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皓的玩偶之家》 正文 1.雨夜重逢 于欢蹬着双及膝的长靴走出写字楼的时候，月亮刚好藏进了厚厚的云层，几滴雨哒哒的打在大理石台阶上，路上稀稀拉拉的，都是把脖子缩进厚厚围巾的行人，寒风裹携着雨幕，整座城市一瞬间变得仓惶急促。 她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23：00，比昨天早了二十分钟，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两条未读微信，她把手机解锁，点开微信。 一条来自“姐”：迟来的生日礼物加升职礼物马上寄到，28岁生日快乐！于总！ 另一条来自“老大”：这次干的不错，下个案子，客户的房型和设计要求都发你邮箱了，可以试着让底下人干，把担子卸下来。 于欢给老大回了句“好的”，然后从包里拿出一副耳机塞进耳朵，她一只手揣进大衣的口袋，另一只手撑开一把叠的整整齐齐的雨伞，落落的走进雨中，转过一条立满梧桐的小道，来到马路边打车。 刚站定就看到一辆出租车晃晃悠悠的开过来，车头灯的光束穿过厚厚的雨墙逼近，仿佛救世主。 于欢迅速的把伞收起，一屁股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想到这么快打到了车，兴奋的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寒暄道：“师傅！这么晚还没下班那？吃饭没？我到” “师傅！我们”伴随着后座猛烈的关门声，于欢的话语被一个男声突兀的切断。 “嘿我说”，于欢饶有兴趣的想转过去普及一下“先来后到的”传统美德，刚偏了个15度角的头，一个侧脸撞进了余光，她的视线着火般的烫了个八成熟，迅速闭了嘴，把头偏回来，向上拉了拉围巾，只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无着落的胡乱转动。 司机是个挺年轻的小伙，在这个暴雨不讲道理的季节，处理拼车大概经验丰富。他看了看于欢，又看了看后座，见他们并没有什么意见，淡定的说：”前边要转弯了，分别到哪啊？“。 后边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骊湖小筑，就前边路口右拐那个酒店，特别近，抬头还能看见呢，就是雨太大，不然我们就走回去了”，接着应该是转向了旁边的男人，低低地说：“是吧？”。 于欢心想：声音温柔，爱笑，说明比较开朗，听起来还挺勤俭持家 “姑娘，你呢？”司机劈头打断了她飘远的遐思。 她应了一下，喉咙没发出声儿，于是清了清嗓子，这一下又用力过猛，仿佛接下来要做个影响世界经济局势的分析总结，清嗓的声音回荡在狭小的出租车内。于欢用力拍了拍额头，十分想立刻，马上，跳车！ 后座的女人凑上来：“姑娘你是不是不舒服啊？这个天气是容易感冒的，是不是有点咳呀，我这有” 女人伸过来的手被旁边的男人拉住了，有些无奈的声音响起：“哪能见人给药的“。 行，又多了个体贴入微，乐于助人的优点，于欢翻了翻白眼，略带沙哑的男声仿佛立体环绕，这个声音，用个不恰当的比喻，化成灰她都记得。 后边俩口子还在争论该不该给药的问题，司机又问了一遍她要去哪，于欢开始深呼吸，并且数数，数到第五下的时候，她拉下围巾，笑着说：“先送他们吧，我远一点，也要从那边走。” 司机点点头，她微笑着转身，说道：”没有，淋了点雨，多谢关心！“ 后座的女人关切的往前挪了挪，兴致高涨的跟她聊起来，抱怨好不容易有了假期，跟老公来这旅游，却遇到了连绵的暴雨。于欢礼貌地笑着，一边跟她介绍当地吃喝玩乐胜地，一边漫不经心瞥旁边的男人：“难得出来玩，一定要好好玩”。 从于欢转过来那一刻开始，宋祁所有的震惊都整整齐齐的码在了舌尖，这些没有说出来的话，都冻成了一团，冰在他的嗓子眼，寒气扩散到四肢，他僵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等宋祁的神经解冻，外面雨已经停了，他们到达目的地，准备下车。杨清正在加于欢的微信，两人在约什么时候出来逛街。宋祁有点哭笑不得，不知道在自己神游这段时间，她们能聊什么聊的这么投机。 宋祁扶着杨清下了车，他透过司机这边开着的车窗给钱，于欢正出神地看着前方。 “还有什么事吗？”司机皱着眉问了一句，宋祁这才意识到自己盯着于欢愣了很久的神，他在等她侧过来打招呼，但是她没有。 “哦哦，不好意思，没事了”，宋祁猛地收回了自己给钱的手，压了压鼻梁上的眼镜：“谢谢师傅”。 出租车尾气嗖的一喷，像条鱼一样急不可耐的游了出去。于欢扒拉着自己的手机，打了个哈欠：“南湾北路11号公寓，师傅，能再快点吗？我好困啊” 她闭上了眼睛，无数个模糊的场景在她脑中闪现，晕成了一大幅抽象的油画，浓墨重彩，什么也看不出来。 到家后，于欢轻手轻脚的开了门，她没有打开灯，摸着黑，小心地往沙发上一躺，浑身都不想动弹。微信的声音“叮”响了一下，她后背吓出一层薄汗，迅速手忙脚乱的把手机开到震动模式，一系列动作完成后，她在黑暗中解锁屏幕。 “明天九点试婚纱，记得不要迟到。” 屏幕上刺眼的荧光打在于欢的脸上，她动了动手指：好。 对方马上回过来：方便接电话吗？ 于欢飞快的打字：不行，颜颜睡了。 “好，早点休息，晚安。” 于欢丢下手机，踮着脚尖去卧室拿睡衣，刚走两步，黑暗中，一个小小的身影突然飘到她眼前，她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拍拍胸口：“小祖宗，你下次走路能出点声吗？” “你怎么又回来这么晚？”清澈的童音响起。 “这就好比，你们老师放学后留你写作业，你敢跑吗？”于欢打开了灯。 “敢啊，我天天跑。”小女孩抱着一个毛绒机器猫，坐到了沙发上。 “你要点脸吧，于颜同学。”于欢走到卧室里，在衣柜里翻了起来：“我睡衣呢？” “给你放浴室了。”于颜回道，接着她冲卧室喊：“你手机响了。” “你倒是孝顺，什么时候学习也能”于欢一边说一边接过手机，看着上面的微信来电，她立马伸手，划了“拒绝接听”，然后拍了拍于颜的头：“赶紧去睡吧，多睡会儿能长脑子。” “你小时候肯定没怎么睡吧。”于颜幽幽的看着她。 “你知道你爸为什么不把你送去外婆家吗？”于欢走进浴室，回头说：“外婆老了，可能会被你气中风，行了，赶紧进去睡觉。” 于欢洗完澡出来，看见于颜还坐在沙发上，她开口就准备数落一番，于颜淡定地把她的手机递给她：“吵死了，响了半天了。” 接着，于颜抬眼看她：“秦叔叔知道有人大半夜给你打了这么多电话吗？” 于欢接过手机：“知道啊，这不就是他嘛。” “你可能不知道，秦叔叔经常给我发红包，他的微信头像，我记得比你的脸还清楚。” 手机继续响起来，于欢不耐烦的指了指卧室：“滚去睡觉。”然后接起了电话。 “那我先去睡了。”于颜一边走一边回道。 电话那头一直沉默，于欢正要开口，熟悉的声音经过岁月的砂纸打磨，依旧没有半分损耗，缓缓地通过无线电波传了过来。 “你小孩吗？”对方笑笑：“江皓的？” 于欢轻笑了一声，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明天有时间吗？带上江皓一起出来聚一下，我挺想看看，你女儿长得像不像你？” “没时间。”于欢答道。 “欢欢”宋祁低声唤道。 于欢揉了揉太阳穴：“不是躲你，我们无欠无扯，我犯不着，我明天真有事。” “后天呢?” “你们要在这待多久？”于欢轻声问。 “有大半个月的假期，暂时先在这玩几天，她生完孩子后心情一直不好，我们结婚后也没怎么休息，所以这次把年假都休掉了，一起放松一段时间。” 宋祁这一大串话说过来，于欢仿佛回到了儿时那个阴雨连绵的小城里，她背着书包，打着哈欠下楼，宋祁跑过来，把早餐递给她，再补上絮絮叨叨的一堆话，两人一起搭公交去上学。 于欢笑了起来：“行，不急着走的话”她继续说：“两周后我婚礼，记得带好份子钱。” “婚礼？”宋祁惊讶道。 “对，我先挂了，等下把电子请柬给你发过去。”　　于欢不等宋祁说话，直接挂了电话，她打开微信里的收藏夹，把请柬给宋祁的老婆，转发了一份。 窗外又开始下起雨，于欢躲进卧室的被子里：“小棉袄，床给我暖好没？” “你的小棉袄已经睡着了。”于颜闷在被子里说。 于欢笑笑，她侧着身子看向窗户，厚厚的窗帘已经挡住了寒夜中的大雨，于欢躺在床上，只听见雷声轰鸣，雨水哗哗的泼在窗户上，她摸到床头的电子闹钟，把早上七点的闹铃调到了八点，翻身睡了过去。 躺在于欢身边的“小棉袄”躲在被子里，小手轻轻地点着屏幕，发了一条微信：妈！有情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好久不见 次日，床头的闹钟撒欢儿的蹦跶了十几分钟，于欢才从床上艰难的挣扎起来，她费力的把脚塞进拖鞋，正要起身，两腿一软，又倒回了床上。 淋点雨还能发烧，于欢觉得，自己是越活越娇气了。她从枕头下翻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八点一刻，于是重新把头埋进了被子里，可能是心下倦怠，她觉得自己身上的骨头又酥又软，只要一趴下，就没法儿再动弹。 于颜在客厅听到动静，一边咬了一口油条，一边哒哒的跑过来，她把床头蹦跶倒了的闹钟重新摆正，于欢换了个姿势，仰躺着瞅了她一眼，继续蒙住了被子。于颜看见了于欢烧的通红的脸颊，若有所思的喝了一口豆浆，开口道：“说，你是不是故意发烧的？” 于欢闻言，掀开被子：“我图啥？” “不想试婚纱呗！”于颜说：“虽然秦叔对我也挺好，但是我还是喜欢江” “扶我起来”于欢吊着半口气打断她。 “你干嘛？”于颜放下豆浆，慢慢挪过去，伸出小小的胳膊扶起于欢的背。 “去领证。”于欢咬牙切齿道。 在于颜的帮助下，于欢艰难地走到客厅，她咬了一口于颜下楼买的包子，拿出了手机。有一条新微信，来自备注“杨清”：秦桉是谁？ 于欢回了一条：请柬上不是写了嘛。 接着，她喝了一口水，水流经过喉管时，于欢感受到了钻心的疼痛，发烧咽炎凑一块，真是赶趟儿。 于欢伸出手指，在屏幕上划拉了半天。工作群里有个同事今天生孩子，大家都在送祝福，同学群里一如既往的死寂，家庭群里，大家正在热聊今年过年要买哪些新鲜的年货。 于欢把最近联系人翻到了底，然后打开通讯录，给秦桉拨了过去，拨出后又觉得喉咙实在不适，不想说话，于是立马挂断，给他发了一条微信：发烧，试婚纱能延期吗？ 刚发过去，电话就响了，于欢只好接了起来。 “怎么发烧了？”对方问道：“那就改天吧。不急在这一时。” 于欢觉得，自己再推迟几次，秦桉说不定连这个婚都不想结了，想到这里，她笑起来，声音嘶哑的解释道：“真不是我愿意的，可能是好事多磨吧。” 秦桉在电话那头笑笑：“上次怪我，有个研讨会要飞国外一趟，上上次台风过境，也不是人力可控，还有前几次”秦桉说到这里，突然问道：“不如我们直接去领证吧。” 于欢笑着说：“好啊，我现在就爬过去。” 秦桉轻笑：“开个玩笑，程序还是要有的，要不要我过去陪你？” “不用，颜颜在呢。”于欢回道。 秦桉应了声“好”，又说道：“严重的话立马去医院，有什么事记得打电话给我。” “好。”于欢回完后，挂了电话，仰头倒在沙发里，她看到于颜走过来的倒影，便带着浓重的鼻音开口：“你干嘛？” 于颜把衣服丢在她的身上：“去医院，趁你还能走，不然待会儿我背不动你。” “小朋友，你才八岁，说话能带点儿童特有的天真吗？”于欢坐了起来。 “别废话，快点，外面太阳还挺大，过会说不定就下雨了。”于颜开始穿上自己粉色的小羽绒服，自言自语：“像我这么贴心的小棉袄，你上哪找啊？” 于欢觉得于颜说的有道理，发烧这回事，一回生二回熟。自从她有一次苦苦熬了一下午，头疼欲裂，被秦桉拉着去医院挂个点滴，过后一身轻松，她就悟到，做人，该去医院就立马去，犯不着跟自己过不去。而且，万一她待会儿真的晕倒了，于颜确实扛不动她 等于欢终于坐在医务大厅里挂着点滴，已经是中午了。这个季节发烧的人太多，又恰逢周末，于欢头重脚轻的排了一上午的队，才等到大厅里空出的一个输液座。 护士麻利的给她扎上针，刚挂上水，周围的病友都开始按铃，护士跑过去挨个拔针，一会儿工夫，拥挤的大厅就空了下来，整个输液室里，就只剩一个于欢和对面的一个吊水的小男孩，于欢觉得自己应该晚点来，白排了那么久的队，想起来就气闷。 她虚脱地靠在输液座上，周围静的让人有点心慌，冰凉的液体源源的输入铁青色的血管，于欢不停地打着寒颤，哆哆嗦嗦的摸出手机，拨通了于颜的电话。 “小棉袄，我饿”于欢有气无力的说道。 “忍着吧，我还在排队，大概还要半小时。”于颜那边很吵，点餐的声音和炒菜的声音隐隐传过来，听得于欢的肚子又是一阵闹腾。 于欢挂了电话，看了看对面的小男孩，觉得很眼熟，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她搭话道：“小朋友，你妈妈呢？” 小孩眨了眨眼睛，警惕地开口：“我叔带我过来的。” 于欢看了他一眼，显然，这个小孩被严格教育过：不要跟陌生人说话，为了消除他的不安，于欢闭上了嘴。 头有点发沉，于欢合上眼睛，歪头靠在墙上。脑袋很疼，身体很困，但就是睡不着，成千上万只小人跳动在她的脑子里，胡乱地扯着她的脑神经，她烧的意识不清，痛苦的睁开眼，紧紧的攥住椅子的扶手。 “江叔叔，你来啦！” 好像有什么声音，于欢想，江叔叔？是于颜在喊吗？她好像看见于颜扑进江皓的怀里，江皓像他往常那样，高高的把于颜举起，笑道：“我就是比你小姨受欢迎。”江皓的旁边也站了一个于欢，她拍了拍江皓的背：“行，你们俩玩，我走。”然后她转身，江皓就抱着于颜追了上去：“走，我们去看看小姨生气的样子。” 于欢插着针头的手缓缓抬起，所有人如泡影般消散，眼前又是医院明净的大厅，白炽灯管悬在她的头顶，微微摇晃，她闭上眼睛。 “你别分手，不然我缠你一辈子！” “哭吧，我在这里” “我倒腾了个小东西，给你！” 江皓的声音从四面八方逼过来，于欢退无可退，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五官渐渐闭塞，她费力的睁开眼睛，在朦胧的亮光中，仿佛看到了江皓，他似乎喊了一句：“欢欢”，于欢两眼一闭，彻底晕了过去。 于欢再醒来的时候，睁眼就看到了一片雪白的天花板，她动了动僵硬的脖颈，看清了自己是在医院的病房，她有点搞不懂，怎么发个烧还到了住院的地步，她扭头看见了旁边睡着了的于颜，张了张嘴，喉咙干涩，于是没有再勉强自己发声。 于颜感受到她的动静，立马醒了，她探出手摸了摸于欢的额头：“烧退了。”她说：“你都睡了一下午了。” 于欢看了看窗外，沉了一半的夕阳落在地平线中央。除了喉咙痛的厉害，她没有感到其他不适，脑子仿佛是狂风暴雨后飘在湖面的一叶小舟，放松而清明。 她正要起床，门口走来一个身影，她一把抓住于颜的手，猛地闭上了眼睛。 “她醒了吗？”来人问道。 于颜似乎是犹豫了一下，回道：“没醒。”接着，她站起来：“江叔，你坐这里等吧，我出去买点水果。”然后，于颜掰开了于欢攥着她的手指，走了出去。 于欢在心里狠狠记了于颜一笔，等她妈回来，她一定要给于颜寄一箱子的学习资料，还有隔壁小男生暗恋于颜的事，都给她抖出来。 椅子微微一动，来人坐了下来，没有人说话。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于欢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她闻到旁边人身上陌生的味道，像是刚从寒冬呼啸的冷风中跋涉而来，冷冽而坚定。 世上的事情有时候就是这样，就像她早早地来医院，排了那么久的队，但结果，也是跟晚来几小时的人一个样。很多事情不分时间早晚，也不看你是否努力，时机不对，一切的坚持都成了笑话，就像她把一个人揣在心里很多年，日复一日砌成的青砖已经累累，风雨无催，眼看一堵围墙已经要竣工。这接连的两个巧合，却从墙角挖了一个大洞，轰隆一声，多年经营，一败涂地。 “欢欢，是我。”他终于开了口。 接着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于欢以前想过很多次跟江皓重逢的场景，也只是想想，她知道，他们这辈子不可能再见面了。头两年，在她的设想里，她一定要跑过去，狠狠地踢他一脚，又过了一年，她想，她一定要冲上去抱住他，把自己会说的所有情话都跟他说一遍，等到两年时光又悄悄爬走，于欢已经不大想这回事了，偶尔想起，她会觉得，两人应该会跟大多数懂事的成年人一样，互道一声“好久不见”吧。 当她再也没有想过重逢，重逢却不期而至。于欢的种种设想却一个也没有成真，她最初的震惊c怨怼c慌乱c无措c甚至是欣喜，此刻都妥帖地消散在了呼吸之间，无迹可寻。 “颜颜长得真快。”他再度开口：“你晕在输液室，我把你送了过来，颜颜的电话打到你的手机上，我接了。” 他好像知道于欢是醒着的，或者他根本不在意她有没有睡着，他只是想跟她说几句话。 “颜颜说你把乐乐送人了。”他轻笑一声：“也是，眼不见心不烦，它那么蠢，我们当初训了大半年，它都不会握手，学了忘，忘了学，最后还是一场空。” 椅子“吱吖”了一声，他似乎往后靠了靠，半晌后，轻声道：“颜颜还说，你今天本来要去试婚纱。” 好，于欢心想，给于颜寄的练习题可以加到两箱了。她不知道于颜还跟他说了什么，此刻却有些庆幸起自己装睡的决定。她一直认为，遇上什么事都应该仰着头迎上去，因为没有什么事会因为你后退而善待你。 但是感情显然是一个无视任何规则的例外，于欢应付起工作游刃有余，应付起同事圆滑周到，每每应付起他，却总是双商告急。唯有装睡才能什么都不用回答，既然无法面对，那就不要面对。 “我走了，饭给你搁在椅子上。”他说了最后一句话，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啦”的一声，接着脚步声响起。 于欢睁开眼睛，看着他的背影，他好像瘦了很多，肩背依旧挺直，走的极慢，步子仿佛拖在地板上。于欢静静的开口： “江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改日约架 二十年前，也是在一个暴雨不讲道理的小城里，于欢日常的活动，就是吃完饭后，搬个小板凳坐在街边，小手撑着下巴，等着看放学回去的小学生们。他们有序的队伍蹦蹦跳跳的从于欢眼前窜过去，红领巾歪歪扭扭的系在他们的脖子上，格外的扎眼。 从更南方的外婆家被接到这里来时，由于耽误了入学日期，只能等下个学期再上学。于欢依旧没有见到爸爸妈妈，还有传说中的姐姐。 奶奶忙着在麻将事业上更进一层楼，通常都是迅速的做好饭，再以不似寻常大娘的矫健身姿奔向对街的麻将馆，爷爷守着一楼的小书店，卖些儿童读物或者故事会之类的杂志，他的话很少，于欢搬着小板凳出去，他抬头看一眼，等放学的孩子走的差不多，于欢站起来，回头把板凳摆好在店前面，他又抬头看一眼。于欢拿起一本书冲他点下头，他也点下头，知道于欢是在说：我上楼了。 这种日常的“看小学生放学”活动持续了近一个月，每日两次，风雨无阻。直到有一天黄昏，爷爷戴着老花镜瞅了一页书的功夫，店门前的小板凳上没有了人影，街上还有放学的小孩在晃悠着，大概是不想回去写作业。爷爷愣了一下，走到街边。 这是一条笔直的街，视野开阔，红砖排成的人行路上，栽着茂密的老樟树，孩子们踩着地上的樟树子，不亦乐乎。街边的房屋有些老旧，最高的也不过五层，楼间距也够开一辆车进来，外墙一水的暗红色粉刷，在夕阳下有些晕光。 爷爷在街两头极目远眺了下，没有看到人，又转身上楼，于欢午睡后叠的小被子安静的趴在床上，爷爷颤颤巍巍的跑到楼下，拿起座机拨号：“喂？我是老于，快让老刘接电话”，一阵窸窸窣窣后，爷爷：“还打牌呢，快回来，小欢不见人了”，奶奶在对面说了些什么，爷爷接道：“行吧，我先找找，待会找不着你再一起也找找”，挂了电话后，爷爷披了件外套，走到门口，伸长手去够店里的卷闸门，还没等他够到，后面传来了小孩中气十足的哭声。 爷爷回头一看，三个小孩，一个大人，小孩身上都挂着彩，中间的小孩哭声尤其的响亮，鼻涕眼泪抹都抹不干净。于欢站在大人旁边，倔强的看着正在哭的小孩，她觉得这个哭声实在是令人心烦，便一步跨过去，打算推他一把，警告他别哭。 身子刚晃动一下就被身后的女人拉住了，一阵笑声从身后传来：“小姑娘脾气还挺大，我们家这小子调皮捣蛋，什么时候被别人欺负过”，然后又转向哭着的小孩：“要点脸吧你，被一个小姑娘打成这样，还哭，你再哭，信不信我” 爷爷赶紧开口：“是我们小欢打了人吗？小五，鼻涕擦擦，你这脸上的伤”，又想起旁边还站了个小孩，转过去问：“这个小子不是宋家吗？小欢，怎么回事？”。 于欢张了张嘴，看着爷爷脸上严肃的法令纹，咬了咬嘴唇，忍住了眼里泛出的泪光，摇摇头，不肯说话。 小五停止了哭泣，张口就想告状，他抬头看了看妈妈，想了想，觉得这个状要是告出去，自己连个新来的野丫头都打不过这件事，就真的兜不住了，就在他攥起小拳头天人交战时，宋祁开了口：“爷爷，我们闹着玩呢”。 小五的妈妈笑道：“肯定是我们家小子惹事，宋宋八成是来劝架的，最后打一块去了，于爷爷，这是您家小孙女吗？接过来了？跟她姐姐长得倒是不像啊，姐姐像爸爸，妹妹像妈妈”。 爷爷点了点头，她又蹲下来看着于欢的眼睛说：“我是方姨，以后小五欺负了你，不要打架，你直接来告诉我，我“，方姨顿了顿，噗嗤笑出声：”我怕你把我儿子给打坏了。” 于欢愣愣的点了点头，等她回过神来，一行人已经一起坐在了小五家的餐桌上，一桌子菜，色香俱全，于欢捧着饭碗，有些无所适从。 方姨给他们每人倒了杯可乐，喝下去的时候，于欢觉得自己从喉咙到胃都冰通透了，但是一点也不觉得冷。 吃完饭后，方姨让他们三个去书房写作业，想了想又补充道：“小欢下学期才开学，不用写作业，这俩小子肯定羡慕的不行，小欢，你就进去监督他们，刘无期你给我消停点，好好写”。 书房里的气氛有些诡异，于欢有点后悔留了下来，两位斗殴当事人此刻看起来及其认真的趴着写作业，她干坐了会儿，于是起身，自觉脚步极轻的往门外挪了挪。 “我叫宋祁，你叫我宋宋就好了”，斗殴当事人之一毫无预兆的开口，于欢的心被吓得往上提了好几提，接着，宋宋的胳膊肘撞了撞旁边对着一道题盯了半小时没眨眼的小伙伴，斗殴当事人之二极其不好意思又不耐烦的含糊说道：“我叫刘无期，他们都叫我小五”，想了想又扭头补充：“但是我名字里不是五，我”，顿了一下，好像是觉得自己说的有点多，头又扭了回去。 斗殴当事人头目此刻不得不挪回刚刚坐的沙发，有些不自在的说道：“我叫于欢，我”，停顿片刻后，她又想起来，自己好端端的坐在小店门口看人家放学，这个叫小五的，偏偏跑过来推她，她无声的把小板凳往后挪了挪，他还推的更起劲了，还说她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略一思索，此处不好动手，她不吭一声跑到了隔壁栋后面的小公园里，果然，他跟了上来 整理了一下事情始末，于欢觉得自己并没有理亏的地方，且还考虑到了对方的面子，挑了个没人的地方，打架也打赢了，此刻并不需要觉得不好意思，于是又站起来，还不到沙发高的小身板一本正经的说道：“那我就先走了”，也不等对方回答，就起身要往外走。 “等一下”，于欢停住脚步，疑惑的回头望向声源，宋宋站起来：“等一下，明天一起玩啊”，于欢抬眼望了他一下，理解成“明天一起约架啊”，于是冷哼了一声，走了。 剩下两位斗殴者年目瞪口呆，小五蹭的一下站起来：“你别拦我，我”。 宋宋转身开始写作业：“好。”。 小五瞪了他一眼，狠狠的坐了下来：“我要不是作业没写完”。 “打架是不对的，尤其是打女孩子。”宋宋叹了一口气：“你妈妈没教过你吗？”。 “她哪像个女孩子。”小五抱怨道。 “我觉得她从哪看都是个女孩子。”，宋宋认真的说：“你不要欺负她了，要不然又要被打”。 小五一阵气结：“我反省了一下，我的打架方式太文明了，我要是野蛮点”。 门被用力的推开，“写作业用嘴写啊，声这么大，你还野蛮，要不我先野蛮一下给你看看？” “妈我写，我写”，小五颤抖着埋下头，屋内一时只剩笔尖的沙沙声。 于欢回到家的时候，奶奶还没有回来，爷爷坐在沙发上向她招了招手，她迈着细碎的小步走了过去，爷爷没有说话，只是拿起茶几上的电话拨了个号，然后把听筒给她，于欢的脸涨得通红，不敢伸手，于是愣在原地，一动不动，爷爷开口道：“你妈妈”。 于欢不情愿的伸出手，捧起电话，刚刚在小五家平稳放下去的心又提了上来。“喂，是小欢吗”，电话里传来声音，于欢愣了一下，蚊子般小声的讷讷：“妈妈”，“妈妈听说你今天打架了，以后不能再这样了”，于欢用力的点了点头，又想起妈妈看不到，于是应道“嗯”，“姐姐现在在这边上高中了，学业很紧，爸爸妈妈很忙，你先在奶奶那边，等你上高中了也过来，知道吗？在家要听爷爷奶奶的话”， “嗯”，于欢继续应道。她不理解为什么上高中了才能跟爸爸妈妈一起生活，为什么姐姐从小就跟着爸爸妈妈，不过按照她之前的经验，这种事用自己的小脑袋瓜是怎么也想不清楚的。 妈妈后来还说了些什么，于欢盯着电视有些走神，没有听清。晚上她躺在床上，又想起了小五和宋宋趴在桌上写作业的样子，当时灯光很亮，晃的人眼花。不像她在外婆家的时候，灯光永远是昏黄的，她也坐在桌前写作业，外婆坐在她旁边，一下一下的打着盹，惊醒后总会意识模糊，反反复复问一句：“欢欢啊，写完了没有”。 “欢欢啊，写完了没有”，于欢喃喃的念出这句，拉着被子蒙住头：“没有，外婆，我不用写作业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不要惹我 斗殴事件后，于欢蹲守大马路的活动告了一个段落，她除了整日窝在房间里看书，就没有别的去处了。奶奶最近牌场失意，整日泡在牌馆里，以图重振麻坛雄风，自然也就无暇顾及做饭，爷爷只好亲自操刀，爷孙俩围着小饭桌吃着夹生的米饭，于欢艰难的咽了咽口水。 门外有人敲门，爷爷走了出去，于欢放下碗筷，往外面看了一眼。 “奶奶又去牌馆了？”来人一边说一边跟着爷爷走了进来。 于欢看见方姨端着一大块蛋糕走过来，她眼睛盯在蛋糕上，挪不开眼。 “我们家小五生日，给小欢送蛋糕过来。”方姨把蛋糕放在桌上，又看了看桌上焦黑的煎鸡蛋，补充道：“顺便把小欢接过去吃饭，那边一大群孩子呢，热闹。” 于欢不说话，只是摇头，爷爷挥挥手：“去吧。”于欢依旧站着不动，热闹是他们的，她想，她去了也是自己一个人闷在角落。 方姨蹲下来，理了理她额前的碎发：“走吧，小欢，你要试着跟别人玩一玩，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跟他们玩呀。” 方姨的话仿佛有魔力，她笑着拉过于欢的书，于欢就愣愣的跟了她后头走。等她到小五家的时候，一群孩子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大部分人都是吃完蛋糕就走了，一大桌子菜，几乎没人动。 小五头上戴着金色卡纸做的皇冠，正无聊的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他听到响声，飞快的跑到门口，一偏头就看到妈妈身后的拖油瓶。 “都走了？”方姨问道：“你这人缘也不怎么样嘛！” “谁说的！”小五抗议：“宋宋还在呢！” 于欢躲在方姨的身后，她略略一歪头，就看到宋祁穿着一件小白衬衫，斯文地坐在沙发上，小勺地吃蛋糕。 方姨把于欢推到跟前：“欢欢，饿不饿，要不要吃饭。” 于欢摇了摇头，方姨笑笑：“也行，桌上都是零食，你随便吃。”然后她去了卧室，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一身职业套装，她抱着一沓文件，笑着摸了摸于欢的头，轻声道：“你跟他们好好玩，阿姨去加个班。”然后转身加大音量：“小五！给我招呼好！别上房揭瓦！” 小五把老妈送出了门，看着沙发上的于欢和宋祁，满肚子话都不知道跟说谁：“我说你们俩，能出个声儿吗？太无聊了。” 于欢抬头看了看他，没说话，宋祁撕开一包薯片，给于欢递了过去：“这个好吃。”接着他对小五说：“不如我们去写作业吧，或者玩成语接龙？我们班上次玩了，我觉得挺好玩。” 于欢抽了抽眼角，真三好学生特殊消遣　。 小五似乎是已经习惯了，没理他，：“去公园怎么样，我最近杆翻得可溜了！ 于欢觉得，自己要是没有表示，可能就真的留在这里看他们写作业，或者玩什么该死的成语接龙，她起身站了起来。 小五看了她一眼，开心道：“你也想看我翻杆是吧。” 谁想看你翻劳什子的杆，于欢心想，但她还是沉默的点了点头。 于是，小五兴致勃勃的拉着两人，来到了楼下的公园，他一溜烟就跑了双杆下面：“看好了！” 小五纵身一跃，双手抓住外侧的横杠，右腿在空中划了几圈，却始终没够到对面的横杠。 于欢看着小五露出肚脐眼，晃在横杠上费力够着双杆的样子，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宋祁坐在她旁边：“你笑起来真好看。” 于欢回头瞪了她一眼，宋祁接着说：“小五可喜欢翻杆了，今年的生日礼物，我就是送的双杠模型，我自己用橡皮泥捏的。” 于欢闻言，有些头痛，还要送礼物？她掏了掏口袋，什么也没有，便抬头环顾四周，这里都是些老榕树，枝丫茂盛，于欢看向宋祁，指了指最近的一棵树。 宋祁没懂她什么意思，于欢却已经起身，手脚并用地往树上爬了过去，宋祁吓了一跳，这是变身吗？他赶紧跑过去拉她， 于欢已经三下爬到了宋祁够不着的高度，他看着宋祁皱着眉头，着急的向她招手，喊她下来，顿觉自己的能力受到了质疑，爬的更欢快了。 等小五慌慌张张的从横杠上跳下来，跑到这边，于欢怀里护着个鸟窝，已经下来了。 “喏”，于欢给他们看窝里的鸟蛋：“生日礼物。”。 在小五不到十年的人生阅历中，他从没收到过这么简单粗暴的生日礼物，他先是一愣，随机开口“姐，我叫你姐成吗？我妈说我比你小。” 小五追着于欢，继续说：“你刚刚怎么爬上去的，能教教我吗，我之前试过几次，都卡了在树中间，被我妈打个半死，哎你别走啊，姐，欢欢姐，你会翻杆吗？顺带再教教我啊”。 于是莫名其妙的，于欢多了个每天跟在身后的小跟班。事实上，她的确比小五大一岁，宋祁比她大五个月。三人自从“鸟蛋事件”后，就经常一起出去野，宋祁不管玩的多开心，也都是到点就回，小五有时候被方姨揪着耳朵拎回去。 等他们都走了，于欢就在外面晃悠，看看天，看看云，听听风，等到实在没什么可干的，就动身回去，爷爷看到她回来，照例会点一下头，她也回点一下，然后上楼开始看些闲书。 小五有时会一个星期不见人，宋祁说，是去他爸爸家了，于欢本来想问，爸爸家不就是妈妈家吗？转念一想，爷爷奶奶家和爸爸妈妈家也不是一个家，这些“家”事理起来真是过于复杂，索性不问了。 不过小五不来的时候，宋祁也会来找她，有时候爷爷外出，于欢坐在店里看书，顺便看店，宋祁就坐在她旁边写作业，于欢有时候偏过头看他，觉得他每一根睫毛上都写满了认真，心想，这人实在是太乖了。 很快，下个学期到来，于欢终于背上了书包。上学的第一天，她乖乖的站在讲台上，看着坐在第一排的宋祁。 老师介绍完于欢后，把她安排到了最后一排的角落里。 新同桌是个小胖子，第一节课上，他把于欢的书抢过来，用笔划的面目全非，于欢翻了翻他丢回来的书，扭头看了看他，冷笑了一声，不再说话。 下课后，于欢本想去跟宋祁说说话，但是老师把宋祁喊走了，于欢正要出去找他，小胖子开始踢起她的椅子：“谁让你坐过来的？” 于欢没理他，安静地把桌上的书和笔都收进抽屉里，小胖子用力猛推了一下她的头，于欢脑子一下有些发懵，她看了看桌上，确认已经收拾的十分干净了，便迅速站起来，左手抓起小胖子的头发，右手抄起他桌上的塑料水壶，狠狠往他的头砸了下去。 