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东流去》 正文 第一章 走出乡村 自出生以来，常江河一直随妈妈和奶奶生活在老家农村，很小的时候，在他的印象中几乎没有父亲这个概念。父亲对他来说还是个模糊的影子。特别是每当临近秋冬季节，当满山遍野呈现斑斓多彩的金黄色的时候，村里男人们都要去赶山砍柴备足冬天的柴火，总是背着干粮，带着自家的小孩，赶着驴车进山。看着平日的玩伴欢天喜地随父亲坐着驴车远去的身影，很是羡慕，甚至有些失落。久久站在村口，望着远方的山，心想，我什么时候也能进山去？他不止一次问妈妈和奶奶：“别的小朋友都有个叫爸爸的人，老是带他们玩，我为什么没有？”她们总是说，你有爸爸，他在很远的地方，等到天下雪的时候他就会回来。等到下雪的时候，也就是要过春节的时候。那时候的农村四季分明，每年过春节的时候总要下一场或大或小的雪。每到这个时候，家里总要多一个看似陌生的男子，这个男人魁梧高大，一回来总是第一个要把他高高的抱起来，又是亲脸蛋，又是捏小手，显得异常兴奋。但他却相反，总是感到不自在，想躲开，一旦把他放下，他很快就躲到奶奶身后去了。奶奶总是说：“傻孩子，这就是你爸爸”。 与妈妈比起来，他与奶奶在一起的时间更长，妈妈是一所农村小学的教师，因学校偏远，一周只能回来一c二次，他与奶奶终日相守。由于父母长期不在身边，奶奶对他管得紧，深怕有什么闪失，奶奶从不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因此，他活动的半径有限。又一次，他硬要随小伙伴和小伙伴父亲进山去，被奶奶拦住了。奶奶说：“下次你爸爸回来，一定让他带你去！”但是这句话却从未兑现过。爸爸总是来去匆匆，显得那么的忙。 直到一九七三年夏天的一天，他在乡村小学上完一年级的时候，爸爸常大龙带着一辆敞篷卡车停在了村口，从车上跳下几个年轻叔叔，来到家里，除了奶奶卧室的东西未动外，呼呼啦啦一下子把家里的其它都东西搬上了卡车。村里的人都跑过来看热闹。只听妈妈对村里人说：“乡亲们，再见了！我们会回来看你们的！” 之后，妈妈和奶奶带着他跟着爸爸及叔叔们一起上了车，他和妈妈c奶奶坐进了驾驶室，爸爸和叔叔们钻进了后面的敞篷里。一会儿，村庄就离他们渐渐远去。这一年，他才八岁。 “爸爸，我们要到哪里去？进山去吗？” “不是，我们要到很远的地方去，那里有我们的一个新家。” 小小的常江河对新家充满了憧憬。 他从未出过远门，这次出来显得异常高兴和新鲜，卡车在国道上奔驰，道路两边茂密的树木刷刷而过，成排的高压线铁塔沿着公路或山峦蜿蜒伸向远方，一路过往的各式不同类型的汽车c拖拉机是他在农村时很少见过的，这使他幼小的心灵似乎又进入了一个崭新的世界。经过一天的奔波，汽车过了两次轮渡，傍晚才到了目的地。 这是怎样的一个地方啊？走下车来，常江河刚才的兴奋劲一下子就没有了，忽然感到了一种未有过的对异地的陌生感和失落感。展现在他面前的是大片简易房的生活区，成片的平房，有的是红砖油毛毡铺顶的房子，好一点的房子屋顶上盖着瓦，差一点的房子直接是由油毛毡和楼席棚搭成的工棚。这是一片很大的棚户区，一排排的房子被几条横七竖八的土路隔开着，小区内房前屋后星星点点种着一些树苗，还有开垦的菜地。土路上到处都是下雨时被水流冲刷出的沟槽，沟槽内是裸露的小石子。土路两旁偶尔堆放着几堆一些不知名的施工设备和配件，有的已锈迹斑斑。三两只小狗，有的懒散地趴在地上，有的在相互追逐。一群大大小小的鸡在地上悠闲地觅食。偶尔能听到鸭子的叫声。一大群衣衫不整的小孩在小区土路上嬉笑玩耍，有的敏捷的攀爬上堆在路边的设备，招呼同伴上去。环顾小区四周，到处都是被开挖后裸露的山体和一堆一堆的弃料，风一吹，灰沙四起。这哪里能比得上家乡山清水秀的环境和高大宽敞的土砖青瓦房啊！ 后来才知道，爸爸是一大型水利工程建设中的施工队队长。当时国家有政策，生产骨干可以分期分批的将家属户口从农村转到工地，属于城镇户口。加之妈妈是科班出身的教师，当时工地小学又正缺老师，所以户口办的很快，工作也解决得很顺利。爸爸这次是专程回来搬家，接他们到工地的。在工地，像这样的生活区山上山下随处可见。 车子到达时已近傍晚，小区内的一些路灯已经亮起，从低矮平房的窗口也陆续亮起了昏暗的黄灯。有的住家户门口在升火做饭，散出阵阵煤烟，能闻见一股刺鼻的煤烟味。看见卡车开进小区，一群小孩围了过来，一些大人也陆续从家里走出来打招呼： “常队长啊，回来了，家都搬来了啊！” “这是你家里人啊？哎呀，儿子真可爱，媳妇真漂亮” “这是你母亲吧？哎呀，老人家真精神”大家七嘴八舌的问这问那。 父亲满脸堆笑的“啊c啊”地应酬着。 “大家别光着说话啊，天不早了，赶紧帮着搬吧！”大家正在说笑，突然有一个人说道。说这话的人正是后来常家的邻居赵国柱。 赵国柱与常大龙原为一个部队的战友，一起从抗美援朝战争中走出来，一起转业到地方，参加了建国以来第一个水利工程的建设，直到上世纪六十末期这项工程完工，之后又一起转战到新的水利工程建设中来，一直在一个水电工程局共事，结下了深厚的战友情和同志情。这是一个国家级的巨型水利工程，在这里聚集了全国水利工程建设的各路大军和精英，他们来至五湖四海：有的来至其它的水利工地，有的来自部队的转业军人，有的是新招录的城市青年和大批的农民工。当时国家一声号令，十万大军迅速集结工地，开始了艰苦卓绝的建设历程。这批人有一个显著的特点就是绝大多数家属都在农村或外地，他们有个共同的名字叫做“半边户”——即一家人一半在工地半在农村或外地。国家对这一批人给予了厚爱，在那个年代城市户口还属于稀有物的时候，给出了分批解决这批人家属和小孩城市户口的政策与条件。常大龙和赵国柱就是这一政策的受惠者。 赵国柱老婆和小孩的户口先于常大龙一年转来，并早已安顿好了“家”——虽然只是简易的棚户房。于是赵国柱以主人的身份请常大龙一家在自己家里吃了顿便饭。赵国柱老婆王凤珠是一个地道的农村妇女，育有三个小孩，老大赵建国c老二赵建家c老三是个女孩，叫赵冬梅。妻子没有什么文化，这几个孩子的名字都是赵国柱给起的，并含有寓意，老大c老二名字放一块就是建设国家，老三是冬天生的，又是一个女孩，就叫冬梅。这兄妹三人最大的八岁多，最小的只有五岁。赵国柱的妻子虽然没什么文化，但非常会持家，特别是做的一手好菜。当时条件艰苦，工地离市区又远，加上买什么都限购，买肉要肉票c买粮食要粮票c买油要油票c烧煤要煤票，做衣服要布票，总之一切生活物资都缺乏。但这都难不倒赵国柱的妻子，她在房前屋后种满了蔬菜，养了鸡和鸭，还在后院搭了个偏房，养了头小猪。这顿饭，她因地制宜，做的非常丰盛，大人们就着散装的高粱酒喝得十分尽兴。小孩子们吃的欢天喜地的。两家女人也谈的非常投机。是啊，一家人的城市户口解决了，又是乔迁之喜，哪有不高兴的呢？ 酒过三巡，两个男人的脸已被酒烧得通红。 常大龙借着酒兴，端起杯子，招呼老婆于云霞一起站起来，对着赵国柱说：“兄弟，我和我老婆一起敬你一杯，多谢你安排队里的大卡车，不然我这一堆东西还不知怎么盘过来呢！” “老常啊，不必客气，我作为机械大队长，在这方面比你浇筑大队要方便，再说又不是专门为你而去，是到省城武汉买配件，顺道而已嘛。” “还是要感谢你啊！”常大龙说完一饮而尽。 “说起来咱哥俩也算是生死兄弟了，当年在朝鲜战场上，我们的运输连在运送军需物途中遭到美国飞机的轰炸，我的车被炸起火，跳车时被炸伤，刚好是你们连担任护卫，是你救了我把我背回去的，否则我这条命就丢在朝鲜了。从那时我们算是认识了，这一晃快二十年过去了，这份情我刻骨铭心。”赵国柱端起酒杯动情的说。 “这就不说了，战友嘛，应该的。”常大龙摆摆手说。 “这真是缘分啊!从一个部队出来，又在一个单位工作，现在又是邻居，我家来的比你早，条件稍好些，你家刚搬来，家里缺什么，有什么困难尽管跟你嫂子说。”赵国柱说完看了妻子一眼，也端起杯一饮而尽。 尽管赵国柱要常大龙叫他老婆为嫂子，其实他们的年龄相差不了多少，都是一年生的，只是月份不同而已。赵国柱在年头，常大龙在年尾。在常大龙还没把家搬来之前，就经常被赵国柱叫到家里去“改善”生活，平时常大龙在食堂见有什么好菜的时候，也特意多买一点拿到赵国柱家里一起吃，过节也给孩子们一些小礼物，因此嫂子对他的印象也非常好，有困难找嫂子那当然也是理所应当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夫妻情深 吃完饭已是有些晚，常大龙带着妻儿老小回到了隔壁属于自己的家里。虽说是家，但只是两间并排相连的通间，由于中间没有来得及打通，两间房子朝外各开各的门。他把母亲和孩子安排在一间，自己和妻子住一间。由于家刚搬来，屋子里一切都还没有理顺，他们又忙了一阵子，安排好母亲和孩子，用自带的煤油炉子烧了些水洗后就上了床。 “累吗？”常大龙坐在床上，将妻子于云霞揽在怀里，关切地问。 “不累。”妻子望着他笑笑，接着说“只是没想到你们是这样的条件，还不如咱们农村的家呢”。 “后悔来这里吗？” “不后悔，好在咱们一家老小总算团聚了。”妻子边回答边紧紧地抱住了丈夫。 是啊，自从他们结婚以来就分多聚少，妻子在农村小学教书，而他常年在遥远的水利工地，每年只是休假时才能回来短暂相聚，而妻子虽说每年有假期，但一家老小还要她管。且不说她抽不出身来，仅仅来回的路费就让她望而却步。现在团聚就在眼前，就像做梦一样，而且还解决了城市户口，她还有什么后悔的呢？ 她斜躺在丈夫宽厚的怀抱里，情不自禁的想起这一路走过的艰辛。 她和老公的相遇纯粹是一种巧遇，也是一种机缘巧合。 十七岁那年，她以优异的成绩从偏远的农村考上地区师范学校。她是他们村里历史上走出的第一个中专生，她家里七姊妹加上一个弟弟共八个小孩，只有她一人跳出了“农门”。经过三年的苦读，一九六三年，她从地区师范学校毕业，被分配回她所在的县里，在县直小学做了一名年轻的教师。那一年，县文教局长到学校检查工作，校长让她一起参与接待，并在欢迎宴席上特地对她作了介绍，她也非常认真热情的完成了这次接待任务。 不久后的一天，她突然被校长叫到办公室并交给她一封信，叫她回去看。她急忙将这封信拿回寝室，见信皮上什么也没写，信封被胶水封着。她撕开信封，取出信一看，顿时脸就红了，继而感到十分生气，拿起信封转身就出了寝室门。她重新推开校长办公室的门，把信往校长桌上一放，说道：“局长怎么是这样的人啊！”说着像受了委屈似的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校长拿过信看了看，随手又放在了桌上，好像早就知道信上的内容，平静的说“于老师，这是好事啊，你现在也毕业工作了，年龄也不小了，也该考虑个人问题了。” “可是我现在还不想考虑个人问题，我想先工作干出点成绩来。再说我就是考虑个人问题也不会考虑他啊！”于云霞十分生气的说。 “局长是土改时的老革命，爱人去世的早，小孩也都大了，没什么负担，如果跟他好上了是你的福气啊”校长看了一眼于云霞，接着说：“再说了，局长年龄也不算太大，还不到五十岁，你家在农村，如果能攀上这么个大局长，对你今后的发展，对你的家人都有好处啊！” 原来，局长那天到学校来检查工作，见到于云霞后，一下子被她漂亮的外表c姣好的身材和淳朴的表现所吸引，想到自己还是单身一人，就有了一种非分之想。几天来，这种想法越来越强烈，于云霞的影子在他的脑海里总是挥之不去。最后将校长叫去，挑明了自己的想法，并请他做做工作。校长开始听着有些惊异，但一想到自己是被局长一手提拔起来的，是自己的老上级，这种事情如果办成了，这份功劳局长是忘不了的。于是带了局长的信，回来给于云霞做工作。 于云霞这下子明白了：其实她的校长早就知道这件事了，但校长为了迎合上级，这是在替上级当说客了。原本认为自己受了这样的委屈，校长会同情自己，安慰自己，没想到校长却反过来给自己做工作，要自己接受这件事，令她太失望了。后来校长又找她做了几次工作，都被她坚决拒绝了！ 不久，她就接到了县文教局的调令，调她到一个偏远的农村小学教书。理由是年轻老师先要到乡村基层小学去接受锻炼。 那一天，她办完所有的调动手续，收拾完行李，搭上了县里到吴岭镇的最后一班汽车，等车到镇上时天色已晚。从镇上到荆条大队小学还有二三十里的山路，如果是白天还可以顺路搭一下赶集的驴车或拖拉机，晚上就完全靠步行了。她在镇上没有什么亲戚和熟人，小镇上也没有什么旅店可住，于是只有硬着头皮往学校赶。她也顾不上在镇上吃饭，提着行李，借着晚上的月光，沿着崎岖蜿蜒的乡间土路向学校走去，她想早点走到。由于路不熟，走了半个多时辰还没有见到一个村庄，只有道路两旁模糊的一眼望不到边的农田和远处的树林。越走天越黑，田间偶尔的蛙声夹杂着树林被晚风吹拂的沙沙声，她不由得害怕起来。虽说从小在农村长大，但走这样的夜路对于一个二十来岁的姑娘来说实在是太为难了。这时，她又饿又累，只有强打精神往前走。不知走了多久，好不容易来到一处村庄，大部分人家已休息，见一家住户还亮着油灯，便敲门问路，看离学校还有多远。开门的是一对五十岁左右的中年夫妇。当于云霞向他们介绍了自己并说明了来意后被引进了家里。 “这儿离荆条小学还有近二十里路呢，你这样走下去还不知走到什么时候！”女主人端了一碗茶过来递给于云霞，接着说：“一个姑娘家走夜路太不安全了，要不今晚就住在这里，明早再走吧”女主人怜爱地看着眼前这位姑娘。 “姑娘，今晚就住这里吧，家里就我们两人，反正有铺空着，到明天我找人赶车送你去学校。”男主人见于云霞有些犹豫和不好意思，接着说道。 这时的于云霞拖着疲惫的身体，太需要有个地方休息了！不仅如此，如果继续往前走夜路，自己也确实感到害怕。见两人执意挽留，便感激地点了点头。 接着女主人又给了于她两块煎饼充饥，这让于云霞心感到阵阵温暖。第二天男主人找人赶着驴车将于云霞送到了学校。正是这一次的借宿，促成了她和常大龙的姻缘，这对夫妇正是常大龙的父母。 于云霞到了学校之后，为了感激这对好心的夫妇，她经常利用周末时间来家里帮忙，让这对夫妇很是感动。这样一来二去彼此都熟悉了起来，她知道了这一家的男主人就是这村里的生产队长，这对夫妇也知道了她的遭遇，更是对她照顾有加。他们喜欢上了这位好看勤快又明事理的姑娘。 可是有一件事情，她一直没好问，夫妇两也没说。那就是这家里只有这对夫妇吗？直到临近春节，学校要放寒假的前夕，有一天家里进来了一位身材高大年轻帅气的男人，才知道这家还有一个儿子。 那天，是她放假前的最后一个周末，本打算来帮忙准备一下年货，顺便打个招呼就回父母家过年去了。就是这一天她遇上了这个男人，几乎是一见钟情，这就是她后来的丈夫常大龙。他们虽然远隔千里，但依靠书信传情和每年短暂的相聚，感情不断升温，经过两年牛郎织女式的恋爱，于一九六五年春天幸福地结合在一起。第二年有了一个儿子，取名常江河，希望将来能子承父业，治理江河。 婚后虽然一直过着两地分居的生活，但他们感情深厚，彼此思恋。每年春节都是他们团聚的宝贵时间。但有时工地忙，春节也很难团聚。于云霞在完成学校教学任务的同时，在家操持家务，抚育儿子，孝敬父母，过着忙碌而平静的生活。 但命运总是那样残酷。一九六八年夏天某一天，对常家是一个刻骨铭心的日子。这一天于云霞的公公c常大龙的父亲c只有两岁的常江河的爷爷，再也没有回来，第二天在稻田地发现，连凶手都不知是谁。接到噩耗，常大龙匆忙赶回，悲痛万分，强烈要求惩治凶手！他先后找到了县里c地区和省里，但在那个“公检法”被砸烂的动乱年代，已经没有人关心这个案子，惩治凶手只是一种愿望罢了。这成了她和常大龙心中挥之不去的痛。但他们相信这个案子一定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也一定会有还父亲清白的一天，他们期待着c盼望着 于云霞任随自己的思绪和回忆在脑海中流淌，不知不觉在常大龙怀里静静睡去。常大龙望着妻子俊秀的脸庞，心中涌起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辛福感：我常大龙终于结束了单身生活，就要开始一个全新的生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工地教师 转眼间，于云霞已经到这所工地子弟小学工作快三个月了。这所小学是丈夫常大龙所在分局的职工子弟小学。在工区，大一点的施工分局都有自己的子弟小学。这所分局小学虽然也很简陋，但比起她原来所在的乡村小学条件好多了。学生和老师多了好几倍，上学的全都是工地职工的孩子。论教学设施和教学条件与家乡县直小学也差不了多少——虽然教室和老师办公场所都是平房。因工地施工经常爆破，怕飞石不安全，所以学校建在了不远处生活区对面的山顶上。学校操场面积挺大，看起来很大气。可以看得出当时建学校平场地时是充分发挥了工地自有大型施工设备的优势，把整个山头都平下来了——一般的学校是花不起这个本钱的。在操场的正面有用水泥筑成的宽敞高大的主席台。操场一侧有用水泥砌成的七c八个乒乓球台，操场中间有篮球场和用碎石渣与煤渣混合物铺就的环形跑道。操场四周被几栋用围墙连接的c红砖瓦房的教室围着，形成一个封闭的“回”字，学校被周边栽种的白杨树所环绕，在这个季节，树上时不时传出秋蝉的叫声。学校大门朝山坡方向开着，站在校门口就可远远看见山下的一片片的生活区c忙碌的大坝建设工地和对面不远处群山之中的东江峡口和奔腾不息的东江流水，整个东江像一条环绕山间的彩带，在阳光下熠熠发光。 她第一天到学校报到就受到了学校的热烈欢迎，学校在家老师基本上都参加了她的欢迎会。之后，校长专门把她叫到办公室交代工作。“学校的这些孩子是我们的未来，是我们的接班人，等我们这一代人老去后，将来的大江大河还要继续靠他们去治理。但要教好这些孩子，在小学阶段打下良好基础，让他们长大成才，我们必须引进大批的优秀教师。”校长给她到了一杯水递过来，然后踱着步说：“可是啊，工地开工才几年，一切白手起家，我们的师资力量十分贫乏，大批教师都是从工人中抽上来的。”他顿了一会说：“当然我不是说工人不好，他们都是工人中的优秀分子，但他们文化水平参差不齐，又没有多少教学经验，要成为一名合格的教师还有很大差距。你的情况我们早就了解到了，师范学校毕业，又有多年的教学经验，我们缺的就是你这样的老师啊！”他看了一眼于云霞，笑着说：“你来了担子很重啊！” 校长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瘦高的个子，背微微有些驼，一套深褐色的洗的发旧的中山装整齐的穿在身上，上衣口袋插着一支笔。一张国字型的脸显得有些倦意，显然是昨晚改作业备课太晚所致。他带一副黑边眼镜，边分头梳的很整齐，显得文质彬彬。他是第一批从地方支援过来的老师，原是地方某市里一所小学的负责人。虽然身为工地小学的校长，但由于师资力量不够，他还亲自带着两个五年级的政治课。 于云霞见校长这样重视自己，反而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校长过奖了！我原来只是一个乡村教师，要说教学水平和经验也算不上，但我会与其他老师一道尽量把教学工作做好的。”校长看着眼前这位年轻朴实充满青春气息的女教师，就像得到了一样自己早就想得到的东西一样，满意的点了点头。于云霞是一个对教学工作很负责的人，她尽自己所能，在学校同时担负起了一至五年级不同年级的语文c数学和音乐课，不久又担任了年级班主任。由于从小受农村歌手母亲的熏陶，她歌唱得好，特别是民歌，手风琴也弹得很专业，在学校很受老师和学生的欢迎。 这一年的九月，常江河也顺利入学，成了这所学校二年级一班的一名学生。开学的这一天，母亲给他准备了一只崭新的军绿色帆布书包，高高兴兴到学校报到。在学校，他遇到了很多在小区一起玩的小伙伴，有对门住的狗蛋（绰号）c有旁边一排房子住的小英子，还有小胖子夏兵等等，特别让他高兴的是他与赵建国成了同班同学。 从家里走到山脚，再沿着石梯路爬上山到学校得半个多小时。常江河跟着母亲每天在这条路上来回往复，山上一百七十九级台阶他已数的清清楚楚。于云霞由于工作出色，不久被安排做了五年级毕业班的班主任，虽然当时五年级的毕业生不用入学考试就可直接升入离工地二十多里路的江城市中学读书，但还是要保证生源质量，不能让人家市里对工地的学生瞧不起。母亲经常要给学生补课，工作忙下班晚，常江河就和小伙伴们结伴而回。大家一路嬉笑玩耍，尽情享受童年的美好时光。久而久之，常江河已习惯了这种从农村到工地的生活，也习惯了与母亲一起上学放学的日子。 家已安顿好，儿子也已顺利入学，一切都步入了正轨。于云霞有了更多的精力和时间用在工作上，她对班上的教学给予了全身心的投入。是啊，她刚调来学校不久，既要尽快熟悉整个学校的情况，又要保证毕业班的教学质量，可想压力之大。好在她在工作中结识了一位良师益友，给了她莫大的帮助。这个人就是徐曼老师。徐曼，一个仪态优雅的中年女人，于云霞叫她徐大姐。第一次见面，于云霞就感觉到了她的不凡。她白净的皮肤，秀气的脸庞，齐耳的黑发，戴着一副得体的金丝眼镜，一身简洁大方的装扮，给人以宁静又不失活泼，高贵又不失亲和的印象。近四十岁的女人，身材一点都没有变，仍然保持着高挑挺拔的体态，丰满而不失苗条。因她带着五年级的数学课，于云霞又是五年级的班主任，所以她们接触比较多，她们经常在一起讨论教学心得和如何掌握学生的心理，加强对学生的管理等内容。看得出徐曼是一个有着丰富教学经验的老师。 徐曼和她老公就住在学校后面一排教职工单身宿舍里，在一次交谈中，徐曼向于云霞袒露了自己的经历：徐曼出生于一个旧知识分子家庭，父母均为当地县立中学老师，由于父母宽厚本分，待人诚恳，又一心教书育人，不参与政治，解放后没查出有什么历史问题，所以继续留校教书，直至退休。徐曼五十年代末毕业于国内一所著名的师范大学数学系，毕业后分配在省城中学当了一名高中数学老师，她的老公也毕业于国内一所著名大学水利系，毕业后分配在与她同一座城市的水电大学当了一名老师，后来被提拔为副教授。他们是通过朋友介绍认识的，共同的事业使他们很快地走到了一起，经过热恋，在省城结婚生子。然而，历史的玩笑总爱开的过火，无情地打破了一些善良人宁静而幸福的生活。一九六九年，老公作为反动学术权威受到学校的批判，由于“死不悔改”，之后就被下放到水利工地劳动改造。为了能照顾老公的生活，她主动向学校提出陪老公一起下放劳动。她被安排在了这所小学教书，而老公就在于云霞老公常大龙的浇筑队当技术员。他们的女儿也一起来到了工地，现在江城市一所中学初中部住读。对于徐曼的的经历和遭遇，使于云霞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和家人的境遇，深有同感，这越发使她对徐曼产生了更深的亲近感和同情感。 但她们之间的亲密交往，很快引起了学校教导处和工宣队（文革期间由企业派驻学校的工人宣传队，与校班子成员一道行使对学校的行政领导权和政治方向的监督权）的注意。这天上午，于云霞刚上完第一节课，就接到通知，要她到学校教导处主任那里去一下。等她到达的时候，教导处金主任和工宣队董队长已经在教导处办公室等候了。于云霞看到这阵势，心里一阵疑惑，这两位领导这么严肃的找我干嘛？ “于老师，你知道我们今天为什么找你吗？”教导处主任金胜男首先开口了。金主任号称这所学校的女强人，连校长有时候都怕她三分。过去是基层施工单位的一个支部书记，由于能说会道，在单位造反积极，又是高中生，在当时也算是一个有文化的人。更重要的是她与上级单位—施工分局一位分管劳资的副局长是同乡，分局建校时从众多挑选对象中脱颖而出，很快从生产一线抽到了学校，由工人岗位转为干部岗位，任学校教导主任。她虽然个头不高，胖胖的身材，但走起路来十分有派头。她虽然不懂业务，但与上上下下的关系搞得非常好，特别是十分善于处理与上面的关系。 “我还真不知道两位领导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呢！”于云霞摇摇头笑笑说。 见于云霞这种态度，金主任满脸不高兴地说“好，你不知道我就来教你！有人反映你自从来到学校后就一直与徐曼打得火热。你知不知道你这是什么行为？”还没等于云霞开口，金主任又连珠炮式的说道：“你这是同情资产阶级的行为！你知不知道她是被打倒的反动学术权威的老婆？不要被她拉拢了。长此下去，你就会慢慢的滑落到工人阶级的对立面。” “没那么严重吧，金主任，我只是与她讨论教学业务，从来都没有说过反对工人阶级的话啊!”于云霞仍然带着笑脸说。 “你是刚来不久，不了解情况，情有可原。年轻人政治立场要坚定，不要迷失了方向！下不为例，一定要与她划清界限。你表个态吧！”一直在一旁不做声的工宣队董队长说。 “两位领导，我没有什么态要表，我与她只是正常的同事关系和业务关系。”于云霞也来了倔劲。 “于老师，我再次严肃的提醒你，徐曼与她老公一样，是来劳动改造的，是来接受工人阶级再教育的，是我们的改造对象，而不是什么同事关系和业务关系，你说话要注意你的政治立场。”金主任不赖烦地说。 其实，自从于云霞到学校报到的那一天起，金胜男对她就有了看法。那一天学校对于云霞的欢迎会，让金主任心里感觉很不舒服：“不就是一个农村教师吗？校长干嘛要把这个欢迎会搞得那么隆重！” 的确，学校还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对一个新老师的到来那么重视。想必校长也是求贤若渴，为了表示对专业老师的重视所致吧？来校之后，于云霞没有辜负校长的期望，很快展示出了一个专业教师的职业素养，其教学方法c能力水平和对学生心理的把握，以及表现出的责任心和与学生之间的亲和力等，无论是那一方面都优于从工人中抽调c又未接受专业训练的教师。特别是在教学实践中与徐曼的交流，让她受益匪浅。在每次学校组织的教学计划或教案讨论会上，徐曼与于云霞那独特的见解常常得到大家的一致认同，而这无疑又挑战着教导主任的威望，这让金胜男更生妒意。谈话中，见于云霞始终不认为自己有错，越发生气，便加重了语气，把她的行为上升到了政治高度。 于云霞无语以对。 谈话无果，金主任又丢下一句话：“你别以为你的政治背景很清白，你会后悔的！”说完起身就走出了办公室。董队长接着也起身跟着走了出去。于云霞呆呆的站在那里：难道自己与徐曼的正常交往，后果会这样严重吗？难道讨论教学业务，提高教学质量有错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校长调查 校长回到办公室，回想刚才发生的事情，认为有些蹊跷。他了解常江河这个孩子，他不相信这事是常江河做的。那么又是谁做的呢？他问过常江河所在班级昨天值班打扫卫生走的最晚的几个同学，都否认自己在黑板报上打过“x”，也没看见其他人进教室。虽然班主任也有教室钥匙，但他相信班主任没有做这种事的理由。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一定是有人乘晚上教室无人时进去过。他突然想起了老校工张仁义。 张仁义是学校招进的老校工，已快到退休年龄，为人忠厚但倔强好强，做事认真，有板有眼，是一个从不认输的一个人，主要负责学校的后勤c门卫和修修补补一些杂务等工作，全校班上的备用钥匙在他那里都有一把。他原来是一名推土机司机，因在一次边坡施工中遭遇山体滑坡，滚石砸进驾驶室造成右腿致残。单位为了照顾他，将他安排在学校当了一名校工。他家在鄂西大山深处的一个偏僻村庄，50年代从家乡出来参加水利工程建设，辗转过几个水库和水电工地，老伴和儿子儿媳都在农村。这次调到东江工地，他将老伴接了过来，但儿子儿媳因学历和年龄等原因不符合招工条件，仍在家乡务农。他有一个非常可爱的孙女，聪明伶俐，漂亮乖巧，他不想让他的孙女再像他的父辈和儿子儿媳一样因没有条件受教育，一辈子守在大山里，他要尽力给他的孙女创造一个好的生活和学习环境。他将他孙女从农村接出来与自己和老伴生活，因孙女户籍在老家农村，属于工地的“黑户”，“黑户”是不能在工地上学的。他只有通过校长的帮忙将孙女安排在了这所工地小学读书，现在正读三年级，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孩子（没有户口的孩子随时都有走人的可能）。 他觉得应该把张仁义叫过来问一问，于是便吩咐校办的小张去找。一会儿张仁义就一瘸一瘸地走了过来，忙问道： “校长，你找我有事？” “张师傅，我问你一件事，希望你能告诉我实情。”校长从办公桌前站了起来，边招呼张仁义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边说。 “什么事啊，校长？”张仁义欠着身子还没坐下便问道。 “你对今天发生的事怎么看？”校长看似不经意的问道。 “今天？哦，你是说黑板报上打‘x’的事吧！”张仁义犹豫了一下说道。 “我觉得奇怪，这件事是谁做的呢，是什么时候做的呢，他又是怎么进教室的呢？”校长边踱步边自言自语的说。 “校长，你不会是怀疑我吧？我怎么会做这种事情！”张仁义似乎明白了校长让他来的用意，一下子站了起来说。 “别激动！老张，我没说是你，我只是问问情况。”校长摆摆手示意他坐下。 “这件事你怎么不去问问学生？他们应该最清楚。我手上虽然有钥匙，但学生手上也有，班主任手上也有。即便不用钥匙，那样的门和门锁，只要有经验的人用硬纸片一通就开了。”张仁义有些激动地说。 是啊，张仁义说的也有道理。校长今天找张仁义来谈，本来是因为他手上有钥匙有些怀疑，才把他找来问的。但是那个教室门确实只能防君子，防不了小人。做工粗糙，门和门框缝隙过大，有心人只要沿缝隙伸手用薄片一桶门锁的舌头门就开了。 校长想到这里，认为没有不要再问了，他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结果来，反而搞得大家人心惶惶，影响正常教学工作，再说查出来又能怎样？在当前这种政治气候下，只能给学校声誉造成负面影响，甚至会酿成不必要的政治事件。好在黑板报上的字当时就让人给擦掉了，没有留下痕迹，造成不了什么大的后果，事情就此为止吧。便对张仁义说：“我只是随便问问，没事了，你走吧！” 张仁义匆匆离开了 一会儿教导主任金胜男走了进来，寒暄两句后问道：“校长，听说你在调查黑板报的事情？” “不存在调查，只是问问了解一些情况。”校长说道。 “这还用再调查吗？事实应该很清楚了嘛，就是于云霞的儿子干的！”金胜男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金主任，没有确凿证据的事我们不能贸然下结论，这样会害了自己的学生！也会害了学校。如果这事真是我们学校学生所为，那你我都有责任！”校长有些生气的说道。 “在学生中出了这样的反革命政治事件，不管怎样就是要追究！”金胜男坚持说道。 “金主任，你不要把事情说得那么严重还不好，就算是一个不懂事的学生做的，那又能怎样？也不至于上升为反革命政治事件吧！”校长有些激动，一只手在空中挥舞着说道。 “学生是不懂事，关键是我们要通过这件事，找出学生后面的黑手！我认为这件事是有策划的。”金胜男仍然不让步。 校长知道金胜男所说的学生背后的黑手是什么用意。她实际上就是跟于云霞和徐曼她们过不去。她们比她懂业务，挑战了她教导主任的权威。同时这两位知识女性在学校老师中不仅业务突出，而且为人也谦逊，在老师和学生中的影响力很大，更是激起了她的妒忌。 校长虽然也很不喜欢他眼前的这位既不懂业务也不懂教学管理c架子还挺大的教导主任，但也没办法，她是上级指定派到学校来的，而且又是分管劳资和教育的副局长亲自推荐的，他这个小小的校长也奈何不得。他不想和她再争论，于是语气有些缓和地说：“金主任，我们今天不谈这事，也谈不清楚，我还有事，以后再说吧。”边说边做出要出门的样子。 “这事我不会罢休的！我要对革命运动负责！”金胜男说完气冲冲走出了校长办公室。 望着她走出去的背影，校长无奈地摇了摇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大龙治水 相传在四五千年前的原始社会末期，洪荒时代，中华大地上发生过一次特别大的洪水。洪水淹没了土地，冲毁了庄稼，房屋倒塌，人死畜亡，到处是白茫茫的水波，活着的人纷纷跑到丘陵或山上去避难。发生这一灾害的原因之一是因为洪水没有泄流的水道，这时有位治水的英雄夏禹，在治理完黄河后，从涂山（现重庆南山）顺流而下，赶到巴楚之地，招来许多天兵天将，用雷去炸山石c用电去推泥沙，用火去烧海草，通过大量艰苦的开凿，花了多年时间，将东江峡口凿开，并顺势凿河引水，使拥塞的洪水一下子得到畅泄，滚滚江水向东海流去。传说他三过家门而不入，怀着不治理好水患誓不罢休的决心，直到完成治水大业。象征了千百年来中国人民战胜水患的顽强斗争精神，这种精神代代相传，造福后人。人们把夏禹誉为治水鼻祖。 常大龙对这一传说已烂熟如心，他是从《东江志》上读到的。他虽然文化程度不高，但喜欢读书，也是受了喜欢读书的妻子的影响。他平时喜欢读一些史书和历史小说，他认为只有懂得历史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将要到哪里去，知根才明方向。特别是他偶尔在江城书店看到一本《东江志》的书后，立即买下阅读，并对东江治水的历史和治水故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也进一步深刻感受到了他现在所从事的东江水利工程建设的神圣感和使命感。他不清又有几天没有回家了。上一次还是为了拿些换洗的衣服匆匆回家和母亲与妻儿见了一面。虽然家就在东江工地对岸山脚下不远处，与他所在的浇筑大队队部隔江相望，站在高坡处就可以看到对岸家的影子，也可以看到山上学校的轮廓。虽然他很想知道一家妻儿老小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正在吃饭？或者是不是正念叨着他？但他却不能回去。现在正是秋冬季节，水位低，施工不担心汛情和暴雨天气。气温低，混凝土不易裂缝，冷却成本也低，正是大坝混凝土浇筑的黄金季节，每到这个季节就是一场决战。作为一线队长，他不属于脱产干部，他不仅要在现场带班，和其他的几个副队长一样随班三班倒，还要二十四小时随时协调全队的工作，他只能睡在现场吃在现场。队里其他领导几次劝他不要带班了，坐镇指挥就行。但他不同意，说干习惯了，不在现场干不踏实。 此时已是中午，他从繁忙的基坑回到队部，换下在施工现场弄脏的工作服，准备迎接分局老局长的到来。下午老局长要来队部召开现场办公会议，布置下一步的施工决战，同时他在会上要做施工方案的汇报。