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云山路》 《江湖云山路》正文 附录一 中州二十八城 君城：徽记为日，中州都城，如日中天，铭文：君临天下。 洛城：徽记为河流，得名古老河川，铭文：中州之始。 东城：徽记为山形，临东明山，国之基本，铭文：稳重如山。 通城：徽记为车轮，交通枢纽，六城通衢。铭文：天下通达。 定城：徽记为盾牌，京城拱卫，铭文：天子拱卫。 海城：徽记为鱼形，重要海港，铭文：东海之眼。 宁城：徽记为江和湖组合形，近明江宁湖，铭文：江明湖宁。 江城：徽记为牡丹，三江汇集，天下集散，铭文：雍容富贵。 南城：徽记为扇子，安逸洒脱之地，铭文：收发自如。 赤城：徽记为铁镐，矿产丰富，冶炼发达，铭文：中州工场。 雁城：徽记为大雁，雁飞至此而回，铭文：北雁回飞。 湖城：徽记为湖心亭，湖城论道之处，铭文：中州文心。 余城：徽记为竹子，得名万顷竹海，铭文：竹林余风。 清城：徽记为莲花，也称莲城，以莲花闻名，铭文：莲花清心。 寒城：徽记为雪花，极寒之地，铭文：严冬凛冽。 漠城：徽记为马头，以马为伴，铭文；黄沙马道。 幽城：徽记为长笛，凄独悠悠，铭文：长笛声咽。 镜城：徽记为铜镜，镜泊湖水，铭文：寒冰为镜。 望城：徽记为眼睛形，为西北守望之地，铭文：守望之地。 云城：徽记为鹰羽，临海多云，铭文：鹰隼冲天。 月城：徽记为月牙，极西月落之城。铭文：月落霜天。 凤城：徽记为凤凰，西凤山下，凤凰传说。铭文：凤凰涅槃。 梧城：徽记为梧桐叶，城中多梧桐，铭文：梧桐灵秀。 湄城：徽记为水草，酒香之地，铭文：水清草长。 霄城：徽记为卷云，云霄海拔，手可拨云。铭文：天青云白。 心城：徽记为心形，心湖之畔，湖若心形。铭文：心湖如鉴。 炎城：徽记为火焰，炎热酷暑，铭文:火云如烧。 明城：徽记为日月，天子之象，铭文：日月当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一节 开学 初春，君城国子监。新燕呢喃，初柳如烟，浅绿若洗，空气似乎也从寒冬苏醒过来，弥漫着隐隐的清新和生意。去年秋试录取的新一届太学生已经入学。今日是国子监博士苏老夫子教授地理之学，听众则是秋试下从国中二十八城层层选拔，出类拔萃的青年才俊们。 “大人，今年入学人数为历来最众，分布亦是开馆之来最广，尤其多年未有入选的月城，霄城，也不乏菁萃之秀。此乃吾主夙夜沥胆勤政，诚感动天，得上天垂爱，实为我明国之福。”国子监祭酒李执长与一位身材修长，衣着儒雅的中年人立于书舍窗棂之外，双双面对其间攒攒而动的众学子，感慨而言。 中年人目光炯炯，不紧不慢回答：“执长兄，人数之众纵然有成长大才之几率，然当今国势安定，政体稳固，所育之才，却缺少磨砺之机遇，变故之筛选，绝大多数各归三党之一，自此人生仕途按部就班，总之利于国之基础，而于国之变革，却无多大裨益。” “大人，此言也仅你我之间。当今党阀之争日盛，国子监为仕途青云之路，也是三党必争之地。今上委执长以此重任，其中一项便是破党阀门禁，不拘一格遴选人才，执长亦深知意义之大，战战兢兢，竭尽周旋，唯恐有负圣托”李执长压低声音，似乎对中年人提及的话题有所顾忌。 “而今山南，江东，洛左三党之势已明显鼎立，以同乡故交，门生学子，宗族姻亲联络成群，政见国策之上共同进退，当今之士人无论有意无意，总归于某党，我因是有个江东的兄长，世人也不论究竟，给我冠上江东之名，江东人士视我为同道，迫以一致行动，而其他二党则以异党视之，处处防范。其实我心”中年人接过李执长话语，颇有无奈。 “文盛兄，你我同窗而识，相交也有近二十年，还能不知你苦衷？山南多以前朝积淀，百年经营，势力盘固江东拥学识之鼎盛，历经不衰，众丞臣多有渊源而洛左是明国发迹之源，国中新贵多出于此。试想宦海新人，或为生存，或为闻达，或为抱负，皆须借助三党之力，至于如文盛兄志存高远，也只得施以委蛇，隐忍蛰伏，而今梁兄官拜吏部侍郎，也可以施展一番抱负了。” 李执长口中的中年人就是当今吏部侍郎梁文盛。 听完李执长之言，梁文盛脸微微一红，哂道：“惭愧，惭愧，近二十年宦海沉浮，以无当年豪情，唯有寄希望于这些年轻人。”说罢，目光继续投向书舍之内。 “在座诸位都是我明国青年才俊，未来都会成为朝廷栋梁，股肱之臣，誉美之词无须鏖述，既然将指点河山，当知晓河山形势，今日便由老朽于众子授讲地理一科。”苏老夫子也不示意准备，便缓缓开讲，座下众人都纷纷停下各自行动，自觉聚神聆听，整个书舍仅苏老夫子一人声音而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二节 地理 “我中州之地，幅员辽阔，疆域宽广。元江明江东西而贯，四疆分布东明，西凤，南炎，北寒四座高峰，以四峰为柱，辅以山川河流，形势如同篱围，包裹中州富庶之地，而洛山洛水居中，大致将中州分为东西南北四域。”边说道，苏老夫子展开挂于墙壁一副大帛布，题:中州地势全览。 “中州共二十八城，早有前人编成绝句一首，便于记忆。这便是: 君洛东通定海宁，江南赤雁湖余清， 寒漠幽镜望云月，凤梧湄霄心炎明。” “洛水左岸为明城，乃我国发源之地，明国历代先祖经营传袭，平原沃野，物产富饶，天府之地。古语有云：明江熟，天下足。自太祖提剑渡江，拯救万民于暴元，河山一统，建都此地，名君城，立万世基业。定，洛二城一东一南，为京城拱卫。西北为望城，西望漠城，东南为通城，七城通衢，故得名通” 窗外梁文盛听着苏老夫子的讲课，若有所思，似乎陷入深深回忆之中。 “文盛兄，太祖当年雄才大略，力排众议，定都君城，左右洛山苍水为屏障，西以望城为犄角，威慑西漠，北直达镜城，俯视北疆，对东钳制山南，力压前朝余势，而明城为祖龙发源之地，沉积深厚，足以制衡江东，西南诸城，才有今日的稳固之国势。” 梁文盛从沉思中被李执长打断，回道：“我辈智慧与见识岂能与太祖相提而比。建国之始，太祖体恤黎民，定修养生息之国策，二代而循，国力渐盛，但仁政之下，各城亦实力大增，加以政治诉求，俨然若成诸侯自治之势，虽四疆仍有忧患，较之诸城坐大，已逐渐成我明国大患，亦是今上欲破解之难题。”语罢，继续透窗看过去。 苏老夫子突然停顿，片刻后再道：“老朽教授地理也有三十年之久，今日倒想换个法子，由各城之学子来介绍本城，老朽再加以纠错和补充，此外，老朽生平最厌恶炫耀之人，尤其是喜好搬弄家门身世之徒”言罢，手头一支毛笔直直飞向众学子，不偏不倚击中一年轻人头。众人皆倒吸一口气。 只见苏老夫子发问：“敢问这位哥如何称呼？家父是哪位？”年轻人神情尴尬，捂头起立，回答道：“学生梁晋，家父乃吏部”原本安静的书舍有人忍禁不住偷笑起来，年轻人大概也觉察情况不对，不再继续，只能傻立在那。 苏老夫子示意众人安静，继续用着固有语速道：“梁晋，老朽观察你自始，目光都未离前排右侧第五位的女同学”话未落音，全场再也忍不住哄笑起来。此时，苏夫子所指女生早已面若红霞，窗外梁文盛脸色也为之一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三节 犬子 “文盛兄？”面对身后李执长的问话，梁文盛面色有些尴尬，不待李执长问完，匆匆道：“正是不成器的犬子梁晋。” “颇有其父当年之风。”李执长轻轻一笑，不管梁文盛脸上表情，继续道：“当年文盛兄以一介书生，得孤山汪敏女侠芳心，成就庙堂江湖间一段才子侠女的佳话，真是让我等同辈众人无比羡慕，望尘莫及。只怕是当年文盛兄之痴情，更胜今日之公子。那时，汪女侠风采，江湖人士皆仰慕，唯有江南柳娇女侠可比肩，并称‘北敏南娇’，容貌自是一等，更加一身孤山道远法师的真传，若非文盛痴情加风流，岂能力挫众英雄豪杰，抱得美人归。” “当年之事，不提不提”梁文盛愈发尴尬，因两人也是相当熟稔，嬉笑打诨也皆是平常之事，继续低声道：“晋儿既然在执长兄门下，当严加约束管教，文盛拜托了。” 书舍之内，苏老夫子道：“梁晋，刚才老朽拟用各城之学子介绍中州二十八城，那么就从你开始，你是来自何城？”梁晋因全场哄笑，脸色也泛红，此时听完，略闪过些喜色。抿嘴思索片刻，道：“学生梁晋，江城人士。” “江城得名，乃是汇集明江、洛水、赤水，又名三江口，三水汇集城中，分全城为东西南三镇。千人大船可沿明江上溯明城、心城，可沿洛水至洛城，可沿赤水到赤城、清城，而下游可直达湖城、宁城，再东入海至沿海之东城、云城，各地物产皆可通过水运东西交流，因此人口众多，商贾云集，物资货物为天下集散，极占地势，为我明国第一商都。江城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但江城地势并无任何屏障，可谓四战之地，每遇兵火皆难免陷落，甚至于反复争夺几经换手，破坏之巨难以名状，而因其独特位置又迅速恢复崛起，中州有古云：得江城者得天下。本朝太祖反抗暴元，自明城发兵，顺流而下，一举夺得江城，再无失手，扼住暴元经济交通咽喉，北平东域北疆，南收江东南隅，自此奠定全局。” 苏老夫子一面聆听梁晋述说，一面翻阅手上学子名册，当落入梁晋一页附有家世一目时，轻轻颌首。 “江城文风一脉多继承湖城文道，但也因经商贸易偏于逐利，往往忽略轻视文道，人皆以利益享受为第一。当地以漕帮势力最为庞大，因有建国之功太祖嘉奖特权，官府也忌惮几分。此外太祖初定，因众多权重将领留恋富贵脂粉，解甲纷纷置地江城，因此洛左明城贵胄势力亦相当大。江城富甲天下权贵云集，故以牡丹为徽记，寓意富贵。”梁晋侃侃而谈，渐渐已无刚才被嘲讽的愧色，众人也对此人有另眼之见。 “总之，江城是天下富贵云集之地，王气不足，脂气有余，让人又爱又恨”梁晋最后以此总结陈词，似有回味。前面脸红的少女，此时也不禁侧目看了下梁晋，此时发现，刚才让自己尴尬不已的人其实外形俊朗，言谈中有几分潇洒自信，想到刚才被注目之事，脸又开始泛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四节 急召 “不错。”苏老夫子在梁晋说完后赞许一句，但话锋一转，道：“家传甚好，但须为自己所得所悟。若只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最后落个巧舌如簧、纸上谈兵而已。”梁晋诺诺称是，终于摆脱之前因分神而被嘲笑的窘态，轻松坐下。 “文盛兄，确实家传深厚。”李执长听完，也轻轻对梁文盛赞许。 梁文盛刚想回话，此时吏部郎中范似道神色匆匆赶过来，见李执长在，在梁文盛身旁耳语几句。梁文盛脸色一下凝重起来，对李执长道：“执长兄，今上急召，圣命不敢耽误，就此告辞。”言罢与李执长匆匆揖手作别，和范似道一同离去。 “圣上急召？”李执长仔细回味梁文盛之语，揣摩梁文盛的神情，似有大事发生。 书舍内又有几个学子分别介绍二十八城之一，因为有梁晋之前的说法，多数学子就地形、人事、掌故、徽记方面做各自介绍，其中有鹰羽徽记的云城，月牙徽记的月城，火焰徽记的炎城。而此时谁也没有留意窗外人来人去。 皇宫里。行走于之间的众人各怀心事，都无暇流连风景，其实他们绝大多数只是这肃穆宫殿所代表权势的过客，此物似乎不可触摸，然而又真切的存在，可以让他们聚可以让他们散，可以让他们喜可以让他们悲，让他们心有恐惧却又让他们恋恋不舍。 梁文盛穿过无数次经过但仍然感觉陌生的道路，径直到了御书房前。书房执事远远见到便大声通报，梁文盛几乎没有停顿便来到书房门前，皇帝近侍黄公公迎到梁文盛，低声道：“圣上已经久等了。”梁文盛自然不敢耽误片刻，黄公公反常没有伴随梁文盛一起进屋，只是在梁文盛跨入书房后将门拉上。 绕过屏风，梁文盛看到明皇帝已经端坐在位子上，周边并无近侍，想必已经屏退左右，专等他的到来。 “不知圣上急召微臣为何事？”梁文盛也知今日之事恐怕非同可，也不讲究繁文缛节的仪式，作揖施礼罢直直望着这位年纪而立，中州之间最有权势的男人。 “文盛，你是少数能和朕推心置腹之人。”明皇帝轻轻抬了下眉头，似乎有些重物压在额间良久。 “承蒙圣上抬爱，文盛能得圣上知遇之恩，此生无憾，愿追随圣上，尽展一生所学，立国安邦，济世救民。” “其他人若说此言，朕觉得是逢迎托大，言不由衷。但是文盛此言，朕心甚为宽慰。文盛可知道太祖一生文治武功，仁爱至孝，但有一事始终为世人所不解，憾为美玉之瑕。” “臣不敢枉自评论太祖功过得失。”梁文盛眉头一皱，心中一凛：“莫非与前朝有关？” “太祖一生仁爱示人，唯有当年的‘梨花案’中，对前朝丞相方静如灭门之举，让世人猜测该有何等的仇恨才及如此。何况方静如民望尚存，留之收为己用，只会更得人心。即便他不降不仕，软禁罢黜即可，何必大开杀戒。前朝如牛辅林奸佞之流太祖尚能宽容，为何偏偏容不得此人？今日不妨对文盛言白。”明皇帝缓缓说道。 梁文盛虽感觉明皇帝语速平缓，但预感所述故事之间必将充满杀伐之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五节 家世 国子监课歇。 梁晋因为被苏老夫子当众训斥，而之后解说精彩后，倒也与众学子省去不少的介绍相识的过程。 “梁晋舅舅，色心不，哈哈。”刚在众人瞩目低议下偷偷溜出书舍，梁晋背后便传来一句戏谑。 梁晋无可奈何转身，摇头道：”舅舅如此狼狈，外甥就不要幸灾乐祸了。”一个个头比自己矮半头，圆圆脸，胖乎乎的少年，笑嘻嘻的站在面前。 “舅舅希望知道书舍内那未来舅妈的芳名，家世如何么？外甥可助舅舅达成心愿，鞍前马后、赴汤蹈火”胖少年一脸坏笑道。 “吴德先，你当此地是江城？你当舅舅和你一般？瞧上哪家姑娘，痴缠烂打，不惜一掷千金为博伊人一笑。舅舅岂是登徒浪子，瞅着人家有几分姿色，便情不自禁。再说，我和那女子不相识，还没真切见其容貌，当时分神，只是” “只是为何？” “只是觉得她依稀似某位故友，不禁回忆起其人其事，并非有非分之念。”梁晋轻轻叹了一口气。 “舅舅只怕是见到美女都似曾相识，都想以故人相称。”吴德先继续笑嘻嘻看着这个比自己大了几个月的远房舅舅道：“外甥已经全部打听到了，那女子名叫吕沁梅，家世背景可是有点深厚，乃当今右丞相吕家三女儿。大哥吕泽松是国子监前辈，目前官拜礼部员外郎，二哥吕泽竹在太学三年，也是一等一优秀人物。吕家父亲身居朝廷高位，教育出的三个子女都出类拔萃，君城人皆称‘二秀一芳’，尤其重要一点是这个芳啊，容貌才华皆是出众，尚待字闺中，上门求亲之人络绎不绝，都被婉拒，应是心无所属。只怕是只有舅舅这等人物才能与之般配。” “少来马屁。别说我高攀不起，就算有意，人家是山南，我们是江东，你说让我以后是听父亲的还是听岳父的？” “舅舅担心什么？大可谁也不听，听舅妈的就可以了，哈哈”吴德先调侃罢一溜烟跑了，留下一串爽朗的笑声。 梁晋一阵苦笑，沿着书舍旁边的草径，漫无目的行走。偏偏此时，窄窄径对面也有一人，大概也是随意漫步，抬头望见梁晋，立即驻足。梁晋定睛一看，正是吕沁梅。此时，才真切看清楚她的容貌。如吴德先言，吕沁梅生的颇美，朱唇皓齿，皮肤白皙，乌黑秀发下一对明眸，不施粉黛，却平增了几分清秀，身材窈窕，如清风飘柳，依依动人，惹人怜爱。 一时间梁晋又有点失态。 正当踌躇进退之际，不远处书舍的钟声想起，梁晋如释重负，低声喃喃道：“继续上课了。”对面吕沁梅低声回应一声，匆匆从梁晋身边擦肩而过，随着一股幽兰清香掠过，一句清铃般的声音传来：“梁公子今日江城讲解让人印象深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六节 漠城 就在吕沁梅、梁晋一前一后进入书舍，众人的眼神又被这对学子所惊扰。梁晋暗叹一声，只觉得众人眼神纷繁复杂，羡慕，诧异，迷惑，不屑，甚至几道怨恨、毒辣。 “谁来自漠城？”苏老夫子继续发问。 “学生马跃林，来自漠城。”书舍内靠后面一个魁梧的汉子站起来，声音较之前几个学子要洪亮很多，衣着国子监学子服的最大号也略感紧短局促了些，足见其身材明显大于其他城人士。 “我们漠城，地处西极大漠边缘，从十处地下暗河上涌的水井而筑城，经历百多年，一直与风沙斗争，顽强不倒。我们漠城人最好的朋友就是马，驭货出行不能缺少，我们敬重马为兄弟。我们漠城的铁骑，走马如履平地，冲杀只知前进不知后撤，人在马在，人亡马亡。我们漠城男子都爱喝酒，朋友见面无论人多少先尽饮三碗，客人不停主人绝对不停碗。我们漠城的女人，不爱红妆粉黛，个个能上马弯弓，不让须眉。我们漠城的风光，那才叫一个雄壮，长烟落日，黄沙朔风，策马驰骋，无边无涯。我们漠城徽记就是马头。” 马跃林口音较重，将我们发成我马，让不少学子暗自窃笑，但一番话语后，让不少在座学子心胸激荡，豪情飞涨，顿觉这个我马有几分亲切真诚。 御书房。 “龙王、名伶、梨花、铜马，人称元末明初四大奇案，世说纷纭。而梨花案中，诛杀方静如满门，是因为他藏匿前朝帝孙，此事仅我明国太祖及重臣少数人知晓。”明皇帝开始逐渐展开一段往事。 “元末帝暴虐，明军攻破京城时，命人反锁宫门，将子女儿孙、后宫嫔妃，连同自己尽数焚于元和大殿，事后尸体勘数虽吻合，但面目皆非，难辨真假。方静如原本表达归降，太祖何等英明，猜测其归降是假，或许保全前元一脉、图谋东山再起是真，便收买方家内侍，证实果然如此。方静如以自家孙儿替换末帝孙，李代桃僵，太祖震怒，命方静如交出元末帝孙，方静如率全家誓死不从，太祖便差人集中方家人丁进行搜索，但凡年纪相仿的婴、幼儿皆诛杀之，方家人群起反抗，局面难控，军士应时制宜而格杀，最终惨遭灭门，一院梨花皆染红，后人避讳，才以‘梨花案’指代。” “既然灭门，应该无漏之鱼，又传出方家早在京城合围之前，将末帝孙送出，先策划一场元和大殿自焚，再留后手，归降以待时机，即便遇灭门，也确保前元血脉存世。虽是传言，太祖不懈追查，判断更可能藏匿在前元根基深厚的东城，经历多年，一无所获。” 明皇帝说完，长抒一口气，仿佛卸下一个重担。梁文盛也感觉到其中血腥气味，胸口有些气闷。 “太祖对此事是否多虑，民心所向，天下归心，国家兴亡大事，又岂是一个婴儿所能左右拨动”梁文盛锁眉轻问。 “不在其位难以感同身受，所以帝王心思有异于平人。太祖仁义治国，前元遗臣多数玉全，不少留用朝廷，于他们分而治之难成齐力，但如果他们有一共同效力点，并有忤逆之心，恐怕国势不说反复，也难免动荡。而太祖之兴，何尝不是一人起而众人随，天下权力的交替，在平人看来是蚍蜉撼树，而在于某些人看来，仅是翻转手掌而已。太祖遗命，追查至百年。太祖执一十二年、高宗执二十七年，朕执十年，共计四十九年，若末帝孙在世，也应该在五十年纪上下。最近密报，西域有异端势力崛起，号称正是末帝孙。” “西域？”梁文盛惊道。 “是的。漠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七节 东山 “文盛可知前元为何留一血脉为婴儿？”明皇帝似乎不着急深入漠城之事，反倒问起问题。 “微臣斗胆猜度。”梁文盛思索片刻道：“婴儿相貌相似，一旦藏匿，很难甄别。再者末帝子嗣，据微臣查阅史书，并无出众者，认识之人广且目标较明显，很难隐形。” “呵呵，文盛见识不应仅到如此。”明皇帝抚手，终于露出些许笑意。 “微臣愚钝，请圣上明示。” “文盛说的一点不错。当年末帝子嗣学识才能胆识皆属一般，却也是事实。即便有英才，想比之太祖，又未尝不是萤火皓月，于太祖年纪差距不大，而前元大势刚去，太祖如日中天，他受国破的余悸，此时逆转谈何容易，白白蹉跎岁月而已。保有一婴儿，变数极大，其中变数一则有成为天纵之才可能，二则岁月易逝人世变化，英雄豪杰终归黄土，谁敢言明国二世三世能比肩太祖英明神武，而前元山南势力无太祖之威望和武功可压制，久制之下必有反弹，此消彼长。而此时婴儿成人，若有雄才大略，而无亡国灭顶之余悸，又有求恢复权贵之渴望，加之扶持势力也蠢蠢欲动，假如当前君主治国不力或民心有变，复国的胜算要多许多。” “守成取稳，变革取险。”明皇帝似乎自言自语。 “变数之论，微臣受教。”梁文盛望着这个比自己年轻十岁的君王，体会到帝王之位会将人迅速改造到何等心思缜密的地步。 “其实还有最致命的，婴儿较之成人，更易让人动恻隐之心，更易让人放松防范。之前文盛所说婴儿何惧之言正中于此。”明皇帝目光一凛，收回笑意。 国子监书舍中，苏老夫子正在默数二十八城尚未被点到之城，只见一青年学子自己立了起来，大声道：“夫子为何还不问到东城？”言语之中有忿忿不平之意。 苏老夫子眯着眼，眉头微皱，道：“既然你主动请缨，那么就你来吧。” “学生郭卓成，东城人士。东城地处东明山南麓，向东是大海。而东明山，高拔耸立，俯视天下，其势若展翅垂天之大鹏，山巅海天云气汇集，宛如仙界，若遇机缘，云蒸霞蔚，有紫气东来之奇观，气势神秀被世人所敬仰膜拜，为历代国家祭祀之圣地，尊为中州群山之首。东城接东明山灵气，学风鼎盛，文脉传承，其厚积薄发，无论历朝历代，皆人才辈出，连同山南诸城，号称：山南无心出才俊，兴衰王霸皆系之。” “我东城之人，无论居庙堂之高还是江湖之远，从来是以天下苍生福祉为己任，傲然独立，不屑与痴迷红粉、留恋富贵、贪图享受之徒为伍。”说罢，目光明显飞向一侧的梁晋。 梁晋觉得这道目光似乎在刚返回书舍时便遇到，不过是从怨恨变成挑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八节 重任 苏老夫子听罢，道：“年轻人血气方刚，最忌争强好勇。青年人自然应该有傲气，但也需学会隐忍。过犹不及，用老即折，何以承担天下重任，子们当牢记之。” 众人都应和称是。梁晋不心目光扫到外甥吴德先，只见他对自己挤眉弄眼，引导自己向吕沁梅方位。 御书房内。梁文盛若有所悟，对明皇帝道：“微臣愿为圣上分忧，出使漠城，彻查此人此事，必定刨根掘底，永绝后患。” 明皇帝再次露出笑意，道：“文盛确实是朕心中托付此事的不二人选。其一吏部官员每年巡视边城，听取地方官吏述职，本是惯例，文盛现在出行，正逢其时，秘密访查足以掩人耳目。其二，文盛夫人汪女侠出身江湖，自有江湖人脉，事关机密，在密查阶段非万不得已，不能惊动地方官府和军队，多要依仗武林绿林人士，便宜行事，即便行迹暴露，也可以推脱到江湖争斗恩怨，朝廷颜面自是好回旋。” 梁文盛一听提到夫人汪敏，刚刚面露难色，只听到明皇帝继续道：“其实最重要的是文盛的忠诚和才干，值得朕托付如此重任。” 梁文盛心头一热，似有话到嘴边又咽下，坚定道：“微臣定不负圣上重托。” “此事兹大，因此朕赐予文盛二道手谕，其一是文盛可密折直奏，无须通过内阁递呈，朕已经吩咐下去；其二，文盛在密查确认后，便可以调漠城地方官府和军队全力协同，抓捕缉拿，其中的权宜变通，文盛可自行主张，无需请奏。” “此外，有一事文盛当知晓，文盛密查缉拿后，无论前朝帝孙真假生死，朕会将文盛押送其回君城之事公示之，届时文盛一行须押解钦犯从漠城经过望城抵京，朕酌时布置望城事宜。” “圣上此举，引蛇出洞？”梁文盛才知此事已早如棋局，自己是其中棋子一枚。 “文盛当知当前党阀之势日盛，山南前朝余势深厚，当年太祖多重考量，采用和解之策，对其仍有戒心。定城职守世人皆知，驻扎我明国精锐，大部为明城嫡系。君城一旦有事，二十万大军三日之内即可至城门下，便于驰援，而和君城分离，既可防军民相互滋扰，也可防军队直接挟持朝廷。定城选址，恰恰在君城和东城之间，太祖另有监视钳制山南之意。” “朕正欲清理党阀之局，此时前朝末帝孙现世，绝不是偶然，虽不能肯定牵扯有山南党，但此举引蛇出洞，朕也暗中观察，就是希望要有人浮出，借此打压，走出清党第一步。不过若幕后之人隐忍不发，以末帝孙为弃子，朕也消除一长久之患，告慰太祖高宗。” 国子监上午又陆续有学子介绍余下数城，苏老夫子也一一点评。时间一晃便到中午，下课钟声再响起。 “今为双日，乃是课日，下午时间子们可自行安排。”苏老夫子言罢，收拾案卷，径直离去。 众学子顿时感觉轻松自在，或自行离开书舍，或三三两两，讨论下午活动安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九节 结交 梁文盛从御书房退出，一路走出到宫门前，长吁一声，片刻沉思，决然迈步前行。 书舍。梁晋刚把今日种种误会感慨一遍，起身准备离开。 “梁晋兄，这个是我的好朋友，南城的秦修文。”吴德先带着一个身材修长风采奕奕的年轻人，介绍给梁晋。 “幸会幸会，秦兄。”梁晋揖手迎礼，凑近吴德先，低声道：“怎么，没大没了？” “人前人前啊，给弟薄面”吴德先嬉笑着，朝着梁晋递了个顽皮的眼色。 “梁兄，久仰你的大名，今日梁兄课堂之举，果然名不虚传。”秦修文一边笑嘻嘻道，一边还礼。 梁晋猜测恐怕是目视吕沁梅而分神被苏老夫子点到之事，脸色有点泛红，连声道：“误会，误会。” “梁兄乃真性情人，我们南城，如遇喜爱之物喜爱之人，既不会在乎富贵贫贱也不在乎权势高低，真心尽兴追求。情生而聚，情灭而散，不为被世间俗事俗物所羁绊，梁兄的性情与我等颇相似，看来修文又能在太学三年结交一好友，以打发枯燥生活。” “惭愧，惭愧。”梁晋倒觉得自己的举动招来不少误解麻烦外，也因祸得福，结识些有趣人物。 “哈哈，我们漠城男子若喜欢女子，就大胆示爱，绝不会扭扭捏捏，做痴怨愁恼状。梁兄的脾气也对极了我们漠城人的胃口。”一听就是漠城的那个将我们发音为我马的汉子，马跃林，旁边立着一个身材中等，皮肤黝黑的年轻人，说道：“各位，幸会。我是漠城马跃林，这位是望城胡明远，我来君城路途之上结识的好友，其他都不像，唯有臭脾气相投。” “哈哈，看来大家是一路人。”吴德先喜笑颜开，道：“能结识二位，我马在国子监也不寂寞了” 大家知道吴德先在模仿马跃林语气，皆开怀大笑。周边不少学子都听到五人的大笑声，循声望了过来。 东城郭卓成和两三个学子正与吕沁梅说道事情，听到笑声，也齐齐望梁晋五人过去。五人也觉察到众人注意到自己，遂压低笑声，转成窃窃低语。 “梁兄，要不你请吕姑娘过来一起？”吴德先怂恿道。 “德先兄，梁兄再接近吕姑娘，只怕有人会记恨了。”秦修文拿出一把扇子摇了摇，扇面书写“收发自如”四字。 五人朝那望去，吕沁梅几人中，郭卓成面有愠色，只见吕沁梅嘴唇拨动几下，似乎对他说了什么才作罢，仍对梁晋五人有忿忿表情。 胡明远见状低声道：“课上那人一付不可一世之态，好像除了他们东城，天下就无人了。” “明远兄，何必在意，夫子说了，我们不要争强好勇。”梁晋知道此事究底皆由自己而生，只是刚才之状恐郭卓成和吕沁梅应该是熟稔，关系也非同一般。 “是啊，何必与这等人计较，不如我请诸位去君城醉仙楼吃饭，下午去一个好玩之地。”吴德先也上来圆场。其他四人皆拍手称好，一起离开。 吕沁梅与郭卓成等继续议事，眼角余光也有意无意扫了梁晋他们的背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十节 偶遇 从国子监出来，经过一条石孔桥才到君城闹市。石孔桥下的一湾清水，曲曲折折将国子监和闹市隔离开，为学子们提供安静的读书研习场所。 君城街头自然是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形形色色的人怀揣无数的梦想自动从四面八方汇集在这京畿重地，天子脚下，伴随并诱惑于他们的是权势，是荣耀，是簇拥，是繁华。起，他们聚之，落，他们散之。 梁晋五人一路应接不暇，谈谈笑笑穿过长街，直到醉仙楼下。醉仙楼是君城一个出名的食府，来往的达官显贵，商贾走贩，旅人游客，都会到此一尝地道的君城口味。已过食点，五人早已经饥肠辘辘。 刚要进门，闪出二个便装干练的中年人，见到五人面，突然对其抱拳：“公子安好？” 梁晋四人刚缓过神，只听到胡明远幽幽道：“二位世叔怎么在此地？我父亲也在君城？” “大帅请公子一边说话。”二人见其他四人并不认识，面有难色，当即请胡明远到一侧。 四人看到胡明远和二个中年人在一侧僻静处耳语半天，之后二人抱拳告辞，匆匆离开。 望着胡明远一脸肃穆回来，秦修文淡淡对其他三人说：“那二人是戎马出身，明远兄想来应该来自行伍之家，在望城也是一方权重之人。” “也没听明远说起过家世，我马快点去点菜吃饭，饿的已经头昏乏力了。”马跃林最是按耐不住。 胡明远归来也不多说，五人一齐踏入醉仙楼，大堂已经人头攒动，几乎没有空座，酒保殷勤引导，带领五人上二楼。二楼环境和布置简约典雅，消费的估计也胜于楼下，食客人数自然少了许多。 吴德先对此地似乎非常熟悉，不等酒保报菜谱，一个人片刻就点了七八个菜。酒保知是熟客，连忙端茶送水，比之当前更为热情。 “二位女侠请走这边。心，心”另一酒保又带上客人，在前引导格外殷情，只见二个一袭白色清装，背负长剑的女子缓缓走上楼来。众食客见之，眼前皆一亮，二个女子走前的一位年纪二十上下，风姿绰约，紧随其后的年纪较，容貌不但柔美，更是清秀玲珑，大概是习武，少了一般女子的娇弱，多了几分英姿。 “兄弟们，谁可上前邀请二位佳人同桌进餐，美食秀色，真是人生快事。”吴德先俯低身子，环视四人。 梁晋刚想数落吴德先，一侧的秦修文一声不吭站起来，手摇折扇，径直朝二位女子走过去，剩下梁晋数人面面相觑，大为诧异。只见秦修文与二女交谈片刻后，二女果真随秦修文朝四人桌而来。 梁府。梁文盛从皇宫到官署匆匆收拾后返回府邸，遇到夫人汪敏已经吩咐备好中餐。 “夫人一心持家，这么多年真是辛苦你了。”梁文盛望着一桌清爽可口的饭菜，端碗举箸，不由感慨。 “这么多年，有夫君和晋儿相伴，一家人平平安安快快乐乐，敏已经很知足了。”汪敏淡淡一笑，静静的开始吃起来。 “当年文盛和夫人相互承诺，文盛不涉江湖之事，夫人不涉政治之事，多少年都相安无事，我们家也太太平平。”梁文盛边吃边决心把今日之事告知汪敏，只是一下不知从何说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十一节 安排 “夫君今日似乎心中有事，说话吞吞吐吐，拐弯抹角。”汪敏何等聪明之人，便觉今日梁文盛言语似有异。 梁文盛便将明皇帝急召之事娓娓道来。 “圣上有剪裁党阀之心，于国于民未尝不是好事。只是当年嫁给夫君时候，师傅道远法师就嘱咐，不可以江湖之身，涉庙堂之事。都言江湖恩怨似海，其实比之朝廷争斗，不过是涓涓溪罢了。这二十多年来，高宗今上都奉行仁政，大体政局并无多大波澜，而今圣上此念一动，难免会引发人事动荡，而夫君也置身在此漩涡之内，做妻子只希望能分忧解难，竭力维护一家周全。” “此行夫君前往漠城，敏当同行，其一能保护夫君的安全，料理起居，其二，为夫君筹划协调，暗中行事。敏的近身婢女春儿，家仆梁元一身功夫皆由敏调教，在江湖也算中等好手，忠诚无二，应变机巧，可供差遣。但是我们于漠城，毕竟是外人，风俗口音都极易发觉，而敏也近二十年不太涉及江湖之事，漠城的江湖朋友无几，敏当修书给师兄江名歌，他行走江湖多年，名望颇高，人脉极广，正在洛城筹备一年一度武林会，漠城应有可靠之人可推荐。” 梁文盛一听，有汪敏支持安排，心中已有几成把握，大为泰然。 “只是我们都远行，晋儿在国子监虽不用过多操心，但是始终一人留在君城，得托付于信任之人照顾到他，我们才能安心办差。”汪敏始终放心不下这个儿子。 “夫人放心，此行短则二三月，长则半年必返。晋儿大伯在君城，我出发之前登门辞行，顺便托付，应会照顾好晋儿，另外，国子监祭酒李执长也是我的老友，我也会请他照顾好晋儿，再说，晋儿从虽调皮，但总的来说还是乖巧懂事，断不会去惹事生非，虽然我不愿意他习武，但是夫人还不是偷偷传一些心法技巧于他，从体质良好，病患少有，一般当能自保，应该不用太担心。”梁文盛深感女人对待子女总是千般牵挂，远胜男人。 醉仙楼。 秦修文引二女入座。二女中年纪稍大的女子对大家一行礼，道：“我们是镜城净月宗弟子，我是依珠，这位是师妹依茗，与大家相识，荣幸之至。” 众人纷纷还礼。二女撤下背上长剑，梁晋注意到长剑柄上都有一新月标志。 “结识二位神仙女侠姐姐，才是我们的荣幸。”吴德先立刻陪笑，抢道：“我们是秦兄的太学同窗，在下吴德先，江城人。”秦修文一脸偷笑，陆续引见了梁晋，马跃林和胡明远。 二女也是很早就在江湖行走，倒也落落大方，依珠道：“原来在座都是明国骄子，依珠依茗失礼了。原来和本宗长辈一行赴洛阳参加一年一度的武林会，刚好师傅交代其他事情，因此在君城耽搁，刚处理完毕，和师妹来此地有名的醉仙楼，不想刚好被南城秦师弟认出，于是有幸结识诸位。” “秦兄还是武林人士？”马跃林诧异，忍不住发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十二节 三教 秦修文一脸无辜状，道：“兄弟不过出身江湖世家，习武天资本不高，而且生性懒惰不愿勤练，薄技不成恐有辱家门，这才被送到太学，谋个未来生计。” “哈哈，我马堂堂明国太学国子监岂不是收容场所？”马跃林作恍然大悟状。 众人皆是开怀一笑，关系自然是融洽亲热很多。 “秦兄也是净月宗？不然如何认得净月宗二位姐姐？”梁晋好奇问道。言罢一侧依珠倒也坦然，她身旁的依茗一听姐姐称呼，脸颊微微泛红。 “非也非也，我是当时见到师姐长剑的净月宗标志，过去一交谈询问才知晓。至于我，扇子也是有宗派徽记的。”此时，此时众人才发觉秦修文的扇柄上有一个花型古纹。 “那岂非我认识几个门派徽记，自己做一个相似的，便可到处在大街上结识如仙子般的依珠依茗二位姐姐了？”吴德先抢白道，二女捂嘴而笑，对此奉承也非常受用。 “吴德先的龌龊气质一看便知是冒充，你还不是需要自报家门师承，句便露底无疑。只怕那时不消师姐，就是依茗妹妹凭一个手指头，就足以让德先兄仆地不起。”秦修文挖苦道。 众人都逗的大笑，一时引来不少食客回头注意这桌俊生佳人。 梁晋顺手捋起秦修文的扇柄，仔细端详了下，问：“秦兄这个是哪个宗？” “梁兄似乎对江湖之事知晓不多，但兴趣甚高，修文也仅仅是略知一二。这江湖宗派林立，自然是复杂的很，统而言之：三教九流。还是依珠师姐给梁兄弟介绍介绍。”秦修文大概不愿在师姐面前班门弄斧，转给依珠。 “梁公子，这三教九流的三教指的是阐、释、截。三教而下，武功各有特色。阐教为轻灵飘逸，讲究技击心法相辅而成，释教为沉稳古朴，多内修外练循序渐进，而截教则是狠毒阴辣，专研杀伤取胜旁门。阐教在中州渊源流长，之下宗派一共为五，人称‘一花开五叶’，分别是孤山、净月、南华、云霄、明洞。释教大家最熟悉的祖庭便是宁城天宁寺、清城青莲寺，但也不特指寺庙庵舍，还有大量源自于此的俗门宗派也属释教，至于截教则门宗甚为复杂，既无砥柱又不被正统所纳，内部纷争尤烈，日渐式微，只在秘密流传，世人知之甚少。” “秦师弟所属的就是和我们净月宗同一脉传承的南华宗。” 众人除秦修文外都是少有听说江湖轶事，尤其是被美貌女侠细声慢语道来，别有一番趣味。 “那姐姐刚才所言，洛城武林会又是如何一场盛会？”梁晋听的过瘾，继续发问。 “洛城的武林会是中州武林阐释二教提倡举办，每年一度，已经延存三四十余年，旨在加强门派切磋交流，发掘培养武林潜质英才。明国才俊们有春试秋试选拔，而对应于江湖就是武林会，每年各门派宗派都选拔门下年轻优秀之辈参加，一为光耀宗门，积累人脉，二得武林高人指导传授，于日后修行收益匪浅。这么一说，诸位就能理解了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十三节 辞行 “孤山也会有人参加了？”梁晋问道。 “当然，孤山不但每年参加，这次的主持长老会的首席便是孤山宗的江名歌前辈。” “梁兄貌似与孤山有些渊源，唯独问及它？”一直未说话的胡明远也参与话题。 “嗯，有一个故友，是孤山的。刚才依珠姐姐提及，不由想起问问。” “恐怕是孤山哪位红颜吧？”吴德先貌似联系某事，脱口而出。 国子监诸人都为之一乐。依珠二人不知缘由，只道是年轻人之间的调侃。一桌菜肴已经上齐备，大家也不客气，聊说着，大快朵颐，席间吴德先为不太言语的依茗介绍菜名典故，甚是风趣殷勤，逗的依茗不时笑逐颜开。 梁府。梁文盛与汪敏饭毕，道：“我先去见下大哥，一则告知要出行之事，再则托付晋儿，三则旁击侧敲下党阀之事，望他早日反醒。”汪敏思索片刻，道：“大哥虽是至亲，但时机尚未成熟，还是不宜透漏太多圣上意思，免得节外生枝，徒生烦恼。”梁文盛略为思考也赞同，思坐了一会，便出家门上马直向内阁官署而去。 醉仙楼，一桌佳肴完后再上一大盏好茶，众人也是个个茶足饭饱。 “谢谢诸位的款待，依珠依茗还需要赶去洛城和宗门大队汇合。净月长明，就此别过。”二女和众人相识虽短，但交谈甚欢，似有一丝不舍之情。 “二位姐姐且再歇息片刻。”吴德先离桌和酒保耳语几句，又返回酒桌，问道：“洛城武林会几时召开” “就是半月后。”依珠一番推算后，道。 “众兄弟们，君城去洛城，顺江而下，不过一日，返回快马加鞭，也不过二日路程，待武林会开幕前，不如和国子监教授申请做一课民情勘望，得个十天半月批准，一起去看看热闹，意下如何？” “国子监所收学子，皆有学识基础，来此深造，多要求接触民风国情，所以就连平日上课，凡单日为大课日，请饱学之士教授知识，双日为课日，半天授课，半日可以深入民间。如遇到需较长时间或异地访查，可以申请民情勘望，不过结束时需要提交勘望策论。今天刚好课日，才有机会和二位相遇。”秦修文解释给净月二女。 “梁晋十分赞同。”梁晋本来就不愿为国子监诸多律规所约束。 “每天待在书舍之间，是相当的气闷，德先兄弟，算上我一个。”马跃林也按捺不住。 “大家都去了，我一人留下又有什么乐趣？”胡明远也表态。 “诸位兄台，修文好不易才从江湖逃离，又要被你们挟持回去。你们是未到之时无限神往，等见识江湖真面目后，只怕是避之不及。”秦修文一脸苦笑。 “要是真如此就太好不过了，我们可以在洛城再相聚。”二女也面露喜色。 酒保拎着二包东西送到吴德先手里。吴德先送给依珠二人，道：“此行去洛城还有不少行程，刚才我看到二位喜欢吃的点心，就吩咐打包二份，供二位在路途消遣解馋。”依珠连声道谢，而依茗甚是感动，眼眶似有湿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十四节 党争 内阁署。 “属下吏部侍郎梁文盛参见梁大人。”梁文盛以朝廷官礼拜见内阁大学士梁文繁。 “二弟，为兄说过多次，如无旁人，不必遵循礼制，显得十分生份了。”梁文繁大约五十左右，两鬓已经开始花白，正在伏案批阅文牍。 梁文盛道：“大人，在官署之内，身份上下差别，虽无外人，但礼制不可废。” “二弟一直是这么的固执，好吧，此次过来有何事。最近二弟公务繁忙，在为兄这里也少有走动。”梁文繁抬了下眼皮，看了下案桌前的二弟，似有陌生。 “最近圣上指定属下巡视西域，特地来与大人辞行。” “嗯，你是吏部侍郎，这巡察地方官员例行述职，也是份内之事，既然圣上吩咐，当竭心尽力办好差。”梁文繁道：“西行路途遥远，气候水土和君城多有差别，二弟当一路珍重，保重身体。既是辞行，便是以兄弟身份，二弟何须要坚执。” 梁文盛有点酸酸的感觉，刚想说点什么，只见梁文繁道：“为兄知道二弟不愿有党朋之嫌，一直与为兄保持距离，但政见相异，并不应冲淡你我血肉亲情。何况山南、洛左又何曾因为二弟避嫌举动而不视你为江东？至少也敬而远之。世间之事，不会因你不为而不在，如你我亲情，也不会因你为之而不在，如你的江东烙印。” 梁文盛道：“兄长诸多照顾提携，文盛自然铭记于心。文盛不敢忘家世渊源，不敢忘血脉亲情，只是在庙堂之上，当以江山社稷百姓为重，家族个人荣辱为后。朋党牵制，固然容易摆脱专权独揽，但党同伐异，近亲繁衍，政见之出先虑党团利益，纵然顺应民意，也往往导致决策拖延，至于地方之上，也常因党团一致行动，或政行不畅，或阳奉阴违，今上雄主，心怀大志，欲做盛世之君，尤其忌之。” “为兄也早看出今上之心。三党之中，洛左于今上是手足，岂能轻易砍之？内阁八大学士，洛左居三，山南居三，江东居二而已。江东势力本就最弱，多以文吏，于朝廷地方要害鲜有占据，而山南前朝余党，虽历经二代，势力盘固，厚积薄发，较于洛左渐有上风之势。我以为，今上欲行清党之策，也当依赖洛左，拉拢江东，削裁山南为入手。”梁文繁放下手中笔，对着梁文盛正襟危坐。 “二弟看为兄所座。”梁文盛看着端坐在对面的大哥，凳椅和平日并无差别，有点疑惑，不知此问何来。 “为兄所座，非是一人，而是江东千万人系之。要为兄今日离开此座，易如反掌，但明日可能是刘文繁，李文繁坐上此座，所行政令并无差异。换言之，今上所座，有岂是他一人所座？” 梁文盛听闻此言，神色骤然一变。 醉仙楼下，众人和净月二女依依惜别。直到二女身影没于人群，再也无法望见，吴德先才悻悻然收回目光。 “德先兄，才是怜香惜玉的情痴。”秦修文一边叹气道，“洛城之行德先兄为依茗师妹，梁晋兄为孤山红颜，跃林兄为的是不困四墙之内，自由自在，而明远兄是不甘独处寂寞，莫非我是为了写出一篇惊世骇俗的勘望策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十五节 青楼 “情痴兄，不是说要带我等去个好玩的地方呢”一旁的胡明远开口了。 “要去之前，我等兄弟先排个长幼齿序，如何？”吴德先道。梁晋众人皆一脸狐疑。分别报上生辰年月，依次排序下是马跃林，胡明远，梁晋，秦修文，吴德先。 “妙哉，妙哉，马大，胡二，梁三，秦四，吴少，此行所到之地非同别处，不宜真面目示人。各位牢记当前身份，就以如此名称相互称呼。”吴德先拍手道，便带诸人前行。 从醉仙楼长街前行良久，往南转入侧街，渐渐人流也逐渐稀少，街边店铺几乎都变成深门大宅。最后吴德先领众人在一大门前停足，众人仰头一看，门楣上一匾书写三个隽秀大字：云天间。 吴德先上前敲下大门，片刻门口拉开一间隔，众人只见吴德先递入一个似名柬之物，此时门才继续大张，出现一中年男子，年纪大约四十左右，作揖道：“吴公子和贵客们来云天间，不胜荣幸。” 众人走进云天间大门，一座假山为照壁，其上修竹青松，奇花异石，连着一泓清池。曲径通幽，步行少许一转，一座楼阁完整映入眼帘，轻盈临水。 众人皆为疑惑，马跃林忍不住轻轻拉着走在中年人身后的吴德先，问道：“德先兄，此地是何方府邸庭院？” “青楼。”吴德先回头对身后众人轻语。 “青楼？！”马跃林、胡明远大感诧异，梁晋也不禁皱了皱眉头，秦修文则是笑意盈盈。 “云天间的名字无论如何和青楼是连系不起来，明远起初以为此处当是一秘密结社之地。”胡明远苦笑道。 众人进入楼阁，之内面积颇大，独立为不少的房间，其修饰布置虽不是繁胜奢华，但透露出一股高雅贵气。 领路的中年人安排众人在其中一间雅室坐定，只见吴德先道：“烦请先生通报给苏姑娘，江城吴生携友再次拜会。”中年人回道：“吴公子也知苏姑娘的性子，若是她不愿见，也请诸位贵客见谅。云天间自有云天间的规矩，在下也仅是从命而已。”一旁秦修文插言道：“我等既非商贾巨子，也非权贵纨绔，年少好学，慕姐的芳艺而求一晤。高山流水，鸾影孤独，当与知音共赏。请先生转告苏姐原话。”梁晋众人皆知，吴德先和秦修文已曾拜访此地此女而不得。 中年人应声退下，顷刻香茗便由厮送上，茶香与香炉清香暗浮，房间静的似能听到他处的人声乐声，众人不发一言，各自浅饮。 突然门响，进来一绿裳女子，身材修长，清秀可人，手抱一琴，众人皆抬头注目，尤其吴德先率先起身作揖道：“苏姑娘好。” 绿裳女子抿嘴一笑，将琴置于琴桌，回身道：“公子认错了，婢是苏姐的丫鬟，名字叫绿醍。” 内阁署内，梁文盛惊讶于内阁大学士所说之言所感，急道：“兄长切不可有此念，离祸不远矣。”梁文繁轻轻笑道：“若非是二弟，为兄岂能如此推心置腹。你我不但血脉相连，也与家族盛衰相关。其实二弟离身党朋，也是极好之事。大凡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你我不属一党，若有变故，终能保全其一，即便为兄失势，有二弟在圣上处委以重任，对于梁家仍能持续光大，兴盛不止。” 梁文盛听此言，内心翻腾，匆匆言说此行汪敏随行，梁晋托付照顾之事。梁文繁应允，安排家仆隔天便去国子监探望，梁文盛辞行托付之事已尽数达到，余暇之际便再谈及些朝廷近政策略和故乡人世变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十六节 抚琴 云天间，绿醍笑意盈盈对吴德先说，“这位是江城吴公子吧？