工府的府监，你要尽快准备好。不要在节外生枝，否则就不是血雨腥风这么简单了。”

    任成听到老国王的话，心稍微安定了一下。虽然具体有些意思还是不懂，他还是安下心神，将脑子中的东西梳理了一遍。第一，老国王没有将责任都扣到他头上。二c关键是先把人都要回来。三c原善见可能要担责。四c小王子应该是另有处置。

    他理清思路，看到廉甲没有再和他讲话的意思，就立刻退了出去，径直也去了政事堂。路上，他安排亲随，去百工府把器械存储的详单也拿到政事堂。

    此刻，在翔龙帝都的监军府，刚刚结束战道视察项目的沈青山，正和云飞一起商量之前剿匪的时候，发现的六王箭的事情。

    “你说，六王箭出现在那天你们撤退后的战场上，是不是有点蹊跷。”

    “也是依稀看出来个六，很多人都知道六王爷的习惯。所以，假冒的六王箭也有可能。只是这支箭，套筒上是没人摩擦过的。”

    “原来六王爷和你们联络，都是通过管家吗？”

    “是的，只不过当时六王爷是以组织抗击东牧的义军的名义安排我们的。我们当时的很多武器，都是六王爷从撤退后留下的武库中搜罗给我们的。只是不让我们声张此事。因为他当时是留在京中的唯一王爷了。”

    云飞拍了拍自己的前额，说到：“想起来了，当时六王爷是主动请命，潜伏在京中的。当时大皇子跟着太上皇和当今皇上，一路出了东关，随后东牧人就打进来了。我当时也是随扈骑兵，知道这个事情。”

    就在沈青山刚要接云飞的话说些什么的时候，一股寒光突然射了进来。一支极为锋利的短矛直接钉在了沈青山的手臂上。云飞一脚把沈青山踢到了桌子下。然后，就顺手操起一根放在堂前当装饰的长刀一个翻滚冲出了议事厅。他顺着短矛来的方向一看，一个黑衣人已经消失在房顶上，顺着西南方逃掉了。云飞喊来卫兵，即刻布置人追捕。

    这时，沈青山已经简单的处理了下自己伤口，被几个卫兵抬了出来。云飞看到沈青山脸色苍白，嘴唇一直在抖，就走到他身前，想看看他的伤势。

    沈青山刚刚从这场突然的刺杀中缓过劲来。他使眼色让云飞看那支短矛。黄色清漆，六王矛三个字，赫然映入云飞的眼帘。云飞马上知道他的意思。他喊来自己的亲军，立刻在监军府周围秘密的布置下了便衣暗哨。

    沈青山和云飞都知道，不论明里暗里，与六王爷的真正较量已经开始了。明良目前还在前线，白健则在继续修桥，仲帅陪着太上皇在离宫修养，雷帅则一直主持军改和政改，老上级段勒则在伯盟地区安排军区设置的事情。在与东牧激战的这些年里，只有六王爷一直在帝都。他经营的情报网，在江汇五府不比监军府差。云飞暂时还不想把这事报给皇帝，他想再看看事态的变化。他让人拿来加急的信纸，即刻给远在火罗国的明良写了一封信，只有八个大字“京中有变，即刻回师”。他叫来副将马青全，让他挑选一小队猎兵，专门负责沈青山的保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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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一章陆相初入成化都，收兵归途多机变

    陆虎臣大概很久没有这么畅快的吃过牛羊肉了，也很久没有做过这么轻松的工作了。不出他所料，姜之回去之后，就把事情办的很妥当。明良将五个兵团摆在金壁关前，而后火罗国的十万部队在二连城一线布置好了阵势。云飞告诉陆虎臣一定要带着姜之办这事，就是知道姜之和傅弼之间的关系，更是对濢致国国相的情况了解的一清二楚。姜之回到成化都不到三天的时间，傅弼就安排专门人员拟就了一份计划，并以谈判大臣的名义，带着国相任成，准备与陆虎臣正式谈判。

