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谣之凤凰于飞》 正文 1.第一章 “师姐,你真的要走啊?” 凤絮环顾自己生活了十六年的地方,与身边熟得不能再熟的一草一木,以及对面睡眼朦胧的小师弟何其,郑重其事地说:“我要走了,我不想嫁给马公子。” 何其抓抓乱糟糟的头发,打着哈欠说:“马公子也没想娶你,人家要娶的是凤晴师姐。” 凤絮炸毛:“既然他不想娶,干嘛还让我嫁!凤晴瞧不上只会吃喝嫖赌的马公子,凭什么要我替她嫁!!” 何其喝了口隔夜茶,精神了点,很严肃地指出:“不是让你替嫁,而是师父师娘觉得马公子对你来说也算得上是一个好归宿了。至少,他们家很有钱啊!” 凤絮抽出柳叶刀嗖的一声把桌子劈成了两半,阴森森的威胁何其:“有种你再说一遍!!” 何其摸着自己细细的脖子,觉得着实承受不住凤絮凶悍的柳叶刀,只好改变战略,“师姐,你是瞧不上马公子,还是因为师娘要你替凤晴师姐出嫁而生气啊?” 凤絮脸色一白,神色晦暗不明。不用多说,何其就明白了。虽然他也觉得以凤絮的条件,能嫁给马公子已经很好了,不过,这次师娘着实是做的过分了些。何其看着已经泛白的天边,不解地问:“既然你要逃婚,怎么不趁夜逃走,还大半夜的把我叫醒。师姐,你,你该不会是喜欢上我,要与我私奔吧!” 凤絮朝着何其惊恐万分的脸就是一巴掌,气急败坏地说:“我是来跟你告别的!”说完,凤絮扭头要跑,何其忙叫住她,从枕头下面掏出个荷包,说:“多带点钱防身,等风头过去了,你再回来给师父师娘负荆请罪,师娘面冷心软,会原谅你的!” 凤絮捏着鼓鼓的荷包,眼眶微湿,低骂了句小混蛋,趁着还没有大亮的天,翻过围墙,扬长而去。 最近江湖上有很多热闹事,这头一件啊,就是凤凰山庄凤庄主的二女儿逃婚了。 要说这凤凰山庄有三样闻名于江湖,第一样就是凤庄主的飞刀绝技,袖中藏刀,百步之内,百发百中。第二样就是他武林第一美人的妻子,凤夫人年轻的时候被誉为武林第一美人,被凤庄主抱得美人归后,无数武林豪杰扼腕。第三样,就是凤庄主其丑无比的二女儿。 要说凤夫人美艳绝伦,凤庄主年轻的时候也是风流倜傥,两人的大女儿凤晴生的也叫那个美,怎么到二女儿凤絮这儿,差距就这么大呢。大家伙甚至怀疑,凤絮不是凤庄主亲生的,许是凤夫人在某个月黑风高夜,与某个不为人知的人发生了某些不可描述的事。这流言传的有鼻子有眼,凤夫人这个恨呐!为此,每次凤夫人看到二女儿都浑身不自在。幸好凤庄主很信任妻子,对待两个女儿也是一视同仁。 其实,凤絮也不像江湖传言的那么丑,至少她自己这么觉得。江湖传言大多捕风捉影,三分黑都能传成十分,这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凤絮出生时,脸上左颊处就有一块青紫色的胎记,占据了小半张脸,十分骇人。随着年龄的增长,胎记也跟着越长越大,冷不丁一瞧,还真挺吓人。 凤絮也知道自己的胎记太明显,所以故意拉低自己头上的围帽,让帽檐挡住脸颊,以便继续听隔壁桌的客人八卦。 隔壁的客人正说到凤家二女儿逃婚,马家公子放鞭炮庆祝,众人感概,长成凤二小姐这样的,还不如早早了断,从新投胎呢! 凤絮听的眼睛冒火,恨不得一刀砍了那群混蛋,容貌是天生的,难不成长得丑就不让人活了!凤絮的手渐渐发力,直到将茶杯捏成了粉末,才抑制住自己要杀人的冲动,扔下块碎银子走了。 茫然地走在路上,凤絮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所有人都嫌弃自己,所有人都是那么想的吧,长得这么丑,还不如死了算了。也许,也许连娘亲也这样想过。 从小到大,娘亲都是嫌弃她的,小时候不明白,看到姐姐在娘亲怀里撒娇,自己也要抱抱。可每一次,娘亲都是一脸嫌恶的抱着姐姐离开。每年的衣服首饰,姐姐的都是娘亲精挑细选的,自己只能捡姐姐不要的。连吃饭的时候,娘亲都是离自己远远地。很小的时候,凤絮哭着问:娘,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而今的凤絮,早已不会去想这些。因为不止娘亲嫌恶她,身边的师兄弟们,也是不喜她的。只不过碍于父亲的面子,不会像娘亲表现的那样明显罢了。身边的人,除了爹爹,就只有何其不会在意她脸上的胎记,陪她练功,陪她说话,但也只是练剑和说话而已。何其和爹爹一样,都同情她。 凤絮漫无目的的走了半个月,身上的盘缠也用的差不多了,不想回家,可是还能去哪呢?凤絮坐在客栈里,前头的说书先生又在讲江湖中的八卦。今天说的是医仙韩晟,前一阵万剑阁的小公子中了奇毒,日夜咳血,眼看就活不成了。阁主从医舍请来了医仙韩晟,韩晟连续施针十日,就将小公子体内的奇毒除净,救了小公子一命。事后阁主送上了黄金百两作为诊金,韩医仙说治病救人不是为了钱,便只拿了一两,权作药钱。讲毕,说书先生一拍桌子,长叹:“高风亮节!” 凤絮听得两眼冒光,她终于知道自己该去哪了!去找医仙韩晟。他既然什么病症都能治好,说不定,也能把她脸上的胎记除掉呢! 韩晟的大名,凤絮可谓是如雷贯耳,一则是因为他救人无数,二则是因为姐姐凤晴天天念叨。两年前,娘亲得了怪病,吃什么吐什么,爹爹请来了医仙韩晟为娘亲诊治,就是在那时,凤晴爱慕上了这位温润如玉的佳公子。自那以后,凤晴每天都要将他念叨几遍,房里也尽是为他作的画像。 凤絮没见过韩晟,两年前,凤絮因为想要得到爹爹青睐,刻苦练刀,到后山闭关修炼去了,便与韩晟堪堪错过。但他的画像凤絮见过不少,认人是不成问题的。 想找韩晟很容易,只要在他的医舍蹲点顺便打发掉其他来求医的人就可以了。医仙的名气很大,每天慕名而来的人也很多,作为一个心怀天下的大夫,韩晟每天不是在医舍诊病,就是走在外出就诊的路上,忙得很啊! 凤絮来到医舍没有像其他病人一样在门口排队,而是直接翻墙进屋。排队这种事,她的目标太明显,还是不要这么张扬的好。医舍里面很多小厮,来来往往,十分忙碌。凤絮随手抓了一个小厮,问出韩晟在前厅看病,便绕开众人,偷偷潜入后院,在韩晟的房间里等他。 凤絮很紧张,收好柳叶刀,藏好暗器,戴好面纱,正襟危坐,背挺的那叫一个直溜。等了很久,等到天都黑了,背都酸了,门口才出现沉稳的脚步声。凤絮知道是韩晟回来了,忙要起身,结果坐的时间太长了,腿麻,一下子扑倒在地,正好扑在了刚进门的韩晟面前。 韩晟看着莫名出现在自己房间里的女子,微笑道:“姑娘,不必行如此大礼!” 凤絮:“” 凤絮手脚麻利的爬起来,回手把门一关,直接扯下自己的面纱,把整张脸,完完全全的面对韩晟。凤絮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正想着该怎么介绍自己,韩晟就露出恍然的表情,确定地说:“凤二小姐。” 凤絮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说:“我就丑得这么出名吗!” 韩晟倒了杯茶给凤絮,“凤二姑娘请坐!” 凤絮坐到了他的对面,很不自然地问:“韩大夫,听说你能治世间一切病症?” 韩晟摇头,“世间病症何其多,在下能做的,唯尽力而已!” 凤絮低头,诺诺地说:“你能不能&” 韩晟微笑,“凤二小姐请大点声,在下耳朵没那么好使。” 凤絮头都快埋到胸口了,才稍放大了声音,“你能不能把我脸上的胎记除掉” 半晌没有声音,凤絮的心渐渐凉了,就好像在水中好不容易抓到的一块浮木,突然啪嚓一声断了,真真是失望透顶,情何以堪。 韩晟犹豫了很久才说:“你” “好了你不必安慰我了!”凤絮打断他的话:“不能治也没关系,我不会砸你招牌的,胎记在我脸上这么多年了,我也看习惯了,就是怕别人看不习惯才想弄掉的。你治不了真的不用抱歉,没事,我不怪你,外头叫你医仙,你又不是真的神仙,没事,没关系的!” 韩晟:“我” “哎呀!你就别说了,别告诉别人我来过这儿,告辞,不用送了!” 韩晟一把按住凤絮,满脸无奈地说:“凤二小姐,你倒是给我个说话的机会啊!我又没说不能治!” 凤絮双眼瞪得溜圆,蹭蹭地冒光,激动地握住韩晟的手,手都捏红了,就是说不出话来。 韩晟多年治病,见多识广,大概明白凤絮的意思,沉吟片刻,道:“我也没说一定能治!” 凤絮脸色突变,右手抄刀劈在桌上,大吼:“你逗我啊!” 面对脾气过于暴躁的病人,韩晟表示很好解决。韩晟慢条斯理的抽出一根银针,冲着凤絮肩上一扎,凤絮浑身的力气立马泄尽,跟一滩泥一样摊在椅子上。 韩晟终于能安静的把话说明白,拿起桌上的干布,擦了擦被凤絮捏红的手,平静地说:“我曾在医书上读到过治疗胎记的法子,最彻底的就是换皮。不过你的胎记太大了,”说到这儿韩晟一顿,仔细端详凤絮的胎记,确定这块胎记的的确确占了整张小脸的一大半,红褐相间,并且颜色颇深,深入肌理,才复道:“不仅要换皮,还要清除肌理腐肉,很危险,我也没有把握。” 听到换皮二字时,凤絮打了一个哆嗦,偷偷的用指甲狠掐掌心的细肉,迫使自己平静,故作镇定地问:“能怎样呢,难不成会比现在还丑?!” 本是一句玩笑,没想到韩晟很认真很肯定地说:“会!” 凤絮只纠结了一小下就做出了决定,“那我也换,你有几成把握?” 韩晟见过许多病人,痛苦的,坚强的,绝望的,无措的,勇敢的,但却从未见到过这样随意的。他本以为事关自己的皮相,一个女子总是要多考虑考虑的,没成想,凤絮就这样痛快的决定了。韩晟很专业,除却刚才的微惊,马上继续刚才的话题:“只有两成,不过,你若能帮我找到一些药材,就有四成。” 凤絮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出于良心,韩晟还是告诉她,很危险。凤絮不以为意,“那又怎样,我自幼最怕的就是被人嘲笑,最不怕的就是拼命。能为此一搏,就算赔上性命,又有何惧。” 来看病的都是怕死的,只要能活着,他们愿意付出一切,凤絮却是不同,继续顶着丑陋的皮囊,受尽冷眼与嘲讽,同情与怜悯,这样的日子就算活上百年,也是无望无趣。更何况,她想知道,等她变漂亮了,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第二章 韩晟需要四种药材,应该说是四种毒物,都长在危险之地,而且,貌似都和她的病无关。凤絮拿着单子,对正在收拾工具的韩晟说:“我只知道血灵芝和黑寡妇都是至毒之物,这个‘见血封喉’和白色曼陀罗是什么?” 韩晟收拾好包裹,告诉仆人说自己出门采药,归期不定。之后便带着凤絮离开了医舍。路上,韩晟告诉凤絮,‘见血封喉’是一种树。此树剧毒无比,哪怕只是触碰到它的叶子,皮肤都会迅速溃烂,毒气入体,瞬间毙命。而白色曼陀罗就是长在这种树下的花,花汁具有强烈的麻醉效果。 凤絮想,果然危险,“你要这四种毒物做什么?” 韩晟不答,只是微笑,却不似往日温和疏朗,笑容中的冷意让凤絮莫名心惊。 他们向东而行,要去江湖闻名的鬼村寻找血灵芝。血灵芝并非真正的灵芝,而是长在鬼村的树上,类似蘑菇的东西,它通体鲜红,故称血灵芝,据说此物剧毒。身上若是有伤口,只要沾上一点血灵芝的粉末,血就会止不住的流,直至血尽身亡。 站在鬼村村口,凤絮反复检查自己身上有没有伤口,并用干布把自己裸露的肌肤包裹得严严实实,不给血灵芝一点可乘之机。韩晟看着包的跟粽子似得凤絮,笑问:“你这样还怎么保护我?” “你也要进村?”凤絮诧然,韩晟虽然医术高明,却手无缚鸡之力,鬼村邪门的很,方圆十里都了无人烟,都说进村九死一生,他进去不安全。而且,他找她,不就是为了帮他采药吗! 韩晟负手而立,语气坚定不容拒绝地命令,“把布条拆了,拿好刀,保护我。” 进了这座死气沉沉的村子,韩晟才告诉凤絮,村子里有一种蝙蝠,以吸血为生,它们牙齿尖利,喜欢偷袭,凤絮要时刻警惕。这些蝙蝠喜欢隐藏在树叶之中,而血灵芝,就长在它们寄住的树干上。血灵芝被它们以鲜血滋养,亦是食物。 找到血灵芝并不难,鬼村到处都是树,在浓密的叶子中,影影绰绰露出一丝身影。凤絮常年练武,目力极好,正打算跃上枝头,迅速摘掉血灵芝,就听见韩晟大喝一声:“小心!” 凤絮头也不回,反手一刀,将冲她背后飞来的蝙蝠砍成两半,顿时,腥气四散。解决了危机,凤絮也泄了气,从半空中跌落下来。韩晟看着那瘦弱的身影,略微犹豫,还是跑向前接住了落下来的女子。 凤絮不重,却还是将不懂武功的韩晟压倒在地,差点砸断了骨头。韩晟微微抬手,松了口气,还好没脱臼。继而皱眉看着依旧坐在他身上的凤絮,不悦的推开她,语气恶劣:“听我安排,不许乱动。” 此时凤絮已经完全不敢动了,因为她用自己极好的目力看见了远处汹涌而来的一团黑影,那是数只,不,是数十只蝙蝠一齐朝他们飞来。韩晟也看到了,嘟囔了一句倒霉,就站起来从背囊里拿出一个小瓶子丢给凤絮,“把里面的药粉围着这棵树撒一圈,快点!” 凤絮也来不及想瓶子里装得什么,慌张地接过,忙活起来。一只蝙蝠她能对付,十几只一起来她可没把握,万一受了伤,那就是必死无疑。韩晟给的药很香,浓郁的香气连蝙蝠血的腥臭都能掩盖住。不过,凤絮并不相信这玩意能拦住那一群蝙蝠。韩晟也不相信,所以在凤絮布药时他就拿出一根细长的叉子,小心翼翼的去摘树中的血灵芝。 韩晟手脚麻利,以为就快到手了,不成想,就在将血灵芝摘下时,一只隐藏在树洞中的蝙蝠张着尖利的牙冲他袭来。韩晟心中一紧,想躲已经来不及了,握紧手中的药瓶,他没把握瓶中的药能将蝙蝠放到,但也只能一试了。韩晟抬手一扬,香郁的气息散开,与此同时,一把极薄的飞刀从韩晟脸颊飞过,甚至还能听见风被刀划破的声音。愣神只是片刻,但也足够飞刀将蝙蝠钉在树上了。 是凤絮救了他。 韩晟小心的将血灵芝收在一个玉盒中,凤絮等他收拾好才跑过来紧张兮兮的问:“怎么办,蝙蝠越来越多了,都聚在周围。你那药真有用,它们好像不敢飞进来,可,可是,咱们也出不去啊!” 蝙蝠果然很多,这种生物,白天大多是嗜睡的,到了夜晚才会精神抖擞。韩晟选在正午进村,就是怕遇到成群的蝙蝠。可血蝙蝠对血的味道太敏感了,凤絮杀死了两只,血腥味会吸引越来越多的蝙蝠,介时他的药也不管用。 韩晟围着树转了两圈,盯着那两只蝙蝠的尸体问凤絮:“你的臂力好不好?” 凤絮:“” 凤絮手里拎着一只蝙蝠的尸体,颤抖的再一次问:“你确定它们会飞走?!” 韩晟负手看着乌压压的蝙蝠,镇定自若的说:“不确定!” 凤絮真想哭。由于韩晟的催促,凤絮只好抬起胳膊,用力轮了两圈,借着力,将一只还在滴血的蝙蝠尸体远远地丢了出去。 一c二c三c四凤絮在心里默默的数着,直到数到二十时,她惊喜的发现,竟然真的有一些蝙蝠朝着她刚刚丢的方向飞走了。总算有点作用。让她发愁的是,剩下的这一群怎么办。还有一只,凤絮照着刚才的样子将钉在树上的也远远地丢了。围困他们的蝙蝠稀稀拉拉的又走了一部分。 至于剩下这些 “你还有多少飞刀?” “啊?哦,一二三,嗯,还有九枚!”凤絮数了数回答他,她身上习惯只带十枚飞刀。 “用力丢出去,尽量多射中些,让它们自相残杀!”韩晟声音冷冽,凤絮忍不住哆嗦,但还是麻利的丢出飞刀。趁这功夫,韩晟将剩余的药粉洒在自己和凤絮的身上。 凤絮的飞刀很准,九刀九中,那些被蝙蝠问着同伴的鲜血仿佛闻到了一场饕鬄盛宴,蜂拥而上去争夺新鲜的血肉。抓紧时机,韩晟拉起凤絮飞奔着向外跑。即便跑的很快,还是有几只蝙蝠注意到了他们,急速地飞来。 凤絮握紧手中的刀,来不及多想,推了一把韩晟,“快跑啊!” 韩晟跑出村子,脑中还忍不住想方才推他快跑的傻姑娘,真是个,又丑又傻的姑娘。 韩晟没走,在村口等了半个多时辰,才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神色慌张的姑娘飞速跑出来,见到他都没停留,拽起他的手加速飞奔。手心里传来的温度,很暖。 韩晟和凤絮在客栈休整两天后,他们踏上了寻找黑寡妇的路程。凤絮瞄着韩晟和煦的笑容,觉得他最近有点怪。好像,好像对自己莫名其妙的好了很多。 虽然还是不冷不热,但也会关心她了。例如在官道上走了很久之后,韩晟突然问她:“累不累,要不要歇歇?” 凤絮藏在帷帽下的脸羞涩万分,学着凤晴的样子,糯糯的说:“不累!” “哦,那就继续走吧!” 凤絮:(⊙_⊙;) 这是什么情况,依据凤晴的节奏,对方应该说你辛苦了,咱们歇歇,莫累着了。怎么一到自己这儿就变样了!这还真是美女与丑女的差距。 韩晟看到还在发呆的凤絮,皱眉轻喝:“还不快跟上!” 凤絮赶忙加快脚步跟上阴晴不定的韩神医。在他们前方三十里处有一座山,唤做猫耳山,山上丛林遍野,并有群狼盘踞山中。附近的人家没事绝对不会靠近那山,连猎户也只敢在山脚下寻觅落单的野兽。而凤絮他们的目的地,就是那座猫耳山。 有的时候凤絮会想,这黑寡妇作为一只称霸蜘蛛界的知名蜘蛛,为啥要和一大群狼做邻居,逍遥自在的雄霸一方多好。搞得现在想去找蜘蛛还要经过一群狼的地盘,真是想想就让人难过。 凤絮的难过只维持了半天就变成惊悚了,山脚下,韩晟在自己和凤絮身上拍了好几瓶药粉,说是防蛇虫鼠蚁的。凤絮举爪:“能防狼不?” 韩晟笑了,收起药瓶说:“它不能,你能!” 好吧,韩晟把凤絮带过来的目的就是防狼。深知使命的凤絮,举着刀,颤颤巍巍的朝树林深处前行,是的,黑寡妇这倒霉玩意住在林子深处,很深很深。 韩晟说,狼都喜欢在夜间活动,白天睡觉,正午时进山应该安全许多。凤絮腹诽,之前拿血灵芝的时候你也说蝙蝠夜间出没,还不是把我折腾进去半条命。这一次,说不定一条命全折进去了。 凤絮将身上的布包仔细系好,再一次检查身上的飞刀是否都放在了随手可及的地方,万事具备后,凤絮将一把飞刀递给韩晟,装作很随意地说道:“飞刀你留着防身吧,等你抓到黑寡妇后就赶紧下山,在山下等我会儿,要是我一直没出来,你也不用进来替我收尸,说不定我早就进狼肚子里了。就劳烦你去趟飞刀门,就说,算了,你,你还是” “你再不走,日头就要偏西了!若是不敢,咱们这就回去。” 凤絮咬牙切齿的盯着韩晟,半晌后扔下飞刀,头也不回地喊一句:“算你狠!” 其实他们俩的计划很简单,狼最喜肉食,一头狼发现了食物是不会独吞的,定会引狼群共食。轻功不错的凤絮任务就是把早已撒上大量麻药的二十斤猪肉放到离黑寡妇最远的地方,将狼群引诱过去食肉,而后再让号称可制服天下毒物的医仙去收服黑寡妇。这个计划在凤絮看来就是她在玩命儿,而且,她也十分怀疑,手无缚鸡之力的韩医仙能不能斗得过鼎鼎有名的毒蜘蛛。不过,为了变漂亮,豁出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第三章 此时的凤絮蹲在一颗粗壮的树枝上,用力将一大块带血的肉抛到一只小狼崽的眼前,静等着它跑回去找寻同伴,自己就把其他肉块沿途分撒下去。计划本就不够谨慎,再遇上一只防备之心极强的小狼,凤絮眼泪直流,韩晟就要上山了,狼群再不过来,他们俩就真的一块玩完了。 小狼小心翼翼的低头嗅嗅,抬头望望,就是不走。就在凤絮考虑要不要再扔下一块猪肉诱惑它的时候,西边传来一声低沉的狼嚎,小狼一听,飞快地朝西边林子跑去。凤絮这才发现,原来西边林子里还有一头公狼,幸好自己刚才没动手,否则,不敢想。 等两头狼都跑回去之后,凤絮继续沿着小路放好猪肉,这边还没准备好飞身上树,那边一头头狼已经围在了四周,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盯着凤絮和她手中的猪肉,渗人的很。 凤絮咽咽口水,竟还有心思想着,若是晚上,这绿眼睛,定是更吓人。那边狼群已经在悄悄接近,凤絮纵身一跃,脚踩灌木,借势攀上了一颗粗高的大树,躲在郁郁葱葱的树叶之中,狼群都在撕扯那些猪肉,只有两头公狼一直守在树下,似是在等着凤絮跳下来。 就在这样紧急的时刻,凤絮忽然想起前日里韩晟温柔而细致地为她上药的情形,温柔细致,似手捧珍宝,珍之重之。那一瞬间,凤絮几乎就要爱上他了。还没等凤絮安抚好自己砰砰直跳的小心肝,韩晟又做了一件事,凤絮彻底沦陷了。 为凤絮上好药后,韩晟格外温柔地摸摸她的头,告诉她早点休息。当手指触碰到她发丝的那一瞬,凤絮的脸红的像只刚煮熟的大虾,热气腾腾。当年父亲经常会这样抚摸凤晴的头,她很羡慕,也想与父亲这样亲近。可惜,父亲对她一直都很严厉,只是在她功夫有所小成的时候才会欣慰地笑笑,却从不会像对凤晴一样温柔的对待她。等她大些,人也越发的丑了,父亲反而对她越来越好,但即便她有心,在父亲心中也是永远不及凤晴的。 韩晟简单的触碰让凤絮顿时生出一种愿为他抛头颅洒热血的情怀,所以凤絮毫不犹豫地答应了韩晟疯了一样的诱狼计划。 猪肉被吃得很快,树下集聚的狼也越发的多了,豆大的汗滴顺着脸颊滴落在凤絮的飞刀上。滴答,汗碎,刀出,头狼殒。凤絮喘着粗气,掌心微潮,趴在树上,看着树下躁动不安的狼群,纹丝不动。她在等,也在赌。等韩晟成功得到黑寡妇,放出信号提醒她。赌韩晟会发信号,不会弃她不顾。 时间过得很快,又很慢。瘦小的狼已经受不住迷药的药劲儿,接二连三的晕倒在地上。余下的狼群见此情形,以为凤絮杀了小狼们,愤怒的高吼,有两头强壮的狼已经开始用身体撞树,打算把凤絮撞下来。 凤絮只能紧紧抓住不算粗壮的树枝,不停地低声念叨着:“怎么没有信号?为什么?为什么还没有信号?韩晟!韩晟!韩晟你个混蛋王八蛋!你个龟儿子!” 随着凤絮的声声咒骂,树下的两头雄狼也抵抗不够迷药的药劲儿晕倒在地上。凤絮顾不上抱怨,麻利地从树上爬下来,自个儿忍不住嘟囔:“谁说爬树不文雅的!人都死了,文雅还有屁用!” 凤絮纵身一跃,滚落在地。身旁一头双眼泛绿的雄狼突然一窜,向她扑来,凤絮想躲已经来不及了,只得左臂一挡,右臂迅速出刀,一刀封喉。同时,雄狼的尖牙利齿也已经深深刺入皮肉。凤絮怕还有别的狼伺机而动,也顾不上受伤的手臂,飞快地向密林的南边跑去。韩晟还在那里,如果他没能得手,会不会已经中毒了,才没能给她发信号,她要去救他。 黑寡妇与狼群一南一北,相距甚远。凤絮的手臂血流不止,不一会儿就足以让她头晕眼花,看不清路。凤絮抽出飞刀,毫不犹豫地扎在自己的左臂之上,瞬间清醒。脚下不停,急切地寻找韩晟的踪迹。 走了好一会儿,青袍玉冠的韩医仙从山脚下闲庭信步而来。看着满身血污的凤絮,无奈地叹了口气,扶起她,淡淡地说句:“走吧。” “你”凤絮想了想,没有再说话。想问的问不出口,其他的,也不想知道了。失血过多的凤絮终是体力不支,晕倒前,凤絮心里的那句话还是没有问出口:说好得手就发信号的,为什么,你没发? 满月似银盘,高挂夜空,银色的月光透过窗,留下斑驳的影子。凤絮盯着地上的窗影,眼神放空,心里酸酸麻麻的,好想哭。为什么,明明是去南边抓黑寡妇,他为什么从山下走上来?为什么让她一个人陷入群狼的包围中,却一直不给她传信?为什么最后还要来找她? 咚咚咚!“凤姑娘,醒了吗?你的药熬好了!”门外是清冷声音让凤絮打了个寒颤,瞬间清醒了不少。她拉高被子,将自己捂了个严实,闷声说:“我醒了,韩大夫,你进来吧。” 韩晟的步子很轻,不似平常男子那样沉重,走起来几乎听不到一点声音,江湖上也只有那些成名的轻功高手能够做到落地无声,踏雪无痕,凤絮的姑姑凤飒就是个中高手。不过这种功夫是要下苦功才练得成,很多人想练却受不了那个苦,何其跟着姑姑学了两年,没学成,就被踢回来了。现在想想,韩晟对于她而言,真是个极陌生的人呢! 凤絮接过韩晟手里的碗,没等他说话,就已经把药一口闷了。心里憋了一口气,还打算瞪他一眼的,却被那又酸又甜的蜜饯冲散了眉间的恼意。凤絮盯着韩晟手里的蜜饯,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凤晴每次喝药的时候都要爹爹喂她蜜饯才肯听话。” 韩晟笑了笑,“现在,我喂你。” 一句话就让凤絮的心再也清明不起来了。就这样吧,凤絮想,就算是利用,她也认了!谁让他喂她吃蜜饯了呢,她终于和凤晴一样,让人哄着吃药了呢。真好! “你拿到黑寡妇了吗?”凤絮白着脸问韩晟。 韩晟不甚在意地说:“已经得手了。你安心养病吧。” “我没事了。”凤絮很不习惯有人照顾她的情绪,听到韩晟似是要因为她耽误行程,忙说:“一点皮肉伤,好得快。我们不是还要找白色曼陀罗和‘见血封喉’吗?” “不急。你养好伤,我先帮你治脸。” “现在就能治了?”凤絮猛一抬头,将正准备帮她掖被子的韩晟撞倒在地,急得她忙滚下床榻,扑在韩晟身上,边摸边问:“韩大夫,没摔坏吧!你说能治了?不是还要两种药吗?现在就能祛除我脸上的胎记了?哎呀,我是不是压疼你了?真的能治了?不用去采药了吗?韩大夫,快起来,快起来!” 凤絮问了一大串,韩晟也没回答,只是将她扶到床榻边上坐好,才慢条斯理地说:“我可以用黑寡妇身上的剧毒暂时帮你把脸上的毒素压制住,以毒克毒,胎记会淡去许多,届时你多敷些粉也能遮挡住。也许过段时日胎记又会浮现,你只需再次用黑寡妇之毒即可。黑寡妇的毒性虽然霸道,但有我帮你调理,无需担忧。” 凤絮想了许久,不确定自己是否找对了韩晟的话中深意,问:“你说,我脸上的胎记是毒?什么毒?” 韩晟神情冷漠地看着凤絮,告诉她:“你说你自幼就有这个胎记,那应该就是胎里带毒。你身体无恙,那毒素大部分应该集中在你母亲体内。” “可是母亲她身体很好啊!” 韩晟眼中精光闪过,低声说:“这我就不知了,不过据我看来,生你之人倒是会因体内的毒素苦不堪言,身体虚弱不堪,生产时即便保住了性命,身子也应是极为孱弱的。” 凤絮听了他的话,一直低着头,沉默半晌,才抬起头,看着韩晟清亮的眼睛,可惜,如此漂亮的双眸却深藏着算计。原来他不是为了帮她治脸,而是想告诉她胎毒之事,刚才那话中又隐藏着何种深意,几许秘密呢?她不过是一个小姑娘罢了,何德何能让他这般费心。想想,之前他那样痛快答应她的求医,是不是也是有意而为之呢?世人皆知凤二小姐貌丑,便以为貌丑之人也智少,不想,连韩晟也以为她是个丑陋的傻子,任人摆布。凤絮总以为,有些人,是不一样的。 见她一直不说话盯着自己,韩晟也略有些不自在,抬手拂过凤絮耳边微散的秀发,柔声道:“别担心了,毒虽霸道,但已集于皮肉,与你性命是无碍的。” 凤絮心中轻叹,果然是美色误人,明知他别有用心,却在他抬手起唇间,心又沉沦了几分。她声音低哑,问:“为什么告诉我这些?你又想让我猜什么呢?” 韩晟不自然的扯开嘴角笑笑,笑容没了往日的清雅,手也悄然落下。心中讶于凤絮的聪敏和冷静。任何人听了刚才他的隐晦说辞,总会生出几分疑虑,一点猜疑,只要他稍加引导,凤絮定会动了一探究竟的念头,他也好“从旁协助”将一些旧人旧事查个清楚。不曾想,她冷静出奇,甚至无半点好奇,一声反问,也让他之后的话都再也说不出口。他对她,不够磊落。 不待韩晟解释,凤絮想起了之前说过的换皮一事:“韩大夫,上次你和我说可以将我脸上的皮换掉,我这才跟着你出生入死。现在怎么又改吃毒虫了?莫不是因着余下的两味药还没到手?” 韩晟无奈地解释:“换皮危险太大,不如以毒制毒来得稳妥些。我虽是神医,但不是神仙,换皮若是不成,轻则毁容,重则丧命。我已说过,你的胎记是受胎毒影响,若要换皮,不能只换表层肌肤,还要清除肌理毒素。过程极为痛苦,普通的麻沸散无用,这才需要白色曼陀罗帮你止痛。用黑寡妇抑制毒素虽然不能根除胎记,但我至少可保你性命无忧。” 韩晟还是小瞧了凤絮的决心,于凤絮而言,要是能成为像凤晴那样备受宠爱的美人,就算丢了性命,凤絮也是愿意的。“不知韩大夫对换皮一事,有几分把握?” 韩晟难得收了笑意,一脸肃容地劝说:“何必呢?皮囊而已,当真比性命重要?” “我想做个美人,像凤晴一样让人望之生喜的美人,不再为脸上的胎记自卑羞愧。至于生死,若我了无生趣的活在世上,生与死又有何区别。”