小胖子被砸的愣在了原地，趁他还没反应过来，于欢扯过他的领子，扬起右手，响亮的给了他一巴掌。小胖子气急之下，朝于欢踢了过去，于欢顺势拖过他的腿，右脚绊了一下他的凳子，“墩”的一声，小胖子摔在了地上。 有不少同学都围了过来，于欢看着这些人，心中冷笑。坐在她周围的，都是些极度不稳定份子，刚刚的一节课，于欢刚坐下，已经有不少不怀好意的眼神向她投过去，如果这一次她没有吭声，下次，就不止小胖子一个人来欺负她了。 打完后，她重新把笔和书从抽屉里拿出来，小胖子躺在地上哼哼，她扫了一眼围观的人，又看向地上，疑惑的问道：“你坐地上干嘛？起来上课了。” 小胖子刚要骂出口，上课铃声响了，老师进了教室。他只好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脑袋上被砸出来大包，这件事是不可能告诉老师的，他知道，于欢也知道，大家都没占着什么理，彼此心知肚明。 大概是因为落下了一个学期的课，老师讲的东西，于欢什么也听不懂，再加上个子矮，坐在最后一排，什么都看不见，她只好一节节课的望着窗外发呆，被老师点过几次名后，只好退而求其次，盯着黑板发呆，勉强能做出一幅认真听讲的样子。 成绩差的同学会被欺负，于是这一伙同学往往抱成团，汲取其他“差生”，以换来在班级社交中的底气，经过“课间一役”，于欢被“差生联盟”移除了汲取对象名单，她成绩又不行，落了个两头不讨好，除了宋祁，没人跟她玩。 宋祁也没在意，只当她是不愿意跟别人玩，每次下课就要去找她，晚上再带她一起写作业。 于欢自然是不会做，也听不进去宋祁给她讲的题，宋祁狠狠心，舍弃了多年的操守，把作业借给她抄。 没想到于欢并不领情，死活不愿意抄，把宋祁气的够呛，问她为什么，于欢认真的回答：“这些我不会，抄了也不会，手还酸，没写作业的话，我只要在外面罚站一节课就好了，刚好还不用听课。” 这番话说下来，气的宋祁好几天没理她，小五一直以为他的欢欢姐是哪天心情不好，把宋祁给打了一顿，求着于欢去给宋祁道歉，于欢在店里看书，闻言抬头，对着他长叹了一口气，把小五叹的一头雾水，于欢心想：差一岁，智商能差这么多吗？ 这学期期末下来，于欢自我感觉尚可，排名第五倒数，但是就自己这个状况，后面居然还有四个垫背的，于是她觉得，自己一定还是稍微努了一点力的，反正奶奶除了自己的麻将事业也不会关心别的，爷爷每天对她也就是点点头进行基本沟通交流，她不需要向谁交代什么。 可是这次回家，爷爷冲她点点头后，把电话给了她，她突然觉得书包变重了很多，肩膀有点撑不住。 “喂？小欢吗？” “妈妈” “这次考试怎么样啊？” 于欢没说话，心想，你都知道不怎么样了，还来故意问我。 “没考好没关系，你刚转过来，下学期要努力了哦，马上要初中了。” “嗯。” “姐姐现在每天有很多作业要做呢，你是不是也每天写很多作业呀？” “不不多。” “你是小学，是会比姐姐少一点，但也要加油哦，要不要姐姐跟你说句话呀？” “不用了！”于欢立马把电话递还给了爷爷，爷爷看了她一眼，接过了电话，指了指她的房间，于欢会意后，立马洗漱回到了房间睡觉。 房间隔音很好，不知道爷爷还有没有在跟妈妈通话。于欢对着宋祁的那股洒脱劲儿此刻荡然无存。黑暗中，她的眼睛一直睁着，突然，她坐起身，开了灯，开始翻书包拿出书本 小学的最后一年，做作业的战地从小五家转到了于欢家的书店，爷爷给他们打了个小隔间，里面放了张长桌，几个小板凳，墙边是两个落地的货架，放满了零食，小五问：“欢欢姐，你们家以前是不是小卖部来着”，于欢扯了扯嘴角：“不知道，吃你的就行，话那么多”。 不过在宋祁面前，于欢的态度放软了很多，“宋宋，这个怎么做啊”这句话一晚上能重复八百遍，小五有时候探头过来，于欢扬手给他拍回去：“走开！”，态度对比之鲜明一度让小五要流泪暴走回家，唯有从货架上拿包零食方能继续写下去。 写完作业后，于欢回到房间，继续她把“从一年级到现在所有课本上的习题都做一遍"的隐密事业。慢慢的，做作业的时候她问宋祁问的越来越少，等她觉得没有什么要问的时候，考试开始了。 成绩出来之后，宋祁第一，于欢第二不是倒数，宋祁很开心，因为学校小初连读，按成绩分班，他可以继续跟于欢一个班，小五却一点也不开心，觉得自己被兄弟们抛弃了。 于欢虽然觉得就是个小升初，没什么重要的，那天却还是早早的回家，坐在客厅里，望着茶几上的电话，爷爷坐在她旁边看一个寻宝的节目，看的呼噜震天响。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于欢打哈欠打的满脸泪水，最后不甘的看了一眼电话，回房间睡觉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西瓜惨案 窗外的老樟树绿了好几轮，于欢也到了升高中的年纪。这几年的成绩一直稳稳当当，排在宋祁的后一名，这几年的个子也窜的稳稳当当，一直比宋祁矮八公分，这让她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长个儿，不过只要小五跟她走一起，望着小五停滞在小学的身高，她才觉得，上天待我不薄。 升入初中后，于欢逐渐意识到，“成绩”这个东西，虽不能吃不能穿，却神奇的能用来获得周边人的认可，仿佛只要一个人成绩好，便浑身发着光，打架也变成了见义勇为，而如果一个人成绩差，他什么也不说，就那么静静的坐在那里，也是犯错。 世间想不明白的事太多，虽然想不明白，却也不妨碍你选择哪条道路。理清了个中机缘后，于欢在每天看闲书的时间中抽出了一部分，专门用来搞学习。她长期认真听课写题，觉得这些题也不难，维持在年纪第二没有大问题，至于第一，就留给每次高她四五十分的宋宋吧。 说来可笑，小学的时候，于欢因为成绩受尽排挤，到了初中，又因为成绩受尽追捧。人人都想跟她做朋友，她也不再是那个一锤子敲不出半句话的转学生——小孩子的世界里，谁不喜欢说话，谁不渴望朋友呢？那些克制的沉默，欲言又止的低头，都是装装而已。 妈妈的电话来的很少，于欢也不像以前那样，只要接起电话，就会手足无措，更多的时候是汇报自己成绩，姐姐已经上了大学，听说是个很不错的大学，不过于欢对这些没概念，她只记得，妈妈说过等她上了高中，就可以过去读书。 又是一个周末，爷爷不在家，于欢坐在店里看店，宋祁抱着一个西瓜走了过来。于欢抽了抽嘴角：“又是给我带的吗？”。 宋祁这段时间，只要过来，必带一个西瓜，供给过剩，吃不完的都堆到了储藏室，过两天坏几个，清理又费事，爷爷委婉的跟于欢表示，希望宋祁下次不要再带西瓜过来。 “是啊”，宋祁笑道。 “现在刚五月份，西瓜也不便宜啊，你们家改卖西瓜了？”于欢走过去接过西瓜。 “我姨家一大片西瓜田，她最近来的频繁，来一次带一车，我妈让我帮着解决下，你别动，挺重的，我给你切了吧”，说着，径直走向了后院的厨房。 过了会，宋祁切好了西瓜，装在盘子里端了出来，于欢歪头看着他：“我发现你还挺贤惠”。 宋祁挠了挠头：“切习惯了，贤惠点不好吗？”说着，给她递过一块西瓜。 “哦？那你这么贤惠，是打算嫁给谁啊？”于欢大笑了起来。 “不吃给我”宋祁气急，抬头就开始抢她手里的西瓜。 于欢站起来把西瓜举过头顶，奈何由于稳稳当当八公分的身高差，宋祁略一抬手就捉住了她拿西瓜的手。 宋祁身上有淡淡的洗衣粉香味，混合着少年特有的干净气息传过来。于欢呆在原地。 她的额头贴着宋祁的下巴，由于自己有个后退靠墙的动作，宋祁整个人都扑了过来，此时两人贴的相当紧。空气仿佛都变成了胶质，于欢觉得呼吸不畅，，心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不敢动弹。 抓住于欢手的一瞬间，宋祁也意识到这个距离有点过近了，当初那个二话不说就上树的小丫头，现在已经是一副婷婷少女的模样，她不再打架，不再孤僻，却依旧在自己伸手就能摸到的地方。 五月的天，已经开始燥热，他背上沁出了汗，不知道现在是该松手还是该顺势把西瓜抢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西瓜？宋祁内心一阵长嚎。 “这两本，多少钱？”一个声音打碎了这场“西瓜惨案”的定格，宋祁立马跳到一旁，于欢低着头，迅速的把西瓜往嘴里一塞，含糊不清的报了价，那人给完钱后，冲着他俩笑了一下，笑的宋祁心里一阵哀叹。 “吃啊，宋宋，你自己切的你不尝尝？”，于欢重新坐回到收银桌前，若无其事的冲他招手，宋祁看着她波澜不惊的脸，一时不知是失望还是庆幸。他坐到旁边，随口问道：“作业写完没”。 “写完了，不是昨天跟你一起写的吗？”于欢吐了籽，慢慢的说。 “咳！”宋祁咳了一下：“马上高中了，有想去哪所吗？” 于欢放下西瓜，看了他一眼，然后问道：“按成绩上不就行了，从市一排到市八百”。 “你知道就好，我俩名次一直靠在一起，按理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宋祁一直庆幸，小学的时候不按成绩分班，而更庆幸的是，等到初中要根据成绩分班了，成绩一直吊车尾的于欢，突然就冒尖儿了。他开始也担心，怕她只是一时热血，时间一长，成绩又掉了下去，不过于欢很争气，每次看到成绩红榜上，于欢的名字紧紧跟在后面，宋祁的心，就被填的满满的。 “我”，于欢愣了一下，“宋宋” “怎么了？”宋祁疑惑的望着他 “我我吃不了这么多西瓜，要不，你带过去给小五吧。”，于欢把西瓜盘子往前推了推。 “他爸去他家了，我不想去，我们俩努力吃，要不留点给爷爷，现在给奶奶送点过去也行，还是斜对角那家牌馆吧” “别去了，那么多人，只给一个人送合适吗？别管她了”于欢不耐烦道，接着又想了想，说：“那就留着给爷爷吧。” 于欢想到，如果爷爷晚上回家，发现家里西瓜供给持续上升，不知是何滋味，便傻笑了起来。 晚上，于欢给妈妈打电话，没人接，她挂断后略微等了一下，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妈妈，是我，读高中的事情” “欢欢，妈妈现在有点忙，高中你想在哪读都可以的，但是过来的话爸爸妈妈太忙，可能照顾不好你。” 于欢笑了笑，“你要怎样，都可以，但是”似乎是家长专属的固定句式，其实意思就是：“你这样，不行。” “妈妈，我是想说我不想过去读高中了，换了新环境怕对自己的成绩有影响” “这个听你的，决定了的话记得跟爷爷奶奶说一下，好了妈妈有事，先挂了，你乖乖听话” “好的妈妈，再见” 于欢挂了电话，爷爷已经早早地睡下了，奶奶还没有回来。家里一贯地寂静，她想了想，给宋祁家拨了个电话。 宋祁的妈妈是个教养良好的高知，接了电话后，也没问她打电话干嘛，直接把电话转到了宋祁房间里。 “宋宋，你睡了吗？”于欢问道。 “还有一小时，欢欢，有什么事吗？” “有”，答完后，于欢想了会，接着道：“就是有道题，我不会，你给我讲讲吧。” “作业不是写完了吗？”宋祁说。 “查漏补缺，你讲不讲？”于欢笑。 “当然讲啊，哪道题，我去拿书。” 于欢抓了抓脑袋，快速跑到房间里，随手拿了一本练习册，翻到昨天写完的那一页：“就那个，54页，第二道大题的第三小问。” “哦，这个题确实有点难，昨天你没问我，我以为你做出来了。”宋祁说，接着是撕草稿纸的声音，他继续道：“这个题是这样的” 宋祁在对面说了什么，于欢一概没听进去，他带着些电流的声音传过来，她便心下安稳，爸妈也好，奶奶也好，又变成了一个遥远的符号，于欢不去理会，也不再有微词。 他在那边的草稿纸上认真的划着解题步骤，她在这边的草稿纸上认真地写着“宋祁”这两个字。 “懂了吗？”宋祁问道。 “不懂，你再讲一遍。”于欢叹了口气。 “嗯好，反正我还有”接着他顿了顿，应该是在看表：“反正我还有40分钟才睡觉，我再跟你讲一遍。” 等于欢草稿本上写满了“宋祁”，不得不翻页时，宋祁已经讲到第三遍，于欢把纸撕下来，对着电话道：“懂了。” “啊？可是我这一遍还没讲完呢。”宋祁说道。 “融会贯通，突然醍醐灌顶。”于欢笑， “嗯，懂了就好。”宋祁在对面语气轻快的说：“要是突然又不懂了，再问我。” 于欢说了声好，看了看闹钟：“好了，一小时过去了，你该睡觉了，我挂了。” 放下电话后，于欢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于是走到厨房，把冰箱里宋祁切好的西瓜拿了出来，满满一大盘，爷爷回来后也没有动过。 于欢看着红彤彤的西瓜，心想，宋宋怕不是个傻子吧，这么大一个西瓜全给切了，她一边想一边笑，拿起一块西瓜，塞进了嘴里，初夏的风从厨房的窗户吹进来，很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免贵姓江 上高中的第一天，宋祁照例到书店去喊于欢，爷爷扫着门前的落叶，问他有没有吃早餐。宋祁笑着说已经吃了，给于欢带的面包和牛奶在书包里，爷爷点点头，转身往里望了一眼，见于欢正一边往外走一边绑着头发，松松垮垮，很没样子。 “走吧”于欢困的睁不开眼睛，朝爷爷点点头，背起书包走到了宋祁前面。 “早餐现在吃还是”宋祁在书包里开始掏。 于欢不用回头也知道，一定是“甜点小屋”里的核桃面包和鲜牛奶，自从她和小五还有宋祁一起去过几次，且每次连吃带买好几个回去，宋祁就开始把之前每天早上给她带的包子油条换成了核桃面包，她转过身去：“不吃行吗？” “不好吃吗？你不是挺喜欢的吗？”宋祁已经把早餐掏了出来，意料之中的两样。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喜欢？”于欢惊道。 “你不喜欢怎么还吃了几个月”宋祁同样很惊讶。 “我我吃”于欢腹谤：我吃还不是因为你带了嘛，想了想她又回头：“你走快点行不行，第一天就迟到？”看来她已经全然忘了是谁在门口等了她半个小时。 宋祁跟上来，叹了口气：“我们居然不在一个班，待会我先送你去你们教室” “上次报道不是去过了吗？隔壁教室，你喊一声我都能听见。” 宋祁又开始叹气，叹到一半，于欢猛然拉起他的胳膊玩命的往前跑：“公交到了！快点！”。 到了于欢教室门口，宋祁就这么看着她，也不说话，于欢跟他对视了会儿，严肃的问道：“我脸没洗干净？” 宋祁叹完了他之前没有叹了一半的那口气，摸摸于欢的头发，沉重的说：“我走了”。 于欢没忍住，笑了出来：“不知道的以为你要漂洋过海了呢，就几步的距离”，然后推了他一把，自己走到教室前面，对着黑板上的座位表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把书包放好后，轻轻的坐了下来。 周围已经来了很多同学，吵吵闹闹，翻书包的声音，文具盒砸在课桌上的声音，桌椅碰撞的声音，听的于欢一阵恍惚。她想起了初中的时候，宋祁总会坐到她旁边，絮絮叨叨，她有时忍不了了就会用长尺拍他的脸，思及此处，她从书包的侧口袋里抽出了一把长尺，原本觉得，就算高中不是一个班了，也只隔着一堵墙 “同学” 这声呼喊打断于欢好不容易泛起的离愁别绪，她茫然看向前座一个斯斯文文的小姑娘“啊？怎么了？” “没事没事，我就是想找你借把尺子，因为我喊了你几声你没反应，所以我声音大了些” 于欢继续茫然的把尺子递过去：“岂止是大了‘些’，我觉得我现在有些耳鸣”。 “不好意思，下次我一定小声点，我叫刘庭，育华中学的，你呢？” “于欢，教行中学”于欢冲她点点头。 “哦哦，刚刚门口那个是不是你” “门口？”于欢疑惑的想了想，随即了然：“我表哥，隔壁1班的，帅吗？” “啊？表表哥呀，挺帅的” 于欢弯起眼角，心想：小小年纪，心思还挺多。 刘庭还想说些什么，上课铃声响了起来，老师走了进来，于欢往右看了看，这位未知的同桌第一天上学就迟到了，不知道是个刺头还是个弱智。 “各位同学好，我姓李，至于叫什么你们就不用知道了，反正你们也没机会叫，不出意外的话，从高一到高三，都会是我带你们，大家以后对我有什么意见，都尽管”停顿了一下后，李老师补充道：“憋着！”。 底下笑成了一片，李老师继续补充道：“开个玩笑啊，大家能考到一中来，说明都是成绩优异品行端正的好学生，希望我们以后和平共处，共同进步，现在不如就做个自我介绍吧，就从”。 “砰！”李老师翻动学名册的动作被一个急促的撞门声打断，不速之客揉了揉被撞的额头，抬起眼角，看向讲台：“老师，这是高一2班吧？”。 李老师把学名册一卷，大步转了个身，突然又传来“砰！”的一声，再次打断了老师着了火般的脚步，顺便把不速之客一撞到了李老师面前，不速之客二以同样的动作揉了揉额头，抱怨道：“江皓，你站门口干嘛？” 此刻，全班以一种关爱智障儿童的眼神对不速之客二人组行了个注目礼，李老师一把把他俩薅到讲台上：“自我介绍方式很特别啊！开学第一天就迟到！” “老师，我们错了，别因为我们耽误了同学们的学习时间”，不速之客一诚恳的说道。 李老师气极反笑，一想也有道理，拿着学名册扇了几下风给自己降降火，然后说：“行，那你们自我介绍下吧” “同学们好，我叫江皓，以后多多关照”，说完转头问李老师：“老师我坐哪？”。 此时，只有于欢和刘庭的座位旁边还有空，于欢心想：不会吧？就这流氓？ 江流氓扫了扫于欢旁边的空座，又扫了扫于欢灰白的脸色，指着于欢问道：“坐她旁边行吗？” 李老师一边看座位表一边说：“学校是你家啊？你想坐哪就坐哪？按座位表坐！”， 顿了一下后，不自在的说：“行吧，去吧，你本来就坐那”。 剩下的不速之客二开口：“大家好，我叫徐阳，老师，就那一个座了，我直接坐过去行吗？” 李老师摆摆手：“赶紧的吧，别耽误时间了”。 于是徐流氓坐到了刘庭的旁边，于欢听见刘庭小声问他：“怎么第一天都迟到？迷路了？”，原来他俩认识，于欢想，看起来两个流氓也是认识的，四个人前后桌，就她谁也不认识？ “你好，我”,新晋同桌开了口。 “不太好”于欢一边看台上的同学自我介绍一边回道。 “啊？”江皓莫名其妙。 于欢回头瞥了她一眼，这一眼的含义十分丰富，至少江皓看出了“本来我挺好但是你坐到我旁边了我就不好了请你不要再跟我讲话不然我会更不好”的多层意味。 “巧了，我也是！”，江皓哼了一声，双手环抱，没有继续说话，专心听起了台上同学的自我介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中秋诗会 天气渐渐转凉，于欢，宋祁和小五凑在“静坐堂”写作业。所谓“静坐堂”，其实就是书店的小隔间，于欢有天看到了苏轼的“无事此静坐，一日似两日”，深觉此境十分符合写作业时折磨难耐，一日过成两日的煎熬感，遂给小隔间起名“静坐堂”。宋祁听到这番言论后眼角跳了跳，不知东坡大师得知自己超凡脱俗的心境被于欢同学曲解成这样，该作何感想。 于欢写着写着身体就趴了下去，宋祁拍了拍她的背：“这样对眼睛不好”。 于欢直起身来：“趴着的我两只眼睛52，坐的笔直的你眼睛度数300，所以啊，这都是命。” 宋祁给气笑了：“反正理都在你那边”，写了写又想起来：“对了，你们老师跟你们说了中秋诗会吗？” “说了，那哪叫什么诗会，就互相把同桌的名字编成一句诗，用小彩条写起来，放进灯里，让大家根据诗猜名字，大概是让怕同学们刚认识，都记不住名字吧。” “听起来挺好玩的”，小五凑上来：“你们可好了，上了高中了，还有什么诗会，不像我，压力好大啊，万一考不上一中怎么办啊，我爸的那个儿子好像也上了一中，我可不能给我妈丢脸，还有，我可不能离开欢欢姐！” 于欢抬头，认真的看着他：“想考一中？” “对啊”，小五用力的点点头。 “那就闭嘴！写作业！”，于欢敲了敲他的脑袋，低头藏起了弯弯的嘴角。 宋祁凑过去低声说：“你同桌我见过，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你少跟他接触。” 于欢一听就笑了，宋祁用笔敲了下她的胳膊：“你笑什么？” “没全世界就你最好了”，于欢继续乐。 “那也不是，你爷爷也不错，还有你爸爸妈妈” “写作业吧！”于欢打断他，一声不吭地埋下头看试题。 日子在静坐堂中溜了几轮后，隔天就是中秋了，学校会放一天假，于是提前一天举行一场听起来很高级实际很接地气的“中秋诗会”。 一大早，公交车上，宋祁就塞给了于欢一包创口贴，嘱咐道：“待会要做灯，小心点，希望不要用到创口贴”。 于欢把创口贴揣进书包里，问道：“你也要做灯吧？” 宋祁答道：“是啊”。 “做一盏吗？”于欢接着问。 “是啊”，宋祁答完后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没有吭声，继续等着于欢发话。 等了好半天没动静，他扭头一看，于欢靠着窗户睡着了，眼尾的睫毛微微颤动，有风吹进来，于欢的头发抚过他的脖子，他觉得全身都麻了起来 到学校后，宋祁走的很急，把于欢远远落在后面。于欢不知道他什么毛病犯了，没有管他，直接进了教室。 班长正在发做灯笼的纸和竹篾，班长名叫张扬，为人却是名字的反义词，十分低调谦虚，看到于欢进来了，笑道：“快来领工具，竹篾容易划伤手，一定要小心点，万一伤了手，讲台上有碘酒和棉签，记得自己处理消毒。” 于欢领了工具后，回到座位上，江皓居然来的这么早，一个莲花灯的雏形都已经做出来了。 自从江皓第一次跟她打招呼被她怼回去后，就很少跟她说话，课间的时候要么是于欢趴在课桌上补觉，要么是江皓出去打球，总能完美错开，于欢在暗地里很是感谢了一番上帝他老人家。 于欢在座位上摆弄了很久，折断了好几根竹篾，什么都没做出来，扭头看了看江皓，灯骨架上已经开始糊纸了。 她拍了拍刘庭：“刘庭，教教我呗，这怎么做啊！” 刘庭正满脸春光的忙着手把手教徐阳糊纸，一时腾不开手，回头对江皓说：“你不是做的挺好的嘛，教教她”。 江皓扭头看着于欢，于欢正想着要怎么措辞学一下师。 “哼！”江皓冷哼了一声，然后继续糊纸。 哼？他脑子是纸糊的吧？于欢脑子嗡的一下，十分想冲过去把他的灯抢过来砸了，说干就干，于欢心想，我先深呼吸五个数。 等到于欢数到四，江皓伸过手来，拿起了几根竹篾，不阴不阳的说：“你脑子是摆设吧，几根竹子，摆这么半天摆不明白。” “我摆明白干嘛，又不是做给我自己的”，于欢脱口而出，意识到对方第一句话问候了自己的脑子，决定再次深呼吸五次，过去把灯抢过来。 “铁丝”，江皓掌心朝上，向于欢伸出手。 “啊？”于欢再次数到第四，被打断的有些懵。 “这不帮你做吗？骨架完了，我需要铁丝固定”，江皓伸出的手不耐烦的敲了敲桌面。 “哦”，于欢两手小心翼翼的把铁丝放到他的手里，看着他几下就做出了一个莲花灯的雏形。江皓的手指很修长，五官也是偏冷毅型，挺直的鼻梁透着少年的英气，此刻却摆弄着这么个小巧玲珑，粉红少女心的东西，一时有些诡异的萌感，于欢不自禁笑出了声。 “你自己做！”江皓听到笑声后把灯丢过来。 “你”，有病吧！于欢心想，人就是不禁夸，心里夸都不行。 “剩一片叶子，这都糊不上，你怎么考进一中的？”江皓斜眼看着她。 “哦，可能因为我，头脑发达，四肢简单吧，不像有的人，四肢发达了，脑子却不怎么好使。”于欢开始糊上最后一张纸。 “你能长怎么大还不被打死，实在不容易，对身边朋友多些感恩吧”，江皓说完，起身出了教室。 半小时后，大家的灯都做好了，李老师，现在应该叫的更亲切些：李班，进了教室：“好，大家都回座位，快点，江皓，外边风那么好吹是吧，给我滚进来！” 等大家都坐好后，李班一挥手：“同学们，诗会的内容跟你们说过了，把同桌的名字写到一句诗里，可以是古诗里的，也可以是原创的，大家写到刚刚发的小纸条上，把小纸条挂在自己做的灯笼上，看到四面墙上的红线没有？再把灯笼挂在红线上？有什么不懂的吗？应该没有吧？好！给大家十分钟开始写！” 于欢咬了咬笔头，其实她觉得江皓这个人，除了长得还行，剩下的唯一优点大概就是他的名字了，略一思索，几笔写完了，扭头看了看江皓，他并没有拿笔，只是望着窗外发呆。 于欢没有再管他，转头想看看刘庭和徐阳分别写了什么，刘庭害羞，不肯给她看，徐阳倒是大大方方拿了出来，只见淡黄色的纸条上写着“朝来庭下，光阴似箭”。 于欢呛道：“刘庭一个小姑娘，你非写些一身老病的词”。 徐阳笑笑：“谁还没老的时候，是吧刘庭，以后咱们一起‘朝去庭下，感叹光阴似箭’，挺好！”。 徐阳嘴上永远是一套一套的，不过刘庭显然很吃这一套，脸立马就红了。于欢转了几圈，感觉没有什么可看的，拎着小灯笼挂了过去，下面系了张瓷白的小纸条：“客来远方何所赠，赠君江心皓月明”。 正想着要不要再等等，看看江皓到底写了什么，手机响了起来，于欢吓了一跳，她手机很少随身带，所以给她打电话的人很少，今天也是想着不上课才带过来。 “喂？小欢吗？我是奶奶，在上课吗？爷爷不小心摔了一跤，现在市三医院，你赶紧过来” 听到奶奶的声音，于欢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奶奶的根是扎在牌馆的，很少跟她说话，别提打电话了，电话号码估计都是爷爷现给她的，挂掉电话后，于欢满脑子都是“爷爷进医院了，爷爷进医院了”她拔腿就跑了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狭路相逢 于欢坐在病床旁边，一路跑过来都揪着的心总算是稍稍松了些。爷爷带着老花镜，悠闲的坐在床上看一本破旧的杂志。医生说老人上了年纪后，摔倒会很危险，很容易导致中风，幸好这次没摔到要害，又送来的及时。 奶奶在旁边坐了会，对于欢说：“欢欢，我看也没什么事了，我去问问医生什么时候能出院”，说完撑着病床边沿站了起来，于欢身子跟着一动，正打算过去扶一下，还没等她站起来，奶奶已经转身走出了门口。 爷爷穿着病号服靠在床上，他皱缩的皮泛着褐色的老人斑，紧紧地贴着骨头，把普通尺寸的病号服穿出了加大的效果，脸上的纹路仿佛又被刀加深了几分。于欢把之前惶恐的念头用力压了下去，她不希望自己去想：如果爷爷不在了，她该怎么办。 饶是心头千般惦念与焦急，对着爷爷，于欢此刻，也说不出什么关切的话来。她想起自己跟宋祁小五在一起的时候，恨不得把跟他们的话头都偷过来，像别的孙女一样对着爷爷切切关心一番。 于欢正低头酝酿着问候的话语，门口有哒哒的脚步声传来。她抬头一看，方姨踩着细高跟，拎着一袋水果和一袋盒饭，走了进来。于欢立马站了起来：“方姨，您怎么来了？” 方姨笑吟吟的走过来：“你爷爷都是我送过来的，刚出去买了饭，哎呀，不知道你要来，没买你的份，你奶奶呢？” “去找医生了”，于欢答道，接过水果后又问：“是您送过来的？” “在门口扫街，没留神身后有个坑，一脚栽下去了，一时没能起来，刚好小方上班路过”，爷爷摘下老花镜揉了揉揉眼睛：“这回真是要多谢小方了，就是耽误你下午的事儿，真是不好意思。” “没事，下午见个客户，本来还想请个假，结果我电话还没打出去呢，客户先来短信放了我鸽子”，方姨摆摆手笑道。 这时，奶奶走了进来，她坐到爷爷旁边，抱怨道：“医生说还要留院观察两天。” 爷爷起身：“怎么？耽误你打牌了？” “你这说的什么话？”奶奶立马沉下了脸：“小方一喊我，我立马就推了麻将过来了。” “行，你来的最快，怎么还生起气了”，爷爷无奈道。 “于爷爷，明儿就是中秋了，看来您得在医院过了，要不这样，奶奶和小欢中午上我那吃一顿，热闹热闹，吃完了我再给你做一份带过来。” 奶奶听完后，转向爷爷，不紧不慢的说：“欢欢去吧，要不有人又该说我不关心他了。” 爷爷笑起来：“还较上劲儿了。” 方姨又劝了几次，奶奶执意要留下陪爷爷，于欢正要开口，说自己也要留下来。方姨好像知道她要说什么似的，打断她：“小欢可一定要去，难得奶奶从牌桌上抽空下来，你可要让她在爷爷面前好好表现表现。” 奶奶听到后辈的揶揄，也没在意，笑了笑，对小欢说：“你去吧，又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么多年都吃过来了，还有什么可害羞的。” “奶奶说的是”，方姨拍了拍于欢的肩膀，于欢抬头看她，大概是下午要去见客户，方姨穿了一身职业的灰色套裙，即使有个像小五这么大的儿子了，她依旧身姿婀娜，脸上永远带着笑，照顾邻里时充满感染力的笑，关心于欢时和煦的笑，佯装要揍小五时泼辣的笑，而从小五时不时的”我爸爸来我家了“，于欢已经知道方姨跟小五的爸爸早就离了婚，真是奇怪，怎么会有男人舍得离开方姨这么好的人呢？于欢低低地叹了声，脑子里又冒出了这些年冒出过无数次的想法：她为什么不是我妈呢？ 第二天，于欢起床的时候，奶奶已经去医院照顾爷爷了，她抓起手机迷迷糊糊的给奶奶打了个电话，问爷爷的情况，奶奶说没什么大碍，让她记得中午去方姨家吃饭。 挂断电话后，她看了看手机，有一条短信，来自宋祁。 “我听我爸说于爷爷住院了？严重吗？我们家昨晚回我爷爷这了，我都没来得及去看你。” “没什么事，明天就该出院了”，于欢一边刷牙一边单手打字。 对方立刻回了个电话，手机欢脱的震动起来，于欢一时不备，没拿稳，手机滑进了洗脸池，洗了个泡沫浴，震动立马偃旗息鼓。 “喂？怎么用座机给我打了？”宋祁的声音传过来。 于欢一遍用干毛巾擦着手机，琢磨着还能不能修，一遍轻笑：“复古啊！” “啊？是有点古，对了，于爷爷住院了，那你中秋不是要到医院过吗？要不你上我这来，我让我爸开车去接你，我爷爷院子里一大片桂花，你不是前两天还在抱怨，说要把街边的樟树砍了，全改种桂花吗？” “别！我去方姨家吃饭，你给我带几块桂花糕就行，就你奶奶做的，前几年你带过的那种。” “你来了不是想吃多少吃多少吗？我跟你说” “行了我挂了，我要去小五家了，不然误了饭点！”于欢迅速打断他，宋祁同学可能往上数好几辈子都不幸托生成哑巴，导致这辈子要说的话怎么也说不完。 于欢想着节日不能空手去方姨家，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小五开门时，就看见于欢手里拿着几本厚厚的书，最上面一本的封面有几个烫金的大字：“初升高必学宝典”，小五僵硬的笑了笑，顺手把门一关朝里喊：“妈，没人敲门，幻听！” 于欢被关在门外，大声笑了起来，她一边敲门一边打算出声，不料一时被口水呛到，猛烈的咳嗽起来。于是，江皓同学来到小五家门口，看到的第一幕，就是于欢虽满脸通红，咳成一团，仍身残志坚不懈努力的敲着门，仿佛刚从哪个地主家被丢出来的肺痨。 “小姑娘，你怎么了？” 于欢正咳得起劲，听到后面有声音，回头看了一眼，这大叔谁？跟小五有点像。她再一偏头，大叔旁边这用眼角瞥着她，似乎还在冷笑，拽得二五八万的少年，这不是江皓吗？ 等等？跟小五有点像？于欢心下转了好几个弯，咳嗽渐渐平复，方姨这时终于开了门，拎着小五的领子：”这小子，还骗我说外面没人，小欢快进来！“然后声音平静的对着后面的人说道：“来了？进来吧！” “妈！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我这么大的人了，不要动不动扯我领子！”小五抗议道。 但是方姨并没有理他，她接过于欢带的几本书：“还是欢欢细心，我正愁这小子学习呢，这些书可够他看的了！” 于欢挑衅的朝小五挑了挑眉，江皓路过她身边，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难怪被丢出去，活该！” 于欢几乎是下意识的一胳膊肘向后捅过去，正中江皓根根分明的肋骨，所谓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方姨走过来的时候，于欢捂着手肘，江皓捂着肚子，两人脸色沉静，同步拉开距离。 “小欢，这是小五爸爸，这是”方姨犹豫了一下。 “这是我儿子，江皓！”小五爸爸笑着接了过来：“今天过节，大家聚在一起才热闹”。 “是！”方姨笑起来，一边领着他们入座，一边说“这是小欢，隔壁家的小姑娘，又水灵又聪明，对了，江皓，你在一中吧，小欢也在，以后你俩可以共同学习。” “好，阿姨”，江皓应下来，然后快步走到于欢身边低声一哼：“学习怎么做灯？” 于欢瞥了他一眼，作势扬了扬手，江皓立马跑到了餐桌前，开始帮方姨分发碗筷。 