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臣》 作品相关 前传 本来这个人物就是为他设的,当了一辈子正直人,也想洒脱一回。 正文: 八九月的秋日,漫灌着瓢泼的大雨,一柄属于三十年代的雨伞正穿行于泥泞的乡间小路,腿上八块钱的劣质雨靴后根开邦,雨水随着泥点渗透污白的袜子。 “教授,回家啊!” “嗯!今日学校放的早啊!” 随着老乡的打招呼,一张五十多岁颓废的脸庞显现在雨伞下方,葱白的胡渣,一口西黄的牙碎。 这便是贾教授,白尔乡柳树村小学的一位民办老师,听他说他是来自大城市的高等人才,但在柳树村支教已经有20年光阴,甚至连现任村委会主任都是他的学生,他在整个白尔乡都拥有很高的声望。 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一位站在道德制高点的灵魂园丁,但在贾教授本人看来这是命运给他的一场泼天玩笑,一场永远不能回头的玩笑。 修补过的雨伞仍有漏雨的地方,贾教授手中那支五块钱的黄山烟已经浸湿了一半,耳侧挂着一副被磨去皮的耳机,曾经的梦想回荡在无人可知的雨谷中。 “无聊望见了犹豫, 达到理想不太易……” 柳树村没有教工宿舍,贾教授所居住的瓦房是村民自愿筹资建起的良心表现。 贾教授推开房门,抖落身上的雨水,换了一双较为干净的布鞋后进了家门,四十五岁的妻子是三年前邻居王婶介绍的伴侣。 她并不漂亮而且略微有些肥胖,当初嫁给贾教授也是因为前夫脑血栓去世,二人到了这个年纪也没有生育的念头,所以双方也就凑合度日。 “回来啦!” “嗯!” 贾教授和妻子的话语并不多,三年来也从未碰过她,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妻子有一手好厨艺,可以保障贾教授的衣食。 教学任务虽不繁重,但贾教授一个人管理着六个年级三十多位学生也有些力不从心,每日备教学案都会花费他很多时间。 不过小书房是他最愿意待的地方,整齐的书架上摆满了中外名著和老旧的磁盘,这是他每月工资的大部分花销,但他心甘情愿,书这种东西到什么时候都嫌少,孩子们的古怪问题也只有这上面可以找到答案,从刚开始的解惑到最后变成一种习惯,一种兴趣,乐此不疲。 “老贾!吃饭了!” “就来!” 贾教授放下手中的书籍,起身时突然觉得双腿发软,这是年轻时积的旧疾,因为金钱原因和岗位因素他一直延误着治疗时机,想不到此时死神已经悄然降临。 “当!” 倒下的木椅,燃尽的蜡烛,这位平凡的民办教师结束了他的一生,他为他的青春付出了代价,不过这种代价无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别问,那是黄巾 第一章 长兄是父 “主公,二爷年岁轻,身子骨又薄,切不敢荆条加身啊!……要不让老朽来。” “出去,今日之事不做商量,谁若再阻拦,平一同责打,恶小不改,家门难立。” “吱!” 门锁紧系,老家侍立于门前轻声叹息,时不时偷望屋内情况,害怕主家把二爷打个好歹。 房间内,陈设木床,木桌各一张,椅凳若干。 一位广袖袍的中年男子端坐于木椅之上,右手拿着一根藤条,面部表情呈现微怒,两撇长胡与头上冠簪相映。 “站好了!今日不教你都对不起亡父亡母,吾与汝说了多少次?酒乃应酬之物,不可贪杯续醉,你可长本事了,敢一人独饮宿醉。小小年纪不知书学,长大了还了得!” 中年男子重重的击打了三下木桌,唾沫星子至少溅出了三尺有余。 “兄……长,安知错了。” 木床边站着一位身高一米六七的毛头小伙子,身上穿的是勾芡银花的广袖袍,一席黑发散披,脚下左右打摆,剑锋眉褶皱,星月眼迷离,唇红齿白,好个浪荡儿郎。 “你这是知错的态度吗?为兄辛辛苦苦养你十数载,不求汝光耀张家门楣,但求你知礼知节。你看看你做的好事,吾出门不过两天时间,你掷金买酒路人皆知,我手里积攒的几十年声望都让你败坏干净了,现在人人都知道张家出了个不学无术的酒徒。” 中年男子越说越气,准备举起藤条抽打着如儿子般的亲兄弟。 少年一看兄长动了真格,立即朝着窗外大喊:“嫂嫂救我,兄长要杀人了。” “让你喊!给我过来。” 中年男子逼近蹲在木床内侧的少年,虽然眼神十分凶狠,但步伐缓慢,似乎在等有人来救场。 “夫君,不可。”一位体型娇弱的中年妇女急忙推开木门,制止夫君的行为。 “嫂嫂,你可算来了!” 少年一步跳下床头,躲到了苏氏身后,右手紧紧握住嫂嫂的左手,试图躲避这顿毒打。 “夫君,有什么事可以慢慢商量,小叔年纪还小,让妾身慢慢教他。” 苏氏对少年的疼爱不弱于亲生子,十几年的养育将这份血脉之情融于骨中。 “夫人,他都十五岁了,你还以为他是当年襁褓中的婴孩儿吗?他有今天这副脾性和你这个慈母撇不开关系,今天我必须给他一点教训。”中年男子不依不饶的说道。 “夫君的苦心小叔慢慢会懂的,快给你兄长认个错,以后不准再贪杯过度。”苏氏将少年推到了中年人面前,她知道夫君也不忍心责打小叔,所以给双方一个台阶。 “兄长,我错了。” 少年此时酒意醒了大半,双膝跪在兄长面前,诚恳的请求他原谅。 “哼!若再有下次,定打不饶。” 中年男子姓张,名世平,是曲逆一带的商贾,靠贩马走粮起家,几十年来也打下了一份产业,在曲逆县置办了田产地契。 跪在张世平面前的是他亲兄弟,姓张名安,自幼聪颖,却心气沉暮,做事不求上进,整天在家安乐度日,近来又染上了贪杯的毛病,张世平无奈之下只能狠心责骂。 “张安,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给你起这个名字吗?” “兄长给予我单名,是让我发愤图强,融入世家子弟。不过这种事有行儿便可,我此生不做张家家主。” 张安一谈及这些事就是一幅混吃等死的样子,对官家权力毫不上心。 “愚蠢!凡是钟鸣鼎食之家,哪有一人可成事的?你叔侄二人必须携手共谋家族大业,为兄这一辈子到这儿已是尽头,难道你想回到那草棚破屋之中?” 张世平成长环境可没有张安这么优越,当年父母在世之时,张家瓮无粒米,后来张世平得贵人相助,才踏云而起做得人上人。但商贾贱民是梗在他心中的一根刺,他要让后辈子孙脱离商姓,走入世家门阀。 “兄长,商贾有何不好?不必牵扯政事,又不用上战场厮杀,只要眼光精准资助那些即将兴起的大阀,那便可保后辈子孙无忧。” 张安认为幕后就挺好,为什么非要走到台前,去那风口浪尖搅弄波涛。 “胡说!与其资助他人,倒不如自己挤身而上,一朝棚屋倒塌,岂有安然之土?你趁早收起这套歪理邪说,不然小心我的鞭子。”张世平根本不给张安狡辩的机会,张家决不能一辈子停在商路上,挤身贵胄才能枝繁叶茂。 “得得得,您老说的对,安日后定当竭尽全力辅佐行儿。兄长嫂嫂,小弟先告退了。” 张安躬身退出房间,只留下面面相觑的夫妻二人。 “小叔的聪颖非常人所及,夫君大可不必担心。” 对苏氏来说两个都是儿子,谁当家主都一样,只是张安更加明事理罢了。 “小聪明而已,这茫茫人世需要的是大智慧,他们还得好好磨练一番才行。”张世平长叹了一声………… “二叔,今天有没有挨上藤条啊?” 长廊中迎面走来一位丰神少年,年岁十四,与张安穿着一模一样的广袖袍,言谈举止多了几分嬉戏。 “哼!叔叔我岂是那怕痛之辈,你爹的藤条不过尔尔。”张安靠坐在长廊木栏上,笑容格外灿烂。 “二叔,下次喝酒带上我呗!我也想尝一尝是什么味道?人家都说能看见仙女呢。”张行与张安相对而坐,他自幼就叔叔一个玩伴,且二叔从小就比他聪明,久而久之,张行对张安有一股莫名的崇拜之情。 “滚滚滚!你要是敢喝酒,我第一个打断你的腿,张家的重任都在你身上呢,你可别把你爹的话当玩笑,另外我也是认真的。”张安一脸严肃的说道。 “不带算了,一碗黄汤有什么好喝的?” “这就对了,识得经书文字,继而知义知恩,最后再做个竹节端人,这个目标才是你此生正道。” 张安起身整理衣袍,又拍了拍张行的肩膀,大摇大摆的出府而去,期间潇洒纵意不必多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别问,那是黄巾 第二章 撞倒道案 曲逆一地,位于冀州中山国东北方向,此地有雄关,乃兵家必争之所。 县城依曲逆水而修建,县名由来可追溯至夏商时期,周边百姓多为曲氏后人。 自张府大门而出便可听到街面上的人声熙攘,街道尽头可见一石门牌匾,匾额下立着一个侧碑,碑文正面写着六个大隶。 “公分肉,宰天下。” 这六个字的来历可不一般,是陈氏后人书写,歌功汉初曲逆候,一代名相陈平。 话说当年陈平也是个浪荡儿郎,年少时喜欢黄老之学。好游历四方,结交英雄江湖。 恰逢一日社祀庙会,乡邻推祟陈平做了社宰,陈公将肉食均分给乡邻百姓,人人赞不绝口,陈公见到这番景象不由感叹:“若是一日自己执宰天下,定会像今日一般均分天下之肉。” 说罢陈平,再观这石碑,在隶文左侧,有一行淡淡的毛笔字,也是极为工整的隶书。 “曲逆侯起于亡命而为谋主, 淮阴侯拔于行陈而建上将。” 这一句话出自于一代大儒班孟坚的《汉书》,其中的淮阴侯指的是大将军韩信,其中的意思是二人都起于微草,凭一身本事搏得万古流芳。 这行字既漂亮也潇洒,书写之人便是张家二爷张安,当然也是一时醉酒玷污了曲逆侯的碑撰。 “二爷,出门饮酒吗?” “二郎,可不敢再做大街脱衣这种有碍观瞻的事情。” 张安出门这短短数十步已经见了七八个礼,县民淳朴,对这位曲逆有名的天才少年宽厚相待。 约莫拐角六七步,张安大摇大摆的走入街面上的酒肆,酒保见了金主连忙上前行礼,面上挂着待如亲父般的笑容。 “二爷,要几觞?小的这就给您备。” “这如清汤般的东西还需要用觞,给我一瓮。” 张安好酒,曲逆皆知,这位十五岁的少年可是一等一的酒府大家,平常人三五觞便会有一些乏力,而这少年郎的最高战绩可是百觞。 “好嘞!您挑个瓮吧!”酒保躬身邀请张安雅间上座。 “吾答应过兄长不入这酒家门,汝莫不是要害我?”张安撩着撩广袖袍,就站在酒肆台阶下方。 “二爷玩笑了,小的哪敢?那就提瓮上街?”酒保挤眉弄眼的说道。 “哼!这还差不多,找一个我能提得起的,莫要小家子气,银钱不会少你。” “得嘞,您稍等。” 日上竿头,土街扬尘,广袖少年郎立于酒肆门前骗人骗己,毫不在意街上往来的指点,面色重如泰山。 话说张家二郎要人才有人才,要相貌有相貌,去岁苏,曲两家大户纷纷上门想结个殷情,但这家伙在席面上借酒撒疯,坏了两家长辈的印象,继而也就无人再问津了。 总结起来一句话:少年有智却无德,一杯酒水误终生。 “二爷,此瓮可行?”酒保怀抱着大酒瓮走出酒肆,那酒瓮的宽度至少有他大半个腰身。 “罢了罢了,随便饮一杯即可。” 少年双手搂住酒瓮,但这酒水过于沉重,他的脸色迅速涨红。 “二爷,要不换个小一点儿的,再不济小的和您一起上街。” 酒保对这位金主可谓是百依百顺,张二爷一顿的酒量可以顶的上酒家一天的营生。 “放下,取个酒器来。” “二爷,您请。” 说话间的功夫,周围的看客已经围了一圈,只见张二郎拿起羽觞将手掌没入酒瓮,随即开怀畅饮,连干七大碗。 “拿走。” 面色微红的张安将羽觞还给酒家,抱起半瓮酒上街观光去了。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曲逆县有个很出名的泼皮无赖,名叫三碾子,此人身高六尺左右,体形浑圆好似一个坐墩儿,低贱户出身,大字不识一枚。平日里好小偷小摸,县城繁华时也会讹上几个外地人,发些歪门财。 本来这种人没什么出路,却遇到了一个浑水摸鱼的世道,自桓帝执政末期,大汉九州生了瘟疫的苗头,后来解渎亭侯之子刘宏继位,这种出血热瘟疫更是肆虐神州。 恰此时,钜鹿出了个大贤良师,姓张名角,他以符箓水入药,缓解了钜鹿周边的疫情。 此事一出可就了不得了,乡野百姓广传张角得了仙人法门可以治愈瘟疫,门徒信客大势一起达到了数万人,活脱脱把这个泼皮老道推上了神坛。 张角的信徒是越聚越多,但瘟疫却越传越广,世人追捧这泼皮老道的法门,却忘了自家州县内良医名师。 三碾子不知从何处得了门路,成为了大贤良师的门徒客,游历一年返乡之后摇身一变成了济世救民的仙家。 今日他又在土街上垒起了道案,身旁还摆着一具死尸,大言不惭的说自己能够起死回生,试图说服县民信仰大贤良师。 木剑敲的案板震天响,三碾子口中念念有词,时不时还偷瞄跪伏一地的乡邻。 “尔等看好了,今日我要让这死尸重回人间。” 三碾子指了指他身旁脸色发白的尸体,继而围着死尸又念又唱,只等功成那一刻………… 一瓮酒下肚的张二郎摇摇晃晃的走在街面上,一眼便看见了对角装神弄鬼的道人。 “哈哈哈!自家死了老母都不知,还在这儿装神弄鬼,几句谣言怎可轻信,若是那张角真有本事,为何不治一治这大汉的瘟疫呢?” 张安不喝酒是个静默人,一喝酒性格就会张狂百倍,要不然也不会做出在石碑题字的事情。 “张家酒鬼,速速离去,这不是你胡搅蛮缠的地方。” “快走吧!大贤良师的门徒是来救我们的。” “张家出了你这个二子,真是败坏门庭啊!” 跪在地上的信徒纷纷指责张安多管闲事,他们都是穷苦出身,没有医病钱,只能寄希望于这神鬼之术,这份心情岂能被他人破坏? “愚昧之徒,不求医问药,在这儿拜泼皮。” 张安说话间怒发冲冠,一步冲到道案旁,撞翻了这神龛。 正值众人恼怒之际,道案上的短板砸在了那位死尸的脚面上,突然间死尸直挺坐起,抱着脚趾大呼疼痛。 “哈哈!天公作美呀!看到了没有这就是起死回生之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别问,那是黄巾 第三章 赐表字 “什么!又醉了,还破坏了人家的祀仪!我的老父啊!张家怎么出了这样一个逆子?他人呢?给我叫过来。” “主家,叫怕是叫不来了,只能抬来。二爷自午后至现在依旧人事不醒。” 张世平听到此话更是怒不可遏,不顾家主形象连声叫骂张安,把当年他老爹在田垄上骂他的那一套全都套用在亲弟弟身上,污秽之言难以入耳。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张世平心中的怒火才渐渐消去,随即对老家侍说:“去给那畜生换上一件锦袍,莫要误了晚间宴饮。” 原来今日张世平答应了苏家大户过府一聚,往来的还有县中名望曲氏,这等上流交际不益推脱,只能期许张安莫要做出过格之事。 “行儿,晚间宴饮你定要坐在你二叔身旁,防止他薄了我张家颜面,这个畜生气死我了!”张世平向儿子叮嘱道。 “父亲放心。”少年郎躬身答道。 时至晚间,还在酣醉的张安被老家侍自辕座塞入马车,一路摇晃到了城西苏大户家。 张世平刚刚踏凳下车,便看见对面缓缓行来的一架黄牛车。张世平立即整理衣冠在马车旁迎候来人。 这黄牛车驾上做的是何人呢?正是本县唯一一家能称得上士族的曲家家主。 世家车驾自然也有讲究,顶级门阀坐一色马车,次等士族坐黄牛车驾,而张世平家中的马车则是杂毛马。 究其原因还得从先秦说起,当年汉高祖伐秦,与西楚霸王争天下,等高祖坐定江山之时九州大地满目疮夷,黎明社稷积贫积弱,汉初帝王不忍百姓劳财,所以践行黄老学说的无为而治。当时的名门显贵大多数坐牛车出行,久而久之形成了牛车比马车高贵的习俗。 时至汉武,举国之兵外讨匈奴,屯兵养马,才改变了牛车的尊贵地位,那时的皇亲贵胄多坐一色马,而没落士族无钱买马,只能沿用牛车,故此这个习俗也保留了下来。 至于张世平乘坐杂毛马车有两方面的原因,一方面他是商贾出身,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为人自谦,懂得尊卑秩序。 “伯宁,近来可好?” 曲家家主曲武躬身向张世平见礼,虽然他在骨子里看不起这些商贾人士,但张家对曲氏资助甚多,他也不好驳了张世平的颜面。 “多劳少靖挂念,请!” “请!” 曲武率先入院,张世平紧随其后,张行则搀扶着张二爷走在最后方。 众人刚刚走入门庭,迎面又来一人,此人姓苏名双,字子偶,是苏家商户的家主。 “二位贤弟快快请进。” 苏双迎着二人到了正厅堂,几家分别落座,左侧首坐着一位老人,张安看见这老人立即喜笑颜开。 “老爹,又来蹭吃蹭喝啊!” 苏老丈,苏氏旁系子弟,一生以种田为乐,不识诗书文字,但他却能坐在左尊首席,这全部源于他女儿嫁了一个好人家。 张世平的妻子苏氏就是苏老丈的女儿,张世平发家之后,苏双为了拉近彼此的距离,每次宴请都会带上苏老丈,以示对这门姻亲的尊重。 “满身的酒气子,又贪杯过度了吧,年轻人要懂得爱惜身体,不然老来尽是病痛。”苏老丈拍了拍张安的手掌,二者的关系如爷孙二人,说话间也没有个忌惮。 “活个三四十就够了,在这里还想求个长寿吗?”张安端起苏老丈面前的酒樽一饮而尽,快意潇洒自知自乐。 “慢些饮,行儿,来坐到我身后。” “是。” 张行对这种大场面还是保持着最谨慎的礼节,他不能让张家两代都坏了脸面。 “咳!今日邀二位贤弟前来只为饮乐,各家不必拘束,酣畅便是。” 苏双看着张安的作为微微摇头,这一切都尽收张世平眼中,于是他起身立了一个话题。 “子偶兄,少靖兄,平起于微末,不识诗书礼仪,恰逢子弟长成,愿请二位兄长为他们起个表字,平感激不尽。” 请他人起表字是对他人的尊重,凸显出在座的两位家主有礼有节,张世平这人情世故已近精湛。 “这有何难,张行何在?”曲武自持世家身份,开口抢了苏双的风头。 张行恭敬地走出坐席,向两位家主见礼。 苏双见状说道:“汝在张家是长子,便以孟字开头如何?” 曲武微微点头,又说道:“汝名行,行者变化万千,可得衍字,就叫孟衍如何?” 张行,张孟衍,也算相映。 “多谢二位叔长。”张行躬身退回席位,两位家主眼中纷纷起了赞叹之色。 “张安何在?”苏双朗声说道。 “见过二位兄长,安有礼了。” 张安一步三摇的走出坐席,面上毫无敬意,活脱像个市井无赖,玷污了这上流宴请。 “咳!你与伯宁是兄弟,便就取仲字吧。”曲武一脸厌弃地说道。 “上古诗文有云:安者,定也。那就叫仲定如何?”苏双兴致淡淡的说道。 张安,张仲定,也算工整。 “张仲定?哈哈!也罢,这名字还堪一用,二位家主有些学识,多谢了!”张仲定打了一个酒嗝,双目迷离的看着木案。 “伯宁,这……”苏双面色有些微怒,被这酒徒扫了兴致。 “兄长见谅,是愚弟管教无方。行儿,扶你二叔下去休息。”张世平在外人面前从不说张安一句坏话,今日也是如此,将罪责归结在自己身上。 “等一等!” 张安双目突然睁的浑圆,右手微微一抬道:“行儿,拿笔来。” 张行一听起了兴致,二叔的隶文在曲逆堪称一绝,也许会因此驳回些颜面。 半柱香后,张仲定得了笔墨,在苏府正厅地板上写下了四行诗文。 “文能提笔安天下, 武能上马定乾坤。 心存谋略何人胜, 古今英雄唯是君。” 张安写了寥寥几字将安和定重新做了概念,格局飞升天地,随即向前踱了两步,倒在了苏府大厅木板上,片刻间便起了呼噜声,引得众人称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别问,那是黄巾 第四章 蛾贼起于疲氓 却说那日张仲定醉酒回府之后又睡了一晚,次日照常饮乐,脾性不改。 约莫过了六七日,张府书舍。 张仲定斜卧在长木案上,手中拿着一卷竹简,书简上的文字他早已了熟于胸,权当做个样子,应付一下兄长的差事。 在张安的身旁张孟衍端坐于木案内侧,仔细阅读着书经文字,时而皱眉,时而摇头。 又过了一炷香,张行对闲散的张安说道:“二叔,今日也不用功吗?” “这几卷破书翻来覆去有什么意思?”张家原本没有书籍,这些经文都是从曲氏抄录而来,本来数量就少,对于聪颖的张安来说更不在话下。 “那我们去骑马射箭,再练一练剑术如何?近来吾的剑术大有长进。”君子六艺,上承商周,张孟衍对骑射也颇为喜爱。 “几招农家把式也能叫剑术吗?你还是安心用功读书吧。” 张安六艺稀松,剑术不通,每次较技都会输给张行,久而久之,便对那些东西失了兴趣。 “二叔,你是不是怕输给侄儿?”张行掩面偷笑道。 “胡说!我经营剑道几十年岂会输给你个乳臭未干之辈,今日不过是给你一个台阶,你可别不识好歹。罢了!让二叔我考考你。” 张安不能在侄儿面前失了颜面,随即正襟危坐显露出先生模样。 “二叔,请!”张行起身行礼,以示恭敬。 “你可知你父的志向否?”张安把玩着手中的简牍问道。 “当然知道,父亲半生为张家奔波,只希望张家能挤身于贵胄之家。”张行目光坚定的看着前方,立志于秉承父亲的志向。 “那你知道商贾与士族的区别吗?”张安又抛出了一个问题。 “在于名声,显于朝堂。” “啪!” 张安用竹简轻轻敲打张行,责怪他过于肤浅。 “商贾每月都有进账,吃食一流,衣物上等,但不稳定,买卖总有盈亏,生意总有赚赔。 士族最大的优势就是土地,土地等于稳定,土地代表权势。 商贾积攒银钱,买地走向士族,继而可专心致学,举孝廉出仕。若逢乱世,也可豢养死士,招募兵员。” 张安浅尝辄止的谈了几句,对张行来说便是醍醐灌顶,现在他终于明白士族的根基所在。 “二叔,这些都是谁告诉你?”张行每次感觉自己快追上二叔时,会立马因几句话拉开一大截,他不明白张安的眼界为什么会如此宽广,明明他也只是个儿郎人物啊! “悟性,慢慢学吧!”张安闭目间摇头晃脑,好是一番得意。 “二叔,以后你做家主吧!吾跟在你身边慢慢学。”张行真心实意的说道。 “嗯?该打!你竟敢盼你父早亡!” “二叔,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张行急得满脸通红,他可是曲逆有名的孝子啊! “哈哈,不要妄自菲薄,你就是当家主的材料,而你二叔我充其量只是个癫狂的酒徒,张家交在我手里恐怕又要回到老父那时的无米境地,认真学,以后记得要赡养你二叔。” …………………………………………………… 是夜,乌云蔽月,狂风澜澜。 老家侍一瘸一拐地走向前门闭府,忽然间一个圆滚滚的物体被人抛掷入院,老家侍定睛一看,乃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杀啊!冲入这府门,宰了张家父子。” 只见府门外乌泱泱的来了一群流民,他们个个头带黄巾,手持农具棍棒,最前方立着两个大杆旗,上书: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苍天直指大汉王朝,黄天隐喻太平道众,今朝又是光和七年,好一个甲子年起事。 依靠火光观望流民,这些蛾贼多数面部都有血斑,乃是疲氓疫民,聚众而来有两方面原因,一方面是太平道的蛊惑,另一方面是朝廷的不仁。 “嘿!” 火光中冲出一个矮胖身影,三碾子举着木棒,一棒击毙了年迈的家侍,黄巾跟随首领的步伐,冲入院落。 再说张家一行,张世平听到了府门外的骚动,立即集结十数位家侍,个个手持铁剑站在正厅门前,保护家中老小。 “呔!你看这是何物?” 三碾子将人头掷到张世平脚下,张世平双目微微一张便认出了是曲家家主。 曲氏与农户是租赁关系,双方的矛盾自然也最深,黄巾一闹,曲武首当其冲。 “各位义士,平不才,没有多大家业,你们眼见之物尽可拿走,但求莫要伤害我的家人。”张世平行商多年,碰见流匪强盗也是常事,所以面色也算平静。 “张家欺霸乡邻罪不容恕,理应全家处死。”三碾子还记恨着张安,并不打算放过张氏一族。 “且慢!” 张安安顿好嫂嫂侄儿,大步走向前院,腰间也配着一把剑,眼中毫无惧色。 “诸位乡邻,我张氏一门平日里也算善待诸位,如果是遇了天灾年景,我张家何薄于诸位?今日为何来犯?” 张安没有管兄长的眼色,直挺挺的站在这些黄巾蛾贼面前。 “张家的确仁义,我等不可杀善人啊!” “我家老父还借过张家的粮食,张氏从未催还过。” “活不下去了,还管这么多的作甚?这病痛何人来医?” 流民各持一词,但更多是愤怒难平之色。 “我张家来医!” 张仲定缓步走到流民身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近日瘟疫入冀州,中山国多有染病者,我张门虽无世家底蕴,但也愿散尽家财,为诸位买药请医,诸位尽管放心,要不然在我张家住下便是,我家兄长愿意大开方便之门,广收中山疫病患者。诸位以为如何?” 张仲定三言两语削了对方的火气,张世平也出面应诺,黄巾多是穷苦出身,若非逼急了也不会愤然反抗,如今有人愿意为他们医病,他们自然也不敢再做造反之事。 “等一下,这张家酒徒妖言惑众,定是先安抚我等,然后再去官府请兵,到时候谁也跑不了,你们可都参与了杀曲武之举!” 三碾子见苗头不对,立即火上浇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别问,那是黄巾 第五章 何人过失 “哈哈哈!诸公莫急,待吾饮上一樽,与这泼皮分说!……兄长,今日安不得不饮!” 张安看似稳若洪钟,实则后脚发软,若无二两酒兴,他可镇不住这眼前的场面。 “来人,取美酒。” 匪徒势大,乌泱近千人,高举的火把将院落照如白昼,莫说是个十五六的儿郎,就算常年走江湖的张世平也觉得胆寒。 如今这种情况是骑虎两难,张安既然已经站了出来就不能退缩,不然在这些蛾贼心中更没有说服力。 “为兄亲自与你斟酒。” 张世平将酒樽交给张安,其间能感受到张安手掌间的剧烈颤抖,但张仲定眼神依旧镇静,目视前方。 “咕咚!” 张安饮了满满一樽后面色红润,将酒器就扔在了地上,转身直视三碾子的双目。 “张家酒徒,你还有何临终遗言?”其实三碾子刚才准备背后偷袭张安,但被身旁的流民拉了下来,由此可见蛾贼心中也起了动摇。 “我有一言,请诸公静听之。上古有言:法不责众,今日诸公因倒悬之急而奋起反抗,其间多处情有可原,朝廷仁义绝不会施罪于诸位。如若诸位不信,我张家可做担保,定保诸位无虞。”张安信誓旦旦的说道。 “哼!朝廷仁义?你休要在此处说大话,如果真的仁义,我们岂会无路可活,另外你张家又不是士族,凭什么在朝廷为我们担保?” 三碾子也是在大贤良师身旁听过道传的人物,其间脉络梳理得十分清楚,看似天衣无缝。 “诸公可听到他所说这话,朝廷仁义与否我等暂不做定论,既然我张家不是士族,立身田地全是良心钱买卖,你为何要趋众来屠我满门,究竟是大义凛然为了百姓,还是私心作祟图我张家银钱?这于情于理你如何说辞?” 张家二爷生得一副利嘴,这字字如刀,刀刀扎心,三碾子被问的连连后退,其余黄巾也望而生畏。 “我……如此瘟病之世,黎明疾苦,张家既然有银钱,理应……理应帮助百姓。” 三碾子学识不过米斗,今日起事也是张角安排,他的确怀有私心想夺取张氏钱财,所以面色尴尬,词穷无语。 “我张家定然相助,现在问你是何居心?还不速速道来。”张安再次言语逼迫,流民纷纷怒视这个居心叵测的贪婪之徒。 “我……我……” 三碾子哪里能料到形势一转,身后这群流民竟然和张家酒鬼站在一个阵线上,此时想退已无路可退。 “再不言语,小心我将你毙命当堂。” 张安抽出腰间佩剑,本想吓唬一下这个三碾子,让他日后不敢再来府上闹事。 谁知张安脚下石头庭院不平整,再加上他喝酒迷糊,一不小心向前扑了两步,那铁剑直入三碾子的腹部,鲜血流淌满地,顿时结果了他的性命。 “噗!” 张安将铁剑抽出,血水顺着衣袍滴落在布履上,一众匪徒失了头领,再无半点战意,纷纷跪地祈求张家医病活命。 “二弟,二弟。” 张安似乎听见耳旁有人在叫他,但眼前被血障遮住了眼睛,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快扶二爷进去休息。” 张世平命人将张安架入房间,随即安抚跪地百姓,再次承诺众人会依照约定行事。 …………………………………………………… 自那日之后,张安得了大病,在床上躺了月余,张世平散了半数家财为百姓请医治病,继又出粮赈灾。在中山太守张纯应付黄巾贼焦头烂额之时,张家贤名广传曲逆一带。 “二叔,该饮药了。” 张行扶起气色渐好的张安,精心的将药汤送入他的口中。 张安饮了一口,突然间一掌打翻了的药汤,对张行大声说道:“快去找兄长,此地不是久留之所。” “二叔,你在说什么?父亲今日去了苏府商议购买田地之事啊!”张行看着神神叨叨的张安不解的问道。 “扶我起来,我们马上去苏府,另外让嫂嫂收拾细软,我们连夜就走。”张安摇摇晃晃的坐起身形,他似乎忆起了某事,这件事很紧要。 “二叔,父亲他……” “听话,此事慢不得。”张安一脸严肃的说道。 “是,二叔。”………… 苏府。 “主家,张二爷来了。” “快快请进!”苏双现在对张安十分敬佩,单凭他说退蛾贼这一点,便可称得上名家辩士。 “我这二弟做事没个正形,望子偶兄莫怪。”张世平现在对外经常谦怪弟弟,以示放低身价,毕竟弟弟现在是曲逆的少年名士。 “无妨,苏张本是亲家,仲定我喜欢的紧啊!”苏双现在又重新拾起了嫁女的念头,张仲定是不二人选。 “子偶兄!” 张安进门见礼后,快步奔向张世平,随即说道:“兄长,今夜我们就离开曲逆,此地要祸事了。” “仲定,你这是何意?”张世平还打算大肆收购曲家土地,跻身于士族行列。 “冀州挡不住黄巾,曲逆迟早也要沦陷,我杀了黄巾军首领,他们定会生啖吾肉,饮吾血。”张安十分肯定的说道。 “仲定,此事真的如此凶险?”苏双低声问了一句,如果现在离去,那他散的一半家财就等于白费,这让他很难接受。 “子偶兄,我且问你,苏张两家广买医药可见病患减少吗?” “不曾,曲逆一地的流民越聚越多。” “那你散尽家财能救得了冀州百姓吗?” “这怎么可能?冀州这么多的郡县,一人之力怎可平事!” 张安不再多说一句,拉起兄长准备离开苏府。 “仲定且慢!你们何时离去?要去哪里?”苏双眼神坚定地问道。 “向南无路可走,只能向北去幽州诸郡,兄长,今晚出发如何?”张安额头上还冒着虚汗,步伐有些紊乱。 “好,就今晚夜半走,切莫不可惊动蛾贼,不然我等性命难保。” “二位贤弟,我等同去如何?这偌大的苏府不要也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别问,那是黄巾 第六章 谁家门户 却说张苏两家夜半逃离曲逆县,北上幽州,两日后黄巾聚势入中山国,大肆抢烧,死伤无数豪强之户。 林间官道,数十辆马车向北缓行,张世平与苏双率领一众家奴骑马护卫在侧,大小家眷皆坐于马车之中。 “仲定,不可再饮。” 苏氏端坐于马车正席,伸手夺了张安的酒器,引得张行连连偷笑。 “是,嫂嫂。” 张仲定经常忤逆兄长,但从不敢对嫂嫂无礼,长嫂如母四个字在苏氏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张孟衍,你敢笑二叔,难不成忘了二叔的鞭子?”张安转头便换了个模样,这火气自然有小辈儿受着。 “行不敢,二叔见谅。不过话说回来二叔你是怎么做到料事如神的?”张行已经在向北逃亡的难民口中得知了中山国的情况,对此他想请教二叔一番。 “哼!哪有什么料事如神?无非二字:怕死。蛾贼也是从各州各县中涌现而出,想要汇聚成军需要一段时间,我们恰巧跑的快一些罢了,唉!现在想想幸亏遇到了三碾子,他平日里爱与人说教,这才给了吾机会,若是遇个莽头汉,一棒使来你二叔命休矣呀!” 起初的那些黄巾贼都是本县人,也许还会忌惮一下张家的名望,等到别县蛾贼涌入,任凭张仲定说的天花乱坠,也是当头一棒的死局,所以不逃跑哪里有生路? “二叔,蛾贼如此凶猛,官府能不能挡住?”张行这几日所见的流亡难民至少有数千人,这种崩山的局面让他颇为担忧。 “也许能吧!不过这与我们无关,入了幽州再说吧!”………… 幽州,古燕地,朝廷设治所在蓟城,此州多异族,鲜卑乌丸等游牧时常做侵袭之举。 涿郡比邻于中山国,张苏两家驱马数十日终于到达了涿县,张安坐在马车上观望着热闹的街景,城门口依稀可见太守大人贴出的义兵招募令。 “停!便在此处落脚。” 长车队停在了客栈门口,两家家奴分别搬运行李,张行扶着母亲上了二楼,张安一人坐在一楼靠窗位置。 “仲定,可点了吃食?”张世平与苏双安顿完毕后落座在张安身旁。 “未曾,路上吃了些东西,此时腹中尚饱。”张安与苏双见礼后落座原处。 “仲定,可否在涿县落户?”张世平直接了当的问道。 “不必再向北,此地便可。”张安点头说道。 “伯宁,那就午后我们出去打听一下涿县大户是哪家?备上两份薄品上门见个礼吧。”苏双知道这地界上的规矩,地头蛇远比强龙来得厉害。 “子偶兄所言在理,仲定,晚间我们一同去拜访。”张世平现在行事喜欢带上张安,方便与自己做个谋定。 “兄长,子偶兄,此事我就不便参与了吧,二位兄长也知仲定上不了酒宴,唯恐贪杯误事啊!”张安不爱热闹,喝酒也喜欢独乐,更没有心思参与这些家门大事。 “无妨,为兄替你挡几杯便是。”张伯宁用膝盖撞了撞张安笑道。 “哎!但凭二位兄长吩咐。” …………………………………………………… 红霞托日,天色微暗,张苏两家各备了一马车礼品去了城东大户家。 “到了,子偶兄,请!” “请!” 三人下了马车,立在高门大户前,只见门梁有一匾额,上书:卢府。 涿郡卢氏,起于姜姓,太公望后人,先秦有卢熬,卢生二人显名,后辈子孙迁居至涿水,由此立户生根。到了本朝,卢氏出了一位大人物。 此人名植,字子干,是当世儒学大家,又得朝廷器重,在朝十数年间置业添田,为卢氏攒了一份根基,跻身为幽州望门。 “来者何人?” “中山张伯宁,携同乡苏子偶前来拜访卢氏主家。”张世平指了指身后的“薄礼”说道。 “家主不在家中,诸位改日再来吧。”卢植常年在朝任官,只逢节气回乡祭祖,近年来追捧者大多数都去了帝都,所以本家也落个清闲。 “这倒无妨,有一主事便可。”苏双躬身行礼道。 “三位稍后。”家侍躬身退入府门。 “不愧是幽州显户,仅仅这一门侍礼节都令人惊叹。”苏双称赞道。 大约一炷香后,家侍邀请三人入府,步入正厅稍坐。 与此同时,在张安相对的另一侧也落定三个人。 为首者,耳垂于肩,臂如猿猴,生的一副冠玉红齿,眼神中藏万象,有乾坤。 他左侧立着一人,此人身高九尺,面红如枣,长须丝滑,一双丹凤眼微闭,不动如山,内敛似钟。 而他的右侧则站着一个毛髯大汉,体若虎豹,眼似铜铃,呼吸沉稳有力,只是神情有些急躁,似乎不满主家安排。 “三位也是主家客人?” 张伯宁明白这深府规矩冗杂,主家一时半刻不会待客,所以闲来与对面聊上几句。 为首者一听张世平开口客气,立即起身行礼,随即说道:“在下姓刘名备,字玄德,游学时教从卢师,今日特来卢府拜会师恩。” 刘备开口自带亲和,三言两语便做了这卢府的主家。 “原来是府上贵徒,失敬失敬。吾姓张名世平,字伯宁,中山商客,今日特来知会主家落户涿县。” 刘备听到张世平的名字眼神微微一变,但很快就恢复如常,热情不减。 “兄长,你与他们说这么多作甚?我看这卢府不愿资助我等,不如早些离去,以免受了嫌弃。”豹额大汉吵吵嚷嚷的说道。 “三弟,不可无礼,快给三位客家赔罪。” 刘备微微怒视开口,身后的那位丹凤眼大汉从始至终没有正眼瞧过张世平三人。 “哎呀!俺错了,尔等见谅。”豹额大汉说了一句后坐在席位上与自己置气。 “无妨无妨,这位兄弟真性情,平佩服之极。”张世平吃了闷气也不愿再多说,退回席位闲坐。 大约又过了一炷香,卢府家侍端来酒食分给诸人,张安眼神直勾勾的盯着羽觞,这幽州地界的酒他还从未喝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别问,那是黄巾 第七章 募兵抗匪 却说主家上了酒肉,刘备一行三人也没个顾忌,吃肉饮酒权当赚个便宜,豹额大汉更是放肆,把此地当了菜市田垄,好一个大腹客。 反观张世平与苏双二人吃相便文雅许多,毕竟自家有银钱,各类好吃食都尝过,也就没有那么多的口腹之欲了,至于张家二爷从始至终没动过一筷肉食,只顾在那独饮涿县酒。 刘备似乎也察觉了吃相有些过度。又与张世平交错了眼神,继而讪笑道:“我等兄弟是粗鄙之人,望先生见谅。” “诸位不必客气。”张世平也不好多说,毕竟他不是主家。 刘备微笑扫视对坐三人,将目光落在了张安身上,看着他纵意饮酒,好似潇洒。 张世平也是个灵巧人,指着张安向刘备介绍:“这是我家二弟,姓张名安,字仲定。仲定,还不与三位见礼。” 张安恋恋不舍地放下酒樽起身拜礼三人:“三位先生安好,仲定有礼了。” “你这人也甚是怪,为何只喝酒不吃肉?”豹额大汉在三人中占据一定的话语权,不知是刻意抢先,还是性格所致。 “没饮过这幽州酒,所以杯不释手。见谅见谅。”张安脸色平静地答道。 “这酒有何意思?你不如去城西酒肆,那里的烈酒才称痛快。”豹额大汉也是酒场常客,清楚这涿县的门路。 “当真?”张安起了兴致。 “还能骗你不成?我就是这涿县人,姓张名飞,字翼德。”张飞报出了自家名号,以示无假。 “多谢先生相告,仲定明日便去。”张安回敬笑意。 张飞说罢,丹凤眼大汉向前一步,朗声道:“某姓关,名羽,字云长。” 关羽惜字如金,道出自家名号,便退回了坐席。 直到这时刘备才接过话语:“先生之潇洒啊!令人叹服,是非常人也。” 张飞略微佩服的看了一眼自家兄长,心中想到:兄长观人怎么与自己不同?单说那招募的义兵,其中大多数在兄长眼中都是骨骼惊奇,非常人之辈,兄长识人之明,吾不及矣。 “先生见笑。” 张安与刘关张三人见礼之后退回席位,继续独自饮乐。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卢家家侍再次现身,率先走到张苏二人面前。 “三位客家,族中主事有些要务耽搁了,让小人前来给三位先生赔礼。且言明张苏二家入住便是,日后主事定亲自到二位府上拜访。” 晾了整整一个时辰,让家侍捎来一句话便打发了三人,世家大族的确是用脚底在看商贾。 “无妨,那我们三人就先行告退了。” 张世平三人起身准备离去,只见家侍根本没有理会刘备三人,转而向内庭走去。 “且慢!卢家主事到底是什么意思?”张飞出言喝止了那位家侍,刘备面色也有些不喜,并没有阻拦张飞的行为。 “三位愿坐便坐,不愿坐早些离去吧。”家侍直截了当的回绝了三人。 “你这厮……” “罢了,老师不在府上,没必要和主事置气,我们另想它法吧。”刘备向家侍一拜,引着关张二人转身出府。 于是乎六人并列同行,张世平也不能对刘备视而不见,于是开口问了缘故。 “先生,刚才为何与卢氏家侍置气?” “哎!不瞒三位先生,备本是中山靖王之后,近日黄巾蛾贼起势,生灵有倒悬之急,吾兄弟三人自募义兵准备去平乱剿贼,何奈我家三弟净散家财也没有凑足银两,今日特来卢氏求助,哪知会落得如此下场。”刘备道出了自己与皇室的渊源,震惊张世平与苏双二人。 “玄德公真乃皇家贵胄?”张世平再次行礼说道。 “你这是何意?吾家兄长乃是汉室宗亲,岂能诓骗于你?”张飞立即出言为自家兄长抱不平。 “先生误会了,不知玄德公招募了多少人吗?缺多少银钱?”苏双开口问道。 “哎!说来惭愧,备虽是织席贩履之辈,但也怀一腔抱负,愿为汉室扫清逆贼,一月来也招募了三百余人,只是缺少盔甲武器难以启程。”刘备眼底微微一亮,似乎这方法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三百人,伯宁,你以为如何?”苏双家府被毁,心中对黄巾贼藏了一股怨气,所以打算资助刘备。 张世平并未直接言语,而是看向张安,想让他定个主意。 “兄长做主便是。”张安对此兴致淡淡,心中挂念着城西酒肆。 “玄德公,我与子偶兄愿意资助大义,望公莫要推辞。”张世平被刘备几句话说的热血沸腾,恨不得自己也能披挂上阵杀敌。 “二位先生真乃义士也!备定不忘先生资助之恩。” …………………………………………………… 回程马车之上,张安坐在厢内右侧观望着街面上的行人,顺便数一数这涿县的酒家。 “仲定,你认为刘玄德所言是否属实?”张世平也过了热血劲,生怕遇了骗财之徒。 “中山靖王子嗣上百,孰真孰假何人知道?但这不碍于兄长资助他做大义之事。”张安打了一个哈欠,眼角坠着泪花。 “这可是汉室宗亲啊!”苏双也是冲着汉室的名头才资助刘备。 “汉室宗亲很值钱吗?就这幽州地界上一找就是一群,英雄不问出处啊!屠户都坐得了庙堂这不是最好的证明吗?”张安觉得背部瘙痒让兄长替他挠挠。 “那你观此人可否成事?”张世平一边替张安挠痒,一边问道。 “二位兄长,仲定又不是山中老仙,也没有学过相面之术,他人成就我哪里知道?” “你讨打否?” “兄长,莫急莫急!此人师从卢子干,又背着汉室宗亲的名号,刚才我观他性格也是个温和人,这种人的路要比别人好走一点,换句话来说,刘玄德从底层爬上高山的机会能更大一点。” “那就资助他,等到日后我们也能多一条路走。”张世平听到张安的分析感觉全身轻松了不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别问,那是黄巾 第八章 好酒客碰了贪杯人 翌日,客栈。 “嫂嫂,我真的只是去街上观光,不必忧心啊!”张安昨日听了好酒家,今日已耐不住性子想要偷溜出门。 “今日你家兄长去城东置宅,早间叮嘱过我不要让你出门贪杯,怎么?连嫂嫂的话都不听了吗?”苏氏叶眉微皱,下定决心要好好管管这二弟。 “仲定不敢,那便让行儿陪我同去如何?”张安向张行打了个眼色,示意他出面帮衬两句。 张行也是个好动人,立即上前一拜:“母亲,我定会约束二叔,让他莫要贪杯。” “嗯?你们二人自幼穿一条裤子,我岂会不知?今天说什么也不能允准。”苏氏摇头拒绝道。 “哎!罢了,嫂嫂你早些休息,安不去便是。” 张安一脸失落的走出房门,直到楼梯拐角化身成兔,两步窜下一楼,准备夺门而出。 “嫂嫂对不住了,安去矣!”张安说话声音未落,人影已经到了街面上,约莫走了两三步,张行便追了上来。 “二叔,等等我。” “去去去!莫要和我同路,今日饮完酒回家我可是要挨家法的。”张安笑的随意,脚下也越走越快。 “母亲宁愿打我,也不忍打你,我与你同去,有个照应。”背二叔回家这种事,张行已经习以为常。 张安双目一转,停了步伐,随即搂住张行肩膀大笑道:“行儿,果真是吾的知心人啊!” 却说二人走了半个时辰,拐了三五个街巷,才找到了张飞推荐的城西酒肆。 “酒家,先上两觞解解渴。”张安满心欢喜的坐在榻上,搓手间抬头看见了一人。 那人看见张安也是高兴,起身移步坐在张安身旁,膘圆体型与张安的瘦柴骨形成了鲜明对比。 “先生。” 张安连同张行准备起身行礼却被大汉挡了下来。 “哎呀!何必先生长先生短,我张飞又不是你家老师,也不是这涿郡太守,何故如此多礼?”张飞不喜这繁文缛节,他看上的只是张安的酒性。 “那就称翼德兄如何?这是我家子侄张行张孟衍。”张安的手臂还被张飞重重擒着,这源源不断的力道让他退了步。 “那我就叫你仲定,哈哈哈!”张飞开心地拍了两下张安的后背,差点把张安的胆水打了出来。 “咳咳!翼德兄昨天晚间怎么没有见你去客栈?”张安饮了满满一杯问道。 “我家田产变卖还有些嫌隙,所以没去拜访你家兄长。”张飞不爱看人眼色,这种讨钱的活计他可不会往上凑。 “原来如此,翼德兄来同饮如何?”张安也没有细问,各家都有各家的经,别人喜欢念是别人的事。 “好好,那这位小兄弟呢?”张飞指着张行问道。 “行不善饮酒,给二位长辈侍酒便可。”张行将满满一器皿的酒水倒入张飞的羽觞中。 “也罢,请!” 于是乎,张飞与张安开始力拼水酒,杯杯满饮,笑声放浪。 约过了二个时辰,张飞面色已经通红,而张安只是微微润了蕊色。 “仲定,你这酒量真是让人胆寒啊!若想与你同饮醉,怕是要搭上三个张飞呀!” 张飞生性好强从不服人,在这酒上也没输过阵仗,今日实在是腹中满水,难以再下咽一杯。 “翼德兄自薄了,安也是强弩之末,不敢再贪杯。今日天色已晚,来日我们再畅饮如何?”张安心中还念着家中的责打,若是不省人事回家,兄长怕是要连说一月了。 “今日尽兴,来日再续。” 张飞起身摇摇晃晃的走向酒肆门口,手掌刚摸上门柱,顿时觉得腹中翻滚,所有的酒水带着吃食都吐在了酒家门口。 “翼德兄,不如我送你回程如何?”张安大踏步上前扶住张飞,谁知张飞全身卸力压在了张安肩头,张安向后退了两步也没有撑住重压,连根倒在了酒家的地板上。 “张孟衍快扶起翼德兄,你家二叔要断气啦!” 张安被压的脸部通红,这时后方伸来一双手,一把提起了张飞。 “又在此处买醉,哥哥有事寻你也不知,快快与我归家。”关羽双膝微微一弯,准备背起张飞。 “兄长放我下来,翼德已无大碍。”张飞被几番推拿后酒意去了一半,可自主站起身形。 “兄长,有急事否?”张飞顺手拉起了张安,转身问道。 “今日要去太守府拜谒,此事你怎可马虎?”关羽无奈摇头道。 “不敢忘,翼德记得明白,那就现在同去。仲定,走!” 醉酒之人头脑不太清醒,张飞又对张安甚是喜欢,所以想约他同去。 “呃!翼德兄,此事怕是不妥,要不我们来日再交心?”张安连忙推脱道。 “不必磨蹭,快走!”酒醉汉惹不得,张飞一抬手又抓住了张安的右臂。 “先生,要不你与我说说情。”张安向关羽求助,希望他拉走这位醉汉。 “三弟,不可无礼,快快放开他。” 关羽开口劝阻张飞,三人当街拉扯了片刻,张安实在受不了这二位的怪力,随即服了软。 “翼德兄莫急,要去也行,待我嘱托几句。” 张安转头又对张行说道:“孟衍,回家准备一车好礼,在太守府门前等我。” “是,二叔。” 此事本来应该张世平去拜访,但张安实在躲不过这个醉汉,只能由自己去向太守见礼,道个入门归宿。 “仲定,快些走。”张飞一把拉拽,张安向前扑了个踉跄,摇头苦笑看着热情的张翼德,这事儿怪不得别人,只能怪自己贪杯惹祸。 “张家兄弟见谅,我这三弟醉酒就是这副德行。”关羽从出面到现在,第一次对张仲定正眼说话,这般傲气孤僻也不是人人能做到。 “云长兄说笑了,翼德兄与我酒意相投,我本就是个闲散人,去一趟也无妨。”张仲定报以笑意。 “仲定也是良善人,改日某请你饮酒。”关羽爱屋及乌的说道。 “饮酒自然可以,不过云长兄可不敢像这般拉扯,仲定身子薄啊!” “哈哈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别问,那是黄巾 第九章 太守府 却说微风拂月明,张仲定被张飞强行拉至了太守府,等三人到了地界,张孟衍站在一马车礼品旁与刘备扯些闲谈。 “翼德,不可对先生无礼,快快放手。”刘备今日对张二爷更加热情了,不知是因为张世平的资助,还是听了某些人的谗言。 “玄德公,有礼了。” 张安上前一拜,身旁的张飞至此刻也不见撒手。 “翼德!”刘备一声高喝,张飞忽而惊醒,随即松开了张安的手臂。 “玄德公,不必责怪翼德兄,今日饮酒是安的提议。”张安暗自揉了揉酸麻的手臂,强颜欢笑的说道。 “哎!我家三弟是个粗糙人,先生受苦了。”刘备满目疼惜的开口,这两句先生叫的亲热,其中怕是有诈数。 “无妨,张门在此落户,理应前来拜会太守大人。玄德公,请!”张安暗自踹了一脚张行,怪他多嘴多舌。 “先生,先请。”刘备脚下丝毫没有动意,让外人看起来是好礼节。 张安摇头一笑,走到台阶前。 “来者何人?” “涿郡刘玄德,中山张仲定特备薄礼,前来拜谒太守大人。” 各家都是明白人,张府备着厚礼而来,而刘备空手而至,与人方便不过是举手之劳,更何况张安不爱斤斤计较,遂如了刘玄德的意愿。 刘备听到此处略松了一口气,向张安投来感激目光,关羽也抚胡轻叹张安的良实。 “且在门外等候。” 侍者入门过了半柱香,后再引一众五人去了正厅。厅上端坐二人,为首者须发花白,次者中年模样。 “汝等为何而来?” 开口者姓刘名焉,字君朗,乃是大汉宗亲,鲁恭王刘余之后,性情唯诺,政绩平庸,行走官场靠的是一份老资格。 “刘使君安好,吾乃中山客商张世平之弟张安,因蛾贼之乱逃来涿县,欲在此地落户,且请使君行个方便。” 张安道明来意便立于一侧,不再言语。 “原来如此,黄巾贼势大,流亡亦苦,你兄弟二人能来到涿县也是缘分,本官自当收留。”刘焉兴致平淡的说道。 随即,刘备上前行礼:“使君安康,吾姓刘名备,字玄德,乃是中山靖王之后,少时师从卢公,郑公。今日闻蛾贼之乱,不忍生灵涂炭,自募义兵三百,特来投效刘使君。” 刘备这套介绍大有深意,三言两语提高了自己的身价,闭口不谈织席贩履之事,与当日张安所听略有差异。 刘焉一听,双目一明,招募义兵张榜多时今日终于有了成效,且投来的还是一位汉室宗亲,刘焉面色大喜道:“中山靖王之后,那本官应当道一句贤侄,你有这份报国之心,我心甚慰。来人,给列位设座。” “父亲,此人来路不明,不可轻信。” 陪坐的中年男子是刘焉的儿子,刘君朗生有四子,长子刘范,次子刘诞,三子刘瑁,四子刘璋。 范,诞,璋三个儿子都已举孝廉出仕,在朝中任官,唯有第三个儿子刘瑁才情实在拙劣,又无识时之明,刘焉怕这个儿子去了官场会被他人所害,所以一直留在身旁以侍孝道。 “瑁儿,不可胡言,玄德贤侄是来助我等平乱,怎可拒人于千里之外?”刘焉其实对这身份根本不看重,他想要的是义兵,求的是平乱的人才,至于这重身份也就是套个亲近罢了。 “父亲,汉室宗亲岂能由人冒领?皇家颜面何在?此人只是想攀附父亲,以求私欲罢了。”刘瑁自认为谏的是良言,开口便侃侃而谈。 “你这厮敢侮辱我家兄长?今日若是在校场,定让你尝一尝某家新铸的蛇矛!”张飞可不管这是什么场合,直言袒护兄长。 刘焉见到这莽人习性有些不喜,心道:汝还想杀吾儿不成? 刘备千年不变的脸色这时也生了着急,张飞袒护自己无可厚非,但这场合怎可薄了刘焉的脸面,以后自家兄弟还要在他手下混吃食呢。 “翼德,怎可乱言?我与兄长是同宗,又有长辈做主,你且退下。”刘备此时也气,但又无可奈何,谁让自己人微言轻呢? “嗯!玄德所言极是,本官绝对不会亏待尔等。”刘焉收了贤侄二字,全当收了一群不识礼数之徒。 就在局面略微僵化之际,一位小吏冲入门庭,面色十万火急。 “慌慌张张做甚,有何事慢慢道来!” “黄巾军来了,已经入了涿郡边境。” “什么?有多少人?”刘焉起身问道。 “满林皆黄巾,沿河多浮尸。少说也有五六万人。” “大事不妙,这该如何是好?”刘焉一听来了这么多蛾贼,顿时心惊胆战。 “使君莫慌,我兄弟三人愿出城迎敌,定破黄巾军,若有误差提头来见。”刘备一见机会来到,立即上前请战。 “玄德贤侄高义,本官再给予你一千兵马,望你扫平贼寇。”刘焉身旁无良将,只能将这重宝压在刘玄德身上,至于刘瑁此时也不敢再多言一句。 刘备领了军令,出城迎敌。而张安也很识趣地带着张行离开了太守府,叔侄二人走在街面上。 “二叔,这五万大军刘玄德能否挡住?” “大军?没听说过揭竿而起的叫大军,充其量是些流寇亡民,只需破其头目,这帮大军便会不攻自散。”张安抬头看着天上的明月,今晚刘关张三兄弟要建功立业喽! “二叔,那……” “别问了,二叔累了,凡事要自己想,若你离了我岂不是成了痴呆儿?此外,以后莫要在外人面前夸耀吾,记住这是重点。”张安替张行整理了衣袍,温声说道。 “二叔,为何不容人前夸耀啊?二叔的才情甘愿埋没吗?” “哼!早些归家吧!这世间不乏聪明人,谁也不是佼佼者,单单这一个刘玄德你可看的清楚吗?” “吾观刘玄德与那太守之子已经生了嫌隙,以后刘玄德得势定不会放过那太守之子。” “大不了就霸占个妻儿,这与我个酒徒有何关系?走喽!回家喽!兄长的鞭子还在等我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别问,那是黄巾 第十章 乱世难隐 匆匆光阴,一月弹指。 刘关张三兄弟已经出了幽州去征讨黄巾蛾贼,张家也在涿县置了宅院,张行每日刻苦用功,而张安还是改不了脾性,经常偷溜出门饮酒。 时逢清早,张仲定整理了衣冠准备溜出后门去城西饮酒,谁知一开门便看见兄长张世平愁眉不展的立在门前等他。 “兄长,今日天气晴朗啊!我忽然记起还有几卷书籍未读,就不在此打扰兄长了。” 张安立即转身准备回院,他可不敢再触兄长的眉头,除非他想屁股开花。 “且慢!”张世平开口叫停了张安。 “兄长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饮酒了。”张仲定下意识的向后躲闪了两步,满脸无辜的说道。 “哎!你这脾性也不知道随了谁,罢了!且随我来吧。” 张世平没心情管教张安,领着他进了内院,一直到了起居小室。 “兄长,可有事否?”张安也察觉了兄长的脸色不悦,他害怕兄长在房内藏了大棒,那可是伤筋动骨的活计。 张世平并未回答张安,而是从小箱中取出一串钥匙,引着张安到了屏风后。 此地堆满了大小箱类,且内部光线昏暗不明,张世平打开了最上方的几个箱子,金灿灿的光芒映照在张安脸上。 “兄长,你是不是染了瘟病?难道要与我交代后事?兄长放心,安定会依照兄长的遗计行事。”张安对这金银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反而开口打趣张世平。 “滚!你哪天能盼着你兄长半点好啊?今日我退了行儿母子,是与你有要紧事商量。你不可再做嬉皮笑脸。”张世平微微叹息道。 “兄长,请讲。”张安收了笑容,恭敬的立在张世平身旁。 “我张家世代本是草芥之民,父亲虽不识字,但才情远在我之上,你知道为何张家会在我手中起势吗?” “愿闻其详。”张安也很好奇,他从小就在兄长口中知道张家以前如何艰难,但作为遗腹子的他却不知道张家是怎么发达的? “全因兄长遇了贵人,这大汉天下哪门生意最赚钱?无非四样:铁、盐、马、以及粮食。但这四样生意都上不了州府文书,其中走货暗道更是错综复杂,我张世平区区一介平民说白了也就是这中间的小利。”张世平摇头苦笑,最危险的活计都是他来做,但大部分的钱都落不到他的手中。 “那哪家是大头?”张安难以想象这大头要赚多少,仅仅这牙缝里掉出来的金银都够张家活上三五代人。 “清河郡东武城,这便是我贩马的销路。我遇到的贵人就是清河崔氏。原来我与子偶兄走马一般去的是并州地界,后来我与太守张纯使了些银钱,与代郡的乌丸异族通了书信,之后生意便越做越大。”张世平右手扶箱抬头回忆道。 “那此次紧急是出在崔氏身上吗?”张安思虑了片刻问道。 “正是,由于双方多年合作,崔氏对我张家也颇为信任,经常会先出资让我去购买马匹,你所见的这些钱大部分都是清河崔氏的。”张世平此生走南闯北,唯独不敢怠慢了崔氏一族。 “他们想把银钱要回去?” “黄巾贼一起,天下惶惶,这笔钱也不是小数目,崔氏自然也挂念在心上。但冀州大半入了黄巾之手,这笔钱如何送的出去呀?就算来了千人护卫,也难逃贼人恶胆。” 张世平将手中的书信交给张安,随即又说道:“崔氏一族想让行儿去清河郡游学。” “名为游学,实则为质吧!”张安并未打开书信,便已经料定崔氏用意。 “人人都言:乱世需隐。但这崔家的逼迫如何逃脱?如若行儿不到清河,张家与崔氏必生嫌隙,等到黄巾一平,张家小门小户如何躲得了崔氏的驱逐啊!”张世平越说越发悲凉。 张安微微点头,看了一眼窗外新置的宅院,双目随即一定,躬身落拜在兄长面前。 “仲定,万万不可。” 张世平瞬间便明白了弟弟的意思,两边都是他的至亲,张世平不愿二者涉身乱世。 “家主在上,且听仲定一言。 其一,仲定自幼养在嫂嫂门下,嫂嫂待我视如己出,我怎能忍心让她母子分离? 其二,孟衍学术不成,为人实在,以君子之身陷于小人之手,我身为叔长,岂能容罔顾人伦! 其三,黄巾贼众已经逼近朝廷,后方必定空虚,三五匪徒不足道哉! 其四,崔世豪门需要斡旋,仲定生的一张利嘴当为此用。 其五,男儿志在天下,每逢乱世际会必出英豪,仲定生性爱结交豪杰,出门一游正如吾所愿。 如此这般,家主还有何顾虑?” 张安只是嘴上功夫,如果真有隐世机会他比谁都跑得快,但为人要有情义,若是只顾自身,将来何足立地? “我说不过你,但我就是不允。”张世平毅然决然的说道。 “那便算了,让孟衍去吧!仲定要回屋扯觉喽。”张安嘴脸变得极快,撩袍起身,大步出门。 “你……哎!”张世平摇头苦笑,不知该说何话………… 是夜,张安备了一份书信,孤身去了马舍,挑了一批老瘦驽马,腰间系着两个羊皮酒袋,鞍上挂着一柄铁质长剑,自后门出府而去。 窗户内侧,张世平与苏氏望着那消瘦的驽马,不经潸然泪下。 “夫君,我想要去嘱托几句仲定,都是我的儿,我怎可厚此薄彼。”苏氏已经哭成了泪人,但张世平却紧紧地拉着她的手腕,不让她走出房门半步。 “仲定的性格你我皆知,曲逆可没有第二个如此洒脱之人,崔氏书函张家必出一人,仲定身为吾弟,理应担此重责。” 张世平找张安的那一刻心中已经做了决定,至亲不过亲子,哪位父母能忍心抛弃自己的孩儿,人都是有私心的,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手心的更紧要一些。 “仲定,不会怪我等吧。都怪你!” “哎!张孟衍你这条命是你二叔给的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别问,那是黄巾 第十一章 遇险 却说张仲定辞别了兄长,一路向东南,出幽州入冀州,他思虑再三放弃了入中山,改道走河间郡,过渤海郡,入清河郡。这个路线处于黄巾军后方,相比较更安全一些。 一日,张仲定醉迷离的趴在驽马上经过一座小县境内,眼前所见之景堪称惊悚,官道两侧多是腐尸,由于天气渐热,尸体悬满了蝇虫,更是见到有些血斑疫患在生啖尸骨之肉。 又一日,张安入河间郡某县买酒,街道两旁多见孩童,父母用黄草标插入他们的发髻,欲要贱卖儿女,反观那些孩童目光呆滞,早已没了哭诉之泪。 一路走一路看,大汉天下危亡矣。 约莫又过了三五日,张安独行在一处清竹林间,胯下的驽马由于饥渴闹了脾气,不愿再向前走动半步。 “真拿你这厮没有办法,我去给你找些青草,打袋水来饮。” 张安解下马鞍上的长剑提在手中,寻了一处官道旁的小路准备去那山下找水。 张安刚下马没几步,便见林间窜出四五人,他们个个手中拿着木棒长标,凶神恶煞直扑张安而来。 “诸位,且慢!” 张安抽出长剑向左侧退了数步,试图用朗声惊吓这帮匪徒。 “今日不予你说词,便拿你性命来。”为首的匪徒头戴黄巾,观其手法绝对不是第一次行凶,他既劫财也劫命。 “尔等莫要靠近,吾乃是河间太守之子,又习得武艺在身,唯恐伤了尔等的性命。”张安搬出本地太守试图阻止这帮匪徒行凶。 “哼!太守府前几日被我大军攻破,太守的头颅也悬于河间城下,今日正好宰了你回去邀功。”黄巾蛾贼丝毫不惧,反而要拿张安的头颅换银钱。 “各位义士!有事好商量。我这里还有半袋酒你们拿去分了便是。” 张安说的可是真情实话,他这一路喝酒没有个紧头,腰间的银钱已经空空如也,现在全身最值钱的就是那半袋酒。 “你这厮竟敢戏耍我等!弟兄们,乱棒将他打死。” 黄巾贼举起棍棒朝着张安的面部袭来,张安试图用长剑阻挡,但被左侧来的一棍正中手腕,铁剑脱手而出。 “吾命休矣!” 张安如果知道此刻要死,一定会先饮完那半袋酒,不过此时看来已无任何机会。 “贼子住手,休得伤人。” 一声高喝从林间官道传来,与此同时一杆长枪飞向那位行凶的黄巾贼背部。 “噗!” 这枪间的力道直接贯穿黄巾贼的胸膛,枪头稳稳定入前方青竹之中。 “踏踏踏!” 一阵马蹄声响,迎面来了一人,此人身高八尺,目泛金光,额头似彪,唇红齿白。 “贼寇,拿命来!” 八尺汉子一步翻身下马,抽出鞍上铁锭刀,一记右臂横摆,刀尖划过左侧一位黄巾贼的脖颈。 这前后时间不过转眼,五位黄巾贼已经折了两人,其余三人双目露出怯意,不住地向后退步。 “此时不滚,还等着某家杀你吗?”八尺汉子也不是个毒狠之辈,一声历喝劝退了三位黄巾贼。 “汝可无恙?”八尺汉子伸出右手拉起张安问道。 “多谢壮士相救,敢问壮士姓名?”张安长舒了一口气拜道。 “某姓张名郃,字儁乂,河间人氏。”张郃报出了姓名,左手抽出长枪,准备骑马离去。 “张义士,且慢!”张安怕那群黄巾贼去而折返,连忙开口留住张郃。 “汝还有何事?”张郃面色显得有些匆忙,并不想在此地久留。 “却有一事相求,不知张壮士要去往何地?吾是否能与你同行?”张安今日险些惊魂丧命,想要与这高强人物搭个伴侣。 “此事怕是不便,某家此去是应刺史大人的招募,无法带你同行。” 张郃乃是一介英武人物,值此国难之际自当报效国门,恰逢冀州刺史韩馥颁发义兵招募令,所以他散家财携同乡去赴国难。 “原来如此,儁乂兄,吾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张安上前牵住张郃的马匹,情真意切的说道。 “那便说说看。” 张郃还从未见过这般自熟之人,一见之缘在他眼中可以看到几十年的情义,这人,怪哉! “不知,儁乂兄携多少人去投韩刺史?”张安整理衣冠后问道。 “同乡百人。” “此事怕是不妥。”张安从自己的老马处取来酒袋赐予张郃。 “有何不妥?”张郃微微一晃知道是半袋酒,便放心畅饮起来。 “儁乂兄未曾立业,又不曾在乡间闻名,只怕去了韩刺史处会受了轻慢,不如我与兄长荐条路如何?”张安笑道。 “男儿立业本从无名开始,哪有未上战场就功成名就之人,郃有些武力,不惧没有名声。”张郃身上有的是真本事,不怕打不出名声。 “儁乂兄且听小弟说完,吾姓张名安,字仲定。是清河崔氏的门生,此去清河郡就是为了汉室大义,我在清河崔氏有一兄长,他也想散财起义兵,何奈手下无良将,今日吾见儁乂兄勇武不凡,愿意荐兄长去崔氏如何?” 张安还在侃侃而谈之际,张郃突然下马持文人礼向张安一拜:“想不到先生就是曲逆名辩张仲定,郃失礼了。” 事件经过几月发酵,张仲定的名声已经在冀州传开了,人人都知道中山出了一位辩士,可凭利嘴退千军。 “那儁乂兄可愿与仲定同去清河郡?”张安第一次享受到有名气的好处了。 “既然先生如此说,那郃自当从命,烦请先生与我在崔氏引荐。” 张郃听了张安三言两语便答应了他的请求,这并不是张仲定的本事,而是在冀州搬出崔氏的名头远比刺史韩馥管用。 “儁乂兄放心,仲定绝不负兄长所托。” 张安哪里认识什么崔氏兄长,这套说辞只不过是在诓骗张郃护卫他到清河郡,今天这一遭黄巾洗劫差点让他落了命,他可不敢再一个人穿林走道了。 “先生,请!”张郃收了收目光笑道。 “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别问,那是黄巾 第十二章 崔四郎 话回张仲定,当日张安与张郃结识,同约去清河郡,张儁乂携乡勇百人与张安辗转多地,终于在半月后到达了清河郡东武城,费了一番周章才寻到了崔氏门庭。 崔氏源于齐国公族,也是姜尚后人。汉初迁居东武城,家族起势也不过是近百年的光阴,门第书香,可称冀州大阀。 “吁!” 阔府门前,张安提绳下马,准备上前与门僮道个由来,今日他身系重任,因为张郃一众还在城外等他音信呢。 “来者何人?” “张世平之弟,应崔家家主之邀前来游学。”张安在府门前特地整理衣冠,以免落了崔家人的轻视。 一炷香后,门僮引张安入府,走了七八个庭院,过了上百间厢房,来到正厅恭候。 门僮退去后张安又在正厅站了半个时辰,迎面来了一位家侍。 “张家二爷远来辛苦,家主今日有事不便相见,遂让小人引二爷去见我家四爷。” 前后耗费了一个时辰,又落了一句空话,张安连正主的面都见不上,只能跟着家侍出了后门。 家侍领着张安过了两个街巷,又看见了一座崔府门庭。 “二爷稍后,小的前去应门。” 张安与家侍回礼,又在这座府门外等了一炷香,此刻另一位家侍迎门而来。 “张家二爷车马辛苦,且与小的入府。” 张安本不是个急性子,也就默默点了点头,跟着这人的步伐入了正厅。 厅上席端坐一人,此人相貌俊朗,意气勃发,虬髯华丽,手中拿着一本《论语》,堪称一位巧人儿郎。 家侍在崔四郎耳旁低语了几句,随即退出正厅,崔四郎抬头注视着张安,也不言语,就这样过了半炷香,才开口说了一个“坐”字。 张安第一次见到这么木讷的青年,这与他的长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四爷有礼,敢问四爷名讳?”张安躬身行礼道。 崔四郎略微点头,过了半天才起身行礼:“吾姓崔名琰,字季珪。汝的名字我听过,是一位中山名辩。” “季珪兄谬赞,请!” 张安入席落座,家侍取来水酒与张安斟了满满一樽,张安见酒喜笑颜开,端起酒樽一饮而尽,其间崔琰一句话也没说,反倒拿起《论语》继续攻读。 张安饮了三五樽后,见气氛有些静默尴尬,于是开口先问主家:“季珪兄,也爱读这《论语》否?” “年前不爱,现在卷不释手。”崔琰是十足的实诚人,问一句答一句。 “这是为何?”张安也不想变客为主,但这主家实在是让人提不起脾气,张安也看出来了崔季珪不是待人轻慢,而是天生言语迟钝。 “今年转了正卒,开门立户,需要发愤图强。” 正卒是一种服徭役的制度,朝廷规定每户多子嗣者,一人为正卒,其余为更卒,更卒每人每年必须在本郡或者本县服役一月。而正卒必须按照一定轮次去京师服役一年,但对崔氏这种大门阀来说,正卒等于就是独自开门立户,成为一府之主。 “原来如此,那在年前季珪兄喜欢什么?”张安又斟了一樽酒问道。 “喜欢击剑,爱武艺,至今每月都会有些手痒。”崔季珪一谈起武艺神情也高涨了不少。 “想不到季珪兄还是一位文武全才,小弟羡慕之极呀!”张安看了一眼崔琰木案上摆的《韩诗》说道。 “不曾,只是有些武艺防身,才情难称尚佳。”崔琰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楚,他的学习之路才刚刚开始。 随即二人又变得无话,张安与崔琰并不相熟,也不好询问一些私密问题,一直等到崔琰合上书卷。 “父亲的意思是让你我二人去青州求学。”崔琰直言不讳的说道。 “敢问是青州何地?” “青州北海郡,拜在康成公门下。” 康成公,姓郑名玄,是享誉海内的一代大儒,为人节俭,且广收门徒。 “咦?康成公不是应该……”张安欲言又止,害怕犯了朝廷禁忌。 崔琰摇头一笑,缓缓开口道:“你这人太聪明了,不必有如此多的忌讳,朝廷已经大赦党人,解除了党锢之祸。” “哈哈!竖子不议朝政,平民不谈庙堂嘛!” 党锢之祸起于宦官乱政,一连两次皆以党人失败,宦官依旧坐于中堂,肆意打压世族士人,谁能料定汉帝刘宏不会来第三次呢?所以说话要万般小心。 “我等明日启程如何?”崔琰喜欢和聪明人结交,虽然他言语慢,但不妨碍他脑中的智慧。 “呃!季珪兄,吾有一言请兄静听。 如今蛾贼起势,大地神州惶惶不安,黎明有家不能归,有田不得种,倒悬危挂,触目惊心。 我等汉氏儿郎理当匡朝宁国,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岂能独善其身否? 兄识大义,明至理,应当挽狂澜之既倒,扶大夏之将倾。何故在此默默无闻?” 张安起身撩袍,单膝跪地,欲向崔琰请天下之命。 “仲定快快请起,琰受之有愧呀!今日听仲定之言却是血脉喷张,何奈季珪学业不成,恐难扶汉室啊!”崔琰本是个嘴慢木纳人,心中是万分激动,但嘴上只能寥寥说上几句,这种感觉极其难受。 “兄长狭隘了,学业难道非要听人授课吗?在那草垛之下,马匹之上难道不能闻读书声吗?非常时行非常事,读万卷书不如走万里路,风土民情,行军打仗,哪样不是学问?古人虽言: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但若四墙尽塌,何处为家?今日我张仲定坦言:君子要迎墙而上,扶墙而走。” 张安越说声音越朗,那情真意切中包含了怕张儁乂提刀砍他。 “仲定,言之有理呀!即日起我便尽散家财,招募义兵,为匡朝宁国出一份力,也要做那先天下忧而忧之人。”崔琰的确撑不住张仲定这张如尖刀般的嘴巴,这家伙句句入心坎,不去都不行啊! “兄长大义,仲定望尘莫及。” 张安长舒了一口气,此事已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别问,那是黄巾 第十三章 三千戴甲士 “仲定,快快起床!吾已说通了父亲,今晨便去募兵。” 门外熙攘,热心客总是耐不下性子,今朝天色蒙蒙亮,崔季珪已到了庭院催促张安。 “季珪兄,稍等片刻。” 约莫过了半炷香屋内才传来声音,发髻乱糟糟的张仲定打着哈欠推开了房门,一眼便看见庭院中的崔季珪,想笑又怕失礼。 “季珪兄,昨日是否受了蚊虫?” 张安死死咬住下嘴唇对鼻青脸肿的崔琰俯身一拜。 “哈哈!近日天气愈热,家中蚊虫甚多。”崔琰掩面尴尬一笑,他与父亲的谈判基本上都是从棍棒家法中走出来的,要不是他以死明志,崔家家主恐怕难以答应此事。 “且不说这么多,我等快去乡坞堡招募青壮吧!”崔琰一把拉住张安的右手急匆匆的便要出门。 “季珪兄,安还未冼面,只怕有碍观瞻。”张安懒散的说道。 “大汉安危系于此刻,哪有时间管那仪容?走走走,一刻也不能停。”崔琰今日说话利索了不少,看来是找到了心中期许之事。 张安无奈跟着崔琰走出庭院,不少崔家家侍纷纷投来赞许的目光,张安隐约之间还听见了扶墙之类的话语。 “季珪兄,他们说扶墙是何意?”张安颇有兴趣的问道。 “扶墙君子张仲定,这个称号东武县已经广为流传,仲定安然受之便可。”崔琰拿着张安的一套去与他父亲分说,崔家家主是话声音软绵无力,却似丢了魂魄,皆因崔琰领兵全军禁酒,这可要了酒徒的亲命。 “好,那便依二位贤弟之言,先平家门匪乱。”崔琰也看出了张安心意,随即与张郃打了个眼色。 “哎呀!我今日记起好像还有两瓮美酒在军中。” “何处?儁乂哥哥,你可莫要吊着弟弟。”张安立即精神饱满急于询问美酒藏身所。 “仲定,想喝酒便要与我击掌誓约,我等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二位兄长说什么都行。” “儁乂,那与这酒徒给个方便?” “我也许久未饮,着实有些想念。” 三人都是儿郎青年,除了行军大事,可做不了一时正经。 不轻狂,何少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别问,那是黄巾 第十四章 贝丘令飞马报急 遥想当年汉西风, 天狼尤射破虏功。 阴山千丈旌旗招, 飒马寒胆自称臣。 把酒还家金缕衣, 旦求冠军守国门。 时逢汉庭柱石存, 只是未闻飞将军。 今日社稷应犹在, 谁人去寻武帝君? 却说张郃领兵自东武城而出,横扫周边乡里,坞堡的黄巾乱军,这些乡野疲民只不过是随大潮而逆反朝廷,只需一枪见血,便做了鸟兽散。 一日,张郃领先锋军一千骑逆河而上,与黄巾相遇河畔,蛾贼人数多达两千余众,为首者骑马持长柄刀上前叫嚣,自称是渠帅五鹿麾下大将,张郃也不言语,策马提枪迎击,双方错马一回合,只见那枪头点穿黄巾头目的咽喉,随即张郃拔出鞍上佩刀,枭首挑于枪尖,贼众不战而散。 又一日,黄巾贼夜袭营,声势浩大,火光冲天,崔琰军未及准备呈现慌乱状态,不顾主将转身便逃,崔琰见状拔出佩剑,一击杀兵卒,提振散兵士气,固守中军,护张仲定周全。两军厮杀至二更,张郃引兵来救主帅,前后成夹击之势杀退黄巾蛾贼。 前后历时两月,清河郡无人敢再树黄巾旗帜,崔琰军之威名广传清河诸县,多地流民纷纷涌入郡府境内。 时六月,天气愈热,帐中多蚊虫,张安一人独坐在中军帐内,持书简做扇,静待二位兄长归来。 约莫过了半炷香,帐外传来朗笑声,崔琰与张郃并肩入帐。 “二位兄长,犒军辛苦,快来坐下同饮。”张安与这二位两月形影不离,三家感情更是亲近。 “你这酒徒还能等的住我们,怕是已经偷饮了吧。”崔琰如今名声大噪,在崔氏的地位与日俱增,所以崔家家主将所有的资源都赌在了四子身上,赐酒赏肉更是不在话下。 “季珪莫要为难他了,他这人是戒不了酒的。”张郃虽然平日里很少与张安说私心话,但这份心中记挂渐化为对弟弟的宠溺。 “二位兄长,究竟喝不喝?弟弟我可等半天了。” “饮,满饮!儁乂,坐。”崔季珪指了指张安摇头笑道。 随即三人开怀畅饮,期间玩笑更是不忌私口,唯有嘴慢的崔季珪常常吃亏。 “二位贤弟,吾观这黄巾大势已去,近日秦初起斩了张曼成,泼皮老道也入了广宗,北中郎将大人乘胜追击,屯兵于广宗城外。我欲投往子干公部合力杀贼,二位贤弟以为如何?” 崔琰很清楚这义兵最后的归宿,为大汉效力总得师出有名,自募独抗绝非良久之策。 “此计,良谋也。”张郃浴血奋战多日,也想求个一官半职,崔氏家将并非他心中所向。 “二位兄长不必急躁,子干公想要攻下广宗城非一日之功,二位兄长既已在诸县闻名,等黄巾平定之后朝廷必有赏赐。 但若我等这时离去,清河郡就会再次落入黄巾贼之手,届时二位兄长的功劳化为尘土,倘若再加上攻打不利,到头来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黄巾军是以宗教形式形成的狗皮癣,倘若没有主将压制,清河郡必定再次爆发民患,崔琰和张郃两月的血战就会化为泡影,张安实在不愿见二位兄长落了白身。 “仲定真是良言啊!我与儁乂求功心切了。”崔琰恍然大悟道。 “什么叫做我们二人的功劳?仲定,我与季珪岂是贪功忘义之辈?你这是要陷两位哥哥于不义了。”张郃不喜的说道。 “二位兄长,安绝无此意。仲定不喜朝政,不愿涉足其中,此次平定叛乱之后吾便事了拂衣去,日后二位哥哥飞黄腾达,安也是心喜啊!” 张安迫不得已涉身其中,岂敢安居雀巢,聪明人都不喜欢被聪明人玩弄,张仲定绝不是最聪明的那一个,所以趁早不与他们玩了。 “愚蠢,身系才情怎可如此轻慢自身?” “也罢!若是郃以后有了一席之地,每年定会往涿郡送美酒两瓮。” 二人各执说辞,却都是希望张安向好。 “哈哈!此事日后再谈,我等可没有到功成身退的时候,二位兄长以后还需加把力,但现在不如饮酒如何?”张安不想与二位兄长发生争执,且一日过一日,高兴一日是一日。 崔季珪与张儁乂无奈相视一眼,随即朗声大笑,这才是扶墙君子张仲定啊! 三人再次开怀,又饮了一个时辰,忽然间帐外来了一卒。 “报,贝丘告急!贝丘令特遣人来送函,望我军相助。” 张郃一听微微点头道:“引那人进来。” 卒出,县小吏入帐。 “贝丘令为何不去求助郡府,反而来找我等?”崔琰出言问个细则。 “黄巾渠帅五鹿率两万大军来犯贝丘,我家县令特命我来求援。”小吏入帐前见了崔军勇武,言语间有些打颤。 “答非所问。”张郃拍案说道。 “三位大人莫急,我家县令还有言语。” “讲!” “其一,公起义兵为匡扶汉业,今日县门遭难,公不可不助。 其二,清河一郡崔氏有马人人皆知,如此铁蹄不入战场,岂不可惜? 其三,公起兵为民,亦为名,五鹿乃是黄巾渠帅,若此战可胜,公之名声可大噪冀州,岂不乐乎? 其四,扶墙君子帮吾劝你家明公两句。 呃!我说完了。”县小吏一字不差的阐述了县令的原话。 “哈哈,这家县令还真是有趣,仲定,可帮否?”崔琰听到了这第四条忍不住的大笑。 “你这名声可比我们两个兄长大多了。”张郃略微嘟嘴说道。 “兄长今日是否饮醋啊?怎么这么大的酸味?看吧!就这一个冀州藏了多少能人异士,这位县令比仲定更聪明啊! 兄长,这不得不帮了,清河郡不能有失,不然一切前功尽弃。”张安美美的饮了一樽说道。 “回去告诉你家官长,琰不日便发兵相助,望他坚守一日便可。” “再帮某家传一句话,他若守不住贝丘,坏了我等大计,郃定斩不饶。” “是!大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别问,那是黄巾 第十五章 断腿卒对论 却说贝丘令飞马报急,崔琰军引兵东进,行了两日到达贝丘县境内,在两县边界处安营下寨。 张郃遣派快马前去打探消息,不足一个时辰探马来报,称贝丘城已被黄巾蛾贼团团围住。 帐中,崔琰与二张商议战事。 “二位贤弟,黄巾贼已成围城之势,愚兄以为当以快打快,趁五鹿一部还未扎营下寨,击他一个应对不及。”崔琰在年前还只是个游侠儿郎,仗义疏财的富家子弟,如今与张安论文,与张郃论武,进步之大令人惊叹。 “季珪之计,尚佳也。我等且兵分两路,吾率一千骑兵直冲中门,杀到城墙之下与贝丘令汇合,再伺机斩杀黄巾渠帅。 兄长与仲定则领两千步甲,沿河绕后断其粮草,去其退路,方能一战大胜。”张郃提出了详细的作战方案,他身为军中主将却也愿当先锋之职。 “儁乂兄,且慢!我与季珪兄断后只需一千步卒,其余人马随你冲杀便可。”张安虽然信任兄长的武力,但也怕期间出了误差,所以提议再给张郃一千步卒。 “仲定不必忧心,我张儁乂要斩他五鹿如探囊取物,就算泼皮老道亲自前来也不过是顺手斩之。” 张郃大步走向帐外,只听一声马儿嘶鸣,人影已经出了辕门。 “无双上将不外如是啊!”崔琰叹了一句,也与张安出营而去……… 言落张安与崔琰,二者领兵走河沿小路,一直绕行到渤海郡方向,继而调转马头插入五鹿黄巾大军的后方。 二千甲士一路搜索也没有发现五鹿粮草的藏匿点,只是找到了数百位在营帐中养伤的残兵。 两千崔琰军围住伤兵一部,这些黄巾贼毫无战意,见了刀刃立即下跪投降。 “尔等谁是统领?速速来见!” 崔琰端坐于马上一声高喝,伤兵中让出一条小道,一位坐在板车上的断腿中年人被推了出来。 此人面黄肌瘦,右腿截肢处只是做了简单包扎,透过那乌黑裹布间可以看见伤口的溃烂脓包。 “二位将军安好。”此人双手持文人礼说道。 “我且问你,五鹿大军粮草藏匿点在何处?”崔琰抽出宝剑问道。 “将军不必再寻,此处便是粮草营。”断腿卒笑得有些凄惨。 “你这厮竟敢诓我!”崔琰大声叫骂道。 “岂敢!将军一部定是粮草充沛吧!正如将军所见,我等便是军中粮草。”断腿卒指着自己的胸膛,说着不争的事实,却是那般骇人听闻。 “先生,既然如此,为何不趁五鹿大军后防空虚逃跑。”张安翻身下马以文人礼回敬。 “逃?这大汉天下何处能逃?与其在半路饿死,不如与他人做个方便,岂不是两全其美之策。”断腿卒朗声笑道。 “哎!天下兴亡,皆苦百姓,人人都言将军显贵,沙场功勋,却不知平常人家十室九空,孤儿寡母饿殍遍地。”张安看着断腿卒说的越发苦涩。 “仲定,大汉天下竟然已经成了这般?”崔琰生在富家,长在士林,平日里又不屑与苦劳人家攀谈,今日才知世族的天下与百姓的天下截然不同。 “先生,我虽出身寒门,但也识得诗书文字,知尔雅,闻蒹葭,但凡有一口米粮入肚,有一所医家治病,何故会逆汉室天下?吾明知那张角依托蛊惑之术,但走也是死,不走也是亡,其中心酸又与何人道哉?” 上无门,下无路,天不应,地不唤,这便是汉室百姓的现状,黄巾贼一起,在各州诸县网罗壮丁,一人如何抗得了这滚滚江水。 “也罢!今日尔等降了我崔氏,我定保尔等无虞!”崔琰为人正直,古道热肠,最见不得这番场景。 “多谢明公大义,我等誓死为崔氏家奴,子孙后代永不违约。”这辗转年头一口饱饭便是一条人命,若是人人有出路,何人愿意为贼呀? “兄长此举大贤,日后必定被世人称颂,彪炳史册。” 张安返回马鞍旁偷偷解下私藏的酒袋赠予断腿卒。 “今日我不闻你姓名,你也不必问我名讳,日后若有机会,天涯相会,愿君安好。” 张安翻身上马与崔琰杀向五鹿大军营。 …………………………………………………… 约有半个时辰,崔琰领军到达贝丘城,此时上万黄巾贼跪伏于地,城门下张郃一身血甲,左手提刀,右手提着渠帅五鹿的头颅。 “尔等听着,今日匪首已死,尔等须归应朝廷,日后不可再做逆反之事,若违此约,犹如此头。” 张郃右手猛力一掷将头颅抛起十余丈,砸在黄巾军面前的地上。 “将军高义,我等心悦诚服。” “望将军收留,望官长开恩。” 张郃微微点头,看见崔张二人大笑迎上前去。 “仲定,可曾截得粮草?” “未曾,不过却也知了人心。”张安下马亲自为张郃解开战袍,那袍中裹的血水流了一地。 “三位将军,快快进城一叙。” 此刻城门缓缓打开,一位八尺男儿迎上前来,此人头戴纶巾,面色清秀,那双吊角眼儿灵动有神。 “汝是何人?”崔琰右手搭在张郃肩头,看似亲近,实则扶助,不愿意兄弟在外人面前失了颜面。 “在下姓沮名授,字公与,添为贝丘令。”沮授向三人躬身一拜,目光却落在了张安身上。 “沮公与,冀州茂才?”崔季珪听过这人的名号,毕竟茂才可是响当当的人物。 举茂才与举孝廉相同,起初叫举秀才,后来为了避光武帝刘秀的名讳改为茂才,孝廉是由郡府推举,而茂才是由州府推举,前者存在裙带关系,世族关系,甚至还可使些银钱,而茂才则是由才情,文笔,学识等真材实料推举出来的。 “名讳不足挂齿,三位请。” “请!” 沮授命人打扫战场收拢难民后带着三人到了县府,家侍摆下酒宴,沮公与让出中堂座位,崔琰推脱再三后抵不住热情,便做了主家位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别问,那是黄巾 第十六章 沮公与不是好人呐 书声朗朗自太清, 孝廉报国士族门。 胡朔横刀城墙外, 方知定疆非儒生。 却说贝丘县府夜饮宴,沮授招待热情,添菜加酒,宾客尽欢。 过了二更天,场面上的人都有些微醺,唯有张安却做无事人,酒水加倍狂饮,乐于其中。 沮授吊角眼微微一转,起身向张郃行礼:“将军英武,实乃无双国士,今日多亏有将军相助,授感激涕零啊!” 张郃并未起身,面色也做了和善道:“今日之事吾不怪汝,你虽未开门,却也让甲士射矢助我,郃领兵酣战痛快,也有你一份功劳。” “多谢将军宽宏。” 沮授再次拜过张郃,转身又对崔琰行礼:“将军,今日贝丘已平,清河大定,授愿率县卒五百与将军同去广宗灭贼,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沮公与也想在这贼寇覆灭之前捞上一把功绩,现在清河郡内最大的义兵就是崔琰军,若能乘上这艘顺风帆,日后境遇定会大不相同。 “贝丘令莫怪,我等兄弟已然决定固守清河郡,保卫一郡百姓。”崔琰现在也不贪图泼天功劳了,守住这一亩三分地也是出仕之道。 “授料定此计出于扶墙君子,吾可曾说错?”沮授向张安行礼,眼中尽是自信,这是谋定之人应有的姿态。 “哈哈!先生,有何高见?”张安与沮授通了眼神,双方已经知道对方心中所想,只是这世间还有些智迟之人,需要口耳相传。 “扶墙君子计谋一等,只是此一时彼一时,诸位且听我一言。 一则,诸公起兵为谋国,披肝胆之照,做忠义之事,岂可为了功业潜身畏首,苟全方寸乎? 二则,如今张将军斩杀五鹿足以震慑宵小,周边不法之徒闻崔氏名声定会望而却步,清河一郡再难起战事。 其三,至今日黄巾匪首未灭,生灵仍有决堤之危,三位将军岂可视而不见? 盖之,大丈夫正是建功立业时,岂可为了小利而却步,为了一方弃天下。”沮授言辞锋利,他在给崔,张二人画一张天下功业的大饼,目标直指广宗匪首老道张角。 “仲定,贝丘令之言如何?”崔琰明显已经动心了,这一战打出了崔氏的名声,只要崔氏大旗不倒,黄巾军一谈清河郡便会为之色变。 “郃以为黄巾贼已是砧板之肉,固守一方尚且无力,岂能派兵出击他地,沮公与言之有理。”张郃以战场形势入手,同意出击的建议。 张安此时被架在了火上,沮公与有向汉之心,但也有谋利之行,此番想来也正常,天下谁人没有二两私心。 “公与兄之言,既占大义,也有充分出兵的理由。的确,这一战之后,清河郡再无黄巾蛾贼。” 张安肯定了沮授的说法,但他并不想去广宗涉险,于是说道:“安自认为才情拙劣,不如安领一千兵马在清河郡固守,保二位兄长的退路。” “仲定不去,郃也不去。” “那琰也不去。” 这两位兄长言语间与张安耍了脾气,说好三人共同报效汉室,怎可弃兄弟于不义之地。 张安无奈摇头苦笑,随即又饮了一樽酒:“二位兄长怎可耍起小孩儿脾气?仲定拗不过尔等,也罢!今日畅饮明日启程。” “仲定知我。”这句话崔张二人几乎是同时出口,却也有了那么一丝丝阴谋的气息。 “三位将军,不知……”沮授有些为难地笑道。 张安接过话茬为沮公与解围:“公与兄,尽可放心。明日我等同去广宗剿灭贼寇。” “多谢将军高义。” …………………………………………………… 翌日,崔琰领军四千自贝丘而出,此外还携带了九千余流亡难民,一路西进到了清河郡城,太守亲自为众人接风洗尘,崔琰将难民交给太守,随即叮嘱他在城墙之上竖起崔氏旗帜。 第三日,崔琰军继续西进,约莫行了三五日出了清河边界,入安平国境内,广宗城位于安平国南线边界,崔琰行军位置刚好与广宗城相错不远。 广宗一地,城高池深,张角起兵失利后便于此城驻扎,屯兵约有十五万之众。 城墙上尚见阵阵浓烟,城下官兵深挖壕沟,双方成对垒之势,一时间还难分胜负。 崔琰等人领兵在远山观望,沮授此刻才明白张安的担忧,原来他不是怕对抗贼寇,而是怕双方僵持无功而返。 “公与兄,此刻见了城池,可明白安为何要拖延时日的用意了吧?”张安趁着二位兄长不注意偷饮了一口酒说道。 “无妨,我料定子干公现在必定在加快铸造攻城武器,假以时日广宗必破!”沮授很信任卢植的才能,他可是文武全才的宿将。 “但愿吧!世事无常啊!”张安摇头不语。 于是乎众人准备下山去北中郎将营报个由来,谁知山下却出了另外情况。 一彪招展黄旗的官军押送着一辆囚车行驶在官道上,此时对面又来了一方人马,双方言语动作似乎不悦,一位豹额大汉准备提矛杀了那押送之人。 “儁乂兄,快去阻止那位兄长。”张安远远便嗅到了双方的火油气息,让张郃快马去拦住那位豹额大汉。 “交给某家。” 张郃驰马提枪冲下山坡,在那刀光火石间,用枪头破了豹额大汉矛头上的杀机。 “哇呀呀嘿!贼子看矛!”豹额大汉正憋着一股邪火,此时来了对手正好与他发泄。 “你这环眼贼寇竟敢擅杀朝廷官员,吃我一枪。” 两家都是要脸面的武将,双方脾气又不合,只能手底下见真章。 错马疾驰,交锋八合,双方未分胜负,但张郃已经感觉左臂发麻,而那豹额大汉却是越打越畅快。 此时,在豹额大汉身后立着双马,大耳先生转头问那红枣汉:“二弟,你观此人武艺如何?” “有三分气力,可称勇字。不过三弟定可取胜。” “你若迎战如何?” “三合之内,定斩他于马下。”红枣汉轻抚长须说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别问,那是黄巾 第十七章 此子可信 “锵!” 蛇矛与那枪尖错出火花,豹额大汉一把勒住马缰,只见那匹黑马双前蹄腾空,健壮的马足上有一撮显眼的白毛,好一匹乌云踏雪。 “嘿!” 豹额大汉将蛇矛猛然下挥,其间千钧力道直击张郃头颅。 张郃见状双手持枪杆举过头君子,此番高看,丰感激涕零。” 左丰平生第一次自称用了名姓,人人看他都做狗,唯有张安当他是个人。 “好,如此约定,足下稍等片刻。” 张安大踏步走向囚车,车内端坐着一位老者,此人身高八尺有余,面方国正,双目炯炯有神,从这面貌中也能瞧出这老者年轻时的风采。 “汝是何人?” 卢植,字子干,一代名儒,时任北中郎将。 “张家后辈见过子干公,几月前本家迁居涿县,安还去过府上拜会,只可惜未曾逢面。”张安持礼落拜。 “张安?可是清河张仲定?”卢植双目一亮,如果是此人,他还有交谈的兴趣。 “正是不才,子干公今日蒙冤,乃是国门不幸啊!”张安惋惜道。 “你且上前,既然要立志做个竹节端人,为何要与那阉宦给银钱?买做军粮,资助国事岂不更好?”卢植一生教过很多学生,不由自主的便说起了正邪之道。 “皆是世人缪赞,安只是一介凡俗酒徒,今日与公相谈,欲求一事。”张安不做辩解,圣贤非他所及。 “讲。” “欲求子干公手书一份。” “用作何处?” “有备无患。” 卢植双目微微一收:“吾为何信汝?” “为汉室,为天下。 其一,张氏一族全在涿县,我若用此信为非作歹,公可驱赶我一家入绝境。 其二,清河崔氏愿与我做保人,若是此信使用不当,卢氏可联合天下士族对崔氏口诛笔伐,崔氏绝无半点怨言。”张安用全家性命和士人最看重的名声来求一封北中郎将的信函。 “好!我便依你。” 卢植扯下衣物一角,咬破手指。 “要写何文?” “只写四字,此子可信。望子干公加上印信,方便做个辨认。” 张安得了一封卢植的血书,继而与崔琰二人拜送卢植离去,其间张飞还想上前拦住车架,却被刘备挡了下来,众人共同目送卢植离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别问,那是黄巾 第十八章东中郎将 “张仲定,几日不见你也变成了势利之徒。” “兄长愿骂便骂,仲定不做争辩,兄长只管做痛快。” “你不辩,某家怎么知道你什么意思?”张飞越说越是气急败坏,爱之深责之切,总想听对方给个解释。 “翼德兄,何必为这小人气伤了身体,以后兄长入了朝堂便就明白了。话说兄长这几月奔波数地,可曾寻得好酒,就是入喉烧心的那种。” 张安知道这三位都是仗义为国,因为一两句小人谗言断了前程,为国血战却落不得半点功劳,岂不是误了国士英雄。 “哼!某家才不会告诉你颖川有烈酒。”张飞转头不看张安,心中的火气却消了七八分。 “多谢兄长,来日天下大定,安定去颍川饮一遭。玄德公,云长兄,我等欲要去营中拜访主将,不知三位可愿同行。”张安邀约三人同行。 “我等也正要去拜会主将,仲定请!”刘备起于微草,还未涉足朝堂,对阉宦的势力还没有准确定位,也想追问张安原因,但张安闭口不谈,刘备也只能作罢。 “云长兄,请!” “哼!”关羽丹凤眼微微一闭,不愿直视这趋炎附势之徒,张安摇头一笑退到了崔琰身旁。 “仲定,这三位心高气傲,怕是看不见你的好处。”崔琰低声说道。 “无妨。吾赌上崔氏名声,兄长可否怪我?”张安不贪图从刘关张三人身上获得好处,自然也就没那么多心结。 “我与他们不同,我信自家兄弟。对吧,儁乂。”崔琰为张郃掸去衣袍上的尘土。 “郃今日让二位兄弟失脸面了。”张郃长舒了一口气说道。 “一时较劲,不过尔尔。武有谋略才是上道,儁乂兄,日后必定名扬四海。”张安说罢,崔琰领着众人去了城郊军营。 半个时辰后,崔琰向朝廷兵甲报了由来,兵甲入帐通禀。 约又过了一炷香,兵甲引众人入辕门,主帅帐中坐着一位膀大腰圆的汉子。 此人鬓角生了华发,双目却似鹰隼,有股阴冷戾气,实乃久经杀伐之人。 “尔等报上自家姓名。” 董卓,字仲颖,生于颍川,长于凉州地,少年时也是个游侠儿郎,仗义疏财,结交羌胡,后来被朝廷征辟,因战时功勋,现任东中郎将。 “吾乃刘备,字玄德,中山靖王之后,今日特携义兵前来助朝廷灭贼。” “吾是崔琰,清河郡人士,携义兵来匡辅汉业。” 两家兵马报上来路,董卓微微点头,对崔琰笑道:“崔氏子弟个个人杰,今日前来相助,吾甚幸之。” 董卓抬眼看去只观右侧,对刘备做了轻慢态度,一则是他无官无职,二则是他兵员稀少。至于崔琰道。 “将军为何要舍弃子干公多日修建的壕沟器械,转而去攻打曲阳?烦请将军教我。”崔琰加了一句敬词。 “哈哈!果然是士族家风。我便于你说个明白。此去曲阳破了张宝便可以堵死张角的后路,到时候广宗成了孤城,要想破之轻而易举,也不会再有敌军增援之忧。”董卓给出了自己的见解,他认为曲阳城更好攻打。 “将军果真是深谋远虑。”张安起身赞誉道。 “此计的确上佳,你等随我同去便可。”董卓笑的越发开心。 “将军,此计虽好,却有一些瑕疵,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讲无妨,本将广纳谏言。”董卓手掌微微一抬,示意宽容。 “将军可曾想过若张角北上援助张宝,该如何是好?”广宗屯兵十五万,要想帮助曲阳城易如反掌。 “这……”董卓面色有些为难。 “将军不必忧心,我家明公愿意率领义兵为将军把守广宗,死拒张角于城内。”张安为崔琰揽下了一个重任,欲要用四千兵马挡住张角的十五万大军。 “汝莫不是在玩笑?”就算有四千重甲也未必挡的住十五万大军,董卓对此嗤之以鼻。 “将军尽可放心,若是广宗失利,将军尽可将责任推予我家明公。”张安向崔琰打了个眼色,崔琰立即起身开口承诺。 “好!汝等真是国之栋梁啊!有你们把守广宗,吾便安心了。”董卓此时更无后顾之忧,如果出了问题便可尽数倾泻在崔氏身上。 “将军,我还有一事相求。” “讲!” “将军可否多留些行军帐?”张安问道。 “哦!原来你想用疑兵之计,此事依你便是。”董卓一生历战大小数百场,战场经验极其丰富,一眼便看出了张安的计谋。 “多谢将军慷慨。”张安退回了坐席,低头闭目沉思,沮授此时脑中也转的飞快,想要看破张安完整的计策。 “汝等是去是留啊?”董卓根本看不上刘备的这千余人,开口也问的随意。 “我等愿与崔琰军共同把守广宗城。”刘备看了一眼张安,随即坚定了决心。 “哼!也好,省的本将麻烦,本将今晚三更绕山而行,助你们做成这疑兵之计。”董卓至今还是想先打张宝的曲阳城。 “多谢将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别问,那是黄巾 第十九章 请援 夜坐听蟾蜍,风啸辕门旗。 张安一众送董卓大军出营,临行之时董卓交予崔琰一份朝廷细报,顺道叮嘱了几句防务之事。 半个时辰后,众人返营,营帐连绵十数里,其间走卒巡逻者却只有寥寥几人,董卓给崔琰和刘备留了一座空营。 主帅帐中,崔琰坐于正席榻,刘备居左侧首席,张安则坐在后方,与张飞,张郃二人相连。 “这肥头贼真是可气,竟因我等是白身而轻慢,刚才在帐内若不是兄长拦着,某家定一矛将他刺死。”张飞与张安诉说着心中怨气,他这人最受不得别人脸色。 “董仲颖虽为人傲慢,但在凉州地多有功勋,朝廷也委以重任,翼德兄不可因一时气短,与他争高下。” 对人品头论足,切莫抹了他人功勋,董卓能在西凉杀出赫赫威名,也不是泛泛之辈呀! “诸公,今日东中郎将北行,我军内营空虚,疑兵之计只可拖延一时,一旦曲阳被攻,张角定会举大军出城,届时五千人马如何抵挡?”崔琰道出了心中的担忧,再多的锦旗也拦不住活生生的黄巾军。 沮授闻言起身:“如今子干公被囚,北地无帅,朝廷定会派大军北上,荆襄之地朱公伟一人即可,我料定义真公定会率军北上。我等只需坚守至义真公到来之时。” 崔琰闻言略微摇头:“公与先生未入行伍,不知这军中细情,大军北上需有粮草,此外各类器械冗杂,从荆州到冀州最快也要一月有余,董仲颖可不会藏匿一个月按兵不动。” 崔琰领兵多日知道这行军拖沓,朝廷兵员更是如此。 沮授面色微微一红,由于从未领兵这才闹了笑话,一番高谈阔论竟成了无稽之说,还是经验浅薄啊。 此时,张飞忽然凑到张安耳侧小声问道:“仲定,某家有一事不明,朱儁和皇甫嵩都是中郎将,为什么人人都重看皇甫嵩,而慢待朱儁?” 张飞不只是从沮授口中听过,其余军中将领皆是如此言语,这就让他有些好奇了,明明官职一样大,权利一样重,为何要厚此薄彼? “这就和我家兄长要跻身士族一样,寒门与士族之争自古有之,朱公出生不佳,全凭自身本事,而皇甫公出生于将门世家,再加上才情卓越,兵法娴熟,自然在这世间显得更耀眼一些。” 抛却两位老将军自身的比较,皇甫嵩的仕途比朱儁更坦荡一些,这也是将门世家的优点。 “哼!到底是世人眼光还是世族眼光?”张飞不屑的说道。 “此事不好说,不好谈。”张安摇头不再言语。 崔琰与沮授的辩论到了尾端,刘备起身说道:“将军,不如我等在近县募兵,若是能凑足三万之数,也可一战张角。” “不可,募兵声势浩大,若是被张角得知,我等的疑兵之计只怕也做不成了,到时候落个提前开战之祸。”崔琰立即否定了刘备的说法,打草惊蛇非上佳之举。 崔琰见张安与张飞交谈完毕,于是开口问策:“仲定,这是你揽下的防守重责,你总得给兄长一点建议吧。” 张安点点头,起身走向帐中位置。 “诸公,方才公与兄对局势已有定论,吾便不必多说,为今之计唯有求援! 义真公自荆州而出,过豫州,入兖州,后至冀州。若我等遣派快马,能在陈留境内逢面皇甫嵩大军,以军情告急相邀,义真公定会先派骑兵给予我部支援。” “话虽轻巧,但义真公只怕不会轻信我等义兵,怎么可能派遣骑兵相助。”沮授对此事抱迟疑态度,朝廷兵甲自有章法,这尊神怕是请不快。 “原来如此!”崔琰拍案而起,大声笑道:“仲定,你是怎么知道董仲颖必去曲阳?” “猜测而已,有备无患。”张安不愿深谈。 “好!那便由仲定走一遭,务必要请军快援。”崔琰将架上宝剑赠予张安。 张安随即向刘备一拜:“玄德公,安要借翼德兄一用,不知方便与否?” “仲定不必客气,翼德你且随仲定走一遭,路上切不可贪杯误事。”刘备不动声色的说道。 “兄长放心!”张飞兴高采烈地答道。 …………………………………………………… 于是乎,张安,张郃,张飞三人连夜策马出营,等到天明时分,已经到了兖州东郡边界。 一路无话,时日推移到半月之后,三张一路向南,在陈留国边界遇到了北上的皇甫嵩大军。 风尘仆仆的三人未及洗漱整理,便到了营前拜会主将。 “来者止步,说明缘由!”甲士将三人拦在了门外。 “吾乃清河义兵崔琰部下,今日携书特来拜会左中郎将。”张安递上卢植书信交予兵甲。 “尔等且在营外等候,我去帐内通禀。” 兵甲入营寨,三张在营外向内观望,皇甫嵩所领兵马个个士气高涨,甲胄齐全,巡逻营士更显威武,乃精锐之旅。 “若得一日,我能统领此等兵马,定能为大汉开疆拓土。”张郃眼神中都是羡慕之色。 “俺也一样!”熊熊汉风,千金一将,男儿气概本应如此,若无此志,何谈将军杀伐? “哪里来的乡野泼皮,口气倒还不小。” 就在二人感叹之际,后方却有人煞了风景,三张回头观望却见纵马两人。 为首者身高七尺,长着一双眯缝眼,长髯遮脖颈,两侧脸颊有些浮肉,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次者,身高八尺有余,长相魁梧堂堂,国脸圆眼仁,双目中有几分不屑,这挑衅的话语便是出自他之口。 “贼汉子,何人让你在此饶舌?”张飞两步冲到马前,做势要出拳猛打此人。 “环眼贼,你家爷爷口齿伶俐,还需他人教授?” 国脸汉子翻身下马,走到张飞面前,此份嚣张不加以收敛。 “兄长,不可鲁莽。” “元让,不可无礼。” 张安上前拉住张飞,与那长髯客致以歉意微笑,长髯客同时也下马行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别问,那是黄巾 第二十章 骑都尉 “诸位来营是寻何人?” 长髯客与张安并肩高,言语和煦,做得善人。 “不知先生是?”张安将张飞拉回身侧,双手持礼相待。 “在下姓曹名操,字孟德。沛国谯县人氏,现任军中骑都尉。”曹操年近而立,却不托大,与张安说的融洽。 “原来是曹将军,方才我家兄长有些失礼,还望二位将军见谅。”张安替张飞给二人赔罪,他们此行十万火急,不可与人生了争执而误事。 “无妨,元让,还不快与先生赔罪?”曹操少年时爱游交四方,各种朋友不下千百,这位少年目光坚毅,礼数大方,定非平常人家。 “某是夏侯惇,字元让,刚才趁了口舌之利,莫怪之。” 夏侯惇与曹操是家族兄弟,两家关系还得从汉初说起,曹操祖上是汉初名相曹参,而夏侯惇的先祖是汝阴侯夏侯婴,当年大长秋曹腾在夏侯家养继一子,名曰曹嵩,而曹嵩正是曹操的父亲。 “夏侯将军不必重礼,孟德先生,我等是从广宗而来,今日特来拜会义真公,望其出兵北援我军。”张安向曹操道明了由来。 “冀州方向来的!”曹操神情略微有些激动,随即道:“那你可识得清河崔琰军。” “我等就是崔琰义兵,某姓张名郃,字儁乂,乃是义兵帐前主将。”张郃自报门户。 曹操一听更是高兴,急忙上前拉住张郃手臂:“原来是张儁乂,那你定然识得扶墙君子张仲定!” 曹操之所以说出此番话语,全是因为他的父亲曹巨高。 曹嵩时任汉室九卿中的大司农,大司农一职掌管天下财政,而曹巨高不像养父曹腾那般清廉,喜重利,爱重金,贪渎之风日久矣。 恰逢崔氏贩马需要渠道,打点上下关系,久而久之,崔家家主与曹嵩有了密切的书信往来。 几月前,曹嵩又收到了一份崔家家主的书信,其中言明崔氏四子崔琰举义兵匡汉,信中也带了几句张仲定的言论。 不知是凑巧,还是天数。又被时任议郎的曹孟德看了去,自此之后曹操成了张仲定的头号鼓吹者,雒阳一地张仲定的名声全是由这个心系汉室的家伙吹捧起来的。 “咳咳,孟德公,不知寻仲定有何要事?”张安略微尴尬的笑道。 “仲定啊!吾给汝说你的那文章……什么?你是仲定先生!”曹操惊讶的向后退了两步,那双眯缝眼竟然也能看见眼仁。 曹操多次想过张仲定的形象。此人要么是个年过五旬的潇洒隐士,要么是三十而立的匡汉文豪,但从未想过是这乳臭未干的少年郎。 “先生之称呼不敢当,孟德公,你可安好?” “咳咳咳!无恙,无恙!” 曹操的仕途并不顺畅,几起几落又涉身于党锢之祸,屡次谏言被拒后心态已然有了变化,此番又因张仲定的话语重新燃起了匡扶汉室的雄心,不惜动用父亲的关系争得这骑都尉之职,今日见了鞭策之人却不知从何说起。 “孟德公,不知可否领我等入营。”张安此刻越发心急,只恐误了增援时辰。 “当然,我为先生牵马。”曹操不会将此等隐秘说出口,虽然他看不惯父亲的作为,但为人子不说父之过,这份敬意显在态度之上。 “万万不敢。”张安年龄比曹操小,而人家又是朝廷官员,怎可让他做这下人活计。 “你便答应就是,我家兄长不止一次提起你了。”夏侯惇忍受着曹操的恶眼将话语说了出来。 “那我为孟德公牵马,咱们并列而行。”张安上前牵住曹操的马绳,二人同步进了营帐。 主帐内端坐着一位白髯老者,甲胄着身,神采丰毅,不弱少年儿郎,乃左中郎将皇甫义真。 皇甫嵩,字义真,安定朝那人,时任左中郎将,谏言解除党锢之祸的首功者。 “你从何处得来子干的书信?”皇甫嵩开口自带威仪,目如电掣。 “广宗城下,囚牢车上。”张安微微躬身道。 “此为何来?” “我部义兵求将军出兵急援广宗城。” “本将此次北上正是去广宗,汝等不必忧虑,领义兵坚守即可。”皇甫嵩此时手中还拿着一卷木简,似乎是某人的书信。 “将军见谅,若是以大军行军速度恐怕不能驰援,子干公前日之功尽费也。”张安摇头答道。 “那你想要如何?” “以子干公手书借轻骑两万。” “哼!卢植如今是阶下之囚,他的印信岂可抵我两万大军?”皇甫嵩双目微微一收问道。 “义真公,此事……” “汝不必多言。”皇甫嵩制止了曹操的言语。 “在别人之处一文不值,但在将军之处可抵万军,如今风雨飘摇,汉氏有累卵之危,若不尽早平复黄巾叛乱,百姓衣无食,朝廷面无颜,岂是将军愿见乎?”张安朗声说道。 “哈哈哈!后生子,报上你的姓名。” “万千百姓请愿者,朝廷社稷扶旗汉。”张安偷了个奸滑,不愿说出姓名。 “大人,先生之言字字肺腑啊!”曹操也上前共同请命。 “罢了,孟德命你领两万轻骑随这位小义士快马向北。”皇甫嵩深明大义道。 “末将领命。”曹操单膝跪地道。 于是乎,众人准备出帐,皇甫嵩突然叫住了张安:“小义士,本将还有一事要问。” “将军但讲无妨。”张安又转身行礼。 “朱公伟给了我一份书信,说是荆州地黄巾疲惫,欲要向朝廷投降,而公伟不愿接纳,要尽数斩之。” “这是为何?” “公伟认为若是接纳黄巾投降,日后定会有人效仿之,重利之下生了恶胆,朝廷难以应对。” 张安微微摇头:“义真公可曾见过雒阳城下的乞儿?” “那是自然。” “公可曾问过他们是否愿意当乞儿?若是人人有衣食,何人会反抗清平盛世?”张安不认为尽杀之是好办法,大汉应对的不只是战祸,还有疫病啊! “本将已知如何回复,你且去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别问,那是黄巾 第二十一章 偃月青龙 野狗食白骨,鸦落啖其睛。 茫茫百里地,不见炊烟升。 话回广宗城,此地盘踞匪徒十五万众,城内四角皆有破烂营帐,街面上门户大敞,却不见一人踪影,个种景象细思极恐啊! 城中央坐落一间大府,府前有来回巡逻的甲士,这些士卒相比较四角驻扎的军士显得精神充沛,且不少人身附甲胄。 府中内院,左侧厢房处站着六位力士,个个膀大腰圆,孔武有力,谨防有朝廷细作前来暗杀。 自门窗内望,可以闻见一股浓郁的药味,且床榻上躺着一位面容凹陷憔悴的黄衣老道。 “咳咳咳!来人。” 破衣老道艰难起身,用席榻上的麻布拭去嘴角鲜血,那份无力看似时日无久。 “将军有何吩咐?”一位力士应声入门,眉目之间尽显恭敬。 “今日可有军情?” 榻上老道封号天公将军,乃太平道教主张角,张角此人道行深厚,又精通养生之法,在起事之前体态龙精虎猛,逆反五月有余现已化作行将就木。 “各方安好,并无急报。”力士答道。 “不对,今日老道胸前郁气结痂,如有千斤重石之压,此乃危兆矣!”张角死灰般的目光突然绽放睛彩,犹如那琉璃瓦坠。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急报,董卓围攻曲阳城,张宝身陷重围。 “将军真乃神人也。”力士叹了一句。 “呼!该来的还是来了,你且退下。” 张角喝退了力士,一人独自坐在床榻之上,只见老道头顶冒出一股白烟,面部血肉迅速充盈,精神状态变得极其高昂。 “今日再借最后一次,此次过后,老道将这残躯一并归还于汝。”张角房中并无他人,也不知道他向何人借了什么。 “传令三军,出城应敌。”张角健步如飞的走出房门,与一众人马上了城楼。 擂鼓三巡,四门大敞,黄巾旗帜遮天蔽日,径直冲向朝廷营帐。 另一侧,崔琰点兵,刘备叫将,合军五千众到达了城外沙场。 “二位将军,疑兵之计已不攻自破,此时唯有死战,待兵来援。”沮授也抽出宝剑与二人同列。 “呔,城上张角听着,今日朝廷举兵剿灭尔等鼠蚁之辈,大汉天威隆隆,此时不降,更待何时?”崔琰驱马向前,助军声威。 “哈哈!天威?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尔等逆天行事,必将身首异处!何人与我斩了这狂徒。”张角临阵叫将,欲要斩杀崔季珪。 “末将子虚请战!” 片刻间,一位黑甲黄巾将领单膝跪地。 “好!子虚英勇,定能斩杀此獠!” 张角下令,子虚出城,此人使了一杆长枪,勒马于沙场前叫阵。 崔琰见状朗声问道:“我军何人愿战?” “当!” 青龙偃月刀落地,关羽踏步上前:“末将愿战。” “给此将配马。” 崔琰说罢,关云长单骑入了沙场,丹凤眼微微一闭,与敌将交马。 “来将可报姓名?吾不杀无名之辈!”子虚抬枪问道。 “插标卖首之徒,何故问我姓名?”在关羽眼中此人已是一具尸体。 “红脸狂徒吃我一枪。” 子虚纵马疾驰,枪尖直指关羽胸膛。 “哼!” 只见关羽微微侧身,拖青龙偃月刀而骑行,两者约莫十步距离,关羽双目突然一睁,大刀起半空猛力落斩。 “崩!” 子虚的马儿向前错了两步,马上将军已被关羽削去了半截身躯。 “滴答!” 血水顺着刀口落在沙场之中,关羽左手抚须,目光直指城上将领。 “何人再迎战此贼!”张角双目微怒道。 “末将乌有愿意迎战。” 又出了一位银甲将军,此人使长刀迎战关羽。 “长髯贼,纳命来!” “噗!” 又是一合,关羽马身未动,将乌有大将一斩为二,血腥场景让黄巾将领纷纷却步。 “何人愿再战?” 张角等了半柱香,久唤无人应,准备让全军冲杀过去,就在此时台下又来了一将。 此人身披铜甲,面如饿狼,背似夔牛,威武不凡。 “且慢!老道于你授个法术。”张角怕这样打下去损了军中士气,所以决定用法术相助此人。 只见张角从怀中取出一张符箓,用刻刀在其上书写文字,之后又点破中指,为符箓灌注血液。 “你将此物放于怀中。” “是!” 铜甲将军得了这符箓,瞬时觉得血脉喷张,身上甲胄也泛起了金光,膂力增强了数倍。 “如何?”张角问道。 “神采斐然,末将去也。” 金甲将策马出城与关羽相对而立,臂展轮空发出咯吱响声,可谓气势十足。 “妖道之术,岂能长久?且与我一战。”关羽看着那金光将领神态也略显重视。 “吾乃常山褚燕,来将报上姓名。”褚燕抬枪再问。 “关羽,字云长。” 关羽再使拖刀计,策马疾驰与褚燕交锋。 “当!” 褚燕持枪弹开了关羽的大刀,随后一记入喉枪直逼关羽脖颈。 “嘶!” 关羽强行对坐骑施加压力,坐下马儿不敌双蹄跪地,关羽躲过这枪尖的同时,大刀顺力一挥,斩断了褚燕坐骑的左前蹄。 褚燕坠地的同时枪出如龙,从侧面点穿关羽坐骑的长颈,于是乎二人都坠马落地,在沙场酣战起来。 双方斗了七十余合不分上下,刘备见状向崔琰建言:“张角妖术非人力可及,不如让云长先行撤回,换马与之再战。” “如此也好。”崔琰此时对刘备有些钦佩,能同时囊括如此两位将领真乃大运也。 崔琰军吹响了角号,关羽有些愤怒地向后观了一眼,但最终还是收了兵刃,褚燕见状也不追击,二者做了君子协定。 “我且回营换马修整,午后我等再战。”关羽今日力战三将,且张角又在褚燕身上施了法术,由此可见关羽勇冠三军。 “某家等你便是。”褚燕并未多言,转身准备回城,谁知此时脚下突然一软,整个人栽倒在地上失去了动静。 关羽回头观了一眼,持刀大步回营,并未行那不义之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别问,那是黄巾 第二十二章 雷公助我 却说褚燕昏迷倒地,张角见状命令三军出击,声势浩大,人头攒动。 中军高举黄天大旗,木矛草耜皆是称手兵器,乌泱人群毫无章法,谁家棍棒杀了人便是好武艺,盖之一句话:双拳难挡四手,群狼亦可吞虎。 “擂鼓,放箭!” 崔琰看那尘土飞扬的旗帜立即稳定军心,命令士卒张弓搭箭射杀来犯之敌。 箭矢如雨,不少黄巾蛾贼倒地,但此等手段并没有吓住黄巾军,后者踏着前者的鲜血尸体继续冲锋而来。 一朝反贼,九族株连,黄巾军已无退路,唯有杀穿这大汉残阳,不求人人衣食丰足,但求子孙有一条活命之路。 “尔等贼寇岂敢张狂。” 关羽上马提缰而出,单骑杀入战团,此间勇武人人畏惧,黄巾军竟然为一人退出了凹形阵。 “二弟,吾来助你。” 刘备拍马而上,舞动手中双股剑力战贼寇,不消片刻已斩杀了六七人。 “骑兵侧翼冲锋,步甲守住中营,”崔琰身先士卒与骑兵从左翼而出,双方血战随即拉开。 双方鏖战至午后,崔琰军伤亡过千,人困马乏。而黄巾使用车轮战术,此番战意正浓。 又过了一炷香,义兵中军呈现溃散之势,被黄巾军分化而包围。 “全军听令,速速撤退。” 崔琰身旁的骑甲不过五十,手中宝剑换了长枪,又变成了短戟,双臂酸麻再无应战之力。 主帅高呼,义兵仓皇后撤,只留关羽数人断后,情形已经到了危难之际。 “踏踏踏!” 大汉龙骑卷平冈,扬尘招展数十里,自成锥形前进,最前方并驾三匹宝马,曰为夏侯元让,张翼德,张儁乂。 “休伤我家兄长,燕人张飞在此。” “大汉骑都尉曹操在此,尔等贼寇安敢嚣张!” “此时纳首,尚有活命机会。” 三位猛将军领兵从右侧杀入,黄巾军此时已出城甚远,只能用草寇之兵迎接皇家铁骑。 “咚!” 马身冲撞黄巾大军,不少人死于践踏之下,再加上朝廷兵甲英勇,直杀得黄巾蛾贼连连后退。 “速速入城,不可久战。”张角立即鸣号撤兵,朝廷铁骑一直追杀到城墙之下,一路斩杀二千余众。 宝马踏关,雄兵压城,曹操大军来得正是时辰。 曹操挥鞭向前直指城上张角:“贼老道,今日你已无退路,若不想引得屠城之祸,速速献上自家首级。” “老道虽死不足惜,但也想与这天争上一番,将军只管攻城。”张角神态镇定,周边甲士已经准备好了落石滚木。 “哼!萤火之辈安敢与皓月争辉!” “皓月也不过尔尔,且看老道神术!” 张角拿起木剑在城楼之上走起宫格步,周围力士纷纷退去,只见老道几次转身,道簪子掉落,成披头散发状态。 “风来!” “呼!” 漫天的黑风突兀而至,城墙下飞沙走石,十丈之内不见人影,惊得马儿左右逃窜。 “电掣!” “噗!” 张角一口黑血喷在了木剑之上,天空中银蛇舞动,雷声隆隆,老道全身的精神气已经去了七八分,双手变成了干瘦柴。 “雷公助我!雷公助我!” 张角第三次举起木剑,却闻一股银雷聚集在城墙上空,作势要借天之力消灭朝廷骑兵。 张安策马向前与曹操并列:“孟德公,安要借五百短戟一用。” “这有何难,来人速速为先生取来。”曹操一笑道。 片刻后,五百铁戟归置在城下沙场。 “翼德兄,儁乂兄,汝二人比一比臂力如何?”张安下马拿起一短戟说道。 “此间打仗,你还在这儿玩笑?”崔琰已经杀得筋疲力尽,言语中有些责怪张安的玩耍心。 “兄长,可否将这短戟掷上城头,扎于墙墩之上。”张安将手中的铁戟交给崔琰。 “我也来试试。”曹操虽不明白张安用意如何,但也愿一试。 “这个某家拿手。”张飞大步向前双手持戟。 “嘿!” 只见双戟极速飞向墙头,稳稳的扎在城围之上。 “好!翼德兄好臂力。儁乂兄,就以此处为中心,不可偏离太多。” “嗯!” 张郃甩戟出手也扎在城墙处。 随即,刘备,关羽二人也加入其列,共同玩起了这军前游戏,围观骑兵连声叫彩,这可气煞了张角,这群凡夫俗子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中。 “尔等肉眼凡胎不识得真人法术,且看我这九天落雷,人神共诛。” 张角法决吟唱完毕,木剑猛然挥下,一股树木粗壮的银雷从天而落。 此雷声势浩大,声若蟾鸣,似刀似箭,若锋若尖。 “轰隆隆!” 雷声在城头上炸响,整面高墙随之坍塌,瓦木焦黑,燃起丝丝天火。 “怎么会这样?天不助我呀!”张角练习此术已有十年,想不到被这铁戟破了功,双目中的那份不甘,不知与何人诉说。 “噗!” 张角又喷了一口黑血,整个人倒在残垣断瓦之上。 “逆贼招来天怒,人神共愤,大军随我冲杀,剿灭这帮贼寇。” 曹操神情十分高涨,率军从城墙缺口踏马而入,逐杀那些城中贼徒。 张角一倒,黄巾大军失了颜色,竟成四处逃窜之势,黄巾渠帅张牛角趁乱背起褚燕,率领残部逃往冀州北地。 其余者多数被困在城中,曹操等人一直冲杀到天暗,这才罢了刀兵。 广宗城上浓烟起,街道四处如血洗,门户浮尸者何止千百,此番是大胜,也是大哀………… “仲定先生在何处?”曹操褪去了血衣战袍,盆中清水换了三遭仍有带红血丝。 “报!先生城北院墙下。”甲士答道。 “既然知道先生位置为何不速速请来?”曹操已经在想庆功宴之事。 “先生不愿来,正在与广宗城的几位稚童玩耍游戏。” “是何游戏?”曹操颇有兴趣的问道。 “摆弄一些石头,猜个输赢。” 曹操微微点头准备回房,走到门前却又转身出院。 “与我备马,我去寻仲定先生。” “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别问,那是黄巾 第二十三章 辞呈归乡 “先生,你输了。” “何故如此说?难道我这枚石子不能动吗?” “先生,如若耍赖,我便不与你玩耍。” “哼!罢了,且让汝一局,有本事再战三百回合。” 张安伸手去夺稚童手中的石子,引得身旁甲士连连发笑。 “先生,我想归家。”稚童眼角依稀垂着泪花,他这个年龄已经明白家中变故。 “你已是立老道为了什么?……咳!哈哈!”张角说的寂寞,笑的放肆。 “又在此地饶舌,你这天杀的恶贼挑起如云的战事,害得多少汉家子民流离失所!”曹操举剑欲砍杀张角。 “我挑起了这如云的战事?真是荒天下之大缪,这场战事是汉室皇帝,是民间瘟病所为之,你要寻那元恶便去杀了自家皇帝吧!猖獗阉党,买官鬻爵,好皇帝呀!”张角歇斯底里的说道。 “张道人,也不必推脱的如此干净,你如果真有医病法门,就不会说信道者可活,不信者则死这种笑言了,汝扪心自问却无半点功利心否?只不过是这流民不成军,你还未来得及享乐便已经到了穷途末路,若是将江山交予你坐,只怕也不过如此,争天下者哪有不贪权的?贪了权又想好色,你只怕连儿子姓甚名谁都想好了吧。”张安道出了张角的私心,若这家伙真是一位天下为公者就不会造成黄巾乱局了。 “你……唉!罢了,留与后人想吧,留给史家说吧。汝是何人?”张角明知将死,也不想再做争辩。 “此乃仲定先生,便是破除你妖法的人。”曹操朗声介绍道。 “原来是你,你且过来。” 张角艰难转头看向张安,大约过了半炷香,张角面色有些迟疑:“怪哉,怪哉!你这人竟无面相。” “哦!道人还会相面之术吗?”张安问道。 “略通一二,老道修了十年雷法,想不到会被你破个干净,最终落得自杀手段,我与你做个买卖如何?” 张角微微抬手从怀中取出一卷帛书。 “此乃天人之书,可通寿,可驻颜,可驱雷御电,可呼风唤雨,亦可百毒不侵。你只需为我做一事!” “且慢,你不必说,我也不必听。” 张安从张角手中夺过帛书,点燃灯台一火焚之。 “既然是天人法术,那就由天人看吧!安凡夫俗子与你不成买卖,你也妄想在我手下偷奸耍滑。去了此书,少了世间争端,岂不两全其美?” 曹操此时看向星辰儿郎更显佩服,这世间能拒天书者又有几人? “你竟敢焚我宝书!”张角伸手抓挠,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天书被毁。 “张道人也非天人,这天书何曾是你的物件?与其提心吊胆,不如让我帮你一把。”张安二指松开了天书,任由火焰将其灼烧。 “贼道受死!” 曹操一剑斩下了张角的头颅,就在那片刻间张角想起了少年往昔,天人给他书籍之时叮嘱他的话语此时才回忆了起来。 善恶到头终有报,天理循环往复然,这世上再无太平道教主…… 时过半月,董卓未能攻克曲阳城,朝廷将其罢免,遂令皇甫嵩大军北上灭贼。 三月后,皇甫嵩联合钜鹿太守大破张宝,斩敌万余,平定黄巾叛乱。 是夜,皇甫嵩犒赏三军,将有功者名单登记造册,欲报上朝廷。 第二日拂晓,崔琰去帐中寻张安共进早饭,谁知人已不见了踪影,只在木案上留了一封书信。崔琰打开书信只见一行漂亮的隶书。 “客问英雄几归乡?飒踏九州枭雄儿,点春茶,几人思望石。 力拔山河,嘶啸时,阵阵马远。越天山,风雨飘摇,剑怀岭长。天命锋斩血和山,古稀器断锄与田。踏雪痕,无意长相思,孤钓寒。 轻狂志,岁易短,相遇时,酒酌宴。益志鹜,常亭沃血迎缘见。万般丛林意不动,千帆沉埋月犹静。还罢了,卸甲归田饮,良春风。 愿诸公前程似锦,仲定去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别问,那是黄巾 第二十四章 偶遇父子 朔风向北地,寒霜袭九州。 中山国边界,古松官道。 一匹马儿气出白龙,背上驼行一人,此人穿着一件厚麻衣,长发散落马背遮了面容,左手晃悠着一把铁剑,右手二指挂着一个酒袋。也不驱马疾行,就这样任由马儿在官道上来回走动。 约莫过了一炷香,起了凛冽寒风,张仲定此时才幽幽醒来,望着路边的草霜醒了半刻酒意,继而挥鞭驱马。 这大半年的军旅生涯让张安得了一个好处,就是骑马不显胯疼,这也算他此行的大成就了。 去向山松晚,此间草更荒。再有片刻路程张安便可入幽州涿郡地界。 踏马两三步,张安又遇了不平事。 “推!用力!” 只见四五位青衣家侍正在推动一辆马车,而马车的左轮陷入了一泥潭之中,再加上风雪天气道路湿滑,任凭这几位青壮如何使力也不能推动马车分毫。 “踏踏!” 张安本想驱马离去,但在与马车错身之时听到了车厢中妇女哭诉的声音,天寒地冻,只叫人难受啊! “汝等暂且停手!”张安翻身下马制止了这帮手脚冻得通红的家侍。 “汝是何人?为何阻拦我等?”年长的家侍开口问道。 “这等推法怎可逃脱泥浆?为何不让马车上的人先行下来?再以石块稳固车轮,便可轻易离去了。”张安朗声说道。 “主公千金之躯怎可受着寒风宿冻?”年长家侍无奈说道。 张安将宝剑系于马背,上前抖落衣袍风雪,对马车上的主家朗声开口:“车上坐的是哪位先生?可否下车一见?” “小先生稍等!” 文人礼是士林最好的武器,一看身家修养,二知品行品格,恰恰大汉选才制度是推举,这就让广大“先生”进退两难,做了也许落不得美名,但不做定会有品行不端的舆论,本是美玉,如若有瑕,人人观瑕,究其原因无非嫉妒,虚荣作祟。 片刻后,一位身着厚锦袍的中年男子下了马车,与张安相对而立。 张安随即指了指家侍身旁的石块,家侍会意,立即搬石垫车,继而加力使马车出了泥潭。 “小先生,不知有何指教?”中年男子看张安着粗衣短衫,态度有些轻慢。 “先生要去何地?”张安随口扯了个话题,不让家侍为难。 “涿郡涿县。”中年男子答道。 “想与先生同路趁个方便。”张安笑道。 “哦!原来汝也是涿县人。如此正好,你我可在路上作伴。”中年男子一听张安的家地双目起了兴趣。 “请!” 张安翻身上马与马车并行,中年男子坐于辕座与张安交谈。 “涿县地方你可熟悉?”中年男子原来是想向张安打听这涿县的风土人情。 这可难为了张安,他在涿县只待了月余,期间多流连于酒肆,也没游玩过周边山水,一时间难以向中年男子介绍。 “先生见谅,吾也是新迁居涿县。” 中年男子面色有些不喜:“罢了,你且跟着马车同行吧。” 中年男子转身返回车厢,本想找个熟路人,谁知来了个白痴汉。 “这位兄长,那你可知涿县张家?”一位七八岁的稚童从车窗探出半身满目激动的问道。 “曼基不可无礼,小先生见谅,这是我家幼子温恢,字曼基。”车厢内传来中年男子的声音。 张安打眼观这位幼子,双目灵动,聪明可人。 “无访,温家儿郎神采奕奕也。”张安与中年男子说了情,继而又对温恢笑道:“吾只知涿县卢家显名,不曾听闻有张家来客。” “你这乡野村夫,竟然不识仲定先生。”孩童言语没个忌惮,温恢直接怒怼张安。 “嗯?那也算是个人物吗?涿县姜卢多才厚,子干公名誉天下,也有满园桃李,此等大家才是世人追捧的对象,张仲定区区一介酒徒,何曾有他的台面?”张安从未想过事情会发酵到如此地步,这张巧言利嘴今日看来是惹祸的根苗。 “哼!你这村夫不识天下大事,扶墙君子何等高才,游说崔家起兵匡朝,后又千里求援引大军破城,诛杀匪首张角,哪一件不是扶汉大功?就算仲定先生是酒徒,也是高阳酒徒。” 愠恢第一次与人论辩,小脸涨得通红,却也说的字理清晰。 “你也识得高阳那狂生?”张安摇头笑道。 “郦食其,有游说齐国之功,此等事迹人人皆知,你又何故再问?”温恢很不喜欢被人小瞧的感觉,而这家伙的目光让他很反感。 “哈哈哈!那张仲定也比不了,此人除嘴上功夫,可有杀敌建功?” “不曾听闻。” “若人人都是嘴上功夫,那黄巾贼又是何人所灭?就事论事,学识知势,若无这万千汉家儿郎谁能说退生啖人肉的黄巾大军?”张安刻意引导温恢看向别人。 温恢此时沉默了,他只看到了明面上显光的人,不曾知道背地里有多少尸骨堆存,这种胜利岂能改变十室九空,饿殍遍地的景象。 “温家儿郎,青山埋的忠骨何曾显名,沙场掩的血泪又有几人听闻?知书学义,做个端人吧。” 这是张安对张行最喜欢说的一句话,此时他也更思家心切,责骂疼爱往昔入目。 “先生高论,恕感触良多。”温恕此刻也更坚定眼前的道路,此番入涿郡定要做个好官。 “闲言碎语不堪入耳,且听且笑之,温公,小子思家心切,便先行一步了。”张安此时还挂念着城西酒肆,幽州的酒怎么都喝不够。 “好,汝先行便是。”温恕探身出车厢,持礼相送。 “驾!” 张安挥动马鞭,疾驰向前,左手持缰绳,右手从怀中取出一布条束发,他只怕乱了发冠,落个兄长喋喋不休的说辞。 “先生,那我也愿当高阳酒徒,愿当祁县狂生!”温恢大声喊道。 张安听闻险些坠马,好家伙!看来与这温家幼子说不通了,都怪这世上的闲嘴客四处张扬,不知以后是否还有清净日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别问,那是黄巾 第二十五章 不仕 涿县。 张仲定牵马入城,行于土街之上,心中牵挂家中至亲,直奔城东而去。 约莫走了三五个街巷,张仲定突然停了脚步,如那怨鬼缠身,星辰目盯着坊间大大的酒字。 “一杯应该不会误事儿吧?来人,牵马!” 张酒徒径直入了酒肆,饮了一杯又一杯,日头向晚,他才幽幽起身,寻那回家之路。 “踏踏!” 张安一步三摇的走在街面上,身旁的马儿与他平齐,让旁人看去更像是马儿牵着他走。 辗转一个时辰后,张安这才到了张府门前。 张府今朝又变了模样,周围几家别院都纳入了张家户庭,大门前彩灯高挂,更有家侍来往巡逻。 “来者何人?速速止步。”一位年轻的家侍上前拦住了这位酒鬼。 “过来牵马!不可误了宵禁时辰。”张安放开了马绳,敞开臂膀躺在街面上,散去胸前闷热。 “汝再不报上姓名,吾可要报官了。”张府几经扩建,招揽的家侍也达到了近百人,这些生面孔根本不识张家二爷。 “去,让张孟衍出来背我,入门记得走小道,切不可被兄长发现。”张安前面一句还说的高声,后面已经转成了喃喃低语…… 半炷香后,东院房外。 “小主家,有人上门来寻。” “何人?” 房中正厅,少年郎正在挑灯夜读,抬首间眉目存有疑惑,不知是书文,还是来人的缘故? “未曾告知姓名,只言让小主家去背他入府。” “哐!” 张行手中的竹简掉在了地上,起身束紧腰带,大步跑出别院,穿堂过府只听他那爽朗的笑声。 府中客厅,张世平正在与苏双商议北地走马的事宜,也听见了张行的动静。 “咳!子偶兄莫怪,吾出去制止这逆子。”张府今时不同往日,自张仲定显名后常有涿郡士家上门拜访,张世平也格外注重门风家规。 “少年郎自有少年气,伯宁不必约束的如此之严。”苏双摇头笑道。 “不琢不成器,子偶兄稍坐片刻。” 张世平一脸严肃的走出客厅,在院前拦住疯跑狂笑的张行。 “张孟衍站住!何故在此大声喧哗?为父与你说了多少次了?你全做风过耳!” “二叔回来了。”张行并未在父亲身旁停留,人影已经到了府门。 “哼!就算是仲……哈哈哈!此话当真?” 张世平面色也变得大喜,快步去了府门,只留苏双一人坐于厅堂,心叹:这张家父子今天是怎么了? 张世平刚到达府门口脸色又由晴转阴,张安如今也算涿县名士,代表着张家脸面,这倒地的醉驴又是作甚? “快把二爷扶进去,速速闭府,不可被他人瞧见。” “不用,我来。” 张行背起张安快步入府,其间家侍纷纷观瞧二爷的长相,但由于天黑却难以识得面容。 入府进院,张家夫人亲自为张二爷打水洗面,牵着这醉汉的手时而笑,时而哭,个种滋味皆在长嫂如母四字之中。 ……………………………… 翌日,天大亮,寡阳照雪地。 张安被院外的吵闹声惊醒,披头散发的坐在床边,只觉后脑生疼。 “何人在外面吵闹?” “二爷,家主命我等打扫庭院,添置家具。” “我的衣物呢?” “夫人已着人去洗,案上为二爷准备了新衣。” 张安回了片刻神,穿起绣花白锦袍,束发簪冠,又回到了当初的翩翩佳公子。 “二爷,请立刻出门,朝廷来人了!”一位老家侍急匆匆的走进别院。 “坏了!” 张安立即取下发簪,退了锦袍,穿着一单衣打开房门:“快!去寻两瓮冰水,一刻也不许迟延!” 家侍抬来冰水,张安观之全身微微一颤,之后还是咬牙用冰水洗面,又打湿了单薄衣衫,这才重新穿上衣物。 “去……去前院。”张安上下牙打着冷颤,脸色已经变得通红,那内单衣上都有一层薄冰。 一炷香后,张安入了前厅堂,堂上立着一位年轻宦官。 “左丰?”张安瞧那人面容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先生认错人了,左丰是我家兄长,奴婢乃是左毅。”左毅已经从兄长口中知道了张安的相救之恩,面色也表现的十分和善。 “不知足下前来所谓何事?”张安瑟瑟发抖的说道。 “奉诏授官,张安剿贼有功,擢升中山国傅,请君及时上任。”左毅并未拿出书面文简,只是一道授官口谕,以及各类印信。 国傅一职,俸禄两千石,与国相同级,主要是教化王孙向善知礼,但中山节王刘稚无后,这等同于是个虚职高官,只取俸禄之辈。 “此事不急,我想询问几人官职?” “先生,但讲无妨。” “曹操现居何职?” “济南相。” “崔琰呢?” “灭贼校尉,兼清河太守。” “张郃呢?” “冀州骑都尉,暂驻河间郡。” “刘备呢?” “哼!安喜县县尉。”左毅提及此人颇有怒火。 “你家兄长也算是守信之人。这份官职只怕也有你家兄长的功劳吧。” “受人之恩岂可不报?”左毅信誓旦旦的说道。 “呼!”张安长出了一口气与左毅分席落榻:“我要知道今日来的是汝,也不必受这罪过了,且回去替我谢过你家兄长,这份官职吾不仕矣!” “先生说笑了,此乃陛下旨意,我等岂可推脱?大汉天威何在?” “你且回复陛下,就说吾得了重病,又听信了黄老学说,此生不敢仕官,只怕早夭。”张安随口笑道。 “先生真愿意放弃这高官厚禄否?”左毅不解的问道。 “要么你回去告知陛下,就说我年龄尚幼,又未曾举孝廉,出仕为官不合情理。”张安本就想闲云野鹤,也不稀罕这用钱财买卖的官职,崔家兄长能一步登天,只怕崔家家底少了一半。 “既然先生如此言语,奴婢回去禀告便是,定保先生周全。” “此事就拜托足下了,今日可用饭否?” “未曾。” “吾带你去个好地方,涿县唯有此处有好酒。” “先生,请。” 张安对左毅态度并没有过分热情,只是将他当个平常人,但这一点对宦官来说便是最大的尊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别问,那是黄巾 第二十六章 求学 春拂晓,燕飞南归乡,早年节气,却见柳绿花红。 却说张仲定拒了朝廷官职,每日游山玩水,饮酒涉猎,落得悠闲散乐人生。 此日,张世平领妻儿准备远行冀州中山国,欲赶在寒食节气为家中先祖扫墓祭祀。 双马驾车,百余仆从同行,府中只留张仲定一人,临行前张世平还不忘叮嘱张安几句。 “仲定,为兄此去需要经月余,府中事宜你一应打点,切莫不可做醉酒拒客的荒唐事,此外要勤于和曹孟德,崔季珪通书信,不可断了个种关系。”张世平借了张安的便利,生意买卖通达冀幽两州,还和曹嵩搭上了人情,商家路面越走越宽。 张安闻言面色有些难堪:“兄长,你可真是为难仲定了。季珪兄尚且好说,但吾与孟德公未有深交,且他不喜欢私相钱授的这一套,不可多加叨扰,以免惹了厌烦。” 张安说此话有些心虚,他的确是只给曹操写过两份书信,但曹操却给他回了十余封,这个中牵扯都是国家大事,江山社稷。这等言论太费脑,酒徒不愿意接,更不愿意回。 “此事没你言语的份!若是你坦然接受中山国傅,为兄何须如此操劳?说不定张门都挤进世家了!”张世平满脸责怪的说道。 “得得得,兄长说的是,仲定一定会写。”张安随口答应了下来,与其在这儿呛火,倒不如落个清净,至于写不写,以后再说吧。 “哼!上车。” 张世平一脸不悦的上了马车,苏氏则叮嘱张安要多加衣物,不可生了病痛,张行恭立在一旁静听。 “到底走不走?”张世平见夫人没完没了开口催促道。 “如若再吵,你一人去。”苏氏一句怼了回去,张世平乖乖的坐在马车上不再言语。 “嫂嫂,安知道了,孟衍扶嫂嫂上车。”张安听了个空隙连忙开口道。 “不爱听算了,你兄弟二人一个德行,记得要少饮酒……” 半个时辰后,张府马车这才远行而去,张安转身返回府邸。 值此时,街对角来了一位锦衣稚童,看见张安立即快步迎上前来。 “仲定先生,曼基又来了。”温恢喜笑颜开的说道。 “去去去,回家温书习字去,没事别往我这儿跑。” 张安看见温恢就觉得头疼,半月前这家伙竟然动用了老爹温太守的职权硬性来张府拜师学文。幸好那日张安出城野猎,不然又要落个顽皮弟子。 “先生何故如此小气?我家礼品伯宁先生可是收了的,名义上曼基已经是先生的弟子了。”温恢小跑跟在张安身后,眼神的确是崇拜这浪荡酒徒,而且是誓死不改的那种。 “哎呀!小小年纪还敢威胁他人?东西是我家兄长收的,以后你就和他学经商吧,张府绝对保你一条贩马活路。”张安大踏步走进别院,推开房门准备换衣出行。 温恢见状立于门前,恭身持弟子礼等待。 “先生不可耍赖呀!那日你在街边醉倒,还是曼基和孟衍兄扶你回来的,恢愿意接受先生的万般考验。” “这事好办,等到你以后长大了喝醉了,我也背你一回。”张安换了一身广袖黑衫欲去城西饮酒。 “先生,曼基绝不会轻言气馁,今日愿为先生侍酒。” “别!太守之子侍的酒张仲定没资格喝,你有这功夫不如归家多读几本书籍。”张安口中咬着束发带含混不清的说道。 一炷香后,张安与温恢一前一后出了府门,府门外又立了一位简衣少年郎。 此人面如冠玉,仪表堂堂,恭身静立,丝毫不理会来往之人的目光。 “这是哪家儿郎?” “二爷,右北平来了,想在二爷门下游学。”家侍答道。 “今天这是走了哪家霉运?怎么还成双成对的来?汝是何人?”张安踏步走下台阶。 “学生姓田名畴,字子泰,右北平无终人氏,特来仲定先生门下求学。”田畴跋山涉水而来,只为学得诗书大义。 “唉!你可知道张仲定年方几何?”张安走到田畴面前问道。 “不知。” “那你是哪年生人?” “建宁二年。” “巧了,我也是建宁二年,有可能还不及你年长,我能教你什么?”张安一脸无奈的问道。 “你就是仲定先生?”田畴不敢置信的问道。 “然也,足下可否请回?”张安回绝了田畴游学的请求。 “且慢!子曰见贤思齐,何问年龄长故?有德者皆可为师,还望先生收留。”少年郎目光坚定,毫无退却之意。 温恢见状也立刻上前:“学生姓温名恢,字曼基,太原祁县人氏,望先生收留。” “得,你们今天是要挡我饮酒否?罢了,尔等且随吾来。” 张安见言语说不通,便领着二人入府去了张行的别院。 “吱!” 张安推开房门,走向榻前木案,拿起一卷木简说道:“正如尔等所见,张府的存书就这两卷,一曰《论语》,二曰《诗经》,且两卷书都是从别家抄录所得,现在你们明白了吧?” 张安自己都活的平常稀松,哪有本事教人子弟,这传了出去就是误人前途啊! “学生明白了。” 田畴大踏步走向木案,作于席位左侧,拿起《诗经》对温恢说道:“《论语》我已读过,我就选这本诗集吧。” “那我看《论语》。”温恢立即会意,坐在田畴身旁开始翻读书简。 “咳咳咳!从未见过尔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我……我!”张安偷鸡不成反蚀把米,领着人家入了书房,这倒坐实了人家读书的资格。 “随你们便,愿读多久就多久,在下告辞。”张安一脸不愤的走出张行的别院。 “先生慢行,吾会另提书简标出不懂之处,还望先生归来解答。”田畴说道。 “我也如是。”温恢笑道。 张安向前走了个踉跄,消失在庭院拐角,随即对门外家侍说道:“给这两个无赖备茶看饭,院外不可有人走动。” “是,二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别问,那是黄巾 第二十七章 送还帛书 “这日子没法过了!来人,提棍棒去张孟衍的别院,给二爷击晕那两个聒噪的无耻之人。” 日照蒙蒙亮,草叶尚有露水,张家别院已经传来了朗朗的读书声,这对张二爷来说是无比的煎熬,昨日饮酒,深夜方归,今晨正是酒后劲儿的头疼时刻,这两个不开眼的家伙硬是惊扰了张安睡到日上三竿的习惯。 “二爷,此事只怕不妥,人家殷勤来求学,二爷怎可棍棒加身。”家侍一字一顿的说道。 “你也喝醉了吗?在这儿文邹邹的说甚?”张安缓缓坐起拍着后脑说道。 “二爷莫怪,这都是主家安排的,我等也要识些礼仪,唯恐坏了二爷的名声。” “滚滚滚。” 张安驱退了家侍,斜靠在榻旁小憩,黑直长发遮了星辰目,但没过半炷香,张仲定只觉耳侧有百余蚊蝇,又做千军万马。 “算尔等厉害,我服了!大不了就不睡了。汝等给我等着!” 张安一步翻身下榻,着清水洗面,随即披着长发,裸足走出庭院,在院落景致处折了一根草荆,一脸阴沉的去了张行的别院。 “啪!”张安推门入了书室。 田畴与温恢见来人连忙起身,恭身向张安行礼:“先生。” “不要叫我先生,我叫你们先生吧!我真没本事教你们,尔等另寻名师如何?”张安席地盘坐,愁眉苦脸的央求道。 “先生,我等何处做错了?请先生明示。”田畴自十日前便吃住在张府,一应礼节面面俱到,张府家侍对其都风评极好。 “先生,我等定会悔改。”温恢每日趁月光出行,清晨便在府门等候,刻苦用功,也是良家儿郎。 “苍天在上,我拿你们有什么办法?要不咱们以后改默读吧!再不济写也行啊!”张安给出了个折中的办法,只要不打扰他休息,二人愿意怎么撒欢都没问题。 “不知先生每日让我等抄录哪些?”田畴一听有功课,立即起了兴趣,求学不是游玩,越苦越有真东西。 “先生,不如三日一遍,如何?”温恢一开口就是高规格,论语可不是短集,此般也见他的诚心。 “唉!汝等量力而行吧!” 张安手中的藤条不知如何挥舞,左右都是笑脸,礼节皆为真情,如若耍起泼皮倒变成自己的不是了。 “是,先生。”田温二人同声答道。 张安兴致寡淡的走出庭院,去了张世平的院落,睡意没了七八分,只能去处理一下堆积的家务。 “这几日可有人送帖?”张安打了个哈欠靠在木案旁,随手翻动着桌上的书简。 “回二爷,有七八家富户前来送礼结交,温太守也派人来请过两次,还有一封来自于卢府。” “卢府主事吾已见过,这次又是何事?”张安喜欢的喝酒是随性而为,而不是礼法约束的夜宴,所以他向来头疼各家宴请。 “此次不是卢家主事,是卢家二郎来的帖文。” “卢家二郎?子干公的儿子?” “正是!” 张安默然点头,片刻后右指微微一动,他想到了一个绝佳的主意,可以摆脱这两位过于真情的求学者。 “准备车马,午后我去拜会卢家二郎。” “是,二爷。” ……………………………… 日薄西山,张仲定携温恢,田畴去了卢府,此次卢家主事亲自出门迎接,将三人引入正厅。 落座间,张安突然听闻婴孩的啼哭声,不到一刻,一位锦袍男子入了正厅。 “三位久候了,不知哪位是仲定先生?”锦袍男子朗声问道。 张安起身答礼:“吾便是张安,不知兄长如何称呼?” “吾名亭,字子室,是卢家二子。”卢亭打量了一眼这位年轻儿郎,随即又说道:“方才吾弟卢毓有些不适幽州气候,故此耽搁了,望先生见谅。请!” 张安落座后从怀中取出一份帛书:“当日仲定在子干公处厚颜要了一份手书,今日特来归还。不知子干公近日身体安康否?” 张安旁敲侧击,打听一下卢植的近况。 卢亭从家侍手中接过帛书,称赞道:“父亲言仲定先生是少年英才,今日一观更有风采,当日父亲蒙冤回雒阳,难脱囚牢之祸,幸有义真公仗义执言,将北地功劳给予父亲,陛下开的天恩,父亲已然官复尚书之职。” “子干公性情刚毅,乃是国之栋梁,社稷之重器,理应如此。子室兄此次前来是为祭祖?”张安联想起了寒食节气,故有此问。 “非也,父亲说朝中风云变幻,人生起伏难定,故此让吾与家弟回涿县常住,只留兄长一人在旁侍奉。” 卢植性格宁折不弯,招惹宦官更显势弱,唯恐幼子卷入朝堂被害,只得让卢二郎携弟及时抽身。 “唉!道路通天,也有坎坷,几家闲言只害了忠良啊!子室兄莫要气馁。”张安安慰道。 “多谢仲定先生,子室立即着人准备酒宴,与三位开怀畅饮。”卢亭热情,想尽地主之仪。 “此事不急,仲定还有一事相求。”张安望了一眼田温二人说道。 “先生,请讲。” “子干公素有贤能爱才之名,今日仲定携田畴与温恢前来,是想让此二人拜入卢府门下,知书识义,落个上等师门。”张安满目欢喜,终于要摆脱这两个无耻之徒了。 卢亭闻言点头,还未言语,只见田畴突然起身道:“子室先生莫怪,畴已经拜在仲定先生名下,此生志不移,绝不会另投他门。” “恢也是此志,望先生见谅。”温恢从之。 “哈哈哈!仲定先生收得两位高徒啊!此二子志坚不移,乃是上等璞玉,还需先生细细雕琢。”卢亭满目赞许的看着二人。 张安摇头讪笑,一时无语。 “仲定先生放心,若是此二子愿意读书籍,卢府可大开方便之门,一应文书供你二人阅览,这般如何?”卢亭受得好家风,让人不得不感叹卢植育人的本事。 “多谢子室先生,日后吾等定会叨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别问,那是黄巾 第二十八章 征辟 中平二年,九月上旬。 和风徐徐,水流澹澹,柳荫树下,一孩提之童正在拨弄柳条编串的鱼儿,嘻嘻笑声尽显童趣。 小儿身旁站着两位家侍伺候,在他们的左侧可见一草席,一方桌。 草席上落座着四人,前方二者正在持杆垂钓,后方两人相互考校着功课,桌面上摆着两觞好酒,这般散意人生,称一句快活。 “子室兄,请!” 张安将钓竿换至左手,端起酒樽与卢亭开怀畅饮。 “仲定,这酒为兄实在是喝不得了,汝且一人独乐吧!”卢亭这几月与张安相交甚欢,此人年纪不大,不修边幅,常常散发敞胸,却有不少毛病,但才情见地实属一流,名言警句信手拈来,不负英才二字。 “那仲定就不客气了,子泰,满上。”张安放下空酒樽,田畴立即起身添满。继而又与温恢低声辩论。 “仲定,近月可与曹孟德通过书信否?”卢亭将话题靠向家国社稷。 “月前通过一封,讨论些酿酒之事。”张安故意避开锋芒,不愿谈及个种细节。 卢亭摇头笑道:“仲定,汝这份散淡心倒也让人钦佩。” “垂钓就要有安定心,古今往来多有垂钓者,但河水往复从不断流,小小一根竹竿岂能改变水势?我方唱罢,你方登场,垂钓者的心不应该如此复杂,且看大江东流去,清风拂山岗。”张安又满饮了一樽,压低斗笠,看似昏昏欲睡。 “水势不可逆,但可借势,潺潺引流可浇灌田地,大水决堤能淹百里城池,是清是浊皆在人为呀!”卢亭暗喻阉宦弄权,需要能人异士清君侧,扶汉权。 张安并未接此话语,而是转头看向田温二人:“你二人说这水是清是浊?” “回先生,当然是浊水。”温恢咬牙切齿的说道。 “回先生,尚可见清水。”田畴温和平淡的说道。 “哈哈哈!浊中有清,清底藏浊。水会变,人亦会变,人无完人,没人生下来就是恶贯满盈之徒,今日看到的向汉之臣,来日保不齐就成奸佞喽!”张安将钓竿侧摆,又一只肥美的鱼儿上了钩。他不愿批判阉宦,因为士族中也不是人人干净,争来抢去,无非权力二字,只不过大家都刻意回避了最高执政者的昏庸罢了。 “奴婢认为先生言之有理。”值此刻河边又缓缓行来一人,正是皇帝近臣,宫中黄门左丰。 卢亭见来人微微一愣,随即怒目而视,起身甩袖而去,丝毫不畏惧此人的权势,做得士家风彩。 “足下怎么又来了?”张安颇为头疼的问道。 “奴婢今日刚到涿县,去府门拜会后得知先生在此地,故来一见,先生可否容我落座?”左丰指了指卢亭的坐席问道。 “要坐便坐,还要让我招待于你?”张安向后靠了靠,让开一条便道。 左丰落座于张安身旁,拿起卢亭的钓竿笑道:“奴婢也有很多年没有钓过鱼了,这世上有些人就是太浮躁了。” “你这人也是奇怪,张家可没有银钱与你,当时我便与你说过:不问姓名,不做往来。你又来寻我作甚?”张安直接将酒樽没入酒瓮,盛了满满一杯。 “奴婢虽然贪财,但也不薄义,对先生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但对奴婢来说是泼天恩德,难道先生也怕我是个阉人。”左丰嘴角有些苦涩,阉人二字用尽了他全身力气。 “你是王侯将相也好,是市井泼皮也罢,与我有何关系?吾只怕麻烦。”张安将酒樽放在左丰面前,又拿起卢婷的酒樽盛酒畅饮。 “只怕先生这次是躲不过了,去岁寒冬羌人北宫伯玉反叛,推举边章,韩遂为首领,打着除宦官,清君侧的名号进犯三辅,声势浩大,有十数万之众。 陛下以皇甫嵩,董卓为将去剿灭叛贼,历时数月皇甫嵩战不得力,被陛下罢免还朝,月前车骑将军张温与执金吾袁滂又领着大军出征,朝中战事不断矣。”左丰将这大半年来的军政大事与张安说了个细则。 “那就期许车骑将军凯旋便可,你不会又给我荐官了吧。”张安刚开始还说的随意,片刻后目光变得惊悚,这家伙可真是爱操闲心啊! “然也,奴婢只是随口向陛下提了一句,毕竟先生有诛杀张角的功劳,且大司农曹巨高,右车骑将军朱公伟,尚书卢子干联名推荐先生,故有了今日之行。”一般宦官提出来的人选士家党人都会竭力反对,但这一次额外顺利,保举之人皆是实权干臣,这也少了左丰多费口舌的麻烦。 “左丰,我当日与你家兄弟是怎么说的?你为何三番两次想要害我?难不成还想让我去西凉沙场走一遭吗?”张安此刻也没了垂钓的心情,随手将钓竿丢入河中。 “上次为先生求官的确是我的疏忽,先生经天纬地之才怎可屈居于闲职?”左丰将酒水一饮而尽,继而又说道:“奴婢也不愿让先生涉险,所以此次并未荐先生去西凉。” “那又是何地?” “今岁七月,草螟肆虐三辅,田庄颗粒无收,百姓日日惶恐,所以陛下委以先生右扶风之职。” 右扶风,京兆尹,左冯翎合称畿辅,等同一郡太守,且比邻京都,比一般的太守水更深。 “我若是不去呢?”张安态度强硬的说道。 “先生,这次只怕不行了!先生这次不仅要去,而且要跪着接诏!”左丰从怀中取出一卷黄帛书。 张安无力摇头,双膝落地。 “特辟中山张安任右扶风之职,即刻起身,不得延误。” “臣领命。”张安双手接过帛卷,目光看向那随波逐流的钓竿。 温恢满脸崇拜的看着自家先生,心中更加坚定以后要走匡朝之路。而田畴则神情平常,他似乎已经得了张安的闲散心,更愿意当那太平盛世的醉酒徒。 “先生,快快请起。” 左丰双手扶住张安的臂膀,一副临水授官图就此定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别问,那是黄巾 第二十九章 此去不问归期 秋竹庭院,夜饮宴,朗月照那微醺人。 却说左丰已经酒桌乏力,被三五家侍抬入厢房卧榻,厅堂上只剩下张安兄弟二人。 张世平今日也有些是吃醉,腮额通红,脸上的笑意裹夹不住。 “兄长,安明日便要启程了,此后家中事宜只能由兄长担待了。” 兄谦弟恭是张家的常态,张安没资格与兄长闹脾气,从襁褓至少年郎兄长从未亏待过他。 “仲定,来!自今日往后为兄再也不会约束你了。” 张伯宁举起酒樽,笑的开怀,忽而雄心万丈道:“张家传至你我兄弟已历六代,祖上无功勋,起于家徒四壁,父亲聪慧闻名乡里,只苦于无门路求学,半生劳死于田垄之上,母亲贤淑,供我成长,又为了育你,丢了性命。 张伯宁这一生也算见识风浪了,今朝攒下万贯家财可为子孙谋福,而你张仲定此辰添为右扶风,以后就是张右辅了。 张家入得士族,皆是你我兄弟的功劳啊!钟鸣鼎食不远矣!” 张世平的确是喝醉了,平常时间他为人恭谦,从不在府高谈阔论,今日却也破了规矩。 “兄长,仲定此去尚有忧虑。”张安临行之前要点醒兄长几句。 “有何忧虑?但讲无妨。” “兄长,安此去为官,定秉承兄长教导,造福一方,不做贪渎之事,但兄长日后不可再去乌丸处购马,以免落人口实,坏了张家名声。 此外,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乌丸连年侵犯幽州之地,安既为汉臣,怎可助纣为虐?”张安朗声说道。 张世平双目一怔,之后捶胸顿足道:“是为兄疏忽了,张家日后不做贩马生意!” 为官一任如履薄冰,宦官,党人都有险恶之徒,张家若是被人落了把柄,龙颜一怒便是万丈深渊。 “兄长不必如此决绝,兄长可识得公孙瓒?”张安从怀中取出一封信简放于桌面。 “此人好像是幽州将领?”张世平隐约记得去岁幽州广传此人的名号。 “正是,公孙伯圭出于辽西公孙氏,现任中郎将之职,去岁乌丸一支首领归顺与他,朝廷拔其功勋,委任将领。”张安特地提了乌丸,表明公孙瓒手中有马。随即又说道:“此人早年间在子干公门下求学,仲定特去卢府求了一封子室兄的手书,兄长可在他处购马。” 张世平微微点头:“还是仲定想的周全,我明日便北上与他会面,我张家现在也出了三辅要员,想必他会卖这份薄面。” “兄长,安不胜酒力,要回院休息了。”张安起身说道。 “张仲定不胜酒力,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你不去后院见一见她吗?” 张安背影微微一顿:“不见了,仲定见不得嫂嫂眼泪,还望兄长莫怪。” “去吧!你家嫂嫂让我叮嘱你早日寻个娇妻。”张世平又饮了一杯酒说道………… 张安出了正厅,直奔张行的别院。 院中张孟衍一人独坐望月,眼神有几分惆怅。 “孟衍。”张安大摇大摆的走进院中。 “二叔,你来了。”张行见到张安后心中各种滋味难以言表,现在他感觉离张安越来越远了,有欣喜,有自豪,也不乏自责。 “明日我便要走了,此去不问归期,也许这一生都要陷入淤泥之中。”张安从腰间解下酒袋递给张行。 “不是不让我饮吗?”张行接过酒袋笑道。 “今日可饮。”张安拍了拍张行的后背道。 “二叔可有叮嘱?” “有三事要与你言明。 其一,不可怠慢功课,张家的端人要由你来做。 其二,田畴,温恢皆是好学之辈,张家不可轻慢。” 张安说到此处突然停顿,接过张行递来的酒袋狂饮数口,酒水顺着他的嘴角打湿了胸膛衣衫。 “咳咳,最后一事呢?”张行还不是太适应张安的烈酒。 “若是我身死,不必来寻,不必报仇,张家遁走隐世,子孙后代不沾朝堂。”张安洒脱的说道。 “二叔,你就不考虑孟衍也有出仕之心吗?”张行经年苦读,自然也想卖与帝王家。 “也对,此事全当吾不曾说过。”张安只有触及家人才会变得自私,但人各有志,不可强压。 张安将酒袋系于腰间,转身向院门走去。 “二叔,若你一朝不测,孟衍定要活剐仇敌,生啖其血肉。” 张行的声音悠悠从院中传来,张安人影已没了去向。 ……………………………… 翌日五更天,张安去房中唤醒左丰,二人驾马,带着随从,出了城门,等到天大亮,他们已在水下游。 马蹄缓行,临河饮水,左丰与张安坐于山头小憩。 “先生,你不回头望一眼,过了此地,可就再看不到涿县了。” 左丰宣过很多次官职,有招摇过市的,有亲朋相送的,更甚者大宴数百,唯有张安这种简行的,他是头一次见。 “不必看,吾已备足了美酒,了无牵挂。”张安闭目感受着山间风儿,惬意而舒适。 “先生,奴婢还有一事需要告知。” “讲!” “先生此去先入司隶,叩谢天恩,后才能到右扶风,此间见了陛下,有一事需要纠个细则。” “嗯?” “便是先生的年岁,先生需称自己已加过冠了。”左丰让张安谎报自己的年龄。 “这是为何?” “多年规矩罢了。” 当年武帝君临朝时官官庇护之风甚浓,官员的岁龄多是年幼,朝堂上都是官家子嗣,故而传了一条不成文的规矩。 “那上次你家兄弟不是向陛下禀告过吾的年岁,如此只怕要落个欺君了。” “无妨,今时不同往日,先生只管如此说便可,奴婢自会为你打点。”左丰说的轻松,其中的意思有两重。 第一,朝堂不同江湖,在野的名声入不了皇帝的法眼,只有做了官,皇帝才会正眼相待,才会关心一二。 第二,这位陛下的心思并没有在江山社稷上,他关心的是敛财和享乐之道,天下德行名士如牛毛,掌权者转头便已忘了名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别问,那是黄巾 第三十章 帝 十月初寒,凿冰藏粮,却见帝都门外。 萧风起,路有冻骨无人拾,瑟瑟荒凉,此番残破几家能闻光武帝。 “踏踏!” 两马驾行,已至城郭。 “先生,这帝都雄伟否?”左丰指着历建百年的大汉门面问道。 “一墙障目,只觉城高池深,锦旗招展。”张安摇了摇酒袋,惋惜无酒可饮。 “先生是了两句灵巧话。 “哈!也是个牙尖嘴利之辈呀!阿父,此人可堪用?” 刘宏这辈子听的恭维之言多不胜数,糖吃多了也会腻,朝堂这染缸上人人都有几副面具,一朝一夕能看得清楚谁?皇帝也是人,又怎能做到面面俱到? “老奴也知这位少年,才情优佳,可堪一用。” 刘宏身旁站着一位垂暮之人,无须,面白,有奸相。 张让,时任中常侍,闭塞皇帝耳目之人,肆意弄权,敛财聚脏。此时站台为张安说话,也多是左丰推荐的原因。 “那就赴任右扶风,朕乏了,退了吧。” 刘宏少年之时也是个聪慧之人,但再聪明的人也架不住谗言,一次不信就说十次,大汉皇宫就这方寸地,皇帝身旁的近人也就两三尔,若是这群家伙协同编织谎言,又有谁能叫醒这个不爱勤政,贪图享乐的帝王呢? “臣告退。” 张安躬身退出了大殿,没有什么朝堂论辩,更没有什么倚重话语,这些都是皇帝兴致来了的东西,没有臣子言谈的份………… 夜照星,皇宫巍峨。 左丰一人独跪在张让门前,约过了一个时辰,张让服侍刘宏安睡这才回房。 “哼!”张让错身走过左丰所跪之地,甩袖以示不满。 “义父,且听孩儿一言。”左丰满脸真情的说道。 “我家子嗣姓张,名奉,所取之妻是皇后家妹,你又是何人?”张让决绝的说道。 “义父,孩儿这也是为了咱们好。”左丰言语间已经痛哭流涕。 “哈哈哈!左丰,我还没死呢!要不了几年你是不是还想当中常侍,大长秋。” 中常侍是皇帝近臣,大长秋是皇后首席,张让言语中愤恨居多,这位义子似乎不太听话,竟敢逾越自己给陛下荐官,且期间不曾商量一句,张让怎可不怒! “义父,是孩儿贪财了,孩儿收受了张家银钱,故才做出如此愚蠢之事。” 张让闻言,双目转了片刻,这才平息了怒火,钱这东西可以随便收,但权不能越,二者的出发点有根本区别。 “好了,起来吧!下次记得与我商议。” “是,孩儿告退。”左丰恭身退出院落。 张让满脸不悦的打开房门,见屋内摆了十大箱金银后喜笑颜开,心道:左丰还是有一些孝心的。 左丰则在院外站了半个时辰,双目恶毒的盯着张让的房间,直到灯火熄灭。他并不是心疼着半数家财,而是跪久了想要站起来,不择手段的站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别问,那是黄巾 第三十一章 别家的糟心事 话回张安,张右辅出了宫门,已是午后斜阳,脑中依旧回响陛下音容,不察觉后背已湿了大半,看来再洒脱的人见了皇帝也有三分紧束感。 张安伸了腰身,移步走向宫门外的卫士:“这家小哥,汝可知雒阳哪处酒美?” “使君,各府私酿都称上佳,唯有崔府可当独绝。”皇庭卫士,羽林虎贲,做得不卑不亢,可称天家颜面。 “我若不问,你是不是也要拦下与我说?”张安指着这位兵甲小哥,笑他不太老实。 “使君莫怪,我家将军已在门外备车等候。”卫士红脸讪笑道。 “罢了,且引路。”张安也想见见这位仔细打听自己爱好的将军。 二人一前一后,到了青石街面,阶下停着一辆两匹棕毛驴的车架,车前站着一位银袍将军。 驴驾,兴于汉帝刘宏,渐成帝都高官风尚。 “未请教将军是?”张安快步迎上前去,躬身行礼。 “使君安好,吾乃崔家二子崔钧,字州平,时任虎贲中郎将。” 崔钧,博陵安平人,身高八尺有余,体型健硕,面有文风,言谈至雅,只是这脸角带了些淤青,有碍观瞻。 “将军安好,不知将军寻仲定何事?” 博陵,清河两家崔氏本系同源,但博陵崔氏在当朝更显名望,前有儒学大家崔骃,后得书法名家崔瑗,当朝有崔寔,崔烈二兄弟,可谓家族渊远。 “近日听闻冀州名士张仲定征辟入朝,父亲命我特来引先生过府一叙。”崔州平的父亲就是崔烈,时任三公中的司徒。 “原来是崔司徒相邀,安倍感荣幸。”张安初入雒阳,不知其中水深水浅,司徒相邀,他怎可拒绝? “先生,请上车,吾为先生驾马。”崔州平将张安请上驴驾,亲自持缰驾马,又令二三十甲士随行,可谓招摇过市。 张安隐约感觉其中有诈,直至驴驾被迎面而来的府兵拦截。 府兵中走出一人,身着官服,向崔钧见礼:“中郎将,为何引起道路堵塞?” “周异,你可知驾上坐的是何人?”崔州平朗声说道。 周异,庐江舒人,时任雒阳令,身高九尺,神丰异彩,佳世公子,其从父周景,从兄周忠皆位列三公之位,也是豪强门户。 “无论车驾所做何人,应以公利为先,怎可堵民于街道?置理法于罔顾?”周异官职不及崔钧,但这神态语气却做强硬,目光中的不屑与厌弃表露无疑。 “将军,雒阳令所言有理,不如我等下车步行。”张安看准时机下了驴驾,向周异施礼致歉。 周异见来人礼法周全,瞬间也变了模样回敬张安:“张使君远来辛苦,多谢先生体谅。” 周异明知这车驾上坐的是张安,但就是不予崔钧方便。 “周异,张使君乃是名誉幽冀两州的贤家先生,有斩杀黄巾匪首之功,你怎可如此不识趣?” 崔州平大声推崇张安,有些言过其实,自家脸红也挂不住,他的确爱交英豪,但这一次是违心之举。 周异向张安歉意一笑,他也不想将如此名望之人牵扯其中,但崔家的路他就得拦,为世家大族而拦。 “二位稍作休息,此事是仲定的过失,州平兄我等步行吧。”张安卖给周异一个方便。 “唉!仲定先生,且听我一言,莫要入崔府,这有碍先生名声。”周异在张安耳旁小声说道。 “周家兄长,崔家热情不好推辞,仲定初为官,不好薄了司徒颜面。”张安与周异错身时说道。 “先生,好自为之。”周异躬身一拜,率着兵卒退出街道。 张安与崔钧并肩走于街面,其间张安还在酒肆买了一袋美酒。双方不见言语,崔钧最终还是无奈开口。 “张右辅,你可知我这脸面是何人所打?”崔钧是个忠直之人,也不愿再诓骗张安。 “不曾听闻,请兄长细言。”张安也想了解此中关系,崔家位列三公,为何会变得人人厌弃? “唉!正是我家父亲所打,父亲在任九卿廷尉时崔家门庭若市,但现在雒阳人人避之。”崔钧无奈摇头,尽是苦涩道:“只因父亲三公之位得来不当,是通过陛下乳母花了五百万钱买卖而来,现在士林都觉得我崔家满是铜臭味。” 士家的名声尤为紧要,崔烈名誉半生,今朝衰弱,全是咎由自取。 张安此刻立马明白了崔家的用意,看来崔家如此高抬自己是想挽救崔家的名望,落得一个礼遇名仕的中兴之风。 “崔公此事的确做的不妥,但崔家满门忠烈,为汉室尽忠职守,若崔公能效仿家贤,为社稷谋福祉,为黎明辟新生,百年之后也可留芳于史册,此等小污一概而过之。”张安认为这倒无妨,若是真心为民,实意扶汉,用得来的官职做些利民慧事,后世人又怎么会说这闲嘴呢? “先生高论啊!州平也是此意,日后定当规劝父亲为官造福,为长施善。”崔钧此刻才找到了知心人,张安话语让他舒了一口气,明事理的人活该当大官。 “先生可愿帮崔家一把。”崔钧能引来张安,就不怕后面没有名士来访。 “愿见崔公。”张安朗声说道。 于是乎二人一路步行至崔府门前,值此刻,又一位拦路虎出现了。 “张使君不可入崔府,你想为这铜臭之家添些名声吗?” 来人穿着一身常服,面有须,双目坚定,步履如风,一把拉住了张安的手臂。 “杨文先,你这是作甚?”崔州平不悦的问道。 “张使君,子干兄命我特来请汝。” 杨彪,弘农华阴人,祖上有杨震,杨秉显名,其父杨赐拜为当朝太尉,家世与汝南袁家齐名,时任朝中议郎。 “子干公相邀,吾必前去。” 张安已经看明白自己是个中介物件,今日换了谁来也是这般景象,但卢植予他有推荐之恩,相比较更为亲近一些。 “张使君,你真要去杨府?” “身如浮萍,并未立根,张安本是随波逐流之人,还望崔公海涵。” “哼!告辞。”崔钧大步入了府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别问,那是黄巾 第三十二章 酒宴变成了丧席 却说杨府马驾一路疾行,张安端坐在马驾上百无聊赖的观望雒阳街景。 杨文先似乎被蜜蜡封了口,一路上愁眉不展,从始至终也不见一句殷勤问候。 张安自然也不会讨没趣,各家都有难念的经,听了只会堵心情,全做不知闲散人。 半个时辰之后,马驾停在了杨府门前,只见府门上挂丈二白布,双侧簪白帛花,庭院内室哭诉之声遥传门外。 “父亲!” 杨彪瞬时泪崩,一步踩空摔倒在石阶前,两步向前窜爬入了府门。 张安无奈的站在门前,这倒好酒宴变了丧事,而且自己还被杨议郎扔在了门外,进退两难。 三公之死,震荡朝野,杨赐又是一代名臣忠肝,不消一二时辰便会有如云的吊唁者。 杨府内灵堂初设,灵柩居中,家中奴仆婢女来往匆忙,皆是准备丧祭事宜。 “儿啊!快去门前宣丧,引吊唁宾客。”杨家老管事的长子已去给各朝臣府上送杨公的丧亡帖,这门前宣客的重任自然落在幼子身上。 “是是,父亲。” 管事的幼子为人敦厚,脸面薄弱,一到这紧要关头,就会有口吃结巴的难言之隐,恰此事幼子又不敢与他人说,怕被杨家弃之不用,这下落了大麻烦。 管事幼子磨磨蹭蹭的到了府门,只见门前立着一位神丰公子:“你是何人?莫要在门前挡了车驾。” 杨府新丧,诸事繁忙,张安则提着酒袋走向左侧石阶,也不言语,只顾饮酒观路上行人。 “为何还不离去?你是太学生员?”管事幼子见过几位恃才自傲的太学生,张安此时既不离开,也不言语的行为举止与那些人颇为相像。 张安微微摇头,只待卢植或皇甫嵩出现,共行离开杨府,这样也不算失礼。 风儿喧嚣,酒意先生站的笔直,这让管事幼子起了别样心思。 “喂!我给予你一个大恩惠如何?” “不要。” “我知道你想入主家门槛,不如我将朝官姓名写在纸上,待会你照本宣宾。” 张安看了一眼这位老实人:“这是文先公的意思否?” “主公自然欢喜。” 这位家侍不开口则已,一开口便代表着杨家门面,张仲定思虑片刻后上前,站在家侍身旁。 “待会儿我在你耳侧说姓名,你连同官职大声宣读即可。”管家幼子取出了一本旧简放予张安面前。 “然也。”张安星辰目眺望杨家侧门,片刻后见卢植等人从侧门出府,张安刚想上前,却被管事幼子一把拉了回来。 “莫要乱走,出入的都是朝中权贵。” “我……罢了。”张安将酒袋系于腰间,闭目养神。 “踏踏。” 两刻左右,一架马车到了杨府门前,车上下来一人,着素衣便服,膘肥身高,头大耳圆,步履间带着几分煞气。 “快快!何何……进!”管家幼子焦急的说道。 “大将军何遂高,到!”朗声穿云,中气十足。 何进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张安,之后走入府门,面上的表情立即化为哀伤。 “对对对,就是这样。”管事幼子夸赞张安吐字清晰。 一炷香后,又来了一位要员。 “卫尉董重,到!” 董重下马侧目大将军的车驾,神情有些不喜,继而快步入门,脸面变换也是做的极快………… 就这般,张安宣客两个时辰,其间卢植与皇甫嵩,以及周异等人都入了府门,这些熟面孔见了张安也就是片刻诧异,并未多加言语,毕竟正主在灵柩中躺着呢。 最后汉帝刘宏也来亲自吊唁,杨文先率宾客出门相迎,张安此刻才落了清闲,被管事幼子引入府门。 “你且在此处闲坐,我去与你弄些酒水吃食,记住切莫走动。” 张安闻言点头,在方寸庭院闲逛。 “你是何人?为何在此处走动?”一位约有十岁的稚童走入门庭,此子身着孝服,双目机警,眼角尚还挂着泪痕。 “我……” “你就是张仲定吧!刚才你在门前宣宾,吾特地还去看过。”稚童抢先说出了张安姓名,神情有自夸的成分。 “哦!那需要吾猜猜汝吗?”张安靠在凭栏处饮酒笑道。 “这还用猜?吾身着孝服,自然是杨家嫡系,吾姓杨名修,字德祖。”杨修自带孩童的傲慢。 “你如此聪颖,也是杨公之福啊!”张安称赞了一句。 “莫要恭维,修听说过你的事迹,落得右扶风之职也算得当。” 杨修今日会和张安说话,全是感激他宣宾的功劳,世代簪缨的荣宠让杨修自觉高人一等。 “哈哈哈!”张安不想与小孩置气,一笑而过之。 “你这人竟敢轻视吾,你莫不是以为自己挤入朝堂,就可进得士族?或者说你也是虚伪之辈,敢怒而不敢言。”杨修仗着童言,毫无遮拦。 “敢言不代表乱言,聪慧并不需要显露于面,你可知此间意思?”张安告诉杨修世间上还有藏拙二字,自谦永远没有坏处。 “你一无家族渊源,且又未显学于世,你认为……喂!别走啊!”杨修见张安起身连忙开口阻拦。 “你若悲痛,吾可以听你说些家事,你若不愿讲,那就忍着。”张安是在基础礼法约束下最不守法的狂徒,他要走,杨小儿可拦不住。 “你愿听否?”杨修眼角已成湿润,祖父离世对他打击甚大。 “你可将我当一石子,一柳树,期间我不会回你一句,你只管说你的苦楚,若是我睡着了,记得唤醒我哟!” 张安靠坐在庭院石柱旁,感受着深秋的凉风,散一散胸间的酒气。 “祖父待我极好,有一次我不慎打翻了……”杨修也没有再多说一句讽刺话语,将往昔点滴尽数道出,在他看来张安绝对不是最好的听众,但是最优秀的石头。 树叶嗦嗦,门庭幽静,大院中来往的都是上流宾客,但交心的又有几人?何人会听鸡毛蒜皮,又有哪家在说江山社稷,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别问,那是黄巾 第三十三章 雅量少年非气短 夜作话,张安听了两个时辰的闲言,已有些困倦,杨小儿见状也不做纠缠,命人引张安休息,其间杨彪也入门谢过一次,之后无话。 翌日清晨,张安便收拾行装准备上任右扶风,来的惊动,走的无声,也是中山酒徒的性格。 驽马行街道,左丰早早的便在城门前恭候,引来三十青壮为张安护行。 “先生,昨日受累了。”左丰也听闻了宣宾的事情,士家的门户可不好进。 “无妨,得了一袋美酒也算值当。”张安并未去惊扰卢植等人,一来他是宦官荐任,二来他又出身商旅人家,士族轻慢也是常态,毕竟人贵有自知之明。 “先生此去路遥,左丰无物可赠,这些银钱与先生路上行个方便。”左丰指了指青壮手中抱的一小箱金子。 “哈哈!吾只听闻尔等贪财,还未见过尔等赐金。且收回去吧,愿你步步高升,如愿得意,仲定告辞。”张安大笑拒绝,扬鞭而去。 马出雒阳,至饮水长亭,亭上端坐一人,一童在侧侍酒。 “张右辅且慢行,来山风亭一坐。” “可有美酒?”张仲定见此人后下马施礼,他万般没想到来送行的会是雒阳令周异。 “美酒两觞,静待先生入席。”周异朗声笑道。 张安步入凉亭,目光落在周异身旁的稚童,张安这些年也见过不少俊俏人儿,此童相貌生了神韵,如那天工雕刻,假以时日当得一位如玉君子,城北徐公。 “仲定先生,请坐。”周异礼毕入席。 “昨日见的匆忙,还未请教兄长表字。”张安收回目色,跪坐在周异相对席。 “异字子奇,先生为何如此匆忙离去?今日晚间那如云的宴饮先生舍得?”周异向身旁稚童打了个脸色,稚童举止大方的给二人斟酒。 “杨公新丧,朝野哀鸿,便不予人家麻烦了,早些离去也落各家清净。”张安说话间用袖袍遮住酒樽,转头对稚童笑道:“为何手抖?我可是那吃人的猛虎。” “公瑾,还不与先生见礼。”周异与张安谈不上熟络,今日相送也是因为自家孩儿的纠缠。 “先生安好,吾姓周名瑜,字公瑾。”周瑜听闻张安已有一年多光阴,今日见到正主,难免有些紧束。 “可曾治学?”张安起身扶起周瑜。 “年末准备返庐江求学。”周瑜有很多话想和张安说,从社稷到酒水,从曲艺到书法,但话到嘴边不知从何谈起。 “悉心钻研功课,熟读兵法谋略,来日才有大成就,你可明白?”张安低声在周瑜耳侧轻言。 “先生,瑜看过你的论酒书,也知先生书法。”周瑜不是想自夸,而是想让张安知道自己很崇敬他。 “吾用了十二年写隶书,今日方有小成,至于论酒只是杂谈,切莫因书入歧路,学问乃是续功,非朝夕之趣。”张安笑的随和,但心中已经问候了曹操的家人,暗自发誓以后再也不和曹孟德通书信,这家伙什么都敢往出拿。 “瑜谨记先生教诲。”周瑜躬身向后退了两步。 张安再次入席向周异夸赞:“周家儿郎谦和有礼,日后必成大器。” “满身毛病,不谈也罢。” 周异欣慰的自谦,同样也是无奈,周家的辉煌已然过去,不能像杨门子嗣那般嚣张跋扈,只能期许周瑜日后撑起家中门面。 遂二人相饮乐,过了三巡。周异脸色微润的开口:“仲定,你可知王豫州之事?” “道听途说过几句,子师公两次入狱,至今未能昭雪。”张安还是从左丰口中听闻王允查到了张让收纳黄巾军银钱的证据,之后被张让记恨,这才落得仕途不顺。 “唉!义真公未能破敌也是这帮宵小作祟,连年战乱,疫病肆虐,雒阳城下日日有尸骨焚烧,这种乱象何时才能终止?”周异多次上书刘宏,言明疫病危害,只可惜章本不能上达天听,多方策略也无法着手实施。 “乱象始于和帝,阉宦外戚把持朝政,前有邓,窦,后有董,何,但董何之流可不是窦大将军啊!” 张安说的是世家,当朝董太后和何皇后都是出于藩地的小门户,即便位高,也得不到士家支持,没有了这股中坚力量何进想再来一次党锢之祸都是无稽之谈。 至于宦官是清不完的,皇帝明,宦官则清,皇帝昏,宦官则戾,这是无法改变的制度现状。 “仲定所言极是,一日为官真心为民,十年为官随波逐流,立鼎三公倒成了闲散人啊!” 周异也是从少年走过来的,当初的雄心热血今朝已变成了阴诡地狱,日日思虑,夜夜提防,却也失了初心。 “子奇兄当以控制疫病为先,在野名医不在少数,若是子奇兄能请来一二,平复一地疫情,日后也当青史留名。” 张安不想和周异再谈民水之事,因为两者口中的民截然不同,周异说的是士族的民,而不是劳苦大众。 “只怕花了重金,劳苦周折,到最后也是一场空。”周异婉转拒绝,这朝堂之事岂可由一人出力,周家不像当年,没有那么多闲散银钱。 “也罢,今日与兄长相谈甚欢,此番天色也不早了,仲定便不久留了。”人人都不想出力,只顾着眼前利益,这就是世家大族的现状,看来这大汉的天下沦落到这般也不只是二三人的错。 “仲定一路慢行。” “告辞。” 张安起身准备离去,但周瑜向前踱了两步,似乎有话想说。 “周公瑾,来,陪吾出亭。” 张安随了周瑜的心意,周瑜喜色一笑,跟在张安身后,二人同步下了台阶。 “先生,我定会规劝父亲为疫病出力,我一定会的。”周瑜看着张安翻身上马说道。 “且回去吧,这不是你现在该考虑之事,努力用功读书,盛世之花自会出于你手,此外要注意身体,庐江不比雒阳干燥,小心落了顽疾。” 张安右手提住缰绳,将腰间佩玉解下,随手抛掷给周瑜。 “拿着吧!全当一个玩物。” “多谢先生。” 古之君子必佩玉,山风亭赐玉图也成一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别问,那是黄巾 第三十四章 右扶风 司隶部有六郡,右扶风位于雍凉边界,边章之乱曾攻陷此地,加之七月蝗虫泛滥,致使该地民生不复,饿殍遍野。 话表张右辅,张安出雒阳,入河东郡,历京兆尹,后至右扶风。 时已至年末,天大寒,风雪常披肩,槐里城下。 城门前白荒一片,青石墙上高飘大汉旗帜,门郭处可听闻哀嚎诉泣之声,着眼望去数百破衣流民正在依偎取暖。 “踏踏!” 张安纵马饮酒暖身,过了白雪障目,他却再无法饮一口入喉。想不到扶风治所都成了这般。 “你去应门。” 张安对身旁护卫低声言语了一句后走向城下流民,盘腿席地坐于雪中,与褴褛老者攀谈几句。 “老丈是这右扶风人?” 张安又对另一位近卫招手,近卫会意将所有的干粮放在张安面前。 就这片刻间,张安已经感受到了身旁如狼似虎的眼神,饥年人相食可不是玩笑话。 “每人取一份,成队列,不可哄抢。” “是!” 流民纷纷起身,依次走过张安身旁,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张安的锦衣袍上尽是乌黑手印,那位老丈也分得一份。 “先生,吾是茂陵人氏。”老丈抓了一把白雪就着干粮生咽。 “为何来槐里?”张安拍了拍老者后背,助其顺食。 “田庄染了蝗灾,罐瓮无米,只得来这大城求郡中长官保一条活路。”老者的双手已成污黑色,其间多有冻伤裂口,但难以遮掩那手心老茧,想来也是个奔命的勤劳人。 “郡中长官不纳?”张安指了指城上的汉旗说道。 “听说郡中军队去了北边,槐里空虚,郡丞不敢纳流民,怕生了乱事。” “原来如此,那郡丞可曾发放救济?” “不曾,也未露面。” 张安闻言点头,指着那些流民说道:“这些人与你是同乡否?” “同是茂陵人。”…… 张安与这位老丈交谈了半个时辰,之后城门大敞,一众官吏迎出门来,个个穿着光鲜,面无垢色。 “下官拜见张使君。”一众官员在门前躬身落拜。 “诸位辛苦了,且入城吧!” 张安扶起那位老丈,引一众流民入城,周围官吏皆不言语,不过面上多存异色,心道:这位小使君也是个装腔作势的好颜面之徒。 “郡中功曹是哪位?” “正是下官。” “这一众人便交在你手,一定要妥善安置。” “是,使君。” 话罢,郡中长官引张安入郡府,众人于厅堂落座,张安居上方首席。 “诸公,蒙朝廷不弃,辟安为右扶风,安既当此职,定恪尽职守,愿与诸公共勉。” 张安说了几句客套话,一众官员纷纷应承。 “安初到槐里,不知哪位是郡丞?”张安想要先认个门路。 话音刚落,一位中年男子走出席位,此人长须浓眉,有不怒自威之感。 “正是下官,吾姓马名校,字公考,扶风茂陵人氏。” 马校,马融之子,名将马援之后,因卢植,郑玄在马融名下求学,故在朝堂也有些名望。 “原来是马服君后人,马郡丞请坐。”果然与张安料想的一样,这汉家的官场左右都是关系户。 “谢使君。”马校神采奕奕的退回席位。 “哪位是功曹?”张安目光掠过席面问道。 值此时,左侧又出一人,此人高额发稀,步伐轻快,也有三四十的年纪。 “乃是下官,吾法名衍,字叔生,扶风郿地人氏。” 法衍,名士法真之子,法真此人精通谶纬之学,善于用神仙假借的预言之术。 “原来是玄德先生之子,法功曹请坐。” 张安之后又问了主簿,督邮等人,大致了解了右扶风的官场,应证了非世家豪强不得显名的话语。 半个时辰之后,马校备下了接风宴,席面上美酒肉食一应俱全,可谓奢华至极。 张安只饮了两杯水酒,却也不说这奢靡之风,他新官到任,不好得罪各家本地人。 “公考兄,安有一事要提,本郡兵马有多少人?” 张安已经在考虑收纳流民之事,为了稳固当局,还需引郡中兵马来槐里驻守,以防起了饥荒之乱。 “本郡兵马有五部军司马,共计五千人。”马校起身答道。 “那都在何地?”张安紧接着问道。 “这……”马校欲言又止。 “郡丞但讲无妨。”张安察觉到了异样,紧问不舍。 “皆在……前任使君鲍鸿处!” 张安脸色微微一变,重重拍打木案:“鲍鸿治理蝗灾不利,已被朝廷罢黜,怎可再次领兵?” “使君息怒,郡都尉鲍鸿正领兵与边章叛军酣战,一时还未接到朝廷罢令。”法衍开口打个圆场,看来与鲍鸿有些旧情。 “郡都尉?何人给他立的郡都尉,三辅之地不设都尉,军政大权皆系于右扶风之职,何人敢如此猖獗,藐视朝廷法度?”右扶风就这五千兵马,自家使用都有些吃紧,怎可借调他用? “是破虏将军的意思,车骑将军命破虏将军驻扎右扶风,与右扶风兵马合力抗敌。”马校直接抛出了董卓的名头,想要看看这位使君要如何收场? “张公既已率大军出征,借调州郡兵马也属情理之事啊!”法衍开腔助势,想要压一压这位新使君。 张安低头沉默不言,马校与法衍通了眼色,有些许得意。 “此事……不妥!三辅之地拱卫皇家,此间兵马不容借调,有谁愿意带吾之印信去要回兵马。”张安急需这支部队,无论是安身立命,还是为民谋福,手中无兵权皆是空谈。 张安话语一出,众席皆为沉默,董卓在凉州的名声如日中天,张温都要依仗他来击败边章的乱军,右扶风又有何人敢去触董仲颖的眉头。 “罢了,既然无人愿去,那就……”张安停顿了片刻,抬头看向众人,在这些官员眼中不乏讥讽。 “安亲自去,带着陛下的诏书,带着张仲定的头颅,带着右扶风劳苦百姓的生计,汝等可有异议?” “愿听使君安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别问,那是黄巾 第三十五章 破虏将军 “使君一路慢行。” 马校,法衍二人率一众郡中官吏遥送张使君车马西行。 “公考,这位使君似乎有些气盛啊!”法衍还未见过到任一日就离开治所的郡太守,张安让他见了稀奇。 “使君毕竟年少嘛!”马校想看张安如何碰壁,他认为张安选了最愚蠢的一条路,若是此去无功而返,使君名望一落千丈,日后施政可就没那么方便了。 “公考,若是使君收回兵马又做如何?” “这是玩笑话,那可是西凉猛虎,杀人不眨眼的暴虐之徒。”马校对董卓充满了忌惮,边章之乱对州郡是灾祸,但对董仲颖来说正是磨兵练马好时机,毕竟这位破虏将军不是一年前的东中郎将。 话回张使君,张安往西北方向行了三日,到达扶风边界。 “踏踏!” 马儿停在了山头,张安身旁只有那雒阳带出来的三十骑,西风烈酒,却见恢弘场面。 雪色如龙走,啸风扬虎旗,连营百里,无边无尽,凉州羌勇当世之独绝。 踏营见辕门,左右兵士甲胄锃亮,短戟长枪,宝刀佩剑,肃杀之风令人胆寒。 “来人止步,报上姓名!”木障前立两人,皆有九尺身材,面貌可追溯羌人血脉。 “右扶风张安欲求见破虏将军。”张安也是随军旅之人,对此景象也无异色。 “且等通报。”一甲士入营,另一者目不斜视的看向前方,任凭寒风侵袭己身。 半个时辰之后,甲士引张安入营帐,帐中卧坐一人,左右共计十员将领。 董卓知张安入帐,却不睁眼,做的假寐,此刻一佩剑将领出列,双目瞪的红圆,大声喝道:“来者何人?见了主公为何不行礼?” 张安直挺挺的立在帐中,却做听不见,也不与此将搭话。 “你这小儿,可识得某家宝剑!” “刃!”将领抽出利剑,剑刃寒光打在张安脸上,这等立威之事他并不是第一次做。 张安平淡直视董卓身前木案,依旧不理这跳梁小丑。 “牛辅,收起佩剑,张右辅是历经沙场之人,此番计量可唬不住他。” 董卓此时才悠悠开口,端坐平看张安。 “仲颖公近来可好?”张安微微一笑,躬身行礼。 “来啊!与张右辅设座。”董卓虽然生性暴戾,但爱才之名广传凉州。 “仲颖公,安此番前来有一事相求。”张安撩袍落座,谈笑不减。 “此事不急,某家想问你,吾可得罪过汝?为何要置我于死地?”董卓说的是去岁黄巾之乱,当时董卓攻城不利,押解还朝,落得牢狱之灾,差点身死于雒阳,若非天下大赦,今朝怕是回不了凉地。 “仲颖公何出此言?公也是领兵之人,应知战场之事瞬息万变,仲定非圣贤仙家,怎可料定战局?且广宗破城也有仲颖公牵制之劳啊!”张安两句推脱甩了责任,董卓要怪就得怪当朝陛下喽。 “哈哈!张右辅的口舌可抵千军万马,本将竟无言以对。罢了,且说汝之事吧!” 董卓近来大破边章,韩遂等逆贼,犒赏三军兴致未过,便不想做深究。 “仲颖公帐下可有鲍鸿此人?” “郡都尉鲍鸿与某家合兵一处,此乃张公之意。”董卓对这五千兵马并不重视,但鲍鸿亲自来送,他怎可不纳? “仲颖公可否唤他前来?”张安不动声色的说道。 “有何事与我说也一样。”董卓双目微微一收,可不会轻易松口。 “只是微末小事,仲颖公也知安受天恩出仕右扶风,中常侍临行前特意叮嘱仲定要造福一任,此番前来只是做个交接事宜。”张安只字未提兵马之事,只言交接任职。 董卓思虑片刻,不愿得罪张让,于是命人唤来鲍鸿。 鲍鸿入帐见了张安,目光有些闪躲,期间也神情求助董卓,但董卓则闭目养神,无多言语。 “鲍鸿听令。” 张安大踏步走向鲍鸿,虽然个头不及此人,但气势如龙,压得鲍鸿扶地跪拜。 “末将在。” “今你已卸任右扶风,不可在此地多留,回朝听旨吧!” 鲍鸿久久不言,再次看向董卓。 “为何还不接旨!仲颖公军务繁忙,汝速领右扶风兵马与吾交接。”张安厉声喝道。 “末将领命。”鲍鸿一脸沮丧的退出营帐,他本想搭上董卓的顺风帆,捞得一份平定叛乱的功劳,相抵治理蝗虫不利的罪责。现在一切成了空谈,之后想要翻身难如登天。 张安见大事已成,转身向董卓行礼:“仲颖公,安还要处理右扶风事务,便不久留了,祝公大破敌军,青史留名。” 董卓低眉瞪了一眼木案:“且慢!” “仲颖公还有何吩咐?” “哈哈!本来仲定来交接,某家不应阻拦,但边章败退入凉州,荡寇将军率领大军追击,此番已到了粮草紧缺的时候,鲍鸿已被本将任命为押粮官,即日要送粮草入北境,不如等他归来,再做交接如何?” 董卓耍得一手好心眼,这一推二去鲍鸿手上的五千兵马便成了征讨大军的曲部,到时候再加上几份人员伤亡的书面文字,张安想要回一兵一卒也非易事。 张安低头沉默片刻,脑中迅速做着计较,之后朗声道:“运粮之事刻不容缓,安身为右扶风也当以讨贼为先,不如由安亲自押送,这样也少了些纠葛闪失。” 董卓万般没想到张安竟然会身先士卒,这就难办了。 “嗯!张右辅之言甚合情理,本将答应你便是,切记不可误了送粮时辰,不然当以军法处置。”董卓知道凉州地形复杂,周慎不一定能击败边章乱军,所以他才选择屯兵右扶风,这送粮也是个危险重任,若张安出了闪失,那他也带不走这五千兵马。 “多谢仲颖公成全,安还有一事要求。” “讲!” “安出生薄弱,武艺欠佳,需向仲颖公借调一员主将。”张安送粮食是公务,借将也就变成了公事。 “好,这帐中十将你尽可挑选。”董卓也未加阻拦。 张安左右踱了两步,挑选了一位九尺身材的将领。 “敢问将军姓名?” “末将姓华名雄,字子健,时任军中骑都尉。” “将军可愿随我走一遭。” “愿与使君同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别问,那是黄巾 第三十六章 葵园峡 翌日,张安引五千右扶风兵卒押辎重向北地凉州,破虏将军帐下骑都尉华雄同行。 华雄此人,身高九尺有余,虎背熊腰,使得一手长刀,也称悍将。 辎重队列行军缓慢,过了月余才到达雍凉地金城郡。 那时已是中平三年一月,河生坚冰,凛冽寒风刺骨伤人,荡寇将军周慎领三万大军追击边章,韩遂,破美阳,屯兵于榆中城外。 张安引粮草辎重想要到达榆中城,必须先过葵园峡。 峡口外二十里,华雄勒马提绳,转身对张安道:“使君,前方峡口山高路窄,不如我等先行扎营,派一二斥候前去查探。” 张安闻言点头:“这般才是妥当,子健将军,身形魁梧,却是个精细人。” 华雄摇头一笑:“使君缪赞,本是多年行军,此番有些察觉罢了。” 华雄是董卓旧部,常年与外虏厮杀,凉地人愚,但羌人精明,常做伏兵之事,华子健为此吃过不少苦头。 于是乎,张安命军士临水下寨,两个时辰之后,斥候探报入帐。 “葵园峡两侧高山皆有伏兵,已备全滚石落木,只待入网之鱼。” “可曾看清敌军旗号?” “边,韩皆在其列。” 张安眉目紧皱,思虑应对之策。华雄见状道:“使君,不如我等绕行走南山,与荡寇将军合兵一处。” 华雄想绕过此次危机,这五千兵马押着粮草难以和边韩正面交锋,需尽早告知荡寇将军,做撤兵回防。 “不妥,今日我等绕行与周将军合兵也是瓮中之鳖,这粮草只够十日,若十日一过,周将军未能攻下榆中城,军心一乱全作鸟兽散。”张安不赞同进入敌军圈网,这样正中边韩计谋的下怀。 “那我等引兵南退,回右扶风禀告主公,让主公率大军来援。”华雄萌生了退意。 “辎重队行军极慢,只恐误了时辰,若路遇小股乱军,一切功亏于溃。”张安可不想南撤,右扶风兵员二入虎口,届时张仲定理亏可就再要不回来了。 “进也不是,退也不行,使君难不成想与这数万大军正面交锋?”华雄有些恼火的问道。 “送羊入狼口也非良策,我等还有一计可行!”张安为了保住这五千人马可谓是煞费苦心。 “何计?” “绕北行军,在金城与葵园峡之间再寻一地伏击,反断边韩叛军的粮草。彼时与周将军同成铁壁,关门痛打无粮狗。”张安饮了一口烈酒,将酒袋狠狠地砸在木案之上。 “使君妙计也。”华雄颇为钦佩的说道。 “即刻拔军,我军粮草不可耗损太多,届时还要接济荡寇将军。”张安只要能断得边韩乱军的粮草,可喂足周慎的三万大军。 五日后,川口峡地。 风啸壁,这家雨雪紧。 由金城而来的千余人马押粮队,缓行于冰石路,为首者骑乌黑大马,姓莫名髯,字须有,乃凉地一彪悍之将,在羌人中显名,人称莫三枪,只需三枪便可刺人于马下。 “将军,此地势险,不如我等查探一番,再快速穿行如何?”一位从军事向大将莫须有谏言。 “哼!吾乃金城上将,何人敢在吾面前造次?若是有那一二匪徒让他来便是,本将枪出如龙,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对杀一双。”莫须有为人跋扈,久居凉地,自恃天下英豪,就连张温,董卓之辈都不放在眼中。 “将军还是小心为妙,押粮乃是重任,不可出了闪失。”从军事一脸担忧的说道。 “哼!本将驰骋沙场数十年,在这凉州地搅弄风云,边章,韩遂都要敬我三分,只不过是这些许小责,何须惊慌?你这厮成不了大事也!”莫须有将那枪尖一挑,臆想自己已是天下无双。 “罢了,我且去前军看看。”从军事实在听不惯莫须有吹嘘,他怕自己再待片刻会忍不住打人。 “哼!胆小如鼠之辈,不配与本将说话,滚。” 莫须有领大军入了川字峡口,只听山上擂鼓鸣号,锦旗招展,前后涌出两军截住粮队去路,华雄骑枣红烈马,提绳上前。 “破虏将军在此,尔等还不受降。”华雄叫出了自家主公的名号。 “哼!小小毛贼,竟敢拦本将去路,尔等伏地受降才是。”莫须有丝毫不惧,怒目直视华雄。 “哈哈!那且报上汝之姓名。” “吾乃金城上将莫须有,虎胆将军正是我也。” “杂鱼之辈,不曾闻名。” “胡说!分明是你心中胆怯,不敢正视本将。” 华雄被这厮两句言语激怒,纵马提刀迎战而去。 “刷!” 刀枪相接,枪身差点刺中华雄,华雄一惊勒马转身,双方交战七八个回合。 华雄越打越是气盛,而莫须有连连后退,原来不是华雄武力不佳,而是莫须有偷奸耍滑。 此将力道不强,却在枪身上涂了牛油脂,导致枪身丝滑,一般兵器难以架住。 “呼呼!且慢!” 莫须有气喘吁吁的叫停了战斗,华雄也收了兵刃,眼神嘲笑这跳梁小丑。 “你有何言语?” “我这糟马力量不行,待我回营换马,再与你大战三百回合!” “速去!”阵前交锋,只论实力,若是有外物影响,武人也做君子,会给予敌将方便。 莫须有拍马而回,转头大笑道:“你中吾计也!来日再与你酣战。” “你这贼厮!” 华雄双目一怒,急拍马背,跃马追了上去,刀身眼看就要砍中莫须有的后背。 莫须有哪敢再战,连忙催促马匹,想要躲过一劫。 “啪!” 华雄一刀背将莫须有拍落下马来,在泥雪中滚了个来回。 “刃!” 华雄将刀口抵在莫须有咽喉处:“你还有何话要说?” “将军英武,天下无双,末将服了,末将愿归降于将军,愿称将军为最强。”莫须有言下之意自己还是天下第二武力。 “本将不受降。” 华雄扬刀提了莫须有的头颅,鲜血横洒在坚冰路上。 “尔等可愿归降?”华雄再问那些兵卒。 “我等愿意归降朝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别问,那是黄巾 第三十七章 参军人物 “使君,贼将已诛,粮草尽数屯于山口。”华雄提粮官头颅入帐,周身血煞之气还未消散。 “子健将军神勇也,安已遣人去荡寇将军帐中求援,不出七日我等便可合围边章,韩遂。”张安平静的坐于中帐,已在思虑下一步谋划。 “使君,此次可尽剿边章乱军否?”华雄擦拭掌中鲜血,只恐失了礼仪。 “难尽灭,一则天寒地冻,无法日久行军。二来边,韩之流在凉州根深蒂固,且有羌人助势,若是逼迫过紧,燎原火起必遭反噬啊!”凉人血脉混杂,少有诗书教导,容易受人蛊惑,此间乱象非偶然。 “主公也是这么说的,使君与主公可引为好友。”华雄想为张安和董卓牵线搭桥。 “安甚幸之。”张安随口应承了一句,照目前的形势,董卓有可能常驻右扶风,张安需要思虑如何与虎谋皮,为这右扶风百姓求一条生路。 “使君,主公为人豪爽,不拘小节,生平爱结交世之英雄,使君当在此列。”华雄越说越是性起,赞誉之声不绝于耳。 “是,仲颖公的确是英豪。”张安无法点醒当局者,华雄把杀人如麻叫做为人豪爽,把屠戮异己称为不拘小节,董卓收揽人心的确有些手段。 “嗯!雄也是如此认为。”华雄朗声笑道。 “子健将军接下来还有大战,边章若是察觉粮草被劫,必会向金城撤退,我部便首当其冲。”张安已经掐算好时日,报信之人折返至少需要七天,而边韩若及时撤退只需四天,就算再拖延一天,也有两天战期,这两天无谋可划,需当死守。 “使君,雄有些疑惑,雄知使君想保住这五千兵马,那为何要与之硬战呢?”华雄对此不解,张安应该放这些人回金城啊。 “凡事有先后,保兵是安之私心,而放虎归山对天下不利,就算右扶风兵甲尽数折在此地,安也应该挡,汉土之内岂容贼寇肆虐!” 讨贼大军如果这次草草了之,这帮乱党定会揭竿再起,届时生灵涂炭可不是一家: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 “雄以为扶墙君子只是一句赞誉,今日使君之言让末将刮目相看,末将愿为使君誓死守峡关。” 人人皆有私欲,皇天也存偏袒,但武帝雄风犹存,汉家音容犹在,舍己为人身先死,马革裹尸何须还? “一切拜托子健将军了,若将军身亡,仲定必提剑赴关,与这乱军杀至魂断。”张安立下誓约,前赴后继,不言撤退。 第五日,风平浪静,未见敌军。 第六日,清晨,峡口前已垒起高石,两壁之上皆有滚石圆木,华雄单骑立于峡口前,静待乱军来犯。 时至正午,寡阳无力。 “踏踏!” 远方传来纵马声,地上积雪颗粒颤抖,时见平岗万骑奔腾,边,韩大旗蔽日之盛。 “三军听令,弓箭漫射!” 华雄面色不改,镇定命令甲士射箭,流矢如雨,倾泄骑甲。 “嘶!” 只听一声马儿悲鸣,双蹄跪地将一位骑甲压在了马身之下,周围同骑丝毫不理,踏着骑甲的肉身继续向前冲锋。 “退!放他们入峡口。” 华雄身经百战,知平地走马汹涌,只能放入峡口,改变他们的队形,依顺序击破先头部队。 “停止进军。” 中军走出二人,为首者边章,从者韩遂,本来这次叛乱是羌人北宫伯玉发动,继而胁迫边韩加入,推举边章为首领,时至今日他们屠城掠地,杀了不少大汉官兵,已无回头之路。 “对面的将领可是董卓帐下华雄。”边章自然认识这凉州名将。 “尔等贼子掠我凉州地,又举兵入三辅,此番罪恶滔天,还有何狡辩?”华子健中气雄浑的骂道。 “世人皆误会我等,我等举兵是为匡朝宁国,为陛下清君侧,屠阉宦之流。皆是忠肝义胆之士,为何要阻拦我等?”边章大军粮草已然耗尽,此刻急于回金城,不想和华雄多做纠缠。 “呸!奸贼,恶贼,逆贼,叛贼,尔等杀了多少凉州无辜百姓?竟还敢厚颜无耻在此饶舌,若是尔等有丝毫悔改之心,立即下马受降,皇恩浩荡,定不会牵连尔等九族。” 张安此刻立于山头听见华雄之言连连苦笑,这位名将还真是会劝人啊!就算是心存悔改之意的,此刻都要反了,人都死了,哪还顾得九族? “全军冲杀过去,屠了这帮拦路之人。”边章大军因为粮草缺少,此刻军心涣散,根本不敢阵前叫将,唯恐兵员溃逃,只得一并冲杀。 于是乎双方接战,华雄武艺独绝,先战边章,后拼韩遂,期间还杀了十数位同行骑甲,但右扶风多是步兵,敌不过边韩骑甲,一连后退至外峡口。 “落石!快!” 如云的石块砸向边章大军的后续部队,为华雄赢得了一口喘息机会,但三刻之后边章大军已经冲破了落石阵,眼看就要脱离峡口。 “踏踏!” 值此时又一彪兵马从边章大军左侧杀出,约有万人之众,为首者身披甲胄,身高八尺有余,相貌英伟不凡,手中长刀挥舞自如。 “吴郡孙坚在此,车骑将军大军已至,尔等叛军速速受降!” 参军孙坚领荡寇将军部抵达战场,形势瞬间逆转,朝廷兵马气势如虹,而边章乱军缺粮无力,两番冲击之后,多数人员伏地乞降。 边章,韩遂见大势已去,各自领着百余骑向葵园峡方向逃窜。 “尔等谁是主将?”孙坚自接到急报后,便先率骑兵疾行,总算是赶在边韩冲破包围前到达川字峡口,他想见一见这位奇谋之才。 “本将华雄……” 华雄刚往前走了两步,感觉天晕地转,倒在了尸体堆上,其身中刀剑伤十余处。 “快扶子健将军回帐医治,子健将军万般不可睡,汝今日立了泼天大功,以后三公之位可期,大将军可图!”张安急于救人并未理会孙坚,一直在华雄耳旁说着话语,望他砥砺坚持。 “这……” 孙坚无奈一笑,跟着张安去了营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别问,那是黄巾 第三十八章 不攻则还 乌云蔽月,风紧,点缀鹅毛雪。 帐中坐二人,为首者荡寇将军周慎,从者参军事孙坚。 孙坚此人少年闻名乡里,后为县吏,与父渡江遇贼,孤胆杀退贼寇,继而历任三县长官,百姓无不称道其公允爱民,吴郡多有依附者。黄巾之乱时由地方征辟,时任车骑将军参军。 “张右辅怎还不见来?”周慎此番大破边韩乱军,满目笑意欲摆庆功宴。 “将军莫急,张使君去营下查探兵甲伤亡情况,片刻便还。”孙坚从与张安会面至此刻未交谈一句,但他也愿帮张安道个周全,张安爱兵如兄弟的性情与他相符。 “这位张右辅真是胆大之人,竟敢用五千辎重兵来挡边韩数万铁骑,若非本将及时赶到,只怕他生死难料。”周慎也是个好大喜功之辈,两三言语将功劳都揽在自己身上。 孙坚抬头应付了两句,继而沉默不言,断粮之计他早与周慎讲过,只可惜周慎一心攻打榆中城,如果不是张安反断其粮,只怕此刻败退的是朝廷官兵了。 半个时辰之后,一脸疲倦的张安走进营帐,强撑笑意道:“荡寇将军安好。” “哈哈!此番大破敌军,本将定会向车骑将军秉明功劳,届时尔等都得封赏。”周慎已经拟好了请功帖,其间自然是他居中指挥,谋划一切。 “全是二位将军与子健兄的功劳,安并未出力,不敢贪功。”张安落座于孙坚身旁,解下酒袋饮个痛快。 “分吾一饮。”孙坚数月未沾酒水,此刻也起了馋气。 “我这酒可烈。”张安将酒袋递给孙坚,叮嘱他慢饮。 “烈酒才美。”孙坚也是破黄巾之人,自然听闻过张安大名,那场战事最耀眼的莫过于曹,张二人。 “未请教?” “孙坚,字文台,……咳咳。”孙坚饮酒过猛,呛了喉咙。 张安为其拍背顺气:“我都说了要慢饮吧!” 周慎见二人相谈甚欢,将自己扔在了一旁,故而开口:“二位,此战有降卒近两万,以我之见不如就地斩杀,以平朝廷之愤,凉州之怒。” “不可。”张,孙二人几乎同时开口。 “为何不可?”周慎要将此次动静闹大些,让这些叛军生了畏惧,日后不敢再心生不轨。 “周公,凉州已是千疮百孔,需以抚民为先,这些降卒皆出自于凉地,斩杀他们会激起民变。”降卒并非孤身一人,也有父母兄弟,本来十室九空,怎可雪上加霜?孙坚坚决反对杀降卒之事。 “凉州人愚,若是不给教训,只怕又生了乱事。”周慎依旧想杀一儆百。 “将军,如今边韩未灭,势必图谋再起,若朝廷能收容教化这些降卒,让降卒广传朝廷恩德,届时凉州百姓感恩陛下,也就不会听从边,韩的蛊惑了。”张安认为堵不如疏,只有疏导凉州民知恩懂礼,明辨是非,才能杜绝不休的战祸。 “既然你二人极力说情,那本将便放过这些降卒,但不能放他们再回凉州地,尔等可明白?” “安愿收纳这些降卒,屯于右扶风教化,五年之后他们尽可返乡。”张安揽下了这份责任。 “甚好,不过刀马盔甲本将还有他用。”周慎知道董卓屯在右扶风,他可不想把这便宜送给隔岸观火之徒。 “将军尽可取之,安只收教化,不做兵事。”雍凉地就这两位将军握有重兵,张安还希望周慎制约董卓一二。 “张右辅大善也!那本将即日发兵攻打金城,夺下金城郡。”如今边,韩大势已去,周慎想要趁胜追击。 “不可!”孙,张再次齐声。 “你二人可是吃了同心丸?”周慎作为一军主将,两次三番提言被拒,面色有些不善。 “周公,非我等不从,而是进军多有差池,凉州向北天气愈寒,坚冰攻城乃是兵家大忌,其次我军缺粮日久,今已成了疲兵,军心涣散,难做攻防。”孙坚全是肺腑之言,不做半点虚假。 “文台公句句金言,将军莫忘了子健将军的出处。”张安引出董卓,让周慎收了好战之心。 “罢了,冬日行军的确不益,且等初夏吧!我等明晨撤军回三辅。”周慎思虑片刻后道。 之后三人商议了撤军细则,半个时辰后孙坚与张安退出营帐,二人并行于夜空下。 “张使君,可愿与坚回帐再饮。”孙坚随军日久,多次谏言不被听纳,今日找到同志之人,甚是高兴,愿与张安深交。 “文台公帐中也藏酒?”张安也闻孙坚境遇,怀才者无报效门路让人惋惜,更可气的是门路大敞,满堂坐的都是庸碌之辈。 “这……”孙坚行军严谨,自律遵守禁酒令。 “那便去我帐中,我可藏了。”张安指引孙坚向己帐而行。 “张使君,若放在以前文台定会赞同周慎的做法。” “那今日为何阻拦呢?” “全因去岁子干公给公伟将军写的一封书信,其上引用了张使君的乞儿之论:如果人人都有衣食,何人愿意行谋逆之事?”孙坚当时见到此番言论颇有感悟,之后又去了一次黄巾军降营,满目所见病患饿殍,究其根源皆是劳苦百姓,驱大势随波逐流罢了。 “战场杀敌责无旁贷,但战后俘虏也应善待,人人皆有立场,非善恶二字可以说明,同系同源更应如此。”张安点头说道。 “张使君,汝观这汉室天下……” “文台公今日不谈家国,只论风月,汝来凉州地日久,可曾饮过葡萄美酒?”张安抢先开口将话题引向他处,有些事做七分,说三分,莫要言语过盛。 “只是听闻,不曾尝过。”孙坚笑道。 “那着实可惜了,听闻吴郡多妙龄美女,个个姿色上乘。” “的确比这北地女子长的更细腻温润,但礼数不如北地,少有大家闺阁。” “哈哈哈!礼数之事可以慢慢培养,此间乐趣也颇为劲道。” “那日后我为仲定引荐几位?” “弟弟我要求也不高,那便找上七八个风采华年的盛世之颜。” “滚!少女无,老妪二三。” “哈哈!文台兄,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别问,那是黄巾 第三十九章 固若金汤 翌日,荡寇将军率大军南撤,返回三辅地。 经月余,到达右扶风边界,董卓殷勤邀请周慎入营,周慎不从,领孙坚东进京兆尹,与车骑将军伯慎公合兵一处。 孙坚本想与张安说几句道别话语,但周慎催的紧促,二人只得眉目相送,道声珍重。 “张使君,别人要走留不住,请入营吧!” 开口者姓张名济,武威祖厉人,时任军中骑都尉。 张安收了目光,随张济入营,两万降卒也被董卓暂扣于营门外,今日这场口舌之战是避免不了了。 二人入帐,张济率先开口:“主公,周慎不愿入营,已领军去了京兆尹。” 董卓闻言点头,继而对张安笑道:“此番奇谋倒便宜了周慎啊!仲定,快快请坐。” 张安持礼入席:“仲颖公,子健将军实乃公之悍将,驰骋沙场,无往而不利。” “哈哈!子健与我情同父子,此番功劳也是他平日刻苦习武识略所得。” 华雄一战成名对董卓来说也是好事,这份功劳加身,张温也不会说他有懈怠战事之责。 “仲颖公,如今诸事已毕,仲定也该回槐里了。”张安在凉州战场纠缠数月,这份结果董,周二人都算满意,张右辅可功成身退矣。 “仲定放心,边,韩的这些杂鱼本将看不上,只不过有一事还需张右辅允准。” 董卓突然改了脾性,竟然不要一兵一卒。张安也有些好奇,老虎竟然也向善了吗? “仲颖公,请讲。”张安仔细静听。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本将大军征战日久,粮草缺失,想在右扶风征收粮草,不知张右辅可否愿意?”董卓含着三分笑意,话语却不容拒绝。 张安面色平常,但心间却是百丈怒涛,这家伙真是不顾百姓死活呀!难道他看不见蝗虫之灾死了多少人吗?此间作为只会惹来人神共愤。 “张右辅为何不言语?难道这点小事张右辅都要阻拦吗?汝且放心,本将不会动右扶风士族一粒粮食。”董卓见张安沉默,继而逼问道。 “此事好说,本来仲颖公拱卫右扶风,收些粮食也是情理之事,但今岁蝗虫肆虐,只怕劳动大军也难以收获米粮,仲定有一策可献于仲颖公。”张安心中计谋已定,朗声大笑。 “且说说看。”董卓倒要看看张安耍什么花招。 “兵法有云:金汤之固,非粟不守,韩白之勇,无粮不战。粮食乃是一军咽喉,而古来所得粮草无非二法,一则朝廷运输,二来地方征粮。 这两个法门都有弊端,朝廷运输只恐延误时辰,地方征粮难免落得暴虐之名。故仲颖公可曾想过军队自产粮草。 此策名为屯田,召集军士开垦农田,一年开荒,二年顺产,三年阡陌交通。”张安道出了屯兵制,此法自古有之。 “什么,你让本将的凉州铁骑去种田?”董卓拍案怒骂道。 “仲颖公,是屯田,右扶风境内有渭水,期间不乏平原。军士纪律严明,开田绩效颇高,此外边韩乱军大伤元气,一时半会儿难以挑起战事,仲颖公屯田也可接济百姓,收获三辅贤名,此乃一举两得之策。”张安不仅要让董卓自己种自己吃,也要西凉铁骑种田,全右扶风百姓都有的吃。 “哼!此计不行,会延误我军练兵,到时候边,韩与羌人再次谋反,我军怎么能挡住?”董卓一直是以战养兵,他手下的精兵悍将都是拿鲜血浇灌出来的,此番勇猛怎可拿来种田? “仲颖公,我等可实行换兵屯田制,每部兵马以三月为期。其余九月皆可训练,此外仲定再以民屯相辅,不出三年人人丰衣足食,家家都有余粮,军旅三餐可见肉食。”张安这张饼画的可是肉馅的,渭河平原种到天水郡都不成问题。 “此计倒是可行,但远水解不了近渴,我军日前缺粮,要不等本将征粮完毕,再做打算。”董卓已经有所动摇,但还是坚持先征粮。 “仲颖公,安说句托大之话,将军日后是要位列三公之人,怎可不爱惜自家名声呢?三辅地不比凉州,凉州百姓为人直爽,处事耿忠,而三辅多有饱读诗书的阴诡之徒,若是他们有意散播将军恶名,将军生气否?” “此等恶徒就应该千刀万剐。”董卓义愤填鹰的说道。 “仲颖公果然是飒爽之人,如今外戚宦官弄权,搞得朝堂乌烟瘴气,仲颖公乃世之清流,理应扛起天下重任,赢得万世美名。三辅地距雒阳只有咫尺,将军若在此间得贤名,陛下岂能不闻?朝臣岂能不知?届时何遂高自觉无能,也愿让出大将军之位给仲颖公啊!”张安唾沫四溅的说道。 “好好好!这才是忠直之言,世人都不理解我董卓。”董卓久违的报国之心让张安激发了出来,不害怕甜言蜜语说奸话,就害怕口腹蜜剑说忠言。 “仲颖公,清平干臣也!那屯田之事,仲颖公可否愿意?”张安顺势说道。 “此事就这么定了,即日你拟定细则,本将着手实施!”董卓早就在军中定下策略,欲久屯于右扶风,屯田之事可顺手为之。 “将军在此地屯田,右扶风固若金汤,圣贤之名不远矣!仲定告辞。”张安大踏步走出营帐。 帐内陷入了寂静,大约三刻过后,董卓重重的将木牍扔在了地上:“吾中计矣!征粮之事怎可变成这般?” “主公,我立即把那阴诡之徒擒到帐前。”张济为人鲁莽,想要去捉拿张安。 “罢了,擒来又有何用?吾等敢杀了他吗?”董卓现在有些害怕见张安,这家伙的一张破嘴实在太厉害了。 “主公,那征粮之事?”张济问道。 “去凉州征,若我所料不差张小儿出门之后必定大肆宣扬我军贤名,一旦我军再行征粮,唯恐会恶名加倍。”董卓并不笨,只是凉州人脑子转的慢,有些事需要细细思考。 “传我军令,日后本将与张小儿约定事宜,尔等一定要出面阻拦!留予本将思虑时间。” “是,主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别问,那是黄巾 第四十章 城前杀马 渭水河岸,张安领两千余兵马押解降卒东进槐里城,降卒队列中不乏羌人,即便手无寸铁,也做强硬态度。 “莫要推搡,吾自会走。” “啪!” 右扶风兵甲一马鞭抽打在那位不服管教的羌人身上,此举瞬间引起了周围降卒的不满,哄闹之态渐起,甚至有人想讨取兵甲的刀枪。 “尔等莫不是想要再反?” “反了又如何?区区薄兵岂可制约我两万人马?”出言者乃是羌族首领,身高丈余,目光凶恶。 “他治不了,本使君也治不了吗?难道尔等想要尽数被屠戮!” 张安扬鞭慢行至羌人首领身前,周围降卒恐慌,皆不敢再言。 “本使君保尔等一条活路,尔等想要取我项上头颅吗?”张安翻身下马,立在那首领面前。 “贱民不敢,使君有恩于我等,只是这绳套紧束,有些难耐火气。”羌人首领不敢在张安面前造次,这家恩人有勇有谋,实非他所能敌。 “本使君不惜得罪荡寇,破虏二位将军收容尔等,尔等就这般对待本使君?”张安怒目大喝。 “使君饶命,我等不敢再耍脾气。”羌人首领率一众降卒跪拜,臣服于张安。 “刃!” 张安抽出腰间佩剑,直击羌人首领面前,羌人首领双目一闭,只待命休。谁知张安却斩断了羌人首领的绳套,解了他的束缚。 “使君,我……”羌人首领一脸羞愧。 “不必在言语,今日解了尔等绳套,也要约法行事,日后再敢造次,本使君定斩不饶。”张安大军此时已过了董卓的辖区,之后如何行事便是他的意愿。 “是,属下愿率一众残卒归顺主公。”羌人首领审时度势,做了最佳选择,他们没资格再谋逆,右扶风前有董卓大军,后有周慎曲部,可谓十足安稳地带。 “你不必低我一等,约束好同族即可,本使君日后会一视同仁。且报上你的姓名。”张安见羌人首领勇猛无畏,便想纠察出处。 “贱民李文侯,凉地羌人。”李文侯与北宫伯玉是羌人双雄,反叛之始也出自于二人之手。 “李文侯,汝本是戴罪之身,本使君却要用汝,今立汝为帐下军司马,节制这降卒事宜。”张安不想挑选本地将领,怕与这些降卒起了冲突,李文侯正合适此职。 “贱民不敢受,愿做使君帐前卒,拔建功勋以抵己罪。”李文侯推脱道。 “无官无职如何建功立业?羌人久居凉州,附汉之属民,饥年之乱事出有因,之后多加警醒自身,为雍凉地百姓谋福,世人亦可原谅汝等。”羌人直爽,处事大度,若有门路通达,谁人愿提着脑袋做事?将心比心,汉之融合乃是大势。 “末将愿随使君驱使。”李文侯热泪盈眶,他没见过如此大度温和之人,若张使君在凉地为太守,羌人岂会反乎? “安许不了你荣华富贵,但可保这些羌人丰衣足食,起来吧!”张安抬手扶起李文侯,转身上马,不做言语,此间酒水亦不能少。 “将军,我等……”趁乱者问道。 “以后尔等给我安分些,今本将为军司马,羌人再不参与尔等谋划,尔等也莫要让我抓住把柄。”李文侯大步追随张安而去。 ……………………………… 三日后,槐里城下。 午阳消雪,草生嫩芽。 张安叫停了一众兵卒:“李文侯何在?” “末将在。”李文侯又披了盔甲,腰间系长刀。 “传令全军,城前杀马,架锅烧水,做成肉脯。”张安喝的双目迷离,声音却作洪亮。 “使君,马匹乃是军中重资,怎可轻易擅杀?”李文侯当直谏言,劝阻张安。 “本使君自有安排,尽数屠戮,内脏焯水,不可浪费。”张安翻身下马,让出自家坐骑。 “末将领命。” 李文侯不再言语,安排众兵宰马取肉,不消一个时辰,城门血气冲天,兽血横流,引来城中百姓围观。 “使君这是作甚?这千余马匹如此宰杀,岂不可惜?” “听闻使君建了奇功,此番难不成又要做些文章?” “使君还是年轻啊!等着朝廷怪罪吧!说不定还会牵连郡中长吏。” 百姓看着热闹,议论纷纷,无人能猜出张右辅在做何事? 又一个时辰,锅中烧水,马肉飘香,人人望眼欲穿。 值此刻,马校和法衍纷纷跑出城门,连忙阻止军士的行为。 “尔等想死吗?擅杀军马乃是大罪!杀头连坐都不为过,速速停手。”马校急忙推开烹煮马肉的士卒,军马培养费用昂贵,律法更是严苛,此间一匹马可抵十位民。 “谁让你们这么做的?你们等着牢狱之灾吧。”法衍治下出了此事,朝廷必定重罚,仕途之路终止矣,真是无妄之灾呀! “本使君让他们杀的。”张安靠坐在墙角,头发散披,满目沮丧,如那垂死之人。 “使君,你怎可害我等啊?我等与你何愁何怨?”马校怒火难以自制。 “使君立了大功,怎可自毁前程,还望使君说个细则。”法衍面色镇定的说道。 “唉!安已经向朝廷递了辞呈,只等朝廷来捉拿。”张安几欲起身,但双腿酸麻,软坐在地上。 “张仲定,你要寻死也别害我们啊!”马校怒气冲冲的走到张安面前,指鼻大骂,宣泄火气。 “你以为我愿意这么做吗?右扶风大难临头矣。”张安鼻头一酸,竟然落了泪。 “到底是何难?”法衍此刻也有些着急了。 “破虏将军已通告本使君,即日起要在右扶风强征军粮,二十万石一粒也不能少。 如今府库空虚,加上灾荒之年,本使君无奈之下只能杀马做成肉脯送予仲颖公,至于其余空缺只能等凉州铁骑自己来取了。”张安说的极其憋屈,言下之意无法阻挡此间大军。 “使君,此事为何不与我等商议?”法衍摇头苦笑道。 “唉!商议又有何用?尔等早做打算吧,明日我便回雒阳请罪。”张安起身走进城门,期间萧瑟没落,忧虑重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别问,那是黄巾 第四十一章 拱手送粮 夜风袭庭院,黄竹成对影。 郡丞府上,家侍添酒加菜,法衍等一众右扶风士族入席落座,唯有马校在厅前踱步,面露焦急神情。 “叔生,你认为此事可信否?”马校是右扶风士族首席,家财雄厚,若凉州铁骑踏境,马氏首当其冲。 “张使君城前杀马是做给我等看,音容相貌不像作假。但衍隐约感觉有些蹊跷。”法衍半信半疑道。 “今鲍鸿已经被逐出破虏将军部,我们与董卓也断了联系,要不遣人入营一问。”一位长吏道。 “要不你遣人去问?如此愚蠢话语你也说的出口,汝这一问倒落了董卓口实,届时强征,入你门户,看凉州铁骑会不会杀人?”马校脾气火爆,瞬间怼了回去。 “这是张使君聪明的地方,谋为阳,为大势,借虎敛财也未可知啊!”法衍闭目思虑,悠悠开口。 “那便凑二十万石给他,也可借财免灾,张使君又立新功,变成了炽热人物,不好得罪呀!”有人胆怯了,反正二十万石分摊下来也可凑足。 “他一毛头小儿,你和故怕他?粮草我等有的是,但不可轻易给他。”马校为官资历颇老,且其父又是一代名儒,四海之内有些声望,不愿任人摆布。 “公考,我等不可逆势而为,若平日里细枝末节可为难与他,但今日粮草不可贪私。”法衍开口劝阻马校,日后他们还要和张安同府为官,不能做的太绝情。 “罢了,叔生你且定个主意吧!”马校是可以制约张安,但朝中关系用一次弱一分,不可强硬惹人嫌,不然日后送钱都没有门路。 “此事倒也好办,吾有一石二鸟之计,粮草我等尽数奉上,给张使君一个交代,但要以右扶风士族的名义亲自奉送给董卓,这样也能落得凉州铁骑的好处。”法衍想越过张安,直接将粮食送给董卓,也不问他缺不缺粮,就是一份心意直送,届时张安也落不下好处。 “此计妙哉!” “我等回去筹粮,明日送至太守府前。” “叔生公,乃右扶风之福也。” 翌日午后,太守府前主街,如云车马停靠,驾上满压粮草,车轴咯吱作响。上千位士族曲部手持刀兵,做看管之事。 马校与法衍引一众官吏入府门,却被几位羌兵拦了下来。 “诸公且入厅稍等片刻,使君正在写信通文。”李文侯躬身说道。 “哼!你便是那羌奴叛军?”马校不屑的说道。 “马郡丞不必言语讥讽,既知我是叛军,也当知某家杀人如麻,屠城掠地不在话下,请!” 李文侯一席话让这几位羌兵起了肃杀之气,马校立即示弱,不再言语,与众人入厅闲坐。 众人一直等到晚间,二十万石粮食皆已备齐,张安这才走出内院,面见众人。 今日张安的神情不再低迷,笑声朗朗,眉目扬彩。 “哈哈哈!诸公救了本使君一条性命啊!”张安撩袍跪坐在席位上,风采卓绝。 “使君,今我等已凑足粮草,衍愿亲自给破虏将军送去,以平右扶风征粮之事。”法衍上前递出书简。 张安打开信文细细一观,其间言语多是称赞士族慷慨解囊,以资凉州铁骑。 “使君,这份书信可有不妥?”马校得意的大笑,士族出的粮自然是士族的功劳,以后朝廷的赞誉可落不到张安身上。 “大善也!诸公真乃国之忠良。”张安合上书信,放于手侧。 “那下官即刻启程。”法衍准备上前拿回书信。 “且慢!”张安突然将书信放于身后。 众官吏皆惊,马校更是起身上前:“张使君,你怎可言而无信?还有没有一点士林风彩!” “马郡丞,安出生微末,不入士族,不知个中礼仪,但安知养虎为患,今日诸公若是将粮草送于董卓,日后他定会贪得无厌,无度索取,安岂能害了诸公?”张安正襟危坐道。 “张仲定,是你让我等征粮送给破虏将军,今日怎可耍起无赖?”马校刚抬手,李文侯已经站在他的身后,目光中尽是杀气。 “你,你……你要作甚?”马校连忙退回席侧,这种粗鄙蛮人可不会与他理论。 “文侯,退下!” “是,使君。” 张安起身走下席位,双手扶起马校:“公考兄见谅,蛮夷之人不懂礼节,可有吓到兄长?” “未,未曾。”马校有些呆滞的说道。 “诸公,仲定从未说过让尔等极速筹粮,这一切都是尔等殷勤为公,安甚幸也。”张安的确从未说过要粮之事,只不过是聪明人想的多,反被聪明误。 “哈哈哈!使君既然未曾言语筹粮,各家把粮草拉回去便是。”法衍起身准备出厅。 “慢!尔等一片为民之心,仲定岂可推辞,粮草且留下吧。” 张安微微抬手,府门外响起了冲杀声,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兵甲入门,士族曲部全员被扣。 “张使君如此失信于天下,只怕日后也难得民心,惹来祸水,及早回头啊!”法衍出言劝阻道。 “无妨,破虏将军要来,本使君自有说辞,至于诸公今日所举定会名列史册,千古流芳。”张安一出手便惹怒了右扶风所有士族,做了一次失信之人。 “唉!使君要粮尽管拿去,可放我等回府否?”法衍所有的计策都在台面,但偏偏遇到了不按规矩行事之人,也只能自叹一声倒霉,日后再给张小儿添些麻烦。 “当然,诸公请回。”张安转身落座席位。 法衍躬身行礼后,扶住马校率一众官员向府门外而去,在他们刚出厅堂之时,堂内便传来了声音。 “军司马何在?” “末将在。” “将粮草收入府库,即日颁布太守令,开仓赈灾,凡三辅之民皆可来取,各家粮食写上姓名,让每一位受益者都知道是何人给他的粮食。” “末将领命。” 法衍等人闻言微微一顿,这位右扶风做的是棉里针,既让各家生气,又让各家无处发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别问,那是黄巾 第四十二章 流民涌入 郭外水草盛,蒙蒙细雨城。 折柳迎河走,朽木逢新春。 却说三月的槐里城,太守公告,张榜日久,三辅之民,如云汇集,更有天水,陇西之贫贱户涌入右扶风求一顿饱餐。 “人人有份,不得哄抢,若有搅乱之徒,乱棒逐出。”十数位羌兵立于粮食两侧监察,李文侯亲自施粮,破衣烂衫者茫茫不见尽头。 “汝等快去搬粮,不可延误时辰。”李文侯臂膀已有些酸麻,神情却做愉快,有道是杀一人易,救一人难。但这殷勤目光比那可怜神情舒服百倍,心中也做实诚。 “将军,我等领粮,可有公干?”一位青壮儿郎询问取粮细则。 “当然,赈灾只救一时,难救一世,你领上口粮,沿河而上,翻耕荒田。”其实张安说的是愿留者可做屯田,但李文侯变成了强硬要求,想吃粮不出力怎么可能?天下哪有这般便宜事! “将军,这粮袋上所书是何字?”青壮儿郎又问道。 “哪有这么多的话语?说了你也不认识,全做不知。”李文侯只在士族查视时才会朗声报出姓名,其余时刻他不愿多费口舌。 青壮退去,又来一人,此人身高八尺余,体型宏大,双目有狼相,鼻扁高,口如盘宽。 其身后跟着三位稚童与一位羌人女子,女子怀中抱一小女童。皆是污黑垢面,难见容貌。 李文侯目光扫视了一眼那位女子,轻声道:“羌人否?” 女子刚想点头,谁知那位高鼻汉声若洪钟:“汉家子民!” “哼!本将听到了。”李文侯虽然嘴上不满,但还是多给了粮食。 “多谢!”高鼻汉随手将满袋粮食交给大儿,这家儿郎也是好力气,负四十斤气息如常。 “领了粮食,沿河而上。”李文侯喝道。 “某家自知,拾人恩惠,必相报。” 高鼻汉领家人沿河而走,河岸两侧筑了不少竹屋木亭,时见流民在远岸开荒,音容相貌多有喜色。 “父亲,此间实乃乐土。”大儿郎听闻沿河的土乡颂,羡慕这方桃园地。 “天下虚名者多如牛毛,表面义正慷慨,背地里都是些龌龊糟事,若天下多出几个张右辅,岂能不见盛世?”嘴上功夫人人都会,精通者更是不在少数,实心造福的又有几人? “我家祖上也有此间风采!”大儿郎颇为自豪道。 “区区张安,相差远矣。”高鼻汉目光显神采,愿效仿家祖立不世之功。 “父亲,我饿了。”正当父子二人憧憬未来之时,污面小女童双眼明亮,倒挂泪珠,却做怜人可爱。 “乖女,且再忍些时辰。”高鼻汉喜笑颜开,抱过女儿嬉笑逗乐,引得儿郎纷纷责怪父亲偏心。 一家人约莫走了半个时辰,在泥泞路旁见一牛车,车驾为两轮单板。木板上铺了些杂草,草榻上睡着一人。 观此人,短衫着身,斗笠盖面,右手绵软放于车板侧,指间酒袋倒挂,酒水滴落在草芽上,黄牛低头食草芽,牛身旁放着诸多农具。 “此间小吏如此怠慢张右辅之使命,却是愚蠢之徒。”大儿郎主观臆断,认为车驾上躺的是管农具的小吏。 “住口,吏为官长,不可得罪。”高鼻汉不是盲目自大之辈,再大的雄心壮志过后也要屈居于现实,满天壮志抵不了二两饭钱。 “官长在上,且受吾一拜。”高鼻汉小步上前,朗声说道。 “农具尽可取,汝等编入东河岸第三舍,相互扶持造房,驱牛翻田吧!”酒徒并未起身,也不曾取下斗笠,声音懒散,忽高忽低。 “你这人好是无礼,我家父亲与你说话,你怎可不正眼相待?”大儿郎自小争强好胜,故有此问。 “刷!” 酒徒突然间坐起,满目笑意的看着这一家流民:“依你之言,我应当远迎诸位。” “不说远迎,也不应轻看。”大儿郎言语不让半步。 酒徒无奈一笑:“哈哈,汝等从何处而来?” “陇西之地。”高鼻汉躬身行礼道。 “三舍都是陇西之人,尔等去了也有照应,不必担心,拿上农具且去吧!”酒徒打着哈欠说道。 “多谢官长。”高鼻汉挑了几个趁手的农具,其间那污面小女童紧盯着车驾上粟米粗粮做的点心。 “可想吃?”酒徒拿起一块点心逗弄小女童。 “嗯嗯!”小女童乖巧的点头,却是腹中饥饿。 酒徒一步越下牛车,捧了半掌瓮中清水,为小女童清洗右手,小女童见着陌生人有些羞涩,几欲抽回小手掌。 “来,粟米加枣可是人间美味。”酒徒将点心放在小女童手中,见此笑容,人间最值得。 小女童欣喜的接过点心,并未先吃,而是先敬给父母,父母笑拒,小女童又拿给长兄:“大兄,咬一口嘛!” “为兄不饿。”大儿郎转头拒绝。 “两位哥哥要吃吗?” 小女童又谦让给两位小兄长,最小的稚童腹中着实难耐,咬了一大口。小女童片刻间没了笑容,向酒徒哭诉道:“没有了。” 酒徒拿起车驾上的点心,从中取出一个丢入口中,其余的全部给予小女童:“这次不需谦让了,与你家兄长分食吧。” “官长见谅,小女年幼,不懂礼数。”高鼻汉讪笑道。 “无妨,人人衣食,家家富足,吾之愿也。未请教足下姓名?”张安见此人有些礼数,便想问个门户。 “吾姓马名腾,字寿成,原是这右扶风之人。”马腾刻意压低声音,不愿惊扰贤者。 “既有表字,也是富家出身,怎会落得这般田地?”张安起身靠坐在马驾上。 “此事说来年久,我家祖上是伏波将军马援,后家道中落,父亲在天水郡辞了官,今朝又遇饥荒之年,故而沦落下贱。”马腾说起家中事尽是苦涩,原本砍薪卖柴勉强可维持生计,如今却也断了门路,只得随难民潮入右扶风。 “为何不去找主家?”张安指的是马校一族。 “主家脸色难看,腾不愿乞食。”马腾厌恶的说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别问,那是黄巾 第四十三章 搬弄口舌 “所见略同,马郡丞虽智力超群,思虑周全,但想的越多,越是惜身爱命,越是小气无量。” 酒徒说出了所有聪明人的烦恼,智足伴随的是优柔寡断,谋厚相依的是举棋不定,有时候自恃聪明者没有莽撞人来的痛快。 马腾听闻酒徒如此评价一郡长吏,思绪也发生了变化:“敢问先生姓名?” “张仲定,右扶风行走。”张安持礼回敬。 马腾闻言做惊异状,一府首席却在这儿做农事,且无官吏服侍,让人称叹。 “足下不必惊异,安得罪了这满郡吏员,凡事都得躬亲啊!”张安为了这二十万石粮食站在了右扶风士族的对立面,与其寻上几个敷衍之人行事,倒不如亲自操刀。 “腾惶恐,不知使君在前,礼遇不周。”马腾本无门路接触郡中长吏,今日得见定要好好表现一番,谋求个出路。 “足下可知这屯田?”张安欲考校一下马腾是否称得上将门之后。 “昔年,武帝破匈奴,在边境大肆屯田,供养边防大军,减缓国库压力。”马腾幼年时父亲为官,加上祖上功勋,熟读兵家简事。 “武帝为何要在边境屯田?”张安晃了晃酒袋,惋惜的看着足下草芽。 马腾低头沉思一刻后道:“一来,可使边军自足,二来,减少运粮耗损,再者……” “亦可减少中间环节,不做扰民之事。可对否?”张安将斗笠系在身后,与马腾一家沿河而行。 “使君所言极是,的确可提高绩效。”马腾称赞道。 “有利必有弊,弊端又作何?”张安遥望河岸道。 “从农事,军旅无战力,且号召不便。至于其他弊端,腾还没想到。”马腾欲从长子手中接过粮食,但长子性格执拗,不愿让父亲操劳。 “这是军屯弊端,民屯更有瑕疵,若非这饥荒之年,怎可聚集民众?此外粮草入市,改了商贾平价,亦会惹嫌,最后世家大族手中良田变贱,附庸之户减少,也会成为强硬的拦路虎。 当然还有施政者本人,若非公允之心,自家起了兼并土地之风,与那些豪强无异也。”张安说给马腾道理,也是时时警醒自己,莫要起了贪渎之心。 “使君良言。”马腾点头说道。 “安想将这屯田分化而至,凉州兵作为军屯,其余者为民屯,你可愿当这屯田司马一职。”张安一人力薄,不可面面周全,欲寻求帮衬之人。 “末将愿随使君左右。”马腾等的便是这一时机,祖宗荣耀已然淡去,自家雄起方为正道。 “寿成兄请起,安还要格外叮嘱两句,寿成兄也是逢难之人,当以民本为先,造福一方人人称赞,彪炳功勋蒙荫后嗣,伏波将军之贤名也会在兄长身上重现。”张安规劝马腾效仿祖上的忠汉扶国之心。 “使君尽可放心,腾当以农事为先,不做忘恩负义之人,若违此誓全族尽屠。”马腾义正言辞的说道。 张安点头应允,不再言语。 ………………………………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时见破虏将军帐。 帐中今日来了一人,是右扶风郡丞亲信门客,特来拜会董卓。 “汝来所谓何事?”董卓帐下依旧是十员将领,但华雄的位置变成了右侧首席,添为军中校尉。 “仲颖公,今日吾前来是为揭发一无耻小人。”门客虽经常出入各家高门,但却是第一次入营帐,额头虚汗不断。 “哦!是何人啊?”董卓兴致淡淡的问道。 “正是右扶风张仲定!”门客双目尽显恶毒之色。 “刃!” 华雄闻言面色大怒,抽出腰间佩剑直抵门客咽喉:“何人让你来帐说张使君坏话?张使君与我家主公乃是至交,岂由你在此饶舌!魑魅魍魉之辈竟敢构陷忠良!拿命来。” 华雄这条命都是张安救回来的,自然听不得他人说张安坏话。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啊!是我家主公马校让我前来,我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啊!”门客吓得栽倒于地,四足并用,连连后爬。 “子健,不可无礼。”董卓面色有些不悦,自家帐下的将领竟然为他人说话,张安的确是蛊惑人心之徒,以后断不能让帐中上将华雄与他再会面。 “是,主公。”华雄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门客,让他说话小心点。 “原来是马郡丞的门客,你且说说张右辅为何是无耻小人?”董卓到想听一听下文。 “日前张安,不,张使君打着将军的名号强征军粮,我家主公本想亲自给将军送来,却被张使君劫入府中,纳为私用。 我家主公本想就此了事,吃了这暗亏,但念在破虏将军戍守一方,日夜操劳之功,不忍心让将军蒙冤,所以特遣吾来告知将军。”门客口中说的恭敬,生怕华雄起了杀心。 “啪!” 董卓拍案而起,大声叫骂道:“张小儿欺人太甚,本将要将你碎尸万段。” 董卓已经在凉州强征来粮草,如今听闻这个消息心中火气翻滚,怒目只想杀人。 “主公,其中怕是有误会,张使君绝非贪财忘义之人,不如由末将前去问个明白。”华雄愿做桥梁,与张安沟通。 “华子健,你到底是谁的人?主公与你有提拔之恩,你怎可处处向着张小儿说话。”牛辅眼红华雄如今在凉州铁骑中的地位,想要给他泼些脏水。 “牛校尉这是何意?我与主公肝胆相照,多年为凉州铁骑出生入死,你这样说也不怕寒了忠贞之人的心吗?”华雄如今地位不虚牛辅,仗义说出自己心中所想。 “都给我住嘴,好你个张小儿,本将绝不会就此了事,郭汜何在?”董卓为了华雄也要好好整治一下这黄口小儿。 “末将在。” 帐前走出一人,此人身高近八尺,狐睛短须,面寡白,双臂粗实,虬筋交错,时任帐下骑都尉。 “郭汜听令,命你率五千骑甲速去槐里城,向张安讨要军粮,切记!切记!其间不准和张小儿多言一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别问,那是黄巾 第四十四章 自引祸水 却说郭汜领凉州骑直奔槐里城下,张安闻信亲自来迎,因去的匆忙,未着官服,只穿短衫。 “将军来的怎么这般迟,快快与安入城。”张安未等郭汜开口,殷勤走至马前,面色笑意浓。 “莫要言语亲近,你可识得本将身后这五千铁骑!”郭汜一脸凶狠,心中牢记董卓话语。 “这些雄壮男儿正合屯田事宜,本使君为将军安排农具,皆是上品铁器。”张安以为郭汜守约而来,只说屯田之事。 “张安莫要与我胡搅蛮缠,今日你若拿不出二十万石粮食,休怪本将铁骑扣城。”郭汜本是马匪出身,自身行事凶残,不与人讲道理。 “将军,本使君与仲颖公已经有了君子协定,你何故威胁于我?”张安转身做强硬态度。 “威胁你?你打着破虏将军的旗号强征军粮,最后私自吞没,还敢在这儿装作不知?”郭汜大声喝道。 “可有人证物证?”张安要看看到底是谁嚼了舌根。 郭汜大手一挥,两位甲士推出一人,此人正是马校门客。 “你还有何说辞?速速交粮!”郭汜抽出佩刀,全军声势雷动,震慑张右辅。 张安眼底尽显失望,强颜欢笑问道:“是你的意思?还是马郡丞的命令?” 门客羞愧,低头不言。 “罢了,本使君不会为难与你,且去吧!” “多谢使君。” 门客跌跌撞撞的入了槐里城,张安解下酒袋徐徐慢饮,他为了缓和双方矛盾,将所有的名声都送给了马校等人,但这些人似乎想置自己于死地,同府为官,难免心寒。 “张使君,请吧!”郭汜带着重兵,骄横跋扈。 “且随我来。” 张安双目阴沉,领兵马入城,直达城西粮仓,其间郭汜神色高昂,得意洋洋,心道:还是兵强马壮好。 粮仓门外,张安一脸平静的坐在台阶上道:“且进去取吧!” “哼!入仓取粮。” 郭汜大踏步走过张安身旁,两三百兵甲随行。 “嘡嘡!” 士卒打开大门,郭汜脸上的笑意立即收缩,继而化为愤恨,只因粮仓中无一米粮,角落处有几只瘦鼠。 “张安!你竟敢诓骗本将!” 郭汜再次抽出佩刀,一把抓住张安衣衫,将刀刃架于他的脖颈。 张安不屑一笑:“郭将军,请收起刀兵吧,若放在平常郡县,胁迫官长无异于造反。” “你真当我不敢杀你?”郭汜再次恐吓。 “你不敢,破虏将军也不敢,若非尔等手握重兵,想见本使君都难。”凉州陷落,三辅为边陲,董卓拥兵自重方才肆意妄为,但张安的身份贵为右扶风,且有些薄名,董卓此时动不了他。 “粮草在何地?” “分予众难民,覆水难收矣。”张安轻轻拨开郭汜的刀兵,怡然浅笑,他既为官长,自然不畏强权。 郭汜面露难堪之色,思虑了半刻后,对张安随意一拜:“张使君,粮草之事非比寻常,且随末将去一趟军营吧,莫要为难末将。” “我随你去军营又能如何?破虏将军会有功勋加在你身上吗?多半是斥责辱骂办事不利吧!”张安拒绝去军营,反到嘲讽郭汜。 “张使君,莫要不知好歹,我家明公常驻右扶风,若你给他添了麻烦,他也不会给予你方便,到时候双方脸面难看,朝廷怪罪下来可都会落在使君身上。” 郭汜身后有大依仗,如今凉州未平,朝廷还需董卓在其中周旋,凉州铁骑若是做了出格的事,也是右扶风的过错。 “哈哈,郭将军,其实我有两全之策,不知将军愿听否?”张安再引话题深入,郭汜不知觉已经走上了张安的思路。 “什么两全之策?”郭汜低声问道。 “可让将军带着粮食回去,接受仲颖公的赞誉。”张安饮酒闭目,回味醇香。 “还有这等好事?”郭汜起了兴趣。 “将军可知这二十万石粮食是从何处而来?” “右扶风士族供给,全被你糟蹋了。”郭汜惋惜的说道。 “将军,既然马校等人能出二十万石,那想必也能拿出四十万石。”张安本想做个仁义人,只叹马校不给他机会,如今便将祸水引流。 “士族家厚,人人都知,但我有什么名义上门去取?”郭汜可不傻,这种得罪人的事情总得师出有名。 “将军,且随我来。” 张安又领着郭汜去了郡府,在木盒中取出一份书简。 “凭此物,将军可去马家讨要二十万石军粮。” 郭汜打开书信细细一观,脑筋有些转不过弯:“这就是你赈灾用的二十万石,我如何再取?” “将军可在我处耍无赖,怎么不能在马家耍无赖?”张安想将这二十万石粮草变作不翼而飞,这份献粮书便就成了拖欠书,是马家为首的士族自愿给董卓送粮,张安可全做不知。 “但你明明已经接受了粮食,且人家有人证物证。”郭汜有些脑袋疼,自己到底该怎么做? “唉!将军全当没来过郡府,我也不曾见过将军,那二十万石是郡内私事,这二十万石就变成将军的公务了。”张安不厌其烦的解释道。 郭汜听的直摇头,这都是些什么玩意? “好!我与将军换一种说法,将军是想空手押解本使君归营,还是满载二十万石粮草入帐?” “有粮草自然是极好的。” “那就不由分说入马府,兵逼马校出粮,若他要问缘由,你把书简扔在地上,只管一拳打将上去,万事便可解决。”张安与这愚人说不通,只教他一套最直接的方法。 “哎呀!张使君早说嘛!此事末将最为擅长,多谢使君谋划。”郭汜拿着书简大步出门而去。 张安一人漫步在庭院中,低头看着青砖缝隙中杂草,思绪良多,千番阻挠,万般难看,一路到黑,誓不回头。 “马公考,此一劫是你为马家争取的,汝安然破财免灾吧,若你有你父亲一半风采,今日也不会做出如此愚蠢之事。” ……………………………… 明日再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别问,那是黄巾 第四十五章 两封信 四月天,夏花初生,阳初艳。 雒阳宫门外立两人,一是卢植,二是张延。 张延此人,字公威,河内修武人,汉初三杰中的留侯张良后人,去岁太尉杨公病逝,邓盛继太尉之职,后因久病不能侍朝事而被罢免,张公威时任太尉。 今日二人应召入宫,尚书令卢植面色平常,张延却是满目忧心。 “子干,为兄只怕是躲不过这一劫了。”今春二月,赵慈率领的江夏兵谋逆,杀了南阳太守秦颉,张延身为太尉有管制无方之罪,再加上宦官擅言,只恐性命难保。 “公威兄莫要忧心,植定会直言禀告陛下,此非兄长之罪。”卢植昨日刚送王子师出城避祸,王允得何进,袁隗,杨赐等人力保才留了一条性命,在宦官肆权之下只能隐姓埋名遁走,今日张延又有何人相保呢? “多谢子干。” 张延面色缓和了些许,与卢植并肩入宫门,门前新铸了两座兵甲铜人,可谓大气雄宏。 卢植看见铜人多是不喜道:“如今雒阳城内民众议论纷纷,陛下实不该造此铜臭之物。” “子干慎言,小心隔墙有耳。”张延现在已经变成了惊弓之鸟,昔日在府高谈阔论的大气不见了踪影。 “哼!”卢植看了一眼门中阉宦,甩袖上了台阶。 二人通传入殿,汉帝刘宏近日又消瘦了许多,就这端坐片刻,额上已经出了虚汗。 “臣等拜见陛下。”卢,张二人躬身行礼。 “起身吧!张延,你可知罪?”刘宏单刀直入主题,没时间与这些人扯闲。 “臣不知所犯何罪?”张延心存侥幸道。 “不知!赵慈谋反之事你有何说辞?你身为太尉,岂可容忍反贼肆虐?”刘宏高声喝道。 “臣立即发兵讨贼,不消一月……” “不必了,你这无用之人岂可当得太尉?念你祖上功勋,朕恩准汝辞官回府。”刘宏不给张延反驳的机会,因为他收了车骑将军张温的银钱已经将官职买卖与他。 “多谢陛下隆恩。”张延得以保全性命已觉大幸,不敢再做强硬要求,卢植见状也不便多言。 “阿父,宣旨吧!”刘宏打了个哈欠说道。 张让取出黄卷,张延,卢植躬身。 “罢张延太尉之职,擢张温为太尉,拔赵忠为车骑将军。” 卢植闻言,双目怒色,车骑将军张温讨伐边章有功,提拔为太尉实属情理,但赵忠一阉宦之人怎可做大汉的车骑将军。 “陛下,此事……” “卢卿切莫多言,你知道说出来朕不爱听,便也就不必再说了,以免误了君臣情谊。”刘宏倒说的冠冕堂皇,他的耳目中只能听见张让之流的话语。 “臣……领命。”卢植多想说一句让陛下睁眼看看,不说远处,就这雒阳城下,民意谴责暴虐之声,人人气愤君上昏庸无度。 “卢卿今日邀你前来,是要与你说个趣事。”刘宏此刻精神高涨了不少。 “不知陛下所言何事?”卢植兴致淡淡的问道。 “左丰,把那两份书信呈上来。”刘宏朗笑道。 左丰躬身走至殿前,木盘上放着两个竹简。 “卢卿,朕无意间偶得两份书信,这两份信可都是写给爱卿的。” 刘宏的无意就是左丰的刻意,卢植对左丰恶眼相向,愤恨宦官只手遮天,竟截了他的私人友文。 “原来是写给臣下的,不知是何人所写?”卢植平复片刻后道。 “这两封信出于同一地,言的也是同一事,但态度截然不同,你说有趣否?”刘宏明显已经查阅过信函,今日他要当一回断案的官员,这可是极其的新鲜劲。 “的确有趣。”卢植门生故吏遍布天下,一时间还想不起是何人。 “那就打开看看。”断案的情趣是左丰找的,刘宏这会儿玩的痛快。 卢植微微点头,打开了第一份书信,面色平常的阅读,大约两刻之后,卢植再观另一份,神情有些厌恶。 “卢卿,信你也看完了。右扶风郡丞马校与你是何关系?”刘宏纠察道。 “师出同门,马校为师长之子。”卢植这些年对马家多有帮衬,故而交情未断。 “右扶风张安此人如何?”刘宏想看看自诩清高的卢植是偏向情,还是合乎理? “臣与张安未有深交,他闻我名而来,我听他名而颂。臣第一次见他是在囚牢之中,也就三五步的距离,可以闻到他满身酒气,但此人说话脉络清晰,有据有理。实非常人也。”卢植给出了中肯的评价,不贬不褒。 “那依你之见,是张安嚣张跋扈,私吞粮草,还是马校怀恨在心,恶语中伤。” “马家前后出了三十万石粮食,且马校本人也吃尽了苦头,也算得到了教训,此个中怨念之气只不过是向臣下吐露的私言,不做诬陷之事。”卢植为马校辩解道。 “这么说你也认为张安所做合乎情理?”刘宏颇为赞许的说道。 “张右辅济民乃是仁义之举,但与董卓部下私议骗粮有失君子之风,功过相抵,不做纠察。”卢植也从信文中看出了张安的无奈,的确是马校逼人太甚。 “开仓振粮,广传君恩,此功一也。 合力剿贼,力拼边章,此功二也。 征收军粮,调配有度,此功三也。 朕怎么没有见到过失?” 刘宏对张安之事一方面是欣赏,更重要的是世家藏了那么多的银粮让他心生嫉妒,这些家伙比他这个皇帝还要富余,真应该好好压榨一番。 “陛下圣明。”卢植高声道。 “张安的文章写的可漂亮否?” “此番隶书,世之独绝。” “那文章的点睛之笔卢卿可曾看出?”刘宏如同自己做了开仓赈灾的事情,神情异常高昂。 “应是: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卢植神情也为之一振。 “正是此句,说出了朕的心声啊!”刘宏这些年开办学府就是为了制约士族,让寒门子弟能够进仕,张安甚得帝心。 “左丰,给张安另送五万石粮食,擢其为长水校尉。另,汝推荐有功,拔大长秋。” “多谢陛下天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别问,那是黄巾 第四十六章 和宴 五月中旬,树蝉鸣,郡府凉亭中徐徐风。 张安着短衫赤膊斜躺在竹席之上,右手持木苇扇,似睡未睡。 “先生,手酸啦。” 竹席后方跪坐一女童,乃马腾幼女马云禄,此女虽偏于异域长相,但出落的可爱动人,方才与张安捶肩,不过一刻便耐不住性情,耍起小女儿脾气。 “那便休息吧。” 张安如今重用马腾,自然要给予他家小好处,闲暇时间也会收教马家三子说些文谈,马云禄则浑水摸鱼,趁个孩童热闹。 “马超,昨日与你说的祖上事迹可曾记得?”张安观马腾已经淡了家国之念,所以强行灌输马家三子祖上军旅豪情,让他们记住盛汉风貌。 “先生,与我再讲讲冠军侯呗。” 马家大儿郎,名超,字孟起。少时长于羌人杂居地,现身有七尺余,竟与张安同高,性豪心细,勇猛无畏。 “莫学那孤军贲勇之人,且看绛侯的细柳营,为军之帅,恪守纪律,奖罚分明,当以大局为先,以谋略为重。” “那也是霍侯厉害,八百骑入匈奴地,杀的外虏丢盔卸甲,方才是男儿本色。”马超自从在张安口中知汉史之后,唯独崇尚霍去病,一心想效仿之。 “与你争辩不得,且好生习文,莫做一介武夫。”张安淡意一笑,霍去病,周亚夫都行,只要向汉建功业,便是正途。不过心气短的病该怎么治呢?张安颇为头疼。 马超听闻小声埋怨道:“先生也爱霍侯,说起霍侯便是眉飞色舞,恨不得自己上场杀敌,怎么到了孟起这儿就变了模样?难道冠军侯只能独爱吗?” “嗯?” 张安星辰目微微一张,马超立即闭嘴识文,这数月来先生所作所为让他钦佩,其实他心中还藏了一个效仿对象,只是碍于孩童薄面不敢言明。 “云禄。” “先生莫要罚兄长嘛!大不了云禄帮你捶背。”马云禄生怕马超受罚,先行为兄长服了软。 “马休,马铁。” “是,先生。” “监督你家兄长抄录半部论语,两日后我检查。”张安的功课一向很重,从温,田二人之初已经吸取了经验。 “是,先生。”马休,马铁脸色沮丧的开口,因为这些功课多半会被兄长强加在自己身上。 半个时辰后,马腾步入凉亭。 “使君。”马腾躬身行礼,马云禄见父亲来到,立即做乖巧状,躲至马超身侧。 “寿成兄,请坐。”张安将屯田事宜全权交由马腾,对其颇为器重。 “使君,主簿今又送来两位官员协作屯田事宜。”自从陛下加奖张安为长水校尉之后,右扶风的官场风气就变了,不少世家名望倒戈相向,也想在“广厦”太守名下捞到几分功绩。 “挑选些精明强干之辈,莫要延误收粮事宜。”几月劳作,屯田颇有成效,如今也快到了收获时节,张安千叮万嘱只恐出了差错。 “寿成明白,呃……使君,还有一事不知当讲与否?”马腾言语吞吐,怕得罪了张安。 “寿成兄,但讲无妨。”张安为马腾斟了一觞水酒。 “使君也知腾出于右扶风,又与马郡丞家有几分亲源,故而马郡丞想托吾说个情面,望使君今晚去马家赴宴。”马腾为了立住脚跟,不敢得罪马校,此番面色更是羞愧。 “本使君定会赴宴,同府为官不做绝情。”张安也想给马校一个台阶,马腾刚好做个桥梁。 “使君,腾有愧也。” “不说此话,本系同源,日后也要多加交往,你若能攀上扶风伯这个从父,将门世家当以延续。”马融是一代大儒,他的影响力从未消散,马腾可趁势而起。张安也不会阻挡马寿成的发家之路。 晚风是夜,见马府门前。 “使君,快快请进。”马校亲自出门迎接,鼻梁上有些青紫,近日也消瘦了不少,看来郭汜的那一拳灌了石头。 “本使君早该到马郡丞府上拜会,近日被屯田杂事耽误,望公考兄见谅。”客套场面话不能少,礼多人不怪。 “使君光临寒舍,吾之幸也,请!”马校赔了粮食,又落得千夫所指,如今只剩笑脸迎奉。 马校引张安入厅堂,堂上马腾与三子端坐,法衍也领着自家子嗣作陪,这场宴是打着孩童的名义亲近。 “使君,请上座。” “好,今日我坐中堂。”张安给足了马校脸面,不想为难折磨。 众人入席,马校举杯:“诸公同饮水酒,今日校有一事相告诸公,校为郡丞后渐生自大之风,对上不尊官长,对下昏碌无为,今愿辞去郡丞一职,望诸公做个见证。” 张安闻言一惊,开口劝阻道:“郡丞这是何故?安从未想过为难公考兄,我等日后同心戮力,定可管治好这右扶风,兄长万般不能如此啊!” 张安不是个气短打压之人,今日是和宴,岂可逼人上绝路。 “使君不必多言,校已递了辞呈去张太尉处,这些年尔虞我诈忘了诗书礼仪,如今静下心来需温习些功课,不然以后不知如何为人?”马校满目愧疚,父亲教给他的大仁大义被他抛诸于脑后,如今为了鸡毛蒜皮与人起了栽赃诬陷之行,有愧父亲教导。 “人知悔过,方为大善。安愿向朝廷建言,再辟兄长为郡丞。”一郡郡丞与一国国相同级,皆是由朝廷任命,张安也只能建言表心意。 “使君,校自知能力有限,不敢再授官职,如今只想治学,等到何时校有使君的海量,为民的决心再出仕也不迟。”马校意图决绝,一方面的确是心中羞愧,另一方面是忌惮董卓,怕日后生了征粮事宜,马家又做首当其冲。 “公考治学,此乃决心,望使君莫要强求。”法衍知道马校想要抽身,所以开口为他辩解。 “也罢,安日后定多至府上谈学,愿与兄长引交知己。”张安无奈说道。 法衍此时驱子上前,此子身高六尺左右,面色老城,双目藏拙。 “马公在上,吾姓法名正,字孝直,愿在马公名下求学。”法正合了父亲的心意,拜在马校门庭。 “孝直,快快请起,吾当竭力授学。”马校欣慰的说道。 马腾此刻面色有些焦急,既想攀主家关系,又恐得罪提拔恩人。 张安见状摇头一笑道:“寿成兄,公考兄如今治学,多有闲暇,不如让马家三子也拜在公考兄名下。” “先生,孟起……”马超不愿转投他门,只想在张安府上听教。 “你们三人极佳聪颖,莫让尔等父亲难做。”张安能在右扶风待几年自己都不知道,怎可误人子弟。 马超会意,带着兄弟二人拜于马校面前。 “汝父是我的从弟,汝等是我的子侄,日后我定会严加管束。” “是,先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别问,那是黄巾 第四十七章 新官走马 时六月,温炉天,日成曝晒,土裂尘扬,汗珠儿如雨,倒悬脖颈。 槐里城土街上寥寥无人,各家都在门户阴凉避暑,唯见二人策马疾驰去了郡府。 大敞门庭外,小吏拦住二人。 “汝等是何人?” “张使君可在府上?”为首者退了衣衫,坐于石阶散热,次者到面色平常,这般毒辣日头少见汗水。 “使君去了河岸,叮嘱引水浇田事宜,汝等晚间再来吧!”小吏道出原委,驱逐来客。 次者一步拦在小吏面前,从怀中取出黄卷,打开给予小吏一观。 小吏面色立即变得恭敬,弯腰行礼:“郡丞。” “罢了,取些清汤来饮。”如今瘟疫肆虐未平,各家权贵不敢饮生凉,唯恐落了病灶。 “是,郡丞。” 小吏入门取水,郡丞主次二人同坐台阶。片刻后,小吏提小瓮出门。 “郡丞,需吾去禀告使君吗?”小吏卖做殷勤,讨好官长。 “不必,我且问你是否常在郡府行走?”郡丞也不顾及形象,捧起小瓮,大口解渴。 “正是,常侍使君左右。” “那使君近来为何事忙碌?”郡丞将小瓮给予身旁兄弟。 “今快到收粮时节,使君每日早出晚归,恐粮食落得病虫灾害。”小吏对答如流,此事槐里皆知。 “那郡府事务何人处置?民风教化现况如何?周边县乡谁在行走?稽盗牢狱哪个在伸张正义?”郡丞口若悬河,对此间事务了如指掌。 “法功曹与一众官吏协理,使君主究屯田事宜。”小吏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原来如此,看来广厦太守不好当啊!”郡丞从这三两句中已经了解了大概,右扶风官场表面依附,实则各自为政,散漫不听官长法令。 “去,召集功曹,主簿一众来郡府见吾。”郡丞起身拍了拍尘土,走入门庭。 一个时辰后,法衍领右扶风官员前来拜见郡丞,郡丞端坐在中席,面前木案上垒着高高的竹卷。 “诸公请坐,客套话不必多说,吾初为郡丞,需了解郡中大小事宜,尔等按职位一一与我诉说,先对比旧日卷宗,后在实地纠察,尔等可有异议?”郡丞比张安的态度来的硬朗,他要考核一下在座的政绩,若是糊涂不明,便可离席走人了。 “是,郡丞。”法衍每日工作细致,自然不惧,但有大把的人面露恐慌。 “那便从主簿开始吧,本郡丞且问你,右扶风所辖十县人口做何?租农几户,门豪几家,商贾几人?且细细与我道来。”郡丞手中握着竹简,双目盯着主簿。 “呃!郡丞,此事倒也不急,不如下官等先与郡丞接风,明日再讨论郡中事务。”主簿年近五十,早岁攀附马家上位,每年交的记录文牍都是府上门客书写,他需回家咨询一二,才好作答。 “主簿不必殷勤,照实言语。”郡丞治下讲究律法严明,各司其职,不愿与主簿套交情。 “郡丞,这右扶风人口近年来变动极大,疫病伤亡多如牛毛,流民涌入也不在少数,一时间,一时间……”主簿面色有些难堪。 “近年是近几年?疫病死了多少人?现染患者多少人?流民涌入了多少人?你身为一郡主簿,主司文职记录,辅佐使君,你若跑的殷勤,半年一记录,若是懒散些,一年也该汇总,怎可笼统而言?”郡丞将木简掷到了堂下,砸在主簿的脚面上,法衍见状闭口不言。 “郡丞你这是作何?莫要欺人太甚!”主簿年岁老迈,有份资历,脸面上有些挂不住。 “你这皓首匹夫,何人给你助长的气焰?为官一任,不知己责,还敢在此怒视官长,你若司职敬责,本郡丞何故为难于你?”郡丞拍案而骂,丝毫不顾及这右扶风的妖邪互拥之气。 “你,你……咳咳。”主簿气得面色发青,多次看向法衍,但这位功曹做闭眼不知。 “军司马何在?” “诺!”与郡丞同行的魁梧大汉出列。 “把这苍髯老贼拖出去,自今日起罢了你的主簿一职。”郡丞怒斥道。 此刻法衍出席,上前躬身:“郡丞,此事还需与使君商议,不可妄自决断。” “汝是何人?” “功曹法衍。” 郡丞收目直视了法衍片刻,见此人目光无躲闪,微微点头。 “也罢,先将这老贼提出去,等使君回来再谈罢黜之言,下一个,何人司职典狱?” “是是……下官。” ……………………………… 斜阳日暮,晚霞流彩。 一位带着斗笠的儿郎走进郡府门,庭院中站了三四十位郡中官吏,个个面上有苦水。 “诸公,今日有何要事?” 张右辅退去斗笠,面色呈现黝黑,额头起了落皮,坐在庭院台阶上,脱掉沾满干黄土的布履。 “使君,你总算回来了,新来的郡丞蛮横霸道,逾越权事,想要罢黜我等。”老主簿开口先告恶状,其间容貌真情表露。 “郡丞来了?这缺了两月,本使君却有些不习惯,说说吧,尔等如何得罪了郡丞?”张安抬目扫视了这一圈官员,大致明白了缘由,看来新郡丞是个铁面人物。 “我等哪敢得罪于他,他一入府门,便不由分说,为难众人,这完全是在向使君立威呀!” 张安为老主簿整理肩部褶皱的衣衫:“那他有没有考校你们的政绩?” 众人低头,皆沉默不言。 “本使君平日不问,你们便不做了?这些事情本是尔等任上职责,怎可疏忽懈怠?罢了!且随我入厅,见一见这位新郡丞。” 张安领人入门,郡丞端坐笑意浓,看来二人是老相识。 “使君,两年未见,怎么变成了黑泥人?” “你不是在济南为相吗?怎又来这儿凑热闹?”张安上前与那军司马行了一礼,继而坐在郡丞身旁。 “岁初生了大病,故而辞官归乡,今闻右扶风郡丞有缺,自荐而来。” “岁初生的大病,今朝便好了?” “操身体奇异,药石一医立即精神焕发。” 此来郡丞,正是沛国谯郡的曹孟德。随行军司马,是在战场上保过张右辅的夏侯元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别问,那是黄巾 第四十八章 亲友团的贞士 夜作宴,宾客二三人。 左侧席,曹操,法衍。 右侧座夏侯惇,马腾,李文侯。 “今日孟德兄赴任右扶风郡丞,实乃仲定之幸,望诸公日后携手共勉。”张安别院设私宴,只请引交客,做得相尽欢。 “仲定,今日莫要贿赂吾,那三十多人必罢也,一郡吏治,不清平,难昌盛。”曹操本因厌恶买官鬻爵,不愿攀附权贵而卸任辞官,今张安的广厦论让他提了心气,自荐来右扶风,只愿做些实事。 “此事孟德兄与叔生兄商议即可,仲定绝不涉足其中,做偏袒之举。” 张安的人际交往甚是平淡,这两年收到的书信多是曹操与崔琰的闲谈国事,张郃只在每年年末送来两坛酒水,而张飞去岁来过一份简函,之后便没了音讯。至于孙坚年初入朝拜为议郎,临行前也在槐里城闲住过两日,给张安倒了些怨恨董卓的苦水。 几家欢喜几家愁,一帆风顺,绝无仅有,这就是汉帝治下的官场。 “仲定,那操可就着手实施了,以后定还右扶风一片清明。” 曹操此次应缺也是凑巧,本来右扶风郡丞任免拖延不了这么久的时日,但张安这个人就是藏在污泥里的美玉,讨贼功劳后缀宦官推荐,赈灾济民又赔上了士族名望,人人想沾上广厦太守这个贤名,又怕迈腿进入宦官池脏了脚面,唯独曹操不怕,宦官亲友团出生的他有个好祖父,曹腾是背着宦官脏水的清平之臣,汉朝少见的贤明大长秋。 “诸位举杯,共庆此刻。”张安为了让屯田事宜顺利进行,对右扶风吏治闭眼不看,今朝曹操来到,正好与他分摊重压。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张安知道自己酒后爱放狂言的毛病,所以准备罢席离场,谁知曹操酒品更差,直接拉住法衍,兄长长,兄长短谈起了国事。 “元让兄,孟德兄醉了,不如我们改日再续。” “好,我背孟德回房。”夏侯惇刚做起身,却被曹操叫停。 “仲定,今日有些话必须得说,吾回谯郡闲猎半年,更是郁闷。司马直之事尔等皆知吧!这大汉天下是怎么了?我就不明白君主治世,官员治民有这么难吗?忠贞之臣都死绝了吗?就没人劝一劝陛下吗? 忆昔年凛凛汉风,今朝只剩怨天尤人,只恨位不能及,言不达天听啊!在朝高官都是元勋子弟,他们就不能学先祖一样把这傲骨立直了吗?” 曹操已是而立之人,却做放声大哭,此间心情,让人动容,官场沉浮十年,大多数人都淡了匡朝宁国,一心扑在钱财权力,曹孟德坚持了十年初心,的确不易。 “这都是肆意弄权的后果,和帝之后,君临天下多是年幼啊!”法衍无奈摇头。 “官选制度也是欠缺,腾若非遇到使君,不知何时才能出头。”马腾才能不薄,苦无门路,今朝施展,更叹往昔。 李文侯则讪笑不言,他可没有看到汉朝廷的败亡,凉州羌人地处边界,每逢外族作乱,汉骑甲皆是迎头痛击,匈奴,鲜卑,乌丸之流从未讨到便宜,羌人这次作乱也一样,汉骑单兵能力不弱于马背民族。可谓是典型的不恐外,内腐败。 “若让某家领兵入宫,定舍身诛了这帮阉宦,看他们如何兴风作浪!”夏侯惇愤愤不平的说道。 “杀了又有何用?不消三五日,又有另一个张让,赵忠之流。” 张安也被此间气氛感染,不由自主的吐露心言。 “满目望去,何处没有忠贞贤能之士?但这些人如何才能走到朝堂呢?靠推举吗?荒天下之大缪。家家都是孝子,何处去寻忠贞? 且说黄巾贼,他们是如何起势?尔等真以为凭借张角两三句言语蛊惑能成事吗?是兼并啊!是无度土地兼并,这些失去土地的百姓就成了流民,自古流民起浪潮啊!” 张安言语一出,曹操便听出了是世家大族的祸根,法衍更是低头不言,有些事牵扯到自身利益就没那么豪放了。 世族聚人力,有钱财,显高官,其中的制约力可抗衡当朝陛下,若陛下重用寒门,世族会竭力泼脏水,佞臣小人帽子不断,所以外戚和宦官便成了冲锋骑。但多年往复,皇帝依然会发现世族的人有学识有见地,无可替代,这就是不争的现状,世家花了多少资源去培养一个人,而寒门背后又站着谁呢?一旦有一两个功成名就的,最后又变成了世家。 “仲定,吾虽出生名望,愿求摒弃之策。”曹操真的是想再扶一扶将倒的梁柱。 “孟德兄此事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此事无解,只能制约,用法令,用人情,用君王的贤明。”张安想不到破解的法门,即便是用寒门,扶小众富户,十数年回首,这些人又变成了庞然大物,变成了当初自己最厌恶的存在。 “使君所言极是,与其费周章,不如辟用现有人才。”法衍赞许的说道。 “这周章必须得费,法令就是拿来制约的,盛极而衰就是此番道理。不过,可另辟蹊径。”张安不想在帝制上纠缠,这是无法改变的现状,所以他将话题引向另一端。 “何为蹊径?”曹操双目一亮。 “民,万万民,劳苦众就是蹊径,若能治好这肆虐大汉的瘟疫,朝廷之事可平也!”张安为官以来所见死于疫病者不少于死于饥荒人,若是能根治疫病,平复民怨,汉朝中兴有望矣。 “朝廷名医皆束手无策,何人又能治愈此疾?” “疫病发于民间,起于疲氓,当在各府州县搜寻名医,只是此事花销巨大,无人愿做罢了。 扶汉当从基石开始,若民十不存一,只恐日后出现外虏之祸,肆虐汉地九州。” 张安曾给周异说过此事,也让兄长张世平散家财寻医,但张家势单力薄,此事未有果。 “仲定忠贞之言,操愿竭力做此事,哪怕是豁出脸面求父亲,也定要做。”曹操神情坚定,法衍却做不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别问,那是黄巾 第四十九章 来了又走 七月中,渭水河岸,米粮垂穗,几家农忙,本是大好收成。 田垄边,瓦罐盛清水,二人戴斗笠并排坐,观那士卒收粮,小吏在侧持笔记录,每每望向曹郡丞心中尽是恐慌,不敢懈怠片刻。 曹操治吏十足严苛,但凡些许小事,都会因过罢免,右扶风官吏自主簿始,换了十之七八,有些士族更是举家迁移,去了京兆尹落户。 “仲定,此番收粮可饱足右扶风之民啊!”曹操辛苦数月,见了成果,颇为欣慰。 “开了这么多荒田,粮食仅够充饥,但愿明年可顺产。现在我只恐八九月大雨,带起了洪水,毁了田庄。”收粮事宜已经落定,但洪涝之灾尚有隐患,渭水汛期不可不防。 “洪水泛田,亦有病患,若是加重各地疫情,也是棘手麻烦。”曹操想着民生,瘟疫染病者遍布右扶风各县,彼时洪涝一来,人流拥挤槐里城,交错染病更是恐怖。 “我前几日想的隔离法子可否能用?”张安不是医者,只能摸索尝试。 “收效甚微,一者:独断隔离,容易引发百姓恐慌,还以为我等要杀人止祸,所以家家谎报,又无从查实。二来:右扶风无良医,都是些庸碌之辈,前几日医者自身染病,操恨不得鞭打之。”曹操在槐里尝试了几日,百姓人愚,宁听谶纬之学,也不遵医家之嘱。 “还需名医指导啊。”张安藏酒于袖,偷饮独乐。 “此事已有些眉目,沛国谯县的确有位名望医师,那人姓华名佗,只可惜华佗行医游方,无驻足之地,操已遣家族兄弟四处搜寻,但愿能寻得此人。”曹操在来右扶风之前看不起方技之术,自从亲身见证郡地疫病后才改了心意,医者不可缺,如民之粮,兵之刃。 二者又交谈了半个时辰,河沿官道起了土尘,策马风啸,大军而至,左旗帜上书“董”字,右旗帜上写“破虏”,周围百姓皆惊,纷纷避让。 沿河而下尽是骑甲,少说也有万余,此间声势之大,让人感叹来者不善。 “张使君何在?”马引刀兵,走出一将,此人身着黑甲,双目精明,嘴角点了一颗黑痣,身高不足八尺,却有凶神恶相。 “敢问将军是?”张安与曹操走下田垄,与凉州铁骑相对而站。 “末将董越,破虏将军帐下校尉,今日特来与张使君共商屯田事宜。”董越,段煨,牛辅,以及新拔的华雄是董卓麾下四大校尉,皆有领兵重权,深得董卓器重。 “汝等来的可是好时候啊!” 曹操咬牙切齿的嘲讽了一句,辛苦劳作时不见来人,如今到了收粮时节,却来了这如云兵马,只怕商量是假,明抢做真。 “汝是何人?”董越丝毫不掩饰此行目的,他身后这一万五千铁骑就是分桃的资本,谁敢不从? “右扶风郡丞,曹操!”曹操见董越傲慢,他便也不作礼节,心叹:董卓狼子野心之辈。 “哼!曹郡丞安好,张使君如何安排我等啊?末将定会遵从使君调令,不过这每日军粮可得管够。”董越特意多带了些兵马,意图让张安惧怕,乖乖交出粮食。 “哈哈哈!将军来的正好,将军可带来营帐?不如就在这背坡下寨如何?”张安爽朗大笑,没有逐客之意,做得殷勤迎接。 “好……吧!那粮草可不能少。”董越没摸清张安的套路,这般殷勤难道有鬼? “那是自然,军甲用粮,本使君双倍供给,将军安心扎营吧。” 张安的异常举动,曹操片刻便明白了,双目也换了喜态,犹如家人般照顾凉州骑。 于是乎,董越在临水处下寨,曹操亲自命人送来十车粮食,且高歌董卓功绩,董越的勇猛。 董越夜间独坐营帐,心尖越发难受,这些家伙真不怕大军吃空他们辛苦耕种的粮食吗?思绪一起,彻夜未眠。 第二日,曹操又来了,这次他带来了数十车竹编器具,逐一分发给帐中将士。 董越整理盔甲,迎出门去,对曹操笑道:“曹郡丞,今日这又是作何?” “让兵甲屯田。” “粮食已收,还有何农事?” 曹操躬身一拜:“屯田侍农事,通水利,将军且带着兵甲与本郡丞去疏通河道,垒坝筑堤。将军放心,粮食我等管够。” “这……只怕。”董越言语有些吞吐。 “将军,屯田本来就是这些杂事,使君给予将军双倍粮草,难道将军想要偷闲,可是将军自己说的要听从调令,岂可言而无信?” 曹操的要求并不过分,董越无法反对,只能让士卒跟着曹操去沿河筑堤。 约莫行了一个时辰,众卒到了河岸上游,张安早早便在岸边等待。 “董校尉,筑堤事宜全权由尔等负责,且先卸甲,清理堵塞河道的淤泥吧!”张安本想驱羌兵筑堤,如今凉州骑来到,正好做此用途。 “如此小事,何须卸甲。众将听令,入河取淤泥沉沙。” 西凉骑纪律严明,随令而动,开始清理泥沙,一直到天暗,才罢手回营,曹操一路监察。 次日,凉骑搬石,筑坝基,更是辛苦,不少兵甲怨声载道。 半月后,董越与张安未曾言语,静悄悄的带着凉州骑撤军回破虏将军部,张安与曹操在城上目送。 “哈哈哈!这董越来的时候硬气,这便走了,怎不言语?”曹操一想董越那张哭丧脸便不由自主的发笑。 “孟德兄,筑堤后续事宜我来督察,你明日带着五万石粮食送去破虏将军部。”张安遥望着天边红霞,心中做了决定,想要息事宁人。 曹操此刻也收起了笑容,董卓是虎,但右扶风不得不喂:“嗯,我明日便去。” “孟德兄,是否觉得仲定软弱了?” “凉州事未平,朝廷放纵董卓,这是养虎为患,哪怕有朝一日凉州平定,唯恐董卓又成了祸乱的根源。” 张安沉默不言,二人就在这城楼上站了许久,各怀各的心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别问,那是黄巾 第五十章 十二月 又是一年寒风天,京兆尹向西官道,纵马走二人。 为首者乃是一青壮汉子,身高八尺有余,腰间佩刀,面圆,络腮胡,刀立眉,牙唇泛黄。 次者是一清癯中年人,额大,面有润色,胡须盖脖颈,目多慈色。 “元化先生,过了这道岭,便是右扶风地界。”刀眉汉子遥指山岭大笑道。 “妙才,这行脚三月多亏有你护佑,吾感激莫名。”华佗已过不惑之年,行医日久,未曾得过如此待遇,每每思起,懊悔学这方技之术。 “元化先生有大才,我家兄长仰慕已久,右扶风百姓还要倚仗先生医病治疗。”夏侯渊,曹操族弟,年少时曾为曹操顶过牢狱之祸,引交亲近,自曹操散财寻医后,每日奔波,终得华佗。 二人行至岭上,见一村寨,入门讨热汤休息,乡老热情招待,健谈言语。 “二位客家从何处而来?”乡老添了碳火,与二人奉茶。 “吴郡远足。”夏侯渊饮茶暖身道。 “那却是路遥辛苦,二位今日便在此地住下,明晨老汉备些干粮送二位下岭。”乡老大度说道。 华佗和手一拜:“老哥真是殷勤之家,这村落治理的也极好,百姓多有笑脸。” “若是两年前尔等来此,定不会受到好招待,今朝这右扶风,不管如等去哪儿,都有一口热汤水。”乡老颇为自豪道。 “吾观却有差异,一岭之隔,京兆尹乡间坞堡少见人烟,右扶风实称热闹。”华佗望着门外孩童掷雪玩闹,心道民风淳朴。 “明年会更好。仓禀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乡老将木杖靠于怀间,手中编织麻绳。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夏侯渊朗声道。 乡老听闻,连连点头:“客家稍坐,老汉藏了一瓮美酒,愿与尔等共享之。” 这句话在右扶风广传已久,百姓人人知,家家户户道,乡老就因这句话愿意招待二人饮乐。 华佗见乡老出门,心中思绪蓬勃:“广厦太守言出必行,百姓信服,只有在此间见到,才知这隐桃园。” “我家兄长也有功绩,元化先生岂可偏私?”夏侯渊有些不喜华佗未提曹操名声。 “妙才,治郡如医瘟疫,非一人之劳,不属单人之功,张使君也好,曹郡丞也罢,都在其列,若无上令下达,右扶风也见不到今日场景,广厦太守是向汉的万人,非一者之狭隘。”华佗摇头笑道。 “先生良言,妙才受教。” 三日后,华,夏侯二人到了槐里周边,见沿河田地白茫一片,遥遥不见尽头,竹篙村落座于河岸,村中多是异族百姓,羌,氐,匈奴,鲜卑等大杂居住,甚至有羊羔,耕牛行走其间。 “军屯之地,不容擅闯,尔等速速离去。”两位持刀羌人立于寨前,驱赶二人远离驻地。 “尔等乞食之民,岂敢如此放肆?”夏侯渊延续汉风,种族芥蒂之心极强,如今外族居汉土,敢不敬汉人否? “你说谁是乞食之民?”村落中走出一九尺汉子,双目呛火。 “汝等,就说的是汝等。立于汉土之上摇尾乞怜,还敢做强硬态度!”夏侯渊向前踏了两步,与李文侯对视。 “我等是右扶风之民,全员录于汉册,怎就低你一等?” 李文侯一拳打将上去,夏侯渊握拳相迎,二者交臂抵力,相抗至眉目通红。 “踏踏!” 力崩,李文侯退了数步,借来羌兵佩刀,夏侯渊也亮了兵刃。 “妙才,不可鲁莽。”曹操自河岸而来,制止了自家兄弟。 “兄长,这羌虏欺人太甚!”夏侯渊开口先告状。 “郡丞,军屯重地,我尽职责而为,有何过错?”李文侯直言不改。 “都罢手,皆有过错,不可再战。妙才,这位是元化先生否?”曹操自然向着自家兄弟,直接越过此事,殷勤看向华佗。 “某正是华佗。”华佗躬身向曹操行礼。 “先生,来了便好,仲定与我就等着先生呢!先生快与吾来。”曹操指引华佗去往槐里城,临行前夏侯渊趾高气扬的瞪了一眼李文侯。 李文侯平静的目送三人离去,转身返回军屯地,刚走了两三步,恶狠狠的将佩刀砍在木竹之上。 “将军,我等寄人篱下,且消消火气。” “使君与我有恩,要不然我断不会看这等人脸色。” 曹操未曾想的如此细致,只做了息事宁人的态度,但李文侯这股火气怨念会一直留在心中。 话回槐里城,曹操引华佗入郡府,张安独坐于堂中,手中拿着一卷信函。 “仲定,元化先生来了。” 张安收了收神情,起身向华佗行礼:“元化先生远来辛苦,日后右扶风百姓有劳先生了。” “张使君,佗此次所经多地皆是民生凋敝,右扶风却有向荣之态,佗愿为使君治理这瘟患。”华佗请愿投身于张安帐下。 “不为张安,为这汉室百姓,望元化先生与孟德兄日后戮力同心,还右扶风之欣荣。”张安请众人入席,说的随意。 “仲定,你这是何故?”曹操听出了弦外之音,张安似有离去之意。 “孟德兄且看这书信。”张安笑的大度,天下无不散之宴席。 曹操观信一惊,大骂道:“这帮虏寇竟敢如此肆虐!” 张安打开酒袋一饮:“安有意向朝廷推荐孟德兄为右辅,法衍为郡丞,马腾为功曹,其余职位孟德兄可一应安排,屯田之事也望兄长与董卓周旋,右扶风便交在孟德兄手中,这般如何?” “哈哈哈!仲定想让操做贪功之徒吗?这右扶风百姓只知张安,可不知曹操。”曹操笑声极大,神情却做不舍。 “曹孟德贪张仲定的功劳,也是美谈佳话,别人我还不愿送呢。”张安将酒袋抛到曹操怀间,既决定扶汉宁国,怎可踌躇不前?微末小功岂能拦住大丈夫? “仲定相让,操不辞。”曹操不做小家子气,坦然受之。 ……………………………… 全卷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别问,那是黄巾 第五十一章 鲜卑入侵 长秋宫,皇后居所。 左丰进位大长秋,深得皇后欢心,宫中势力日隆,羽翼渐丰,遇张让之流只做平礼。 墙围之外,左丰一人独行,目色阴沉,似乎在思虑某事,周围宦官婢女见礼全当不知。 “避!快避!” 左丰对面传来一声银铃娇喝和孩童的笑声,只见一架纯白毛驴车彪行在宫前。左丰躲闪不及,被挂倒在青石砖路间。 “吁!” “姐姐为何要停?” “闯祸啦!快些下马,观那人如何?”为首女子十三四模样,穿着男儿马服,面容精致,狐目藏水珠,出落亭亭玉立。 女子将孩童抱下车马,此童四五年纪,嘴角有个豁牙口,笑声却是奇大。 “喂!可否让人给汝收尸啊!”女子做得人上人,言语娇纵无礼。 左丰起身强忍疼痛跪拜二人:“奴婢参见公主,殿下。” 万年公主刘婉,刘宏独女,宋皇后而生,自幼受宠天家。 王子协,王美人所生,寄养于董太后宫门,甚得太后宠溺。 “我若知道是你,便驱车直撞,撞死为好。”刘婉对左丰甚是厌恶,只因他是屠户之女的鹰犬。 “只怕要让公主失望了,奴婢身材硬朗,一时半刻不敢身死,还指望着多服侍皇后两年。”左丰眉目一转,心中起了主意,这两位主上可好好利用一番。 “你这阉贼本没那么惹人厌,只怪跟错了主人。”宋皇后因被人诬陷用了巫蛊之术,汉帝将其罢黜死于宫中,刘婉却深得陛下喜爱,敢直言何皇后过失。 “皇姐走吧!莫要与这奴婢置气。”王子协虽年幼,但也明白事理,如今何家大权在握,不好得罪,只能将生母之死隐忍在心中。 “协弟莫怕,今日即便是那屠户之女来了,又能做何?”刘婉性爽,爱出头,何皇后鸠害王美人的事情宫人皆知,敢做还不容人说了。 “公主,奴婢还有些许小事禀告皇后,便不久侍了。”左丰语气夹杂了几分轻慢,却久久不见挪步。 “且等一下,你又要陷害哪位忠良?”刘婉果真入套。 “也没什么大事,鲜卑扣并,幽二州,奴婢去禀明皇后,看是否能压下此事,不让陛下忧心。”左丰暴露奸佞嘴脸,做态十分恶心。 “啪!”刘婉一巴掌抽打在左丰脸上。 “家国大事,岂容宦官做主,都是你们这帮阉贼,祸害大汗天下,本宫定要去禀明父皇。”刘婉狐目一瞪,别有几分神韵。 “公主,我家义父还在呢!”左丰扯出张让的虎皮。 “你也好意思言语?父母与你左姓,你做了黄门,今日又拜张让为父,做了宫奴,做家奴,与那断脊之犬有何区别?”刘婉不顾刘协拉扯,直骂左丰狗血淋头。 “断脊之犬也是忠犬,总比那些喂不熟的狗有用,区区百万钱都不愿出,奴婢真后悔推荐那厮!”左丰说完了鲜卑入侵,又将话题扯向右扶风,生怕刘婉听不出来。 刘协此时却做怒目:“大长秋,大汉忠臣已无几人,你何故要再害广厦太守。” 左丰心道:还是王子协聪慧。 “什么?左丰你这辈子唯独做了一件好事,推荐扶墙君子是汝之荣幸,你岂敢为钱害人?”刘婉前面说左丰没那么厌恶,也是因为这个推荐功劳。 张安的广厦论在半年前已经传入宫围,刘婉特地去查过张安之前的言论,甚至花重金表了一份张安饮酒论,很欣赏这位扶墙君子。 “哼!奴婢告退。”左丰大步走入长秋宫门。 “协弟,与我去未央宫禀明父皇。”刘婉愿为此事做个公道,刘协则默默的跟在皇姐身后,隐约感觉左丰有诈,但因年幼,想不通此间门道。 左丰躲在宫墙门内,遥望二人:“奴婢这辈子做过很多错事,但对仲定先生问心无悔,先生,奴婢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左丰想不通张安为什么要舍弃右扶风的功劳,但说好做一绳蝗虫,从不言弃。 ……………………………… 未央宫中,刘宏正在听张让奏读家国大事,其间多是四海升平,人人载歌称颂,张让为了这假象,可谓下足了功夫。 “公主,殿下,不可冒闯!”黄门拦不住刘婉姐弟二人,只能任由二者入宫。 刘宏见到子女,颇为欣喜,但还是做足了皇帝仪态:“婉儿,怎可带协儿闯宫?父皇平时是如何教导你们的?” “父皇,大事不妙!鲜卑扣并,幽二州,已掠数地。”刘婉直言禀君,不做隐瞒。 刘宏闻言大惊,看向张让:“阿父,可有此事?” 张让闭了所有言路,未曾想到此事会出自于皇子之口,急问道:“殿下,是何人与你说的此事?” “这你莫管!反正本宫就是知道了,父皇,外虏入境,形势危急呀!”刘婉美目瞪了一眼张让,朗声说道。 “张让,可有此事?”刘宏双目阴沉的问道。 皇帝一怒,张让不敢再隐瞒,和盘托出了事情的原委。 “鲜卑中部轲比能,集结大军号称十万,欲犯汉土边界。” “为何不早言?难道你想欺瞒朕?”刘宏怒目相视。 “老奴不敢,正要向陛下禀告。”张让双膝跪地,神情惶恐。 “让张温集结大军讨伐之,这帮外寇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刘宏竭力喊了一句,继而气喘吁吁。 “陛下,凉州事未平,不好撤军啊!”张让紧顾着三辅之地,并,幽偏远,一时半刻到不了雒阳。 “父皇,儿臣愿荐一人。”刘婉道。 “你就不要在这儿捣乱了,快退下。”刘宏颇为心烦的说道。 刘宏一喝,刘婉与刘协不敢再言语,退出宫殿。 “唉!阿父,要不让皇甫嵩,卢植,朱公伟等人去。”刘宏缓了片刻说道。 张让脑中迅速做着计较,士族党人现多依附于何进门户,赵忠虽做过车骑将军,却无才能,宦官一方只有一人堪用。 “陛下,长水校尉可行否?” “右扶风张安?” “广厦太守素有贤名,又破黄巾,边章之乱,正合此职。” “对!张安可堪一用,那就擢其为……使匈奴中郎将,让他即日赴并州,平定轲比能之乱!” “陛下圣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别问,那是黄巾 第五十二章 明朝酒更好 夜作话,饯别宴。 朝廷文令已达,拜曹操为右扶风,马腾为郡丞,法衍依旧居功曹位,相比之下,马融从子的名望更为充实好用。 张安来右扶风一年有余,首次落座客席,别有一番乐趣。 使匈奴中郎将,也是二千石的官职,名义上监护南匈奴单于,实则依朝廷调令可驱使匈奴骑甲攻打鲜卑游牧。以夷制夷,也是汉朝惯用的手段。 曹操居中举杯,邀众人同饮:“承蒙仲定推举,操受这右扶风之位,惶恐居多,愿为民先,望诸公共鉴。” 曹操临位右扶风与张安关系不大,全是他老爹曹嵩私下出的银钱,至于是入了何人的口袋就无从得知了,这位向汉贞士还以为是自己的功绩打动了汉帝,准备豪气干云的施展抱负。 “曹使君治下严明,百姓信服,应当此职。”法衍情绪到没有多大的变动,他根本不知道张安推荐了他,张安也不屑与他诉说,讨这份人情,所以不知者自然心宽。 “愿随孟德左右。”马腾这次是最大获益者,言语间意气风发。主家的这份助力不枉费他殷勤与马校亲近。 其余众官吏也纷纷向曹操表忠心,饯别宴一时间变了味道,谈不上人走茶凉,但新主欢心更为紧要。 曹操见状望了一眼独饮乐的张安:“众位,张将军还坐于堂上,诸公也不怕广厦太守心寒吗?” 张安差点儿一口酒水喷在了木案上,此间气氛正好,曹操又何故将他推向风尖,真乃一等一的损友。 “哈哈哈!安如今已卸了右扶风之职,诸公不必拘束,同饮乐便好。” 马腾此刻起身,单膝跪于张安身前:“中郎将,请受寿成一拜。” “寿成兄快请起,安何德何能?”张安连忙扶起马腾。 “中郎将不必自谦,中郎将等同腾的再造父母,腾与子孙永世不敢忘却大恩。” 马腾对张安的崇敬发自于心,一则是子女私情,张安细心教导马腾儿女数月,不藏私,引正途。二来马腾曾多次表露愿称张安为主公,张安不朋党,不结羽翼,不愿见英雄低人一等。最后便是屯田造福万民,孑然一身来,功成了衣去。此间人物,国士风采。 “寿成兄若愿听,那安便叮嘱两句。兄长一跃为郡丞,难免会起浮躁之心,若是哪日心中藏了火气,便去右扶风各县走一遭,与那乡老谈一谈收成,与那青壮问一句劳作辛苦,与那稚童坐于柳树下,看那孩儿面上是否有笑颜?如此约定可否?”张安说的都是各家小人物,但这些小人物堆积起来,便是汉王庭,只是有些人居的太高,看不清云层下的万民。 “愿遵先生之言。”马腾慷慨朗声道。 马腾退回席位,其余官员准备和张安道个客气,但张安先一步制止。 “诸公,坐下饮,此间已无张使君,来日相会,把酒交谈,也做朋友。” “是,中郎将。” ……………………………… 翌日,五更天,日未出,冰雪寒。 张安与宫廷三十骑喂足了马料,直奔城门外。 约莫行了两三里,身后便传来了马蹄声,正是曹操与夏侯兄弟三人。 张安摇头一笑,翻身下马,寒风拂衣袍,立如青松。 “张仲定,你这偷偷跑的病什么时候能改?”曹操言语间从马背上解下六个酒袋,将其中五个抛掷给座上三十骑,只留一袋与张安共饮。 “孟德兄,元让兄,妙才兄,天寒如此,就不必相送了,安行程紧啊。”张安接住曹操的酒袋笑道。 “操素知你性情,张仲定向来是个懒散人,今日怎会如此殷勤?”曹操还未细问张安为什么会义无反顾的去并州,这个疑惑不解,他着实难受。 “安无法作答,与你曹操说不得高尚。”张安讽刺了一句。 曹操不气反笑道:“你这为官一年余可否捞得银钱?要不操资助你一些行路花销。” “自然是捞了百万钱,早就运走喽!” 张安此行浊酒一袋,粟枣糕点一包,铁剑一柄,马却是换了新驾。 “那就山高水长,有缘相会。”曹操躬身一拜道。 “别给我写书信了,我懒得读,回你文函更是麻烦。此外托你两事。”张安一步上马,提缰说道。 “言。” “一是董卓,此虎要养,但不可助膘。”张安与董卓交过几次锋,这位凉州大汉不是个愚蠢之人,豪爽和暴戾在董仲颖身上完美契合。 “董卓既是屏障,也是祸害,操自会思量。” “二是涌入的外族,不可打压过紧,还需一视同仁,民怒之祸你也见过。”张安隐喻黄巾之乱。 “嗯!”曹操平淡的应了一声。 “仲定去矣,诸公保重。” 张安扬鞭而去,曹操三人眉目远送。 值此时,槐里城中风声雷动,大扬雪尘,草鞋百姓纷纷涌出城门。 另一侧,数万屯田流民沿河而来,队列拥挤,人头攒动。 “屯田军司马李文侯率三万胡族特来相送明公。” “明公,一路慢行,老汉待你归来,扫榻相迎。” “使君,此间酒水美,莫忘此间人。” 白茫茫的雪地,片刻间成了人流场,各家音容多是苦情,更有孩童放声大哭。 张安此时回不了头,只怕私情涌动,泪上眼目,便留着三十骑的背影给右扶风吧! 曹操问懒散人为何会变得殷勤?这就是答案,不涉足便罢,一涉足便是波涛浪叠。 “跪!”李文侯一声大喝,外族之人跪地感激这位活命太守,槐里百姓见状也纷纷随此举,人心肉长,岂有独石!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 声音冲云霄,此间情更浓。 若问哪家客,只许扶风人。 “将军,这酒怎么有一股涩味?”一位随行骑甲落了泪,泪水咸,酒更烈。 “若见盛世日,明朝酒更好。” 骑甲绝尘而去,城外久久难平,数万百姓相送的佳话也于此地定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别问,那是黄巾 第五十三章 路途 话道张安出右扶风,过京兆尹,入左冯翊,至高陵城下已是六日后。 张安领随行兵甲入城,城中街道整洁,青石路居多,来往百姓面有喜色,言谈高阔。 “好地方啊!” 张安整理衣袍牵马而行,这小县地界却属安逸,是浊世中的清流。 “自古以来,百姓所求甚少,不过三餐足,衣着身。此方地有黄老之学治世的味道,若是老来,安定在此处归隐。” 张安感叹之际,街面传来嘈杂声,一位贼眉鼠眼的家伙抱着一包细软,狂奔于街道,横冲直撞周围百姓,其身后跟着四五位县卒高声叫停。 “史阿。”张安立于马侧,打开酒袋,愿看个热闹。 “是,先生。” 宫廷骑甲为首者走出队列,孤身站于街道中央,目光紧盯着前方来敌。 弓腰步,一记扫堂腿,只见那人飞出数米,摔得不轻。 县卒随即追上,羁押此人。 “先生,已擒之。”史阿躬身立于张安身后。 “找地方投店吧!”张安对史阿的身手颇为信任,左丰找的都是精明强干之辈,足以护张安周全。 “且慢!” 县卒中走出一位盔甲客,此人弱冠年纪,身高七尺五六,弯刀眉,水葫芦眼,有勃发英气。 “这位官长,有何指教?”张安持礼一拜。 “汝等从何处而来?”年轻县尉见史阿身手了得,张安又领了三十人马,故纠个细则。 “右扶风而来。”张安直言相告。 县尉片刻变了神情,似乎颇为喜爱右扶风人,面生笑意道:“右扶风实乃好地方,不知诸位要去往何处?” “此事与汝无关。”史阿向前踏了两步,想驱赶这位县尉。 “尔等若不来高陵,此事吾的确管不着,但今日必须一问。”县尉好心问个去处,但史阿给了他脸色,他只得公事公办。 “去并州地界。”张安拦住史阿,消了双方火气。 “何人能证明尔等身份?户籍印信可否有?”县尉做事严谨,不负职责。 “你这人怎不识好歹?我家先生非你所能问,速速退去,以免惹了恶果。”史阿知张安此去赴任并州凶险异常,并州地处边陲,贼寇肆虐,向来不太平,所以一路遮掩身份,不敢放出风声。 “吾身为一县县尉,纠察流民商客来路,属分内之职,为何不能问?”这三十骑堂而皇之的进入高陵城,县尉早就得到了音信,准备缉盗后再去盘查,如今碰个正面,省了他的麻烦。 “这位官长,印信我有。可观,但不可言,更不能传。”张安不想闹的众人围观,故先退了一步。 “嗯!且拿来一观。”县尉应下了诺言。 史阿从马背上取了一卷文函,双手递到县尉手中,额外叮嘱道:“最好闭紧你的嘴。” 县尉不以为然的打开文函,面色从平常变为震惊,继而又是狂喜。 “广厦……” “不可言,官长忘了吗?”张安制止了县尉的惊呼。 “先生见谅,是我无知。”县尉交还文函,恭敬的让开道路。 “官长,可陪我同行一遭,介绍几家美酒?” “吾之幸也。先生此去凶险,定要珍重。”县尉也知鲜卑犯边,并州地这几年被外族蚕食的所剩无几,除了上党,太原等地,其余地界都是匈奴和鲜卑的地盘,官长到任前被杀也是屡见不鲜。 “敢问官长名姓?” “姓张名既,字德容,就是这高陵人。”张既也想在名士心中留下风采,穿着盔甲做文人礼,且仪态标准。 “真是凑巧,你我同姓,高陵的风气极好,在左冯翊少见啊!”张安夸赞了一句。 “比起先生功绩,不足道哉!”张德容出于寒门庶族,但家境殷实,自幼识书学文,有礼节风采。 “自谦了,治一乡,治一堡也是大功。若让我治高陵,定不如你。”…… 张安与张既交谈一路,最终停在了一酒家门前。 “官长,就此拜别如何?”张安拱手笑道。 “先生,一路慢行。”张既此刻受益良多,张安虽只讲了些右扶风的杂事,但这都是治理经验,对张既成长有益。 张安转身入了酒肆,酒肆中坐着六七人,其中有一位从始至终盯着张安的面容。 “你在看什么?”史阿敏锐的察觉到了此人的异样,上前询问之。 “没,没什么。”此人遮遮掩掩的起身,快步走出了酒肆。 “先生,我感觉此人有些蹊跷,不如让我去追查一番。”史阿返回坐席,在张安耳旁小声的说道。 “不必,莫要太过招摇。” “是,先生。”史阿低头不言。 ……………………………… 酒肆那人出门之后一路狂奔,去了城外某处田庄,推门入内便高声大喊。 “张安,我看见杀大贤良师的张安在高陵。”原来此人是广宗城中逃出来的黄巾余党,方才看见张安差点儿露出了恐惧的表情。 “汝再说一遍!”为首者一把抓住那人衣衫,将其扯到身前。 “是张安张仲定。”张安的名望起于张角之死,现已广传各地。 “他带了多少兵马?”为首者思虑了片刻问道。 “没有兵马,只见了几个随从。” “哈哈哈!天助我也,密切监视贼子一举一动,若找到时机一举斩杀,为天公将军报仇。”为首者现在还不清楚张安的动向,没有决定贸然行动。 “渠帅,张安在三辅地颇有贤名,我等……” 谏言者话音未落,这位黄巾渠帅已经抽出刀刃将其斩杀,鲜血流淌满地。 “尔等是不是也怕了?是不是被张安的假仁假义迷惑了?”黄巾渠帅生怕队伍生了嫌隙,做强硬态度,杀一儆百。 “誓死追随渠帅。”一众头领单膝下跪,表露忠心。 “尔等记住,大汉朝廷已是朽木,不消几年便会倒塌,苍天已死,黄天当立,我等先杀张安祭旗。”张安这个头颅对黄巾渠帅来说十分重要,只要他手刃了这个仇人,大量的黄巾旧部就会争相依附,届时再起黄天之事,当第二位天公将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别问,那是黄巾 第五十四章 河东袭杀 却说张安一行出左冯翊,入河东郡,行至安邑地界。 二月天候,风餐露宿,林边官道,见五六行军帐。 帐前立篝火,三五骑甲近郊巡逻,张安独坐枯木在火前取暖,史阿等三人立于张安身后。 “史阿,尔等过来坐,同取暖。”张安向枯木内侧挪步,让出坐席。 “是,先生。”史阿一人入坐,其余二者纹丝未动。 “过了这河东郡,便出了司隶部,届时就是并州地界了。”张安言语有些低沉,儿郎奔走数年,却是思家了,人之常情谁也躲不过。 “先生,此去先入上党郡,后至西河郡,约莫还需月余。”史阿坐的笔直,尽显军旅态度。 “相伴两载,还未问过尔等出处?”张安闲谈间拿出酒袋,酒塞周围结了一层薄冰,饮入喉,初凉,后温,继而烧心。 “阿少年丧父,流落雒阳周边,建宁三年,陛下效仿武帝,收录流民孤儿,欲立羽林雄风。自此阿便长于宫廷,初几年陛下常来幼子营,之后便失了兴趣。将吾等推于宫廷剑师王越,王公为人极好,对吾等倾囊相授,十载刻苦有了今日的微薄成就。” 这位年轻的剑师也有半生的苦水,两年前左丰寻到了他们,言谈间引出张安,说是跟随此人,能拜将出头,史阿动了心思,特地去与王越谈了一夜,次日第一个到达雒阳城外。 “国之羽翼,如林之盛。遥想当年,卫,霍皆出此列,如今却变成了百无一用的仪仗队列,时叹息,命也。”张安拨弄着篝火,火苗儿映射在星辰目中。 “先生,家师对您极为看好,言语多有称赞。”史阿将话题引向王越,王越此人有绝世武艺,却无治方才能,一生重功利,日日想封侯拜相,也是浮世中挣扎的人儿。 “若日后有缘,定要一见。” 张安不愿问其细则,史阿见状也不好再提,故此无话。 夜过三更,林中寂静。巡逻的骑甲也生了倦意,眼皮打架,思虑迟钝。 “嗖!” 一发冷箭穿林而过,径直命中左侧骑甲后心,骑甲倒地,抓挠了几把硬土,片刻没了气息。 此刻林间火光冲天,喊杀之声不绝于耳,黄巾余党的袭杀来了。 “速速护卫先生!” 史阿一部跳上马背,持剑冲杀向后方官道,与黄巾军交兵。 史阿剑法行的鬼魅,看似轻巧,招招点杀入喉,半刻间去了五人性命。 张安此时也出了营帐,被几位骑甲推上马匹。 “史阿!不可恋战,速速撤退。”张安不知后方是哪家势力,天暗也看不清人数,不愿在此纠缠。 史阿闻言,勒马回头,挥剑阻挡身后冷箭,向众骑甲方向靠拢。 “先出林间,至开阔地带再与众贼交锋。”张安战场兵法用的熟络,知山林地难以发挥骑甲威力,转走前方平丘。 黄巾军紧追不舍,时不时放出冷箭,五六骑甲折在官道之上。 “史阿!寻其头目,斩杀之。” 来回拉扯间,张安也看清楚了这支衣不遮体的千余流寇部队,这些难民军无章法,破首便可驱散。 “是,先生。” 史阿准备再杀回马枪之际,平丘另一端也起了火光,黄巾军使用了包夹战术,可谓做足了准备。 “呈锥形阵向前冲锋,走东北方向。”张安着眼一望,唯有东北方向火光最弱,正是突围的上佳地点。 “先生,我做锥首。” 史阿驱马冲锋最前列,骑甲队形迅速变换,张安居中游安全地带。 “随本将冲锋。” 值此刻,平丘地涌出二马,左侧将持长刀,右侧将持刃枪,二者间距不过两丈,自骑甲右前侧冲杀而来。 “刃!” 黄巾将猛力挥刀,直取史阿面门,史阿铁剑难架长刀,只得右足蹬马背,一跃腾空,左足点在刀杆之上,辗转腾挪到了此将身后,与黄巾将同乘一骑。 黄巾将面色大惊,此生从未遇过如此交战之人,右手肘向身后猛挥,击中史阿肋骨。 只听一声闷哼,史阿硬接此招的同时,铁剑划过了黄巾将的脖颈,将其推下马背。 “嘿!” 那一位黄巾将见状,提枪直刺史阿,史阿双手抱马头,双腿与马肚平齐,躲在马身右侧。 “噗!” 黄巾将一击刺穿马颈,兽血横流,马儿悲鸣侧倒,眼看就要将史阿压在马尸之下。 史阿胜在灵巧,右足勾住马儿缰绳,在将倒的马儿腹下穿过,直剑刺向枪将侧身。黄巾枪将弓腰躲闪,史阿一把抓住枪将右足,翻身上了枪将的马匹。 “刷!” 史阿定稳身形刺穿黄巾枪将的后背,带血的剑尖显露在枪将腹前,交锋不过十合,史阿如杂技般的身手力毙黄巾二将。 “冲上去,不许退。” 黄巾渠帅斩杀了一位怯战的士卒,提振己方士气,如云的难民军涌向骑甲,用身躯阻拦骑甲冲锋的步伐。 双方接战不过三刻,张安身旁的骑甲只剩下八人,且被黄巾军团团包围,数量优势压倒了所有的战术。 “护先生,杀出去。” 史阿的马匹已被黄巾军的木矛刺翻,右手中的铁剑也多是缺口,但左手依旧死死抓着张安的马绳。 “不要给他们喘息的时机,张安,今日定叫你毙命此地!” 黄巾渠帅亲自下马,持刀杀入战团,力竭的骑甲根本不是渠帅对手,又三人做了刀下亡魂,眼看已是死局。 “嗖嗖嗖!” 一排箭雨从黄巾军包围圈后方射来,平丘之上多了数百位青衣家仆,这些家侍个个精壮,且配全刀剑长弓。 “渠帅,敌袭!” 十几位流民军倒在了血泊之中,其余众人纷纷向战团内侧拥挤,试图让同伴做自己的肉盾。 “先杀张安,再行撤军。”渠帅还是执着手刃大敌,为自己树立名望。 “嗖嗖!” 又是一轮箭雨,青衣家侍冲下平丘,与外围黄巾军交兵,也就两刻左右,家侍队列冲散了黄巾军,木矛与刀刃孰强孰弱?一目了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别问,那是黄巾 第五十五章 望族公子 黄巾败逃,史阿追步渠帅,二者在丘下交兵,战至十三合,史阿驱断剑划过渠帅左目,渠帅吃痛,荡开史阿兵刃,转身急走,被远处箭矢穿心,滚落坡地。 渠帅一亡,其余流民纷纷跪地俯首,只求活得性命。 “刃!” 一位青衣家仆将长刀架于史阿肩头:“放下兵刃,否则取尔性命。” 史阿丢下断剑,返回张安身侧。 “先生,贼将诛。” 张安闻言点头,下马与所剩四骑甲并立,向青衣家侍头目行礼道:“多谢诸位仗义相救,敢问诸位是哪家门下?” “闭嘴!将这几人绑缚,押去二爷处。”头目不与张安多说,转身清点己方伤亡人数。 于是乎,大汉的中郎将成了青衣家侍的囚徒,一路推搡到了平丘后方。 丘上停着一四驾马车,家侍头目走至马车前禀明战况:“二爷,诸贼已伏。” “休整半个时辰,再行上路。”车马内传来一年轻儿郎声音,温润淡雅,如岗上微风。 “二爷,众贼围攻之人吾已带来,二爷是否纠个细则?”头目指着张安等人说道。 车上儿郎透窗一望:“为何要将这些人绑缚?” “这些人战力凶猛,唯恐伤了二爷。”头目颇为忌惮道。 年轻儿郎应了一声,走下车马,此人身高七尺有余,头戴玉簪,面容清秀,皮肤白皙,打眼一看便知是富家供养的玉公子。 “汝等是何人?”年轻儿郎上前,左右家侍续点火把,保持通亮。 “左冯翊行客,偶遇贼众,全赖先生搭救,感激不尽。”史阿不知年轻儿郎身份,隐瞒遮掩道。 “行客怎会有这般身手?某家可看的一清二楚。”家侍头目直言戳穿史阿。 史阿一怒,这些家伙竟然先隔岸观火,待骑甲伤亡惨重后才出手破敌,实非君子所为。 “你这厮还敢不服?吾等救你性命已是大恩。”家侍头目朗声骂道。 “不得无礼。”年轻儿郎抬手制止家侍,继而说道:“汝等若不想报出名姓也无妨,且随吾回安邑,由官府处置如何?” 年轻儿郎也是个心细人,对于来路不明的“行客”有一套处置方式。 史阿想再次发言,却被张安制止,如今三十骑甲多数战亡,若黄巾余党卷土再来,张安恐无力抵抗,那便随了年轻儿郎的心意,跟着这些人去安邑,一路上也有个照应。 “尔等不言,吾全当答应了。”年轻儿郎转身返回车马,入厢前看了一眼张安问道:“吾若解了尔等绳索,汝可制约否?” “多谢先生。”张安浅意一笑。 年轻儿郎向家侍头目摆手示意,张安一众得以松绑,跟随大部车马去往安邑城。 次日清晨,霞光托日升。 年轻儿郎在车厢内朗声诵读文章,引得众人侧目。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妙哉妙哉!” 年轻儿郎连连称赞,反复揣读,语气抑扬顿挫,乐在其中。 张安也被声情并茂的朗读声所动容,腹间勾起酒虫,摇晃酒袋无酒,满目失落。 张安的举动尽收年轻儿郎眼底,却是遇了知音人:“先生也知扶墙君子酒论六篇否?” “听过一二,不过是酒后狂言,说不定还是抄袭他人所得。”张安无酒越是烦躁。 “哼,狂肆之言!广厦太守的酒论蝉联月旦评八月,皆为一等文章,粗鄙之徒岂能听懂?”年轻儿郎收起笑容,隔窗叫骂,有失世家风采。 “我家先生不懂,这世间何人懂?”史阿直言冲撞,责怪年轻儿郎有眼不识真神。 “乡野村夫蛊惑两三愚壮罢了,不与尔等一般见识。”年轻儿郎继续拜读文章,不再言语。 日近夕阳,安邑城下。 门前士卒见了年轻儿郎躬身行礼,让出道路,给予青衣家侍通行。 众人走了三五街巷,到达一府门前,门上匾额书“卫府”二字。 河东卫家,起于代郡人卫暠,卫暠是一代大儒,汉明帝时期卫暠得征辟入雒阳为官,谁曾想卫公年高,至河东安邑病逝,明帝特许卫家在河东落户,时至今日,延续四代,已成名望之门。 “先生,可否将我等送往官府?”张安入了安邑城,心中大石已落,准备再招募些随从,赶往并州赴任。 “莫急!且等吾安顿完毕,明日亲自送你们去郡府。”年轻儿郎走下车马,踏步入门。 此时门中迎来一人,身高八尺,头戴纶巾,桃儿眼露笑意,唇红齿白,下额续了短须。 “仲道,汝可算回来了,此去半载,可在汝南遇到趣事否?” “充当了两次月旦评的坐上席,兄长的书法,许公颇为称赞。” 卫途,字仲道,建宁元年生人,自幼体弱,好文学,有诗名。 “哈哈哈!果真如此?” 卫觊,字伯儒,弱冠之年学术有成,文章在司州诸地显名,且书法也堪一绝。 “途岂敢欺骗兄长,父亲他老人家气消了吧?”卫途小声询问道。 “父亲自幼独爱于你,唯恐你的身体出了差池,殷勤喜爱之心你也要体谅一二。”卫觊拍了拍卫仲道的肩膀说道。 “唉!吾去向父亲认错。”游方半年,杳无音信,的确是卫仲道的过失。 卫觊微微点头,看向卫途身后的张安:“汝之朋友?” “非也,昨夜在安邑城外偶遇,顺手杀贼,救了他们的性命,但他们不愿道出名姓,吾只能带他们归来,交于郡府处置。”卫途对张安的态度有些厌恶,只因清晨这些家伙放了狂言,污了贤士名声。 “你先去给父亲请安,吾带他们入府,找别院安置。”卫觊接下了活计,卫途径直去了正厅。 “诸位且随我来。”卫觊走到张安身旁引路。 “先生,不如你带我等去投官如何?” “汝等倒是不怕官啊!且等明日吧!” 卫觊摇头拒绝了张安的请求,遂引众人去了别院,院外安插了五六守卫,看管这帮来历不明之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别问,那是黄巾 第五十六章 假借募兵 是夜,卫家家侍送来饭菜,有酒有肉,做得好招待。 饭罢,张安一人独坐正席,闭目沉思,史阿立于张安身侧侍奉。 “先生,该写募兵令了。”史阿开口提醒道。 张安拿起笔墨,双指转动着笔杆,久久不见落文,最后索性不写了。 “史阿,在河东郡府募兵,会不会太过招摇?”张安已遇了一次袭杀,保不齐会有第二次,自河内郡到并州山脉,多地都有黑山军活动,若是被褚燕听闻,可不会像昨日那般简单了事。 “若是不招募随从,只怕路上贼寇难以应对。”宫廷三十骑可抵百人,但如今只剩下几员,即便应对毛贼劫匪尚且吃力,更别提并州肆虐的外族虏骑。 “依你之见,要招募多少人?”恒帝之后,边疆赴任向来是凶险事,随行兵甲的人数很难掌握,人多招摇过市,惹来的皆为大股敌对势力,人少却难以保全自身,几家小贼便可要了性命。 “三五百尚佳。”史阿估算行程给了答案。 张安沉默不言,半刻后唇间泛起笑意:“史阿,卫家募兵如何?” “本地大户,应该不难。”史阿点头说道。 “闭一家言路,总比闭一郡府民言来的容易,看来卫家的繁琐宴是避不得了。”张安此刻改了主意,卫家不让他去郡府,那他就留在卫家多弓几次腰,多行几次礼。 “先生,那不去郡府吗?” “史阿,安非圣贤,也有惊慌时刻,万事需思虑,做最佳抉择。” 时至一更天,别院内传来嘈杂声,卫家家仆入门查看,却被史阿打将出来,史阿做蛮横态度,扬言要见卫家公子。 半个时辰后,卫觊与卫途入院,身后带着数十位持刀家仆。 张安一人端坐在庭院中,见二人到来,起身恭迎行礼。 “你这人好生无礼,卫家与你酒肉招待,你怎么可伤我门客?”卫途大声指责道。 “二位先生,可否入门一谈?”张安不为所动,面不改色。 卫觊见状屏退家奴,与卫途同步入门落座。 “说吧!有何事相商?” “史阿,拿印信给予二位先生。” 张安将官卷印信展示给卫家二子,卫觊速目急阅,强忍惊异神情,而卫途则藏不住面上喜色,之后二人同步起身行礼:“将军。” “二位先生请坐,安此行凶险异常,期间隐瞒,还望二位见谅。”张安回敬礼仪,做的周全。 “将军,仲道路上言语多有冒犯,如今想来着实惭愧。”卫仲道面红耳赤的说道。 “将军向卫家表明身份,不知有何驱使,觊定当竭力而为。”卫觊平静道。 “安此去并州,人马缺失,需招募些兵甲,不知卫家可否相助?”张安道出请求。 “卫家绝不敢辞,愿为将军募兵。”卫途爱诗,近乎狂热。张安酒论中的豪放让他向往,也期许有朝一日能做洒脱酒徒。 “卫家虽有些薄名,但无缘无故招兵,定会引来郡府注目,百姓议论,只恐难以欺瞒。” 卫觊已经在想招兵细则,卫家若能背上相助广厦太守的名望,日后兄弟出仕为官,便可见坦途。 “那可有周全之法?”张安向卫觊问策。 卫觊起身踱步,走了五六个来回,定了计策:“年初,荥阳贼反叛,中牟令被杀,肆虐河南尹。若卫家以讨荥阳贼招兵,定能瞒天过海。” “善!大善。”张安称赞道。 “不知将军想招募多少兵马?”卫觊问道。 “五百卒即可。” “卫家愿接此事,粮草马匹一应备全,不过觊愿求将军手书一封。”卫家可以帮张安,但不能白帮,这份手书在张安到任后,卫家便可大肆宣传,扯上护官为国的声望。 “这有何难?安临行前给予一封卫家赞书。” “多谢将军。” ……………………………… 翌日,卫府门前张贴招募令,卫家家主亲自去了郡府打点,一时讨荥阳贼募兵的事宜在安邑地界广传。 三日后,招兵营在安邑城外设立,卫家家侍持刀监察,史阿亲自挑选来募之员。 黄巾之乱后,参军成了最紧俏的活计,无数流民都想混上一口饱饭,仅一上午,便有千余人来访询问。 营帐外热火朝天,帐内张安与卫觊兄弟二人闲坐,卫仲道期间多是问些诗词文雅,张安笑脸作答,而卫觊始终不发一言。 又三日,史阿挑选了五百乡勇,全数登记造册,交于张安。 “将军,我家父亲从昨日已经开始筹措马匹和粮草,明晨便能送入营中。” “有劳。” 张安翻阅着名册,突然间目光紧缩在一人姓名之上。 “史阿,去把这个小吏唤来!” “是,先生。” 史阿退出营帐,卫觊踏步向前,躬身一拜:“觊愿随将军北去并州,望将军收留。” 张安望了一眼卫觊道:“随军不是儿戏,其间苦楚颇多,且有性命之忧,你可思虑明白?” “卫伯儒是汉家儿郎,保境卫国吾之所愿,即便身死,此志不悔。”卫觊与千万世家子弟一样,在等一个出头的机会,并州虽险,但若功成,便是高官厚禄。 “嗯!那本将拜汝为军司马,随本将同去并州。” 张安说话间,帐外走入一人,此人身高八尺有余,步履虎风,膀大腰粗,眉间赞彩,目若罴兽,厚嘴唇,做得威风凛凛。 “安邑小吏徐晃拜见将军。” 徐晃,字公明,河东杨县人,时任河东郡小吏,闻讨荥阳贼,辞吏入伍。 “好壮士,不知壮士使用何兵刃?”张安神采奕奕地问道。 “家传斧法,只会使山斧。”徐晃没曾想过会如此幸运,不过入帐后胆气十足,声音洪亮。 “嗯!徐晃听令,本将拜你为军司马,汝可当得此职?”张安高声问道。 “愿随明公驱使,万死不辞。”徐晃单膝跪地,接了任命。 翌日,张安一众领兵出安邑,急行十日至上党郡地界,周围兵甲才恍然大悟,期间多有埋怨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别问,那是黄巾 第五十七章 美稷城 时三月,并州西河郡。 走马美稷城外,张安一行一路所见荒凉,即便是临司隶的上党郡也是地广人稀。胡族扣边,汉民南迁,造就了外族肆虐的景象。 鲜卑南侵的步伐已在二月末停止,朔方,五原,云中等郡官府停摆,名存实亡,西河郡受创则微弱,因此地多有匈奴游牧,鲜卑不愿逼迫过甚,引发游牧骑大战。 “将军,前方便是美稷城。” 远坡遥望,却见城郭,卫觊随军一月余,面容消瘦了不少,指间多有冻疮,神情却无变化。 “先入城,会会这位单于。”张安此时已更换了甲胄,腰间佩剑,背骨笔直。 “将军,自张修死后已有七年,朝廷一直未设使匈奴中郎将,只恐南匈奴单于早生不臣之心,需做提防。”当年张修和呼征单于有隙,巧立名目杀之,朝廷问罪,斩于雒阳,此事在南匈奴人中议论纷纷,使匈奴中郎将这个位置变得不受待见。 “南匈奴向来是汉之属民,征黄巾,讨鲜卑,平乌丸都有他们的身影,这位单于一直谨遵朝廷调令,孰忠孰奸,不可言之过早。” 西汉宣帝时期,匈奴单于虚闾权渠逝世,匈奴内部发生动荡,继而演化为五位单于争立,各方吞食兼并,只剩两部。 一是郅支单于部,史称北匈奴,郅支此人生性好战,领导游牧骑,征大宛,讨乌孙,迫使西域各族纳贡,威名远扬各国。时西域都护骑副校尉陈汤见此状,恐北匈奴侵犯汉之边界,于是谏言西域都护骑校尉甘延寿,后甘延寿矫诏西域诸国兵与大汉屯田边卒合力击溃郅支单于部,自此北匈奴没落,一路西迁。 二是,呼韩邪单于部,史称南匈奴,与郅支部交战不利,走投无路下,投为汉之属臣。汉光武时期,南匈奴内部政权再次发生动荡,逐日王再次归降,在五原郡建立王庭,次年南迁至美稷城,一直延续至今。 半个时辰之后,张安命所部在城外下寨,继而领徐晃,卫觊,史阿三人入美稷王庭。 “王庭重地,来者止步。”城门前立两排甲兵,身形高大,观其面目有外族血脉,但久居汉地,言语习俗多是同化。 “使匈奴中郎将张安携部前来拜会单于。”张安拱手但不弯腰,面做严肃,不失礼节。 “可有印信?”匈奴将领上前,目中有些许敬畏,张修为中郎将时期,汉朝国运犹在,权力之盛可左右单于继位,至今尚有余威。 卫觊上前打开黄卷给予匈奴众人一观,随后又好生收起。 “将军稍候片刻,末将去禀明单于。”匈奴将领躬身一拜,退入城中。 张安立于城门外向内望,城中无建筑居房,多数是毡房营帐,且来往甲士巡逻密集。 过了两刻左右,匈奴将领与一位年轻男子出城门,此人九尺身材,羊绒帽遮顶,兽皮甲着身,眼窝深陷,牙黄唇干。 “这是我们的左贤王於夫罗。”匈奴将领开口介绍道。 “左贤王安好,吾乃张安。”张安上前施礼。 “将军快快请进!单于已恭候多时。”於夫罗少年时游历太原诸地,深通中原礼仪,且近年来常领兵与黑山军交战,护卫西河郡百姓。 “左贤王礼节周全,有王庭雄风。”张安到了一句客气。 “哈哈!美稷王庭为汉属,当知汉之礼仪。”於夫罗开怀大笑道。 遂,张安四人随於夫罗入城,期间张安提及明妃王昭君与呼韩邪结亲之事,拉近彼此关系。 三刻后,众人入王庭金帐,狼王座上是一中年男子,发稀,有白须,配金刀。其身旁立着另一位年轻男子,身矮,腰圆,面容更趋向于汉人。 “哪位是中郎将?” 羌渠单于,原为南匈奴右贤王,与张修引为至交,张修也用性命为他谋得了单于之位,羌渠继任八年以来,试图广立名望,但诸郡匈奴部以他得位不正为诟病,多有私下埋怨者。 “单于。”张安上前表明身份。 “中郎将也是一位年轻英豪啊,日后护卫王庭诸部就有劳将军了。”羌渠并未起身,现在使匈奴中郎将这个名头没那么大威慑力了。 “你们汉人不设中郎将日久,今朝又是为何而来?” 羌渠身旁的是他的二子呼厨泉,他比父亲的态度更为恶劣,这七年来都是南匈奴人在保护汉民,为此多有死伤,依他看来这个制约官职不要也罢。 “右贤王,不可无礼!”於夫罗是羌渠的长子,南匈奴的太子,话语权极重。 “哼!”呼厨泉不悦的退回坐席。 “单于,鲜卑如今扣犯大汉边境,安受陛下旨意特来借调匈奴骑甲,平定鲜卑之乱。”张安直言相告,又出示了黄卷,想看一看匈奴的水潭深浅。 羌渠接过黄卷细细一览,低头沉默不言,整个王帐陷入寂静。 大约一刻后,呼厨泉实在是忍不住了:“单于,汉人将我等当做牛羊马匹,万般不能任其驱使,王庭诸部近年来死伤惨重,都是这帮汉人作祟。” 羌渠摆手让呼厨泉莫再发言,随机起身将黄卷双手还给张安,对其笑道:“中郎将一路远来辛苦,我立即命人准备酒宴,届时我等开怀畅饮,这些糟心事日后再谈吧。” 羌渠使用了拖字诀,只要拖上三五月,鲜卑人掠地完毕,便会返回北部草原,一切迎刃而解。 “善,单于的酒定是美酿,安要好好尝尝。”张安也闭口不提,他与羌渠的想法恰恰相反,张安认为轲比能此次所图甚大,绝不会轻易了事,他有的是机会和羌渠再提此事,现在先站稳脚步再说。 是夜,羌渠设宴款待张安一营,出手极其大方,宰牛杀羊,美酒不断。於夫罗在酒宴上与张安并排而坐,殷勤询问近些年来汉家的政事与民情。至于呼厨泉则饮了几杯便离席,之后再没露面,似乎对汉人怨念颇深。 篝火载歌,异域风情,人人欢畅就此定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走马并州 不签,就有点难受了。 g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走马并州 第五十八章 述职 时四月,北地水草茂,牛羊遍地走。 美稷城外中郎将营。 张安来西河郡已有一月余,羌渠单于多次请其为座上宾,酒肉供给满营,人情世故做的圆润,唯独不提出兵击鲜卑之事。张安无奈之下,只能将目光移向他处。 云中,五原二郡官府势弱,百姓多流亡于西河,定襄,雁门诸地,张安在美稷城外再开难民营,收留各地百姓,作为边屯卒戍疆。 经月收容,效果不佳。依附中郎将营的流民不足千人,无论是广厦太守,还是扶墙君子的名望都没有传到北地,即便有听闻者,也更愿南迁至西河郡治所离石城。 “将军,我等愿留,出于一片真心,你怎可诓骗于我,这饭食总得饱腹吧!”一月消耗,张安所带的粮食剩余不多,全军一日三餐减为两餐,流民多有埋怨者。 “尔等为何不明事理?我家明公收留尔等,已是厚恩,这一月来,可有亏待尔等否?即便尔等去了离石城,能得到此间待遇吗?” 徐晃每天都和这些流民磨牙交舌,做的好是厌烦,但军命如此,他也无可奈何。 “几日前,你们还有牛羊供给,如今却做欺瞒,是何用心?”并州民掺杂了胡族血脉,个个长得人高马大,聚众闹事,气势也足。至于他们所见的牛羊供给,只不过是羌渠单于的犒军馈赠,如今流民人数日益增多,羌渠也不可能一直供养中郎将营。 “尔等,这是作甚?速速退下!不然本司马就要动刀兵了!”徐晃也是第一次领兵,血气方刚,言语硬朗,不怕与流民发生冲突。 “哼!有本事杀了我们,朝廷接管难民天经地义,难道军旅软弱,被外族扣边,是我们的错吗?”并州边地,刁民不少。 值此时,卫觊走出营帐,制止了双方饶舌口战。 “诸位稍安勿躁,中郎将秉承仁义之道,自然会扶助到底,尔等不必担心,至于口粮减少是我等的过失,至今日起,三餐供给,人人饭足。” 卫觊声音温和,一副妥协模样,民情遂平,各自散去。 徐晃面露疑惑的走到卫觊身旁:“明公从何处得来的粮食?羌渠不会如此大方吧?” “无粮,只能眼见山空。”卫觊摇头苦笑道。 徐晃一听,更是着急:“明公也无多粮,还要供给士卒,怎可全部拿来喂这些刁民?” “权益之计,今日你也听到这些刁民言论脉络清晰,定有霍乱者指点。”卫觊想不通中郎将为何要拜这无知小吏做军司马,此人除了练兵刻苦之外,一无所长,人情不通,世故不明。 “烦请先生教我。”徐晃出身门庭显弱,早年也就识了些文字,今朝也全凭武力办事,好在有一颗求索之心。 “美稷王庭就在我等身旁,这些流民来路庞杂,掺上一二闹事谁能分明?有些事不像表面那般简单,就像羌渠的殷勤也包藏祸心。”卫觊没有确凿证据证明是南匈奴王庭所为,但比邻心态加上非我族类,一切昭然若揭。 “这帮胡奴,真是可恨。”徐晃叫骂了一声。 “低声谨言,慎行慎为。”卫觊叮嘱了一声,又入营帐。 帐内张安挽袖提笔,隶书落竹简,仔细斟酌文字用法。 “将军,流民已退。”卫觊躬身说道。 “嗯!你且看这书信。”张安将左丰来信交给卫觊。 卫觊打开一览,面容逐渐生了怒色:“朝廷这是何意?鲜卑扣汉土,掠夺财物,致使百姓流离失所,怎可轻易了之?” “凉州事态起了变化,韩遂杀边章,北宫伯玉,自拥十数万兵马在凉州地作乱,陇西太守李相如,酒泉太守黄衍相继反叛,与韩遂合谋屯兵,如今凉州刺史耿鄙艰难抵抗,太尉张温将重兵压在了三辅地,对于并州地的鲜卑,朝廷已无兵可援,只得息事宁人。”大汉朝廷东西墙两边垮,只能先补大缺口,朝廷也无法奢望南匈奴单兵作战,毕竟这是汉家自己的事。 “将军去岁痛击边,韩之流,他们怎会如此快速集结兵马?” “凉州乱象久矣,即便是杀了韩遂,也有第二个韩遂起势,陇西,酒泉的反贼便是最好的证明,至今往后,并州事宜只能靠我们自己了。”张安抬头叹息道。 卫觊低头沉吟片刻道:“将军,此事绝不能外传,若被羌渠得知,他更有推脱之词了。” “推脱都是小事,安怕乱象蔓延至并州。”并州的外族不比凉州少,大汉显弱,各家都会闻风而动,届时张安这个虚位中郎将怕是难以制约。 “嘶!”卫觊倒吸了一口凉气,回望眼下,形势的确恐怖。 “伯儒不必如此惊慌,安只是说可能罢了,大汉骑甲对外向来无往而不利。”张安朗笑道。 “将军所言极是,不过营中粮草已成问题,该如何解决是好?”卫觊稳定心神,问回自家事。 张安摆了摆手中的竹卷:“这就是出路。安来并州数月,还未去晋阳述职,是时候见一见刺史张懿了。” “将军想去刺史处求粮?” “不是求粮,是赈灾情,周济流民。”张安打开酒袋漫饮开怀,心中已有成竹。 二者又商议了两个时辰,卫觊退出了营帐,张安起身走向灯烛,从怀中取出一卷黄帛,放置在烛火上慢烧,神情凝重,多有忧心。 这是大汉皇帝表彰南匈奴王庭的旨意,也是宦官弄权的产物,张让之流谎称鲜卑已平,张安等人受到了嘉奖,南匈奴王庭也不例外。 “烧吧!全当这份旨意没来过。” 张安用左丰的便易闭塞言路,这全是为了大汉的颜面,这份表彰圣旨落在羌渠单于手中,只会惹来南匈奴人无尽的嘲笑。 这不是什么光鲜的功绩,而是变相的大汉没落乞降书,是在向外虏妥协的懦弱表现,只有保住大汉的天威,张安才有可能周旋调动南匈奴骑甲北抗鲜卑三部,哪怕有朝一日,此事败露张安会惹来杀身之祸,也不悔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走马并州 第五十九章 平难中郎将 时五月,张安自西河郡至太原郡,入晋阳城,拜谒并州刺史张懿。 张安入得州府门,官吏引行,至厅堂,堂上坐着一半百老者,正是刺史张懿。 刺史一职,始于先秦,兴于武帝,从监察问事一步步成为州府长官,但权柄却多是做虚位,郡太守是大汉的中流砥柱,有一方军政大权,相比而视,刺史的位置就显得笼统,在边疆的制约权更是淡薄。 “末将张安拜见张刺史。”张安恭敬行礼,态度显卑。 “将军请起,不知将军此行所为何事?”张懿此人政绩平平,一生做事谨小慎微,对张安的突然到访,抱迟疑态度,少有笑脸。 “末将到任多日,未拜访刺史,实乃安之过失。”张安歉笑道。 “将军有话直言,若我能帮,定当竭力。”张懿似乎不愿与张安客套,使匈奴中郎将的威仪大不如前,见风使舵者不在少数。 “张公,鲜卑扣边,百姓流离,安有心收容流民做边屯,不知刺史可否相助?” “流民自有郡府收留,将军就不必讨这麻烦了,本刺史今晚设宴,款待诸位。”张懿拒绝的很明确,要粮食一颗也没有。 “张公素有贤名,怎忍心见……” “将军,大汉如今是多事之秋,凉州战况焦灼,太原百姓人心惶惶,实在无力相助。”张懿摆手说道。 “张公,我等即为汉臣,也当尽责,安拜谢了。”张安态度略显强硬。 张懿摇头一叹:“将军,莫再说这些话,我真是有心无力,想必将军已经收到了嘉奖,就不要再自找没趣了。实不相瞒,我这里也有一封陛下的旨意。” 张懿还没见过如此可笑之人,什么事都不做,就能领到功勋,难道不好吗?非要去风口争食。 “是何旨意?”张安想听个细则,再做思虑。 张懿起身将黄卷双手交给张安,面容尽是无奈。 张安开卷一观,这又是一份乞和书,是对褚燕的妥协。朝廷无力征讨黑山军,只得宽容褚燕,免了他昔日一切的罪责,拜其为平难中郎将,统御数十万黄巾贼众。 “将军,前有黑山校尉杨凤,现在又出了一位平难中郎将,牵连并,幽,冀,司隶等州,本刺史现在只求太原自保,对他处无能为力。”大汉现在到处都是缺口,明哲保身才是正道。 “张公,可曾派遣人去传旨意?”张安目光一收,朗声问道。 “未曾。将军莫不是想要拦下诏书,此事万万不可。”张懿老眼睁的红圆,张安想死没关系,不过最好不要牵连到自己。虽然此事看着丑陋,但的确能平复黑山军的侵略之势,缓和上党到太原诸县的民情。 “刺史多虑了,招降之事十分凶险,张公可有上佳人选?”贼人乞降和朝廷招降是截然不同的路数,如今主动权掌握在褚燕手中,他即便杀上一二招降官吏,朝廷还是要赔上笑脸。 “吾正在为此事忧心,将军可有人选否?”张懿手下无辩才,只恐官员嘴拙误事,若张安愿接,自然极好。 “然也,此事我部愿行,不过粮草之事,张公以为如何?”张安愿意接下这个烫手的活计交换粮草。 “将军真乃爽直之人,本刺史愿意资助中郎将营五万石粮草,不过也望将军留下文信,本刺史即日向朝廷禀报。”张懿为此事寝食难安多日,谈的好,皆大欢喜。谈不好,并州地再起蛾贼之乱。现在有了接手之人,便可全权甩责。 “好,一言为定。”张安坐于侧席,开始奋笔疾书。 “将军可慢慢写,不着急。”张懿此刻满脸笑意,犹如得了大便宜。 时至午后,张安三人出了州府,太原府库粮草也准备妥当。 “史阿,汝押粮回营,吾与公明去冀州走一遭。” “是,先生。” 半个时辰后史阿押粮西返,张安与徐晃向东而行。 晋阳城外,二马同行。 “明公,晃还是不太明白,愿求解答。”徐晃背负开山斧,左右行路人见状纷纷避让。 “问。”张安灌了几口美酒,解解馋气。 “这事张懿怎么能推脱?如果黑山军攻并州,他也必受牵连啊!”徐晃快人快语。 “张刺史只关心他的官职,一心挂念着他的仕途,至于并州百姓便没那么紧要了。责任有大小,主责已在我等身上,此行定要成功。” “人人推脱,人人不为,何处见希望?” “公道自在人心,何须向他人看齐?”张安知道处处都是昏暗的吏治,也知道结果会走向何方,但还是在努力尝试,毕竟事在人为嘛。 “明公境界,吾之不及也。”徐晃赞叹道。 “哈哈哈!话说回来,安与褚燕还是老相识。”张安饮完袋中酒,说的轻松自然。 徐晃缰绳一顿,片刻明白了此行的凶恶,扶墙君子可是因为杀张角出了名的。 “怎不言语?是否后怕?” “徐晃拼死也保明公周全。”徐晃面无惧色的说道。 “不必担心,张安也是冀州人,也有两三好友扶持。” 阔别数年,更生想念,张安持鞭加快了行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走马并州 明天正常更 缓两天,整理一下,架空历史查的多,用的少,不查不行。 见谅。 (注:必完本,勿忧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走马并州 第六十章 阔别相逢 时六月末,地干裂缝,飞扬沙尘,官道并驾数十骑。 “明公,为何要来这巨鹿,北上常山郡路更短。”徐晃满脸风尘,唇角开裂,却是行路苦。 “常山褚燕联合诸贼,号曰百万,如此声势怎可擅闯营?我等也需掌起门面。” 张安满头发干,呈现微黄色,体力已是极限,说话都有气无力。 “且先入巨鹿城,之后再做详细计较。” “是,明公。” 遂,一众人去了巨鹿城。 巨鹿城自古是兵家必争之地,昔年霸王项羽与秦将章邯在此对垒,留下破釜沉舟的美谈,今朝又是黄巾祸乱的源头,巨鹿与常山相比邻,此地百姓多做流失,依附于黑山军列,剩下的良家子皆过着食不果腹的日子,饿殍见怪不怪。 “这些黄巾贼真是天杀的恶厮。”徐晃看着古城的苍夷,心中不免触动。 张安翻身下马,与随行骑甲嘱咐了两句,让他去在街面上寻酒,灌满酒袋。之后转头对徐公明说道:“不可以偏概全,黄巾贼的确不乏杀人如麻之辈,但更多的是失土流民。” “做了贼,怎可轻易洗脱?大汉律法何在?日后人人效仿又作何?”徐晃与张安相处大半年,也知明公脾气,经常直言相问,不做避讳。 “律法严苛,反贼株连人人皆知,那他们为什么还会当反贼呢?因为他们已经不怕朝廷了,大汉颜面尽失,这些糟心事说起来一大堆,就以巨鹿举例,两年前,宦官怂恿陛下追加赋税,巨鹿太守知自己拿不出这么多的银钱,又不忍搜刮百姓,在到任之前以死相谏,这才让陛下止了大肆敛财的法令。 黄巾一起,百姓进退两难,你说是何人的过错?所以规劝为上,让其迷途知返方为正道。” 张安漫步在土街之上,周围房屋多不见人影,渐成楼空之像。 徐晃低头不言,连连叹息。 “是否有些许失望?”张安笑道。 “明公知我。” “那就更不应该放弃,秉忠贞之志扶大厦之将倾,上位者若不听谏,便自己身体力行,做出风采,做出功绩,莫要想着为了贵人,更别贪图那些许钱权。 年老回首,还一公正朝廷予天下百姓,至于庙堂眼色不看也罢。”张安与几年前的心境已经发生了大变化,水污浊,清者自清,不需人知,不需显达。 “晃明白了。”徐晃双目重新充满光彩,上位贤,下自效仿之。 “找地方投店,明日在向南行,到清河地界,去找我家兄长崔四郎。” “清河太守崔琰!”徐晃之前在司隶为官时就听过崔琰的政绩,计吏上报清河郡是冀州吏治之首,民籍第一。 “然也,清河酒虽涩,回味更香醇,安心心向往。” ……………………………… 七月上旬,张安一行转走清河郡,至甘陵城。 清河郡,又名甘陵国,治所就设在甘陵城,此地民生繁茂,商旅行客络绎不绝,城门高飘崔字旗,实乃一方乐土。 郡府门前,有四位带刀门侍,个个身披甲胄,仪态威严。 “来者止步,报上姓名。”为首屯长说话间双目放亮,直勾勾的盯着张安,似乎有些呆滞。 “是柳成否?”张安一眼便认出了自己带过的士卒,当年此人随的就是自己的营帐。 “先生,您回来了。”柳成急忙上前,单膝跪地,当年的义兵营早已撤销,但人人提起,都愿意带上扶墙君子这个称号,以示义兵之荣。 “如今做了军屯长,怎还掉起了眼泪,他们近来过的可好?”张安扶起柳成,神情也有所触动。 “当年先生归隐,我等无主可随,幸有使君和校尉,如今大多数人都在平寇校尉帐下听任,成被使君收留,任职府上的巡逻事宜。”柳成知道自己是小人物,先生的一句话让他泣不成声,这就是人心难改呀。 “行了,来日请你饮酒。”张安拍了拍柳成的肩膀进入府门。 “是,先生。” 柳成一直躬身目送张安消失在厅堂处,他知道这只是一句客套话,但他愿意等,当年先生帐下的义兵都愿意等,这就是先生的魅力所在。 张安入得厅堂,迎面而来一位家侍,正是当年领张安去崔琰府上的那位,见了张安满目笑意做迎。 “将军远来辛苦,奴婢立刻去禀告使君。” “季珪兄在何处?我自己去寻。”张安摆了摆手,不用做的如此正规,礼节多了就是麻烦。 “使君在后院处理政事,将军请。” 家侍引张安入后堂,张安得知了方位,径直推门而入。 崔琰此刻低头书写文字,被人打扰,眉头紧皱道:“为何不先唤门?出入规矩那还是最基础的礼仪,还需本使君给你教吗?” “有时候做人不能太严谨,你这死板如柱,哪家女儿会看上你?”张安边走边笑道。 崔琰听声触动,抬头殷勤观望,继而朗声大笑:“哈哈!很不凑巧,就有女家能看上吾,婚期就定在年末,倒是有些人,来回奔波了几年,日日接触的都是粗眉大汉,此事一想,吾越发开心。” “崔季珪,不识好歹嘛!”张安落座在崔琰身旁,二人同处一席。 “几年不见,兄长都不叫了?来人,酒先上一瓮,不,备两瓮。”崔琰也续起了长胡,更有官长威仪。 “季珪兄,安此次前来可没带好事。”张安从家侍手中接过酒器,为二人满觞。 “你哪次来有好事?说吧!”崔琰深知张安,他的事都是忠君扶汉,但没有一件是简单的。 “兄长且先看看这个。”张安将招降书递到崔琰手中。 崔琰低头一览,大约过了一刻,才抬头问道:“直接给了,不是就更猖獗了吗?吾怕再出第二个张角。” “兄长所言极是,安也在为此事发愁。”黑山军如今猖獗,天子脚下都有他们的身影,如若朝廷再给正名,只怕更会肆无忌惮。 “那就先打,打服了再招降!” “知我者,崔琰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走马并州 第六十一章 惊闻巨变 夜薄风,庭院坐三人。为首者仪态公子,次者不羁酒徒,末位陪罴目大汉。 “公明,来琰府上就和自家一样,莫要拘束,大口吃喝。”崔琰与徐晃见了个客气,至于张安则不必说,他到酒席也不会亏待自己。 “多谢使君款待。”徐晃做足了礼节,不想让世家子低看。 “季珪兄,你若离清河,何人主持大局?”张安来的急,也不想多留,西河郡事宜还等着他处置。 “这你自不必管,琰有的是安排,清河郡能用之兵万余,此次全随我同行。”崔琰心气也高,他以破黄巾显名,黑山余贼不过尔尔。 “那就明日午后,兵走河间,与儁乂兄合兵击褚燕。” “你也不问儁乂会不会去?”崔琰也有一载未见张郃,心中着实有些想念。 “张儁乂与张仲定情同手足,他若不去,何人相帮?”张安每年都能喝到张郃千里运来的酒,这份交情非常人所及。 “哈哈哈!儁乂领兵,向来禁酒,只怕有人要吃苦头喽。”崔琰边饮边笑道。 “哼!安藏的酒没人能找到,就如当年一样。” 翌日,崔琰集结一万劲旅出清河郡,穿渤海,入河间,大军至乐成县已是七月上旬。 乐成近郊,平寇校尉营。 此间日头正紧,营中喊杀训练之声不断,尘飞扬,更见军貌勇毅。 “报!” 一位士卒快步跑入营帐。 “何事?” 帐中坐一彪额将军,双手持信简,眉头紧皱。 “使匈奴中郎将张安,清河太守崔琰求见。” “当!” 张郃手中的竹简落在了木案上,双目喜色,大步走向营外,终见二人。 “季珪,仲定,郃心心想念,正盼着尔等呢!” 张郃仔细端详了片刻张安,笑叹道:“更有男儿气息了,若是在续上胡须,仪态自显。” “我可不留胡,打理起来麻烦极了。”张安走到张郃面前,顺手抽出了他的佩剑,摆了两个花架子。 “若是喜欢便送你。”张郃极少说感情话,唯独对张安例外。 “让我给你摇旗呐喊尚有些吃力,怎可舞动兄长这宝剑。”张安归剑入鞘,对张郃勾肩搭背的说道。 “季珪先入营吧!”张郃抬手拉住崔琰手臂,三人并排而行。 “都是一家官长,怎可如此失礼?”崔琰笑骂道。 “自家兄弟还顾他人眼色,走了。” 于是乎,四人入了营帐,本该张安落座首席,但二张还是推崔琰做了上位。 “你二人来的正是时候,郃正在为战事忧心,现在总算可以商量个主意了。”张郃并不知二人来意,先抛出了冀州战事。 张安一听,不动声色的问道:“儁乂兄,哪来的战事?” “仲定,凉州乱了,大汉天下乱了。”张郃摇头惋惜道。 “且慢慢说。”崔琰闻言正经危坐,这多半月行军,闭塞了消息,从张郃口中得知更是心急。 “凉州刺史耿鄙被杀,汉阳太守傅燮战亡,羌人李文侯挟持右扶风郡丞马腾反叛,张温,董卓,周慎诸部兵马退守京兆尹,形势危及司隶部。” “马腾怎么会反?李文侯为什么要反?”张安万般没想到右扶风会成为霍乱源头,一时间急火攻心,喷血于木案。 “仲定!”张郃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张安。 张安此时捶胸顿足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右扶风乃是良民居所,我也多次规劝马腾向汉之心,也从未亏待过李文侯诸部外族!百姓守和就这么难吗?曹操呢?曹孟德呢!” “仲定,事已至此,且消消火气,傅太守如此高德之士,真让人惋惜呀。”崔琰取来清汤,助张安饮下。 耿鄙之死,咎由自取,而傅燮此人本是傅介子后人,大汉名门之后,应有更高展望,何奈死于战乱? “悔不该呀!悔不该当初啊!儁乂兄,凉州之事怎会牵连到冀州?”张安平复了片刻,拭去嘴角鲜血。 “三月前,太尉张温欲从幽州调三千乌丸骑去凉州平乱,前中山相张纯自荐为将,太尉不允,以公孙瓒为将。张纯怀恨在心,伙同泰山太守张举,乌丸丘力居,起兵二十余万肆虐蓟中,杀乌丸校尉公綦稠、右北平太守刘政、辽东太守阳终等人,之后屯兵肥如一地,掠夺幽,冀。”张郃已经从韩馥手中接到了抗敌调令,准备即日启程平定叛乱,正好遇到了张,崔二人。 “乌丸夷族,心怀叵测,趁乱而入,着实该杀!”崔琰出言赞同道。 张安此刻则神情低迷,呆滞了半晌,才摇头苦笑道:“是张仲定错了,把一切都想的太过天真,本想用怀柔之计安抚外族,后再行融合,如今看来是痴人说梦。” “仲定向来心善,这些外族可不向汉,若是纵容,受苦的还是各地百姓。”崔琰说的是事实,无论是先秦,还是如今的汉朝,外族从来不会把朝廷的仁义当作善心,他们只会权衡利弊,背地里多是嘲笑此间软弱,好欺压。继而变本加厉,一次次触碰底线。 “兄长所言极是,那就举全军之力平外患,吾等也当一回不破楼兰终不还的义阳侯。” “愿与君同行!此志不改!”张郃目光坚定的说道。 “当以国事先。” 张安与崔琰只字未提黑山军之事,事之变故总是来的猝不及防,人生风口,游刃而走。 徐晃听的是热血沸腾,几欲插言,却赶不上时候,只能战场上见真章了。 ……………………………… 注:有些时间会提早一点,顺应剧情。(韩馥是董卓提的官,为了张郃,只能提前登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走马并州 第六十二章 游子归家 时八月初,万骑入燕地,却见涿郡地界。 马走平岗,遮蔽官道,太守温恕亲自做迎。 “仲定贤弟,数载未见,多闻弟之显名,恕自为弟喜。”温恕面色憔悴了不少,不知是郡政操劳,还是二张霍乱的缘故。 张安不敢托大,下马向温恕行礼:“温家兄长政事繁忙,大不必亲自做迎,兄长有劳了。” “几位将军,入城一叙。”温恕拂袖一挥,身后官员让开道路,迎请大军入城。 “徐晃何在?”崔琰朗声问道。 “末将在。” “城外五里处下寨。” “是,使君。” 遂,张安三人去了郡府,消息一时间疯传至张府。 城东张府,三次扩建,现与卢府齐名,天子刘宏赐的“广厦太守”匾额悬于门户中央,显家士族,如日中天。 大府门前带刀者数十人,六进套院,婢女家仆往来行走,正中厅堂,张世平夫妻同坐,张衍与田畴作陪。 “衍儿,先资粮,运去城外大营。” 张世平现在称雄幽,冀二州走马生意,与东武城崔家平分秋色,加上张安连年的俸禄以及各方世族慕名拜访的金银,家财何止万贯,言语大气斐然。 “是,父亲。”张衍也想去见识一番冀州勇士,应声便出了门庭。 “子泰,这次可随你家先生北征乌丸否?”田畴这几年一直居住在张府,去岁又将父母亲族迁出右北平,来这更安稳的涿郡地界,名义是张府的家养学子,实际上在张府行走如张衍一般像本家儿郎,这也正是张世平开明豁达的地方。 “先生若有令,畴不敢不从。”田畴这几年性情越发的淡薄,对万事万物常态处置,即便这次先生归来,他也不像温恢将喜色流于面。 “田家兄长与嫂嫂,你自不必担心,我与他们亲近,绝不会慢待他们。”苏氏应言承诺田畴,眼神却是急切盼望见到张安。 “多谢二位亲长。” 是夜,张安三人出了太守府,温恢随行在后。 “二位兄长,去家中坐坐?”张安右手搭在温恢肩头,步伐有些踉跄。 “不必了,以后有的是时间,我等先行回营,明晨出发,可别误了时辰。”崔琰二人出城去了军营,张安与温恢缓步返回张府。 “先生,我……” 温恢此时失了态,眼泪涌流不止,方才在府宴上一句话也未和先生说,他想告诉先生他知道先生这几年的所作所为,但在亲历者面前言语又变得苍白无力,他很庆幸自己有这样一位先生。 “曼基,长高了,最近学业如何?”张安不想和温恢谈论一句战事,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这么大的儿郎能够安心治学。 “紧着学,子泰兄比我学的更好。”温恢不说自己有多努力,而是夸赞田畴学业有成。 “那就加倍努力,吾期许可见祁县狂生,太原酒徒。” “是,先生。” “不必行礼,安最烦这一套。” “先生最烦礼节,却做的最好礼节,这是恢该学习的地方。” “哈哈哈!是吗?” 一更天,见张府正厅。 “兄长,嫂嫂,安回来了。” 张安一句话惹得苏氏泪崩,许了天下,何许家?暮然回首,兄长已经生了华发,嫂嫂添了皱纹。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苏氏拉住张安的双手,这是吃她奶水长大的“儿子”啊! “此次留几天?”张世平面色平常,但手指忍不住的颤抖。 “明晨便走,此去右北平,入辽西,灭张纯,张举,降丘力居。”张安温声说道。 “张府可出一千匹马,三万石粮食。”张世平家底比不了那些豪强底蕴,这已经是他能拿出的最大极限了。 “多谢兄长。” “不必言谢,张家资国事天经地义,若是北地有流民,让他们来涿县,衣食无忧不敢保证,但可保一条活路。”张世平也变了,因张安而变,从两眼漠视到抵力相助,此等门阀如何不起势? “兄长自不必说,安做周密安排。孟衍呢?”张安落座于田畴身旁,田畴立即起身,躬腰站在张安身后。 “弄了些肉食,送去军营。” 张世平说完这句话后不再言语,其间都是苏氏不住的询问张安衣食冷暖,张世平就这么静静的看着自家兄弟,也不知下次相见又是何时。 三更天,苏氏起了困意,张安亲自将兄长嫂嫂送回内院,之后和田畴去了书房。 “子泰,明日便走,可安顿妥帖?”张安低头奋笔疾书,这是一份去谯郡的书简,一问曹操是否安然?二问他为什么会丢了右扶风? “轻装简行,随时可走。”田畴仔细端详着先生的隶书,字迹已成大家水平。 “二张自称有二十万众,依你之见,可否取信?”张安合上书简,标明所寄地点。 “幽州地寒人稀,谋反之事寻常百姓不敢参与,依畴之见,十万至顶,乌丸骑最多三四万,其余的应是未加训练的二张杂兵。”田畴自信开口。 “如此声势已成国难,朝廷到底在干什么?不行!再去一封给左丰!”张安在清河郡当夜已经给左丰去了一份书信,言明各种利害,久久不见朝廷旨意,着实让人着急。 “先生已知无兵可调,又何故……”田畴摇头说道。 张安执笔在手,最终还是弃于木案。低头盯着空竹简道:“有些事明知道没有希望,还总是心中期许,实不该!这毛病得改。” “先生变了,少了几分洒脱,更像是个官场人。”田畴笑道。 张安沉默不言,起身回了卧榻,尽人力,听天命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走马并州 第六十三章 道人入宫 雒阳宫廷,殿宇楼阁,青砖黛瓦,远远瞧去如一头雄浑之兽,处处人工雕琢,却似那洪然天成。 砖石通天路,步行二人。 为首者乃是一青衫道士,背负剑,腰悬壶,衣有补丁,乱发簪木,面如怪石奇瘦。 道人右手牵一童,此童着锦衣,金履带,腰配先秦古玉,举止些许轻佻,却也怕着如云戴甲者。 “刷!” 凡稚童所经之地,虎贲,羽林之流皆单膝落地相迎,无人敢正视一眼。 “步行正,目光直,莫要因势而惧,记住,天下没有你去不了的地方。”乱发道人稳定孩童心神,教他处世为人之法。 “我自不惧,无需提醒。”孩童言语硬气,但目光多有躲闪。 “腰直腰坚,不动如山,不崩于面。”道人再次开口提醒。 此刻墙围中央起了过耳风,二人身影显得更加萧瑟。 “史道人,母亲为何要将我寄养在他处?” “心中自有鬼,害人多了终自怕。” 史子眇,雒阳近郊道人,乡里传其会神鬼之术,平常时间极少出门,在家自居修行,说人从不提名姓,但敢说天下所有人,包括汉帝刘宏在内,功过是非从不歪曲。 “史道人,本侯不想进宫,我们回家中吧。” 刘辩,何皇后所生之子,大汉天下顺位第一人,自幼寄养在史道人家中,这是他第三次踏入大汉宫廷,也是史子眇陪他走的最后一段路,之后他便会退去史侯身份,成为皇子辩。 “生于天家,岂容说私情?你本是九天真龙,史家泥庙只是你驻足过往之地,汝可明白?” 史子眇双目平静如死水,似乎已经绝了这人世间的情丝云烟。 “本侯明白,那日后史道人定要多来宫中看本侯。”刘辨自幼有人教授礼仪,平时都是高高在上的态度,唯独今日有些央求神情。 “老道送你去长秋宫,拜谒你家母亲,自此往后不必再见,老道俗事已了,欲云游四方,找一深山寡林,钻研符箓丹药之术。”求仙是道人的期许,长生只不过是个念想,张角坏了道家名声,史子眇不愿留在宫中受人眼色,本来他只打算送到宫门外,但十载春秋,此子似亲养。 “史道人,我让父皇下令,赐你关内侯。”刘辩想用荣华富贵留住这位道家养亲。 “老道没有五百万钱,也不愿见这满目浊水,若有朝一日,汉朝朗照紫薇星,老道自会来见侯爷。”史子眇给刘辩立了一个约定,汉朝中兴之日,二人在会之时。 “呼!” 风声愈紧,墙围之上飞下一剑,此剑长三尺三,刃游鱼鳞纹,速度之快,电光火石。 只见史子眇左肩一抖,震出背上道剑,剑身普通,多有铁锈缺口,毫不出奇。 “刃!” 鳞纹剑与破剑相交擦火,一位六旬老者飞檐走壁而来,史子眇摇头一笑,将宝剑挑起半空。 白胡老者双目如鹰,一把握住长剑,自半空直击而下,二者自此交手。 剑锋十合,双方的招式并不华丽,白胡老者胜在快,史子眇胜在力道。 三十合过后,白胡老者罢手,史子眇连连喘着粗气,收回破剑。 “帝师之剑,世之独绝,眇不及也。”史子眇甘拜下风,他很难想象若是帝师在壮年,何人能与之匹敌? “旁门伎俩罢了,上不了台面。”王越习剑五十二载,精通杀人技,却重巧不重力,能灭口于无形,难登千军万马的阵仗。 “不知帝师拦下小道,所谓何事?” “求你一事。”王越的辈份和武艺都在史子眇之上,态度却做温和。 “帝师显于宫廷,怎会求吾一方外之人。”史子眇不解道。 “凉州已成乱局,幽州又起反军,大汉天下危矣,若道人得见皇后,望禀明细则。”王越靠到史子眇耳侧,声音极其微小。 “何人嘱托?”史子眇也压低了嗓音。 “广厦太守张安,大长秋左丰。”王越与左丰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史阿随张安远走他地,也有此中关系。 “定竭力直言。”史子眇这几年听到的朝堂人物不少,唯独张安让他印象深刻,他还是张安酒论的忠实读者。 王越点头退去,史子眇领刘辩去了长秋宫,各方通禀之后,二人得以入殿,何皇后端坐于上方,雍容华贵,富气逼人。 “辩儿!”何皇后爬到这个位置并不容易,如今何家大权在握,她才敢将刘辩接入皇宫。 “母后。”皇家自古薄亲情,刘辩对这个母后只有敬畏,而何皇后更多的是将刘辩当作押宝时是筹码,这是不争的事实,也是人伦悲哀。 “好,快快起来!坐到母后身旁,让母后好好端瞧吾儿。” 左丰得令躬身将刘辩带到何皇后身旁,目光看向史子眇。 史子眇会意,躬身一拜道:“皇后,老道俗世已了,准备就此遁去,还望皇后成全。” 何皇后见状客气笑道:“史道人有功于朝廷,陛下定会亲自嘉奖,还望道人莫要推辞。” “嘉奖之事,老道不敢受,但有一事,需告知皇后。” “何事?” “老道前日收留一位右北平游方道人,在他口中得知幽州起了叛军,声势浩大,危及朝廷。”史子眇托言明事。 “此事当真?”何皇后闻言惊起,之后喃喃道:“多事之秋,多事之秋啊!” 左丰腰身弓得更低,双目做惊慌状,似露非露,恰到好处。 “大长秋,你在怕什么?难道你已知此事?”何皇后怒目相视。 “奴婢不敢欺瞒皇后,此事奴婢也是刚刚得到音信,正准备禀告皇后。”左丰催生满额大汗,双膝跪地瑟瑟发抖。 “刚知?哼!怕是有人要欺瞒吧!”何皇后将矛头对准了张让,这些奴才真是太大胆了。 “奴婢罪该万死!” “好了,起来吧!念你平日殷勤,这次便不罚你,传信去大将军府,让大将军谏言陛下。” “是,奴婢这就去办。”左丰知道何进已经得到了消息,但单方面的压力无法打破张让垒起的屏障,只有宫内宫外双管齐下,才能与之争雄一二,这也是左丰煞费苦心的地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走马并州 第六十四章 有诤友 未央宫门秋风萧,帝王之心几人明了,问罢了江山社稷,哪家再提人情冷暖,天子不知民,臣下不知君也。 殿宇宫阁,刘宏独坐龙位,面色憔悴带着泼天怒火,木案奏本东倒西斜,玉器金皿摔了一地,台阶之下,跪着以张让为首的十常侍,个个低眉,人人惧怕。 “说!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朕?朕对尔等如何?该封侯的封侯,该拜将的拜将,尔等猪狗不如!” “陛下息怒,奴婢真是不知啊!”张让今日还想变着法儿讨好刘宏,一入殿便是一头冷水,窝了一肚子火无处发泄。 “不知!那尔等知道些什么?赵忠你说!”刘宏处理国家政事有简便规章,无论大小事务都会经过十常侍之手,如今张让推脱,让皇帝更为气愤,声音高涨了不少,急的喘咳不止。 “陛下保重龙体,幽州之事,奴婢才刚刚听闻,陛下也知大将军行事独断,奴婢一时间不查……”赵忠将祸水外引,以外戚宦官之争搪塞刘宏,想转移皇帝的视线。 “不查,好一个不查,大将军已在入宫路上,到时候你们当堂对质,看是何人的过失?”刘宏此次下定决心,要纠察清楚,惩治欺瞒之人。 张让闻言一惊,立即开口诉苦:“陛下,奴婢实无害陛下之心,凉州战事吃紧,奴婢以为幽州之乱府兵可平,所以少言,不让陛下忧心。” “好啊!你们真当自己是大汉的皇帝了!” 刘宏再次怒斥,张让等人纷纷求饶。 值此刻,大将军何进入殿,携司徒崔烈,尚书卢植等人,众人礼毕,分站一堂。 “何进!朕且问你,幽州反叛为何不报?”刘宏抬手示意十常侍起身,宦官仍是他手中利剑,不可打压过狠。 “陛下明鉴,臣多次上报幽州之事,只可惜未达天听。”何进躬身答道。 “凉州战事可有眉目?几月能平乱?”大汉劲旅多数都在凉州地,刘宏想要增兵幽州,只能先解决韩,马之流。 “凉州乱民声势浩大,只恐一时……”何进面色为难的说道。 “张温实属无能之辈,传旨罢了他的太尉之职,将其押解还朝!”刘宏盛怒,牵连一众。 “是,陛下。” “崔司徒,汝可有平乱人选?”刘宏向崔烈问策。 “臣可荐一人,都乡侯皇甫义真。”崔烈如今和士林关系紧张,只能依附于外戚之势,但他还是直言相荐皇甫嵩,想洗去身上的铜臭味。 “不可啊,陛下!昔年皇甫嵩征讨凉州贼,屯兵不发,广耗钱粮,若让他再领兵,只恐心生不轨。”赵忠竭力阻止道。 刘宏面露疑色,难以决断。 崔烈见状继而进言:“皇甫义真征讨黄巾功勋卓著,大汉用兵者无出其右,此等人才怎可不用?且昔年都乡侯被罢免,其中另有内情。” “内情?细细道来。”刘宏看了一眼十常侍,低声说道。 “当年,皇甫义真讨黄巾之时,路经邺城,发现赵忠家府超出规格,曾上书让朝廷收回。且赵忠伙同他人向皇甫嵩索要五千万钱,此间之事皇甫嵩皆有证据,只可惜难以递至陛下面前。”崔烈言明二事,明喻张让之流怀恨在心,迫害良才。 “陛下绝无此事,崔司徒何故污蔑良善?”张让此刻额头也生了虚汗,伙同向皇甫嵩要钱之人正是他。 “咳咳咳!”刘宏面色涨红,咳嗽不止,众臣弓腰,不敢直视。 大约过了一刻,刘宏才悠悠开口:“证据拿来!” 崔烈从怀中取出索要书信以及皇甫嵩的奏章,十常侍无人敢递,气氛肃杀。 “踏踏踏。” 左丰从殿侧小跑上前,将文信递上龙案,刘宏微微点头,打开细细作观。 “赵忠你还有何言语?”刘宏将竹简扔到了赵忠脸上,其实他也看见了张让的姓名,只是隐而不发,对十常侍失望透顶。 “奴婢……”赵忠面如死灰,跪地颤抖。 “将这狗东西下狱!拖出去。”刘宏双目阴狠的骂道。 张让等人无一敢开口求情,只恐牵连自身。 又过了半刻,刘宏扫视了一眼众人道:“崔司徒听旨,命汝即日赴任太尉之职,拔皇甫嵩为左将军,董卓为前将军,平定凉州乱局。” “陛下英明。”何进领众人说道。 “幽州之事又该作何?众卿可有良策?”刘宏已想不出从何处调兵,只能将问题抛给众人。 “陛下,可用外族骑剿贼。”左丰见众人不言,在刘宏耳侧小声说道。 刘宏闻言一喜,连连点头:“张安!让张安领南匈奴去征讨乌丸,朕立即下诏给羌渠!” “陛下圣明。”众臣再次称赞。 “左丰拟诏,封张安为都亭侯,望他力破二张乱贼。另外,自今日起你就留在朕身边吧!” “是,陛下。”左丰顶替了赵忠的位置,一跃成了宦官中的炙热人物。 半个时辰之后,群臣退去,张让临行前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左丰,而其他宦官多是敬畏迎奉眼神,宫墙中的风向来多变,你方唱罢我登场,已是常态…… 宫墙外,卢植一人独行,低头沉思,直至墙角,身后传来声音。 “卢尚书且慢!”左丰快步迎上前来。 “左常侍,有何指教?”卢植向左丰施礼,并不是畏惧他新得的权势,而是他今日的所作所为当此一拜。 “卢尚书,丰昔年迫害忠良,心中悔恨,今愿与尚书做个和解。”左丰讪笑道。 “你若能效仿季兴公,做忠贞之士,植些许皮肉苦痛,怎可拦住你的贤名。”卢植大气的说道。 “丰定当竭力,扶汉立身,求千古芳名。”左丰表态道。 “左常侍之变,令人称叹。” “丰有一诤友,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鞭策丰的向汉之心。此诺言,一生践。”左丰以前是绞尽脑汁向上爬,现在是殚精竭虑做实事,且乐在其中。 “中山酒徒,风采卓绝,左常侍能与之为友,甚幸也。”卢植朗笑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走马并州 第六十五章 街前斗将 话回崔琰一行,三万卒出涿郡,过广阳,穿渔阳,至右北平,大军到土垠城已是九月下旬。 土垠城乃是右北平治所,此地驻讨贼中郎将一部,领军人物名曰公孙瓒,此人经年与外虏交战,名望威震塞外。 时天色暗,土垠城门紧闭,崔琰命人在城外下寨,又递了文信去城中,太守不敢冒接,只称中郎将不在城中,回复明日商谈细则。 中军帐中。 “堂堂一太守竟如此惧怕这位讨贼中郎将,公孙伯圭的威仪有这么大吗?”张郃手持文书,不悦被人回拒,自己率兵穿州过府来援,竟吃了冷门羹。 “儁乂勿忧,本是战时,各方小心,也非诚心。”崔琰出言缓和帐中气氛,东汉不比西汉,将军不常设,只在战时授任,中郎将在平时已是武官之顶,且公孙瓒手握重兵,分量远超于张安之流的虚衔。 “罢了,仲定和徐晃呢?”张郃方才只见田畴在帐外安顿军务,故此一问。 “两日前走荒山岭,仲定眉头苦皱,哀叹无酒,此刻怕已入城寻酒了。”崔琰无奈笑道。 “他这脾性何时能改?日后定会因酒误大事!” 此方无话,转至土垠城。 张安方才随送信之人入城,说是要留在城中寻酒,太守知张安新进都亭侯,不敢得罪,遣派三五官吏随行,行地主之谊。 “将军,右北平酒色刚烈,城西王二郎称最,下官引将军前去。” “将军,太守府中已经设宴,美酒佳肴备全,何不去太守府?” “将军,吾是土垠人,知地道酒水小巷。” 官吏七嘴八舌,殷勤不断,三家都是士林子弟,除公务外,更有私心崇拜,幽,冀二州无人不闻广厦太守,天子赐匾于涿郡引起中山士族争议,二郡长官都想将张仲定归纳在己方户籍,计吏甚至在雒阳城下撕破了脸面。 “尔等速速退去,明公饮酒只看缘分,第一家入眼的便是好酒,不需尔等作陪。”张安摆手,徐晃会意,驱逐众官吏。 官吏遂无话,一直跟在二人身后,试图攀上关系。 张安一行穿街过巷,快到宵禁时辰,前方土街却围了一众人,喊声助威不绝于耳。 “走,瞧个热闹。”张安言语间挤入人群,观那场中。 土街场面立二人。 左侧者,身高七尺七,蓄有胡须,猿臂低垂,目如伏虎,稳步挪移,气势如虹。 右侧者,身高七尺出头,面相年幼,多白净,步伐浮虚,看似不敌。 “你这贼厮,三番两次诓骗于吾,今日不决生死,火气难消。”小儿郎朗声骂道。 “本是刺史薄法,歪曲事实让人气愤,吾虽毁了你的信文,也落得有家难回,如今你我同逃亡,何故再起杀意?”猿臂汉子为司法正名,做法即便有些偏激,也不悔之。 “纳命来!” 小儿郎生了龙虎步,腾空跃起,直拳砸向猿臂汉面门,猿臂汉见招双臂格挡,硬接小儿郎重拳,连退两步。 猿臂汉子此时也起了怒火:“一路之上某家处处与你退让,汝莫要不识好歹。” “你这几年力气都长嘴上了吗?出拳一观!”小儿郎咬牙切齿道。 猿臂汉子不再退缩,还以颜色,踏步横冲,连接三拳,一拳更比一拳沉,最后一拳砸在了小儿郎肩头。 双方你来我往,斗至三十合,猿臂汉子占了上风,小儿郎面如土灰,眼看就要不敌。 “徐公明,这人武力如何?”张安低声询问徐晃。 “上佳武力,那小儿郎也不错,只是败在年轻,再过几年就未可知了。”徐晃是内行人,一眼可见虚实。 “拦了,莫要出了伤亡。”张安倒想看看这家是谁。 徐晃垫步飞跃,左拳硬接猿臂汉右拳,双方各退三步,猿臂汉面生异色,心叹雄浑的力道。 “且罢手,我家先生愿为二位做个和解。”徐晃拱手抱拳说道。 “你家先生是何人?”猿臂汉问道。 “大汉使匈奴中郎将,都亭侯张安。”徐晃引出正主,让二人一见。 “可是那位广厦太守?”猿臂汉子面色惊喜,愿做交涉。 “冀州仲定先生?”小儿郎也立即收了拳脚,呈显恭敬态度。 “二位,就这门前酒肆,稍坐片刻如何?” “愿听先生安排。” 四人入得酒肆,各自落座。 “二位是哪方人?” “青州人氏。” “姓甚名谁呀?” “某家复姓太史,单名慈,字子义,东莱人士。”猿臂汉起身弓腰答道。 “吾姓孔,名显,字立名,曲阿人士。”小儿郎更是恭敬,持文人礼落拜。 “二位为何不远千里来这幽州?”张安心中激荡,但面色平静道。 “都怪这厮!”孔显指着太史慈继而说道:“吾本是青州计吏,奉刺史之命前去雒阳,陈奏文,报案情,谁知这厮在城外拦下显,也怪显年轻,将奏文展示与他,这厮当即毁了奏章,将吾诓骗至车间,约定北逃辽东郡,今日火气一起,准备与这厮纠个生死。” “太史子义可有此事?”张安怒目看向太史慈,私毁奏章可是大罪。 “将军容禀,此事的确是慈做了小人行径,但其中另有内情,东莱太守与青州刺史有隙,太守结案秉持公正,而刺史却偏袒有罪者,双方各自派计吏入朝,吾恐好人蒙冤,所以才毁了他的奏章,如今案情已了,恶者伏法,慈被州中长官所恶,只得流亡他地。”太史慈家中还有老母,为了律法公正,舍家弃业,所做之事全凭一份良心,唯独对不起曲阿这位小儿郎,所以处处忍让,步步退避。 “原来是这般,此事待我修书一封,退了尔等罪行,且归家去吧!若是郡府长官为难,写信与吾,本将为尔等疏通。本将还有战事在身,就不留尔等了。” 太史慈与孔显相视一眼,孔显继而问道:“将军所说可是二张反叛?” “然也!二张携乌丸异族扣我大汉边境,本将定会与之竭力周旋,大丈夫立于世,当提三尺剑,立不世之功,怎可郁郁苟且,却向卫,霍之流!” “将军,我等也是男儿,愿随将军左右,平乱讨贼。”太史慈听到这句话,心血泛滥。 “好!汝等真是大汉好男儿。”张安挤眉一笑,以退为进方为上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走马并州 第六十六章 羌渠观兵战 时冬日初,朝廷旨意递送美稷南匈奴王帐,羌渠单于召中郎将从事卫觊入城,商讨进兵细则。 今日王庭,气氛肃杀,锦家公子仍着单衣,随行携带的拦风袍都赠予了城外流民。 纶巾青衫,背比松直,卫伯儒入得庭帐,左右可见戴甲士,人人怒目憎恶这位汉家官郎。 “单于安好。”卫觊近日也听到了风声,南匈奴对朝廷似有不满,几欲抗旨不从。 羌渠双目微闭,并未理会卫觊,於夫罗开口赐座,兴致也显平平。 “你们汉人江山危殆,本是将死之虫,何故在牵连别人?”呼厨泉刀尖插熟肉送入口中。 “右贤王今日怎会开玩笑,汉朝朗空,绵延数百载,文景在前,武帝在后,期间虽有翻江小虫,光武临世,还天下清明,大河东流循环使然,岂有逆天理而为的道理。”卫觊向前踏进一步,单人,文人,更是汉人。 “你们汉人只是嘴上硬朗,内部反贼不断,凉州乱如蒿草。这朝廷旨意还出的了雒阳吗?”呼厨泉对此嗤之以鼻,汉朝的确有雄风,但不是如今。 “右贤王慎言。”羌渠制止了儿子的狂悖,有些话心中明了便可,绝不能挂在嘴上,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单于是一代贤明,应知山水相存的道理,昔年南部匈奴入朝,光武帝未曾拒之门外,反施殷勤教化,安友邻之邦,多年护卫养之,本朝若做绝情,岂有今日的美稷王庭。右贤王也莫再提什么北匈奴,当年西域都护骑能做的事,三辅大军做不得吗?”卫觊双目直盯呼厨泉,又向狼王座进了一步。 “你想干什么?来人!刀斧伺候。” 呼厨泉一声令下,帐中两侧八九将抽出弯刀,抵在卫觊面前。 “陛下有旨:请羌渠速派兵增援幽州军,平定叛乱。” 卫觊见着满目刀剑,不做虚退,再次向前踏步,刀尖入胸膛,点出微末血花,一身肉躯死不足惜,唯汉之颜面不可丢。 “罢手,退下!”羌渠本来得位不正,多年来靠朝廷威望维系南匈奴平衡,他也不敢自断双臂。 “卫从事,并非单于怯战,而是汉朝边界多年未平,南匈奴儿郎死在汉朝沙场上不计其数,如今民怨沸腾,唯恐大军出征,美稷王庭起了乱象。”於夫罗摇头叹息,他所说皆为事实,南匈奴是各部落联盟,中央兵权损失,各部自然会蠢蠢欲动,不利于单于统治。 “哈哈哈!单于是在担心此事,单于放心,使匈奴中郎将部职责便是拱卫王庭,有卫伯儒定不负中郎将所托,誓死护卫单于周全。”卫觊送上一诺,目坚神定。 “哼!你拿什么护卫?那一万多流民如何成军?”呼厨泉再次浇上冷水。 “非流民,是边屯卒,如今已过了种植节气,卒营日日训练,不劳右贤王费心。” “卫从事,中郎将营与王庭是兄弟所部,本单于也想见识一下兄弟营的战力,不如我等遣派几员将领阵前校力如何?”羌渠的确是老奸巨猾,他要先观一观汉营战力。 “校将比力有失公允,也不能查出营中虚实,不如以兵作斗,单兵更显能力。”中郎将营无良将,卫觊只能退而求其次,不能输的太过难看。 “好,此事便如此约定,若中郎将营有风采,本单于也自安心,派兵增援之事水到渠成。” “那外臣先去安排。”卫觊想先脱身,挑选几员悍勇。 “不必,本单于随从事同行,从事放心,本单于不会挑那些老弱病残,只看精壮!”羌渠摸底有两方面的考虑,若是汉兵过弱,那南匈奴便效仿鲜卑,来场屠戮之战。若是汉兵可战,那他就派兵外援,也不怕各部向他施压。 “这……也好。”卫觊何等聪明人,转念便明白了羌渠狼子之心,他现在已经在考虑美稷王庭外叛,己方如何做守的问题。 午后斜阳,见边屯卒中。 一月训练,流民有了军旅模样,但战力实在不敢恭维,只求能唬住羌渠一行。 “整军!”史阿一声令下,士卒高起呼喊之声,气势如虹。 羌渠一行十人见状,连连点头称赞,至少不是斥候探报的疲氓流民。 “单于,请挑选兵卒。”史阿将最精壮的士卒都放在前列,个个盔甲着身,朗有军风。 羌渠微微点头,走了三五步,汉营前排士兵个个面色平常,在右排角落却有一人对他薄看轻视,眼神略显讨厌。 “就是此人,让他出来,卫从事,本单于有言在先,沙场校力不论生死,若是出了伤亡,双方自承!”羌渠看这人越发讨厌,便起了杀心。 卫觊微微点头,走至这位兵甲身旁,观此人身高九尺有余,骨瘦如柴,眉粗目圆,鼻大高阔,嘴唇干扁,有垂耳,面相白。 “你使何兵器?”卫觊低声问道。 “平常戟便可。”粗眉汉朗声说道。 “可有把握?” “从事放心,不过宵小!” 遂此人提戟出战,羌渠派来一员兵卒,乃是王庭将领假扮,身高近一丈,虎背熊腰。 “从事,可杀人否?”粗眉汉突然回头问了一句。 卫觊大笑道:“战场瞬息变,不必留手。” 粗眉汉右脚踏地横冲,地上留下两寸厚的脚印,匈奴将持刀力劈与长戟相交,相锉一合,匈奴将领直挺倒地,头颅悬于长戟之上。 “莫……。”呼厨泉大惊,差点喊出了将领的名字。 羌渠怒目,再派一将。 粗眉汉又问卫觊:“从事,可杀人否?” “杀!”卫觊知道这句话说的不合时宜,但心中火气逼迫,不得不发。 粗眉汉挑戟再冲,又是一合,匈奴将断右臂,粗眉汉一戟贯穿其胸膛。 “罢手,罢手!中郎将营战力卓绝,本单于即日派兵增援幽州。”羌渠不愿再损失将领,退步服软。 “这位将军,可否报上姓名?”於夫罗已经默认此人是汉将强敌。 “某家姓吕名布,字奉先,时任中郎将营马前卒。”吕布掷戟于地,退回军旅行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走马并州 第六十七章 白马骑 时翌日,北地风寒。 话回张安所部,太史慈,孔显入帐,皆拜军司马,与崔琰等人熟络后,共商破贼之计。 “此番行军周折,部属粮草所剩无几,恐生疲军啊!”崔琰总领兵甲,营中事宜由他周全,故有此忧虑。 “幽州战事自然由幽州征粮,这是太守之责。”张郃言语意思想在右北平征粮。 “仲定,你以为如何?” “入城都无权,怎可期许他做主,这要看公孙伯圭的肚量了。此人自拜骑都尉以来屡立战功,迁校尉,后至中郎将,荣得都亭侯,在这幽州地界屯兵五万有余,威名之盛,不弱董卓于凉州。” 张安手中握一竹简,踱步帐内,揣度一二。 “安观此人经年战报,其中极少提及地方太守协助功劳,甚至帐下将领都不曾推荐,由此见,此人气略狭,好进贪功。要想在这种人手中获粮,送他功劳便可。” 崔琰闻言眉头轻皱,张郃也沉默不语,二人千里援助,自耗州府兵马,只愿仕途更进一步,帐内其他人也有此中想法,不远路途就是扶汉心,竹篮打水可就对不起忠贞之士了。 张安摆手朗笑道:“诸公误会了,只送我一人功劳给公孙伯圭,至于诸公苦劳,安谏言另表,此事便如此决议,如何?” “这……,吾等羞愧。”帐中不乏面红耳赤者,无人能做中山酒徒的洒脱。 “诸公无需愧疚,外虏未平之时诸位可没有功劳,应竭力死战为上。” “是,将军。” 午时,营帐外来了三十骑,皆是白马银盔,各个仪表堂堂,腰系弯月长弓,背负穿云铁箭,实乃公孙瓒之近卫。 “吾等奉主公之令,拜谒使匈奴中郎将,请将军一行入城一聚,共商讨贼事宜。”这些白马从骑姿态高傲,颇有盛汉之风。 遂张安一行六人入城至太守府,府门前只见兵甲出入,不闻官吏来往,正厅堂中端坐一人,此人身高八尺有余,面相俊秀,有须,音宏大,笑声穿耳。 “诸位,快快请进,瓒有失礼节,还望诸公见谅。” 都亭侯公孙瓒,出生于公孙士族,但因母亲位卑,无法进阶举孝廉,幸得拜卢植,刘宽为师,又有岳丈扶持,这才一路发家至今时地位,也是一位起于微末的传奇人物。 张安等人一一上前亮明身份,随即各自入席,待主家发言。 “诸公今日能来是瓒之幸也,不知诸公带了多少兵马?”公孙瓒早就得到陛下旨意,幽州事宜以张安为帅,但公孙瓒却佯作不知。 “三万步骑。”崔琰朗声说道。 “都是哪方人马?” “清河郡府兵,河间郡驻卒。” “哦?南匈奴人马呢?朝廷有旨,这些虏贼竟敢不从!”公孙瓒勃然大怒道。 “将军稍安,五万匈奴骑已出美稷城,由左贤王於夫罗统帅,即日便可到达右北平。”张安不动声色的答道。 公孙瓒面色缓和:“原来如此,那就先等匈奴骑,再做安顿事宜。” 公孙瓒巧用一手拖字诀,不想让出军旅制约权力。 “将军,这是何意?二张与乌丸肆虐,怎可延误战机,我等兵甲皆可为战。”张郃直言反驳道。 “我等行事应以朝廷旨意为主,等到匈奴骑来此,瓒交出兵权予张将军,让他统领大军灭贼。”公孙瓒自认为有能力可平反贼之乱,也不想将功劳给予别人,他倒要看看这三万人马能耗多久? “哈哈哈!公孙将军所言极是,不过安有一策,可让双方安心。”张安大步走出席位,从怀中取出黄卷,周围官长个个起身。 “圣旨言明,安应带匈奴骑入幽州,此时到来的确有悖旨意,不如这般,安将这圣旨交于将军如何?” 公孙瓒面色一喜,随即摇头说道:“瓒要这圣旨有何用?还是等匈奴骑入幽州,由张将军统帅全部,左右战局。” “伯圭兄勿忧虑,安即交出圣旨,那便推兄长为盟主,即便并州匈奴入营,也由兄长驱使。”张安向来不贪功,平贼讨逆责无旁贷,因私废公之事,张仲定以为最为愚蠢。 “这……瓒不能授。”公孙瓒唯恐白忙一场,给他人做了嫁衣。 “安且上书一份,为兄长正名,将帅功劳全归兄长所有。”张安淡然的说道。 公孙瓒低头沉默,思虑因果,贪功好进者他见过不少,从未听闻让功之人。 “伯圭兄,安出仕三载有余,凡安所经之地从未贪图微末功绩,既为汉臣,食汉禄,便要忠君之事,煌煌汉土,天下能人异士辈出,怎可容马草蛮人入堂作祟,今你我歃血同盟,誓定不破楼兰终不还,届时兄长功成名就,安也自喜多一汉梁。”张安将圣旨放于木案,退两步,弓腰低首,同左右将领拜请公孙瓒做军盟主。 “唉!天下若都是张仲定这般的人,汉室何愁不兴,百姓何愁不安?”公孙瓒这句话发自于内心,之前时常听闻中山酒徒贤名,今日一见有古之君子之风。 “罢了,此任瓒接了,讨贼事宜吾定竭力周全,不负诸公。”公孙瓒此时有些惆怅,得来的位置也觉得索然无味,总觉得心中少了些什么,也许当年三十多骑斩乌丸的时侯,才见赤子之心,如今多了些杂念,心胸更狭隘了。 “那将军可否供给粮草?” “瓒一诺千金,些许粮草随后送营。” 遂众人摆酒饮宴,至天暗方罢,各自归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走马并州 第六十八章 林暗草惊风 却说公孙瓒领军出右北平,入辽西郡,至肥如城下。 二张闻了风声,固兵肥如不出,丘力居也在其列。 话说当初,张纯自荐不成,怀恨在心,伙同张举,丘力居起势。张举自号天子,发诏四州,跳梁小丑逼迫汉天子退位,且张纯领号弥天将军,引精兵九千,扣杀多地汉朝官员,一时间人神共愤。 肥如弹丸之地设了朝廷,张举众人分席落座,丘力居面色多是不佳。 “张天子,昔日你我定下诺言,夺得钱粮便罢手降汉,如今你冥顽不灵,引来汉家大军,如此攻势谁人可挡?”丘力居当了多年乌恒大人,与鲜卑等首领都有一个不成文的定则:可作乱,亦不可长久。 这是外族先辈多年来的血泪教训,汉朝显弱,外族则扣边,以汉家钱粮活本族性命,但唯独不敢盘踞久战,游牧家薄无力和农耕相抗,人数显微更是弊端,他们愿做跳梁小丑,但不愿做悍敌,因为当年第一个叫嚣的家伙,现在已经变成了汉属南匈奴。 “单于莫急,肥如城固若金汤,粮草更是充沛,何惧这些汉家兵马,朕早有思量,一切皆在掌握之中。”张举是汉人,他所见的和丘力居截然不同,他看不见病汉对外的强硬,只知道朝廷暴敛民财,天下瘟疫肆虐,先有张角,后有江南诸贼,冀,青等地仍有黄巾军盘踞,如此乱世正是揭竿而起的好时机,一搏功成就,万载成庙堂。这等诱惑岂能拒绝? “单于,陛下皆是良言,日后定不会亏待三郡乌丸。”张纯已知自己无力回头,劝谏好友尽心竭力。 “哼!我部善攻不善守,若张天子愿出城迎战,可传唤我部!告辞。”丘力居知汉人狡诈,这些家伙常以画饼充饥振奋人心,若真有一日做得庙堂,倒戈相向也未可知,外族是相对而言,在丘力居心中这些家伙也是不可靠的外族狼子野心辈。 丘力居刚退出正厅,张举便破口大骂:“这老贼分了那么多的钱粮,如今却畏首畏尾,朕看不如早日结果为好。” “兄长,此事还需慢慢商议,如今正值用人之际,不可乱了军心。”张纯劝谏道。 “也罢!不过我等守城只恐兵力不足。”张举摇头叹息。 “兄长何须固守?汉家兵马入境下寨舟车劳顿,正是疲军,若我等趁夜偷袭,定个大破敌军。且有乌丸骑相助,更是事半功倍。”张纯以夜袭营为策进言。 张举面存疑虑,举棋不定。 “兄长,纯愿做先锋领军,破贼匡朝。”张纯此计以快为主,若等汉军修整完毕,只恐难以生效。 “安定王可有把握?” “定能手到擒来。”张纯助张举下定决心,他自知战场难预料,但龟缩实属下下策。 “好!