凤絮顿了顿,又说:“你想我去探究的事,我的确很好奇,但却不急着想知道。若我的脸治好了,便去查查,一解心中疑惑。若我每日生不如死,知道些前尘旧事又有何用。” 听了这番言论,韩晟倒真的对凤絮有些佩服了,世间之人大多困于执念,拿不起放不下,才有了诸多人事牵扯,有了自缚之说,连他自己亦是如此。事关身世,又关生死,加之他故意引导,凤絮明明生疑,却能平淡应对,不论真沉稳还是假淡然,她都是一位难得通透的女子。 “早前我也曾托人寻找白色曼陀罗,近日有了消息。你若执意换皮,就多等几日,我多做些准备,成功几率便大些。”韩晟说,“至于胎毒一事,哪日你想知道了,晟定知无不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第四章 自那日两人一番促膝长谈之后,韩晟就没再出现在凤絮面前,凤絮在他房间门口堵了两日都没堵到人。要不是店小二打包票说看见韩晟一大早就出了房门,临走时还又付了两日的房钱,凤絮真以为他把她给甩了。 凤絮自小苦练飞刀绝技,吃过不少苦,也受过许多伤,人皮实得很。恶狼虽凶狠,但也都是皮外伤,没伤及内里,于凤絮而言并非大病。是以躺了两三日她就受不住了,韩晟不见踪迹,自己一个人待在房间里甚是无趣。手脚灵活了,凤絮就打算在镇子上转转,顺便也打探一下最近江湖的动态。 凤絮戴好帷帽,刚一出门就被店小二叫住,“姑娘,与您同行的公子吩咐小的和您说一声,您若是想要出门,午时前记得回来喝药,厨上还给您煎着药呢。药膏也要记得擦,于伤患处大有好处。” 韩晟真是细心,人都不知道跑哪去了,还惦记着这些。凤絮听后心中微暖,声音也不由得轻柔了许多:“我知道了,那位公子何时回来了你也告诉我一声。” “好嘞!”小二满脸堆笑应和着“姑娘这是要去哪儿?可需要车马?” 看着小二健谈,凤絮也不急着走了,扔给小二一角碎银子,问道:“我就是闷得慌,想四处走走。最近镇上可有什么新鲜事儿,你说与我听听。” 小二接过银子,人更显殷勤,引凤絮入了座,笑嘻嘻地捡了几件趣事来说说:“最近镇子上的趣事儿还真不少!前几日,有个姓张的猎户到猫耳山上打猎,竟猎了一头狼回来。姑娘您可能不知,这猫耳山可是咱们这儿远近闻名的凶山,山上的狼群可是惹不得,它们不但在山上称王称霸,有时夜里还到山下吃人。时间久了,猫耳山下就没人敢住了。这张猎户也是运气好,遇上了只受了伤的狼,一举将其猎杀,连狼肚子里的腑脏都给打烂了,可是成了大英雄咧!里正还请他吃酒哩!” “五脏六腑都烂了?被打烂的?”凤絮打断小二问道。 小二越说越激动:“可不是,张猎户好本事,隔着皮肉都能将肚子里头打烂喽!” 不对!凤絮细细一想,小二说的狼应该就是她在山上遇到的那些。她当时用的是飞刀,狼受的也是皮外伤。就算是伤口较深,被猎户捡了便宜,凭一个普通猎户的本事是不可能隔着皮肉将狼的内脏打烂的。能做到这一点的,不是天生神力就是内家高手。凤絮年纪不大,内家修为不高,凭她的本事别说将狼内脏打烂,就是一掌推倒都够呛。凤絮心中惊疑不定,向小二打听了一下猎户的住处,打算前去猎户家看看。 没走多远,就找到了张猎户家,就像小二说的,张猎户家门口热闹非凡,门前还挂着一整张连着头的狼皮,威风凛凛,霸气逼人,可见这狼生前也是一头威武的凶兽。凤絮站在门外看了一会儿,就见张猎户笑容满面地走出来和邻里打招呼。 凤絮看了几眼就离开了,打烂狼内脏的绝不是此人。这猎户行走之间脚步虚浮,身材结实却无锐利之气,并不是一名练家子。打烂狼内脏的一定另有其人。不论是何人,定是一名内家高手,他为何要去打狼?还是在她和韩晟离开猫耳山之后,会不会太巧了些 正在思索间,凤絮走进了一间茶舍,本不想喝茶,却因一时疏忽走进来,不好意思再离开,只得叫上一壶香茶,细细品味。说来也巧,旁边一桌也是江湖中人,两名剑士打扮的中年人正在叫骂,凤絮也就跟着听了几句。 满脸络腮胡子的那人声音中气十足,说起话来嗓音洪亮,正气哄哄地拍着桌子叫喊:“老子这张老脸都丢尽了!还喝什么茶,那混小子就是欠教训,就该让老子去好好收拾他!” “莫气莫气。”一旁略显瘦弱的男子安抚道:“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竖子罢了,他这般猖狂,日后定有人收拾他。” “哪还等得及日后!今日老子就想废了他!”络腮胡子一脸怒容,气得直拍桌子,险些将那本就不大结实的桌子拍烂了。 瘦弱男子为他斟了一杯清茶,又说:“兄台且听在下一言。那小子的确目中无人,但兄台可知我为何阻拦于你,不让你与他计较?” 络腮胡子脾气消了些,声音也小了些,问:“对啊!你为何拦着不让老子教训他!” “你还记得那小子拔剑的手势吗?他是右手反手拔剑,还挽了一个剑花,这是海棠山庄的招数,叫反手剑。他纵身提气的身法,却是凤仙子的踏月飞天。” 听到“凤仙子”三个字凤絮听得更认真些,这凤仙子不是别人,正是凤絮的姑姑凤飒。因轻功练得出神入化,起落间如月宫仙子,便被江湖上的朋友赞一声“凤仙子”。 络腮胡子也不傻,听了这话也思索起来,“海棠山庄与凤凰山庄并无往来,这小子怎么会两家功夫?莫不是你看错了?”说着自己也摇头,自己这兄弟本就是细心之人,这种事更不会看错。 瘦弱男子又说:“不管他是何来历,终归不是普通人,咱们何苦跟他较劲。再说,他这般不知天高地厚,日后还会得罪别人,用不着你我出手教训。” 络腮胡子得了个台阶,顺势而下,道:“罢了罢了,不与小辈一般计较。” 凤絮听着有点意思,姑姑可没收过徒弟,更不可能收和海棠山庄有瓜葛的人为徒。况且,姑姑这身轻功修炼的是她凤家绝学《九天飞仙》的身法篇,与爹爹所和她所修炼的刀法篇都是《九天飞仙》的精髓。只传凤家子弟,绝不外传。就连跟在祖父身边多年的几名高徒,也都只能窥其皮毛。当初何其想学轻功,却也是不敢肖想踏月飞仙这一招的。他们说的这小子究竟是谁? 凤絮想去打探一番,不料两人竟结账走人了,凤絮跟了几步,还没被那两人发现,就被一双白玉手臂拦住了去路。 韩晟皱着眉头,语气不满:“让你好生休息,你却是个闲不住的。你的伤口不好生养着,日后落了疤,可是不美了。” 这倒是戳到了凤絮的痛处,她最怕被人拿相貌说事。听韩晟这么一说,也顾不得打听什么奇怪的小子,乖乖的跟他回客栈吃药。 韩晟端着药碗,手持汤匙,轻轻吹拂,吹散了汤药的热气,那热气却被凤絮吸进了腹内,热热的,暖暖的,不苦,很甜。韩晟的温柔总是能让凤絮沉溺其中,凤絮甚至会想,自己若是那君王,也会愿意为博韩美人一笑戏一戏诸侯的。 骨节分明的指节轻敲她的额头,韩晟笑道:“发什么呆,今日出门都做什么了?” 凤絮回了神,将今日听小二说的打狼一事告诉韩晟,也将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韩晟听后不甚在意地说:“那山上的狼为祸乡间,说不定是哪位世外高人为民除害。” 凤絮觉得韩晟在敷衍于她,却又说不出什么理由与他争论。 韩晟不待凤絮反驳,又说起另一件事来:“我有一个朋友请我出诊,路途遥远,你可以先去医舍等我,亦可自行离去,等我的朋友带回白色曼陀罗,你又不曾反悔,我便替你换皮。” 凤絮琢磨了一下,问道:“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去啊?你看,我功夫不弱,你行走江湖的时候我也可以保护你啊,闲来无趣的时候我也可以陪你说话解闷啊,你再想取药我也能替你上刀山下火海的。” 韩晟微微一笑,说道:“不必这么麻烦,你想同我一起走也行,不过我明日就要出发,你的伤还需将养几日。” 凤絮狡黠一笑,说:“跟在神医身旁还怕治不好伤病,跟在你身边我的伤定能好得更快些。” 韩晟答应了,第二日就带着凤絮向东出发。身边有个神医果然不一样,凤絮一身可怖的伤口已经好了大半,配上韩神医自制的冰肌膏,连疤痕都淡不可见。惹得凤絮对这冰肌膏垂涎不已,想方设法从韩晟那里多讨要几瓶,以备不时之需。 走了几日,盗贼劫匪没遇到,殷勤打点的人倒是遇到不少。韩晟声名在外,医心仁术,江湖上受过他恩惠的人颇多,路上遇到了,总是热情相待。即便是那些没有过交集的,也想着打好关系,更显殷勤。 跟在他身边的凤絮也时常被人打量,明里暗里问询身份。韩晟自然不好告诉别人她是逃婚的凤二小姐,便找了个借口,和别人说凤絮是他表妹。打那以后,表姑娘凤絮突然多了许多“知心姐妹”。每路过一次“韩晟的朋友”家,自己就多了几个貌美如花的“姐妹”,每次聊得都是,韩医仙喜欢什么?韩医仙爱吃什么韩医仙喜欢什么样的姑娘?韩医仙平日里爱做些什么?表姑娘怎么不摘面纱啊? 一路走来,凤絮被问得颇为烦躁,抱怨韩晟是个招蜂引蝶的祸水,就该给他也带个面纱。没过几日,江湖上渐渐有了些奇怪的传言,据说韩医仙最喜欢研究尸体,最爱坐在尸体旁边吃饭,喜欢胖乎乎的姑娘,平日里最爱养些毒花毒草。这些据说,据说都是韩医仙那位脸上发了疹子不便见客的表妹说的。 起初,韩晟听到这些传言并没有生气,反而对凤絮越发的好。一日还亲自下厨为凤絮做了一盘包子。心虚的凤絮二话没说就把那些放多了盐且没蒸熟的包子吃了个精光。快入夜的时候韩晟才告诉凤絮,包子馅都是他用自己养了多年的毒花毒草做的,吃了这些包子,保证排毒又养颜。事后,凤絮果然在茅房中排了一夜的毒,第二日脸色惨白,人虚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因此事,凤絮对韩晟的认知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韩医仙不但玉树临风c风流倜傥c妙手仁心c悲天悯人,而且还小肚鸡肠c腹黑狠毒c有仇必报c做菜难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第五章 这一路上除却这些烦扰琐事,凤絮还听说了一个消息,一个和凤家有关的消息:神木教的左护法千手佛在押送教中圣物的过程中遇歹人伏击,千手佛如今重伤不起,神木教的圣物“桃眼”也被贼人盗取。那贼人所用武功正是凤凰山庄与凤凰楼的不传绝学——“九天飞仙”。神木教如今在胡玉林那里发了江湖悬赏令,请江湖上的朋友帮忙搜寻教中圣物。 这事儿本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出门露富被打劫了,在江湖中简直是不能再正常的事儿了。可这事情怪就怪在东西是从千手佛那里丢的,歹人用的还是凤家的“九天飞仙”。千手佛何许人也,那是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高手,成名已久,一身内家功夫已经臻至化境,贼人竟然能将千手佛打成重伤,如此身手,凤家绝学,令人心惊。只是高手何苦去抢于人于己都如同鸡肋的“桃眼”。 初听闻此事之时,韩晟见凤絮一点都不担心,问她:“神木教对‘九天飞仙’的说法可谓是言之凿凿。矛头都指向了凤家,你怎么丝毫不见担忧?” 凤絮解释说:“千手佛的名号我听我爹说过,那是老前辈了,硬拼起来,我爹可不是他的对手。我凤家能重创千手佛的也只有我爷爷了,但爷爷他老人家年事已高,自大伯出事之后,精神也越发不好,一直在凤凰楼中养病,怎么会去做宵小之徒。最重要的是,以爷爷的脾气,若真做什么事,绝不会留人于把柄。清者自清,凤家不怕对质。” “会不会有别人偷学了‘九天飞仙’,扰乱视听,诬陷凤家,想挑起两派纷争?” 韩晟说了一个最靠谱的理由,又被凤絮否定了:“不可能有人偷学。‘九天飞仙’的精髓在于心法,不在招式。而这份心法都是由长辈口口相传,若无人指点,这功夫是学不成的。”说到这儿,凤絮突然想起那天听闻会“踏月飞天”的少年,这其中,会不会有关联? 有一事凤絮不太清楚,问韩晟:“‘桃眼’是什么?为何旁人提起时都有促狭之色?那圣物是干嘛用的?” 有关“桃眼”,韩晟知道的要比凤絮一个久居闺中的姑娘知道得多。为她解释道:“‘桃眼’除了能做圣物之外还真没有别的用途。它是用神木教的那颗千年桃树的枝丫做成的一把琴,还是神木教开山立教的那位教主亲手制成的。听闻神木教曾遭逢大难,那位教主一己之力救了数百教徒性命,后因强敌围困,以身殉教,死后只留这把随身携带的琴。教中众人将这把琴供奉起来,是为了悼念先人。” “千手佛带着一把琴瞎溜达什么啊!好好地供在教中不好吗?”凤絮吃惊地说:“竟然还有绝世高手去抢它?” 韩晟也露出了促狭的笑容,双手一摊,说:“是啊!一把于人无用的琴,可是牵扯出了大纷争。” 此事虽然与凤家有那么几分不大不小的关联,但凤絮坚信此事必有误会,爷爷和爹爹定能处理妥当。但后来发生的种种事让凤絮不得不认为神木教都是一群傻子。 韩晟带着凤絮一路向东,起初二人如游山玩水般慢悠悠地闲逛。搞得凤絮一开始都没弄明白他们要去哪,问韩晟,他一副世外仙人的模样,含笑不语,就不告诉你。突然有一日韩晟收到一份飞鸽传书,他看过之后便对赶路十分积极,带着凤絮马不停蹄地赶到东海千岛帮。没错,为了赶路,韩晟还好心的为凤絮买了一辆马车,凤絮赶车,韩晟睡觉。凤絮怀着一颗颠死他的心,不出两日就赶到了东海千岛帮。 马车刚驶进千岛帮的地界,忽然,一柄飞剑如惊鸿一般急射而来。凤絮听得破风之声,立即甩出三把飞刀,噔噔噔,打在飞剑上,将剑打偏了几分,三刀一剑直插入马车旁的泥地中。 剑刚落,一声怒叱从天而降。只见一个清秀俊朗的青年侠士破风而来,一掌打碎了马车的车辕,一手揪住马车里闲适公子的衣襟,怒火滔天。牙咬切齿地质问还在悠然品酒的韩晟:“你怎么才来!我半个月前就传消息与你,你竟然才来!舒舒若是挺不过去,我要你偿命!” 面对暴怒的好友,韩晟丝毫不见慌乱,依旧淡然处之。不知从何处又变出一只杯子,给对方也倒了杯酒,示意他品尝一杯。来人很不给医仙面子,一把打掉了酒杯,拉起韩晟就要走,边走边没好气地说:“赶快去为舒舒诊治,再耽误,我可真是要揍你了!” 韩晟顶看不上这种粗俗做派,一个巧劲儿就挣脱了青年的挟制。凤絮见此,也收回了正要出手的飞刀。不由心想:韩晟果然不像江湖传言那般手无缚鸡之力,说不定功夫比自己还要好上几分。想到这里,凤絮心中黯然,自己对韩晟恨不得掏心掏肺,对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韩晟却从未对她透露过半分底细,果真只当她是一名普通的病人吗? “我人既已来了,就不会跑,你且带路吧。”韩晟对青年说完,回头又对凤絮说:“表妹啊!此人是东海千岛帮的少帮主莫凌川,为兄要是在这儿出了事,你可要和江湖上的朋友好生说说莫少帮主的所作所为啊。” 凤絮被这一声表妹闹了个大红脸,低头跟在后面默不作声。走了几步,想起件事来,小声地问韩晟:“你刚才可真是临危不乱,有大侠风范。不过,你怎么还在袖子里藏了个杯子?用它喝酒不嫌脏吗?” 韩晟被这一问噎了一下,白了凤絮一眼,迎风快走离去。凤絮看着韩晟的背影,一袭白衣,迎风而立,身如松柏,乌发飞扬,还真有几分仙人临世的意味。连方才那一记白眼都变得风流多情了。 凤絮感慨:不就是戳穿他装腔作势摆派头嘛,还使小性儿了,不过,就是使小性儿她也喜欢看。有一副好皮囊就是赏心悦目,美色惑人,美色惑人啊! 莫凌川行动间急迫得很,都顾不上和凤絮寒暄两句,拉着韩晟策马狂奔。凤絮一愣,这个人,就这么把她抛下了?好在凤絮轻功学得不差,虽没有“踏月飞天”的惊鸿气势,无法赶超马匹,但也不至于被落得太远。好不容易追到了一个别院,凤絮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不等说上话,莫凌川带着韩晟由跑到不知哪里去了。凤絮不禁想:到底是什么样病人,竟急成这样,快要死了不成? 凤絮和门口的小厮表明身份,对方一听她是韩晟的表妹,不敢怠慢,恭敬地请她到厅堂内上座,奉上香茶,妥帖伺候。凤絮虽说是江湖女子,但也是武林世家出身,自小耳濡目染,眼界也是不俗的,这所别院的布置,处处彰显不凡。小厮奉的茶,是时下女子最爱的“茉英”,茶清味甘,入口延绵,唇齿留有淡淡的茉莉香,很讨女子欢心。小厮能上得了这种茶,要不是自己机灵聪敏,善观善做,就是这别院里有人爱喝这茶,故时时备着。看这小厮呆呆地站在那里,凤絮更相信,这别院里,有一个女人,一个爱喝“茉英”精致女人。 茶换三盏韩晟和莫凌川还没出现,凤絮更加好奇了,到底是什么病人,能让莫凌川这样急迫,甚至失了风度。到底得了什么病,让韩晟花费了这么长的时间。当茶换五盏,和小厮大眼瞪小眼的凤絮终于忍不住了,她要去“更衣”! 这个小厮也是个呆的,听了凤絮的要求竟一时间呆愣在那,无奈之下,凤絮只得起身,一字一顿地同小厮说:“我要去解手,劳烦带路。” 小厮还是没动,反而向她身后看了看,凤絮正欲回身,只听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轻笑,一下子让凤絮闹了个大红脸。正在她不知所措之时,莫凌川在一旁解了围,“姑娘莫怪,我这别院从未招待过外客,小厮不懂事,望请见谅。在下这就命人给你引路。” 凤絮胡乱的抱拳拱手,匆匆而去,隐约听见身后的笑声仿佛更大了些。这厢,韩晟和莫凌川收敛了笑意,莫凌川从怀中拿出拿出一个盒子扔给韩晟,说:“你的报酬。”想了想,又忍不住叮嘱了句:“这东西你用时谨慎些,我知道你善制毒,但这个,稍有不慎,会迷了心智的。” 韩晟打开盒子,见里面已经制干的花白中带粉,瓣大不碎,制作干花之人手艺不错,没坏了药性。“我也希望用不到它。”韩晟语气略带怅然,“白色曼陀罗的药性非常霸道,若非必要,还是不用的好。” 莫凌川对韩晟的脾气秉性还是了解一二,对待江湖事物,他态度不明,亦正亦邪。但对病人,可谓是医者仁心,不会枉顾病人性命。也正是因他不参与江湖事,莫凌川才敢找他来救舒舒的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第六章 凤絮回到大厅的时候,这两人已经闲聊到千手佛被偷袭的事儿上来了。凤絮刚好听到莫凌川说千手佛重伤难治,前几日神木教还曾派人到千岛帮花重金求救命仙丹“不死丹”。 这“不死丹”本是千岛帮的不传秘药,传言,是第五代帮主在一次出海时,偶遇仙人,受仙人指点,得了一份起死回生的秘方,炼成丹药后,就算人死了,只要立即服下此丹药,都能起死回生。 当初此事被传得神乎其神,江湖上还为了这秘方掀起了一场不小的风波,后来不知为何就不了了之了。这么多年来,也没见到千岛帮拿出神药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儿,是以,江湖上的朋友们都以为那就是老帮主酒后胡吹的。但千岛帮坚持说自己有神药,却又拿不出来,慢慢的大家也就将此事淡忘了。这次神木教竟然派人来千岛帮求药,别说是莫凌川,就连千岛帮帮主莫归元都感到惊诧,要不是千手佛真的重伤不治要驾鹤归西了,就是神木教没事找事。按照常理来讲,历来远离中原江湖纷争的南疆神木教是不会做这种无聊之事,但近几日有关他们教派的事儿,总是处处透着古怪。 韩晟对莫凌川所说的“不死丹”还是挺好奇的,趁机打听:“你们帮里真的有那不死神药吗?” 莫凌川双手一摊,无奈地说:“我跟你们一样,听说过,没见过。这么多年了,你们听说过我们帮里有人起死回生了吗?” “难不成真是先帮主酒后胡言?”韩晟若有所思地喃喃道。 莫凌川狭促一笑,“你且等我当了帮主,知晓了这帮中机密,若真有不死神药,我也会让你见识见识。” 韩晟凤眼微挑,唇角微扬,略带戏谑之意,“若你能活得比你大伯长久,我还真有机会一见不死药的真颜。怕只怕,没等莫帮主退位,你就要被那位舒舒姑娘害死了。” 莫凌川脸色一变,声音微哑,但语调十分坚定,“我与舒舒之间的事情,你们都不要插手,只要我一日不死,我绝不会让任何人动她分毫。若有一日我死在她手里,也算全了我与她之间的情谊。” 听到这儿,凤絮也不好再躲在外面,轻咳两声,示意他们自己已经回来了。听见声响,莫凌川果然收敛了神色,一本正经地端坐着,好一个姿态风流的名门子弟。 韩晟见凤絮回来,也起身对莫凌川说道:“我先带表妹前去安置,明日辰时我再来复诊。” 莫凌川这里也不便留他,顺势说道:“客栈我已经帮你订好了,只是起初不知道你还带着表妹前来,故而只定了一间上房,我这就让小厮再去订一间。” 韩晟也不推辞,又提醒莫凌川:“刚才走得急,我们的马车还在官道上,还劳烦你派人去找一找,若是丢了,再给我们补一辆。” 韩晟果然记着莫凌川一剑劈坏马车的仇呢! 凤絮对他们口中的那位舒舒姑娘还是颇为好奇的,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个舒舒姑娘就是爱喝“茉英”的女人,和莫凌川有着非同一般关系的女人。可惜莫凌川将她当宝贝一样藏着不叫人看,凤絮是没机会一见其真容了。 回到客栈,果然看到客栈门口停着一架华盖马车,彩缎为饰,香气袭人,车里还铺着一张雪白兽皮为垫,一股子华贵之气迎面扑来,怎么看都像是一个贵族小姐的车驾。 凤絮略微吃惊地对韩晟说:“你和莫凌川一定是很好的朋友,不然他怎会如此了解你的品位。”韩晟坐车的时候事儿最多了,没有毛皮垫子嫌座椅不舒服,马车不熏香嫌车里有汗臭味,香气浓了不行,香气太淡了无用,总之难伺候得很。苦得凤絮平日里赶车的时候还要给他找香草装饰马车。有时候凤絮会想,幸亏自己平日里不是那些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小姐,不然这一路走下来,非被他折腾掉半条命不可。 韩晟对凤絮的言论不可否置,他近来指使凤絮越来越得心应手,对她说:“你去前街的广德楼里买一壶白梨春,他家的酒可称得上是一绝。” 凤絮微诧,不禁问道:“你平日里不是不好酒吗?” 韩晟摆摆手,笑着说:“不好劣酒而已。你且去吧,他家的白梨酥味道也很是不错,你也可以买来尝尝。” 凤絮一听到白梨酥三个字眼睛都亮了起来,她平日里没别的爱好,就喜欢吃甜腻的糕点。不过她总觉得爱吃糕点会影响自己的大侠的光辉形象,总是很克制,却还是被韩晟发现了。也是,这段时间大家总是一起吃饭,遇到这种甜腻的点心,凤絮总会多吃几口。韩晟心里记着这个小细节,所以才让她去买白梨春,可他却又不爱喝酒,许是为了让她尝尝那味道不错的白梨酥。总之,凤絮是这样的想的,便高高兴兴地去了广德楼。 凤絮前脚刚走,一个身穿青色长袍,面色苍白的年轻男子从暗处走出来,在韩晟身侧低声说了些什么,韩晟剑眉微挑,低声冷笑。青袍男子听到这一声轻轻的冷笑,默默地向后移了半步。韩晟也不理他,转身进了客栈。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莫凌川的别院里,凤絮心里的那位神秘女子舒舒正躺在床上,眉头紧皱,面露痛苦之色,嘴里不住地呢喃,似是陷入了梦魇。莫凌川就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美艳女子,紧握的双手却暴露了他焦躁的内心。看到舒舒陷入痛苦,恨不得以身代之。也许他和舒舒真的是上辈子欠下的孽缘,不死不休,这一世又要互相折磨,宁可腐骨蚀心,却又舍不得,放不开。他今天和韩晟说的都是真的,也许真的有那一日,他和舒舒不得圆满,他宁愿死在她手里,也不忍她受半点愁苦。 守到半夜,舒舒终于脱离了梦魇,呼吸渐渐平稳下来。韩晟不可察觉地松了口气,帮舒舒掖好被角,熄了烛火,才离开这间屋子。莫凌川刚走,舒舒就睁开了眼睛,眼中的迷茫一闪而过,瞬间恢复了清明,眼中迸出冷意,面若寒霜。 门外传来断断续续的话音,一听便是莫凌川的声音,另一个人是谁她却不得知了。舒舒现在身受重伤,听觉也大不如从前,只能隐约听见门外的声音,却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不管说什么,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任何事都做不了。 舒舒活动不便,倒是比以前想得更多了。以前谷主不让她思考,一个好的杀手是不需要思考的,谷主常常说,当杀手主动去思考了,那他就活不长久了。舒舒想,自己许是真的活不长了。如今自己被莫凌川困在别院,很多事都做不得,连谷主交代的任务都无法按时完成,届时就算莫归元不杀她,谷里的鞭笞之刑她也受不住。除非自己能在这别院中躲一辈子,可是,凭莫凌川,又能护她到几时,况且自己也不想再拖累他了。豪气干云的少年侠士,背后又有庞大的家族势力,大可在这云翻雨覆的江湖中留下浓墨重彩的辉煌一笔。可他偏偏遇上了她,终究是她拖累了他。 满月高挂,星辉绚烂,皎皎银河,谁诉相思。那一夜,本不该相遇的两个人,却在这如水的月光中相遇了,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只叹人生初见,不止初见,明知相守不如怀念,却抵不住常牵念。 这一夜,两个人一头东,一头西,共赏一轮月,共诉一段情。只是,说不得,不得说。 夏日里的艳阳总是来得很早,今天天刚放亮,凤絮就睡不着了。起因还是昨儿个去广德楼帮韩晟买酒。酒倒是买到了,只是那传闻美味绝伦的白梨酥却是无缘尝上一口,店小二告诉她,这白梨酥每日只做十三份,早上楼里大门一开,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被买个精光。像她这般下午才去的,肯定是买不到了。故而,馋虫被勾起来的凤絮起得特别早,打算守在广德楼门口,非要吃上那白梨酥不可。 凤絮出门早,下楼时遇到店小二,便和小二嘱咐道:“我要去广德楼一趟,和我同行的那位客人若是醒了,你便同他说一声。” 小二笑道:“呦!您二位起得可真早。和您同行的公子也是早早的就出门了,比您还要早些。那会儿子小的才起,便见公子出门去了。” “他出去了?”凤絮吃惊地问:“可知他去哪了?” 小二摇摇头,说:“这小的可不知。” 凤絮也不便再问,问也问不出什么了。相处的时间越久,凤絮越觉得,韩晟此人太过神秘,神秘的已经超出一个神医应有的神秘感了。凤絮甚至怀疑,韩晟身上,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不过,凤絮从未想过去打探什么,也没资格打探什么。她和韩晟,一为医,一为患,即便她心生爱慕,但只要这脸一日治不好,她就不敢有任何奢求。现在这样就很好,他愿意救治她,愿意带着她,她就很满足。很小的时候凤絮就知道,女孩子可以撒娇,可以任性,唯独她不行。因为貌丑,撒娇会让人厌恶;因为貌丑,任性会被人不喜。站在客栈门口,凤絮感慨万千,自己许久都未曾如今日一般忧虑了,只希望韩晟能尽快为她治脸,是成是败,给她个痛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第七章 晨间这一番思虑让凤絮没了吃糕点的心思,反正也出门了,索性在这临海城闲逛起来。这里本是朝廷的贬官流放之地,海外多有海贼出没,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早些年这里很不太平,久而久之,临海城便有了人人习武,剑不离身的风俗。习武的人多了,帮派也就渐渐多了起来,大家你争地盘我抢生意,把这本来就不安宁祥和的城镇搞得更加乌烟瘴气,民不聊生。 后来,因海贼猖獗,朝廷对此地也是不管不问,临海城不胜其扰。三大帮派在莫家的说和下,决定合成一派,号称“千岛帮”,共御海贼。