苏姐听闻诸位公子传话，谈吐清逸动情入理，觉得可以一见。” 吴德先道：“若只是区区在下，也不够苏姐亲晤，只是随在下而来的这些朋友，个个才学见识、胸襟情怀俱佳，不入世俗之流，当能入苏姐眼界。” 绿醍笑嘻嘻道：“姐愿见诸位公子，不过她慧眼识人，若所见为虚，下次便是金山玉海阁老将军，也休想再得一顾。” “我等才疏学浅，年少轻狂，却会自重，若姐见嫌，定当自觉惭秽，也再不敢惊扰姐。”胡明远道。 绿醍继续保持笑意，道：“各位公子再请稍候片刻，绿醍准备妥当了便请姐。”言罢，转身出门。 一屋剩下五人对一空琴，各人心怀心思，继续等待，吴德先打破沉寂道：“这位苏沫儿姐，号称色艺双绝，有钱有权有势之人在君城多如繁星，但能见苏姑娘真容的却没有几人，君城少年都以争睹苏姐之面为骄傲。苏姐有三不见，仗势胁迫不见，张扬炫富不见，举止粗陋不见。刚才和各位说青楼是戏言，这云天间可曾有半丝青楼气息？我等见苏姐，堪比虔诚礼佛，祈求圣眷。” “如此说来，那云天间的主人又是何方神圣？”胡明远问道。 众人正待此解答，只见门口绿影一闪，绿醍又笑盈盈出现房间里，之后跟着进来一位黄裳女子，身材窈窕，乌发皓腕，面纱蒙脸，朦胧真容，举手投足间透露着一股迷人的气息，面对众人行礼罢，道：“诸位公子，沫儿有礼。”声音如黄莺出谷，众人被风采所迷倒，又加之清铃般语音，皆是神识摇曳，眼神迷离。 秦修文在众人失态之时，忙道：“苏姐好，我等慕名而来，能目睹姐绝艺，三生有幸。”于是对应指点众人并自己，对应介绍马大，胡二，梁三，秦四，吴少之名。 苏沫儿轻轻一笑，道：“诸公子名字甚是有趣，若不猜错当是化名，沫儿看诸位年纪和衣着，应是国子监太学学子，国子监学子也有来云天间先例，沫儿还熟识其中几位，诸位略感青涩面生，当是今年新生。” 众人都脸上微微泛红，也不多做辩解，主宾分次落座。 “诸位公子千里迢迢来君城求学进仕，沫儿先给诸位弹奏一曲，当是接风。”众人都正襟危坐，只见苏沫儿正身定神，双手抚琴，开始弹奏起来，琴声自玉葱般手指跳出，随风掠过一泓清池，泛起层层涟漪。 梁文盛自内阁署退出后，顺路又到国子监，见到李执长，告知自己将赴西域巡视，并托付梁晋之事。 李执长道：“文盛兄，国子监素来平安，管教严谨，且令公子家传甚好，他之事自当放心。今日你走后，礼部有文而至，其中之意让人甚是琢磨。” “何事让执长兄费如此琢磨？”梁文盛突感今日之事彷佛蜂拥而至，内心有丝丝空悬感觉。 “国子监以破除门户党阀之见，擢升优秀人才，历来不重家世门第，不重城邦地域，希冀学子平等沟通，减少党朋痕迹。但今日礼部之文要求众学子于统一学子服上佩戴各自城邦徽记，其用意似乎有悖常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十七节 论琴 梁文盛忧心忡忡道：“执长兄，最近感觉朝廷和地方之上皆暗流涌动，似乎初现不太平的端倪，山雨欲来风满楼。你我皆一介书生，在此权力是非地，荣辱成败，福祸难料。” 李执长也点头道：“文盛兄，我等读书人皆希望明主盛世，学以致用，济世安民，当今国家党阀之争，但总体平稳，虽不能让你我尽抒胸中抱负，但共家人能共享天伦，于友人能宽心喝酒饮茶。你我之志不能全部如愿，但尽微薄绵力，对现状略有改善，也是心满意足，只怕是世道一乱，想求尺寸清净之地难矣。” 梁文盛也感慨道：“执长兄所言甚是，有时候文盛亦希望变革，但又恐必须不乱不治，如此矛盾心理，常让文盛踌躇，对未来之影响愈大，对未来之责愈重，愈不敢以己之力来触发变革全局。” 两人感慨良久，惺惺相别。 云天间，一曲奏罢，四座寂然，唯有清风吹动窗帘，轻轻击打窗棂，似乎发出拍手击节之声。 苏沫儿环顾众人，道：“诸位公子听过女子一曲，可曾有何感慨？” 马跃林一脸憨笑，道：“在下对音律不懂，姑娘所奏曲子，在下确实不得之精妙，以我真性，不喜好之前慢节奏，对于其中一段类似漠城激烈迅猛的乐风，符合在下喜好。” 苏沫儿明眸转向吴德先，吴德先似意犹未尽，道：“子也曾有幸听过江城顶尖琴师演奏，其技法可能不逊于苏姐姐，但音律之外还有神、气贯之，苏姐姐之神之气，岂是凡夫俗子技匠能望其项背，高下立判，众多赞誉，子已忘言了。” 苏沫儿面纱之后表情，略有所动，继续问道吴德先旁边的秦修文：“秦公子意下如何？” 秦修文道：“姐神技，无需多言了。人生匆匆，如白马过隙，而景秀，人靓，曲妙，心赏为四美，此四美并具，当需如何机缘才可以？缘起而我在，在下只道此刻纵然是千金赏、万户侯，也是不愿意换取。” 苏沫儿螓首轻颌，面向胡明远。胡明远自知轮到自己，便道：“在下当是知晓些音律，姐一曲共是三段，前阕婉转悠扬，清丽欢喜，如闺中幸福长成，中阕似有变故，变化起伏而激烈迅猛，也就是马大兄所喜好部分，而之后后阕又复悠长低沉，音调相似但失欢愉，似乎较较前阕多些愁思绵绵，都言音为心声，莫非与姐有莫大关联？” 苏沫人道：“胡公子见识令沫儿钦佩。”众人感觉苏沫儿认可胡明远，都觉脸上有光。 “似乎梁公子未有所感？”苏沫儿见梁晋似乎不急于言语，问道。 “前面诸位已经述说完备，在下也认为无遗。”众人觉得苏沫儿似乎娥眉轻蹙，只见梁晋缓缓接着道：“在下只是觉得姐此曲未尽。” “不知道梁公子高见？”苏沫儿神情似有诧异，问道：“此曲应如何尽？” “此曲胡兄三阕之说也是在下同感，只是觉得中阕变化有破杀之意，这后阕复幽长，却有未尽之意，在下不才，猜测或解脱平寂而终，或再有与中阕呼应的破杀之象，皆有可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十八节 绝色 “画中留白，方有意境，余音未尽，方能回味。梁公子何以得此未尽的究竟呢？”苏沫儿盯着梁晋，继续问道。 “在下非是要做不解风情之人，只是经历中阕大起大落，巨大变故，从后阕之中听来，虽是幽沉，但伏有隐忍，或许在下性情也有相似，正所谓同声相应，于是内心也有呼应，因而自然表达出来，或对或错，倒也没有什么在意了，苏姑娘见笑了。” 苏沫儿也不置可否，只轻轻道：“沫儿今日结识诸位公子，荣幸之至，诸位公子确实少年俊杰，见识谈吐皆有出众之处。” 众人听闻道如此赞许，都不觉心中为之一快。 “马公子生性豪爽，快意人生，吴公子则是率真天性，毫无雕饰，秦公子洒脱清逸，不羁俗世，胡公子则心思缜密，聪敏过人，而梁公子所悟未尽之意，女子以为坚忍不发，皆可以结交为友，今日沫儿也当以真面目示众友人。” 言罢，苏沫儿转身缓缓撤下面纱，众人皆屏息以待，清风扰动这窗帘，似乎也和应着众人此刻心情。 待到苏沫儿再转身而来，若面纱在时，气质迷人，而今面纱褪去，堪称绝色，众人皆惊为天人。苏沫儿之貌美，令众人皆不敢直视，方才知道所谓“色艺双绝”绝非浪得虚名，而君城少年趋之若鹜而睹其真容，那便是换做自己也是同样一般。 苏沫儿也习惯于众人的见其真容后的反应，笑道：“各位，此便是沫儿初要以面纱见诸的原因。” “苏姐姐当是中州第一美人。”吴德先无限感慨道。 “吴公子，中州之大，芸芸众生，沫儿不是沧海一粟罢了，公子又岂会皆有缘而遇，如此之下，便冠女子第一，怕是失之偏颇。” “倒不是恭维，刚才在下说到四美难具，同样，以姐之貌有如此琴艺者无，有此琴艺而具姐之貌者无，二美本就难具，再加上姐的节操，见识，此四美具备而集于一身者，冠以中州第一当之无愧。”秦修文也一旁感慨道。 梁晋等人都点头赞同。梁晋刚想问及此曲未尽的猜测之事，只听到窗帘外隐隐传来一阵人声嘈杂，众人循声从窗帘望去，临水池塘对面一畔，似有几人在推搡，其中有一白衣少年甚为醒目，遥远对着楼阁叫唤，其他人应是在阻止劝说。 绿醍轻身移步到苏沫儿身边，对她耳语片刻。苏沫儿蛾眉一皱，道：“何必如此执念，你去告诉他，公子心意沫儿心领，所议之事沫儿却断难抉择。”话未落音，只见在座众人有人惊呼，那白衣少年居然摆脱众人，凌波水面，借力湖萍，只身向楼阁飞跃而来。 梁晋等正惊叹白衣少年显露的身手，只听秦修文道：“君城还有如此少年高手？年纪轻轻便练就如此出众轻功，不知是哪家子弟，师从何门？” 话还未落音，楼阁飞出一人，迎向湖中白衣少年，身形更为迅敏，二人在空中轻轻一触，便飞回各自方向，众人定睛一看，正是刚才领路的中年人，而二人轻触片刻而退之时，只听到白衣少年大声清晰道：“沫儿姑娘，林少虞恳请姑娘谅解，望临别再见一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十九节 书信 “绿醍，你去取来笔墨，我写一封书信转交给林公子。”苏沫儿略有所动，“告知林公子，沫儿之意都在信中，见面就不要了。” 绿醍应声转身出门，而梁晋众人继续看着窗外，此时，林少虞已经跃身退回到池的另外一畔。 “林少虞，难道是明洞宗的那人？”秦修文喃喃自语。 “秦兄认得此人”马跃林好奇问道，“就是你们一花五叶的明洞宗？” “嗯，未曾谋面，但有耳闻。阐教一花五叶，一般来说都是孤山、净月、南华、云霄、明洞，明洞排名一直在其他之后。明洞所在明城，为我明国发源之地，权贵政要丛立，政治之上处于巅峰辉煌，从而希望在各项领域呼应，包括武林地位也要对等提升，在此意识下，经过多年的沉积经营，明洞宗逐渐人才辈出，渐有崛起之势，这个林少虞即明洞宗后起之秀，隐约担当着明洞宗中兴之重望。” “在下倒没兴趣考究这位少年高手来历，不过云天间的这位高手，功力只在林少侠之上，仅是管家身份，可见云天间才是卧虎藏龙之地。”胡明远低沉声音对众人道，余光扫了下苏沫儿。 苏沫儿若有所思，也没解释，只道：“诸位请稍等沫儿片刻。”只见绿醍拿着笔墨纸张又进来，铺于琴桌旁的案上，苏沫儿移步过去伏案疾书。 梁府。梁文盛今日心事重重，草草处理了些公文，便返回家中，只见汪敏正在收拾行装，问道：“夫人何须就此收拾？行程没有如此急迫。” 汪敏道：“夫君走后，敏反复考虑，兹事体大机要，仅修书于我师兄还不妥，敏决定亲自去一趟洛城，当面告知此事并请师兄援手。” “夫人考虑的细致周到”，梁文盛道：“只是因文盛之事要让夫人车马劳顿”情不自禁握住汪敏之手。 汪敏一脸微红，道：“望能为夫君多分忧解难，这点劳累敏丝毫不觉得，自从嫁入梁家，再苦再累敏愿意和夫君一起面对。” “纵然身外事纷繁杂乱，但一回家便感觉清净之地，尤其宽心，我梁文盛得妻如此，夫复何求。”梁文盛揽汪敏入怀，两人依偎着，感觉虽然时光流逝，那样的感情却越醇越香。 云天间，苏沫儿书写完毕，朱唇轻吹纸面，便对折后交给绿醍，绿醍拿着书信匆匆离开房间。众人看到林少虞在清池另一畔也安静伫立，似在等待阁楼里的消息，一袭白衣临水，风采翩翩。 “今日我等拜会妨碍苏姐姐否？”吴德先关切问道。 “不碍，只是怠慢了各位，沫儿陪个不是。皆是些旧事前缘，沫儿时常也遇到，人生如梦如幻，世事光怪陆离，难免有些纠结不清不楚。”苏沫儿淡淡道。 “这位林公子对姐却是情深。”秦修文道，一边望着窗外，远远处，绿裳的绿醍已经来到湖对畔，与白衣的林少虞交谈几句，递交了书信，只见林少虞匆匆打开书信而读，也分不清神态表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二十节 谈情 “多情总被无情扰。”一直沉默不言的梁晋说话了。 “梁兄貌似感慨良多，有何难以释怀往事，不妨说来听听，也教兄弟们为你谋划谋划。”吴德先有意缓解房间中略显尴尬气氛。 “正是正是，今日梁兄和那位姑娘有何故事，是否为此而感慨？”马跃林也兴致大发，问道。 梁晋自知无意走神在先，前后入书舍巧合在后，在众人看来肯定有番内情，辩解无益，反而会落个不磊落干脆，便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此事不是棋局，观者未必清，奕者未必迷，只是可能众多无奈制肘解脱不得，换作是自己，只怕也未必解局更好。” 苏沫儿听此言道：“梁公子之言，女子赞同至极。” “若是我遇到苏姐姐这样天仙般的人物，若又能两情相悦，便是叫我死去又有何惧？这个世间还有比生死更无奈悲苦之事？”吴德先嚷道。 “也是，我马漠城的男子女子，若爱就爱，若不爱就不爱，生死谈笑而已，不牵扯那么纠缠。”马跃林自是附和。 “吴兄这么快就忘了醉仙楼的依茗姑娘了”秦修文一脸坏笑道。 “我这不是比方说嘛”吴德先一脸肃然，反驳道。梁晋等人自知缘由，都忍俊不禁。 “苏姐色艺倾城，林公子风采卓绝，倒是一对般配人儿。”胡明远望着窗外湖畔的一白一绿二人，道：“姐有心婉拒，不过林公子年少清高，要放下执念怕是不易，今日此铃作如何解？” 苏沫儿道：“林公子有心，沫儿自知，今日见一面易，日后不见则难。佛家有云：心无挂碍，无有恐怖。今日女子婉拒，其实助他，少年本应志向高远，追逐理想，若溺于儿女情思，情深不寿，情老则伤。” 只见湖畔那头，林少虞收信于怀，与绿醍言说几句，便作揖转身离去。 众人望着这一幕皆有些唏嘘，胡明远余光见到苏沫儿也似有不舍克制之意。 片刻之间，绿醍回到房间，与苏沫儿道：“林公子已经走了，估计今日便动身回洛城。”苏沫儿点头示意，对众人道：“今日女子初与各位结识，甚是欢愉，沫儿回避片刻，并吩咐厨房备清雅酒菜一席，如若不嫌弃，便一起用晚膳可否？” 吴德先和马跃林皆是喜出望外，连呼：求之不得，求之不得。余下众人也都却之不恭，连声答谢。 待苏沫儿和绿醍二人出了房间，胡明远低声问秦修文：“秦兄，以你所见，这苏姐和绿醍是否是身怀武艺的江湖人物？” 秦修文摇起扇子，回道：“秦某眼拙，修为也不够。此二人是否武林中人，一试便知。” “二位不可造次，人家待我们如上宾，示以真容，还同桌谈笑用膳，已是莫大的荣幸。”吴德先急忙阻止二人继续谈论。 “吴公子，这中州怜香惜玉第一人非你莫属。”秦修文依旧对吴德先讥嘲不依不饶。 “一个云天间，有这天仙般可人儿为花魁，以如此身手的高人为管家，此地之神秘，幕后之深重，恐不是我等想象得到。”胡明远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二十一节 棋子 云天间的一个房中，苏沫儿面对一个背手而立的中年人，正是刚才在楼阁上现身阻止林少虞的领路中年人。 苏沫儿低垂头，道：“三叔，今日林公子之事，沫儿确实早先不知。” “沫儿，三叔非是要责难你，我们在此地的目的，勿须多言。林少虞少年英杰，情深意真，本是沫儿理想伴侣，若非你我身负重任，三叔何曾不愿成全这段美满姻缘。”中年人不无感慨道。 “承蒙三叔这么多年来对沫儿的照料，沫儿心中早已视三叔为父亲一般。人生本就诸多无奈，正如沫儿无法选择身世恩仇，亦无法摒弃父母所授容颜。与林公子是否错过，却是沫儿可以选择，明知未来苦长，何必今日轻许。”苏沫儿低声道。 “沫儿如今之处境，若要成就，不可陷于一人一事，大事欲立，当知任何人皆可为我用而不能为其困。世事如棋局，你我于这云天间，视林公子等如棋子，他们身处其中，却不知怎样规则约束自己进退，而你我又何尝不是棋子，被布局在这云天间中，一举一动受制于身后之人，溯源而上，这天地日夜为棋局，命运为规则，将世上的人皆为棋子，浑然不知罢了。”中年人长吁一声，缓缓而道。 “今日几位国子监新人，三叔如何看待？”苏沫儿问道。 “这几个少年，敢于在新学之际，来访云天间，皆非循规蹈矩之辈，但凡此类，假以时日，成就或许超出常人，皆有可用之处。”中年人道，“刚才情急下出手阻止林公子，几位少年都有目睹，不知会心存如何疑惑？夜宴之上，沫儿你不妨一试他们。” 苏沫儿应声而退，回到自己的房间，只见绿醍已经备好了衣裳，苏沫儿坐于梳妆台前，绿醍上前帮助摘下珠花，心翼翼问道：“林公子今日走之时，留下一个口信给姐。” 苏沫儿迟疑了片刻，只是轻声回答：“嗯。” “林公子说，此次一别，相思依旧，愿卿心如我心，恰初见之时。”绿醍一边说着，一边余光留意镜中苏沫儿的神情。 梁晋一行人继续等候佳人再现，吴德先和马跃林站起在房间四处观赏书法字画，或窗边指点周围景色，而秦修文则摇起来扇子，不紧不慢饮茶，胡明远则就着案上笔墨纸张，漫无目的涂写，而梁晋则闭目养神，心中念起母亲从教授的心法，顿时眼观鼻，鼻观心，清凉宁静。 一炷香而过，门声响起，绿醍笑盈盈跑进来，说道：“诸位公子久等了，酒菜已经备齐，姐正在云水亭中等候各位公子。” 众人皆道好，随绿醍出房间，走过一道临水长廊，来到一处若水中岛的亭子间。只见苏沫儿已经换了一袭淡蓝装，较之黄裳，褪去些雍容之气，更显得清秀近人，让众人心中皆是一动。 见得众人而来，苏沫儿轻盈而立，浅笑道：“女子略备薄酒素菜，让诸位公子久等了。” “哪里哪里，能和苏姐姐一起晚餐，我等荣幸之至。”吴德先率先回答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二十二节 夜宴 苏沫儿也不回应，示以微笑。绿醍引众人入座。云水亭四周清风徐徐，微波荡漾，引一池风光入席。 “若道气势，不及楼台，若道风姿，不如阁榭。但亭超然独立，论及欣赏风物，又有什么比得上它。”秦修文环顾四周，感叹道。 “秦兄，所言极是，女子于无事时，偏好在这云水亭弹琴练字，似乎在此，便可脱离许多纷扰，空而生静，静而生定，定而生慧。” “苏姐，有一事在下不明，请姐释疑，若有唐突，请姐见谅。”胡明远道，只见旁边吴德先一脸干急，他知道这个胡明远非要刨根究底，一解心中疑惑。 “胡公子但说无妨。”苏沫儿淡然道。 “在下听秦兄说起今日林公子乃明洞宗后起之秀，一身武功造诣出众，以其之能，仍被云天间一仆人逼退，此地果然是非比寻常，在下疑惑，姐是否也是一身绝技，藏秀于内？”胡明远也不理会吴德先眼色，自顾道来。 “秦兄莫非是武林中人？”苏沫儿并不直接回答，问道。 “在下惭愧，家世正是武林道中，对江湖之事略有了解，但不入江湖，也不在江湖。”秦修文合扇抱拳还礼。 “女子非胡兄想象，也就几曲古琴尚能出手，还恐贻笑大方。刚才胡兄所说的仆人，确实是一名江湖人士，受恩于云天间主人，便屈身入府，协调打理，保全此地太平。至于云天间主人，女子不便透露，主人行事低调，却与各方政要权贵皆有交情，乃是君城一等头脸人物，只是市井之中知之甚少。”苏沫儿回答胡明远道。 胡明远听下来，虽无破绽，但也获不得有用信息，只听到吴德先道：“此地只有秀木清池，哪里有什么武林江湖。” 苏沫儿道：“女子备有清酒如许，借此为云天间欢迎各位来到，请尽饮此杯。”言罢，先遮袖一饮而尽。 众人也纷纷举杯饮尽。一杯之后，众人释然，纷纷举箸品尝各色佳肴，绿醍也见机为众人杯中盛满酒。 酒过数巡。 “这酒太过轻柔，一如这东域南域的曲子。”马跃林道。 吴德先笑道：“马兄，所谓入乡随俗，既来之则安之。尝惯烈酒，也要学会品清酌，来君城求学，何止是增进学识，还有风土与人情，不入其流，何以同道，不以同道，何来同心，更遑论死生之交。”秦修文、胡明远听闻皆拍手称是。 “梁公子，今日公子所言曲之未尽，女子还望多得公子指点，请公子方便之时，再来云天间。”苏沫儿对一旁言语最少的梁晋说道。 众人闻言，皆惊讶于苏沫儿之言，梁晋也是膛目结舌。 “在下只是一时胡言，对音律之事，实不精通，哪敢谈上指点，姐抬举，在下受之有愧，不敢班门弄斧。”梁晋连声推辞。 “女子一片真诚，望公子不要推辞。”苏沫儿幽幽低语，脸微微泛红。 吴德先、胡明远、秦修文、马跃林四人对梁晋都是一脸疑惑，又感于苏沫儿楚楚动人之态，只觉得这等绝色佳人何曾如此屈尊请求过他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二十三节 试探 “各位先慢用，女子略感不适，暂辞片刻。”苏沫儿似有些失落，言罢，绿醍上前扶着她，两人轻盈离开，亭内又剩下五人，一桌残席。 见二女走远，吴德先打趣梁晋道：“苏姐之深意，只怕还在请教之外。佳人有心，不要辜负，哈哈，只是国子监那吕姐处如何应对？” “梁兄，你虽难得发一言，却比我等话多之人胜出许多。依我看吕姐倾心于你，倒是意料之中了。”马跃林啧啧称道。 梁晋大感蹊跷，回答：“在下惭愧，真无半点对苏姐非分之想，也无格外表现，今日太多误会，在下解释不清。” “也不一定，此未尽之曲对于苏姐姐确实重要。”吴德先道。 胡明远沉思道：“要么此未尽之曲于苏姐非比寻常重要，要么是梁兄魅力过人，你我等不曾发觉，要么是苏姐在试探我等？” “我宁可相信是梁兄有过人之处，马兄过于粗犷，吴兄过于谄媚，你胡兄过于咄咄逼人，而秦某则过于随意，唯有梁兄沉稳执重，苏姑娘一介飘萍，寥落无依，钟情于梁兄这类的也在情理中。”秦修文轻摇扇子，继续一脸坏笑道。 “今日之事，着实蹊跷，我也赞同胡兄推测，此地不简单。先不说这云天间神秘的主人和那高手家仆，就说这苏姐与林公子之事，明明是两情相悦居多，但是因何故而克制，一个年轻女子能深藏情感，不露声色，也绝非一般人物。在下纵然具备大家所说诸多优点，也不足以在片刻之间便得佳人青睐，未尽之曲，在下全凭瞎猜，哪里有如此高的见地？苏姐若要做试探，不过是五人之中选中一人，而恰恰落在梁某身上。”梁晋也冷静下来，细细回味今日场景，对众人道。 众人皆是聪慧之人，也觉得梁晋之言有道理。 “只是试探我等什么呢？”吴德先问道。众人也道不所以然来。 适才众人听琴的房间，苏沫儿看到案上的纸张，写着些字，问道：“此是谁的笔迹？” 绿醍回想片刻，道：“应该是胡公子。”偷偷看过去，只见纸张之上错乱写着，云天间，苏沫儿。字迹或潦草，或随意，可见书写人之心也如笔迹一般凌乱。 “胡公子”苏沫儿低声念道，转头对绿醍道：“去取五张名笺，我将送与他们五人。” 正当梁晋一等人各自狐疑不定时，苏沫儿和绿醍辗转复返，对众人道：“沫儿真是不胜酒力，让各位公子见笑了，恕沫儿不能再饮，这里有我亲书的云天间名笺五张，赠与各位，只需任一张皆在这云天间再见，沫儿先告退，各位请自便。”说罢，绿醍将手中名笺分发给各人。 梁晋只见名笺封面几个娟秀字：梁公子敬启，想必各人的手中名笺皆是如此，只是当着苏沫儿面，不便直接打开观看内容，刚抬头便遇到吴德先一个深意的眼色。 众人都谢过苏沫儿，各自敬些慰问珍重之辞，唯有吴德先，十分殷勤承诺要再送来家传化酒神方。苏沫儿也一一回谢，便与众人告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二十四节 名笺 待苏沫儿二女离去，吴德先便嚷嚷让梁晋打开名笺，一看内容究竟。梁晋执拗不过，便将名笺交给他。 吴德先打开，众人凑前一看，不过是些极其平常的邀请再至云天间的文字，只是落款为：友苏沫儿敬上。众人看后，不由有些释怀，也不禁些许失落。 吴德先也打开自己的名笺，内容与梁晋名笺中的内容无异，见一旁马跃林打开同样如此，便道：“我等还猜度苏姐姐半天，皆是庸人自扰。” 马跃林也道：“在下自认有学识有见地，不想徒增障眼一叶而已，那苏姐清丽可人，既被我等以人之心臆想之，惭愧惭愧。” 胡明远扫了下手中名笺内容便收拾起来，淡淡道：“猜度也罢，臆想也罢，既然散了，我等早回国子监，今日出来甚久，不可违了太学规矩。” 众人各自饮尽杯中残酒，离了云水亭。行至云天间大门前，一厮上前，奉上一张单，恭敬问道：“请问今日哪位公子打赏？”梁晋等人才回神过来，此地是酒色享乐之所，所喝所吃样样都被记账在簿。只见吴德先伸手拿过单子一瞧，掏出一张银票连同单子丢给厮，众人皆明白此行花销颇不便宜，厮见出手阔绰，亦步亦趋相送，众人离开云天间，扬长而去。 夜间君城，热闹依然，灯火通明，叫卖声仍不绝于耳，多的是食摊，百货，梁晋众人也不敢流连，穿街走巷，来到国子监与闹市间的石桥前，夜间石桥上设有门禁，守着几位守夜人，还有个年长的太学学子作为巡查督监，见到梁晋众人，便喝住道：“你等是那个年级？为何如此晚归？”。 “我等是今年初入新生，今日课日，本结伴出外探访民情，无奈君城之大，我等迷失其中，经人反复指点，如今才赶了回来，事出无奈，望诸位学长通融。”吴德先率先道，一脸无辜状。 “你等他城来此求学之人，当然不知君城繁华宏伟，情有可原，记得下次识路早归，否则以校规处置。”其中一个年长的挖苦道。 “是，是，请各位学长多担待。”吴德先赔笑道，一边使眼色于众人。众人皆随声附和。 “你等记得前往年级处领取城徽，今日礼部下文，我等众学子今后必须佩戴本城城徽于学子服上。”另外一个学长道，在火烛下，看到其胸前佩有一个日形徽章，乃是君城学子，而先前年长哂笑之人胸前亦配有日形徽章。 梁晋众人诺诺称是，赶紧过了石桥的门禁，只听到身后几位君城学子低语窃笑。 各人正欲返各自寝室，吴德先道：“明日当有代表去申请民情勘望，诸位看谁更合适？” 秦修文道：“自然是谁最想去由谁做代表，这样便有破釜沉舟，誓不罢休的决心，必定能一举成功。诸位看就吴兄代表吧。”众人皆称好，唯吴德先一脸无奈，叹气摇头，笑罢四散各自回房。 胡明远回到房间，重新取出云天间的名笺，在烛下细细读起来，只见名笺写道：沫儿拙艺，胡兄雅鉴，因梁公子婉拒在前，沫儿不便于席间相邀胡兄，唯寄语名笺，望胡兄空闲方便时于云天间再聚，沫儿当以曲会友，以飨知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二十五节 身手 清晨，国子监，三两早起的学子或在书舍，或在庭院，或在池边，或在草地，看书早读，舒展晨练。 梁晋因自在家跟随母亲，习惯早起，因此每日无需催促，自然而醒，在临水处柳树下盘腿而坐，呼吸吐纳，闭目默习母亲传授的心法。 “梁兄真是早啊。”正在入定之时，梁晋听到一熟悉声音，眼也没睁，与来人道：“秦兄还不是一样？” “梁兄姿态极似练武之人的修习法门，不知道习的何门何派的心法？”秦修文注意到梁晋的坐姿和吐纳之状，问道。 “听闻母亲道，梁晋自体质虚弱，父亲母亲为此遍寻良医，后幸得到高人指点，传授些调息吐纳的技巧，梁晋长期练习，对身体颇有增益，病恙渐少，神清目明，便坚持练习下来，逐渐每日成必修的功课。”梁晋长长吐出一口气，睁开眼，看到秦修文换昨日米色为今日一身青色的学子服。 “正是，武功心法非要制敌杀人，其功效可在强身健体，梁兄就受其福泽，而武林之人练研修习，无非是为强过众人胜过对手，就如读书为功名，经商为敛财一般，皆为功利，偏离本性。”秦修文无比感慨道。 “秦兄此言极是，有一事想请教，秦兄家承南华一宗，习的什么绝技？”梁晋问道。 “梁兄有兴趣？只是在下技疏，实在不敢称绝技二字，我这手功夫平常人中尚能哗众取宠一番，若遇真正武林人士，只恐是雕虫技。”秦修文道。 “秦兄谦虚了，此地又无外人，不妨让梁晋开一番眼界。”梁晋伸展身体，站立起来。 “梁兄，来一个打水漂的游戏如何？”秦修文一边道，一边笑嘻嘻地在地上捡起一颗石子。梁晋知道秦修文应是藉此露一手功夫，连声赞同，也从地上拾起一颗棋子般石子。 “梁兄先请。”秦修文示意梁晋先投。梁晋从在江边长大，这种游戏不在话下。侧身、弯腰，舒展手臂，蓄力一发，石子脱手而出，擦水而飞，弹起再飞，一连五六次弹跳尚未沉落。 梁晋注视并口中计数着弹跳次数时，只觉得身边一侧有破风之声，一颗石子如流星疾飞而去，直追前面石子，尚不及眨眼，秦修文的石子已经击落梁晋石子，更称道的是，后者击落前者，继续在水面擦水而行，一连十几个弹跳，直到没入对面池畔的岸边草丛中。 梁晋道：“秦兄神技，在下叹为观止。梁晋明白了秦兄扇子上收发自如四字含义。” 秦修文一怔，笑道：“我在南城，就钟爱练习这个技巧，主要是便于在园子林子里射落果实，打打飞鸟，此便是武道给秦某的福泽。” 二人皆开怀大笑，稍作收拾，返回食堂就餐，途中遇马跃林、胡明远二人，结伴而行。 早课钟声响起，众学子陆续进入学舍，梁晋注意到吕沁梅，今日也着一身青色的学子服，清秀挺拔，胸前一枚君城红褐色的日型徽记分外显目。只见最后，吴德先匆忙跑进书舍，已是气喘吁吁，神情狼狈。 君城到洛城的官道上，二匹骏马载着二个劲装女子疾驰而去，留下一路黄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二十六节 申请 国子监，由张夫子讲明国凌云阁二十八功臣画卷。二十八功臣随太祖南征北战，匡定天下，立下汗马功劳，太祖感恩，请名师画二十八人画像，挂于凌云阁上，表彰其功勋卓著，以便后人瞻仰。许多二十八人的故事都在中州大地广为流传，妇孺皆知，众学子自然也是耳熟能详，就当此讲是忠君爱国的教育，兴致淡了许多。 课歇之时，吴德先着急找到众人，道：“弟已经连夜写出一份民情勘望的申请函，请各位大哥速速署名，容弟好递交。”说罢，从怀中取出函件，众人皆知吴德先今日迟到，缘是昨夜赶写申请，纷纷署名。 吴德先得署名的申请函，一溜烟便跑出书舍。 秦修文望着其背影，摇头道：“这吴德先平日做事哪有如此用心，看来依茗妹妹之魅力非同可。” “洛城之行，着实让人有几分期待。”胡明远也道。 马跃林望着这几人，道：“好山好水，美酒佳肴，英雄豪俊，快活逍遥，我马兄弟应该作如是观，哪能成天溺爱滥情。” 梁晋回道：“好山好水，美酒佳肴，快活逍遥，吴少只怕已是历遍无数，至于英雄豪俊，他恐怕也排不上，若此行仅以跃林兄之豪气，不谈说爱情，让吴少情何以堪。”众人皆低笑之，恐在书舍之内又引其他人侧目。 话说之间，只见郭卓成和吕沁梅朝众人走了过来，梁晋等人皆止笑屏息，回念昨日大笑引发的怒目，警戒防备起来，一时间气氛甚为凝重。 只见郭卓成二人来到众人前，道：“年级处指定在下和吕姑娘暂代行本级掌故之职，获悉礼部令，凡即日起，各学子需佩戴本城城徽，昨日你等众人外出归晚，不曾发放，今日速速佩戴，不可违令。”同时，拿出五枚城徽，众人各自取回城徽，梁晋连同吴德先的江城白色牡丹徽记一并拿回，顺势一看，郭卓成胸口佩戴着明黄色山形章，东城徽章。 吕沁梅清铃一般声音道：“诸位同学，本级掌故自是有才有德之人担当，沁梅仅是暂代，在此之间，望诸位协力配合，沁梅谢过诸位。” 众人刚要回答，只见一人匆匆从外跑进人群，正欲开口说话，一见郭、吕二人在场，神态口型瞬间转变：“郭师兄、吕师姐好”众人一看，正是吴德先。 “书舍之内，行动莽撞，成何体统。”郭卓成皱了下鼻子，道。 “代掌故师兄教训的是，我等下次一定注意言行举止。”秦修文赶紧递眼色于吴德先，抢先回应，吴德先闻言，一脸愕然。 吕沁梅见状，嘴角微微一翘，貌似想笑却又强忍，与郭卓成二人转身离去。 “郭卓成成了掌故，何时之事？”吴德先问道。 梁晋回答道：“我等也是刚才知晓，这城徽快些佩戴，免得再被人教训。”边说边递过去一个牡丹城徽。 “刚才一惊扰，差点忘说正事，弟去递交申请，李祭酒李夫子回复批准，只是另有一组本级同学昨日下午提交了同样申请，还要求我等与他们同行，便于照应。”吴德先道。 众人皆愕然。 “可知这组同学是谁？”吴德先道：“正是郭卓成、吕沁梅等五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二十七节 相见 “天下之事，果真是无巧不成书？”秦修文闻言，执扇击掌笑道。 “我等昨日临时决定之事，居然不谋而合，不谋而合也罢了，居然还是这几人，尤其还有吕姑娘，梁晋兄，天作之合，天赐之，不可不取。”胡明远无不感慨。 “梁兄怕是我等之中，最为福泽深厚之人，吴少做东，殷勤破费，结果苏沫儿姑娘独钟情梁兄，吴少提议洛城之行，本是私心，结果成全梁兄吕姑娘同行。”秦修文道：“吴少，怕是你上辈子欠梁兄债太多，这辈子是来报恩来的。” 吴德先无奈道：“这世间上，为人做嫁衣，比比皆是。昨日今朝之事，弟无所失，亦尽兴其中，又有何妨。再言之，即便是各位兄长取而弟舍，只能说弟缘浅，机缘不到，不可强求。” 马跃林道：“这才是豪爽洒脱，吴少，为君一席话，定要与你对饮三大碗。” 吴德先刚面露难色，复课的钟声再起，众人各自回位。 君城前往洛城官道，中途休整的驿站旁，二位女子坐在茶水摊上喝水，两匹骏马则被牵到一旁饮水食料，以为歇息补给。 “夫人，为何我们不直接从君城转自洛水渡口，随舟而下，如此行程，不至于太过劳累，春儿是担心夫人身体。”一个年轻的丫鬟女子道，解下颈部面巾轻抖，掉下不少黄尘。 “春儿，此番出行所办之事甚为重要，不敢耽搁，我虽许久不曾如此奔波，但也无碍。关乎老爷的前程，事系梁家盛衰，这点苦也便罢了。”此人正是梁文盛之妻梁晋之母汪敏，一身劲装，头顶斗笠，面纱掀起，“这次前去洛城，乃求见我大师兄，论宗门规矩，你也当称呼他江师伯，不过你我并非正式师徒，也不要讲究太多规矩，只是人前人后，不可展露身手。” “春儿遵命。”春儿年纪也就十八九岁上下，机灵乖巧，“夫人还说，过几日要带春儿去西域。春儿这么大，还未去过那么远的地方，那个地方美吧？” “那可不是去玩，春儿。”汪敏微微一笑，轻轻喝了一杯茶，感想少女的想法永远和成年人不一样。 国子监，张夫子自顾凌云阁二十八功臣之功绩宣讲，众学子多数恍恍忽忽，不觉半天已过，钟声响起，众学子顿时感觉解脱，行谢师礼后，陆陆续续离开书舍，梁晋五人结伴到书舍外草地，席地或坐或卧，似乎精神倦怠，皆休息养神。 “诸位。”只听到背后一个清脆的女声，梁晋众人转头，只见郭卓成、吕沁梅，还有一女二男站在背后。 “听闻诸位也去洛城做民情勘望，夫子有令，命我二组同行，今日邀请二组同学会面，诸君相互认识，方便相互关照。”吕沁梅道。 “妹叫王一萱，大家可以叫我萱儿。”与吕沁梅同来的少女，率先自我介绍，让众人顿觉得天真浪漫。 “在下张敬堂，来自明城。”旁边一个身材较健硕的青年，气宇轩昂，学子服上一个和王一萱同样的黑白日月徽记。 “在下任传宏，来自宁城。”一个胖憨憨的青年也上前道，身材尤超吴德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二十八节 相约 梁晋众人也一一自我介绍。 郭卓成道：“既然大家一同前往洛城，便是代表国子监的体面，在下不才，被指定暂代掌故，于此次民情勘望也自愿充当协统一职，众人行止食宿，皆统一由我安排。” 吴德先似乎要有话说，旁边的胡明远幽幽道：“我等此行的花销也由郭师兄一并承担否？” “行止食宿，一路开销，我皆会明细列于簿，在勘望之行结束，个人各自分摊，郭某自会做到公道公开。”郭卓成道。 王一萱在一旁拍手笑道：“好啊，有郭师兄悉心布置安排，我等便了无挂念。” 只见吴德先瘪了下嘴，极似不满。张敬堂见状，冷冷问道：“吴兄似乎对安排有些不满？” “在下平日懒散贪吃惯了，一遇美食便忘乎所以，不尝不欢，再有，不比诸位，在下的身子骨差，最忌路程颠簸，且遇美景美色，必当流连忘返，这一路恐怕要逆了许多郭师兄的指令。”吴德先瞟了一眼张敬堂，道。 “吴兄，无妨无妨，萱儿也是这个脾气，但凡好景美食，非停不可，此行还须多照顾照顾她，定不会奔波劳累，本还怕诸位为此介意。吴兄身有微恙否，在下略懂医术，可帮你瞧瞧。”任传宏笑咪咪道，学子服佩戴宁城江湖型的城徽，脖子还挂着一串佛珠。 王一萱一听吴德先也是同道之人，转向吴德先道：“吴师兄，你我这一路须吃遍看遍玩遍，才不枉此行。” 吴德先闻言，忘记了先前发难的初衷，连声说好，忍不住要与这个学妹击掌立约，一看旁边的张敬堂冷冷的眼神，又抽手回去，看得周围众人都暗暗发笑。 “诸位师兄，沁梅和郭师兄商量过，前往洛城，可由君城先行至洛水渡口，乘舟而下，返程自官道而回。本可以皆骑马往来，为了顾及萱儿和沁梅，配一马车行。不过诸位还有哪位不能骑马须同车？” 吴德先立即应声：“我须乘车。”一边胳膊碰了下梁晋。梁晋瞪了吴德先一眼，也不言语，吕沁梅瞧见这细节，与梁晋目光短暂接触，眼神有些变化复杂。 “在下体胖，不适合骑马太久，吕姐和萱儿一起，我俩刚好结伴同车。”胖胖的任传宏笑嘻嘻对着吴德先道。 “秦兄是南华宗？”一边冷冷的张敬堂突然对秦修文道。 秦修文一收折扇，道：“家承而已，不敢在宗门下自居，敢问张兄是？” “在下正是明城明洞宗，洞山行思师傅门下。”张敬堂道，梁晋众人皆知应是秦修文折扇的宗门徽记被认出。 “久仰久仰，听闻行思师傅道法精深，一手回风落叶剑法独步江湖。张兄是行思师傅高徒，我们此行安全当高枕无忧。”秦修文抱拳行江湖礼，回道。 郭卓成道：“离洛城武林会不足半月，我等路程还有耽搁，当提前五六日出发，届时诸位做好准备，一同出发。在下已修书洛城好友，借宿其家，一则清净，二则武林盛会人数众多，客栈房间定是紧俏无疑。” 众人再闲聊其他事宜，见午餐时点已到，郭卓成五人等人告辞离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二十九节 妥协 众人待他们走远，马跃林忍不住道：“刚脱离律规众多的国子监，还得受那郭代掌故的节制，大大不爽快，要走要停，岂是他一人意志所左右” “在下怎么看这四人似乎都是围绕萱儿而动。”胡明远道。 “我看那萱儿相貌只算平平，相差吕姑娘甚远，更遑论苏沫儿姑娘，竟能让张敬堂、任传宏二人尽心维护，而郭卓成、吕沁梅似乎对萱儿也照顾颇多，应是哪家权贵千金大姐。”秦修文摇着折扇，道。 “此行还是最便宜了吴少。”梁晋道，众人皆知梁晋所指吴德先巧遇游山玩水的王一萱且与二女同车之事。 “你等都是有福不享之人，不要事后又道所有的便宜给弟占了。”吴德先坏坏笑道。 “届时有吃有喝，还不用操心，如此也好。不如先照料当下腹中馋虫。”马跃林又开始嚷嚷，众人也觉得有些腹饥，时辰不早，直奔食堂而去。 皇宫朝会结束，朝会之上，明皇帝、内阁及群臣讨论商议近期国是，也颁布委任吏部侍郎梁文盛赴望城、漠城例行代天巡视等之安排，众臣从议事大殿陆续退出。 梁文盛正下台阶，见到不远处前行一人，急忙加快步伐，连呼：“云昭兄，且留步。” 前行之人驻足回头，一个年纪与梁文盛相仿的中年人，对梁文盛作揖回礼道：“文盛兄，有何指教？” “云昭兄，你为礼部侍郎，有一事想请教。”梁文盛足下急走几步，来到中年人面前道：“昨日国子监，文盛听闻祭酒李执长言，礼部下文，令国子监太学学子皆须佩戴本城城徽一事。云昭兄可知否？” “云昭知晓此事。”这位中年人正是明国礼部侍郎杨云昭。 “可知此事因由？”梁文盛问道。 “令非从礼部出，而是从上面下达，礼部执行而已。”杨云昭伸手指了指天上。 梁文盛有些诧异，问道：“今上还是内阁？” “文盛兄，你我分属二部，官阶相同，无须向文盛兄汇报吧。”杨云昭肃然道。 梁文盛脸有些泛红，道：“文盛僭越了，云昭兄见谅。” “文盛兄，这么多年，还是不能开玩笑。”杨云昭笑道：“你我皆来自江城，相识甚早，云昭与令兄系出同门，文盛兄有疑惑，云昭解答便是。今日明国，最高决策都由圣上与内阁共同商议定夺，令统一从内阁发，此是太祖衡量总结前元专权弊端而设立机制，圣上虽有终裁，但圣上一人之决议，内阁之中仍有八票可为抗衡，最终令之所出，皆是均衡妥协之结果，这一龙八虎治理的局面，也分辨不清究竟是圣意还是内阁多数派。云昭个人见解，国子监昨日之事务，细致入微，应该不需上达天听，内阁商议定夺便可。” 梁文盛听罢，心中疑虑也坦然些许，谢过杨云昭，告辞别过后归官署。 国子监内，午餐午休罢，下午授课内容是乐理和品赏。梁晋几人听讲乐理乐史和夫子演示弹奏，心思却全然都在昨日云天间中，那室那琴那人之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三十节 问路 课日，又到了国子监学子后半日的探访民风时间，这两日的枯燥的讲明国建国功臣史，让梁晋等人已是乏味之极。 “幸好这凌云阁就二十八功臣，若是有挂上七十二位、一百零八位，不知道这几日如何能过？”马跃林打着哈欠道。 “弟以为当评一个中州二十八花魁，假以栩栩如生画像，述说风流韵事，如此以来，此课必定火爆异常。”吴德先已是昏昏欲睡状。 “吴少岂可一日不谈论女子？”秦修文一面摇着他的扇子，一面闭目养神道：“食色，人之天性，无肉令人瘦，无色令人衰，如此说来，吴少倒也无可厚非。” “若是我选，无肉不欢。”马跃林又道。 “吴德先，此处是斯文之地，动辄起淫邪之思，全无上进之心，不怕我回去告诉你父母？”梁晋也笑道。 “送弟来此，便是他们，若再领弟回去，也由他们，进退皆唯父母命，弟也就想过几日自己能做主的生活。”吴德先不在乎道。 “诸位今日课，可否下午再有安排？在下因为家父到君城，当前往拜见，恐怕不能同行。”胡明远道，众人依稀记得当日在醉仙楼遇到称为世叔二人。 “胡兄不在，不免遗憾，我等就在君城四处逛逛，等胡兄回来，下次再一同去好玩之处。”吴德先道，众人也皆赞同，胡明远连声称谢，先和众人别过离去。 梁晋四人午餐完毕，便经过石孔桥，淹没在君城热闹的人群之中。 洛城，已经是人头攒动，只是更多的是形形色色服饰的武林人士，或者结伴而行，或相互招呼，或在前后张望，在人群之中寻人。各处客栈都挂着客满的牌子，在门前旁立着各种门派的旗帜，告知来往的人他们的驻地所在。 汪敏主仆二人只能牵马步行，近俩日的急促赶路让二人尽显倦态，街旁的酒肆茶楼皆是人满为患，二人也只能强打精神，勉强前行。 春儿看到一个青年巡捕，别着腰刀腰牌，正疏通大道旁旁若无人谈天的一群武林人士，便靠近了去，问道：“请问哥，这武林会的长老会驻地在何处？” 青年巡捕正被这群武林人士反唇相讥，无奈又不敢发怒，正是一股邪火在胸，没好气道：“这武林会有什么看头，都跑过来凑热闹，闹得洛城不得安宁。” 春儿刚想发作，汪敏一把拉着她耳语几句，春儿点头，从怀里掏出一枚牌，对青年巡捕道：“哥，可识得此物？”说罢，将牌递给他。 青年巡捕一看，忙道：“不知上客来访，失敬失敬。”当下便双手递还了牌，作揖行礼，又道：“人是洛城巡街捕快，姓邱，二位远道而来，可先巡捕衙门休憩，待休整罢，由人亲自引领到长老会的驻地。” “此番是有紧要公务在身，心领了，请邱捕快前面带路。”旁边的汪敏道。 邱捕快想必这带着斗笠面纱之人，恐怕更是有来头，连声道：“这边请，请二位随我来。”侧身在前引路：“这武林会的长老会就设在洛城府衙旁边的行署官邸里，因为洛城武林会的声誉极高，洛城敬以君城朝廷官吏的待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三十一节 群架 君城街道上，梁晋四人在热闹的大街上慢慢游走。 “修文兄，这一路你不时回望，魂不守舍般，莫非瞧上哪位佳人，恋恋不舍呢？”吴德先奇怪问道秦修文，此时，秦修文正在回头张望。 “今日感觉异常，总觉得有人在后面盯我等一行，这几次回头一看，却也没有可疑的，真是咄咄怪事。”秦修文道。 马跃林笑道：“你我又不是去做坏事，也未曾得罪什么仇家，行端身正，心无邪念，有甚么好忧心之处。” 梁晋也道:“秦兄是多虑了，我等不过就是几个国子监普通学子，着装平常，身无长物，就算要偷要抢，也得找一个比我等显耀数倍的吧，再说，君城重地，天子脚下，虽说鱼龙混杂，但在白日青天之下，倒还没有这份胆子。” 秦修文摇了摇扇，转头回来，目光落在大街旁边的一个巷子中，说道：“各位兄弟，那边似乎有事，还关乎我们国子监学友。” 众人顺其目光而去，四人围着一个穿国子监学子服之人，正在推搡不止。 “似乎对我学友不利，我马要前去驰援。”马跃林道，立即奔了过去，剩下三人也敢不迟疑，纷纷跟上。 那几个围住之人听到身后有人过来，便闪成一排，道：“帮手如此快来了？” 秦修文一抱拳，道：“诸位，请问因何事为难国子监学友，我等恰好途经此地，是非曲直，愿闻其详。” “途经此地，有如此凑巧？”几人中一个略显年长的青年人道：“你等这个学友，目空一切，冲撞了爷，不赔礼道歉，还口出狂言，今日爷便让他知道厉害。”说罢，掳了一下袖子，一把拍击那国子监学子的低垂之头上。 “诸位，这位学友年少轻狂，如有得罪之处，我待他道歉便是，望大家能化干戈为玉帛。”梁晋闻言，便知这几人非善类，又见旁边马跃林、吴德先皆义愤之气流露于表，便出列作揖道。 “你算个什么狗东西？仗着人多是吗？”四人中有人冷冷丢出去一句话。 “我等倒看看你马是什么东西？”马跃林喝道，一跃而出，梁晋拦阻不及，吴德先也冲将过去，众人厮打一块，梁晋、秦修文也只得加入人群，只是拳脚混乱，本欲阻止，却也加入战团。 