他已在队部食堂草草吃完午饭，走出队部院子，站在江边一边等待老局长的到来一边做些思考。他点燃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望着宽阔的江水进入了沉思 东江，这条亘古奔流的大河，从唐古拉山的雪山走来，一路蜿蜒曲折，披荆斩棘，向东奔去，回归大海。她用宽广的胸怀和无私的滋润着广茂的中华大地，养育着一代又一代华夏子孙，让中华血脉生生不息。东江，有时又像一匹脱缰的野马，肆意横行，凶如猛兽，给两岸人民带来无尽的灾难，成为人们的心腹大患。尽管经过一代又一代人的治理，都没有得到根本的改观。据史书记载，自公元前一百八十五年（西汉初）到一九一一年（清朝末年）的两千多年间，东江共发生较大洪水灾害二百一十四次，一四九九年到一九四九年的四百五十年间，干堤决口达一百八十六次。建国后东江最大的一次洪水发生于一九五四年，为百年间最大的一次，尽管国家采取了一系列措施，将灾情控制在最小范围，但终因建国初期国力和技术手段有限，基础设施不足，不能从根本上改变现状，仍然损失惨重。在这次洪灾中，东江中下游五省，有一百二十三个县市受灾，淹没耕地近五千万亩，受灾人口一千八百八十八万，死亡三万三千多人，沿线铁路不能正常通车达一百天，直接经济损失一百亿元。 这是常大龙在阅读《东江志》时得到的数据。每每想起这一些惊人的数字，他的心里就沉甸甸的。特别是五四年的那场大水，使地处汉中平原的他的家乡也未能幸免。那一年，他家的老房被冲垮，虽然父母在这次洪灾中捡回了生命，但他那十几岁的唯一的妹妹在放牛途中不幸被洪水卷走。想到这里，他又狠狠的吸了口烟，将其丢在脚下碾碎。 “老常，这么早就出来了啊？不在寝室休息一下啊！”教授李华平见常大龙午饭后没回寝室休息，也从队部院子里出来了。 “哦，老李啊！睡不着啊，我看我们这场会战是一场硬仗啊！不亚于我们在一期浇筑的难度。”听见有人叫他，常大龙很快从思绪中把自己拉了回来。 “是啊，一期船闸及泄洪闸虽然结构复杂，工序严格，但那时地质条件比较好，开挖提前完成，给我们留下了充裕的浇筑时间。可现在二期土石围堰刚刚修筑完毕，开挖又因受地质条件的影响严重滞后，留给我们的浇筑时间已经不多了。” “要到明年汛期前浇筑到计划高程我们必须与时间赛跑，否则会影响今后的三期截流时间。”常大龙说着递给了李教授一根烟。 李教授本来是不抽烟的，但因在施工现场与常大龙同住一室，常大龙时不时也给他点一只烟抽，时间长了就被常大龙“腐蚀”了，但他在家里是绝对不敢抽烟的。有一次他回家，妻子徐曼闻到了他身上的烟味还埋怨过他，说他有高血压和心脏病不能抽烟。 李教授虽然比常大龙长五六岁，但对常大龙非常尊重，常大龙对这位下放劳动的“臭老九”教授也非常关照，把他当大哥一样对待。他们两个人再队里一个负责技术，一个负责施工，配合非常默契。而且他们俩在私下场合从不叫头衔，互相总是以“老常”和“老李”相称。 “要加快浇筑速度必须靠技术的优化。”李华平说。 “你有什么好的办法吗？”常大龙急着问。 “我已有了一个初步的设想，但不知道会上大家意见如何？” “你就在会上给大家说说。” “像我现在这样的身份说了大家会信吗？” “老李，只要方案可行我坚决支持你！” 接着李华平将自己的主要想法给常大龙大致说了一下。常大龙一听心里就有底了，说了声：“这个方案好啊！” 秋日的阳光清新而透亮，和暖地照在常大龙和李华平的身上，一阵江风吹来使他们顿感舒展。不远处就是雄伟陡峭的东江峡口，平日里白雾缭绕的峡口在此时蓝天的映衬下，已变得很清晰。两岸峭壁上成片的枫树叶已经开始有了星星点点的红褐色，在阳光的照耀下，被微风一吹，闪闪发光。峡口夏日里浑浊的江水到了秋季已经变得清澈，但仍然水急浪高。一艘艘机动船卯足了马力吐着隆隆黑烟在峡口里艰难上行，非机动的帆船却要完全依靠纤夫的拉动才能行走，远处不时传来“哦喝哦喝”纤夫的号子声 顺着号子声，他们的目光不由得转向了前方不远的东江峡口，哪里有一队纤夫正顺着陡峭的羊肠小道吃力地拉着纤绳。常大龙指着激流涌动的峡口说：“你看那个峡口，据据说当年八国联军的军舰打到那里，就因航道狭窄，水流喘急，军舰无法上行而告退。抗日战争时期，日本人也想朔江而上，占领东江的上游地区，也因军舰难以通过峡口而罢手，东江峡口成了隔断上下游大型船只通行的一道天然的屏障。” “是啊，虽然在战乱时期能起到阻碍敌人的作用，但在建设时期却严重影响了东江客货运的发展。”李华平感慨地说。 “等我们的水坝修起来后，这里的水位将抬高一百多米，形成一个巨大的库区，峡口就会变宽，水流变缓，那时的航运条件就会大大改善，万吨级船队就可直达上游，给上游的经济发展带来多大的变化啊！”常大龙也感慨地说。 “不仅仅是给整个东江航运带来极大的改善，而且还可以抵御百年一遇的洪水，它所发出的强大电能也将惠及大半个中国，真是一项利国利民，造福子孙的伟大工程啊！就凭这一点，让我从一个教书匠变成一个工程建设的直接实践者，也值了！”李华平说着有些激动。 “滴滴”一声清脆的汽车喇叭声，只见一辆绿色的帆布吉普车朝这边驶来，常大龙他们知道，是老局长到了，于是疾步迎了上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独臂局长 会议室里已坐满了人。今天是分局局长长召开的现场办公会议，除局直机关职能部门外，各施工队负责人都来了。见局长走进来，大家都起立迎候，局长摆摆手，示意大家坐下，然后说：“大家辛苦了！” 局长外号“一把手局长”，人们之所以这样称呼他，不仅仅因为他是一个单位的行政一把手，而是他确确实实只有一只手。虽然只有一只手，但丝毫不影响他的工作，也丝毫没有影响他在人们心中的形象，正因为只有“一只手”，大家更敬重他。他的工作魄力c果敢精神让职工们信服。 局长名叫周廷山，是解放战争初期参加革命的一位战斗英雄，在部队里从战士做起，当过排长c连长，后来又提升为基建营营长c工兵团团长。在一次排雷中不幸炸断了右手。解放初期转业到了省水利厅，组织上本想给他在厅里安排一个轻松的工作，可他坚持要下到一线施工单位，并学会了用左手写字。到当时的白龙口水电工程局当过一线调度室副主任c主任，施工局管生产的副局长，之后转战东江水利工地被提升为分局局长。 “今天我们既是一个现场办公会，也是一次决战四季度的动员会。中心议题是检查前期工作准备情况，研究布置下一步施工。今天参会的都是机关各部门和各施工单位的负责人，请大家认真对待，积极准备，充分发表意见。”局长做了开场白。 会上，砂石大队c筛分大队c拌和大队c皮带输送大队c机械大队c模板加工厂c钢筋加工厂等负责人均相继做了发言。 局长听着很高兴，不由得插话道：“好啊！同志们，经过全局职工的共同努力，我们现在已经具备了大干的条件。前不久我们横跨东江两岸的临时交通桥已经通车，为保证大浇筑提供了交通保证。今天又听了前面几个队的发言，我感到信心十足。我们的砂石大队新增破碎机已经投产c我们的筛分楼和拌和楼扩容工作也已完成c我们的机械大队新增塔吊已经就位，还有皮带输送队，模板c钢筋加工厂等都做好了充分准备，那就是万事具备，只欠东风了！” 局长说完扭头看着常大龙诙谐说：“大龙啊，他们都是为你服务的！最后就要看你的表现了，你是最后一关，成果就在你这里。” “局长，我们浇筑大队保证完成任务！”常大龙站起来说。 “你拿什么保证啊？给大家说说。”局长笑着问他，眼神中充满了信任。 常大龙在会上提出了一整套完整的施工措施和方案，包括人员组织保证措施c设备保障措施c后勤保障措施c质量安全保证措施，阴雨天气的应急预案等等。 “但是，你怎么保证时间？”局长问道。 “我们通过技术方案和手段的优化来保证时间。在这方面可以请我们李教授来给大家介绍一下。”常大龙说道。 李华平站起来，将手中的图纸打开，用夹子将图纸固定在会议室的黑板上，边指着施工图纸，边对大家说:“过去我们对大坝的浇筑都是将整块的坝段划分为一个一个小仓位c小体积浇筑，无非是为了防止混凝土坝块面积过大后出现裂缝，这样势必造成施工进度缓慢。但是据我的研究，在特定的天气下，特别是在目前低温天气下，只要我们把握好混凝土的配合比和添加剂比例，加大冷却水管的预埋密度，控制好水温和拌合楼出机口温度，是可以进行大仓位c大体积浇筑的，不会出现裂缝。同时如果对模板进行革新，采取整体滑模，还可以大大提高浇筑速度。”李华平边说边在图纸上比划，说的有根有据，大家觉得有道理。局长也连连点头。他了解李华平的为人和他的治学态度与业务能力。他相信，李华平不会无把握的乱说。 “李教授，你说的挺有道理，但过去我们从来都没有做过，你能保证成功吗？”分局技术部主任提出疑问。 “我已仔细研究过中外筑坝的资料，特别是我在国外的同学给我提供的美国已建成的胡佛大坝和大古力水坝c苏联在建的国内最大水坝舒申斯克水电站c英国的最高水坝布赖恩水坝相关坝体浇筑的资料，还有国内已建成的一些水坝的资料，也根据一些数据在我们的实验中心做了相关实验，我觉得我们有把握做到这一点。但在具体施工中还需要各队c厂按照修改后的施工方案大力配合。” “那你如何说服设计院？”技术部主任接着问。 “这没问题。设计院的好多同志都是我大学的同学或学生，我说服他们没问题。” 此时会议已近尾声。局长最后拍板说：“我同意常大龙和李教授他们的方案，先在一号坝段做实验，如果成功大面积推广，失败了算我的！” 老局长非常欣慰自己手下有这样一批干将和奉献者。是啊！作为新中国的第一代建设者，治理水患，是他们这一代人责无旁贷的历史使命。他们这一代人从小饱受旧中国的痛苦，最知新中国的甜。他们也知道，这幸福来之不易！是无数先烈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他们也知道当下的困难必须靠自己来克服，未来的幸福不会从天下掉下来，要靠一代又一代人的劳动创造。他们这一代人一心扑在国家建设大业上，抛妻舍子，四海为家，不讲条件，不计报酬，不畏艰险，心无旁骛，心中只有两个字：奉献！他们是最容易满足的一代，对于他们的奉献只要能得到组织的一丁点肯定和鼓励就心满意足了。 常大龙就是他们其中的一个代表，参加工作时就在老局长手下，参加过国内已建成的多个水电站的建设，是老局长一手提拔起来的施工队长，其责任心和干工作的冲劲是老局长最欣赏的地方。 散会后，老局长与参会人员一一握手告别。在上车时，他特地将常大龙叫过来说：“大龙啊！又有好长时间没有回去了吧？” “老局长，没多长时间。”常大龙笑着对局长说。 “我都有快十天没见他在家里了，他老婆昨天还问我他咋那忙呢！”在一旁的邻居机械队长赵国柱说。 “大龙啊！你这个拼命三郎可不能再像过去那样干了，现在你在工地也有家了，一家老小都在家里，再忙，也得抽空回去看看吧。”还是老局长最了解常大龙。 老局长走后，常大龙对李华平交代完相关工作，立即回到了自己在队部的办公室，带上安全帽，拿起对讲机就上了工地。工地还有好多事等着他去协调处理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住进医院 于云霞与徐曼分手后，从学校回来已经很晚了。见婆婆和儿子房间里还亮着灯光，门也虚掩着，于是就直径推门走了进去。 “云霞，你怎么才回来啊！你看儿子都病成这样了！我都到你房间去过几趟了没见你回来。”婆婆边用湿毛巾敷儿子的额头边有些责怪道。 “儿子怎么啦？”于云霞关切的问。 “我也不知什么原因，他和赵建国一起放学回来，进屋后饭也不吃就睡了。问他什么也不说。刚才喊他吃饭时，我看到有些不对劲，用手一摸才知道他发烧了。” 于云霞望着床上躺着的儿子，见他双眼紧闭，满脸通红。便直径走到了床边，伏下身子用嘴唇在儿子的脸上挨了一下。 “刚给他喂了点退烧药吃。”婆婆说。 “脸颊很烫，看来烧的不轻，不知吃药管不管用，我过去拿体温表来量一量”于云霞说完，急忙出去了。 一会儿体温表拿过来，于云霞解开儿子的衣扣，将体温表插进了儿子的臂膀里。这时儿子动了一下身子，嘴里哭喊着：“不是我弄的！不是我弄的！不要抓我妈妈不要抓我妈妈！我要妈妈！我要妈妈” 于云霞一下子扑到儿子身上抱住了儿子：“妈妈在这里！妈妈在这里，妈妈不会被抓的！”说完于云霞无声的抽涕了起来。 见母子俩这样，婆婆一下急了，望着于云霞说：“你们到底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了？” 这时于云霞站起身来一把扑到婆婆的肩上呜呜的哭了。把对孩子的内疚和自己的一肚子委屈全发泄出来了。 “说啊！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们不要瞒着我这个老太婆。” 在婆婆的催问下，于云霞对婆婆说出了原因。 婆婆听罢显得有些激动：“这事大龙知不知道？” “这事他还不知道，他这些时间一直在现场忙。” “不行！要他回来，他一定要回来！这个不负责任的男人！我去找赵国柱，让他给大龙带信！”说完要去找邻居赵国柱。 于云霞一把拉住婆婆：“妈，太晚了，别找人家了，也许赵国柱也不在家，在工地呢！”婆婆一想，也是，这几天也没见着赵国柱在家呢。 “我要妈妈！我要妈妈！”儿子又在说梦话了。于云霞拿出体温表一看，下了一跳：“不行！妈，赶紧上卫生所！” 于云霞背起儿子，婆婆拿了些简单的用品，她们匆匆出门，不一会来到离驻地不远的工区卫生所。值班的吴医生重新量了一下孩子体温，也有些紧张：“哎呀!这孩子发烧很厉害，还有些轻微的抽畜现象，我这里医疗条件有限，为防止意外，赶紧到市医院！现在还有公汽。”于是，吴医生做了些简单的处理，又给了他们一个凉水袋带着，边临时给孩子身上降温边赶到公汽站，坐上了由工区开往市里的最后一班公汽。 在市人民医院急症室里，常江河已经挂上了输液瓶。医生说孩子可能受到了一些刺激，精神压力大，内分泌失调，免疫力下降，又有些受凉，造成病毒感，染扁桃体发炎引起高烧。在医院打几天消炎针，休息一下就好了，不会有大的问题。听医生这样一说，婆媳俩就放心了！ 自从黑板报事件后，给常江河的刺激很大，几天来一直闷闷不乐，心事重重，觉得十分的委屈，特别是让妈妈为他的事那么难受，他觉得愧对妈妈。加之今天同学赵建国给他说，他妈妈给人叫去问话了，更是让他想起了小人书里警察提审坏人的画面，他担心妈妈冤枉被抓，越想越着急，不知怎么办才好。回到家里不想吃饭，也不想说话，合衣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睡着了。等奶奶做完晚饭喊他吃饭的时候，才知道他病了。 早上，最后一瓶针打完，常江河还需在医院观察，并已抽血做进一步血象检查。正好上午没有课，于云霞通过医院的电话打到学校，替儿子给班主任王老师请了假，自己也给校长报告了一声，说儿子病了，在医院，自己下午再回学校。 儿子打完针，精神比晚上好多了，于云霞这才想起自己和儿子昨晚都没有吃饭，于是吩咐婆婆照护一下儿子，自己下楼到街上买早点去了。 等她将老小三个人的早点买过来，走进病房的时候，发现校长c徐曼老师和班主任王老师已经在病房了。 见于云霞有些诧异，校长忙说：“我们接到你的电话就赶公汽过来了。到急症室打听才知道你们在这个病房。” 于云霞感动的又差点哭起来，连声说道：“谢谢大家！谢谢大家！” “于老师啊！学校发生的事情千万不要放在心里，有我校长在，你们就不会有事，有些人是翻不了天的！”校长说。 于云霞感激地望着校长，忽然觉得她对校长又有了新的认识：眼前的这位校长已不是那个平日里文弱书生样子的校长，而是一个果敢正义c机智担当的男人。 “校长伯伯，我妈妈真的没事了吗？”常江河用稚气的眼神望着校长。 校长俯下身，亲亲的摸了一下常江河的脸：“孩子，真的没事了！早日康复，好好学习！” 徐曼说，就在昨天，校长已经给他的老朋友c分局政治处张主任打了电话，把这位老朋友好好数落了一顿，说学校是一片学习的净土，绝不可能有什么污浊的东西存在，要他们再也不要派人来调查这些毫无依据又虚无缥缈的无聊事了，说有什么责任由他来担。 见于云霞手里拿着早点，为了不影响她们吃早饭，校长便说：“我们先走了，你好好照看儿子，有什么困难尽管说，需要调课的就调课，需要请假的就请假。”于是叫王老师将手上提着的水果放在常江河床头后就走了。 于云霞一直把他们送到了医院门口，并目送他们直到他们消失在街上的人流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其乐融融 儿子退烧后在医院又做了进一步检查，已无大碍。于云霞觉得继续在市医院打针离家远，来回太不方便，于是就在医院开了输液药，准备先带儿子回家，第二天转到工区卫生所继续打针治疗。于云霞她们中午就回到了家里，简单的弄了点吃的，嘱咐婆婆安顿好儿子休息，就急忙到学校去了。 她始终没有将自己和儿子的事告诉常大龙，她知道大龙近段时间工作很忙。据徐曼说，李教授也有一些时间没有回来了，可见施工任务一定是很紧了。他不想让大龙因这些事而分心。何况现在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就更没有必要给大龙说了。 但常大龙最终还是知道了儿子生病进医院的事。是徐曼从学校打电话到浇筑大队找她老公李教授将儿子的事转达给常大龙的。 当于云霞下午从学校下班回来，走进家门的时候，见常大龙正陪儿子一起听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孙敬修爷爷讲故事”节目了。常大龙坐在床沿上，背对着房门，边听故事，边与儿子说着什么。电台里孙敬修爷爷正在讲述着抗日小英雄王二小的故事。 “妈妈回来了！”常江河面对房门斜躺在床上，最先发现于云霞回来了，便一下子坐了起来。 “云霞，你回来了！”见于云霞回来，常大龙也一下子站了起来，脸上露出有似久别重逢的喜悦。 “你咋回来了呢？”于云霞脸上也露出了甜美的笑容，仿佛一下子所有烦恼都没有了。 “家里出了这样的事，你咋不告诉我一声呢！还是人家徐曼老师打的电话。”常大龙用怜爱的眼光看着妻子。 “你还说呢！人家怎么告诉你啊？这十多天来家里连个人影都见不着，我还以为你失踪了呢！”于云霞故意嗔怪地说。 “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常大龙忙说。 “我今天已狠狠的骂了大龙，他太不像话了，这十多天来连老婆c孩子c老妈都不管了！”两口子正你一言我一句说着话，婆婆闻声从外面的厨房里走出来，进到里屋说道。 “妈，骂的好！”于云霞也附和着婆婆的话。话虽然这样说，其实于云霞内心里还是护着老公c心疼老公的。她觉得老公瘦了，老公太辛苦了！老公在外面工地忙也是为了这个家啊！ “对了，云霞，今天下午赵国柱和王凤珠来过了，还提来了一篮子自家鸡下的蛋，说是给常江河补补身体。”婆婆接着说。 “他们太客气了！谢谢他们了！”于云霞说道。 “大龙已经给他们说好了，咱们两家好长时间没在一起聚了，今天我多准备了几个菜，等会请他们一家人过来吃个饭。” “那太好了！”于云霞说道。 不一会儿，一桌菜就摆好了。赵国柱他们一家五口人被请了过来。常大龙从旁边屋子里拿出一瓶竹叶青酒来对着赵国柱眼前晃了一下说：“战友送的，咱哥俩今天就把他喝了！” “哟，好酒啊！今天可沾你的光了！” 常大龙今天心情不错。一则现场施工安排还比较顺利，试验段施工方案得到了正式批准；二则得知妻子和儿子的事问题不大，被校长挡回去了。同时儿子从医院出来没有大碍；三则好长时间没回家了，今日见到妻子有一种小别胜新婚的感觉。 小孩子们在一起也玩的投入。赵建国c赵建家c常江河三个小男孩在一起，边翻着小人书边嬉笑说话。这时五岁的妹妹赵冬梅一个人在旁边玩不起劲，跑过来缠着常江河要和她一起玩。母亲王凤珠说道：“别老缠着哥哥了。哥哥病了还没好。还发着烧呢！” 听母亲这样一说，懂事的赵冬梅抬起肉呼呼的小手贴在了常江河的脸上问道：“哥哥，还在发烧吗？” 常江河的奶奶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 赵国柱见此，望着可爱的女儿打趣地说：“女孩子不能随便摸男孩子的脸呢！”冬梅望了一眼爸爸，马把小手从常江河脸上收了下来。 王凤珠笑着对赵国柱说：“女儿还小，没有个正经！” 一屋人哈哈大笑。 酒桌上一瓶酒已经去了一大半。不知怎么又聊到了工作上。常大龙端起酒杯对赵国柱说：“感谢你们机械队对我们工作的支持。但是老赵，你机械队还有一台门机什么时候就位啊，就等你那台门机就位我们就可以开仓浇筑了。” “明天，最迟明天一定到位！” “好！干!”哥俩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又将瓶中酒分完了。 “吃饭还不安心，大龙，今天不许谈工作！”常大龙的母亲说。 “好，不谈不谈，来喝酒!”两人又喝了一口酒。 酒喝完，席已散。帮助婆婆收拾完厨房，于云霞和常大龙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别急别急，还没有洗呢！你好大的酒气咋这大的劲呢”房间里传出于云霞温柔的声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火热工地 当晨曦从东江水奔去的方向渐渐升起的时候，工地上又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继而又是新的一天的开始，周而复始推动着这个建设工地的巨大车轮滚滚向前。天渐渐大亮，职工们正在交接班，一辆辆的通勤车停在施工现场。通勤车五花八门，有大巴车c有搭上了帆布篷或没有搭上帆布篷的平板卡车c还有双排座汽车等等。此时，上了夜班的职工拖着疲倦的身体排着队缓缓上车，接白班的职工敏捷的从车上跳下来，迈着匆忙的脚步奔向各个工作岗位。 在老局长的大力支持和积极协调下，试验坝段的浇筑即将开始。常大龙和赵国柱今天一大早就来到了工地。今天只要最后一台门机投入运行，试验段的建筑就可全线展开。 此项试验段的技术规划和施工方案不久前已得到了设计部门的审核认可。混凝土新的配合比方案已由李教授给相关队厂进行了详细技术交底。滑模的设计与制作已由模板加工厂制作完毕，并运到了施工现场。 “老李你还没走啊，先回去休息吧！”见上了夜班的李教授还在现场没有走，常大龙说道。 “我等你来呢！你先说说你儿子怎样了？”李教授说。 “没事，全好了！”常大龙说。 “那好，那我就把昨晚的进度情况给你做个交代吧。” 李教授将昨晚仓位准备工作情况做了详细交代，并说：“一切准备就绪，只要今天上午最后一台门机具备运行条件，施工场面就可全面打开。” 常大龙向赵国柱努了努嘴：“看你的了！” 赵国柱当然没有问题。本来是可以提前的，就因为电机故障抢修而耽误了时间。据机械队夜班人员说，配件昨晚已请修配车间连夜加工好了，今天上午电机就可安装好，确保门机正常运行。 赵国柱一会儿就爬上了门机，他要亲自督促电机安装。 常大龙进入浇筑仓里，仔细检查起清基c立摸和钢筋绑扎准备情况。这是一个大仓，比传统的仓位大四倍，这些准备工作都是昨晚才做完的，他要再检查一遍，怕有什么疏漏。当班的几位班组长一直跟在常大龙后面。他来到基坑的一块低洼地看了一眼，转身对身边的一位班长说：“老齐啊，你等会安排几个人把这个地方再清一下，还有一些石头没弄干净。”老齐是清基班的班长。他又走到一处模板前猫着身子看了一下说：“‘张八级’啊！你等一会把这块模板再矫正一下。”“张八级”是指木模班长张师傅，他有着“八级工”头衔。当时一个二级技工就可养活一家子，可见八级工在那时是很了不得的，属于工人中的顶尖人物。接着，常大龙又检查了钢筋绑扎质量和密度分布情况。待上级质检部门来验仓时，常大龙已把整个仓都检查了一遍。仓位很大，加上常大龙检查的仔细，一个仓转下来，大半天时间就快过去了。 在工地现场，常大龙遇见了自己过去的师傅——老劳模刘书贵。见师父也在现场，便说道：“师傅，您怎么又来了，不是让您在家病休吗？” “唉，在家待着难受啊，还是在工地上舒坦。你看，咱们父子兵都上了。”刘书贵指了指在仓位忙碌的儿子。 刘书贵过去当过钻爆工，长期与粉尘打交道，得了严重的职业病——矽肺病。常大龙身材魁梧，力气大，刚参加工作也被单位安排当了钻爆工，给刘书贵当了好几年徒弟。刘书贵为当时工程局树的劳模，对常大龙帮助很大。虽然常大龙后来调到了浇筑队，但一直忘不了这一师徒情。在常大龙当了浇筑大队队长后，想到师傅年纪大了，职业病又严重，便通过组织关系将刘书贵调到了自己队里，本来安排在队部做做杂工，但在一线工作习惯了的他非要到施工部位不可，于是在清基班安排了一些力所能及的清基工作，虽然工作没有钻爆工劳累且远离粉尘，但也是挺辛苦的，病情时好时坏。常大龙与其他几位队干商量后安排刘师傅长期病休治疗，又考虑到刘师傅是老劳模，应该予以照顾，病休期间除没有奖金外，工资照发。 对这一照顾，刘师傅感激不已。之后，只要他感觉身体还好就到工地上班来了，上一次就是被常大龙碰见后硬是要他回去了。没想到这次又碰到了，但这次刘师傅是铁了心不再回去休息了。 “您都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还是别到现场来了，身体要紧！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话是这么说啊！可我没两年就要退休了，以后能干活的机会不多了！留着青山有啥用啊？哈哈！你还是让我在现场痛痛快快干几年吧！只是我儿子的事还得请你这个父母官队长多操心呢！”说完刘师傅乐呵呵地又进仓位去了。 儿子刘俊生的事对于刘师傅来说的确是一块心病，都快三十出头的人了还没找到女朋友，看别的同龄人都抱上孙子了，刘师傅当然着急呢！儿子过去一直在农村长大，自己又常年在外工作，对他管的少，读完初中就下地帮母亲劳动了。后来母亲因病去世后就一人留在农村劳动。二十多岁的时候通过招工到水利工地，安排在了浇筑大队，从此父子俩相依为命，在工地打拼。儿子老实本分，言语不多，见了女孩就脸红，不知说什么，有人介绍了几个女孩都没谈成。但他和父亲一样，干活可是一把好手，肯钻研，爱琢磨，任劳任怨。刘师傅一直想托于老师给介绍一个，说学校年轻女教师多，找对象的机会多，又有文化c知书达理，对小孩的教育也好，是理想的媳妇。因此刘师傅就将这事交给了常大龙。 常大龙一直把这事放在心上，也给妻子于云霞说了，于云霞说这事急不来，等有合适的一定帮助介绍。 下午两点，坝块试验段浇筑正式开始。老局长到现场亲自观战，工区广播站c报社的记者，还有市里的记者都来了。现场显得异常热闹。李教授上午做了短暂的休息后，下午也早早来到了现场。常大龙刚给老局长汇报完准备工作情况，一群记者就围了上来，问了一大堆问题：“这是我国水坝施工中首次应用的新工艺吗？”“和传统工艺比有什么优势？”“国外有采用过类似的工艺吗？”常大龙一一给予回答。这时有一个记者问到：“我是做科技专栏的，请问能不能说一下具体的工艺指标？”常大龙正好想脱身，指了一下不远处正在交代工作的李华平说：“你们还有什么其它具体的技术问题可以问他。他是教授和这里的技术总负责，方案都是他做的。”于是记者们又围住了李华平。 “这帮记者真能问真会缠！说还要写我的专访呢！”好容易才从记者中“突围”出来的李华平满头大汗地对常大龙说。 “帮咱们宣传一下也好啊!就是要让一些人看看，你们这些所谓的资产阶级‘臭老九’和反动学术权威，其实是国家建设的一块宝啊！”常大龙说。 实验坝块第一仓混凝土浇筑的十分顺利，接着整个坝段垫层施工已全部完工，等凝期过后，坝段就可大规立模，大规模浇筑上升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口头作文 “当当当”随着一阵急促的上课铃声，正在课间休息集体玩耍的学生们，立即分成各自的群体，快步向自己的教室奔去，原本吵杂的操场顷刻变得安静。于云霞走进五年级二班教室。 “起立！”随着班长的一声口令，全班同学站立向老师行礼。 “请坐下。”于云霞走上讲台示意同学们坐下，接着说道：“今天是我们的口头作文课，每个同学限时五分钟以内，今天我就不对你们一个一个点名了，准备好的同学可以举手先讲。” 口头作文课是于云霞对五年级学生专门开设的语文教学特色课，与传统的作文课相比更能培养学生的思维能力c观察能力c口头能力和良好的心理素质。作文主题既可以是老师出题，也可以是学生自拟，作文不用上交文字稿，也不允许在课堂上念文字稿，只能用口头表达，成绩由上一次口头作文表现优秀的学生组成评委打分，综合评定。在此之前已进行了多个主题的作文教学，效果较好，并得到了校长的肯定，准备在其他年级推广。今天的主题是《我的爸爸或妈妈》，同学们自由发挥，各自讲爸爸或者妈妈的故事。 “老师我来讲！”第一个举手的是一个帅气的小男孩。 “我作文的题目是《我的妈妈》：我的妈妈是工地上的一名电焊工，她是一名先进工作者，我还看了她的奖状。我的妈妈很漂亮，就像焊花一样美丽。我妈妈平时总是穿着又大又脏的工作服，但她换下工作服时特别好看，看起来就像仙女一样。可我爸爸总叫妈妈‘黑牡丹’。说到这里有同学笑了。 “我爸爸是一名浇筑工，听爸爸说，妈妈皮肤原来就很白，就是天天和电焊打交道，又在工地晒太阳，后来就变黑了。我说，爸爸，你也天天在工地上晒太阳，你也很黑啊，你凭什么说妈妈是‘黑牡丹’！爸爸说，儿子你不懂，我这是在夸你妈呢虽然妈妈皮肤变黑了，但在我心中，妈妈永远是那么漂亮！我一定要好好学习，用功读书，长大了也要像妈妈一样，做一个先进工作者。” 同学们报以热烈的掌声！ 又有一位男同学举手：“老师，我说说我的爸爸。” “我的爸爸是一名钢筋绑扎工，天天在工地上绑扎钢筋。他是一位非常认真负责的人，爸爸说钢筋就像人身上的骨头一样，它也是大坝的骨头和脊梁，每一根钢筋的绑扎来不得半点马虎，必须一根根都合格，不能滥竽充数，否则就会影响大坝的坚固和稳定学习也是这样，如果我们不认真对待，就没有好的成绩，就学不到本领，在学习上我们绝不能做南郭先生，滥竽充数” 同学们争相上台讲自己爸爸妈妈的故事。 这时，有一个高个子女生也举手站了起来：“老师，我说说我的爸爸妈妈。” “我的爸爸是一名工程船的船员，他的主要工作是驾驶工程船在东江上为大坝浇筑挖掘和供应砂石骨料。我的妈妈没有工作，她天天在家帮忙纸盒厂糊纸盒，有时出去拾废品卖钱补贴家用。我的爸爸是一个很好的爸爸，他和蔼可亲，很爱我和妈妈，可是有一天他为了在江里救人，再也回不来了！”说着小女孩抑制不住哭了起来。 站在一旁的于云霞急忙上前安慰，边给她擦眼泪边说：“袁红，先不要哭，我们听你慢慢讲。” 袁红用自己的手摸了一把眼泪继续说道：“爸爸不在以后，妈妈被安排在单位饮料厂做了集体工，为了挣钱养活我和弟弟，供我们读书，妈妈每天睡得更晚，起的更早了。由于集体工工资低，为了补贴家用，我看着妈妈每天拖着疲惫的身子下班回来，为我们做完晚饭吃后，就不停地糊起了纸盒，一直到深夜，第二天一早又将糊好的纸盒送到纸盒厂换点零用钱，然后再赶去上班。我妈妈的手都被浆糊染成了乌褐色，裂开了一道道血口，妈妈太辛苦了！前几天弟弟生病在市医院住院，妈妈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钱来，还是隔壁的叔叔给垫付的。后来还有好多好心的人帮助我们。我感谢那些帮助过我们的叔叔c阿姨和伯伯们！我要好好学习，长大后报答我的妈妈和帮助过我们的人们” 同学们都被感动了，许多都流下眼泪，有一个有着同感的女孩趴在课桌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于云霞也被深深地打动了，她没想到一堂普通的口头作文课会引出这么多感人的故事，学生中有这么多真情的流露！这些学生是多么的质朴可爱啊！他们的父辈为工程建设付出了那么多，甚至是生命的代价，我们没有理由不关心他们，没有理由不把他们培养好。她不禁想起了那天晚上在学校山坡上徐曼对她讲的那番话：“我们的责任就是要将他们的孩子教育好，把他们的后代培养成人，不负他们的众望，对得起他们的艰辛付出。” 于云霞决定尽快实施她的家访计划，并将袁红家里作为她家访的重点，今天晚上她就想去看一看这个不幸的家庭和可怜的孩子们。 下午放学回到家里，她将家访的事告诉了因倒班正在家里休息的老公常大龙。 “那个学生住哪里？”常大龙问。 “我问了，说是住在什么‘海军大院’”于云霞说。 “那你今天晚上不能去，那个地方既偏远，路又不好走！要去白天去。”常大龙阻止道。 “白天我有课，哪有时间去？再说白天去家里也没人啊。” “那也不能去！你要知道你已经有了身孕呢，晚上走夜路万一有个闪失怎么办？我要对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负责。” “都怪你！”于云霞故意显得有些生气地说道，但脸上却始终带着笑容。 原来，那一天请赵国柱一家吃饭的时候，因高兴，常大龙多喝了一点酒，晚上与妻子亲热的时候，没顾得上采取“安全措施”，结果使妻子怀孕了。那时计划生育刚刚实施，不是很严，常大龙一直想要一个姑娘，儿女双全是他的最大愿望，所以他们商量还是将孩子生下来。其实，于云霞也希望有一个女儿，她常在口边说：女儿是父母的小棉袄。只是认为她刚到学校时间不长，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是要小孩的好时机，而常大龙执意希望生下来，更希望这一胎是个女儿。 “你不用担心，没关系的，才两个月，还远远没有到那种不能走路的危险程度。” “那也不行！你实在要去我陪你去。” “不行，哪有家访带着老公的，也不怕人笑话。” “我把你送到位置，不进家门，在外等着你。” 两人争执了半天，谁也拗不过谁，吃完晚饭，只好夫妻双双一起出门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海军大院 说起“海军大院”，常大龙是再熟悉不过了。里面确实住了不少海军，但都是退伍的海军。 原来这是工程船队船员们的居住地，地处江边一片开阔的平坝上，原来是一块废弃的料场，现属于无人管辖之地。“海军大院”这个名称其实只是职工们对船员驻地的一种戏称，甚至是一种无可奈何的自嘲罢了。在东江这样的大江大河上修建水利工程不能没有工程船队：在河床采集和运送砂石骨料需要船队c炸除江面坝基上的礁石需要船队c修建工程所需的货运码头需要船队c疏通工区内的航道需要船队。当时船队的船员有一部分招收的是退伍的海军，也招收地方船员。安置海军属于国家和企业对军人的一种岗位安置。这些退伍海军大部分来自农村，妻子也都在农村。