又因莫家势大,兼财力雄厚,这才奉了莫家家主为帮主。几代传承下来,千岛帮因抗击海贼,保一方安宁,在江湖上名声大显,已是江湖中不可小觑的一股势力。这临海城居民也在千岛帮的庇护下,过上了太平日子。 清晨的临海城,宁静祥和,偶尔听闻几声鸡鸣犬吠,颇具趣味。凤絮难得享受这种安宁,只是转眼之间,这份宁静便被一阵嘲杂打破了。 前面街上一处别致的小楼里,突然传出一阵叫骂声,转眼间一个红衣少年被几个大汉从阁楼里扔了下来。就在即将落地之时,只见这红衣少年一个燕子翻身,稳稳地站在楼下,嘴角还噙着一缕坏笑,痞气十足地对楼上的人说:“小爷我有的是钱,就是不想给你们。你们家的姑娘没才没色,睡了小爷,还是你们占了便宜哩!” 这就是凤絮和刘玉的初见,若干年后,凤絮常常会回想起这一幕,这样肆意而活的刘玉,这样快意恩仇的刘玉,才算得上是不枉此生。而此时此刻,凤絮只觉得这是个欠揍的小子,尤其是那噙笑的嘴角,真应该被揍上一拳才是。 楼上的人更是气愤,几个大汉叫骂着跑下楼,个个手里举着刀剑,奔到楼下,扬刀便砍。这几个壮汉虽长得人高马大,可手底下的功夫却是稀疏平常,揎拳舞袖,刀剑挥舞中,不见章法,只是一窝哄地朝红衣少年乱砍。反观红衣少年,躲闪间逸态横生,姿态风流,毫无窘迫之意。看似在躲避拳脚,实则脚下行动间,暗自隐含八卦阵法。让这几个大汉总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抓到他了,却每每持刀砍下去时,都差了那几分几厘。 观战的凤絮看了一会儿就觉得无趣,这红衣少年功夫不弱,大汉们来势汹汹,也奈何他不得,红衣少年也没有伤人之意,这场争斗,毫无悬念。凤絮即便看不惯红衣少年的欠抽样,也不会无聊到路见不平。既不插手,也无看下去的必要了,凤絮转身欲走。恰在此时,一个大汉被红衣少年踢了一脚,手里的刀一不留神飞了出去。倒也是巧,这柄刀不偏不倚的奔着凤絮袭来。 大刀笨重,来势并不凌厉,但要真被它砸到,恐怕也要痛上许久。红衣少年有心提醒凤絮,刚喊了句:“快闪开!” 那笨重的大刀就被一柄小巧的飞刀打偏了方向,“叮”的一声,大刀应声而落,飞刀势起,破风而去,不偏不倚地落在了红衣少年的脚旁。 红衣少年心中微惊,他根本没看清前面那个覆着面纱的女子是如何出手的,一瞬,不,也许连一瞬都不到,飞刀就已经到了他脚前。红衣少年心想:好功夫,可比这群蠢货有趣多了。 这样想着,忽然,红衣少年抄起脚边的长刀,不拘招式,直向凤絮劈来。这一刀,可是和那些大汉的乱砍大大不同。红衣少年的力道迅猛,雷厉风行,招式大开大合,端得有几分霸气。 凤絮还没想明白他为何会向自己出手,身体已然给出了反应。莲足一点,飞身而退,堪堪避过那刀。红衣少年刀势不停,追着凤絮而去。看眼避不过,凤絮提气一跃,足尖点着刀尖,翻身飞到红衣少年身后,一掌向他后背袭去。红衣少年头也不回,反手一刀,生生将凤絮逼退三步。转眼间,已是过了一个回合,两人同时收了手,心中赞叹:好身手!同时也暗暗防备着对方。 “姑娘这身功夫练得不错!”红衣少年咧开嘴,露出洁白的牙齿,笑嘻嘻地对凤絮说:“在下千岛帮刘玉。敢问姑娘芳名?” 凤絮眉头一紧,觉得这小子也太过肆意妄为,当下也不理他,转身就走。刘玉见她要走,可是不依了。这边想要跟上她,那一边,那些个大汉还想要拦住他,刘玉将刀一掷,那柄刀从一个大汉耳边飞过,直插门板,刀入门板足有三寸,大汉们一惊,当下动都不敢再动,更不提追上前去了。刘玉解决了麻烦,嬉皮笑脸地追上凤絮,一劲儿地问:“姑娘刚才那一记飞刀出手可真快,想必也是师从名门,不知是你师父是谁啊?” “姑娘轻功也练得不错,恰巧我也喜欢研究身形步法,要不我们切磋切磋。” “我看姑娘年纪应该不大,就有如此身手,很是难得。平时一定下了很多苦功吧。” “我听说江湖上擅长用飞刀的要属飞刀门了,姑娘是飞刀门的人吗?” “不对,我以前见过一个飞刀门的门徒,他出刀可没姑娘的气势。那姑娘师从何人?听说凤凰山庄的凤庄主擅长使飞刀,难道姑娘是凤凰山庄的?” “咦?我猜错了吗?姑娘怎么不说话?” 刘玉此人,绝对是个话唠。凤絮才走了一条街,就被跟在身后的刘玉扰得不厌其烦。凤絮有心要甩掉他,可无论自己怎么走,刘玉都紧紧跟在自己身后,甩也甩不掉。不明白这家伙怎么就盯上她了呢!要不是自己是逃婚出来的,不方便暴露身份,她早就把脸露出来,吓死他! 凤絮走得飞快,一心要甩掉身后的“麻烦”,她幼师同姑姑凤飒学过一段时日的轻功,虽说学艺不精,但糊弄普通的江湖侠客还是够用的。不成想,自己走了三条街,那“麻烦”就跟了她三条街,一步不落,一句不停,扰得她头疼不已。现在天已经大亮,街上人来人往,也不便出手。甩不掉,打不了,一项不善交际的凤絮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就在凤絮头疼之际,恰好碰到一熟人,凤絮大喜,冲着刚从一家铁铺走出来的莫凌川喊道:“莫大哥!” 莫凌川循着声音看见凤絮,转而却把目光望向了凤絮身边的红衣少年,眉头一皱,大步而来,看似不经意地走到凤絮和刘玉之间,将二人隔开,双手抱拳,眉眼含笑,朗声道:“韩姑娘,相逢即是缘,姑娘可是要欣赏这临海城风光,若姑娘不弃,在下陪姑娘走一路可好?” 再见莫凌川,凤絮真的相信他是千岛帮的少帮主了,不论样貌,就说这通身气派,举手投足间的风雅,就不是普通跑江湖的侠士可比的。那一抬手,那一微笑,真是松风水月,未足比其清华。初见时,莫凌川满脸怒容,神情悲切,又是匆匆一见,她还不曾觉得这位少帮主便是江湖中人人称赞的年少有为的江湖新秀。江湖中人对名门之后总是多有赞誉,这赞誉嘛,大多都如同掺了水的酒,真假自知,凤絮也算是名门之后,其中水分嘛,呵呵。 今日的莫凌川,眉头间仍藏着一抹郁色。但容色举止,却是恢复了平日的清风朗月。前日喝了韩晟开的药,舒舒身子好了许多,人也有了些精神,偶尔也能起身活动活动。舒舒身子好转,莫凌川也有心思做些别的事。今日想起舒舒的兵器毁了,就想着来铁铺为舒舒打一件防身的兵器,恰巧遇到凤絮。令他意外的是,刘玉竟然和凤絮在一起。 听到莫凌川叫自己“韩姑娘”,凤絮才想起来,她和韩晟一直没告诉过莫凌川自己的身份。不过,这样更好,免得被他发现自己是那位“名震江湖”的凤二姑娘。说来也怪,她以韩晟表妹身份行走时,大家从来都不问她姓什么,每次都叫她韩姑娘,难道大家都没有考虑过,既然是表妹,又怎么可能和韩晟一样姓韩呢?曾经纠结过一阵的凤絮后来也释然了,姓什么不重要,就如同表妹不重要一样,重要的是没人知道她姓凤。 一旁被忽视的刘玉不等凤絮答话,就大叫起来:“原来你姓韩,韩姑娘除了飞刀还会使什么?越女剑?长剑?啊啊!难不成你还会使大刀?” 凤絮和莫凌川一同忽视了刘玉的存在,凤絮向莫凌川靠了靠,低声说:“劳烦少帮主送我一程。” 莫凌川也是怕刘玉这个混不吝的捣乱,当下便要带凤絮离开此处。被忽视许久的刘玉这下子不干了,这屁大点地方的他早就玩够了,城里有哪些高手他也都一清二楚,招式套路也没什么新意,好不容易碰到个功夫不错的姑娘,还没摸清人家的武功套路呢,就被莫凌川截了胡。当他临海城小霸王的名号是白吹的! 心里憋着气,刘玉伸手要拦住二人,莫凌川对他早有防备,手腕翻转,长剑一档,轻轻松松将人推出三尺,这一推一拦间,凤絮二人已走出七八步远。刘玉心知自己打不过莫凌川,恨恨地朝莫凌川背后吐了口痰,嘴里哼哼:“装模作样,等小爷练到第八式,打得你满地找牙!” 避过了刘玉,凤絮长舒了口气,这家伙着实难缠,要是从前,她早就一刀砍过去了。真真是虎落平阳,自从逃婚出来,做什么事都畏手畏脚的,生怕被人发现自己的身份。她在江湖中可没什么好名声,再者,她如今一心等着韩晟为她换皮,可不想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莫凌川对这个小霸王也是头疼的紧,想不到今日一出门就碰上了他。思及此,他望向凤絮,那隐藏在帷幕下的面容神色不清,不知在想些什么。莫凌川想了想,因着韩晟的关系,还是决定出言解释:“韩姑娘,方才那人是我帮中新秀,生性洒脱不羁,行事没个章法。因着年纪小,帮派之中大家也多是迁就他,也养成了写无法无天的性子。若有得罪,我先在这里替他陪个不是,望请见谅。” 说罢,莫凌川还真向凤絮抱拳作揖。凤絮可不敢受这个礼,她身子一侧,伸手将人虚扶起来,忙将方才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个清楚。莫凌川听说刘玉又到那种秦楼楚馆惹事,当下也黑了脸,却当着凤絮的面也不好说什么。凤絮估计刘玉此人在千岛帮中身份不低,怕是连莫凌川也奈何他不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第八章 二人话罢,路却还没走完,凤絮正想着二人同行却无话,略显尴尬。莫凌川就提起了最近江湖中一件趣事,一路说笑,气氛颇为融洽。凤絮不禁感慨万千,与韩晟相比,莫凌川此人在正常状态下,还真算得上是一个有风度c有涵养的浊世佳公子。 莫凌川提起的是近日在江湖上搅起风浪的神木教,这神木教的长老千手佛被重伤后,一直在教中养伤。伤势始终不见好转,为了这事,神木教还来千岛帮求过药,这事自然是不了了之。不过,这几日神木教追查“桃眼”还是小有收获,有人在武林盟主胡玉林那里透了消息,说是曾在亳州见过一个少年,身上背着一把琴,这琴通体乌黑,琴身上有两根琴弦,两道剑痕,像极了传说中的“桃眼”。 因神木教在武林盟主那里设下了江湖令悬赏,自然有求财之人想抢夺这把琴,但这少年轻功出奇得好,普通人根本近不了他身,更别提抢什么琴了。几次交手下来,有心人还是看出来门道,这少年的轻功身法与凤家仙子的“踏月飞天”极为相似,不但有其形,更有其□□,不少人猜出这少年怕是和凤凰山庄关系匪浅,明抢都改成了暗查,又是另一番计较。 凤絮听了这事儿,心中思绪几转,将门中的少年们悉数盘算了一番,根本没有这么一号人物。莫说“踏月飞天”这种上乘功法从不外传,就算真有人学得一招半式,也不可能年纪轻轻就学的姑姑的□□。门中要是有这等天才,她不可能不知晓。若是有人偷学,不,不可能。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马上被凤絮否定了。她和何其也去姑姑那里偷学过,没有心法,怎么练也是四不像。 自从大伯出事后,如今这世上练成“踏月飞天”这招功夫的只有凤老庄主凤长清,也就是凤絮的祖父,凤仙子凤飒,以及凤絮的堂兄凤珀。而凤絮的父亲凤成天受天资所累,并不适宜这门功夫,故多年来潜心钻研刀法,于飞刀一技威震武林。 世人皆知凤家有一本武学秘籍,名唤《九天飞仙》。却不知《九天飞仙》一书中又细分为《刀法篇》c《剑法篇》c《身法篇》c《暗法篇》。四个篇章相互独立又相辅相成。凤絮记得祖父曾经和堂兄说过,这四篇连同心法是凤家百年传承间历代先人编纂修订,终成体系,包罗甚广,不少凤家子弟一生能将一法修炼到极致,已是大能,武林之中也难逢敌手。据凤絮所知,凤家子弟最初修炼武功之时,都会选择一篇修习,从未听说有人会兼学两种。一是常人天赋有限,贪多嚼不烂,多学无益,不如潜修一法。二是族中不许,凤家秘籍都藏在凤凰楼中,由族中长老和族长守护,百年间,只有族长才被允许进楼修习整套《九天飞仙》。 凤絮在心里盘算,在凤凰山庄,姑姑并未收徒,父亲只传授弟子刀法,当年大伯修习的是剑法,大伯去世后,由三爷爷传授弟子剑法。至于暗杀之法,凤絮从未见过,偶有听闻,无从考证。至于祖父,自大伯去世后一直在凤凰楼中教习堂兄凤珀。算来算去,凤家弟子就算会些轻功,也学不到“踏月飞天”这种高深的气功身法。如果不是凤家子弟 莫凌川见凤絮深思不语,心中也有了些思量,旁敲侧击地试探:“韩姑娘,似乎对这件事很感兴趣?” 凤絮收敛心神,笑着应对道:“对于江湖的趣事,我都很感兴趣。平时很少听人说这些,今日听少帮主这一说,那少年,是凤凰山庄的人喽?难不成,真的是凤家的人抢了琴,打伤了千手佛?” 莫凌川并未回答凤絮这些看似懵懂无知,实则犀利的提问,耍了个小花招,意味深长地说:“江湖之事,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假亦真时真亦假,真亦假时假亦真。你若当真,它就是真的,你若不屑一顾,它就是假的。” 这一席话,答得真巧妙,和当年凤老庄主曾说过的“习武之人,只有手中的兵器是真的。”有异曲同工之妙。凤絮朝莫凌川虚拜一拜,诚心赞道:“少帮主高见,小女子受教了。” 两人有说有笑地走回到客栈,在客栈里倚窗远望的韩大医仙看到这一幕,英眉一挑,冷哼一声,“啪”的一声关上了窗户。听到这一声响,楼下的两人一齐抬头向上望,莫凌川狡黠地眨眨眼睛,故意冲着楼上朗声道:“在下今日与韩姑娘相谈甚欢,不知姑娘明日可否得空,寒舍备了些许好茶,请姑娘品鉴。” 凤絮看了看那个映在窗子上的挺拔身影,十分配合地说:“少帮主见识广博,对江湖之事见解独到,小女子深感佩服。若能登门讨教,荣幸之至。” 莫凌川留下一句恭候佳人,就急着回别院了,逗逗韩晟也就算了,舒舒还在家里等他,出来久了他也放心不下。 凤絮刚一进客栈,店小二就跑过来告诉她:“姑娘你可回来了,和您一起的公子听说您一大早就出了门,就在楼下等了您许久,这刚刚才上楼去。” 凤絮心中一喜,隐藏在帷幕下的脸也止不住笑容。韩晟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在意她的吧。如果她的脸能治好,或许,真的能梦想成真呢。 此刻,韩晟正坐在一边喝茶一边等凤絮。凤絮在门口就已经打好了腹稿,打算和韩晟解释刚才的事,若是他误会了,可是不美。凤絮整理好衣衫,含羞带怯地推开房门,莲步轻移,欲语还羞,一切都很美好。刚要开口,就被韩晟的一句话堵住了嘴。 韩晟从怀中掏出一个盒子放到桌上,眼带笑意望着凤絮,说:“白色曼陀罗已经到手,明日我们返回医舍,晟便可为凤姑娘诊治了。” 凤絮一听,内心激动不已,不顾礼节,一把将韩晟的手紧紧地握住,身子因激动的微微颤抖,声音也变了调子。“真c真的!太好了!韩大夫,您就是我的恩人,我的再生父母。小女子无以为报,要不” “啪!”一把折扇堵住了凤絮后半句的“以身相许”。韩晟默默地抽出自己的手,一拽,没拽动。望着凤絮亮晶晶的眼睛,韩晟反手握住凤絮的手,柔情似水地说:“想要报答我也是容易,诊金五千两。姑娘付款之日,便是晟为姑娘诊治之时。” “五千两?”凤絮一下子拔高了声音,“你之前没说要这么多诊金啊!” “在下当时是说姑娘找齐药材便帮姑娘诊治,可没说不要诊金。”韩晟终于抽回了自己的手,心想,这姑娘手劲儿可真大。 凤絮顿时蔫儿了,声音也小了许多,“我没那么多钱。” 韩晟将折扇一合,颇为理解地打了个折扣:“这样吧,看在大家相识一场的份上,明日你护送我回医舍,这一来一回,算是我请你做护卫,扣除中间的车马住宿等费用,我免你五百两。” “能不能再免点?”凤絮苦着一张脸,四千五百两和五千两对于她来说一点差别也没有啊。 “四千五百两,不二价!”韩晟一锤定音,留下凤絮愁眉不展。 虽然凤絮也算得上是千金小姐,但她的千金和别的姑娘不一样,她练坏的飞刀,凑凑能有一千斤。别说是她,他们整个凤凰山庄一年的收入有没有五千两都不一定。神医,果然是个赚钱的职业。 把脸看得比命还重要的凤二姑娘当然不会因为五千两而放弃治疗,毕竟当初取药都差点把命搭进去,仔细想想,也许自己的命不值五千两,但是一张美人脸还是值得的。 几番挣扎后,凤絮同意了韩晟的要求,并表示,还有没有别的生财之道介绍给她,让她也能早日凑够诊金。 韩晟想了想,忽然想到了近日江湖中的几件大事儿,便出了个主意:“凤姑娘武艺高强,不妨去胡盟主那里接江湖令,赏金貌似很高。” 凤絮一听眼睛也亮了,她在凤凰山庄的时候就听说过江湖令,有很多游侠都会去接江湖令赚银子。掂量着自己的功夫,凤絮觉得,这事儿,靠谱! 见凤絮若有所思,韩晟嘱咐她别忘了收拾包裹,明天下午就走。风絮点点头,忽然想起来莫凌川别院里的“茉英姑娘”,略带好奇的问韩晟:“少帮主的忙已经帮完了?” 韩晟斜眼扫了凤絮一眼,这一眼,风流蕴藉,流光溢彩。凤絮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脑子里突然闪现出孩童时读过的一句诗“夭夭桃李花,灼灼有辉光。”传闻中的龙阳君,大概也就是如此容色吧,流盼发姿媚,言笑吐芬芳。 为色所迷的凤二姑娘压根就没听清韩晟说了什么,只隐约听到了“明日一早再去看看”的话。韩晟说完就走,待人走了,凤絮才回过神来。这么多年来,凤絮终于发现了自己除了练功的另一个喜好:美色! 这一夜,凤絮罕见地失眠了,躺在床上的傻姑娘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傻笑,再配上她那可怖的胎记,着实渗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第九章 夜凉如水,无心睡眠的也不止凤絮一人。别院中,舒舒暗自调息内力,感觉一股暖流由丹田而生,缓缓游走在四肢百骸的经脉之中。运功一个小周天后,发现体内的毒素已经清除了大半,唯有胸口还是隐隐阵痛,当初莫归元的那一掌,终究还是伤了她的心脉。纵使韩晟医术超凡,也无法在短期内治好这处暗伤。心脉之损,还需温养。 可是,她没有时间了。 舒舒悄悄地打开门,意外的,见到了寒霜中的莫凌川。莫凌川解开自己身上的斗篷,细心地将它系在舒舒的身上。 “夜里凉。” “我”舒舒低着头,不敢去看他,不敢去看这个明明就在心尖上的人。 系好斗篷,莫凌川一把将这个衣着单薄的姑娘抱在怀里。 “这样会不会暖一点。” “陵川,我” “嘘!让我再抱抱你。” 安静的夜里,情人间的私语也越来越轻,生怕扰了美梦,碎了温馨。 再美的梦也是要醒的,月儿暗了又明,舒舒把头埋在情人的怀中,闷声说:“我要走了。” “嗯。” “我妹妹还在醉蜂谷,我不能害了她。” “我明白。” “有人要莫帮主的命。谷主收了银子,我失手了,还会有别人的。” “大伯早有准备。” 舒舒自嘲地笑笑,心想,千岛帮自然是准备充分,不然自己当初怎么会那么轻易混进莫归元的寿宴,千岛帮又怎么会让一个陌生的丫头为帮主献酒。他们在给她出手的机会,一步步引她这个杀手上钩。献酒的时候,舒舒已经有所怀疑了,但,骑虎难下。 莫凌川,你又在这件事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时间过了许久,又许是只过了片刻,夜色还是那么迷人,很多话,只有在这迷人的夜色中,才能说。有些事,只有在这样迷人的夜色中,才能做。 舒舒还是推开了莫凌川,拢了拢身上的斗篷,狠下心,说:“我走了。” 莫凌川拉着舒舒的手,将自己今天刚打好的兵器放到她的手上。 “留着防身用,若是想我了,也算是个念想。” 舒舒接过短剑,摸到刀柄上凹凸不平,似乎刻着什么字。刚想要看看,却被莫凌川拦住了,“以后再看。” 舒舒将短剑收起来,要走时又被莫凌川拦住了。莫凌川从背后紧紧地抱住舒舒,含着笑意说道:“你还欠我个回礼,下次见面,送我可好?” “好。” 夜还是那样静,该走的人还是留不住。莫凌川望着舒舒离去的背影,喃喃自语,下次再见又是何时呢? 第二日一早,韩晟就来到了莫凌川的别院,身后还带着一条名叫凤絮的小尾巴。凤絮对莫凌川的金屋藏娇抱有极大的好奇心,打算在临走之前见一见佳人。 见到莫凌川的时候,他正坐在一级石阶上喝酒,神情落寞。凤絮感慨,她只见过莫凌川三次,却见到了三个不一样的莫凌川。今日这样的莫凌川,最可怜。 “她走了。” 韩晟没听莫凌川说话,他还在考虑要不要坐下来安慰好友,但石阶太脏了。纠结了一阵的韩晟还是决定“舍命陪君子”,他从凤絮那里要来一块帕子,垫在石阶上,坐在上面,陪好友一醉。 凤絮咬牙切齿地看着韩晟屁股下面那块雪白雪白的手帕,长这么大,她绣成的帕子屈指可数,这一块,是她绣得最好的一块了,他竟然,太过分了! 可惜面前的帷幕太厚,凤絮凌厉的眼神无法穿透,两个大男人丝毫没有感受到她的愤怒,反而将她当丫鬟一般使唤。 丫鬟凤絮为二人拎来两坛好酒,顺便从厨房拿了两道下酒的小菜,自己又搬了张椅子。打算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小菜,一边津津有味地听莫凌川的八卦。不过莫凌川并不打算说给她听,故而,凤絮就这么看着两个大男人坐在地上喝酒,一坛又一坛,等到莫凌川醉意朦胧,凤絮终于问出了憋在心里许久的问题:“谁走了?” 韩晟撇了凤絮一眼,略显尴尬地凤絮仗着帷幕厚实,舔着脸又问了一遍,“到底是谁走了?” 莫凌川是个很有教养的少侠,即便醉酒,也绝不多话,相反,要比往日更加沉默寡言,面对凤絮那高涨的好奇心,一概不理。韩晟更是不会去说别人的私事,三人就这么坐着默默地喝酒。 金乌西沉,月上柳梢,那个伤心人早已不省人事,迷糊间,喊了两声“舒舒”便昏睡过去。凤絮没大听清,心中琢磨:叔叔,莫凌川喊他叔叔做什么? 正主儿已经不省人事了,两个看客也没必要再留。韩晟拉着还不死心,探头探脑的凤二姑娘又回了客栈。本打算早点走的,偏生被这个伤心人耽误了一整日,只得明日加快些脚程。 入夜,凤絮躺在床上,心中盘算了一番,韩晟之前从未提过诊金的事情,如今突然要五千两,摆明了是要为难于她,与之前要她去找劳什子毒物有异曲同工之妙。可如果韩晟不想帮她诊治,何必带着她浪费这么多时间。韩晟,究竟在图谋什么?而自己,有什么值得他图谋的? 想到韩晟提的江湖令,江湖令赏金固然很高,但完成的困难度也很高。以赚赏金为生的游侠儿每天就盯着那些“江湖令”呢。韩晟为何要引她去动接那江湖令的心思,难道最近的任务有什么特殊之处? 凤絮还有很多问题没想明白,也想不明白。如果这是一个局,她要不要跳进去?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逃避可解决不了问题,韩晟还用换皮之术威胁她,看来,自己只能被他牵着鼻子走。 凤凰山庄凤凰楼能在纷乱的江湖多年屹立不倒,自然不能只会舞刀弄枪,凤老庄主本身就是个极善权谋之人,教导后辈也是尽心尽力。凤絮虽因脸上的胎记自小自卑,也因这份自卑而格外努力。爷爷指导武艺,凤絮会在寒冬腊月里苦练飞刀,手指生满了冻疮,也要咬牙忍住疼痛,就为了爷爷赞许的目光。族学里,夫子讲《史记》c讲《春秋》,女子本不必去听,凤絮那时被族学里的男孩子嘲笑是丑八怪,所以下定决心要在学问上压他们一头,夜夜背诵那晦涩的文字。勤学苦练总不会辜负韶华的,凤絮样貌越发的可怖,但学问和武艺却是族学里拔尖的。故而,她还真不是那些个养在深闺不识人,不懂世故的娇小姐。连凤晴这个不好学的,也不是任人摆弄的傻姑娘。 韩晟下的这些似是而非的局,总是让凤絮觉得自己处于云雾之中,再进一步,也许就能一窥究竟。可这一步,又蕴藏着何种危险。恰好,凤絮自小就是个争强好胜的性子,最不怕的就是危险,富贵险中求,美貌,亦可如此。 第二日启程时,凤絮没见到莫凌川为韩晟准备的豪华马车,门口只有两匹不算健硕的马,一只小棕,一只大棕。韩医仙很明显不打算像来时那样招摇,如此准备,很是低调,很是低调。 “我们直接回医舍吗?”凤絮拍拍其中身姿较为健硕的大棕马,很是怀疑这两“老弱病残”能否走那么远的路,若是遇到什么意外,骑着它们跑,会不会还没有自己的轻功快? 韩晟瞥了她一眼,语气略带不屑地说:“你要是凑够了诊费,我就带你回医舍。” 昨晚凤絮已经想得很清楚了,是自己有求于韩晟,也是自己找上门求医的。韩晟算计她,是顺水推舟也好,是早有预谋也罢。脸还是要治的,医还是要求的。只要能除掉脸上这块胎记,就算是龙潭虎穴,闯一闯又何妨。 “我打算去接江湖令赚诊费,那你呢?要不我先把送回医舍?” “不必”韩晟笑笑,“最近江湖令上的悬赏都很有意思,我也同你一起去看看。” 我就知道,凤絮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心里暗想:这次的江湖令果然有问题,他是去凑热闹?总不会是为了看我的热闹吧! 两人策马出城,两匹看上去不怎么样的马,跑起来竟也不慢,扬起尘土,飞奔而去。两人走后,一身着暗红绣金蝠纹劲装的少年从客栈的柱子后露出一战笑嘻嘻的脸来,喃喃道:“江湖令,嘿嘿,有意思,这可比打马游街有意思多了!” 江湖中门派林立,有本事的刀客剑客侠客也越来越多。人多了,是非也就多了,是非多了,总要解决是非。光靠打打杀杀,不行;讲道理,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互不相让,也不行。既然自己解决不了是非,那就找别人来解决;既然是解决是非的,那总要找一个有名望又值得信任的正人君子吧。于是乎,武林盟主就这样应运而生了。武林盟主权利不小,名望也不小,总由一个人当,似乎不太合适。 于是,天阳宗c百草谷c千岛帮c聚英堂c凤凰山庄c神剑堡c海棠山庄c万剑阁等中原名门大派凑在一起一合计,事情要搞就搞大一点,每十年各门各派推举一位武艺高强兼品德高尚的大英雄参选武林盟主,由天下英雄公选,众望所归者,就当选武林盟主,处理江湖事务,统率江湖英豪。 自打有了这么个很正规的武林盟主后,江湖中一些大家自己搞不定的恩怨情仇,都可以拿到盟主那里发布江湖令,并附上赏金,请有能力者帮忙解决。这个方法很美好,大家很喜欢。有困难的,总算能找个地方正大光明的求助了;缺银子的,总算能找个地方正大光明的赚钱了;武林盟主,总算能有个由头正大光明的抽提成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第十章 这一届的盟主是聚英堂堂主胡玉林,这位胡盟主为人很正直,也很热心,最喜欢帮朋友,所以朋友也最多。连不大爱和中原武林凑热闹的苗疆神木教,也有不少长老和胡盟主交情匪浅。这也是神木教丢了一把琴,还能去胡盟主那里挂江湖令的原因。若是以往,谁会管一把没什么大用的破琴。 不管什么任务,有利可图就永远有英雄前赴后继,这不,这把悬赏很高的琴已经如愿在江湖中名声大噪,令人前赴后继。在重利之下,凤絮觉得自己也可以很英勇,也可以继一继。 韩晟对凤絮的初出牛犊嗤之以鼻,很是不屑地说:“少瞎琢磨这些没用的,现在大半个江湖中人都在找它,却都是一点线索都没有,先不论你能不能瞎猫碰到死耗子,就算真让你逮住死耗子,你能确保自己能把它送到胡盟主手上?” “琴找到了,还能送不到?”凤絮刚说完,看见韩晟似笑非笑的表情就知道自己刚才犯蠢了。送琴恐怕比找琴还要难一些。胡盟主只会把赏金交给最后一个找到琴,并将琴送还的人,至于是找的还是抢的劫的,还真没人会在乎。 凤絮在韩晟面前总有一种脑子不够用的感觉,试探地问:“那我们还去接江湖令吗?” “当然去!”韩晟食指成扣,“咚”一声,敲在凤絮额头上,“胡盟主那里又不只有这一个江湖令,去接一个你能办得了的。” 两人赶了几日的路,总算到了京都,一路上风餐露宿,凤絮与韩晟之间的“感情”又上升了新的高度。这几日没了马车,一对江湖儿女纵马而行也是恣意。前提是,那两匹懒货真的让他们纵情飞奔。 也不知道韩晟从哪里找到的这俩货,刚出临海城的时候跑得还挺欢快的,出城没多久就开始不听使唤了。两匹马看见城外那一片绿草地的时候,再也挪不动脚步了,无论凤絮是拉是劝,这俩又懒又馋的货就是不走,愣是站在那吃到了中午,才肯懒洋洋地挪动脚步。 