梁晋只觉得尚未打着那几人，脸上，胸口却被重击几拳，不仅有拳击，还有指掌在身上点戳数处，再一记击打正中眼角，眼中一下冒出满天金星，等恢复神智清醒，自己已是扑倒在地，而吴德先三人也是横七竖八倒在身侧，而刚才那斗殴的四人早不见踪迹，原来被欺负的国子监学子也不知去向。 马跃林身材魁梧，出手最早，似乎伤的最重，不但鼻子嘴角流血，似乎一只胳膊也折了，而吴德先则是脸上多处青紫，卧地只在叫痛，秦修文略好，嘴角眼眉也是打破，血流不止，衣服被撕扯坏，一把扇子被踩坏在一旁。 “这四人不是一般地痞流氓，都是练武之人出身。”秦修文边说，边捂着受伤的脸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三十二节 伏击 “还需多言？看看我等没过几招，便如此惨烈下场？”吴德先哼哼道。 “那个国子监学友，怎么也不见人影，莫非趁乱溜走，我等为他出手，他却逃跑，置我马生死不顾，这样的人，实在是不值得我马相助。”马跃林道，虽然伤重，但始终不听呻吟一句。 “今日秦兄一路心神不宁，看来预感颇灵，我等便遭逢此劫，正印证此事。”梁晋叹了口气，挣扎坐了起来。 热闹的君城长街旁，一香茶馆的二楼临街雅间，一男子正在窗前细细品味茶馆的招牌一香茶，目光正扫视着窗帘外熙熙攘攘的人群。 “大人，属下按照大人的吩咐，诱计伏击了秦修文等四人。”四位青年男子进入房间，在内门帘外立着，正是街头与梁晋四人打斗之人。 “如何？”男子抿了口茶，轻轻道。 “四人中，有一人身材魁梧有些许蛮力，一胖子基本是废物，一偏瘦子，无半点武功，但似有些内力底子，多捱了几下，拿着扇子的秦修文，我等重点试探，武功内力应是平平，我等也就五六分之力，他便招架不了。”领头的青年人道。 “我令下之时，一共有五人，为何现只有四人？”男子道。 “五人之中，有一人先期离去，属下令人尾随，此人进入外城行署之中，属下之人因为地处朝廷枢要，不便擅入，便在行署外等候监视，大约一二个时辰便出了行署，返回国子监再无外出，属下之人也因其匆匆行程，不及试探。”青年人道。 “令行之处，血衣而归，有这么多理由么？”饮茶的男子一放茶盅，触桌轻响，站立的四人皆寒颤一下。 “属下知罪，当加派人手，必定完成任务。”领头的青年人抱拳示意，十指紧扣，退出房间。 洛城，行署官邸外，邱捕快心翼翼的回顾汪敏二人，道：“此地便是长老会的驻地，要么在下前去通报，只是敢问上客如何称呼？” “邱捕快，无需再劳驾，我等登门拜访便可，你公务在身，可自便。”汪敏道。 邱捕快如释重负，恭敬作揖还礼，告辞二人离去。 汪敏见邱捕快走远，取出一个玉佩，来到行署面前的门卫前，平日门卫一般是官府之人，大概是武林会长老会入驻，门卫也换成了三个武林人士，一色武林会内卫的服饰。 “孤山派门下拜会江名歌先生，请二位传达。”汪敏说罢，将玉佩交给门卫，门卫见玉佩惊道：“是孤山的师叔，请稍等片刻，我等立即通报。”言罢，匆匆闪入大门，门卫显然是孤山门下弟子。 “三师妹，别来无恙啊？”一个响亮声音传来，话音刚落，一个玄色衣服的男子走出门来，虽两鬓有些苍白，风采翩然，正是孤山江名歌：“师傅八十大寿一别后，几年不曾相见，今日什么风将师妹吹来？” “洛城武林会，名扬天下，师妹我也前来观摩。”汪敏上前施礼，春儿也赶紧在旁拜见。 “师妹会说笑话，这洛城武林会每年一度，也不曾见往年师妹观摩，这一路奔波辛苦，我们进去说话。”江名歌注意到二人风尘仆仆，面有倦容，大手一挥，示意二人进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三十三节 归来 梁晋四人一瘸一拐，相互搀扶回到国子监之时，所经身而过的学子皆是惊讶，四人也羞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偏偏此时，遇到他们最不愿意看到之人，代掌故郭卓成、吕沁梅二人。 “你等与什么人斗殴了？”郭卓成道：“身为国子监学子，怎可在君城与人斗殴，斯文扫地，辱没门风。” “郭代掌故，怎么可以不分清白，不问缘由，就道我等辱没国子监门风。”吴德先最为恼火，道。 马跃林也悻悻道：“我马不是辱没国子监门风，我马是为了让恶人不要辱没了国子监门风。” 吕沁梅在一侧，目光怜悯，急切道：“各位伤势可重，速去医室看看。” “郭兄，我等确实为解救被几个恶人围攻的国子监学子而迫于动手，力所不济，受伤如此。”秦修文道。 “此事，我自然改日让你们找那学友来对质，只是各位今日之言，郭某记下，若有一句虚假，必定重罚。”郭卓成说罢，一甩手转头走了。 “我若不是今日动不了，定要揍他一顿。”吴德先恨恨说道。 吕沁梅轻轻查看着每人的伤势，说道：“郭兄是职责在身，诸位见谅，其实以他之性格，多数恨你等怎会落败而归，吴兄也是一时气话，有伤在身，生气无益，当务之急就是去医室包扎处理。”当她目光落在梁晋脸上，梁晋想象自己脸上浮肿，青紫多处，不自然偏了一偏，不过吕沁梅的目光坚定，也侧过去把伤势仔细看了一番。 “梁兄害羞了”吴德先一瞧刚才的情景，刚一说笑，牵扯着伤口，哎呦的又叫痛起来。 梁晋不禁一脸窘态，吕沁梅看过各人伤势，感觉都不甚严重，放心下来，轻轻笑笑。 “沁梅陪你们一起去医室。”吕沁梅低声道，吴德先对着梁晋一脸坏笑，马跃林、秦修文连声道好，梁晋感觉脸上有点红，只是在青紫之下，不甚分明。 洛城行署内，江名歌与汪敏主仆落座，近侍清茶奉上，江名歌也不多说，独自调息养气，等候二女恢复气力，汪敏二人也是习武之人，休憩片刻，面色渐恢复如常。 “武林会之事务，涉及广众，江师兄主持大局，须面面俱到细致无遗，而在此百忙之间，却来打搅，妹实过意不去。”汪敏先说道。 “师妹言重了，事务千头万绪，总须一一处理，我主持武林会亦有多次，其中关节重点皆还有些把握，不至于错乱。只是时间上，不能陪师妹观看武林会盛况。” “妹多年来鲜少涉足武林，近期武林有何变故？”汪敏问道。 “这中州武林，经历元明更迭，但总的格局依然如故，阐释二教独大，截教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却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只是武林，渐也有和朝廷党阀势力融合趋势，政治反哺，官府扶助，阐释二教内格局也出现不分化，就说阐教五宗，孤山、净月、南华、云霄、明洞，排名先后至今有数百余年，自然是各宗门体制框架武功心法高低决定，历经多年，不乏期间，有出类拔萃人才暂领风骚，但综合排名一直稳定。”江名歌徐徐道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三十四节 清浊 “近几十年来，排名变动要求日趋强烈，明洞居末位而大有赶超云霄、南华之势，莫不与明城之政治地位要求相关。政策财力之上皆予以方便扶持，宗门人才亦不断向朝廷地方公门输送，庙堂之人也常兼具门派身份，人数渐众影响渐广。政治项逐渐超越武力修为其他项，成为考量门派实力的重要因素，由此引起的排名变动也在情理之中。” “明城中武林门派之人多有参与太祖创业，得此殊荣倒也正常。”汪敏淡然道。 “师妹之言确实有理，只是以愚兄在江湖中之经验，恐怕不及如此。”江名歌道：“若要细说此事，当先知明国政体。以太祖建制，军旅之治尤其严厉，将官任命皆需通过内阁，校尉之职必报备兵部，戌卫之地皆非乡土，历经数年必须轮换，除明城嫡系外，所辖行伍最忌裙带乡亲，皆为防止乡土关系干扰朝廷直属。刑部之下维系地方平安之责，常依恃本土之人，唯有长官任命常以外乡治本地，除侦缉民治外，也以外乡人任弹压镇慑之职，避执行时乡土亲情之忌。” 汪敏道：“太祖提剑渡江，本身依仗着明城及地方实力，建国由此，总结前元，而君臣身份的转换，必然对未来做相同防备，此举就是要削弱城邦势力而巩固中央集权。” 江名歌苦笑道：“利益投送之下，岂有不求回报之心，江湖人士涉政，从处说，作为杖具爪牙而已，但如今门派声势之大，少则数百，众则近万，以师门戒律为纲，承传谊义为目，俨然为除兵刑之外，又一方武力，其战力之强犹胜等同量兵甲，江湖之人行迹隐于平民，身份复杂而熟知行业，常有地利人脉，散之匿于市，招至速成集，若有控制一城一邦之心，也未必不可实现。既然军旅管制之严，必从他处入手，明城宗门既是如此，其他地方宗门便可效仿，其意恐不在武林排名之上。” 汪敏笑道：“师兄愿意借力兴耀宗门否？” 江名歌道：“师傅一生淡泊名利，常教导我等，勿以江湖之身涉庙堂之事，愚兄资质平平，性格散淡，意愿也只想追随师傅，深研武学，提升修为，在这传世之功法上留一席之地便足矣，于政治之事，实不愿参与，如今多年担纲武林会主持，本想以单纯的培养后进，挖掘璞玉为目的，也常被门派种种利益掣肘，行事维艰，若不是师傅教导，愿以一己之力肃清正流，愚兄早就闲云野鹤，陪侍师傅云游天下。” 汪敏道：“师兄在这浊流之间独存清明，妹敬佩之至。力有大，事有区分，肃清正流也须各尽其能。” 江名歌笑道：“愚兄便知今日师妹此行，当不是看武林会而来。” 汪敏也笑道：“自敏便受师兄照料，师兄待我如亲兄长一般，妹的一言一行、纤细心思自然都不离师兄的法眼。武林今日之乱象，皆由政治格局而生，治乱当溯源，当今圣上英主，正有裁剪党阀，加强集权之心，若能助其一力，自上而下，众人协力，或许能成就国家武林太平盛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三十五节 答谢 江名歌用手指轻磕茶盖，沉思片刻道：“师妹之言，愚兄思考思考。世上之事，固有善恶，但其中评判，也无事实准则。圣上之意，于公则为天下社稷，于私则为千秋家业，我为帝王家驱使，而非诸侯驱使，身后来看是否不过也是五十笑百步？” 汪敏道：“妹赞同师兄之言，善恶评判，不在人之一时评价，而在事后于黎民众生或利或弊，再者，妹认为同道则同行，无伴则独行，我心使然，何来谁驱使之说，是非曲直，唯有从心。” 江名歌从沉思中而觉，道：“师妹远道而来，路程想必奔波劳累，不妨安顿休整下。愚兄这就吩咐安排一间素净客厢，条件略简，师妹见谅。” “客气了，师兄百忙之中抽闲接待，敏和春儿过意不去，哪还有什么讲究。”汪敏知道江名歌谨慎行事，若无认可支持，梁文盛之事也不便请求，便与春儿谢过，随厮前去客厢安顿歇息。 梁晋等人因斗殴之事，最终未能逃过国子监的惩戒，皆被禁足五日。 “明远若是获悉那群流氓的行踪，必将想法子为诸位兄弟讨回公道，不能与兄弟们并肩战斗，实在遗憾。”胡明远道。 “明远兄何须遗憾，若你也禁足，谁给我等外出买酒肉。”马跃林躺着床上，一个胳膊挂着纱带，笑道。 吴德先也道：“马老大万幸，胳膊仅是脱臼，再看我等这般模样，既伤痛又狼狈，即便不禁足，哪里还能出得大门？” “所以估计还是吕姑娘尽心斡旋，酌情权衡，给我等一个不痛不痒的惩戒。”秦修文敷着鸡蛋，以消除脸上肿块。 “那我等还不是托梁兄之福？”吴德先笑着对一旁梁晋道：“我等要答谢吕姑娘，只需多玉成梁兄和吕姑娘独处，今后我等吃饭饮酒，风花雪月，切不可耽误梁兄和佳人良宵美景，卿卿我我，不但不能回报吕姑娘，还恐引起佳人怨恨，恨我等不解风情，误人良缘。” “吴德先，我对吕姑娘”梁晋本在静养，无端被扯入，正想反驳，此时门口闪入一人，正是吕沁梅。这二日，因为陪众人去医室，又为众人减轻责罚，与众人已经熟稔不少。 梁晋一见吕沁梅，便收声止语，而吴德先大声道：“吕掌故，梁晋刚有话要对你说。” “梁公子，请说吧。”吕沁梅面对梁晋，一对明眸，黛眉之下，睫毛翕合，似烟似雾。 “吕姑娘，谢谢这次施以援手，我等几位正商量答谢姑娘。”梁晋犹恐吴德先又口无遮拦，忙答道。 “那如何答谢？”这次吕沁梅格外大方，反问道。梁晋竟然一时语顿，众人窃笑不已。 “但听凭掌故姐姐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吴德先抢着道。 吕沁梅叹气道：“你们几位，才来不过几日，便惹出如此大麻烦，只盼今后各位循规蹈矩，恪守本分，便是对女子在代掌故时最好答谢。” “梁兄意下如何？”秦修文坏坏笑道：“刚才不是梁兄提议宴请吕掌故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三十六节 探望 梁晋闻言，知是骑虎难下，一脸窘态，对吕沁梅道：“吕姑娘，我们拟在醉仙楼设下酒宴，想请你方便时赴宴，一来谢谢此番对我们的照顾，二来望吕姑娘在今后我等再有事时，还请多包涵。” “还有下次？”吕沁梅假嗔道：“果真如此，这饭还得多吃几顿才行。” “吕姑娘若是愿意，随时都可以，无须等到我们犯事。”吴德先听闻，大喜道：“这有了吕掌故姐姐光临，清茶淡饭都变成山珍美味了。” “哪里有饭吃啊？可否带上我”众人正在开怀之时，又传来一个女子声音，一会进来一女二男，正是前日结识的王一萱、张敬堂和任传宏三人。 王一萱环视了受伤的众人，道：“看不出来你们几个文弱书生，性子都烈的很，这才来君城几日，便做出这等让人惊讶之事，其他学子闻传言议论纷纷，不少也佩服你等勇气。” 吴德先道：“我等虽受伤，但也将对方打的落荒而逃，若非如此，我等定将他们一一擒拿，以彰显我国子监威武之势。”梁晋等人听到此言，暗暗惭愧。 张敬堂在一侧冷冷道：“学艺不精，吹牛的本事倒不。” 任传宏一边笑嘻嘻道：“各位都是皮外伤，不碍事，静养几日便可以康复，不耽误洛城之行。” “如此正好，你们禁足几日完毕，便同去打一牙祭，既能恢复体力，又能为洛城行自己饯行一场，酒足饭饱方便出行，届时记得要叫上妹，便是妹做东也无妨。”王一萱拍手称好。 吴德先满心欢喜，不过一见旁边面无表情的张敬堂，道：“若学友都如萱儿妹般，这太学生活真是五光十色，丰富精彩。” 吕沁梅也道：“那诸位这几日当安心静养，速速康复，临行前两组人聚餐一顿，当做给自己饯行。” 吴德先胡明远听闻二组人一起，脸上喜色减了几分。 “各位好好休息，沁梅和萱儿便告辞了。”王一萱高兴地挽住吕沁梅的胳膊，二人显得十分亲热。 “梁兄，你代大家送送吕掌故一行吧。”秦修文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到床上说道。整个房间，马跃林，秦修文在卧，胡明远给吴德先推拿肩膀，梁晋知是众人有意而为，也只得应允。 刚出门，王一萱便快活地东蹦西跳走在最前，张任二人跟在她不远处，剩下梁晋吕沁梅二人慢慢走在最后。 “梁兄身体恢复的如何？”吕沁梅低声问道，打破了二人间的沉默。 梁晋也轻轻回道：“其实还好，对方都是练武之人，似乎也没痛下重手，我等才如此侥幸，不要听吴德先吹嘘，不过我等也确实是为解围另一学子而陷身其中。” “梁兄何须多解释，沁梅若不信任，便不会如此处置。只是夫子教导不可血气方刚，意气用事，今日之事还，受损也轻，若遇大事，还得多几分三思隐忍。”吕沁梅继续道：“其实郭师兄心气较高，不愿低就，此事之上，却是默认沁梅处置，梁兄也与吴兄等协调解释，别让他们心生误会怨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三十七节 心动 “时过事迁，一晃近二十多年过去了，江师兄还在取笑弟。”杜诤道，略显尴尬形色。 江名歌道：“老和尚背少女过河，和尚不解而问：出家人缘何亲近女色，老和尚说我已放下，你却还没放下。杜师弟是那和尚么？” 杜诤顿时一乐，道：“江师兄提点极是。世间因缘皆有注定，人之执念多为自扰。如行路山间，过一峰自认为风光绝伦，殊不知行至再一峰，更有无数胜景，人生世事，便如同这山路，有起有伏，见到的是各处风景，圆满的却是行路过程。” 汪敏也道：“江师兄、杜师兄心境修为已让师妹我望其项背。” “师妹，杜师弟也是武林会之长老，整饬大事务，协调多方，不可多得。”江名歌道：“平日与我修研武道，切磋互补，才让愚兄在这武林会俗务之中不觉寂寥。” 汪敏心中一念而动，道：“师傅也曾教导，个人修为乃是圆满，福泽众生方才大圆满。二位师兄已渐入圆满，不可遗忘芸芸众生。” “师妹所言不错。昨日之事，愚兄一夜考量，杜师弟不是外人，我也将此事与他商议，如师妹所言，凡事唯心，我本无私，那心之所指，便是行之所向。”江名歌道。 杜诤也道：“我与江师兄主持着武林会，只望培养正直刚毅，勤勉担当之人，扬清激浊，助危扶困，弘扬武道，不受制一己之私一集团之利。” 汪敏心中喜悦，抱拳道：“多谢二位师兄玉成。” 此时，和风轻送，柳枝依依，初春阳光透过树枝，洒向三人，光影斑驳。 梁晋四人禁足，只得在房间里或休息，或读书，或对弈，反而落个轻松自在，而胡明远则白日听教授讲课，休息之时便过来看望众人，顺带些食堂的酒肉，给众人解馋消遣。 “你等四人虽名禁足，以我之见，形同放假，至少不用去忍受夫子们讲解明国政体官制的枯燥无味。”胡明远看到房间里四人悠闲之状，感慨道。 “为官之道，当知官制，不明官制，怎知仕途该如何行进，明远兄，我等错过这一讲，恐是预示我等仕途不明，而明远兄前途无量。”吴德先见状，邪邪地安慰道。 “正是，今后明远兄飞黄腾达，青云直上之日，不可忘记我等这帮受难弟兄。”秦修文也附和道。 胡明远摇头苦笑，道：“若要和其中一位换下处境，明远还求之不得，就不要取笑了。” 马跃林道：“明远兄，你二日带来都是食堂酒肉，素寡无味，不如今课，后半日无事，帮我马在君城中买些美酒佳肴，待我等恢复之后，一定大大酬谢。” 胡明远笑道：“此言若是吴少说，倒也信了，马大的酬谢，还不知何时才能得到手中。” “哪日请诸位到漠城，饮酒吃肉，长风烈马，皆由我来做东，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马跃林嚷嚷道。 “醉仙楼的酒肉，可否满意？”胡明远见梁晋一直安静无言，问道：“梁晋兄，意下如何？” “梁兄相思正浓，哪知肉味？只要胡兄让吕掌故再来探望一次，便抵一席山珍海味。”吴德先坏坏笑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三十八节 应许 “时过事迁，一晃近二十多年过去了，江师兄还在取笑弟。”杜青道，略显尴尬形色。 江名歌道：“老和尚背少女过河，和尚不解而问：出家人缘何亲近女色，老和尚说我已放下，你却还没放下。杜师弟是那和尚么？” 杜青顿时一乐，道：“江师兄提点极是。世间因缘皆有注定，人之执念多为自扰。如行路山间，过一峰自认为风光绝伦，殊不知行至再一峰，更有无数胜景，人生世事，便如同这山路，有起有伏，见到的是各处风景，圆满的却是行路过程。” 汪敏也道：“江师兄、杜师兄心境修为已让师妹我望其项背。” “师妹，杜师弟也是武林会之长老，整饬大事务，协调多方，不可多得。”江名歌道：“平日与我修研武道，切磋互补，才让愚兄在这武林会俗务之中不觉寂寥。” 汪敏心中一念而动，道：“师傅也曾教导，个人修为乃是圆满，福泽众生方才大圆满。二位师兄已渐入圆满，不可遗忘芸芸众生。” “师妹所言不错。昨日之事，愚兄一夜考量，杜师弟不是外人，我也将此事与他商议，如师妹所言，凡事唯心，我本无私，那心之所指，便是行之所向。”江名歌道。 杜青也道：“我与江师兄主持着武林会，只望培养正直刚毅，勤勉担当之人，扬清激浊，助危扶困，弘扬武道，不受制一己之私一集团之利。” 汪敏心中喜悦，抱拳道：“多谢二位师兄玉成。” 此时，和风轻送，柳枝依依，初春阳光透过树枝，洒向三人，光影斑驳。 梁晋四人禁足，只得在房间里或休息，或读书，或对弈，反而落个轻松自在，而胡明远则白日听教授讲课，休息之时便过来看望众人，顺带些食堂的酒肉，给众人解馋消遣。 “你等四人虽名禁足，以我之见，形同放假，至少不用去忍受夫子们讲解明国政体官制的枯燥无味。”胡明远看到房间里四人悠闲之状，感慨道。 “为官之道，当知官制，不明官制，怎知仕途该如何行进，明远兄，我等错过这一讲，恐是预示我等仕途不明，而明远兄前途无量。”吴德先见状，邪邪地安慰道。 “正是，今后明远兄飞黄腾达，青云直上之日，不可忘记我等这帮受难弟兄。”秦修文也附和道。 胡明远摇头苦笑，道：“若要和其中一位换下处境，明远还求之不得，就不要取笑了。” 马跃林道：“明远兄，你二日带来都是食堂酒肉，素寡无味，不如今课，后半日无事，帮我马在君城中买些美酒佳肴，待我等恢复之后，一定大大酬谢。” 胡明远笑道：“此言若是吴少说，倒也信了，马大的酬谢，还不知何时才能得到手中。” “哪日请诸位到漠城，饮酒吃肉，长风烈马，皆由我来做东，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马跃林嚷嚷道。 “醉仙楼的酒肉，可否满意？”胡明远见梁晋一直安静无言，问道：“梁晋兄，意下如何？” “梁兄相思正浓，哪知肉味？只要胡兄让吕掌故再来探望一次，便抵一席山珍海味。”吴德先坏坏笑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三十九节 再见 梁晋也不多言，对胡明远道：“在下没有什么挑剔，烦劳明远兄。” “诸位，梁兄这二日听闻有关吕姑娘之言，神色如常，气定神闲，默认多于辩解，看来与伊人渐入佳境，可喜可贺。”吴德先不依不饶调侃。 “祸兮福所倚，虽受伤，无意间加深梁兄和吕姑娘情谊，我等也不冤枉吃此次亏，洛城之行，更是加柴添薪，梁兄自是要把握大好机会。”秦修文也啧啧称道，“还有那净月依茗师妹，楚楚多情，看到强壮吴少竟受辱如此，空有一身武功，该是多怜惜忿恨。” 只听到吴德先反唇相讥：“一同落难的仿若还有南华宗门高手秦四爷吧。”此时众人皆忍俊不禁。 众人笑闹之后，胡明远离开房间，心中一念而动，手伸入怀中取出一张名笺，思索片刻又装回怀中，径直往石孔桥去，过孔桥没入闹市，二个身影便不远处跟随其后，也消失在人群之中。 胡明远穿过长街，并未在醉仙楼驻足，而是继续前行许久，往南转入侧街，来到一深宅大门前，门楣匾书“云天间”三个字，胡明远取下胸前城徽，拿出怀中的名笺，轻叩大门。 大门开张一半，胡明远将名笺递给了开门的厮，道：“烦请通告苏姐，国子监胡明远求见。”厮见到名笺，对胡明远道：“贵客请进稍座，的马上前去通报。” 胡明远跨入大门便在内廊一侧的椅子坐着等待，一会，前次领路的中年人便向来前，作揖道：“胡公子久等，苏姑娘正在云水亭抚琴，在下安排胡公子径直前去。” 待丫鬟领着胡明远而去，中年人侧目瞥了下廊顶，嘴角露出一丝浅笑，背手踱步转出大门。 云天间大门廊顶，正伏着二人，伸头朝内探望，观察一会，一青衣人对另一青衣人耳语片刻，那青衣人见四下无人便纵身跃下，在街尾消失。 胡明远跟着丫鬟走在临水长廊中，远远处云水亭独立于清波之间，苏沫儿独坐云水亭间，一袭白衣胜雪，若出水莲花，湖面倒影成双，胡明远被眼前景象所动，几乎不愿前行。 再前进数十步，已经隐约听见琴声，琴声似泣如咽，宛转哀凉，胡明远眉头一皱，脚步不禁间也加快，即至苏沫儿身后一丈远，身形戛然而止，并示意丫鬟勿扰退下，唯恐打破这曲这人这景。 直至苏沫儿一曲完毕，良久之后，胡明远才上前道：“苏姑娘，今日琴声何以如此凄凉？” 苏沫儿也未转身，幽幽道：“沫儿今日练琴，心绪低落，回忆旧景，感慨身世，故选此曲，印照心境，公子见笑了。” 胡明远道：“苏姑娘虽未明言，但明远从曲而知，当是不堪回首，姑娘无须再言说，不免勾起又一次伤感。” “可是国子监胡明远公子？”苏沫儿此时才缓缓转身而来，梨花带雨，泪痕犹在。 胡明远怦然心动，佳人楚楚，无限怜悯，似乎要想安慰几句，又恐唐突了美人，便呆呆立着，一池清水泛着涟漪，将二人倒映身影也搅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四十节 血衣 从云天间离开的青衣人，行色匆匆穿行在君城巷中，突然，身形骤停。巷一端，背手立一人，头部被斗篷全部盖着。 青衣人见巷前后无人，自付应是遇到敌手，暗自运气于掌，突然袭向斗篷之人。 斗篷人也不应招，左右腾闪，青衣人数击不中，又摸不清来者路数，渐有些急躁，于是身形加快，手中掌力再提升，一面低喝：“阁下何人，为何不敢以真面貌示人？” 斗篷人发出异样之声，道：“那这位兄弟，你行迹匆匆所谓何事，若告知在下，在下自然示你真面目。” “大路朝天，各行一边，在下自有要务，”青衣人本想问话，探知下斗篷人的底细，不想被反问，恼道：“我不问阁下犯难缘由，阁下反而来问我？” “既是如此，兄弟为何先出手，明明是你先行不义出手攻击，干我何事。”斗篷人依旧只是防守并不抢攻，“先出手也是你，先问难也是你，当真这大路刻的是你家名字？” 话音刚落，斗篷人身形突然加快，青衣人感觉招招落空，心知遇到劲敌，集中心志，聚气凝神，纵身一跃，身形如弓，拳影如雨，纷纷笼罩斗篷人。 “好一招明洞的空山落松子。”斗篷人异样之声伴异样之笑，青衣人心中一凛，思忖对方应是知晓自家武功来由，修为只在自己之上许多，顿觉不应缠斗，须及早脱身，招式随心而竭，斗篷人早瞧见败象，一招出手，将青衣人击中，连退数步，未等他稳住身体，斗篷人身影疾进，已经在青衣人身后一击，只见青衣人软绵绵瘫倒在地。 斗篷人在青衣人身上摸索片刻，取出一个令牌，低声自言语道：“血衣卫。” 云天间，苏沫儿和胡明远相对沉寂良久，终由苏沫儿打破：“沫儿感谢胡公子应邀赴约，本欲请公子听沫儿抚曲一首，不想被公子遇见沫儿落寞之态，有损公子雅兴。” 胡明远道：“平日听琴，正襟危坐，高谈畅言，虽然技巧韵味环境氛围俱佳，但宾主终究有别，琴声之中仍有遮掩。明远一直想听最为真切之琴声，不想天逐人愿，姐练琴之时明远恰访，而姐一心专注，不知有旁人，情深念切，袒露真我，虽是片段，已尽得姐心声，得之足矣。” 苏沫儿似有感慨，道：“胡公子可谓是知音，还请公子有闲暇，来这云天间指点。” 胡明远道：“姐神艺，岂敢指点。明远只盼能与姐共心迹，为真诚友，在此唯权势重阶级的君城又多一位同道伴侣。” 苏沫儿道：“胡公子的同道恐怕不少吧？” “明远在君城，只有上次一同而来几位可为同道，若苏姐不嫌弃，红颜同道恐怕多一位了。”胡明远道，“即便在望城，明远自多在行伍兵营中，认识女子也是甚少。” 苏沫儿脸颊一泛红，道：“沫儿不是问这个” 苏沫儿泪痕仍在，而今破泣而羞，若娇荷带露，只让胡明远看得痴呆忘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四十一节 猜度 云水亭中，苏沫儿与胡明远闲聊后，得知梁晋等四人群殴而禁足之事，胡明远也惦念着到醉仙楼买酒肉，与苏沫儿告辞离去。 苏沫儿无心再练琴，拾起侧桌上一些糕点，碾碎了丢到清池中，许多锦鲤竞相争食，苏沫儿对此情景发呆起来。正值此时，绿醍匆匆到云水亭，告知一事，只见苏沫儿一脸肃然，起身离了云水亭，到了阁楼的一个房间。 “三叔因何事急唤沫儿？”苏沫儿对着房间身材修长的中年人，问道。 “沫儿可曾听闻过血衣卫？”中年人问道。 “沫儿听说，血衣卫是明国皇家的近身侍卫，皆由明城嫡系之子嗣入选，凡入选血衣卫之人必须武功出众，家世清白，对皇家忠诚无二。而血衣卫的来由，沫儿听过一些轶事，当年太祖起事，历经百战，一次战斗中敌众我寡，最终凭借近身侍卫浴血拼杀，冲出重围，幸存的近卫们白衣尽数染红，太祖感念其忠勇，赐名血衣。建国之后，血衣卫依旧担当皇家护卫，处事隐秘，行事特权。” “沫儿所言不错。”中年人道，“今日这胡公子处可曾获何信息？” “只知胡公子身在国子监，望城行伍之家。”苏沫儿轻道。 “此人出行似有血衣卫相随，可能是皇家之人。”中年人喃喃道。 一香茶馆的临街雅间，二个青衣人伏身在地，茶桌旁坐着一男子，依旧品的是此地招牌一香茶，他轻轻掀起茶盖，问道：“今日之事，如何折戟，呈报上来。” 其中一青衣人道：“属下二人追踪胡明远出国子监，本欲在回程截击，此人到了君城西一个叫云天间的地方，由我负责监视，而六负责联络回程设局，直到胡明远出了云天间，六迟迟未归，属下只觉情况有异，沿路搜寻，在一巷发现了被击晕的六，具体情况，请六兄弟禀告。” 名为六的青衣人，头也不敢抬，道：“属下从云天间撤回去联络组之人，中途一男子，斗篷遮面，连声音都刻意伪装，属下无能，数十个回合之下，被其击败打昏。” 男子道：“那男子用的是什么门派的功夫？” 六道：“男子之前一直在闪躲招架，并没有露出门派功夫，属下本不敢暴露本宗门路数，只是久缠之下被迫使出宗门武功，他一眼便识出我们明洞宗的空山落松子。” “空山落松子，是我明洞宗成名已久的招数，世人知之者也不在少数，但从六描述来看，此人的身手相当之高，之前躲闪皆在诱使六暴露门派武功，最后一击而中，足见其实力远在你二人之上，甚至比我也高出一筹。只是击晕并无杀伤，可见此人尚有顾及，殊不知此人是否为暗中护卫胡明远之人。如此看来，胡明远的身份甚为可疑，须通过内卫府直接到礼部调阅国子监学子名册，查实此人背景。”男子道：“此外，胡明远所到云天间是什么地方，也须一并查探，鉴于那斗篷之人身手实力，我将酌情此令提交血衣卫地字号组处置。” “令行之处，血衣而归，你们二人归队，自领责罚去吧。”男子最后轻轻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四十二节 援手 洛城，漠城会馆外，一面马头的旗帜迎风猎猎招展。 会馆里，江名歌，杜诤和汪敏正在会客厅落座，空气中弥漫一股奶香的味道，让汪敏略感有些不适。 一侧的杜诤轻声道：“汪师妹可能不习惯这马奶酒之奶香味道，漠城之人，与马为伴，以新鲜马奶发酵变酸酿制而成这马奶酒，相比东南之域佳酿略有酸烈，但入口圆润滑腻，别是一番口味，多饮也不易伤身，漠城之人自饮款待皆用此酒。” 江名歌道：“杜师弟，今日遇马师弟，不可贪杯。” 正说道，一个着黑衣中年人，年纪与江名歌相仿，从门进来，对众人抱拳笑道：“江师兄、杜师弟，今日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今日聚一定不醉不归。”此时看到汪敏，肃然一敬：“请问这位客人是？” 江名歌道：“这位是愚兄的师妹，孤山汪敏。”然后转向对汪敏道：“这一位是漠城马友灿马师兄，我与友灿也曾同一年武林会晋级，结交近二十年，他现为漠城武林执掌之人，漠城武林唯他马首是瞻，一令而出莫敢不从。” “江师兄谬赞了。久闻汪师妹大名，北敏南姣，当年在江湖上独领风骚，一时之秀，今日得见，风采依旧，名不虚传。”马友灿对汪敏一抱拳。 “马师兄见笑了，少时江湖朋友的戏言而已。”汪敏还礼道：“江师兄为人一向严谨内涵，若出口称道，必定是名至实归。” “漠城偏僻之地，在下才疏德薄，哪里有江师兄在中州武林声誉，一呼百应，应者云集。”马友灿笑着，“今日江师兄过来，有什么要交代弟，该不是挂念那几坛马奶酒吧？” “那马奶酒之事，我们稍后再谈。”杜诤一边笑道，“今日我和江师兄来，想请马师兄援手汪师妹。” “江师兄杜师弟之事，便是我马某人之事，汪师妹无须见外，尽管开口，只要是马某人力所能及，当全力协助。”马友灿直言道。 汪敏微笑道：“谢过马师兄。师兄生活于漠城，自然熟知漠城山川地形风土人情，以师兄在漠城之位置，无论官府民间还是江湖绿林，一举一动皆不离师兄耳目，不知师兄有听闻关于元末帝孙传言？” 马友灿笑容一顿，道：“看来江师兄杜师弟联袂出场，自然不是等闲之事。我来武林会之前，确实收到有关于元末帝孙的线报。不比中州诸城，漠城城域较，民众多分布大漠各处绿洲，朝廷天威也难辐射，部族在当地势力异常庞大，部族民众多知部族领袖而不知有官府长官。地方行政，多与部族联合，天下尽知的漠城铁骑，本质乃是漠城图图部族武装，归顺朝廷才供差遣，其调令仍须经图图部落族长。” 马友灿停顿思索片刻，继续道：“十多年前，有一医者，医术甚是高明，却拒为富贵士绅医治，率众弟子游走漠城各方部落，救治民众，不计酬金，极得部族民望，当年我获悉此事，当是济世救人的菩萨慈悲，也不曾在意。只到近期，此人声明自己为元末帝孙，所行善事皆是为元末帝赎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四十三节 情报 “马师兄可曾追踪并查证此人？”汪敏问道。 “末帝孙之名而出，我料必有官府朝廷之人来寻我，结果不在漠城，却在洛城，不是官人，而是汪师妹。”马友灿道：“追查此人非常之难。其一，漠城部族大三十处，元末帝孙游走其间，极少在固定住处，行踪飘忽，其二，因其在部族民望崇高，匿身民间鲜有族众揭露其行迹，且一旦生人接近，刚至外围，信息迅速被传递知晓，族众群起而掩护，进退自如，其三，元末帝孙有神秘高手贴身护卫，一般之人几乎难以近身，其四，各部族长老也默许荫护其在领地活动，而官府纵然想以士卒刑捕之众追捕，不经部族合作也不敢擅自行动。” 江名歌道：“看来选取漠城为根据，以慈悲身份出现，历经长期而苦心经营，早有用心，往往越是布局周全缜密，越是阴谋隐藏深远。” “恕我直言，漠城也是偏远边陲，即便被元末帝孙占了去，拘于一城又有何惧？”杜青道。 “杜师弟，可不能轻视。”马友灿道：“世人皆知前元之根基在山南，那是立国近百年后才奠定，前元之建国，乃是趁当年中州宁国内乱，而从漠城发迹起。” 汪敏道：“马师兄对元末帝孙一事，有何高见。” 江名歌道：“师妹果然慧眼，马师弟岂能因难而废，否则如何在血性激烈的漠城收复众望，执一方之牛耳？” 马友灿道：“我业已在数十年前漠城各处部落布置了亲信耳目，以获取情报信息用途，现已经扎根其间，互成络，一旦漠城有风吹草动，皆会最快信息传递到我处，漠城地广人稀，以情报之速度，常制胜于先机。本次武林会，我带队漠城武林，在大会结束后返回漠城，追查之事，从长计议。不知汪师妹何时动身到漠城？” 汪敏道：“妹将随夫君一同前往漠城，夫君肩负朝廷公差，沿途听取地方官吏述职，估计也在武林会后十余日方才至漠城，届时必登门拜访马师兄。” “到了漠城，那是自然。即便友灿不在漠城，也将交代最为亲信之人接待两位。”马友灿道，“正事已安排完毕，两位师兄和汪师妹，赏脸留下吃顿便饭，那几坛马奶酒千里迢迢从漠城到此，若是不能被好友畅饮尽，实在对不起负酒而来的马儿兄弟。” 杜青急道：“杜青正有此意，今日还顺便为汪师妹接风洗尘，相请不如偶遇，千里美酒，借花献佛。” 汪敏笑道：“杜师兄早有觊觎之心，何必拉上妹做借口？” 众人皆乐，说笑着前后赴会馆的食楼。 洛城国子监，课间午歇，王一萱吕沁梅等人正准备离了书舍，只见过来了一位太学的知事，问道：“张敬堂张公子是哪位，有封家书寄到。”一旁的张敬堂应声，取出学子城徽铭牌，知事验过，递交了书信。张敬堂走到一旁，拆信阅读片刻，若有所思，又回来人群之中。 “敬堂兄，一切安好？”吕沁梅心细问道。 张敬堂面色轻松道：“一切安好，就是家母有些思念我，都是些叮嘱挂念的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四十四节 禁足 胡明远课歇之时，又来看望禁足的梁晋四人。此时，四人完全没有之前几日的轻松安逸，伤势皆恢复无几，每日吃喝闲睡，让四人都觉得枯燥乏味，坐立不安。 “明远兄，前日你说要和我们交换处境，当时我还暗自窃喜，可换了如今，我真是求之不得了。”吴德先一会侧卧，一会仰卧，似乎总找不着一处安身之地。 “我也听闻兵营之中，惩戒之重就是禁闭，禁室之内不见天日，无人与之言说，空间之仅能容身，人处室内若无坚强意志，不出数日便会发狂。”胡明远感慨道：“相比禁闭，你等这环境已是天堂，尚且不过二日就躁动不安，惩戒之差异，可见军令之冷峻威严，当远胜国子监。” 马跃林也道：“本来还觉得太学课程枯燥，国子监律戒森严，如此禁足能偷闲片刻，让我马每日不愁吃喝，却无所事事，还不能随意行走，和行尸走肉无异，真不若杀了我。” 秦修文也失早先之前的神采，头耷拉在桌上，双目空洞，附和道：“若没有明远兄送来美酒，恐怕在下也已经发狂了，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酒这个真是好东西，足以解忧足以忘忧，诸位兄弟我们再饮几坛，但求一醉。” 四人之中，梁晋的精神最为平静，依旧闭目养神，自母亲传授的心法和长期的修习，让他能较常人多几分宁静和忍耐。 胡明远看到梁晋神态道：“当日在云天间，苏姑娘一一道来我等几人，说及梁兄，冠以隐忍二字，今日看来，苏姑娘所言甚准，这隐忍的功夫，梁兄确实超过我等几人。” “云天间苏沫儿姑娘，我等被禁足，都没空去再见那天仙般可人儿。”吴德先兴致一振，道：“我还承诺给苏姑娘送解酒的方子，被惩戒禁足所困，几乎忘记此事，哎，苏姑娘不会有怨言吧？” “吴少，不要自作多情了，向苏姑娘献殷勤人可以从君城城南排得到城北，她岂会记得你这个不入流的角色。”秦修文觉得嘲讽吴德先是一天最快乐的事情，自然不放过机会。 “这个譬如礼佛，心诚则灵。”吴德先没好气道：“苏姑娘如何看德先不重要，关键是德先如何用心待苏姑娘，善因善果，并不可强求。” 马跃林也被这说笑气氛感染，参与道：“吴少高见，不过我之拙见，有常言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吴少你种的是瓜，别惦记结出个豆。” 吴德先赧然一笑道：“在下确未尝想过苏姑娘垂青于我，再说，如此这般绝色佳人若和在下一起，实在暴殄天物，于在下也不忍，真心怜惜，未想占有。” 梁晋最后也忍不住道：“我等姑且信了吴少的高风亮节，自知之明。吴少钟情的是净月师妹清纯可怜，消受不起苏姑娘的冷艳高贵，何须找个如此堂皇的解释。” 四人哄堂大笑起来，一侧的胡明远听从四人七嘴八舌的相互嘲讽打趣，随众人一起肆笑，思绪也渐入回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四十五节 小女 “诸位兄弟暂且再忍耐二日，禁足期一过，也差不多时候出发洛城。”国子监的下午预备钟声响起，胡明远从回忆恢复过来，对众人道。 “到那时，天山共色，随意东西，逍遥独立，谁能干涉！”马跃林大声一呼，众人也觉得胸中闷气消散大半，纷纷憧憬不已。 洛城，汪敏随江名歌、杜诤自漠城会馆返回，此时杜诤已带有几分醉意，旁若无人点评着漠城马奶酒的回味，而江名歌则负手在杜诤身旁徐徐而行，汪敏脸色有些绯红，席间难免被劝进几杯。 “自师傅八十大寿后，我们师兄弟姊妹几人也很少聚首，当年师傅归隐之前，每年我师兄弟姊妹皆携家人在孤山上住上一二月，一则陪伴师傅老人家，二则让年幼一代也相互结识熟悉，联络情感，愚兄至今犹记师妹儿子梁晋，温和乖巧，到了孤山竟每日跟随女宛如，二师弟之子徐君安到处捣蛋惹祸，恍然又是近十年过去，师妹还是不让梁晋习练本宗武功？”江名歌道。 汪敏听闻此言，也回到温暖回忆之中，答道：“我夫君一直不赞同晋儿习武而涉足江湖，现如今晋儿入了国子监太学，人生多数行走仕途官绅之路。宛如丫头也是许多年不见，女大十八变，应是长成，落落出众了。” 江名歌一脸无奈道：“宛如现今也在洛城，驻留孤山宗会馆中，她从便任性顽皮，长大后仍旧我行我素，有时愚兄都奈何不了她，总之年轻人的想法，父辈已经无法理解，沟通亦是困难。今日有空，我便传唤她来见过师姑，说来惭愧，来洛城也有半月余，当父亲都没见过她面。” 汪敏道：“师兄肩负武林责任之重，无暇分身，自然难以顾全家庭，而宛如的娘亲也”说及到此，汪敏欲言又止。 江名歌道：“我这辈子对她们母女最为愧疚，宛如幼年便痛失母亲，今日之状，也是我之责任” 两人正在唏嘘，江名歌望着远处横街一群人，驻足道：“真是巧，刚说到宛如，路上便遇到，省却传唤，还担心她恣意妄为，驳了愚兄的薄面，扫了师妹的兴致。” 汪敏也停足而望去，一群年轻少女正结伴而行，衣着鲜艳，靓丽青春，热情洋溢，让旁边的路人都纷纷驻足观望。 江名歌快行了几步，来到这群少女队伍之侧，对其中呼了一声：“宛如，过来。”只见队伍之中，一个身着绛色衣裳的少女，垂头丧气般走出了人群，跟着江名歌，来到汪敏杜诤二人跟前。 “杜叔叔，怎么又喝醉了？”少女对杜诤假嗔道。 杜诤笑道：“杜叔叔哪里有喝醉，今日高兴多喝几杯而已，宛如，这会要去哪里” 江宛如笑逐颜开，正欲说道，一想父亲在旁，又止住了。 “宛如，这位是汪师姑，你还记得否？当年你还时，汪师姑带着她儿子梁晋，和我们在孤山上住过一阵，一连几年皆是如此。”江名歌介绍一旁的汪敏。 江宛如看了汪敏片刻，大声道：“美人姑姑，当然记得，还有晋儿，他也来了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四十六节 四少 汪敏此时打量了江宛如面容，已是物是人非，寻见不到年幼之时的青涩顽劣模样，出落得楚楚动人，多几分相似她母亲。 “梁晋如今是君城国子监太学新生，这次没有随姑姑来洛城，这么多年不见，宛如现在长大成人，若不是师兄引见，便是在街头相遇，也不敢相认。”汪敏道。 “美人姑姑，你什么时候回君城？我若有空，便一道去君城，见见晋儿。”江宛如调皮笑道。 江名歌在一边肃然道：“虽是江湖儿女，不拘那么多礼数，但女子家的矜持多少还是要有些。今日招摇过市，又不知何事？” 江宛如静默以对，一侧的杜诤笑道：“今日之武林，风气大不相同，当年女子矜持男子热情，而如今颠倒过来。我听闻坊间流传武林四少，皆是江湖少女魂牵梦绕，竞相追逐之对象，宛如此行，不知是要去迎接围观哪一位，杜叔叔说的对否？” 江名歌道：“什么武林四少？” 杜诤继续笑道：“所以，你这当父亲的，都不懂女儿家心中所好所想，如何来交流沟通？这武林四少，是近些年好事者据逢五逢十武林盛会人选中，以家世、武功、容貌而排列，极有可能夺取魁首的四人之名号，流传之广，以至于民间赌坊也以四人胜出排名纷纷设置赌局。能入这武林四少之人，除了身手了得，还需容貌俊朗，气质上佳，因其家世或者师承，也确实是一时之秀，譬如前五年的魁首陶云飞，亦是当年武林四少之首，现已然是梧城天桐门首座，年纪轻轻俨然大家风度，师兄应该记忆犹新吧。” 杜诤停顿一会，压下酒气继续道：“此次武林四少，分别是明洞林少虞，天宁寺俗家周衍宗，孤山徐君安，幽城白衣曹俞。其中又以林少虞夺魁呼声最高，孤山徐君安就是徐师兄的公子，实力也不容觑。” 此时，一旁的江宛如眼睛神采一亮，说道：“我便是支持林少虞林师兄夺魁。” 江名歌瞪了一眼江宛如，道：“林少虞是何方高人，你连自家宗门师兄弟徐君安也不顾了？” 江宛如嘟着嘴道：“父亲为何还有如此深的门户之见，再说了，少虞师兄也是我们阐宗一脉，明洞孤山谁拿魁首又有何异，武林会不就是排除门户之别，遴选最优之秀嘛。” 江名歌被这番言语驳得也无话可说，杜诤一旁解围道：“宛如，今日傍晚便来长老会馆，陪下汪师姑。” 江宛如兴高采烈道：“当然，当然，那我先随好友一起去了。”一边对汪敏道：“美人姑姑，今天晚上宛如一定过来陪你吃饭说话。”话刚落音，身影便闪了，直追之前那群少女而去。 汪敏朝着江宛如去的方向，一脸悯爱，笑道：“江师兄在武林中一言九鼎，在女儿面前却是无半分权威，真是一物降一物。” 江名歌道：“有时想想，让宛如早点嫁人了，只是如此个性，哪个婆家敢要？” 杜诤一旁笑道：“现成一婆家就在眼前，师兄妹再结亲家，亲上加亲。再说宛如和梁晋也算是青梅竹马，两无猜，若结姻缘，天作之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四十七节 试探 汪敏笑道：“梁晋一介书生，无半点武艺，恐怕江师兄嫌弃儒弱，适才见宛如谈及武林四少的神色，想必梁晋也非是宛如钟情类型。” 杜诤打趣道：“师妹夫君梁文盛当年不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一名？以柔克刚，正是我阐宗之要义。” 江名歌也笑道：“当年杜师弟若早明白这要义，也不至于落人之后。” 杜诤哂笑道：“我好心撮合，成人之美，到头来还被笑话揭短，哪里有你这般一面愁嫁女，一面还肆意嘲讽媒人的父亲？” 江名歌连连作揖赔礼，道：“媒人大人在上，请受我一拜，女婚事，全仰仗大人了。” “不使山川空寂寞，却无鱼处也勾留。”杜诤仰头长吟，径直前去，江名歌、汪敏笑着随行而去。 时至傍晚，江宛如如约来到了长老会馆。