今夜三更袭汉营,斩杀公孙瓒。” 是夜,寒气有雾,冷袖风霜。汉家账外点滴篝火,巡营士卒个个疲惫难耐,双目打困。 “尔等为何不巡营?在此偷闲,是想军法加身吗?”太史慈披重甲走向营卒,面色多风霜,却有精神气。 “将军开恩,我等实在困乏难耐。”十日强行,一般体质难以支撑,这也是人之常情。 “罢了,且去巡营吧!”太史慈未加为难,转身大步走向营门查视。 营门横木障,漆黑夜无月,些许白光还是木草落霜,盔甲之上生了薄冰。 “可有异常?”太史慈自营门向外眺望。 “一切安然,将军可休息片刻。”营门卒朗声说道。 太史慈微微点头,目光急缩一点:“你可看见那林前黑影?” “不曾看见,将军这夜色黑沉,兴许……” “拿弓来!”太史慈不依不饶的说道。 士卒卸下长弓交予太史慈,太史慈挽弓成满月,随即又罢手,再次仔细观瞧。 士卒皆在疑惑之时,太史慈再次引弓,一发寒芒划过夜空,落在林边树下,只听一声惨叫,一位甲士滚落山坡。 “擂鼓!敌袭!” 太史慈一发神勇盲射洞察先机,张纯见状,立即命人大举进攻,乌丸铁骑冲锋在前,林间火把瞬时通明。 “杀!” 一万乌丸骑前列领军人物是一位年轻皮甲汉,此人名曰蹋顿,丘力居从子,善骑神勇,有冒顿之风。 汉营鼓声雷鸣,骑甲上马,步卒张弓,做得有备无患。 只闻一轮箭雨,马儿悲鸣不断,随后太史慈领骑甲与乌丸骑对冲,手中长矛与蹋顿长刀接兵。 “刃!” 太史慈纵马一跃,矛锋直击蹋顿左肩,蹋顿横刀格挡,左手揽住太史慈长矛枪杆,值此时,蹋顿身后又出两骑,长刀直劈太史慈面门。 “你们这帮贼厮,校将也不规矩,且让某家会会你。” 太史慈双侧也冲出两马,左侧孔显,右侧正是叫骂的徐晃。 遂,六将战至一团,汉将三人无协同作战经验,而乌丸骑三将经年合作,刀锋出入鬼祟,人马如同一体。 “此番打的憋屈,某家先来破阵!”徐晃缰绳一甩,纵马冲入三人协战阵,目标直指右侧乌丸将,只意用开山斧莽穿这微末军阵。 “退!我来挡。” 蹋顿喝退身旁降临,刀刃直迎开山斧,双兵翁鸣,蹋顿只觉手麻,此獠力道惊人。 孔显,太史慈二人相视会意,左右包夹另外两人,竭力分离三骑,后破此阵。 乌丸二骑失去了蹋顿的依仗,战力急速削弱,孔显错身回马枪点穿一人脖颈,太史慈经验更为老道,单矛挑飞另一将,其右臂仍挂于矛尖,血腥场面不予细说。 “嘿!” 徐晃横斧一摆,斧背狠狠地敲打在蹋顿坐骑的头部,马匹顺势倒地,蹋顿滚落地面。 “贼将休走,爷爷与你步战!”徐晃翻身下马,径直追了上去。 “撤,快撤!”蹋顿此时方知天外有天,平日里苟居弹丸之地,心气自比天高,如今见了汉家神将,哪有执意送死的道理。 乌丸骑纷纷向肥如城撤去,张纯见袭营不成,也只能保存实力退兵。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走马并州 第六十九章 诏发三郡一属国 接上话,张纯领兵偷袭失利,败归肥如城,天子举大怒。 “定安王不是说有十成把握吗?如今吃了败仗,锉了锐气,军心不稳,何人之罪?”张举猛力拍打木案,口舌嘴脸肆戾。 “张天子,此次我部折损两员大将,近千士卒,如此损失,又该何人赔偿?”丘力居可不接着祸端,反以兵甲伤亡为要挟,丝毫不怕这利益联盟的汉家反贼。 “二公且消火气,听吾一言。” 张纯左臂带伤,却坚持列席,他这人有思虑,只叹气量狭小:“如今局势与本朝不利,若是固城拼杀,也是俱亡场面,不如将这动静闹得更大些。” 张举平复片刻后,端坐于正席:“定安王可直言!” “汉家即已起兵,必不会草率了事,幽州战局焦灼,我等也可请些外援,乌丸可不止辽西一地。”张纯心比蛇蝎,欲大乱天下。 “此事不可,我部竭力拼杀,怎可给予他人好处?张天子尽管放心,汉家兵马不足为惧。”丘力居不想与别部乌丸分食幽冀二州,此刻做的强硬态度。 “兄长且听我言明,兄长随天子起势也是因为朝廷多年未供养辽西乌丸骑甲钱粮,故而寻求一条活路,那其余乌丸部光景定是破败,只需煽风点火,便可与我朝不谋而合,再助本朝声势。” 张纯向前踱两步,又说道:“纯知兄长忧心,但汉天下不止幽冀二州,陛下可诏令他部乌丸南下徐,青二州,掠地钱粮皆归乌丸所有,如此诱惑他们岂不动心?” “扣四州之土,尔等想让乌恒灭族吗?”丘力居大惊失色道。 “好好好!定安王好计策。朕立即下诏,令上谷郡乌桓大人难楼、辽东属国乌桓大人苏仆延、右北平郡乌桓大人乌延携兵匡朝,共商大计。”张举朗声大笑道。 “尔等愿意招募他部是尔等的事,但本大人绝不再出幽州,只应幽州战事。”丘力居一部已经吃的膘肥体壮,他不想彻底惹怒汉王朝,且为自己留一条归降的后路。 二张目送丘力居出了殿宇,各怀心思,久久不言,正当张纯想请退之时,张举才悠悠开口:“贤弟,这别郡乌丸会来吗?” “会,丘力居如今得到的钱粮可使不少人眼红,蛮人求活命的方式更为直接。”张纯兴致平淡的说道。 “定安王,朕……”张举欲言又止。 “陛下,臣告退。”张纯躬身退出宫殿,都知这是一条死路,也许是一时兴起,但终归还是想见一丝希望。 “朕想渔阳了。” “臣也想中山。” “哈哈哈!” ……………………………… 时年末,南匈奴左贤王於夫罗入辽西,整军五万,归调使匈奴中郎将帐下,卫觊随行,留军司马史阿防卫美稷城。 卫觊引於夫罗入张安中军帐前。 “左贤王远来辛苦,快请入帐!”张安亲身迎出帐外,做的好招待。 “幽州雄兵健硕有力,实乃汉朝廷之福。”於夫罗腰配金刀,头戴狼绒盔,笑声朗朗。 张安点头默认,在外族面前谦让过度并非好事,强汉之风自有盛名。 “左贤王此次相助朝廷,陛下定会记挂恩情,来日单于之位已是左贤王囊中之物。”张安再道客气,引几人入帐。 帐内分席落座,於夫罗细问战况。 “唉!情形不佳,张举诏令三郡乌丸,幽州多地已成乱局。” 局势并未按照张举料想而行,乌丸蛮族得诏令后,并未赶赴辽西郡,而是在部落本郡大肆抢掠,以张举之名行肆虐之势。 “伯圭将军似有回防右北平之意,多次提议分兵破敌。如今左贤王到来,本将也不必受人制约。” 张安之前手下无直属兵马,只得谏言崔,张二人强留公孙瓒,维系讨虏同盟。如今南匈奴大军已至,公孙瓒是去是留已不再重要。 “单于有令,五万铁骑皆归中郎将驱使,本王也在其列。”於夫罗多年为汉朝征战,其中规矩一点就通。 “好,左贤王且随本将面见伯圭将军。” 遂,张安二人至幽州兵军营,其间又唤来崔琰,张郃二人同议事。 帐内公孙瓒脸色不佳,他自领幽州兵三次攻城未果,伤亡达数千余,打的如意算盘本想独揽战绩,但三郡乌丸同时反叛,让他应对乏力。 “这位便是左贤王於夫罗否?”公孙瓒起身行了一礼,匈奴王不是本朝将,周全礼节不失大国威仪。 “见过将军。”於夫罗站的笔直,不认这位大汉都亭侯。 公孙瓒见状也不讨没趣,对张安道:“仲定,瓒有愧矣!” 公孙瓒虽口上承认同盟,但私下却生了独心,以幽州本部兵压制冀州卒,让他们侧翼闲置,才造成了今日肥如城未破,幽州四乱的局面。 “伯圭兄不必如此,冀州卒兵员未减,到闲吃了兄长几月军粮,如今正是出力的时候。”张安摇头一笑,张郃,崔琰二人却看了公孙瓒的笑话,此獠好大喜功,落个竹篮打水的下场也是罪有应得。 “唉!那瓒便领兵回右北平制衡乌延,挫其锐气,破其嚣张。”公孙瓒此刻也无多言语,只得自咽苦水,但若让他再选一次,他定会再独揽其功,他从庶族走到今日,一直用的此法,屡试不爽。 “右北平之事便拜托兄长了,自今日起兄长也不必为我部供应粮草。”张安侧面宣告同盟解散,各自为战。 继,众人出帐,入冀州卒营, “季珪兄,儁乂兄,你我兄弟不必多言,各自挑选一处吧!”张安立于地图前说道。 “某家去辽东,会一会苏仆延”张郃自观手中宝剑道。 “子泰,你随兄长前去。” “是,先生。”田畴平静答道。 “琰去上谷。” “子义,立名,同行。” “是,明公。”太史慈,孔显二人出列立于崔琰身后。 “肥如城便由安与左贤王来破,约定来岁三月,涿县摆下庆功宴,静候诸公佳音。” “是,将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走马并州 第七十章 阵前激辩 中平五年,二月初,见肥如城下。 一月围城,汉营与张天子所部粮草消耗无几,城中已有宰马现象,时流言飞起,丘力居部似有纳降之意。 张家宫廷寒风烈,定安王张纯阴狠之极,杀狱中汉家囚官,烹饪肉脯,对外宣称是燕地鹿肉。 殿中,张天子举独坐席,案前散落一地奏本,天子本人也是披头散发,渐入疯癫之境。 方才张举与张纯大吵一架,张纯为张举的优柔寡断而惋惜,汉家中郎将的一月围城让肥如士卒变得毫无战力,若在月前张举听从张纯强突之策,今日局面也不会这么难看。 “乌恒大人,不可进,天子未有召唤不……” “滚开!” 丘力居身旁将领一脚踹倒了侍从,强行闯入宫殿,张举见来人,收拾精神道:“将军前来所谓何事?” “张天子,我部军粮所剩无几,望天子赐予粮草。”丘力居没了礼节,站的笔直。 张举面色微怒:“将军莫要贪得无厌,前日不是刚给予尔等粮草吗?” “微末粮草,杯水车薪。望天子再赐。”丘力居营中粮草充沛,杀驽马取肉也是做给张举相看,利益联盟本来松散,如今更是生了刀锋。 张举见状,低声怒斥:“朕若不给呢?” “哈哈哈!不给!你不过是一城天子,能比得了大汉天子吗?况且本大人敢反大汉天子,熟不能反你这张天子?”丘力居态度跋扈,老贼嘴脸做的势利。 “你……将军怎可忘恩负义!将军从本朝得到的好处足够养活辽西乌丸十年,朕何曾薄过将军?”张举以退为进,欲求和局。 “张天子未免自大了吧!乌丸掠汉土与你何干?将死之人也配与本大人谈条件,限你三日之内,凑足一月军粮,否则本大人开城降汉。”丘力居有恃无恐,他是外族,不是反贼,降汉可得一条活路,而二张之流必是千刀万剐之罪。 张举一脸没落,久久不能言,直至最后艰难开口:“将军且宽限两日,朕竭力而为。” “哼!你这天子还不如定安王来的痛快,当时就应该拥立张纯为主,也许尔等还能求得生机,告辞。”丘力居用心恶毒,值此危难之际,还不忘挑拨二张关系。 丘力居率众退出宫殿,张举面容变得扭曲,似怒似笑,如此状态保持了半个时辰后,张举对殿外大喊:“来人,给朕披甲,朕要与张安玉石俱焚。” 遂,张举诏告三军,亲自领兵上城楼,要与汉家兵马城前校将。张纯听闻后闭户不出,若在一月前张举能下定决心,也许还有转机,现在因一时火气自取灭亡,是非明主也。 战鼓擂动,两军隔墙相会,张安与於夫罗列阵在前,徐晃,卫觊伴行。 忽闻城上传来高声:“哪位是使匈奴中郎将,都亭侯张安,有胆上前一会。” 张安听言,蔑视一笑,驱马欲上前。 “明公不可,恐反贼有奸诈。”卫觊开口劝阻张安,围城谋略已定,胜局在望,主将怎可轻率? “无妨,围城疲软,需提士气,本将何惧?”张安也是久经沙场之人,怎会被敌军阵仗唬住。 “末将愿随明公同行。”徐晃驱马上前。 卫觊见状也唤来一亲卫相助张安,三人并驾至城下,张举与张安首次会面。 “你便是张仲定?”誉满幽州的名士比张举想象的更为年轻一些,体型也更加单薄。 “大汉张安在此,有何指教?”张安勒马提缰,双目如炬直逼张举。 “朕欲和你……” 张举话音未落,张安怒目大骂:“苟蝇草贼何人让你妄称天子?你本是渔阳一介贱贾,靠买官鬻爵得泰山太守,为任时不知安民守境,却伙同中山乱贼张纯做这大逆之事,逆天理而为,孰不知死期将至,还敢在此狺狺狂吠!” 张安以辩士出名,好口舌之利,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何为逆天理?汉朝气数将尽,各家豪强蜂拥而起,天下千疮百孔,此非盛世之治,何处有桃园?人人无衣食,为何不反?汝为汉臣,不敢说自家天子,吾帮汝说,天下祸乱之源正是汉天子刘宏!”张举能说服丘力居,能说服治下士卒,也非常人。 “铜臭之贼何发妄悖之言?百姓无衣食,君王德行优劣,这是尔等反叛的理由吗?既为臣,上应谏庙堂广施仁政,下该劝江湖农桑温饱,苟蝇起贪心,奸人有恶胆,事不从己身寻责,利欲熏了心,如何做得义正言辞。”张安解下腰间配剑砸上城头,此番刚烈,心智之坚无法撼动。 “哈哈哈!好一张巧舌如簧,你也是沙场归徒,也应见过百姓疾苦,如此恶劣的世间难道没有汉天子的错吗?什么十常侍蒙蔽,什么外戚弄权,这是君王的说词吗?若朕为帝,定比他刘宏好千百倍。”张举所说不假,百姓无错,平白受苦,这就是君王的过失,一个打着明晃的宗教都可以掀起如此大的风浪,难道朝廷就不应该在自身寻找责任吗? “你说的不错,百姓无过,黎明无罪。” 张安此言一出,汉营人人垂头丧气,主将竟敢暗喻天子过失,张举笑意也更浓,似以为自己占了上风。 “但这大汉的天下不是百姓的天下吗?圣人言:民为水,君作舟,水能载舟,亦可覆舟。汉朝起于泗水亭,亦是百姓之列,强国起汉武,又是何人铸就了强汉威名?是万千戴甲士,是江河两岸如云的田垄客,抬眼相望时至今日,汉之血脉流淌天下,人人知汉,敬汉,爱汉,剑若生锈,那便去磨,弓若断弦,那便去续。为汉天子,为如云苍生,哪有因噎废食的道理。 人人都不去尝试,整天以埋怨度日,天下局势可曾好转?且放功利心与那青山外,今朝固有今朝美,些许挫折便改头换面,怎配称大汉子民? 百年垒声,人人践行,何人不回转?那不见,庄客勤桑田,商贾盈府库,将士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走马并州 第七十一章 五原无双将 “秉汉之志,安邦宁国。” “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 “君不见封狼居胥,阴山飞渡,且罢军褛衣,二十载光阴如梭,不破楼兰终不还。” “尔等还有何言?” 巧舌如簧,唾沫飞溅,中山名辩,张安是也。 三两言语提军中士气,汉卒气撼山河,反观肥如城上张举哑口无言,反贼个个低落,连同外族乌丸都觉得面上蒙羞。 於夫罗常听人言中山酒徒舌利如刀,今日方见更叹唏嘘,能将一个南匈奴人说的热血沸腾,竟生了拜在张仲定帐下随汉驱使的念头,这比万千士卒来得更为凶猛。 “卫从事,张将军实乃汉之栋梁!” 卫觊浅笑不语,蛮人就是见识浅薄,扶墙君子的言论落在纸上的才是佳品,只可惜明公过于懒散,极少伏案写隶罢了。 走马城下沙场,徐晃双目精光奔涌,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而那卫觊亲随直接开口请战。 “将军,贱卒愿为汉之矛,与反贼校将。” 亲随开口,张安第一次正眼相视此卒,这人个高,生的精瘦,双臂虬筋交错,却非凡人。 “壮士姓甚名谁呀?” “五原郡吕布,字奉先,时任亲兵帐军侯。” “嘶!” 张安暗吸了一口凉气,卫觊从何处则来此人。 “将军意下如何?”吕布性急好功,愿做出头之鸟。 “好!你且城下叫阵,须知首战必斩将。” “将军且放心,苟蝇草贼罢了。”吕布借用张安言论,可见已被张仲定方才辩词触动。 遂,吕布踏马上前,长矛直指城上诸贼:“大汉吕布在此,何人敢出城应战?若做鼠胆之辈,那便开城受降吧。” 吕布气焰嚣张,张举朗声大喝:“哪位将军可斩此獠?” 值此时,一位滚球儿胖将军上前请战:“末将宋道愿为陛下伏诛此贼!” “宋将军实乃我部悍将,朕亲自为将军斟酒!”张举大笑道。 一炷香后,城门渐开,黑甲将军宋道策马而出,持长刀立于阵前。 “鼠辈报上姓名!” 吕布不屑开口,提矛直冲宋道。 “擂鼓,为……” “噗!” 只一合,张天子之悍将倒于沙场,吕布出手之快让徐晃也面露惊异,如此分尸力道配电掣速度,徐晃暗叹自己能做到吗? 张安点头一笑,右手高举,卫觊会意命人擂鼓,为吕布喝彩。 鼓罢,吕布兴致更显高昂:“还有何人应战?且一同出来,如此毛贼,实难入眼。” 张举面色阴沉道:“哪位将军应战?” 张天子门下将领已见识了吕布的强悍,纷纷畏首畏尾,不敢发言,只有一吊眼大汉上前。 “末将魏强愿战此贼!” “魏将军是我部上将,定可斩杀此贼。”张举此时已笑不出声,只期许魏强战场偷机,得了奇迹。 遂,魏强出城,列阵在前。 张安低头一思,对吕布说道:“吕军侯且退,徐晃何在?” “末将在。”徐晃兴致冲冲的说道。 “去斩此贼!”张安不愿让吕布独占鳌头,马腾之事他已经吃了一次亏,这次中郎将要更谨慎对待好功贪权之人。 “将军,此贼末将随意可斩,无需换将。”吕布入军旅不到半年,且多数在行军路上,还未明了军中规矩,只盼急出头,当时怒视单于也是这个缘故。 “让你退下,何须多言。小小军侯,不知规矩。”徐晃见有外人在场,只是错马时在吕布身旁小声指责道。 吕布心气比天高,一闻此言怒目直视徐晃,狼性儿郎不掩性情,还未经历世事雕琢,转念一想,越发生气。 “驾!” 吕布提缰调转马头,径直冲向反贼魏强,徐晃见状也生了怒火,他给吕布留了颜面,吕布却要坏他功绩,此事如何忍? “驾!” 徐晃急马直追吕布,二人并齐同行。 “速速退去,免受军法处置。”徐晃最后一次开口警示吕布。 吕布沉默不言,目光只盯沙场上的魏强。 “吕布,还不退。”卫觊驱马上前,欲要制止这位五原不懂规矩的流民。 张安立即摆手示意:“且看看,让反贼外虏见识一下汉将神勇。” 张安口上说的义正言辞,但却有私心,良将战无双,何人更风采? “你若不退,某家动手了。”徐晃怒骂道。 “正合我意。”吕布知己方理亏,就是在等徐晃先出手。 遂,二人错马交兵,骑行速度不减,依旧直冲魏强。 “哐!” 左侧徐晃重斧劈向吕布,吕布横枪格挡,荡开徐晃斧刃,随即矛尖点向徐晃左臂,只校力不伤性命。 徐晃拍马弓腰躲过一击,手中大斧轮的浑圆,用斧背以千钧之速击向吕布后腰。 吕布见招拆招,不守反攻,用矛尖刺向徐晃肋骨处,逼迫徐晃退招。 “噗!” 斧刃楔入大腿,矛尖刺穿脖颈,二将顺手斩杀了魏强,继而折返马儿再斗,来回数百米距离,二将斗了十四合,直至停在张安身前。 “禀将军,贼将已诛。”吕布面色如常,徐晃满目通红,有些微喘。 “吕布且退,公明再去叫阵。”张安不动声色的说道。 遂,徐晃去了阵前叫骂,吕布退马至张安身后。 “吕军侯,公明武艺如何?”张安故意问道。 “军司马好武艺。”吕布也不说强弱,只言徐晃是一战之将。 “方才为何不听军令?”张安转而怒目。 “将军一席话,布心血难平,故而鲁莽,请将军降罪。”吕布低头嗡声说道。 “归营自领三十棍,切记日后不可再犯。” “是,将军。” 半个时辰之后,徐晃叫骂累了,张举早就回了宫殿,哪敢出城应战,方才汉家将领斗勇,顺手斩了他的上将,张天子岂敢再派大员送死,只得高挂免战牌,全做听不见。 第一日,战事毕,双方罢攻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走马并州 第七十二章 骑虎难下,无功而返 中平五年一月上旬,太史慈斩难楼先锋将,孔显破中军营,难楼纳降于崔季珪,上谷郡平叛。 一月末,公孙瓒狭道伏击乌延部,斩两员乌丸将,乌延二降公孙瓒,奉还金银粮草。 二月中旬,辽东公孙氏族招募乡勇,应张郃大军,前后夹击苏仆延,苏仆延见大势已去,全兵纳降,与公孙氏族约法属地,自此不再相犯。 三郡乌丸来势凶猛,如今却草草收场,归其原因张举并无领导力,乌丸蛮人只不过想趁乱为祸罢了,一旦汉家大军到来,无人会做死战硬拼,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话回肥如城,张安领兵又围城三日,时有贼寇窜逃出城,奔往他地。丘力居与张举势化水火,流言变成了实举,丘力居今朝派人给中郎将送来降书。 汉营外,丘力居遣派蹋顿为使,求见都亭侯张安。卫觊将其引入帐内,张安与於夫罗主客分席而坐。 蹋顿入帐施礼,先拜张安,后敬於夫罗:“将军,左贤王,末将奉大人之命前来和解,望将军念在辽西乌丸多年为汉出力的份上网开一面。” “手下败将哪有和解的道理?尔等开城投降再说!”徐晃与吕布立于张安右侧,一脸不屑表情,肆虐之时个个豺狼,如今怎么变了乖巧犬儿? 蹋顿充耳不闻,又对张安说道:“将军此事皆因张举妖言蛊惑,我部大人一时不查入了圈套,随其驱使霍乱汉民,如今翻然醒悟,追悔莫及,望将军明查,我部大人愿献上张举,张纯人头,给予将军功绩。” 蹋顿抛出了一个自认为汉将无法拒绝的理由,无论是公孙瓒,还是以前的乌恒校尉都不会拒绝的理由。 “哈哈哈!好一番义正言辞的理论,安从未见过尔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张安由笑转怒大骂道。 随即张安佩剑起身走至蹋顿面前,双目仔细观瞧这位蛮夷之人。 “将军这是作何?汉之古礼: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蹋顿面色微微发青,连忙向后退了两步。 “哼!本将不屑杀你,本将不是公孙瓒,也不求张举,张纯的人头,尔等扣幽,冀二州,杀我汉民,掠我汉土,所得之金银堆积成山,所抢之粮草如海之盛,致使两州百姓怨声载道,如今还想全身而退,且听好了,尔等要想走出肥如城也简单,送还金银粮草,再遣派三万辽西乌丸去冀州清河郡驻扎拱卫,为大汉臣民做些实事,本将便可放过你部大人!”张安甩袖转身,态度决绝。 “将军莫要逼迫太甚,如此条件等同于灭族,恕我部不能答应。将军且想清楚,我部戴甲骑五万有余,双方厮杀只能落得两败俱伤的场面,一来损耗将军名望,二者削弱将军实力,如此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将军何故去做?”蹋顿想不通世间还有这种人,宽阔大道不选,偏选损人不利己的羊肠小道。 “硕鼠不除,终是祸害。忍痛一时,总比一世强些。本将不屑做这一载功绩,贵使请回。”若放在平时,张安也许会考虑纳降的事宜,但今日於夫罗在场,杀鸡儆猴,也做立威,南匈奴可不是良善辈。 “左贤王,这可都是你的族人兄弟,你可要想清楚了!”蹋顿差点儿脱口说出汉之气数将尽的言语。 “无需尔等担心,王庭骑甲诛灭尔等不费吹灰之力。”於夫罗口上做强硬态度,神情却起了动摇变化,一切尽收张安眼底。 “哼!告辞。”蹋顿知和解无果,退出汉营帐。 张安返回席位,於夫罗则低头不言,似有怨念。 “左贤王且放心,此行匈奴骑只需围城,不必力战,再有三五日功夫,丘力居自会开城受降。”张安好意安抚道。 “是,将军。” ……………………………… 时二月末,崔琰与张郃已返回涿县境内,而肥如城二军依旧在僵持,此番无奈,张安也无法与他人细说,只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三月初,公孙瓒领军入辽西郡,张安大喜,亲自在帐外相迎。 “伯圭兄,一路辛苦,安备了酒食,请兄长同饮。” “好好,仲定有心了,同入帐吧!”公孙瓒一转主客身份,大步先行入帐,坐于正上方席,张安也不与他计较,命人端酒上菜。 畅饮罢,公孙瓒率先开口:“仲定,这数月围城辛苦,瓒定会向朝廷表汝功绩,明日纳降之时,仲定一定要到场啊!” “你……”徐晃,吕布纷纷起身,就连於夫罗这个外族都有些看不过眼,很明显公孙瓒已经接了丘力居的降书,包揽了这份功绩。 张安低头沉默不言,手指微微颤抖握紧,最终还是伸展如常,抬头对公孙瓒笑道:“伯圭兄真要纳降丘力居否?” “是,仲定可有异议?” “也罢,安与兄长约定不变,不过将士数月劳苦,应得一份功绩,望兄长将左贤王,徐晃,吕布同功表于朝廷。”张安懊悔的不是功绩,而是放这群肆虐蛮人一条活路。 “应当的,瓒也会为仲定请功。”幽州战事将平,公孙瓒笑的开怀,他一人独揽了辽西,右北平两份大功。 “如此便好,安明日便启程返回涿郡,一切拜托兄长了。” 张安起身准备出帐,直至门口突然转身提醒公孙瓒:“伯圭兄,明日纳降人杂,莫要走了二张反贼,若不幸让二贼逃脱,请兄长切莫深追,当以稳固幽州为先。” “为兄定会谨慎,仲定一路注意安全。”公孙瓒神情一愣,继而化作平常,他还在思量张安是不是有诈取后招。 张安观了一眼公孙瓒,摇头朗笑出门,此人不屑与之谋也。 遂,翌日午前,张安领军离去,公孙瓒在城前接受丘力居降汉事宜,二张反贼趁乱向北逃窜,去往中部鲜卑,公孙瓒大怒,命将追击,后话因孤军深入被困,正中张安之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走马并州 第七十三章 汉帝梦迷离 汉宫嘉德殿,汉帝一人息龙床,左丰侍于榻前,忽而刘宏惊坐而起,满额虚汗,面容之憔悴已成苍白状。 “左丰,左丰!”刘宏近年甚喜左丰,远恶张让,大小起居皆由左丰处置。 “奴婢在,陛下有何吩咐?”左丰躬身上前,服侍刘宏坐稳舒坦。 汉帝面上无颊肉,神情恍惚至极:“朕梦见先帝了,先帝怒斥朕的过错。” “先帝以何事规劝陛下?”若放在以前左丰断然不会问这种话,但现在左丰也斗胆僭越一问。 “是宋氏和渤海王之事,先帝斥责朕听信小人谗言,错判宋氏之死,渤海王之贬谪。” 宋皇后相伴刘宏君临天下,自家母仪也称女子表率,后宫诡诈多出巫蛊谣言,刘宏如今想来懊悔莫及。 “此事奴婢不敢妄言,陛下可请来太常,宗正,左监共议。”左丰为刘宏荐了三人。 “还是你懂些事,去传唤吧。”刘宏此梦过于真切,桓帝声称宋氏和刘悝在上帝面前状告他的罪责,音容迫切让刘宏不得不怕。 左丰遂退出宫殿,步行至长秋宫门,偶遇一位老熟人。 “中常侍行色为何如此匆忙?”张让,当初刘宏最亲近的阉宦,因赵忠一事受了牵连,如今位居大长秋,侍奉何皇后左右。 “原是张让啊!陛下差吾办些杂事。”左丰如今腰杆站得笔直,不提义父,更不念昔日过往,不恶语相向已经算是极大的恩情了,毕竟阉宦知阉宦的苦处。 “中常侍如今威风之至啊!”张让失了圣心,转而攀附何皇后,如今和车骑将军何苗走的亲近,在宫中还是有些话语权。 “过奖,告辞。”左丰拂袖而走。 “请!”张让眉目相送左丰背影,继而变得阴狠,昔日的跳梁小丑,今朝做了中堂,恨不该提携这忘恩负义之辈,与那吃里扒外的张安。 半个时辰之后,殿前来了三人,分别是太常刘焉,宗正刘虞,羽林左监许永。 “伯安,陛下如此紧急召见,必有大事啊!” 刘君朗,当年的涿郡太守,如今的汉家九卿,听闻近日和益州五斗米教的教母关系密切,此女有驻颜之术,甚得男儿喜欢。 “兄长莫要惊怪,只需常态即可。” 开口说话者中年模样,高八尺,两颊有须,双目仁光,气态温和。 宗正刘虞,字伯安,黄巾之乱时为甘陵相,治地有方,百姓爱戴,贤名广传,实乃刘氏宗亲之干才。 “召刘焉,刘虞,许永入殿。” 黄门通传,三人入殿,刘宏靠坐于龙椅,帝王仪态全无。 “拜见陛下。” “众卿请起。朕召尔等前来是为解梦。”刘宏和盘托出梦境原委,期间多是诉说梦境何等真实。 “众卿认为此梦何解?” “陛下,梦中之事的确蹊跷,宋皇后先年母仪天下,又有兰质惠心,应不会做出蛊种害人之事,臣以为此中必有冤情,望陛下明察。”刘虞见其余二人迟迟不开口,于是直言相谏。 刘焉听言一惊,眉目告诫刘虞不可直言君王过错。 许永此时有了依仗,继而再进言:“陛下,渤海王刘悝乃是桓帝同母胞弟,封国事宜与朝廷供奉都处理得当,封地期间并无过错,受到牵连实属不该。昔年晋侯梦鬼,披发拖地,只因为晋侯杀了厉鬼的子孙,鬼怪之事不曾骗人啊!” 刘宏面色越发的不喜,他请来这三人是为自己宽心,是让他们说一些顺心的解梦语,而不是像桓帝一样来指责他的过失,让君王认错比登天都难。 左丰见状,急忙咳嗽,二人会意立即止住了言论。 “左丰,你可知罪?”刘宏知道左丰在保二人,将火气撒在了中常侍身上。 “奴婢有罪,殿堂失了礼节,应受重罚。”左丰双膝跪地道。 “哼!来人,将中常侍责三十廷杖。” “是!” 左右戴甲羽林将左丰拖出殿外,刘宏目光看向刘焉:“太常你以为此梦何解?” “梦乃虚幻,极致则反,越是真实,便越虚假,臣下以为这是陛下思念先帝所致,至于宋氏,陛下心中对其有恩情,即便宋氏蛊惑害人,陛下心中也想将其宽容,只可惜国法难容,天理难存,陛下的仁心也只能积压在心中,久而久之化作梦境罢了。”刘君朗好一副老奸巨猾的模样,字字珠玑,赞誉刘宏。 “唉!君朗知朕啊!若朕是那绝情之人,岂会如此宠爱婉儿,只是宋氏让朕心寒啊!”刘宏面上有了笑意。 刘焉得了途径,变本加厉:“再说渤海王刘悝,延熹七年,刘悝谋之不道,有司请求先帝将其废除,先帝不忍贬其为陶王,食邑一县,如此居心叵测人物,怎会安居一地?” 当年刘悝贬为陶王,曾私书给中常侍王甫,言明若王甫能助他恢复渤海王之位,便赐予其五千万钱,但世事无常,桓帝驾崩之际再提刘悝为渤海王,因此刘悝并未给王甫银钱,自此被阉宦记恨,才有了后来身死之事。 刘宏此时感觉找到了知音,刘悝本是桓帝余党,新朝岂能有他容身之地,且此人品行不佳,怎能让他管理一国,即便是挂上莫须有的罪名,也要将其诛杀。 “太常所言极是,朕这么做都是为了大汉天下,千百年后自有史书评论,朕当得中兴之帝否?”刘宏曾期许的已经荡然无存,如今只剩下口舌上的经经挂念,藩王出身的他何曾不想效仿武帝临朝,但这条路太难走了,期间的诱惑让人迷失,更有那泛滥的弄权之辈。 “陛下实乃中兴之帝,可比光武临世。”刘焉与许永同时赞誉,只有刘虞沉默不言,如此蒙蔽圣上,天下何言兴衰? “哈哈哈,众卿缪赞了,朕还要砥砺前行啊,大汉之盛世不远矣!太常甚得朕心,朕欲要赏赐爱卿,爱卿尽可要求,朕一律允准。”刘宏又找到了自信,目光看向殿外暗叹道:左丰什么都好,就是不能像张让一样看见帝王的功绩,实属一大遗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走马并州 第七十四章 复议牧伯 未央宫殿,静若寒蝉,帝宏别有深意的看着太常刘焉,久久不言。 刘焉年老垂汗,低头不发,刘虞则辩驳道:“陛下,此事万万不可。” 刘宏挑眉望向刘虞,面色平静的问道:“为何不可?” “复议牧伯有悖官序,且臣作分疆,与王何异?实非良策。”刘虞道出的自己的忧虑,一州牧者,权力过盛,统辖疆界远超太守,只恐天高皇帝远,做那不臣之事。 “宗正言过其实了,老臣建议的是选用皇室宗亲,忠贞之士。”刘焉早有避祸之心,此次进言也愿远赴交州,离开这大汉朝廷乱战纷杂。 “皇室宗亲也好,忠贞之士也罢,都难为此任,哪怕所派之人贤明有德,也难保子孙后人起了贪读之心,欲据天下公权为私有,昔年武帝君施藩王推恩令,也是有此中顾虑呀!陛下断不可封权而治。” 刘虞句句恳切,强意阻拦,刘宏转头看向刘焉。刘焉忽而朗声大笑道:“宗正何必偷梁换柱,改了建言?一则州牧非藩王,怎可世袭?二来州牧统兵也是为了平定四方,陛下可用三年做期,若州牧无用大可撤销,但若能讨贼平乱,岂不两全美哉!” “太常,言之有理。来人,让左丰滚进来。”刘宏现在少有精力处理国家政务,多是由左丰念读后再批示,所以刘宏较为重视左丰的意见。 一刻钟后,左丰一瘸一拐的走入殿门,背袍衣角仍见血色,神情如常,唯有跪时,方见苦痛。 “起来吧!以后不准再失礼节。”刘宏临位多年,对着朝中人物一清二楚,刘虞是他一手拔上来的干才,帝王所痛恨的是内阉与外臣的联系包庇,这也给左丰一点提醒,在这种事上他应该多学一学张让。 “是,陛下。”左丰再次站回刘宏身侧。 “太常欲任交州牧。”刘宏眉目不转看向殿前三人,实则是说给左丰听,让他替自己斟酌一下。 “陛下,奴婢冒死再谏!” “讲。” “太常乃是大汉肱骨之臣,交州地处偏远,人烟稀少,地贫荒凉,且多有毒障,不宜久居。奴婢以为益州最佳。” “何解?”刘宏已经忘记了左丰给他说的乱象。 “益州刺史郤俭横征暴敛,贪渎成风,致使百姓疾苦,黄巾贼马相再起已成祸事,且太常与五斗米教甚是熟络,可招募教中之兵,行仁义之举,所以奴婢以为益州最佳。”左丰知刘焉惜命贪生,少有君子气度,正好与他找个麻烦。 “好!令太常刘焉为监军使者,领益州牧,平叛益州马相,即日启程。”刘宏颇为赞许的看了一眼左丰笑道。 “老臣领命。”刘焉虽未得到称心的位置,但益州山高路险总比雒阳来的安全,一旦稳定益州局势,那他便是隐形的蜀中天子。 “刘虞可想去何地?”刘宏转而问宗正。 左丰不等刘虞开口,想给他卖个人情:“陛下,荆襄七郡民风淳朴,富饶天下,需一贤明之臣善诱,宗正正合此职。” 荆州富饶天下皆知,但刘虞却摇头上前:“陛下,臣不愿去荆州,臣出于幽州,知幽州百姓苦寒,丰年也需冀,青接济,且外虏常扣我大汉边境,若陛下执意选牧伯,臣愿领幽州。” 刘虞多有为公之心,也知自己斤两,他的根基全在幽州,贤明也在幽州广传,去了荆襄只怕又得艰难开头,倒不如去那苦寒地,守疆戍边。 “刘伯安,你真当如此想?” “此乃臣之志,望陛下允许。” “哈哈哈!好,朕没有看错你,公孙瓒,崔琰,张郃刚平定了幽州,正是百废待兴的时机,汝去合得时宜。”刘宏只字未提张安,他也明白此中功劳是谁维系,但人家不愿要,皇帝还能强加吗? “陛下,臣还有一言,州牧不可全部任选,需稳步挑选忠义之人。”刘虞告诫刘宏不可操之过急。 “爱卿良言,不过朕还要再选一个豫州牧,至于人选嘛,暂定黄琬、张安,尔等认为哪个合适?”刘宏扫视众人说道。 左丰闭口不言,只要关联张仲定之事,他便不会正面回应,以免让其他人觉得内臣外将勾结,坏了仲定先生的名望。 “陛下,老臣以为黄琬上佳,此人是名门老臣,且品行为人称颂,可当此职!”刘焉推荐黄琬,满朝文武皆知左丰与张安的关系,虽然左丰竭力效仿曹腾,张安有卫霍,傅介子的志向,但宦官弄权已成了士族心中的阴影,比起这帮视钱如命的家伙,士族更愿意依附杀猪匠,这也是张仲定无法抹去的污点。 “臣荐中郎将,张安以扶墙君子闻名冀州,后又在右扶风得广厦太守贤名,他的君臣之论,浊酒之说在雒阳大街广为流传,此等向汉贞士实乃陛下之福。”刘虞虽未见过张安,但他的文章,作为皆有听闻,这种人物不可埋没。 “臣也荐张安。”许永附议刘虞之谏。 刘宏低头思虑的片刻,目光变得坚定:“朕决议定黄琬,张仲定年岁过轻,还需磨炼几年。” “是,陛下。”………… 时至午后,刘宏体虚,左丰引众人出了宫殿。 “中常侍,张将军惹怒了陛下否?”许永小声问道。 “不知,陛下自有圣裁,吾得只需听旨,左监,请。”左丰目送许永离去。 刘焉也很识趣的自己离去,石阶上只留刘虞,左丰二人。 “左丰,你为何不开口谏言?” “宗正高看奴婢了,奴婢不是张让,陛下这两年很清醒,没有陛下不知道的事,是只看陛下想不想去做。奴婢是浊水,最好能淡出朝臣视野。” “罢了,告辞。” “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走马并州 第七十五章 一日不得安生 三月中旬,北地草茂,春意阑珊,生机勃勃,时见涿县城张府。 汉延秦爵位制,共分二十级,以列侯称最,其间又将列侯分为三等,县,乡,亭侯位尊荣逐次递减,张安赐亭侯之后,张府规格再次扩建,爵位世袭非一般士族可比。 “讨逆将军崔琰,到!” “威虏将军张郃,到!” 幽州一役,崔琰,张郃皆有大功勋,朝廷加勉,赐杂号将军,可谓荣宠,太史慈,孔显,吕布三人得了骑都尉,徐晃走马破虏校尉之职,众人颜乐,齐聚张府庭院。 厅堂中,张世平坐主家席位,目色假寐,仔细听音。张安则落于左侧席,在其正面站着四人:卫觊,田畴,张衍,温恢。 “朝廷论功行赏,伯儒和子泰都可入朝做议郎,二位可愿赴任否?” 张安自斟自饮,其间为二人宽心:“二位尽管直言,不必忧虑前后,本将定会为尔等从中周旋,雒阳是个好去处。” “明公见谅,觊本是河东人氏,家严期许觊入朝为官,还望明公相助。”卫觊知张安惜才大度,也不做假,直言相告。 “如此甚好,入雒阳后持本将手书拜谒尚书令卢公,平日多与忠贤亲近,莫要改了本心,祝君一路前程,花开富贵。”张安借着酒兴持笔,就这片刻间,一卷荐书已成。 田畴则不像卫觊如此好功,低头静立,等待先生问话。 “子泰,辽东一役,吾心甚慰,联合地方豪强驱逐外虏实属良策,雒阳汝可愿意去?”张安敲了敲酒瓮,张世平会意,抬手唤人抬来美酒。 田畴躬身一拜:“先生,弟子不愿意去那喧杂闹世,愿留在先生身旁,侍奉读书,学义习仁。” 张安摇头制止了田畴:“张家已无书可授,多留无益。” 田畴眉头一皱,叹了一声道:“那畴愿留在幽州任官。” “甚好,朝廷新任幽州牧刘虞性温爱民,善施仁政,你可听闻此人?”张安与朝廷千丝万缕,其间消息自有人供给。 “刘虞任过甘陵相,此人是一介人物,弟子即日便去蓟城,等待刘幽州赴任。”田畴不需张安手书,因为他的前缀就是仲定先生的门生。 “也罢,幽州民苦,善养善休,若有为难之处,尽管来书。”张安善于发掘人才,但从不网罗人才,施才于天下方为正道。 “是,先生。”田畴应答,张衍,温恢面上挂笑,期许有朝一日也能问策赴任。 “如此便安排妥当,兄长,鸣钟开宴,一醉方休。” 张安大步去了庭院,羽觞未曾离手,宴席笑声,传于墙外。 ……………………………… 翌日清晨,张安还在榻上醉酒,徐晃突然间推门而入,大呼:“明公,出大事儿了。” 张安惊坐而起,盯着满额大汗的徐公明:“何事?” “明公,可见一人。”徐晃招手,一位蓬头垢面,肩头带伤的军旅之人入了卧榻。 张安定睛一看,原是史阿! “史阿?美稷王庭出了变故?”张安急忙下榻,赤脚奔向书室,入门只寻羊皮草图。 “说,哪方祸事?”张安盯着并州地界急切询问。 “凉州胡族入境,联合南匈奴族人攻破美稷王庭,杀羌渠单于,我军力敌不胜,全军覆没。”史阿经历血战逃脱,一路强奔幽州,传此消息。 “南匈奴人为何要杀自己的国君?”张安皱眉沉思,忽而豁然开朗,南匈奴人怕了,害怕连年的战事,害怕为汉人卖命,所以他们要选一个新主,一个不听朝廷摆布的新主。 “美稷王庭已立新单于,便是随将军出征的左贤王於夫罗。”史阿道出南匈奴人新打的旗号,於夫罗手上的五万骑甲可是南匈奴的精锐,呼厨泉想上位没那么容易。 “徐晃,於夫罗出幽州了吗?” “估算时日,应已到并州地界,明公可否出兵阻拦?”徐晃意图拦住於夫罗,不让两股兵马合军,形成更乱的局面。 “他回不了美稷城,过不了西河郡。”史阿坦言断定。 “为何?” “黑山军郭太,杨奉等人在西河白波谷起势,与胡族共结乱象,攻入太原,屠戮刺史张懿,末将过太原时已得此中消息。”白波军来势凶猛,聚流民,收刁徒,短短一月竟可比肩常山褚燕,可见并州之乱何等势大! “不妙!大事不妙。若於夫罗洞察并州之乱,唯恐汇合郭太,席卷司隶诸地,雒阳危矣!徐晃,去寻两位将军前来议事。”幽州才定,并州又乱,且并州与凉州比邻,若乱军互通结盟,双管齐下,那大汉根基将灰飞烟灭。 半个时辰之后,崔琰与张郃入书室,史阿道明各中原委,二将面色有些难堪,刚刚经历了一次大战,兵马未曾修整,且二人脱离治地日久,只恐冀州辖地生了变故。 “仲定,此事你且做主,郃必定同行。” “琰也愿同去。” 二人与张安情同手足,如此危难时刻,也顾及不了那么多细则。 “二位兄长已随仲定做了一次险事,这次万万不可同去,安只愿借兵一万。”张安态度强硬的回绝,不愿让二人难做。 “仲定……” “兄长不必再言!冀州亦不可乱。” “唉!罢了,帐内精锐,仲定皆可取之。”崔琰叹道。 “某家先去整军,午后送至城外,领军人物皆选当年旧卒,仲定可全权掌握。”张郃说罢大步出门而去。 张安立于门前,对二将背影躬身一拜,他这一次不仅要走并州,时日之久难以预料。 遂,两将营中各出五千精锐归于张安帐下,傍晚时分,张安又出了涿县,一日不得安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走马并州 第七十六章 曲逆门卒 破锣敲烂鼓,叮当响儿无家财,三十年劳苦命,一朝草鞋补丁袍,真是汉家好兄长。 若大的张府庭院已搬的空空如也,张世平独坐在池塘水亭,老泪纵横,心疼不已。 “天杀的二独子,我就知道你回来没好事,早知道不与你留笑脸,怕是盼不得哪天给我哭丧。” 张安行军急促,张家家底都被他掏了去,一句公事为先,让张世平无力反驳,当年可是张家兄长极力让张安去做官,如今也算是得了贪名之果。 “夫君,且饮些热汤,消消火气。”苏氏端着吃食走入水亭,张府遣散了大部分的家奴,如今主母也只得亲自下厨,不过苏氏的心态极好,莫说是钱财,就算是卖了庭院也无妨,当初老太爷在世时棚屋草房,家徒四壁也照样度日。 “卢家今日可曾来人?”张府多数资产都变卖给卢家换取粮草,卢亭为人厚道,不曾短斤少两,张世平也愿与他买卖。 “该搬的都搬走了,卢家主事说若有困难,尽管去寻他。” “哼!吾何曾求过人?大不了不做这贩马生意,过几日为夫去蓟城寻子泰,这幽州盐铁可是块肥肉。”胡族与朝廷起了乱战,马匹生意就此中断,张世平只得另谋出路。 苏氏掩袖一笑:“夫君刚才不是还在骂某人吗?这会儿怎么又要借某人的名望?” 张世平老脸一红:“哼,到底是谁刮了我的家财?日后张家子孙只知挥霍无度的张仲定,不知勤俭持家的张伯宁,岂不是荒天下之大缪?” “哪能啊!夫君为张家所做一切,后人定会铭记。”苏氏浅笑安慰道。 “唉!那小子走时,夫人可从给添了衣物?”张世平饮着热汤,冲不散心中那份亲情。 “此次一见,又不知何时相会,仲定活的劳苦,又消瘦了不少。”苏氏说着说着垂起了泪花。 “夫人不必忧心,咱家出了许天下的男儿,也是咱家的福气。”张世平颇为自豪地说道。 “只期许仲定安然,不求他达官显贵。”苏氏依偎在夫君的怀中,满目忧心的望着池中鱼儿。 “一切自有天定,非人力可左右,且行且看吧!” “夫君,那匾额要卖吗?” “什么?苏子偶他痴心梦想,广厦太守匾岂是他能觊觎,我张伯宁就算吃糠咽菜,也绝不卖此千古荣耀,让他趁早死了这份心。做买卖不知上进,整日只想投机取巧。改日将伯父接入府中,以免落了他的口实。” ……………………………… 话表张安领兵出涿郡,入冀州中山国境内,至曲逆县一带。 故乡在望,却已物是人非,昔日繁华土城化作凋败,城上汉旗也是摇摇欲坠。中山比邻常山郡,黑山贼时常侵扰,当地父母官也学了乖巧,为保百姓命财,只得弓腰随贼。 “明公,可否入城?”徐晃见张安在马上呆滞,心想明公起了故土之情,所以道个殷勤。 “城外下寨,莫要扰民,子义,奉先随本将入城。” 张安扬鞭出列,吕布,太史慈紧随其后,一至城门,老门卒便起了精神。 “可是张家二爷?”昔年张二爷在曲逆可谓是名声大噪,嗜酒如狂,人人惋惜的少年英才。 “吉六?”张安也识得这门卒,数年前此人混迹城东泼皮之列,想不到今朝入了行伍。 “正是小六,听闻二爷做了大官,前年朝廷都来人了。”吉六说的是赐匾一事,那日天家仪仗到访,街上人流拥堵不堪,他也是远远的观瞧了一眼。 “不足道哉!人人抬举罢了。”张安翻身下马与吉六见了一礼。 “咦!二爷改了脾性,小的记得二爷从不行礼呀,是不是遭了贬谪,那也不用对小六客气,二爷依旧是这曲逆头号风光人物。” 吉六还记得去岁前往卢奴县办事,期间遇了由头,旧日泼皮仇家寻衅,官家倒向当地泼皮,幸亏吉六脑子来的聪明,自称是扶墙君子友人,这才躲了冤狱,现在他对张安更是崇敬。 “厌恶就能不做了吗?人过境迁,世事无常。且不说这些,我家对门的酒肆可还在?”张安与吉六扯起了家常。 “早就歇业了,曲逆城现在哪有买卖人?人人避祸南逃,多数去了荆北地界。”乱世求活,居无定所,这就是黎明的现状。 “可惜了,他家酒水温润可口,不知有生之年能否再尝啊!你为何不去荆扬之地?” “我与那些人不同,人家拖家带口,而我烂命一条,倒不如守在这曲逆,抗一抗流贼。”吉六笑的洒脱,有些影响口齿说不清楚,脑热冲动,交代一辈子也无妨。 “泼皮倒成了忠贞之士,吉六,二爷对你刮目相看。”张安拍了拍吉六肩膀朗笑道。 “二爷,要不去舍下坐坐,小六藏了两坛酒,可孝敬二爷。”吉六还是那幅泼皮口气,上手便与张安勾肩搭背。 “不了,二爷还有事儿,等到二爷事毕再与你对饮成欢。”张安转身上马,念想也淡了不少。 “二爷,不入城吗?”吉六为张安牵住马绳笑问。 “住了十几年的地方,有什么好看的?好好守城吧!要不了几年混个军侯。”张安调转马头,过城未入。 “多谢二爷吉言,二爷慢走。”吉六望着马匹离去,背衫湿了大半,那可是大汉正儿八经的侯爷,中山国百年不出的人物啊…… 翌日,张安整军出中山国,前往常山郡,一年前未见的人,此刻终究又要碰面,张安不是於夫罗,如今的黑山军首领张燕可不会轻易放他的大军入并州平乱,是战是和,亦未可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走马并州 第七十七章 常山国 话说常山国,位临冀州西北地界,汉光武中兴之后,于永平十五年,汉明帝封皇子刘昺为常山王,之后皇子昺又徙为淮阳王,常山复为郡地,永元二年淮阳王之幼子刘侧封常山王,一直沿袭至今。 再说褚燕此人,原为常山真定人氏,大良贤师张角立太平道,褚燕聚乡间泼皮蛊惑民心,后声势壮大成为一方渠帅。 广宗一役,张家兄弟皆死,黄巾军中无统兵之帅,各方势力分崩离析,时有博陵人氏张牛角率残部逃亡冀北地界,褚燕领众与之合兵,推举张牛角为帅,始称黑山军。 黑山军起于微弱,初始无法与朝廷对抗,褚燕谏言张牛角成游勇之策,于远山,湖泊之地驻军,朝廷所部鞭长莫及,黑山军得以喘息壮大,当褚燕返回真定之时,麾下已数千人马,依附流民数万。 正当黑山军着力经营之时,主帅张牛角不幸中了流矢,后创伤发作,危在旦夕,迷离之际张牛角推选褚燕为帅,褚燕深感此中情意,遂改姓为张,号张燕大军。 自此黑山军便一发不可收拾,势力不断扩张,辐射冀,并,幽,乃至司隶部,成为朝廷之大患。 就在众人以为张燕要效仿张角之时,他却反其道而行之,遣派亲随去洛阳求降,汉帝本无力征战黑山军,如此机遇自然满欣答应,封张燕为平难中郎将,节制黑山百万大军,一朝反贼却做了平难之职,令天下人唏嘘。 时五月,夏日阳初盛,北地旱,风沙裹挟,见常山郡边界。 张安驻军下寨,与营中将士商议对策,左右列坐数十员。 “诸公,今日已至真定地界,黑山军之岗哨密集如云,我军动向皆在张燕眼中,诸公以为该如何过境?”张安身着一席黑盔,腰间佩剑,坐姿笔直。 “明公,此次我军急行出征解的是并州之乱,不宜与张燕刀兵相见,如今张燕受朝廷恩泽,拜为中郎将,实属大汉官员,末将愿为明公节杖入营,疏通常山要道。”太史慈起身对答。 “黄巾贼寇岂容我等摆布!依奉先之见,不如夜间穿营,避其锋芒,布愿为帐前先锋,开大军要道。”吕布摇头反驳太史慈之见,张燕贼性难改,不可与之谋也。 “此言差矣,如此拼杀过境,只恐未到并州,兵马便消耗殆尽,末将以为子义之见尚佳。”孔显不赞同强行过境,一来置军于险境,二者就算强行突破也是疲军,若张燕后手追击,只恐军心不稳。 “哼!难道要与这帮家伙做钱财买卖?这群贼厮留着也是祸害,不如顺手剿灭,所谓的百万不过是些田垄之客,商贾流民。”徐晃与吕布同为强硬态度,不以为然。 张安此时却低头沉默不言,大约半刻之后,主帅肺咳不止,面色寡青,似乎犯了疾病。 “明公,可否有样?”徐晃急切上前问道。 “无碍。”张安数月雪地征战,加之文人体质,未及时调理,落了病痛,五月天气仍觉脚寒,但大军行径不可动摇军心,只得强行硬撑。 “呼!”张安轻喘调理片刻后道:“张燕此人并不简单,依本将之见,此人才能远在张角之上。” “明公,要不明日再议。”吕布是草原出身,恩怨分明,张安待他极好,他也为明公忧心。 “不必,并州事急,不可拖延。再说张燕,年前他以退为进,知朝廷无力讨伐,落了官家名头,更重要的是得了举孝廉,计吏的资格,如此实权与一州刺史无异,若是他善加经营,便可搭上达官显贵,心思之密令人惶恐。” 拉拢士族为根基是绝佳手段,若是再让张燕等上两三年的机会,摇身一变就是王侯将相,这比张角的路可好走太多了。 “明公高见,那末将便去会一会这位飞燕。”太史慈连连点头,明公之思点人茅塞,这也是他想说的话。 “子义且慢!只怕张燕在等本将入帐,汝去只会无功而返。”张安身上背着张角的人命,张燕不讨回这个公道,只恐日后他难以服众,所以张安此次无路可退。 “明公身体抱恙,怎可入那刀兵阵仗,此事万万不可。”孔显极力阻止张安道。 值此刻,门外来了一卒。 “报!黑山军将领求见。” 张安微微点头,示意带人入帐。 一炷香后,一位黑山军将领立于张安案前,目色平常,口齿坚定。 “将军在上,请受末将一拜,我家将军听闻中郎将过境,特命末将来请将军入城一叙,一谈旧日之情。” “平难中郎将有心了,本将正欲前往真定城与褚将军叙一叙旧情,你且在营外等候,本将随后便来。”张安笑脸相送黑山军将领出帐。 “末将愿随明公同去。”四将同时单膝落地,请命同行。 “不可,此次一行乃是本将私事,尔等静候佳音吧。”张安转身去了内帐,换了一套白衣常服,左腰挂酒袋,右腰垂美玉,手持马鬃竹节,大步出帐而去。 四将远送至营外,立于艳阳之下。 “太史子义,此次计谋出自尔等之口,若明公有个闪失,布这军司马不当也罢,定取尔等项上人头。”吕布对太史慈和孔显恶语相向,佛袖入帐而去。 “哼!”徐晃是在营最高军事主将,不好言语显露自己的意图,但明眼人打眼一瞧也知他的杀意。 “这二人今日这是作何?明公自己要去,且不带我等,要记仇也要杀张燕,何故埋怨自家兄弟?”孔显无奈说道。 “且回营吧!”太史慈并未多言,但也是忧心满目,若真有个闪失,他会自责一生,这可是大汉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走马并州 第七十八章 皆是闾左,何必为难 真定城府,猛将如云,皆戴黄巾冠,腰系定环刀,魑魅魍魉吃人辈,摇身一变配庙堂。 正席之上独坐一人,是那当年金甲着身,力撼关公的无双猛将褚燕。 张燕近日红光满面,白波军起势助长黑山军气焰,朝廷疲于应对乱局,更留有这帮贼寇肆虐横行的资本。 “渠帅,张贼已入真定城,大贤良师之仇可报矣。”满堂皆坐还是黄巾定号,张角旧部占了大半,堂前义气多是江湖草莽。 “大善,只等此贼入堂,刀斧剁至肉泥,分予众人做羹汤,以解心头之恨。”张燕面目起了憎恨之色,但心中却做平常,殷勤口号也不过是敷衍众人,至于张安死活,就要看这位名辩士如何在夹缝求活。 时至晌午,张安踏入黑山军主营,满府上下白素一片,哭喊之声不绝于耳,人人追缅当年的太平道教主,对张安皆是食人目光,恨不得生啖肉,活饮血。 “踏踏!” 白服广袖袍,节杖天子臣,未及冠却已名满天下,中山酒徒来也。 “张贼,纳命来。” “今日汝走不出这府门!” “唉!何故前来呀?枉送性命而已。” 府前庭院,数十位带刀客分列两行,肃杀施压,毫不掩饰暴戾之色。 张安手持竹杖,穿堂而过,面如石稳,不为耳侧风雨动,莫说是这百八十人,即便千军万马的阵仗对使匈奴中郎将来说也是家常便饭。 张安踏台阶入堂,厅中摆一上好棺木,张燕率众旧部伏地哭诉,案台上明晃晃的刀刃只差血色。 “啪!” 张燕突兀起身,猛拍木案,堂前左右涌出十数位刀斧手,一人直接将长刀架于张安脖颈,力道微抖,只见张安脖颈处显了一道血痕。 厅中静默,无人言语,都在等张燕下达诛杀令,只可惜张燕迟迟不开口,却在看张安的脸色变化。 “张仲定,你可悍不畏死否?”张燕朗声问道。 “人皆有一死,将军在堂前摆棺椁,是让本将吊唁吗?”张安甩袖一拂,荡开那人长刀,踏步向前行至张燕身旁,与此将并肩而立。 昔年乱军之中,褚燕见过这位年轻人物,今日此人气场已大不相同,惊吓之举撼动不了这位久历沙场的汉臣。 “既知要死,为何前来?” “为黑山军,为中郎将的前程。也为吊唁旧友。昔年安与天公将军对垒沙场,也算老相识,死者为大,可受本将一拜。”张安反手将竹杖交予张燕。 张燕迟疑片刻,久久不接,周围诸人骂声不断,似乎在批判张安狂妄自大,不知死活。 “都住口,此乃天子节杖,怎可拜这反贼,如今尔等皆为汉将,难不知此中礼节否?”张安转身怒目大骂黑山诸将。 “渠帅,杀了这猪狗禽兽!” “渠帅,速速动手!岂容这贼厮在此妄言!” “天公将军死不瞑目啊!” 张安一骂,群情更是激愤,唯有张燕闭口思量。 “中郎将,请接杖。” 这根竹棍只不过是张安随手折的枯枝,马鬃毛也是现取的廉价杂物,但在张安手中就变了身份,因为他带着一份黄卷,这份旨意重如泰山。 张燕虽然已经在行使中郎将之权,但未得朝廷正名,旨意辗转千里,仍在张安手中。 “咳咳咳!”张安掩袖咳嗽了两声,面色变得难看,似有些站立不稳。 张燕最终还是接了竹杖,满堂将领面色存疑,张牛角旧部更是愤恨。 “渠帅,你这是作何?” “叫我将军,莫要无礼。”张燕抬手制止了那叫嚣的黄巾忠臣,左右众人皆不敢再言,堂中再次沉寂。 张安行礼下腰,一拜张角衣冠冢,随即道:“同为闾左之人,本不愿为难先生,但人立于世,须知家国情义,黄泉路远,一路慢行,来世愿先生闲云野鹤,做个盛世道人,发系桃木簪,饮得仙人酿。” 礼毕,张安转身从张燕手中接过竹杖,从怀中取出黄卷,挺腰朗声道:“天子旨意,众人跪听。” “你这小贼让我等下跪,岂不是痴心妄想?” “渠帅,不可在等啊!” “杀了他。” 黄巾旧部此刻更是叫骂连天,谁承想张燕却第一个单膝跪地,引得众人咋舌。 “末将张燕听旨。” 张安看了一眼张燕,星辰目起了变化,好一招借刀杀人之计。 “大胆,尔等为何不跪?来人,将这些不尊圣上的反贼就地诛杀。” 张安似乎忘了在什么地界,竟然行使起了主将权力,这让黄巾旧部气急发笑。 “张将军,为何还不施行?” “末将领命,杀了这帮反贼。”片刻言语形式倒转,张燕不杀张安,却要屠戮自己人,这也应证了世间没有人喜欢不听话的手下人。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只差一个名正言顺,张安来的正是时候,这黑山军日后可就再也没有张牛角的痕迹了,张燕也是当堂决断,可见心机狠毒。 “渠帅,我等忠心耿耿,不可听信蛊惑。” “渠帅,你我可是兄弟呀!” 张燕立于堂前充耳不闻,无规矩不成方圆,想要成大事就要将这些流民游勇变成上令下达的利剑。 血色厅堂相映满堂白素,半个时辰后,张燕引张安入了内院,二者落座饮茶,相谈甚欢。 “将军,安此行并州,有一事相求。” “但讲无妨。” “安欲从将军处购置些粮草,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此事好说,明日便可备下,望中郎将力剿白波贼。”百万黑山军只是各方势力的聚集,如今白波军风头正盛,多数黄巾军都依附其列,这是褚燕不愿见到的场景。 “同为朝廷效力,安自当尽职尽责,张将军,安还要多言一句。” “请讲。” “将军是聪颖之人,知天下士族大势,还望将军爱惜自家名声,之后方能登堂入室,配享宗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走马并州 第七十九章 痨病汉的一家 日薄西山黄昏晚, 云卷红梢孤影寒。 真定城外官道行一马,驾上儿郎昏沉欲睡,三分精神气在出城霎那已全无,勉强状态提不住缰绳,任由马儿自官道穿行至乡间坞堡路。 张仲定额前涌汗,目作迷离,不知行了多久,一头栽倒在马匹旁边。 是夜,冀州营主帅未归,徐晃整军杀至真定城下,质问张燕主帅去向,张燕只道不知,双方激烈口舌之争,最终张燕拿出张安所留的黄卷,且起誓不曾谋害中山名辩,徐晃思虑许久,在太史慈,孔显二人的劝说下才勉强罢兵,转而去周边搜寻,直至天亮未果。 翌日晌午,张安幽幽从草榻醒来,只听耳侧传来剧烈肺咳之声,转目一看,一位身形佝偻的中年男子坐于火旁,火上架一破陶罐,沸煮草药味浓。 “先生,这是何地?”张安双手支撑坐起,微微摇晃醒脑。 只见那人一抬头,张安面上起了变化,此人脸部多有血斑,脖颈发白,这种症状乃瘟疫之兆。 “客家莫惊,吾这症状已有些时日,要不了性命,也害不了他人。”血斑汉是疫病的特例,数年前染病,至今仍活的精神,只是落了急喘咳嗽。 “承蒙先生搭救,怎敢谴责主家?”张安知这疫病厉害,只得远远落拜行礼。 “客家的马儿与宝剑都在门外,吾便不起身相送了。”血斑汉受的异样目光不在少数,早习以为常,逐客也是合了他人心意。 张安微微点头,准备离去,行至门前,又做折返。 “客家这是作甚?”血斑汉不解开口。 张安从怀中取出五金,放于破木桌之上:“老哥救我性命,安无以为报,些许钱财还望老哥笑纳。” “大可不必,汝且拿走吧,孝救人不为钱财。”血斑汉从始至终未看桌上钱财,田垄客实在,若真是起了歹心,张安也活不到现在。 “这是安的心意,老哥拿钱医病,落个康健,岂不两全其美。”张安笑道。 “有钱也无人敢医,要来何用?”血斑汉摇头叹息,瘟疫恐慌大汉日久,人人避之不及,等死二字最为绝望。 张安看了一眼血斑汉,大步行至其身旁,解下腰间酒袋与血斑汉相对坐于火旁,自饮自乐。 血斑汉眉目作惊,急忙起身退后,虽然他知自己病情,但也怕万一传染无辜。 “客家这会儿怎不怕了?” “胆小之人要饮酒,安是这天下最胆小的人,所以时常备下最烈的酒壮胆,老哥,要不来一口吗?”张安招手示意血斑汉同坐,随手抄起盛药的小器皿,给主家满上一杯。 血斑汉听后转而大笑,接过酒水一饮而尽,感叹人生唏嘘:“许多年未曾饮酒了,客家是健硕之躯,但体内多寒,需善加保养。” “老哥也懂医理?”张安为血斑汉再满一杯。 “烂糟病无人医,平日也是自挖草药,听人讲些方子罢了。”血斑汉愿与张安交谈,此人自带亲近温和,让人不忍远拒。 “常山国近年来不太平啊!真定城外也少见田庄,老哥以何度日?”张安做过太守,习惯询问百姓民生。 “编织些杂物,让同乡人拿去卖,收成欠佳,只得购粮,但张渠帅来了之后,行市吃紧,米粮价格蹿升,一年前就吃不起喽!”食野菜,吃糠物,能活一条命已算万幸。 “国家战事频繁,只能苦了大众,实乃朝廷之过。”张安惋惜自责,见了民生风貌,方知非一人之力所能及。 “一到这年头儿,士卒成了紧俏人,人人都想谋一口饭吃,听说中山出了个厉害的将军,一日三餐开了先河,若是在他帐下当职,那可就不愁吃穿了。”血斑汉略微羡慕的说道。 张安无言以对,这本是最简单的要求,却成了天大的恩赐,真是汉家的笑话。 “客家怎不言语?是我说错话了吗?”血斑汉讪笑道。 “老哥说的对,相谈甚久,还未问老哥姓甚名谁?”张安欲探个门户。 “赵孝,字子悌,就是这真定人,父母早亡,无妻无儿,幸有一胞弟。”赵孝年近四十,一生与山野为伴,知足常乐,别无多求。 “老哥既有一兄弟,怎不见在家中啊。”张安爱与人闲谈家常,胜过辩论军国大事,朝廷风云。 “弟外出学艺未归,至今已有二十年,他是永寿二年生人,过了九月,便三十有二了。”赵孝一谈起弟弟满目红光,思绪寄托无法与人言。 二十年不曾归家,又逢这动荡乱世,何处去寻此人?只怕消亡也无人可知,但张安无法直言,赵孝染病能活如此时日,多是这份想念所寄,怎可坏了他人期盼? “二十年学艺,想必也是个人物。老哥,吾还有要事在身,咱们山水相逢,来日会面。”张安见时日不早,便想抽身离去。 “客家一路慢行,这钱财还是拿走吧!”赵孝今日与人说了心事,兴致高昂。 “罢了,也不勉强老哥。”张安将酒袋抛掷给赵孝,转身出门而去。 “好人物,好儿郎啊!”赵孝打开酒袋,细细品尝。 张安在土院中系上宝剑,解下马绳,准备离去。 值此刻,院外来了一人,此人见张安后有些恍惚,急切搜寻记忆人物,随即放声大笑:“你可是我家侄儿。” 张安一愣,再观此人,这人着白色常服,身高八尺有余,浓眉大眼,鼻高体阔,看似二十出头,面颊毫无岁月痕迹。 “先生,认错人了,告辞。” 张安牵马出院,只听院中传来哭诉之声,似凄惨,似喜悦。张安心怕赵孝出了闪失,无奈再次折返回院,入得草堂,见浓眉大汉与赵孝相拥而泣。 真乃无巧不成书,赵孝的弟弟真的回来了。 “兄长,此人是谁?怎在我家院中。”浓眉大汉迅速拭去泪水,不想在外人面前失仪。 “二弟不可无礼,这位小先生是个善人。”赵孝也不知张安姓名,只是让兄弟上前见礼。 “先生安好,吾姓赵名云,字子龙,常山真定人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走马并州 第八十章 借枪为汉,君子之约 “原是赵家老哥的胞弟,失敬。”张安歇了脚步,神情略显浮动。 赵云观张安穿着不像平常人家,但自己与兄长多日未见,兄弟苦思,无心理会旁人,遂开口逐客:“先生若无他事,请离去吧。” 张安欲言又止,败兴而出,转念一想实属人之常情,赵家兄弟多年未见,赵云自要侍奉哥哥左右,若是强制相邀,有悖人伦。 赵孝见状做了彗心人,方才他与张安座谈,知儿郎是气宇人物,若能与弟弟相交,也算一场机缘。 “子龙,吾家虽寒,但怎有逐客的道理,为兄去换些酒肉,你与先生稍坐。” 赵孝从破箱中取出仅有的家财,不由赵云分说,大步出门而去。 “兄长,云去吧!” “你离家日久,不知门户,乡里百姓多做不知,莫要逞强,误了待客大事。” 赵云目送哥哥出门,张安此时却做的安稳,这顿酒肉非吃不可。 赵云此刻却对此人生了嫌弃,家中如此贫寒,此人却全当不知,没有半点体恤之心,充其量也就是富贵人家的闲散儿郎。 “敢问先生从何处而来?” “冀州。” “要往何处而去?” “并州。” 赵云落座张安身旁,一路风霜却不见染尘,皮肤白皙若女子,让人称奇。 “子龙先生,师从何处?”张安用枯柴拨弄着篝火,眉目看向赵云身后破布包裹的长条物。 “师尊名讳不让人提及,望先生见谅。”赵云兴致淡淡的说道。 “那子龙先生擅使何兵器?” “便是此物。” 赵云解下腰间束缚,退了破布包裹,一杆赞亮银枪初现寒芒。 “好枪。”张安右手持枪身,放于膝盖前方,毫无归还主家的意愿。 赵云气色大度,任由张安观看,期间目光从未落在枪身之上,不惧张安夺枪不还。 “此物纯银,值些钱财,不如拿去变卖,添作家用,若子龙先生不弃,吾愿买之。”张安摆了一副恶人嘴脸。 “枪不贵重,全是师门念想,与一竹竿,一蒿草无异,并非名品,不值议价。”赵云自是不想卖,但也说的委婉。 “子龙先生离家日久,不知家中变故,你家兄长染了瘟疫,苦于无钱医病,你若有孝悌之心,应为兄长医治。吾初次游商,见此物喜,愿议高价。”张安道出了赵孝身体近况,让赵云做个抉择。 赵云闻言,泪难止,起了诉泣之声,手足之情,无法自遏。一时观枪,忘了学艺本心,只做满心焦急。 “怎样?可愿卖否?放下这银枪风流,拿起田垄锄头,与兄长寻一幽静所隐居,日后子嗣绵延,坐享天伦之乐,神仙境界不外如是。”张安开口即说予赵云,也说给自己,临水搭棚,煮豆温酒,人生足矣。 “先生高见,但此非云之所愿。”赵云未加思索便已回绝,这幅忠肝义胆是要许天下的。 “这倒是稀奇事,难道你与兄长感情淡了?不愿为他医病?”张安解下腰间钱袋,足有数十金。 “先生有闲云志,与家师可引交好友,但云与先生不是一路人,正值世间动荡,云怎弃百姓不顾,此生励志报效汉室,至死不改。”赵云学艺多年,若为避祸,只需将兄长接到山上,何须辞师下山。 “好大的口气,年过而立,身无寸职,未建寸功,何言天下百姓,空口狂徒世间常有,再过十年,终归平庸。”张安讲的难听,但也是事实,满怀大志者天下如云,但屈服于现状多过九成。 “云非狂徒,亦有自知之明,先生百般指责,不曾撼动云一丝一毫,且许十年,再观作为。”赵云也不欺张安比自己年轻,恭敬听他说教,遵循达者为师,自得君子之风。 “赵子龙,你这枪是不卖啦?”张安朗笑道。 “不卖,若云能活七十岁,此枪仍立沙场,守汉土,保汉民。”赵云说的热血沸腾,目光更是万丈激情。 “也罢,那可愿借?”张安将银枪还给赵云。 “先生何意?”赵云心中一惊,面色如常,看来今朝是遇了贵人。 “我是买卖人,但从不粘手俗物,常山赵子龙可让吾议价一次,说吧!大汉十三州汝想入何人账下?吾自荐书一封,定可促成。”张安显现都亭侯威仪,气势高涨百倍。 “先生,真当能做主?”赵云将信将疑的问道。 “然也!”张安正襟危坐,右手扶佩剑,目不斜视。 “多谢先生指路,云愿自荐幽州使匈奴中郎将所部。”赵云下山一路急行,闲言碎语也是道听途说,唯扶墙君子记得明了,司州诸地皆有称颂,遂愿投张安所部。 “为何要投张安,幽州有公孙瓒,冀州有崔琰,张郃,凉州有义真公,仲颖公,荆州孙坚也是好去处,更有曹孟德,袁本初之流,司隶朝廷名将汇聚,天子一赐,官爵蒙荫。怎可弃美玉,而寻顽石?”张安继而问道。 “只求张安,望先生成全。”赵云单膝落地,不疑虚假,有些人见了才知威态,非狐假虎威之辈。 “好一位忠贞之士,本将军营就在真定城外,若子龙先生愿随,明晨入营便可!安告辞了,这些金石全当聘才所用。” 张安起身见了一礼,转身出门,纵马而去。只留赵云一人在屋中呆滞,思虑许久才道了一句:“原来他就是张仲定,时也命也。” 半个时辰之后,赵孝归家,问客去向,赵云道明原委,赵孝连连点头,更愿胞弟去寻张安。 次日,赵云带兄长去往真定城,寻一医馆,自称使匈奴中郎将门下,医者知张安之名,酌情思考后收留赵孝,为其医病。 遂,赵云负枪去了张安营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走马并州 第八十一章 五月的太原 却说於夫罗此人,於夫罗得知南匈奴国民联合凉州胡族攻破美稷王庭,弑杀君上后,急率兵返回并州西河地,谁知正遇反叛而起的白波军,於夫罗不愿与十数万大军交锋,转而南迁汾水一带,暂做修养。 半月间,於夫罗多次派人修书信予胞弟呼厨泉,希望其接应自己返回美稷城,呼厨泉却未及回应,独占美稷王庭,坐享单于之权。 恰此时,白波军统帅郭太遣派使臣与於夫罗交涉联合事宜,许下重利,愿与於夫罗瓜分并州,攻入司隶,於夫罗见北归无望,便与白波军同流合污,先攻太原,上党,后入河内,兵逼河东,危及朝廷,一时间天下惶恐。 时四月中旬,张安领兵入并州太原地界,此方数城已遭屠戮,残垣断壁,凋败民生,数十里不见人烟,百余乡只听鸦鸣,熊熊焦火,裹云惨淡,白骨垒彻,见景恶寒。 “明公,今日在何处下寨?”徐晃向张安询问驻扎安排。 “临水下寨,凡路遇胡人,白波叛军,一律诛杀,枭首挂旗!” 张安从不是嗜杀之人,但数日所见之景让他难以平静,血河浮尸人间惨象,畜生之辈枉为汉朝子民,不杀不足以泄民愤,解天怨。 “是,明公。” 是夜,张安招众将帐中议事,赵云列坐末席,添为军司马。 “诸公,并州惨象有目共睹,白波军恶行令人发指,此间匪类比当年张角有过之而无不及,如今并州北境多入胡族之手,我等应先抗外辱,还是先平内乱?”张安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交给众人传阅,朝廷已任命丁建阳为并州刺史,现屯兵河内,遏制白波军南侵朝廷。 “明公,依布之见,白波军危及朝廷首当其冲,应先平白波军为要,这帮茹毛饮血之辈不可久留,以免危及多地。”吕布一眼便看出黑山军与白波军的本质区别,张燕是想求活,而郭太则与张角一般,做着皇帝美梦,意图推翻朝廷,这等暴虐人物岂能久留? “明公,慈以为应先入北境,阻挡鲜卑,匈奴南蚀步伐,胡人依托乱军,分食汉土,乃是百年大患,若不及时制止,只恐数十年之后,朔方,五原,云中,定襄,雁门,乃至西河的百姓被外族同化,只知鲜卑大人,匈奴单于,不知汉天子也。”太史慈并不是喜欢和吕布唱反调,而是二人军事谋略相差甚远,吕布急功好进,未有长谋,太史慈信义笃烈,善观大局。 “末将认同子义之言,平得北境,一可牵制凉州胡族,二来能反围白波军,介时郭太等人已成瓮中之鳖,不足为虑。”孔显常与太史慈探讨兵法,二者有异曲同工之妙。 张安微微点头,看向赵云,徐晃:“二位将军有何建言?” 徐晃闻言,思虑片刻后道:“子义,立名所言实属良谏,但二位可曾想过若我等去了北地,朝廷能否挡住白波军?如今朝廷兵马全在凉州三辅地,王囯,韩遂,马腾等乱军虽呈疲软之势,但亦有反扑之力,一旦朝廷撤兵,北境能解,但西境又成大患,到那时如何抽身?” 赵云赞许地看了一眼徐晃,继而进言:“凉州乱军与并州乱军不同,白波军虽势大,但兵马劣,多裹杂流民,亦可寻找时机以多胜少,但凉州乱军经营多年,兵强马壮,如同伏虎,万般不可脱笼。且凉州骑嗜杀成性,一旦入主司隶,只恐生了变故。” 赵云三两言语让众人刮目相看,凉州董仲颖不得不防,这柄双刃剑只能在凉州,一旦入司隶,天下风云巨变。 “诸公所谏,本将已明了,即日我军南下,遏制郭太所部,”本是一幅烂棋,只能弃车保帅,无奈大势,无奈命也。 ……………………………… 五月,汉宫庭。 嘉德殿中,满朝文武跪坐两列,汉帝刘宏脸色不佳,殿内久久无人言。 左丰将一摞摞的书简抬放于龙案之上,刘宏见其忙碌的身影,心生烦躁,怒斥左丰退下。 左丰惶恐,连忙退出大殿,刘宏随即对众大臣说道:“并州白波军为祸,危及河东腹地,众卿有何计策破贼?” 殿内无人应答,刘宏只得特指一人:“大将军有何高见?” 何进连忙起身离席,走至殿宇中央:“陛下,些许小贼不足为惧,河南尹朱公伟,并州刺史丁建阳足以应对,不消半月,众贼便会败退。” 刘宏听闻面色更加阴沉:“大将军,此话有些熟悉,半月前河内对垒之时汝也是这么说的,朕真的有这么好骗吗?” “臣惶恐,臣罪该万死!”何进双膝落地,伏首发抖,这几年陛下换了内侍,更加不好伺候。 “朕不想听这些闲言,朕要听你口中的计策。”刘宏怒斥道。 “臣认为,臣认为应调凉州骑入司隶平叛乱贼,震慑宵小。”何进只能想到董卓大军可灭白波军。 “董卓若离开凉州,王国韩遂又该由何人处置?皇甫嵩也不敢保证平凉州吧!”刘宏如今通过左丰言路得知天下形势,对凉州战况了如指掌,何进的言语不堪一用。 “臣认为……” 何进低头苦思,久久未有良策,值此时,宫外一位小黄门急行入殿。 “陛下,大喜!” “喜从何来?”刘宏神情微微一震,坐直身形。 “河东大捷,使匈奴中郎将先锋部吕布,赵云二人夜袭白波军后寨,火烧粮草资重,郭太等贼惶恐,现已退至上党郡境内。” “什么?谁的先锋部?”刘宏一时有些呆滞,他不是在幽州养兵吗? “使匈奴中郎将张安所部!” “哈哈哈!好一个扶墙客,好一个张仲定!赏,大赏,犒赏三军。”刘宏此刻犹如身临其境,心中只得一句人不可貌相,那文弱少年郎真做到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走马并州 第八十二章 戛然而止 时六月,朱儁,丁原,张安三军于河内结营,汉帝旨意以张安为帅,张安反推朱儁为军中主将,丁原从之。 月末,汉家大军攻上党长子城,张安单骑说劝於夫罗,望其念在昔日同战情义退兵罢手,於夫罗不从,反以箭矢威胁。 秋至七月,长子城破,郭太等人败逃西河郡,临行之前留下怨言:张安以将勇欺人,胜之不武。 遂,白波军暂平,朱儁班师回司隶,张安与丁原则屯兵太原境内,欲在年前夺回并州北方失地。 七月七,大将军何进家府夜宴,款待车骑将军何苗,太尉马日磾等人,莺歌燕燕,声色犬马。 席间有一人身长伟岸,步行威仪,姓袁名绍,出于汝南世家,时任朝中议郎。 袁绍是家族庶出,由袁逢过继给袁成做子,黄巾作乱之时汉帝解除党锢之祸,袁绍受何进征辟入朝,如今四年有余,在朝野混的风生水起,今日宴席流程皆是由他经营。 “诸公在上,绍有一言。”袁绍见众人酒菜兴浓,举杯开口。 “讲。”膀大腰圆的大将军斜坐于榻,今日宴请自然有他授意。 “今朝并州大胜,陛下甚喜,吾等本应为之庆贺,但绍却甚是忧心,为大将军忧,为太尉忧。”袁绍掩面流涕,真情表露。 “本初啊!你这性子太过优柔寡断,本将军怎么没有看到忧虑之处?”何进眉目一顿,朗声问道。 “大将军宽厚仁德,自是看不见小人,绍却看的一清二楚。中常侍左丰谣言蛊惑君上,中郎将张安谎报功绩,欺瞒天下,如此下去只恐内外一气,危及朝纲。”袁绍自是不愿说这些话,帝之清明由左丰始,汉之中兴首选张安,莫说是满朝文武,就算是雒阳孩童也知此事,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是何进的门面,自然要说何进想说而不敢说的话。 “大胆,你怎敢妄议朝臣?”何进转而怒目斥责袁绍,何苗则低头饮酒不言,一切早已看穿,唯马日磾面存疑惑。 “大将军见谅,绍不得不言。其一,左丰此人心术不正,曾要挟尚书令卢植出资银钱,卢公不愿,便招来了牢狱之祸,可见此人气量狭隘。 其二,左丰为攀附权贵,不惜拜张让为父,二人狼狈为奸日久,人人皆知,如此险恶人物怎会一朝悔改? 其三,张安……” 袁绍停顿了,他不想给这位大汉功臣泼脏水,曾几何时自己也向往成为广厦太守那样的人物,更何况他找不到张安私心贪渎的罪证,更不愿妄言这种如玉人物。 “咳!”何进干咳示意让袁绍继续,袁绍久久不言,心思左右变迁。 “退下!”何进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袁绍,竖子不堪与之谋也,再让他说下去只恐坏了自己的大事。 “是!”袁绍败兴退场,他一方面想讨好何进,另一方面又想顾及自己的名声,生怕传到他人耳中自己变成了士族恶人,性子之复杂,让人琢磨不透。 “翁叔,仲定这人一心为公,天下皆知,只可惜有睚眦必报的性格。”何进一脸惋惜的对马日磾开口,爱才之情浓之又浓。 “此言怎讲?”马日磾无法拒绝主家话由,只能顺其心意。 “忆昔年,仲定出任右扶风,临行之际本将军对他千叮万嘱,让他好生照看扶风伯后人,可他只因些许小事便罢了马校郡丞一职,本将军去了书信责骂,他不听也罢,反倒变本加厉,联合董仲颖诓骗马氏族财,致其破落,如今想来让人惋惜。”何进将这子虚乌有之事说的有凭有据,不带一丝改色。 “真有此事,族叔未曾言语啊!”马日磾,扶风茂陵人氏,马融之族孙,师承马融,自是挂念其后人。 “公考爱才,不忍坏了仲定名声,实乃一代贤士,只可惜遇人不淑。”何进知马校理亏不敢告状,如今又改了心性在家攻读诗书,但马日磾接济马校之事让何进得了消息,故此做下文章。 “欺人太甚,卢子干可知?”马日磾拍案大骂道。 “子干也曾找过陛下理论,但左丰歪曲事实,为仲定得了一个广厦太守的贤名,真是令人唏嘘。”何进摇头说道。 “这还了得,明日本官便将大将军原话上书陛下,揭开这伪君子的面目。”马日磾面目狰狞,心中却做冷笑,我家的事岂由汝在这饶舌,是非曲直,只不过佯装不知罢了。 “这万万不可,话尽于此,我等饮酒吧。”何进面色不喜,不再言语。 马日磾则有些坐立难安,他原本是射声校尉,如今提拔为太尉,其中多有何进的口舌功劳,如此莽撞拒绝,只恐官位不得长久。 “大将军,不如你我同联名启奏,罢了张安的军职如何?”马日磾退了一步,愿同何进一起泼这脏水。 “如此也好,这也是为了仲定,望他日后能收敛心性,叔达,你以为如何?”何进转而问何苗。 “全凭兄长做主。” 何苗此人本名姓朱,与何皇后为同母兄妹,而何进与何皇后是同父兄妹,二者维系全靠后宫之主,且何苗尊位车骑将军,与张让交好,此番出力并非血脉亲近,更是那利益勾连。 翌日,太尉,大将军,及车骑将军同上书,以莫须有之罪名欲夺张安军职,平日里爱唱反调的骠骑将军董重也没了声音,一时间朝堂静默。 是夜,嘉德殿。 “这帮国之蛀虫,见少年英才就脸红了,有这本事怎不去沙场驰骋?朕就要效仿祖上,再立一个霍去病,看何人敢反对?左丰你说呢?”刘宏发泄了一番,坐在皇位上气喘吁吁。 左丰低头沉默不言,此时他无法为张安辩解,一开口便是帝心猜疑,外臣内宦勾结可是这位君王心中大忌。 “哼!胆小如鼠,张安怎会与你交友!” “奴婢惶恐。” “罢了,张安近日风头过盛,朕要保他一回,让他回雒阳吧!” “以何罪名?” “衣袍不整,有碍观瞻,军中饮酒,失了主将风采,罢其中郎将之职。赐光禄大夫。” “咳咳咳,是,陛下。” ………………………………… 本卷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走马并州 第八十三章 交代事宜 光禄大夫,秩比二千石,掌:帝对问应答,归皇帝近臣,导向朝堂议论。 旨意出洛阳,即日至太原,小黄门带旨解了张安的佩剑,去了他周身的盔甲,只留一套白服内衫。 “君上可容臣下叮嘱两句。”张安接过黄卷询问小黄门。 “光禄大夫紧些时间,莫要让奴婢难做。”小黄门面容有些激动,常听人言广厦太守,扶墙君子,今日见了真容,情难自抑。若放在平时他定会伸手要些银钱,今日脑中迷糊,更难张口,踉跄出了营帐。 遂,张安召众将入帐,说明各种缘由,引得众将气愤。 “陛下为何要如此做?若能践行明公之计策,平并州,迂回凉州,西北战事可定矣!”吕布性急,口无忌讳,直言诉说。 “奉先莫要意气用事,今日本将召诸位前来,有三两事言明。同也诸公求个前程。”张安说话间已经写了两份隶书,执笔第三份,润色更佳。 “末将等愿随将军回朝,拱卫帝都。”一干将领单膝落地,不舍此中情意。 “哈哈哈!诸公说笑了,尔等的情谊本将自知,但尔等皆是汉之栋梁,怎可随我一闲散人员在京厮混,鹏展万里,且直上青云吧!”本朝的光禄大夫可不比景帝武帝之时,晁错,董仲舒之流有刚正直谏之权,而张安充其量也只是个富贵闲官,帝要藏才,非臣下可左右。 “若无伯乐,何须千里马?”徐晃摇头叹息,浊水将清,戛然而止,让人惋惜。 “世间伯乐众多,不缺一个张仲定,徐晃,吕布听令。”张安话锋一转,目赞精光。 “末将在。” “本将这一万步骑便留给你们了,这些都是本将旧部,百战死士,汉之锐矛,若两年之内,朔方,五原,云中不见汉旗,你我情义自尽,此生不必再见。” “末将必死守汉土,诛灭胡马。”徐晃,吕布二人好急战,正合并州局势,加以丁原相助,必能扬名塞外。 “你二人即日北上雁门,在郡府募兵,此间细则,酌情把握。”张安将第一份书信交给徐晃,这是一份与丁原闲谈文章的书信,同样也告诉丁建阳,张仲定虽走了,但谁也不能懈怠并州战局。 “末将领命。” “孔显何在?” “末将在。” 张安起身拍了拍孔显肩膀笑道:“立名啊,此间就你我年纪最轻,兵法谋略尚不成熟,应多听他人建议,观大战局势。” “明公所言极是。”孔显面色有些躁红,他经常附和太史慈,也有此中原因。 “遂,本将有书一份,荐你去凉州左将军麾下,义真公乃汉之人杰,若汝能从老将军处习得兵法谋略,日后定有大成就。”张安给皇甫嵩的是一份拜师函,孔显的枪锋还需磨砺几年。 “末将领命。” “切记戒急戒躁,虚心学道。” “太史慈何在?” “末将在。” “本将在长沙有一酒友,此人性刚烈,喜听诤言,汝去文台处定有好招待。”张安将太史慈荐给孙坚,当然还有一篇饮酒杂论,及江东美人好的玩笑话。 众将一一得了去处,帐中只剩赵云。张安与赵云相处日短,不知该如何安排此人,于是便开口询问赵云想法:“子龙兄,匆匆数月,与兄相交甚欢,不知兄长愿去何人麾下?” “云愿随明公入朝,做一近卫。”赵云兴致淡淡的说道。 “不妥,子龙大才,怎可与我随波逐流?”张安当即开口拒绝。 “云一心匡扶汉室,天下英雄云只认明公。”赵云殷情说道。 “匡扶汉室,嗯……,安心中已有一人选,幽州牧刘虞此人忠君爱民,善施仁政,乃是宗亲表率,子龙可去他处为将,只是幽州苦寒,非好地界也。” “云愿往之。”赵云很少听到张安对地方官长有如此评价,这等人物值得效力。 “好,安立即书信,另本将还有一份家书,若子龙不弃,可将兄长送入涿县张府,我家兄长好客,愿结四方好友。”张安要解赵云的后顾之忧,尽己身最大能力。 “多谢明公。”赵云低头沉默半刻,艰难开口。 “诸事已罢,吾便离开郡府,祝诸公沙场驰骋,无往不利,封侯拜相,成千古美名。 切记没落了本将后尘: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前鉴不远,覆车继轨。 哈哈哈,安去矣!” 白衣狂徒再挂酒袋,大笑出门,今日一别,有缘再见。 “明公一路慢行。” ……………………………… 时七月末,张安出并州,入司隶,至帝都洛阳。 城郊远山亭处,光禄大夫歇脚驻马,眺望繁华所在,数年未见,神都风采依旧。 朗风吹白袍,几家是故人。欲近帝都,张安心中越发惆怅,在这方寸地千军万马抵不上背地阴舌,习惯了军旅生涯的中郎将,能当好汉朝的光禄大夫吗? 星辰目微微收紧,白玉皮肤添了铜色,张安第一次产生莫名的恐惧,有时他也挺佩服左丰,在这潮尖浪头竟能屹立不倒。 “昔年,武帝君拔光禄大夫,与九卿同辉,可争三公之位,数百年间能人辈出,如此殊荣,先生为何惆怅?” 山亭转角传来一少年声,气悠音宏。 张安转身相视,只见山下来了两人,为首者十三四年纪,脸圆颊肥,目作威态,却显薄弱。 其身旁立着一人,身高七尺有余,清瘦长胡,目色阴肆,齿微黄,笑若春风。 “哦!光禄大夫竟有如此权柄,我怎么不曾听闻?”张安面色如常,解酒自饮。 “广厦太守与他人不同。”少年郎想逞能,又说不出所以然。 “有何不同?同朝为官,皆受君禄。”张安反问少年郎,想听他说个高见。 “这……”少年郎一时语塞,转头看向身旁之人。 目阴客笑而开口:“帝心不同,君上以冠军侯相看先生,自然这光禄大夫也可当晁,董之流。” “未请教?”张安对目阴客施了一礼。 “李儒,字文优。皇子辩从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走马并州 第八十四章 山亭好热闹 李儒躬身行礼,张安却做打量,久久不言,从始至终未看刘辩一眼。 “哈哈哈,原是李从事,皇子辩近臣,快快入山亭一坐。”半刻后张安朗声大笑,放低身价与李儒套个亲近,但还是视而不见正主刘辩。 “先生,吾乃……”刘辩急切向前踏了两步,欲表明身份。 “区区小厮,闭嘴侍奉便可。”张安抬手制止刘辩,不愿听他言语。 刘辩此刻略显不悦,平日里万人拥簇,今朝落了冷漠,这张安也非母后所说的那般识人有明,逃不过世俗庸碌。 李儒则笑而不语,只待刘辩先行。遂,三人到了山中亭,刘辩正要落座,却被张安喝止。 “何人让你入席?在一旁静立,这般年纪也应懂得规矩了。”张安处处针对刘辩,少年脸色起了气愤。 “李从事,为何不坐?”张安再改脸色,对李儒笑有敬意。 “多谢先生赐座。”李儒撩袍跪坐于张安相对一侧,目色收敛,似无杂念。 “从事是何方人士?”张安抬手示意,亲随取来酒器,分予李儒同饮。 “京兆尹人氏,苦寒之家,不值一提。”李儒言语自谦,神色却不自卑。 “师从何处?”汉朝出仕多以举孝廉,宗族关系重之又重,师承编织人脉,故张安有此一问。 “鸿都门学。”李儒好诗赋,归根结底也属宦官一门。 “那就是君上门徒了,日后定有大前程。”张安饮酒又快又急,李儒坐陪不住,已输了四觞。 “比之先生,如小蚁,如草芥,先生文章儒时常拜读,期间纵意潇洒,惊叹仙人手笔。”李儒很好奇张安如何把狂肆与规矩结合的如此完美。 “酒后失言,做不得文章。一家偏见,道不尽汉风。” 张安很喜欢这种闲谈氛围,李儒也很会迎合别人心思,不像某些人三句离不开家国天下,到头来常做大意之事。 约过了半个时辰,李儒将自己的文章见解尽数诉说给张安,性质越发浓郁,刘辩却有些不耐烦了,双脚已站的发麻。 “李从事,我等该离去了。”刘辩今日风头未出,全是得了晦气,也无心听二人说些什么,对张安生了厌弃,只想回宫休息。 “先生,儒还有事务在身,便不久留了。”李儒收放自如,起身道别,至于张安不想提的事,他也不屑去说,如此论道座谈,只可惜未得有心人。 “李从事,若得闲暇,写上两篇诗赋赠予安如何?” “先生若求,定当从命。只是文章粗鄙,还望先生莫弃。告辞。” “请!” 张安起身正欲相送,亭外又来两人,正是左丰与一稚童。 稚童见了刘辩面露喜色,几欲上前,但恐扰了先生,只得在左丰身旁静立。 “小小山亭真是热闹,李从事再坐片刻吧!”张安本想为左丰斟酒,只可惜酒袋已空,没了招待。 “先生,丰自备了酒水,可换一席之位否?”左丰领稚童入亭,知张安爱酒,所以带了陪衬。 “哈哈哈!也罢,且与李从事同坐。”张安端坐于座,不与旧友客气。 左丰看了一眼行礼落座的李儒,又观满脸怨气静立的皇子辩,不知此中局面,只能谨慎入席。 “李从事,今日这酒喝的可舒心?”左丰与李儒不过两面之缘,对这种小人物也不挂心,开口全看张安颜面。 “酒好,风景美,可醉人。”李儒对这位权势滔天的中常侍也是平常态度。 “左丰,酒呢?”张安忽而大喝,左丰为之一愣,解下酒袋交予稚童。 稚童当即会意,为三人斟酒,只是没做过这种活计,撒了不少,最后至张安身前弓腰一拜,道了一句先生。 张安举杯与二人同饮后,转而问稚童:“何故如此殷勤?又为何手抖?” 稚童面色迅速变红,他姓刘名协,是汉帝钟爱之子,又对张安颇为崇敬,突兀发问,加上年龄尚幼,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张安。 左丰见状,准备打个圆场:“仲定先生,这位是……” “汝手下黄门千百人,吾需要一一认识吗?且与李从事家仆站在一列,莫要扰了我等饮酒的兴致。”张安驱退皇子协,与皇子辩做等同待遇,今日的酒面上没有他们的坐席。 “是,先生。” 刘协倒也恭顺,退到刘辩身旁。值此时听见刘辩小声埋怨:“真是个怪人,冷漠也不行,殷勤也不待,不过是个光禄大夫罢了,若是让他拿了实权,岂不是要霸朝欺凌。” “皇兄小声些,仲定先生乃是忠贞之士,父皇早有定论。”刘协连忙制止兄长道。 “哼!乡野狂徒罢了!” 遂,天家兄弟二人立于山亭中,听一狂徒,一阉宦,一从事高谈阔论凉,并战事,直至午后。 “左丰,李从事今日这酒便散了吧。”张安此刻对李儒更是刮目相看,这人在山亭谈中少有言语,但每次开口都是点睛之笔,不少地方点醒了张安,让他知道自己的计策并非完美无缺。 “陛下为先生准备了府院,入城之后便会有人引路,丰宫中还有事务,来日再到府上拜访。”左丰退了一步笑道。 “李从事可常来,你就算了,我可没钱巴结你,到时候再落个牢狱之祸,人人都想看个笑话。”张安说的并非玩笑,在入洛阳的这一刻他便要与左丰刻意保持距离,人多眼杂,闲言误事,不见最妙。 “先生可寒了左丰的心,那便老死不相往来,告辞。”左丰牵着稚童大笑而去。 “文优兄,请!” “先生慢走。” 李儒望着张安的背影,心中愈发叹息,此人若在十年前出现,天下大有改观,也许那时自己也会将满腔抱负说与他人听,但今日为时晚矣。心智这东西见不得世事,越磨越污,越磨越黑,到最后只剩下一幅铁石心肠,一个明哲保身的态度。但愿仲定先生能够三十年如初心,大汉兴许有救,至于李文优嘛,还是算了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走马并州 第八十五章 英彦毕集 却说张安辞别左丰,李儒,与亲随史阿五骑入得城门,走马洛阳街。 时街面有行人,纷纷驻足观望,议论之声不绝于耳。 “公名誉帝都,不枉征战劳苦。”史阿此刻也沾了光芒,心中喜悦。 “本是臣子责,报以平常态。” “是,将军。” 张安扬鞭至一老叟身前:“老丈,近街可有好酒?” “将军一路前行,街头便有陈酿。”老叟是帝都人,达官显贵见过不少,应答如流,不带怯意。 “多谢!”张安甩缰直奔酒家,身后多叹将军风流,大汉天骄。 时至午后,帝都某宅院前聚集了如云的青衫客,个个目色着急,似乎在等某人到来。 “德祖,你是否听错了时日?” 此间为首者乃一少年,姓杨名修,太中大夫杨彪之子,数年前他与张仲定有一面之缘,那时张仲定只不过是一个有军功的商旅小户,今日已变成了众人敬仰的巍峨大山。 “就是今日,先生性格散漫,我等多等片刻吧。”杨修前年入的太学,天资聪颖加之父亲显官,半年光景便做了太学生的领袖,立志效仿郭有道,只可惜未得陈太傅。 “终于要来了啊!”一位太学生望向宅府门匾上硕大的“张”字,此番心情难与人诉说。 “德祖,你见过张公,他相貌如何?” 杨修仰头回忆了片刻:“酒不离手,目如海阔,声色微沉,喜笑,也爱听故事。” “饮酒论已出到第九篇,木秀于林之天命说让人唏嘘,你家父亲为何不助先生,许两年为期,并州大定矣。”太学生喜高谈阔论,多数未经世事,不知各中险恶,如那未落墨的竹书。 杨修面上发烫,怨父亲不敢仗义执言。 “饮酒杂论,才情之硕,震慑古今。吾最喜七篇中的一句:但使龙城飞将在,不叫胡马度阴山。” “七篇佳句应是: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先生求的是有志同道,只可惜满朝无人应和,还不如一宦官。” “八篇山水志也是独绝,试问天下谁能写出: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尔等说的都是老篇了,先生自并州归朝也有佳作,可分予诸位一观。”杨修消息最为灵通,又好收集张安的酒后文章,故有了显能的资本。 “德祖快快读来,消磨这无趣时光。”太学生一众围在杨修身旁,少年得意,颇为享受此中目光。 “汝等听好喽!中平五年,余朝京师……” 文章如一画卷,走出一个神仙人物,众人轻叹陷落于画中,久久不能自拔。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这该是何等的女子啊!世间岂有之?” “诸位,文章已读完,若各位要抄录,明日请至府上。”杨修小心翼翼的收回竹简,儿郎梦女常有之事,但他梦中女子从未有如此清晰之面容。即便是有,也不见得有人会形容的如此纯粹真实。 “彩!” “佩服之至。” “这也是人能写出来的?” 正值众太学生赞叹之际,街面拐角来了马匹,为首汉趴伏在马脖上,身同一死蛇,毫无傲骨风采,亲随几人也好不到哪儿去,有一位刚在马背颠了两步,便将污糟物吐了半街。 “踏踏!” 马儿缓缓的停在宅院门前,醉酒的光禄大夫吃力不稳,斜倒下马,左侧脸摔的紫青,却作浑然不知。 “德祖,这位便是?”太学生一众围站在张安四周,仔细端瞧大汉的光禄大夫。 人多拥挤,气流不通,张安突然间胸中翻江倒海,转头吐了一地,尽数粘连在长发之上。 “正,正是。”杨修也没想过会如此见面,他所期许的殷勤话语张安怕是讲不出了,呕啊两声排泄污气也许还行。 “先生真非常人也,我等抬先生入府吧。” “是是是,略尽绵薄之力。” “谁来清洗这街面?这味儿我可遭不住。” 遂太学生抬张安入府,后无奈各自归家,入京第一日张安便给太学生上了一课:没事儿别在酒醉汉家门前闲晃。 ……………………………… 汉宫,嘉德殿。 晚间闲暇,帝刘宏一人独饮宴,左丰侍立添酒。 “左丰,今日协儿可曾见到那狂徒。”刘宏这两年活的清醒,在左丰的帮助下可正常应对朝中事务,走向中庸之态。 “见了,皇子辩先奴婢一步。”左丰也知刘宏想废长立幼,所以平日里刻意与刘协亲近,时常指点他两句。 刘宏闻言面色如常,微微点头道:“皇后也有爱子之心啊,辩儿若能学的稳重,朕也就放心了。” “呃!长秋宫今日似乎有些喧闹,皇后好像在教育皇子辩礼贤下士的道理。”左丰侧面回应道。 “怎么,辩儿出丑了?”刘宏面色转为不悦。 “并未,山亭饮酒,奴婢和李从事坐了正席,二位皇子在一旁静立。皇子辩似乎颇有怨气,而皇子协添酒也被光禄大夫所拒,全是一场玩笑,奴婢惶恐。”左丰如实告知帝王今日山亭场景。 刘宏忽而朗声大笑:“你们今天都谈了些什么?” “奴婢未到之前,光禄大夫似乎和李从事在谈诗文风月,奴婢到了之后,三人改谈凉,并战局。”左丰为刘宏再斟一杯后道。 “那归途之时,协儿可曾询问?”刘宏拿起羽觞再问。 “皇子协听的仔细,也问了奴婢些问题,只可惜奴婢见识浅薄,难以应答。” “哈哈哈!那张仲定不是对牛弹琴吗?”刘宏轻踹了一脚左丰笑道。 左丰讪笑不语。 “这狂徒着实大胆,竟敢让皇子添酒,唤他入宫,朕要让他添个够。” “陛下,怕是今日只能抬来了,光禄大夫在街边饮醉,被太学生抬入府中,听闻左脸摔得青紫。” “哈哈哈!他不是号称千杯不倒吗?看来这洛阳的酒他还没有喝惯,明晨送他一瓮,选最烈的。” “是,陛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走马并州 第八十六章 鸡鸣朝盈 天未亮,月隐见,张府门前立一黄门,急切拍门通禀光禄大夫前去朝会。 张安得了消息,着官袍,立高冠,手持竹笏,赶月夜行去了汉帝宫。 这几日,张安的舟车劳顿并未缓解,反倒左脸添伤,双目显红,归根到底都是那群太学生的日常叨扰。 张安这人酒品极差,一醉酒就喜高谈阔论,抒发满意胸怀,许是过去压抑太久,今朝落了借酒撒疯的毛病,加之名言警句顺手拈来,颠三倒四都做了文章,光禄大夫心中只骂曹操这厮开了先河。 入得汉宫门,未央殿外群臣汇聚,上有何进,董重,马日磾,何苗等一列重臣,下见卢植,杨彪,崔钧,周异等一干熟人,如此宏大场面不见嘈杂,众臣静待帝君召唤。 “仲定。”杨彪一声轻喝,众大臣纷纷侧目,中平这五年风流人物不少,但耀眼天骄只此一位,平黄巾,战凉州,守扶风,抗乌丸,月前又得并州大捷,桩桩件件让人联想汉之冠军侯。 “文先公,子干公。”张安上前与二人施了一礼,群臣目光让他极为不适,这种高台并无好处,一朝踏错粉身碎骨,只恐人人都想补上两脚。 张安入了群臣对列,众人皆收了目光,个个都是人精,洛阳朝堂的风云比边疆更为阴诡,即便血流了满地也找不到些许痕迹。 “仲定,这几年着实辛苦,如今可清闲两日。”卢植语气加了叹息,很明显也不满意并州战事如此草草收场。 “仲定,过几日府中设宴,你可定要到席。”杨彪拍了拍张安肩膀,如今的张安可是炙热人物,弘农杨氏的态度也需殷勤。 “文先公相邀定不辞。”张安说话间与末列的周异眼神相会,见了久违。 半刻钟后。 “嘡嘡!” 未央宫门大开,群臣逐一进殿落座,张安排在左侧席第二列首位,转头便可看见高位帝王。 “臣等拜见陛下。” “众爱卿免礼。朕今日招诸位前来,欲谈二三事宜。” 刘宏环视殿中诸臣,刻意在张安处停顿细瞧,也叹一句岁月匆匆,遥记当年第一次见张安,他也是一个词藻口舌的滑头小贼,本以为与那些趋炎附势之人无异,今朝只愿说朕心甚慰。 张安也知君王在观瞧他的身形,故而坐的笔直,目不斜视。这份不加言语的赞许也映入众臣眼中,多有羡慕之色。 “众卿,并州白波军虽平,凉州局势却让朕忧心,王国,韩遂,马腾,李文侯四贼掠我汉土,杀我汉民,如此作为天怒人怨,众卿可有定策?”刘宏每逢朝会,必提此事,这块心病让他寝食难安。 众臣闻言皆沉默不语,何进这次却改了心性,起身走入殿中:“陛下,王国乱军不足为虑,左将军已有破敌之策,只是马,李二贼盘踞右扶风,假借朝廷施以仁政,右扶风百姓多委身于贼,如此下去,只恐民心尽失。” 大将军一开口,相随者众多,皆指责右扶风马腾为祸,卢植等人则静坐不言,有意无意看向张安。 张安自知坐不住,躬身至殿中:“陛下,大将军所言极是,臣有罪矣。” “张卿何罪之有?”刘宏面色有些难堪,心中已有定论:何进这是要势大欺人。 “臣本为陛下牧右扶风,马腾,李文侯也是臣之旧部,二人犯上作乱是臣之疏责,臣愿领其过。” 张安此言一出,何进得意,众臣取笑光禄大夫年轻,这谋逆之责竟敢独揽,只恐要人头落地喽! 刘宏心中暗骂张安愚蠢,但还是为他圆场:“光禄大夫屡立战功,平幽州,定并州,朕心甚慰,且人心难测,非人人忠汉,此事朕不怪你,你且退下。” “陛下不可,朝廷法度在此,若人人效仿,陛下如何治朝?”何进紧追不放,要将潜在的威胁扼于摇篮之中。 “大将军适可而止。”刘宏给出的态度就是:谁人也动不了张仲定,动不了他的霍去病。 “臣惶恐!”何进额浮虚汗,双膝落地。 张安却并未退下,选择继而进言:“陛下,究责之事日后可查,臣愿为天子使节,单骑入右扶风,劝马,李归汉,平三辅战事。” “你可有把握?”刘宏双目一亮道。 “若陛下愿许马腾为右扶风,臣有十足把握,定不辱命。且陛下不必许我军职,不必让我领军,臣只求一天子竹杖便可。” 张安说的平常,刘宏却听得心寒,起身直指何进:“何遂高,你看见了吗?这才是大汉的肱骨之臣,你这斤斤肚量,朕怎么安心让你做大将军?” “陛下,臣也是为了大汉朝廷,为了陛下啊!且不说某人成功与否,若他与反贼勾连,大汉天下危矣。”何进好一手以退为进,马腾是张安旧臣,此中勾当谁人知道,如果张安一去不返,张安乱军只怕更难应对,他的军事谋略天下皆知,若不能为君王所用,只怕会祸乱苍生。 疑心计是何进多年的心得,刘宏也改不了自己的心性,这番某人之言正中帝王心窝。 刘宏缓缓坐回正位,久久不言。 “哈哈哈!大将军真乃汉之忠烈,安佩服之至。陛下此事倒也简单,臣也不愿四处奔波,只写一封书信便可,陛下以为如何?”张安再退一步,以书信劝降,让马腾入朝觐见陛下。 “张卿,朕并非……”刘宏欲言又止,他刚才的确疑心张安了。 “陛下,安是汉臣,怎敢责怪陛下,不过也求陛下一事。” “但讲无妨。” “无论马腾,李文侯哪人入朝?陛下万不可动杀心,不然覆水难收矣。” “此事朕允了,只要张卿能够劝降马腾,朕必善待之。”刘宏朗笑道。 “大将军,此事如此作为可否利汉?”张安对何进一拜道。 “光禄大夫见识长远,本将军不及也。”何进回礼退回坐席,他做了这么多年大将军有很敏锐的嗅觉,张安的党羽已经渐丰,只是众人未能察觉罢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走马并州 第八十七章 非一府之臣 “皇姐,那位便是仲定先生。”正殿之上群臣议事,窗屏之后刘氏姐弟偷视新晋人物,满地跪服的黄门无人敢言,更有甚者做了刘协的踏垫。 “本以为是个八尺雄壮,如今一观也不过文弱青癯。”刘婉是天家贵女,性格自傲,言语自要矜持,但那目光片刻未离朝上风采儿郎。 “皇姐何故口是心非?是谁昨日映月学洛神,又是哪个要穿仙子裙?”刘协佯做鬼脸,尽数抖落皇姐私下殷勤。 “协儿,你学坏了!竟敢如此说姐姐!日后不与你亲近了。”刘婉面羞微红,言语顿错。 “皇姐也是待嫁之龄,博先生一笑又如何?若是父皇知道,定也十分愿意。”刘协以为这是天经地义之事,何故遮掩隐藏? “什么叫博他一笑?你家皇姐又不是物件,大汉天下也不止他一个人物。”刘婉面颊此刻变得绯红,有些事言语越描越黑。 “那便算了,反正皇姐也不愁嫁。”刘协听着朝堂激辩,兴致正浓,无暇理会姐姐心思变化。 “啪!” “皇姐何故打我?” “你一个人看吧,日后少来寻本宫。” “不找就不找,过两日待我请示父皇……,趴好了,不准摇晃。” “是,殿下。” 话回未央宫正殿。刘宏得了张安承诺,面色好转不少,随即道:“朕还有一事,可算经年夙愿,朕少时出于藩地,喜兵法武技,后而临朝,多年兢业朝政,每思及武略,却是薄弱。遂,朕想在西园募天子卫兵,合为八校尉,一来解愿,二者加强京师防务,不知众卿以为如何?” 西园八校尉之论所图甚大,刘宏这几年以左丰为跳板掌控了宦官,且还想在外戚手中分兵权,首当其冲的便是大将军何进。 何进在朝多年罗织党羽,根深蒂固,他不开口,满朝做了静默。无人敢回应皇帝。 “众卿为何不言?是朕考虑欠妥吗?”刘宏轻拍木案,旦求直谏之士,破此朝堂乱局。 帝虽怒,朝中一系忠干老臣依旧无人出面说话,此中凄凉全是帝王一手造成,昔年帝暴虐,反复无常之形象深入人心,老臣们也不知皇帝是否真心悔改,更怕西园八校尉又是巧立名目的祸害苍生之举,汉之天下本已千疮百孔,再也经受不起帝王蹂躏折磨,许多人都已经弃了希望,只求稳固大汉根基,不奢望帝王一日发奋图强。 “哼!今日尔等不言,朕也要做,尔等可有异议?”刘宏未想到朝堂局面会变得如此,但心中期许,不容人改。 久呼无人应,这种反驳最为伤人,刘宏看向卢植等人心生悲凉:朕这几年的所作所为你们真当没看在眼里吗? “陛下,臣愿领校尉之职,随帝驱使,拨乱守正!” 值此刻,光禄大夫再次离席出列,周围群臣投来异样目光,张安却做浑然不知。 何进对张安更是咬牙切齿,本来刘宏厌恶张让,宦官内部心力不齐,各自生了附庸,单凭左丰一人之力难以与他对抗,朝堂演化一言堂,但如今张安归朝,处处与他作对,此子不可久留也。 “善!张卿甚得朕心。”刘宏笑声传响殿宇,心道:唯张安可用也。 “陛下,臣领旨募兵却有一难处,光禄大夫之职只怕臣再难以胜任。”张安心中也起了计较,要扳回一局。 “哈哈哈!这又何妨?本朝身兼数职者如云之盛,张卿为何不能?谁人敢做反对?”刘宏不以为然道。 “陛下,臣自小愚钝,做事心力有限,只愿做一事,成一事,不愿三心二意,闲吃俸禄。”张安言语若有所指,说的就是这满堂权贵。 刘宏此刻起了兴趣:“那张卿有何良策?” 张安目色坚定的说道:“广开天下言路,征辟在野贤能,为朝廷所用,为天下所用。” 张安此言一出,何进一派多数讥笑,何进本人更是得意,刘宏则皱眉不言。 “敢问大将军,群臣为何发笑?”张安转身对何进一拜道。 何进摆手示意众人安静:“光禄大夫之前不在朝中,对朝廷之事多有不知,本将军自中平元年始便已广招天下英豪。” 何进这些年征辟名士数百人,也是一份光耀功勋。 “哦!敢问大将军那些人现身居何职?” “皆在将军府上听用,不劳光禄大夫费心,本将军自会善待名士。”何进言语中多有不屑,黄口小儿能有什么高见? “看来大将军是误解了,陛下,臣所说的是为朝廷所用,而非一府之臣,不涉利益,不看蝇苟,为陛下拔于朝廷的实心干才。”张安可从未想过罗织党羽,他要将党人,士族从外戚手中归还于朝,把士族党人做成三足鼎立的一角,而非宦官外戚的附庸。 “嗯,光禄大夫所言另有天地呀!”刘宏此刻眼界也开拓了不少,无论是党锢之祸,还是提拔选用都在外戚与宦官之争这个框架之内,若能摆脱此束缚,名士可不愿叫他人主公。骠骑将军相比杂号将军,太尉太傅相比府中从事,哪个更有诱惑力,哪个更能激发忠心,一眼便知。 “陛下,朝廷所设置职位皆有其职责,一人精力有限,怎可身兼数职,单说光禄大夫职位在野名士能胜任者不在少数。前朝中议郎蔡邕,乃海内名儒可当此职否?前豫州刺史王允,学富五车可当此职否?颍川名士荀爽,慈明无双可当此职否?这三人比之张仲定优于百倍,朝廷为何弃而不用?”张安荐才从不藏私心,亦没有利益勾连。 “蔡邕,王允,这二人……”刘宏欲言又止,当年他可是亲手操刀者,如今怎又好将其召回? “陛下,一人功过事小,为何不能摒弃前嫌,皆是汉家子民,帝王征招岂有不从的道理,安学儒不过二十载,虽为后进浅薄,也知忠君爱国,在野大贤通晓天意,知仁礼,岂会责怪陛下? 陛下,改亦难,不改则废呀,本朝二十三代先帝都看着您呢!望陛下早做抉择。” “陛下,光禄大夫所言甚是,臣附议。”卢植出列道。 “亲贤臣,远小人。臣附议。”杨彪出列道。 士族群臣一一出列,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将士族推向更高位的机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走马并州 第八十八章 议定八校尉 “众卿所请,甚合情理,朕即日向各州府县下达募贤令,聚大才为朝廷所用。” 刘宏多年陷于外戚宦官的泥沼中,向来认为士族乃外戚之附庸,故立鸿都门学,依托宦官拔建寒士,但多年往复收效甚微,如今也愿尝试重用士族党人。 “陛下圣明。” 张安开口,众臣附和,何进则低目恶毒的看向张安,心骂此人奸滑。 何进不是窦武,出生一屠户,无世族底蕴,左右人脉全靠大将军这个位置维系,如今皇帝出面,哪位名士还会蜗居在大将军府,做得天子门人食客,岂不悦乎? 何进一派此时没了气势,更有甚者倒戈呼应,凭一身真材实料能做太守,谁愿去牵马低眉,陪笑违心。 “陛下,臣有一言。” 骠骑将军董重小跑至殿中,此人是董太后之侄,与何进同为外戚。 “讲!”刘宏多年经营促成了董重与何进的水火关系,继而达到相互制约之势。 “陛下,招募贤能也有远近之说,陛下何故舍近求远?大将军府上名士如云,可交由陛下甄选,如此一来也省些功夫。”好一招落井下石,董重真是深谙帝心。 “大将军以为如何?”刘宏双目平淡的盯着何进道。 “臣,臣本是为朝廷选才,府上食客皆可为朝廷效力。臣愿荐……”何进此刻也只能舍得智囊团,换个桃李满园,倒也不亏。 张安可不会让何进如意,先一步打断何进话语:“选才之事应由陛下亲自操刀,无论是府上门客,还是在野贤能,都应上殿对答问策,以免有人鱼目混珠,套了亲近关系, 大汉之基石,得位需正,不求才干名满天下,但求人物忠义无双。” 张安所言正中刘宏所想,若是让外戚推选,岂不是无用之功? “张卿所言极是,大将军可有异议?” 张安与董重的一唱一和将何进逼至墙角,既要瓦解他的党羽,也要削弱他的兵权。 “臣无异议!” 何进咬牙切齿的说出了四字,既然张安不让他好过,他也不会让张安称心,随即朗声再道:“陛下,光禄大夫乃汉之柱梁,不可轻易让贤,仲定先生年少有为,名传四海,正好引导朝堂议论,今日就做得上佳。 遂,怎可让仲定先生屈居一校尉之职,寒了臣子之心,故臣以为应另选贤士。” 何进可谓是睚眦必报,断不能让张安拿到京畿兵权,就在这闲职上待一辈子吧。 刘宏此刻有些为难,他本就是让张安回来掌握京辅防卫之责,但张安几番言论激怒了大将军,帝王也不可逼迫太紧,以免生了乱象。 “陛下,光禄大夫食邑二千石,尊位堪比九卿,且仲定先生有功无过,不可降职啊!望陛下决断。” “臣以为大将军所言有理,仲定还是居光禄大夫之位吧。”董重方才与何进争锋相对,此刻又站于同一队列,他也不想让张安拿到京辅兵权。 “臣附议。”车骑将军何苗紧随其后。 “臣附议。”太尉马翁叔也做阻拦。 左丰正欲开口,却被张安眼神驳回,随即光禄大夫开口道:“陛下,臣的确考虑欠妥。加之臣经年久战,身体亏空,需居家调养,军中劳碌只恐难以胜任,望陛下另选贤能。” “唉!也罢,赐张卿御用药石一盒,望张卿早日康健,再为国效力。”刘宏也退了一步,张安这柄剑藏一段时间也好。 “左丰,将八校尉之细则说予众卿,让众卿为朕推选将才。” 刘宏此刻觉得腰间冰冷,斜躺在椅上浅休,中常侍将一应官职说予众大臣。 一炷香后,刘宏再次开口:“上军校尉之职何人能当?” 众臣不言,皆等何进开口,何进则皱眉沉思这领军人物,此人既不可与自己关系过近,也不能是何苗,董重心腹。层层筛选下来,竟无一人。 “陛下,臣有一人要荐。” 张安又做了这出头鸟,众臣心叹光禄大夫真是耿直无二。 “各位大人为何如此看张安?安当不得,还不能荐人了吗?各位心中畏惧什么?皆不言语,如何精忠报国?” “哼!”何进对此嗤之以鼻,心叹:什么精忠报国?再让你胡搅蛮缠下去,朝堂就变成群魔乱舞之地。 “哈哈哈!张卿但讲无妨。”刘宏的朝堂很多年没有这种活气了,他也乐见其成。 “清河太守崔琰,昔年有剿灭黄巾贼的功勋,又在幽州之战力拼上谷乌恒,功劳足以媲美此职,且此人刚正不阿,严法守纪,不畏权贵。当年安只因偷喝了一瓮酒,差点被此人挂在辕门鞭打。” “哈哈哈!还有这等趣事,崔季珪的确是上佳人选,朕即日召他入京,列上军校尉之职。”崔琰出自冀州名望,世族之臣自然乐见。 “中军校尉何人可当?” “臣再荐一人,冀州威虏将军张郃,此人之功不让崔琰,且武艺独绝,军法娴熟,为人直爽。”张安不等权贵开口,又说了一人姓名。 刘宏微微点头道:“张郃也是罕见将才,便与崔季珪一同入朝吧。” “下军校尉何人当得?”左丰再替帝王开口。 张安跃跃欲试的看向何家兄弟,以及董重:“诸公如若再抉择不定,安又要开口了,安这些年结交的同僚可不少。” “且慢,陛下,臣有一人,姓袁名绍,出于四世三公之族,善谋略,有心智,可当此职。”何进急忙开口,不能让张安再得便宜。 随即何苗,董重也不甘落后,一一报上人选,由刘宏抉择。 一个时辰之后,西园八校尉名单即成:上军校尉崔琰,中军校尉张郃,下军校尉袁绍,典军校尉曹操,助军左校尉鲍鸿,助军右校尉淳于琼,左校尉赵融,右校尉冯芳。 “名单已成,朕欲在八月立军,届时可邀众卿一观。”刘宏从小的愿望终于得以实现,心情上佳。 “是,陛下。” 遂,朝会罢,群臣各自离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走马并州 第八十九章 恕不招待 八月天,秋意浓,引燕南去,蹉跎时光。 光禄大夫自那日朝会毕,便在府闲居,白日走街串巷寻访美酒,夜间各府家宴列席亲近。时醉酒与太学生高谈汉途建设,时迷离同贤儒士低吟风花雪月,盖之,很多年都未如此轻松闲散,却也找到了当年的浪荡子生活。 这日张安又喝的伶仃大醉,扶院墙至府门,期间踉跄步履引得街面行人发笑,别家官长皆配车出行,唯光禄大夫喜徒步出丑,随街呕吐也有百姓自愿清理。 说来也奇怪,张安未入洛阳前可是千杯不倒的体质,一入帝都沾酒便醉,口中胡话放浪也就没有人深究了,说他是自保之举,却从未停过饮酒步伐,令人咋舌不解。 星辰目看对眼,府前石阶好似摇晃,张安也是摔怕了,郎声大呼道:“史阿,出来扶我!” 久呼无人应,张安只得手脚并用爬上台阶,不顾忌如玉公子,达官贵胄的形象。 “史阿?”张安再呼一声,突然间猛拍额头,狂笑自己失态忘事。 原来史阿亲随五人昨日已被张安遣返羽林军,各自落了军职,得了前程,这偌大的府上只剩张安一人。 “呼!” 张安在石阶之上坐了片刻,醒去酒劲,继而起身,摇晃入了府门,至庭院处,见了一少年。 少年十二三模样,面相稚嫩,身材薄弱,神情却做坚毅。双膝跪于地,赤裸上身,背负藤条两根,尖刺划破皮肉,血凝至布裤。 “你是何人?”张安府上从不闭户,常有太学生行走,但从未见过如此阵仗。 少年见了张安,神情略显紧张,嘴角挤出一丝笑容,道了一句:“叔父。” 张安听过很多称号,有叫自己先生的,有叫将军的,也有叫明公的,但从未听过叫叔父的,难道洛阳现在改了风气?开始认亲戚了。 “你是哪家儿郎?来我府上作何?”张安靠在石柱上稳住身形,与少年郎问个细则。 “叔父在上,侄儿姓曹名昂,字子脩,是……” 曹昂话语还未说完,张安便换了神情,大骂道:“滚滚滚,我与你父已恩断义绝,此生再无瓜葛,也不必相见。” “叔父容禀,家父自知对不起叔父,亦无脸来见叔父,侄儿自作主张,负荆请罪,还望叔父摒弃前嫌,原谅我家父亲。”曹昂乃是曹操之子,言语殷勤,目色求和。 张安看着少年郎背部伤痕,心软摇头,为其解下藤条,语重心长的说道:“子脩啊!何故受这苦楚?” 曹昂神情见而高涨:“叔父,愿意原谅家父吗?” “唉!子脩啊!先起来,安是个心软之人,见不得汝受过,但曹孟德是汉之逆贼,汉之奸臣,叔父给你指条明路,不如过继到我的门下,以免日后受了小人所累。”张安破口唾沫四溅,他可不认为今日只来了曹昂一人。 “张仲定,汝要脸否?还想过继吾儿!”庭院一角,长髯矮汉再也听不下去了,跳出身形与张安针锋相对。 张安见了曹操,甩袖转身:“君子不与小人说话,张府不招待曹家父子,恕不远送。” “张仲定,右扶风本是个破烂门面,马腾与李文侯各怀鬼胎,祸心早起,要不是我曹孟德跑得快,早就变成了刀下亡魂,到了寒食季节,你怕只能在我墓前掩面哭泣,斟酒扫荒,你若不信,我臀处有一箭伤,脱于你看。” 曹操此刻不由分说,便要解带脱裤。曹昂何曾见过父亲如此有伤风雅,连忙制止曹操解带之举。 “胡说八道,胡搅蛮缠!右扶风已施军民双屯,不出五年便可民足家丰,若不是你对外族心存偏见,不善接纳外虏之民,岂会闹成今日局面,为上者不公平处事,以亲疏待人必出祸端,若无此度量与那泼皮无赖何异?”张安依柱不让分毫。 “罢了,我不与气短之人争长短,此次是曹操之过,日后定当警醒,仲定海涵。”曹操自知理亏,受了张安话语。 “父亲与叔父都是世之英豪,应携手共进,匡朝扶汉。”曹昂见状也插了一句。 张安此刻气消了不少,也做静默。 曹操讪笑两声道:“仲定,晚间来府饮酒,如何?” “不去。”张安一口回绝。 “那真是可惜了,操特地从谯郡带来十年陈酿,只能一人独饮。”曹操着重强调十年二字。 “且慢,子脩你过来。”张安转眼看向曹昂。 曹昂躬身上前道:“叔父有何指教?” “君子六艺学的如何?”张安殷勤询问曹昂学业。 “呃!尚不娴熟。”曹昂也是个聪明儿郎,为张安借了一步台阶。 “这怎么行?可会做文章诗赋?” “前日刚做一篇,浅学叔父皮毛,愿请叔父过府指教。”曹昂此言一出,曹操满目欣慰,心叹:真是曹家好儿郎。 “也罢,且晚间去一趟,若是胡乱文章,小心叔父的板子。”张安说完转身回了厅堂,躺于卧榻休息。 “父亲,这……”曹昂退至曹操身旁。 “这就是张仲定,大汉的光禄大夫,以后你可不学为父,但定要学你叔父。”曹操也收起了嬉笑面容,一脸严肃的向府门外走去。 “父亲,叔父与想象的大有不同。”曹昂紧跟父亲步伐。 “就是这样一个人,在浊浊乱象中期许了大汉明日,舍身在汉家基业,为父蒙心自问,不及也。”曹操从未羡慕过张安所得的功绩,因为他坚信自己日后之功勋定不比他薄弱,但这份金石不动的匡朝之心,坚定不移的宁国之志,天下无人出其右者。 “叔父的确称得上坦荡君子。”曹昂望向府门石阶,目色更为坚定。 “不!他只是个狂肆酒徒,若真有选择,他定不会涉身在这风云朝堂,一亩二分地,竹桌木酒器,才是他期许的生涯。”张安能与曹操引交为友,双方志愿自然也互知。 “如此落差,何人之过?” “朝堂之过,江湖之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走马并州 第九十章 曹府 注:各位久等了,月初饮酒正常程序,莫怪,赔礼了。 却说汉帝拔西园八校尉,十三州牧疆官长招英勇之人入京,共赴国之盛事,荣为天子京卫。 日薄月初,天色微暗,光禄大夫府前又来了两人,皆是八尺壮汉,虽面染风霜,却龙精虎步。 二人立在大开的府门前许久,也不见迎门童招待,只做苦等。 “稚叔,汝若要去大将军处,可先行一步,某家一人等先生即可。”出言者弱冠年纪,英姿勃发,相貌俊朗,如泉涌般的活气感染周边之人,腰间配一刀,目色如狐,背如熊罴。 “文远何出此言?本是同行,扬也仰慕扶墙君子许久,愿请一见。”张扬,云中郡人氏,好武力,以威猛著称,与那赞刀汉子同出并州刺史丁原门下。 约又过了半个时辰,张扬见宵禁将至,想要奔赴何进府上,但刚才立了口舌,不好肆意改动,只得面色焦急。 赞刀汉子也知同伴心思,遂开口:“稚叔,正事紧要,改日来拜会,也不落了礼仪。” “也罢,吾等一同去大将军府上。”丁原此次推荐二人,全是归于何进麾下,张扬也期许谋得一个好去处。 “稚叔一人先行。”人各有志,赞刀汉子也不强求。 张扬开口欲说些话语,最后全做静默,昔日辉煌已去,闲散的光禄大夫怎可比得了大汉武将之首,机会只有一次,张稚叔愿赌在何遂高身上。 “告辞。” “一路慢行。”赞刀汉子目送张扬远去,继续一人在府前苦等。 约一炷香后,赞刀汉子只觉腹间饥饿,将刀放于门侧,从包裹中取出糕点、肉脯,盘坐在府门前大口吃喝,毫不顾及来往之人目光。 五块杂食硬糕入腹,粗布上只剩最后一块,赞刀汉子刚想拿起,便被旁边之人抢了先手。 赞刀汉子欲要抬头,那人却弓腰盘坐在汉子身侧,含糊不清的话语随之而来:“这糕要崩牙啊,且难吃至极,若能配上香枣,来碗蜜水,也能饱腹。” “仲定先……”赞刀汉子面色激动,连忙起身行礼,却被张安一把拉住。 “小哥儿,见过某家。”张安对文人武客态度大不相同,在他看来如此席地而坐,顺至交心,也是一种人生态度。 “未曾,先生名誉四海,辽敬仰之极。”赞刀汉子本是雁门马邑人氏,对并州战事了如指掌,佩服张安神速用兵之策。 “薄名不足挂齿,反倒是个拖累,安本是年轻儿郎,容易生了骄横之心,汝可莫要再做恭维。”张安说话间,又拿起了一块肉脯,咬了两口,面色发皱。 “这是何肉?” “行路途中所猎之狼。”赞刀汉子轻拍张安背部,助其顺食。 “不应该呀!怎会如此苦涩?按道理来说,并州野狼应该吃过不少人,成膘肥体壮之态。” “百姓无米食,瘦若枯骨。”赞刀汉子摇头叹息道。 张安闻言点头,思虑片刻后,恢复爽朗笑容,与赞刀汉子勾肩搭背:“汝请我吃肉,吾请你饮酒,两不拖欠,走!去钟鸣鼎食之家,见富贵雍容之人。嗯!……对了,还未请教先生姓名?” “某家姓张名辽,字文远,并州刺史帐下从事,奉建阳公之令入朝。” “那文远应该去找何进啊。遂高公心宽体胖,肺腑流油,安这细腰细腿,可比不了。” “辽爱吃瘦骨狼肉。” “这不是什么好嗜好,以后记得要改啊。” “是,先生。” 二人一路说笑,转眼间便消失在街面尽头。 ……………………………… 曹家府门,建的豪阔,这全是曹操之父曹嵩的手笔,曹巨高先任大司农暴敛民财,后斥巨资买了三公之位,今四月,汝南葛陂的黄巾贼攻取郡县,汉帝怒罢其职,遂曹嵩返乡,时至七月末,曹操应招入洛阳,曹府又热闹了起来。 “尔等速去收拾席位,叔父将至,不可怠慢。” 曹昂,曹操长子,本是刘夫人所生,但母亲早亡,由正室丁夫人抚养长大,加之丁夫人无子嗣,对曹昂更是视若己出,爱惜加倍。 “莫要在此闲立,速去搬酒。” 曹昂是今天的司宴官,殷勤忙碌,做的有模有样。一方面他也知张安在曹操心中的分量,这是曹子脩唯一一个外姓叔父,另一方面曹昂自身对张安亦是敬爱有加,他读过父亲与叔父所有的书信往来,文臣做武将功绩,世之罕见,岂能不敬爱? “尔等依次行事,吾先去府门等候。” 日未落曹昂便已恭立在府门外,直至宵禁前刻,张安与张辽才到了曹府。 “叔父,这位是……”曹昂小跑上前,询问张辽身份。 “街上结识的好友,让汝父多加一席。”张安拍了拍曹昂肩膀,与张辽同步入了府门。 “是,叔父,侄儿速去安排。”曹昂面色微红道。 遂二人至庭院,迎面撞见一人,此人与张安是老相识。 “使君,多日不见,风采依旧。”夏侯惇与张安的交情也不浅,他在战场上保过张安,且右扶风时又在张安府中履职。 “元让兄又壮实了不少,看来谯郡闲猎,过的舒心啊。”张安道了一句客气。 “嘿嘿,只不过是疏散了武艺罢了,这位是?”夏侯惇自二人入门的第一眼便盯上了张辽,见了如此体格的壮汉,生了好战之心。 “并州从事,张辽。”张辽自报家门,不让风采。 “过一手,近来技痒。”夏侯惇大步走至武器架,抽了一柄与张辽相仿的刀刃。 “愿做奉陪。”张辽本是聂壹后人,避祸改姓,承有家传武艺,且武力显露也能引起光禄大夫的重视。 “二位,安可武艺不佳,待我先行一避。” 张安快步走入厅堂,留给二人施展空间,随即向内堂高呼:“子脩,备酒。” “仲定,何故如此心急?”曹操整理衣物迎入厅中,夏侯渊随行。 “来的正好,且看元让战文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走马并州 第九十一章 士族党魁 且说张辽与夏侯惇酣战,二者先以短刀交兵,后而转枪,在曹府庭院抵力四十余合,赢得满堂彩。 “元让,且住手。” “文远,停了吧。” 曹操与张安会了个眼神,叫停二人,引二人入厅落座。 “文远武艺超群,当饮一觞。”曹操作为主家,自然率先开口恭维,且也喜这雁门来的大汉,心叹:仲定的确声名远播,引无数英豪入其麾下,这左右罗织,势力已自成一派,自己只得望洋兴叹。 “多谢先生赐酒。”张文远举杯一饮而尽,入了上流门户,性情也拘谨了不少。 遂,宴席开,张安只顾低头细品陈酿,对曹操话语也是敷衍应对,不愿谈及朝中事宜。 曹操知好友性格,但岂能善罢甘休,驱子曹昂为张仲定加了酒序,想听他酒后说两句真言。 月明星稀,宴至深夜,曹操坐陪不住,吐了两遭,张安面上挂了微红,兴致已起。 曹操窃喜一笑道:“仲定,操离巢日久,不知洛阳近来形势。” 张安抬手制止了曹操:“曹孟德,莫要和我套话,水深水浅自己一试。” 张安只有想喝醉的时候才会吐真言,今日他不想醉,随意可酣战至天亮。 “叔父,若侄儿请教呢?”曹昂接过话语,跪坐在张安身旁添酒,张辽一众也投来目光,想听一听扶墙君子的高见。 “子脩,别和你父亲学,人要刚正,人要直爽,擅猜忌,心阴诡,是小人所为,非君子度量。” 张安也不知为何,见了曹昂有种莫名亲切,手掌抚其发髻,似乎忆起了某位学子。 “侄儿受教了,愿请叔父一谈。”曹子脩殷勤期许道。 “哈哈哈!也罢。汝等听好了,洛阳水深,切莫涉足,若能离去,尽早归家。”张安神情没落的说道。 “仲定,可否受了排挤?”曹操从未见过张安如此失落,昔年酒后他总是豪情万丈,挥袍坦言,指点江山,今朝这是怎么了? “若是自身受排挤,安岂会如此失望?大不了回幽州,回并州,精忠报国,战场杀敌。但朝堂如死水,大势难逆流,这种有心无力是何等可怕的事情?可悲可叹。”张安饮了杯中酒,低头做昏沉。 “是何进,还是张让?”曹操揣测道。 “曹操枉你向朝廷谏言数年,却不知此中利害,与某人一样流于外戚与宦官的表象。你可记得扶风马家?” 张安这些年做了许多事,唯有得罪马家是一招错棋,太过急功近利的错棋。 “自然记得。” “扶风伯门徒三千,何人称最?” “尚书令卢植,经学大家郑玄。” “太傅袁隗所娶何人?” “马融之女。” “何进门下,谁人最为重用?” “袁本初。” “何进为何极力推举马日暺为太尉?” “马翁叔为马融族孙。” “天下兵权何人为首?” “首推凉州左将军皇甫嵩,前将军董卓。” “董卓又是何人故吏?” “袁隗门下故吏。” “自杨公病逝,朝野党魁为谁?” 张安抬头一问,曹操面色凝重道:“如此串联当属汝南袁氏,四世三公,名望天下。” “且说前几日,子干公邀安过府饮酒,借用的是旧日同僚之谊,席上也只谈诗词歌赋。这潭死水如何盘活?”张安之名是个人之名,非家族之名,且张安及早便被打上了宦官党羽的标签,加之士人的精神洁癖,虽表面与光禄大夫交好,但背地里多做不屑,张安的各中计谋更无法施展,只得每日借酒消愁。 “大将军何进手握兵权,可破此局否?”曹操提了一人。 “何遂高?哼!且不说大将军与安有隙,单说何氏家族,这等小门户出身太过薄弱,凭权柄可左右朝政几年?一旦大将军没落,又有何人记得何家? 另外,何氏又非同心,何苗与正宫可是倚重宦官一列,这也是张让屹立不倒的缘由。”张安与左丰同为无根之萍,若是帝崩,一切皆化作泡影。 “那你为何还要在朝堂上向帝推荐广拔士族?”曹操不解的问道。 “错,不是推举士族党人,而是唯才是举,从世族中挑选贤能之人,看能否改变朝堂风气。” 张安越说越激动,继而起身道:“这只是第一步,之后不看门户,拔天下之才,聚于朝堂,若能多出几位朱儁朱公伟,岂不悦乎?” “仲定好志向,是操狭隘了。”曹操发现自己还是小看张仲定了,一般人都是先谋其身,求一份青史留名的个人功绩。进而再谋其族,让子孙万代蒙荫,且有立国志向。而张仲定与这两种截然不同,他在谋国政,谋国制。 “一人功勋哪有泰山之重,家国之重?若按此法选才,庙堂之上良士源源不断,若是一人比不了张良,萧何,陈平,韩信,那就用一百个人。到那时,张安在与不在,又有何妨?张家后人,可经商,可务农,可隐居,可闲游天下。”张安谋国,一不为己,二不为族。 “操受教了。”曹操值此刻将唯才是举四字刻入心中,若得一日他执牛耳,必用此策。 “哈哈!算了,满口胡言,诸位只当听个笑话。”张安摇头退回席位,此策的艰难程度无异于登天,且会受到士族疯狂反扑,介时国政两难,又会回到最初的轨迹。 “仲定莫要自薄,操定与你同行。”曹操放出豪言,表露壮志。 “孟德,安喝醉了,为安寻一房休息吧。”张安起身行了一礼。 “子脩,扶你叔父去休息。”曹操眼中有些许失落,他这人心思细腻,一眼便看出张安藏匿的态度,为何张仲定不愿相信他能匡朝宁国? 遂,曹昂扶张安去了卧榻。 “文远,也早些休息吧。” “多谢先生。” 张辽这是第一次听张安的高谈阔论,此间激扬让他久久难以自抑,有些人天生就有名辩的个人魅力。但他心中藏了一句话未曾直言:天下哪有那么多张仲定?试问自身也做不到这般,更别说那些跳入权柄泥潭的大人物,数十年之后,谁人能保持赤子之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走马并州 第九十二章 老鸠归巢 中平五年,八月,帝都洛阳好热闹。 西园募兵消息一出,京辅青壮蜂拥而至,这是兵员中恭维话语。 “多谢皇子辩赏识,老夫告辞。”蔡邕大步出门而去。 “老先生也是性情中人。且唤下一位学士。”张安叹了一句。 遂,又一老者入堂,此人山羊胡须,目藏精光,步履坚实,沉稳气场。 张安见卢植再次起身,心叹:这些老臣怎么都让他遇上了。 “子师,来的正好。” “朝廷拔才,老夫这将朽之躯还能用上几年,故而来此麻烦子干了。” 王允,字子师,并州太原人氏,出自官宦世家,曾任并州刺史,当初被张让之流逼迫离京:“闲话少谈,且请考校。” 卢植看了一眼张安,张安无奈摇头再次离席行礼:“后进末学张安拜见子师先生。” 老臣王允直接伸手轻拍张安肩膀:“并州一战,电掣之速,令人惊叹,黄巾之时未见,平生憾事,今朝终得偿所愿。” “子师先生,也请背诵大学首篇。”王允给张安的感觉不像是个迟暮之人,这老者活力四溅,满腔雄心,欲要大展拳脚。 “这太过简单,且请仲定挑选篇章,莫要顾忌。”王允学识不浅,自信非凡。 “哈哈!那便由子干公出题考校,如何?”张安将卢植推上正面,也合得王允昔日身份。 “光禄大夫何必推三阻四,直接询问。”王允当即拒绝,不愿套这亲近。 “也罢,子师先生听好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走马并州 第九十三章 换个方法 “子师先生,才情上佳,实属大贤。”张安兴致淡淡的随口赞叹道。 “多谢皇子辩赏识,老夫告辞。”王允大笑出门而去。 王允出了厅堂,卢植整理桌上竹卷,李儒准备通传下一位学士。 张安此时却摇头制止,看向刘辩:“殿下,这等招贤着实无趣,不如我等换个方法。” “什么方法?”刘辩也坐的无聊,想听个趣事。 “分堂招贤,子干公依旧甄选精通六艺,熟知诗书文赋者,而安另设一堂,招些偏才如何?”张安心中已有定策,浅笑不止。 “何为偏才?”卢植抬头一问。 “不说论语大学,不问弓马娴熟,来场大辩,辩家国,辩天下。”张安从不喜欢按套路出牌,卢植选正才,他选鬼才,相辅相成。 “随尔等如何折腾,植不做阻拦。”卢植点头应允,反正张安不会做愚蠢之事。 “多谢子干公成全,文优兄,随安出门如何?”张安要拉上一个刁钻的出题者,李儒正合此职。 “这……”李儒看向刘辩,不敢私自决定。 “我也同去!”刘辩心性已起,大步离席,李儒随行。 “子干公,此处便拜托了。”张安弓腰行礼,也出了卢府。 卢府门外聚众数百,皆是青衣文士,混杂吵闹之声不绝于耳,人人期许出仕为官。 “嘡!” 一声锣儿响,场面瞬时寂静,人人看向府门高台,张安朗声开口:“吾姓张名安,现任朝中光禄大夫,也是诸位的选拔主官。” 张安这个名字一出,人人皆带敬仰之色,五年为官,位同九卿,加之文章传世,可谓天纵之才,有不少人便是冲着张安这位主考官而来的。 “帝颁布招贤令,臣子理应尽责,今日我等另设一堂,熟通经书者,在此等候,口角善辩者,随我来。”张安手中持锣,敲打前行,半刻后便已消失在街面尽头。 文士中不少人起了兴趣,纷纷随行。 “叔父,侄儿也去凑个热闹。”一位相貌俊朗的纶巾客对身旁老者说道。 “你二人都去吧,看一看你们期许的到底是怎样一个儿郎,老夫则去找卢令君,攀谈陈词滥调。”老者没了儿郎时的冲劲,只剩下沉稳死气,他的确更适合留在这里。 另一侧,也有兄弟二人。 “兄长,先生在唤我,今日的头筹且看我来。” “好不要脸,定不让你。” ……………………………… 张安引一众文士随意找了一家酒肆,向店内高呼:“主家,将所有美酒尽数抬来。” “客人稍等,美酒随后奉上。”酒家见了这么多客人自然欣喜,着全店人手准备。 “光禄大夫,难道想在此地买醉?”刘辩想看个新鲜,但不想饮酒,故而面色不佳。 “殿下莫急,请坐正席。” 张安指了指酒肆门前的台阶,随即盘坐在大街青砖之上,李儒摇头一笑,坐于张安相对一侧。 “诸位请入席吧。”张安指着满是土尘的街面,作比皇家殿堂。 “多谢先生赐座。”几位开朗文士席地而坐,其余众人效仿之。刘辩看了笑话也不再言语,落位高众人一等的台阶。 “客人,烦请入店,这般坐于街面,堵塞来往行人,只怕会招来骂声,小店也怕惹了兵甲。”酒家连忙央求道。 “无妨,尽管上酒便可。”张安摆手说道。 “光禄大夫,有何选才良策?”刘辩看着刚抬来的酒瓮说道。 张安点头环视众人:“汝等且听好了,安这一堂不比文采,只比见识。” “先生如何做比?”一位文士问道。 “先将尔等划分两列,左侧者辩国之内政,右侧者谈兵之诡道。诸位擅长哪一门,且自由选择。”张安盛了一觞酒送入口中,静待众人挪移。 “叔父,我便去右侧了。”一位木讷年长者对那相貌俊朗的年轻人拜道。 “兄长,那我也去右侧了。”弟弟对兄长弓腰一拜道。 一刻钟后,众人落定。张安举杯笑道:“规则十分简单,尔等可随意挑选身旁一人进行辩论,不限辩论内容,不必报出名姓,不必说家族门庭,若觉得辩不过,就来安这里领一觞酒,喝了酒再去尚书令门前等着,看是否能凭借经籍录取。” 文士来领酒就等于认输,公平公正,不牵扯门户之见,各家不知姓名,也不会丢了本族颜面。 “策是好策,但抉择到最后,辩论总会各执一词,皆是有理一方,如何再分高下?”相貌俊朗之人开口询问,若是碰上二人思虑智法相当,岂不是落了死局? “问的好,且分门别类到最后,内政如何和兵道辩驳?”另一侧那位擅言的弟弟也发了问。 “二位如此坚信自己能撑到最后?也罢,且告诉你们,最终你们要辩驳的主官就是安身旁坐的这位皇子从事李文优!”张安一句话将李儒推到众人台前,变相的告诉这些文士,这个家伙内政兵道无一不精。 “李文优?从没听过这人名号!” “我还以为是仲定先生亲自考校。” “这只怕有失公允,怎么找了这样一位籍籍无名之辈?” 文士一众议论纷纷,皆轻视李儒。 “先生,这可是要将儒置于水火之中。”李儒本生性低调,不喜显露,口中责怪张安为难。 “藏的久了就没意思了,这些文士都不是泛泛之辈,文优兄可要小心了。” “儒尽力一试。”李儒看向众人,目色也生了较量之意。 遂,辩驳就此开始,先到场的是洛阳令周异一行,后堵塞人群越来越多,皆作围观,甚至各家府邸的车马都停在了街面上,人群之中时常发出叫彩之声,可见辩论之水准。 声势愈发浩大,洛阳城中口口相传,甚至西园观军的百姓都跑来不少,整条街面上的水酒供应不及,席地而坐者何止千百。 直至晚间,辩论胜负已定,抉择出了四位,正是那对叔侄,和那双兄弟,皆是一内一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走马并州 第九十四章 新秀鹊起 且说洛阳当街人流拥堵,豪奢贵胄,农贩渔樵同观一景,席地而坐者前后有序,不分贵贱。 文辩不似武斗,见不得拳刃热闹,却有激昂陈词,加之天子脚下多是识书知礼者,听辩席唇枪舌剑,回味更显悠长。 “仲定先生,此刻如何作比?”俊朗儿郎丝毫不惧这众目睽睽,行礼开口,欲拔头筹。 张安此时已有些迷迷眼,身旁前后左右放了六空瓮,周生遍是酒气,一位文士陪一觞,唯有张仲定能做到。 “如今还剩几人?” “内政二人,兵道二人。”木讷儿郎弓腰回应。 “如此正好,内外搭配,两两为组。”张安甩头清醒片刻道。 “那我与叔父一组。” 木讷男子说话间走向俊朗儿郎,却被身旁杏眼男子拦了下来。 “先生,这般多无趣,不如你与我家兄长并列,我与你家叔父同行,这样一来,文武抉择也分了高下。”杏眼男子要与兄长同台竞技,玩个花样。 “也罢,先生请!”木讷男子留在原地,示意杏眼男子先行。 杏眼男子大笑去了左侧,与玉簪客擦肩而过时笑道:“兄长,平素里不曾对策相攻,今日得罪了。” “不许为难他人,需知谦让守礼。”玉簪客摇头一笑道。 遂,两组落定,张安示意李儒出题做考。 李儒起身掸去袍间土尘,走至四人中央,拱手施以文人礼:“儒才疏学浅,考虑尚有不足之处,且尔等两两成对,儒只恐应答不及。且先求个外援,若儒口干才尽,愿请光禄大夫相助。” 李儒先做谦让,留了退路,四人目光皆集中在张安身上,张安做过京辅太守,又曾任中郎将,内政领兵无一不精,与他一辩实属荣幸。 “允!”张安心骂李儒老狐狸,这招祸水外引做的恰当,退了周边非议,谋身有道。 “请先生出题。”四人同拜李儒。 “礼记有云: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尔等便从修身开始辩论如何?一人只一句,儒也不例外。”李儒抛出话题。 “人作玉,不琢不成器,应以养德为先。”俊朗儿郎抬手示意对列作答。 “人喻气,善养浩然之气,应以义字当头。”木讷男子承言回敬叔父。 “人比器,欲立人而先立己。应以礼字作基。”杏眼男子随口便来。 “人为海,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纳百川,有容乃大。应以仁字作本。”玉簪客指着杏眼男子,摇头笑道。 李儒微微点头道:“儒将其比作水,无常势,亦无常形,拔建为竹,可做端人君子,随波涌潭,亦可藏污纳垢,应以养傲骨为主。” “先生所言在理。”四人叫彩道。 “修身后齐家,尔等如何齐家?”李儒再提一问。 “文优兄,此处不是尚书令府上,这些问题无用矣。”张安不想让辩论落了常轨,他要听新听奇。 “光禄大夫所言甚是,儒换一问,以内政入手,若你二人得一坞堡,如何治理?”李儒迎合张安心思。 “铸铁走盐,引商旅过境,广开农荒,收拢周遭遗民,筑墙以利工事,建道谋求通达。”俊朗儿郎答道。 “非也,应先开教化,知文知礼,一则减少流寇盗匪,二来化解各家纠纷,先齐心,后齐力。”玉簪客摇头辩驳道。 “若先施仁政,府库开销极大,内基不稳,有碍民生,当以务实为先,后图广治。”俊朗儿郎摆手笑道。 “劳民劳力,只恐百姓心声怨念,一旦有人纠结挑拨,再施以武力镇压,如此反复,如何壮大?”玉簪客笑如春风,但一步不让。 “请先生裁决。”二人同时说道。 “你这二人不报姓名,让文优兄如何裁决?”张安心中这四人皆可录用,便不需要再做隐瞒保护。 二人闻言,躬身走至张安身旁,让扶罐的迷离酒徒一观他们的长相人才。 俊朗儿郎身长八尺,面如玉,身着锦衣,头戴纶巾,体有薰香,自带芳味。 “颍川荀彧荀文若拜见仲定先生。”荀彧出自于颖川高门,按理来说名士风流见过不少,但从未有此时激动,张仲定这个人的出现就好像是给他量身打造的模板,这份追捧之心在五年前的黄巾之战已落下了根系,若在朝高官让他则一员作为平生期许的对象,非中山名辩莫属。 “荀彧,好名字,人才也当得仪表俊美四字。观尔年纪,比安还要年长些,不必如此拘谨,在你面前的只不过是一贪杯酒徒罢了。”张安看到荀文若想起了另一位俊美人物:当年山亭中的周异之子,二者长相可做双壁。 荀彧点头像后退了两步,玉簪客上前道:“中庐蒯良蒯子柔拜见先生。” 蒯氏,荆襄名望,汉初名臣蒯通之后。 “哦!荆州人氏,阁下亦是仁义之人。文优兄,择定吧!”张安对二人都无过分热情,许是饮酒之过。 李儒沉吟片刻后道:“荀文若胜。” “这是为何?”蒯良还未言语,其弟便出列抱个不平,兄长所言亦无错处,如此决断如何服众? “蒯子柔亦仁政,亦大道,若让其治理一方,百姓定会安居乐业,人人得以丰衣足食,但此间烽火已起,非常理之策可平,荀文若之言合乎王道,若再施依法治,定可保境安民,胜负亦非在二人之间,而是在这世道之间。”李儒认为蒯良过于理想化了,这副烂摊子就需要用重药,若是规劝教化无效,定会让大汉雪上加霜。 “受教了!”蒯良并无争强之心,准备饮酒离去。 “你二人且坐下来饮。”张安为二者皆盛一觞,示意皆可入得招贤馆。 “多谢先生。”荀彧与蒯良坐于张安右侧,举杯相邀,开怀一笑,在场众人也纷纷鼓掌叫彩。 “接下来就是二位了。文优兄,请!”张安驱使李儒提问。 蒯良之弟摩拳擦掌战意浓厚,而荀彧年长的侄儿则还是那副木纳表情,颇有呆滞卖萌的嫌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走马并州 第九十五章 突兀而变 淡月挂空,青石街上无一人离去,双方辩驳正值紧要关头。 李儒所出题目为攻守有道,木讷男子作守城方,杏眼男子为攻城队,唇剑之下显现一幅攻坚视图。 “先生攻城计策花样百出,令人钦佩,但北墙之下你又折了三千卒,如今只剩伤残两千,恐怕拿不下攸的城池。” 木讷男子拾起了地上的三块竹板,只留两块竹板对那大酒瓮。 “越技不如人,但先生的粮草早在五日之前尽断,兵疲人乏,这一点先生如何作答?”杏眼男子以十竹围瓮,切断城内粮草,试问先手输在何处?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策。”木讷男子说的委婉。 李儒与杏眼男子当即便明白了此中含义,无非是杀马取肉,宰人作脯,即便再遣兵马攻城,得到的也是一座死城。 “越,认输了。”杏眼男子不得不承认此人技法胜他一筹,也叹人外有人。 “策论毕,颖川荀公达胜。”李儒引二人至张安身前,荀彧与蒯良也同时起身。 张安推倒酒瓮,摇晃走至刘辩身侧,弓腰一拜:“殿下,选才已毕。颖川荀文若,荀公达,中庐蒯子柔,蒯异度四子皆可辟用,望殿下禀明帝君。” “辩可比先生清醒,此事不需由你陈述。”刘辩看着醉熏熏的张安,一度怀疑光禄大夫就是来买醉的,至于选拔才能顺手而为罢了。 “如此正好,安请辞。” 张安挪步转身,看向四人:“诸公前程无量,需秉节前行,不忘汉志。文优兄,多谢了。” “谨记教诲,先生慢走。” 四人望着张安踉跄的背影,各有所思。 …………………………… 日月星辰转,又是一年冬。皑雪落檐,冰诉寒风。 招贤馆于昨日封闭,前后揽才共计四十余位,皆列朝堂之上,食天家俸禄。 光禄大夫府上依旧冷清,月前张安推荐张辽去了河南尹朱儁处为军司马,结束了二人同车共寝的闲散时光。 罐儿炭火煮酒,亭前皎雪落竹,光禄大夫着绵袍,靠坐在木案旁,木案放着一小酒瓮,是方才张郃过府闲聊留的礼品。 “刷刷!” 张安抖落竹简,换手取暖,目光则未离竹卷半寸,卷上写的是:青,徐二州黄巾复起,寇犯郡县。 “一至冬日,百姓无食,叹也苦也。”张安抬头望向屋檐积雪悠悠开口。 “仲定先生,丰来叨扰了。”值此刻,左丰大步走入庭院,手中提着一包糕点。 “中常侍不在宫中服侍陛下,来安府上作甚?”张安持白布取酒,招待左丰落座。 “多日未见想念先生,故来一叙。”左丰发髻衣衫落了雪尘,目色藏着疲倦,没有了得意精神。 “张让今日在嘉德殿?”张安眉头一挑问道。 “大长秋近日深谙帝心,丰也落了闲暇,正好出宫走走。”左丰语气哀叹,在宫中似乎过的不佳。 “陛下前几日起坛讲武,势头甚大。”刘宏突兀的转变让张安和左丰措手不及,但也无可奈何。 “讨虏校尉盖勋昨日与帝对答策,直言青、徐黄巾远在他处,帝王听人蛊惑在京大兴兵马,劳民伤财,实乃穷兵黩武之举。 陛下起初连连点头,似有悔改之意,但张让几句挑拨,让帝勃然大怒,已将盖校尉下狱。”左丰如今在宫中处处受排挤,帝王一旦没了理会朝政之心,忠心阉宦毫无立足之地。 “一朝勤奋易,十年勤奋难,是安害了先生。”左丰若不学正直,便可与张让同流合污,更不会如此艰难度日,张安每念及此处,一脸羞愧。 “一切都是左丰抉择,且左丰心愿如此,与先生何干?” 左丰也期许帝王能够一直明慧,但世事非人之所料:“且不说这些,先生近日怎么淡了宴饮?丰听闻蔡家有一明姬,才情卓越,天人之姿,先生不考虑一下娶妻延嗣吗?” “月前见过,琴艺惊艳,相貌上佳,只可惜少了年岁,不好采摘。”张安合卷置于木案,回应左丰趣谈。 “妙龄好,可惜丰此生难享其中之乐了,下辈子定不做这黄门。”宫中风云变化无常,势起势落不过几日光景,若是放在月前左丰大摇大摆的走入光禄大夫府,定会有人参一本内外勾结,如今那些争权者的目光再也不会放在左丰身上了。 张安低头沉默不语,左丰舍弃的东西他无法体会,更不知此刻其心境。 “先生,丰告辞了,且有一言,请先生慎听:上位的身体每况愈下,已无心朝政,只愿享乐,望先生早做准备。”左丰摇头出门而去。 张安抬手取来另一竹卷,继续阅看,现在他能做的事着实有限,洛阳的确是个磨心性的好地方,可以让所有人变得没有特点,没有个性。刘宏口口声声的喊着张安是他的冠军侯,是他的晁错,第二日则继续享乐,万事不理。只叹:万般志向都要有一个好君王。 是夜,汉宫嘉德殿。 张让再次顶替左丰的位置,如愿以偿的站在龙榻之侧,看着闭目沉睡的刘宏,心中略显得意。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汉天子,这位君王素来有雄心大志,但没有持之以恒的心态,所以只会尽忠直言的左丰在帝王身旁站不久。 “张让,朕要喝热汤。”刘宏幽幽从榻上醒来,现在的他不敢看那不远处的铜镜,每日心中都在自欺欺人。 “是,陛下。”张让现在也学会了恭谦,阿父这个称号再也不敢加在自己头上。 刘宏饮了一口热汤问道:“近来朝中有何大事?” “无大事,朝臣尽职尽责,百姓安居乐业。”这是张让最爱说的谎言,也是最会说的谎言。 “左丰呢?朕要见他。”刘宏心血来潮,才想起了那位直言不苟的忠心人物。 “中常侍近日常不在宫中,午后又去了光禄大夫府上,似乎在密谈某事。”张让趁机加了莫须有的罪名。 “啪!” 刘宏将玉碗狠狠摔在地上,指着张让说道:“看来你还没有学会收敛嘴脸!” “老奴罪该万死。”张让伏地瑟瑟发抖。 刘宏沉默了许久,躺回床榻不再言语,他的确没有精力在用这把宝剑,但不许任何人玷污这把宝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走马并州 第九十六章 风雨欲来 凛冬末,洛阳城外立一人一马,周遭门卒对其毕恭毕敬,时常询问两句此人需求。 “先生,此间天寒,不如在棚中稍坐取暖。”门卒知道他是洛阳第一闲散人,手中无兵无权,但还是愿与他亲近,若是能得他赏识,一句点拨就是青云帆,沧海途。 “诸位莫要在此闲围,安等一旧友,便会离去。” 张安对这种情况不胜其烦,却又无可奈何,世间都是苦哈儿,人人都想寻一条捷径,张安便成了这高挂的福星。 遂,众门卒离去,只留张安在寒风中静立。 约过半个时辰,不远处起了马蹄声,并驾来了两骑,一长一幼,皆穿盔甲,配刀负枪。 “先生。”年轻儿郎见了张安高声朗呼,面上满是笑意,驱马落定,单膝跪地,行一大礼。 “明公。”年长者面存讪笑,似有羞愧。 “孟起又长高了,快快请起。”张安名下有两位弟子,一为田畴,二是温恢,但这二人只是在张府门下寄学,张安教导的都是为人处事的道理,至于诗书文赋的启蒙,张安只教过马家四子。 “先生,孟起着实想念先生。”马超今已有十三年纪,常在军营行走,曲部称作少将军,历战数场,负伤也做坚毅,此刻却不由自主泪涌。 “不可儿女作态,今时已在沙场驰骋,须有儿郎威仪。” 张安轻抚马超后背,目光看向马腾:“寿成兄,当日誓言,你我共立,可否给安一个解释?” 马腾执掌右扶风多日,自以为见张安不会胆怯,如今却做语塞。 “也罢!寿成兄不愿说,安也不再问,寿成兄今日能来,也算在安处有些情谊,如今归朝,日后定要忠君爱民。”张安执马超之手,转身入了城门,马腾久久难言。 “先生,也不尽是父亲的过错,曹操欺人太甚,一心独揽右扶风军政大权,排挤异族屯民,李文侯气愤难耐,选择驱民反叛,父亲为保右扶风百姓,只得与李文侯妥协。”马超为父小声辩解,希望得到先生原谅。 “马孟起!”张安突兀停住身形,目光严厉的看着马超。 马超低头,不敢再反驳:“先生,孟起错了。” “伸出右手。”张安不顾及来往行人,当街欲教门下弟子。 马超伸手挺直,手间不乏老茧。 “啪!” 张安狠狠的给了马超一巴掌,随即道:“这不是理由,人若不御贪心,与那野兽何异?” 马腾知道这一巴掌是打给他看的,虽然心中略有气恼,但也无法辩驳。 “孟起受教了。”马超只做低顺,他认为先生教导自己理所应当,他也愿随先生左右,听其诤言。 “记下,日后若你父亲再犯错,以此言规劝,莫淡了祖上之志,莫忘了汉家荣耀。走!去宫中,为你父求右扶风之职。”张安再次牵着马超大步前行。 马超则重重点头答应,这世间有很多人会害他马氏父子,但唯独张安不会,先生是马超心目中的完人,一生追赶的目标。 遂,三人穿街至宫门,左丰早早的便在宫前等候。 “左丰,入宫通禀,安今日要见君上。”张安在府闲居数月一直在等一个机会,今朝马腾入洛阳,便是张安期许的时机。 左丰见张安站如竹节,目光坚毅,知此乃警世一搏,遂快步入宫。 “先生,你怎么了?”马超感受到张安手心处汗流不止,且略带发抖。 “无事,近日火气比较盛。”张安微微一笑,面色如常。 且说左丰急走嘉德殿,却被张让在殿外拦下。 “中常侍,为何行色匆匆?”张让语气傲慢,寸步不让。 “张让!汝莫要越权,丰要入殿面君。”左丰与张让虽然背地里剑拔弩张,但平素见面也是一团和气,左丰今日情急,打破了局面。 “中常侍要见君上当然可以,但需到午后,此刻陛下正在休息,任何人也不见。”张让以退为进,给左丰摆个难堪,让他知道现在谁才是皇帝近臣。 左丰沉吟片刻,欲要入殿。 “左丰,莫要不知好歹,你还以为这是四月前的嘉德殿吗?当奴婢就要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事,切莫弄到最后尸骨无存。这是为父好心好意的提醒。”张让朗声大笑道。 “张让,你我同为宦官,本非完体,难道还要弄得千古骂名吗?”左丰最终还是停了脚步。 “吾不知道什么叫做千古流芳,只知道服侍好君王,让他过的舒心,让他过的愉悦。身后事与我何干?”张让可不会学左丰,过的如此谨慎,每日提心吊胆,兢兢业业,最后的名声却落在了他人身上。 “哼!”左丰甩袖下了台阶。 张让望着左丰的背影,心中隐约不安,随即招手对身旁小黄门说道:“令羽林卫换防嘉德殿,我倒要看看张安要做何?” 半个时辰之后,左丰折返宫门,对张安摇头示意:“陛下休寝,张让横加阻拦。” “安早知是这结果,寿成兄,今日入宫匆忙,还未给兄长洗尘,安愿请兄长饮酒。” “旦听明公吩咐。” 马腾以为张安要折返回府,改日再带他来面圣,谁知张安径直走向一羽林卫。 “阁下姓名?”张安拍了拍羽林卫的肩膀说道。 “李四。”羽林卫觉得这是莫大殊荣,腰杆挺得笔直。 “李四兄弟,托你一事。” “光禄大夫,但讲无妨。” “去把羽林右监寻来,另让他多带两瓮酒。” 李四神情一愣,片刻后跑向羽林军营。 约过了一炷香,五位羽林将领来到宫前,同时也抬着两瓮酒。 “明公要想饮酒,阿必定奉陪。”这五人皆是张安当年的亲卫,为首的史阿与马腾也是老相识。 “明公,寻一地如何?” “不!就在这宫门前饮。寿成兄,请。”张安说完这句,不再顾及他人,抱起一瓮独饮,今天他要醉,要一场大醉,不然会因胆小误事。 光禄大夫与右扶风反贼在汉宫门庭饮酒一事,迅速传到了各家大臣的府上,袁隗闻言,只道了一句:风雨欲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走马并州 第九十七章 陛下,安醉了 日落时分,天边愈发昏暗,瑟风不饶汉宫,广厦楼宇尽显没落,白装皎皎也作心寒。 “诸公,饮的可尽兴否?” 张安席地而坐,衣袍湿了大半浑然不知,满目涨红已是醉酒状态。 “多谢明公赐酒。”众人答道。 “那便随安入宫面圣吧!”张安起身拍打落雪,今日他要冒天下之大不为。 “先生不可,万事可徐徐图之。”左丰以为张安在等汉帝召见,谁知他要闯入宫门,这已经不是下重药,而是寻死之举。 “你若胆怯,可退至一旁,滚开!”张安做得是非不分的态度,一掌推开了左丰,看似怒怼,实则暗保。 “明公醉了,阿扶明公回府。”试问天下有哪几个人敢直闯汉宫,史阿也做了怯懦。 “蝇营狗苟之人都退下吧!尔等且去保命吧!”张安不愿牵连旧友,大声斥责以示独行,此间作为让众人面红耳赤。 “孟起愿随先生同行。”马超神色激动,大有少年意气。 张安身形一顿,暗作思虑,随即默许,此间就马腾父子可不染罪责。 马腾本想避祸,但长子起了血性,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相随。 遂,张安硬闯入宫,左右羽林不敢拦截,只得放行。 仅一炷香,光禄大夫未经通传过了鸿德门,门内列数排甲士,皆穿黑盔,手持弓箭,是为虎贲军。 虎贲军中走出一人,身长七尺有余,面形圆,薄须,目窄。 “光禄大夫且止步。”目窄汉子抽出刀刃,欲拿下这闯宫匪徒。 “袁公路,速速让开,安要面圣陈情。”张安大步只管往内,毫不忌惮冰冷箭芒。 “仲定先生切莫自毁,退出宫门,术今日全当不知。”袁术,袁逢嫡次子,原何进府上门客,时任虎贲中郎将。 张安不理袁术言语,已过了甲士身侧。 “将军,可否放箭?”一位虎贲士直言道。 “要不你来做这中郎将?”袁术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那虎贲士,心骂:真是猪脑子,射杀张安?莫说此獠在军多年结交的党羽,只谈天下士族百姓的口水都会把自己活活淹死。 “如此放他入宫,将军也落失职。”那虎贲士耿直不减。 “叉下去,给我重打三十军棍,胆敢藐视尊长。”袁术望着张安的背影,心中憋了一股火气,正好就此发泄。 “将军,末将都是肺腑之言啊。” “本将也说句肺腑之言,你且快滚吧!”袁术整理衣冠,返回军营,他能做的只有这些。 三刻之后,嘉德门外。万年公主刘婉,皇子协闻讯赶来,身后领着一列小黄门。 刘婉见了张安与马腾父子后,立即朗声说道:“将这恃宠而骄的酒徒给我拿下,本宫定要重重责罚这狂徒。” “是!”左右黄门上前围住张安三人。 “先生放心,协定保先生无虞。”刘协出言宽慰张安道。 张安用肩顶开一众黄门,摇头说道:“殿下,你错了,你应该保的是大汉数百年基业,而不是区区一个张安。两位殿下的好意,安心领了,昨日安已在府上备了棺木,且书信通告家兄前来收尸,如此心意,想必二位殿下不会阻拦了吧?” “明知不可为,为何要为?”刘婉向前度了一步,神色万般焦急。 张安与之擦肩而过,小声留了一句:“殿下想让你的两位兄弟当亡国之君吗?” 刘婉此刻情愫,万般难言,只做原地呆滞,她多想说且等两年,新帝继位。但她怎么都说不出口。 “皇姐,我……” “莫要说了,回宫!天下不缺一个张仲定。”刘婉失落转身,消失在宫墙尽头,是泪是笑,亦无人可知。 至此刻,张让早已得了消息,与一众常侍结重兵,在殿外阻拦。 “来者止步,喝!”兵甲列队,刀刃护殿,期间气势威武。 “张安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擅闯宫庭,你可知罪?”张让直指叫骂,心中却做窃喜,张安自来送死,了了他的一个心腹大患。 张安并未理会张让,而是对着紧闭的殿门一拜:“臣张安求见陛下。” 一呼无人应。 “中山张仲定求见君上。” 再呼无人答。 “陛下,张安来了。” 久呼亦无果。 嘉德殿内光线昏暗,刘宏坐于床榻之上,听着张安一声声的呼喊。 汉帝踌躇,他现在害怕见张安,是他给这儿郎画了一张蓝图,是他许诺儿郎会殷勤政绩,是他实邀儿郎共赴大汉明日。 但,刘宏食言了,现在的他听不进一篇奏章,看不了一卷战报,多年亏空的身体已是行将就木,精力殆尽的他只愿听人歌功颂德,哪怕是谎言假象也无妨。 “就不能让朕歇两年吗?张安你何故逼朕。”人自律十分困难,尤其对于放浪多年的刘宏更是如此,心潮已退,也就不在乎后人评说了,他为了这缕曙光坚持了四五年,已经算是尽了最大的心力。 话回殿外。 “给我将这闯宫逆贼拿下。”张让一声令下,众将士逼近。 张安突兀直起腰身,横眉怒怼这些戴甲之人:“哪个敢造次?谁人让你们听命宦官之令?” “将军,我等也是迫不得已。” 书生起了沙场气,惊得这些禁卫止步。 “迫不得已?” “刃!” 张安一把抽出为首将领的佩剑,将剑刃架在他的脖颈处:“你再说一遍,本将听听。” “将军容禀,是宋常侍命令我等前来守殿。”这位将领面不改色道出指使之人,他佩服张安在军中的所作所为,也不愿为宦官隐瞒。 “看来这宫卫中也有忠直之人,哪位是宋常侍?”张安推开那将领,一步一步上了石阶,周围甲士让开一条宽道。 “正是……奴婢。”宋典立即弓腰,瑟瑟发抖道。 张安提剑走至宋典身前:“且抬起头来。” 宋典哪敢抬头,只管跪地求饶。 张安朗声一笑,转而看向张让:“大长秋,你说本将敢杀宋常侍吗?” “张安休得猖狂,你闯宫已是死罪,还敢擅杀陛下近臣,你……” 张让话语还未说完,只见一道血光,宋典人头落地,鲜血泼洒嘉德殿门。 “即知死罪,本将还有何不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走马并州 第九十八章 酒疯子 宋典何许人也?熹平六年,任钩盾令,掌管皇宫诸院游苑养兽之处,后因修缮南宫玉堂,拔为中常侍,食邑二千石。 就这样一位实权人物,在众目睽睽之下,在天子寝宫门前,被一导朝堂舆论的闲散大夫力劈枭首,命断黄泉。 张安藐视天子威仪,纵凶皇宫内院,擅杀汉帝近臣,此乃已定事实。 “滴答,滴答。” 鲜血顺着宝剑滴落石阶,一时间左右静默,唯马超想上前与先生同站一处,却被马腾强硬拉扯,不得前行一步。 “张安,你……”张让慢回神情,惊愕的无法话语,洛阳城下埋骨千万,各种死法皆有之,诬陷也罢,赐罪也好,都有一层遮羞布,从未听闻在帝宫门前持剑行凶,这种将朝堂律法视若罔闻的作为,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众将士听令,将这乱臣贼子就地格杀。”罪证坐实,无需多言,一位中常侍开口怂恿。 “跪下!”禁卫齐声朗喝,枪戟向前再进,哪怕是在朝功勋也不能威胁陛下安危,此乃宫卫所责。 “本将看谁敢!” 张安背靠殿门,抬剑面向众人,此番作为也属正常,他可是千军之中走出来的上将军啊,节制过凉,幽,并,冀,乃至三辅地的健硕儿郎。 “众将士莫要惧怕此贼,此贼不过是一上过战场的文士,武艺拙劣不堪。”那位中常侍火上浇油道。 “你这阉贼,不识前车之鉴,还敢与本将叫板,且报上名来。”张安持剑走向那中常侍,寒风低吟剑鸣。 “尔等为何不上?速速……”那中常侍惊的连连后退。 “姓名!”张安再次高喝,其实这些人他都认识,但今天他醉了,何进来了也不认。 “光禄大夫且慢动手!奴婢是韩悝。……中郎将饶命,张贼……” “党同伐异,买官鬻爵,汝只配叫奸贼。” “刃!” 又得一剑血色,张安双目作赤红,额前血筋暴起,白牙交互咬紧,只为杀人。 片刻间,中常侍倒了两位,张让众人哪敢再言,只做唯唯诺诺。 “汝等怎不抬头?方才的嚣张气焰去了何处?这些甲士不是尔等亲信吗?让他们持剑来杀本将啊!”张安朗声叫嚣,亦是说给殿内的汉帝。 寒风凛冽,又过半炷香,张安依旧没有等到汉帝召见,此时心情更做狂躁。 “看来陛下是真的不想见仲定,也罢。你!且过来。” 张安剑芒随意指了一位中常侍,那人鬓生华发,年岁不轻,但久久不敢上前,只做踌躇却步。 “光禄大夫,奴婢可不曾招惹你呀!你且换个别人吧!”那中常侍欲要推脱责任。 其余众人一听,连忙将此人推搡出列,生死关头,谁敢惹这疯子?人人都想保命才合情理。 “姓名!”张安一把擒住老宦官的肩膀,将他拉至身前。 “奴婢……张恭。” “原来还是同姓之人,好!你且为本将应门通禀。”张安将张恭向前推了一掌,致其打了个踉跄。 张恭看着紧闭的红木殿门,久久不敢伸手,转而伏地哭诉:“光禄大夫且饶命,陛下明令有旨,不见张安。” “是吗?平素里尔等不是手眼通天,可左右朝臣生死,克扣边塞军粮,祸患天下,人人共惧,今朝连个门都不敢应,本将要你何用?” “刃!” 三出剑,张安撩袍坐于张恭尸首之上,转目再看向汉庭中常侍一列。 中常侍一众此时就差伏地,平素里他们祸害忠良,都要先罗织罪名,再紧密谋划,后而施行,凭的是帝君一颗宠幸之心,今朝的这莽夫在帝王心中的位置比他们更重,一切阴诡计谋在他面前都变得苍白无力,无论中常侍怎么说,刘宏就四个字:张安没错。 “嘡!” 张安将卷刃的铁剑抛置于地,随手招来另一位甲士,从他腰间抽出佩刀。立刀于青砖之上,右手抬指,再定一人。 “你且过来。” “光禄大夫,张将军,张父,奴婢不敢了,以后再也不敢了。”那位中常侍随即腿脚一软,伏地猛力磕头,这种丑态并不为奇,这些钻在权财之中的蛀虫哪个不怕死?真有那傲骨,且会做奸佞否? “姓名!” “高,高,高望。” “应门通禀!”张安留给洛阳百姓的印象是知人善用的士族高雅,但很多人忘了他是从最惨烈的并幽战场退下来的主帅,一将功成万骨枯,手中的刀剑尽染汉室乱贼,异族骑甲的煞血。正应了那句话:不要得罪一个莽夫,更不要得罪一个深谙帝心的莽夫。 “将军稍等,奴婢这就应门。” 高望连滚带爬的到了殿门前,几十岁的人儿扯着哭腔高呼:“陛下,光禄大夫求见。陛下,且见见吧!陛下……” 高望使尽了平生力气,喊的嗓音沙哑,殿内依旧没有动静。 “啪!” 张安右掌拍在高望肩头,高望背毛彻寒,瘫软在青石之上。 “看来高常侍也不得帝心啊,本将想知道尔等是如何做到上欺君王,下瞒黎明的?汝这无毛的嘴上是怎么说出盛世二字?又从哪儿借来的四海升平?你且说说看,本将权当听一乐。”张安风轻云淡的笑道。 “光禄大夫,奴婢从来没说过这些话,这些都是赵忠的言语,是他当年蛊惑帝心。”高望双目一转,扯来一人。 “呦!此刻怎如此聪慧,扯到死人身上。这个理由本将不爱听,再说一个。”张安提起短刀,迫近高望身躯。 “光禄大夫!这可不能都怨奴婢,汉宫之中向来如此,非奴婢一人之错。” “说的好,有道理,那本将动刀了。” “刷!” 鲜血染红张安的衣衫,手中的刀却越发明快,高望瞬时也丢了性命。 中常侍折了四人,这些都是何进,袁隗等心心念念想诛灭的政敌,他们都在等一个机会,调军入宫,杀宦清君侧,各种技法布局都是精妙绝伦,但突兀而来的拦路虎,做了他们一直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此间原因只有一:无人敢舍身,唯张安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走马并州 第九十九章 拔剑自刎 话转长秋宫。 长秋宫殿,皇后居所,陈茶一盏,糕点两盘。何氏与皇子辩相坐对弈,时殿外有黄门通禀。 “禀皇后,光禄大夫又杀段常侍,嘉德殿前已落五人头颅。”小黄门谈之瑟抖,如此逆贼竟无一人约束。 何氏闻言,心情略显烦躁,弃子饮茶,不言善恶。 “母后,父皇怎会放任此獠胡作非为。”刘辩也停了棋局,抬头相问。 “此獠?”何氏虽是小户出身,但久居中宫,不怒自威。 “是先生。”刘辩平素里不注重宫廷礼节,行事作风轻佻浮躁,招致汉帝不喜,却自作不知,屡不悔改,没少吃何氏的训教。 “辩儿切记,此处不是史道人居所,行事作风需自敛庄重。”何皇后当年心虚,将皇子寄养在宫外,少了调教,如今难比在太后宫中长大的刘协,每念及此处,颇为懊悔。 “是,儿臣记下了。”刘辩低头道。 “辩儿为何不喜张仲定?”何皇后本以为刘辩会与张安性情相投,不承想会落厌恶局面。 “仲定先生孤高自傲,不尊皇家君上。”刘辩还记得山亭那日,这就是皇宫内外成长的区别,刘协长在宫中,自小有规矩约束,即便心中不喜,也不会显露于面。而刘辩在野成长,一时间接触皇家权力难以自拔,时时觉得应高人一等,与当年刚入宫的刘宏如出一辙。 “本宫就想不明白了,辩儿为何如此狭隘?一时间的意气之争,赢了又有何用?且记住,即便是天纵奇才,最终也作刘家鹰犬。物尽其用,人尽其才,将其玩弄于鼓掌之中,还落礼贤下士的高雅之名,岂不比那意气之争好上千百倍?”何皇后稳居淑房多年,经历过最阴暗的宫中内斗,对人心尺度把握极佳,只叹不能尽数传授给轻浮儿郎。 “母后教导,辩谨记于心。” 何皇后无奈的看着刘辩,随即哀叹道:“若能记一二,本宫也就放心了,至于中山酒徒,你父皇现在更见不得。” “这是为何?”刘辩弓腰求解。 “若这狂徒无闯宫之举,无杀人之行自然都好说,你父皇若不想保他也好办,但难就难在你父皇想保全他的冠军侯,今日不见,可做不知,闯宫之举不过一二毛贼,阉宦身亡,摔死也好,病卒也罢,都有推脱说辞。你可明白?”何皇后有颗玲珑心,说的也委婉。 “但仲定先生杀人闯宫是事实,岂能堵住悠悠之口?”刘辩说出了最为浅显的道理。 “无可争辩,张安必死,只是他自己还在装作不知,试图寻找挽回之策。”何皇后摇头唏嘘,张安挑衅的是国法,践踏的是天威,刘宏不杀他,日后如何自处?此间两难,尤见帝心。 “仲定先生真的是喝醉了,可惜了如此人物。” 何皇后抬手冷笑道:“哼!喝醉?他比谁都清醒,他在用一己之躯点醒世人,点醒君王,试图换得十年朝政清明,但他忘了在忠君爱国的时候,也削了君王之权。” 宦官一弱,外戚士族并起,散权于众人,如此真的有利于帝王,有利于家国吗?何皇后不知,也不敢做评价。 “那父皇与仲定先生就这般僵着吗?” “且看吧!总有终端。汉朝上下近四百载,史书青松层出不穷,但更多的是泥河藏浊,朝堂大流往复终归平庸,但那一二点坠星河的璀璨是延朝续命的关键。若真有十年士人缅怀这狂徒,为政以德,为官以清,可保大汉百年无虞。”能久站在这汉宫之中的人物怎会庸碌,只是天威之下多少奇才变成了哑巴,左右利益勾连失了赤子之心,夏没于桀,岂是桀一人之错否?不羡一时圣贤君,旦求庙堂常鸣钟。 ……………………………… 话表嘉德殿。 殿门前跪了一列中常侍,个个高呼圣上开门,即便是张让也不敢怠慢,急得挠门拍板,血水浸染膝袍也不知。且无一人敢回头看那尸山落座的光禄大夫。 “大长秋,声音小了。”张安高喝一声,抬起屠刀,跃跃欲试。 “陛下,光禄大夫张安求见。”张让立刻加高音量,尖细刺耳。他何曾想过会落到今日这步田地,即便是当初帝心旁落,他也能结交车骑将军何苗,如今扯何人都止不住张家酒徒的杀心,只叹时也命也。 一众甲士看着这些平素高高在上的人物心中也起了笑话,看来锦衣玉袍者,也怕这三尺铁片。 约过了半个时辰,嘉德殿门缓缓打开,一位小黄门迎上前来,张让等人顿时松了一口气,总算活了性命。 张安见状起身,置刀于乱尸之上,整理血色衣袍,准备进门面圣。 “光禄大夫且慢,陛下并未召见汝,奴婢是来寻左常侍的。” 小黄门一句话让张安面色作阴,转而指向那些爬入殿门的中常侍:“都滚出来,继续应门通禀。” 中常侍一众看像咫尺之遥的帝王卧榻,都不愿出门送死。 “张让,莫要逼本将,殿内殿外一样可杀,本将既已走上这三丈白玉阶,还会怕那不足一尺的红木门槛吗?”张安再次提刀,言语不做玩笑。 张让等人惧怕,纷纷又爬回殿外,对着大开的嘉德殿朗声跪拜。 张安再次坐回原位,盯着殿内来往的小黄门,默不作声,周遭煞气越发浓郁。 遂,左丰入殿,又过两刻。 “踏踏。” 左丰急走出门,看了一眼伏地跪拜的张让等人后,凑到张安耳侧说了几句话。 “仲定先生,陛下明日会召先生入宫,先生今日且回吧!这是陛下的一片苦心,只为保全先生。” 刘宏最终还是决定顶着满朝压力,皇家威严,力保张仲定,可见帝心所归。 “不必,张安今日之举国法难容,只求最后见陛下一面,望左常侍通传。”张安朗声说道。 此言一出,自绝后路,周遭做静默。只听殿内传来歇斯底里的一声:“滚!” “不滚!陛下今日不见安,安便自刎于殿前。”说罢,张安提刀架至自家脖颈,已拉开了一道血口。 “给朕拦住这酒疯子,给朕拦住!” ……………………………… 注:若是刘宏不发言,那就是大结局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走马并州 第一百章 忆昔年,说今朝 再表嘉德殿外,一众甲士搬尸处理,清洗玉阶,左丰将那带血的刀剑层层包裹,又唤小黄门双手呈来一长锦盒,张让一众常侍依旧跪在殿外,亲眼目睹左丰掩盖痕迹的举动。 “左丰,莫要以为此举有用,今日一过,谁也保不住那触犯国法的贼子。”张让今日侥幸得活,心中怨念累积,不管别人则个,他第一个不能饶了此贼。 “仲定先生。”左丰突兀对殿门一拜,张让惊的色变,转头才知是左丰的玩笑。 “哈哈,大长秋方才不是言辞凿凿,此刻怎会如此惧怕?”左丰戏谑大笑,从小黄门手中接过锦盒,盒中也陈列一剑,做工精巧,实属绝品。 “中兴剑!”张让自然认得这天子佩剑。 “不,是光禄大夫的佩剑。”左丰拔剑出鞘,置于污糟血水中。 “左丰,尔敢!”张让服侍刘宏多年,知道中兴剑是天子钟爱的配饰,左丰竟敢如此玷污此宝。 “大长秋慎言,昔年天子铸四剑,名曰中兴,后有一剑遗失,如今失而复得,陛下必定龙颜大悦。” 左丰作伪证不瞒人,张让也是老人精,片刻后只做沉默,心叹:陛下,这样有意思吗?必是硬保了。 话回嘉德殿内,左右黄门为张安褪去血色长袍,换了一件广袖青衫,刘宏斜靠在卧榻之上,面无血色,时常急喘。 “来,给光禄大夫赐座。”刘宏浑浊的眉目细瞧张安身形,时有欣慰,宛如在看一件玉器,他亲手雕琢的玉器。 “陛下,臣戴罪之身,不宜坐,只愿跪着。”张安脖颈处包着一块黄布,隐约见血色。 “今日杀了几人?”刘宏抿了一口热茶,神情不做波动。 “五人。”张安据实以报。 “可曾尽兴?”刘宏挑眉再问。 “并无打斗,又不见还手,不算尽兴。”张安跪接茶水,说的自然。 “可知后果?”刘宏面色略显失落。 “凌迟活剐,车裂绞首,顶天的罪责。”这里不是穷乡僻壤,可以刁徒杀人,张安岂能不知后果。 “那为何要做?” “啪!” 刘宏一掌推翻了茶水,茶渍尽数落在张安膝前。 “替陛下除一些糟糠,挪出位置来,让陛下多选几个左丰。”张安直腰不弯的答道。 “张仲定!朕如何行事,还需你指手画脚吗?”刘宏抬指间又做急咳。 “自是需要,安这命只能谏一次,不然定帮陛下杀个干净。还个朗朗乾坤。”张安面色顺从,但语气不从。 “张安,你辜负了朕对你的一片期望。你知道朕为你做了多少,你为何要自寻死路?” “只为敲醒陛下,请陛下停止纵欲,好生休养身体,远离这些小人杂碎。陛下才过而立之年,正是雄途展望之际,如今却像个迟暮老人,若再不警醒,只恐帝崩。” 张安此言一出,满殿的小黄门全数跪地,这中山酒徒真敢放狂言啊! “你,你……”刘宏此刻气血上涌,从来没有人敢咒他死。 “陛下且慢说杀,安还有话语:为政以德,造福社稷,效仿刘氏先贤,中兴当在此时。 忆昔年,高祖皇帝斩蛇起义,聚众于芒砀,以泗水亭长拔建沛公,后入咸阳灭秦,落汉中与楚霸王争天下,遂问鼎九州,得开宗庙。 继,孝文皇帝治世,为政以宽,善作无为,内约法度,勤政质朴,广修水利,以轻徭薄赋显仁爱之名,步步谨微,如履薄冰,定盛世之朝。 续,孝景皇帝临朝,秉承仁治,内用晁错,削诸侯藩王之权,外用周亚夫,平七国之乱。且配李广,程不识诸将抑制匈奴,万事以大局为重,重农抑商,左右经营,奠定大厦之基。 承,孝武皇帝居庙堂,施推恩令,罢黜百家,独尊儒术,驱卫,霍逐匈奴于塞外,立威于百王之上,使张骞入西域,恩威并济丝路诸国,敢做敢为,少年意气黩武,至年迈也能罪己,识人善断,托孤霍光,可叹千古一帝。 接,孝昭皇帝治国,沿袭武帝之策,却有独新,知与民休息,缓国库之危殆,北戍边防,固本回元,改政制,废冗官,开盐铁会议,百姓无不称颂。 连,孝宣皇帝秉政,帝本是戾太子之后,牵连巫蛊之祸少时在渊,后而临朝不改初心,施铁腕手段废霍公门庭独大,为政躬亲,为君强硬,于本始二年联合乌孙国大破匈奴,致使匈奴单于俯首称臣,后又平西羌,纳西域版图入汉室,且留故剑情深,南园遗爱之风流佳话。 归,光武帝辟朝。逆贼篡汉,天怒人怨,武帝随兄长起势,历经坎坷波折,改世之乱局,心痛长兄亡故,亦作坚韧,于河北称帝,扫平关东,沿正统之血脉,为君励精图治,开中兴之先河,为弟不忘兄长遗志,经年劳碌不息。为友善待治下将领,留云台二十八将之美名。如此完人,亦为千古。 值,孝明皇帝提社稷,倡导儒学,为政苛察,善用法度,力压外戚宦官,集权柄于一身。外击北匈奴。使班超入西域,引佛法东渐,内整顿吏治,劝督农桑,赐田于贫民,假借窦林期君罔上,贪渎枉法,实迫窦融辞官,定他一个教子无方之责,如此心智,也堪一绝。 再,孝章皇帝即位,颇有孝文帝之风,勤俭持国,政宽刑疏,忠厚仁义,两度派遣班超入西域,致使西域诸国藩臣自称,即便遇灾年,自减衣食住行,广开仓赈灾民,也落百姓称道。 盖之,综上九帝皆是陛下标榜的楷模。为君者,岂可郁郁不为乎?陛下你是皇帝呀!非乡野村夫,非士族闲散,怎可因一己之欲而荒废朝政,古之圣贤者皆不如此,陛下,这是何故啊?” 皇帝集天下殊荣于一身,自然也要承担其责,若做懈怠,对不起天下苍生,更对不起列代先帝。 张安早在宫门前已不畏死,这些话他不得不说,此生也就这一次机会说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走马并州 第一百零一章 入诏狱,定死罪 “咕咚,咕咚。” 嘉德殿内噤若寒蝉,只听光禄大夫饮茶的声音。 许久,汉帝气急大笑:“要不让你来做皇帝。” “臣下不敢,过了今日安命都没了,帝位还是留给两位皇子吧。”张安死志坚定,言论必会广传天下,光禄大夫就不信大汉一十三州无一忠臣良将,且自己日后也不必苦恼了,双目一闭,身后事不知。 刘宏看着眼前的这块顽石却做无可奈何,言语虽刺耳,但无一不忠,无一不贤。且做沉吟叹息:“仲定,朕容得了你,国法容不了你,满朝文武盼你死的不在少数,你让朕如何相保?” “陛下不必犹豫,腰斩张安为上上策,全当安是一祭刀牛羊,自此始勤政爱民,广施仁政,知人善用,若是哪天心生懈怠,又想纵欲,便想一想臣下,稍作休息后,再负重为国。这样一来比臣下计出千百策更加管用。”张安说完一席话,全身轻松。 “且不急,先问你一策。”刘宏此刻又起了治理朝政之心,张安这一剂猛药来的有效。 “陛下尽管发问,安肚中还有些存粮。”张安兴致高涨道。 “就此间国势,浅谈一二。”刘宏招来一黄门,命他持笔记录。 “尧舜禹汤之言,安就不必费口舌了,日后有人说给陛下听。自和帝以来,朝堂晦暗不明,内宦外戚相争不断,帝王总想依仗一方势力打压制衡,此非良策。” “依你之见呢?” “先固本,遏制土地兼并之风,还田于民,此其一。且举一例:若青,徐百姓有田耕,谁人会随黄巾作乱? 善拔才,不拘泥于世族框架,寒士豪门,任贤任能。此其二。再举一例:朱儁与马校,陛下想要一个百依百顺的庸碌孝子,还是一个能征善战的绝世将军? 兴商路,紧密管束马,盐,铁,铜,粮食等一众国之重资。此其三。又举一例:张安兄长贩马起家,早时通过张纯在乌恒处走马,得以富强一方,由此可见私商兴盛,而官商缺失,致使国库少银。 严法度………… 最后是边卒,勤加训练,亦要提防。……” 张安就此列举了二十余条,桩桩件件配以实例,浅显易懂,但只要求一条,君王必须勤政,百倍勤政,以一人之力治国本是弊端,若不躬亲,得到的只有处处稀松糊涂。 “你口口声声喊着让朕修养身体,这桩桩件件岂不要朕早崩?”刘宏摇头苦笑道。 “安虽说的多,但陛下可一件件来,由上往下逐步递进,期许二十年,不需张让说盛世,左丰都会道四海升平。陛下,夜深了,下旨吧!”张安把自己能想到的全部都说给了君上,起身准备赴死。 “入狱等死吧!汝所说的国策,朕尽力而为。”刘宏此刻是醒了,但他不敢保证日后不犯糊涂,皇帝这个位置霍乱心智只需要片刻。 “陛下好自为之,臣告退了。”张安朗笑出门。 刘宏望着张安的背影,突兀开口问道:“你是霍光,还是王莽?” “臣是中山张安,陛下莫再踌躇了,要不陛下再赐我一刃,安替陛下去大将军府,孤身手刃国舅爷。”张安身形一顿,临别开了个玩笑。 “滚!” “哈哈哈!仲定去矣。” ……………………………… 翌日,洛阳张榜,光禄大夫张安私闯宫闱,行凶杀人,定为死罪,但榜上却无记载何时行刑,何地行刑。 此榜给了世人交代,同样批判张安这种大不为之举,高树皇家威仪,引起满城哗然。 时太学生蜂围各家名士大臣府邸,皆为光禄大夫诉不平,称赞文章日夜不断,且期许一引领人物行公车上书之事。 话归卢府门前,人流涌动。 “仲定先生乃国之上将军,国之上大夫,且说那日寒风朗,宫门饮酒……” “阉宦乱政,人人得而诛之,仲定先生行人间正道,何罪之有?” “卢令君,且帮一帮仲定先生吧!汉之天下怎可少了如此风采人物。” 三五言语,时常听有哭诉声,太学生无不标榜张安为贤家。 “诸位都请回吧!主公近日有疾,恕不待客。”洛阳高官似乎默然达成一致,不知是汉帝的意思,还是人人却步。 卢府内,厅堂满座宾客。以卢植为首,左列蔡邕,王允,荀爽等老臣,右陪崔琰,曹操,张郃等西园新贵。 “子干公,为何阻拦我等上书陈情?”崔琰如今在洛阳分量十足,乃西园八校尉之首,依帝令可节制大将军,荣宠至极。 “仲定何错之有?若是郃在,定与他同诛十宦。”张郃只怪张安未叫他同行。 “可真是张家莽夫啊!听闻还在家中备了棺椁,这份刚烈平素可看不出来。”曹操则不紧不慢开口打趣好友。 “曹孟德,你这是何意?仲定可不是你眼中的文弱谋士,他的功勋在黄巾战场上已经开始累积了。”张郃甩袖说道。 “儁乂莫急呀!操随口一提,况且仲定又无性命之忧。”曹操看的明朗,若非如此,他早就各处奔走了。 “孟德所言不差,尔等新入朝为官,有些细则还需慢慢体会。”蔡邕与曹操是忘年交,接过话语也是告知后生:洛阳官场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伯喈先生,此话何解?”崔琰起身请教。 “只看陛下对一人的态度便知。”王允举杯邀蔡邕同饮。 “何人?”张郃再问。 “右扶风,偏将军马腾。那日可不止光禄大夫一人在场,马腾是相随者,不仅未有罪责,而且加官进爵,去了反贼身份。这就是帝王的态度。”荀爽独饮一杯道。 “原来如此。”崔,张二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死罪可免,牢狱难逃,犯了如此大不敬之罪,只怕要做上几年草席了。”卢植摇头惋惜道。 “也不一定。”曹操突兀说了一句,几位老臣同时看向末位之人,张安的确此生见不到刘宏了,但陛下的身体着实堪忧啊,这都是众人避而不谈的事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走马并州 第一百零二章 幽禁听琴 中平五年,冬末辛巳日,并州大捷传入洛阳,徐晃,吕布二将冒雪夜袭五原郡,大破鲜卑中部,轲比能败逃云中郡。 吕布于九原县城头高树汉家旗帜及使匈奴中郎将大纛,徐晃陈奏并州刺史部转洛阳汉庭,奏本皆言张安之功,中郎将之策。 帝闻言,龙颜大悦,拔建徐晃为偏将军,吕布为定朔校尉。 时壬辰日,汉帝召文武百官连议五天,排众议,决决然,再启度田制,丈量洛阳及京辅周边耕田。 此诏颁发,满朝惶恐,暗地皆骂那牢狱中的死罪人,若非他冒死怂恿,刘宏岂会下如此决心? 中平六年岁首,禁宫内热闹非凡,汉帝驱数百侲子持大兆鼓,随金眼“方相氏”起舞驱疫辟邪,期间高声磊喝,气势穿云。 未及天暗,宫廷内院火炬通明,汉帝与何后同坐一堂,诸子陪宴。 刘宏这几日气色转佳,但更显消瘦,每日殷勤朝政,询问各方细则,虽苦也做充实。 “父皇,儿臣敬你一杯。”刘辩着新衣,面色喜,作为嫡长率先开口,何氏含笑点头,投来赞许目光。 “好,不过为父近日在调养身体,以茶代酒与辩儿同饮。”刘宏笑意浓郁,一是并州捷,二是推行度田,做实事的感觉也颇佳。 遂,宴作欢,歌舞不断,人人乐怀。 一个时辰之后,刘宏似有惆怅,召左丰入殿道:“岁首佳节,那人过的如何?” 张安这个名字已经不许在朝堂中提起,无论褒贬,刘宏皆做不听,一心想淡化酒徒罪责,后寻时机再做拔用。但人非草木,值此佳节,刘宏私下岂能不顾? “苦茶一盏,薄酒三觞,伴青灯草席,笑如春风,常道陛下是圣贤之君。”左丰昨日刚去牢中探望过张安,这些都是实话。 “哼!暗赐一宴,寻一二乐师给其助酒。”刘宏摆手说道。 “陛下,听闻蔡议郎有女,琴艺无双。”左丰低头提了一人。 刘宏转而大笑,指着左丰说道:“你呀你,一无后之人,怎如此殷勤他人之事?” 左丰讪笑不语。 “也罢!且去安排吧!需做谨慎,朕……”刘宏欲言又止,本想让左丰带个问候,但却无从开口。张让咬着国法,何进说着威仪,度田制一出,袁隗也开始从旁煽风点火,刘宏需要一个顶骂名的人,所以不提为佳,不说为好。 “陛下,那人说过:本是必死之躯,十年苦牢又有何妨?君上只需秉公前行,至于脏水骂名,酒徒都接着。”左丰低声道了一句。 刘宏觉得躯体一暖,亦作无话。 话表牢狱。 吱呀鼠儿偷食,乱草亦为蒿黄,青衫破了洞,铁锁连着身,长发散披,周遭散发肮脏异味,谁人看也想不到这曾是食邑二千的权柄贵胄。 “咔咔!” 铁链拖地发出沉重异响,张安盘坐在将倒的破案前,拿起杂粮糕塞入口中,伴着冰凉的茶水入喉,随即打了个冷颤。 片刻后,只听牢门响动,左丰露面,后随一抱琴女子。 “先生,有宴食。”左丰对张安一拜后,召三五黄门送上诸多锦盒。 “先取酒。”张安沾满污渍的双手抓起肉食,吞咽之际还不忘酒水。 “先生,有客。”左丰提示张安注意礼节。 张安这才抬头观那女子,发及腰,正值妙龄,面皎皎,目色藏贵,不说婀娜多姿,且看端操有容,此间气度如那幽莲,远观为佳,诗书文采最养雅致美人。 “左丰,莫要胡闹,请蔡家小姐速速离开这肮脏之地。”张安摇头间又大吃二喝,无所顾忌。 “仲定先生居得,文姬为何居不得?” 蔡琰也不是第一次见张安,上次他在席间也是只顾饮酒,如此做派亦为常。只叹他笔下人物万般解风情,但本人却对女子敬而远之,难不成有别样癖好? “你若不嫌脏便随意落座吧!” “多谢先生。” 蔡琰持礼,左丰搬来坐具后,与一众黄门退至门外。 “先生想听何曲?”蔡琰抚琴道。 “皆可。”张安不研音律,即便是高山流水,在他面前也是对牛弹琴。 蔡琰也不讨无趣,择一曲目弹奏,她对张安是欣赏,欣赏他文能醉卧书千篇文章,武可踏马持刀边塞朝堂,可择偶,但并非唯一之选,亦是不太了解此人。 “嗯!好曲子。”张安随口称赞了一句,蔡琰则眉头微皱,看来仲定先生是真的不谐音律。 一曲罢,蔡琰收拾琴具准备离去,张安则酒足饭饱,靠墙假寐。 临别,蔡琰再持礼:“先生告辞。” “一路慢行。”张安转过身去,在杂草上换了一个舒服的卧姿。 蔡琰虽有涵养,但毕竟值活泼之年,心有气愤,问了一句:“先生好阳,不喜女子否?” 张安一寒,连忙道:“安也好色。” “那是许了家国,不许儿女情长?”蔡琰因捉弄而喜,目作狡黠。 “非也,是许了这牢狱,漫漫无期,人生无望,怎可害了佳人?”张安神色略显紧张,尽力遮掩。 “是吗?看来先生怕女子。” 银铃般的笑声格外刺耳,张安越想越气,转身说道:“谁怕?” 张安的反驳并没有得到回复,佳人已出了牢门,只留儿郎一人。 “哈哈哈!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过了许久,牢中才传来叹息。 “哪家女子惹得先生烦心?”值此刻,一位黑衣文士入牢。 “你,怎会来?”张安万般没想到荀彧会在此时来探望自己。 “心中有惑,来求一解。”荀文若右手轻捂鼻,受不了这刺人的味道,染了他精心挑选的薰香。 “不解,请回。”张安此刻还挂念着在蔡琰处吃的亏,心意难平,下次见面一定要回怼。 荀彧则不理会张安的儿女怨气,直接开口:“度田制先生背了无数骂名,又将君王隔绝于天下人,实非良策。” 荀彧见张安不言,又道:“当年光武帝实行度田制,激民反叛,此乃前车之鉴,如今汉室显微,怎可经历如此剧烈改制?这无异于……” “你口中的天下人是谁?”张安突兀打断荀彧的侃侃而谈。 荀彧默然不语。 “这些天下人是不是在州的郡县豪强,在朝的达官贵胄。当日我记得你的辩词,口口声声百姓疾苦,试问哪个才是天下人?” 张安抓了一把杂草垫作睡枕,继而说道:“如今土地兼并之盛已危及朝廷,十亩报一亩,朝廷只得一亩税,皆充实了各家私院,国库却做空虚。不涉己身利益,人人都可大放厥词,但于国家何益?” “先生,此言差矣,若无士族百官,何来朝堂?人人背弃帝心,亡国不远矣。”荀彧认为这一步跨的太大,这是在加速汉庭灭亡。 “若不改变,看着腐朽吗?陛下如今复起雄心,尔等就应该竭力辅佐,寻找应对抚平之策,而不是在这儿怨天尤人。”张安并没有给刘宏此策,刘宏自己寻到此策,说明他希望改变汉室颓局,这才是中兴的重点。 “唉!有时候安觉得的高祖比光武帝做的果断,那些功臣就应该杀绝了,荣耀之族层层封赏,皇家姻亲并非能亲如一家,多了多少外戚和士族啊!”张安语气低落,和荀文若攀谈交心。 “先生之言,文若明白了。”荀文若是顶尖聪明人,一句话便能找到重点,帝王的策略没错,自己只需头疼如何平顺的施行。 “拜托诸公了。希望一切能如愿前行。” ……………………………… 全卷完,明日再续。 加一句:下一卷诸公想看张酒徒游山玩水,还是与某人哲学战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走马并州 第一百零三章 危殆之际 中平六年,春三月。 且说洛阳广施度田令,谏议大夫荀彧主政操刀,议郎蒯越相辅,一系官员全部出自于张安的招贤馆,一时间激起士族怨恨,更有甚者重提张安罪责,欲求陛下对其施以极刑。 时洛阳近郊有一土豪,聚田打压佃户,荀文若闻其行,携曹操诸兵入其府院,三日丈量让土豪无所遁形,遂责令土豪交纳昔年藏匿田地的赋税,周转一算,土豪无钱纳税,只得卖粮交田,拱手让院,远走他方。 时洛阳有一官员,与骠骑将军董重的妻弟的叔父有姻亲关系,身系军职,为人跋扈,多次阻拦荀彧丈量自家土地,荀彧无奈奏报帝君,帝大怒,当堂斥责董重护私之举,周遭大臣见其状,也明了帝王决心,皆自认倒霉,乖乖纳钱纳粮。 众人数月奔走,度田令初见其效,国库金银搬运成山,洛阳士族提起张安恨之入骨,再无人说其功劳,无人称赞诛贼义举。 此日,帝起兴致,与荀彧众臣同走近郊,欲与民同耕。 龙辇之上,帝居中位,荀彧陪席,禀明丈量进度细则。 “陛下,请阅。”荀彧说的已有些口干,拿出竹简,供帝阅览。 “文若,朕没有看错你,度田虽有小成,但还需谨慎持之。”刘宏赞许地说道。 “陛下放心,臣定不敢懈怠。”荀彧为官不足一载,便获得与帝同乘的殊荣,此番心情甚是激动。 “文若,我记得当时你可是上书阻拦朕实行度田令,为什么后来又主动请缨?”刘宏饮茶观卷,平淡开口。 “臣去见了一人,知帝心,也知帝难,遂愿为陛下分忧。”荀彧也不敢说那名字,如今的他可是众矢之的。 “你可不要学他,朕如今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趁手的人儿了。”刘宏放下竹卷叹息道。 “臣学不了他,臣无当堂提刀之勇。”荀彧如今的作为已经被打上张安党羽的标号,这也是汉帝有心促成。 “匹夫之勇,匹夫之气,他这辈子也学不会文若的贤雅。”十指有长短,人亦有个性,即便是同道之志,也有千差万别,刘宏深谙此理。 荀彧低头无话,仲定先生无需再加赞誉,自己说多了反是累赘,让帝王生了猜忌之心,适得其反。 一个时辰之后,龙辇落田垄,帝王亲持农具,众臣随行。 与民同耕是汉家帝王的旧习,亦是为天下做个表率,重农国策延续数百载,田地为万民之本,朝堂之基。 时至午后,天色愈发昏暗,似有雷雨之兆,沉闷的厉害。刘宏手中农活儿做的仔细,额间汗水浸湿衣衫。 “陛下,该回宫了。”左丰紧盯着时刻,生怕帝王淋了雨水。 “好,那今日……”刘宏抬头间猛然觉得目眩,向前度了半步,倒在了田垄之上,周围呼喊之声入耳,愈发模糊。 ……………………………… 怒雷天降,大雨瓢泼,宫廷内外急走忙。众臣闻帝君突兀晕厥,纷纷赶至宫外静候。 何进,董重,袁隗等权贵各怀心思,荀彧一干新臣则跪在嘉德门外,周身雨淋,听耳旁非议,内心更是自责。 时何后于长秋宫中赶来,见荀彧众人后道:“且先去避雨,陛下不会责怪尔等。” 遂一干臣子退而避雨,何后赴殿中细瞧情况,黄门大夫号脉完毕,弓腰走至何后身前,面色凝重道:“皇后,奴婢……” “照实直言。”何后手心一紧道。 “此脉危矣,陛下身体亏空日久,恐时日……”黄门跪伏于地,不敢多言。 “怎会这般?陛下近来不是在调养吗?”何后怒目,满殿黄门瑟抖。 “气血难补,皆是多年酒色所致,奴婢医术浅薄,也许可寻高人……” “还有多久?”何后抬手打断了黄门话语。 “长则二月,短在朝夕。” “下去吧!言语需谨慎。”何后瞬间没了气势,似乎被抽了精神。 “奴婢明白。”黄门快步退出大殿。 何后缓步走向龙榻,抬手抚摸刘宏面颊,泪落无声,许久之后,亦为平常态。 遂,何后下令退去百官,声称皇帝无碍,需静养些时日。何进等老臣已经敏锐的接到了信号,酒色无度拖垮了三十三岁的帝王,洛阳风云起,改朝换代新。 是夜,何进府上。 何进夜宴袁隗,马日暺。袁绍,袁术等坐陪。 “袁太傅,今日宫中情形已然明了,帝恐时日无久,我等须早做决断。”何进为交好袁氏,先后启用袁家双子,如今要取这份助力。 “大将军慎言,陛下龙体康健,我等不可猜忌惹闲。”袁隗为官多年,处处谨微,非到最后一刻,他绝不会出言力挺。 “太傅也是明白人,进不做口舌之辩,若皇子辩临朝,进与太傅可做托孤双壁。”何进深知士族势力,愿与袁隗共治朝堂。 “托孤?哈哈哈!大将军只怕忘了一人。”袁隗饮茶间冷笑道。 “张安小儿不足为惧,他活不到新帝临朝。”何进言语信誓旦旦,自作高傲。 “大将军切莫如此武断,将军真的以为唯陛下一人在保中山酒徒吗? 徐,吕二人领军多日,扩员少说有五万余,并州遍树中郎将大纛。 幽冀二州士族连名册还放在陛下的龙案上呢!三辅地马腾立军且不说,左将军麾下亦有人为酒徒谏言,就连荆襄地也有力挺酒徒的奏本。 桩桩件件,大将军心惊否?” “可不止这些,上军校尉崔琰,中军校尉张郃,典军校尉曹操,河南尹朱公伟,谏议大夫荀彧,侍郎荀攸,议郎蒯越,蒯良,加上招贤馆的一干老臣,大将军现在还认为中山酒徒是泛泛之辈吗?”马翁叔点了几位朝中人员,这都是刘宏默许下的张安朋党。 何进闻言,举杯久久不语,最终说了一句:“那张安更留不得!” 袁隗,马日暺则饮酒不言,有些话说出来有碍名士风流,何进想以他们做基,他们也要先见了张安的人头再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走马并州 第一百零四章 有心无力矣 中平六年,夏四月。 洛阳朝堂的风气变得十分古怪,度田令依旧在实行,荀彧一干车马未歇,且士族各家态度积极,迎合帝王之志。 嘉德殿内作幽静,一月未开朝议,帝王时睡时醒,起初还做强硬,后而暴躁,继而也默然接受。 “咳咳!左丰。” 微弱的呼喊从龙榻传来,病来如山倒,一月体质折磨,刘宏已然瘦若包骨,抬臂都显吃力。 “陛下,奴婢在,奴婢一直都在。”左丰急忙迎上前去,殷勤照管帝王也让他瘦了不少。 “朕想起来走走!”刘宏双颊已凹陷,看不出表情。 “奴婢背陛下。”左丰伏地低头,泪作泉涌。 “为何哭泣?” “奴婢心疼陛下。”左丰不敢抬头,只作弓腰递近。 “唉!算了。”刘宏见左丰态度略显烦躁道。 时刘宏盯着嘉德殿外,不知过了多久,才悠悠开口:“左丰,朕快死了吧?” 左丰不敢搭言,只做听不见。 刘宏继而又说道:“左丰,朕是昏君吗?” “陛下乃千古圣君,这是仲定先生说的。”左丰强忍着情绪波动。 “哈!咳咳咳,张安说的是十年,二十年后的刘宏,只可惜朕活不到那天了。”刘宏亦有自知之明,继而再道:“若是五年前,朕将张安留在朝中就好了。” 刘宏只叹幡然醒悟过迟,早时未遇到如此警钟,但世事无常,若五年前张安在朝任官,也许就没有中山酒徒了。 大约又过了一炷香,左丰再次听到刘宏吩咐:“你替朕去问他,大汉江山应交在谁手上?” “是。” 左丰转身欲出殿。刘宏此时却又道:“不必了,你问他,他也不会说,朕自己想吧。” “是。” 遂无话。 翌日,何后在长秋宫家宴车骑将军何苗,皇子辩作陪,张让等立侍。 “数日未见兄长,着实想念,遂今日召兄长前来一聚。”何后与何氏兄弟都有血亲,却更亲近于何苗。 “皇后近日瘦了,要多加饭食,保重身体啊。” 何氏一族出身微末,荣登权贵,士族皆作鄙夷,为此何进卖力讨好各家大户,以求得个位正,但多年经营收效甚微。何苗则另辟蹊径,与权宦交好,几年下来得了车骑将军,更加亲信阉宦。 “兄长也知宫中之事,近来太后多次探望陛下,每次见面相谈甚久,妹恐生了变故,日后孤儿寡母只怕要受人欺凌。”何后在自家宫中不做言语顾忌,且落泪示弱,表个可怜。 “皇后放心,辩儿叫我一声舅父,我岂能置辩儿不顾,兄长已在宫外谋定,至于宫中张让等可做效力。若有人横加阻拦,本将岂能容他!”何苗饮酒间放出豪言,示意刘辩坐定帝位。 “兄长之言,本宫甚喜,但那董重手握重兵,又该作何?”何后问道。 “区区董重,也配与我何氏争雄,谅他也不敢兵逼宫庭。”何苗知此人胆小怕事,难成大业,故而断言。 “皇后,将军,切莫忘了一人,中山酒徒虽在牢狱,但势力遍布朝野,若陛下心私,只恐会再启用此人。”张让看中时机上前进言,何进虽然厌恶宦官,但也会循规行事。而那狂徒一言不合就会杀上宫门,嘉德殿外的血味尚未消散,张让是真的怕了,他宁愿和何进日后争权,也不愿留这莽夫在世,此獠没人性的! “张让!张仲定是陛下留给新帝的忠干之臣,如此人物,你怎可玷污?”何后面色不喜,她可不像何进将张安视为政敌,她一直认为张安是大汉的股肱之臣,皇子辩继位后还需大力倚仗此人,至于换代风云,何须牵连贤士? “皇后容禀,仲定先生的确是汉之忠臣,老奴也对他佩服至极,但此人只忠汉,只忠君,非依附之蝇狗,非贪权好色之鹰犬,且此人性格执拗,刚正不阿。若陛下传位于皇子协,张安必定第一个站出来清肃外戚,尽杀阉宦。”张让好一手欲抑先扬,将张安的名望捧至极点,后而重重摔下,让上位者心生忌惮,这种不稳定的人物万般留不得。 “这……”何后一时哑语,张安的确不是随风倒的墙头草,一旦让他拥立刘协,后果不堪设想,何后对刘辩没有自信,那张安能留吗? “那就杀了,一切干净。”何苗不以为然的说道。 “唉!可惜了如此大忠大贤之人。”何后此刻也定了决心,只能怪刘辩不得帝心,只能怪刘家朝堂向来无情。 中平六年,五月十三。 汉帝三日来第一次饮粥汤,之后呕吐不止,裹杂血水,眼看大限将至。 “左丰,左丰!”刘宏趴在龙榻之上,已动弹不得,气息若虚若断。 “奴婢在,陛下请吩咐。” “执笔,写……诏。”刘宏几欲翻身,却做无力,左丰取来黄卷,持笔静听。 “立刘协为帝。”刘宏停顿了片刻后道:“咳咳咳!拔张安为太尉,领并州牧,节制幽,冀,并,凉四州兵马,提冠军侯爵,定为托孤重臣。盖玉玺!” 左丰即书成诏,加盖玉玺。 “对张安说:若有人阻拦,可携兵拥帝,朝中重臣,宫廷宦官皆可杀之,不必顾忌。”刘宏目色迷离,声若悬丝。 “是,陛下。” “对张安说:他期许的朕给不了他,协儿定可以,望他替朕前行,托起汉室,宏拜谢了。” 刘宏至此刻脑中已然模糊,唯记得张安那张时常酒醉的脸,那句恭谦的陛下。 “有心无力矣!子曰:纣之不善,不如是之甚也……” 刘宏未能说完这句话,便已咽气于嘉德殿。其后半句是:是以君子恶居下流,天下之恶皆归焉。 帝崩,左丰急出殿,持诏欲去见托孤重臣,行至嘉德门外,见一人。 左丰一喜迎上前去,那老者却解下背负双剑,将其中一柄置于左丰手中。 “先生,你这是作何?”左丰神情一变,护住诏书。 “取爱徒性命,毁天子诏书。” 这老者便是大汉第一剑士王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走马并州 第一百零五章 百因必有果 “先生,何故啊?江山社稷系于此诏,恕丰不从。”左丰拿起地上铁剑,锋芒直指昔日师长。 “十年前我教你学剑,今日你教为师做人,为师此刻已利欲熏心,看不清前路,望你能手刃为师。” 王越心中知大义,但却似平常人一般赴了私欲,身为在朝第一剑师,惶惶宫廷数十载,刘宏承诺的位置没给他,左丰亦如是。而现在眼前就摆着一个机会,只要他毁了这份天子诏,便可加封羽林中郎将,中散大夫,比那虎贲将军的虚衔好上千百倍,遂愿做一博。 人心易两难,王越虽重利,但非绝情之人,若左丰今日能杀了他,黄泉之下不怪他人。 “先生为师长,亦知人生坎坷,丰荐官,只荐贤才。朝堂所需亦如是,哪怕先生今朝杀了左丰,就真的能获得新帝宠心吗?只怕到头来遭人利用,为人唾弃,更背骂名。”左丰自诩有识人之才,王越武艺当世独绝,但品行,学识尚有欠缺,人一生只需专精一事,如此三顾两盼,难成事也。 “个中道理不必再说,为师比你通透的更早,帝君从未给我施展拳脚的机会,怎知我不行,怎知我不如张安?放手一搏,登史千秋。”执念一起,神佛难劝,可怜王越暮年,也走不出这道心障。 “看剑。” 王越一步跃起,老狮亦有惊雷速,左丰持剑格挡却慢半步,他学剑只是强身健体,不曾精钻。 “刷!” 剑点血花,刺穿左丰右臂,铁剑落地,刹那间分胜负。 “刃!” 长剑架在左丰脖颈处。王越苍老的容颜极度失落,继而道:“为师教你学剑,你并未用心。就像为师多次暗示你一样,哪怕你向陛下推荐王越一句,让越去当一县令,一郡丞,也不会有今日的局面。” “先生非贤才,丰不能荐,只会误政害民。”左丰袖口的鲜血染红了黄卷,目色更是坚定。 “在你眼中,越就真的这么不堪吗?”王越右手微微一抖,划破了左丰颈部。 “非也,王师是极好之人,极好之剑客,但非一好官,王师今日的举动便已说明了一切。”左丰坦然站定,面不改色。 “有何遗愿?为师尽力帮你完成。”王越老脸羞红道。 “丰无后,亦无挂念,本是俗世碌碌人,广宗城下得了知己,一路伴行至今甚喜,每次欲奋力追赶,抬首间那人背影愈远,幸遇张安,幸知汉志。”左丰笑意不改。 “且授首吧!”王越转过脸去,欲施杀人之行。 “王师,此诏不可毁,不可毁啊!” “刃!” 一剑穿喉,大汉的中常侍命殒,新旧更替的大势下亦不见些许浪花。 王越打开黄卷仔细一观,何后得到的消息无错,刘宏真将帝位传给了刘协。 王越持卷静立了许久,最终将其毁坏,一火焚之,汉帝遗诏不见天日。 “左丰,为师帮你选一处帝陵侧好山水,路上莫急,你的仲定先生稍后便至。” 嘉德门外起了煞风,王越身影隐没墙角,左常侍的血填满青砖缝隙,染红了杂草,带了无尽的腥味。 话表牢狱。 几位牢卒相继倒在脏乱的狱廊之中,周围囚徒纷纷蜷缩墙角,皆作默声。 “踏踏。” 那盔甲客停在了一处牢门前,染血的长剑斩断狱锁,大步走入囚室。 张安静静的坐在杂草之上,抬头望着这位老熟人。 “先生,帝崩了。” “噗。” 张安突然感觉耳鸣目眩,腹腔一口鲜血破喉而出,继而捶胸道:“天意难改,人作何为!陛下,怎可弃臣先去!” “先生节哀。” 盔甲客持剑愈近,目色辗转难以决断。 张安稍作平复间也看见了此人手中带血的刀刃,继而失望大笑:“史阿,这是谁的命令?” “王师,亦是何后。”史阿相伴张安数载,亦作不忍,但一有师命,二有军责。 “可否容安写几份书信?”张安平静的询问道。 “将军与阿有厚德重恩,且阿钦佩将军至极,将军有何交代尽管说来。”史阿单膝跪地,静听吩咐。 “剑!”张安抬手道。 史阿未加迟疑,递上剑刃。 “刷!” 张安褪去外袍,割裂成片,又划开左掌心,以指为笔,以血为墨,奋力疾书。 一炷香后,信成。 “且送凉州义真公。”张安说罢又写第二封,掌心血液不间断的滴落草席。 “是。” 又一刻,文毕。 “寄并州徐公明,吕奉先。”张安面色泛白道。 “是。” 遂张安以血入墨,成文五篇,书函皆有去处。史阿一一谨记,收入怀中。 “史阿,张安可赴死,但这信一定要送达,事关大汉基业,万不能马虎。”张安从始至终未说一句旧情,桩桩件件全为公事。 “先生到了如此地步也面不改色,阿惭愧矣。先生且用阿的血写一份家书吧。”史阿进言道。 “不必,本已是死躯,一写便会流连人世,届时伏地痛哭,求史阿饶张安一命,岂不成了笑话?诸愿已了,如此便好。” 张安弃了长剑,靠坐在墙边等死,却突兀又问了一句:“左丰呢?” 史阿沉默不语。 “哈哈哈!也罢,路上作伴,黄泉不冷。帝立了哪位?”张安从始至终不知遗诏,不然他不会如此坦然。 “皇子辩。”史阿口不随心,亦不敢说出真话。 “性子轻佻了一些,气度小了一些,日后若有机会,汝定要谏言陛下为君以德。”张安不作疑,皇家之事本无常,先帝立何人,非臣子可左右。 “阿定会冒死进谏。”史阿应下承诺,高举长剑。迟疑了足足半柱香。 “史阿,安生性胆小,可遭不住如此惊吓,要杀快杀呀!”张安睁眼开了个玩笑,示意史阿莫再踌躇。 “好!”史阿举剑猛力挥下,斩断了张安的镣铐。 “史阿,你这是作甚?” “将军已死,酒徒已亡,阿请先生隐姓埋名,远遁江湖,自此不理朝堂事,余生做个闲散人。” “史阿你可想好了,若一朝被人知,新帝可饶不了你。” “你是何人?敢和本将如此说话,快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走马并州 第一百零六章 更朝杂事 帝崩,满朝皆哀,遍城缟素,先帝在位二十二年,横征暴敛在先,名利搜刮在后,兴党锢之祸,宠幸阉宦,致使百姓疾苦,黄巾蛾匪遍地而起。虽立学府,刻石经,抗外辱,议度田,但惜叹顿悟过晚。宗正与朝臣议号为灵,意曰:乱而不损。 即皇子辩临朝,改元为光熹,何后听政,独揽大权。何进辅政,引袁隗同录尚书事。 帝棺设于嘉德殿,供朝臣祭拜,何太后,新帝着白服跪于堂前,王允一干老臣扶棺痛哭。 何进主丧事,张让殿前接待,二者面上虽显哀,但目中藏红光,皆有雄起之愿。 是夜,殿中有微风,吹明火倾斜,何太后与新帝同席简食。 “母后,饭食过后早些去休息吧!朕为先帝守灵。”刘辩为帝气质突变,亦作成熟态。 “皇帝有心了,如今皇帝临朝作何感想?”何太后关心的问道。 “脑中空白,无从下手。”刘辩惭愧地说道。 “帝王经营心术,纵横权柄,皇帝要记得即便以前最亲近的人,如今也要善加提防,孤家寡人四字亦是果断衡量。”何太后明示刘辩,帝王要做绝情,方才能公正待人,以前的蝇苟私怨,在江山社稷面前一文不值。 “朕明白,舅父比之袁隗,张让同为臣子,不可偏私。”刘辩没有引路明灯,首先想到的就是刘宏那套制衡之术。 “好!那母后问你,张安一党该如何处置?”何太后正襟危坐道。 “尽数谪贬,换袁隗与舅父的人。”刘辩想先提拔外戚士族稳固朝堂。 “皇帝,你要让母后说多少遍?张安可死于牢狱大火,但这个贤臣的名字亦有更大作用,百官需要一个榜样,你可明白?”何太后失望的说道。 “朕不明白,既然张安如此有用,母后又何故杀他?让他葬身牢狱火海。”刘辩甩袖不屑,对付一个死人,哪有这么多的顾忌? “皇帝,注意仪态。有很多事不是你想的这般简单,张安一党还需重用,这个党首要皇帝亲自来当。”何太后面上也生了火气。 “太后,所言甚是。” 值此刻,殿外来了一位小黄门,手中持一书卷,一血帛。 “大胆!汝是何人?竟敢偷听朕与太后私谈。”刘辩记不得这位小黄门,更恼怒他不知规矩。 “奴婢是这宫中掌灯送水的微末,奴婢姓左名毅,有一兄长,前几日因病暴毙于嘉德门外。”左毅谈笑间走至帝王棺椁前躬身一拜。 “你有何资格来这殿中祭拜,来人,给朕将这狗东西乱棍打死。”刘辩还没见过如此大胆的黄门,张让也不敢视新帝于无物。 “不劳陛下费心,奴婢活不了几日,大长秋不会放过奴婢这个余孽,今日扣帝门,是为陛下送一物。”左毅抬手将竹卷血帛送至何太后面前。 “此乃何物?”何太后倒不急躁,愿做细听。 “昔日仲定先生与先帝的对答策,以及仲定先生死前血书。”这是左毅的最后一次机会,明日投井也好,杖毙也罢,了了兄长嘱托。 何太后打开血帛,见绝笔。 书曰:陛下莫急,且耐心一看,臣本佃户之后,贱商之弟,幸遇势拔于朝堂,欲力挽大厦之将倾,扶汉室之正统,虽好酒,亦不敢误事,每念先帝嘱托,故有下言。 臣今日一死,陛下可大做文章,将臣之死推于阉宦,引朝臣百姓激愤,遂寻时机扫清阉党。 二则重用先帝给臣的党羽,策定帝王宽容,使忠干感激涕零,往复三五年,朝堂少了张安一权臣,多了无数忠心拥汉之人,这样陛下也做放心。 三来暂用袁隗一党士族制衡外戚独大,必要之时可调并州兵马入京杀何进,何苗,董重,幽禁太后。 如此刘家天下可定,陛下切莫因私怨而厌弃臣之策,中山张安拜别。 “幽禁本宫,张安啊张安,你可真是不藏一点儿私心,皇帝且看吧,这就是先帝如此器重酒徒的原因。”何太后一笑摇头,没有必要与死人置气。 刘辩接过血帛作观,后又打开竹卷,面色时而阴沉,时而叹息,最终说了一句:“母后,张安是不是杀错了?” “无错,若让张安得了先帝遗诏,他对皇帝也不会心慈手软,只怕你我母子现在白绫毒酒加身。”何太后不敢留下这么大的隐患,她控制不了张安,即便是顶级忠贤也留不得。 “那给他一个谥号如何?” “大善!这种忠臣良将死了亦有用。” “母后以为文忠侯如何?”刘辩提了一个。 “不妥,先帝常言张安是他的冠军侯,那就赐景桓吧!” “张安比得了霍侯吗?”刘辩认为张安不及霍去病。 “死后虚名罢了,即便赐王又有何用?只是表明皇帝一个态度,大辟忠贞之士。”何太后摇头笑道。 翌日,新帝颁布临政第二诏,先是追思张安功绩,后而怪自己失责未查牢狱隐患,遂追封张安为骠骑大将军,谥号景桓侯。 此诏一出,人人唏嘘,大汉四百载,少年英才,唯张安与霍去病尔。 时曹府,曹子脩跪于门外多次央求父亲进食,曹操沉于悲痛难以自拔。 时西园校尉崔,张二人联名上书,引荀氏叔父,蒯家兄弟,欲辞官退隐,帝不允,加赐官爵。 时并州徐,吕二将领全军着丧服,假祭先帝,实奠中郎将,退守上党郡,弃攻云中观望。 时右扶风百姓家家哭诉,人人哀叹,那年许了承诺的人儿,此生难归矣。 时幽州地,田畴接张家丧报,昏厥三日,刘虞令赵云亲自探望,二人树前摆酒,同作吊丧。 桩桩件件不予细说,更有匈奴,鲜卑,乌恒所部传来言语:汉帝死非好事,喜在张安死。 这些生前身后名,酒徒亦是不知,此刻纵马已出了京都地,南下诸州游山水,朝堂的乱事就留给忠心之人头疼吧,只要刘辩一日在朝,中山的景桓侯难归朝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走马并州 第一百零七章 陈道 说罢朝堂风云,且看汉家河山。洛阳道远,却拦不住有心人。 河内郡比邻洛阳,西南方位坐落一城,是为温县,此地山清水美,宜居好猎。 城门官道迎来一人。 长发散披肩,星辰目郎朗。 唇红齿白相,驽马腰悬壶。 穿一身破衫儿黄道袍,背负一剑,肮赃布包裹,口中调音似是冀州童谣。 “来者下马。”温县城卒当门拦住此人。 “官长有何指教?”黄袍道人笑若春风,这般心闲才是人生。 “姓甚名谁?来此作何?”城卒出言究细则。 “某家姓陈,单名道,是三辅地来的游方士。”陈道从怀中取出仅有的银钱交给城卒。 城卒喜笑颜开,叮嘱了一句:“陈道人可随意在城中走动,切记莫要惹事。” “多谢官长善心,小道想问一事。”陈道上前施了一礼。 “说。” “温县哪家是大户?” “自然是司马建公门庭,你问这作何?” “路上无银,欲去求取。”陈道牵马仰笑入门。城卒也头一次遇这狂肆之人,心叹自大过头。 遂陈道入城,找人问了方位,径直去了司马府上。 司马一氏乃重黎之后,兴于征西将军司马钧,后司马量为豫章太守,续司马儁为颖川太守,至此代司马防历任洛阳令,拜京兆尹。 高门阔府前,驽马一人略显单薄,家侍以为此人只是路过,谁知陈道大步像内闯门。 “先生止步,先生止步,此乃京兆尹府邸,请先生报上姓名。”家侍态度做和善,可见主家风气。 “欲求见主事,望通禀。”陈道朗声开口。 “先生稍等。” 家侍入门,片刻后迎来一儿郎,身高七尺有余,无须,目严,仪容正姿。 儿郎见道人模样,面色做疑道:“先生是何人?来我家府上做甚?” “问人先报己,观你年岁也不像是京兆尹啊!” 儿郎眉目一皱,但还是报出了自家姓名:“司马朗,字伯达。” “陈道,字为公。右扶风游方士,师从元化先生。”陈道弓腰说道。 “原是华神医高徒,快快入门一叙。”华佗之名广传天下,右扶风义举救了数万疫民,人人敬仰之,司马朗面相转为谦恭。 “多谢。” 陈道不做客气,与儿郎同步入门,言谈间得知司马防牧方未归,如今家中主事便是长子司马朗。 二者入堂落座,家侍供奉茶水,陈道却摇头拒绝。 “不饮茶,望主家赊酒。” 司马朗闻言大笑,驱家侍换酒。继而说道:“为公先生,来府可有难处否?” “游山玩水间囊中羞涩,故来求银。”陈道恬不知耻的笑道。 “此事好办,朗立即为先生备下。”司马朗也不求证陈道的来历真伪,这些许小钱他根本没放在眼中,更不屑因财得罪他人。 “兄长莫要听信此人,司马家非善堂,哪有闲暇顾及游玩之人。” 至此刻,一少年入堂,身高不足七尺,双目如炬,似鹰似狼,言语决绝,不做商量。 “仲达,不得胡言。”司马朗知弟聪颖如妖,善于接人待物,若放在平时弟定会双手奉上银钱,且恭敬送道人出门,但弟这两日心情不佳,厌恶一切人事,遂急忙出言制止。 “汝是何人?”陈道双目一紧,仔细打量少年。 “司马二子懿,字仲达。”司马懿今晨刚缓了悲痛,听前厅喧闹,故来一看,烦闷间不愿予道人便宜。 “陈道陈为公。”道人起身行了一礼。 “名字不错,可知是何意?”司马懿落席挑衅,想与人吵上一架,一解胸中闷气。 “仲达!速速退下。先生见谅,仲达近日悲痛景桓侯之逝,故而言谈有些失态。”司马朗斥责其弟,不愿背上怠慢客人的骂名。 陈道摆手朗笑道:“无妨,贫道这名字取于: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意为帝王施以仁治,这天下是百姓的。” 司马懿闻言,重新审视这穿着邋遢的道人,司马朗亦坚信,此人胸藏学识。 “二位为何不言?这句话值些银两。”陈道尽饮觞中酒,做意犹未尽之态。 “这天下哪是百姓的?为百姓之人已经死了,世上再也寻不到中山酒徒。”司马懿家教甚严,平时性子隐忍不发,唯此次意难平,情难尽。 “哈哈哈!浅薄之人做浅薄之态。这司马家也尽是庸碌之辈呀!贫道来错了,告辞。”陈道言语不加掩饰,羞辱司马懿的懦弱之态。 “站住,你有何资本作此高傲?天下之人都在寻找匡朝之法,汝既为闲散游方,有何脸面指责他人?”司马懿起身拦在陈道身前,不容他人羞辱司马门庭。 “有理不在声高,吾且问你凭一人之力能否扭转天下大局?” “尚未可知。”司马懿才是萌芽少年,不知朝堂局势,不敢做定论。 “贫道告诉你,断然不能,即便是帝王也要诸多朝臣辅佐,那死了一个张安有什么可惜的?你现在只记得他的功勋,期许有朝一日能够得此殊荣,贫道说的可有错?”陈道拍了拍司马懿的肩膀道。 “不,懿只是羡慕敬仰,不敢奢求与景桓侯比肩。”司马懿面色涨红,他的确时常在夜里将自己想象成张安。 “哈哈哈!人之常情,并无过错。但比功绩更重要的是志向,若世人都能记住这个志向,人人都是张安啊!何故原地踌躇,且立学十载,习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也许日后张安还不如你呢!对吧,司马仲达?”陈道要帮其加深这份汉志,将祸害没于苗中,这也是他此行的目的。 “这……先生玩笑了。”司马懿口做拒绝,心志更坚,的确在此哀叹无用,需立志比肩景桓侯。 “立长志,德行久,莫愁前路无伴侣,十年之后遍地皆是张安。” “先生有这才气志向,为何不去报国扬名?” “这是你们俗人该发愁的事情,贫道是方外士,是要修仙求长生的,没那么多闲工夫,且别忘了,贫道的行路盘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走马并州 第一百零八章 义真公 话表洛阳朝局,灵帝生母董氏见何家独大于朝堂,心生记恨,欲除之。 时董氏降诏,封皇子协为陈留王,携骠骑将军董重,伙同中官一党,意在废帝立新。 何氏进言劝阻董氏,董氏反以屠户之女相辱,遂何太后告知大将军,大将军怒,携三公呈奏君上,禀明太皇太后曾驱使宦官一党大肆暴敛民财,且意指董氏为藩后,需遣返河间国养居。 继,大将军何遂高又率兵围骠骑将军府,董重心惧,自缢于内堂,董氏一党即没,太皇太后也因此抑郁而终。 事发后,中官与外戚矛盾愈发尖锐,何进多次想率兵诛灭张让一众,皆被何氏与何苗阻拦,加之何苗收拢了董重曲部,遂何进心生外调兵马入京勤王之意。 再表凉州战局,去岁王国,韩遂围陈仓,多日攻取未果,部众疲敝,左将军皇甫嵩欲率兵痛击,却被董卓阻拦,董卓认为需以逸待劳,不可强击围兽,以免适得其反。 皇甫嵩则以敌军士气溃散为由反驳,遂独自率兵出击,命董卓殿后侧援。 即左将军大破王国等乱贼,连战连捷,让董卓即羞又愤,心生记恨。 之后,王国病逝,韩遂又劫持阎忠为首,阎忠愤慨而卒,韩遂众人群龙无首,继而相互残杀,没于雍凉。 新帝立朝,当赏其功,再拔皇甫嵩为左车骑将军,封都乡侯,领冀州牧,驻守京兆尹。 擢董卓为并州牧,令其交还兵权即日赴任,董卓不从,以部下挽留为由拒绝。 陇西郡天水城外,列东西二营,东营为皇甫嵩所部,有司隶精兵三万。西营乃董卓所部,有凉州骁骑三万。 东营之中,兵员收拾辎重,内外急走忙,中军帐前见一人,此人着赞白盔甲,新拔天水校尉,正是当年土垠城街斗太史慈的孔显孔立名。 孔显于王国乱贼之战扬名,孤身力挑韩遂六将,以重伤之躯逐杀二十余人,当得皇甫嵩帐下第一猛将。 就这样一位身中三箭面不改色的人物,竟因洛阳一份丧报哭了足足五日,哀嚎之声彻夜不断,景桓侯这个荣称无人敢在他的面前提及。 “老师,显来了。”孔显于帐外高喝。 “进来吧。” 皇甫嵩收拾桌上竹卷后,抬头看向孔显,自那日接到张安书信,他便将孔显留在营中,孔显也未让他失望,平时兵法行军策请教的殷勤,战时也作勇猛无畏,只叹:幸得此徒。 “唉!近日可平复些。”皇甫嵩关心徒儿心情道。 “让老师担忧了,显报不了仲定先生厚恩,但可承其志,为国戍边。”孔显追思片刻后,又道:“老师,陛下拜董卓为并州牧,他为何迟迟不赴任?” “哼!此人在凉州经营多年,让他抛弃悍战之卒,他岂能甘心。”皇甫嵩今日的态度与昨日不同,开始指责董卓的藏污纳垢之心。 “老师,为何有如此转变?”孔显记得皇甫郦曾建言老师,指出董卓抗命不遵,心怀不轨,让老师兴兵讨伐。老师明明拒绝了此策,今时为何态度突变? 皇甫嵩摇头一叹:“为师年龄大了,少了当年的果决,做事总是思前想后,但今晨接到了一份书信。” 皇甫嵩从怀中取出一份血帛交给孔显,天水校尉打开一观,神情立作激动:“仲定先生!” “不错!汝且细观。” 遂孔显观信,书曰: 义真公亲启,多日未见先生,安甚是想念,本以为日后安会去先生坟头祭拜,谁知天意弄人,反倒让先生挂怀了。 闲言少说,安知王国疲弊,义真公必可胜之,介时新帝封赏自有说法,公乃朝堂忠干,想必新帝会让先生率重兵驻守三辅地,而董卓乃狼子野心之辈,何氏一族定会削他军权,且董卓为人狡诈,会有诸多推辞。 盖之,义真公绝不可纵容此獠,定要助朝廷收其兵权,切莫不能让他领兵入司隶,安恐朝堂有变。此番言语思之慎之,望义真公审时而为,中山张安绝笔。 “先生句句肺腑之言,显叹之汉室失此人物。”孔显言语有些颤抖道。 “新朝更替,何碍忠良。仲定的言论本将仔细想过了,决定依策行事,明日兵逼西营,让董卓即刻赴任。” “显愿为先锋。” 翌日,左车骑将军以皇帝诏令兵逼董卓所部,让其交出军权,即刻赴任,董卓则门前设障,闭营不出。 时西营中军帐,董卓部将人人激愤,唯董卓一人做上席,目阴不言。 “主公,皇甫老儿欺人太甚,且让末将领兵会他一会。”牛辅纵横雍凉多年,何曾被人堵过家门口,气色奔涌意难平。 “哼!用什么借口去战皇甫嵩,你想让本将也当王国吗?退下去。” 董卓看似粗犷,实则心细如发,与王国交战他折了两万兵马,若是再当乱军,且不说能不能打过一生悍战的皇甫嵩,就算胜了又有何用?那他这辈子就进不了洛阳,当不了朝堂权贵,更会留下乱贼之名,这非他此生愿许。 众将默然,无人可献一策。 “明公,吾一策,可平诸事。” 至此刻,帐侧阴暗处走出一人,此人身高八尺,发稀,留三缕须,眯眼有仪表,且半仙风道骨。 “哦!文和有何妙计?” “明公即日赴任便可,何必在此留恋?”贾诩,字文和,凉州姑臧人氏。 “这……只怕,”董卓一不想抛弃部将,二又怕并州人兵非他能控制,遂做踌躇状。 “明公,何须去并州,三辅地,河东,河内,河南都是好去处,明公可用旧情难辞之策,至少可带五千人马出凉州,届时朝堂风云变,何苗何进势力相佐,亦相悖,谁敢断定大将军不会调兵勤王,到那时明公人马最近,可建奇功。”贾诩此策可避刀兵,至于想走多久,走到哪儿,全看董卓心情,唯有离近洛阳,方才能获得时机,京辅不比边塞,五千悍卒足以搅弄风云。 “好,就依文和之策。” 遂,董卓出营向皇甫嵩陈情,皇甫嵩不敢逼迫太紧做了退让,致使五千凉州兵入司隶,违背了张安书血帛的初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走马并州 第一百零九章 许昌 却说游方道士陈为公,自河内郡走河南尹,达豫州颖川郡,一路散游,尽观山水,每逢景美处驻足一日,即饮酒邀山岳,亦对饮长河空。 时许昌城下,驽马先行,后随上百劳苦流民,皆以陈道为首,欲再讨些吃食。 “诸位止步,尔等且都散了吧,道已身无分文,自家饮食也无着落,等我讨到大户,再分诸位口粮。”陈道这人不聚财,一路之上也善施,故时有流民相随。 流民面相作苦,亦作无奈,散于官道之上。 遂陈道入得许昌小城,此城民风佳,来往多有识礼者,却见异样讨论声。 “兄长,弟近日听到一怪事,河内附近出了一游方道人,自称元化先生之徒,假借仁义之名拜访,实则心肠贪婪讨银,司隶诸家士族深受其祸害。” “吾也知此人,河南士族曾去书信右扶风,元化先生称不识此人,让诸家小心。” “世道一乱,人心难测,莫不是太平教的妖道人?” “大有可能,昔年听闻张角会假托神鬼复生,此人应是阴兵游将,深经蛊惑之术,迷乱他人心智,我等需善加提防。” “兄长所言甚是。” 正值二人激烈讨论之际,酒肆主家出门呵斥:“汝等推车樵采之徒,身无二两油,谁会惦记你们的粗粮糕,要饶舌去别处,莫要挡吾生意。” “无知小人,哪晓得上士风流,世家门户向哪开?”二人小声鄙夷了一句。 “尔等晓得就好,吾可不当那背地说人的泼皮,快滚!” “哼!告辞。” 二人快步离去,于街角相遇道人,道人拦步问路:“二位先生,请问陈太丘家怎么走?” “汝是何人?” “游方士,陈道。” 二人闻言,面色大变,身体瑟抖,唯唯诺诺,不敢直言。 “二位可知否?” 人心有鬼,看人为恶,正合此景:“知,道家贤长直走街面尽头,左转便是。” “多谢二位指点,贫道观二位面色不佳,不如让贫道帮二位治治,贫道深谙此术。” “不敢,道家爷爷莫摄我神魄。”二人踉跄急行,不见了踪影。 陈道朗声大笑,去了本家高门。 两刻之后,陈道停在豪阔门前。 许昌陈家负世之盛名,父陈寔,子陈纪,陈谌并称三君,以德行立世,昔年陈太丘卒,左右吊唁者达三万余,贤大家不外如是。 “来者何人?”家侍上前问客。 “游方士,陈为公。”陈道做了周全礼节。 “来府何事?” “欲求见元方公。”陈谌早卒,陈寔已逝,阖府上下只剩陈纪一名士贤雅。 “客人稍等。” 家侍入门通禀,陈道于府前静立,过了三刻,也不见来人招待。 值此时,街角来了一车马,落定下了一人,此人身高七尺有余,面相富贵,目慈人和,约有不惑年纪。 此人同时也打量了一眼陈道,随即快步向台阶走去,陈府家侍笑脸相迎,不做阻拦。 “先生。”陈道吃了冷门羹,欲寻个熟人引路。 富贵文士止步转身,回礼询问:“何事?” “先生,此门高,贫道腿脚不便,望先生相助。”陈道打了个暗喻。 富贵文士摇头一笑道:“我非主家,门高亦有门高的道理,客人怎可坏了主家规矩?” 陈道见富贵文士拒绝,继而又道:“门高且人杂,不达上听,拒客于门外,误了主家贤名,先生既为主家友,怎可视而不理?” “话虽如此,但汝怎知不是主家相拒呢?若吾引道人入门,双方落了尴尬,德行之人不宜如此,汝且静候之。” 富贵文士大步入门而去,一刻之后,府门见一人迎出,此人身高八尺,长须,容有器度,目色做歉意。 “客人久等,方才家侍糊涂,未曾通禀,怠慢客人了。”器度文士弓腰一拜道。 “先生是何人?” “陈群,字长文,家严正是陈纪。”陈群显名于颖川,与名士孔融相交,留有坐而品人的佳话。 “长文先生,贫道常闻陈太丘之贤名,今日故来拜会,谁知主家门高,落了贫道殷勤。”陈道面色有些不喜。 “客人见谅,堂中已备下席位,请客人入门一叙。”陈群讪笑道。 “罢了,贫道有求于人,不做争辩。”陈道遂与陈群并肩入门。 “客人欲求银?”陈群对此人早有耳闻,名士高门不惧君子,最怕小人,这也是爱惜自家声誉的表现。 “然也。敢问方才那位先生是谁?”陈道能这么快入门,与那人的言语脱不了干系。 “吾之好友,季明公之后,姓钟名繇,字元常。”昔年钟皓曾荐陈寔为官,两家自此亲近,多有走动。 “元常先生是个忠厚人啊!长文先生想必已经听说贫道贪婪恶名,为何还施殷勤招待?”一般人为保讨银顺利,定不会提此般话语,但陈道岂是平常人? “客人的品行优劣是自己的事,而主家招待不周,则是主家的过失。”陈寔喜好古之君子风,陈氏本出自于寒门,后而通达,亦知寒士不易,所以对其多有帮衬,故得高贤之名,陈群承了祖父的言传,亦是此作为。 “许昌陈太丘,名不虚传。”陈道赞誉了一句。 陈群虽心喜,但面不改色,片刻后又道:“陈道人此举让人不解,何故在士林留下恶名?” “诸家累财成山,施舍一些又何妨?”陈道不以为然,他可不爱惜这名声,让这些大户匀些钱粮给流民,也算给他们积了阴德,陈道人还会为他们祈福呢。 “陈道人如此作为,只怕以后无人招待。”陈群劝言道。 “不会,只要有人沽名钓誉,贫道便会得手,贫道这张嘴可是漏风的墙,爱传些闲言碎语。”陈道摆手大笑,温县司马家开了先河,道人的名字广传士林,日后讨银只会越来越容易。 “罢了,陈道人且入厅吧!”陈长文无力反驳,在世族之中声誉就是仕阶资本,为一小人失誉,实在不值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致个歉 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一百一十章 袁家 且说董卓兵走三辅地,久驻左冯翊休整,一是托病腿脚不便,旧疾复发,二来向朝廷讨要军粮,以做路资,三说高陵县城有白波军动向,太守惧怕贼寇来犯,遂强留并州牧剿贼,种种说词,大有观望朝廷动向之意。 再表洛阳,新帝年幼,无力亲政,外戚与宦官的争斗之势再起,期间两人添了火上油,车骑将军何苗偏听宦官,何太后也恐大将军何进独揽大权,号令天下,对张让等更是器重,可笑同出一家门,争权逐利失了血脉亲。 时崔琰,荀彧等一干张安党人多次上书,欲荐新帝施行先帝与景桓侯对答二十四策,强推度田制出洛阳,张让等中官以世族利益为借口阻拦,何太后闻之未允,遂无果。 时袁隗,马日暺等一干世族党人也上书谏言,欲求陛下大肆拔用各州大户士人,张让又以景桓侯的招贤馆做推脱,亦无果。 新旧两派国政都不得施行,新帝却被张让等贼蛊惑,早起享乐之念,复辟暴敛之风,一时间朝廷运作瘫痪,不闻各地民生。如此气氛之下,起了异样的苗头。 袁太傅府。 自何进相邀袁隗同录尚书事之后,袁家门庭更显高贵,左右拥护者比比皆是。 值家宴,袁隗坐上席,袁绍,袁术作陪。 袁隗近日心情不佳,他虽得何进倚重,但张让,何苗却多次阻拦他上书陈事,每念及此处,愈发憎恶。 “公路,本初,张让阉贼如此独权,朝廷百官上不达天听,往复下去只恐又得一位先帝呀!” “叔父所言甚是,当日术就应该暗借兵马给景桓侯,让景桓侯尽诛这些阉党,也不会落得今日麻烦。”袁术每日在宫中走动,多是看张让脸色,日子岂能好过? “唉!先帝真该效仿武帝君。”袁绍轻拍木案,胸意难抒,他的言中之意是想让何太后当那钩弋夫人。昔年刘弗陵年幼,刘彻恐其母亲乱政,故而立子杀母。 “现在说这些有何用?先帝期许的霍光都已经死了,你能让死人复生吗?”袁术不屑一笑,他与袁绍同为兄弟,但袁绍是庶出子,袁术总觉得高人一等。 “张安活着也未必是好事,景桓一党至今如此势大,若是仲定先生还活着,朝堂岂有汝的立足之地?”袁绍向天下士人一样钦佩景桓侯,但他的国政处处与世族相悖,这种人就应该挂在文武庙中,而不是成为世族的众矢之的,死对张安来说是最好的归宿。 “莫要相争,吾邀尔等来,是商量对策的。”袁隗很头疼见到这种场面,袁绍鄙夷袁术才能,袁术瞧不起袁绍的出身,二者相斗已非一日。 “公路,为兄不和你做口舌之争。叔父,为今之计只有清君侧,正朝纲。”袁绍起身一拜道。 袁隗闻言,面色一变,喝退所有家侍,闭紧门户做细问:“洛阳兵马派系纷杂,唯何苗收容董重曲部一家独大,如何清君侧?” “大将军麾下曲部的确不足以诛灭张让,但景桓党人手中握有西园大部兵力,若能将其拉拢,可成大事。”袁绍首先想到的就是以崔琰为首的西园兵马。 “这倒不难,景桓侯之死,大将军并未参与,崔,张二人早将仇恨寄于阉宦一众,且清君侧也是为扶汉,以大义晓之,景桓一党必定相随。”袁隗点头道。 “那也不过是五成机会,双方实力相当,一招挫败,我等万劫不复。”袁术泼了一盆冷水。 袁绍闻言,眉头一皱,左右思量,举棋不定,过了半刻才下定决心道:“调兵入洛阳,做得十成把握。” “此策万般不妥,边将领兵入朝隐患过多,这些粗俗之人一旦见了权欲,只恐会祸乱朝纲。”袁隗当即拒绝。 “叔父,非常之时行非常之策,若我等兵败,袁氏自此凋零啊!望叔父早做决断。”袁绍决意兵行险招,尽除中官一党。 袁隗此刻做了为难,饮了三觞酒,还是未发一言。 “叔父,不可再拖,大汉危矣!”袁绍高呼道。 袁隗目色一定,再饮一觞酒:“依你之见,可调何人入京?” “最稳妥的自然是义真公,只可惜义真公远在边陲未归,现下有两方人马可做调动,一则是在左冯翊暂驻的并州牧董卓,二则是上党郡落寨的偏将军徐晃与校尉吕布。”袁绍抉择最佳人选,由袁隗定夺。 “那就让董卓入洛阳。董卓身为并州牧,应有此责。” 按领军战力来说袁隗应该选人数众多,勇猛无畏的徐,吕二人,但这二人是景桓党人,若让他们立了头功,新帝对景桓党人更会倚重,不利于世族党人日后在朝堂的话语权,只叹:袁隗心思甚重。 “仲颖公本是叔父旧吏,如此也算妥帖,明日绍便去向大将军秘密进言,促成此事。”袁绍目赞雄光,匡朝宁国就在此时,假以时日他也会成为世族敬仰的景桓侯。 翌日,袁绍先走西园营,得崔,张,曹三人相拥,立誓同扶新朝。 继而袁本初再走大将军府,何进闻言自是不允,在他眼中这只是何家朝堂上兄弟之间的小摩擦,无需兴师动众。 袁绍无奈,只得挑起何进心病,又加以恐吓何苗有篡位之嫌,若何太后与何苗同系一绳,唯恐大将军位置不保。 遂何进疑心大起,更加痛恶张让一众,为保大将军位置稳固,何进同意袁绍之策,让董卓领兵入洛阳。 第三日,大将军令董卓入京的消息不翼而飞,满朝上下皆知,一时间,朝堂关系变得极其微妙,何太后当夜宴请大将军入宫,以边军入京多有隐患劝阻,何进不允,愤怒离席。 之后,何苗多次到府劝说何进打消此番念头,甚至愿意让出董重部分兵甲让何进安心,何进虽口头上满是答应,但董卓进军入京的步伐仍未停止。 直到此刻,中官一党仍做静默,表面上出奇的安分,背地里似乎在谋划某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一百一十一章 行散客 罢了纷争,却说那负剑悬壶的陈道人,那日陈为公在陈太丘府上饮宴,待了半日,自觉大府繁杂无趣,遂讨银离开,之后辗转又北上阳翟。 这阳翟城陈道已来过一次,足足逗留了三日,此番又来却未进城,在周边游山水,不知是景色宜人流连忘返,还是心头所属,记挂某人。 苦山松篁潺潺水,猿啼鹿鸣见秋景,黄叶古道有瘦马,时有渔樵穿林行。 “老兄,且留步。”满身酒气的道人趴在马背上,抬手叫停了前方小道上的樵夫。 樵夫负干柴一捆,腰系利器,双臂魁壮,见了外乡人面色略有谨慎:“小兄弟,有何事?” “说来惭愧,游方饮酒迷了路,被这马儿带到此处,敢问周围可有村落坞堡?”陈道与当年一样,时常饮酒迷离,更像是马儿在游山水,没有个固定去处。 “你这人还真是胆大,就不怕半路有人劫财,遇了贼寇则个。”豫州不比司隶,时有流民充作黄巾,打家劫舍,行路劫财,只说这樵夫手上就留过几人性命,天下动荡,亦是无奈呀! “穷酸道人一个,何故惜命,若有人杀,天意难违。”本是天上权贵,一朝遭了驱逐,此生还不能再用己名,这般滋味岂有不失落的道理,满腔忠心扶汉室,何奈人心比春冰,张安不惜权财,唯恐这郁郁之中失了本心。 “道人洒脱,某家佩服,汝若要寻人烟,且原路折返,向西快行三十里。”樵夫闻言笑道。 “老兄为何要诓贫道?此处既有樵猎,怎会没有人家?”张安打开酒袋,慢饮烧喉。 “某家从不言虚,不是某家不施招待,只因妻儿皆死于贼人之手,家中徒壁无瓦,不如这山林痛快。”家家都有难念经,这樵夫也是个性情中人,既然官府无力,那便自己手刃,他每日在这林中闲晃,可不只是打柴这么简单。 “老兄,人活一世,莫做踌躇,逝者已矣,生者如斯。”陈道人每见此景便会给自己上一道警钟,告诫自己:人生路遥,不可碌碌无为。 “道人不知此中痛,莫劝他人善,且走吧!”樵夫不识字,亦无大志,满篇仁义道德抵不了手中一把开山斧。 “唉!老兄保重。”陈道人此时救不了天下水火,更别说民心向善。 樵夫看了一眼天色,恐道人难行夜路,遂又道:“道人且在山泥路向东行十里,可见一隐户,那兄弟也是个好心人,定会招待道人。” “多谢。” 继,陈道依照樵夫指点,向东走马十里,见一青石竹林,此间竹叶未泛黄,临水处有一院,篱笆围墙,黄蒿盖亭。 陈道人正欲上前敲门,林间对侧传来朗笑声,只见二人向院落径直走来。 年长者脚穿木屐,宽服敞胸,面涨通红,周生精力四射,须髯随风而动,那双狡狐目落在道人身上。 年少者,身高七尺有余,瘦骨嶙峋,裸衣赤脚,放浪形骸,面如冠玉,瞳孔称奇,远看温婉柔和,近观内藏阴色,此乃天生,非性情所遮掩。 “哪里来的野道人?在某家门前作甚。”年少者故作粗俗言语,随手拿起搭在篱笆上的衣物,先行束紧发带。 “本是山野道人,行路至此,见天晚,故求主家收留。”陈道笑如春风,行了一礼。 “能饮酒否?”年少者着了一件薄衫,伸手拍了拍道人胸膛。 道人摇头一笑:“遛鸟主家,若论饮酒,贫道在这世间罕有敌手。” 年长者听见这称呼,也放声大笑。 “妙啊!道人快快请进!”年少者不约礼法,反而称赞引路。 遂三人入草堂。 堂中木板铺设,遍地尘埃,竹卷散落一地,处处可见空酒瓮,此景亦知主家性情。 半刻之后,主家与年长者各抱一瓮酒入堂,三人席木板而坐,只这三两步,二人已累的气喘吁吁。 主家盛酒举杯,问个出处:“道人姓甚名谁?” “陈道,陈为公。”道人解下背负之物,放于膝间,接过酒水道。 “好大的名字,看来汝之父母也是沽名钓誉之辈呀。吾姓郭,名嘉,字奉孝。”郭嘉自报家门,陈道双目一亮。 “戏荣,戏志才。”年长者显静,亦是少言。 “道人,我这酒水如何?”郭嘉本是郭躬之后,少时有远见,弱冠即隐居,爱交友,不问出身,只看性情,此人与戏荣负俗之讥久矣。 “一般,绵软如水。”陈道喝的无滋味儿,直摇头道。 “你这泼皮道人,嘉予你施了招待,你还敢嫌弃无酒味?”郭嘉目色一暗,作势吓唬道人。 “这还不如临村老妪家的热汤,还想让贫道恭维两句吗?”陈道自是不惧,直言相顶。 “哈哈,凑合着饮吧!嘉可没银钱买好酒,更不像你能扯下脸皮向大户讨要。”陈道这个恶名广传颖川郡,郭嘉自然也有耳闻。 “讨银予民,道人做了官家都做不了的事,不愧汝之表字。”戏荣此刻精神变得萎靡,说话亦做低声。 “方外人身无杂物,不乞讨哪能活命?顺手而为,不算本事。”陈道回了一句客气。 “莫要提这杂事,嘉问道人一句,你所说的好酒是什么?”郭嘉对这好酒兴趣浓郁。 “九酿春,宜城醪,柏叶酒,甜百末,要寻好酒去洛阳。”陈道说话间舌回甘味,思意无穷。 “莫提洛阳,更莫提洛阳人。”郭嘉忽而脸色一变。 “这是为何?” “奉孝平生最讨厌的人死在洛阳牢狱大火。”戏荣深知好友心思,提了话头。 “这还不好吗?”陈道讪笑说了一句。 郭嘉不言,只顾饮酒,戏荣慢慢悠悠的道了原因:“奉孝是讨厌景桓侯,而非仲定先生,道人可明白?” “但求一解。”陈道又问。 戏荣刚想开口,郭嘉却摇头先叹:“嘉有一心爱之物,每日必持手细细观赏,直到有一天它不见了。故而嘉厌弃此物。” 既然改变不了局面,又何故给这浊浊乱世希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临水竹院 月色暗,屋掌灯,投耳壶,击竹声,三人对饮已至欢情。 时郭嘉对道人是越发欣赏,此人言谈可浊可清,志存宏大,却不傲显才华,且为人开明洒脱,与己有异曲同工之妙。 “道人的言语可见颇高心气,为何沦落此番境地?”戏荣与郭嘉的欣赏点不同,他这人务实听真,且喜咬文嚼字,隐约间感觉此人策论颇有景桓侯留世文章的味道,故而问个出处。 “何谈沦落,贫道本是右扶风的泼皮,一日得见元化先生的妙手医人,即心生感慨,起了念想。遂走马司隶地,向大户诓些财物散于诸民,实乃满足心中虚荣罢了。”陈道推脱说词,随口就来。 “你这虚荣,嘉闻所未闻,且听道人细说则个。”郭嘉解开上衣,一散酒热气。 “人活世间,千种模样,有人爱财,有人爱名,有人爱色,各有藏伪之处。贫道亦是这芸芸众生,但贫道独喜一种悸动,来于血脉奔涌,麻遍全身,每每不能自拔。”陈道抱瓮狂饮道。 “这是什么癖好?悸动从何而来?” “以前有很多,现在只剩下施舍粥饭时的流民一笑。”陈道无奈叹息。 “怪人!”郭嘉对此嗤之以鼻。 “道人可不是一般的泼皮呀!”戏荣不作信,没有十年诗书子集的功底岂能与己二人同坐一堂,只怕三两句典故便已暴露了道人的低俗,且此人每每抛出话由都有规劝之意,立意之高深岂是凡俗。 一两句点睛之语不为奇,但句句迎合他人的心思,还能出点睛之语,那就是人物了。 “先生心思过重,不怕早夭。”陈道三避戏荣语锋,与这种人不可深谈,不到天亮便会将自己摸的通透。 “命数天定,何不及时享乐?”郭嘉替戏荣说了心声,借着醉酒有意无意的重新打量道人。 “道人可会六艺?”戏荣再追一句。 “稀松平常。”陈道心叹糟糕,有些话说的过于露白,只恐瞒不住聪明人,只怪自己太急功近利了。 “道人可知饮酒论十篇。”郭嘉忽而正襟危坐,没了嬉笑面容,戏志才只需点一句,郭嘉便知道之前未细想处。 “略有耳闻。”十篇饮酒论名气如此之大,陈道若说不知,岂不是欲盖弥彰? “那便请先生用隶书写第十篇的满江红,让吾等欣赏助兴如何?”景桓侯于当下文坛,除诗词歌赋外,唯其蚕头燕尾,一波三磔的官体大成隶书广为流传,与自创飞白体的伯喈公并称蔡张。戏荣心中五五从疑,但还是期许陈道能是张安。 “道人若不愿写全篇,只写一句: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郭嘉心中也起了一份希望,张安这个名字对中平年间求学的士子来说是无法磨灭的痕迹,即便刚开始家族先生说这人是邪魔外道,但少年郎总会忍不住好奇,偷偷找来一两篇临摹观瞧。 “贫道不研书法,字体丑陋,只恐误了二位兴致。”陈道可不敢接着活计,隶书他习了近二十年,手中笔头已成记忆,一字半句便会露馅。 “道人且去写写看,嘉绝不会笑话。”张安死,陈道出,若套上张安这个名字,陈道的举动便合乎情理,且方才他有意无意引导己二人知百姓疾苦,郭嘉念及此处,愈发难耐。 “贫道醉了,敢问主家在何处休息?”陈道寻机做遁道。 “时间尚早,道人且饮完此瓮再说。”郭嘉见状,收了压迫,多谈几句,方知深浅。 “奉孝所言甚是,如此酒欢,岂能郁郁离场,来把盏同饮。”戏荣也正了坐姿,以示尊敬。 “饮酒好说,来来来!”陈道肚中有陈年老酒虫,一日不浇心烧火挠,定约千杯不倒。 遂三人又持酒谈笑,此番攻守双方互换,改为郭,戏二人套话,陈道应答对策。 时夜半,酒尽兴。 郭嘉,戏荣二人已探了十之八九,四目交汇,别起心意:“道人行走天下,以何御敌?” “破布一剑。”陈道也知期瞒不住,将膝上破布放之于案。 “可否一观?”郭嘉抬首道。 “可观,亦不可言。二位可明白?”陈道将破布推向二人。 破布解,内呈精致宝剑一柄。 “刃!” 剑出鞘,刃锋落中兴二字。 果真是他,大汉的景桓侯。 “道人的剑,锋利如斯。”郭嘉归剑回鞘,双手呈于陈道,解了心中疑惑,面色甚喜。 “饮血的剑非善物,应当妥善保管。”戏荣起身施了一礼。 陈道起身回敬,摇头一笑:“二位这下满意了吧!只怪贫道愚钝,瞒不过两位聪慧人。” “道人为何要离那庙堂?”郭嘉面色如常,持酒的右手却显微抖,再装不知,也难自抑。 “君王让臣死,臣不得不死,浅显易懂的道理,二位岂会不知?”陈道说的无尽没落。 “那先生还回去吗?”戏荣撩袖问道。 “也许吧!等到天下需要陈为公之时再谈也不迟,如今山水之间,是吾平生所愿。”人心多变,冷暖自知。陈道不愿再做一家之臣,若非得再入洛阳,旦求当一个万民之臣。 “道人,嘉心爱之物失而复得了,日后定当更加爱惜。”郭嘉年少,更喜表达。 “期许你能好生珍藏。”陈道不像以前那般劝人向汉,人在世境遇不同,抉择亦不同,张安的汉心岂可强加在别人身上,只求这些人能规劝施政者勿忘百姓。 陈道举杯邀二人同饮,随即又道:“贫道一人思虑尚有欠缺,想请教二位先生几个问题,以解惑存真。” 这是陈道一向秉持的优良原则,一人之力不及众人之思。 “道人但问无妨。” “先生请!” 遂三人转论国政,直至天色渐亮。 翌日清晨,陈道收拾好行装,走马长社城,等郭嘉,戏荣醒来已是午后,只见木案有一份漂亮的隶书。 书曰: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昨日与二位先生交谈,贫道获益良多,日后若是有缘,江湖再见。贫道去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一百一十三章 夕阳亭 话转朝堂,董卓出左冯翊,入京兆尹,驻长安上林苑。 时上林苑军营,主帅帐中董卓手持军令细作观,贾诩于一旁静立。 片刻之后,董卓怒目拍案,将军令书卷置于地:“何遂高,这是何意?” 贾诩弓腰拾起军令,打眼一观,随即摇头浅笑:“明公的威慑已起了作用,估计中官一党已向大将军妥协,遂才派明公前往河东郡抵御於夫罗。” 原来这调兵入京是何进的把戏,意图让中官一党屈服,交出朝堂权力。若何进真想诸灭宦官,就不会高调宣称,闹的洛阳沸沸扬扬。 “文和,本将若执意进洛阳呢?”董卓千辛万苦走到了这一步,心中确有不甘。 “大将军之令是调外兵入京,而非特指明公,这也是大将军的高明之处,若明公强行入京,上党徐晃,河南朱儁必会携兵前来,到那时只怕明公难以保全退步。”贾诩认为这不声不响的入京会招致杀身之祸,极力劝阻董卓。 “文和之意是让本将放弃?”董卓阴冷的看着贾诩,当初是他让自己抛弃数万西凉铁骑,如今若功亏一篑,董仲颖可没有那么大的肚量。 “明公莫急,此事需徐徐图之。”贾诩迷眼神情不为所动,言语也是不急不慢。 “好,你说。”董卓平复心情道。 贾诩持卷在帐中来回踱步,约有一刻,成竹已出:“此事倒也简单,就看明公敢不敢做了。” “本将有何不敢?塞外胡人都杀得,还怕几个老鬼风烛吗?”董卓杀伐之气立显。 “好,明公且听策,明公需有大义,提旁人不敢提之事,行雷霆之速,方有转机。”贾诩持竹卷直指那地图上的洛阳。 “提何事?” “洛阳人人都在做,却不敢说的:清君侧,杀宦官!接连上书,大兵压境,营造恐慌之气息。”贾诩目色一定道。 “这……只怕不妥。”董卓不是不能说,而是没资格说,只怕他的奏本根本递不到汉帝面前。区区一个并州牧,一个乡侯,在极富权贵的朝堂小如蝼蚁。 “诩知明公所想,这正是做文章的地方,敢问明公,奏章最终会落入何人之手?” “多半是张让截留,反倒引起宦官的厌恶。” “对,就是这份厌恶,明公必须做足这份厌恶,张让可不会把恶果记在明公头上,明公逼得越紧,张让越会心急,那么与其等死,还不如放手一搏。到那时,洛阳必乱!”贾诩不说何进,也不谈袁隗,但这句句都是让二人入险境之言。 “哈哈!有趣,那便依文和之言。” 遂,董卓接连奏上三本,文章皆言宦官乱政,人人得而诛之,且兵出长安,直逼洛阳。 时洛阳,张让已向何进妥协,削权自退,却闻董卓奏本行程,大骂何进不守诺言。 何进知后,也是一惊,但之前的高调宣称,倒成了董卓行狼子野心的外衣,此刻他百口莫辩,只得遣派谏议大夫种劭持诏劝退董卓。 种劭于绳池会面董卓,董卓施以殷勤招待,且言立即退兵,折返河东郡。 劭即走,董卓继续进兵洛阳,数日后到达洛阳城郊,何进等一干朝臣心惊,再遣种劭力劝,此次董卓倒也学的乖巧,退至洛阳城西的夕阳亭。 雷霆行军,城下对峙,这无尽的压力瞬时涌入洛阳城中。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说并州局势。自徐,吕二人收复五原郡后,退兵驻守上党壶关城。 时主帅帐中,徐,吕二人设宴招待并州刺史丁原,从事张扬。 且说丁建阳本可统辖并州军政,但景桓侯给他留了两个难缠人物,平日里这二人拥兵自重,不服调令让丁原颇为头疼,多次上书谏言无果后,丁原也生了放弃之心,但就在此时徐吕二人突然宴请远在太原的丁建阳,说是愿尊刺史为首,遂丁原满心欢喜的来赴宴。 “公明,奉先,你二人是并州骁勇,昔年随景桓侯征战四方,立下赫赫战功,朝廷对尔等颇为器重,如今尔等有此心,老夫甚慰。”丁原面色已经微微泛红,笑声朗朗。 徐晃与吕布交汇眼色,继而吕布开口:“建阳公临危受任,也是汉之忠良,今日我兄弟二人邀公前来,有二事相请,一则是这中郎将营兵马愿归建阳公所属,二来想让建阳公引我兄弟二人入司隶,进驻河内郡。” 丁原听言,酒意醒了大半:“奉先为何要入司隶?如此行军,只恐朝廷责怪。” “建阳公可知董卓已兵发洛阳,此獠狼子野心,不可不防啊。”徐晃依照张安临终血帛行事,一旦董卓入京,那中郎将营必一力平贼。 “董卓有大将军召令,而我等师出无名,必落天下人之诽谤,且朝廷律法军令亦不如此,望二位将军三思。”丁原可不想置身于险地,引私兵入朝可是大罪。 “你这人何必畏首畏尾,此乃建奇功之时机,汝为并州刺史,有匡朝之责!”吕布认为这是景桓侯在抬举丁原,这老家伙却不识好歹,真是老匹夫难成大事。 “建阳公莫急,董卓以并州牧的身份进京,而我等也是并州兵马,此行合乎情理,怎会遭他人诽谤?”徐晃出言再劝。 “董卓一介外官,怎会有机会涉足中鼎,这多是大将军之意,我等静观其变即可。”丁原还是摇摆不定。 “建阳公,二位将军所言有理,扬以为应扫清这朝堂晦暗。”张扬那日见过何进之后,被遣返家乡募兵,一朝热血浇了冷水,如今有此机会,可助飞黄腾达,他自然也动心。 “这……也罢,不过尔等一定要听本将军令行事。”丁原势弱,不愿放弃这悍战的中郎将营,遂愿冒险行事。 继,众人饮宴,至天暗。 徐晃出帐夜巡,面上表情似有失落。 “将军。” 值此时,一位盔甲客,牵马走至徐晃身前,此人身高八尺有余,虎背熊腰,目色威严,如清水般干净,手持长枪一杆,步下生风。 “子循辛苦。”徐晃翻身上马,与此人同行巡营。 “将军,吕校尉近来饮酒放纵,傲慢军营,时有打骂兵甲之举,望将军多加规劝。” 这负枪汉姓高,名顺,是徐晃帐下的军司马,为人严谨不苟,对吕布的放浪行为多是鄙夷。 “同是自家兄弟,且明公临终血书字字句句都在夸他,对本将只字未提,本将又怎可约束于他?”徐晃这几天心情不好的原因就在此处,他跟随张安南征北战,功劳为最,却未得半句夸奖,实意难平。 “将军且听末将一言,末将训练士卒,对优秀者会更加严厉,而对懈怠者时有鼓励,让他自生上进之心,末将虽未见过景桓侯,但景桓侯能将如此大任托给将军,说明他非偏私之人。”高顺点了几句,不愿深说,唯恐误了两方情谊。 “也许吧!要是明公还活着就好了,你来的时机不好,如果你见过明公,才会知道什么叫风流帅才,绝世人物。”徐晃摇头无话,继续巡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一百一十四章 自大之人 话回洛阳城,董卓落寨夕阳亭,京都风云起,各家有愁有喜,最为殷勤的莫过袁隗一族。 董卓乃是袁隗旧吏,且此次入京事宜由其一手促成,如今诛杀宦官在望,袁隗亲自奔走大将军府。 府上厅堂,何进与袁隗相对而坐,自知袁隗来意,却多是斥责董卓:“董仲颖不听调令,私自入京,本将军岂能放他入城?” “大将军不可犹豫不断,老臣以为需立即动手除去张让一众,以免有变。”袁隗已将董卓的兵力默认为自己的下属,现在他手中有兵有权,可与何氏争个高下。 “袁太傅,汝未入过军营,不知军中将领心思,权财一侵,必遭反噬。”何进好言相劝道。 “大将军口中的道理老臣明白,但如今这局面没有更坏的可能了,不除张让,国政难施,久而久之,天下大乱。”袁隗依照形势入眼,洛阳兵力有大将军部和西园校尉诸部,灭宦官后收拢车骑将军部,以及禁卫各部,这些兵力足以抑制董卓,让他不敢生不臣之心,一切皆在掌握之中。 “好,本将军会考虑的,太傅请回。”何进还是不愿放董卓入城,他虽然想除宦官,但更不想被世族掣肘,在何进看来张让归属何苗,属于自家问题,而世族介入,只会分化朝堂权力,非他愿见。 遂袁隗败兴离去,何进一人在府独坐,左右两个时辰,心中还是如乱麻一般,理不清楚。 是夜,宫中来人,持太后令邀大将军入宫赴宴,何进未加细想,着衣便走,至府门前遇吴匡,张璋二将。 “大将军,这是要去何处?”吴匡开口行礼。 “去宫中赴宴。”何进说话间已上了车马。 吴匡一惊,赶忙牵住马匹:“大将军万万不可,此时不宜进宫。” “何必大惊小怪,家宴罢了。”何进不以为然道。 “大将军三思,太后已多日未召见大将军,今日殷勤实属蹊跷,不可不防。”吴匡出言再拦。 “你何时也学会了这些阴诡心思,何苗乃我弟,太后是我妹,有他二人在,谁敢害本将?速速让开。”何进此次入宫还想着与太后商议如何退去董卓兵马,心间不存疑。 “大将军要去也行,且带上末将的兵马。” “你们想让本将军逼宫吗?领兵在宫外候着。”何进见吴匡言辞凿凿,也加了些许忌惮。 “是,大将军。” 遂,何进一人入宫。 长秋宫内,灯火通明,殿内却不见一人,何进此刻也察觉了异样,急转身欲出门。 忽而殿内涌现上百黄门,个个精壮,且手持刀刃,张让慢慢悠悠的从石阶而来。 “大将军,何故疾走?且坐下饮宴,老奴定周全伺候。” “大胆张让,太后在何处?”何进冷汗贴背,此时心中只有何氏这一根救命稻草。 “大将军向来自大,又何须他人相救?要不大将军学一学景桓侯,杀死我等以除后患。”张让已经做了让步,但何进还是咄咄逼人,殊不知狗急也会跳墙。 “大长秋且慢动手!本将军并未召董卓入京,是这厮私自而为,是世族党人怂恿而为。”何进连连向后退步,将责任向外推脱。 “如今说这些还有何用?这朝堂且交给车骑将军吧,老奴也是求一条活路,大将军莫怪。”张让说的百般无奈。 “张让!你不可杀本将,本将若死,洛阳必定大乱,世族党人不会放尔等!”何进语气颇有哀求之音。 “这都是大将军逼迫所致,老奴愿当何家的狗,可大将军一意孤行,那就休怪奴婢无情,至于党人,老奴自有办法应对。”何进低估了张让的果断,张让敢杀托孤大臣,更别说一个何进。 “来人,送大将军上路!”张让一声令下,何进被剁成肉泥,洛阳最高军事统帅死于非命。 夜半,吴匡,张璋二人久等无果,欲要闯门入宫,被黄门及禁军阻拦。 吴匡察觉事糟,急走袁隗府上,袁隗闻言大惊,心骂何进自大,即遣派袁绍,袁术二人领兵入宫。 时张让持皇帝诏,迎门而出,言指何进弄权,预谋篡位,已被宫卫诸杀,且命令诸将退去。 此言一出,袁绍大怒,持剑直逼宫门,其余兵甲随行。 张让见状,立即躲藏,袁绍命令诸将关闭宫门,遇宦官,无论老幼,一律杀之。 遂,汉宫染血,死伤者达两千余,何苗领曲部赶至宫前,遭遇吴匡,张璋二将。 二将气愤何苗两面三刀,多次为宦官说话,酿成今日局面,故与之交兵。 何苗赶来急促,并未携带大队兵马,不敌二将攻势,被二人擒杀,也剁成了肉泥。 大将军,车骑将军双双毙命,洛阳城内乱做一团,张让携新帝,陈留王为质,逃亡城郊地。 袁绍同时下令,营救皇帝,捕杀宦官,一路紧追不舍。 时董卓见城内火光嘈杂,即率兵奔赴洛阳城。 近郊河畔,张让等十数人见大势已去,纷纷伏地痛哭,悔不该杀那何进。 “哼!今日恶果,皆是尔等自寻,若尔等能效仿左常侍,岂会落得如此下场。”刘协华袍染尘,面上有灰,言语却做决绝,刘辩立于其身旁,唯唯诺诺,毫无帝王风采。 张让闻言,转拜二人:“陛下恕罪,老奴今日身死,还望陛下日后珍重。” 张让看了一眼刘协后,决然投河,其余黄门纷纷相随,至死也未说出那个秘密。 一刻钟后,马蹄声如雷,遍野锦旗招展,树前将军大纛,为首者正是董卓。 刘辩见状藏于石后,刘协则迎上前去:“尔等是何人曲部?” “小娃儿莫要挡路,速速让开。”牛辅高声厉喝。 “吾乃大汉陈留王,陛下在此,尔等还不下马相迎。”刘协立于风中丝毫不退。 董卓闻言,面色存疑:“陛下在何处?” 遂刘辩显身,董卓令全军跪迎,之后尚书令卢植等人率军赶至,董卓即迎天子还朝,终入洛阳城。 可笑朝堂争斗阴暗,最后却让西凉匹夫落了便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一百一十五章 襄阳 且说陈道出颖川郡,入南阳郡,落脚棘阳城。 南阳乃士之渊薮,号曰天下第一郡,且有南都,帝乡之名,昔年光武帝在南阳起兵,云台将领也多是南阳人氏,其子孙因爵富庶,枝叶繁茂,达今朝民生华彩之景象。 棘阳城中,道人牵马慢行,身旁结伴二人。 左侧者,身高八尺,葛巾布袍,皂绦乌履,背负一剑,目色炯炯,姓徐名庶,字元直。 右侧者,七尺出头,纶巾白带,青衫广袖,背负书笈,耳聪目明,姓石名韬,字广元。 三人在阳翟山野结识,同去隐士司马徽住处游学,后又伴行,前往襄阳求知问道。 “为公先生,要在南阳逗留几日?”徐庶对陈道多有礼节,因为他三人中唯此道人能与德操公坐而论谈,且语策频出,字字精辟。 “贫道怕是要在南阳留上一月,宗氏,邓氏等皆需拜访,若二位有急事,可先行。”陈道在司马徽口中也了解徐庶过往,此人好游侠,持剑杀过人,近年来方归劝学,诗书礼艺尚不通达。 “为公先生之举,我等甚是佩服,此番游学,亦游景,并不急于一时。”石韬乃是徐庶同乡人,初出茅庐,不谙世道,那日得见陈道激辩司马徽,心中也起了求教之意。 “既如此,贫道事先约法三章,衣食住行自顾周全,贫道无多银钱,其次贫道未醉酒时,不问策,亦不听策。”陈道向来不爱授徒,一是嫌麻烦,二是怕误人子弟。 “是,先生。”二人拱手施礼。 “贫道要去大府饮酒,二位请便。”污名连累贤士,这酒只有陈道一人喝得,也不能怪他不近人情。 徐庶望着陈道独去的背影,叹了一句:“人杰也。” 石韬凑近两步,小声问道:“元直,那日德操公对汝叮嘱了什么?” “想知道?今日休住,兄长出银如何?”徐庶拍了拍石广元胸膛道。 “好你个徐元直,竟敢讹诈我!”石韬退步做摇头,二者都不是富庶人家,出行难免拮据。 “不愿便罢。” 石韬咬牙一跺脚:“且说来,今日让你得个便宜。” 徐庶爽朗大笑道:“德操公那日问庶,想学平天下策,还是音律文章,识人明节。” “自是策定天下。”中官一党被诛,何氏门庭落败,朝堂风云动荡,天下亦不知归途,士子学者自以扫清浊世为己任,石广元也不例外。 “那就跟着陈道人吧!道人的天下策无人可出其右,胜过闲隐的司马德操百倍。这是德操公亲口所言。” 隐世大家好自谦,但也可见陈道人言论对其的冲击。 “真当如此!陈道人到底是从哪儿来的?”石韬拜会过几次司马徽,从未见他给人如此高的评价,心中愈发好奇。 “右扶风人氏,为公先生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滚。” ……………………………… 月末,陈道三人辗转多地,终离南阳郡,入南郡,至襄阳城。 襄阳为南郡第一城,天资物美,人流如川。 时城下,话离别。 徐庶,石韬二人要去沔水鱼梁洲寻隐士高人,而陈道要进这襄阳城,会一会荆襄蔡氏,故不同路。 “为公先生,一路珍重,多日伴行,获益良多。”徐庶也看出陈道没有授徒的意愿,故而也无法强留。 “祝二位学业有成,日后大展宏图,贫道实非良师,不敢耽误二位,二位请。”陈道解了责任,也落了轻松。 遂三人分离,道人孤身入襄阳。 且说襄阳有一名士,姓蔡名讽,其姐嫁于前太尉张温为妻,长女又许了名士黄承彦,广交高雅,添为襄阳士人魁首。 此日,蔡讽与子蔡瑁在府对弈,连胜三局,心情颇佳。 “德珪,落子需静心,不为外物所动,经营人生亦如此。”蔡公指点儿子为人处事之理。 “父亲技艺高超,非瑁所能及。”蔡瑁起身答道。 “漫漫路遥,境遇万千,莫逞一时之能,也不要羡慕他人作为,好生学礼识书,才华自备终有出头之日。”蔡讽中年得子,对蔡瑁甚是钟爱,言传身教从不怠慢。 “是,父亲。” 值此刻,家侍入院通禀:“主公,门外来了一道人,自称元化先生之徒。” “陈为公?那个骗吃骗喝的道人来襄阳了?”蔡瑁面生厌恶的问道。 “德珪去请那人进来,好生招待,双手金银奉送。”蔡讽慢悠悠地收拾棋盘,语气不容置疑。 “父亲,此人乃恶徒,人人厌恶之,还是不见为好。”蔡瑁进言道。 “恶人更需招待,德珪莫流于表象,不可怠慢。”蔡讽为人老道,知道招待这种恶徒更能留美名,更能显现世族风采。 “是,父亲。” 继,蔡瑁出门,引陈道入厅,蔡讽早坐于正席等待,目色和蔼,笑意润泽。 “小先生便是陈道吧!汝来襄阳定要多玩几日,游历周边山水美景,若有不便处,只管开口,老夫定当相助。”蔡讽示意陈道落座。 陈道持礼回敬:“蔡公乃荆州名望,人人敬仰,道幸见之。” “小先生行事作风异于常人,也称奇才啊!不如老夫荐汝去王刺史处,为官造福如何?”蔡讽展现长者气度,不仅赊银,还要为陈道谋官。 “小道学识平常,不敢为官治世,只恐误民害人。”陈道摇头拒绝。 蔡瑁冷哼了一声,看来这泼皮也有自知之明。 “无妨,不去做,怎知没有才能?老夫观小先生言谈举止颇有大家风范,莫非是家道中落,不得已而为之?”蔡讽继续试探道。 “见了尊长自然要恭敬些,小道家境平寒,祖上无人显能,让蔡公见笑了。”陈道对这探问已轻车熟路,对答如流。 “好男儿何须依仗祖上功勋,建功立业当在此时。” “蔡公之言如醍醐灌顶,小道感激莫名,烦请蔡公行个方便,施舍些钱财,日后贵家子孙定当立世显名。”陈道可不上套,道了一句客气。 “哈哈哈!奇人怪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一百一十六章 肆虐之始 且说董卓迎帝还朝,收拢何进,何苗,及宫卫曲部,成一家独大之势,却做恭谦态度。 帝刘辩回宫,即大赦天下,改国号为昭宁,拜河内驻军的丁原为执金吾,命其立即赶赴京畿,护卫宫廷。 继,汉帝又为安抚董卓,将原车骑将军改为前将军府,且赐下金银,董卓感恩戴德,立誓忠心汉室。 值府内,董卓正与美婢追逐嬉闹,贾诩迎门入院。 董卓见来人讪笑两声:“近日心乏,文和莫怪。” “明公乃是性情豪杰,诩不及也。”贾诩并未加以劝阻,他秉持之道为谋生立命,至于主上如何与他无关。 “文和,本将召你前来,是有几事商议。”董卓驱退美婢,坐稳身形。 “明公请讲。”贾文和躬身静立。 “小皇帝似乎对本将有所不满,急召丁原入洛阳,此局何解?”董卓刚得了车骑将军府,可不想再出洛阳。 “陛下对明公有所防范也属人之常情,明公只需加快收拢各军曲部,结交在朝世族便可。”贾诩已为董卓铺好了路,朝堂定有其一席之地。 “不,本将不想就此默然,小皇帝不信任本将,那就换一个,本将看陈留王极好,为人知节有礼,懂得大势风云,文和你以为呢?” 董卓说的漫不经心,贾诩则听的心惊,他还是低估了董卓的野心,这人想挟天子啊! “文和,为何不言?”董卓是卧虎,只要有机会,他绝不会吝啬自己的爪牙。 “明公稍待,容诩思虑。”贾诩也就惊讶了片刻,随后面色如常。 “来人,奉茶!”董卓静坐等候,目中时而涌现精光。 半个时辰后,贾诩悠悠开口:“此事倒也容易。 首先需稳固朝堂,向袁家示好,拉拢袁家让其也同意废帝另立。 其次,向帝上表各州牧官的功绩,给他们加官进爵,赐银赐权。 再来,调回皇甫嵩,让他交出京兆尹兵权,明公将其卒尽收囊中。 最后分化并州兵权,丁原断不能统辖徐晃的中郎将营,明公可暗派心腹拉拢徐晃,使其与丁原生了间隙。 若明公能坐拥凉,并二州兵甲,再有袁隗力助,大事可成矣!” “那西园诸兵呢?别忘了右扶风还有一个马腾呢?”董卓饮茶问道。 “动不得,景桓侯一党只能分化,不能强诛,即便将军稳坐中鼎,也要对景桓党人善待重用,这是灵帝与张安布下的天下棋局,非一朝一夕可改,一方受难,多方声援。”若将世族比作藏匿于大汉基石下的暗流,那景桓党人就是汉庭柱石上的疾浪,顺可流之,逆必泛滥,贾诩对此点深信不疑。 “张安真的有那么大本事吗?本将就不信他五六年的作为可逆转朝纲!”董卓依稀还记得那张烦人脸,表面笑融融,背地刀剑比谁都狠,至今梦里对这老友都是咬牙切齿。 “明公错了,不是仲定先生,而是景桓侯用性命标榜天下的这份匡朝宁国之志,无论寒士豪门,贵胄走卒只要有这份志向,就是景桓党人,除非汉室颓灭,不然仍有那些不畏死者效仿先贤。”贾诩曾经也有一份志向,只可惜他把这东西弄丢了。 “也对,张安这么愚蠢的人,本将也是头一次见,若本将那时在朝,如今三公即位,天下归心。还是太年轻了,一时的愤勇断送了性命。”董卓不屑嘲讽道。 “明公,策已出,诩告辞了。”贾诩不想反驳,蒙心自问他也做不到张安哪般无私。有时他也会立于洛阳城外山亭的衣冠冢前,但多年失望之后再也找不到那份激荡之心。 “先生止步,本将欲拜先生为……” “明公莫言,诩只愿做这校尉从事。” 翌日,董卓上表袁术为后将军,帝允之。 袁术则不愿与董卓同流合污,遂趁夜逃出洛阳,前往南阳郡。 之后,董卓与袁隗密议废帝立新之事,袁隗从之。 袁绍得知后,当堂怒斥董卓,董卓羞愤欲将袁绍处死,但碍于袁绍出身及功绩,久久不抉。遂袁绍寻得时机,逃出洛阳,前往冀州,董卓无奈,只得表其为渤海太守,领邟乡侯。 月末,董卓暴虐,越发不加收敛,驱兵残杀洛阳乡集百姓,引得天怒人怨。 ……………………………… 却说丁原接到皇帝诏令后,领军入洛阳地,于近郊下寨。 时董卓前派心腹与徐晃密议,欲拜徐晃为执金吾,徐晃不从,将董卓使臣乱棍逐出。 前将军府内,董卓大发雷霆,酒水吃食洒了一地,周围美婢皆瑟抖。 值此时,一家侍入内:“主公,府外来了一人,说是能解主公之忧。” “何人?” “朝议郎李儒。” 董卓知此人是汉帝近臣,不敢怠慢,立即整理仪容,让家侍迎客入门。 一刻钟后,李儒入厅堂。 “李议郎来找本将军有何事啊?”董卓笑盈盈的问道。 “特来为将军解忧。”李儒躬身一拜道。 “本将过的舒心有何忧愁?”董卓摇头,装作不知。 “时洛阳风传,说是前将军欲废帝立新,不知此言可否属实?”李儒不加掩饰的问道。 “哪个贼子竟敢诽谤本将,本将忠心于陛下,日月可鉴。” “唉!既然将军不愿交心,那儒告辞了。”李儒未做停留,转身便要离去。 “李议郎且慢!卓闻议郎是陛下近臣,今日为何有如此变故?”董卓不解问道。 “儒与前将军同志,故来投靠。”李儒也是个保身大家,对这朝局看的明白。 “文优有此志向,本将甚慰,不知文优有何计策破局?” “将军,中郎将营并非铁石一块,吕布此人好功急进,若能以重利许之,他必来相投。”李儒点了一人。 “吕布?此人不是徐晃的属将吗?” “非也,中郎将营兵力分化严重,有两派趋势,吕布所领之军不比徐晃薄弱,将军可趁机拉拢,大事必成。” “文优去过中郎将营?”董卓存疑问道。 “未曾,只是听醉酒的景桓侯说过一二。”李儒凭借张安的只字片语便可断定吕布是张安的心病,且李儒不是张安,更达不到他的期许,帝位一改,他这个近臣十分危险,所以李儒先行献策,达明哲保身之境。 “那便请文优走一遭如何?”吕布这条路不需他人说。董卓多试几次就知道了,而李儒的诚心还需要检验。 “愿随明公驱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一百一十七章 大丈夫生于天地间 夜作话,李儒走马洛阳城郊,于营中密见校尉吕布。 吕布知李儒是董卓使臣后并未驱逐,反到茶水招待。 “我家明公久闻将军武艺超群,乃世之豪杰,今有心结交将军,特命在下送来金银五箱,赤兔一匹。”李儒落座直抒来意。 “前将军客气了,不知前将军予布有何交代?”吕布目色淡然道。 “我家明公欲表将军为执金吾,总揽京都防卫,不知将军意下如何?”李儒取出董卓书信,递至吕布面前木案。 吕布右手压住书简笑道:“前将军真是会开玩笑,建阳公已被陛下拜为执金吾,而布出身卑鄙,恐难胜任,李议郎请回吧。” “将军,惜身者难成大事,功业近在眼前,举手之劳,为何不为?”李儒起身相请。 吕布微微摇头,心中却有一槛:“昔年布拔于中郎将营,景桓侯对布恩宠有加,每每付以重任,明公情谊,布实难相忘,不愿做那背信弃义之人。” 李儒忽而朗声大笑:“将军何故惧怕一死人?如今朝堂动荡,唯董公有稳坐中鼎之姿,将军此时若能相助,日后必得显贵,假以时日封侯拜爵,岂不悦乎?” “哼!李议郎此言为时过早吧!”吕布与徐晃手握重兵,入洛阳并不难。 “的确,二位将军若想入洛阳易如反掌,但最终便宜还是会落入他人手中,将军愿见如此局面吗?”徐,吕不同于董卓,一无朝堂根基,二来官职显微,一旦强横,反会被扣上污名。 “这又何妨?大权落入忠贞之士手中,也是布之所愿。”吕布心口不一的说道。 “只怕世族更胜景桓党人,届时有功者不得封赏,将军又得回并州,置身于险恶之地。”李儒不谈家国大义,只说自身利益,吕布举兵匡朝,前途不明,倒不如立投董卓,得了荣华富贵。 一为国,二为己,口上简单,心中难抉,不是人人都可压住私心,做那费力不讨好之事。 “将军若存疑虑,可先等朝廷诏令,得了执金吾的位置再动手不迟。昔年光武帝曾言:仕官当作执金吾,娶妻当得阴丽华。执金吾位比九卿,少了将军十年征战的辛苦,唾手可得的权位,将军何再踌躇?”李儒字字句句深入人心,挑拨那心中难绝的欲望腐虫。 吕布低头不言,面色阴晴不定。 李儒见状,再追一言:“儒知将军重情好义,将军只需斩杀丁原,驱逐徐晃出司隶,徐晃可落个上党太守之位。一不误将军前程,二不泯军旅情谊。” “将军,董公若坐中鼎,必大肆重用景桓侯党人,比世族胜过千百倍,届时景桓党人唯将军位尊,自然以将军马首是瞻,几年往复,将军便是第二个景桓侯,外领大军驰骋沙场,驱逐匈奴,内与朝臣变法行道,施策宁国,如此人生,岂不向往乎?”李儒说的激情高昂,唾沫四溅,将董卓比作伯乐,就差吕布这匹千里马了。 “啪!” 吕布拍案而起,心中全是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岂可郁郁久居人下!” “善,大善也!” ……………………………… 数日后傍晚,乌云密布。 徐晃练卒归帐,与高子循坐谈入洛阳事宜。 “子循,如今万事俱备,只待卢令君遣信,本将与奉先便杀入洛阳城,诛灭董贼,还朝纲以清明,了却明公遗愿。”徐晃说话间颇为激动,感叹:幸不辱明公之令。 “董卓日前残杀洛阳百姓,此獠倒行逆施,不得长久。”高顺平日寡言,心中却存公道。 “等到洛阳事毕,本将便自荐五原太守,北抗鲜卑,匈奴诸部,此生立志收复汉土,将辕门外的这杆旗遍插北境。”徐晃与张安有一诺,汉旗之下,外虏止步,胡马僭越,虽远必诛。 “顺愿随将军左右,为国守境。”高顺起身一拜道。 指此刻,营外起了喊杀声,无数兵甲涌入刺史营,可怜丁原未及佩剑,便被吕布诛于榻前。 张扬带伤疾走徐晃营,闯入中军帐。 “将军,吕布反叛,已杀建阳公。” “什么?整军出营!” 遂徐晃领兵至河畔,与吕布正面相遇,吕布面羞不敢直视徐晃,李儒见状开口:“偏将军徐晃听令,陛下拔汝为上党太守,即刻赴任。” “吕奉先,晃与你兄弟多年,今日怎不敢一见?”徐晃单骑出列,不顾高顺阻拦,直奔敌军。 “将军,可否射杀?”魏续抬弓问吕布。 “退下,让他入军阵。”吕布握紧手中长戟,策马而出。 “吕布,万事溃于你手,你可对得起明公多年信任。”徐晃高举开山斧,直指吕布。 “明公已逝,我等各有前程,布保公明为上党太守,也算仁至义尽。”吕布摇头叹息道。 “奉孝,杀了你身旁这厮,你我兄弟二人兵逼洛阳城,斩杀董卓,为国除害。”徐晃不信人心是铁心,最后一次规劝吕布。 吕布低头不言,答案自显。 “哈哈哈!”徐晃气极大笑道:“吕奉先,晃要为明公斩了你这逆贼!” “公明非我对手,速速退去。”吕布扬戟威吓道。 徐晃充耳不闻,持斧硬拼,二人战作一团。 十五合之后,吕布持戟力徐晃,徐晃双手苦苦支撑。 “公明退了吧。” “逆贼休言,今日与你不死不休。” 三十合后,徐晃双臂发麻,吕布却越战越勇。 “徐晃,莫要不识好歹。” “何惧你这贼子!” 遂二人战至五十三合,吕布多有留手,徐晃气力将尽。 “崩!” 吕布横戟重重的拍打在徐晃左肩,徐晃翻身落马,昏迷于地。 吕布就此收手,对高顺大喊道:“扶你家将军回营,即日离开洛阳,若你想中郎将营自相残杀,那便明日擂鼓。” 吕布率军离去,高顺背徐晃回营。 翌日,中郎将营远走上党郡,吕布入朝得拜执金吾,领都亭侯。 继,董卓尽收洛阳兵力,气焰更甚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一百一十八章 另立新帝 昭宁元年,十一月初,朝会。 帝刘辩居上,百官跪坐两列,满殿静默,皆等一人。 “踏踏!” 董卓身披盔甲,腰系宝剑,大摇大摆入了朝堂。目色傲慢,睥睨群臣,帝懦不敢言,群臣亦低首。 “老臣董卓拜见陛下!”董卓不作礼,直腰向前。 “来人,快给前将军赐座。”刘辩学了乖巧,忍让再三。 “不必了,本将有一事与群臣商议。”董卓直接越过刘辩,立于高台之上。 “前将军,何故如此大胆?竟敢与帝同列,置国法于何处?”堂中出列一人,正是上军校尉崔琰。 “崔校尉莫怪,本将昨日饮醉,今朝迷离,有些唐突了。”董卓对景桓一党尚有忌惮,故而返回臣位首席。 崔琰看了一眼列坐在董卓身旁的吕布,吕布则躲闪其目光,不愿直言相悖新主。 “哼!前将军要注意朝堂仪表。”崔琰对吕布大失所望,此人已然变志,非景桓同列。 “诸公,卓要言一事,将人带上来。”董卓抬手,两位甲士将一人架入殿内。 此人身上多处有鞭伤,目色浊然,似已麻木。 董卓漫步走至此人身旁,那人见了董卓,躯体颤抖,惶恐不已。 “报上汝之姓名。”董卓右手持剑柄问道。 “大长秋养子,张奉。”张奉位列太医令,深得张让喜爱。 “所娶何人?” “太后之妹,何氏。” “且将那日前后因果道个明白,若有隐瞒,本将刀剑不饶。”董卓千辛万苦找到这人,从他口中得知一惊天秘密,今日就要将这秘密公诸于众。 “前将军且慢!此人乃张让余党,不可听信。”刘辩立即出言制止,额头显现汗水。 “陛下莫急,且听他说。”董卓回瞪了一眼刘辩,帝低头无话。 张奉幽幽开口,道出了先帝驾崩前后的密事。 “先帝崩于嘉德殿,立有遗诏,擢张安为太尉,节制并,幽,冀,凉四州兵马,领冠军侯爵,立皇子协为帝。 时太后恐遗诏得见天日,命王越杀左丰于嘉德门外,又纵火焚烧张太尉,遂让皇子辩为帝。” 此言一出,朝臣哗然,景桓侯党人更有哭诉者,替仲定先生不值,崔琰,张郃等更是厌恶汉帝。 董卓见效果极佳,心中大喜,面做悲伤道:“本将与仲定引为至交,息痛好友离世,更是愤恨无力作为,仲定乃汉之忠干,何太后如何下的去手?况且先帝有诏,皇子辩轻挑难成大事,今日本将欲学伊尹,霍光,另立陈留王为帝,不知诸公意下如何?” 董卓玩的一手好把戏,先挑起景桓党人怒火,又暗通世族一派,坐定废帝之事。 值此刻,荀彧闻言正欲起身,却被前方的卢植拦住,在他耳旁小声道了一句:“文若还年轻,定有大作为,此事就交由老夫来吧。” 卢植决然离席,走至殿前,双目直视董卓:“前将军所言差矣!” “卢尚书,有何高见?”董卓不悦的问道。 “且不说此人来历不明,口中言语真伪难辨,只谈景桓侯此人,张仲定若想反抗,帝可否杀之?” 卢植环视了一眼众臣,目光落在袁隗身上,之后更作坚定道:“仲定性情,老夫知之甚深,光明磊落,一心为公,这种人物前将军又何故拿来挑拨? 帝君已立,我等只需真心辅佐,方才对得起景桓侯之志。” 卢植言语点醒众人,逝者已矣,这持剑上朝的董卓才是大患。 “卢尚书莫要污蔑本将,本将今日持剑入朝,就是效仿霍光,若是谁敢从中阻拦,定军法从事。”董卓不愿与卢植做口舌之辩,今日这皇帝他废定了。 “昔年太甲为帝,暴虐百姓,遗罪千条,故伊尹废其另立。而君上新立,正值春秋鼎盛,且作为无失德之处,非太甲可比。 今中官新除,洛阳又经战乱,不宜废帝乱纲,前将军如此作为,有误汉室江山。” 卢植寸步不让,力挺刘辩,卢子干相信就算张安在朝,也不会废而立新。 “你这老贼!来人,给本将拖出去乱棍打死。”道理再大,大不过兵权,董卓要做蛮横,谁人敢管? “前将军万万不可,子干乃世之大儒,名誉海内,如果他一死,只恐引起士林哗变。”袁隗,蔡邕等出言制止。 董卓平复了片刻后道:“拖出去,削其官职,永不录用。” 卢植则放声大笑:“诸公且醒醒吧!任由此贼祸乱,大汉危矣。” 即卢植大步出殿,甩袖离朝。 翌日,董卓再聚群臣观礼,袁隗亲自解帝玺绶,奉给陈留王,后又扶少帝下殿,少帝以弘农王的身份立于北面称臣。 继,刘协承位,改国号为永汉,封幽州牧刘虞为大司马,前将军董卓为太尉,领郿侯爵。 自此董卓位极人臣,追封陈蕃,窦武等党人,恢复其爵位,又加赐张安为大将军,稳定景桓侯一党。 时董卓夜宿龙床,霍乱宫廷,自觉中官一党被诸,宫中少人服侍,遂下令凡公卿以下的子弟皆入宫为郎,顶替宦官位置,伺候自家周全。 时董卓弹劾太后鸠杀董太后,有悖臣妇之道,遂责令其迁出长秋宫,至永乐宫幽禁,三日后又派人鸠杀何太后,以绝后患。 夜半,汉宫庭某殿。 殿内有红帐,是女儿闺阁,自梳妆台左侧墙上多有字画,皆是已故的景桓侯手笔。 从“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到“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精心收录,可见女儿心思。 “公主,董,董太尉说今晚要……。”侍婢急急忙忙的闯入宫殿,见一景。 红桌立双烛,桌上有美酒,置一金盆,盆间有一湿巾。 宝剑血尚温,佳人手持一红缨,地上散落一书卷。 “昔年朝堂初见,君有翩翩彩,心生一愫,夜半长思。旦求天人良缘,何奈家国难安。 若有来世,伴君临水桑麻,共话田园,不理这纷杂世,君可愿否? 刘婉绝笔。” 万年公主以死明节,可见皇室凄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一百一十九章 走长沙 草打霜,清晨雾漫,寒风袭人,见鱼梁洲茅舍,舍前有一草亭,亭中甚是热闹。 左侧见三位儿郎坐席问答,右侧有一长一少持竿垂钓,炭火温酒,好不自在。 “二位兄长,可服否?” 开口者是一少年,身高六尺余,着粗衫,面黑有瑕,浓眉掀鼻,持卷问策力压二人,为亭中最彩者。 “士元高见,庶心悦诚服。”徐庶来此游学已有两月,主家待如初见,供他饱览书籍,学义知礼。 “士元,可与先生辩否?”石韬指着垂钓二人,因输局气恼,为难少年。 “叔父稳健,道人刁钻,统非是对手也。”少年姓庞名统,字士元,是主家的从子。 “哈哈!看来士元长了记性。”石韬笑少年胆怯。 “叔父自不必说,只谈那道人,文通治世,武策乾坤,不知是赵括还是王翦。”庞士元小声嘀咕了一句,暗喻道人只是口舌技巧,纸上谈兵。 “士元,广元,依汝二人看来,今日垂钓的是太公望,还是严子陵?” 徐庶问了一句后,起身为火炉添碳,又给垂钓二人斟了酒水,返回落座,庞,石二郎已有了答案。 “叔父自是严子陵,道人则想做严子陵。”庞公隐于鱼梁洲,不问世事,已得悠闲之境,而道人游山玩水,看似求隐,实则广识世族,讨财散民,且言谈仍有家国志向,非此中人物。 “韬之拙见,为公先生更似侯赢……” 观罢即兴讨论的三人,且看垂钓二者。 “庞公,我这鱼大否?”陈道提着不足一寸长的小鱼,笑盈盈的问道。 “道人若不愿钓,莫坏了吾的兴致。”庞德公并不是吝啬招待,只是这家伙过于烦人。 “此鱼晶莹剔透,鳞光耀眼,实有化龙之象,食之必延年益寿,道就将此宝献于庞公。”陈道恬不知耻地将小鱼儿放入庞德公的鱼篓,又从底部摸了一条肥美的大鱼。 “道人做这孩童行径,可有趣否?”庞德公无奈一笑道。 “人生亦无趣,自寻之。道欲求教于庞公,何奈庞公不授,那道只能多留几日。”陈道遍寻名士,只为求匡朝之策,此间殷勤从不懈怠。 “罢了,夜间且与汝辩一次,你这道人何故为难老夫这山野之人?”庞德公允了陈道请求。 “庞公寄居山野,满腹经纶岂不可惜,倒不如借予陈为公,也算不误才华。”陈道讪笑道。 庞德公目及茫茫水面,脸部泛起一笑:“蔡公善识人,他有意将二女许给道人,不知道人意下如何?” “小道寒酸,不敢沾染,蔡家女应嫁刺史州牧,小道入不了那女子之眼。”陈道做了推脱,他可不想入赘荆襄。 “若那女子也愿呢?” “庞德公所言属实?” “自是不假。” “那贫道明日便出这南郡,去长沙走一遭。” 翌日,陈道人急马出南郡,入长沙郡,直走临湘城。 ……………………………… 十日后,见临湘县。 时城中街道行二人,后随甲士若干,为首者,十四五年岁,身高八尺,着青衫,英武相貌,目有锐光,少猛强干,有虎狼之态,笑声宏大,穿街能闻。 “公瑾,今日随我游街,明日再去庐江不迟。” 此儿郎姓孙名策,字伯符,乃长沙太守孙坚长子。 “瑜与伯符一见如故,愿从伯符招待。”周瑜也是轻狂年纪,与孙策性情相投。 “听闻公瑾好音律,待策借琴,听君一奏。” 孙坚与荆州刺史有隙,王睿此人好高雅,慢待军旅之士,与孙坚势成水火,周家听闻亦是不愤,随即遣子来接孙坚家眷去庐江小住,以解孙坚后顾之忧。 “不敢称雅,愿为君效劳。”周瑜如今学业有成,自学恭谦,言谈举止初显风度。 “听闻周家叔父曾在洛阳为官?”孙策随手拿起街面小摊摆卖的小玩意道。 “家父曾为洛阳令,后先帝驾崩,自请归乡,在府闲居。”周瑜恭敬应答道。 “洛阳如今是火炉,早些离开也好,叔父颇有先见之明啊!公瑾也在洛阳待过一段时间,可曾见过大将军!” 孙策口中的大将军自是已故的张安,他时常听父亲提及此人,父亲说:若是仲定在,汉室绝不会如此凌乱。故而孙策对其心交神往,当然他与父亲的观赏点不同,他更欣赏张安策马边疆,定方有术。 “有幸与先生见过一面,不承想那是诀别,惜哉,叹哉!”周瑜平时很注重控制情绪,今朝轻抚腰间佩玉,眶显泪渍。 “美周郎也有伤感之时,可惜此人物喽!”孙策没见过此人,自然没那么深的感情。 “伯符见笑了。”周瑜低头间,与一人撞肩而过。 “你这人怎么不看路?”孙策贵为太守之子,在临湘城分量十足,自然不允许他人辱了自己贵客。 “无妨!行路人……杂。”周瑜抬首间见了道人笑脸,一时哽咽,难说半字。 孙策不知情,还以为周瑜有恙,故而斥责道人:“还不速速道歉行礼,公瑾,无事吧?” “小小年纪,好大的官威呀!汝是何人?”道人弃了缰绳,走至孙策身前。 “本将姓名岂是宵小能闻?”孙策强硬回顶。 “汝之年纪能在军中为将,实属罕见,必有过人之处喽。那让贫道猜一猜,该不会是托了尊长关系吧?”道人好毒舌,字字戳心肺。 “你……!给他一杆兵器,本将要会会这饶舌之徒,让他看一看本将是否有这资格?”孙策有一位好父亲,但这父亲阴影是豪杰儿郎的通病,道人正好揭了他的短。 “贫道不会武艺,要不文斗如何?”道人根本没将孙策身后的甲士放在眼中,笑脸嬉皮毫无尊长模样,许是游山玩水散了心情,故才如此做作。 “伯符,不可无礼,先生是……”周瑜欲言又止,那个名字已经许了死人。 “贫道姓陈,名道,字为公。公瑾,好久不见,愈发俊朗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一百二十章 贫道要回洛阳 太守府,落薄雪,正厅院前跪一儿郎,立一小童做嬉戏。 此童形貌显奇,骨体不恒,方颐大口,碧眼精光,乃孙坚二子权,字仲谋。 “权儿去别处嬉戏,为兄正苦恼呢!”孙策万般没想到那衣衫褴褛的道人便是张安,方才一拳打将过去,给张叔父留了个印记,故被孙坚罚跪于院。 “兄长,今日来客是哪位啊?”孙权年幼,不听劝阻,依在兄长身旁玩雪。 “陈道陈为公,父亲的至交好友。”孙策望了一眼正厅,也想去那堂中听父亲与汉之大将军叙旧情。 “父亲从未提及此人啊!”孙权歪头做不解。 “不知道今日就记下,日后对陈叔父定要恭敬,待如父亲。”孙策明大义,性豪杰。此点随孙坚,不会记挂私怨。 值此刻,门外来了黑甲一将,正是孙坚麾下校尉太史慈。 孙权行了一礼:“太史叔父。” 孙策则道了一句:“子义兄。” 太史慈本是张安推荐于孙坚,是孙策的尊长,但二人常在营中校力,引为好友,故有此称。 “伯符,为何跪于此处?”太史慈接到孙坚军令,过府一叙,不明现况。 “子义兄入厅便知。”孙策讪笑摇头。 “明公一向豁达,伯符且随我来,慈为伯符说情。”太史慈是后随孙坚,与程普,黄盖等人自生疏远隔阂,起初诸将多有为难,孙策力挺之,遂融入少将军一系。 “策不敢,还是兄长一人进去吧。” “哈哈!还有伯符不敢之事,无妨,走!”下方派系不谈,单说孙坚十分倚重太史慈,入帐无需通禀,进门可得衣食。太史慈也时常感慨张安给他推荐了个好去处。 遂太史慈强拉孙策入了厅堂,堂中孙坚与陈道相对而坐,不分主次,见了孙策后,便是满脸黑线。 “子义,莫要过于宠溺这逆子。孙伯策,还不滚出去,给为父跪着,今晚饭时前不得起来。” “是,父亲。”孙策自小便怕这江东虎将,只顾低头弓腰后退。 “文台兄,贫道并无大碍,伯符,且来贫道身旁坐着。”陈道是出了名的散漫客,肚量更不必说。 孙策见状,左右为难。 “还在那杵着干嘛!没听见陈叔父叫你吗?”孙坚自幼对孙策严厉,也是盼子成才。 孙策一喜,急忙跑去与周瑜同坐于陈道身后,为二位尊长侍酒。 “子义,快快入席呀!是不愿意贫道座谈吗?”陈道再出言邀太史慈并坐一列。 “明……先生,子义着实想念先生。”太史慈不能再说出明公二字,因为孙坚坐于对列。 “孙文台可曾怠慢子义?”陈道执太史慈之手,一叙旧情。 “不曾,明公待慈极好。”太史慈感而落泪,忆起昔年随张安征战之景。 “哼!陈为公,你这是什么意思?坚岂会亏待汝所荐之人,况且子义武略超群,坚岂能没有识人之明?”孙坚笑骂道。 “哈哈!不知是何人在槐里城哭哭啼啼?此刻怎又如此强硬?” 陈道说了孙坚旧事,引得孙策,周瑜发笑。 “陈道,我可上手了。”孙坚在好友面前不掩性情,可受不了这闲气。 “罢了,罢了,来一趟临湘城,儿子打了老子还要锤,贫道右眼仍觉酸麻,烧痛难忍。”陈道向来不以名士自居,服软也要嗔怪。 “咳!陈道人可知朝堂巨变?”孙坚正襟危坐,引话入正题。 “听了一二,董卓更立新帝,似有大展拳脚之意。”陈道这两月来闲居鱼梁洲,对朝中之事知之甚少。 “董卓这老贼,驱逐卢公,鸠杀何太后,逼死万年公主,夜宿龙床,使兵杀民,倒行逆施,暴虐无度啊!”孙坚将所得一切消息告知陈道。 陈道目色渐而转沉,尤是万年公主之死,手中羽觞微微做抖:“徐晃,吕布未入京吗?” “吕布叛投董卓,徐晃负伤回上党,日前还给末将来过书信。”太史慈摇头说道。 “袁隗怎会如此糊涂?怎不见对付贫道那时的精明。”陈道长舒了一口气说道。 “兵权当道,世族贵胄又有何用?董卓一言不合便会杀人,人人惧之,唯恐引火烧身。”孙坚拍案说道。 “洛阳已成民生火海,西凉胡兵烧杀抢掠,并州白波军又起,朝局悬停,多有外逃者,袁绍,袁术等都在其列。”太史慈从张让被诛到董卓拜相,一一细说给陈道,仅仅这几月功夫,董卓已经将大汉的根基抽了三五分。 “义真公呢?若他领兵回京,董卓岂有如此嚣张气焰?”陈道心有不解,他明明事先安排好了一切,却没有一件事能如他所愿。 “不知,应该还在京兆尹驻兵观望形势。”孙坚尽饮觞中酒,再道:“仲定,不如你振臂高呼,集结天下兵力,入京勤王如何?” “文台兄,张安已经死了,若他还活着,佐证了何太后与少帝篡位之事实,谁人还会相信刘家汉室。且张安的官衔都是死后追封,天下甲士不是阴兵,不会尊其号令。再者世人只是吹捧张安,真到了利益关头,眼红者不在少数,届时又多出多少王莽。” 陈道深知勤王的先河绝不能开,一旦诸侯并起,法度荒废,人人都不畏天子,皆想列土封王,到那时,征兵埋枯骨,越岁无余粮。伤病从中起,外虏环视望。那种场面才是真正的天下大乱。 “先生,你若不愿做,仍有他人会去做,到那时领军者非忠干,各家人马心怀鬼胎,局面更难收拾。”周瑜起身为三人添酒,且出言点醒陈道,董卓如此暴虐下去,诸侯并起是难免之势。 “公瑾所言甚是。”陈道幽幽开口。 “叔父,策愿领先锋!”孙策见陈道动摇,立即开口请缨。 陈道起身拍了拍孙策肩膀:“伯符英勇,叔父已经领教过了,不过兴兵实属下下策,贫道这闲游也该结束了。” “叔父之意是?” “道人要回洛阳了,希望这一次陈为公不会再死在牢狱之火。” ……………………………… 全卷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一百二十一章 双军动向 初平元年,帝大赦天下,见洛阳城中。 时董丞相越发暴虐,先掘车骑将军何苗之墓,将逝者曝于道路,后又杀何苗之母舞阳君,弃尸篱落之中。 时董仲颖遣兵至百姓祭祀集会之地,尽杀平民冒领军功。又纵兵闯入洛阳城中各家,掳掠妇女牲畜,且不看家门贵贱,后又将男子头颅悬于车马之上,穿街过巷以示强威。 时在朝,董卓更是一人把持国政,大肆搜刮奇珍异宝,重赋之下又强征壮丁,三公之位更替之快,前朝闻所未闻。 如此作为之下,礼乐崩坏,人情惶恐,家家朝不保夕,外逃者比比皆是,天下之人渐闻也。 话归京兆尹,董卓恐皇甫嵩生不臣之心,故拜义真公为城门校尉,令他择日还朝。 时董卓已强调京兆尹的两万五千西凉铁骑入洛阳,上林苑只留三万司隶精卒。 中军帐中,老将皇甫嵩独自收拾行装,准备到洛阳赴任,目色低落,动作缓慢。 皇甫义真乃将门世家出身,一生为汉征战,在黄巾之役时名传天下,近来又大败韩遂,可谓风采绝然,当得一赞显世名宿也。 值此刻,孔显大步闯入帐中,神色愤慨道:“老师,不可去洛阳啊!” 华发已生,满目皱纹,皇甫嵩见了弟子,略有欣慰,从木箱中取出竹卷一册,赠予孔显。 “立名,此行军策是老夫一生经营所得,望汝善加利用。君命不可违,老夫去意已决。” 皇甫嵩依托汉室而兴,自献忠肝于刘家,比景桓侯更甚之。 “老师,此非天子之诏,实乃董卓之谋,意图迫害师长,望老师明鉴。”孔显知道老师与董卓有深仇,二者水火不容,此次入京凶险至极,故神色迫切,死死拉住皇甫嵩之手。 “显儿莫做孩子气,这京兆尹的兵马就留给汝了,等老夫还朝,向陛下请奏,拔建汝为中郎将。”皇甫嵩有一子一女,子为皇甫寿坚,性格闲散,无心为官。女嫁谢服之后,名曰射援,也算阖家美满,老来得徒,对其厚望有加。 “老师,真的不能……” 正当孔显极力劝说义真公之时,帐外来卒通禀。 “将军,营外来了一甲士,欲求见将军。” “何人部下?”皇甫嵩整理盔甲,端坐于正位。 “长沙太守孙坚所部。”卒答。 “唤他进来。”皇甫嵩目不斜视,孔显静立一旁。 遂小卒入帐,单膝落地:“拜见左车骑将军。” “汝来所为何事?”皇甫嵩知孙坚此人有汉志,故而对其卒面带善意。 “为一人传话。”长沙小卒道。 “孙文台不远千里,要传何话?”皇甫嵩又问。 “非我家明公,而是一陈姓道人。” 皇甫嵩起了兴趣:“且说来。” “义真公不可入京,即日整兵入河东郡,待……贫道与公消息。”长沙小卒学不了道人那泼天的口气,说的有些语塞。 “哪来的大胆道人竟敢指挥朝廷将领!”皇甫嵩目色一严道。 悍战老将之气直压小卒,小卒吓的双膝跪地:“将军莫急,道……道人还有话。” “说。” “义真公未按贫道血帛行事,已然误了朝局,此次断不能摇摆不定,贫道拜谢了。” 皇甫嵩闻言一愣,孔显更是不明所以,一把抓起小卒:“什么血帛,你且说清楚!” “那道人的话只有这么多,将军何故为难丁甲。”小卒弱弱道。 孔显随即放手,急走皇甫嵩身侧,激动道:“老师,先生回来了。” “大惊小怪,成何体统!汝且回去吧,本将自有决断。”皇甫嵩未说答应与否,便驱退了小卒,时目色神采奕奕。 ……………………………… 话转上党郡,时中郎将营全体拔寨,人人奔走,收拾辎重粮草,如此繁忙景象之下,见营外守门二卒。 “老兄,这才刚安顿下来,怎么又去河内郡?”一卒问。 “谁知道呢?将军昨日还躺在榻上,今日便健步如飞,许是遇了喜事吧。”另一卒兴致淡淡的答道。 “去打谁呀?董卓,还是吕将军?”中郎将营本是一体,若是自家兄弟相残,多半无人愿意。 “只是驻军河内,又没说去洛阳,吾到更希望去打鲜卑人。”此卒本是并州人士,家住云中郡,时逢鲜卑中部掠地,杀害了他一家老幼,对鲜卑胡骑恨之入骨。 “唉!老兄节哀,徐将军不会放过那群茹毛饮血的畜生,定有一日,老兄可报大仇。”卒子出言安慰道。 “我就等着那一日,身死不足惜。”老卒目光眺望北方,时而咬牙切齿。 “你二人在做甚?还不速速入营,搬运辎重!”高顺着黑甲,手持马鞭,见了偷懒者大声呵斥。 “是,将军。” 二卒活动冻麻的腿部,快步跑入营中,他二人对这黑煞神十分惧怕,此将平素训练最为严厉,稍有差池,全军加罚,可谓不近人情,但众卒又佩服他身体力行,故而难有怨言。 “下次若让本将再见你二人偷闲,本将定罚不饶。”高顺说话间走至一辆粮车前,帮助甲士推车出泥坑。 “高校尉,使君命你入帐。” “是。” 高顺放下手头活计,大步去了中军帐,上党太守徐晃独坐帐中,翻看兵法辑略。 “使君,这是作何?”高顺摇头一笑,他很少见到徐太守在军营读兵书。 徐晃抬头讪笑,刚想伸臂,面色做痛苦状,缓了半刻才恢复如常:“平素行军多急勇,少了些兵法谋略,故而学些兵书。以免日后明公问策,闹了笑话。” “使君真能确定就是那人?”高顺严谨的问道。 “错不了,只有明公会再三叮嘱本将,找一行军从事。”徐晃笑意越发浓郁。 “那使君可有人选?”高顺上前查视徐晃伤情,以免他因喜谎报自身伤痛,误了行军之事。 “明公已经为晃选定了一人,还是明公想的周到啊!” “何人?” “河内温县司马防长子,司马伯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一百二十二章 祭奠 河南尹乃司隶治所,时牧者为右车骑将军,钱塘侯朱儁。 朱儁此人寒门出身,有忠贞之志,见洛阳百姓流离后心生不忍,聚民于中牟县,以军护民生,得百姓称赞。 时城中人杂,军司马张辽领一千甲士维护秩序,散军中粮草于百姓,一月有余,成坐吃山空之景。 县内府衙,常有饥饿百姓在外喧闹,沿街闭路,车马难行。 此日,县府厅堂坐二人,分列左右席,朱儁细细观道人,口中称奇:“仲定,你可把老夫吓的不轻。” 道人自长沙折返司隶,历时两月有余,今朝坐在朱儁府上,可谓片刻不耽搁:“朱公身经百战,岂会惧怕贫道这一无魂游鬼。” “莫做打趣,董卓那日在朝堂说弘农王与何太后逆悖先帝,密谋篡位,可否属实?”朱儁轻抚长胡,目色看似淡然,实则左手紧抓衣袍。 “不知,应属不实,不然张安岂会坦然赴死?”陈道给这两朝老臣一颗定心丸,朱儁爱护朝廷声誉胜过自家性命,陈道岂会坏了老将心智? “董卓这老贼令人愤毒,所作所为天人共戮,竟还敢污蔑弘农王与太后,老夫恨不得啖其肉,寝其皮。”朱儁性情刚毅,眼中不揉沙,男儿血性并未冷却。 “贫道知朱公刚直,故来与公议策,稳定朝局。”陈道饮了一口茶水道。 “仲定回来便好,只要……”朱儁突然喜而转忧,张安这个名字道人再也用不得了。 “朱公何故气馁?陈为公还不如那张安吗?”陈道人要摆棋局,董卓不得不下,且落子更需谨慎。 “仲定,先帝与你我有重恩,望仲定初心仍在,砥砺扶持汉室。”朱儁怕刘家寒了陈道人的心,更怕陈道人变成第二个董卓,故而出言警醒。 “中山酒徒虽逝,但道人依旧是汉臣,朱公不必忧虑,若贫道想要乱朝纲,就不会来寻公伟先生了。”陈道之志非金石能动,非权势可侵。 “哈哈!先帝果然没看错人,仲定且说来,老夫定依策行事。”朱儁开怀大笑,许久未有如此畅快。 “贫道只求朱公一事,望公即日征召城中壮丁,结军一万,长驻中牟,董丞相若有军令,不从不听。”陈道定了一计。 朱儁面色作难:“仲定,此城多流民,集结兵马不是问题,但粮草已空,如何练军?” “朱公只管依计行事,不久便会有人送钱粮上门,届时朱公加以民屯,可达长治久安。”陈道谈笑之间,不掩气盖。 “好,以一年为约,本将定为汉室送上一万悍战之卒。”老将军平交州,定黄巾,驱白波,败黑山,赫赫战功之下自有娴熟练兵之法。 “汉氏显颓,望朱公珍重身体,若无公与义真先生,贫道孤掌难鸣。”卢公归隐幽州,在朝领兵唯朱儁与皇甫嵩,陈道可要多倚重两位老将军几年。 “哈哈!仲定放心,老夫身体还硬朗着呢!不见汉室清明,不敢闭眼。”朱儁略怀感动道。 “那贫道便先行一步,去那洛阳与虎谋皮。”陈道起身一拜,欲要离去。 “仲定,既然来了,不见见文远吗?他定十分想念汝啊!”张辽与朱儁情比皇甫嵩师徒,只是差了一个老师的称呼罢了。 “公事为先,让文远好生练兵吧!他日自有把盏之时。”陈道之行披星戴月,刻不容缓。 “也罢,仲定一路慢行。” “公伟先生日后还是称贫道陈为公吧,告辞。” ……………………………… 遂陈道人出中牟城,一路西行到洛阳近郊。 时春日,冰雪渐融,绿柳新芽,山亭如约,只等故人。 文陵葬汉灵帝,对山别有风景。见山腰处有一衣冠冢,冢前立有三碑,皆是隶字,且都为大家蔡邕所书。 三座碑文所写事迹完全一致,唯对墓葬主人称呼不同。 首碑小而狭。书为:汉之光禄大夫张安之墓。是张安遇火而逝的第三天所立。 次碑宏高居中,书为:汉之骠骑将军,景桓侯张安之墓。是弘农王临朝时为让天下士人效仿张安所立。 末碑新立,与次碑比肩,书为汉之大将军,景桓侯张仲定之墓。是董卓把持朝政之后为安抚景桓党人所立。 这三座墓碑中前两座都有祭奉供品,斟酒痕迹,唯新碑处杂草丛生,不见脚印。 值此时,陈道人迎风而立,破烂广袖袍随之而动,目及处颇有感慨。 大约一刻钟后,陈道人转身对文陵一拜,幽幽开口:“陛下,安来看你了,昔年种种随风而逝,安也不会记恨陛下的子嗣,是你将闲散客驱到了朝堂,这份重担安只怕承受不起,且行且看吧! 安该做的都会做,至于结果如何,就交由天定吧!” 陈道持礼拜过灵帝,转身在自家墓前倒了半袋酒:“自此只剩陈为公了,不知兄长得知,会不会棍棒加身?” 又过了半刻,山下传来喧闹声,陈道打眼一望,数百甲士正欲上山,最前方有一车马,雕刻双龙,六匹纯白毛驴牵行,正是当年灵帝的龙辇,且说唯一的变动就是加了红纱帐。 “快些走,汝等不想见汉之大将军吗?”车马上传来一音,宛如百灵动耳,且带些许急躁。 随行甲士个个孔武有力,多是胡人模样,听见车马中人物催促,不敢反驳,立即加快了脚步,只心怨主上难伺候。 陈道此时避无可避,漫步饮酒至墓前山亭,遂与众甲士相遇。 “汝是何人?”为首甲士见了道人,抽出兵刃直入山亭,怕他惊扰了主上雅兴。 陈道人观这甲士之刀,刀柄多有凝固的血渍,且伴有浓郁的血腥味。 “若不应答,便拿命来。”这甲士杀人成性,心已麻木,观道人与牲口无异。 道人转头饮酒,眺望远处山景,不愿与甲士搭话。 “你这草贱,竟敢无视本将!”甲士高举刀刃,正欲劈砍。 “住手!莫要杀人。”车马主人传来恼怒声音,颇为厌恶此举,随即又道:“汝也是来祭奠大将军张安的吗?” 陈道转头看向车马,起身施了一礼:“为敬仰所来,为执念所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一百二十三章 初见 “你这人不惧刀剑?” “贫道生性胆小,怕死至极。” “那你为何拒回问答?” “许是见了英雄冢,壮了怂人胆,或者说贫道在赌主家是良善人。” “何以见得?” “能来这荒郊野岭祭奠景桓侯的人物,岂是大奸大恶之徒?” 车马上下,数丈之隔,甲士主家随心而问,破落道士随口而答,那架在脖颈上的腥臭凶器反倒显得无用。 “停辇。” 车马主家一声令下,甲士分列两侧,单膝落地。 时红纱帐轻撩,见一皎白柔夷,引出一少华女子。 此女着广袖留仙裙,美玉作耳环,翠玉为头饰,配以精致花纹小靴,体态轻盈,翩若游鸿,发髻高耸,眉修弯长,春眸含水,洁雅淑静,只少了三分妩媚,多了两分高冷,玉足轻挪,风泛幽兰,这是陈道人迄今为止见到学洛神最像的一位,看来这主家费了不少心思。 女子与道人四目相接,过了片刻后,女子又做漠视。 “道人是哪方人士?姓甚名谁?”女子向后移了两步,受不了道人身上的异味。 “右扶风元化先生门下,陈道陈为公。”道人拾起了最正统的文人礼,入洛阳后不可再散漫。 “原是陈道人,道人大名广传士林,吾也有所耳闻。”这年少女子气盖绝然,不以弱小自称。 “哦!那还真是贫道之幸。”恶名贤名都是名,陈道人自是作无谓。 “道人来洛阳有何事?”女子着眼道人酒袋,看那酒水滴落山亭青石。 “俗人不躲名利,道人也寻良缘。”陈道说了两事,一为功成名就,二为寻妻延嗣。 “世人好名好色,无可厚非,汝一方外士,何必受这凡俗苦恼。”女子眼神略显厌恶道。 “若贫道换一种说法呢?”陈道笑叹世人不爱听实话。 “作何?”女子静立,愿闻其详。 “一为家国天下而来,二为惊鸿人物梦引。如此说是否更为顺耳,华丽辞藻能掩饰本质吗?多半喜了心,却忘了本。”陈道人系酒袋于腰间,束紧背负破布,欲要下山而去。 “道人错了,是曰礼可兴邦,书能通贤。粗鄙与高雅怎可同日而语?若无书卷积淀,即便是胸怀大志,也终沦落碌碌无为。朝堂若不显才,尽是粗鄙之语,国之威严何在?”女子抬手拦住道人去向,她生来好强,不愿输阵。 道人与女子错肩时,忽而顿步,眉目凑近女子,似要贴上女子耳侧。 女子惶恐,斥喝嗔怪:“你……你要作何?” 周围甲士见状,立即将道人扯向后方,且伴言语威胁。 道人双手被缚,笑意却不减:“方才你的礼法有用吗?还不如这三尺铁器。” “放开他,人污心自污,是人人知男女有别,故作阻拦,这还不是道德礼仪吗?”女子故作镇定,实则心跳不止,从小到大除了长辈,还没有哪个男子能如此靠近她。 “看来贫道今日不予你说通,是走不了了,且随我来。” 道人活动肩膀,领着女子到了张安墓前,指着那新立墓碑道:“可否看出端倪?” 女子不悦,口做强硬:“这有什么出奇的?世人念旧,日后自有人会来此处祭拜,吾愿当第一人。” “好,阁下能做视而不见,贫道也无话可说,那我等上山一观。” 遂道人与女子上了山顶,立于迎风亭观那洛阳城。 时城中多有浓烟,且伴骑甲出入,百姓整家外逃,周遭田垄荒芜。 “忆昔年,洛阳好风光,城中车马盈盈,酒肆喧哗,红灯挂彩,百姓笑颜常在,城郊阡陌交通,耕牛比比,佃户农客,衣食自丰。 现如今呢?不需贫道再多说了吧。贫道再请问阁下,是染血的刀管用,还是高悬的礼法管用?若阁下硬要回答礼法好用,那便佐证了当朝者是个粗鄙之人,如此抨击董丞相,实属不妥啊。”陈道人这张口舌可敌千军万马,还治不了这小丫头片子吗? 女子气急面微红,但却找不出言语反驳。 “阁下要学古人之风,还得多识书喽!贫道送阁下一句话:仓禀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此世道须重典,非仁礼也。贫道拜辞。”道人甩袖转身,欲走山下。 “且慢!先生留步。”女子换了恭称,目转和善。 “小丫头,贫道真的有急事,莫再做口舌之辩了,贫道认输可否?”陈道目藏狡黠,面做不耐烦。 “先生若求名,吾可荐之。”女子朗声道。 “哦!那便请教阁下姓名。”陈道早知坐龙辇的非凡人,前方铺垫已经十足,不会让主家觉得突兀。 “陇西,董白。” 董白,董卓之孙,尊为渭阳君,此女深得董卓宠爱,临封那日百官观礼,天子授印,可谓天下女子独一份。 “原是渭阳君,贫道失礼妄言,勿怪勿怪。”道人作惶恐,生怕方才言论牵连自身性命。 “无妨,吾不是小气之人。”董白见道人模样,生了些许自傲。 道人忽而无话,双目紧盯董白,做那痴呆状。 “你……你。”董白别过脸去,一时语塞。 道人讪笑道:“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休要再说。”董白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但不知为何心生窃喜,许是为祖父寻得良才。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渭阳君,贫道已经寻得了第二件事的人选,君可知否?”道人信口胡诌,要做好色顽徒,这也实属无奈,完人这东西不适合西凉军。 “你有才无德,非是好人。”董白年轻,何曾听过如此直白话语,只作脑中空白,也不知口中在说些什么。 “渭阳君,贫道初来洛阳,无处落脚,可否到君之府上做个食客,要不然贫道称你为主公如何?”陈道人还在苦恼如何进这洛阳城,董白一来,实属天公作美。 “这……好吧!不过不用称呼主公二字,汝不是我的奴仆。” “多谢渭阳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一百二十四章 相府食客 且说朝议罢,见崇德殿前。 董卓佩剑持笏独行青石阶,诸朝臣随其后,无人敢高声喧哗,生怕惹怒了心情不佳的大汉丞相。 半个时辰后,董卓驾车回府,一入府门便破口大骂:“皇甫老儿,徐晃小儿,实乃忘恩负义之徒,本相定要将尔等千刀万剐。” 时皇甫嵩领军入河东郡,徐晃驻军河内郡,双军动向让董卓心生忧虑,如此形势下去,不日洛阳危矣。 “来人,将贾诩和李儒给本相找来。” “是,主公。” 遂,二臣至,与董卓在房中密议。 “且说说吧!左车骑将军与上党太守是何用意?”董卓独坐席位,饮酒开口。 “明公,不只是这二人,右车骑将军近来在中牟县大肆征兵,也有不臣之心。” 李儒话音未落,董卓气急败坏,将木案推翻于地:“反了,都反了!这些自诩忠干的老臣要乱朝纲吗?” “明公,事情没这么简单,皇甫义真与朱公伟绝非乱朝之人,再牵连上徐公明就更显可疑,诩以为应是景桓党人从中联系,暗地促成。”贾文和隐约觉得背后还有人,但实在想不出是哪一位。 “这些没心肝的猪狗,本相如此厚待他们,他们还想杀本相!明日本相便领军尽诛在朝的景桓党人。”董卓近来越发放纵,不加任何收敛。 “明公,绝不可如此行事,皇甫嵩有精甲三万,徐晃处也有近两万悍卒,且驻军都在司隶,一旦激怒他们,后果不堪设想。”这五万人马都是沙场浴血的百战之士,不比董卓的凉州铁骑差,且洛阳还有吕布与崔琰所领诸兵,战事一起,他们倒戈相向,那凉州卒的处境更是维艰。 “这也不行,那也不可,你们倒说说看如何行事?”董卓强忍火气道。 “皇甫嵩与朱儁兴兵无非是对新帝更立有怨气,若洛阳只剩一位皇帝,他们便师出无名,不击自退。”贾诩目色微微一沉,意指弘农王刘辩。 “除此之外,明公仍要大力安抚景桓侯一系,必要时也需展露恩威并施手段。”李儒想让董卓杀几个摇摆不定的官员,让景桓党人做前车鉴。 “你二人晚间各书策一份,本相观后抉择。”董卓本是个粗犷人,讨厌弯绕,但李,贾二人说话都爱留三分,让他颇费脑筋。 “明公且放心,一时半刻他们不会兵发洛阳。” 李儒与贾诩对董卓一拜,双双出了相府。 ……………………………… 是夜,董卓欲折返皇宫享乐,被董白拦在房前。 “大父,这么晚还要外出吗?”董白一脸责怪的看着董卓。 董卓为私欲多有遮掩道:“大父想去与朝臣商议国事。” “大父今日不去可好,吾为大父引见一食客。”董白央求道。 “好好好,都听白儿的。”董卓对董白宠溺有加,无出其右。 遂二人穿庭过院,到了董白居所。 “白儿为何要将食客引入自家闺阁,难不成心有爱慕?”董卓一路上听董白夸赞道人,心中越发存疑,笑问董白儿女私情。 “大父!”董白目有躲闪,也不知是心中情愫,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胆大之人,起了青春悸动。 “白儿莫怪,大父不问便是,且让大父为白儿把关,非英豪男子莫想入我董家。” 董卓大笑入门,见道人吃食饮酒,忽而顿住身形。 董白见道人无礼,立即开口提醒:“陈道人,这是我家大父,当朝丞相仲颖公,还不速速行礼。” 道人用衣袍拭去嘴角油渍,起身笑迎董卓:“董相安好,贫道久闻大名,今日一见,实乃英雄人物。” 董卓此刻脑中将朝野发生之事顺连成线,怪不得徐晃等人会有如此胆色,原来都是这阴鬼作祟。 “董相怎不言语?是否生了小疾?董相要注意身体啊!大汉天下还需董相扶持,后宫红闱也离不开董相啊!”陈道人的阴阳怪气董卓早已领教过,今朝更是变本加厉。 “白儿,你且出去,卓要向道人问策。”董卓掂的清楚分量,不会在这道人面前妄自称大。 董白微微点头,临出门之时给了道人一鼓励目光,示意他莫要紧张。 继,房中只剩大汉丞相与名义上已故的汉之大将军。 “董相,且落座吧!贫道为你斟酒。”道人返回席位,静待董卓。 董卓迟疑了片刻,落座于道人对侧,行为举止也不顾及,抓起肉食送入口中。 “仲定,这都是汝之所为。” “董相莫要玩笑,贫道是陈为公,是相府食客,特来助董相匡朝宁国,还望董相莫嫌贫道出生卑鄙。”道人行事异于常人,不需做万般谋划,单刀直入即可。 “仲定若想为官,卓立即上表天子,三公之位任由仲定挑选。”董卓好大的手笔,开口便是副相之位。 “位极人臣的确极具诱惑,但贫道未立寸功不敢应职。”陈道举觞邀董卓同饮。 “张安!莫要不识好歹,真以为卓不敢杀你吗?”董卓拍案,沙场厉气暴增。 “董相何故如此孩子气?贫道交游天下,不是白衣懦弱的井底之蛙,且饮酒吧。”陈道自饮自斟,悬停酒器,等待董卓饮酒入喉。 董卓长舒心中闷气,尽饮觞中酒:“说吧,如何才能让他们退兵?” 道人摇头:“兵不能退,且董相还要给予他们粮草,贫道为质,亦为警钟,扶助董相在青史留名。” “这就是道人入府僚的态度吗?”董卓不屑道。 “哈哈哈!董相莫怪,且信贫道诚心。” “好,老夫会给他们粮草,也会重用景桓党人,道人可否满意?”董卓低声道。 “道人满意与否无关紧要,董相要让天下百姓满意,你我同出草芥,一路杀入朝堂,但董相因权失了心智,沦为欲念之奴,此非董相初心啊!” “哼!莫说这些闲言,也不要自作高贵。” “董相放心,贫道不会与你争朝堂之权,且安心为民谋福吧,希望还来得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一百二十五章 招兵买马 却说洛阳,董丞相近来颇为怪异,先是斥责凉州骑烧杀抢掠之举,将众兵马迁于城外驻营。后自解佩剑,上朝恭谦,力推景桓党人诸策施行,且后宫都极少去了,每日殷勤国事,似有回转之意。 且说一日朝议罢,董丞相驾车出城,去了凉州骑军营。 凉州营乃当世雄兵,有四万佩甲铁骑,营中列将十人,分别为:牛辅,华雄,段煨,徐荣,董越作中郎将。后随:李傕,郭汜,胡轸,樊稠,张济添为校尉。 众人迎董卓入中军帐,董卓列坐主将席,一改在朝堂上的和善面容,神情多是气愤。 若无道人横空出世,董卓外可收皇甫嵩的司隶卒,引徐晃做藩屏。内能兼容吕布,崔琰,张郃诸部,届时兵力达十万余众,坐拥天下兵首,睥睨群雄。但有这道人坏事,就算是吕布的兵甲,董卓都不可尽信,此间难受无法与人诉说。 “主公,洛阳大户尚多,为何止兵啊?”牛辅在西凉军的地位绝然,姻亲关系之下让他自诩为董卓的承位者。 “主公,此时不抢更待何时?”董越为董卓族弟,半年抢掠让其久聚煞气,视人命为草芥。 “都住口,本将自有决断。”董卓驱退两位亲近之人,心中有话难言。 “明公知与民休息,尔等何故进这谗言。”段煨,字忠明,武威姑臧人氏,乃“凉州三明”段颎族弟。 “何为谗言?段忠明莫许清高,杀人时也不见你手软,若此时有那中官,你怕比谁都依附的紧。”牛辅出言讥讽,引得董越,李傕等人发笑,意在暗指段颎。 段煨之兄颎的功绩的确卓著,平定西羌,击溃东羌,斩杀胡族四万余,当得绝世悍将。只可惜段颎入朝依附宦官,打压党人,捕杀太学生,后被权宦王甫鸠杀于狱中,只叹戎马未果,心贪权贵。 “你……”段煨刚想抬步,却被徐荣拦下。 “明公帐前莫做口舌,且听军令即可。”徐荣,字子桐,辽东襄平人氏,身高八尺,魁梧有力。洛阳抢掠时,唯他与华雄约束曲部,与民秋毫未犯。 “子桐识得大体,本相甚慰。”董卓略微点头,徐荣言论不枉费董卓日前提拔其同乡公孙度为辽东太守。 “主公,有何事吩咐?”华雄见状出言。 “本相近来深感兵力掣肘,欲遣派尔等外驻司隶各城要,一来招兵,二为固境。至于这洛阳城,本相只留李傕郭汜二人。”董卓不想被道人玩弄于鼓掌,欲拓开势力与河东,河内,中牟驻兵抗衡对壁,心叹:张安小儿莫想将本相困于瓮中,本相有的是钱粮,看谁兵员足! “主公,如此怕是不妥,中阙空虚,恐有人心生不臣。”牛辅在洛阳快活久了,不愿进驻偏壤。 “哼!本相早已周全安排,本相欲收吕布为义子,给他擢提乡侯爵。”吕布如今被多人厌弃,每每亲近董卓,董卓正好借此时机,收做麾下,有了这两万兵马加上飞熊禁卫,何人动得了董卓。 众将无话,不做反驳。 “且都收收性吧!莫失了铁骑风采。诸位驻军处皆在此卷,即日赶赴城要。”道人回朝的确给董卓上了一警钟,董卓贪图享乐忘了凉州营的训练事宜,今朝不能再做懈怠。 “是,丞相。” ……………………………… 话归董府,时见渭阳君别院。 女儿闺阁中,董白背身端坐于席位,而道人则斜躺于床榻之上,主客做了倒置。 时道人换了一身洁白书生袍,发束玉簪,面容做了清洗,恢复佳彩儿郎形象,只是举止却无半点收敛,如那浪荡子。 “陈道人,你且起来,吾有话要说。”董白声色微抖,自幼好书学礼的她不知该如何应付这道人,说不上讨厌,但也不愿直视衣衫不整之徒。 “渭阳君有话直说,贫道但听吩咐。”陈道入董府为质,自然有好质子的觉悟,每日无趣,唯好与董白逗乐。 “好,道人且听,近日大父表吕布为温侯,时人多称彩,做得洛阳豪杰,道人可曾羡慕?”董白不明白陈道人为何一入府便换了嘴脸,闭口不提功名事,每日安逸享乐,故而出言相劝, “吕温侯是风光,贫道甚是羡慕。”陈道只要在董府,董卓便会收敛行径,重用景桓党人,践行国策,至于董卓私下气愤,就不关道人之事了。 “既然羡慕,为何不奋起直追?”董白知道人有才,亦不想埋没之。 “嗯?渭阳君之意难道要让贫道认董丞相为父,此事妙哉!望渭阳君一力促成,届时贫道也做得渭阳君叔父,此生光明坦途,贫道兴奋不已。”陈道故作高声,暗讽吕布认贼作父。 董白面色一变,径直走向床榻,怒目呵斥道人:“起来,滚出去!” 董白并非气恼道人,而是气恼自己,不该让如此大才先行享乐,失了赤子本心,懊悔之下故作强硬。 “别呀!此榻绵软,贫道还想夜宿之?”陈道人做了泼皮,多年未有此时开心。 “你若不起,吾便唤卫士前来,棍棒驱逐。”董白美目一沉,吓唬道人。 “罢了,罢了,道人去便是。”陈道神情略显失落道。 即道人缓步向房门外走去,董白心生不忍,思量是否责怪道人过重,继而开口宽慰:“道人要明白吾之好意,一般则个怎会入吾之房门,望道人顿悟惊醒,发愤图强,届时吾再招待道人。” “唉!是贫道失礼了,明日后断不会再来叨扰渭阳君,告辞。”贫道背身立于门前,董白难以看清他的面容。 “其实你这人极好,只是少了些恒心罢了,吾相信汝可成大事。”董白欲抬手,又做静止。 “嗯!贫道也这么觉得,那请渭阳君晚间温酒,你我坐而论道,商议一下如何才能做董丞相的义子?”陈道转脸嬉笑,做戏耍之态。 董白气到双手握拳:“滚,快滚。” 道人大笑出了别院,抬头望向洛阳朗空,眉目恢复平常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一百二十六章 辟邪酒 汉宫廷西南有一阁,名曰静心,此阁于初平元年修建,内幽禁一人,正是弘农王刘辩。 且说刘辩十四年纪经历人生大起落,舅父双毙,皇位更易,母后被鸠,桩桩件件如奔雷势下击垮了弘农王的心智,每日酗酒得醉,在那梦中寻找皇权霸业。 “酒呢?朕的酒在哪里?”刘辩双目泛浊,甩袖扫翻桌上肉食。 “弘农王且低声,不可再称朕字。”一位与刘辩年龄相仿的女子快步上前扶住自家夫君,此女名为唐姬,是会稽太守唐瑁之女。 “为何称不得?朕就是皇帝!”刘辩借酒耍疯,周围侍者皆伏地,不敢抬头做望。 “妾扶弘农王回榻休息。”唐姬不与刘辩相争,也知夫君苦楚。 “朕不睡,朕还要饮酒。”刘辩高声道。 值此刻,阁内来了数人。 “弘农王若想饮酒,儒这里有佳酿。”李儒得了董卓暗令,特来鸠杀刘辩。 李儒到来,刘辩酒意瞬间醒了大半,盯着金盘玉碗,怯从心中生。 “李儒,你我君臣一场,今日这是作甚?” 李儒弓腰行礼道:“弘农王莫怪,儒带来了丞相备置的好酒,送君一饮。” 李儒着重说了丞相二字,也让刘辩明白自己死于何人之手。 “本王,本王近日有头疾,不可饮酒,郎中令改日再来吧。”刘辩摆手拒绝,连连后退。 “此酒可治病去邪,正合适医治弘农王的头疾。”李儒目色淡然,口气无比强硬,周遭几人欲动手强灌刘辩。 “李儒你何故逼本王到如此地步,昔年本王带你不薄啊!”刘辩声音略显哀求。 李儒转头不言,乱世保身,岂能顾得他人性命。 “郎中令,你且去与丞相说,本王愿隐姓埋名,自遁田野,此生绝不与丞相争锋,这总该行了吧?”刘辩再降身份开口,只差伏地跪拜。 李儒长舒了一口气道:“弘农王莫要为难李文优了,诸位且动手吧!”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贾诩为董卓定了此毒策,董卓便将李儒逼上绝路,让他不能再生二心。 刘辩闻言,软坐于地,随即目泛破天怨念:“董贼不得好死,且端酒来。” 帝位能替,但帝王之气难改,刘辩如同变了一个人,决然起身,端坐于席,知无路可避,便也无畏了。 “爱妃且为本王舞一曲。”刘辩端起玉碗道。 随即唐姬起舞,刘辩坐观,李儒双膝跪地,持臣子礼静待。 一刻钟后,唐姬舞罢,面垂泪折返刘辩身侧。 “请弘农王饮酒。”董卓的心腹甲士大步上前,不愿再等。 话音间,高阁楼外飞来一剑,洞穿此甲士胸膛,之后见一黑影游走于其余甲士身侧,片刻间结果了几人性命。 道人持染血双刃回鞘,刘辩目色做激动,泪涌而出:“史道人!” 史子眇,洛阳近郊道人,实为刘辩养父。 “史侯,老道来接你回家了,浮生一世,黄粱一梦,见了天下权柄,此刻亦知性命珍贵。”清癯老道轻抚胡须,谈笑人生。 “史道人帮本王杀了这忘恩负义之人。”刘辩有了依仗,要发泄方才的屈辱。 史子眇微微摇头,闭眼不为,此时木梯处传来急促喘咳声。 “贫道腿脚慢,让诸位见笑了。”陈道人靠坐于楼梯处,抬手向阁中众人见个礼。 李儒听见熟悉声音猛然回头,刘辩更是惊异张口:“你,你是厉鬼否?” “咳咳咳,诸位,此间无尔等之事,且请离去吧。”陈道给惊慌失措的众侍者开了门路,人人争相出阁。 半柱香后,陈道人起身走向刘辩,右手扶起李儒,之后向刘辩躬身一拜道:“贫道本该称汝为陛下,但史侯不给贫道机会,贫道只能称一声弘农王了。” “张卿还活着,实乃大汉之幸,张卿可知董贼乱朝,望张卿助朕平乱,朕封你为中山王,不,朕愿与张卿平分天下。”刘辩至此刻仍觉理所应当,闭口不谈火烧张安之事。 陈道摇头一笑,看向史子眇:“老道兄,该带史侯离去了,再等片刻,可就走不了了。” 史子眇点头应下一诺:“老道定会约束史侯,此生不涉朝堂。” 刘辩对二人的无视感到气愤,他可是做过天子的人:“朕不走,张安你为何无视朕?先帝让你匡朝,你就任由董贼肆虐,篡我帝位吗?牧羊驱马虽戍服,白发丹心尽汉臣。这不是你说的吗?” 陈道人无奈上前,轻拍刘辩肩膀:“弘农王,且走吧!” “张卿,朕错了,求你帮帮朕吧!”刘辩说的无比委屈,似乎天下没有比他更难过的人儿。 “啪!” 史子眇一掌击晕了刘辩,带着唐姬疾走出阁,阁中只留李儒和陈道二人。 “果真是先生的手笔,儒早就应该想到啊。”李儒面色不显愧疚,言出如老友久别重逢。 “哈哈哈!这到为难文优了,贫道略显惭愧。且下楼吧!贫道今日也要纵火烧这静心阁,替自己报一把仇。”陈道没有责怪李儒的言语,人各有志,多说无益。 遂二人出,陈道纵火烧阁。 “先生不怕儒将此事禀报丞相吗?”李儒立于不远处笑道。 “全看文优喜好,顺便提一句,贫道现在住在丞相府,董相待贫道视如己出,只可惜让吕奉先抢了一步。”陈道观火势打趣道。 “先生今日不该放弘农王,只恐日后留下祸苗。”李儒真心为道人谋了一句。 “唉!阴差阳错救了也没办法,文优真该赶在贫道回洛阳之前杀了弘农王,贫道这人多情念旧,不知何时才能改了这毛病。”陈道做事从不后悔,这也算是报了先帝之恩。 “先生要杀丞相否?”李儒追问了一句。 “正在考虑,不过施行起来很难,既要对付悍不畏死的凉州铁骑,还要提防文优和贾诩你两个铁石心肠之人,要不文优给贫道谋上一策?” “汉室必乱,儒言尽于此,望先生早做准备,等到哪日先生占了洛阳,儒很愿意投靠先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一百二十七章 诸侯并起 静心阁大火,弘农王尸骨无存,董卓为其立衣冠冢,汉帝协下令将其并葬于赵忠之墓,可怜一时帝王最终入了宦官坟头。 废帝亡,洛阳流言四起,时人皆指责董卓谋害君上,消息亦走天下。 至六月,关东诸兵起事,推举袁绍为盟主共讨国贼董卓,袁本初自表为车骑将军,命冀州刺史韩馥留守邺城供给粮草,自领兵甲奔赴河内太守王匡处,屯兵以观后事。 时豫州刺史孔伷兵屯颖川郡,后将军袁术在南阳郡集兵,且兖州刺史刘岱,陈留太守张邈,广陵太守张超,东郡太守桥瑁,山阳太守袁遗,济北相鲍信下寨酸枣。就连洛阳外逃的曹操都被表为奋武将军,在陈留卫兹的资助下聚乡勇五千,行兵酸枣,共赴国难。 诸侯举动不日传入洛阳,见崇德殿朝议。 董卓今日又佩剑上朝,且入殿不行礼,大步至刘协身前,引得帝惊。 “董相,你要做何?”年只十岁的刘协强忍心中惧怕,出言问责。 “刘伯和,皇帝陛下!老夫半年来替你理朝政,施国策,不曾有半点懈怠,尔等就这样对老夫吗?”董卓做了半年的牛儿,没有得到一点好处,反到引起关东诸侯反叛,火从心中生,一时难自抑,也顾不得什么朝堂威仪,天子驾下。 “董相错怪朕了,朕可没有命令他们起兵,朕也从来没有认为董相是奸佞之臣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即便这都是董卓的暴虐一手促成,刘协也不敢违逆董卓半句。 董卓恶狠狠的盯着小皇帝,足有半刻才转身面向朝臣,此时朝堂中只剩下一干世族党人,而景桓侯一系多是称病在府,坐观诸侯动向。 “来人,将袁隗给本相拖出去杖毙,在洛阳的袁氏一族,无论老幼,全部格杀填埋!”董卓恐袁隗在朝作为内应,更气愤袁家双子兴兵之举,心底早已忘了自己也是袁门旧吏。 袁隗闻言,忽而朗声大笑,坦然起身走向殿外:“陛下且再忍几日,中兴不久矣。” “给本相拔了这老贼的舌头,烹为肉食,送往河内让本初小儿尝尝味道。”董卓高声厉喝,目中尽显恶毒,在朝高官无一仗义出言者。 继,董卓又道:“本相欲举国之兵讨伐关东逆贼,不知众卿意下如何?” 朝臣不答,皆作低头,唯一人大步出席,此人姓郑名泰,字公业,河南开封人氏,时为尚书令。 “郑公业,你有异议否?”董卓方才杀袁隗便是威吓朝臣,他没想到还真有不怕死的。 “董相,施政在德,在仁,不在兵啊!”郑泰躬身说道。 “不在兵,那在什么?这帮反贼都要杀到洛阳了,汝给我说甲士无用,岂不是笑话?”董卓现在听见仁政二字都觉得厌恶,不由自主的会联想起那赖在董府的道人。 “董相何故惧怕?且听吾一言,山东诸兵不足为惧也。 其一,董相一生戎马,少时为将,掌军多年。而袁氏双子公卿出身,自幼锦衣玉食,不通兵法谋略。二者岂能作比? 其二,关西常有胡族扣边,凉州铁骑骁勇天下。而山东多年平顺,无焊战之卒,多是苦命弱小,二者怎能相提并论? 其三,董相在朝占大义,而山东诸兵师出无名。 …… 此列十条,山东诸兵不及丞相也。且诸兵起事疲劳在民,惊扰天下,自亏威德,难以长久。董相只需以逸待劳,自见其溃。”郑泰假意恭谦,实则让董卓心生傲慢,为诸兵争取更多时日。 “哈哈哈!郑尚书所言振奋人心,本相此时舒服多了。”董卓听了夸赞,面露喜色,遂罢兵不议。 ……………………………… 再表谏议大夫荀彧府上。 少帝被鸠,诸侯起兵,让不少人对汉室心灰意冷,蒯良蒯越借病缘故远遁荆襄,荀攸也回了颖川郡,当年洛阳的招贤四子只剩荀文若一人。 今日荀彧闻袁隗一族被诛,心生莫名悲凉,昔日崔琰,张郃会时常过府饮谈,今朝人人自顾不暇,洛阳前景一片灰暗。 夏雨滂沱,持久不衰,荀彧一人在庭院内仰望阴雨天空,此间沉闷的喘不过气。 过了许久,荀彧幽幽叹了一声:“我也是该走了,洛阳再留无益,期许能再寻一位匡朝宁国的人儿。” 荀彧失落阑珊间忆起一人,若是他还在,会如何挽回这局面。 “呼!好大的雨啊!文若何故住的如此偏远!”一位道人不顾家侍阻拦,强行闯入高官府邸,与主家相会于庭前。 荀彧一时无话,只觉思人日久,见了幻象。 “文若,贫道来你家府上,讨不了一杯茶水吗?”道人拍了拍儿郎肩膀,大步入厅,做得平常态。 “仲定先生?”荀彧试探开口。 “文若何时学的和公达一般木讷?”陈道人落坐席位,自生招待。 “幸之,幸之啊!仲定先生何时到的洛阳?”荀彧面生喜色,大步追入厅中。 “小半载了,贫道现在住在董丞相府上,当一食客。” “怪不得董卓近来会有如此变故,可惜先生来晚了一步,不然公达也不会离朝。”荀彧至今觉得有些虚幻,言语多有停顿。 “是去是留,人各有志。且不说这些,文若,这汉室该怎么救呢?贫道近来有些踌躇,所行计策收效甚微。”陈道人不加遮掩,也有自己的苦恼。 荀彧迅速整理心情,正襟危坐应答道人:“汉室颓象是经年积累,董卓不过是推波助澜者,非元凶也。” “关东诸侯并起,刘氏已失了天子威仪。事实无需再辩,我等且论些可行策。”即使陈道现在驱兵杀了董卓也改变不了纷乱局面,在这些诸侯起兵的那一刻,他们心中已经埋下了皇权霸业的种子:“帝年幼,难服众,若不能统御天下,可先求偏安一隅,之后再徐徐图之,可否?” “不妥,彧以为不能将洛阳拱手送人,帝离中阙,加之刘氏宗亲诸多,恐有心人另立新帝。” “那就难办了。文若府上可有酒?” “有。” “今夜定策如何?” “但听先生安排。” ……………………………… 诸公,中秋佳节,国之庆典,需饮酒作乐,一日一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一百二十八章 石包谶 且说关东诸兵屯于酸枣后,每日饮宴取乐,不思帝王忧殆,只知随势附庸,毫无匡朝之心。 时孔公绪在中军帐高谈阔论:“董贼厉煞,迫害帝君,残辱洛阳之民,世人皆愤慨。今幸有诸公起义兵,乃天下之福也。我等只需遵从车骑将军之令,平逆贼,清君侧,届时刘汉宏盛远大,诸公皆是中兴功臣。” “孔公所言甚是。” 众人称赞,面有喜色,唯角落一人拍案怒怼:“哼!若日日如此闲散,空耗行军粮草,诸公覆灭不久矣,拿什么去洛阳营救尊上。” “曹孟德,你一区区代奋武将军,有何资格在此指手画脚?车骑将军满门被灭,总比你伤痛些吧!你若不愿听命,自行离去便可。”时人都崇敬袁绍诛灭中官之功,皆以袁绍为尊,更看不起阉宦出身的曹将军。 曹操闻言,眼神决然:“操正有此意,不知哪位太守愿借孟德些许粮草,操立即赶赴洛阳。” 曹操临时整军,靠一家之资,如今军中无粮,难做久行。 众人不做应答,他们听得进赞美言语,但涉及自身利益便会思前顾后。 “诸公,陛下就在眼前啊!何故在此却步,匡朝不是口中言语,需要实心作为呀。”曹操此刻口气放缓,多有求助之意。 “唉!孟德,且随我来。”济北相鲍信,字允诚。为人宽厚仁义,当年被何进辟为骑都尉,后返乡募兵。这帐中唯他看得出曹操的汉心,故而愿做资助。 “多谢先生慷慨。” 曹操临出帐时转头看了一眼在坐众人,众人羞愧,不敢直视曹操,继曹操言道:“诸公,莫以私心误大事,食君禄忠君事,满座可有汉臣否?” 帐中还是无人应答,曹操大笑摇头出帐,借粮草领军赶赴洛阳。 ……………………………… 时有洛阳乡民在城郊掘菜时挖出一石柱,柱上有言:洛阳误刘,当迁长安。 此谶语一出,洛阳疯传,人人皆道鬼神之说不可不信。 八月初,朝议。 董卓坐于帝侧,受朝臣之礼。目色坦然,理所应当。刘协心有愤恨,不敢显露。 继,董卓拿起帝案之卷道:“众卿,并州白波贼又起,于上党郡兴兵,寇犯河东诸县,不知各位有何良策平贼?” “白波贼嚣横,丞相当以强兵诛之,老臣闻凉骑有一悍将,名为牛辅。若丞相能派此将入河东,定能平贼。”白波军自去年十月开始泛滥,如今又伙同於夫罗所部更显势大。想要剿灭必须用重兵,遂太尉黄琬欲趁此时机分董卓之兵,给予关东诸侯便宜。 “黄太尉真当如此作想?”董卓面色不悦道。 “这……”黄琬心中彻寒,不敢再言。 “太尉稍等,来人,把那两个乱朝之人给本相提来。” 董卓抬手制止了黄琬,甲士押解二人上殿,此二人见了董卓连忙开口求饶。 董卓对此充耳不闻,起身走向朝臣:“众卿,这二人想必你们都认识,一个是城门校尉伍琼,一个是督军校尉周毖,当初本相入洛阳时就是这二人劝谏卓善用名士,他们给本相推荐了不少人,本相一一做了提拔,而现在呢?那些人都在关东兴兵想要杀本相。且不说这二人忠心与否,单谈二人识人的浅薄给朝廷添了多少逆贼。 众卿以为这二人该杀否?” 董卓此举意在杀鸡儆猴,朝臣谁敢出言做保,全是低头隐忍。 “好,将这二贼推出去砍了,黄太尉你现在想说些什么?本相方才没听清。”董卓右手持剑柄,贴近老臣黄琬。 黄琬不敢言,此时对列出了一人,保太尉周全。 “董相且慢!吾可荐二人。”谏议大夫荀彧躬身道。 “哦!本相还以为汝已离开洛阳。”董卓看了一眼崔琰,张郃道。 “荀彧是汉臣,怎会弃朝廷不顾。”荀彧直视董卓道。 “那便请文若为陛下谏才。”董卓拍了拍荀彧肩膀,立于其身后,那粗犷气息直扑荀彧脖颈,一言不悦,身死自寻。 “陛下,彧以为上党太守徐晃,河南尹军司马张辽可平白波逆贼。” “丞相以为如何?”刘协弱弱的问了一句董卓。 “好,文若真乃王佐之才,那兵马从何而来?”董卓大笑道。 “自是中郎将营与中牟驻兵。”荀彧分景桓党人之兵平逆贼外虏。 “妙哉!文若!好汉臣。陛下下令吧。”董卓笑意不减,折返坐席。 “既如此,那便依谏议大夫之言,让二将即刻赶赴河东郡讨贼。”刘协道。 董卓满意的点点头:“众卿,本相还有一事,近来洛阳出了石包谶,语指洛阳误朝,本相想迁都长安,各位以为如何?” 石柱是李儒所埋,董卓畏惧关东诸兵,欲要迁都避祸,即有了今日局面。 司徒杨彪闻言立即起身制止:“董相,不可听信神鬼之说,迁都非良策也,昔年盘庚迁殷,百姓多有怨之。且王莽霍乱长安,致使民生凋敝,宫廷残破,故光武帝移都洛阳,如今洛阳长治久安,百姓自怡,怎可弃宗庙陵园,而赴荒山乡野?” “哼!杨司徒此言差矣,函谷关以西,土地富饶,民生殷勤的很,且景桓侯治扶风,留下千里沃园,足以供养朝廷。此外陇右多石木,建筑宫廷绰绰有余。至于宗庙嘛,右扶风有武帝茂陵,以后皇帝就葬在那儿吧,这样可算周全否?”董卓去意已定,谁也妄想更改。 “迁都改制,九鼎不存,人人去追逐那天下,董相要置刘室于何处?”杨彪全是肺腑之言,一旦迁都,刘家仅有的威仪都会荡然无存,届时天下又变成了春秋之乱。 “杨文先,你这是在指责本相吗?”董卓此时心中已经将杨彪和黄琬踢出了三公之位,只差一个天生异象之灾。 “董相,莫要动怒,彧以为迁都之事可做商量。”荀彧再次出列,为杨彪解围。 “哈哈哈!还是文若懂得天下大事,比某些老朽木强多了。”董卓越看荀彧越是喜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一百二十九章 议定迁都 士族者,喜欢将名士类比,譬如颖川四长,黄巾三杰等。而荀彧列榜的为景桓四郎、招贤四子。 景桓四郎最先出自于太学生之口,后广传洛阳及司隶,分别为景桓侯张安、上军校尉崔琰、谏议大夫荀彧和中军校尉张郃。 张安已故,自不多说,崔琰,张郃领西园军,势力鼎盛之时可节制大将军何进。至于荀彧因辅助灵帝施行度田令被世人所知,这三人爵位虽不比吕布,却可左右景桓党人,且洛阳丈田那数月,荀彧掌令四方,驱兵强硬,时人称赞有党魁之姿。 今日朝堂之上,荀彧之言失了风采,似有依附董卓之意,引得崔,张二人不满。 “丞相缪赞,彧还有诸多不足之处,不可高称。”荀彧持礼回敬董卓,恭顺之态演变助纣为虐。 “文若不必自谦,本相就看你有才,你且说说迁都之策。”董卓不管荀彧真心与否,只要支持他迁都,一切好商量。 “丞相若要迁都,必先遣人去长安经营修缮,不知丞相可有人选?”荀彧出言做问。 董卓沉吟了片刻,抬头环视朝臣,目光最终落在老臣王允身上,王允自洛阳伊始便拥护董卓,深得董卓信任:“子师先生,此事怕要让汝走一遭。” “愿听丞相吩咐。”王允老道,心智坚定,虽假意拥贼,实则多与杨彪,黄琬等人暗地联系,意在除贼为汉,可谓气节人物。 “文若以为如何?”董卓在朝只惧手握兵权的景桓党人,董卓敢明杀一百个士族,却不敢暗劫一位心灰离朝的景桓贤才。 “子师先生牧方有道,可任此职,但朝廷西迁,统御显弱,非世族一家可撑起人才中枢,彧以为还需一位寒门领袖,如此方可引贵贱才子入长安。”王允出于太原官宦世家,可谓最正统的士族人物,但荀彧恪记景桓侯选材策,欲再推一位平民人物。 董卓微微点头道:“本相知一人,此人姓陈名道,字为公,可为子师先生副手,季珪你看此人如何?” 崔琰没想到董卓会与他问答,遂快步上前:“陈道此人,琰略有耳闻,以讨食为生,恶名昭著,非良选也。” “哈哈哈!对对对!季珪所言甚是,此獠挨户讨食,着实可恶,非天理可容也,愿道人行街,天雷击之,祝道人入院,业火焚之。”董卓朗声大笑,口中恶毒诅咒,这道人每天吃他的,喝他的,还时时想着和他作对,现在听见崔琰骂他,董卓喜笑难抑。 “咳咳咳!”荀彧暗咳三声,不敢明言。 崔琰则有些不明所以,又道:“只是讨食而已,不必天诛地灭吧。” 朝臣也不知董卓为何如此憎恨陈道人,故而不敢迎言奉承。 “董相,道人的确难堪此任,彧以为河南尹朱公可当此职。”荀彧引话入正题,朱儁寒门出身,功勋卓著,可为平民表率。 “右车骑将军的确不错,只是为人过于顽固,本相怕他不愿入长安。”董卓当年为将,把这几个老对手摸得通透,故知朱儁为人。 “天子事,臣岂有不从道理?彧可荐一人去劝服朱公。” “何人?” “河东卫家,议郎卫觊。”荀彧推出一人。 “也罢,就让卫伯儒去试试。”董卓说话间起身向刘协一拜:“陛下,右车骑将军多年匡朝,功绩斐然,老臣愿表其为太仆,望陛下体恤忠干。” 董卓发话,刘协不敢不从,即下令擢朱儁为太仆,命他即日赶赴长安,修缮宫宇,安抚民生。 半个时辰之后,董卓授予卫觊诏书,命他即刻启程中牟县。 “文若,这样寒门贵胄共坐一堂,汝等可满意?”董卓有些体乏,欲要罢朝。 “丞相睿智,彧还有一事要丞相定夺。”荀彧追言再请。 “且说来。” “天子迁都,洛阳周边数百万民是去是留?” “自是随帝西迁。”董卓兴致淡淡的说道。 “那敢问丞相,何人督军迁民,若届时发生纷争又做如何?” “本相兵力掣肘,届时再说吧,路途遥远,死伤一二也难免。”董卓可不会善待这些百姓,万事以军旅为先,凉州骑为重。 “丞相此事不妥!迁民事杂,一旦马虎,遍野浮尸,人人哀怨,有亏丞相威德。”荀彧抬手制止,决然不从。 “那汝想怎么办?”董卓还惦记着离洛阳之前大肆抢掠一番,火烧宫宇,不给关东诸侯留下一砖一瓦,荀文若的再三阻拦让他生了火气,心叹:难道要把这些百姓当祖宗供着吗?草芥之人活着就不错了,哪有这么多的要求? “丞相,自古天下以民为本,迁都动辄就是数百万人,丞相口中的死伤一二会给朝廷带来声誉大损,且关东诸兵更加憎恨丞相,君子爱民,不宜如此啊。”荀彧心中责骂董卓目光短浅,数百万人口可化多少田地,多少军旅,岂能如此行事? “好,谏议大夫言之有理,那这些百姓由你来护送如何?看凭你一人之力能否保他们周全?”如此庞大的人数每日要消耗多少粮草,若不急行,凉州军迟早会被他们吃垮,董卓可没有那么厚的家底。 “彧愿领此职。”荀彧要保住朝廷的根基,不能让董卓虐杀这些百姓。 “哈哈哈!文若,行军迁民不是口上那般简单,需要如云的兵马伴行,方才能稳住秩序,你可明白?”董卓摇头藐视荀彧,心叹:这些文人根本不知道什么是行军。 “彧明白,彧请丞相调左车骑将军兵马入洛阳,协助彧促成迁民之事。”荀彧手中还有一张底牌,那便是皇甫嵩的三万司隶卒。 “这……”董卓面存顾虑,久久不答。 “丞相且放心,左车骑将军兵马只需在城外下寨,无需惊动城防。这样一来可为董相省出兵马,沿路驻防,对垒关东诸兵。 等左车骑将军到达长安之时,再由丞相兵马接收洛阳之民,如此可否?” “善也!义真先生为人本相自是相信,此事就托给义真先生吧!”董卓得了想要的结果,即满口答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一百三十一章 失志之人 关东诸侯兵犯司隶,攻克汜水关,董卓惶恐,连派多位大臣去劝服袁绍退兵,且许以高官厚禄。袁绍不从,遣河内太守王匡尽杀之,遂双方怨念越结越深。 时曹操领兵深入荥阳,相随者鲍信,鲍韬二兄弟与陈留太守张邈部将卫兹等人,合兵两万余,皆以奋武将军为首。 夜作话,曹操与诸将在帐中议事。 “诸公,关东起兵已有数月,除克汜水之外寸功未立,且众牧方者每日饮宴谈笑,实非救国之人。”曹操居正席,神情多有惋叹,本以为兴国就在此时,谁知各方利益纠缠,人人窥伺汉土汉民,这场诸侯举兵演变成了私心游戏。 “孟德你且将计策说来,信必随之。”鲍信既选择与曹操同列讨贼,便会一心持之。 曹操略微点头道:“今朝战局已迫在眉睫,我等需攻克成皋,为诸公拔建头功,届时再驱诸兵对洛阳呈包围之势。”成皋是曹操心中的战略要地,以此城作中转,无论兵马还是粮草都可迅速布及京畿之地。 “愿随孟德往之。” 翌日天晓,曹操率兵走汴水近陂,午时左右,突遇凉骑伏兵,人数万余,为首者正是董卓麾下大将徐荣徐子桐。 驱马奔雷,遍地旗帜,凉骑多有胡人,体型高大,威风凛凛。 曹操立即调转马头,迎战徐荣所部,广布箭矢阻拦骑兵冲锋,凉州骑虽有倒地者,但气势不减,横槊持枪,飞奔而至。 一轮冲杀,立见高下。曹操所领诸兵多是新募卒,战法全无,各自做保,而凉州骑成军多年,配合娴熟,刀刃之下血光涌现。 时军列见将,徐荣高声朗喝:“吾乃辽东徐子桐,何人敢出列应战?” 徐荣手提长枪,杀入敌军如入无人之地,此刻对列迎来一将,正是鲍韬。 “泰山鲍韬,愿求一战。” “来的好。” 徐荣停了杀卒,拍马直击鲍韬,片刻间枪尖已至鲍韬面前。 鲍韬弓腰躲闪,手中长矛横扫千军,欲击徐荣左侧肋骨。 徐荣右手拍马,身躯腾空跃起,体转之间,长枪如那木楔嵌入鲍韬胸膛。 点滴血花,涌散扩大,鲍韬与徐荣交手不及三合,毙命于马背。 鲍韬身死,鲍信悲愤之极,正想策马与徐荣交战,值此刻,一黑驹掠过其身旁。 此人手持长刀,目泛电光,八尺身材,膀阔腰圆,口齿厉喝:“徐家小儿休要张狂,谯郡曹子廉来也!” 曹洪,曹操从弟,自小有武略,好长刀硬弓。 “锵!” 曹洪疾驰马速,劈门一刀,徐荣无法躲闪,只得横枪架刀,双兵一接,全为雄浑力道。 “刃!” 曹洪一探,知无法力胜徐荣,遂改游刀,将长刀刃锋自枪杆滑向徐荣头颅。 徐荣左手高抬,强硬反制,双方兵器即弹开,徐荣左手绕向身后,握住枪尾,右手托枪而出,击向曹洪左肩。 “哼!” 曹洪见飞速枪尖不屑一笑,长刀亦直刺徐荣,二者兵器,曹洪手持略长,徐荣只得作罢,再寻时机。 约过三刻,良将交锋四十合,不见胜负,但凉骑却已经冲散了曹操的兵卒,不少骑甲围了上来,相助徐荣。 人数一多,刀枪难躲,遂曹洪拍马即走,口中大骂道:“徐荣非好汉,唯以多胜尔。” 徐荣领军多年,知道这是曹洪的激将法,想要引他出击,耽误战事令行:“哼!战场之上,何来公平?众将士听令,射杀此獠。” 漫天箭雨下,曹操躲闪不及,坐下马儿中了流矢,翻倒于地,曹洪急赶来救援,翻身下马将坐骑让给曹操。 “子廉,你将马儿给操,汝该如何活命?”曹操不愿乘,持剑欲与徐荣部力拼。 “兄长莫做迟疑,快些上马,这天下不缺一个曹子廉,唯缺一个曹孟德。曹洪去也!” 眉目染血的曹子廉持刀杀入敌阵,步战凉州铁骑,为曹操拖延时间。 曹操看着四散而逃的兵甲与义无反顾的曹子廉,心中莫名凄凉,若此时诸侯兵都在,岂容董贼如此蛮横。 继曹操驱马奔向陂下,时时避让追击的凉骑,至河旁已无去路。 “天亡曹操也。” 曹操此时已力尽人乏,身后追击者不足数丈,生死悬于一线。 “刃!” 只见凌空一刃洞穿最前方的凉州骑,满身血垢的曹洪已杀出战团,赶至曹操身旁。 “子廉!” “兄长莫急!洪来寻船。” 曹洪引追击骑甲东进,再保兄长性命,半刻之后,河面泛来一舟,正是曹洪持桨。 “兄长,快些上船。”曹洪此刻已变成了红血人,就连双目都是赤红模样。 “子廉舍身为操,操定会铭记一生。”曹操爬上船儿,朗声大笑。 “自家兄弟,何必说……”曹洪话语说了一半,头晕目眩,栽倒在船上。 ……………………………… 三日后,曹操折返汜水关,入得营帐,周遭甲士无人敢拦。 “兄长,此次兵败非我等之错,望兄长莫要自责。”曹洪见曹操一路无话,故而出言安慰。 曹操艰难挤出一笑:“无妨,我等再向诸公借兵,定能攻入成皋。” 二人缓步至中军帐前,曹操正欲入门,听见帐内传来的笑声觉得额外刺耳,一时间停了脚步。 “兄长,你怎么啦?”曹洪急切的问道。 曹操看了一眼曹洪身上的血甲,又审视了一遍自身惨状。他现在突然又不想进去了,他不知道进去说哪些话能够劝服这些高谈阔论的私心客。 “算了!罢了!子廉我们回谯郡吧!曹操累了,就不去洛阳了。”曹操已被逼到山穷水尽,人生态度自此刻也发生了转变,那个灵帝朝堂上连续上书谏言的少年郎一去不返了。 “兄长,莫要气馁。”曹洪也不知该如何安慰曹操,大汉的现状如此,又有谁能改变呢? “怎么会呢?子廉何曾见过为兄气馁。” “那洪陪兄长去扬州募兵,扬州刺史陈温与洪有些旧情,定可助兄长东山再起。” “好!去扬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一百三十二章 迁民伊始 初平元年十一月上,董卓携汉帝西赴长安,迁民之事也如约而行。 自渭阳君董白劝阻凉骑刀兵后,保全洛阳多数富户与百姓,引时人感激,叹曰:董家出了良善子。 洛阳城前,司隶卒分列道路两旁,百姓依次在官道前行,也不乏车马细软的富户。 谏议大夫荀彧坐于城门楼前,摆案记录民册,上百位甲士立于其身旁,依序递上竹卷。 “城东四十余富户未及通禀,私约出城,已被天水校尉擒获,校尉问大夫该如何处置?”一甲士道。 “并入先行诸部,让他们供应二十户百姓,以作惩罚。”荀彧手中笔儿疾书,半刻也停动不得。 “荀官长,渭阳君来了。”城下又来一甲士。 荀彧眉头一皱,只得停了活计,迎见渭阳君,毕竟此女在名义上是保民迁都大功臣。 “案上竹卷莫要乱动。” 荀彧叮嘱了一声后,快步进入城门楼,见董白独坐堂中饮茶。 “渭阳君昨日已该动身,今朝怎还在城中?”荀彧持笑行礼,道了一句客气。 “吾先行也无事,驾下千余飞熊军护卫吾一人着实奢张,荀官长可否安排本君与民同行。”董白数月来连日奔波,制止凉骑杀戮,与景桓党人,诸百姓富户多有接触,很喜欢这种救人心安的感觉。 “渭阳君淑德晓义,实乃百姓之福,那便请渭阳君与中三部百姓同行,防止迁民骚乱。”荀彧选了最稳妥的中行部,有司隶卒和飞熊卫双重保障,可护董白周全。 “吾即刻启程,陈道人自请相助荀官长,还请官长莫嫌。”董白第一次见道人如此殷勤,自然不会扫了其兴致。 “如此甚好,渭阳君,请!” 遂二人出城门楼,见一景。 平素懒散的陈道人端坐于荀彧方才的木案前,沉目持笔,书卷不怠,周围甲士所报事件,皆能沉稳处理。 “道人,中四行部有泼皮闹事,携民求粮。” “驱卒鞭笞,若再延误行程,可杀一儆百。” “道人,先行二部与凉骑辎重兵发生冲突,双方僵持不下。” “令天水校尉亲赴处理,不可伤民,亦不能伤凉州兵。叮嘱孔显,慎重而为。” 董白又是第一次见这种状态下的陈道人,此刻的他像一个沙场将军,从容指挥千军万马,且伴言出法随,不容任何人质疑。 “陈道,吾要走了。”渭阳君轻声呼喊了两句,陈道人充耳不闻,一心只在公事。 “渭阳君,且先行,彧会与为公先生说明。” 荀彧活动筋骨,亲送渭阳君下城,之后折返楼前,立于陈道身侧。 过了许久。 “走了?”陈道停笔悠悠开口。 “先生这隶书行文比天子诏还要严谨三分。”荀彧活动手腕说道。 “莫作打趣,贫道与你分摊。” “多谢先生。” 继二人各列一案,共议迁民杂事,以求各家周到。 ……………………………… 话回长沙太守孙文台。 且说孙坚与荆州刺史王睿有隙,时诸侯起兵共讨国贼,孙坚也在其列。整军北上襄阳后,斥令刺史王睿出兵相助,王睿不从,反让孙坚先去攻打武陵太守曹寅,了却私人恩怨后方才出兵。 孙坚大怒,假借朝廷使臣之手,兵犯江陵,逼迫王睿吞金自杀。 继,孙坚又至南阳郡,向南阳太守张咨借粮,张咨初时以伤病拖延,孙坚大度反送礼品安慰,但久日也不见张咨提粮草之事,遂心生怨念,将其杀之,给其扣上与董贼私通的罪名。 之后,袁术以后将军的身份逃至南阳,孙坚见状审时度势,依附于袁公路,袁术大喜,上表孙坚为破虏将军,领豫州刺史。 即,孙坚屯兵鲁阳,暂做休整。 十日后,孙坚欲兵进梁东,遣派长史公仇称去后将军部讨要军粮,临行之际设宴款送公仇称。 城外军帐中见鲁阳众官与长沙诸将,此间校尉有六人,分别为程普,韩当,黄盖,朱治,太史慈以及祖茂。 “诸公,今日饯别长史,且尽兴。”孙坚笑意开口,鲁阳众官相随举杯,无人敢得罪这凶煞神。 “明公,早些宴罢,归城吧!”太史慈值众人兴头泼了一盆凉水。 “子义未免太过小心了,鲁阳在荆州,董贼还能飞来不成?”程普,字德谋,右北平土垠人,早年相随孙坚,在军中极具威望。 “子义莫要忧虑,今日只管饮酒。”孙坚开口为太史慈解围。 “明公,我等屯驻鲁阳多日,想必董卓已知我等动向,此时不得不防啊。”太史慈坚持道。 “酸枣诸侯齐聚,董贼疲于应对,哪有精力来对付我等?”朱治,字君理,丹阳故鄣人。初为县吏,州从事,也随孙坚征战多年。 “子义你这人哪都好,只是太过谨……” 黄盖说了一半,帐外响起雷鸣般的马蹄声,东郡太守胡轸率大军已至。 “报!敌袭。”一位甲士慌慌张张地闯入营帐。 众人惊恐,起身急走鲁阳城。 “且慢!不可如此慌乱。太史慈何在?”孙坚压住心情,急思计策。 “末将在。”太史慈单膝跪地道。 “命你领帐前数百卒依序进城,切记慢行,彰显军中仪态。”孙坚下达命令后,邀众人同坐续饮,时而发出朗朗笑声。 遂凉州骑甲越聚越多,孙坚领众人有条不紊的折返鲁阳城,此刻城头火把通明,兵士高架弩箭,一副严阵以待的假象。 胡轸见孙坚军纪律严明,斗志旺盛,心生忌惮。 “将军,可否攻城?”一随将问道。 “且再看看。” 胡轸说话间,只见鲁阳城头立一将,姿态威盛,高声朗喝:“吾乃东莱太史慈,来将何人,报上姓名!若不言语,就地射杀。” 胡轸见孙坚军早有准备,失了攻城欲望,闭口不应太史慈,领大军折返司隶。 孙坚见胡轸撤兵才松了一口气,对太史慈说道:“还是子义有远见啊!” 太史慈不敢居功:“是明公好计策,不战而屈人之兵。”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一百三十三章 终见长安 初平二年,帝大赦天下。 去岁末,牛辅于河阳津大破王匡,关东诸兵攻势显颓,加之酸枣兵甲粮草告急,似有撤军之意。 且说洛阳迁民,董卓携汉帝入长安已有月余,而百万民众仍在迁居途中,荀彧为保百姓周全,每日行程不过三十里,有时因天候阻拦更缓之。 四月路遥,耗资巨大,迁行百姓粮草告罄,幸有太仆朱儁从右扶风征粮数十万石,欲送往荀彧处。 董卓见粮喜笑颜开,略施小计克扣粮草,朱儁为不误民以死明志,逼迫董卓放粮。 董卓自是不从,右扶风太守马腾驱上百骑赴长安,绕城而行,朗声大喝:“丞相勿忘,马腾乃反贼出身,一朝不喜,万军出茂陵!” 董卓听的心惊,凉骑大部都在司隶前沿防守关东诸贼,若马腾背袭,长安难以防守,遂董卓只能放粮,且出使安抚马腾,赐爵槐里侯,拜为征西将军。 继,朱儁亲自压粮赶赴荀彧行军帐,路遇百姓严阵以行,周遭兵甲护卫,时见百姓谈笑,朱公伟点头称赞道:“荀文若迁民,百姓无损,可载史册。” 行军帐中,荀彧与陈道分列两席,朱儁居上位。 “仲定,文若,老夫幸不辱命,粮草车马已至军前。”朱儁头系裹布,布上仍有血迹,是当日撞柱留下的那份刚直汉心。 “有朱公相助,我等无忧矣。”陈道那日通过卫觊之手与朱儁暗通书信,朱儁才愿赴长安打点迁都之事,今朝又为粮草与董卓反目,可叹汉之老将军。 “公伟先生,长安民生如何?”荀彧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洛阳百万民如何在长安定居。 “凋敝破败,城墙多有损坏,宫殿尽数坍塌,要像经营至洛阳模样,需十载光阴。”朱儁据实以告。 “帝留洛阳也无益,死了一个董卓,还有第二个。如今当务之急是稳住三辅地,据关险吞凉州,以平关内诸郡。”陈道以为到了此步就不该操之过急,平雍,凉地,占住二州实心地盘,才有中兴之望。 “仲定此言差矣,天下万方皆是汉土,哪有吞自家土地的道理?”朱儁不悦道。 “对,朱公说的对,是抚顺凉州,使民归心。”陈道摇头一笑,不愿与老将军争辩。 “朱公,时年初,帝赦天下,应招才纳贤,望朱公与三公商议,开三府征辟,广聚天下贤才。”荀彧知迁都长安,洛阳官员外逃者居多,朝堂凋敝,实非良象。 “董卓把持朝政,只怕贤才不愿入长安。”朱儁提起董卓恨得咬牙切齿,此贼祸国殃民日久矣。 “朱公只管征辟,至于董卓自有人送他一程。”朝堂上不止景桓党人对董卓恨之入骨,有心者早已付诸行动,陈道只需坐享其成。 “好,老夫回朝便着手此事。二位且在迁民之事上多用心吧,务必保证百姓安危,老夫告辞。”朱儁起身,急走出帐,可见风火性格。 二人送朱儁出帐,直至其上马。 “这些忠于汉室一生的老将很难转变观念,文若要多担待呀!”陈道迎风笑道。 “彧明白,朱公与义真公都是国之重器,我等需追赶之。”…… 时至二月末,洛阳数百万民抵达长安城,队伍漫山而沿,冲河而盈,嘈杂之声传响数百里。 城上甲士见状,心生虚怕,人海之景不外如是。 “诸位,依序进城。” 凉骑接管先行部,司隶卒在后方百里外扎营,城门校尉欲指挥百姓进城,但无一人敢入。 值此刻,荀彧驾车而来。 “荀官长来了,大家都让开。” 洛阳百姓纷纷退到道路两侧,他们对荀彧的爱戴之情远胜朝廷,若没有这个熏香君子,不知有多少人要死在行路途中。 荀彧将车马停在城门前,下车与众人见礼道:“诸位,自此刻始,尔等便是长安人,入城需遵守律法管辖,莫要失了帝都人儿的风采。” “愿听官长安排。”齐声喝,排山倒,声震云霄。 “入城之后,危楼尽快上报,若城中住满,其余者迎河下寨,暂居竹舍,不得哄抢。”荀彧早就知会过王允,王允已驱长安民在近水搭建竹舍,可容纳数十万百姓。 “荀官长,那我等是否能停止对辖户百姓供粮?”一位富户上前询问道。 “当然,不过诸位都是新至长安,需做帮衬,以解朝廷之忧,西园卒自会庇护那些良善人,尔等可明白?”荀彧之言说的精巧,洛阳富户到了长安,一要担心长安本地富户的排挤,二还要提防凉骑的骚扰,至于是保命还是保钱,全看自己抉择。 “明白,我等定会尽力而为。”富户满脸愁容的退了回去。 去了此间嘈杂,却见长安城上,陈道与董白阔别数月,又得相逢。 “道人把功绩都给了荀彧,不可惜吗?”董白转头问道。 陈道背靠于城墙,不看万万民,却看着残破城楼:“可惜呀!但也无可奈何,谁让人家有官位在身呢?” “道人又想做官了吗?”董白目泛狡黠。 “不想,还是做食客好,既有山珍海味,又有佳人添酒,人生之乐足矣!”陈道拍手称妙。 “你何时才能思进取,知国事!”董白恨铁不成钢道。 “明天!明天再说,今日贫道要踏马观长安,尽览城中花,渭阳君愿去否?”陈道忙碌了数月,总算可休息几日,心情颇佳。 “不去!”董白转身不愿理会道人。 “也罢,贫道告辞。” ……………………………… 话归辽东郡,时辽东太守名曰公孙度,字升济,此人在灵帝时被提拔为冀州刺史,后因过失而罢官,又得同乡徐荣推荐,赴辽东为太守。 公孙度至辽东后,重律典,行峻法,严压各地豪强富户,达到令行禁止,政策通达之境,羽翼逐渐丰满。 时逢关东诸侯兴兵讨伐董卓,公孙度自立为辽东侯,领平州牧。 仅此一例,便可见人心不古,汉失中鼎所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一百三十五章 国祚东移 话罢雍凉,回转关东。 董卓迁帝入关内,关东诸侯畏惧险关难攻,车骑将军袁绍起了别样心思,即书信告知酸枣诸侯。 中军帐中,曹操从扬州募兵新归,得甲士三千余人,再也不言西进话语,每日与酸枣诸侯饮宴,只待诸军粮尽,散场谋私。 “诸公,今董贼携幼帝入长安,局势更显晦暗,即便破了成皋一关,入洛阳也得一座空城。若想再西进,崤函一关万夫莫开,诸公有何良策?” 孔公绪问策,众人不答,曹操也兴致淡淡,与身旁侍立的夏侯惇谈笑。 孔公绪见状从怀中取出书信:“车骑将军言帝君年幼,关塞远阻,恐董卓迁怒于幼帝,难保帝君安危,遂愿请国祚东立,幽州牧刘虞仁义远播,贤才俊豪,有圣主之象,可为新帝,诸公以为如何?” 私心大,大不过袁绍,这位车骑将军竟然想私自废帝另立,舍弃凉州与三辅地,分汉之天下。 “如此甚好,刘幽州的确圣德爱民。” “伯安公可为天下共主。” “早就应该如此了。幼君难成大事也。” 如此悖道言论,竟得人人称赞,可见所谓的匡朝宁国下藏了多少私欲私心。 “荒缪!害怕董卓迁怒陛下,就另立皇帝吗?那届时董卓会拱手放还幼帝吗?全是无稽之谈。”曹操一心灰意冷之人都听不下去了,这群家伙没有半点扶汉的意愿,真是刘氏之悲。 “曹孟德,你既有如此雄心,为何不去攻打成皋?人贵有自知之明,全军只有你一人败绩,且牵连济北相重伤,你还好意思在此阔论天下?” 曹操闻言愤怒之极,苟且之辈竟然嘲笑勇进之人,这哪是大汉的联军:“董卓独霸朝政,祸害忠良,残杀百姓,行暴虐之举,人人共知。如今我等聚义兵讨国贼,天下皆作响应,这是为什么? 因为吾辈乃正义之举,幼帝虽弱,但无昌邑王亡国的过失,擅自改立新帝,天下何人能服? 盖之,诸君北面,我自西向。” 曹操甩袖离席,只留众人面面相觑………… 再表南阳郡,后将军袁术殷勤招待车骑将军使臣,见太守府内。 “本初遣汝来,有何要事?”袁术近日心情不佳,他麾下的破虏将军孙坚在梁东吃了败仗,被徐荣杀的丢盔卸甲,折了大将祖茂,如今收拢残兵败将屯驻阳人,每日还问袁术讨要粮草。 “明公遣吾来,是为将军指条明路。”使臣也听闻了梁东大败,故作高傲态。 袁术面色不喜道:“且说说看。” “如今董卓据关而守,关东诸兵难进也,我家明公欲请后将军同表幽州牧刘虞为新主,将军可愿否?”使臣递上书信。 袁术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使臣,打开书信作观,一刻后勃然大怒:“周勃,灌婴也能拿来当故事人物吗?不过谄媚之徒罢了,袁本初所图甚大呀!什么叫做幼帝非灵帝血脉?难不成帝君是石头所生。 圣君年幼的确受董卓所胁迫,但圣君聪叡,有周成王的潜质。又无帝王过失,怎可另立?” “将军……” 使臣刚想开口便被袁术抬手制止:“袁本初想让汉家同室操戈吗?东边一个皇帝,西边一个皇帝,那该乱成什么样!” “将军……” 使臣又想开口,袁术再出言打断:“公路是大汉的忠厚人,莫要和我说这些,术拳拳赤子之心,只为剿灭国贼,高官厚禄与我如浮云。” “将军……” “叉出去。”袁术看着桌案上孙坚的求粮书信,此时更显烦躁。 ……………………………… 续说幽州蓟城。 牧方者刘虞到任后,精简幽州各部杂兵,同时遣派使臣告知乌丸首领,以朝廷之诏宽大处理他们的罪责,引得异族臣服。 之后又颁布对二张反贼的通缉令,迫使鲜卑部驱逐张纯,张举,遂平汉家乱贼。 继,刘幽州广施怀柔宽政策略,开上谷等地的行市,与外族通商贸。劝导百姓种田之余,又开采渔阳盐铁矿,稳固内政民生。 时逢青徐二州黄巾复起,百万余难民逃往幽州,刘虞将其尽数接纳,抚顺灾情,不到一年便见安居乐业之景。 蓟城刘府没有想象中的豪户模样,刘虞这人天生节俭,平素只穿破烂衣物,每餐荤菜一道,绝不奢靡浪费,子侄引为家训。 此日,刘虞在府设宴,招待麾下重臣,文臣首席者为广阳太守田畴,武将第一人为乌丸校尉赵云。这二人皆是当年张安推荐给刘幽州的贤才,且二者私交也甚好,文武和睦。 “子龙,子泰,关东诸兵攻势颓乏,我等是否应出兵援助?”刘虞向二人问策。 “明公,幽州地处偏远,不益妄动,且司隶兵士复杂,恐难做齐心。”田畴摇头道。 “子泰所道良言也。明公所辖兵力还需提防乌丸与黑山军,不益长途跋涉。”赵云其实还想说公孙瓒,但刘虞近来和公孙瓒修好,他不好恶语中伤。 “那就再看看吧!也不知本初是否缺粮?”刘虞忧心汉室大局道。 值此刻,一家侍入内。 “主公,乐浪太守张岐求见。” “请他进来。” 张岐入厅,向刘虞施了一礼道:“明公,大喜啊!车骑将军袁绍欲推选明公为天下共主,关东诸兵皆从之。” 张岐话语刚出口,厅堂气氛瞬时凝固,田畴摇头咋舌,赵云目瞪浑圆,这群兴兵讨贼的诸侯到底在干什么?怎么到了此刻做退缩? “混账!谁让你散播如此言论?”刘虞拍案怒斥道。 “这……”张岐不明白刘虞为何发怒,难道让他做皇帝不好吗? “尔等是何居心?如今天下纷乱,圣主蒙尘,我刘伯安受三代君王重用,只恨不能亲身讨贼,以雪国耻。怎能做这篡逆之事? 且说尔等受君职,牧州郡,手握精兵良将。不思戮力同心讨贼,而心生苟且,欲做退缩。难不成尔等想刮分我刘家天下!”刘虞气的手抖身颤,方才还想资助关东诸侯,如今看来都是些狐狗辈。 张岐低头无话,不敢直视刘虞。 “张岐,我幽州留不得你,你且去投奔车骑将军吧!莫要与我说什么旧情,你不配与我共事。 且去告诉袁本初,若他强硬逼迫虞称帝,那虞便远遁匈奴塞外,此生不回汉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一百三十六章 高歌猛进孙破虏 且说孙坚收笼曲部屯驻阳人城,董卓闻之心有忌惮,遂派遣胡轸为大都护,吕布领骑督,引军五千前去迎击。 胡轸此人性格张扬,与吕布成争锋相对,且出城前对董卓夸下海口,此行当斩一青绶,整理军纪。 吕布得知后更为不喜,一来当日梁东之战有他的部将参与,放走了孙坚,给其整军机会。二来胡轸爵位官衔都不及吕布,却做了吕布的主帅,让其心中更存私愤。 遂二人领军一路急行到达广城地界,距离阳人城不足二十里,原本董卓定策让胡,吕二人在此城修整,养足精气后再追击孙坚。 吕布一众不想让胡轸立此大功,于是进谗言说阳人城军旗凋敝,只恐孙坚南逃荆州,让胡轸立即追击。 胡轸领功心切,率领凉骑大部先行,留吕布在后应援。 时天暗,吕布与魏续并骑于官道,速率缓慢,士气低下。 “明公,胡轸这厮着实可恶,竟敢与明公争头功,也不知太师是怎么想的,明公受委屈了。”魏续是吕布的内弟,资质平平,却会说些暖心话。 “哼!只怪某些人有眼无珠,若是明公还在……”吕布一时语塞,是他自己放弃了中郎将营,放弃了景桓党人的身份,一心追逐高官显贵,如今得两家猜忌,也是自己一手促成,怨不得旁人。 “兄长莫要忧虑,蒙阴侯爵,人心所向,世人皆如此,又怎么能怪兄长呢?” 吕布闻言略微点头,心情舒畅不少:“魏续,布不想让胡轸讨的头功,你有何计策?” 魏续双目一转道:“不如趁着夜色,我们放出孙坚偷袭的谣言,让胡轸不攻自破。” “好!此事就交由你去办。”…… 话回胡轸领军急追阳人城,到了城下,方才见孙坚部守备严密,而己方已是人困马乏。 值此刻,后方起了火光,飞矢从林间而来,且伴高声喊杀,胡轸以为自己被孙坚所围,随即调转马头,欲反向冲杀。 “咚咚咚!” 城内战鼓响起,一黑甲将军领兵出城,与胡轸会战。 “贼将哪里走?” 太史慈高举长枪刺向胡轸,胡轸横刀格挡,只觉手臂酸麻,行军急促,耗费了他大半体力。 “刃!” 太史慈抽枪回转点入胡轸胸膛,右手使力将其挑飞于半空。 主将一死,凉骑军心大乱,四散而逃,被孙坚部一一逐杀,呈现山倒之象。 ……………………………… 阳人之战,人人皆惧孙坚做大,袁术也不例外,即听了手下人的谗言,断了对破虏将军的粮草供应。 孙坚无粮大急,连夜驱马百里赶赴鲁阳,面见袁术,禀明个中利害,且说自己奋不顾身兵犯洛阳,一为国家大义,二为袁家私仇。 袁术闻言心生惭愧,遂复给孙坚粮草。 时三月,董卓驱使臣游说孙坚,许下高官厚禄,孙坚不从,兵发大谷,距洛阳不过九十里。关东诸侯未做到的事,孙文台孤军成了气候。 董卓顶住了北面的袁绍与王匡,遏制了东面来的酸枣联军,万般没想到从南边荆州杀入了一支奇兵,此时撤军回防,难做固守,遂董卓亲赴洛阳,领兵与孙坚交战。 月中旬,孙坚兵进皇陵,董卓出兵击之,太史慈诸将如有汉家先帝保佑,越战越勇,斩将如云,而士气高涨的荆州军也变成了以一当十的悍卒,力压骁勇凉骑。 不及半日,董卓大败,急退渑池,命令吕布守洛阳。 时四月,孙坚兵压洛阳城下,吕布不愿因为一座空城而消耗自家兵马,遂未加抵抗,便逃出了洛阳城。 孙坚策马终入洛阳,只见城内残垣断瓦,民众无一,空空如也,不经潸然泪下,只怨自己来迟一步。 继,孙坚在洛阳城中修整,命令部队清扫汉室宗庙,以礼祭祀之。 四月末,孙坚整饬军队之后,命太史慈分兵渑池,自领一部去攻新安,董卓闻之惶恐,再退回长安,让董越屯兵渑池,段煨屯兵华阴,牛辅屯兵安邑,防止孙坚继续西进。至于其他将领仍占各城,压制山东诸兵。 太史慈领兵在渑池城下叫骂三日,董越仍做龟缩,高挂免战牌,太史慈无奈只得率兵折返洛阳,孙坚亦如是。 五月初,孙坚命人修复被董卓挖掘的皇陵,又去洛阳皇宫静心阁缅怀少帝刘辩。 此日孙坚在洛阳城南下寨,清晨时分,营旁甄官井上浮现流光溢彩,士卒不敢取水,将此事禀报孙坚,孙坚命人下井查看,打捞出一物。 此物方圆四寸,上附雕五龙,底部缺一角,是一印信,孙坚接过一看,底部书八字:受命于王,既寿永昌。正是当年张让内乱时丢失的传国玉玺。 孙坚一惊,立即将其以布包裹,抱入账中细细坐观,且命令手下将士不得提及此事。 翌日,孙坚召集账中将领议事。 “诸位,董卓固守不出,我等兵力缺乏,难以攻城下寨,不如就此退兵如何?”孙坚昨晚一夜未睡,精神不佳。 “明公,我军斗志旺盛,怎可轻言撤退,即便破不了渑池,我等也可转走成皋,与酸枣诸兵前后夹击攻破此城,届时大军入洛阳,再破函谷关,定能迎幼帝还朝。”太史慈神情激动的说道。 “不可,若董卓驱兵堵住阳人城一路,我等便成了瓮中之鳖,届时如何突围?”孙坚去意已决,不想多留片刻。 “明公,洛阳不能丢啊!我等千辛万苦至此,怎能放弃?”太史慈不明白孙坚为何会有如此转变,胜局在望,只需一步啊。 “子义,莫再说了,明日撤军回鲁阳,这洛阳城已经变成了废墟,即便迎帝东归,又有何用?”孙坚驱退了太史慈,很明显已经失了再战之心。 遂,孙坚领兵折返鲁阳,结束了荆州卒的辉煌之役,其实孙坚的考虑也有道理,即便诸侯入洛阳,也改变不了既定局面。至于孙坚是不是为传国玉玺所动,只有他自己知道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一百三十七章 帝望东归 破落天家,尤见未央宫门,石柱儿斜倒四五,瓦片稀通透月光,尘染处癯鼠啮朽木,惊飞了鸟兽,仍闻房梁处的嗷嗷哀鸣。 “来人,给朕着衣。” 木榻凉,无纱帐,加之四遭无人,这可苦了过惯锦衣玉食的小皇帝。 刘协自入长安后,每日担惊受怕,心忌哪一天惹怒了董卓,落个兄长的下场,思父之情尤甚之。 “掌灯,朕要阅奏章。” 刘协大步走向龙案,即便他未能掌权国家中枢,也对国家大事颇为上心,每日阅览奏章是他最舒心的时刻,至少刘协能感受到这个国家与他息息相关。 “刷刷!” 刘协展开第一份竹卷,所书的是太仆朱儁斥资安置洛阳百姓,以及如何调动西园军护卫长安城外新建的乡堡。 “若是父皇还在,定让公伟先生先行修缮宫廷,不过朕以为君舟民水,此举无错矣。” 整个大殿一片昏暗,唯有高台有些许烛光,但小皇帝却抬手激昂陈词,自足自乐。 兴致罢,刘协复观第二卷,文上所述为左车骑将军皇甫嵩驻扎左冯翊的杂事,老将军章文细致,就连如何剿灭数十位白波流贼都一一呈报。 “义真公真乃大汉国柱,可擢为大将军,统领天下兵马。” 刘协突兀停顿,似乎忆起了某人,时而潸然落泪:“若当年皇姐能与先生成就良缘,朕何故沦落于此?兄长实不该妄杀先生!悔也恨也。” 张安在刘协心中有许多不可磨灭的瞬间,驰骋沙场也好,临殿诛贼也罢,这份刚直许了先帝,刘协至今感叹自己何时才能遇到另一个张安。 “呼!” 半刻后,刘协整理心情,继续翻阅第三卷,这是一份军报,徐晃,张辽二人在河东郡大破白波军所部,但军司马张扬却与於夫罗暗通,共投袁绍麾下。徐,张二人只得撤入关内,在函谷后方临水下寨,且向朝廷讨要军粮。 “袁绍!是谁给汝封的车骑将军?胆大妄为,还不思进取,一心吞并周遭势力,汝到底是何居心?” 刘协心生危机感,关东诸兵似乎并不是一心救他这个小皇帝,想到此处刘协失了兴致,独坐席位,呆滞思虑。 不知过了多久,照日红霞蒙蒙亮,光芒穿过疏瓦射入大殿中央,刘协幽幽复醒,只觉双腿酸麻。 小皇帝此刻的念头唯有自救,唯有依靠刘氏宗亲,想到此处刘协持笔在竹卷上写了四个名字:刘虞、刘焉、刘岱、刘表。 之后又将刘岱和刘表从中划去,复又写四人名:刘范、刘诞、刘璋、刘和。 “来人,朕今日要设家宴,命左中郎将刘范,治书侍御史刘诞,奉车都尉刘璋,侍中刘和四人赴宴。” “是,陛下。” ……………………………… 夜作话,未央宫家宴,刘协居正位招待刘氏兄长。 “四位兄长,朕自入长安来还未与各家亲近,今日特设宴招待家亲,请兄长们把盏畅饮。”刘协言语周到,笑容满面。 “陛下受苦了,是臣等的过失。”刘范是刘焉长子,亦为性情中人,说话间痛哭流涕,责怪自己无能。 “兄长何出此言?天下之事非言语可表,兄长已经做的极好了。”刘协领情道。 “陛下,且在忍些时刻,等洛阳迁民安顿完毕,我等上书表请董太师修缮宫殿。”刘诞,刘焉次子,好义通文,学识有道。 “此事不急,应以百姓为重。”刘协观了一眼周围侍者道。 “陛下所言甚是。”刘璋,刘焉四子,性格懦弱,少有远见。 值此刻,刘协向四人打了个眼色,四人心领神会。 “尔等站在那作甚?还不快来添酒。”刘和,刘虞之子,平素宽厚仁爱,今朝却要做个恶人。 “是!”侍者快步上前为刘和添酒,刘和故意做为难,将酒觞扫翻在地,惊吓侍者伏地发抖。 “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滚出去!莫要坏了陛下兴致。”刘和厉喝道。 侍者蒙了大赦,跌跌撞撞的退出大殿,其余诸人也是识趣,纷纷告退。 最终殿中只剩四人,刘协疾步走下高台,招四人同坐一案。 “方才朕怕有董卓耳目,几位兄长见谅。”刘协谨慎观望殿外道。 “陛下放心,这些侍者都是王司徒府上的亲近,即便在场也无妨。”刘范宽慰道。 “还是小心些好,陛下有何事叮嘱?”刘和小声问道。 “关东诸兵各自为营,难成大事,朕想让两位皇叔携兵前来,助朕东归。”刘协语气略显哀求。 “董贼暴虐,人人共诛,陛下放心,我等定当尽力而为。”刘范大义凛然的说道。 “此事没那么简单,董卓断不会轻易放我们离开洛阳,若是逃走被发现,我等死不足惜,只恐牵连陛下。”刘和皱眉说道。 “那要不算了吧。陛下,长安也挺好。”刘璋弱弱的说道。 此言一出,殿中陷入寂静,四人皆怒视刘璋。 与此同时,殿门缓缓被推开,来人高声传入殿内:“尔等在密谋什么?且说来听听,董太师也想知道。” “谁,是谁?”刘协脑袋嗡嗡作响,面色强装镇定,只见披发道人入内,身旁相随一位小将。 “哪里来的乡野道人竟敢直闯皇宫大殿!”刘和起身指责道。 “说来也巧,贫道原先也闯过一次,那时候的皇宫可不像现在如此空荡,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人人持盾,各各挽弓,不过还是被贫道单刀直入,且还杀了好几个人呢。”陈道人从怀中取出一布带,竖起发髻,显露面容。 “景桓侯!” “大将军!” “仲定先生!” “啊!陛下快走!这是冤魂索命,璋听父亲说过。” 刘范恨不得给刘璋一巴掌,心骂老刘家怎出了如此懦弱之徒! “诸位认错人了,贫道陈为公,乃太师府食客。”陈道人上前细细作观刘协后又道:“贫道好相面,陛下实乃大汉中兴之君也。” 一句话语,引得刘协泪崩,见到张安时,他隐约看见道人身后站的那个清癯身影,正在伸手对他微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一百三十九章 车骑将军袁本初 话说张扬与於夫罗投归袁绍,共屯于漳水,冀州刺史韩馥见袁绍名望海内,豪杰如云依附,遂心生忌惮,暗自削减对袁绍的粮草供应。 袁绍察觉后心生怒火,即召帐下文武议事。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韩文节这老儿竟敢克扣本将粮草,致使本将在军前难堪,只怨所托非人。”袁绍在军帐中来回踱步,口溅唾沫,时发恶毒言语,谤毁冀州刺史。 “明公止怒,如今关东诸兵粮草将尽,河内实非久留之地,不如暂归渤海再议。”出言者姓逢名纪,字元图,南阳人氏,初为大将军何进征辟,后投奔于袁绍,有智计,可谋主。 “绍与陛下一关相望,实不甘心啊。”袁绍表了一句虚伪,是他要立刘虞为帝,只可惜刘伯安忠义无双,袁绍也只能作罢,至于袁本初在司隶徘徊,不过是想寻些谋身实利而已。 “本初,何故惦记那洛阳空城?冀州南北通达,民生富庶,也可安生立命啊。”朗朗笑声出自于许攸许子远,此人出生南阳,少时与袁绍,曹操交好,为人恃才傲物,无汉志,亦好酒。 且说中平元年,许攸与冀州刺史王芬,沛国周旌等地方豪强欲谋废除灵帝,另立合肥侯。并邀曹操参与,曹操言辞拒绝后,王刺史以灵帝北巡为时机,以防止黄巾贼为由,欲发兵起事,灵帝察觉敕令其罢兵,且召王芬入朝面圣,王芬心虚胆寒自缢于府中,许攸等人也远遁江湖。 袁绍闻言目色一喜,但片刻后又摇头叹息:“韩文节虽有些许过失,但他秉大义资助我等,本将怎可忘恩负义?” 袁绍是顾及他的名声,他这份贤名是招才纳士的法宝,不得不爱惜。 “纪有一策,可让韩刺史双手奉上冀州。”逢纪心有成竹的说道。 “元图快快说来!” “韩馥此人胆小怕事,明公可暗联幽州公孙瓒,约定与他瓜分冀州。时公孙瓒兵入冀州,明公再派遣辩士前往邺城,对韩馥晓以利弊,以韩刺史软弱性格,必定将冀州送与明公。” “好策,但公孙瓒手中有数万骑甲,且裹挟乌丸异族,他岂会任人摆布,乖乖回幽州? 若再险恶一步,韩馥手下有精明强干之士,力劝他固守冀州,届时只怕本将的渤海郡都会落入他人之手。”袁绍行事力求十成把握,故而思前想后,犹豫不断。 “本初,元图之谋绝佳,韩馥一守护之犬,何敢与车骑将军并列?”许攸助袁绍下定决心。 “也罢!我等即日撤军,回屯孟津,那张扬与於夫罗应如何处置?”袁绍一时间犯了难。 “本初,这些许外族不要也罢,南匈奴立足并州,断不会去冀州,就让他与关内的董卓缠斗吧。”冀州乃天下重资,民众数以百万计,不愁没有兵马。 “唉!只能如此了。” ……………………………… 时冀州刺史韩馥麾下部将麴义反叛,此人出于凉地,精通羌人战法,韩馥不敌,屡吃败仗。麴义得知袁绍回冀,率军相投。 时奋武将军公孙瓒接到袁绍书信,立即整军南下冀州,以讨董的名义屯占韩馥地盘。 三方压力迫近,韩馥心惧,见刺史府内。 “公孙伯圭亲率燕地骁骑,代郡异族犯我冀州,兵甲众多,势不可挡。且车骑将军袁绍引兵归冀,意图不明,诸公可有御敌良策?”韩馥这几日心急如焚,坐立难安。 “明公,群狼食虎,冀州危矣!”开口者姓郭名图,字公则,颖川人氏,曾在颍川太守帐下为计吏,小有名气,后被同乡韩馥征辟入仕。 “此话不必汝说,吾问的是如何破局!”韩馥喝退郭图。 “明公,冀州难守,不如另谋出路。”荀谌,字友若,出于颍川望族,乃荀彧兄长,有急智,好机辩。 “什么退路?” “谌列举有三,请明公细听。 其一,论仁义宽厚,天下众望所归,豪强所附,明公可比袁绍否? 其二,论胆识过人,机智果断,勇武双全,明公可比车骑将军否? 其三,论家世门庭,恩惠天下,故吏遍布朝野,明公可比本初先生否?”荀谌等人私下已经见过袁绍外甥高干,心生依附,故而言语外向。 “皆不如也。”韩馥摇头说道。 “那明公不如将冀州让给车骑将军,一来明公是袁门旧吏,车骑将军定会厚待明公,二者明公有让位之贤,引天下士人称赞,届时明公安如泰山。”荀谌一步步指引韩馥心境,让这愚蠢之举变得理所应当。 “这……”韩馥心生动摇,似有退位之意。 “明公不可!”此刻席中走出三人,分别为长史耿武,别驾闵纯,治中李历。 “为何不可?” “明公,冀州坐拥百万甲士,粮草充盈府库,而袁绍孤军深入多日,手中无粮,只赖明公存活,明公可将其玩弄于鼓掌之中,一旦绝其粮草,袁军疲弊,哪能和明公一战?这帮黑心客只怕已偷偷依附了袁绍,这才发谗言威吓明公,明公不可入这圈套。” “汝这是什么意思?” 刺史府分做两方势力,唯有沮授独坐饮酒,一言不发。他在看韩馥如何抉择,也看韩馥是否为明主。 “都别吵了,馥本是袁氏旧吏,冀州就让予车骑将军吧。”韩馥最终选择了妥协,众人遂无话。 之后,韩馥让出刺史府,退居原中常侍赵忠的府邸,袁绍一路长驱直入,做了冀州之主,成为关东诸侯中的佼佼者。 袁绍领冀州之后,先杀耿武等人,又上表韩馥为奋威将军,只得空衔,不得领兵。拔建沮授为奋武将军统领诸将,又访审配为治中,田丰为别驾,许攸,郭图,逢纪,荀谌,辛评,辛毗为谋士,一时间羽翼渐丰。 时公孙瓒大骂袁绍不守信用,欲派兵攻打袁绍,恰逢三十万青州黄巾涌入渤海,扣犯幽冀,公孙瓒恐多线作战,只得不了了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一百四十章 天下大乱 话说凉骑换防,随牛辅军屯驻的讨虏校尉贾诩入了长安城,贾毒士回京让景桓党人颇为忌惮,长安城中一时疯传刀兵将起的谣言。 次月,中郎将华雄所部也进驻长安城,随军从事李儒住进了董府别院,董卓的智囊团齐聚,双方血拼的苗头亦甚之。 一日,李儒与贾诩双双到了长安城郊竹舍堡,二人会面,互为惊讶。 “文和兄,也得了邀帖。”李儒走下车马,对贾诩躬身一拜。 “有人邀约棋局,诩好棋,故来探个究竟。”贾诩比李儒更谨慎,身旁相随四五便衣甲士。 “文和兄,请。” 李儒与贾诩并列而行,入了乡堡,堡中竹舍密布,土尘道路,时见家禽行街,百姓三五聚谈。 “荀文若广施屯田策,长安远近凡有水源地,皆见新开荒田,此人不愧王佐之才啊!”贾诩拍了拍身上的土尘说道。 “崔季珪约法有度,宽严有衡,治民亦可治军,也是风采人物。”李儒随口应答。 “上能驱使皇甫嵩,朱儁,王允,马日暺;下可借调钟繇,张既,徐晃,张辽。这今日的死人棋局可有意思了。”贾诩已猜出了七八分,从洛阳迁民开始,景桓党人紧密联系,步步为营策略频出,这么大的运营可不是一两人能完成的,群狼有头,隐于山间,除了已死的景桓侯,贾文和再也想不到第二个人了。 李儒低头不言,他早就知道张安入洛阳,但不会告诉任何人,他要做的只是谋身后再谏策,至于谁为主,并无差别。 “文优,不老实哦!”贾诩拍了拍李儒肩膀大笑先行。 “同为狼狈,谁做实心?”李儒不屑一笑,紧随其后。 继二人至土街中心,见数十位稚子围观一处,时而发出群笑声。 只见中心处,一道人席地而坐,用枯竹画棋盘,让众稚子捡拾地上碎石。 “哪个顽童捡的粪球,害得贫道抓了一手!”陈道人起身用脏手吓唬小童,稚童们四散而逃,只留殷勤笑声。 陈道人看着四散而逃的稚童满意的点点头,大步走向二人。 “这位是文和先生吧!贫道陈为公请先生入局对弈。”陈道人抬手指了指土街。 “愿听安排。”贾诩不顾洁净衣衫,端坐于土街一侧。 “文优,汝且先等等,若是贫道棋力撑不住,那就由你执子。”陈道人与李儒客套了一句,盘膝而坐于贾诩对侧。 “敢问先生如何区分黑白子?”贾诩看着地上大小不一的石块,无奈笑道。 “圆石为白,锐石为黑。贫道先走,听说先一步,赢半局。”陈道人毫无主家风彩,抢了圆石,落子棋盘。 “无妨,先生喜欢便好。”贾诩不做争执,以锐石落子。 “听闻幽州公孙瓒大破青州贼,缴获无数金银,有做大志向,文和先生认为他能成事吗?”陈道人紧追一子。 “袁绍坐拥冀州,近来又擢周昂为豫州刺史,率兵攻打破虏将军孙坚部,颇具雄主模样。”贾诩更看好袁绍。 “非也,袁术久居南阳实力雄厚,孙坚又是其麾下将领,他岂能坐视不理?”李儒立于棋盘外侧,言指袁术派遣公孙越相助孙坚之事。 “这可有趣了,於夫罗挟张扬反叛袁绍,若公孙越再出个闪失,公孙瓒更有出兵的理由了,毕竟袁绍吞冀州,吃相太难看了。”关东诸侯各怀鬼胎,见不得他人坐大,冀州牧袁绍必定成为众矢之的。 贾诩眉头一皱,继而舒缓:“这样看来,公孙瓒的确更具优势,不过此人穷兵黩武,难做长久啊。” “文和兄所言极是。”李儒点头认同。 “关东一乱,天下难安,贫道一迷途之人,不知何去何从,二位可否给个意见?”陈道人持子久久未落,满目笑意的看着二人。 李儒,贾诩瞬时感觉身如山重,这不是问策,而是让他们表明阵营,凉骑与景桓党只能择其一,关内的天要明朗了。 “先生,诩是汉庭之臣,不涉私附,只听朝廷之令。”贾诩给了个笼统的答案,他的意思是朝廷上谁做主,他听谁的。 “啪!” 陈道人一把抓住贾诩正要落子的右手,笑意不减:“先生莫要说笑,贫道才疏学浅,气量狭小,红眼之时可不认旧友。” 朝堂之上可谋身,可谋主,亦可谋国,但在这竹堡土街只有两条路,一条叫董卓,一条叫刘协。 “先生如此逼迫无益,只怕会适得其反。”贾诩将锐石换至左手,放入棋盘。 “家国大义在前,贫道不得不做强硬,仁义礼智都是老生常谈,兴许先生比贫道懂得更多,但也请先生着眼看一看四周,看一看天地万民。”陈道人虽惜才,但不需要拦路石。 贾诩摇头一笑道:“诩可随先生一行,但局势未明确之前,恕诩不能献一策。” “甚好,甚好!”陈道人长舒了一口气,只要贾诩不从中作梗,那朝廷便能容他。 “文优,洛阳是没了,但长安还在,诺言可否如约?”陈道人转头再问李儒。 “君子一诺,千金不换。” “今日不虚此行,甚喜!” 李儒和贾诩都是随大势之人,这种人也最通透,看事情更全面,比陈道,荀彧之辈少了一份顾虑,正是朝廷所需之才。 “先生,诩可以落子了吗?”贾诩觉得手臂酸麻,出言提醒陈道人。 “贫道失礼了,二位能知民心所向,实乃大汉之福,请请请!贫道今日定要与你大战三百回合。”陈道其实知道凉骑最终会走向末路,但还是千般谋划,生怕中间出了误差,毕竟董卓入洛阳就是他的前车之鉴。 “先生,诩落这一子,已定胜局。” “什么?这才刚开始就结束了?不行,贫道方才眉目昏花,容贫道悔上十步!” “先生,这就没意思了。” “文优,可有破局之法?” 李儒刚想开口,就被贾诩制止:“李文优,须知观棋不语真君子!” ……………………………… 全卷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一百四十一章 故人 初平二年自六月始,汉帝刘协犯寒症,体虚无力,难理朝政,家国社稷皆托于太师董卓之手。 董卓名正言顺坐高台,愈发重用王允,朱儁等人,朝中大小事宜皆由二人商议定夺。 至于景桓一党也做乖巧,多在城外奔波,荀彧主持屯田策,崔琰约法各乡民,钟繇移百姓入右扶风,张既去左冯翊处置白波流民事件。就连领军的张合每日都在近水处搭建竹舍。 凉骑与景桓党形成了默契,此况一直延续到初平三年。 时四月,董卓遣派中郎将牛辅,领校尉李傕,郭汜,张济率领三万余步骑出函谷关,自司隶袭掠豫州,抄抢陈留,颖川等郡,掳民近二十万,得钱粮无数。 董卓喜闻此大捷,故召满朝文武议事。 未央宫殿,帝位空缺,董卓列席高台一侧,与帝位平齐。 “孤今日甚喜,关东诸贼相互厮杀,已显败象,孤之勇将牛辅大破豫州,实乃朝廷之喜。”董卓呈现老态,须发皆白,体型则更加肥圆,说话间起身向空荡荡的帝位一拜,以示尊敬。 “恭贺太师,恭贺陛下。”王允领众臣向董卓道喜,姿态恭顺至极。 “嗯?中郎将与谏议大夫今日又没来朝议吗?”董卓环视一周,所列文武,都是士族与董家亲眷,面色颇为不喜。 “谏议大夫近日去了右扶风,查视黄门侍郎迁民安居之况,中郎将也没在长安城,去郊北山伐竹了。”董旻,董卓之弟,时任左将军,每日主要职责就是监视景桓党的一举一动。 “为了这帮草芥,殷勤大半载,不理朝中之事,怎可称得良臣?”董卓故作高声,实则心喜,只要景桓党人不束缚他的拳脚,一切都可商量。 “太师,是否召他们回城朝议?” “无妨!王司徒,河内太守近来可有动向?”去岁於夫罗与张扬反叛袁绍,屯住黎阳,董卓遣人擢张扬为建义将军,领河内太守。 “除招募兵卒,紧密训练之外,未有异动。”王允躬身答道。 “公孙瓒近况又做如何?” “公孙越死于流矢,公孙瓒举兵入冀州,袁绍惶恐,将渤海太守授予公孙范,谁知公孙范一到郡县便反叛袁绍,协助从兄公孙瓒举兵事宜,遂公孙瓒气焰高涨,连克州郡,任命严纲为冀州刺史,田楷为青州刺史,单经为兖州刺史。悉数封赏手下将领,改置各郡,县的牧者。”关内路遥,消息堵塞,这些都是王允新得的天下战局之况。 “公孙伯圭胆大至极,竟敢视朝廷法度于无物,孤即日调兵,亲往斩之!”董卓与关东诸侯并无差异,见不得他人强势。 “太师三思,幽州路遥,不益妄动,公孙瓒虽与袁术暗结,但袁绍与刘表相通,定可遏制公孙瓒的逆悖之行。”王允给了董卓一个台阶,董卓近来正在筑建郿坞,哪有领兵之心? “哼!都是狼子野心之辈,王司徒,即日下令斥责这群不臣之徒!”董卓败给孙坚之后,已无出关之心,只顾每日享乐,祸害民生,这也是他重用王允的原因。 “臣领命。” “诸位还有奏文吗?”董卓打了个哈欠问道。 群臣默然。 半刻后,董卓起身大步走向殿外:“王司徒,豫州民就不安置了,让他们都去修建郿坞。” ……………………………… 话转太师府。 陈道人今日又在董白别院饮醉,且姿态与平常大有不同,无玩笑话,亦无笑颜,引得董白称奇。 房中佳人静坐,只闻斟酒声,过了两刻,董白伸手夺去道人的酒觞,面生嗔怨:“半月不来寻吾,今日怎有这闲情?” 陈道人不语,抱瓮而饮。 “陈道,汝怎么啦?”董白认识的道人,常笑意春风,妙语连珠,不似这般沉闷。 陈道人亦无话。 “陈为公,吾陪你饮酒,可不是看你脸色,你若不言,去寻他人吧!恕吾不招待。”董白也不知自己何时如此注重道人的一举一动,心中也说不出所以。 “渭阳君,贫道有一旧友新逝,说来也奇怪,贫道时常劝人逝者已矣,但真到了自己身上却做不得如常,可叹虚伪至极。”陈道人今晨接到一份书信,是太史慈所书。 袁术命令孙坚攻打荆州刘表,刘表遣将黄祖击之,孙坚于樊城大破黄祖,进围襄阳城,刘表闭门不战,夜再遣黄祖出兵袭之。孙破虏英勇无双,再次击溃黄祖,追兵至岘山,却被黄祖竹林伏兵所射杀,可怜一世英豪,没于庸碌之人。 “何人?”董白轻声问道。 “曾在右扶风把酒同志的诤友,那人性情豁达,不拘小节,是世间少有的英雄汉。”陈道人至今还记得长沙辞别之景,孙坚所留的孤儿寡母又该何去何从? “如此人物当做祭奠,吾以茶代酒,陪汝同饮。”董白将酒觞还给道人,既不能劝,便陪他醉。 “碌碌人间,荒凉几十年,举杯做欢,难寻故人,只怨贫道无能不通天,改不了这世间事,救不了英雄汉。”陈道人忽觉无力道。 “英雄男儿自有豪杰途,道人自诩通透,难道不知吗?”董白起身为陈道添酒。 “贫道不信宿命,只求人定胜天。”陈道人恍惚间不知哪里起了胆色,抬手擒住佳人右手,一把将其拉入怀中。 董白作惊,奋力扭身,面羞通红,只这近距离可见道人胡渣:“陈道,莫耍无赖,吾……” “渭阳君要如何?”陈道人右手反缚董白左臂,低头询问,房中气息暧昧。 董白何曾受过这种辖制,心若鹿跳,言塞口舌,之后美目微闭,接受了这种现状,时偷瞄道人下一步动作。 食色性也,皆是刚火年纪,只差酥风一吹,帐暖春宵。 “呼!” 道人抑制本性,缓缓放开董白,起身一拜道:“贫道醉酒失礼,望渭阳君见谅。” 董白望着快步退出房门的陈道,坐在席位上平复了许久,低声骂了一句:“懦弱之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一百四十三章 长安逢春时 董卓毙于宫门,吕布整军布控长安城,士卒所到之处皆高呼:执金吾吕布诛杀国贼董卓。 声传街瓦,音入深巷,起初百姓不信,皆作闭户,后有皇宫吏士通传,张贴诏令。诏曰:司徒王允联合将军吕布杀董卓于北掖门。 长安城中一时间热闹起来,百姓奔走相告,人人载歌载舞,时有士族女子变卖金银首饰,绫罗衣裙,换做酒食分给众人,引百姓沿街堵塞。 时至午后,王允领吕布率步骑攻打郿坞,坞内无坚守之将,飞熊羌人闻董卓已死,再无护卫之心,持刀虐杀董家宗族,董旻,董璜等都在其列,之后羌人劫银驱马远遁凉州。 吕布大军未遇抵抗便入了郿坞,坞内少年美人多达千余,金有二三万斤,银有八九万斤,奇珍异宝多不胜数,前朝古藏亦在其列,吕布命甲士尽开坞中粮仓,仓储堆积如山,可供坞中人存活二三十年。 话回长安太师府。 时有太学生与袁门旧吏领长安百姓围董府,为首者正是弘农杨修。 “董卓倒行逆施,祸乱汉室,天理不容,其宗族子弟亦同罪!王司徒与吕将军已入郿坞,我等岂可无为?” 太学生裹挟百姓,声势浩大,太师府家侍紧闭府门,以木石堵之。 “诸位,攻入贼院,尽杀董姓贼人!” 一人起哄,众人相随,更有甚者,已经开始撞击府门,引群情激奋。 “都住手!” 苍老声音从人群外侧传来,只见一拄杖老髯缓步走向府门台阶,左手还提着些许菜品,看来是闲游偶遇。 “老先生是何人?为何要阻拦我等杀贼?”杨修对其躬身一拜道。 “老朽乃长安一乡老,诸位何故在此起哄?有这闲情,倒不如去畅饮几杯。”乡老制止了撞门之徒,孤身立于石阶上。 “老先生可知这府内住的是何人?”杨修指了指牌匾上的“董”字。 “董苍董伯青一家。”乡老含笑应答。 “老先生即知是国贼府,为何要袒护?” “何为国贼?董苍不过是一瘸腿之人,一生不持刀,手下无人命。至于渭阳君董白更是洛阳迁民的恩人,如此大善之府怎么就变成国贼了?试问杨德祖可不选杨文先为父吗?”乡老对事看的通透,出生非人力可选,且此事若被洛阳迁民所知,定会挑起城内风波,届时不利于朝廷管辖,那才是朝廷的罪人。 杨修被老者一言点醒,脑热劲也去了七八分,他也算洛阳迁民,董白之功绩的确可保董苍一家平安。 “王允为何要舍近求远?年轻人要读书,更要活泛用脑,不然书有何用?还不如老夫这一行将就木,且都散了吧!”乡老拍了拍杨修的肩膀,提着菜品归家而去,口中还惦记着晚间要吃一顿鱼儿庆祝。 杨修羞愧面红,遁归回府,其余众人也淡了兴致,各自离去。 ……………………………… 说罢府外纷杂,且看府内风云。木石堵的住府外刁民,却拦不住府内羌人。 渭阳君的近卫也是飞熊羌人,董卓死讯广传于街,这群外族也生了异心,府外百姓刚刚退散,羌人便持刀反目。 “刃!” 血光先起庭院,四五位家侍当即毙命,飞熊羌人在府内翻箱倒柜,搜索财物。 董苍不敢言,带着夫人疾走董白别院。 “儿啊!大事不好,那群羌人杀人抢财了。吾早就说过不要轻信羌人,你大父就是不听。现在该怎么办呀?”董苍虽为董卓长子,但生性懦弱,遇事无谋。时常被董卓责骂无能。 “父亲快带母亲入房。”董白身披银甲,英姿飒爽,手持仪仗长剑,虽显沉稳,但仍见眼角泪痕。 一朝变故,高台落了深渊,还未及悲伤,便有性命之忧,可叹屋漏偏逢连夜雨。 飞熊羌人一路抄掠,片刻间已到了董白别院,见董白身披甲胄,严阵以待,皆大笑讥讽。 “渭阳君,这未开刃的剑如何杀人?” “大父待尔等不薄,尔等怎可做这不义之事?”董白出言厉喝。 “主公已死,各顾前程。平素都是本将跪汝,今日也让汝跪一跪本将。”羌人如狼似虎,持刀迫近。 董白退无可退,本想自缢免辱,但父母皆在身后,她不可弃之,心中越发焦急。 “刷!” 董白持剑胡乱劈砍,被从府司马看准时机轻轻一挑,仪仗剑便脱手而落。 董白看着呈包围之势的羌人,右手微微颤抖,脑中已做空白,用尽全身力气呼喊了一人名:“陈道!” 值此刻一黑影穿庭而过,刀锋自一羌人后背而入,直破胸前,那羌人应声倒地。 “渭阳君何故逼贫道?你若不喊,贫道都已经出东城门了。”道人持佳人手,将其拉至身后,做得及时雨。 “陈为公,你该死!你知道吗?”董白此刻再也忍不住,梨花带雨扶道人背。 “都给你说了,贫道见不得血。先进房,今朝贫道怕是要舍身了。”方才道人做了偷袭,若真正面拼杀,一位飞熊军便可力战陈道人。 “道人小心!”董白知道自己是道人累赘,遂快步入门以做躲避。 庭院起了肃杀风,道人面前立着七八位飞熊羌人。 “各位兄弟,院内钱财尽管拿去,双方做罢手如何?” “你杀了我的人,还想让我罢手!”从府司马双目阴沉道。 “诸位可想好了,贫道与吕将军交情甚笃,他杀羌人可不眨眼!”陈道人还在拖延时间。 “吕布小儿,罔顾人伦,擅杀义父,这种贼子也配称人物?” 从府司马说罢,持刀直劈道人面门,双方遂战作一团。 一刻后,陈道人以左臂受伤为代价又杀了一位羌人,至山穷水尽之地。 忽而院外传来喊杀声,一甲胄将军率先入内:“羌贼莫要嚣横,张合来也。” 长枪显寒芒,蹬步成流光,三五招架,已至陈道人身旁,口出责怪:“让你莫要先行,你还想再死一次吗?” “兄长,来的正是时候。贫道先缓缓。” 说话间,陈道人也遁入房门。 ……………………………… 附:午后有事,明日再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一百四十四章 步步稳固 且道董府乱战,别院房外喊杀未止,房中董白为陈道人简易处理伤口,以衣裙布条裹之。 时气氛略显尴尬,董苍与陈道相对而坐,董苍身侧立杨夫人,陈道左侧站渭阳君,双方目及对视,各怀心思。 杨夫人,乃凉州大家豪右杨定的家妹,杨定与胡轸并称凉州大人,其家世可谓豪户。身为母亲的她也是第一次见女儿如此殷勤,笨拙包扎之态更显真情实意,遂杨夫人暗示夫君,问个道人期许。 “咳!汝就是陈道?”董苍与这位府上食客只有数面之缘,今日他拼死相护,似对自家女儿有企图。 “伯青公安好,贫道有伤在身,请恕少礼。”陈道人刚想抬手,却被董白强硬制止,故而讪笑求个谅解。 “道人也算忠义之士,苍一家老幼全靠道人庇护,大恩难谢啊!”董苍看了一眼神色躲避的董白道。 “贫道确有私心,只因贪图渭阳君美色,故而出手。”陈道人不加丝毫掩饰,一来他对董白早生爱慕,二者凉骑如今分崩离析,朝廷需要这重身份。 董苍面生不喜,道人直白,粗俗的形象在心中落定。至于董白则双手微微一颤,继而恢复平常,细心为道人包扎伤口:情根早种,无需避讳。 “道人活命之恩的确应报,董家尚能寻出些金银,全数送予道人,让汝日后过的逍遥闲散,这般如何?”杨夫人对道人一年来的作为观在眼中,也认为此人成不了气候,非良嫁之选。 “哈哈哈!二位尊长,此时观念应做改变,且听府外这如云的恶言,董家不复当初矣。贫道虽劣,但二长也该明白一个道理:驽马配劣鞍。”张安说不出这番话,但陈道人可随意脱口,少了一份传统儒子的束缚,多了三分道家慵闲。 “粗鄙之人何发低俗之言!莫作痴心妄想,苍不会让你如意。”董苍气的面呈青色,世上真有这般无耻之人。 “伯青公,贫道也是学董太师,且贫道未曾问汝。 渭阳君可愿许身贫道,贫道有资:破衣烂衫一副,生锈铁剑一柄,缝补酒袋一个。三日到李家,五日到王家,蹭得百家饭,居过千家所,不说锦衣玉食,也保衣食无忧。如此殷实之家,渭阳君可动心否?”陈道人转头看向董白,那放在案前的刀仍在滴血。 道人言语来的突兀,前半刻才入言,一转头便是终生,董白美目瞪了一眼陈道:“吾非驽马。” “那贫道就是金玉宝鞍。”陈道人追加一句。 “汝如此高贵,只怕千马轮换。” “一生一诺,贫道身体不好,一人便可。” 董白得了想要的答案,生了少有的面色羞红,低吟一句:“莫要负我。” 九进大府,钟鸣鼎食之家,本该父母联姻,巩固世家地位,但董苍夫妇却插不上一句话,只听二人自作媒,成婚缘。 “这成何体统?”董苍与杨夫人面面相觑。 陈道人抬手示意董白取竹简一卷,落墨成聘书:“此卷落定,不做反悔。” 董白看了一眼隶文,即加印信。 “一月为期,迎夫人过府。”陈道人拿起聘书,起身对董苍夫妇一拜,推门而出。 ……………………………… 是夜,陈道人与中郎将张合疾马出长安,直奔函谷关,次日午后,二人已到了关下。 崤山至潼关的涧道皆称函谷,时徐荣领兵屯崤山前关,华雄率兵驻潼关。 “城下何人报上名来?”潼关凉州营已知董卓死讯,自二日前便闭关锁道,城上高架弓矢,即便是同守城徐,张二将也只能在关内驻扎。 “长安故人欲求见中郎将。”陈道人与张合皆未佩剑,下马施礼,缓解潼关凉兵的防备之心。 遂,士卒下关禀报,两刻左右,华雄在关上露面。 华雄见了陈道人眉目作惊,这郎朗笑意之人正是当年与他并列血战葵园峡的张仲定。 “先生何故来此?”华雄强忍心情,问客由来。 “奉朝廷之令,特来劝降将军。”张合对华雄这位凉州名宿颇有兴趣,抢先开口道。 “二位先生请回,太师亡于小人之手,凉州营如今只听命牛辅,若朝廷想要劝降,先送吕布人头来。”华雄摇头,不愿开关迎客。 “子健莫要意气用事,且观贫道书信。”陈道人将聘书呈上,华雄无奈只得命人下关去取。 大约又过三刻,潼关城门大敞,徐荣与华雄亲自迎出关门。 “仲定先生快快请进!”徐子桐不认皇帝诏书,却认这婚聘之言。 “二位,贫道就不入关了,长安风云突变,贫道不能久留,二位将军可愿归降朝廷?”函谷关是关中险屏,位置之重不弱长安,陈道人断不会将此地交给王允等人。 “末将愿归降先生。”牛辅贪财惜命,凉州营人人皆知,如果陈道人背上渭阳君夫婿这重身份,华雄与徐荣自然也能看清时事,毕竟景桓侯远胜牛辅百倍,众将亦有更好前程。 “二位将军如此抉择,贫道甚慰。徐荣,华雄何在?”陈道人目色一转,显现将军气概。 徐,华二人立即下马,单膝跪地:“末将在。” “令徐荣,徐晃二将坐镇函谷,华雄,张辽即日返朝。”陈道人要将这局面做到圆满,如今凉骑可分为四部,牛辅屯于陕地,段煨驻于华阴,董卓手下有五大中郎将,陈道人得其二,若再将其部凉州营与并州中郎将营合为一所,定可保函谷关无虞。 “末将领命。”华雄,徐荣不敢有异议,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函谷关守军迟早要归降朝廷,二将在王允手下难得重任。 “子健,与贫道回长安,旧情路上再议,子桐将军,重任不可懈怠呀。”陈道人客气宽慰了两句,折马速回长安。 徐荣望着三骑远去,心声叹息,抬头间在那青云处似乎听见董卓的朗朗笑声,权力这东西是好是坏呢? “主公,一路慢走,愿主公来世仍做豪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一百四十五章 拜相封王 话说董卓账下中郎将董越。 董越本是董卓族弟,领一万五千步骑屯驻渑池,听闻董卓死讯后,率领全军去陕地投奔牛辅。 牛辅此人不仅贪财惜身,且偏信巫蛊占卜之术。 一日,牛辅命筮人卜卦,欲求董越真实来意。筮人得卦“兑上离下”。 “这是何意?”牛辅观卦问道。 “火胜金,外谋内的卦象。”筮人回道。 牛辅对此深信不疑,于是趁夜袭杀董越,得其所部,时帐下有李傕,郭汜,张济,樊稠四大校尉,拥兵近五万,可谓势大。且日日宣扬要反攻长安,诛杀吕布为董卓报仇…… 再表未央宫。 董卓一死,皇宫都热闹起来,王允攻下郿坞后将少年美女皆送入宫中,又派遣兵马镇守宫门,其中不得不提一人,那便是虎贲中郎将董承。 董承原本是董太后之侄,但隶属于凉骑牛辅部将,与董旻,董璜同为董卓爪牙,本应死于郿坞之战,却因其女嫁入皇宫,做了刘协的妃嫔得以保命。且收纳董卓在长安的千余护卫,做了宿卫宫廷之主。 话归宫殿,时有笑声频传,刘协亲下的第一诏便诛杀了国贼董卓,正值春风得意。 “孟起,且看这长安地图,雄踞西北,耀射四方,实乃中兴之都也。”刘协持卷立于大羊皮图前,指点江山,显现帝王风流。 “陛下,该读书了。”马超照顾刘协起居已有一年,加之刘协自认为张安门生,遂双方互为亲近。 “今日且不读了,王司徒送来许多奏章,朕要一一批阅。”刘协第一次感受到帝王权力带来的尊贵享受,王允事事请刘协定夺,推崇备至。 “陛下,莫因一时喜,乱了心智,难道陛下忘记了先生嘱托?”马超可不认为这是好事,若刘协偏信王允,不纳诤言。不需两年就会变成刘宏当年模样。 刘协一时间淡了兴致,返回木案:“孟起说的对,天下万民还需要朕呢,朕怎可懈怠!” 马超点头未语,走向殿外护卫。 “陛下,中郎将张合求见。”值此刻,一侍者入内通禀。 “传他进来。”刘协正襟危坐,查视仪容。 遂,张合,荀彧,陈道三人入殿。 “臣等拜见陛下。” “众卿请起。”刘协见了张安神情一振,心叹:景桓党人终于要作为了吗? “陛下,臣与道人日夜兼程去了函谷关,已说服华雄,徐荣二将归降朝廷。”张合先开口陈奏军情。 “哈哈哈!好!张卿大功,朕定要重赏。”刘协闻之大喜,正欲起身,却被道人摇头暗止,刘协强收笑意,忍作平常态。 “陛下,臣今日要荐一人。”荀彧引话入正题,陈道人需要一个新身份立于朝廷,对刘协亦如是。 “哦!荀卿要荐何人?”刘协咳嗽了两声问道。 “陈道,字为公,右扶风人氏,曾在元华先生门下学艺,今朝有报国之心,苦于无门,臣遂荐之。”荀彧躬身说道。 陈道人即上前,向刘协施了一礼。 刘协右手紧握衣袖道:“且抬起头来。” 陈道人抬头正视刘协,做的端庄严谨。 “汝有何长处?”刘协以为张安在开玩笑,但愿陪他演完。 “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贫道自幼熟读经书,习六艺,知天理,晓人事,自荐才于陛下。”陈道人洋洒开口,从孔子论到无为,从六韬说至兵法,杂学通透,亦知君臣处事。 “道人果真大才,朕欲拜道人为国相。”刘协前言虽有笑意,后者却做真心。张安是汉之大将军,又领景桓侯,如今进位也理所应当,若无张安庇护,小皇帝的日子可不会这么舒坦。 相公总领天下事,在汉庭这是泼天的封赏,张合,荀彧眼存羡慕,但却无不满,张安的确有这个资格,至于马超更是神情激动,相公门生,未来坦途可期。 陈道人却久久不谢恩,站于原地,目色不喜:“陛下在和贫道开玩笑吗?贫道寸功未立,怎可受相公之位?” “朕相信先生定能胜任。”刘协对张安的忠心从不质疑。 “这里没有先生,只有君臣,请陛下收回成命。”陈道人摇头说道。 荀彧心领神会,上前进言:“陛下,天下惶惶,纷乱未定,道人初入官场,怎能受此重任,若日后道人立下战功文绩,陛下又该如何封赏,再进便是国公,乃至异姓王,难服众人啊。” “那道人想任何位?”刘协一时犯了难,他并没有想的这么长远。 “陛下且听道人一言:贫道得势,附庸万千,演变集团之权,陛下如何做抗衡? 一者,若有心人挑拨你我君臣,一时陛下还能认清,多时做了厌烦,总会心生忌惮,不利于中兴之道。 二者,若逆悖者强行拥立贫道,贫道麾下有万千人,骑虎难下如何收场? 盖之,陛下要学会权衡,三十年后陈道岂会是如今模样?这是道人给陛下上的最后一课,日后臣有了私心顾忌,可不会像今日这般直言。”陈道人在提醒刘协,同样也是提醒自己,莫要因为权势污了心肠。 “道人所言甚是,朕记下了,那道人先入尚书府做从事吧。做朕一人的从事。”刘协为陈道人新创了一个官职:皇帝从事。 “臣领命。”陈道人满意的点点头。 “道人,朕明日欲开朝议,提拔干用之才,封赏有功之臣,汝有何建议?”刘协目色威严道。 “王司徒,吕将军诛贼有功,陛下应酌情赏赐,凉州营将领多悍战,可酌情减免罪责,留朝任用。钟繇,张既安民有功,陛下可适时提拔。” “朕明白……朕去考虑的。”刘协见王允也没有这般拘束,陈道人着实让他认清了皇帝难做。 午后,未央宫外。 陈道与荀彧并肩而行。 “先生,今日让彧开了眼界,竹节忠良非先生莫属。”荀彧称赞道。 陈道人摇头朗笑:“贫道哪有这般高雅,贫道正值血气方刚,难免会做错事,至少现在这年纪居不了高位,三公国相还是留给那群老骨头吧。” “秉忠贞之志?” “守谦退之节。” 二人伸手互指对方,殷勤笑声传响宫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一四十七章 江湖之远 话归朝事,王允掌百官牛耳,自是率先发言。 “陛下,自帝都西迁,关东乱象丛生,先有袁绍诡计得冀州,后有公孙瓒兵犯青,兖二州,南阳袁术与公孙瓒勾连,荆州刘表与袁绍暗通,更有黄巾余孽与外族狼狈为奸,试图掠我汉土,朝野危殆,已到危急存亡之秋。 今仰仗陛下天佑,国贼董卓伏诛,朝廷应重整吏治,更替不轨小人,任用贤能之才,治世宁国。” 王允与汉朝诸老臣心境如出一辙,仍停留灵帝之时,以为刘家天恩沐浴四方,可随意更替州郡牧者,态度自傲据于天下诸侯之上,也是这帮老臣的悲哀与无奈。 刘协点头,以示肯定,转而问众臣:“众卿以为司徒之言如何?” 士族皆不辩,右侧席走出一人,乃河东卫觊。 “卫伯儒,汝有何谏言?”刘协熟知每一位景桓党人,卫觊从并州开始已经打上了中郎将营的标签。 “王司徒所言有理有据,但司徒忘了人心叵测。”卫觊侃侃开口。 “哦!卫议郎此言何解?”王允轻视的问道。 “就以王司徒举例,黄巾之乱时,子师公领并州刺史,那时心境作何感想?” “自是杀敌报国,光耀门楣,不负君恩。” “之后王司徒被中官诬陷,锒铛入狱,心境又做如何?” “刚直赴死,不愧人生。” “再言王司徒经招贤馆提拔,入朝再兴,彼时心境呢?” “感恩景桓侯,更加珍惜作为。” “接下来王司徒假意附董,助君杀贼,夺得百世美名,添为万官之首,心境又做如何?” “谨小慎微,为国谋实。”王允对答如流,不做丝毫迟疑,可见对君主的忠心。 “王司徒如此大忠大义,谦和有礼之人方才为何要蔑视卫觊这一小小议郎?觊想来必定是司徒无心之失,由此便可见人心不一啊!关东诸侯拥兵自重多时,各自已成气候,其中不乏昔日忠良,那为何会形成今日局面?若王司徒与关东诸侯情景置换,司徒可愿交出兵权地盘,交出眼前实利?”卫觊话罢,躬身施礼。 “荒谬之言,让汝如此说来,这天下还是刘家的吗?”王允气愤,强硬反驳。 “司徒想做霍公,此番心情人人理解,但人须务实,莫要好高骛远,朝廷新安,需着手眼下。”此番话若是皇甫嵩,朱儁所言,难免有夺权之嫌,但出自于小小议郎之口,倒显得合情合理。 “你……”王允从来没有想过逆悖,但到了这个位置,心境发生巨大转变,他自己也未能察觉傲骨何时变了傲气。 “两位卿家言论皆有道理,朕也想说一事,昔年朕初到长安,心中记挂国政,日夜忧虑,寝食难安。恰此时有一人给朕提了醒,百般忧虑最终也要归于实事,若自身无才,即便天下交在朕手上又有何用?遂朕重拾诗书,从小事做起,心累时走访城郊迁民,知了百姓疾苦,亦愈发用功。王司徒,以为如何?”刘协举了一例。 “陛下圣明,是老臣好高骛远了。”王允失落摇头退回席位。 杨彪见状上前,另提一事:“陛下,臣日前遣门客游说华阴守将段煨,段煨愿率部归降朝廷。” 中郎将段煨算是西凉军中的一股清流,自他屯驻华阴之后,勤修农业,不掠百姓。且当日陈道人过华阴走潼关时,段煨也没有派兵拦截。 “杨卿大功,朕当重赏。”刘协知华阴地处关内,潼关守将投汉,段煨难逃出关,只有降汉一条路可行,但士族殷勤,不可寒了臣子的心。 “多谢陛下。” 杨彪即退,士族又有人想出席,但被刘协开口制止,他现在更关心三辅军民之况。 “荀卿,你与张德容安民查户多日,可有进展?” 荀彧与张既同时出席,走至殿中。 “陛下,三辅民生详情如下: 京兆尹原拥民五万三千余户,共计二十八万五千余人,后洛阳迁入八万三千余户,合计七十五万二千余人。 右扶风原拥民一万七千余户,共计十万百姓,后经三代右扶风屯治,加上异族流民,共计三十七万两千余人,再迁洛阳百姓八万一千余户,合计九十九万八千余人。 左冯翊原拥民三万七千余户,共计百姓十四万五千余人,后迁洛阳百姓三万九千余户,合计四十二万六千余人。 另禀,京兆尹与左冯翊近日瘟疫盛行,每日至少减百余户,死上千百姓,且势头愈发扩散。” 荀彧命侍者抬来一大箱竹卷,其中走访详情一一记录,做得严谨。 “瘟疫如此棘手,众卿可有良策?”伤寒之病自汉安帝元初六年始,肆虐至今已有七十余年,致使各地人口锐减,牲畜灭绝,且无良策可依,演变汉朝第一大患。 众人默然,唯有马腾起身:“陛下,元化先生可医此疾,右扶风多赖先生活命,陛下可派太医令去元化门下求教,定可遏制病势。” “允!朕立即派人去求教,定要遏制瘟疫之势!”三辅是刘协安生立命的资本,民生更是重中之重,小皇帝怎能不急? 策定之后,张既继而发言:“陛下,三辅军旅之况如下: 左冯翊有司隶精卒三万四千余人登记造册,各县杂兵有七千余人任职。 京兆尹至潼关,有温侯曲部,宫廷禁卫,段煨曲部,潼关守卒等皆未上报,唯使匈奴中郎将营一万四千余人登记造册,各县服役者有七千余人。 右扶风有征西将军营三万七千余人登记造册,胡人屯田卒达三万五千余众,各县杂役一万四千余人。 另禀,各官员府邸私兵无法统计,凉州营外逃者不下万人,且山贼,流寇,黄巾余孽仍混杂各山林,时抄掠官道,抢杀行人商贾。” 张既罗列的更多,侍者抬了整整三箱竹卷,民生军旅一结合,三辅纷乱的现况一一展现在众人面前。 “二位卿家辛苦了,朕会一一查阅,届时再找二位卿家商议对策。” “是,陛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一四八章 论功行赏 未央宫高台左右垒满书卷,刘协的身影更显弱小,但气势如虹,正值性头。 “今三辅地拥民两百万众,且民心依附朝廷,实乃众卿之功,加之国贼诛灭,朕欲论功行赏。”恩威并施,刚柔并济,小皇帝刘协初具气象。 “陛下圣明!”众臣皆正坐,以待殊荣。 “司徒王允何在?” “老臣在。”刘协开口便点王允,可见卓着功勋。 “王允列朝多年,政绩斐然,平黄巾,治郡县,敢直言,亦有忠心,且力诛董卓,功在社稷。朕欲拜王司徒为太傅,录尚书事。” 太傅者,上公也,位在三公之上,陈蕃,袁隗等都担任过此职,此职兴盛源于汉光武帝,每逢新帝年幼,太傅便可总领朝纲,且此殊荣延续至太傅逝世,方才罢官去职。 “老臣领命,叩谢陛下隆恩。”王上公苦心经营数年,今日总算得了回报,心中悸动难平。 刘协思虑了一刻后又道:“本朝设大司马之职,但苦于无人,只得暂悬。” 大司马,总领天下兵事,权位重如泰山,吕尚,田穰苴,霍光等人皆为此列。 且说董卓乱政时,留了两个职位,一为太师,二为国相。刘协本想让张安择其一,再不济也进位大司马,但陈道人不受,只得空悬高位。 “左车骑将军皇甫嵩何在?” “末将在。”皇甫嵩平静出席。 “皇甫嵩为朝征战多年,戎马一生,讨黄巾,平凉州皆是举世奇功,朕欲拜皇甫嵩为大将军,总领三辅兵马。” 太傅,大将军,以及三公合称五府,大将军之位也在三公之上,皇甫嵩德高望重,当得此职。 “末将领命。”皇甫嵩未曾想过进位大将军,至此刻他还在等那人出现。 “右车骑将军朱儁何在?” “末将在。” “朱儁寒门出身,官途坎坷,至今日显威名于世,以家兵定交州,驱马平黄巾,击白波,退黑山,屯中牟广纳流民,走长安周全百姓,桩桩件件朕铭记于心,朕欲拜老将军为司徒,与王太傅共录尚书事。”司徒,司空,太尉合为三公,尊为百官之首。 “臣领旨,定当恪尽职守。”朱儁本是太仆,进位三公理所应当。 刘协见朱儁退回席位,目光在太尉马日磾身上停留了片刻:“太尉之职,朕欲拜幽州牧刘虞,马卿任卫尉,诸位可有异议?”卫尉,九卿之一,但对新进位的马日磾着实不公平。 “陛下,此举不妥,民无大灾,天无异象,不得敕夺三公之位。”汉朝的三公更替偏信天象筮术,天降灾后,被世人认为是上天责怪皇帝,皇帝不可罢免,只能由三公代劳,遂成固定之态。 “有何不妥?朝廷相辅怎能由天象决定?自今日始,朕只看政绩,不观天象。” “这……”士族一众议论纷纷,此制延续了数百载,深入人心,只恐百姓不服啊! “尔等认为天象可救汉?若无进益,为何要让朕信?若遇天灾之年,频繁更替三公,也是妥当之举吗?诸卿还有何异议?”刘协敬畏上天,但更相信事在人为,这都是道人给他灌输的理念。 “陛下圣明!”众臣不敢触怒这个天,只能不顾那个天了。 “司空之位由杨彪担任,淳于嘉领太仆。”袁家让董卓杀了个干净,如今唯弘农杨氏可做在朝士族党魁,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臣等领旨。” “尚书令何颙何在?”何颙此人是当代名士,善于识才,曾称赞曹操是安天下之人,且荀彧的王佐之才也是出自他口。昔年在洛阳时,他与司空荀爽,司徒王允,议郎荀攸等谋划诛杀董卓,只可惜荀爽病逝,此策无疾而终。 “臣何颙拜见陛下。”尚书台,又称台阁,内朝。昔年光武帝即位,勤于政事,不曾让权三公,致使尚书台权力越来越大,兼皇帝决议,策略实行于一身。 “如今,太傅,司徒二人共录尚书事,汝之官职应自降一级,列为尚书仆射。”尚书台有八座,主为尚书令,副为尚书仆射,下辖六曹尚书:三公曹,吏曹,民曹,客曹,二千石曹以及中都官曹。 刘协遣派了两员高官作主尚书台,若何颙再行主事,不利于政令通达。 “臣领命。” “上军校尉崔琰何在?” “末将在。” “朕拜你为三公曹,兼顾御史中丞。”三公曹为年终考核诸郡事务,而御史中丞是监察百官,敲定法度。 “臣领旨。” “谏议大夫荀彧何在?” “臣荀彧拜见陛下。” “朕拜你为民曹,兼领吏曹之便。”民曹是改善民生,修缮宫廷园苑,至于吏曹是任选官吏,主持祭祀事宜。 “臣领旨。” 刘协此言一出,士族有些坐不住了,虽然外朝九卿皆在他们一方,但内朝行走四大要职被景桓党两人轻松端走,官职不高,权力极重。 之后,刘协更是侧重景桓党,选择恰当位置一一填充,演变成小官治朝的气象。 王允此时才察觉小皇帝背后有高人指点,高官厚禄堵了他们的嘴,而实心权利却一一流走,王允不经意间看向崔,荀二人,心叹:这两个年轻人真有这么重的心思吗? 当然最急的莫过于温侯吕布,当他听见征西将军马腾都加了乡侯爵位,而他这个诛贼大功臣却还在坐冷板凳,心急火燎多次眼神提醒王允,王允却做视而不见,低头沉思别事。 值此刻,刘协朗声说道:“执金吾吕布何在?” “末将在!”吕布趾高气昂的从后席大步走至殿中,躬身施礼间蔑视景桓后进,他自认为功比天大。 “吕布出于乡野,经景桓侯提拔,落得校尉之职,后又迷途知返,与王太傅同诛国贼,实乃汉之忠良也。”刘协兴致淡淡的说道。 “陛下缪赞,臣有愧矣!”吕布口生谦虚,心中却乐开了花。 “朕欲拜执金吾为奋威将军,领段煨曲部,仪同三公。” 吕布一时间有些发愣,这官职与心中期许落差极大,心骂:且不说车骑,骠骑二职,哪怕前后左右四将军也行,再不济和马腾一样当个四征将军或卫将军,这杂号将军之首是羞辱吗?仪同三公又有何用? “吕卿,为何不谢恩?”刘协不悦的问道。 “末将领命,拜谢陛下,末将有一事要言。” 吕布话语脱口而出,引百官侧目。 ……………………………… 注:有事,明日再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一四九章 皇帝从事 “吕卿但讲无妨。” 刘协对吕布说不上欣赏,此人武艺世之罕见,做人却不敢恭维,性格两面三刀,追功逐利。 “陛下,臣请尽诛董卓曲部,以解民怨,以泄天愤。”吕布立足关内,与景桓党争雄,他深知凉州营绝不会依附于他,遂起杀心,不愿让景桓党得了便宜。 “尽杀凉骑?众卿以为奋威将军此言如何?”刘协语气略带讽刺,满朝上下只有吕布可说出这样的话语。 “吕将军之言,实属欠妥!”太傅王允率先反驳吕布。 “太傅有何高见?”吕布现在又后悔了,只怨自己当初杀董卓时为何不杀了这老儿! “凉州营虽立于董卓之手,但多年征战外虏,有彪炳功绩,且乱政者是董卓,此辈无罪矣。” 三辅新定,怎可再生战乱,徒增内耗,于百姓无益,于帝王无功。王允虽心附士族,但也明白家国大义,他对景桓党打压的政治手段仅限于朝堂,若在私下他还是会与朱儁,皇甫嵩饮茶论道。 “陛下,末将也领过凉州营,此间兵甲悍战无畏,且令行禁止,军纪严明。实乃不可多得的良师,若凉州营能为朝廷所用,是陛下之福啊。”大将军皇甫嵩也力挺王允,董卓花了数十年时间千锤百炼出来的军旅,弃之可惜。 “两位爱卿言之有理,奋威将军此事便罢议吧。”刘协婉转拒绝了吕布。 吕布心有不甘,再提一策:“陛下,是末将考虑欠妥,末将想再提一事,日前末将攻下郿坞,坞内多有金银宝器,末将请陛下将这些宝物赏赐给诸公卿,将校。” 吕布以退为进,结了众人善缘,郿坞内藏富可敌国,没有人可以拒绝金银,贪婪亦是本性。 此刻王允正欲起身辩驳,但回头间士族一列皆做低头,王允目生不屑,紧紧握住衣袖,又将自己摁了回去,他现在代表的不是一个人,他是士族的王上公。 “荒缪!吕布你有何资格瓜分这些钱财?”老臣朱儁始终如一,王允有顾忌,他可没有,这也是他选景桓党的原因。 吕布看了一眼神色愤怒的朱司徒:“司徒公,朝廷新安,众臣皆出力,陛下如此大方之人怎会吝啬些许钱财?” “吕布,你可知这些钱财出自何处?那是董卓掠百万民所得,你怎忍心纳入囊中?且不看看三辅地有多少百姓无衣食,有多少百姓死于病患,众位真能安心受之?那日后如何自诩清高?”朱儁声音宏大,振聋发聩,士族党人皆摇头,这刮分下来的钱财绝对没有名声重要。 “陛下,吕布此人居心叵测,老臣以为应当驱逐出朝,永不录用。”朱儁这份刚直,身旁的大将军都暗拉不住。士族众人也不敢触这个霉头,毕竟老将军为了迁民粮食,敢撞死在阶前柱下,试问天下几人能做到? “司徒慎言,奋威将军忠心可鉴,朕日后还要许以重任。”刘协心中暗笑:朱公还是气正啊!两三句话便可压住宵小之辈。 “哼!陛下可要慎重考虑了。”朱儁甩袖折返回席。 吕布立于殿中,此番尴尬亦自知,久久不能言。 “吕卿,若无别事,暂且退下吧!”刘协给了吕布一个台阶。 “不,末将还要奏请一事,牛辅屯于陕地,气焰嚣张,诽谤君上,末将愿率领兵马破之。” 吕布将目标定在了牛辅身上,既然华雄,徐荣动不得,那据兵反叛的牛辅总该要对付吧,吕布要为新朝立头功,彰显自身武略。 “吕卿既有此心,那牛辅之乱就交给将军,望将军鼎力为朝。”刘协已经驳回了吕布的两条建策,且征讨牛辅也属情理之中,交给吕布也无妨。 “末将领命。”吕布不愿在未央宫多留片刻,转身大步出殿,远离这些糟心人的口舌长短。 吕布退场,朝议继续。 刘协又安排了几人官职以及发诏追捕在逃的凉骑羌人。 值此刻,新晋的羽林郎马超命人在高台后侧下方设置一席位,木案上陈列饮酒论十篇,以及诸多杂记文章。 “陛下,此席是?”王允见状问道。 刘协起身活动筋骨,走向光线昏暗的后方席位,随手拿起一竹卷,高声朗读诗文:“醉里挑灯看剑,梦回……,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诗句脱口,景桓党人皆生自傲目光,有不少人入得官场,都是追寻少年郎的足迹,约在三年前洛阳城中有童谣:为民犹记广厦客,忠心不过张酒徒。 两代汉家君王精心打造了一个忠心楷模,即便逝世也是荣追不断,他就像当年狼居胥山巅的身影,光辉定格在了那一刻。有很多人曾说张安配不上这份荣耀,但在君王心中功绩何曾重要过?他们只是想倡导这人留下的志向,引来更多人效仿罢了。 “陛下莫要忧伤,大将军已逝,吾辈当承其志。”王允以为刘协是追思张安,故而唏嘘叹言。 “太傅不必安慰朕,朕设这个席位也不是为了张安,朕今日要新创一个官职,名为皇帝从事。” 皇帝从事这个概念十分模糊,上至三公九卿,下到游街小吏都是朝廷的政策执行者,换句话来说皆是皇帝的从事。 “不知陛下欲拜何人担任此职?”这个官位游离于朝廷体系之外,但从刘协的眼中王允看到了无比重视。 “传陈道人入殿。”刘协返回帝位,正坐以待。 约过了一刻,殿门光芒遮拦,显现一人身影,身着洁净白道袍,腰带左佩玉,右悬壶,背负中兴宝剑。 道人笑意朗,步伐轻快,至殿中央拱手施礼:“贫道陈为公拜见陛下。” 又是一位负剑上朝的人,不过这一次士族却挑不出毛病,这把剑有资格上朝,甚至可让当今陛下弓腰,因为它是汉灵帝最钟爱的佩剑。 “陈道人自荐入朝,学识通达。朕欲拜道人为皇帝从事,兼领尚书侍郎,施客曹之权。”尚书侍郎隶属于六曹尚书,至于客曹专权处理护卫皇帝,以及外族事宜。 “臣领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一五一章 此处不留爷 话说奋威将军吕布领兵出潼关,遣部将李肃与牛辅乱军交战,李肃战之不利,败走弘农郡。 吕布得败绩大怒,当营斩李肃,后会兵于渑池,欲后袭牛辅。 一日夜,陕县中郎将营。 牛辅一人在中军帐中踱步,神色阴晴不定,时高声询问:“来人,李傕郭汜回营了吗?” “禀将军,二位校尉已快马加鞭,不日便可到达陕城。” 李肃攻来那日,牛辅惊吓的不轻,因为李,郭二人被他派出去征粮了,幸好凉骑战力彪悍,这才击退了吕布的先锋军。 “不日,不日!到底还需要几天?滚下去!” “是,将军。” 牛辅自从杀了董越之后,疑心病更为严重,每日夜半总能听见耳旁金戈铁马声,惊醒无数次,且帐下校尉无深信者,故作踌躇。 一更天,牛辅转走筮人帐,命其人占卜运势,卦开得凶相,筮人心慌,不敢言语。 “说,此卦何意?”牛辅抽出刀刃架于筮人脖颈。 筮人立即双膝跪地,瑟瑟求饶:“将军深通卦象,此乃大凶之兆,望将军早日遁走。” “胡说八道!本将坐拥五万凉骑,战力之盛天下难有敌手,你这贼球竟敢乱我军心!”牛辅一时激动,持刀杀人,血溅营帐。 二更天,牛辅躺于卧榻,左右难安,时而起身,又做平复躺下。 三更时,帐外传来喊杀声,凉州营中有人叛逃,将领遣人追捕,报于牛辅。 牛辅看着帐外的通天火光,似乎听到了董卓,董越的叫骂之声。 继牛辅驱退卫士,收拾金银珠宝,与亲信五六人准备越过城墙,渡河逃逸。 天拂晓,长绳架于城墙处,牛辅命亲信在城上勒绳,自己先行下城,绳子放至一半,亲信胡赤儿砍断绳头,将牛辅从数丈高地摔入地面,重伤其背腰。 之后,胡赤儿与诸胡人砍下牛辅首及,送往长安,以求朝廷谅解。 第三日,李,郭二人到达陕地,时诸校尉群龙无首,遂上书向朝廷乞降…… 未央宫内殿,刘协独坐,陈道,王允侍立左右,殿中木案陈列两物,一为牛辅首及,二是李傕郭汜诸校尉的乞降书。 “两位卿家,牛辅乱军不攻自破,其部该如何处置?”刘协临政第一仗便遇了如此笑话,只叹牛辅做贼心虚。 “昔年,董卓迁都长安,其部将沿路布防,以阻关东诸兵。如今董卓一死,其势土崩瓦解,老臣以为不可受降。 一来,李傕郭汜非良善之辈,肆意虐杀洛阳百姓,引世人愤慨。 其二,牛辅乱军在关外不成气候,若纳其入关,只怕危害长安。 其三,一岁不两赦,这是朝廷法度。”王允不想收纳这股乱军,再悍战的军队若是不听指挥,危及民生,也留之无益。 “道人以为如何?”刘协叫醒了昏昏欲睡的陈为公,看来道人昨天又饮了不少酒。 “可纳!”陈道人昨晚赴了两府酒局,且有求于人,自然畅饮不断。 “何解?”王上公可不会让道人轻易摆布朝纲。 “子师公看的片面了,朝廷稳固三辅地之后,应先平凉州。而李,郭等人熟知凉州地势民情,为何不用? 且说子师公担心李,郭乱朝,那请问李傕郭汜乱军被逐后,会与关东诸侯去争天下吗? 多半不会,因为凉骑多胡人,李,郭诸将也出于凉地,他们会走山渡水,暗入凉州。届时若遇有心人挑拨,让乱军集结凉州百姓,只怕比韩遂势头更大。且韩遂生乱无正当道义,而李,郭能打着为董卓报仇的旗号,到那时即便朝廷挡的住,也会伤亡惨重。 子师公,不知学生说的可有理?”凉州乱象丛生,金城韩遂,陇右豪族,因天候原因不断南迁的羌人,以及各胡部落,本是四战之地,若是再加上李傕郭汜只会延缓朝廷的中兴步伐。 王允默然,刘协即下令:“那朕就下旨让李傕郭汜屯驻潼关。” “陛下,王上公的思虑也有道理,不可让董卓旧部屯驻一处,只恐日久生乱。”兵可屯于一地,但将领不能。继,陈道人又进言:“陛下可让徐晃总领凉骑,徐荣辅之,至于李傕,郭汜,樊稠,张济,杨定等将领率使匈奴中郎将营入长安城,协同华阴段煨重塑治安。 京兆尹,左冯翊多有白波流寇,山林贼人,凉骑诸将嗜杀,正好清除这群扰民之贼,还各郡县清明。若子师公有忧虑,可择一监军,约束凉州将领。另外,左冯翊无贤明郡守,陛下也可请王上公做安排。” 士族党与景桓党相辅相成,非仇怨死敌,若都为兴朝,便可兼容。 “嗯!王太傅有何人选?”刘协毕竟年幼,能主理的事务不多,虚心听授左右谏言,举止聪慧。 “老臣同乡有宋翼,王宏二人可调任左冯翊。”王允面色缓和了不少道。 “那就依二位卿家之言,朕诏令示下。” “陛下圣明。” ……………………………… 朝廷纳降李傕郭汜,消息一时间疯传,屯驻渑池的吕布也收到了皇帝诏令。 主将帐内,吕布大发雷霆:“皇帝这是什么意思?本将辛苦征战在外,力挫牛辅乱军,若无本将胁迫其军,李傕郭汜岂会投降?” 皇帝诏令上只有安抚李傕郭汜的言语,而对吕布功劳只字未提,只命令他折返华阴,与段煨合屯,这个结果他断然不能接受。 “主公,王允与崔琰无容人之心,只怕日后会更加轻视主公,主公何不趁此良机,投于他处!”如今朝廷在关外的军旅只剩吕布,若吕布要走谁也拦不住。 “去了别处也是寄人篱下,还不如在朝廷名正言顺。主公三思啊!”吕布如今的名声可不好听,若再改换门庭,只怕成了关东诸侯的笑柄。 “王允老儿与本将事先言明说是共治朝廷,可如今呢?本将不愿久居此地,诸位愿随我离去否?”吕布心中有两个思量,一是责怪王允卸磨杀驴,二是后怕哪日凉骑反复,要了他的性命。所以吕布不想再入长安。 “誓死追随主公。” 翌日,吕布整军南下出司隶,去了荆州南阳,投奔后将军袁术,刘协三道急令也没有留住两面三刀的绝世猛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一五二章 聘媒 人得势,居深山陋所也是访客如云。人失权,住琳琅贵门不过秋风扫阶。董府如今的处境正合此景。忆昔年,董卓在时人人敬畏,权贵屈膝只求一见,而如今,董府家侍十不存一,粗茶淡饭,仍有当街辱骂者。 正厅之中,名家典藏不见踪影,先朝古器悉数被盗,金银玉碗变卖糊口,时见一家四人分坐两席,董苍夫妇穿起了旧衫,侍者只留三五老妪,一二门吏。 董白的留仙绫罗也变成了粗布裙,跪坐于陈道人身侧,木案二三清淡碟,不见肉食,桌上碗筷,纹丝未动。 反观陈道人吃的欢快,比肉食更香,时时称赞杨夫人好手艺。 “唉!世道多艰啊!”董苍看着杂草新生的庭院,心中莫名悲凉,董家何故沦落至此! “伯青公,世事无常,看开一点儿。贫道的月俸足以养家糊口,逢年过节还能吃上肉食呢?”陈道人走南闯北多年,三餐温饱已心满意足。 “与竖子难言也。” 董苍现在看见陈道人越发厌恶,平常人家嫁女也要求个新晋府门,而陈道人却一直赖在董府,口称拮据,私下与老门吏吹嘘:等到伯青公双眼一闭,董府也就改成陈府了,院落宽敞,真是难得的好居所呀。 “汝日日说月俸,也不见得一两金银。”杨夫人以前绝对不会如此计较,但如今也变成了繁琐民妇。 “贫道新在朝履职,加之朝廷府库空虚,做臣子的也要体谅陛下呀!”陈道人新来安置凉骑,而李傕郭汜剿匪每日也耗粮草,朝廷官员的俸禄只能暂且拖延。 “哼!皇帝从事只怕是汝信口胡诌之职吧!”董家上下如今极少出府,外人也不屑与之交谈,故而董苍不知详情。 “伯青公随意说,贫道爱听。且再等两日,贫道已经去家书给兄长,我家兄长是幽冀有名的大户,定可解府上燃眉之急。”陈道人大婚,张世平与夫人定要到场,不然日后道人少不了责骂。 “现在又出了一个兄长,也不知你哪句话属实!”杨夫人近日也给左冯翊剿匪的兄长杨定去了书信,杨定算是董府现在唯一有实权的亲眷。 “阿母何故劳烦舅父,家事吾等自行处理便可。”董白出言维护陈道,这几日她在学妇人之道,陈道在场,她少有言语。 “白儿,你……”杨夫人本想训斥董白两句,但见陈道在场,也就收了言语。只叹当初满腹诗华,刚宁独行的女儿去了何处? “罢了,且用饭吧。”董苍再不愿,也改不了女儿死心塌地的事实。 陈道人摇头一笑,示意董白斟酒,至于风水轮换,因果得报之类的话且留在肚中。 值此刻,老门吏入内:“主上,大将军皇甫嵩到访。” “谁?”董苍摇晃起身,觉得耳中幻听。 “大将军,皇甫嵩!”老门吏是董府在凉州时的老人,看着董苍,董白两代人成长,此刻也对主公目生鄙夷,心叹:主上的耳朵还不如他这老朽。 “快快请……不,苍去亲自迎接。”董苍拄着拐杖,疾去府外。 董白望了一眼陈道人,低声轻吟:“要避礼吗?” “无需,只管吃食。”陈道人自斟自饮道。 遂,皇甫嵩与董苍前后入门,隔着庭院都能听见皇甫嵩的朗朗笑声,二人入堂,陈道,董白正欲起身施礼,却被大将军制止。 “无妨,诸位请坐,伯青,可否加一副碗筷?本将今日去监段煨与樊稠剿匪,一日滴水未进,腹中饥饿难耐。” “是,苍立即去安排。”董苍遣人加席赠饭,大将军能来董府,是董苍的荣幸。 “义真公,饭菜简陋,招待不周。”董苍着实拿不出鱼肉,一脸讪笑致歉。 “正合本将胃口,伯青日后也要习惯啊!朝廷拮据,众臣要苦些日子。”皇甫嵩举杯邀董苍,陈道同饮。 继,皇甫嵩先用饭食,少有言语,而董苍则坐立难安,硬生生的等了三刻。 “义真公,董家罪不可恕,苍……”董苍实在等不住了,胆战心惊开口。 “伯青何故说这些?旧事已矣,且董家出了个好儿女,迁都长安之事,功劳不小啊。”皇甫嵩大方摆手,表示他这次来不是问罪的。 “陛下恩鸿,义真公宽厚,苍绝不敢生二心。”董苍立即起身表态,故意显露瘸腿。 “伯青,快坐!老夫此次前来是为说媒,老夫与元化先生是好友,且老夫与为公也有师徒之谊,今日老夫愿促成陈道与董白的姻缘,不知二位意下如何?”皇甫嵩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谁让陈道人亲至府上去央求呢? 董苍夫妇惊异的看了一眼夹菜喝酒的陈道人,这平平无奇的家伙如何要挟大将军来保媒? “伯青,为何不言?” “义真公来聘媒,董家岂有不受之理?且儿女情投意合,苍与夫人也乐见其成。”董苍正襟危坐的说道。 约过半刻,老门吏又来了! “主上,司徒朱儁到府拜访。” 董苍连忙起身致歉,快步迎出府门,心叹:今天吹的是哪股邪风? 遂,朱儁入厅堂,与皇甫嵩同坐。 “义真,汝说了吗?”朱儁小声咨询好友,他这人家国大事随意可出口,但这小辈姻缘却有些面薄难言。 “嗯!”皇甫嵩点头道。 朱儁即正视董苍:“董伯青,你可愿意成全此事?” 董苍背生冷汗,朱司徒语气像是在审问犯人,严谨不苟。董苍面红憋了半天道:“苍愿促成此事。” “如此甚好,董家日后要懂收敛,莫要借势胡为,前车之鉴就不必再说了吧。”朱儁叮嘱道。 “苍明白。”董苍躬身行礼道。 朱儁满意的点点头,与皇甫嵩讨论剿匪之事,一一从细,处处询问,说媒到变成了陪衬。 天色愈暗,三个时辰已过,杨夫人与董白早早退场,唯董苍,陈道陪坐。陈道人还好,时不时能插上两句,而董苍如坐针毡,更不敢开口驱客。 直至宵禁时分,皇甫嵩与朱儁才起身言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一五三章 突兀而来 盈月剿匪,颇有成效。 京兆尹一地渐变路途通达,商贾来往无需兵卒护卫,各县牢狱上报俘获逃兵羌人四千余。不得不说段煨,樊稠铁血无情,刀上尽染昔日同营手足之血。 左冯翊一郡李傕,郭汜,张济,杨定四人手段更为残忍,凡是无籍之户,山林之户,夜行客皆杀之,多处世外村落鸡犬不留,不仅白波流寇闻风丧胆,而且左冯翊百姓也日日惶恐。其中且举两例。 一为月初之时,徐晃正在潼关城磨合训练凉州营,校尉高顺递上一封书信,是徐晃旧将指控李,郭二人肆杀无度,迫使不少中郎将营士卒性格大变,出现同营互戮之况。 二为左冯翊郡守王宏上书皇帝,言山野之民围堵郡府,日日隔墙哭诉,痛责李,郭恶行。 言传长安,刘协心惊,即遣派尚书侍郎张既北上安民,张德容一到左冯翊便下令收纳乡野之民,无籍之人不敢居山,纷纷疾走各城,事后统计达两千余户,且死于李,郭手中的“流寇”少说有两万五千余人,可见其中裹夹了多少无辜之民。 翌日朝议,本在筹措婚配喜宴的陈道上书请罪,言指自己献策失准,士族党人紧咬不放,刘协无奈,只得下令严整,除右扶风领兵者之外,京兆尹,左冯翊二地实权将领皆降一级,段煨,华雄,徐荣等列校尉,李傕郭汜贬为骑都尉,其余凉将皆作军司马,只有东中郎将徐晃稳居潼关。 午后议罢,王允一众士族行于宫前石阶,人人不忿,皆指责陈道。 “老夫说了莫用凉骑,陈从事不听,日后定酿成大患。” “陈从事如今谁能撼动?臣弑君的贼人他都敢用,吾看要不了两年,城西旧府要变成另一个郿坞了。” “陈为公到底是变了,如今他集结凉骑旧部,迎娶董苍之女,意图之明显,上公不可不防啊!” 王允,杨彪,黄琬三人走在最前方,听着身后如云的恶言,以及虚无飘渺的建议。 司空杨彪越听越烦,直言开口:“诸位方才为何不在殿上说这些话?人后议论,人前明哲保身,非君子所为。” “老夫也想荐尔等去剿贼,怎不见尔等御前请缨?”大司农黄琬此刻正在头疼如何与民曹荀彧商议削减安民开支,维持薄弱的府库,哪有闲请听这些挑拨。 “且都安静一些吧!诸位真想把陈为公逼成另一个董卓吗?”朝廷决策失误,非一人之过,事后弥补最为紧要,朝堂之争不涉人品,王允做了太傅之后更为清醒。 士族三首皆如此言语,士族高官也不好再追打,遂做无话。 话回未央宫,刘协今日刻意留了陈道,荀彧,贾诩,李儒四人,要另提一事:“先生,安民就交给张既用心去做,朕今日留尔等是有要事相商。” “贫道近日因私事昏了头,未曾警查左冯翊山野之户,致使诸多无辜百姓受牵连,是贫道的过失。”陈道人这几日的确散漫了,此次之事犹如当头棒喝,让他知道需谨小慎微。 “先生莫要自责,朕今日与尔等要商议取地事宜,荀卿,可曾有祥策?”刘协提了话由。 荀彧早有准备,张口便来:“陛下,欲想攻城取地,需先知关中优劣。关中有四塞之固,东列崤函,南出武关,北有萧关,西守散关。内藏沃野千里,渭泾浇灌,易守难攻,实乃偏安居所。 臣与陈从事曾做简议,若想兴朝,需先取凉州,凉州有十郡两属国,自北向南分为:张掖属国、居延属国、敦煌郡、酒泉郡、张掖郡、武威郡、金城郡、北地郡、安定郡、汉阳郡、陇西郡以及武都郡。其中北地,安定,汉阳,武都四郡与三辅接壤,以北地举例……” 荀彧洋洋洒洒说了两个时辰,郡县风貌,以及胡人部落一一祥列,分兵优劣,以及粮草供应难度也在其中。 “荀卿如此一说,朕心中已有大致方位,但这里有三份奏请,诸位可做细览。”刘协将三份竹卷交给贾诩三人,陈道事先已知,不在其列。 荀彧开卷一观,是荆州刺史刘表的奏文,其上言明益州牧刘焉有图谋不轨之心,自造仪架车马千辆,散播圣人言论,欲称帝自立。 李儒得卷为刘焉自表奏文,上书汉中郡米贼当道,书信不通,政令不达,难以出兵救朝。 贾诩手持卷文为汉中府丞杜畿杜伯侯的求援之书,上言:刘益州伙同五斗米教张鲁,张修,攻杀汉中太守苏固,截断斜谷道,杀害朝廷使臣,汉中郡危在旦夕,请朝廷发兵援助。 三人观后,又做交换,得知事情原委。 “刘君朗乃汉室宗亲,众卿以为此言可信否?”刘范,刘诞皆是正直之人,刘协很难偏信一家之言。 荀彧,李儒还在做思虑,贾诩则摇头一笑道:“陛下这可真是怪事啊!朝廷信文到不了益州,君朗公的奏章却能到长安,难不成益州快马有特殊气力,臣请陛下引入两匹,让臣下见识一番。” 贾诩的暗讽让刘协瞬时通透,由此可见,就算刘焉没有大张旗鼓指挥张鲁,张修,背地里也和他们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昔年,黄巾初兴,益州便有五斗米教散传,张修此人曾携信徒寇犯汉中,巴地诸县,此次兴兵也非巧合,应是早有预谋。”荀彧举了旧例,道出张修非良善之辈。 “情况不明,不做断言,但实属良机,朝廷可调兵马入蜀,收复汉中郡,一来汉中之地可做粮产,二者意为警醒,经此一役,刘益州定当收敛。”李儒只言事,有杜伯侯求救书信,朝廷出兵名正言顺。 “刘焉真敢如此!先帝给予其重责,他竟敢自生龌龊!”袁绍,袁术,公孙瓒等人作乱,刘协尚可想得通,但刘焉是刘家人啊,是刘协的族中长辈,他怎可火上浇油,瓜分刘家天下。 “陛下,既然君朗公言明米贼当道,那朝廷助他灭贼便是,汉中归了雍州也未尝不可啊!” 陈道人盖众谋臣谏言,实心愿帮刘益州这个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一五五章 铁马秋风大散关 时八月,秋风高,见雄关漫道。 射声校尉华雄领一万凉州营快马先踏大散关,后随征西将军马腾主营三万七千余步骑,旌旗蔽日,大纛横行,嘶鸣马儿,绵延十数里。 朝廷大军出得右扶风,借道武都郡,自故道城而下,直奔沔阳地界,声势愈大,惊扰郡县。 且表武都郡沮县山林盘踞一陇右豪族,是为清水氐,其部落大帅名曰杨腾。此氐人支脉依阆水繁衍生息,数十代经营,已有五,六万之众。 蛮族自封,除部落无粮抢掠之外,少与外族交融,遂工器落后,教化不开。沿山临石仍见色彩图腾,走水寻竹依闻化外歌音。 竹寨错落,三五孩童光腚嬉戏,茅草遮顶,六七妇人缝补兽衣。各家男儿多持铁矛行走,弓箭制式效仿汉民。 本是世外桃源,今日却来了不速客,竹寨大门前立数百甲士,驱车马二三十,为首者身高七尺,纶巾青衣,施礼求见部落大帅杨腾。 约过二刻,竹寨上出现了几位瘦骨嶙峋的清癯老人,这些氐族老者曾与羌胡联兵扣犯郡县,略通汉家文字话语。 “你是何人?为何来此?” 纶巾文士命令兵甲打开车马木箱,箱中陈列铁盐刀剑:“送礼之人求见部落大帅。” 清水氐青壮见了这些锻造武器目泛精光,蛮族不缺虎背熊腰,只缺这铸造技艺。 “既是客访,那便入寨一叙吧。” 竹寨大敞,迎客入门,去了首领居所,竹楼中见三人,为首老迈,次者中年模样,末位是少年儿郎,清水氐选择首领非世袭,而是择武力最强者,这三人代表了部落三个时代。 “老夫是杨腾,敢问阁下姓名?”杨腾对汉家文化有深研,举止不像蛮夷。 “在下姓阎名圃,字垣篱,是汉宁太守张使君的臣子。”张鲁攻入汉中后,先杀苏固,后又火并张修,如今改了郡号,意在独霸自立。 “汉宁是哪个郡?老夫不曾听闻。”张鲁取汉中,势头颇大,周围势力皆知,杨腾故作不晓。 “杨部帅,圃此次前来,是奉使君之命,修秦晋之好。与清水氐永结兄弟之盟。”阎圃坦然不辨,提了此行的目的。 “张鲁在汉中,老夫在武都,双方隔着山水,无需如此亲近。”杨腾对汉人十分警觉,这帮家伙无事不登门,无事不送礼,若想在他们手中得到好处,自己也要刮些油水,得不偿失啊。 且天下风云变化难测,昔年就有个膀大腰圆的将军来找过杨腾,而那人现在被破肚点了天灯,杨腾庆幸自己没有与之合谋。 “杨部帅,且听圃一言:古记有载晋献公借虞国之道伐虢国,虞大夫宫之奇谏言唇亡齿寒。如今雍帝过武都讨汉中,若汉中覆灭,雍帝便可向西拓展取凉州,届时武都郡难保也。”阎圃此次计走武都,势在必得。 “阁下,此言差矣!凉州本是汉朝地盘,我等皆是良善山民,降汉也可受厚遇,老夫为何要涉险与你攻打汉帝?当年董卓之谏老夫都未曾动心,何顾区区一汉中尔?”杨腾连连摇头,表现的毫无兴趣。 阎圃哪会善罢甘休,继续进言道:“杨部帅莫急,且听下言: 其一,冬日将近,清水氐族中少粮,只怕难度严冬,届时攻打郡县也有耗损,且武都郡连年战乱,县府只怕空虚啊。 其二,清水氐此次出兵无需与凉骑,征西将军部作战,只要在大散关与故道之间截断粮草,朝廷兵马不攻自退,且清水氐也可丰足。 其三,圃已说服白马羌同时出兵,二者合力断粮道,岂有不成功的道理?” 阎圃根本没去过参狼谷,对白马羌的说辞只需和清水氐一样,此计为双面依托,可加大羌氐二军的信心。 杨腾此刻动摇了,粮食的确是族中命门:“垣篱先生,朝廷兵强马壮,若是攻取失利,又该如何?” “哈哈哈!圃之计策非俗人可破,若白马羌与清水氐协调失利,张使君也愿大开汉中之门,纳清水氐入汉中安居,粮草供应绝不短缺。”阎圃早帮杨腾想好了退路,届时清水氐,白马羌与巴郡七姓寅人一样成为汉中的藩屏,成为张鲁掣肘刘焉的先锋军,可叹阎圃想的长远。 “杨部帅,此一时彼一时,当年董卓擅权之时,清水氐尚未壮大,而如今人员兴茂,是时候图谋更大发展了!请部帅定夺。” “腾子驹,千万,你二人引垣篱先生入客座饮酒,本帅需思虑一番。” 杨腾驱退众人,招来族中老者共议,直至晚间,杨腾出面与阎圃同饮,在宴席场上答应了阎圃的计策。 翌日,阎圃转走参狼谷,拜会白马羌部落首领勿既载,与其弟梅诏道。勿,梅二人则比杨腾痛快,他们手下死的汉人不在少数,且实利在前,岂能不动心? 三日后,两万四千余羌氐联军结成,由勿既载,梅诏道,腾子驹三人统率,阎圃暂领军师,北上故道城,在大散关外山林设伏,只待朝廷辎重兵。 是夜,联军侧帐,汉中探马来报。 “大祭酒,刘范,刘诞的七千粮兵昨日已折返大散关,约在明日午后便会运粮出关。”士卒口中的祭酒并非阎圃的官职,而是张鲁近日新设的门徒等级,张鲁居汉中已有大半载,自称师君,将初来学道者称为鬼卒,受道虔诚者为祭酒,祭酒中的佼佼者为治头大祭酒。如今大祭酒的位置唯有:张卫,阎圃二人。 “如此甚好,明日交战备下弓箭手,射杀刘范,刘诞。”阎圃掌灯夜读书,语气却无比冰冷。这是断粮计中计,朝廷既然搬出二刘名号,那刘焉自然会有忌惮,阎圃要帮刘焉打消这份忌惮。 朝廷和益州牧都怕二刘战时身殒,唯独汉中人不怕,反而乐见其成,只要二刘一亡,朝廷与刘焉便会结下死仇,届时源源不断的川蜀兵涌入汉中,就看朝廷有没有本事攻下南郑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一五六章 一骑当先 翌日午后,关门始开,老骥套重车,三五士卒同推一辆,密布成行,车辙印下只听青石闷声作响。 约过三刻,左中郎将大旗显,刘范骑黑鬃高马缓行粮车内侧,刘诞紧随其后,二者皆作皱眉,不敢私论朝中计策。 两个时辰后,粮车行至林间,一发冷箭穿林而过,后随漫天箭雨,顷刻之间马儿惊叫,刘诞栽倒于地,慌忙爬行至车轴处,以粮车阻挡箭矢,刘范则稍好一些,组织粮兵集结,应对敌军。 “诸将暂避锋芒,严阵以待!”刘范言语间疾走躲避,只见眼前粮袋泛红,不少士卒倒地呻吟,加之马儿惊乱,被践踏者比比皆是。 “将军俯首,莫要露头。”老卒高声提醒刘范莫做危险之举。 “刷刷刷!” 粮车外侧插满了箭羽,鲜血遍布石道杂草,粮兵多是轻装简行,且不乏年老病卒,无力抵御攻势。 半刻左右,箭矢稍歇,林间声势突起,穿着各异的蛮夷手持兵刃,人头攒动,黑压一片。 “全军御敌!”刘范高喝一声,粮兵纷纷解刃出鞘,护卫粮车。 遂双方接兵,羌氐身强力壮,势不可挡,而汉卒依战法艰难抵御。 “刃!” 刀器划过一汉卒胸膛,鲜血涌现,侧倒于身旁死尸之上。羌氐冲乱了汉卒的阵型,致使其首尾难顾,演变成兵卒间个人气力的较量。 时天色渐暗,粮兵全面溃败,弃粮车撤向散关,羌氐卒战意正浓,沿路追杀。 阎圃见状立即劝阻勿既载:“将军不可深追,应以夺粮为先,切莫招惹散关守军。” 阎圃用策在于速,若散关守军与征西将军部前后包抄,届时羌氐人马想撤都难。 “也罢!就饶了他们性命,儿郎们,夺粮撤军!” 勿既载一声令下,羌氐卒开始疯狂抢粮,更有甚者想推粮车同行。 阎圃看了一眼天色,掐算时辰,驱马上前又对勿既载进言:“将军,不可再拖延,其余粮草一火焚之即可。” “阎军师,这粮草珍贵,我参狼谷不比汉中大户,皆依赖此活命,怎可弃之?”梅诏道摇头不允。 “将军,不可再等,迟则生变啊!”阎圃千算万算,低估了羌氐卒的贪心,这帮家伙不仅要拿度冬粮,还要拿春耕粮。 “阎军师若是胆怯,可先行一步,我等随后就到。”腾子驹不屑的看了一眼这汉家谋士,全然忘了出寨前部落大帅的叮嘱。 “唉!那在下先行一步。”阎圃看着这些鼠目寸光之徒心生无奈,与汉中卒驱马离去。本来计策完美,可惜天公不允,冷箭没能射杀刘家兄弟,且这帮蛮夷贪婪成性,难成大事。 又过了一个时辰,羌氐卒整理所有粮车,缓慢向林西撤退。忽感脚下土地颤动,北边喊杀声起,火光通明。 “报!大散关骑甲向我部杀来!” “有多少人?” “观其火光,应不足三千人!” “哼!汉家朝廷竟敢如此傲慢,三千骑也敢追我大军,调转马头,与我迎敌!”勿既载一听不到三千人,心中瞬时松了一口气,看来汉家大军南压,关内已无强卒。 遂,两军摆开阵势,勿既载欲阵前校将。 时梅诏道持长刀驱马出列:“吾乃参狼谷首领梅诏道,敌将报上姓名!” 与此同时,汉骑也出一将,驾下马儿通体雪白,手持截头大刀,身八尺余,眉浓须盛,英气勃发,若去了胡须,也是个潇洒风流。 “征西将军麾下,汉阳庞令明在此,尔等胡贼竟敢擅劫朝廷粮草,殊不知死期已至,还不下马受首!”庞德,字令明,汉阳狟道人氏,时任右扶风军司马,添为大散关守将。 “年纪不大,口气不小,本将倒要看看你如何取我首及!” 梅诏道策马疾驰奔向庞德,距二丈处起刀,做足了气力,要一击将庞德斩于马下。 庞德的长刀与众不同,比一般制式短上一截,且刀背加厚三寸,更显器重。 只见梅诏道冲至一丈处,庞德才抬手起刀,目如鹰雕,以刀背精准击打在梅诏道长刀锋尖。 “嗡!” 只听一声刃鸣,梅诏道长刀高抬半丈,且差点失力脱手。 庞德盯准时机,横刀斜上,追打敌将。 “噗!” 一合交锋,梅诏道右手齐肩而断,鲜血溅在白马眉眼处,这马儿似乎也通了灵性,不见受惊,岿然不动。 “刷!” 庞德再追一刀,将梅诏道拦腰斩断,结果了其性命。 “哼!年长也不见武艺高,斩你这等鼠辈只会污了某家的刀。”庞德的傲气丝毫不让当年的枣红大汉。 梅诏道毙命,勿既载瞬时大怒,命令全军掩杀过去,誓要为亲弟报仇。 双军接兵,庞德一骑当先,砍杀左右拦路者,直奔敌军主将而去…… 血染袍,身负伤浑然不知,庞德的眉目只盯那勿既载,勿既载心惊,一路从先锋撤至后方。 约过三刻,庞德率领骑甲杀入敌阵腹部,左右蛮夷见这血人皆不敢上,生怕被一刀抽了性命。 “嘶!” 值此刻,庞德顿提缰绳,白马驹抬足疾驰,撞翻前方拦路两卒,纵身一跃出了战团。 “挡住他,给本将挡住这贼厮!” 勿既载言出入庞德耳,庞德定眼一望林丘,将手中长刀翻转高抬,如长矛般掷向半空,且伴雷霆之速。 “噗!” 截头大刀刺穿勿既载胸膛,余下力道将其拖下马儿,定在后方硬木之上。 腾子驹见状,不敢再做高声,翻身下马与士卒站于一处,心骂:哪里来的天煞神,如斯生猛! 庞德一击得手后,抢夺身旁蛮夷兵器,杀回大散关骑甲身旁,一进一出,万军丛中斩敌将首级,可叹少年无畏。 继,双方交兵直至夜半,右扶风郡丞法衍领两万胡族屯兵增援大散关,与庞德部杀散羌氐联军,保住大部粮草。 法衍寻到庞德时,大散关骑甲不足八百,庞德身负刀剑创伤二十余处,仍能与法衍谈笑言语,引得法衍众人称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一五七章 汉中郡 且说去岁,督义司马张鲁出阆中,沿剑阁栈道踏绵竹关,渡水到达沔阳,扣开阳平关,走马定军山,北夺天荡山。继而打通汉中平原腹地,杀太守苏固,强占汉中诸城,做得汉宁太守。 年初,张鲁心生阴诡,驱兵逐杀五斗米教始创张修,独占米教师君,自创政教治安,以信徒御百姓传诚义之道,以神鬼立法度兼宽宥之举,春夏禁屠杀,禁酗酒,设立义舍,周济南来北往之民。虽得位不正,但仁义广布,引汉中百姓归心。 此日,南郑城,太守府议事。 堂中列坐五人,居首者身宽体胖,慈眉善目,有道人神韵,乃是汉宁太守张鲁。 张鲁,字公祺,祖籍沛国丰县人氏,自称是留侯十世孙,其祖父张陵也是五斗米教创始,鲁父张衡早亡,鲁母深通驻颜之术,年老不见色衰,肤如凝脂如同少女,与刘益州有情谊,常在刘府行走,故君朗公对张鲁颇为信任,助其兵取汉中。 “诸位道友,朝廷兵马不日便到沔阳,汉中形势危急,贫道欲求破敌之策。” 阎圃的计策本可击退朝廷重兵,但军事无常,人心难测,羌氐不听劝阻,致使功亏于溃。张鲁只得另寻良计。 “兄长,依弟之见,可在阳平关,定军山,天荡山三处设下重兵,配以能征善战之将,定可保汉中无虞。”张卫,字公则,张鲁胞弟,有急勇,无长略。 张鲁闻言并未应答,转问新归的阎圃:“垣篱,如何破解?” “兄长,阎垣篱之策漏洞百出,此人不堪重用。”张卫自仗身份出言讥讽,更气恼兄长为何如此深信外人? “公则,不得胡言,垣篱先生有大才,吾等应虚心受教。”张鲁能从刘焉手下脱颖而出,岂是无谋莽撞之人。 阎圃心间一暖,开口陈情:“明公,羌氐夺粮虽败,但无伤汉中兵卒士气,且拖延了朝廷行军步伐,更有利于明公谋划。” “败了便败了,哪有这么多推脱?”张卫与身旁杨任交头接耳道。 阎圃充耳不闻,继续分析战局:“明公,雍帝坐拥三辅,兵多将广,粮草充盈,若不惜代价取汉中,汉中一郡恐是堪忧。敢问明公心中可有降汉之意?” 阎圃也是新入张鲁帐下,对主上心思未摸通透,故有此问。 “阎垣篱谁让你在这儿霍乱军心!两军未交,兵马未动,你便心生胆怯,怎可配称兄长军师!”张卫立即起身呵斥,未打先降乃将领之耻。 “张公则!这是太守府,谁人给你肆意指责之权!”张鲁怒拍木案,汉宁新立,自家这位弟弟还未转换君臣思维。 “可……”张卫正想悖上,杨任,杨昂立即将其拉回席位。 张鲁面色稍缓道:“垣篱,贫道经营十余载得了汉中,着实不愿拱手送人。” 阎圃心知降汉是最佳选择,届时汉中米教可传至三辅地,且张鲁等皆可封侯拜将,但张鲁要做挣扎,阎圃只能另想良策。 约半个时辰之后,阎圃思定开口:“明公,圃有两策,请君静听。 一为借势驱虎,羌氐夺粮之事朝廷与益州皆不知是我等所为,明公可利用雍州与益州相隔路遥,消息不通,散播刘焉二子被羌氐所杀,挑拨双方关系,坐实蜀中兵援,一旦蜀兵与朝廷兵马交战,起了死伤,到那时即使无仇,也变有仇。” “可有弊端?”张鲁细问一二。 “此战在于持久,汉中可坐收渔翁之利,但蜀兵入汉中,明公仰人鼻息,且沔阳,南郑等城民生难以经营。”阎圃甚至都有想过将民众迁至上庸暗做发展。 “那另外一策呢?” “二为困兽械斗,明公即日修书于征西将军假意投降,大开阳平关门,放马腾,华雄入关,之后驱重兵锁关断其粮草,在定军,天荡二山伏杀朝廷大军。 此战在于速,要求各军配合严谨,一旦灭杀右扶风大军,朝廷近年内绝不敢再图汉中。”阎圃兵行险计,若未能诛杀马腾,华雄于定军山,那朝廷大军走马便是南郑城。 置之死地而后生,实乃绝杀良谋,杨昂,杨任二将对阎圃心生敬佩。 “垣篱可有把握?”张鲁也动心了。 阎圃摇头,不敢做保:“明公,战场之事非纸兵能谈,圃愿监全军,统筹计策。” “马腾,华雄都是宿将,岂会轻信一封手书?”张卫辩驳道。 “公则兄所言不差,此中文章也要做的充足,明公可还记得杜伯侯?”阎圃提了一人。 “此贼着实坚韧!” 张鲁对杜畿这余孽恨的咬牙切齿,当初苏固被杀,杜畿伙同赵嵩,陈调二人多番暗刺张鲁,张鲁因此肃清南郑治安,杜畿三人无奈之下只得远走竹山,在上庸一带聚集苏固旧吏,蛊惑山民成杂匪,多次沿路袭杀张鲁派遣至上庸的官吏,且贼众阴猾,屡剿不止。 “这就是文章所在,明公可在书信中言明杜畿反叛,调动上庸等地刁民,南郑无力应对,故而请朝廷出手相助。”阎圃用的就是一手朝廷对汉中内势不知,有凭有据做的真实。 “垣篱,贫道便将这汉宁的一亩三分地托给你了,若是城破,贫道旦求先死。”张鲁正值春秋鼎盛,不愿居于人下,哪怕兵甲尽死,也在所不惜。 “明公睿智,困兽械斗虽有风险,但汉中无需受制于人,一旦事成,圃愿许明公三十年长治久安。” 阎圃不过弱冠,也是初露锋芒,他本是汉中人氏,少时憧憬景桓侯,立下汉志,那年洛阳招贤他满怀希望而去,只可惜家贫无门路,无缘得见景桓侯,被拒于尚书令府外,最终不了,失兴而归。今朝遇了张鲁赏识,寒士出头自然也要给朝廷还颜色。 且说一趣事,张鲁初拔阎圃之际,阎圃便提策让张鲁行义举,得民心,颇有当年景桓侯大庇天下寒士之愿,不知是凑巧,还是另有崇敬。 “众将听令,即日起拜阎垣篱为汉中都督,总领兵甲事宜。” “末将领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一五九章 请君入瓮 夜关掌明火,四五卒在关上巡逻,时闻谈笑之声。 子时过后,阳平关卒疲弊,汉中暗兵寻得时机,沿墙伏走,藏于关门内。 天拂晓,关前突闻刀兵,征西将军营未及反应,关门已经大敞,米教死士杀入关内,人数足有万余,加之对阳平关内防了如指掌,在各处险要围堵朝廷兵甲,致使五千卒少有奋起者。 鸡鸣寡阳,马字旗拦腰被断,陷于关下泥土,汉中大纛迎风飘扬,时见米教死士搬运朝廷兵甲尸首,堆于关外焚烧,血色沁染,惨烈无比。 汉中祭酒杨昂是此役指挥者,也是请君入瓮之策的紧要一员,他必须赶在马腾大军折返之前,堵死阳平内关。 “众将士听令,此战刻不容缓,立即将关外守具移至内关,以泥土填筑关门,关楼广布箭矢,汉中成败在此一举!” “是,将军。” 话转马腾大军。 朝廷攻汉中,贾诩定下详计,马腾攻下阳平关后,应先破沔阳,步步稳扎推至南郑,成固等地,但阳平关未战而降,马腾直走南郑欲劝说张鲁与杜畿罢兵,故由张卫降卒指引前行。 张卫一众行于凉骑前方,按照与阎圃约定之计转走定军山,天荡山,行军途中华雄瞧出了端倪。 华雄命令军卒暂缓前行,招来张卫问地势:“公则将军,此间山谷险峰环绕,地湿泥泞,不知称为何山?” “定军山。过了山谷,通天荡,可直走南郑,不耗行军路途,将军切莫踌躇,我家兄长危在旦夕,时不等人啊!”张卫小心翼翼的回答,做足了愁容。 华雄摇头不语,转走主营,向马腾陈情。张卫刚想开口阻止,又怕言多失准,复回前军等待。 马腾大军动向尽收林间汉中探报眼中,遂走山南向主营通禀。 定军山南有一天然洼坑,形似铁锅儿,杨任率领两万米教卒在此设伏。 “将军,马腾大军止步,动向不明。”探报单膝跪地道。 “大祭酒还未脱营逃走,各部不得擅动,快去禀明都督定夺。”杨任不敢做主,生怕伤了张卫。 继,探卒疾走天荡山。 再说天荡山,天荡,定军,阳平三险成犄角之势,阎圃领两万大军在连峰山麓扎营。 “报,马腾大军止步!” 阎圃见令旗,立于图前静思,不到一刻便做了决定:“令杨任伏击马腾大军中部,分裂前后阵形,以箭矢为主,不可强攻。” “都督不可,大祭酒还在敌营!” “依令行事,此计关乎汉中成败,一切罪责由本都督一肩担之。”阎圃不会因为一个人的安危放弃此次良机,且在最初他便想到张卫的生死处境,只能期许张卫福运天助。 ……………………………… 午时正阳,杨任率南山伏兵突起,漫林箭矢密射朝廷大军,张卫听闻身后骚乱,立即破口大骂阎圃,瞅准时机夺了凉骑马匹,一人疾逃前谷,后方汉中卒多数被凉骑所杀。 “天杀的阎小儿,本将与你势不两立。” 三刻左右,张卫身后的追兵越聚越多,眼看就要毙命于此。 危难之际,只听前方传来马蹄声,汉中骑甲已至,犄角围势大成。 “速速营救本将。”张卫松了一口气,躲入骑兵之列。 “踏踏踏。” 与此同时,凉骑主将华雄追至前列,持刀怒骂张卫:“卑鄙小人,竟敢诓害本将!全军儿郎,随我冲杀。” 华雄一到,凉骑气势瞬涨,策马与汉中骑交战,欲要冲出定军山,杀通天荡山。 “哼!愚蠢之人只会呈口舌之利,且拿刀来,本将要会一会这厮!”张卫心中憋着一股闷火,正好发泄给华雄。 遂,左右二将先行对冲,华雄手持大刀劈向张卫头顶,驾下马踏泥溅。 张卫横枪阻拦,强顶华雄刀锋,虽口出闷哼,却也接住了华雄此击。 “看刀!” 华雄一击不得,转而横摆大刀,刀刃直逼张卫腹腰。 张卫竖枪侧挡,用尽周身力道,眉目憋得通红,只见一股鲜血从鼻而出,又接住了华雄一刀。 华雄见状再欲出手,一发冷箭从张卫后方袭来,华雄一惊,侧躲冷箭,张卫寻得时机,折返汉中骑队列。 “冷箭伤人非英雄所为,有本事再战三百回合。” 华雄举刀挑衅张卫,张卫充耳不闻,只叫汉中骑冲杀。 继,双方杀至一团,华雄神武,凉骑彪悍,汉中骑哪是对手?不到半个时辰已显败象。 “凉州营的确名不虚传,令张卫撤出战团,以弓箭封堵凉骑追击。” 远山之上,消瘦身影纵览全局,此一役他要让世人记住汉中不乏善谋者。 “刷刷刷!” 汉中骑败走,弓弩手填补前谷防御,华雄只得率军折返与征西将军营汇合。 华雄走主营,杨任不敢逼迫过紧,据守山林不出,只射攻山士卒,马腾得以喘息。 “子健,我等上当了,汉中人狡诈至极。”马腾今日又得两级反转,喜极悲生,只叹轻信小人。 “将军,末将以为需集结重兵,不惜代价攻入天荡山,方有一线转机。”华雄不做埋怨,先行出策。 “汉中地势不明,我等应撤回阳平关,再做计较。”马腾的主力仍在,他不想涉险。 “将军,只恐阳平关已失,我等折返空耗士气。”华雄看得出汉中卒是背水一战,岂会轻易放他们出汉中。 “先回阳平关!”马腾此刻求稳,更愿意相信阳平关的五千守卒。 “末将领命。”华雄应了军令,率凉骑先行………… 天荡山军营。 “禀都督,马腾已撤出定军山,我等是否追击?”杨任击退朝廷大军前来复命。 “无需追击,静等即可。”阎圃四日未睡,此刻状态有些昏沉。 “都督,此乃良机……” “无需多言。”阎圃抬手制止了杨任,他深知朝廷兵马的战力,即便挫了士气,也非汉中卒所敌:“现在才是困兽的开始,只要守住阳平关,等待马腾大军无粮,届时便可轻易取胜。” ……………………………… 今日有事,明日再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一百六十章 名师大将莫自牢 且说华雄领兵折返阳平关时,杨昂已用土石夯填内关大门,关楼箭如雨下,凉骑难靠近城墙一步。 “哈哈哈!华雄将军莫要枉费力气,且束手就降吧!兴许师君还能饶尔一条性命。”杨昂立于关上朗笑,打压敌军士气。 “呸!叛逆之徒,奸佞小人!朝廷定将尔等碎尸万段。”华雄拿起马背长弓,抬手一箭正中关上张字旗。 “放箭放箭!”杨昂急退两步,不敢再露头,阳平关楼第二轮箭雨再起。 “全军撤退!” 华雄折走定军山谷地,向马腾禀明阳平关守况,马腾无奈只得就地扎营,暂缓奔波,修整士气。 时见中军帐,马腾与华雄诸将议事。 “我军已被汉中狡诈恶徒所围,诸位可有良策破敌?” 军中将领各有擅长者,有些善谋,有些好勇,马腾是有名的形势之将,善于正面突击,较量厮杀,无论是在凉州为乱,还是三辅地做守,马腾都是予以敌军痛击,正面瓦解敌人攻势,这样阴谋圈围非他所长,亦是第一次遇到。 华雄闻言低头不语,己方已经错失了攻取良机,如今阳平,定军,天荡都得喘息,无论朝廷大军强攻哪一方,其余两地守军皆会袭击扰乱,渐成死局。 “诸位为何不言!”马腾面色略显愤怒,只觉这些将领心中在笑话自己。 “将军,强攻只会徒耗兵甲,不如据守待援。”华雄给出了一个下下策。 “四万兵马取不下一个阳平关?若空耗粮尽,只有死路一条。”马腾至今觉得只要打开阳平关,大军便可逃出升天。 “将军,大军据守,汉中卒仍有忌惮,若是分兵消耗严重,只会加快汉中卒灭营的步伐。”华雄摇头说道。 “不可,坐以待毙是兵家大忌,本将愿战死,也不愿困亡。”马腾拒绝了据守之策,拱手送出主动权,非马腾行军的作风。 “将军若真想死战,那就集结主营,再走定军山,引阳平,天荡两地伏兵来援,与汉中卒同归于尽。”华雄选择据守其实是相信陈道,但从军略出发,马腾的选择并没错,不能让汉中卒占了主导,背水一搏方有生机,毕竟陈道人至此刻还未露面。 “本将即刻下令,全军再攻定军山,杀入南郑城,本将要亲自拧断张鲁头颅!”马腾强行给将领加了士气,即便深陷重围,主将绝不能慌乱。 ……………………………… 次日斜阳,见定军山。 林间多有火光,滚滚烟尘弥漫,遍地可见伏尸,盔甲刀戟散落一地,羽箭锋刃遍插焦木,只道战场无情,命如草芥。 时见断腿米教卒艰难向山南爬行,血色面容看不出年岁,双手乌黑,指甲间灌满木屑泥渍。战事初来人人奋勇,刀剑残躯方才后怕,忆起妻儿老母,只想活得性命。 “噗!” 一记长戟贯穿了残躯卒的后背,此卒扭动间犹如蟾蜍,蹬腿挪动不足二寸,直挺毙命。扶风卒心笑此人像个蛆虫,但放眼望去,遍地哪有高贵,人人皆是被战事碾踏的虫儿。 一日鏖战,朝廷大军未能攻破定军山防塞,退回山谷休整。 话转天荡山主营,阎圃坐于木案前,看着手中军报,杨任初做统计,仅一日之战汉中折了六千卒,士气低落。 “都督,此间皆悍卒,我部兵甲多心生畏惧。”箭矢耗尽只剩肉搏,无论是凉州营,还是扶风营战力远胜汉中卒。 “汉宁初定,兵甲多是新募,凉骑天下闻名,不敌也属正常。令张卫携天荡一万守卒赴定军山隘寨,不惜代价困住马腾。” 阎垣篱接手的就是这些杂兵,他耗尽心智做到如此地步已属不易。 “都督,末将只怕马腾未溃,我军自乱。” “必要时杀一儆百,汉中卒若想成劲旅,此乃必经阶段。”阎圃现在已顾不得人命,这等同于他在做一幅画,笔墨渲染到极致,只差这点睛之笔,便可流传万世。 “是,都督。” 第二日,马腾亲率大军攻山,张卫以滚石相阻,杨任则广布路障,双方又酣战一日,各有损伤。 第五日,马腾攻势显疲,营中出现杀马充饥现象,兵甲时有窜山逃逸者。 第七日,马腾停止攻势,似乎已疲惫无力,阎圃遣探查视,营中左右无巡者,阎圃心中存疑,命令全军提防,夜半,华雄率领凉骑偷袭天荡山,马腾直攻定军山寨,要做殊死一搏。双方又战至天亮,亦无果。 第十日,见汉中主将营。 阎圃今日心情颇佳,召众将议事。 “诸位将军,马腾,华雄已停了三日攻势,本都督以为战局已定,今夜即令全军攻入敌营,斩杀征西将军。”从驱羌氐劫粮到请君入瓮,阎圃自觉无愧于张鲁,计策虽险,但尘埃已定,汉中无忧矣。 “恭贺都督。”汉中诸将经此一役,全然信服阎垣篱,赞叹张师君识人眼光。 “全赖诸位将军鼎力相助,圃不敢居功。”大浪淘沙,江山英雄人物已有阎圃一席。 值此刻,帐外突兀闯入一快马,甲胄染血,身负箭羽。 “报!南郑城被围,守将已死,张师君危在旦夕,特来求援!” “哐当!” 阎圃由于一月少眠,听闻战事危及,目泛眩晕,软坐于席。 “荒谬!哪来的大军?难不成真是杜畿?”张卫一把抓起快马,目色厉然。 “不是杜畿,是雍州陈字旗,以张合,张辽为首的潼关凉州营。”日前南郑城校将,就是张文远三刀劈了张鲁的守城大将。 “胡说八道!本将堵了斜谷,闭了傥骆,封了阳关,难不成这帮凉州卒是飞山而过吗?”张卫还是不敢置信。 “将军,小卒不敢说谎,真的是朝廷大军,南郑城下遍野白袍。” “公则将军莫要为难他了。”阎圃语气哀叹,面容显衰,已知潼关凉骑来路。 “都督,怎么会……” “此乃天意也,想不到竟有人真的敢走子午谷!” 子午道者,曲折小路也,山间常有坠石,道路多段被阻,比傥骆更险万分。难民不通,莫说是走马,人过十不活一啊! 阎圃自诩奇谋,却不见陈道人千军万马取南郑。 ……………………………… 注:今日还在外县,明日恢复更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一六一章 南郑城 话转三日前。 九月清晨雾漫,山露倒垂松柏,林谷猿兽啼嚎,呕哑嘲哳,时见秋后蝗虫伏于泥草,冬前凋叶落了宁枝。阳初现,照雾色斑斓。 午口谷前忽闻马鸣,迎头而来全是泥蹄,陈字旗浸湿黏于木杆,盔甲袍染尘尽显灰色,这一月穿行让凉骑吃尽了苦头。 子午谷是兵家禁区,从先秦到楚汉相争,除汉高祖被迫撤入汉中为王外,所有的军略无一成功实行,相较于傥骆的凋敝,子午道更多的是莫测的天侯,瓢泼雨势说来就来,走谷强风说到就到,栈道崩塌,艰塞险阻,用凉骑羌人的话来说:这是人路否? “先生,总算是出来了。”张辽没有了出发时的神勇精气,灰头土面,牙渍泛黄。 “就地扎营休整,清点伤亡人数。”陈道人这辈子也不愿再走子午谷,什么一骑绝尘妃子笑,全是骗人的鬼话。 “仲定,走上庸,还是去南郑?”张合看着一望无际的汉中平原,心中仍后忌来时险路。 “我等直走竹山,取上庸,再与寿成兄合兵南郑。”谷险消息不通,陈道人并不知阳平关战况,只是心算马腾应该攻下了沔阳。 “早知道本将便与华子健正面去攻阳平关了。” “兄长莫作抱怨,贫道也不知子午谷会有如此凶险。” 五日前张合险些被坠石毙命,若不是将军机警,张合就要成为雍州第一位殒命的大将。 遂,潼关营一万骑甲在午口前谷驻扎休整,张辽统计人员伤亡达六百余。 午时,潼关营河前洗马整甲,清水成泥涛。 未时,凉骑集结,直奔竹山地界,攻取上庸城。由于朝廷所藏的汉中地形图年岁久远,致使凉骑走了不少弯路,到达预计位置,天色已暗。 时竹林走马,火光通明,声势浩大,张辽居前领军,本有些眼乏身累,未注意脚下黄竹落叶。 “嘶!” 只听一声马儿嘶鸣,张辽坐骑向前倾倒,落叶平地变了陷马坑,坑中插满木刺,眼看就要伤了张辽宝驹。 谁知此马后蹄点踏腾跃,带起前蹄飞过二丈四的陷马坑,犹如鲤跃龙门,只叹这鼎盛气力的灰影。 “全军止步!备战应敌!” 张辽高抬长枪,绕林返回阵列,此时林间也起了火光,数百位甲士占据高地,个个手持长弓。 “畏手畏尾,到底是何方人马?”张辽大喝道。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来上庸?”竹林间的人马也在做试探,并未急于放箭。 “吾乃潼关营张文远,特奉陛下之令前来剿灭米贼。”陈道人在事先就叮嘱过张辽,只要遇见敌人便高声报出自家名姓,让张鲁产生四处皆兵的错觉,更好配合马腾攻取城池。 一时间林中静默,片刻后数十人走下山林,为首者乃是一文士,身高七尺有余,倒剑眉,高挺鼻梁,仪容俊朗,腰佩剑,步伐沉稳。 “汝是何人?”张辽见来人有笑意,即收了兵刃。 “汉中府丞杜畿,便是下官向朝廷写的求援书,总算把将军盼来了。” 杜畿,字伯侯,京兆尹杜陵人氏,少时家贫,母亲早亡,父亲续一后母,继而父亲又亡,后母恶毒常欺辱之,但杜畿自幼明事理,善待后母,落得孝名,得以举孝廉出仕,历任京兆尹功曹、郑县令,颇有政绩,乃实干之才。 “辽只是军中校尉,且随我拜会营中主将。” 张辽闻言将杜畿带到后营,与陈道人会面。火光之下,道人细观杜畿,半刻后才幽幽开口。 “杜伯侯?本将还以为汝早就逃离了。” “畿乃朝廷官员,断不会擅离职守,敢问将军是?”杜畿弓腰问道。 “皇帝从事陈为公。伯侯先生即在,那便引我等入上庸吧!”陈道人正愁没有熟人带路,杜畿便送上门来。 “将军,在下有急事禀告,望将军入寨一叙。”杜畿面色为难道。 “好!且在前引路。”…… 半个时辰后,见竹林山寨,杜畿将苏固旧吏抵抗张鲁之事简要说予陈道。 “尔等皆是忠义之辈,朝廷不会亏待尔等。”陈道人称赞了一句。 杜畿话锋一转,提及当下战局:“想必将军不是从阳平关而来吧!” “何以见得?”陈道人眉目一挑,颇有兴趣。 “上庸乃是汉中腹地,将军走了一条人人都知道,却从来没走通过的路。”杜畿信心十足的应答。 “伯侯先生聪慧,本将的确是从子午道而来。”陈道人虽折损了些兵马,但将理论变成了可行策,值得为此骄傲。 “朝廷此次出兵本来胜券在握,若再加上将军这支奇兵,定可轻取汉中。但汉中出了一个阎垣篱,与将军一样施了奇谋。”杜畿也是名家之后,对国策战局有自己独特的见解。 陈道人闻言目色渐沉,看来马腾和华雄攻取汉中出了差错:“阎垣篱是何许人也?” “汉中寒士,一位智计绝佳的人物,十数日前此士以人心之术诈降阳平关,引马腾,华雄入汉中,依靠定军,天荡地险封堵朝廷大军,只待朝廷大军粮尽,坐收渔人之利。”杜畿对阎圃颇为佩服,抛开张鲁与苏固的仇怨,阎圃当得汉中第一谋士。 “请君入瓮!”陈道人忽而起身,目色作惊,离席踱了两步转头道:“兄长,文远,上庸去不得了,我等直逼南郑城,定要救下寿成兄。即刻出发!” “是,将军。” 陈道人此刻最直观的计策就是围魏救赵,若引兵赶至定军山,恐为时晚矣。 “将军,我等有兵甲两千余,愿随将军同行。”若按照董卓入洛阳霍乱的形势,杜畿本该逃往荆州避祸,但景桓党人的出现,让他对朝廷生了希望,此刻正是建功的时机。 “好,诸位义士皆归伯侯先生统辖。”陈道人急走出门,直至寨前马背又向杜畿追问了一句:“贫道好像忆起伯侯先生是名家之后?” “畿祖上是麒麟阁杜幼公。” 麒麟阁上谁为首?当推平阳霍子孟。杜畿没有说杜周,让陈道人打消了疑心。 ……………………………… 回来晚啦!抱歉了,诸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一六三章 赌一局 是夜,潼关营中军帐,陈道人邀众将议事。 “诸公,张鲁的快马已在日落出城,不需两日便会到达定军山,阎垣篱手中有五万兵马,我等该如何破敌?”陈道人此刻也拿不定计策,遂想集思广益。 “禀将军,辽以为阎垣篱与征西将军缠斗多日,所辖兵马应有损耗,且其部奔波疲惫,若潼关营能在半路设伏,定可大获全胜。”张辽谏言放弃攻打南郑城,转攻援军,坐实围点打援。 “不妥,阎圃此次支援南郑城,定是有备而来,自然也会料到我等半路伏击,若潼关营一击不得,反受两面辖制,落得腹背受敌。本将以为应在阎圃赶到之前攻下南郑城,据城以守。”张合想先擒住张鲁这张王牌,进一步打压米贼士气,让其不攻自乱。 “伯侯先生,为何不言?”陈道人并未急于抉择,笑问末席的杜畿。 “下官以为应攻入南郑城,与征西将军营内外成协,可灭阎垣篱一部。”杜畿也不想铤而走险。 陈道人点头起身,走至图前,细观地势:“贫道在想阎垣篱是不是一个顶尖聪明人?” “将军此话何解?”张辽目色疑惑道。 “凡智者,或有长谋,或有急思,就不知阎垣篱是哪一类?”陈道人用手指掸去图上的灰尘后又道:“若阎垣篱是普通聪明人,他会在定军三险留兵,毕竟门户一破,汉中一马平川。只要他这么做,我等或攻或守都能取胜。” 险关留兵是最不明智的选择,一受马腾制约,二被陈道掣肘,间接交出主动权,只待朝廷大军一一击破。 “若荀彧是阎圃,他定会率全军折返南郑,弃了门户,保了君上,以刘焉为依仗,以南郑为防城,迁居上庸,徐徐图之。” 选这个办法的人对自己的内政有十足信心,且有忠贞之志,是人中君子。 “若贾诩是阎圃,他定会杀了张鲁的快马佯装不知,全歼马腾大军,后拥立张家人为汉中太守,再杀贫道人马,确保汉中无虞。” 这个办法是保全汉中的上上策,但泯灭人性,施行者心如蛇蝎,志比石坚。 “诸位以为阎圃是哪一类人?”陈道人带换了三个思维,从中寻找对手的心思。 “阎垣篱能想出请君入瓮之谋,下官以为非常人可度量。”杜畿坚持认为阎圃是汉中良士。 “伯侯先生所言甚是,那阎圃到底是忠义之士?还是蛇蝎之辈?”陈道人生怕阎圃起了歹心,到时候不仅马寿成陷落此地,而且自己围南郑就会变成无用之举,陈道可不想再从子午道折返长安城。 “都怪这马寿成,若非他误信奸人之言,我等岂会限于方寸地!”围南郑,控住的不仅是张鲁,亦是潼关营,奇兵被人知晓了位置哪还算得奇兵? “张鲁初入汉中时嗜杀无度,就连张修也死于其手,但阎圃入了太守幕府后,汉中形势好转,广施仁政,百姓乐道,这也是下官兵马如此之少的原因。”杜畿恨张鲁,却恨不起阎圃。 “如此说来,此人的确是文武全才,改日定当一见。”从汉中旧吏口中能见赞叹话语,可知阎圃不是个擅杀之人,陈道人心中渐有成竹。 “伯侯先生,你手下可有熟知定军三险地的义士?”陈道人返回坐席问道。 “沔阳人氏的确有几位。”杜畿应答。 “张辽何在?”陈道人目严开口。 “末将在。” “令汝遣派快马,与汉中义士同走定军三险地,告知征西将军在阳平关修整后,依计策取沔阳,不得有误!” “末将得令。”张辽大步走出营帐,安排相关事宜。 “张合何在?” “末将在。” “令汝在营前架鼓,每日率五十骑在山凹奔走,确保通鼓不断,旌旗不倒。” “末将领命。”张合接了军令,起身细问:“仲定,我等要撤军?” 这是一个军事将领的敏锐嗅觉,大张旗鼓的假象下往往只剩一座空营。 “然也!计策回归最初,这次不是奇袭上庸,而是截断张鲁退路!兄长说的对,骑兵自然要动起来,怎可成笼中兔,架上鹰?”陈道人要让阎圃竹篮打水一场空,且南郑围城是阳谋,他不得不接。 “哈哈哈!这才有趣,本将立即去准备。”张合大笑出帐。 此刻杜畿的神情有些怪异,似惊似喜。 “伯侯先生,上庸攻取事宜还需你多多指点。”陈道人依重开口。 “将军且慢,方才畿似乎听到张将军称呼官长为仲定,畿也知道一位仲定先生,不知……” 杜畿对张安神交久矣,自灵帝年间便认定景桓侯是救汉第一人,如今观这二人态度心中起了涟漪,难不成景桓侯仍存于世? “伯侯先生说笑了,本将在未当官前是右扶风的泼皮,稀里糊涂混了一个道人身份,这才入了朝堂,也叹朝廷拔才不拘一格。先生且早些准备,我等明日出发。”陈道人摇头否认,追着张合而去,心中还惦念兄长保管的酒水。 “哈哈哈!”杜畿听着这莫名其妙的自述,摇头突兀大笑,转走出帐。 ……………………………… 话转阳平关。 马腾已在关城休整两日,今日召华雄同议事。 “将军莫要自责,胜败乃兵家常事,非一时荣辱可评一世功绩。”华雄见马腾近日心情不佳,故而出言安慰。 “本将后悔当初未听子健之言,险些酿成了大祸。”马腾还是更喜欢在凉州驰骋,这汉中阴诡,不是直爽好汉待的地方。 “报!有快马。” “何人消息?” “潼关营陈为公。” “速速让他进来。”马腾正襟危坐道。 遂,快马入营,禀明细则。 “怪不得,怪不得阎圃小儿会撤军,原来是后院起火,幸有明公相保,不然腾危矣。汝且转告明公,腾此次定依计行事。”马腾愁容解了大半,眼下又有立功的机会,可免被朝中士族耻笑。 “且等片刻,本将问你先生是从哪里入的汉中?” “子午道。” 华雄恍然大悟,称赞陈道人勇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一六四章 走为上计 九月中旬,阎圃领军折返南郑城,一路未遇伏击,阎都督心中越发疑虑。 时城门处,天荡营仍能听见远山擂鼓,山凹马蹄,张公则目显烦躁,即向阎圃请命。 “阎都督,末将愿领兵甲去会一会敌军!” “将军只需领百余骑便可踏平山前敌营。”阎圃望着山麓处迎风飘扬的旌旗苦笑摇头,心叹潼关营毁了汉中。 “这……”张卫止马迟疑:难不成阎垣篱要让自己去送死。 “将军只管去,定可大获全胜。”阎圃说罢策马入城,潼关营的计策再拙劣,他也必须像羊儿一般跳入圈套,这就是子午奇兵的威力,此间憋屈,亦是无奈。 遂,张卫领三千骑攻向敌营,山凹兵甲如鸟兽散,擂鼓士也不知了去向,只得一座空营。 阎圃入城,疾走太守府拜会张鲁,张鲁这几日宿夜不敢眠,见了阎圃才松了心中恐惧。 “垣篱先生,总算回来了,本师君差点亡于敌军之手啊!” “明公且安心,圃率大军折返南郑,定可保明公周全。”阎圃只字不提城外疑兵计,笑脸安慰张鲁。 “唉!是贫道误了垣篱先生的计策。”张鲁惋惜定军山战况。 “明公何罪之有?世上策略万千,哪有面面周到。幸有明公保全,我等可图后计。”阎圃轻描淡写,一带而过,似乎忘了自己在天荡如何做的艰难决定。 “垣篱先生,如今汉中门户已丢,朝廷大军源源不断入汉中,我等该如何抉择?”张鲁问详策。 “圃本想保南郑,后退上庸,再连刘焉作守,但如今这条策略行不通了。”一朝失谋,便是连锁反应,汉中塞城不复,渐变四面楚歌。 “为何行不通?上庸有竹山,竹溪,仍能守境。”张鲁现在有些后悔让阎圃施行请君入瓮之计,若一开始依靠刘焉,也许攻势大不相同。 “圃自天荡撤退,未遇伏兵,潼关营即不西进,那便向东,三险之计抽调了汉中大部兵马,上庸城空虚,只怕已入敌手。” 阎圃也看出张鲁脸色不佳,君上只愿接受胜果,至于败绩便会归罪于施行者,更无奈的是请君入瓮并非唯一可行策,那君上心中就能找到更多厌弃的理由了。这便是谋士尴尬的处境,有了此间顾虑许多聪明人都选择闭口不言,或者计出平庸,不奢有功,但求无过。毕竟比起身首异处,一世富贵翁更有诱惑力。 “哼!这汉中要拱手送人了。”张鲁的轻薄语气不知是在怨自己,还是在说阎圃。 阎圃低头沉默,潼关奇兵敲碎了他的布局,在败绩面前任何辩驳都会显得苍白无力。 “垣篱,本师君还有退路吗?”张鲁强行压住心中闷气,和颜悦色开口。 “有!圃已为明公想好了两个退路: 第一便是归降朝廷,明公可将阎圃的头颅交给雍帝,化解双方刀兵,回归最初策议,明公可当一世富贵翁。”雍帝得了兵权地盘,少了一个图谋不轨者,定不会吝啬一副金丝鸟笼。 “垣篱先生何出此言?贫道向来倚重先生,日后还需先生谋划,且事已至此,都怪贫道无能,埋没了先生的才华啊!” 张鲁听出了阎圃的怨气,立即转换口风。君上与谋士思维大不相同,每一位君上都恨不得榨干谋士的才华,且尸首和智囊的价值岂能同日而语?另外谁又能保证雍帝会善待张鲁,毕竟笼中雀无翻身之力,任人拿捏,想杀便杀。 “既如此明公可选第二条,弃了汉中,率军原路折回广汉郡,转走巴郡,凭借明公在巴郡寅人中的声望与米教信徒的崇敬,可立足再起。虽然会受刘益州些许辖制,但兵马仍在,无需任人摆布。” 汉中现况摆在张鲁面前,除了南郑有兵,其余都是空城,且前有征西将军部,后有潼关营,一旦成围势,那张鲁就是当日的马腾。 “回川蜀?”张鲁对刘焉颇为忌惮,生怕偷鸡不成反蚀米。 “明公,昔年犍为太守任岐有汉志,虽被刘焉所杀,但其旧部仍在犍为诸地。除此之外,犍为与蜀郡有大部马相余孽,再加上王咸,李权等豪强的遗部,若明公可暗资这些人,刘益州每日疲于应对,哪里还有闲情顾得了明公?等明公坐稳巴郡,进图广汉,犍为,与刘焉分庭相抗,岂不比汉中弹丸之地居的痛快!”阎圃为张鲁画了一张蓝图,与刘焉二分益州。 “垣篱先生,若贫道让出汉中,朝廷大军便可直入川蜀啊!” “凭借三辅,汉中四郡,雍帝想要吞并益州是痴人说梦,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关东沃土不比益州更肥美吗?且等明公积蓄实力,亦可反取汉中。天下如潮,朝夕亦幻,谁又能料定明日事呢?”阎圃要帮张鲁打破这固定思维,汉中是把双刃剑,朝廷想守亦需重兵,且到时候刘焉也不会善罢甘休。 “唉!说到底贫道还是没能守住汉中啊!”张鲁心中不舍,汉中才是他梦寐以求的沃土。 “明公且早些决定,若等朝廷大军成围,一切为时晚矣。”阎圃也知这都是下下策,但守不住却要强拼是灭亡策。 “也罢,马相亦可称帝,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陈胜的这句话害了多少人,又兴了多少家,古今澎湃第一言,引无数英雄向往之。 “明公睿智。”阎圃欣慰点头,张鲁能弃车保帅,那米教仍有再兴日。 “贫道日后还需先生多加指点,望先生鼎力扶持。”张鲁起身行礼,做的重视。 “主公乃仁义之辈,天道庇佑,可成不世之基业,圃定当誓死相随。”谋士一生,只需一位伯乐。 “哈哈哈!贫道幸得垣篱先生。”………… 翌日,张鲁集结重兵向金牛道方向撤离,临行前三顾南郑城,百姓也多出城相送,比起苏固,张鲁的作为更使百姓信服,苦日子过久了,总会期许一二善心牧方者,天下大势纷纷,百姓只求一碗饱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一六五章 轻取汉中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古有庸国,为巴师八国之首,国民皆善战,秦,楚不敌也,时楚国有灾,庸国趁虚东进,反被楚庄王联合秦,巴两国所灭,楚人吸纳庸人之文明,渐变强国,留此谚语。 上庸城前,潼关营横刀立马,城内官吏皆恐,上庸令未加抵抗,大开城门迎入朝廷大军。时官吏皆言被张鲁所胁迫,心中多存汉志。 翌日,张辽领军东进,再取房陵,张辽所到之地关城大敞,百姓皆不敢违逆,顺应天子之诏。 与此同时,马腾夺取沔阳,进军褒中,也是一路通达,直至南郑城下,方知米教张鲁早已领兵潜逃广汉郡。 之后,马腾走成固,取西城,与陈道会兵上庸,遂汉中各要城归于朝廷,雍帝刘协得了第四郡。 且表上庸城庆功宴。 陈道居首,马腾,张合列席左右,张辽,杜畿等一列文武陪坐。 “诸公,今日大喜,汉中伐取各位功不可没,本将已一一陈列在册,朝廷必有封赏。”陈道人着便服,举杯邀在座同饮。 “明公,腾有愧矣。”马腾此次攻取多地,但不敢居功。 “寿成兄,战场无常,只谈结果,朝廷取汉中,寿成兄当得首功。”陈道人摆手摇头,不说责怪。 马腾面色一红,低头无话。 翌日,陈道领大军折返南郑城,抚顺民情,安顿后续事宜。 七日后,见太守府,杜畿与张合并肩行于庭前。 “将军,昨日征西营开拔,想必为公先生也快动身了吧。”杜畿持卷问道。 “应在近日。”张合点头应答。 “那敢问将军,入景桓党有何要求?” 杜畿是第一个问这种问题的官吏,这倒把张合给难住了。 “这……应该都是自诩吧!我等之间也没有党首的说法,凡事做商量,群策群力,同心扶汉。”张合也给不出确切答案,因为当初景桓党可是人人避之不及的存在。 “不经考量吗?”杜畿做了几日功课,就等陈为公问策了。 “没听说过,倒是经常一起饮酒,气氛也融洽,前几日钟元常和张德容经常临席,不过二人酒量都不行,比文若还差,基本上都是被抬回去的。”张合与杜畿近日配合安抚民情,逐渐熟络,说话也就没那么多顾忌了。 “难不成景桓党考的是酒量?”杜畿讪笑道。 “嗯!应该算是。”张合煞有其事的点点头,陈道人每次都是喝至性起方谈国事,其余时间大多数都是和众人谈风花雪月。 “这……”杜畿下定决心,回府要好好练一练酒量。 继,二人入堂,陈道人正在伏案处理各地民情,手间笔墨从未停过。 “兄长与伯侯兄且稍坐片刻,待贫道阅完此卷。” 半个时辰后,陈道人离席舒展腰身,转而笑看杜畿:“伯侯兄,三日后贫道也要回长安了,以后这太守府就交给伯侯兄了。” 陈道人已向朝廷写了奏文,推荐杜畿为汉中太守。 “下官领命。”杜畿自认为可做好这汉中太守,直爽应答。 “另,文远拜宁汉中郎将,领一万五千凉骑驻上庸,你二人日后协作,共治汉中。”陈道人本想将华雄留在汉中,但凉骑配凉将唯恐生变,所以陈为公改令张辽驻守。 “张将军神武,下官定好生配合。”杜畿接了军令书,暂代汉中太守。 “伯侯兄需尽快统计汉中户所上报朝廷。另,疏通斜谷商道,募兵以及粮草事宜尔等自行解决。”朝廷攻下汉中,府库消耗巨大,陈道人在王上公手中可抠不出粮食了。 “下官明白。” ……………………………… 话转奋武将军曹孟德。 当初酸枣诸侯分崩离析,曹操转投袁绍帐下,在东郡大败于毒,於夫罗,袁绍表其为东郡太守。 继,青州复起百万黄巾攻打兖州,抄掠各地,兖州刺史刘岱不听济北相鲍信固守的谏言,引兵出击与黄巾交战,死于青州黄巾之手,兖州成无主之态,民生惶惶。 时曹操帐下谋士陈宫进而谏言,让曹操引兵入主兖州,后陈宫又帮曹操游说兖州别驾,治中等要员,不及十日,济北相鲍信领兖州官吏迎立曹操为兖州刺史。 曹兖州即到任,领兵出击黄巾贼,由于兵寡,初战不利,屯于寿张东山营。 瑟瑟夜风吹拂营前火把,一位白衣文士牵马漫步走至营前。 “来人止步!” 巡逻卫队走出一将,身高不足七尺,浓眉大胡,敦厚稳健,目如圆浑猞猁,腰佩短刀,手中持枪犹如扛旗,颇显滑稽。 “敢问将军是?”文士躬身一拜道。 “曹公帐下校尉乐进!汝是何人?来此作甚?” 乐进,字文谦,阳平卫国人氏,初为曹操帐下小吏,后曹操被徐荣所败,遣返乐进回阳平募兵,乐进不负所望募得千人,添作军中校尉。 “在下中山张孟衍,特来投奔孟德公,献上破敌之策。”张家有叔侄,同府识文,年龄相仿。今朝张安已名满天下,而张行才学成出山。 “可有推荐书信?”曹操的身份今时不同往日,不是什么人都能入帐。 “自荐才。有计策一卷,望将军呈上。”张行一不说是张安之侄,二不言自家显阔,投奔曹操也是他心中所许。 “且等片刻,本将前去通禀。” 三刻后,乐进引张行入帐,得见曹操。 “这是先生所书?”曹操持卷问张行,抬头间目色一愣,忆起了旧友。 “正是在下所写,不知可合刺史心意。”张行应答。 “写的不错,确有可取之处,先生是中山人氏?先生可识景桓侯?”曹操和颜问道。 “识得,张安正是在下叔父。”张行如实以禀,面色平常。 “你的叔父受天下人敬仰,张家门庭荣宠富贵,为何不去投朝廷,或投车骑将军袁绍?”曹操目色严谨,不涉半点私情,这也是对张行最大的尊重。 “行以为匡扶汉室,唯君尔。”张行年初离家,辗转数月寻得曹操,可见诚心。 “也罢,你且留在营中听用,与曹子修同住一帐。”曹操语气唏嘘,不知是在惋惜曾经的自己,还是当初的张安。 ………………………………… 全卷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一六七章 董卓后人 “来者可是伯宁公?” 张府一行一路周张,到长安城下却没了拥堵,除来往乡民外,只见两位黑衣文士。 “劳烦季珪了!”张世平众人下马见礼。 “伯宁公不必见外,琰翘盼已久。”张世平虽与崔琰为同辈,但张世平年长,且与崔父相交甚笃,崔琰在此人面前可不敢托大。 “敢问这位是?”张世平相问崔琰身旁文士。 “景桓旧吏,陈道至交好友,荀彧荀文若。”崔琰指引介绍,荀彧躬身行礼。 “文若快快请起。”张世平招来卢亭,司马懿向二人介绍:“这位是卢公之子亭,从旁为京兆尹二子司马仲达。” “拜见崔尚书,荀尚书。”卢亭二人踏步上前,做的恭顺,在他们面前的可是景桓党中干,汉帝的肱骨。 “诸位快快请进!先去府上落座。” 崔琰引众人入城,卢亭先行辞别,去拜会皇甫嵩,时荀彧与司马懿伴行后方。司马懿对这位王佐之才颇感兴趣,不经意间打量数眼。 “司马公与令兄彧都见过,尤其是令兄在河东助徐将军大破白波军,才情上佳。”荀彧见司马懿想与他攀谈,便率先开口。 “多谢荀尚书夸赞,懿年幼不懂礼数,望尚书莫怪。”司马懿讪笑致歉。 “莫要拘束,汝也是来参加为公先生的婚喜吗?”荀彧久闻司马府家风极严,如今一见名不虚传。 “懿数年前与陈道人有一面之缘,想不到道人今日已贵为皇帝从事。”司马懿居司隶,消息自然灵通,且张世平能来参加其喜宴,可见道人分量。 “听汝之语气,似乎对为公先生印象不佳?”荀彧摇头一笑道。 “不敢,只是道人之前留的都是恶名,世人评说罢了。”司马懿只知陈道人有些许口才,未曾想他能一步登天。 “世间事绝非偶然,日后汝便知道了。”荀彧对司马懿的年少沉稳颇为欣赏,但也只是停留于表象,不愿与之细谈,快步追上崔,张二人………… “什么!这不孝子要与董家结亲?怪不得他在信文中左右遮掩,此事吾绝不同意。”张世平向来是直爽性格,当街脱口骂董卓,不愿张府粘上董家的泥渍,被世人诟病。 “伯宁公息怒,男女之事,两厢情愿,且三辅军政复杂,非一两句可说清。”崔琰早就料到这个结果,出言做劝阻。 “夫君,要不先去董府瞧看?”苏氏细声开口,张安自幼由她哺育成长,心中不愿张世平当着外人面数落张安。 “哼!季珪,引路去董府!”张世平此生性格如一,做买卖但求公正,做人也光明磊落。 “这……”崔琰生怕坏了陈道姻缘,久久不愿答应。 “崔家四郎放心,我家夫君虽口直心快,但绝非莽撞之人,且引路吧!”苏氏也想见一见张安挑选的新妇。 “也罢!伯宁公随我来。”崔琰无奈点头道。 一个时辰后,见董府门外。瓦生青苔,阶前多尘,只一老门吏在府外沐阳。 “这就是董府?怎如此破败?”张世平面色更加不悦。 “夫君何时也变得这般世俗?张家迎新妇又不住在这院落中,日后两家若成,夫君岂能少了帮衬?”苏氏怒目怪道。 “夫人,不是……” “夫君,行儿都已有家室,仲定且长行儿数月,若为薄名断婚缘,夫君何故来长安?” 张世平低头无话,遂崔琰上前应门。司马懿此时仍跟在荀彧身后,众人的对白他听得一清二楚。 陈道,张安这两个名字逐渐契合在一起,司马懿难以置信,至少在他的意识中张安不应该是陈道那个样子。 “仲达,你为何如此面红?” “没,没事。”司马懿曾在陈道面前鼓吹过张安,且伴泪水奔涌,此番想来更觉羞臊。 老门吏入府两刻后,董苍一瘸一拐的迎出府门。与张世平正眼相接。 “汝便是陈道的兄长,吾乃董伯青,董白之父。”董苍见张世平穿着富贵,笑脸相迎,心叹陈道未说假话,他家兄长果真豪阔。 张世平哪能伸手去打笑脸人,只得施礼回敬:“吾是陈道长兄,特来拜访先生。” “诸位请入府一叙。”董苍即引众人去了正堂,杨氏列席陪坐。 茶水周到后,董苍再次开口:“白儿与陈道之事由大将军保媒,司徒牵绳,董家愿与陈家结秦晋之好。” “且慢,我家夫人想先见一见新妇。”张世平听见陈家二字又生了闷火,心骂这不孝儿郎改了门户。 “应当如此。” 董苍示意杨氏引苏氏去了内院,二人行路间也做攀谈。 “方才行的匆忙,还未告知夫人我家门庭,我家父母早亡,陈道养于我夫妇二人膝下,陈道少时顽劣……”苏氏详尽诉说,待道人如己出。 “原来如此。”杨氏本有一肚子的埋怨想说给苏氏,但听到此处也做释然,陈道这半生也不易。 一刻后,见董府别院。 董白亲迎苏氏入门,施礼大方:“见过嫂嫂。” “且起来,白儿长得秀美,是仲定之福啊!”苏氏见了董白将一切抛诸于脑后,挽其手,尽是笑意。 “嫂嫂饮茶。”董白羞涩低头,显现女儿姿态。 “不急,且告诉嫂嫂仲定待你可好?可曾欺负过你?他这人好饮酒,自幼成瘾,谁人都劝说不住……”苏氏的确是想张安了,拉住董白又说了些道人年少时的糗事,引得董白发笑。 “嫂嫂说的这些陈道从未提过,倒是新奇。我与陈道结识于洛阳,当初……”董白把她眼中的陈道人说给苏氏听,时闻房中传来笑声。 话转前堂,董府又摆起了酒宴,董苍与张世平互敬几个来回,各自敞了心扉,渐显一团和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一百六八章 弑父 说罢长安喜事,再言洛阳。 雒阳城者,千年古都也。自夏商至楚汉,此城迎来送往了多少帝王,昔年光武兴朝,再次定都洛阳,聚民众百万计,筑宫楼千众座。 可惜安乐城遇了鼎沸时,凉骑踏境乱了民生,败了市所,毁了朝纲,再坚固的土木扛不住一朝烈火,焚尽满城只剩残垣焦木,更抽走了属于大汉刘氏的最后一丝天威。 走马洛阳周边,十里不闻人声,遍野饿殍白骨,鸦啖睛,犬食腐的场景更显苍凉。 时文陵山腰有一破落小院,居三人,一老道,一对年轻夫妇。 老道修心不修口,每日负弓猎山林,打些鸟兽供养年轻夫妇,日子过得清贫,却与世无争,遇了节气还能去祭奠一下文陵中躺的帝王。 一日清晨,唐姬山泉取水归来,虽无华丽衣衫,但时有笑颜。 “父亲要去打猎?”唐姬入了柴扉,与老道会了正面。 “今日贫道要入深山,猎些兽皮换做酒食。”史老道一生不求口腹之欲,这般奔波只为了他人。 “父亲定要小心。”唐姬这女子也是个彗心人,当初逃离洛阳的称呼只不过是掩人耳目,但她却再未改口。 “嗯!贫道夜半才归,不必等贫道用饭。”史老道看了一眼竹舍屋檐下只悬挂了一把生锈铁剑,叹息摇头,大步而去。 唐姬将泉水放入房中,开始清扫土院,有的人期许皇图霸业,王权富贵,有的人却能安于平凡,执一子之手,偕老山林。莫说什么功成名就,朝朝暮暮也是人生。 时至午后,唐姬用粗布包裹了几块腌制的肉干,提着家中仅剩的小半罐酒,向山下河溪走去。 过河溪,再攀山,可见一山亭,一座衣冠冢。 十五六的年轻儿郎气喘吁吁的坐于墓碑旁,手中握一镶珠铁剑,那大将军碑上的奠文多数被划花,难以辨认。 “为什么不选我!为什么不选朕!是朕给你的景桓侯。” 整整三年了,昔日的天子还是没有走出皇权的阴影,每日都会来报复这毫无作用的石头。 “郎君,且用饭吧!”唐姬小心翼翼的打开包裹道。 “啪!”刘辩一掌推翻包裹,肉干全数掉落在泥土之上,之后刘辩又举罐狂饮,丝毫不顾别人心情。 “滴答,滴答!” 唐姬落泪无声,弓腰将肉干一块块捡起,此中闲气她已忍受了整整三年。 刘辩见状心疼夫人,本想伸手帮忙,但又碍于颜面,强行转头眺望远山。 “郎君,且归家吧。”唐姬知道让刘辩转变很难,所以她给足了夫君时间,三年不行,十年作期。 “你先回去,为夫还有要事!”刘辩一本正经的说道。 “郎君,父亲在山麓开了一块新田,等来年买了……”唐姬说起了一件喜事,可保日后衣食无忧的喜事。 “父亲?史子眇他何德何能?吾乃大汉天子,万民之主。你以后不许再叫他父亲。”人一旦尝过至高权力,便很难回归平凡。少年得意之后的落差更难接受。 “郎君,妾不求你安于农事,但也请夫君不要诋毁父亲。”唐姬第一次和刘辩反目,她不愿再见刘辩如此沉沦。 “你!”刘辩高高举起右手,作势要打唐姬,唐姬丝毫不退,泪眼惹怜。 “郎君,三年了,皇帝的梦该醒了!” 刘辩最终还是失落的放下了右手,转身提起中兴剑,又去砍那石碑。 唐姬一人走下山亭,风中身影道不尽哀愁。 ……………………………… 黄昏送晚霞,林梢成孤影。 “嘡嘡嘡!” 剑尖在石子路上画出龙蛇,刘辩腹饥归家,唐姬不像往日为他留盏,院内一片漆黑。 刘辩推门入房,寻些饭食,之后又返回院落,坐在篱笆土阶观月。月色美,却不是皇宫,刘辩觉得索然无味。 夜半时分,刘辩已些困倦,准备回房,却闻柴扉外起了响动,史老道提着两罐酒水归家了。 “史侯,为何还不睡?”史老道轻闭柴门,怕惊扰屋中安睡人。 刘辩不语,夺过史老道的酒罐,放肆灌饮。 “啪!” 刘辩突然间将酒罐砸碎在院中,浪费了多半罐酒水,继而指责史老道:“今日这酒怎如此难喝?” “未能猎到大虫,没有好皮毛换不到好酒。”史老道方才还眉头紧皱,此刻却大笑释然。 “无用。”刘辩起身道。 “且慢!”史老道一脸笑意的拦住刘辩。 “何事?” “这山林史侯居不惯,老道也不强求,今日便放你离去。”史子眇从篱笆墙中抽了一根竹棍走向刘辩。 “汝敢打我?”刘辩面色作惊。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景桓侯救了史侯一命,老道若活着,有愧于景桓侯。史侯且拿剑杀了老道。”张安只是史老道的借口,他的道心在十六年前被一襁褓所乱,今日他要找回来。 “史道人,莫开玩笑,辩可从来没说过离去。”刘辩一方面埋怨史老道与张安,另一方面又怕接触山外纷杂乱世,将人心演绎的淋漓尽致。 “古今欲成大事者,必有金石之志,你连一个泼皮道人都不敢杀,何谈去取天下?不!夺回你的天下。”史老道用竹棍挑起宝剑,掷到刘辩手中,今日是解脱刘辩,亦是除道人的心魔。 “啪!” 细长的竹棍狠狠抽打在刘辩肩膀处,史老道这一次不会再留情了。 “史老道!” “啪!” “史子眇!” “啪!” “我杀了你!”刘辩怒火攻心,已经失了理智。 “来的好!”史老道二指擒住刘辩剑尖,让其进退不得:“你这样是杀不死人的,要刺穿这里才行。” 史老道指引刘辩剑尖移到心窝处,突兀松手,任由剑身贯穿自己的胸膛。 “史道人,辩没有……”刘辩一时间手足无措,看着血花在史子眇胸口扩散。 “贫道教你的修身之术,你学不会,今日就再教你权衡之法,大丈夫不狠,难立足于天地间。”史老道声音变得断断续续,气若游丝:“拿着贫道木箱中的书信去中牟寻帝……师王越,他可助你……再兴。” “不,朕不准……” “史侯,愿有朝一日,你再临中鼎,贫道去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一百六十九章 祸从口出 长安城北落一府,主家为京兆尹司马防。 司马防,字建公,司马儁之子,人称耿直坦率,平素注意仪容,不苟言笑。 本来司马建公手握京兆尹兵政大权,添为京畿重臣,何奈董卓从洛阳搬来一个朝廷,夺了京兆尹之权,如今长安城高官如云,他这郡守的位置显得有些单薄。 时见司马府上,司马懿躬身立于堂外庭院,司马防一人在堂中饮食。 “为何来长安?”司马防自斟水酒,目色严厉,丝毫没有让司马懿同席的意愿。 “想念父亲,故来探望。”司马懿也习惯了这种父子处事,父亲未应允前他不敢踏上石阶一步。 “明日收拾细软,回温县侍奉大父。”司马家血脉惊奇,多为长寿者,司马儁已是耄耋之年,却健在人世。 “懿想举孝廉出仕,望父亲成全。”司马懿直述心声,他期许的朝堂近在眼前,若能与张安,荀彧之流把酒论盏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不允。”司马防平淡的说了两字,司马懿是他最看重的孩儿,此时压重宝给朝廷,非明智之选。 “父亲有何顾虑?懿自诩才丰,可经营人情,把握世事。”司马懿行礼辩驳道。 “为父不想再说第二遍,退下吧!”司马防怒目道。 “是,父亲。”司马懿失落点头,欲要退出庭院。 此刻家侍入门通禀:“主公,令史卫觊求见。” 司马防微微点头道:“收拾木案,迎卫令史入堂,仲达,且陪坐一旁。” 继,家侍引卫觊入堂,从旁伴行两人,一男一女。 “司马公。”卫觊领二人周全礼节道。 “伯儒,快快请坐!”如今卫伯儒在内朝行走,有直谏之权,一般人都要敬上三分。 卫觊入席,面容疲倦,这几日荀彧正在与王允据理力争度田令一事,卫觊筹备卷宗实录,三日未曾合眼,本想今日沐休,却遇了私事,只得左右奔波:“司马公,觊今日前来有事相求。” “伯儒但说无妨,老夫若是能帮绝不推辞。”司马防客套了一句。 继而女子起身,眉目垂泪:“司马伯父,可还记得琰?” “老夫自是认得文姬。” 蔡琰于中平六年嫁入河东卫家,她与卫途本是郎才女貌,天作之缘,何奈卫途命薄,无福消受美人恩,于去岁病故,蔡琰只得折返长安,悲凉度日。 “请司马伯父相救父亲。”蔡琰说话间泣不成声,惹人心怜。 “伯喈兄出了何事?”长安方寸地,消息一日便可通达,司马防却故作惊讶,目存焦急。 “父亲得罪了王上公,被打入牢狱,危在旦夕,望司马伯父谏言劝阻。” 事情还要从几日前的夜宴说起,当日王允设宴招待蔡邕等人,不知不觉说起了董卓,蔡邕因应董卓重用,故而出言叹息,在席间痛哭流涕,王允即怒骂蔡邕不是汉臣,将其交由廷尉治罪。 “蔡公是海内大儒,王太傅实不该如此。”司马防只说可惜,立意含糊,在长安有这样一群官员,即不依附士族,也不交好景桓党,只愿明哲保身,阖府自守。司马防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司马公,蔡公乃是书史第一人,如此旷世奇才的安危,公岂可冷眼旁观?”另一位少年郎起身进言。 “汝是何人?”司马防眉目不喜道。 “泰山羊衜羊仲义。” 泰山羊氏,钟鸣鼎食之户,当年蔡邕流落在外,多赖羊氏资助,达十二年之久。 “悬鱼太守羊太常之后?” 羊续,羊仲义之父,初为南阳太守,此人清廉守节,厌恶奢靡之风,曾有下属给兴祖公送来鲜美肥鱼,羊兴祖不食挂于庭院,之后下属再来献鱼,羊续将那鱼展示给下属,且告诫他莫要再送。得了“悬鱼太守”的美名。 “正是。” 羊衜今日相伴蔡琰来寻人求情,也有私心。羊仲义去岁与孔融之女和离,继而蔡羊两家相商婚聘,蔡邕将女儿贞姬许给了羊衜,故而羊衜此行也是为了岳丈。 “哈哈哈,仲义啊!老夫可没说不帮,汝何必如此心急?”司马防起身走至蔡琰身旁道:“文姬,伯喈兄与老夫是至交好友,老夫定会向王太傅进言求情,汝莫要悲伤,王上公不是绝情之人。” “司马公,此事只怕要陛下下旨才能解蔡公之危。” 卫觊无奈摇头,其实蔡琰已经去求过多人,就连马日磾都说不退王允的决心,遂,荀彧给他出了个主意,让卫觊求众臣同上表汉帝开恩。 “这……”司马防面色做难,虽是同一件事,但性质截然不同。 “伯儒兄,懿知一人可解蔡公之危。”久久不言的司马懿突兀开口。 “何人?” “城西董府,陈道!” 司马懿淡淡一笑,那鹰视之相让人极其不适。景桓党人的这一招棋已被他看得一清二楚,假借蔡公之危,实则是逼迫明哲保身的官员表态,只要与景桓党同表上书,那就站在了王允的对立面,站在了士族的对立面。 “陈道只是一区区从事,何曾有这么大的权势?”卫觊饮了一口茶水道。 “为公先生没有,但他的夫人渭阳君有这个资本。”司马懿不看卫觊,只向蔡,羊二人诉说。 “司马二郎请明言。”蔡琰的印象中董府自保都难,哪里还有上表之力。 “姐姐并听好,董府绝非姐姐想象中那般破落。 其一,渭阳君在洛阳有义举,保全了洛阳迁民。 其二,朝廷多凉将,也有董府情面。 其三,蔡公因董卓之事入狱,董家怎能袖手旁观? 现在姐姐可知该找谁了?”司马懿把详情告诉了局中人,他料定景桓党之谋蔡琰不知,卫觊也是要脸面的人,毕竟蔡琰是他的亡弟遗妇。 “原来如此,兄长,那我等去董府求情如何?”蔡琰殷勤的看向卫觊。 “好,司马公,告辞!”卫觊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司马懿,领着二人快步出府。 “伯儒一路慢行。”司马防笑盈盈的目送三人,直至身影消失,目色突变阴沉,看向司马懿:“跪下!” 司马懿平静跪于阶前,静待父亲训斥。 “为父且问你,蔡公为何入狱?” “祸从口出。” “既知此理,为何再犯?世事只你是聪明人,你不知这样会得罪景桓党吗?”司马防可以模糊回答,甚至推脱时日,唯独不能得罪,京兆尹这个官可不好当。 “父亲,自董卓毙命,朝廷风气大改,人人图兴汉室,浑噩之态实不可取。” “自古朝堂多相争,一朝不慎引火自焚,这么浅显的道理你不懂吗?”司马家数代经营,谋身立命,若毁在司马防手中,那他可愧对祖宗。 “朝堂若不争,何来广开言路?朝堂若不争,何来百家齐鸣?朝堂若不争,灭亡之时也!相争无错,就看争的是金银富贵,还是黎明苍生。人人沉沦,何言再兴,若不为国,做官何用?”司马懿正值火气年轻,心中热血蓬勃。 司马防从小便教导子嗣要忠君爱国,正直为人,但真到了他这个年纪,有很多事都会后怕顾虑,人心易变,百事多磨,可叹非黑即白的初心去何处? 堂中静默三刻,司马防幽幽开口:“仲达,长大了。” “父亲可愿让孩儿出仕?”司马懿面色显露少有的激动。 “也罢,你且起来。为父明日向王上公谏言,辟你入朝。”司马防决定依附王允,向士族靠拢。 “不,孩儿要从景桓党。”司马懿目色坚定道。 “咦?那你方才为何得罪卫觊?” “景桓党既然想出手相助,那王上公便杀不了蔡公,孩儿之言无碍观瞻。”长安有数千士子,司马懿选择反其道而行,更能引起注意,少年风发,博人眼球也无可厚非。 “那为父便附和景桓党人上书。”雏鹰展翅需有助力。 “多谢父亲。” ……………………………… 话表太傅府,王允一人独坐于堂,手持蔡邕的致歉表,表言蔡公愿自受黥首刖足之刑,续写汉史篇章。 “来人!” “主公有何事吩咐?” “卫觊这几日拜会了哪些官员?” “未查明细,只知去过太仆,京兆尹等人的府宅。” 王允阴沉不言,直至半刻后才愤怒开口:“传令下去,凡到府为蔡邕求情的一律不见,老夫倒要看看这长安城中藏了多少官员?” 本来这件事只是王允一时气头,但马日磾劝谏不成,便对外人说:“王上公不能长久于世,道德仁义是国家纲纪,文史写作是国家典籍,废弃了纲纪和典籍的人还能长久吗?” 这种话引发的士族私议成了导火索,加之景桓党人拉拢自保官员等一系列举动让王上公怒火难仰,事件越闹越大,一时间难以收场。 “且慢!”王允突兀又叫住了家中主事。 “主公,还有何事?” “即日下令全府禁酒,食客门生不得参议蔡邕之事,老夫今岁再不请人喝酒了,都是这酒宴上的口舌惹的是非。” 王允吹胡子瞪眼,怪蔡邕,也怪自己。 ……………………………… 注:今日诸事毕,明日恢复双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一七一章 君举必书 话归长安董府,蔡琰,羊衜听从司马懿之言,来府求救,面见董苍。 入府客座,奉饮茶水,董伯青近日心情颇佳,张世平到访赠了不少金银,解了董府贫困,三餐肉食,桌桌满盏,谁人不喜? “敢问诸位为何而来?”董苍换了新衣,眉目高昂。 蔡琰起身陈情,将蔡邕之事一一道来,恳请董府出手相助。 “这……只怕老夫无能为力,老夫自去岁便阖门自守,不通世事,与朝中要员并无来往。不如尔等去别处问个详情?”董苍虽平庸,但也有自知之明。现在的长安不是董家的天下,要想活命就得低头,大张旗鼓只会招来横祸。 “望伯青公,渭阳君施以援手,琰感激不尽。” 汉朝兴女风,自吕后执政以来女子多可登堂入室,但蔡琰一新寡之人,左右奔波实属不易,双重心情难述滋味。 “唉!老夫也敬仰伯喈先生,但老夫的确束手无策,尔等且离去吧!”董苍无奈摇头,做的绝情。 蔡琰此刻面容憔悴至极,景桓党带有政治目的的援救尚需时日,给了这女子一种前后无路的绝望感。 “蔡家姐姐且慢!”此声不高,却如春露滋润人心,董白出面了,轻步上前握住蔡琰之手。 “渭阳君!”蔡琰多日情绪得以发泄,伏于董白肩膀无声落泪,片刻打湿了苏氏给董白的新裙。 “姐姐放心,蔡公受大父之累落了牢狱之灾,董家绝不会袖手旁观,吾愿去面见陛下,为蔡公陈情。” 董白话音刚落,董苍急切起身斥责:“此处没你说话的份,且回房去。” “父亲,此事孩儿不能从命,孩儿不仅是帮蔡公,更是为陈郎。” 董白与陈道的婚约长安人人皆知,雍帝虽不言,但心中必有怨,董卓昔日欺凌刘协,藐视君王威仪,若不解开这根刺,只恐日久雍帝因董家而厌恶陈道。 “无论你说甚,为父皆不允。”董苍好不容易撤出泥潭,淡出皇帝视野,怎能因一个蔡邕让董家处于覆灭之境。 “姐姐且在宫前等吾。”董白充耳不闻,扶着蔡琰向府门外走去。 “白儿!白儿!你这是要毁了董家吗?” “不,是救董府。” 王允再次把董家抬到了风口浪尖,时时告诫刘协:张安娶了董家之女。 也许帝王心中现在还倚重张安,倚重凉骑,但等到日后凉骑融入汉卒,张安年老力衰。飞鸟尽良弓藏之时,这条罪名可就是泼天之祸,延及子嗣。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见荀尚书府。 “什么?渭阳君去了未央宫!大事不妙矣!伯儒快快与我去宫前阻拦。” 荀彧一念便知其中凶险,董白若无极佳口才,反而会将事情弄巧成拙,换言之,董白若在宫门出了差错,得胜回朝的陈道会作何感想?刚刚有起色的汉室只怕又要沉沦。家国天下与儿女情长素来有隙,荀彧不敢做深想。 “早知就不去司马家了,司马二郎误了先生计策。”卫觊颇为自责的说道。 “不怪伯儒,谁让董家出了个刚烈女,这性情与陈道确是绝配。”荀彧叹了一句,昔年荀绲忌惮阉宦,让荀彧与中常侍唐衡之女定了亲,往复十年,荀彧虽与夫人相敬如宾,但未曾尝过这轰轰烈烈的恋情,故而起了片刻羡慕…… 再表督军校尉府,时李傕,郭汜,樊稠,张济,杨定五人在堂中密议。 “稚然兄,王允老儿无容人之量,昔年主公在时他不过一摇尾乞怜之犬,今朝只因两句评议便要杀蔡公,可见此人对凉骑恨之入骨,长此以往只恐我等性命危矣。”郭汜浇了一把火上油,王允杀蔡邕就是做给凉骑看的。 “蔡公只不过是与主公有些交情,尚被连坐,我等若不奋起反抗,只怕明日成板上鱼肉。”张济也有怨气,崔琰严整律法,多处约束让其极不痛快。 “士族真是贪得无厌,为公将军心善步步忍让,若是遇了本将,定将其杀干净。”樊稠咬牙切齿道。 “杀个干净?那让为公一个人治朝廷吗?幼稚之语!”杨定现在更心向景桓党人,毕竟他与陈道扯上了亲戚关系。 值此刻,一家侍叩门而入,在李傕耳旁低语了几句。 “诸位都别吵了,本将得了墙闱消息,渭阳君去了未央宫。” “什么,陛下要责怪白儿,他不知道三辅有多少洛阳迁民,多少凉骑吗?”杨定第一个坐不住了。 “且看陛下如何抉择?若真到了紧要关头,望诸位兄弟与傕共进退。”李傕盯着眼前木案说道。 “愿随兄长同行。”…… 未央宫前,甲士拦路。为首者正是羽林郎马超。 “渭阳君,宫门重地,不可擅闯。”马超如今干练了不少,白甲红袍,初有猛将味道。 “请官长通禀,董苍之女董白求见。”董白右手紧握衣裙,目视前方。 “这……渭阳君,要不等先生回来再说。”马超小声劝阻了一句,女子入宫,实属不妥。 “无妨,请通禀。”董白深吸了一口气。 “也罢,渭阳君且等片刻。”马超即招手,甲士快步跑向石阶。 约过半个时辰,内有甲士高呼:“传渭阳君入宫。” 继,马超引渭阳君入宫,行阶之际,甲士纷纷侧目观瞧董家之女,董白一路面色如常。 入得殿门,刘协独坐高台,手中持卷阅览。 “拜见陛下。”董白走至殿中,持礼开口。 “且起来吧!” 刘协对董家是深到骨子里的厌恶,恨不得诛其九族,但董白在洛阳仁义救民,引百姓称赞。更重要的是她与仲定先生有婚聘之约:“渭阳君有何事要见朕?” “吾特来为蔡公求情。”董白直述来意。 “哼!”刘协冷笑一声,这世间人人都可为蔡邕求情,唯独董家不能。这只会致使刘协心间更加憎恶:“此事朝廷自有公论,渭阳君且退下吧!” “陛下,吾还有话说。” “朕不想听,退下吧!”刘协的容忍都是为了陈道,帝王此生不愿再见董家人。 “陛下!” “啪!” 刘协一袖扫翻了案上木卷,年轻的帝王还没有达到喜怒藏心的地步。 “陛下,请注意天子仪容。”董白高声提醒道。 “你知道董卓是如何对朕的吗?你见过哪个臣子在皇帝面前杀人,血都溅在朕的脸上了。”夙夜难眠,噩梦缠身,刘协不愿回忆起那段往事。 “吾当然知道,吾还知道董卓夜宿龙床,祸乱宫廷,鸩杀少帝,逼死公主,残害忠良,挖盗皇陵,倒行逆施,肆虐百姓。”有些话若放在平时董白很难说出口,但今日她不得不说。 “够了!滚出去!”刘协此刻再也无法容忍,董白言语都在戳他的心肺。 “这些事都会字字句句记入汉史,董卓当承千古骂名,后人共憎。蔡公是书史第一人,为何不让他来完成呢?”董白将微抖的左手藏于身后继而说道:“夏五月乙亥,崔杼弑其君光。古今写史,君举必书,陛下想让史书变成歌功颂德的工具吗?王允杀蔡邕,陛下明明有能力改变,为何视而不见?” “荒谬,没有了蔡邕,就不会有人写史了吗?”刘协听到此处,情绪平和了不少,董白自己承认董卓罪不可恕,这让刘协心中舒适了许多。 “当下蔡公就是绝佳人选,且蔡公一生无愧于朝廷,陛下岂忍心见他身亡?” “蔡邕的确罪不至死,朕也知他是无心之失。朕定会护他周全。”刘协被董白的真挚所打动。 “嘡!” 董白突而双膝跪地,刘协不明所以,即道:“渭阳君快快请起。” “陇西董家有罪于汉室,上未体恤君王之恩,下生私欲祸乱苍生,董白请陛下赐罪!”董白豁出女儿颜面,自请大父之罪,望能折断刘协的心刺。 “董卓已死,幼辜无错,且渭阳君行义举,利百姓,当受朕一拜。”刘协不是气短之人,天下人说董家错了和董家人说自己错了完全是两个概念,刘协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即快步走下高台,对董白弓腰一拜。 一人跪,一人拜,达了和解,没有经过陈道之手,董白做到了。一女孤身入殿,面对苍生之主,期间心态波澜起伏。 “朕年幼,率性妄为,望渭阳君见谅。”刘协庆幸仲定先生的夫人是这般模样,这比恩赦一百个蔡邕都让人放心。 “叨扰陛下了,陈道散漫懒惰,让陛下费心了,望陛下日后多多制约,最好能命其戒酒。”董白起身不苟言笑的说道。 “哈哈哈!一定一定。”刘协朗声大笑,有些话分什么人说,董白说陈道理所应当。 “陛下,臣妇告退。”董白心情渐变轻松,感叹:陈道每天是顶着什么样的压力在这庙堂高昂陈词。 “且慢,先生与渭阳君之喜,朕还未曾恭贺,朕今日便赐诏一道,以贺良缘。” 刘协快步返回高台,持笔疾书:董家有女,温良贤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一七二章 帝阙双立 十月冬初,路叶走白霜,萧瑟风过潼关,出雍凉,时有瘦马行道,却见雾天茫茫,恰逢紫薇天降,是苦了百姓,还是兴了朝纲? 怀城外见一单薄身影,刘辩真做了孤家寡人,史老道身死,唐姬含恨远走会稽,何人与他共享帝王梦。 风满盈,刘辩耳侧似乎还能听见当年的童谣:侯非侯,王非王,千乘万骑走北芒。 “伯和,为兄回来了。”刘辩强打精神,目望西北方,三年光阴没有磨平他的心志,更点燃了熊熊权欲之火。 皇家事向来没有定论,士人有看法,百姓亦有主张,再公正的史官也是一家之言。 昔年灵帝遗诏毁于王越之手,世人不知张安是托孤重臣。刘辩顺理成章地坐上帝位,而刘协是假借董卓之手夺了皇权,相较之下,刘辩更显名正言顺。 “嘡嘡!” 城东正门缓缓打开,高墙之上擂鼓震霄,角号齐鸣九声,只听马儿嘶鸣,一辆临时拼凑的天子辇驶出城下河桥,左右伴行上百卫士,统一黑甲,腰佩短刀。 天子辇之后随行河内一众文武,以张杨为首皆做躬身。半刻左右,辇停道中,官员自车驾左右两侧快步行至瘦马前方,齐做长揖。 “臣等拜见陛下,陛下受苦了。”张杨已派人在城楼偷瞧过,确认是汉天子辩,继来不及心中疑惑,率众相迎。 “众卿请起,朕今朝得见天日,甚喜之。”众人俯首,君主之遇,许久未有的享受让刘辩一时鼻涩。 “陛下请从驾,末将为陛下执鞭。”张杨恭谦上前,亲扶刘辩入辇,他不需要明白王越从哪里弄来一个皇帝,他只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多谢张卿。” 遂,张杨引刘辩入城,让出太守府暂做皇帝行宫,时见正堂。 “众卿请入席。”刘辩赞许的看了一眼张杨,这短短不到一个时辰张杨已将厅堂简略布置,初具朝议之风。 “陛下,末将有罪,不查龙落渊潭,以致万金之躯饱受颠簸之苦,请陛下重责。”张杨双目真情,泪水涌泉,这是大汉朝臣必备的功底。 “张卿不但无罪,反而有功。昔年朕被董贼荼害,幸有王师才保得一条性命。本想居于山林了此一生,何奈天下纷乱四起,朕不忍君臣间隔,百姓流离。故厚颜来此请张卿共匡我汉室社稷。”刘辩说的冠冕堂皇,只字不提张安,史道人。 张杨连连点头,出席再拜:“今朝堂晦暗,四海有识之士共盼明主,陈留王年幼被奸佞之徒挟持,政令难出长安,末将实心灰意冷,也本想散了兵马,寻一世外桃源了却残生,踌躇之际幸遇陛下,末将浅薄,虽无绝世之勇,定邦之才,但愿随陛下左右,复兴汉家千秋基业。” 张杨这句陈留王说到了刘辩心坎,示意自己只认刘辩这一位皇帝。 “唉!董贼强行迁都,协弟也无能为力,雍凉如今民不聊生,朕也想接协弟归朝,等一切安顿完毕,朕退位远遁江湖,这天下就留给协弟吧!都是自家兄弟,朕绝不手足相残。”皇家自古多薄情,刘辩这句话搪塞的漂亮,若真能弃了天下,他又何故出山? “陛下,此言差矣!陈留王性情温和,过于仁善,非治世之主,亦无英武之相,若陛下要让位于陈留王,只恐旧祸再起。恕臣不能相助。”张杨显现强硬态度,亦是表达忠心。 “也罢!此事日后再说。”刘辩满意的点点头,心道:张杨有三公之姿啊,是个能成事的人。 张杨即退,王越躬身走至堂中。 “陛下如今立于河内,世人不知,应即日诏告天下,引百官齐聚,抚顺朝纲,安固黎明。”王越等了这个机遇整整七十年,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王卿所言极是,朕即日发诏。”刘辩曾给过王越机会,但此人政治不明,行事全靠喜恶,实非良才。如今启用也是权益之计,只看王越能不能再次把握机遇。 “陛下,臣有一问。” 末席的董昭这次变得格外积极,只这前后一个时辰,河内的格局有翻天覆地的变化,延续四百载的大汉与官匪勾连的张扬岂可同日而语。 “这位爱卿是何人?” “定陶董昭。” “董卿有何建言?” 董昭正步上前,持礼作揖,礼节之规整远胜张杨,达赏心悦目之态:“陛下,雍帝居长安久矣,灭董卓,扶王允,用景桓党人,近日又征汉中,志存高远,非庸肆之人。且还有蓟侯公孙瓒,车骑将军袁绍,后将军袁术,奋武将军曹操,幽州刘虞,益州刘焉,荆州刘表等多不列举的诸侯势力,敢问陛下可有兴国之志?” 纸上谈兵难救国,若刘辩还以灵帝时期那般自居天下共主,到头来只怕会沦为诸侯的傀儡。董昭这盆冷水不得不泼。 “董卿何出此言?朕自有兴朝之志。且说四海之内皆王土,率土之滨皆王臣。昔年董卓乱朝,忠贞之士兴义兵伐之,如今纷乱也只是政令不通,二袁,曹操以及刘氏宗亲皆为肱骨要员,朕亦能驱使。” 刘辩认为自己与刘协大不相同,他是顺位继承,当初诸侯兴兵也是因为听闻刘辩死讯,加之这几年刘辩被史老道困于山林,不通世事,心中仍觉诸侯互伐只因不服刘协。 董昭失望摇头,退回席位,不怕天下纷乱无依,就怕帝王不自省,大汉早已不复当年,刘辩仍活在瑶池梦境之中。 ……………………………… 翌日,汉天子辩诏布天下,令群臣入怀县谒见,共商宁国大事,张杨即遣派快马奔赴各州郡告知牧方者,仅传令甲士达数百众,浩大声势通示天下人刘辩还活着。 第三日,各封疆大吏未到,黄巾贼却先来了,白波帅杨奉,韩暹,李乐,胡才四人领十万草寇大军前来谒见汉天子辩。 时怀城外被白波草寇围的水泄不通,建义将军张杨急走城楼,与杨奉等人会面。 “子献将军安好,许久未见,将军神采依旧。”张杨开口讨好,在司隶地界白波军是横行的存在。 “某家是来拜天子的,张稚叔速速开门!”杨奉未曾开口,韩暹先行发言,此人肩扛大刀,声音洪亮,杀伐之气丝毫不敛。 “本将还没见过皇帝呢!今日要见个稀奇。”河东,河内地界有什么风吹草动都逃不脱白波军的耳目,张扬派往并州的快马已被胡才截留。 “此事还需上奏天子,诸位将军请先回营,来日陛下自有召见。”张杨与白波军实为依存关系,且白波军号称有五十万之众,张杨手中的这两万兵马不敢自横,只得陪上笑脸,低声下气。 “张稚叔,许久未动这河内郡,汝怕是已经忘了我等的手段。”白波军皆是食人辈,双目一红什么事都做的出来,李乐可不爱开玩笑。 “张将军,白波众人流离无依,疾苦度日,今特来投靠朝廷,甘为天子牛马,请张将军莫要阻拦。”杨子献抬鞭拱手,白波军被世人所厌,皆道匪徒。今日遇了良机,登堂入室也可做朝廷甲士,何乐而不为呢? “诸位将军稍待,容杨先去禀明陛下。” “汝若再不开门,本将便攻杀进去,届时让怀城鸡犬不留。儿郎们,可否?” “可,杀!”无食裹腹,谁还记得君王?列队皆刁徒,声撼山河。 张杨沉默片刻后,即令士卒大敞城门,杨奉等数百骑直奔太守府而去。 且说刘辩正在房中用膳,听闻城外撼山响动,急起身伏窗眺望。 “来人,城外出了何事?” “禀陛下,白波大军兵临,张使君已去和他们周旋。”侍者答。 “白波军!张安不是已经将他们剿灭了吗?”刘辩发问,众侍者不答,乱世之象谁能说清?春秋美梦一朝即破。 “都滚开!本将要见天子。” 院外传来嘈杂,白波四人夺门而入,与刘辩会面。 刘辩惊恐,双腿瑟瑟:“尔等是谁?为何闯门?” “白波杨奉拜见陛下。” 四人同时登阶,单膝跪于刘辩身前,一股浓郁的肮脏味道传出。 “四位将军请起,不知将军所来何事?”刘辩微微皱眉道。 “末将等无处息身,特来投效朝廷。”昔年白波统帅为郭太,但此人在河东一役被徐晃斩于马下,故杨奉,韩暹统领全军。 “诸位将军都是忠良,朕甚喜。”刘辩弱弱说道。 “陛下,我等投了朝廷,可有官职?”韩暹直言不讳。 “朕自然要封赏,不过需待日后,朝臣齐聚,一起……” 韩暹抬手打断了皇帝的话语:“陛下不必如此麻烦,本将武艺超群,愿领汉之大将军!” 白波军与中郎将营是多年宿敌,张安的这个位置韩暹期许已久。 “这……”刘辩现在也明白了,这些人哪是来匡朝的?明明就是要挟天子啊! “怎么?陛下不愿?”韩暹渐变怒目。 “好,那朕就擢韩将军为大将军,兼任司隶校尉。”刘辩甚至都没有听清韩暹的名字,便已经将汉朝的统帅称号轻松送人。 继,刘辩又封杨奉为车骑将军,李乐为征北将军,胡才为征东将军,且加赐张杨为安国将军,晋阳侯。 一众封赏皆无天子印信,演变成了玩笑之举。可叹汉室悲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一七三章 驱狼董公仁,狡兔李文优 月中旬,张杨,杨奉等人谏言天子辩归洛阳,坐中鼎,布威四方。 时怀城外又来了一彪兵马,约有三万众,为首者乃南匈奴单于於夫罗,左贤王去卑。 於夫罗自随张安平定幽州之后,一直流离中原诸地,美稷王庭归呼厨泉统辖。且此人好战,从伐董至诸侯乱战都可见其身影,当初於夫罗从西河郡带出来的五万匈奴骑也所剩无几,现在队列中不乏汉人效力。 去卑,羌渠单于之弟,身负汉室正统血脉,其大父为尸利单于,而尸利又为度辽将军刘进伯之子,刘进伯即是光武帝之子刘辅的六世孙,一脉传承可见详情。 话归城门,安国将军张杨亲自开门迎接於夫罗二人。 “单于亲至,杨倍感荣幸。”张杨拱手见礼。 “安国将军,本单于此次是来谒见汉家天子,共商兴荣事宜。”於夫罗与张杨的情谊还算深厚,多见笑脸。 “单于莫怪,着实不巧,自大将军与车骑将军到访之后陛下生了寒疾,卧床不起。”张杨所述全是实情,刘辩自那日后精神萎靡,加之夜间受了风寒,落了症状。 “哼!我与单于奔行百里,今日必见汉天子,请将军引路。”去卑性烈,不愿就此离去。 “也罢,二位且随我来。” 张杨的怀城许久没有这般热闹,刘辩的烫手程度超乎安国将军的预计,虽得了官职,但无实利,遂张杨想将刘辩安置在洛阳,以观中原诸侯后续动向。若关东诸侯积极响应朝廷,那张扬的身价便会高抬数倍。若关东诸侯消极冷淡,张杨也全当刘辩是个声责呼吁的工具,百利而无一害,顶多就是损些粮食供养罢了。 继,三人入太守府,刘辩得知,不得不拖病见匈奴单于。 “咳咳咳!哪位是单于?”刘辩面色寡白道。 “於夫罗拜见汉天子,愿大汉昌盛兴隆。”於夫罗做着外邦最平常的礼节,说着最普通的祝福语,却格外刺耳。 “单于请起,单于有何事见朕?”半月落差,冷暖自知,刘辩也渐渐明白这不是父皇留给他的天下了。 “本单于此次到访,却有一事请求汉天子。”於夫罗与去卑通了眼色,朗朗高声。 “单于请讲。” “南匈奴本是汉家属臣,昔年于美稷城设立王庭,今朝并州纷乱,各族互伐,南匈奴无自保之力,旦求汉天子允许本单于在司隶重塑王庭,南匈奴世代愿为汉臣,绝不敢生二心。”於夫罗神态可怜,一副弱小无助的模样。 刘辩闻言,目中怒火难抑,司隶是什么地方?汉家王朝的腹心,於夫罗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单于何故玩笑?”刘辩静默了一刻,才苦涩开口。 “本单于不善玩笑,请上天子恩准。”於夫罗进言逼迫。 “且慢!” 正值刘辩张口之际,门外来了一人,青衫纶巾,手持宝剑,正是定陶董公仁,董昭应张杨之邀,特来解天子之围。 “汝是何人?”於夫罗转头瞪道。 “汉人,董昭。”董昭右手横剑于身后,腰背笔直。 “你这剑能杀人吗?”去卑见董昭瘦弱,出言讥讽。 “虽无力,亦无畏。承君令,专斩趁火打劫之徒。”董昭直视二人,目色坚定。 “哼!汉天子就是如此待客的吗?莫非想要欺辱本单于?於夫罗虽胆薄,但怀城外的三万兵甲无惧也。”於夫罗直言威胁,不加遮掩。 董昭向前踏行数步,立于高台下,抬剑阻挡於夫罗:“单于止步,莫说是三万,即便来了三十万,亦可撼我河山否? 想必单于已记不得卫青,霍去病,李广之流,但也请单于知道董仲颖尚且能拒虏寇于塞外,吾辈亦往之。” 熊熊汉火烧了数百载,乱朝的莽夫都不怕外敌,更何况忠直之士。 “哈哈哈!本单于可不会被言语吓退。”於夫罗向前再踏一步,董昭的剑柄已经抵在於夫罗胸膛处。 “单于也曾在中郎将营效力,景桓侯武艺虽平平无奇,但他依旧能谋安凉州,策定幽州,平乱并州。”董昭不敌於夫罗的蛮力,右脚暗自蹬住台檐,脸色憋得通红。 於夫罗听到张安的名字仍有忌惮,沉默不言,去卑见状开口:“可惜你们的大将军死了,现在白波草寇韩暹才是你们的大将军!” “那又有何妨?汝且去问一问韩大将军,看他会不会让你们在司隶造王庭。凡汉家有识之士岂容蛮族入住腹心。汉民万万人,单于莫要自取灭亡。”董公仁右臂关节作响,但不愿弯曲一寸。 “今日即便汉天子不允,本单于亦要在司隶立足。” “哈哈哈!单于若行此举,命不久已。雍帝即便弃了凉州,也会全力攻灭单于,后将军就算让了豫州,亦会大军压进司隶,曹兖州纵使民生凋败,仍旧会破釜沉舟,借道司隶。若诸君死,更有袁冀州,刘荆州等人前赴后继。单于可抄掠汉人,却不能诛我汉魂。古贤诚言: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望单于明鉴郅支之亡。” 董昭激昂陈词,这股烈风从元朔元年开始便已横吹汉室宫廷,高昂汉家旗帜。 於夫罗听的心惊,思虑良久,终转身离去,这些依田而活的人不像他们游牧者,这些人的根系已经深埋土壤,遍布河流。 ……………………………… 话转长安,河内快马入京,面见雍帝,刘协知后未召见荀彧,崔琰等人,只暗召六曹尚书李儒入宫觐见。 时刘协驱退左右侍者,只留李儒一人。 “踏踏踏!” 刘协缓步走下高台,将竹卷交于李儒之手,待李儒阅完,在他耳侧轻声问了一句:“是先生所为吗?” 李儒不言,全做默认。 刘协很气恼,但又无可奈何,张安向来念旧,此事也在情理之中。 “刷!” 刘协一把夺过竹卷,狠狠置于地板:“让朕去拜谒他,他与何后谋逆篡位朝臣皆知,朕真不明白他哪来的脸面!” 本是一家刘姓,但却是两位帝王,刘协岂愿让出大好前程给予刘辩。 “陛下这是尚书台来的信文吗?”李儒暗言提醒刘协,朝中重臣已皆知刘辩存活。 “你这人说话如此藏匿有意思吗?今日又无外人,朕想听你说实话。”刘协席地而坐,又将竹卷整理完好。 “陛下真想听?”李儒跪坐于刘协身前。 “哪怕一次也好。”刘协幽幽说道。 李儒摇头一笑:“陛下可知当日仲定先生为何能保住在下这个弑君之人?” “因为仲定先生知道他没有死。”刘协顺理成章的回答。 “非也,是因为今日之张安与昔日之董卓可争雌雄,甚至权势会越来越大,这也是王允让步的原因,难道不是吗?”李儒说了一件长安君臣人人皆知,却不敢言的事情。 “李文优,你大胆,竟敢挑拨朕与先生!”刘协怒目指责道。 “陛下莫急,儒只是阐述了一个事实罢了,仲定先生的为人你我君臣共知,但就算他殚精竭虑,为社稷累死,后家史书仍有人会评说:中山张安挟帝以令群臣,一家独大,僭越君王之权。臣说的可有错?”李儒心平气和,面上毫无波澜,似乎在说今天晚饭要吃什么? 刘协无言,不做辩驳。 “朝堂同理,昔年董卓倒行逆施,独霸朝纲,他的话谁人敢反驳?朝臣心中大多数会认为董卓因个人喜恶更换帝王,而篡位真伪反而就不重要了,这便是弘农王明目张胆的原因之一。 其二,大汉幅员辽阔,民众广布,涉江湖之远,消息自然不便。且庙堂议论何曾入百姓耳?百姓只知弘农王先于陛下临帝位。”李儒抽丝剥茧,逐步解答刘协的疑惑。 “那朕难道要视若罔闻?”刘协现在的确管不了刘辩。 “弘农王可写书信,陛下亦可写,陛下可让其来长安觐见,且言明备了府宅,保弘农王一世无忧,平安富贵,也可彰显陛下之仁厚。”李儒最擅长这气人拉扯之事,若让他代笔定会写的更为精彩,保证刘辩三日食不下饭。 “可他还活着,朝臣难免动摇,只恐人心不附。”刘协还是忧心摇头,汉志这东西一分为二就不妙了。 “那陛下就大力拔用景桓党人,至少陈道人不会离陛下而去,弘农王能容下死去的张安,可容不下活着的陈道。”死去的张安是一块金字招牌,可纳天下贤士,但活着的陈道弘农王看见就堵心。 “文优先生良言也。”刘协经过李儒这一通分析,顿时身心轻松。 “是陛下睿智,儒可什么话都没说。”李儒自今日始便可卸下弑君的包袱,他也心情愉悦。 “哈哈哈!文优先生日后还是要多多直言。”刘协心中掐算着张安归朝时日,只有张安在侧,帝王才不会踌躇。 “一定一定。” 李儒起身一拜,心叹:君王还是年轻,等到日后亲政,他就不会如此信赖张安了,也许厌恶也不一定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一七五章 君迎阶 十月末,长安如约,巍峨城楼,昭昭汉旗。 陈道人归朝,雍帝刘协遣司隶校尉黄琬,大司农周忠引数十官吏迎门,备四驾车马,数百羽林甲士,以示器重。 北风烈,见黄,周二人在城前议论。 “嘉谋,可还记得昔年杨太尉府前立的那位迎门童,今朝却倒置了身份,可叹物是人非矣。” 有些人早慧而后愚,有些人则大器晚成,黄子琰属聪慧如始,一生善辩机智,为世人所称道。 “黄公可知张安酒论中有一句:英雄各有见,何必问出处。邓仲华孤身匹马北渡河,也添为云台诸贤之首。闾左布衣,商贾门吏又有何妨?”周嘉谋出于扬州世家,为周异从兄,官拜九卿人前显贵,却有一副好脾性,喜诗词歌赋,是酒论十篇的忠实读者。 “幸有陈道,非是董卓。洛阳近日传来的消息嘉谋可知?”黄琬是汉家名臣,秉忠贞之志无可厚非,但如今出了两个皇帝,该何去何从呢? “略有耳闻,朝中不少名要欲东出潼关。”周忠已经说的很委婉了,如今长安城流言纷飞,更有甚者聚众私议,想让刘协退居陈留王,迎刘辩入关为天子。 “嘉谋作何想?” “不谋,不参,亦不知。”周忠更倾心于刘协,至少这位帝王刻苦用功,有雄主之姿。 遂二者无话,各怀心思,共眺远方。 半个时辰之后,官道迎来马匹。 “鼓乐!鸣号!”周忠抬手,城楼起了擂鼓声,数百甲士齐喝助威。 “奉陛下之令,特迎陈从事,张将军归朝。”黄琬,周忠二人拱手,身后官员齐拜。 陈道,张合勒马而下,快步迎至黄,周二人身前。 “末将叩谢陛下隆恩!”陈道领张合单膝跪地,面朝汉旗。 “二位将军请起,请乘车驾。” 黄,周二人扶起陈道、张合,指引其乘车,半刻后,车马直奔未央宫。 时见皇宫内,刘协立于榻前,挑选衣饰,伏贵人与董贵人为帝参考。 “穿哪一件?务必要显得端庄隆重。”刘协面上喜色难抑,陈道在侧,一切无忧。 “陛下,要不穿此件。”伏寿,伏完与阳安长公主刘华之女,自幼知书达理,贤良温德。 “此衣艳红,过于轻佻。”董贵人认为不妥,又选了一件浅黑衣衫。 “今日是喜事,陛下着红衣,示以热情真诚,为公先生定能感同身受。”伏寿迎合刘协心思。 “善,朕就着红衣,快快为朕更衣。” 继,刘协走正殿,端坐于高台之上,片刻后又觉不妥,起身直奔殿前石阶,立阶迎望。 三刻左右,陈道二人入宫门,一路小跑至石阶下。帝自上往下迎,陈道自下往上走,三者会于石阶中段。 “此处不益行礼,二位请先入殿。”刘协左右手牵二人,共赴宣室殿。 入殿落席,陈道即起身呈奏:“陛下,臣自领君命始,引潼关营出子午道,与征西将军马腾伐取汉中,历时四月,幸不辱命,特奉上汉中地形图。” 陈道从怀中取出图要,侍者呈于刘协,刘协打开地图细细做观,后而朗声大笑:“雍州并汉中,先生功不可没,朕定当重赏。” “陛下此役首功当为征西将军与射声校尉,征西营兵甲折损严重,望陛下多加安抚。”陈道推了功勋,又将杜畿之事禀明,请雍帝定夺。 “由此听来,杜伯侯可堪一用,朕即日下诏,赐其印信。”刘协很满意陈道用暂代二字。 “陛下,汉中据天险,易守难攻,可做屯粮之所,杜太守已派人自成固疏通褒斜一道,朝廷也需从盩厔县一侧协助。” “允!朕即派卫觊领屯田卒拓宽栈道,行车马,通商贸。” 陈道将汉中驻防事项一一上奏,刘协也逐个妥善安排,二人来回应答一个时辰有余。 “陛下,臣未久居汉中,此间谏言存有疏漏,待日后杜太守再与陛下补缺。”陈道持礼退回席位。 “先生与张卿辛苦了,朕此处有一信文,请二位卿家阅览。”刘协将洛阳来的书信交于二人,继陈,张共览。 陈道刹那间变了脸色,因为他的一时之仁又给朝廷留下了祸患。 “陛下,臣……” 刘协抬手制止陈为公:“先生仁厚,这也是朕信任先生的原因,若真是荼毒之辈,朕岂能委以先生重任?只不过弘农王未能体谅朕与先生,如今弘农王想在洛阳重塑朝廷,朕也是十分苦恼啊!” “弘农王岂敢如此,假以权柄于他人之手,与傀儡何异?”张合直言指责刘辩,当日董卓揭穿刘辩谋朝篡位之时他也在场,证据确凿,何来脸面? 陈道低头沉思了片刻:“陛下,弘农王一立,定有朝臣依靠,长安城只怕会不太安稳。” “先生所料不错,朕身负先帝血脉,有历代君王庇佑,自是不惧跳梁小丑。但长安众臣多有东出潼关的意愿,敢问先生朕该如何自处?”刘协目色泛狠道。 “此事臣还需思虑,一时半刻难有定策,请陛下给臣些时日。”陈道征战在外,对朝廷情况不详,尚不知有多少人欲依附刘辩,需细细考究之后,才能定策。 “此事不急,先生大可休息几日,鱼儿难耐性子,自会逐一咬钩。”刘协点头道。 说罢此事,刘协转了家常,赐酒于二人,笑容渐增:“先生可知长安近日出了个奇女子?” “哦!愿闻其详。”陈为公举杯道。 “此女当堂斥责朕不懂史,亦不会用人。”刘协饮茶朗笑。 “是何人竟敢如此大胆!”张合作问。 “董府,渭阳君。”刘协一字一顿答。 “咳咳咳!”陈道刚入喉的酒水从鼻腔涌出。 “先生染了风寒吗?先生可要注意身体啊。” “臣请陛下治罪,臣约内无方。”陈道突然觉得这御酒都不香了。 “无妨,无妨。渭阳君是替他人鸣不平……”刘协将蔡邕事件的原委说给二人,权当一笑资:“先生,现在觉得酒水可是害人之物吗?” “呃!伯喈公学富五车,精通天纬,但这酒量实在不敢恭维,若臣那日在场。只怕王上公倒于桌案下,不省人事矣!”陈道厚颜暗讽蔡邕是那种殷勤酒宴的无量之人。 “哈哈哈!” ……………………………… 日斜阳,道人牵马行街,观这繁华闹市,听耳侧芸芸之音,让行各家车驾。若问道人期许为何?尽在此中景象。 半个时辰后,道人至城西,见了久违的府宅。 “老丈,贫道回来了。”陈道栓马于院外,迎门与董家老吏打趣。 “讨食乞儿又来了?”老吏是陈道鬼怪故事的忠实听客,见了来人也喜。 “老丈何故挖苦?日后贫道可是要做董家家主之人,老丈就不怕贫道把汝逐出门庭吗?”陈道坐于阶下,脱靴抖落土尘。 “老朽还能活几年?只怕见不到你耀武扬威喽!”老门吏目生不屑道。 “老丈身体健硕,活个百八十岁也在情理之中。等贫道日后做了家主,再为你续一妻妾,岂不美哉!” “莫逼老夫持棒!” “罢了,罢了!记得喂马!” 陈道大步入了庭院,见正堂无人,直奔别院。 “渭阳君,贫道归来,怎不见迎奉,小心贫道……”陈道推门而入,见苏氏正与董白私话,立即收了嚣张面容,引得董白偷笑。 “嫂嫂在上,受仲定一拜。” “张安!张府虽是商贾起家,但也识礼知节,在女儿闺阁如此高声喧哗,岂是君子?”人如玉,不琢不成器,张安能有今日也是张世平夫妇的功劳。 “嫂嫂,仲定错了。”陈道作揖间眼神示意董白求情。 “嫂嫂,他外人面前还是极有礼节,至于家中散慢些也无妨。”董白嗔怪了陈道一眼,开口求恕。 “即使夫妇也该相敬如宾,日后仲定若是欺负白儿,只管对嫂嫂说。”苏氏言语间细细作瞧陈道,寄了一份母子之情,从初生襁褓看他名满天下,许多话又碍于嫂叔的关系难以开口,浓于血水,止于礼节。 “嫂嫂放心,陈郎待吾极好。” “也罢!你二人且说些私话,嫂嫂便不打扰了。”苏氏起身出院,房中只留陈道,董白。 陈道见苏氏离去,收了恭谦,抬手揽住董白腰身,在其耳后轻问:“可曾想贫道?” 董白早就在等这一刻,但此时却身显僵直,红晕泛面,不知如何回应:“吾……” “贫道可是朝思暮想,翘盼难抑。”陈道执美人左手,二人静立房中,让董白说情愫比登天还难,陈道索性便不问了。 房门微敞,可见庭中落叶,霞彩琉璃,一诉相思之情。陈道人说着汉中风景,一路见闻。而董白却一句也未听清,只忆那山亭初见。 “想了。”董白声若蚊蝇,打断了陈道人的侃侃而谈。 “渭阳君可再说一遍?”陈为公故意高声道。 “听不清便罢,吾只说一次。” “白儿,此生唯你,甘之如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一七六章 议度田 翌日清晨,陈道还在侧房安睡,时院中起了嘈杂声,片刻后便听有人叩门。 “二爷可在房中?” “何事?”陈道摇晃坐起,驱赶睡意。 “主公命我等前来搬运杂物,迎二爷入新府。” “且等片刻。”陈道起身离榻,推开房门。 张家家侍纷纷弓腰作揖,这位二爷可是他们平时吹嘘的资本。 “兄长在何处置院?” “也在城西。只三四里脚程。” “且小心搬动!”陈道叮嘱了一句,去了董白房中蹭些饭食。 家侍入门,只见屋内陈设简朴,唯右侧角落堆了许多竹卷,木案上展开的竹简是崔子真的《四民月令》,简上不乏陈道的隶书随笔。 “逐一装箱,记住摆放位置,莫要给二爷弄乱了。” “是,主事。” 继,家侍先行搬书离府,只留一人在府外等候引路。 午时过后,陈道才出了厅堂,与老门吏打趣了几句,随家侍去了新府。 陈家新府并不豪阔,不是因为张世平财力不足。而是时间紧促,未能寻到更合适的院落。 初入门,陈道小声询问张家主事:“兄长今日心情如何?” “很是高兴,早间多食了一碗饭。” “嫂嫂可在正堂?” “未曾,夫人去城东购置布匹。” “速速寻来!二爷若是落了鞭子,你这主事也便罢了。”张二爷生了怯,欲求一救兵。 遂,陈道入庭院,步行缓慢,直至堂中传来声音:“为公先生还怕老夫这一贱商吗?” 陈道苦笑摇头,躬身入堂。 时张世平坐于正席,目色严谨:“为公先生请坐!” “兄长在上,受仲定一拜。”陈道抬头便见木案上放的荆条,心道坏事,只愿嫂嫂能及时赶到。 “这里哪有你的兄长?为公先生还不坐?”张伯宁右手敲打木案,意为:你坐个试试。 陈道不敢言,大将军也好,景桓侯也罢,在张伯宁面前没有一点情面。 “张安啊张安!你真涨本事了,连祖宗名姓都敢改!”张世平的怒火并不在此,而是当年张安假托身亡,不报家中。他所积攒的悲伤所致。 “兄长,安错了。”陈道也是无奈,张安这个名字被吹捧的过高,想要在朝中再为官,只能另择一重身份。 张世平久久无话,万千怒火到头只归结一句:活着便好。 “你且坐下!”张世平终变心平气和。 “多谢兄长。”陈道长舒了一口气,今日总算饶了一顿打。 “此次汉中攻伐成果如何?”张世平饮了一口茶水道。 “幸不辱命。” “为兄能帮你的不多,若汉中需要复兴商贾,为兄可出资经营。”张世平可当财大气粗四字。 “若朝廷周转不利,安定请兄长相助。此次兄长前来怎未见孟衍?”陈道着实想念张行。 “张孟衍也不愿经商,如今在兖州刺史处为官。”张世平语气多有埋怨,男儿志在四方,只苦父母孤寡。 “孟衍去了孟德兄处?那曼基呢?”陈道还以为张行会在刘虞手下任官,如今看来张行颇有识人眼光。 “温使君近来重病缠身,只恐时日不多,曼基自四月以来极少到张府学文了。”张世平对张安的两位弟子视如己出,田畴一族数百人皆由张世平供养在涿县。张世平为保张行,温恢习文,花重金在各州购置书卷,如今张府的藏书足有六室。 “兄长回去之后定要帮仲定多多照看。”陈道颇为忧心的说道。 “此事为兄定会周全,汝且安心匡朝吧!” 张世平即便累积再多的金银,也不及张安十年的名声,这是张家日后踏入大汉顶级门阀的金匙。张安匡朝无私,但张世平要为后辈子孙多多打算。 “昨日听白儿说孟衍娶妻了?”苏氏这一个月来经常在董府走动,与董白的私话中自然也有张行。 “清河崔娴,季珪的从妹,娴儿为人温良恭淑,是个良配。”张世平对崔娴多有赞誉。 “甚好!兄长可知公孙瓒近来动向?” “今岁六月公孙瓒在为兄处购置了十仓陈粮,听蓟县商旅说公孙瓒在城东南又筑一小城,与伯安兄呈剑拔弩张之势。”张世平再公道也是买卖人,只会弹拨价钱,从不挑选阵营。 陈道微微点头,沉思片刻后道:“待兄长回幽州之时,帮仲定带份书信给子龙,子泰。” “可。” 继,张家兄弟二人又谈了些家事,直至午后。 ……………………………… 翌日清晨,陈道乘车去了荀彧府上,荀彧引宾入堂,落座奉茶。 “文若,贫道此来是问度田之事。”度田令是陈道出征前与荀彧商定的计策,陈道颇为关心其进展,故一早便来叨扰。 “先生,此事远比我等想象的更难。”荀彧强推了数月,仍毫无起色。 “这是为何?”陈为公皱眉问道。 “长安城非洛阳,当年先帝在洛阳能顺利推展度田令原因有二: 其一天下虽乱,皇威仍在,土豪不愿触怒天子。 其二洛阳多是公卿之田,凡公卿者多为世家,他们的私田多在原宗族州郡,洛阳田地对他们来说如九牛一毛,故而可弃。 长安情况则恰恰相反:三辅土豪与凉州大户多有牵连,且土豪田地皆在此处,人人都想谎报隐瞒。加之洛阳迁来的众高官得了土豪金银,屡次反驳度田,致使法令难以推行。”荀彧将此中原因一一道明。 “文若怕再次引发度田反叛?” 何为度田? 其一,丈量国家土地,使土豪缴纳谎报田地的赋税,进而充盈国库,惠利百姓。 其二,遏制土地兼并之风,减少大户奴役人口,削减私兵,达州郡长治久安。 此事在汉光武年间便推行过一次,当时朝廷新立,各大土豪手中握有兵甲,号曰大姓兵长。为此光武帝曾因度田不实的罪名杀过数十位州郡牧者,加速度田施行,进而引发大姓兵长反叛,各州百姓起了从众现象,一时间国家惶恐。 “嗯!此中风险极大,三辅地各郡县的杂兵都在这些土豪手中,一旦逼迫过紧,必生乱象。届时朝廷兵力皆用于内耗,莫说是伐取凉州,固守雍州都捉襟见肘。”荀彧无奈摇头道。 “如此看来,只得暂缓,待朝廷取了凉州,平定后方,再议不迟。”陈道没有了刚来时的笑脸,语气失落道。 “先生,近日洛阳起了风声,似乎不太安稳。”荀彧意指朝臣声助弘农王。 “啪!” 陈道右掌猛拍木案,高声怒骂:“皆是蛀米之虫,匿库硕鼠,朝廷要尔等何用?滚滚滚!本将一个不留。” 陈道起身大步出府,荀彧从未见过陈道发这般火气。许是期待久了,产生的落差更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一七七章 好戏开锣 十一月初,长安落雪,见董府庭院。 银粟压青竹,瓦檐滴水凝了石砖薄冰。四方亭挂草帘,亭间有碳炉,置木案,案上竹简一十三卷。 时陈道人着黑色常服围炉而坐,董白着广袖白裙斜靠其胸膛,二者共观一书,听鼎中煮酒。 “气化天地难道不是谶纬之说吗?自立根基,也有哗众取宠之嫌。”董白指着卷上文字,抬头静望道人侧脸,如此安宁时刻也属人生幸事。 “白儿以偏概全了,读书怎能限于字理,亦要融会贯通。王仲任的《衡论》多受恒君山所影响,且与黄老之学一脉相承,岂能说自立根基,只是仲舒先生将儒门抬得过高,此书才会被世人所讥讽。”陈道好学,每遇新书必阅览揣度,从不言书籍优劣,乃纳百家之言。 “吾不与汝做辩。”董白知陈道巧舌如簧,自己非是敌手,遂起身添碳斟酒。 “白儿,蔡家小姐何时到来?”陈道抖落书卷,整理归案。 “许是午后。”董白今晨邀约蔡琰过府一叙。 陈道闻言点头,口出商量:“白儿,婚期只怕要拖到年尾了,这几日贫道要谋一事。” 董白身形一顿,复而如常,只道了个“嗯”字。 继,午后,陈道驾车引蔡琰前去牢狱。 车行街面,陈道坐于辕座持鞭,蔡琰孤身在车中迎窗眺望,时偷看陈道背影。 蔡美人心生唏嘘,眼前这身影是长安城乃至大汉朝最具传奇色彩的人物,而她与陈道只有三面之缘: 第一次是在蔡府,女儿家情窦初开,期许那文采人物。 第二次是在牢狱,佳丽择偶,正直愁苦。 而今是第三次,美人已变新寡,双方持礼避讳,以防非议。 只叹人生起落,合着百年,不过朝夕之间。 “先生与渭阳君的喜宴在何时?” “应在年尾,贫道近来朝事忙碌,无暇顾及私情。”陈道并未回头,声音亦朗朗。 “先生与渭阳君是天作之合,定当偕老一生。”蔡琰给了一句祝福。 “多谢!待日后若有空闲,定携董白去府上听琴。” “琰扫榻相迎。” 遂,双方无话,半个时辰之后,见牢狱之中。 “陈从事,我等兄弟皆在门外,若从事有吩咐,尽管高声召唤。”狱卒打开牢门,恭敬让出道路。 “诸公辛苦,车前备了酒食,诸公只管饮乐。” 