小五已经忘了方才书的事情，热情的给欢欢姐夹菜，对面坐着小五的爸爸，方姨让于欢叫他刘叔，此刻，刘叔关心着三个孩子的学习成绩与日常娱乐，在他们答不上的时候，方姨会跳出来打圆场，原本以为不尴不尬的一顿饭，反而处处透着温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年级第一 中秋过后，马上迎来了升学后的第一场考试，李班摩拳擦掌，动员做的相当起劲，恨不得自己上去替他们考。于欢心里也没底，初中的时候一直排年纪第二，主要得益于：学校里没几个认真学的，现在班里都是各个初中的佼佼者，竞争不可谓不激烈。 自习课上，于欢又想起考试的事，发起了呆，回过神来后，觉得自己未免担心的有点多，转头看看江皓，他正襟危坐着，在写作业。 “诶？这章的习题你不是写了吗？”于欢问道，刚刚他们还一起讨论过最后一道题。自从上次中秋家宴后，江皓偶尔也开始能说几句人话，不至于说句话就把于欢气的半死，不知是不是谨记方姨“你们要一起共同学习”的教诲，慢慢的，有什么难题两人会讨论一下，幸好江皓同学的解题能力跟他怼人的能力成正比，值得“共同学习”。 “徐阳作业没写，我帮他抄一份！”江皓笔尖飞快的在纸上走动。 “他人都没来，还惦记着作业？”于欢往前看了看，刘庭旁边的座位已经空了一上午了，直接导致今天刘庭的情绪不太高涨，来喊她上厕所时都是恹恹的。 “徐大少从小的操守就是，课要逃，作业也要交，说是反正事后也要写” “所以还不如你帮他现抄了是吧？”于欢接道。 “你闭嘴吧，别撒盐了！”江皓头也不抬的说。 于欢于是心情很好的开始翻开书复习，顺便把下节课的英语也预习了一遍。 放学后，于欢一出门就看到宋祁在校门口等她，由于宋祁之前经常在教室外等，有时候老师拖堂，他就傻傻的站在外面的阳台，实在引人侧目，于是，于欢跟他约定，放学后在校门口见，上次爷爷的事情后，于欢的手机开始随时带在身边，她跟宋祁说，如果老师拖堂，她会给他短信，让他先走，但是宋祁同学，风里雨里，从不缺席。 “欢欢，期中考试后就是你的生日吧？”宋祁递给了于欢一杯鲜榨果汁，问道。 “啊？”于欢反应了会儿：“啊！对！” “有什么很想要的生日礼物吗？” “有”于欢立马回答：“你早上换个早餐带吧，我实在不想吃甜屋家的东西了！” “哦哦好，这个不算，还有别的吗？”不等于欢回答，宋祁又自言自语道：“算了你别说了，我就我看着送吧。” 期中考试来的很快，高一总共12个班，考试的时候按序号打乱，随机分配到各个教室。就于欢感觉，考试没有太大难度，身边有比她写的快的，神速交卷，这很正常，也有交卷的时候试卷整洁如新的，不禁让于欢开始怀疑，一中的学生，都是考上来了？ 考试跟平时写练习题没什么区别，反而身边也没有什么嘈杂的声音，注意力能更为集中，这也是每次于欢考试总能比平时发挥超常那么一点的原因，简而言之，考试的整个过程，于欢觉得十分享受。 不那么享受的大概就是出成绩的那一刻，总有那么几个“热心”的同学跑去老师办公室看成绩，然后兴致勃勃的通知大家，这一来一去之间，大家都被撩拨的心神不宁，既希望听到自己的成绩，又怕听到自己的成绩。 在这反复的酷刑中，李班终于走了进来，拿着花名册笑的有点捉摸不透，他拍了拍黑板，教室里立刻安静下来，忐忑的心跳声此起彼伏。 “跟大家说一下啊，这次考试，我们班有两个年级第一”，李班开了口。 全班“哦～”的开始起哄，还有人鼓起了掌。 “但是！”李班继续说：“隔壁1班也有一个第一，所以这次我是既开心又不开心！” 班里一时有些安静，不知道李班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李班接着说：“文科第一和理科第一都在我们班，但是总分第一，被隔壁班的”李班想了想：“宋祁！对！被宋祁拿走了！” 于欢本来担心着自己的成绩，此刻突然听到宋祁的名字，眼睛一亮，嘴角不自觉的弯了起来，江皓在旁边轻轻推了推她的手：“哎！能收敛点吗？” “不能！”于欢转过头，嘴咧的更开了，冲他歪头一笑。 “智障”江皓骂道。 于欢心情好，没有理他，李班继续说：“　不过也没关心，等到高二文理分科了，咱们“偏科”的优势就能显露出来！” 同学们听完后开始兴奋的讨论，不知文理第一分别被谁哪拿去了，这种事，就算不是自己，也与有荣焉。 “咳！”李班示意大家安静：“现在是表扬时间，江皓，理科总分排名年级第一，于欢，文科总分排名年级第一，两位同学再接再厉，争取下次拿三个第一名回来！” 全班开始风暴式鼓掌，风暴中心的两个人表情严肃而又活泼的向四面八方点头示意　，并肩而立，动作整齐，同步有序，看的李班心里一阵舒坦：不卑不亢，真是大将之风啊！。 “江同学，你挺不错嘛！”于欢坐下来后笑道。 “我知道”，江皓点点头：“你也是”。 “哈！”于欢笑：“无法反驳。” 放学后，宋祁照例等到校门口，于欢跑过去：“宋宋，你第一你知不知道？” “什么？”宋祁摸了摸后脑勺。 “期中考试！你年级第一”于欢激动道。 “哦，我知道啊，一场小考而已，欢欢，这个周末就是你的生日了，今年是在家里过还是出去过呀？去年你说家里没意思非要出去过，但是好像你也没有很开心诶欢欢，你别走啊” 于欢真希望自己手上有个开关，拧一下就能让宋祁闭嘴，于欢不喜欢过生日，生她的人尚且都忘了这一天，她不知道自己瞎庆祝个什么劲儿，只是找个由头跟宋宋小五一起出去玩罢了，今年的生日，能有什么不一样的呢？哪里过都无所谓了，于欢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生日快乐 周五的最后一节课是化学课，对于不能去实验室一展风采，同学们都耿耿于怀，再加上明天就是周末，大家的心早就飞出了教室。 化学老师姓吴，清清瘦瘦，颇有些儒雅斯文的意味，教学方式也很斯文，念化学方程式的时候，声音轻的像是怕吵醒后排睡觉的同学，于欢每次都要集中精神，才能听清他念的各种分子。 徐阳今天又旷课了，这本不足为奇，奇怪的是，刘庭今天也请假了，于欢看着前面空着的两个座位，斜斜的余阳正好透过窗口洒下来，光路中隐约可见细细的粉尘，打着旋的落在课桌上，两把椅子的背靠在一起，活像一对依偎的恋人，于欢即刻脑补了一出才子佳人为爱夜奔的戏码。 “叫你呢！”江皓脸色平静地在课桌下用脚踢了一下于欢，低低出声。 于欢乍一走神，此刻立马站了起来，紧张的看着老师，内心思绪翻涌：他刚刚在讲什么？他问啥了？我要回答什么？ 吴老师见到于欢站起来，也有些吃惊，在他“春风细雨”的教学方式下，还从未有同学如此积极，他感觉这是自己教学生涯上的一个突破，兴奋的问道：“于欢，怎么了？有什么没听懂吗？还是老师讲的有什么问题？” 在吴老师热切的目光下，于欢吞了吞口水：“没有问题，就是就是有个建议。” 吴老师的目光更加热切了几分：“哦？你说！” “老师，我觉得这些方程式，像物质颜色，状态，还有化学反应时的现象和生成物这些，其实光听的话不太能记得住，去实验室会好很多。” “你说的这个问题我也反映过，但是班级太多，资源不够，比如这节课我们就跟8班撞上了，也怪老师，下次一定给你们积极争取！”吴老师略带歉疚的回答，接着补充道：“但是你们要提意见，老师才知道怎么样才能做的更好！” “好的，谢谢老师！”于欢微笑着坐下，吴老师继续开始讲课，仿佛是受到了鼓舞，声音提高了几个分贝。 于欢尚未坐稳，便迅速伸出右脚狠狠的往旁边踢了过去，江皓原本得意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得！我认！” 下课铃声响了以后，同学们像一笼刚放生的鸽子，翅膀扑哧扑哧就飞的老远，于欢慢吞吞的收拾着书包，犹豫的看向江皓，宋祁有短信过来：欢欢，生日快乐，快出来，小五在木方等我们。看完手机后，于欢又看了江皓一眼，正犹豫着这个邀请要不要问出口，江皓的手机也震动了一下，随后他看了屏幕一眼，顿了一下，猛地抓起书包跑了出去。于欢呼出一口气，如释重负的背着书包去门口跟宋祁汇合。 木方是一个火锅店，生意向来不好，于欢分析，大概是因为，此店名过于文艺。因火锅这个东西，实在是相当烟火气，吃到兴起时，脱衣服光膀子的比比皆是，而“木方”此名，一听就是个修身养性的高雅去处，此处光膀子，总有种在孔子面前裸奔的意思。这世间，虽不是人人都高雅，但人人都向往高雅，相比“木方”，大家应该更愿意去“王胖火锅”！ 不过人少有人少的好处，清净，而且老板很厚道，此处价格便宜，材料新鲜。这也是为什么于欢没有劝老板改店名的原因。如果真有一天，老板开了窍，把名字改成了“王胖火锅”，想到此处，于欢叹了口气。 “欢欢姐？”小五伸出五指在于欢眼前晃了晃。 于欢一把打开他的手，笑骂：“滚！我耳聪目明。” “能听见啦？你不是说你带同学过来吗？还说是好看的女同学，怎么就你一个人？”小五问道。 “她今天请假没来，应该是有事。”说完后，于欢眼珠转了转：“怎么？你个小毛孩，对我同学这么感兴趣？” “菜上来了，欢欢你手让一下，我先把土豆放下去，还有藕片，这些先煮着！”宋祁兴奋的开口，宋祁一开口，小五顿觉一身轻松，果然，于欢没有再搭理他，她想着，应该问候刘庭一声，于是拿出了手机。 “今天怎么请假了？生病了吗？”于欢给刘庭发完这条短信后，就开始专心的看着锅里沸腾的热水，土豆在红油的水里浮浮沉沉了几个来回后，悉数被宋祁用漏勺盛到了于欢的碗里，于欢问：“干嘛给我这么多？” “上次土豆都煮化了，你都没吃到，我看你挺郁闷，这次多吃点！”宋祁继续给她捞土豆。 “宋宋，距离上次已经过去一个月了，我并不是”，于欢停顿后，想了想，轻笑道：“谢谢啊，挺甜的，我还想吃肉，这盘肥羊赶紧下进去。” “嗯，你想吃什么我们就点什么，不够再加！”，正说着，宋祁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放下漏勺，转过身，压低声音接了起来：“门口吗？我现在下来！” 宋祁下楼后，于欢跟小五对视了几秒，之后，她问道：“蛋糕？” 小五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你一准能猜到，我都不知道宋宋做出偷偷摸摸的样子干嘛？” “寻求刺激吧”，于欢笑，又问道：“‘甜屋’的？” “诶！这回不是，宋宋说你不爱吃那家了，换了家新开的，你待会尝尝，我们都觉得不错！” “嗯”于欢慢条斯理的点了点头：“有进步。” 宋祁很快就上来了，如今窗外的叶子已经开始枯黄，不少人都穿上了薄薄的外套，宋祁却只穿了一件白色的短袖t恤，锁骨清晰的露在外面，浅蓝色的牛仔裤修饰了他好看的腿型，他大步向这边走过来，于欢心下一动，想起了刚刚上课时，那束洒在课桌上暖暖的阳光。 “欢欢，生日快乐，这是我们在一起过的第六个生日，以后还会有很多个，我”宋祁正色道：“我一定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孝顺！”于欢乐了，接着夹了块肥羊，：“我还以为你要单膝给我下跪表忠心呢！” 宋祁挠了挠后脑勺，小声说：“也可以跪，不过还没到时候。” “什么？”于欢被烫的口齿不清。 “欢欢姐，喝水！”小五递过来一瓶柠檬茶，接着他冲宋祁挑挑眉，继续说：“欢欢姐，我等下晚上先回去了，我妈盯我盯的紧，你和宋宋再去玩会儿吧！” “行！”于欢应道：“赶紧吃，肉都烫老了！” 吃完火锅后，于欢撑着肚皮，四仰八叉地躺在椅子上，说什么也不肯再吃蛋糕。后来宋祁只好妥协：蛋糕可以不吃，愿一定要许。于欢隔着火锅袅袅升起的雾气，看着宋祁小心翼翼的把一根根彩色的小蜡烛插在蛋糕上，然后逐根点燃，火光微弱而又绚烂，映着宋祁无比虔诚的脸，从小到大，他干什么都是这么一副乖乖的样子。 小五关上了灯，桌上的蛋糕化为一团温软的光，融进了大家的眼里，仿佛有星河在眸子里荡漾，于欢闭上眼睛，心想，许个什么愿好呢？ “欢欢姐，快点，蜡烛要灭了！”小五在旁边催。 “行啦行啦”，于欢默念片刻后，飞快睁眼，赶在蜡烛燃尽前一口气吹过去，刷了一下，蜡烛全灭了，好兆头！ “怎么每年都想这么久？”小五问道。 “因为每年都没什么愿想许啊，现编需要时间。”于欢耸耸肩。 “啊？”小五愣住了：“那你最后许了什么愿” “对未来无所求，只能求维持当下了。”于欢答道。 又坐了会，宋祁说待会还有活动，现在差不多要走了，三人一起走出火锅店。把小五送上出租车后，宋祁拎着蛋糕，走在于欢后面，于欢回头说：“现在去哪？走过去吗？” “嗯，去小晴湖，先直走，拐到右边的巷子，再走到头”宋祁答完后就没有再说话，街边很安静，只有两个人的脚步声，一前一后。路灯下有一些扑光的小虫，扇着翅膀飞舞着，于欢低头踩着宋祁倒映过来的影子，一蹦一跳间，很快就到了右边的巷子。 拐角处没有路灯，光线很暗，她抬头看了一眼，呼吸顿时凝滞在原地，一圈拿着铁棍的社会小哥茫然的看着她，他们中间似乎围了一个人，而于欢此刻并不关心被围的是谁，她尴尬笑道：“走错路了，你们继续！”，然后飞快的转身拉起身后的宋祁，撒腿就跑。 宋祁不知道什么状况，正要开口问，拐角处传来一声阴阳怪气的声音：“慢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我喜欢你 宋祁很听话的慢了下来，于欢急的冷汗都下来了，想上前扛起宋祁就往大街上跑，奈何体力不允许，她想扛的那个人也相当镇定。 “冲我来。”社会大哥重重的包围圈中传出一个慵懒的声音：“跟他们没关系，守点规矩。” 于欢听到这拽的不分场合的声音，当下明白了这人是谁，心下叹道：早知道就喊他一起吃饭了，真能折腾。 “哟！屁大点毛孩子，跟我们讲规矩？”为首的人烫了一头红毛，瘦的跟撑衣杆似的，他回头上下打量了于欢一眼，摸摸下巴，猥琐的笑道：“小妹妹，知道什么是规矩吗？”撑衣杆晃了晃手中的铁棍：“这就是规矩。” 旁边有个跟班走过来，他右臂上纹了个黑不溜秋的花纹，灯光太暗，于欢没看清。花臂男吹了一声尖锐的口哨，说道：“虎哥，那小丫头跑了，这个也不错啊！” 这声口哨和这句话成功地激怒了宋祁，于欢明显感觉到他身体抖了一下，然后，乖了十几年的宋祁同学，一个健步冲上去，抓起花臂男的领子，少年青筋暴起的手用尽全力挥了过去。 与此同时，被包围的那个人冲上前来，对着撑衣杆的背部狠狠的踢了一脚，撑衣杆疼的扭曲的声音炸在了巷子里：“你们特么的还不上？！” 撑衣杆的小弟们迅速把他们三人围了起来，于欢看着他们手里的铁棍，回头对“踢撑衣杆者说”：“你怼人那么行，打人别叫我失望啊！”，江皓冷哼一声：“管好你的小男友！”，然后他冲上前去，对着最近的一个跟班挥了一拳，把对方打了个踉跄，此时，身后有一根铁棍眼看就要砸向他的背，宋祁上前踹向那人的肚子，铁棍当啷砸在了地上。 开局很猛，接着状况开始凄迷，对方到底人多，有几次于欢都看到铁棍打在江皓的肚子上，疼的他直抽抽，但是江同学不愧开学担了个江流氓的称呼，他一边抽一边上脚踹倒了砸他的那个人，战力可谓十分生猛。 宋祁就更惨了，鼻青脸肿，还要一直分神看着她。于欢正想着要不要偷偷跑出去喊人，刺耳的警笛声响彻在空中，混混们的动作集体慢了下来，江皓和宋祁并肩靠在了墙上，冷冷地与他们对视，细细的喘着气。 花臂男跑到撑衣杆面前：“虎哥！条子！撤吧！” 撑衣杆淬毒的眼睛看了江皓一眼：“下次要是再见到你小子！” “你没机会了！”身后轻快细碎的脚步传来，为首的警察继续说道：“虎哥，又见面了，走一趟吧！” 四五个警察跑上来，迅速制住了十几个混混，警车随即开过来，一溜给他们拉走了。宋祁靠着墙的身体慢慢往下滑，他对着于欢招手，于欢小跑过去，蹲下来看他，被他一把搂在了怀里，于欢看着周围人来人往，咬咬牙，挣了出来，然后把宋祁的头放在自己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刚刚说话的警察朝他们走过来，问了句：“没事吧？” 于欢点了点头：“我没事他们要送去医院看看”。 警察叔叔继续说：“送你去学校，不是让你整天在外面瞎晃，这种人你少接触！” 于欢回过了神，顺着警察叔叔的视线看到了江皓，他依旧靠在墙上，不屑的看着对面的人：“我乐意！”。 “江皓！你没事吧？”远方跑来两个人，这个声音？于欢若有所思的眯起了眼睛。 徐阳和刘庭跑岔了气，弯腰扶着墙。刘庭看着地上蹲着的于欢，愣了愣：“你”，接着又看了看靠在于欢肩膀上的头，虽然局部区域有些肿，但还是能看出大概是谁，刘庭惊道：“你表哥？你们怎么在这？” 于欢蹲的有点累，索性也坐在了地上，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们：“这句话不该我问吗？” 去警察局做完笔录出来，已经将近十一点了。事情起因，是以虎哥为首的几个混混盯上了刘庭，上下学路上尾随过好几次，搞得刘庭不敢上学，她也不敢跟爸爸妈妈说，怕被教训，说跟“坏孩子”混到了一起，于是称病请假，不敢来上课。徐阳得知这件事后，勇闯混混虎穴，被一众人追的走投无路，拉着刘庭躲进了深巷里。危机时刻，徐阳给江皓发了短信，最后江皓把混混引到他与徐阳约定的地方，徐阳解困之后立马去警察局报案。 于欢听完后喝了好几口水，她以为人家是为爱夜奔，原来是冲冠一怒为红颜，不过这个传统的英雄救美，最后发展成了英雄救英雄，也是挺传奇。想了想她又问：“那个警察，就是那个”，于欢一时没找到形容词。 “江皓他舅”徐阳打断她：“你是问他舅吧？” “哦，对。”于欢点点头，难怪，于欢心想，江皓就不怕徐阳去找警察，人家不出警吗？ 宋祁和江皓走了出来，他们都是皮外伤，没什么大碍。于欢想起刚刚宋祁一声不吭向她招手的样子，又是一阵乐。 江皓走到她身边：“你刚刚是不是被砸到脑子了。” 于欢正要踹他一脚，偏头看见宋祁脸色十分难看，她皱眉问道：“怎么了？要不再去医院挂个急诊？” “不是”宋祁垂头丧气：“我们给爷爷留的蛋糕，都摔化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 “还有小晴湖边的东西”宋祁接着说：“你还没看呢你一年就一个生日。” 刘庭正好走出来，听了这一嘴，问道：“什么东西？我们能一起看吗？” 于欢张了张嘴，仰头笑着问宋祁：“什么东西？他们能看吗？” “当然可以，一起过去吧。”宋祁立马转阴为晴，走到路边开始拦车。 五人在十一点半到达了小晴湖，江皓跟在他们后面，突然停住脚步，徐阳回头看他：“怎么了？” 江皓笑了起来：“不是，你们两对，合情合理，我跟着凑什么热闹！” “来都来了，别犯毛病！”徐阳搂过江皓的肩膀：“我们俩也是一对嘛！” “给你三秒钟。”江皓斜了他一眼。 徐阳立马撒手，笑着跑到了前头，向他招手：“快来看”。 不用徐阳招手，江皓也能看见。小晴湖是一个风景颇为优美的地方，湖中央伫立着两层的亭台，砖瓦古旧，飞檐陡峭，且四个檐角分别挂了古铜色的风铃，晚风拂过，叮当浅吟。湖边有一条长长的走廊，一直通往湖心亭。而现在，走廊两侧的湖面上，散落着各色的花灯，此时湖面翻着幽幽的寒气，灯光铺在水上，犹如身处仙乐之镜。 于欢沿着花灯照亮的路走到湖心亭，宋祁站在亭子中央等她。 “你自己做的吗？”于欢颤着声音问道，她总觉得自己无所求，那都是因为现下有人给予她最好的。 “你上次问我，要不要做花灯，是不是只做一盏，我回去琢磨了好久。”宋祁想了想又说：“欢欢，我有时候，可能让你不开心，或者没有懂你的意思，但是你能不能等等我，等我想明白了” “好。”于欢点点头，然后她围着宋祁看了个遍，问道：“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啊？”宋祁的心开始狂跳，额头上渗出汗珠。 “此情此景”于欢坐在亭子边的长凳上，弯下腰就可以摸到湖里的花灯，她轻轻的把手伸进水里，只觉此刻心中一腔柔情，全都绕在了指尖，微红的灯光衬的她的脸容色如画，她开口道：“如果有人说”。 “我喜欢你，欢欢，我喜欢你，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宋祁把憋在心中多年的话一口气说了出来，此时整个脑神经都是跳动，紧张的看着于欢弯腰玩灯的背影。 “好”几乎是立刻，于欢转过来笑着回道。 宋祁一时愣在原地，远方传来口哨声，是徐阳在湖边看着他们，他大声喊着：“抱一个！” 宋祁看向于欢，小心开口道：“可以” “可以！”于欢立马打断他。 江皓站在湖边，看着湖心亭中，宋祁和于欢抱在一起，仿佛一对璧人。 “我去抽根烟。”他对徐阳说，然后转身走进了浓黑的夜色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文理分科 于欢早上睡的昏昏沉沉，隐约听见宋祁在楼下喊她，她从铺满粼粼湖光的梦中摔出来，走到窗前。她微睁开眼睛，宋祁背着书包，站在楼下，正往上看，金色的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烙在他的脸上，带着的柔软的温度。 “欢欢，今天放学不用等我，篮球赛要到了，我要去练会篮球，行吗？”宋祁揉了揉于欢的头发。 “不行”于欢眉头一皱，接着她笑起来：“我什么时候等过你啊，不都是你等我吗？” “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要不你来看我打篮球吧”宋祁小心的问道。 按理说他俩恋爱也谈了个把月了，但是宋同学依旧是个拉小手都要请示的乖宝宝，于欢有时候觉得自己交往的是个小媳妇儿。 “我去的话就发短信给你”于欢拍了拍他的肩膀，迎面有公交摇摇晃晃的开过来，宋祁垂下头，跟于欢一起奋力挤上了车。 即将升入高二，文理分科成为每个学生要面临的一道选择题，这道题看似没有正确答案，实则答题范围已经由父母和老师所圈定，只等圈子里的他们给出一个象征性的答案。 进入教室后，李班给每人发了一张“文理意向表”，敲了敲黑板，说道：“马上就要文理分科了，大家好好想想，觉得数学学起来吃力的话，就选文科，觉得书难背就选理科，因材施教嘛，当然也可以参考自己这几次考试的排名，表格下午放学前交给我就行。”。 于欢接过刘庭往后传的意向表，拿起了笔，盯着左边大大的“理”字，觉得手上笔有千钧，动弹不得，她偷偷拿出手机给宋祁发了条短信：我选文还是理。 发完后，她看了看周围，大部分人填的很快，小部分人脸色复杂，叹气声像传染病一样蔓延开来，于欢重重的“哎”了一声。 “你不选文？”江皓转头问了一句。 于欢知道，他的本意是说文是她的强项，但是一瞬间一个想法不合时宜的冒出来：他是觉得我学不好理吗？ “不知道”，于欢回道。 “你文理排名多少，自己心里没数吗？”江皓笑了一声。 于欢心里当然有数，就是因为太有数了，此刻才纠结犹豫。手机震动了一下，宋祁回了短信：当然是理。于欢把手机揣回兜里，宋祁的回答，意料之中，大部分理科好的学生都觉得学文没出路，仿佛选理才能证明自己的智商。 全年级六百多人，于欢的文科一直是前三，理科却长期在前30名左右徘徊，这个成绩也不能说差，但是跟文科一比，就没那么出色了，但是她不想选文，显得自己好像数学不好并且只会背书。 于欢一直都想着分科的事，等到上午的最后一节课结束的时候，还是没有想出个所以然。这时，徐阳转过来：“江皓，于欢，中午一起去沸点吧！我请客” 沸点是学校外面的一家麻辣烫店，老板是个烫头纹身的文艺青年。作为一家麻辣烫店，这家店的特色并不是麻辣烫，而是老板“沸总”的电吉他，据说沸总热衷于交女友，从没有空窗期，但每次交往总不超过三个月，每逢分手，沸总会在抱着电吉他坐在小摊旁边，围着一圈鱼丸蟹排海带金针菇，弹奏起他的伤心情歌。 可惜于欢至今无缘得见。她和江皓，徐阳，刘庭四个人围坐成一圈，从中间用铁片隔成好几圈的圆锅里拿串，一根签五毛钱，部分肉食一块，花椒与麻椒浮在汤上，裹着鲜艳的红油飘来荡去，热锅中间还在咕噜咕噜的吐着泡泡。 “你们选了文还是理啊？”徐阳含了一口鱼丸，问道。 “我选了文，以后终于不用再学物理了，感谢上苍！”刘庭说着，双手合十朝着空气拜了几拜。 江皓双手一摊，意思是：你觉得次次理科第一的我还能什么？ “你呢？于欢，你文科那么好，肯定选文吧，不过你理科也不差，换我肯定要纠结一阵，成绩好的好像都选了理。”刘庭仿佛感同身受般，皱起了眉头。 于欢被刘庭说中了心事，一时哑然。 “我觉得你”,江皓朝于欢开了口，接着又憋了回去。 “嗯？”于欢捞起了煮软的腐竹，上面布满了沉甸甸的汤汁。 “选文吧，我觉得你学文科很有灵气。” 于欢惊讶的看着他，江同学平常偶尔能心平气和的说一句话都十分不容易，此时居然能从他的口中听到赞扬。 看着于欢呆呆的眼神，江皓继续说：“不要总是别人说什么好，你就觉得什么好，你知道你自己想要什么吗？” 于欢低下头，认真的吹了吹腐竹，然后问道：“比如呢？比如你想要什么？” “祖国统一！” “振聋发聩！” 两人说完后对视了一眼，然后仿佛被同时戳中了笑穴，于欢手肘撑着下巴，江皓撑着桌边，都笑的身体一抖一抖，声音震撼。 “他俩没毛病吧？”徐阳问刘庭。 “不知道，不过我怎么突然觉得他俩挺搭” 于欢笑了会觉得有些累，身体坐正，瞟到桌子上江皓的手机屏幕亮了，有个来电，一串号码，没有显示联系人，她踢了踢江皓的腿，指了指桌子上的手机。 江皓仰在椅子上，正放松着笑酸了的肚子，会意后拿起桌上的手机，看了看后，皱起了眉头，接了起来。 “嗯，不去。”江皓不耐烦的挂断了电话，于欢看着他的眼睛，他回看了一下，片刻后，于欢点了点头，开始继续寻找没捞完的腐竹。 “我下午请个假，徐阳，你帮我跟李班说一声。”江皓说完后，又补充道：“意向表在我抽屉里，你帮我交一下。”之后他回头看了于欢一眼，说：“走了！” 刘庭看着江皓的背影，扯过徐阳的袖子：“他干嘛去？” “今天是11月25。”徐阳答道。 “哦”刘庭闭上了嘴。 于欢看他们打着哑谜，困惑的看向刘庭。 刘庭犹豫地看向徐阳，徐阳对她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刘庭开口：“11月25，是江皓妈妈的忌日，他每年这个时候都会请假” “每年？多少年？”于欢只觉心上被人重重捶了一拳。 “秦姨去世也有”刘庭边说边征求性的看徐阳。 “三年”徐阳接过来，接着他灌了一口水：“整整三年！” 于欢突然后悔问出这个问题，接着，她脑中闪过刘叔的脸，于是她就着这个尴尬的氛围问了下去。 “他现在跟他爸爸两个人” “他爸妈很早之前就离婚了，江叔早年就去了国外，我们再也没见过他”徐阳说：“江皓小的时候很粘他爸爸，跟个姑娘似的”，徐阳笑起来：“看不出来吧？” 于欢只好跟着笑了笑：“看不出来”。同时心下一转，看来，刘叔跟方姨离婚后，就跟江皓的妈妈在一起了，那现在刘叔跟江皓的关系岂不是十分微妙。 这点她没有问，既然徐阳没有说，想必也是不想谈这件事。她站起来拍拍肚子：“走吧，现在回去还能午睡会儿。” 于欢最终在意向表上选了理，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却知道她现在不要什么。妈妈这周难得的打了几次电话过来，嘱咐于欢要学理，甚至出动了爸爸——爸爸几乎没在电话里跟她说过话，此次却难得的从社会国情分析到经济就业，又从精神价值谈到了人生每一次的选择，总结起来就是，孩子你学理准没错。 于欢的文科成绩很好，但是她也没有很喜欢文科，纠结的根源也只是舍不得自己高高的排名，选了文也不一定会开心，而她的理科也不差，如果选了理，爸爸妈妈会很开心，虽然这点她并不在意，不过爸妈开心了，爷爷奶奶也开心。宋祁也会很开心，因为这样，他们就有可能分到一个班，他大概也会跟爸爸一样做一番慷慨的陈词，总结起来也是：欢欢你学理准没错，这样一想，大有“一人学理造福全人类”之感。 交了表后，于欢看着身边空荡荡的座位，想起下午在沸点江皓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她把手机拿出来，翻到通讯录，一秒后又把手机锁屏丢进抽屉里，如此反复到第三次时，她拨通了江皓的电话。 “喂？”于欢小声的开口，对方没有声音，于欢自顾自的冒出一句：“我选了理” “意料之中”有些沙哑的声音传过来。 于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觉得手机有些发烫，一丝意味不明的沉默缠绕在电话两端。 “放学了吧？”江皓终于开了口。 “对” “还没跟男朋友一起回去？” “他练球” “哦” 又是一阵沉默，于欢咬咬牙，准备挂电话。 “你有空吗？” “嗯？”于欢愣住。 “我是说算了当我没说” “有” 于欢听见电话那端有风呼呼的声音。 “徐阳都跟你说了？” “说了” 好半天后，江皓的声音有些艰难的传了过来：“北山墓园。” “好” 挂了电话，于欢给宋祁发了个短信：朋友妈妈忌日，我过去看一下，你乖乖练球。然后把手机丢进书包，走出了教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北山墓园 于欢刚走出校门口，灰蒙蒙的天空就开始飘起细雨，她将书包顶在头上，飞快地跑到了沸点旁边的文具店，匆匆地买了一把伞。正要出去打车，她突然看到文具店的旁边新开了一家花店，便转头走了进去。 “你在哪？”于欢在北山墓园门口给江皓打电话。 “你背后”阴冷的声音从手机里传过来。 此时天已经开始变黑，暴雨如注，于欢可以看见墓园里一座座寂静的墓碑，浸在无根之水下，像无数只黑洞洞的眼睛，无声的窥探着她。江皓的声音幽幽的从电话里飘过来，于欢手臂上的汗毛立马竖了起来，她正要再问一句，有个人突然冲过来躲进了她的伞中，于欢来不及反应，便直接用胳膊肘往后一捅，然后迅速转身。 “有病吧你！”于欢看着伞下的江皓，气不打一出来。 江皓捂着肚子疼的龇牙咧嘴：“没病也被你打出病了。” 虽然站在伞下，江皓却浑身都在滴水，显然是已经淋了个透心凉。于欢本来想再骂一句，看了看黑漆漆的墓园，忍住了。 “你还买了花？”江皓看着于欢手里抱着一束白栀子。 “嗯，你出来了？那我” “进去放下再走吧，我妈喜欢栀子。” 江皓把伞接过来，绕过门口右侧的小道，往里走进去。于欢买伞的时候只是随手一拿，一个人撑勉勉强强，两个人撑就着实十分困难。江皓也不说话，把大部分伞都留到于欢这边，于欢跟他并肩走着，暴雨放肆地倾泻着，似乎还有加剧的趋势，于欢右边胳膊全淋湿了，她不自觉的往江皓身边靠了靠，两人摆动的手臂时不时能碰到一起，江皓默默的把手背到了身后。 “就这儿，七点了，快关门了，赶紧。”江皓随手一指，催促道。 于欢顺着江皓的手指看过去，深灰色的大理石上，嵌着一张光洁如新的半身照，一身警服的女人英姿勃发，在小小的墓碑上朝她敬礼。 于欢郑重的把花放在了幕前，鞠了一个躬。栀子花香融进了这漫天地大雨中，于欢低头看了看，在她放的白栀子旁边，还摆着另外两束栀子，和一束小白菊。 听江皓的意思，应该是关系特别亲密的才会送栀子，她这个误打误撞的除外，那刘叔是不是也来了？ “走了，请你吃饭。”江皓扯了扯她的袖子，沉默地领着她走出了墓园，顺着盘山公路走到街边，拦了一辆车。 于欢在出租车上一度想开口问点什么，触到江皓空洞又茫然的眼神，又给生生憋了回去。 终于下了车，江皓带着于欢七拐八绕，走到一家面馆，门口的招牌已经被油烟熏的漆黑，只能隐约分辨出，似乎叫：老秦面馆。 里面人还挺多，江皓直接上了二楼，于欢踩着过于陡峭的木制楼梯，爬上来的时候不轻不重的摔了一下，有个发须全白的老人立马迎出来：“皓皓来了？这是你朋友吗？小姑娘你可当心着点，我们这楼梯太陡了。” 于欢尴尬的笑笑，低着头走到江皓身边，坐了下来。 “外公，两碗面，老样子。”江皓对着老人说道。 “好，你等会儿。”老人蹬蹬地下了楼梯。 江皓看向窗外，随即转过头，正好撞上于欢从他脸上慌乱撤走的眼神，于欢摸摸后颈，讨好似的笑了笑。 “我发现你有一点挺好。”江皓说：“不瞎问” “你这是？变相逼我把要问的话憋回去吧？” “还有一点挺好。”江皓笑：“很能会我的意”。 面条端上来了，简单的一碗素面，清汤寡水。