宾主分座，江宛如倒是和春儿显得特别投缘，一落席便耳语不断，不时笑出声来。席间，汪敏和江名歌、杜诤辞行，告知翌日返回君城，众人也知各自事务繁多，惜惜作别，临席散之时，汪敏还留下君城府邸地址给江名歌江宛如父女，交代若是到君城，可到梁家府邸落脚。 国子监，晚寝之时，张敬堂送了王一萱归寝室，也与任传宏分开各自返回，刚走进房间掩门之际，感觉背后异样，闭门姿势还未尽，手中突然多了一柄短剑，转身就刺向身后暗黑处。只见一道风声，一黑影闪动，避开着迅雷一击，张敬堂一击不中，立即变招，手中短剑横划，形如半圆，只见黑影一纵，身形贴着墙壁游走，恰好躲闪过，张敬堂剑光半圆才到，继续变化招式，以剑从下而撩上，黑影在墙壁几个翻身，一连避过张敬堂三招。张敬堂暗自称道，手中剑气一敛，脱手而去，疾如流星，黑影不再躲避，手中几点火星射出，二三点击中短剑，短剑力竭偏差，直直没入黑影身旁墙壁，还有一点火星飞向桌台烛台，点燃蜡烛。 此时，房间烛光亮起，一黑衣人立在张敬堂对面，大约三十年纪，方脸浓眉，在右脸颊之处有道疤痕。 张敬堂抱拳施礼道：“在下血衣人字号百户张敬堂见过师兄。” 中年人也回礼道：“昨日收到张兄弟上禀行书，事关萱公主安全，孔群不敢耽搁，前来履命。” 张敬堂道：“孔师兄，行书之中恐叙事不尽，邀孔师兄到此，当面详述。” 孔群道：“回风落叶剑果然名不虚传，前三式回风，后一式落叶，仅此数招尽显精粹，若是一般身手，只怕今日要血溅当场，张兄弟有心试探在下深浅，应知血衣卫中不会有滥竽充数之辈，孔某人绝不会破此先例，辱没门风。” 张敬堂烛光下，脸略有些微红，道：“孔师兄多虑了。” 孔群道：“我血衣卫，天字号负责圣上圣后以及东宫太子安全，地字号负责护卫王公重臣，这其他皇族宗亲，朝臣家族亲戚，人数众多皆由人字号负责，亲疏远近，各有权重，各有配置。以张兄弟的身手，何须上禀行书求助地字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四十八节 推断 “皆是碍于身份。”张敬堂道：“此番护卫萱公主，以国子监学子身份陪读，受制于太学规矩与学时安排，往往行事不便，另外此次遇到未名高手，据内参言绝非血衣卫士，据我属下汇报分析，身手只恐在我之上。”于是将洛城之行，以及当日在一香茶馆属下六汇报情况娓娓道来。 孔群道：“萱公主洛城之行，对结伴同游之人探查摸底身份，做到百密而无一疏，张兄弟确实恪尽职守。人字号血衣兄弟，相比天地二字号，因其护卫人群之众，亲疏远近不一而同，遴选侍卫之要求相对宽松，但也绝非泛泛之辈，那人能以一招之内克敌制胜，恐怕孔群也不敢在此托大，以张兄弟看来，此人可能会是如何出处？” 张敬堂道：“那日之后，我同时上禀行书到内卫府，到礼部直接调阅国子监学子名册，今日刚以家书方式收回信报。胡明远，望城人，父亲是望城守备大帅胡瑞安，品学俱佳而被选拔入太学。其父胡瑞安乃凌云阁二十八功臣胡启功大帅之次子，承继胡帅之军职，长期在望城练兵，麾下的望城启功营，军令严明，擅长阵法，将士效命，进退如一，在建国伊始，曾以一军之力独扛漠城铁骑三月之久，为太祖北伐和平复西域立下汗马功劳，建国后启功营留驻望城，正应向西守望漠北之意。近些年圣上多次嘉奖望城启功营，胡瑞安也屡次擢升，应属圣上亲信。” 孔群道：“胡明远此人家世清明，为何安排如此一非血衣卫高手随行护卫，于理不合。” 张敬堂道：“收到胡明远信报之后，我也有此疑惑，前后思量总觉得不妥，便求助内卫府内参，偶然得知，圣上前几日有秘密召见胡瑞安，此事君城朝廷及大内极少人悉知。” 孔群道：“既是隐蔽潜行，秘密召见，必定是圣上不愿公布之事，莫非和此事相关联” 张敬堂道：“不得而知，在下职分，保全萱公主周全，只是在身旁有不够清晰明朗之人，总有些不放心。” 孔群道：“张兄弟所言甚是，我等职责要求缜密入微，即便胡明远本身无疑问，但是由其而引发不利之人接近，进而危及到萱公主，或许是猜测，也须心求证，既然圣上和胡帅有安排布置，我等还不能太僭越本分，影响事局。对此，孔群建议，最近密切监控胡明远举动，同时加强和内卫府内参交换情报，但切记不可妄动，以免影响到圣上安排之事，孔群也着手配合调查未名高手之事。” 张敬堂略为松了一口气，道：“遇到未名高手那日，胡明远还去过一个叫云天间的地方，孔师兄也可以进行查探。” 洛城早晨，长老会馆在的君城行署外，汪敏二人和江名歌、杜诤、江宛如三人依依道别。 汪敏对江名歌道：“师兄，此次一别，恐又一年半载不能相见，师兄当保重身体，切勿太操劳。” 江名歌道：“武林会后，愚兄先回孤山侍奉师傅一段时日，师妹如从漠城归来可到孤山，师傅年岁已高，我等当及时多尽师道。” 汪敏有点伤感，道：“师兄请转告师傅，望师傅老人家珍重，敏儿从漠城归来定上孤山看望他老人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四十九节 等待 江宛如和春儿依依不舍拉手，在一旁道：“若学业不紧，美人姑姑春儿来孤山带晋儿一起。还有徐君安师弟常年在孤山修习，此次武林会后也多数回孤山，我们好些年不见着晋儿了。” 汪敏含笑答允。与众人道别珍重，二女跃身上马，挥手作别，二骑一路黄尘而去。 云天间，晓烟自清池中袅袅而升，悠悠飘荡，堤岸旁绿杨淡淡舒展摇曳，朦胧如雾，一白一青，互相缠绕，几只黄鸟从池面掠过，水面似被惊扰，一如美人皱眉，掀起层层波纹，数道身影出没在清池一侧，环顾了四周环境，又轻轻没入草木之间，远远清池对面的楼阁一扇窗前，背手伫立一中年人，眉头紧锁。 梁文盛路经国子监，顺访祭酒李执长，便听闻梁晋被禁足。 李执长笑道：“令公子可谓青出于蓝，此次恐是国子监开设来，学子被禁足惩戒之最快纪录，比之文盛兄当年，名气更大。” 梁文盛摇头道：“昔日少年气盛，总以为自身无过，我行我素，未能体谅父母之心，而如今身为人父，才真正体会舔犊深情，既有是非责备，又有怜惜担忧，百感交集。” 李执长道：“少年之时，谁不曾有过失？其心不邪，其行或有偏差，对人生倒是一番历练，疾风劲草，临危不乱，皆非天赋，全来于这平日间点滴积累。梁晋之事，执长也暗中调查，绝非梁晋等人寻衅滋事，否则以执长执掌国子监之作风，岂是区区五天禁足。” 梁文盛闻到，也笑道：“当局者迷，幸得执长兄点醒，不日文盛离京代天巡视，对梁晋，执长兄多加锤炼。” “我观梁晋，绝非是碌碌安于现状之人，此次便申请了洛城武林会的民情勘望，而禁足之事由，亦是打抱不平，义无反顾，与同仁共进退担当，由此可见，文盛兄足可欣慰。” “梁晋要去洛城武林会？”梁文盛道：“他们何时启程？” “大约禁足惩戒解禁之后一二日，据此行组协统报备，大约也就未来日内。”李执长回道。 “梁晋母亲刚去洛城，应在这一二日返回君城，此次文盛离京巡视，方向西域，路程较远，或许数月半载，夫人将随行，便于照顾文盛起居。临行之前，当母亲还是想探望儿子，嘱托交代。”梁文盛道。 李执长笑着道：“女子情感好抒发，男子情感多深沉，文盛兄难道就不想探望下？” 国子监钟声响起，二人望去，芸芸年轻学子鱼贯穿过庭院，廊桥，往书舍方向汇集，皆感慨不已。 “沁梅姐，那四人禁足何时解禁？”王一萱边走边对吕沁梅问道。 “明日便是最后一日，解禁以后，我等就要准备动身前往洛城。”吕沁梅道。 一旁的任传宏轻道：“萱儿仍记得临行牙祭一事呢。” 张敬堂依旧冷冷道：“这四人倒是好福气，还能得萱儿挂念，看来这顿挨打没有白受。 吕沁梅笑道：“敬堂兄总是语出拒人千里之外，此行洛城，大家皆同学同仁，俱代表国子监，可不能被外人看了笑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五十节 解禁 “敬堂兄，今后大家结伴而行，多几分理解信任，纵有不如意之处，也就包涵了。”任传宏一旁也说道，张敬堂默不出声，众人倒知他业已默认，只是性格使然。 梁晋等人解禁期终到，五日禁足之后，让四人感觉去往书舍之路都充满新鲜亲切，不等国子监钟声响起，已早早地走在前往书舍路上，一路上同级有相识的学子都以不尽寻常眼光看着四人，梁晋感觉这些目光在当日被苏夫子当众点名之时也曾遇到，个中百味夹杂。 不远书舍门前，只见一女子对着四人笑意盈盈，正是吕沁梅，梁晋心跳一下，似乎这个场景在记忆中某处似曾出现，也是在某门前，一个清丽女子遥对着自己，笑靥如花。 众人走近，吕沁梅道：“各位气色皆不错，看来几日禁足休养，伤已痊愈，欢迎各位解禁回归。” 吴德先感慨道：“今日方知，这书舍之气息如此芬芳醉人，皆因吕掌故姐姐故。” “吴少这五日与我等三位大男人同处一室，熏坏憋屈了不成？”秦修文道。 梁晋在一侧低喝道：“不可如此放肆。” 吴德先憨憨笑道：“梁兄也会怜香惜玉了。” 吕沁梅脸微微泛红，道：“吴少，刚解禁出来便信口雌黄，不怕再进去多受二天？” 吴德先一吐舌头，道：“不敢不敢。”一边钻进书舍，众人随后笑着依次进入。 一上午授业，转眼便到半日课程结束，梁晋刚立起身，便听到书舍门口一国子监知事呼叫：“梁晋梁公子请出来。”梁晋一脸狐疑，转身走向门口，路经前排座位，吕沁梅转身低声道：“梁兄，今日下午课闲，有事商议，你事完毕速回会合。”梁晋点头示意，走向门口知事。 “梁公子，你父母正在石孔桥畔风物亭等你。”知事一见梁晋走近，便上前道。 梁晋心中又惊又喜，脚步不由加快，及至石孔桥前，见风物亭一坐一立二人，正是梁文盛和汪敏。 “父亲，母亲。”梁晋感觉嗓子有些干涩，走近风物亭，便大声呼唤，“晋儿给父亲母亲请安”一面半曲下跪。 坐着汪敏也站了起来，笑盈盈对着梁晋，而梁文盛则一如既往的平静表情。 “听说你因打架被禁足五日？”梁文盛平静道，梁晋也不敢多言，低声应道：“是。” “晋儿有无大碍，可曾有受伤？”汪敏仔细端详了下梁晋，放心下来，仍关切问道。 “晋儿仅有些皮外伤，早已痊愈。”梁晋对着母亲说道，目光还是不愿直视梁文盛。 “这件事情，我和你父亲已经了解，下回遇事之时三思而后行，学会保护自我，圣人云：暴虎冯河，死而无悔者，吾不与也。便是要主张正义，也要把握方法时机，切勿意气用事。”汪敏怜惜道。 “晋儿谨遵母亲教诲。”梁晋道。 一旁的梁文盛道：“今日我和你母亲来探望你，主要还有一事告知，受圣上所托，我代天巡视西域诸城，此去短则三四月，长则半年，你母亲放心不下，随我同行，你一人留在君城，当好生照顾自己，我已经拜托大伯，他会差人不定时来探望你，若遇大事不可决断，尽可求助于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五十一节 牙祭 梁晋连声答应，似乎对父母远游更多不是不舍，而是一种解放。 “此外，听说晋儿申请了洛城武林会的民情勘望，不日动身？”汪敏对梁晋问道。 “是的，晋儿和学友们一同前往，大约就在一二日后。”梁晋回道。 “我刚从洛城返回，此去洛城，遇到你江师伯，还有他女儿宛如，她还念道你。”汪敏道。 梁晋一听，心中一热，道：“宛如姐姐会在洛城吧，此次过去便能见着她了。” 汪敏笑道：“宛如随孤山宗参加武林会，本来我还道，等从漠城回来带晋儿一同上孤山，拜见太师傅，和江师伯、宛如重逢，看来晋儿先如愿。江师伯为武林会首座长老，到了洛城，作为晚辈礼节上也理应去拜会，万不可恃宠骄傲，给他老人家添麻烦。此次武林会为逢十之年，声势盛大，三教九流，各宗各派，广为参与，江湖之人，良莠不齐，晋儿当谨言慎行，不能意气用事，莫再招惹是非。” 梁晋道：“晋儿知道，此去还有学友作为统协，一应安排，不会有事，母亲放心。” 梁文盛也一旁道：“梁晋也不是孩，自会有主见，况且此次禁足，应汲取了教训。” “我和你父亲到每处驻留下，便与你写信。”汪敏瞧着眼前这清瘦的儿子，始终是要独立自主，纵有千般不舍万般挂念，许多话停在嘴边，寒暄叮嘱些衣食住行的琐碎之事，便和梁文盛一道不舍离开。 梁晋送父母亲走过石孔桥，长吁一口气，想起刚才吕沁梅之言，转身而回。 来到书舍，只见吕沁梅，王一萱，吴德先一等人已经在聊天说笑。 见到梁晋回来，马跃林笑呵呵道：“人齐了，我马可以走了。” 吴德先也对梁晋叫道：“梁三爷，就差您一位了，您若再不来，我马腹中馋虫就要跳出来造反了，胃肠城若是失陷，梁三爷作如何弥补赔偿？” 吕沁梅笑道：“梁兄，说好解禁之后洛城之行前，我等一同去打牙祭，择日不如今日，大家皆已赞同，你姗姗来迟，就由你做东吧。” 梁晋一脸窘态，道：“你等这是趁人不备，先斩后奏。” 王一萱笑道：“萱儿谢过梁兄了，今日萱儿便放开肚皮大快朵颐，吃到山穷水尽，天昏地暗，不尽不归，定不负梁兄盛情。” 任传宏也加入说道：“我这有家传消食药丸大把，若是有腹胀结食之症状，保准药到病去，功效强劲，大家尽然放心吃喝。” 胡明远一旁拉了下梁晋，道：“梁兄不必介怀，大家捉弄你呢，岂能让你一人破费，郭代掌故还未发话。” 梁晋哂笑，望着郭卓成，郭卓成正经道：“我自会记录明细，洛城之行的行止食宿账目便从今日开录。” “借问佳肴何处有，人人皆指醉仙楼。”吴德先一声吆喝，众人拍手道好，只有张敬堂依旧面无表情，不置可否，随众人而行。 梁晋看着周围一群青春男女，欢声笑语，热烈和睦，感觉轻松惬意，对洛城之行甚是期待，侧目处，见到吕沁梅巧笑倩兮，清眸流盼，不经意目光交织，似含羞而深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五十二节 出行 醉仙楼，众人约好出行集结时间地点，散席之后便各自回寝室收拾整理行李。 梁府，华灯已上，大厅灯火通明，汪敏春儿来回收拾着衣裳物品打包，梁文盛则坐一侧，静静看着他们收拾。 “夫人，我们又不是举家搬迁，何必要准备如此多的衣裳用品？”梁文盛看着一堆物什不忍问道。 汪敏道：“此次去漠北，时间跨越大，去时气候尚且寒峻，归时凉爽，衣裳当准备至少二季，此外，用品到了本地也是添置，还不如自家的完备和习惯，我和春儿已经简便了许多，被褥等都已排除在外，剩下也是不能再缩减。” 梁文盛道：“我倒是以为，准备三四身衣裳，带数册书卷，若干细软便可出行，怎的惊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只差没把家给搬到漠城去了罢。” 汪敏道：“你们男人家就是马虎过日，一路出行怎能让人放心？这次由我安排照顾起居，所备物品我自有主张，行李安排，夫君无须操心了。” 梁文盛摇了摇头，踱步离开大厅。 翌日清晨，梁晋醒来，把昨夜收拾的衣裳书卷打包整齐完毕，寻思昨日吴德先吃得有点醉意，不由有些担心，便带上行李包裹，直向吴德先的寝室而来。 刚近窗下，依稀听到呼噜声，梁晋暗惊，忙拍门叫吴德先名字，只听到一会房间传来动响，门开来，吴德先似乎还睡眼惺忪。 梁晋道：“吴德先，你收拾了没有，怎么还没睡醒过来。” 吴德先打着哈欠道：“现在不是还早，着急什么呢？” 梁晋探身往房间一瞧，杂乱不堪，不像收拾状态，对吴德先道：“你不会就什么都不收拾，带上二三张银票便出发，准备邋里邋遢臭气烘烘来见你家依茗师妹？” 吴德先仿若一下清醒过来，急道：“舅舅说的有道理，赶快帮我收拾下。”也顾不上洗漱，手忙脚乱地整理起衣裳行李，梁晋又好气又好笑，帮忙拾掇起来。 梁晋帮着吴德先抱着大包包，气喘吁吁到了石孔桥边时，众人早已在等待，一辆马车停在石孔桥旁，几匹良驹系在池边的柳树上，王一萱和吕沁梅正拿着柳枝在水里划着，秦修文和任传宏说笑聊天，而马跃林、胡明远正在望这边张望，面色有些焦急，尤其是郭卓成、张敬堂，二人脸色甚是难看。 待二人走近，秦修文用扇子戳了下吴德先，低声道：“吴少怕是又拖累梁兄了。”一侧的马跃林，胡明远接过梁晋二人手中的包裹，放置在马车后架之上。 吴德先白了一眼秦修文，笑道：“各位早啊，各位精神很好，对此行都是翘首以待。” 吕沁梅对着梁晋轻轻道：“看来今日还好有你，否则吴兄不知要睡到几时。” 旁边的王一萱笑道：“吴少，貌似还未出行已是风尘扑面了，也罢，这一路奔波，免不得风尘，迟早要脏，多洗无益。” 吴德先下意识擦了下眼角，张敬堂欲言又止，郭卓成大声道：“各位既然准备就绪，那便准备出发，今日第一天，吴兄梁兄便迟来，我已经记录在勘望日记之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五十三节 洛水 吴德先故作惊讶道：“哎呀，那我一路还要拉撒，也要烦请郭代掌故悉心记录了？” 郭卓成脸色一黑，道：“也就是你这样的纨绔子弟富家公子才如此低俗不堪。” 吴德先也不管，站在马车前，对王一萱和吕沁梅道：“有请二位姑娘上车。”一边一腿下跪一腿半曲，服侍上车状，王一萱、吕沁梅笑盈盈就势上车，张敬堂冷冷哼一声，翻身上马。 待二女入了车舆坐定，吴德先再跳着坐上平板，任传宏身材稍胖，连跳二次方才落定，惹得吴德先笑话半天。其余人也纷纷上马，郭卓成、张敬堂二人在前，马车随后，一行人左右紧随，从石孔桥出发。 众人出石孔桥，从长街向西，出西门一路上了官道，顿感觉远离繁华和束缚，皆是心情格外愉悦。 马跃林策马忽左忽右，显然骑术娴熟，只见他靠近梁晋，大声问道：“我马先前往洛水渡口，梁兄熟知地理，不妨说说这洛水渡口？” 马车上车舆窗口洞开，王一萱也依着窗边，道：“梁兄当日江城讲解相当出彩，今日再给我等来一场，如何？” “献丑献丑。”梁晋一路心情大好，答道：“洛水发源于洛山，沿途经洛城，于江城汇入明江，是中州大地渊源最古老的江河之一，据考证，中州古人最早便在洛江两岸耕作栖息，聚集成镇，常有中州之始祖源起洛水之说。洛水之左是明江大平原，沃土千里，乃天府之国，洛水之右山南之地，又是中州城郡密集人口最广之区域。洛水自洛山涓流成河，过洛山龙门峡之前，皆水流湍急，暗滩遍布，一过龙门峡，江面豁然平缓开阔，水流平稳，而洛水渡口便在龙门峡下游几十里处，离君城不过半日行程，从洛水渡口可来回大船，顺流而下，一日可达洛城，两岸山光水色，清棹猿啼，有诗云：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梁晋略微停顿，清了下嗓子，继续道：“中州之地，大江大河多数东西，而洛水南北流向，贯穿中州人口众城郡富庶之地，自然是交通重要通道，今时之洛水渡口为南北货运枢纽，南方粮茶丝绸铁器，溯流而上，北方牛羊马匹蔬果，顺流而下，比之海运，抵达内陆各城路程更短，用时更少，据说，君城之供应洛水渡口一路便占据半数。” 大家皆点头示好，吕沁梅在车窗口道：“洛水渡口还有不少故事轶闻，梁兄可说道一二？” 话音刚落，最前面的郭卓成放慢了速度，靠近马车和众人，抢道：“大家可知洛水渡口定址故事” 郭卓成见众人也无异议，说道：“当年，工部禹老先生受太祖命，在君城近处之洛水圈定渡口地址，几番勘察，便定了如今洛水渡口和再下游一处，两者权衡，高下难判，禹老先生便从东山祈福，取东山二木，在两处岸滩上钉入，其中洛水渡口之处一木打入后，岿然不动，而另处未经几日便倒，最终定址洛水渡口，近半百年来，交通发达，平安繁荣，这便是：立木锁龙之故事，皆归东山神奇之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五十四节 洛神 胡明远道：“郭代掌故无时无刻不忘弘扬东山之神奇。” 吴德先坐在马车上，道：“洛水这类神怪故事太多，在下耳闻不少，大家可知洛神么？” 梁晋、秦修文一听便相视而笑，马跃林一脸好奇，问道：“吴兄说来听听。” “这主管洛水之神，一则说是龙，便是郭代掌故所说，东山神木锁龙，二则说是人神，有传说洛神为古时之帝妃，风华绝代，因受谗而遭冷落，幽怨而投洛水，精魄含冤而不散，夜夜行于洛水之上，晚间行船舟子常闻有女子泣声，遍寻不得，皆言是洛神在哭诉，我等今日自洛水过身，若有幸遇之，即便只做一聆听之人，也可告慰这弱水红颜。”吴德先说毕，怅然一叹。 众人之中，吕沁梅和王一萱面色戚然，沉默不言，秦修文本欲讥嘲吴德先几句，见状也不言语。 梁晋道：“你等皆道洛水之传奇，在下还是说道洛水渡口的史实故事。” 众人也重新振作精神，听梁晋道来。 “前宁国之末代，内有反王割据，外有强族环伺。前元高祖皇帝亲率大军围攻洛城，外族一系漠北瓦奴部落，本和元军结盟，却背信弃义，度过洛山，直插元军后方，形成腹背夹击状。当时局势万分紧急，攻城之机，迫在眉睫，如若此时分兵抵御或撤军，必将前功尽弃，功亏一篑。前元高祖皇帝只身前往龙门峡下，大约也是如今洛水渡口附近，一人一骑，与瓦奴十万大军对峙，阵前与瓦奴族领袖据理谈判，最终让其退兵，重修盟约，不久还助其攻城。这便是单骑舌战十万兵。” “梁兄所言故事，史书有记载，不过文笔较为简略，后人多有质疑。”胡明远道：“我自在兵营，见识兵戎武力。于万人阵前，一人一骑，如同蝼蚁，万死不惜。纵是天威，也难阻止，当年瓦奴，不过漠北游牧，贪婪中原富足，无非想分杯羹而已，前元高祖皇帝应是忍受屈辱，许诺丰厚，来做缓兵之计，只是当事人不言，史官也忌讳皇帝颜面，在史书上寥寥数笔，避谈羞辱妥协，为皇帝粉饰神武。之后洛城攻陷后，元军、瓦努军抢掠行径，以及前元高祖建国后数次出兵直至击溃瓦努部族，皆可作为此事佐证。” 梁晋道：“明远兄所说确是如此，当年家父讲述这段往事时，也道明远兄之言，然而，前元高祖以国君之尊，只身前往，足见其勇气，审时度势，机敏应变，足见其智谋，俯首受辱，能屈能伸，足见其隐忍，乃至数次复仇，快意恩怨，足见其决绝，实是一世之枭雄，人常诟病其掩饰造作，而于当时当势下，非是超出常人品性和能力，如何能奠定乾坤时局，完成一统之业。” 秦修文笑道：“听梁晋兄述事，处处观点超乎常人，真是大长见识，听来饶有趣味。” 梁晋道：“汗颜，其实皆是照搬家父的训导而已。” 王一萱也附和道：“正是正是，也难怪沁梅姐多次提及梁兄谈吐非凡，今日听闻，不虚此言。” 旁边吕沁梅脸色微红，郭卓成似有不快，驱马向前，回到和张敬堂并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五十五节 查证 吴德先道：“王图霸业，岂是我等所能追逐，与其仰慕前人丰功伟业，不如俯身凡人风花雪月，龙门峡之洛水大鲤鱼，肉质肥厚，细嫩鲜美，红烧糖醋，滋补健身，那是人间绝味，自古就有：洛鲤清鲂，贵如牛羊一说，到了洛水渡口，必定要品尝一番。” 王一萱道：“君城也曾吃到龙门鲤鱼，想必总不如临水新鲜，皆传新鲜龙门鲤鱼，金鳞赤尾，色泽枣红，出水一二时辰，即便置于缸盆之中，色泽也减褪大半，君城虽近，所见之鱼身皆非枣红，今日亲临，便能见识真伪。” 秦修文感慨道：“吴少萱儿真是同道中人。” 马跃林道：“若是再配上漠城马奶酒，勒马，横江，美食，痛饮，千军万马富贵荣华，在我眼前如无物，他年也有我之传奇。” 任传宏则道：“凡事皆有度，酒亦如此，适量可强身，饮过必伤体。酒到七八分正好，七八分刚好。” 胡明远笑道：“上次与跃林兄痛饮，还失足跌落楼梯，若在洛水再痛饮失足，恐怕要去吴少梁兄故乡江城才能拾得，传奇倒是有了，便是在洛水之上，夜夜有一男子哀声，向过往舟船讨要酒喝。” 众人皆大笑，前面郭卓成、张敬堂也不禁返头张望。 君城云天间门前，一中年男子重重叩门，右脸颊一道伤疤。 门开一线，一个厮探头出来，问道：“客人可否有名笺？” “这便是名笺。”中年人道，出示一个令牌，赫然一个戟形：“通知你家主人，君城中尉麾下金吾折冲郎孔群徼循缉查。” “请官家稍等。”厮说道边掩门，孔群喝道：“大胆，居然敢让金吾折冲郎立于门外等待？”一手按住大门，厮尽全力不能合上半分，旁边数位厮见状，皆上前相助，孔群手掌一吐力，几人被震得后飞落地，其中一个摔地较轻的赶快爬起进去禀报。孔群也不管，一脚踏入大门，便坐在内廊的椅子上。落地的几个厮爬起来，不敢靠近又不敢离去，只在旁边远远望着。 一会，那厮领着一中年人而来，正是当日梁晋等人领路之人，近前对孔群施礼道：“在下云天间总管方剑平拜见阁下，不知阁下此番来府上有何公干？” 孔群示意了戟形令牌，道：“金吾折冲郎孔群。” 方剑平道：“孔大人大驾光临云天间，不幸荣幸，云天间历来循规守法，与民无扰，不知道孔大人缘何巡临云天间？” 孔群道：“中尉掌管京畿治安，麾下金吾司职内卫安防，接有信报，云天间来往人等，形迹可疑，有秘密结社之嫌，今日特来查证。” 方剑平冷笑道：“金吾可行特许，进出民宅无须授权，但云天间秘密结社之控告，纯粹子虚乌有，造谣毁谤。云天间高雅清谈之所，隐于喧哗之市，因座上之宾，皆为君城尊贵身份之人，不乏王公显贵，名流政要。诬陷毁谤之罪名，只怕孔大人担当不起，即便如此，以大人级别也不足来处置查证，还望大人有真凭实据后，行文禀明中尉主官大人后再定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五十六节 首富 孔群道：“大胆，京畿重地，权贵集结，不乏仗势欺人者，但敢藐视金吾者，却是少有，这云天间主人到底何等人物，有何神通” 方剑平道：“孔大人既然是金吾折冲郎，在中尉麾下应资历匪浅，通晓世故，在君城之内，云天间不是什么名声显赫之处，但中尉主官大人也曾是座上之客，近来云天间并无过失之处，又如何突然有孔大人言说的莫须有罪名。在下虽不知大人身份，但敢言大人虽借金吾之名，但绝非金吾节制下之人，至于来云天间目的，在下也不得而知。” “今日我便是查证这云天间主人究竟何许人？”孔群道。 方剑平道：“这个便告知大人也无妨，我家主人是通城汇通行大执掌魏公。” “噢。”孔群轻轻点头，似乎联想起因果缘由，皆因这个名字而证实。 “望这答案能消除孔大人之困惑，若仍存疑，大人还可在他处求证，云天间随时欢迎尊客光临。”方剑平道，一抱手作揖。 孔群一趋前，一手托住方剑平之手，笑道：“都是误会，方兄不要介意。” 二人之手在空中接触停顿片刻，各人眼中皆有惊讶神色。 经过半日的赶路，梁晋一等人抵达了洛水渡口，这是一个因货物聚集而形成的镇，道路宽敞，道路却坑洼不平，店铺稀少，多的是货栈、驿站、酒肆，来往也是车马居多。 胡明远问道：“我等弃马行船，马匹车辆如何安置？” 郭卓成在前面道：“车辆马匹本就是租赁而来，归还即可。” 吴德先对胡明远道：“明远兄知道中州首富是何人否？正是租赁我们马匹车辆之人。此人姓魏名从明，最早在漠北经营马匹生意，人家卖马，他却偏偏剑走偏锋，成立汇通行，做起租马租车生意，本地租赁支付押金，异地付费归还取回押金，之后租赁业务做大，延伸至货物运输物流，络遍布中州各城，可谓通达天下，实物运输之间货款金额庞大，结算复杂，且不安全，魏从明便又经营起票号生意，如此一来，经过多年经营，天下交通交运，水路在漕帮，陆路在汇通行，而他本人则是公认的中州首富。” “看来我漠北还是人才辈出的地方。”马跃林无不自豪道。 “如今汇通行总局设在通城，通城城徽为车轮，汇通行标志也类似车轮型，魏从明大概是山南人士，生长于斯，发迹如斯。”吴德先笑道。 “我等居于都市之中，日常消费、衣食住行之物之用，皆未曾思索来自于何处，如何方式运抵，又如何分发至每户每人之手，日夜不息，如此庞大而有效机制藏秘其后，如房之梁柱，轮之轴承，与每人都息息相关，得之而不察，失之则大乱，此事关乎国计民生，又如何能系于一商贾之手？”梁晋感慨道。 王一萱在马车上喊道：“我等饥肠辘辘便是国计民生之事，还有那洛水龙门鲤鱼，吴德先，可知哪家店最是正宗？” “萱儿，我们归还车马后便寻吃鱼处。”郭卓成一指，只见前方一个大阁楼，一车轮形徽记旗帜门前飘扬，上书三个大字：汇通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五十七节 渡口 众人进入汇通行院子，郭卓成喊一声道：“还马。” 立刻迎上几个伙计，牵走各人手中马匹，而马车旁，也有几位伙计设置下马垫，便于吕沁梅、王一萱下车，另有几个伙计，开始卸马车后架的行李，安置在一个活动行李车上，一切似乎都是预先安排，有条不紊进行。 其中一个当班模样的伙计，对众人行礼问道：“马车上行李，汇通行会卸下转移到行李车上，如果各位尊客需换乘或住宿，行李车都会为各位送至指定地点，尊客们一路风尘，辛苦辛苦，请到客厅喝茶休息。请问哪一位来结账？” 郭卓成应声而出，当班伙计转向旁边一个丫鬟模样道：“月季，带各位尊客到客厅休息等待。”名叫月季的丫鬟在前示意路线，余下众人一身轻松，随她到了汇通行的客厅。 众人刚落座，几个丫鬟鱼贯而入，捧着面盆、茶杯，水壶。马跃林一脸疑惑，吴德先在旁笑道：“跃林兄，从来都是驾自家马来往，没享受过这般待遇吧？” 只听见月季丫鬟道：“请各位尊客先洗脸洗手漱口。” 众人在丫鬟们引导下洗脸，洗手，清了清口中土尘，这时才陆续呈上清茶。 “梁兄当知为何汇通行能做得如此行业地位？”秦修文道。 梁晋感慨道：“今日方知服务细节可做到如此体贴入微，让人感觉宾至如归，舒心愉悦。之前出行或是自家马车，或是有家人打点，也从来未亲历汇通行这般，不晓得这世上尽善尽美，并无止境，可笑我其实是坐井观天，孤陋寡闻了。” 张敬堂喝下一口清茶，问道：“梁兄家世是？” 吴德先抢道：“梁兄父亲是吏部侍郎梁大人。”梁晋阻止不及，怏怏作罢。 吕沁梅一丝异样神情，瞬间而逝。 王一萱问道：“月季姑娘，这渡口吃鲤鱼最好之地是哪？” 月季姑娘回道：“当属西北边临洛水的过龙轩。” “过龙过龙，鱼过龙门，大吉大利。”吴德先称道。 郭卓成结账回来，也洗漱罢，在王一萱、吴德先催促之下，一行人奔向过龙轩而去。 过龙轩临近洛水，众人挑了一个临窗的桌子，一面可饮酒吃饭，一面还能观赏洛水风景。 洛水江面宽过几里，对岸岚叠嶂，连绵不绝，江面上舟船如梭，而依水停泊的船只更多，上下忙碌，一片桅杆密密如林。 “春风吹柳满店香，胡姬压酒劝客尝。”秦修文举着酒杯，一时兴起念起前贤诗句。 “秦兄好兴致，不过前贤诗句乃是话别离，今日我等可是庆幸脱离束缚，落得自由快活。”马跃林一脸轻松。 胡明远挖苦道：“郭代掌故在此，岂可胡说什么脱离束缚？”梁晋等人听出一语双关，皆暗笑不已。 “时值春日，柳絮纷飞，正当其时，这龙门鲤鱼，辅以佳酿，香盈满店，皆是应景，只是少了劝酒之胡姬，大大的打了折扣。”吴德先笑道：“不如萱儿，暂代酒女，为我等大家劝酒助兴。” “放肆。”张敬堂突然喝道，惊得吴德先手一抖，酒都撒出来。 旁边王一萱站起，笑盈盈道：“劝酒便劝酒，不过萱儿有自个儿规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五十八节 谜语 吴德先继续问道：“萱儿有何规矩，不妨说来听听？” 王一萱道：“饮酒要有点游戏，否则无趣了。既然让妹劝酒，那妹说个酒席间的游戏，我们算半个文人，就玩猜字谜了，普通字谜奖罚太简单，妹的这个规矩是，但凡妹出题而在座无一人能答对，满座各罚酒二杯，若是一人抢答正确，那么可免罚酒，同时还能指定在座另一人免罚，除此外其余人等得各罚一杯，若是抢答错了，即便席间有人答对，此人也须罚二杯。” 吴德先众人皆道有趣，纷纷赞同。 王一萱绕席一圈，给各位斟满酒杯，道：“第一题，便应这酒席，我们在酒席之间彼此为友，乃酒肉朋友，打一字？” 众人沉默片刻，秦修文道：“饺子之饺，以食交友，正是酒肉朋友。” 其余之人一阵啧啧称赞，王一萱笑道：“秦兄妙才，正是此字。那么请秦兄指定一人免罚。” 秦修文扫了下席间，坏坏笑道：“处罚因人而异，我选跃林兄，不让他喝酒胜过罚他三碗。” 众人笑着将酒杯一饮而尽，而马跃林苦笑着晃晃手中酒杯。 “第二题。”王一萱也自饮了一杯，继续道：“半青半紫，打一字。” 一会思索后，任传宏心答道：“莫非是素，上为半青，下为半紫。” 吴德先大呼一声：“妙哉妙哉，想不到任兄身材不甚敏捷，但脑筋却是十分机灵，佩服佩服。” 王一萱示意答对，可选一人免罚，任传宏踌躇了半天，道：“那就免了萱儿一杯罢，萱儿体薄，酒勿多饮。”众人皆起哄笑话，唯张敬堂静静自饮。 王一萱也不理会，绕席斟酒督促众人罚酒后，道：“再来，第三题，镜中人，打一字。” “囚，框为镜，中有人。”郭卓成道，王一萱笑着道：“郭兄错矣，二杯自罚吧。” 众人各自陷入沉思，梁晋用手蘸酒在桌上写一人字，瞧着桌上酒渍中自己影子，福临心至，道：“入，镜子皆是反影，人字反转便是入。 席间一时齐声喝彩，王一萱道：“梁兄逸才，佩服佩服，请选免罚之人。” 梁晋将席间扫视而过，目光停在吕沁梅俏脸之上，道：“我效尤任兄，怜香惜玉，免了吕姑娘之酒。” 吴德先等人齐声起哄，胡明远道：“梁兄明明有意，何必效仿他人，便是没有任兄怜香惜玉之举，梁兄还不是照顾吕姑娘不是？” 吴德先也连声道：“就是就是，这杯酒为了梁兄见色忘义而干。”另几人也纷纷饮尽。梁晋也只得苦笑，吕沁梅不知是酒色还是羞色，脸也泛红起来。 郭卓成一脸不快，闷声连喝二杯，张敬堂还是静静自顾自饮。 余下，王一萱又出了不少稀奇古怪的字谜，众人或有猜错，或有猜对，不经意间，数坛酒便告罄，众人也喝地飘飘忽忽，甚是尽兴。 最终只有张敬堂，马跃林，吕沁梅仍是清醒，任传宏迷迷糊糊摸出几颗药丸，还未分发服下，就掉到地上四处散落，三人只能将郭卓成冷水拍醒，勉强得知租船事宜，分头将船只定好，行李安顿罢，将众人搀扶上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五十九节 舟上 梁晋觉醒，发现身已在船舱之中，船身随波摇动，水击之声不绝于耳。 坐起之后，见左侧地铺之上，躺着郭卓成和任传宏，右侧躺着胡明远和吴德先，脚对面近门处，躺着马跃林，秦修文坐在其侧，而旁边是一个木盆，似有呕吐物。见梁晋醒来，秦修文示意微笑，轻声道：“跃林兄马上好汉，但到舟船上便适应不了，一路呕吐，直到刚才才睡去。” 梁晋也点头示意，活动了下身体，朝舱门外走去。时已日暮，洛水两岸山形兽脊，连绵不断，形如奔跑状，而空中有呜咽之风声，似女子低泣，和着劲风裂船帆之声，仿佛绕在舟船左近，若即若离。 梁晋被凉风一激，打个寒战，再向前行，绕过主桅，见前方立有一人，梁晋定睛一看，正是吕沁梅，走近她身后，轻咳一声，吕沁梅感知来人，回头一望，又将目光投向前方，轻声问道：“梁兄酒可醒过来？” “嗯，已经恢复了，有点失态，让吕姑娘见笑了。”梁晋道。 吕沁梅幽幽道：“梁兄听这风声水声，联想吴少所言洛神故事，似乎真是女子在哭泣，遥望洛神当日出嫁，想必也曾憧憬圆满，初嫁之时，想必也曾温存幸福，只是不敌世事无常，终而零落凋谢，红颜薄命，不免让女子感叹不已。” “这世间之事，我也未曾亲历，不敢做评价。”梁晋道。 吕沁梅继续道：“世间女子，较之男子情深，为情从一而终，为情义无返顾，多为女子。女子一生常系于婚姻之上，如何能得佳偶良伴，执手偕老？” “我并非深知其中道理，只是听太师傅曾说法道一个故事。”梁晋道：“太师傅言，二人从麦田过，不能回头，而摘取最大麦穗。第一人初遇一硕大的麦穗，欣喜不已，折取在手，自认为得到最大者，而继续前行，路遇无数更大麦穗而莫不痛心疾首。第二人则视眼前麦穗于无睹，认为更大麦穗总在最后，屡屡路过直至完全穿越麦田，仍两手空空，只能在离开麦田的时候，匆匆随意摘取一棵，此时已是追悔莫及了。” 吕沁梅道：“然而如何采撷到最大麦穗？” 梁晋笑道：“当日我也做如是问，本以为有不二法门，选择与放弃本是人生面临最多之疑惑，解决智慧或可从前人而法之，或从书中而法之，然后太师傅说，一切封着，通名为执，最大麦穗便是执念。” 吕沁梅道：“但最大麦穗并非虚空，若说一切皆空，是无执念，那又何苦有摘取之行为呢？” 梁晋道：“其实我也不甚懂，太师傅说道，空，却不是妄空。大致意思是，得之应珍惜，失之不悲痛。” 吕沁梅似有所悟，过一会又问道：“梁兄家世应是江东望族，梁家还有一位梁大人位居内阁大臣，为江东党屈指可数人物。你可知沁梅之家世？” 梁晋有点诧异，一回想吴德先酒席之言，业已让众人知晓了自己家世背景，于是道：“其实吕姑娘之家世，梁晋早有获悉，姑娘父亲乃是当朝内阁次辅右丞相吕大人。” 吕沁梅道：“梁兄何须忌讳，不言家父党派身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六十节 志向 梁晋道：“吕姑娘所言内阁梁大人，正是我大伯父。吕大人身为山南党魁，而山南洛左江东三党鼎立之局面，世人皆知，梁晋非不知，未言而已。” 吕沁梅轻轻道：“女子之家世，对于江东洛左之人，譬如梁兄，会有拒人千里之外隐忧么？” 梁晋道：“其实我心中未有党阀之念，因而不觉得有什么妨碍。党阀之念，牵系仕途，而在下其实对仕途并不在意，所入国子监，不过是父母亲之期望，与我自己的志向并不相投。” 吕沁梅道：“那么梁兄的志向是什么，可否方便相告？” 梁晋目光投向远方，道：“其实我之志向，是做一名像太师傅一般的游侠，富贵功名，了无牵挂，仗剑江湖，游历天下，若遇不平事，挺身而出，快意恩仇，若闲来无事，便创立几门高深传世功夫，找几个资质上佳弟子传授。” 吕沁梅一下笑出声来，对梁晋道：“梁兄这个最多算梦想，哪里能称之为志向？志向应该是力所能逮，梦想则为天马行空。” 梁晋也哂笑道：“吕姑娘说的也是，母亲就说我是胡思乱想，白日做梦。” “其实梁兄走仕途未曾不可，有家族荫庇，又家传深厚，同时梁兄也较同年人，性格多几分内敛稳重，最是适合官场进退浮沉。”吕沁梅笑意未尽，继续道。 “吕姑娘谬赞了，我与吴德先、秦修文是一路之人，皆对功名不甚在意，吴少是为家中父母所迫，家境富而欲求贵，秦兄则是避宗门之责而逃入官门，实非其所好，马兄大概也是听从安排，自己追求什么还不甚明了，谈不上喜好也不能说厌恶，倒是郭兄、胡兄对仕途十分着意，而张兄，任兄虽不甚了解，感觉是必定走仕途之人。” 吕沁梅问道：“那我与王一萱呢？” “萱儿天真浪漫，言行举止本应该是和吴少一类人，但是张任二位兄弟围绕呵护其旁，若说要和功名权贵不沾，总有些似是而非的感觉，至于吕姑娘你，家世显赫，家教高明，二位兄长皆为朝廷冉冉新星，后起之秀，传统沿袭，姑娘也处处表现领袖之风范，其实我内心已将姑娘归于未来行走仕途一族。” 吕沁梅捂嘴笑道：“梁兄对沁梅一家情况掌握很全。” 梁晋连声道：“吕姑娘不要误会，都是吴少对我说的。” 吕沁梅看着梁晋的窘态，继续追问：“当日国子监开学第一课，梁兄为何会在课上走神”只是说到最后，声音渐，头也渐低下。 梁晋见吕沁梅亲口问及当时情形，一时有些犹豫，欲言又止。 恰在此时，船遇一大浪，颠簸一下，吕沁梅站立不住，身形欲倒，梁晋也是一个踉跄，但眼疾手快，一把想要扶住吕沁梅，情急之下，一手正勾在她的腰间。 片刻船身稳定，二人也稳住身形，吕沁梅脸色绯红，急脱梁晋手臂，梁晋也觉得有些不自在，手足无措。 “两位好雅致，在凉风之中欣赏江景。”一个声音从身后主桅处传来，二人回望，正是张敬堂。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六十一节 变化 吕沁梅对张敬堂道：“萱儿是否无碍？” “至我替换吕姑娘照看萱儿，她就没醒来，想必之前呕吐已尽。出行不过半日，第一顿便酒醉如此。”此时，张敬堂回答，完全不是之前的冷言冷语。 梁晋叹道：“一路有吴德先和萱儿，精灵古怪一搭配，热闹不少，麻烦也不少。” “郭兄也未能自控，如今还在舱中休息，他醒来之后，我当与他商量，之后行程不能如此放纵饮酒。”吕沁梅道。 “郭兄半是醉酒，半是浇愁，吕姑娘难道不觉察？郭兄仰慕姑娘许久。”张敬堂道，一面看着梁晋。 吕沁梅有些不快，道：“郭兄家与我家是世交，相比其他人相识更早，更为熟悉，张兄勿要胡乱言说，我现在去看萱儿。”说罢，径直离去。 张敬堂对目视吕沁梅离开的梁晋道：“梁兄，你乃江东一系，吕姑娘为山南党魁之女，倘若一起，能抵过这党阀门派之歧视和压力？即便是双双远离争斗纷扰，又岂能割舍着各自身上血脉之情，置家族宗亲而不闻不问？” 梁晋道：“张兄可能误会，梁晋并未与吕姑娘有什么瓜葛，吕姑娘天生丽质，身世高贵，在下不过一介平常人，心无大志，身无长物，不敢高攀，再说党阀门户之见，在下也早就明了，因此也不敢心生妄想。” 张敬堂一如平常冷静语调道：“情感之事，谁人能言自己清醒”说罢，转身离去。 梁晋一人在船头，凉风袭来，春衫略薄，水击船身，和着风声，似又听到远处有人泣声，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君城云水间一室中，一人一桌一烛台。 方剑平对着一封信反复几遍阅读，只听门口传来一声清亮女子声音：“三叔，是沫儿。” 方剑平把信置于桌上，离座打开房门，只见苏沫儿一身青莲搭配服饰，若莲花仙子般，绰约动人。 “吕公子一等人已离去？”方剑平问道。 “是的，沫儿刚送走他们，听说三叔有事召唤，便立即过来。”苏沫儿道。 “魏公指令我速前往漠城。”方剑平一指桌上信件。 苏沫儿低头轻道：“莫非是去见那人？” “嗯。”方剑平拿起信来，伸向蜡烛，火舌一下舔到纸角，转眼卷烧成烬，幽幽道：“沫儿可有话要三叔带去？” 苏沫儿咬了咬嘴唇道：“就说沫儿在君城一切安好，望他老人家身体保重。” 方剑平隐约瞧见苏沫儿神情，转而道：“三叔此行可能前后一二月，魏公另差人坐镇云天间，沫儿无需担忧。只是前日，来一高手以君城金吾身份探访云天间，虽暂无纰漏，此人也无再返，但他行迹神秘，身手了得，更主要是动机不明，三叔心中甚为不安，也将此事禀告了魏公，希望魏公在君城斡旋补漏，速撇清嫌疑。” 苏沫儿道：“以魏公在君城之影响，区区金吾应不在话下。” 方剑平道：“沫儿不可掉以轻心，此人绝非是金吾制下，随意可得金吾身份而出现，三叔联想前几日血衣卫之事，推断此人八九成是血衣卫中高阶。血衣卫是皇家近卫，不仅人身保护，凡有助稳定明国统治，如监控党阀，镇压谋逆，皆为血衣卫职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六十二节 根基 “沫儿自会处处心，便是来查，云天间不过就是一处风花雪月之地，高人雅士政客商贾，多流连于此而已。”苏沫儿道。 “魏公设立云天间，自有高明之处。安逸享乐必然不思进取，奢华糜烂鲜少精诚勤勉，难与谋逆相联系。驭人之术归于两条，顺人性或灭天欲，顺人性者，因势利导，满足人之欲望而驱使，灭天欲者，约束教化，克服人之欲望而驱使，但人性多是惰性，才有圣人云克己复礼。云天间如一把尺子，度量人之高下，世间诸多诱惑，无非权色财，沉溺其间不可自拔者，借力其间而进取者，游戏其间而超脱者，权衡其间而谋道者，一一显形，择其善者不善者皆可用之。”方剑平道。 “云天间接待，多为山南一系，其次为江东，洛左之人极少。”苏沫儿道。 “皆因魏公经商，再者我等也本是系出山南，故山南最众。江东之人，多儒雅风流，云天间雅致，投其所好。洛左之人，最不待见山南，但凡山南群集，避而远之。”方剑平道，“政局体势上，山南偏于商，江东偏于文，洛左偏于农，而兵又多征自于农，故洛左占兵农二项。农业自古是基本，商业自古促繁荣，文化自古为教化，三党之立，各得其所。那人思索破局之法，须立足在这几处根基所在。” “沫儿受教了。”苏沫儿道，“只是仅一党便根基深厚，撼动谈何容易。” 方剑平静静答道:“皆是天命，唯有尽人事。” 洛水舟上，一夜行船，梁晋等男子俱在大舱，吕王二女则在船后部的舱中。众人在摇晃之中都睡着有些不习惯，此时都早早起来聚于船头，呼吸吐纳，眺望两岸江景。 “我下番再也不坐船了。”马跃林脸色苍白，大概是一路呕吐，身体也似不如之前那般魁梧，斜靠着桅杆而立。 任传宏笑道:“南方北方体质习惯不同，尤其在这舟水之上。马兄在马背上如履平地，到了舟上，感觉无根无驻无所适从，正如同当年南北朝时，北朝大军南征，号称百万铁骑，投鞭断流，面对明江，始终未能前行一步，惧于行舟水战，结果水土不服，军中多感染瘟疫，被南朝以少胜多，造就一段军事史话。马兄吃了在下二粒药丸，是否感觉还想呕吐？” 马跃林喉中似乎又有异物涌出，忙压了压，对任传宏摇了摇手。 秦修文迎着江风，深深吸一口气道：“自我等就在水边长大，游泳行船如家常便饭，不过南城水交织，塘泽星罗，不如明江宽广磅礴，也不比这洛水两岸清拔险峻，有点家碧玉了。” 吴德先也道：“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此时正是江南最美时节，杂花生树，草长莺飞。