因为马而耽误了时间的两人不出意料的露宿荒郊野岭,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树林中,凤絮很想指着韩晟的鼻子大骂:你是猪吗?竟然不雇马车,还找了这么两匹看上去就不靠谱的蠢货! 由于凤絮比那两匹马还怂,她也只敢想想。实际上,凤絮还很狗腿地打了一只野鸡,向韩晟展示了自己卓越的烧烤手艺。说起烤野味,凤絮还是很有心得的,想当年她一个人在后山闭关苦修的时候,吃腻了包子馒头。但想到自己是打着苦修的名头去的后山,也不好意思让厨房给做只烧鸡什么的,爱面子的凤絮用她那一手祖传的飞刀绝技祸害了后山不少山鸡野兔。山鸡野兔们也没有白白丢了性命,至少凤絮在多次失败的烧烤后,总算练就了一项烤野味的绝技。不是凤絮吹,在她的勤学苦练下,她烧烤的本事就比她的飞刀绝技差一点点。 在凤絮露一手绝技后,韩晟果然对她大为赞赏。吃了整整一只烧鸡的韩晟很没风度的倚在树干上揉着吃撑了的肚子,感慨万千:“我从医多年,也算是识人无数,你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功夫不错,厨艺也很不错,还不聒噪的女人。” 这赞赏怎么听着这么怪异呢?不过,想到韩晟难得夸她,凤絮还是喜滋滋的接受了这份赞美。在日后的赶路中,凤絮更加卖力地展示自己优秀的厨艺,惊扰了不少鸡鸭鱼兔暂且不提。韩晟对凤絮倒是越来越和善,凤絮暗暗感慨:果然是吃人嘴短。 相对于韩晟对凤絮的印象越来越好,凤絮的耐心却是快被磨没了。在一起相处是日久了,凤絮发现韩大夫此人有医生的通病——洁癖。爱干净是好事,过分爱干净就不令他人好受了。之前两人相处,多在城镇和马车中,韩晟也就是衣服换的勤一点,手洗的勤一点,吃东西讲究一点。而这几日时常露宿山林,韩晟的洁癖也越发严重。 “你拔完鸡毛怎么能不洗手就撒盐巴!”凤絮在韩晟严肃而又痛心的目光下,赶紧将手上的腥味洗干净。 “这瓦罐你从哪里捡来的,这么脏的东西怎么能用来喝水!”凤絮含着一口水,在韩晟鄙夷的目光中,不知该咽下去还是该吐出来,最后,她呛到了。 “帕子这么脏,你怎么还在用!”凤絮盯着那方被某人坐在屁股底下的雪白帕子,心中咆哮:那是你用的!你用的!你用的!它一直被你拿了当坐垫,我都没用过! 几日相处下来,凤絮对韩晟有了新的认识,此人,真的很矫情! 风尘仆仆的二人一路赶到京都,韩晟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沐浴更衣,而凤絮,则是看到客栈门口那个笑嘻嘻的红衣少年,忽然觉得,头好痛。 刘玉拦住凤絮,絮絮叨叨地问她:“你们怎么才到京都?我都在这等你们两天了!你们不是骑马来的吗?怎么这么慢?是不是路上遇到什么有意思的事儿了?和我说说呗!我和莫凌川打听了,他说你是韩晟的表妹。表妹啊,你到底练的是哪家的功夫?” 凤絮忍无可忍,一掌,捂住了刘玉那张如同漏了个大洞的破嘴。咬牙切齿地问:“你怎么知道我们要来京都?” 刘玉眨眨水光透亮的大眼睛,用力扒开凤絮的手,笑得更欢了。 “我听说你们要接江湖令,就跟过来凑个热闹。哎,说起来,我明明跟在你们后面走的,怎么刚一出城,就找不到你们人了,你们到底去哪玩儿了” 凤絮看看那两匹懒马,心中感慨:多亏了你俩跑得慢,要是真被他跟上了,可是要被烦死了。 刘玉似乎一点也没感受到凤絮对他的聒噪表示出的不满,反而说得更欢了。韩晟沐浴后,一身轻松走出房门,看到的就是凤絮拿着一把刀架在刘玉的脖子上,打算灭口的情形。 “刘玉?” 韩晟喊出这话唠的名字时,最惊讶的是凤絮,没想到,韩晟竟然认识这只话唠。 “哎哎哎哎,我等你好久了。”刘玉指着凤絮向韩晟抱怨:“她不和我说话,也不和我比武,还拿刀吓唬我!哈哈,跟小爷我玩刀,小爷我八岁的时候” “刘玉!”韩晟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面无表情地恐吓:“你再说废话,我就再把你毒哑一回。” 刘玉仿佛是一只被掐住脖子的鸭子,张了张嘴,眨了眨眼睛,又不甘心的闭上了嘴。很显然,他是吃过亏的。 凤絮的耳朵终于解放了,指着刘玉,挑着眉问韩晟:“这玩意儿,你认识?” 韩晟抿了抿嘴角,掩盖住笑意,看来凤絮果然是被烦坏了。“不认识,你把他舌头割了吧!” 刘玉惊恐地捂住嘴,闷声说:“韩大哥,你舍不得的吧!” 京都人杰地灵,更是皇城脚下,天下英豪多汇于此。从那人声鼎沸的客栈,就能看出此处的繁华。刘玉是个十分爱凑热闹的人,自打进了京都,就一直往人堆儿里钻。这边儿听听万剑阁家的败家子已经炼废了七十二把宝剑,依旧没能学会铸剑的八卦;那边儿听听百草谷和万毒园两派互殴,已经毒死了不少花花花草草的消息。让一直处于临海的刘玉高兴极了,京都,果然是个有趣的地方。 “你们什么时候去接江湖令?”刘玉嘴里塞了个鸡腿,含糊不清地问对面二人。 韩晟一边擦筷子,一边说道:“明日就去。顺便给千岛帮带个消息,让他们把你带回去。” 刘玉赶紧咽下嘴里的肉,忙说:“别别别,千万别。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韩大哥,你就放我一马。我绝对不给你捣乱。你们不是要接江湖令吗?我可以帮你们啊!” “不是我。”韩晟一指凤絮,说:“是她要接,她若是愿意带着你,你就跟着。她若是不同意,我会让莫凌川亲自接你回去。” 未等刘玉张嘴,凤絮毫不犹豫地拒绝:“不可能!” “美女姐姐~,我功夫很不错的,带我一起玩儿吧!”刘玉这个混小子,是个没脸没皮的,什么不要脸的话都说得出来。“美女姐姐,你秀外慧中,武功高强,聪明可人,善解人意,美若天仙,心地善良。求求你别撵我走,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你带上我,带上我吧!” 凤絮活了十六年,死在她刀下的鸡鸭鹅狗无数,人却从未杀过。她是名门正派之后,武林世家,家中规矩多,绝对不许族中子弟多造杀孽。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那都是邪派作风,名门正派,都是能动嘴不动手的。 可是,论动嘴,凤絮输了,输的甘拜下风,她是真的说不过刘玉这个话唠。从大厅的饭桌跟到凤絮的房间,他那张嘴一刻都没有停过。好几次,凤絮都摸出飞刀想要戳死这家伙算了。 不过,刘玉虽然话唠,但却从不骗人,他说他功夫不错,那是真的不错。 就在刚才,凤絮忍无可忍,一掌带风,朝着刘玉的面庞破空拍下。刘玉嘴里还在念叨着自己能拿行李能解闷,顺势一歪头,轻巧避过迎面而来的一掌。白嫩细长的手指夹着一粒花生,轻轻一弹,准确地打在了凤絮的手腕上。凤絮手腕一顿,掌式弱了两分,立即转腕翻掌,以手背向刘玉雌雄莫辩的白嫩面庞打去,这一巴掌下去,绝对能在他脸上留下一个巴掌印子。眼看这一巴掌就要拍下,刘玉连忙抬起左手捂住自己的脸颊,右手去掀凤絮的帷幕。 眨眼之间,一个清脆的把掌声响起,刘玉的手背都被凤絮大红了。与此同时,刘玉也如愿掀起了凤絮一直用来遮挡脸的帷幕。凤絮大惊,连忙将帷幕放下。捂住了刘玉张大了的嘴巴,并拿出飞刀抵在刘玉的脖颈上,面如陈霜,声若寒冰,恶狠狠地威胁:“你敢说出去一个字,天涯海角我也要割了你的舌头,再把你大卸八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第十一章 眨眼之间,一个清脆的把掌声响起,刘玉的手背都被凤絮大红了。与此同时,刘玉也如愿掀起了凤絮一直用来遮挡脸的帷幕。凤絮大惊,连忙将帷幕放下。捂住了刘玉张大了的嘴巴,并拿出飞刀抵在刘玉的脖颈上,面如陈霜,声若寒冰,恶狠狠地威胁:“你敢说出去一个字,天涯海角我也要割了你的舌头,再把你大卸八块!” 刘玉眨巴眨巴亮晶晶的眼睛,眼睛里一丝恐惧都没有,全是好奇,凤絮还在他眼中看到了那雄雄燃烧的八卦之火。凤絮思虑片刻,觉得自己的功夫和刘玉不分上下,也不可能真的因为他看见自己的脸就杀人灭口。如今,只好,“我带着你,我去接江湖令,你跟着我玩吧,我只有一个条件。” 刘玉连连点头。凤絮叹了口气,无奈地说:“不许说出去,不许和人说见过我的脸!不许泄露我的身份!” 刘玉的头都快点断了。他一把拽下凤絮堵住自己嘴的手,激动地说:“你,你,你就是,就是那个,那个,那个丑八怪?” 凤絮一听,顿时怒火中烧,抄起飞刀,大怒:“我捅死你算了!” 刘玉反应也是极快,赶忙双掌合十夹住飞刀,嬉皮笑脸地说:“误会误会,莫气莫气,我不说,绝对不说。我发誓,我若是说出去,就让我永远困在千岛帮,不能出来玩!” 刘玉给凤絮到了杯茶,小心翼翼地问:“你真的是凤家二小姐?” 凤絮绝望地闭上眼睛,“我的名声就这么响吗?” 刘玉点点头,又摇摇头,“难怪你的刀法这么好,哎,你不是逃婚了吗?江湖上都传开了。现在怎么会和韩大哥在一起?” “这个你别管!” “那你” “出去!” 第二天一早,韩晟看见跟在凤絮身后的小尾巴,略有惊讶。他以为凤絮会抵死不从呢! 走进了就听刘玉在那儿喊:“凤姐姐!” 凤絮一把捂住他的嘴,气急败坏地说:“别乱喊!” 刘玉动作熟练地掰开凤絮的手,嘿嘿一笑:“姐姐,咱这就去接江湖令?” 凤絮胡乱地点点头,看着韩晟问:“你和我们一起去?” “这是自然。”韩晟整理衣襟,笑着答道。今日的韩晟穿了一身淡青色的绸缎长衫,腰间挂了一块水头油亮的好玉,与头上玉冠正是相配,很是风流倜傥。 刘玉还是昨日那一身红衣,少年身量还未张开,容貌秀气,配上一身红衣,虽然更像女子,但也是很漂亮的。只有凤絮,因着脸上的胎记,平时就不爱打扮,几日的风尘仆仆,让她更没了打扮的心思,还穿着普通的布衣布裙,和两位公子站在一起,寒酸的紧。 凤絮掩盖在帷幕下脸默默地撇撇嘴,看着身旁扎眼的刘玉,很是奇怪,少有男子会穿红衣,说实在的,连女子爱穿红衣的都少。这样艳丽的衣裳,实在是太扎眼了。便略带好奇地问:“你为何总穿红衣裳?” “咳”这个问题刘玉已经解释过很多遍了,“我小时候体弱多病,吃过很多药都不见好。我娘带我去庙里请了个老道士。老道士看过说我是冲撞了邪祟,给我化了一道符水,喝了之后,我的病马上就好了。老道士还告诉我娘,让我整日穿着大红色的衣衫,说是能镇压邪祟,辟邪的。” “啊!那你一辈不能换别的颜色的衣裳了?”凤絮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有意思的说法。 刘玉无所谓地耸耸肩,说:“那也不是,只要等我弱冠,身子越发强健,邪祟近不得身,也就不用穿这红色衣衫了。”话锋一转:“况且,也只有我这么英俊潇洒的公子,才穿的了这样艳丽的衣裳。” 边走边聊,三人已经来到了武林盟主在京都设立的理事堂。这理事堂是几大门派一同出钱建的,在京都这寸土寸金的地界,也是建得庄严威武。理事堂总是人来人往,江湖中大大小小的事物,都喜欢跑到这里来解决。门口守门的小弟子听说三人是来接江湖令的,二话不说,就带着三人七拐八拐地走到一间屋子,屋子里有个年岁稍大些的弟子,正在那儿誊抄理事牌。看到三人来了也不抬头,指指桌子上的一摞册子,说:“任务都在这里了,你们自己看吧,想接哪一个就和我说,想多接几个也成,总之办成了才给报酬。” 凤絮和刘玉算是开了眼界,没想到来投江湖令的任务有这么多。翻开一本册子,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各种任务。什么万剑阁求铸剑良方的;天阳宗有一弟子偷了门派秘籍叛逃出门,找人追杀这名弟子的;百草谷求珍奇草药的;聚英堂一分堂主的侄子在家中被人一件刺死,找凶手的种种,种类繁多,能叫人看花了眼。 其中出价最高的就是神木教,请人帮忙找圣物“桃眼”。最高的出价,也就是两千两。凤絮翻了半天,觉得自己想靠这法子赚够五千两,很难。而韩晟又在一旁笑得神秘莫测,突然要钱的是他,要她来接江湖令的也是他。凤絮索性把册子推给了韩晟,说:“你帮我挑挑看,你觉得哪个好,我就接哪个。” “听我的?”韩晟的笑容更加高深莫测了。 凤絮最怕这种捉摸不透的人,肚子里的弯弯绕绕太多太多,到底是从是什么时候起,她心中的韩晟从一个高风亮节的神仙,变成了一个满腹计谋的阴谋家呢。而自己,明明感觉到他的算计,还不是飞蛾扑火般跟过去。 在刘玉的叽叽喳喳中,韩晟指着一条任务说:“就这个吧。” 凤絮伸过头,看到上面写着:海棠山庄寻一名弱冠之年的男子,其面目清秀,右肩肩头有一颗红痣。若能寻得此人,必有重谢。 凤絮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皱着眉说道:“就这么点信息,长什么样?会什么功夫?这些一概不知,难道要在茫茫人海中扒人家衣服?” “这个最合适了。”韩晟将册子递给那名记录的弟子,弟子从桌上拿出一枚小巧的木制令牌,交给韩晟,并交代:“诸位将事情办成后,带着这枚令牌到发布任务之处领取报酬即可。事情了结后,发布者会带着令牌来销任务的,就不劳诸位费心了。” 理事堂这里只负责将各路消息汇总,若有人办成了任务,自有发布任务者去交接,理事堂是不管的。不过,这里除了发布任务,也买卖消息。毕竟这么大个江湖,很多消息都是道听途说,不仅做不得准,还有不少消息一时间打听不到的。理事堂这里总是人来人往的,自然也会带来不少消息,将有用的消息卖给有需要的人,这生意,稳赚不赔。 凤絮是第一次来这里,看到这理事堂处理各项事物都如此井井有条,不由感慨,怪不得每十年一次的武林盟主的选举各门各派总是抢破头。这名头,不仅风光,还十分有钱途啊! 凤絮摸着十分寒酸的荷包,犹豫着要不要去理事堂买些有关海棠山庄的消息,也不知道买消息要花多少银子,自己的钱也不多了。可是,海棠山庄这任务也说得不明不白的,到底要去哪里找人,一点头绪也没有啊。 韩晟拦下凤絮掏钱的手,使了个眼色,带着凤絮刘玉这两个“乡巴佬”走出了理事堂。 刚一出门,刘玉就叫嚷起来:“韩大哥,你干嘛去管海棠山庄的闲事儿。上次周庄主都把你赶出来了,我们为什么要帮她找人!” “咦?”凤絮第一次听说这事,“你竟然还会被人赶出来?为什么?” 韩晟明显不愿意多谈,只是说:“我去为周庄主诊病,点破了一件周庄主的私事,也是我处事不周。” 刘玉也只是知道他曾被撵出来过,具体情况也不清楚,不过,他很怕韩晟,不敢问啊,只得偷偷戳了一下凤絮,使个眼色,让她问问。可惜,凤絮隔着帷幕,没看清他的眼色。而凤絮也是个会看脸色的,刘玉怕韩晟,她也怕啊。 不过,凤絮还是在纠结这个莫名其妙的弱冠男子,很担心地问:“这人,怎么找?” 韩晟狡黠地一眨眼,给凤絮普及些江湖常识。“这里倒是买卖消息,但却贵了些,你想听的也未必能听得到。真想打探些不为人知的消息,还是要到别的去处。” “去哪?”这个事儿凤絮还真不清楚。她自幼在凤凰山庄长大,根本没出过山庄,江湖中的事情都是听师兄弟们说的。这次出门要不是一直跟在韩晟身边,说不定她早就回山庄挨娘的揍了。 “这个我知道,我知道。”刘玉插嘴,“鬼市里有不少消息灵通的人。” 凤絮眼睛一亮,鬼市这地方她听何其说过,据说,里面都是些见不得光的交易。凤絮还真想去看看,这样回山庄后也能和何其炫耀自己见多识广了。 回到客栈后,凤絮特意避开刘玉,打算找韩晟谈一谈。敲门的时候,发现门没关,韩晟坐在茶台前,优雅地烹茶,面前还摆好了两个茶杯,仿佛专门在等她似的。这下子凤絮更加紧张了,韩晟此人,心机很深啊,连自己要找他都猜得出。 看凤絮站在门口不动,韩晟招招手,凤絮赶紧走过去,深吸两口气,壮着胆子问出了自己最担心的问题:“若是我凑不够钱,你当真不愿为我诊治了吗?” 韩晟笑了,凤絮发现韩晟最近越来越喜欢笑了,那如微风般和煦的笑容,勾得人心痒痒。 见他不语,凤絮胆子更大了些,继续说:“你其实并不是为了钱吧,之前我找你的时候,你也没提过钱。其实,你想让我做什么事可以直说的,我能做到的都会去做。我不知道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或者是,你想利用我达到什么目的,我只知道,我很想治好这张脸,所以,你说什么,我都会听的。但五千两,你真的不是在故意为难我?” 听完这一大段话,韩晟慢条斯理地说:“也许,我只是想让你知难而退呢?” “啊?” “我早就说过,换皮很危险,我没有把握一定成功。生命很珍贵,应该珍惜。” 凤絮没想到会是这个理由,声音弱了几分,语气却更加坚定了,“韩大夫,我不怕死,我求求你,帮帮我吧。” 韩晟叹了口气,“罢了,此件事了,你跟我回医舍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第十二章 凤絮走出韩晟房间的时候头还是晕晕乎乎的,原来,韩晟只是不想让她死。就这么简单。不c不对,没这么简单。走到自己房间的凤絮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被韩晟忽悠了。他之前让自己取毒物,又以五千两为借口带她来接了个莫名其妙的江湖令,还有海棠山庄的事情,韩晟很明显是故意而为之,他必有所求。韩晟这个大骗子,肯定还有事情瞒着自己。谈判失败的凤絮懊恼地躺在床上,郁闷至极。 尸挺了一下午的凤絮是被刘玉这个聒噪的家伙叫起来的,刘玉催促她早点出发,说是去鬼市的路上能路过一家羊汤铺子,那家的羊汤料足味鲜,既然路过,就一定要喝上一大碗。略有些小饿的凤絮觉得他的提议很不错,拉着嫌脏,表示打死也不会喝街边羊杂汤的韩大医仙兴冲冲地跑到了羊汤铺子。 刘玉对美食的品位还是很靠谱的,羊汤的确味道鲜美,喝上一口,一股暖流游走周身,通体舒坦。除了一旁那个拿着手帕堵住口鼻,满脸嫌弃之色的洁癖怪大煞风景之外,一切都很美好。这家羊汤铺子在这附近还是小有名气的,像刘玉说的那样,大晚上去鬼市,路上喝一碗热腾腾的羊汤是再好不过的了,很多人和刘玉有着相同的想法,故而,一家小小的铺子,人还挺多。 人多,嘴就杂。嘴杂,消息就多。准与不准,就看你信与不信。卖羊汤的是个满脸皱纹的老妇人,耳背,眼花,腿脚也不大灵敏,行动虽慢了些,但手艺好,不着急的也乐得坐在这里多聊两句。 铺子不大,碰上个嗓门洪亮的,说句话满铺子都听得见。凤絮他们就碰上了这么个大嗓门。此人是个满脸络腮胡子,虎背熊腰的刀客。一身异域打扮,似乎是关外人士。汉子打扮粗糙,行为举止更是放荡不羁。大口喝汤,大口吃肉,大声说话。本来有不少人看不惯他这不羁的模样,但一听到他说的事儿,就按捺住性子,认真的听着。 这糙汉子一手搭在一个面容清秀的少年肩上,唾沫横飞地吹嘘着自己在关外的见闻,“老弟呀,不是哥哥吹牛,那把剑可真是神了。从剑鞘里一□□,呦呵,一道蓝光就从剑里冒了出来。大热的天,老子愣是被这剑气冻得打了个寒战。妈了个巴子的,吓得老子差点尿出来!” 少年也就是和糙汉子拼个桌,闲着无聊,被拉着扯上两句。扯着扯着也就来着兴致,打听道:“蒋大哥,你可看清拿剑的人长什么样了?” 糙汉子一拍大腿,本就不大结实的桌子都跟着晃了三晃。 “哪里看得清!”糙汉子分外遗憾,“那家伙浑身上下裹着黑布,就露着俩眼珠子,大热的天,裹得那么厚,肯定是让剑气给冻得!” “竟真有这么厉害的剑气!”少年不由感慨,“传说中的破天剑也不过如此吧。” “破天剑?那是啥玩意?老子可不是胡吹的,那剑刚一出鞘,就把四个刀客震退了好几步。拿剑的家伙老厉害了,一招,就一招,老子都没看清他怎么出招的,四个刀客,全死了,一剑毙命。唉呀妈呀,要不是老子躲得远,今儿个老子那还能坐这儿喝汤!” 一旁一个剑客打扮的中年男子听后忍不住开口问询:“这位英雄,那把剑大致是什么样子的?您能否仔细说说。” “长什么样?”糙汉子挠挠头,很无奈地说:“老子离得远,也没看清啊!当时被吓个半死,哪还有心思去看它长什么样。不过啊,那剑很长,比普通的剑要长。” 铺子里的一些年纪颇大的剑客听到这,心思难免活络了起来。比普通的剑长,并且还剑气凌冽,难道是 又有几人也问了糙汉子一些关于那把剑的问题,但他也说不清具体的情况,大家听着听着见再也打探不到有用的信息,也就渐渐散去了。只留那清秀少年还在和糙汉子闲聊。 刘玉喝饱了汤,见天也黑了,鬼市也开了,张罗着要走。韩晟早就想离开这个脏兮兮的地方了,巴不得赶紧走。倒是凤絮,呆呆地坐在桌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刘玉叫了两声,凤絮才回过神来,起身跟上。 刚走出铺子,她就拉着前面二人,低声说:“刚才他说的那把剑,你们有没有想到什么?” “什么?”二人一头雾水。 “很长的剑,剑气凌冽,寒气四溢,像不像传说中的破天剑?”凤絮说得小心翼翼,声音越来越轻,好像生怕惊扰到什么东西一样。 “破天剑?什么玩意?”刘玉压根没听说过。 “你知道破天剑的事?”韩晟惊讶于凤絮竟然会知道破天剑,貌似,还挺了解。 凤絮点点头又摇摇头,她也只是听山庄里的老人闲谈时说起过,江湖上很多年没有这把剑的消息了,故而不少江湖上的后起之秀都没听说过破天剑,但在不少老人口中,这可是一把货真价实的神剑。 凤絮斟酌着自己曾听到过的故事,挑出最靠谱的部分,说给二人听:“你们可知,神剑堡为什么叫神剑堡?” 刘玉抢答:“因为他们铸剑呀!” 凤絮边摇头边说:“是因为他们曾经铸造过一柄神剑。神剑堡以前也只是个小势力,叫什么已经没人记得了,但自从它在数十年前铸造出一柄神剑后,江湖上都叫它神剑堡了。这把神剑是就是破天剑。” 刘玉不解:“这么厉害的剑,我怎么没听说过?” “那是因为这柄剑消失了。”韩晟插话,又转过头问凤絮:“你们凤凰山庄知道这剑消失的原因?” 凤絮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故事太离奇,她平时都是当传说听的。 “我不确定那传言是真的,但不少老人都这样说。”凤絮看着一头雾水的刘玉和满脸好奇的韩晟说道:“相传,大约是六七十年前的事了,神剑堡当时的堡主是一位铸剑奇才,他曾搜罗天下奇材,要造出一柄惊天地泣鬼神的剑。期间的故事不可考证,也无人说得清。但他在晚年的时候,神剑堡突然要召开一次品剑大会,说是堡主铸造出一柄神剑,请天下英雄共赏。” “然后呢?”刘玉连忙追问。 凤絮继续讲道:“据说,那一次的品剑大会在当时是中原武林的盛世,各大门派,无数英雄豪杰都收到了请帖。那一次,神剑堡展出了五把宝剑,其中一把游龙被当今堡主送给了我的祖父,其余四把剑都还藏在神剑堡。皆是难得的至宝。” 刘玉很喜欢听故事,点点头,应和道:“神剑堡的宝剑我听说过,现在堡里的藏剑已有七把了,算上凤老的那一把,神剑堡已经锻造出八把宝剑了。” “宝剑再多,也都只是凡品。”凤絮想起了祖父曾说过的这句话,不由自主地也说了出来,“神剑,只有一把。就是那一年,一起展出的破天剑。不过,时间太久了,当年亲眼见过破天剑的人大多已经辞世,接下来的事就很离奇了。我也只是听山庄的老人说过一些,但大家的说法都不大相同。” 边说边走,三人已经来到鬼市,鬼市并不闹鬼,也不阴森,相反,鬼市很热闹,人来人往。来鬼市的都是江湖人,大家都很懂规矩。所以,即便人来人往,也没有喧嚣,每个人只做自己的买卖。在这个热闹却不嘈杂的地方,凤絮说话的声音又低了几分:“有人说,当时的神剑被足有婴儿手臂粗细的铁链锁在露台上,那剑通体清幽,风过自鸣,剑气凌冽,寒气逼人并且比普通的宝剑长上许多。内家功夫不足者,离得近了,都会被那剑气上的寒意所伤。天下英雄见到此剑,皆奉为神剑。也有人想要试剑,却是连靠近都不行,更别妄想拿剑了。那次品剑大会后,神剑破天就一直被锁在神剑堡的露台上。” “后来”凤絮自己都露出了不相信的表情,“后来,剑自己飞走了。” “飞走了?”刘玉用看傻子的表情看着凤絮,“你骗小孩儿呢!” 凤絮表示:“这本来就是我小时候听阿婆讲的故事。” 韩晟帮凤絮佐证:“江湖传言,那剑的确是飞走了。当初因为此剑颇有灵性,成剑自舞,神剑堡才用寒铁将剑锁住。神剑堡曾怀疑剑被偷走了,但是,以神剑的灵性,不可能有人靠近它而不被剑气刺伤,寒铁链也不是那么容易打开的。况且,有神剑堡的弟子证实,自己是亲眼看见神剑飞走的。后来,大家都觉得这神剑已经不是吾等凡人所能掌控,神剑离去,一定也是自有其归宿。” 刘玉若有所思地摸摸自己光洁的下巴,故作深沉地对凤絮说:“你是觉得羊汤铺子里的大汉说的剑就是破天神剑?” 凤絮自己也不太确定,“我只是觉得他的描述的剑和传言中描述的破天剑很像。我听几位老人都说过破天剑的故事,有一点很肯定,此剑,很长。” 路上刘玉一直在抱怨凤絮不会讲故事,他刚刚被勾起听故事的兴致,很快就无疾而终了。凤絮懒得搭理他,明明是他自己非要听,破天剑的传说本就时隔已久,又加之事件本身不清不楚,她已经把知道的都说出来了,还要怎么样,总不能编故事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第十三章 两人吵吵闹闹,终于跟着韩晟走到了一个算命摊子前。在鬼市开着个算命摊子,要么是有真本事,要么就是挂羊头卖狗肉。可在这本就见不得光的地下买卖中,何必做那掩耳盗铃之事。这回还真让凤絮想错了,这摊主本就是个算命先生,把摊子支在这儿本就是为了算命的,买卖消息不过是副业。 算命摊子生意挺好,前面好几个人排着队呢。凤絮诧异地问:“真的能算准吗?生意竟然这么好!” 没等韩晟解惑,刘玉忍不住吐槽:“准个屁!假神仙一个,一天到晚转身弄鬼,嘴里没一句真话!” “呦”凤絮打趣地说:“看来你吃过亏,说来听听。” 刘玉盯着前面那个穿着道袍,仙风道骨,满身正气的青年,露出一种吞了苍蝇的恶心的表情。偷偷在凤絮耳边说:“找他买消息还行,不过他为你算命时说的话一句都别信。” “可是我不想算命呀!” “不算不行!”刘玉嘴巴噘的老高,很不满意地抱怨:“他明知道自己算命算不准,还总是强迫别人在他这里算命。算一卦赠一条消息,不算卦也不卖消息。” “这样啊!”凤絮感慨世界之大真是无奇不有,“那我要是想知道很多消息,就要算很多次卦?” 刘玉很鄙视地说:“你个穷鬼,还想算很多次,你有钱吗!” 凤絮再一次肯定,刘玉是个讨人厌的家伙。就连韩晟都看不下去了,“莫凌川是不是受不了你这张嘴,才故意放你出来的。” “才不是。”刘玉嘴一撇,“莫凌川最近半死不活的,不知道中什么邪了!” 凤絮瞄了韩晟一眼,她还是很好奇,莫凌川这场情伤伤得很隐晦呀,可惜自己始终没见到那美人。 三人来到算命摊子前,算命先生只抬头看了一眼韩晟,一句话没说就开始收摊子。韩晟从怀里拿出一个钱袋递给他,这回他连摊子都不收了,起身就要走。韩晟哑然,“这么说我也救过你一命。” 话音刚落,算命先生猛一抬头,满眼怒火瞪着韩晟。凤絮这才看清眼前人,如果说韩晟是普济世人的妙手神医,莫凌川是公子侠士,那么这个先生就是个超凡脱俗的世外高人。五官并没有多出众,但眉眼中却有那股子不惹红尘的意味。论谁见了,都会觉得此人一定是一位大师。相比之下,刘玉这种空有美丽皮囊的家伙就落了下成。 算命先生与韩晟不仅是旧识,且交情匪浅,不过看起来似乎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交情。 在瞪了韩晟两眼后,算命先生拂袖而去。韩晟无奈地叹口气,招呼凤絮刘玉二人跟上。七拐八拐地走了半晌,算命先生还是没能甩掉身后三条尾巴,索性找了个墙角盘膝而坐,还招呼三人同坐。 