江皓递给于欢一双筷子：“吃！别客气。” 于欢吃了两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饿了，这清清澈澈的一碗面，竟吃出了十二分的滋味。 “我妈是个警察，有一天她休假，不肯出门，我缠着她，非要去商场买汽车模型，在那里遇到一个抢劫犯，惯犯，兜里好几把刀，我妈听见有人喊抢劫，就追了出去” “你”,于欢停了停，她要怎么问呢？你是不是觉得妈妈是因为你，才去那个该死的商场，遇到那个该死的抢劫犯？这种话太过残忍，于欢问不出口。 “刘叔对我很好，他们俩结婚的那天，刘叔跟我说，他们是初恋，后来妈妈遇到爸爸，有了我，就分手了。”江皓吃了一大口面，细细的嚼了嚼，接着说：“刘叔那天喝多了一直在谢我，谢我同意他跟妈妈在一起。”江皓仿佛陷入了回忆，声音颤抖起来：“那天他出差回来，妈妈躺在病床上，浑身是血“江皓似乎说不下去了，埋下头继续吃起了面。 那刘叔，是不是也在想，如果那天我没有出差，如果陪江皓去商场的是我，整件该死的事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于欢不得而知，她是局外人，无法轻描淡写地去劝那些心有囹圄的当事人。 于欢仿佛一口面汤卡在嗓子眼，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她迟疑的伸过手去，安抚性的拍了拍江皓的肩膀。 “你看过晋书吗？” “嗯？”江皓疑惑的抬起来。 “晋朝时，有一个官员的兄弟举兵谋反，全家都被牵连，于是他在殿门外跪着向皇帝求情，这个时候他朋友正好路过殿门口，他恳求朋友替他求情，朋友没有理他，直接进去觐见皇上了。他等了很久，朋友终于出来了，他再次表示谋反与自己无关，声泪俱下的求朋友给他上个求情的折子，朋友拂袖而去。”于欢顿了顿。 “这个人怀恨在心，后来他的兄弟举兵成功，成了新皇帝。有一天，新皇帝问他，你觉得让你朋友做“司马”怎么样？他沉默不语，接着，皇帝又问他，那做“尚书令”呢？这个官品低一级，他还是没有说话，接着皇帝说，那就杀掉吧。” “他还是没有说话？”江皓问道。 “对，朋友被杀掉后，他有一天整理以前的奏折，发现了朋友为他求情的折子，就是他跪在殿门外的那一日上的折子。”于欢接着说：“这个官员叫做王导，他朋友，叫周顗，字伯仁。” 江皓舌尖有些微微发苦，他摇了摇头，正要开口，于欢笑着打断他。 “我不是要说那句至理名言，其实当时，王导的兄弟举兵成功后，朝野内外，一场腥风血雨已经无法避免，哪个皇帝会留着原来的臣子呢？更何况伯仁此人，清正廉明，忠于司马氏，断断是不肯屈于王氏的政权，这样的人，早就被写在了清洗的名单上。“ 于欢看着江皓的眼睛，极其认真的一字一句继续道：”所以，不管王导当时有没有说话，说了什么，伯仁都会被杀掉，只是迟早而已。 江皓与于欢对视着，她的发梢被雨水打湿，还在往下滴着水，小巧的鼻尖上方，是一对熠熠的眸子。他夸过于欢有灵气，却没有细夸，这不是一向顶着酷拽人设的江同学的作风，他觉得自己说一句，点到为止，对方懂了，很好，不懂？关我屁事！就像他突然夸于欢的时候，于欢对上他的眼睛，他就知道，她懂了，很奇怪，他所有的点到为止，于欢都懂，关于了解他这方面，于欢似乎也有着天生的灵气。 “你选了理？”良久后，江皓有些干涩的问道。 “嗯”，于欢点了点头，正想再补充下自己完美的理由，江皓一眼扫过来，把她费心思量的种种条陈扫的灰飞烟灭，她在那一眼中，看出了可惜与悲悯。 “于欢” “怎么？” “不要总觉得自己超凡脱俗，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也没什么特别在意的，只不过是有些你还没遇到，有些你不自知” 于欢的心被江皓冷不防的剖开，此刻有种被他绑在有大街展览的羞耻感。宋祁的短信在这个时候来的很及时：欢欢，你在哪？我刚练完球。 于欢边回短信边看江皓：“我喜欢宋宋啊。” 江皓嗤笑一声：“得了吧，也就那小子信。" 于欢正想一巴掌呼过去，然后想起什么似的，端坐着似笑非笑的打量他：“你该不会” 江皓在于欢耐人寻味的视线中不自在的咳了一声：“你不会以为我喜欢你吧？” 于欢满意看看着江皓变幻莫测的脸色：“你不会以为我以为你喜欢我吧。” 江皓怒目瞪回去，看到于欢盛满笑意的脸，没绷住，笑了起来，于欢受到了感染，也噗嗤一下笑出来。窗外的雨打在玻璃上，下的无边无际，看不到尽头，窗内灯光柔软，少年和少女填饱了肚子，相对偎在小沙发里笑的放肆，是彼此会心后酣畅的笑，干净而清澈。 “走了，宋宋过来接我了。”于欢抿了一口水，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湿哒哒的衣服说道：“他在楼下”。 “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酒后真言 进入高二后，于欢所在的班级保留了所有选理的同学，合并其他班级选上来的优等生，升级为高二2班，依旧由李班担任班主任，而选文的同学都被分到了其他班。 徐阳提议原班级的同学一起聚一次，也叫上了李班，李班摆摆手推拒：“我去了，你们反而不自在，自己玩吧。” 于是，开学后的第一个周末，徐阳提前定了个饭店。从中午十一点开始，同学们陆陆续续入座，兴奋的攀谈起来——交流起新老师与新课程，话说个没完。 于欢来的特别早，找了包间靠里的一张桌子，坐到了没人的角落里。刚坐定，手机响了，她接起来。 “宋宋，我到了。” “那就好，我真的不能跟着去吗？” “乖，下次我给你定个比这还大的包厢，就我们俩，让你吃个够” “那你记得吃完后通知我，我去接你。” “不知道下午有没有活动，放心吧，结束就给你电话” “好” 说完后，宋祁没有挂电话，于欢等了片刻，当即悟道：“宋宋拜拜，爱你哟～” “嗯！”宋祁压抑着没有压抑得住的兴奋，回道：“欢欢，我也爱你。” 挂了电话后，于欢撑着额头，隐隐觉得有些头疼。她喜欢宋祁，这点她可以肯定，没有哪个女生会不喜欢一个长得好看成绩好还死心塌地对自己的青梅竹马，除了偶尔啰嗦一点，宋祁集齐了新世纪少年应该具备的一切美好品质，干净的像一杯白开水，健康养胃，可是于欢总觉得有些东西开始变了，江皓说的某些她不自知的东西，堪堪冒出了几簇嫩芽，扎根在她心上，挠得心慌。 “爱你哟～” “我去！”于欢被吓了个激灵，扬手就朝刘庭的脑袋拍了过去：“出个声儿能死吗？” “你沉浸爱河无法自拔，不能怪我没有划船拯救你啊！”刘庭笑嘻嘻回道，她坐到于欢的左边：“跟表哥打完电话了？” “放过这个梗吧。”于欢抽了抽嘴角：“算我错了！”然后她不等刘庭回答，立马问道：“新班级怎么样？新老师有李班帅吗？” 刘庭八卦的热情被新的话匣子压下去，她给于欢倒了杯茶，又给自己满上，开心的说：“挺好的，我跟徐阳又是同桌。” “我是问新班级，不是问徐阳”于欢无奈道。 “有什么新不新的，你每天对着的不就那么一两个人吗？徐阳还在我就觉得一切变化不大。” 年少的时候，每个人的世界都很小，能够放下的人也很少。我偷偷地在心底挖一个很深很深的洞，把我心上人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妥帖的藏进去，它们都化成了鲜红的的血液跳动在我全身每根血管里，是支撑我我呼吸和行走的动力。 于欢对着十分不矜持的刘同学叹了口气：“我在不在也无所谓了是吧。” “欢欢，你这个醋吃的很有含量啊，你平时是不是经常吃表哥醋啊？”刘庭笑道。 于欢上前，佯装掐住刘庭的脖子，威胁道：“宋宋，宋祁，1班最帅，一中最帅，请从这四个称呼里选一个吧” “行行，一中最帅，行吗？”刘庭边笑边咳嗽了一声。 “啊？叫我？”江皓刚坐到于欢旁边，便饶有趣味的凑过来。 “同学，你的脸掉了。”于欢回头指了指地上。 寂静片刻后，三个人同时笑了起来，旁边不少人看过来，徐阳见人来的差不多了，也走过来，坐到了刘庭旁边：“这回，我们一中四小霸又聚首，实在值得开心！来来，还没上酒，先以茶代酒干一杯。” 于欢悠闲的转着桌子上的转盘，突然感觉到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她愣愣地举起杯子：“难道我是一中四小霸之一？” “是啊，之前我们仨在育华，江湖称为育华三小霸，现在你可以加入了。” “听起来，是幼儿园的小表弟才”于欢被江皓踢了一脚，他伏在她耳边轻轻说：“徐大少就这点中二的爱好，受着吧！” 于欢点点头，拿着茶杯跟他们碰了一下。刘庭开始转过头跟徐阳讨论起下午要去哪玩，于欢跟江皓同步的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安详的搁在肚子上。于欢耳边仿佛还有残留着方才江皓耳语时拂过的气息，烧的她的耳朵有点烫。 江皓在桌子下面踢了她一脚，她不动声色的回踢过去，江皓不甘示弱的踢回来一直到服务员把菜上齐，两人同时收回了脚，没事人一样的开始吃东西。 菜上的比较慢，又加上过了饭点，本来计划两小时吃完，这群饿狼却从上菜到吃干抹净，花了不到半小时。 徐阳下午订的电影三点钟开场，此时才一点，他眼珠一转，站起来问：“大家再来几箱酒怎么样，女生我不管，男生一定要喝！” 几个男生叫了声好，徐阳立马出去又喊了几箱酒。于欢吃的有点撑，她问江皓：“你喝吗？” “喝呗”，江皓无所谓的答道。 于欢笑了起来，挪揄道：“是哈，江同学敢于一人勇挑社会青年小分队，平时看人眼高于顶，这几箱酒想必是不在话下。” 江皓回过头来，给于欢演示了活版的“眼高于顶”看人，于欢没绷住，笑的更开心了。 事实证明，江皓这张破嘴，可信度为零。徐阳灌了他三杯，他的眼睛就直愣愣的盯着地板，谁喊他都没反应。 于欢用力推了推江皓，他的头失重般左右晃动了一下，然后，继续盯着地板。 “于欢你别管了，他这是喝醉了，每次喝醉就这德行。”徐阳举着酒杯，在另一桌敬着酒，继续说：“不过他还是有基本思考能力的，待会儿看电影，他还能跟你讨论剧情，信不信？” “算了吧，他那嘴里能讨论出个啥”于欢笑道。 “没事，每次都这样，待会喝完我们一起走！”正说着，徐阳被隔壁桌的一群男生拉过去，集中火力开始灌他。 江皓突然抬起头，坐直身子，看向于欢。于欢被他看的心里有些发毛，陪着小心道：“怎怎么了？” 江皓夺过她的杯子，抓起茶壶，添满了水，然后喝了一大口，于欢震惊的看着他，他瞪过来，于欢讪笑道：“没事，你你用” 喝完水后，江皓重新瘫在椅子上，就在于欢以为他要继续埋头研究地板的时候，他轻轻的把头靠在了于欢的肩膀上。 于欢一瞬间觉得大脑有些充血，江皓的头发黑的发青，由于最近刚理短，发茬又短又硬，扎的于欢有些脸疼。 于欢保持上半身不动，缓缓伸手抓住旁边的刘庭的胳膊，但是刘庭没有动静，于欢小心的把头偏过去一看，她已经倒在了桌上。 这一个个的，又不会喝，瞎逞什么能？于欢觉得脸颊已经开始发烫，她伸手把江皓的头拨开，另一只手接住，然后两只手抱着他的头轻轻的放在了桌上，这动作？不知道为什么，于欢想起了方才上到一道猪头肉，不禁笑出了声。 她刚出声，江皓的眼睛猛地睁开，然后坐起来看着她，于欢被这神神道道的动作来回折腾了几次，现在已经懒得理他，自顾自的靠着椅背玩起了手机。 江皓也往后一仰，自然的把头靠过来，于欢镇定自若，一只手滑拉着手机，一只手拨开他的头，江皓坚持不懈的靠过来，于欢机械性的重复拨开的动作，江皓的头拨浪鼓似的来回晃动，最后大约是支撑不住了，重重的倒在于欢的肩上，就在于欢即将第不知道多少次拨回去的时候，她听到江皓低低的喊了一声：“妈”。 于欢收回了手，给宋祁发短信：他们在喝酒，江皓，刘庭都喝醉了，徐阳好像还挺能扛。 宋祁的短信立马回过来：啊？怎么能喝酒呢？你没喝吧？ 于欢笑笑：没有。 宋祁立马回了一条：我现在去接你吧。 但是这条短信于欢没有收到，她刚回完“没有”，江皓不耐烦的哼了一声，抬手打落了她的手机。 于欢猝不及防，手忙脚乱的捞了好几下，手机还是坚定的滚到了茶壶金黄色的茶水里，于欢气急之下拍了江皓一巴掌，一边说一边开始捞手机：“你有没有公德心，倒完茶为什么不盖盖儿” 江皓睡了很熟，猛地被拍了一巴掌，也只是以为被蚊子叮了一下，团成一团，继续靠着于欢睡觉。 于欢深感不能跟醉鬼讲道理，苦着脸想，这手机可能跟水犯冲，上次掉了一次，这次又来一次，不知道这次回不能修好。 “我赔你！”江皓慢吞吞的坐起来。 “啊？” “别皱眉了，我赔你！”江皓说：“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于欢看着他迷乱的眼神问道：“我是谁？” 江皓哼了一声，重新仰躺回去，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眼神仿佛已经清明，他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于欢在这眼神中躲无可躲，她走到包厢的小柜台上拿了瓶水，回来灌了两口。由于灌的有点猛，喉咙与心连成一气抽了一下，她剧烈的咳嗽起来，江皓伸手在她的后背轻轻拍了拍，于欢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感受到他掌心的炽热，她心上有一道堤，缺了一个小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黑暗料理 一场酒醉，看电影的活动不了了之，于欢借徐阳的手机想给宋祁打电话，手机捏在手里，心头却郁结出一团散不开雾气——宋祁最近换了号码，她没记住。 徐阳扶着江皓上了出租，接着从于欢手中接过刘庭，半抱着一起坐在了后座，于欢在车外向他挥挥手，徐阳惊道：“你干嘛？上车啊？” “我还有点事”于欢不好意思笑笑。 “不耽误你功夫，我一个人送不了两个，你别磨蹭了。” 司机不耐烦的按了按喇叭，催促道：“到底走不走？” 于欢只好上了车。 “刘庭家在哪？我” “给我个机会吧大姐，她现在这样回家肯定被骂，我先带她找个咖啡店坐坐，醒醒酒，江皓你直接送回去，没事，他家这会儿没人。” 于欢觉得自己上了贼船，还是自己心甘情愿踏上来的，徐阳这一番话合情合理，挑不出毛病，当然了，只是站在他自己的角度。她坐在副驾驶，余光能看到江皓的侧脸，她努力撤回自己的视线，接着，又不自觉的看过去，如此反复，这段路程变得格外的难熬。 出租车停在了一个小区门口，徐阳报了个门牌号：“这就是他家，记住了啊！钥匙从他钱包里掏，钱包在外套口袋里，我先走了啊！” 徐阳放炮似的一连串话砸过来，等于欢扶着江皓站稳，出租车已经绝尘而去。她看着江皓，明明刚刚酒桌上他挺清醒的看着她，现在却又是一副迷途羔羊的模样，呆滞的回看着她。 于欢驾着江皓的胳膊，把他扛到了电梯里，她靠在电梯墙上大喘着气，鼻尖沁出了细汗，江皓看着清清瘦瘦一个人，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重，要是这里没有电梯，她一定把他丢下就跑。 到了11楼，于欢活动了下筋骨，咬咬牙，继续扛起了江皓。所幸1104的门牌很好找，就在电梯旁边，于欢把江皓放在地上，伸手在他外套口袋里掏，掏出了一个丑不拉叽的钱包，她打开钱包，两片钥匙连串都没串，就丢在钱包的夹层里，于欢从夹层里抠出钥匙，正要把钱包给他放回去，突然看到钱包里放照片的那格，好像夹有一张小条，有点眼熟，她看了看江皓，问道：“我看了啊？” 江皓没理他，她自言自语：“当你默认了哈！”，然后她小心的从夹层里抽出那张小纸条，瓷白色的纸片此时已经泛黄，上面洒脱的字迹有些褪色：“客来远方何所赠？赠君江心皓月明。” “啪嗒”的开门声突然响起，于欢慌张地将纸条塞了回去。心虚的一扭头，1104的门打开了，刘叔有些疑惑地望着她，又看了看地上的江皓。 “刘叔我是于欢，我们上次见过，江皓喝多了，我送他回来。”于欢硬着头皮打招呼。 “小欢是吧，我记得你，你跟皓皓一个班吗？”刘叔走到楼道扶起江皓：“我听皓皓说今天跟同班同学聚餐。” “啊是”于欢帮忙扶了一下江皓，顺手把刚刚掏出来的两片钥匙丢进了他的衣兜里，江皓进屋后，她停在门口挥手：“刘叔，那我先走了啊！” 刘叔费力的把江皓扛到了沙发上，闻言立马走过来：“进来喝口水再走啊？有什么急事吗？” “不了，谢谢叔叔！”于欢笑道，说着走向了电梯，刘叔还在后面喊：“下次来玩啊！” 于欢逃狱似的跑出了小区，站在十字路口，却一时不知该去哪里，她习惯性的摸了摸手机，才想起手机已经遇难，于是打了个车去上次的手机维修店。 维修员是个带着黑色骷髅耳钉的大叔，他叼着一根烟，拆开手机后盖，用镊子戳了戳，皱眉说道：“修不了，短路烧了主板，买个新的吧。” “上次还能修。”于欢抗议道。 黑色骷髅笑道：“小姑娘，不是什么都能修的，何况你这个本来就进过水，更容易坏。” 于欢郁郁的走出维修店，黑色骷髅的一句“不是什么都能修”盘旋在她的脑海里，修不好的又岂止是手机。 联系不上宋祁，于欢本想去他家找他，但是毕竟处于早恋的敏感阶段，虽然宋祁的爸爸妈妈对她已经很熟了，却依旧难免尴尬。于是她转道去了小五家。 小五流年不利，并没有考上一中，而是被差一级的二中录取了，不过他也不冤，毕竟差了好几十分。他开门见到于欢，立马松了一口气：“欢欢姐，我还以为是我妈呢！” “你妈没钥匙吗？这都分不出来？”于欢倒进了客厅的沙发。 “我妈出差好几天了，我就怕她给我搞个突然袭击，所以把门反锁了，在家”，小五笑了笑：“在家玩电脑。” “吃饭了吗？”于欢无奈问道。 “叫个外卖吧！” “手机借我，我给宋宋打个电话。” “姐，不行！”小五死死的抓着自己的手机：“你不能因为个人感情影响我啊，宋宋做的饭，能吃吗？每次还要被你逼着说好吃，我”小五说起来都觉得委屈，宋祁是个新时代的好儿子，好朋友，好学生，却唯独不是个好厨师，要命的是他十分热衷于亲自为于欢下厨，于欢本着“独痛苦不如众痛苦”的原则，每次都拉上小五一起，用尽全身演技为宋厨师的厨艺喝彩，毕竟，对着宋宋那样一张人畜无害又满怀期待的脸，实在没有人忍心打击他。 于欢想到这一层，笑的停不下来，安抚性的向小五招招手：“不喊他做饭，我手机坏了，他给我短信我没回，怕他担心。” 小五将信将疑的把手机递过去，于欢一把夺过手机，拨通了宋祁的号码。 “喂？宋宋～” “小欢？你怎么用小五的手机” “我手机坏了，现在在小五家呢，她妈妈出差” 电话那头说了什么，于欢立马摇头：“不用不用，我们叫外卖”，小五紧张的盯着于欢，只听于欢又回了一句：“真的不用，我们好吧，行，那我先挂了。” 小五询问地看向于欢，于欢双手捂住脸，倒在沙发上：“姐姐我对不住您。” 宋祁来的很快，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还买了很多菜，大袋小袋的拎了进来，于欢和小五夹道欢迎，小五怨念的接过食材，一起拿到了厨房。 于欢和小五一边看电视一边听着厨房惨烈的声音——老半天才能听见一次的砧板声，刀砸地的当啷声，泼水的哗啦声，盘子倒在大理石橱柜里打旋儿的声。 于欢的眼角直抽抽，小五转头问她：“欢欢姐，我们要不过去帮一下宋宋？” “你去了几次了？他把你轰出来几次了？”于欢叹了口气：“你宋宋是奉献型人格，巴不得从头到脚哪都给你拾掇好，你自己动手他会不开心，虽然他不说，但是他会觉得是自己没做好。” “姐”小五犹犹豫豫：“不是我宋宋，是你的宋宋。” “嘿我说你”于欢一脚踢了过去。 小五立马躲开，闪到旁边的沙发，冲于欢一挑眉，于欢没搭理他，他想了想，又问：“姐，宋宋也会不开心吗？我怎么没见过，也没见过他生气。” 于欢取笑道：“你以为都像你，屁事都在意，什么都写在脸上？”接着，于欢阴测测的说：“所以你要当心，不要惹到他，‘仇’这个东西，老实人不记则已，一记记一辈子。” 小五打了个寒颤：“欢欢姐，太可怕了，我要去看看宋宋清白的小脸压压惊。” 于欢看着他又蹦进厨房，笑的不能自已，心想，小五也太容易被忽悠了吧。接着她继续看电视，却什么也看不进去了，忽悠小五的话，都忽悠到了自己身上，她身上仿佛长了一根刺，怎么坐都不舒服。 餐桌上，一盘漆黑的可乐鸡翅，一盘炒成了渣的西红柿炒蛋，还有一锅鸡汤，于欢深吸一口气，对小五说：“来，姐姐给你盛碗汤，这个看起来不错。” 小五喝了一口，于欢问：“怎么样？” 小五惊喜的点头，又喝了一口：“嗯宋宋这个汤熬的不错！” 于欢迟疑的给自己舀了一碗汤，喝了一口，接着她点了点头：“宋宋这个汤不错呀！”夸完后，她去饮水机接了一杯水，沉默的灌了下去，走回餐桌后，小五对她笑笑，也默默的去接了一杯水：宋宋这个鸡汤，大概倒了一整包盐进去吧？宋大厨的厨艺能长期维持一个水准，也实在是很不容易。 宋宋不好意思的笑笑，露出一口的大白牙：“鸡翅又糊了，我明明每次按食谱做的。” “肯定是食谱有问题！”于欢笑道：“没事，坐下喝汤吧，哦对了，你先去接一杯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寒流来袭 生物老师在讲台上详细地分析着植物的呼吸作用和光合作用，奈何平均讲三句话就会勾出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他从兜里掏出纸巾，胡乱的擦起鼻涕，浓重的鼻音响起来：“这节课先这样吧，别把你们都传染了，大家把练习册拿出来，我布置一下作用，下半节课自己写题。” 于欢有一道题没有想出来，圆珠笔飞快地在她右手指尖转动，“啪”一声，笔脱出轨道，飞到了江皓的脸上。 于欢若无其事地把笔捡起来：“抱歉啊。” “第三次”江皓咬牙切齿道。 于欢重新转起了笔，满心思考着题目，随意应了一声：“嗯？” “我说你笔飞过来第三次了！次次砸我脸上，你故意瞄准了吧！”江皓压抑着咆哮。 于欢“嘁”的笑了一声，随后伸手做出一个挡住江皓的姿势，激动道：“等一下！” 江皓懒得理，知道她是把那道题解出来了，他拿出化学作业，动笔写了起来。 于欢思路清晰的把答案写出来后，兴奋的转头看向江皓，见到他已经在化学练习册上求解化学方程式了，再转头看看周围，都在写生物，她摇摇头自言自语：“怎么每次你都先做完，我写的也不慢啊！” “因为我预习。”江皓头也不抬。 “说的谁没预习似的。”于欢撇嘴。 “我预习的时候都会做一套题。” “每科你都做？加上当天的作业，你哪来那么多时间？” “因为我做过预习题，所以当天的作业对于我来说并不难，很快就能做完，剩下的时间又可以做第二天的预习题，良性循环”，江皓慢条斯理的回道。 于欢很是受教的点点头，说道：“我还以为你天赋异禀，根本没怎么学就能轻轻松松年纪前三呢”，接着又开始自我反省，正要发表一番“世间有路勤为径”的慨叹。 江皓收起化学作业，说道：“不过我做预习题的时候，相当于你现在做课后题，我觉得，这些题基本不用动脑子，大可不必思考到甩脱三次笔。” “你挺喜欢爬杆儿。”于欢咬咬牙。 “嗯，最喜欢顺杆儿爬。”江皓笑起来，看了看于欢，说道：“圣诞节要到了。” “嗯，不如送你个圣诞礼物吧。”于欢在草稿纸上推测生成物的沉淀元素，慢慢道。 “啊？真的？”江皓有些诧异。 “君子一言。”于欢把推测出来的元素填到题目上，开口道：“就送根杆儿，让你天天爬。” “你应该改个名”江皓神色复杂看着她：“去掉又字，叫于欠。” “啪！”于欢转动的笔又飞到了江皓的脸上，于欢埋下头笑：“显然，改名这件事，我的笔不答应。” 两人对视一眼，轻笑一声，然后重新开始静静的写作业。 下课铃声响起，课间的十分钟相当宝贵，于欢抓紧时间趴在桌上补觉，刚用大衣的帽子兜住头，便被敲黑板的“敦敦”声逼得坐直了身子。 李班悠闲的站在讲台上，又敲了敲黑板：“同学们静一静啊！有件事跟大家商量一下。”他环视一圈，说道：“元旦快要来了，学校要搞个晚会，每个班都要出一个节目，高三学习紧，不参加，你们要拿出学长学姐的态度，做个好榜样，至于出个什么节目”李班想了想：“我也没想好，刘雨雨，你组织一下，我觉得要不出个合唱，大家都能上，你们先商量着，定了再告诉我！” 刘雨雨是班上的文娱委员，在高中，这个职位一般就是个摆设，只有此时才能被人短暂的记起。她乍被点名，反应迅速的点头：“好的李班，我们商量完了就去找你。”李班欣慰的点点头，走出了教室。 班里立马炸开了锅，于欢继续把帽子戴上，趴在了桌子上。班里同学兴奋地围着刘雨雨谈论节目的事情，不巧的是，刘雨雨就跟于欢隔了一个座位，她被动地听着叽叽喳喳的声音，叹了口气，缓缓的坐了起来，拿出了英语课本，开始预习。 “于欢，你觉得合唱怎么样？”一个女同学拉住于欢的胳膊问道，还不等于欢回答，她自己回道：“好土啊，没有一点新意，真不愧是李班想出来的节目。” 于欢张了张嘴，笑了笑：“是”，其实她觉得李班这个想法很主旋律。一个班这么多人，总有排名先后，也总有相对的优秀和差劲，平常的偏心不可避免——哪个老师不喜欢又听话成绩又好的学生呢？这本就是人之常情，而作为一个老师，李班又希望自己能照顾到每一个学生，因此，这种亮相的机会，李班就格外珍惜，他希望每一个同学都能有登台的荣耀，这才没有辜负他为人师的操守。 但是显然，一部分人不认为这是荣耀，并不想上台，比如于欢；一部分人并不喜欢这种一手抓的传统表演方式，非要标新立异，一鸣惊人，比如那个女同学；剩下的一部分人居然表现出对合唱相当的热情，比如江皓 “你说合唱个什么好？黄河大合唱怎么样？你那什么眼神”江皓摸了摸后脑勺，闷闷的说。 “没”于欢忍住笑：“只是没想到对于合唱，江同学竟有如此热情。” “也没有很想唱，响应号召嘛”江皓说。 于欢难得在江皓的脸上看出不好意思，笑道：“我觉得黄河大合唱也行，要不你去跟刘雨雨提议一下，她们现在都商量起排练话剧了。” 虽然于欢并不想大合唱，但是跟跳舞或者演剧这两者比起来，好歹大合唱是大家一起站在台上哼哼，不至于太不好意思，便只能把江皓支出去，希冀靠着他的热情打动刘雨雨。 刘雨雨抬眼看到江皓走过来，眼睑的睫毛上下一扫，立刻站起了身。 “大合唱吗？”江皓丢过去一句。 “也也可以啊！”刘雨雨向江皓靠过去，脸上笑得像开了一朵花：“我觉得大合唱挺不错，你有什么想唱的吗？” 于欢深吸了一口气，片刻前，她方才听见刘雨雨同学与诸多女同学吐槽大合唱如何如何落伍。 “还没想好，快上课了，有时间再一起商量吧。”江皓摆摆手，然后坐回到了座位上，正要从抽屉里拿英语书，一偏头，就触到于欢看他的眼神，他打了个寒颤：“你看什么” 于欢继续盯着他看了片刻，然后再回头看了看刘雨雨的方向，笑的有点琢磨不透。 放学后，于欢背起书包，看着阴沉的天色，快速的走到校门口，宋祁迎上来：“这么冷的天，你怎么连个围巾也不带？”然后他拉起于欢的手：“手怎么也这么凉，没买手套吗？” 于欢看了看周围鱼贯而出的学生，把手缩回自己的口袋，吸了吸鼻子，笑道：“宋祁同学，你现在早恋着呢，注意点！” 宋祁愣了一下，然后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一圈圈的缠到了于欢冰凉的脖子上。一股热气从脖子注入到心脏，于欢伸手扯了扯，笑道：“好暖和，宋宋你就是个暖炉。” 宋祁笑了笑，说了声“走吧”，便跟于欢保持着一个拳头的距离，默默的跟在她的右侧。 于欢看着宋祁沉默的笑脸，在心里狠狠的给了自己一嘴巴，她靠过去，把手伸进宋祁的兜里：“手冷，小暖炉你给我暖暖。” 宋祁僵了一下，然后迅速紧紧地回握住她的手，于欢被握的有点紧，手指挣了挣，宋祁就着她松了松手，之后倒换了个十指紧扣的姿势。 傍晚的寒风呼呼的吹过来，宋祁的脸被刮的有些生疼，但是兜里小小的一团温暖，却让这个冬天变得有了意义。他转头看着于欢：“欢欢，圣诞那天我们有球赛，你要来看吗？” “学校为什么要冬天办球赛？”于欢惊道。 “不是学校，是其他学校的球友，还有一些一些朋友，不定时会打着玩玩。” “哦，行，到时候我过去看！”于欢应道，同时诧异地想：其他学校的校友？一些朋友？宋宋什么时候认识这些人的？我怎么不知道？ 于欢正暗自纳闷，右兜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她下意识动了动右手，却被宋祁猛地一把捞住，握的更紧，她笑了笑，伸出左手，费力的在右兜里掏出手机：小五来电。 “欢欢姐！”小五急切的声音传过来。 “怎么了？”于欢听出有些不对劲，小五平时嬉皮笑脸，没个正形，很少这么严肃的叫她。 “你放学了吗？你能来西站吗？我有点害怕！”小五低声说。 “好，我跟宋宋一起过去，你你等我们一下！”于欢迅速的挂掉电话，脑子有点空白。 “怎么了？”宋祁问道。 “是小五。”于欢一边打车一边回道，接着，她猛地转过头：“宋宋，方姨这两天是不是出差了？” “师傅，去西站！”不等宋祁回答，于欢急切的坐到了路边停下的一辆出租里。 “欢欢”宋祁听到“西站”后，反应了过来，如果方姨只是简单的出差回来，小五不会给于欢打电话，“欢欢”宋祁见她没反应，又唤了一声。 于欢强压下心头隐隐的不安，看向宋祁，宋祁搂过她的肩膀：“欢欢不怕，有我呢，有什么事过去了再说。” 于欢机械的点点头，她觉有些昏昏沉沉，便顺势靠在了宋祁的肩膀上。 车开的很慢，现在是放学和下班的高峰期，市区的车流绵长而密集，缓缓地爬行在铁青的柏油马路上，天已经暗了下来，星星点点的车尾灯一闪一闪。宋祁轻轻的拍着于欢的背，于欢一颗堪堪要蹦出来的心，渐渐的放了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西站遇险 西站是市里最近才开通的高铁站，建在偏远的郊外。出租车驶出市中心后，就一路畅通无阻的奔向了西站。于欢捏着手机，看着沿途的测速杆规律的迅速后撤，她活动手指，轻轻的敲打起车窗。 宋祁捉回她的手，放进兜里，轻轻的揉起来：“不急，前面就到了。”于欢点点头。车速渐渐慢了下来，前方的车站聚集了很多人，车开不进去，宋祁便跟于欢提前下了车，朝车站走过去。 “西站”二字高悬在站顶，发着刺眼的白光，俯视着来来往往的旅人。于欢一边拨电话一边听着周遭断断续续的哭喊声，一时有些心慌。 电话接通了，“你在哪？”于欢劈头盖脸问道。 “姐，我在进站口，事故临时处理点这里”小五有些虚弱的声音传过来。 于欢挂了电话后，拉着宋祁跑到了进站口，一堆人围在事故处理点，于欢慌乱的在人群中找着小五的身影，却意外的发现了刘叔，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喊。宋祁一把握着她的手，把她带到了旁边的大理石圆柱下，她正要甩开手，一转头就看见了席地坐在柱子下面的小五。 小五就这么静静的坐在那里，一双眼睛像被火灼出的两个洞，黑漆漆的，看不出悲喜。 “小五？”宋祁拍了拍他的肩膀。 “宋宋”小五茫然的看着他，然后又看见了蹲在他前面的于欢，喃喃道：“欢欢姐你们来了” 说完，他无意识的打算撑着地站起来，心力不支，摔在了地上，宋祁眼疾手快，一把抄起他的胳膊，于欢过去扶着他站了起来。 小五指了指事故临时处理点：“我爸打电话叫我过来，说我妈回来的高铁出了事故。”然后他转头看向于欢：“欢欢姐，他骗我的吧？”，然后不等于欢回答，又说道：“他从小就喜欢骗我，说好了周末全家人出去玩，临时又说要加班，只剩我和我妈一起去游乐场还有”，小五急切的补充：“还有跟我妈离婚的时候，骗我说只是出差，几天就回来” 方姨是一个了不起的单亲妈妈，跟刘叔的分开并没有影响她对孩子的教育，她既不翘首以盼，殷切期待着孩子能牢牢记住母亲的艰苦，把这种种化成难以承受的大山，加诸在孩子单薄的背上；也不因对前夫的心结而心有芥蒂，对自己孩子有丝毫怨怼。她只希望小五能开心的活着，不因为她失败的婚姻而蒙上什么阴影。 小五攀住宋祁的胳膊，这一长串话说下来，仿佛用尽了气力，他反复的自我安慰，最终瘫软在地上，恐惧地颤着声音：“但是妈妈坐的车就是出事的那辆车” “我过去问问情况，你不要乱跑！”于欢轻轻摸了摸小五的头发，然后看了宋祁一眼。 “你去吧，这里有我。”宋祁迎着目光回答。 