每临此时，我便想在江南有一座房子几亩地，前庭花圃后院松竹，东池鱼鸟西院鸡犬，做一田舍翁，不辜负这良辰美景。” 王一萱一旁道：“这么说起来，有机会真要去见识这家碧玉和田舍翁。” 郭卓成道：“至若炎夏酷暑，江南之地，如蒸笼一般，哪里有我东山消暑凉爽？总之，东山冬暖夏凉，天赐福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六十三节 接替 “我还在想此时，怎能少了郭兄力推东城，果不其然。”胡明远道。 吕沁梅道：“乡土之情人皆有之，否则哪里有落叶归根一说，譬如江南，东城，让胡兄住上一年半载，只怕也是：锦城虽云乐，不如早还乡。” 吴德先道：“大丈夫当志在四方，岂能恋土而居，人生何处不青山？” 梁晋一旁讽道：“倒没见吴少有如此出息了。吴少之志向，不过就是游山玩水，遍历美食。” 吴德先嘻嘻笑道：“我不是就略微反驳吕姑娘，看把梁兄给急的，护花心切啊。” “我看吴少志向挺好，人生不过百年，如白马过隙，当及时行乐，何必为些身外之名物，殚精竭虑，煞费苦心。”王一萱也道。 秦修文道：“各人皆有各自生活方式，各自选择，不言高低优劣，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譬如这江景，入目为色，览物之情，得无异乎？” 众人重新放眼江景，江面渐以宽广，心胸也为之豁然，只是这应景思绪，又是各不相同。 云天间大门外，二个厮将方剑平行李收拾到马匹之上，苏沫儿和绿醍，还有数对颇具姿色的少女与丫鬟，正在与方剑平告别，方剑平身边，还站立二人，一人年轻，大约二十多岁，一人老成，约四十岁。 方剑平对二人道：“二少主，傅先生，有劳二位接替方某，代魏公坐镇云天间。” 二人中年少之人，抱拳豪言道：“方先生放心，此地有我和傅先生在，一定不会出什么差池。”说罢，眼睛扫向旁边的苏沫儿，苏沫儿低头，避开此人目光。 被称为傅先生之中年人，也道：“方先生此行，一路辛劳奔波，预祝马到功成，傅某当竭力辅助二少主，不负魏公所托。” “有二位在云天间，方某自然放心，沫儿，凡事多和二少主和傅先生商量。”方剑平对着一旁低垂螓首的苏沫儿道。此时，苏沫儿才略微抬起头来，眼眶似有红润，道：“沫儿知道。西域气候水土，皆迥异于东域，三叔定要保重身体。” 方剑平点头示意，对众人抱拳告辞，翻身上马，对傅先生叮嘱道：“傅先生切记方某提及之事，不可掉以轻心。”傅先生在马下回答：“方先生放心，在下已谨记于心。” 方剑平与众人挥一挥手，一勒缰绳，驱马疾行，不一会便消失在众人视线之外。 二少主笑盈盈转向苏沫儿道：“沫儿姐，今后有任何驱使，尽管告知，我当为沫儿姐竭力效劳。” 苏沫儿淡淡道：“谢谢二少主，沫儿先告退。” 二少主道：“你我无须客气，尽管叫我令禅即可，这二少主叫的生分了。”二少主便是魏从明之次子，魏令禅。 苏沫儿道：“二少主是这云天间的主人，上下尊卑，不可擅越，岂可因沫儿而废。”说罢，行礼后便与绿醍返身进了大门。 魏令禅望着苏沫儿身影，轻轻对傅先生道：“这女子，在云天间吃穿用度，皆是拜我家所赐，只因身份之故，我虽明为少主，对她何曾不是低声下气，就连如此这般，还不能得其一笑脸，每次都是冷若冰霜，拒人千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六十四节 抵达 “二少主，此话不可在魏公面前言语。”傅先生道：“苏姐天姿国色，人见可怜，二少主若是无意，岂会在魏公面前力争前赴君城。” 魏令禅道：“朝夕相处，精诚所至。” 傅先生道：“不过魏公让二少主暂持云天间，既是授任，又是考验，不可陷入这温柔乡，当前大少主风头正盛，甚得魏公器重，二少主若有心，当处处谨慎行事，不可犯错。” 魏令禅缓缓道：“傅先生，当以为令禅只是钟情沫儿美色？若能得此女子，岂不大大加重令禅之竞争筹码。” 傅先生意味深长点头。 夜色将临，梁晋诸人站在船头，看着远方港口星火点点，舟子大声吆喝，在船上忙忙碌碌，做着抵岸准备。 “洛城，我马终于到了。”马跃林只盼立刻停船靠岸。 胡明远道：“即便到了，天色已暮，还需问询落脚之地，哪位可曾到过洛城？” 郭卓成对众人道：“我已提前去信，洛城之友人应该在岸边等候。” 王一萱道：“妹出行，最喜欢有人打点周全，既不要担忧住宿，有无须考虑路线。郭兄安排，足以让我等放心无虞，我看郭兄，尤其适合礼部。” 正说道，船行驶了一段大弧线，渐靠近码头，此时众人看到，大进出船只被港口一巨大灯塔指引，左出右进，从航道依次顺序排队，徐徐前行。众人看到一侧码头，船只见缝插针停泊在岸边，船上插着各色旗帜，一些客船陆续下客，衣饰着装多为武林人士，顿觉武林会气氛扑面而来。 舟子寻得一处空泊之处，将船停靠住，众人沿着搭板陆续离船，郭卓成道：“没想到洛城码头繁忙如此，诸位在此稍候，我去寻下接我们之人。” 吕沁梅道：“郭兄，如今码头熙熙攘攘，加之天色昏暗，寻找甚是困难，不如我等先在一处明显地点安顿，多几人分头寻找也便于再汇合？” 众人也纷纷赞成，背负行李包裹，随着人流，往城门进发。 行进之中，张敬堂眼明，指着路边道：“郭兄请看。”只见路旁燃着数个火炬，竖着一杆旗，上书国子监三字。 郭卓成大笑道：“看来洛城老友，早知寻我们不易，在此必经之路，立旗指示。” 众人皆是欣然，纷纷朝旗方向而去，远远只见一个与众人年纪相仿的年轻人站在旗旁，身边还站了三四个家仆。见到众人一行，疾步向前，对着郭卓成道：“郭兄，别来无恙。” 郭卓成笑着还礼道：“李兄，这番领大队人马讨饶你了。”说罢，引荐给众人道：“这位李铎，与郭某发，前年随其父洛城敕令刺史李大人履职此地。” 李铎也对众人道：“欢迎诸位，郭兄在信中告知在下，此行皆是太学才俊，在下惭愧，学疏才浅，未能入围，这次能与各位相见，幸会幸会。” 众人纷纷致谢，李铎瞧见吕沁梅，目光为之一亮，道：“吕姐这次也大驾光临，李铎真是倍感荣幸。” 吕沁梅笑道：“之前郭兄说洛城之友，我还未曾想到是李兄，这番我等游学到此，仰仗李兄为东道之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六十五节 赌局 李铎笑道：“求之不得。”一边示意身边家仆将各人的行李接过去，置于行李车上。众人浑身轻松，随着李铎，伴着人流，往城内而去。 此时洛城，夜色虽暮，但街上游人如织，灯火通明，街旁酒肆阁楼人头攒动，吃酒猜拳，大呼叫，拍案掀桌，纷纷扰扰。 李铎对众人道：“自从武林会临近，诸多江湖人士云集，洛城俨然变成不夜之城。每晚聚众饮酒，酒后滋事，事后复仇，因仇寻衅，皆是常见之事，此时治安维持，官府也大为头疼。武林会前后延续近一月，百姓却是收入颇丰，民间有言：一年不种田，二月吃一年，对于这些扰民之举，百姓也是又爱又恨。” “那是那是，如此多人在此消费，吃喝玩乐，况且江湖人士，多性情豪爽，出手大方，短短期间，多少银子哗啦啦地流入了洛城。”吴德先十分感慨道。 秦修文道：“不若这两天，吴少我等几个就地摆个烧烤摊子，恐怕会赚个钵满盆满，不但来往花销赚回来，我等在君城的吃喝用度还能补贴不少。” 胡明远笑道：“吴少不自己吃光才怪。我等斯文出身，岂能做些游商走贩之买卖，不如开庄设立赌局，专赌武林会之决胜人选。当年在望城兵营之中，大之事皆可下注，闲家博弈输赢，庄家坐庄抽成，稳稳当当获利颇丰。” 郭卓成一脸不快，道：“我等出来做民情勘望，岂是来做生意，更遑论赌局。玩笑便罢，各位切记身份。” 李铎道：“这位兄台所说，不乏其事。江湖人士也好这口，洛城赌局遍地都是，以武林会各场赛事花落谁家为局。” 马跃林道：“武林会参赛之人应是众多，这个如何来下注？” 李铎道：“坊间早有传闻，武林会实力超群者，其实也就在数人之间。筹码也随着赛程而不断变化，基本初选之时，默默无闻之辈对决，本来关注人少，又或者强弱悬殊，胜负基本料定，筹码皆不大，越是赛程后期，如若决胜二人势均力敌，胜负在一念之间，那便最是刺激。到最终决赛局，赌注也就巅峰造极，局外双方下注银两据说可达万两之巨，让人是心惊肉跳，步步惊心。” 吴德先搓手道：“这次遇到，也要体验一番。” 吕沁梅道：“李兄，那今年热门人选有哪些呢？” 李铎笑道：“看来诸位之前并不甚知晓这武林会。武林会若在普通年份，只有各门派参选弟子参赛，仅有武林长老会裁判，关注人少而不甚传名。而每逢五逢十之年，基本是各大门派精英尽出，携优秀弟子门人观摩，所以盛况空前，此时便有好事者评选最有实力四人，称之为：武林四少。根据在下了解，往年多次魁首基本不出武林四少之范围。” 吴德先急道：“那今年的武林四少是哪几位，李兄快快告知。” 李铎道：“今年武林四少是：明洞宗林少虞，天宁寺俗家周衍宗，孤山宗徐君安，幽城曹俞。” “林少虞？”梁晋低声回味，似曾听闻过这个名字，回望胡明远、吴德先、秦修文、马跃林四人，面上皆带相似表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六十六节 礼物 吕沁梅看到梁晋之人神情，问道：“莫非梁兄认识此人？” 梁晋道：“不曾相识，略有耳闻。”一边说道，一边与另外四人交换了下眼色。 李铎道：“林少虞是本次武林会夺魁之大热门，梁兄听闻过也不奇怪。其身为明洞宗数代才出的天之骄子，夺魁意义不仅在于个人荣誉与提升，更重要的是，明洞宗于武林地位与明城之中州地位，一直存有落差，一旦林少虞如愿登顶，恐怕也是明城武林界乃至洛左一系之无上荣光，因此明洞宗上下皆为之出力，从明城百姓乃至朝廷庙堂皆寄予厚望，况且林少虞本人实力确实超群，外形尤其俊朗，最是深得江湖少女们青睐，只恐势将会成为武林一段传奇。” 王一萱饶有兴趣，道：“萱儿真想见识这位江湖传说中之少年郎。” 吴德先看着王一萱一脸沉醉状道：“和这林少侠相般配，恐怕也该是这世上数一数二之女子，其他人等就不必痴心妄想了。” 梁晋不禁回想到云天间，那清池对面那翩翩白衣少年，痴痴等候那幕。 云天间里，苏沫儿正在绿醍协助下，摘取头上钗饰。门口传来轻轻敲门声，一个男子声音响起：“沫儿姑娘，令禅可否进来？” 苏沫儿眉头一皱，正欲思量如何推辞，门外魏令禅继续道：“沫儿姑娘，今日辛苦了，令禅从通城带了些礼物，送给沫儿姑娘，心意，望姑娘笑纳。” 绿醍一会看着苏沫儿，一会看着门口，不知所措。苏沫儿迟疑了片刻，示意绿醍开门。 魏令禅走了进来，手中提着一个精致妆奁，看到沫儿，面露喜色，道：“沫儿姑娘，这是闻名天下之南城念奴娇，这款乃胭脂中之极品，以南海珍珠碾磨成粉，加之顶级紫茉莉花籽，栀子，蓼蓝，配以名贵香料，以南城名师之调配，今年不过就产了斤而已，令禅有幸得其一盒，所谓宝剑赠英雄，红粉赠佳人，送予沫儿姑娘。” 苏沫儿道：“二少主礼物太过贵重，沫儿不敢接受。” 魏令禅道：“沫儿姑娘天生丽质尽自然，浓妆淡抹总相宜，其实无须些俗物雕饰，而对令禅而言，并未计较其贵重，只是感觉得其天下难得之物，方能尽表心意而已，沫儿不需念其价值几何，只盼不见弃。” “既是如此，沫儿却之不恭。”苏沫儿道：“常言云：君子之交淡如水，真诚相待，便是一盏清水也是情义无价，因此二少主下次不必要再破费，让沫儿为难。” 魏令禅见苏沫儿收下妆奁，更是喜出望外，道：“令禅正是真诚相待，望沫儿姑娘以后还以令禅名称呼，不必如此客套。” 苏沫儿示意有些倦意，魏令禅颇是知趣，告辞而出。 绿醍关闭房门，只听到苏沫儿吩咐道：“明日一早，你便将这胭脂分给云天间诸姐妹，就道是二少主重金购得胭脂极品，让诸姐妹皆来鉴赏。” 绿醍有些为难，犹豫道：“姐如此，是否太驳二少主的颜面？” 苏沫儿道：“二少主性格张扬轻狂，常以为钱财富贵可通天动人。殊不知这世间之事，还有许多是金钱所不能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六十七节 初访 简易晚餐之后，李铎安排众人住下，刺史府邸有一个偏院，大约三四间厢房，二女一间，梁晋、吴德先、秦修文一间，张敬堂、郭卓成、任传宏一间，马跃林、胡明远一间，偏院虽，平日也无人居住，倒也清净，相比一路来时所见客栈酒肆之拥挤嘈杂，众人觉得幸运之极。 安顿休息一夜，李铎来到偏院，此时，众人也陆续走出房间，李铎对众人道：“今日安排大家熟悉下洛城，也顺便了解下武林会盛况，诸位意下如何？” 众人皆称好，李铎道：“今日我在城中的安然居，订下一个雅间，早点午餐皆在那，我等游访洛城，免得来回折返。这安然居地处城心，附近的洛水大道为洛城中轴，直通码头，以洛水大道为界，城北多是官署商铺，富绅聚集，尤其私家园林颇具规模，这城南多酒肆客栈、集市作坊，平民多居住于此，武林会主场设置便在城南一大集市空地，方便江湖人士住宿观摩。” 秦修文道：“我听闻，这洛城园林闻名中州，与南城之园林遥相呼应，一北一南，各具代表性风格，若有机会，还真想一睹为快。” 李铎笑道：“这个简单，我在洛城好几位友人，家中皆有园林，俱是洛城园林中精品，闲暇之余，过去拜访游历一番。” 秦修文连声道谢，郭卓成道：“此番出行目的，乃武林会之民情勘望，返回之后得呈交勘望策论，自今日起，诸位还须提起精神，调查寻访，获得有益的资料素材。” 吴德先胡明远最不耐烦郭卓成一本正经说教，便催促着众人出发。 刺史府邸位于城北，大街上行人不多，马舆尚能通行，越是往南，街上人流也渐拥挤，人群之中，武林人士为数众多，形形色色装束，手持背负各种兵器，天南地北口音，形成一道独特景观。 吴德先跟紧李铎，问道：“李兄，可知道各个宗门所在驻地？”梁晋四人相视而笑。 李铎回道：“武林会宗门数量太多，我亦非武林中人，对此不甚清楚。一路上，遇到我相识的捕头捕快，可问询下他们。” 秦修文笑道：“吴兄打听的是净月宗之驻地。” 李铎道：“我只知，长老会设在城北之行署之中，长老会直接负责武林会的组织，若实在寻找困难，可以去长老会寻求相助。” 张敬堂也听到了吴德先之言，问道：“净月宗门下皆为女子，吴兄有什么亲友在其中？” 胡明远道：“那可是吴少极其重要之人，若不得见，吴少此行便是白来，必要留下一生遗憾。” 梁晋走近吴德先，低声道：“我大师伯在长老会中，这次过来洛城，母亲还特地叮嘱我拜会他老人家，到时同去，长老会必有人知道这净月宗驻地，再者净月宗也是大门派，问下路人估计也有人知晓。” 秦修文道：“吴少莫要心焦，南华宗也在洛城内，我虽不入宗门之列，不过前去打听，也能获悉净月师妹她们落脚之处。” 吴德先悻悻然回应，依旧抬头，在街道两旁的客栈酒肆所悬挂的门派旗林中寻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六十八节 重逢 秦修文突然停住手中折扇一指，梁晋，吴德先沿所指一看，正有二位净月宗装扮的女弟子也在迎面而来的行人之中。 吴德先喜出望外，连忙上前施礼询问，从二位女弟子获悉净月宗会馆就在城南，询问李铎下来距离安然居也不远，于是吴德先邀上梁晋，先前往净月宗驻地，之后再与众人在安然居汇合。 净月宗会馆门口，一杆新月的旗子飘扬，门口立着二位背负长剑的女子，飒爽英姿。 吴德先、梁晋近前，二女子伸手拦阻，道：“净月宗规矩，若无预约，请客人勿擅入。” 吴德先作揖道：“我等并无预约，想找依珠依茗二位师姐师妹，烦请二位姐姐通报。” 门口一女子有些鄙夷道：“静影沉璧，扶风依云，依字辈只是当前本门初级，既无预约，恕扶玉职责在身，客人请回了。” 梁晋拉住吴德先道：“扶字辈是长辈，自然不愿低就，我们稍安勿躁，且待机会。” 正在此时，来了一个年轻人，年纪大约二十多，身材修长，手中持一个通体墨绿的长笛，向门口二女子递上一张名笺，名叫扶玉的女子一改冷峻，语气温婉道：“曹公子请稍后，扶玉马上去通报沉香师傅。”说罢，转身便进门。 曹姓公子等待之时，正见到梁晋、吴德先在向门内张望，报以一笑。 梁晋心中灵机一动，向曹公子作揖道：“这位公子也是拜访净月宗” 曹公子道：“正是正是，幸会幸会。二位访人不遇？” 梁晋道：“我等是君城国子监太学一年学子，此番到洛城做武林会的民情勘望，结识二位净月宗友人，不想因无预约，无从通告而不得见。”说罢，取出国子监学子城徽铭牌。 曹公子扫了下梁晋的铭牌，道：“国子监太学，皆青年才俊，为未来朝廷栋梁之才，不想也对武林会有如此兴致？” “虽江湖之远，也同样是社稷之民，我等未来辅助圣上治理，便要了解这江湖之人秉性习俗。侠以武犯禁，历来朝代多有弹压，追其根由，便是武林之中自有武林规矩，且常悖于国法，便形成法内有法，国中有国，乃人君大忌。而我明国建始，便以疏导替代堵截，以官府之力，促武林会，扶助门派，其意义就在于，纳武林于国家制体之下。”梁晋回道。 曹公子点头称道：“这位公子谈吐不凡，曹某受益匪浅。” 这时，一个中年净月女子走出门，后面扶玉亦步亦趋紧随，对曹公子道：“曹先生，沉香师傅有请。”语态恭敬。 曹公子向示意梁晋告辞，对中年女子道：“师姐可否为二位君城学子寻人行个方便？” 中年女子对扶玉低声几句，便与曹公子进入，扶玉一脸不快，对梁晋和吴德先道：“你们先在此等候，我与你们去通告，如何称呼二位？” 吴德先道：“君城国子监吴公子和梁公子应约拜会。” 扶玉喃喃几句便转入门去，吴德先按耐不住的探头向门里张望。 过了些许时候，门里跑出来二个白裳女子，正是依珠依茗二人，依茗甚为激动，恰似喜极而泣之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六十九节 主场 吴德先笑嘻嘻对着依珠依茗道：“当日醉仙楼一别，甚是想念二位姐妹，昨夜方至，今日便来找你们。不过净月宗的门可不好入，费了不少气力。” 依珠道：“多谢吴兄挂念。江湖门派本就有禁忌规矩，岂可随意进出，况且净月宗皆是女子，较之其他门派更要森严，二位公子进出自然是不方便。这门禁是扶风二辈师姐轮岗值守，我们也不知你们是否会来，何时能来，也不知给哪些师姐们说明。” 吴德先道：“我听闻有首侠客行道：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我等读书人也是重诺守信之人，岂会输于你们江湖之人。” 依珠道：“我便给予这宗门铭牌，方便吴兄梁兄通告，净月宗管制严格，平日都不能随意外出，出行必先经得师傅允许，若是遇到有事而不便出行之时，吴兄梁兄可是见谅。” 梁晋道：“我等一行会在洛城逗留十日半月，既然知道二位驻地，若有闲暇便来邀请二位聚。” 依珠道：“明后日一过，便是武林会开幕，今年依茗妹妹也是净月宗参赛五子之一，只恐更加无暇。” 吴德先惊喜道:“看不出来，依茗妹妹竟然是深藏不露。” 依茗脸颊泛红，依珠道:“依茗师妹虽然年幼，但对本门心法尤有慧根，心意清净，根基纯深，甚得师门器重，此次武林会亦是得以珍贵机会修行锤炼。” 吴德先道:“那我等一定捧场，为依茗妹妹喝彩助威。” 依茗低头轻轻道：“在此多谢吴师兄。今日深感师恩，出列武林会，名利非是妹所求，妹尤记当日醉仙楼的馈赠点心。” 吴德先心中感动，感觉时日不早，众人还在安然居等待，于是告知依珠依茗在洛城落脚之地，并约定下午邀二女伴游洛城，二女欣然答应。 二人赶到安然居，众人业已久等不候，桌面吃得一片狼藉，秦修文等人继续洗涮吴德先一番，而郭卓成习惯性表达了些不满，梁晋二人匆匆吃些早点，和众人一道参观武林会。 李铎带着众人游历了武林会主赛场地，主场之前为一宽敞集市广场，在广场正中由数十根大柱子架设一大平台，四周通视，距离台四围几丈处，设置逐排座位，整体形如八卦，周边房屋夹着街道形成数个自然入口，而今将四周入口封闭起来，由武林会的内卫和洛城官门守卫，李铎出示刺史府令牌，带着众人通畅无阻。 “诸位，这场地被设置为八卦形，分为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区，便于安排各个门派座次和民众区。不过场地四周的楼阁因为地势，反倒是最佳观赏之地，尤其以西南角的翠微阁，距离场台最近，环境舒适，往往是朝廷和洛城高官莅临观赏之地，去年武林会，盛景远不如今年，在下有幸和家父在翠微阁观摩。” “今年我等可有幸在翠微阁上观赏武林会？”吴德先道。 “翠微阁原是一处私家园林，后因处闹市之中，不宜居住，本已废弃，不过后因武林会兴起，本地富商又重建为茶楼，只为每年观赏之用，因其庭院翠碧，得名翠微，普通民众若是想在武林会期间得一座，付出不菲。”李铎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七十节 野擂 “我等做民情勘望，又不是来看热闹，处处还想安逸？不接地气，如何拿到一手资料？”郭卓成道。 梁晋道：“郭兄，吴少非是来贪图享乐之人，此事还有他情。” 李铎道：“若是诸位要赏武林会盛景，在下倒是可以想些法子，以刺史府之名安排二三人到翠微阁，而诸位一共十人，恐不能全部方便安置。” 吕沁梅道：“李兄提供住宿，还一路陪同，已是打扰，武林会观摩之事不必再麻烦到李兄了。” 王一萱也道：“这普通民众如何来看武林会，我们便如何来看就是。” 旁边张敬堂似有言语，又不便说出来。 李铎道：“谈不上打扰。不过这普通民众观看这武林会，都在广场座位区域之外，只是目距较远，看得不甚清晰，加之熙熙攘攘，进退出入也不便。” 马跃林问道：“武林会除了主场竞技之外，还有些什么活动？” 李铎道：“武林会以武会友，门派之间也会相互交流合作，促进本门心法武技更上境界，此外还不余遗力展示各自门派规模实力，既是向往武技之少年们选择拜入师门之良机，也是各门派藉此搜罗有根基有潜质的弟子之良机。除了能入围武林会大门派之外，还有不入主流门派私下设擂比武，争夺排名威望，我听闻洛城官家称之为：野擂台。” 秦修文好奇道：“野擂台倒是第一次听说，不妨去见识见识。” 李铎道：“我也是由洛城捕快弟兄告知，因为事涉安保，曾随之潜入观察，野擂早在武林会开幕之前便在洛城地下秘密开展，普通民众尤其喜好围观，也常是赌博下注之对象，有些野擂台只是切磋献艺，博观众所好，而某些野擂台则是性命相博，生死不惧，官府查封禁止者往往是此类。总而言之野擂之处，鱼龙混杂，诸位千万要心行事。” 张敬堂道：“我以为，这野擂不入主流，为防意外，还是不要前往。” 胡明远道：“这也太过于心翼翼，我等也不过普通民众，过去围观又不是惹事，难道每个民众去看了都有意外不成？既然是民情勘望，普通民众之好，我等更要去体会。” 张敬堂正欲发作，李铎圆场道：“我陪诸位一同前往一处较为轻松之野擂，毕竟我在洛城本地熟络，应该无事。” 吕沁梅等众人纷纷道谢。张敬堂自然一脸不快，任传宏轻轻与他耳语几句，才作罢，悻悻然跟着众人后面。 这一处野擂就设在一客栈内，依着大堂的戏台，四下坐满观众，贩行走桌座之间。梁晋一看戏台上，两侧挂着一个木牌，有纸贴之，上书人之名号。 众人分桌坐定，便有一厮凑近，问道:“对决即刻开始，由清城白莲门对凤城火凤宗。诸位公子可有兴趣下注？” 吴德先道:“我等初到此地，对战双方实力还不清楚，如何下注？” 厮道:“贵客新来，这台上本来就是些不知名之江湖人士，下注只是博个运气和开心，就算洛城之人，每日来此观看，也不知实力究竟。” 吴德先道:“如此这般最好，我最喜欢简单。哥可否告知，规矩该是如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七十一节 下注 厮道:“客官可看到戏台两侧悬挂之红蓝纸轴，为下一战双方之名号，而我手中筷子，为红头和蓝头，分别代表一方获胜，客官若是买中，凭手中筷子兑奖即可，一支钱六十，猜中得银一两，猜错则分文无归。” 胡明远道：“若是客人一边倒买一方而取胜，该谁来埋单？” 厮道：“卖掉一支红便多一支蓝，只是在开局时，起底须先买上数十支，多出者为庄家，之后输家补赢家钱四十外，余下钱二十则尽归庄家，倘若客人一边倒买一方，蓝红筷子数量一定，庄家损失也就起底之数。” 秦修文道：“你等卖力售筹，其中工钱也是庄家支付？” “我等是客栈跑堂营生，庄家不过给我等费，自然是卖掉越众费越多。”厮道。 吴德先也不愿细究道：“这火凤听闻起来威武，我便下注他了。与我来三支。” 王一瑄道：“我要买一支白莲。”厮可能见女子参与甚少，分外热情，其他众人皆笑笑摇头，表示不参与。 正在众人坐等时，店家正当其时上茶水点心瓜果，戏台下观众聊天闲谈，倒也轻松自在。 突然一声锣响，众人目光齐聚戏台上，只见二个中年武林人士装束男子分立戏台二端，一人着白裳，一人着黄裳。 秦修文道：“这便是白莲火凤二门派之人了，黄裳为火凤，白裳为白莲。”言罢，只见台上二人各施展一段武技，博得台下一片喝彩，吴德先等人也齐声应和，只是张敬堂轻呲之。 又一声锣声，全场肃静，台上二人也屏气对视。 黄裳之人首先发招，一势大力沉之拳直向白裳人，白裳人急转步法，闪躲一侧，同时手势攥成荷苞状，袭向黄裳人脸部，黄裳人手臂一格挡，挡住白裳人一击，白裳人轻盈一转，人影已经到了黄裳人身后，一掌再击出。黄裳人明显不是灵活一路，并不移动，只是侧身以一掌迎击。台下有人喝彩：“好一招犀牛望月。” 张敬堂讥讽道：“下盘呆滞，门户大开，若遇真正的高手，火凤早就变成烧鸡。” 秦修文道：“从君城相识到现在，难得敬堂兄能如此幽默一次。” 台上黄裳人使出犀牛望月，白裳之人大概见其力沉，不敢硬接，继续轻盈闪躲，伺机攻击，黄裳人也不冒进，见招拆招。二人一来一回，近二三十招已经过。 吴德先问道:“张兄是武林好手，敢问这结果如何？” 张敬堂道:“黄裳人呆钝，白裳人浮弱，二人实力相当，胜负只在一念之间，不过黄裳人以静制动，力量胜过对手，时间越久越对其有利。” 吴徳先心中宽慰，对王一萱使出一邪邪的挑衅眼色。 台上白裳人步伐渐不如之前敏捷，黄裳人拳风依旧不减，好几次白裳人躲避不及，硬接几招，险象环生。 王一萱手紧握筷子，目光不离台上，为二人缠斗一喜一惊，让梁晋等人忍俊不禁。只听马跃林道:“萱儿，不过就是六十钱，何必紧张若此，便是输给吴少，让他请客吃饭，何止是这赢得一二两银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七十三节 比试 梁晋回道：“中州武技，一则心法，一则技法，心法技法于武功而言如鸟之双翼，相辅相成，今日我与兄台比试心法。这心法重在练气修心，我便与兄台比试下练气的法门。” 黄裳人尚且愕然，梁晋说罢不待他回应，纵身单足屈膝于台前柱头，一腿盘于另外一腿膝上，闭目而半坐半立。 秦修文在台下对众人道：“一般江湖人士皆知，静心练气也是武功初入之法门。只是各个门派对心法和技法偏重不一。如阐教更多注重心法，尤其是孤山为首，以心法为本派武功之基础，先有心法基础筑底才开始演习技法。而释教多从技法基础苦练，到一定程度而辅以心法支撑，藉以更上一层楼。” 黄裳之人颇为无奈，也似梁晋的模样，在另外一处柱头上静半立起来，而台下观众本欲观看一场一边倒之决斗，却遇到如此古怪无趣的比试场合，皆嘘声四起。 二人在台上自然也听到这台下的观众反应，只是梁晋气定神闲，身形稳定，而黄裳之人面色有些红热，而身形也似有微动。 吕沁梅问道一旁吴德先和秦修文：“两位早知梁公子有心法基础和修习经验，故而以己之长而攻他人之短？” 秦修文笑而不语。张敬堂道：“之前见梁兄不过一书生，不想还有些心法基础，以他之功底，应是有许多年之练习基础，而观其法门，有些相似孤山一派。” 吴德先道：“张兄果然是高手。梁兄和孤山有些渊源，此次来武林会，还要拜会孤山的故友。” 马跃林道：“据说是一青梅竹马之故友。” 吴德先对马跃林挤了一眼：“哪里有什么青梅竹马，跃林兄还能比我了解梁兄？”一边观察吕沁梅脸上变化，只见吕沁梅脸上闪过一丝惊异后，将目光重新投向台上梁晋。 王一萱已经在台下蹦跳了起来，虽然不曾买下梁晋胜的筹码，但是毕竟一路而行的同伴，若以巧胜，也不失为自己的荣耀，故努力给台上的梁晋鼓劲喝彩。 只见台上，黄裳人身形晃动更为明显，而一侧的梁晋则依旧是一脸淡然，身形岿然不动，台下观众嘘声也完，谩骂也完，开始转而想看黄裳人何时会倒，齐声大呼：“掉了，掉了。”黄裳人力量虽足，似乎控力精细不深，加之场下观众呼声干扰，更是心神不定，形随意动，在柱子上一只足而立，已经开始身形晃动。 张敬堂一边解说道：“力道虽大，若无合适法门驱动，只是空耗；力道虽，得以适当引导，便能四两拨千斤。我阐宗一脉，最是讲究心法驱动力量，进而控制技击而独步于武林。梁兄心法基础不浅，修习时间也不短，看来此局当是完胜对手。” 一侧的吕沁梅听罢神色变为轻松，受到王一萱和吴德先在一旁热烈氛围影响，也加入行列，大呼：“掉了，掉了。” 黄裳人身形愈发晃动，可以看出他似乎尽力来做平衡，仍无济于事，此时，众人能深刻理解张敬堂所言力道控制之说的含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七十六节 围观 众人一路说笑，在洛城街头四处流连。前方一大群人聚集围观，甚是热闹，吴德先远远望见，便领着众人朝此方向而去。吕沁梅欲阻不得，后面更有混杂着游人、武林人士人流推拥而去，只得随众人且行且观望，一面招呼众人不要彼此分散太开。 及到近处，才见人群围观的乃是一处酒楼，酒旗飘曳，门庭普通，也无特别之处，只是最靠近门口簇拥着一大群少女，皆面容姣好，却三三两两自顾嘈嘈杂杂，旁若无人，颇让人侧目。吴德先附身向前问下身前之人：“这位兄弟，这里可有什么大事发生，为何围观之人如此众多？” 前面被问之人，头也没有回，道:“近日武林四少之明洞林少虞和白衣曹俞几番同时现身于此喝酒饮茶，围观少女多是林少虞之拥趸。” 吴德先邪邪笑问：“莫非兄弟也是那二人之一的拥趸？” 前面之人没好气道：“热闹谁不爱看，不过林曹二人在武林会之前私下会面，洛城流言菲菲众说纷纭。有人传言，也许是武林会上二人欲联手做局。” 胡明远闻言，不禁嗤笑道：“若是如此做局阴谋，需要让世间人皆知方休？” 秦修文笑道：“以在下之见：蝉高居悲鸣饮露，不知螳螂在其后，螳螂委身欲捕蝉，不知道黄雀在其旁，雀延颈欲啄螳螂，不知路人在共赏。少女追逐英雄，路人围观热门，我等消遣良辰，各得其乐，岂不幸哉。” 吴德先马跃林等也连声附和称好，梁晋于余光处，只见依珠依茗二女窃窃私语片刻。 忽然间，酒楼门口的人群一阵骚动，紧接着最靠近那一群少女肃然，齐齐转向大门，只见一白衣人轻盈走出酒楼。众人只听到旁边人群有人轻声道：“林少虞出来了林少虞出来了” 梁晋远远所见白衣人，如同那日在云天间湖对岸的身形一般，看不真切，但又似曾相识。而身边吕沁梅也忍不住聚目凝视这传言鼎沸中武林会之翘楚人物。 只见林少虞对眼前场景无视一般，立足之后，转身向内，一会另外一人也随着走出门，年纪相仿，也是一身白衫，手中一只通体墨绿的长笛分为引人注目。 吴德先和梁晋两人相视，吴德先忍不禁道：“曹公子便是白衣曹俞？！” 依珠轻轻道：“此人便是幽城曹俞。” 梁晋道：“曹俞和净月颇有渊源？依珠师姐似认识此人。” 依珠轻颌道：“幽城近月城，曹俞与本派的几位长辈颇为熟悉，或是师承或是世交，我等在派中地位卑微，详情不得而知。” 吴德先道：“难怪我和梁晋兄在净月会馆门前，曾遇到此人，只是相逢言语一场，殊不知竟是武林会四少之一，早若得知，与他交换个信物，以后出走江湖也算与有荣焉。” 依珠接着道：“依茗师妹与曹俞应当熟悉，曾一起授教于本派沉字辈师叔。” 吴德先闻言脸色一转，而依茗则低头不语。 梁晋暗自感慨，以曹俞当日谈吐和今日风采，吴德先恐是自愧不如，其心中已然引为劲敌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七十七节 相遇 只见林少虞等曹俞出门与自己齐身，二人便行礼似乎道别，围观人群中，靠近门口簇拥着那群少女开始喧闹起来，多是呼叫林少虞名号。 吴德先悻悻道：“这群丫头还不是看人家生得一副好皮囊。”身旁的秦修文笑道：“吴兄此言差矣，你这是生得嫉妒之心，人家林公子不仅一副好皮囊，一身功夫也是出类拔萃，集俊朗神韵与绝顶身手于一体而受少女青睐追捧，那也是实至名归。” 梁晋听到秦修文只提林少虞一人，明白秦修文其实不提曹俞而怕踩到吴德先痛处，又借林少虞之名婉劝吴德先莫因嫉妒而失风度。吴德先嘟嘟嘴，余光扫向身旁的依茗。 少顷，林少虞与曹俞分开，各自从街一侧分头离去，大概是担忧受到少女们的纠缠，都施展了轻功腾挪，不多时身影便消失远去，少女们见状反而爆发出一阵喝彩惊呼之声，只引得众人嗟叹不已。 眼见二位心仪之人已然远去，众少女也三三两两散去，观看热闹的众人也逐渐散开，吴德先紧紧跟在依茗身旁，试问道：“依茗妹妹，洛城还有什么地方可游玩，是依茗妹妹想去而未去之处？”依茗低首摇一摇头，依珠在一旁道：“我等自到洛城，一直在本派驻地勤加修行，此番又以参加武林会为重，故未曾了解洛城何有游玩之所。” 梁晋望着离去的那群围观少女，心中浮出一个念头，被旁边的秦修文用手肘触碰下，才从出神状回复回来，对众人道：“我倒有一事，险些忘记，临行之时，我母亲曾嘱咐，我大师伯为武林会首座长老，此刻正在洛城主持，我须前去拜会。” 马跃林说道：“我是最怕见长辈前贤，尤其你马南方的礼数繁杂且讲究，我就不同去了。”旁边的胡明远、秦修文也一同附和。吴德先眼珠一转，说道：“依珠依茗二位也算是阐宗之人，算起辈分也是同宗后辈，是不是随梁兄一同去拜访一番，我愿陪梁兄和二位师姐师妹走一趟，吕掌故，您意下如何？” 吕沁梅道：“我等与梁兄年岁相仿，算是后辈，后辈拜见长辈，本是礼数，再者我等前来观摩武林会也算是客，武林会长老自然算是主人，客人见主人，也是礼数。梁兄都说这位前辈是武林首座长老，必定是德高望重，一代宗师，若有幸得见，也不虚此行。”依珠依茗也在一旁点头示意。 吴德先拍手道：“还是吕掌故有见识，懂人情。”胡明远一旁笑道：“吴兄才是深谙人情世故之人，依珠依茗二位师妹莫要辜负吴兄的一番美意。我与马兄秦兄三个不识礼数之人，便上那酒肆喝上一杯去也。”梁晋众人皆知胡明远言外之意，皆会心一笑，只是依茗的脸越发红润起来。 众人告别，梁晋一行问到武林会长老的所在之地，便奔长老会馆而去。 此时，二位戴着斗笠并掩以纱巾之人，不知何时起一直在侧注视着梁晋众人，其中一位对另一位问道：“师父，之前在茶馆，上台解围之年轻人身手功底当属这群人中佼佼者，但师父并未跟随，可见此人未入师父之眼，但恕徒儿眼拙，如今这群人除净月二女之年轻者资质武功还算中上，其余皆为平平之人，不知您看中了这其中哪一人？”被称为师父之人，目光穿透斗笠上轻纱，盯着众人的身影而不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七十八节 拜访 梁晋一行人边走边问，一行人来到洛城府衙旁边的行署官邸，也是武林长老会馆所在地。 门前伫立三位着劲服的武林人士，应是武林会权威之地，除有几位武林服饰人士示牌进出外，鲜有闲杂人等在门前逗留，自透露一股威严，一行人止步，梁晋上前作揖道：“我乃国子监太学生梁晋，特来拜访孤山宗江名歌先生，我亦是江先生之师侄。望哥前往通报。” 三人之中一人呵斥道：“武林会开幕在即，江首座筹备诸事，哪里有闲暇接见尔等辈，再而言，无凭无据称自己为首座师侄，我也在孤山宗待了不少时日，从未见过你面，莫非想借机接近首座，觅得通天捷径？” 梁晋脸上一红，知门卫误会来意，想来也在情理之中，只是有吕沁梅吴德先净月宗二女在旁等待，如此无功而返，心有不甘，于是对门卫再道：“我确是江前辈的师侄梁晋，另外我之身份也是国子监太学生，请哥查验，方便通报。”说罢，拿出国子监学子城徽铭牌，与门卫查看。 门卫扫了一眼铭牌，仍是不愿与之通报，梁晋也有些无措，一时间不知进退。吴德先在后面似乎见情景不对，大概是因为依珠依茗姐妹在旁，便有些按捺不住，上前而来，低声问梁晋：“舅舅，如何了？”梁晋低声道：“门卫认为我等身份不明，不予放行。”吴德先一时情急，正欲上前理论，梁晋知吴德先的性子，一把拉住他，也在此时，心中灵光乍现，对先前的门卫道：“哥既是孤山门下，应该识得如此。” 只见梁晋掏出一个铜钱，平放置于手掌中，片刻功夫，只见那铜钱颤颤抖抖立起来，悠悠升离手掌少许，倏然又坠，反复二次。那门卫见状，神情骤变，抱拳对梁晋道：“原来是孤山前辈师兄。师兄大概是外传支系不在内门，因未谋面不识君面，之前多有不敬，请稍等片刻，我立即通报。”再度确认梁晋的姓名，门卫便转身入大门。 吴德先在旁边触碰下梁晋手臂，低声问道：“舅舅刚才使得是什么神通？”梁晋望大门内那照壁，释然道：“当年我太师傅教的一式游戏，想不到今日派上用场。”吴德先问道：“铜钱游戏？”梁晋道：“幼时母亲传我孤山心法，练习籍以强身健体、祛疾除疴，很是枯燥无趣，有次在孤山与太师傅相处，太师傅得知后一时兴起，教我以心法驱动铜钱，说我若练习心法烦闷时，可以此游戏娱乐。我于无聊之时把玩，母亲见后告知我，这是太师傅的宠爱，只有孤山宗高阶弟子才会授受。”吴德先一脸神往道：“舅舅太师傅就是当今武林传奇道远大师吧，有如此际遇真是羡煞他人。” 二人正说道着，之前通报的门卫折返回来，恭敬道：“请梁兄弟及众人请随我来。”梁晋抱拳以示感谢，与众人整顿衣饰，随他进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七十九节 春宴 君城云天间。 绿醍帮助苏沫儿梳妆整理，一边道：“姐今日是参加国子监学子的春宴。” 苏沫儿应道：“这群少年郎，每年迎春之际，总爱聚集我这里游赏喝酒，若论春景，哪里比得过君城左近之朗溪；论美酒，哪里又比的过城南李千钟家的绿蚁。” 绿醍笑道：“少年郎之意不在春景也不在酒，若不是体谅姐偏爱清净，早就邀请姐游春了。我听说近期游春的人络绎不绝，半个君城里人都去赏花游玩。” 苏沫儿对镜子系上面纱，道：“熙熙攘攘，人比花多，不仅疲乏，还恐扫了兴致，徒生哀怨。今春李千钟还未携酒前来，倒是有些挂念。” 绿醍笑道：“只怕是李家公子的美酒火候未到，不敢前来，怕在姐人前失了面子。时辰也到了，姐该赴宴了。”苏沫儿也梳妆齐备，二人说笑着一道出门。 春和景明东风微怡，临湖的草坪上早已摆好了酒筵，数位年轻人早已或站或坐，说笑，青色国子监袍所佩徽章多是君东通江湖数城，一见苏沫儿入场，都起立相迎。苏沫儿一一回礼，正欲落座，一鲜衣男子也入场，苏沫儿见此人正是魏令禅。 魏令禅频频向各位学子示礼，走到苏沫儿面前，苏沫儿微蹙，依旧施礼道：“今日沫儿与国子监众子春宴，不知二少主驾临，未能相迎。” “我本出身国子监，在座各位不少也是令禅故交新友，得知今日宴聚，借沫儿之光，与众友会，事先未能告知，沫儿勿怪。”魏令禅示意苏沫儿不必多礼，自己也在苏沫儿之左侧的座位落座，主客也都纷纷就坐。 席间侍婢盛酒毕，魏令禅举杯道：“在下当年也在君城国子监求学三年，后因协助家父，常年中州各城辗转，饱览各处风光，于夜深人静之时，还是最念君城那段故景故人。为君城，为国子监，为青春年少，当饮三杯。”众人皆纷纷举杯呼应。 三杯饮罢。座下一人言道：“当年令禅师兄在君城，我等后学有幸与师兄每每酒宴，必行酒令，今日重聚，何不重温？”言语之人，年约二十，神采奕奕俊秀爽朗，胸前佩戴着君城城徽。 魏令禅道：“泽竹师弟的提议甚好，就按国子监旧例，以题眼入诗，不可抄袭照搬古人词句。我提议沫儿姐为令官，出题执令。”之前提议者，正是国子监太学三年吕泽竹。 魏令禅饶有兴致继续道：“我们国子监行令别出心裁：无人能指摘，无人有酒饮。望在座尽尖酸刻薄之能事，万万莫放过一人。”众学子纷纷道好。 苏沫儿座旁绿醍轻声叹道：“这群书生又是想把自个儿灌到大醉了。”，苏沫儿闻言轻轻一笑，大声说道：“我为令官，众皆从我。我以为春景无边，以桃花为第一，就以桃花为眼。自我左手起始。”说罢，将手中筷子指向左手边的魏令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八十节 酒令 魏令禅端起酒杯，思索片刻，念道：“一城春色寻芳处，半是人面半桃花。” 席间沉寂片刻，座下一人道：“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以桃花写男女思慕，世人以为无出其右，尤以‘人面桃花相映红’被点评为情诗之眼，当年崔先生诗作不少，此诗相对于他其他诗作，如同皓月于星辰，一首足以传世。人面当如沫儿姐，世间少有，魏师兄句中，半是人面半是桃花，人面之数堪比桃花，遍地皆是，岂不是名不符实，损了意境。” 言罢一时间，满座皆寂然。 苏沫儿缓缓道：“桃之夭夭，落英纷纷，但也有人道桃花随风顺水，性情轻薄。令禅公子句中人面之数，比桃花之数，泛滥成灾，可称呼之为：滥先生。令主裁断，众人皆赏酒三杯。” 只见魏令禅举起酒杯，自嘲道：“原来竟不知我诗文如此之烂，破烂之烂。滥先生在此敬诸位。”众人哄笑，皆饮尽杯中酒。 绿醍在一侧低言：“都说湖城是中州文胆，这位湖城柳长言公子还是有点胆色。”苏沫儿微微一笑，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苏沫儿待大家饮完，筷子指向下一位置的吕泽竹。吕泽竹示意领令，念道：“朗溪桃花深十里，一路皆是看花人。” 话毕，只听到魏令禅道：“滥先生斗胆来指摘。泽竹兄可是年轻辈之z文才首推之人，刚才这句四平八稳，却输文采，好比欲饮醇酿，竟得白水。” 吕泽竹回道：“今日我从国子监门前大街过，卖烧饼老汉便告诉我：朗溪桃花，开了十里咧，一路上啊，都是看花人咧。感觉挺应景，随手拈来了。”那模仿的方言很是神似，引得大家大笑。 苏沫儿道：“阳春白雪，下里巴人。以大白话入诗，白先生这个称呼，吕公子当之无愧，我等当浮一大白。谢白先生赏酒。”众人皆笑皆饮。 按序第三人继续行令，道：“在下东城蔡明良，我的对句是：人人皆问春来否，菜花黄时桃花红。” 在座一人立即道：“入目以为色。若言春色，当数草青，柳绿，桃红，李白，菜花黄，然兄台之中说到菜花黄时桃花红，可知菜花先开还是桃花先开？” 蔡明良有些尴尬道：“谁先谁后我还真不知” 苏沫儿道：“各地花期不同，大概都是气候原因。我就曾记得前人有诗云：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蔡公子不知谁先生，是为不知先生。众人领赏。” 接下一人道：“桃花欲解春风意，追逐流水伴燕飞。” 座下有人指摘：“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本是凄苦悲凉，不合今日喜庆气氛，再说从来便是新燕双飞，桃花若成人之美，善，若非如此，寓意不善，自是低品。” 苏沫儿解道：“不解风情，乱入风情，糊涂之糊，迷糊之糊，是为糊先生。赏酒。” 又人接道：“高低深浅桃李花，一夜春雨到人家。” 言毕被众人哄笑：“我等只见桃李花，不见桃花，不中题眼。” 苏沫儿解道：“桃李花非桃花，若白马非马，这是指鹿为马，是为马先生。赏酒。” 其后有人道：“春江遍是桃花水，落如红雨人未觉。” 被人指摘道：“桃花轻盈，何曾如雨，花瓣飘落，雪花更似。” 苏沫儿解道：“桃花暴雨而不醒，果然是春梦了无痕，是为梦先生。赏酒。” 众人继续哄笑:“恐怕是春梦先生吧。” 最后一人行令道：“载酒一曲东风里，画得桃花换酒钱。” 问：“何以载酒？”答：“当然牛车载酒。” 座下有人指摘道：“载酒而歌，闲情洒脱，只是春耕之时，牛不耕田而载酒，定是富裕人家，那又何至于画桃花换酒钱，洒脱抑或是做作欤？” 苏沫儿解道：“牛车载酒，家中必有田庄，富而装穷，是为庄先生。赏酒。“ 一轮毕，再续一轮，众人已无之前仪态，或闭目独卧，或引吭而歌，或促膝杂坐，杯盘筷箸零乱不堪，苏沫儿余光扫见身边的魏令禅，只见于他数分醉意，与二学子勾肩交耳，时笑时骂，似乎觉得他也不似之前那么厌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八十一节 寒暄 梁晋一行人随门卫入了行署，从侧廊曲折进入偏厅。