韩晟洁癖,宁死不屈,看着黑乎乎的墙角,脸色都不太好了。看到韩晟不开心,算命先生就笑了,嘴里不住地说:“坐下谈,坐下谈。有什么想问的,坐下我就告诉你。” 凤絮野外都能睡,还怕这个。不过,同行多日,她对韩晟的洁癖了解颇深,看到韩晟面色不佳,她捅了捅刘玉,又指了指韩晟,比了个手势。刘玉面露坏笑,点点头,两人一同抬手用力,愣是把按坐在地上。 在其他三人大笑声中,韩晟面不改色的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色瓷瓶,倒出粉末朝三人撒去。粉末一沾身,三人马上感觉全身上下裸露在外的皮肤瘙痒难耐,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起了很多小红疹子。凤絮带着帷帽,只有手上沾了些粉末。其他两人就痛苦多了,疹子已经布满了全脸,刘玉觉得自己的舌头都有些肿了。韩晟还在一旁煽风点火:“别抓,抓破了留疤可就破相了。” 刘玉最先受不住,哭喊着求饶:“韩大哥,我错了,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咱们别互相伤害,饶了我这一次吧!” 秒怂的凤絮也不甘落后地认错:“韩神医,韩神仙,回去我就给您洗衣裳,不不,买新的,买新的。以后绝不敢了。” 世外高人也受不住这个,认命地说:“想问什么,知无不言,知无不言!” 折腾了半天,大家总算能好好打探消息了,虽然凤絮更想知道韩晟和面前这人的恩怨,但经了刚才那一遭,她是不敢问了,事后让刘玉打听去。 算命先生朝凤絮拱手作揖,正色朗声道:“在下成丰,一介布衣,善占卜吉凶,姑娘是想测字还是看手相?” 可我不想算命啊!凤絮腹诽,但想着刘玉说过,算卦后才能问消息,凤絮又找不到纸笔,索性手一伸,说:“看手相吧。” 本来凤絮是不信这个的,但成丰一本正经看相时,那神情太像个世外高人了,一只手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也不说话,让凤絮很是紧张。看了好一会儿,成丰面色严肃,慎重地对凤絮说:“姑娘的命格不说也罢,在下送姑娘一句话:命由我,不由天。” 凤絮念了两遍,不明白什么意思。倒是刘玉附在她耳边嘟囔:“他就是个半吊子,别信!” 成丰笑而不语,这模样,更显得高深莫测。指了指刘玉身上的大红衣衫,笑着说:“我看你是不打算换衣服了吧。” “小爷我就爱这个色,怎么着吧!”刘玉这小暴脾气,听见衣服的事儿差点没炸了。当初要不是成丰和他师傅一起忽悠他娘,刘玉也犯不着天天穿红衣服,连姑娘家都没他穿得艳丽。家里头同辈的总拿这事儿打趣他。 凤絮指着这三人,问道:“你们,都很熟?” “熟人也不讲价。”成丰伸出手:“看相三十两,承蒙惠顾。” 看个手相要三十两,当她傻啊!凤二小姐最近一直活得精打细算,半句消息没得到就想要三十两,她可不给。凤絮拿着钱袋子,歪着头说:“我和你可不熟,总要确定你的消息值这三十两,才能给你。” 成丰这人做生意凭心情,今天看韩晟吃了亏,他心情好,也不和凤絮计较,“得,见你头回来我这儿,我送你两句消息,想问什么?” 关于海棠山庄的事儿,凤絮现在是一头雾水,索性问得直白些:“请问先生,海棠山庄要找的少年是谁?” “哦~”成丰瞥向韩晟,“是你们接了海棠山庄发的江湖令啊!”又对凤絮说:“两条消息不收钱。第一,前几天有一个少年潜入海棠山庄,好像是要偷什么宝贝,被发现后潜逃了。第二,少年潜逃的当晚,周庄主的奶娘因年事已高,逝世了。” 少年潜逃,奶娘逝世,这之间有什么关系吗?凤絮还想再问,成丰又伸出手,脸上闪过一丝奸诈的笑意,快得让凤絮以为是自己看花了。“不要钱的消息已经听完了,还想问,三十两。” 凤絮犹豫着要不要给他这三十两,这功夫,韩晟拿过钱袋,并扔给成丰刚才那个黑色瓷瓶,威胁道:“你刚刚说的,知无不言。” 成丰撇嘴,“同你做生意总是赔钱,消息可以告诉你,但看手相的钱不能免,三十两,不还价。” 韩晟痛快地把凤絮的钱袋扔给成丰,告诉他:“里面有五十两,一会儿你再帮我办件事儿。” 凤絮肉疼,那可是她仅存的五十两了。离家出个走,这才多久啊,脸没治好,钱到是花个精光,而且大部分都还花在这个严重洁癖的神医身上了。早些时候凤絮还想过以后嫁不出去就花些银子买个相公回来入赘,所以平日里省吃俭用的,山庄里给的月钱都不舍得拿出来买新衣裳。现今看来,韩晟这个败家相公,她肯定是养不起了。 成丰从怀里掏出一包瓜子,蹲在地上,边吃边说,还给凤絮和刘玉抓了两把。凤絮看着姿势一致,动作熟练的两人,觉得刚才那些什么风光霁月,什么隐士高人都幻灭了,唯有韩晟还保持着君子风采。凤絮默默地向韩晟身边靠了靠,表达了自己虽然貌丑,但绝不能失了风度,不与他二人同流合污的态度。 在一阵咔咔声中,成丰跟说书一样,与凤絮三人分享了海棠山庄的一些辛秘。“海棠山庄原来的庄主周启英前几年病死了,虽然他们对外说是病死的,但我查到,周老庄主是被人一掌震碎了心脉,药石罔效,拖了小半个月就死了。哎,这事儿不是请了你去看的吗?”说着,成丰用下巴隔空点点韩晟。 韩晟也没隐瞒,说道:“那时我刚出师不久,就被海棠山庄找到去诊治老庄主。打伤周老庄主的人是一个一等一的内家高手,那一掌很有讲究。初看刚猛无比,可它偏偏又后劲绵长。普通的都护心脉之法反而会加重病情,只能找到一个内力在周老庄主之上的人帮他慢慢化去体内真气,才能治好伤患。但海棠山庄一时间也找不到能够化解真气之人,老庄主没过多久就归天了。” “不是找不到,不是信你吧!”成丰嗤之以鼻,“周老庄主练了一辈子的功夫,你说化掉就化掉,谁舍得!”成丰接着刚才的话头,继续讲道:“奇怪的是,周老庄主从被人打伤到逝世,海棠山庄无人提及要找凶手,反而极为低调地为老庄主发丧,当时的周小姐,而今的周庄主在老庄主死前就继任了庄主之位,老庄主的丧事也是她操办的。更奇怪的是,老庄主死后,海棠山庄撵走了一干奴仆和许多弟子,也不怎么和江湖中人来往,甚至一些江湖要事海棠山庄也不再参与,低调地几乎让人忘了它的存在。” 说到这,成丰突然想起了什么,戏谑地问韩晟:“你上回被海棠山庄赶出来是因为什么啊?” 韩晟表现的得很淡然,“没什么,海棠山庄处理一些私事,我不便留罢了。” 成丰一副你不说我也知道的表情,神神秘秘地和凤絮和刘玉说:“告诉你们俩一个大秘密,你们俩知道后要是因为出去乱说而被人追杀,我可不负责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第十五章 成丰一副你不说我也知道的表情,神神秘秘地和凤絮和刘玉说:“告诉你们俩一个大秘密,你们俩知道后要是因为出去乱说而被人追杀,我可不负责啊!” 说着,成丰的声音越发的低了,凤絮也被他这神神秘秘地样子引得向前探探身子,仔细地听着。 “韩晟当初被赶出来,是因为他发现周庄主身体亏虚,是因为产后调理不当,又过度操劳留下的病根。”成丰小声地说出了个惊呆二人的大秘密。 凤絮瞪大眼睛,半天才缓过神来,磕巴着说:“周,周庄主,她,她不是没成过婚。还曾立誓,为了海棠山庄,终身不嫁。周老庄主这才,这才同意让她继承山庄啊。” 成丰很随意的朝凤絮一拱手,说:“姑娘知道的不少啊,以后有什么消息,可以卖给我,换消息也成。” 这时刘玉指着韩晟叫起来:“哎呀呀,周庄主一定是养了个情夫,偷偷生了个孩子,却被你识破了,人家恼羞成怒,你这才被撵出来的吧!怪不得我怎么问你,你也不说。” 凤絮不敢相信地问:“那海棠山庄现在要找的少年,不会是周庄主的孩子吧?” 成丰笑得神秘,买了个关子:“相比这个,你难道不想知道,周庄主的情夫是谁?” 刘玉最喜欢听这种江湖秘闻了,凑上去,朝成丰竖起大拇指,催促道:“就知道你是包打听,快说快说!” 凤絮则紧张地心砰砰直跳,她感觉自己要知道什么了不得的事了。就连韩晟也暗暗皱眉,思考着什么。成丰清了清嗓子,声音比方才高出不少,严肃地说:“我也想知道。” 凤絮愣了愣,发现他们被成丰戏耍了。失望之余又暗暗松了一口气,这种辛秘,一旦知晓了,说不定真的会惹上什么麻烦。刘玉则恼怒地叫起来:“你逗我玩儿啊!” 成丰却是看着韩晟,用更严肃的语调说着:“我浪迹江湖十余载,靠的就是消息灵通,说句夸大的话,我的线人遍布江湖,没有他们打听不到的消息。可就是这个海棠山庄,自从周老庄主逝世后,我已经折损了三个线人,一点实质性的消息都探查不到,只能靠一些零星的消息 去推测。单凭这一点,周红艳和这海棠山庄的秘密就不小。” 听到这,凤絮看看面色不改的韩晟,她似乎想明白了韩晟让她接海棠山庄的江湖令的意图,可又仿佛什么都没想清楚。只听成丰继续在说:“周红艳继任这几年来,海棠山庄还是第一次发布江湖令。我也听闻,那江湖令含蓄的很,上面就写了一句话,还说得不清不楚,你们说海棠山庄是不是真的想找这个人?” 成丰的问题刘玉没听明白,满脑门子疑惑。不想找,干嘛发江湖令。相比之下,那似是若有所思的凤絮却让成丰和韩晟更为侧目。说是似是,是因为围帽挡着凤絮的脸,看不清神色,不过凭借韩晟近日来对凤絮的了解,她一定是猜想到了什么,就是不知,和他是不是想到一块去了。 凤絮瞟了一眼韩晟,决定将满肚子的疑惑留到客栈再问,这个墙角,实在不是一个谈事情的好地方。何况,旁边还有一个话多到欠揍的刘玉。 那边韩晟和成丰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韩晟从怀里掏出一个精巧的特制玉盒,交给成丰的时候交代:“你帮我找一味药材,金线莲。要采新鲜的,采摘后马上放到这个盒子里。” “这东西可不好找,还要新鲜的,更难了。”成丰双手环抱胸间,并不去接盒子。 “难找,才找你。”韩晟与成丰打交道多次,每次他想坐地起价时,都是这个动作,“找到了,我送你份大礼。” 成丰满意地笑笑,忽然脸色一变,厉目而视,“你要是像上次一样耍我,我就把你那些宝贝药材全烧了!” 临走时,成丰还交给凤絮一个雕刻着一个龙飞凤舞“成”字的玉佩,并交代:“这是线人的信物,姑娘若是知道了什么有意思的消息,只要找到有这‘成’字标记的商铺,都可以贩卖消息。我出的价格,绝对公道。” 凤絮接过玉佩,仔细看看,发现上面刻着的字很熟悉,好像经常会看到。仔细想想,好像他们住的客栈门前就挂着一面有“成”字标记的旗子。 刘玉这人爱凑热闹,也想要一个玉佩。成丰显然也对刘玉的话唠避之不及,不等他说完就飞快地走了。 和成丰聊得有些久了,此时似被墨汁染过的天空笼罩着这个满是秘密又满是算计的大地。转过这个墙角,凤絮真真正正见识到了鬼市的热闹。一条并不喧哗的街道,店铺c摊贩布满街边,街上人来人往,有不少人像凤絮一样掩面而行,一些隐秘在角落的店铺不停地有人进进出出,看起来生意好得很。路边的摊贩卖什么的都有,凤絮看了几眼,都是些普通货色,没什么稀奇的物件。 街上,大家都在低声交谈,行动间也自有规矩。偶尔能见到摊主引客人走到巷子里去,估计是谈些“大生意”去了。 韩晟同凤絮耳语:“这些街边的摊子没什么好东西,都是些黑货。我带你去铺子里瞧瞧。” 韩晟说这话的时候离着凤絮很近,温热而又带着药香的气息扫过凤絮的发丝,拂过她的面纱,传递到她的耳边,烫红了她的面颊。一颗心,跳动的是那样厉害,顾不上去思考韩晟在说些什么,只想紧跟着他,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鬼市的尽头处有一家极不起眼的铺子,生意却好得不得了。走进去,凤絮的眼睛都亮了。整个店铺摆满了大大小小的兵器,刀剑锋利,匕首透着寒光,软便嵌满了倒刺,都是些精心打造的好兵器。 韩晟对这里很熟悉,直径走到一个架子前,拿下一把匕首,递给凤絮。凤絮接过,意外地发现匕首很轻,仔细一看,发现了这把匕首的妙处。这把匕首很小巧,也很轻薄,尤其是匕首的两侧皆被开了刃,磨得十分锋利。出手够快的话,恐怕连伤口都不得见。 凤絮拿着这把匕首简直是爱不释手,韩晟当即递给老板一袋钱。转头对凤絮说:“那时在鬼村见你出手,我就觉得这把匕首很适合你。这些日子你一直在照顾我,算是谢礼。” 匕首握在手里,手心却莫名地发烫,而通红的双颊更是出卖了凤絮的心情,在厚厚的面纱遮挡下,凤絮感觉自己连呼吸都不太顺畅柳靓。按常理,她是不是应该婉拒,是不是应该寒暄客气一番,是不是应该说些客套话?毕竟,这一路上,她除了烤了些山鸡野兔,也没做别的,哪有什么照顾。可是,手却舍不得松开,所有的寒暄客气到了嘴边,都说不出来。这是韩晟送她的礼物,她又怎么能舍得拒绝,甚至连客气,都舍不得。 直至多年后,沧海桑田,流年经传,凤絮也有了一把威武霸气,名扬天下的兵器,但能令她为之珍藏的,还是这一把撩动了心弦的匕首。 女孩子收了礼物,总是满心欢喜的。凤絮再不济,也是个春心萌动的少女,得了心上人送的礼物,不禁欢喜雀跃,步履间都带了那么些许的欢快,人也活泼了不少,走在路上,总是左顾右盼,时不时还低声问询韩晟,涨了不少见识。 顾盼之间,凤絮忽然发现不远处的一个小摊子有两人吵了起来,这对刻意保持着安静神秘的鬼市而言显得极为突兀。霎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离着凤絮一行人左前方大概十步远的摊子上。大家伙屏住呼吸,悄悄地听着,又都很守规矩,没有人走上前去看热闹。凤絮三人离得比较近,有幸不仅能听得见热闹,也看得见热闹。 前方两人,一个是摊主,另一个是他们今天下午进鬼市前在羊汤铺子见过的和大汉一起聊天的少年。不知为何,凤絮看着这个少年,总有一种莫名地熟悉之感。凤絮回忆着自己本来就不复杂的人际往来,确信自己在今天之前从未接触过这个少年,但这种熟悉,却是真真切切的。他,究竟是谁呢? 两个人争吵的声音不小,那摊主似是还有些顾虑,声音略低些。少年却是不动这里的规矩的,横眉怒嚷:“这枚环佩怎么会在你这里?这是我师傅的东西,是我师傅很重要的东西,她怎么可能卖掉。定是你们偷的!” 小贩死命地拽下少年拉着他衣领的手,可是别看少年年纪小,手劲儿却大得很,小贩被他抓的连气儿都喘不上来了,更别说回话了。 能在这条街上倒卖的都不是普通人,至少不是普通的摊贩。眼看着这小贩要吃亏,旁边经常和他搭伙吃饭的伙计抄出家伙出手了。 出手的这名摊贩年级略大些,体魄相比少年和小贩也更健壮些。他手中拿着一柄约三尺长的宽刀,趁着少年吵闹时,趁其不备,猛然向其劈砍去。四周更静了,凤絮能感觉到整条街上的目光都集中在这里,集中在这突如其来的宽刀,集中在那毫无防备的少年身上。 手起,刀落。 扑空了。 出手的摊贩呆呆地看着手中已然落地的宽刀,脸上露出迷茫之色。他不明白,刚才明明是看准了才出的手怎么就没砍到呢? 街上的人也有不少和他一样没看明白,没想明白的。但同样有看明白,想明白的。凤絮就是后者。别人看不懂,她却看得很清楚。 当那摊贩不甘心再次提起宽刀朝着少年横劈过去时,少年不得不松开抓着小贩衣领的手,猛地退后一步,右脚前踢,准确地踢在那人持刀的手腕上。手腕一痛,劲力一松,吧嗒一声,刀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一次是意外,两次就是本事了。 看到这少年还有两下子,两个摊贩对视一眼,很有默契地一起出手,一人攻左,一人打右,左右夹击,很快就攻到了少年的面前。少年不躲,他也没想过躲,左手出拳,右手化掌,拳力刚劲,掌风凌冽,迎敌而上,再一次将两人打倒在地。 这回两个摊贩眼中都有了些惊恐之意,一旁的看客不清楚,他们俩却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掌风拳击中的绵长内力,他们俩的功夫也就是个半吊子,在这黑市里倒卖些脏货混日子,真碰到高手了,谁也不敢硬碰硬。起初与少年争吵的摊贩此时认命似的从怀中拿出那枚环佩,扔给少年,并说道:“这次算我栽了,东西给你,至于来源,江湖规矩,你杀了我,我也不能告诉你。” “你若说不出来源,我有的是法子让你生不如死。”说话的人不是气急败坏的少年,却是凤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第十五章 刘玉呆呆地看着突然变得异常严肃冷酷的凤絮,感觉一直待在他身边的这个姑娘一定是被老天爷换走,不然,凤絮怎么突然大变样,还会用这种阴冷地语调说话。 韩晟也眯起眼睛,仔细地打量着凤絮,好像要重新认识她一般。小贩抬头看看这个一直站在一旁看热闹的少女,嘴里骂骂咧咧地叫嚷:“小丫头片子,吓唬老子” 没等说完,一柄飞刀从他的耳边划过,划破他的面颊,深深插入地面。小贩一惊,面露惧色,一个鲤鱼打挺刚要起来,“嗖”又一柄飞刀顺着刚才的方向飞过来,划在了他脸上相同的位置,刀也打在了刚才那把飞刀之上,金属碰撞,发出刺耳的声音。这回小贩吓得不敢再动,脑子里就剩下一个想法:倒霉到姥姥家了,又是一个高手。 凤絮手里还有一柄飞刀,她走到小贩面前把玩着飞刀,声音低沉阴冷,“问你最后一次,东西哪来的?” 小贩的江湖规矩全都没了,连连摆手,竹筒倒豆子般全都招了:“女侠饶命,饶命,我全说,全都说。这东西是小东子从一个死人身上扒下来的,我看着品相好,就给买下来了,其他的我真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可能!”少年双眼瞪圆,眼眶都红了,声音中带着恐惧和颤抖:“我师父怎么可能死,是你们偷地,一定是你们偷的!对不对!” 小贩被这两人吓得都快尿裤子了,哪还敢撒谎啊,哭丧着脸连忙说:“真没骗您,真是从死人身上捡的。小东子不会武功,从不敢在各位大侠面前卖弄,更不敢杀人啊。” 凤絮的语气还是那样冷,却比少年冷静不少,问道:“小东子是谁?” 小贩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赶紧回话:“城南的一个乞丐平时也就干点偷鸡摸狗的事儿,人就住在城郊的破道观里。” 凤絮瞟了一眼少年,对小贩说:“带我们去找他,你若骗我,你这条命可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小贩连连摇头,嘴里嘟囔着“不敢”,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凤絮转头看向韩晟c刘玉二人,略带歉意地说:“我有些私事要处理,你们先回客栈吧,我晚些回去找你们。” 刘玉还想说什么,被韩晟拦住,只道了句“好”,韩晟就带着刘玉离开了。二人走后,凤絮看了看少年手里那无比熟悉的环佩,对小贩说:“带路。” 少年不认识凤絮,虽然跟在她身后,但心中也是暗暗戒备。同样的,凤絮比他还要谨慎,一柄飞刀藏在袖中,防备的,可不仅仅是那小贩。 城郊离鬼市并不算太远,入夜后,通往城郊的小路上,除了凤絮三人,就只有风和树在低语。一路无话,小贩满脑子想着尽快摆脱两个煞神,步履急促,额间冒出密密麻麻的细汗,时不时用手擦拭汗珠。借着明亮的月光,却看到身旁的两个煞神步履轻盈,闲庭信步,似是出行游玩一般。奇怪的是,这两人走路的姿态和脚步落地的节奏,都出奇的相似。更奇怪的是,这俩人走路都没有声音。小贩越想越害怕,脚下也走得更快了。 一路疾行,三人很快就到了城郊的破道观处。月儿高挂树梢,清冷的月光洒了一地,给这道观平添了几分宁静祥和。小贩无心赏月,他快跑几步,骂骂咧咧地踹开了破门,怒气冲冲地大吼:“小东子呢!赶紧给老子滚出来!不开眼的东西,出来!” 道观里的乞丐们都醒了,一个又瘦又小的乞丐从墙角的草堆里伸出头来,诧异地喊了声:“四哥?” 话音刚落,被称作四哥的小贩两个箭步冲向乞丐,一把把他揪了起来,拖拽到凤絮面前,谄媚地说:“女侠,这就是小东子,东西是他卖给我的,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凤絮打量着小东子,看这人脚步虚浮,的确不会武功。少年从怀中掏出环佩,质问小东 子:“这环佩你是卖的?哪来的?” 借着月光,凤絮明显看到了小东子在看到环佩时眼中闪过的紧张与不安。小贩四哥对小东子太熟悉了,看着这小子眼珠子乱转就知道他有问题,心里暗骂“倒霉”。又朝小东子屁股上踹了一脚,威胁道:“说实话,敢骗我们,我当场废了你!” 这下子小东子眼珠子也不转了,哆哆嗦嗦地说道:“我捡的,真是捡的。大概是上个月的时候了,外头那树林里一男一女在打架,俩人特别厉害。那男的,那剑一划,林子里的树就倒了。我当时爬树上采野果子,都快被吓死了。那女的也挺厉害,拿着条白练在林子里飞来飞去,跟山鬼似的。不过那女的好像受伤了,没一会儿就被那男的一剑捅死了。这环佩就是我从那女的腰上顺走的。” 听着小东子的讲述,少年的脸色越来越白,小东子见状,连连磕头求饶:“小的说的都是实话,绝不敢有半点欺瞒,大侠饶命啊!” 凤絮听到小东子的描述,更加确信了这个女人就是她心中所想那人,听到小东子说那人死了,凤絮也是满脸不可置信。好一会儿,缓过神来,想问问尸体在哪儿,却发现嘴唇颤抖的连句话都说不出来。 还是少年先问道:“尸体呢?尸体在哪?” 小东子哭丧个脸,声音中也带了些恐惧,“不知道。我当时害怕那男的再回来,拿了块环佩就跑了。晚上的时候我也想再去翻翻尸体上有没有什么别的好东西,可是,我到了那儿,尸体,尸体不见了。我还以为自己真是遇到鬼了。” 少年眼中燃起希望,问小东子,也是在告诉自己:“是不是人还没死,自己走了?” 小东子却否定了他的猜测,打消了他的期盼,“不可能,我看的真真儿的,那男的一剑把那女的胸口刺了个大窟窿,血哗哗的流。那男的还是确定她没气儿了才走的,不然我哪敢去顺环佩啊!” 凤絮还想去那个打架的树林里看看,却被少年阻止,“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去了也查不到什么了。” 凤絮心里明白,但却不敢相信她死了。虽然这是凤絮第一次走出家门,闯荡江湖,但对江湖势力,功夫排名还是有大致了解的。凤仙子这个名号,并非华而不实,别的不提,轻功定是无人能及。既然无人能及,打不过,那就跑,保命的手段还是有不少的。这些个保命手段还是当初姑姑教她轻功时告诉她的。 凤絮的心已经凉了半截,从刚才小东子的描述中,她就已经确定,小东子口中的那个女人,就是她姑姑,凤飒。当时在鬼市看见环佩的时候,她就认出了那是姑姑从不离身的东西。那是对姑姑而言,比性命还要重要的东西。看到环佩的那一刻,凤絮脑子里就只剩一个念头:姑姑,出事了。可是从一个小乞丐的嘴里听到姑姑的死讯,凤絮还是不敢相信,姑姑怎么可能会死,就算死了,她的尸体呢,尸体又在哪? 满脑子疑问的凤絮再也不能从小东子嘴里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了,无奈之下只得放弃盘问,离开了道观。随她一同离开的,还有那个少年。 寂静的夜,伤心的人。 “我叫周栩。”少年突然开口,略有沙哑的声音打破了静谧。凤絮想仔细看看他,可惜,月亮太调皮,刚才悄悄地躲进了云朵,让凤絮在黑夜中无法看清楚周栩。 凤絮忽然想起,出于礼貌,自己是不是应该告诉周栩自己的名字呢?告诉他之后自己的身份就暴露了,虽然她觉得自己凤二小姐的身份也瞒不了多久,但在韩晟帮她治脸之前,能低调就尽量低调些。 没有告诉周栩自己的身份,但凤絮却对周栩的身份很好奇,“之前听你说,这环佩是你师父的,你可知道你的师父是谁?” 周栩突然笑出了声,满不在乎地说:“是谁呢?是一个温柔的女人,或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凤仙子,在我心里她就是我的师傅。” “你不是凤凰山庄的人。”凤絮很肯定的说,凤凰山庄收徒很严,尤其是能够研习凤家绝学《九天飞仙》的人必须是凤家嫡系子孙。刚才她见周栩出手,用的并非凤家功夫,但他在行走躲闪间,吐纳呼吸,步履间的停顿,用的却是踏月飞天的法门,路数纯正,连凤絮都不及他,这也让凤絮不得不相信,姑姑曾传授过周栩武功。自己当初因天资所困,没能习得踏月飞天的精髓,但其中关窍凤絮是知道的。周栩一动,凤絮就看出来了,这个人,得了姑姑真传。可是,凤絮想不明白,是什么原因能让姑姑违反门规,将凤家绝学传给一个外人。 凤絮探寻的目光没能让周栩慌乱,反而让他更加确定了一件事:“你是凤凰山庄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第十六章 不知为何,凤絮感觉到了来自周栩的一丝敌意,这种敌意是从他认定自己是凤凰山庄的人时所表露出来的。凤絮思考半晌,才说:“不管凤仙子为什么会传授你武功,但你不能以她徒弟自居。而且,凤家规矩森严,她是不可能收你为徒的。若是被凤凰山庄知道凤仙子私自将绝学传授给外人,不仅仅是你,连她也会受到族里责罚。你若在意她,就别乱。功夫,也别随意在人前显露。” 许是凤絮的这番话让周栩感受到了她的善意,说话的语气也软了几分,话音里还有着渴望被认同的期待:“你怕我连累她,是不是,你也觉得她还活着?” 凤絮十分肯定地说:“当然,凤仙子行走江湖多年,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死了。而且,小东子偷了环佩之后,人就不见了。说不定,是被人救了,或者她清醒了自己找了个地方疗伤呢。” 虽然说得肯定,但凤絮的心却沉了下去。那枚环佩是那个人送个姑姑的,对姑姑而言比性命还重要。只要姑姑还活着,就一定会去找环佩,可如今已经过了月余,环佩却流落在黑市,姑姑,还活着吗?! 周栩认同地点头,“师傅,不”周栩想起凤絮的警告,顿了顿,改口说:“凤仙子她人那么好,功夫又高,不会轻易死的,一定是被人救走了。她伤得很重,现在可能还在养伤,我得去找她。” 凤絮已经有快两年没有见过姑姑了,并不知道姑姑的近况,甚至不知道姑姑有哪些仇家。她向周栩打听他和姑姑是如何相识的,周栩却不答,只道:“这是我和她之间的秘密。” 周栩转身要走,凤絮突然叫住他:“周栩,我叫凤絮,凤飒是我姑姑。虽然我不知道你和姑姑之间的关系,但我看得出你是真心实意想帮助姑姑。你若找到她,请告诉姑姑我很担心她,姑姑自有法子联系我。若是没有头绪,那就去凤凰山庄,提我的名字,凤凰山庄势大,寻人更容易些。还有,那枚环佩对姑姑而言很重要,请妥善保管。” 周栩语调坚决,话音铿锵有力,在安静的郊外,听得格外清楚:“我一定会找到她,我能保护她。” 周栩走了,凤絮也要回客栈了。路上,凤絮心中盘算,姑姑失踪,最好的办法就是告诉爷爷,由山庄出面一定会很快找到姑姑的。可是姑姑两年没有回山庄,当初她为什么会负气出走?这两年她在外头做了什么?发生了哪些事?为什么会有人要对她痛下杀手?为什么她会把踏月飞天传授给外人? 这些疑惑让凤絮不敢把姑姑的事情告诉凤凰山庄,虽不知内情,但凤絮却发现这两年来,山庄众人总是有意回避有关姑姑的话题。如果姑姑真的是和爷爷起了冲突,依着这二人的性子,就算找回了姑姑,怕是也要闹起来。凤絮想了一路,直到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客栈门口,看见了门口那个清俊雅致的身影,才做出了最后的决定:还是先私下找找,实在找不到再和家里说吧。 凤絮快步走向了一直坐在大堂里等她的韩晟,离近了,才看清韩晟面前摆了一个酒壶两个酒杯。