按照常规，船上都有住宿仓，船员都应该住在船上。船员每年都有近两个月的公休假，可以回老家探亲。由于当时的政策可以解决一部分生产骨干家属的城市户口问题，所以很多解决了户口的船员都把家属接到了工地上，这样既可以解决夫妻长期两地分居的问题，又可让孩子们有接受城市良好教育的机会。但是当时只有双职工才能分到公房（一居室的正规平房），这些“半边户”只有自想办法了。有的刚来，只有住在船上，既不方便，又不安全。他们纷纷上岸找地方自己建房。在规划范围内的地是不允许自己建房的，只有找“三不管”的地方，或地块更偏远的地方。只要一家找到地方建了房，大家就纷纷跟随，也有其他不是船员的职工，由于不是双职工，分不到单独的公房，也到这里来建房，时间一长就有了一定的规模，形成了独立的聚居区。这样，这些船员们在岸上也有自己的家了，妻子在家养鸡养猪种菜c照顾孩子持家务，船员倒班休息的时候，也可以像岸上工作的职工一样回到属于自己的家了。 时已深秋，外面凉风阵阵。于云霞和老公从家里出来，穿过住居区周边一大片菜地，走下一留长长的坡地，来到一片施工区，这里正在进行山体开挖，道路崎岖不平，常大龙紧紧牵着妻子，借助工地施工临时架设的照明灯光缓缓前行，他深怕妻子有什么闪失。开挖的机器声响彻夜空，时不时有运渣的卡车从他们身边急速驶过，扬起阵阵尘土。他们好不容易穿过开挖施工区，上了一道宽阔的围堰。这就是东江工程的主体围堰之一——二期工程围堰。秋汛还没有完全过去，数十米高围堰的下游方是浪花四起的东江水，走在围堰上还能听得见水浪拍打堤岸的声音。围堰上游方基坑是火热的大坝建设工地，灯火辉煌，塔吊林立，车辆穿梭。围堰被基坑的灯火照的通亮。围堰的一侧布置着长龙般的皮带输送线，沿着围堰足有十几公里长，一头连着料场，头连着码头，源源不断地输送着从江里采挖的大坝砂石骨料。 于云霞和常大龙用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走过一段围堰，又沿着江岸，穿过砂石码头，来到一块平坝。这是江岸边山脚下的一块开阔地，原来还是料场，现在上面早已横七竖八地盖满了大小不一c五花八门的平房。由于都是自建房，所以一户户都是独立的，条件好一点的建的大一些，还像栋房子，还有独立的院子，条件差一点的看上去就像是建的一个窝棚。房子周边的山坡上，平地上到处都是菜地（将料场变成菜地很不容易，要换成山上挖来的土）和蓖麻树（蓖麻成熟后可以卖给榨油厂换钱）。这一片地处偏僻，他们来到这里，已把工地施工的嘈杂声甩在了一边。菜地里不时传来一声声的蛐蛐声，风中飘来一股猪粪的气味。 于云霞看了看手中的表，从家里出来到现在，他们足足走了近一个小时。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海军大院’啊！比我们住的位置还要差呢。”于云霞望着丈夫说。 “是啊，要不是我陪你来，你可能连东南西北都摸不着呢！” “这里的学生上学真不容易！”于云霞感叹道。 经过打听，他们很快就找到了袁红的家。这是一间低矮的房屋，完全用废弃的旧砖搭成，屋顶铺着油毛毡。为了防止江风掀顶，屋檐四周用灰砖压着。门前摆放着大大小小的旧瓷盆，里面栽满了葱和蒜，其中有两个盆子里栽种着菊花，盛开的菊花在秋风中摇曳。靠墙的一边格子间里堆着煤渣和劈好的柴火棒子，一个废弃的煤炉子放在旁边。门虚掩着，露出一丝光亮。常大龙在外面等着，于云霞敲门进去。 屋里一位三十岁出头，高挑个子，一身农村打扮的少妇接待了她：“听袁红说老师今晚要来，我们正等着呢！” 少妇搬出凳子让于云霞坐下，朝里屋喊道：“袁红，老师来了呢！” 正在里屋做作业的袁红立即放下手中的笔从里屋出来，满脸笑容地朝老师打招呼：“于老师好！” 坐定后，于云霞环顾了一下这座小屋。屋里的白炽灯瓦数不大，灯光显得昏暗，陈设简陋，几乎都是自制的简易家具。外间饭桌上c椅子上c柜子上堆满了糊好的纸盒和糊纸盒的原材料，整个屋里弥漫着浆糊的气味。里间有一大一小的卧室，摆着简陋的床和小矮柜，其中小屋里有一张小书桌，是袁红做作业用的。外屋饭桌正上方的墙上挂着一副黑边框的男人的照片，显得很年轻，想必这就是袁红父亲的遗像了。 一会儿女主人从里屋端出了一盘花生和一盘瓜子，说道：“这是亲戚从老家带来的，自家种的，请老师尝一尝。” “不用客气，你也坐吧。”于云霞说。 见到这位不幸的农村少妇，同样是农村出来的于云霞对她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和同情心。由于家庭的变故和生活的压力使她显得有些憔悴，但农村年轻妇女那种朴实而独特的健康美依然犹存。她身材丰韵，皮肤微黑而不失红润，岁月的沧桑掩饰不住那张俊秀的脸庞，一头黑发挽在脑后，显得随意而淳朴。 她们从袁红的学习谈到在校的表现，一直谈到家庭的情况，谈的很投缘。 交谈中得知，袁红的妈妈叫张玲，爸爸袁杰从东海舰队复原后原在长航工作，后慕名主动要求参加东江水利工程的建设，是工程船上的一名大副。一九七二年七月的一天凌晨，袁杰所在的船舶正在江面作业，船上还有换班的船员在仓里休息，突然遭到地方轮船公司一艘失控的大型轮船的碰撞，致使工程船倾翻，多名船员和作业人员落水，而在仓里休息的船员还没有来得及穿救生衣就被江水困在了船舱。由于正值汛期，江面水急浪高，夜里视线不清，倾翻的船正在渐渐下沉，救人非常艰难。袁杰本已奋力爬上了船上的救生筏，但当看到其他的工友们还在水中挣扎的时候，他把自己的救生衣让给没来得及穿救生衣的人，凭着在海军部队练就的良好水性，只身跳进了滚滚的江水中，在救起多人之后，终因体力不支被洪水卷走。这次轮船碰撞事故共造成十七人遇险，其中九人遇难。事后局里召开了隆重的追悼会，沉痛哀悼遇难船员，并对逝者家属进行了抚慰。因袁杰为救人而牺牲，后被民政部门追认为烈士，被单位追授优秀员称号。 一年多来，张玲始终处于对丈夫的思念之中，常常想起丈夫对自己和孩子的好，想起丈夫的音容笑貌，她不相信自己的丈夫就这样走了，感觉还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谈到伤心处，张玲的眼眶充满了泪水。于云霞尽力安慰着张玲，要她尽快从痛苦中走出来，鼓励她生活再艰难也要继续往前走。并说她为张玲养育了一位优秀的女儿而感到骄傲。的确，袁红在班上不仅懂事乖巧，热心助人，而且学习成绩在班上也名列前茅。 “妈妈，妈妈，两位叔叔来了！”随着喊声，屋里跑进来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打断了她们的谈话。 张玲擦了擦自己的眼泪起身站了起来。 接着，常大龙跟着进来了，还带进来了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小伙子。于云霞一看这个小伙子就认出来是常大龙师傅的儿子，上一次给他介绍女朋友的时候见过面。她正在诧异之时，张玲忙介绍道：“这位是我的邻居刘俊生”又指着小男孩说：“这是我的儿子袁虎，小名虎子。听说于老师今天要来家访，怕他在家吵闹，就让刘俊生带他到自己家玩去了。这位是？”张玲疑惑地看着常大龙。 “这是于老师的爱人常大龙队长”没等于云霞开口，刘俊生连忙介绍到。 “我以为这个时候于老师可能家访完了，所以就带着虎子过来了，没想到老师还没有走，又在门口碰到了常队长，嘿嘿！”刘俊生接着略显歉意地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啊!常队长实在对不住了，你来了怎么不进来呢？外面多冷啊。”张玲明白过来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没关系！站在外面挺好的，免得进来打搅你们。”常大龙说。 常大龙没有想到师傅一家也住这里，接着又问了一下刘俊生父亲的身体情况，说要过去看看师傅。刘俊生说父亲的身体还行，只是父亲现在已经休息了，就不用去看了。常大龙说那就下次再来看师傅吧！ 看时间不早了，家访的事情也告一段落，于云霞亲切地拉着张玲的手说：“我下次再来看你。”说完便告辞准备走了。 临走时于云霞留给张玲一百元钱，说：“你儿子生病住院花了不少钱，现在正是困难的时期，这一百元钱给孩子买点营养品吧。”张玲执意不肯收，于云霞坚持要给。 常大龙也说：“收下吧，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就算我们借给你的，等你条件好些了，再还我们也行。” 这一百元钱在当时相当于于云霞近两个月的工资呢！但在于云霞夫妻的坚持下，张玲只有感激地将钱收下了。 张玲带着女儿和儿子与刘俊生一起，一直把他们送到聚居区外面的小道上，依依不舍地目送于云霞和和常大龙消失在夜色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纯真姐妹 今天下午分局政治处和保卫部来人了，现在正在校长办公室。来人说他们接到了一封举报信前来调查。 校长问：“什么举报啊？” 他们对校长说“有人举报你们学校老师于云霞家庭历史有问题，又与反动学术权威的老婆来往密切，动机不纯，值得警惕。举报信上还说，儿子的反动行为是她母亲与徐曼密谋后指使的。” 校长一听这是多大的帽子，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天了，居然还有人不放手，我手下的老师我还不了解吗，还要你们这些人来查！于是十分生气的说：“举报信上说的我不信！你们不能因为举报信上一些莫须有的话就来查我一个各方面都表现优秀的骨干教师。你们知道吗？这样会给他人带来多大的伤害和打击！” “校长，你可不能被一个人的表象所迷惑！我们拿到的可是实名举报。只是我们不便告诉你举报人的姓名。” “那又怎么样，难道实名举报就是事实吗？一切要用证据说话！” “我们想找她本人谈谈。” “不行，现在她正在上课，你们还是先回去吧！”校长说。 “我们可以等。”来人说。 “那就请便吧！”校长说着，朝外面校办叫了一声：“小张，你过来招呼一下客人，我还有个会。”校长说完拿起一个笔记本走出了办公室。 快下班的时候，于云霞被叫到了学校会议室。会议室已有三人早早在那里等着她了。 “于老师，我们请你来是想了解一些情况。”他们语气还算客气。 “你们问吧！”于云霞平静的说道，其实她早有思想准备，知道是为什么找她。 “你父亲是地主？” “是的，当时划分的成分是地主，但他早去世了。”于云霞没想到他们把情况摸得得这样清楚。她父亲小时候扛过长工，因做事勤奋精明，且庄稼种的好，远近有名，省吃俭用攒了些钱置了些地，后被划为地主。一九五五年因病去逝了。母亲带着几个小孩艰难度日，除于云霞外，现全部在家务农。 “你公公曾经是队里的批斗对象？” “是的。他也去逝了。” “那你和徐曼是什么关系” “同事关系。” “你们俩为什么那么密切？” “是的，我与徐曼交往密切。但我们只是业务上的交流。” “你和徐曼密谋指使你儿子从事反革命活动。” “没有!那是被诬陷的。” “你儿子利用办黑板报之机，在黑板上打x？”他们问的很细。 “我儿子是写了黑板报，但x是被别人打的。” “你有什么证据说是别人打的x？” “那你们又有什么证据说是我儿子做的？”于云霞反问道。 “举报信上说的很清楚。” “举报信上乱说你们也信啊？” “能不能带我们到教室看看，我们要现场取证。” “行，我去给二年级班主任王老师说一下。”于云霞找到王老师一起到了二年级教室。此时学生已放学，教室空荡荡的。黑板报上的内容早已换成别的。调查组取证无果。 “下次我们还会来找你!”调查组丢下一句话走了。 此时，于云霞才真正意识到，当时校长要立即擦掉黑板报上的内容是为了保护她们啊！但校长又为什么不把事情查清还以真相呢？她曾经找过校长，说这事不弄清楚对儿子不公平。但校长说，这事过去了就过去了吧？发生在小孩子身上的事一时也查不出个熟是熟非，就不要把事情弄大了。校长这样做也许是为了学校的面子，家丑不可外扬？也许校长真认为这事是常江河弄的？不可能！或者是校长认为发生在小孩中的这种事没有么大不了吧？在那个动乱年代这种事情还是尽量快速化解吧？于云霞这样想。总之，校长确实是为了保护他的老师和学生。 接受调查组的询问后已经很晚，于云霞走出校门已是满天星星。她知道儿子此时早已放学回家，在家里有奶奶照顾。此时她自己心里很乱，又没有吃饭的胃口，就没有立即下山，找了一块石头坐了下来。 “于老师！” 刚坐下不久就听见有人喊，于云霞转过头，见是徐曼走了过来，于是站了起来。原来徐曼一直在关注今天的事，关注着于云霞的情绪，她怕于云霞一时接受不了。 “徐曼大姐，你怎么来了？” “我一直跟踪着你呢！”徐曼说。 “你跟踪我干嘛？” “怕你想不开啊！”徐曼笑着说。 “唉！我不会有事的，我相信清者自清。”于云霞说。看得出她还是有些情绪。 “是的，你说的对，清者自清，历史总有清白的那一天。” 徐曼接着说：“我们当时下放的时候也很郁闷，怎么也想不通，总感到很委屈，但时间长了也就淡化了，人活在世上只要做到问心无愧就行。” “话是这样说，但总觉得憋屈。” 见于云霞这样说，徐曼索性拉于云霞一起坐了下来，两个女人紧紧的挨坐在了一起。 “你看那山下的工地多么的壮观。”徐曼把话岔开了。 的确，处在学校的山上看山下不远处的工地，整个工地一览无余了，山下那宏大的施工场面确实令人震撼！虽然是夜里，但工地上那密集的一眼望不到边的灯火将施工部位照的通亮，映照了半边天。工地的照明灯在夜空中与天上的星星连成了一片，分别不出哪是灯光哪是星星。工地上那林立的塔吊c那如长龙一般日夜穿梭来往的运料车队c那昼夜不停的各种挖掘机在灯光中清晰可见。远处，隆隆的钻机声传到山上格外清晰。 “当人们进入酣睡的时候，在眼前的这个工地上，有多少孩子的父亲c母亲和他们的亲人，还有我们的爱人在这里披星戴月奋力鏖战啊！当一座座电站在他们手中建成，当人们坐在灯光明亮的家里，或行走在夜间灯火通明的街道上c当千家万户享受电力带来的便捷与繁华的时候，又有多少人能知道或记得起他们此刻的艰辛呢？我们这点委屈算什么？我们的责任就是要将他们的孩子教育好，把他们的后代培养成人，不负他们的众望，对得起他们的艰辛付出。”徐曼遥望着工地，深情地说。 每当徐曼心情不好或者夜深人静睡不着的时候，她就会披上衣服走出学校寝室，站在山上久久凝视这不眠的工地，感受这种恢弘的气势，就像看到一望无际的大海一样，心情顿时好多了。 “大姐说的我懂！”于云霞边说边把头紧紧的靠在了徐曼的肩上，泪水忍不住的流了下来。 看着于云霞伤心委屈的样子，徐曼顺势将手搭在于云霞肩上，轻轻将她揽住。与这个同命相连的姐妹相比，徐曼何尝不也是一肚子的委屈啊！老公李华平因为不屑参与学校的派系斗争，埋头做学问，又说了些对学校现状不满的话，被人诬陷为资产阶级反动学术权威，被学校扫地出门，下放水利工地劳动。幸好这世道还是好人多，工地上的领导和职工们友善地接纳了他们，也很关心照顾他们。虽然也有一些不尽人意的地方。 面对于云霞，徐曼有时也觉得有些内疚，于云霞之所以被组织调查，一部分原因毕竟也是由于于云霞坚持与自己的交往而得罪了一些对她们不满的人所引起。早在前几天，当徐曼得知教导主任和工宣队长找于云霞谈话是因她而引起时，曾对于云霞表示过歉意，认为都是自己不好连累了于云霞这个多么淳朴可爱的妹妹。于云霞却说：“这与你没关系，是一些人心太坏。我还要感谢你对我工作上的帮助呢！”于今，面对眼前这位好妹妹的境遇，她也不知用什么方式来安慰才好。 她把于云霞揽的更紧了，于云霞也顺势将头埋进了徐曼那温暖的怀抱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儿子犯事 常江河从小由奶奶带大，来到工地后，由于受住房条件限制，仍然和奶奶住一屋，并且同睡一张床。奶奶虽然不识字，但对常江河的学习督促很紧。父亲常大龙三班倒在工地忙的侵食不定，母亲教学任务重，经常加班给学生补课，就在学校食堂吃，有时回来后又一头扎进备课本里准备第二天的课件，基本没有时间来辅导常江河的学习。常江河也很乖巧，每天放学不用人说就自己搬把椅子趴在饭桌上写作业，等奶奶把饭菜做好端上桌子的时候，他的作业就已经做完了。有时爸爸妈妈在家一起吃饭的时候就顺便检查一下他的作业。 奶奶是一个生活经历很丰富的人，很小的时候父母就被日本人杀害，她和姐姐相依为命，一路逃荒到了荆条县，在所辖荆条乡（现在的荆条大队）被一家人收留，后来在乡里参加了儿童团，长大后，姐姐嫁给了一个游击队长，随夫转移到了邻县进行革命斗争。奶奶嫁给了当地一位民兵后生，就是常江河的爷爷。因此奶奶经常给常江河讲她们那一代人的斗争故事，常江河也十分爱听，常常被惊险曲折的故事情节所吸引，只要有空就缠着奶奶讲故事。特别是喜欢在晚上的时候躺在奶奶身边，边听故事，边入睡，他觉得这是最大的享受。也常常问一些好奇的问题。如：“日本人长什么样子啊，是不是像魔鬼一样很吓人啊？”“奶奶，你和爷爷他们一起斗过周扒皮吗？”“爷爷的枪法很准吗？”等等，其实对于爷爷他只是个模糊概念。 这天晚上像往常一样，洗完澡后，奶奶一边用扇子赶着旁边的蚊子一边讲故事。 “在很久很久以前啊，远处有一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两个和尚，小和尚要老和尚讲故事。老和尚说啊，在很久很久以前，远处有一座山，山上一座庙” “不听不听，奶奶又在骗人了！又在给我讲绕口令了。”还没有等奶奶继续讲下去，就被常江河打断了。每当奶奶讲到这个枯燥无味的故事的时候，就是奶奶把其它的故事都讲完了，时间很晚了，要常江河睡觉了。 可是今天常江河显得很兴奋，一点睡意也没有。奶奶说故事讲完了，他还是不想睡。奶奶用手上的扇子轻轻拍了两下常江河的肩膀说道：“快睡快睡！明天还要上学呢。” 常江河虽然很乖巧，但也常常透露出一股子顽皮与倔强。平时只要奶奶一说睡，虽然有时也不乐意，但都很乖的睡了。但今天奶奶故事都讲完了他还没有睡意，反而从床上跳下来，从床头旁边的柜子里拿了一本《黄继光》的小人书看。奶奶看他兴奋的睡不着觉的样子，就故意问他怎么啦，是不是遇到什么好事啦？常江河便抑制不住心中的高兴，也是为了让奶奶分享他的喜悦，给奶奶讲了。原来他在本周的语文和数学测验中得了双百分，同时又因为在班上办黑板板报办的好，今天被老师表扬了。 的确，常江河不仅学习认真，而且有一些写写画画的爱好和天赋。还是在农村的时候就喜欢用木棍照着门上的年画画小人。这些可能是受奶奶的影响。奶奶擅长绣花，常常在绣之前要在绣花底布上先进行描图，常江河就在旁边看，久而久之也对绘画产生了兴趣。在老家的时候，有一次，妈妈带他到大队小学去玩，他竟然用红色粉笔在学校教室白色墙壁上画了一大堆小人和一个大大的红太阳，害得母亲用了半天的时间才把墙壁用白石灰重新刷好。后来妈妈从学校带回一些纸和笔，他就在纸上画了。上学后，老师见他有这方面的特长，选他为宣传委员，负责班上的板报工作。这一期板报的内容是：我们热爱。 “取得成绩应该表扬，但不能骄傲，如果说得了一点点表扬，就高兴的睡不着觉，这就是一种骄傲自满的表现。人不能有了一点成绩就自满。还要继续努力呢！乖孙子早点睡，不然明天怎么会有精神去上课呢？”奶奶知道原因后对他说。 “是，奶奶我睡。”常江河听奶奶这样一说，觉得有道理，也觉得自己这点成绩确实不算什么，用不着这么兴奋，于是放下手中的书躺下睡了。 第二天，常江河照例跟着妈妈于云霞一起上学。因昨晚妈妈在学校给学生补课，晚饭在学校吃，回来很晚，直接进了自己住的屋，没有过来与儿子见面。今天一早，奶奶将儿子受表扬的事告诉了于云霞。于云霞用手轻轻摸了一下儿子的头说了一声：“儿子不错！”其实于云霞昨天就知道了，是儿子的班主任王老师给她说的。只是于云霞昨天心情不好，教导主任和工宣队长找她谈话使她觉得很无趣。她想不通为什么会是这样？她就不觉得徐曼老师是坏人，反而觉得她可亲可敬，她还有很多问题要向徐曼老师请教，从徐老师身上她看到了自己的差距，也学到了很多东西，认为自己还有许多方面还要提高。她是决不会与徐曼老师划清界限的。 常江河跟着母亲不知不觉爬完一百七十九级台阶，到了学校大门了，母子俩分手，常江河朝自己教室跑去，于云霞走进了自己办公室。 “于老师，你可来了，你儿子可能犯事了！” “犯什么事了？”于云霞不由得紧张起来，心想刚才还和儿子在一起呢。 “不知道，刚才金主任来找过你，现在可能到你儿子教室去了。”于云霞于是立即往儿子教室奔去。 此时二年级一班教室已炸开了锅。见儿子正红着脸低着头站在讲台上一声不语。此时还没到正式上课时间，同学们都围在讲台两边，班主任王老师也在，金主任也在，工宣队长也在。 “怎么回事？”于云霞急切地问。 “哼！怎么回事，你看看你儿子做的事！”金胜男边说边指着讲台对面的黑板报。 于云霞一看，顿时紧张起来，见黑板报上一句敏感的话被用彩色粉笔打了x，非常醒目。 但很快她又很快冷静下来，扭头看着二年级一班班主任：“王老师，你知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啊！昨天下午放学还是好好的，我还表扬了你儿子，今天早上一来就发现变成这个样子了。”王老师一脸无辜。 此时，常江河再也忍不住了，一下子走下讲台，扑进妈妈的怀里就哭了。 “妈妈！这不是我弄的不是我弄的！”常江河边哭边委屈的说。 “儿子，妈妈相信你，这不是你弄的！”于云霞不停的摸着儿子的头。 这时，一直跟在旁边看着的同班同学赵建国有点怯生地站出来说：“昨天我和常江河一起放学回家的，他没有在黑板上面打x。” “你小孩子懂什么!这里没有你说的话！”金主任狠狠瞪了一眼赵建国说。赵建国低下头不说话了。 “金主任，我敢保证，这事肯定不是我儿子干的，你要查清楚再下结论。”于云霞接着对金胜男说。 “不是他干的还是谁干的，黑板报是你儿子昨天写的，难道还有错？难道谁还会有这个条件和机会这样做？”金胜男带着肯定的口气反问道。 “金主任，你说话要有根据！你要对你的话负责人！你不要随口污蔑！”于云霞已十分气愤。 “依据！他爷爷是走资派这就是依据，他外公是地主这就是依据，你来到学校后的所做所为就是依据，什么样的家庭就养出什么样的人！”原来金胜男已对她家的情况已莫得一清二楚。难怪她昨天会说“你别以为你的政治背景很清白”这样的话。 “都不要说了！”这时教室门口传来校长的声音。原来校长早就站在教室门口了。 “先擦掉！上课！上课！这件事等调查清楚再说。”校长命令式的说道。 “擦掉？这不是毁灭证据吗？不能擦！”金胜男坚决不同意。 “一个小学二年级教室里，有什么证据不证据的？难不成还让民警来调查？马上擦掉，上课！”校长加重了语气。校长非常不希望学校出现这种事。即便出了这种事，也不希望传出去。再说，学生中出了这种事又能是多大的事呢？何况都是一些不懂事的小孩子。 于是，大家都散去了，教室开始上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同学之间 李华平下放劳动，对于魏静波来说并不奇怪，但李华平被下放到自己所在的工程局来劳动改造确使魏静波感到意外。俗话说“冤家路窄”这话一点也不假，他们这一对过去的老同学在大学分开后却又在一个单位碰面了。但如今他们的地位如此悬殊。他魏静波现在是工程局政治部主任，堂堂的正处级干部，不久前又被正式列为了工程局党委副书记后备干部的行列，可谓春风得意！而李华平却是下放劳动改造的异己分子。 李华平与魏静波是大学同班同学，学的都是水利水电工程专业。他俩自李华平到学校进行新生报到的那一天起，就发生了一次不愉快的偶遇。李华平出生于偏远农村一贫困农民家庭，那一年，他以当地县一中第一名的成绩考上了省城这座著名的水电大学，由于县城离省城远，当时交通落后，当他转了几趟车赶到学校的时候，学校已经正式开学上课了。这天上午，李华平一身寒酸的装扮，提着家里母亲给他准备的一只旧木箱子走进校园，想找人打听水利工程系在那栋楼时，正碰上课间休息打球时跑出球场捡球的魏静波。 李华平见对面小跑过来的魏静波到了自己跟前，便捡起滚落到自己脚边的球递了过去，问道：“这位同学，请问水利工程系在那栋楼？” 魏静波接过球，瞧了一眼眼前这位衣冠不整，土里土气的农村学生，不屑一顾地说：“你找错学校了吧！中专就在学校的对面。” 魏静波不相信眼前这位农村穷学生会是这所全国著名高校的学生。再说学校已经开学几天了才来报到，这个时候正好与对面中专新生报到的时间吻合。李华平当时心里很不高兴，但还是面带笑容，谦逊地拿出了学校录取通知书递给了魏静波看。魏静波毫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录取通知书，知道是真的，便随手还给了李华平，头也不抬地说：“你到东楼去找吧。” 直到李华平来到东楼水利工程系办完一切入学手续时，仍然感到心里像吃了一只苍蝇式的不舒服。好在他终于到学校报到了，开始了他梦寐以求的改变他命运的新生活。想到这里，刚才不愉快的事便早已烟消云散了。 下午是李华平到校后上的第一堂课，赶上上小班课，上课前辅导员点名，当点到李华平时，特别介绍了一下他：“这就是我们今年的的理科高考‘状元’李华平，他不仅在县里是第一名，在省里也是第一名呢！” 听到辅导员的介绍，魏静波这才想起前段时间省报的那篇报道，他确实是报道中提到的那个理科高考状元李华平。 “李华平，你到校晚，站起来让大家认识一下！”辅导员说道。 “大家好！我叫李华平，很高兴和各位成为同学，请多关照！”李华平站起来说完，便立即坐下了。他不敢让大家多看他身上那身土里土气的衣服。 “状元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一副穷酸像。”魏静波在自己的座位上轻轻的哼了一声，不服气地想到。 魏静波从小生活在一个优越的环境下，父亲是市里的一位领导，生活在这样一个环境中的魏静波一直在人们的赞扬声中长大，养成了骄横自大的性格，见不得谁比自己强。他虽然有一些纨绔子弟的习性，但人还挺聪明，脑子活，读书还不错，此次考大学分数还不低，因此从心底还没有把班上的一些学生放在眼里。这次来了个高考状元在班上占了他的上风，心里很不是滋味，妒忌之心油然而生。 特别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李华平朴实厚道的品行c乐于助人的性格和那扎实认真的学习态度，很快赢得了同学们的好感，而魏静波身上暴露出的干部子弟的那些臭毛病反而越来越被同学所认识。在一次班干部选举中，李华平被选为班长，而原来的班长魏静波却落选了，只是保留了班委的位置。这次对魏静波的刺激很大，由心底产生了一种恨。认为这一切都是因为李华平在这个班上所造成的，因此在班级活动中处处与李华平作对。只要是班长布置的工作他基本不做。如在一次全年级篮球比赛中，说好让魏静波在班级球队打中锋，但就在球队临上场前却突然找不见他的人了。这事搞得非常被动，李华平只有临时顶替上场。好在李华平也欢篮球运动，在县一中做过学生篮球队的主力队员，此次打中锋一点问题都没有，对班上的比赛成绩也没有造成多大的影响，但这事弄得两人都不愉快，使李华平很窝火。事后，李华平问魏静波是怎么回事，魏静波说他临时身体不舒服，到卫生所看病去了。弄得李华平无话可说。 但李华平也有被人抓住软肋的时候。由于他的率真性格所致，免不了在班上会说一些对当时社会现象不满的话，特别是在五十年代末期那种大跃进c浮夸风现象盛行的年代，由于从家里传来的消息说他家的铁锅都被砸了拿去大炼钢铁，家里留着种子的稻谷都去充了公粮，更是觉得荒唐。在上大三的那一年，有一次在与班上的同学交谈中，说到当时的社会现状时他说了一些不满的话，被在场的魏静波听到，魏静波很快将李华平的话上报了学校，他觉得他翻身的机会到了。 结果可想而知，李华平不仅受到了严厉批判，预备党员取消，班长的职务也被撤销了，还差点被学校开除。好在系主任和几位老师看中了李华平的为人和才华，觉得开除太可惜了，给学校求情才留下他以观后效。而魏静波因检举有功，受到表扬，认为其政治立场坚定，又因为他是领导干部的儿子，根红苗正，后来又恢复了班长职务。 这次事件虽然对李华平的打击很大，但他不担任班长后，却有了更多的精力用来学习。为了忘掉这些不愉快，他将所有心思都用在了学习上，本科毕业后他没有立即工作，而是继续考研，上了本校的研究生，毕业后留校任教。而魏静波毕业后在其父亲的活动下，直接分到了政府部门，由于其天生的钻营能力，很快作为干部培养对象下派到水电工程局锻炼镀金。由于他对技术和纯业务并不感兴趣，主动要求给领导当秘书，最后一路提升，当上了政治部主任。 留校任教的李华平，由于在教学和学术研究上成果突出，工作几年后就被评上了副教授，特别是在六十年代中后期，他仍然一门心思搞学术研究，教书c著书成了他工作和生活的全部。他坚决阻止他的学生去搞什么串联活动，要他们专心读书，他对学生们说：“你们现在最大的任务是学习，一定要珍惜现有的学习机会！只有专心学习才对得起学生的身份，才对得起父母的期盼，对得起国家的培养。” 由于他仍然改不了直率的秉性，常常说一些不满的话，最后被下放工地劳动。 一九七四年元旦刚过不久，魏静波接到上级通知，上级领导春节后要到工程局检查指导工作，要召开全局“誓师动员大会”。局领导将具体牵头接待和组织会务的任务交给了他。政治的敏感性使他又一次感觉到了机会的到来。他认为这次上级领导下基层检查指导工作对他来说非同小可，是对他下派锻炼以来在上级领导面前的一次绝好的表现。他必须牢牢抓住这次领导下来的机会，向领导好好展示一下自己！他决定在接待工作和动员会上好好做做文章，既要把这次接待和会务工作搞好，又能再一次给李华平以打击。 他想起李华平心里就窝气。李华平下放到工地劳动不久后的一天，魏静波陪局领导到工地检查施工进度情况，第一次在工地见到李华平，见李华平一身工装，满身泥水，刚从浇筑仓里出来，便以成功者的姿态，有些傲慢地与李华平打招呼：“老同学，没想到我们在这里见面了！现在可好？”其实魏静波早就知道李华平下放工地的事了，只是还没见面。这次见面，魏静波从内心流露出一副天然的优越感和幸灾落祸的样子，但还是假惺惺伸出他那白净的手来想和李华平握手。没想到李华平并不想与他握手，而是轻蔑地看了他一眼走开了，这使魏静波在局领导面前很没面子。 之后的大坝试验段浇筑施工获得很大的成功，局内外报刊c广播等舆论工具对李华平的大肆宣传又让他很是恼怒和不服气，甚至将局里的宣传干事狠狠批了一顿，说他们没有一点政治原则，宣传不看对象，犯了方向性的错误，要处分他们。 此时，魏静波正在办公室制定接待和会议方案，他决定在会议议程中加一项内容，即先开批斗会，再开动员会，这样既有现阶段斗争成果，又有下一步的工作部署，相得益彰。他立即为自己能有这样的设想而兴奋，他想，这样的方案领导一定会赞同。果然，凭着他那能说会道的口才和部里下派干部的背景，竟然说服了相关分管领导，很快同意了这个方案。 因此在这次的批斗对象中除了局内被打倒的几个右派之外，李华平也被列入了批斗会的名单中。虽然李华平还算不上真正的右派分子，但他戴着“资产阶级反动学术权威”的帽子，也算是修正主义的典型，理应是批斗的对象。 春节刚过不久，当工地掀起新一轮施工的时候，一个以上级领导组成的检查指导小组很快进驻到了工地。这上级领导与魏静波的父亲原来在政府机关共过事，关系很好，又是“发现”并推荐魏静波下挂锻炼的“伯乐”。因此，当这位领导一下榻江城市某饭店的时候，魏静波迫不及待地让局机关事务部给弄了一提上好的龙井和地方上的一些土特产单独前去拜访。见到这位老领导，魏静波一五一十的汇报了自己的工作和这几年在基层锻炼进步的情况。当然，其中也少不了有许多夸张的成分。这位领导说：“小魏啊，好好干，我会继续支持你的，有什么困难直接给我说。你父亲也交代过，要我好好培养培养你。你放心，在这个系统里我上上下下都说得上话。说到这里，我还得好好感谢你父亲呢，当初要不是你父亲积极为我说话推荐我，我还没有今天呢！”说到这里，这位领导话锋一转：“小魏啊，听说这一次对检查组的具体接待和会务安排是你在牵头负责，准备工作都做好了吧？” “请老领导您放心，一切准备就绪！” 接着魏静波又将自己如何主动在活动方案中增加了批判会的议程c如何去说服局领导同意的事做了汇报。这位领导很高兴，夸奖他办事灵活，有创新精神，使这次检查活动内容更丰富了。 根据活动安排，第二天上午召开座谈会，由局领导给检查组汇报工作，下午召开批判会及誓师动员大会。 魏静波汇报完工作后，心满意足地匆匆离开了饭店，他要去准备第二天的接待和会议，同时去实施他那“精心策划”的计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春暖季节 已是阳春三月，春暖花开的美丽季节。学校的山坡上漫山遍野开满了桃花c梨花和油菜花。还有些不知名的花儿也在竞相开放，把整个山坡装扮的非常漂亮。 桃树c梨树是分局行管部门专门种植的，待丰收后分配给职工的福利。油菜是职工家属们在山上自己开荒种植的，一片一片的油菜花夹杂在果树林和灌木丛中。从山下仰头望去，学校仿佛置于花坛中。今天是周末，风和日丽，阳光灿烂。山坡上的田埂c便道和一些空地上已经聚集了不少大人和小孩，有的是在带小孩放风筝，有的是在打理自家的菜地。于云霞和婆婆也闲不住，利用假期在山上也开了一片地，分成几块，分别中上了红薯c豌豆c辣椒和南瓜等蔬菜。常大龙被停职反省后，暂时没有让他上工地，所以今天难得有时间抽空陪家人上山，也是第一次到自家的菜地看一看。有父亲陪着上山去玩，常江河也显得异常高兴，他拿着父亲给他自制的风筝，喊上同学赵建国，与父亲c母亲和奶奶上山去了。 山坡上暖风习习，树林中鸟声不断。他们先是沿着通往学校的石梯爬了一大半，然后沿着傍边的便道来到了自家的菜地里。常大龙先是帮助母亲和妻子在地里拔了一会儿杂草，又用铁锹给地里松了松土。常大龙刚站起来休息一会儿，妻子正用毛巾给他擦额头上的汗水。 “你下次就别来菜地了，肚子里的孩子要紧。以后菜地里的事就由我和妈来做吧！”常大龙说。 “没关系的，我还没那么娇气，我们农村老家的孕妇还下地插秧收割谷子呢。再说妈年纪也大了，也使不了多少力气，你是天天泡在工地更指望不上了。好在这点点菜地也用不了多少工夫来打理。”于云霞说。 “不管怎么说，我不允许你下次再来了，这里沟坎多，脚下不安全，以后宁可荒着都可以。”常大龙用手轻轻拍了一下妻子的脸说。 “爸爸，爸爸，你来陪我们放放风筝吧，我们的风筝总放不远。”这时正在山坡一块空地上与赵建国一起放风筝的常江河拿着风筝走了过来。 “好，爸爸来放给你们看看，放风筝有很大的技巧呢！”