于欢点点头，转身跑到争执的家属中间，奋力喊道：“刘叔！刘叔！” 刘叔听到声音后，回头看了于欢一眼，然后把她拉出来：“你怎么来了？皓皓喊你过来的？” 于欢愣了一下，摇摇头：“小五给我打了电话。”接着，她看了一眼远处坐在地上的小五，问道：“现在情况怎么样？方姨到底怎么样了？” 刘叔摇摇头：“只知道出事了，在过隧道的时候脱了轨，隧道里的安全出口被堵住了，救援人员进不去，现在无法确定伤”他艰难的咽了一口气：“伤亡人员” 刘叔红着眼睛，他身上那惯常的，淡定从容的气质，此刻连影子都找不到，眉间愁云惨淡，脸色灰败，仿佛一夕之间老了十岁。 “这些都是家属吗？”于欢艰难地问道。 “对，都是听了广播，或者看了电视上的消息，我本来不想让小五过来，但是万一”刘叔一口气卡在嗓子眼，颤抖着闭上了嘴。 万一万一那万分之一的几率发生了，她却没有见到自己的儿子最后一面 “叔叔，先歇会儿吧，现在只能等消息了。”于欢把他带到了小五旁边，正想说去旁边的麦当劳坐着吃点东西，刘叔沉默的盘着腿坐到了小五旁边，小五转头看了看他，没有说话，两父子无声的坐在一起。 于欢向宋祁招了招手，对小五说：“我们去买点吃的。”小五没有接话，于欢直接跟宋祁一起往外走。她知道，这父子二人不会离开进站口半步，哪怕没有任何消息，哪怕此刻进站口地震崩塌——只有坐在这里，才是离方姨最近的地方，他们心里才能稍稍得些安宁。 宋祁握着于欢的手，安慰道：“不要急，方姨是个好人，好人一定会长命百岁。” “对”于欢认真的点头，接着又郑重的重复道：“一定会的。” 等于欢和宋祁买了汉堡回来，大理石柱下已经没有了人，于欢往事故处理点看过去，一个穿着制服的乘务员正在说着什么，他拿了一个蓝色的文件夹，里面有一张纸，密密麻麻的，好像是什么名单。 伴随着乘务员潇洒勾划的笔锋，周围的哭喊声渐渐密集，像一汪望不到头的苦海，于欢淹没在其中，指尖都浸的发苦。她拿出手机，正要拨号，手机猛的震了一下，她立马接过来：“喂？小五，你们在哪？” 那边说了什么，于欢心中凝固成一团的血液重新炸回到血管，她舒了一口气，回道：“好，我们马上过去。” “方姨现在被送到医院了，小五他们听到消息就立马赶了过去，他说没有重伤，宋宋，我们现在赶紧过去。”于欢边跑边说。 宋祁闻言立马跟在她的身后，一前一后跑出了西站。 于欢赶到医院后，直接去护士站问了小五给她发的病房号，顺着指引，来到了病房外面的长廊，刘叔正坐在长廊的长椅上，双手交叉抱住头，眼里爬满了血丝，刻着深深痛苦，眼角似乎还残留着泪痕。于欢脚下的步子慌乱起来，如果没有什么大碍，刘叔怎么会是这副样子？她踉踉跄跄的跑进了病房，靠窗的病床上，方姨眨着眼睛对着她笑。 于欢扑过去，带些撒娇的鼻音开口道：“方姨” 方姨拍了拍她的头，看了看宋祁，虚弱的笑道：“宋宋也来了？我没什么事，不过你们一个个这副样子，好像我没什么事都对不起你们的反应。” “妈！”小五从旁边的椅子跳起来：“你瞎说些什么！” “行行，是我不对，让你们担心了。”方姨说：“我真的没什么事，当时就是眼前一片黑，等能看见东西了，发现自己的腿卡在了座椅里，流了点血，不是什么大伤，可能就一个多月不能走路吧，小子，你可要好好伺候你娘。” “什么叫‘流了点血’，医生说再晚点，这腿就该废了！”小五喊起来。 于欢知道，小五此时只是在宣泄，他所有的担忧，焦虑，恐惧，此刻全都化成了后怕，喷薄进了陡然提高的声线里。于欢蹲下身子，像小猫一样，用头蹭了蹭方姨的手：“方姨，你还要看着我们上大学，看着我们成家” 方姨鼻头一酸，突逢大难，她不是不怕，困在漆黑的车厢里，周围都是血的腥味，黏糊糊的一片液体浸透了她的后背，她不知道那是别人的血，还是自己的。她脑子里一遍遍的想着，完了，这回交待在这了，她也曾是爱哭鼻子的小姑娘，此时满心都是自己的小儿子，她不想让他担心，不想让他知道，妈妈被困的时候，有多么恐惧，这些负面的情绪，她习惯了藏在心里。此刻听到于欢简单的一句话，却猝不及防的湿了眼眶。 “还是丫头贴心，你小子，就会吼！”方姨不好意思的擦起眼泪。 小五挠了挠头：“我”我了半天没我出什么，方姨忍不住笑了起来，于欢也如释重负的笑了，小五感叹，‘女人善变’这句话实乃至理名言，然后也跟着笑了。 “这傻小子！”方姨笑道：“欢欢，你要是我媳妇就好了，可惜我没这个福气。”说着，她看了看于欢后面的宋祁，说道：“我要是早点把小五生下来，还能捞个好媳妇宋宋！” “啊？”宋祁被这突然的一声叫唤惊到了：“方姨，怎么了？” “欢欢的后脑勺是有花吗？你盯着看这么久？” 于欢闻言摸了摸后脑勺，不自在的开口：“方姨” “没花，就是挺好看的”宋祁一本正经地答道。 于欢窘迫的低下头，方姨笑了起来，对宋祁说：“你妈妈挺有福气。” 虽然觉得方姨这句话挺没头没脑的，宋祁还是礼貌的笑了笑：“您没事就好，欢欢这一路失魂落魄的。” “走吧。”于欢打断了宋祁的话：“方姨，我们明天还上课，就先回去了。” “去吧。”方姨点了点头。 于欢走出病房的时候，刘叔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坐在长椅上，她回头看了宋祁一眼，两人一起坐到了刘叔旁边。 刘叔转过头来，两张年轻干净的脸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他恍惚间想起很久以前，跟方欣谈恋爱的时候，她羞怯的将头发拢在耳后，轻轻靠在他的肩头，那些年少时说过的誓言，都随风飘了很远，残留下的，只剩那些触景便能唤起的模糊记忆。 “刘叔，方姨没什么事了，你要不进去看看？”于欢看着刘叔有些走神的脸，问道。 “我知道。”刘叔说：“我不敢。” 不敢再想起刚进医院时她被血染透了样子，记忆可笑的重合，他不知道自己惦念的，是那个被抢劫犯捅了几刀，得而复失的年轻时的梦，还是眼前这个陪着他大半辈子的女人。 “好吧，那我们先走了。”于欢站起身，正要出去，迎面走来一个人影，于欢心里咯噔一下：江皓，他也过来了。 此时别无他路，于欢只好拉着宋祁往前走，路过江皓身边的时候，她对他点头笑了笑，江皓也礼貌的点了一下头，然后，大路两头，各自朝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江大指挥 那天晚上，刘叔到底有没有去病房，于欢不得而知。她只知道，一个星期后，方姨出院，是刘叔开车把她接了回去。当时，阴沉了一个月的天空终于放晴，阳光普照大地，于欢裹了件厚厚的羽绒服，热的后背直冒汗。 方姨的腿尚需一段时间的修养，此后，于欢每次去小五家，总能看到刘叔的身影，有时是在煲汤，有时候在拖地，有时候在教小五写题，到了晚上，他就会离开，客气的摆一摆手，走时再贴心的带上门。 这段时间天气越来越冷，爷爷本来就有支气管炎，每到冬天，就咳得越发厉害。于欢除了叮嘱爷爷按时吃药，注意保暖外，一时也做不了别的。她有时坐在静坐堂写作业，爷爷在外面看店，咳嗽声一响，她的心就跟着揪起来，她皱起眉头想：这个冬天为什么这么长呢？ 早上背起书包去上学，于欢穿过小书店，惊讶的发现，书架上都装饰着五颜六色的彩带，色彩鲜艳，仿佛走错了哪个幼儿园，部分儿童读物架上，甚至贴满了粉色的凯特猫。爷爷偎在收银桌前，腿上盖了张毯子，毯子下藏了个电火炉，正神情严肃的看着报纸。 于欢走过去：“爷爷，这些彩带，都是你买的吗？” 爷爷的目光从老花镜的镜片中透出来：“不是。” “哦。”于欢松了口气。 “我让宋宋买的。”爷爷接着说：“买的不错，都很好看，我跟宋宋一起贴的，怎么样？” 宋祁刚好来到了店门口，冲于欢兴奋的挥手。 于欢眼角抽了抽：“还还挺不错，贴这些干嘛？” “这不今天圣诞节嘛，宋宋昨晚连夜送来，本来想喊你下来一起，他说怕吵着你睡觉。”爷爷说到这，看了于欢一眼：“所以我们就自己贴了。” 于欢被看的有些心虚，笑了笑：“这样啊，那我先走了。”然后拉起宋祁去了公交站。 即使是圣诞节，学校也并不放假，作业也没有因此而减少，老师讲课一如既往的严肃，但是同学们秉承着“今天是圣诞节”这样一个念头，却能在这平平常常的一天中收获比平时更多的快乐，这可能，就是生活的仪式感吧。 于欢看了看课表，上午第四节课是自习课，她叹了口气，这节课一定会被占用，不是被哪科老师，而是被元旦汇演的大合唱排练。 元旦到了，意味着期末也快了，对于每个年级第一学期的期末考试，于欢都很重视，这不仅是自己一个学期的总结，更是过年的时候应付七大姑八大姨的法宝利器，因此，她必须抓紧一切时间复习。 不过，自习课上，李班一进教室，于欢就知道，又要去排练了，她不甘的放下自己解了一半的数学题，跟着大部队来到了音乐教室。 李班请音乐老师——王老师来指导大家，王老师每周就带他们班一节课，且还经常被其他科的老师占了去。因此，刚开始排练的时候，王老师很有些扬眉吐气的意思，普及了合唱的基本知识，专业术语一套一套，听得大家一头雾水，不管怎么开口，都觉得自己没唱对，后来声都不敢发，把王老师气的跳脚。 后来，排练渐入佳境，李班来听过一两次，很有那么点意思。分队形的时候，女生在前面站了两排，后面是三排男生，呈一个微微的弧形，于欢在班里女生中算个高的，站在第二排的中间，她旁边就是刘雨雨，每次轮到她们唱，刘雨雨一秒钟就能切换状态，表情丰富，动作昂扬，假声恰到好处，听得于欢这种浑水摸鱼的一阵汗颜。 而大合唱排练最大的乐趣，大概就是听江皓唱歌了，不是因为他唱的有多好听，而是因为他唱的很难听，十分难听。于欢觉得，如果有人用“五音不全”这个词来形容江皓，那这个人一定要向这个词道歉。 更让人哭笑不得的是，江皓似乎对唱歌有一种成谜的热情，刚来的第一天，一改平常高冷的为人作风，虚心向王老师求教，王老师难得遇到一个请教音乐问题的学生，跟他说了一大堆乐理知识，末了，王老师一边拿起保温杯，打开盖子，一边说道：“行，你消化一下我刚刚说的，来唱一句听听看。” 江皓忐忑的开了口，一句还没唱完，王老师刚喝进去的水“噗”的一声喷了出来，江皓灵敏的跳到一边，躲过了这一喷，他疑惑的看向王老师。 “唱的有创意哈。”王老师讪笑道：“不过我们正好缺个指挥，我看你对音乐方面很有造诣，不如你来指挥吧。” 江皓老大不愿意，排练出来就开始跟于欢抱怨，于欢也算是“江指挥诞生记”的见证人，她憋住笑：“指挥不错，适合你。” “怎么适合了？我就是奔着唱歌去的，一个人傻站在那拿个棍子瞎挥，有什么劲儿。” 于欢听完后，抬手就拍向了他的头，这席话要被指挥家们听到了，大概要把他撕了吧。 “你干嘛？”江皓不耐烦的捂住自己的头。 “摸摸指挥家的头。”于欢说：“你不知道只有帅哥才能当指挥吗？” “你别诓我。”江皓嘴上这么说着，手不自觉的捋了捋自己的头发。 ‘ 于欢笑起来：“真的，帅哥。” 此后，江皓对指挥没有那么排斥了，但对唱歌的热情依旧没有消退，不指挥的时候，就凑到王老师前面，继续讨教各种唱法，讨教得王老师一阵虚汗，也听得同学们十分可乐。 今天排练过后，明天就是周末，下周就要元旦汇演，因此，大家都很认真，这次选的曲子是“保卫黄河”，李班亲自选的，他说这首歌气势磅砣，最能体现新时代年轻人的朝气。刚开始练的时候乱七八糟，只看出了新时代青年的窘迫，现在已经很能拿出手了。排练结束后，大家兴致都很高，于欢正要回去，江皓跑过来：“帮我带一下谱子，我上个厕所。” 于欢走到教室门口，似乎看到刘雨雨坐在她的座位上，她停了一下，等后面同学跟上来，然后一起走进教室。 刘雨雨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于欢瞅了她一眼，笑了笑：“回来这么早啊？” 刘雨雨也笑：“你也挺早啊。” 下午的四节课分别是“数生化物”，向来是最难熬的一下午，于欢整个脑子都奋力的记着知识点，笔尖不停的记着笔记。等到物理课快结束，她甩了甩笔芯：墨用完了，她把用完的笔芯丢进笔筒里，重新拿新的。 “你用完的笔芯为什么不丢？”江皓转头问她。 “纪念啊”于欢一边找新的笔芯，一边回他。 “这一堆破烂，还值得你纪念？” “同学，上次你的笔摔在地上，笔头不出水，是我，拿了一个用完的笔芯，把上面的笔头嫁接到了你的笔芯上，拯救了你。”于欢压低声音。 “咳！”江皓不吭声了。 “所以赶紧还我根笔芯。”于欢转过头，低声说：“我一盒都用光了。” 江皓开始在抽屉里掏，掏了半天，什么也没掏出来，于是，他把抽屉里的书，本子，全都清了出来，低头专心在抽屉找着。 于欢急了，物理老师是出了名的严厉，江皓这样不管不顾的放着课不听，专心扒抽屉，纯属找骂。她拍了拍江皓的头，小声说：“别找了，我不要了。” 江皓闷声回道：“再等会，马上就找到了。” 于欢一抬头，就看到物理老师怒气冲冲的走过来，她猛的踢了江皓一脚，江皓低声道：“再等会儿。” 物理老师走到江皓座位跟前，于欢捂住了眼睛。江皓终于找到了笔芯，他呼出一口气，缓缓抬起头。 物理老师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江皓刚坐稳，被这声吓得跳起来，往后一缩，全班哄笑起来。 “江皓！你说说你干嘛！我的课不值得你听是吗？！”物理老师开始吼。 “不是，老师，我找笔芯。”江皓有些尴尬。 “找笔芯不会下课找吗？找笔芯用得着把抽屉里的书全摞到桌上吗？”物理老师往江皓桌上的书堆猛的一拍：“你”接着，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发现了什么，他在英语课本和语文课本间抽出了一个信封，粉红色，上面画着桃心，系着浅紫色的丝带，信封正中间有三个大字：“给江皓”，右下角署名：不要在意我是谁。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什么，物理老师笑起来：“还早恋！这桩桩件件的！下课后跟我回办公室，我一定要你们李班好好整顿一下班里纪律！” 江皓挣扎道：“老师，人家送信给我，也不是我让送的，这事不能怨我” 物理老师摆摆手：“别狡辩了！待会跟我走。”正说着，他回讲台的身子动了动，回过头来：“于欢！” “啊？”于欢站了起来。 “把你的书给我看看！” 于欢双手把写满了笔记的物理书捧了上去。 物理老师看了看于欢的笔记，又看了看信封上的字，没说话，末了，他把书还给于欢，看了于欢一眼，对她点了点头。 于欢也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战战兢兢的坐下了。 “真不好意思，但这事也不能全怪我”坐下来后，于欢小心的开口。 “嗯，怪我过分有魅力。”江皓也坐了下来。 于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圣诞之夜 放学后，江皓去了物理老师办公室，于欢正想着要不要跟过去看看，宋祁来了一条短信：欢欢，出来了吗？记得今晚的篮球赛。 于欢一拍脑袋，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她还真给忘了这茬。她看了看江皓的座位，桌上杂乱，俨然堆成了垃圾场，出于补偿心理，她坐过去，一本本捡起他的书，板板正正的码好，放进了抽屉里，然后心下颇安的背起书包走了。 宋祁带于欢来的这个篮球场，位于一个废弃的拆迁小学，既不宽敞，也不亮堂，于欢踩着地上的碎瓦片，担忧道：“宋宋，你没有得罪什么人吧？” 宋祁疑惑道：“没有啊，欢欢，你怎么会这么想？” 于欢缩了缩肩膀：“就是这个地方像是黑社会扛把子对决的地方。” 宋祁笑起来：“我们学校比较重视学习，打篮球的少，打得好的就更少，我带着球队去市体育馆练球的时候，遇到了这些球友，平常也不怎么谈私事，只约球，他们打得很好，我觉得在哪打也无所谓，大概是他们觉得这里有什么特殊的纪念意义吧，不过确实很安静，适合打球。” 于欢点点头，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场地上，篮框下三三两两的人，或靠或站着，见到他们过来，有一个理着寸头的男生冲着他们吹了一声锐利的口哨，寸头开口道：“宋祁，女朋友？” 宋祁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于欢把头往宋祁肩上一靠，笑道：“对啊！” 寸头打了个响指，笑起来：“挺搭！”接着，他指着围墙那边，说：“看！来了，先热个身吧。”　说着，他开始脱衣服，旁边一个穿绿色衣服的女生顺手接过他脱下的外套。 于欢朝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几个男生往这边走过来，都是高高瘦瘦的，有两个带着眼镜，像是刚刚下课的学生，都背着书包，没有半分黑社会该有的样子。于欢在心里骂自己，你也太小人之心吧，摸黑打球的就一定是黑社会？还有不怕冷的热血少年——大冷天的，这群少年都穿着黑色的球衣，露出了胳膊和腿，于欢看着都替他们冷。 于欢看向宋祁：“快脱啊，你穿这么厚打球吗？” 宋祁扭扭捏捏地脱下外套，于欢一把抢过来：“我帮你拿，丢不了，你放心打球。”说完后，她转念一想，觉得宋祁可能是因为她在这里，怕自己技术不到家，太丢脸，于是又补充道：“反正我也看不懂，你赶紧打，打完回家，我们送爷爷一棵圣诞树。” 宋祁用力点点头，于欢退到了场外的空地上，她四处转了转，想找个地方坐坐。 “这里！” 于欢寻着声音找过去，是刚刚那个绿衣女，她抱着寸头的外套，坐在一个乒乓球桌上，于欢也坐了上去。刚刚灯光有点暗，没仔细看，现在坐下来，于欢发现，旁边有几个相同的乒乓球桌，也坐着几个女生，统一抱着外套，大家都兴奋的盯着篮球场上。 “这是家属区？”于欢问道。 “不，这里是‘拿包提鞋’保姆区。”绿衣女笑道。 于欢也笑起来：“你们来很多次了？” “嗯，固定每月一次。” “哦。”于欢看着场上热身的宋祁，点了点头。 “我男朋友也是一中的，高三，跟宋祁熟。”绿衣女说：“宋祁倒是第一次带你来，你看那几个抽烟的”绿衣女笑：“是隔壁技校的，看到女孩子就想调戏。” 于欢笑笑：“我知道了。” 绿衣女回头看了她一眼：“开始了！” 于欢跟宋祁说反正她看不懂，倒是句大实话，她确实搞不懂什么前锋后卫。内行人看门道，外行人看热闹，以她粗浅的眼光，她只看到宋祁频频进球，“拿包提鞋”保姆区欢呼声一阵盖过一阵，尤其以一个齐刘海的小姑娘为最，每次宋祁进球，她都高兴的跳起来。 于欢往齐刘海那边望了几眼，绿衣女笑道：“那个齐刘海，是另一个二中球员的妹妹，也是每次都来”她顿了顿：“给宋祁加油。” 于欢听出了她话里的打趣，无奈的笑笑，继续盯着球场上的宋祁。 宋祁仿佛感知到她的目光，回头冲她笑了笑，然后转身又是一个三分球，实在是太帅了！ 于欢开口道：“球场上跟生活上差别还挺大的。” “看人吧。”绿衣女说：“我男朋友，不管球场还是情场，都是横冲直撞，不过我看宋祁这样子”她笑道：“刚开始跟我们这些女生说话都脸红，上场后就变了个人，脚下生风，动作潇洒，不拖泥带水，要不是我有男朋友，我都要爱上他了。” “得，来一趟，多了一打情敌”于欢笑道。 绿衣女也跟着笑：“放心吧，我不喜欢太乖的。” “那我真是放了好大一个心。”于欢点点头。 “我发现你挺有意思。”绿衣女笑的不行：“介意留个联系方式吗？” 于欢拿出手机：“你号码多少，我拨给你，你存一下。” 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又开始看球。四根长长的路灯围在球场周围，光线却还是很暗，于欢只觉得宋祁的影子一直在光下跳跃，跳得她有些头晕，她开始觉得有些困，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宋祁刚好回头看到。 几分钟后，宋祁跑过来：“欢欢，走吧。” “打完了吗？”于欢强打精神问道。 “打完了。”宋祁笑：“走吧，去买圣诞树。” “买什么树？”说话间，于欢又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 “给爷爷买圣诞树。”宋祁重复了一遍，接着说：“外套我自己拿，走吧。” 于欢跳下了乒乓球桌，对绿衣女，哦不，对沈楠挥了挥手，以示告别。 两人从寂静的破败篮球场转场到市中心的商业街，于欢开始有点懂，为什么他们要选那个地方打球。这里实在是太吵了，商家门口音响里的歌声，招揽顾客的叫卖声，讨价还价的声音，小孩的哭喊声吵的人心烦。 他们直接走到一家卖圣诞树的店，买完后，又去买了一些小彩灯和挂饰，宋祁扛着圣诞树在街边拦车，于欢跟在他旁边。 “重不重啊？先放下吧！”于欢说。 “没事。”宋祁说：“车来了！快上去。” 回到家，已经晚上九点了，爷爷裹着被子，蜷在沙发上看电视，于欢进去的时候，他正在打瞌睡。于欢把宋祁推到爷爷面前，示意他：你来叫。 “爷爷，起来挂圣诞树了！”宋宋听话的喊道。 爷爷的瞌睡被宋祁这一声给生生吓跑了，他摸了摸茶几上的老花镜，眯起眼睛戴上，然后说道：“宋宋来了。” “爷爷，欢欢给您买了圣诞树，我们去挂起来吧。”宋祁说。 “哦，你们去吧，楼下冷，挂完了我去看看。”爷爷打了个哈欠。 宋祁回头看了看于欢，于欢点了点头，于是，他走过去给爷爷掖了掖被角，说道：“那我们就先下去了。” 于欢蹲在店门口，把一捆小彩灯慢慢的往圣诞树上绕，宋祁从店里拿了两个小板凳，往于欢边上送了一个，然后轻轻拉过她的手，双手捂住：“冷不冷？坐凳子上吧。“ 于欢的腿蹲得有点麻，她微微活动了一下，然后坐到了小板凳上：“冷啊，快点挂完，店里有火炉。” 宋祁放开她的手，把买来的小挂饰往树上挂，他听到于欢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连忙问道：“怎么了？太冷了吗？要不你先进去，我来” “你说”于欢打断他，片刻后，又“哎”了一声：“爷爷跟你们话就挺多的，跟方姨，小五，斜对面卖早餐的，一大早一起扫街的，话都挺多的。”于欢似乎是费力想了想，继续道：“怎么跟我话就那么少呢？我是不是”于欢拿起最后一捆小彩灯：“我是不是挺不招人喜欢的。” “欢欢！”宋祁急道：“不是的。” “不是什么？”于欢笑着回头。 “欢欢，你觉得我妈怎么样？”宋祁问道。 “挺和善的。”于欢摸了摸脖颈，心想，这是干嘛？提前调和婆媳关系？ “我妈从小就对我很严厉，她和爸爸都是名校毕业，体制内工作，我从上幼儿园开始，起床和睡觉都有严格的作息，不能按时执行的话要提前一天请假，说明理由，妈妈也很少对我笑，但是你看，她对你和小五，都是满怀笑意的。” “所以你从小就要考第一？”于欢问道，为了妈妈能对自己笑一下 “啊？”宋祁一时没反应过来：“第一就是顺手考的，也没什么难度，怎么了？” 于欢的额角跳了跳，站起身：“我先进去了” “好，剩下的我帮你挂，你进去暖和暖和。”宋祁点点头，也跟着起身。 于欢转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又坐了下来：“还是挂完吧。” 沉默的挂了会灯，于欢突然开口：“所以你去那个小破地儿打球？” 宋祁这回听懂了，他笑了笑：“第一次去的时候还挺怕的，担心遇到什么不良青年，结果一场球打下来，酣畅淋漓，打完也就散了，很能解压。” 于欢点点头，宋祁就是一个好孩子的典型模板，他从小就被圈进了一个框架里，任何野蛮生长的枝丫都被剪了去，长了这么多年，所做过的最出格的两件事，一就是那个破败小学里隐秘的球赛，第二，大概就是跟于欢的早恋了。 早恋？于欢思及此处，想起了放学时被物理老师带走的江皓，她闭上眼睛，用力摇了摇头。 等她把眼睛睁开，小彩灯在圣诞树上亮成了一片，宋祁刚给彩灯通了电，此时正在看着她笑。 “圣诞快乐，欢欢，第七年了，等到第十年” “给你送面锦旗。”于欢笑道：“感谢宋祁同学十年如一日的照拂。” 宋祁的脸有些泛红，他说：“不。感谢你，就算过去了十年，依旧陪在我身边。” 于欢愣了愣，这时，手机震了一下，是江皓的短信：在约会？ 于欢一边打字一边对宋祁说：“好，外面冷，先进屋吧，你去喊爷爷下来。” 宋祁看着她的手机，只笑着点点头，把小板凳一起带进店里，于欢也跟着进去，一条短信发到了江皓的手机上：没错，正花前月下，郎情妾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元旦汇演 “于欢，你换好没有？” 更衣室的门“啪啪”的响起来，于欢扯了扯胸前硕大的白色蝴蝶结，打开门：“好了好了，催命似的。” 拍门的女生抱着礼服一个箭步冲了进去，于欢的裙摆被她带起的风给轻轻扬了起来，她走到更衣室门口的穿衣镜前照了照，确定衣冠整洁后，走到了后台。 今天是元旦汇演，李班不知从哪借来的演出服，女生统一着淡蓝色的民国学生装，于欢觉得可以接受，就是不知道这个丝绸的蝴蝶结是什么审美，据李班说是为了显示少女的圣洁，可是于欢戴上后，总觉得自己像个酒店端盘子的服务员。 后台已经到了一大半人，男生都穿着西装，他们一个个平时的坐姿都歪七扭八，此刻却都昂首挺胸，仿佛下一刻就要奔赴战场。 于欢松了松脖子上的蝴蝶结，边边扭扭的走过去，在刘雨雨旁边坐了下来。虽然李班表示：我们班崇尚自然美，女生不需要化妆，但是今天，刘雨雨还是化了个淡妆，她的睫毛卷翘着，脸上有淡淡的腮红，看起来真是不胜娇羞。 “你怎么样？”江皓坐到了于欢旁边。 “还行，跟着哼呗。”于欢说。 江皓身为指挥，穿了一件燕尾服，得体的剪裁勾勒出了他的大长腿，黑色的正装外套，更是把他整个人烘托出了一种不可侵犯的距离感，真是人模狗样，于欢再一抬眼，看到江皓脖子上的小领结调皮地歪了30度，刚积攒的距离感瞬间消失，于欢笑了起来，顺手伸向他的脖子，想把领结给他摆正。 江皓往后一仰：“你干嘛？” 于欢的手僵在空中，半晌后，她动了动手指：“你领结歪了。” 江皓立马把脖子送上去：“快给我弄弄，我以为你要掐死我。” 于欢一边调整领结，一边慢条斯理的说：“掐死你，我要费老大劲儿，还极有可能掐不死，不如来包“一日丧命散”，你好我好大家好。” 江皓咳了咳：“谁要是娶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于欢看了他一眼，江皓正想着她要怎么怼回来，于欢点了点头：“我也觉得。” 江皓：“” 两人说话的功夫，整个2班都到齐了，李班坐在中间，给大家做演前辅导。 刘雨雨凑到于欢面前：“于欢，我好紧张，感觉心都要跳出来了。” “没事，别怕。”于欢笑道，她实在不擅长安慰人，正搜肠刮肚，想着接下来要说啥，等她想出了些头绪，刘雨雨的视线已经越过她，炽热的落在了江皓的身上。 “江皓，你紧张吗？我” “不紧张。”江皓打断刘雨雨。 于欢叹了口气，转身拍了拍江皓：“我们换个座位吧。” “你有病吧。”江皓瞥了她一眼。 “对！神经病！你离我远点！”于欢踢了他一脚。 江皓正要反驳什么，一声刺耳的噪音传过来，李班打开了喇叭：“收废品！书五毛一斤，矿泉水瓶” “搞错了搞错了。”李班在哄笑中重新打开喇叭，他清了清嗓，说道：“同学们，新的一年，新的开始，我们就从今天开始，让他们看看高二2班的实力！好不好！” “好！”全班开始鼓掌。 上台前，于欢倒没觉得有什么紧张，等真正站到舞台上，她的脑子才开始发胀，台下密密麻麻的人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看得她有些飘，她在台下的人群中寻找宋祁的身影，无奈找了会，头晕的更厉害，只好把视线虚幻成一团，投在本场指挥——江皓的身上。 整个合唱下来，于欢都是在飘着的状态，她机械的开口，机械的做动作，眼睛跟着江皓，看着他撒了金粉的头发，浓黑的眉毛，大内双的眼睛，紧抿的唇，还有好看的手指，和被他握着的指挥棒，等她看到江皓的指挥棒在空中划了个休止符，她飘着的灵魂才回到身体里，江皓转过身，面向观众，深深的鞠了一躬，后面的同学也手牵着手一起鞠躬，这番谢幕后，于欢才终于下了台。 她回到更衣室换回衣服，顺手掏出棉袄里的手机，有一条宋祁的短信：欢欢，你唱的真好。 于欢笑起来，回道：这么多人，你听见我唱哪句了？ 宋祁很快回了：只要你站在那里，整首歌就很好听。 于欢看到这条短信，很是感慨：不怕男朋友成绩好，就怕他成绩好还会说情话。 宋祁班里的节目是话剧：雷雨，于欢看了会，实在是庆幸宋祁没有上去演，虽然宋祁给出的理由是：要练球，要复习，没有时间。 台上演的是“雷雨”的最后一幕，周家客厅里，周朴园说出真相，四风羞愧难当，跑了出去，触电而死，周冲追出去，也触电身亡，周萍得知与自己发生关系，并且珠胎暗结的四风是自己的亲妹妹，无法接受，开枪自杀 饰演周朴园的同学独自一个人站在一束惨白的追光灯下，凝视着远方，仿佛永生都被困在了囚牢里。 灯光熄灭，幕布落了下来，于欢边鼓掌边摇头。 “怎么了？”江皓问。 “1班的班主任怎么想的？”于欢问：“这种世纪大悲剧，别说进前三，要是能拿到名次，我跟你姓。” “他们班主任教语文的，对话剧有种偏执的热爱。”江皓笑：“忆苦思甜，这有什么不能演的。” “看的我心里堵的慌。”于欢说。 “觉得谁可怜？” “不，整个故事里的人都是既可怜又可恨。”于欢说：“比如你看，繁漪喜欢周萍，但是畸形的关系使他们注定没有结果，她一开始还称得上是勇敢追求自己的幸福，后来求而不得，爱就开始变质，走向变态的极端。”于欢顿了顿：“你再看周萍，一方面畏惧自己的父亲，敬仰着他的财力与社会地位，一方面又痛恨自己身处的封建家庭，看似矛盾痛苦，实则虚伪至极，比他爹还要虚伪，对待女人也是，看似对四风情深意重，实际上胆小懦弱，毫无担当，一有风声就吓得不行，嗯”她想了想，继续道：“实在是虚伪。” 于欢转过头，见江皓眼神空洞地看着她，便猛踢了他一下。江皓回过神：“啊？讲到哪了？” “虚伪，讲到虚伪！”于欢答道。 “嗯，继续。”江皓看着他。 “所以你要小心，男女问题上的作风要优良，不然，指不定哪天，就被自己山头的石头给砸死了。”于欢笑道。 “你是说那封情书？”江皓问她。 “什么情书？我没” “那天训话，李班都被请过来了。”江皓叹道：“我长这么帅，成绩也不错，脑子灵光，无不良嗜好，有几个小姑娘喜欢我，怎么了？稀奇吗？” “你就是这么跟李班说的？”于欢问。 江皓看了她一眼：“没，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李班只说以后要是收到信了，就还给人家姑娘，叮嘱人家好好学习。” “把你发展成卧底？”于欢笑起来。 “我都不知道谁给的，怎么还。”江皓不耐烦道：“最后他们说信要上缴，我不愿意，僵持不下，我就给撕了。” “你不知道是谁送的？”于欢追问。 江皓转向她：“总不能是你吧？” “那你撕了吧。”于欢摆摆手，看来他也不想知道，于欢心想，每个人都希望自己的心思能被珍重地呵护着，如果实在谈不上两情相悦，那也至少应该保持尊重。这封情书如果到了老师手里，八成会被当作反面教材展览，也许还会有人通过字迹看出来主人是谁，写信的那个女生，鼓足勇气向自己喜欢的少年说出心声，不应该得到这样的结果，于欢转头看了看江皓，他这件事做的挺厚道。 所有班级的表演结束后，有十五分钟的休息时间。宋祁给于欢发了短信，说在大堂外面等她，于欢借口上厕所，偷偷跑到大堂门口，刚探出一个头，宋祁就开始喊她：“欢欢！这里！” 于欢“嘘”了一声，向宋祁飞奔而去，拉着他跑到了旁边的老榕树下：“元旦快乐，宋宋。” “你早上说过了。”宋祁笑道。 “是吗？那我晚上再说一遍！”于欢把额头抵在宋祁的心口，轻轻点了几下，然后抬头：“我觉得我们班肯定能得第一。” “那肯定是因为你唱的好。”宋祁点点头。 “宋宋你”于欢正笑着，抬眼就看到旁边的榕树下也站着两个人，宋祁看到于欢僵住的表情，回头看了看，笑道：“江皓，他也出来了，旁边是谁，你们同学吗？” “对，我们班文娱委员，哦对了，有件事，我就告诉你一个人，你千万不能告诉别人。” “嗯，你说！”宋祁信誓旦旦。 “据我推测，那个女的，还给江皓送过情书。” “哦，这样吗？”