陈道引蔡琰入门,蔡琰见了受尽苦难的父亲,一时失了控制,泪如涌泉:“父亲受苦了,女儿心痛难抑。” 蔡邕身负镣铐,清瘦了许多,见了女儿笑若春风,扶手安慰:“琰儿莫哭,命中有劫,需从平常态。” “伯喈公在上,受学生一拜。”陈道看着这位暮年老者多有钦佩,这世间愿意效仿司马子长受极刑写史书的,唯此一人。 “仲定归朝,汉中战况如何?”蔡邕先不诉苦情,直言问国家大事。 “征西将军已取汉中,伯喈公莫要忧心了。”陈为公拱手作揖道。 “如此甚好,甚好!兴朝有望矣。”蔡邕欣慰点头,欲要抬手,又急切掩藏镣铐上的血迹。 “伯喈公,贫道今日便放你回府,望公日后谨言慎行。”陈道召来狱卒为蔡邕解除镣铐。 蔡邕大喜道:“老夫就知陛下是大度之人,老夫日后再也不赴那龌龊酒宴。” “伯喈公,请!”陈道侧身躬立。 蔡琰扶蔡邕缓步出狱,行至一半,蔡邕突兀停了脚步,折返至陈道面前:“仲定,陛下的旨意在何处?” 蔡邕精明,还是注意到了陈道的言辞,继而陈道摇头:“伯喈公并无大错,贫道亦可放公离去,不必惊动陛下。” “什么?没有朝廷旨意,汝何敢私放牢中罪人!张仲定,汝想要陷老夫于不义吗?来来来,给老夫再上枷锁。”蔡邕脾气刚宁,要不然也不会得罪王允。 “伯喈公,些许小事……” 陈道话语还未说完,蔡邕便激烈打断:“何为小事?国家法度,还是天子威仪?仲定,老夫记得汝不是擅权之人啊,汝虽年轻,但也置身官场多年,切莫因为些许功劳,生了自傲之心。董仲颖就是汝的前车之鉴。汝且速速离去!今日老夫全当没见过汝。” “来人,将伯喈公请出牢狱,务必妥善安置在府。”陈道对这块老顽石也有自己的手段。 “汝这狂徒,安敢如此?” “抬走,抬走。” “仲定,你也是闾右出生,受天恩拔建侯爵,进封大将军。昔年嘉德殿持刀的忠贞之志去了何处?你若学那董卓,死后何有脸面去见先帝?我辈汉臣,不益如此。” “尔等听不见吗?给本将抬走,若晚间伯喈公还在狱中,尔等皆同罪!” 陈道右手拭去脸上的唾沫,大步向牢外走去。 狱卒即“请”蔡邕归府,这名满天下的老学者气力不小,直到日暮才被狱卒“请”出牢门。 ……………………………… 翌日,未央宫朝议。 红霞托日,却见宫门碌碌身影。 王允,马日磾二人同行于前列。 “子师兄,昨日牢狱之事汝可听闻?陈道人现在越来越胆大妄为了。”蔡邕之事闹的满城沸扬,士族与中立官员都下不了台,如今陈道新归,便大张旗鼓的放了蔡邕,这是给王允面上狠狠一耳光。 王上公目色阴沉,却也无话,他还在忍耐,心想许是弘农王之事,朝臣触怒了陈道,这才给士人一点颜色。 “子师兄,如此下去,只怕朝野无我辈立足之地。” “翁叔莫要再言,且等朝议吧!”王允冷言打断马翁叔,若非他们私下议论迎立刘辩,在朝臣中起了一股邪风,陈道也不至于如此打压士人。 其实王允比谁都明白今日张安的位置,若放在董卓手中,这些长舌者多半都要丢了性命。假以他人之善,作为跋扈资本,非可取之道。 半个时辰之后,临殿朝议。 刘协居高台,红光满面,朝臣皆拜,各尽礼仪。 “众卿请起,今日朕甚喜,喜在得汉中。朝廷大军仅用四月平米贼,可见我军彪悍,朕欲犒赏三军。” “陛下圣明!”朝臣应。 “哈哈哈!朕不仅要赏三军,还要进封有功之臣。马腾何在?” “末将在。” “马卿本已是将军之职,遂朕想再赐卿为都乡侯,以资军功。” 乡侯与都乡侯差异巨大,乡侯的食邑为各县野地,而都乡侯的食邑为城畿之所,更为荣宠。 “多谢陛下。”马腾惭愧退回席位。 “张合何在?” “末将在。” “朕欲拜卿为北中郎将,领京畿兵马!” 刘协此言一出,王上公手指微抖。却说灵帝时期将军不常设,唯四大中郎将居首,而北中郎将出过两位名宿,一为卢植,征讨黄巾贼建功,二为张安,平定幽并立业。且张安未用司隶兵马,再塑中郎将营,更为世人称道。 雍帝不仅要把董承的数千人划归给张合,还要将使匈奴中郎将营一万五千兵马调入长安。字字句句都在贴合景桓党,王允岂能不惧? “末将领命。” 世人皆道北中郎将不精通武艺,今朝张合打破了这个界定,接过了这杆旗帜。 此时高台后方的陈道也投来赞许目光,遥记当初灵帝旨落右扶风,广厦太守不知使匈奴中郎将就是北中郎将,还在心中埋怨过先帝给了个杂号称呼,如今想来亦是可笑。 “至于张文远就提为宁汉中郎将,领汉中都督,与杜伯侯的任职文信一并派发,众卿可有异议?”刘协抬头环视朝臣。 “臣等附议。”朝臣答。 “华子健何在?” “末将在。”华雄快步走至殿中。 刘协面色犯难,似乎不知该如何封赏,王允见状,起身提议:“陛下,老臣以为可擢子健为安汉中郎将,暂留朝中任用。” “陛下,臣有提议。” 王允话音刚落,陈道忽而起身,走至王允身旁。 谚语言:老牛尚且护犊。陈道在外征战四月,士族处处为难景桓党人,真当忘了还有陈为公这号人物吗? “臣请陛下拔用华雄为左冯翊郡丞,兼募地方兵马。” 士族坏了陈道人的度田令,陈为公也要从王允身上割一块肉,王上公在左冯翊有两个同乡,一为宋翼,二为王宏,如今看来留一个便好。 “陛下,子健将军虽勇,但未显治方之才,老臣以为此议不妥。” 王允可忍张安放了蔡邕,因为这只是个人私怨,而左冯翊官选王允让不得。 凡位极人臣者,脚下必是盘根错节,身后亦是浪涛推涌,非个人喜好可左右,王允如此,陈道亦如此。 “陛下,末将虽为武人,但知守境爱民,广施仁义。末将愿领左冯翊郡丞一职。”对华雄来说这是一次机遇,跳脱凉将范围,并入景桓党,方能长久立足于朝廷。 “既如此,那朕便允了华卿之请。”刘协也选择立于陈道一侧,为士族灌下这剂猛药。 “陛下圣明!” 陈道,王允折返席位,朝议继续。 此后一个时辰,凡士族所提之策,景桓党人必驳,无一得以施行。王允恍惚间似乎看到高台后方潜藏的猛虎已然抬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一七八章李傕配郭汜,忠义两难全 夜作话,表潼关。 罡风横掠辕门大纛,兵甲往来巡逻,井井有条,可叹军令严明。 时关隘城墙处显现一绳索,一黑影顺索而上,摸入城中,躲了明火,顺营帐,草垛而行,步步精妙,与甲士擦身而过,亦不被发觉。 一炷香后,终至一营帐。 夜行人踏步入帐,帐内将军睡得灵醒,些许响动便夺剑起榻,与夜行人交手于帐内。 时二人身法如出一辙,皆走偏锋之道,专攻喉眼,你来我往六合,帐中将军停了手,小声问道:“可是秦习兄弟?” “兄长还记得自家兄弟?”秦习在函谷诸山间蹲守六日,对潼关营摸得清楚,故而轻车熟路会见兄长。 “秦习兄弟且等片刻,容阿掌灯。” 史阿,潼关营校尉,当年张安三十骑赴并州的亲卫长。 帐中亮灯,史阿笑迎秦习,二人师出同门,关系亲近:“兄弟夜间闯营,有何要事?” “奉王师之令,特命兄长归洛阳。”秦习从怀中取出书卷,交于史阿。 史阿面色一变,刘辩入洛阳之事他早已得了消息,未曾想是王越助推之功。 史阿打开竹卷,久观无语,秦习故而催促:“兄长,且在今夜动身,王师不喜等人。” “呼!”史阿长舒了一口气,王越与他亦师亦父,且王越在教授他的第一天便告知了师门规矩:师长有令,弟子不辞。 “罢了,阿即刻收拾行装,与兄弟共赴洛阳。”史阿弃了大好前程,愿去那凋败之所。 “慢,兄长可曾观完书信?王师命汝携人马同去匡朝,兄长怎可孤身前往?”秦习的语气不容置疑,或者说在王越师门下的剑客都是如此,他们已经习惯了王越的言出令行。 “兄弟何故为难史阿,仲定先生予我有厚恩,我岂能领军反叛?”史阿陷于两难之境,一是师门,二是恩遇,该如何抉择? “此事非我意愿,我只是传令之人,请兄长速速领军启程。”秦习面色毫无波澜,木讷看向帐外。 “王师何故逼我?” 史阿眼中一犯狠,持剑欲要自刎,以求两全。 “刃!” 秦习快步挪移,持剑鞘挡在史阿脖间,进而归刃入鞘,夺了他的剑器。 “建宁四年,史阿拜入王师门庭,为门下长兄。 熹平二年,史阿游帝陵遇众豺,险些被食,王师寻至,方保性命。 熹平五年…… 光和二年…… 此列桩桩件件皆为门中所录,请兄长谨记,汝之命早归王师,王师可不愿得一尸首。”秦习说的悲哀,亦为无奈。 史阿苍凉一笑,叹这绝世剑法又有何用?到头来亦是牵线傀儡。 一刻过后,史阿平静开口:“兄弟明日来营吧!待阿先行策反士卒。” “明日为期,不见不散!” 翌日晚,史阿假借营外巡逻之便,杀关城守卒数人,领二千余甲士奔赴陕县,经弘农郡,至河南尹。 长安城风声一时间更为紧迫,史阿叛逃被有心之人视为义举,士族逐渐不满景桓党人,更有甚者恶语中伤陈道人,将其类比为董卓。 ………………………………… 话转华阴。 雍帝擢张合为北中郎将,即调中郎将营兵马入长安城,本来在华阴诸地剿匪的李傕郭汜变成了孤家寡人,每日住在段煨营中饮酒消遣。 时军帐内,李,郭二人叹息世事无常,忆昔年二人在董卓帐下是何等逍遥快活,草菅人命,肆意抄掠。后来在牛辅麾下也算自在,至少手握重兵,夺城抢粮也是家常便饭。现如今,不仅要受朝廷律法约束,且唯一的兵马都被雍帝收缴,惘然回首,昨日坚不可摧的凉州营去了何处? “唉!稚然兄,昔日的老兄弟都各奔前程了,杨定攀了高枝,去了右扶风,帮卫觊统辖异族屯田兵开路修道;王方,李蒙如今在潼关营与徐晃,徐荣亲近;樊稠,张济随中郎将营归了张合;就你我兄弟二人落魄,剿匪变屯田,还他娘的在段煨手下,可叹好汉无用武之地呀!”郭汜越说越气,段煨这人向来与凉骑诸校尉不和,此人不喜杀伐,安于农事,每天带个斗笠也能乐呵度日,郭汜实在不愿与之为伍。 “段忠明看似于你我兄弟和善,实则多加提防,只要提及分兵,他总是拿农时搪塞,非推心置腹之人。”李傕饮了一口酒水,揭开段煨的伪善,能在董卓死后自保的人岂是庸碌之辈? “早知当时便不归顺朝廷了,携兵偷渡凉州,做得一方诸侯岂不美哉?”郭汜后悔了,说起心眼,他玩不过长安城那些带纶巾的。 “此时说这有何用?且想想你我出路吧。”李傕起身走向帐侧的地图,似乎不愿安于此地。 “如果本将此刻有兵,定要反了……”郭汜性急,说了一时气话。 “幼渎真当如此作想?”李傕背对郭汜,阴冷开口。 郭汜一惊,酒意醒了大半:“兄长,难道有良谋?” 凉州乃边陲之地,其人豪爽,只是少有通文识义者,郭汜本是马匪出身,对他说忠贞不二,犹如对牛弹琴。 “幼渎,傕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说来也巧,凉州营投效朝廷之后各自分散,要么更替了主将,要么掺杂了其他曲部,唯有段煨营皆凉兵,看来埋头种田也不是一件坏事。”李傕右手二指敲打着地图上的华阴,冥冥之中似有天意啊! “兄长的意思是效仿史阿,策反段煨营?”郭汜快步走至李傕身旁小声问道。 “然也!凉人自古皆好战,并非人人都像段煨那般愿意埋头种田。若再加上你我兄弟昔日的威望,段煨营定多有响应者。”李傕眼中笑意难抑。 “此事的确可行,但我等就算得了兵马,又该何去何从?”华阴在潼关和长安之间,要想在此立足是痴人说梦。 “取了段煨营,你我兄弟直奔左冯翊,绕道北地郡,入凉州与韩遂,羌胡为伍,朝廷也奈何不了我们。 届时积蓄力量,说不定还能与众人反攻长安,你我兄弟也当一把张安,感受一下挟天子以令诸侯。” 李傕是董卓麾下校尉中少有的武略兼备之人。左冯翊是三辅地中最薄弱的一环,除了孔显的司隶卒,谁也抵挡不住凉骑,且李傕在剿匪之际已熟知左冯翊地形,定可摆脱孔显的纠缠,直入凉州。 “兄长睿智,汜愿誓死相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一七九章 瓜代之期可闻狐鸣否 翌日,李傕,郭汜二人邀典农校尉段煨来帐宴饮。 时段煨到帐,李,郭亲立帐外迎候,态度恭敬。即入帐,李,郭奉段煨为上席,添酒加菜,招待满盈。 “稚然,幼渎,快快请坐!为兄近日忙于凿冰藏粮,怠慢了二位兄弟,实属煨之过失。”段煨受了奉承,心情愉悦。 “忠明兄,傕自到营以来,每日赋闲,吃喝用度给兄长添了麻烦,心中惭愧矣。”李傕讪笑开口。 “自家兄弟不说这般话语,请二位兄弟同饮。”华阴城不乏粮食美酒,只要李,郭二人恭顺听命,段煨将其供养终老都不成问题。 遂,三人饮乐,宴至午后,段煨架不住李,郭二人的轮番请酒,醉倒于木案之上。 “兄长,兄长,且再饮一杯。”郭汜上前观瞧段煨面容,继而收了伪笑,目生不屑:“段忠明号称多疑狡诈,今日看来也不过如此。” “唉!同为凉州部将,若非情不得已,傕也不愿为难于他。”凉州营虽内部派系纷杂,但都是沙场进退的交情,段煨自然少了一份提防之心。故而李傕可轻易得手。 “刃!” 郭汜抽出刀刃,迫退段煨。 “幼渎莫要杀人!将段忠明绑缚即可。”李傕上前拉住郭汜,不知是一时之仁,还是另有打算。 “也罢!汜听兄长的便是。” 继,李,郭二人将段煨绑于帐中木柱,以布掩其口舌,后大步出帐。 “甲士何在?”李傕翻身上马大喝道。 “将军有何吩咐?”凉卒自然识得二人,单膝跪地问道。 “召集全营将士,本将有令通传!” “是,将军。” 半个时辰之后,段煨营一万两千余凉卒列阵营外沙场,久违的纵马快感让凉骑面色激奋,有些兵甲可安于田地,有些兵甲天生为沙场而生,董仲颖的凉营属于后者。 “儿郎们,可认得本将?”李傕,郭汜骑马绕行军旅前列。 “将军威武!战无不胜。”凉骑高举短刀,迎风立槊,霎时见旌旗横摆,闻高亢震霄。 “凉州营自创立伊始,外驱胡寇于荒烟远塞,内诛不臣于广厦宫廷,寰内诸侯,无不闻风丧胆。天下健儿,皆知凉骑骁勇。试问尔等可愿在此碌碌种田,平庸一生?”李傕出于凉营,亦知凉骑野性,此军鲜血浇灌,杀伐成瘾。 “不愿!不愿!”众军士齐声朗呼,回应将军。 “善也!今朝廷疲弊,庙堂蝇苟,奸佞把持朝纲,黎明苦不堪言,本将厌恶此中暗相勾连,欲率尔等折返凉州,再图匡朝宁国之计,尔等可愿随这忠贞之志,再赴沙场!”郭汜听着李傕之言心生慷慨赴国之意,差点忘了自己是来当叛军的。 “我等誓死追随将军!” 凉骑亦被这热血感染,但更多的是寄于家乡的那份思念之情,从军十数年,家中老娘可在否? “全军听令,即刻拔营,兵发临晋。” 李傕此行已有了周密规划,从华阴依洛水而上,绕行左冯翊治所临晋城,后至粟邑,转而向西直走并州古漆垣,继而一路向西至北地郡泥阳城,自此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 话归月初长安城。 时陈道荐华雄为左冯翊郡丞,在士族之中引起轩然风波,各家抨击陈道越庖代俎,有不臣之心。 朝议次夜,弘农杨氏,扶风马氏,河东裴氏,洛阳种氏,江夏黄氏,庐江周氏,蜀郡赵氏等数十位士族代表者汇聚于太傅王允府上,此间厅堂生了热闹,众议嘈杂,皆有已见。 “景桓侯这是逼我等走啊!他想一人独霸长安朝堂!” “度田令岂可施行?他一商贾之户敢与天下士人为敌吗?” “豺狼之心初现,陛下危矣!” 王允看着列席众人的嘴脸心生烦躁,营造一个和睦的氛围需要花费很多心思,但打破只需一瞬。 “诸公且静。”黄琬轻敲木案,止了众人喧闹。 “诸公,昨日在朝,张安强行逼迫君主下旨,气焰之嚣张,亦胜董卓。”马日磾心存愤恨,引话入题。 “哼!吾辈何须在此看人脸色,倒不如夜出潼关,投了洛阳。”杨彪开口提议,当国策方针不容调和之时,有兵权的一方自会架空弱势群体,士族口舌再硬也挡不住陈道的刀兵。 “难道洛阳就是良选吗?”正值众人附和杨彪之际,席间走出一人,此人姓裴,名茂,字巨龙,河东闻喜人氏,原为尚书令,入长安后迁为少府。 “裴少府有何高见?”开口者复姓士孙,名瑞,字君荣,右扶风人氏,初为执金吾,入长安后与何伯求同任左,右仆射。 “昔年董卓纵火烧洛阳,留废墟百里,即便诸公去了洛阳又有何用?以何资修缮宫廷?以何兵扶助朝纲?莫说什么与君同甘共苦,若无兴起之望,帝王要尔等何用?届时只怕一顿饱饭都要抢食,沦落任人宰割之境。” 裴茂大笑退回席位,众人皆无语,磅礴之志抵不了柴米油盐,任凭汝策出千百也要一日食两餐。 约过一刻,马日磾目色坚定起身道:“这四塞之地为何要拱手让人?我等亦可反扑之,迎帝入关。” 王允闻言瞥了一眼主事,主事心领神会即驱退所有家侍。 “如何反扑?三辅处处皆是张安人马,行此举无异于引火烧身。”士孙瑞连连摇头道。 “老夫能说此话,自然有应对计谋,诸公且听: 其一,左冯翊郡守与郡丞皆为子师兄同乡,左冯翊除司隶卒以外的兵马皆可调动。 其二,荀彧月前强推度田令,引三辅土豪不满,若我等可与之联合,掌握各郡要城,大事可期。 其三,凉州营多嗜杀之辈,且凉人愚,无忠义之心,若能左右挑拨,使其自乱,岂不美哉! 现在诸公认为此事可成否?”马日磾找到了景桓党如此多的漏洞,大大增进众人信心,更有甚者拍手叫绝。 “子师兄,汝认为可行否?”马日磾急切转身询问王允。 王允沉默良久,最终苦笑开口:“翁叔所言确是好计策,但诸公可知老夫为了稳定这局面花了多长时间吗?” 从董卓议定迁都开始,王允与朱儁便奔赴长安,将一所废墟逐渐修缮,乃至欣荣,今日这些士族却要王允亲手毁了自己的成果。 “踏踏踏!” 王允缓步走下主家席位,身形略显佝偻:“诸公,老夫已过天命之年,一生立志于兴朝安邦,寥寥建树不答先帝之恩,今君王以立,诸公应实心匡朝,而不是每日惦念如何作乱。” “子师公,此言差矣,何为作乱?” “上公,我等也是为匡朝啊。” “先生不可因私情而废纲伦,舍本逐末才是愧对先帝呀!” 这些都是士家中的佼佼者,每一位的事迹皆可列书成传,他们岂能不知忠义礼节?岂能不晓优劣好歹? 雍帝虽仁善,但他笃信张安啊! 张安虽为真义士,但他阉割了朝廷高官的权力呀! 对于百姓来说,张安是无私的广厦太守,但对谋生立命的士家来说,分不到一杯羹,且伤及已得利益,那他就和西凉莽夫没有任何区别。 “诸位且静,老夫再退一步,诸公以为张仲定可是愚昧之辈?他不是不会杀人,他杀的人还少吗?诸公若把其看做宰割羔羊,那便大错特错了。” 王允曾经距离巅峰权力只差一步,但就是这个从右扶风来的道人把他扯下帝王高台旁的那个位置,且在事先王上公没有寻到一丝痕迹,这便是陈道人的可怕之处。 众人再次沉默,气氛变的死闷。 “子师先生,踌躇是成不了事的。”值此刻,席间又站起一人,乃大司农周忠。 周忠阔步走至王允身旁,对众人一拜:“张安如何取得今日之地位?也是凭着当年醉酒杀上嘉德殿石阶。 子师兄将张安想的过于城府了,此竖子不及而立之年,行事多凭喜恶。若是再等上两年,此人心智成熟,只怕更难根除。” 周忠见众人点头,即再追一言:“一旦华雄到任左冯翊,压制宋,王二者的兵马,我等更无机会,诸公早做决断。” 要么受制于人,逐渐被剥夺权力,要么奋起反击,博一个朗朗乾坤。周忠加了一把此间火势,引得众人热议。 约两刻过后。 “王上公,时不我与啊!我等旦求身死殉国,不愿苟且偷安。”众人进言逼迫王允。 王允见众势不可逆,遂道:“罢了,罢了,老夫即日去书信给宋翼,王宏,也请诸公多与诸县土豪走动,届时兵谏长安城,责令陈留王退位,迎帝入潼关。” 人心诡变,非是圣贤,亦有私欲,王允也不例外,他还是选择了从大势,位极人臣谁不愿意呢? 翌日,长安城中各府私马奔往三辅各县,诸城,乡,堡的土豪纷纷响应士族之举。洛阳的火终是烧到了长安,一场由士族联名土豪对阵雍帝驾下景桓党的大战拉开帷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一百八十章 坎坷的逃生路 话说华阴县境内有一土豪,家住尤氏堡,单名豕字。尤豕此人家有良田百亩,役者千人,是闻名乡野的豪阔大户。 说起尤豕,就不得不提一段往事: 汉章,和帝年间,蜀郡蜀都出了一位人物,姓张名霸,字伯饶。张伯饶此人少年聪慧,七岁就能通读《春秋》,后又拜光武帝表亲,“樊侯学”创始人樊鯈为师,通博五经,官至会稽太守,侍中等职。 如此一位大学士,大官要却生了一位不走常路的求仙访道儿张楷,张楷此人知《严氏春秋》,晓《古文尚书》,更精通五里雾术。 相传此术一旦施法,五里之内云雾弥漫,十步之间不见来人。方士张公超也因此收了不少门徒,渐而声名远播。但也是此术招来了祸端,致使他落了牢狱之灾。 此间就得提起另外一个人,时右扶风有一名曰裴优的方士也会施云雾障眼之法。但其道行浅薄,只能作三里雾术,故而关西人裴优走弘农郡,欲拜张楷为师。 登门落户,张楷见裴优品行不端,故而不授。谁知裴优恼羞成怒,见拜师不成,便折返右扶风为贼,施云雾之法劫道掠财,杀人越货。 至汉桓帝和平元年,裴优于右扶风称帝,聚众万余,史称妖贼,一时间风光无二。 但依宗教跳脱之辈自然不能长久,于同年末,裴优被朝廷所擒获,谎称自己师承张楷,遂牵连张楷入狱两年。 裴优虽被伏诛,但其子嗣得以逃脱,尤豕便是裴优之孙,年少时的尤豕过的落魄,随父四处乞讨为生,父亲也将其所学的二里雾术倾囊相授,谁知尤豕天资愚钝,只学会了半里雾术,且十有八九不灵光,误了祖上名声。 即至弱冠,父亲饿死于山道,尤豕以黄土匆匆掩埋,后辗转至京兆尹,恰逢尤氏堡瘟疫盛行,尤豕起了神鬼诓人之心,施展半里雾术,引得乡民惊为天人,尤家家主更是厚待之,继尤豕在尤氏堡一住就是十三年,娶了娇妻,得了田产,摇身一变大户之主。 时至近日,尤豕得了一份书信,是朝廷九卿的策反文,尤豕隐约感觉自己的机会要来了。 尤府正堂,膘肥体壮的尤豕正在听主事禀告仓库粮储细则,时时打断询问,生怕主事贪了自己的钱财。 “主公,若无他事,在下便告退了。”主事长舒了一口气,总算没被尤豕看出破绽。 “且慢,堡中兵甲准备情况如何?” 时隔十三年,尤氏堡大多数乡民死于瘟疫,现如今堡中行走皆是尤豕招揽的信徒,就等大事时机了。 其实尤豕这些年一直没有闲度,当初太平道张角兴盛之时,尤豕便派信徒去联系过附庸之事,谁知门下信徒刚到广宗城便见天雷劈了张角,信徒无奈只得挖了一块城下焦土折返复命。 今岁四月,尤豕听闻汉中五斗米教昌盛,又派信徒去与张鲁通文信,谁知信徒历尽千辛万苦从傥骆道至汉中南郑城时,城头已遍插汉家旗帜,信徒亦无奈,只得学前辈在南郑城下又剖了一块泥土送给尤豕。 可怜尤豕有那雄起之志,没那复兴之命啊! “皆已准备妥善,只待主公下令。” “甚好,此次若能攻下长安城,我等皆可入朝为官,尤氏再兴有望!”尤豕心念的是裴氏,但口上说不得。 “踏踏踏!” “完了,完了!他娘的都来了。” 值此刻,一甲士冲入庭院。 “何事如此慌张?且慢慢禀来!”尤豕饮了一口茶水道。 “城里的兵都出来了,这是要围了尤氏堡啊!”甲士依阶而坐,大喘粗气。 “华阴城的段煨营!到底来了多少人?”尤豕惊起,直直的盯着堡中探报。 “我那球知道有多少人?满林子,满河都是,那马蹄声比主公请神的动静都大。” 乡勇比尤豕更为激动,加之又没上过战场,自然报不出实数。 “凉骑怎么会来的这么快?难道计策提前施行了? 不对呀!按理来说,士族应该知会我等一声啊!”尤豕在堂中踱步,拿不定主意。 “主公,许是士族出了细作,我等应广布箭矢,严阵以待。”主事给了个合理解释,认为是士族方面出了纰漏,被景桓党人所察觉。 “大军压境,我等如何抵抗?”尤豕面色有些沮丧,他整整准备了十三年却抵不住凉骑一次冲锋。 “主公应派人立即通知其他乡堡土豪来援,连结成军,对抗凉骑。” 士族给土豪的信文上写的很清楚:司隶卒,凉州营,征西营,中郎将营皆是敌军,一旦起兵,不死不休。 “对对对,立即派人去通知其他坞堡土豪,告诉他们唇亡齿寒,需结同心。” 继,尤豕疾走堡外土墙,眺望了片刻之后,命令乡勇射杀前列凉骑,延缓凉州营进攻步伐…………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 “报!前方坞堡频发箭矢,已射杀我军十数人。”探报翻身下马,单膝跪地。 李傕勒马作惊:“什么?这帮刁民竟敢如此蛮横?” “兄长,恐是事情败露。”做贼者自心虚,郭汜目生忧虑。他们只是借道前行,一般乡勇岂有这么大的胆量? “幼渎是说朝廷已知?”李,郭二人才刚刚启程,马儿还未踏出华阴境内,朝廷难不成有神速探报? “兄长,此刻已无回头路,要不屠了这乡堡上下。”郭汜语气犯横,手中的刀欲要饮血。 李傕一时为难,低头不言。 “将立军中,当做表率,若我等踌躇,如何才能冲出三辅地,纵马凉州。”郭汜要斩了李傕的回头念,他断不愿再回华阴种田。 “也罢!全军听令,马踏乡堡,鸡犬不留。” “兄长,我来做先锋。”郭汜扬鞭冲向前列军阵,杀人他最在行了。 “左右,且协助郭将军冲杀进去!”李傕也抽出宝剑,紧随其后。 遂李傕营与尤豕乡勇战作一团,可怜双方都不知底细,皆惧对方是朝廷兵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一八一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 且道左冯翊,临晋城。 古有芮国,其西境有一同国,春秋初年,大荔戎沿洛水攻入同国,灭其国祚,新筑王都,史称大荔戎国,添为西戎八国之一。 秦厉公二十六年,兵伐大荔戎,覆灭此国,将芮,同二国境归设临晋县,一直沿用至今。 时见太守府内,左冯翊王宏自收到王允信文之后积极筹措,如今已在临晋城备戍七千余兵甲,且各县土豪纷纷响应,成合流之势。而郡丞宋翼却心生胆怯,遇策不决,多有推脱。 “使君,此事不可操之过急,天水校尉领三万五千余司隶卒在我等卧榻之处驻守,一旦起事实难匹敌,且若攻取不利,也会危及长安朝臣性命。”宋翼坐立不安,急切劝阻。 “哼!宋郡丞,汝这话是何意?若非上公,我等可有今日富贵?且长安朝臣何止千百,陈道可一一杀之否?他不怕引起天下士人之怒吗?”王宏目作鄙夷,责怪宋翼胆小如鼠。 “使君,在下从未说过不攻,只是我等需再积攒些力量,待各县土豪连军,亦有更大把握。”宋翼弱弱开口。 “形势在前,哪容后退,汝若心惧,便留在府上吧,日后也莫以上公同乡自居。”王宏不愿再听宋翼狡辩。 “你……” 正当宋翼怒目之际,一家侍入门:“使君,天水校尉到访。” 王宏即与宋翼通了眼色,各自落座席位,严谨以待:“请将军入府。” 遂,天水校尉孔显大步入府。 自皇甫嵩拔为大将军之后,常在长安城中行走,而孔立名便做了司隶营主帅,以校尉之职任三军主将者唯此一人,可叹孔显拜了个好老师。 “王使君,宋郡丞。” 孔显身着银白盔甲,腰佩剑器,拱手施礼。 “孔校尉今日到访,有何要事?”王宏引客落座,声微颤,心怕被孔显察觉了兵事。 孔显抬头盯了王宏半刻,堂中沉默,似有肃杀之风,引得王宏汗湿后背。 “哈哈哈!王使君面色何故如此难看?本将是来辞行的。”孔显在军中历练多年,喜怒收放自如。 王宏心中大石落定,面生轻松道:“孔校尉要去何处?” “粟邑!”孔显饮了一口茶水道。 “粟邑,小县尔,孔校尉去那做甚?”宋翼追问了一句。 “张曹掾奉陛下之命在粟邑收容山民,近日粟邑匪患猖獗,德容兄特来书信求援,本将欲领司隶卒前去剿匪。”孔显说话间不避二人目光,朗朗开口。 “原来如此,敢问校尉何时归来?”王宏心中藏喜,真是天助也。 “却无具体时日,且看匪徒有多少人,应在年底归来,临晋周边防务就拜托王使君了。”孔显起身再施礼。 “孔校尉且放心,临晋城稳若泰山。”王宏,宋翼起身回应。 遂,孔显出府,两刻过后,堂中传来肆意笑声。 “宋郡丞,天意如此,我等大事可成。” 宋翼却不像王宏这般乐观,即幽幽开口道:“使君,此事实有蹊跷,虽说冬日多有寇犯,但孔显领全军去剿匪,如牛鼎烹鸡。且这前后时日如此恰当,似乎另有图谋。” 胆怯之人必左右顾忌,思虑更多,宋翼此态展现的淋漓尽致。 “莫要再说!苟且之人岂知磅礴之志。”王宏甩袖离席,只留宋翼在堂中臆想。 ……………………………… 话归长安城,未央宫。 此日,雍帝邀从事陈道入宫对弈,陈道清晨便乘车至宫门,即步行至宣室殿前石阶,静立待帝王传召。 时天公不作美,忽起朔风,倾刻鹅毛大雪,尽落陈道青衣绒袍,染发白如玉簪色。 巍峨宫殿,阶上时见侍者往来,阶下空荡青石场只立一人,悠悠远景,尽显苍茫。 羽林郎马超见状快步走下石阶,欲扶陈道入殿。 “先生,殿中有暖炉,且入殿等候。” “孟起,如此雪景,不赏岂不可惜?”陈道摇头笑拒。 “先生本是洒脱之人,陛下不会怪责先生的。”马超多次见过陈道的放浪形骸,但他只要踏入这宫廷便如换了一个人一般,严丝不苟,步步谨微。 陈道不言,亦不动。 “先生,此间又无外人。”马超再劝言。 “孟起且记住,君臣之礼不是做给外人看的,人心易幻,磐石之志需从微小,方不被外物所动,生了苟且懦弱之心。” 没有人天生就是大公无私,忠义无双,陈道也有贪欲,只是他在尽全力遏制罢了。 “学生受教了。”马超点头道。 半个时辰之后,雍帝亲迎陈道入殿,二人相对而坐,侍者安置棋具。 “朕贪睡误时,先生见谅。”刘协朗笑开口。 “贫道也是刚至,请陛下落子。”陈道抬手示意刘协先行。 刘协落定一子,面容略显激动:“先生,三辅近日风声愈紧了。” 陈道点头,落了边子:“不破不立,风声过后,雷雨交加,陛下可准备好了?” “当然!此刻朕越发觉得先生棋局精妙。”刘协第一次经营如此大的盘算,对陈道由衷钦佩。 “贫道棋力浅薄,多亏贾尚书与李尚书的指点。”阴诡不过贾文和,人心难胜李文优,如果不是这二人强推,陈道也下不了这么大的决心。 “朕落此招,先生这片棋子难逃围杀。”刘协执棋落定,侍者捡拾陈道的死子。 “弃了也好,少了这些人,朝廷府库也轻松。”仅长安城内供养的二千石以上官员多不列举,三辅地既要建民生,又要树军资,官员的俸禄拖欠久矣。 “那这数子呢?先生若再弃,只恐棋局不稳。”刘协道出了自己的担忧,从汉光武开始,这些棋子一直撑着大汉前行,底蕴之恐怖亦可反食整个棋局。 陈道长舒了一口气:“也弃了吧!重新落定黑白子,在这个过程中大汉也可缓一口气。” 只要棋盘够大,便会有层出不穷的新棋子,也许这些棋子最终会像前辈一样走向腐朽破败,但在落定伊始,此棋子是执棋者最锋利的刀,最坚固的盾。 “先生,朕要赢了。”棋盘上的白子越来越多,陈道败局已定。 “陛下在赢棋之际,切莫忘了这棋盘,是棋盘给了棋子经纬,给了它们博弈之所,使其灿耀。古往今来,就是有太多执棋者忘了棋盘,才会被赶下这博弃台,成为他人手中的棋子。水能载舟,亦可覆舟。”陈道起身一拜道。 “朕定当谨记先生之言。” ……………………………… 再话右扶风,茂陵县。 卫尉马日磾遣府上主事走茂陵马家,知会家主马校共举义旗。 初登门,马校亲自做迎,奉茶周到。但闻马日磾所谋后,渐变兴致缺缺。 “公考先生与主公系出同族,主公此谋也是为了振兴马氏,望公考先生莫辞。” 马校近年来修身养性,阖府自守,已无争雄之心,继道:“主事有所不知,右扶风昔年凋敝,由广厦太守经营复兴,此郡百姓深念其恩,校即便有心,亦无力矣。” 马校已经说的很委婉了,当初马腾作乱右扶风,张安一份规劝书信便可止了兵事,由此可见右扶风百姓是何等崇敬景桓侯。 “公考先生,右扶风不乏识势土豪,若公考先生与之联合,定可集结成军。且迎帝入关之后,各家皆得封赏,岂不美哉!”马日磾给朝中众人夸下海口,说自己在族中威望甚高,今日却连马校这一关都过不了。 “校乃翁叔族亲,血脉相连,岂会诓骗于他,吾且告诉汝实话,自荀尚书推行度田令以来,右扶风土豪纷纷响应,皆请郡中计吏一一度量,现在汝可知广厦太守在右扶风有何等号召力了吧!” 马校无奈开口,在右扶风这一亩三分地十数年来让百姓立过土祠的只有两人,一为华佗,妙手神医,抑制瘟疫。二便是张安,军民双屯,温饱百姓。 “莫说汉家子弟,只道那羌胡屯田兵。 昔年李文侯跋扈,马腾也惧其三分。而陈道人匹马入槐里,晨时刀毙李文侯,晚间还能去与羌胡族长饮酒谈笑。 再说近日,卫觊拿了一份张安手书去面见屯田羌胡族长,右扶风五万余羌胡全去了褒斜道修缮疏通。 就这两件事,放在陛下身上也未必能做到。”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异族尚且如此,更别说右扶风的汉民了,张安为右扶风殚精竭虑所受的苦不是马日磾几句冠冕堂皇话就能说通的。 “公考先生不愿相助便罢,何须如此吹捧景桓侯?”主事未在右扶风居住,自然不信此中情谊。 马校眉目一皱:“来人,汝且领着主事去见一见茂陵县的土豪,看他如何用巧舌说动这些念旧之人。” 遂,马家族人领卫尉主事去游说茂陵县众土豪,起初,土豪听闻主事是马日磾门下,多做恭敬。但主事只要提及兴兵起事,土豪们便左右搪塞,更有甚者,持棍棒驱逐卫尉主事。 主事奔波两日无果,败兴折返长安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一八二章 李傕,郭汜杀疯了 且道李傕,郭汜领凉骑杀入尤氏堡,乡勇孱弱渐作不敌,时尤豕高垒法坛,欲施半里雾术,谁知几经作法也未能成功,被郭汜一刀劈于马下,遂尤氏堡上下无一幸免,妖贼信徒全数毙命。 “众将士听令,疾行临晋城。”李傕将带血之刃收归回鞘,驾下马儿踩踏尤豕尸首,放眼破烂土街尽是残肢断臂。 “是,将军。” 继,凉骑折返出堡,恰逢别乡土豪领私兵来援尤豕,李,郭与之复战,轻松取胜………… 话归长安城,见陈府。 陈道与董白的婚事已筹措数月,府宅布置趋于完善,但苏氏心细,今晨又与张世平出门采办。 正堂中,陈道着常服,依案靠坐,读些文笔杂记,张家主事在侧,时时添酒入觞。 约有半个时辰,门外来了通传,卢亭携幼弟卢毓前来拜会。 “且收了案上杂物,备些枣饯,放于卢家小弟案上。”陈道起身舒展筋骨,快步迎至庭院,与卢家兄弟会面。 “子室,难道寻不到贫道门户,怎此时才来?”陈道躬身一拜。 “仲定说笑了,仲定朝事繁忙,亭不忍扰之。”卢亭面存羞愧,卢家不复当年,卢亭也知陈道显贵,故不愿落了上门乞助的非议。 “贫道只一闲散人,昨日是酒徒,今日也是酒徒,子室何须如此在意他人眼光?你我相交,情谊犹在呀!”陈道执卢亭之手,忆说昔年河畔垂钓之趣事,责怪卢亭落了凡俗,君子相交,不益如此。 卢亭连连点头,遂三人步入堂中,卢亭引出幼弟为陈道介绍:“仲定,此乃我家幼弟卢毓,字子家。” 卢毓只十岁年纪,上前行礼做的周到,可叹卢氏家风:“毓拜见仲定先生。” “十载匆匆,旧岁子家在襁褓之时,贫道还抱过呢!二位请落座。” 陈道笑意浓郁,又谈起了旧事,追缅了几句卢植。 “多谢仲定宽慰。亭此来有一事相求。”卢亭到长安之后一直居住在皇甫嵩府上,这件事也是义真公的意愿。 “子室,但讲无妨。”人之境遇跌宕起伏,一时荣宠终归寂了,只要卢亭开口,陈道岂有不助之理? “遵义真公所言,亭欲将子家拜于仲定门下,仲定可否愿意?”卢亭话语刚出,卢毓起身持弟子礼落拜,躯体微微做抖,景桓侯的门生是何等殊荣。 陈道目色收敛,沉吟片刻:“也罢!不过贫道严苛,子家怕要吃些苦头了。” 皇甫嵩手握三万余司隶卒,今日他既表态,陈道也不能驳人脸面。 “弟子拜见先生。”卢毓道。 “自明日始,子家便来府上习文,为师会时时抽查,若应答不上,定不轻饶。”虽是利益所起,但陈道绝不误人子弟。 “弟子明白。”卢毓也期许成为田子泰那般人物,做得一州谋主。 继,卢氏兄弟告辞。 午时,陈府后门又来了两人,张家主事将二人指引至内院,奉茶招待。 约有半刻,陈道推门而入,会面来者。 “嘉谋兄,巨龙兄。”陈道拱手施礼,这二人正是当日士族谋逆的挑唆者,大司农周忠与少府裴茂。 “为公先生,左冯翊王,宋二人已举兵,不日便会攻至长安城。”裴茂呈上士族密议文信。利益关头有人向左,即有人向右,士族不可灭,但可更迭。河东裴氏选择倒向雍帝。 “此信中还附有各县作乱士豪名姓,以及粗略人数。”周忠本不想参与此事,但陈道给他写了六份密信,一一陈列利弊,这才打动了庐江周氏。 “二位兄长实乃汉室顶梁,贫道拜谢了。”陈道人接卷一一细览,这些人朝廷皆留不得,水深水浅,只有试过方知。 “为公先生,该制止了,若是再等,忠只恐各县百姓不知情而做依附,渐成尾大之势。”周忠知道这是一次血洗,但牵连无辜就得不偿失了。 “不,还需时日,鱼儿还未尽数浮出水面,贫道要一劳永逸。”陈道已下令三辅各营据守不出,就让这把火烧得更烈一些,哪怕土豪联军围了长安城也无妨。 周忠无奈摇头,陈道终是和王允撕破了脸皮,士族高官的推波助澜功不可没,但他们真的能承受这道人的怒火吗? “二位兄长不宜久留,待功成之日,贫道为二位兄长把盏。”陈道下了逐客令,这场戏还得继续唱下去。 “我等告辞。” 遂,周忠,裴茂二人疾出府,掩踪各自归家。 傍晚,典农校尉段煨过府拜谒,席间几十岁的段忠明竟落了泪。 “仲定先生,煨悔不该听李,郭二贼的谗言,让其夺了末将全营兵马,煨有愧于先生信任。”段煨气急败坏,恨不得将李,郭二人生吞活剥。 “段校尉忠厚仁义世人皆知,只恨李,郭二贼狡诈,此事不怪段校尉,贫道已向陛下请了旨,擢段校尉为典农中郎将,赴右扶风陈仓驻军屯田。”陈道从锦盒中取出旨意交给段煨。 段煨一时间发愣,他今日才到长安城,陈道已经准备好了圣旨等他,似乎事先预知一般。 “段将军还不领旨谢恩?”陈道正襟危坐,面色严谨。 “末将领命,可是……,仲定先生煨手下无兵,如何在陈仓县屯田?”段煨虽是种田修农的好手,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呀。 “贫道予你一份书信,将军可凭此信去槐里城借兵五千,之后贫道会再送兵马入陈仓,以资农事。”陈道又从另一个锦盒中取出书信。 “煨多谢先生!”段忠明此时脑中有些混乱,自己丢了兵马,不仅没有受到责罚,而且还升了官,这可真是世间奇事。 ……………………………… 话转李傕郭汜,自二人领兵出华阴后,洛水沿岸的土豪乡勇似乎都着了魔怔,不由分说便攻击凉州营,李,郭二人两日一小战,三日一大战,虽次次取胜,但军卒疲乏,行进速度越来越慢。 是夜,见芮乡临水寨主营帐。 “本将受不了!朝廷为何如此折磨我等?要战便战个痛快,三五偷袭,日日暗矢,真是让人憋闷。”郭汜拍柱怒骂朝廷兵甲小人行径,全靠这龌龊手段折了己营两千人马。 “昔日听主公说张安行事鬼祟,如今一见尤甚之。幸好我营战力强劲,不然早被这些小股兵马磨去了士气。幼渎且再忍些时日,等出了临晋地界,定不会有这么多的伏兵。”李傕立于图前,神色平静道。 “稚然兄,只怕我等未出左冯翊,兵马先折一半。”李傕郭汜此去凉州,手中的兵甲是与韩遂等人谈判的重资,兵甲越少越不会被凉州豪族重视。 “先出雍州再议吧!”李傕眼泛血光,杀了这么多人朝廷岂能容他,唯拼死闯出一条生路。 “唉!也只能如此了。”郭汜哀叹低头,从未想过左冯翊的路会这般难走,此刻只期许自己莫要被腰斩于市。 翌日,李傕,郭汜兵行临晋,又遭遇大小数十股伏兵,皆斩之。后走合阳县境,大小战事亦不断,兵马折损严重。 话归高陵城。 时王宏,宋翼起兵,京兆尹,左冯翊土豪多依附,至高陵境内,已连军近四万。 中军帐,王宏列主帅席,下坐大姓兵长十数人。 “诸位,我等今日聚义,只为匡扶汉室,迎帝入关,铲除在朝奸佞,还政清明。” 正值王宏侃侃而谈之际,帐外来了一卒,是其遣派去接应洛水一带土豪的传令兵。 “使君,大事不妙!”传令兵仓皇跪地开口。 “何事如此慌张?” “洛水沿岸,血浸土壤,众家土豪无一生还。”传令兵至今还记得那般景象,双手微微颤抖。 “何人所为?”王宏惊起作问。 “听那土豪逃兵言,华阴潼关方向来了一支骁勇劲旅,专寻土豪兵马,沿路劫杀,所到之地,人畜不留。据悉已有近两万豪族私兵没于其手。” 李傕郭汜向北逃凉州,众土豪人马向西汇聚长安城,双方纵横一挫,关内东侧的土豪兵全被这两个凉州杀才绝了户,在那洛水未起事的土豪口中传的更邪乎:只要今日敢举旗,明日必遭全族荼毒,此神出鬼没之兵,乃天降也。 “朝廷兵马动作如此之快?诸公,吾辈不可再等,需速速赶往长安城,擒杀陈为公。” “愿从使君吩咐。” 出师不利,先折一翼,王宏此刻唯有加快行程,在朝廷兵马赶到之前,先攻破长安城,取了陈道头颅,届时再以陛下之诏,平复各军之怨。 值此刻,宋翼不顾卫士阻拦冲入帐中,高声朗喝:“王宏!事已败露,不可强行为之!” “推出去,斩于辕门,以正军心。” “王宏!汝敢杀我!” “有何不敢?来人!” 王宏此刻当然知道前路凶险,但后方已是悬崖峭壁,他如何做退? 遂,甲士将宋翼斩于营外,枭其首挂中军大纛,人人皆畏之,即随王宏出高陵,直奔长安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一八三章 回长安 话表粟邑。 此城原名白水县,汉景帝临政时,以仓颉造字天雨粟取名,后值王莽篡汉,改为粟城县,汉光武初年又改回原称,沿用至今。 粟邑城小民薄,治风淳厚。自张既收容山民以来,居所外延数里,渐变大城。 此日,山前夹道来了一队人马,旗帜凋弊,形象落拓,约有五千左右,正是李傕,郭汜所部。 多日血战,凉骑已伤痕累累,李,郭不负初起意气,刀卷刃,戟折锋,那大纛旗也多了几处破洞。加之寒风刺骨,场景凄凉。 “兄长,前方可是粟邑县境。”郭汜肩背多处负伤,右腿也中了一矢,此次逃亡堪称李,郭生平最艰难的一段战事。 “应是粟邑,过了此县便是并州地界,我等只差一步之遥。”李傕艰难挤出苦笑,这一路上他杀了多少人已记不清了,反正日不能歇,夜不能寐。 “甚好!儿郎们,且打起精神,出了此境,谁也奈何不了我等。” “是,将军。” 凉骑只几员寥寥回应,其他众人已至崩溃边缘,再也经不住些许人马冲撞,今日想来,还是种田好啊! 约过三刻,道侧山林起了响起,凉骑如惊弓之鸟迅速汇聚阵列。 “何人在山中躲藏?”郭汜高声叫喝,回荡山道。 “踏踏踏!” 山道对侧来了一骑。 身披鱼鳞甲,背展绣梅袍。 手持月牙戟,脚踏虎头靴。 左鞍配雕弓,右胯系箭袋,骑一青黑宝驹,实乃丰彩将军。 将军现身,山间旌旗遮林,闻了雷鼓声,甲士遍野而起,左树大纛为“皇甫”,右立帅旗写“孔”字,正是司隶营。 李傕,郭汜二人一时心灰意冷,这走马道,咫尺遥,却叹功败垂成。 “兄长,天意如此,吾命休矣。” 郭汜举刀正欲冲锋,只见孔显匹马前来,笑意拱手。 “军司马这是要作甚?本将特奉先生之命,在此迎候,何故与我刀剑相向。” 李傕一听事有转机,立即回礼道:“敢问将军说的是哪位先生?” “自是为公先生,二位征战劳苦,立了功绩,回朝之后定得陛下赞誉。” 辗转逃亡变成了功劳,李,郭二人一时无语,不知该如何回应。 “二位且收拾行装,我等该回长安了。” “这……” “二位且做先锋,本将领司隶营押后。” “啊?……” “值此艰难时刻,二位就莫要踌躇了,先生还有重任给予二位。” 寒风素裹,凉骑默然。 “啪!” 凉州营扛旗兵是个机警人,一把弃了破烂大纛,从司隶兄弟手中借了一杆旗帜,摇晃舞动。 “哈哈哈!原来如此,众将士听令,后队便前营,奔赴长安。”李傕一声令下,凉骑众人欢呼雀跃,折转掉头。 “兄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郭汜小声询问了一句。 “我哪知道?难不成你想用这五千残兵硬撼司隶营吗?” 识时务者为俊杰,李傕选了一条生路,难道有错吗? ……………………………… 话转潼关营。 “报!陛下有令,命潼关营即日整军两万,兵援长安,不得有误!” “末将领命。” 徐晃单膝落拜,接过旨意,即召营中文武议事。 半刻后,见中军帐。 时徐晃列主将席,麾下为潼关校尉徐荣,骑都尉高顺,监军从事司马朗,军司马李蒙,王方等一系十数人。 “朝廷已然下旨,我等无需闭关自守了,徐校尉这次便由汝领军,务必展现我潼关营雄姿。” “末将领命。” 徐荣接了军令,午时领大军出发,直奔长安城………… 再话右扶风,征西将军府。 马孟起归家,门前生了热闹。 “兄长,这次回来住几天?”马休接过马超的长枪,二人并肩入院。 “明日便走,朝中事务紧急。”马超笑道。 “兄长这口气越来越像父亲了。”马铁跟在二人身后,颇为羡慕马超的盔甲,几次伸手去抚摸。 “为兄如今是带兵之人,怎能嬉笑儿戏。”马超目生傲气,男儿郎就应如此。 三人刚至庭院,左侧飞来一枪直攻马超面门,马超见来人喜上心头,踏步与之交手。 电错火石,只一合马超便擒住了来人枪身,使其进退不得。 “不玩了,兄长赖皮。”马云禄松开枪身,俏皮的向后退了两步,昔年的小丫头渐显英姿飒爽之态。 “小妹枪法已甚好,远胜马铁之流。”马云禄添为家中最幼,自然引得兄长疼爱。 “兄长,何故说我?”马铁愤愤不平的埋怨道。 “男儿家,不许如此小气!”马超对马铁的态度十分严苛。 “兄长真的变了好多。以前的兄长可不会说这些话。”马云禄上前挽住马超臂膀,得意的看向马铁。 “为兄全当小妹这是夸赞,小妹近日可去了族中学文?”马超右手轻抚马云禄发髻。 “都是些陈年古经,没意思!还是先生的酒论比较有趣,先生近来可好?”马云禄很怀念和张安相处的时光,先生的暖真可以融化人心。 “先生身体康健,依旧是无酒不欢。”马超只字不提朝中谋划,只说陈道日常。 “兄长还是要尽量劝谏先生,贪杯无度伤身哦!” “哦,对了!先生与人订了婚事,应在今岁末,届时可让父亲带尔等同去。”马超此言一出,马休,马铁喜色难抑,唯有马云禄顿住了脚步。 “小妹,你怎么啦?”马超低头关切问道。 “无事,先生与何人定了亲?”马云禄浅浅一笑,极力掩饰那份不自在。 “渭阳君董白。” “那想必与先生是良配。” 马云禄也不知自己怎么了,突然想问一问兄长:渭阳君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嗯!为兄先去向阿母请安,待会儿再与尔等叙旧。”马超点头不疑,大步去了内院。 马云禄突兀捡起地上的长枪掷给马铁,自己又去武器架处择了一杆顺手兵刃。 “小妹,你这是作何?” “方才兄长语气似乎多有不服,小妹陪你练练。” “我没有啊!”…… 翌日,马腾与马超领大军奔赴长安城,马休,马云禄二人城楼目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一八四章 一步一登楼 初平三年岁末,天大寒,长安城生坚冰,时有风声呜咽,层云蔽日。 城东,太傅府。 王允今日起的甚早,精心梳洗面容,修整胡须,着皂色官服坐于堂中用饭,虽闻府外街道兵马走动密集,但神色如常。 “主公,王使君今日午后便至长安城。”府上主事则对外部响动心生畏惧,生怕这些甲士夺门而入。 “此事长安城人人皆知,何需再报?待老夫用完饭便去宫中面圣。汝且退下吧!”走至此步,覆水难收,王允也知事情该了结了。但王上公却找不到一点欣喜的理由…… 再说城西,陈道昨日与崔琰商议山民事宜至深夜,今晨不觉查误了时辰,扯了一件素白袍便去堂中寻些饭食,一刻后进了些粥米,匆匆赶赴未央宫。 陈道至宫前,见一人拦车驾,乃虎贲中郎将董子奉。 “陈从事且慢,末将有要事相告。”董承双目绒红,看来昨天也未睡好。 陈道下车刚想施礼,便被董承拉到了墙角僻静处。 “子奉兄,何故如此仓忙?”陈道皱眉开口。 “陈从事,大事不妙,士家高官与土豪联结,欲要谋朝篡位。”董承凑到陈道耳旁,神色激动。 “竟有此事,子奉兄如何得知?”陈道整理衣袍,查视仪表。 “昨日士族有人来承府上,欲要挟承作为内应,承自是再三搪塞,今日特告知先生。”董承似乎下了极大决心,神色坚定。 “子奉兄不是与王上公交好吗?怎今日又做反复?”陈道缓步走向正门。 “承乃忠直之人,岂会与他们同流合污?”董承快步紧随,他交好士族是为稳固朝堂地位,现如今士族要罢了刘协,他岂能答应? “原来如此,那子奉兄的禁卫可交予北中郎将否?”陈道转头问了一句。 “大敌在前,承愿身先士卒,不过从事还需当心,朝廷摇摆者不在少数,须谨防异兵突起。” “子奉兄言之有理,贫道会好好盘查一二。”陈道笑意拱手去了阶前。 时左侧朝臣以皇甫嵩,朱儁为首,后随崔琰,荀彧,贾诩,李儒四位内朝尚书。 “大将军,朱司徒。”陈道与皇甫二人见礼后,落位崔琰身旁,其间与王允交汇眼色,各怀心思。 约过一刻,侍者阶前传旨,今日朝议不在宣室殿,请诸朝臣赴北城楼。 朝臣诧异,却不敢言,依次乘车离宫,赶往北城楼。 一个时辰后,见城墙石阶,陈道,荀彧二人并肩登楼。 “文若,今日之后可施度田令否?”陈道看了一眼前方谈笑风景的贾诩,李儒二人,转而笑问荀彧。 “若能止了刀兵,望先生莫杀无辜。”荀彧抬头望向那汉旗道。 陈道郑重点头,应下此诺,家国社稷有时需要贾诩,李儒这般的偏锋客,但更需要荀彧,崔琰之流的忠直基石。 继,朝臣聚城楼,见刘协立于墙侧眺望,纷纷拱手作揖。 “臣等拜见陛下。” “众卿请起,众卿可知立此北望是哪一座汉家城池?”刘协并未转头,顺手抽出身旁甲士佩剑,指向北方。 “回禀陛下,应是长陵城,长陵者,高祖墓也,与长安城隔渭水遥望,此城南,北,西三向皆有墙,唯东向无墙,可容陪葬者,其人有文终侯萧何,文成侯张良,懿侯曹参,武侯周勃,条侯周亚夫等人。”王允学富五车,这自然难不倒他。 “上公只看到了长陵城吗?朕怎么看到了临戎,九原,云中诸城,难道这些不是汉城吗?” 雍帝所说的这些城池都在并州北境,自桓,灵帝以来,匈奴,鲜卑,乌丸等族相继侵吞汉土,并州多境沦陷,危及九鼎。 高官皆默然,亦作羞愧,国破如此,己身又有何作为? “上公也曾期许过葬在长陵城吧!”刘协归剑回鞘,坐于楼前石阶,众臣腰身弓的更低了。 “诸卿呢?尔等是否也想配享文武庙,墓落帝王陵?”刘协刻意看了一眼陈道,因为张安的衣冠冢已入了灵帝文陵。 “臣等有罪,罪在不自省。”朝臣齐呼。 “众卿既然期许麒麟阁十一臣,云台二十八将,为何不去效仿呢?”刘协语气从和善渐变恼怒。 “敢问众卿,弘农王能收复这些失地吗?弘农王有志收复这些失地吗?” 朔风此刻似乎也停了,气氛变得格外死寂。 刘协起身走至王允,马日磾等人身前,盘坐于城上青石,继而高声朗呼:“朕有志,亦有力,此生必托起大汉,尔等为何不愿将这复兴权力交给朕?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一声更比一声高,一声更比一声长,年幼的刘协歇斯底里的呐喊,雏鹰正欲展翅,罡风却要折其双翼。 值此刻,城下起了喊杀声,自远山地平处见尘土飞扬,数百骑并驾飞奔,高举左冯翊大纛。后随如云步甲,王宏的义军来了。 士族高官都在等这一刻,时有起身眺望者,唯雍帝失望之极,这些人将他的挽留当做了败落前的自嘲。 三刻左右,王宏勒马整军,孤身出列,对城上一拜:“奉王上公之命特来勤王,诸军甲士莫作抵抗,以免手足互残。” 王宏一呼,身后诸兵附和,其声振聋发聩:“开城门!开城门!” “哼!尔等宵小之徒,岂敢大言不惭!众将士听令,高举箭矢,谁若靠近就地射杀!” 张合治下中郎将营,北征乌丸,南讨白波,皆是悍战之卒,岂会被言语所动。 于此刻,王允缓缓起身,向刘协苦涩开口:“陛下,可看见这城下十万将士?” “朕当然能看见这些作乱之辈。”刘协不屑笑道。 “这是民心所向啊!老臣依众臣所请,望陛下退居陈留王,迎帝入关。”寥寥数句用尽了王上公周身气力。 马日磾众臣也紧追开口:“望陈留王体恤民情,莫造杀戮。” “王子师,你可是三朝老臣啊!这就是你对朕的厚望吗?真以为朕不敢杀你吗?”刘协阴冷怒骂,身旁甲士瞬起剑架在王允脖颈处。 “陈留王仁善,定不会如此,且陈留王杀了一个王允,就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吗?老臣这也是为了大汉啊!一朝不立双帝!”王允的有恃无恐不是这四万钝刀烂甲之兵,而是以太原王氏为首的朝中士族。 昔年董卓可以杀了袁隗一门,却绝断不了天下世人对袁氏的敬仰,有识之士纷纷依附,各家土豪多送钱粮,刚堆起了一个车骑将军,又兴了一个后将军。 “哈哈哈!贫道还从未听过如此冠冕堂皇之话,难抑心中喜悦,诸公莫怪。” 陈道大笑起身,顺手拂去了王允颈上的剑器,立于帝侧,继道:“何时陛下的仁慈成了尔等手中的兵刃?且看这犯上作乱之贼也能代表万万民吗?” 王允此刻脑中在极力搜刮关于张安的罪责,但话到嘴边却找不到恰当词汇,奸佞二字实难与这位道人挂钩,正应了刘辩那句话:还是死了的张安好,毕竟景桓侯是谥号。 “陛下,且下旨吧!”陈道见王允沉默,便给这老者留了颜面。 刘协闻言点头,示意甲士宣读旨意。 “阶下朝臣听旨,昔年董卓乱纲,关东兴兵讨伐,本为忠义之举,何奈帝都西迁,朝廷政令不达,致使关东诸兵纷乱互伐,今朝廷已定,朕欲遣使和解关东,抚顺民情。 下列为使臣名单:太傅王允,司空杨彪,太仆淳于嘉,卫尉马日磾……” “陈留王这是何意?难道看不见城下人马吗?” “尔等不是都想出关吗?朕今日便随了尔等之愿,尔等想去何处都可!” “陈留王真想让王宏攻城?”马日磾高声胁迫道。 “看来诸公似有疑虑,那就由贫道给诸公解惑。” 陈道话语刚落,长安城上数十杆大旗挥舞,王宏乱军后方起了奔雷响动。 司隶大纛一路横冲直撞,为首者乃孔显,李傕,郭汜三人。 “曲阿孔立名在此,谁敢与我一战?” “让开让开!尔等杂鱼辈,可扛得住本将一刀。” 与此同时,长安正东飙行潼关营万骑,做势山崩泰,驾下飞石溅,另随七百黑衣重甲。 此重甲仿先秦制式,军卒左配圆盾,右持长戟,步踏尘昂,齐声高呼:“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辽东徐子桐来也,鼠辈速速下马受降!” “列阵前行,高举大纛。” 约过半刻,长安西南坡又来一彪人马,甲配绒袍,多见胡族面孔,掣电之速居三旅之首。 “吾儿领作先锋,诸白骑伴行。”马寿成让了此间风采,将这机会许了儿郎。 少年将疾驰前列,直冲城下:“吾乃西凉马超是也,敌将报上姓名!” 三军即汇,猛将齐聚,土豪兵甲难做防守,瞬时被冲散了阵型。 长安城头,道人负手笑问王上公:“子师公,学生这兵甲可是民心所向否?可抵得上先生口中的万万民!诸公中何人愿与贫道做辩?” 朝臣皆醒悟,中了此獠的圈套。 “既如此,请诸公接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一八五章 十里亭 自长安风波三日后,雍帝下旨擢李傕为建威校尉,郭汜为骑都尉,命二人监斩作乱土豪七百三十六人,二者即领旨,奔赴长安牢狱。 青石阶前,李,郭并肩行,郭汜神情亢奋,而李傕却愁眉不展。 “兄长,此次实乃上苍庇佑,不仅活得性命,还升了官职,就不知陛下会让我等领何处兵马?”郭汜至今忆起洛水逃亡的日子,都觉得背脊发寒。 “哼!领兵?陛下不监禁我等已算宽宏了,幼渎真以为陛下不知吗?”李傕着这身铠甲如芒刺背。 “兄长,这是何意?”郭汜皱眉不解。 “这世间的事没有如此凑巧,只怪傕当时笨拙未看清,张合领北中郎将,我等应同樊稠,张济入长安,朝廷却偏偏把我二人放在了华阴,给了我们大展拳脚的机会。幼渎,细思极恐啊!”李傕当了牵线木偶才后知后觉。 “兄长,这怎能说通?朝廷岂能料定我等会反……”郭汜说到此处即刻停顿,抬头环视四周。 “不仅如此,傕所规划的逃亡路线也被朝廷摸得通透。人心狡诈,难做提防啊!” 李傕无奈叹息,率先步入昏暗通道,片刻便听见牢中喊冤声。 “官长,我等是被人胁迫,我等绝无反心。” “官长,吾非土豪,也是那良善民,吾愿去陈仓屯田,莫要杀吾。” “天杀的马日磾,你有活路,我呢?”………… 话转长安十里亭,众家高官与随行仆从数千人缓步行于官道,人人面色沮丧,场景悲凉。 时山道来了一马,拦在王允的车驾前。 颠簸一止,王上公掀帘外望问道:“何事?” “陈从事邀上公入山亭小叙。”张家主事应答。 王允摇头一笑,命令车马靠边,即步行上山。 陈道立于山亭外迎候,见来人快步上前施礼:“子师公在上,受学生一拜。” “仲定请起。” 王允对陈道确实生不了憎恶之心,此人承古之君子风,待人接物无不周到,且一心匡朝,是大汉的顶梁之辈,即便他今日害得自己如此落拓,王允也难怒目责怪。 “子师公,且入亭落座,学生为先生奉茶。”陈道扶王允缓步前行。 “仲定,今日若不是你,老夫可受陛下相送,百姓夹道,如今却背了弑君不遂的罪名,你说老夫该如何罚你?”王允笑骂道。 “先生终归是要走的,先生能在临走前帮学生一把,学生铭记恩情。”陈道未提王允自身的贪念,只说王允帮他除了这些土豪,让道人顺利推行度田令。 “仲定啊仲定,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心思过于沉重,不怕早夭吗?”王允落座席间饮茶道。 “学生本已经是死人,何惧再死一次。且学生帮先生表了态,等先生入了洛阳,定会受弘农王的厚待。”陈道绝了朝中士族高官的退路,他们此生回不了长安了。 “说实话,老夫更愿意留在长安,只可惜被推到了这个位置,不得不为。”王允惋叹道。 陈道低头不言。 “仲定。” “学生在。” “老夫年迈糊涂,但还是要叮嘱仲定几事。”王允义正词严道。 “请先生指点。”陈道起身恭立。 “至今往后,少了老夫这份制约,仲定能否做到自省?”王允双目紧盯陈道。 “学生人愚,一生只能做一件事,只期许将其做好,至死不悔。” 这十年陈道明明可以有更好的选择,但他还是毅然决然的踏上了这条最艰难的路,有时扪心自问他也不知道为了什么,许是某些东西刻在了骨子里。 “甚好,第二件老夫想问仲定要与这天下士人为敌吗?”王允起身背对陈道眺望远山景色。 “是,也不是。”陈道沉思了片刻开口。 “何解?” “学生没有那么狂妄,先贤都没有做到的事,学生岂能将其覆灭,且世家本无错,若非他们固守土地,凝聚家学,传承志向,华夏之血脉岂能延续至今?这也是学生为什么打着士族高官的幌子来清除这些土豪。 骨虽不可灭,但血亦可替啊!古今世家多少姓,有兴起,亦有凋零,谁能稳居显要位置?朝廷可择恭顺世家,亦可新塑世家。只要无碍于朝廷法度推行,有利于民生兴荣,朝廷为何不用?”陈道语气渐做高昂,臂袍挥舞之间便是万里河山。 王允看向陈道,欲言又止。陈道会意大笑:“先生,学生自然知道新兴世家最终也会走向今日这般模样,变成利益固守之辈,但这期间给了朝廷,给了黎明喘息的机会,请先生遍翻史书,没有哪个兴起世家的先祖是平庸之辈,若这些人都聚集在陛下的手中,许以三十载,岂不见文景之治!” 有些问题在当下是无法解决的,但只要有源头便可调和,这也是陈道十年所悟。 “原来如此,的确如此!”王允一下变得豁然开朗,但片刻间又变踌躇,自己这五十余年好像虚度一般,继百感交集。 “先生,可还有问题。”陈道拱手再拜。 “哈哈哈!老夫今日受教了,仲定日后切莫贪杯,大汉生个你,不太容易呀!”王允心中疑惑了结,神色也轻松了不少。 “谨记先生教诲,若来日学生兵出潼关,定会去拜会先生。”陈道言语中雄心尽显,天下终归统一,有志者岂能偏安一隅? “老夫告辞。” 王允快步下山,乘车赶上前方队列,陈道立于山亭,遥送久矣。 “子师公,希望此生还有缘再会,长者教导,发人深省。” “二爷,且归家吧。主公正等着与二爷商议婚宴之事呢!”张家主事牵来陈道的代步老骥催促道。 “嗯!年关将至,须做酣饮!”陈道舒展腰身,心叹总算能清闲几日了。 “二爷,方才不是答应王上公要少饮酒吗?”张家主事讪笑道。 “二爷我天天也答应你家主公不饮酒呢,这荆条都打不住,岂能被先生几句话断了根性。走走走,莫要惹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一八六章 一个转折关东局势的死人 话说百官出函谷,经弘农郡,走河南尹,入得洛阳,时见荒芜破败之景。 街面往来人员稀少,城楼左右多处坍塌,毫无抵御外敌之力,且说焚毁旧宫南又筑一小殿,名曰杨安殿,是大司马张杨,大将军韩暹等人共建,暂为皇帝居所。 众朝臣入殿拜谒少帝,刘辩喜极而泣:“众卿,尔等总算来了,朕甚慰啊!” 刘辩如今的日子还不如当初在文陵隐居的光景,至少那时有史老道庇佑,可保三餐无虞。 “陛下受苦了,老臣来晚了。”王允环视了一眼周围面黄肌瘦的甲士,不禁心酸落泪。 “王卿,朕……” 刘辩有苦难言,这司隶一州,张杨占了河内,杨奉常盘踞弘农,河南二郡,唯有河东太守王邑有些善心,但也架不住白波军,匈奴骑,朝廷三方势力的供给。 “老臣都明白,此次老臣定帮陛下树起这朝纲。” 王允无奈只能接下这烂摊子,回首看了一眼摇头叹息的众高官,心骂:这都是尔等的选择,现在想回长安,晚了!………… 话转长安城,未央宫前。 皇甫嵩,朱儁依旧居首,只是对列空荡无一人,景桓党人仍是吵吵嚷嚷,却再也感受不到鄙夷的冷眼。 半刻之后,朝臣依次入殿,殿中席位减了一半,仍未坐满。 雍帝刘协望着下方场景,也觉不太适应,又命人撤去了多余的席位,左右各剩一列。 “众卿,如今五府走了两人,九卿只剩两位,依尔等之见,是否应重新拔任公卿要员?” 朱儁闻言起身道:“陛下,老臣以为朝堂满盈不及府库充裕,今岁我朝伐取汉中,又历长安风波,军资民生显紧迫之态,不益再赏拔公卿。” 年关将至,朱司徒正在为各臣的俸禄而苦恼,长安风波刚让他松了一口,皇帝又想添加官员,老将军岂能同意? “陛下,公卿虽多出潼关,但朝廷并未将其罢免,等来日寻到优选,再更替也不迟。”皇甫嵩也认为不妥,他虽站定刘协,但始终坚持司隶三辅是一个朝廷,刘辩依旧是朝廷的弘农王。 “二位卿家之言合乎情理,那且将这些高位暂悬吧。”刘协也知两位老臣固执,不愿与其争辩,遂罢此议:“荀卿,段煨陈仓屯田之事可安排妥当?” 荀彧走至殿中:“土豪降卒三万四千余人已由北中郎将监送右扶风,其中一万四千卒走陈仓,其余者随卫觊修复斜谷栈道。” “善!此外度田令推行的如何?”刘协问到了关键,身躯微微前倾。 “长安近郊田地已开始度量,凡田地有主者,补交初平两载赋税,田地无主者,分赐于各县,乡,堡的洛阳迁民,税赋于明年冬藏前缴纳,此外朝廷府库会依序分发百姓明岁春种,右扶风,京兆尹度田在今岁末便可完成,左冯翊需延缓至明年仲夏左右,汉中郡也可在明岁末完成此法令……”荀彧将度田的细则一一陈述,不负雍帝所望。 一个时辰后,荀彧才恭身退回席位。 “如此甚好。若以此令推行,雍州无忧矣。”刘协说到此处停顿片刻,转问陈道:“陈卿我等何时着手收取凉州?” “陛下,雍州新定,需休养生息,且冬日不宜作战,不如等到来年粮丰,再动身也不迟。”陈道强行给三辅带来了一场战事,若再穷兵黩武伐取凉州,实非明智之举。 刘协不言,他自然是希望越早收复凉州越好。 “陛下,臣只是说兵事上需暂缓,但谋划亦可从今日起。” “何解?” “凉州诸郡仍有朝廷官员主事,陛下可派使去游说众人,若郡守能感怀朝廷之恩,日后取凉州,亦有助力啊!”陈道想先施怀柔手段,若能凭口舌取城胜于兵甲百倍。 “众卿可愿自荐,若能劝说凉州郡守归朝,当得大功。” “陛下,臣愿往之。”尚书仆射何伯求离席请命。 “何卿善辩,亦有识人之明,那朕便令汝持节出使凉州,望何卿莫负君恩。” “臣定当竭力为之。”何颙已过不惑之年,仍期许建立奇功。 ………………………………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初平三年的关东亦是风云突变。 自诸侯伐董以来,关东虽有张杨一流的固守之辈,吕布一列的流窜之徒。但大体局势划分两大阵营,皆以袁家双子为盟主。 一方联盟为后将军袁术,徐州刺史陶谦,蓟侯公孙瓒。 另一方则是车骑将军袁绍,兖州刺史曹操,荆州牧刘表。 时袁术踞南阳,谋伐豫州诸郡,渐显势大,何奈襄阳一战折了大将孙坚,无力再攻据汉水天险作守的刘表。 恰此时吕布逃出长安,来南阳投奔袁术,袁术大喜厚待有加,谁知吕布依仗自身功勋骄横跋扈,袁术对其渐变厌恶,吕布心惧连夜转投河内张杨,但张杨与白波军呈依托之势,而吕布昔年曾与徐晃大破白波军,双方有隙,吕布不敢久留又去了冀州投奔袁绍。 时初平二年至今,车骑将军袁绍在界桥,龙凑大败公孙瓒,虽未伤及其本源,但极力遏制了公孙瓒向南拓张的步伐。 公孙瓒失利,即令田楷为青州刺史,刘备为平原相,让其二者领兵牵制袁绍所部,自己则折返幽州,在刘虞卧榻之处另筑一小城。 而刘虞对公孙瓒穷兵黩武之举多做谴责,屡次上奏朝廷请求降其罪,公孙瓒得知大怒,袭杀刘虞赠给乌丸钱粮的车队,且上奏朝廷说刘虞克扣军饷,双方你来我往,一时骂的不可开交。 时年冬,曹操从刘岱手中接过兖州大旗,又在济北剿灭了青州黄巾军,兴起雄主之姿,与徐州陶谦成对峙之势。 正值天下焦灼之际,一事改变了此局面,扬州刺史陈温突兀病故,扬州诸郡成了众虎狼眼中的肥肉。 车骑将军袁绍即派从兄山阳太守袁遗赴任扬州,添为刺史。后将军袁术闻之岂能善罢甘休,亲率大军出南阳,经豫州汝南郡,直奔扬州九江郡,大破袁遗所部,袁遗败走沛县,被兵甲所杀,遂袁术又立陈伯真之子陈瑀为扬州刺史。 话归襄阳城,刺史府列坐众人议事。 为首者身高八尺有余,姿貌温厚伟壮,举手投足有儒者风范,此人便是荆州刺史刘表。 刘表,字景升,山阳高平人氏,鲁恭王刘余之后,年少时在太学显名,添为八俊之一,后因党锢之祸被迫逃亡。中平元年受大将军何进征辟入朝,出任北军中候。 时初平元年,长沙太守孙坚杀荆州刺史王叡,董卓即上表刘景升为荆州刺史。 “诸位,袁术已攻陷扬州,不日便会率兵折返南阳,表只恐此贼贪婪无度,再图荆州,尔等可有良策?”刘表性温,遇事优柔寡断,若非袁术派孙坚攻打荆州,他断不会参与二袁之战。 “主公,我等可先行供给后将军粮草,以示友善。”蔡瑁是襄阳大户出身,又助刘表平了宗贼,添为座下首席。 刘表面色一喜,突然又觉不妥,转问他人:“异度,子柔,汝二人有何看法?” 蒯良,蒯越是刘表最为信任的谋士,不是因为智略谋才,而是他们招贤四子的名气。 “此非吾之所长,异度,请!”蒯良大方笑道。 “多谢兄长。”蒯越继而含笑起身,走至堂中一拜:“明公,可畏惧袁术否?” “表坐拥荆襄,有何惧之?”刘表目色严厉,下属在旁,怎能服软? “那明公为什么要去恭维袁术呢?难道南阳不是荆州的土地吗?南阳乃荆州第一大郡,明公忍心弃之吗?”蒯越一连三问,句句坚定。 “异度想要……”刘表双目一惊。 “不错,明公睿智,袁术领大军出征,南阳必定空虚,若明公复起一军,截断袁术粮道,定可收复失土。”蒯越不是守成之辈,锐意进取方为上策。 “可若袁术复攻南阳,我等兵马实难作守。”刘表有自知之明,袁术军中多有孙坚旧部,这种直冲洛阳的虎师他可挡不住。 “明公莫要忧虑,袁术出了南阳就再也回不来了,豫州沃土后方还有一个乱世奸雄呢!曹操若看不清此次机遇,日后必会被袁绍所食。”蒯越借用了汝南许子将的一句话。如今袁绍正在与公孙瓒纠缠,若等车骑将军平了幽青,岂会看不见卧榻处的兖州刺史,曹操也应该深知此理。 “异度,真当如此?” “越以项上人头作保,请明公出兵取南阳。”蒯越信誓旦旦的说道。 翌日,蔡瑁领一万五千荆州兵渡汉水,入南阳,先取新野,后破棘阳,兵行宛城,一路势如破竹,不见败绩。 数日后,袁术得了军报勃然大怒,即领全军折返豫州,誓要给刘表一些颜色。 与此同时,在济北屯兵的青州甲也偷偷开拔,一路奔行到了鄄城,曹操敏锐的嗅到了这次机会,他要和刘表左右夹击做定胜局,进而图取豫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一八七章 奸雄曹操的兴起之路 刘表攻占宛城后,袁术自汝南平舆城转走南阳北境鲁阳城。 中军帐内,文武各站一列。 武将者,以桥蕤,张勋,纪灵,乐就,刘详等人为首。文臣有杨弘,阎象,袁胤等诸人。 时孙策将父亲孙坚的遗骨葬于吴郡曲阿,举家迁至徐州广陵的江都城,闭门守孝,至今未归。而孙坚旧部由孙贲统帅,暂驻扬州,并未参与回防事宜。 “且都说说吧!如何攻破刘景升这小儿?”袁公路面色阴骛,自襄阳一战后他与刘表达成了和解,未曾想在这关键时候刘表竟从背后捅了他一刀,豫州的大好局面也岌岌可危,突然间袁术觉得兵出扬州不是什么好计策,悔之晚矣啊! “主公,刘表只是一守户之犬,主公若想取南阳轻而易举,但兖州曹操已兵进鄄城,危及豫州,不可不防啊!” 阎象出列陈情,若袁术在攻取南阳时,曹操开拔汝南反插一刀,袁术就会变成失地困兽,届时只能退向河南尹,与张杨,白波军去争那荒凉的司隶诸郡。 “依汝之见,要本将弃了南阳?”袁术辖地人口以南阳为首,如此富饶大郡,焉能弃之? “非也,敢问主公,刘表可会出荆州?” “此贼性情懦弱,只怕攻取南阳都是谋士之见。”袁术不屑说道。 “那曹操可敢出兖州?” “此獠岂是安守之辈,贪心之盛人人皆知。”袁术憎恶的说道。 “诚如主公所言,曹操之患远胜刘表,如今主公麾下兵多将广,而曹操新立兖州,多有不臣之辈,如此良机主公为何不伐取兖州?届时灭了曹操,并了郭贡,坐拥豫,兖,扬三州,再兵出荆襄,跨过江东也不迟啊!”阎象认为等曹操做攻,倒不如己方先出手,一记敲了这个隐患,日后高枕无忧。 “曹孟德啊曹孟德!汝欺本将太甚!”袁术对这位旧识咬牙切齿,也决定听从谋士之言先伐兖州:“诸位可有讨曹良策?” 值此刻,杨弘出列进言:“主公,曹操虽弱,但素有武略,不可小视,我等需邀劲旅共破之。” “何方雄兵?” “曹操逐杀青州黄巾军,与张角余部势不两立,主公可邀书黑山军同讨之,此外匈奴单于於夫罗兵驻司隶,昔年其人被袁绍所逐,必有怨恨之心,也可为主公助力。”杨弘择了两支与袁绍联盟有旧仇的军旅。 “善,此事便交由汝去办。”袁术对这两标兵马没有寄予太大的希望,全当壮大声势。 遂,初平四年春,袁术领兵出鲁阳,经颖川郡,进军陈留郡,驻兵封丘,又以刘详为先锋将,使其率兵入封丘东北向的匡亭,双军势成依托,可谓志在必取。 话归鄄城。 袁术入境带领了近十万雄兵,而曹操只有两万兵马进驻鄄城,亦是生死存亡关头。 时见县府内。 曹操端坐于正席,张行,曹昂二人立左右,木案上的图纸与军卷多数散落于地,曹操刚发了一场雷霆之怒,却不是因为袁术入境,而是下方席位独坐的戏荣。 戏荣今日的脸色极差,时时喘咳,尽管他极力压制,但身体似乎不愿听其指挥。 “志才,我等日后不食散可否?”曹操的语气似有哀求。今晨若不是医者及时,戏荣已殒命榻前。 “明公,荣这毛病就如张安好美酒,郭嘉好美色,实难改之。”戏荣摇头浅笑,人生苦短,需及时行乐。 “大战在前,志才如此体况,操怎能安心?”曹操立兖州,遍访名士,唯戏荣合乎性情,曹操实不愿见其早逝。 “明公,此来小事不必挂齿,且听荣谈这战事,咳咳咳,袁术入封丘,多筑防御,似有与主公持久对峙之愿。”戏荣引话入正题。 “哼!袁术营中少粮,拿什么与本将对峙?”曹操面上毫无惧色。 “那明公为什么不把他引出来呢?”曹操的思虑不弱谋士,只需戏荣点播一句,聪明人便可明白。 “嘶?先打刘详?匡亭的确是个好地方!”曹操连连点头道。 “看来明公已知如何行军,那荣便先告辞了。”戏荣身虚,想要休息片刻。 “志才,郭嘉到底是何许人也?”曹操见戏荣起身,又追问了一句。戏荣常把此人与张安并列,让曹操起了好奇心。 “奉孝啊!竹林闲散客,隐世独居人。思绪比荣可活泛多了,上一句还在说酒论,下一句便是国家大义,等明公什么时候见了他就知道了。”戏荣也对老友生了思念之情,说话间身影渐远。 “父亲,志才先生体中似乎还有毒散,昂立即命人去监看。”曹子修颇为忧心的说道。 “不必了,戏荣这人改不了了。”曹操叹了一句名士风流,继道:“孟衍,你家叔父婚事就在近日吧!本将是去不了了,你与子修替本将走一遭。” 曹操说到此处,面上笑容难抑,许是这么多年至交好友唯此一人。 “是,明公。”张行心头一喜道。 “父亲,战事如此紧急,且让孟衍一人去吧。”曹昂心系兖州,不愿去长安。 “哼!袁术岂能与为父匹敌!见了仲定,帮为父带一句话:操不如他也。” 曹操对关中战事已全数悉知,只叹昔年同志奔波的人就剩张安一个了,初识军前营,终为陌路人。 “孩儿领命。”曹昂见曹操伤感,也忆起了当初要从父亲手中过继他的张叔父。 翌日,曹操领大军攻匡亭,袁术傲慢,弃了工事,援助刘详,双军战于匡亭。 袁术野战不敌后,败走封丘,曹操一鼓作气再围封丘,袁术弃城走襄邑,曹操紧追,与之复战。 袁术再溃,又走宁陵,曹操亦追六百余里,袁术无奈只得退居九江,曹操这才罢兵停手。 至此,袁术失南阳,又失豫州诸郡,只剩扬州九江等地,可谓遇了要命的杀才。实力一蹶不振,再也无法与其口中的袁家庶子争雄。 而曹兖州则声名远播,成为关东诸侯中的佼佼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一八八章 玄服一拜付终生 初平四年春,正月十五,长安城西起了热闹:皇帝从事陈道迎新妇过门。 时见董府门前,陈道着玄色新服,骑红鬃大马,身后相随十数人,皆是朝廷显贵。 片刻左右,杨氏送董白出府,董白着广袖留仙裙,正如二者文陵初见时的扮相。 继,董白入车驾,陈道在前引路,直奔新府,期间百姓多驻足行礼,陈道一一回敬,脸部和善表情从未断过。 董白于车内望陈道背影,时有心喜,亦作惆怅。明明能闻车侧谈笑朗朗,却听不进一句。 遂至陈府,陈道下马立于阶前等待董白,二者随左右簇拥入了正堂,时堂中宾客满盈,居首者为侍中蔡邕,亦是二人的主礼官。 二者并肩立于堂中拱手作揖,蔡邕即起身命乐者奏响琴瑟,持卷颂读贺词。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 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蔡邕声色悠扬,停顿恰当,引众人称赞。 “礼毕,行沃盥。”蔡邕浅笑开口,张家主事立即端来盆器,内盛清水。 陈,董二人清洗双手,示以众人。 “礼毕,行对坐。” 张家主事再取来棉席,陈,董二人相对而坐。 “礼毕,行同牢。” 侍者端来火炉,上温小鼎,鼎中有肉食。 继陈道,董白持筷取肉,送入口中。 “礼毕,行合卺。” 主事端了一小盘,盘中置葫瓢二枚,尾部由红细绳相连。 陈,董二人各持一瓢,在瓮中取酒,酒水苦涩,董白只淡尝了一口,而陈道舀了满满一瓢,喝的意犹未尽,引得新妇白眼。 “礼毕,行解缨。” 陈道伸手凑近董白发髻,欲解下髻上所系的定亲红缨,但杨氏将其绑的极紧,陈道左右解不下来,一时情急双手齐上,引的堂客发笑,董白觉得青丝生疼,举起柔夷助陈道取下红缨,期间还听见陈道小声埋怨:这军中绑人也没有这般紧束的。 “礼毕,行结发。” 崔琰,张合二人起身走至陈道身后,取下一股长发,二位的夫人也助董白取发,遂二位夫人将两股新发以红丝缠绕,牢牢紧扣。 “礼毕,行拜堂。” 陈道,董白二人即起身,先拜天地君王,后拜张世平夫妇,再作对拜。 众礼毕,苏氏送董白回房,陈道与张世平在庭前应酬宾客。 陈道先行走至皇甫嵩,朱儁身前,邀其举杯。 “仲定,如今已有家室,日后不可如此散漫。”皇甫嵩并未起身,其子寿坚,其婿射援回礼相敬。 “日后要善加教导子嗣,以延忠义之名。”朱儁对董家仍有忌惮,生怕张安之子学了董卓。 陈道一一应承,转走荀彧等人的席位。 “文若,今日可要开怀,不许早归呀!” “且放心,彧备了车马家侍,已做好被抬回的准备。”荀彧今晨才从华阴归来,华阴杨氏有四世三公之显耀,一般官员动不了他们,只有荀彧亲自操刀。 “琰不似文若这般怕酒,且把盏,琰就不信这么多人奈何不了你!”崔琰在这群人中地位特殊,当得长兄表率。 “哼!口舌迟钝之人何时也学会了吹嘘?”张合一声轻蔑,引得众人发笑。 陈道一一陪饮后,又去了后方席位,从马腾到司马防这短短数十步,陈道饮了至少六十觞…… 夜静谧,风萧瑟,董白听见房外踏雪的声音,心中愈发紧张,双手抓衣裙,不知所措。 “吱!” 房门被缓缓推开,陈道摇晃入内,显现醉酒之态。董白不忍,快步上前搀扶,引其坐床榻,且斟茶水送至其口旁。 “夫人莫怪,各家殷勤,实难推脱。”陈道复而正坐,压制酒意。 “嗯!”董白坐在陈道身旁乖巧应答,若放在平时她定会嗔怪陈道,但今日心思乱飞,口舌木讷。 “解衣!” 陈道起身张开双臂,静待董白为其解除厚重的玄服,谁知董白面犯桃花,开始褪去自己的留仙裙。 “夫人,贫道让你脱我的衣服,你怎如此心急?却不说说知心话,期许三生有望?”陈道打趣了一句,董白更显羞涩,别过头去不理陈道。 “既然夫人有请,那贫道只能勉强如你所愿。” 遂,房中熄了灯火………… 翌日,陈道,董白清早起身,去堂中拜谒张世平夫妇,各自奉茶,相处融洽。 “仲定,白儿,为兄明日便和你家嫂嫂离开长安,特知会尔等一声。”张世平在长安住了小半年,担心幽州的生意,不愿再留。 “兄长和嫂嫂且多住几日,等到春暖再走不迟。”董白开口劝留。 “嫂嫂知白儿孝心,但你家兄长诸事繁忙,不能再留了。”苏氏浅笑拒绝。 “也罢!兄长此去可需护卫?”陈道点头问道。 “百人即可,汝在关东有些薄名,各家牧者不会亏待为兄,至于这百余家侍……” “兄长一并带走吧!贫道养不起这些人,也没有那么多使唤人的地方。”陈道放下碗筷道。 “哼!不领好意便罢,白儿都知留为兄,也不见你的一句暖心话。”张世平佯怒道。 “兄长,莫忘了贫道给子龙,子泰的书信。”陈为公无奈摇头,继起身道:“夫人,且多陪陪嫂嫂,为夫要去与文若议事。” “嗯!”董白即扶苏氏出堂,二人行于庭院观雪。 苏氏也看出了新妇的忐忑谨慎,笑而安慰道:“白儿,是不是觉得今日这天地都变了模样?更担心自己是否能当起夫人二字?” 董白郑重点头,恍若隔世的感觉五味杂陈。 “当年嫂嫂嫁入张家时,比你更为紧张,那时张家远没有现在豪阔,土房两间,冷席一张,就连娶妻聘礼都是乡堡大户资助……” “那嫂嫂害怕吗?” “怕,也不怕。怕离开熟悉的环境,怕日后的境遇变迁,但玄服一拜付终生啊,此后眼前人就是你的一切,有他作为依仗,你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多谢嫂嫂的教导。”董白看着庭院中陈道留下的脚印,心中似乎又踏实了许多。 ……………………………… 注:本来准备了一大段写天人交合的,但现在诸公都讲武德,琉璃突然偷袭好吗?这不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一八九章 议羌乱 却说陈道乘车去了荀彧府上,时其府上已落座宾客,分是崔琰,钟繇,法正三人。 “仲定,今日婚喜怎还这般殷勤,我等多坐片刻也无妨。”崔琰见陈道入门,道了一句客气。 “朝事繁杂,怎能让诸公久候,都且坐。”陈道落座客首,继道:“何仆射持节出使凉州已有月余,陛下常挂念凉州之事,贫道今特邀诸公一论,看如何伐取凉州?” 关西一日不平,朝廷难出函谷,但要伐凉州,朝廷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荀彧闻言命人取来图纸,邀众人共览:“诸公,此乃朝廷旧图,多有瑕疵之处,且勉强一看。” “诸位以为大汉失九鼎的原因在何处?”陈道先提一问。 “外戚当道。”崔琰摇头叹息。 “宦官乱权。”钟繇目生憎恶。 “亦有牧方者不仁。”荀彧追了一句。 “诸公所言甚是,不过强汉二字也让朝廷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无论是过去的匈奴,还是此刻的羌种。” 汉朝四百载无论内部如何动荡,百姓如何疾苦,但对外皆以强兵诛之。每遇外战之消耗却也埋下祸根。 “异族扣犯国门,人人诛之,因强而亡,胜过懦弱俯首百倍。君不见昔年,邓骘,崔烈欲弃凉州,仍有虞诩,傅燮等忠义力劝,傅公之思不及虞升卿,但身守孤城,力战而亡,岂不更为世人楷模?”法正虽年少,却也直言辩驳陈道,这便是大汉代代传承的骨气。 “孝直说得好啊!志需承,但问题仍在,汉武驱匈奴,打空了文景之治,自宣帝始,羌乱延续至今,马援,虞诩,皇甫规,张奂,段颎这些名宿每年要消耗多少军资,更别说那些平庸之将,外带贪污之举。 北漠天候愈冷,羌人不断南迁,加之凉州官吏多暴敛,羌胡又是不服管教之辈,二者岂能安居于一所? 连年征战,掏空了大汉的根基啊!每一位名将的身后填了多少尸骨才铸就其辉煌。这些尸骨不仅是将士,更是如云的天下百姓。”荀彧不说先烈英勇,只说这些人在光辉之余给朝廷留下的隐患。 “可否尽数覆灭?一劳永逸。”崔琰提了一解。 “怕是不妥。且不说纪明公入朝后的保官之举,单论其人在凉州的战绩可当桓,灵年间灭羌第一人。 段颎就是秉承杀伐之道,尽诛羌胡,大小战事人畜不留,此举招致了羌胡更加憎恶朝廷,从河湟义从的北宫伯玉,李文侯至韩遂,王国等众皆可看出嗜杀不可取。 且再退一步,即便朝廷将羌种杀个干净,还有源源不断的异族迁入汉土,朝廷皆可杀之否?”钟繇摇头辩驳,这方土地从来不少异族百姓,杀道损人不利己,非长久之策。 “元常先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南匈奴便是前车之鉴,当年呼韩邪屈膝入门,自称为婿,元帝仁义,将其纳归麾下,遣昭君出塞永结兄弟之邦,但今日呢?羌渠一死,於夫罗领兵寇犯司隶,掠地杀民,此仇焉能不报?”法正自幼是非分明,别人攻入家门,岂能笑脸相迎? “且都静一静。容贫道说两句。”名士一多,各抒己见,也是一种烦恼啊! “先生,请!”众人止声,等待陈道。 “元常兄,可曾听过贾尚书的一段趣事?”陈道不急评说对错,先讲贾诩:“昔年,文和兄被察孝廉为郎,后因病辞官返乡,在汧地附近遭遇叛乱的羌氐,时与他同行的数十人都被羌氐抓获,眼看就要身亡,文和兄生了急智,大呼自己是纪明公的外孙。作乱羌氐闻段公之名无不胆寒,遂亲自将文和兄送归家中,而其他人悉数遭荼毒。 由此可见,再彪悍的羌氐也怕颈上悬刀,有时不伤其骨,异族似乎忘了谁是九鼎之主!” 陈道不等钟繇开口,又转头笑看法正:“孝直,当日孟起斩杀李文侯,贫道去了羌胡屯田寨陈情,本因剑拔弩张,而羌胡十数位族长却笑迎贫道,畅饮一夜。汝可知为何?” “先生仁厚,人人敬仰。”法正恭身答道。 “非也,是因为有贫道在他们能吃饱饭,没有人愿意过亡命抢杀,饥肠辘辘的日子,或者说他们已经安于现状,成为汉民。 由此可见,再凶猛的虎狼也可驯服。” “先生,正还有一问,譬如今日之先生,刘太尉,若等贤能一死,异族失了忌惮,复起反心,又做如何?”其实说到此处,诸人都已经明白陈道用意,皆遵循官场之律闭口不言,唯法正敢于冲撞权贵。 “哈哈哈!孝直看错了。贫道与伯安先生的举措大有差异,伯安先生意在安抚,而贫道要将其同化。等他们再想举起屠刀之时,会发现无刃可用,无人可用。 这也是贫道对羌乱的定策,昔年朝廷的恩威并施还不够,譬如美稷王庭的南匈奴,怎么能让他们有自主统辖之权?既然入了汉土,就要遵循汉家的律法呀! 先施威,后立德,血通姻,书同字,继乃大道之行,天下为公。”陈道着眼更长远,打怕不算本事,打怕之后变成一家人才算本事。 “孝直受教了。”法正心服,退回坐席。 “既如此,接下来就是凉州大户了,北地傅氏,安定梁氏,金城杨氏,武威胡氏,陇右诸族等该如何处置?” 陈道从丈量土地到瓦解豪族私兵一一做了询问,崔,荀等人提出己见,一直谈论到午后,才罢场离去。 临出门,崔琰与法正二人同行,法正问了一个困惑已久的问题。 “季珪先生,孝直有一问,凡世人皆受情绪思虑所影响,性格逐步同化。仲定先生行军利胆风行,杀伐果断,而施政则广施仁义,怜悯庶民,敢问他是如何做到?” 近些年来,世人喜欢将陈道与刘虞类比,但若让刘虞举起屠刀,这位太尉万万做不到。 “嘶!孝直你可把我难住了,也许与经历有关,仲定先任的右扶风,后任幽州大都督,许是手上染满了血,更加懂得性命可贵。 哦!孝直,吾还要提醒你一事,回去多向你家父亲请教为官之道。” 崔琰拍了拍法正肩膀,大步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一百九十章 朝廷说客 说罢长安,再言青州。 时袁绍任袁谭为青州都督,即袁谭领军入平原国,向北驱逐田楷部,田楷以刘备为平原相,与其军争锋相对,展开拉锯战。 此战自初平二年始,历时两载,双方各有胜败,兵甲伤亡惨重,粮食消耗殆尽,焦土连连,野无青草,遂双军互掠青州百姓,致使黄巾复起,涌入兖州。 如此满目疮夷之所,却有一安乐地,那便是刘备所辖守的平原城。 说起刘备的仕途就没有景桓侯那般顺畅了,昔年刘关张三人受张世平,苏双二贾资助,募得千余义兵征讨黄巾,期间得了功勋,刘备被任命为安喜县县尉。 可事不凑巧,朝廷在平定黄巾之后,下令凡军功拔任官吏者需做精简,刘备正在此列。刘备得了消息,即去驿馆拜会督邮,督邮佯作病状不愿相见,刘备怀恨在心,将督邮捆绑鞭打两百余次后,与关张二人弃官逃窜。 后值大将军何进遣派毋丘毅至丹杨募兵,刘备闻之,复入其营,恰逢下邳盗贼猖獗,刘关张三人力剿贼寇,又得了功勋,被任命为下密县丞,之后历任高唐尉,高唐令。 时年,盗贼攻破高唐县,刘备无奈又转回幽州,复投公孙瓒。 蓟侯与刘备本同出卢植门下,刘备视公孙瓒为兄长,但公孙瓒对这位同门多做轻视,因为刘备在求学时,不好读书,喜狗马,音乐,美衣等物。 遂,公孙瓒任命刘备为别部司马,归部将田楷调用,后田楷任青州刺史,刘备也同其来了青州。 此间战场,刘关张三人屡立功勋,田楷表刘备为平原相,使其防守平原城。 辗转十载,刘备做了一国之相,手下兵甲扩充至五千余,性情也更为温和,对内乐善好施,对外坚守不怠,得百姓称赞。 时平原相府上来了一位耄耋老者,刘备亲身做迎,关,张相随。 “赵太仆安好,学生有礼了。”刘备扶老者入正席,自己躬身立于侧,周全礼节。 “汝便是平原相刘备?” 赵歧,字台卿,当世经学大家,时任司隶朝廷太仆之职。 “在下刘备,字玄德。乃中山靖王之后,少时拜师卢公,今日得见台卿公深感荣幸。”其实这些话刘备已经说的十分厌烦,但他逢人必提,且不得不提,门庭二字在大汉远胜于功绩。 “中山靖王之后?嘶!汝之父是何人?”赵歧浑浊双目微微一张,皇家子嗣需做考究。 “刘弘!”刘备应答。 赵歧微微摇头,不识此人,又问道:“汝之大父呢?” 刘备略微紧张道:“刘雄。” “可是东郡范县县令?”赵歧曾任九卿太常,掌管礼乐祭祀,对皇氏族谱研究的透彻,记得刘雄此人。 “正是!” “刘雄父为济川侯刘惠,若汝是刘雄之孙,那就应是景帝十七,不对,十八世孙,而当朝陛下是景帝十三世孙,汝却有皇氏宗族血脉,只是过于偏薄了。”赵歧亲口承认刘备皇氏宗族身份,引得关,张大喜。 刘备则面色如常,询问赵歧此次来意。 “老夫奉陛下之命,特来和解关东诸侯乱战。”赵歧此来青州,见了路上惨烈景象,心志愈发坚定。 “台卿公,备人微言轻,不过备可送先生去田刺史处。”青州攻防,损耗巨大,双方甲士都愿修睦。 “甚好,等老夫归朝,定向陛下表彰玄德之功。”赵歧说了一句违心话,刘辩的光景过的还不如刘备。 “备本汉室之后,亦不愿见生灵涂炭,此乃职中作为也。”刘备也希望刘辩知道还有他这样一位远亲,日后好踏入那上流士阶。 翌日,刘备亲送赵老先生去了田楷处,田楷即派人前往袁谭营中,请求罢手言和。 时见袁营中帐,袁谭居将位,下方立一谋士。 “佐治,田楷军显疲弊,如此大好形势,本将实不愿罢手啊!” 袁谭,字显思,袁绍长子,平定河北,屡建功绩。却被袁绍过继给亡兄袁基为子,添为青州都督。 “都督,此刻不得不退呀!” 纶巾谋士身高七尺有余,倒三角眼,高耸鼻,有须。姓辛名毗,字佐治,颍川阳翟人氏,早年与兄长辛评辅佐韩馥,后而转投袁绍,性情耿直,约法严明。 袁谭沉默不语,久久不抉。 辛毗见状道:“都督,魏郡兵反,与黑山贼于毒联合攻破邺城,明公已率大军自薄落津还屯斥丘,青州所留兵马无力强攻田楷诸部,且邺城起了兵事,哪有粮草送达青州。 此外,明公已深感黑山军之威胁,只怕要与黑山军决一死战了,我等此时亦不可添乱啊。” 辛毗句句在理,袁谭无法反驳,继叹息道:“本都督愿听从朝廷之令,与田楷罢兵言和,暂做休整。” “善也。” 翌日,田楷与袁谭共修盟书交给赵歧,赵歧再次返回平原国,与刘备话别。 城门处,刘备紧握赵歧双手,眼泛热泪:“台卿公,一路保重啊!” 赵歧还从未见过如此热情之人,连连应承了两句,乘车而去。 “兄长,此人目色敷衍,非可托之辈。”关羽轻抚长须,提醒兄长莫报太大希望。 “为兄知道,但尝试一下也无妨。”刘备就是抱着这种永不气馁的态度,才走到今天这一步。 “若是仲定还活着就好了,他识得英才,绝不会怠慢兄长。”张飞感叹道。 刘备听到这个名字,身躯微微一顿,脑中泛起那张真诚的笑脸,若是当年他能邀张安加入自己的义兵,想必此时境遇大不相同,刘备惋惜自己错过了此生最大的一次机会。 “仲定的确是一代人杰,只叹天妒英才呀!”关羽目望远方,悠悠说道。 “人之一生,境遇变化万千,昔日的少年郎已名满天下,我等亦不能踯躅,备才三十有二,仍需砥砺前行。”刘备复而朗声大笑,纵马回城。 “我家兄长也不差,必有鹏程万里之时,羽愿誓死相随。”关羽紧随其后。 “嗯!俺也一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一九一章 匈奴也有良臣啊 却说兖州刺史之子曹昂与从事张行入长安恭贺陈道大婚,陈道喜,留二人住了半月,期间多次声称要给曹操写书信,把曹昂过继给自己,曹昂不敢久留,多番推脱后启程折返兖州,时见长安城下。 “叔父不必再送,侄儿与孟衍就此离去了。”曹昂恭拜后翻身上马。 “哈哈哈!若是寻得空闲,且来长安玩耍,叔父定有好招待。”陈道话语多向曹昂,与张行只做眼神送别。 “临行之际,父亲还有一句话让侄儿转告叔父,父亲说他不如叔父。”曹昂再俯首。 陈道听到此话,神色微微一顿,继而笑意如常:“子修且转告孟德兄:安出潼关日,定请他饮酒,一叙旧情。” “叔父,侄儿告辞。” 继曹昂二人纵马而去,陈道立于城下眺望许久。 一个时辰后,陈道返回府上,董白持帚为陈道扫去衣袍落雪。 “陈郎,有心事?”董白心细如发,自然察觉出夫君的异样。 “唉!若是文台兄还活着,许是也变了吧!” 这半个月来陈道从来没有主动向曹昂问过曹操,心中藏了一丝丝期许,仍希望像原来一样,二人携手扶这凋零汉室,如今全剩苦涩了。 陈道认识曹操近十年了,这是一位交心之友啊!二人往来的书信十辆车都装不下,从杂事到家国无一不谈,起初那几年陈道迷茫的时候,曹操给他灌输了磐石汉志,给他树立了气节,告诉他:唯兴汉方为大丈夫。而如今二人似乎渐行渐远了。 陈道没有资格去劝曹操,正如曹操在酸枣所经历的绝望,众人的排挤非议,陈道也未必能感同身受。相比之下,张安在死后赚足了名声,世人给他打上了铁标签,他亦无退路可言。 “陈郎,可听过管鲍之交否?”董白伏在陈道胸膛,寻一古事安慰之。 陈道轻抚董白秀发,抬头望那瓦檐积雪喃喃道:“就怕他不想做鲍叔牙,想做那姜小白呀!”…… 三日后,荀彧饮请三辅望族马氏,窦氏,杨氏,杜氏,韦氏,金氏等人,陈道应邀主陪。 初入门,陈道与这满堂白发客见礼,后落坐上方席,荀彧主理宴事。 “诸公且静,容彧一言,自度田令推行以来,多赖茂陵马氏,平陵窦氏,郿城法氏,华阴杨氏……等族鼎力扶持,今日陈从事特邀诸公一叙,以资感激,请诸公举杯。” 荀彧所述各豪族多为京兆,扶风人,而冯翊士豪的头颅皆被李,郭二将祭了刀,此间气氛虽和善,但这酒觞下可是染满了血。 “推行国之法令,使民复耕,利惠府库,亦是我等之愿。” “在座皆为高洁之士,绝不与宵小乱朝者同流。” “因小利而失大义,非君子所为。” 白髯客纷纷开口迎奉,或真心,或伪装,此刻已无关紧要。 “诸公大义,皆是朝中基石,此次本应请陛下设宴,何奈朝廷拮据,只能委屈诸公了。”陈道朗笑举杯,说的情真意切。 “陈从事,老夫知朝廷不易,愿自献二千余义兵,以资军防,望陈从事莫辞。”世族皆知此酒难咽,但不得不饮,长安韦家族老先行开口。 “韦公且坐,韦氏乃长安名望,当得世族表率。” 陈道高声赞誉了一句,自种劭离朝后,凉州刺史有缺,雍帝欲拜韦端韦休甫为凉州牧,但旨意久久未下,就是等今日的宴饮。 先河一开,后者如云相随,献银献兵毫不吝啬,唯有右方席末位的老者一言不发,静待众人殷勤完毕。 半个时辰后,老者起身离席,拄杖走至堂中:“陈从事可认识老夫?” “敢问老先生是?” “老夫姓金,是秺侯后人。” 秺侯金日磾,字翁叔,大汉最忠节的托孤大臣,也是配享宗庙,陪葬帝陵的异族人。 汉元狩二年春,骠骑将军霍去病领一万骑甲,出陇西,过焉支山击匈奴部,诛杀一万八千余胡虏,执浑邪王子,缴获休屠王的祭天金人。 同年夏,冠军侯经居延,过小月氏,攻祁连山,复破浑邪,休屠二王,致其伤亡惨重。 时秋日,匈奴单于对浑邪王的屡战屡败生了怒火,欲诛浑邪王,浑邪王惧,联合休屠王投靠朝廷。 路行至一半,休屠王反悔,浑邪王即诛杀休屠王,与其部四万余众降汉。 而金日磾就是休屠王的太子,时父亲被杀,他只能随浑邪王附汉,被安置在黄门署饲养马匹。 后来金日磾得武帝赏识,先后历任侍中,驸马都尉,光禄大夫。 武帝崩,金日磾与霍光等人同列托孤重臣,至此兴荣耀之家,延七世,皆以仁孝忠义显名。 “翁叔公的后人?贫道神交已久。”陈道肃然起敬,能让汉武托孤的匈奴人,该是何等的忠义啊!此间汉相永垂不朽。 “德袆,且将竹卷读来。”金氏族老平静开口。 值此刻,一少年出席,持卷颂读:“汉阳治冀县,县邑共一十三,人口两万三千余户,共计九万六千余人,郡辖兵甲四千余,县役五千余……” “金公,这是何意?”陈道当然知道汉阳郡,更知道凉州治所在冀县。 “陈从事莫急,德袆且献汉阳地形图。”金老先生微微跺杖,少年将羊皮图纸放于木案。 “昔年傅介子之后傅南容可拼死守汉阳,今朝我金家子弟亦能献汉阳图。金氏有子旋,字元机,添做汉阳太守,愿效先祖之志,不负汉臣二字。望陈从事请奏陛下,派兵入境,固守汉民。” 金日磾杀子立家训,传至今日古风犹在。 陈道即刻起身对老先生躬身一拜:“金公高举,世人皆不如也。” 值此惶惶之世,各家都在勾心斗角,有几人能像这匈奴之后啊! “本是汉家土地,陈从事何故言谢?若无他事,老夫先告辞了。” 金氏族老领着少年缓步出门,各家的敬礼在这张图面前变得何其单薄! “文若,亲送老先生回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一九二章 朝廷难,陈道更难 初平四年初夏,雍帝命孔显,皇甫寿坚二将领司隶卒走右扶风汧县,入汉阳郡陇县,经略阳城,入冀城,后兵分两路,驻獂道,平襄二城,打破了凉州格局,将凉州人口最多的汉阳一地收归朝廷。 司隶卒即落寨,朝廷表金旋为左冯翊,兼西中郎将,重塑金门辉煌,之后又任张既为汉阳太守,急赴冀城处置民情。 时月末监军贾诩入汉阳,随行者乃扶风马超,添为征西营军司马,领两千骑甲。 时见汧县境内官道。 大纛旗书“马”字,骑甲个个精壮,全为马腾旧卒亲随,征西将军为了儿子安危也是不留余力。 军前列见两骑。 为首小将军面如冠玉,目似流星,虎体猿臂,彪腹狼腰,身上扮相鱼鳞甲,揽地袍,赤金冠,虎兽带,与陈从事如出一辙,只有这兵刃换了钩镰亮银枪。 “文和先生,前方便是汉阳郡了。”马超第一次做一营主将,举手投足间神色高昂。 “入了汉阳,我等直走平襄城,与皇甫校尉屯军一处。”贾诩点头说道。 “文和先生,朝廷未攻,先得汉阳,实乃天助啊!”马超对金氏之举也颇为敬佩。 “未必是好事,时候太早了!”贾诩平静的说道…… 话归冀城。 张既到任之后,即令各县官员上报府库存储,后又令随行官员暗访冀城周遭民情,所得的结果并不乐观。 时见太守府,张既已三日未曾合眼,案上仍堆积了如山的卷文。 “使君,各县皆上报无钱无粮,请求朝廷资助。” “使君,冀城周边瘟疫盛行,民情达鼎沸之势。” “使君,据初平元年至今卷宗记载,汉阳郡多地反叛,人人憎恶官府。” 随行官员口中颇有埋怨,左冯翊可比此处强多了。 张既抬手制止众人道:“金冯翊能献汉阳便是大功,且凉州民情皆如此。我等不应该埋怨他人,先抚民情为要。” “是,使君。” 遂,张既广发布告,招揽医者抑制疫情,又去书给荀彧,让朝廷拨粮赈灾。 五日后,见荀尚书府。 陈道人已在旁坐等了半个时辰,但荀彧却仍低头处理卷文,丝毫不理会陈道。 “文若,渴了吧!贫道给你斟茶。”陈道瞧了间隙,立即上前插话。 “仲定,彧也无能为力,汉阳民情汹涌,加之朝廷兵甲入境,若有奸人挑唆,片刻便见反势,朝廷府库的粮食既要供给司隶卒,又要顾及民情,十日之内便至穷途。”此月正值青黄不接,汉阳民情之恶劣超出了众人的预计,荀彧近日也不轻松啊。 陈道皱眉不言,战事一起,朝廷的问题逐步暴露。 “呼!文若且先供给,容贫道想个法子。”陈道不再为难荀彧,快步出府。 “朝廷难,仲定更难啊!”荀彧望了一眼道人远去的背影,他身上的担子远比其他人更重。 ……………………………… 话归金城郡。 韩遂听闻朝廷收复汉阳郡之后,急帐下文武议事。 昔年韩遂在陈仓吃了大败,后又经内部混战,元气大伤退居金城,五年光景厉兵秣马,如今实力又复兴盛。 时见城府内。 “诸位,小皇帝占了汉阳,这是要对凉州动手了,我等不可坐以待毙。”汉阳是金城与右扶风之间的缓冲地带,朝廷兵驻此地无异于宣战。 “明公,雍帝意在一统凉州,我等需联合凉州各强,方能与之匹敌。”开口者姓阎名行,字彦明,凉州金城人氏,添为韩遂帐下第一将。 “对,武威的张猛,陇右的羌氐便是上佳盟友,右扶风富硕,他们定会动心。”韩遂觊觎马腾的右扶风久矣。 “末将愿前往陇西,武都为明公游说众羌,届时再起十万兵马,看雍帝如何阻挡?”凉人不擅阴谋诡计,就喜欢明刀明枪,偏偏这种横冲直撞的莽夫大多数人都挡不住。 “哼!只要我等一攻,便会有如云的附和者,看小皇帝如何作挡!” 翌日,阎行走陇右,武都联合各羌,韩遂反抗朝廷的声势逐渐扩大。 时武威太守张猛听闻后立刻举兵援助韩遂,同郡梁兴也在土豪资助下立旗。 时北地郡内,河东人侯选,程银,李堪各自聚集数千部众起事,依托声势劫掠百姓。 时安定郡贼张横受豪强资助,也兴兵为祸。 后添张掖,酒泉,敦煌等地豪族与胡虏并入韩遂大军。 时至五月末,见金城歃血台。 韩遂着玄色盔甲立于高台之上,下方沙场共计一十八路反贼使臣。 “蒙诸位不弃,荐文约为盟主,文约愿领这凉州都督,率诸位共覆长安。 凉州自古苦寒,百姓无衣食天不怜见,战事无休止君作罔闻,吾辈虽有骁勇之力,却无报效之门,亦遵先贤之言,敢问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韩遂已洋洋洒洒念了半个时辰的檄文,下方各家却作困惑状,根本听不懂韩文约在说甚,更有羌氐大声埋怨汉人的繁文缛节。 “韩盟主,你且说如何做攻?破了长安又如何分钱粮?” “还没听过当反贼要约法三章的?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这是老祖宗留下的至理名言。” “韩盟主,你若再读这些,我等便走了,各自为战,各自抢掠吧!” 韩遂见状只得说些实利,挽留各家异族,这才使众人得了欢喜颜。 “诸位,今日暂且议罢,望各家谨遵本盟主调令,莫要擅自出击,招致覆灭。” “愿听盟主吩咐。”各家违心的应承了一句,真当抢红了眼,自己人不杀自己人就算良善了。 翌日,韩遂领大军出金城,兵逼汉阳郡,其余各家兵马相继动作,从武都郡至北地郡形成了环状包围,汉阳郡更是四面楚歌之境。 至此刻,一场雍凉大战拉开序幕,对于反贼来说,自然是期许各家混乱,自己好坐收渔翁之利。但对于朝廷来说,凉州一统势在必行,为了日后的长治久安,无论流多少血都值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一九三章 此粮烫手 话归长安城。 陈道已在府独坐两日,每天各库粮草告罄的文卷都堆积在他面前的木案上,形势越发紧急。 “哗啦啦!” 时房中传来响动,董白即入门,见竹简散落一地,披头散发的陈道坐在案前,手持笔,直摇头。 董白不知道什么事将夫君逼成了这般模样,亦不作问,躬身一一拾起竹简垒放在另一木案后,轻步退出房门。 第三日,陈道纵马出长安,直奔槐里城,面会马腾,法衍。 “明公,此来可是做兵马调动?” “不,征粮!”陈道挤出一丝笑容,此举他犹豫了许久,才狠心做的决定。 “明公,朝廷粮罄?”马腾低问了一句。 “一连两年战事,府库无粮。”陈道落座即书布告,交予法衍。 “明公既然决定这么做,衍也不多说其中风险,望明公慎之!”右扶风百姓不是牛马,去岁马腾出兵,法衍已经征过一次粮,若此刻再征,极有可能毁了张安在右扶风的贤名,甚至引起骚乱。 “且去吧!”陈道甩袖长叹道。 翌日,槐里快马携征粮布告奔往各城,一时间引起轩然风波。 美阳城内墙处已围满了各家百姓,纷纷凑个热闹。 “乡老,这告示上写的甚?” “让老夫走近瞧瞧。” 百姓多不识文,拄杖老者为众诵读。 “征……粮令。”老者话音刚落,后方群情激奋。 “又要粮食!朝廷真没把我等当人了!当初洛阳人来县,某家自备口粮为他们建舍筑房,可从来没向朝廷要过些银两!” “去岁法郡丞已征过一次,各家哪还有余粮?为何不在京兆,冯翊征粮!” “走走走,同去县府,向官长问个明白。” 老者继续诵读布告,至尾部落款非长安朝廷,也不是扶风太守府,乃书五字“中山张安笔”。 一时间,美阳百姓皆做沉默。 “是使君!使君仍在,幸之幸之。”过了许久,乡老高呼,喜色难抑,后方也起了小声议论。 “去岁羌人盛传使君消息,想不到是真的。” “唉!且都散了吧!容某家去想想办法。” “我家却有些存粮,但不知朝廷是否诓骗我等?” 方才还火气冲冲的众人,转眼间三两为伴,散去归家…… 却说鄠县甘亭境内东山林有一竹院,院中见一头插矛器的黑罴兽尸,一位年近七旬的老猎户手持刀刃,熟练的解罴皮毛,其侧立一少年作观,称赞大父手艺。 “大父,此兽毛可否留给孙儿作衣。”少年郎极喜这罴绒,即央求老猎户。 “若放在平素,这都是你的玩物,但今日不可。明天让你父亲下山,将此皮换做粮食,并这兽肉一同送往县府。”老猎户出篱笆院,于门前溪清洗双手,语气不做商量。 “大父,县中连岁征粮,我等又无田地,何需……” “嗯?”老猎户目如鹰隼,吓的小儿不敢话语,哭腔落泪。 “大父,不疼孙儿了!” 老猎户无奈,只得轻抚少年头顶:“孙儿,且不说我等是大汉子民,单论若无县府,各处盗匪猖獗,我辈岂能安居山林? 孙儿你可知光和,中平年间,这扶风郡是何等景象?地无粮,林无兽,人相食,野狗拆骨,你父亲脑后的刀疤就是那时所留,此间情景大父实不愿回首。” 少年郎脸色存疑,不敢置信,自他出生至今,两餐丰足,逢年节气还能吃上枣糕,前后天壤,难以做想。 “哈哈哈!可是不敢相信?大父也是,孙儿还记得去岁的堡集社祀吗?” 少年好热闹,自然记得那番场景:“父亲还抬过那泥人呢!” “对,就是那泥人,右扶风能有今日全靠那泥人啊!”老猎户说话间起身向北一拜,矗立良久。 ………………………………… 第五日清晨,陈道被门外的敲打声惊醒。 “先生,该起了。”马云禄今日做了精心扮相,一席蓝裙,配了头饰。 “禄儿且等。”陈道睡眼惺忪,悠悠起身,打开房门。 马云禄也不作避讳,灵巧跳入陈道房中,坐于木案,翻开先生文笔。 陈道对马云多是宠溺,摇头笑道:“禄儿长大了,要多加注意礼节,日后才会有翩翩儿郎喜爱。” “哼!先生已经想好帮云禄说媒,成为你拉拢他人的器物?”马云禄提起此间话语,便是一脸埋怨。 “贫道绝无此意,禄儿当配盖世英勇,若是遇了那平庸客,即便寿成兄答应,贫道也不允。”陈道加冠佩簪,检视仪容。 “这才是云禄的先生嘛!” 马云禄话语还未说完,征西将军府外起了喧闹声,后有人通禀陈道,陈道即走府门。 初立阶,陈道望那青石道,时各家百姓蜂拥而来,或推车,或肩扛,皆送粮肉。 “使君在上,受我等一拜,今闻使君有难,些许薄礼,不成敬意,若有驱使,万死不辞。” 十年茫茫,青壮已做人父,多少添了鬓霜,但挡不住那殷勤目光,扶风客只认广厦太守。 陈道看着作揖百姓,忽而热泪盈眶,即撩袍,单膝落地:“安有愧矣!一己之力难使民生丰足,竟要向各位乡邻张口乞食,实非吾之所愿矣! 今日全算张安资借,请许仲定五载,定双数奉还。” “使君快快请起,使君与我何说借字,某家育六子,若非使君,难得活命。且等众子长成,某家定让其在使君帐下听令。” “使君,此粮先用,待收成落定,某家亲送粮草至长安,以资君难。” “使君,扶风不似当年了,使君若有难处,尽管开口。活命之恩,岂能不报?” 陈道一跪,众人齐跪,殷殷笑容,诉不定当年情。 陈道这些天的忧愁消散于无影,此生坚持之道愈发清晰,成败暂不论,唯念此间纯真。 此后三日,各县府库多满仓,胡族屯田寨也来牛羊万余,法衍欲做接待,各胡族长不允,只愿见张安。 遂,计吏逐一上报粮储,法衍统合一卷后作惊,竟比他去岁征粮多出十倍有余,只叹自己这个郡丞不得民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一九四章 锦马超 话回四月中,平襄城。 时校尉皇甫寿坚,骑都尉射援领一万甲士驻扎此地,后监军贾诩,军司马马超入城协防,四人会于县府议事。 主次落座,贾诩呈上朝廷诏令,皇甫寿坚阅览后微微点头:“贾尚书,陛下命汝参军事,且说说汝之见解。” “将军,朝廷入汉阳,打破了凉州局势,韩遂等人必定不满,若诩所料不差,金城大军近日便会兵犯汉阳,重施旧技围攻冀城。”此时凉州诸郡静若死水,贾诩却直言大战将近。 “依贾尚书之见,我等该如何做守?” 射援,字文雄,右扶风人氏,大鸿胪谢服之后,昔年谢服奉命出征,但天子认为他的名字不详,继赐射姓,改名为咸,射家子嗣沿用至今。 “可驱兵马继续向西北,据城守汉阳边界。若不利,可沿路设防,后退平襄。”平襄西北境仍有大片汉阳辖地,贾诩不愿拱手送给韩文约。 “平襄西北哪有城可守,哪有险可防?”射援追问一句。 “有一勇士城,与金城郡榆中比邻,只是中平年来被羌胡所攻占,若是能复得此城,修筑工事,可抵御万军。”贾诩无需图纸,凉州地势尽在胸中。 “贾尚书所述城池不在金旋所绘的汉阳地形图啊!”皇甫寿坚为一军主将不愿贸然涉险,言语多做犹豫。 贾诩见状不再言语,只低头饮茶,谋划他已尽言,至于采纳与否是主将的思虑。 马超见状后出列请命:“将军,未将愿领军攻取勇士城。” “孟起真愿前往?” “若是不利,愿提头来见。”马超在马腾军中行走过一段时日,今日为朝出征,更要展现健儿雄风。 “不说此话,那就由孟起先行探路,若真有此城,本将随后便至。” 皇甫寿坚不喜为官,但人情练达,曾与董卓引交好友。如此精明之人岂能不知马超在朝分量,张安,马腾双期许让其稳坐雍州第一后起之秀的位置,谁人敢谋害这小将? 翌日,马超领己营两千骑甲,直奔汉阳,金城边界。 ……………………………… 再道勇士城。 中平元年黄巾之乱,凉州豪强并起,为祸边陲,时先零羌余部攻陷勇士城,后邀各羌杂居拱卫,渐变不法之地。 黄沙掩墙,城郭破败,房屋多做倒塌,内筑杂帐数百,时见牛羊圈养,闲散马匹。 居所中心位置立一大帐,帐前土埋旗,帐内挂羊角,族号先零羌。 先零羌种,继研种羌后最强大的西羌部落,自汉初至今领导多次凉州叛乱,一度建立强盛的先零王朝,但最终没落于汉将之手,分化至陇西,汉阳,安定等郡。 此支首领名叫滇居里,原帐下有八百勇士,昔年随韩文约叛乱,被皇甫嵩围于陈仓,后见形势不妙便率众夜逃金城郡。 继韩遂果真大败,也折返金城恢复元气。滇居里听闻后恐韩遂气狭寻衅滋事,于是又领残部逃至勇士城。 时遇勇士城先零羌老首领病逝,滇居里以武力击败各羌头目,添为众部领袖。 见帐中,滇居里独坐,其余众人分列两旁。 “韩遂想要联合凉州豪族共反汉家朝廷,各位兄弟可愿去否?”滇居里手持一卷,问策帐中。 “单于,我等还是不要参与了吧!汉将手段极其残忍,我部实难与之匹敌。”滇居里的旧部都见识过陈仓大战时皇甫嵩与董卓的手段,三万羌种十不存一,胡族血从陈仓一直撒到了陇西,金城。 “单于,我等近年过的贫苦,此时若不掠地,只恐难以越冬。”年轻羌人跃跃欲试,不愿错过机会。 “韩遂这书信多带言语威胁,且我部又居汉阳境内,乃在金城大军行进路途之上,还是附和为妙。” 众人各执一词,滇居里颇为头疼,伸手正欲触碰案上酒器,忽感座下晃动,酒水洒了一案。 “何事?”滇居里瞬时起身,抄起架上兵刃,急走出帐,只见征西大纛已经突入城中。 时锦衣小将在前,左右并行二骑,其余兵士成锥形状依次排开,马踏尘扬,势不可挡! “众将听令,凡反抗者,一个不留!” 马超架枪起势,直刺左前方刀兵,钩镰贯穿其肩,纵马冲击之力将刀兵拖行三丈有余,复被后方马蹄踏作肉泥。 继马超又左右出击十余次,或刺,或挑,碰着即死,挨着便伤。神威天将,身先士卒。 此军来的突兀,杂居羌氐应对不及,连连后退至中部大帐。 “止!” 马超振臂高呼,即全营放缓速度,至城中位置方才停蹄。 “踏踏踏!” 马超提缰上前,抬枪扫视众胡,胡兵不敢与之对视,分分做缩首状。 “吾乃朝廷征西营马超是也,哪位是此部首族?速速上前。”马超声音略显稚嫩,但这枪杆无比强硬。 “狗贼为何不答!非要让本将屠了全城吗?”马超这战场话语多从马腾处学来,陈道可从未教过他这些。 “尔等众主却是苟且之辈,连与本将一战的勇气都没有吗?” 马超越骂越急,胡兵皆侧目望向滇居里,滇居里听的更是满脸涨红,再也忍受不了一句。 “且将本单于的马儿牵来,我与这饶舌之徒决一死战。” 说罢,滇居里翻身上马,手持长刀冲出军列,全然已经忘了自己是要投降的,这饶舌小儿欺人太甚。 “来的好!若汝能胜本将,本将自放汝离去。”这些羌民非正规兵甲,马超杀的不痛快,这才引将斗战。 双方错马三合,滇居里双虎口崩血,握的刀杆都不住发抖,只叹锦马超气力绝然。 “你若不攻,那本将先动手了。”马超调转坐骑,架枪直刺,滇居里躲闪不及,正中咽喉,随即被挑翻在地,为了一时意气断送了性命。 “还有哪位将领不服,且上马一战,本将无惧矣。”马超兴致高昂道。 “将军神勇,我等非是敌手,愿做臣服。”羌兵看了一眼沙土上的头颅,纷纷弃了兵刃,双膝跪地。 马超倒掷枪刃于地,高声叫骂了一句:“皆是无胆匪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一九五章 凉州都督 且言马超夺取勇士城,即令城中降羌重筑城防,运周遭巨石,伐远山之木,日日不怠,深夜举火。 经月余,各墙修备完善,工事渐成,降羌死伤达九百余,私下多有怨言。 五月初,督粮官钟繇出长安,随行潼关营五千步骑,领军者为骑都尉高子循。 继,粮草补给汉阳郡,钟繇与高顺在冀城分道扬镳。钟繇领一部粮车前往獂道城孔显营,高顺押粮走平襄城皇甫营,后皇甫寿坚又命高顺领己部两千步甲输粮给勇士城征西先锋营。终而高顺与马超相会于勇士城。 五月中,凉州各地反叛的消息陆续传入长安,一时间人心惶恐,多有覆巢之言。 月末,韩遂在金城郡歃血为盟,十八路反贼皆派使臣响应,此间诸贼分为:金城韩文约,姑臧张叔威,媪围梁兴,廉城侯选,灵州程银,泥阳李堪,阴盘张横,乌支杨秋,狄道成宜,氐道马玩,枹罕宋建,武都参狼羌,沮县清水氐,湟中月氏胡,河西丁零胡,河西鲜卑,安定烧当羌,陇西先零羌。 时贼立,于各郡县邑作乱,攻杀凉州官员,或吞并地方杂兵,或结伴联军,或召纳山民、胡人,少则数千,多则万余,其背后皆有凉州豪族身影,一时间风头无二,肆虐横行。 此日,雍帝刘协急召朝中文武会于宣室殿。 “众卿,凉州已成乱局,各方贼十数万众,顷刻之间可覆长安,朕欲求破敌良策。” 自凉州生乱象之后,那些平素不从政令的凉州官员似乎一下子都冒了出来,纷纷向雍帝求救,字字忠肝,句句属臣,没了当初蛮横态度。加之书文多做夸张,引得雍帝心惧。 荀彧见状,出言宽慰刘协:“陛下莫自乱阵脚,此间凉官多存异心,想必是传些流言蜚语让长安惶恐,以扰乱我军士气。” “陛下,凉贼虽多,却是散沙,分于诸县各自为营,其间勾心斗角,难以聚合成劲旅。”崔琰也对诸贼不屑,这些叛军大多数打着覆朝的旗号,实则抢掠州郡百姓为主,真让他们攻伐城池,又有几人相随? 刘协听了二人谏言,心情刚做平复,却见陈道,李儒二人同步起身。 “二位卿家还有何话?” 陈道摇头一笑,向后退了数步:“文优,请。” 李儒作揖开口:“陛下,也不可大意呀!崔尚书与荀尚书所言的是趁乱辈,但金城韩遂,武威张猛手握重兵,却有覆朝之念。” “那依李卿之言,朝廷当如何?汉阳郡是弃是留?” 刘协当日听闻金旋献汉阳,喜出望外,未加思索便派大军入境,致使陈道槐里城下跪,荀彧十日未离桌案,这次他断不敢再莽撞。 “陛下,凉州战局的关键就是守汉阳,若汉阳一丢,三辅危矣!”李儒此言一出,陈道默默退回席位,崔,荀二人低头沉思。 “何解?” “此为人心之道,韩遂自诩凉州都督掌控大局,各地叛军进而依附。若韩遂未能攻陷汉阳,众人不见实利,定会各自劫掠。 反之,一旦韩遂攻陷汉阳,得了一郡之地,那各家叛军定会蜂拥而至,瓜分粮食金银。 届时韩文约再振臂高呼,各家反贼尝了蜜枣,就更觊觎从旁枣树了。 反军合流,朝廷如何抵挡?”李儒将这人心玩弄于鼓掌,亦能窥知各家反贼心理。 “甚是!甚是!”刘协恍然大悟,继道:“陈卿,我等是否应增兵汉阳?” “陛下,此间兵马足矣。”陈道起身应答。 刘协闻言点头道:“众卿,朕欲拜陈道为凉州都督,主理平叛事宜,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陛下圣明!” 继,朝臣各自离去,宣室殿内只剩刘协,陈道二人。 过了许久,刘协起身走下高台向陈道作揖认错,语气多带委屈:“先生,伯和错了,错在因喜不思,错在未询先生意见。” 陈道双手扶刘协臂,摇头朗笑:“陛下已经做的极好了,陛下勇于拓取是万民之福。只是日后行事还是要多加思虑。” 刘协年幼,相较于同龄人,他已经足够勤奋刻苦,这也是陈道锲而不舍拥立他的原因。 “来,陛下!坐!” 陈道邀刘协席地而坐,继道:“陛下可知贫道此次为何没有阻止陛下吗?” 刘协摇头,他委屈就在此处,陈道明明可以谏言,却做视而不见,任由他犯错。 “陛下此间原因有二: 其一,陛下施政用兵不可朝令夕改。 其二,贫道要让陛下记住此次危机,待日后亲为时不会犯同样错误。” 每逢此时,刘协看这青衣道人就像那逝去的灵帝,孜孜教诲,不藏私心,瞬间泪湿眼眶。 陈道也幼帝孤寂,遂用力拍打刘协肩头:“刘伯和,你可是刘家儿郎啊,不许儿女做态!哪怕前路艰,只管走便是。” “是,先生!”刘协猛然点头。 “哈哈哈!” 陈道大笑起身,对刘协拱手一拜:“陛下,臣告退。”…… 翌日,雍帝亲临点将台,授陈道将军印,擢其为凉州都督,统辖汉阳兵马。 午后,陈道回府,董白为其整理行装,于房中董白细心叮嘱冷暖事宜。 “陈郎,此去需几月?”新婚不过三月,董白自是不舍,但也没有一句埋怨。 “岁末当归,为夫会予白儿书信。”陈道讪笑道。 “夫君,出征在外,需少饮酒。” “嗯。” “若是秋后定要添衣。”董白俯身折叠衣物,泪水滴落衣袖。 “嗯。” “战场凶险,陈郎定要万般小心。” 窗外夏虫初鸣,惹人心烦。陈道许是有千万话语也道不出一句,但愿凯旋之日,再做耳鬓厮磨。 第三日,陈道纵马出长安,经右扶风,入汉阳郡。 ………………………………… 再道金城郡。 自立盟伊始,韩遂便召集部将兵甲两万五千余屯驻榆中城,正欲向汉阳郡发难,恰逢武威太守张猛,媪围梁兴二人领兵会盟,继三方人马统合四万众共聚此地。 时见帐中。 韩遂热情款待二人,酒肉吃食应有尽有。 “叔威,文起,随意饮乐,不必约束。” “文约兄,猛此次领一万兵甲来营,愿随兄长驱使。”韩遂此人为祸凉州日久,金城,武威二郡百姓尤惧之,张猛此番殷勤也是为了活命。 说起张猛,就不得不提其父亲张奂。 张奂,字然明,敦煌渊泉人氏,凉州三明之一,师从太尉朱宠,历武威太守,使匈奴中郎将,度辽将军,大司农,太常等职,对外功勋卓着,在任约法严明,废除陋习,得百姓称赞,多立祠碑。 只可惜然明公与纪明公一样都未能逃脱宦官的摆布,在朝期间率军攻陷大将军府,致使窦武自缢。此后张奂深感自责,多次上书为窦大将军平反,因此而得罪宦官被罢免,晚年荣归故里,着书育人。其子张芝,张昶二人更是当世书法大家,唯张猛略显平庸。 “哈哈哈!叔威与遂亲如兄弟,日后还需相互扶持啊!来来来,遂为叔威斟酒。”在韩遂眼中武威郡也是他的地盘,张猛只一牵线木偶尔。 “韩都督,我等聚在此处,可有详尽策略?”梁兴见二人来回推盏生了厌恶,即引话入主题。 梁文起,武威姑臧人,少时有武略,闻名乡里。受武威颜氏,王氏资助起家,此来聚众五千余。 韩遂面色略显不悦,心骂梁兴不知礼节,继傲慢道:“文起啊!此事需徐徐图之。” 韩遂轻视梁兴的原因是他见过梁营人马,全列皆是褴褛之徒,个个面黄肌瘦,且无盔甲武器,这种难民军一打就散,充其量也就是当个肉盾箭靶。 “文起兄,主公有些饮醉了,由英来回答此问吧。” 值此刻,韩遂身旁站起一将,此人身高七尺左右,体圆目狭,满脸横肉,笑容却做亲和。 成公英,字子华,出于金城豪族,自中平年间便追随韩文约,历大小数十战,忠贞不二,有勇有谋,添作韩遂心腹爱将。 “那便请将军讲来。”梁兴压制心中怒火,面色平静道。 “此次三军会盟后出榆中,夺勇士城,再取平襄,后围冀城。得汉阳郡之后邀众家会盟,伐扶风,入京兆,直捣长安。”成公子华立于图前,详尽为众人解析进军路线,举手投足信心满满。 梁文起闻言低头无话,心叹韩遂手下却有能人异士。 “哈哈哈,本都督有彦明,子华,何愁大事不成?”韩遂得了脸面,连连称赞道。 “文约兄,既兵马已至,猛打算折返姑臧,为兄长筹集粮草。”张猛讪笑道。 “不必了!遂一人智寡,需叔威为本都督多做谋划。”韩遂即摇头,这杆大旗不能少了张猛的名号,只怨他做了这武威太守。 翌日,韩遂以阎行,梁兴为先锋将,命其领军一万,兵逼勇士城。 榆中与勇士不过咫尺之遥,韩遂动向即被征西快马探知,报于马超,高顺二人。 凉州反贼与朝廷第一战拉开序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一九六章 凉州刺史府的一班官员 却说陈道入冀城,即走太守府与张既议事,初入门便闻院内传来的吵闹声,继陈道摆手驱退通禀甲士,混入人群中凑个热闹。 “兄长,前方如此围堵,所为何事?”陈道向身旁年轻文士问个细则。 “汝也是凉州官吏?”此人身形高大,语气略显烦躁。 “难道兄长不是吗?”陈道反问了一句。 “吾非逃难客,吾是郡中佐吏。”汉阳本地官吏对这些外郡逃来的官员颇为厌恶,因为这些人的日常诉苦已经影响了郡府处理政事。 “看来别郡官员给兄长添了不少麻烦,在下初来乍到,不懂规矩,望兄长海涵。”陈道恭身言了一句客气。 文士见状回礼:“汝比那些人好多了,明明都是乞讨客,还摆一幅高高在上的态度令人作呕,也不知当时何仆射出使凉州的时候,自己是什么嘴脸?如今落了难,却要朝廷伸张正义。” “兄长所言甚是,兄长还没回答在下,到底发生了何事?”陈道摇头一笑,他与这位佐吏看问题的角度不同,冀城是凉州治所,各地官员逃至此地也在情理之中,朝廷岂能不收容? “你且看那堂中二人,左侧者姓姜名叙,字伯奕。右侧者姓杨名阜,字义山。这两人皆是新使君召纳的从事。”文士抬臂指着堂中的两位年轻客道。 “嗯!都是英姿勃发之辈。”陈道点头应答,姜,杨两家都是汉阳望族,张既到任提拔本地俊杰,也是平常抚慰人心的手段。 “他二人今日做了义举,汝再看那堂下所跪的老弱妇孺,他们皆是杨氏族人。”文士说到此处目生敬佩。 “哦!想必这些人是杨言愁的亲眷吧!”陈道脑中做了勾连,即脱口而出。 文士突兀转头,不敢置信道:“汝认识此中人?” “全为臆想罢了。” “阁下厉害呀!不错,堂上绑缚的都是杨秋至亲。 杨秋在乌支兴兵为祸,杨氏青壮多相随,但杨老夫人深明家国大义,遣子姜叙,侄杨阜将杨秋一门交于朝廷处置,这才惹来了如此多的乞食客围观。”佐吏羡慕此种情节,也想成为聚焦人物,受世之赞誉。 “姜母杨氏真乃巾帼人物,世间奇女子也。”众贼覆朝,人人惶恐,凉州豪族左右摇摆,值此之际杨老夫人的作为更显高义。 陈道说罢,欲穿过众人去那堂中,向前挤了两步忽又回头:“是贫道失礼了,还未请教先生名姓。” “郡中小吏不足挂齿,吾与那姜叙是同族,名冏,字仲奕。”姜仲奕摆手一笑道。 “姜冏!好名字,若来日得闲,定与仲奕兄饮上一觞。” 遂陈道入堂,与张既会面,左右一拜,方知此道人便是凉州都督,姜冏更是瞠目结舌,未曾想与如此豪贵攀上了言语交情…… 午后,稍作休整的陈道与凉州官吏会于堂中,各家向凉州都督逐一诉说县邑情况,陈道时而点头,时而出言宽慰,其间有:酒泉人庞淯,汉阳人赵昂、尹奉、赵衢、阎温,安定人梁宽等众。 “诸位,贼寇聚众为祸,实非尔等之错,凉州刺史韦休甫已在来任路上,等诸事平定,各位依旧任职凉州,勿忧矣。”此间逃来冀城的官吏多是凉州大户出身,陈道还需依仗众人平叛,故而好言安抚。 “多谢都督,吾等愿随都督驱使。”众人齐声应答。 “既如此,我等且论凉州战事,朝廷此次定策平凉,意在抚顺各郡,重归王化统治,即十八路反军皆要剿,今日姜杨二人送来反贼家眷,本将欲从此中做些文章,先平安定郡,诸位以为如何?”陈道言辞犀利表达朝廷态度,即便将凉州血流成河也在所不惜。 “我等皆为汉臣,请都督下令吧!” “甚好,姜叙,杨阜何在?”陈道正襟危坐道。 “末将在。” “本将拜你二人为军司马,各领郡兵两千,携杨秋家眷共赴平襄城,以射援为将兵入安定,剿灭乌支城杨秋。”陈道行兵以快,奇二字着称,此间阴狠,毫无道义可言,这也是法正为什么说他判若两人的原因。 “末将领命。”姜叙,杨阜同为新辟,便得了委以重任,二者言语多存心虚。 “二位,此役乃出汉阳首战,朝廷威仪皆系于此,若得败绩,本将定军法严惩。”陈道首战驱使凉地人,不仅是维护汉阳稳定,更是告诉其余豪族顺生逆死的道理。 “是,都督。”二人慎重道。 “赵昂,赵衢何在?” “末将在。” “命你二人即刻赶赴獂道城,与孔显共御陇西之敌。” 陈道将在座可用之人一一分于各城,为张既施政减少阻碍。 “是,都督。”…… 是夜,冀县城门处,张既与陈道并肩而行。 “德容,贫道今夜启程前往平襄,若后续粮草运达,德容可自主调配,莫要亏待汉阳百姓。”陈道将汉阳政事一一做了叮嘱。 “为公放心,既会紧供前线用粮。”张既点头应答。 “汉阳郡内豪族要善加安抚,以免生乱。” “既明白,各项政令皆做延缓,先平战事。” “哦!对了!元化先生近日便会到冀城,德容定要帮贫道好生招待。”陈道翻身上马,扬鞭说道。 “哈哈哈!人人皆知元化先生是陈道人的老师,既岂敢怠慢!”张既打趣了一句。 “唉!贫道这双手只会杀人,救不了人啊,元化先生胜过贫道千百倍啊!”陈道摇头惭愧,华佗的确有意让道人继承衣钵,但道人非是安心学医的好弟子。 “为公一路小心,战场凶险,定要保重。”张既先前总是称呼陈道为仲定先生,陈道听的厌烦,于是一连十天将张既灌的迷离,这才改了口,增进了情谊。 “德容,待贫道归来,再做畅饮,告辞!”陈道月下纵马,背影消失于远山道路。 张既眺望良久,复而朗笑回城,当年高陵城中初相会,多年已过,陈道还是那个张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一九七章 小嘴抹了蜜 话回勇士城,探报入府,且禀将军。 “报,韩遂大军已逼近城下。” “来的好!高将军,末将请求出战。”马超闻言即取钩镰枪,单膝落地,请命出战。 “孟起,韩遂此来兵马众多,我等且上城墙,观望再议。”高顺性格稳重,未允马超好战之心。 “也罢!高将军若是韩遂叫阵校将,请务必让末将出战。”马超再请。 “嗯!定以孟起为将。” 继,高顺,马超登楼,左右高架战鼓,陷阵营甲士个个配弓,严阵以待。 约过两刻左右,远道起了尘龙,旌旗林立,蹄踏撼山,左右拉开阵仗,宽列数里之众。或冲车,或楼橹,或发石机,一一俱全。 即大纛旗从中军而出,韩遂身披亮甲,数骑同行甲士退避的道路,时众者高呼都督二字,声则天震地骇。 继韩文约止步前军,高抬臂膀示意静声,令即达,众甲肃立,风声可闻,也见军纪严明。 “城上是何人?见了本都督为何不迎?”韩遂声宏,众军助势。 “哈哈哈!韩文约且听,此间诸地皆是汉土,汝一未受朝廷封赏,二兴兵为祸久矣。何人予你狂肆之权,来本将城下叫嚣!”高顺朗呼辩驳,马超擂鼓助威。 “此刻莫做口舌强硬,待本将破城之日,定悬尔等头颅于城郭处。若尔等仍有畏惧之心,且速速开门!本都督饶你不死。”韩遂攻陷的汉家城池有百十座有余,凉州第一反贼的称号岂是浪得虚名。 “本将墙高粮盈,兵多将广,且秉大义之名,天道昭昭,岂容反贼猖狂,你若来攻,定叫你毙命城下。”高顺出身北中郎将营,也不虚这老反贼。 “哼!既如此,可敢沙场校将。” “有何不敢?马超听令,给本将擒杀了这反贼。” “末将领命。” 遂,城门敞开一道,只见一宝驹负将而出。 此马通体雪白,乃大宛良种,跋山涉水如履平地,名曰里飞沙。 里飞沙在沙场奔行数丈后,马超提缰止步,睨视不远处的韩遂。 韩遂见了马超,面生一喜,昔年马腾作乱时与韩遂有几分交情,韩文约欲套亲近劝降。 “对列可是孟起?我是你韩叔父啊!昔年我与你父情同手足,叔父知你家一族是被朝廷胁迫,此次出兵正要去营救寿成贤弟。孟起且来叔父帐下,叔父拜孟起做上将军。”韩遂说的情真意切,只差眼泪涌流。 马超则目生厌恶,傲慢轻吟:“汝是何人?我扶风马家屡世公侯,岂识乡野反贼乎?” 韩遂面色憋的通红,即破口大骂:“马家小儿,本都督与你好意劝说,你岂敢言语羞辱!” 马超瞬变怒不可遏,高举亮银枪,直指韩遂:“韩贼,奸贼,恶贼,反贼,你兴兵为乱还敢在此饶舌!殊不知天理将报,怒雷将下。” “你……” “逆贼住口!你既为贼,当知朝廷百万雄兵欲破你心肝,戳你脾肺,恨不得将你曝尸荒野,你犯下这罄书恶行,还等何人与你收尸?” “咳!你……” “叛贼住口!汝既为贼,当知凉州百姓欲寝汝皮,饮汝血,生啖汝肉,恨不得将汝千刀万剐,汝上对不起先祖,让他们蒙受世人唾弃,下有愧于子嗣,让他们披上永世牢衣。” “噗!” 马超语速极快,韩遂插不进一句话,心中怒火难泄,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都督!”众将皆惊,驱马上前,救助韩遂。 “给本将杀了这马贼,马贼,马贼!”韩遂一声更比一声高。 “主公,末将愿战。” 继,一将手持长刀,拍马上前:“吾乃金城蒋石,马儿受死。” “哼!无名鼠辈!何敢叫嚣?” 马超过足了嘴瘾,即架枪直冲蒋石。 “锵!” 长刀与枪尖挫出火光,算作一合,继蒋石长刀沿枪杆而下斜劈马超右臂。 马超瞬收右手,改左手托枪,以枪作棒,向下斜挥击打蒋石坐骑。 “嘶!” 只听一声马儿悲鸣,钩镰枪的倒尖划破了马匹脸面。蒋石坐骑瞬时受了惊吓,笔直前冲,欲和里飞沙撞个正着。 里飞沙此间灵性,驮马超向左侧躲闪,而蒋石也将计就计,竖刀变横刀,借着坐骑的冲劲欲砍断马超腰腹。 “哼!小小伎俩。” 马超即刻右侧斜转,右手绕到身后,且左手同步协调将枪杆后放,完成背身架枪的姿势,做的花哨。 “起!” 马超右手化掌,猛力拍打枪尾端,左手持枪向前突刺,一记贯穿了蒋石左肩,枪倒钩深陷其精肉,引得血流不止。 蒋石吃痛,弃了长刀,眼看性命危殆,双目一犯狠,右手提住缰绳,驱马向右逃窜,而那左肩精血硬生生的被撕下,挂在了马超的枪尖之上,可叹是个狠将。 马超见蒋石逃脱也不追击,甩去枪尖精肉,用血枪指着对列众将,高喝:“哪个不服?且来一战。” 蒋石已算得上韩遂帐下勇将,他既落败,让不少将领生了怯心。 “马儿休要张狂,且让本将来会一会你!” 半刻左右,韩遂军中复出一将,此人手持长槊,以单臂腋下架这丈七之器。 “汝是何人?本将不杀无名之辈。”马超追问一句。 “金城麴演。”麴,蒋二将皆是金城豪族门户。 “看枪!” 双将即会,并马齐驱,二者皆使长刃,以挑,刺为主,十合过后,麴演渐作不敌,背部狠狠挨了一记横棍。 “吾的马儿不行,容吾换马再战。”麴演双臂酸麻,遂生急智。 “速去速回。” 马超收枪饶了麴演一招,麴演直逃军列,龟缩不出,任凭马超叫骂,也做无视。 “何将可斩此贼?”韩遂见军卒颓靡,再次唤将。 足有一刻,第三位将领迎出,手持长戟,催马疾行。 “主公莫慌,我来战这锦袍小将。” “彦明小心。”韩遂殷勤叮嘱道。 “踏踏踏!” 韩遂大将立马沙汤,双目紧盯征西营先锋。 “吾乃金城阎彦明,来将报上姓名。” 马超右手握枪一紧,一字一顿道:“征西营,马孟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一九八章 北地义士 黄沙绕枪戟,时闻马儿踏蹄低鸣,双将交目,各有心高气傲。 二通鼓后,里飞沙疾驰,马超率先起势,双持抬枪与肩平齐,枪尖刃鸣,做得电闪之速。 阎行同步夹马提速,以戟横刃斜勾住马超的兵器,双将来回一扯,方知对方力道。 马超目化谨慎,提枪再刺阎行胸膛,阎行双手横戟,向上高抬抵住来敌枪杆。 “刷!” 马超的枪尖自阎行左肩上滑过,身躯微微前倾,阎行见状,瞬落戟杆,任凭马超枪杆击打在自己肩头。即顺势横摆双手,欲用戟横刃划穿马超胸膛。 “啪!” 说时迟那时快,马超一掌击打在马鞍上,双腿脱离马背悬空,以枪杆为支撑,身若浮龙。 阎行立刻感受肩上枪杆重压,整个身体向下倾斜,难做移动。 “嘿!” 马超借了支撑,猛发腰部力量凌空后仰,整个身体做了翻转,双手握枪倒钩下方,以枪杆撑地,右足发力蹬踹阎行腹部,继而再落马背,此间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卡!” 马超膂力惊人,右足竟然蹬断了阎行的戟杆,阎行一怒左手持参差断棍击打在马超背颈处。 “嗡!” 马超未料到阎行应变如此之快,只觉头部嗡鸣,天晕地转,险些坠马。 “马儿受死。” 阎行顺势又将右手的断戟掷向马超。 马超猛力摇头,复得清醒,左侧身躲过飞来断戟,提枪直刺阎行面部。 阎行再掷断棍,马超轻松格挡,阎行此刻手中无刃,调转坐骑欲要逃跑。 “贼将休走。” 马超驱骑直追,几次出枪要报一棍之仇。 “速速放箭!” 阎行伏身大喝,金城兵甲弯弓发矢,马超只得勒缰,退回城下。 “主公,今日不宜再战,我等且退兵下寨,暂做休整,明日复来攻城。”连败三阵,兵卒士气低迷,成公英谏言让韩遂退兵。 “也罢。诸军听令,退至城西十里处下寨,明日再来攻城。”韩遂未曾想这马儿如此悍勇,比他父亲更胜一筹,只得咽下这口恶气。 继,韩遂兵退,马超折返城楼,下马时才发觉颈部湿粘,顺手一摸血染衣袖,心生后怕:阎行那一棍险些要了他的性命。 ……………………………… 话转北地郡泥阳城,时河东人李堪在该地作乱。 李堪此人生于河东闻喜县落破户,少时家贫,常以偷盗过活,乡人厌弃之,后逢黄巾之乱,黑山军扣犯河东境,李堪父便想举家迁往荆襄,由于不识路途,阴差阳错入了关中冯翊郡,而那年又遇螟蝗,百姓无衣食,同乡近堡常现吃人匪徒,李堪一门又举家迁往扶风郡,本以为可以就此落户,谁知扶风郡生了内乱,李文侯挟持马腾攻陷郡府,李堪一家又逃到了北地郡。 落户之后,李堪父母相继而亡,未留下钱财土地,李堪无依整日与本地泼皮厮混,久而久之凭借一身蛮力做了头目。 继,韩遂举旗邀凉州豪族共反朝廷,本来李堪没那作乱之心,但事情就坏在他那张嘴上,他这人平素好吹嘘,饮酒之后更是频发妄悖之言,被人检举告了县府,值此敏感时刻,县府也想杀一儆百,于是下令通缉李堪。 李堪逃亡时夺刀杀了县吏,自知无退路后便也举起反贼旗帜,联合地痞山匪攻陷官府,做了泥阳之主。 李堪自诩泥阳上将军,座下六大将,兵甲四千余,自更立伊始大肆滥杀土豪,夺粮抢财,致使民生不复,人人自危。 不过李堪即便如此残暴,却对一族做了善待,那便是城东傅家。 北地傅氏,始于汉开国元勋傅宽,兴于义阳侯傅介子。 傅介子,张骞二人常被世人并誉,傅公以金帛作诱斩杀楼兰王,昭帝兴其世家,传至王莽年间方才没落,至此代家主为傅睿。 时见府中正院,傅睿正在训诫子弟。 “公诚,为父与你说了多少次,泥阳城如今兵甲横行,值乱世之秋,当闭门守户,你还敢跑去游玩?”傅睿年轻时做过地方官员,语气颇为严厉。 “父亲,李将军不是说会礼待傅氏,父亲又何故忧心。”傅允不以为然道。 “礼待?哼!你可曾见过食人猛虎会放过牛羊吗?李堪是什么人!这城东数十家是如何被屠户的!”傅睿猛力拍打木案。 “父亲息怒,不知父亲因何事训诫公诚?” 值此刻堂内走出一人,面如瑰琼,身材伟岸。 傅巽,字公悌,傅家长子,学识博达,有先祖之态。 “公悌,这逆子今日又跑出府门,为父真不知该如何管教。”傅睿对长子的态度截然不同,语气渐做缓和。 “父亲,公诚又不曾谋财害命,为何不能去街上游玩?”傅巽立于弟侧,暗讽李堪。 “公悌,你怎么也……”傅睿略显失望的开口,责怪长子不理解他的惜爱之情。 “父亲,李堪如此为祸,傅家怎可无动于衷?傅家先烈在上,吾辈不益如此。”傅巽目色愤恨,牙错紧咬。 “公悌,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李堪如此势大,非我等可敌。”傅睿连连摇头,傅家只有百余家侍,李堪覆手可灭。 “仲定先生曾言:四壁倒塌,何以为家?故君子要迎墙而上,扶墙而走。 今巽愿效仿景桓之志,行先祖之举,诱杀李堪此贼!”傅巽朗朗说道。 “公悌切莫高声,隔墙有耳啊!酒徒之言不能尽信,他自己就是前车之鉴。且你一人之举会害了全族数百性命啊!”傅睿快步走至傅巽身前,小声劝说道。 “父亲错了,如此苟且,李堪也不会放过傅家,父亲且出门去看一看,这青石街上除了傅氏,可还有大户?李贼非仁义之辈,终会刀劈傅家门梁。”傅巽自幼便有识人之明,李堪这等反贼一旦无粮,哪还有仁义嘴脸。 傅睿低头沉思,约过两刻后道:“此事需谨慎,我等要好好谋划一番,决不能走漏消息。” “是,父亲。”傅巽,傅允同声应道。 翌日,傅允即赴县府邀李堪去傅家饮酒,李堪未加思索便带着六大将去了城东。 时傅巽恭身立于府门,见了李堪施礼道:“上将军安好,快请入府。” “公悌客气了,傅家相邀,本将甚幸。”李堪笑的真挚。李上将军向来杀人如麻,但唯独对傅家宽厚。 此间原因与豪族望门无关,只是单纯的个人崇拜,李堪很小的时候便听大父讲过傅介子的故事,甚至立志成为傅介子那样的人物,只可惜造化弄人,最终却做了反贼。 继,二人入堂,傅巽奉李堪居上席。 “上将军,此次宴饮本该由家父陪坐,何奈父亲生了小疾,望上将军见谅。”今日是要见血的,傅巽不愿傅睿在堂受了牵连。 “无妨,堪与公悌为同辈,说起话来也轻松。”李堪饮酒笑道。 “傅家承蒙上将军庇护才得以保全,巽再敬诸位将军一觞。”傅巽起身逐一为宾客添酒。 半个时辰后,李堪众将兴致愈高,甚至有人询问是否有舞姫。傅巽见状再提一事:“上将军,家父知泥阳甲士饥寒,欲再献五万石粮草以资军用,望上将军莫辞。” “哈哈哈!傅公高义,那本将便收下了。”李堪不做虚伪,也叹傅家有明白人。 继,又过了一个时辰,堂中摆三大空瓮,李堪及部将皆喝的晕晕乎乎,伏案难起。 傅巽见时机已至,抬手示意伏在内堂的刀斧手冲出,几人圈围一将乱刀齐下,瞬时间厅堂中血肉横飞,惨叫连连。 此刻唯李堪还有些抵抗力,摇晃起身一拳击倒家侍,抢过其手中的短斧胡乱挥舞,阻止他人近身,且伴破口大骂:“傅家的贼球,本将待尔等不薄,尔等为何如此对本将!” “李堪!汝擅杀官长,兴兵谋反,肆虐百姓,还有何脸面在此处叫嚣!”傅巽手持长剑,脚下尽是血渍。 “我恨啊!我恨当时为何不杀你满门。” 李堪高举短斧,三步一摇的冲向傅巽,但傅家家侍同时出手,从四面八方攻来,李堪在距傅巽三尺处倒地。 李堪眼前的场景快速变幻,他似乎看到了幼年时居住的小土院,老者绘声绘色的讲述着傅介子醉斩楼兰王的故事,少年面色通红,憧憬自己做那傅公。 “想不到……终是楼兰王!” 一个时辰之后,傅家家侍疾行城中各处,高呼朝廷兵马到来,李堪众贼已然授首。继而泥阳百姓奔走相告,城内一片哗然。 时值李堪军人心惶惶之际,城外远道突兀出现数十杆大旗,且伴马蹄声。 “速逃此城,以免被围。” 一人开腔,众者相随,全数作鸟兽散。百姓欢呼雀跃打开城门,才知是傅允与众家侍佯装打扮。 继,泥阳百姓推举傅巽为县令,暂代城中政事。傅巽到任即召募各堡乡勇戍卫泥阳城,同时遣快马绕过弋居城,走漆县入右扶风向朝廷求援。 ……………………………… 数日后,泥阳快马入长安带来了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 宣室殿内,刘协看着手中的求援信频发朗笑:“不愧是傅公后人,泥阳义士啊!尔等说这算不算平凉首胜。”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众侍者答。 “来人,立即发诏,出兵增援泥阳城。” “是,陛下。” 侍者还未走上高台取出帛笔,刘协便抬手制止道:“传李儒,张合二人入宫。”…… 半个时辰,李儒,张合入殿。 “拜见陛下。” “两位爱卿已知泥阳战事了吧?”朝廷急件,奏章都要先走阁台,禀明六曹尚书,再呈奏皇帝,故而刘协有此一问。 “是,陛下。” “那依两位爱卿之见是否应该出兵?” “陛下,泥池李堪授首振奋人心,朝廷应当出兵援助。” “臣附议。” “那该派何人前往?” “北中郎将营樊稠,张济可当此任。”张合再谏,李儒也微微点头。 “好!那便让樊稠,张济领曲部兵援泥阳城,另,朕拜傅巽为北地太守,以示嘉奖。” “陛下圣明。” 翌日,樊稠,张济领五千卒奔赴泥阳城,而傅巽也被朝廷树立成凉州士族的表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一九九章 一夫当关 再话勇士城。 次日拂晓,韩遂整军又来城下,即命梁兴率曲部攻城,再无心与马超舌战。 梁兴起于草芥,所辖五千卒多为衣衫褴褛,手持木矛农具,莫说军纪,就连好战之心都作缺乏。 “梁大头,你当时不是说来做做样子,便可分得钱粮,今日怎让我等攻城?我可不去,这乱矢无眼!” 梁兴曲部生了骚乱,众人迟迟不愿攻城。 “都督,可借末将三百刀斧手否?”梁兴单膝跪地向韩遂借兵,目色尽显毒辣,草芥想在这凉州立足,就要不惜代价。 “可!”韩遂抬手一挥,三百短刀甲士出列。 梁兴抽出腰间佩刀,大步走向难民军后列,甲士纷纷相随。 “刃!” 同乡之血溅在了梁兴脸上,其余甲士也举屠刀,倾刻间数十人毙命。 “今日尔等若不死战,便是这般下场!”梁兴狠狠的踢了一脚尸体,扬刀指向前列。 众人惧,踏步向前,口中连连求饶,梁兴全作不闻,凡见却步者,一一残杀,毫无人性。 与此同时,勇士城头噤若寒蝉,陷阵营甲士目眺沙场,手中弓挽满月,只待高顺下令。 “骑都尉,军司马已领征西营骑甲从东门而出。”一位探马上城禀报。 高顺点头未言,从墙侧也取一弓,三指夹双箭,整个身躯向上倾斜,双目直盯城下之敌。 “嗖!” 双矢脱弓而出,迎风破啸,命中最前方的难民军双卒,一卒颈部受创,一卒胸膛贯箭。 “彩!” “咚咚咚!” 城上甲士齐喝,相伴擂鼓助威。 “全军听令,漫射箭矢。” 宏声一出,城墙瞬出箭雨,势若黑云,直扑梁兴营。 “嗖!” 时有一箭正中难民军卒的右小腿,箭贯骨,瞬倒地,还未来得及哀嚎,后方一卒便践踏在其头部,此卒淹没于人群。 箭雨再起第二拨,难民军前列倒地者愈多,其声惨烈,黄沙染血。后营闻之惴恐,更有甚者向左右两侧逃窜,渐变溃军。 “踏踏踏。” 与此同时,韩遂营中复出两列骑甲,围堵难民军,迫使全员继续向城下冲锋,吸引陷阵营箭矢。 伐城乃是攻坚战,兵法中的下下策,倘若是围城断粮,尚有计策余地,但这强攻就是人命互填,士气互耗。 “给本将继续冲!” 凹型阵已结,难民军无退路,只得奋死向前。 约过三刻,城上箭矢变弱,韩遂属将高举令旗,楼橹、发石车缓缓推出军列,挺进城墙,而两侧推行士卒脚下全是难民军的尸体。 “放!” 刀斧手砍断绳索,车上巨石弹出,砸向城墙。 “隆!” 巨石与墙相撞,震落土尘,墙体内部作响,基架似有不稳。 “通鼓摇旗!” 高顺觉得脚下一震,立即高呼甲士擂鼓。 城上显旗,左侧山坡呼应,征西营骑甲直冲而下,仍作锥形阵,以马超居首突向敌军凹阵壁。 “马超在此,谁敢一战!” 马孟起昨日城下树威,韩遂营知其骁勇,多面存惧色。 继,里飞沙突入敌阵,马超枪挑左右骑甲,伴行军将抬刀砍断韩字大旗,直逼楼橹,发石车。 “速速围住马儿,莫让敌骑毁了攻城器械!” 成公英,阎行等将各领骑甲,出中营,包围左前阵的马超。 马超则一路如入无人之境杀到发石车旁,斩刀斧手十六人,毁器具三台。 “将军,后方已将敌骑圈围,我等是否杀入主营,与韩遂决一死战。”征西军将见后路被截,想冒险去擒杀敌军主将。 马超抬头观望了一眼被甲士重重保护的敌将高台,即摇头下令:“直冲右前侧,突出敌阵,路遇楼橹,尽数拆毁。” 遂,马超领骑甲沿路斩杀难民军,从凹阵右侧突出,杀了韩遂军一次对穿,此间折损精骑七百余。 “马儿!马儿!让阎行率众追击,定要杀了马超!”韩遂失了颜面,怒骂道。 “主公,不可!马超有万夫莫挡之勇,且我军应以攻城为要!”成公英见状劝阻道。 “命我军步甲持云梯攻城,待本将斩了高子循,定要将马儿碎尸万段。”韩遂平复了片刻后道。 继,韩遂步甲替换了梁兴营,整齐划一的向城下疾行,个个手中盾牌高举,不畏城上一星半点的箭矢。 “啪!” 第一副云梯搭上墙墩,紧伴第一位甲士登城,惊见眼前场景。 统一制式的重甲,个个八尺健硕,站那一列如密不透风之墙,这哪是兵卒,却似将军之营。 “死!” 长刀疾挥,第一位甲士被削去了头颅,整个身躯坠落城下黄沙。 陷阵营,潼关营中的顶级精锐,七百余卒拔于万军之中,悍风不让董卓当年的飞熊骑。 刀劈之处,如割蒿草,刃锋所在,垒尸盈盈,只这二刻功夫,云梯顶端不见墙土,全为血尸,而那城下架梯之处,软细碎肉无法落脚。 不足八米高的城墙尽头成了韩遂步甲的梦魇,不断坠落的尸首让步甲放缓了进攻脚步,即便如此已有千余人折在了这破墙下。 “都督有令,停止登楼,先破城门。” 这般损耗韩遂也支撑不住,即令甲士纵火破城门。 “当,当,当!” 冲车锥木撞击城门发出巨响,而内侧高顺已整军严阵以待,前方数列皆为陷阵卒,后随粮卒千余,羌胡数百。 “众将士听令,今日当死战待援,绝不可失手让城。”高顺以刀杆猛击青石砖道。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营卒齐声高喝,雄风感染粮兵,羌胡。 “此旗倒,全营死。” 高顺练兵极其严苛,全营上下滴酒不沾,以身作则与卒同寝同食,这样的将领兵甲岂能不信服? “哐!” 城门不堪重负向内倒塌,双方兵甲接目,高顺抬刀低吟:“杀!” 继,双方酣战,城门半刻便见拥堵,垒尸没过冲车木锥,陷阵营驱逐敌方步甲出城门。 之后,梁兴领军再冲,双方续战,高顺立此道,万夫莫开。 时正午,山凹林边。 马超靠于石侧稍作休息,其右臂包裹数层布带,仍见血液渗出。 “我部还有多少兵马?”马超接过身旁人的水袋问道。 “六百左右。”这亲卫跟随马腾征战多年还从未遇过今日之惨烈战况。 “两刻后整军,再突韩遂后营。” “孟起,不可再突!就算兵甲可战,这坐骑也受不了,且你若有个闪失,我如何与你父亲交代。”亲卫第一职责是保马超,如今全军疲乏,人员伤亡惨重,已无力护马超周全。 马超闻言即刻起身,大喝道:“通令全军立即出击!” “孟起……” “你让我在这儿等着吗?看着陷阵营全部死光!先生临行前就叮嘱过超:若无必死之志,男儿何须上战场!” 马超右手扬袍,翻身上马,亲卫无奈,只得让全军再随。雄兵亡可再练,但征西营就这一位勇猛无畏的少将军。 日暮,勇士城下已堆尸如山,朝廷粮卒,羌胡青壮或亡,或逃。唯陷阵营旗帜立于尸山之上,连同高顺在内陷阵营只剩九十人。 韩遂步甲仍在有序冲锋,四千余的伤亡更激起了韩都督的怒火,胜利近在眼前,他宁愿用十人去换陷阵营一卒。 “列阵!” 高顺见有卒翻过尸山入城,立即结阵防御,那些刀兵看见如血人般的高顺心中发怵,皆等勇者上前。 值此刻,勇士城东门传来雷鸣马蹄,陈道,皇甫寿坚二人并驾在前,后随三千司隶骁骑。 陈道今晨得了消息,倾平襄全军之力火速来援,先锋部硬生生比求援快马少用了两个时辰。 “全军听令,直冲韩遂中营。韩文约若是不退,贫道便请他的头颅登白玉阶,入宣室殿。” “诺!” 司隶骑斗志高昂,绕墙而行。 韩遂军在此围斗一日,加之攻伐不利,士气消耗殆尽,这马蹄声如催命鼓,人人心怯。 “子华,命令全军攻下勇士城,绝不可退。”韩遂联军前后伤亡近七千人,韩文约此刻已红了眼。 “主公,朝廷援兵已至,我军不可再缠斗,主公三思啊!”成公英谏言,众将齐声相随。 “本将实难甘心!”韩遂望了一眼城下的满地浮尸道。 “主公,此时撤退尚有余力,若等兵马一溃,主公只能回金城了。” 反贼可没有金石之志,聚得快,散的也快,且朝廷对逃兵还有严苛刑法,而反贼不见利,巴不得脱离这层身份,这也是韩遂及部将多年来的血泪教训。 “就这四千人的勇士城,你们攻不下?”韩遂气急,大声怒骂。 众将无人敢应,心中也做埋怨:韩遂也不看看这四千人是何等彪悍,朝廷也未必再能拿这样的四千卒。 “唉!退兵!” 韩遂现在再看成公英与阎行,突然觉得二人资质平凡,难委以重任啊! 继,韩遂退回榆中城。陈道入得勇士城即令司隶卒重修城防工事,翌日,皇甫寿坚将征西营与运粮营的伤亡情况禀明陈道。 时,马超所部只剩百余骑,而陷阵营不足八十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二百章 下辨之围 且罢汉阳,再说武都。 时参狼羌率部攻占武都道,清水氐覆沮县城,二者互通使臣,以同出白马氐为由联结成军。 六月初,双胡各自领兵攻打武都治所下辨城。 武都郡自灵帝末年便没有太守到任,各县邑混乱不堪,皆以本地大户土豪为首。 时下辨城有李,王两家士族,听闻羌寇来犯,两家各自派快马向朝廷求援,一者走扶风散关求救,另一者去了汉中沔阳。 散关营,中军帐。 庞德手持求援书信久久不言,面上似有讥讽之笑,引得李家主事连连催促。 “将军,下辨城形势危急,望将军早做决断,我家主公愿迎朝廷所派的武都使君。” “本将记住当时何仆射第一个出使的便是下辨城,李,王二家向朝廷提了诸多条件,意在自治。此刻又何须来求本将?”庞德将书卷置于地,做的绝情。 李家主事讪笑推脱:“将军这全是王家的条件,我李氏忠于朝廷,一心迎立太守啊!” “此话当真?”庞德目转平静,其实这是朝廷入主武都的大好时机,庞德此举只不过是树立威仪罢了。 “李氏一族绝不敢生二心,请将军速速出兵。” “莫急,本将且问你河池城是何人所辖?” “只是些许土豪,将军完全可以在此地驻兵。” “甚好,那本将即日发兵解下辨之围。” 翌日,庞德领四千步骑出散关,过故道,入河池城…… 再话汉中郡。 杜畿领太守以来先驱计吏查访各县户所,历时六月有了人口明细,共计五万二千余户,合二十一万六千余人。 与此同时,杜畿与卫觊二人合力疏通斜谷道,使三辅商旅通汉中各县邑,此后又施度田策,收拢山民,防螟防涝等政令,汉中郡渐变稳固之所。 时武都快马入沔阳,沔阳令即上报南郑太守府,两日左右宁汉中郎将张辽赶至沔阳城。 县府正堂。 “将军,此人便是张家主事。”开口者姓申名耽,字义举,上庸大户出身,因助杜畿施行度田策有功,拔为沔阳令。 “汝为何来汉中?”张辽这多半年来一直在训练新卒,扩充兵马,整个人消瘦了不少。 张家主事通禀由来,急呼请朝廷救援。 “义举,依你之见武都可取否?”张辽并未决策,先与申耽商议。 “朝廷若能取得武都,汉中则无后顾之忧,耽认为此乃良机。”申耽起身应答。 张辽再看了一眼那求援书信,指着张家主事道:“你且重新再说一遍,不可遗漏此中细节。” 张家主事不敢狡辩,只得从头再述。 半刻后,张辽打断了主事:“清水氐先攻沮县,再兵犯下辨城?” “是,将军。”主事疑惑回答。 “嘶?如此说来沮县必定空虚,义举立即整兵,随本将先伐沮县,剿灭清水氐山寨,截断其部后路!”张辽定策道。 “将军,可……” “下辨城固若泰山,待本将取了沮县再说!”张辽抬手制止主事,汉中如何行兵与他无关,至于下辨城破了也无妨。 第三日,张辽,申耽二人领一万汉中卒出阳平关,直捣沮县。沮县城中只剩千余羌贼,无力抵抗,只得弃城而逃。 张辽占领沮县后,命人烧了清水氐山寨,又将俘获的老弱妇孺送入汉中郡,至此沮县清水氐无后路可退。 时沮县城中,一路随军的张家主事又来了,恳请张辽火速支援下辨城。 “如今将军已得沮县,请将军应诺救助下辨城。”张家主事昨日又接家主的信文,信中言明下辨战事惨烈,城中士族私兵死伤过半,若再不援救只恐城破。 张辽则兴致缺缺,与申耽低声议论在沔阳安置清水氐老幼。 “将军!我家主公说愿献下辨城,请将军莫再踌躇!”张家主事说的越发急切。 “啪!” 张辽怒目拍打桌案:“本将如何行军不必你指手画脚!” 申耽见张辽做了恶人,便好言安慰主事:“先生莫怪,我家将军已派快马去知会庞将军,待两军集结,定会援助下辨。” “唉!望将军尽快。”张家主事失落的退出县府,张辽与申耽相视一笑,继续落实计策。 次日,庞德仍在河池城按兵不动,张辽则领七千步骑直奔武都道,只留申耽的三千人马守沮县。 六日后,张辽又轻松占领防备空虚的上禄,武都道二城,继续向西攻羌道城,彻底截断参狼羌的退路。 至此刻,参狼羌与清水氐陷入了张辽与庞德设下的环形圈套,无城可依,无粮可输,无路可退…… 下辨城外狼烟滚,焦土十里,尸垒半墙高,攻守双方皆是山穷水尽。 两胡人马不在少数,但一无攻城器械,二无粮草补给,越打越疲,越攻越弱,才落得今日局面。 中军帐内,腾子驹与久哲的矛盾也愈演愈烈。 “啪!”久哲一脚踢翻木案,此间火气不知从何发泄,今晨从武都道逃来的族人告诉他羌道城失守,参狼谷烈火延三日。 “久哲,现在你还有何话狡辩!”清水氐的情况不比参狼羌乐观,他们的本部大帅杨腾都被张辽掳去了汉中,腾子驹现在更加埋怨久哲发兵下辨的策略。 “本将何须狡辩!尔等若无贪心岂会相随?唯今之计只有攻下此城,方可求活。”久哲身后已无退路,而眼前是最纷乱的陇西,或朝廷的汉阳,这两个地方他皆没有能力染指,故愿拼死一搏取下辨。 “久帅可曾想过即使取了下辨又有何用?这城内的情况会比我们好吗?充其量只是更容易被他人所围!这是死局啊!”千万是清水氐中少有的文武双全之将,在他看来如今的下辩与死城无异。 “那你说该怎么办?” “跪下,给汉朝廷跪下,这是唯一的活路!”千万哀叹开口,心道:一朝围城反被围,只怪贪心不足啊! “不可能!庞贼杀我父叔,我岂能与他共立!”久哲的怨念高声传出军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二零一章 奈何为贼 三日,庞德,张辽依旧守城不出,让两胡与下辨士族厮杀。 五日,两胡粮尽,千万劝说腾子驹率部投降朝廷,脱离久哲部,直奔河池城而去。 七日,参狼羌营多有外逃者,军心涣散无力再战,久哲最终也选择屈服,让族将率众投了武都道的张辽,而自己孤身前往河池城。 第八日清晨,久哲单骑立于城下,面色寡白,体虚无力。就是这般状态久哲也解下鞍后佩弓,架箭拉满月,瞬发矢射上城楼。 “嗖!” 箭矢穿过迎风飘扬的汉旗,久哲竭力高呼:“庞贼何在?速速出城受死!” 甲士即报庞德,庞德登楼作望,迟疑片刻后道:“汝是何人?” “武都塞上白马羌,久哲!” “所来何事?” “孤身杀贼,庞儿且听真,去岁你杀我父叔,今日定叫你赔命。”久哲遣散族众,退了反贼身份,今日只为私仇而来。 庞德鄙夷一笑:“好一句冠冕堂皇之词,若你真是为了报父仇,为何不直奔大散关而来,反去霍乱武都百姓!烧杀抢掠,集结攻城也是为了报仇吗? 哈哈哈!只怕是被本将与文远将军所围,前无出路,后无落脚,更怕投了朝廷,受本将白眼讥讽,所幸一战,死个痛快!” 庞德双手撑墙墩将久哲贬得一无是处,随即又道:“放心吧!本将对无名之辈不感兴趣,你且投了朝廷,去那汉中,在文远将军处任职,此生你我不必相见。” “庞贼!你也莫做高大,放任本将与下辨士族厮杀,致使城中百姓多亡也是仁义之举吗?莫再做口舌,有本事下城与本将一战!”久哲抬弓又发一矢,命中庞字大旗。 “狗贼!汝真当寻死?”庞德收了轻慢,扬刀作问。 “不死不休!”久哲歇斯底里怒吼。 庞德听闻结下腰间水袋,又从士卒处讨来口粮,一并扔下城墙:“本将不趁人之危,许你半个时辰,届时悬刀授首,各安天命。” 庞德说罢便下了城楼,只留久哲在城外狼吞虎咽。 半个时辰之后,城门大敞,庞德骑白马悠哉出城,手提截头大刀,时闻城上鼓鸣。 庞德勒马落定:“久哲,你且攻来,十合之内若不斩你,本将便放你离去。” 久哲闻言高举长矛冲刺,矛尖直向庞德心窝。 庞德这才驱马对冲,截头大刀顺势上扬。 “嘡!” 双方错马,庞德刀刃荡开久哲长矛,久哲瞬收长矛欲再刺庞德头部,谁知庞德快他一步,已经举刀劈向他的胸膛。 “嘿!” 久哲使尽周身力道以矛杆架住庞德刀刃,庞德双目突然猛张,再使一股重压,那刀尖已经迫近久哲左眼。 久哲支撑不住,后抑收了矛杆。 “卡!” 只听一声骨响,久哲坐下马儿头部泛血,前蹄绵软倒地。 “刃!” 庞德见势再追一刀,只见那久哲头颅外抛三丈之远,血洒沙场。 “哼!” 庞德调转马头又悠哉悠哉的返回城池,口中低吟:“来生做个良善子吧!” ……………………………… 话回下辨城。 张辽受降参狼羌,领大军入武都治所,初进城,李,王二家领千余残部来见。 “张将军一路辛苦,快请入城。”李,王二家原有六千卒,如今拼杀殆尽,还得赔上笑脸。 “二位先生守城有功,来日陛下定有封赏,本将还要处理武都军政,就不去府上饮酒了。二位请!” 张辽身后立了数百短刀甲士,语气强硬无比,且告诉李,王二家,这下辨城乃至武都郡归朝廷做主了。 “是是是,我等皆盼朝廷到来,如今总算可以卸下身上重担,将这武都归还朝廷。”李,王二家不敢反驳,连连应承。 “嗯?先生这话说的可笑,何谓归还?这武都郡难不成是羌胡辖地?那胡虏藏在何处?本将一并刀劈。” 张辽这一路杀了数千羌氐,至今时身上的血气还未消散,可不在乎多杀两人。 李,王两家家主顿时面色惨白,瑟瑟跪地:“将军息怒,山野刁民不懂言语礼节,我等愿献出府上杂兵,交由将军统辖,戍卫城池。” 张辽冷笑点头,示意申耽上前安抚。 申耽即扶起二人,笑拍其肩膀:“二位先生,武都地乱,时有盗贼流寇,不宜居住,耽想邀二位先生携族众去在下的沔阳安居,等朝廷平定诸贼,安抚民生后二位再回来做这地方名望如何?” “愿听官长安排。”李,王二人如今只想保命,哪还有多余话语。 “甚好,来人!将两位先生请回府,帮他们收拾行装,记住!绝不可粗鄙行事!”申耽目正辞严的说道。 “是。” 甲士即“送”二者回府。 张辽褪去头盔,稍微活动肩膀,长舒了一口气:“义举,这几日辛苦了,我等一时半会怕是回不了汉中了,你且将武都民生军资整合,待庞校尉入城,我三人共同商议定策。” “是,将军。”申耽望着远去的李,王二人摇头一笑道。 “怎么?义举认为本将处置的重了?”张辽解下佩刀递给身旁亲卫。 “应当如此,耽只是想:若他们从一开始便迎立朝廷太守,也不会落得今日这般下场。只叹目光短浅啊!” “人心难测,许是还想裂土为祸……” 申耽与张辽同步向县府走去,二人的声音越来越模糊。 翌日,庞德入城,羌氐降卒汇聚一地,合有两万余。庞德即挑选其中青壮,重整武都义从胡,其余者连同上禄三县的参狼羌人被依次送入汉中郡,以资屯田事宜。 十日后,雍帝旨意入武都,大肆赞誉张,庞二人的反围之策,即擢张辽为南中郎将,成为张合,徐晃之后第三位二千石的中郎将。而庞德任武都太守,申耽提郡丞之职。且命三人清剿武都周遭余贼,上报各县邑户所民生。 从泥阳举旗到武都大捷,其间不过月余,朝廷已经灭了三路反贼,局面徐徐开展,似有向好之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二零二章 张横 且说泥阳李堪被傅巽所诱杀,其部多逃往安定阴盘县,依附张横乱军,一时间张横手下聚集了近万人,声势与乌支的杨秋部并齐。 七月初,阴盘县府来了一位说客,张横亲自招待,会于堂中。 “薄公亲至,横甚感荣幸,快请上坐。” 张横本为这阴盘人,承祖业,乃是一方土豪,他作乱的起因是漆县械斗事件。 去岁朝廷颁布度田令,扶风各县邑顺畅施行,唯有漆县出了事故。漆县与北地弋居,安定阴盘两县土地相连,各家土豪耕田没有明确界限,朝廷计吏入境理清了这本乱账,而弋居,阴盘的土豪却不服朝廷划分,纷纷觉得自己吃了亏,集结家仆与漆县土豪发生了乱战,双方因土地问题相争一月,虽最终平复,但在弋居,阴盘土豪心中生了怨念。 时逢韩遂举旗,张横便随势起兵,方有了今日局面,究其根本只是阴盘土豪不想失去既得利益,让给朝廷。 “张将军不必客气,老夫为客,不益居上位。” 薄玉,字公器,年五十有二,是安定顶级豪户出身,在郡中颇有名望,灵帝年间太守到任都要先去他府上拜会请策,现为杨秋帐下谋主。 “也罢,横近日听闻烧当羌一部归了杨将军帐下,想必也是公器先生的功劳吧!”安定郡内唯有此人可使异族臣服,只可惜朝廷永世不会拔任此人,张横心叹:真是埋没了他这一身才华呀! “本为同郡乡邻,携手应敌方为上策,将军认为老夫说的可对否?” 薄玉本名不姓薄,而姓梁,字伯玉,乃汉之大将军梁冀之后。 梁冀,字伯卓,顺帝朝大将军梁商之子,顺烈皇后之兄,身负鸢肩豺目之相。 此人少时便是皇亲国戚,集万千荣宠于一身,平素游手好闲,性格嚣张蛮横,喜酒好弓,精通奇淫巧技。 梁冀自出仕之后便官运亨通,在其父去世未下葬之前,顺帝即擢梁冀为大将军,其弟梁不疑为河南尹。 时逢顺帝崩,冲帝继位,梁太后掌控朝政,其兄梁冀更有了肆虐资本,行走台阁,擅杀忠良,暴敛成性。 之后冲帝夭折,质帝继位,质帝虽年幼,却很聪颖,知道梁冀蛮横,遂在朝会时当堂指责梁冀为跋扈将军,梁冀受了羞辱心生恶念,冒天下之大不韪鸩毒质帝,眼睁睁的看着幼帝死于龙榻。 继,梁冀拥立刘志为帝,孝恒帝年幼亦隐忍,致使梁冀的权力达到顶峰,可策立皇后,入朝不趋,剑履上殿,谒赞不名,仪比萧何。 就这般恒帝硬生生的当了十三年傀儡,梁冀一家列朝前后九人封侯,三位皇后,两位大将军,同迎娶三位公主,可称荣宠之至。 延熹元年,恒帝联合五位中常侍诛杀了这位跋扈将军,收其家财,共计三十多万万钱,恒帝因此免了天下一半的赋税。而梁氏一族也落了灭门之祸,其后人改为薄姓。 再说梁伯玉,此人之母为友通期,是梁商献给顺帝的极品美人,但后来因为犯了小错,被顺帝遣返回梁府,梁商不敢留又将友通期嫁作他人。时逢梁商病逝,梁冀再派人把友通期偷偷抢回,寄养在外宅作为情妇。 却说梁冀有美妻孙寿,孙寿此女嫉妒成性,梁冀对其十分惧怕,而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孙寿最终还是知道了此事,火气冲冲的去了外宅,当众羞辱友通期,剪其发,划其面,笞打不休,声称要上告陛下。 梁冀得知非常害怕,立即去求孙寿之母,遂平此事。但梁冀死性不改,又与友通期私会,生下了梁伯玉,此时顺帝已崩,无人可制裁梁冀,孙寿即派子梁胤带人去杀了友通期,梁冀不敢声张,更怕孙寿对梁伯玉不利,故而时常将梁伯玉藏在复壁夹缝中,度过了整个幼年。 继,梁冀将梁伯玉遣送出朝,回到安定族中居住,梁伯玉自学诗书成才,正欲返回洛阳出仕时,梁冀被诛杀的消息传出,整个安定梁氏受了牵连,侥幸存活的梁伯玉也再无出头之日,蹉跎五十载成为梁氏家主。 “公器先生之言亦是横所期盼,横正欲去杨将军帐下联盟,邀他共伐泥阳城。”张横知道泥阳空虚,不愿错过此次良机。 “泥阳城?”薄玉目色泛难,额头紧皱,他这次来是邀请张横一同去攻打安定治所临泾城,谁知张横先发制人邀请他们去攻泥阳。 “不错,李堪身死,部众外逃,泥阳城只剩些许乡勇,横与杨将军联手定可轻易取之。”张横大笑间斜目看了一眼薄玉,心中也有自己的盘算,如今安定只剩下两家兵马,杨秋联合本地士族想吞并自己也没有那么容易。 “北地郡仍有侯选,程银二将,将军如此行事只会招来祸端,不如我等先取临泾城,整合诸部再做打算。”薄玉谏言道。 “公器先生所言差矣,各家都是反贼,哪还有郡地限制,泥阳对本将来说唾手可得,为何不取? 而临泾城有五,六千郡兵,甲胄齐全,实力强悍,横手下都是乡野村夫,无力与之匹敌,望先生见谅。”张横用自贬的方式拒绝了薄玉的提议。 “将军目光需做长远,如今朝廷重兵入凉州,我等若还是一盘散沙,覆灭之期就在眼前啊!”薄玉苦口婆心的说道。 “那好,安定结盟,横为盟主如何?先生放心,本将不会亏待杨言愁。”张横抬手问道。 “这只怕……” “哈哈哈!想必杨将军也不会让在下坐这尊上的位置,同理之下,先生又何故来为难横呢?先生请回吧!”张横近日实力大涨,语气也不像先前那般模糊软弱。 “老夫句句肺腑之言,将军慎之!”薄玉再劝。 “来人,送公器先生出城,备下好马金银,以资先生路用。”张横起身准备返回内堂,走至拐角处又转头加了一句:“先生若愿来本将府上,本将定拜先生为军师,对先生言听计从,也请先生考虑一番。” 薄玉望着张横背影叹了一声,大步出府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二零三章 狭路相逢 翌日,张横领九千余步卒出阴盘,攻打泥阳城。 五柞亭境内官道,张横骑行于中军部,左右甲士面色疲劳,这种强行军对于未经训练的人来说并不轻松。 “众将士听令,越过此岭,在前方岔路口休整一个时辰。” “是,将军。” 张横令出,前营卒加快了脚步,都想要早点儿休息。 一刻后,张字旗停在了岔路口,所有甲士席地而坐,饮水食粮。 “踏踏踏!” 值此刻,山凹左斜道传来整齐的脚步声,樊,张大旗迎风显露,双军会于岔路口。 口中咀嚼干粮的阴盘营兵士看着玄甲佩刀的中郎将营军卒,而朝廷人马同样也看着衣衫不整的乱贼,一时间双方都愣住了。 约过半刻,不知谁喊了一声敌袭,中郎将营前排兵士才架起盾牌,而张横营兵马也慌张集结。 “敌军何人?速速通名!”樊稠,张济并驾来到前列。 “你们是何人?”张横开口拖延时间,随即向后拉扯阵型,与中郎将营相距百米左右。 “吾乃北中郎营校尉樊稠是也。”说来也巧,朝廷探马走的是泥阳城方向,并未察觉从阴盘来的张横军,双方纵横交汇在岔路地带。 朝廷怕误伤了郡县义从乡勇,但张横没有这个顾忌,摆好阵仗后立即高呼:“全军听令,抛掷长矛。” “嗖嗖嗖!” 随即数百根木矛齐刷刷的掷向中郎将营。 “举盾!” 张济一声令下,士卒举盾格挡,速度反应全是沙场经验。 “嘡嘡嘡!” 木矛全数击打在盾牌上,这些从并州战场撤下来的老卒熟知白波军偷袭的那一套。 “全军听令,掩杀过去,不许放走一人!” 张济一刀劈断插在身旁土地上的木矛,现在不需要问对方是谁了,只需全杀了便可。 “哪位将军可取敌将首级!”樊稠扬刀大喝。 “末将愿往。” 声音刚落,一黑驹掣电而出,马上显一将,身八尺,缨枪眉,面如白琼,目似红狸,手持一杆虎头錾金枪,白袍随风扬,气宇轩昂,威仪堂堂。 “绣儿,当心!” 张济即招手,遣派全营骑甲相随前方将领,此儿郎便是张济之侄张绣。 张绣,字雄鸳,武威祖厉人氏,凉州豪族出身。初为祖厉县吏,当时边,韩作乱,金城麴胜杀了祖厉官长刘隽,张绣得知后连夜刺杀麴胜,显名于乡里。后归叔父张济营中,添作军司马。 只见张绣架枪冲入张横军,连挑六位骑将,斩杀二十余卒,一丈之内无人敢近身。 “速速擒杀此将!快!”张横从前营退回中军,又觉不太安全,复退后营。 “刃!” 一记短刀劈在一位阴盘卒的面门,此卒即绝息倒地,顺着那滴血的刀刃远望,张横军卒的尸体横铺竖叠,而北中郎将营甲士踏尸而过继续向前推进。 这绝不是一场公平的较量,反叛乡勇遇到了大汉朝最精锐的部队之一,这支军队最为人称道还不是武力,而是忠心。 这支军队的军魂就是张仲定本人,从清河义卒开始便追随着张安征战四方,一步步把张安推到今时今日的位置,就算张合把他们交给盛产反贼的凉将,也从未担心过反叛问题,张合曾向雍帝夸过海口:若是樊,张二人敢举旗叛乱,绝对走不营帐辕门,便会被乱刀砍死。 “将军,敌军悍勇,我等无力匹敌,还望将军速速下令避其锋芒。”一位李堪旧部向张横谏言道。 张横望着一面倒的局势也无心再战:“撤退!撒退!” “敌将休走!吃我一枪。”就这片刻工夫,张绣领着数百骑杀穿中营,直奔后营而来。 张横见状,哪还敢应敌,调转马头,直奔阴盘方向。 反贼全军失帅,前营无人指挥,纷纷向两侧山林逃窜,而中营直接弃了刀刃,伏地投降,其部所受的伤亡只有张雄鸳一行斩杀的百余人,更多的是见了前营拼杀的惨状而心惧臣服。 “敌军已降,速速停手!” 军中老屯长抬臂高呼,中郎将营众将士即止杀戮。 “呼呼呼!” 一位阴盘中军卒看着悬停在面部的利刃大喘粗气,脚下一软,骚黄之水浸湿了裤腿。 “兄弟,算你命好。” “刷!” 中郎将营卒收刀回鞘,大步向军列而去。归队静立,等待主将。 张济见了此景对樊稠小声说道:“兄长,现在知道愚弟昨晚为何要劝你了吧!这不是段煨的华阴营,一个屯长都可以止住杀戮啊!” 樊稠连连点头,心叹昨日做了一个明智之举。 “众将士何在?”张济见局面稳定后大喝道。 “在!” “继续追击反贼。” “诺!”…… 话回张绣领五百骑追杀张横的三千残部,由于张横营中少马,不断有力竭的士卒掉队,一一被张绣骑甲所斩杀。 两个时辰后,张横营死的死,跑的跑,只剩下七百余骑甲,且张绣越追越近。 “众将听命,分兵逃散,阴盘城相会。” “是,将军。” 继,张横七百骑分作两军,左右逃散。 张绣见状,未止马速,开口叫将:“车儿,你去追那左军,本将追右军。” “是,将军!” 同营五百骑甲分出两百奔向左侧,为首者是一武威羌人,名为胡车儿,最初就是他与张绣领着乡勇投了张济。 半个时辰后,张绣追上了残军右营,张横见再无生路,便掉头与张绣复战。 “我乃阴盘张横,敌将速来与我一战。” 张横高举长刀冲向张绣,双方挫马六合,张绣便提了张横头颅,其余骑甲纷纷喊降。 三刻左右,胡车儿也传来捷报,二者领兵返回主营…… 张济,樊稠听闻张横死讯立刻改变行军策,命张绣领骑甲押送张横降卒去泥阳,而张,樊二将率步甲先取弋居,再奔阴盘,与安定郡兵联合攻伐杨秋叛军。 第十日,张,樊二人顺利夺取阴盘城,自此朝廷在北地,安定二郡东部诸县站稳脚跟,与汉阳郡相互呼应,对杨秋乱军施行包围策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二零四章 酒泉太守 说罢凉州南境,再说北境三郡二属国,其间最为纷乱的当属张掖郡。 时八月初,河西鲜卑攻破张掖治所觻得县,杀了汉太守以及一众官员,引聚丁零胡与月氐胡同掠此郡。 这三支胡兵各有出处: 河西鲜卑是西部鲜卑的后裔,当初一代雄主檀石槐在高柳北弹汗山建立王庭,东击夫余,西进乌孙,南掠汉土,北拒丁零,建立了超越匈奴的强盛草原帝国。 只可惜再厉害的雄鹰也有年老的一日,檀石槐死后鲜卑部落发生内乱,分裂为东西两部,东部依旧盘踞在并幽诸郡,而西部鲜卑南迁融入凉州各地,河西鲜卑便是其中最强盛的部落之一。 丁零胡,又称高车,铁勒。昔年与汉王朝,鲜卑,西域各族联手击败北匈奴后,其部落领域也不断南迁,此次叛乱他们便是从敦煌,酒泉两郡的北漠聚集而来。 再说月氏胡,月氏胡自古便居于汉土,兴于先秦,没落于冒顿之手,自汉武破匈奴之后,取西河地,开湟中,月氏胡从此便臣服于汉朝。章和二年,平寿侯邓训在张掖当太守时,收养湟中月氏,卢水氏等胡族少年健硕者,史称湟中义从胡。后来部分月氏胡随北宫伯玉反叛,亡于凉州各地,其余者便成了今时叛军的主力。 胡族掠地不像汉家反贼,反贼都有一颗长远计较的雄心,对本地百姓仍有安抚之策,但胡族不同,他们的做法就是杀鸡取卵,铁蹄过后寸草不离,能抢的东西一概不放过。 他们肆无忌惮的原因就在游牧性质,此方百姓死绝了,大不了换一个地方,若是不抢就会饿死,就会绝种,就会被其他游牧部落吞并。 而汉人是以农立国,不会放弃沦陷失地,会再迁其他郡县百姓来此安居,重开耕田。至此新一轮的恶性循环就又开始,这也是为什么秦汉皇帝不惜损耗国力逐杀游牧胡族的原因…… 再言酒泉郡,禄福城。 时何颙出使凉州,于七月中旬到达敦煌郡,说服敦煌太守马艾归降朝廷之后,即次日折返酒泉郡,恰遇张掖诸县胡贼肆虐,只得滞留在酒泉治所。 城中太守府,何颙与太守相对而坐。 “文师,你与马太守皆有忠贞之志,何奈颙难以归朝向陛下禀告啊!”何颙自去岁末出长安,辗转凉州各郡劝说地方太守,历经千辛万苦得了二郡依服,却无法将这喜讯上报朝廷,心中多存焦急。 “伯求公稍安,朝廷既已向凉州用兵,那金城,武威的局势亦如张掖纷乱,此时伯求公还是暂留酒泉为妙。” 苏则,字文师,扶风武功人氏,少时以才学品行闻名三辅,少帝继位时,由马腾推荐拔为酒泉太守,此人性情矫直,不畏权贵,曾多次上书建言董卓过失,但王允惜才,常常将其奏章截留,方得以保全。 “文师,依你之见,朝廷可胜反贼否?”何颙目色担忧的问道。 “此战朝廷必胜,凉州诸贼不得人心,亦是散沙游勇,难以与朝廷精锐匹敌。” 苏则为政:劝农桑耕,与民同食,赡养孤老,政令严明,收容外胡等策皆是少时从扶风太守处偷师所得,他同样也是狂热的景桓派。 “也罢,老夫便在酒泉多留几日。”何颙心喜苏则是真心依附朝廷,但面上仍作忧虑状。 “伯求公,则以为我等不能就此安然,我等亦要用兵匡助朝廷,敢问伯求公:马艾可是真心臣服?”苏则耿直问道。 “这……马太守不比文师这般心诚。”何颙擅识人,马艾本是敦煌豪族,他答应朝廷只是不想将战火牵连到自家辖地。 “既如此,则请伯求再走一遭敦煌郡!”苏则思虑了片刻,慎重开口。 “为何?” “借兵!”苏则目色坚定道。 “文师且细细讲来。”何颙正襟危坐道。 “三胡兵马为祸张掖,烧杀抢掠后有三路可进退: 一是入武威郡,与韩遂,张猛合流,同取汉阳,三辅。 二是入酒泉郡,继续抢杀。 三是从张掖属国退至居延属国,乃至塞外草原。”苏则逐一做了列举,继问:“伯求公若是三胡首领,会选哪一条?” “自是……”何颙一时语塞。 “三胡入武威是贪得无厌、攻酒泉是中庸之道、退居延是谨小慎微,确实不好抉择,所以在下要让三条路变成一条路:引他们入酒泉,替朝廷拖住这群胡人。” 三胡少说有一万五千骑,且这些马背长大的外虏常年与朝廷正规兵马作战,凉州乡勇在他们面前就如孩童一般,南境杂居的羌胡也没有他们这般野性,若这支部队冲入汉阳,对朝廷威胁极大,故而苏则要举全郡之力拖住这支彪悍人马。 “文师这般做,可知其中凶险?”越靠近边陲的胡族生存环境越险恶,也致使他们的作战能力越强大,即便是韩遂也不敢与此中胡人叫嚣。 “则当然知道,所以则要联合马艾。伯求公这次借兵不需要太多,千余人即可,只要他们打着马艾的大旗,三胡自然会把敦煌与酒泉并列,则也相信马太守是个聪明人,唇亡齿寒的道理一点便通。”苏则要强行把马艾拉下水,同为汉臣,怎能碌碌无为呢? “老夫向马太守借些兵马倒不难,但若三胡劫掠张掖之后想退兵,文师此举不是害了酒泉百姓吗?”何颙再问。 “杀了这么多人,想轻易退出张掖可没那么容易!”苏则目色微微一沉。 “这只是文师一人的想法,岂可代表酒泉百姓士族?” “这不是则的想法,而是大汉必行之策,伯求公且作想,若这次放他们走,他们下次还会来,人数会更多,杀的人也会更多!”苏则连拍三次木案,一次更比一次响。 “哈哈哈!文师啊,那你还让老夫安心住下,这不是害了老夫吗?”何颙摇头打趣道。 “待伯求公借兵归来,可暂居延寿县,若学生守城不利,伯求公可退入敦……” “不必了!老夫就愿在这禄福城,大汉不能只有一个傅燮!” 老仆射大摇大摆的出了府门,年轻太守对其背影躬身一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二零五章 三胡 翌日,何颙再走敦煌城,向马艾诉苦说自己思归心切,马艾即下令遣八百甲士护卫何颙周全,此军行至禄福城后被苏则截留,引胡策也就此展开。 八月中旬,张掖属国境内,弱水沿岸小月氏某部落居住地。 三五儿郎沿水纵马,六七妇女抱草喂羊,河风一吹,宁静祥和。 但仔细观望却大有差别,这些人身上的衣物全是汉家制式,且不少仍有洗不净的血迹,那圆顶帐篷旁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杂物,大到食鼎,小到竹卷。 “嗖!” 正值马背上的两位少年争抢枣糕时,一发冷箭乘风而来,正中一位少年的背部,其面部表情定格在痛苦状,尸体掉落马背,鲜血顺着伤口覆盖了衣物上的旧血迹。 “啊!” 另一位少年大声哭喊,引来族人注目,随即全部落的人跃上马背,提着各式各样的刀器冲到河畔,其中少有青壮,大多数是老人妇女。 “杀!” 汉卒一声高喝,酒泉与敦煌的旗帜显现,继,双方战作一团。 半个时辰,这支部落无一人生还,临近的弱水都染成了红色,汉卒在将领的指挥下有序撤退,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 话回觻得县,此城景象也称人间惨状。 滚滚浓烟越过房梁聚集在县城上空,土街之上多见被扒光的汉人尸体,临水井处下望,浮尸填满整个水井,由于天气炎热,暗红街道散发着恶臭味,时见胡族骑甲踏着尸体在城中游荡,搜寻前人遗漏的财粮。 郡府大门之上挂了一排头颅,从张掖太守到县中小吏一一在列,初入门便听见三胡首领的谩骂声。 “韩遂小儿也配命令本将,他以为我等是陇西,金城的羌人吗?”河西鲜卑大人乞勒高声辱骂韩遂,韩遂使臣面色通红,却不敢辩驳一句。 “听闻韩遂在汉阳吃了败仗,此刻想起我等,是要让本单于替他送命吗?”丁零单于伏敕一把提起韩遂使臣,将刀刃架在他的脖颈处。 “单于饶命,我家主公只是邀请三位草原雄鹰去分食汉地羔羊,全作同盟,绝无辖属。”使臣慌忙解释道。 “哈哈哈!那就让韩遂先让出武威郡,我等也好有个落脚之处。”月氏胡单于渠染起身走至伏敕身旁,示意其放下刀刃。继道:“韩遂想借我等之力,也应给些好处吧!” “那是自然,在下立刻回去禀告主公诸位单于之请。”使臣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不敢再留片刻。 “请!”渠染抬手说道。 “告……辞。”使臣跌跌撞撞跑出府门,引得三人大笑。 “韩遂号称有五万精兵,想不到手下都是些懦弱之辈。”乞勒不屑道。 “这种人只怕打不过汉庭的人马,我等是进是退?” 伏敕话还没说完,小月氏族人已经入门,向渠染禀报酒泉,敦煌汉卒屠杀其治下小部落的军报。 “啪!” 渠染将酒器狠狠的摔在地上,目色渐变阴狠:“集结各部健儿!本单于要屠了酒泉诸县。” 翌日,三胡整军,奔向表氏城。 ……………………………… 话回安定郡,乌支城。 张横身死,阴盘被张济所占,安定郡只剩下杨秋一部反贼,这让杨秋整日惶惶不安。 此日,杨秋又在堂中踱步。 “公器先生,现在该怎么办?如今凉州各地都是朝廷兵马,我等已身陷重围。”杨言愁眼看着朝廷一步步吞噬凉州,身旁的盟友越来越少,加之父母妻儿全在平襄,逐渐也生了投降之心。 “明公何故如此颓丧?”薄玉一脸无奈的问道,双军还未交战,主将怎能心生怯懦:“明公,我军与烧当羌连盟,实力正盛,进可攻汉阳,退可与程银,侯选联结,哪有重围之说?” “朝廷已下令让射援,姜叙,杨阜诸将来围攻乌支,且本将家眷都在平襄城,本将……唉!”杨秋返回坐席唉声叹气。 “明公,此令已下达月余,朝廷为何迟迟不见动作?”薄玉作问,见杨秋不言便又自答:“此中原因有二: 其一,韩遂在勇士城拖住了司隶营主力。 其二,老夫怀疑这是陈道的疑兵之计,故意放出风声,让我军自畏,不敢去攻打平襄城。” “莫再说攻打平襄!