常大龙说着接过了儿子手中的风筝。 今天山上的风有些大，不用助跑就可将风筝放起来。只见常大龙站在山坡空地上将手中的风筝轻轻的往上一抛，风筝就顺着风飞起来了。然后见常大龙一会儿猛然放线，一会儿轻轻收线，一会儿扬起臂膀，将风筝线往左边拽一拽，又右边拽一拽，不一会儿风筝就飞的老高了。 见风筝飞平稳了，常大龙这时才将手中的风筝线交给了常江河，并对儿子说：“放风筝一是要用眼睛看，看风筝在空中放飞的状况，如果飞的很平稳就不要管它了。二是要凭手感。当感觉风力挺大的时候，就要及时放线，让风力缓解，否则风筝就会在空中打转，很可能就栽到地下了。当感觉风力小，风筝要下沉的时候，就要及时收线，让风的阻力增大，风筝就会往上升。慢慢你就会掌握了。”儿子睁大眼睛认真听着，看看手中的风筝线，又看看天上的风筝，他感觉放风筝还有这么大的学问啊！ “叔叔真了不起！”赵建国在一旁说。 “不是叔叔了不起，而是叔叔掌握了放风筝的方法。所以啊，我们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要掌握方法。你们小孩子学习也是这样，要掌握好的学习方法，要勤于预习，要勤于思考，勤于提问，勤于发言，这样学的知识才牢靠。” “哟！在给孩子们上课呢！你还是让他们轻松一下吧，别讲那么多道理了。”于云霞和婆婆打理完菜地走了过来，笑着对老公说。 “好，不说不说，我们继续放风筝吧！” 于云霞和婆婆先回去了，常大龙继续陪儿子放风筝。 山坡上，一群又一群的大人和小孩在竞相放飞着风筝。天空上，五颜六色的风筝随风飘舞，甚是壮观。常大龙今天与儿子放风筝的兴致很高，他难得像今天这样放松一下。 目前试验坝块浇筑已全部完成，施工场面就已全面展开，数百万方的混凝土浇筑任务，让他没日没夜的泡在现场，深怕有什么闪失，给这个千年大计的工程带来质量隐患。他们推广的施工新工艺得到了广泛的运用，不仅使仓位面积扩大了数倍，而且浇筑高层由传统的二米一层，上升到了四米一层，最后通过不断大胆革新，又从四米上升到了八米一层，施工速度成倍提高，到今年三月，整个坝块高程提前满足了汛期施工要求，他本人和整个浇筑大队都受到了局里的嘉奖。 此时，虽然施工任务仍然繁重，但由于因开挖而耽误的工期已抢回，混凝土进入了正常施工期，常大龙身上的压力也就小了许多。因此，即使现在暂时停止了他的大队长职务，也无论今后怎么处理他，他都不用担心了，他有一位得力的常务副大队长在现场负责。此刻，他站在山坡上就可看到远处工地上节节上升的大坝，他心中不由得充满了无限的感慨。 “爸爸，你在看什么呢？”儿子见爸爸站在那里望着山下入神，一边放着风筝，一边侧身问道。 “在看爸爸上班的地方呢！”常大龙说道。 “爸爸，你这几天不是休息吗？还想着上班的地方啊！” 常大龙没有正面回答儿子的问话，而是指着下面工地上高低错落，蜿蜒伸展到对岸，已初具雏形的坝体问儿子：“你看那灰色的坝块像什么？” “像长城？”儿子脱口回答道。 “对！像长城，这是我们即将锁住东江的长城。”常大龙总是忘不了利用一切机会来教育儿子，他希望子承父业。 “你再看看大坝下面的基坑像什么？”常大龙继续问。 巨大的下游基坑正在紧张地进行大坝护坦开挖，钻机轰鸣c尘土飞扬，装载机和电铲一刻不停地运行，铲斗挖在开挖的岩石上发出吱呀吱呀的叫声，声音可清晰的传到山上，穿梭不停的汽车正在繁忙地运着石渣。这让常江河想起电影《南征北战》中看到的打仗的镜头。 “像电影中的打仗！但电影上跑的是坦克，这里跑的是汽车。电影上是炮弹爆炸的烟雾，这里是钻机的灰尘。”常江河望着父亲说道。 “哎呀，儿子真聪明！你说得对，这就是战场，是你爸爸打仗的战场。”常大龙高兴地摸摸儿子的头说。 这正是常大龙时常面对火热的工地时，多次想象到的景象，被儿子说出来了。是啊，昔日自己在抗美援朝战场上厮杀是为了保卫国家，如今他抱着“水电报国”的梦想又在和平建设的战场上拼搏，他觉得自己始终都是一个战士，一个还没有退伍的战士，无论前面有多大的困难，无论组织如何处理自己，他都要坚定地战斗下去 “那你长大了想干什么？”常大龙问儿子。 “当战士，上爸爸的战场！”儿子乖巧地望着常大龙回答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据理力争 一辆吉普车急匆匆停在了工程局大院。 这个大院原是当地一个县政府办公所在地，因地处工程建设征迁红线内，县政府搬走后，就成了工程局机关大院。这是由一排排独立的三层或四层的传统造型的红砖矮楼组成的大院。院子很大，楼房整齐的排列在大院的两边，中间是一条宽阔的水泥路。水泥道路的两旁和楼与楼之间的空地上生长着各种树木，有的树木已超过了楼房的高度，把整个楼区遮掩在树丛中。院内大大小小的花坛内种满了各种绿植和花树，有的花儿已经盛开。 从车上下来的正是“一把手”局长周廷山。他下车后直径走进了靠院子里面的一栋三层楼里。这是局领导办公楼，局里正副领导集中在这栋楼里办公。他上到三楼敲响了局党委第一书记兼局长钟鸣的办公室的门。 “周局长啊，快请进！”局长开门将周廷山迎了进去。对面秘书室的秘书立即进来给周廷山沏了一杯茶。 一般的人找局长都要通过对面秘书室的秘书先通报。而周廷山却不需要，可以直接去敲局长的门。一是因为他的老革命资格，二是由于他与局长郝大年的关系也确实不一般。他们过去曾在白龙口水电工程局共事多年，而两家的夫人不仅相识，且形同姐妹。 周廷山刚调到东江工程局担任分局局长的时候，有一次去找郝大年汇报工作，被秘书拦住，说局长正在处理紧急文件不让周廷山进去。周廷山只好在外面等。后来郝大年得知情况后，把秘书狠狠批了一顿。说周廷山以后来可以随时进他的办公室。 “我准备恢复常大龙的职务。”周廷山见到郝大年就开门见山地说。 “为什么现在恢复他的职务，对他的调查还没有出结果呢！”郝大年说。 “这事我自己已经调查过了，也询问了常大龙本人和他队里的职工，此次事件纯属事出有因。” “哦，那你说说，是什么原因？”郝大年问道。 周廷山将了解的情况向郝大年做了详细汇报。 周廷山说，他开始闻听此事也很惊讶，对常大龙的行为非常生气，按照局里的要求马上暂停了常大龙的职务。按常理说局里要到分局带人走，应该事先给他这个分局局长打个招呼才对啊！他以为常大龙事先知道这事而没有给他报告，后来才知常大龙也不知道。 郝大年知道事情原委后也非常生气，马上对秘书说：“你去把魏静波给我叫过来！” 秘书回来说：“魏主任下基层搞调研去了。” 郝大年说：“回来我再收拾他！” 周廷山说：“常大龙阻挡上级命令执行固然不对，但不经过我和分局同意就擅自带人走，这种做法未免太荒唐！”。 周廷山话锋一转，对郝大年说：“我就不同意，更不同意停常大龙的职务。这两个人对工程建设都是有重大贡献的人。像这样一心一意扑在社会主义建设上的同志会是坏人吗？这样的同志应该保护才对，何况也没有发生事实上的肢体冲突和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我建议恢复常大龙同志的职务。” 接着周廷山又拿出了职工写给他的要求回复常大龙大队长职务的联名信，队里300多名职工几乎都自发地签了名。郝大年看完这封信后对周廷山说道：“老周啊，你放心，相信我会妥善处理这一事情的。只是这件事情在工区影响较大，局里还是要履行完调查程序才能给出结果。” “如果不及时妥善处理，我担心控制不了职工的情绪，影响到工程建设。我希望这个调查尽快结束。”周廷山说道。 郝大年递给周廷山一支香烟，接着说道：“哎！老周啊，只怪我太官僚，这件事交给魏静波具体办后我就没有怎么过问了，分管领导也太不负责，也没仔细问一下这次批斗会的对象是哪些人，让他钻了空子。我也以为这件事你们都是知道并经过了你们同意的，没想到你们都不知道。魏静波这小子瞒天过海！” 在周廷山的积极干预和强烈要求下，不久局里同意分局恢复常大龙职务的请求，同时对魏静波的行为给予了严厉批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批判无果 李华平因大坝试验段施工工期紧，作为主要技术负责人必须坚守在现场，随时解决出现的技术问题。但当大坝混凝土浇筑由四米升层上升到八米升层的关键时刻，有一个仓位被质检部门检验出强度不够，出现了严重质量缺陷。他一下子紧张起来，怎么也不相信会出现这样的情况，难道是自己的技术方案出了问题？还是混合料的配合比算错了？那么为什么其它的仓位没有出现类似情况呢？他与常大龙久思不得其解，于是决定从混凝土生产c输送到浇筑的每一个环节和流程查起。连续几天，在查阅了当时的所有当班记录和运行数据资料，并实地调查相关人员后，终于发现了问题的原因：是由于拌合楼一夜班当班人员上班睡觉，在头脑迷糊的情况下将添加剂的比例加错了，造成混凝土凝期异常强度下降。由于连续日夜加班，得不到好的休息，再加上事故缺陷所造成的心里压力，使李华平心力交瘁，病倒住进了医院。李华平本来就患有较严重的高血压和心脏病，妻子之所以随他来工地，一个重要的原因也就是为了照顾他的身体。此时，李华平正躺在病床上打着吊针，徐曼就在他的身边，帮他整理着病床上凌乱的被单和衣物。看来徐曼是才来医院不久。 李华平住进医院后，队里本来要安排人员来照护他，但他执意不肯，说：“现在生产这么忙，队里上上下下本来人手就紧张，就不要麻烦队里的同志了。再说我这病又不是缺胳膊断腿的病，能走能动能自理，只要血压降下来就没事了。”住院期间队里的同志们来看他，他开口闭口询问的都是前方的生产情况怎么样，工程质量问题处理得怎么样了，有没有出现什么新的技术问题。同志们总是宽慰他说，前方的生产很正常，没有什么大的技术问题，让他安心治病。的确，在他患病住院之前，试验段施工已进入尾期，许多大的施工和技术上的难题都得到了较好的解决，目前已开始大规模的正常施工，这次偶尔出现的质量缺陷也得到了及时的整改，消除了隐患。 “你也是四十出头的人了，身体本来就有病，再不能这样没日没夜地干了。你是来劳动改造的，不是来拼命的。你不为你自己着想，也要为我和女儿着想。”徐曼边整理床上的东西边略带责怪的口气地对李华平说。 听徐曼这一说，李华平动了动身子反而从床上坐了起来。徐曼赶紧用枕头垫在了李华平的背后，又给他披上了衣服。 李华平看了看妻子说：“我知道你说的都对，是为我好。但是，我一个被打倒的教书人来到工地，是工地火热的建设场景重新点燃了我事业的激情，是工人们忘我的劳动精神深深地感染了我，我在他们身上学会了坚强和对磨难的忍受，使我重新鼓起了生活的勇气。现在工地上需要我，工人兄弟们需要我，我能袖手旁观吗？我能用我的所学为工程建设做点贡献，这是我的本分，也是我所追求的事业。现在虽然全国都在搞政治运动，但是国家对基础设施的建设却一刻也没有停止，国家如果没有强大的电力，如何支撑我们的煤炭c钢铁c制造等重工业的发展，没有强大的基础工业又如何发展我们的军事技术c民用技术c航天技术？没有这些又如何能建设起一个强国？这一点，全国人民都清楚。我坚信，这种混乱的日子不会太久了！我对前途充满了信心！” “老李啊，你在给谁演讲啊？”这时常大龙和于云霞夫妇提着水果走进了病房。 “他在给我上政治课呢！”徐曼笑着说。 “老李啊，你在医院的任务就是养病，其他的都别想。”常大龙说着又关切地问道：“你现在的血压怎么样？”。 “降下来了，没事了，我都在医院住了快一个星期了，憋死我了！”李华平说。 “既来之则安之，等身体养好了再干不迟啊！我今天来，还给你带来一个好消息，我们的八米升层已通过了验收，质量全部合格！” “什么，真的？哪我们成功了！”李华平有些激动地一把握住了常大龙的手。 “别c别激动！血压血压！”常大龙忙诙谐地提醒道。 两天后李华平执意从医院出院。他顾不得在家休息就奔回了工地宿舍。这一天上午，常大龙正和李华平在浇筑仓位研究工作，大队部文书急匆匆跑来说：“局里人武部王副部长带着民兵在队部会议室等着。” “他们来做什么？”常大龙问。 “说是要把李教授带走。”文书怯怯地回答。 “为什么？”常大龙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不知道。” “那你就去叫他们过来，把话说清楚。” “他们说让我一定把你们叫过去。” “不行！你就说生产忙，走不开。” 文书急忙转回队里去了。 不一会儿，远远看见两台北京吉普开进了基坑，朝大坝方向这边驶来。待常大龙和李华平从仓位上下来，吉普车已经到了跟前。从第一辆车上下来一位穿军装的中年男人，从第二辆车上下来四名民兵。 文书将那位中年男人带到常大龙跟前介绍到：“这是工程局人武部的王副部长。” 又介绍到：“这是我们浇筑大队的常大龙队长。” 那中年男人轻蔑地看了常大龙一眼问道：“谁是李华平？” 李华平答到：“我就是李华平。” 王副部长二话不说，朝那几个民兵一挥手：“把他带走！” “慢！为什么带他走？”常大龙急忙阻止。 “哼！为什么带他走还需要给你解释吗？” “他是我的职工，不说清楚，你们今天别想把人带走！”常大龙用他那高大的身躯将李华平挡在了自己身后。 “告诉你，这是上级的指示，耽误了事情你负不起责！” 见下面发生争执，在仓位干活的工人纷纷下来看个究竟，人越围越多。 “哪个上级的指示，什么指示？”常大龙寸步不让。 “老常，你就别管了，就让我跟他们去吧，他们不会把我怎样的。”李华平担心冲突闹大，从常大龙身后走了出来。 “不行！他们不把事情说清楚，今天坚决不让你走！”常大龙又将李华平拉到了自己身后。 “告诉你吧，今天下午局里组织召开批斗会，李华平是批斗对象之一，我们是奉命来带人的。”王副部长说。 “批斗会？那就更不能去了！他辛辛苦苦c没日没夜在前方干，为工程建设作出了那么大的贡献，工作起来连身体和命都可以不顾，前两天才从医院出院，你们凭什么批判他？！你们还有没有良心？”常大龙质问道。 “我不跟你废话了，快带他走！”王副部长示意民兵带人。 常大龙把膀子一伸，将民兵阻挡在了自己的前面。 “常大龙，你不要开玩笑，这样会犯政治错误的！”王副部长大声说道。 “这个玩笑我就开定了！人就是不能带走！”常大龙也大声说。 此时，王副部长对三个民兵说：“赶快把他带走！” 民兵开始强行带人。 常大龙见劝说无果，只好来硬的，他对前来带人的民兵说：“今天谁也不能带李教授走，谁带我跟谁拼了！” 但他们不听，执意要带走。常大龙火了，对正在仓里干活的工人说：“今天这些人要带李教授走，我们答不答应？” “我们坚决不答应！”大家齐声说。 王副部长见阵势不对，知道人是带不走了，又不敢贸然和众多工人发生冲突，便要民兵上车走人。 吉普车灰溜溜地开走了。 这件事下午就在整个工地传开了。批斗会虽然还是照常进行了，但少了一个关键的批斗的对象。局里相关分管领导非常恼火，更恼火的是常大龙竟敢聚众阻挡上级命令的执行。因此勒令分局立即停止了常大龙的职务，等待调查处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领薪日子 又到了每个月的八号，这是职工们每月最盼望的一天。这一天大队劳资员会准时算好工资，从财务部门将钱领出来分装进工资袋发给大家。今天刚好又是常大龙遇到大倒班（夜班到中班）的一天，他给其他几个带班的副大队长交代完工作，领完自己的工资后要去一趟工区菜市场。 那个年代很少有自由买卖的菜市场，菜市场都属于国营的。工区菜市场也不例外，隶属于工程局商业管理部门。在这个菜市场，除了买些小菜外，肉类c禽类c鱼类都需要凭票购买，无票是买不到的。而到菜市场去的人大多数是去买肉买鱼的，小菜职工自家菜园里种的都有，除非是在冬季小菜短缺的时候。但那时能有资格发票的只能是单位的正式职工，且按工资级别，每月几两到一斤不同等级发票。如果你是个学徒工或只是一个一c二级工，那每月只有几两肉的肉票。即使你有票，如果不找人开后门也不见得能买得到你满意的肉，因此在工区服务类岗位中，卖肉的是当时最吃香的岗位之一。 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好多职工为了等到肉店早晨六点钟开门营业后，能买到几两肉或一条鱼，不得不凌晨二c三点钟就要去菜市场肉食店窗口排队，去晚了根本买不到。有的人实在提前去不了，就委托他人帮忙摆个筐子或码几块砖头代为排队，但常常又被后面早去排队的人拿掉，因而经常为此出现口角和相互摩擦的现象。肉食店的营业员一般都有自己的关系户，这些关系户有的是自己的亲朋好友c有的是与自己有利益交换的人，如百货商店的营业员，他们可以搞到自行车票c缝纫机票等等。再就是自己的上级单位人员，那是一定要照顾到的。因此每次老老实实排队的人们明明看到肉联加工厂的车早早就开到了菜市场的后院，但肉食店窗口却迟迟不打开，原因就是要先把当天关系户的肉分出来（当然分出来的部位都是好的），然后再买外面的。 常大龙到菜市场当然是去买肉的，他家的小菜是自家种的。他今天领工资的时候同时领了肉票，虽然只有一斤半，但他要全部买回来，一半要送给他的战友和邻居赵国柱——虽然赵国柱家里养了一头猪，但不是想吃肉就能杀猪的，猪是留着年底杀了过年的。平时赵国柱家里人口多，又只有他一个正式工，那点肉票根本不够，几个小孩又是长身体的时候，正是需要营养。还有一半要给自己的家里改善生活。常大龙他们虽然是双职工，但老师工资级别低，于云霞的那点肉票十分有限，有时她还要拿出一部分肉票救济一下班上的贫困学生。 他今天要早点回去，抽空亲自为母亲和妻儿做一顿丰盛的午餐。平时都是母亲做饭，又要打理家务，她老人家太辛苦了！但他这个时候去，肯定是买不到肉的，顶多是别人不要的槽头肉。常大龙自有常大龙的办法。严格的说他今天是去拿肉的，不是去买肉的。他手下的一个分队长的老婆是卖肉的，他昨天就给那个分队长打了招呼，要他老婆给他留一份好一点的肉，今天上午去拿，一斤半的肉票全买了。 上午九点多钟，常大龙来到菜场肉食店窗口，此时窗口已没有人来了。窗口内案板上仅剩几坨带血的槽头肉和几条被苍蝇盯着的小死鱼。案板旁边坐着两个胖胖的女人，边磕着瓜子聊天边。见常大龙站在窗口，其中一位年纪约四十岁左右的女人连忙站了起来，满脸堆笑着说：“常大队长来了，快进来！”她把那个“大”字说的特别重，说着就把窗口旁边的大门打开了，将常大龙迎了进去。那女人进到肉店里间，拿出一包用报纸包着的猪肉对常大龙说：“我老头子昨天就给我说了，要我准备最好的肉，这不，我给你准备了两斤中方肉，肥瘦正好，多的半斤给你免票。以后常队长需要买肉的尽管说啊。”常大龙从那女人手上接过肉，付完钱，道完谢就朝家里赶了。 此时，离中午还早，于云霞和儿子还没有放学。回到家里见母亲也不在家。常大龙想，唉！母亲可能又去捡煤渣了。是啊，每天家里早中晚三顿饭，顿顿都要烧煤，靠每月发的那点煤票买的煤根本不够烧。与大多数工区家庭一样，常大龙家里也要经常去火车站捡点煤渣回来补充燃煤的不够。 火车站离常大龙他们驻地不远，来回二十多分钟。这个火车站是一个货运站，是专为东江水电站建设运送货物的专用火车站。每天都有几班列车运送建设物资来。这里也是个补给站，每到这里的列车都要将车上燃烧过的煤渣抛一部分下来，将新煤装上车头的燃煤车厢里。抛下来的煤渣大都没烧过芯，把它捡回去只要把外面的烧过的白灰去掉，就可直接放进炉子里与购买的原煤混合燃烧了。许多家里的大人或小孩，只要有空，就会背着或者提着筐子，拿着自制的金属耙子和夹子去火车站燃煤弃渣场掏煤渣。有时常常一列火车来后，人们会蜂拥而至到弃渣场等着，只要弃渣一来，便会像淘宝一样，动作敏捷地将没烧过芯的煤块用耙子耙出来，再用夹子捡到自己的筐子里。有时一不小心手挨着滚烫的煤块，往往会把手烫伤。 常大龙一直不愿意让母亲去火车站捡煤渣，觉得那样太危险，一旦被烫着或滑倒在煤渣堆里，后果不堪设想。因车站是开放性车站，谁都可以进去，尽管车站管理人员屡次劝阻大家不要去捡煤渣，但效果并不明显，照样有成群的人涌向渣场。 由于家里无人，常大龙将拿回的猪肉切下一半交给赵国柱的老婆后，便将煤炉子从厨房里提出点着火生，然后进去洗米c洗菜c洗肉，准备开始做午饭。不一会儿，只听得外面有人说：“哎呦！今天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有画中人下来帮着生火做饭了。”常大龙听得出这是母亲回来了，急忙迎了出来。 见母亲一手提着装满煤渣的筐子，一手开着汗，乐呵呵地回来了，看来母亲今天是丰收了。待常大龙接过筐子，母亲笑着说：“看，我这一筐子煤渣又可以烧几天了！” 常大龙用一种复杂而难过的心情看着母亲，良久，对母亲说：“您以后不要再去捡煤渣了，您都这么大年纪了，这样不方便，也不安全。” “唉，你放心，你妈身体好着呢，好多人还捡不过你妈呢。再说我在家闲着也是闲着，能捡一点是一点，总能补充一点烧煤。”母亲宽慰他说。 “可我总是不放心，还是别去了，大不了我再到后山上砍些柴禾来烧。”常大龙说。 “柴禾哪有煤经烧啊！”母亲边说边挽起袖子要做饭。 “妈，我来做吧，都准备好了，您先休息一会。”常大龙说。 “哪能让你一个大男人做饭呢！你前方工作忙，难得倒大班机会休息一下，你昨天夜班又是一晚上吧！赶紧去睡一会，等饭做好了，他们娘儿两放学回来了我再喊你。”母亲执意不让他做饭。 “不忙，我还有今天一晚上和明天一上午的时间休息呢！我就在旁边给您帮忙吧”常大龙说。 “那好，你去看一看外面的炉子生好没，生好了就提进来。”母亲说。 常大龙将生好火的煤炉子提进来，母子俩不一会就做满了一桌丰盛的午餐。 常江河随母亲放学回来，见饭桌上有肉丸子炖粉条c还有瘦肉炒豆腐干，这都是平时很少吃到的菜啊！不由得高兴地跳了起来：“哦，今天有肉吃啦！” 于云霞看了一眼桌上的菜，打趣地说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啊！对，今天八号，你发工资了吧？对发工资了！” 常大龙从口袋里掏出工资袋交给于云霞说道：“交给老婆大人！” 于云霞随手从工资袋里抽出几张十元票子来递给婆婆说道：“妈，这个月的生活费交给您。另外，您想给自己买点什么就买点什么吧！” 婆婆用手一档：“不用，上个月的还没用完呢！钱你先放着，不够的时候再找你。再说我穿的c用的都是你们给买的，我只是买点米c菜之类的，用不了那么多！你们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又指着于云霞微微隆起的肚子说：“你肚子里的孩子今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于云霞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轻轻把钱又放进了工资袋里，抬头说道：“妈，那好，钱不够的时候您告诉我！”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常大龙突然问道：“对了，云霞，我今天领工资的时候碰到刘师傅了，他又问了给他儿子介绍对象的是呢！” 于云霞一听，这是在催她呢！于是说道：“自从上次那个见面没谈成后，我又介绍了本校和邻校的几个女孩，可人家一听说他都三十几岁了，特别又是个浇筑工，干着又脏又累又苦的工作，人家连面都不愿见，你叫我咋办！人家现在看中的都是司机c电工c车工c钳工之类的技术工种，自身条件好一点的还希望找个机关干部呢！我本来要将这事早些给你说的，可你这几天总是不回来，也没机会给你说。” 常大龙一听有些不高兴了：“这话我就不中听了！浇筑工怎么啦!浇筑工还是大坝建设的主力工种呢！没有浇筑工大坝怎能建起来？再说了，我不也是浇筑工吗，你咋看中我了？” 于云霞把头一扬，略带骄傲的神情说道：“那不一样，那个年代我只知道你是一个专业军人，是女孩们心中最可爱的人！谁知道你还是个浇筑工啊！”说着，于云霞眨着她那双漂亮的大眼睛看着常大龙打趣地反问道：“你说是不是？” 常大龙正想说这么，婆婆说话了：“好好吃饭吧！这事要靠缘分，急不来，更不能不切实际的强求。你再别逼云霞了，真是，你操别人的心还挺积极的！云霞给你说的事你是怎么考虑的？” 常大龙说：“您说的是小舅子招工的事吧？这事正着办呢！分局这边已没有问题了，只等着工程局人事部门签字了。依小舅子的自身条件应该没问题，老局长也说了，他会帮忙说话的。” 原来，于云霞的弟弟于军属家中唯一的男孩，排行老幺，家中八姊妹就他们姐弟两人先后考上了县上的中学，于军考上的还是县一中，学习成绩优异，属全校尖子生，他的目标就是能考上北大或清华，但就在他们即将高中毕业准备高考那年，文化大革命爆发，高考停止，农村籍学生全部响应号召返乡务农，他的同班女同学，也是他的女朋友——一位副县长的女儿也因此与他告吹了。于军返乡后苦闷了好长时间，先后当过大队会计和小学民办教师，之后一直在家务农，快三十岁的人了，至今仍然单身一人。老母亲看着着急，听说东江水利工地在向全省招工，便托人写信给于云霞，看能不能将弟弟招工进来。于云霞将此事告诉了常大龙，常大龙认为条件还可以，只能试一试，但不能打包票。婆婆对此也全力赞同，认为只要够条件，就不算违反原则，这样家里在外面就多了一个亲戚，也多一个帮手。后来根据于军的简历和分局派人到当地实地政审考核后，认为完全符合招工条件，很快就同意了。 于云霞十分感激地对常大龙说：“你帮了我们家里的一个大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紧急家访 吃完午饭，常大龙美美的睡了一觉，以至于妻子和儿子什么时候到学校去的都不知道。他太辛苦了，昨晚夜班在工地上又整整熬了一宿，因施工顺利，还创了一个小小的高产。当他一觉醒来的时候都快下午三点钟了。当人在劳累的时候，不在于睡觉时间的长短，而在于睡觉的质量，看来这一觉常大龙得睡很好，起床时顿感一阵轻松。 他舒服的伸了一个懒腰，从隔壁房间来到母亲和儿子住的屋里，见母亲正在一块大木板上用浆糊贴着碎布。那个时候家里很少在商店买成品的衣服，一般都是凭布票去扯几尺布，再到裁缝店去现量现做衣服，做衣服时裁下的边角废料都要让裁缝留着，待去取衣服时一并拿回来。之后将边角废料连同家里留着的破被单和破衣服一并重叠着用浆糊平整的贴在木板上，等晒干后揭下来用作纳布鞋鞋底的原料。母亲是个闲不住的人，在忙完家务的同时，每年都要给一家大小纳几双鞋子。现在他又在为纳鞋子做准备了。 “你怎么起来了？不是让你多睡一会等晚饭的时候叫你吗？”母亲抬头问道。 “已经睡好了，再说晚上还要睡呢，这时睡多了，怕是晚上又睡不着了。”常大龙说道。 “也好，来，帮我把这块糊好的木板拿出去晒一下。”母亲指着旁边靠墙糊好的一块木板说。 五月的阳光已是有些晒人，虽然是下午，但太阳还是高高的斜挂着。常大龙将母亲指定的那块木板拿去外面晒后，又做了些家务。平时他是很少管家务的，都是母亲和妻子做。但该男人做的事还得他来做。他首先找来水泥和砂浆将屋外的鸡笼用捡来的砖头重新加宽加高了一下。母亲和妻子今年养了不少鸡，春天买回的小鸡已有半大，原来的鸡笼已显得有些小，需要给它们营造一个宽松的“家”。之后，他找来梯子，上屋顶检查屋瓦是否有破损，又将发现损坏的瓦和油毛毡重新换修了一下。附近的山体有临时开挖爆破，虽然居住区处于爆破的安全距离，为了保证绝对安全，每次爆破对住家户都有疏散。但偶尔会有小块的飞石崩过来，有时会砸破屋瓦。眼看夏天雨季马上要到了，为防止屋顶漏雨，他必须要提前做一下这方面的工作。等干完这些活，常大龙已是满头大汗了。 到了要做晚饭的时候，他要帮母亲到自家菜园里摘点菜回来。他提上篮子正要出门，妻子于云霞挺着回来了。 “咦，你怎么今天提前下班了？”常大龙好奇地问道。他这位当教师的妻子，从来都是晚下班，很少提前回来。何况现在正是五年级毕业班的最后一学期，正是忙的不可开交。 “你马上陪我到袁红家里一趟吧。”于云霞进门就说。 “怎么啦？”常大龙问道。 “等会给你说，一句话说不清。”说着，于云霞又转头对正在厨房里准备做饭的婆婆说：“妈，我和大龙到学生家里去一趟，晚饭就不在家里吃了，等会儿常江河放学后，您就和他一起吃吧。我们晚上回来后再随便弄点吃的就行了。” “什么事那么急，吃了饭去不行吗！”婆婆说道。 “妈，是有点急事儿，您就别管了。”于云霞说着，将常大龙手中的篮子拿过来放到地上，拉着他就出门了。 婆婆从不干涉儿媳妇的事情，她知道如果没有急事，于云霞是不会这么早回来的，也就没有再阻拦。看着儿子儿媳走出家门的背影，婆婆无奈地摇了摇头，又走进了厨房为孙子做饭去了。 “什么事这么急？”路上常江河又问。 “是这样，今天早上袁红委托与她家住在一起的同学给我请假，说她弟弟昨晚病的很厉害，上午要和她妈妈一起送弟弟去看病，完后下午就来上学，可她今天一下午都没有来上课。与她住在一起的同学因离家远中午一般不回去，也不知情况。”于云霞顿了一会，接着说“这孩子一项对学习抓的都很紧，我想如果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不来的。我实在不放心，所以下午上完第一节课，处理完班上的其它事情我就回来了，正好你在家休息，所以让你陪我去一趟。” 常大龙知道妻子是一位责任心和爱心都很强烈的人，此时此刻他理解妻子的心情：她是把学生当作自己的孩子一样牵挂，把学生家里的难事当成自己的事啊，她此时的心情可能比任何人都着急呢。他必须陪妻子去，要知道妻子正怀身孕，且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了起来，此时此刻正是需要丈夫体贴保护的时候。他要护送妻子到学生家里去。 走了近一个小时，他们来到位于平坝居住区的“海军大院”。常大龙觉得妻子到学生家里是老师工作上的事情，他不便参合，便说他先顺便去看看师傅再过来，有什么事就叫他。师傅因身体原因近段时间一直在家休息，今天到队部领工资才匆匆见了一面，也没时间细谈，这会儿应该在家里。常大龙直接到师傅家去了，于云霞走进了袁红家里。 来到袁红家这间狭窄的小屋，于云霞一眼看到里间卧室床上躺着一个小男孩，似乎处于昏睡状态，张玲坐在床沿，流着眼泪，正用湿毛巾敷着小男孩的额头，袁红端起脸盆准备出去换水。见老师进来，有些意外，稍稍楞了一下说道：“于老师，您怎么来了？”接着又低着头说道：“对不起老师！今天下午弟弟一直没有好转，我不放心就没去学校，我明天早上一定会去学校的！” “我来看看你们。”于云霞没有多说话，用手轻轻拍了一下袁红的肩膀，直径走到床前，用手摸了一下小男孩的额头，对张玲说道：“孩子发烧这么很，没有到医院去看吗？” “上午到附近卫生所去看了，还打了退烧和消炎针的，不知怎么，孩子到现在还没有退烧。” “把体温表拿来。”袁红接过张玲从旁边床头柜上拿过来的体温表，用力甩了甩，看了一下刻度，急忙放到了小孩的胳膊窝里。 不一会儿，于云霞从小孩身上取出体温表一看，吓了一跳，高烧达到了四十度，于是急忙对张玲说：“不行！这孩子必须马上去市医院，如果高烧不退，再拖下去孩子会有危险的！” “那怎么办！怎么办啊？这里离市医院好远呢，又不通车，怎么去啊？”张玲急得快哭出声来。 “不急，不急，我来想办法！”于云霞一边安慰张玲，一边对袁红说：“快！到刘爷爷家去，把常叔叔叫过来。” 很快，常大龙随袁红进到屋里来。于云霞将情况简要地向常大龙说明了一下，要他赶紧想想办法将小孩送到市医院去。 常大龙略加思索，说道：“走，马上走!” 常大龙从床上抱起小孩然后背在身上，对于云霞和张玲说：“你们拿些简单的用品快跟我走！” 他们刚出门就碰到迎面走过来的刘书贵。 “师傅您怎么也出来了？”常大龙抬头问道。 “我看袁红急急忙忙喊你出来，不放心，就想出来看看。”刘书贵说完，指着常大龙背上的袁虎问道：“这孩子怎么啦？” “高烧不退，准备上市医院。”常大龙简短地答道。 刘书贵本想跟他们一起走，被常大龙拦了下来，说：“您这么大年纪了，身体又不好，就别去了，有我们去就行了，再说人去多了车也坐不下。” 刘书贵听常大龙这么一说也就没有坚持再去，但还是叮嘱说道：“那好吧，你们路上小心！” 刘书贵是个热心快肠的人，“海军大院”谁家有什么困难和突发事情只要他知道的，他都主动去帮忙，被大家尊称为“太平洋的警察”。刚才常大龙正与师傅刘书贵聊天，顺便也给师傅说了说于云霞为刘俊生介绍对象的情况，他两话还没说完，常大龙就被袁红叫走了。 此时，常大龙背着小孩在前面走，于云霞c张玲和袁红紧随其后。他们从居住区疾步出来，穿过成片的菜地，沿着崎岖的小路走过一个废弃的料场，来到不远处刚建好的新砂石码头调度室。常大龙将小孩平放在调度室的长靠背椅上，张玲急忙坐在椅子一头，用手当枕头将孩子的头垫高，于云霞让袁红给弟弟身上搭上了一件衣服。常大龙给调度室值班员说了声：“借用一下电话！”同时递上了一根香烟，然后拿起桌子上的电话就拨通了浇筑大队值班室：“喂！我是常大龙，你马上安排值班车到新码头这边来，我在码头调度室等着有急用！” “什么？车子刚从仓库拉振捣设备到施工部位去了？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算了c算了来不及了！” 常大龙又拨通了机械大队值班室：“喂！是机械大队值班室吗，我找值夜班的赵大队长。”常大龙知道赵国柱今晚在现场值夜班。 “是老常啊！什么是啊？”一会儿电话里传来赵国柱接电话的声音。 “老赵啊，紧急求援，有一个病人急需送医院，我现在就在新码头调度室，我们的值班车刚好出去送设备了，需要用一下你们的值班车。” “那好，没问题，我们的值班车刚好在队部，马上派过来。” 十来分钟后，一辆双排座汽车停在了新码头值班室门口。 他们七手八脚将袁虎弄上车，随车子向市医院方向奔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患难邻居 市医院急诊室里，医生正在仔细地给袁虎检查身体：测体温c量血压c听心跳c采血化验等等，几个护士正在忙碌的协助医生工作。常大龙他们站在旁边焦急地等待着医生的诊断结果。 “谁是孩子的家长？”一会儿医生问道。 “我是他妈妈！医生，他怎么样？！”张玲赶紧回答道。 “看来这小孩不是一般的感冒或炎症引起的发烧，必须马上住院，转入急救病房，做进一步的检查和治疗。” “医生，他到底怎么啦！会不会有危险？”张玲几乎是带着哭腔拉着医生的手急切地问道。 “确诊结果要待明天进一步检查会诊后才知道，今天当务之急是先用些急救药将孩子体温降下来，让病情先稳定下来。”医生说道。 待急救室床位安顿好，给孩子套上氧气罩，护士又拿来好几瓶调好的不同颜色的药剂，先将其中的一瓶黄色的给袁虎挂上后对张玲说：“这一瓶打完后记得及时叫我，后面几瓶都要续完。” 护士走后，张玲急忙来到床头，用手抚摸着袁虎烧得通红的脸庞，泪眼汪汪的看着袁虎紧闭的双眼，喃喃说道：“儿子你不要吓我！