厅门立着二位装束淡青服饰的护卫，梁晋一看，这正是孤山紫蓝青白之青色门人的装束，门卫通报后，淡青服饰的一护卫将梁晋等人领进偏厅。 偏厅的书案坐一玄衣中年人正阅读报文，见有人进入，抬眼一望，对视之下梁晋顿时感觉对方目光凌厉，直透心底，不过那面庞又很熟悉，连忙上前半跪行礼道：“江伯伯好，梁晋前来问安。”吴德先等人也赶紧施礼。座中之人正是武林会首座长老江名歌。 江名歌笑道：“梁晋贤侄免礼，诸位免礼。看座。”众人落座，近侍也奉上茶水。 江名歌对梁晋道：“前几日，你母亲刚看望过我，谈及你不日也将来洛城，未料数年不见，竟在这几日都见到你们。” 梁晋回道：“我随国子监同窗来洛城做民情勘望，母亲也叮嘱我要来拜访伯伯，我也数年未见伯伯，期待再面承伯伯教诲。”说罢，将同行的吴德先、吕沁梅和依珠依茗姐妹一一介绍。 江名歌望着这群年轻国子监后辈，道：“国子监乃未来国士之门，以才取士，对待寒门豪门并无二异，而武林会以武竞技，当今武林中流砥柱，多发于此。二者相似，皆旨在破门阀之壁垒，掘当世之人才。然而为世所用，不仅学业武技出众，更需品德相配，尤其多逆境磨练，坚韧沉静，方成大器。”梁晋吴德先吕沁梅都唯唯示意受教。 江名歌转向依珠依茗二人，问道：“你们二位是净月弟子，不知是师承何人。” 依珠答道：“回江长老话，我与师妹依茗师承宗门璧空师父。我师妹资质上佳，又得宗门沉香师傅亲自教授，此次是我净月宗参会五子之一。” 江名歌笑道：“我与你宗门沉香师傅也是旧相识。依茗姑娘年纪轻轻，竟是沉香之传人，若能领悟她的青月剑意，恐怕在这次武林会也会大放光彩。” 依茗本是内向害羞，低头不语，而梁晋看着吴德先一脸得意状，心中暗自叹气。 江名歌继而对梁晋说道：“刚才门卫通报，有孤山访客出示掌上灯功法，我正在纳闷何人来到此？当年你父亲不希望你涉足江湖，反对你练武，看来你母亲还是给你打下本门心法基础。掌上灯重心法，无需太多内力和招式，正契合孤山心法修炼心性，对于你体质补益良多。” “我也是一时间无法证实身份，鲁莽出示此技。受太师傅和母亲教诲，平日也不曾轻率示人。”梁晋恐江名歌继续言说此事，转话题问道：“江伯伯，不知道宛如姐姐也来洛城吗？”吴德先闻言余光扫向身边吕沁梅，瞧见她也是正抬头望向梁晋。 江名歌道：“光顾着与你们说话了，宛如她也在此地。上次你母亲来时便见过她，她还十分想念这你这个师弟。我事务繁多，她也不愿意住行署，便和孤山宗其他弟子一块。今日我也不多留客，这便安排弟子带你去见她。” 说罢，唤门口护卫去传一人。一会一位淡青色服饰的年轻少女进来，对江名歌说：“师父，您唤弟子有何吩咐？”梁晋等一看来人，不过十七八年纪，眉似新月，朱唇贝齿，如一片青嫩荷叶飘了过来。 江名歌道：“叶青青是我最的弟子，与宛如熟稔，由她带你去寻宛如，自是方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八十二节 青青 江名歌交代了叶青青数句，给她介绍了梁晋众人，梁晋也知江名歌事务繁多，与众人一起辞别江名歌。 叶青青心性纯真，一会便与众人熟络，她摇着一支树枝，边引路众人边问梁晋道：“梁晋师兄，宛如姐姐可是我们孤山上大美人，你与宛如姐姐从就认识吗？我听宛如姐姐说自有二个好玩伴，一位是徐君安师兄，一位就是师兄你吧？” 梁晋低声嗯了一声，吴德先在旁搭讪：“叶师妹是哪里人，听你口音像极了我们一位同窗。他是南城人。” 叶青青惊喜道：“对呀，我就是南城人。”吴德先暗自嘘了口气，一把拉着梁晋的袖子，让他和吕沁梅依茗姐妹三人走近一点。 吴德先继续说道：“你们南城人说话，吴侬细语，好听到人骨子发酥。”叶青青笑嘻嘻道：“我们南城不光是说话好听，风光也是极好的。”吴德先道：“正是正是。那叶师妹是如何拜在江前辈的门下呢？” 叶青青一脸自豪道：“我当年就是南城的一个采莲人家。那一日我随父母在渔舟上采莲，刚好遇到师父云游到此，他瞧见我行舟采莲技巧特别，认为我很有习武天分，便收我为徒，这些都是后来师父告诉我的。” 吴德先说到：“世间居然还有如此机缘。其实我只是缘薄，要早遇江前辈这样的高人，我也是江湖有名号的人物了，不过我其实最想拜在净月门下。” 叶青青噗呲一笑道：“净月门下弟子都是女子，吴哥哥真是痴人说梦。” 旁边的依珠依茗也禁不住笑出来，依珠接道：“吴公子哪里是想学艺，不过就是想见某人罢。” 叶青青满是好奇，问道：“吴哥哥想要见谁？” 依茗脸上顿时飞上红霞，吴德先慌乱回道：“我就是想见江前辈说的沉香师傅，连江前辈都称道的青月剑意，让我无限神往。” 依珠继续调侃到：“何须如此麻烦，让依茗妹妹演练给吴公子一人看便是。”依茗终于打破沉默，打断依珠道：“师姐，你怎么也取笑我”听罢，梁晋吕沁梅也是展颜一笑。 一路听吴德先叶青青谈笑，众人也不觉晓路程多少，便来到一个大宅前，立着一杆山形标志的旗子，门前是淡青服饰的孤山弟子守卫，叶青青转头对梁晋说：“梁晋师兄你们在此稍作等待，我先进去寻宛如姐姐。”言罢，轻快的闪进门，而门口的护卫似乎都识得叶青青，连一丝阻拦动作都没有。 吕沁梅走近吴德先，轻声道：“吴兄可别冷落了依茗姑娘，让她觉得你轻薄花心，见异思迁。” 吴德先轻轻回道：“梁晋那人榆木脑子，放着掌故这样的佳人在旁还去寻什么姐姐，真是急得我火烧火燎。为兄弟我也只能是两肋插刀，掌故你瞧瞧他那木头状” 吕沁梅低嗔道：“吴德先别乱寻我开心，我与梁晋没有什么，再说梁晋见少时好友也无不妥”说罢，仍眼角扫见一旁的梁晋，只见他一脸期待立在那，朝着大门处张望。 只见叶青青又轻快的闪出来，后面跟着一个妙龄女子，身着淡青，面庞娇艳，恰似荷叶之上一朵盛开的莲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八十三节 行路 一行车马沿着官道，西北而行。 梁文盛坐在马车里斜靠着车厢，手中握着一卷简报一手托着头闭眼憩，汪敏轻轻叹气，动手整理堆齐车厢一侧的简报。 马车车轮磕到一个石头，车厢剧烈震动了一下，梁文盛托手一松，另一手中简报也滑落到车板，顿时惊醒过来。汪敏关切道：“夫君一路听取沿途官员公务汇报，又为漠城之事不作停顿，日夜兼程，不得已还需在车上批阅，这般赶路颠簸，公务又如此繁重，前方到驻地还是略作休整，否则身体无法承受，耽搁行程，欲速而不达。” 梁文盛拾起跌落的简报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我深知此行责任重大，哪里心情耽搁。虽然劳顿，但幸有夫人一路照料，此行能携夫人同行，真是莫大幸运。” 汪敏道：“夫为君分忧，敏为夫分忧，纵然再辛劳，敏也无怨。不过苦了春儿梁元和一干随从，本以为代天巡视是一件极好差事，却如现在这般跟着我们辗转颠簸、风尘仆仆。” 梁文盛掀开马车的窗帘，看到春儿正骑马跟随在马车旁，头发随风有些凌乱，而车马队的旌旗也歪歪斜斜，完全没有出发时候的齐整。放下窗帘，梁文盛似乎自言自语：“行程十未及一，便如此人疲马乏，看来我还是操之过急，大事还在漠城，切不可先挫了锐气，望城地界在前，是时候稍作歇息，养精蓄锐。”言罢再掀开窗帘，唤道：“传于校尉前来。”旁边传令军卒一路将话传递到队伍前端。 一身戎装的于校尉策马来到马车前行军礼，道：“大人有什么吩咐？” 梁文盛问道：“于校尉，我们离最近城镇还有多久路程？” 于校尉回禀道：“回大人。我们前方即将要抵达君城望城接壤的宁武关。雪化之后，春初又雨多，道路泥泞，故车马行驶要慢上许多，在下估计若再有半日，天黑之时便可以抵达宁武关。” 梁文盛道：“好。于校尉传我令，人马今日抵达宁武关，休整一日。” 于校尉双手抱拳回道：“属下遵令。”掉转马头拍马疾驰，边喊道：“大人有令，诸军听命，今日抵达宁武关，休整一日。”众军一阵子叫好，队伍行进也似乎陡然提速。 汪敏靠近窗帘，对车边的春儿道：“春儿，你到马车上来歇息一会，这连续几日都在马背上，纵是男子也吃不消。” 春儿笑着回道：“平日都在府中不曾远行，也就春秋二季能随夫人到围山猎场骑马，如今有机会能纵情骑个痛快，春儿一点都不觉得累。” 汪敏道：“从洛城回来你就片刻没有休息，春寒料峭，马背颠簸，别逞强而伤到身体，此行还有好几个月辛劳。” 一劲服男子驱马靠近，调侃道：“队伍之中就春儿你一个姑娘，你若病了，可只有夫人来照顾你了。” 春儿吐了下舌头，回道：“梁元别唬人，春儿哪敢拖累夫人。”言罢一个纵身跳到马车辕座坐下，手中挽着缰绳牵引着马，动作轻盈一气呵成。 汪敏怜爱地斥道：“顽皮。” 一行车马蜿蜒前行，风吹着旌旗猎猎作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八十四节 宛如 “晋儿，你可来看我了。”那朵莲花般的人儿盛开着笑容，来到了众人面前。 “宛如姐姐，好久不见，一切安好？”梁晋感觉有些眼涩，答道：“我刚去江伯伯那边问安，方知道宛如姐姐也在洛城，这才由叶师妹领着来寻着见到你。” 江宛如有些幽怨道：“前一阵子还刚见过姑姑，想着武林会结束，能不能随爹爹去君城顺道看望你。你现在都已经是国子监太学生了，也不能常来孤山，徐君安被师叔掌门管教着，每日练功修行，人变得闷的要死，这次还参加武林会代表我们孤山。你们都不能陪我玩，真是怀念时的开心日子。还记得吗？我们在孤山上一起掏鸟蛋，钓龙虾，抓山蚁，还有二师叔的那条黄狗，我们经常偷骨头去喂它” 梁晋感觉回忆如同一只巨手，把自己从江城提到到孤山，又把自己从孤山提到洛城，把自己从现在提到了儿时，又把自己从儿时提回到现在。 吴德先在一旁碰了下梁晋，道“梁兄只知道和师姐叙旧吗”梁晋才醒悟赶紧给江宛如介绍：“吕沁梅吴德先，是我国子监同窗，吕姐还是我们这一期掌故，这二位是净月依珠依茗师姐妹，我们君城结识的好友。还有好几位同窗没有一起过来。” 江宛如给众人行一个礼，打量着这几位青春少年少女，道：“江宛如有礼了，欢迎诸位来孤山宗做客。”转对梁晋道：“晋儿同伴真多，直叫我好生羡慕。现在孤山上不是摆起训人臭架子的老头，就是一心修炼武学毫无生趣的痴呆。” 叶青青在旁边插话道：“师姐不是还有我相陪么？”江宛如笑道：“幸好有青青在，否则我都和孤山一样老气横秋了，且不待老死，便直接闷死。” 依珠道：“孤山可是阐教一花五叶之首，拜入孤山不知是多少江湖人梦寐以求之事。” 江宛如道：“孤山那一群了无生气的痴人呆子，纵然不眠不休修行，这次武林会仍不及明洞的林少虞。二位净月姐妹，这次武林会可有看好之人？” 依珠道：“我这位依茗师妹代表净月宗参加武林会，我自然是看好她了。” 吕沁梅说道：“宛如姑娘既然不爱习武，为何不来考国子监春秋试？入国子监，可研学，可修身，可经义，可治事，有中州大地各城才俊聚集，自然会遇到志同道合心心相印之人。”说时，也望了梁晋一眼。 江宛如笑道：“吟诗作对，读书习字，谈经论道，那还不若把我囚在孤山罢了。” 吴德先拍胸笑道：“江师姐你看，不爱诗书顽劣如我者，不也在国子监过得快活。” 梁晋似有很多话说与江宛如，但碍于众人在前，也不知道如何言说，心中筹定，对江宛如道：“今日时辰不早了，我们得回去与同窗汇合，若有空我一定再来找宛如姐姐。” 江宛如拿出一个玉牌交给梁晋手中，道：“晋儿拿着我的门牌，这样门卫师兄弟自然会通告。” 梁晋感觉这一幕似曾熟悉，也是江宛如交到自己手中，那是一包桂花糕，那是一个鸟蛋，那是一根骨头，那是一手山涧水，此时感觉回忆如同一曲子，有时候高昂，有时候低沉，有时候离人很远，有时候离人很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八十五节 宁武 初春的宁武关，沉寂默然，唯北方吹来的风，拉扯着旗帜而低吟。 宁武关两侧山色葱绿，而一段长城自关口分为东西两端，东段长城短且陡峭，东段长城上，目力所至，有八个烽火台，若点烽烟，地势极高足以远望可见。西段长城蜿蜒绵长，遥望而去，有一种长城如带的感觉。 梁文盛立在城楼上四顾远眺，身旁一位年纪相仿中年男人，脸庞多许些风霜。 梁文盛道：“赵康兄，当年国子监我你李执长杨邻四人结为知己，而如今你在宁武关，杨邻远在湖城，在君城只有与执长兄常得聚。” 赵康道：“如今文盛兄高居户部，而执长兄执掌国子监，杨邻兄则是一方封疆大员，唯我以文职在此戍卫，其实此地有何兵事，不过每日与将士厮混，浑浑噩噩过日罢了。” 梁文盛叹道：“赵康兄实有真才，但过于刚直，不容于人而已” 赵康笑笑，指着城楼上“天下第一雄关”的匾，道：“文盛兄，京畿有三关拱卫，分别是水关，陆关，山关，宁武关便是其中的山关了。宁武关城池坚且厚实，修建于山隘之处，坐拥山势，无需设防已经有一种剑拔弩张拔剑谁何的气势。这种霸气是以身后的君城为依托，向北辐射很远，雄关如铁，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如今的长城多以元国明国长城为主，而位于西北的一些故长城，破败就是剩下土垛而已。历史沧桑变化，烽火狼烟早已消散，戍卫的将士也不知归于何处，就连建造这样庞大工程的君王们也早变成黄土之下的腐朽；百余年后，雄关长城也许依旧，而此时此地感慨如你我者，必归于尘土无影无踪。就算如此雄关，也未曾抵挡住当年铁骑洪流。于地势中，雄关可以号称天下第一，而于历史长河中，雄关莫若一粒尘埃。” 二人说着又向东行走一段，地上立着一块石碑，书写着“宁武叠翠”四字。 梁文盛感慨道：“偏偏是这样一个血光屠戮兵家必争之地，却有这么秀雅的形容。遥想当年，天下一统，宁武关南北之地，皆为王土，而此处风物本就秀美，我明国太宗皇帝来此，无外患之虞，怀风雅之兴，才有这‘宁武叠翠’出，这是一种从容，也是一种寄托。宁武宁武，虽以武立关，却寓意安宁息武。” “文盛兄，以前古人说过，有庶人之剑，诸侯之剑，天子之剑。宁武关算是天子之剑，以城为锋，山为锷，平原为脊，河川为镡。最高境界的天子之剑应该是无形的，以王道挟人心，天下莫敢捋其锋，任它如何雄关似铁，固若金汤，谈笑间灰飞烟灭。譬如那句：天下逐鹿，便足以让古今无数英豪即便赴死而心甘情愿接踵而至。” 梁文盛道：“历史总有其重复和相似，古来诸多朝代，莫不是先攻城拔寨，流血千里，辛苦创业；而后建章立制，明彰刑罚，休养生息，民享太平；再后又奢靡无度，朝纲荒废，奸佞弄权，民不聊生，内忧外患。如此轮回，然在乱在治，我辈自有我辈的担当。” 赵康道：“朝代更替轮换，万民生死不止，而文明生生不息，我所理解之文明极需要沉积，非一两百年的过程不能有一个雏形，非三四百年不能扎根繁衍，而非五六百年或是极大的人为因素不能将其衰败。文明被人所创造，反过来也左右着创造它的人，不知不觉便身在其中了。” 梁文盛二人默默无语，目光投向西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八十六节 问道 清晨，李铎来到偏院。梁晋已经在树下盘坐，张敬堂、郭卓成在院中闲聊，马跃林和胡明远二人游戏扳手腕，而其他人还未出屋子。李铎和众人打招呼，大概听到院子有外来人声，吕沁梅走出屋子。 李铎对郭卓成吕沁梅道：“今日有一要事要知会二位。刺史府今早来了一位大德，乃是家父故交，亦是武林会的长老，本为武林会事务而来，我自作主张请求这位大德多逗留半日，请他拨冗讲学武林之事，大德欣然应允，我赶紧过来知会大家，待大德与家父处理完事务，便可以邀请他讲授，相信此番讲学对诸位民情勘望大有裨益。” 郭卓成和吕沁梅齐声答谢，并告知院里其他人，各自催促屋内同窗。 刺史府后院的书房，李铎已经命人整理布置一番，茶水和素点也摆上了桌台，众人来到各自就坐。郭卓成道：“今日有缘请这位武林前辈来讲授武林之事，众人有何欲知之事，有何欲解之疑惑，预做准备，此次机缘难得，不可错失。” 门外传话：“谛听大师到。” 一袭灰袍，慈眉善目的老和尚走了进来，李铎与众人起立纷纷行礼，谛听大师对众人合十，念道：“阿弥陀佛。”众人坐定，谛听大师道：“今日老衲身份既非青莲寺，也非武林会，只是一俗世江湖人，与众友便是随便聊聊，希望对众友学问有所增益。” 郭卓成看看周围人都未发声，于是首先问道：“大师称是江湖人，可知江湖究竟在何处？” 谛听大师道：“若飞鸟在空，投影于地，人世便是这飞鸟，江湖便是人世的影子，人世在何处，江湖便在何处。” 胡明远问：“文人常论意境，武人常说修为，修为到底是何物？” 谛听大师反问：“世间最初始状态如何？” 胡明远答：“混沌。无天地，无日月，无生灵，无善恶美丑，无始无终。” 谛听大师道：“混沌一词过于玄虚，上善若水，就以水比拟。水无形而常有形，遇方则方，遇圆则圆，一旦脱离器皿，便复归于无形，无以描述，这是水的本性。力与气本是无形，被人存于躯体，化而驱使，再化无形，这也是他们的本性。以力与气而言，人身不过是暂存之器皿而已。而修为便是这取存气力之法的生熟程度而已。” 秦修文问道：“我知有三教之说，三教因何而起？” 谛听大师道：“所谓大道五十，天衍四九，而遁去一，遁去之一是变数，正是这一生二，二生三，而生万物。真人，佛子，教主，此为阐释截三祖，结伴游于洛水，各自悟得一取水之法。” “掘地为池，补水入池，虽有渗漏，入多于出，常满其体，此为阐教之根源，补水之法。以躯体为池，心法驱动，聚集气力，常年累积，汇成湖泊，纵然东流入海，仍充盈不竭。” “以桶蓄水，勤于锻造，补全漏渗，以此取水，此为释教之根源，藏水之法。躯体为桶，内修外练，补漏藏拙，积先天后天之气力，不废半分，不漏半滴，蓄至洪量。” “弃蓄水而引水，不取不求，不纳不收，引自来处，归于来处，此为截教之根源，引水之法。轻力气厚重，辨势起势落，因势利导，以无形之性，化有形为无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八十七节 三教 谛听大师接着道：“补、藏、引，三祖分而得之。是时，三教始分，三教始立。” 吕沁梅问：“何以说阐教一花五叶？”梁晋记得昨日和江宛如见面，依珠也曾经提及一花五叶。 谛听大师道：“真人骑一青牛游历四方，最终不知所踪。世人见真人最后一次时，真人尽一生之学，以五千真言传世，阐教之阐，便是阐述真言之意。机缘巧合，传真言之时有五人在旁，五人便被后人认为是真人的五大传世弟子，大弟子功力最深厚，二弟子最为精研，三弟子涉猎广泛，四弟子心性朴实，五弟子年纪最，几近空白。五人得其真言发扬光大进而开宗立派，世间便有了孤山、净月、南华、云霄、明洞。后世也认为，由此机缘，孤山得其深，净月得其精，南华得其博，云霄得其朴，明洞得其纯，这便是一花五叶的典故。” 任传宏问：“释教为何有天宁和青莲二座祖庭？” 谛听大师道：“老衲出身青莲，评说本教，恐有分别心，所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尽力而为吧。” “释教东西二宗，只是在顿悟、渐悟之间的分别。若言清二者，则是一大思辨。东西二宗追求圆满，俱是抵达彼岸，不过方法是乘船还是过桥差别而已。宁城天宁寺讲渐悟，主张由浅入深，渐次悟入，借助修行而精进，精进广积而证悟，是末后。清城青莲寺讲顿悟，主张首先反观自心，明心见性，不重事修而先求悟，依真悟而起广行，是最前。所以佛子说：‘法无顿渐，人有利钝，迷人渐契，悟人顿修，自识本心，自见本性。即无差别，所以立顿、渐假名。’谈及修行，以修补漏桶作比，看顿渐之别，那便是：渐者，见漏便补；顿者，先遍观漏处而后补。” 梁晋问道：“为何三教之中阐释二教盛，唯截教衰？” 谛听大师道：“老衲知之亦不多，尽量为友解。所谓大道五十，天衍四九，而遁去一，截教的截，便是截取的是遁去一这变数。道者反之动也，反者亦是变也，世上万物皆蕴这变数在内。截教悟识无形之性，化有形为无形，所谓料敌先机，破招于竭，强弩之末，四两拨千斤，皆是其用。据老衲所知，截教之内对教义理解也有分歧，分为左右二门，仍以引水为例，截水流之来势，为左门，断水流之去势，为右门。截水源则致干涸，左门常致人废修为，断肢体，丧黄泉，如此毁有形，故世间皆传言截教狠毒残暴，虽以偏概全，但也让截教不见容于世。据老衲所观阐释二教，无论人利钝，皆分类侧重，总能依类教习，而截教修行对人悟性要求甚高，有此资质者本是稀少，若顾忌名声，入门更少，故相比阐释二教之鼎盛，冷落许多。” 梁晋道：“子妄言。如大师所言，截教崇无形之性而化有形，那门派阶层规纪戒律，难道不是一种有形？” 谛听大师微微一惊道：“友何人？”梁晋回道：“子梁晋，国子监太学一年。” 谛听大师肃然道：“梁晋友一言，老衲深有所得。无念为宗，无相为体，无住为本，刚才老衲解说截教，实在是着了相。日后若有机缘，愿梁晋友能到青莲寺，再论禅机。”话音一落，众人俱是惊讶。 梁晋赧然道：“子惶恐，刚才只是无心，想到便出口。” 谛听大师笑道：“无心就是本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八十八节 力气 谛听大师道：“众友，有何其他疑惑，尽可开口。” 王一萱问道：“力气二字，大师分而说之，其中有何区别？” 谛听大师展臂击出一拳，众人只觉得他对面窗帘似乎动了少许。 谛听大师道：“这一拳，有形式有效果，姑且命名为武技。凡武技之形式，以气驱动之，武技之效果，以力而衡量之。气者，对内驱使之源，力者，对外作用之用。武技浩如烟海，有形式繁杂而打击不足，是为气胜于力，有形式简易力道惊人而短于距离，是为力胜于气。武技凡精妙者，必然是力与气相称相合，不偏不倚，近乎均衡，经千锤百炼，载于典籍，流传而下，是为定式，又称招或式。招式于千人来说并无二异，千人对力气运用分配各异而招式效果不同，且实战万变，不能以定式应对万变，常需调整力气之消长，此调整之术，也称术、法、意。” “就论刚才最简单一拳招式，老衲与友施展必然不同，因气力之差悬殊也；老衲与青莲气力相仿的长老施展起来亦不同，因运分气力有差别也，今日演示与他日对战亦不同，因此时彼时气力调整消长也。” 王一萱道：“我练书法都以临摹始，然后习成，再书写之后，皆知笔迹是我非他。” 谛听大师道：“大道相通。” “三教对气的名称也多也杂，譬如：内力，内功，气功，功力等等。而人常说，刀法，拳术，剑意，皆是说术。集合技与术，人又冠之以名:神功，绝学，秘笈，诸如此类，种种色相。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大道相通，三祖取一，分气力二，加上术，则为三，而后生出如今繁盛的武道和门派。” 众人皆称赞，与谛听大师研讨，直至近中午，主客皆尽兴而归。饭毕，李铎也随众人归于偏院。 李铎道：“梁晋兄，可知谛听大师邀请你去青莲寺论禅机是为何意？” 梁晋道：“在下妄言，恰契合了大师心意，大师不过是客套吧。” 李铎道：“若是江湖人士听闻此言，便知这是青莲邀约修行之意，梁晋兄非江湖人，自然是不懂其中含义，又身在国子监，自然也是不能。” 任传宏道：“青莲乃是释教祖庭，其择选弟子，不拘一格超乎常理，梁晋兄这是莫大之福缘，也具有莫大之佳质。” 吴德先急道：“这是万万不能，去了青莲寺，不就是出家了吗？梁兄尚未婚配，更无子嗣，如此出家，万万不能。” 张敬堂略有所思，道：“青莲也有俗家，未必不能。” 吴德先道：“梁兄尚在国子监学籍，又未报请父母同意，岂能随意改换门庭。吕掌教，你说是与不是？”一边说着，一边给吕沁梅递以眼色。 秦修文笑道：“梁兄情丝未断，情缘未了，绝不会有此心意的，吴少杞人忧天了。” 郭卓成道：“怎么又扯到情丝情缘？”众人几日相处，已知意指何事，皆私底暗笑，心照不宣，反而弄得吕沁梅表情不太自然。 梁晋只得解嘲道：“大师谬赞，我心惶恐，大师厚爱，我也是心领。此番来洛城，为民情勘望而来，不做他想。大家也不必再议此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八十九节 幻觉 李铎道：“郭兄，吕姐，勘望一事，今日再如何安排？” 郭卓成道：“武林会后日便举行，我以为应整理这二日勘望结论，一旦武林会开启，便自然无闲暇，这二日来收获良多，日久必易遗忘。”吴德先、胡明远等人，脸色皆有不平之色。 归于屋内，秦修文对吴德先道：“武林会开幕在即，依茗姑娘也在备战不便出门，吴少就忍耐一时罢。” 吴德先道：“我最不忿者，便是这郭卓成做事从不与人商量，总代人做主，自封主事那般模样。”三人皆沉默。梁晋仍心念会面江宛如，与吴德先商量去向郭卓成托词拜访长老会而外出。 郭卓成素不与吴德先交好，本欲拒绝，吴德先便说邀吕沁梅和梁晋一起完成前期结论，郭卓成心中不快，打发二人出门。二人如脱离樊笼之鸟，出门直奔孤山宗会馆而去。 梁晋拿出江宛如的门牌，交给孤山宗会馆门卫，门卫一看门牌上名字，便对梁晋道：“江大姐今日不在会馆。”梁晋听这个称呼，微微一怔，又问道：“师兄可知她去向？”门卫回答：“大概是为武林四少助阵声援吧。”梁晋顿感一阵失落。 吴德先之前出门，一顿急促奔走，早已口干舌燥，二人便在会馆旁边不远街边一处茶摊上，寻着一张空矮桌，向伙计要了二碗清茶。 二人方饮半，一位五十岁的道人，略带霜鬓，衣着朴素，倒也齐整，撑着一个幡，上书一个卜字，问道：“二位公子，桌子可有人坐？”边指着梁晋身边的空座。吴德先皱了皱眉，梁晋倒也大方，回道：“无人，道长坐吧。”算命道人扭头对伙计道：“伙计，来一碗茶。”吴德先低声对梁晋道：“这是故意接近做生意的伎俩。”梁晋微微一笑，示意勿多言。 道人喝了一口茶，对梁晋道：“这位公子眉心不展，似有心结。”吴德先在旁边嗤笑一下，梁晋见到吴德先表情，淡然道：“在下并无心结，多谢道长关心。”道人道：“公子丰神俊朗，温文儒雅，这等年纪若说有心结，多为情困。”吴德先插道：“这位道长，我二人喝完茶便走，今天就不照顾道长生意了。”说罢，便丢下数文钱，拉起梁晋就走。 道人一把拉住梁晋的手，梁晋和吴德先二人甚是惊讶。 突然，听到茶摊旁有人道：“看，有人打起来了。”梁晋寻声望去，二个武林衣着的人在茶摊前推搡起来，口有秽言，四周人纷纷上前围观，二人推搡之时，一人所带长棍，扫到茶摊前的撑帘竹竿，竹竿滑到，帘子垂落下来，伙计正在摊前桌子拿水壶沏茶，帘子扫到，他措手不及，水壶脱手，掉落在地，桌上茶碗也被扫落，壶、茶、水、茶碗碎片混撒一地，梁晋心中暗呼：“糟糕。” “舅舅，走吧，你还在想着宛如姐姐吗？”梁晋心中一动，自己正坐着，见吴德先站起撒下数文钱，而身旁的道长正在不紧不慢端着碗喝茶。梁晋心中疑惑，正在思量之时。 突然，听到茶摊旁有人道：“看，有人打起来了。”梁晋寻声望去，二个武林衣着的人在茶摊前推搡起来，口有秽言，四周人纷纷上前围观，二人推搡之时，一人所带长棍，扫到茶摊前的撑帘竹竿，竹竿滑到，帘子垂落下来，伙计正在摊前桌子拿水壶沏茶，帘子扫到，他措手不及，水壶脱手，掉落在地，桌上茶碗也被扫落，壶、茶、水、茶碗碎片混撒一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九十节 印象 茶摊前围观的人越聚越多，二个武林人士也在气氛烘染之下，争吵地愈发激烈，梁晋和吴德先也起身离开，转身之时，梁晋看了一下身旁坐着的算命道人，只见道人放下茶碗，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在对自己说道：“遂古之初，谁传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冥昭瞢暗，谁能极之？冯翼惟象，何以识之” 梁晋和吴德先挤出人群。梁晋告诉吴德先片刻之前见过刚才这个吵闹的场景，吴德先道：“我也经常有遇到过似曾相似的场景，感到自己曾亲历过某画面或者经历一些事情。” 梁晋始终疑惑，道：“不是许久，就是在片刻之前，而且印象十分真切，细节也清晰。” 吴德先笑道：“舅舅，你莫非真是为情所困，如此这般神情恍惚？” 梁晋道：“你总爱说笑，我这次可是认真。”边说边回头看茶摊，只是被围观的人遮住，远远已经看不到。 吴德先便收起笑意，道：“时间久远，记忆自然模糊，时间接近，记忆自然清晰，因此你说的印象真切细节清晰，大致如此。” 茶摊下，道人对外面的热闹丝毫没有兴趣，依旧慢慢啜着茶水，一个头戴斗笠掩着面纱之人，悄悄地坐到道人身边，轻轻说道：“师父，他们走远了。”道人轻轻点头示意，给茶碗添上热水。面纱之人继续轻言道：“师父已经领他亲身认知大道？” 道人又轻轻点头示意，端着茶碗，看着里面几片茶叶上下漂浮。 君城云天间，苏沫儿正与一个青年对案而坐，桌子摆着一个瓷瓶，两人面前分别摆着一个酒盅，旁边摆着几个精致的菜。 “千钟兄，前日还在惦念你为何今春未至，人常言：心有灵犀一点通，怕是兄台也感应到妹的惦念。”苏沫儿对面之人正是李千钟。 李千钟道：“前日绿蚁未抵，自然无颜来见妹。今日一到，我还未与家人共饮，就先奔云天间来了。” 苏沫儿笑道：“这般绿蚁，一年才能得此一回，其实妹早已忘却她的实在味道，只记得是幽雅细腻不失醇厚，酱香突出不失悠长，在妹所有饮酒中，她为品味最高者。” 李千钟道：“绿蚁于每年端午以高梁为料麦为曲，高温制曲又少女踩曲，更有湄城独一无二的曲蚊，米粒般大，其形若蚁，于制曲和酒曲发酵有独特之效。自重阳下沙，经过两投料、九蒸煮、八加曲、七取酒，仅是酿成便长达一年，再陈贮五年方才装壶。我来君城数年，也用一样工艺，却始终无法酿出香味品质与绿蚁相近之酒，足见湄城水土之异，才是绿蚁之骨。” 二人各饮尽一杯，李千钟接着道：“若是一般绿蚁，也不足奇，这壶乃是我湄城李氏一族每年开春祭酒神和祖先才开启的五十年之绿蚁，祭祀之后，分与族中众家，各得不过也就斤。美人如玉，酒配佳人，妹此处独占半斤，偌大君城恐怕再无二家，哪怕是圣天子亦无此口福。” 苏沫儿笑道：“绿蚁珍贵，千钟兄之心意无双，妹受宠若惊，自开春来便每日向湄城方向翘首以待，今日得偿夙愿。饮罢今日，又换得一年相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九十一节 开幕 武林会开幕之日，李铎早早安排众人前往洛城渡口进行观礼。 在洛城临渡口西城门上，洛城官府搭建了观礼台，已经熙熙攘攘站了各色人等，城门面临渡口一侧不远处，搭起一个宽大的高台，四围旗幡飘飘，台下和附近被洛城民众和游客围得水泄不通，后达而无法近观者，多数都在城门另一侧的洛水大道二边，衙役捕快厢军间隔立于路沿旁，组织劝导围观人群不可逾越界限。 李铎用刺史府令牌，领着一行人一路畅通上了城门，指渡口的高台介绍道；“今年是武林会十年一度的大典，此处会有一个祭水的仪式，重现真人、佛子、教主洛水悟道，再编排些艺人的演艺，之后武林各门派代表着本门服饰，随着活动队伍沿洛水大道巡游，最终到武林会主场。吹吹打打，热热闹闹，民众和游客最是喜闻乐见。” 王一萱拍手笑道：“这岂不是赶上了庙会、元宵这等节日气氛，想不到此行竟还能有如此眼福。” 吴德先讥讽道：“萱儿，这有什么眼福。试想下，一群桀骜不驯的江湖人，平日个个快意恩仇随心所欲，而今却被拉在这里乖乖地游街示众，跟着一帮艺人满城的溜达，难道会心甘情愿，恐怕个个都是苦大仇深垂头丧气状。” 郭卓成道：“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江湖纵远，也应在国体治下。” 李铎在旁边悄悄的说：“其实跟着巡游的各门派的武林人士皆是洛城厢军扮演，着装各门派服饰而已。真正的武林人士个个心高气傲，岂能俯首取悦于人前。” 众人各自暗暗偷笑，说着说着，远处钟鼓号角齐鸣，一人着峨冠长衫，登台面向洛水方向，三叩九拜，又有四壮士抬一水缸从台下上来，峨冠长衫之人对水缸再拜，之后手持一卷轴似念诵一番，之后行献祭之礼，完毕以勺舀水泼洒于台下，台下被泼及的众人纷纷举手下拜，礼毕后，有三个人分别着道袍，袈裟，异服登上高台，三人一会在高台绕圈，一会聚首，一会面向洛水指指点点，一群身着蓝装之人围住三人起舞，众人皆知是在重演三祖如何同游洛水、如何各自悟道的过程，而蓝装之人则大概模仿洛水波浪。一阵演绎后，一群童也上了高台，在高台上各自演练起来，有拳对练，有翻筋斗，有盘膝坐，有叠罗汉，大致讲述和表现三教起立传承以及发扬光大，台下和附近观众看到精彩之处，爆出热烈喝彩，远远在城门上也能听见。 李铎对众人道：“观礼巡游，纯粹为取悦民众和游客，初见此仪式，也颇感新鲜有趣，洛城大多官员和武林会长老们都不会参加，他们此时已经在武林会主场静候了，大家还是随我速速前往主会场，等大群民众随巡游队伍到会场之时定然是拥挤不堪。此行应诸位所言，没有安排到翠微阁上，但我已在主场视野好的座位处预留了位置，方便诸位观看盛况。” 吴德先道：“昨日李兄给了我等武林会的竞赛详程，我等早已经圈好欲观摩的场次，这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此行得遇李兄，幸甚至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九十二节 会场 王一萱道：“李兄，我们平生未曾见过如此的仪式与巡游的盛况，自当好好体验一番，不枉费来此民情勘望。” 郭卓成道：“萱儿，等下到了街上，务必跟紧大队，不可擅自离远。”吴德先秦修文等皆惊讶于郭卓成少有的容忍，居然没有表示反对意见。 众人走下城楼，跟随巡游队伍一道同行，只是路边都簇拥着观看的民众，已经很难挤到前排，遥望大道对面，路边房屋窗口都挤满围观之人。王一萱、吕沁梅挽着手，和吴德先秦修文说说笑笑，任传宏郭卓成李铎一起，梁晋马跃林胡明远一起，边慢行边观赏边指点边议论，似有意将二女围在中间，张敬堂则依旧一言不发，不紧不慢走在二女前。一群孩童追着巡游队伍，嬉嬉闹闹，不时穿梭于队伍中搅乱队形，还拨弄触摸队伍中各色武林门派装束人的兵器，惹得他们假嗔驱赶，让围观的人大笑不已。 随着人流，众人也逐渐步入了武林会主场，装扮武林人士巡游的厢军也转为维护秩序，与上次无人封场时见到的场地相比，多树立了二面大榜，一榜黑一榜青。 胡明远问道：“为何有黑榜和青榜之分？” 马跃林也疑惑道：“我所知者，榜皆以红或白色，极少见黑、青色。” 张敬堂道：“黑榜者，是因为三教发源于洛水，是以武道尚水，为水德，而水德崇尚颜色为黑，故以黑为胜榜。竞技必有胜负，位于榜首仅有一人，余下九十九皆被击败，然武学之路并未停止，这些败者也终将变得更强，虽为败榜，以青色代表了生意，兹以鼓励。” 王一萱叹道：“原来一切皆有依据考量，真是大长见识。” 李铎带领众人，一路挤开人群，来到巽位区域，将刺史府令牌出示给入口的内卫，郭卓成对李铎道：“此位置紧邻主看台，视野开阔，一览无遗，多谢李铎兄费心。”大家注意到旁边便是乾位，已经就坐不少年纪较大着武林服饰之人，而乾位入口也由数十名武林会内卫守护，正对面是一座气质阁楼，正是翠微阁，隐隐不少华服之人出现在阁楼之上。 众人落座一会，会场响起巨大节奏的鼓点声，十六个半袒力士敲动十六面大鼓，全场被鼓声震撼，喧嚣之声也逐渐平静下来。 武林会主场中间的大平台上，四角各站立一僧，各携一个桶状物。一中年着土褐僧袍僧人从乾位席直飞而上，轻轻落于平台中央，合十施礼全场，席位与平台相隔十余丈，众人皆被该人身形所惊撼。 “欢迎诸位来到武林会。”广场空阔之大，大平台与观席距离之远，但仍听到这僧人的声音，话毕，四角僧人同时对着桶状物喊出“欢迎诸位来到武林会”，整个广场响彻了他们的声音，观席上无论远近，皆听得清晰真切。 张敬堂道：“这是天宁寺的佛门狮子吼。佛经说佛子说法时：演法无谓，犹狮子吼，其所讲说，乃如雷震。” 马跃林道：“难怪是天宁寺的僧人，与青莲寺谛听大师大不一样。谛听大师僧袍灰旧而简朴，这僧人的僧袍则庄严且整净。” 胡明远自语道：“此功法在列阵对敌时，作为指挥传令，甚是有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九十三节 开赛 “武林会是我明国最负盛名的武道大会”大平台上僧人开始侃侃而谈，一句一顿，依旧由四位僧人用狮子吼传话送声。 任传宏道：“这位高僧是天宁寺的空闻大师，前几年我随家父入寺还愿，便是由这位大师接引。” 吴德先道：“其实这番话都是说给乾位区域和翠微阁上那些有头脸人听的，我等普通老百姓只想赶紧看比赛。” 梁晋道：“既然武林要得到朝廷和官府的允许与支持，有些文章必须要作好，有些颜面也必须得给足，换得两厢满意，岂不是皆大欢喜。” 吕沁梅笑道：“梁兄何时也如此圆滑世故了。” 众人一番窃窃议论时，只听到空闻大师说道：“有请武林会首座长老敲响本届武林会开赛之钟。”此时只见乾位区域最靠前台出现一玄衣人，右手一挥，也不知道用了什么物件，隔空击打到平台前挂立的一口大钟上，一声巨大而悠远的钟声响彻全场，观众看客皆欢呼不已。梁晋定睛一看，正是大师伯江名歌。 平台上又跃上数位劲装的武林会内卫，插上数十杆旗帜，分别上书：甲乙丙丁，将大平台区格为四个区域，不少观席上的人也开始朝大平台方向涌去。 吴德先见状抓起梁晋手臂一下站起，道：“我们也近前去观看。”不等郭卓成回应，便拉着梁晋离席，身后留下郭卓成气恼的声音:“胡闹，胡闹。” 吴德先边走边对梁晋说道：“净月的初赛场地就是乙字号，毗邻孤山的甲字号。”二人随着人流挤到了乙字号台前，吴德先已是气喘吁吁道：“且不说上台比试，光是挤到台前，都需要一身蛮力。可见上台便是第一道门槛，若连台都上不去得，也就无须上台献丑。” 梁晋道：“你以为参赛者都如同你我一般，从人群中挤吗？”说罢，指着相邻的甲字号平台方向，只见一青年侠士，风度翩翩，自人群头上掠过，轻松落于台上。 吴德先继续喘着气道：“舅舅，再往前点。”梁晋拖着吴德先，埋怨道：“外甥，你也得消瘦下身形了” 听到二人谈话，前面一少年半转身过来，只见他眉清目秀，身型瘦，见到梁晋二人，发出一声：“咦” 吴德先没好气道：“咦什么？难道兄弟与我们相识，还是不曾见过我们这般风采照人的翩翩公子？” 少年顿了一下，白了一眼道：“武林会怎么有你们这样的儒生来凑热闹。” 吴德先隔着梁晋对道：“儒生心系天下，这武林会也是天下事吧？难道儒生就一定只能吟诗作对，不能爱好武技格斗？我看兄弟身形单薄，不像习武之人，难道你来看得，我们就看不得？” “是我们唐突了，这位公子莫要见怪。”梁晋对少年表示歉意，又对吴德先道：“外甥，人家说一句，你连对三句，消停消停，以和为贵。” 不知何故，人群一阵骚动，少年也措不及防，一下被挤到梁晋身上，梁晋下意识抬手一扶，感觉触及之处软软绵绵，再一看少年，已经满脸通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九十四节 依茗 梁晋一时也呆住了，吴德先在他背后，见不到前面的情形，催促道：“舅舅，使劲挤，使劲挤。”梁晋方才醒悟，急忙抽回手，人群又是一阵晃动，少年身体直接撞入梁晋怀中，少年的头发扫过梁晋的脸，梁晋只觉得一股幽香扑鼻而来，不禁咽了一口口水。 乙字号台上，之前传话的一僧人靠近台边缘，对着人群吼道：“后排止步，不可靠前。”狮子吼声直接盖过人声喧哗，人群停止移动。适才人群骚动，是前排人群止步而后排人群不知而导致，经僧人阻止，恢复如常。此时人群立定，少年也复站稳，右手不经意做了一个理发鬓动作，似有觉得不妥，顺势又放了下来，面色不再如刚才那般红，梁晋也轻舒一口气，平复心情，目光投向台上。 只见台上靠后设两个座位，僧人居左，旁边坐一中年人，沉蓝长袍，不苟言笑，神藏不露。而台上已经立着二人，一少年浓眉大眼，身材健壮，一身淡黄劲服，胸前后背处绣着梧桐叶花纹，持一长棍抱拳行礼，一少女白衣长裙，青丝及腰，风姿出尘，右手持一把木剑背负于身后，左手拈成兰花指状行礼。吴德先在台下看的分明，对梁晋激动道：“是依茗妹妹，是依茗妹妹。”僧人道：“乙场首战，由净月宗依茗对天桐门罗肖。” “青丝缠雪，黛岫出云。梁晋舅舅，你觉得这句如何，形容依茗妹妹可好？”吴德先一脸宠爱状，目光不离台上依茗身上，对梁晋说道。 梁晋笑道：“吴德先，你何时文采变得如此之好，可见你若用心，决计不止入国子监时水准。” 此时少年侧过头说道：“咦，原来你叫梁晋，他叫吴德先。” 吴德先道：“这位兄弟，既然知道我们的姓名，不知道如何称呼？”梁晋听闻兄弟一词，自是一阵苦笑。 少年笑嘻嘻回道：“我叫陆青，青女的青。” 吴德先笑道：“青草，青叶，青色，青天，词语那么多，偏偏说什么青女，难不成考我等文字功底么？” 台上依茗和罗肖礼毕，各退数步，摆开起势，聚神对视，罗肖双手持棍，棍尖对着依茗，而依茗右手持剑，剑尖也指向对手，台下观众也屏息，待双方出手。旁边的甲丙丁场已经人影翻飞，竞技双方已经接触上手。 罗肖一声喝，率先攻出，一根棍子画出三道影，分不清虚实，上中下三路笼罩依茗而去，依茗木剑画一半圆，一退化解罗肖攻势，随后身剑合一，化成一道白影，罗肖架空横档，又舞动木棍在半空中旋转，仿佛将依茗剑势带入漩涡，依茗再次抽剑后退，罗肖乘胜追击，落地再跃起，身形蓄力舒展，一记劈打重击，似带风雷声，依茗一个移形侧转，避开这风雷一击。 吴德先侧前边有人轻轻议论道：“这罗肖、依茗都是各自宗门最年轻一代中的骄子，年纪都，首战安排出场，皆有压力，不过实力倒是十分接近。”只见吴德先将头偏了过去，只怕听漏半句。那人继续道：“罗肖擅长天桐门朝凤棍法，都说：枪扎一条线，棍打一大片，一寸长一寸强，恐怕依茗姑娘要在力道和兵器上吃亏。” 吴德先闻言，脸色倏然一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九十五节 初胜 台上，罗肖和依茗又过上十余招，但以罗肖更多主动进攻，且迅猛有力，而依茗更多是躲闪和防守，鲜有前攻，似乎一直落入下风。 吴德先前面那人继续窃窃私语道：“五年前，梧城陶云飞便是以这套朝凤棍法，一路过关斩将，将当年的武林会魁首收入囊中。此一战，我便是在天桐门这边下了十两银子的赌注” 梁晋见吴德先一脸焦急，道：“吴德先莫急，还记否前几日听大师之言，同一技法，前人是前人，今人是今人，昔日是昔日，此时是此时。对局应有万变，以过往推今日，不过是刻舟求剑。” 陆青在一侧道:“正是正是，朝凤棍法，闻名而知义，当取自百鸟朝凤，其数为百，其类必繁，其精髓自然为刚柔并济，轻重相间，宽猛互辅，而台上这个朝凤棍法，一味刚猛，已失其大半要义，而且我观净月此女，虽形势压迫，仍不失从容，应对章法不乱，胜负之数还未知，若遇良机，一击必杀也未尝不可。”言讫，吴德先前面之人转头，皱着眉瞥了三人一眼。 吴德先闻言，心情略微平静，紧张神色也减去大半。 陆青笑着道：“吴兄弟莫非在净月这边下了重注？” 梁晋见吴德先没心思回，便代答道：“吴兄弟所下的何止是重注，压的是全部身家。” 陆青有些诧异，问道：“吴兄弟貌似不懂武技亦不识武林事，何以有如此决心？” 梁晋笑道：“身，乃他这副臭皮囊，家，是娶妻成家之家。台上净月依茗姑娘是吴兄弟倾心爱慕之人。” 陆青听闻，如女儿家般吱吱笑起来，吴德先一愕，而梁晋也显尴尬。 罗肖依茗又战了二三十招，台上充当裁决的坐着二人，僧人一直目不转睛关注场面，而另一位中年人，似半睁半闭，仿佛瞌睡打盹一般。 吴德先前面那人突然道：“朝凤棍要出百鸟朝凤的大招了。”此时，只见罗肖将木棍舞得如飞轮一般，如同一张大一层一层逼近，依茗身形腾挪，以剑左突右刺，终无法穿透罗肖的棍，渐渐被逼到台边，台下人看来，如一团黄沙暴马上要吞噬一束白丝巾，吴德先紧握双拳，目光不敢离开依茗身上半分。 依茗用木剑一送一沉，直接碰上罗肖的棍端，如同沾上，罗肖挥舞的木棍骤然慢了下来，之前的棍也随之消失，连剑带依茗在半空中画着圆圈，就像旗杆上端缠了一个白旗子，下端在卖力地在摇曳旗杆，而这旗子随时可能抛飞出去。台下众人发出一阵惊呼。 只见这白色旗子沿着棍杆滑落，依茗人剑如月光泄地而下，罗肖只能撒手弃棍，二人一触立即分离数步，罗肖垂手而立，似面带沮丧，而依茗依旧背剑于身后，平静如水，一袭白衣，轻轻飘扬。 人群爆发出一阵欢呼。吴德先拍手高呼：“胜了，胜了。”