韩晟倒了满了酒,推给凤絮,说:“更深露重,暖暖身子。” 凤絮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她有很多话想和韩晟说,却又不知道该从哪一件事情说起好了。凤絮喝完酒,韩晟就把酒杯酒壶收走了,还叮嘱凤絮:“夜深了,早些睡,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说罢,上楼,关门,半点也不拖沓。 今晚发生了很多事,成丰口中有关海棠山庄的秘密,韩晟半哄半骗让她调查海棠山庄的态度,还有不知来历的周栩,以及生死不明的姑姑。离家出走不过两个月,凤絮遇到的事情却比她之前活过的小半辈子都要多。她脑子很乱,乱得头疼,连脸上的胎记也跟着一起凑热闹,有些隐隐发烫。 其实凤絮自小就有一个毛病,每次着急上火的时候,脸上的胎记就会发红发烫。小时候,刚发现的时还挺奇怪的,后来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懂事后的凤絮便安慰自己:别人上火是牙疼,我这胎记发烫应该与旁人的牙疼是一个道理。由于凤絮身边再也没有别人有像她一样这么大一块胎记的,所以她也不清楚,胎记发烫是不是正常。 直到上次她为了帮韩晟取黑寡妇时受了伤,韩晟对她说,她脸上的胎记实际上是胎毒影响,由母体带来,传到她身上的。凤絮表面上装作毫不在意,可心底里终究是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在漫长的黑夜中,因为微微发烫的脸颊,凤絮恍惚想起幼年时母亲对她毫不掩饰的厌恶,近些年来,那厌恶之色已经从母亲脸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冷漠,这种冷漠在每次看见她的时候,母亲就会表现的更为刻意,好像看到她越难过,母亲就越高兴一样。想到这里,凤絮连连摇头,把这大逆不道的想法从脑中摇走。 想着想着,凤絮陷入回忆之中,开满凤凰花的山庄,严苛无情的爷爷,温和慈爱的父亲,冷漠无言的母亲,温柔似水的姑姑,明艳动人的姐姐,天资卓越的大哥,还有那些师兄弟们 凤絮慢慢把头埋进双膝之间,泪水悄悄洇湿衣衫,她想家了。 天上的黑幕褪去,阳光破云而出。凤絮深吸一口气,猛灌了两口早已凉透的茶水。虽然一夜未睡,凤絮却十分精神。想了一夜,她已经把最近发生的事情梳理清楚,她要再找韩晟摊一次牌。这回不管韩晟再怎么打太极,她都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下定决心的凤絮走到韩晟的门前,“咚咚”敲了两声没人应,凤絮又敲了几下。屋里传来韩晟略带沙哑的声音:“进来吧。” 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位足以入画的慵懒美人。韩晟睡眼朦胧地看向凤絮,嘴角还噙着笑。还没睡醒的韩晟没了以往的温润,脸上的笑意反而带着三分邪气,凤絮一时间竟然看呆了,甚至不敢确定这人还是不是韩晟。 见凤絮呆呆傻傻的,韩晟并不起身,歪着身子倚在床边,脸上的笑意加深,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你若是来叫我起床的,你的目的达到了,可以走了。若是来投怀送抱的,你也可以走了。走的时候从外面把门关上。” 凤絮的脸腾地一下子红了,她自己胡思乱想了一夜,见天亮了就跑过来,没发觉现在才寅初。凤絮走进屋子,反手关上门,搬了一个板凳正襟危坐,严肃又认真地对那个懒散的身影说:“我想和你谈谈。” 怕自己像昨天那样被韩晟三言两语忽悠走,不等韩晟开口,凤絮便将自己想了一夜的话说出来:“韩晟,从见到我的那一天,你就打算好了要利用我吧。那天问你能不能治好我脸上的胎记,你说只要找到四种毒物就能治疗。我这才跟着你出生入死,又随你去了千岛帮拿白色曼陀罗。在去千岛帮之前你就暗示我,我脸上的胎记和胎毒有关,引我怀疑母亲。后来出了千岛帮,你又反悔,故意说要五千两诊金。明知我拿不出,便早早想好了对策,引我来这里接江湖令。说是赚银子,其实你是想借我之手调查些什么吧。” 此时的韩晟脸上笑意全无,正容亢色,那微微上挑的凤眼迸射出锐利的光芒,盯着凤絮,一字一顿地说:“果然聪明。” 凤絮似乎是想逃避这逼人的目光,垂下眼,手指扣着裙带,故作镇定地继续说:“挑任务的时候你直接选了一个最不容易办成的事。海棠山庄里的秘密你应该是知道一些的吧,你想调查海棠山庄,所以才让我去接这个找人的任务。成丰也说海棠山庄这个任务发布的太含糊了,根据他们的描述,根本不可能在茫茫人海中找到这样一个人。如果目的不是为了找人,我猜,应该是为了传递某种讯息,或者说,专门为某个人传递某种信息。我猜的对吗?” 韩晟在凤絮说话的功夫已经坐直了身子,穿好衣裳,坐在凤絮旁边的座椅上,想喝口茶润润喉,却发现茶水是凉的。韩晟嫌弃的皱起眉,放下茶壶,把玩着茶杯,恢复了往日闲适的姿态,语气却没了以往的温柔,“你说对了一半。我的确为了海棠山庄而来,又不能让别人知道我在调查海棠山庄,这才找了你当幌子。而海棠山庄的意图我也不清楚,那里如今就是龙潭虎穴,还敢查吗?” “你还帮我治脸吗?”凤絮反问。 “会死的。” 也不知韩晟是说治脸有危险,会死;还是说调查海棠山庄有性命之忧。反正凤絮都不在意,“我早就和你说过,我宁愿漂亮的死,也不愿丑陋的活。其实你根本没必要瞒我,只要以利诱之,我定勇往直前,你说一,我绝不做二。” 耳边传来几乎察不可闻的叹息声,好像每次凤絮坚持要治脸的时候,韩晟都会叹气。韩晟难得的推心置腹地说了一句:“我不会让你死,还要让你好好的活。我与你的渊源,远比你想的要深。” 凤絮诧异地望向韩晟,韩晟却不愿再多说什么了。凤絮决定还是先把治脸的事情谈清楚,问道:“我帮你调查清楚海棠山庄的事情,你就帮我治脸,可好?” 韩晟点点头说:“你听我安排,此件事了,不论结果如何,我都马上带你回医舍,治疗你的胎记。” 得到了韩晟的承诺,凤絮还是有些不放心,将手伸到韩晟面前,十分严肃地说:“击掌为誓。” 韩晟哭笑不得,看来做人还是要言而有信啊,失信一次,次次都要被怀疑了。他还是伸出自己干燥温暖的手掌,在凤絮白嫩小巧的手上重击三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第十七章 “还有一件事。”凤絮说起了另一件令她十分担忧的事情,“我们昨晚遇见的少年与我姑姑有关,那小贩拿着的环佩是我姑姑看着比性命还要重要的东西。昨晚调查后得知,姑姑她失踪了,生死不明。你能不能帮我找找她?” “你姑姑是踏月飞天,‘凤仙子’凤飒?”韩晟不解地问:“出了这种事,你为何不回报凤凰山庄,让家里人一同寻找?” 凤絮有些为难,凤凰山庄是江湖中的百年世家,家中人多,事也多。家中嫡系子弟分帮结派,姑姑出事了,说不定还会有人落井下石。而且两年前姑姑离家之时,祖父曾放言要惩治姑姑。这其中的纠葛岂是一句两句能说得清楚的,何况,连凤絮自己都知道的不太清楚。 “我们先找找,若实在找不到,我再和家里说。”凤絮也是无奈,只期盼韩晟人脉广,能有些门路。或是周栩那边能有好消息。 韩晟也没再多问,哪个门派没有写腌攒事儿,答应凤絮找成丰打听打听,他的消息最灵通了。 把话说开了,凤絮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落了地,这几日以来胸口那团闷气也消散的无影无踪。索性做了甩手掌柜,也不再想海棠山庄的事情,反正全听韩晟的。他吩咐什么,她就做什么,多省心。 今早吃早餐的时候,刘玉觉得身边这俩人怪怪的,凤絮少了几分拘束,多了些许随意。韩晟也没了那故作和气的温柔,反而一脸冷漠地吃着早饭,恢复了刘玉熟悉的清高模样。 刘玉几次想问凤絮昨晚她去哪里了,凤絮就是不说话,没人搭理,刘玉吃饭都不香了。闲不住的刘玉只好换一个话题:“我们今天去哪?” 凤絮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韩晟发话:“我和凤絮要去一趟海棠山庄,你不和我们一起,我有别的事让你去办。” “不要。”刘玉想都不想就拒绝,“我要和你们一起去海棠山庄。” “那也行。”韩晟无所谓地说,“我已经传书给莫凌川,让他到海棠山庄等我,你若不怕他把你抓回去,你就跟着我们吧。” “莫凌川”三个字简直是刘玉的魔咒,他这辈子最讨厌的人,没有之一。被他逮到,自己不但要被押送回家,还要听家里一群女人念叨。刘玉一直觉得自己和莫凌川八字不合,从小到大,自己只要犯错就会被莫凌川逮住,而且莫凌川还会一本正经地在他爹娘面前把他那点小过错说得严重的不得了,偏偏所有人都相信莫凌川,没人相信他。刘玉在莫凌川手里吃了不少亏,恨不得躲着他走。 刘玉没好气地说:“你就是想支开我,肯定要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韩晟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刘玉,说:“吃完了饭,就拿着信去找成丰,他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跟着成丰,你能知道更多有意思的秘密。” 本来刘玉还挺不乐意的,但听到韩晟说什么有意思的秘密就来了兴致。他就是个爱凑热闹的性子,能跟着成丰身边听些江湖秘闻的确要比在韩晟身边看稀奇古怪的药粉来得有趣。 刘玉欣然接过信封,又扒了两口饭,高高兴兴地找成丰去了。凤絮望着那一晃眼就消失不见的红色衣角,狐疑地问:“你信里写得是什么?” “今早不是说了让成丰帮忙找人吗?”韩晟慢条斯理地喝光碗里最后一口粥,正用帕子擦手。就听凤絮叫起来:“这么大的事儿,怎么能让刘玉去办!” “放心。”韩晟安慰她:“我在信里只是把事情交代了一番,并让成丰想办法将刘玉留下。成丰有分寸,不会让刘玉办什么重要的事情。” 刘玉这个人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还是那种被惯得一身臭毛病的熊孩子,而且沾上了就和狗皮膏药一般,甩都甩不掉。凤絮如释重负地说:“你既然也觉得他不靠谱,当初干嘛还让他跟着我们啊!” “不是你答应他,让他跟着你的吗?”韩晟反问。 “那还不是因为你说”凤絮说不下去了,好像当时韩晟的意思,的确是让自己想个办法把刘玉撵走,然而,自己却被那浑小子威胁了。所以,粘上这块狗皮膏药是她的错喽。 凤絮放弃了这个话题,转而问韩晟:“我们还没找到人,这就去海棠山庄?” 韩晟似笑非笑地说:“还是你今天一大早跑过来跟我说,海棠山庄发布江湖令的目的根本不是找人。既然不是为了找人,那有没有找到又有什么关系。” 凤絮想了想,摇摇头,表示没听懂。心里埋怨:一天到晚装神弄鬼,一句话说半句留半句,直接告诉我会死啊! 仿佛听到了凤絮的抱怨,韩晟起身,说道:“海棠山庄的事情比较复杂,你若想知道,我路上说给你听。” 凤絮连连点头,赶紧跑到客房收拾好行礼,还让店小二去买了一辆马车,安排好一切后,乖乖地坐在大堂里等韩晟。 此时,又换了一件崭新衣服的韩晟看到一切都已安排妥当,露出满意的微笑。看到干净整洁的马车,笑意更。完全沦为丫鬟和车夫的凤絮把人请上车,姿势熟练地驾起马车,扬长而去。 出了城,上了官道,韩晟让凤絮走慢些,他们不急。凤絮悠闲地抽打着马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韩晟闲聊,问问他有关海棠山庄的事情。 韩晟却反问她:“你对海棠山庄了解多少?” 凤絮沉吟片刻,说:“我听说当初海棠山庄和我们凤凰山庄一样,都是威名远扬,弟子成群,也是江湖中一个不小的势力。可是后来,周家人丁不旺,到了老庄主那一代只得了周庄主一个女儿,老庄主逝世后,周庄主不善处理江湖事务,近几年来,海棠山庄已然呈颓败之势。” “你知道的和江湖上传的差不多,半真半假吧。”韩晟也不隐瞒,还真打算把知道的事情全都告诉凤絮。但他没有讲海棠山庄,却说起了另一个神秘的江湖组织:“你听说过醉蜂谷吗?” 凤絮点头,这可是江湖中有名的杀手组织,去年年初的时候,她还曾听父亲提及,岭南的一个小门派一夜之间被醉蜂谷灭门了,只因为那门派后山有一棵摇钱树。醉蜂谷的谷主很喜欢那棵树,就杀光了门派中所有人,挖走了摇钱树。此等行径,简直是丧心病狂,天理难容。 有幸存者从满园的尸骨中爬出来,将此等恶行公之于众,世人哗然,群情激愤,有不少侠士还扬言要除掉醉蜂谷这个江湖毒瘤,杀了罪大恶极的谷主,维护武林安宁。胡盟主听闻此事后,也曾以盟主身份号令群雄,调查这个在江湖上臭名昭著的杀手组织。 说它臭名昭著可不仅仅是因为灭门惨案这一件事,醉蜂谷干的是杀人的买卖,见不得光的生意同样也见不得人。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江湖上人人都知道了一句话,只要你出得起钱,醉蜂谷可以帮你做任何事。可是没有人知道醉蜂谷在哪里,也没有人知道怎么联系谷主做买卖。只是,从那以后,江湖中出现了很多起离奇的死亡事件,死者身份不一,有大侠,有剑客,有镖头,有□□。死法千奇百怪,有的被暗杀,有的被毒死,有的失足落水,有的被吊死。唯一相同的,就是每个尸体身上,都有被蜜蜂蛰咬的痕迹。 醉蜂谷,名声大噪。 虽然名声响,可还是没有人知道醉蜂谷的具体位置,也没有任何人知道谷主的身份。胡盟主也是多次调查这个杀手组织,次次都无功而返。查不到消息,那灭门惨案虽然值得同情,但这事也只能不了了之。 凤絮听说这个组织,也只限于知道它的恶名,但听韩晟的话里的意思,他知道内情? “海棠山庄和醉蜂谷有关系?”凤絮充满好奇地看着韩晟。 韩晟把自己调查的消息挑拣些重要的告诉凤絮:“也许有关系。醉蜂谷风头渐起的时间正好是海棠山庄的老庄主逝世后,周庄主遣散山庄弟子的时候。而且,有人曾跟踪过一个醉蜂谷的杀手,追到海棠山庄附近,那名杀手就消失。这让我想起当年为老庄主诊治后,我离开山庄时走岔了路,走到了一片花圃,正是花开时节,成千上万只蜜蜂在花圃上空飞舞。我本想多停留片刻,却被海棠山庄的管家发现,带着我离开了。” “就凭这些?”凤絮不敢相信,也没法相信,这猜测也太牵强了。 “那些蜜蜂有毒。”韩晟肯定地说,“虽然我只见过一次,但我肯定,蜜蜂有问题。” 凤絮咬着下唇,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你干嘛要调查这件事呢?你也不是个匡扶武林正义的人啊!” 韩晟解释说:“有人求我帮忙救一个醉蜂谷的杀手。而且,我想再看看那些蜜蜂,顺便抓几只回去研究。带你来,就是为了让你抓蜜蜂的。” 蜜蜂,凤絮想起这些虫子就头皮发麻,她最怕这些飞来飞去的小虫子了,跟着韩晟果然没什么好事儿。 马车走了几里地后,凤絮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掀开车帘,连忙问:“托你找人的,是不是莫凌川?” 韩晟看向凤絮的目光充满了赞赏之色,夸赞道:“猜到了?真是聪明。” 凤絮略带得意地说:“你是见过莫凌川之后才改变主意不回医舍的,你这个人懒散的很,能让你出手帮忙,一定是很好的朋友。在千岛帮,你很好的朋友不就是莫凌川吗。去接江湖令,就是为了找个理由去海棠山庄吧。” 看到韩晟点头,凤絮更得意了,好奇地问:“莫凌川要你救谁?” 韩晟不答,反而说:“等你见到了莫凌川,你可以亲自问他。” 还有一个问题,凤絮一直憋在肚子里,借着今天这个知无不言的势头,问出了口:“你到底会不会武功?” 韩晟也没说会不会,只是说:“我若想杀人,不用武功也没人能逃得了。若有人想杀我,功夫再高,也很难伤我半分。” 凤絮面上似懂非懂,心里却十分肯定:这家伙一定会武功,功夫肯定在我之上,不然怎么会和他相处这么久,半点问题都没察觉出来。凤絮的祖父曾教过她这样一句话:没有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第十八章 一路走来,凤絮留心过,也试探过。韩晟的表现就和一名普通人一样,没有敏捷的身手,没有习武者常有的锐利目光,没有内家高手的沉稳厚重的气息。除了心思缜密些,这个人还真像一个只会摆弄草药的大夫。可是她跟着韩晟也有过那么几次出生入死,每次一自己都是遍体鳞伤,而韩晟不但毫发无损,还能把身困险境的自己救回来。 从说句夸大的话,自己的功夫在江湖中虽排不上名号,但在同辈中也算得上的佼佼者了。自己都没能在狼群的攻击下讨到半分便宜,韩晟却带着自己全身而退。狼口脱险后,凤絮就一直怀疑韩晟其实是个武林高手。曾经听到镇上的人们说是猎户打死了狼,可凤絮去看过,那猎户也就是捡了个便宜。难道当时还有一个高手在附近,见她昏迷快死了,把她救下,并且做好事不留名,挥挥衣袖救走了。凤絮不傻,她才不信。 韩晟这个人,越接触,越觉得他身上藏着很多秘密,但却什么都窥探不到。凤絮也不是爱探寻旁人秘密的姑娘,但有关韩晟的一切,她都很好奇。 自从上一次“敞开心扉”的谈话后,韩晟在凤絮面前变得更随意了,从前那个略带着刻意的温柔的高洁医仙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有洁癖,爱挑刺,得理不饶人,还爱故弄玄虚的俊美男人。不知为何,凤絮反而更喜欢这样的韩晟了,就好像,之前那个韩晟虽然温柔并善解人意,但总让人觉得触不可及。而这个脾气很坏的韩晟,身上却多了几分烟火气息,触手可及。凤絮喜欢这样的感觉,这样的相处,让她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更亲密了。 五月是个春意盎然的季节,也是海棠花开的时节。他们二人驾着马车一路向北,沿途见到了不少盛开着的海棠花,姿态妖娆。粉嫩的花瓣真像少女的面庞,娇娇柔柔的,惹人喜爱。 凤絮看着一簇簇美丽的花朵,心中却怅然若失,整个人都变得少言寡语。韩晟略感奇怪,一路上凤絮每到一处风景优美的地方,就如同破笼而出的小鸟儿一样,兴奋得不得了。如今这是怎么了? 韩晟有心想问问这少女心事,却不知该如何开口,这时一直盯着海棠花的凤絮反而开口了,也不知是说与他听还是说与那盛开的海棠花听。 “我自幼长在湿热的南方,那里并没有海棠花。不过,我小的时候却见过一次。是有一年母亲带着凤晴到海棠山庄为周老庄主贺寿,临行前,周老庄主说凤晴是个比花儿还漂亮的小姑娘,所以要送她一盆海棠花。那花儿长在盆栽中,小小的花盆根本无法让它自由地生长,凤晴为了能让它开得更好,就和我一起把花种在了园子里,就种在一颗凤凰花树旁。我那时很喜欢这花儿,每天都要去为它浇水,精心照料。可惜,凤凰山庄的天气太热了,没过多久,海棠花儿就慢慢枯萎了,我和凤晴想了很多办法都没能救活它,那株海棠花还是死了。” 说到这里,凤絮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鼻音也加重了些许,伤感之意更深,更浓。“是不是有些人c有些物生来就不适合一些地方。哪怕她努力地扎根,那片土壤却无法接纳,最后只能枯死。” 韩晟叹了口气,这次的叹息声比以往都重。他没说话,这是走到凤絮身边,伸出手,环抱住她的肩头,像哄孩子一般轻轻拍打着她的脊背。身边传来的阵阵药香让凤絮很安心,甚至让她有那么一丝恍惚,好像韩晟知道她心里的痛,知道那些她没说出口也没法说出口的伤怀。 自从练武以来,凤絮就没再哭过了,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掉眼泪了,因为祖父和父亲都不喜欢懦弱的孩子。凤晴可以娇憨,自己却只能坚强。可就在刚刚,韩晟搂住她的那一瞬,凤絮忍了十多年的泪水,一股脑地倾泻而出,无声地,压抑地,不停地流下来。 韩晟维持着环抱的姿势陪着凤絮站了很久,直到凤絮把这积攒了十多年的泪水流尽后,韩晟的右肩也被泪水浸湿后,凤絮才缓过神来,惊觉自己的失态。盯着韩晟的肩头水渍,尴尬地手足无措,恨不得凭空变出一团火,把水渍烤干,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 有着严重洁癖的韩晟反而对此毫不在意,他温柔地拍拍凤絮的头,说:“我饿了,你去抓只野兔来,烤肉给我吃。” 心虚的凤絮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就去抓兔子了。韩晟看着凤絮远去的背影,面色渐渐变得阴沉,突然,他讥笑一声,自言自语道:“你以为是为了她好,可她过得一点都不快活。你是不是真的只是为她好呢?” 这件事,两人都心照不宣的假装从未发生过,一路上依旧是说说笑笑,没几日就赶到了海棠山庄的附近。韩晟并不急着到山庄拜访,而是让凤絮在离山庄较近的镇子找间干净的客栈,说是要多住些时日。 凤絮走了一圈,忽然看到一家客栈上头挂着一面“成”字的旗子,凤絮摸了摸自己怀中成丰给的玉佩,指着上头的旗子,征询韩晟的意见:“就这家?” 韩晟也看到了“成”字旗,笑着说:“再好不过了。我以为成丰在海棠山庄的人手都折损殆尽,没想到还有这样一处产业。” 凤絮也是越了解越佩服成丰,能在各地开店都设置情报网,可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等她会凤凰山庄了,也要在山庄附近看看,有没有成丰的店面。 把行李放在客栈,韩晟就向老板打听这附近有没有什么景色宜人的地方,想带着自己的表妹去逛逛。 胖乎乎的客栈老板很健谈,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山说道:“我们这镇子周边啊,风景最好的就属那平阳山了,如今正是花开时节,平阳山上百花盛开,有不少青年男女喜欢去那里赏花呢!平阳山上还有一座平阳庙,里面供的是天师钟馗,保一方平安,可灵验了。这十里八乡的,有不少人爱去那里拜拜呢!” 凤絮好奇地说:“一般山上都爱建造些道观或是敬西天诸佛的寺庙,在山上建个专门供奉天师钟馗的,还真是头一回听说呢。” “这个平阳庙也是近几年才建造的。”胖老板很喜欢给过路的客人讲这镇上的故事,见凤絮好奇,就给她多讲讲,“这座平阳庙啊,可是海棠山庄出钱建的。我们这镇上的人啊,以前不爱去平阳山玩耍,那里风景虽美,但山路却不大好走。我年轻的时候,就爱去西边的穆阳山,穆阳山上还有个瀑布,景色别提多美了!” “那后来怎么不去了呢?”凤絮连忙问。 胖老板回忆着说:“大概是十几年前的事儿了,也不知是哪个老爷干了缺德事儿,惹怒了地龙,地龙翻了个身,我们这周围几个镇子都被震没了。就连那穆阳山的山路也被震塌了。等着大家伙把村子重新建起来后,里正招了一些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去修山路,就是那时候,出了怪事儿。” 凤絮很喜欢听这些个故事,拿了一盘点心,叫了壶茶,大有听书的意味。老板讲得更起劲儿了:“修山路的小伙子在清理碎石的时候,在那山里挖出来一尊恶鬼像,当时就有人说这是不祥之物,山路不能再修了,会冒犯鬼神的。可当时里正已经拿了官府给的银子,不修路也交代不过去啊,就没把那恶鬼像当回事儿。可就在恶鬼像挖出来的第二天,里正就惨死在了家中,像是被野兽撕咬致死的,连个全尸都没能留下。可当时,山上不少野兽都死在了地龙翻身闹得大地震中,而且,我们这里向来太平,也没听说有过什么凶恶吃人的野兽的。当时大家伙都说啊,是恶鬼吃人。” 凤絮听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又忍不住想继续听下去,追问着胖老板:“然后呢?” “后来啊,大家伙还是决定继续修路,可没两天,又有一个管事的被咬死了,死状比里正还惨。那时大家伙都说是我们扰了恶鬼的清净,恶鬼来报复了。这事儿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啊,连官府都不敢管了。还是海棠山庄来人,把恶鬼像又埋进了山里,并告诫乡亲们不要再山上打扰恶鬼,就不会被恶鬼报复。还出钱帮大家伙把平阳山的山路修平整,又在山上修了一座寺庙,说是要镇邪祟。这就有了平阳庙。” 这时韩晟突然出声问道:“既然是镇压邪祟,问什么不把庙建在穆阳山上,却要建在平阳山?” 说起这个,胖老板神秘兮兮地小声说道:“当年啊,海棠山庄找大师算过,说是穆阳山被阴气包围,活物都不能进,沾染了阴气,定要死于非命。还说平阳山是个风水宝地,宜建寺庙。你还别说,后来还真有那不怕死的上过穆阳山,都是有去无回,再后来就没人敢去了,穆阳山也就渐渐成了一座荒山。” 胖老板又向凤絮介绍了几款当地小吃,凤絮对此很感兴趣,聊得起兴,胖老板还叫店小二给凤絮上了一盘龙须酥,糖丝缠绕,聚拢在一起,又根根分明。凤絮头一回见这种点心,迫不及待地夹起一个放入口中,糖丝入口即化,甜香味充斥口舌,凤絮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跟着糖丝一起化掉了。趁着凤絮大饱口福的功夫,韩晟向胖老板详细打听了去平阳山的路,又引着他说了些穆阳山的事儿。渐渐地客栈里也上来一些食客,老板忙着招呼,聊天也就结束了。 吃过龙须酥,满脸幸福的凤絮眯着眼,同韩晟说话,话音里都带着甜甜的味道:“有问题的是穆阳山,你干嘛要问去平阳山的路啊?” 韩晟很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说道:“你吃糖吃傻了,明目张胆地打探穆阳山,就会被别人看出你才是有问题的那一个。” 凤絮没好气的哼哼两声,在心里嘟囔:真是越来越不客气了,之前那谦谦君子的模样果然是装的。 休整一夜,第二天一大早,韩晟还是带着凤絮去了平阳山。正如胖老板所说的那样,山上风景秀丽,游人如织,是个游玩的好去处。登上山顶,四目望去,只见平阳山的周边皆是村镇,只有西北方向有一座山,离这儿有些距离,走过去怕是也要半天的功夫。 左右看了看,凤絮认定那山应该就是穆阳山了。因为离着远,只能看个轮廓,也看不清穆阳山上的样子。凤絮陪着韩晟一边赏花一边追问:“你有什么计划?” “你指什么?”韩晟反问:“是救人?还是找蜜蜂?或是海棠山庄的寻人任务?” “我说的是穆阳山。”看着韩晟故意装作不懂自己的意思,带着围帽的凤絮真想让他看看自己的白眼,“我们要不要上去看看。” “不急,我们再等一个人。”韩晟买了个关子。 凤絮眼珠一转,没让他得逞,信心十足地说:“是莫凌川?他赶过来了。” 韩晟没搭理她,凤絮也不恼,继续八卦他和莫凌川之间的关系:“你们俩是怎么认识的? 能和你做好朋友,可见莫凌川的脾气特别好。” 傲娇的韩医仙不高兴了,甩手就要走。凤絮忙跟上,也不等韩晟答话,凑上去又问:“你这人身上藏了这么多秘密,憋在心里久了,不难受吗?你可以把这些秘密和我说说,我嘴严实得很,绝对不会泄露出去的。” 韩晟冷哼一声,恐吓道:“我倒是经常和尸体聊聊秘密,你若是个死人,我还能与你同食同寝呢。” 