宋祁表现的很有兴趣。 于欢笑起来：“宋宋你真的，很会接话，我知道你不感兴趣，瞎说的。” “不会，你的事情我都感兴趣。”宋祁不好意思的笑笑。 “打住！”于欢看着江皓往这边走过来，连忙打断了江皓，防止他说出更肉麻的话来　。 刘雨雨跟在江皓后面，亦步亦趋，江皓挑眉看了看于欢：“哟！还真是抓紧一切机会啊。” “彼此彼此。”于欢礼貌的笑笑。 江皓看着她笑的如春回大地，不禁腹谤，刚刚那个说起雷雨就义愤填膺的疯丫头不知道是谁，想了想又觉得有点不自在，他绕过宋祁走向礼堂，说道：“走吧，要颁奖了。” 所有的奖都颁完了，只剩下一等奖，而2班此刻还没有拿到任何名次或者安慰奖，也就是说，要么第一，要么啥也没有。 主持人似乎都比较结巴，一个结果顿了三次都没宣布，所有人的心跟着上上下下了好几次，最后一次，穿着西装的男主持大声喊道：“一等奖！高二2班！” 全场欢呼起来，于欢激动的转头看向江皓，江皓也正好看着她，于欢笑着说：“我们第” “一”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江皓猛的一把抱住她：“对！我们第一！” 于欢看着旁边的同学，他们都在激动的鼓掌，互相拥抱，她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笑着拍了拍江皓的背：“多亏了江指挥！” 江皓把她搂的更紧：“还有于歌唱家！” 两人松开后，于欢想了想，回头问后座的同学：“高二1班有名次吗？” “1班？第三名，没咱们好！”同学很是骄傲的答道。 江皓听见后，上下打量了一下于欢：“我觉得江欢挺难听的。” 于欢瞪了他一眼，江皓继续说：“不过有人执意要跟我姓，盛情难却。” 于欢扬手拍过去，江皓伸手一挡，两人正要好好切磋一番，李班走过来：“别闹了，今天中午我请客，请同学们好好吃一顿！走！” 于欢一边收拾东西　，一边找着宋祁，这时，有人扬了扬手，于欢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宋祁，她指了指走出礼堂的李班和同学们，宋祁点了点头。于欢收拾完后，开始往外走，她一边走一边想，刚刚她在座位上，只是随意看了一圈，宋祁就知道她在找他，开始就朝她挥手示意，这说明宋祁一直在看着她，于欢抬头，看到走在前面的江皓，叹了口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羊肉火锅 李班本来说要订酒店，但是同学们都想吃火锅，于是，一队人浩浩荡荡的走出学校，来到了就近的一家羊肉火锅店，一群人乌泱泱的闯进去，把小店挤的满满当当。 老板热情的上来招呼，李班示意大家赶紧找地方坐下。这里最小的桌子能坐两个人，最大的也只能坐六个人，由于桌子底部有电磁炉，都挨着墙上四散分布的插头，所以不好拼桌，大家也就三三两两找地方坐下了。 于欢随意找了一个角落里的二人桌，江皓跟了上来，于欢回头看了他一眼，他一挑眉：“怎么了？咱俩不是同桌吗？不应该同桌吗？” 于欢没说话，把凳子一拖，坐了下来。李班坐在中间的那张六人桌上，张扬坐在他旁边。高二分班的时候，年级前100才能留在2班，张扬堪堪停在100这个名次上，相比于其他实验班都是年级前十的班长，张扬总有种抬不起头的感觉。 李班桌上剩余的四个人都是班上的积极分子，三言两语，逗得李班开怀大笑。于欢看了看旁边，是一张四人桌，两男两女。于欢记得那个高个的男生叫刘宇，稍微矮点的叫李滨，两人都是高二才来的2班，于欢不是很熟，只知道刘宇的英语很不错，他的英语作文经常被老师当作范例来讲；另外两个女的，一个是刘雨雨，一个是周惠，平常交谈都不多，周蕙更是个近乎透明的人物，话少，成绩一般，长相一般，至于刘雨雨 于欢抬头看了江皓一眼，略带些挪揄：“你真不知道那封情书谁写的？” “现在知道了。”江皓一边看菜单一边说，他拿着笔，又问道：“土豆要吗？” “要。”于欢脱口而出，继续问：“刚才在礼堂外知道了？” “嗯。”江皓头也不回的答道：“四盘肥羊，应该够了吧。” “差不多。”于欢点头。 等江皓把菜单送过去，再回来坐下时，于欢一直看着他笑，他没理她，把手机拿出来，玩起了俄罗斯方块。 小小的方块横七扭八的快要堆到顶了，江皓急了，飞快的按着手机，最后界面还是出现了那个讨厌的小人，头上举着“”的牌子，江皓把手机往书包里一丢，看了于欢一会儿，见菜还没有上来，他悄悄地把手伸进书包里。 “小帅哥，快让让，别烫到了。”店里阿姨端着滚烫的鸳鸯锅急急地跑了过来：“这个水都是开的，来我给你把电磁炉拧开。”阿姨麻利地打开了电磁炉，鸳鸯锅咕噜咕噜的开始冒热气。 江皓的手在听到响声的一瞬间，就立马缩了回去，他看了看于欢，搭话道：“要不先把炉子关了？菜还没上” “让一让，让一让，小帅哥，这桌的菜我都给你上了啊，你点点。”阿姨说完就转身进了厨房。 “来，请你吃肉。”江皓面不改色，把肉都下了进去。 “鸳鸯锅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于欢问。 “为了证明我们来的是火锅店，不是在家自己瞎煮。”江皓笑：“不过也是，每次吃火锅，就没见谁吃过清汤。” “别煮了，快捞，都沉底了！”于欢喊道。两人开始在红油锅中捞羊肉，辛辣的肉香扑鼻，于欢吸了吸鼻子，夹起一筷子羊肉，在麻油辣椒酱腐乳调成的酱里裹了裹，一口塞进了嘴里。 于欢叹了一声：“我们下次还来，这实在是好吃的不讲道理。”江皓继续捞着羊肉：“看来四盆不够” 两人再加了三盘羊肉，其他的土豆生菜海带之类的，全都没煮，于欢撑到不行，对江皓说：“你点那么多干嘛？” “同学，你怎么不说你吃的多呢？”江皓斜了她一眼，然后他站起来：“兄弟姐妹们，我们这还有没下进去的，谁要吃？别浪费。” 有几个同学过来拿了几盘，人多力量大，桌上剩下的菜基本都分干净了，于欢放心地躺在椅子上，揉了揉自己的肚子。 江皓看了周围一眼，大家正吃的热火朝天，他重新把手伸进书包里，迅速的抽出一个东西摔到对面：“给你的！” 于欢冷不防地被砸了一下，有些头晕的接过来：“这是什么？”等她打开卡通的塑料袋，她的脸腾的红了，把东西砸了回去。 江皓把东西丢过给于欢后，就已经很不好意思，他不敢抬头看于欢，此刻，却被对面的东西砸了抬起了头，他摸了摸后脑勺：不至于反应这么大吧？ 糟糕！江皓想到了什么，他猛的打开塑料袋，里面是他今天中午买的内裤，只穿了一条内裤的男模在包装盒上对着他搔首弄姿。 江皓颤抖着把袋子丢了书包，又颤抖着掏出另一个袋子：“给错了，这个” 于欢默默的看着他，江皓执着的伸着手，于欢挑挑眉，一把夺过了袋子。 她鼓足勇气往里看了一眼，眉眼立刻弯了起来，是一只火红的小狐狸，阿狸。 于欢把阿狸抱出来，阿狸咧着嘴对她笑，她忍不住捏了捏阿狸的脸，好像跟店里卖的触感不一样，她抬头深深的看着江皓：“你别告诉我这个是你做的。” “多才多艺有错吗？”江皓没好气的说：“不要就还我。”说着，他伸手就过去抢。 于欢急忙护住阿狸，等江皓收回手，她又开始笑着揉起阿狸的肚子，等她扫到阿狸穿着的白色小内裤，她抬头问道：“它的内裤也是你做的？” “嗯，用旧t恤的布缝的。”江皓点头。 “缝完了你给它穿上？” “废话！难道是你给它穿的吗？”江皓不耐烦道。 于欢脑中立刻出现了“江皓挑灯缝内裤”的画面，这个画面的后续是身高近一米八的江皓躬着身子，用手指提起小小的内裤，给火红的小狐狸贴心的穿上。 “那你”于欢顿了顿，闭上了嘴。 “有屁快放。”江皓抬了抬下巴。 “那你还买内裤，自己缝不就得了。”于欢笑道。 “哦，我穿的跟它穿的不一样。”江皓正经的回道，接着，他看了看于欢：“你要看看吗？” “滚！”于欢踢了他一脚。 两人同时闭了嘴。 旁边的同学都吃的差不多了，火锅店里热气蒸腾，玻璃门窗上都起了一层白雾。李班见大家吃的差不多了，他拍了拍桌子：“大家都吃饱了吧？” “撑死了”“吃饱了”同学们接茬儿道。 “那我说两句行吗？”李班笑道：“我一般饭后讲，饭前大家都想着肉，没几个人想听。首先，当然是祝贺我们班拿到了第一，这离不开同学们的努力！”李班说着，自发鼓起了掌，同学们也跟着随手拍了几下，李班继续说：“第二，我想跟大家谈谈心，接下来这番话，我真心希望你们能听进去。” 李班喝了口水，说道：“我要说的，是关于早恋的事。”于欢听到这，不动声色的抬起眼，刚好与江皓对视上，两人同时移开了视线。 “我一直认为，恋爱没有早不早，只要遇到合适的人，感情一来，就跟洪水似的，宜疏不宜堵，我们反对的越厉害，你们的恋爱越轰烈，想反叛的心也就更急切。所以我一般不提这事，别的班级都是男女分开坐，我不这么干，要真是看对眼了，我就算把你们丢到南北两半球，你们也能想办法凑到一块儿。” 这席话听下来，大家各怀心思，闹哄哄的店里立刻安静了下来。李班笑道：“但是我还是要说，每个年龄段都有他最应该去做的事情，你想学跳舞，七十岁了能学吗？能？但是如果你从小就开始学，是不是就合理的多？你喜欢一个女同学？没关系，就喜欢着，谁也碍不着你，但是你要想，你现在的爱是不是太轻了，你们吃着父母的，用着父母的，老师追在你们屁股后面替你们操心着前途，你自己尚且不知道自己将来是个什么样，这个时候的山盟海誓，在老师看来，就是很幼稚。” 李班直起身子：“所以，也不要太埋怨我们这些老家伙，虽然做的事情你们不喜欢，也不一定对，但是当下来说，是我们能替你们考虑到的全部了。” 李班平时很少跟大家说教，这一说起来，自己都很感慨：“时间说快也快，这番话，我本来是留着高三说的，现在提前说了，大家心里有个数就行。” 一时之间，大家都沉默了下来，李班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 张扬率先打破了寂静：“谢谢老师，我们都记住了。” 李班拍了拍张扬的肩膀：“你们都是好孩子。”接着，他看了看手表，惊呼道：“都三点了？也没人提醒我，我这说起来没完没了，真是啰嗦，行了，大家各回各家吧，记得下周来上课啊！” 同学们笑起来：“不记得。”，大家陆陆续续地站起身，往外走去。于欢抱着阿狸，听着江皓打电话，她随口问了一句：“谁呀？” “啊？对，是她。”江皓看了她一眼，迟疑着把手机递过来，示意她接一下。于欢一头雾水的接起来。 “喂，小欢，我是方姨！”电话那头穿来笑声。 “方姨？”于欢疑惑的看向江皓，江皓耸了耸肩膀。 “是我，我一听声儿就知道是你，你刘叔还说我听错了。” “是吗”于欢笑道。 “跟皓皓一起过来吃晚饭啊，我在你刘叔这，好了不说了，我要去揉面团了。” 方姨挂断了电话，于欢看了江皓一眼，江皓摸了摸鼻子：“今天刘叔生日。” 于欢看了看怀里的阿狸：“我是不是还要买个礼物过去？” “不用！”江皓说：“我做了蛋糕，现在去拿，就说是我们一起做的。” “我发现你”于欢说。 “怎么？”江皓皱眉看着她。 “实在是太心灵手巧了！”于欢由衷赞叹道。 “我知道。”江皓勾起嘴角：“走！去拿蛋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欢欢乐乐 于欢跟着江皓在巷子里绕了好几圈，忍不住笑道：“你散步呢？” 江皓不理她，脚步不停地巷子深处走去，自言自语道：“明明就是这啊。” 于欢拉住他：“你描述一下，兴许我们刚刚路过，但是没注意，这边路都长得差不多。” 江皓本来坚持相信自己一定能找到，死倔着不肯说，但是于欢已经是第五次说这番话了，他只好回道：“就是一条巷子的尽头，二楼，窗户玻璃是蓝色的，旁边还有一盏破了的路灯。” 于欢闻言想了想，抓住江皓的的胳膊：“你跟我来！”江皓脚下生起了风，于欢的马尾在他眼前扬起又落下，一股淡淡的洗发水香味飘过来，江皓用力吸了吸。 于欢带着江皓右转，直走到路口后再左拐走到头，指着二楼问：“是这吧？” 江皓看着头顶碎了一半的路灯，艰难的点点头，难道，明明方才来过几次，自己居然没认出来？ 两人上了楼，这条巷子看起来破破烂烂的，楼里面倒是装修的很好，每个楼梯间都挂了一幅简约的素描，有的是一张抽象的人脸，有的是几笔线条团成的一朵花，十分文艺。 进了二楼，于欢发现不少人都在做蛋糕和曲奇，打蛋器的声音轰轰隆隆，他们刚刚在外面居然没听见，说明这栋楼隔音做的相当出色。 江皓跟老板说了一声，把寄存在这里的蛋糕拎了出来，于欢凑上去：“我能看看吗？” “不能！”江皓拍了拍她的头：“快走，时间来不及了。” “哦，那是因为你找了一个钟头的路。”于欢笑道。 江皓摸了摸鼻子，没说话。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于欢问：“这里离你家近吗？要打车过去吗？” “不用，走个十几二十分钟。”江皓回道。 于欢看着他，经此一役，江同学的“十几二十分钟”变得相当不可信。江皓推了推她的背：“放心吧，我自己家我还能搞错？” 两人一前一后往巷子外面走，突然，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了一条小白狗，四只爪子黑乎乎的一团，其他地方的白毛脏兮兮的，它默默地跟在于欢身后，与江皓并排走着。 于欢转身想问江皓，出了巷子左拐还是右拐，一回头就看到了这条小白狗，她笑起来，伸手就要去摸它，江皓一把打开她的手：“知道外面的狗有多脏吗，别上手！” 于欢被打了回去后，便眼巴巴的看了小白狗一会，站起来继续往前走。小白狗显然是个很会看脸色的好狗，他立马抛弃江皓，迈着四条小短腿跑到了于欢身边，围着她转来转去。 于欢跟小白狗笑笑闹闹，出了巷子，她回头问江皓：“往哪？你带路。” 两人一狗往右边的马路走过去，于欢突然问道：“这会不会是别人家养的小狗，被我给拐过来了？” 江皓指了指小白狗：“就这身上的污垢程度，就算是别人养的，也走丢好几个月了。” 小白狗摇了摇尾巴，似乎在说：“你说的对！” 于欢笑的更开心：“还挺有灵性。” 等到了江皓小区门口，小白狗依然跟着他们，于欢看了江皓一眼，江皓摇了摇头，于欢万般不舍的走进了小区，小狗被保安拦在了门外。 两人上了电梯，江皓看着于欢，说道：“待会儿我们吃完饭出来，如果它还在，我们就养它，行不行。” 于欢兴奋的点点头。说话间，电梯已经到了，于欢跟江皓一起进了门，方姨还在厨房里忙活着，刘叔热情的过来打招呼，于欢看了看周围，问道：“小五没来吗？” 刘叔笑道：“被接到他爷爷家玩去了，他不在意这个。”他看于欢一幅拘谨的样子，说道：“要不去皓皓的房间玩玩电脑？菜可能还要一会儿。” 于欢正要拒绝，江皓已经往房间走去，她只好跟在了后面。 江皓的房间走的是极简风，主色调是黑白灰，看着就让人觉得很冷。于欢想着，江皓居然在这样的环境里缝着玩偶，真是“卧房”不可貌相。 江皓给她拖过来一把黑色的靠背软皮椅子，她坐了下来：“你过得挺清心寡欲，房间里都没什么东西。” “因为我内心充实，不需要外物填充。”他拿起一个白色的小音箱：“听歌吗？” “行。”于欢点点头。 “f一rnia”的前奏响起来，于欢一时也找不到什么话说，索性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本“格林童话”，看了起来。 “上次是你送我回家的？”江皓突然问。 于欢正在看“渔夫和他的妻子”，渔夫的妻子通过比目鱼的帮助，已经从一个渔村贫苦的农妇变成了教皇，可是她仍不满足，异想天开的想要对太阳和月亮发号施令。 她头也没抬，回了句：“嗯” “你有没有看我的钱包？”江皓问道。 “没有。”于欢翻了一页书，渔夫和他的妻子因为这个贪心的欲望，重新住回了当初的那个破鱼舍。 “于欢。”江皓喊她。 “嗯？”于欢眼皮跳了一下。 “于欢。”江皓又喊了一次。 于欢抬起了头，江皓也不说话，他双手向后撑着桌沿，微微靠在桌上，就这么面对面地看着她。 两人对视良久，于欢偏开头，说：“看了。” 房间里开始沉默，于欢迎着江皓的目光起身，打算把书放下，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她走到江皓旁边，把书放在他撑的桌子上，正要转身，江皓左手搂过她的肩膀，右手把她的头往自己跟前送了送，直接吻了上去。 一切发生的太快，于欢还来不及反应，江皓就放开了她，他伸出手指摸了摸自己的嘴唇，轻笑了一声，走了出去。 音箱还在放着歌，“”欢快的音符跳动在房间里，于欢抓起音箱，狠狠地关了电源键，她胸中憋着一团气，无法发泄，便在小小的房间疾步地来回转了好几个圈。 “小欢？吃饭了！”方姨在外面喊道。 于欢走到窗户边上，拉开窗帘看了看，玻璃外的防盗网结结实实，断绝了她跳窗的可能，她深呼吸几口气，硬着头皮走了出去。 “快来快来，欢欢好久没吃我做的菜了吧？”方姨招呼道。 于欢出来后，并没有看到江皓，她偷偷地四处看了看，方姨笑了笑：“皓皓出去买酒了，让我们先吃，今天你刘叔生日，就随他去了。” 三人开始坐下吃饭，于欢没尝出菜有什么味道，她只想赶紧吃完走人，但是耐不住方姨一直给她夹菜，一顿饭吃了半小时，江皓还没有回来。 刘叔掏出手机，给江皓拨了过去，几秒钟后，沙发上响起了铃声，刘叔摇摇头：“没带手机。” 虽说是先吃，到底人没到齐，方姨一直嘱咐于欢慢点吃，等等江皓，于欢食不知味，机械地嚼着米粒儿。 又等了十几分钟，开门的声音响起，于欢埋下头，夹了一只鸡翅放进碗里。 “怎么领回来一只小狗。”方姨的声音响起。 于欢闻言，抬起了看了看，江皓抱着刚刚路上的那只小白狗，应该是去宠物店给它洗了个澡，剪了杂毛，小白狗在江皓的怀里挣扎，江皓面无表情的蹲下，把它放了下来。它撒欢儿地跑到于欢的脚下，于欢伸手给它顺了顺毛，笑了起来。 “这小狗跟欢欢有缘分。”刘叔笑道：“皓皓，快去洗手吃饭。”江皓放下另一只手里的红酒，去洗完手后，坐到了于欢身边。 “皓皓，给这小狗取个名字吧。”方姨笑道。 江皓看了于欢一眼，于欢感知到他偏过来的视线，把头扭到了一边。江皓笑起来：“叫乐乐吧。” “这个名字好，欢欢乐乐，我们家都占全了。”刘叔点头。 于欢闻言，不受控制的在桌下踢了江皓一脚，江皓没有反击，扭头看向于欢：“我刚刚出门的时候它又跟着我跑，我这是信守对你的承诺，你不感动？” 乐乐得了新名字，开心地在于欢脚边转着圈圈，茸茸的毛蹭得于欢的脚背发痒，她一开心，就把先前的尴尬忘的差不多，没有接江皓的话。 江皓看着她，突然把脸凑过来，于欢立马后退，带着椅子滑出了老远，刘叔疑惑的看着她，于欢讪笑：“地板有点滑。” 等她坐回去，江皓憋住笑，给她夹了一块肉：“补补脑。” 于欢也给他夹了一块肉：“补补肾。” “哦？”江皓凑过来低声说：“亲一下就觉得我肾不行？你应该试试别的再”话还没说完，于欢猛的踩住了他的脚背，江皓哀嚎了一声：“啊！” “怎么了？”正在与方姨互相喂菜的刘叔惊道。 “啊！”江皓又喊了一声：“我买的酒没开呢，听说这红酒不错。” 刘叔点了点头，起身去厨房拿开瓶器，方姨笑着问于欢：“欢欢，你跟皓皓一个班是吧？” 于欢没想到方姨突然问这茬，楞楞地点了点头。 “关系很好吧？”方姨继续问。 “还行吧。”于欢扭头看了看江皓，江皓正吃着补肾的那块肉，没理她。 “哦。”方姨慢慢的点了点头，继续看着她，于欢只能回笑。刘叔终于把起瓶器拿了出来，红酒打开后，方姨在餐厅的橱柜下面拿出了一个醒酒器和几个高脚杯：“我去洗洗。” 等方姨出来，刘叔给每人倒了一小杯红酒：“小五今天不在，但是这里还有两个孩子，算是我们的见证人。”刘叔说着，开始在衣服口袋里掏东西，于欢大概猜到了那是什么，她惊讶的给了江皓一个询问的眼神，江皓笑着点了点头。 刘叔掏出了一个戒指盒，他把椅子拖开，单膝跪在了地上：“欣欣，风花雪月的话我就不多说了，再嫁给我一次，这一次，我绝不会再放手。” 方姨显然是没料到他有这一出，几十年的光阴匆匆流过，再缱绻的深情也变成了柴米油盐，世人总觉得在尘世烟火中挣扎的越久，经历的越多，就越难被打动，其实事实恰好相反，因为看的太多，反而能被一句最简单的话打动：嫁给我吧，我一定会对你好。 刘叔给方姨戴上了戒指，江皓起身，他见于欢还愣在原地，拍了拍她的头低声道：“有没有眼力见儿啊？” 于欢恍惚的站起来，跟着江皓走到了房间，等她站定，立马转身想走。 “放心吧，我不动你，这家里就这么大，你不能给他们留点单独相处的空间吗？”江皓在后面喊道。 于欢顿了顿，把刚刚的椅子拖过来，最大限度的跟江皓保持了距离，江皓也不生气，坐下开始看书。 半晌，于欢开口：“刘叔跟方姨在一起，你会不会” “会。”江皓抬头看她：“人人都在向前走，只有我被落在后面。” “其实” “那天去医院，刘叔坐在病房外面，他说他不敢进去看，非要我过去。” “他跟你说什么了？” “他跟我道歉，说得知方姨出事的一瞬间，他就有罪恶感，他觉得自己太执着于过去，没有好好珍惜眼前人，而我，是他过去唯一的牵绊，他觉得对不住我，但是，他不跟我说清楚，就觉得对不起方姨，所以他不敢进去。” “你说什么了？” “劝他进去。”江皓说：“他把我喊过去，其实只是要我的一个鼓励，刘叔这些年为了我，付出了很多，也牺牲了很多，我总不至于那么混蛋。” “谢谢你。”于欢看着他：“谢谢你，江皓。” “嗯？”江皓疑惑的看着他。 “你应该不知道，我爸妈不在身边，我从小，就是方姨照顾着长大的，她就是我妈。”于欢顿了顿：“所以真的谢谢你。” 江皓笑了：“不用谢我，你是没看到刘叔那天晚上的眼神，我就算跳楼威胁他，说我不同意，他也得跟方姨在一起。” 于欢笑了笑：“还有宋宋，小五，他们都是我的亲人，不可分割。”她看了看江皓：“特别是宋宋。” “嗯。”江皓点点头。 好半天后，江皓放下书：“别分手，不然我缠你一辈子。”说完便走了出去。 于欢看着他的背影，点了点头：“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不见不散 于欢新年的第一件事，就是满门心思扑在了期末考试的复习上。等题都刷的差不多了，也该考试了。她不像那些自诩考试前从不看书的学霸，直到进考场前最后一秒，她都在记着知识点，万一考到了呢？ 考试的两天过的很快，于欢从考场出来后，整个人都有些虚脱，接下来只要等考试成绩就行，她刚要掏出手机给宋祁打电话，一个电话闯了进来，她看了看，接了起来。 “小欢，今天考试完了吗？”妈妈的声音传过来。 “嗯，刚考完。” “好，今年过年来妈妈这边吧，我让姐姐帮你买票。” “不去了，我陪着爷爷。” “爷爷也一起过来，你回去跟爷爷商量一下，毕竟是一家人，年还是要在一起过的。” “好。”于欢挂了电话，过年的时候想起来是一家人了，平时就是个可有可无的远方女儿，大人们的思维真是奇怪，到底是于欢需要有一个家，还是妈妈需要有一个“我其实没有亏待女儿”的安慰呢？ 于欢笑了笑，拨通了宋祁的电话，没有人接，于欢皱起眉。 “欢欢！” 于欢抬头，宋祁在前方挥着手机，向她招手：“我在这。” 于欢挂了电话，笑道：“看你这开心的样子，我宋宋这次又是第一啦。” “没有。”宋祁有些窘迫：“我就是看到你就很开心。” “好巧啊，我也是！”于欢偷偷的把手伸进他的兜里：“走吧，回家！” 爷爷听说要去妈妈那里，摇了摇头，继续看起了他的报纸。于欢点点头：“那我也不去了。” 爷爷没抬头：“你去。” “我” “就当是个任务。”爷爷说。 晚上，妈妈给于欢打了电话，让她收拾下东西，后天就要出发。于欢看了看房间，没有什么好收拾的，她趴在床上。 爷爷在楼下做饭，经过多年的磨练，他做的饭菜已经能吃了。于欢一度想自己给爷爷做，被爷爷拒绝了，他一边手忙脚乱的刮着鱼鳞，一边说：“你不需要做这些。” 于欢在家里除了看书，写作业，就是看电视。奶奶虽然有些不靠谱，但是每天都会把几个人的衣服洗完。于欢觉得现在的生活很好，她不需要再有谁来对她表示关心，这份关系既不能吃，也没什么用，平白无故膈应人。 但是爷爷说了，她就必须要去，就像爷爷说的，这是完成一个任务。她爬起来，随后收拾了几件衣服，拿了几本书，装进了大旅行包里。 楼下有饭菜的香味飘过来，爷爷摇了摇厨房的铃铛，于欢知道，他是在说：吃饭了，虽然这种交流有些诡异，但是让一个六十多岁，整日严肃看着报纸的老爷爷，天天冲着楼上喊吃饭，实在是有些为难人家，于是，于欢自己买了一个铃 时间过得很快，于欢感觉自己就是睡了两觉，就已经来到西站了。宋祁去了奶奶家，没有来送她，爷爷背着印着米奇的旅行包，带着她穿行在人群中，就像这么多年，陪着她走过细细流淌的岁月。 “我就送到这，自己小心。”爷爷站在进站口。 于欢接过背包：“好。”她转身就走，检完票后，也没有往后看。直到她拐过一个弯，爷爷雪白的头发，和他微微躬着的身影，飘进了她的余光，于欢一扭头，直接去了站台。 妈妈的“家”于欢来过两次，这是第三次。“家”位于一个门禁森严的小区，保安每次看她的样子，都好像她欠了他五百万。这次来的时候，于欢跟门口的保安打了个照面，然后心想，得！现在可能欠了一千万。 姐姐不在家里，爸爸妈妈每天都要上班，于欢居然生出了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第一天来的时候，她把自己的衣服给洗了。第二天，妈妈告诉她，以后放进洗衣机一起洗就行了，她就像回到了小时候，好像做什么都不合时宜，做什么都不对。 她没有给宋祁打电话，宋祁问起，她就会说，很好啊，在自己家有什么不好的。宋祁在奶奶家开开心心的，她不希望他为自己担心，宋宋就该是无忧无虑的，干净剔透的，所有负面的东西，她都不想跟他说。于欢就这样，混混沌沌的过了好几个星期，北风正浓，年关将近。 一天，她躺在沙发上看电视，有电话进来了，她拿起手机一看，接了起来。 “你去你妈那了？”江皓在电话那头问道。 “嗯。”于欢百无聊赖的答道。 “过的不开心？” “还行。” “别装了，你这声‘嗯’都费了老大劲儿吧。” “是，很不开心，一个人也没有，整天闷在家里，行了吧？”于欢回道：“您有何贵干，总不能是专门打电话了来关心我的吧！” “刘叔和方姨的婚礼定在大年初六，方姨让我跟你说一声，记得回来。”江皓慢条斯理地说。 “知道了，还有什么事吗？”于欢回道。 “没了。”江皓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于欢一阵气闷，拿起遥控器开始漫无目的的调台，最后停在了天气预报上。她倒在沙发上，听着主持人播报，说近期会有大雪，请市民谨慎出门。 下吧，于欢想，反正我也不出门，正好可以看看雪。 次日，于欢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家里依旧没有人，她拿出冰箱里妈妈给自己留的饭菜，放进微波炉，中档火，四分钟。 手机在卧室里响了起来，她踢踏着拖鞋，在床上摸了半天，终于把手机从床缝里扣了出来，看也不看就接了起来： “喂？” “你同桌来找你玩，你不要接待一下？” “什么？” “我说我在唯城，赶紧出来带我玩，冷死了！”江皓在电话那头说道。 “你来干嘛？”于欢问。 “你是市长吗？我来还要你同意？”江皓说，接着，他想了想，说道：“市长也管不着吧？” “你在哪？” 那边半天没有声音，于欢不耐烦了，正要再问，江皓说道：“不知道” 于欢想起了那天江皓带她绕圈子的背影，叹了口气，到底是谁给了路痴勇气，让他到处瞎跑，她问道“你不在高铁站吗？” “方姨告诉了我地址，我本来想自己找过去。”江皓低声抱怨道：“都怪城里路复杂。” “行，怪路，你旁边有什么标志性建筑吗？” “有条大马路。” “马路上还有几个人是吧？你怎么不说路上还有车呢？”于欢气急反笑。 “你别说，马路上还真没车”江皓说：“我走了半个小时，也没看到一辆出租。” 于欢有些头疼：“往前走没车，你就往后走，不要一条道走到黑。” 江皓停住了脚步：“好吧。”他一边往回走，一边跟于欢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十多分钟后，于欢听到他喊：“出租！出租！”就算于欢在这头，都可以想象出江皓惯常拽的二五八万的脸上，此时有多精彩，她本想让江皓直接过来，又不知道现在“家”的地址，她叹了一口气：“你回高铁站吧，我过去接你。” “不见不散！”江皓挂了电话。 微波炉里的饭菜早已经热透，于欢把它们端出来，晾在了冰凉的大理石饭桌上。屋外阴沉沉的，似乎随时都要来一场特大的暴风雪，她在沙发上发了会儿呆。上次那个格林童话旁突如其来的吻，至今想起来都让她头疼，不是羞怯，不是愤怒，就是头疼，这一团乱麻一样的关系，她怎么理都没理出个头绪，她看了看墙上的挂钟，二十分钟已经过去了，便从卧室里拿了一条围巾胡乱的围了一圈，跑着出了门。 于欢下车后，老远就看见江皓背着书包，站在高铁站的风口上巍然不动，正伸长了脖子左顾右盼。江皓这个人，平时跟她说话很拽，跟老师说话尚算尊师重道，跟同学说话爱搭不理，他有很多种样子，但是双手乖乖的揣在口袋，睁着一双冻出泪光的通红的眼睛，固执地在风中等她的样子，她没有见过。于欢放慢了脚步，深呼吸了好几次，压下了心头掀起的惊涛骇浪，慢慢的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背：“你热？非要站这凉快？” 江皓扫了她一眼：“我怕你瞎，看不见我。” “嗯，很硬气，完全没有一点被人捡起来的落魄。”于欢点点头，接着道：“要不你再硬气的转身右拐，那里是售票处。” “吃饭行吗？”江皓不接腔。 于欢点点头，转身往外走，走了一会儿，她回过头问：“去哪吃？” “哪都行。”江皓一大早起来赶车，什么都没顾得上吃，此刻已经没心情跟她斗嘴。 “行！” 于欢带江皓来的，是一家颇讲究的音乐餐吧，台上的男歌手眉目柔和，静静的坐在高脚凳上，弹着破旧的木吉他，一把烟酒嗓熏的在座诸位都有三分醉意。 江皓却没空感受这文艺的情调，他正狼吞虎咽，很快的解决了自己的牛排，于欢给他递了一杯柠檬水，又把自己的牛排推过去：“我在家吃过了。” 江皓也没有客气，刀叉上来就解决了一半，他灌了一口柠檬水，呛道：“进了城就是不一样，火锅也不吃了。” “我第一次来唯城的时候，他们就在这里为我接风。”于欢抿了一口苏打水：“其他地方我也没去过了。” 江皓点点头：“小五托我问候你。” 于欢正笑着，手机响了起来，台上的男歌手正唱完一首民谣，餐厅的人在都为他鼓掌，气氛喧闹。于欢把手机贴近耳朵：“妈妈？” “欢欢，你在家吗？” 于欢正要解释，妈妈继续说：“姐姐今天要回来了，你们俩出去逛逛，想吃什么自己买，钱我已经给姐姐了，知道了吗？” 她根正苗红的好姐姐，在爸妈精心的呵护下长大，重点医科大学本硕博连读，今年已经研一，是个比宋祁还标准的“别人家的孩子，于欢总共就见过她两次，记不大清脸，记忆里只残留了一些大致的轮廓，和她永远客气疏离的微笑。” “谁呀？”江皓问。 于欢挂了电话：“我妈。”此时，刚刚的男歌手下台，他径直走向左边角落的一个穿橙色毛衣的女生，轻轻的吻了她的额头，周围又是一阵叫好声。 男歌手坐在了女生的旁边，两人一了一根烟，相谈甚欢。 于欢盯着女生的侧脸看了很久，江皓拍了拍她的额头：“看什么呢？要不我去把他们的烟掐了？” 于欢回过神来：“吃完了吗？赶紧走！”江皓点了点头，于欢拉着他匆匆去柜台结帐，好巧不巧，男歌手也搂着那个女生走了过来，于欢埋下头，对着收银员哼哼道：“多少钱？” “我给!”橙色毛衣的女生灭掉了烟，笑道：“小欢，不认识姐姐了？你一进来我可就认出你了。” 这个于欢记忆中“客气而疏离的微笑”，此刻因为身边的男人，和刚灭掉的那只烟，有了些不一样的味道。 “你姐姐？” “你妹妹？” 两个男声同时响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路还很长 于欢抬头看了看江皓，艰难的点了点头，姐姐对着江皓笑道：“你是小欢同学？我是她姐姐，我叫于玥。” “你们家挺会起名字的”江皓说：“又欢乐又愉悦。” 男歌手走过来看了看于欢：“你好，我是玥儿的朋友，赵彦宁。” 于欢礼貌性的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很心虚，如果旁边站的是宋宋，她肯定会说“看！