而他前面那个下注天桐门之人顿足长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九十六节 君安 僧人离开座位上走向前，宣布道：“净月宗依茗胜天桐门罗肖。乙场第二战，由云霄宗郑定方对南岳门宋秋。” 梁晋道：“武林会果然各门派菁英尽出，我看那罗肖也就是惜败。外甥，依茗姑娘下一场什么时候？”吴德先回道：“我昨日研究一天赛事日程，大概考虑到比试耗费体力，一人一天最多两场，依茗妹妹的第二场要到下午。”梁晋道：“既然如此，不如我们现在去甲字号场地，看看孤山的赛事，应该有我孤山的徐君安师兄。”陆青在旁边插嘴道：“咦，武林四少的徐君安是你师兄，梁兄弟看上去不是孤山弟子啊。”吴德先道：“你这个兄弟，什么都好，就是天生玉匠的命：爱、琢、磨。”三人皆笑。梁晋二人趁机与陆青简单告辞离去。 梁晋吴德先费力从人群中退了出来，去往甲字号场地方向，刚走数十步，便见到秦修文摇着扇子，笑意盈盈等着二人，他身边是吕沁梅，她见到梁晋吴德先二人作恼怒状，道：“你们二位也太胆大妄为了，擅作主张，还先斩后奏。”吴德先逢迎道：“要是都如吕掌故一般好说话，何至于此。” 秦修文道：“这甲字号可是热门中的热门，被人围的是水泄不通。我和吕掌故只能在外围远远地瞧瞧，估计在这里也能等到二位，果不其然。”梁晋道：“吕掌故，其他人呢？”吕沁梅道：“郭兄李兄萱儿他们往那个方向去了，”她指向翠微阁方向，转回来道：“马跃林和胡明远二人结伴去丙、丁字号场地。”突然梁晋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咦，这位美女姐姐是你们的同窗啊”梁晋和吴德先一脸无奈，陆青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身后。 吴德先道：“真是人生无处不相逢啊。陆兄弟，不会是在跟踪我们吧？” 陆青鄙夷道：“咦，我不过是想去看今天的最重头戏，便是林少虞和曹俞二人亮相，恰巧路过。” 梁晋见到吕沁梅和秦修文一脸疑惑，介绍道：“这位兄弟姓陆，单名一个青字，刚才在乙字号场地观战时与我和吴德先相识”梁晋想到初遇陆青那个场景，一时结巴起来。 吕沁梅正疑惑，未曾见过梁晋如此说话，突然甲字号场地前人声鼎沸，大家目光都被吸引过去。 甲字号台上站立着二个年轻人，其中一人身着蓝色，身材修长，举止从容，在行礼之时，台下不少少女呼叫连连，吴德先问道：“莫非是林少虞出场了？”梁晋远远望去道：“孤山门下以紫蓝青白四色来区分品级，那人着孤山蓝，远观模样神态，恐怕是徐君安师兄。” 台上徐君安对面是一青衣少年，双方礼罢，迅速对攻起来，远远观看虽不清晰真切，能感觉到徐君安身形飘逸、步伐灵动、攻守兼备，对手虽也不示弱，以快对快以攻对攻，仍不免应对得有些局促和勉强，二人高下立分。 二人在缠斗之际，从相邻的丙字台也传来一阵看客的呼叫声。众人相隔太远，看不清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九十七节 坦白 五人驻足远观甲字号场地，台上蓝青二道人影上下腾跃穿插聚散，吕沁梅问道：“吴兄梁兄，刚才莫不是去观战依茗妹妹吧，她是否亮相，胜负又如何？”秦修文道：“看吴少来时那满脸春风神采奕奕，我猜依茗妹妹一定旗开得胜。” “若非依茗妹妹天赋极佳，如何能受教于宗门高人，而成为本次净月五子之一，再说，在下眼光会错么”吴德先说着，青衣人已被击倒于台上，人群也爆发一阵欢呼，转对梁晋道：“梁兄，看来你家徐师兄也首战告捷。” 陆青在旁边对吴德先道：“咦，梁晋不是你家舅舅吗？” 吕沁梅道：“吴德先，梁晋，你们” 梁晋感觉一阵头疼，对吕沁梅道：“我和吴德先是远房亲戚，年纪相近，不过是辈分差别，平素在人前都没显露。” 吴德先在旁圆道：“若让人知舅舅外甥为同级同学，梁兄恐被人取笑太老，在下恐被人取笑太，吕掌故见谅见谅。” 吕沁梅故作嗔状道：“你们二个沆瀣一气一丘之貉，不知道有多少事情还瞒着我们。” 秦修文笑道：“梁兄，以后什么事情要多向吕掌故坦白，我们可以不知，但吕掌故不能不知。”梁晋也只得诺诺称是，哀怨地望了陆青一眼。 陆青自言自语道：“咦，五十，三十。” 吴德先一阵紧张，赶紧问道：“陆兄弟，你又在琢磨什么？” 陆青道：“净月依茗五十招胜，孤山徐君安三十招胜，我在想明洞林少虞出场，会用多少招胜呢？” 吕沁梅道：“李兄昨日给到赛事日程，专门给我圈定武林四少的日程，林少虞首战也是在甲字号场，按序还得等上几轮。”梁晋想起那日云天间临池一跃的白衣身影，以及阁中色艺无双的佳人，心中不免感慨。 五人站立之处，又不少人陆续涌来，本来略有空地，慢慢全都是人，秦修文道：“怕是都来围观林少虞的首战了，此子真是一呼百应，万众瞩目。”梁晋不禁想到江宛如，此时恐怕应在近台前了。 云天间。苏沫儿感觉一阵乏意，这几日连续宴席，不免有些厌倦，借故中途退了出来。 扶着她的绿醍心问道：“姐，我去取一些解酒的热汤来。”苏沫儿点头示意，绿醍将她安坐在廊道的长椅上转身而去。苏沫儿侧坐依靠阑干，一袭鹅黄长裙洒地，半露手臂靠在阑干上，托着额头闭目歇息，一股乌黑秀发也散落下来。 苏沫儿正在迷糊中间，感觉有人拨弄头发，顿时惊觉，只见魏令禅正在跟前，面色泛红，有几分醉意。 魏令禅见苏沫儿醒来，微微一笑，继续将她散落的秀发掠起，道：“沫儿酒醉憩，乱了青丝，待我为沫儿整理。我曾读到：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阑干，今日方知君王坐拥天下，为何仍为一女子而痴情。此人此景，非身临其境，不能体会这句诗中人景交相辉映，迷离恍惚的意境。” 苏沫儿抬手格挡了魏令禅的手，道：“二少主有凌云之志，而沫儿承蒙错爱，却不配做二少主垂青之人。” 魏令禅幽幽道：“沫儿仍不明白令禅之心意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九十八节 少虞 众人等待林少虞轮到，便继续在原地观看比赛，毕竟吕沁梅吴德先出身官宦商贾世家，平日难见如此精彩的武技格斗，又有秦修文陆青在一边即兴解说些江湖典故和武技门道，看得也是饶有兴致，不觉间，甲字号场地围观人越来越多，比肩继踵项背相望。 台上又一场比试胜负已分，突然有人道：“下一场便是林少虞。”看客一阵哗然，人人似乎都向前趋。 梁晋先有乙字号场遇陆青之时的经历，心中早有准备，抓住吕沁梅手臂，把她拉近身边，后方人群开始晃动，裹挟着众人前行，吕沁梅何曾经历过如此情景，紧紧挽住梁晋的手臂，身体靠得他更近。 陆青瞧见梁晋举动，道：“咦，梁兄弟，美人姐姐在身旁，便不顾我了？”吴德先急忙道：“陆兄弟，我来顾你。”伸手便去搂陆青的肩膀，只见陆青极不情愿，用手指戳了下吴德先的胳膊，吴德先尖叫一声：“哎呦！”胳膊缩了回去。 人群骚动一番后归于静止，吕沁梅看似关注台上，仍紧紧挽着梁晋，睫毛翕合，气息微促，面色似乎有些绯红，手却依旧紧抓不放。梁晋未曾与吕沁梅相距如此之近，闻得身旁一股幽兰清香，只感觉手脚僵硬，不知心思安放在哪？ 众人欢呼声中，一着黄杉少年翩翩然跃上甲字号场上。只听到人群最前似有一众少女齐声大喊：“林少虞，林少虞” 秦修文道：“阐教真言中有云：知其黑，守其白，为天下式。一花五叶，孤山之外四叶私下皆言：孤山傲，因其门下紫蓝青白，白乃是最初入门之服色，而余下四叶皆以白色为上。净月，皓月如雪；云霄，天青云白；南城虽好明艳，仍最喜白，乃百搭之色；而明洞，崇尚纯若白纸。今日林少虞身着黄服，不是明洞平日的惯例。”吴德先道：“黄衫加身，乃是夺魁之相。如此早便身着黄杉，林少虞恐怕是示意世人，夺魁是势在必得。” 台上，林少虞对手也跃上站到他对面，身材矫健，手执二把木刀，二人经裁决僧人示意，相互施礼。台下众人知比试即将开始，皆寂声等待。 吴德先问道：“为何林少虞空手，欲赤手空拳与兵器搏斗么？”陆青在一旁道：“我认为吴兄弟不如关心林少虞多少招败敌。” 台上，双刀人将木刀挥舞成二团花簇，直攻而上，林少虞背负双手，腾挪躲闪，双刀人竟然追不上他的节奏。 秦修文道：“也不知这林少虞的对手是何人，首战便遇上如此强手，梁兄，以为如何？”说罢，侧头看到梁晋吕沁梅二人情形，知趣地转头回去关注台面。 梁晋被秦修文问及，从茫然中回神，道：“我以为世人皆知田忌赛马，恐怕会采用以下马来对上马了。若是宗门寄以重望之人，面对林少虞这样强手，首战便折了锐气，大大不宜。” 陆青一旁撅着嘴，道：“我赌林少虞十招之内胜。” 话未落音，只见林少虞纵身一跃，身形如弓，拳影如雨，双刀人倒退数步，一下跌坐在台上。人群爆发一阵雷鸣鼓掌与呼叫声。 “空山落松子，这是明洞宗成名已久，也是最常见的招式。”秦修文惊道：“果然只用十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九十九节 孤独 林少虞得胜之后，仰天长啸，飞离而去，人群最前那一众少女惊叫连连，吕沁梅皱了皱眉道：“这天纵少年如此张狂么？” 梁晋知林少虞云天间之事，只道：“林少侠长啸，其声悲怆，不像是张狂，更像是心中郁积之不平之意，以长啸宣泄而已。” 吴德先秦修文皆有同感，纷纷称是。 陆青道：“咦，林少虞若是听到梁兄弟之言，怕是要引梁兄弟为知己了。” 吕沁梅感到之前拥挤的人群在慢慢宽松，而众人也面对而谈，才将梁晋手臂放下，梁晋方觉得手脚僵硬得有些麻木，轻轻舒展一下。 吕沁梅道：“我等与郭兄李兄约定，若观看结束，无论先后，都去巽位区域处汇合。” 陆青道：“弟还得四处去观战，便不陪各位了。咦，梁兄弟吴兄弟，下午可否会来乙字号场地观战？” 吴德先抢着道：“陆兄弟，我们后会有期。” 陆青白了吴德先一眼，告辞转身离去。 众人便穿越人群，回到巽位区域，见马跃林胡明远已和李铎张敬堂在交谈。见到吕沁梅等人，李铎迎上来道：“吕姐，我父亲率洛城官绅在翠微阁上招待武林会长老，也一并宴请国子监众学子。萱儿姐他们已经在阁中，由我和张兄来接大家。”梁晋众人纷纷道谢。 翠微阁三楼上，窗口临北，武林会场一览无遗，而远处便是一座高山，满目清翠，云漫雾绕，众人皆驻足窗边，尽收这胜景。 李铎道：“此山有亭名敬，故而得名。这敬亭山在洛城北十里，东临宛溪，山上向南俯视全城，烟市风帆，极目如画。当年诗仙李先生便留下：‘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这一千古绝唱，引得无数后人叹为观止。” 郭卓成道：“鸟尽天空，孤云独去，青峰历历，独坐怡然。李先生当年或是喜爱这敬亭山喧闹飞散之清幽，卷云去尽之平静，与山无言而神交，可谓情意悠然。”说罢，余光扫向一旁的吕沁梅。 梁晋道：“郭兄意气风发，解得此四句从容悠然。人固看山，山亦看人。众鸟孤云皆去，唯有山兄懂我爱我不离我，反之亦然。不同于鸟与云之易舍，是人不厌山，不同于鸟与云之暂对，是山不厌人。与天地片语，惟山有耳；与天地相看，惟山有目。在下不才，却读出李先生旷世之孤独。” 王一萱拍手称道：“郭兄和梁兄，胸中自有丘壑。解读李先生五绝，俱着妙处，各有千秋。” 李铎道：“有后人在翠微阁上留诗一首，仿李先生之意境。因翠微阁几经转手，人事变故，早以不知是何人所题。”众人循着李铎指示望去，墙上题着：孑身廊下坐，无言对秋山。山人两相看，寂寂有孤蝉。 吴德先怂恿道：“梁兄，我们之中你诗词最好，不妨即兴和一首。” “仓促之间，在下要献丑了。”梁晋沉思片刻，吟道：“山人两相坐，仁者若秋山，无言胜万语，何妨有秋蝉。” 众人正在品味，身后一阵人声，回头看，数位少年少女笑语盈盈而来，其中竟然有江宛如、叶青青。李铎介绍道：“这几位是武林会长老们辈亲眷，因不便与长辈同厅，便安排到与我们年纪相仿一起。” 江宛如和叶青青向前和梁晋吴德先热情相认，李铎笑道：“原来你们是旧相识，也不必拘束了。”便安排众人落座，郭卓成吕沁梅陪着王一萱、郭、任众人，自是一桌，而梁晋吴德先五人和江宛如叶青青，为邻桌，余下再足一桌。 江宛如和梁晋坐一方，与吴德先热烈谈论林少虞一战精彩之处，而秦修文则和同为南城的叶青青交谈甚欢，马跃林则和胡明远自顾对饮。梁晋面对窗口，正是敬亭山，不时与邻桌吕沁梅几番对目。 梁晋一时神情恍惚，似乎众人皆已不见，仅一白发长髯的老人坐在身旁，二人对望窗外那座青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一百节 陆青 江宛如宴后便匆忙离去，梁晋始知有林少虞之仰慕声援者自发组织:少虞团，吴德先心系依茗下午的比试，便邀上梁晋去乙字号场地，秦修文则被叶青青相邀去观摩孤山宗赛事，顺便邀上漫无目的的马跃林和胡明远二人。 郭卓成仍与王一萱他们一起，让梁晋等人总有些不解，感觉郭卓成额外照拂王一萱。吕沁梅执意要与梁晋吴德先一起，说是为了约束二人胡闹。 三人挤进乙号台前，台上已经有比试进行了，人群之中，吕沁梅缓缓贴近梁晋，悄悄递去一张纸，梁晋一看，上面书写的正是翠微阁上的那首前人诗和梁晋后来的唱和之作。吕沁梅轻轻道：“恐有遗忘，刚才翠微阁上我要了笔墨，抄录下来。”梁晋看着纸上所书簪花楷，透出清婉灵动的韵味，梁晋见过云天间苏沫儿的字迹，那是一种柔美清丽的气质。 梁晋轻轻致谢，吕沁梅又道：“所谓同声相应，所以梁兄解得李先生之旷世孤独，而在唱和诗中，仁者如秋山，是山人一体，何妨有秋蝉，是不理嘈杂，稳重又超然，令女子钦佩。”梁晋脸一红，道：“汗颜汗颜，我哪有那等境界，不过就是仓促拼凑点文字，还失了工整。” 二人低声交谈着，听闻台上僧人狮子吼宣布：“下一场由白衣陆青对云霄宗郑六全。” 吴德先与梁晋面面相觑，惊道：“陆青，不会是他吧？” 三人向台上观望，一少年轻快地从人群头上掠过，站在台上，身形柔，一身青蓝布衫，正是陆青。 吴德先喃喃道：“陆青居然是武林会白衣选手。”梁晋回想陆青观依茗和林少虞二战时，其预判和结果皆相当符合，联系起来，觉得也不出乎意料。 陆青对手郑六全身材魁梧，略显宽胖，二人站在台上，高矮胖瘦，形成巨大反差，台下观众最喜热闹，纷纷喝彩起哄。二人礼数完毕，陆青毫不客气，立即前攻，身形迅捷，倒是郑六全守势格挡，移动也不似身材看上去那么笨拙，一攻一守，双方来回，二十多招已过。 梁晋道：“大家还记得否？谛听大师说云霄得其朴，这云霄弟子架势一板一眼，招式不繁，朴实之极，要重便重，要快便快，既不遮掩，也不修饰，鲜少迷惑。” 说着，台上陆青一脚踢到郑六全肚子上，竟如踢到棉花包一般被反弹而去，惹得台下看客哄笑。吴德先也不禁跟着笑出声来。 吕沁梅对吴德先道：“陆青怎么说，与我们也算相识一场，你还跟着别人笑话他。” 吴德先笑道：“这个陆青，心直口快，率性而为，说话不留余地，有时弄得人尴尬不已，难得他也遇到这个尴尬局面，我想起便忍不住不笑。” 郑六全见陆青反弹而退，身形暴进，一击势大力沉的拳扫去，只见陆青落地身材后倾，躲过这记横扫，在郑六全腿上一戳，郑六全似乎一条腿被定住，拳势收不住，人如陀螺一样旋转起来，又被陆青一引一推，转了二圈后如力竭一般，东倒西歪，挣扎了几下，便一跤跌坐下。 吴德先笑意还未收尽，张嘴道：“咦，陆青胜了？” 只见台上作为裁决的中年人，与僧人耳语片刻，僧人宣布:“白衣陆青胜云霄宗郑六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一百零一节 市井 吴德先等到依茗一轮，依茗对手是素女门孟长丽，二女皆用剑，皆为白衣，皆清秀仪静，身姿皆轻盈飘逸，看得众人都如痴如醉，哪里是一场必分胜负比试，只道是一场二人柘枝舞，以吴德先之形容便是：一双仙鹤，两支白莲。虽有惊险，但无意外，以依茗略胜半招，斩落孟长丽一片衣袖而险胜，便是吴德先这般盼望依茗获胜之人，也不禁为落败者嗟叹良久。 依茗飘然离场又寻不得，吴德先也只能悻悻然和梁晋二人离去，刚出人群，正遇到陆青在人群外笑嘻嘻候着。 陆青道：“我便猜到梁兄弟吴兄弟一定会来。” 吴德先道：“我等在勘望民情，当然不能缺席。” 陆青道：“若说民情，倒是给各位推荐一个望民风之处：城南十三巷，我愿为引路，不知道各位可接触过洛城市井之气？” 吕沁梅与梁晋简单商议后表示同去，众人便离了会场一路向南，路上商铺渐稀，摊贩渐兴，民居渐杂，而武林人士渐少，寻常百姓布衣渐多，走夫贩卒，妇孺孩童，引车卖浆者，熙熙融融，嘈嘈杂杂，情景与城北城中截然不同。陆青告诉众人道：“这边便是十三巷。” 众人走过数条街，遇到一个牌坊，上书：黄巷，梁晋对吴吕二人道：“此地，我有曾听家父说起。宁国末年，大儒黄璞隐居此地，叛军入洛城，因闻黄璞的大名，勒令兵士夜过黄巷灭烛而过，勿扰其家，黄巷之名声传播海内。家父以此劝诫，读书人当立德立行立言，虽久不废，此之谓不朽。”说话间，陆青右拐入一个路边巷。巷里的一个杂物堆，五个蓬头垢面童，围在一堆在地上玩石子，陆青大呼一声:“饭崽子们!” 众童到陆青，皆双眼发光，一下拥了过来，齐声喊道：“青女姐姐，青女姐姐。” 这时候众人看到，这几个长幼不一的童身上由各种旧衣裳包裹着，倒也不褴褛，有拿着竹棍，有挎着破篮，还有一个最的女孩，已渺一目，抱着一只瘦狗。 听到童们如此称呼陆青，吕沁梅颇为惊讶，吴德先也是先惊诧而后回味过来，倒是梁晋坦然处之。 吕沁梅问道：“我明国各城皆设有福田堂，专济鳏寡孤独疾，难道福泽不及他们” 陆青道：“人事无常，纵然太平盛世，有遗失于家而零落，有双亲病故而成孤，有先天残疾而见弃于市，不足而一。寻常百姓家，不如意者十之八九，福田堂，能济急但不能解穷困。饭崽子们无所依靠，吃百家饭，纳百家衣，每日温饱系于一线，虽有福田堂接济，但总过于清寡，我初到洛城，在这里发现他们，每日带些饭菜包子糕点给他们，倒也相熟了。” 吴德先听闻感觉鼻子有些酸，与梁晋耳语几句，二人走出巷子，回来时候，手中带着三个大油纸包和一酒壶并四盏杯，油纸包揭开铺地，里面是热气腾腾的烧鸡，众童顿时眼神都看直，陆青帮梁晋吴德先将烧鸡撕裂，分与众童，梁晋撕扯下一块，递给旁边的吕沁梅，吕沁梅迟疑片刻，用手指拈了过去，三人与陆青并童们便在巷子里，席地而坐，边吃边斟上水酒。 三杯酒热后，陆青说道：“我的名字就叫陆青女，青女的青。”吴德先记得第一次听她说名字时，才悟得当初之意。 陆青女继续道:“本无宗门，白衣参赛，以男儿身份方便行事。” 梁晋道：“青女，传说中的霜雪之仙子，古语有云：至秋三月，青女乃出，以降霜雪。莫非青女姑娘出生在寒冬霜雪天，抑或出生在寒城？” 陆青女又俏皮道：“咦，梁兄莫非未卜先知，何以皆中？” 吕沁梅道：“遥想青女妹妹场上风姿，我倒是想到有一句古诗云：青女素娥俱耐冷，月中霜里斗婵娟。” 吴德先道：“世事无常，白云苍狗。今日吕掌故此言中，青女与素娥，月中与霜里，难道预示青女妹妹与依茗妹妹将有一战？” 梁晋饮尽一杯，摇头吟道：“未必可知也，未必不可也。” 众人皆付之一笑。梁晋感慨世上多有岐路，选择而行，有峰有谷，有高有低，而人生百态，行路之人，既在庙廊，也在市井，既在翠微阁上，也在这陋巷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一百零二节 取名 梁晋问道：“青女姑娘刚才唤孩子们什么？” “缘自初次我遇到他们时，带来一些饭菜，他们个个吃得都噎着，我便唤他们为饭崽子。”陆青女道：“他们自也无名字，我便根据他们的大概齿序，分别唤作：一，二，以此类推到女孩，便是五。梁兄是读书人，要不给孩子们都取个名字，始终他们也要长大，总不能一直这么叫吧。” 梁晋思索一会，拿根棍在地上写了范、义、双、参、思、舞，道：“饭菜之饭、与姓氏之范谐音，他们既然以饭菜与青女姑娘结缘，那么就以此为姓吧。一与义谐音，执正道曰义，一便叫范义；二读来不雅，鲜有作名，二者双也，二不如叫范双，单名一字而非叠字，也有无双之意；三者叁也，通参，有领悟琢磨之意，三可以叫范参；四与思谐音，圣人云：思者无域行者无疆，四可叫范思；五为女孩，本可以谐音为伍，想来还是舞更宜，又年纪最，便叫范舞吧。” 陆青女拍手道：“范义，范双，范参，范思，范舞，太好了，饭崽子们，快谢谢梁晋哥哥。”众童都齐声致谢。 吴德先笑道：“这组姓名，有音有义，梁兄才智机敏，以后家中子嗣取名之事，当尽可放心，你说是不是，吕掌故。” 吕沁梅脸上飞上一抹朝霞，岔开话题道：“等下我去书写这些名字给孩子们，他们应该未曾上过学，虽知其音，不知其字。” 吴德先对童们道：“你们之前只知道青女姐姐，今日吃过我们的烧鸡，可知以后如何称呼我啊？” 众童相互耳语几句，异口同声道：“烧鸡哥哥。” 梁晋笑得杯中酒都倾洒出去，吕沁梅陆青二人花枝乱颤，吴德先则是一脸尴尬与无奈。 望城，定西山驿站。一天行程后，各队兵士、随扈各自安顿，梁文盛洗漱罢，又坐在案桌之前，案上是由户部送呈、驿站提前接纳的一叠公文卷宗。汪敏轻轻起身，来到烛台前，用剪子剪去烛灰，烛光渐亮，梁文盛报之一笑，只见春儿端着一壶热茶进门来。 汪敏道：“春儿，赶了一天路程，你也早些去歇息。”春儿轻轻放下茶壶，分别给二人茶杯添水，回道：“夫人不歇息，春儿就在旁伺候着。” 梁文盛笑道：“经此番出行，圣上再命我巡视各城，我必请将夫人春儿一起带上。”春儿回道：“那是春儿福气，愿追随老爷夫人，看遍中州大地各城。” 汪敏也笑道：“春儿就是会说话，让人听着舒坦。想想我家晋儿，说话一板一眼，老气横秋，也就随了老爷。”梁文盛收起笑意，故作严肃状道：“随了我有什么不好？”言罢，自己也忍俊不禁。 三人正谈笑着，门外传来打斗破风之声。汪敏春儿脸色一变，皆迅速离座直至门边，推门观望，梁文盛走到二人身后，只见二个兵士与一黑衣人在前庭缠斗。 春儿欲跃去加入战局，汪敏以手阻止她，对梁文盛道：“夫君，这二兵士身手不像普通人，而黑衣人的路数甚是陌生，不像阐释二教门人。” 黑衣人久斗不能摆脱二个兵士，又感觉场外有人窥视，且听闻周边人声四起，突然撒出一手黄烟，二兵士俱退数步，趁此空档，黑衣人迅速跃起，没身于墙外。 梁文盛喊道：“穷寇莫追。”二兵士趋前行礼，一人道：“梁大人，我等巡夜，发觉一黑衣人潜入驿馆，似有不轨，本欲拿下，但此人武功不俗，且行事诡谲，故让其逃逸。”梁文盛道：“二位身手远胜军中兵士。”这人回道：“回梁大人，我乃血衣卫地字号二十七，这位是我同袍地字号四十一，授命保护大人安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一百零三节 安排 梁文盛道：“劳烦二位一路费心保护周全，不知二位的姓名和军中任职，明日下令将二位直接调任我近侍如何？” 那人道：“我二人在随队骠骑营中，我名为：张老三，他名为：李四。谢梁大人美意，但我等若在大人近前，反而太过显目，不如混在行伍之中，更方便行保护事宜。” 梁文盛闻言，思之在理，便不作勉强，吩咐二位血衣卫士可相机行事，越级直禀，并吩咐赶来的于校尉加强巡逻和警戒。 关门返回屋内，梁文盛对汪敏道：“出发不过数日，便有人已经按捺不住了，这朝堂之上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此行我们也得万分心，这一青萍之末的微动，乃是大风将至的先兆。” 洛城，梁晋三人回到刺史府偏院，已是晚饭后，郭卓成习惯性的询问几句，李铎则拿来了武林会简报，众人分而观之。武林四少林少虞、曹俞、周衍宗、徐君安今日陆续都亮相，都无例外的获胜，并无意外之处，梁晋看到简报中，也有依茗、陆青之名。 梁晋对吕沁梅轻声道:“我想明日去孤山宗，询问是否能接纳范氏那几位孤儿。”吕沁梅亦轻声回道:“梁兄可记得青女妹妹所言？范氏子弟这样的孤弃儿进入宗门，无依无靠，必对宗门忠诚无二，自身了无牵挂，宗门常以死士训养之，凡是宗门阴诡之事、赴死之事，皆由死士执行之，因而难以善终，未必是好归宿。” 梁晋道：“孤山宗应不似那些门派，如入宗门，如叶青青般，只要无大过，在宗门荫护之下，终此一生，也便是有了依靠。”吕沁梅道：“不若拜托李铎兄，觅得手艺人家，学一技之长，为未来讨一安身立命的生计。” 吴德先相距二人最近，在一旁听着好笑，插嘴道：“二位将来一定会为子女之安排争论不休，如今权当做预演。”梁晋、吕沁梅方觉得异样，皆顾盼左右，不再多发一言。 洛城，客栈，一头戴斗笠掩着面纱之人，靠近一客房窗户，道：“师傅，今日比试完成，皆按师傅安排，未有纰漏。”窗户印着人影，一个声音传来：“好，明日再战，依旧藏拙，不可以真实实力冒进。” 君城，云天间。傅先生轻扣苏沫儿房门，开门的是绿醍，道：“傅先生，这么晚，还有事找姐吗？”傅先生道：“确有紧急要务，事发突然，须知会苏姐，请通告苏姐。”苏沫儿在里间听到二人谈话，道：“请傅先生进来说话。” 绿醍知趣退出，只见苏沫儿将头上首饰已取下，浓密乌黑的长发，如瀑布垂下，傅先生心中一怔，感慨天下竟然有如此尤物，苏沫儿道：“傅先生，请问夜深至此，有何指教？”傅先生恍若回神道：“苏姐，接到魏公令，明日他将莅临云天间，有重要会面，指定姐在场。” 苏沫儿道：“沫儿明白，不知以何身份？”傅先生道：“以云天间琴女身份。” 望城，定西山。二个黑衣人站在山顶之上，山风呼啸，掀起黑袍飞舞。二人面对正是山脚星星点点的驿站，其中一人道：“这次户部侍郎梁文盛出行，绝不仅是代天巡视，今日遇到的血衣卫高手，以及从君城传来的消息，极有可能直指漠城那位先生。即日起，你务必紧盯他们行踪，于何地停留于何人会面，随时传报。我立刻赶赴漠城，先作准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一百零四节 启功 定西山的清晨，如披着蝉翼般的薄纱，凝眸不语，分不清是炊烟还是岚气。 梁文盛准备令人收拾昨夜文书，只见于校尉进门禀报有望城军营校官谒见，梁文盛正装危坐以待，片刻转入一位一身戎装的青年校尉，肤色偏黑，英姿勃发，上前行礼道：“末将赵邦清参见上使大人。近日胡帅率启功营进行新年例行的春训，大营便驻扎在定西山北麓，探闻上使驾临，特遣末将率启功先锋营三百骑前来恭迎上使。”梁文盛道：“赵将军，梁某也正准备入望城造访胡帅，不期在此相遇，如此甚好，一则与胡帅会晤，再则梁某也想见识下天下闻名的启功营。” 梁文盛被赵邦清引至先锋营前，只见三百将士兵马形式皆一致无二，俱是铁甲红缨，长矛马刀，背负弓箭，军旗在风中被吹得猎猎翻卷，仍不动半分，这军容尽透杀伐之气，相较之骠骑营威仪，更铁血几分。见赵邦清陪梁文盛前来，三百骑集体持矛竖立于身前，大呼：“忠诚、常胜，忠诚、常胜”响彻山谷。 梁文盛与汪敏上了马车，数十位近侍和骠骑营军士上马跟随，而启功先锋营三百骑队列散开，前后夹行。 梁文盛在马车上，对汪敏道：“这军营、边塞，气场与君城江城是截然不同，前人边塞诗无数，有一诗：风劲角弓鸣，将军猎渭城，草枯鹰眼疾，雪尽马蹄轻，忽过新丰市，还归细柳营，回看射雕处，千里暮云平。倒是十分应今日景，当年细柳营便在这定西山，以细柳冠军营名，非普通军队可以当之。”汪敏道：“细柳之名，近乎柔弱，却不想用于戎马，还如此闻名。”车马前行多时，汪敏听到一阵军鼓号角之声，掀开车帘，一座大营俨然在人马之前。 车马行进到大营营门，当值的士卒挡道：“胡帅有令，军中不得驰驱。请诸位大人下车马步行。”众人弃了马车，步行进入军营。一路上，梁文盛见军容肃穆，营栅有序，阵列齐整，旌旗不乱，坚甲利兵，强弓劲弩，不由感慨，对汪敏道：“当年漠城铁骑闻名天下，号称无坚不摧，兵锋所到之处无不折服，唯独面对启功营，三月不能前进半步，若无这般军纪严明和训练有素，岂能有如此战力，即便数十年而后，依旧继承无遗，实在是国之幸哉。” 众人步行一阵，在军营之中，出现一个大帐，前面立着杆帅旗，上书：启功，一行人皆戎装立于大帐前，为首一人身着将官服，胡髯有些花白，脸上皴裂，透出一股豪气。为首之人见到梁文盛，施以军礼，道：“梁大人，今日春训，如同战时，恕胡瑞安只能以军礼相待。”正是启功营大帅胡瑞安。梁文盛忙回礼，道：“胡帅言重了。梁某景仰将军和启动营良久，今日能于这军营相见，足慰平生。”言罢，胡瑞安引身后各营诸将拜见梁文盛，只是各人见天朝上使队中有一女眷，皆有惊讶之色。 众人进入大帐，只见大帐内陈设简洁，不过地图、沙盘、桌案、长剑、长枪和各营营旗。寒暄罢，梁文盛以参观军营为请，胡瑞安便吩咐将官引领各人而去，大帐只留下胡瑞安、梁文盛、汪敏三人。 梁文盛道：“这位是拙荆汪敏，此次圣上特许随我一道出行，代天巡视。” 胡瑞安道：“我已面圣，圣上已面授梁大人此行目的与望城之布置，诸将惊讶夫人同行，俱不知其中原委而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一百零五节 细柳 梁文盛道：“我明国军制，将不识兵，兵不识将，均以兵符调动。唯有启功、明光二营，将士一家，唯帅令从。前人记载细柳营中，兵卒敢言：军中闻将军令，不闻天子之诏，君主不怒反赞，称：真将军矣。后人皆言周细柳恪尽职守、刚正不阿，殊不知君臣交心，常有臣奉赤诚、坦荡之心，而不常有君王存无疑、托付之心。” 胡瑞安道：“胡家得天恩圣眷，二代为天子执戈，敢不竭尽忠诚，肝脑涂地。启功营自父帅创立以降，忠诚无二，为天子为国守疆卫土，片刻不曾懈怠。二军对垒，无外乎阴诡谋算、陈兵布阵，然二者狭路相逢，全凭士气和勇敢。当年独抗漠城铁骑三月之时，启功尚未成名，只是父帅一句为谁而战的发问，激起全营将士慷慨赴义、百死不悔。而今，此训导仍在启功营流传，至今振聋发聩。” 梁文盛道：“我为一介书生，如当日面临胡老帅之问：为谁而战，也会震撼哑言，扪心自问，所为战者，绝非功名富贵，也非性命躯体，明白这答案知晓这初心，便让我赴死也决计不辞。” 汪敏道：“兵家之豪气，江湖之义气，有相通之处。江湖义气，也常令江湖人士一诺千金而不移，虽知万死而不回，以必死之心而斗，却能常生一丝生机，最终以弱胜强，以少胜多。” 梁文盛问道：“启功营目前兵力配置如何？” 胡瑞安道：“启功营，共分十三营，按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忠、孝、勇十三字命名，各营辖五千，加上我亲卫胡字营，共七万众。望城之职，向北守望，启功主力分别部署在雁门、固原、宁夏三关，形成掎角之势，也为明国三十万西北军搭建攻防之骨架和支撑。” “此次梁大人出行漠城，启功营预备在望、漠交界的雁门关，以春训轮换为名，加驻三千轻骑，人员从各营调配，可谓精锐之中精锐，皆轻装快马以一当十。雁门是望、漠交界最突前之关，三千轻骑朝发夕至，一日之内便可入漠城腹地，由赵邦清校尉辖制，随时可听从梁大人调遣，为漠城事之策应和后援。因历史渊源，启功营不可轻易进入漠城，恐让漠城部族心中生无端猜疑与不安。” 梁文盛道：“漠城之事，其实不在兵力多寡，胡帅驻守望城多年，守望漠城，对漠城情势应不陌生。” 胡瑞安道：“漠城部族势力之盛，直至今日朝廷仍以流官之制治理，不得地方部族支持，在漠城寸步难行。梁大人奉皇命只身入漠城，虽贵为天使，若要行追捕之事，实则凶险万分，幸好有梁夫人随行，若以江湖局入手，隐蔽且便宜行事，兵法有云：阴在阳之内，不在阳之对，所谓秘密多潜藏于公开暴露事物里，并非存在于事物之外。大人在明对手在暗，本是劣势，而梁大人行巡视之事为阳，追捕之事恰在阳之内，由此明暗阴阳互换，或得先机，只盼梁大人千万保重。” 梁文盛道：“今日在启功营，胡帅与我同圣上，恰逢臣下效死君王不猜，定当不负细柳之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一百零六节 魏公 君城，云天间。 偌大庭院寂静，朱红的大门已经挂上整修谢客告示，二个狮虎衔环，兽目怒睁，冷冷注视着外界。 魏令禅与傅先生立于侧门廊下，屏声静气。听闻门外有人车马之声，傅先生示意，二侧仆人迅速开门，只见四辆马车已停留在侧门巷道，马车比普通马车车轨更窄，也正是适合巷道而造。 第一辆马车下来二位锦袍之人，魏令禅上前施礼道：“父亲，大哥，一路辛劳。”头发花白年长者，正是汇通行大执掌魏从明，而身边年轻人，则是魏令封。魏从明点头示意，问道：“傅先生，一切妥当？”傅先生也上前行礼：“魏公，均已就绪。”说着，众仆人迅速跑并散布马车队列行周围，撑起巨幅蓝布，将整个队列遮盖得严严实实。 魏从明转向身后几辆马车，道：“诸位可以下车。” 云天间一雅室，里外间用串珠轻纱门帘相隔，苏沫儿一身淡青素雅齐胸襦裙，端坐在外间的琴案边，案上一黝黑的古琴，炉烟袅袅，正在恍惚之际，见一众侍女次序奉上清茗点心，布置在里间又依次退出。 人声渐起，只见雅室里间陆续就座七八人士，苏沫儿知皆从暗门而入，隔着门帘，看不明晰。 待众人坐定，里间一人道：“素闻云天间苏姐色艺无双，朝中有传言：此曲只有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今日得宽余，又托魏公福，得偿所愿。” 只听到一个人大声道：“沫儿，请为诸君奏一曲。”苏沫儿一听声音颇熟悉，正是魏从明，便十指抚上古琴，一轻曲如春涧水流般悠悠而来。 里间有人道：“魏公大才，素敢谋事，不辞辛劳。当今明国，汇通行、漕运、官运，三分天下物流，而融通钱财之道，论数额巨量、信用无忧，莫有出汇通行其右者。” 魏从明道：“魏某自漠城起家，本是一介马贩，汇通行得山南之助，才能承接山南与西域货物流通，从无到有积少成多，至今日能与官运漕运一争长短，而后开设钱庄票号，融通周转，有山南之背书，挟物流声势，于是官商寄存钱财，其资动辄巨万，而分店遍布四域。可谓无山南无汇通行，亦无我魏从明。” 有人又道：“山南以文脉传承经略诸城。世家门生，优选入仕，上至封侯拜相，此为一等人物；不仕者常为商贾，以治世之才治市，经济行业常有翘楚，如魏公者，此为二等人物；山南自古也出豪杰，江湖门派林立，以义集结。三者一脉而生，谋事在庙堂，行事于江湖，钱帛出商贾，相互协作反哺，政绩民风，常有斐然出彩之处，可谓一饮一啄。魏公汇通行，资助山南诸事，慷慨仗义，不遗余力，其功甚伟。” 又有人道：“山南势厚，三代以来，常遭人主猜忌，如今今上英年，有裁撤削弱之心，内阁、尚书、中书间多有揣测。” 只听到魏为明道：“圣上有裁撤山南之心，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汇通行与山南乃是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今日便是邀集诸位商讨应对之计。” 另一人道：“山南一系，目前繁盛，维持并无难度。裁撤山南，也是揣测之意，若无实质行动，也可视为诛心之论。我所虑者，未到死地，其心未必果决，乃是此事最大变数。以魏公汇通行而论，富甲天下，岂会轻易弃巨富而冒险，其心不定，其行难断，不也正验证此变数之推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一百零七节 义利 魏从明道：“新春伊始，户部便有，但凡货物与钱财流转，皆需以户部授权，汇通行今日得其授权并无虞，而今日得之，他日收之，不过一纸公文而已。诸位皆知，户部、兵部皆为洛左一系，此举何异于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人皆恶风险，票号之利，无非转移风险，钱财之风险矣，我承担之，人皆趋之；而政势之风险大矣，谁若承担之，我必趋之。” 有人道：“既然趋利，魏公未曾考虑改换门庭，换一生富贵平安否？” “世人皆知我魏通城，实则我本明城人。明城拥沃土千里，历年收成居中州之首，城中更设有四大粮仓之首的明丰仓，仓粮占天下储粮半数。元末中州大旱，明丰仓本可放粮紧急救济，直至激起民变，始终未开。是时，明城百姓抬龙王像求雨，太祖为明城守备，怒而斩龙王，振臂高呼，应者云集，攻占明丰仓，开仓济民，继而举义旗讨暴元。当年明丰仓紧闭不济之原因，众说纷纭，民间传之名为龙王案，实则太祖早已控制明丰仓，不过借民意之义愤，成建国之伟业，故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魏从明道：“昔日明丰仓仓管乃是故祖父，被太祖借头颅者何止龙王。” 有人道：“世人皆知太祖以仁爱待人，前有龙王，后有梨花，我山南故党魁方老先生，一世清明，风节凛然，却惨遭灭门，奸佞人，反得瓦全。人之功过，本是二分，只是世人不知，史官粉饰而已。” 其中一人道：“自湖城论道、义利之辨后，山南东山学派一直执道统之正宗。明国君不与东山交心，根源在于东山认定其得位不义。” 又一个人道：“吕公明鉴。若为党阀之忌，为何独裁山南？非不能有党朋，实不能有不控之党而已。” 魏从明道：“君子喻于义，人喻于利。魏某以利为先，因利闻达，自知不入东山一流，人卑而言轻。不知若是漠城那位先生如何？” 苏沫儿闻言心思一动，手中指法一乱，曲子误了一调，随即平复心情，恢复如常，里间也无人注意。 人称吕公者道：“我东山学派，并非轻利，而是义利并举，以义为先。古时原思为之宰，辞粟九百，夫子曰：不如与邻里乡党。又言:子路受而劝德，子贡让而止善。因此，非不取利，唯义而已。富本无咎，但本富为上，末富次之，奸富最下。魏公无须妄自菲薄。” “漠城那位先生曾与我也有深谈。先生远见卓识，思虑过人，如今昭昭现世，我窃思量之，或为引人君关注，分担山南之裁撤压力，也便于我山南聚力凝心，又或为欲乱之局中添一乱，如积薪欲燃之际，泼一碗油。” 有人道：“梁文盛是今上新贵，非洛左山南，代天巡视，取道漠城，其中自有深意，户部之举亦昭示，今上已然开始落子。” 魏从明道：“我已知会漠城那位先生，且遣暗士一路追踪。” 又有人道：“今上欲裁山南，必厘之清之，我欲求存，亦不妨厘之清之，正如棋局，正宜兑子弃子，简化局面。前一段，我等已在国子监颁佩城徽令。” 人称吕公者道：“诸公今日聚首，自当商议下一步应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一百零八节 礼物 望城，官邸。 梁文盛与望城刺史刘信凡商议完官吏述职考评一事，主宾双方各饮热茶寒暄。 梁文盛道：“刘大人，此番初春，漠城冰雪未尽，不急前行，我欲在此间休整逗留些时日，待到春暖之日，再行动身。我素闻望城不少大儒名士，可否引见，彰显朝廷重贤、爱才、尚德之雅量，且望城之胜迹，我历来心向往之，难得此次夫人同行，我也欲一酬夫人随行照料之辛劳。” 刺史刘信凡道：“梁大人难得莅临望城，且能盘桓时日，实则望城之福，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只是下官开春事务繁杂，又不敢耽误圣上重托，我亦出于洛左，并非本土，任职短暂，风土故事也仅是浅知，恐扫了大人雅兴，但可推荐一人，乃是本城督学公孙贺，此人久居望城，与文人雅士多有交流，胜迹风景广为游历，且典故方志也颇为熟悉。” 梁文盛念到：“公孙贺，公孙贺”手中拿起望城官吏名册，翻到一页，读着轻轻颌首。 二日的武林会中，武林四少继续高歌猛进，依茗、陆青也都接连取胜，于各自组拔得头筹，皆已出线。吴德先每日拉着梁晋，只到乙字号场地观赛，与陆青女也渐熟稔，三人一有闲暇，便到城南十三巷，探望范氏童们，吕沁梅陪王一萱等众人观摩，期间也抽身随三人给众童带去刻着姓名的木牌。 武林会在第四日会事休停。国子监众人约定去城北敬亭山游历，吴德先一清早拿上依茗喜爱的点心去净月宗驻地带给她，却被拒之门外，碰得灰头土脸，心情低落，也随着众人一起去散心，梁晋思量将点心转送给范氏童，便向郭卓成告假一时，王一萱与吕沁梅耳语片刻，又与郭卓成轻言几句，只见郭卓成脸色变得难看，而吕沁梅说与梁晋同去，约好随后跟来敬亭山会合。 梁晋吕沁梅在城南街道上一路并行，其实二人极少独处，皆默默无语，谁也没先说话。突然，吕沁梅走向前，路边是一个糖葫芦摊贩，梁晋提着点心也紧跟上前，只见吕沁梅询问并挑选数串，梁晋帮助从她手中接过糖葫芦串。 吕沁梅笑意盈盈道：“买几串带过去。自我也最爱吃这个，不过每年却很少有机会吃到。”梁晋道：“吕姐在君城，大户人家，深闺之中，自然难见这等市井吃。”吕沁梅故意白了一眼道：“梁少，那还不给我买个尝尝。”梁晋脸一红，赶紧低头拿铜钱付账。 突然感到有人手指在背上戳戳，梁晋转头看正是陆青女，陆青女道：“今日无事正去黄巷，不想又遇到梁兄和吕姐姐。咦，梁兄给吕姐姐买什么了？” 梁晋回道：“糖葫芦串，也给饭崽们带一些。” 陆青女道：“咦，那梁兄不送我点东西么？”说着，走到旁边摊位上扫一眼，握起一个桃木簪子，转身示与梁晋看，道：“梁兄，我要这个。”梁晋一看，只是一个极其普通的桃木簪子，簪头雕成一个卷云状。 梁晋正欲再掏铜钱，看到手中糖葫芦串，想着身边还有一人，于是对吕沁梅道：“吕姐，这种桃木簪子样式极其简单，要不”吕沁梅没等梁晋说完，也来到摊子上，选了一个梅花花瓣样式的桃木簪子，回头也示给梁晋，道：“我就要这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一百零九节 敬亭 二人将点心送给童们，与陆青女辞别，前往城北，寻得李铎所说的汇通行，租上一辆马车出了北门，奔敬亭山而去。 行不过半个时辰，车夫停车，马车来到一座古坊前，古坊后一条石阶路直入山中，两侧是浓密松树林。二人注意到路边还有几辆马车，猜测是国子监众人之前租赁马车在此等待。 梁晋道：“江城有山，其名紫金，因逐利之地，喜以金玉命名，寄与富贵生财之意，我便常结伴在山上而游，也曾在孤山上，丛山野涧中，嬉戏玩闹，想那诗仙李先生，一生爱入名山游，这敬亭山，洛山之侧，无论在气势或高度都无法一争长短，大概也自知如此，于是避短扬长，内敛些神气，专注于灵秀。” 吕沁梅道：“在孤山上一起玩耍便是你那位宛如姐姐吧。” 梁晋一脸窘态道：“少时玩伴，吕姐不也是见过了。” 二人自古坊拾级而上，山中道路渐趋崎岖，石阶上不少松子和松丝，盘错的树根横栏着山道，阳光自松树荫漏下，洒在山间光彩斑驳，树林之中，散落着些杜鹃花丛。 梁晋见吕沁梅有点疲惫，便折一根树枝，用手剥去枝杈，递给吕沁梅道：“吕姐，你且用衣袖包裹握着，我在前牵着你。”吕沁梅笑着抓住树枝一端，二人一前一后继续向上。 在一处自然突兀的大岩石上，松树树荫也裂开了一处空白，山风呼呼作响。 梁晋指着远处洛城，问道：“吕姐，此处看洛城，像什么？” 吕沁梅站定远眺，回道：“洛城就如同一个懒散孩，头枕着敬亭山，脚泡在洛水中。” 梁晋道：“从此地望去，洛城有些灰朦朦，类似扫地扬起的灰尘，我想到了黄昏，夕阳西下，这团灰尘或许被映成微微的红色，也就是古人所说的红尘吧。” 吕沁梅用手理顺乱发道：“梁兄和我皆红尘中人，偶而脱离红尘，在这红尘之上得片刻不易的宁静安闲，无论如何流连眷恋，终究还是要回到那片红尘中去，即使如此，我仍会时时回望，因为心还会停留在这回望之处吧。”梁晋回头看着她，山风将她衣服吹得贴紧身体，一如这敬亭山一般。 山势愈陡，林壑幽深，山泉淙淙，二人行走多时，便坐在水边休息。梁晋折下一片宽草叶，拢成船型，从山涧中舀水，捧着给吕沁梅。 此时，吕沁梅斜坐在山涧边一个石块上，脸颊湿红，两鬓清丝也润湿贴着脸庞，鼻尖微微沁汗，胸口随着呼吸而起伏，梁晋也是极近对视吕沁梅，一时有些恍惚失神。 吕沁梅见梁晋心地手捧着叶片，知盛水不易，于是凑了上去，就着梁晋手直接饮，不知是羞还是热，脸颊愈发红润。 梁晋痴痴轻声道：“其实你生得十分好看。”吕沁梅闻言低头，幽幽回道：“梁兄可以私下唤我乳名，冬儿。” 梁晋回神过来，结巴道：“吕姐冬儿吕掌故我们我们还得继续赶路他们他们还在等着我们。” 二人站立而起，都有些无措，停顿一刻，梁晋把之前树枝伸向吕沁梅，只见吕沁梅把树枝一拉丢掉，直接拉上了梁晋的手。 梁晋只觉得吕沁梅的手如凝脂一般光滑温润，心中有种莫名的欢喜，紧紧握住，拉着向上前行。 