凤絮忽然想起她曾经造谣惹怒了韩晟后,拉肚子拉了一宿的事儿,不由得打了一哆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第十九章 时间已过了两日,韩晟和凤絮已经快把平阳山看穿了,夜里凤絮本想偷偷摸摸去穆阳山上看看,结果还没出门就被韩晟发现了,二话不说拉着她下了一夜的棋,就是在故意拦着她。这回凤絮心里更加坚信穆阳山有问题,而且韩晟说不定还知道点什么,就是不告诉他。 下午,凤絮百无聊赖地扒拉着瓷盘里的龙须酥,闷声问:“莫凌川怎么还不来啊?我们一定要等他到了才行动吗?” 韩晟的脸上也露出了一抹愁容,手执棋子,略有担忧地说:“按照计划,他昨日就该到了。” “那现在?”凤絮猛地坐直身子,莫凌川这个人她只接触过几次,凭感觉,这人是个很守规矩,行事颇有章法,办事周到妥帖的人。这样一个人,怎么会迟了一日,难不成,出事了? 凤絮担忧地问:“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继续等。”韩晟的语气十分肯定,不容置喙。 “还等?”凤絮提高声音,“如果他真的出事了,我们要去帮他啊!” 韩晟用看傻子的表情看向凤絮,“你去哪儿找他?” “你不知道?”凤絮反问。 韩晟摇头,“我们当初约好在离海棠山庄最近的村镇碰头,我们落脚那日我就给他传了消息,他回信说一日即到,人却没来。” 凤絮上下打量着韩晟,不可思议地问:“你我这几日都在一处,你什么时候联系的莫凌川?我怎么没发现。你们是怎么联系的?” 韩晟也没打算瞒着凤絮,他走到窗户旁,拿出一根玉笛,一支短调吹了两遍,不一会儿,一只又白又胖的信鸽落在了韩晟面前,韩晟抓起它,在脚边看看,没有信,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药丸喂给信鸽。 凤絮凑过去,摸摸胖信鸽,指着药丸,问:“这是什么药?” 韩晟又倒出一粒给她看,解释说:“这不是药,是它的口粮。我在里面加了些草药,它们能寻着这股香气找到我。” 胖信鸽心满意足地用红色的小嘴啄啄韩晟的手,又挺挺毛绒绒的肚皮,扑棱棱,飞走了。 “莫凌川失约了,也没能传递消息。他怕是遇上大麻烦了。”韩晟回到茶桌前,为自己和凤絮各斟一杯茶。 凤絮今晚已经灌了一肚子的茶水了,她握着杯子,追问:“那我们现在就等着?你的计划呢?” 韩晟只是喝茶,也不说话。凤絮垂下头,略带伤感地抱怨:“你既然带我一起来海棠山庄,就证明你信任我,也有事情需要我的帮助。既然信任我,又为何什么事情都瞒着我,什么计划也不肯对我说,每次都是让我去猜。韩晟,对我,你难道还有疑虑吗?” 看着凤絮失落的小脑袋,韩晟还是第一次被问得哑口无言。他这人向来疑心病重,即便心中有丘壑,也不愿对外人说。凤絮对他来说的确不一样,他愿意纵着她,也喜欢逗弄她,她所求的他会满足,她所愿的,他也会尽量帮她实现。可是信任,他见过太多人死在“信任”这两个字上。呵,这个世上除了自己,任何人都不可信。 凤絮没能等到自己所期待的答案,眼里的光慢慢暗下去。还是不行啊,几日来她以为两人的关系更进一步了,终究还是自己自作多情。 凤絮慢慢地站起来,慢慢地走出房间,慢慢地坐在自己的床上。心里酸酸的,涩涩的,好难过,可是眼泪就藏在眼眶中,说什么也不肯掉下来。过了很久,身心疲惫的凤絮才躺下,沉沉睡去。 睡梦中,凤絮梦见了儿时的自己,山庄里的凤凰花开了,庄里的孩子都在树下玩耍,只有自己一个人蹲在角落里偷偷抹眼泪。自己为什么哭来着?哦,好像是他们几个孩子在母亲房里玩耍,母亲的玉镯子碎了,表姐说是她打碎的。理由竟然是:“她长得那么丑,一定是她。” 梦中凤絮还能看见那群孩子一脸赞同的表情,就连与她最要好的凤晴也没站出来帮她说话。因为镯子是凤晴打碎的,她知道母亲有一个漂亮镯子,想拿出来给小伙伴们看看,却因那镯子放得高,她踮起脚去拿时,一个不稳,摔在了地上。当时凤絮就在旁边看着,凤晴吓得直哭,求凤絮不要告诉母亲。凤絮答应了,这个家里只有凤晴每天陪她玩耍,凤晴是她的姐姐,也是她唯一要好的伙伴,她当然要帮凤晴。后来呢,后来呢,后来呢 凤絮忽然惊醒,一股巨大的哀伤席卷而来。她记起凤晴躲闪的目光,记起母亲的责备,记起小伙伴们的鄙夷,记起一个人哭泣的孤单。后来何其也曾问过凤絮,说凤晴对她这么好,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处处想着她,她这个人怎么还是对凤晴不冷不热的,这叫不知好歹。 怎么说呢,那日躲闪的目光如烙铁一般烙印在凤絮心里,即便后来凤晴对她再好,可她还是不愿意信任凤晴,不愿意和儿时一样毫无芥蒂的相处。韩晟他,会不会也和自己一样,被辜负过,才不愿付出信任。 一大早,是韩晟先敲响凤絮的门。似是对昨日的事情有些愧疚,一见面便对凤絮说:“莫凌川不来,该做的事情我们也要去做。我有些安排,一会儿吃好了早饭,我详细地与你说说。” 凤絮的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带着些小兴奋地问:“你怎么又肯告诉我了?” 韩晟略有尴尬的别过脸,解释道:“你也说了,有些事总要你去办,你也该知道这些计划,免得办砸了。” 凤絮如小鸡啄米般不住地点头,三口两口地吃光了早饭,眼巴巴地等着韩晟告诉她计划。韩晟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饭,隔着围帽都能感受到凤絮那期盼的小眼神,韩晟忽然想,如果能早点将她的胎记除去,凤絮一定会活得更好。她,也是这么期望的吧。凤絮觉得韩晟怪怪的,他刚刚看自己的眼神就好像是透过自己在看别人。凤絮回头看看,背后空无一人,在转过头,韩晟已经吃完了,示意凤絮跟他走。 这回他俩没再去平阳山,韩晟反而带着凤絮朝穆阳山的方向走。边走边说:“起初我答应帮莫凌川救人,是因为我早就怀疑海棠山庄和醉蜂谷有关,而莫凌川也知道些醉蜂谷的辛秘。若想调查也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自从周老庄主逝世后,海棠山庄闭门谢客,没人能进得去。我曾托成丰打探,他也失手了,不过他肯定海棠山庄有大秘密。” 两人走到郊外,空气都飘着阵阵花香,韩晟停下脚步,驻足望着穆阳山,继续说:“我之前听说海棠山庄发了一个江湖令,却一直没人接。我叫你接江湖令也正如你所说,想找个去山庄的借口罢了。不过我看到江湖令上的内容,倒是想起了周庄主生产过这件事。周庄的身体亏虚是积年累月造成的,也是十多年的老毛病了。算算时日,周庄主应该是在十多年前怀过胎,怀胎时身体受过重创,虽然孩子生下来了,但身子却因生产而被掏空了。生产后恐怕也没有过好生条理,才使得习武出身的周庄主内虚得厉害。” 凤絮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了什么,“呀”地一声叫出来,赶忙说:“成丰送给我两条不要钱的消息。有个少年偷偷潜入海棠山庄,并且全身而退。这个少年会不会就是江湖令上要找的人,你说海棠山庄防备森严,少年还能逃走。不是功夫出奇的高,就是与海棠山庄有说不清的关系。甚至是,当年周庄主生下的那个孩子。成丰说奶娘死了,会不会是因为知道了太多的秘密,被灭口了?” 韩晟笑笑,不否认也不认同,“这些可都是你的猜测,我只知道,海棠山庄想找这个少年却又不急着找这个人。” 虽然是凤絮自己推测出来的,凤絮还是觉得这种种猜测不靠谱,毕竟他们半分证据也没有,所有的推测全是靠猜的。 “明天我先去一趟海棠山庄,探探周庄主的口风。你上穆阳山查看,先在周边看看,若是有什么不寻常的,就别上山了。如果穆阳山真藏着海棠山庄的秘密,不是你一个人能够调查清楚的。稍有不慎,后果难料。” 听着韩晟的安排,凤絮纳闷:“之前你一直不上我去穆阳山,怎么现在又让我去了?我们在晚上去不好吗?白天去多容易被发现啊!” 韩晟指着那座荒无人烟的山头,说道:“那山上有什么?藏着什么?你都不清楚,夜里上山才容易出事。还是阳光下的山方便侦查,山路未知,白天逃跑起来也容易些。” 凤絮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人是聪明,但江湖经验比起韩晟来,还是少得可怜,多听“老人”言,总比自己莽撞强。 这时,韩晟还是略带担忧地叮嘱:“我承了莫凌川的情,帮他从醉蜂谷里救人也是还他个人情。你与我不同,大可不必为了找什么醉蜂谷而拼命。这个组织能在江湖中搅起腥风血雨而又令人无可奈何,自是有不同寻常的本事。绝不是你我能够撼动的。这次的本来打算我带你去海棠山庄牵制周庄主的精力,莫凌川去查探穆阳山。如今莫凌川不知所踪,只好你我二人分头办事。莫逞强,尽力即可,也算是给莫凌川一个交代。” 韩晟这份絮絮叨叨的关心令凤絮很受用,她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放心吧,我一定十分小心,如果穆阳山真的和醉蜂谷有关,我马上撤。” 第二日,天刚大亮,凤絮就准备好一切,临出门的时候还检查了飞刀有没有带齐,韩晟给的防蛇虫的药有没有装好,确定一切无误后,紧张地坐在大堂等韩晟。 直到凤絮吃完了饭,喝完了茶,吃够了点心,手里的衣带都快被揉烂后,日头已经爬上了三竿,韩晟终于懒洋洋地走出了房间。与韩晟满不在乎的模样相比,凤絮全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韩晟扫了她一眼就笑着说:“我不告诉你计划就是怕你这样,紧张什么,就像往常游玩一样。有问题就马上回来,打探不到不要紧,别把自己折进去就行。” 凤絮深吸几口气,平复心情。等着韩晟出发去海棠山庄拜访周庄主,她也向穆阳山的方向走去。路上的时候凤絮还在想,她还没问韩晟到了海棠山庄之后要和周庄主说什么呢,算了,等她回去后再问吧。 来到穆阳山山脚下,凤絮按照韩晟的吩咐,现在山脚下探查一番。现在这边本来就没人会来,在山脚下走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陷阱。形迹可疑的人除了自己也没有第二个。觉得没有什么问题,凤絮摩拳擦掌上了山。 往山上走的时候凤絮还在心里默默夸赞韩晟经验老道,这座山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来过了,连条正经的山路都没有。夜里上山,恐怕连方向都分不清。 山路崎岖,荆棘丛生。凤絮仔细观察着周边的环境,她想,如果醉蜂谷就藏在这里,就算再隐蔽,也会有人出入时留下的痕迹。找找停停,很快,凤絮就在一片荆棘丛中发现了一块碎布,料子崭新,质地上乘,并不是普通人穿得起的。看到这块碎布凤絮仿佛看到了希望,这就说明一定有人出入过这座荒山,看衣料的样子,大概就是这两天进出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第20章 前面的路越发的不好走了,凤絮时不时抬头看看太阳,避免自己迷失了方向。日头高照,满头大汗的凤絮终于走出了荆棘丛,前面却是纵横交错,杂乱无章的树木。凤絮看着如迷宫一般的树林,留了个心眼,每隔十棵树就在树上做一个标记,走了小半个时辰后,凤絮正掏出匕首打算做下一个标记时却呆住了,出现在眼前的赫然是自己刚才划在树上的“十”字记号。 凤絮有些慌了,定定地看了这个标记半晌,冷静下来,用匕首在这个“十”字旁边刻下一横。她继续向前走,走过十棵树后,在第十棵树上刻下两横。就这样,凤絮走得更加小心了。待她刻下十五个横的时候,日头都已经偏西了,凤絮这才惊觉自己竟然在这片密林中耗费了大半天的功夫,这简直就是个迷宫啊! 不死心的凤絮继续寻找出路,心里也在琢磨着,这个迷宫是天然形成的还是有人故意设置的呢?若是有人故意设置的,那么这座山就一定有了不得的秘密。刻下二十三个横的时候,凤絮终于看到了与这树林不一样的景物:前方有几颗海棠花树。 看来自己终于是走出来了,兴奋不已的凤絮快步向前跑去,绕过一课海棠花树后,凤絮竟然在几颗花树中看到了一个人,一个让她和韩晟等了两天的人。 “莫少侠!”凤絮激动地大喊。 莫凌川连忙回头,看见凤絮后脸色大变,焦急地大喊:“别进来!” 还是迟了,莫凌川喊出这句话的时候凤絮已经跑进了几颗海棠树中,见此,莫凌川大力挥动的手无力地垂下来。眼看着兴冲冲地凤絮向他跑过来。 凤絮来到莫凌川身边,还没问他为何不与他们汇合,就发现莫凌川的脸色不对,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倒是满脸的十分无奈。凤絮看向四周,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 莫凌川苦笑:“你看看这些海棠树,这些树是按照五行八卦排列的,不懂易数,进来了就走不出去。” 凤絮的脸色也变了,环顾四周,从这个角度看,发现这些花树的确排列错落有致,看无论如何都看不到外面,也看不到刚刚困了凤絮很久的密林。 “你被困了多久了?”凤絮发问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一天半了。”莫凌川倚靠在一棵花树边上说,“前天夜里我进山后,就被困在这里了。” “你是夜里进山的?”凤絮面露古怪之色。 莫凌川感觉出凤絮语气的不同,也奇怪地说:“怎么了?” 凤絮摇摇头,她才不会告诉莫凌川,韩晟曾用教育傻子的语气告诉她夜里进山不合时宜。 “我和韩晟一直联系不到你,在客栈也等了你很久,原来你是被困在这里了。”凤絮赶紧换个话题,“既然你已经到了这里,为什么不与我和韩晟汇合,要自己一个人先进山呢?” “我当时是跟踪一个人进山的,当时怕她发现,没敢用信鸽联系你们。可是进山后我才发现这座山很不一般。夜里太黑,我跟丢了那人,也就被困在了阵中。” 听着莫凌川的话,凤絮在心里默默感慨:夜里的山路果然不好走,韩晟真机智。忽然,看着莫凌川被刮破的衣服,凤絮拿出刚才在荆棘丛中找到的碎布,比对后,肯定地说:“这是你的。” 莫凌川也看看自己的衣服,一拍额头,庆幸地说:“当时夜里太黑,竟然如此大意,幸好被你拾到,若是被他们发现,难保不出什么乱子。” “现在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凤絮看着花树,虽然不抱什么希望,但还是问了一句:“你懂五行八卦吗?” 莫凌川摇头。 “你会推理易数吗?” 莫凌川继续摇头。 “我们会饿死在这里吗?”凤絮绝望地看向莫凌川。 他还是摇头,从怀中掏出一个油布包,递给凤絮。凤絮打卡一看,里面还有一些干粮。莫凌川大方地说:“吃吧,树上还有些果子,也能充饥止渴。” 凤絮一边嚼着干粮,一边想着能出去的办法。这八卦阵一定是有人刻意布置的,那他们被困在这里,会不会有人发现后来抓他们?布置八卦阵的人,是否就是醉蜂谷的杀手呢? 这时,莫凌川忽然说:“别担心,之前我一个人被困在这里的时候还有可能被困死在这儿。现在你来了,韩晟等不到你回去,一定会来救你的。” “他来有什么用,再多一个人被困?”凤絮垂头丧气地说。 “至少比我俩有用。”莫凌川镇定自若地说:“他呀,对推理演算还算精通。虽说功夫不行,但脑子还是很管用的。” 凤絮看着莫凌川,眼中充满了迷茫,她问:“你为什么这么信任韩晟?” “你不信任他吗?”莫凌川反问。 凤絮想了良久,才重重的点头。 “这就是了。”莫凌川笑着说:“他待人冷情,做事却周密谨慎,是个非常靠得住的朋友,也是个非常值得信任的朋友,他不会弃我们于不顾的。” 凤絮越来越好奇莫凌川和韩晟的关系了,反正也走不出去,索性聊聊天:“你和韩晟是很好的朋友吧,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我们呀,是因为刘玉相识的。”莫凌川回忆着往昔的少年时光,神情怡然自得,言语间透着追忆的喜悦,“刘玉这小子自幼体弱多病,刘伯母带着他访遍名医也没法子治好。后来在刘玉八九岁的时候,韩晟到了千岛帮,说是想搭船出海寻药。因着他是医舍的传人,家父和叔父热情招待,还应允等海潮褪去后就安排船只带他出海。刘伯母听说韩晟医术不错,便央求着他为刘玉调养身子。韩晟义不容辞,为刘玉诊脉后说是先天不足,给他开了好多药方子。刘玉哪是能听话吃药的性子,为了躲韩晟,把整个临海城都搅得鸡飞狗跳。我那时天天陪着韩晟逮刘玉,一来二去也就熟识了,彼此又性情相投,便成了好友。” “我看刘玉整天活蹦乱跳的,没见得有什么病症啊?”凤絮追问。 莫凌川很健谈,也因为只他二人被困在林中,交谈时多了几分随性:“他呀,喝了韩晟大半年的药,身子倒是好了不少。后来韩晟离开千岛帮,没人能灌他喝药了,他这身子骨又弱了几分。有一回发病,正巧遇上个江湖术士,那术士很是厉害,一道符水下去,刘玉立马活蹦乱跳的,刘伯母因此也奉那术士为上宾。那术士说刘玉命里犯邪祟,邪祟压身才久病缠身,他给刘刘伯母留了几道符,又嘱咐刘玉日后只能穿大红衣衫驱邪避凶,方保平安。虽然父亲和我都不大相信这些江湖术士,但刘玉自从穿了红衣衫后的确没再发过病。至今,他也红衣衫也没敢脱了去。” 凤絮眨巴眨巴眼睛,自言自语地念叨:“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嗯?你说什么?”韩晟没听清,凤絮忙说:“没什么。莫少侠,那术士是不是有一个徒弟,叫成丰?” “哦?原来你已经见过成丰了。”莫凌川想了想说:“也对,海棠山庄的消息必定是从成丰那里得知的。依着韩晟的性子,想必又从成丰那里套出了不少消息。”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凤絮又从树上摘了几个果子,看着凤絮矫健的身手,莫凌川眯着眼睛问:“你真的是韩晟的表妹?” 拿着果子的手顿了顿,继续手上的动作,耸耸肩,说:“反正你都叫了我这么久的韩姑娘了,我是不是他表妹又有什么关系。” “也对。这世间很多事情本就没什么关系,有的不过是人的执拗罢了。”莫凌川并不刨根问题,这个人做事也好,谈天也罢,总是点到即止,不越分毫,令人舒心。 夜里的山林总是透着一股子寒凉,饶是凤絮体强体健,也被这瑟瑟寒风吹得直打哆嗦。莫凌川见状,很贴心的将自己的外袍解下递给凤絮。凤絮不大好意思接,莫凌川了然地笑笑,亲自将外袍为凤絮披上,又解释道:“若是生个火堆会暖和些,但这里情况不明,生了火堆很容易引人注意,若是让这里隐秘的势力发现你我二人,我们怕是更加危险。” 凤絮点头表示明白,夜黑风高,荒山陷阱,可不是个适合安眠的好地方。凤絮拢拢衣衫,望着周围看似普通却怎么也绕不出去的花木,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同莫凌川闲谈:“我听爷爷说过,奇门遁甲虽是偏门,却是极为难学的。诺大个江湖,精通者也就寥寥数人。到底是谁在这里设了这么大个八卦阵,看这些花木也是有些年头了。” “有些年头了?”莫凌川咀嚼着这句话,脑中灵光一闪。突然站起身,朝着一旁的花木猛拍一掌,花木纹丝不动,莫凌川则激动地说:“我方才怎么没想到,韩姑娘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 凤絮也急忙跑过去看看没什么特别的花木,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莫凌川绽开大大的微笑,解释道:“江湖上出现醉蜂谷这股势力也就是近几年的事情,准确些说,是近十年间醉蜂谷的名声越来越响。如果这座山真的和醉蜂谷有关,那这山中困住我们的八卦阵所用的海棠花木所生年份应该是在醉蜂谷出现之后才对。至多也不应该超过十年,可这些树,在这儿生长了可不止十年。” 凤絮有些明白莫凌川的意思了,“可是,我和韩晟在山脚下打听过了,这座山是十几年前因地龙翻身闹出了恶鬼传闻才渐渐荒废的,在那之前可是个郊游踏春的好去处。若是更早的时候就种下了,当时应该会困住很多普通乡亲,也会有些传言的。但我们打听的时候并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情啊!” “从未发生过。”莫凌川思索着凤絮的话,“我刚才一掌拍在了树上,树身虽有晃动,但却未伤根基,足以证明这些花木都是十年以上的老树。你可知海棠花树多久可以开花结果?” 凤絮曾经养过海棠花,虽然没能成活,倒还是知道些关于海棠花的事情:“海棠花树成树的话只要一到两年,开花结果大概用上两三年也就差不多了。” 莫凌川点点头,肯定地说:“花树长成得快,肯定不是在地龙翻身前种下的,不然这样一个八卦阵一定会困住不少上山的人。也许,在那次地震后,就有人在这里用花木排布了这样一个八卦阵,为的,就是在这山里建造一个与世隔绝,难以被发现的醉蜂谷。” “可你不是说醉蜂谷是近十年间才出现的吗?若真有有心人在这里做出这样一个大计划,那为什么要等上几年后才让醉蜂谷出现在江湖之中?”凤絮提出了疑惑。 “是啊。”莫凌川喃喃自语:“这几年,在等什么?” 凤絮又想到了另一件事,同莫凌川说:“之前我与韩晟推测,这座山之所以会在地震后变成荒山,应是海棠山庄有意为之。如果醉蜂谷真的藏在这座山里,那就一定与海棠山庄脱不了干系。” 沉默良久,莫凌川突然低声嘟囔了一句:“她是幼时被收养的,这样算来,难道当时醉蜂谷在训练杀手?那,为什么” “你说什么?”凤絮没听清后面的话,忙问道。 莫凌川却不愿再说了,只是静静呆坐在海棠树旁,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与回忆中。凤絮看着他,忽然感觉眼前的这个男人通身散发出一股子悲伤,无声的,寂寥的,悲伤。 一个满腹心事的男人,一个伤怀感叹的少女,相对而坐,相对无言。夜,很静,很寂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第二十一章 一个满腹心事的男人,一个伤怀感叹的少女,相对而坐,相对无言。夜,很静,很寂寥。 凤絮没再去打扰莫凌川,她有一种直觉,属于女人的直觉,莫凌川在思念一个人,是一个女人,也许就是他要去醉蜂谷寻找的女人。凤絮想,莫凌川一定是个有故事的男人,因为他还年轻,就已满心沧桑。 天微微擦亮,凤絮单手拄着一点一点的头,昏昏沉沉的脑子已经被清晨的寒露打醒,眼睛却怎么也不愿睁开,上下眼皮死命的扒在一起,享受短暂的安宁。坐在身边守夜的莫凌川突然起身,凤絮惊坐而起,顺着莫凌川的目光望向不远处的树林,悉悉索索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在这安静的清晨中显得格外突兀。起初凤絮以为是韩晟见她彻夜未归便上山来寻她了,可仔细听着,这脚步声沉着有力,走路却能不带拖沓之音,应是个善用轻功之人,很明显,这绝不是韩晟。 会是谁呢? 难道,他们被这山中隐藏着的势力发现了? 明明是微寒的清晨,凤絮却惊出一身冷汗,她悄悄站起,手握住一柄飞刀,做好随时出手的准备。莫凌川也极有默契地抽出他的剑,静静等待。 脚步声近了,越来越近了,凤絮连呼吸声都变得急促起来。五十步,四十步,三十步,快了,快来了。 十五步,就在那人距他们还有二十步的距离时,莫凌川突然一跃而起,持剑刺向那个刚刚走进海棠八卦阵中的身影。凤絮在莫凌川起身的那一瞬间,飞刀掷出,直击那人面庞。飞刀要比人快,刚进来的少年看到迎面而来的飞刀下意识一躲,而右侧莫凌川的剑已到胸前。不得不说,虽然是第一次合作,凤絮和莫凌川却配合的极好,至少普通的江湖少年是绝躲不开这合击的。但这个少年却躲开了,用他那形如鬼魅的身法躲开了莫凌川的利剑。 莫凌川来不及惊讶,紧接着刺出第二剑,与此同时,凤絮大喊了一声:“手下留情!”并在莫凌川出手的瞬间掷出一柄飞刀。“叮”的一声,少年再次躲开了袭击。这回少年没动,而是因为凤絮的飞刀打偏了莫凌川的剑。 莫凌川收回长剑,看着快步奔过来的凤絮,面露疑惑。凤絮忙解释道:“手下留情,这人我认识。” 凤絮向来相信缘分二字,但此时,此地,此种情况下遇见周栩就不是简简单单的缘分能够说得通了。 显然,周栩对于凤莫二人的存在更为吃惊,失声叫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听他这么问,莫凌川笑了,反问:“我们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凤絮也插上一嘴:“倒是你,没想到你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各怀鬼胎的三人都略带敌意地看着对方,半晌,还是凤絮先开了口,问周栩:“你不是去找人了吗?找到了吗?” 周栩神色黯然地摇摇头,转而又露出坚定的眼神,语气不容置疑:“我会找到的,她一定会没事的。” “你来这里,难道说,这里有线索?”凤絮试探地问道。 周栩很谨慎,关于这个地方他绝口不提。倒是莫凌川替他做出了回答:“看到我们出现在这里会这么惊讶,那就说明你一定知道这是个不能来的地方。不能来却偏偏来了,也许,这里是你能来的地方。而且,还不是一个普通的地方,是一个本应该不被人所发现的神秘之地。那么,你是不是属于这里呢?” “不是。”回答他的是凤絮。凤絮很清楚莫凌川在怀疑什么,他怀疑周栩是醉蜂谷的杀手。凤絮却是不相信的,因为,“因为我相信那个人的眼光,她既然会教你武功,你就不会是一个坏人。” 周栩垂下目光,似是被凤絮这句话所触动。其实,在看到凤絮的那一刻他也很慌张。她是师傅的侄女,自己不能伤害她,师傅会怪自己的。可是他们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这个天大的秘密终于要见天日了吗?不,谷中人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的。 周栩很快拿定了主意,对眼前这二人说:“你们是被困在阵中了吧,我可以带你们出去,只是,出去之后就别再进来了。” 莫凌川望向山内腹里的方向,良久,似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朝周栩拱手道谢:“有劳!” 凤絮却拉着周栩的衣袖,不死心地又问了一遍:“这里,是不是有线索?” 周栩也没想好该怎么答复凤絮,只是说:“还不清楚,也许有,也许没有,总要去问问才知道。”怕凤絮不死心,又承诺她:“你放心,待我找到她一定尽快通知你。” 凤絮这才松开手,跟在周栩的身后留意记着他步伐和行走方向。不经意间,发现莫凌川也在暗暗记着路线,看了他们想到一块去了。 没费多少工夫,周栩就把莫凌川和凤絮送到了山脚下,二话不说,扭头就要走。莫凌川却叫住了他,问道:“如果没遇到你,我们会怎么样?” “死。”周栩的回答很简洁。 莫凌川没听出他的不耐烦,继续追问:“怎么死?是饿死?还是被人带走杀死?” 这回周栩终于正正经经地打量了几眼莫凌川,语气不善地说:“你别想套我的话,忘了这个地方吧。”说完,像是怕莫凌川再问些什么,周栩飞快地走进了穆阳山中。 回去的路上,莫凌川饶有兴趣的与凤絮讨论刚才的假设,如果没有周栩,他们会怎么死。 起初凤絮不能明白莫凌川的恶趣味,可听着听着,她的脑子越发的清明了。