    陆虎臣得到消息后，就和明良商谈了一下。他感觉现在阵势也不用这么大了，可以把队伍都撤回去了。明良也在考虑撤军的事情了。就留给陆虎臣一队精锐的亲军。他让老将军王双，留守营地，骑兵副将朱岩带着五个营的骑兵协防，自己则按照陆虎臣的意见带着主力骑兵和大部分步兵c工兵，开始向二连城的西北战道撤退。一旦和谈结束，他就立刻回军。

    陆虎臣入了金壁关，半日行程就到了成化都。在政事堂，以傅弼c国相任成c大使姜之c百工府有关人员组成的濢致国代表团，与陆虎臣对面而坐，开始了正式的和谈。不过，虽然带着泰山压顶之势而来，但到了濢致国境内之后，他却发现这个国家，民风斯文典雅，物阜民丰，建筑尽显古风，道路整洁干净，整体的生活水平，文明水平，比翔龙帝都要高好几个层次。

    因此，会议刚刚开始。陆虎臣代表皇帝致意后，就把和谈的主要内容谈了一下。他最后，话锋一转，对濢致国的国家赞不绝口，认为濢致号称人文荟萃之国，丝毫不过分。希望对方能够签订和议，避免再生战火，毕竟都是大洲遗族之国，同文同种。

    听到陆虎臣这番话，傅弼颇为感动。虽然对于仲氏皇朝提出的恢复大洲一统的口号并不认同，但是不可否认，没有仲氏军在大洲变乱以来的浴血奋战，恐怕大洲早就变成了别洲异种或者草原蛮族的大洲了。毕竟两国有过相当长的一个蜜月期。傅弼起身，对陆虎臣行了一个古礼。陆虎臣这才看到了，千年传承的大洲文脉与礼制。傅弼虽然是一个垂垂老者，却有着大家风度，举手投足之间，都有一种天生的高贵，优雅和文质在内。陆虎臣起身，走到傅弼的侧面。

    “老太傅，本人身份是谈判使臣，不能用私礼向你表示恭敬。作为晚辈，只能在这里以学生之礼还之了。”说完，陆虎臣就深深抱拳做个学生拜谒老师之礼。

    傅弼以及众多的濢致代表团的成员，都深深的感到了震撼。内心都在想，毕竟都是大洲遗民，果然不同。和之前看到的东牧人完全不同。这种文化，血缘上的内在联系，是无论如何切割不断的。傅弼拿出文书，告诉陆虎臣，对于贵国提出的建议，完全接受，只是希望能够将那十万人马，尽快能够回来。

    陆虎臣立刻表示，和议签订，人马即刻归还。今天就可以派人和我一同回去，办理接收事宜。傅弼也没想到陆虎臣会这么痛快，更没想到陆虎臣没有提任何一句附加条件，旁边的姜之，任成都看的有点傻眼了。任成身边的百工府督监，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到底是名家大族出身的老臣啊，如此大事这么快就办成了”。任成虽然少年得志，听到自己身边的心腹都这么说，倒也是没有什么异议，他心里也对傅弼面对陆虎臣体现出来的文化自信颇为佩服。

    按下这边办理交接事宜不表。沈青山被刺后，就一直住在云飞常住的畿内府。但令人称奇的是，云飞手下的亲兵将军马青泉找来了一个身形酷似沈青山的人，代替他照常在监军府处理日常事务。

    翔龙帝都复都快三年了。皇宫修葺了一半，六王府还是一如既往的气派。王府门房外有座小宅院，是王府管家秋来善的宅邸。六王爷很信任他，就在门房旁的小宅院赐给了他。

    这天，秋来善正在院子里喝茶，悠闲的摇着一把大蒲扇。这时，一个包着黑色头巾的小厮模样的人突然闪身进来。秋来善只是稍微抬了抬眼皮，就松开了自己那只握紧了短刀的手。

    “事情办完了？”

    “报府星大人，去的弟兄说一矛刺中了，但是因为周围人多，没法继续下手。”