二人感觉山路不似之前陡峭，脚底也轻快许多，数个峰回路转，一座亭子出现在面前山顶，数人在亭子向他们招手呼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一百一十节 交心 返还刺史府偏院房间，王一萱吕沁梅二女退去外衣，梳洗罢，散下秀发，一身轻松躺着，王一萱看到吕沁梅拨弄着一只簪子，凑近她手中簪子看了半天，问道：“沁梅姐姐，这是哪里来的？” 吕沁梅道：“今日在洛城城南买的。”王一萱又道：“沁梅姐姐，你虽素爱淡雅，何曾哪件首饰非金非玉，今日怎么选得木头簪子。”吕沁梅轻声道：“梁晋送的。” 王一萱道：“木头簪子？梁晋也太气了吧。”吕沁梅忙回道：“不是，是我自己选的。” 王一萱道：“梁晋，论两家世交他不如郭卓成，论仪容风姿他不如秦修文，论风趣活跃他不如吴德先，论健硕豪爽他不如胡明远马跃林，至于武功身手他就更远不及张敬堂，真不知沁梅姐姐看上他那点了？” 吕沁梅脸上绯红，道：“我也不知，只知是误会始。”王一萱道：“这便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吕沁梅道：“这事只有你知我知，以后莫笑话我，也莫说与他人。”王一萱笑道：“沁梅姐姐，何须用我说，现在众人之中，谁又看不出来你有意于梁兄？只是郭兄心有不平，本是近水楼台，岂料明月无心。” 吕沁梅道：“郭卓成还不是每日在你左右，殷勤备至，那个张敬堂，对所有人冷冷冰冰，唯独对萱儿关心。”王一萱道：“沁梅姐姐怎会不知，皆是我身份使然。不过这众人之中，唯有吴德先倒是挺有趣。”吕沁梅笑道：“吴德先那个胖子？不想萱儿品味如此之重。”言罢，二女嬉笑打闹成一团。 望城行辕。汪敏问道：“夫君自君城出发，日夜兼程，马不停蹄，而今到了望城，似乎不急赶行程，漠城之事可有良策？” 梁文盛道：“古时战国，秦将王翦领举国之兵伐楚，大军抵境，囤积不攻坚壁不出，每日竟以投石以为乐，时过一年，楚军战无可战，进退二难，终按捺不住，调动之际，王翦觅机率兵出击，大破楚军，虏楚王，平定楚国。我今日欲效仿王翦老将军。” “我已筹划在望城待上一段时日，与大儒名士清谈唱和，流连于山川风物，示人以无丝毫进发漠城之意，如若让人觉得我儒生迂腐，空谈误国，或是贪图安逸，患苦畏难，那便极妙。” 汪敏道：“漠城那人可知？” 梁文盛：“公孙贺，山南出身，望城陪同皆由此人。那日黑衣人，更不知背后谁人操纵，我料自有人将我之行踪日日传报。我不担忧他人不知，只担忧他人不信，夫人尽可宽心，随我游玩，且当我酬谢夫人一路辛劳。” 汪敏接着道：“随行血衣卫，天子耳目，望城官吏，圣上手足，漠城那人可知，君城圣上亦可知。” 梁文盛道：“王翦将军出征前屡向秦王请赏美田宅园池，便是在行军之中也数次请田宅为子孙业。王翦将军一代名将，立不世之功，岂是计较贪恋之人，史书载，王翦将军释曰：秦王怚而不信，今空秦国甲士而专委於我，我不多请田宅为子孙业以自坚，顾令秦王坐而疑我？” “二国皆举国之力，皆良将统帅，而最终胜负分明。破楚之功，有军力强盛故，有将帅善谋故，但最为关键，君臣同心勠力，君不猜疑而臣不犹豫，心志坚定。六十万之众，一年粮草饷用，耗费极大，狐疑之心，胜负之忧，皆可动摇心志。那日启功营中，说漠城之事不在兵力多寡，其实也不在漠城行事艰难，而在人心。心不定则行不果，若君主无此信任之心，臣下又何能尽心。所谓细柳，须疾风方知劲草，所谓交心，不在言多，在心之交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一百十一节 顾曲 洛城清晨，阳光浅洒，轻风拂面，数群早莺不知自何方而来，又追逐而去，梁晋远眺北面的敬亭山，寻觅昨日回望之处，默默出神。 “舅舅，念念不忘昨日与吕姐结伴而行吧。”梁晋被打断，回头一看是吴德先在身后坏笑。 梁晋岔开话题道：“吴少昨日出游一天，今日起如此早，倒是罕见了。” “还不是因为依茗妹妹。”秦修文也走出屋子，打着哈欠道：“梁兄早，你这早起的习惯和毅力，着实让人钦佩。” “梁兄相思成苦，只盼朝夕相处，片刻不离，自然是睡不着。”吴德先调侃道，又觉得十分不妥，自嘲道：“我如何懂梁兄，看我自己便知。” 秦修文道：“梁兄和吕姐情谊已入佳境，令人羡慕，这洛城一行，果真成全这段良缘。” “何人有良缘”只见李铎走进偏院，说道：“是吴兄与那位牵挂的净月师妹吧。今日上午胜者抽签，以定下轮对手，武林会的赛事渐入激烈，抽签不似排局，皆随机而定，少不了有巅峰对决提前上演。” 众人听闻人声也陆续出屋，王一萱挽着吕沁梅，见到梁晋，便有意朝着他这边靠过来，李铎向众人复言武林会安排。 马跃林道：“若无变数悬念，如酒之寡然无味，我与明远兄，久经西风激烈，常历关山豪迈，观此无血性之斗，犹如演戏一般。” 张敬堂道：“武林会较量的是武技高低、悟性深浅，非性命相搏，所用兵器皆为木质，以防有误伤，反违了初衷。” 吴德先道：“我又是期待又是忐忑。” 王一萱道：“你又不是新嫁娘子，怎么还又期待又忐忑。” 吴德先被讥讽得无言而对，道:“你不懂，你不懂。”众人皆开怀一笑。 众人用过早点，不急不慢，结伴来到武林会场，只见会场已是人头攒动，只为早点占得好位置，会场黑、青榜上，已经列满了姓名的木牌。 吴德先远远望着黑榜，对秦修文道：“修文兄，你素来目力敏锐，来帮我看看黑榜上依茗妹妹的对局之人。” 秦修文笑道：“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吴少有求，虽千万人，吾往矣。”说着，挤进黑榜前面人堆。 君城云天间。苏沫儿坐于云水亭中，倒影成双，只见背后走来一位锦衣公子，苏沫儿从水影中瞧见正是魏令封。 待至近前，苏沫儿转身款款行礼道：“沫儿参见大少主。” 魏令封道：“沫儿姑娘见外了，自上回离别，转眼便是一年，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若非父亲与我仍需在君城斡旋而逗留数日，否则这次连与沫儿姑娘说话时机也没有。” 沫儿道：“大少主才智无双，乃是魏公得力臂膀，肩担重任，为魏公分忧。沫儿一介弱女子，身世飘零才疏德薄，蒙魏公厚爱，我早已视魏公如父，视二位少主为兄，和魏家荣辱与共，兴衰与共。” 魏令封盯着苏沫儿双目，道：“前日席中，沫儿姑娘曲有一处阙误，姑娘虽不言，听者或不知，我仍知姑娘其实牵挂先生。” 临湖窗边，另一位锦衣青年正远远注视云水亭二人。 秦修文从人群出来，对吴德先道：“依茗对局之人，竟是陆青。”吴德先、梁晋二人惊愕，皆望向吕沁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一百十二节 青月 “当日无心之言，今日一语成谶。”吕沁梅道。 吴德先肃然道：“我心中似有不安。” 梁晋道:“吴少是关心则乱，依茗师妹终有对手，若非与陆青相识，也可能是张青、李青。” 众人素来习惯吴德先风趣嬉闹，见他突然如此严肃，皆不再调侃，郭卓成、王一萱与众人到巽位区域观战，梁晋、秦修文便随着吴德先一起到依茗和陆青比试的乙字号场地近前。三人都翘首等待依茗和陆青，前几轮比试皆视若无睹，浑然记不得是何人比试与胜负结果。 依茗依旧一袭白衣胜雪，手持木剑，陆青女一身青蓝衫，依旧男儿装扮，也是一柄木剑，互行施礼后，一青一白二条人影交织不止，众人眼花缭乱，一时也分不清二人高下。 吴德先对梁晋道：“平日见陆青俏皮嬉闹，全无正经，今日方知实力不俗。” 梁晋道：“武林会本是菁英尽出，若不是实力超群，岂能从组连胜出线，今日与依茗师妹不分上下，绝非偶然，只是我们习惯见她平日俏皮嬉闹一面罢了。” 二人缠斗良久，众人也盼望二人武技上施展绝技，以分胜负，就坐台上的沉蓝长袍中年人也不像前几日那般瞌睡打盹，正襟危坐，注视台上二人。 只见依茗一团白影翻舞，如一轮皓月，白影渐现出青色的暗影，显得诡异。 吴德先问道：“这就是青月剑意吗？” 梁晋道：“家父尚在任江城刺史之时，我在书房翻阅过江城方志，有一则关于青月的记载，大约是：某年流火，月色如青。我当时在想，何尝见月有青色，但方志应不会妄言，因而记忆犹新。这月色如青与月赤如血一般，被古人视为凶兆，古谚有云：血月出，妖孽现，青月则更为凶险。我曾问过家父江城故事，那年江城曾经山火肆虐，三月不绝，毁林万顷，人畜伤亡无数，同年便出现了青月。” 此时台上陆青女则化成一团青影，似有红色显现，二团人影台中碰撞，皓月的青色暗影中出现一个红点，二人分开，只见依茗脸色苍白，吐出一口鲜血，血迹散落，在白衣上也染红了一线，以剑撑地，勉强支持不倒。 吴德先大叫一声，欲想扑身上前，被梁晋、秦修文合力抱住。 台上充当裁决的中年人，跃身上前，扶住依茗，一手握住她手腕，二位净月宗女子也跃上平台，中年人似对净月宗二女言说几句，二女将依茗扶下。 梁晋和秦修文将吴德先扶出人群，遇到吕沁梅、任传宏二人过来，一见面，吕沁梅问道：“梁兄，我们在远处便见依茗妹妹似乎受伤，可否严重？” 梁晋摇头道：“应该不太严重，不过吴少有些激动，我和秦兄好不容易将他劝回。” 几人正在言说之际，陆青女走了过来，对吴德先道：“吴兄弟，比试场上，电光火石之际，胜负微妙之处，无法控制力道，失手伤了依茗姑娘，实在抱歉。” 吴德先垂头道：“胜负乃是常事，也怨不得陆兄弟，若是依茗妹妹妹略胜半分，可能向陆兄弟道歉的人是我。” 秦修文叹道：“吴少推己及人，通情达理。” 陆青女道：“青月至冷至阴，适合女子修练，却需要施展之人绝情灭性，心意净空，然而依茗姑娘尚有一缕情丝未断，不尽青月之意，故不能发挥青月剑意最大之用，而那一丝未断情丝，最终成了青月剑意的最大破绽。” 众人皆知此一缕情丝指向，吴德先陷入沉默。 梁晋似乎理解当日苏沫儿决然拒绝林少虞或有深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一百十三节 难全 与国子监众人会合后，吴德先闷闷不乐，仍不放心依茗，便要去净月宗会馆探望。郭卓成略知依茗事，又少见吴德先如此恳切，也没阻止，只是交代了早去早还之类，梁晋和吕沁梅放心不下，二人陪同他一同前往。 净月宗会馆前，吴德先拿出之前依珠所授的宗门铭牌，交与门前净月宗女弟子，自禀身份并请传言见依珠。净月女弟子传话后，不多时，依珠自大门而出，眼眶似有泛红。 “依茗妹妹伤势如何？”吴德先急切问道：“都是我连累了她。” 依珠一怔道：“依茗师妹伤无大碍，沉香师傅也来看过师妹，说了一番话，其实与吴兄不相干，谈何连累。” 依珠接着道：“沉香师傅赏识依茗师妹年少清纯，无情无性，暗合青月之意，破格授之绝艺，加之师妹资质上佳、勤学不辍，竟也形似，是为成，即便如此，仍承载不了这青月剑意。沉香师傅道，依茗师妹心性单纯，矜持内向，对情之事，一旦动心，必用情至深、用情至专，若遇良缘，幸福圆满，对青月剑意或只损无益；若被辜负，必为情所困、为情所伤，如能勘破情字，青月剑意或有大成。月有阴晴圆缺，人生满剑意缺，剑意满人生缺，此事古难全，福兮祸兮，莫不如此，方知人生乃是第一道修行。” 梁晋感叹道：“以我拙见，世无双全法，尽得青月之意，沉香师傅想必也是情伤之人，解说依茗，何尝又不是她自己经历。” 依珠道：“依茗师妹人生道路则由她自己选择，武林会赛事或还继续，当前先让她静养静养，吴兄和诸位的关心之意我会带到。” 四人作别，依珠忽想起一事，道：“沉香师傅道，伤依茗之人所用乃是截教功法。” 一路返回，吴德先一人失落地走在前，梁晋吕沁梅二人则在他之后不远处跟着。 梁晋道：“依茗妹妹与吴少，顺从内心欢喜，互有好感，懵懵懂懂之间，谁知会损青月剑意。依茗妹妹若不遇吴少，或许今日武林会能将剑意发挥更通透，仍是不过成，人生经历，历尽悲喜，参透得失，方能大成。也不知我与你之间，会不会也有这般遭遇。” 吕沁梅言道：“山南与江东，又或庙堂与江湖人生若早知结果，又岂会有选择之难，记得那日洛水舟上，梁兄说摘取麦穗，何为执念，便是取最大麦穗之念，今日看来，依茗妹妹若求剑意与人生皆圆满，也是这一执念。”言此，吕沁梅停顿片刻，接着道：“若是冬儿，真心喜欢，无论归于山南还是江东，身处庙堂还是江湖，都与君不离不弃。” 梁晋心中一热，于二人手臂交会之际，牵住伊人之手，二人相视而笑，轻步跟上吴德先。 望城行署。梁文盛与一中年儒生分座饮茶。 中年儒生道：“下官公孙贺，得刺史大人举荐，为大人望城向导，下官客居望城十五载，虽与本土人几无二异，以客乡忝为东道之主，与有荣焉。” 梁文盛道：“我听闻，漠城苦寒之地，春初宿雪未尽，又多风沙，此时进发，徒生意外，有负圣命，计划在望城盘桓以待，于此间，上访鸿儒，下接庶民，以彰显天恩圣眷。” 公孙贺道：“大人明鉴，下官已经安排妥当，愿得大人之心。” 梁文盛笑道：“非得我梁某之心，实得圣上之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一百十四节 相邀 晚饭席间缺少吴德先逗乐，比往日安静不少，食毕，吕沁梅私语梁晋多劝吴德先宽心，与王一萱回屋，众人各归于住处。梁晋秦修文正欲摆上棋盘，邀吴德先来游戏散心，听到院中有打斗破风声，并且有一女子声叫道：梁晋，梁晋。 梁晋心中疑惑，三人出门查看，不多久，各屋众人也都闻声出来，只见张敬堂与一少女战成一团。 梁晋借着灯笼亮光，定睛一看，似是陆青女，与白日不同，一身女装，梁晋也是首次见她着女装，当下多辨认几遍确认无疑，于是急呼：“二位请收手，张兄，青女姑娘是相识之人。” 二人收手，各退数步。众人一见陆青女，身姿娉婷，面容姣好，比依茗多几分灵动，比叶青青多几分姿容。 张敬堂问陆青女道：“你如何认得梁晋？” 陆青女道：“咦，梁兄与我结伴同游，把酒言欢，梁兄赐名与我，观战于我，如何会不认得，梁兄还送我一支簪子，梁兄还” 梁晋大窘，打断陆青女道：“我视青女姑娘为妹妹，这些吕掌故、吴少皆知”余光见到王一萱与吕沁梅交耳私语。 秦修文在一旁轻声道：“梁晋兄，今春桃花真盛。” “我不要梁兄待我如妹，我要梁兄待我如”陆青女邪邪一笑，道：“梁兄，我师傅要见你一人。” 众人皆惊愕。梁晋才舒了一口气，又偷望了吕沁梅一眼。 陆青女道：“不过见我师傅之前，先有二个问题要问梁兄，若梁兄答得不合，恐怕也是见不得的。” 众人皆知陆青女虽问梁晋，实则在示意于众人。 陆青女道：“师傅问，一大缸，水满，一盆，一桶，一勺，如何最快让缸中水尽。” “自然是用桶舀水最快。”郭卓成哂笑道。 梁晋思索片刻道：“莫若破缸水尽最快。” 陆青女又道：“师傅问，一漏桶对一水池，如何让桶中水常满？” 众人经历前一个问答，都没有抢说，望着梁晋做如何答。 王一萱喃喃道：“难道不是补漏？” 梁晋思索后道：“莫若将漏桶置于池中，水内外齐，如此常满。” 陆青女欣然道：“梁兄，那你随我走吧。” 梁晋来到郭卓成近前，也似说与吕沁梅听，轻声道：“今日我听净月依珠师姐说，陆青女伤依茗师妹所用为截教功法，如今有机会见陆青女师傅，我请前往一晤。” 吕沁梅眼中似有担忧之意，梁晋会意，又提声道：“掌故不需担心，若是有凶险，青女姑娘何必大费周章。” 陆青女在后面笑道：“我本想偷偷相邀梁兄，不想这院中还有张兄这般高手，故行迹被发觉，才让大家皆知。” 郭卓成与张敬堂交换下眼神，道：“梁晋兄既然胸有筹划，又确认安全无患，请自安排。” 梁晋身过吕沁梅时，只听到她轻声道：“千万心。” 众人目送梁晋二人离去，陆青女回头道：“若我猜测不差，张兄与林少虞师出同门，实力不俗，为何委身为一介文弱书生？” 洛城客栈中，梁晋进入房间，而陆青女没有跟随进来，只见面前一人一桌一烛二杯茶。 梁晋面对中年人，似乎面熟，只是一时记不起来何地见过。 中年人道：“我名陆北辰。” 梁晋立刻正容施礼：“陆师傅好。” 陆北辰道：“其实冒昧请梁晋友来，只是想与你随便聊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一百十五节 三问 梁晋问道:“陆师傅，来之前，青女姑娘曾带来二个问题。” 陆北辰示意梁晋坐下喝茶，缓缓道:“大道五十，天衍四九，而遁去一。此一是变数，是打破规则。桶盆勺只是应用不同规则，破缸才是打破一切规则。这一问只为看梁晋友有否打破规则的勇气。我之前在茶馆见过你以无武技之身用心法修炼法门击败对手，便关注到你。至于你和青女相遇，实非刻意安排，也是变数之一。” 梁晋脸红道：“当时只是少年顽劣胡闹。武林会上多是武学天纵之才，陆师傅慧眼，定有入彀之选。” 陆北辰道：“能入武林会皆是少年精英，资质上乘，武技胜你者何止十倍百倍，各人身负宗门器重，授传绝技，经年苦练，循序精进，视若珍宝，若要舍弃，何其之难，哪来破缸的勇气。” 梁晋又问：“陆师傅第二问又有何深意？” 陆北辰道：“实来自虚，有生于无。三教皆取法于水，阐释二教取水蓄于自身，逆水之性，而本教则置身于水，随水之性，不纳不取，故不穷不尽，不绝不断，故不衰不竭。阐释物我二分，本教物我无界。漏桶水满乃是看梁晋友是否有物我分别之心。” 陆北辰饮尽，又给自己倒上，见梁晋未动，示意放松，梁晋这才举杯。 陆北辰问：“梁晋友入国子监太学，当知地理之事，我有疑问不解。请问洛城向东为何地？”“通城。”“再向东为何地？”“海城。”“再向东为何地？”“东海。”“再向东为何地？”梁晋道：“无人去过，不见记载，或许渺茫混沌之地。” 陆北辰道：“我第一个疑问便是:极东之地是何处？”梁晋亦沉思不语。 良久，陆北辰道：“古有烂柯传说，有樵夫伐木入山，见童子数人棋而歌，樵夫听之。俄顷，童子说：何不离去？樵夫起身而视，斧柯尽烂。既归于家乡，已经不见有当时之人，询问乃知，百年已过。梁晋友，可知另有南柯传说？” 梁晋回道：“古有淳于先生午后醉于廊下，起而入大槐安国，娶公主为驸马，拜南柯太守，凡二十年，经历荣华富贵，又经历生死别离，返而觉，竟是一梦，落日尚未隐于墙。是为南柯一梦。” 陆北辰道：“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烂柯者，山中一局棋而人间百年，南柯者，槐国廿载而人间半日。我第二个疑问便是：光阴之快慢长短，又如何计量之？” 一杯茶尽，陆北辰又道：“庄周梦蝶，栩栩然，悠然得意，是蝶非它，既而梦醒，惊惶之间觉是庄周，不知究竟是庄周化作了蝴蝶还是蝴蝶化作了庄周。方其梦也，不知其梦也。梦之中又占其梦焉，觉而后知其梦也。这真实与虚幻交织，君又如何知与不知，分清抑或分不清。我第三个疑问便是：人究竟可以不可以分出真实与虚幻？” 梁晋道：“子以为：记忆者，过往之片段残影，梦境者，乃是思绪堆积之虚幻，个人独享之相为梦幻，众人共经历为真实。我与陆师傅梦中相遇，我知，陆师傅必不知矣。” 陆北辰笑道：“今日之谈话，你我二人皆记得，此事二人都可认为真实。你我二人若都不记得，此事便真无发生。若你我一人不记得，忘却之人便认为不真实，而记得之人亦无法求证此事，正所谓，方在其梦，不知其梦也，觉后以为一梦而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一百十六节 兼听 梁晋问道:“我之前遇青莲谛听大师讲解江湖武林之事，曾有问答，对于截教之事，不甚其解。” 陆北辰笑道:“武林中常传本教残虐不仁，梁晋友以为如何？” 梁晋道:“杀伤之举，在于人性，便无半点武技，恶人歹徒，也能行孽逞凶，岂能归于某教。譬如尖刀，可杀人，可屠牛，执之之人定夺而已。” 陆北辰道:“本教随性，并不在意人言，而人数众多，阶层森严，也非本教追求，所谓：四九归阐释，我独截取一。本教精义，窥探天机，入此悟境者本是稀少，既得天机且行夺天之事，天亦不见容，故孤寂独行，众人皆醉我独醒，举世皆昏我独明。” 梁晋道:“至今日与陆师傅言，我共听闻截教三说，方知盲人摸象、兼听则明。还得陆师傅发极东之地、光阴长短、虚实之辨三问，使我思考，虽未得解，却受益良多。” 陆北辰道:“梁晋友，我听闻青女说到与你平日交往，甚是欢愉，她自幼孤伶，你多照拂。我也随性也随缘，缘起而聚，我心欢喜，有空之余再来喝茶。” 梁晋道:“青女姑娘性情天真，我也怜惜。能得陆师傅指点，清水便可以，何必一定茶。” 君城皇宫。明皇帝正阅读着一封奏报，而案下一位红裳锦衣服之人，胸前绣金丝团花，正屏气静候。 “王卿，血衣可否有情报上报。”明皇帝放下手中报文，对案下锦衣之人道。 “回圣上，望城方向，血衣来报，有一未名暗士刺探梁侍郎驻地，虽被击退，但并未查清其身份，据血衣称，暗士应自君城便尾随跟踪，至今仍在周边窥视，虽设伏以待，但经前事，恐难以再得机擒获。” “梁文盛行程如何” 案下之人回道：“梁侍郎先入启功营，访胡瑞安大帅，之后入望城，会刺史刘信凡大人，近几日次序接见望城官吏，以吏部惯例核受官员述职，暂无其他举止。” “漠城与君城于此事有何异常？” “君城报，山南无异常，开春之后应酬游赏，山南诸公有数次不携近侍之私会，历年皆有如此。漠城报，开春之后，冰雪渐消，道路开封，疑似帝孙行迹又出现在部族领地中。漠城血衣除遣出暗线追查外，并严密监控排查外城来人，以期顺藤摸瓜，追查那人准确位置。” “朕手上有三份奏报，梁文盛、胡瑞安、刘信凡。梁文盛言漠城策略，胡瑞安言梁文晋印象，刘信凡则上报荐望城向导与梁文盛一事。”明皇帝将案上三份奏报合在一堆，道：“漠城之事，朕遣梁文盛处置，待他入城，漠城血衣卫须听命于他调遣。梁文盛未到之前，对于追查之事，尚不可动用漠城军兵役，避免走漏消息，且将漠城情报抄传一份直接报于他。” “臣谨遵圣谕。多年辛苦经营，漠城血衣络始终困于城邦，未能辐射覆盖各部族，梁侍郎终究一书生，能否担此大任？” “奏报中，梁文盛预备在望城停留一段时日，一则静观漠城应变和异动，二则示弱迷惑漠城方向，三则待洛城武林会后漠城地方武林势力回归，四则也可等启功营调度完成。书生看似儒弱，但也有书生之意气。”明皇帝道：“有的书生砍起人头颅来也不会眨眼，梁文盛便是此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一百十七节 神似 锦衣之人道：“圣上指梁侍郎在江城处置史家一事。” 明皇帝道：“王卿如何看？” 锦衣之人道：“江城素来贵胄云集，史、王、陈、毕四家号称江城半壁，又以宁国公史家为首，府上史老太君乃高祖亲封一品诰命夫人，与高祖以义兄妹相称，于江城权势无二，其嫡长曾孙史思贤恃宠骄纵，飞扬跋扈，祸及百姓，为江城害。梁侍郎昔时出任江城刺史，不孚众望，独扛压力，排除万难，惩办史思贤，斩史家二位家臣，流史思贤于幽州戍边，竟让此纨绔子弟蜕变为刚毅军人，承继祖上风骨，史家上下无不感激，既收史家之心，自此梁侍郎在江城施政无碍，政绩斐然而得擢升。” 明皇帝道：“当年流史思贤时，正史老太君九十大寿际，梁文盛借祝寿谏言老太君，假历练之名行流放之实，既宽老太君之心，又大义说动老太君。其有胆有谋，办事老练，不违法度，不悖情理。” “臣亦有耳闻。梁侍郎以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入，论位尊而无功，奉厚而无劳，而授以重器，若无功劳何以自托于国，守金玉之重，深得史老太君之心。” 洛城，梁晋与陆青女走在回途。 梁晋道：“其实青女妹妹不用送我回去。” 陆青女道：“我既然在众人前带走梁晋哥哥，自然也完整送回去，免得有人说居心叵测，让梁晋哥哥身陷险境的闲话。” 梁晋道：“其实我认得回去的路，只是这么晚，你一个姑娘又要独自回去”梁晋说完，想起当日陆青女击败云霄宗大个子的情景，觉得自己多虑，欲言又止。 “只是怕吕姐姐误会吧。”陆青女笑道：“当日梁晋哥哥送簪子给我，吕姐姐也要你送一支的时候，我便知吕姐姐的心思。” 梁晋道：“吕姐和我交往，只怕多有磨难，她家与我家，分属朝野二个党派，如同青女妹妹在截教，如何能改投阐教门下。” 陆青女俏皮道：“没事我干嘛改投。不过梁晋哥哥出身阐教，你若娶了我，我便自然改投阐教门下。” “我这是打比方。”梁晋无奈，岔开话题道：“我觉得陆师傅很是关心青女妹妹。” 陆青女道：“我自是孤儿，是师傅把我带大，我便随他姓，青女这个名字也是师傅给我取的。那日你给饭崽子们取名，我觉得你特别像师傅，当然你平时举止言谈，也挺神似。咦，梁晋哥哥，你可知在寒城，送给女儿家簪子意味什么吗？” 梁晋脸红，路上灯光昏暗，看不分明，回道：“我就是觉得你俏皮伶俐，如同妹妹一般怜爱，当是哥哥给妹妹送个礼物。” 陆青女道：“我喜欢就是我喜欢，如同那桃木簪子，我喜欢便选了它，至于木头知不知，喜欢不喜欢，谁能管得了呢。” 二人在刺史府偏门前停下，陆青女才和梁晋告别，便欢快蹦跳一人离去，梁晋望着她背影，自语自言：“父亲和母亲当年如何相遇，又怎样相处，是不是也是这般场景。” 目送陆青女远去，梁晋敲开侧门，走回偏院，只见二女房间烛光仍亮着，人影映在窗户上，似乎正在俯首书写，梁晋回想起那日敬亭山中，吕沁梅靠近手中饮水时正是这般轮廓。 梁晋走近郭卓成屋子前，面对吕沁梅屋子窗户，提声说道：“郭掌故，梁晋平安归来。” 只见，窗户上人影闻言抬头，又站起，迟疑片刻，复而坐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一百十八节 出发 清晨，梁晋依旧早起练习，闭目凝神之中，感知一人在轻步走近，吸纳之际，心中一念而至，轻声道：“冬儿早。” 只听到吕沁梅清铃般声音响起：“你怎知是我？” 梁晋睁眼站立起来，轻声回道：“闻香识佳人。” 吕沁梅脸上飞上绯红，羞涩道：“只道你正直稳重，谁知也这般油嘴滑舌” 梁晋正欲解释，只听到身后有一声音传来：“二位早起，便是在此相会？” 梁晋转而对来人道：“吴少，今日又起如此之早，所为何事？” 吴德先笑着说道：“我经历一夜想通了，为一挫折何至于沮丧如此。我要积极振作，支持依茗妹妹，我若坚强依茗妹妹便能坚强。” 梁晋笑道：“吴少，你若坚持三日早起，我便信了你。” 三人正说笑着，又听到一个少女声音道：“今日大家都早啊。”只见王一萱轻盈而至，挽住吕沁梅的手臂。 “萱儿，你今日怎么也不恋床？”吴德先笑着调侃道。 “沁梅姐姐不在，我怎么睡的着啊”王一萱道：“昨夜不知谁不在，沁梅姐姐也睡不着啊” 众人陆续走出屋子，偏院一片笑语连连，春日一现，暖暖洒洒。 李铎如期而至，招呼早餐，众人已然默契，连座位也让梁晋与吕沁梅在一起。 望城行辕。 公孙贺对梁文盛道：“今日春和景明，大人事毕，午后我便可安排大人与夫人在周边游历，可游之地有二选，一为城西周山悬空寺，一为城东陌崖佛窟，请大人定夺后示下。” 梁文盛道：“我听闻：佛窟为石刻奇迹，悬空寺为建筑奇观，连同华严寺藏经阁为造工奇巧，并称望城三奇。百闻不如一见，梁某与夫人协商定便回话，劳烦公孙大人。” 洛城。众人出发前往武林会场，走出偏门，便见陆青女倚靠在柳树下，恢复一身男装。 陆青女迎上前来，对梁晋道：“今日师傅也到会场，我陪梁晋哥哥一起去寻他，如何？” 吴德先嬉笑问道：“青女妹妹，今日你要迎战哪位？” 陆青女一见他恢复常态，也调侃道：“咦，什么青女妹妹，我是陆兄弟，我迎战的只要不是张兄，随便谁都可以，你来如何？” 众人知吴德先问的是武林会对手，也知陆青女借机不忿昨夜被张敬堂所困之事，只见吴德先憨笑道:“不敢不敢”退了一步。 秦修文道：“吴少终于棋逢对手。” 马跃林笑道：“这脾气像我马漠城女子。” 张敬堂问道：“陆兄弟年纪轻轻，身手不凡，想必师傅也是高人，不知师傅在江湖上可有名号？” 陆青女道：“师傅无名无号，方外之人。” 梁晋道：“如若陆兄弟师傅在，我当然去拜见。” 陆青女笑盈盈道：“咦，梁晋哥哥怎么了？昨夜我们才见过，什么陆兄弟，我是青女妹妹。” 一番话弄得梁晋尴尬不已，大家也都知陆青女生性便是顽皮，皆忍俊不禁。 吕沁梅解围道：“昨夜张兄出手是事先并不知情，青女妹妹就请不要再计较了，我代国子监众人给你赔礼致歉。” 陆青女笑道：“还是吕姐姐最温婉体贴，莫说是男子，就连我都十分喜欢，难怪” 梁晋不知陆青女又要说道什么，便忙打断她道：“青女妹妹，时辰不早，我们和大家一同出发吧。” 陆青女走近梁晋，欲要挽他，只见梁晋左右为难，道：“咦，要不我去挽着吕姐姐？” 王一萱走去挽上陆青女，笑道：“青女姑娘，我们一起。”二人身材接近，年纪相仿，宛如一对情侣。 郭卓成边摇头边道：“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众人皆笑着，前呼后拥一起出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一百十九节 机缘 武林会场，黑青二榜又进行了更新，远远望去，黑榜上的名单又减少，而青榜上名单又添加不少，众人皆知，随着会事进展，青榜上的失利者只会越来越多，而留在黑榜上最终只有数人而已。 武林会场中间大平台之上，已经撤掉了甲乙丙丁的分区，四方通透，一览无遗，观战的人群将平台团团围住，郭卓成李铎只能安排众人到巽位区域，避免拥挤中有所意外。 梁晋则辞别众人，前去拜会陆青女师傅，临行前被吕沁梅叮嘱几句，自然又少不了吴德先王一萱等人的调侃。 “师傅说在黑榜前等我。”陆青女脱离国子监众人，如释重负，拉着梁晋跑，道：“今日我也有一场比试，还不知对手是何人，只有看过黑榜才知。” 梁晋道：“赛事越后，对手越强，青女妹妹无需顾我，当全力备战。” 陆青女双目忽闪，道：“梁晋哥哥若不来看我，我便先泄气几分，今日有师傅和梁晋哥哥在，我自然会全力以赴。” 二人来到黑榜前，比赛即将开始，榜前不少人已散去，只见一人青衫，负手站在外围仰望，陆青女唤一声：“师傅，我们来了。”只见那人转身，正是陆北辰。 梁晋上前施礼，陆北辰笑道：“梁晋友，昨夜茶犹未凉，今日便又相遇了。青女，你今日对手是孤山的徐君安。”梁晋心中一惊，被大平台上传来一阵欢呼之声打断，欲言又止。 陆北辰淡淡道：“青女对徐君安之前，还有明洞林少虞与天宁寺周衍宗一战，大概是今日最为瞩目，我们便在此处远远观战罢。” 三人远远望着，已有选手对战，呼声阵阵，满会场地人皆被这大平台所吸引过去。 “梁晋友，听青女说你与孤山颇有渊源？”陆北辰问道。 梁晋回道：“家母出身孤山，徐君安与我同辈，算来我也是系出孤山，但我自幼不在孤山，也未拜入宗门，对于孤山武学，也就母亲传授、自练习些宗门心法以健身祛病，对徐师弟的实力也不甚了解，否则也能提醒青女妹妹一二。” 陆青女笑道：“梁晋哥哥是担心我吗？” 陆北辰道：“孤山道远大师，当世阐教武学高人，于桃花林里悟落英剑，于莲湖泛舟中悟莲风剑，于雨日檐下悟滴水剑，世称道远三剑，得其一而精便可睥睨武林。至于孤山历代前人传承武学更是数不胜数，若非如此，何以千百年来一直能居五叶之首。” 陆北辰接着道：“道远三剑，落英缤纷，莲风徐来，滴水石穿，由繁入简，也正是道远大师武学渐进臻境所体现，大道至简。” 梁晋道：“我若再见太师傅，便可请教他三剑缘由。之前在他老人家膝下，从未问过武学之事，他也从未刻意传我功法，在印象中，他老人家就是慈祥的太爷爷，哪里像什么武学高人。” 陆北辰道：“以我看来，物我无界，大隐于市，隐于野。” 梁晋道：“惭愧惭愧，我虽号称出自孤山，却对其完全不了解。” 陆北辰道：“梁晋友何须有愧，你本非江湖儿女。不过以我看来，你自修习心法十余年，却不曾有习得半分武技，虽让人不可思议，却也是世间罕有，试问孤山乃至全武林，何曾有人以十余年之功，只练基本心法而不求武技进展。虽不知你母亲当年用意，却给你带来莫大的机缘。” 梁晋道：“父亲非江湖人士，不愿我习武而涉及江湖，听母亲说，我自幼身体并不强健，于是授我基础心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一百二十节 间隙 二人言说着，平台上之前比试胜负已分，现空无一人，人群呼声迭起，声音比之前面更盛，陆青女在一侧道：“好像轮到林少虞与周衍宗。” 梁晋望去，有二人自平台两侧分别跃上，一人黄杉，一人褐杉，腾跃之时，四面观战人群的呼声此起彼伏。梁晋之前见过林少虞首战，便知黄杉者就是林少虞了，而另外褐杉必是周衍宗。 陆青女道：“师傅，黄杉者，明洞林少虞，便是本次武林会夺魁呼声最高之人。” 陆北辰颔首道：“此子神气内敛，确实是武学年轻一代中佼佼者。” 梁晋望着二人皆空手，在台上相互施礼，道：“我倒是见过青莲寺的大师，不过这天宁寺与青莲寺齐名，又不知有何差异？” 陆青女笑道：“天宁寺与青莲寺，一在东一在西，都是光头和尚，东和尚与西和尚还能有何差别。” 梁晋窘道：“青女妹妹又不是不知，我对武林中事知之甚少。” 陆北辰也笑道：“青女顽皮。二寺之分，东渐西顿。释教云：大慈与一切众生乐，大悲拔一切众生苦。二寺都讲慈悲，而我以局外人看，东西二寺还是有所偏重，说东悲西慈也是可以。” 梁晋道：“我见青莲寺大师衣装朴素陈旧，而天宁寺僧人则庄严整洁，与人乐则随性喜乐，去人苦则金刚怒目。” 陆北辰接着道：“二寺在武学之别，可说是东刚西柔。譬如天宁寺的狮子吼，刚猛强劲，西边青莲寺和阐教风格更近。” 台上林少虞二人对战起来，周衍宗果然沉稳刚劲，即便远远观看，仍感觉其力道气劲逼人。 陆北辰对陆青女道：“青女可看出周衍宗拳上端倪？” “周衍宗用的罗汉拳，这是天宁寺最常见入门的武技。”陆青女凝目道：“不过似乎不全是，又有长拳夹杂在其中。” 陆北辰道：“我看周衍宗本欲以罗汉拳掩长拳，罗汉拳功古朴大方、守心不乱，长拳放长击远、出其不意，不过高手对决，刹那之间，二拳虽出一门，但毕竟各异，这切换之间的间隙，便是林少虞的良机，不知林少虞能否窥见。” 梁晋继续望着台上二人，林少虞身形灵动，忽远忽近，似被对手力道牵扯不远离，又抗拒贴近太靠紧，而周衍宗身形变化不多，常是以逸待劳，以静击动，但见林少虞每有前攻，围观人群便有尖叫声响起。 二人又战了数十个回合，僵持之下，便见周衍宗身形收放，做呼叫状，远远传来一声响亮吼声，林少虞似乎受到莫大干扰，步伐似有凌乱，此时，周衍宗身形突前，一击长拳快速有力直奔林少虞而去，人群倒是一阵惊呼，声音不弱于之前的吼声。 梁晋也不禁心中一紧，便见台上林少虞在摇晃之间，身形原地回旋，如风回叶卷，避开急速一击，周衍宗击空后急速收势，而林少虞也在后撤之时，展臂一掌击回，恰中周衍宗。 陆北辰叹道：“这是回风落叶剑，林少虞以掌臂为剑，将剑式化为掌形，确实是天才。” 周衍宗后退数步才稳住身形，抱拳行礼，林少虞也立足行礼，二人又走近，似乎言谈交流，而人群早已爆出雷鸣欢呼，交谈一会，二人联袂飘然而去。 梁晋环视，身边陆青女不知何时已不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节 无形 平台上，一人着淡蓝持一木剑，一人着青蓝握二木刀，梁晋望着，知淡蓝便是徐君安，青蓝便是陆青女。二人互行礼后开始对招，只见徐君安木剑轻点，身形飘逸，人剑数影笼罩向陆青女，陆青女则用木刀，全然不似前几场灵动，一劈一斩，多取守势，当徐君安剑影密集之时，陆青女便将双刀舞成圆桶一般，任剑花在桶壁上绽放。 陆北辰道：“徐君安用的是道远大师的落英剑法。” 梁晋问道：“陆师傅，青女妹妹习得是怎样的功法？” 陆北辰道：“我其实并未让青女修习任何武技，不过传授她能感知人之气力流量流向，调节自身气力以模仿之，即便在对战电光火石之际，便能化对方招式为己用，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故天下武技无习而无不习；既能识别气力之形，便知其分布长短、盈竭、厚薄、轻重，便可假他人之招式施于彼之短之竭之薄之轻，因而青女从未有固定招式，众人不识，以为诡术。正所谓，实来自虚，有生于无，不着形相，无以名之，若一定假名，可称无形。” 梁晋想起那日，陆青女和依茗对战到最后阶段，二人身形招式确实神似，道：“青女妹妹若遇到实力悬殊强手如何？” 陆北辰道：“如遇弱手，只需借强手之式破之，何须费我半分。如遇强手，其势必强，还与自身，便令其与自身之影对局，身不止而影不止，因此遇强则强。各宗门的招式，无不历经千锤百炼，即便有漏洞，无不补之藏之，绝不会破之毁之，破敌易破自身难，之前水缸破立之问，梁晋友可有理解？” 梁晋点头示意，陆北辰接着道：“无形之技，青女不过得识之法，遇到气力远超之人，便是模仿得十分相似，终究气力不足，不得其要，画虎不成反类犬，于是在识之上，本教还有引之法。气力本无形，人蓄之有形，一旦施展用，又归于无形，引之法便收无形气力以还，他使一分，我便收一分还一分，他力气不绝，我引之不绝。而天下武技，唯快不破，若不能在瞬间识别气力之形，完成收引之功，无形之技便也无用，在引之法之上，还有流之法，则为本教最高精要，我也是仅窥门径。” 梁晋问道：“流，是否为时光之流逝，我正想陆师傅那夜第二问，光阴之长短快慢。” 陆北辰颔首道：“梁晋友颇有悟性。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想那江河日夜不息，既有急滩，也有缓流，光阴能不如此？” 梁晋道：“既是流去，为何不能流来？” 陆北辰笑道：“梁晋友，不妨自己求索。” 台上陆青女刀花双收，身形突变飘逸轻巧，双刀竟如剑一般刺出。陆北辰道：“时机已足，青女要以双刀演化落英剑，虽不尽剑意，不足二倍之数，但徐君安应该要对付一个多的自己了。” 梁晋望去，陆青女化刀为剑，左右出击一波接一波送上，如桃花花瓣纷纷飘落，徐君安身形逐渐慢了起来，挡左未全又顾于右，右击不尽又救于左，显得尽是压迫。 陆北辰余光扫了一下梁晋，问道：“你若是徐君安，该如何应对？” 梁晋道：“唯有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节 黑马 陆北辰道：“恐怕你徐师兄不会，即便败也只是认为自己学艺不精，而后继续精修以期让自己变得更强，大多数人皆如此，也因如此，武道得以延衍不断。” 台上只见碎布飞舞，翩翩如群蝶，徐君安的衣服竟然破了十数处洞。人群也有一片喝彩声，只是较之前比试结束之时的声音少许多。 梁晋叹道:“青女妹妹便如此胜了徐君安师兄，我不知是该为青女妹妹而喜，还是为宗门徐师兄而惜。” 台上二人互施礼而退，不多时，一斗篷披风人来到梁晋二人前，半拉头衫露出脸来，面若桃花，正是陆青女。 陆北辰笑道：“无名卒胜了，还怕人认出吗？”陆青女俏皮道：“我只喜欢和师傅与梁晋哥哥在一起，不愿其他人打扰。” 梁晋以武林礼抱拳道：“贺喜青女妹妹得胜。” 陆青女道：“前日伤了依茗妹妹，惹得吴德先不快，今日胜了梁晋哥哥的师兄，我还担心又惹梁晋哥哥不快。” 梁晋道：“武学比试，如文章论道，自有高下，胜不骄败不馁，结果何须挂怀，青女妹妹倒也无需此虑。” 梁晋想着关切比试已观过，要与国子监众人会合，便先与陆氏师徒告辞。 回到巽位区域，吴德先一把拉梁晋到旁边道:“舅舅，我私下请李铎帮下注五十两压青女妹妹胜，她果然没辜负我，就当是她败依茗妹妹予我的补偿。” 梁晋笑道：“这便是你一夜深思而后振作之法？”吴德先嬉笑回道：“别说道我了，青女妹妹率真可爱，舅舅切莫贪恋，而冷落辜负了此间佳人。”闻言，梁晋望过去，见吕沁梅也正望过来，一泓秋水，忙与吴德先走过去。 秦修文见到梁晋道:“想不到陆青乃本届武林会大黑马，居然挑落武林四少之一。” 梁晋道：“今日观时，我亦如大家一般惊讶。” 李铎笑道：“压注陆青的要大赚一把了。”边说边递给吴德先一个眼神。 张敬堂依旧冷冷语气道：“徐君安非败于陆青，而是败于孤山。” 除梁晋外众人都有惊讶之色，王一萱问道：“青女姑娘又非孤山一系，张兄怎么会说徐君安是败于孤山？” 张敬堂解释道：“截教不曾于武学有何贡献，不过窃得人家的东西罢了，陆青所用的就是孤山功法。”众人皆默然，各有所思。胡明远幽幽道：“张兄身手与陆青不分上下，实力怕也在武林四少伯仲之间了。” 吕沁梅靠近梁晋身边，轻声问道：“今日与高人观战，有何心得？” “物我两忘，难渡心关。”梁晋也轻声回道，吕沁梅微微羞红，低语问道：“是他还是你？” 一时语顿，梁晋觉得这偌大会场只有佳人在侧低语，不闻喧闹。 望城官邸。梁文盛和汪敏在书房见到公孙贺。 梁文盛道：“夫人，今得暇半日，有劳公孙大人陪同我们去游赏城东佛窟，有佛千尊，气势磅礴，瘦骨清像，姿态各异，与江城佛像大不相同” 汪敏打断道：“那堆破石头有什么看，春日干燥，路途又远，还不如在望城热闹处逛逛商铺集市。”梁文盛赔笑道：“夫人，这集市商铺，君城都有，这佛窟可不是君城能见到的。” 公孙贺一旁道：“夫人有所不知，这佛窟祈福甚是灵验，闻名遐迩。” 汪敏笑逐颜开道：“那倒是极好，夫君，那便去佛窟吧，我便去准备准备。”言罢，递给梁文盛一个眼神，便转入后院。 二人相视，梁文盛作揖道：“多谢公孙大人解围。”公孙贺还礼，笑道：“愿得大人之心。” 梁文盛笑道：“愿得夫人之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云山路》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节 曹俞 胡明远道：“武林四少已去二，林少虞已胜，剩下便是曹俞，不知这曹俞今日会是如何？” “曹俞之战很快轮到。”李铎翻了下手中简报道：“曹俞对手是青莲僧人希运和尚。” 秦修文道：“曹俞身为白衣，为何之前听闻他还受教于净月？” 李铎回道：“我有闻武林四少轶事，曹俞因资质超群机缘和合，深受各宗门大师器重，先后受教于南华、天宁、净月，被称为武林青年辈中学贯二教三宗第一人，曹俞亦没有拜入任何宗门下，至今以白衣身份。” 秦修文道：“曹俞受教于净月，而这净月门下皆为女子，功法自然也是适合女子练习，这曹俞如何能练” 梁晋在一旁静静听着，插言道：“或许这便是曹俞超群之处，融合各风格迥异功法。” 张敬堂道：“想不到梁晋兄和截教高人一番晤对之后，对于武学的见识已然让人刮目相看。” 吴德先问道：“那希运和尚又如何？” 李铎道：“诸位，这希运和尚是青莲怀海大师之徒，据说额间隆起一颗硕大的肉球，生而异相，自便入青莲。其师怀海大师，日登百丈悬崖往返，人称百丈怀海，但怀海大师最闻名之处是每逢说法下堂，大众已经出去，却呼唤大众，等到大众回过头来，他又问：是什么？乃是提醒大众反省，诸方称为：百丈下堂句。” 张敬堂道：“如此看来，希运和尚轻功应是了得。” 王一萱道：“我现在可是看好林少虞夺魁，其他人只怕都是成就他荣耀之基石。” 吴德先讥道：“那究竟是林少虞的武功还是风姿，让萱儿如此迷恋。” 王一萱笑着反驳道：“那究竟是依茗妹妹的武功还是风姿，让吴少如此迷恋？” 众人笑而言论着，平台上又传来一阵欢呼，乃是之前的比试结束。众人均将目光投去平台上。只见平台上一袭白衣公子，手持一根短棍，而他对面，一个灰色僧袍的少年僧人，持一根杵状兵器。 王一萱笑道：“那和尚长相的确有些怪异，即便远观，也觉得那个光头上一个凸处分外明显。” 台上曹俞和希运相互施礼罢，只见希运和尚身影骤动，一时间数道他的身影出现在台上，而曹俞手持短棍以待，静立人影之中，一任周边风卷流云。 “树欲静而风不止。”秦修文打开扇子，摇着说道。 曹俞以短棍击出，远远望去，只知招招击于空处，而他周边希运和尚的人影，不知道是实是虚，看不分明，但始终也未能攻到曹俞近身。 张敬堂道：“曹俞的武学修为应该和林少虞在伯仲之间。” 胡明远问道：“张兄是武学最高深者，如何看这曹俞与希运和尚胜负之数？” 张敬堂道：“胡兄何不问梁晋兄，能被截教高人单独相邀，梁晋兄自然有独到之资质与悟性。” 不待胡明远发问，吴德先抢道：“梁兄，有何高论，不妨直言，我等洗耳恭听，以解心中之惑。” 梁晋窘道：“张兄面前评说武学之事，真是班门弄斧。” 王一萱道：“梁兄，今日我等不过是即兴围观，皆为看客，不是应试作答，对错又无压力，既然众人有请，梁兄不如畅所欲言，之前你论说地理历史，常有过人之处，在武学上或许也有独到见解。” 众人也皆劝言，梁晋推辞不得道：“那在下就妄言一二，贻笑大方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