莫凌川说的没错:被饿死,说明这个地方很少会有人经过,没有人会发现他们被困在此地,那是不是可以推测,这座山里即便真藏着醉蜂谷,也不会有人在八卦阵附近巡视。如果是被杀死,就说明这里一定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他们的闯入一经被发现就要被灭口。 莫凌川想到这里略有些兴奋,想要赶快见到韩晟,与他一起分析这件事,说不定能想到救人的办法。二人风尘仆仆地赶到镇上的客栈后,却发现,韩晟根本没回过客栈。之前他与凤絮分开后独自去了海棠山庄就再也没回来过。凤絮之前还在想该如何质问韩晟为何不去找她,现在也不用问了,韩晟,可能出事了。 这个猜想令莫凌川和凤絮都很慌张,韩晟是被困在海棠山庄了,还是被醉蜂谷的人发现带走了?虽然还没有切实的证据证明穆阳山里藏着醉蜂谷,但莫凌川和凤絮都确信,醉蜂谷的老巢就在那。现在的问题是,海棠山庄与醉蜂谷有什么关系?韩晟在哪? 两人合计了一下,莫凌川觉得自己还是不方便出面,便由韩晟这个表妹去海棠山庄寻一寻她的表哥,自己可以在暗中策应。 凤絮总觉得韩晟要出事,急得不行,合计好就要冲上海棠山庄,被莫凌川忙拦了下来,“你打算这个样子去山庄拜访?” 凤絮看了看自己一身脏兮兮的衣裳,仔细闻闻,还有那么点臭味,凤絮的脸腾地一下子红了。她都忘了,自己在山上呆了那么久,是该要好好清洗干净才能见人。 道了声:“失陪”凤絮匆匆跑回房间洗漱去了。莫凌川也闻了闻自己的衣衫,嫌恶地皱皱眉头,也连忙叫小二送热水上来。 将自己收拾干净的凤絮明显冷静不少,她仔细回忆着韩晟临走时和她说过的话,当时的他胸有成竹,根本没提他到海棠山庄后想要干什么。反倒是对自己上山这事儿反复叮嘱。韩晟会不会是言语间得罪了周庄主?额,有可能吧,听成丰说,韩晟不久被周庄主撵出来过吗,也许,这次,周庄主一生气直接把人关起来了? 心里惦记着这事,凤絮也没心思和莫凌川寒暄。莫凌川将凤絮送到海棠山庄附近,嘱咐道:“你先进去问问,若是一个时辰后你还没出来,我便偷偷潜入山庄策应你。你遇到麻烦记得给我留个记号。” 凤絮点点头,在莫凌川的目送中敲响了海棠山庄的大门。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者前来开门,老人家眯着眼毫不友善地打量着凤絮。凤絮行礼后自报来意:“叨扰了,小女子是韩晟的表妹,昨日表哥同我说要来贵庄办事,叫我在客栈等他。可这过了一日也不见表哥回来。小女子便想着来贵庄问询,看看表哥是不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住了。” 老者听后想了想,半晌才慢悠悠地说:“你等着。”说完,大门一关,把凤絮晾在了门外。 当凤絮无聊地数到了九百八十九颗石子后,门终于再次被打开了,这回开门的是个中年的管事,见到凤絮后立马堆起笑脸,很客气地将人迎进了门,引到一个偏厅。凤絮表明来意,管事只管奉茶c寒暄客气。茶喝了两口,管事还是没提韩晟的事情,凤絮终于忍不住了,又问了一遍:“我表哥是不是还在贵庄?” 管事不紧不慢地说:“昨日韩先生的确到山庄来拜访过庄主,还为庄主诊脉,也亲自为庄主配了一副养身的方子。不过,昨日庄里有些家事要处理,就没留韩先生。韩先生昨天傍晚时分就离开山庄了。我方才也问过门房,说是看见韩晟离开后向西边去了,至于何为没能与姑娘在客栈汇合,在下就不得而知了。” “他走了?”凤絮狐疑。这海棠山庄的行事作风处处透着古怪,从守门的老者到这个管事。从进庄后空无一人的庭院到修剪精致的花圃,都有几分不同寻常。如果说韩晟真的离开了海棠山庄,为何一开始的守门老者不告诉她,这个管事也是东拉西扯半天才说清原由。 管事说的言之凿凿,凤絮也不是那么好打发的,略一思索,便提出要拜见周庄主。听到凤絮的要求后,管事目中精光一闪,毫不犹豫地拒绝:“庄主身体不适,不便见客,姑娘喝好了茶便请回吧,山庄内诸事繁杂,不便多留姑娘。” 说完撂了茶杯,摆明了送客的态度。凤絮不好追问,只能无功而返。从偏厅出来时,凤絮仔细打量了庄内的布局。她虽不懂什么五行八卦c奇门遁甲,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布局中若真有什么机关门道,她也是能察觉出一二的。一路走来,凤絮肯定,至少这处外院除了人少之外,并无特别之处。还有就是那花圃,不知是不是凤絮的错觉,她总觉得这处花圃有些奇怪,至于哪里奇怪,却又说不上来。 莫凌川见凤絮一个人面露郁色地走出来就知道她应该是什么都没办成。一问之下,果然,凤絮被海棠山庄当傻子忽悠出来了。 “我没怎么办?”凤絮没了主意。海棠山庄给的说辞很合情理,没否认韩晟的到访,却说人早就走了,去哪里,人家海棠山庄也不清楚。凤絮也没有证据说是人被海棠山庄扣下了,何况会有这种想法还主要因为自己对海棠山庄另有图谋,心虚作祟。难道现在就回客栈等着? “等着。”莫凌川如是说。 “啊?”凤絮没想到莫凌川也只有这么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回客栈?”凤絮不确定地问。 “当然不是。”莫凌川笑眯眯地说,“我们等入夜了,偷偷潜入山庄找找看。” 莫凌川想到了什么,问凤絮:“对了,韩姑娘,你的轻功应该不错吧。” “还可以。”凤絮比较谦虚,她的轻功在江湖同辈人中可以说得上是很不错了。毕竟自小在姑姑身边耳濡目染,自幼学的都是正统功夫,根基扎实。 莫凌川的安排表现出了他丰富的作战经验,他很快弄到了两件黑色夜行衣,还粗略的打探到海棠山庄内部大致的布局,并制定了作战计划。按照莫凌川的计划,凤絮和他自山庄左侧的围墙翻入,穿过外院,在内院分头行事。半个时辰后,便是没找到韩晟也必须回到山庄外围的左侧围墙处汇合。 凤絮表示自己一定听从安排后,莫凌川指着她脸上的面罩说:“你带着这个不热吗?不是给了你面纱吗?” “额”凤絮尴尬地笑笑,“这个遮的严实。” 莫凌川想起凤絮之前说是自己的脸上起了疹子才一直带着面纱,不解地问:“你脸上的疹子,还没好?” 凤絮干巴巴地说:“没好,还没好。” 幸好莫凌川也不是多事的人,随口问了两句也就没再追问下去。凤絮偷偷擦掉额头上的汗,想着这次找到韩晟一定催着他赶紧为自己治脸,是死是活给个痛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第二十二章 月上柳梢头,夜黑风高时,杀人越货夜,偷鸡摸狗天。伴着苍凉的月色,披着黑漆漆的“战袍”。两个急速而行的身影出现在海棠山庄围墙外,一晃眼,两人便消失不见。即便通身漆黑也依旧玉树临风的莫凌川看着手脚干净利落,但行动间略有猥琐的凤絮,嘴角不自觉地抽搐。 “别紧张。”莫凌川低声叮嘱:“半个时辰后,这里汇合。出了意外什么都别管,先跑出去。” 两人在进入内院的岔路口分手,凤絮的轻功是真的不错,行动起落间一点声音也没有,速度快得出奇。莫凌川看着凤絮的背影,心中感慨:人不可貌相。却又觉得凤絮这功夫似是在哪里见过。 海棠山庄的夜里很静,静的就像一座死宅。便是再清心寡欲,再不喜热闹,再避世不出,诺大个山庄里总要有几个仆役弟子打理吧。想着今早见过的花圃,要是没人打理,怎会如此精致漂亮。 此时此刻,凤絮觉得自己高超的轻功都无用武之地,因为她一路行来一个人都没见到。路上c房间里c厅堂内,没有人,没有灯火,甚至连蛙声蝉鸣都没有,太奇怪了。 蝉鸣?对了!凤絮终于知道今天白日里看到花圃时候的不适感从何而来了。花圃太干净了,不是打理的干净,而是偌大一个花圃,周围竟然连一只飞虫都没有。即便再优秀的园丁也不可能消灭花圃上所有的虫子啊!事情想不清楚前,凤絮更加小心谨慎,尽量将身体隐藏在黑暗中。 探查过西北角的几处房间后,凤絮发现这里是真的没人,想了想,凤二姑娘壮着胆子,蹑手蹑脚的潜入一个房间,借着明亮的月光,依稀可以看出这间屋子的确是有人住过的,被褥叠的整齐,床铺干净无灰。桌子上的茶水已经凉透,看来屋主离开有一段时间了。一连进了两三个屋子都是这种情况,大晚上的,这些人都去了哪里? 顺着墙沿,凤絮摸到了东边的院子,院子不大,布置的也简单,不像是主院,倒像是仆役住的地方。这里倒是有人,屋子里传出阵阵鼾声。凤絮躲在墙角瞄了几眼,没看出什么问题。决定继续抹黑前进。 穿过两个院子,凤絮终于见到了一个还清醒着的大活人。那是一个妇人打扮的中年女人,手里端着一个精致的瓷碗,步下生风,碗里的汤水却是半点没撒,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放轻脚步,凤絮没敢跟太近,看着她拐进一处还亮着灯的房间,凤絮便悄悄爬上一棵树小心打探。这处院子明显要比刚才凤絮进去的两处精致阔气得多,院子里种了几株海棠花树,正开得热烈,美得妖娆。 突然,一声惨叫从屋里传出来,这惨叫太过凄然,吓得凤絮差点从树上掉下来。只听一个女人撕心裂肺地哭喊着,时不时还传出几声“杀了我吧c杀了我吧”的怒吼。 凤絮好奇极了,四下张望,发现周围并没有旁人,便从树上跳下来,跑到屋子的窗户下,想偷偷看看屋里的情形。 很快,一阵打斗声从屋里传出来,时不时还夹杂着“杀了我!”“小姐,小姐,我来帮你。”“杀了我吧,求你杀了我吧!”“小姐冷静些!”的叫喊声。 墙角里的凤絮悄悄冒出个头,正打算在窗户纸上捅个窟窿,忽然,感觉身后有异样,刚想回头,嘴巴就被一只大手捂住了。凤絮吓得顿时僵在那里,冷汗直流,小心脏扑通扑通差点跳出来。 身后那人并不吭声,迅速点了凤絮周身几处大穴,悄无声息地将浑身瘫软的凤絮带离了那个院子。 凤絮脑中闪过万千思绪,紧张过后,嗅到了身后传来的若有似无的药香,这才慢慢放松下来。人被带到了与莫凌川约定好的围墙边,看到那个焦急等待的莫少侠后,凤絮紧绷的神经才完全放松。 那人并没有解开凤絮的穴道,而是在见到莫凌川后将凤絮扛在了肩上,同莫凌川一起跃出围墙,飞奔而去。 此时,凤絮脑中只闪过一个念头:他姥姥的,韩晟果然会武功。 三人回到客栈,莫凌川一下子瘫坐在床边上。被解开穴道的凤絮这才发现,莫凌川腰间被扎了个血窟窿,因为穿着黑衣,之前一路疾行也没注意到。到了客栈,凤絮顺着地上的几滴血迹才看到莫凌川腰间的伤。 韩晟手脚利落地撕开莫凌川的衣裳,并嘱咐凤絮:“收拾好细软,我为他包扎好后我们立马就走。” 凤絮立马将包裹找出来,顺便将地上的血迹清理干净,清理时还在想:也不知莫凌川一路上流了多少血,刺伤他的人会不会一路顺着血迹追过来。 韩晟处理得很快,受了那么严重的伤,莫凌川一声不吭,也不顾腰间的伤口,披上一件干净的衣服,起身就走。夜路疾行,三人脚程都不慢,待到天蒙蒙亮时,三人已经赶到了下一个城镇。莫凌川不放心,还要继续前行,却被韩晟拦住了。凤絮看着他那已经被鲜血染红的衣衫,也劝说:“还是先找个地方处理你的伤口吧,跑了一夜,也没见有人在追我们。” 韩晟看着莫凌川已经破裂的伤口也是十分担心,反倒是伤者不以为意,坚定拒绝这一建议:“不行,醉蜂谷的杀手没那么简单,昨夜我们惊动了他们,他们不会轻易放过我们。这里还在海棠山庄的势力范围,不宜久留。” 凤絮满腹疑惑,昨夜自己偷看疯女人和空房间的时候,这俩人到底干了什么,为什么大家的处境突然变得这么危险了。逃命的脚步非但没有放缓,反而更急切了。走到城郊的时候,韩晟和莫凌川一齐停下了脚步。凤絮一顿,也惊觉气氛变得凝重起来,仔细探查,却并未发现周围有何异样古怪。 就在凤絮游移不定的时候,韩晟突然出手,手中一根银针急速向后飞射而去,直击一个樵夫打扮的黝黑男子眉心。樵夫不是普通的樵夫,见到破空而来的银针虽有慌张,但更多的是下意识的闪躲。他一躲,正好躲在了凤絮的飞刀上。摸着自己喉管中的飞刀,潺潺的血水染红了双手,樵夫到死都没想明白,飞刀,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他没想明白,但他的同伴看清楚了。就在韩晟出手后,韩晟身边那个蒙面的女子也随之朝同一方向出手,不过令他们诧异地是,没想到这女子竟然如此耳聪目明,心思缜密,能在对手躲闪时预判对手的躲闪的方向,并趁机补刀。可以说刚刚那个同伴,死得不冤。其实他们高估凤絮了,本事呢,凤絮是有的,不过没他们想得那么大。刚才看到韩晟出手后,凤絮顺着飞针的方向也锁定了那个樵夫,因为相信韩晟的判断,所以想也没想,也出刀跟上。只不过她出刀的时候比韩晟慢了几分,又因个子比他矮,飞刀也比飞针略低些,好巧不巧的,击中了那个樵夫。命中的时候连凤絮自己都吓了一跳,不过看见韩晟和莫凌川投来赞许的目光,凤絮还是心虚的接受了。 樵夫一死,同伙四人心中微惊后,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倏地,四把长剑同时向三人袭来。一个书生打扮的人以惊鸿之势攻向莫凌川,一男一女二人双剑配合朝韩晟奔去,最后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半大个小姑娘手持一柄快要有她高的流光宝剑刺向凤絮。四人配合默契,目标明确,进退有度,凤絮三人即刻迎战,宁静祥和的郊外霎时充斥着激烈的打斗之声。 凤絮的对手是个小姑娘,看上去小小的c娇娇的模样,动起手来可不含糊。剑招凶猛,招招剑指要害。凤絮身无长剑,唯有韩晟送给她的一柄匕首。匕首善近攻,长剑却令人近不得身。若是对方攻势稍弱些,凤絮也好伺机而动,寻个突破口。但这小姑娘招式太过霸道,只攻不守,凤絮根本找不到机会近他的身。 想要看看韩晟的情况,这时才发现,这四个杀手太有默契,四人在攻击时,配合着走位,生生的将韩晟c凤絮c莫凌川三人隔开,让三人没办法互相援手,只能各自为战,真是好生精妙的算计。 这个问题韩晟和莫凌川两人也发现了,二人也在试着打乱杀手的计划,可韩晟应对的这两个人虽说不是什么高手,但胜在配合天衣无缝,一进一退间俱有深意,莫凌川本就负伤,水平发挥有限,对手又比较难缠,反而落了下风。眼看着两人都帮不上什么忙了,凤絮只能靠自己。 小姑娘出剑越来越快,快得已经看不清剑招了。凤絮心里一横,快速向后退去,看似在躲闪,却又将匕首放回腰间。小姑娘眉头轻蹙,不知凤絮要做什么,不过她不敢掉以轻心,剑招刺得更快了。 就是现在!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但一味求快就会不稳,不稳就会有破绽。凤絮等的就是小姑娘的破绽。就在那个间隙,就在那个停顿,就在那个换气时,三把飞刀破空飞来,分别指向小姑娘的面门c手肘和膝盖。小姑娘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连忙收回剑招,长剑连挡三刀,正在洋洋得意地冲着凤絮笑时候,第四把飞刀已经插入了她的右肩。 “咣当”长剑掉落。凤絮不去管她,又将手中剩下的三把飞刀分别掷想其余三名杀手。凤絮掷飞刀的准头不错,樵夫和小姑娘的落败让其余三人不敢小看这飞刀,齐齐闪躲。韩晟借着机会朝一掌拍向攻击自己的男人,女子见男人手上,也不迟疑,带着人急速而逃。韩晟并没有去追,而是连忙去帮莫凌川。 莫凌川这边情势不太好,即便有凤絮的飞刀援助,但莫凌川实在是失血太多,手已经拿不稳剑了。书生模样的杀手看到韩晟过来,又瞥了眼剩下的小姑娘,头也不回地撤了。 小姑娘没有,她的右肩被刺穿了,已经不能执剑了,同伴也都撤离,唯独她还用眼睛死死盯着莫凌川,若是眼神能杀人,她一定将这个男人千刀万剐。 莫凌川已经站不住了,倚靠在韩晟身上,看向小姑娘,虚弱地说:“你是小妹吧。” 小姑娘不说话,眼睛中的怒火却是燃烧起来。莫凌川有气无力的说着,语气中透着浓浓的担忧:“你姐姐现在怎么样了?” “不许提姐姐!”小姑娘怒吼,“我要和你同归于尽!”话音未落,她用左手拿起剑,不顾招式章法,拼命一般冲向莫凌川。 韩晟人就在一旁,怎么可能让她得手,一招便将小姑娘擒下。小姑娘动弹不得,嘴里却还是不依不饶地叫骂:“你这个混蛋王八蛋,你不得好死。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否则我一定要杀了你,给姐姐报仇!” 听到这话,莫凌川紧张地追问:“舒舒现在情况究竟如何?” “呸!”小姑娘朝他脸上啐了一口唾沫,十分傲娇地扭过头不答话。 莫凌川连问几遍也没有得到舒舒的消息,失望的垂下双眸,想了想,又从怀中拿出一支被细心包裹着的点翠梅花簪子,交给小姑娘,恳求道:“请帮我把它交给你姐姐,我本来是想亲手交给她的,可惜,没机会。” 小姑娘瞥了一眼簪子,有看了一眼依旧在失血的莫凌川,恶狠狠地说:“假惺惺的臭男人!我才不帮你,姐姐为你得罪了谷主,你就拿一根破簪子打发她!你既然没本事带姐姐走,就别来找她。现在倒好,姐姐受罚,你倒是逃了出去逍遥快活。你要是真喜欢我姐姐,你就跟我回去,让谷主将你千刀万剐!” “我若现在跟你回去,还怎么将你们姐妹带出来。”莫凌川毫不在意小姑娘的恶言恶语,反而忍着伤痛,耐心解释。 “带,带我们走?”小姑娘听到莫凌川的话仿佛听到了个笑话,“你想把我们带走,哈,你疯了不成,不自量力!” “我没疯。”莫凌川严肃地说:“小妹,我深爱你的姐姐,绝不会看着她身陷魔窟。之前,我都已经计划好帮她脱离醉蜂谷。舒舒是因为舍不得你,才又回去了。如今,我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让你们姐妹二人脱离醉蜂谷,过上正常人的生活。我会娶舒舒,也会待你如我亲妹。” 小姑娘脸上的表情明显写着:我不信! “别做梦了!”小姑娘讥讽道:“不自量力,就算谷主不下命令,我也要杀了你。不是你,姐姐也不会吃那么多苦。你且等着,谷主不会放过你的。” 话不投机,韩晟眼看着莫凌川已经快连话都说不出了,打断了二人的纠葛,拿过簪子塞到小姑娘手里,不耐烦地说:“让你送就送,少废话。” 说罢带着莫凌川而走,留下小姑娘握着簪子破口大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第二十三章 说完招呼着凤絮,连忙跑回了城里,找一家客栈好为莫凌川诊治。此时的莫凌川已然昏迷,韩晟找了家不起眼的小客栈,要了间上房和纸笔,就把店小二撵了出去。用笔在纸上龙飞凤舞地写下一个方子,交给凤絮,并嘱咐她:“快去买这些药回来,到厨房用三碗水熬成一碗。你亲自熬,别假他人之手。” 凤絮表示明白,扫了一眼药方,一个字都没看懂。她想问问,药店老板能看懂这字吗?但见韩晟忙着为莫凌川止血,也没空搭理她,凤絮只得默默关上门,跑去了药店。 药店老板看到药方后,赞了句:“这方子开得妙啊!”说完就熟练地抓药。凤絮不由感慨:果然是同行,这都能看懂。我看了半天都没看明白韩晟到底写了啥! 取了药,凤絮向店小二借了厨房,店小二表示他可以帮忙煎药,给点赏钱就行,凤絮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从未煎过药的凤絮特意买了两份药材,万一煎坏了,还有备份不是。 很明显,凤絮对自己的认知还是很清晰的,看着那一碗黑乎乎的汤药,她不太确定是自己煎的有问题,还是韩晟开的药就是这幅鬼样子。将药端上客房后,昏迷的莫凌川已经被韩晟收拾的干净整洁了,腰间的伤口也都包扎平整。韩晟起初没留意凤絮的到来,等他扫了一眼黑乎乎的药汁后,眉头紧锁,语气不善地质问:“你打算让他喝这个?你就不怕毒死他?” “呵呵。”凤絮尴尬地笑笑,“我也觉得不太合适,我再去煎一碗。” “算了。”韩晟挽起袖口,拿过凤絮未卜先知所预备的第二份药材,无奈地说:“还是我去吧,你看着他,别让他乱动。” 凤絮小鸡嘬米般直点头,等韩晟一走,就跑到莫凌川身边用手指戳他,戳一下,再戳一下,再再戳一下,再再再戳一下。莫凌川被戳烦了,无可奈何地睁开眼,虚弱地说:“你要干什么?” “嘿嘿。”凤絮觉得自己笑得特别猥琐,马上坐正了身子,一本正经地问:“舒舒是谁?” “你在哪找到韩晟的?” “我们分头行动的时候你去了哪里?” “遇见了什么人?” “做了什么事?” “那小姑娘的姐姐和你什么关系?” “海棠山庄和醉蜂谷到底什么关系?” “我都陪你出生入死了,你总要告诉我原因吧!” 莫凌川苦笑:“你问这么多,要我回答哪一个?” “全都告诉我,我才能继续帮你出生入死呀。”凤絮端着一盘瓜子,准备听故事了。 “那你为什么不去问韩晟,还要等他走了才来问我?”莫凌川觉得这姑娘似乎挺怕韩晟啊。 “少拿韩晟吓唬我。”凤絮不屑地撇嘴,“他惯会拿话忽悠我,我可不会像之前一样被三两句话打发走。事情我已经参与了,想退也来不及了。” 莫凌川面露难色,说道:“不是不能告诉你,是这件事比较复杂。” “那你就慢慢说,我有空。”凤絮挥挥手,开始嗑起瓜子来。 莫凌川仰头躺在床上,看着头顶的帐子,陷入深深的回忆:“我与舒舒是在一个喜宴上相识的。伯父受邀参加长空派的喜宴,那阵子他抽不开身,就叫我去替他贺喜。喜宴很无趣,我送上贺礼便到园子里逛逛,正巧,碰上了正在换夜行衣的舒舒。她看见我的时候很慌张,手抖得连剑都拿不稳。” 凤絮听了忍不住插话:“你确定她不是因为被你看见换衣服而气的?” 莫凌川歪过头瞪了她一眼,凤絮连忙赔笑:“您继续,继续。” 莫凌川继续回忆那段令他怅然的感情:“当时我以为她是个飞贼,趁着府里办喜事来偷东西的。可就在我们俩对视的片刻,园子那头就有人叫嚷着新娘子被人杀了。那时我才惊觉,她不是什么飞贼,是杀手。可是我当时不知怎么想的,看到有人往这边来,没想过要揭发她,而是挡住她,不让她被人发现,还支走了追她的人。那时起,我也不知道自己陷入了什么魔障,就是想跟着她,想看她去哪,想知道她叫什么,想就这样一直跟着她。” 说到这里,莫凌川有些不好意思,凤絮正听得津津有味,见他停下不说了,忙追问:“然后呢?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后来我知道了她的名字,她叫舒舒。”莫凌川嘴角噙着笑意,笑得那叫一个春心荡漾。凤絮连叫了他几声他也不应。 凤絮又戳戳他,“别停啊,继续说。” “后来这个傻瓜知道那个叫舒舒的女人是醉蜂谷的杀手,还是在舒舒刺杀他伯父的时候知道的。”韩晟面色不虞地走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碗汤色清亮的药,与凤絮之前熬的黑汁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她杀了你伯父?”凤絮瞪大眼睛,吃惊地叫出来。 韩晟不屑地说:“一个小小杀手还妄想刺杀千岛帮的帮主,白日做梦。莫帮主没事,倒是他心心念念的舒舒姑娘被莫帮主打个半死。你说,莫帮主要知道你偷偷将刺杀他的杀手藏起来,还为了她要死要活的,会不会一掌拍死你这个孽障。” 凤絮悟了,原来当初在莫凌川别院里藏着的是舒舒啊,还是刺杀莫帮主的杀手,怪不得藏得那么严实。 “那这个舒舒姑娘她现在”凤絮举爪提问。 “不知道,说不定死了呢。” 韩晟这语气,这神色,这表情,这态度,怎么看怎么像是个吃醋的小媳妇呢。凤絮被自己的恶趣味恶心到了。 莫凌川脸色变了变,冷静下来,否定了韩晟的说辞:“不会,她还活着,不然小妹一定会拼了命将我千刀万剐的。小妹的态度,说明舒舒还活着。” “活着也活不好。”韩晟继续恶毒的诅咒。 见莫凌川神色黯然,凤絮连忙截下话题,问起了另一件事:“韩神仙,你去了海棠山庄后怎么没回来与我们汇合?你去哪了?我们以为你被海棠山庄的人抓起来了。” 莫凌川听到凤絮对韩晟的称呼后笑出了声,韩晟倒是一点没不好意思,坦然接受凤絮的“赞誉”,并讲起了自己的经历:“我知道些周庄主的旧事,这次到了山庄不过是借着江湖令的由头,想要炸她一炸。却不成想,山庄里的人见我到来态度很微妙,似是惊喜又似是忌惮。我在门口等了很久,才有人招呼我进山庄,到了山庄后根本没人问我江湖令的事,却是把我带到了一间卧室,卧室里绑着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绝对令你们意想不到的女人。” 凤絮眼睛亮了几分,惊呼:“就是,就是我看见的那个,那个发了疯的?” 韩晟像教训小孩子一样训斥凤絮:“你还好意思说,当时你要不是碰到了我,你的小命就交代在那里了!傻乎乎地闯进去,你就半分诡异都没感觉得到?” “没,没啊!”凤絮不服气地反驳,“当时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 话说一半,凤絮顿住了,对啊,诺大的海棠山庄怎会一个人都没有,人都去哪了?疯女人住的院子看上去处处精致,不像是仆妇住的地方,若是主人居住,为什么连个丫头都没有,是本就没有,还是,没人敢去。凤絮越想越后怕,脸都白了几分。 见凤絮不敢再辩驳,韩晟继续讲述他的所见所闻:“被绑起来的那个就是你今天看见的那个,那人可不是普通女子,她是早在十多年前就名震江湖的海棠山庄庄主——周红艳。” 凤絮在韩晟卖关子的时候隐约猜到了,却是不敢相信。莫凌川由于毫无准备,被这个消息吓得垂死病中惊坐起,不可思议地问道:“周红艳疯了?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好奇宝宝凤絮举爪提问。 “因为”韩晟故意拉长了语调,“我们看见她了,在醉蜂谷。醉蜂谷里的周红艳精神抖擞,身体倍棒,一个打十个都不成问题。” 凤絮糊涂了,凤絮迷茫了,凤絮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跟不上节奏了。“那山庄里的那个是谁?” “是啊,山庄里的那个是谁呢?”韩晟道:“我只知道,白天拜访海棠山庄时,被我诊治的疯女人的确是周红艳。也不提我曾经见过她,脸能记错,但脉象我绝不会记错。周红艳早年因生产损了根基,又拒绝我帮她调理身体,故而脉象亏虚。而这次诊脉,周庄主除了脉象亏虚,还中了毒。具体是什么毒我还没探查出来,不过这疯病应该是中毒所致。观脉象,怕是毒素在体内经年累积所致,绝不是一朝一夕可解。我与山庄中人说了实情,他们便请我留在山庄为庄主诊治。但山庄人行事处处都透着股子怪异,我便谎称自家表妹还在镇上等着,要先去安顿表妹才好。” 说到这里,韩晟还补了一句:“早知道你和凌川在一起,我就先在庄中住下打探消息也无妨。” 凤絮和莫凌川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笑容中的尴尬。他们还没告诉韩晟被困在海棠花树八卦阵的事儿呢,其实,他们是需要韩晟救援的。 “后来呢?”凤絮将自己拜访山庄的事情告诉韩晟,“山庄里的人说你走了,不知去向。” 韩晟冷笑一声,道:“他们的确不知我的去向。当时我执意要走,海棠山庄见留人不得,派出数十名弟子打算把我拦下。他们也真是小瞧了我。我韩晟不想救的人,谁也强求不得!” 听听,这鄙夷的语气,这一肚子的火气,看来海棠山庄是把我们韩大医仙得罪喽。凤絮借机拍个马屁:“神仙,你把数十名弟子全都打到了?” 韩晟不搭理她,倒是莫凌川笑了,解释道:“韩晟自幼习医不习武,功夫稀疏平常,一个打十个肯定是不行了,一个毒十个还差不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