公器先生真想让秋变成孤寡吗?”杨秋拍案说道。 “明公若降,就能保住全家性命吗?”薄玉心恨杨秋优柔寡断,没有了当初的气概,既然决定当反贼,怎能瞻前顾后! 杨秋继续不言,看向薄玉的眼神也有了变化,当二人发生分歧时,起初的才华横溢也就变成了愚不可及,这便是赤祼裸的人性。 “也罢,明公若不想攻平襄,那我等先取临泾如何?” 薄玉这般忍让也有自己的私心,这是一股执念,一股融入了人生的执念。 梁冀对天下来说是大奸佞,但对梁伯玉来说他是一个好父亲。当然也不单单是这一点,许是对腐朽汉室的厌恶,许是不愿埋没了一身才华。 “公器先生且先回去吧!”杨秋有一身好武艺,也懂得行军策,只是此刻心烦,不愿再听。 “明公,郁郁不为才是必死之路,攻下临泾,一切皆有转机啊!”薄玉开口再劝。 杨秋起身回了内堂,不再理会薄玉。 薄玉一人独坐堂中闭目沉思,忽而一股横风过堂,薄玉左鬓白发贴着苍老的面容浮动。 突然间,薄玉睁开双目,眼中再无丝毫迟疑,口中低吟:“杨言愁,汝非良主啊,当废立新!” 随即薄玉起身大步出府而去。 翌日,薄玉走烧当羌部,与烧当单于滇爰共谋密事,二人交谈至午后,滇爰亲自送薄玉出营。 第五日夜,乌支城换防,杨秋部被薄玉调到了城南,烧当羌部去了城北,寅时初刻,滇爰领上百羌兵冲入县府围杀杨秋。 杨秋见窗外火光即大骂薄玉,滇爰二人,后持一戟冲入庭院,斩杀三十余羌兵。 战至三刻,杨秋力竭,将死之际爆发奇力,几步攀爬跳出院墙,消失在夜幕中。 清晨时分,薄玉与滇爰又肃清了上百位杨氏族人,至此乌支城头换了薄字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二零六章 陇西郡 话归武都郡,自雍帝下诏之后,庞德,申耽二人便着手处理郡中政事。 武都下辖七县做了初步户所统计,共一万两千余户,合四万八千余人,比汉顺帝年间少了三万两千多人,其中战事与瘟疫是人口锐减的主要原因。 此外,张辽扫清武都周边羌氐部落的战事也接近尾声,从羌道城至沮县山林各谷共俘获羌氐六千余人,其中大多是白马氐后裔。 时八月末,张辽带着羌氐胡族返回下辨城,申耽将各胡安置在赤亭一带,分设都尉管辖。 太守府中,张辽与庞德二人会于堂中。 “文远兄,请再受德一拜,此次安胡多劳兄长相助。”庞德笑意拱手道。 “同为朝廷出力,辽义不容辞,令明请坐。”张辽面上虽挂浅笑,但心中对这位狂傲太守的作为不敢苟同。 此事还得从月前说起,当时张辽出城肃清各山谷羌氐,而庞德第二日便将所带的三千余散关步骑交给新校尉庞柔,命庞柔立即返回散关驻守。自己只留数百亲卫应对收编的五千余武都义从胡。 这其中的危险成度可想而知,降卒若是反戈,且不说庞德自己有性命之忧,就连下辨城又要重陷战火,张辽对这举动深感厌恶:为将者,不益如此。 “文远兄,准备何日动身返回汉中?” 庞德则不以为然,他料定武都义从胡不敢反叛,此中降卒本是疲兵,且身在重围之中,再加上他这口截头大刀,还镇不住宵小吗? 孰对孰错无从得知,只叹二人行军理念差异颇大。 “应在明日午后。义举就交给令明了,义举有大才,望令明好生相待。”申耽是张辽帐下人马,张辽临行前自然要为其讨个保障。 “兄长放心,申郡丞施行的安民策尽在德眼中,如此人物岂能闲置?”庞德不是狂妄无边,他分得清楚贤才庸人。 “甚好。” 张辽正准备起身,府门外来了一吏。 “何事?” “回禀使君,司隶营快马有令通传。” “快快迎入。” 张辽,庞德二人即起身立于堂中,快马右手托举书简跑入庭院,边走边喊:“大都督令!” “末将在!”张,庞二人单膝跪地。 “命南中郎将张文远领曲部疾赴獂道城。” “末将领命。” “命武都太守庞令明携义从胡进驻武都道,待本将行军策。” “末将领命。” 快马说完陈道军令,将书简交给二人,即作揖退出府堂,他还要去右扶风让马腾运输秋收粮供给全军,片刻也留不得。 庞德望着快马背影叹了一声:“文远兄,都督要对陇西动手了。” “嗯!不攻陇西,韩遂在侧的援军太多了,看来高子循,马孟起把韩遂打疼了。令明,本将先行一步,咱们狄道城相会。”张辽大步出府而去。 ……………………………… 五日后,汉阳獂道城县府。 主位空悬,孔显,张辽左右落座,下列赵昂,赵衢等人,堂中气氛肃然,只有孔,张二人低声讨论着武都战事。 约过一刻,身着白袍的陈道大步入堂,众人起身行礼:“都督。” “且坐,都且坐。”陈道摆手去了高台。落座后笑看张辽:“文远,打的有谋,贫道自叹不如。” “多谢都督。”张辽拱手应答。 陈道闻之点头,看向众将道:“诸位,凉州之战已历四月余,朝廷兵马颇有战果,本将甚慰,但我等仍需加快进攻步伐,力求岁末把汉旗高飘在敦煌城。” 陈道十日前刚从勇士补防归来,韩文约大军战力不俗,硬生生敲掉了陈道最引以为傲的征西先锋营和陷阵营,陈道有心与韩遂复战,但韩遂据守榆中不出,陈道无奈之下只能将皇甫寿坚的八千司隶卒留在勇士城,自己孤身来獂道城先取陇西郡。随着朝廷大部军卒踏入凉州境,三辅的补给也越发紧张,韩遂耗得起,朝廷耗不起呀! “是,都督。”众将齐应。 “立名,且先说说陇西乱况。” 孔显即起身走至图前:“都督,陇西是凉州最乱的一郡,其中有四股乱军,最为顽固当属宋建,宋建此人中平年间便和韩遂一同作乱,后盘踞枹罕城,僭号河首平汉王,自设年号,置百官,以帝自居,手下兵马有数万余。 其次是成宜,成宜在五月初攻占狄道城,拥兵万余。之后是氐道马玩也有近万卒,至于先零羌无固定城池,只是趁乱劫掠各乡堡,人数应在五,六千人。” 孔显派了十路探报近百人,才收集到这仅有的军情,可谓弥足珍贵。 “河首平汉王?好!甚好!那就先打枹罕城,剿了这群王侯自称的贼寇!”陈道盯着地图平静开口。 众将闻之皆做皱眉,张辽即言:“都督,枹罕地处陇西北后方,若孤军深入,只恐粮草不济,被寇所围。” 任谁看来这都是一招臭棋,陈道放着近处的襄武,鄣县,首阳,狄道不取,偏偏要绕行数百里去后方的枹罕,一旦粮道被劫,不是白白断送将士性命吗? “本将主意已定,诸位无需多言,明日整军,随本将直捣枹罕。”陈道摆手制止了其余将领谏言。 “末将领命。”凉州将领多做摇头,看来这位陈都督是浪得虚名,要给这大好局面添上一败绩才肯甘心。 “各位且回去准备。”陈道大手一挥,驱退众将。 孔显随众人走至庭院,又匆匆折返回堂。 “立名,还有何事?”陈道抬头望了一眼,又奋笔疾书文信。 “先生乃凉州都督,需坐镇中营,此次奔袭就让显代劳吧!”孔显也不劝阻,只是说让他一人领兵去攻枹罕。 陈道摇头一笑,放下笔墨,抬手指了指孔显:“立名啊立名,你想抢贫道的功劳?” “明公!显自十九岁便跟着明公讨乌丸,伐白波。显怎会……”孔显急切的反驳道。 “那就是怕贫道误了所谓的英名?” 孔显低头不语,若是他带兵奇袭,纵使不利,也可将罪责揽在己身。 “贫道还不知道你!哈哈哈!且去吧!贫道能出子午谷,还怕一个枹罕城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二零七章 招摇过市 翌日,陈道领一万五千步骑出獂道入襄武县境内,于日暮在襄武城近郊下城,襄武令听闻后,立即带着全县官吏入营拜谒陈道。 “都督在上,请受我等一拜。” 中军帐内人满为患,陈道却无厌色,仍殷勤招待襄武令。 “李襄武快请坐,本将行军路过此地,兵卒嘈杂叨扰了。”陈道亲扶襄武令之手,以示宽慰。 襄武令面色一疑,但很快又讪笑开口:“在下惭愧,本应是在下去拜会都督。这荒郊风寒,且请都督领兵入城吧!” 襄武令来营已经见识了朝廷健儿的雄姿,哪里还敢生反抗之心,自愿献出襄武城。 “哈哈哈!若放在平时,本将定会去讨上两杯水酒,但今日本将有要务在身,索性不入城了。” 陈道此话一出,襄武令愣住了:大兵入境只是路过?顺手取城也不作为?这陈都督到底是何意? 突然间,襄武令双膝跪地,老泪纵横,连连求饶:“都督恕罪,在下绝无独霸襄武城之意,在下是朝廷官员,忠心于汉室啊!在下之所以没有与朝廷联系,全因……全因境内流寇众多,在下派出去的人马都被这些贼寇劫杀了。” 襄武令脑子也活泛,顺口编了瞎话,也不奢求什么官职,只想保命。 “李襄武这是作甚?本将何曾责怪于你?本将真的只是路过,你有这份匡朝之心本将甚慰,且先起来。”陈道岂能不知这些地方官员随风倒的特性,但也不戳破,只浅笑应承。 心中有鬼,看谁都是贼。襄武令越发慌乱了,即便陈道再三劝说,仍是跪地不起。 “好好好!本将确有一事要求李襄武相助,本将此次要去攻打枹罕宋建,长途奔袭需有粮道,李襄武只需等朝廷粮车到来,安然送粮兵过境便可。” 陈道将朝廷计划和盘说给这不知忠奸的襄武令,张辽与孔显的目光越发疑惑,凉州将领更是心骂陈道是愚夫。 “原来如此,在下定当全力协助朝廷诛灭反贼,且在下愿自献县库粮草供给都督。”襄武令长舒了一口气道。 “李襄武真乃大汉肱骨之臣,那本将便不客气了。” 继,陈道留襄武令在帐闲谈半个时辰后,让中郎将张辽送这小小县令出营。 次日,陈道果真领着兵马去了鄣县,对襄武城秋毫未犯。 是夜,鄣县令又领着官员来了,与襄武令一样先是自责,后又让城,陈道还是摇头不取,且再将行军计划告诉了鄣县令,唯一的要求就是让他疏通粮道。 之后,陈道逢城必下寨,遇人便说打宋建,次次都是疏通粮道别无所求,改变了以往以快打快的行军策,三天的路程硬生生走了十日,更可笑的是他还未至狄道城,南边靠近武都的临洮城都听闻了凉州都督要打枹罕。 ……………………………… 再话狄道城。 “报!将军,朝廷大军已入狄道境内!”一卒入堂通禀成宜。 “有多少人马?” 成宜本是汉阳成纪人氏,祖上有羌人血脉,故而身高九尺,长的孔武有力。 “步骑万余。”卒答。 “速去城楼!”成宜可不信陈道会这么庸肆,他隐隐感觉陈道就是直奔狄道而来,所以成宜从一开始便广布暗哨,积极备战。 两刻后,成宜立于城楼之上,眺望空无一人的城外沙场,双掌微微出汗,脑中刻画朝廷大军攻城的情景,汉中营半月取武都,司隶营力退韩文约,桩桩件件让他不得不忌惮。 “报!陈道大军已到城外十里处。” “再探再报!” 成宜微微振作精神,转身对城上士卒高喝:“全军听令,弓弩上箭!” “是,将军。” “众卒莫作胆怯,今日当死战,若能击退朝廷人马,本将重重有赏。”成宜也是给自己正胆,说罢又命士卒取来酒水一饮而尽。 “报!陈道大军已到城外五里处。” “再探再报。” 这种逐步压境的气氛最让人心惧,成宜此刻更希望陈道大军就在城下。 “踏踏踏!” 继,成宜在城楼石阶上来回踱步,他甚至想到被杀身亡,或自己若开城投降,陈道会不会放过自己。 “再拿酒来!” 心思越缜密的人越是举棋不定,成宜此刻倍受煎熬。 “报!”快马再次冲上城头。 “讲!” “陈道大军继续向西而走,似乎没有攻城之愿。” “什么?陈道真的去了枹罕!这小儿到底要作甚!” 成宜怒吼一声发泄情绪,半刻后又朗声大笑。 “主公,为何发笑?”部将见状开口。 “本将笑陈道不会用兵,此番孤军深入已是必死之局!立刻派人去知会韩都督与马玩!本将要联合四路大军共灭陈道,也让朝廷知道我等的厉害!” 陈道大张旗鼓的过狄道县境,无异于自断粮路,此等良机千载难逢,成宜心讥朝廷选错了主帅。 遂,成宜遣派快马走榆中,氐道………… 再说平襄城,皇甫寿坚领八千步骑进驻勇士城,平襄城只剩射援,贾诩所领的两千司隶卒与姜叙,杨阜所率的四千郡兵。 此日,城门处来了一位重伤客,甲士将其救助入内,经杨阜辨认方知是杨言愁。 继,姜叙欲要当场杀了杨秋,但被贾诩阻拦,又经数日治疗后杨秋复醒。 县府堂中。 “杨秋,你可知罪?”射援不等杨秋完全康复,便提他来问罪。 “秋罪该万死,望官长饶过我家老母妻儿。”杨秋拼死来到平襄城,不为己活,只望朝廷莫杀无辜。 “此处哪有你讨价还价的地方?来人,把这反贼……” “将军且慢。”贾诩起身劝阻。 “贾尚书,还有何话?”射援不悦道。 “将军,杨言愁此人暂时还有些用处,一来他武艺不差,可助朝廷杀贼。二者他熟知乌支城防,可助将军破城。再三放了杨秋可彰显将军宽厚,日后反贼也不会拼死抵抗了。”贾诩丝毫不理杨秋的感激目光,他留人只看价值。 “也罢,本将且先饶你一命,你可知该如何做?” “秋愿为朝廷效力,扫平安定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二零八章 阳谋是真难受 且话大夏与枹罕交界处,临水营寨。 夜风依旗,中军帐内,陈道腰挎中兴剑,闭目立于图前,时而皱眉。 “来人!” “诺。” “传召张辽,孔显入帐。” “诺。” 半刻后,二将入帐。 “拜见都督。” “文远,营中粮草还剩多少?”陈道并未转身,背对二将。 “十日之资,都督需向汉阳发令运粮了。”张辽应答。 陈道顿了片刻,低吟道:“无粮道,何来粮草?这十日之粮便是我军最后的底蕴。” 二将皆默,从过狄道县开始他们已经察觉到端倪,陈道的声称只不过是在稳固军心罢了。 “不惜代价,攻下枹罕城需几日?”陈道这场阳谋在踏入枹罕县境的那一刻已经成功了,现在只需要考虑这一万多人如何能活下去。 “至少五日。”孔显与张辽交汇了眼色道。 “张辽,孔显听令,今夜寅时整军,一路飙行枹罕城,务必在五日内夺取枹罕城。”陈道这杆旗不仅不能倒,而且要掀起更大的动静。 “末将领命。” “贫道这身分量十足,就等着群贼汇聚了,收复凉州指日可待。”…… 话回冀城太守府。 此日,张既正在堂中处理政事,忽闻庭院起了响动。 “何事?” “使君,獂道快马来了。” “让他进来。”张既停笔端坐于堂道。 继,快马入堂呈书简:“张使君,都督密函。” 张既接过一览,脸色逐步凝重,直至焦急万分:“都督去了何处?獂道城还有多少兵马?” “都督领军去攻枹罕,獂道城只留七千甲士。”卒答。 “备马,备马!我要去平襄。”张既慌忙起身间撞翻了木案,各类竹卷散落一地,那半掩的密函只能看见寥寥几字。 书为:张既暂代凉州都督,贾诩辅之……无需顾忌本将安危,依策行事。 “孔显为何不劝都督?”张既边疾行边问快马。 “将军也随都督去了枹罕城。” “唉!都督若有闪失,让既如何向陛下交待!”…… 再说榆中城,自韩遂那日吃了败仗之后便龟缩此城,直至陇西成宜的快马入境,韩遂才再招众将商议详策。 县府堂中时时传来朗笑声,且伴韩遂的讥讽。 “朝廷派陈为公任主将真乃我等之幸,此人之愚是本将平生仅见,等本将灭了此军,定要放他回去,有此人在,朝廷何愁不败!哈哈哈!”韩遂数月来第一次这般高兴,战场出了这种奇葩,可叹朝廷无人可用。 “陈道的确庸肆!”阎行也认同韩遂的看法。 “彦明,你且说一说陈道错在何处?”韩遂越发心喜道。 “依末将看来陈道此举有四弊: 其一陈道放着襄武,鄣县不取,却攻枹罕,舍近求远,自大至极。 其二奔袭在于快,而陈道悠然过境,似是在游山玩水,弄得人尽皆知。 其三陈道绕狄道不取,无异于自断粮道。 其四陈道身为一军主帅,却冒然犯险,将自己置身于绝境之中,误了汉阳诸地的大好局面,若他一败,汉庭全军士气受损,渐变疲惫。”阎行也想不通陈道为什么会这么做,哪怕是再庸碌的主将也该懂得稳中取胜的道理。 “哈哈哈!彦明之才远胜陈道啊!”韩遂开口,众将附和,唯有立在图侧的成公英眉头紧皱,不见言语。 “子华,你还有何顾虑?”韩遂又与阎行攀谈了几句,才注意到成公英不悦状态,故而一问。 “主公,英有一虑,若陈道不取襄武等地,我等可暂且把他归为庸肆狂妄,但陈道绕行狄道城,不攻成宜完全说不通,即便是新入战场的小将也不会把后方交给敌军,自断粮道。”成公英自述一遍之后,思路渐变清晰。 “子华的意思是陈道在引本将出城去攻打他的曲部?”韩遂收了笑意,目显疑惑。 “不错,我等都在嘲笑陈道愚蠢,但若陈道就是为寻死而来呢?他自断粮道,自陷困境难道只是为取悦诸位吗?”成公英看向那些嘲笑陈道的将领,示意让他们来辩驳自己。 “子华,你到底要说什么?”韩遂也听的一头雾水。 成公英无奈,只得从头说起:“汉庭以三辅,汉中四郡伐凉州本是冒险之举,凉州地广,行军颇耗时日,且汉庭此次至少动用了六万兵卒,后勤粮草仅靠这四郡已是捉襟见肘,那再加上伐取之后安抚郡县呢? 盖之,在下料定汉庭秋收粮已所剩无几,故而陈道才兵行险招!” “就算陈道要加快步伐,那也应该先取狄道啊?”阎行再问。 “狄道岂能和枹罕相比? 成宜伐狄道不过数月,城中民生艰难,自顾不暇,除去成宜的人马,那狄道与死城何异? 而宋建盘距枹罕多年,在内经营民生,向外通商走货,府库自盈,对于陈道来说无疑是个粮仓。” “那依子华所言,本都督更应该去救宋建,灭了陈道一部。”韩遂对宋建的枹罕觊觎已久,此次正好插足入境。 “不仅是主公这么想,成宜与马玩也想分一杯羹,届时四方人马汇聚一地,这就是陈道之谋的重中之重。”成公英二指轻敲木案,佩服陈道眼光毒辣。 “来便来,先灭陈道再说,本将还会怕成、马之流……”韩遂说到此处突然一顿,目色作阴,久久不言。 “主公现在明白陈道的引狼互伐之策了吗?人本贪婪这只是陈道计策的一部分。 第二就是凉州大势,汉阳南部及武都布防在下不知,暂且不论。单谈这金城郡局势,只要主公一入陇西,勇士城的皇甫寿坚,高顺,马超等人立即会领兵攻入榆中,占了金城,允吾等地,将主公困留在陇西郡。”成公英再起身用手指在陇西周边画了一个半圈,敲定朝廷的围杀之计。 “陈道小儿心思如此深沉,本将不入陇西也罢。”韩遂后背生了冷汗,在座诸将都没了方才的笑意。 “主公,陈道用性命做了一盘棋,主公不得不执子啊!”这便是阳谋最无奈的地方,明明知道前方是火坑,也不得不跳。 “何意?本将不出兵也错了?”韩遂怒目问道。 “难道主公想指望那三家流寇灭了陈道吗?先说马玩,他被几千先零羌打得抱头鼠窜,可堪大用否?再说成宜,朝廷兵马过境他连一矢都不敢发,可否成事?至于宋建,固步自封享乐多年,只怕连剑都忘了如何使! 等到陈道灭了这三家,坐稳枹罕诸城,挥师北进叩开河关,一路直达允吾城,与勇士城司隶卒前后夹击榆中,金城,届时主公只能退向武威郡,等着金城,汉阳,安定,北地四路朝廷兵马压境了。”韩遂若不相助,只能看着陈道一根根掰折他的指头,越往后拖,韩遂越是无力还手。 “照你这么说,本将横竖都是个死,那也不必打了,明日本将去勇士城下授首便可!”韩遂气的耍起了个人脾性。 “主公若不想听,英不说便是。”成公英摇头返回席位,心叹韩遂当了几十年反贼,一点定力都没有。 “子华,不可无礼,那你且说我等该如何做?”阎行开口和解二人。 “舍弃金城,退居塞外,此生不回汉土。”成公英朗声答道。 “啪!” 韩遂拍案而起,欲要杀了成公英,但右手二指悬停了半天,念在多年情谊,终是转了口风:“众将退去,彦明和成公英留下。” 韩遂默默看着众部将离席,直至最后一人出门,韩文约才破口大骂爱将:“这就是你作为谋主的策略?老夫拥兵数万,一将未损,一卒未耗。你信口胡诌所谓的陈道谋略便让老夫退出金城,武威二郡,去那北漠风餐露宿?” “主公,英才疏学浅,只能想到此策。” “老夫就不信因为一个小小的枹罕城,凉州局势就会变得如此恶劣。你且说还有何策?”韩遂逼问成公英。 成公英低头不言,过了足足一刻道:“主公若不愿退,陈道已经帮主公想好了最优选择,就是去枹罕城杀了他。” “好!老夫就如陈小儿所愿,亲手去劈了他!”韩遂也是个奇人,做了一辈子反贼,到了这般年纪仍是火爆性情。 “韩叔父,你可要想好了!入了陇西可就再无退路,只能联合四家人马破了长安才算罢休。” 成公英看不到任何胜算,即便韩遂突破了最薄弱的武都郡,且不说扶风马腾的征西营主力在等他,单看散关,阳平关都可将韩遂军围成困兽。 “哼!老夫花甲之年在陈仓吃了大败,最潦倒之时只剩你二人,今朝又如何?大不了从头来过!”韩遂挎剑大步出堂。 成公英望着韩遂略显佝偻的背影轻声一叹,阎行也沉思状,堂中静默了两刻。 “子华,也许陈道没有你想的那么聪明,只是愚蠢冒进呢?你真不该将此话在堂中说出,私下知会叔父也好啊!”阎行终于先开口了。 “结局早定,堂中都是这般模样,私下叔父更不会入心了。至于陈道之举,彦明就莫抱侥幸了。拿命换西凉安定之人岂是凡俗辈?”成公英设身处地也做不了陈道那般对自己狠绝。 “若是分兵呢!留一部分在榆中防守皇甫寿坚可否?” “呵!若留张猛营,只怕马孟起未到城下他们已经开城受降了,若留金城营,让张猛,梁兴杂兵去枹罕送死吗?”陈道把自己伪装成一道美餐,也需要韩遂带足够的精锐去分食。 “陈道真是贼子!为何不敢与我等正面一战?哪怕某家败了,也心无怨言啊!”阎行此刻觉得无比憋屈。 “陈道给叔父留了退路,但这种退路常人如何接受呢?罢了,罢了。” 成公英长舒了一口气也向府门外走去,他心中还藏了一句:只期许陈道领过的旧部兵马不多,不然磅礴怨念凝聚的士气更为恐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二零九章 等风来 九月中旬,狄道成宜发函邀金城韩遂,氐道马玩,龙桑城先零羌共聚安故城商议覆灭陈道大军,各家闻信后立即起兵前往,名为匡助宋建,实则瓜分枹罕。 河首,黄河之首,枹罕位于黄河上游,其地势内平外凸,多有山谷栈道,寨垒屏障,是易守难攻之所。 昔年枹罕属金城郡,后来与白石县一同划归入陇西郡,自光和末年始宋建便割据此地,十年往复,枹罕成了凉州少有的安乐城。 且说城东皇宫。 宫阙之上飘扬“元”字国旗,内筑殿宇六座,时有甲士往来巡逻,宦官婢子一个不少,可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仁德殿中,平汉王宋建正与朝中文武议事。 高台之上坐一臃肿身影,头戴冕旒,身着广袖长袍,点缀金银玉器,眉目狭小,迷作缝隙,岁月和权力在平汉王身上都留下了痕迹。 说起十几年前,宋建也是一位精壮汉子,他本为枹罕人,少时家厚,得以知书识礼,且好武艺,在陇西一带是有名的仗剑游侠儿。 时逢韩遂起兵,宋建带领乡勇追随,一路拼杀后宋建看厌了百姓死伤,土地苍凉之景,继而心生怜悯之情,脱离韩遂反贼,回县自治。 起初,宋建为了温饱枹罕百姓,不惜尽输家财,多方奔走,亲劝农桑,用了整整两年让枹罕百姓家有余粮。百姓对宋建也感恩戴德,自发赶走枹罕令,推举宋建为主。 宋建得了重任,更加不敢懈怠,每日处理政事至深夜,各乡堡小案都要躬身亲为,在内赡养孤老,开铁资农,在外多次走商,打通各县商贸与羌氐行市。县中百姓愈发臣服这位好县令。 之后韩遂反军遍布凉州各郡,声势达到顶峰,各县邑百姓深受其苦,渐而埋怨朝廷无能,这股风气也吹到了枹罕,有心之人立即拿此作文章,反汉言论也在城中肆无忌惮蔓延,不到半月功夫,有心人便再推举宋建为帝,改国为元,报号河首平汉王。 宋建做了皇帝,心境大有不同,但是图治之心仍盛,国策以农为本,轻摇赋税,自己也是带头节俭,礼贤下士,就这样又过了三,五年,百姓渐而富足,一年之内连筑六仓,库库满盈,银钱垒成山高。 国力强盛自然要开疆拓土,宋建不再满足一县之地,即派强军攻打周边县城,一开始诸县无防备,宋建策略施行顺畅,几乎占了半个陇西郡,但陇西多胡族,这些人根本不服宋建管教,不愿称臣安居。 继而河首国一连三月内乱,外部攻袭不断,大军损耗严重,宋建无奈只得退回枹罕自守,这才罢了羌胡并起的场面。 羌胡虽退,但宋建的雄心也被这一役打散了,任谁再提起兵出枹罕,宋健都会强硬反驳。自此权欲逐步开始侵蚀平汉王,享乐之心胜过国富民安。 初平三年间,宋建连纳六十余妃嫔,将朝中大权让给了太尉,整日在后宫饮酒取乐,身体也变成了这幅模样。 “太尉何在?”宋建手持书卷,满是肥肉的面部看不出任何表情。 “臣在。”范统,字御达,范皇后之弟,总理枹罕军政,昔年就是他将宋建推上了皇位。 “啪!” 宋建将手中竹卷掷于殿中,平淡开口:“你且看看吧!” 范御达拾起竹卷一观,立即双膝跪地,面生惊恐:“陛下恕罪,臣忙于政事,一时……不察。” “孔显连拔六寨,已迫近枹罕城,国运如此危急,你的奏章上还是四海升平!等到汉军灭国,太尉方才能察觉吧!”宋建拍案怒骂道。 “陛下,臣立即调兵布防各寨,以备万全。”范统额生密汗应答。 “汝等以为可以将朕玩弄于鼓掌之中吗?以为朕是庸碌之君吗?”宋建起身气喘吁吁的喝道。 “陛下圣明,乃千古帝王。” 这满朝文武七成与后宫有裙带关系,不是国舅,就是国丈,对尊上的发怒有恃无恐。 “大将军何在?”宋建心情稍作平复道。 “末将在!” 费吾,字叔卿,费美人之兄,是枹罕城中第一骁将。 “依汝之见该如何做守?” “陛下,边陲六寨无山险可依,故而被汉贼攻取,而我朝山谷栈道仍有七寨,此天险万夫莫开,且我朝数万国民皆可为卒,岂会怕这万余汉贼?”费叔卿数年前就是依山打败各地羌勇,自诩擅守之将。 “善!大善!大将军听令,朕命你举国之力防守七寨,定要将陈道大军拒于门外!” “末将领命。” ……………………………… 枹罕县境,东北处山亭。 凉州都督陈道挎剑立于亭侧,忽有清风徐来,远山景色朦胧,此地可称上佳的饮酒赋诗处,但陈道无心观赏,双目看着身旁倒插于地的木矛,矛杆处多有暗红血迹。 “都督,该启程了。” 盔甲染血的张辽从山坳处走来,他身后伴着滚滚浓烟,再往其左侧延伸二三十丈,可见那临水寨前浮尸遍地,上至耄耋,下到小童,不分男女皆为残肢血骨。 陈道未语,低头看向白净双手,忽觉似有粘稠物粘附,定睛再看,双手越变越红,看不清任何纹路。 “都督!”张辽上前再呼。 陈道一瞬惊醒,一切恢复如常。 “何事?文远。” “都督,该发兵山谷栈道了。”张辽轻声回答,也看了一眼那木矛,这根木矛险些要了陈道的性命,任谁也想不到和善微笑的小童会突起持矛杀人。只叹宋建为政,深得人心。 “哈哈哈!令!”陈道突兀发笑,其声衬景悲凉。 “末将在!”张辽单膝跪地。 “全军疾驰山谷栈道,若遇阻拦,不留活口。”陈道一把拔起木矛,随手掷下山坡。 “是,都督!”张辽即走山坳,通传全军。 陈道望着张辽背影,自言自语道:“你呀你!现在是越发狠毒了,若此次身亡,当属天理报应,怨不得他人。” “呼呼呼!” 远山斜谷风声急盛,似乎在回应将领的自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二百一十章 动全局 深秋苦寒,苦不过战事,寒不过人心,山谷栈道内列七寨,每寨间隔不足十里,时有百姓在官道通行,或搬粮草,或运箭矢,不乏小童混杂其中。 第六寨前,见祖孙二人。老者身负一捆木矛,小童抱着两把长弓,缓步行于官道,由于老者力衰,二人被远远的落在队伍后方。 “大父,我来帮你。”小童走到老者身后帮他托举沉重的木矛捆,但从始至终都妥善保护怀中的硬弓。 “孙儿真乖,唉!人老无用,若放在当年,老汉背他两捆也不在话下。”老者望着前方遥遥长路,叹息年迈。 “大父,汉贼为什么要打我们?”汉贼这个称呼是小童今晨从父亲口中得知,而他父亲已经被征召去了首寨。 “皆是贪婪奸佞之徒,杀人哪还需要理由。”老者咬牙切齿道。 “大父,见过汉贼?”小童自出生以来,这个地方就叫河首国,君主就是宋建,对汉朝概念模糊。 “嗯!没有一个好人。” 老者所指的是朝廷派往枹罕的官吏,凉州本来贫脊,常有羌胡作乱,再加上地方官员的剥削无度,百姓岂能不恨?反观宋建,他的恩德已经深入人心,即便近年来变得庸碌,百姓也更愿意相信他,而非满口仁义道德的大汉朝。可叹:仓禀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大父,等我以后长大也要杀汉贼!”小童一本正经的说道。 “乖,这才是好儿郎。” “大父,那汉贼是不是长着四五支臂膀,七八个……” 二者的身影越走越远,去追赶那前方的粮车…… 话回山谷首寨。 木寨门斜倒在泥浆之中,寨楼上只剩下半截旗杆,而那掉落寨下的元字旗帜已经被马蹄践踏的难以辨认。时有汉卒在寨前行走,补杀枹罕卒及乡勇。 寨中主厅,陈道与众将围坐一处,用些饭食。 “立名,我军伤亡如何?” “六百余卒战死,伤者近千人。”用最快速度破寨,就得付出成倍的伤亡。 “破了首寨,其余寨便可轻易取之。”张辽出言提振士气。 “全军休整半个时辰,再拔诸寨。务必在日落时分兵临枹罕城!”陈道的时间很紧迫,他必须在韩遂等人合围之前攻下枹罕城,以城据守待援,方有一线生机。 “是,都督。”众将答。 继,孔显,张辽二人轮番上阵,一路突刺猛进,连克七寨,终在日暮之时,兵临枹罕城,其间司隶卒伤亡三千余众,枹罕城军民至少死了七千余人,不到六十里的山谷栈道白骨累累,血色浸染。 ……………………………… 话回勇士城司隶营。 皇甫寿坚自收到凉州都督密函之后,频繁派遣探马走榆中城窥视敌情,终于在三日前探知韩遂领大军向陇西郡而去。 皇甫寿坚虽心急如焚,但也怕韩遂虚晃一枪反攻勇士城,故而将这军情压了整整三日,直至探马再报韩遂行军况,皇甫寿坚才邀高顺,马超二人详议军情。 中军帐内。 “啪!” 马超此刻怒不可遏,一脚踹翻了木案,指着主将大骂:“皇甫寿坚你到底是何居心?都督身陷重围,你这厮还敢隐瞒军情!” “孟起稍安勿躁,皇甫将军可否让我等一观都督书信。”高顺立即起身安抚马超道。 “都督把这重任交给本将,本将也想尽快动身,但韩遂狡猾,本将不得不防。”皇甫寿坚一字半句说不清,只能拿出书信让二人作观。 高,马二人共览文函,高顺神情渐变凝重,叹了一句:“明公大义,国士无双!” 马超则双目泛红,铁血儿郎勇士死战未落泪,竟因这书中一句话失了声。 陈道知道马超性急,特在详策之后加了一句:马孟起!你若领孤兵来援,为师定将你斩于枹罕城下,切记!以军策为重,为师无忧矣。 “都督计策已定,兵发三路:命我等兵出勇士,取榆中,允吾等地,尽吞金城郡,后走河关入陇西,贾尚书兵出獂道城,一路压进襄武,鄣县,以图狄道城,庞德出武都道,占氐道,临洮,入龙桑城,后与贾尚书合军。”皇甫寿坚起身立于图前,将陈道之策细作分析。 高顺听闻沉思片刻:“那我等速度必须快,都督将活下去的机会赌在三军会合之期!” “兄长,何解?”马超听闻陈道有生还的可能性,立即振作了精神。 “这是当年北中郎将营惯用的千里奔袭,此策只有两个诀窍:一是快,二是协同。 快自不必说,难就难在协同,这十分考验将领审时度势的把握,朝廷三军中若有一支突进过快,有可能被五路贼寇反作围困,若三军突进过慢,枹罕城势必被破,都督也无力回天,故而要三军准时协同入境,方才能保住都督。” 陈道已经把局面引向大胜,高顺只谈能不能救下陈为公,战场瞬息万变,时机最难把握,加之通信困难,只能由将领经验去做判断:“唉!可惜这三支兵马不是使匈奴中郎将营啊!顺也比不了徐将军与吕布。” “超只恨不能与先生同进退!将军,超愿领作先锋,直取榆中城。”马超虽知有万分困难,但越拖对陈道越不利,与其踌躇,不如先战,遂单膝跪地向皇甫寿坚请战。 “好!马超,高顺听令,命你二人领六千甲士直取榆中,不得有误!” “末将领命。”…… 且说张既纵马去了平襄与贾诩会面。 堂中,贾诩手持书卷久久不言,他倒不是惊讶陈道的计策,而是被陈道这个人所惊艳。 若说陈道当年配刀入嘉德殿是为显名,贾诩可以想的通。但如今陈道在雍凉只手遮天,完全可以左右帝王废立,权财美色随他取之,能保持平常心已算人杰。但陈道这送死他完全想不通。 “陈为公,荀文若是诩平生仅见的两个怪人!陈道的怪更让人畏惧。”两刻后贾诩才幽幽开口。 “文和兄莫再说这些话,救都督为要!”张既急切的说道。 “张使君,去的早了未必是好事,且等局面坐定,十日后再出发也不迟。”贾诩悠然饮茶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二一一章 抱罕 陈道大军纵马过七寨,于枹罕城外五里处扎营,此军情第一时间便送入了仁德殿。 宋建此刻再也坐不住,连连质问费叔卿:“大将军,这就是你说的固若金汤?不到六个时辰让陈道连拔七寨,致使万余人的伤亡!这就是你的御敌良策?” “陛下,陈道麾下有两员猛将,带头冲锋,势不可挡,末将实难匹敌。”费吾已算是调配有度了,一万人战死了七千,士气不散,军卒不逃,当得固守二字,但司隶卒的战力远胜枹罕卒与乡勇混合的杂牌军,他也无可奈何。 “难以匹敌?平素让你训练军卒,你天天声称什么天险地障,万军难破!现如今呢?陈道只差凿开朕的城墙了!”宋建甩袖将木案上精致的美食全扫翻于地,惊吓左右宦官伏首。 “末将罪该万死。” 费叔卿口上应承,但心中已在骂宋建昏庸无道,近些年来举国之力修宫殿,全城有些姿色的女子都被宋建纳入后宫,金银穿着,好生供养,哪还有银钱以资练兵。 “朕只想知道大将军要如何御敌?”宋建手下就这一位能打退羌胡的将领,除去费吾他无将可依。 “求援,向韩都督,成宜求援,若两家大军可至,定能保全河首国。”费吾献了一策。 “恶虎未灭,又引群狼入境,本朝如何存续?”宋建和韩遂早就没了交情,从陈仓求援到金城借粮,宋建都做了推脱,韩遂若入境与陈道何异? “陛下,延续国祚为重,韩遂只是贪婪,而陈道要覆灭我国啊!”费叔卿再谏。 宋建思虑了片刻,即拍案而起:“陈道!你不让朕活,朕也不会让你好过。费卿,立刻派快马求援!” “是,陛下。”…… 此日晚间,费吾领三千卒夜袭陈道营,高举旗帜,声势浩大。 张辽得知即出寨迎敌,轻松击败这支乡勇,一路追杀至城下方才罢休。 继,张辽折返中军营。 “都督,贼兵已退。”张辽用左掌拭去面部血渍道。 “走了多少快马?”陈道微微点头,他就在等宋建走马求援,让韩文约一众有正当名义来枹罕。 “五,六十人。”张辽未曾细数,全数放行。 陈道长舒了一口气:“令!” “末将在。”众将齐应。 “明日卯时点兵,一鼓作气破了枹罕!” “诺。” 继,众将出帐,陈道一人在席位枯坐,时观剑,后又写了几行隶书,直至天拂晓…… 翌日清晨,陈道大军攻枹罕,午时破城,一路杀入河首皇宫,至晚间,宋建只剩一殿及数百甲士,而张辽,孔显二人也兑现了承诺,仅用五日助陈道夺了枹罕城。 且说仁德殿。 御前石阶上横七竖八倒满了尸首,费叔卿也被孔显一枪定在宫门处,环望紧闭的殿门上插满了箭矢,一排司隶营盾甲卒在青石场处列阵,有序向前推进。 值此刻,陈道三人前后入了宫门。 “立名,伤亡如何?”陈道挎剑在前,要去见一见这位平汉王。 “详细未知,约有四千伤亡。可战之卒不足八千。”孔显的司隶营全是精锐,但也架不住敌方人多,这般伤亡让他心痛至极。 “尽快掩埋,莫要生疫,至于反贼尸首,一火焚之。”陈道一步跃过死尸,转问张辽:“文远,城中百姓如何?” 张辽皱眉摇头:“破城之时乡勇各自逃至城中百姓家院,至少袭杀了我军四十余位巡逻安抚卒。” “屠了,哪家敢藏匿贼寇,绝其户,夺其粮,毁其院。”陈道未做迟疑脱口而出,他现在是三军主帅,凡对司隶营不利者,皆不可留。 “是,末将立刻通达全军。”张辽转身向宫门外走去。 “立名,破了此殿。”陈道立于石阶之下,抬头远望被染成血红色的日暮层云。 孔显即快步向前与盾甲兵会汇,行走间顺手拔了一杆插在尸首上的半截戟。 “全军听令,攻破此门,生擒贼王。” “诺!” “踏踏踏!” 整齐划一的步伐传响石阶,殿内依门的数十位河首卒恐慌退至大殿中央,而那些朝臣不少退到皇帝高台两侧。 “一群懦弱之徒,拿朕的宝剑来。”宋建万般没想到陈道一日便破了自己的王都,至此刻皇帝梦醒,才发现自己身旁都是些酒囊饭袋。 听闻皇帝高呼,平日谄媚阿谀的大臣都没了动作,甚至有不少人目泛狠色,想要杀了这位皇帝去换自己的苟活。 “尔等何敢忘了君恩?”久呼无人应是君王最大的悲哀,安居一隅造就的不仅是民生殷勤,更是刀剑生锈,满朝碌碌。 “宋建小儿,快快出来受死!” 孔显的叫骂伴随着激烈的撞门声,每一次巨响如重锤击打在殿中人的心中。 “哗!” 殿门倒塌,河首卒与盾甲兵目色相交,河首卒纷纷弃了兵刃,伏地乞降。 “降卒速速出殿!” 孔显这句话犹如天恩再造,河首卒众连滚带爬的去了殿外青石场。 “全部给朕回来,朕命令尔等拿起刀刃。”宋建高声下令,各卒充耳不闻。 “将军,我等也愿投降,望将军开恩。”太尉范统率先乞降,众大臣相随,高台上只有身材臃肿的宋建站的笔直。 “范统!连你也要叛朕吗?即便尔等屈膝求饶,能落得安然下场?”宋建狠狠的踹了一脚身旁的大臣,以泄怒火。 “也许能呢!那就得看本都督心情如何了。” 陈道缓步跨过殿门,坐于门阈之上,从怀中取出半块干裂的粗粮饼,伴着酒水吞咽下肚,双目一直紧盯宋建,气氛越来越凝重,继而陈道双目瞪得红圆,眼仁布满血丝。 “咳咳咳!小哥,快快快,帮贫道锤两下。”陈道三日未进米粮,此番肠道不适,急招身旁的盾甲兵帮自己顺食。 盾甲兵猛拍了两下陈道后背,陈道这才缓过气来:“兄弟好力道。” “多谢都督……赞誉?”盾甲兵退至队列中。 陈道面色恢复如常,继续进食饮酒,也不言语,就这样看河首国的君王与高官。 宋建终于忍受不了这种无声的折磨,朗声开口道:“你就是汉庭的凉州都督,朕誓死不降,有本事杀了我等。” “都督莫听宋建胡言,我等愿降汉,绝不敢再生反心!” 范统急切叩首,不想被宋建拖下水,众臣也纷纷埋怨宋建,更有甚者高声辱骂。 “朕先杀了你们这帮乱臣贼子!朕的剑呢!”宋建面色通红道。 “刃!” 陈道随手拔出腰间中兴剑,掷入殿中,抬手示意宋建动手。 宋建大步走下高台,正欲弯腰捡剑,范统与另外一人直接扑向宋建双腿,将其拖倒在地,跪在中兴剑前。 宋建瞬时感觉受了极大侮辱,双手去取那中兴剑,河首众高官纷纷制止君王,更有甚直接趴在宋建身上,一场抢剑闹剧正式展开。 陈道见状招来孔显,在他耳侧低语了几句,孔显即转身下令:“都督有令,全军原地休整,各自用饭。” 继,陈道,孔显二人坐在门阈处,其余甲兵落坐石阶,一人拿着一块粗粮饼,看这比军中舞剑还助性的闹剧。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鼻青脸肿的范统整理衣冠,双手将中兴剑归还给陈道:“都督,我等无心反叛,皆是宋建挑唆啊!” “汝是何人?”陈道起身系紧酒袋,身后甲士也重列军阵。 “枹罕县尉范统。”范统陪笑应答。 “即是朝廷官吏,为何要随宋建叛国自立?”陈道将右手的饼渣送入口中。 范统未答,被众人压制的宋建率先开口谩骂:“何为叛国!凉州纷乱,人人自危,是朕给了百姓生路,而汉庭呢!十数年不问苍生疾苦,你这贼子一来杀了多少无辜生灵,陈道!人不诛你,天定诛你!” “枹罕自古是大汉疆土,若非你这贼主作乱,城中百姓岂会受牵连,且这满城刁民不认当朝陛下,应与反贼同罪。”孔显见陈道不言,便替明公反驳。 “汉土?十数年前此地官吏率兽食人的时候,汉家皇帝在何处?是朕让这些人得以安乐度日,如今枹罕民富库盈,全是朕的功绩,与汉家皇帝何关?这是朕的河首国!”宋建声嘶力竭的喊道。 “依你之言,人人圈地自治,秩序何在?且看关东诸侯,天下多少汉民身处水深火热之中,一地之治岂能久安? 陇西富足你一县,各寇觊觎,你可有力防御?且再退一步,就算你得位正统,且看春秋百国终是归了秦,天下势必一统。”孔显在皇甫嵩帐中也练了一副好辩才。 “哼!满口仁义道德可否掩盖杀人之举?”宋建口舌依旧硬朗。 “宋大皇帝说的对!” “嗡!” 陈道右手持剑一甩,宝剑发出鸣响,陈道即缓步走向宋建:“贫道为了取凉州,这一路都是屠城之举,贫道坐等悍雷毙命,不过在此之前,贫道要向宋大皇帝借首级一使,若大皇帝不死,贫道怕这城中人心不甘,届时要害的贫道再屠万人,想必大皇帝很愿帮贫道一把吧!” “刷!” 陈道左手抓住宋建的衣衫向前一扯,在他耳侧又小声说了一句:“枹罕令,你是好官,但非好君主,若你从一开始便降,不仅可得荣华富贵,而且可保全百姓。 贫道是人屠,你不是吗?” “刷!” 陈道瞬起剑,斗大的头颅落了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二一二章 旧相识 且说金城郡近日出了一位猛将,从湟水一路杀到了西海湖畔,十日连取七城,各县流寇对其闻风丧胆,锦衣马超一时压过了金城韩遂的名头,于县邑各家有小儿止啼的威名。 龙耆城,原西海郡治所,孝平帝时期,大司马王莽派遣中郎将平宪入鲜水海境内,以金银钱帛诱降卑禾羌,单于良愿畏惧汉家武力,又贪图钱财,故而领一万二千族人迁出鲜水海环湖地带,让出允谷,盐池等城,自退高原险地,愿为汉家屏障。 王莽即向帝谏言,汉土有东,北,南三海,唯独没有西海,所以王莽想把卑禾羌海改为西海。帝闻后应允,自此立了西海郡,下辖五县。 继,王莽篡汉,建立新朝,新设法度,将犯法者多数迁至西海郡,引得百姓埋怨。 之后,绿林,赤眉起义,王莽政权陷入纷乱,无暇顾及边土,卑禾羌又趁机夺回西海诸地,西海郡也渐变名存实亡,其中汉家诸城划归为金城郡属。 县府庭院,马超立于门侧,依门闭目养神,这十个昼夜他几乎是马不停蹄,司隶营换了三波军卒,才勉强跟上他的步伐。可想而知,马超体力早已超过了极限,唯有一股信念在支撑他:先生,不许死! 约过了半个时辰。 “孟起,孟起!”高顺晃醒了马超。 “兄长来了。”马超一睁眼,双目赤红,险些栽倒于地。 “孟起,你且回房休息,此间诸事,为兄来处置。”高顺与马超在勇士城结下了深厚情谊,心忧马超体况。 “兄长,超仍可战!我们今日便赴河关吧。”马超摇头答道。 “孟起,今日我等走不了,龙耆城情况复杂,皇甫将军正在和龙耆令洽谈,我等只攻不守,可是兵家大忌。”高顺平素不擅说谎,语气多有停顿。 “何须与他们攀谈,刀架颈,若不服,杀了便是!让超与他们谈谈!”马超说话间欲要入堂质问。 “孟起不可胡闹,此间局势新定,莫再掀起波澜了,为兄带你去用些饭食,咱们睡一觉再说!”高顺搂着马超肩膀,二人消失在府门外…… 再言獂道城。 贾诩自接到陈道书信后又等了七日才从平襄出发,到达源道汉中营时已是第二日午后。 初入帐,贾诩命人取来笔墨,疾书一信。 “来人!” “诺。” “速派快马送达武都道庞使君处,切记莫绕行汉阳诸县,直穿陇西,越快越好。” “诺。” 卒出,贾诩起身立于图前,思虑了半刻,再传卒。 “再派两人,分别去襄武,鄣县求粮,切记态度需做蛮横些,若他们口生推脱,且告诉他们,朝廷不止凉州都督会屠城。” “诺。” 贾诩下达两策,也不召汉中将领议事,即去了内帐休息,一缓赶路的乏气…… 话归安故城。 此日,韩遂,梁兴,成宜,马玩,胡沁等人共聚一堂,商议伐攻枹罕事宜。 “诸位,这书信尔等都看了吧!” 韩遂近日心情颇为烦躁,局势正如成公英所料,金城郡连失数城,朝廷将同他在内七路反贼围在了小小的陇西郡,此刻韩遂灭杀陈道之心更甚。 “都督,平汉王既已求援,我等也愿与都督携手同心。”成宜自然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目光只盯在富硕的枹罕城。 “韩都督,你们汉人要如何行事本单于不管,本单于只想知道取了枹罕城,我部能分多少钱粮?” 先零单于胡沁领六千族人,在陇西一带抢掠多年,起初胡沁常与汉家贼寇合作,但汉人狡猾,导致多次分赃不均,胡沁一气之下全将其灭杀,自此再也不信汉人口中的好兄弟情谊,只看自家所得多寡。 “都督在上,岂会亏待你部羌人?”马玩开口恭维了一句韩遂。 “此处哪有你说话的份?带些木矛枯棍之辈也敢与本单于并列?”胡沁一句话吓的马玩不敢再言语,先零羌围了氐道一月,马玩至今仍有余忌。 “诸位且静!胡沁单于,本都督可以分你三成钱粮,不过你要带领族人率先攻城。”韩遂双目微微一闭道。 胡沁闻言目生怒火,拍案而起:“韩都督以为本单于痴傻吗?我的族人不是你的踏脚石,告辞!” “又想吃肉,还不想出力,胡沁单于好打算啊!”梁兴饮茶高呼道。 胡沁刚走至堂前,忽而大笑转身:“本单于有吃肉不出力的方法,本单于最擅长抢肉吃,你们可要把自己的肉护好了!” 同为反贼,胡沁可不讲什么道义,他根本没把成宜,马玩之流放在眼中,胡沁人虽少,但皆是悍匪,成,马人虽多,但都是扛锄头的瘦农,狼与羊岂可同日而语。 “胡沁,你要硬抢?”成宜握紧拳头道。 “连结盟地都不敢设在自家的小儿也配叫嚣?是又如何?想让本单于罢手言和很简单,枹罕的一成钱粮归本单于。”胡沁目作蛮横,既想要保存实力,又想要分得好处。 “胡沁单于,你且坐下。”韩遂一脸笑意的安抚,他不想未战先生内乱,自耗人马。 “胡沁是羌人,向来口直心快,韩都督见谅。”胡沁抓住了韩遂的这个心理,但也不想真的撕破脸皮,毕竟这位老金城可是凉州第一反贼,要敲打自己也不难。 “无妨,本都督就喜欢直爽之人,三成钱粮不变,若是攻城,你我兄弟二人同行如何?”韩遂做了让步,陇西就这胡沁还算个人物,其余的都挡箭肉盾。 “好!胡沁愿为韩都督效犬马之劳。”胡沁心满意足的点头,要上一起上,便宜一起分,谁也莫算计谁。 “既如此,尔等谁愿充当先锋?”韩遂转而看向其余三人。 梁兴本是破罐子,也不怕摔打,先起身开口:“都督,兴愿为先锋,不过勇士城一战,我营伤亡两千余众,望都督将武威营卒补些来,凑够五千之数。” “也罢!本都督便给你三千武威卒,不过六千人马不足以独当一面,二位将军可愿同随?”武威卒虽甲胄齐全,但战力不佳,韩遂送给梁兴也不心疼,且韩遂先出力,也让成,马不好推脱。 “都督有令,末将岂敢不从,末将愿出三千卒交由梁将军统帅。”成宜做不到胡沁那般强硬,自是要割些肉去换钱粮。 “末将也愿出三千人马。”马玩至此刻也不敢看从旁的胡沁,生怕被这蛮子记恨。 “嗯!梁兴何在?”韩遂朗声开口。 “末将在。” “本都督命你为先锋大将,领一万两千悍卒驰援河首国。” “末将领命!” 翌日,七家反贼陆续从安故城拔寨,直奔枹罕。 ……………………………… “啪!” 一具尸首从枹罕城楼上抛下,重重的落在堆叠的尸山上,城前沙场火光冲天,司隶卒正在清理这些河首死卒。 而另一侧的山麓处也挖了一个大坑,内部整齐摆放司隶亡卒,只见一位老卒解下尸体上的甲胄,顺带搜摸些钱财物,口中还不停埋怨道:“你们比我好啊!至少有人埋,都督这次可把我们坑惨了。” 老卒看了一眼手中的钱币觉得索然无味,顺手又扔进了坑中,左右协作共同填土。 “动作快!填完这一坑,再掘新坑。” 屯长一步跃下土堆,正欲帮忙,一只手便搭在了他的肩上,屯长转头间目色一惊,继而单膝跪地:“都督。” “起来吧!埋了多少了?”陈道抄起地上铁锸与士卒同填埋死尸。 “三千余,还有一千余。”屯长也持器填土。 “他们比我们好,至少有人埋!”陈道摇头一笑道。 “都督之策已成,不如让两位将军先护都督离开,留我等守城。”屯长昨日听孔校尉说过此策,故而献个殷勤。 陈道朗声大笑,依锸高呼:“尔等也同意让本都督先走吗?尔等敢保证无将不生乱,坚守数日,甚至十数日?” 此刻数百卒同时停手,齐齐跪地:“我等愿意!我等可用人头担保,战至最后一卒。” 最普通的士卒也知道陈道在朝中的地位,更明白汉庭中兴他一肩挑之,如此人物哪能陨落此地。 “哈哈哈!好!既然尔等都能做到,贫道为何不能?贫道许不了尔等活路,那一同死各位兄弟也莫要阻拦贫道了,大汉不缺一个陈道,用我等换凉州是天大划算的买卖啊!更何况你们同意,他们可不同意。”陈道指了指土坑中的司隶亡卒,他要止住这股流言,高昂众卒士气。 陈道此话一出,众卒哄然大笑,手中埋土也更有气力了。 继而陈道弃了铁锸,解下酒袋,先饮一口,其余酒水尽数洒在土坑之中。 “贫道的酒烈,诸位路上饮,莫要呛了喉!”…… 翌日午时,七路反贼大军压进山谷栈道,申时在城下列阵,韩遂纵马出中营,至阵前望那城上汉旗。 韩遂向来喜欢先行叫阵,除了打压士气之外,也有虚荣心作祟,试问身后有数万甲士,何人能不傲? “陈道小儿在何处?速速出来与本将一见。” 韩遂的单骑行有技巧,他对箭矢距离的把握了熟于心,这也是多年来的心得。 宏声传上城楼,过了足足半刻,陈道才出面应答:“韩老将军,真是世间巧事啊,我等又会面了!贫道好是想念老将军啊!” 韩遂定眼一看,心中怒火难抑,随即破口大骂:“张安小儿,你这挨天雷的贼球!怎还活于这世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二一三章 古来征战几人回 初平四年,十月初一。 朔风天,叶走霜,胡刀悬边城,惊了鸦雀,仍见旌旗蔽沙场。 七路反贼合军近六万,迎谷而望,遍野树旗,踏地足以撼山,连衽可作帷帐。 韩遂一生跌宕起伏,但大败只经历过两次,一次是陈仓之围,另一次便是葵园峡之役。 陈仓之围是韩遂,王国联军主动出击扶风郡,败了只怨实力不如人。 但葵园峡之役韩遂多有不服,当时荡寇将军周慎孤军深入金城郡榆中腹地,已被韩遂与边章断了粮草,正值围杀之际,朝廷的运粮杂兵奔袭数百里,反断了韩遂的金城粮路,困兽反被围,致使韩遂在家门口吃了大败。而那奇袭的操刀者正是张安与华雄。 韩遂顶住了朝廷精锐的司隶营,甚至可以将其反杀,但却败在了一群扶风粮兵手中,他对张安怨念颇深,以至于听闻张安死讯,韩遂狂欢连饮数日,今日再见旧人,恨不得将其挫骨扬灰。 “本都督早就应该想到是你,你这贼球打仗从不走正道,次次专搞快马偷袭,今日见你甚幸啊!不杀你这贼球,我韩遂枉为人!”韩遂不顾将帅威仪,骂穿了张安十八代祖宗。 陈道全作充耳不闻,笑意饮酒道:“韩老将军何故生气呀!贫道也不忍见老将军奔波疾苦,老将军若愿降汉,贫道定表奏陛下,让老将军在长安颐养天年,老将军不必担心孤寂,贫道隔两三天便会去看老将军一次,定让老将军感受到无微不至的关怀。” “张安小儿!你痴心妄想!本都督今日就要将你碎尸万段,以泄多年愤恨!”韩遂见了张安,比吃了泥渍还难受。 “唉!老将军为何不能体谅贫道一片苦心,长安真是个好地方,山清水秀,盛产美人,届时老将军再教养一二子,贫道定会让他们入朝为臣,贴身服侍陛下。”陈道这张嘴杀人于无形,比马超的直抒胸臆可高明多了。 “张仲定!张仲定!”韩遂气的难以言语,胸口堵塞的厉害。 “韩老将军可要注意身体啊!贫道日后还要向老将军请教如何在凉州施行政策,贫道定帮老将军褪去反贼身份,成为大汉忠良,麒麟阁上还缺老将军的一幅画像呢!”陈道此话一出,身旁的张辽,孔显也强忍笑意:都督这一招太诛心了。 “我……我,噗!” 韩遂的确刚烈,口涌黑血,直喷马头。陈道又给韩遂上了一课,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单骑叫阵。 “都督!”成公英,阎行比勇士城那日更加熟练,即纵马上前扶救。 “命先锋营攻城。”韩遂恶狠狠的看了一眼城头,不愿再校将,传令梁兴兵压城墙。 继,梁兴率军出列,除去三千武威卒外,皆是饥荒难民,甚至有不少人衣不蔽体,赤手空拳,其容哀,其声也悲。 “全军听令,挽弓!” 张辽是微末出身,年少时鲜卑常掠雁门,他也见惯了杀戮,但遇到此间情景仍会动容。 孔显也从箭袋中取出一矢,挂弓拉满月,他与张辽一样也有片刻迟疑,但凉州一日不定,仍有大批的百姓会沦落此中境地。 “放!”陈道抬手一挥,孔显的箭矢从他的耳侧飞过,起了破风声。 只见箭雨自半空弯弧而落,收割前排反贼的性命。 “挽弓!” 张辽再次下令,又一轮箭雨起势,前后不到两刻,韩遂先锋营已折数百人…… “啪!” 云梯落墙,武威卒开始向上攀爬。 “推石落木!” 司隶卒几人合力将一块巨石推下城楼,巨石坠落间砸毁一架云梯,正在登楼的武威卒全数掉落城下,非死即伤。 “杀!” 一位武威卒刚从墙墩处露面,一杆长枪便刺穿了他的头颅,且伴司隶卒的高声呐喊。 “刃” “啊!” 与此同时,另一架云梯前发出惨叫声,一位登城的武威卒持佩刀砍断另一位推搡云梯的司隶卒右臂,鲜血瞬时染红司隶卒右半侧的躯体,攻伐之势愈演愈烈。 自山谷栈道营地鸟瞰全局,枹罕城外沙场无半点空隙,反贼众人接踵而至,从军前营一直连到登楼云梯,其间冲车,楼橹比比皆是,韩遂此次攻城无退路,自是要全力以赴…… 申时点兵,鏖战戌时,天色已暗,城楼仍是久攻不下,成公英谏言韩遂收兵,明日再战。 “攻不下城楼,为何不攻城门?”韩遂质问前营将领。 “都督不是我等不取,是陈道以土石夯填四门,我等无路可进。”将领摇头应答。 “罢了!鸣金收兵,明晨复战。” “是,都督。” 继,韩遂大军退了攻潮,在城外休整,司隶卒得以喘息。 城楼之上,架锅造饭,时见死尸被抛下城墙。陈道三人也同卒在城上用饭,谨防韩遂军夜袭。 “都督,韩遂攻势异常凶猛,若我等死守城墙,只怕支撑不了三日。”孔显粗略点算了一下,三个时辰攻伐,司隶营折了一千四百余卒,此列伤亡远超预计。 “首日敌军士气盛,只要我军再防一日,敌军必定疲软。”张辽坐在一具武威死卒背部,持饼之手都酸麻发颤,可想而知今日他杀了多少人。 “一旦让出城墙,敌军士气会再次高涨。我等必须守到反贼内部发生分歧,方有活路。” 陈道长舒了一口气,他的盘算还没有生效,其间原因是各家反贼都畏惧韩遂的金城营,但这个畏惧是有限度的,只要韩遂逼迫过紧,各家反贼为保存实力便会相互猜忌,进而畏战。毕竟肉这东西要有命吃,成了孤家寡人就连汤都分不到了。 “那依都督之见,我军该如何作守?” “城墙至少要守四日,之后转为巷战,能拖多久便拖多久,韩遂军的伤亡数倍于我军,他若敢用金城营,就压不住众反贼,若他不用金城营,成宜,马玩可不会坐以待毙,就不知我等能不能撑到那一刻了。” “末将誓死护卫都督周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二一四章 城破了 十月初四,反贼主营,成宜帐中。 成宜与马玩相对而坐,二人的神情皆作愁苦。 “马将军,你还剩多少人?”成宜这四日伤亡近六千卒,只剩五千可战人马,且营卒多有外逃山林的现象。 “四千左右,而且本将的氐道城在三日前被武都庞德所占,现在本将已成了游林山魈。”马玩藏了一个心眼,其实他手下还有六千人马,只是不明成宜用意,故作隐瞒。 “再这样打下去,陈道未亡,我等先灭,本将真不该随韩文约来这枹罕城。”成宜现在后悔了,他没想到陈道的八千人会如此顽强,硬生生的磨掉了两万五千联军。 “现在说这话又有何用?难不成韩遂会放我等离去?”马玩无退路,心态渐变随波逐流。 “马将军可愿去本将的狄道城?”到了此步,成宜也知道自己没有吃肉的资本了,倒不如明哲保身,先退为敬。 “兄长,愿做收留?”马玩双目一亮道。 “不谈收留,你我兄弟共治如何?” “甚好!不过此事我等还需细细谋划。”成,马二人渐变低语。 与此同时,韩遂也去了胡沁帐中。 韩遂的一万武威卒与三千金城卒都赔在了枹罕城楼上,山谷左营全部都成了空帐,此间红眼也在所难免。 “胡沁单于,本都督欲在午时整军取城,不知单于可派多少人马?”韩遂语气不作商量,打到此时他也顾不得旁人。 “我部族人都死光了,无兵可派。”胡沁也死了两千族人,这是他十年来遭遇过的最大伤亡,他现在不会再派一兵一卒。 “胡沁你这是什么意思,以为本都督眼瞎吗?”韩遂拍案怒骂道。 “韩都督,本单于已经用族人性命换下了这三成钱粮!”胡沁也拍案起身,与韩遂针锋相对,他的意思很明确,现在他只会等着收钱粮。 “我给你五成,你再派两千人!” 韩遂见识了胡沁族人的战力,在联军中唯有他们可以和司隶卒做到互换性命,而韩遂的金城卒也要用两人才能换一位司隶卒,其他人马全是滥竽充数,五人换一人都是最低伤亡了,故而韩遂愿为这强劲战力再做让步。 “十成也无用,本单于只要这三成钱粮!且本单于营中已无粮,若再等下去我的族人可要用汉人充饥了,请都督从速!”胡沁摆出送客的架势,他与韩遂都心如明镜,若胡沁族人再少两千,韩遂可完全吞了这支先零羌。 韩遂见唬不住胡沁,便退出营帐,再整五千金城卒去攻陈道曲部。 ………………………………… 话回枹罕。 此刻的枹罕城当得人间炼狱四字,四墙外侧堆满了尸首,环城尸山足有丈高,那城楼石道已无从下脚,整个城池附了一层血衣,仅存的司隶卒全部集结在东墙之上。 “文远,还剩多少?” 主帅陈道于两日前开始持剑杀敌,左腿也挨了一刀,深可见骨,如今走路都是一瘸一拐。 “余部五百四十一人,其中一百三十七人重伤,自愿留守城墙。”张辽上前搀扶陈道,其余甲士皆看向主将。 “立名,给兄弟们备足食物酒水,我等转入街巷坚守。”陈道依在张辽左肩上,刚走了两步,又艰难转身看向那些重伤卒:“各位兄弟,若贫道此次能活,寒食定有尔等一祭!” “都督,请!”重伤卒杂乱的回应道。 继,四百卒退向城中。 半个时辰后,金城营的云梯搭上城墙,这次他们没有遇到任何阻拦,顺利登上城楼。 “哗!” 蒋石顺手推开墙墩处的六七具死尸,踏上血肉铺垫的墙道,环视四周寻找活人,唯一会动只有那迎风飘扬的汉旗。 “快去禀告都督!枹罕已破,让大军入城。”蒋石还未出力便夺得此功,神色大喜。 “是,将军。”那卒又攀云梯而下。 “全军听令,搜寻陈道与那二将,若遇活口,尽数灭杀。”蒋石指着城楼道。 继,金城卒三五为列,逐一排查城楼上的司隶亡卒。 时有一卒缓步行于死尸堆中,脚下绵软无助力,常作踏空,忽见一司隶亡卒趴在石阶处,即上前查视。 “啪!” 金城卒又一脚踩空,滑倒在尸山上,同时也踢断了那司隶亡卒用筋腱勾连的右腿,自亡卒断膝处泛出鲜血浸湿了金城卒的左腿。 “呼!吓你老父一跳!” 金城卒不慎摔倒,正好与亡卒面对面,一口粗气呼在了亡卒眉眼处。 突然间那亡卒睁开血红双目,双手抱住金城卒的脖颈,一口咬在了金城卒的左侧脸颊上。 “啊!” 金城卒吃痛,双手猛然锤打司隶卒后背,他万般没想到这重伤卒能这般隐忍,踩断了右腿硬是未吭一声。 “救我!快!” 金城卒的高呼引来救兵,其余甲士一同动手结果了这位司隶卒,直至最后众甲士掰开亡卒双手,才救出那左侧脸颊被咬穿的金城卒。 金城卒不忿,对着尸体连砍数十刀,将其剁成肉泥方才罢休…… 韩遂得了破城喜讯,即纵马前往,其余反贼也纷纷相随。 “恭贺都督,都督盖世无双!”成宜,马玩此刻全然忘了退兵之言,都想来分这一杯羹。 “哼!韩都督莫忘了承诺。”胡沁松了一口气,他也怕再打下去,韩遂杀红了眼,不认盟友。 “哈哈哈!尔等放心,取枹罕有尔等一份功劳,本都督自会赏罚分明。”韩遂还要依仗众人联合对抗朝廷,断不会独吞钱粮。 三刻后,城门外。 金城卒已经清理出一条马道,现正合力搬土破门。 韩遂无心看那两侧高垒的尸山,他此刻只想手刃张安,继高呼道:“蒋石何在?” “末将在!” “张安小儿在何处?本将要拔了他的齿舌,看他能不能做到像先前那般嘴硬!”韩遂大笑道。 “回禀都督,城楼处并未找到张安与那二将。”蒋石弱弱回应。 “什么?张安还潜藏在城中?”韩遂目色渐怒。 “应该……是。” “找,给本都督挨家挨户搜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二一五章 锦衣铁甲配白马 且说贾诩领七千汉中营,从獂道城出发,取襄武、鄣县,走首阳,兵进狄道城,历时四日,驻兵安故城。 而庞德领五千义从胡,从武都道兴兵,攻氐道,转走临洮,勇破龙桑城,历时五日,下寨安故城。 双军汇合之期为十月初四午后,比贾诩预估的整整推迟了一天,但贾诩见了庞德只字未提此事,多是嘘寒问暖。 安故城县府。 “令明将军一路攻伐辛苦,诩为将军备下了薄酒,快请入席吧!”贾诩热情邀庞德入堂。 “贾尚书见谅,龙桑城出了些许变故,德来迟一日。”庞德虽说的轻描淡写,但龙桑城中他险些丢了性命。 龙桑城本是羌氐聚居地,庞德过境取城,遭遇龙桑羌人的强硬抵抗,加之义从胡全为武都羌人,二者暗地联系,龙桑羌人挑唆武都羌人劫营反叛,幸好被庞德先行察觉,刀劈六位白马羌首领才止住风波,事后庞德心有不忿,连屠龙桑十三寨的两千余羌胡,故而来迟一日。 “无妨,诩也刚至。”贾诩亲自为庞德斟了一觞酒。 “贾尚书,枹罕战事如何?都督可还活着?” 庞德提起陈道,双目肃然起敬,从子午奇谋到枹罕奇袭,陈道是庞德唯一一个愿意抬头仰视的人物。 “依安故令所言,韩遂整军六万,于九月二十九日离开安故县,除却路途,韩遂反军至少在枹罕城已围攻了四日。 都督此次领军一万五千卒,一路强攻枹罕少说也要折损一半人马,故而守城者应不足八千,形势危殆啊!” 贾诩此刻在考虑陈道是不是已经死了,他心中认为的最佳行军策就是围住枹罕城外山谷栈道,让各家反贼先行厮杀,后而轻松剿灭其余部。 “那德立即去整军,我等合攻韩遂诸贼!”庞德拍案起身,匆匆离府。 贾诩无奈摇头,他没有说出计策的原因就是知道这些将军不会放弃陈道,即便陈道已经死了,他们也会义无反顾的去攻杀韩遂,而不是选择贾诩的围困之策:“人心啊人心!看来这次要难做喽!” 申时,贾,庞二人整军一万一千余卒直奔枹罕城。 同日,河关城。 河关是兵家要道,上可通金城允吾,下可达陇西枹罕,锁住此关,陈道的困兽之策全图点亮,韩遂七路人马已成瓮中之鳖。 河关城头,高顺一刀砍断高飘的韩字旗,任由旗帜下落点缀泛红的护城河。 “呼!” 马超靠坐在墙墩处,褪去血色头盔,一股股白热气从长发间蔓延,冷风一吹,不到片刻额头上已经凝结出血色的盐粒。 “兄长,在看什么?”马超散了周身热气,再次戴上头盔,那盔甲上已经凝结出一层薄薄的血霜。 “为兄在眺望枹罕城,明公高明的眼光试问天下有几人能做到?”高顺至今仍叹服陈道准确切入枹罕城的计策。 “兄长你可知先生最初是不想当官的,只想隐世独居。”马超摇头一笑,他幼年时经常听酒徒抱怨作官的坏处,至今仍记忆犹新。 “哈哈哈!为兄以前也不敢持剑杀人,也不是被逼到了今日的地步吗?人哪有那么多如意呀!” 乱世非人愿,哪有独居客。 “兄长,可否启程?” “让众卒再休整半个时辰吧!你不累,里飞沙也累了,到了战场岂不是平白送命。” 半个时辰后,高,马二人整军六千余卒直奔枹罕城。 ……………………………… 日落晚霞,见枹罕县境山谷栈道,贾诩正领军复修山谷首寨,谷外平地处也起了营帐。 “尔等将此处再做加固。”贾诩逐一排查废寨隐患,要做长久的打算。 “贾尚书,我等何时攻营?再拖半个时辰,只恐韩遂军中皆知。”庞德大步走上木寨,埋怨贾诩错过了最佳的偷袭时机。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韩遂知道也无防,让他攻来便是。”贾诩慢悠悠的开口,他只是在做战场最佳选择,他不敢保证可以救下陈道,但一定会将这群反贼灭杀在此地,助朝廷推行平凉之策。 值此刻,平地外起了纵马声,勇士司隶营也如约而至,马超,高顺二人已经准备好了攻入枹罕城,却看见汉中卒在此地修寨。马超的火气顿时上脑,翻身下马大骂:“都督危在旦夕,尔等这些庸厮在做甚!” “马将军莫作高喝,是诩命令士卒驻营修寨,以作攻防。”贾诩迎上前来笑道。 “贾文和!你想置都督于死地。”马超怒目作问。 “此话何解?诩这条命都是都督所救,论起私交,诩与都督也称好友,诩为何要谋害为公?”贾诩平静解释道。 “那你为何不下令攻城?” “马将军似乎忘了都督将这些反贼聚在此地的用意,我等是来平凉的!不是为救一人而来!放跑了这些反贼,都督大计功亏一篑,是何人过错?”贾诩神情毫无波澜,根本看不出他对陈道生死有任何担忧。 “开寨门,末将请做先锋!”马超提枪道。 “马孟起,诩现在暂代凉州都督之职,一切当以平凉为先,你若不听调令,本将便将你斩于辕门。”贾诩不做丝毫让步。 “本将今天倒要看看哪个敢拦!开寨门!” “左右听令,给本将把这莽夫扣下,没有本将命令,不许此人随意在营中走动。”贾诩一声令下,四五甲士走至马超身旁,迟迟不敢动手。 “孟起,贾尚书现是我军主将,不可任性妄为。”高顺上前劝说马超。 “可先生还在城中,超岂能不顾!”马超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贾诩。 “诸将且听诩一言,此刻城中局势不明,反贼人马不知,我等应以逸待劳,方可稳操胜券,万事当以大局为重啊!”贾诩至少要摸清城中城外的情况,才会循序用兵,这种胡搅蛮缠的硬冲,只会将局面变得更糟。 “贾文和!若都督身死,超舍了这颗头颅,也要活劈了你!” “带下去!” 贾诩甩袖又返回寨上,重新监督众卒修筑工事,时而眺望枹罕城,双目更为凝重。 ………………………………… 另:今天有事,明日再续,诸公别忘了投票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二一六章 情景互换 且说朝廷三路大军封堵枹罕山谷栈道,反贼快马即探知,报于中军营,霎时间人心惶惶。 只见反贼众将接二连三的进了中军帐,帐内声音嘈杂。 朝廷大军来的时机太巧了,韩遂还没有做任何守城准备,四墙城楼垒尸盈盈无从下脚,城内藏匿的张安残部还在不断袭杀落单的反贼联军,韩遂此刻再听到众将求策,心情越发烦躁。 “诸位且静,事已至此,唯有两策可行,一是固守枹罕,清理城墙,剿灭张安余部。二是整军出谷,破开围势。诸位赞同哪一策?”韩遂抬手,帐内静默。 约半刻,成宜出列:“都督,我军攻城已疲,可先入城养精蓄锐,伺机再破谷前汉卒。” “入城也可,但陈道残部一日不除,夜夜袭击,致使我军士气更显颓迷,又当如何?”马玩曲部昨晚在城中安民巡查被司隶残卒袭杀了五六百人,对此深有忌惮。 “哼!几千众的时候都不惧,现在却怕这区区百人,韩都督要除此贼只是举手之劳。 屠尽满城,看他们如何躲藏!”胡沁目色狠毒的说道。 “不妥,既然要入城坚守,就要有长久打算,这城楼城下的尸体都极容易引发瘟疫,更何况再杀这万余人,届时汉庭兵马一围,我等从何处抛尸?” “这也不行,那也不妥。那你们慢慢商议吧!”胡沁转身出帐,自顾盘算生路。 “都督,我等也告辞了。”成,马同时起身,少了昨日的阿谀奉承,只叹:大难临头各自飞。 韩遂强行压制怒火,望着这些反贼将领一一离去,他也明白这薄弱的维持撑不了多久,内乱的苗头会越烧越旺。 “彦明。” “末将在。” “领全军入城,先行清理城楼,重布城防。” 韩遂慢悠悠起身,看了一眼成公英,成公英则低头沉思,从始至终未发一言。 “哼!” 韩遂甩袖出帐,做的强硬…… 次日清晨,枹罕城北侧街道处响起整齐的步伐声,金城卒挨家挨户踹开房门,将各家百姓汇聚于城北土场。 此间老弱妇孺皆在列,喊叫求饶声不断,但金城卒个个持长戟将千余百姓环围,只要谁敢踏出此圈,刀剑不饶。 约过半个时辰,金城将麴演现身,麴演腰佩短刀走至临时搭建的高台处,后方士卒敲响军锣,声传街巷。 “陈道听真!”麴演宏声开口,数百甲士齐声再传。 “今日你若不现身,本将每隔半刻便杀一人,直至屠尽全城百姓。” 声即达,麴演抬手下令,一位金城卒从百姓群中扯出一老妪,不由分说,一刀毙命。 老妪血染土场,百姓人人惊恐,个个埋怨陈道为何不早死,连累自家性命。 战时最贱不过人命,刀刃悬颈也就片刻功夫,说话间土场上绝息十数人。 “嗖!” 值此刻,一发冷箭从街巷口房窗中射出,命中一位金城卒后背,致其身亡。 “韩遂老儿听着,我家都督邀尔等去河首皇宫死战,莫要再杀此间无辜。” “冲杀上去,生擒此贼。”麴演见蛇儿出洞,立刻命卒合围房屋,但当他们闯入房门时,屋中已无人影。 午时左右,韩遂亲率五千卒合围河首皇宫。 “守住各处要道,本都督要手刃张安,破门!” 宫门前横七竖八躺了数十位守殿的金城卒尸首,加之宫门紧闭,韩都督的火气更盛了。 “嘡嘡嘡!” 沉重的撞门声响彻宫殿石场,仁德殿中司隶卒数排并坐,右手皆持刀,神色多显疲倦。 街巷袭杀致使司隶营不足两百人,且全员负伤,已至山穷水尽的地步。 “文远,备酒!贫道为众兄弟斟酒。” 陈道靠坐在高台处,面色寡白,额前虚汗不断,陈都督左腿处的刀伤恶化严重,原来是简单包扎,加之一昼夜未停脚步,导致皮肉外翻,血脓蚀骨。 “都督莫要起身,辽来吧!” 由于随军医卒战亡,是张辽亲自为陈道处理的伤口,像这种伤势莫说是行军袭杀,就连缓步行走都成问题,但陈道硬生生的撑了一天,且还杀了六人,这份坚韧武人难及,更何况陈道是文官谋将。 “无妨!”陈道眉头一皱,艰难起身,孔显抱瓮紧随其后。 陈道一瘸一拐的来到第一位司隶卒前,司隶卒看着陈道左腿污布上渗出的鲜血,连忙单膝跪地,递上右肩让陈道落手支撑。 “年几何?”陈道平淡开口,额上的汗珠滴入司隶卒的酒器中。 “二十有六。”司隶卒朗声答。 “长贫道两岁,兄长,请!”陈道斟酒入器,强挤笑意。 “都督。”司隶卒一时失声落泪。 陈道拍了拍司隶卒肩膀,转走下一人。 有了先例,另一位司隶卒同样也跪地递肩,陈道还是问了几句家常,给予同战多日的兄弟暖意。 当陈道走至第十六人面前时,宫门告破,厚重门板倒地的声音传入殿中,陈道身形微微一顿,复而笑看此卒:“兄弟,贫道记的你,那日那两掌势大力沉,险些要了贫道的性命,来!满饮此觞。” “多谢都督。” 第二十人左右,殿外阶前起了踏步声,陈道示意让孔显放下酒瓮:“各位兄弟自来盛酒。” 继,其余司隶卒纷纷起身自盛,孔显也给陈道递了一觞。 陈道高举杯:“诸位兄弟,莫怪贫道自私,为了我等百余条性命搭上全城百姓,非英雄所为,非君子所为。” “都督大义,我等誓死追随。”众卒答。 “哈哈哈!许有半年,凉州也会重归王化,迎墙远望阡陌交通,顺河而行人人自足,穿沙走洲牛马遍地,我等为此一战,可称生平幸事!” 陈道弃了酒器,拔出腰间中兴剑,双目紧盯殿门,左右士卒自觉立于其身后,张辽扬刀在左,孔显提枪在右,皆等陈道一声令下。 “哐哐哐!” 木柱撞殿门,殿门应声而破,倒塌瞬间,双军卒接目。 “杀!” 陈道简短一字,司隶营勇往直前,一万人是这样,一百人也是这样,将帅一令,何惧身死! ………………………………… 这两天忙昏头了,太乏了,诸位见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二一七章 泽量尸,血漂橹 话转贾诩营,自贾诩扎寨伊始,便遣暗探遁山而行,查探反贼联军动向,得知城楼惨况以及各家人马未尽数入城后,急召众将议事。 “诸位将军,诩已探明枹罕军情,各家反贼新破城池,正直疲弊,且四墙城楼多惨烈,韩遂一时难以组织有效防势,此乃良机也!我军可直击城外诸营,再……” 贾诩方才说了一半,马超即起身请命:“贾都督,末将请做先锋。” 贾诩也知马超心情,点头应允:“那就由马孟起与高子循为先锋,领兵八千卒直袭反贼后营。” “末将领军。”马超戴盔疾走帐外,高顺相随。 “庞德何在?”贾诩再遣将。 “末将在。” “命你领五千卒侧应马超,切记不可让其孤军深入。” “末将领命。” 继,马超,高顺领骑甲飙行在前,庞德率步兵固营在后, 不到半个时刻,马,高二人已冲至反贼后营,第一个与之交战的是成宜曲部。 虽说成宜营早就做好了防守准备,连设十数道木障,营中矛枪充足,但马超,高顺二人策马齐驱,刀枪同出,或劈或挑,轻松破开木障,杀入敌营。 “何人是营中主将,速来一战!”马超杀至辕门旗下,高声大呼。 成宜见马超英勇,不敢应声,心中也多埋怨韩遂,本来成宜营中兵甲在攻城时已伤亡惨重,士气低迷。再加上近日各方分赃不均,粮草多屯于韩,胡营中,致使成宜卒腹间饥饿,哪能与这汉军硬战。 成宜静默,营中士卒更显慌乱,不少人直接弃了兵刃,伏地乞降。 成宜见大势已去,领着数百亲卫逃往马玩营。 “兄长,降卒且交由你处置,超继续去冲杀前营。”马超见状止了杀伐,领军再追成宜。 高顺则与数百骑控制降卒,直至庞德到来,高顺又引军去与马超会合。 当高顺追至马玩营时,敌营大纛倒地,遍地尸首,降卒又跪于营门外,马超只留了三十骑看管这三千余众,可叹这些流民军哪有战力可言…… 话归先零羌营。 成宜,马玩接连失手,领着千余部来投胡沁,胡沁却闭营不纳,急的二人在营外高声叫骂。 “胡沁,你忘恩负义!你我有同盟之谊,你焉敢抛弃我等。”成宜听着后方越来越密集的马蹄声,心如火焚。 “胡沁!你如此行事!都督不会放过你的!”马玩心惧胡沁,只敢拿韩都督的名头制约。 值此刻,胡沁率族众策马来到营前,一脸平静的命令甲士移开木障,成,马心喜,凑上前去千恩万谢。 胡沁此时才睨视二人,抬手扬刀:“全杀了!” 成,马二人面色定格惊恐,片刻间被先零羌骑剁成肉泥,其余残卒见状哪敢停留,反身又逃向迎面而来马超骑甲。 “全军听令,冲杀过去。”胡沁一马当先,广目搜索敌骑主将,终是落在马超身上。 “羌贼,看枪!” 马超架枪刺向胡沁胸膛,胡沁以长刀上撩,荡开马超枪杆。继而胡沁顺势翻转刀身,正面竖斩马超面门。 “起!” 马超虽然可躲,但为保宝驹周全,转枪过肩,双手持枪杆硬抗胡沁刀刃,双方互拼力道,刀枪悬架,进退不得。 “嘿!” 胡沁突兀缩刀,身躯微微后抑,退使横扫千军,刀刃眼看就要命中马超腰身。 马超换枪竖立,左手在上,右手在下,侧挡胡沁此招,双方再次抵力厮磨,走了三,五合。 “杀!” 与此同时,一位羌骑从马超背后袭来,欲助主帅斩将。 马超闻身即躬腰,贴在马背处,同时驾马前冲,躲过两人合围一击。 胡沁见状便追,谁知马超一瞬勒住里飞沙,里飞沙前蹄高抬,马顺同步半转身,一记回马抢刺穿胡沁头颅,又是花哨招式。 胡沁亡,羌骑气势显颓,很快被司隶骑合围歼灭。前后用时两个时辰,司隶骑也伤亡两千余,且这还是羌骑无主帅的情况,可想而知韩遂为何会如此忌惮胡沁了。 午时左右,马超再整军,踏着尸山血海冲向枹罕城门外,由于当日陈道以土石夯填城门,韩遂无奈之下只能破门而入,现如今城门未加修复,马超也轻松纵马横街…… 话转金城营。 韩遂领着五千步卒去了河首皇宫,现营中由阎行,成公英主事。 “踏踏踏!” 阎行大步入了厅堂,双目阴沉至极,一把拉起在悠闲饮茶的成公英,大声叫骂道:“成公子华!你为何下令兵甲原地待命,任由马超屠戮诸营,一路直入城街!你想反叛主公?” 成公英轻轻推开阎行,复回坐席平静开口:“彦明,我等降了吧!” “刃!” 阎行抽出佩剑架于成公英脖颈,再发质问:“就因为主公没有采纳你的谏言,你便心生懈怠,埋怨主公?” “哈哈哈!彦明,大势如此,无力回天,且睁眼看看吧!满营将士哪个愿战?困守枯城也难逃一死,趁现在张安还活着,我等降汉可保全营性命。”成公英身后还有成公一族,个人荣辱相较家族兴亡不值一提,当然其中也不乏对韩遂的失望。 “成公英你真是无义小人,当面一口一个叔父,背地里却是如此行径?” “随你怎么说,现在本将是营中主帅,彦明若想再助韩遂,杀了本将便是。”成公英料定阎行也有降心,若他真一心做反贼,就不会来堂中与成公英商议,而是直接提着兵甲去拦马超了。 阎行弃了宝剑,低头无话。 “彦明,凉州局势已然明朗,朝廷势必统一雍凉,以前韩遂盘踞金城,凉州纷乱,我等无路可选,但此刻正值建功时期,若我等能退去反贼身份,入得庙堂也可荫庇子嗣。就看彦明想当隗嚣,还是窦融了。” 成公英与阎行皆是金城大户出身,今日若是随韩文约拼死抵抗,怒杀张安,来日朝廷平定凉州,岂会放过两家族人。 约过一刻,阎行妥协开口:“只望能保住韩都督性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二一八章 韩半州 申时一刻,仁德殿中。 “滴答,滴答。” 污色血水顺着高台沿路滴落在殿中浮尸之上,尸体一直延续到殿门,门前仍有如云甲士踏尸入殿,冲向高台处,两侧木案全数被尸体掩埋,那先前的空酒瓮斜倒在尸堆空隙间,内部倒流了半瓮血水。 杀到此时已无战场谋略可言,全是韩都督的个人私怨。司隶营上下一万五千余人,只剩五位:凉州都督陈道,南中郎将张辽,天水校尉孔显,羌道县令赵昂,凉州从事赵衢。 陈道此刻早已站立不稳,靠坐在河首王的龙案上,张辽,孔显四人前后左右列阵拱卫凉州都督。 “杀!” 一位金城卒从左侧冲上高台,孔显提枪迎击,只听一声脆响,孔显手中长枪断裂。 “滚!” 张辽见状急踏两步,一刀了结那卒性命,卒子尸体趴倒在高台上。 “立名,可战否?”张辽有气无力的问了一句。 “无妨,只是可惜了老师的宝枪。”孔显艰难拾起地上短刀,静待下一位来犯之敌。 值此刻,一将入门制止众卒:“都督有令,他要手刃张安。” 继,众卒退至殿门处,面上皆松了一口气,殿中倒地的全是前车之鉴。 约过半刻,一席玄甲的老将走入殿中。 “蒋石,你可是这高台上坐的是何人?”韩遂脚踏金城卒尸首,面上却多显自豪,笑问部将。 “凉州都督陈道。”蒋石应答。 “非也!此人姓张名安,乃是汉庭大将军,谥号景桓侯,是汉灵帝口中比肩霍去病的人物!” 韩遂要将这场厮杀裹上一层高雅称号,陈道的名头越响亮,他这场互屠越有意义,若能正面击溃一位汉庭大将军,韩遂此生也算做到了反贼的极致。 “谥号不是……”蒋石刚想询问,见韩遂面化阴沉,故而谨慎收言。 韩遂不再理会蒋石,挎剑挺立,高声开口:“张大将军,你可还识得本将?” 声传高台,几乎昏迷的陈道缓缓睁眼,音色沙哑,惨淡开口:“可是……葵园峡的韩老将军,久仰久仰。” 韩遂被陈道一句破防,面色瞬变青紫,拔剑怒骂:“张安小儿!你死到临头还敢如此嘴硬,你若此刻求饶,兴许本将会放你一条性命。” “贫道不屑和败军之将言语,且请杀来。”陈道可不会让韩遂舒心,将死之人也作嚣横。 韩遂本想羞辱一番张安,但这厮舌间悬剑,非他能敌,所以他选择直接动手:“众将随本都督杀上高台!” “莫要动手!” 殿外传来一声高呼,成公英、阎行负甲入殿,且伴众卒涌上石阶。 “有事容后再禀,待本都督先杀张安。”韩遂没有察觉丝毫差异,一心只想冲上高台。 成公英与阎行交汇眼色,阎行抽出佩剑高呼:“本将看何人敢动!” 韩遂闻言突兀转头,不敢置信的看着他的两位爱将:“彦明,你这是何意?” “蒋将军何在?”阎行并未理会韩遂,而是看向从旁的蒋石。 蒋石片刻间会意,这两位金城大将已反,现在轮到自己做决定了。 陈道见状,竭力高呼:“朝廷十万大军已至,尔等此时不降,难道要等着千刀万剐吗?” 陈道一言惊了殿中诸将,加之各营早传贾诩围谷的消息,人人心生忌惮。 “莫听张安小儿胡言,朝廷不过区区五千人,而我军有三万众,且城中粮草充足,随意可突出重围,来人!把成公英给本将推出门外枭首!” 韩遂一脸怒火的看向昔日谋主,若非此人教唆,阎行岂敢反叛,故而韩都督要先杀此人,震慑宵小。 殿外众卒一脸茫然,不知该听何人命令。 “末将在。” 又过了半刻,蒋石、麴演同步跪于阎行身前,这场战事他们也不愿再打。 “你们这是做甚!金城营只有本都督一位主帅,你们这些悖主之徒还不速速起来。”韩遂大声叫骂,而甲士却一一跪在二将身前,不愿再听他号令。 成公英扶起蒋、麴二将,快步走至高台下向陈道躬身一拜:“陈都督,金城营愿降汉庭。” “好,将军仁义。”陈道强忍剧痛,正襟危坐。 “陈都督,英的话还没说完。”成公英再拜。 “讲!”陈道呼了一口气,嘴唇略微颤抖。 “英有一条谏言,望都督采纳。 战有阵营,卒无过错,司隶营悍死护城,金城营竭力攻取,双方各为其主,不涉私怨。且金城营的伤亡数倍于司隶营,也算吃尽苦头,望都督深明大义,不究前责。”成公英教唆众人投降,定要保众人周全。 “哈……咳咳,将军所言在理,且各营日后都是朝廷兵马,本都督不会偏袒私罚。”陈道连弑君篡朝的凉州营都可以接纳,更别说区区反贼出身的金城营。 成公英得了回复,单膝跪地:“都督在上,请受末将一拜。” 成公英领头,其余将卒皆拜陈道。这场战事已经死了太多人,且再打下去没有任何意义,众人皆想趁早收手,谋得一条活路。 “诸位请起。” “我宰了你这贼子。” 陈道话音未落,韩遂持剑欲杀成公英,金城诸将同步起身将韩遂摁倒在血尸间。 韩遂奋力挣扎,甩掉了头盔,满头华发渐染血红,口中辱骂不断,声色悲凉至极。 值此刻,宫门处响起马蹄声。成公英派去接应马超大军的金城卒率先入殿通禀,随即殿外石阶已传来马超的声音。 “全部滚开!我家先生在何处?若我家先生受了伤,我定要让你们十倍偿还。” 说话间,马超已看见殿内惨况,更看见了奄奄一息的陈道。 “先生,超来迟了,都怪贾文和这老贼!”马超大步冲入殿中,双膝跪于高台前,查视陈道的腿伤,见了其腿部已经溃烂的血肉,声音渐变哽咽:“何人伤的我家先生!有本事出来与本将大战三百回合,本将要活刮了……” “马孟起!莫作高声,行军打仗那有不受伤的!且金城营已降汉,全为忠义之人。”陈道藏了心中私忿,一切以大局为重。 “杀了我们那么多兄弟,岂能草草了事!”马超捡起血渍滩上的中兴剑,转身环视了一圈金城将领,各将皆做低头,不敢与之对视。 “放开这老贼,给他刀剑,马战步战任他挑选,本将今日不杀此贼,心中意难平。”马超虽怒,但也有分寸,目标直指韩文约。 继,金城诸将退,韩遂从尸堆中捡了一把缺口短刀,目色毫无畏惧:“马儿!且来一战!” 马超持剑踏尸而过,甩刺韩遂肩膀,韩遂以刀斜挡。 “嗡!” 只听一声鸣响,削铁如泥的中兴剑硬折了韩遂手中刀。 “拾剑,再来!”马超踏近一步,逼迫韩遂。 韩遂复捡一剑,与马超再交锋,不及三合,马超一脚将韩遂端倒在尸堆上。 “再捡!再来!”…… 继,马超连砍断十数柄刀剑,次次只做羞辱,韩遂身上并无一处剑伤。 “孟起!且罢手。扶贫道过去。” 陈道也知马超在给自己消气,故而反复折磨韩遂。 马超闻言,收了宝剑,一把拉起力竭的韩遂,在他耳侧低语:“老贼,今日且留你一命,咱们来日方长,本将定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刷!” 马超再次推开韩遂,快步走至陈道身旁,右手架起陈道左臂,扶着陈道缓声走向韩遂。 “先生,疼吗?超再行慢些。” “无妨!”陈道欣慰的看了一眼马超,昔日的小儿郎也长大了,如今也成了一方主将。 半刻后,陈道立于韩遂身前。 “韩老将军,战事就此了结吧!老将军且回长安养居。”陈道为朝廷做了退步。 “哼!本将并未败于你手,本将是败给了这群豺狼辈!景桓侯张安不过如此!” 韩遂复拾一刃,悬颈自刎,金城诸将目生愧色,可叹风光一世的韩半州落了如此下场。 “唉!时也命也!” “先生,超背你去医治。”马超不屑的看了一眼韩遂:算这老贼有自知之明,省去了诸多麻烦。 “马孟起,你想疼死贫道吗?贫道生平最怕疼了,你不知道吗?”陈道轻敲马超头顶,责怪他心不在焉。 “都怪先生自己,这若是瘸了,以后看还怎么骑马?怎么装那风流潇洒?立名兄,文远将军且帮超扶一把。”马超唤那几人同行。 临出门之际,陈道叮嘱高顺道:“子循,城中城外尸首尽快处置,金城营也由你调动。” “末将领命。”高顺答。 “诸位将军既入朝廷,以后需遵循军中法度,若擅自扰民,本都督定斩不饶。” “是,都督。” 陈道说完各事,伏在马超背部,几人同下石阶,其间还能听见陈道一声连一声的喊疼,这让金城诸将颇为称奇,感叹凉州都督殿内外差距极大。 ………………………………… 翌日,贾诩整军入城,总领枹罕军政民生,据其统计枹罕围杀共亡军卒五万六千余,死伤百姓一万二千余,是平凉策中规模最为庞大的一役,这枹罕县境内的冲天血气,十年都难洗刷干净。 十月中旬,武威张猛得知韩遂身亡的消息后,立即率部向金城郡的皇甫寿坚乞降。 时皇甫寿坚亲自作迎,席间张猛多是向皇甫寿坚诉苦,说是韩遂逼他反叛。皇甫寿坚则好言安抚,旁敲侧击让张猛交出兵马。 张猛也知狼狈为奸的大势已去,只得将手中的八千卒交由皇甫寿坚统辖。 自此武都,陇西,金城,武威,汉阳五郡辖土尽归朝廷,十八路反贼也只剩:北地二城的程银、侯选,安定的薄玉与烧当羌,以及张掖的三胡人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二一九章 帝诏与家书 十月二十日,陇西郡狄道城。 堂前炉火温,陈道斜靠于席,华佗正为其换药包扎。 “这药性猛,贴敷之后切莫走动。”华佗此生未收徒,门下只有陈道一人挂名,虽说是陈道自诩,但华佗也对其颇为上心。 “有劳先生了。”陈道拭去额前汗水讪笑道。 “陈大都督,看来老夫给你寄去的书卷全作无用,那你以后也莫再说是老夫的弟子了!”华佗一边收拾药物,一边佯怒责怪陈道。 “先生息怒,且许学生平了凉州,回朝之后学生定认真学习药理,明年末定请先生校考。”陈道一脸恭敬的回应。 “哼!你这张嘴总有一个明年,老夫哪知是真是假。”华佗再次仔细端瞧陈道腿部。 “此次不作假!”陈道又说了一句违心话。 “罢了,老夫还要去枹罕,切记十日内不可走动!”华佗负箱大步出厅,即便陈道此生不通医理,也是他最得意的门生。 “有劳先生了,先生保重身体。”陈道弱弱的喊了一句。 “哼!先顾好你自己吧!老夫自有分寸。”华佗并未止步,疾行而去。 陈道目送华佗出府,继而摇头一笑,拿起案上卷宗,查看陇西民生。 约过半个时辰,堂中又热闹起来。十数位将领齐至,探望陈道伤势。 “诸位且坐,孟起斟茶。”陈道放下书卷,笑对众人。 成公英持礼开口:“都督,金城诸营整合完毕,共计两万八千卒,现驻于安故境内,请都督示下。” 陈道微微摇头:“莫作混杂,金城一营还有多少人马?” “近两万卒。”成公英如实回禀。 “庞德何在?”陈道心中已有盘算。 “末将在。”庞德出列。 “那八千人归武都义从胡,兵卒随你挑选,其余者划归郡卒。”陈道将成宜等人所留的残卒单列一营,防止降低金城卒的战力。 “多谢都督。”庞德听见挑选二字才松了一口气,他也不想要这些瘦脊之卒。 “孔显何在?” “末将在。” “金城营归你统辖,以后你便是此间主帅,切莫因私寻衅。”陈道这句话同样也是警醒金城诸将。 “是,都督。”孔显答。 “成公英,阎行何在?” “末将在。” “彦明留金城营,子华赶赴冀城,助休甫先生和德容处理凉州政务,切记速调郡兵将金城,陇西之粮配给各军。” “是,都督。”成公,阎二将退回席位。 “诸公,平凉之战虽有小胜,但局面仍是焦灼,各家不可懈怠。” “是,都督。” 陈道招手唤来马超,助他坐正:“令!” 众将齐跪。 “金城营即日开拔,赴勇士城。” “末将领命。”孔显,阎行答。 “汉中营即日起寨,入金城,合并武威卒,转走姑臧。” “末将领命。”孔辽应。 “司隶营疾行平襄,与阴盘,泥阳的中郎将营先平北地,安定二郡。” “末将领命。”马超,高顺齐答。 “诸事暂做此安排,诸位动身吧!”陈道喘了一口气,又做斜靠。 ……………………………… 午后,陈道正在堂中假寐,忽闻耳侧有人唤名,悠悠睁眼,瞬时作惊,看着朗笑来人,仿佛又回到了广宗城初见。 足足过了一刻,陈道才艰难吐露两字:“左丰?” “先生,奴婢是左毅,是当年去涿县请先生出仕的左毅。” 左毅当年向刘辩谏书后被下令处死,幸有宫人心慈,放左毅出宫遁隐,今岁六月左毅复入潼关,以兄长名义求见天子,雍帝见之大喜,留于宫中任用。 “是左毅吗?哈哈,是贫道糊涂了,快请坐吧!” 陈道这半生只有一位宦官至交,那便是嘉德殿前以死护诏的大汉左常侍,今日见了其弟,心中难免唏嘘。 左丰这个人并不出众,才思也跟不上彼时的张安,但他每一次通宵达旦,绞尽脑汁都能恰当的表达张安的用意,汉灵帝心中张安的形象也多赖左丰精言雕刻,这种友人一生也许只能遇到一位吧! “先生,陛下有旨!”左毅并未急坐,而是从怀中取出黄帛。 “臣在!”陈道欲要起身,左毅快步上前制止。 “陛下有令,先生坐听即可。” 左毅朗朗读出旨意,期间诉说两事:一为刘辩担忧陈道身体,望他珍重。 二为幽事求援事宜。 今岁九月,刘虞与公孙瓒的矛盾彻底爆发,刘虞整军十万欲杀公孙瓒,但刘虞过于仁厚,不许将士焚烧城池,伤害百姓,致使小城久攻不下,公孙瓒见状夜军突袭,大败刘虞,刘虞因为心慈之念被公孙瓒俘获,田畴也在其列,只有赵云一将退入居庸县,疾书文信向朝廷求援。 “伯安公啊伯安公,公孙瓒乃豺狼之辈,你为何不听贫道之言啊!”陈道无奈叹息:刘虞这人堪比圣贤,但这菩萨心肠哪能用于纷乱的幽州。 “先生,此处还有伯宁先生的家书一封。”左毅再递一卷。 陈道开卷一阅,张世平在书中言明张家为保刘虞已和公孙瓒决裂,幽州生意大部受损,情况危殆。 陈道沉默了片刻,即言:“拿笔来。” 左毅递上笔墨,陈道边写边说:“左毅听真,今日即返长安,将此奏表陈于陛下。” “是,先生。” 陈道书完一卷,复写第二卷:“此书是给白波军的,切记让徐晃交给杨奉。” 左毅点头应允。 陈道再写一卷:“此书交给王上公。” “此书交给张杨。” “此书交给於夫罗。” “此书交给曹兖州。” “此书交给袁车骑。” “此书交给张燕。” 左毅午时前后进门,怀中抱的书卷越来越多,直至酉时,陈道将最后一卷书信架在左毅怀中:“这信给公孙瓒,此间诸文,你可记清了!” “先生放心,奴婢在宫中二十余载,这送信递水的活计出不了差错。”左毅笑答。 “好!本想留你续旧,但此间形势危机,你且去吧!”陈道活动手腕道。 “奴婢明白,诸侯定会卖先生的颜面。”左毅自作聪明的恭维了一句。 陈道摇头一笑,心叹:左毅终究不是左丰啊:“是朝廷的颜面,是大汉的颜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二二零章 凉骑出关 且说左毅归朝,将陈道奏本陈于雍帝。 宣室殿内,刘协细细阅览陈道奏文,频频点头。 “陈卿的身体如何?”刘协放下一卷,拿起另一卷。 “回禀陛下,仍在榻上静养。”左毅将这些书卷的归属一一说明。 “这群反贼全该腰斩,下次朕一定要命令先……陈卿不许孤身犯险,大汉不可无陈道,朕亦是。”刘协览完各卷,忿忿不平的骂着韩遂众贼。 “陛下,那陈都督之请?” “立刻传旨潼关营,让东中郎将徐晃领一万凉骑走幽州,定要救下皇叔,此外再带朕的旨意,为袁绍,曹操正名,另拔公孙瓒为幽州牧。朕先做让步,望各家诸侯好自为之!” 刘虞是雍帝的太尉,徐晃此次出关也代表朝廷,若哪家敢拦,雍帝便秉大义发诏让诸侯共讨,此间诸侯地盘相连,也应明白群狼环视的滋味,就看谁不开眼了…… 翌日,徐晃整军一万骑,过弘农,出陕县,兵踏白波军地界。 韩暹、杨奉听闻,在渑池城聚兵作防。 县府中,韩暹不停的在堂中踱步:“这可怎么办?凉骑悍勇,徐晃若来攻城,我军如何守的住!不是说陈道在打凉州吗?难道是朝廷粮草不足,来掠我部?” “大将军莫急,许是去攻洛阳呢?”杨奉也猜不透朝廷用意。 “报!徐晃大军来了,就在城外。”白波军卒提起这个名字,声音都微微发颤,当年就是徐公明于万军丛中取了白波军帅郭太的性命。 继,韩,杨二人登楼,与徐晃会面。 “韩暹,杨奉,可还识得本将?”徐晃持大斧驱马向前。 “徐将军此来所谓何事?”韩暹强振精神高呼。 “本将欲过弘农,去那河内,不知二位可愿放行?”徐晃抬手示意骑甲递上陈道书信:“此处有我家明公书信一封,杨子献且快看,本将没那么多时间。” 杨奉闻言下城亲取,细观之后特意将书信还给凉卒,疾走城楼与韩暹商议。 “大将军,且给些粮草,放他们过境吧!”杨奉无奈开口。 “那信上写了什么?”韩暹疑惑道。 “陈道言:若我等执迷不悟,便尽屠白波军卒。” “可笑,无名小辈也敢叫嚣?” “大将军,陈道可不是无名小辈,他便是当年的幽州都督张安。” “张仲定!” 韩暹顿时泄了气,张安他可太熟悉了,一记奇袭击溃了鼎盛时期的白波军,让白波帅郭太蜗居山谷的人物,若非张安的强势,郭太有可能比董卓先一步入主洛阳。 “然也。” “放他们去河内,多备些粮草。” 韩暹日日叫嚣要为郭太报仇,今日只见冰山一角,便选择了屈服,可见是十足的欺软怕硬之辈。 “徐将军!”杨奉得令向城下大喝。 “尔等商议妥当了?”徐晃扬斧指了指后方旌旗林立的雄壮骑甲。 “如今你我皆是朝廷兵马,韩都督既然有求,大将军念在同僚之谊自会应允,请徐将军稍歇脚步,我军愿奉上十车粮草,送将军过境。” “哼!请二位尽快。”徐晃也不戳穿二人,任由二者装作高大…… 翌日,徐晃领军过洛阳,王允等人出城相迎。 “公明将军,快请入城,陛下要亲自宴请将军。” 王允今岁又消瘦了不少,也未能完成托起洛阳朝纲的宏愿,见了潼关大军更显失落,强撑笑意让人心酸。 “入城就不必了,弘农王的好意本将心领了,我家明公有书信给王上公。” 徐晃着重说了弘农王三字,让这些昔日从长安出来的三公九卿更显羞臊。 王子师开卷阅看陈道书信,眉目情愫更为复杂,即道:“为公近日收复凉州,可有成果?” “凉州大局已定,不过明公受了重伤,在陇西狄道休养。”徐晃说起张安的伤势也目犯忧虑。 王允闻言更是唏嘘,若他做到陈道今日地位,绝不会孤身犯险:“唉,老夫不如仲……为公啊!先帝托孤的眼光堪比武帝君。” “王上公,书信你且收着,本将告辞!” “将军一路保重。” 继,徐晃出河南尹,走河内郡,在温县扎寨,司马防之父司马儁亲作招待。 此消息同一时间也传入怀县张扬府上。说来也巧大司马府上还有一位回头客,乃是奋威将军吕布。 且说当日吕布从张扬处去投了袁绍,恰逢袁绍与黑山军决战,五原无双将自是大显神威,驾下赤兔马跃墙跨沟,无往不利,手持方天戟诛将斩旗,轻松简单,平素吕奉先只领十数骑便可追黑山军数百人厮杀,助袁绍先斩于毒,后灭青牛角等数十股贼寇,直至袁绍与张燕粮尽方才罢手,吕布也因此立下赫赫战功。 但吕布这人生平有一毛病,只要立功必定骄横,于是奋威将军要求车骑将军为他增添人马,袁绍性情猜疑,自是不允。吕布得知大怒,率领部队劫掠百姓发泄私愤。 袁绍一听更加记恨吕布,暗派人马要杀了吕布,吕布无奈之下只得复投张杨,逃亡途中路经兖州,又与陈留太守张邈结下了深厚的情谊。 匆匆数载,吕布也算经历了人生坎坷,相继在张安,丁原,董卓,袁术,张扬,袁绍等人手下都当过将领。 府中正堂。 吕布与张杨相对而坐,张杨其实也对吕布深有忌惮,何奈他此处庙小人寡,请不走这尊大佛。 “大司马,末将再敬你一杯。”吕布一心只想买醉,手中杯盏从未停过。 “吕将军,杨有一事要知会将军,今日潼关徐晃送来一封书卷,请将军一观,帮杨做个定夺。”张稚叔命人递上书信,慢饮静待。 吕布开卷,此间文字他十分熟悉,正是张安的笔迹,往昔点点涌上心头,足足过了一刻,吕布才小心翼翼的合上书卷:“大司马,且放公明过去吧!” 吕布与徐晃曾有兄弟之谊,只可惜吕布因一时贪念亲手抹杀了这份关系。 “好!便如将军所言。”张扬要卖双份人情,一份给徐晃,一份给吕布。 “大司马,末将累了,先告辞了。”吕布再看了一眼那竹卷,最终还是选择将其放在木案上,全作不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二二一章 曹操与陶谦 话归北地郡。 且说当日张绣领五百骑押送四千余张横营降卒入泥阳,傅巽尽数将降卒编为郡兵,严约法度,请中郎将营骑甲操练,经月往复,初步凝军。 此日,富平快马入境,与张绣、傅巽会于堂中。 “胡乐派你来作甚?他不是与程,侯二人同流吗?现如今怎又反复?”张绣作为北地主帅,先行问责。 “张将军容禀,胡郡丞一心为汉啊!特派小卒前来告知傅使君:胡郡丞愿自献富平城和四千余郡兵,助傅使君平定程,侯二贼。” 金城营战败,韩遂自刎的消息一经传出,凉州各家摇摆官吏立即有了明确态度,此时不附,焉能存也? 胡乐,本出武威胡氏,与胡轸是同族兄弟,如今也愿自降郡丞,迎立傅巽。 “胡郡丞忠心可表,那本使君即日便赴富平城,辖治北地郡务。”傅巽抬手制止张绣,若能不战而屈人之兵,对北地百姓来说也是一件幸事。 “是!胡郡丞必扫榻相迎。” 翌日,张绣,傅巽领四千五百步骑出泥阳,直走北地治所富平城。 第四日午后,朝廷兵马入富平县境,胡乐领一众文武出城相迎。 继,傅巽入得郡府,落席厅堂。 “诸位且坐,诸位能秉大义归朝,本使君甚是欣慰。”傅巽初入仕途便做了一郡牧员,此番高度常人一生都难企及,引得众官吏羡慕。 “我等皆盼着使君,也愿北地重归王化。”众官殷勤道。 “诸位不必多礼,本使君初入富平,政事不知,胡郡丞可否提点一二?” 胡乐闻言再起身:“使君,今始当务之急应是处置程银,侯选二人。” “哦!如何处置?”傅巽一听胡乐未称二人为贼,目色微微一沉。 “程银,侯选二人原为良善,受奸人蛊惑才兴兵作乱,昨日二人将奸人首级送来富平城,乞求朝廷宽恕他们的罪责,下官不敢作主,特禀告使君。”胡乐能在富平安居多日,其间自然少不了与二贼勾连,此次降汉也有二贼的意愿。 “这……”傅巽面做为难。 “使君,程、侯二人虽有旧错,但朝廷若能容纳他们,便可止住北地刀兵,不再枉死百姓,请使君定夺。”死者已矣,何故再添新亡。胡乐请傅巽以大局为重。 “也罢,不过他们不可再留县府,需归雄鸳将军帐下,听朝廷调令。”傅巽点头应允,心叹胡乐只是程,侯二人手中木偶。 翌日清晨,程银自率六千人马来投傅巽,午时左右,侯选的五千众也至城下,傅巽招待二人之余,心中也是后怕,看来这二人早就在富平城外等待,若傅巽不愿让二者降汉,那他们必定会与胡乐内外联合,再覆富平城,与朝廷决一死战。 ……………………………… 兖州东郡白马城,单于大营。 今岁初,於夫罗与袁术联合伐取兖州,曹操以寡兵大败袁术,追杀其六百余里,一时间声名远扬,且於夫罗也被夏侯惇所破,即率部归降曹操,成为曹操应对黑山,白波二军的屏障。 此日,中军帐中。 於夫罗手持一书函细览,其身旁坐一小童把玩於夫罗的刀鞘。 於夫罗自从东郡一役后身体每况愈下,如今瘦的只剩皮包骨,没了草原雄鹰的霸气,如那垂暮之人。 “豹儿,莫要乱动!”於夫罗不耐烦的责怪小儿耽误他看信。 “阿父,这是谁的书信?” 刘豹,於夫罗之子,自中平年间便随於夫罗东奔西走,受尽了颠沛流离之苦。 “阿父的一位老友,想不到他还活着。当年若不是随他去了幽州,阿父也不会沦落此般境地。”於夫罗伤时感叹,人生匆匆如过客,杀了一辈子人,更怀念在美稷城的放牧时光。 “阿父,我们回王庭吧!”刘豹聪慧,也看出了父亲的思乡之情。 “哈哈哈!阿父是回不去了,待日后豹儿回去吧!再做那草原雄鹰,逐草放牧。”於夫罗摇头苦笑,继道:“来人,速去禀告夏侯使君,且说徐晃要过濮阳。另,备十车粮草送予徐晃,告诉他本单于抱恙,不便出城相迎。” 翌日,徐晃飙行濮阳城,面见东郡太守夏侯惇。 夏侯惇迎徐晃单骑入城,徐晃也将此次来由说明,且把雍帝的旨意和陈道的书信一并交于夏侯惇。 堂中,夏侯惇亲为徐晃斟茶:“公明将军之意惇已明了,惇与使君有旧谊,自会相助。 至于陛下旨意本该兄长亲自来迎,但兄长讨陶贼未归,只能由惇暂代了。” “陶贼?可是徐州牧陶谦?”徐晃这一路上也听了一些曹操屠城掠地的消息,具体明细却不知晓。 “正是此贼!此贼驱兵杀了我家伯父,惇也恨不得生啖其肉。” 今岁夏,在琅邪避乱的前太尉曹嵩接到曹操书信,欲和泰山太守共赴兖州,陶谦部将见财生恶,屠杀曹嵩一行。 曹操得知悲痛欲绝,将此仇归结在陶谦身上,于秋日兴兵伐取徐州,陶谦兵弱难敌,退守郯县,曹操一路猛进,连拔十余城,诛灭兵甲万余,屠戮平民数十万众,遍野血流成河,路踏白骨累累,让曹操一时积攒的名声全部变成了抨击,奸枭二字挂于各家书中。 “原来如此。”徐晃只做点头,不做评价,曹操这一生都会背上这一层罪名,至于是为了取徐州,击破袁术连盟,或者说只是单纯为了报父仇,都已经不重要了。 继,徐晃起身辞别:“元让兄,某家还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就此别过了。” “也罢,兄弟行军可还有粮草?敦可资助兄弟一些。”曹操与张安早就引交知己,且现在双方并无利益冲突,人人愿做和善。 “不必了,一路之上多有人送粮,足以支撑某家去幽州。告辞!”徐晃大步出堂。 夏侯惇目送徐晃离去,约过半刻又回堂处理政事,近日兖州各地名士多对曹操恶语相向,致使百姓也风嘲四起,一股骚乱邪风席卷整个兖州,照这样下去可不是一件好事,夏侯惇需尽快安抚民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二二二章 终至幽州 十一月初,张雄鸳整合程,侯兵马,统卒一万出富平城,入安定郡三水城,后兵逼高平城。 与此同时,马超,高顺等将率司隶营与汉阳郡兵出平襄,入阿阳,直走乌支城。 而张济,樊稠二将领中郎将营出阴盘,兵犯临泾城。 至此朝廷三路大军合围安定郡,薄玉与滇爰的势力被压缩到乌支、朝那、临泾、彭阳四县。 临泾郡府,薄玉与滇爰在堂中议事。 “公器先生,程银,侯选已降,凉东五郡只剩我等几座孤城,且我部族人为攻临泾伤亡惨重,今日又该如何应敌?”滇爰言语间皆是沮丧,怯战情绪浓郁。 “滇爰单于莫不是想学那杨言愁?”薄玉平淡饮茶道。 “本单于绝无此意,但公器先生总该与我说个策略吧。” 滇爰连忙说了软话,薄玉的阴狠让滇爰深有忌惮,此人多年来施恩于烧当羌,致使族人对其信服,胜过他这位单于。 “汉庭兵分三路入安定,以我等万余兵力难以固守四城,依老夫之见不如先弃了乌支,朝那二城,只守比邻的临经,彭阳二城。” “先让城?我等不是成了困兽?”滇爰心骂薄玉要拉着烧当羌陪他送死。 “此乃固守上佳选择,若是分散兵力,只会败亡的更快。” “也罢!那就守临泾二城,那退路呢?”滇爰再问。 “容老夫再思虑两日。”薄玉给了滇爰一念生机。 “望先生尽快。”滇爰起身离开厅堂。 薄玉笑而不语,其实在三天前他真有一条退路:兵发高平城,击散最薄弱的张绣联军,后过武威,再走塞外。但此时一切都晚了。 十一月初七,朝廷三路大军汇合在临泾城下,列军近三万,声势浩大。 午时左右,军阵起势,通鼓扬旗,张济,樊稠二校尉走马叫阵,欲和薄玉城前校将。 薄玉闻之应战,连派七将。继高顺,马超,张绣,杨阜,姜叙,程银,侯选七员连番上阵,杀的滇爰帐下再无一员大将。 “公器先生,汉将骁勇,不可再派将了。”滇爰多年培植的亲信大将全数葬送城下,如果再派将,只得他亲自上场了。 薄玉目色微怒:“滇爰单于平素不是自诩帐下猛将如云,这汉军只派了高顺一个骑都尉,剩下的全是马超,张绣之流的军司马,单于也无法力敌吗?” “许是汉庭近来改了军制,武艺越高职位越低?”滇爰小声狡辩了一句。 “依单于之言,汉家小卒个个都是徐晃?张合?张辽?”薄玉未嬴一场,越想越气闷。 滇爰闭口不言。 薄玉即高呼:“还有那位将军愿战汉将?” 众将摇头沉默,皆不敢去送死。 值此刻,汉军二通鼓,开始大举攻城。 酉时三刻,城门告破,汉卒如云涌入城中,踏内阶攻上城楼。 戌时末,战事平息,城楼举火如昼,只剩薄字旗旁寥寥几人反抗。 继,薄玉值此悲凉之时欲埋怨几句上苍朝廷,却被杨秋一刀毙命,报了昔日围杀之仇。 ……………………………… 时徐晃入冀州,袁绍听闻徐晃带了万余人马心生忌惮,欲设重兵伏之,但徐晃第一时间派快马走邺城,告知了袁绍来意。 袁绍听闻有皇帝封赏喜出望外,着华服,驾车辇,领邺城文武出城相迎。 “绍特来迎接上使,请上使入府宣旨。”袁绍拱手一拜道。 “袁车骑,陛下的旨意在此,请袁车骑自览便可。”徐晃心急救人,不愿久留。 袁绍闻言收了恭敬态度,目化睨视,抬手说道:“且慢,汝既为朝廷使臣,岂敢如此怠慢圣旨,汝若不入府,今日也休想过冀州。” 袁绍此人好仪表,他巴不得全城皆知雍帝旨意,纵使他会卖朝廷这个面子,也要朝廷给足他脸面。 “也罢!袁绍迎旨!”徐晃翻身下马,高举黄帛。 袁绍又作躬身道:“上使请。” 袁绍一向爱惜自己的名声,这也是他麾下名士猛将云集的原因,昔年讨董时他自诩车骑将军,虽说后来得了洛阳朝廷的认可,但刘辩还封了杨奉为车骑将军,这让袁绍十分气恼,想他袁本初四世三公门庭竟与白波草寇并列,袁绍岂能愿意? 如今长安朝廷也派人来封赏,且朝中车骑将军空悬,袁绍自是欣然接受,也要让天下士人皆知,他是得到两帝认可的车骑将军。 继,徐晃陪袁绍演完了这场满足虚荣心的闹剧,再次启程已是午后…… 五日后,徐晃过巨鹿郡,即派人去常山真定知会张燕,而张燕今岁吃了大败,谁的面子也不买,且扬言若徐晃想过境不受袭,那就拿五万石粮草来。 是夜,廮陶县境内,凉骑营。 “什么?张燕真当如此说的?”徐晃闻言火冒三丈。 “张燕当堂摔了陈都督的书信,语气不容商量。”凉骑快马也是一脸厌恶道。 “好!曹操不拦,袁绍不挡,一个张燕敢向本将要粮!看来袁绍还没有把他打疼。”徐晃是何许人也,做为雍州第一位二千石的中郎将,统领潼关营凉骑的人物岂会被张燕言语唬住。 “令!” “末将在。”满帐将领跪答。 “弃了中山国通途,转走常山郡!就从真定城旁飙行,若是张燕敢拦,给本将敞开了杀!让黑山草寇也见识一下什么叫凉州营!”徐晃拍案骂道。 “是,将军。” 第三日,徐晃领一万铁骑踏入常山境内,直奔真定城而去,张燕得知立即下命各城寨坚守不出,放徐晃过境。 徐晃马踏真定示威之后,又转走中山国,沿途大骂张燕无用,好言相劝不听,全是自取其辱,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再摔陈道书信。 其实徐晃此番作为并非意气用事:其一徐晃是向袁绍表明态度,朝廷支持他剿贼。其二亦是向袁绍彰显武力,告诉他凉骑依旧悍勇。 两方意愿都是为了凉骑返程时袁绍不会横加阻拦,至于张燕,徐晃就是赤裸裸的羞辱,一支无粮且连吃败仗的草寇也配称人物? 十一月初九,徐晃终入幽州涿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二二三章 蓟侯 且说徐晃入涿县营救张世平,驱退数百余围府兵甲后,终与张世平会面。 张府堂中。 “公明,一路辛苦,老夫备了酒食款待众将士。”张世平这一月来提心吊胆,生怕公孙瓒翻脸冲入府中,尽屠张氏一门,今日见了徐晃,喜色难抑。 “伯宁公,幽州非久留之地,望公尽数收拾细软,随末将回长安。”徐晃取出刘协私信交予张世平。 “陛下的书函!”张世平一惊,他没想到今生可以与大汉皇帝通文,张世平持卷双手微微颤抖。 陈道那日写了七、八卷书函,唯独没有家书,雍帝则想的周到,让张世平回朝,解了陈道的后顾之忧。 “既是陛下之令,老夫不敢不从,不过老夫的薄财经年累积,怕是需要千余人搬运五、六日,不知可来得及?”张世平说的平常,徐晃听的心惊,真是一份“薄财”啊! “呃!伯宁公可信得过我营将士,要不让……”钱财面前将士也会生贪婪之心,曹嵩就是最好的前车之鉴,故而徐晃要问个清楚。 “无妨,都是自家将士,愿意取多少便取多少,至于粮草的话,公明尽量搬吧,留下的只能便宜公孙瓒了。唉!只是可惜老夫在幽州的盐铁生意啊!只能先留些人看管,日后再逐步恢复经营。”张世平对这些钱财粮草并不看重,他只要有走商门路,这些钱粮转眼可得。 “伯宁公,那末将便下令搬运了。至于这府中杂物……” “只需搬空书室,其余的都留给涿郡百姓吧。” 自中平年间各地难民陆续投奔涿郡,郡中人口近乎翻了一倍,这些人多赖张世平接济,张世平此番做法也更成就了张安的美名。故而张世平说的不只是府院,还有那半个涿县的良田。 “好,末将立即去处置。” “公明啊!老夫还要带一些人同去,路上还望公明照料。”张世平说的是田畴一族,赵云兄长一家等知己亲朋。 “无妨。”徐晃有了充足粮草,也不计较行军路程了。 话转蓟城刺吏府。 “明公,徐晃欺人太甚,闯入涿县对我等一顿拳打脚踢,实乃藐视明公之威仪。”从涿县逃回的将领正在向公孙瓒诉苦,期间多进馋言。 公孙瓒并未理会此将,而是细观张安文信,继而骂道:“一口一个兄长,一句一个旧情,张仲定啊张仲定,你还是像当年一样口若甜枣,心比刀剑。” 公孙瓒于月前擒了刘虞,只限制其人身自由,但在名义上仍让刘虞处理政务。蓟侯迟迟未动手的原因就是在探朝廷口风,若朝廷依旧大肆封赏刘虞,扩大他在幽冀的名望,那公孙瓒也不敢留下这个隐患。 但现如今长安朝廷封公孙瓒为幽州牧,只让刘虞归朝任职,给了双方一个台阶,公孙瓒现在没了杀刘虞的理由。 约过半刻,公孙瓒思定:“来人,去告诉徐公明,明日让他一人来蓟县传旨。” “是,将军。” 翌日,徐晃单骑入蓟县,面见公孙瓒,二人会于堂中。 “末将拜见君侯。”徐晃先行施礼。 “公明将军请坐。”公孙瓒和善笑道。 徐晃入席,诉说来意:“君侯容禀,今朝堂新立,陛下擢伯安公为太尉,总领朝纲。故伯安公不宜久留幽州,陛下特拔君侯为幽州牧,望君侯守境安民,不负圣恩。” “瓒深感陛下厚恩,但瓒学识浅薄,只怕难以统领幽州兵政,故而不敢受之。”公孙瓒着重说了兵字,刘虞旧部有十万之众,且其人在幽州名声远播,公孙瓒想将这些兵马收归己用,还需朝廷助力。 徐晃一听即道:“陛下旨意已达,何人敢在幽州境内造次,君侯放心,此事只需太尉几份书信便可。” “唉!瓒依旧不敢受之,幽州境内苦寒,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瓒虽有心扶助百姓,但军粮告罄,瓒也自顾不暇啊!”公孙瓒再追了一个条件。 徐晃闻之微怒,但很快又平复心情道:“明公近日想念兄长,欲接伯宁公归朝,末将此次带兵有限,无法尽运张氏家财,君侯可将多余钱粮收归府库,以资民生军用。” “仲定与瓒是至交好友,瓒自会帮仲定此忙,届时瓒派兵马送伯宁兄出境,以表情谊。”公孙瓒对幽州第一豪户窥探已久,如今正好随了他的心意。 “君侯,此番可愿受任?”徐晃起身道。 “也罢,陛下龙恩在先,瓒若再推辞,便是不识趣了。”公孙瓒笑答。 “君侯,不知太尉在何处?末将要与太尉商议一二,届时列出同行者,望君侯派人护送。”徐晃躬身再拜。 “那是自然,不过瓒兵力有限,只能护送百余人,请公明将军莫怪。”公孙瓒不屑挽留刘虞的部将,在他看来这些人只会成为日后反叛的祸根,倒不如全数送走。 继,白马义从引徐晃去了内院,与刘虞相会房中。 “末将潼关营徐晃拜见太尉。”徐晃单膝跪于刘虞身前。 “将军快请起,将军这是?”刘虞近日忧虑难安,神态极差。 徐晃将事情原委告知刘虞,刘虞面色渐喜:“多亏了子龙啊!” “伯安公,此刻无暇论及旧情。请伯安公速写书信告知旧部臣服于蓟侯。” “公孙瓒!”刘虞听见这个名字,心头怒火难抑。 “伯安公,且归朝再做打算吧!” “唉!也只能如此了。”刘虞返回席位,疾书笔墨。 半个时辰后,刘虞将书卷交于徐晃。 “伯安公,请再列出随行官员。”徐晃抱卷再摧。 刘虞点头又着墨,书列:抚北中郎将赵云,广阳太守田畴,幽州别驾赵该,东曹掾魏攸,从事齐周、鲜于辅,骑都尉鲜于银…… “暂列此间人,待众臣来府,再做补充。”刘虞仓促之间只能想到这些忠义之辈。 “好!末将立即去禀明蓟侯,待众文武入蓟城,我等同走涿县。” “徐将军万事小心。” 继,徐晃再走堂中,公孙瓒即令快马通传刘虞旧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二二四章 返程 话转上谷郡居庸县。 瑟瑟北风鹅毛雪,城头高飘刘字旗,远道来了一快马,城上诸兵皆作警惕,弯弓满月,勒令止步。 “城下何人?速速通名。” “我乃蓟侯快马,有书信交于你家赵将军。” 继,兵走城内,片刻后城头来了一将:身着玄甲,腰配短刀,大步流星,威风凛凛:“某便是赵云,且将信函递上。” 常山赵子龙在此次居庸攻防战中威名远扬,仅用三千卒击退了公孙瓒七千余兵马,保了城池,亦保了刘虞性命。 快马闻言,送信入门,赵云一览即令各卒敞开四门,更换蓟侯大纛,静待公孙瓒将领接手城池。 直至午后,公孙瓒部将见赵云在城楼处,仍不敢入城,要求赵云先行出城。 赵云听闻朗笑讥讽,自领十骑向广阳方向而去。 再话渔阳郡雍奴城。 时鲜于辅接到刘虞书信后也弃了兵权,辞别众将欲要去蓟城,行至城门前又匆匆折返城西。 城西一破落院外,鲜于辅停车下马,推开柴扉如入自己家门,继高呼屋中人:“阿母可在家?” “在嘞!公佐快来屋中坐。”一年迈老妪见了鲜于辅喜笑颜开,待如自家孩儿。 “阿母,近来身体可好?”鲜于辅执老妪双手,嘘寒问暖。 “甚好,见到公佐,阿母哪还有病痛。”老妪拍了拍鲜于辅手背。 “阿母,国让呢?” “寻我做甚,现在你当母亲的孩儿便好!”朗声从内屋传来,只见一儿郎掀帘而出,此人身高七尺有余,着粗布短衫,片刀眉,桃核眼,额显川字,步踏矫健,有风采神韵。 “国让,何故小气?辅今日便要走了,许是一生都回不了幽州喽。”鲜于辅责怪幼时玩伴不通他此刻心情。 “可是刘幽州危及?”儿郎两步上前抓住鲜于辅手臂,目显紧张。 “非也,朝廷来人了,太尉要回长安,命我等相随。”鲜于辅笑道。 “甚好!甚好!看来你又要腾达了。”儿郎松了一口气,坐于门槛处,此刻也感叹好友仕途比自己顺畅。 “唉!都是阿母连累了豫儿。”母子连心,老妪自叹年老无用。 “母亲何故说此话?豫为人子,岂能不尽孝道?” 田豫,字国让,渔阳雍奴人氏,本追随平原相刘备征战青州,履历战功,深得刘备信任,但后因思母亲年迈无人照料,辞了刘备归家侍母,至今身无官职。 “国让,辅可写一封书信给邹太守,让你在渔阳境内任职,你可愿否?”鲜于辅特意折返也是为了好友前程。 “就是你上次说的守东州令?”田豫眉目起了兴趣,仍想出仕为官。 “然也。”鲜于辅答。 “公佐啊!”田豫还未说话,田母率先开口。 “儿在,阿母吩咐。”鲜于辅在田豫征战青州时一直照顾田母,此番叫法已然顺口。 “公佐,这次要去哪里啊?”田母识文知礼,是个慧心人物。 “应是长安,在大汉西边的雍州。”鲜于辅如实以答。 “阿母一生没离开过渔阳,也想去雍州瞧瞧,公佐愿意带阿母去吗?”田母毁了儿子一条仕途,自然要还一条更好的出路。 “母亲年迈,不益远赴……” “嗯?”田母双目一怒,田豫自做默声。 “阿母放心,辅定会向朝廷力荐国让。” “做不做官倒无所谓,只是阿母日后想公佐了,怕见不到罢了,且你兄弟二人一起也有个照应,此事便如此决定吧!国让,还不快去收拾东西。”田母能教导出田豫,岂是平庸妇人。 ……………………………… 十一月末,刘虞一众旧臣汇于蓟县,徐晃即向公孙瓒请辞,得公孙瓒应允后,百余人驾车乘马出城。 刘虞与徐晃,赵云,田畴四骑并行官道。 “公明将军,先生近来可好?”田畴久困得释,心情颇佳。 “唉!明公的性格子泰也知道,事事躬亲,逢战先登,上月险些在陇西丢了性命。”徐晃摇头苦笑间目光颇为自豪。 “明公用兵擅袭不擅守,常置身于孤军之境,虽有奇效,却常伴性命之危。”赵云对此深有体会,当年并州剿白波,赵云常担任后营突袭任务,杀敌亦坚守,但凡徐晃、吕布迟来一次,赵云都有可能亡于白波军之手。 “唉,若是我等皆在,也无需明公犯险。” 当年的白波郭太曾言中郎将营有五骁将:吕奉先,赵子龙,太史子义,徐公明,孔立名。但现如今吕布叛逃,太史慈归了孙家,只怕再难凑齐五将冲杀的局面了。 “云听闻立名领了司隶营,现如今可还好?” 当时孔显是几人中年龄最小的一个,经常受众兄长照顾,赵云对其最为器重。 “此次平凉司隶营伤亡惨重,所余残部现归马超统领,立名转领金城降营。”徐晃也为孔显感到担忧,望他能挺过此艰难时期。 “战事一起,岂有完卒?朝廷若不平凉,后方难顾啊!”田畴目眺远山雪景,江山兴亡几家愁。 “咳!那我等快马加鞭,先入涿县。” “是,太尉。”…… 是夜,众人抵达涿县张府,张世平出门作迎。 “伯安兄受苦了,快请入府。” “伯宁,是为兄连累了你啊。”刘虞憋了一肚子苦水终于找到了合适的人发泄,眼眶瞬时湿润。 “若无兄长相助,哪有张世平的今日,我等入院小酌一杯,慢慢再叙。 子泰,子龙,帮我招待诸位官长。”张世平执刘虞之手去了别院私谈。 “子泰,此间事就交给你了。”赵云也拉着徐晃去了赵孝别院饮酒叙旧。 田畴见状笑骂了一句赵云,即转身对众人一拜:“诸位莫怪,此乃我家先生府上,由畴招呼诸位也是一样,请诸位入府饮茶吧!” “多谢田使君。”…… 翌日清晨,刘虞领幽州官吏与凉骑从涿郡出发,直走冀州中山国,由于带了辎重粮草,行进速度也减缓了许多。 不过此次黑山张燕学了乖巧,再也不敢出言叫嚣,任由凉骑过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二二五章 兵发张掖 十一月中旬,陈道伤初愈,领百余亲随出陇西狄道,走金城榆中。 同月,樊稠,张济整合薄玉降卒八千众,统辖各营三万四千余步骑,经平襄,入勇士城,与孔显合兵一处。 十一月二十四,陈道走马勇士城,与众将会于帐中。 帐内生暖炉,案上摆温茶,陈都督一人独坐,听众将禀报战况,时而点头,时而皱眉。 “都督这便是北地,安定二郡军情,请都督示下。”樊稠,张济齐跪。 “两位校尉此役功不可没,本将甚慰,且起来吧!”陈道环视了一眼帐中将领,又道:“哪位是张雄鸳?” “末将在!”张绣出列。 “即日起中郎将营四千余步骑由你统辖。”上位一言,便知荣辱,陈道虽说的平淡,但众将多做羡慕,这意味着张雄鸳正式入了陈都督的法眼。 “末将领命!”张绣朗声抬头,阔步入列。 “马超何在?” “末将在。” “即日起司隶营六千余兵甲由你挂帅。” 陈道此言一出,孔显神情一暗,即便他早知是这个结果,但也做不到平常态。 “是,都督!” 马超趾高气扬回应,军司马可领不了六千辖兵,马超至少可以落个校尉头衔,且是统率直属精兵的优品校尉。 “高顺何在?” “末将在。” “明日你便返右扶风,从征西,潼关二营再拔千人,重组陷阵营,本将给你十倍军资,切记宁缺毋滥!”陈道根本看不上张,樊二人剩下的两万多杂兵,陷阵营必须从精锐中选精锐。 “末将领命。”高顺目中暗藏喜悦。 “樊稠,张济何在?” “末将在。” “哈哈哈!二位兄长不必拘束,贫道要交予你们一个重任!”陈道面转和善,如那老友叙旧。 “都督但讲无妨。”张,樊二人听见陈道发笑便心虚,当年陈道一笑,把董卓的二十万石粮草笑没了,他们至今记忆犹新。 “这两万多人每天吃喝用度让朝廷颇为头疼,贫道索性想把这头疼问题交给各郡官长,二位以为如何?” 陈道大军向西进,北地,安定,武威,汉阳,金城五郡无兵作守,刚好派这些杂兵去赶一赶流寇,杀一杀盗贼。 “末将……领命。”张,樊二人辛辛苦苦整合的部队被陈道一句话又驱散了,二人自然心有不甘,他们也期许像孔显一样把此军领作朝廷直属兵马,平素要些粮草,收些银钱。 “二位将军莫急,待你们把这些兵卒交给各郡官长后,就不必回长安了,且去潼关营领兵如何?”陈道给了个周全法。 “多谢都督。”樊,张二将一听可以领凉骑,瞬时觉得这杂兵毫无用处,只想尽快把这些废物送人,去与老兄弟相聚。 “甚好!二位且去吧!” 陈道之前把凉骑与凉将分离是为了防止生乱,现如今这个顾虑已经打消了,若徐晃这一年多时间还没有收住凉骑的野性,那他以后也不必自诩陈道麾下第一大将了。 继,张济,樊稠离帐。陈道收了笑意,正襟危坐:“令!” “末将在。” “午时造饭,申时开拔,急行武威。” ………………………………… 十一月末,陈道大军入姑臧。至此时陈道统金城营,汉中营,司隶营,中郎将营共计四万五千余步骑。 十二月初一,陈道兵踏番和县境,官道大路无一车马行人,两侧厚雪覆盖,茫茫不见前路。 时陈道,张辽,孔显,马超,张绣并行一列,陈道近日心情不错,向众将诉说张掖旧史。 “张掖者,是为张国臂掖,以通西域,此郡下辖八县,昔年统计有六千余户,合二万七千百姓。不过近岁战事纷乱,加上外逃者,郡县人口应该不足两万吧!”陈道说话间更期许入番和城了。 “都督真是博文强记,谋略无双啊!”张绣顺势恭维,引得众人发笑。 “雄鸳莫怪,此辈都是些闾左粗俗之徒,和我们这些高雅之人难有共同言语。”陈道见状,缓解张绣尴尬。 “张雄鸳,此番话心知便可,既入先生帐下便是自家兄弟,这些朝堂话语先生不爱听,我等亦说不出口。”马超开口解释,张绣频频点头,看来这位都督不是高傲之辈。 “谁说贫道不爱听,也没见你们说过呀!贫道总不能仗着凉州都督的身份,每日让你们来帐前说三句恭维话语吧!”陈道紧追着打趣了一句,众人笑意更浓。 值此刻,远道快马回报,只见来人仓皇下马,急切开口:“都督,番和县已被屠城!” 此言一出,众将皆惊,陈道瞬时也变了模样,眉目不怒自威:“何人所为?” “应是胡骑,观尸况已有数月!” “通令全军,疾行番和城!”陈道扬鞭催马,先行一步。 一个时辰之后,见番和城。 白雪覆城楼,城上无旗扬,四门皆大敞,迎门入内处处可见半腐尸首,倒于街,悬于树,填于井。 陈道下马都不知该从何落脚,那枯枝倒挂的两具婴孩尸体格外刺眼。 “报!骊靬城已被胡骑尽屠。” “报!日勒城已被胡人尽屠。” 陈道入城未走两步,又得探马回禀,众将神情皆作盛怒,胡骑抢粮也好,夺财也罢,万事皆可商量,唯独屠戮汉人,难留他活路。 “胡骑可在那二城留下旗帜?”陈道说得异常平静,但众人皆可听见他咬牙的声音。 “有月氐胡旗。”探报答。 “很好,敢做敢当!”陈道放弃入城,持马鞭转走城外大军,边走边道:“令!” 众将齐跪。 “全军疾行觻得城,尔等给本都督听好了,凡路遇胡戎,不管是哪一族,都给本都督宰了!上至耄耋,下到襁褓,一个不留!一个不留!” 陈道说话间腿部伤口复裂,鲜血染红外甲,却无一人敢提醒陈都督注意身体,眼看着这一瘸一拐的汉将翻身上马,领全军疾驰而行。 此后三日,汉骑转走多城,屠杀张掖境内所有胡族部落,达近万人之众,且势头愈演愈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二二六章 千古使君 话说苏则引三胡兵马入酒泉郡,自表氐城作守,战之不利,三月光景连失六城,只余玉门关,乾齐,沙头三县,且酒泉郡兵皆战亡,关城内只剩千余敦煌卒与些许乡勇。 时见关城营大帐,敦煌将领率数十亲卫闯门,堵帐倾泻怒火。 “苏文师,你引来三胡人马自寻死路是你的事,莫要拉上我等,今夜本将便率敦煌卒离去,你且孤身守城吧!” 敦煌太守马艾两月前自知躲不过去,便派了四千人马援助苏则,几经败仗,如今只剩千人,营中士气低垂,人人皆想退逃。 “将军这是何意?敦煌,酒泉已与三胡结下死仇,若酒泉一破,敦煌焉能独活?且我等拒守玉门雄关,何故怕那胡贼?”苏则的腰部与右臂皆有刀伤,但口风仍作强硬,边兵守国疆何错之有? “哼!一月之前你在福禄也是这么说的,可现在看看你身旁还有一个酒泉卒吗?” “卒亡有乡勇,乡勇亡了有百姓,若非边卒畏死,胡戎岂敢扣我国门?”苏则在引三胡兵马入境时已报必死之心,他只恨敦煌卒不是酒泉兵,不然他定斩了这扰乱军心之辈。 “随你言语!来人!给苏使君的乡勇留下弓箭粮草,我等即刻起程。”敦煌将领真心佩服苏则,但这不足以支撑他在此送死。 “将军!则请你留下,望你留下!手无寸铁的百姓逃往敦煌郡无可厚非,但你们是甲胄齐全的兵将啊!”一向强硬的苏则终是说了软话,他的乡勇根本抵挡不住胡骑的第一轮冲锋,更莫说守城了。 “呵!许是百姓有父母妻儿,我等不许有,苏使君此言荒谬!告辞!” 敦煌将领转身出帐,片刻帐外起了马蹄声,大义人人可说,但真落到自己头上,又有几位硬骨汉呢?又有几人明知送死亦往之呢? “文师啊!这群怯懦之辈留不住的,我等自守即可!”何颙是竹节端人,不屑与敦煌将领做口舌之争,故而临席一言不发,直至众人退却,方才安慰苏则。 “伯求公,则向来是个直人,不会拐弯抹角,这些人怎对得起身上所披的汉甲!”苏则自幼识文,通晓儒节,读史憧憬诤言不悔的汲长孺,观今向往横刀帝宫的张仲定,个中人物也促使了他今日宁折不弯的性格。 “哈哈哈!文师莫以己身量别人,文师已算是人中俊杰了。来来来,我等且商议如何守城。”…… 翌日,月氏,鲜卑,丁零三胡合军一万,直逼玉门关。 这三月来三胡虽是捷报频繁,但人员伤亡也不小,双方累积的仇恨也越发刻骨,三胡首领约誓:不杀苏则,绝不罢兵。 时城外,万马嘶鸣,气若白龙,胡骑者多穿羊绒短衫,少见盔甲客,众卒鬼嚎不断,如那野兽。 时城上,老弱乡勇不足五百,人人配弓挎刀,多着单薄衣衫,只苏则一人身披甲胄,立于汉旗之下。 “踏踏踏!” 月氏单于渠染纵马出列,与苏则隔城相望,顺带扫视了一眼城上乡勇,复而朗声大笑:“苏则小儿,今日怎不见叫嚣?是这手下雄兵削了你的气焰吗?” “哈哈哈!渠染小贼且听真,你家先祖本是西海蛮夷,后入湟水得汉之教化,又认平寿侯为父始入张掖,沿脉至今。 你本该聆听汉父教诲,恭顺屈膝,苟延存世。但你却偏偏自寻死路,与这茹毛饮血之辈寇扣父上国疆,且因知子逆父有悖人伦,天诛地灭也!”苏则的直爽强硬,非兵寡可改。 “且让你再嘴硬片刻,待本单于取了城池,将你悬于树干,活刮取肉,以鼎烹食,看看谁才是父上!” “哼!说着汉话,用着汉辞,这还用问谁是父上吗?哈哈哈!”渠染是湟中义从胡后人,生来只会说汉话,写汉字,苏则这句嘲讽精辟有理。 “攻城!攻城!全军攻城!”渠染气急败坏的大喝道。 苏则闻言,即令乡勇高架弓箭,自己也配弓悬矢:“众将莫慌,待胡骑冲城,再发箭矢。” 苏则将攻防的常规做法说予新募的乡勇,且伴鼓励话语。但即便如此,仍有不少人怯战,逃离城墙。 “尔等回来!否则本将军法从事。” 苏则昨夜与何颙商议的战术还未施行,四百余乡勇便逃了一半,这些平素扛锄的老农哪见过这种阵仗,就算鼓足勇气留在城头,也被这口传妖魔化的三胡大军吓的瑟瑟发抖。 “刷!” 苏则放下长弓,抽出佩剑,扯住一位乡勇,欲杀卒立威。 “使君饶命!使君饶命啊!敦煌那些官长都逃了,我等守不住城池啊!”乡勇连哭带求,骚黄之水浸湿了苏则的行军靴。 “唉!滚滚滚!” 苏则最终还是弃了宝剑,任凭乡勇逃离,自己则举弓独对冲来之敌。 “嗖!” 一箭弧飞,正中一位胡骑胸膛,苏则再挽弓,身旁只是数十位悍不畏死的勇士。 “众将且听令,若是胡骑以锥撞城门,迅速搬石砸下。” “是,使臣。”寥寥几人应答。 北风啸,胡狼亦围困,将士多逃亡,苏则此刻心中悲凉难奈,弯腰取箭,不经意间望见远道茫茫雪,忽而朗声大笑。 “骝马新跨白玉鞍,战罢沙场月色寒。 城头铁鼓声犹震,匣里金刀血未干。 好诗!好诗啊!哈哈哈!” 饮酒论十篇对天下士子的影响何其之大,二十岁之前人人都想当张安,苏则也不例外。 许这片刻功夫,城上雪微颤,远道起了黑龙,万马齐奔且伴大纛林立,转眼间已与三胡后营接战。 “莫走了贼将,西凉马超在此!” “雁门张辽来也,尔等与我一战。” “吾乃曲阿孔立名,胡将看枪。” “某是武威张雄鸳,贼将授首。” 四将冲阵在前,无人说那劝降话语,此乃凉州都督严令:凡遇胡族,不问出处,一盖屠戮。 继,四营近两万骑甲在三胡军后方撕开豁口,环形包围前后两军,战事即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二二七章 定凉最后一役 许是长枪策马,气势如虹,许是转战千里,裹尸边疆,更是苏则此生听到最为亢奋的声音。 三胡大军瞬时乱作一团,张辽领汉中骑自后营直突中军,将三胡骑兵拦腰分割。 与此同时,孔显领金城骑从左侧并行战团,奔袭胡戎先锋列,防止月氏胡敲开玉门关城。 而马超,张绣二将领军自右侧迂回胡骑后营,与丁零,鲜卑二胡交战。 马超连杀十数人后,终与乞勒接目,二将驾马冲了八九丈,刀枪接兵。 “刃!” 冬日铁刃脆,锉火更盛。马超见一击未得,便化枪为棒,使了千钧力道敲向乞勒面部。 乞勒即抬刀格挡,扛住马超枪杆,由于其常年食肉饮奶,瞬发力量不弱于马超,双方抵力厮磨,都未占到便宜。 马超见状心生一计,立即伏底身体,向后拉扯枪杆,直至钩镰枪的倒钩卡住刀刃。 “嘿!” 马超以倒钩为着力点,双手猛拉枪杆,只听一声脆响,乞勒的大刀宽刃断裂两截。 “嘶!” 马超这一连贯动作极快,两次发力,撅折了乞勒兵刃,乞勒倒吸一口凉气,欲拍马先退。 “贼将哪里走!” 马超甩缰直追,约过半刻,里飞沙贴上乞勒坐骑,马超一记长枪贯穿乞勒后背,冰冷枪锋入体那一刻,乞勒感受到了真正的透心之凉。 乞勒栽倒马下,张绣也突入敌阵取了伏敕的首级,两部骑兵无主,逐一被汉骑所杀。 再观前阵,孔显一枪也将渠染定在了雪地中,三胡骑大势已去。 约过三个时辰,天色渐暗,玉门关上火把通明,迎墙远望遍地红雪,各家尸体密布关前,不远处仍有汉骑在逐杀落单的胡骑,朝廷以近四千骑甲的伤亡绝了三胡种,侥幸逃脱者不过寥寥百人。 值此刻,陈道领诸营步甲自官道而来,望见关前炼狱之景,心中大石落定。 “入关下寨,清点伤亡!” 陈道踏红雪入城,何颙带领诸将在关中迎候。 “都督,老臣总算把你盼来了。”何颙以为今日是必死局,劫后余生更为感叹。 陈道即下马,向何颙一拜:“伯求先生,学生来迟了。先生单骑持节凉州,此艰苦非常人可受,且劝归酒泉,敦煌二郡,实乃平凉首功啊!” 陈道常说大汉不缺一个张安,像何颙此类竹节君子才是定朝宁国的关键。 何颙连连摇头摆手:“此乃老夫职责所在,为公啊,老夫为你引见酒泉太守。 文师,快来拜见都督。” 苏则闻言快步上前,虽着盔甲,但施文人礼,目色略显激动:“先生。” “哈哈哈!苏使君,贫道当不得先生二字,贫道和你一样是披着铠甲施文人礼的家伙。”陈道拍了拍胸膛,示意苏则不必紧束。 “那请都督入帐吧!” 苏则对张安的崇敬常人难以理解,他已经把嘉德殿前的张安定格化,单列出来作为处事的准则。 “今日月色美,需上城楼观景啊!”陈道说话间请何颙先行,二人前后上了城楼,其余者紧随。 十二月的北地夜,寒意彻骨,肩落雪霜,如此朔风也吹不散那冲天血煞。 “文师,你可知贫道这一役折了多少精兵吗?”陈道望着那临近墙处仰面倒地的几位中郎将营老卒,其中甚至还有一二者他能叫出名姓,但陈道不能流露丝毫悲伤之色,这也是为将者的无奈。 “不知!许是很多吧!” 苏则给这悲凉气氛当头一棒,他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他也不猜,也不想迎合些大义话语。 “呼!” 一股风儿吹过,气氛略显尴尬。 “哈哈哈!贫道很多年没见过像文师这种直爽客了,那你可知贫道为什么要打这一仗?”陈道心中将苏则和法正做了类比,很明显苏则在脾气方面更胜一筹。 “西凉边陲不止三家胡戎,朝廷此次平凉,应以稳定边疆为要,若不立威,明年他们还会来。哪怕再死一倍将士,只要能镇住窥视之贼,也是值得的。”说起此间事,苏则随口便来。 “那依文师之言,本将是否应该追屠胡族部落?”陈道微微点头,这位苏使君是有真才实学的。 “大肆屠戮并非良策,河西四郡的情况极为复杂,除却外虏,还有不少迁居汉土的良善,都督此次杀了不少人,已经引起各族不满,若再杀下去人人自危,更不利于边疆稳定,恩威并施才是长久之道。”苏则给出己见,期许陈道止了杀戮。 “可这些胡族嚣横跋扈,没人能治得住他们,待本将大军一走,只恐他们又起反势。”陈道靠于墙墩处笑问。 “则愿领此职!”苏则立即自荐道。 “好!文师好志向,贫道也不说这酒泉郡了,那就酒泉,张掖以及两属国民生军政都托付给文师可否?”陈道这狡狐自有应对直人的方法。 “这……也行!则愿领之。”苏则心中已经勾勒出两郡两属国的地图。 “爽快,且说你有何要求?贫道尽力满足。”陈道按照惯例客套了一句。 “嗯?还能提要求!多谢都督,待则回帐列书一份交予都督。”苏则为人也风火,大步向城下走去,心间思虑了六七条,急于书成文字。 陈道见状苦笑摇头:“伯求公,是贫道说错了?这位苏使君可让贫道大开眼界。” “哈哈哈,为公啊,文师此人就是这性格,老夫也是习惯了半月,才与其融洽相处。”长安朝堂的那一套用不到苏则身上,苏则听一便是一,绝不会想二。 “伯求公可为朝廷劝归了一位好人物啊,我等也莫要把这些污糟俗气沾染给这位赤心使君了。” 世间的事就是这么奇妙,有些人是真的想不到,有些人是不愿去想,苏则绝非愚蠢之辈,他只是把心思都用在了政事之上。 陈道望了一眼悬空薄月,即道:“诸事已定,明日我等便走敦煌,给马太守教一教朝堂礼节,马太守可是个慧心人啊,他定会明白陛下的一片苦心。” “是,都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二二八章 班师回朝 十二月中旬,陈道大军出玉门,走冥安,过敦煌城,终至大汉边界阳关隘城。 陈道与众将登楼远望,敦煌太守马艾相随,期间殷勤介绍边界风光。 “都督,依此关北望便是玉门雄关。” “敦煌玉门关?”陈道眺望边漠,心不在焉的开口道。 “然也,酒泉玉门小关是为防大月,丁零二胡所修建,而敦煌玉门关与阳关直通西域诸国,乃是大汉门户。当年班定远所说的玉门关正是敦煌玉门关。” 陈道入敦煌首日,马艾便把酒泉玉门逃回来的将领军法从事,将此人首级送入陈道帐中,以求平息上官怒火。 国之边疆,狂沙席卷,陈道再看破落阳关,心生怒气:“既知是国之门户,为何不修备完善,屯兵作守。” “都督息怒,敦煌地贫,无力修缮,且灵帝年间此关已……已未驻兵马。”马艾可不敢得罪这位挎剑的红袍将,他这一路杀穿了胡戎,胡人闻陈为公都胆寒惧怕,更何况马艾这小小郡守。 “敞开国门,任胡践踏,那还要这二关何用?汉朝威仪何在?”陈道故作高声立威。 “是,是。都督所言极是,下官立即命人重修玉门关与阳关,各派兵马驻守,以防宵小之辈。” 马艾也是有苦难言,陈道来前凉州纷乱,内疆都无力固守,更何况这边关。但马艾不敢辩驳半句,生怕招来更大的责罚。 “嗯!马使君请起,至今往后凉州重归王化,也望马使君恪尽职守。”陈道记了马艾出兵援助苏则的这份情,否则的话他这个太守已经当到头了。 “下官绝不敢生二心。”马艾立即表态道。 “马使君,本都督听闻玉门鏖战时有三万余酒泉百姓逃入了敦煌郡,望马使君即日责令他们返回原籍。”陈道所说也是苏则所请,不过苏则呈书上只说有一万余,陈道开口便向马艾要三万百姓。 “是,下官立刻督促百姓返乡。”马艾现在越发憎恨那逃回来的敦煌将领,若非是他有错在先,陈道岂会漫天开价。 陈道点头不言,再做思虑。马艾则低头静待,就这十二月的冷天,马艾双手也全是汗水,陈道的背影如山,压的他喘不过气。 “哦!对了。” “都督且吩咐。” “你且先返回敦煌城,与张氏,周生氏,索氏,盖氏,窦氏,田氏,孟氏等家主通文,就说本都督过府饮宴。” “是,都督。”马艾急忙退下墙楼,期间不敢看诸将一眼。 “呼!” 罡风啸旗而过,陈道挎剑伫立,一直望着那荒无一物的远滩戈壁,主帅不言,众将也不搭话,许是这么看着大家都心安,四月起兵至今,没有一日可安睡,没有一天能闲度,但见了这份答案,众人都觉得一切都值当。 “贫道不是第一个立在这城头的人,但心情与始建者一样,仍希望汉旗继续向西高昂,插满整个西域都护疆域,只叹国力民生不强,不然贫道绝不会就此勒马。” 陈道的平凉策动用了六万余人马,活下来的不足两万甲士,且雍凉二州的内政已经无法继续支撑他大举用兵,看到摸不到,实属意难平。 陈道轻抚阳关残墙,期许此生还能再立于此楼之上,亦或踏马出关,横扫北漠。 但道人不敢留下这样的雄心誓言,因为大汉不止这一个边疆,并州匈奴仍在,幽州乌丸盘踞,草原再起的鲜卑亦是汉室大患,更可悲的是汉土四分五裂,诸侯林立。陈为公也不知此生能否清除这内忧外患。 “孔显何在?”陈道收了收心情,前路遥也需踏步行,伤古叹今救不了汉室。 “末将在。” “你领金城营驻扎敦煌郡,护卫边疆周全。”陈道解下腰间酒袋赠予孔立名:“北疆天寒,不比扬州,若是得闲,且来书信。” 陈道辛辛苦苦平定凉州,自然要守住这份汉室基业,孔显和金城营是最合适的人选。 “末将领命,凡金城营所护汉土,绝不放一个胡骑掠袭。” 将士守国门责无旁贷,孔显也不问是三年五年,还是此生。 “立名且放心,贫道回朝后便派人去扬州接你父母亲眷入长安,保你家门不败。”陈道拍了拍孔显肩膀,转身向城下走去。 “明公与众家兄弟,一路保重。” 此时朔风更寒,关楼只留一人静立,接替了陈道的位置,眺望西北。 ………………………………… 十二月十九,陈道领司隶营,中郎将营以及汉中营从酒泉郡福禄城正式班师回朝。 十二月二十八,陈道兵入姑臧城,与张猛会于太守府。 堂中,陈道居上席,左右各列武将十员,下方唯张猛独坐,这架势颇有秋后算账的味道。 陈道手持卷宗查看武威民生,张猛则满身虚汗,双手藏袖不住颤抖。 “张使君,本都督上次走的匆忙,还未来的及与使君细谈,今日使君有何想法尽管说来。”陈道放下卷宗,饮茶笑问,二十位将领怒目齐看张猛。 “都督饶命,罪臣不敢再为官,只愿归乡种田。”张猛一瞬间便顶不住压力,大喊求饶。 “张使君何罪之有啊!”陈道轻描淡写的问道。 “说!”众将齐喝。 “罪臣不应和韩遂同流合污,更不该派兵马围杀都督。”张猛声泪俱下,伏地跪拜。 “罢了!且起来吧!念你归降有功,本都督便不为难你了,即日启程回敦煌,去金城营任从事吧!”陈道起身走至张猛身旁,在他耳侧低语了一句:“你父亲为汉的苦劳已被你折腾干净了,记住!若金城营有一点风吹草动,贫道第一个杀了你。” “是,是。”陈道杀胡的消息已传入武威,张猛也明白陈道的手段。 “张从事,快快请起。” 陈道春风满面的扶起张猛,双方又交谈了半个时辰,这才罢场。 十二月二十九,陈道领兵从姑臧直走勇士城,回到了战事最初始的地方,平凉策宣告结束。 ………………………………… 全卷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二二九章 刘协的坚持 初平四年,十二月三十日,平凉大捷传入长安。 快马过市,高声呼喊:“陈都督大破鲜卑,丁零,月氐三胡,斩敌酋,克灭胡戎万余,不日班师回朝。陈都督大……” 街巷百姓多出户,聚于道侧,议论不断。 “这是今年第几次了?陈都督可真是冠军再世啊!” “听说死了很多人,不知我那苦命的儿是否活着。” “总算是平定了,再打下去这生意没法做了。只这两月粮食翻了三番,府库皆罄啊!” 快马穿街入宫,各家府上也得了消息。 时荀府,一家侍快步去了正堂。 “主公,酒泉大捷!” “嗯!准备朝服。”荀彧平静的点点头,手中笔墨未停。 “主公,今日岁末,无需朝议呀!”侍者话音未落,羽林郎已入门。 “荀尚书,陛下招内朝诸臣议事。” “知道了。”荀彧向侍者摆了个脸色,侍者立即入了内堂。 时崔府,崔琰与张合正在商议迎接刘虞之事,家侍入门通禀大捷。 “哈哈哈!甚好,让夫人把我埋藏的好酒掘出,我与儁乂先饮上一觞,不然到时候酒徒回来可就抢不上喽。”崔琰心情愉悦道。 “主公,半个时辰前夫人出门了,去了张府寻董夫人。”家侍应答。 “这……罢了,你且退下。儁乂,看来今日是没口福了。”崔琰转而讪笑。 “我家夫人也去了张府,看来人家比我们约的早。”张合也无奈摆手。 继,羽林郎至,崔,张二人疾走未央宫,与李儒,荀彧二人会于殿内石阶。 “文优兄,前日我三人与你所提之事,你可思虑周全了?”崔琰,李儒在前,荀,张二者笑谈在后。 “若是趁上凉州大捷,此事便随意可说,儒并无异议。”李儒,贾诩至今没有融入景桓团体,与其余众人只是正事上的交往,私下少有情谊。 “嗯!那琰今日便向陛下提了。”崔琰点头,再无话语。人之性格有异,崔琰只求李,贾二人在其位,谋其政便可。 两刻之后,左毅传众臣入殿,刘协居高台,着赤色长袖服,面上喜色难抑,强忍威仪,做的辛苦。 “臣等拜见陛下。” “众卿且坐,众卿可闻凉州大捷。”刘协神色一振道。 “臣等已知。” “自先帝末年凉州乱象丛生,先有北宫伯玉,李文侯,后有边章,王国,其中尤甚者是韩遂,韩文约此贼常年盘踞金城,武威,每遇乱便东进危及朝纲,平素与胡戎为伍劫掠百姓,致使地方苦不堪言,今幸有凉州都督陈道以身设伏,以己诱敌,方才诛杀此贼,朕每念之,仍感陈卿忠义啊!” 刘协敬陈道为师友,陈道也还刘协以忠义,此间情压住了帝王的心忌。 崔琰闻言出席:“陛下,今凉州己定,朝廷坐拥西北二州,当需图志中兴,臣谏陛下加元服,更年号。” 此事本该由宗正提议,但长安骚乱过后九卿只留大司农周忠与少府裴茂,故而由御史中丞,兼领内朝尚书的崔琰谏策。 更立年号此事并不奇怪,如此大胜当有新气象,而加元服着实让刘协又惊又喜。 加元服,便是行冠礼,这意味着刘协正式亲政,问策朝堂,躬亲力行九鼎之要务,案卷囊括万军之战事,改书换典社稷之法度,拜岳封禅宗庙之祭祀,更可纳后立凤,挑选佳丽,修宫筑殿等集天下权柄于一身。 “此事言之尚早吧!”刘协右手紧紧抓住衣袖,口声推脱道。 “此乃万民所向,陛下莫要推辞。” “臣附议。”崔琰等人商议了半月,都觉非常之时应行非常之事。 “既是众卿所请,朕也不便推辞,我等先议国号吧!” 刘协等这一刻整整四年了,如今景桓党人松了口,那他也顺理成章拿回自己的权力。 “陛下,初平元年更立四号,先帝驾崩前为中平,弘农王临位为光熹,昭宁,后而陛下临极为初平,沿用至今。初平者,始定也。陛下既以中兴为己任,臣谏以兴平为号,亦作天下之表率。” 兴平这个年号是皇甫嵩与朱儁商议所得,承接汉灵帝的中平年号。 “甚好,那就定号兴平。”刘协点头应允,继道:“此外,众卿可有为朕加冠的人选?” 崔琰思虑了片刻道:“大将军皇甫嵩功勋彪炳,忠义无双,可做此选。” 刘协摇头不言。 张合见状又道:“司徒朱儁刚正不阿,为官清廉,可做此选。” 刘协摆手拒绝。 荀彧出列:“太尉刘虞仁义宽厚,名望四海,且与陛下有叔侄之亲,又做过九卿宗正,可做此选。” 荀彧提了一个最合适的人物,也是众望所归的人物,但刘协仍是不喜。 李儒心中暗笑:尔等不敢提,那就由儒来做这个冒失人。继李儒出列:“陛下,陈都督如何?” 李儒不说一句赞誉,只提这个人名,景恒党人都在避嫌避亲,那就由他这个凉州营残党来说。 “嗯!李卿之言合朕心意,由陈卿来加冠,朕也更有雄心做好己职。”刘协满意说道。 “陛下不可,陈道此人官卑言轻,不益为帝加冠。”崔琰知道景桓党人现在的风头太盛,再行此举会招来天下非议。 “尔等官职也不高,那朕为何还要与尔等商议呢?不去找那公卿?” “陛下,陈道得知也不敢受啊!”张合再追一句。 “朕也知陈卿向来自谦稳重,平凉大功他肯定不愿受重赏,这份殊荣非他莫属。”刘协认定此人,不做二选。 “可这时间也来不及啊,陈都督返京已是月中了。”荀彧道。 “那就等他回来,哪怕等他回来再改号也可。”刘协的思虑和众臣完全不同:有功不赏,积久成怨。 “陛下圣明,臣等无异议。”众臣不再谏言。 “嗯!众卿且退去吧!” 刘协一脸严肃的看着众臣离殿,复而朗声大笑,久久不绝。 翌日,雍帝颁布诏令,改国号为兴平,歌功先贤,颂德天地,大赦天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二三零章 太尉归朝 一月初,太尉刘虞领幽州文武过潼关,途经华阴城,弘农杨修领一众文武相迎。 初入堂,杨修奉刘虞居上位。 “伯安公一路辛苦,修闻公之所遇,甚感悲切,公孙伯圭实非君子也。” 杨修于去年末举孝廉出仕,任华阴令,在职期间带领弘农杨氏积极推行度田令,劝农耕田,稽查盗贼,清明内政,得百姓称赞。 “德祖且坐,为官一任,可有感触啊?”刘虞将杨修看做子侄辈,诉苦话语难出口,只作谆谆教诲。 “修为官伊始只觉简单轻松,时至今日方才明白施政不易,清廉难为,百姓之疾苦,民生之危殆。” 去岁长安骚乱,司空杨彪乃主谋之一,杨修本应同父亲去洛阳,杨彪也为杨修铺好了路,可任司隶帝的侍中,但杨修自请留家,赋闲读书。 直至荀彧到访,求见杨氏族老,杨修顺势抓住了这次机会,极力促成朝廷政策在华阴推行,让出杨氏百亩田,做了度田令的有功之臣。 时逢皇甫嵩以五府征召举卢亭出仕,杨修即亲自上门拜访皇甫嵩,言谈之间告诉皇甫嵩他未参与长安之乱的谋划,且有出仕之心。 继,皇甫嵩拔卢亭为万年令,擢杨修为华阴令。 “德祖能明白此理,实乃百姓之福。切记日后为官以勤,为政以仁。”刘虞入了雍州身份大不相同,他的一句话可不比皇甫嵩薄弱。 “修谨记公之教诲。”杨修起身再拜,他今日只需在刘虞心中留下印象,至于万般筹措日后再言也不迟…… 一月初五,长安城外,雍帝领百官亲迎刘虞,仪仗齐全,以示隆重。 刘虞车马即至,引幽州文武同拜雍帝:“臣等拜见陛下。” “皇叔快快请起,匆匆一别已有五载,朕甚是想念皇叔。”刘协执刘虞双手,亲切抚慰。 “老臣牧方失职,愧对先帝厚望,劳烦陛下派人相救,老臣羞臊难安。”刘虞泪水湿面,连连摇头。 “皇叔不必自责,公孙瓒竟敢囚禁刘氏宗亲,来日朕定要将他扣于阶前问罪。” 刘协对刘虞的器重是从心而发,纵观汉灵帝一代最为出色的汉氏宗亲非刘虞莫属,此人有帝王之才,有治世之能,更有无双忠义,昔年袁绍拥立刘虞为帝,此等绝世良机若放在刘焉,刘表身上,他们岂会推辞,但唯有刘虞决绝,逐属官,烧旗帜,以表汉心。这种人物当得海内名宿。 “多谢陛下。”刘虞拭去老泪应答。 “来来来,皇叔与朕同乘一辇。”刘协引刘虞入龙辇,其余众臣步随。 车辇之中,刘协凑近刘虞身旁小声道:“皇叔,此次可见了他?” 刘虞微微点头,低声答:“洛阳凋弊,百官食不果腹,士兵面黄肌瘦,他也过的极差。” “哼!一切都是他自找的,他若来长安,岂会受那苦痛?那群反贼人人该死,王允,杨彪他们此生莫想回朝!”刘协只在三人面前如此说过,第一次是向李儒问策,第二次是向陈道诉苦,刘虞是听到这话的第三人。 “陛下此话切莫对外说,有损天子威仪。”刘虞也不好过于贬低刘辩,因为这两个人都是他的侄子,也都是大汉的皇帝。 “朕也就是在皇叔面前骂两句,解一解心头之恨。罢了,不提了。 皇叔,朕与你说件喜事。”刘协很少在外人面前展现少年心性,今日略显毛躁。 “陛下请讲。” “六曹尚书昨日共谏朕加元服。”刘协紧握刘虞的右手说道。 “此事理所应当,这本是我刘家天下,陛下亲政问策顺应天命。”就算六曹尚书不谏,刘虞此次归朝也会谏言。 “朕是怕先生不知,先生不喜。”刘协面色存难道。 “陛下,仲定不是董卓。此人汉志远胜老夫,陛下莫要生猜忌,寒了忠臣义士的心。”刘虞拍了拍刘协手背道。 “皇叔这不是猜忌,朕也说不清楚。”刘协感觉自己好像从陈道手中抢了什么东西,心中窃喜又惶惶不安。 “陛下所言,老夫大致明白了,陛下仁义心肠,总觉得自己愧对仲定。”刘虞接触权力多年,此中事他轻车熟路。 “对!皇叔所言极是。”刘协重重点头道。 “这是一件好事,说明陛下能记住恩情。那老夫也要问陛下一句:臣子之恩君王何以为报?”刘虞循循善诱道。 “加倍对先生好,更加倚重先生?”刘协追了一句。 刘虞摇头道:“这只是刘伯和对张仲定的报答,而非大汉天子对景桓侯的报答。” “朕不明白这有何差异?” “陛下,这差远了。前者是私情,后者是天下。敢问陛下当年仲定为何要持刀扣先帝宫门?” 刘虞提起刘宏仍作宛叹摇头,若刘宏能在张安辅政下再多活两年,绝不会落得今时今日的评价。 “父皇生了安逸享乐之心。”刘协在皇叔面前也不做避讳。 “对!这也是老夫接下来要说的。老夫记得仲定在幽州平张纯时说过这样一句:将士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这就是君王对臣子的回报。 既得君职,当行君事,勤政不倦,爱民如子,凡遇躬亲,多纳谏言。 若陛下碌碌无为,昏庸无道,即使陛下封景桓侯为大司马,也对不起景桓侯一路来的拼死扶助,更对不起倒在陛下一统路上的千百汉将,数以万计的汉卒。”刘虞义正辞严的劝谏刘协莫学那刘宏。 “朕明白了。”刘协心中不安舒缓了些许,这番话从刘虞口中说出格外顺耳。 “嗯!陛下且记住对万民施仁,才会换来将士的悍勇,这也是仲定匡朝的初心。”刘太尉很满意自己给皇帝上的这一课。 “皇叔,朕有你无忧矣。” “陛下,老夫也非完人,时常犯错,幽州之事便是老夫的疏忽,公孙瓒牧方,不知又要苦了多少百姓啊!”刘虞忧心重重的眺望东北,各个滋味难言。 继,雍帝与众臣入宫,雍帝当殿再述刘虞太尉之职,刘协也明确告诉众臣:他不会因幽州之错责罚刘虞,刘虞仍是百官之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二三一章 征西将军府 且道凉州都督出冀城,兵走右扶风,凡过城池百姓夹道相迎,场面极其热闹。 此日,槐里城中。 “使君,落脚饮碗水酒吧!”一茶楼商户迎门高呼。 “裘六,来日给贫道备大碗!” “使君,战事已毕,此次多留几日,来我家坐坐。”一乡老倚杖笑道。 “邹先生,待贫道得闲,定去叨扰。” “使君,我家四郎无表字,望使君赐字。”一土豪出了车驾,向陈道行了一礼。 “四郎?贫道走的时辰,马三郎才学步啊,兄长可真殷勤。” 陈都督一一笑应,又见前方车马不通,即令众将步行。各家百姓一路相伴陈道去了征西将军府。 初入庭院,张绣摇头感叹:“这些百姓热情似要吃人。” “哈哈哈,贫道本是右扶风人氏,各家亲近一些实属正常。”陈道的白袍上尽是手印,衣领甚至被扯开了裂口,但陈道反以此为荣。 “明公一路辛苦,快请入堂。”马腾大步迎至院中,马家双子相随。 “寿成兄见笑了,贫道先去换件衣物。”陈道与马腾相交甚笃,无需客套奉承,轻车熟路去了别院。 “末将拜见征西将军。”以张辽为首的众将向马腾施礼。 “诸位请起,先入堂饮茶吧!孟起,你母亲有事告诫,你且快去吧!”马腾一脸严肃道。 “是,将军。” 马超向马家双子打了个眼色,三人同步去了内院,只留马腾招待众将。 且说陈道刚入别院,便见一席墨绿留仙裙的马云禄在石桌处等候,马云禄见了陈道,轻盈垫步上前,双手负背,眨眼笑道:“先生,回来啦?” “没回来,贫道死在了枹罕城,禄儿见到只是贫道的冤魂。”陈道比了个恶鬼模样,马云禄笑而躲闪,双方追逐嬉戏,陈道看马云禄仍是当年爱哭的小丫头,而马云禄观陈道却大不相同。 两刻后,陈道止步:“累了,不玩了,为师先去换衣。” “嗯。”马云禄乖巧点头,立于门前等待,思绪飞往何处无人知晓。 继,陈道换了一件青袍,与马云禄同步出院。 “先生,这次多住几日?”马云禄歪头问道。 “午后便走。”陈道在冀城留了三日,与韦端,张既二人商议凉州政事,此间已拖延了归期,不可再留。 “哦!”马云禄兴致缺缺的回应。 “禄儿,想去长安吗?”陈道整理袖口,再次检视仪容。 “还是算了吧!先生一天那么忙碌,云禄去了也没人陪,没意思。”马云禄口生推脱,神色暗喜。 “那就在长安城住下,等贫道闲暇了,带禄儿与马休,马铁去游山玩水。”陈道目色严谨,并非玩笑。 “真的吗?我怎么不信呢!” “哈哈哈!” 半个时辰后,陈道与马腾会于堂中。 “寿成兄,此次贫道驻足,是有事与兄长商议。”陈道饮了一觞美酒,面化愉悦。 马腾微微点头:“明公,请讲。” “寿成兄的征西营还有多少兵马?”陈道示意马休再添一觞。 “原有三万五千卒,去岁征讨汉中折了近一万,此次平凉全营最精锐的两千骑多折在勇士城。加上新募的营卒有两万六千余众。” 凉州一平,马腾征西营的位置就显得鸡肋,左右无隘防守,前后皆是通途,马腾也料到了张安会调动征西营。 “寿成兄,三辅地周边并不平顺,尤是冯翊郡与并州接壤,多有羌寇,休屠胡。原本孔显领三万五千精兵驻扎此郡,可保百姓无虞,而如今孔显领金城营驻防河西四郡,冯翊郡防务渐显空虚。” 华雄的二千多郡兵守不住左冯翊,陈道欲要来一次兵马大调动。 “明公之意,是让征西营去冯翊?” “非也,冯翊郡交给张儁乂的中郎将营与马孟起的司隶营,再加上董承的五,六千旧部足以固守。 至于兄长,多年守边功勋卓着,贫道回朝后便向陛下表奏兄长为九卿卫尉,兄长可携一万征西精卒统辖京畿防务,护卫宫庭。兄长是自家人,贫道也放心。”陈道给了马腾一条进阶三公的道路,同样也要削弱他的兵权。 “那其余的一万六千征西卒,明公如何安排?”三公九卿乃百官牛耳,马腾自然动心,但征西卒去处他也要问个清楚。 “其余的征西卒由徐荣,杨定统领,即日开拔汉中,以防益州刘焉,张鲁等人。”陈道从汉中调了一万五千人,自然要如数奉还给杜畿。 张辽闻言欲起身,陈道抬手制止:“文远现在是南中郎将,不宜再固守汉中,你领汉中凉骑与武威卒入商县,屯驻武关。 去岁袁术失南阳,刘表尽得荆襄,这条朝廷通往荆州的要道不可不防。” 陈道统筹全局,自然要未雨绸缪,武关可守亦可攻,来日取荆州,朝廷兵马必出此关。 “是,都督。”张辽罢了心中所请,将汉中的大好局面送给徐荣。 “兄长,贫道如此安排可算妥当?”朝廷现在的国力养不起闲兵,这征西营他不得不动。 “明公思虑周全,那扶风太守明公可有人选?”马腾要走,也要在扶风留下根基,这样他在朝廷才有话语权。 “暂定法衍如何?”扶风屯田一脉相承,法衍也应该熬出头了,陈道不是吝啬权力之人。 “甚好,那腾坐等陛下诏令。”在马腾看来马卫尉这个称呼顺耳多了。 “既如此,那贫道先行一步,告辞!”陈道与众将起身离席而去。 一月二十,陈道领大军终入京兆尹。长安百姓自发出城观望大汉雄师,沿官道十里,人满为患。 午时,雍帝领文武百官出城,至城西十里亭相迎。 申时左右,远道扬帜,骑甲陆续现身,且伴整齐划一的步伐。 雍帝观之大喜,抬手指向大军,与众官夸耀:“尔等且看,这便是平凉勇卒!” 时陈道众将并行在前,见了雍帝仪仗皆下马,于山亭下肃立。 “跪!” “刷!” 万卒单膝落,皆以陈道为首。 “末将拜见陛下。” 风寒意热,其志永存,万卒凯旋图就此定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二三二章 回府 时雍帝迎山阶而下,亲扶陈道众将,且伴褒奖话语,即刘协与陈道同辇回城。直至宫门前,陈道下车再拜:“陛下,凉州诸地民生,战况伤亡尚未整合,待韦凉州呈奏入京,臣再请陛下细议。” 刘协隔窗应答:“陈卿此次劳苦,好好休息几日吧!万事我等容后再说。” “臣告退。”陈道与众官目送刘协龙辇入宫。 车驾内,刘协回头望了一眼站在百官前列的陈道,抬手拭去额间汗水,轻呼了一口气:“先生的严厉远胜皇叔,左毅你可记下了?” 跪在内窗处的左毅将手中书卷呈于刘协,顺带安慰了一句:“陛下熟读,已属博文强记。” “有何用?先生问了几句?其余的全是和,下一次不知是,还是,弄不好黄老学说也在考校范围。唉!罢了,以后还是要再勤勉一些,各家问题答不上来,让朕羞臊难安。”刘协持卷细观陈道对各家名句的解析。 左毅低头无言,他还没见过这样的迎接,双方自上车一句战事也未谈,一句抚慰也未说,全是大臣用刁钻问题为难皇帝,皇帝急的就差抓耳挠腮了。 话归宫门,陈道拜过皇甫嵩,朱儁二人,走至刘虞身前施礼:“伯安公,来长安可住的习惯?” “甚好,仲定为何不随陛下去宫中?”刘虞怕二人之间生隙,殷勤问道。 “哈哈哈!伯安公勿虑,只是贫道一路驾马身困体乏,特意向陛下请辞回府。”陈道摆手笑道。 “仲定啊!那老夫今天也不留你了,明日来府我等详议国政。”刘虞点头道。 “伯安公,那贫道先行一步。”陈道应声告退,转身嘱托众将在城外安营下寨…… 半个时辰后,陈道驾马回府,初入庭院,赵龙与田畴迎上前来。 “子龙兄,数载未见,风采依旧!”陈道解下衣袍递予田畴,田畴双手持袍,立于二人身后。 “云也甚是想念明公。”赵云见了陈道亦是感慨万千。 “走走走,先入堂。”陈道执赵云左手,突兀觉得少了什么,转头问田畴:“曼基呢?” “温公病逝,曼基送亡父回太原安葬。”田畴回应自家先生。 “唉!世事无常。”陈道边走边摇头,心中担忧温恢近况。 “曼基性刚毅,定不会有事。”田畴宽慰了一句。 “罢了,公孙瓒和袁绍战况如何?”陈道转问关东战况。 “皆是伤亡惨重,青州诸郡血流成河,草木不生。”赵云将所知战况一一道来。 “玄德先生在青州任平原相?那云长兄与翼德兄呢?”陈道落坐席位,从田畴手中接过茶水。 “仍在平原相帐下为将。”赵云与刘备分属幽州两个阵营,二者平时少有交集,故而对其了解也仅限书文卷宗。 “时匆匆,人两茫,刘玄德三兄弟也是中平年间的英勇人物啊!”陈道能走到今日把握了诸多机会,曹操让出首功,左丰苦心经营等太多人送了他一程。茫然回首也更觉刘备的不易。 “刘备在青州广传仁义,亦有自立之心,依学生看他不会久居人下。”田畴对刘备评价颇高,能从草莽走到今日,需有磐石之志…… 三刻后,张世平夫妇入堂,陈道一一施礼,问了几句家常后,陈道回了内院。 时董白迎窗而坐,眺望院门,见陈道归来,立即别过头,不给半分好脸色。 “咳咳,夫人既知为夫回来了,为何不去厅前迎接?”陈道一脸严肃的高声道。 董白立即闭了门窗,不让道人瞧那倩影。 “唉!别!夫人,贫道错了,速速开门。”陈都督两步冲至门前,好言求饶。 屋内无应答,陈道再言:“夫人乖,为夫一路车马未歇,就是赶来见夫人的。” 董白一听不忍,去了门栓。陈道听见响动,推门即入:“夫人,咱可不能学这脾气,上次有个营的将军就因为进不了门,活生生打断了他夫人的腿,贫道虽说是斯文人,但有时也止不住杀气!夫人全当是个前车之鉴!” 一般像陈道说这种俏皮话,董白都会忍不住偷笑,但这一次董白依旧一脸严肃的背对陈道。 陈道察觉事情不对,轻搂董白腰身:“白儿,因何生气啊?陈郎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董白听见陈道真切服软,双目不争气的留下眼泪,哽咽道:“你何必还回来?去做那万人景仰,舍生取义的凉州都督吧!” 枹罕之围,身负重伤等消息传入陈府时,董白险些昏厥,她恨陈道为了所谓的家国情义,而抛弃了她,或者说根本就没想过她。 “白儿,这都是以讹传讹,凉州战事哪有这么凶险,为夫是去了枹罕城,但带了一万五千人马呀!哪支部队能围住这么多人?至于刀伤嘛,也就蹭破了一点皮,为夫这么说全是为了向陛下邀功,在外打仗嘛,总要为手下人捞些功绩的,为夫既怕死又怕疼,只敢躲在后面耍耍嘴皮子,白儿还不知道为夫吗?”陈道当时几经断腿,却急行一日,此间支撑他的信念就是董白,当然这些话男子汉大丈夫是说不出口的。 “真的吗?”董白越听越觉得心痛,梨花带雨的问道。 “贫道对天发誓。”陈道每次用这个名字发誓的时候,都告诉自己姓张。 董白缓缓转过身来,含水双眸望向陈道坚定的眼神,继而捶打陈道的胸膛:“你又骗人,又骗人!” 陈道顺势将董白揽入怀中:“白儿,为夫回来了,此间事不提也罢。” “陈郎,咱以后不打仗了,好吗?”只有切身体会过,董白才明白这种煎熬的难受。 “好,不打仗。白儿说什么都对,都是为夫的错。”陈道这双手染的血十辈子也还不清,不过他下辈子还想背着孽债做人,不为别的,只为董白。 “陈郎,吾这两天急坏了,怠慢了兄嫂,待会随吾一同去赔罪。” “嗯!先办正事,贫道这半年奔波有可能积下急火了,白儿帮贫道医治一下。” “吾可治不了,先去向兄嫂赔罪。” “谁说的!白儿轻而……易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二三三章 幽州文武 翌日,陈府正堂。 陈道与董白同坐一席用饭,对侧为张世平夫妇,田畴与赵云分坐后方,二者只低头用饭,也能感受到堂中紧张的气氛。 “啪!” 张世平猛力拍打木案,震落木筷:“张安,你莫要太过分!” 陈道则视若罔闻,转头小声和董白低语评价菜色味道,董白连连拉扯陈道衣袖,示意他回应兄长。 “捡起来!你给何人使这威风?”苏氏见满堂都是自家人,不给张世平留丝毫颜面,让他捡起筷子。 “夫人,老夫和陈从事商议要事,望夫人莫要多言。” “嗯?” “好好好,老夫马上捡。”张世平恶狠狠的瞪了陈道一眼,弯腰捡筷。 陈道也状摇头一笑道:“兄长,在雍凉生意就是这么做的。” “老夫做生意这么多年一向公道,伯安兄都与我六四分帐,你倒好,一九也张的开口。” 张世平行商稳固幽州局势有目共睹,官家百姓都无怨言,外人都不曾与他为难,未曾想亲弟弟成了拦路虎。 “兄长不愿经营,在府闲养即可,反正兄长的家底几辈子都花不完。”朝廷平定凉州,需开商路,经营民生,张世平不逐此利,仍有大把商贾愿为。 “听听这是人话吗?老夫的钱财也不是随手拾来的,且老夫也是为了张家好。” 张世平凭带来的钱财与各州产业,有资格和朝廷谈生意,他可以盘活凉州这潭死水,甚至西海盐田,丝绸古道,河西冶铁等一系列有利于朝廷民生的建设。 “兄长,贫道是姓张,但更是朝廷从事,一分得利足以昌兴张家,多了反而不好。” 陈道要以张世平带动各家中小商贾,起表率作用,不然这一分利他都不愿给。 “张安你这是要自绝门户?全然不想一条退路?”张世平刚想抬手拍案,侧目看了一眼苏氏,又默默收掌回袖。 “贫道就是兄长的退路,不然兄长怎么到的长安?贫道用了一万骑,兄长也该体谅一下贫道吧!”陈道放下碗筷,接过董白的茶水,悠哉悠哉地吹着茶叶。 张世平低头思虑了片刻,最终选择屈服:“好!你要当这独世贤臣,老夫随你的愿。不过雍州粮,凉州马,益州锦,西海盐,河西矿等老夫皆要入手!” 买卖场上无亲兄弟,张世平要将利益最大化。 “这全看兄长的本事了,朝廷不会阻拦,兄长与朝廷分利后也需按年纳税,季珪和文若的铁面兄长是知道的,莫要让贫道难为!”给商贾让利多少,朝廷早有法度,不说亲,只说理:“哦!对了,兄长若是能走通西域商道,那分利另算,兄长独取三成也未尝不可。” 张世平若能打通西域商路,其功不亚于陈道平凉,朝廷自然也会更大度一些。 “这还做什么生意,唉!罢了罢了!”张世平虽口上这么说,但他既能答应,证明其中仍有充足的利益,只是没有达到他预期的效果罢了。 ………………………………… 午后,陈道与赵云,田畴乘车去了太尉府,面见刘虞。 时幽州一众文武早就列席等候,太尉府正堂客座满盈。 陈道即入厅,众臣皆拜:“都督。” “哈哈哈!诸位且坐,贫道这都督当不了几日,以后大家称贫道为公即可。”陈道昨日已将凉州都督印送入宫中,卸了统领凉州军政的权力,所谓无官一身轻,正是这种状态。 “仲定,且上坐。”刘虞邀陈道与自己并列。 “伯安公,规矩不可乱,贫道与子龙兄同席便可。”陈道落座,要了一觞酒水。 刘虞见状命人搬了一瓮酒放于赵云身侧,继道:“仲定啊!老夫既已位列朝堂,那幽州文武该如何安排?” 刘虞带来的这一班人皆是幽州高官,且能力不俗,刘虞自然不想埋没他们。 “贫道对诸公尚不了解,敢问诸公有何长处?”陈道转目看向众人。 幽州文武皆不敢言,齐目看向刘虞。 “诸公看太尉作甚?各家有何本事还需太尉一一说明吗?自荐者一个都没有吗?”陈道微微收目道。 “既如此,各家自荐吧!也省了老夫的口舌。”刘虞素闻张安取士不走寻常路,舍了官职,只看才华,倒也公平。 “伯安公,可否容贫道笔墨?” “请!” 刘虞命家侍取来竹卷,笔墨。 “哪一个愿做第一人?” 田畴起身离席,走至堂中。陈为公望了一眼平常道:“姓甚名谁?” “田畴,字子泰。” “有何长处?” “民生经营,行军谋略,请从事考校。”田畴一丝不苟的答道。 “嗯!先考民生,请问何为治大国,若烹小鲜?” “治在无为,与民休息,夫汉初……” 田畴学成以来是第一次被陈道考校,语气极为认真,逐字句,引理入深,生怕误了先生才名。 半个时辰后,陈道微微点头,持笔写下“暂定客曹尚书”六字,即命家侍送予刘虞一览。 刘虞观之点头,田畴承接陈道的职位理所应当。 “哪位还愿自荐?”陈道停笔饮酒再问。 幽州文武心生惶恐,这位陈从事问题刁钻,田畴都回答的十分吃力,若在这堂上出了丑,日后的仕途只怕会举步维艰,故而人人踌躇。 “若各家不言,那本将先来!”赵云起身入堂中。 “哈哈哈!子龙将军与贫道有旧谊,官职就不变了,且去武关营张文远手下为将吧!” “末将领命。” 陈道的举动让幽州文武更加琢磨不透,方才对田畴句句考量,到了赵云面前一句旧谊便可过关,这到底是什么准则? “尔等可还有自荐?”陈道打了个哈欠再追问。见无人应答,又道:“既如此大家先回去,日后等五府征召,在举孝廉出仕吧!” 既不愿丢人现眼,那就从头再来,在陈道面前刘虞这条门路也不好走。 刘虞见之心生怒火,拍案大骂:“国之取士,向来如此,有才有德者居之,若尔等今日不言,来日也莫想从太尉府征召出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二三四章 与民休息 刘太尉的声音自厅堂传入府院,幽州文武纷纷起身肃立。逐一走至堂中与陈道对答策。 时间流逝,天色渐晚,陈道的案前已经垒了三卷书简,手中笔墨依旧未停,他的认真态度同样也给了刘太尉一份答案:并非他有意为难幽州文武,而是人人皆如此,长安朝廷养不起闲官。 “你且退下吧!” 陈道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府堂,持笔写下“暂定陇西安故令”的字样,继而起身舒展筋骨,对家侍道:“去请太尉入堂。” “刷刷!” 陈道轻抖竹卷,晾干字迹,刘虞与田畴几人陆续返回厅堂。 “仲定辛苦了。”刘虞此刻也没了怨言,笑意朗朗道。 “职责所在,伯安公莫怪。”陈道将最后一份竹卷呈于刘虞。 “仲定安排的妥当,这些官吏安逸久了,需做些鞭策。”刘虞细览卷文道。 值此刻,堂前来了两人。 “陈从事,此间还有一员,望从事考校。”鲜于辅引田豫入内。 “公佐,此人是谁?老夫怎从未见过?”刘虞目色略显不喜,不愿再麻烦陈道。 陈道观了一眼这短衫客,又坐回席位:“且来自荐。” “某家田豫,字国让,曾在平原相刘备手下为将。”田豫上前躬身一拜道。 “田国让?你有何长处?”陈道又展一卷,为一人持笔。 “略通行军策,武艺尚可。”田豫朗声答。 “以上兵伐谋为论,如何逐灭幽州乌丸?” “既言伐谋,当以攻心为上,时三郡……” 田豫直抒己见,洋洋洒洒半个时辰,仍说的意犹未尽。陈道频频点头,纳百家之长是他向来的作风。 “从事,此中细节,口舌难通,需伐取方知。” “有些道理,你既在公孙瓒帐下为将,为何又来长安?”陈道边问边写“暂定金城营校尉”的字样。 “家中母亲年迈,无人服侍,故而辞官侍母。”田豫据实以答。 “嗯!原来如此。”陈道又划去了这行字,另书“暂定未央宫卫士令”的字样:“是啊!母在不远游,国让可愿意在长安为将?” “正有此心,愿报效国家。”田豫重重点头道。 “好,尔等退下吧!此后诸事待陛下旨意。”陈道合上书卷笑道。 继,陈道带卷请辞,回了府宅。 ……………………………… 翌日,崔琰,张合,荀彧去了城西拜访陈道,四人会于院中,客套一番之后,陈道引诸客入堂奉茶。 “仲定,旧情咱们待会宴间再攀,我等此次来与你有要事相商。”崔琰收了笑容,正襟危坐道。 “兄长,请讲。” “月初,我等同向陛下谏言加元服,问策朝堂。此事未与仲定商议,望仲定莫怪。”崔琰等人先斩后奏,这次亦是来请罪。 陈道其实昨日便收到了风声,但他佯装不知,就是想看陛下的旨意先到,还是众人先来。 “哈哈哈!兄长不必挂怀,贫道也正有此意,陛下也该承接重担了。”陈道不可能所有事面面俱到,而且各家也有自己的思虑,这也是陈道不霸政的体现。 “仲定,陛下已令由你为他加冠,此事我等推脱不过,只能应下。”张合将那日朝堂情景诉说了一遍。 陈道闻之不言,眉头紧皱,他很欣慰刘协有此心,但道人顾虑颇多,不愿领这麻烦。 “为公不可推辞啊!这也是为了汉室稳定。”荀彧也提醒陈道过分忍让会显得虚伪,陈道已经走到了今天这步,总不能让刘协再封一位异性王。 “也罢,贫道为陛下加冠便是。”大汉朝堂日后的官员会越来越多,且派系会更加纷杂,陈道代表的不止是他一人,还有他身后的景桓党,这份谏言朝堂的第一话语权景桓党人不能让,若失了这份导向,朝廷难以凝聚成一股力量。 “文若,三辅情况如何?”陈道不等众人开口,再追一句。 “唉!此次平凉,三辅地耗尽了民生资财,一时半会难以恢复元气。”荀彧是朝廷内政第一人,所有的军资消耗都要经过他的手,他对雍州情况了如指掌。 “凉州民生更为艰苦,照此看来两,三载内朝廷不宜大举用兵了。”陈道定了与民休息策。 “仲定能止了好战之心,乃百姓之幸。”崔琰暗暗松了一口,战场之心不可入朝廷,不然施政者会渐变暴戾。 “儁乂兄,贫道欲让兄长去冯翊戍守并州羌胡,不知兄长可愿否?”陈道又将三辅防务悉数告诉众人。 “甚好,久居宫庭不适合某家,让给马腾也无防。”张合略显兴奋的回应,此次他未去平凉,至今仍觉得可惜。 “季珪兄,刘太尉昨日寻贫道安插幽州文武,后续事宜就交给兄长了。” 刘虞善仁政,与民休息由他行策最为妥当,在此之前陈道自然要安排好刘太尉的人马,让其有更大的动力。 “嗯!为兄尽快处置。”崔琰也想让陈道多休息两天。 “文若,凉州民生军情要尽快整理,待加冠朝议,贫道也好向陛下有个交代。” “且交给彧。”荀彧点头应答。 “甚好,贫道也闲散两天,今日需畅饮,兄长藏的酒呢?”陈道拍了拍崔琰的胸膛,挤眉笑道。 “你啊!且派人去府上取吧!” “来人!速去崔中丞府上取来佳酿!”陈道无酒不欢,闻酒即喜,片刻也等不得。 “是,二爷。” “去唤子龙,子泰,让人备宴!”陈道叮嘱周全,才折返堂中。 一刻后,赵云,田畴入堂。见陈道几人搬案拼桌,目生惊奇。 “子龙,且帮文若一把,他这人酒量差,力气小。”陈道负案大喊,此间气氛极其欢乐。 赵云即走荀彧身旁,助其搬案:“荀尚书,这是……” “围案而坐,共食一席,也就陈道人能想出这有辱斯文的法子。”荀彧在这个圈子没有话语权,张既去了冀城,钟繇汉中未归,他俨然要变成第一个被抬出去的人,想到此处,荀彧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田畴。 “来来来!上炭火,架鼎烹肉。儁乂兄和子龙兄先来投壶!唉!要是有奏乐就好了。” “仲定,为兄帮你去蔡府请人!” “别!贫道随口一提,诸公随耳一听。” “哈哈哈!” 继,众人饮乐,夜间方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二三五章 加冠礼 兴平初年,二月一,国之大典,天子加冠礼。 卯时一刻,董白唤陈道起身,陈道睡眼朦胧的站于床榻处,任由董白助他穿衣。 卯时二刻,精神抖擞的陈道乘车岀府,直奔武帝庙。 辰时初,陈道抵达宗庙祭祀石场,此间热闹,百官齐聚,甲士肃立。 “先生,先生!” 陈道刚入正门,便听见有人兴奋呼喊,转目一看原是马家二郎马休,自月前马腾已接管京畿防务,马休也入职羽林郎,护卫雍帝。 “是仲煦啊,不错!有男儿气魄了。”陈道拍了拍马休肩膀,客套两句,直走石场中。 陈为公入场,众官纷纷让开道路,且伴热情话语,陈道则一路含笑回应,到了前列。 “公伟先生,义真公,伯安公,学生有礼了。”陈道立于崔琰身旁向为首的三人施礼。 “半月未见,仲定可休息好了?”皇甫嵩朗笑开口,昨日大将军刚从潼关营检视归来,心情颇佳。 “有赖诸公劳苦,学生才能偷闲数日。”陈道的确这几日懒散了,以至于今晨起早都有埋怨,只叹人之惰性尤胜洪水猛兽。 辰时正刻,雍帝仪仗入场,百官退居两列,刘协独登石阶,祭祀先祖,由朱儁颂读奠词,百官低首静立。 礼毕,皇甫嵩登石阶,迎出雍帝立于高台处,行加冠礼章程。 “大将军有令,陈服器!”左毅言出,各侍者从两侧登石阶,各举一木盘陈列冠器服饰。 继,侍者呈盆,刘协向东洗手,以示洁净。 “请戒宾刘虞,筮宾陈道。” 二人得令从正阶登台,刘虞落定开卷,颂读告戒则:为帝勤勉,为政以宽之类的话术。 “筮宾加冠。” 皇甫嵩说罢,单膝跪于刘协身后,众官,甲士,侍者相随,皆跪雍帝。而刘协也背到众臣,跪于武帝庙前。 陈道持玉冠快步走至刘协身前,加冠于雍帝后,双手扶起雍帝,此礼即毕,众人起身。 辰时末,雍帝领文武众臣返回皇宫,落于宣室殿。 “臣等拜见陛下。” “众卿请起。”刘协宏声开口,目泛锐光,自今日始,天地都变了模样。 刘虞作为一朝之辅,先行呈奏:“陛下今已加冠,需立长秋宫,老臣谏请陛下择皇后人选。” 加冠即表成年,刘协为天下圣主,立后选嫔,当延皇家子嗣。 “太尉所请,甚合情理,臣等附议。”皇甫嵩与众臣齐表。 “众卿之言,朕本不该推脱,但如今皇妣宅兆未安,朕岂可不孝立后?” 刘协生母是美人王荣,此女性情贤淑,才华横溢,只可惜后宫之争时被灵思皇后何氏鸩毒,刘协今日加冠,自然要为母亲正名。 刘虞闻言再谏:“陛下有此孝心,是天下之福,臣谏陛下择吉日改葬美人王氏,追加尊号……灵怀皇后。” 刘虞历任九卿宗正,此间事在朝官员没一人比他熟悉。 “臣等附议。” “正合朕意,至于皇后人选,朕愿立琅邪伏氏,众卿可有异议?” 伏寿乃大司马伏湛之后,且其父伏完也是当世大学者,相较于董承这牛辅旧将要光鲜许多,故而刘协欲立伏寿。 “臣等无异议。”众臣答。 刘协微微点头,再话凉州大捷:“众卿,平凉策已于年前完成,凉州十郡两属国尽归朝廷,凉州都督陈道及众将功不可没,朕定要大力封赏。不过在此之前我等且先听一听凉州民况。荀卿何在?” 荀彧快步走至殿中:“陛下,凉州民况罗列在下,请细听。 武都郡现辖一万三千余户,合人口五万一千余众。 汉阳郡现辖二万三千余户,人口合九万六千余众。 安阳郡现辖五千余户,人口合两万二千余众。 北地郡现辖两千七百余户,人口合一万三千余众。 武威郡现辖九千余户,人口合三万余众。 陇西郡现辖五千余户,人口合两万三千余众。 金城郡现辖四千余户,人口合一万六千余众。 酒泉郡现辖一万两千余户,人口合五万七千余众。 敦煌郡现辖七千余户,人口合二万四千余众。 张掖属国现辖一千余户,人口合六千余众。 居延属国现辖四千余户,人口合一万八千余众。 张掖郡下辖两百四十二户,人口九百七十三人。 统计人口三十五万六千余众。”荀彧说完此事,命人搬来八大箱卷宗,一一陈列在堂。 “人口怎么会这么少?百姓逃亡的如此严重吗?”刘协此刻面上笑意全无,听得触目惊心,这一州百姓人数还不如三辅地最贫瘠的冯翊郡。 “陛下容禀,凉州向来以地广人稀着称,百姓数量远不如其他州郡,再加上连年战乱,羌胡肆虐,以及此次平凉策的屠戮,实际百姓比卷宗所呈还要更少。”荀彧一脸平静地答道。 “太尉,凉州如此贫瘠,该如着手百姓民生?”刘协眉目紧皱问策。 “陛下莫急,凉州贫瘠的祸源就是战乱,如今祸根去除,百姓安居,各郡县可着力经营民生。 凉州地广河众,除河水,有弱水,湟水,渭水等诸多水域,且河西四郡有原野,土地肥沃,水草丰盛;湟中,泾渭两岸田垄也可开耕…… 除此之外,凉州多地可放牧,塞外胡骑逐水草而居,我等有大片良草为何不用?凉州马可组建驰骋天下的骑甲啊!且金城,酒泉等地盐铁丰富…… 盖之,只在民少,不怨地贫。若得盈余百姓,何愁千里沃野?”刘虞这几日翻阅各中古籍,遍览诸家地图,谏言一个时辰,无一句奉承废话。 “太尉之策上佳也,朕甚慰。”刘协连连点头,其实他也知雍凉不如关东,但他没有选择余地,凉州再差,也需全力经营。 “陛下圣明。”众臣应答。 “嗯!既定与民休息策,众卿需竭力配合太尉施行各处细则,不可懈怠。” “是,陛下。” “众卿,民生策略已定,我等再来商议一下如何封赏众将,封赏这些平凉的功臣。”刘协有意无意斜看了一眼角落处的陈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二三六章 光禄大夫开不败 宣室求贤访逐臣, 贾生才调更无伦。 时殿中,陈道坐的角落极其昏暗,加上雍帝遮挡,以至于双眼皮酣战,直至刘协轻咳了一下,陈道才收敛精神,正襟危坐。堂前人由刘虞换了何颙。 “何卿。” “老臣在。” “卿持节凉州,劝归酒泉,敦煌二郡,功不可没,当得群臣表率,朕即擢卿为太仆。” 太仆者,掌管皇帝舆马和马政,兼领朝廷畜牧总政,刘协给了何颙一个实权九卿,雍凉牧场皆归他所辖。 “老臣领命。”何颙也叹苦有所值,不枉他远赴边漠,今日九卿加身,来日三公可期。 “何卿,凉州筹措马场的事宜可与张世平商议,望卿从速。” “是,老臣定不负陛下所托。” 何颙退回席位。刘协再唤马腾。 “马卿的征西营可安顿妥当?” “末将归朝之前,已与潼关校尉徐荣交接军事,徐荣于三日前开拔汉中。”马腾脱了铠甲,穿了朝服,神色昂扬。 “甚好,那就由徐荣接任宁汉中郎将,驻兵汉中。马卿多年为朝,功勋卓着,朕即提卿为卫尉,辖京畿防务。” “臣领旨。” 征西营自今日撤了营号,马腾也从一介反贼攀到了大汉权力中枢。若无灭国之险,以后这一万征西精卒的战力也会越来越弱,最终沦为皇家仪仗。 马腾退去,刘协再言:“此次平凉之战有一大义太守,以死守疆,力拖三胡。此人便是酒泉郡守苏文师。朕欲拔其为河西都督,统辖酒泉,张掖以及两属国,众卿以为如何?” “臣等无异议,”河西二郡两属国人口加起来还不如汉阳郡,在众臣看来也只一郡守罢了。 “甚好,此前朝廷设立四方中郎将,位居各中郎将之首,今有东中郎将徐晃守潼关,北中郎将张合驻冯翊,南中郎将张辽防武关,只悬西中郎将一职,众卿以为何人可当此任?”刘协的封赏除了各家奏请外,也有临时安排,西中郎将便是他彰显皇权的提议。 皇甫嵩闻言出列:“陛下,末将提议天水校尉孔显,今孔立名领金城营驻敦煌,守大汉边疆,当得此职。” 