千万不能有事啊！不然我怎么向你死去的爸爸交代啊？我们已经失去你爸了，你如果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和你姐姐又怎样过下去啊！” 袁红走过去紧紧地抱住了妈妈，将头埋进了妈妈的怀里说道：“妈妈，不要难过，弟弟会好起来的！”说着自己也抽畜着流下了眼泪。 望着眼前这对相拥而哭的母女，于云霞感觉到自己的心都要碎了，她不禁想起了自己童年丧父的生活，她们姐弟八人与母亲相依为命，与命运抗争，艰难度日的生活历历在目。她觉得命运对眼前的这一家人太不公了，她们已丧失了一个至亲至爱的人，但愿她们孤儿寡母再也不要有什么不幸发生，要知道，她们再也经不起什么打击了！ “常队长！”站在一边的常大龙突然听见有人喊他，扭头一看是刘俊生走进了急救病房。 “你怎么也来了？”常大龙问道。 “我刚下中班回到家里，是父亲给我说的，要我来看看，我骑自行车赶过来的。”刘俊生边开着头上的汗边说。 “他刘叔，其实你不用来的，刚下班挺辛苦的!”张玲看着满头大汗的刘俊生感激地说。 “要来的！不辛苦，虎子病了不来不放心呢！”刘俊生憨厚的笑着说。 刘俊生父子早已和袁虎家里结下了深厚的友情。他们父子俩能在这里筑房扎根，袁虎的父亲母亲帮了大忙。刘俊生的父亲刘书贵到工地来时属于单身职工，原来住在单位的集体工棚里，刘俊生被招工到工地后也住在单位另外搭建的集体工棚里，父子俩商议着能否住一间工棚，这样相互有个照应，也算是父子俩真正的团聚了。但工程刚开工那会儿，工棚十分紧张，每间工棚里至少住着三到四名工人，多则住着上十名工人，根本没有单独的工棚共他们父子俩居住。于是他们想到了自己盖房，就将住址选在了自建房比较集中的平坝上，加入了“海军大院”的行列。房子就建在袁红和袁虎他们家旁边的一块空地上。为了帮助刘俊生父子建房，袁杰和张玲夫妇帮助备材料c找小工，甚至亲自帮忙挖墙基，还把自家建房时剩余下来的砖头瓦块都贡献出来了，令父子俩感激不尽。 房子建好后他们成了好邻居好朋友，两家来往十分密切。袁杰和刘俊生都喜欢下象棋，工余时间回到家里，他们只要碰到一起常常会“杀”得不可开交。平时高兴时要么袁杰跑到刘俊生家，但大多是刘俊生跑到袁杰家，由张玲下厨炒几个好菜，两人美美的喝几盅。特别是活泼可爱的袁虎与刘俊生一见如故，他非常喜欢这个憨厚的叔叔，经常缠着刘俊生讲故事，或者做些手工玩具，袁虎手上的几把玩具枪都是刘俊生用木头给他做的。刘俊生的父亲见此常常叹息：唉！如果儿子按正常年龄谈朋友结婚的话，只怕孙子比袁虎都大了！当袁虎的妈妈张玲得知刘俊生还没有女朋友时，还寻思着将老家刚二十出头的表妹介绍给刘俊生呢，但刘俊生觉得张玲表妹年纪尚小，两人岁数悬殊太大，不合适，自己不能害了小姑娘，因此婉言谢绝了。但这份情刘俊生却深深记在心里。当得知袁杰在工程船上遇难后，刘俊生悲痛万分，并全力以赴与单位同志一道跑上跑下c联系各方c接待和安抚亲戚，帮助张玲一家办完了袁杰的丧事。在后来的日子里，只要张玲家里需要，劈柴c做煤c修屋c砌墙等重活累活刘俊生都要抢着做。这让张玲非常感动，也给了张玲深深的安慰。 当然，他们之间的这种关系也只是一种好邻居好朋友的关系。但“寡妇门前是非多”，刘俊生对张玲家这种纯粹的真情的帮助也免不了遭受周边闲人的非议，说什么：“一个年轻的光棍和一个年轻的寡妇接触那么频繁太不正常，刘俊生那么卖力的帮助张玲是不是有所目的啊？这干柴烈焰的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烧到一起了！” 这些话也多少传到了刘书贵耳朵里，虽然他相信儿子的为人，也支持儿子的做法，但为不影响儿子的名声和为将来谈女朋友的事着想，也提醒过儿子要注意，说：“袁杰一家对我们的帮助是很大，可以说对我们父子俩是有恩的，现在袁杰不在了，帮助他们家是理所当然的事，但也要注意一些分寸，毕竟张玲没有了男人，你一个没谈朋友的大小伙子老跑到他家做事，人言可畏啊！” 然而刘俊生这位农村来的后生却很倔强，说：“正因为袁杰不在了，我才有责任去帮助她们，这样才对得起袁杰大哥，不然我良心过不去，我不能看她们孤儿寡母无依无靠的样子，别人怎么说我不管！” 张玲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也有意回避一些需要帮忙的事，有一次张玲家里煤球烧完了，她挑着框子要到煤店去买煤，正好被下夜班回来的刘俊生看到，执意要帮张玲去挑煤，两人推拉了半天，最终还是刘俊生把煤挑回来了，并帮助做成了煤球。刘俊生见张玲越来越有顾虑，知道张玲在回避什么，生气地说道：“嫂子你别怕，身正不怕影子斜，袁杰大哥生前对我那么好，帮助你就是帮助我大哥，大哥家里的事就是我的事，谁也没有资格说什么！” 现在袁虎病倒在医院，刘俊生当然着急和担心了。他打心眼里同情和牵挂着这一家孤儿寡母，在这种情况下他必须要帮助他们渡过难关。显然，常大龙和于云霞只知道他们是邻居，还并不知道他们两家这种亲密的关系，所以见刘俊生下班后那么晚还赶过来医院，感到有些意外。 吊针打到一半的时候，袁虎从昏睡中醒过来，看到刘俊生后一下子露出了笑脸，用微弱的声音喊了一声：“刘叔叔！” 刘俊生走到床前，用手轻轻摸着袁虎的脸说道：“虎子，别怕，会好起来的！等病好了叔叔再和你一起玩游戏。” 张玲见袁虎醒过来了，测体温也恢复了正常，心中稍稍宽慰了一些，就让大家都回去，说她自己在这里就行了。 “叔叔不走，给我讲故事！”袁虎一下子拉住了刘俊生的衣袖。 “虎子，听话！叔叔刚下班，还没有休息呢，让叔叔回去吧！” 张玲说道。 “不嘛！上回有个童话故事叔叔还没讲完呢！”袁虎拉着刘俊生的衣袖没松手。 “我就留这里吧，我这几天正好中班，明天上午休息呢！”刘俊生说道。 “那怎么好，你们还是都回去吧！”张玲连忙说道。 但刘俊生执意要留下，最终张玲只有默许了。 袁红也说要留下，张玲说：“你明天还要上课，肯定不能留在这里，你和于老师他们一起坐车回去吧，有刘叔叔在这里就行了。” 于云霞出于女人的敏感似乎看出了什么，也不好说什么，看时间不早了，拉着常大龙，叫上袁红一起走了。 刘俊生自己陪着张玲在医院整整守了袁虎一个晚上，并给袁虎讲了许多的童话故事，这些童话故事都是他小时候在自家的大愧树下听隔壁的爷爷讲的，至今印象深刻。中途刘俊生还让张玲趴在旁边病床上睡了一会儿，他觉得眼前的这位女人太难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晴天霹雳 第二天，袁虎检查的结果很不好，被告知得的是“小儿急性非淋巴细胞性白血病”。这好似晴天霹雳，一下子把张玲给击倒了！要知道，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的中国，由于受医疗技术的限制，白血病还被认为是不治之症，其病死率几乎是百分之百，除非出现奇迹。医院制定了详细的放疗和药物治疗方案，为的是尽力多延长这个苦命孩子的生命。 张玲与袁红得知袁虎的病情后，母女两背着袁虎抱头痛哭了一场。张玲整日以泪洗面，觉得命运对她太不公平了，老天已经让她失去了亲爱的丈夫，却又要夺走她心爱的儿子！她几次想到了自杀，但一想到自己的女儿，又不得不强撑着打消了这个念头。她向单位请了长假，专门到医院看护儿子。袁红除了要搞好学习之外，独自一人承担起了家务，每天晚上放学回来还要给妈妈和弟弟做饭，然后步行到离家十几里远的公汽站，搭乘公汽送饭到医院（一天三餐在医院吃太贵，伙食也不太好）。 刘俊生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他觉得这样下去不是长久之事，一个女孩子这样扛下去身体会垮掉的，况且女孩晚上在外面跑也不安全。他必须出面帮助她们，他向队里和常大龙申请将自己的三班倒暂时改为上长白班，很快得到了批准。这样他就可以每天晚上在家里做饭，然后骑自行车给她们母子俩送饭了，这样也可以给袁红腾出更多时间来学习了。张玲作为集体工本来工资就低，请长假后收入就更少了。在于云霞的申请和倡导之下，学校根据她们的实际困难也尽了绵薄之力，不仅给袁红发放了助学金，还组织了捐款活动。袁杰生前所在的工程船队得知情况后也专程派人看望并送来了困难补助，这让张玲母女俩深深感受到了人世间的温暖，也点燃起了生活的希望之火。 也许是老天有眼，眷顾和同情张玲一家，也许是好心人的行为感动了上帝。通过一段时间的药物与放射性治疗，袁虎身上的白细胞在奇迹般的减少，红血球增加。医生说，在现有医疗条件下，类似“小儿急性非淋巴细胞性白血病”患者在国内一般从发现到死亡周期都十分短暂，若病情到了急变期，只有二三个月时间。然而袁虎的病情却在逐步好转，医生说再过一段时间就可出院在家里调养，只需定期到医院复查和做阶段性放射性治疗即可。这一消息让张玲和袁红欣喜惹狂，她们很快将这一消息告诉了刘俊生父子和于云霞夫妇，他们都为袁虎病情的好转而高兴。最感到欣慰的还是张玲，经过这一路的遭遇和磨难，她已变得冷静。她认为儿子虽然万幸脱离了危险期，可这种病谁也不能保证百分之百的治愈率，无论儿子将来能活多久，她都要全身心的呵护，用自己全部的爱来抚育他。 更让人骄傲的是，袁虎出院的那一天，从学校也传来好消息，在于云霞老师的精心辅导和袁红的勤奋努力下，在五年级的毕业考试中，袁红获得了全工区小学年级总分第一名的好成绩，其中数学语文还得了双百分。这一年的九月，袁红被市重点中学录取，进入了“江城市一中”这所百年名校，可谓“鸡窝里飞出了金凤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迎战洪峰 一九七四年的夏天对东江工地来说是一个不平凡的夏天，对工地棚户区的住户来说也是一段难忘的经历和遭遇，对常大龙说更是刻骨铭心的一幕。这一年工地遇到了开工以来最大的洪峰，这次洪峰流量仅次于一九五四年的那场灾难。对于这次洪峰的到来，从中央领导c中央防汛抗旱办公室，到部里和省里都给予了高度重视，对工程局发出了一系列重要指示，要求“全局上下紧急动员起来，全力以赴，切实做好工程的防护和抢险工作，确保安全度汛，夺取抗洪斗争的伟大胜利！” 要取得这场抗洪斗争的胜利，除加高加固大坝围堰外，重中之重是加快大坝防冲丁坝浇筑施工。丁坝是水利工程汛期防护的关键性配套工程，起着迎托主流，保护建设中的大坝不受洪水冲击的重要作用，丁坝是否按期完工直接关系着大坝的防汛安全。这项工程任务责无旁贷地落在了浇筑大队c落在了大队长常大龙肩上。工程局党委在丁坝施工现场召开紧急动员会，要求与时间赛跑，在洪峰到达之前的二十天内拿下丁坝，全面完成施工任务！当“一把手”周廷山局长向工程局党委立下军令状，将施工命令下达给浇筑大队时，反复叮嘱常大龙：“夺取这次抗洪斗争的胜利是政治工程，党中央c全国人民都在看着我们，就是拼命也要完成这项艰巨任务!”常大龙深知责任重大，回去后立即召开了全队动员大会，并要求员要冲锋在前，他把全队的员都组织起来成立了“员突击队”，由他这位大队长兼总支书记亲自带队，连夜展开施工会战。 然而，完成丁坝施工任务仅仅有决心和信心是远远不够的，进行混凝土浇筑还需要老天爷的配合。但连连的狂风暴雨已造成工程的多次停工，眼看时间一天天过去，江水一天天上涨，常大龙和他的突击队员们心急如火。 室外风雨交加，电闪雷鸣。在丁坝施工现场简易的会议室里，坐满了参会的人员，他们大都穿着雨鞋，带着安全帽，有的身上还穿着未脱下的雨衣，有的身上已经被雨水淋的透湿，个个衣服上都被雨水和泥巴糊的一团脏乱。这里，常大龙正在召开队里的支部大会。 “同志们，从今天开始到洪水预计到达的时间只有短短的十天了。”他用手指指室外：“可是，由于连日暴雨的影响，我们的任务还远远没有完成！这样我们拿什么来保证工程的度汛安全？又拿什么来向党和人民交代？我决定，从现在开始，所有人取消上下班时间，同志们一律吃在现场c睡在现场，奋战十天，不完成任务绝不回家！我们要打破常规，多开仓位，多坝段施工。无论白天黑夜，雨来，我们全力拆模和备仓，雨停我们立即开工浇筑！同志们一定要有铁人王进喜的精神，拼命也要拿下丁坝施工任务！”在支部大会上，常大龙向全体党员发出了动员。临到散会时他又补充道：“雨天拆模和备仓很危险，同志们要注意安全！一定要系牢安全绳。安全员可轮班盯仓，但二十四小时不能离现场！” 会后，他又找来李华平和两个副大队长，向他们交代：“我这段时间主要精力就用在抢丁坝施工了，大坝主坝段的日常浇筑就交给你们了，一定要保证进度和质量。” “老常，主坝段那边有我们几个在，你就放心吧！没问题。”李华平说道。接着李华平又说：“我也想和你一起到丁坝上去干呢！可你们是员突击队，我这个党外人士进不去呢！” “老李啊！主坝段那边是千年大计，马虎不得，更少不了你这位专家呢！”常大龙说完穿上雨衣，带上安全帽走出会议室，大步跨入了风雨中。 就在丁坝施工即将全面完工，离预计洪峰到来还有两天的时候，整个工区遭受到了更大暴风雨的袭击。 这天傍晚，常大龙他们刚收完丁坝的最后一仓混凝土，突然天空乌云密布，狂风大起，几声闷雷响过，顷刻间整个工区被暴雨吞噬，能见度几乎是零。工程局立即启动防汛紧急预案，局总调度室及防汛指挥部向各施工分局发布命令，要求各单位一把手及全体干部立即进入防汛工作岗位，各防汛抢险队迅速进入坝堤严阵以待。命令如山倒，各路人马以最快的速度向防汛一线集结。 在局总调度室兼防汛指挥部指挥中心，以工程局局长c局党委第一书记郝大年为总指挥，以其他班子成员和各分局党政一把手为副总指挥的防汛指挥班子迅速到位。有的领导晚饭还没吃完，放下碗筷就赶了过来。 工地上雷声c雨声伴随着汽车的喇叭声和人的吆喝声混为一体。大坝基坑里，排涝抢险队架起一根根排涝管紧急排涝；大坝围堰上，抢险队员们扛起一个个沙袋快速有序地给围堰加高加固，堰脚下的江水似野马般的奔腾。 此时抢险队伍中已不分单位和你我，大家在局防汛指挥部的统一调度指挥下繁忙而有序进行抢险的各项工作。常大龙带领党员突击队也加入了抢险队伍的行列。 然而，正当大家将抢险重心集中在工程一线的时候，从职工营地传来了不好的消息。半夜时分的时候，各分局纷纷向防汛指挥部打来电话报告营地灾情，各单位职工营地有一半的房屋被大风掀顶，有的墙壁倒塌，更为严重的是平坝聚居区，也就是前面说的海军大院遭受山体泥石流冲击，整个受灾情况正在排查，人员伤亡情况不详。 正在参与围堰抢险的常大龙听到营地受灾的消息，心里“咯噔”一下，这才想到了自己的家，不知自己家里的情况怎么样？更不知张玲家里的情况怎么样！常大龙的心一下子玄了起来。 情况紧急，人命关天。得到消息的局领导迅速做出部署，组织人员奔赴各受灾营地抢险。同时向江城军分区求援，请求部队和帐篷支持，让受灾职工家属有一个暂时的栖身之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飞来横祸 安排完前方的事情，常大龙刚喘口气，正准备离开工地赶回家中的时候，一辆双排座车停在了他面前，赵国柱从车上跳下来，告诉了他一个不幸的消息，说他母亲已被送往市医院抢救！要他赶紧去医院。常大龙上了赵国柱的车急速赶往医院。 “怎么回事？”常大龙上车后焦急地问道。 “你还问呢！找到你真难！”赵国柱责备道。 原来，暴风雨来临的时候，常大龙母亲正与媳妇和孙子在家吃晚饭，当风雨越来越大的时候，就听到了周边房屋被掀顶的声音，同时伴随着大人小孩的尖叫声。当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家里也突然停电，外面的电线被吹断了。一阵狂风过来，自家的房顶也被掀开了一个大口子，压在房顶的砖头瓦块直往下掉。此时媳妇正坐在被掀开的屋顶下，还没等挺着大肚子的媳妇站起来躲开，又一阵狂风吹过来，雨水夹杂着坠物向媳妇砸过来，婆婆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用身子紧紧的护住了媳妇的头，这时一块砖头落下来，正砸在婆婆的头上。 婆婆当场不省人事，于云霞和常江河撕心裂肺的哭叫声惊动了隔壁赵国柱的妻子王凤珠。因赵国柱的家处于一排房子的中间部位，风力被两头的房屋削弱，除了屋里进水外，损坏不大。王凤珠见状立即跑到不远处的工地卫生所找值班的孙医生，在孙医生的协助下，用卫生所的电话拨打了市医院的120，婆婆被救护车送往医院急救。婆婆在抢救期间，于云霞用医院的电话打到浇筑大队找常大龙，但常大龙当时正在现场抢险，人流穿梭，异常繁忙，加上风雨又大，队里的人在抢险现场找了一圈都没找到常大龙的人。之后她又打电话到机械队，好容易才找到赵国柱。因难以找到常大龙的人，正当赵国柱准备自己先去医院看望的时候碰巧遇上了常大龙。 他们到达医院的时候，母亲还在急救室还没有出来。于云霞c王凤珠c常江河正在门口焦急等待，不时有护士进出，她们都要围上去询问情况。见常大龙和赵国柱急匆匆朝急救室走来，于云霞迎上去一把抱住常大龙，伤心地哭了起来，并用手使劲打着常大龙的背说道：“你跑哪里去了！跑那里去了啊！你放着家里不管，这十多天你都不着家！妈妈都是为了我，为了我和肚子里的孩子啊！” 常江河也在一旁哭了起来：“爸爸，我要奶奶，我要奶奶！” 常大龙强忍着泪水安慰着母子俩，说：“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你们别哭，奶奶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赵国柱和王凤珠在一旁看着也情不自禁摸起了眼泪。 这时，一男医生从急救室走了出来，对着常大龙和于云霞说：“你们是伤者的家属吧？”常大龙和于云霞点了点头。 “作为医生，我有必要实话告诉你们，你们要有心理准备啊，老太太脑颅伤的很厉害，我们虽然在尽全力手术，但能不能脱离危险期，那要看老人家的造化了。” “医生，你们一定要经历抢救尽力抢救啊!”于云霞拉着医生的手近乎哀求的说道。 “我们会全力抢救的，救死扶伤是我们做医生的责任！”说完医生又转身走进了急救室。 张大龙和于云霞呆呆地站在门口，默默为老人家祈祷。 一会儿，急救室大门打开，老太太被推出来后，直接送往重症监护室。常大龙他们紧跟后面，但被拦在了重症室外面，只能隔着玻璃窗察看里面的情况。重症室很大，里面还有很多的其他重症患者，里面有护士值班。 他们在重症室外面一直守着。早晨的时候，赵国柱因工地有事，他让老婆王凤珠留下，自己先走了。于云霞和常江河向学校请了假，常大龙也一直留在医院。他们一直守到下午三点多钟，老人还没有苏醒过来。期间闻讯赶来了一拨一拨的探望者，有一把手局长c有学校校长，有李华平c徐曼夫妇，还有常大龙和于云霞的其他同事和朋友。 刘俊生也闻讯急匆匆赶到医院来了。他先问了一下老人家的伤情，对常大龙和于云霞说了一些安慰的话。然后又说他刚从平坝那边赶过来，那边的情况非常糟糕，很多房屋都被泥石流冲毁了，还失踪了两个人。 常大龙和于云霞十分关切刘俊生和张玲家里的情况。刘俊生说他们两家处于平坝边缘地势较高的地方，离山脚又有些远，泥石流没有冲到他们那里，只是冲毁了他们的一些菜地，大风掀翻了屋顶，家里进水严重。好在部队及时赶来搭起了帐篷，他们现在都暂时住在帐篷里，等天晴修好屋顶，清除积水就可以搬到家里住了。听这样一说，常大龙夫妇也就放心了。 快四点中的时候，一名护士从重症室里出来，对常大龙和于云霞说：“老人醒了，好像有话要说！” 按医院的规定，重症室最多一次只能进两名家属探望，在常大龙的再三请求下，护士给他们开了绿灯，允许他们一家三人进去。他们按护士的要求穿上消毒服来到老人的病床前，老人头上打着绷带，套着氧气罩，全身布满了连接监护器的电线和软管。只听见老人用微弱的声音在喊着“大龙c大龙”。常大龙握着老人的手俯身说道：“妈，我是大龙，我在这里。” “云霞，云霞怎么样？”老人接着又问道。 “妈，我在这里，我没事，我很好。”云霞带着哭声答道。 “肚子里的孩子c孩子？”老人又问。 “孩子没事，孩子很好。”云霞答道。 “好，那就好。”老人说道。 “江河，江河，我的孙子。”老人又喊道。 “奶奶，我在这里。”常江河走上前紧紧的抓住了奶奶的手。 “奶奶可能再也不能给你讲故事给你做饭吃了，你要自己照顾好自己!”奶奶对孙子说。 “奶奶会好的，会好的，奶奶还会给我讲故事给我做饭吃的。”常江河哭着说。 “好孩子，答应我，要好好学习，长大成才。”奶奶又说道。 “我会的，一定会的，奶奶放心，我还要奶奶送我上大学呢！”常江河说着。奶奶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妈，您还有什么话要说？”常大龙又俯下身子对母亲说到。 “回去你那冤死的父亲在等我说我出来的太久了我要回去陪他了还有还有你那在洪水中至今不见踪影的妹妹我也该去找她了”老人的声音也来越微弱。 “妈，等您伤好了，一定送您回去。我对不起您，这些年陪您的时间太少了。”常大龙含着眼泪说道。 “别这么说，你是我的好儿子。好男儿志在四方，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妈不怪你”母亲稍停顿了一下，又似乎尽最大的气力说道：“大大龙，我床上枕头里有一个活期存折是准备给未出生的二孙子买点东西的，看来我等不了了你们替我保管，等我未来的二孙子出世后，你们替我给他买点东西，将来将来告诉他，这是奶奶的一点心意”母亲说完这般话，头往旁边微微一歪，手一下子从常大龙手上滑开了。 “妈，妈！”常大龙连声喊道。 但此时老人再也听不到常大龙的话了，老人带着微笑走了。 老人走后的第二天，洪峰安全顺利通过东江工地，整个工地安然无恙，但常大龙却失去了最亲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党委会议 局会议室里灯火通明，党委第一书记兼局长郝大年正在连夜主持召开局党委扩大会议，通报灾情，研究布置善后事宜和住房重建问题。会议扩大到各分局党政一把手。 “同志们！今天我们整整用了一天的时间，分别现场查看了工区所有的职工住房和遭受暴雨袭击的各个居住片区，看望了住在帐篷的受灾职工家属，情况是触目惊心啊！我不知大家有没有什么感想？”郝大年说着用严肃的眼光扫视了一遍与会者问道。 与会者面面相视，没有一个人搭腔，此时大家心情都非常沉重。连日来的暴风雨，摧毁了工区近一半的棚户区，造成数百户职工家属受灾，其中一名职工家属死亡。同时平坝发生泥石流，两名职工家属失踪，正在进行善后处理。今天一大早，郝大年紧急召集全体党委委员和各单位一把手，现场查看灾情，要求各单妥善处理受灾职工家属，对死亡和失踪职工家庭进行及时安抚。 在受灾现场，他们看到的是一栋栋被大风掀顶的平房和被暴雨摧毁的芦席棚及油毛毡房，许多家里都泡着水，家具和一些生活用品被雨水淋透，乱成一糟，情况非常严重，许多职工家属欲哭无泪。 虽然在江城军分区的大力援助下，几百顶临时帐篷已经搭起，受灾职工家属均得到了暂时的安置，但善后工作任务艰巨。为了保证职工家属的基本生活，各单位后勤管理部门全力以赴做好救灾的各项工作，并定期给暂住帐篷的职工家属送来饮水和食品，工程局江北农场也紧急调来了大米和蔬菜分发给受灾职工。 “工区出现这样的灾情，我们的职工家属受灾这么严重，我作为党委第一书记兼局长，心中有愧啊！在今天的党委扩大会上我首先向大家做出检查！是我对职工关心的不够，平时只知道抓生产c抓进度，心中只有工程建设，而忽视了职工的生活。但是，在座各位有没有责任？分管领导有没有责任？大家都是局党委委员和各分局的党政一把手，看看你们住的房子，都处在独立的干部小区，地段最好，房子盖的最结实，再比较一下普通职工住在什么样的地方啊，说明我们这些当领导的太官僚，平时对职工家属的生活关心真的太少，对我们职工家属的居住处境和实际困难心中无数，这是我们当领导的最大失误！” 郝大年说到这里，稍稍停顿了一会，看了看大家，接着说道：“大家还记不记得去年冬天的那场火灾，我想大多数人会记忆犹新！真是火烧连营啊！其实那一次就应该引起我们的高度重视，改善好职工家属的居住条件。如果那时我们就重视了，也就不会有这次的灾难了。可是由于那时工程施工正处于紧张时期，我们的主要精力都集中在施工一线c集中在‘抓革命c促生产上’，确实忽视了职工的切身利益，我们对不起为工程建设无私奉献的一线职工啊！”郝大年动情的说道。 郝大年所说的那场火灾是去年十一月份发生在工区刘家坝职工居住区的那场火灾。当时一名下夜班职工在芦席棚内做饭，不慎煤炉子引燃了芦席引起大火，大火整整持续了近两个小时，烧毁芦席棚五十四栋，砖瓦平房七栋，一万多平米，受灾职工近千人。在灭火过程中有六名解放军战士和一名职工受伤。这起火灾在全省进行了通报。 “郝书记，你作检查我们更应该作检查！我们作为分局领导，应该说是离职工群众最近，可我们却只看到了职工常年在工地奉献的一面，而对职工的生活处境却熟视无睹，甚至习以为常。现在工程建设早已渡过了开工时的困难期，进入了正轨。我认为工程局现在是应该要认真研究后勤建设问题了，否则就是我们领导干部的失职。我认为我们目前的后勤管理还没有跟上工程建设的步伐。如果不解决好职工的后顾之忧就很难保证工程建设的顺利进行！”“一把手”局长周廷山首先发言。 “对！是应该要研究这个问题了，我们的职工太苦了！” “工程建设还有十多年呢，不把职工的生活居住条件搞好，我们会愧对职工的！” “只有把职工后顾之忧解决好了，让他们安心工作才是对工程建设的最大促进！”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起来 “大家说的对，我们今天就是要研究这个问题。我们要成立专门的工作班子，拿出具体方案，向部里和省里申请专款，重新修建职工生活区，要将抓工程建设和改善职工生活环境同步进行。魏副书记，你是工程局分管后勤工作的党委副书记，你说说你的意见吧？”郝大年望着魏俊波说。 魏俊波现已从政治部主任位置上提拔为工程局党委副书记。当时考核的时候郝大年是持有不同意见的，认为这个人太过于投机取巧，华而不实。但迫于部里和省里一些领导的极力推崇，最终魏俊波得以顺利提拔。 “职工生活固然重要，我也非常赞同改善职工的居住条件。但我们当前的主要政治任务是抓革命促生产，工程大干快上才是我们的中心工作，再说干革命必定会有付出和牺牲，我们不能因遇到一点暴雨损失和困难就大惊小怪，我们现在的条件比战争年代强多了，当前工程建设还没有成功，还有很多重要的事要做，我们不能有资产阶级享乐思想，还是要发扬艰苦奋斗的精神。”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说道：“我要提醒一些同志讲话要注意阶级立场，什么叫‘只看到了职工奉献的一面’？什么叫‘对职工的生活处境熟视无睹，习以为常’？这是对社会主义的污蔑之词！这不像我们党员干部应该说的话。” 无疑，魏俊波后面的话是指向周廷山的。当时由魏俊波一手策划的批斗李华平的计划“流产”后，心里很是恼怒，本想借助常大龙阻止批判李华平一事再策划一下，以“阻扰和反对革命行动”之名，将常大龙和李华平狠狠整下去，但却遭到了周廷山的极力反对。为保护李华平和常大龙，周廷山凭借自身老革命的资历和在干部群众中的威望上下做工作，鼎力辩护，特别是赢得了局党委第一书记兼局长郝大年的理解和支持，使魏俊波的计划不仅没有得逞，反而受到了郝大年的严厉批评。对此，魏俊波一直耿耿于怀，这次似乎找到了一个发泄的机会。 周廷山听出魏俊波话中有话，而且指向也十分明显，他早就对魏俊波的所作所为极为反感，于是忍不住将桌子一拍，站起来指着魏俊波说道：“你小子懂什么叫艰苦奋斗？你艰苦过吗？你经历过正真的战争年代吗？我们党的初衷是什么？过去流血牺牲的初衷是什么？我们现在搞建设的初衷是为了什么？就是想让人民过上好日子！我们是要提倡艰苦奋斗精神，但不能因此而忽视了职工的疾苦，于职工的实际困难而不顾。现在职工遭受这么大的灾难，大部分职工还住在乱糟糟，臭烘烘的工棚里，你作为分管领导不积极想办法解决，却在这里夸夸其谈什么艰苦奋斗，你对得起一线奋战的职工吗？你对得起你自己的良心吗？” 周廷山一席话说的魏俊波愣在那里一时没有了话说，脸上红一块白一块十分尴尬。 周廷山似乎还没有发泄完心中的愤怒，憋着一肚子气要出。郝大年知道他是那种爱憎分明的人，眼里揉不得一点沙子，对于自己的意见如果不淋漓致尽表达出来是不会罢休的。 郝大年见气氛不对，急忙带着解围的口气说道：“周局长说的有道理，我们不仅要发扬艰苦奋斗精神，把工程干好，更要关心职工生活，解决好职工的切身利益问题！这才是正真对工程负责c对职工群众负责！魏副书记，你确实应该拿出解决的具体方案来！” 魏俊波是个聪明人，原本没准备说出上述那些话来，他自己也觉得在这种时候c这种场合说出的那些话是不合时宜的。他也知道这次职工受灾是相当严重的，作为分管后勤的领导必须要将善后工作做好。但他那种从小养成的骄横的性格和自觉高人一等的优越心理使他又不得不与周廷山发生了正面冲突。尽管周廷山的发言完全是处于一片公心，对事不对人，但魏俊波却觉得周廷山的发言字字句句都是有意针对他这个分管后勤的副书记的，是对他分管工作的一种全盘否定，联想起常大龙和李华平事件，他更觉得窝火，因此他必须进行反击才觉得畅快。但他对于他的上司或对他有利的人却是毕恭毕敬的。比如说部里省里的领导，再如像郝大年这样的直接上司。 一场在会上很可能升级的正面冲突被郝大年及时压了下来。 会议最后决定，成立以郝大年为组长的职工住房重建领导小组，魏俊波为小组成员并兼办公室主任，负责职工住房的具体重建工作。各单位成立相应的领导机构立即开展工作。决定对工区内的职工居住区按永久规划进行重新规划建设。对不适应居住的区域全部进行搬迁，对损坏严重的职工居住区全部进行重建，对受灾损坏程度较轻的居住区限期加固修复。上述工作要在年底前全部完成，保证受灾职工在元旦春节前住上好房子。会议还提出了愿景规划：待工程建设进行到一定时期，条件成熟的时候还要在工区盖高楼大厦，要让工区变城区，让职工过上“电灯电话，楼上楼下”的正真的城市生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怀念母亲 常大龙所在的居住区由于地域条件较好，大部分房屋又是按照正规平房修建，在这次风暴中只是轻微受损，经局里组织紧急抢修和加固完善，被疏散的人员已陆续回到了自己家里居住，常大龙一家也很快回到了自己家，只是少了母亲熟悉的身影。 客厅墙上挂着母亲的遗像，相框里母亲的脸上永远流露着慈祥的笑容。常大龙久久立在客厅里凝视着，难以掩饰的悲痛使他泪流满面，母亲昔日的一举一动，音容笑貌，像过电影一样，在常大龙的脑海里挥之不去。遵从母亲的遗愿，将母亲的骨灰送回老家安葬在了父亲的坟旁，让亲爱的父母在另外一个世界里永不分离。但是，最让常大龙痛心和遗憾的是，没能让母亲看到父亲洗清冤情的那一天，母亲是带着未了的心愿走的，母亲生前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看到父亲能有一个公正的结论，可是母亲再也看不到那一天了，只能让母亲到天堂去宽慰父亲那颗冤屈的心了！ 回来后，常大龙感到家里空荡荡的，心里更是空荡荡的，他感到自己的心一下子被掏空了。从此以后，他再也听不到母亲的唠叨，再也看不到母亲生火做饭的身影c再也看不到母亲埋头整理菜地的情景c再也看不到母亲从火车站扒煤渣回来后心满意足的样子了c儿子再也听不到奶奶讲的故事了。母亲一生省吃俭用，一门心思的让家里人过好。母亲随自己来到工地后，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将自己每月给的零用钱积攒起来存进银行，为的是将来给孙子用，却没有福气看到自己的第二个孙儿出生。可以说母亲把一切都给了这个家。可是自己又为母亲做了一些什么呢？自己从当兵到专业到地方工作，十多年来一直在外奔忙，没有在家真正伺候过母亲一天，却是母亲天天牵挂着自己，为自己担心受怕，每次都是千叮万嘱在外面自己照顾好自己，注意安全。现在好不容易一家人团聚了，母亲却突然走了。他一直在心里懊悔自己，感到非常自责，由于工作太忙，没能好好关心母亲。他想，如果自己能多一些精力放在家里，把自己家的房顶再加固一些，或者，如果他那天下班后不去参加抢险突击队，自己在家里吃饭，即便出现突发事件，当兵出身的他也会很好的应对，保护好家人，母亲也许会躲过这一劫难，不会出事。但是他心里明白，无论如何，现在已经没有“如果”了，只有自己那颗无比沉痛的心和留给自己对母亲的巨大遗憾！ 让常大龙感到慰藉的是，母亲去世后，工程局c分局的领导都来到家中进行了慰问，周廷山局长夫妇还亲自登门吊唁，安排专人给他们修复损坏的房屋。母亲生前在乡下有着极好的口碑，是远近有名的儿童团出来的老革命，大好人，家乡的父老乡亲按乡俗自发的为母亲举行了隆重的葬礼，这让母亲的在天之灵得到告慰，可以含笑九泉了！ 母亲去世后，妻子于云霞不得不承担起了家里做饭和照顾儿子等操持家务的工作。俗话说“家有老是个宝”，这话一点不假。过去，家里有母亲在，饭不用自己做，儿子在家不用担心没人管，现在一切都要自己操心，除了教学任务繁忙之外，家里的柴米油盐家人和儿子的吃饭问题等等都是需要她这个家里的女主人要考虑的问题，她不能让丈夫在工作上分心。这些事情一股脑袭来，她比过更忙了，也比过去瘦了许多。 一段时期以来，儿子常江河始终没有从悲痛情绪中走出来，他从小由奶奶带大，听妈妈说是奶奶给了他第二次生命。六十年代农村女人生孩子一般都是请接生婆在家里生，除非难产才送到医院去。常江河与其他农村孩子一样，出生于乡下母亲的卧室里，由当地接生婆接生。当时正值寒冷的冬季，常江河出生时体质较弱，第四天就患上了严重的肺炎，发烧c咳嗽不止。村里赤脚医生想尽了一切办法也没有治好，后来病情加重直至休克，只能听见微弱的心跳。村里赤脚医生和大队卫生院的医生来看后，都说孩子没有救了，要家里处理后事。但奶奶始终都没放手，决定用土办法来试一试。医生走后，奶奶找来棉被将常江河紧紧抱住，然后拿出新纳好还没有上鞋帮子的鞋底在火炉上烤热后分别放进常江河背心和前胸慢慢烘c慢慢焐，不停地更换烤热的鞋底，两天之后，常江河奇迹般地苏醒了，后来经过一位老中医的精心治疗健康地成长起来了。据老中医说，可能是当时小孩出生后受风寒太重所致，奶奶用热敷祛除风寒的方式起了作用，使小孩万幸捡了一条命。后来直到随父母来到工地，始终没和奶奶分开过，与奶奶同吃同住屋，听奶奶讲故事，给他传授做人的道理，奶奶成了他人生最重要的导师。 