这是我邻居！长得好看吧？”，但是旁边是江皓，虽然长得也好看，但是她没法理直气壮的介绍“看！这是我同桌！大年二十八了，还跑过来找我玩。” 而且她撞见了于钥，总觉得不自在。于钥刚刚忽明忽暗的烟头也一下一下的烫着她的神经，当事人坦坦荡荡，旁观者反而无所适从。 于欢见介绍完了，正打算拉着江皓走出去，回头一看，他已经搭上了赵彦宁的肩膀：“宁哥是吧，你刚刚唱歌真好听，能教我吗？” 江皓对歌唱事业执着的热情，让他的脚下仿佛生了根，于欢频频给他递眼神，他统统视而不见。平时怼天怼地怼的风生水起的江一霸，此刻求贤若渴，两眼放光。于欢恨铁不成钢，狠狠的踢了他一脚。 江皓跳起来：“你姐夫在，你踢的更狠了是吧？” 赵哥显然对这句话很受用，对江皓的态度热情了很多，跟他介绍起自己抱着吉他到各个城市的酒吧演出的事，于欢听着，心想，原来名校高材生偏爱这款。 于钥付完了钱，转头说：　“一起去商场吧，妈妈让我们买点年货。”又看着于欢：“今天已经大年二十八了，等到明天，店铺就该关了一大半了。” 于欢只好跟在他们身后出了店门，赵彦宁要去地下室把车开过来，其他三人便倚在门口等。 橙色其实是个很挑人的颜色，一不小心就容易穿成隔壁村的三舅妈，但是于钥穿着橙色毛衣往那里一站，就像是在严肃干枯的冬天里，看到一颗清新酸甜的柠檬，让人立马想到了青春美好的夏季。 于钥在裤子口袋里掏出一根烟，她手指夹着烟，转头看了看于欢，又把烟放了回去，用力的吸了吸鼻子。 最初的震惊过去后，此刻，于欢并不介意这些，她也不会多嘴到处跟谁说。于钥已经是个二十三四的成年人了，她管不着。 赵彦宁把车停在门口，是一辆吉普。在市区，这种车并不多见，猛虎被关在动物园里，既跑不快，又跑的憋屈。 于钥坐在副驾驶上，江皓和于欢坐在后座。赵彦宁对于欢很关照，爱屋及乌这一手，他玩的很转，于欢不自觉地把背挺直，听着江皓热情的跟赵彦宁攀谈，这大概是继音乐王老师之后，让江皓话最多的一个人吧，难怪能拿下她高傲的姐姐。 “江皓，你今天过来的，那什么时候回去？”于钥打断了江皓和赵彦宁的交谈。 “明天。”江皓小心的回。 “坐了一上午的车，就为了过来找小欢玩一下午，你这个同桌做的很称职。”于钥笑。 “我闲着也是没事”江皓吞吞吐吐。 于欢觉得脸有些烫，她把围巾摘了下来，扭头看向窗外，等她看清天空中飘着的小雪时，她拍了拍车窗，激动道：“雪！下雪了！” 车内几人都往车窗外望去，短短功夫，雪花连成了雪片，灰蒙蒙的天空变得纯净而唯美，赵彦宁打开雨刷器，刮起车前窗的雪，他笑着说：“玥儿，下雪了。” 于钥打开车窗，冷风灌了进来，她伸出手，笑笑：“走吧。” 黑色的吉普车拐了一个急弯，驶离了近在眼前的商场，爬上一个坡道后，进入了高速公路。雪越下越大，高速上除了两条清晰的车辙外，一片银白，格外亮堂。 “我们去哪？”江皓扒着赵彦宁的座椅。 “把你俩打包，卖到山郊，赚笔钱，浪迹天涯。”于钥笑道。 “能把我俩卖一起吗？”江皓问。 于欢没忍住，扬手给了他一掌，对于钥说：“我去村东，他去村西，东西之间麻烦你丢个□□包炸个大海沟出来。” “第一次见到这么配合的。”于钥冲赵彦宁笑。 “郊外有一座湖边山庄，每年下雪我们都会过去。”赵彦宁看着外面绵绵的白雪，继续道：“风景很好，你们会喜欢的。” “宁哥你也是唯城人吗？”江皓问。 “有时是，有时不是”赵彦宁看了于钥一眼：“玥儿在的时候就是。” 于钥不接话，只是转头看着路边越堆越厚的白雪，说道：“加快速度，雪越下越大了。” 引擎轰鸣，车子突然加速，于欢坐的太过笔直，一下往后倒了过去，车内的暖气开的很足，于欢干脆靠着椅背睡了过去，等她醒来，发现自己靠在江皓的肩膀上，江皓上身端坐，腰背笔直，脸色倒是镇定，睫毛却一直在颤，于欢连忙起身。 车停在了一座山庄外，青灰色的围墙隔绝了外界，四人一起下了车。门口的保安走过来，看到赵彦宁后，躬身笑着点了点头，把他们领到了庄子西侧，一间临湖独栋小楼立在漫天飞雪里，静静地看着他们。 赵彦宁领着大家进去，有人送上热茶和几碟糕点，江皓挨着于欢坐在了客厅的青色绒毛沙发上，唯城处于地理位置不太南的南方，冬天的时候，该冷还是冷，却也没有北方的暖气，室内零下一两度是经常的事。 这个房子里却暖烘烘的，应该是供了暖气，于欢想起了音乐餐吧里好听的烟酒嗓，想起门口保安恭敬的样子，再看看这栋价值不菲的庄子，看来赵彦宁也大小是个人物。 于钥和赵彦宁进屋后，就轻车熟路的去房间里拿出了象棋，纸笔，扑克牌等多种消遣的玩意儿，又打开了客厅墙上的投影，磨砂的银白幕布上出现了一部电影，正在放片头，片名是：偷天情缘。 赵彦宁示意于欢，让他们自己玩，又看了看银幕，笑道：“我们上次刚看了个片头，没看完，你们接着看吧。”然后披上大衣，指了指外面的亭子：“我们就在湖边的亭子里，有什么就过去喊我们，现在外面冷，你们想看湖景的话，可以看完电影再出去。” 于欢把结尾那句话翻译了一下，大意是：没事就在屋里待着，别出来打扰我们。她笑了笑，点了点头。 赵彦宁拉着于钥出去后，整栋楼就只剩下江皓和于欢两个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暖气太足，于欢开始觉得热，自从看到江皓开始，她这一天，已经热了好几次。 江皓似乎心无旁骛的看着电影，他感受到于欢在旁边扭来扭去，便踢了她一下：“你干嘛？” 于欢说：“热” “那你脱啊！”说完后，大概是体会到了于欢即将在这空无一人之地将他灭口的眼神，咳了咳，继续说：“这屋里这么暖和，您这羽绒服围巾雪地靴，从头到尾裹的严严实实，能不热吗？脱了吧，别把脑子捂坏了。” 虽然话说的很不中听，但确实是这么个理。于欢看着江皓认真的盯着大银幕，笑了笑，不知道自己刚刚在想些什么。她把围巾，羽绒服一股脑儿的脱了下来，在这大雪纷下的下午，不合时宜地感到了一阵舒适的凉爽。 “这是永远重复在这一天？”江皓扭头问她，看她终于脱了衣服，笑着说：“舍得脱了？” “嗯，你没看过吗？”于欢端起茶喝了一口，有点苦：“是啊是啊，舍得放弃我的宝贝围巾啦。” “没看过，开始重复才有点意思，刚刚的片段好无聊。”江皓透过窗户看了看外面的亭子：“你姐夫人不错。” “那你刚刚看的那么认真？”于欢又喝了一口茶，苦涩之后，舌尖涌上了丝丝甘甜：“可能只是看着不错吧，于”她顿了顿：“我姐那么精，我看她热情不高的样子，肯定有她的道理。” 江皓听了于欢的第一个回答，身子就有些不敢动弹，为什么不好看还要盯着看？这么大的空间，就他们两个人，他不盯着银幕看，难道盯着她看吗？虽然他很想 于欢看过去，江皓现在的样子，又是极其认真地盯着银幕。这部电影于欢看过，在她看过的无数本闲书中，就有很多推荐电影的书。于欢有个长长的单子，每看到有书推荐一部电影，她就写到单子上，每周在小五家的电脑上固定看一部，现在那个单子还很长，看完后被划掉的名单也很长。 “你知道后来怎么样了吗？”于欢笑：“男主” 江皓一把转过来，捂住她的嘴，动作幅度有些大，沙发又很软，两人一起倒进了沙发。 于欢掰开他的手，突然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原来怕剧透。” 江皓冷笑一声：“我怕你。” 于欢只当他气自己剧透，连连摆手：“你看你看，我闭嘴。” 江皓坐了起来，看了看于欢，这回，她没有懂他的“尽在不言中”：我怕你，怕你突然对我笑，我控制不住跟着傻笑，怕你突然语气落寞，有什么不开心，怕你态度突然冷淡，我会不知所措，也怕你下课放学，因为，你要跟他一起回家了。 于欢已经把几碟点心都吃完了，听到片尾曲响起，她看向江皓，江皓安静地偎在沙发里，此时正在愣神，好像意犹未尽。 于欢用脚尖碰了碰他：“怎么？很有感慨？” “嗯”江皓神思不属的点了点头。 于欢也跟着点了点头，说道：“‘重来’向来只存在于电影或者书本的的艺术世界里，男主可以重来无数次，修正他的播音稿，修正他的人生态度，修正他的泡妞手段，修正他对生活对爱情冷下去的那颗心。”于欢叹了口气：“但是现实中，发生了就是发生了，能解决最好，不能解决，那就是破碎了，错过了，失去了，没有半点办法。”她笑：“所以啊，多看电影，多看书，明鉴自我，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你说的对。”江皓认真的开口：“人生不能重来，电影都是骗人的。” “不需要那么严肃，我只是”于欢笑着说。 “所以我正式说一下！”江皓打断她：“你别扭，说不过就喜欢动手，没有安全感，喜欢装，装镇定装淡定装潇洒，不够决断，遇事喜欢躲。” 外面是被白雪覆盖的银白世界，寂静无声，银幕上缓缓显示着电影主创人员的名单，音乐流泻在温馨的小楼里，他们刚一起依偎在沙发上看了一场感慨万千的电影，于欢本以为他要说什么动人的情话，心刚扑通跳了一半，就听到这一堆控诉，她气的够呛，正要开口。 江皓继续说道：“以上一箩筐的缺点，我都很喜欢，以后你想改或者不改，我都无所谓，本来觉得说出来让你为难”他讪笑了一声：“不过我该做的都做了，不差这一两句了，就干脆正式说一下，你听一听，想记就记，想忘就忘。” 于欢反应了好半天，至此，所有隐秘的，暧昧的情愫，终于晒在了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下。她的人生还只走了十几个年头，很多事情都没活明白，宋祁和江皓在天平的两边，虽然有一些她说不出来的不同，但却都是同等重要，不存在孰轻孰重的问题，于欢想起了自己在江皓家看过的“渔夫和他的妻子”，她觉得自己太过贪心，没准会落得跟渔夫的妻子一样的下场。 她慢慢的端起茶几上喝的快要见底，早已经凉透了的茶，又想起刚刚江皓说自己喜欢装镇定，笑了起来，这一笑，所有的不自在和尴尬仿佛都散了去。 她笑着点头：“好，我听进去了。” 跟以前一样，于欢一笑，江皓也不自觉的开始笑，他跟于欢在沙发上笑了好一阵，才缓过气来，他看着旁边笑完后有些出神的于欢，心想，这就是我喜欢的女孩，此刻，她就躺在我身边，这栋楼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们静静地坐着，不说话，只是笑，这样就很好。半晌后，他开口说道：“不急，路还很长，你慢慢想，我一直在。” 于欢笑了一阵后，本就不欲在想，就当她喜欢逃避吧，她想起李班那天吃羊肉火锅时跟他们说的话，一个人在每个阶段的精力就那么多，能想明白的事也就那么多，合理分配就行，不必过于勉强自己。想通后，她看了看窗外，于钥和赵彦宁依旧坐在亭子里，用笔写着什么，这大概是情人之间独特的情调？她看了看茶几上的led电子钟，转向江皓：“三点了，我们要去喊他们吗？我看这雪越下越大，万一回不去怎么办？” “等会儿吧。”江皓说：“等他们完事了，自然会过来，我睡会，他们来了叫一下我。”说完便倒在了沙发上。 于欢看着他疲惫的脸色，应该是一大早就赶车，直到现在也没休息，她轻声答道：“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新年快乐 江皓睡了半小时后，赵彦宁和于玥带着一身寒气走了进来。于欢赶紧推了江皓一把，江皓迷迷糊糊的一睁开眼，就看到于欢的脸，下意识就伸手想要抱她。 于欢吓得马上跳起来，回头急促的对于玥大声喊道：“走了吗？现在快四点了。” 江皓被这声吓得清醒过来，反应了一阵后，懒洋洋的继续躺着问道：“宁哥，走吗？” 赵彦宁收拾了一下东西，笑道：“走吧，再晚大雪就封路了。” 一行人回到市区后，又抽空去了商场，买了一大堆年货。赵彦宁把他们送到于欢楼下，问道：“江皓，你什么时候的车？” “明天一早”江皓说。 “今晚住哪？”赵彦宁问：“要不，去我家？” 于欢觉得，江皓虽然跟赵彦宁话多了一点，但是本质上还是一个不喜欢跟人相处的人，尤其赵彦宁还是一个才认识几个小时的陌生人，他肯定不愿意过去住。 她正想替江皓说说，江皓却想都没想，立马回道：“好啊！”抛开性格原因，这个答应，可能真的只是因为“对歌唱的热情”和“对歌手的崇拜”吧。 于玥从学校带来的行李箱也在赵彦宁车上，他提着箱子，把于玥和于欢送到电梯口，笑道：“我就不上去了，万一你爸妈在。”然后他转向于欢：“江皓跟着我，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放心吧。” 于欢本来想说些类似“麻烦你了”的话，又觉得哪里怪怪的，索性闭上了嘴，冲他笑了笑。电梯来了，于欢和于玥一起进了电梯，赵彦宁朝他们挥了挥手。 回到家后，爸妈还没有回来，于玥直接去了自己的房间。于欢本来想问她，都是二十多岁的人了，带个男朋友回家再正常不过了，为什么赵彦宁不敢上来，想了想又觉得这是人家的私事，她没说，就是不想说，自己跟她也没有什么无话不谈的姐妹情谊，于是直接坐到了沙发上，打开了电视。 每个台都在播报着唯城这场特大的暴风雪，交通运营都收到了影响，于欢惦记着江皓明天要回去，想打个电话问问，又觉得刚分开就迫不及待的联系，对不起某人对自己“装潇洒”的评价，便耐心的调到一个动物世界频道，看起了电视。 次日，江皓一早就给于欢打电话，说大雪封路，所有高速公路和铁路都停止了运行，年后视情况恢复，也就是说，江皓一时兴起跑过来，现在已经回不去了。 于欢跑到窗户边，拉开窗帘，路上没有一个人，铺天盖地的都是大雪，全世界都是白色的。 她走到客厅，惊讶的发现爸爸妈妈都在家，电火炉放在一个长方形的格子里，上面盖了一条毛毯，爸爸妈妈正盖着毯子，依偎在沙发上看着电视。 见到她走过来，妈妈说：“醒了？本来我和你爸爸是明天才放假，雪下得太大，都停工了。”接着她指了指冰箱：“有面包，你自己拿。” 于欢洗漱完后，打开冰箱，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她打了寒颤，拿了个面包，咬了几口，又喝了口酸奶，然后飞快的跑到了自己房间里。 她躺在床上补了会儿眠，被一阵敲门声吵醒，门外有人问：“我能进来吗？” 是于玥，于欢翻了个身：“进来吧。” 于玥走进来，笑道：“早上好啊，我的好妹妹。” “挺好的。”于欢有些被吓到。 “没什么，江皓回不去了，是让他跟着赵彦宁，还是来我们家？明天就过年了。”于玥问道。 于欢刚刚接到电话后，就在思考这个问题，没想出个所以然。于玥看着她愣神的样子，说道：“来我们家，就这么决定了，就说是我导师的侄子，来这边玩，现在大雪，回不去了，托我照应一下，行吗？” 于欢点了点头，她觉得自己这个姐姐揣起度他人心思来，实在是一把好手。 第二天是大年三十，于欢正睡的昏天暗地，仿佛听到了江皓的声音，她从床上一跃而起，抓起床头的手机，八点半！昨晚不是说九点才来吗？ 于欢三天没洗头，蓬头垢面，身上穿着花花绿绿的睡衣，实在是，不忍细看。她悄悄走到卧室门口，把门开了一条小缝，江皓的声音听的更真切了。她立马把门关上，深呼吸几次了，硬着头皮走了出去。 江皓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跟于欢的邋遢相比，他却穿的十分体面，大约是跟于玥串通好了供词，此刻应答起爸妈来，进退有度，滴水不漏。 他看着于欢抓着头发走过来，朝她点了点头，低头时嘴角不小心勾了勾。妈妈解释道：“这是我小女儿，就是于玥的妹妹，叫于欢，跟你年纪差不多。” 江皓站起来，看着她，说道：“你好，我叫江皓。” 于欢觉得，此时的江皓，格外的不要脸，她也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你好，我叫于欢。”然后转身去卫生间洗漱。 妈妈在厨房忙活着，爸爸，于玥，于欢和江皓四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是历届春晚的小品集锦，偶尔有好笑的地方，大家一起笑出声。爸爸话很少，不愧是爷爷的亲儿子，于玥也没有在音乐餐吧那种活跃劲儿，只是敛着眉眼，静静的看电视。 江皓脸色平静的坐在于欢身边，看不出什么情绪，于欢心中也没什么旖丽的心思，外面雪那么大，大家都坐在家里，闻着厨房的饭菜香，只是这么简简单单地看着电视，就已经足够了。 于欢来过这个家三次，她觉得，这里唯一值得人留恋的，大概就是妈妈的厨艺了。妈妈平常都上班，只有重大节日才会亲自下厨，但是只要做了，就一定好吃。 中午十二点，厨房渐渐消停下来，妈妈招呼大家过来吃饭。于欢和江皓分发着碗筷，爸爸和于玥不停的进出厨房端菜，不一会儿，所有人都整齐的坐到了餐桌前。 没有什么餐前动员，或者新年祝词，菜一上齐，大家就开始吃。江皓夹了块小炒肉，觉得很好吃，便动作自然的给于欢夹了一块：“你尝尝。” 于欢也没觉出什么不对劲，夹起肉就吃，点点头：“比上次方”她突然顿住，停止了咀嚼，按照剧本，她现在跟江皓应该根本不认识。她转头看了看江皓，他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虽然脸色如常，但是夹菜的动作变得有些僵硬。于欢抬头看了看爸妈，两人似乎也没注意到这里，或者是注意到了，但是没说。于玥自顾自的夹着菜，似乎也没听到什么。于欢忐忑的继续吃饭。 几分钟后，江皓的手机响了起来，他说了声“不好意思”，然后接了起来。于欢就坐在他旁边，江皓接起来的一瞬间，她就听到了方姨的声音，似乎在说：“是在朋友家过年吗？有没有去看欢欢呀？” 于欢听到“欢欢”这两个字，背就不由自主的挺直，眼睛往爸妈那边扫过去。只是吃一顿饭，却搞得像打游击仗，敌人四面八方，埋伏的很深，一不小心就得马革裹尸。 江皓随意地应了几句，便挂了电话，妈妈笑着问道：“家里打过来的？” 江皓点点头。 妈妈接着问：“是你妈妈吧？” 于欢闻言，夹菜的手一顿，转头看了江皓一眼。 江皓眉毛都没动一下，他喝了一口可乐，礼貌地对着妈妈笑了笑，然后点了点头。 江皓的头点的十分简单，却在于欢心中掀起了一片风浪，她希望方姨和刘叔现在就坐在这里。江皓对她说，自己是刘叔过去的牵绊，但是于欢能感受到，刘叔是真心把江皓当成自己的儿子，子女都是父母最甜蜜的牵绊。想到这里，她抬头看了看对面的爸爸妈妈，摇了摇头，怎么分析起别人来条理清晰，一摊到自己头上就越理越乱呢？ 吃完饭后，爸妈去拜访朋友了，于欢和于玥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自然不用跟着去，于是，她们俩和江皓留在了家里，江皓问于玥：“你不去找宁哥吗？” 于玥闻言笑道：“叫的真是亲热。”她从果盘里捡起一个橘子剥起来：“他不在唯城。” 江皓识趣的没有再问下去，三人闲坐着看了会电视，于玥从房间里拿出扑克牌，就这么消磨了一下午。于欢不知道别人的年是怎么过的，她只记得，小时候，她会和宋祁小五一起到大街上丢鞭炮，宋祁胆小，每次都不敢，于欢就抓着他的手，逼着他点引线，然后“砰”的一声，炸出一朵漂亮的烟花。 后来就没有那个兴致了，街上丢炮的都是些小毛孩，自己跟着过去玩，相当违和，她也没有什么亲戚要走，家里平常的零食也不缺。“过年”这一天，变得越来越不特别，除了渐渐增长的年龄，也就没有特殊之处了。 晚上吃完饭后，全家一起守岁，妈妈把书房收拾了出来，又把江皓带来的书包拎了进去，嘱咐江皓去书房睡，有什么不方便的尽管说。 十点钟还不到，爸妈就开始在沙发上打瞌睡，于玥叫醒了他们，妈妈笑了笑，打了个哈欠，跟爸爸一起进房间睡觉去了。 爸妈刚走，于玥转头看了看于欢和江皓，说道：“我出去会儿。”便背上包跑了。 江皓也起身，往书房走去。于欢一时有些愣，喊住了他：“你们组团丢下我？” 江皓没有理她，直接去了书房，半晌后，又走了出来，手里拿了一个布偶兔子，丢在了于欢的身上。 于欢拿起兔子摸了摸，笑了起来：“又是你自己做的？” “嗯。”江皓答道。 “因为今天是兔年？” “是不是应该夸你聪明？” “那上次为什么送阿狸，有什么特殊的吗？” “没有，瞎折腾。” “哦” 于欢觉得，此刻，不管江皓怎么冷着她，她都甘之如饴，她甚至想冲过去抱抱他，怎么会有怎么心灵手巧的男孩子呢？ 但是她忍住了，因为手机上来了一条短信： 宋祁：欢欢，等不到零点了，提前给你发，零点的时候我再发一次，新年快乐，第八年了，我在爷爷这里，夜空里都是烟花，我很想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爱美之心 来唯城的这么久，于欢已经很少想到宋祁了，特别是江皓来的这几天，一切都是一副温馨宁静，岁月悠长从容的样子。 此刻乍然收到宋祁的短信，她有些不知所措。江皓看了看她，指了指手机，问道：“宋祁？” 于欢点了点头，江皓笑了一声：“挺快啊，抢在我前面。” 于欢手里还抱着那个兔子玩偶，兔子的眼睛是两颗红色的扣子，可怜巴巴的望着她。她摸了摸兔子的头，说道：“江皓，我可能是喜欢上你” 江皓正在吃橘子，闻言一时激动，半片橘子卡在了嗓子眼，满脸通红的咳了起来，于欢立马给他递了一杯水。 他缓过来后，一把抓住于欢的手：“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于欢心头转了转：“我可能是喜欢上你做的玩偶了，你下次还送我吗？我可以预定吗？” 江皓踢了她一脚，哼道：“不送了。” 于欢笑了笑，缩回了脚，继续说道：“也喜欢做玩偶的你。”江皓转过头看她，她继续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也不知道是不是喜欢，就是觉得你这个人其实挺好的。” 江皓伸手想要摸她的头，她抬手挡开，看着江皓说：“但是我不可能对不起宋宋，所以我很有罪恶感，看着宋宋的时候，看着你的时候，我都会觉得很有罪恶感，这些话，我不知道跟谁说，都憋在心里，越憋越觉得罪恶感更深。” 江皓执意的把手伸过去，摸着于欢的头发：“那就别想了，我说过，路还很长，别为难自己，我不需要你给我什么，你别瞎操心。” “好，我既然说出来了，就不会再去想了，说不定你哪天就不喜欢我了，但是”于欢笑道：“作为同学，玩偶还是可以送的吧？” “送”江皓笑：“送到你八十岁为止，行吗？” “那你还能看见吗？怎么穿针引线？” “你不知道有小型缝纫机机吗？” “八十年代那种吗？” “不是，有那种小点的，很方便，我跟你说” 接下来半小时，江皓详细跟于欢阐述了缝纫机的原理与操作步骤，及其优势与尚待改进的地方，于欢很认真的听，不时的点点头。 但其实她什么也没听进去，那些压抑在内心深处的担忧，在旧年历的最后一天，终于全都被她抖了出去。她仍旧说不清宋宋与江皓到底有什么不同，但是，如果非要做个取舍，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宋宋。 有些感情很复杂，不是单纯的一两个标签就能概括。她绝不会做让宋宋伤心的事，就像他们认识这么多年来，宋宋永远都在护着她，在她没有人可以说话的时候，在她忍住眼泪的很多个夜里，宋宋的脸，宋宋的声音，宋宋的背影，早已深深的镶嵌进了她的生命，这样一个人，值得她用一生去好好对待，而不是左右摇摆。所以，她要把话摊开说，别人怎么样，以后怎么样，她都管不着，但是这一刻，她只想鲜明的表达立场：对，我喜欢你，但是我不会放弃他。听起来很矛盾，但是这就是她的真实想法。 江皓又说了十分钟，说完后有些口渴，剥了个橘子，分了于欢一半：“听懂了吗？” “一知半解。”于欢谨慎地回道。 “那当然了，你脑子都转到太平洋去了。”江皓毫不留情。 于欢被戳穿，讪笑道：“江师傅多才多艺，我望尘莫及。” 江皓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他看了看手表，离新年还有半小时。他跟于欢说让她别多想，并不是自我标榜，他的确什么也不图，如果有个控制感情的开关，于欢又恰好需要，他甚至可以把开关关了，拍拍手，回家睡大觉。但是把所有感情都闷在心里，实在不是他的作风，也没那个必要，就像于欢也跟他说的很明白，她跟他没戏，大家都说清楚，避免什么狗血的误会，挺好。 后半段的春晚越来越难看，于欢开始打起瞌睡。江皓也困的不行，他推了推于欢：“醒醒，还有十五分钟，你姐上午跟我说，你家楼下往右走几百米，有个广场，专门放烟花的，去不去。” 于欢清醒过来：“你为什么现在才说？” “忘了”江皓回道。 其实他并不是忘了，他只是觉得，两个人独处在一起很舒服，不想出去瞎跑。等到刚刚两人都把话说开，他又突然觉得，这么有纪念意义的一天，不应该躺在沙发上就睡过去了，怎么着也得有个仪式感。 “去不去？”江皓踢了踢于欢。 于欢一把拉住她，一边跑一边说：“去啊！快点！来不及了！” 小广场旁边是一座小小的山，此时被雪严实的覆盖着。广场上的雪被扫的很干净，周围堆满了滑稽的雪人，虽然已是深夜，皑皑的白雪反射着月光，整座广场显得格外敞亮。 江皓和于欢一路跑过来，站定后，他一边喘着气一边看手表：“还好，还有一分三十四秒。” 于欢跑的太急，有点供氧不足，她平复着自己的气息，看了看周围。此地人不算多，但也不冷清，都是些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大部分是情侣。 江皓扯了扯她的袖子，指向右后角的方向，于欢一回头，那边的人也恰好看过来。 四人同时走到广场中间，江皓看着表：“十秒！”广场上也有人开始倒数，赵彦宁搂着于玥的肩膀，也笑着喊起来：“五！”大家一起接起来：“四！” “三！” “二！” “一！” “砰！”无数的礼花从广场四周绽放开来，光彩绚烂，恍若白昼。大家都互相拥抱，激动的道一声：“新年快乐！” 江皓看着漫天的色彩，笑着转头看于欢，却被突然扑过来的于欢一把抱住，她在震天的鞭炮声中喊道：“同桌！新年快乐！” 他笑了笑，这个拥抱无关风月，只在于一颗诚挚祝福的心，她扑过来的时候他就知道，于欢已经放下了所有的尴尬，别扭与纠结，不再去想他那点破事了。他也混不在意，笑着抱紧她：“同桌，你也新年快乐，不止今年，每年都要快乐。” 于欢抱着江皓，在他的身后感受着烟花升起又落下，忽明忽暗的光洒在她的脸上，照的她的内心坦荡明亮。 烟花放完后，于欢和江皓后知后觉的开始打哈欠，她看了看于玥和赵彦宁，走过去问道：“你要回家吗？” “回。”于玥答道。 于欢看了一眼赵彦宁，他只是看着于玥笑。于欢一阵鸡皮疙瘩冒出来，当下就拉起江皓，丢下一句：“我们先走了，你自己回吧！” 回到家后，两人互道了晚安，就各自回了房间。于欢强忍着睡意打开手机，宋祁在零点发的那条短信弹出来：欢欢，零点了，新年快乐，我从去年想你想到了今年。 于欢一边打哈欠一边迅速的打字：宋宋！新年快乐！你一定要坚持从今年想到明年！发送出去后，她握着手机，倒在了床上，撑着一口气不让自己睡过去。手机震了一下，她立马拿起来，眯着眼睛看屏幕，宋祁回道：好，欢欢，快睡觉吧，晚安。 看完后，她把手机丢到一边，重新倒在床上，放心的睡了过去。 年后初三，风雪初晴，交通基本恢复正常。由于惦记着方姨的婚礼，江皓和于欢前后脚，分别在初四和初五回了小城。 于欢还没进门，就听见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她急忙跑进店里。爷爷正靠着收银台，咳得满脸通红，于欢过去拍了拍爷爷的背，宋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欢欢！”他端着一个碗走过来，惊喜的说：“你不是下午才到吗？” 于欢看了看他碗里的东西，冰糖雪梨，晶莹剔透，上面还撒了几颗枸杞。她不动声色的把碗接过来，趁着爷爷跟宋祁说话的当儿，偷偷在碗沿尝了一口，幸好，能喝，她心想，宋宋，对不起，我实在是不太相信你的厨艺。 她用勺子在汤里划了几个圈，然后端给了爷爷。爷爷接过碗，喝了起来。宋祁兴奋的拉过于欢：“这个汤是我妈熬的，我放在橱柜里，还剩几碗，晚上记得给爷爷喝，这几天爷爷咳得厉害。” 于欢笑着点了点头，看来宋祁的厨艺并没有什么进展。她看着爷爷把汤喝完，正准备把碗拿走，宋祁一伸手就端起碗，往厨房走去，于欢看了看爷爷，见他没说什么，便也跟着进了厨房。 宋祁在水龙头下仔细的洗着碗，于欢呆呆地看着他。宋祁洗完后把碗放进橱柜，于欢还是看着他，他不好意思的笑笑：“欢欢，你怎么这么看我？” 于欢回过神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因为你好看啊，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为什么看他，于欢想，可能是从唯城回来后，心境变了。以前只觉得宋宋跟着自己，对自己好，是理所应当，自己偶尔哄哄他，迁就他，就当是还他了。而新年之夜时，于欢认真的想了很多，才觉出宋祁已经是自己生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他不应该是个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兴起时就给糖哄哄的孩子，新的一年，她悟出了的第一件事，就是珍惜。 宋祁闻言挠了挠头：“那我也可以一直看你吗？” “你搬个椅子进来。”于欢指指外面。 “怎么了？你累了吗？” “不是，你搬个椅子进来，就坐这，我给你一直看。” “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暑假夜会 刘叔和方姨的婚礼办的很简单，酒席只有五桌，在座的都是些相熟的朋友或同事。于欢c宋祁c江皓c小五坐在了一桌，还有几个不认识的大人，她觉得对面坐着的人很眼熟，问向江皓：“那个是你舅舅吗？” 江皓点了点头。舅舅似乎感受到了于欢的目光，对她笑了笑，然后他对江皓说：“那伙人有再找过你吗？” 江皓显然不愿意在这个场合回答这种问题，没理他，只顾着埋头吃饭。舅舅也意识到自己问的有些急。但是他很难见到这个外甥，此刻好不容易碰面了，自然要赶紧关心一番，他接着说道：“酒席散了之后我在外面等你。” 江皓悠闲了喝完了一碗汤，然后说了声：“好。” 这种内部家事自然跟于欢没什么关系，她也没注意听。小五今天情绪不是很好，于欢觉得很奇怪，亲生爸妈复婚了，不应该开心吗？但是她体贴的没有多问，只是一个劲儿的给他盛汤夹菜，旁边的宋宋就给她端茶递水，画面倒是十分和谐。 一顿饭很快就吃完了，宋祁起身，要送于欢回家，顺便叫上小五一起。小五没有动，于欢过去拍了拍他的头：“给你惯的！宋宋喊你，没听见吗？” 小五摸着头，叹了口气：“你们先走吧，我跟他一起。”他指了指江皓，继续说：“我妈吩咐了。” 这大概是方姨培养他们兄弟感情的一种方式？于欢不再多说，拉着宋祁一起回了家。 方姨的婚礼一过，就再没什么值得期待的大事件了，寒假很快就走到了头。于欢又开始了每天跟宋祁并肩上学的日子，宋祁似乎又长高了一些，眉目也越来清晰俊朗，走在路上，看他的小姑娘越来越多，于欢很有一种“我家少年初长成”的欣慰感。 要说这学期唯一的变化，就是江皓和刘叔搬到了小五家。于欢是在静坐堂写作业的时候偶然间听小五提起的。当时，江皓已经搬过去半学期了，却一句话都没跟她提过。第二天的早自习上，于欢问起这回事，江皓点了点头：“怎么？要给我补一挂鞭炮，恭贺乔迁之喜？” 刚开学的时候，于欢心中或多或少有些顾虑，毕竟以后要跟江皓朝夕相处，虽然她说过，自己不会再去想了，但是也没那么容易做到。 但是江皓的态度显然切换的十分自如，一回到学校，两人之间的交流除了日常斗嘴，就是讨论学习，那个躺在沙发上说着“你的一箩筐缺点，我都喜欢”的男孩，好像真的留在了旧年历里。 于欢拿出下节课的课本，说道：“那怎么行？”她笑笑：“至少补两挂。” 这学期的期中考试一过，期末考试就赶趟儿似的，立马翻滚到了于欢面前。高二大大小小的考试，她基本维持在前30名，按照一中的升学率，前一百名都是一本，她不求自己能更进一步，只求能保持现在的名次。 