    “短矛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当年我们祖上，能够提着短矛上沙场的人，都是数一数二的好汉。仲氏军的陷阵营厉害不厉害，个个都是从战阵步兵中精选出来的号称百里挑一的锐士，碰到我们的短矛队，不也是被我们连续杀退多少回。”

    包着黑头巾的小厮对着躺在椅子上的秋来善，头低的愈加厉害了。秋来善喊了一声“上个墩子”，又对黑头巾小厮说了一声“请茶吧”。

    那包着黑头巾的小厮，上前了一步，接过下人递上的一个木头墩子，老实的坐在了哪里。

    秋来善语气和缓了一下，轻轻的提起了一个大铜壶，给他倒了一碗茶。“喝吧，这是上好的黑金茶”

    那小厮受宠若惊，立时接了过来，一仰脖子，咕咚咚的喝了进去。秋来善笑道：“你这副喝黑金茶的架势，颇似战阵大将白健啊。”

    “这次本来就没指望你能成，监军府防卫森严，你们能混进去，投出一矛，已经殊为不易了。以后带着队里的兄弟们好好练功，特别是短矛投掷这块。虽然短矛历来是面对面厮杀的第一利器，但投矛杀敌也是关键功用之一。这几次，我没让你亲自上阵，就是怕万一有个闪失，队里的兄弟们就没人带了。这次你们不必太过切责自己，回去告诉兄弟们，好好的干好自己的营生，参与行动的人，五个月之内，不要参加我们的任何行动。”

    秋来善打了一个响指，刚才递上墩子的下人立刻就拿来一个黑盒子。

    “这里有五十块四方银锭，是宝泉府最新铸造的，我从当铺里收来的，这种银锭量很大，没人查的到出处。你给四个弟兄每人十块，你自己留十块，足够你们这几个月用度的。”

    “多谢府星大人。”

    “不用谢，黑虎星，你记住，复国大业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做到的，你切莫心急。之所以要除去沈青山，是因为我怕他泄露之前我联系他的事情。其实，他就算告我帮六王爷暗自联系东牧人，又有什么。我是怕耽误了我们的大业。还有，他身边那个老爷子，想当年也是少年暗网队与我同生共死的人，帮我找找，此人重要。”

    那个被称为黑虎星的带着黑头巾的小厮，接了银锭，答应了一声，看看了院子四下，就转身出去了。

    秋来善看到黑虎星走了，闭上眼睛，不禁浮现出自己和祁隽章当年一起练武时的事情了。虽然这次祁隽章突然失踪让他大为光火，但是他第一担心的还是他的安危，他总不愿意承认，祁隽章是放弃了他们一起共同的事业。

    此刻，在高远的陪同下皇帝仲翊，秘密的前往了老皇帝所在的山庄。当然，此行的主要目的在于找仲帅和雷帅，特别是军制改革的事情，仲翊和段勒几经考虑，还是想请两位老帅出山做最终定夺。高远出发前，按照常例，也通知了云飞。云飞让高远按照正常路线安排，其他事情则让马青泉一体安排。

    此刻，带着六王爷密令的一个小分队，也悄悄的潜出翔龙帝都，一路直奔北关府方向而去。而这支人马，居然连六王爷的腹心之人秋大管家都不知道。

    此刻，最为轻松的应该是骑兵总大将明良。交接手续办理的异常顺利。运力强大的濢致人，用了不到七天的时间就把和约上要求的轮动车c各种器械，全数送到了明良的驻军地二连城。明良将这些物资，先行装上西北战道的运载车。车上，由还未伤愈的道同负责。边路则有朱岩率领骑兵负责保护。老将王双则负责断后，在火罗国的部队补充到位后，再行撤退。

    陆虎臣此刻，正在二连城边上的大营内，接见几个濢致国的战俘代表。原来有一批青年，从来没有机会到原来的仲氏朝廷的属地（现在则称为大洲国）去游历，因此，他们特别想借这次机会，随着仲氏军一起到本民族的发祥地去看看，他们还把自己的署籍牌统一交给了陆虎臣。陆虎臣听到这个消息，也大感易趣。立刻让人把他们的署籍牌都取了过来，看了之后，却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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