小时候外出玩耍，回家走到家门口，第一声喊的就是奶奶，到工地小学读书后，放学回家，走到家门口，喊的第一声还是奶奶。就在最初奶奶过世后的那几天，常江河放学回家走到家门口常常还会情不自禁，习惯性地要喊一声奶奶。但是常江河已经听不到奶奶那熟悉的应答声了，也听不到厨房那熟悉的炒菜声了。此时他才回过神来，原来奶奶是真的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他会呆呆的站在门口，望着客厅里奶奶的遗像，然后忍不住会失声哭啼起来：“奶奶，你在那里？我想你！” 这时，妈妈会强忍着悲痛安慰常江河说：“乖孩子，不要哭了，奶奶没有离开你，奶奶只是去了天堂，她会在天堂里一直看着你，保佑你！她会看着你读书学习，看着你长大成人，会看着你一切的一切！记住，你一定不要辜负奶奶的期望，好好读书，学好本领，将来做一个让奶奶c爸爸和妈妈都感到骄傲的人。” 尽管常江河知道，妈妈是在安慰他的心，但还是会默默的点点头，擦干自己的眼泪，一个人坐到饭桌旁做起作业来，直到妈妈把饭做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铁骨柔肠 处理完母亲的事情，安顿好家里的事后，常大龙又一头扎进了工地，他还是那样的忙，作为大坝浇筑的龙头施工队伍，浇筑大队有永远创不完的高产c永远有抢不完的工期c永远搞不完的竞赛。而作为一个施工单位最基层的负责人，每一个重要的施工期，他都必须亲自部署c亲自安排c亲自督战，一连十天半月泡在工地那已是常事。但他又不得不心挂两头：妻子于云霞的肚子眼看一天天大了起来，把她一个人与儿子丢在家里确实不放心。加之母亲不在了，全部的家务和照顾儿子的事都落在了妻子身上，妻子又是一个事业心很强的人，让她忙了学校又忙家里也够难为妻子了！这时他想，要是母亲还健在那该多好啊！他决定与妻子商量，让姨妈的小女儿来工地帮忙照顾家里和妻子。 姨妈的小女儿也有二十多岁了，读到初中时，因学校停课闹革命就没有读书了，一直在家帮母亲做农活。虽然姨夫是当地的县高官，但爱人和小孩的户口都在农村。他是从农村逃荒出来的，是收留了他，培养教育了他，给了他一切，他一直把自己当做农民来看待，把农村当做自己的根和最终的归宿。他认为自己本身就是一位农民，组织上让他当县高官那是革命的需要，是党给他的岗位，不能将革命的岗位与家庭的生活混淆起来，他认为自己退休后终究是要回农村的，因此他一直住在县委的单身宿舍里，没有像其他的县干部一样把家属和孩子接到县城。虽然有人说姨夫太傻，但常江河却一直把姨夫作为他的偶像。由于姨夫在政治运动中的消极表现，令上级极为不满，在受到批判后，被勒令提前退休，现在也在家里种地。 其实妻子于云霞的几个姐姐应该是照顾于云霞的最佳人选，但她的姐姐们都早已成家，各有一摊子家务事，实在走不开，因此决定还是让姨妈的小女儿来。 这天常大龙给于云霞说了，于云霞起初不同意，认为自己能吃c能动c能做，没有必要专门弄个人来照顾自己，这样显得自己太娇气了。再说家里只有两间房，房子小，来了又往哪里住呢？总不能让她和自己的儿子挤一张床吧？但常大龙有常大龙的理由和办法。他对于云霞说：“你虽然说现在能吃c能动c能做，但你毕竟有了七八个月的身孕，不能和以前比了，再说以前有妈在，许多家务事你都不用操心，万一有什么问题，妈可以及时帮助处理。现在妈不在了，儿子又还小，我又经常在工地加班，把你一个人和儿子放在家里我是实在不放心！你不为你自己着想，也要为我们即将出生的孩子着想啊！”常大龙说着，用手指了指她的肚子：“再说，像你这种情况，家里没有一个大人陪着你，我在工地工作也不安心啊！” 于云霞一直非常支持丈夫的工作，有时生怕扯了丈夫工作的后腿，平时都是全力以赴为丈夫的工作着想，不让丈夫有丝毫的分心，听丈夫这一说，觉得也有道理。是啊，现在母亲不在了，一则丈夫肯定不会放心自己和儿子在家里；二则随着自己肚子一天天大起来，现在的行动也是越来越不方便，很多家务事也需要有人来帮一把，这也是丈夫的一片苦心，于是也就同意了。 关于解决住的问题，其实常大龙早就想好了。在征得妻子同意后，常大龙用了整整一天倒班休息的时间，将家里的居住格局做了合理的调整和改变，先将他们夫妻俩居住的房子腾出来，将中间隔断，一分为二，儿子住里间，等姨妈的小女儿，也就是自己的表妹过来后就住外间。然后夫妻俩搬进了原来由母亲和儿子居住的有客厅的那间房子，那间房子原本是通间，是他们从乡下搬迁过来后特意隔成了一间饭厅和一间卧室。一切安排的既合理又井井有条。此时，于云霞不得不佩服丈夫常大龙的精明与细心，他是一个粗中有细，十分善于理解和体贴人的人。 在于云霞即将临盆的前夕，常大龙又专门抽空回了趟老家，将姨妈的小女儿小翠接到了工地，让她提前熟悉周边居住环境，带她跑菜市场，让她知道粮店和商店的位置，教她如何用煤炉子做饭（农村做饭都是烧的柴火灶）等等，他教表妹时的那份耐心劲儿着实让于云霞感动：丈夫这么用心，全都是为了自己啊！真是难为老公了！都说工地的汉子粗放，其实他们都有一颗温柔的心，有着常人感觉不到的铁骨柔情，只有与他最亲近的人才能深深地感受到。虽然工地条件艰苦，施工繁忙，虽然有时为了工程建设和肩上那份沉甸甸的责任，他们不得不舍小家，顾大家，常年在工地打拼，用他们的汗水浇灌着共和国的大厦，但他们也是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的人，用他们那特殊的方式和更深沉的爱呵护着自己的女人。 小翠是一个十分聪明又明事理的农村女孩，在姨夫和姨妈的严格管教下，从小就乖巧董事，两个姐姐出嫁后，虽然有哥哥嫂子在家，但家里的家务和地里的事她都抢着帮助父母做，加上又念过初中，适应能力和悟性都很强，常大龙教她的事情一学就会。小翠虽然来自农村，但有着天然的丽质，白净的皮肤不亚于城里的姑娘，从农村穿来的一身宽大的衣服遮不住她那少女的姣美，于云霞一见面就打心眼里喜欢上了这个远房的表妹。 小翠来了之后与常江河的相处也是十分的融洽。虽然他们有着一定的年龄悬殊，但小翠开朗活泼的性格很快感染着常江河并被常江河所认可。在家里有时他们像姐弟一样在一起嬉笑和做游戏显得十分的开心，使常江河逐步从失去奶奶的阴影中走出来，恢复了童年时代应有的快乐和天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乔迁新居 时至年底，当西伯利亚寒潮随着东江凛冽的寒风袭进工区的时候，工程局兑现了自己的承诺。工区所有被风雨毁坏的居住小区都得到了重建，一栋栋规划有序砖瓦结构的正规平房平地而起，一片片新建而成的相对集中，且水电生活设施配套齐全的职工居住小区按照单位的划分，分布在东江两岸。大部分受灾后临时居住在帐篷里的职工都兴高采烈地搬进了新居。“海军大院”所在的平坝根据工程建设的需要，改成了设备仓库和大型车辆停放场，“海军大院”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成了人们心中永远抹不掉的难忘记忆。现在，院里的住户都已搬迁到了地域位置相对较好，环境焕然一新的正规居住小区。 刘书贵c刘俊生父子和张玲一家在整体搬迁中依然搬进了同一个小区里，且在刘俊生的要求下，单位在分配住房的时候，将他们分在了隔壁左右，继续作了邻居，这对刘俊生来说已是最好的安排了。刘书贵因身体原因基本上在家休养，儿子刘俊生依然早出晚归在工地上忙碌，但是他对张玲一家人的帮助一如既往，热情有增无减。刚搬家的那一阵子，自己家里还没有理顺，就天天惦记着张玲家里的事，帮着她搬柜子，摆家具，整理家里杂物，打扫卫生等等，事无巨细，完全当成了自己家里的事，弄得刘书贵对儿子生了好几回气，后悔听了儿子的，与张玲一家又住在了一起。但刘书贵终究犟不过儿子，只有由他去了。 刘俊生秉承了农村小伙子朴实的性格，重情重义，富有同情心，看起来腼腆，却又是一个内心丰富而又很倔强的人。父亲常年在外工作，家里的事情基本上管不了，什么事情都由自己决断，培养了他独立的性格。他从小就认为，父亲不在家里的日子里，他就是家里唯一的男子汉，要保护好妈妈，撑起在乡下的家。他与母亲的感情比起父亲来更深厚。还是在母亲年轻的时候，由于父亲常年不在家，刘俊生又还小，村里的一些光棍痞子们不禁打起了母亲的主意，经常在家门口和田间地头骚扰，当着母亲的面说些的下流话，做些下流动作，令母亲十分气愤却又无可奈何。有一次这伙人竟然欺负到了家里，对母亲动手动脚，愤怒至极的刘俊生操起火塘里燃烧的柴火棒朝这伙人拼命的边喊边打，并在与这伙人的扭打中，咬掉了其中一个人手上的小指头。最后这几个人被闻声赶来的村民们狠狠的教训了一顿，从此之后再也没人敢欺负母亲了。长大之后，在农村与母亲务农的那些日子里，他就是家里的主心骨，母亲什么事情都是听他的，他想到的决定要做的事是必须要千方百计做到的。 人是一个十分奇怪的感情动物，往往对第一印象最深刻，第一次上学c第一次做事c第一次交友c第一次恋爱等等，尤其是对自己特别居心的事情。刘俊生始终忘不了与袁杰的交情，可以说自从他招工到工地以来，在异地他乡遇到的第一个好心邻居就是袁杰和张玲夫妇一家，交的第一个投缘的朋友就是袁杰。现在袁杰大哥不在了，他是决不会放下张玲孤儿寡母不管的。他忘不了与袁杰下棋喝酒天南地北聊天的日子，忘不了张玲做菜的味道，更忘不了与袁虎一起做游戏的日子，他觉得只要与他们在一起就特别开心，什么烦恼事都能抛在脑后，由令居感情变成了一家人的亲情。 刘俊生从小就与母亲生活在一起，周边邻居家小孩又是一帮姐妹们，平时姐妹们对他这个小男孩又十分的呵护，使他从小对女性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她觉得天下唯有女人最善良最体贴人最善解人意，她觉得天下的女人都应该得到男人的保护，他最看不起那些动不动就随意欺负女人的男人，他觉得那不是男人，而是男人中的人渣。 袁杰牺牲后，留下了张玲孤儿寡母，更是唤起了他内心深处对女性的一种同情和爱怜，激起了一种本能的保护意识和责任感。他也说不出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总之是牵挂中的那种难以割舍的情感。特别是袁虎查出得了白血病后，这种难以割舍的情怀越来越浓。他多次对张玲说：“以后家里的重活我全包了，有什么困难一定要跟他说一声。”他确实是说到做到了，张玲家里的事，只要刘俊生知道的，他都主动去帮忙，他这种帮助是发自内心的帮助，不求回报，只求心里的安慰。只要看到张玲一家在自己的帮助下开心的生活，他就感到心满意足了！ 对于外界议论的他与张玲关系的话，他也不是没听到，但他觉得只要心中无愧，身正不怕影子斜，别人无权干涉，要说就让别人说去吧！别人越说他越要做！他就是这种性格。 父亲曾不止一次提醒过他：“要注意分寸，人言可畏！你是个还没有谈女朋友的人，你不为我这张老脸着想，也要为你今后的终身大事着想啊！” 对于刘俊生谈女朋友的事，虽然他父亲着急，但他自己却并不急，他觉得这是还得靠缘分和感觉。他虽说只读到了初中，但喜欢读书，尤其是文学作品，虽说自己从未谈过恋爱，但常常被书中的爱情故事所感动，他在书中体会着什么才是真正的爱情，他需要有这种精神的感觉。他不是见着姑娘不会说话，而是没有感觉，他不愿多说话。之前有人给他介绍过女朋友，包括于云霞帮助介绍的朋友在内，见面后，一方面女孩也确实顾虑他是浇筑工，认为是艰苦工种不是特别乐意。另一方面刘俊生也感觉到了女孩的勉强态度，更是不愿多说话，因此几次都没谈成，但刘俊生并不觉得伤心和难受，反而觉得勉强的事还不如不做，认为“强扭的瓜不甜”。他虽然工作和生活条件艰苦，但他觉得他的精神世界是丰富的，他不相信他这辈子就找不到合适的女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流言蜚语 冬季的傍晚冷风习习，外面的残雪还没有融化。一辆老式大巴车渐渐停在了张玲所在的新小区门口。这是饮料厂的通勤车，从车上匆匆忙忙下来一帮衣着臃肿c嘴里叽叽喳喳的姑娘和嫂子们，她们走进小区后很快就散开了，各自迈进了各自的家。年纪大一点的嫂子要赶回去为家里的男人们做饭，等着下班的男人回来吃。年轻一点的结婚刚生了孩子的要回去给孩子喂奶。未婚的姑娘们也要赶回家去吃饭，家里爸妈和兄弟姐妹在等着她们一起吃饭，也有的要赶快吃了饭出去会男朋友。张玲与她们一道从通勤车上下来，疾步朝家里走去，她要赶回去给儿子做饭。自从女儿袁红在市中学住校之后，她每次上班总是把儿子一个人丢在家里玩，加上儿子的病情时好时坏，她实在放心不下，她恨不得一步就迈进家里。 张玲所在的饮料厂，是工程局的集体企业，属于建筑施工业中的第三产业，主要是为了解决随迁职工家属的就业和工区子女下乡返城知识青年的安置问题。类似这样的安置性的工厂在工区还有很多，有服装厂c塑料厂c绢花厂c铁合金厂c手套厂c粘合剂厂等等。张玲所在的厂大部分是女工，与张玲同住一区的工友不少。张玲几乎每天和小区内的这帮大姑娘小嫂子们同路上下班。 “哎！张姐c张姐慢点，我有话跟你说。”张玲下车后正急匆匆往家走，被走在后面的同事王芳叫住了。 “什么事啊，我的大小姐？我还要赶回去给儿子做饭呢！”张玲边走边扭过头来对王芳笑着说。 “你别走啊！我真的有话给你说，刚才人多，不好说，我特意走在后面的，就是想和你单独说。”王芳执意要给她说。 “你还不快点回去吃饭！你男朋友今晚不来找你啦？”张玲停住脚步，打趣的对王芳说道。 “哎，什么男朋友不男朋友的，我是给你说点正事。”王芳说道。 王芳是张玲在饮料厂一个班组的小姐妹，也是要好的闺蜜。其父亲是一位电工，母亲是一位家属，她在工地出生，从小在工地长大，随父母转战了好几个水电工地，属于土生土长的水电人的后代，秉承了水电工人豪爽率真的性格。三年前在江城市中学初中毕业，响应号召随一批同学下放到了农村，年初才被单位召回工地，安排在了饮料厂。 “你说吧，什么事？”张玲仍然笑眯眯地看着眼前这位穿着宽大的工作棉袄，漂亮可爱的小闺蜜。 “那我就说啦！”王芳眨巴着那双若显调皮的丹凤眼，欲言又止的样子。 “说吧，小姑奶奶！”看着王芳这样的神情，张玲也觉得着急。 “我建议你以后离刘俊生远点，别与他来往了，好多人在后面议论你呢！” “议论我什么？”张玲十分关切地问道。 “她们在议论她们在议论”王芳咬着嘴唇有些犹豫。 “你说吧！不要吞吞吐吐的。”张玲催促道。 “她们说，你丈夫才去世一年多，你就找了个童子哥做男朋友，还真行呢！”王芳似乎鼓起勇气说出这番话来。 “啊！”张玲意外的张开了口。她没想到平时在一起当着面有说有笑的姐妹们，背后竟说出这样的话。 “她们还说了什么？”张玲又接着追问道。 “还说还说农村来的婆娘就是开放大方。”王芳见张玲的脸色一下子便了，显得有些紧张。 张玲听到这些话，既感到愤慨又觉得委屈，还有些震惊。她从小到大，小时候是父母的乖乖女，嫁人后属典型的贤妻良母，从来都没有人这样议论过她。她一把抓过王芳的手说：“你觉得你张姐是这样的人吗？你是最了解我的！” “张姐，我肯定是了解你的，你是我心中的好大姐。可是c可是别人不这样认为呢！” “你说说，是谁这样说？我明天一定去找她！”张玲要掉出眼泪来。 “别c别找！也说不清谁具体在说，反正那天工间休息的时候我听到一帮人在那里嗡嗡地说你，被我听到了，我一去她们就不说了，她们知道我跟你要好。” 这时张玲也不禁想起了前几天刘俊生的父亲刘书贵给她说的那些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忍辱负重 那天，张玲在家里倒休，正准备给儿子做饭，刘书贵进来了。 “刘师傅您来了啊！快进来c快进来！”张玲十分热情地将刘书贵迎进了家里，并说：“刚好我在做饭，您晚上就在我这里吃吧！反正刘俊生上中班不回，你一个人在家，晚上就别做饭了。” 张玲搬了把椅子让刘书贵坐下。 “你也坐吧！”刘书贵招呼张玲也坐下。 待张玲在刘书贵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后说道：“我今天就不在这里吃饭了，我有话跟你说说。唉！这话也不知怎么给你讲起。” “您说吧！”张玲说道。 “我们两家认识也有两三年了吧，我们刚搬来的那会，多亏了你和你爱人袁杰的帮助才有了我们爷儿俩的今天，这些事我们一辈子都会感激你们！” “你别这么说，这是应该的，也算不了什么事，只是尽了一下做邻居的义务，别老放在心里。”张玲连忙说道。 “袁杰是个好人啊！他是个大英雄！他现在不在了，留下了你们孤儿寡母的，我们理应帮助你们！回报你们！可是我们为你们做的实在太少了！但有些事情我们也难以做到，无能为力啊！”刘书贵动情地说道。 “看您说的，你们给我们的帮助够大的了！要没有您和刘俊生的关心，特别是没有刘俊生的全心照顾，我们娘儿三个还不知怎么过过来呢！”张玲说道。 张玲的话不禁说到了刘书贵的心结里，他所顾忌的就是刘俊生与张玲接触的太频繁，走得太近，引来了别人的闲言碎语。他这个“太平洋的警察”，在小区里什么话听不到啊！再说他也是远近闻名的劳动模范，也是有脸面的人，虽然刘俊生与张玲没什么，他从内心也希望儿子多帮助一下张玲，但别人不这样认为啊！他觉得张玲也该考虑一下个人问题了，如果张玲有了合适的对象，儿子就不会这么牵挂了，他们的关系也会淡化，别人也就不会说什么了。今天就是来给张玲说这件事的。他顺着张玲的话说：“是啊，家里孤儿寡母的是需要一个男人的帮助，你一个女人家，小孩又小，如果没有男人的帮助以后怎么过呢？” 张琳也是个聪明人，凭着女人的自觉，他觉得刘书贵话里有话，便笑笑说道：“谢谢刘师傅的关心！您不用担心，我会有办法也有能力把家里持好的！两个小孩也很懂事听话，不会有大的问题的。” “我的意思是说，袁杰也走了一年多了，你不要老想着过去的事了，你也应该有你自己的生活了，遇到有合适的男人应该要考虑一下了，不然不然唉！我那儿子总是不放心你要不我给你做个红娘吧，我们单位有一个”刘书贵以为张玲没有听懂，继续说道。 “您别说了，谢谢您的关心，我现在还不想考虑这些问题，我现在心里只有我那死去的男人！”张玲见话不投机，一下子打断了刘书贵的话。 见刘书贵十分尴尬的样子，张玲马上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重，让刘书贵感到有些突然和不适应。于是又放缓语气说道：“刘师傅，您就别再为我的个人问题操心了，您的情我领了。您刚才说的话我都听懂了，您放心，我会考虑这件事的，不会影响刘俊生什么的。” 刘书贵走后，张琳不禁伤心地哭了一场，其实她也听到了自己与刘俊生的一些闲言碎语。此时，她想起自己失去的丈夫，想起这一年多来的辛酸生活，想起大家对自己的误解，想起刘书贵刚才说的这些话，她连自己多年亲如一家的好邻居都不理解自己，太让她伤心了。 想到这里，张玲心里像吃了一只苍蝇一样难受，五味杂陈一下涌上心来，她不想再与王芳多说什么，转身朝家里快步走去。王芳朝张玲背影喊道：“张姐！张姐！你可别往心里去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 情在深处 刘俊生面对外界对他与张玲的议论，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自从搬入新居以来，他突然感觉张玲对他越来越疏远了，见面了也不像过去那样对他表情自然而热情了，常常感觉张玲有意在躲着他，他到她家去帮忙，她总是扯着各种理由推脱，他感到特别的难受和苦闷，他要向张玲问个清楚。 今天下午他下白班有些早，回到家里见父亲正准备做饭，与父亲打了招呼就往外走，准备早早到张玲家里去。他知道家里只有袁虎一个人，他先去陪袁虎玩一会，等张玲下班回来。父亲见他往外走，忙喊住了他：“回来，刚下班往哪里跑啊？帮你爸爸择菜，马上要做晚饭了。” “我去隔壁张玲家里一趟，过一会再回来，您先做饭吧，不管我。”刘俊生照实说道，好不避讳父亲。 “你还往她那里跑啊！你没有听见外面的议论啊？”刘书贵说道。 “我听说了，那又怎么样？”刘俊生心里带着气说道。张玲态度的变化使他一直难以接受，他本来心里就不舒服。他一听父亲讲这话就烦，他觉得父亲老是拿这些话来阻止他与张玲的来往。他认为这小区里闲人太多，没事尽操别人家的心。 他不顾父亲的反对，直径走出家门，进了张玲的家里。 家里冷清清的，饭桌旁边的煤炉也没有生火。在工区，一般到了冬天，小区里家家户户都会生煤炉子取暖，但袁虎尚小，张玲怕他一个人在家里用煤炉取暖会出事，因此出门前就把炉子熄灭了。袁虎正坐在家里的椅子上摆弄刘俊生给他制作的木制玩具手枪，见刘俊生进来，高兴地从椅子上下来，跑到刘俊生跟前喊道：“刘叔叔c刘叔叔！” 袁虎与工区大多数在家里留守的小孩一样，身上挂着钥匙，以免小孩在外玩耍时大人出门办事或上班后进不了家门。那时的父母生养的孩子多，有的家里两三个小孩，隔壁左右c前后邻居家在一起玩耍的同伴也多，大人们有时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在那里玩，任由小孩玩够了回来。因此为了防止小孩回来时进不了家门，每个小孩身上会挂有一把钥匙。 刘俊生见袁虎满脸冻的通红，手脚也发凉，便一把将袁虎抱了起来，问道：“冷吗？” “不冷！”袁虎摇摇头。 “小家伙，不冷是假的，你看你的脸和手都是冰凉的！”刘俊生心疼的说道。 “叔叔你看，妈妈上班的时候还给我加了毛衣的，你不用担心，我不冷。”袁虎撸起袖子懂事的说道。 刘俊生将袁虎从自己身上放下来，然后面对袁虎蹲下来说：“来，孩子，把手伸过来，叔叔给你暖一暖。”刘俊生将袁虎的一双小手紧紧地握在了自己的手里。 “把手放进口袋里，叔叔给你生火去，妈妈下班回来好做饭。”待袁虎手上渐渐有了热气，刘俊生边说边将袁虎的手放进他自己的小口袋里，起身提起煤炉向外走去。 “哦，你下班啦！”刘俊生没走几步抬头见张玲就站在门口，反而感觉突然。 其实，张玲与王芳在小区内分手后很快就走到了家门口，当她正准备进门时，看见刘俊生正抱着袁虎，然后又给袁虎的手取暖，她不由自主一下子停住了脚步，不知道说什么好。责怪刘俊生吧，又没有理由，人家对自己儿子是真心的。任其这样发展下去吧，在舆论压力面前又对谁都没有好处。正当张玲犹豫之时，看见刘俊生提着煤炉转身出来了。 “啊恩，我下班了，你赶快回去吧，我来。”张玲面无表情地说道，伸手要接过煤炉子。 “不，炉子还是我来生吧，你去择菜吧，这样做饭会快些，你和儿子都饿了。”刘俊生执意不肯，硬要出门生炉子。 “你走吧！快回去吧！这个不需要你帮忙！”张玲强行夺过炉子。 “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说说清楚。”刘俊生强忍着心中的不快说道。 “不为什么，你走吧！”张玲仍然语气生硬的说道。 见此状况，刘俊生只有把话说开了。他本来找张玲就是要把话说开的，但一时又不知怎么说好，何不借此机会把心中要说的话说出来？尽管这样想，但还是怕直接说出来后伤了张玲的心，他于是明知故问，半遮半掩地说道：“我们好好谈谈吧，我觉得自从我们搬入新小区后，你整个人都变了，我们当中可能有什么误会。”刘俊生觉得用“误会”来形容她们两人的这种状态觉得很苍白，又显得有些虚伪，他明知道这“误会”的含义是什么，其实他知道张玲心里也很清楚，她们哪里有什么误会？都是憋着一肚子无名火。 “我们之间没什么误会！总之你走吧，以后不要再这样了，我们娘儿几个不用你管了，谢谢你的好意！” “张玲，我今天告诉你！不管别人怎么说，我都不会改变自己，我会一如既往的做下去的！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刘俊生实在受不了张玲的这种态度，用直白而毋庸置疑的语气说道。 “你没听见周边的人说我们什么了吗？这事连厂里的人都在议论了，甚至你爸”张玲当时正在气头上，开始说话没做考虑，但说到这里，突然感觉到自己说漏嘴了，不该把刘俊生的爸爸说出来，于是马上停住了。 “我爸爸怎么啦？难道他也说你了？”刘俊生感觉到意外。 张玲站着不做声。刘俊生一下子明白了，父亲肯定在张玲面前说什么话了，不然张玲不会那么生气，也不会对自己是这种态度。他没想到父亲会这样，平时在家里说说罢了，怎么能到外面去说呢？ “我去找他！”刘俊生转身要回自己家找父亲。 “算了！你千万别去找他说！这样只会把事情越弄越糟糕，他会越来越怪我的，叫我以后再怎么好见你父亲？”张玲一把拉住刘俊生。 “那又怎么样？我们行得正c走的端，难道一听见几句闲言碎语我们就害怕了！”可能是刘俊生说话的声音稍微大了一些，不远隔壁的屋子里有几个“长舌妇”伸出头来看了一下赶紧又把头缩了回去。 “你不在乎，我还在乎呢！我还有儿子，还有女儿，这事如果传得满城风雨，你叫他们在外面怎么抬得起头来？他们还小，路还长呢！你还是赶紧出去吧，不然又让人看见要说了，有些人专门盯着我们家呢！”张玲说罢，一把将刘俊生推了出去，把门关上了。刘俊生呆呆地站在门外。 张玲关上门，顿感委屈和痛楚一起涌上心头，同时也觉得愧对刘俊生，难道刘俊生有错吗？没有，他是真心对自己一家啊！他投的是什么？投的是自己的良心啊！让他这样的好人跟着自己受委屈确实不值得啊！是自己对不起他啊！她跑进卧室一下子扑在床上呜呜地哭了起来。不明事理的袁虎不知道妈妈和刘叔叔为什么争嘴，也不知道妈妈为什么哭，他走到妈妈身边说道：“妈妈不哭！妈妈不哭！妈妈是不是又想爸爸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 女儿降生 母亲去世后，常大龙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从悲痛中走出来。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母亲的去世确实触碰到了常大龙的伤心处。他的伤心处就是觉得愧对母亲，与母亲在一起的时间太少了。有道是“儿行千里母担忧”，从自己离家当兵到现在，只是母亲一直牵挂着他，为他担心受怕，他却没有时间和机会对母亲尽孝道，如今到工地刚刚团聚不久却阴阳两隔，是他最大的痛楚。好在女儿的出生给了他一丝的安慰。 母亲去世一个多月后于云霞生了个女儿，这与他们原先希望要个女儿的预期随愿，遗憾的是母亲没有亲眼见到孙女的降生。可以说女儿的生命是母亲用生命换来的，是母亲给的。如果不是母亲的舍身保护，还不知于云霞母女的后果会是怎样呢！因母亲的名字中有一个“云”字，常大龙为女儿起了个具有特殊意义的名字“常思云”，以纪念自己的母亲。他还用母亲生前省吃俭用留下来的活期存折里面的钱为女儿打了一副银锁链，挂在女儿脖子上，俗称“平安锁”，让母亲在天之灵保护女儿的健康平安！如今女儿已快满一百天了，长得白白胖胖，一逗就笑，显得十分可爱，常大龙打心眼里喜欢，视为掌上明珠。尽管自己在工地上没日没夜非常辛苦，但一想到自己女儿，所有苦累都烟消云散了，心中感到非常舒坦。 每年秋冬季都是工程施工的黄金季节，大坝建设异常繁忙，常大龙自从上次回家看了一眼女儿后，又有近十天没有回家了，而且马上又是女儿出生满一百天，他决定回家一趟。 他十分幸庆有赵国柱一家做邻居，在女儿出生期间，他们给予了他和于云霞莫大的帮助，是他最想要感谢的人。在于云霞的预产期内常大龙本来是非常关注和在意的，几乎是每天下了工地就往家里跑，但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原本准备第二天到医院住下来，哪里知道产期会提前，就在于云霞提前临盆的那天晚上，常大龙刚好工地有急事要处理暂时不在家，见于云霞在床上痛的翻来覆去，毫无经验的表妹一下子慌了手脚，不知所措，急忙去敲赵国柱家的门，赵国柱不在家，正好王凤珠在家还没有睡觉，富有育儿经验的她跑过来一看，孕妇羊水都破了，知道是快要生了，必须马上送医院。她再次跑到不远处的工区卫生所找值班医生，卫生所共有两个医生，一个吴医生个孙医生，分别轮换着值夜班，由于经常带小孩看病和拿药，王凤珠已经与她们非常熟悉了。那天晚还是孙医生值班，见王凤珠又是为常大龙家里的事而来，打趣地说：“我说王大姐，你真是个热心人，对邻居家的事还真上心呢，他家男人难道就那么忙吗？上次他母亲出事他不在家，这次他女人生孩子又不在家，什么男人呢！” “我说孙医生你就别说了，她家男人是真的忙呢！你赶紧帮我打120吧！”王凤珠着急地说道。 市医院的救护车很快就赶到了，在孙医生和随车医生的帮助下，王凤珠和常大龙表妹小翠很快将于云霞送到了市医院妇产科，当天晚上就顺产了。等常大龙一大早赶到医院时，母女俩已平安地转到产妇病房了。看着疲惫的王凤珠，常大龙感激的不知说什么好，不由自主地一把拉住王凤珠的手连声说道：“谢谢你！谢谢你！”见当着病房那么多人的面被一个男人拉着手，王凤珠不好意思赶紧把手收了回来，并说道：“这点事算不了什么，只要她们母女平安就好。你当初在战场上还救了俺男人的命呢！要不是你还没俺们今天一家子呢！应该感谢的是你呢！”说着，她又对着小翠说：“你哥哥工作忙，你就在这看着，我回去给你嫂子弄点汤去，待会端过来，产妇身体虚，要赶紧加强营养呢。”说完匆匆回去了。 还有徐曼夫妇，他们专程赶到医院探望，并送去了营养品。为了让于云霞安心在家做月子，徐曼老师还主动承担了于云霞的代课任务，直到小孩满月，于云霞上班为止。还有张玲母女也抽空专门到家里看望，将家里的一篮子鸡蛋送了过来。刘书贵父子也托人送来了一些小孩的玩具。还有其他同事朋友的纷纷关心这些情谊都一一让常大龙感动，并牢记心里！他是一个有恩必报的人。 他盘算了一下，觉得还是应该请大家来家里吃个饭以示感谢。他要借助女儿的百天纪念日，感谢妻子为自己生了个女儿，感谢表妹的辛苦，感谢邻里的帮助，感谢在女儿出生期间前来关心和看望的同事和朋友们。尤其是要感谢邻居赵国柱妻子王凤珠的付出，在于云霞做月子的日子里，把于云霞当自己的亲妹妹一样伺候，家里养的老母鸡就杀了好几只。但他不是所有人都请，他觉得那样太铺张，再说母亲才去世不久，大范围请客也不太合适宜，于是决定请最要好的几个人来，其他人的情待以后找机会慢慢还。 尽管前方生产繁忙，上级生产管理部门要求他这个浇筑大队总指挥必须二十四小时住在现场指挥，随时听候调遣，处理问题。但在女儿满一百天的这天，他还是专门向局前方总调度室请假，在家扎扎实实呆了一天。这天中午他亲自下厨房，做了满满一桌菜，请来了赵国柱一家和徐曼夫妇。经历这么多的事情和磨难，他们三家如今已是亲如一家。赵国柱首先对着母亲的遗像向母亲敬了一杯酒，以示怀念。然后又着了满满一大杯，独自一人先干为敬，表示对大家的感谢！ 可能是由于大家认为家里老人去世不久，心情不是很好，这场酒喝得并不畅快。女人和小孩们早早吃完饭先下了桌子。小翠到外面的水池子里洗尿片子去了，于云霞正给孩子喂奶，徐曼和王凤珠坐在于云霞傍边陪她聊着孩子和家事，孩子们吃完饭到外面玩耍去了，只有三个男人在桌上。为了不使气氛沉闷，常大龙站起来频频给大家敬酒。李华平因有高血压病喝得不多，大部分都是常大龙和赵国柱在喝，两人喝得满脸通红。于云霞见此状况，对常大龙说：“我看你喝得不少了，不能喝就别喝了！”“哎呦！今天是女儿满一百天，我心里高兴，没关系，老赵还没有喝好呢！”常大龙将手一摆，若显醉意地说道。 其实常大龙今天心情很复杂，既高兴又伤感，高兴的是女儿满了一百天，伤感的是触情生情。母亲在世时，家里来了客人，都是母亲忙里忙外，每当母亲忙完厨房里的事，总是时不时地站在饭桌旁边满脸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喝酒，从她眼中流露出的那种满足感和成就感，让常大龙深深感受到了母亲对下辈的那种无私的爱。但是今天却没有了母亲的身影，感到异常的失落和伤感。常大龙再一次地站起来，端着酒杯说：“来，咱们再喝，老李，你身体不好随意吧，我和老赵一起干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 上山下乡 已到午饭时间，工地前方职工食堂售卖大厅早已人头攒动，熙熙攘攘，等待吃饭的职工分别在十多个窗口排起了长队。这是常大龙所在分局设在施工一线的职工食堂，供一线上班职工白c中c晚班——三班人员就餐，二十四小时营业。饭厅面积很大，屋顶为钢结构拱顶，既可以用作职工大会堂，又能同时容纳五百多人就餐。平时大厅里摆满了吃饭用的简易饭桌和长条椅，开会时就把它们搬开堆放。常大龙买完饭，好不容易从人堆中挤出来，正准备找个位置坐下，忽然发现大厅一角的桌子上，李华平一个人正在默默吃饭，便直径走了过去。 “老李啊！今天吃饭挺积极的，比我还早呢？”常大龙将手中的饭菜放到饭桌上，然后取下头上的安全帽，看着李华平打趣地说。 “不早，我也是刚来。”李华平边说便示意常大龙坐下。 平时从仓位下来，李华平都要首先回到办公室，把在仓位获得的各种资料c数据及发现问题的处理情况及时整理完毕后再到食堂吃饭，再晚也要把工作做完，他说如果不及时做容易忘，这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因此工作不了结他是不会安心去吃饭的，往往总是比常大龙晚到食堂。 以往在食堂，只要他们两人碰到一起吃饭，总是有聊不完的话题，今天李华平却话很少。李华平的反常情绪与忧郁的表情很快就被常大龙看出来了。 “老李，我看你有什么心事，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兴许我还能帮帮你呢！”常大龙说道。 “哎！这话不好说，挺纠结挺麻烦的，说了也没用。”李华平叹气地说道。 “不管有没有用，说出来听听嘛，也许心里会舒服些。”常大龙说道。他们俩是无话不谈的朋友，常大龙觉得，朋友有什么难处他应该知道，即使解决不了，也是一个分担和安慰。 李华平夫妇这一段时间确实一直满怀心事，为女儿的前途和今后发展而担忧。前不久，工程局已经向各单位发出了通知，要求积极动员，完成工区第三批职工子弟上山下乡工作任务。分局也已召开了会议，要求初中以上毕业生积极响应号召，到广阔天地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并将这项工作作为当前最大的政治任务。 转眼间马上就到了一九七五年的七月份，女儿即将初中毕业，正卡在下乡时段。去还是不去？女儿一直是父母的心肝宝贝，在学校品学兼优，他们自己对女儿的发展寄予了厚望。尤其是李华平，认为不是自己的原因，女儿也不会从省城中学转到江城市来读书，李华平觉得自己对女儿是又愧的。