而宋祁和江皓轮流坐着所有考试的头把交椅，你来我往，让于欢颇有些相爱相杀的错觉。 期末的最后一场考试结束后，就是漫长的暑假了。于欢从考场走出来，心里惦记着刚刚试卷上的最后一道大题，有些走神。宋祁在走廊里看见了她，也没打招呼，就这么悄悄的跟了上去。 六月底的夜来的很晚，此时，已经是下午六点多，但是天空还是湛蓝的，云朵还是轻柔洁白的，从操场吹来的晚风还带着青草的香味，心里记挂着期末考试的少女，倚在操场旁边的围墙上，出神地等着少年一起放学回家。 于欢刚掏出手机，准备让宋祁来围墙这边找她，就有人拍了拍她的后背。她转过身，宋祁穿着黑色的t恤，衬得他唇红齿白的，正对着她笑的温柔而宠溺。 暑假开始后，整个小城成了一座火炉。若非必要，于欢白天绝不肯踏出门半步，但是今天，她顶着近四十度的高温，站在西站门口等人，出站口也没有什么凉亭，放眼望去，都是一大片蒸腾着热气的空旷广场，她又怕来人看不见她，只好忍着头晕，苦苦支撑。 两个身影走过来，于欢迎上前去，喊了句：“妈”，接着又看了看一脸淡定的于玥：“姐” 妈妈脸色有些不好，也不像是热的，她眉间一片愁云惨淡，神情十分严肃。 三人打了车回家，于欢看了看副驾驶上的妈妈，觉得有些奇怪，虽然妈妈从没有对自己表示特别的宠爱，但是看着她的时候，一般都是和善的，微笑保持的刚刚好。 她再看向旁边的于玥，正在玩着手机，神态自若，毫无异样。可能是我想多了吧，她想。 三人到家后，于欢居然看到奶奶坐在爷爷旁边，看来，于玥对于奶奶来说，还是不一样的，值得她放下麻将，亲自来迎接。奶奶看到她们后，说了句：“来了？上楼说，小欢，你留下陪爷爷看店。” 于欢满肚子的疑问，但是既然奶奶都这么说了，她也说不出“不”，便坐到了爷爷旁边。她转头想问问爷爷，家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爷爷一如既往着带着老花镜看着杂志。于欢坐了会，实在坐不住了，便在书架边上溜达，随手拿了本“霍乱时期的爱情”看了起来。 对于外国名著，于欢一般都看不进去，人物一多，人名都是一长串，她记不住。再者，这些都是其他语言翻译过来，总是少了很多精准的表达。她费了老半天劲儿，看了一两个小时，文中描述的医生和他妻子的老年生活，泛善可陈，又太过遥远，她无法代入，就在她要关上书的时候，医生在一次意外中，滑稽的结束了自己备受景仰的一生。 医生去见上帝时，无限留恋的看着自己的妻子，于欢心想，接下来该写两人年少时的罗曼史了，便把书合上，放在收银台下面的抽屉，打算下次再看。 奶奶一行人此时正好从楼上下来，妈妈有些匆忙，叮嘱了几句于欢的学习，就走了出去，于欢看了着妈妈的背影，又转过头，看着站在奶奶身边的于玥：“这就走了？” “嗯。”于玥点了点头，然后转身，欢快地上了楼。 “欢欢，玥玥回来住几个月，你多照顾照顾她。”奶奶拍了拍她的肩膀。 于欢听着这个语气，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还是听话地点了点头。 于玥住在于欢隔壁的客房里，于欢上楼后，看见于玥蹲在地上整理自己箱子里的东西，她走过去：“怎么突然回来了？” “不欢迎？”于玥把衣服挂在了柜子里。 “这房子又不是我的。”于欢笑。 “人家的妹妹都是软软萌萌的，你怎么跟个刺头似的。”于玥拉开了窗帘。 “人家的姐姐都是温柔持重的，你怎么不学学。”于欢说。 “将就着吧，你这样的妹妹，只配有我这种姐姐。”于玥笑了起来。 于欢也觉得怪好笑的，跟着笑了一阵，然后犹豫地问道：“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于玥头也不回的铺床单。 “哦”于欢应了一声后，看了看于玥的房间，确实也没什么值得帮忙的地方，便回房间补午觉去了。 晚上吃完饭后，炽热的太阳终于掉了下去。这一带的绿化又做的相当好，很多人都坐在街边的樟树下乘凉。于欢偷偷从后门溜出去，一眼就看到了在路灯下站的笔直的宋祁，他单薄的身体穿着球衣，正抱着一个篮球。 “没晚吧？”于欢跑过去问。 “没有。”宋祁拢了拢她耳边的头发，笑道：“现在过去刚好。” 即使是在暑假，宋祁也有很严格的作息。每天，什么时候，该做哪一科的练习题，都被安排的妥妥当当，条陈一一框在了墙上，看的于欢一阵心惊肉跳，她也不敢随便打扰宋祁。她想，宋宋能在高手如云的一中考到年级第一，果然是有道理的：一百分的天赋，再加上一百分的努力，缺一不可。 那江皓呢？住得这么近，也没见他出来转悠过，他也每天在家复习？于欢思及此处，抹了一把汗，相比于她每天吃吃睡睡，看看闲书，这些学霸的暑假实在是令人汗颜。 宋祁和于欢来到小破球场的时候，球赛立马开始了。宋祁没带什么多余的东西，于欢不用帮他拎包或者拿外套，她径直往旁边的乒乓球桌走过去，沈楠笑着向她招手：“来啦？” 于欢点点头，坐到了她旁边，两人沉默的看了会球，于欢开口道：“老实讲，这么多场看下来，我还是看不懂，我只知道谁进了球。” 沈楠大笑起来，拍了拍于欢的肩膀：“我也是！”接着，她又说：“他们也不需要我们看懂，你鼓掌就行了。” 这时，宋祁正好进了一个球，两人一愣，笑着猛然鼓起了掌，引得球场上传来几声俏皮的口哨声。 两人相视一笑，于欢想了想，问道：“高考前两天出成绩了，你们怎么样？” 沈楠看着周围缺了几个口的围墙，说道：“我还行，他分数不够。” “发挥失常吗？”于欢问。 “也不是，他虽然在一中，但是成绩一直是半吊子。”沈楠笑道：“我也不算好，明明已经很努力了，但还是个普通一本的水平。”她静静地说：“前两天查高考成绩，我还是挺开心的，至少我的努力得到了回报，但是”她顿了顿：“他一直不在意成绩，高三的时候，我带他去自习，他不肯，我们还为这个吵过好几次架” 沈楠见于欢没说话，笑道：“时间过的也挺快的，我应该是最后一次来这里了。” 于欢惊到：“开学没这么快吧？” 沈楠笑了笑：“不是，今晚过后，我跟他就是过去式了，以后可能还会有别的女孩子过来看他打球。”她眨了眨眼：“你万一看见那个女孩子，记得跟她说说我。” “我一定装作不经意，提起一个长得好看身材好脾气好个性好，叫做沈楠的女孩子。”于欢很认真的答应道。 沈楠闻言，放肆的笑了起来，她笑的兴起，把头埋在了于欢的肩膀上。笑声渐渐变成了低低的啜泣声，一大片温润的眼泪洒了下来，于欢的肩头一热，她轻轻的抚着沈楠哭的颤抖的背，心下一酸，也湿了眼眶。 男孩们在球场上奔跑，冲锋，投篮，他们挥洒着热汗，没有人注意到那个破旧的乒乓球桌，在那里，有一颗女孩的心，被这一下下的击球声砸的粉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置换炼金 沈楠去另一座城市上大学的时候，给于欢发过一条短信：火车开动了，一切都跑到了我身后，于欢，我要去迎接新生活了，高三加油！ 于欢当时正和于玥一起在看店，她手里抱着一本书：看了一个暑假都没看完的“霍乱时期的爱情”。听到手机震动，她看完了那条短信，转头看着书上最后的那句：阿里萨早在五十三年七个月零十一个日日夜夜之前就准备好了答案，“永生永世！”他说。 这艘带有假霍乱黄旗的船只，承载了半个世纪的人生与爱情，将永远航行在深蓝色的大洋上，像阿里萨说的那样，永生永世。 她合上书，那天晚上沈楠颤抖的肩膀，和眼前这艘爱情的巨轮，奇妙的融合在了一起。爱情到底是什么？是半个世纪的等待，还是我松开你的那只手。 她把书放回去，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于玥在旁边看一本菜谱，奇怪地扭头看她，问道：“看完了？” 于欢点点头，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你看过？” 于玥笑了笑：“赵彦宁喜欢这些，我闲着没事看了点。” “你有没有觉得，阿里萨”于欢想了想：“他虽然爱了费尔米纳五十几年，也丝毫没耽误自己跟各色各样的女人寻欢作乐，还有费尔米纳，她真的爱阿里萨吗？还是只是因为乌尔比诺死了，她垂垂老矣，需要一个伴。” 于玥抬眼看了看她：“你今年多大？” “什么？”于欢问道，接着回道：“十六。” 于玥笑了笑：“你现在每天想的是什么？”还不等于欢回答，于玥接着道：“吃饭，睡觉，考试，成绩，还有，小江和小宋。” 于欢脸一红，开口就要反驳，于玥摆摆手：“你那点事，能瞒住我吗？”她说道：“别想了，这些事你想不明白，徒增烦恼，而且”于玥笑道：“想不明白的年纪，就是最好的年纪，别勉强自己，好好享受这个年纪吧。” 接着，于玥捧着菜谱去了厨房，打算实验一道新菜。于欢靠在椅子上，厨房里传来锅碗瓢盆的声音，她慢慢的摇着椅子，心里默默地想着，就要高三了 开学的日子确实来的很快，上课的第一天，第一节课是自习，李班给大家做了一节课的高三动员，也说了接下来的教学安排，这个学期，高中的所有课程都会学完，下学期专门用来复习和考试。 一间白墙红瓦的普通教室，硬被李班说出了硝烟四起，危机四伏的紧迫感。李班出去后，于欢拿起一大早发的英语周报，打算趁着剩下的十五分钟，把三篇阅读理解写完。 江皓用手肘碰了碰她：“同桌，开学快乐。” 于欢脑中翻译着题干，随口应道：“嗯，同乐。” “最后一年了。”江皓看着她。 “嗯”于欢写完了一篇阅读，心下稍稍一动：“嗯？” 江皓却闭上了嘴，专心致志的刷起了物理的力学题，不再说话。 于欢转了转笔，像刚刚做阅读理解一样仔细思考了这句话，十二年学习生涯的最后一年？他放手的最后一年？给我选择权的最后一年？她转了很久的笔，实在理解不出来，于是继续做起了英语的阅读题。还是试卷上的题目好，至少这些题都能通过逻辑和题干推断出来，写完了之后，尚有正确答案可以对比，而生活中太多的事情，无据可考，也没有标准答案。 开学一个星期后，于欢感受到了空前的压力。以往她上课认真听课时，或是下课写题时，周围总有些同学心不在焉，或窃窃私语，或发呆愣神，或幽会周公，或玩着手机。 但是进入高三后，每个人都像上了发条，突然整装待发，眼神坚毅的站在了跑道前。当只有少部分人努力时，她的努力显得珍贵，取得成绩也更容易，而当所有人都开始全力以赴，这场战斗，就已经悄无声息的开始了。 周五的最后一节课是自习课，同学们没有往日那种临近周末的兴奋，因为进入高三后，原本的双休，已经变成了单休，周六的课排的满满当当，“物物化化生生数数”八个大字，用暗红的粉笔字写在黑板的右边，居高临下的审视着所有人。 自习进行到一半时，李班走进了教室，他敲了敲黑板：“停一停！” 少部分人停下笔看着他，大部分人的笔仍在草稿纸上演算着。李班笑了笑：“现在知道认真了？”然后他又用力的敲了敲黑板，说道：“磨刀不误砍柴工，我最后说一次，把笔放下，听我说。” 于欢一边缓缓地抬头，一边极速地算着一个复杂的多次方程式，等她终于把头抬起来，她低低的叹了一口气，不甘心的放下了笔，看向了李班。 大多数人都跟于欢一样，在缓慢抬起头的最后一秒，才放下了笔。李班看着下面一张张稚嫩青涩的脸，突然觉得有些五味杂陈，上次在羊肉火锅店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一夕之间，年少时无忧无虑，酣畅无邪的笑容，仿佛开始渐行渐远。 他按捺住这些不该有的情绪，用他一贯欢快的语调说：“不是什么大事，高三开始了，意味着高考也不远了，我希望你们每人把自己想念的大学和想念的专业，都写在纸上，我会把它们收起来，等你们考完后，我们再一起看。” 底下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便爆发了一场热烈的讨论，李班也没有让他们安静，拖过讲台旁的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张扬举手道：“李班，统一发纸条写吗？还是填什么表格？” 李班笑了笑：“没有，什么都没有，你可以用自己的草稿本，或者作业本，甚至你喜欢画几朵花上去，都可以，只要你交给我就行。” 他希望自己的这群学生，在高考完后，翻看这些纸条时，能记起这个下午。也许你为了高考，用完了很多草稿本，每次看到它，你就回到了那个充满信仰的岁月，回到了你第一次思考自己人生道路的那个下午，当时，教室里的风扇吱呀的转着，右后方的窗户缺了一块玻璃，你的班主任满怀心事地看着你，虽然你当时并没有看懂。 张扬看着李班坐在讲台上，没打算走，便再次举手问道：“李班，下课前交吗？” 李班摆摆手：“明天一早交给我，不要有什么压力，我不会看，这只是让你们有一个初步的奋斗目标，现在想不出来，可以做做习题，晚上回去再想。”说完后，他笑了笑：“我坐这里，不是监督，就是想看看你们，” 那道没有算完的方程式，于欢终于解了出来。解完后，她开始想李班刚才说的话，笔尖久久停留在草稿纸上，没有移动分毫。 “你将来想干嘛？”江皓突然问她。 于欢一惊，笔尖在草稿纸上留下了长长的一道划痕，她把做完的数学练习册收进抽屉里，拿出了生物书，摇摇头，说：“我不知道。” “你觉得刚刚解的方程式，有什么用吗？”江皓继续问。 “提升逻辑思维？” “不，它只是有可能让你在高考中多拿几分。” 于欢笑了笑：“那这本生物书，本质上来说，也是如此。” “对，我们做的所有习题，看的所有书本，本质上来说都没有什么用。” “不，太偏颇了。”于欢打开生物书，说道：“也许我将来不会去做生物研究，但是我至少了解人体构造，看见了植物的本源，知道了生命的奥秘。” 她看着江皓：“也许我将来不能成为文学工作者，但是我至少熟读古文和古词，感慨岁月时，我可以想起王国维的‘一霎车尘生树杪，陌上楼头，都向尘中老’，晚上看月亮，我可以想到苏味道的‘暗尘随马去，明月逐人来’，就好像古人站在你旁边，跟你分享所感。” 江皓打断她：“你更偏颇。”于欢正要反驳，江皓笑道：“你说的那些词，书里明明没写过。” 于欢踢了他一脚，江皓把脚往旁边一缩，继续说：“你说的也对，多读书，总归不会有坏处。”他顿了顿：“但是现阶段来说，我们做的所有题，目的都是为了高考，我并不说这有什么不对，恰恰相反，这才是你需要牢记的。” 于欢没有再问下去，他知道江皓的意思。你一时看不清自己人生的方向，你不知道自己将来想干什么，你也突然不知道面前这堆练习题的意义，你迷惘痛苦，不知所措。那么，请一定要牢记：这些题的意义，就是给你搭一座桥。彼岸有很多选择，如果想要的很远，那么你必须搭建更长更坚固的桥；如果你还不知道想要的在哪里，那就尽你所能，搭一条最长最远的桥，让自己拥有最多的选择。 她转头看了看江皓，问道：“你呢？你将来想干嘛？” 江皓正在写置换反应的化学方程式，闻言笑道：“炼金！你看，这道题就把银元素给置换出来了” 于欢没忍住，踢了他一脚，然后想了想，又笑了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一无所有 放学回家后，于欢跟宋祁一起在静坐堂写作业，她问起宋祁要考哪个学校，问完后，又觉得自己多次一问，宋祁这个成绩，要是不去q大，她都不答应。 果然，宋祁说想去q大的建筑系，于欢问，是梁思成创建的那个建筑系？宋祁说了声是，于欢倒是没想到他答的这么具体，多问了一句问为什么，宋祁笑了笑：“爸妈都希望我能选这个。” 于欢点了点头，这也没什么不好的，就算是旁人看过去，这条路也是一条康庄大道。这是她第一次跟宋祁谈起未来，过去的很多年里，她一直觉得自己跟宋祁会永远在一起，直到此刻，她才意识到，人都是会长大的，眼前的路越来越多，与你同行的人，则会越来越少，她看了看宋祁，第一次觉得，自己跟他之间，有了一种说不清的距离感，怎么跨也跨不过去。 晚上洗完澡回到房间，她撕下一张草稿纸，在台灯下愣了很久的神，然后写下：q大，建筑系——于欢。 写完后她自己笑了笑，要是李班看见了，不知道是该欣慰她志向远大，还是嘲笑她不自量力，趁着自己还没改变主意，她赶紧把纸折了起来，塞进了笔袋里。然后溜达到客厅，准备看看电视，平复一下心情。 于玥也在客厅，于欢都开学两个多月了，于大小姐还是没有回唯城，天天研究着菜谱，但是也没做出个像样的东西。 于欢看着瘫在沙发上的于玥，问道：“你们研究生不用报道的吗？这都十一月份了。” 于玥玩着手机，轻描淡写地说：“我休学了。” “什么？你怎么了？”于欢惊道。 “休学，推迟一年再去。” “为什么？”于欢过于震惊，每□□夕相处，她也没发现于玥有什么不对劲。 于欢脑中立刻出现了电视剧里的狗血桥段，她紧张的问：“你身体没什么毛病吧？也没见你去医院啊？” 于玥笑笑，不说话，自顾自的玩着手机。 于欢伸腿过去踹了她一脚：“你笑什么！” “我身强体健，好得很，多谢妹妹关心。”于玥继续笑。 “那倒是”于欢打量了一下她，挪揄道：“还长胖了不少”接着，于欢顿了顿：“你为什么只胖肚子？” 于玥闻言，瞥了她一眼，意思是：你说呢？ 于欢拿起茶几上的水喝了两口，那天去西站接人时，妈妈的严肃的脸又浮现在她眼前，她酝酿了很久，问道：“谁的？” 于玥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子，笑的很欢乐：“我的。” “你也25了，都过了法定结婚年龄五年”于欢有些疑惑。 她又看了看正在悠然自得玩手机的于玥，显然，对方不想再继续深谈下去了，她盯着电视，把这件事在自己脑中过了好几遍，对于于玥的私生活，除了上次意外见到的赵彦宁，其他的，她一概不知，此时也理不出什么头绪。不过，她看了看于玥的肚子，里面居然有个小生命，跟她相处了这么久，她今天才知道，她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对于玥好一点。 想到这里，她把沙发上的毯子给于玥盖了过去。于玥抬起头，看了看身上的毯子，又看了看于欢不寻常的脸色，半晌后，鼓起勇气道：“对不起，你那本书我不是故意烧掉的我当时边看书，边做菜，一不小心，书就掉煤气灶里了”她干笑道：“你要打要骂都行，你这样，我瘆的慌” 于欢一时没听懂，正要问问是哪本书，转念一想，咬牙切齿的开口：“是那本我问了你很多次你都说没见过的‘三毛作品全集’吗？” 于玥点点头：“我看你没事就捧着看，应该还挺重要的，我在网上看了一圈，没找着同版” 于欢没等她说完，直接扑了上去，什么小生命不小生命的，他娘这么可恨，没必要疼了！ 于玥灵巧的跳下沙发，一边跑进房间一边喊：“我错啦！” 于欢跟到房门外，拍了几下门，于玥在门里笑，她狠狠的踢了一脚房门，踢完后，看着紧闭的房门，也气得笑了起来 于玥到底有什么秘密，于欢已经不关心了，因为期中考试马上就要开始了。李班开学的时候说过，这学期的学习安排，是把所有的课程学完，这句话不准确，事实是，这个学期才过了一半，所有的课程就已经快要学完了。 高三的教学越来越紧张，学校开始强制性要求学生在校晚自习。于欢觉得，在家学习的时候，总有些不安，因为看不到别人努力的进度，所以也欣然接受了这个规定。 宋祁也没有表示异议，他的原话是：“坐在你旁边，我越来越看不进去书了。”当时，于玥正好抱着菜谱路过，于欢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宋祁的嘴。 晚自习上，于欢在草稿纸上默写着物理的公式，字迹潦草，活像鬼画符，她自己都看不清。 江皓把自己的草稿本递过来，于欢看过去，上面写着：万有引力的公式写错了。 于欢检查起自己的公式，看了半天，把江皓的草稿本拿过来，写上：没错啊。 两人在草稿纸上开始无声的交流。 江皓：公式不严谨，再想想 于欢：f　一　g12/r的二次方，哪有问题 江皓：加个括号（只适用于质点间的相互作用） 于欢：你找茬吧？ 江皓：不要以为自己记得，临了你又会忘，你上次有一道题就是因为这个做错的 于欢：行，刻在脑海里了，你跟小五相处的怎么样 江皓：很多题的题眼不在于它的普适性，而是特殊性，括号里的东西都很重要，还行，没怎么相处 于欢：你研究出题者研究的很透彻，小五人傻啦吧唧的，很好相处 江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顺其自然吧，考上大学我就搬出去了 于欢看着纸上的最后一句话：考上大学我就搬出去了。她看了江皓一眼，他正在认真的写题。 于欢此时才意识到，江皓跟她，宋祁，还有小五，都不一样，他们几人尚有依有靠，父母健在，可以毫无顾忌的往前奔跑，就算跌倒，也还有修整重来的港湾。纵然于欢觉得，方姨和刘叔都对江皓很好，可是对于他本人而言，现在的家，妈不是亲妈，爸不是亲爸，都仿佛是风一吹就会散的关系，他想要逃离这种关系，必然背负着比常人更大的压力。 但是这些话，江皓从来没有说过。每天，他只是默默的刷题，课间出去打球，偶尔跟于欢打几句嘴炮。于欢写着题，不自觉地开始想，按理来说，江皓已经住进了小五家，那他每天上学和放学的路线，跟她是一样的，那为什么自己从来都没有见到过他呢，是刚好那么不凑巧没遇见，还是刻意的那么巧呢？ 她在草稿本上继续写：为什么我放学路上从来没见过你。 江皓看了一眼，写道：我可是天天能见着你 于欢默默的把本子抽了回来，不再说话。是啊，她问这个问题干嘛？难道还指望他回答一句：因为我看你每天跟宋祁走一起，所以我刻意避开了？ 她翻开了物理笔记本，重新开始记公式，直到她记到万有引力，公式后面带了一个小小的括号，括号里躺着江皓刚刚说的那句话，她认命地埋下了脑袋，那些好不容易压下的情愫，原来都偷偷躲在心底，悄无声息地生着根。 晚自习放学后，于欢和宋祁并肩走在一起，宋祁跟她说着什么，她一概没听进去。她一边装作不经意地往后看，一边想，这大半年，有多少个这样的夜晚，我和宋宋在前面笑闹，他在后面看着我们。 宋祁喊了于欢好几声，于欢都没听见，他挡在于欢的前面，于欢迎面撞了上去，然后抬头愣了一会，笑道：“宋宋，怎么了？” 宋祁压下心中的疑惑，笑了笑，指了指旁边：“你看，有人在唱歌。” 于欢顺着宋祁的手指看过去，沸总正坐在麻辣烫摊前，抱着一把电吉他，撕心裂肺地唱着“一无所有”：我曾经问个不休，你何时跟我走 别看沸总一副死不正经非主流的样子，歌倒是意外的唱的不错，苍凉沙哑的声音回荡在青春校园的夜空中，融合的恰到好处。哪个大叔不曾年少，哪家少年不会变老，时空才是操纵一切的元凶。 于欢笑着对宋祁说：“沸总肯定又失恋了。” 宋祁说：“要是我失恋了，我肯定不会这样，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多人看着。” 于欢闻言，深深的看着宋祁：“那你会怎么样？” 宋祁正要开口，话到舌尖，又吞了下去，他与于欢对视着，半晌后，他笑着说：“不会有这一天的，对不对，欢欢” 于欢挪开视线，她觉得步子有些沉重，抬不起来，她又想起了跟江皓还有徐阳他们一起，去沸点吃麻辣烫的那天下午，那里有她和江皓最洒脱恣意的笑声，也有江皓黯然的眼神。 她拍了拍宋祁的背，自顾自地往前走：“回家吧，后天就要期末开始了。” 宋祁迟疑了一瞬，接着，神色如常的跟了上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秋风已起 期中考试终于到来，于欢坐在考场里，一边默念着各种公式，一边往后传试卷，开考铃声一响，她就动起了笔。 考试的时间总是过的格外的快，于欢在闭考铃声响起的同时，还在飞快地计算着数学的最后一道几何题，这是江皓教她的，不管会不会，把自己能想到的解题思路都往上写写，万一能蒙对步骤分呢？ 坐在最后的同学开始收试卷，收到于欢这里时，于欢把笔一甩，背上书包，跑了出去。于玥嘱咐她回家吃饭，第二天还有几门课要考，她要抓紧时间，吃完后再来学校晚自习。匆匆给宋祁发了一条短信后，于欢坐公交回了家。 回到家，于欢把书包一甩，直接奔去了厨房。厨房里却一个人也没有，于欢喊了几声，于玥的声音从楼上传来：“于欢，你上来。” 于欢的眼皮狠狠的跳了一下，她踏着木制的楼梯，缓缓地上了楼。 客厅里，于玥和爷爷都坐在沙发上等她，于欢反思了自己近来的行为，好像没有一个能担得上他们这副表情，她开口道：“怎么了？不吃饭吗？” 于玥看了看她，没说话。爷爷抬起了头，眼里是于欢从没见过的慈爱，他慢慢的说：“你外婆去了，你看，要不要现在跟你姐姐回去，去看看。” 于欢点了点头：“哦”她心想，哦，外婆走了。 于玥过来摸了摸她的头：“妈妈下午已经过去了，我在这里等你，晚上一起过去，汽车票我已经买好了，你有什么要收拾的吗？” 于欢摇了摇头，一切安都排的很妥当，她转身下楼，说了句：“走吧。” 这只是平常的一天，既不逢年，也不过节，车站里人很少，于欢背着一个书包，她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都是于玥塞进去的。 她上了车，找了个靠窗的角落，把书包卸下来，放在了自己腿上。于玥坐到了她身边。车缓缓地开动，暮色逐渐四合。 于欢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下，有小孩在追逐打闹，车站里行色匆匆的旅人隔着玻璃跟她对视，她用手指轻轻敲着车窗，指尖敲了几下，就再也敲不下去。 于玥看到于欢渐渐颤抖的手指，把她的头轻轻的拨到了自己的肩膀上，轻声说：“外婆一生信佛，临走也没受过什么苦，就是老了，就去了” 于欢的颤抖，从手指开始蔓延到整个身体，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忍，她忍着心头泛出的苦涩，忍着眼眶里的泪水，好像只要把这些忍住，那些逝去了的东西，就会找着原路走回来。 她觉得有些喘不上气，便大力的用手顺着自己的心口，眼泪无声的大颗大颗落了下来。她实在是心痛的难受，于玥拍了拍她的肩膀，递给她一个电话，她颤抖着接了起来，江皓的声音轻轻传了过来： “你为什么不来上晚自习？” 于欢正要开口，眼泪却不受控的糊了一整脸，她伸手去擦，却越擦越多，顿觉有些好笑，便笑出了声。这声笑过后，眼泪的闸门再也关不住，她强忍着的所有情绪迸发出来，对着手机那边的人大哭了起来。 外婆走了，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那些封存了的儿时的记忆，不合时宜的全都跳了出来。外婆坐在院子里的桔子树下给她梳头，外婆在小溪边给她洗瓜果，外婆在灯光下看着她写作业不会再有了，外婆走了，这些都不会再有了。 于欢觉得心上仿佛空了一块，无着无落。江皓一直在那边轻柔地说：“哭吧，我在这里” 这句话一度让于欢哭的更凶，她哭到嗓子沙哑，最后筋疲力竭趴在于玥的腿上，低低啜泣。 于玥悄悄地拭去了自己眼角的泪水，她摸着于欢的头发：“快到了，休息一下” 于欢握着手机，也许是哭的太累，加上车内空气不流通，一会就睡了过去。于玥轻轻的把她的手指掰开，拿出手机，轻声道：“喂？” “嗯，玥姐” “你还没挂？” “嗯，你们在哪” “车上” “要去哪？” 于玥看了看睡着了的于欢，沉默了很久，叹出了一口气：“考试之后再过来。” “好” 车子在颠簸的山路上绕了好几个圈，终于平稳地停下了。于玥扶着于欢下了车，爸爸等在车站，他看了看满脸泪痕的于欢，也没说话，自顾自的往前走，说道：“跟我来。” 三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天全黑了下去，耳边还有秋虫的叫声。走了十多分钟后，前方依稀有亮光，于欢老远就听见了喧闹声，不由得皱了皱眉。 爸爸带她们走过抽烟喝酒的人群，径直去了院子右侧的里屋，这里恰好是于欢小时候住的地方，爸爸说道：“你们先不要出去，在这里休息一下。”说完便走了出去。 于欢去院子里洗了一把脸，然后趴在了床上，于玥趴在了她旁边。两人静静地听着外面的闲聊声与打牌声，于欢刚刚哭的头有些晕，此时听到这不合时宜的吵闹声，更是一时恍惚。 于玥斟酌了半天，开口道：“其实他们” 于欢打断她：“我知道，前年奶奶的一个牌友去世了，葬礼我去过，大家看起来神色如常，该吃吃该喝喝。”她的声音闷闷的：“我当时觉得这没什么，因为那个爷爷我根本不认识，要是大家都是一幅悲痛的模样，我也要装悲痛，那我一定装不出来” “你说的对”于玥说：“活着的人，要让自己活得更好” 于欢坐起来，点了点头。这时，妈妈走了进来，她看上去有些憔悴，但是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她看了看床上的两姐妹，说道：“今晚先休息吧，外婆已经”她费力的咳了一声，似乎是拼命的压住了自己的哽咽，颤声道：“已经封棺了”说完，便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于欢看了看于玥，两人一起追了出去，等追到院子里，妈妈把头埋在爸爸的怀里，隔得太远，天又太黑，只留给姐妹两一团模糊的背影。 第二天，于欢见了很多素未谋面的亲戚，他们挨个的打量着于玥和于欢，说着些无关痛痒的赞扬。于玥一一点头，扯出一个尚算礼貌的微笑，于欢有些发愣，看着面前流水线般怎么走也走不完的人，她梦游般的走了出去。 于欢在院子里漫无目的的走了几圈，小时候的那颗桔树已经不结果了，她盯着那颗垂头丧心的树看了很久，又开始游荡，直到她不知不觉走到停放棺材的大厅，她的脚步，才生根般的停在了原地。 大厅里只有外公一个人，于欢不知道用什么表情来面对他。是像外面那些懂事的大人一样，稍稍皱眉，拍拍外公的背，说“人都走了，节哀吧”，还是像个不懂事的小孩，扑进外公怀里，嚎啕大哭。 于欢站在门口，外公坐在一把矮凳上，听到动静，便看向了于欢。他红着眼睛，对于欢招了招手：“欢欢，你以后没有外婆了” 于欢心头的酸涩立马涌了上来，她无法去思考，自己到底应该如何表现才更得体，外公这句话，立刻就让她丢盔卸甲，变回那个儿时躺在外婆怀里的小女孩，而现在，小女孩长大了，外婆却已经不在了。 于欢一边落着泪，一边走到外公身边，挨着他坐了下来，外婆静静的躺在一边，再也不会醒来了。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于欢觉得自己的眼泪已经流干了。门外有一大堆人进来了，是请来给外婆超度的道士，于欢扶着外公站起来，让到了一旁。 道士们不知所云的唱着些什么，家属们手臂上戴着白色的“孝”，按照道士的指示，轮流跪拜。 于欢机械地跟在一堆亲属后面，他们跪下，她也跪，他们磕头，她也磕。耳边回响着超度的音乐，于欢跪的笔直，可能是麻木了，也没觉得累。 舅舅也回来了，于欢从没见过舅舅，只是小时候经常听外婆念叨起，舅舅年轻的时候北上求学，后来跟当地的一个女孩结了婚，定居在了北方，外公死活不同意，在他的观念了，儿子跑这么远，还不如没有儿子。几次不愉快后，舅舅就不怎么跟家里联系了。 而这一联系，就成了永别。 晚上吃饭的时候，大家都坐在院子里。舅舅也在，他左右逢源地跟大家讲起北方的生活，讲他最近的投资，也应承了下来要帮谁谁找一份工作，嘴角含笑，举止得体，进退有度，是一副温润的精英模样，丝毫没有于欢认为的“负气的倔强少年”样子。 于玥坐在于欢旁边，两人一起看着舅舅慢条斯理地跟大家说着话。妈妈似乎是不太愿意听，坐了一会，就去大厅了。 于欢不知道舅舅心里在想些什么，也可能人和人之间并不一样，像她，伤心起来，只会掉眼泪，而舅舅，可能伤心地时候就是习惯性的嘴角含笑呢？她不觉得舅舅一点也不伤心，如果是那样，外婆该有多伤心 她闷闷的掏出手机，发现上面有一个未接来电和一条短信，未接来电是宋祁的，短信来自江皓：我在你外婆家的车站，方便接一下吗？ 于欢迅速看了看短信的发送时间，是半小时前。她内心狂跳，迅速的给江皓拨了过去，电话铃响了一声，对方立马接了起来。 “你还在吗？”于欢问。 “嗯，好多蚊子” “等我十分钟”于欢边往外跑边说。 “好，我不着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