如果把她放到农村，小小年纪，又是女孩，不知要受多少罪，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到父母身边来，女儿的前途更将是个未知数。而且他还听说了，前几届下乡的学生中出现了打架斗殴c偷盗和侮辱女学生的事件，这更让他担心。 如果不去，不响应政治号召的帽子不仅要戴到自己头上，更会戴到女儿头上，自己已无所谓，但会毁了女儿！他不禁想起了《通知》中所说的那些话：“各级党委和各单位，在上山下乡工作中，必须高举思想伟大红旗，突出无产阶级政治。要把下不下乡作为衡量一个青年革命不革命的标准和对革命路线忠不忠的政治态度问题。”一想到这些带火药味的字句，他就会不战而栗。再说，由于受黄帅c张铁生c白启娴等这些全国所谓造反“英雄人物“的影响，江城中学的高中因停课闹革命，到现在还没有恢复。据说学校有一个强烈要求恢复高中正常教学的老师还被造反派用土枪打伤了骨头。 现在女儿升学升不了，不下乡又怎么办呢？这是大势所趋啊！虽然工程局也有政策，规定老工人或生产骨干家里已有一个子女下乡的，其他子女可以不用下乡，中学毕业后直接招工。老工人中家里如果是独生子女的也可以不下乡。但他李华平占那一头啊？当初举家下放到水利工地劳动改造的时候，虽然早就将自己一家老小的户口和工作关系全部转到了现在的单位，名义上也算是个老职工和生产骨干了，但谁承认他这个“臭老九”啊！他深知，像他这种“黑五类”的孩子是很难留得住的。 常大龙从李华平那里知晓情况之后也深感担忧。虽然自己小孩尚小，下乡的事与自己不沾边，平时也很少关心此事，但他换位思考，深知李华平的苦衷：是啊，谁愿意将自己那么小，还没有完全自理能力的小孩子送到农村啊，尤其还是个女孩！换了自己也舍不得啊。而且他也从老家那里听说了知识青年下乡后的那些令人不安的事，其中他们村里就有一个武汉下乡女孩被人侮辱后跳河自杀了。但常大龙也知道，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是中央的要求，全国性的号召，谁也改变不了，是必须坚决贯彻落实的。他也清楚，目前工区在农村下乡的职工子女，除部分已按计划分批返城回工地参加工程建设外，还有一千多人仍然在农村。虽然地方政府对工程局有承若，工区职工子女下乡，每一批锻炼两到三年后允许回来参加工程建设，但谁知道以后的政策会是怎样呢！无论怎样，常大龙还是准备去找一找分局老领导周廷山局长说一说，看他能不能给通融一下，将李华平作为老员工或生产骨干对待，将他的女儿留下来。 这天，常大龙借着到分局开中层干部会的机会，来到了周廷山局长的办公室。 “大龙啊！我知道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你今天来绝对不是专程来看我的，一定是有事来找我的。”周廷山开门见山地说。 的确，常大龙虽然与老局长相识这么多年，又是老局长一手提拔起来的干部，但很少专门到办公室或去家里看望过老局长，也没有给老局长送过一丁点礼物之类的东西，每次找老局长除了谈工作就是谈工作，谈完就了事。但老局长却喜欢这种工作认真踏实，一心扑在工程建设上，不夹杂任何功利和私心杂念的干部。在周廷山看来，作为一个干部，干好工作是第一位的，只有把工作干好了，就是对上级最大的支持与尊重，只有这样的干部才值得信赖。他不喜欢那种工作没干多少，专把心思用在投机钻营，处处讨好领导，谋求个人好处的干部。 “老局长批评的对，以后是应该来多看看老局长了！但我今天来确实有事请老局长帮忙呢。”常大龙笑嘻嘻地对着周廷山说。 接着常大龙将李华平所说的事向周廷山一一做了汇报。 “大龙啊，你说的情况我都知道了，我们确实应该考虑实际情况。但你也知道，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是主席的号召，知识青年到农村接受再教育确实很有必要，那是一个锻炼人的意志，锤炼一个人品质的地方，任何人都没有特殊性，我的两个孩子都下过乡，其中一个后下乡的现在还在农村接受教育呢。别的事情我可以帮忙，但这个事情是个原则性的问题，他的孩子没有理由不去啊，他的孩子如果不去，那别的孩子也可以不去，你叫我们怎么做别人的工作呢？” 见常大龙没说话，脸上又有些失望的样子，周廷山又接着说道： “按你刚才说的以老职工或者按生产骨干的条件来靠的问题也搭不上界啊！我们所说的老职工是要参建水电工程建设二十年以上，我们所说的生产骨干是指科队级以上干部，可李华平没有职务啊！” 常大龙深知老局长是一个非常坚持原则的人，特别是大的政治原则，在政治原则面前是没有通融的余地的。他认为错的事情他会坚决反对，但他认为对的事情是一定要坚持的。在常大龙起身要告辞的时候，老局长又说道：“但我们可以根据实际情况，把他的女儿下放到离工地最近的知青点，我也可以交代分局派到知青点带队的干部特别关照一下她，也可以做到两到三年后第一批把她抽回来，这些都可以做到，其它的要求我可能就做不到了。” 常大龙见老局长这样说，觉得这也是老局长对李华平的一片良苦用心，便连声说道：“谢谢老局长！谢谢老局长！我懂了，我一定回去给李华平做工作，把您的意见转达到，我想他会理解的。” 经常大龙的开导和做工作，李华平的心结正在慢慢打开，也理解了老局长的难处和他的良苦用心。他回去与徐曼商量后决定服从单位的统一安排，送孩子下乡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 弟弟招工 经过近半年时间的努力，常大龙终于从分局劳资科得到消息：于云霞弟弟于军招工的事终于办妥了，不久将到工地报到。同时常大龙也接到了于军从县邮局打到队里来的长途电话，告诉了他具体来工地的时间。并在电话里对姐夫千恩万谢，感谢姐夫的帮忙。 这天，常大龙亲自到火车站将小舅子于军接到了家里。小舅子在家排行老幺，从小受父母和姐姐们的呵护，在读书期间并没有受多少苦，由于学习成绩好，全家人都把出人头地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从镇初中一直读到县一中高中毕业，都是在姐姐们的关心爱护下成长的，当时他的理想是报考清华大学，但正在备考的那一年，文革开始，全国停止高考，县教育局通知所有农村籍学生回乡务农，那年他作为回乡知识青年回到了家乡农村，直到这个时候才接触到农活。于军看上去并不完全像农村青年，虽然回乡这几年的田间劳动让他的皮肤晒黑不少，但更显得健壮结实，举手投足都显露出文化人的气质。他高高的个头，再加上今天他特意穿着姐夫退伍时留下来，后来又送给他的一套绿色军装，看上去更加年轻英武。 弟弟要来，于云霞当然显得特别兴奋，上午没有课，她中午早早回来与小翠忙乎了一中午，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餐，来迎接弟弟。因她是家里最小的姑娘，与弟弟隔得最近，小时候最玩得来，所以感情最好。毕竟又有一两年没有与弟弟见面了，于云霞先是仔细端详了一会弟弟，然后和弟弟来了一个紧紧的拥抱，连声说道：“你来了就好！来了就好！终于把你盼来了!你得要好好感谢一下你姐夫呢！” “是的！是的！是要好好感谢我姐夫的!我知道我这次能招工来工地确实不容易。”于军边说边望着姐夫。 “都是自家人就别那么客气了!只是工作以后要给姐夫争气呢！”常大龙说道。 “一定一定，姐夫怎么说我就怎么做，一定给姐夫和姐姐长脸!”于军掩饰不住兴奋的神情，笑嘻嘻地说道。想起几个还在家务农的姐夫和姐姐，他是很幸运的了。过去本想通过高考改变自己的命运，但希望破灭之后，没想到命运之神又光顾了他，使他成为了一名正式工人，也算是给了他一个莫大的安慰。 “舅舅！舅舅！你来啦”听声音是常江河中午放学回来了。他见着舅舅，高兴地喊了起来。 于军放开姐姐，转过身想一把抱起常江河，但抱了两下这才抱起来，说道：“看，长大了!舅舅都抱不动你了!” 常江河被抱着不好意思，从他身上滑了下来，望着于军说道：“舅舅，听妈妈说这次你来了就不走了是吗” “是的，舅舅不走了，天天陪你玩！”于军说道。 “那你还教我玩小电珠，给我做玩具枪，上次爸爸给我做的木头枪我送给同学了。”常江河说道。于军读的是高中理科班，物理成绩特别好，对电器和兵器也挺感兴趣，过去姐姐在乡下教书的时候，每次到姐姐家走亲戚，总要给常江河做些手工玩具，最让常江河开心的是，舅舅用一根电线一头连着小电珠，一头连着五号电池，把小电珠灯头往电池的另一头一靠，小电珠就亮了。特别是在农村漆黑的晚上，常江河拿着自制的“手电”往外一站，好多小伙伴都会跑出来围着他看热闹，投来羡慕的眼光。 “别缠着你舅舅了，舅舅坐了一夜的火车了，让舅舅休息一下，你赶紧洗手准备吃饭，下午还要上课呢！”于云霞催促道。常江河这才放下书包到外面自来水管洗手去了。 于军又望望睡在摇篮里玩耍的小思云，俯下身去用手指头轻轻划了一下她的小脸，见小家伙冲着他笑了起来，于是忍不住将她抱了起来，边笑边说道：“这就是我的小外甥吧，真可爱，长大了一定像妈妈一样漂亮！” “别贫嘴了，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见小翠一直站在旁边不做声，于云霞连忙向于军介绍到：“这是小翠，你姐夫的表妹，她比你小，也算是你的妹妹！”又对着小翠说：“这是我弟弟于军。”其实于云霞介绍于军是多余的，小翠早就知道，今天忙乎就是为了他。只是没想到眼前的于军这么英俊高大，就像他表哥常大龙一样。 说起来由于于云霞与常大龙的姻缘关系，于军与小翠也算是远房亲戚了，但由于不在一个县域，相隔遥远，基本上没有来往，更没见过面，当初在姐姐结婚的时候虽然于军来了，但小翠因故没能来，因此这次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小翠你好！”于军将小思云放进摇篮后伸出手来要与小翠握手。 小翠脸一红，踌躇了一下，低着头，伸出手来与于军十分短暂地握了一下手。 于军见小翠害羞乖巧的样子禁不住笑了。 饭桌上于军对姐姐说，家里一切都好，母亲现在跟大姐和大姐夫住在一起，其他几个姐姐家里都还好，请姐姐放心。同时也告诉了于云霞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过去骚扰过于云霞，并把于云霞下放到农村小学教书的那个县教育局长，因有人举报他男女作风问题和贪污教育经费行为属实，前不久受到了撤职和开除党籍处理，并在全县进行了通报。于云霞听后，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这是他应得的下场！” 常大龙却打趣的说：“我还要感谢他呢，要不是他把你下放到农村教书，我还遇不到你这样好的老婆呢！这也是命运的安排和咱们两人的缘分呢！” 见常大龙这样说，于云霞也笑着用手指点着常大龙的头狠狠地推了一下说：“算你捡了个大便宜！” 于军和小翠见状，两人相互望了一眼，笑得嘴里差点喷出了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 依依不舍 眼看离女儿下乡的日子越来越近。学校已经快放假，所有下乡学生将在八月初集中送到各个知青点，徐曼得赶紧给女儿准备行装了。在李华平与徐曼商量完女儿下乡的事后，徐曼开始不太理解，为这事难过了好长时间，眼泪都不知流过多少回，从未与老公红过脸的她甚至与李华平耍起了性子，认为李华平心中只有他的事业而没有很好关心女儿。虽然怀着满腹的惆怅与忧伤，对宝贝女儿依依不舍，但她又是个明事理的人，认为李华平的话不无道理，这是大势所趋，谁也左右不了，何况像他们这种下放人员家庭哪有什么话语权呢？既使能想办法让女儿留下来，但在目前这种形势下，女儿既没有学上，又安排不了工作，全国的情况都一样，还不如顺应潮流，让她到农村去锻炼一下。既然其他职工和一些领导干部的子女都下了乡，自己的女儿又有什么理由能留下来呢？ 她开始盘算给女儿准备些什么东西为好。不知女儿这一去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她要到市百货商店买一只结实漂亮的旅行箱，可以放一些日用品和换洗衣服。她还要托朋友从农村弄些棉花来，打两床棉被带上，垫的盖的各一床，冬天乡下很冷的，新棉被暖和。女儿好长时间没做衣服了，还要去扯几尺布，给女儿做两套新衣服。女儿讲卫生，爱美，农村条件艰苦，可能连个像样的商店都没有，得多买些牙膏牙刷雪花膏c蚌壳油和毛巾之类的易耗品。还有女儿现在是大姑娘了，还要给她准备一些女性用品，教她一些必要的常识。女儿喜欢吃云片糕，不知农村好不好买，得准备一些给她带上。唉！作为母亲来说对女儿真是操不完的心啦。 但作为李华平来说也确实帮不了她什么忙，更指望不上他能考虑给女儿带些什么东西。他这个人除了在做学问和工作上特较真之外，在生活上一直是稀稀拉拉，十分随意，虽说在城市读了那么多年的书，但还一直带着农村来的不讲究的习俗。徐曼这个书香门第出身的“大小姐”刚与李华平结婚那阵子好不适应，给李华平憋回了好多坏习惯，比如说，衣服不说就不知道换，一双鞋子穿破为止，臭袜子到处丢，不喜欢常洗澡，睡觉前用凉水把脚一冲了事等等。但她同时喜欢的也正是李华平身上的这种朴实和率真，更欣赏他对学问c对工作c对他所从事事业的这种坚韧不拔的韧劲。 汛期依然是大坝建设的关键时期。时至七月份，整个工地已逐步进入重要防汛阶段，保安全c保进度c保度汛已成为水电施工的常态。由于防汛施工项目多c工期紧c需解决的技术问题多，李华平依然全身心地扑在工作上，对于家里的事几乎全然顾不上，即使回去也只是晚上临时歇歇脚，第二天一早又到工地去了，几乎没有节假日。且越逢节假日，上级单位和部门越是要求创高产，兄弟单位都在比着干，比着向上级传捷报。每当节假日，工地报纸c广播也在争相报到各单位节日创高产的典型。在这种浓厚的竞赛气氛中，谁又甘愿落在别人后面呢？ 女儿读书一直住校，只是周末回来一天，由于李华平工作忙，平时一家人很少在一起吃过几顿团圆饭，女儿过几天就要走了，应该叫李华平回来与女儿一起吃吃饭。她从学校打电话到浇筑大队队部，李华平在仓位还没有回，正好常大龙接的电话，得知情况后，常大龙对徐曼说：“徐老师，你放心，我一定通知他回去，而且给他放两天假，让他好好在家陪陪女儿，给女儿准备好下乡的行装。”放下电话，常大龙就用对讲机将李华平叫回了队部，说是有紧急情况要他回来。 “什么事这么急啊？老常。”李华平问道。 “你马上将手头的工作交代给技术员小柯，回家去，两天后来上班。”常大龙说道。 “这是为什么啊？”李华平有些莫名地问道。 “为什么？你说为什么？你女儿过两天就要下乡了，你还不回去陪陪她，你不怕你女儿和老婆骂你，我这个当叔叔脸上还挂不住呢！我不想让她们说我这个人太不近人情，把你栓在工地不让你回。你先回去，过两天我来请客，为李雨婷送行。”常大龙说道。 “可是还有两个仓位的技术方案调整没弄完呢？否则会影响这个月的工期进度。”李华平说。 “这你不用担心，两天不当误事。我让技术员小柯先做，你已经带了他那么长时间，也该让他独立做一做了，他先拿出初步方案，你回来后把关修改就行了。我没记错的话，你又有两个星期没有回去了，也该回去休息两天了，不然徐曼真有意见了。”说着用手捅一捅李华平，又半开玩笑地说：“女人嘛，男人长期不在身边也是不行的！” 李华平正想开口说什么，常大龙又抢先说道：“什么也别再说了，去吧去吧，赶紧给小柯去交代工作，交代完马上回去，正好可以赶上回小区的通勤车。” 按照常大龙的安排，李华平给技术员小柯仔细交代完工作后，就坐上下午的通勤车回家去了。 徐曼的学校已经放假，此时她正在家里给女儿收拾东西，女儿明天就要放假回来了，过不了几天就要走了。见李华平回来了，有些意外，笑着放下手中的活儿说道：“你咋这快就回了呢，我以为你明天才回来呢！” “那是，老婆下了通缉令了，不快点回来咋行呢？” “我才不信，你肯定没有那么自觉，肯定是常大龙赶你才回来的。”徐曼知道李华平的脾气，没有常大龙的强行安排他是不会这么快回来的。 李华平回来后，发现徐曼这几天明显憔悴多了，原本秀丽的脸庞又多了几丝皱纹，不禁怜爱地紧紧抱住了徐曼，说道：“明天周末，我陪你到学校去接女儿，我们一起去上街，一起去吃饭”。 徐曼趴在李华平肩上轻轻“嗯”了一声，点了点头，眼里涌出了泪花。她不禁想起了过去在省城的幸福时光，那时，每逢周末他们三口之家就会一起上街起去公园起在外面吃饭，一起开心地说笑，但这种日子现在想起来已经很遥远了。她现在已经习惯了一家人聚少离多的生活。 第二天，他们早早地进城来到了学校，在学校门口等着。不一会，成群的学生陆陆续续从学校走了出来。毕业了，他们大多手里提着或背上背着在学校住校时的行李包准备拿回家去了。 女儿李雨婷就走在他们其中，等走近时，他们发现一位男生一直走在女儿傍边，帮女儿拿着东西，与女儿有说有笑地走了过来。走出校门后，李雨婷这才发现父母在等着她，她惊喜地喊道：“爸c妈你们怎么来了？妈，我不是早说了不让你们来接吗？” “你爸想你了，我们就迫不及待地来啦!”徐曼笑着说道。 “爸c妈，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们班长魏小峰，准备和我们一起下乡，和我分在了一个知青点。”李雨婷见父母望着旁边的男生，便连忙介绍道。 李雨婷继承了母亲徐曼的优秀基因，虽然才只是初三毕业，但看上去已是成熟大方，楚楚动人的美少女了，个头已快要赶上母亲了。多年的住校生活已养成了李雨婷独立的性格与自主生活能力，在班上也是小有影响力的优秀学生，在班上担任学习委员。 见李雨婷父母在旁边，魏小峰便很懂事地喊了一声：“叔叔阿姨好！” 然后又对雨婷说：“那你陪父母，我先走了！”他把雨婷的行李交给雨婷后对李华平和徐曼挥挥手，说了声“再见！”就走了。 他们一家三口首先进了百货商店，给女儿买了些日用品，又到公园看了动物表演，还在外面餐馆吃了女儿最爱吃的东江野鱼。 这一天，李雨婷与父母玩的特别高兴，丝毫看不出离别的忧愁，反而对上山下乡充满了向往。李雨婷对父母说，她还与班长一起组织班上的同学集体写了决心书向学校表决心，表示积极响应伟大领袖的号召，到农村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到广阔天地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看着女儿的这种精神状态，也给了李华平和徐曼一种心灵的安慰，但愿女儿能经得起农村几年的锻炼而迅速成长起来。 女儿走的前一天中午，常大龙请李华平一家在自己家里吃了饭，也请了赵国柱一家前来作陪，并乘三家人都聚齐的机会，让队里的宣传员用海鸥照相机给三家人一起拍了一张大合影的“全家福”照片。 第二天，工程局和分局为下乡知识青年举行了隆重的欢送仪式，浓浓的离别之情渗透和蔓延在整个仪式当中，铭刻在每一位家长和学生的心里。尽管李雨婷再三请父母放心自己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但在汽车开动的那一煞那间，徐曼忍不住还是依依不舍地哭成了泪人，与李雨婷一起上车的魏小峰忙说道：“叔叔阿姨你们放心，我会照顾好雨婷的！”徐曼回到家里后，于云霞又到她家里安慰了半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 七月流火 七月的工地骄阳似火，整个施工现场被热浪包围，气温高达三十多度。仓面混凝土块更是被炙热的太阳烤的发烫，赤脚下去就会被烫出泡来。施工爬梯和脚手架上的钢管必须带上手套才能抓握，仓里好似被沸水煮着的蒸笼让人窒息。尽管为了防止职工中暑，调度中心要求各单位在安排班次的时候尽量避开高温时段施工，但仓里依然酷热难耐，中暑现象仍然时有发生。 尽管施工环境恶劣，但刘俊生和工友们一样对工作不敢有一丝懈怠。保证工程进度，确保防汛工期是他们必须完成的首要任务。为此浇筑大队在各分队及班组与班组之间都开展了不同形式的劳动竞赛，每周一评，流动红旗轮流转，连续夺得流动红旗的班组上报纸c上广播，给予物质奖励，年终评先优先。已被提升为班长的刘俊生哪敢有半点的松懈，决不能让领导说他们落后，更不能让兄弟班组说他们无能。何况连续三次获得流动红旗的班组，每一位职工都有流动红旗奖，而且是发现金，这对职工来说是一种莫大的鼓舞，也是他这个当班长的荣耀。当其他班组职工用羡慕的眼光看着他们班组发奖金的时候，刘俊生的成就感就会油然而生。这个月他们已连续获得了两次流动红旗，如果这两天再努一把力，浇筑方量和高程就会在其他班组中遥遥领先。此时，刘俊生正手提沉重的振捣棒与工友们一丝不苟浇筑着每一方混凝土。每一个人身上都汗流如雨，有的干脆脱掉了工作服上衣赤膊上阵，身上被晒得黝黑并脱了皮。 “班长，你已经在仓里工作了好几个小时了，到凉棚去休息一会吧！不然会受不了的。” 为了让职工工间有一个稍事休息和避暑的地方，浇筑大队在坝上每一个仓位旁边都用木板搭了个凉棚，里面有备有茶水和绿豆汤之内的饮品。工友们见刘俊生已十分疲惫，都催促刘俊生去休息一下。 “不用，我还能坚持，你们先去休息一下吧！待会过来换我。”刘俊生执意不肯，他一段时间以来似乎憋足了劲似的，凡是仓里的重活累活都抢着干。 自从上次被张玲推出家门以来，他一直很痛苦，很失落。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总是在心里放不下，始终难以释怀。家住隔壁，免不了会有经常碰面的机会，几个月来，他几次试图接近张玲，与她缓和关系，恢复到从前的样子，有时想去帮些忙，都被张玲以各种理由回绝，甚至不让袁虎与他有过多的接触。他想不通，本身是很正常的邻居关系，邻里间的相互帮助也是应该的，干嘛搞得那样复杂？就因为她们是孤儿寡母吗？不就是所谓的“寡妇门前是非多”吗？那又怎样？只要我刘俊生行的正，走的端，谁也说不起！再说了，即便是男女朋友关系那又怎么样？难道寡妇就不能有再找人的自由了吗？难道我刘俊生就是个坏人吗？帮助一下张玲她们就有那么多人说三道四？他越想心里越憋气，使足了劲将振捣棒从振捣的混凝土中拔了出来，又狠狠地插了进去！他似乎要有意用这种拼命干活的方式来麻痹自己。 已是近中午了，太阳越来越大，刘俊生从早上七点接班到现在已连续在仓里干了四个多小时没有休息了。直到他所浇筑的仓位最后一罐料子吊过来的时候，他连下料的力气都没有了，当他把手握在吊罐下料口手把上，准备开罐的时候，突然眼睛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工友们见他倒在了仓位里，一下子慌了手脚，马上把他抬进了工棚里，又是给他喝水，又是给他掐脉，但好一会都没醒过来。工友们着急了，一边用对讲机通知现场卫生所医生做准备，一面七手八脚地用木板将他从坝上抬了下来紧急送往卫生所。 卫生所医生马上对刘俊生做了急救处理，并挂上了输液瓶。虽然生命体征稳定了，但仍处于昏迷状态。医生说他是重度中暑，如果再送来晚一步生命就难保了。 可能是对讲机呼叫卫生所的原因，凡是使用同一频道对讲机的现场人员一下子都知道刘俊生在仓里中暑了。很多工友闻讯赶到卫生所看望，小小的卫生所顷刻间里外都挤满了人。周廷山也得到了消息，专程打电话到浇筑大队，要求常大龙切实抓好防暑降温工作，对中暑职工全力以赴实施抢救，保证职工生命安全，决不能出现死亡事故。常大龙和李华平不一会就赶到了卫生所，看到刘俊生还处于昏迷状态，也十分着急，问医生需不需要马上送市里医院，当医生说病人已经稳定了，输完液应该没问题，不一会就会苏醒时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正在这时，只见一个年轻女人不顾一切地拼命扒开拥挤的人群冲进了卫生所，来到急救台前，趴在刘俊生身边大声喊着：“他刘叔叔！他刘叔叔！刘俊生！你千万不能有事情啊!千万不能有事啊！” 她的这一举动把大家一下子搞蒙了。常大龙和李华平也愣住了：张玲怎么也来了？ 原来，由于连日来高温天气，为了做好防暑降温工作，工程局要求饮料厂定期到施工现场送汽水和冷饮，以保证前方职工饮用所需。今天正好轮到张玲随车送货到现场，当她正在调度值班室向各单位分发饮料的时候，从对讲机中得知了刘俊生中暑并送往卫生所急救的事情。于是她急忙将手中分发饮料的活交给随行同事王芳后，几乎是本能地不顾一切地奔向了卫生所。 不一会儿只见刘俊生眼皮轻轻动了一下，慢慢苏醒了过来。当刘俊生睁开眼睛时，看见了张玲那张布满了泪水的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 小女初长 “哥哥，哥哥，你的作业本掉了！”小思云捡起掉在地下的数学作业本，仰起头递给正趴在桌上埋头做作业的常江河。常江河接过本子，在妹妹的头上轻轻摸了一下说道：“好，小思云真乖。”小思云扑闪着两只漂亮的大眼睛望着哥哥天真地笑了。 俗话说，出生的小孩见风长。不知不觉中常思云已有两岁了，在妈妈和家人的精心呵护与启蒙教育下，已是一个能说会道可爱乖巧的小姑娘了。此时常江河也已是四年级学生了。 说起这两年常思云的成长，常江河还真是尽到了一个当哥哥的责任。父亲三班倒，又因前方施工突击任务多，一旦加起班来经常不在家里。母亲一直带着毕业班，每天下班都很晚。由于上述原因，平时带孩子和持家务的事都落在了小翠姑姑身上。常江河是个懂事的孩子，每次放学回来，都要帮忙先带着妹妹玩，让小翠姑姑能腾出手来安心做饭，有时放学回来早，还帮着小翠姑姑生煤炉子。为了带好妹妹，常江河甚至改变了过去奶奶在世时，自己放学回家就做作业的习惯。 在工地大多数家庭中，由于家里小孩都多，且呈梯次出生，岁数相隔都不大，大人们常常又没有过多的时间和精力带那么多小孩，有的家里甚至没有大人带小孩。让小孩上市里托儿所或幼儿园对当时的普通水电家庭来说，是天大的奢侈，简直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事。因此，由大孩子带小孩子已是大部分水电家庭一道独特的风景线，常江河当然也在其中之一。还在妹妹尚处在哺乳期的时候，常江河就成了不错的“小保姆”。因妈妈下班较晚，常常喂奶不及时，为了不让妹妹饿肚子，常江河放学后，在妈妈下班回来之前，还要给妹妹冲喂牛奶或奶粉喝。在妹妹嗷嗷哭叫的时候要帮助小翠姑姑哄着妹妹笑。有时妹妹“淘气”，在常江河身上拉屎拉尿弄得一身臭气，不仅要自己换衣服，还要帮助换洗妹妹的尿片。特别是寒暑假期，小翠姑姑有时短暂换休回老家的时候，常江河更是妈妈的得力帮手，已把带妹妹的活儿干的非常熟练了。 待妹妹长大一些的时候，教妹妹说话，领着妹妹背诗词成了常江河学习之余的一项重要任务和乐趣。现在妹妹虽然才两岁，但已会背不少简单的诗词了，这可都是常江河的功劳。 今天放学之前，赵建国就与常江河约好了，带上弟妹们晚上一起去露天电影院看电影，晚上有战斗故事片《铁道游击队》和《渡江侦察记》连放，机会难得。说是露天电影院，其实就是工区的一个篮球运动场，这个运动场由连个并列的球场组成，面积大，容纳的人比较多，所以工区放电影一般都在这里进行，每周一到两次，为职工免费放映。为了能在露天电影院占据视觉好一点的中间位置，赵建国c赵建家兄弟俩放学就各自搬上长凳子占位置去了，并说好，由常江河负责将他们家里做好的饭用饭盒带去吃，同时将他们的妹妹赵冬梅也带上一起看电影。 此时常江河正急着想早点完成作业，吃完饭后好赶往电影放映场。他已完成了数学作业，正在做语文作业，不小心将数学作业本掉到了地上，正好被在旁边玩耍的妹妹小思云看见，急忙捡起来交给了哥哥。平时哥哥回来都是专心带着自己玩，今天却让自己一个人在旁边玩，小思云一个人玩了一会儿，觉得很无趣，便回过头来缠着哥哥与她一起玩。 “哥哥，哥哥，跟我玩嘛！”小思云不停地用手摇着常江河的臂膀，让他无法做成作业。 “别动！别动!哥哥在做作业呢！”常江河说道。 “不嘛不嘛！我就要你跟我玩！玩一会嘛！”小思云依然不依，非要常江河陪着她玩。 “好好好！哥哥就陪你玩一会儿。我们来躲猫猫好不好？”常江河被妹妹缠住实在没办法于是说道。 “好啊好啊！哥哥躲我去找你！”妹妹高兴地说道。 “今天你先躲，我去找你好不好？”常江河说道。 “好啊！我先躲，哥哥来找我！那你先把眼睛闭上。”见常江河闭上了眼睛，小思云急忙躲进了里屋卧室里。 “一c二c三，躲好没有？”常江河边做作作业边喊道。 “躲好了，哥哥来找我！”里屋里传来了小思云的声音。 “一c二c三，躲好没？”常江河依然边做作业边喊道。 “躲好啦!哥哥快来啊！”小思云说道。 “好，你躲好了？哥哥就来找你啦！马上来了！”常江河依然做着作业。 好一会儿小思云自己从里屋走了出来了，见常江河坐着没动，撅着小嘴很不高兴了，嚷嚷着：“哥哥骗人！哥哥骗人！说找我又不找我！”说着又去摇着常江河的臂膀，一不小心手上的钢笔从桌上掉到了地上，正好笔尖朝下，摔变了形。 “看！就是你，把哥哥的笔都弄坏了！”常江河生气地说道。 小思云“哇”地一声委屈地哭了起来，边哭边喊道：“是哥哥先骗人！哥哥先骗人！” 正在外面厨房做饭的小翠听见常思云的哭声，急忙跑了出来，问清缘由后抱起小思云说道：“不哭了，不哭了，是哥哥不对，哥哥不该骗人，哥哥应该向你道歉！但是你也有不对的地方啊，不该影响哥哥做作业，还把哥哥写字的笔弄下来摔坏了。” “常江河，快给妹妹道歉！”小翠边说边向常江河眨眨眼，示意常江河先做出道歉的姿态来。 “妹妹，不哭了，不哭了，对不起，我不该骗人，以后再也不骗你了！”常江河很快领会了小翠姑姑的意思，拉着常思云的小手说道。 “快给哥哥道歉，说以后再不影响哥哥做作业了。” 常思云揉了揉眼睛不哭了，看着哥哥没说话。 “快说，给哥哥道歉！”小翠又说道。 “哥哥对不起，以后再也不影响哥哥做作业了。” “真是我的好妹妹！”常江河从小翠身上接过妹妹抱在自己身上，并在她的小脸上亲了一下说道。 常思云破涕为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 球场事件 待妈妈下班回来时，小翠姑姑已经把饭做好了。常江河匆匆吃完晚饭，来到隔壁赵建国家里。赵建国母亲王凤珠早已将两个饭盒准备好，刚上小学一年级的赵冬梅也早早做完作业吃完饭正等着他。 “常哥哥，常哥哥来了，我们走吧！”赵冬梅见常江河过来，兴奋地喊道。 “走，哥哥带你看电影去喽！”常江河一手接过王凤珠递过来的饭菜，一手牵着赵冬梅的手说道。 “哥哥，哥哥，我要去！”常江河提着饭盒，带着赵冬梅刚走出家门不久，就听见背后有喊声。 常江河回头见小翠姑姑抱着妹妹常思云站在路口，妹妹正向他挥着小手。 原来，常江河吃完饭出门的时候，常思云就拉着他的衣服哭着不让他走，非要常江河陪她玩不可，被妈妈好说歹说总算放常江河出门了。可等常江河一出门她又不干了，哭着闹着要哥哥。小翠只好边哄边抱她出门溜溜，本以为常江河他们已经走了，没想到一出门又碰见了。 常江河只好又折回来，拉着常思云的小手说：“听话，哥哥有事，一会就回来。等你长大了，像冬梅姐姐这样大的时候，哥哥再带你去。” “不嘛，我要去！”常思云不干，嘴里嚷道。 “听话，不然哥哥不喜欢你了！哥哥去的地方有坏人，专门抓小孩子，你去了如果被坏人抓走了，就见不着哥哥了，哥哥就没有妹妹了。” 常思云一听说有坏人专抓小孩子，马上就不做声了。见妹妹不做声了，常江河又不忍心就这样骗妹妹，妹妹毕竟还小，如带她去，她既看不懂，带着也不安全，不带她去又闹。常江河只好对妹妹说：“哥哥一会儿就回来，回来给你带汽水喝。”算是对妹妹的一种回报。 妹妹点点头说道：“那哥哥你早点回来给我带汽水喝。” 这时妈妈也过来了，从小翠手上接过常思云，并对常思云说：“哥哥他们有事，让他们快点走吧！快给哥哥姐姐说再见！” 常思云懂事地向常江河和赵冬梅挥了挥手，用稚气的童声说了声：“再见！” 太阳还没有完全落山，露天电影场上银幕已经挂起，银幕前后早已聚满了人，金色的余晖斜射过来照在人们身上，在人群中形成一块块斑斓。整个球场上，男女老幼嘈杂声与空气中热浪混成一片。正是盛夏，有的人干脆脱掉了上衣，搭在的肩上或放在腿上c凳子上，人人手中都拿着蒲扇，满场的扇子起伏，看上去很是壮观。成群的小孩在大人周边开心地嬉笑打闹，好不快活！球场周边坐落着几栋两层和三层的办公楼，楼上正对银幕的走廊中也坐着或站着准备看电影的人。只有办公楼走廊栏杆上挂着“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c“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胜利万岁！”c“抓革命促生产c批林批孔保进度！”等红色标语特别醒目，时时提醒着人们当时的政治气候。 待电影快要开映之前，常江河带着赵冬梅穿过周边人群终于找到了占据中间位置的赵建国c赵建家兄弟俩。常江河把饭盒递给他们后，他俩就狼吐虎咽吃了起来。 “卖汽水冰棒！卖汽水冰棒！汽水一毛五，冰棒二分！”周边响起了叫卖声，这是国营商店的流动售卖车到了。 也许是天气太热的原因，赵冬梅提出要喝汽水，正好赵建国c赵建家兄弟俩吃饭口干也想喝点东西。赵建国从口袋里掏出三毛钱递给赵冬梅说道：“去！买两瓶汽水来。你和你二哥一瓶，我和你常哥哥一瓶。” “哥，你真有钱呢！一次就买两瓶汽水，哪来的那么多钱呢？”赵建家说道。 “这你就忘了？上次我数学语文考试得了双百分，后来又评为了三好学生，是爸爸奖给我的。你下次也考好一点，叫爸爸也奖你钱。”赵建国说道。 赵国柱为了鼓励小孩子的学习，在家里设了一个“学习奖”，凡是功课考一百分的每门课奖一毛，期末得“三好学生”的奖两毛。这个奖励上次已经在赵建国那里兑现了。赵建家的学习成绩却始终没有达到奖励标准。赵建家正读小学三年级，比哥哥赵建国低一年级，虽学习不太用功，从没考过百分，更没得过“三好学生”，但喜欢舞枪弄刀，是学校武术队的运动员。平时有点淘，几次与同学打架被老师批评，有一次还请了家长。 赵建家听赵建国这么一说，不做声了，他知道自己的学习比不上哥哥。 赵冬梅拿着钱兴高采烈穿出人群买汽水去了。 哥儿三正等着喝妹妹买来的汽水，不一会儿却从场外传来了妹妹赵冬梅的哭喊声：“你还我的钱！你还我的钱！” 三人随着声音看去，见妹妹用手使劲撕扯着一个十五六岁少年的衣服不放，那少年却用一只手不停推耸着妹妹，想脱开妹妹。 此时天已渐黑，电影刚开始，兄弟三见状顾不得看电影，迅速窜出人群，来到妹妹跟前。妹妹见三个哥哥来了，哭着说道：“他抢我钱！他抢我钱！” “把钱拿出来！”常江河一把抓住那少年的臂膀大声说道。 “我没拿她的钱！”少年狡辩道。 “就是他拿的钱，钱还在他手上！”妹妹说道。 “你把手伸开！”常江河说着就去掰他的手，但他死死握着手不肯打开。 赵建国c赵建家也帮助去掰他的手。 少年见势不对，乘妹妹不注意猛地推倒妹妹拔腿就想跑。 三兄弟一起扑上去将那少年紧紧抱住不放。 这时从傍边又窜过来一个少年，手拿着木棍使劲往他们三人身上打，想把他们打开。 赵建家见状，转身又死死地拽着木棍不放，推耸过程中，那少年被一块石头绊倒，赵建家也随着一起倒地，但仍然紧紧地抓着木棍。那少年见赵建家抓着木棍死死不放，便松开一只手来，从口袋里拿出一只小刀就要往赵建家身上扎。 “小心有刀！”随着喊声，常江河放开第一个少年，疾步上去用双手紧紧抓住了拿刀子少年的手，常江河的一只手被刀子划破了口子鲜血直流。 正在紧张时刻，有人大喊一声：“快帮助抓流氓！” 此时正忙着看电影和围着流动售卖车拥挤着买东西的人一下子回过神来，一起迅速将那两个少年制服，扭送到了保卫科，并把常江河急速送往医院包扎。 经审讯，那两个少年系地方青年，因打架被学校开除，又因偷盗和抢劫等行为被送往市少管所管教，目前刚从市少管所管教出来不久。出来后由于一直找不着工作，又受家里的歧视，生活无着落，便经常串到工区作案，盗卖工地施工器材，抢劫工地学校学生的钱物，为工区保卫科正在追查的对象。今天他们来到露天电影放映场，想乘着天黑和人多混乱作案。他们俩分工明确，一个望风和接应，一个趁机作案，见赵冬梅拿着钱正要买东西，就从她手上将钱抢了过来，没想到被几个小学生抓到。 赵建国三兄妹做完笔录后被保卫人员送回了家。 常江河因伤势不重，仅仅划破了口子，经医院包扎后也被送回了家，回来时他还没忘记给妹妹常思云买了一瓶汽水。 两天后，市报和工地报纸在头版同时刊登了长篇通讯稿《工地上的“草原英雄”小兄妹》，详细报道了兄妹四人勇斗小流氓的故事，特别提到了常江河赤手夺刀的英雄行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 告慰奶奶 由于常江河c赵建国等四兄妹的勇敢行为，促成了工区系列案件的顺利告破，保卫部门专门为学校送来了锦旗，高度赞扬学校“为无产阶级革命事业培养了优秀的接班人”。学校也召开了隆重的表彰会，对四位勇敢的小英雄进行了表彰，校长亲自给他们颁发奖状，号召全校学生向他们学习。 面对接踪而来的荣誉，让四个小学生始料未及，他们一时间成了全市和全工区的名人，到处都在传送着他们的事迹。当时他们只是一心想从抢劫者手中把从妹妹手上抢走的钱夺回来，没想到抓到的是两个惯犯，而且还使一段时期以来发生在工地的系列案件得以告破，这对保卫部门来说确实是一个重大的成果，对常江河他们来说也是一个意想不到的收获。孩子们的家长也为此感到骄傲和欣慰，毕竟是在他们的言传身教之下，孩子们继承和发扬了父辈的这种果敢正义的优秀品质以及面对危险时所表现出来的无所畏惧的牺牲精神。 在孩子们的成长过程中，应该说常江河的奶奶对他们的影响是毋庸置疑的，起到了潜移默化的作用，有些教育方式和起到的作用甚至是父母和学校无法代替的。常江河的奶奶生前似乎有讲不完的革命故事，奶奶虽然没有什么文化，但她讲的话却非常浅显有道理，她常说：“小孩子就是一张白纸，最开始画出的是什么颜色，他就是什么颜色，以后就会很难改变。革命传统教育就是要从娃娃们抓起，让无产阶级的红色基因从小在他们身上生根发芽，这样才能培养出合格的革命接班人。” 每到夏天的晚上，是两家孩子最快活的时候，也是大人们最惬意的时候。这时家家户户都吃完了饭，孩子们也大都做完了作业。大人们会将门前洒上水，以驱赶热气，然后就关上家里的灯，陆陆续续搬出了自家的竹床c竹席或竹椅到外面乘凉。这个时候往往是邻居间谈天说地的最佳时光，白天人们都各忙各的事没时间交流，都会充分利用晚上这难得的闲暇时机说说话，聊聊天。男人们扎推地吹牛，女人们成群地唠嗑。张家长c李家短，天上地下无所不谈。每当这个时候，两家的小孩就会围在奶奶的身边聚精会神地听讲故事。 盛夏的夜晚，从不远的东江江面吹来习习凉风，望天上星空闪烁，看地下月光似银，房前屋后婆娑的树影倒映在纳凉人的脸上，组成一幅独特的市井画。在这样的意境下听奶奶讲故事既有神秘感，又给人以无限的遐想空间，让人久久不舍离开。在奶奶的故事中，讲的最多的有讲儿童团员英勇斗争的故事c有讲穷人闹革命斗地主的故事c有八路军抗击日军的故事c有董成瑞炸碉堡和黄继光堵抢眼的故事c有解放军英勇杀敌的故事c有警察叔叔抓特务的故事等等，孩子们都爱听，有的故事听了一遍又一遍，听得津津有味。奶奶的故事又常常吸引着许多周边家里的小孩来听，大家都羡慕常江河有一个会讲故事的奶奶。在奶奶去世的那一天，小区里的好多小孩都哭了，他们为失去了这样的好奶奶而伤心，为再也没有人讲故事了而难过。 在常江河受到学校表彰的那一天，他不禁又想起了奶奶，他想：如果有奶奶坐在台下看自己领奖该有多好啊，让奶奶知道自己也成了奶奶故事中的小英雄，还上了报纸！奶奶甭提会有多高兴呢！可惜奶奶不能亲眼看到自己成为英雄了！ 表彰会后常江河回到家里，先是对着奶奶的遗像深深地鞠了一恭，然后将奖状展开，面对着奶奶的遗像说道：“奶奶！您看见我的奖状了吗？您看这是我的奖状，我也成了小英雄了。您放心，我会一直记着您的话，不管取得什么样的成绩都不会骄傲的，我会继续努力的！妈妈也说了，您去了天堂，您会一直在天上看着我，我不会给您丢脸的！我会好好学习，长大成人，做一个有用的人，做一个让您和爸爸妈妈都感到骄傲的人！” 说完后常江河又向奶奶遗像深深鞠了一恭，将奖状工工整整地贴在了奶奶相框下的墙壁上。奖状上写着：授予常江河同学戴碧荣式的“小英雄”称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 狗日狗蛋 恰逢周末，弟弟于军又是倒班休息，于云霞准备请弟弟到家里吃饭。弟弟招工后，已被安排在机械大队当了一名门机操作手，目前尚处于学徒阶段。他平时住在职工集体宿舍，周末如果遇到倒班休息，就会到姐姐这里蹭饭吃，同时帮助姐姐家里做些家务事，如挑煤c砍柴之类的重活。这天中午，于云霞在家里准备做饭，小翠照看着常思云。 “江河你过来一下。”于云霞在厨房里喊道。 “妈妈，什么事啊？”正在做作业的常江河放下手中的笔走到厨房问道。 “你跑一趟，到咱家菜地里摘只南瓜来，你舅舅最爱吃我们家种的南瓜了。” “好吧，我这就去！”常江河提起菜篮子就出了门。 他兴冲冲来到自家的菜地准备摘只南瓜回家。此时菜地里已是满园丰收，菜地里结满了茄子c辣椒c扁豆等蔬菜，地里的南瓜也已长得又圆又大，都已到了收获季节。他准备挑一只大一点的南瓜回家，正在寻找时，发现一只南瓜有些异常，傍边有一堆被掏出的南瓜瓤，但南瓜看似好好的连着瓜藤，常江河顺着南瓜藤用手轻轻一提，南瓜就脱开了，只是藤上连着一块巴掌大的用刀划开的圆形的瓜体，就像一个盖子一样盖在南瓜的顶部，把这个“盖子”提起后，顷刻间一股恶臭扑鼻。常江河捂着鼻子仔细一看，原来南瓜被人掏空，里面装满了大便。见此常江河非常气愤，立即四周张望，并喊道：“这是谁干的？谁干的？给我出来！”但菜园周边除了风吹的声音和地里虫叫的声音外，没有任何人应答。常江河随便摘了只南瓜气冲冲回家了。 “啊！竟然还有这种事？”此时舅舅于军早已到了姐姐家，听到常江河说了这件事后感到有些吃惊。 “走！你带我去看看！”舅舅拉着常江河就匆匆外走。 经过赵国柱家门口时正好遇见赵建家提着一瓶酱油往家里走。 “你们那么急干什么去啊？不吃中午饭啦？”赵建家好奇地问道。 “我们家菜地里南瓜被人拉大便了！”常江河边走边头也不回地回答道。 “什么？”赵建家似乎没有听清楚，又问了一遍。 “我们家南瓜被人拉大便了！”常江河又大声说了一遍。 “啊！那我也一起去看看！”赵建家跑回家放下酱油瓶子跟着他们一起走向菜地。 三个人站在菜地愣了半天，感觉又好气又好笑。这是谁这么缺德干这种事呢？ 这时，赵建家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我想起来了！” “你想起什么啦？”常江河急忙问道。 “我昨天下午放学的时候看见狗蛋一个人在你家菜园边转，他看见我后转身又到他家菜地里去了。”赵建家说道。 “这能说明什么？说不定他真是到他家菜地里去呢！”舅舅于军说道。 “不！说不定真是他干的！”常江河似乎也明白了什么。 在工区，随便用动物名或俗物给孩子取小名的很多，认为小名起的越俗，孩子的命就会越硬，越健康平安，“狗蛋“就是其中的一个。“狗蛋”系常江河同班同学，名叫蔡斌，因家里喜欢养狗，又因蔡斌出生时皮肤黒黑胖胖的，家里就给他起了个小名叫“狗蛋”，就是前面章节提到的那个狗蛋。 狗蛋从小是个调皮蛋，且头脑简单，好奇心特强，什么“哈事”“坏事”都干过，家里不知为他擦过多少“屁股”。小时候把别家人喂的小鸡仔抓到后，坐到屁股下当马骑，结果被他胖胖的身材压死，父母只有给别人赔钱。他父亲是工地的木工，家里有不同型号的钻子，父亲平时在家用钻子钻东西时他就站在傍边看，有时父亲用钢钻头将打缺的陶器碎片钻眼后用铁丝穿眼连接补好装干物用，但从不让他动钻子。有一天，他出于好奇，乘父母不在家的时候，偷偷拿出父亲的钻子对着自家的水缸钻。结果可想而知，水缸被钻了一个洞，水流了一地。父母回来看见被钻了眼子漏空了的水缸后，把他狠狠揍了一顿。还有一次他用家人给他做的木制玩具战刀对着他家用芦席搭成的厨房练刺刀，把他家厨房的一面用芦席围成的挡墙戳的像筛网一样。 上学后贪玩，下水捉鱼虾，上树掏鸟蛋非常积极，但从不按时交作业。常江河作为班上的小组长经常催他的作业，有时交不了作业就被老师叫到讲台上罚站。读到四年级了，还没有加入少先队员。 前一段时间他因在放学路上偷摘学校山坡上还没有成熟的柑橘，并将小柑橘丢了一满地，被常江河发现后阻止不听而告到了老师那里，老师把他狠狠批了一顿，并将此事作为反面典型教育其他学生。为此，蔡斌好长时间没有理会常江河。 蔡斌平时只想到玩，从不关心他家里的菜地，为什么昨天偏偏会在菜地里转？想到这里，常江河心里骂道：狗日的“狗蛋”！我现在就到你家里去找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章 死不认账 常江河也是个倔强之人，他执意要去找蔡斌对质把事情弄个清楚，舅舅说没有确凿的证据不能随便去找别人，会把自己弄得很被动，但舅舅的劝说没有阻拦住常江河，他非要去弄个水落石出不可。 蔡斌家就住在距常江河家不远的前排平房里，平时两家大人关系都非常熟，相处也融合，在没有产生矛盾之前，常江河与蔡斌之间的交往也很频繁，两人像兄弟一样，经常相互之间在两家蹭饭吃。此时，蔡斌妈妈刚做好饭，一家人正准备吃饭，常江河便闯了进去。 “江河来了啊！快来，一起吃饭吧！”蔡斌妈妈招呼道。 “不了，阿姨，我妈妈也做好了饭，等会回去吃。我是来找蔡斌有事。”接着就对蔡斌说道：“蔡斌，你出来一下，我有话给你说。” 蔡斌似乎也明白了常江河的意思，对母亲说：“妈，我出去一下，和常江河有点事。” “什么事，吃了饭再说不行吗？”蔡斌的母亲说道。 “有事吃了饭再说吧！”蔡斌的父亲也说道。 “爸妈先你们先吃吧，一会儿就回来。”蔡斌说着就跟着常江河出去了。 他们不想当着大人的面说事，弄得大家都没面子，同学之间的事只想私了。于是来到离房子不远的一块僻静地。 “你说，我家南瓜里的大便是不是你弄的？”常江河劈头盖脸地问道。 “什么大便？我不知道啊！”蔡斌说道。 “你还不认账？昨天有人亲眼看见你在我家菜地里转，不是你会是谁？”常江河说道。 “我昨天是经过你家菜地了，那是到我家菜地里去，什么南瓜大便的事我不知道。”蔡斌坚持说他不知道。 “你干了坏事还不承认？”常江河进一步逼问道。 “我没干坏事，就是不知道！” “你承不承认？”常江河一把抓住了蔡斌的衣领。 “我什么事都没干，就是不知道！”蔡斌大声说着狠狠推了常江河一把。 两人正在嚷嚷推耸过程中，蔡斌的妈妈闻讯赶了过来。 “什么事啊？你们在这里吵吵嚷嚷的！”蔡斌的妈妈说。 “阿姨你问他，他做了什么事情他心里明白！”常江河对蔡斌的妈妈说道。 “狗蛋，你又做了什么坏事？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蔡斌妈妈生气地问道。 “他诬陷人，还是小英雄呢？他不配！”蔡斌指着常江河说道。 “你不做坏事别人会无缘无故找你吗？你是我儿子我还不了解你吗？” “妈，你怎么向着外人！我不给你说了！”说完，蔡斌气冲冲地跑回家里去了。 “江河，你说，狗蛋到底做了什么坏事，你给阿姨说，阿姨去教训他。”蔡斌妈说道。 常江河本想私下和蔡斌把事情说清楚，没想到蔡斌妈妈会过来。见蔡斌妈妈的这样说，反而不好意思了。 “没什么！没什么！阿姨，我们闹着玩呢！”常江河说道。 “你说实话，真的没什么吗？”蔡斌妈妈仍然不放心地问道，她知道儿子的秉性，她时时会担心儿子会给他惹出什么事来。 “阿姨，真没什么，我先走了，再见！”常江河说完就朝家里走去。 蔡斌妈妈看着常江河的背影，轻轻瑶瑶头叹了口气，有些疑惑地想：他们两个人到底怎么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 金秋时节 一九七六年的汛期过后，东江工地又进入最繁忙的施工时期，施工现场一片热火朝天。按照工程进度要求，二期船闸要具备金结安装条件，二期厂坝段部分主要坝段施工要浇筑到顶，厂房机组蜗壳浇筑要达到验收条件，为三期截流和二期基坑进水争取时间。 这一年是工程施工的一个转折年，为争取时间，各项施工你追我赶，开展竞赛，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历史性的成就。报纸c广播不断报道着创纪录的消息。 “本报讯：截止月日，土石方开挖钻孔累计四十多万米，等于钻穿了四十一座珠穆朗玛峰” “本站通讯员报道：分局承担的基础边坡深孔预裂爆破，最大孔深近三十米，打破了原苏联水坝技术权威所断定的中国的孔深预裂爆破技术超不过十八米的预言” 常大龙他们所承担的大坝主体混凝土浇筑也同样取得了骄人的业绩，据权威机构估算，他们完成的混凝土建筑总量如果筑成一立方米高宽的长城，可以绕地球转二圈。 金秋季节既是丰收的季节，更是催人奋进的季节。丰收的回报让人喜悦，而目标的追赶又让人不敢停步。火热的工地上，人们似乎永远都有干不完的活，使不完的劲。 十月中旬的一天上午，常大龙正在工地组织生产，突然接到上级通知，要他下午二点钟到工程局大礼堂参加班组长以上党员干部大会，说是有重要文件传达，要求参会人员提前一刻钟进场。常大龙安排好现场的工作，中午在前方食堂草草吃完饭，已经快一点钟了。他回到寝室换下工作服，出门正准备乘坐分局统一安排的接送开会人员的通勤车时，碰到了同样准备乘车去开会的赵国柱。 “大龙，你知不知道是什么重要文件啊？”赵国柱问道。 “我哪里会知道啊！去了就知道了。”常大龙说道。 “唉！今年确实是一个不平凡之年，不知又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呢！”赵国柱自言自语地说道。 “是啊！今年确实不平凡！元月份c七月份c九月份已连续发生了令人痛心的不平凡之事！”常大龙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我记得唐山大地震工程局派出救援队时，还从你们队抽了不少人呢！”赵国柱说道。 “惨啦！回来的人都不愿意再提此事呢。” “这一件件的事件对全国人民来说真像是一场炼狱。” “是啊，特别是工程局召开万人追悼大会时的场景让我记忆犹新，好多职工都哭倒在现场了。” “但愿这次不会再有什么大事情发生。” 他们边说边上了通勤车。 二十分钟后下车进入了会场。 工程局领导班子成员全部到场，会议由党委第一书记兼局长郝大年主持，并口头传达了中央15c16号文件精神。这时常大龙他们才知道，确实是又发生了让普通老百姓惊讶而对中国社会历史发展产生深远影响的重大事件。 会议时间很短，会后，工程局立即组织了由数万名职工参加的盛大集会和游行，集会和游行一直持续到晚上。 第二天上午，工程局又在施工现场召开动员会，进一步号召各单位和广大职工大干四季度，以实际行动庆祝历史性伟大胜利，用工程建设的优异成绩向党和人民献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 无微不至 刘俊生下了白班就往医院赶。一直在家里病休的父亲因病情加重上午被张玲送往医院了，他还没有来得及到医院看望。 到医院时，父亲正在输液和输氧，张玲在傍边照看。 自从去年夏天刘俊生中暑事件之后，他们俩都更加深刻地认识了彼此，都明白了各自在对方心中的分量。一旦心结打开，张玲已不再遮遮掩掩的回避和在乎什么，刘俊生也像以前一样一如既往地帮助着张玲一家，甚至比以前更加用心。周边人似乎对他们这种关系也司空见惯了，外面的议论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步淡化。 特别是在刘俊生中暑后回到家里休养的那几天里，张玲给予了无微不至的照顾。父亲刘书贵身体一直不好，多年的矽肺病使他稍有劳累就喘不过气来，不能过多的活动，根本照顾不了身体尚处于虚弱阶段的刘俊生。为此张玲专门给厂里请了事假，回到家里一心一意照看刘俊生。她每天都要往刘俊生家里去几趟，给他们父子俩做饭c煨汤，自家喂养的鸡子c老家人带来的土鸡蛋都毫无保留地拿出来为刘俊生和他父亲滋补身体用，直到刘俊生身体完全恢复上班为止。这让刘书贵非常感动，同时也为自己过去的行为感到内疚，几次向张玲表示歉意，张玲都是一笑而过，总是说：“过去的事您就别往心里去了，我能理解，也许我自己也有错呢！有哪个父亲不维护自己儿女的声誉呢，只怪我当时对您的心情不理解。” 张玲知道刘书贵的身体不好，也知道刘俊生工作三班倒很忙，根本没有精力过多的照顾自己的父亲和打理家里，这个只有两个男人的家里常常被弄得乱七八糟。只要有时间，张玲就会帮助他们收拾屋子。 今天刚好轮到张玲在厂里倒休，她早上起来为已经上小学一年级的袁虎做完早餐，待他吃完上学走后，习惯性地要到刘俊生家里看一看。刘俊生今天上白班接班时间早，天不亮就走了，只有父亲一人在家还没起床。平时刘书贵起床还是挺早的，一般张玲早上上班的时间都能看到他在院子里晨练打太极的身影，基本上没中断过。尽管现在已进入冬季，但一直都在坚持。张玲因今天不上班，多做了些早点，准备待会见到刘书贵后给他送过去。但她一连往院子里看了好几次，都没见到刘书贵，又看他家里的门一直没开，觉得奇怪：莫非老爷子昨天熬夜了早上起不来？又过了一两个时辰，见他家门还没开，张玲觉得有点不对头了，她敲了几次门都没有人应，于是绕到房子后面，想通过后面卧室的窗户看看屋里的情况，她挑起后窗外面的搭棚，隔着玻璃往里一看，吓了一跳，只见刘书贵躺在床上急促地喘着气，用手抓着胸部，身子不停地在床上扭动，显得非常痛苦难受的样子。 “刘师傅，刘师傅，您怎么那？”张玲敲着玻璃窗连喊了几声，刘书贵却像没听见一样，仍然痛苦的在床上挣扎。 张玲急忙绕转过来，用身子撞了几下门想把门撞开，因力气不够没能撞开。她又喊来院子里的其他人帮忙把门从插销口撬开了。院子里的人见是刘师傅病重，都纷纷伸出援助之手，大家一起把他送到了医院。 在医院的急救之下，刘书贵病情已稳定。张玲这才通过医院电话找到了刘俊生，告诉了他父亲到医院的事，并说病情已稳定，让他不要着急，下班后到医院来。 “你来啦！”见刘俊生走进病房，张玲从病床旁边的凳子上起身站了起来。 刘俊生疾步走到张玲跟前，激动地看着张玲的脸，久久说不出话来。他第一次感觉到张玲是那样的美，心底是那样的善良和淳朴。 “你怎么啦？”张玲见刘俊生站在哪里看着自己不说话，便笑着问道。 “张玲，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父亲的命！”良久，刘俊生才包含深情地说道。 “这有什么谢的，应该的！”张玲说道。 “不！没有你的及时发现，我父亲今天可能就没命了！是你救了我父亲的命。”刘俊生再次说道。 “好啦！你来了就好，医生说病情已稳定，但需要住一段时间的医院治疗。时间不早了，你先在这里看护一下，马上袁虎也要放学了，我得回去做饭给你们送来。”说完转身给正在输氧的刘书贵打了个招呼离开了医院。 一会儿，刘书贵输完氧气，医生拿开了氧气罩，感觉到状态好多了。他招呼儿子坐下。刘俊生在父亲病床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张玲是个多好的女人啊，过去是我们伤害了她啊！”父亲说道。 “这都怪您呢！亏您还是个受革命教育多年的老劳模，思想还那么保守！” “都怪我当时一时糊涂！被那些流言蒙住了眼睛。” “算了，过去的事就别说了，以后对人家好一点就行！”刘俊生说道。 “好女人啊！可惜他男人去世的早，享不起这个福啊！” “看您越扯越远了，什么享不起这个福？他男人是英雄，是为救人而死的，我们应该永远怀念他，他永远是我的亲大哥！”刘俊生有些激动地说道。他和父亲在一起总要斗斗嘴。 这时护士正好拿药过来，仅此情况，斜着眼瞟了刘俊生一眼，提醒他说：“不要和病人说话太多，他需要休息！”刘俊生马上不做声了，急忙配合护士给父亲吃药。 傍晚的时候，张玲提着保温饭盒来到了医院，后面跟着袁虎。 “虎子啊！你怎么也来了？”见到袁虎刘俊生高兴地问道。 “他说刘爷爷住院了，一定要来看看爷爷呢！”张玲说道。 “虎子，快喊爷爷！”张玲又对着袁虎说道。 “爷爷好！爷爷要快好起来！”袁虎很亲热地喊道。 “来！快到爷爷这里来！”刘书贵向袁虎招呼道。 待袁虎走过来，刘书贵一把搂住这个多灾多难的可怜孩子，连声说道：“好孩子！真是好孩子！”说着眼里露出了泪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 温馨春节 临近春节，家家户户都在准备过年，忙的不亦乐乎。有的要备足年货，有的要打扫扬尘c清理家务，有的房屋破旧了的还要重新粉刷墙壁，以焕然一新的面貌迎接来年。在东江工地虽然条件艰苦，物资贫乏，但每年的年味十足，大家都是来自五湖四海，更多的来自各地乡下，各有过年的习俗。北方人忙着储存过冬的大白菜，忙着包好一家人过年吃的水饺；南方人忙着蒸c煮c卤c炸，千方百计也要准备齐“七大盘c八大碗”之类的食材。平日里大家舍不得吃这c舍不得穿那，但一到过年的时候，恨不得把一年积攒起来的所有好吃的东西都拿出来吃，把一年舍不得穿的最好的新衣服拿出来穿。 特别是到了大年三十的这一天，小区内家家户户贴春联c挂灯笼，放鞭炮，好不热闹。年饭后孩子们都要换上大人给准备的新衣服，揣上家人打赏的压岁钱，兴奋地跑出家门，和小区内的小伙伴们成群结队，走家串户，欢天喜地点烟花，放炮竹，成了天底下最快乐的人。 然而，与小区年味形成强烈对比的是，在不远的东江工地施工一线，依然是一片繁忙，从没有因过年过节而松懈或停产过一天，职工们大年三十都是换班回家吃年饭，有的是中午吃，有的是晚上吃。没成家的单身职工，由单位统一组织在工地食堂聚餐，算着团年饭。吃完饭又立即进入了各自的工作岗位。因此，虽说是过年，但大多数男人基本上都坚守在工地一线过“革命化春节”了，居住小区内大年三十的晚上实际上就成了女人和小孩子的独享天下了。 就要过年了！张玲和刘俊生家也不例外地要忙乎一阵子了。好在刘书贵经过一段时间的住院治疗后病情较为稳定，身体也恢复不错，赶在春节前出院了。 除了要准备好各种必备的年货之外，屋子里的打扫和整理也是一件大事。虽然他们搬进新小区才两年不久，但过年前打扬尘是必须的习俗，意在扫除过去的晦气，迎来新年的吉祥。 这一天，刘俊生利用倒班的休息时间，把自家的房子上上下下都清扫了一遍，看看基本上都已干净，于是决定再帮张玲家把卫生打扫一下。多年了，张玲和刘俊生都已习惯了两家的这种互相帮助，就像一家人一样，谁家的事都当做自家的事一样来做。袁红和袁虎都还没有放假，他来到张玲家时，张玲正一个人在家打扫卫生，便向张玲提出卫生由他来做，但今天张玲只让刘俊生给她打下手，递一递扫把c搓一搓抹布什么的。 她随手递给刘俊生一顶草帽说：“带着，屋顶有灰尘！”然后又说：“你已在家里忙乎了半天了，也累了，我家的房子自己打扫就行，你要帮就帮忙我打打下手吧！” “那怎么行？我是男人，你是女人，爬高上低的太不安全，还是我来吧！”刘俊生不同意只打下手。 “你今天就听我的吧，活儿又不重，再说有你在傍边给我打下手我感到很安全踏实呢！”张玲用头巾包着头以防灰尘，站在梯子上边用扫把打扫屋顶的灰尘边对刘俊生说道。 “那也好，我先给你打下手，你干累了我就上去换你。”刘俊生见张玲站在梯子上执意不肯下来，也就没有再坚持要自己干。 “哎！我有个想法，不知你的意见怎样？”过了一会儿，张玲突然对刘俊生说道。 “什么想法？”刘俊生仰头问道。 “我们做邻居这么多年了，关系也亲如一家，但还从没有在一起吃过年饭呢！你父亲刚出院，身体还很虚，你又忙，顾不上准备什么，你们今年就别在家里单独做饭了，团年饭就到我家一起吃吧！不知你的意见如何？”张玲说道。 “那好啊！有什么不可以？那样更热闹，我等会就跟父亲说。只是辛苦你了！”刘俊生说道。 “那有什么辛苦的！不就是一顿饭吗？到时候你们一起来帮忙就行了。只是不知你父亲愿不愿意。”张玲笑着说道。 其实刘俊生也觉得每年大年三十就是他们父子俩在一起吃年饭，确实也怪冷清的，每当听着其他家里热热闹闹过年的声音，也很是羡慕。现在张玲主动提出两家人一起吃年饭，正好可以热闹一下，于是欣然同意了。 “那没问题，父亲的工作我来做，到时我也一定提前回来帮忙！” “好！那就一言为定！”张玲说道。 他们正在说着话间，突然听见屋顶上一阵响动，一只老鼠从高处跳到了张玲的身上（也许是打扫卫生的动作太大，惊动了屋顶上的老鼠），毫无心理准备的张玲被这突如其来的小东西吓了一大跳，手脚一慌，从梯子上跌了下来，正好被站在梯子下面的刘俊生接住，紧紧地抱在了怀里，避免了张玲跌落地上。张玲也因一时害怕，本能地紧紧地抓住了刘俊生。等张玲反应过来时，脸上羞得通红，赶忙松开了自己的手，推开了紧抱着自己的刘俊生。 男人也许就是这样一种不可琢磨的感性动物，从情感到情爱也许只是一步之遥。当刘俊生无意中接触到张玲那柔软而丰满的身体时，从未亲密接触过女人的他便情不自禁地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像触电一样，似乎让全身的血液在瞬刻间膨胀，但这种感觉又是那样的美好，说不清也道不明，也许这就是所谓的“荷尔蒙”的作用吧！ 晚上，刘俊生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他不停地回味着白天与张玲在一起的情景，回味着无意间与张玲身体接触的那一瞬间。奇怪，过去以来，他一直都是这样帮着张玲一家，但从未有过像今天这样强烈的感觉，而且这种感觉一直融入到他的心里。难道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物质从量变到质变的结果吗？人的感情也是这样的吗？夜深人静，张玲那平日的身影像过电影一样在他脑子里浮现，他想尽量想使自己平静下来，但思绪不听使唤。往日与张玲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不停地在他眼前展现，勾起他对往事的美好回忆：他觉得张玲是那样的美丽善良而又善解人意，她那看似性情温柔而又内心坚强的性格让刘俊生心生敬意。袁大哥你可真有福气啊，找了这么好的女人！但现在这个可怜的女人又是多么需要人的呵护啊！他又想，这难道就是那种“说不清道不明c不可言传只能意会”的爱情吗？不！不！还不知道人家张玲是什么意识呢？他立刻又为自己的这种想法而感到唐突。 应该说一九七七年的这个春节对刘俊生来说是一个难以忘怀的春节。自母亲去世后，他从未好好的过过一个真正的团圆年。招工之前，每逢春节，如果父亲不能回去，他都是寄居在亲戚家里过年，即使父亲回老家过年，他们也是在亲戚里家东家过一天，西家留一日。招工来工地和父亲团聚后，两个男人都因工作忙，又不善于持家，也没有好好的过过一个像样的春节，毕竟没有母亲和女人的年是一个残缺的年。这一年的春节，两家人在一起过的很热闹，也很温馨。大年三十的这天晚上，他们像其他家庭一样开开心心地放了一大挂鞭炮，然后围着张玲做好的一桌子丰盛的饭菜吃了一顿特别的团年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 真相告白 从大年初三开始，人们就会陆续走出自己的家门，到外面走亲访友。常大龙自大年三十这天晚上在家吃完团年饭到工地后，就连续几天没有回来了。今天初四，于云霞想起应该是常大龙的大倒班，估计中午就会回来。这天她起的有些早，想早做些准备，请邻居和好友们来吃顿饭。这几天过大年，小区内显得十分热闹，白天或晚上时不时有周边地方乡里c村里组织的狮子队c舞龙队c高跷队到工地居住小区来慰问表演，还有单位上为了活跃职工家属春节文化生活，在小区组织灯会和猜谜等活动。对于这一系列的活动，常江河c常思云兄妹俩都异常兴奋，每天都和小区内的小伙伴玩得很晚，现在还睡着没有起来。小翠平时每天都起的很早，这天照常早起帮助于云霞准备中午的饭菜。 今天上午天气很好，太阳暖和地照着大地，把地下的残雪照的熠熠发光，小翠拎着水桶走出厨房正准备到外面自来水管接水以备做饭时用。刚走出门来，就看见门口雪地里站着三个大人和一个十多岁的女孩，见他们手上分别提着一只活鸡和一框鸡蛋，还有一个人背着个布袋子，似乎准备进屋来的样子。 “请问你们找谁？”小翠疑惑地问道。 “我们找于老师，请问她在家吗？”其中年纪大一点的男人问道。 “她在家，你们是？”小翠又问道。 “哦，我介绍一下，这是我孙女张燕，我是她爷爷张仁义，这是我儿子和儿媳，也就是张燕的父母。”那个男人一一介绍道。 “嫂子，你出来一下，有人找你！”小翠朝厨房喊道。 “好来啦！”于云霞边答应边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哎呀！是张师傅啊，你们怎么来了，快进屋来外面天气冷。”于云霞赶紧把他们迎进了屋里。 把手里提的鸡子c鸡蛋和一袋子山货一一放进屋里后，张仁义对于云霞说道：“过年了，张燕的父母到工地来看张燕，带了些家乡的土产品，正好一起来给于老师拜个年。” “你们太客气了！心意领了，干嘛还带这么多东西干什么呢？”于云霞说道。 “这都是家里的东西，值不了几个钱！到是这两年张燕能在学校里读书，学习还那么好，都亏了于老师的关心和辅导！我们都不知道怎么感激你呢！” “这都是我们做老师的应该做的，不用客气！只要张燕能好好读书，将来有了出息，我们做老师的就心满意足了！”于云霞说道。 “于老师，我们今天来除了给您拜年之外，还有另外的事，我们一家人特地来给您赔礼道歉的！我父亲曾给了您和您的孩子那么大的伤害和委屈！”张燕的父亲这时说道。 “这话怎么讲？”于云霞不解地问道。 “爸，还是您给于老师说说吧！”儿子说道。 张仁义犹豫了一下，正想说什么又像不好怎么开口。 “爸，您还犹豫什么？您今天来不是就是为了说这件事吗？说了你这几年的心结就打开了，别老闷在心里了！”儿子催促道。 张仁义便鼓起勇气将两年多前发生在二年级教室黑板报件事的真相说了出来。 原来，那天教导主任金胜男和工宣队董队长找于云霞谈话后，对于云霞强硬的态度十分不满，特别是金胜男一直想着用什么办法来好好治一下于云霞。这天中午她从办公室出来，路过二年级教室的时候，正好看见常江河一个人在教室里写着黑板报，黑板报上有几个非常敏感的大字：“我们热爱！”便心生一计。她立即想到了校工张仁义，于是马上将张仁义叫到自己办公室，要张仁义晚上替她办一件事。当张仁义得知金胜男要他做什么事时，吓了一大跳，表示这事他做不了。 金胜男见张仁义不愿意做，便马上拿出了杀手锏：“这事不难做，你只需用你手上的钥匙将教室门打开，在黑板报上的那几个字上打上x就行。这事谁也不知，就我两人知道，我会替你保密的。你要知道，你孙女能在我们学校读书，我们是做了很多工作的，不然你孙女还能不能在学校继续读下去还是个问号！” 一说到自己的孙女，张仁义又马上紧张起来。他孙女没有工区城市户口，严格说是不能在这个学校读书的，此前托校长费了好大的劲才让她孙女进了学校，孙女是个品学兼优的孩子，如果离开了这个学校又回到农村读书，岂不是毁了孙女的前途？他也知道金胜男的为人，如果把她得罪了，自己在学校的工作很可能被丢不说，孙女也很可能就被她想方设法以各种理由弄出学校了。想到这里他只有昧着良心屈从了。那天晚上半夜时节，他利用自己手中的备用钥匙打开了二年级教室的门，用彩笔在那几个敏感的大字上打下了x。于是就出现了第二天早上的情形。因是常江河负责办的黑板报，所以把事情嫁祸给了常江河。 在这两年多时间里，张仁义一直受着良心的谴责，这件事憋在心里，一直是他心都的心头的痛，常常自责：张仁义！张仁义！亏你还叫仁义呢！在巨大的心里压力下，为了缓解自己的情绪，他把这件事给儿子说了。儿子知道后把他狠狠说了一顿，责怪父亲万万不应该做出这种害人的事情来。说我们世代都是本分忠义人家，不应该为这事而玷污了自己的名声，希望他能给组织说出真相，并给于老师赔礼道歉！ 张仁义考虑再三，认为确实对不起于老师。其实，于老师这两年已帮了他很大的忙，由于她十分欣赏张燕的刻苦精神和品学兼优的秉性，为了培养这个好苗子，她通过常大龙找周廷山帮忙，通过层层关关系，将张燕的户口转到了她爷爷的名下，解除了张燕上学的后顾之忧。目前张燕已读五年级，正好在于云霞的班上，于云霞更是对她培养有加。 在儿子儿媳的劝说下，他已向学校主管部门写了说明信，并检举了金胜男的所作所为，今天他特地来向于云霞道歉的。 听完此事，于云霞反而显得很冷静，这事已过去这么多年了，过去了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何况也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张仁义一家有今天这个态度也很不容易了，这也是当时的政治环境所造成的，也怪不得他们。 张仁义一家不停地向于云霞道歉，希望于云霞谅解。 于云霞说：“这事过去了，就别往心里去了，以后就不要再提了。你们放心，张燕是个好苗子，我们会好好培养的。” 于云霞执意要他们把东西拿走，但他们就是不肯，无奈之下只好暂时留下，开学后，于云霞将东西如数退给了张仁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