孔显本是皇甫嵩的门生,大将军要护犊谁敢反驳? “嗯!那就由孔显领西中郎将,轶比二千石。”刘协也认为妥当,四将各守一门,可固雍凉:“左毅?” “奴婢在!” “其余将领与郡守之任,你且读于众卿。” 左毅领旨接过黄帛:“诸将赏赐名列: 司隶营马超任骁骑校尉,北中郎将营张绣任平寇校尉,潼关营高顺任陷阵校尉,姜叙,杨秋,杨阜,赵衢,阎行五人任骑都尉…… 民曹,吏曹尚书荀彧拔左仆射,中都官曹尚书贾诩拔右仆射,汉阳太守张既调任民曹尚书,督粮官钟繇调任吏曹尚书,广阳太守田畴调任客曹尚书,从事卫觊拔中都官曹尚书,金城成公英任汉阳太守,羌道令赵昂任陇西太守,凉州从事庞淯……” 又是洋洋洒洒一个时辰,此间封赏不只是平凉人员,还有统筹内政的荀彧,疏通斜谷道的卫觊等也在此列。 “陛下圣明。”众臣见左毅收卷,齐拜刘协。 刘协此刻心情略微激动,良将降将都得了安置,唯独这平凉首功者还安坐于席:“凉州都督陈道何在?” 陈道立即起身,走至殿中一拜:“臣拜见陛下。” “陈从事此次平凉当得首功,不知愿居何职啊?”刘协强忍笑意问道。 如今崔琰是御史中丞,荀彧是尚书左仆射,得了内朝显耀,徐晃,张辽等也位列二千石外将,陈道这个百石俸禄的皇帝从事有些镇不住场面了,现在就连尚书令史法孝直的年俸都要比他多一百石。 陈道还未开口,刘虞出列先言:“陛下,陈都督平凉乃举世之功,且其人匡朝多年,深得圣心,老臣提议拜陈都督为大司马,领天下兵事。” 刘虞此言实属真心,但皇甫嵩等人却不附议,让刘太尉心生疑问:难道张安有私错?还是长安朝堂暗流涌动? “哈哈哈!太尉之言甚合朕心,陈从事可愿领职?”刘协从来没有吝啬过这个职位,只是道人不愿意接受罢了。 陈道闻言立即制止刘虞:“太尉之言高抬臣下了,臣一百石小官,怎可一跃万石贵胄,居三公,大将军之上呢?” “太尉且退下,此事交由陈从事自己抉择。”三公小吏任尔选,将军甲士凭你挑,长安朝堂乃至天下唯此一人。 “多谢陛下,臣闻昔日先帝年间洛阳有一官吏,轶比两千石,整日无所事事,只需饮酒作乐,臣颇为羡慕此獠,不知陛下可愿允准?”陈道的确需要加官进爵,帮雍帝彰显天子厚恩,鞭策众臣砥砺前行。 众臣闻之皆低头咬牙,并非发怒,而是不让自己笑出声来,这天下对扶墙君子多是赞誉,少见抨击,但道人要自己骂自己,这谁也管不住。 “陈从事真性情,朕便准了你所请。”刘协思绪回了当年,他与张安结缘也在那段时光,那时的张安的确悠闲,早间吃醉,晚时还能去教导刘氏二兄弟,那种简单快乐让人十分怀念。 “咳!”左毅小声咳嗽,示意刘协群臣还在等着呢。 “陈道听旨。”刘协长舒了一口气,正襟危坐。 “臣在。” “陈道平凉有功,擢为光禄大夫,秩比二千石。”刘协这份情愫与他人不同,其中还夹杂着对从小疼爱他的皇姐的怀念,故而略显惆怅。 “臣领旨。”陈道两任光禄大夫,难免也有些唏嘘。 继,各项封赏完毕,众臣退出宣室殿。陈道与荀彧等人并列走下台阶。 “陈光禄,此时作何感想啊?”崔琰打趣了一句。 “刀是不敢提了,这辈子提一次便够了,你说呢,文若。”陈道右手搭在荀彧肩头。 “陈光禄,请你注意宫廷礼仪,保持一定距离。”荀彧佯作严谨道。 “哈哈哈!注意礼仪的大人物都去了洛阳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心作春冰 第二三七章 四战之地属徐州 兴平初年三月末,北地狂风席卷三辅,阳春之际滴雨未落,天候略显干燥。 此日,扶风太守法衍回京,先入宣室殿述职,后至卫尉府饮谈,再走光禄大夫府,法正与另一儿郎伴行。 “孝直,为父拜访陈光禄之后便回槐里了,你在朝为官切记勤走动,莫疏远了各中关系……” 法衍如今治辖雍凉第一大郡,语气也变得更为硬朗,他可以给法家铺一条光明大道。 “是,父亲。”法正本是荀彧的属官,现归张既管辖,他与马超并誉扶风双子,且法孝直更具内朝优势。 继,三人入陈府,与陈道会于堂中。 自刘协提刘虞主政,陈道身上的担子也减了不少,前几日又去了武关营巡视,也算清闲。 “兄长此来,可有事与贫道商议?”陈道与三人奉茶道。 “明公,衍却有一事,但只是猜测,无从考量。”法衍目色凝重的说道。 “兄长,请讲。”陈道知法衍为人谨慎,从他口中说出的话多半可做实。 “德衡,此事由你说与明公听。”法衍引出儿郎,此人相貌平平,体型微胖。 “钧……钧拜见光……光禄大夫。” 马钧,字德衡,右扶风人氏,自幼家庭贫,有口吃,不善言谈,喜奇淫巧技。 “不必多礼,呈事即可。”陈道饮茶笑道。 “先生,我觉得要生大旱了。”马钧语气笃定道。 陈道双目一惊,渐变严肃:“细细说来!” “这几年我在研究古籍,改良水车,常在河边行走,今岁河水缩减干枯,渐变细流,且槐里城狂风不断,预兆极其明显。”马钧将所知情况一一禀明。 “这只是你个人的推断?”陈道抚摸腭下胡渣,眼中思虑难定。 “正是,不过有古籍参考。”马钧一个籍字重复了三遍,面色通红。 “嗯!虽无定论,但也需预防。德衡可有良策?” “依古籍可修筑堤坝,挖掘深井,只可惜我的水车还未改良完毕,不然可做一用。”马钧自小受乡人鄙夷,但他却将心爱之事坚持至今,也算是个大毅力的人物。 “嗯!贫道会将此事亲自呈奏于陛下,及早实施防御举措。兄长,这位马家儿郎是个奇才,日后他若有困难,郡府定要施以援助。”陈道顺口提了一句。 “明公放心,德衡日后研究改良皆由郡府出资。”法衍立即迎合道。 “既如此,贫道让人备下酒食,招待兄长与德衡。”…… 翌日,陈道登殿呈奏干旱预兆,雍帝即命太史令遍查古籍,走访三辅。 四月初,雍帝亲批修堤梁两处,小坝四十余,再令三辅各县掘深井百余,蓄积窑粮,疏通沟浍,减免三辅丁口两税等措施,所耗人力财力不计其数。 ……………………………… 同月,兖州牧曹操再次举起替父报仇的大旗,集结兵马攻打徐州。 徐州兵甲,百姓经历上次大屠杀后,对曹军心生畏惧,多做弃城逃亡,曹孟德轻取琅邪,东海郡土,徐州牧陶谦心生惶恐,立即向青州刺史田楷求援。 田楷得知后率领平原相刘备奔赴徐州,时刘备帐下只有千余甲士与些许胡骑,实力薄弱。于是乎,刘备又收编了数千余饥民充作军队。 四月末,刘备与陶谦会于下邳城。 刺史府内,陶谦喜极而泣,老泪纵横,紧握刘备双手,以抒悲情。 “玄德,老夫有苦难言呀!曹操此贼杀我徐州百姓数十万,难道还抵不了曹嵩一条老命吗?” 陶恭祖声望在外,人人敬仰,但民生殷勤的徐州落在他手上却是乱象丛生,先有阙宣反叛,后又招来曹操,正应许劭之言:外慕声名,内非真正。 “恭祖公,注意身体,莫要过于悲伤,备此来正是匡助公啊!”田楷已将刘备划归于陶谦,而刘备也乐见其成,他嗅到了崛起的机会,故而殷勤不断。 “玄德大义,汉瑜,依你之见,该如何安置玄德?” 陶谦御徐州,驾下文武齐全,文有陈珪,陈登,糜竺,王朗,赵昱等强谋,武有臧霸,孙观,吴敦,尹礼等悍勇。 “依珪之见,平原相骁勇善战,威名青州,可与曹贼一战。珪谏请明公派其入小沛固守。” 陈珪,字汉瑜,太尉陈球之侄,官拜沛相,乃陶徐州麾下第一谋主。此人出身名门望族,举孝廉为官,与袁术等公卿之后多有交集,处事圆滑,多谋善断。 “小沛地处沛国,与兖州山阳,任城等郡接壤,若是能守住此要城,可遏制曹操南下步伐。” 开口者身高七尺五六,细柳眉,炯瞳大眼,声宏爽朗,仪表堂堂。 陈登,字元龙,性格沈静,机智过人,少时有济民匡朝之志,博览群书,学识渊博,时任典农校尉。 “哼!他这些兵马衣不遮体,手无寸铁,拿什么去守沛城?” 陈登话语刚落,席间又起一人,此将军身高八尺有余,散披发,浓眉大胡,膀大腰圆,生的孔武有力。 臧霸,字宣高,泰山华县人,履历战功,武艺绝世,时任徐州骑都尉。他对这支草头军队并不看好。 “的确,平原相兵马薄弱,难御曹操,竺谏请明公派帐下丹杨兵相助刘玄德。” 糜竺,字子仲,东海朐县人,原为徐州富商,时任徐州别驾。他与臧霸的看法恰恰相反,刘备仁义远播,有贤名,糜子仲愿与之亲近。 陶谦闻言眉头微微一皱,这五千丹杨兵是他最精锐的部队,他心中自然不舍。 刘备见陶谦踌躇,起身再拜:“恭祖公,备既归公之帐下,当以死志相报,公无需多加兵马,备愿与沛城共存亡。” “好!玄德真乃忠义之士,那老夫便授予你四千丹杨兵,玄德务必要守住沛城。另,老夫即日向陛下请奏,表玄德为豫州刺史。”陶谦见刘备如此表态,也不好再吝啬人马,毕竟刘备千里迢迢是来帮他守徐州。 “恭祖公且放心,备必死战到底。” 刘备面色如常,但心中激动不已,十年往复,他所等的机遇终于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兴平年间 第二三八意 好家伙,偷家贼来了 正当曹兖州大军攻取徐州之时,早埋下的祸根演变成了燎原之火。 时东郡濮阳城,从事陈宫府上厅堂满座宾客,以许汜,王楷为首,堂间气氛格外沉闷。 “公台兄,曹操此人实非明主啊,只因几句怨言便杀了文礼先生,今又为家仇兴师动众,屠戮徐州百姓,已达人人背弃之境。” 曹操入主兖州,连年征伐,致使百姓苦不堪言,再加上他对兖州名士的轻慢,各世家大族早对其心生不满,故而今日聚府商议策略。 “曹操一官宦之后,自诩奸雄,野心磅礴总有一日会给兖州招了灭顶之灾,公台兄不可再踌躇啊!”王楷见陈宫不言再追一句。 陈宫此刻心情十分复杂,是他将曹操迎入兖州,但曹操之举颇为让他失望。 言公:曹操招兵买马,扩张速度过快,已经摆脱了兖州豪族的控制,左右名士生杀大权,肆意屠戮大汉百姓。 言私:陈宫的付出没有得到相应的回报,他费尽心思助曹操入主州牧,而曹操却重用戏荣,程昱,荀攸等人,陈宫岂能不怒? “此事宫愿做谋划,不知诸位愿迎立哪位太守?” “陈留太守张邈为人谦恭有礼,仁爱百姓,可做兖州牧。”许汜推举了一人。 “不妥,张邈此人与曹操有旧谊,为人摇摆不定,善嫉多疑,比袁绍尤甚,不是主上人选。”陈宫摇头拒绝。 “河内太守张杨呢?张杨已被司隶帝封为大司马,职权足以统帅兖州。”田楷又荐一人。 “不妥,张杨此人生性软弱,苟活于韩暹,杨奉膝下,这种人怎能为主?”陈宫再拒。 “那依公台兄之见何人可当兖州牧?” “奋威将军吕奉先,此人有诛杀董卓之功,且助袁绍平定黑山军,勇冠天下,可当此职。”陈宫只提其勇,不提其智,也间接告诉了兖州诸人:吕奉先可做控制拿捏。 “甚好,那就定奋威将军。”…… 翌日,陈宫携张超赴陈留郡,面见张邈,三人会于堂中。 “公台此来所谓何事?”张邈招待陈宫入席,张超则立于兄长身侧。 “孟卓兄,宫此来秉兖州万民之志,请兄长助宫废曹立新。”陈宫不避左右,直言相告。 “啪!” 张邈一惊,茶具落地,抬手驱退家侍,讪笑道:“公台何故玩笑?孟德与邈乃至交好友,人人皆知。” 曹操在征徐州时曾对家人说过,若自己不幸战亡,让家人去投奔张邈,可见二人情谊。 “昔年曹操只是兄长帐下一小将,如今兄长做了曹操的守户犬,兄长岂可甘心。”陈宫言语略显讥讽,正好刺痛张邈。 “天下之事,能者居之。曹操才能优于邈,邈有何不服?” 张邈语气有了明显波动,除了此事之外,他的不安还来源于袁绍,昔日袁绍要杀吕布,张邈将其收留引来袁绍大怒,而曹操与袁绍是盟友,曹操因此也责备过张邈,双方埋下了裂隙的种子。 “私情哪能大于公理,孟卓兄,且听我一言: 今九州分崩,天下紊乱,民情疾苦,人人思危。曹操即立兖州,当以固民为本,仁策为要,但他却屡次不禁杀伐,残暴不仁,岂能为主? 且兄长握有良田甲士,稳居四战之地,也属一代俊杰,何故受制于人?今兖州内防空虚,无人固守,唾手可得,难道兄长不动心吗? 另,河内奋威将军吕布勇冠天下,我等可暂且将其迎来,共占兖州沃土,再静观天下大局,伺机行事,可成一番大事业,岂不妙哉?”陈宫言下之意是为兖州各豪强寻找一傀儡,吕布有勇无谋,正好被陈宫所用。 “唉!也罢,邈即日亲赴河内,去请好友吕布入主兖州。”陈宫的提议让张邈无法拒绝,故而应下此策…… 五月初,张邈入河内与吕布密议,二者会于暗室之中,张邈将计策一一道来。 “哈哈哈!陈公台有识人之明啊!布翘盼已久,只叹这天下无人识布才啊!孟卓,布愿与你做刎颈之交。”吕布心叹总算熬出头了,给别人做了半辈子下属,总该轮到自己做一回主了吧! “奉先心意邈知,望奉先即日领军入兖州。” “自然,那是自然,曹操此贼不知体恤民情,擅杀百姓,布定要将其手刃,以解天下之怨。”吕布满目雄心壮志道…… 五月中旬,吕布入陈留,张邈派遣快马去告知司马戏荣,且说吕布是来帮曹操打徐州,让戏荣准备充足粮草。 戏荣一听便知大事不妙,立即命夏侯惇驻守濮阳,只可惜曹操此次倾尽全力攻打徐州,所留兵马极少,濮阳轻松被吕布所占领。 自此吕布扛起了兖州大旗,兖州各郡太守纷纷响应,归顺吕布,不到一月时间曹操势力极度缩水,只剩鄄、东阿、范三县,只叹曹操辛苦忙碌了数年,却被吕布一锅端去。 濮阳城府,吕兖州设宴招待群臣,期间气氛热闹至极。 “诸位敬情饮乐,本将乃随和之人,不像曹操有诸多规矩,日后我等共治兖州。”吕布取兖州根本没费任何力气,初来乍到也做亲和。 “将军,且满饮此杯。”许汜起身敬酒,笑容满面。 “好好好,这兖州的酒多是佳酿,本将爱喝至极。” 左一劝,右一敬,吕布的面色已经微微泛红,在坐的兖州豪强目藏不屑,皆叹此人无谋比曹操好应付十倍。 “将军,如今兖州仍有曹操势力,不知将军要如何应对?”陈宫从始至终未饮一杯,目色严谨的问道。 “请公台先生教我。”吕布本想说全杀了,但又觉得不妥,起身向陈宫请策。 陈宫微微点头道:“将军可先取东郡二城,后图济阴鄄城。” “那依先生之见,应派何人去取?”吕布躬身作问,以表礼贤下士。 “可派泛嶷去取范县,至于东阿城,宫愿领兵前往。”陈宫起身请命道。 “好!那就拜托先生了。” “宫有一言需告知将军:取兖州易,守兖州难。望将军早做准备。” “先生放心,布何惧曹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兴平年间 第二三九章 张杨的信 徐州,琅邪郡开阳城。 兖州告急的书信传入城府时,曹操正与诸将商议攻取下邳国之事。 初闻禀,曹营众将皆恐,唯曹操安然独坐,笑声朗朗。 “诸将莫慌,吕布只一跳梁小丑尔,不足为惧,即日我军拔营回兖州即可,诸将且下去准备吧!”曹操说的轻描淡写,让众将安心。 继,众将退,堂中只剩荀攸一人。 曹操目色瞬间化阴,咬牙连拍三次木案:“陈公台!你这小人!” 曹操此次征徐州记住了上次的失误,带了充足粮食,意在推平徐州,眼看就要成功之际,刘备,吕布一人给了他一记窝心重拳。曹操的此番怨念有泼天之盛。 约过半刻,曹操平复心静:“公达,操若不要兖州,直取徐州呢?” 荀攸低头思虑片刻:“明公,不可行啊!刘备驻小沛,可直接截断泰山,任城要道,将我军困毙于徐州,此举极险,回防兖州更为妥当。” 荀攸常行奇策之人都说取不了徐州,曹操瞬间瘫坐席间,艰难开口:“公达,操攻徐州前后杀了多少人?” 杀了多少人,曹操比谁都清楚,他的言下之意是后悔了,曹操的一时之念让他变了百万人屠。与初年理想渐行渐远。 “明公,乱世需重典,果断杀伐,明公勿虑,吕布,陈宫非是明公对手,且许一载,攸定助明公平定兖州。”荀攸起身一拜,继道:“明公,莫说吕布,不谈袁术,且看河北袁绍,关西陈道,明公难道不想与他们争一争这天下吗?” 荀攸要帮曹操再燃枭雄之心,岂可为区区一个吕奉先而止步呢? “哈哈哈!知我者,公达也!责令全军,即日拔寨,且让陶谦,刘备再苟活几年!”曹操目色再盛,张安,袁绍的模样从脑中闪过。 “明公睿智。”…… 话回长安,三辅大旱如约而至,土地开裂,黄沙飞扬。 时见华阴县郊外田垄,坝水过沟浍,滋润泛黄的粮苗,极目望去,百姓殷勤于阡陌,打井水灌田。 田垄外侧,道人带斗笠,后随华阴令。 “能保住几成田亩?”陈道弯腰抓了一把黄土,土质干燥,无丝毫水份。 “若再殷勤些,可保六成。”杨修连日奔波,面相黝黑,衣衫尽是土尘。 “六成吗?” 陈道长叹了一口气,即便朝廷提前动作,也抵不住天灾。 “先生,汉中未受旱灾,若能产出丰年粮,足以接济凉州。”杨修思绪极快,已经帮陈道想出了对策。 陈道微微点头,不再言语。他这一月从高陵至陈仓,再走华阴,三辅全境唯段煨保住了八成粮苗,看来今岁要过个贫困年了。 值此刻,远处官道来了一骑,勒马于二人身前。 “报!奋威将军吕布与陈留太守张邈共反曹操,攻占兖州。” “嘶!” 陈道倒吸了一口凉气,吕奉先真是“忠义无双”啊:“何处来的消息?” “河内太守张杨所呈。” “疾行长安,禀告陛下。”陈道拂袖驱退快马。 继,陈道与杨修并行田垄,陈道一路低头思虑,杨修也不敢搭话。 又过了半个时辰,二人走到田垄尽头,陈道目色大定:“德祖,杨司空近日可给你写过家书?” “前日来过一份,全是些问暖话语。”杨修眼神不作避讳,只谈父子亲情。 “德祖勿虑,贫道是问司隶受旱灾了吗?”陈道笑意朗朗道。 “父亲未言,许是没有。”杨修紧追陈道思绪,忽而双目一张:“先生要……” “且去备马,贫道去潼关营走一遭。” ……………………………… 翌日,陈道入潼关,与徐晃,司马朗,高顺等人会于关城主帐。 “明公不是在各地查视灾情,怎么会来潼关?”徐晃命人搬来好酒送予陈道独饮。 “顺道来看看,诸位,不喝一碗?”陈道笑饮道。 “末将没那口福,明公畅饮即可。”徐晃治军极严,全营上下滴酒不沾,他自然要充当表率。 “公明,现在弘农城何人驻守?”弘农城是弘农郡治所,但也是函谷关,昔日由徐荣领兵驻守。 “王方,李蒙二军司马。”函谷关至潼关一道都是徐晃的领军辖地,其间军政由他一人做主。 “弘农县今岁可受旱灾?”陈道起身立于图前再问。 司马朗即答:“有些许螟蝗,但可自足函谷关守军。” “这么说司隶诸地未受旱灾影响?”陈道右手二指敲了敲地图上的河东郡,继道:“伯达,贫道听闻河东太守王邑治地有方,昔年可足於夫罗、韩暹以及弘农王所部?” 司马朗闻言点头:“却有此事,河东地广,又得三方庇佑,丰年粮产可足司隶诸郡。” “这着实有趣啊!如此沃土无人取,看来这位王使君周旋各方的本事也不弱呀!” 现如今司隶地:长安朝廷与白波军以陕县为界瓜分弘农郡,河南尹最为凋敝,由刘辩领洛阳文武统辖,河内郡归属两面三刀的张杨,王邑在群雄环伺的地界还能将河东郡经营的有声有色,可叹是个人物。 “明公想取河东郡?”徐晃一听有仗打,立即来了精神。 “公明此言差矣,王邑可归属了弘农王?” “不曾,只是接济弘农王,顺应朝廷法令。” “由此可见王使君是朝廷忠义之士,贫道怎忍心将其弃之不顾?弘农韩暹,河内张杨哪里有兵马去保护这位大汉的好郡守,这种麻烦事还是交给朝廷来做吧!” 河东粮产可解三辅燃眉之急,陈道自是有兴趣,但他对弘农,河内,河南等郡并无伐取之心。 有了河内张杨,朝廷便无需直面袁绍,曹操;有了弘农韩暹,那朝廷与刘表、郭贡也有了缓冲地带;这样一来各家都放心,可大量减免直接利益冲突。 “明公所言极是,想必王使君也对朝廷思归心切。”徐晃瞬时便明白陈道的意思,举起大义之旗可比直接入境强上千百倍。 陈道点头大笑,徐晃不愧是他的心腹大将。 “令!” “末将在。” “即派潼关快马去河东郡查看民情,确保无旱灾螟蛾。” “末将领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兴平年间 第二四零章 卫觊赴河东 话回河南尹,自王允入洛阳之后,积极实施辅朝之政,但收效甚微。 王上公先是收拢洛阳周遭流民,聚万余众于洛都,后向大司马张杨求粮济民,张杨推脱不应,王上公又去书给豫州刺史郭贡,郭贡即派人送来粮草万石以资朝廷。 不及一月,洛阳粮草又告急,王上公二次去书郭贡,郭贡不答渐变无音讯,王上公只得又向河东太守王邑求粮,王邑上书言只愿资助皇帝与百臣,无力出粮给流民。 最终王允遣散了流民,又回归最初的等粮接济,经此一波折,洛阳百臣对朝廷渐显失望,纷纷辞仕归乡。 时杨安殿,刘辩居高台,殿中不复昔日热闹,只剩数十位官员,王允居首列。 “王卿,今日可有陈奏?”刘辩经历了这一年多的变故,整个人消瘦了一整圈,但神采仍在,依旧期许治理国家。 “回禀陛下,司隶校尉黄琬昨日请辞,归乡养居,太常……” 王允罗列了归乡十数人,全是洛阳朝廷的要员。起初的热情已经被现实所磨灭,这些高官宁愿回地方任职,也不愿在洛阳困亡。 “要走便走,朕不留。”刘辩一脸厌恶的回应。 王允见状再言:“陛下,老臣年事已高,无力统辖百官,老臣提议让司空杨彪总领尚书事。” “上公也要弃朕而去吗?”刘辩面化大怒,当初王允可是信誓旦旦的说要帮他匡朝宁国。 “老臣不敢,老臣此生只愿追随陛下。”王允的精力已经耗尽,收拢流民的失误让他再也不敢主政洛阳朝堂。 “也罢,那就由杨司空总领尚书事,安汉将军可有异议?”刘辩转而问王越。 “老臣无异议。”王越的心态尤胜刘辩,每日披甲入殿,礼节周全…… 五月末,尚书卫觊出函谷关,入河东郡安邑城。 六月初,闻喜裴氏族老到访卫府,二者相邀同去了太守府。 初入府,王邑亲迎庭院。 “裴公,伯儒,快请入堂,邑已备下茶水。” 安邑卫氏,闻喜裴氏并称河东两大名望,即使王邑身为太守,也不敢轻易得罪。 “季国啊!老夫今日叨扰是有要事与你相商。”裴氏族老入席后笑道。 “裴公有事只需吩咐一声,邑定不敢辞。”王邑月前便收到潼关快马入境的消息,如今卫觊又至,他心中已明白了大概。 “季国啊,司隶一地恶狼环伺,河东百姓人人惶恐,不知季国可有安民之策?”裴茂现任长安朝廷九卿,裴氏一族自然也想归属雍帝。 “裴公且放心,河东郡稳如泰山,大司马张杨,大将军韩暹皆为河东屏障,何人敢放肆!”王邑苦心经营河东多年,也不想平白将其送人,至少他要看到长安朝廷的诚意。 “季国兄想得过于安逸了,韩暹草寇出身,性情乖张,一日不喜便会寇犯河东,届时兄长如何做守? 张杨此人摇摆不定,三易其主,昔日跪于於夫罗膝下苟活之人岂能挡住袁绍与黑山军? 今圣主在西,戴甲之士百万,民意臣服,广开仁政,上禀天恩浩荡,下御雍凉二土。且兄长本为汉臣,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为何视而不见呢?”卫觊开口陈情,亦伴威胁。 王邑低头不言,其身旁佐吏出列,此人身高八尺,弯刀眉,鹰隼目,高挺鼻梁,新蓄胡须,声作严厉。 “如今圣主东西两列,先帝顺位于司隶帝,国贼董卓易主为雍帝,我家明公虽是大汉牧官,但何人又是汉氏大宗呢?” “汝是何人?”卫觊抬头看向这不屈儿郎。 “学生贾逵,字梁道,河东襄陵人氏,添为明公帐下曹吏。” 贾逵,原名贾衢,虽出身望姓,但少时落破,自幼立志从军,览书籍,有学识。 “你可知景桓侯张安,中常侍左丰?” “学生自知。” “既作问,且细听。 昔年先帝崩,立下遗诏,诏言陈留王为帝,张安辅政。此诏被灵思皇后所知,遣王越截杀左丰,毁诏而立弘农王。敢问谁才是汉氏大宗?”卫觊陈述当年事情经过,不避皇家丑闻。 “伯儒,此事可否容邑思虑两天?”王邑见卫觊信誓旦旦,口生推脱之计。 “季国兄,此次觊奉陈光禄之命入河东劝归兄长,也是不愿见生灵涂炭,望兄长好自为之。告辞!” 卫觊不再逼迫,与裴氏族老同步出厅。 王邑目送二人离去,即向贾逵问策:“梁道,三辅旱灾愈演愈烈,关西形势危及,陈为公既开口,绝不会轻易罢休,依你之见,我等该如何抉择?” “韩暹,张杨的确不是雍帝对手,战事一起,河东瞬化焦土,逵谏明公归降朝廷。”贾逵不会轻信一面之词,但初闻篡位之事对他的触动极大,加上雍帝与司隶帝现状的对比,贾逵更倾心于长安朝廷。 “也罢,降了吧!” 河东的位置处于长安与洛阳之间,王邑总要选择一位皇帝,他下不了决心,陈道便帮他一把…… 翌日,王邑遣快马入潼关向雍帝进献河东布防图,自表称臣。此消息同一时间也传至了陕县。 陕县府堂。 “啪!”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张安小儿这是要绝了我等的活路啊!”韩暹暴跳如雷,破口大骂陈道,白波军多数的粮草依靠河东郡供给,如今卫觊劝降了王邑,白波军如无源之水,迟早要干枯。 “兄长,王邑有退路,我等可没有啊!河东一失,我等只能向张杨求粮,若是将其逼迫过紧,只恐他投了吕布。”杨奉冷静分析着战局。 “子献,生死存亡之秋,你倒是拿个主意啊!”韩暹拍案说道。 “却有一计!” “且快说来。” “攻打潼关营我等兵力不足,但河东却是一马平川,只要我等先动一步,在朝廷兵马驻防之前掠略河东诸县,将王邑多年的家底搬空,这些粮草足以支撑白波军今岁消耗。” “这……”韩暹平心静气思虑计策可行性。 “兄长放心,郭贡与刘表今岁初向长安朝廷派了使者,自称臣下,张安此时还不想撕破这层脸面。” “好!活不下去了,谁还管张安,就抢河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兴平年间 第二四一章 伯达的先见之明 翌日,韩暹调集各方人马,杨奉则遣使赴洛阳,拜谒司隶帝刘辩。 使臣入殿,呈奏军情:“陛下,河东太守王邑反叛,现已降了陈留王。” 杨奉也是好心机,既然陈道能用长安朝廷的大旗劝降河东,那杨奉也举起洛阳朝廷的大纛来寇掠河东,装作大义为朝。 “什么?王邑降了长安!他何敢如此!”不仅是白波军,洛阳朝廷也赖河东的粮草存活,刘辩目化盛怒,心中骂了刘协千百遍。 “车骑将军让臣请示陛下,是否派兵夺回河东郡?”白波使臣一脸殷勤的问道。 刘辩从未见过白波军如此恭顺,隐隐间嗅到了阴谋的味道,继而先向群臣求策:“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杨彪闻言出列:“陛下,此事不妥,陛下应先稳固河南尹,勤农事,疏通商路,以达自足后再收拢百姓,逐步经营朝纲。” 杨彪秉政与王允大不相同,王允想极力着手全局,以地方州牧养朝廷,而杨彪则更为务实,把洛阳朝廷当做河南尹太守府,巩固各县民生,进而恢复生产自足。 “臣附议。”王允等一干老臣齐答,他们也不想掺合其中,惹怒雍帝对洛阳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 “陛下,老臣以为应当派兵夺回河东郡。”王越对众大臣多作鄙夷,出列反驳:“陛下,朝廷今日失河东,明日弘农难保,一退再退,难不成要将河南尹让给陈留王吗?”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雍帝今日拿一郡,明日夺一城,终有一日司隶帝连洛阳都守不住了。 “陛下啊,一室之不治,何家国天下之为?洛阳赢弱,朝堂凋零,陛下若想治天下,为何不先治理河南尹?” 杨彪是看着刘协一步步从关中弹丸之地稳居雍凉霸主,这就是刘辩应该学习的地方,好高骛远难以成事:“若真当有一日,弘农尽失,河内败亡,依靠安汉将军的千余人马能守住洛阳吗?自足充盈方为上策,望陛下三思。” 这是一份惹祸上身的诏书,即使白波军夺得河东郡,也不会交给刘辩统辖。 “老臣定当以死守城,以报陛下厚恩,但杨司空之意就有待琢磨了,杨司空句句劝陛下不要下诏,如此维护陈留王意欲何为?听闻司空之子杨修现任华阴令,看来司空已经想好退路了吧!” 王越半生都是在宫中度过,他的朝堂经验尽是十常侍的尔虞我诈,故而左丰说他是好剑士,但做不了好官。 “王越所言匹夫之见,奸佞之语,老臣谏请陛下杀了这乱国之贼!”杨彪怒目大骂王越。 “杨彪所言老朽之见,硕鼠之语,老臣谏请陛下杀了这两面三刀之徒!”王越可不吃亏,直言顶撞。 白波使臣见了朝堂丑相,心中憋笑,他不明白这二人到底在争什么?不管刘辩同不同意,杨奉都会出兵掠地,一份破帛何故争的面红耳赤。 “且住嘴,都退下!”刘辩拍案喝退二臣,这两人把朝堂当做了坊间菜场。 “陛下,此间军情危急,请陛下速速定夺。”白波使臣开口催促。 “朕立即下诏,兵发河东。”刘辩最终决定给予杨奉大义之旗,不是因为王越的诬陷,而是杨彪的话有意无意的刺痛了他,只差一句他不如刘协了。 “唉!”杨彪连连摇头叹息,若世间有后悔药,杨彪绝不会参与长安之乱,刘辩与杨司空心中的圣主相差太远了。 ……………………………… 话归潼关营,陈道在卫觊去河东的那一天便已返回长安,将河东事宜全权交于徐晃,卫觊处置。 关城之内,千马食槽,百甲巡营,大纛高飘徐字旗,是曰潼关凉骑营。 昔年董卓被吕布所杀,凉州营四分五裂,徐荣,华雄领两万甲驻潼关,牛辅吞并董越合兵五万,段煨领一万甲驻华阴,此间兵马足有八万余。 继,牛辅亡,五万凉兵入潼关,徐晃添作主帅。 之后,朝廷大举用兵,华雄领一万凉骑入汉中,在阳平关吃了败仗,所余甲士归了汉中营。 同战,陈道又领一万凉骑出子午谷,得汉中郡之后,又将麾下凉骑并归汉中营。 而后,李傕,郭汜反叛,折了段煨营一万凉兵。 去年,陈道征凉州,又调五千甲士运粮,只活了高顺在内的寥寥百余人。 至此,潼关营只剩四万五千卒,加之兵员老化,快马伤亡等已不足四万兵甲。但即便如此,潼关营依旧稳居雍凉第一劲旅的称号。 时军中主帐,凉骑四大校尉再聚首,李傕、郭汜感慨万千,二人本以此生都出不了长安城这座囚笼,谁知陈道从潼关营一返长安便启用二人,这让李、郭皆叹:陈光禄还是个忠厚人啊! “诸将皆静,旧情容后再叙。”徐晃现在有潼关营的绝对主导权,在他手下敢生反骨,一一撅折。 “是,将军。”众将肃立答。 “伯达,河东太守王邑已归降朝廷,我等需派多少兵马去河东驻守?”徐晃举着王邑的降书作问。 “将军,此事倒不急,朗以为应先去陕城走一遭。”司马朗思定后回答。 “为何?” “白波军号称有十万众,此间人马消耗多赖河东供给,朗是怕韩暹、杨奉心中生了鬼祟,欲抢河东之粮。”徐晃帐下唯司马朗可独坐,他自然也要对得起这一席之地。 “韩暹敢生这心,他怕忘了郭太是怎么死的!”徐晃目色存疑道。 “韩暹无智,杨奉多谋,若白波军依托弘农王,举洛阳大旗,此间局面会截然不同,演变为皇氏操戈。”这也是司马朗最为忧心的状况。 “哼!区区弘农王,覆手可灭。”徐晃鄙夷道。 “非也!届时弘农王一旦矫诏天下,各方诸侯必定蜂拥而至,与弘农王一同对抗朝廷。” “伯达为何如此断定无人会助陛下?” “就凭陛下是雍凉霸主,而弘农王是附芥草虫。” 长安朝廷如今风头更盛,诸侯需要一位皇帝,这位皇帝可吃喝玩乐,可荒淫无度,唯独不能立志中兴,雍帝的强大已经让诸侯感到威胁,人人都想图灭长安。 徐晃细思之后,渐作明了:“伯达所言有理,那本将就去会一会韩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兴平年间 第二四二章 五千足矣 话归陕城。 自杨奉计策始定,韩暹调渑池,新安,宜阳等县的白波军入陕城,时城中聚难民军五万余,只待主帅一声命下,便可全数踏入河东境。 午时,韩暹命全军造饭。 申时,陕县东,北二门大开,衣衫不整的难民军涌出城池,人人配给木矛,军列少见马匹。 城楼之上,韩暹望着城下壮观的场景,不禁感叹:“本将有此雄兵,破河东易如反掌。” “兄长,大军一路北进,两日之内便可到达安邑,但我等也要谨防函谷关动向。”杨奉没有读过兵略,所有的经验都来源于战场,这也让他的战术更加灵活多变。 “子献放心,朝廷动作没那么快,等他们接到安邑的求救书信时,我等已撤入东垣了。”韩暹盘踞司隶多年,对各郡地形,各县防守了如指掌。 “嗯!待先锋部出城,兄长督中军,奉压后。”杨奉今日眼皮跳的厉害,总觉得哪里不妥,此话他已经向韩暹叮嘱了三次。 申时四刻,韩暹纵马出城,肩扛大刀,威风凛凛,但他刚踏上城前官道,便听见前方传来哄闹声。 “李乐,胡才怎么督的先锋营!速速去前方查看情况!” “是,渠帅。”斥候应答,刚翻身上马,便见白波军先锋营纷纷折返,向城门逃来。 “来了,快跑啊!” “谁招来了这帮贼球?” “娘的,个个都是杀才,有几条命任他们砍啊!” 逃亡的白波军个个面色惊恐,冲入中军营,招致更多人马的混乱。 “都给本将止步!”韩暹竭力镇静部队,但收效甚微,以至于他的座骑旁都挤满了难民军。 “刃!” 韩暹抬手一刀,削去了一位白波军的头颅,血色一泛,人人畏惧,皆退至官道两侧,给韩暹让出了几丈宽的空地。 “先锋营兵马何在!速速出来回话。”韩暹再喝,周遭静默,无人敢出列应答。 “胡才,李乐何在!”韩暹怒火更盛。 约过半刻,先锋营快马才挤入人群,单膝跪地:“报!潼关营骑甲拦路,胡渠帅正与之死战!” “什么?潼关营从何处得来的消息!快,速速入城。”韩暹面色大惊,调转马头逃回城中。 杨奉闻报后立即命人关闭城门,架上弓弩作守。 此后,不断有白波败军从官道方向逃来,请求杨奉开门,杨奉皆做无视,败军大骂杨奉无义。 “杨奉你这贼球,为父为你血战,你这小儿就这样对待为父!” “放箭,放箭!杀了这群饶舌之徒。” 杨奉一声令下,城楼起了箭雨,白波败卒无奈之下只能转逃其他城池。 一刻左右,远山官道尘土飞扬,上百匹凉州大马并列疾驰,其卒皆披玄铠鱼鳞甲,腰系霍霍环首刀,架长枪,踏军靴,此间豪迈,气吞河山,凉州骁骑,勇冠天下。 奔行前列,并驾五骑,以徐晃为首,后随凉营李,郭,樊,张四校尉。 “城前列阵!”徐晃高举开山斧,五千凉骑逐步减速,最终停在了城外沙场。 潼关营令行即止,全卒静若寒蝉,期间只能听见马儿的嘶鸣声,与城楼处的哄闹形成鲜明对比。 继,徐晃与杨奉接目,徐晃傲慢不言,杨奉先行恭维:“公明将军怎有闲暇来陕城一游?” 杨奉计策虽好,但万般没想到徐晃堵着家门口来杀人了。 “哈哈哈!本将近日听闻陕城有流寇作乱,特来助杨车骑平乱。”徐晃的开山斧尽浸血色,语气平淡异常。若杨奉今日不识趣,他不介意再多杀一人。 “哦!那有劳公明将军了。”杨奉心头在滴血,但面上仍是和煦笑容。 “无妨,皆是些苟杂之辈,这一万流寇经不起本将一轮冲杀,李傕!” “末将在!” “把那头颅交给杨车骑辨认一下,看是不是本地流寇。” “诺!” 李傕,郭汜二人纵马出列,长枪长刀之上皆挂着一颗头颅。 “杨车骑请看!” 李,郭二人摘下敌将头颅,掷于城下,杨奉定睛一看,正是李乐,胡才二将。 杨奉微微咬牙,眼中闪过一丝愤怒,复而朗声大笑:“公明将军说笑了,本将怎会认识这些流寇?” “呵!近来陕县的防务似乎有些疏漏,这些流寇已经危及弘农城,若杨车骑有难处,可与本将知会一声,本将定会派兵保护陕县民生。”徐晃再次提醒杨奉莫要打河东郡的注意。 “不劳公明将军费心,本将守陕县稳如泰山,公明将军请回。”时机已逝,杨奉也只得停手。 “也罢,那本将先行一步,不过还请杨车骑勤剿流寇,本将不是每一次都有这空暇,有这耐心!” “请!”杨奉抬手道。 “告辞!”徐晃悠哉掉转马头,转行官道。 “喂!杨奉,这两颗流寇的头颅你还要不要?不如由本将拿走,换些军功酒钱。”郭汜特意止步羞辱杨奉。 “请便!”杨奉大喝了一声,转身而去。 “哈哈哈!多谢车骑将军赏。”郭汜挑起那两颗头颅,纵马追上徐晃。 至此,白波军寇河东的计划胎死腹中…… 是夜,白波使臣返回陕县,直走城府,向韩暹、杨奉邀功。 “渠帅!陛下旨意已达,我等可放心大胆入河东了。”白波使臣快步入堂,见堂中气氛沉闷,瞬时收了笑意。 韩暹眉头一皱,向使臣招手:“你且过来。” 白波使臣缓步走至韩暹身旁,颤颤巍巍的递上司隶帝诏书:“渠帅,这就是……” “啪!” 韩暹狠狠一巴掌打在了使臣脸上,紧跟着一顿拳打脚踢。 “渠帅,发生甚么事了?”使臣含糊不清的求饶道。 “呼呼!”韩暹发泄了一番,顿时觉得舒畅了不少,即道:“你且退下吧!” “是!”白波使臣平白无故挨了一顿拳脚,又不敢再细问,连滚带爬的退出厅堂。 “不报此仇,本将誓不为人!” 韩暹看着木案上的黄帛愈发心烦,将其一火焚之。 “渠帅,杨帅求见。” “不见!”韩暹脱口而出,但又立即制止白波卒道:“且说本将喝醉,已睡了。” “是,渠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兴平年间 第二四三章 一箭神射盲夏侯 且说陈宫、泛嶷各领兵马攻伐东郡二城,吕布居濮阳,整日谈笑饮乐,引得兖州士族不喜,私下议论吕布无治军领兵之才,不久之后此事传入吕布耳中。 此日,吕布走张邈营,二人会主帐,张邈见吕布神情不佳,承笑开口。 “奉先,今日怎郁郁寡欢,邈备下酒食,你我兄弟同饮如何?” “算了吧,孟卓,布下车伊始不敢过于悠闲,今日来营,望孟卓派兵助布取鄄城。”吕布听了风言风语,自然要先立威,夺了鄄城,看谁还敢轻视他这位州牧。 “奉先啊,取鄄城需谋定而后动,如今公台未归,我等还是暂居濮阳吧!”张邈是这次反叛的主力军,手下兵马齐全,但吕布只是张邈与陈宫举的幌旗,张邈可不敢借兵给吕布。 “孟卓,你我兄弟刎颈之交,难道还抵不了区区兵马吗?布自领兖州也期许有大作为,望孟卓成全。”吕布虽然为人跋扈,但心中真当张邈是自家兄弟,不然也不会求上门来。 “奉先何故说此话?只是鄄城有夏侯惇驻守,其人悍勇,兖州皆知,我等需得兵法从事啊!”张邈再生推脱,刎颈之交在他这儿可不值钱,他现在反的就是上一个刎颈之交曹孟德。 “哼!夏侯惇不过是布的手下败将,布非自诩,天下之人皆知布勇。” 月前,夏侯惇为救曹操家眷疾走鄄城,吕布趁机入濮阳,夺濮阳军资。 夏侯惇闻之复回濮阳,吕布即派遣部将假降于夏侯惇,伺机策反夏侯惇部将劫持了夏侯惇,幸有曹军韩浩临危不乱,这才救回了夏侯惇,故而在吕布眼中,夏侯惇只一匹夫,并非智勇之将。 “唉!奉先如此陈情,邈若再不助与情理不合,奉先且说要借多少兵马?”张邈无奈摇头道。 “三千足矣。” 吕布开口,张邈低头不言。 “二千亦可。” 张邈仍作沉思状。 “只需一千,布定夺鄄城。”吕布此刻也明白了这个兖州牧并不好当。 “好,邈立即派一千精卒与奉先同去鄄城。”…… 继,吕布回营集结己部两千余众,时马官入帐禀奏。 “将军,赤免今日食欲不振,四蹄无力,只恐难以出战。” “知道了,且给本将另寻一匹战马。”吕布此刻急于建功,未做细想,大步出帐而去。 遂,吕布领三千余步骑出营,时郝萌、曹性、宋宪、魏续、侯成等部将相随。 “通令全军,自濮阳街道而过,本将要让这群口舌之徒看一看什么叫做骁勇!” 吕布征过乌丸,讨过鲜卑,伐过白波,战过凉骑,灭过黑山,累功如山,十载驰骋,少尝败绩。这也促使他的性恪更为蛮横,受不得丁点侮辱。 “是,将军。” 翌日,吕布入济阴郡,正午达鄄城。 鄄城是曹操现控的最大城池,由戏荣、夏侯惇等人驻守,兵力不足五千人。 夏侯惇闻吕布来犯,疾走城楼监令防务,会韩浩等将协防。 “踏踏踏!” 六月正午日照头,沙场泛热浪,吕布持戟上前,与城上夏侯惇对视,目生不屑。 “元让吾儿,可识得汝父!”吕布倒插戟于沙场,口生轻慢。 “丧家之犬,悖主之徒何故在此狺狺狂吠。”夏侯惇也是刚烈之人,不会让吕布占半点口舌便宜。 “哼!本将现为兖州牧,手下精兵良将无数,到底谁才是丧家之犬?”吕布大笑道。 “你这三姓家奴,这天下还有你没认过的主上吗?本将劝你速速弃刃投降,许是我家兄长还缺一个义子,惇看奉先正合适!”夏侯惇嘲讽吕布数易其主。 “夏侯元让,可敢出城一战!”吕布被戳中了痛处,抬戟欲要校将。 “有何不敢!且开城门,本将去取那家奴首级!” 继,夏侯惇持枪纵马出城,二者会于沙场。 吕布双目微微一张,甩缰直冲夏侯惇。 “刃!” 双方错马一合,电光火石过,知晓对方力道。 夏侯惇目化谨慎,调转马头再做冲击。而吕布速度更胜,戟化横劈,一记月牙斩砸在了夏侯惇的枪杆之上。 “嗡!” 枪杆受力不均,忽而大震,崩裂夏侯惇左手虎口,只叹这无双力道,世间难逢敌手。 吕布见一击未得,退戟化横扫千军,夏侯惇瞬时后仰躲避,右手同步出枪点刺吕布胸膛。 “哼!” 吕布左手脱离戟杆,一把擒住飞速而来的枪头尾端,这是对武艺的何等自信,冒着胸膛被戳穿的风险,力捉枪杆,手眼同步,也做协调。 继,双方连战三十合,夏侯惇气力将尽,而吕布却是越战越勇,手中花招不断。 城上韩浩见状心生焦急,环视之间抄起墙侧硬弓,搭上赤羽箭,拉作满月。 “嗖!” 只听破啸风声起,箭矢命中骑行状态下的吕布右腿,吕布吃痛大骂:“夏侯元让,你这贼球竟敢放暗箭!” 夏侯惇心中也气愤这种暗箭行为,但敌将在前,自然要维护自家将领:“战场流矢罢了,全军听令,出城迎敌。” 遂,曹军骑甲出城直追吕布,吕布双目一狠拔掉箭矢,逃回军阵,夏侯惇绕阵而走,寻找敌军薄弱处。 值此刻,吕布帐下曹性也张弓搭箭,要为主将报仇。 曹性举弓静待夏侯惇冲阵,目化鹰隼,腰作弓马。 “冲啊!随本将……” “嗖!” 一记暗矢穿军而过,正中夏侯惇面门,矢入左目。 夏侯惇只觉左半面麻木,未觉疼痛顺手一拔,左目顺带而出,悬于矢尖。 “啊!”夏侯惇顿时觉得疼痛难忍,但又不想失了大将风度,将这疼痛化为言语:“父母精血,不可弃也!” 继,夏侯惇生啖左目,提枪直杀敌阵,神勇异常。 “将军,敌将悍勇,我等应先避锋芒。”吕布军作战风格向来是吕布带头冲锋,众将相随,如今吕布右腿受了重伤,无人能接替其骁勇位置,故而败下阵来。 “退,全军撤退!”吕布今日也尝了神射的厉害,只叹:无双勇士也难防暗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兴平年间 第二四四章 步骑聚首世无双 且道夏侯惇失左目领军冲杀敌阵,不到半个时辰便将吕奉先曲部杀散。 时吕布迎河岸而逃,身后只随七八卒,而曹军部将转乐领三百余步骑紧追其后,誓要斩杀吕布。 转乐,字达发,沛国谯郡人氏,少时为乡间泼皮,后随曹操起兵讨董,时任军司马。 “骑甲先追,莫放走了吕奉先。”转达发双目兴奋难抑,若吕布这名宿折在自己手中,那日后他在曹营的仕途必定腾达。 “诺。” 继,曹军骑甲脱离步卒,奋力追赶吕布,片刻间将吕布身后的小卒杀的只剩三人。 “嘶!” 突然间,吕布座骑一声悲鸣,斜倒于地,原来韩浩那箭穿过吕布右腿射入了马腹之中,一路急奔马儿失血过多,再难支撑吕布与他那厚重的铠甲。 吕布眼看曹军骑甲追来,而自己的右腿被死死地压在马尸之下,心中顿生悲凉,大喝:“吾命休矣。” 值此刻,吕布身旁显现一身影,此人着陈留卒服,高近九尺,通体膘圆,背若巨罴,腿比大虫,腰如磨盘,臂交虬筋,双目如铃,少眉,八字胡,下腭无须。 “将军莫急,某家来助你。”巨汉弃了手中双戟,腰作弓步,双手环抱马头,臂间青筋更盛。 “嘿!起!” 巨汉一记侧摔,直接将马尸翻入河中,此间力道更胜吕布一筹。 “好壮士!”吕布见生还有望,从衣物上扯下布条,包裹右腿伤口。 “将军,快快上背,我来驮你!”巨汉单膝跪地,背对吕布。 “多谢壮士,敢问壮士姓名?”吕布顺势攀上巨汉背部,左手勾住巨汉脖颈。 “某家典韦!将军且抓牢了!” 典韦即刻起身,以卒服为绳勒住吕布腰身,后将绳索系于胸膛之上,双手持戟夺步而逃,其速不亚于吕布受伤的座骑。 “典壮士,好体力!”吕布感受着耳旁的风速大赞道。 “将军不算重物,当年某家在山中打猎时,负巨罴,走山石路,如履平地。” 典韦话音还未落,曹军骑甲已经追上二人,很快将二人圈围其中,人再快,如何能与马匹校速? “典壮士,看来今日当死战了!”吕布说话间提枪刺翻一骑甲。 “某家后背就交给将军了,将军且随某家冲锋。” 典韦挥动双戟,快步奔向眼前马匹,双手会力猛砸在马头之上。 “嘶!” 马儿受击顿时侧倒,片刻绝了气息,那骑卒也被压在了马尸之下。 继,典韦一路向前冲杀,吕布在背部侧应,双将配合果绝,连杀四十余骑,冲出曹军包围。 转乐见状,立即让步兵围堵二人,典韦入了步战围团,更是悍勇,一路横冲直撞,重戟所至,非死即伤。 此间战况愈演愈烈,曹军步骑渐而畏惧二人,连连向后撤退,眼看就要杀至转乐身旁。 “给本将挡……” “刷!” 吕布抬手一戟直接削掉了转达发的头颅,曹军无人指挥,片刻间四散而逃。 二人三戟杀了百余位曹军,这般战力举世难挡。 “呼!” 典韦见曹军退去,坐于河边石上,解开与吕布相连的卒服,双手用力一拧,服间血水汇聚成一股,全数淌入河中:“将军可无恙?” “哈哈哈!布第一次杀的如此痛快,典壮士武艺堪比本将。”吕布弃了长戟,对典韦的实力深表认同。 “将军,我等休息片刻后便回濮阳城吧!”典韦将那件血衣又穿在了身上。 “典壮士如此勇武,可愿归于本将营中,本将绝不会亏待壮士。”吕布生了爱才之心,想收典韦入帐。 “多谢将军好意,张使君对某家有厚恩,某家还是在陈留营扛牙旗吧!” 典韦承认吕布武艺不错,但打败仗的将领可不是好将军,且陈留营都说吕布有勇无谋,典韦自然也认为这种人不配做他的主公。 吕布嘴角微微一抽,低头无话。 继,二人返回濮阳城。 ……………………………… 话归程昱。 时传言陈宫兵犯东阿,县中百姓人人惶恐,戏荣即令程昱去安抚东郡百姓。 程昱经过范县时,泛嶷已在范县境内,程昱便止了车马去游说范县令靳允。 本来靳允的家人都在陈宫手中,他也生了降心,程昱孤身入城,晓之以大义,用齐国安平君的事迹劝说靳允,靳允闻之痛哭流涕,再也不敢生二心。 于是乎,程昱与靳允定策伏杀了泛嶷,范县得以保全。 继,程昱再走东阿,遣派骑甲占领东武阳南处渡口苍津亭,致使陈宫大军难以渡河。 之后,程昱与东阿令枣只坚守城池,一直等到曹操大军归来,陈宫伐两城的计划也以失败告终。 东阿县府厅堂,曹操执程昱之手同坐一席:“仲德,此次若非你多谋善断,操真的要变成丧家之犬了。” “明公,昱能力有限,不能帮明公守住更多城池,实乃昱之过失。”程昱摇头叹息道。 “有这三城足矣。”曹操领兵尽归,自然要和陈宫、张邈好好算一算这笔账。 “明公,想要如何用兵?”程昱开口作问。 “哈哈哈!”曹操复而朗笑,以表轻松之态。 “明公,为何发笑?” “操笑陈宫、吕布不会用兵,若他们截断泰山、任城二道,岂有操翻身的余地? 如今本将归来,先取濮阳,后围陈留,张、陈二人时日无久矣。”曹操要给这些残兵败将充足的信心,故意将濮阳生死之战说的轻描淡写。 翌日,曹操兵进鄄城,与戏荣会于堂中。 “明公,一路辛苦了。”戏荣连日操劳,面色极差,但还是尽力坐的端正。 “志才,鄄城军政可算安稳?”曹操心思全在战事之上,并未细看戏荣面相。 “一切妥当。”戏荣只字未提郭贡来袭,吕布来攻之事,不愿再给曹操添烦心。 “甚好,本将明日便兴兵去攻东郡。” “是,荣立即去安排。”…… 第三日,曹操整合曲部对濮阳展开攻势,陈宫也吸取了兵败的教训,据城以守,双方就此展开拉锯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兴平年间 第二四五章 陶谦亡于忧虑 六月末,冯翊郡丞华雄调任河东都尉,统辖河东六千余群兵以及七千潼关驻军。 七月初,河东太守王邑入朝谒见雍帝,呈河东人口卷宗,时河东下辖十七县,百姓八万五千余户,合四十七万四千余人,成为长安朝廷治下第三大郡。 八月中旬,并州上郡匈奴联合冯翊羌族作乱,北中郎将张合领兵从衢县一路杀至并州定阳城,剿胡八千余,遂平此乱。 就在长安朝廷积极和天灾外患做斗争时,徐州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动。 时曹操伐徐州,连下数十城,让徐州牧陶谦恐慌不已,日夜难眠,虽说今曹操已退去,但陶谦忧虑成疾,命不久矣。 下邳刺史府,陶谦奄奄一息的躺在卧榻上,榻前立徐州一众文武。 “诸公,谦恐命不久矣,谦本微草,死不足惜,但国之疆土无人守牧,实乃谦之所忧。”陶谦询问众人心中所属的徐州牧。 “明公有子商、应,臣等定极力辅佐少主。”陈珪荐陶商、陶应为州牧。 陶谦微微摆手:“二子不堪重用,只会误了州中百姓,谦欲遣送他们返乡。” 陶谦临终之际也看清了这天下乱局,不愿子嗣涉身其中丢了性命。 “那依明公之见,何人可立?”陈珪追问道。 “豫州刺史刘备宽厚仁义,危难之际援助徐州,此人可做徐州之主。”陶谦思来想去,唯刘备能使他让徐州。 “刘豫州却是妥当人选,明公不再考虑否?” “谦心意已定,诸位莫要再劝。” “是,明公。”…… 八月末,陶谦亡,下邳举城缟素,陈珪一众即请刘备赴城吊唁。 刘备初入府,宏声大哭,伏棺横泪,口中殷殷旧谊,倾诉难舍。 陶谦绝对算是刘备的大恩人,若非陶谦极力保举,刘备也当不上豫州刺史。 “刘豫州,莫要过于伤悲。” 陈珪本是主家,现在倒变成了客家相劝,只叹死了亲父也就难受到这种地步了,更何况刘备前几日才纳了沛国甘氏为妾,也不知他哪来的这么多泪水。 “汉瑜先生见谅,备悲痛难忍,失态了。”刘备拭去眼中泪水,片刻后又湿润了。 “唉!死者已矣,明公临终之前有令:欲拜刘豫州为徐州牧,不知玄德公意下如何?”陈珪行走官场圆滑世事,口风转的极快。 刘备此刻能感受到自己强烈的心跳声,但还是极力压制面部表情:“不可,备未建寸功,怎可受这重任,还请汉瑜先生另择他人。” “亡主之意不可逆,珪本是臣下,哪能做这悖主之事,望玄德公莫辞。”陈珪眼中多生赞许,如此重利相诱,刘备能平常处之,非常人也。 “玄德公,且安心受之吧,徐州唯玄德公能安啊。”陈登起身一拜道。 “备却不受,袁公路近在寿春,尔等可请他来任州牧。”刘备再生推脱。 “玄德公且听登一言: 今徐州有十万戴甲之士,公即领徐州便可做得一方豪杰,与袁本初,袁公路之流并列,上可匡朝安民,下可裂土守境,何乐而不为? 且袁公路非治乱之主,其人好大喜功,虚有其表,孔北海评其为冢中枯骨,此人岂可经营我徐州百万生灵?” 陈登也崇敬刘备,一时仁义是为名,但半生仁义那便是真君子,无论刘备初心如何,但只要他坚持仁义之道,徐州送与他又如何! “也罢,不过备昔年与张安结交好友,此生立志匡扶汉室,不愿辱宗亲身份,望诸公鼎力扶持。” 刘备每一次抉择都在刃间游走,但他从来没改变过心向汉家,这是他与生俱来的责任,也是他坚持不懈的源泉。 “公有大志,我等必誓死相随。”陈珪父子会竭力辅佐刘备,但他们只是想安定徐州而已。 继,刘备领徐州牧,正式踏入九州诸侯行列,成为名义上与曹,袁并肩的人物。 ……………………………… 话回江东幼虎孙策。 去岁,孙伯符为父守孝结束之后,便赴寿春向袁术讨要孙坚旧部,袁术见孙策气宇轩昂,能屈能伸,心生忌惮不愿还兵于孙策。 时孙策舅父吴景为丹阳太守,袁术便以丹阳多出精兵为由派遣孙策去招募兵马,并承诺只要孙策能带回兵马,便将孙坚旧部还给他。 继,孙策返回徐州,将家人迁居曲阿后便带着随行二三员去投舅父吴景,招募了数百位丹阳乡勇。 今岁初,孙策领兵回寿春,袁术无法推脱,便将太史慈一干孙坚旧部以及千余江东兵交还给了孙策,并许诺孙策上表其为九江太守。 但袁术此人反复无常,另表孙策为怀义校尉,留在帐下听用,让丹阳人陈纪去做了九江太守,孙策初次对袁术感到失望。 时曹操攻打徐州,袁术也动了心思,向庐江大守陆康借粮欲和曹操共逐徐州土地,陆康不允,粒米不借,引得袁术大怒。 遂,袁术再次向孙策承诺只要他能打下庐江,那庐江太守便归他所有,孙策大喜领兵入庐江,一月便破了舒城。 正值孙策等待封赏之际,袁术再次变卦,任命旧部刘勋为庐江太守,孙策两次和太守之位失之交臂,彻底对袁术失去了忠义之心。 恰逢司隶帝派宗亲刘繇为扬州刺史,扬州治所本在寿春,现被袁术所占,刘繇只得将治所移至阿曲,刘繇刚刚落定便听闻孙策攻下庐江消息。 一时间刘繇忧虑难安,用武力逼走好意助他渡江的吴景、孙贲二人,派遣部下把守江水要关,以求抗袁自保。 袁术得知后任命惠衢为扬州刺史,吴景为督军中郎将,命二人攻打刘繇所部。 孙坚旧部朱治准确的嗅到了此次机会,谏言孙策趁机度江,收取江东诸郡。 于是乎,孙策去求见袁术,一言孙家在江东有威望,可助袁术伐取刘繇,二说自己可在江东募兵,为袁术带来三、四万精卒,恳请袁术让他渡江去帮舅父吴景。 袁术听闻也不好再为难孙策第三次,即表孙策为折冲校尉,暂理殄寇将军之权,又给了他千余孙坚旧部,驽马数十匹,放他去了江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兴平年间 第二四六章 曹操二落 九月初,广汉郡绵竹大火,刘焉迁州治于成都,月中旬刘焉背发疽病,不治身亡,益州官吏赵韪等人推举奉车都尉刘璋领益州军政。 刘璋为人温仁软弱,益州将领多有不服,于同月甘宁、娄发、沈弥起兵反叛刘璋,被中郎将赵韪轻松击败,三人逃亡于荆州,自此益州换任风波即止。 话回兖州,曹操领兵攻打濮阳,数战不利,兵马损耗严重,双方僵持近百日,恰会兖州蝗虫四起,曹操兵粮待尽,只得带着万余兵马返回鄄城休整。 鄄城下,曹军陆续入城门,个个沮丧哀叹,将领也不例外。 城府堂中,曹操独坐于石阶处,手持一卷书信,目望天空,心态悲凉。 三年谋划一朝丧,曹操现辖兵马比初入兖州还少千余,且全军困粮,民心涣散,曹操感觉自己走到了末路。 “明公,兵马已安置妥当。”程昱大步入庭院,曹操立即收了哀叹神情,浅笑相迎,但程昱善察言观色,一切尽收他眼底。 “仲德来了,且来坐。”曹操示意程昱共坐台阶。 程昱即坐,等待曹操问话,与之攀谈,但曹操盯着手中书卷,久久不语。 深秋之风显凉,凉不过曹操之心,不知过了多久,曹操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若操执意入洛阳,与仲定相会,许是此刻在长安谈笑吧!” 人之际遇变化万千,心态沉浮也在所难免,曹操夜里偶尔也会梦见那徐州血海,惊醒时仍会扪心自问,少年意气何在,那持五色棒的洛阳北都尉又去了何方? 程昱全作没有听见,等曹操思绪落定。 “哈哈哈!仲德,近日袁本初来了一份书信,想让操遣送家眷去邺城,操以为此策可行,你看呢?”曹操笑的苦涩,袁术也算是一位“好盟友”、“好发小”,要帮曹操解除后顾之忧。 “明公,绝对不可!袁绍狼子野心辈,日后定会以家眷要挟明公。”程昱坚定摇头道。 “仲德,操……” 曹操一时不知该如何说,他选择屈服袁绍,甚至想过归顺其麾下。 “明公且听昱一言: 明公送家眷与袁绍连合只是临事畏惧而已,若明公细想沉思绝不会说出这番话! 袁绍雄踞河北,虎视幽州,有吞并天下之心,但其智难以支撑他所行之事,明公有王霸之姿,怎可屈居于此等小儿之下? 今兖州虽是凋零,但也有三城可守,戴甲之士仍有万余,再加上明公熟用兵法,戏荣善理政事,荀攸奇谋百出等复取兖州易如反掌,还请明公慎重考虑。”程昱识人极准,他认定曹操此生必成大事。 “可全军疲惫,粮草紧急,操实在有心无力啊!”曹操此刻心情舒畅了不少,转而论起实事。 “明公勿忧,此事简单,昱去东阿征粮便是。”程昱一副轻松语态。 “兖州蝗灾,百姓无粮,仲德如何征粮?”曹操双目一亮道。 “昱本是东阿人,征粮容易,至于如何征收,明公就不必细问了,昱自有办法。十日之内粮草必达鄄城。”程昱起身大笑出府。 曹操望着程昱的背影喃喃道:“操有仲德足矣。” ……………………………… 是夜,府中厅堂热闹起来。 数位稚子绕案嬉戏,曹家儿女共聚一堂,为首者乃是两位绝美妇人,一为丁氏,二为卞氏。 丁夫人,曹操正妻,由于刘夫人早逝,丁夫人收养其子女:曹昂、曹莹。 卞夫人,曹操之妾,舞伎出身,收养刘夫人之子:曹铄,育有三子:曹丕、曹彰、曹植,且现身怀有孕。 “丕儿快去看好植儿,彰儿快从案上下来。”卞夫人出身低微,但温良贤淑,教导子嗣极为严厉,尤胜曹孟德。 “妹妹,此间无外人,不必约束过紧,且让他们玩耍,莹儿!” 丁夫人向端坐于席的大女儿打了个眼色,曹莹会意起身将两岁的曹植抱入怀中,曹彰见状向姐姐做了个鬼脸,跳向另一个木案,而曹丕不如弟弟灵活,几次攀爬无果,直喊曹彰助他上案,诠释了又菜又想玩。 “姐姐宽宏,但也不能由着他们的性子。”卞氏微笑点头,一手轻托腹部,另一手抚摸安静坐于身旁的曹铄。 值此刻,曹昂与张行同步入院,且伴话语讨论。 “孩儿拜见母亲,姨娘。”曹昂快步走至堂中向二人行礼。 “子修,近日又瘦了。”丁夫人疼爱的抚摸着曹昂面颊,这是她一手养大的曹家长子。 “母亲!”曹昂语气多有埋怨,示意同辈张行在场。 “孟衍,快快请坐。”丁夫人立即会意,先招待客人。 “多谢夫人。”张行施了一礼,坐于末席。 “咳!”内堂处传来一声咳嗽,曹彰一步下案,端坐规矩。 “夫君。” “父亲。” “明公。” “嗯!都坐吧!”曹操从曹莹手中接过曹植,抱于怀中逗乐,一解多日愁苦。 “父亲,今日唤孩儿与孟衍来所为何事?”曹昂起身检视盔甲,持礼开口。 “嘶!植儿不可抓为父的须髯。”曹操疼得面部扭曲,曹植则咯咯直笑,过了半刻,曹操才回答曹昂:“袁绍想让为父将你们送去邺城,你们可愿去啊?” “袁贼真乃幸灾乐祸的小人,父亲绝不可答应他。”曹昂大骂袁绍不讲道义。 “嗯!既然你们不愿去邺城,那就去长安吧!去寻你张叔父。”曹操要解除后顾之忧决力死战,即便战败,他也相信张安会善待曹氏一门。 “夫君!” “父亲!” “莫要多说,待兖州平定之后,尔等再回来也无妨。孟衍!” “明公请吩咐。” “尔等走豫州,过颍川,入司隶,直去潼关即可。”曹操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 “是,明公。” “父亲,孩儿愿留下……” “此乃军令,你一小小骑都尉也敢质疑本将吗?”曹操怒而拍案,吓哭了曹植。 “是,将军。”曹昂单膝跪地道。 “起来吧!收拾行装,趁夜便走。”曹操虽与张安背道相驰,但二人情谊仍在,这也是曹操为家人留的最后一条退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兴平年间 第二四七章 驱虎吞狼之计 九月末,汉中,河东粮草陆续运给三辅地,长安诸地的旱灾危机解除,同时也迎来了深秋雨水。 滂沱雨势倾注在宣室殿瓦之上,密集的水珠顺瓦檐落地,雍帝、陈道、荀彧三人立于殿门处望着瓢泼雨势,各有喜色。 “两位卿家,此番朕可言旱灾已过了吧!” 刘协亲政第一年便遇到了大旱,诸事筹措尽显手忙脚乱,也让他切身体会到治国不易。 “雨水落,旱情自消,陛下做的极好。” 陈道今岁也蓄起了八字胡,姿态更显沉稳,平素着道袍,更有仙风味道。 “话虽如此,但陛下仍不可懈怠,各地民情尚未平复,赈灾救济,越冬储蓄以及三辅赋税等皆需陛下定夺。”荀彧不做附和,反倒提醒刘协任重。 “哈哈哈,那是自然。二位卿家请坐。”刘协大步折返高台,陈,荀二人左右落座:“二位,太尉治凉州,各家政策通达,民生初兴,境况安宁,且太尉上书言:明岁凉州即可自足。” 今岁雍州输往凉州的钱粮不计其数,只刘协御批的大宗粮草便有近二十万斛,其他私粮走商尤甚之。 “凉州稳定,太尉当居首功。”陈道与荀彧粗略算过,凉州反哺朝廷至少要三年时间,刘虞能用半年时间平顺凉州已算治地有方。 “时至深秋,外胡多部无粮,朝廷也需谨防此中隐患。此外金城营驻地偏远,输粮损耗极大,陛下也需考虑在冀城,姑臧兴建粮仓之事。”荀彧居尚书台,万事需谋划周全,故而他经常泼雍帝的凉水。 “嗯!朕即日命贾卿筹措。”刘协点头从案上拿起一书卷道:“益州牧刘焉疽发身亡,益州官吏一众谏请朕封刘璋为益州牧,二位卿家以为如何?” 三年前,陈道伐汉中,长安与益州结下仇怨,刘焉两载未呈奏文,如今刘焉一死,益州各官恐雍帝入川,又上表称臣。 “刘季玉为益州牧,对朝廷来说有利而无害。” “刘璋可为益州之主。” 陈道与荀彧同表观点,刘协却略显失望,他本以为可趁此良机入川,夺回益州属权。 陈道也看出了刘协的心思,继而谏言:“陛下,万事不可操之过急,我等已取得西川门户,想入蜀地易如反掌。但此时凉州初定,天下局势不明,且刘焉在益州经营多年,兵马如云,粮草充足,朝廷不益把兵力耗在此地。” 川蜀有沃野千里,数百万计的人口,看似是块肥肉,实则是个泥潭,一旦涉足难以抽身。相较于此州,朝廷有更好的选择,可以把入川放在统一天下的最后一步。 “蜀道难,出入皆不易,守成有余,攻伐不足,兵马粮草难以运给,蛮族强匪物以类聚,汉中便是最好的实例,兴复汉室需着眼于天下,望陛下谨慎思虑。” 朝廷握潼、武二关,上可取燕赵等地,下可谋荆扬诸州,克复中原指日可待,入川实乃下下策。 “唉!那就让刘璋暂居益州吧!”陈、荀二人皆说不可取,刘协也不再坚持。 “陛下,益州给了刘璋着实有些可惜,既然益州官吏迎奉陛下为主,陛下每年向他们讨些朝贡也是理所应当,且刘璋此人软弱,经不起几句恐吓。” 朝廷帮益州把守门户要道,收些军资民粮合乎情理,陈道对这种软糟践人的手法使用的尤为熟练。 刘协闻之双目一亮:“陈光禄可否细细说来?” “陛下,刘皇叔可不止一位子嗣,左中郎将刘范忠义无双,陛下可遣其持节出使益州,向刘益州诉苦三辅旱灾,刘益州深明大义,朝贡一二十万石粮食不在话下。等到明年,治书侍御史刘诞再出使益州,诉说些水灾,蝗灾之类的民生疾苦,刘益州也不会吝啬那区区三四百万钱啊!” 朝廷有以势压人的资本为何不用?益州官吏又不知道朝廷何时会入川,让他们日日惶恐是最佳的办法,这样他们才愿意每年割些肉来饲养朝廷。 “妙!陈卿此计甚妙!”刘协拍案叫绝,这便是他最崇敬张安的地方,君子可行鬼祟之谋,不走常理之道。 荀彧摇头一笑,起身献策:“陛下,臣有一计,名为驱虎吞狼。” “荀卿请讲。”刘协兴趣越发浓郁,这两人一口一个不要益州,计策谋划却全都使在刘璋身上。 “刘璋既自表称臣,那益州诸郡名义上归属朝廷所有,陛下可依此为据,假拔张鲁为巴郡太守,化敌为盾,反击刘璋。”荀彧思虑了片刻后又道:“此计也可与陈光禄之策同施,让刘范出使益州时,暗告刘璋朝廷旨意,刘璋必生疑虑。” 荀彧此计攻心,刘璋执政能力不足,故而会更加谨慎,而刘璋一旦命张鲁回成都,张鲁定不愿放弃经营所在,虎狼互逐之计可成也。 “若朕再派使臣与张鲁亲和,岂不是能更快促成驱虎吞狼之策。”刘协给出了自己的见解。 “非也,计策做到这一步已成大局,再生细节只恐反误,一旦张鲁将陛下派去的使臣杀害,进献给刘璋表作忠心,此计便会功亏一篑。”这种攻心之策越朦胧越妙。 “陛下,张鲁杀汉使可从不手软。”陈道开口提醒道。 “此贼的确嚣张无礼,那便依荀卿所言行事。”朝廷与张鲁是死仇,刘协即便选择巧舌如簧的人去劝张鲁,张鲁若不想听也是一刀了事…… 约过了一个时辰,陈道,荀彧二人起身向刘协请辞。 “嗯!两位卿家且退下吧。”刘协刚说完便叫住了陈道:“陈卿且慢,朕近日忙碌,有些疏忽老臣们的身体了,听闻大将军旧疾复发,可有此事?” “回陛下,确有此事,大将军近日体况不佳,恐……”陈道前日刚去看望过皇甫嵩,老将军已骨瘦如柴,命不久矣。 “唉!朕知道了,朕明日亲自登府去探望大将军。”皇甫嵩为汉戎马一生,刘协也不可寒了老臣的心。 “臣等愿陪陛下同往。”陈,荀二人齐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兴平年间 第二四八章 后将军与徐州牧 寿春,刺史府。 “孙郎还是个忠厚人啊!” 内院房中门窗紧闭,后将军袁术独坐案前,手中把玩着一块玉石,此玉正是大汉的传国玉玺。 昔年董卓火烧洛阳,传国玺遗失荒井,后孙坚入洛阳得了此宝,孙坚亡,玺传孙策,孙策又以一千兵马,返回江东作价送于了袁术。 袁术初得玺,日夜难眠,心中似有窃国之喜,仿佛天下尽归己所有,但时而又做惆怅,感叹自己为何不姓刘。 “当当当!” “明公可在?” 突兀传来的敲门声让袁术大惊失措,手忙脚乱将传国玉玺塞入箱中,正襟危坐道:“何事?” 阎象推门而入,陈奏军情:“回明公,徐州牧刘备已收复琅邪,东海二郡,驻兵淮阴,似对广陵郡有所企图。” 袁术的地盘混杂数州,实控豫州汝南大部城池,沛国南部诸地,徐州下邳,广陵南部诸城以及扬州北部诸郡,且名义上他还兼领着徐州伯。虽然看起来零散,但他所掌控的人口是长安朝廷的数倍,依旧有顶级诸侯的底蕴。 “什么!织席贩履之徒焉敢如此嚣张!” 袁术拍案怒骂,四世三公出身的他自然看不起这位落魄的刘氏宗亲,当初刘备立足徐州的消息传入寿春,袁术当着众文武的面说不知刘备,甚至问众人刘备是何人之友之类的羞辱话语:“令桥蕤统兵三万,给本将攻破下邳城!本将倒要看看这燕地来的小儿长甚模样。” “是,明公。” 翌日,袁术兵发下邳国,欲灭刘徐州…… 话回刘备。 时刘备新立,臧霸便领着徐州一众武将返回琅邪国开阳城驻守,自拥兵二万余,既不举旗反刘,也不听刘备调令。 下邳,刺史府。 刘备居高台,下列武将关羽,张飞等员,文臣陈珪,陈登,陈群等士。 “诸位,备入徐州日夜不敢懈怠,今琅邪,东海虽定,但下邳,广陵仍有多城被袁术侵占,诸位可有取地良策?” “主公,末将愿领兵夺回徐州诸城。”张飞起身率先请命,徐州谋士皆低头不言。 “翼德退下,长文,你可有良策?”刘备驱退张飞,转问陈群。 “群以为战不可取,需与后将军修书言和,哪怕暂让下邳,广陵诸地也未尝不可?” 陈群是刘备征召的豫州别驾,在小沛时曾极力劝阻刘备入主徐州,与他分析利弊局势,但刘备并未听从,还是执意做了徐州牧,这让陈群颇为心灰意冷。 “陈群!尔敢在此胡言乱语?我军已驻守淮阴,双方战事一触即发,如何做修和事宜?”张飞话语虽直,但理由充分,即便现在刘备撤兵,袁术也不会善罢甘休。 “翼德,不得无礼!” 刘备怒目直视张飞,张飞无奈退回席位。其实刘备也知道徐州绝非上佳选择,但错过这次机会他又不知要等多少年,哪怕兵败他也无悔。 “玄德公,徐州乃四战之地,北有袁绍、公孙瓒,南居袁术、刘繇,西临吕布、曹操、郭贡。此间形势不宜动兵,一旦玄德公离开下邳,恐受吕布后袭。”这些话陈群已经在小沛时都同刘备讲过,他也没有破局之法。 “长文先生且坐,元龙,你有何看法?”刘备心中已将陈群此人划去,这些世家走上来的官员根本不明白他一步步攀爬的艰苦,有时付出十倍努力,还不如世家子弟的一句话,出身草莽要想逆天改命,怎可走寻常之路? “明公,袁公路虎视徐州久矣,即便明公不驻淮阴,袁术也会想尽借口来攻取徐州。至于长文兄所言也合情理,故而明公需在后方结交一同盟。”陈群可以回豫州,但陈登无处可躲,他必须绞尽脑汁相助刘备。 “哦!以何人为援?”刘备脑中闪过的第一人就是公孙瓒。 “河北袁车骑!”陈登荐了一人。 “这……”刘备和袁绍有旧仇,昔年他在平原为相,与田楷力拒袁谭,所杀的袁绍兵马不在少数。 陈登也猜出了刘备心中所想,继而朗笑开口:“明公现在可不是平原相,而是徐州牧啊!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万事躲不过一利字,昔年袁车骑、曹兖州、刘荆州为盟友,徐公,袁术,公孙瓒亦为盟友,现如今袁术为了徐州土地背信弃义,那明公为什么不能和袁车骑结盟呢? 且二袁相争日久矣,徐州可做河北屏障,与曹兖州同列,想必袁车骑不会计较些许私仇。” 陈登一番话瞬时帮刘备打开了眼界,这世间没有一世的盟友,只有一世的利益,谁能取得这份利益,就能问鼎九州。 “元龙之言发人肺腑,备浅薄了。”刘备连连点头,这才是他需要的谋主啊! “明公睿智,登愿写书信与袁车骑交涉。”陈登看了一眼陈群,他不认为自己的才智比陈群优秀,这是陈群不屑与刘备为伍罢了。 “咳!”陈群眉目微微一闭,佯装不知,现实的残酷也在于此处。 “那此事便交由元龙处置,备要专心应对袁术攻伐。”刘备从始至终再未看陈群一眼。 大汉的门庭之见根深蒂固,这也是袁氏二子为什么能雄踞天下的主要原因,即便世人抨击曹操是官宦之后,但同样也认他买官的父亲,也认他是公卿之家。 至于刘备,就算往祖上言三代,也和这些人攀不上半点关系,刘备只有靠自己做到朱儁,陈寔那种地步,甚至更高才会被顶尖门阀所接纳,在此之前士族的异样眼光永远不会消失,刘备唯有仁义贤明这一条路能招揽名士。 是夜,陈群去了内院,与刘备辞别,刘备殷勤挽留,陈群却做笑意推脱,刘备见无果,也就驱退了陈长文。 继,陈长文出院,陈登便已在府外等待,邀陈群去府中饮宴,二人相交甚欢。 翌日,陈群离刘备而去,返回颖川郡…… 十一月初,曹昂一行过潼关,入长安地界,陈道早早的便在城门前迎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兴平年间 第二四九章 养曹妻 城门寒,官道侧,立一人一马,道人目悠远,望那千山沐雪,时有万般叹惜。 自去岁初陈道大婚之后,他与曹操再无联系,或者说在曹操酸枣会盟挫败的那一年开始,二人便断了殷勤书信。 约过了半个时辰,车马自远道而来,曹昂与张行并驾在前,陈道见之收了思绪,笑脸相迎二人:“子修,一路辛苦,快快入城吧。” “叔父在上,请受侄儿一拜。”曹昂,张行同步下马向陈道施礼。 “不必多礼。”陈道抬手扶起曹昂、张行。 “二叔,明公的两位夫人在车中。”张行小声在陈道耳侧提醒了一句。 “快快与我引见。”陈道与张行走至车旁,陈道对车马一拜:“不知两位嫂夫人驾临,贫道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张家小叔且等,待妾身与妹妹下车见礼。”丁夫人隔窗说道。 “嫂夫人不必下车,此间天寒,我等就免了这繁琐礼节吧!”陈道立即制止二人道。 “多谢张家小叔。” 继,陈道上马,引众人入城,三骑伴行街道。 “子修,兖州战事如何?”陈道解下酒袋,自饮暖身。 “父亲攻濮阳数月未果,只得暂回鄄城休整。”曹昂一说起此间事忧心忡忡。 “贫道素知吕布,此人好勇少谋,怎么会奇袭兖州?”长安与兖州相隔甚远,陈道得到的消息多有误差。 “吕布只一匹夫,兖州局势掌控于陈宫、张邈之手,其背后推动者乃是整个兖州豪强。”曹昂将细节一一说予陈道。 “原来如此,你父近来身体如何?”陈道得了真相,不再深谈,转问他话。 “尚可。昂此来长安要多住些时日,若叔父有驱使之处,旦请吩咐。”曹昂拱手道。 “却无麻烦之处,不过子修真不考虑一下过继贫道门户?”陈道打趣了一句。 “此事叔父还是与父亲商量吧,昂难做主啊。”曹昂在陈道面前少有避讳,二者相处轻松自在。 “哈哈哈,罢了,子修明日需去谒见陛下,之后代你父亲去探望大将军,至于你父亲的其他旧友,你自己看着定夺吧。 若你不愿闲散,可去冯翊郡寻北中郎将,他与你父亲也有旧谊。”陈道细心做了安排,给了曹昂极大的自由权限。 “是,叔父。”…… 遂,众人抵达陈府,陈道将曹操的两位夫人引入厅堂,苏氏盼子心切,做了殷勤招待。 “丁妹妹不必紧束,仲定与孟德二人相交甚笃,且行儿也在孟德帐下,此处与家中无异。” 苏氏拉着丁氏的手嘘寒问暖,曹家诸子落了陌生环境,也在卞氏身旁坐的乖巧。 “姐姐吩咐的是,孟衍与子修延父辈之谊,妾身与夫君也乐见其成。”丁夫人口上说的轻松,但仍是端坐持礼。 “苏姐姐,怎么不见董家妹妹。”曹彰刚想伸手去拿那枣饯,被卞氏一眼瞪回,继而卞氏笑问董白何在。 “说来也巧,白儿五月初也有了身孕,你二人可做亲近。”苏氏将枣饯分发给曹家诸子女。 值此刻,陈道扶着董白入堂,董白第一次育子,万事做得格外小心。 “两位姐姐远道而来,妹妹却是这般情况,礼数多有不周,还望见谅。”董白坐于卞氏临近席位,笑意开口。 “妹妹小心,孕时万般马虎不得。”卞氏热心说起了育子话语,二人相谈甚欢。 约过半个时辰,曹丕等童与陈道混的熟络,争相抢夺陈道手中枣饯,而陈道时时发出朗笑,堂间气氛欢愉。 ………………………………… 兴平二年,春正月,曹操于定陶大败吕布。 时见中军帐,曹操居首,典韦从旁肃立,下列谋主荀攸,武将夏侯二兄弟,曹仁,曹洪,曹纯,曹真,曹休,于禁,乐进,李典等众。 “诸位,今吕布疲军力竭被我军所败,我等是否乘胜追击?”曹操久战得胜,心情颇佳。 “将军,末将愿请命前往山阳郡,破薛兰贼军。” 曹真,字子丹,沛国谯县人氏,秦邵之子,佃农出生,昔年秦邵与曹操交好,后秦邵被黄琬所杀,曹操收秦真为养子。此人年少孔武,力可逐虎。 “明公,今我军虽胜,但力亦疲,可驻济阴休整。”荀攸即出言制止,奠定胜局也需步步稳扎。 “公达,若本将破了薛兰,便可打通任城,泰山二道,且陶贼已亡,刘备与袁术在下邳交兵,本将取徐州易如反掌啊!”曹操也嗅到刘备后防空虚的时机,心中野心更甚。 荀攸一听,皱眉问道:“明公想放弃攻打吕布,转攻刘备?” “也未尝不可啊!”曹操的确有先攻打徐州之心。 “明公,此事舍本逐末,万不可行。攻地需先守方,兖州乃是明公的立足之地,就像当年汉高祖的关东,光武帝的河内,进可取地,退可守城。 若明公弃吕布,而攻刘备,那我等这半年的努力岂不白费,且兖州除鄄,范,东阿三城之外,皆非诚心归附,若明公一走,只恐那些摇摆之人又投了吕布。届时明公若攻取徐州不利,又失了兖州诸部,实乃自陷绝境。 再退一步说,即便这些人诚心归附明公,攻徐州之策也难施行。此问题的关键就在于兵力,若明公留多数人守兖州,那如何去取徐州?一旦明公带多数人去攻徐州,那吕布定会趁虚而入,届时明公不就成了第二个刘备了吗? 攸请明公认真权衡。”荀攸竭力劝阻曹操因一时之念对徐州的执着。 “唉!公达所言有理,操被这徐州害的不浅,今又犯了糊涂。通令全军,驻营休整。”曹操接受了荀攸的谏言,打消了对徐州的企图…… 话回徐州,刘备与袁绍缔结盟友之后,派大将关羽驻守淮阴,恰遇桥蕤领军来攻,双方继而会战,刘备胜在将勇,袁术强在兵广,二者在此僵持数月,桥蕤粮尽而退。 至此,河东解县关云长在袁术处留下了名号,淮南人人皆知徐州牧刘备手下有一大刀智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兴平年间 第二五零章 双子将星,轮回不止 兴平二年二月初二,天值卯时。 “当当当!” 陈道房外传来了急切的敲门声。 “何事?” “二爷,司徒府来人通禀,朱司徒辞世了。” “咣当!” 陈道右手未能撑住床檐,狠狠的摔在了榻下。 “怎么会,怎么会!公伟先生无疾啊!”陈道不顾董白阻拦,赤脚跑出庭院,与朱皓在府前相会。 “为公,家父……”朱文明见了陈道泣不成声,此间情愫难用言语表达。 “文明兄,先生向来无疾,前日贫道还在宫门处与他谈笑,怎会……”陈道坐于石阶下,穿上家侍递来的靴子与道袍,目色尤是悲哀。 “皓也不知,昨日还好好的……”朱皓越说哭的越伤心。 “文明兄,你且去通告各家府邸,贫道去向陛下奏明,贫道定请陛下亲自来吊唁。” “多谢为公。”朱皓拭去泪水,转走别府。 时至巳时,雍帝领文武百官汇聚于朱府灵堂,太尉刘虞与太史令蔡邕伏棺而泣,何颙等一干老臣同落泪,荀彧,陈道等一干新贵也是肃立面哀。 继,雍帝安慰了几句朱皓,当灵堂下诏让朱皓承袭父之爵位,拔为中散大夫。 午时左右,雍帝离去,众臣相随,堂中只剩尚书台众人。 “文和兄,此间你最为年长,就由你代写哀辞吧。”陈道将笔递给贾诩。 贾诩点头即书奠文,将朱儁一生功绩落于书简,钟繇立于其身侧摇头叹息:“朱公之一生,吾辈拍马难及,文武全才,国之贞士啊!” “风骨人物,万世留芳。”荀彧点头表示认同,寒门将领能做到这种地步,有时运,更是才智啊。 继,众人帮朱皓打理好丧葬事宜,各自归家。 翌日,陈道用完早饭,刚要去朱府,便在街口相会了皇甫郦。 “为公,叔父今日身体转佳,想要邀你去城外骑马,你可有时间?”皇甫郦也知朱儁之事,但他不能去朱府,更不能告诉皇甫嵩。 “也好,义真公渐安也是朝廷之福。”朱儁新逝,陈道更为重视皇甫嵩的身体。 陈道即改了行程,去了大将军府,与皇甫嵩乘车出城。 二月草初生,坪上见一老一少身影。 皇甫嵩着盔甲,牵着一匹强壮马儿,虽身形消瘦,却时有笑意。 陈为公着旧道袍,牵着他的老骥,因朱儁新逝,神态不佳。 “仲定啊!死者已矣,需节哀顺变啊。”老将军语出惊人,看来他已经知晓了朱儁的死讯:“老夫与公伟也算有些浅薄之交,去岁末他来看望老夫时说过自己背部奇痒,有箭伤复发之患,老夫也曾劝他休息几天,但公伟刚硬执着,这也是他的命数啊!” “义真公,这都是学生的过失,学生本应让公伟先生安享余岁,却一次次将重担压在公伟先生身上。”陈道连连埋怨自己。 “哈哈哈,辅国非一人之责,哪有事事躬亲的道理?仲定已经做得极好了。”皇甫嵩说话间欲要翻身上马,但几次攀爬都无果,目色渐变微怒。 陈道刚想抬手去帮助皇甫嵩,但又怕伤了皇甫嵩的自尊心,身为大汉的大将军连一匹马都骑不上去,是何等的悲凉啊。 “你能把老夫疼死吗?嘿!” 皇甫嵩骂着自身的病痛,竭力翻上马匹,后而朗声大笑:“这世间美人也好,佳酿也罢,都抵不上这尺长马鞍,仲定,且与老夫赛马如何?” “愿从大将军令。”陈道也骑上马匹,静待皇甫嵩发号施令。 “驾!” 佝偻老者扬鞭驰骋草地,陈道紧随其后。 二马奔行一段距离后,皇甫嵩勒住了马缰,降下马速与陈道并驾草场。 “仲定,想当年老夫在北地当太守,羌贼寇犯县城,当时老夫身旁只数十位亲随,但心中毫无惧意,持枪杀入敌军,夺槊斩旗,无往而不利,羌将与老夫战不三合,便被老夫斩于马下。 后,黄巾贼兴兵,老夫任左中郎将,本将……” 皇甫嵩将昔日过往一点一滴说给陈道,自称也从老夫变成了本将,陈道侧耳静听,时时点头表示赞同。 不知过了多久,皇甫嵩终于说累了,转而谈起了雍帝:“仲定,陛下年幼,为人处事尚不成熟,你定要多多包涵,陛下对你的崇敬胜过老夫千百倍啊!” “义真公放心,贫道不是被言语所动之人,陛下聪慧仁义,定能开启中兴之朝。” “仲定啊!自古以来权臣难为,九鼎之位仅咫尺之遥,换做老夫也会动心,但万请仲定莫学那王莽。”皇甫嵩殷切嘱托道。 “义真公且放心,若学生真能看到一统之朝,旦求功成身退,牧歌田园。”陈道立誓作保。 “那这家国就托付给仲定了,老夫今日有些累了,仲定且陪老夫回去吧。”皇甫嵩说完这些话,整个人的精神都低落了不少,难以再骑乘马匹。 遥看是君家,松柏冢累累。纵使一生辉煌,也难逃生老病死,这世间名将就是见不得白头啊。 翌日,就在朱儁辞世的第三天,皇甫嵩也随老友而去,至此灵帝三杰,尽归尘土…… 话回周瑜。 时周瑜去探望在丹阳郡做太守的从父周尚,恰逢孙策路经九江郡的历阳城,欲东渡江水。 于是乎,孙策写信给周瑜,让他来匡助自己,周瑜见信大喜即率兵在芜湖境内迎接孙策,二人会于帐中。 时孙策帐下有吴郡都尉朱治,校尉太史慈、吕范二人,别部司马程普、韩当、黄盖、凌操、陈武、邓当等众。 “公瑾今来,策大事已成啊!” 孙伯策今岁方弱冠,所立下的功绩可比庸俗之将一生奔波,此间雄心豪情尤甚其父。 “伯符过誉了。” 周公瑾也是二十年纪,性度恢廓,览百书,通音律,精兵略,有王佐之资,加之与孙策是发小好友,可叹珠联璧合。 “公瑾,来来来,满饮此觞,军中之事我等明日再谈。” “好,不过自今日起瑜可要把伯符称作明公了。”周瑜拱手笑道。 “哈哈哈!叫甚都一样,策与公瑾乃一世兄弟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兴平年间 第二五一章 生子 兴平二年三月初,刘范归长安,同押朝贡粮一万余石,随行蜀地中郎将吴懿等人。 时尚书仆射贾诩亲迎城门接待蜀中官吏,引众人入宫,拜谒雍帝。 会逢宣室殿。 “臣吴懿拜见陛下。” 吴懿,字子远,兖州陈留人氏,其叔父吴匡乃是何进手下将领,而其父与刘焉颇有交情,刘焉谏言废史立牧后,其父举家跟随刘焉入川。 之后,刘焉自造舆辇,有自立为帝之心,且蜀中相面筮人言吴懿之妹吴苋有极贵之资,于是乎,刘焉让刘瑁娶了吴苋为妻,自见吴懿与刘璋攀上了亲戚。 “吴卿请起,朕的兄长近来可好?”刘协不以官职称呼刘璋,以示双方亲近。 “有劳陛下挂怀,刘益州得了陛下诏旨,心情大悦,体态康健。”吴懿从始至终低头恭立,不敢做丝毫越矩之事:“陛下,刘益州特命臣下朝贡粮草十万石,除此次押送之外,其余粮草已入汉中郡。” “哈哈哈!益州牧有心了,昔年米贼盘踞汉中,断了朝廷与益州的联系,今见益州牧来朝,朕甚慰。”刘协打开竹简一观刘璋书信,见了字里行间的恭敬才满意的点点头。 吴懿闻声再言:“陛下,臣此次前来还有一事相求,望陛下成全。” “吴卿请讲。” “今朝廷与益州道路通达,有民生互惠之便,刘益州想请陛下开通各家商路。”益州以十万石粮食作价,欲和朝廷互通有无。 “此事不难,朕允了。” 早在去岁旱灾时张世平便以凉州马换过蜀中粮,且川地商人的帛锦长安多坊可见,今日不过是将其搬上台面罢了。 “多谢陛下。” 吴懿即退,殿中只剩刘范一人。 “左中郎将,成都近来有何动向?”刘协眉目微微一收道。 刘范并不知驱虎吞狼之计,提拔张鲁之事也是刘协有意无意间透露给他,刘范与刘璋是同胞兄弟,自然要将这紧急情况告诉刘璋,间接促成了计策。 “成都一切平顺,人人感念陛下之恩。”刘范略显心虚的回应道。 “哼!是吗?”刘协语气突变,吓的刘范伏地跪拜:“左中郎将莫要忘了,你可是朕的忠义之臣啊。” “陛下恕罪,末将却有隐瞒,末将一时顾念兄弟亲情,将张鲁之事告知了益州牧。” “之后呢?” “益州牧召张鲁回成都,张鲁推脱不愿,故而益州牧囚禁了张鲁的母亲与胞弟。”刘范将实情一一道来。 “罢了,张鲁是益州牧的属臣,朕也不会横加阻拦,不过日后还望左中郎将对朕以诚相待。”刘协心中大喜,但面色仍作微怒。 “末将谨记陛下教诲,绝不敢因私情而误公事。”刘范拭去额间汗水,半载不见,雍帝气势更加浑厚了,让人不敢直视。 “哈哈哈!兄长今日便留在宫中用膳吧,我等兄弟说些私心话。”刘协开口宽慰道。 “是,陛下。” ………………………………… 五月初五,陈府,董白临盆产子。 陈府庭院人员往来密集,陈道立于房前来回踱步,崔琰,张行,曹昂三人作陪,时闻房中传来哭喊声,陈道心情更显烦躁。 “仲定,莫要过于着急,定会母子平安。”崔琰今晨本欲去华阴县,但陈道请他来作陪,他已在房前站了一个时辰。 “嗯。”陈道重重点头,心中却不敢懈怠丝毫。 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房中传来婴儿啼哭,陈道几人突兀惊起,涌至房前。 “陈光禄好福气,夫人诞下陈家大女。”老妪出门道喜。 “好!好!好!人人有赏,人人有赏!”陈道喜极大喝,老妪将襁褓婴孩抱出,交由陈道一观。 陈道初抱女,尽显手忙脚乱,老妪帮他调整了数次,陈道方做得心应手:“嘶!怎如此丑陋?” “哈哈哈!仲定,孩童初生,相貌未全,徐徐长之便可。”崔琰以过来人的身份劝导陈道。 “原来如此,贫道玉树临风,夫人天仙之资,想来也不会落个丑儿!”陈道无耻自夸道。 “仲定,为兄可听不下去了,为兄这便走了。”崔琰鄙夷的看了一眼陈道,大步出院。 “兄长,晚间还要饮酒呢?” “待琰从华阴归来再说,莫让小儿受了风寒。” 崔琰一句提醒,陈道连忙带着女儿入了房中,董白一脸寡色的躺在床榻之上,见了陈道挤出艰难一笑。 “夫人受苦了,你给张家立下了大功,贫道日后定将你供起来不可。”陈道落座床榻,将女儿放于董白身侧。 董白微弱开口,陈道凑近一听:“陈郎不怨是个女子?” “女子好啊!男儿有何用?贫道就喜欢女儿。”陈道连连摇头道。 “陈郎喜欢就好。”董白双目渐困,声音愈发微小。 “夫人且好好休息。”陈道望着董白安睡,在榻边静坐许久,此间思绪复杂异常…… 是夜,陈道与张世平父子坐于庭中用饭,张世平问了几句董白体况,陈道皆说甚好。 “仲定如今有了子嗣,老夫也就放心了,一晃十多年了,老夫当初还想在中山无极的甄家与你二人说亲,只叹世事无常啊。”张世平说起了二人年少事,期间殷切盼望多落空,更谈起了当年的抉择。 “兄长莫要自责,贫道若不去那清河郡,不劝崔、张两位兄长兴义兵,哪有今日的陈为公啊!” 陈道与张世平是亲兄弟,自然也不会把这些小事挂在心上。张行则低头不语,幻想如果自己去清河郡,能不能做到叔父今时今日的位置。 “仲定、孟衍,老夫明日要入蜀地了,此去川中少说也需要两年,为朝廷促成蜀粮出川,凉马离朝,待做完这件事,张家便可及挤身大汉顶尖门阀,老夫这一生的心愿也就算了结了。”张世平自足的说道。 “兄长在益州经营,千万不可去巴郡,张鲁将一身仇恨都归结在贫道身上,兄长要万般小心。” “嗯!为兄明白,孟衍啊,子嗣延脉不可怠慢,此次你若离长安,且将娴儿带去兖州。” “是,父亲。” ……………………………… 全卷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兴平年间 第二五二章 单于殁 话回东郡。 时吕布攻陷濮阳,自立兖州牧,而袁绍见曹吕混战也出兵东郡,占了东武阳,将他原来的青州刺史臧洪派往东郡为太守。 自此一个东郡三太守,吕布帐下陈宫,曹操帐下夏侯惇,袁绍帐下臧洪,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本来这种情况在兵乱之时并不少见,但此间还有第四股势力,那就是驻扎在白马城的南匈奴单于於夫罗。 昔年於夫罗与袁术同伐兖州,被曹操所败,进而投降汉家,近日吕布入境,於夫罗又转投张邈,且於夫罗还写书信给臧洪,言辞间有效力之意,做足了左右逢源,只愿夹缝求生。 但这一切都在今岁六月发生了转变…… “踏踏踏!” 河内郡怀城外传来天崩地裂的纵马声,远山官道并行数万骑甲,仅观前列皆为八尺壮汉,着绒甲,或配长剑,或挂短刀,或持斧戈,或提流星锤,唯一不变的是鞍配弓,背负箭,人人异域相貌。 谓之谁也?南匈奴王庭骑甲。 “将军!这群匈奴人疯了,这是要屠了怀县吗?”城上士兵见了这壮观场景,吞咽口水道。 “全军挽弓,静待命令,切不可先发一矢。”这支骑甲莫说是张杨,就连韩暹、杨奉都可轻松灭之,这司隶地界能与之一战唯潼关凉骑。 继,匈奴骑甲在城下止步,为首二将出列,刀指城上诸兵:“张杨在何处?” “原是右贤王,杨有失远迎,不知诸位来河内所为何事?”大司马张杨登楼与去卑道了一句客气。 “张杨,今日单于过河内,要向你借些粮草,许你一个时辰,速速备下五万石。”去卑没有半点好脸色,直言要粮。 “粮草好说,本将与单于是好友,不知可否一见?”张杨与於夫罗有些旧谊,想要凭借言语少出些粮草。 “踏踏!” 去卑身后那将驱马上前,不屑开口:“本单于何曾与你有旧谊?” “这……”张杨见不是於夫罗,一时间言语堵塞。 “张杨你且听好了,这位便是王庭新单于呼厨泉,你有何事且与单于说吧。”去卑一脸讥笑的说道。 “五万石,若少一粒,本单于便纵马屠城,大司马可听清了?”呼厨泉与於夫罗是截然不同的性格,他对汉人极其厌恶,昔年在美稷城中属他最爱为难张安。 “单于且等片刻,本将立即筹措。”张杨也听过呼厨泉的大名,当年就是他领着休屠胡寇犯太原,杀了并州刺史,这等强硬人物张杨也只得舍粮自保。 “大司马真是明智之辈啊!” 遂,匈奴骑得粮,直奔兖州而去。 五日后,白马城。 呼厨泉与於夫罗之子刘豹会于帐中。 “叔父,阿父他……”刘豹见了呼厨泉难以抑制悲伤,泪流满面。 “啪!” 呼厨泉一鞭打翻了於夫罗平日处理军务的木案,眼中悲伤一闪而过:“依附汉人就是这般下场,死不得入草原,你满意了? 信什么张安!听什么朝廷!你活该落得如此地步!於夫罗!本单于以你为耻!” “叔父,阿父葬在……”年幼的刘豹被吓的连连后退,声音小如蚊蝇。 “不必说!本单于也不想知道,死了便死了,去整理你的军队,随我回王庭。” 呼厨泉初闻兄长死讯,便率领匈奴骑甲出西河郡,穿上党郡,过河内郡,直入兖州,一路飙行,马不停蹄。 “叔父,我……”刘豹今年才七岁,哪有能力去整合军队,故而面色踌躇。 呼厨泉听后立即大怒,一把抓起刘豹衣物,将其悬空于地:“不许用汉人的称呼叫我,以后叫我单于,你给本单于记住,在部落王庭有兵马才有话语权,以后你就是部落的左贤王了,收起你的泪水,去整合你的军队!同样的话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是,单于。” 刘豹强忍压制泪水,随去卑出了大帐,呼厨泉则平静的坐在地图前,思绪不知飘往何处。 翌日,呼厨泉带着亡兄之子与一万余混杂兵马返回并州。 ……………………………… 六月末,美稷城,匈奴王庭。 匈奴祭祀围火起舞,健儿美人把酒载歌,庆贺呼厨泉任匈奴单于。 时单于大帐中,各部落首领齐聚,其间有汉胡骑左贤王刘豹,独孤部右贤王去卑,休屠部左谷蠡王卜丹,西部鲜卑与匈奴杂部右谷蠡王呼延赤儿,乌丸与匈奴杂部左大将乔小月,丁零与卢水胡杂部右大将兰野等众。 “单于且看图,今王庭所辖之地为上郡,西河郡,朔方郡,定襄郡,以及五原,云中南部诸城,此间除朔方荒芜之外,其余各郡皆有民生经营。” 自桓,灵以来,朝廷对并州统辖力薄弱,匈奴,鲜卑肆意扩张地盘,再加上中原战乱不断,百姓纷纷涌入边界,扩充了二胡的实力。 今并州有四方势力:一为袁绍所立的并州刺史高干,辖上党,太原二郡以及雁门南部诸城。 二是袁绍的死敌黑山军,张燕为匪,并无辖地,只是经常寇犯袁绍所统辖的并、冀二州。 三是鲜卑,辖有雁门,五原,云中,朔方北部诸城。 第四便是南匈奴,虽然他们所占的地域并不富裕,但却是最辽阔的,超过了并州一半的土地。 兰野此人出生匈奴贵族,起家安定卢水胡部落,后与丁零杂部结合,列为南匈奴最强盛的五大部落之一。 “嗯,右大将且坐,今本单于新立当开疆拓土,你们说哪块地方好取?”呼厨泉比於夫罗更具野心,不愿安于这半州之地。 呼厨泉此言一出,众人皆做沉默,并州划分已经到了极致,高干身后有河北雄主袁绍,鲜卑近些年来也越发强势,皆是难啃的硬骨头,无从下嘴。 “诸位看河东郡如何?”呼厨泉意不在并州,想入中原腹地:“昔年河东王邑常向於夫罗进贡,这种懦弱之辈应该称不上人物吧!” “单于,如今河东王邑归了长安朝廷,我等还需细细谋划。” 陈道平凉杀胡是出了名,南匈奴诸部提起此人多作胆寒,谁也不想喂了屠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兴平年间 第二五三章 平阳序幕 七月初四,河东平阳县。 平阳城自古是兵家之要冲,早在秦孝公时期,商鞅便谏言夺平阳,占山东有利地形,进图魏国。 而今朝廷收复河东,对此城也尤为看重,城防驻兵四千余,守城将领为骑都尉王方。 清晨时分,百姓陆续出城收割粮麦,守城甲士也登楼巡视,一切都如往常一般,至于王将军近日纳了平阳土豪之女为妾,日日笙歌帐暖,只在午后才来城门查视。 “喜军候,你家王都尉呢?”一位身着甲胄的中年男子登上城楼。 平阳城的四千人马共分两部,一是县尉统辖的两千余郡兵,另一是王方所领的两千潼关营,二者是协防关系,并无直属统辖权。 “回禀裴县尉,我家将军方才刚来过,见城上无事,又回了营帐。” 喜儿无大名,原是王方帐下的亲兵,如今王方升迁,他也得了一曲军候的位置。 裴县尉面色微微不悦,如今正值收粮时节,凉骑应该同百姓去粮田,护卫百姓收粮,但王方被卫家妇人迷了心智,整日在帐中取乐,这可不是为将者该做的事情:“喜军候,请你去通告王都尉,就说本县尉有要事与他商量。” “县尉若有事,去城西营便可。”凉骑向来看不起这些地方兵马,喜军候这番态度已算是和善了。 “你……,王方守城失责,本县尉定要上书华将军!”裴县尉也是个刚直人,见了喜儿轻慢,直接与其翻脸。 “呵!裴县尉请便,子健将军与我家都尉是多年好友,并非某人言语可动。” 喜儿还没见过谁敢与凉骑比脾气,当年凉骑在司隶杀的人:十万只是起个步,三十万也未必是头。 “尔等如此行径何谈军旅,与那马匪何异?”裴县尉高声指责道。 喜儿转头不言,心叹:这县尉算的还真准,自己当初就是跟郭多的。 值此刻,城下官道跑来一满身染血的佃农,口中急切大喊:“匈奴人来了!匈奴人来了!” “速速关闭四门!” 裴县尉见佃农入城立刻下令,而喜儿也跑下城楼,去了城西营。 继,佃农登楼,裴县尉查问详情。 “怎么回事?细细说来!” “田里都是匈奴人,他们抢粮杀人,小七一家全死了!林子里也都是,这群畜生……”佃农话语东拼西凑,到最后也没有说清楚匈奴人的军况。 “下去,下去,归家莫要乱走动。来人,通令全军备下滚石落木,运土入城,必要时封堵四门。” “是,县尉。”…… 话回城西营中军帐。 “主公,大事不好!匈奴人敌袭。”喜儿一声高呼传入帐中,片刻间王方裸衣赤脚出了内帐。 “哪来的匈奴人?”王方一边披甲一边问道。 “今日所收田地在北,应是并州方向下来的。”喜儿凭借多年从军经验判断。 “放屁!蒲子、永安、杨县三城在北,怎没有半点消息?即便他们顺汾水而下,那永安城的兵都死绝了吗?”王定说话间已经翻身上马:“通令骑甲,城北门结军。驾!” “是,主公。” 半个时辰后,两千凉骑汇聚城北,时家家闭户,隔窗眺望,裴县尉迎于内城门,竭力阻止王方出城。 “王都尉,城外情况不明,我军应坚守待援,不可贸然出击呀!” “哼!你让我这群马上健儿帮你守城吗?你且让开,待本将出城刺探军情。”王方不耐烦的摆手道。 “王都尉,匈奴南侵,定是烈火燎原之势啊!”裴县尉言下之意王方这点人马根本不够看,倒不如帮他守城。 “你这老儿听不懂人话吗?”王方翻身下马,一脚踹倒了裴县尉,抓起其衣袍:“平阳城至少有三千百姓在外收粮,你想让本将弃之不顾?届时王邑、华雄怪罪下来,你我可保得住性命?” “开城门!”裴县尉知道留不住王方,索性也不与他纠缠。 “哼!多谢裴县尉。潼关营听令,随本将出城。” “是,将军。”…… 一个时辰后,见城北郊田垄。 横尸阡陌,沟浍合流红色血水,东侧粮麦大火蔓延田边山林,焦黄之色更显惨烈。 时有佃农从火中冲出,遍身燃衣,未及数步栽倒在田地之中。 时有老农身首分离,挂于树叉之间,五脏六腑点滴而落。 时有农妇护子倒于坡田之下,血矛自农妇背部贯穿稚童胸膛。 “踏踏踏!” 王方率众骑绕田行,寻找其间活口,竟不得一人声响。 “这帮天杀的狼皮卵贼,找出来,给本将找出来!”王方竭力补救无果,心尖更生气愤。 “嗖!” 一发暗矢自林边树叶擦身而过,正中喜军候胸间,喜儿双目失了色彩,倒于马下,纵使有千般武艺,也在此时落了无用,战场时机阴差阳错,身死何方又怎能预料。 王方见喜儿亡命,提刀直追那匈奴骑射,其余众骑相随。 兰野见王方上钩,竭力奔向对山开阔地带,顺手挑翻了树杈上的尸首,用虐亡躯的行为来激怒王方。 “贼将休走,速速与本将一战。”凉将多鲁莽,多奋勇,这是优势也是缺点,若由一智将统帅定是战无不胜,若任其自战,只有莽穿敌军的策略。 兰野见王方越追越近,转头一笑,立即高喝:“两军包夹,灭了此军。” 王方听不懂这匈奴语,还以为兰野在挑衅自己,追逐步伐更紧了。 值此刻,山前开阔地前后涌出两支匈奴骑兵,合有五千余众,将潼关营团团包围。 “嗖!” 一枚甩锁流星锤凌空飞来,打爆了一凉骑的头颅,双方战事即起。 “拿刀来!” 兰野与匈奴骑汇合,调转马头持刀冲向王方,王方见状也起刀势,双方继而错马。 “刃!” 兰野的蛮力震的王方双手发麻,且第二刀已经当头劈下,王方横刀格挡,二者续战十余合,王方不敌,撤回凉骑战团…… 两个时辰后。 匈奴骑甲抬箭射杀最后一位王方部卒,山前开阔地浮尸遍野,而王方的头颅也挂在兰野的马鞍之上。 继,兰野率众沿河而行,与呼厨泉会于平阳城外。 “兰野,死了多少人?” “一千二百余部落勇士。” “你们没围住吗?”呼厨泉目色一惊。 “围住了,我们是轮番冲刺,而他们是原地应对。” “无妨,打下平阳,你部先入城。” “多谢单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兴平年间 第二五四章 满朝皆匹夫 七月初五,南匈奴诸部同时攻下蒲子、永安、北屈、杨县、平阳五城,入城伊始大肆屠戮汉家百姓,夺粮抢金。 初六,华雄领五千潼关营驻扎襄陵,王邑集结五千余郡兵乡勇驻扎临汾,且将战况快马报入长安。 初八,快马入函谷关,见潼关营大帐。 “王方战亡,两千凉骑尽没。好!好!好!”徐晃手持战报,目色阴沉至极,一连三个好字,让潼关诸将皆作低头。 “司马朗!” “末将在。” “写奏文,同表函谷关一众武将,本将不踏破美稷城,此事绝不罢休。” 徐晃与潼关营已融为一体,王方是他治下健将,今连同王方在内的两千凉骑遭人屠戮,徐晃岂能不报此仇! “是,将军。” 翌日,快马同带奏文入京兆尹…… 话回长安陈府,近日三辅粮食丰产,政务井井有条,陈道也落了少有的空闲,在家中陪一陪妻儿。 内院中,陈道抱着女儿张芙在阶前走动,曹家三子跟在其身后嬉戏。 “张叔父,让我们也看一眼张家小妹呗!”曹丕连蹦带跳的说道。 “那你们可不许高声。”陈道蹲下腰身,曹家三子围作一圈。 “和曹熊一样丑!”曹彰率先发出点评,与卞氏新育的四子相比。 “让我也看一眼。”曹植年龄最幼,被两位兄长挤到陈道身侧,几次垫脚无果,急得直摇头。 孩童吵闹晃动惊醒了幼女,一声啼哭传响庭院,陈道还没学会如何哄婴孩止啼,立即起身跑向房中:“夫人,快快快!小祖宗醒了。” 曹家三子见状,躲在门外偷看。 “彰弟,张家小妹怎这般爱哭?” “兄长说过,打一顿就好了。”曹彰说着自己的亲身经历。 “要我去告诉张叔父吗?”曹植信以为真的问道。 值此刻,家侍走入院中通禀:“二爷,荀仆射来了。” “好!且让文若稍坐片刻。”陈道将女儿交给董白,换了一身洁净衣袍,去了外堂。 陈道初入堂,见荀彧面色不佳,即收了笑容,慎重问道:“文若,有事?” “匈奴兴兵南下,寇犯河东北境五城,屠民两万余,潼关营骑都尉王方战亡。”荀彧说话间竭力压制愤怒,让自己保持平静状态。 “何人领兵?”陈道长舒了一口气,落座席位,整理衣袍。 “匈奴单于呼厨泉领五大部落以及於夫罗所留的汉胡骑。” “军情入尚书台了?” “陛下已知,应在午后便会召集群臣。” “嗯!文若先回去准备吧。”陈道微微抬手道。 荀彧即走,陈道闭目坐于席间,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卫士令田豫入府。 “陈光禄,陛下召群臣宣室殿议事。”田豫如今做了卫尉马腾的属将,俸六百石,也算一步荣宠,多方行事也加了小心恭敬。 “知道了。”陈道还在闭目思虑,田豫见状欲要退出厅堂,突然陈道又开口:“国让。” “末将在。” “汉室真的弱了吗?还是说匈奴这些年忘了疼,人人不畏死?”陈道悠悠发问。 “中原纷争难休,边疆异族不断侵吞汉土,此番行径人人得而诛之。”田豫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嗯。”陈道缓缓睁开双眼,思绪已然落定:“来人。” “二爷吩咐。” “把本将的鱼鳞甲和揽地袍取来,单于兴致如此高昂,本将若不作陪,有失地主之宜啊!” ……………………………… 申时,未央宫门,起了喧嚣。 刘虞等一众辅政大臣皆至,贾诩,荀彧立于中列。 “荀仆射,今日怕是免不了一场唇枪舌剑了。”贾诩看了一眼刘虞说道。 “那贾仆射会站定何方?”荀彧颇有兴趣的问道。 “诩说了不算,也不敢妄言。”贾诩只做分内之事,秉持着为人越简单越好的信条。 约过了两刻左右,卫尉马腾入宫,今日他退了朝服,重披征西将军铠甲。 马腾即落定,与众人道了一句客气。刘虞目色微微不喜,却无多言。 之后,御史中丞崔琰入场,也未穿官服,着上军校尉甲胄。 “季珪兄,平素可不见你这身穿着啊!”张既笑道。 “今日琰不是朝廷执法者,只是一匹夫尔。”崔琰向马腾拱手行礼,二者相视一笑。 继,多见景桓党人披甲,只要是在军中履过职,无一例外,此间各家并无商议,纯属自发决定,这朝中百官少说有三成都变作了武将。 申时正刻,陈府车马停在了宫门前,道人下车望了一眼场中百官,摇头一笑:“看来今日的匹夫,不止贫道一个。” “踏!” 行军靴落地,鱼鳞甲耀光,右手一展揽地袍,左手挎那中兴剑。 这身盔甲跟了道人十余载,从北中郎将开始,到幽,并都督,再到近日的凉州都督,这与当年灵帝遗诏的期许只差一个冀州都督了。 道人缓步走过众人,景桓党人无论文武目生赞许,这也是他们聚在一起的初衷,相较于中原内乱,逐胡守疆他们更有兴趣,哪怕因强而亡,也要虽远必诛。 “踏!” 陈道步伐落定,停在了群臣最前列,与太尉刘虞并肩,若放在平时,道人绝不会如此自大,但今日不同,道人必须向长安朝臣表明这个态度。 “刘太尉,得罪了。”陈道并未转头看刘虞,也没有用敬称。 “末将参见大都督。” 以马腾、崔琰为首的一干武将皆单膝跪地。 “臣拜见大都督。” 以荀彧、田畴、张既、钟繇为首的一列文臣皆躬身作揖。 此间占了长安朝臣的六成之数,全为景桓一党,这股力量从灵帝末年崛起,今已枝繁叶茂,核心唯一,志向唯一。若放在盛世之朝,皇家绝对不会允许这种庞然大物存在;唯有这纷杂之世,这匡朝之力才会显得难能可贵。 继,道人解下中兴剑,双手举剑过顶,肃立石阶前:“寇可为,我复亦为!” “寇可往,我复亦往!”景桓党人齐呼,声入宣室殿。 “陛下有旨,宣朝臣入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兴平年间 第二五五章 口若悬河 群臣入殿,同拜雍帝。 “众卿请起,今日我等只议一事,南匈奴寇河东,屠城劫掠,众卿以为该如何应对?”刘协面色铁青,语气愤恨。 哪怕近百年来大汉的外祸多是凉州羌乱,但只要提及匈奴兴兵,汉家皇帝尤为盛怒,双方世仇实难化解。 “陛下,末将愿请战先锋。”卫尉马腾先行出列表态。 “陛下,此事还需细作商议。”刘虞即便见了陈道之举,也要开口阻拦。 “刘太尉这是何意?匈奴杀民掠地还有什么可商量的,难不成太尉要让陛下视而不见,要让满朝充耳不闻?”马腾脾气火爆,怒怼百官之首,心骂:这群狼贼已经欺负到家门口了,这老朽怎么还坐得住? 刘虞不与马腾置气,对刘协再拜:“陛下,老臣也气愤匈奴之举,但万事当以固国为要,平凉策初止,凉州初定,百姓疾苦,多赖雍州接济,一旦此刻起了刀兵,雍州钱粮赴之沙场,二州民生如何经营?” 刘虞勤内政,推度田,议屯田,兴渠坝,通商贾,立法令,促使汉羌和睦,所做的这一切都需要用时间来沉淀,此刻起战事绝非明智之选。 “那依太尉之见,该如何处置匈奴?”刘协目色越发不喜。 “派遣使臣责令匈奴退出河东,另再赐些财帛安抚其心。” 刘虞就是用这手段来抚顺鲜卑、乌丸等族,得到了外族的高度赞誉与臣服之心,且避免了双方接兵。 “太尉之言,朕有些不明白,匈奴杀了朕的将士百姓,朕还要给他钱财,好言安慰?” 在刘虞未至长安前,景桓党对外胡多是黩武策略,先打服了再慢慢管教,至于刘虞善使怀柔策,故而刘协觉得难以理解。 “陛下,这是缓兵之策,待朝廷积攒够国力,图灭并州虏寇易如反掌。”刘虞从来没说过不打,只是说等待国家强大了再打,若为了半个并州,弃了凉州,难免有舍本逐末之嫌,绝非长久之策。 道人见刘协低头沉思,即出列对答:“太尉言之有理,那敢问太尉,国力何时称作强盛?” “自然是雍凉民生富硕之时。” 朝堂之上只论事,不看人,刘虞不会因为景桓党势大而放弃劝谏,陈道同时也给了刘虞充足时间来阐述自己的观点。 “那何时为富硕之期?只怕太尉也给不了定数吧!若届时荆襄刘表,兖州曹操,河北袁绍更为壮大了呢?他们欲要西进来取长安呢?” 陈道行军雷厉风行,不喜拖泥带水,这不仅关乎战局,更是天下大势,没有一个人会坐等让雍凉富硕,让雍帝屯兵养马。 “非也,光禄大夫既然知道各家有不臣之心,就更应该巩固朝政,经营百姓。若连年征战,不等他们来伐,朝廷已自取灭亡。”刘虞再辩。 “敢问刘太尉,雍凉比之荆州,比河北,亦或比豫、兖、徐、扬等诸地可有土地肥沃优势,可有人口殷勤优势?凉州十年粮产可比得过荆州一年丰粮?朝廷人口总数可比得过南阳,汝南二郡? 若依雄关而不思进取,终将落得困毙下场。” 陈道直言抨击刘虞的偏安思想,雍凉根本没有比肩中原腹地的发展优势,无论哪方诸侯一旦统一中原腹地,逐灭雍凉只是弹指之功。 “既如此,朝廷就应该进图中原之地,而非并州僻壤。”刘太尉的思维已经被这位中山名辩带入了兴兵之谋,而他自己还全然不知。 “哈哈哈!太尉策略眼光卓绝,不过一室不扫何以扫天下,家门不平何以平诸侯啊? 朝廷欲图中原,必先扫除卧榻之贼,并州匈奴一日不除,朝廷兵入中原定要顾及后方,与凉州之况如出一辙,太尉认为贫道说的可有理?”陈道抬手再问。 刘虞摇头道:“并州一地胡族混杂,各家盘踞,就算陈光禄逐灭匈奴,那势必要与鲜卑接兵,边防战事连年不断,国力损耗于此,拿什么去进图中原。 且袁绍所辖乃并州最富庶土地,他岂会轻易退步?” 如今的鲜卑虽过了强盛之期,但也比南匈奴强大,陈道灭了一个匈奴却要直面两大强敌,且是为了并不富庶的并州,刘虞觉得很不值得。 “任由不管难道是上佳策吗?如今河东就是朝廷的边土,匈奴举国来寇,与鲜卑何异? 且玉不琢不成器,剑不磨不锋利,朝廷养了连同贫道在内的这么多武将都是酒囊饭袋之徒吗?若不能为国杀出一条生路,陛下要我等何用? 越是安定富庶,文臣越贪婪,武将越平庸,各家生了安逸之心,拿什么对抗中原雄师!” 陈道多次换防,紧急练兵就是为了朝廷之师有一战之力,但这些手段远没有一场战事来的有用,开疆拓土必定民生疾苦,固守不为难免碌碌而终,此间抉择陈道更靠向武力,而非仁义。 “陈卿说的好,朕心甚慰,哪怕朕自今日起减衣缩食,也要挫一挫呼厨泉的锐气,看他有几个脑袋敢违逆上邦!”刘协拍手称赞道。 “多谢陛下,今朝廷若取并州便打开了天下局势,不必再困守雍关,上可图幽州,下可谋冀州,亦能震慑塞外蛮夷。”陈道这般破局让朝廷有了更多选择。 继,陈道又对刘虞拱手一拜:“伯安公,前方说的都是国事策略,下面贫道说几句私心话,许是贫道杀胡太多,对外族的容忍度远没有先生如此高洁博爱。 伯安公可将其理解为一时意气,匹夫之勇,呼厨泉杀一汉民,贫道宰他十个匈奴同族不过分吧!呼厨泉占河东一城,贫道夺并州一郡也在情理之中吧! 哪怕退上一万步,这都是我汉家土地,狼贼杂碎只是寄居苟活呀!” 陈道当殿失了礼节,破口大骂匈奴人不讲道义。 “唉!陈光禄已然说服老夫,老夫无言可辩。”刘虞心中已经在盘算如何用最小的损失来打这场战事。 “多谢太尉高义!” 陈道说话间面向高台,单膝落地:“末将请战呼厨泉,马踏美稷王庭,望陛下允准!” “陈卿请起,今当以死悍战!”雍帝高呼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兴平年间 第二五六章 调兵遣将 “陛下有令,擢光禄大夫陈道为并州都督,节制雍,并二州兵马。” 雍帝圣旨入陈府,陈道二领督军事宜。 时见堂中,尚书台一众皆至,陈道坐前木案摆着一张羊皮图纸。 “说说吧!怎么打?”陈道斟酒自饮,手指掠过图上并州全境。 “都督要动用几万兵马?”荀彧未答先问,他是此次逐胡策的后勤操刀者,有了人数才能预算。 “暂定潼关营两万五千骑,北中郎将营两万步骑,司隶营八千余步骑。”陈道动用的都是三辅兵马,未考虑武都义从胡以及汉中甲士,最大程度减少行军粮草消耗。 荀彧闻言退回席位,目色略显愁苦,虽然这次动用的兵甲没有平凉策时多,但潼关营多骑甲,这人吃马嚼可比单兵行军消耗更大。 “文优,依你看此策如何施行?”陈道见众人不言,点了李儒应答策。 “都督,逐胡之策没有必要过早显现,朝廷也不必大张声势,只需驱重兵先夺回河东五城,屯于边界。” “先惑敌,后奇袭?” “然也。呼厨泉又不知朝廷动向,最好就让他以为朝廷只收复五城失地。”…… 堂间议论持续至午后,各官相继离府,陈道命人收了地图,起身去了内院。 初登阶,陈道闻房中婴儿啼哭,瞬间觉得春风树暖,人间最值得。 “芙儿,为父来喽。” 陈道步入房门,见董白做于床榻,双目发呆,似乎没有听见女儿哭声。 “芙儿,真可怜,为父抱抱。”陈道上前抱起女儿,立在董白身侧,等待董白与他搭腔。 约过半刻,董白缓缓起身,走向木箱,为陈道收拾行装,此间神色多作无奈。 “白儿,为夫失言了。” 陈道是一位君子,是一位良臣,是一位智将,唯独不是好郎君,好父亲。 “两件道袍都给你带上,御寒的衣物在最下方,每次穿完叠放整齐,莫要饮酒,万事多加小心。” 董白一边整理一边叮嘱,为人母让她少了任性,也向命运选择了妥协,陈道不属于她一个人,道人身后负着万万民,抗着破败朝廷。 陈道微微点头,抱着渐变安睡的小女儿,感受着此间温馨,记住此间味道。 翌日,陈道起得大早,出府走马城门,城外官道侧已有一人等候。 “国让,可愿随贫道并州一行啊!”陈道勒马停在田豫身旁笑道。 “愿随都督驱使。”田豫目色激动道。 “甚好!随本将入潼关营。” 陈道虽然当堂辩驳刘虞,但此次逐胡策大肆启用幽州文武,以安刘虞之心…… 话回武关营。 时张辽领汉中,武威人马入武关,重新扩修武关城,历时一载颇见成效。 中军帐内,张辽居首,赵云下方站定。 “子龙,朝廷已任陈光禄为并州都督,陈都督今来调令,命你入潼关营听用。”张辽将书简交予赵云。 “是,将军。”赵云得信喜,喜在又能和陈道、徐晃并肩作战,而且还是他熟悉的并州西河诸地。 “子龙且去吧!” 张辽目色如常,但心中也知赵云不会再回武关营,自己日后再难找到如此顺手的副将了。 ……………………………… 七月二十,赵云入潼关,陈道调用的所有将领齐至,众人会于中军帐。 “诸位,细则不必多说,且听军令。”陈道独坐席位,徐晃立于其身侧:“赵云何在?” “末将在。”赵云阔步出列,神色昂扬。 “命你领五千潼关骑甲疾赴襄陵,与华雄合兵,襄陵城以你为主将。” “末将领命。” “田豫何在?” “末将在。” “命你领五千骑甲奔赴临汾,与河东郡兵会汇,此间以你为主将。” “末将领命。” “徐晃何在?” “末将在。” “即点一万骑甲随本将入安邑,督战河东。” “末将领命。” “司马朗何在?” “末将在。” “即日起你暂代潼关营主将,谨防韩暹,杨奉来犯。” “是,都督。” 陈道通达军令后,邀众将同坐,共议行军策略…… 话转平阳城。 呼厨泉攻下河东五城后停止了南侵步伐,静观长安朝廷动向。 此日,匈奴诸将会于县府议事。 “单于,我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要放河东诸城不取,在此地浪费时日。” 呼延赤儿,同样出身匈奴贵族,当年檀石槐崩殂后,鲜卑分裂东西两部,西部鲜卑逃入并、凉诸地,呼延赤儿的父亲抓住了这次时机,以宽容态度接纳鲜卑外逃者,促使鲜卑与匈奴通婚杂居,进而壮大己部,将呼延赤儿送入了匈奴王庭的核心统治圈。 “右谷蠡王有所不知,此次单于并非实意攻打河东郡,而是在刺探汉家朝廷的态度。” 兰野道出了此次用兵的真实企图,这是外胡蛮夷常用的手段,且在桓灵时期屡试不爽,鲜卑就是用这个方法一步步侵吞并州北部诸城。 只要朝廷一旦强硬,外胡就会俯首称臣,而朝廷一旦软弱,外胡就会变本加厉,大肆劫掠汉土。 “兰野说的没错,只要汉家朝廷出兵,我等便转掠上党、河内,退出河东郡,再派使臣与汉家朝廷言和。” 去卑认为汉庭不会因为区区五城和万余百姓便与匈奴王庭翻脸,毕竟战事一起,汉人的损耗会成倍增加。 “哼!汉人最喜欢利弊权衡,这也是他们遇事举棋不定的原因。” 乔小月本是乌丸人,当年本部族被匈奴人所破,乔小月随母亲被匈奴大将乔远山掳掠至并州定襄郡。 继,乔小月的母亲被乔远山纳入帐中,深得宠爱,诞下三子,后来乔远山病故,而乔氏三子年幼,乔小月改换姓氏登上左大将之位。 起初羌渠单于对这个乌丸人十分憎恶,多次派兵讨伐乔小月,皆被乔小月打退,而乔小月同时利用乌丸身份和雁门、代郡乌丸通商,收容乌丸流亡者,此后部落实力更加强大,渐渐的也被羌渠单于所接纳。 “好了,所有的事都安排妥当了,若八月仍无汉家消息,我等马踏安邑城,夺取河东郡。” 呼厨泉虽是性急,但绝不愚蠢,他就是在赌汉朝纷杂无力顾及河东郡,即使失败也无妨,大不了就退回并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兴平年间 第二五七章 试试就逝世 且说陈道领两万潼关凉骑兵进河东北部境,此消息第一时间传入平阳城,呼厨泉再召众胡将议事。 “单于,汉家朝廷一改往日态度,大举兴兵,我等是战是退?” 卜丹,白马铜之弟,休屠胡单于,所辖部落为屠各胡,时任匈奴左谷蠡王。 卜丹与去卑继承部落的方式不同,去卑是先随於夫罗征战四方,后右部醢落病故,去卑才领右贤王之职。 而卜丹是在呼厨泉继位后直接杀了兄长白马铜,为呼厨泉报了杀父之仇,继而上了台面。 “退,没有必要和汉家骑兵厮杀,我等回并州。” 陈道的强势超出了呼厨泉的预计,而呼厨泉也不想把兵马耗在此地,当年就是於夫罗领王庭骑甲去了幽州,南匈奴内部才发生了叛乱,呼厨泉可不想步父亲的后尘。 “单于,以我看汉家朝廷只是佯装势大,当年鲜卑年年寇并州,汉家皇帝天天要说剿,但最后都是不了了之,一统之时尚且如此,现在更无需畏惧。” 呼延赤儿与卜丹皆为匈奴最好战的大将,他倒想和这汉骑正面杀上一场。 “赤儿,我们不能生自大之心,虽说近些年来我们连连吞并汉土,但司隶和并州不可同日而语。”呼厨泉抬手制止了众人议论,继道:“兰野,派一个使臣去安邑,向汉家主将要些粮草钱帛,我等即日退回并州。” “是,单于。” 卜丹一众逐渐也失去了兴趣,把这次劫掠定义为新单于到任的立威之举。 八月中旬,南匈奴使臣到达安邑城。 初入城,见街道少有百姓走动,穿行多是玄甲凉骑,见了使臣也不避让,失了上邦礼仪。 继,使臣至太守府,府前立二将相迎,一为李傕,二为郭汜。 “你就是匈奴来使?”郭汜挎刀上前,围着使臣绕行一周:“嘶!本将看你也不像是匈奴人啊!” “回将军,学生是西河离石人氏,为右大将门下食客。”使臣身形站得笔直,语气毫不懦弱,做足了使臣态度。 “你这贼球是汉人,为何要与匈奴人为伍?”郭阿多拍了拍使臣的胸口道。 “此事无需告知将军,烦请将军引路,学生要去拜见军中主帅。”使臣负手答。 “呵!你倒是有骨气呀!只是应该揭了这层皮,披上那狼毛甲啊!” 郭汜再次讽刺,使臣面色化作铁青,李傕见状拦住郭汜:“幼渎不可无礼,使臣且入府吧。” “多谢将军。”使臣对李傕拱手一拜,大步入了庭院。 郭汜看着此人背影,目色越发憎恶:“方才若是兄长不拦,某家一定要给他两脚三拳。” “并州被南匈奴侵占多年,汉家百姓为求活也无可厚非。” “哼!兄长何故为这种人说话,给他一刀也是轻的,要宰就宰全家。”…… 半个时辰后,贾逵引匈奴使臣入堂,堂间坐三人:陈道、徐晃、王邑。 “说吧!呼厨泉让你来做什么?”徐晃先行开口问话。 “回禀将军,单于知将军驾临河东,特派学生前来拜会。”使臣不认识堂中人,故而笼统总称。 “呼厨泉如此有心吗?那河东五城是何人所屠啊?”王邑怒目鄙夷道。 “此间怕是存在误会,去岁白波流寇攻陷离石城,屠杀汉家百姓,单于谨记圣主教化,行保境安民之举,一直将白波流寇逐杀至河东北境,白波流寇见生还无望,心中生恶,屠戮百姓,单于率大军赶到之时已经晚了一步,故而只能尽杀了白波流寇,以行臣子之事,进而匡朝宁国。” 并州的黑山、白波二军向来是匈奴、鲜卑的借口盾牌,屠城掠地后还要揽上功绩,此间无耻天下难寻。 “这么说来呼厨泉不但无罪而且有功?”徐晃的拳头握得咯吱响,今日是没带开山斧,不然定要坏一坏不斩来使的礼节。 “这都是单于份内之事,不敢奢求圣主赏赐,只望上邦给一些返途的粮草,南匈奴愿世代为臣,替大汉固守边境。”使臣面色如常,语速如初,心态如一。 “哈哈哈!呼厨泉单于真乃大汉的忠义之士啊,这么说来单于不愿替朝廷驻守河东五城吗?”陈道听出了弦外之音,呼厨泉此次掠地似乎是在试探朝廷的应对能力。 “圣主将王庭安置在并州,单于不敢越矩,河东之地还望汉庭自守。”使臣再拜道。 “嗯,如此甚好,朝廷兵马此次也是为剿匪而来,既然单于已帮朝廷除了此患,那本将也可安心回朝领功了。”陈道喜色流于面,做足平庸之相。 “那粮草之事还望将军允准。”使臣偷看了一眼陈道的态度,得寸进尺的问道。 “啪!” 陈道双目瞬化愤怒,拍案大骂:“呼厨泉此次的行径你我心知肚明,要粮草本将没有,大不了我等撕破脸皮,本将也不要这功劳了。” “将军息怒,单于即日便自领兵退去,将军之功绩也可保全。”使臣机警的迎奉道。 “嗯,这还差不多,你且回去告诉呼厨泉,这次全当是个警告,下一次本将可不会这么轻易退兵了。”陈道心满意足的点点头。 “是,是!下官告退。”使臣自认为已经摸清了汉庭情况,躬身退出厅堂。 陈道一直望着使臣出了府门,双目渐变戏谑:“公明,这倒和刘太尉所说的如出一辙,看来呼厨泉认为这一仗打不起来。” “年年怀柔,已经让这群野狼反客为主了,他们在骨子里已经不畏惧汉旗了。” 徐晃对刘虞这位乱世圣人的策略多做鄙夷,在他看来刘虞就是太过仁义,才会被公孙瓒夺了幽州。 “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兵法有云:出其不意,攻其不备。”陈道二指敲打木案,思虑了片刻道:“令!” “末将在。” “命襄陵人马撤出城池,慢慢撤,陆续撤,一定要让呼厨泉有朝廷退兵的错觉。” “是,明公。” “王使君。” “都督请吩咐。” “朝廷后续粮草,河东五城安抚,河东全境防袭你一定要处置妥当,若延误战机,本将定斩不饶。” “是,都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兴平年间 第二五八章 先折一指 八月二十日,呼厨泉得知赵云、华雄所部撤出襄陵,退往降邑。即令各大部族陆续返回并州西河郡。 次日,呼延赤儿,卜丹二部先行拔寨,带着满载粮草,妇女金银。 同日夜,陈道领徐晃大军暗入临汾,与田豫相会。 中军帐内,田豫将刺探得来的军情告知陈道。 “撤了两部吗?国让,你敢保证匈奴骑都在平阳,永安,杨县三城吗?”陈道要因地施策,此间不能出半点马虎,不然会打草惊蛇。 “豫可做担保,匈奴此次入河东是沿汾水而下,北屈、蒲子二城在汾水以西,而平阳三城在汾水沿岸。此间相差距离甚远,且豫多次派遣探马都未查到西侧来敌。故而豫断定匈奴骑还是会沿汾水而上退出河东。”田豫做了充足的准备,才敢言辞凿凿。 “嘶!拿图来。” 陈道似乎想到了一策的可行性,让徐晃拿图一观。 半个时辰后,陈道二指敲了敲图上的永安城,长舒了一口气:“令!” “末将在。” “命赵云所部全数退入降邑,在此城休整一日,沿浍水而上,至尽头,向北折返永安,此间可在襄陵,杨县各停驻一日,所有行军路途无需避讳匈奴探马。” “是,明公。”徐晃回答间忽然一愣:这是什么策略?游山玩水吗? “无需迟疑,立即执行!”陈道挥手驱退徐晃、田豫二将。 八月二十四,去卑、乔小月二部开拔,匈奴骑甲沿河而走,其景壮观。 时平阳城府,呼厨泉与兰野左右落座,探报回禀汉军动向。 “什么,降邑的汉骑沿浍水而上。” 呼厨泉目生疑惑,浍水上游是向东去,而匈奴在往北撤,其心叹:这汉家骑甲到底在干什么。 “单于,许是河内张杨出了什么变故,汉骑去了河内?”兰野也想不通,胡乱猜测道。 “再派几支探马,务必紧盯汉骑动向。”呼厨泉管不了汉骑如何行军,但这种诡异让他更为忌惮。 八月二十八日,呼厨泉王庭部在平阳拔寨,骑甲在前,步旅攻城队在后,其间不乏粮草辎重。 时呼厨泉与兰野在城前告别。 “兰野,汉骑又向北折返了,需五六日才能抵达襄陵,明日你便率部开拔,务必谨慎行事。” 呼厨泉到现在也没有看清汉骑在玩什么花样,绕了一圈又回襄陵了。 “单于不必担心,我听过汉人这种做法,应该是在糊弄汉家朝廷,耗些粮草,多游几地,届时回去了也能编些功绩。”兰野把赵云的行军策联系到糊弄差事身上,不然这么愚蠢的行为作何解释? “嗯,切记小心。” 继,呼厨泉领兵西归。 ………………………………… 八月三十日,贾逵领三千郡兵入平阳,主持安民事宜。 九月初四,兰野退至永安城。 时见城府。 “单于已回平周城,单于责令右大将速速退出河东。” “知道了。”兰野驱退王庭亲卫,继续饮酒吃食。 约过两刻,堂前又来一快马。 “报!赵云所部已入杨县。”历时近一月的刺探,匈奴快马已经摸清赵云一部的所有情况。 “赵云此将庸碌不堪,尔等也不必再探,全数都撤回来吧。” 杨县到永安少说也要三日路程,兰野即便爬,也能爬出河东,故而兰野认为没有再探查的必要了。 翌日巳时,兰野领己部六千余步骑出永安城。午时左右到达了河东与上党的边界。 此处河谷道尤为狭窄,汾水迎岸拍击,浊浪涛涛,兰野命令全军疾行通过。 值此刻,山前道拐角处马蹄声压过湍流急水,奔踏飞石,旌旗遍道而起,抬目一望,遥见潼关二字。 “河东徐公明在此,胡将速来一战。” 一句高喊,声传河谷,潼关营中疾驰一骑,此马通体棕色,快如闪电,走石亦有飞空之态,名曰骅骝,也属于当世名驹。 名马之后,见一老骥,悠悠上前,沿河岸还顺了两嘴茂草,不像是个能强战的马儿。 “对侧是匈奴哪位大将?” 双军相会不过百步,道人声音尤为清晰。 “你是何人?”兰野迅速平复惊讶之色,抬刀问道。 “并州都督陈为公,贫道已经等你多时了,你可比贫道预计的晚来了一日。” 陈道在此间河道已经蛰伏了四天,甚至还见到了呼厨泉的后营。 此计陈道以赵云为饵,绕行郡东诸地,实乃领兵走郡西北屈、蒲子,绕围永安县,意在截留匈奴后营。 “你这狡猾的狈兽,安敢如此!”兰野提刀纵马前列大骂道。 “素闻阁下善围取,不知今日能不能破了贫道此局。 汉家儿郎听令,此间人马放走一个,全军连责!” 临水之岸,道人谈笑挥袍,却做绝杀话语,心肠坚如铁石。 “是,都督。” 徐晃应答间驱马飞掠陈道身侧,如云铁蹄随行,陈道调转马头走向后营河岸,让胯下老骥吃个痛快。 “且吃吧!过了今日,此间草更腥,只怕难以下咽。”…… 话回战团。 徐晃领一万凉骑自正面杀入兰野部,冲锋军列成凸状,一瞬间便撕开了兰野先锋营。匈奴的骑射优势在这狭窄空间中难以发挥,且凉骑统一制式的长枪比匈奴骑五花八门的兵器更显强悍,这纯粹是冶炼技术硬实力的压制。 “撤,先撤出河谷!回永安城。”兰野见战之不利,欲要转走开阔地带。 “胡贼哪里走,渔阳田国让来也!” 值此刻,后方夹道又杀出五千凉骑,彻底断绝了兰野部的生路。 继,田豫与逃至后营的兰野校将,错马十七合,田豫以矛弹开兰野的大刀,矛尖同时刺穿兰野的胸膛,匈奴右大将绝息于马下。 半个时辰后,汾水之上尸体横流,白色急湍一次次掩盖红色血水,但很快又有新的血渍浮现。 “咕噜噜!” 田豫将兰野的人头置于河岸杂草中,单膝跪于陈道身后:“都督,敌将已死,众卒请降。” 陈道呆滞的望着河水,似乎没有听见田豫之言,田豫见状再报。 “不受降,本都督在陛下面前立过誓,匈奴杀一人,需还十人,屠了!” 陈道仍未转身,田豫只能看见道人的侧脸,仅半边脸全是麻木和无情。 “是,都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兴平年间 第二五九章 神勇四健将 九月初五,并州都督屠匈奴兰野部,血染汾水河谷,只贾逵在永安下游打捞的尸体便有九百余具。 三日后,赵云、华雄领军入永安城,潼关营合兵河东边界。 时见府堂中。 “明公,汾水河谷一役我军伤亡九百余卒,共斩胡骑六千……”徐晃将各家明细一一禀报。 “除了这三千多匹战马,其余的全数交给贾逵。本将动兵的消息想必呼厨泉已知,你们认为他敢与本将重军对垒吗?”陈道这次打了个出其不意,撅折了呼厨泉一指,双方态度瞬变险恶。 “明公,末将以为呼厨泉必定会恼羞成怒,不过他既在河谷吃了败仗,想必不会二出汾水,末将谏请明公移兵蒲子城。” 呼厨泉汾水奇袭之策已破,且汾水上游在上党郡内,归属高干所辖,此次高干必有所警觉,不会再放呼厨泉过境,故而徐晃认为呼厨泉二进河东,定走蒲子城。 “尔等以为如何?”陈道未应徐晃,再问其他人。 “东中郎将言之有理。”众将齐答。 陈道微微点头:“由此可见,袁绍对并州的辖控是何其薄弱,不过本都督不打算驻兵蒲子城,就在永安一地按兵不动。” “敢问明公何意?”赵云皱眉一问。 “等!等匈奴分兵。不过在此之前,我等还需添一把火。子健!” “末将在。” “去帮本都督办一件趣事。”…… 话回冯翊郡。 九月初一,李儒出长安,走冯翊衙县。时衙县已集结北中郎将营与司隶营,合计两万八千余卒。 初七,衙县府堂。 “儒拜见将军。” 长安朝廷这些年笼络了不少内政人才,但兵略上仍是三把刀,李儒便是这诛心之刃。 “李尚书无需多礼,都督既拜尚书为军师,那尚书之策本将会慎重思虑。”张合示意李儒落座,继道:“本将得都督之令,伐取上郡诸城。不知李尚书有何良策?” “上郡今辖十县,以肤施城为治所,最稳妥的方法是出漆垣,入雕阴,横推定阳,北上高奴,直破肤施。”李儒谏言了最常规的策略。 张合目生不屑,这种逐城推进方法还需谏言吗:“李尚书,去岁本将平羌乱,直破定阳城,尽杀定阳周遭匈奴部落,不如我等先入此城,也可与河东北屈城呼应。” “策可行,漆垣、雕阴二县并无匈奴大部落,只需派一队人马取之。”李儒并未反驳,但还是建议张合解除后顾之忧。 张合环视了一眼帐中诸将,目光定在大腹便便的国丈董承身上:“董子奉何在?” 董承闻言,快步出列,单膝跪地:“末将在!” 当初北中郎将营调入冯翊郡,董承的六千人马也编入其列,这六千人马的战力可称奇葩,据悉至少混杂:董府外逃的飞熊军、郿坞遣散的凉骑、未央宫的虎贲仪仗队、从司马防处抽调的陵园守卫、原长安城北都尉的巡街卒、洛阳迁民初期的乡勇等数十处残兵,甚至还有几十位买来的家仆以及京畿地区无户籍的猎人山民。 “本将命你入漆垣、雕阴二县,逐灭匈奴部落,夺取此间城池。”张合从一开始就反对董承部并入北中郎将营,他认为这支人马会拉低整个军队的战力,这次正好分兵行事。 “是,将军。”董承闻言大喜,心道建功立业的机会来了,这不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在宫中的女儿能够显贵。 ………………………………… 翌日,国丈营,中军帐。 四、五侍女在帐中走动,清理昨日晚间宴饮的残羹剩饭,两位亲随正在为董承披甲,腰间布条勒得紧束,董承时不时的大喘气催促:“快,本将今日要沙场点兵。” “是,主公。”亲兵使尽了全身力气为董承束甲。 “嘶!轻点。” “崩!” 只听一声巨响,串连甲胄的绳套断裂,鱼鳞铁甲片落了一地。 “罢了罢了,绑上就行。” 董承穿着遮盖胸膛的半块甲胄大步出帐。 继,董承登高台,台下兵甲三五围群,穿着各异,议论之声久久不绝。 “且都静一静,通鼓!” 一阵鼓响,下方兵甲这才歪斜排列站定。 “尔等建功的机会来了,今日随本将入漆垣逐杀匈奴。铁勃儿、王闯、丁响、关枣四校尉何在?”董承一脸威仪的喝道。 “末将在。” 董承本为虎贲中郎将,秩比两千石,仅职衔类比,与张合属同级官员,甚至比张合略显尊贵,故而他营中的将领普遍官衔要高人一等,像铁勃儿的一类的校尉比张绣职位更高,与节制司隶营的马超领一样的朝俸。 “你四人率领本部先锋三千卒,直走并州地界,遇到匈奴部落一概不许放过。” “是,将军。”…… 九月中旬,漆垣县境内山丘地并行三千步骑,为首四将各有来历。 铁勃儿,原飞熊军司马,手下有三百余旧部,以及部分洛阳乡勇。 王闯,长陵猎户,辖制陵园卫,巡街卒。 丁响,董府家奴,统领郿坞凉骑一部。 关枣,原虎贲郎,率皇宫仪仗队。 “王兄长,我找到了这个。”一位穿着兽皮的猎户性质高昂的跑向前列,手中拿着半块牛粪以及几粒羊屎蛋。 “从何处寻?”王闯伸手一抓,判定粪便新鲜程度,继而双目一亮。 “北边林子,依山溪走势,对坡下方应该有水源草地。”猎户凭借经验判断道。 王闯点点头,对其余三人说道:“诸位将军,我家这位兄弟常猎山丘地,他所说的方位应该不会出错。” “我等相信王校尉,愿随王校尉同去。”丁响是家奴出身,察言观色的本事无人能及,常年游走于三人之间,混得一个好名声,三人都给他一分薄面。 “既如此,同去吧!”铁勃儿开口,王闯三人面色舒缓了不少,此间主力便是他的飞熊军。 “全军列阵,同步进发。” 关枣一部皆披银盔亮甲,盔上别双羽,平素最注重仪容,且多看不起同列之人,保持着禁卫的高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兴平年间 第二六零章 中小部落以及散户游牧的挂号杀神 山溪汇入山麓河流,两岸草木盛,河风掠草摇曳,时见羊群迎河走,三五牧者持鞭,回头眺望便见部落大帐,此间百余人尔。 悠悠牧歌许是人间乐,如画卷中走来,却做活生血肉,如那汉家百姓一样追逐安定生活,只可惜落了乱世人,不如太平犬。 “踏踏踏!” 山丘坡地传来响动,前列飞奔凉州大马,骑上卒人人着重甲,配丈八长枪,大纛迎风显,乃是一只肋生双翼的飞熊。 飞熊军,曾经尤为辉煌的一支劲旅,此间卒多为凉州异士,以怪力着称,全营约有三千人左右,是董卓时期战无不胜的存在。 但自董卓身死,李、郭降朝之后,雍帝便撤销了此营番号,并非雍帝不想重组此旅,只是凉州再难寻得如此数量的异士。且训练此卒花费的代价已经超过了其战力带来的优势。 至于现存的飞熊军除却一部分逃亡之外,其余的大多数已经升迁为军官,广泛分布于潼关、武关、汉中三营。故而只有董承麾下的这三百余人可称作飞熊军残部。 这场战斗没有任何悬念,飞熊军仅仅一轮冲锋,便杀降这个小部落,六十余位匈奴人被圈围在军马中心处,时见藏刀小童恶狠狠的盯着这群外来人,亦见妇人竭力捂住哭泣的婴孩,生怕激怒这群杀伐者。 “踏踏踏。” 铁勃儿四人勒马停在部落大帐前,关枣环视了一眼周围的尸体,继道:“尔等谁是首领?” 匈奴一众听不懂关枣的话语,人人伏地跪拜,旦求活路。 “铁校尉,这些人该如何处置?”关枣询问无果,转而看向铁勃儿,毕竟这是他的功劳。 “中郎将有令,皆杀之。”铁勃儿一脸平静的说道。 “妇人婴孩也杀?”王闯是第一次随军征战,心中有些不忍。 “要不带回去,让主公决定?”丁响也有些迟疑。 “汉风昭昭,不杀此间人,何以平息民怒!”关枣一副高义表情。 铁勃儿目色微怒,拔出腰间佩剑置于地:“关校尉,本将不要这功劳了,这些人你来杀!” 铁勃儿最见不得这种张口闭口皇家威仪,黎明苍生的人物,许是嘴上劲再大,且杀一个来看看呀! “杀就杀!陈光禄能屠百万胡,本将还不能杀一人吗!” 关枣翻身下马,提起铁勃儿的佩剑,大步走向一匈奴妇人。 “啊啊啊!” 匈奴妇人大喊大叫,抱着婴孩连连向后爬,欲藏入人群,其余匈奴人则纷纷退让,给足关枣举剑杀人的地方。 匈奴妇人绝望的将婴孩藏到身后,迅速解开衣物,试图用薄色来引诱杀人者,只为保自家孩儿的性命。 刀剑面前不分贵贱,纵使天下无双将,也是一刀了结,一剑杀之。更恐怖的是战事一起,难分对错。 关枣手中剑高举了足有半刻仍未落下,世间事就是如此凑巧,身为汉家校尉的他竟然一个人都没杀过,从洛阳到长安这七年军旅生涯都耗在如何整理仪容,如何端正步伐。 “住手!本将猎于山林,尚且给野兽留种,何况人乎?”王闯开口制止了关枣。 关枣轻舒了一口气,弃了剑刃,翻身上马:“哼!既然王校尉开口,本将便留他们一条性命。” “你这贼球!”铁勃儿本是羌人出身,不懂这汉家礼仪颜面,直接开口叫骂关枣。 “铁校尉息怒,本将倒有一个法子,不知当不当讲。”丁响开口缓和局势。 “且说来听听!”王闯起了兴趣。 “我等以这马儿作为衡量标准如何?高于马背的全杀了,马背之间留在营中任用,不足马背高的与妇人一同送入冯翊郡。” 丁响以马背为基,以年龄为准绳,订了一套国丈营的杀伐方案。 “甚好。” “都可。” 铁勃儿与王闯二人应答。 “可都督说过杀一还十。”关枣仍在坚持。 “那便请关校尉去河东为将,正面去厮杀匈奴五大部族,看自己能否活过一日!”王闯调转马头,去了帐后整军。 “哼!”铁勃儿不屑与关枣并列,也纵马离去。 唯有丁响一脸和善的安慰关枣:“关校尉,我等可是一军同僚啊,日后言语行事莫要过于傲慢了。兄弟我言尽于此,关校尉好自为之。” 国丈营毕竟不是朝廷主力,董承下令也是随心所欲,一个先锋部四个同阶校尉这便是行军大忌。 继,董承麾下四健将,从漆垣县南界一直杀到雕阴北境,一时间凶名大显,仅董承后营送入冯翊的匈奴妇孺就达到了近三千人,可想而知如悍匪过境的四健将杀了多少散牧部落。 ……………………………… 话回西河离石城。 此日,呼厨泉正与众将在府中议事,探马抬来了六个大木箱以及一枚锦盒。 “这是什么?”呼厨泉得知兰野在河谷大败后,近几日心情颇为烦恼,说话语气更像是呵斥。 “回……回单于,是汉将华雄送来的,是……”匈奴探马扭捏作态,不敢直言。 “拿来!” 呼延赤儿一把夺过锦盒,顺手打开,一颗人头落地,正是匈奴右大将兰野的首级。 卜丹几人同时也打开了木箱,内部全是血淋淋的头颅,依稀可辨是兰野部的各家将领。 此外左手第一个木箱内放着一卷竹简。 “刷刷!” 乔小月抖落竹卷上的血书,递给有识者辨认。 “念!”呼厨泉咬牙切齿的说道。 “呼厨泉单于亲启: 些许薄礼,不成敬意,望单于笑纳。素闻单于悍勇,贫道愿举国之力与单于一较高下。若贫道侥幸得胜,马踏美稷城之时,请单于备下薄酒,以资招待。” “陈道小儿,欺人太甚!单于,我愿领兵与汉骑一战!”呼延赤儿将锦盒置于地,一脚踢飞兰野的头颅。 “哈哈哈!陈道你真当如此自信吗?”方才怒目的呼厨泉转而大笑,渐变心平气和。 “请单于下令。” “赤儿莫急,这是陈道的诱兵激将之法,我们不能自乱,万事需作商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兴平年间 第二六一章 一静一动 九月十二,张合领兵入定阳,朝廷攻势转移到上郡,而陈道依旧驻兵永安城,大敞蒲子城门户,任由匈奴探马在蒲子城周遭奔行。 “开城门!” “嘡嘡!” 永安城南门缓缓打开,河东郡兵乡勇推着数千辆粮草依次入城,运粮官贾逵、齐周二人入府堂谒见陈道。 “都督,此粮以资月中消耗,月末粮草王使君已筹措完备。” 今岁匈奴寇河东,王邑还没有来得及将河东粮输入京兆尹,故而陈道近月的军资多出于河东郡府。 “梁道,平阳安民事宜进展的如何?”陈道招持二人落座,亲奉茶水。 “临汾,襄陵各迁出三百户,平阳城中有二千余百姓营生,虽不比之前热闹,但也趋于安稳。”贾逵双方接过茶水,回应陈道城池复建。 “甚好,平阳安定之后,梁道便去杨县吧,至于北屈、蒲子、永安三城暂不可迁民。” “是,都督。” 继,贾、齐二人退去,陈道即写书信,命快马送张合营。 快马自永安走北屈,渡河水,达上郡定阳城。 此日,张合与众将会于府堂。 “诸位,都督急令,命我军破高奴,兵压肤施城。”张合将文信递于李儒。 李儒展卷一观:“高奴本是兰野辖地,今兰野部悍勇皆灭,高奴周边多为老弱妇孺,攻取并不难。” 卢水胡起源有三部,一是河西卢水胡,二是河湟卢水胡,三是渭泾卢水胡。 现如今河西、河湟两部混杂羌人血脉的卢水胡已经归顺朝廷,只剩兰野这一支从安定郡发源的卢水胡依附了匈奴,且河谷一役后余了些老弱病残。 “但肤施以北至朔方郡皆为休屠胡的辖地,攻城易,守城难。” 卜丹的屠各胡仅次于去卑所领的右部,他的部落可不止劫掠河东的那几千人。肤施城以北的广袤地界至少有七八万休屠胡人,且多数以大部落聚居。 “嗯!诸将可听清李尚书所言?都督行策向来如此,肤施城我等必然要死守,至少要引得卜丹回防,牵制休屠胡大部军马。” 张合与张安配合多年,在黄巾时期这套坚守打援的策略已经运用的十分纯熟。 “马超何在?” “末将在。” “命你领司隶营攻破高奴城,剿灭周遭兰野残部。” “末将领命。” 翌日,马超领八千司隶营出定阳,随行副将为杨秋、程银、侯选三人。 九月十八,马超轻取高奴城,杨秋三将各领一千骑甲逐杀兰野残部。 一日,杨言愁领部骑自河岸东向上搜寻匈奴人,忽见河道西林杀出一标匈奴骑射,约有二百余人。 此散游骑射皆为华发老者,或身形佝偻,或牙落舌黄,或眼瞎耳背,更甚者缺臂少指。 “嗖!” 一发箭羽精准命中一汉骑咽喉,老狼年暮,技巧尤胜。 “结阵冲锋,不可让这些骑射手拉开距离。”杨秋纵马挽弓,还了老狼营一箭。 “刷!” 寒芒箭射穿了一匈奴老者的驼峰背,老者倒地,后方骑甲紧跟,将其践踏为血泥。 司隶营人人骑健硕马儿,而这些临时组建老狼营多骑残次驽马,不到一刻便被司隶骑追围。 “来者……可……校将?” 老狼营中一骑出列,此人满脸皱纹,左臂缺失,右手持一汉家制式的铁矛,说着极其绕口的汉话,添为此方统帅。 “全军止戈!”杨秋抬枪上前,众骑缓缓向后退出一圈。 “吾乃汉阳杨言愁,来将通名!”杨秋甩枪静立,给了这位匈奴老将最基本的战场礼仪。 “匈奴前任右大将兰问之。”兰问之,兰野之父,安定卢水胡崛起的奠定者。 “好!本将正愁没有立功的时机,胡将且来送死。”杨秋勒住马缰,示意兰问之先行冲锋,军列之中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兰问之将长矛夹在腋下,双腿猛夹马腹,驽马提速直冲杨秋。 “刃!” 杨秋弃了马冲之力,原地应敌,仅抬手一合,枪头在兰问之胸膛处点开血花。 兰问之即亡,杨秋及未停顿,通达全军逐杀此列,一个不留…… 时至九月下旬,高奴城周边的兰野部肃清完毕,杨秋三将共获俘八千余众,牛羊近四万匹,战马千余,金银百车,贵重杂物万件,可叹战事之财何其丰足。 此日,马超众将会于城楼之上,时见甲士送牛羊车马入城,而兰野部八千老弱妇孺被兵甲驱赶入曲壁,壁上皆列弓箭手,只待马超一声令下,便可全数屠杀。 曲壁,又称协防瓮城,多见于中原大城,而高奴之所以有瓮城,全因一人。 昔年,楚霸王灭秦,分封秦三将,其中秦都尉董翳被封为翟王,而他的王都就是这高奴城,高奴复兴建也始于此。 “且都说说吧!此间人是杀是留?”马超背靠于城墙处,听着身后如云的哭诉声,其情悲,更凄凉。 “将军,我等逐杀兰野部抵抗者也有三四千众,不益再广开屠戮。”杨秋看了一眼绝望刨地撞墙的匈奴众,开口劝谏马孟起止戈。 “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杨都尉过于仁慈了,河东汉民尸骨未寒啊!”程银不是关枣,他有说这话的资格,这些人都是他俘获的。 “抵抗胡贼杀了便杀了,但本将不屑杀这些杂碎,尔等看着办吧!”马超将决定权交给了三将,下城去清点牛羊,汇总呈书。 三将皆默然,迎风矗立了片刻。 “要不我等也效仿董承营,做个衡量比较,把妇孺送入冯翊郡?”侯选给了个折中的办法。 “哈哈哈!此策好,侯都尉全权负责吧!” “甚好。” 杨、程二人也下了城楼,只留侯选一将。 “我来就我来,程麻儿!” “是,将军。” “把这些匈奴老朽先剔出来,拉到城外都宰了。让刀斧手牵马入曲壁,给我一个个认真比量。” “是,将军。” 继,侯选主持杀伐事宜,最终留了四千余匈奴妇孺。 之后,张合领兵入城,又命人将这些兰野部残余送入衙县诸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兴平年间 第二六二章 威震上郡西南以及奢延泽部分地区的无双营 话回国丈营。 时董承先锋部平推漆垣、雕阴二县,剿灭匈奴小部游牧四千余众,共获俘五千七百余人,羊牛数千余,良马数百匹,金银以车载,可称强势。 且当董承抵达雕阴城时,其先锋部已扩充到了五千余人,营间多见异族少年走动。 城中府堂,董承坐听众将禀奏军情,连连点头,以表赞许。 “本将甚慰,尔等皆是有功之臣,此间钱粮牲畜尔等分予众将士吧!”董承为将宽厚,这也是他能统帅如此复杂军旅的原因。 “多谢将军。”铁勃儿四人面色存喜,心叹不枉劳碌一场。 “诸位不必客气,且都坐吧!本将决定明日拔营入定阳城,不知尔等意下如何?”董承顺利完成了张合给予的任务,现下归营最为妥当。 “将军,我军兵甲气势正宏,此刻归营不如高歌猛进。” 北中郎将营的兵卒向来看不起杂牌董承营,故而飞熊军出身的铁勃儿心中憋着火气,想要证明自家的能力。 “将军,铁校尉言之有理,我等亦可拔建雄功啊!” 即便董承军现在归营,也只能担任后勤运输任务,不如自家领兵痛快,王闯附议铁勃儿之谏。 丁响低头不言,全听主公安排,而关枣也不言,他是想回北中郎将营担任运粮事宜,只是怕各家耻笑,不敢开口。 “可是本将未接到军令,怎能擅自行事?”董承左右踌躇道。 铁勃儿看了一眼丁响,丁响无奈开口:“主公,建立一些功勋也是极好的,总不能落于人下吧!” 丁响这话耐人寻味,既说张合,也说伏完,一瞬间戳中董承的心肺。 “啪!” 董承拍案而起:“本将的确不爱受人制约,那我军便单独行事,谋上一番大作为。” “将军睿智。”众将齐赞。 “勃儿,你可有行军策?”董承满意点头,继而发问。 “将军,我军可自高奴西境而上,一路扫清各部匈奴,直达奢延城。”铁勃儿的谏言完美避开了匈奴大部落,就沿北地郡方向扫清各小部落。他虽有志,但也知量力而行。 “拿图来。” 董承接图一观,手指在图上划定路线,复而朗声大笑:“好,就依铁校尉之见,我等发兵奢延城。” “是,将军。” 继,董承先锋部再次开拔,过高奴西境,至洛水上游。 一日,王闯部的猎户在洛水支流又寻到了蛛丝马迹,铁勃儿即派人沿山林探查,终寻得一山谷。 洛水支流在山谷成弧度宽河,河岸两侧新建了不少帐篷木屋,牛羊绕寨而行,逐食青叶,此间约有两三千匈奴人。 “这些人为何要在此处兴寨?”铁勃儿一众在山腰处眺望,丁响先发疑问。 “本将也从未见过定居的匈奴人,难不成是别的异族?”王闯也对此深表不解。 “就是匈奴人!”铁勃儿一路之上杀了上百匈奴部落,怎会认不得他们的服饰旗帜? “这山谷只有一个入口,若匈奴人死守寨门,那我等该如何将其灭之?”丁响略显担忧的问道。 “此事不难,若我等在上游蓄坝,一水淹之,岂不痛快?”关枣见了宽河心生一计。 “哼!那敢问关校尉在何处蓄水?”王闯自上次之后对关枣的态度也变为恶劣。 关枣环视了一眼周围地形,一时语塞,这条支流只有在谷地中是宽河,而上下都是窄水,挖掘量过大,只怕水还没蓄起来,已经被匈奴人发现了。 “本将有一计,可灭此部。”…… 是夜,匈奴寨中。 十数位老者席地而坐,议论之声不断。 “这可怎么办?几万人只剩下我等老弱,汉骑真当要绝我等族种啊!” “兰老帅也死了,汉骑不知何时会寻来?唉,当初就不应该让兰野与呼厨泉那狼崽来往。” “啪啪!” 为首老者用力拍打木柱,以示众人安静。 “都别吵了,这处山谷是我等先祖狩猎时寻得,百年来罕有人迹,我等且在此处休养生息,待孩儿们成长,再做兴族复仇。” 老者把一切都赌在未来,只要火种仍在,必成燎原之势。 “大祭司,不好了,山林起火了。”一位匈奴人跌跌撞撞的冲入木屋。 “怎么回事?快带人去灭火!” 兰野部老祭祀拄杖快步走出房门,只见山谷四周火光冲天,照如白昼,且火势迎山而走,祸延周遭山土。 “崩!” 矮崖之上,大树拦腰烧断,火木滚落山寨,砸燃周边帐篷木屋。 “天要亡我部啊!这火势怎会突兀而起!” “大祭司,莫要再说这话,速速让族人出谷避祸。” 继,众匈奴人迅速撤向山谷口,其间多见牛羊马匹。 “嗖!” 一发冷箭从谷口窄道射出,命中拄拐的大祭司,之后如云的兵甲从林间涌现,截住匈奴人的生路。 “哈哈哈!铁校尉放火烧山之策真乃绝妙啊!将士们,围住此间胡族,问他们降是不降?” 董承营四健将立于窄道中央,周围的甲士数次杀退兰野部仅有的青壮。 匈奴人身后火势越来越旺,前方汉卒刀剑仍利,进退维谷,实乃绝望。 “阿巴阿巴!” 终见第一位匈奴妇人跪在汉兵的刀剑之下啜泣,有了榜样,人人相随,安定卢水胡再无翻身之日。 “全军止戈,放这群匈奴人出来,牵马作量。”关枣最擅长这打扫战场的活计,且现在他不怕杀人了,一次执刀心有惧,屠得百人化疯魔。 “哼!全军撤退。”铁勃儿不屑一笑,调转马头,数百飞熊军相随,此后战事交给了关枣的虎贲军。 “铁校尉放心,待本将收拾完此间战局,定将钱粮牛羊送入兄长营中。”丁响一脸谄媚的大喝,就差弯腰伏首了。 翌日,董承先锋部停止向西步伐,转而北进,直走奢延泽,其间又逐杀百余匈奴部落,一时间名声更盛。 时至九月末,四健将入奢延城,周遭匈奴部落闻风而逃,甚至还有三千人以上的大部落吓得丢盔弃甲,出现了人传人的现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兴平年间 第二六三章 二出河东 同月末,马超攻陷上郡治所肤施城,引得各胡骚乱,屠各多部逃往荒凉的朔方郡。 十月初,军情入离石城,众胡将会见堂中。 “单于,兰野一死,上郡南部无人驻居,牵连本将辖地,本将请归杀敌。” 匈奴诸部虽独霸并州半壁,但他们的统治方式与汉人大有差异,因匈奴的游牧习性,多逐草而居,至于各城仍由汉人经营耕种,进而匈奴大部落可敛收冗重的赋税以及一时兴起对城池复行劫掠,这样一来大部落便有了双份钱粮。 但此作法的弊端:一为对城池统治力薄弱,二是长年掠夺与汉民结下仇怨。故而朝廷兵马一至,便可轻松夺取城池。 “卜丹,各方城池我等日后夺回便可,今当务之急是杀退陈道所辖的朝廷主力。” 呼厨泉摇头不允,匈奴居并州,占的是肥美草地,优质牧场,而汉家城池大多数已被他们掠夺一空,至于对汉家城池的税负收入有则更好,无则也罢。 “单于,我等已经在此空耗一月,若上郡被汉庭所占,难保他们不会兵出白土城,进而攻占美稷王庭,之后对离石形成前后夹击之势,届时我等可还有活路?” 一直叫嚣主战的卜丹话风突变,想要回防转守,此前是没有涉及自身利益,现在可做不得大度了。 “单于,卜丹虽有私心,但言之有理,若我等此刻再不起攻势,定会被上郡兵马掣肘。”去卑心中也勾勒出了战局全貌,只叹陈道吸引了他们的目光,浪费了太多时间。 “单于,尔等要攻伐是尔等之事,本将需立即回防,告辞。” 卜丹这般铁了心是有原因的,屠各虽有近十万众,但并非都归卜丹所辖。 卜丹杀了兄长白马铜,此举是为讨好呼厨泉,不过休屠胡内部仍有诸多老狼不服卜丹这个篡位继承者,故而卜丹直辖兵马只有中庭大帐。 现如今休屠胡诸部被朝廷逐杀,若他不回防稳定军心,极有可能上演各大部落另推举休屠单于的戏目。 “卜丹,你敢违逆本单于的命令?”呼厨泉拍案怒骂道。 “呼厨泉!你可有良心?本将为了你杀了同胞兄弟,现如今你要陷本将于万劫不复吗?”卜丹对弑兄丑事丝毫不加遮掩,可见此刻心情是何等急躁。 “卜丹,你……”呼厨泉一时语塞,当初就是他暗连卜丹屠杀白马铜全家,如今休屠胡内部产生分裂,也有他的责任。 “单于,待本将杀了张合,平定上郡,必火速来援。” 这不仅是一次危况,更是卜丹一统部落的机会,只要他打退上郡兵马,那他的功绩就可以掩盖弑兄之过。 “罢了,你且回上郡吧!”呼厨泉知道留不住卜丹,只得甩手将其驱退。 “多谢单于。” 卜丹即退,堂中诸将心怀各异,呼厨泉现在一想到陈道比吃了瘟羊还难受。 “单于,陈道此獠恶心至极,驻兵永安日日叫器,我等再不出兵,为时晚矣!”去卑开口再谏。 “可他大敞河东门户,必定有诡诈之计啊!要不等卜丹平定上郡,合兵再战。” 乔小月现在也没了主意,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陈道就像一只食腐秃鹰,盘旋于半空之中,只等下方的狼群出错,更恐怖的是这只秃鹰是吃饱了才出门的,有的是精力和狼群消磨时日。 “不可再等!明日我等便发兵蒲子城。” 呼厨泉拍膝下令,现在河东就算是龙潭虎穴也要闯了,匈奴部落家底没有汉庭雄厚,若是再拖,诸胡内部分歧更大。 翌日,匈奴王庭双部以及四大部落兵出离石城,入中阳地界。 ……………………………… 十月初五,天寒,叶落秃枝,庭草附霜,又见北国风光。 院中亭煮酒,陈道盘坐于火炉旁,盯着通红的火炭发呆,其身旁木案之上放一书简,卷上写满了工整的隶书,通篇只“张芙”二字。 “踏踏踏!” 值此刻,徐晃三人入院,醒惊了飞思的陈道。 “明公,匈奴出兵了,已过中阳城。”徐晃神情亢奋,一月对峙终是有了结果。 “哦!贫道还以为呼厨泉单于能再坚持一月,怎此刻便出兵了。” “刷刷!” 陈道抖落竹卷,斜靠于火炉旁一览,随手把军报弃于木案。 “明公,上郡已失半壁,呼厨泉若再不动兵,儁乂将军要犁庭扫穴了。”赵云自斟温酒,一饮而尽。 “都督善阳谋,呼厨泉不得不接招。”田豫双手挟于酒鼎侧取暖。 “都是兄长的功劳,不过我等也该动身了,需好好招待一下单于。”陈道为众人再斟一碗水酒。 “明公,此次匈奴出兵,定是孤注一掷,末将以为他们不会伐城。” “轻兵行险?”陈道眉头一皱,认真思虑徐晃之言。 “对,末将以为匈奴此行会绕城取地,引我等出城与之野战,最大程度发挥骑射优势。” 攻城是战事中最耗时,且人员伤亡最惨重的战法,匈奴若急于求胜,定会劫掠周边地界,引汉兵出城聚而歼之,毕竟草原部落最擅长的就是野战。 “不占城,他们如何走粮道?且匈奴入河东腹地,难免深陷重围?”田豫的作战经验都在青州,是汉家兵马之间的交锋,对这匈奴战法尚不熟悉,故而心有疑问。 “国让,深入腹地也需要出兵包围啊,而匈奴人就是在引我们出城一战。至于粮道他们根本不需要,乡堡、坞村、屯庄甚至居地散户都是他们掠夺的目标,粮食不够人来凑,杀人以烹,食作肉脯。” 当年徐晃和吕布伐鲜卑常遇到这种情况,异族人视汉民为双脚羊,屡见不鲜。 “嘶,此事的确是贫道考虑不周,那子龙与公明互换攻防。”赵云是陈道麾下的多面手,守城绝佳,野战更强。 “明公,末将也可野战,子龙依策行事便可。”徐晃不愿错过此次正面撼杀匈奴大将的机会。 “公明,云的玉狮子力虽不如骅骝,但胜在轻巧。此次便由云来吧!”赵云也愿请战。 “罢了,让予你便是,可莫要输了阵仗,丢了并州名声。”徐晃略显失望的说道。 “哈哈哈!那尔等依策行事吧!” “是,都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兴平年间 第二六四章 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大德之师 话回无双四健将。 且说铁勃儿率领飞熊军扫平了奢延泽周遭部落,董承也在此刻抵达了奢延城。 时至今,四健将又剿灭匈奴小部落三千众人,又获俘五千余人,先锋营扩充至八千卒,全营皆是匈奴少年郎,奢延城中牛羊遍街走,金银钱帛填了府库,还占了民房,据悉四健将杀胡人数已超越河东主将营,威名远播塞外。 此日,奢延城府堂。 董承居首,红光满面,近日他得了张合的书信,其间多是褒奖话语,且对方还用上了敬称,这让董承倍感受用。 “哈哈哈!诸位真乃本将福员,今儁乂将军已下令让我军自主行策,尔等有何建言,速速说来!” 董承也没想到这四人会将先锋营壮大到如此地步,此间兵力已堪比马超的司隶营,董承身为主将自是心喜,邀众将畅所欲言。 “明公,此次除却先锋部容纳的三千匈奴儿郎外,仍有二千余妇孺,望明公将其遣送冯翊郡。”丁响殷勤开口道。 “好,本将立即派人护送。”董承与丁响有主仆之谊,先锋营有任何风吹草动,丁响都会第一时间报于董承,故而董承对其十分器重。 “将军,奢延城中的羊牛钱帛也请将军一同送入冯翊郡,以资安置匈奴妇孺。” 王闯一开口,三将附议,并非他们不贪心,而是钱粮多的已经无处放置了,若带着这些活畜钱帛行军,只会影响他们的战力。 “也罢,本将即日去书给金元机,让他接收这些钱粮。”董承知各家已吃的膘肥体壮,也不做强求。 “将军,先锋营如今有五千余匈奴人,不如将其整合一军,再加以训练,提高战力。”关枣一直担任着国丈营的训练校尉,此番谏言实属私心。 “哼!整合一军,敢问关校尉懂得练兵之道吗?是要带领他们去整理仪容吗?”铁勃儿不屑讥讽,引得众将发笑。 “铁校尉何故处处与本将做对?”关枣语气中夹杂了些许委屈。 “关校尉,此间匈奴人还是由各部自领吧,将其聚在一起未必是一件好事。”王闯也怕营中生乱,毕竟要把这些狼崽喂熟不太容易。 “王校尉言之有理,这些人全当是冲杀时的盾牌,用着顺手即可。”丁响开口打了个圆场。 关枣低头不言,堂中沉默片刻。 “嗯,此事容后再议,本将欲问尔等行军策。” 董承开口,丁、王二将皆看向铁勃儿,铁勃儿眉目微微一收,略显得意道:“将军,奢延泽向北便沙丘荒漠,鸟兽不居,人亦难存。故而我等应沿奢延水向东行军,至肤施县境内再向北逐胡。” 铁勃儿是这些校尉中唯一一位将才,随董卓转战雍、凉、司隶诸地,有一身实干本事,若放在潼关营也可做个骑都尉,只可惜当年董府杀人事件一经传出,长安周遭的飞熊军都怕陈道报复,故而竟相避祸于董承门下。 “嗯!勃儿所言有理,我等便依此策行军。”董承偷瞄了一眼案上地图,心中已经勾勒出路线,他能走到今日地步,可不止国丈身份这么简单。 ……………………………… 十月初,四健将沿奢延水向东细密逐杀匈奴,至肤施县境内后,将所俘获的匈奴人及钱粮送入肤施城,再向北方进军,时马超感叹自己倒变成国丈营的后援部了。 十月十五,四健将抵达龟兹属国边界。 龟兹,西域三十六国之一,其人善乐舞,可铸冶。 汉武时期,龟兹被匈奴所迫,请上邦庇护,武帝迁龟兹降胡入并州,为其兴建城池,此后龟兹降胡便在并州落叶生根。 龟兹属国只龟兹一城,户所千余,人口六千众,并州纷乱之后与休屠胡结盟,也算乱世中少见的安乐所。 此日,龟兹边防守军从北逃的休屠部落口中得知四健将来犯,即入王都呈奏军情。 龟兹王姑鲁闻之大惊,急召群臣议事,就在众人束手无策之际,殿外又来了一人。 此人名曰姑东,乃属国第一武将,现任大都尉丞。 “王上如此迫切召集群臣,所谓何事啊?”姑东大步入殿,笑意朗朗。 “王弟,大事不妙啊!” 姑鲁方才说了一半,姑东便抬手制止:“王上乃一国之君,怎可如此轻慢礼节,这与那休屠蛮子何异?” 龟兹降胡接受了数百年的汉家教化,行为举止更趋向于汉人。 “王上且听臣弟一言,并非臣弟自诩,臣弟之勇举国皆知,何惧外寇也? 昔年休屠胡与我国缔结盟友,出尔反尔不讲道义,竟派八百大军来袭,也被臣弟轻松击退,王上有臣弟在,何故忧虑啊!”姑东常被身旁下属吹捧,久而久之自己也信以为真,言语之间颇为傲慢。 “不是休屠胡,是汉骑。”姑鲁眉头紧皱,忧虑不安。 “哈哈哈!可是那肤施城的马超?王上莫忧,龟兹国早已今非昔比,臣弟近日训练了数百骁骑,且让那马超攻来,千余人不在话下。 若王上不信,臣弟愿领我部骑甲直捣肤施城,给汉人一些教训,让他们日后纳贡来朝。” 固步自封不知惧,见识浅薄方无畏,自数十年前汉家派来的属国都尉被上一任龟兹王所杀之后,龟兹属国几乎和外界断绝了联系,所有的消息来源全靠过境的胡人口口相传,至于姑东口中所说的八百大军只不过是休屠胡与匈奴攻杀并州刺史王懿时带起的余波。 “不是马超,是铁勃儿、丁响、王闯、关枣四健将!” 姑鲁此话一出,吓得姑东跌了个踉跄,口舌打颤道:“可是灭了西南部二百余国的四健将?可是有八十万茹毛饮血之军的四健将?可是那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的四健将?” 谣言止于智者,愚夫只会越传越邪,人传人便是这种结果。 “正是这四人!”姑鲁这句话用了全身力道,说罢便瘫软在王座之上。 “王上,臣弟有一言,我等若倒戈卸甲,以礼去降,尚不失封侯之位,国安民乐,岂不美哉?” “王弟言之有理,我等世代愿为汉臣啊!” 十月十六,龟兹王姑鲁命人备下棺椁,以绳自缚,口衔玉,手牵羊,向董承四健将伏首以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兴平年间 第二六五章 难受它又来了 十月中旬,匈奴三万大军兵进蒲子城。 此日午时,乔小月部与去卑部在城楼处换防。 乔小月部有一百长,名曰尸真踱,乃乔小月的妻弟,也是雁门南逃的乌丸人,这位百骑长平素自仗身份,在定襄郡横行霸道,各家千长都让他三分,进而促使其变成了肆无忌惮的大**。 “去卑一部全是臃肥羔子,自己守不住离石城,害的我们不得归家,依我看就算他们遇到汉骑,也是第一个投降的骟种。”尸真踱一把推开一位正在登楼的右部甲士,高声叫骂道。 卜丹撤军回防引起了其他各大部落的不满,西河郡自美稷王庭以南皆是独孤部的辖地,不少匈奴人认为自己是在帮右部去卑守境,故而各营广传不满情绪。 “骟种,你在骂谁呢!抢财杀人时一个比一个像发情的野马,现在让你守城,是死了亲娘吗?”城楼左侧大步走来一右部千长,指着尸真踱的鼻子叫骂还击。 在右部甲士看来河东五城是众部一同抢掠,如今惹怒了汉家兴兵,就应该一同应对。 “嘭!” 尸真踱目色大怒,不说半句废话,一拳砸在右部千长的鼻梁处,顿时打塌了其鼻骨。 千长见了血,立即与尸真踱扭打在一起,双方甲士随之加入混战。 两刻后,双方群殴愈演愈烈,城头至石阶上千人“亲密接触”,更有甚者拆了城楼木板,持械参战。 午时正刻,殴打事件惊动了去卑与乔小月,双方带着各自的万骑长快马来到城下。 “速速住手!” 去卑开口制止众卒,乔小月提着马鞭上了城楼。 “啪啪!” 乔小月连挥两鞭,一鞭抽打在尸真踱的面部,另一鞭打在右部千长的脖颈处,鞭落肉绽,鲜血瞬溢。 “为什么斗殴?说!”乔小月的举动让城楼众卒瑟抖,皆作恭身静立。 尸真踱与右部千长同答口舌之争。 “大战在即,生死一瞬,尔等还敢窝中内反?是想让汉骑入并州吗? 五部匈奴相互依存,离石一破,王庭陷落,定襄郡可否独活?滚下去!”乔小月一脚踹在尸真踱的后腰处。 去卑见状即言:“此间军将皆降一级,若再不识趣,全数降为骑甲!” 继,城楼斗殴止,去卑与乔小月同走中军帐,呼厨泉听闻此事,严厉斥责二人,二者皆不敢言。 “罢了,都坐吧!以后记住约束部下。” “是,单于。” “诸位,今摆在我等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是突入临汾,向南逐杀汉人,引汉骑出城交战。 二是围住永安城,断其粮道,困杀城中卒。尔等以为哪个更妥当?”呼厨泉引话入战事。 “单于,一策虽好,但有风险。二策虽弊,却无大错。”去卑起身走至图前,以图为辅,邀众人作观:“我军一路南下,后方必定空虚,陈道若从汾水谷入并州,直袭离石城,我军危矣! 反观围永安城,虽说伐城伤亡巨大,但可将陈道困于一地,稳健图之,方为上策。” “嘶!去卑,你说有没有可能陈道已经出兵汾水谷,奇袭离石城?”呼厨泉的探马很难接近永安城一带,此间策略全凭个人猜想。 “极有可能!要不我等先出一部兵马入平周城,截住汉骑。”乔小月也赞同呼厨泉之言。 “单于,我去吧!”呼延赤儿请命出战。 “唉!我这次出兵太草率了,若卜丹打不退张合,马超之流也有可能渡河水攻伐离石。”呼厨泉此刻有些后悔了,这战事还未起,周遭情况逐一显现。 “单于,固守离石才是死路一条,我等耗不过汉军啊!”去卑无奈摇头,究其根本就不应该劫掠汉家城池,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照此形势看来,我等也围不了永安城,不过平周还是要防,赤儿,领你部兵马速去。” “是,单于。” 呼延赤儿领命起身,欲要出帐,呼厨泉眉目突兀一狠,开口叫停右谷蠡王:“赤儿且等,本单于予你手书一封,把离石城驻扎的五千兵马调入平周,本单于要和陈道赌这一局。” “赤儿,我也给你写一封军令,把离石、中阳周边的部落勇士调入你的麾下。”去卑扯来一张羊皮,着手写令。 继,呼延赤儿得了两份手书,一份可调动王庭人马,另一份可驱使右部勇士。 半刻后,呼厨泉望着呼延赤儿离帐的背影,神情变得轻松了不少:“去卑,打永安城可有把握?” 去卑闻言微微摇头:“自古以来匈奴放牧,汉人筑城,若真是重兵对垒进行攻守战,我等毫无优势可言。” “既如此,我们就把这个上策弃了吧,若陈道执意入西河,那我们就杀穿河东,看陈道能不能抵住汉家天下的指责,在他们的史书上留下千古骂名。” 匈奴诸将已经大致能看清陈道的策略,但这战局大势只给他们留了一条生路,唯有在野战诛灭陈道所部,匈奴诸将才能回防并州再打张合。 “单于所言甚是,耗在永安城,不如杀入河东腹地,只要过了平阳、临汾,河东无兵可守。”河东之战需速决,匈奴人运营不及汉人,但野外会战匈奴骑射不弱于汉枪矛骑。 “也罢,不灭河东陈道,我军便受双剑夹击,陈道此獠着实恶心。”去卑拍案再骂陈道。 “并非陈道之力,亦是汉朝之力啊。”乔小月也做叹息,这是地盘硬实力的压制,战事打的是兵粮,打的是军卒,若匈奴与汉庭互换后勤,陈道岂能安坐数月。 “莫要在此抱怨,明日二进平阳,再屠全城,陈道要战,我等奉陪。” 开弓没有回头箭, 落子无悔大丈夫。 千般蹉跎转头空, 何须明日定胜负? 翌日,匈奴单于呼厨泉领各部精锐两万五千余众兵压平阳城。 军情入永安,赵云、田豫二将率一万四千凉骑亦行军平阳城。 时见城门处,陈道立于城楼与城下二将送别。 “都督,此间风寒,快些回府吧。”田豫立马官道,拱手开口。 “子龙、国让,贫道别无所求,只愿匈奴止步平阳。”陈道向二人躬身施礼。 “是,都督。” 赵、田二将即走,陈道矗立城楼许久,观那寡阳下的旗帜,听那寒风啸朔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兴平年间 第二六六章 守城小事,何足道哉 话回左谷蠡王。 时卜丹领兵屯西河圜阴城,休屠各小部落得知单于在此,竟相来投。 卜丹一一将其接纳,后驱快马入上郡白土城,命休屠王庭部南下。 十月下旬,休屠王庭合兵圜阴城,加之各小部落勇士,共计一万九千余卒。 时见圜阴,城池外围扎满营帐,人马牛羊将城池堵的水泄不通,各小部落人人都想挤进城内,进而经常发生械斗事件。 城内王庭大帐,卜丹一人独坐高台,台下站着十数位休屠快马。 “七大部落没有一个愿意随本单于征战的吗?”卜丹此次派遣快马可不止去了王庭,初闻如此结果,卜丹怒火难遏。 “单于,各部万骑长皆作推脱,只说……” “说什么!”卜丹拍案问道。 “他们说若单于打退董承大军,他们以后就听单于驱使,绝不敢再有怨言。” “奢延的卜沁,肤施的卜如海也是这么说的吗?” “此二人已率部逃入朔方郡,与其他部落同一口径。” “呼!” 卜丹微微平复心情,过了一刻转问战事:“董承、张合二军现驻何地?” “据探董承大军屯龟兹城,张合部驻肤施城,二者呈相互依托之势。”王庭万骑长出列应答。 “依你之见,本单于应先攻何部?”卜丹身躯微微前倾问道。 “董承大军实力强悍,连诛二百余部落,其帐下有铁勃儿、丁响、王闯、关枣四健将,个个有万夫莫挡之勇,若想破此军,王庭需联合其他七大部落。 而张合一部平平无奇,只是占了些空城,杀了些老弱妇孺,其手下是马超、张绣、杨阜、姜叙、杨秋之流的平庸之将,若想破此军,只需王庭一部便可。”万骑长给出了整个上郡匈奴人心目中的答案。 “哼!董承军如此势大,若我军去攻肤施城,他们必定出兵来援,就算本单于杀了张合这平庸之辈,也会陷入被围之境。”卜丹顺着万骑长给予的军报做了出兵假设。 “那单于之见是?” “打就要打最强的汉家大军,若我等去攻龟兹城,哪怕肤施的张合出兵也可轻松应对。”卜丹双目一狠,要去会一会董承大军。 “单于,只恐我等围不住董承四健将啊。现在整个上郡谈及四健将皆闻之色变,各家部落一听此中名号多怯懦外逃,卜沁叔侄二人就是最好的前车之鉴。”王庭万骑长一方面是担心士气问题,另一方面自己心中也发怵。 “无需再言!我等已无路可退,明日发兵龟兹城。”卜丹眼中生了昂扬斗志,能与如此悍将交战,也是生平一大快事。 “是,单于。”休屠众将人人面色沮丧,似乎要赴那必死之地。 翌日,卜丹下令全军攻打龟兹城,各家小部落闻之,纷纷外逃朔方郡,即便卜丹用了杀一儆百的手段,也止不住外逃人员,各部落首领皆骂卜丹心疯,去挑战那无双营。刚聚起来的近两万人马,一日之内又只剩下王庭的九千余众。 卜丹立于城楼之上,看着城外遍地的牛羊粪便,目色越发愤怒。 “单于,我等是否……” “发兵龟兹城,本单于不想再说第二遍!” ……………………………… 十月二十六,卜丹领王庭部入龟兹属国境内,先锋营快马即报四健将,四健将邀属国王臣共商战事。 王宫大殿中,姑鲁仍居首位,台下列四席,其余文武皆站席后。 “四位将军!” “龟兹王不必多礼,且坐吧。”丁响制止了姑鲁起身行礼。 “多谢丁将军,今休屠胡胆大妄为,竟敢兴兵犯汉之属国,本王愿举国之兵与其死战,绝不敢劳烦上邦神将。”姑鲁一脸自信的开口,在他的认知中休屠各国最多不过三千人,可轻松应对。 “四位将军,王上,末将愿请出战。”姑东身披金丝甲,腰挎白银剑,光芒耀其身,灿烂夺目。 “哦!大都尉丞可有把握啊?”丁响出身国丈府,各类稀奇玩意都见过,唯独这自大者一山更比一山高,看破不说破,方才有意思。 “四位将军,且听末将一言: 休屠自古是荒野蛮夷,不识天道礼数,不沐皇恩浩荡,逐草而居,茹毛饮血,与狐鼠争穴,和狼鹰为伍。 昔年此间诸国曾犯小邦,被末将轻松逐灭,今又来兴兵,末将亦可杀之。 且末将初拜上邦,寸功未立,愿战此敌。”姑东侃侃而谈,龟兹王臣连连点头。 “好好好!那就由大都尉丞先行与之伐战。”丁响一把拉住面色铁青的关枣,心中强忍笑意,只叹:姑东之言比关枣华丽百倍,吹嘘的本事更甚之。 翌日,卜丹围龟兹城,姑东与四健将同步登楼,姑东一上城墙,见城下万马奔腾,休屠骑个个身强体壮,挎弓负箭,心中顿时生了怯意,双腿不住的颤抖。 “大都尉丞为何止步啊?”铁勃儿开口催促姑东。 “将军,怎……怎会有这么多人?”姑东忽然间感受到寒冷天气中的人群热浪,口舌结巴道。 “万人罢了,大都尉丞是怕了吗?”王闯眉目一挑道。 “有四位将军在,末将何惧?”姑东话风一转,再也不提独战之事。 “且快走!”关枣大喝道。 “是,是!” 继,四健将立于城楼处,而姑东站在城墙侧与卜丹叫阵,时城墩处的数百位龟兹卒双腿也瑟瑟发抖,与姑东相互呼应。 大约过了一刻,姑东微微挺胸,高声朗喝:“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卜……丹!”卜丹纵马上前,僵硬的说出名姓。 “咳……久闻公之大名,今日有幸相会。公既知天命,识时务,为何要兴无名之师,犯我疆界?”姑东回头看了一眼四健将,心中瞬时有了底气,继而发问。 “什……什么意思?”卜丹所知的汉语有限,皱眉问道。 “公可知龟兹乃是汉家属国,上邦戴甲之士百万,拥九州万方,德化天下,人人敬畏。” 卜丹眉头皱得更紧了,他不明白这个长着西域模样的人在说什么汉话。 “……,故而腐草之萤光,如何能与日月争辉?你若倒戈卸甲,以礼来降……” “嗖!” 一发箭矢自城下飞射,直接命中姑东悬河口舌,穿过其后颈钉入城楼立柱之上。 卜丹是听不懂,但他可以用最有效的方法止住这烦人的声音。 “全军攻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兴平年间 第二六七章 秦五六 秦氏五六,京兆尹长陵人,年三十二,善使矛戟,略通弓弩,初平三年拔于县役,入潼关营为甲,时任军中屯长,今日他即将直面一场大战。 汾水道,凉骑先锋营由田豫统帅,秦五六一行也在此列。 “屯长,要来点吗?”一骑并入前列,从怀中取出一小块肉饼分予秦五六。 “不要,你吃吧。” 自初平二年始,陈道在全军推行一日三餐制,且逢战必有肉食,或肉羹,或肉脯,或烤肉,亦或此次的肉饼。 “来一块嘛!”骑甲讨个殷勤。 “那就尝尝。”秦五六也没抵住诱惑,分食他人肉饼。 “屯长,这匈奴人要怎么打?是对弓,还是对冲,亦或挟围?”骑甲小声询问上军策略。 “应是对冲吧,军候说过匈奴善射。”秦五六吃人嘴短,透露了两句军情。 “啧啧啧!对冲那可要死好多人了!”骑甲也是老兵油,深知直面冲杀的恐怖。 “待会上阵机警些,躲了暗矢,活着不成问题。” 兴复汉室、伐取天下是高官要员该考虑的事情,底层甲士只想如何活下去,领上粮奉,赡养一家老幼。 “唉,不问了,再问待会都不会提刀了。”骑甲带着欲言又止的表情退回第二列军阵。 值此刻,传令卒从秦五六身旁飞驰而过,且伴高声呼喊:“将军有令,全军结阵!将军……” 秦五六闻言握紧手中长矛,这声音在军旅中被称为催命鼓,无论听过多少次,心中都难免紧张。 “踏踏踏!” 秦五六一部跟随着校尉郭汜急疾左侧,不到两刻时间,窄长的行军列已经化为宽扁的攻兵阵。 “军司马何在?”郭汜抬刀高呼。 秦五六立马后方,看着郭汜与军司马的背影,心间生了一缕羡慕,男儿血尚热,哪个不想为将?一朝功成,问鼎庙堂,配享皇陵,得那史书留名,万世留芳。 半刻左右,秦五六已经能听见对侧万马奔腾的声音,但只能看见冬日土扬弥漫,些许旗帜尖头。 “嘶!” 秦五六胯下战马交换踏蹄,气出白龙,似乎也感受到了这无形中的战场杀气。 “莫怕!” 秦五六轻抚马匹,一方面是在安慰老伙计,另一方面也是在给自己打气。 “全军冲锋!” 郭汜一声呐喊,驾下马儿跃步腾空,瞬出一丈之地,秦五六也甩动缰绳,整个左翼骑甲奔如山动。 “架枪!”最前列的军候顺势下令,第一列与第二列的骑甲立即夹枪杆于腋下。而秦五六所在的后方骑队依旧正常奔行,等待前列战亡,再行架枪之举。 “这帮凉州兵真是不畏死啊!” 秦五六的后方传来一声感叹,也不知是谁人所说,很快被淹没在马蹄声中。 凉州兵是潼关营的军骨,是董卓百练打出来的精钢,若真有一日这帮家伙死绝了,那潼关营也就名存实亡了。 除非有另一支军骨代替他们继续领着潼官营前行,而打造一支军骨,需要无尽的战事浇灌。 “嗖嗖嗖!” 漫天箭雨从半空中飞来,映入秦五六的眼中,匈奴人的骑射优势显现了。 “伏腰!”秦五六的本曲军候瞬时大喝。 秦五六双手抱住马脖,只听左侧一声惨叫,方才与秦五六交谈的骑甲栽倒于地,埋入马蹄之中。 秦五六迅速转头看了一眼,继续保持骑速,他与这位骑甲十分熟络,知道他父母健在,膝下有两儿一女,但只方才一瞬,整个家中的门梁倒塌了。 此后半刻间,秦五六身旁至少倒了三四十人,或同曲老友,亦或别部生人。 “放箭!” 最后方的汉家骑射终于挽弓搭箭了,这不是工匠之间的差距,而是汉甲不善骑射,只能拉近距离,以免伤及己方枪骑。 当然这些过程和秦五六毫无关系,他只需要再次弯腰而已。 又过了两刻左右,郭汜的左翼营撕破了乔小月的骑射部,呈锥形状直插敌军腹心,骑行速度也逐渐减缓。 随着两侧汉骑不断伤亡,秦五六的位置也愈发外移。 值此刻,乔小月部百长尸真踱从左侧杀出,与秦五六侧面交兵。 “嘿!” 尸真踱挥舞大槊刺向秦五六的左肩。秦五六未能及时反应这乱军突出的槊矛,狠狠的挨了一击。 “噗!” 尸真踱的矛尖刺穿秦五六的左肩,秦五六吃痛一把抓住槊杆,右手抬枪刺入尸真踱的胸膛。 二者都非大将,交兵就是以命相搏,胜负手只在一瞬之间。 “嘭!” 尸真踱栽倒于马下,秦五六忍着剧痛与另一位匈奴骑交战,本曲军候见状抽出佩剑,砍断了秦五六肩前的槊杆,接替秦五六的位置与源源不断的匈奴骑力拼。 “五六,退回中列。” “是,军候。” 秦五六匀速退回中列,整个左臂已经失去了知觉,而方才接替他的军候也死在匈奴骑手中,周遭的匈奴人越围越多。 又过三刻,秦五六感觉身旁已无汉骑,全是匈奴骑,很明显郭校尉的突杀策略失败了。 “刷!” 一记流星锤从左后方直袭秦五六的头部,而秦五六正在与前方持剑的匈奴人厮杀,即便后脑忽来凉风,他也无力顾暇,眼看就要毙命此地。 “嗡!” 一杆长枪寒芒先至,精准击中流星锤,枪身受了重力发出嗡鸣,弹飞流星锤,救下了秦五六的性命。 继,先锋大将田国让再转攻势,围着秦五六骑行一周,杀了八位匈奴人后,径直掠过秦五六身旁,冲入前方敌阵。 半刻左右,秦五六一侧的汉骑逐渐多了起来,中军部接替了左翼营的位置。 “你家郭校尉呢?”李傕看了一眼秦五六肩头的半截槊枪问道。 “回禀将军,正在前方厮杀。” 秦五六应答,李傕拍马即走,也杀向前方战团。 “你且撤出战场,去寻医卒。”李傕身后的一位骑将向秦五六下达了撤退命令。 “是,军候。” 秦五六调转马头,与中军部主力擦肩而过。 随着秦五六脱离沙场,其身后双军冲杀的声音越来越小,眼前的汉家旗帜比平素更加美丽,且似乎在向他招手。 活着,真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兴平年间 第二六八章 云佛儿 云佛儿,奢延泽北湖牧民,年十五,初通马术,挥过柴刀,今岁九月他亲眼目睹汉骑杀父辱母的行为,时任关枣部马童,今日他即将面临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抉择。 十月二十七日酉时,卜丹已围攻龟兹城整整四个时辰,龟兹属国兵卒伤亡殆尽,董承先锋营也折损过半,四健将的威名传说被左谷蠡王一敲即碎。 时见城内先锋营帐,此间大部人马被抽调去了城楼防守,营中只剩下寥寥数百人,且多是匈奴少年郎。 “刷刷!” 云佛儿将一捆干草抖落入马槽中,目光时不时偷瞄不远处巡逻的虎贲卒。 “云佛儿。”一位匈奴少年站在干草垛内侧小声呼唤马童。 云佛儿听闻不紧不慢的走向干草垛,随即一闪身躲开巡逻卒的视线。 “东西呢?”云佛儿一边监视巡逻卒,一边问道。 只见那匈奴少年拿出一柄短刀递给云佛儿,面色略显担忧的说道:“云佛儿,这是要死人的。” “杀了他们,就不会死人了。现在营中还有多少汉人?”云佛儿目光坚定的问道。 “二十五个,全是关枣的人,铁勃儿的人都去了城楼。”这位匈奴少年被屯长临时任命协防看管军械,这才有了偷刀剑的机会。 “不多,都是没有战力的骟种,现在营中有多少人愿意跟我干?”云佛儿是休屠小部落首领的儿子,自幼便有头狼潜质。 “二百多人。”匈奴少年口齿发颤,不知是激动,还是害怕。 “够了。”云佛儿微微点头。 “云佛儿!快滚出来。” 值此刻,巡逻卒也察觉到了马槽少人,大步向干草垛走来。 “刃!” 云佛儿缓缓抽出短刀,双手紧握刀柄,右腿微微发抖,他只有这一次机会,若杀不了此卒,一切都是闲谈。 “云佛儿!若让我抓住你,我定扒了你的皮!”虎贲卒丝毫没有意识到危机来临,歪头看向干草垛内侧。 “当!” 云佛儿抬刀砍向虎贲卒的颈部,但由于过分紧张,加之刀法不熟练,砍在了汉卒的胸甲上。 虎贲卒瞬时大惊,一把抽出刀刃砍向云佛儿,云佛儿凭借本能向后躲闪,顺势将那匈奴少年推到了虎贲卒的刀口下。 “噗!” 虎贲卒一刀结果那少年的性命,尸体软倒在干草旁,鲜血染红了诸多草杆。 想法和实际行动完全是两码事,现在的虎贲卒不比飞熊军杀的人少,临战应对不成问题。 “哼!想造反?我就知道你这贼球不死心。”虎贲卒向前追了两步,再起刀势。 “刷!” 云佛儿使劲全身力气从草垛中扯了一抱干草掷向虎贲卒。 虎贲卒连连挥刀砍开迎面而来的干草,云佛儿趁机迅速爬上干草垛。 这个举动立即引起另一侧虎贲卒的警觉:“你为何爬上草垛?” 云佛儿站起身来大喊:“汉军败了,我们的人马已经进城了,大家一起杀了这些汉人!” 声传大营,数百位匈奴少年闻之呼应,迅速将各个虎贲卒分化圈围。 “尔等疯了!竟敢犯上作乱!”虎贲卒挥舞刀剑,试图驱退众多匈奴少年。 “父……死都是你们的错。” “杀了他们!” “阿巴阿巴!” 各家少年一拥而上,或锤打,或撕咬,或脚踢,虎贲卒很快淹没在人群中。 “噗!” 云佛儿也在众人的帮助下,用剑刺穿了那位虎贲卒的胸膛,同时眼中也带着些许泪水。 云佛儿也曾向往成为一位追风少年,但汉人用刀剑碾灭了一切,他现在只剩下每日挥之不去的噩梦,以及熊熊燃烧的怒火。 “云佛儿,现在该怎么办?”匈奴众少年各自抢夺了刀剑,汇聚在云佛儿身旁。 “死了多少人?”云佛儿盘坐在土场中,用衣衫拭去铁剑上的鲜血。 “六十多个,还剩不到两百。” “一把火烧了这里,我们去城门处,伺机为我们的人开城门。”云佛儿能想到的只有里应外合这一条路。 “什么,你不是说我们的人已经进城了吗?”一位匈奴少年冲出人群指责云佛儿不讲诚信,这无异于带着他们自寻死路。 “现在做都做了,还有什么好说的,你若愿意留下,那就等着被汉人屠杀吧,我们走!” 继,云佛儿放火烧营,带着一众少年郎去寻找四城防守的薄弱处。 约过了半个时辰,龟兹王庭守卫扑灭大火,将此事报上城楼。 时城墙外侧架满了云梯,休屠胡还在源源不断的登城,铁勃儿率领飞熊军艰难抵御。 “什么?大营失火,匈奴小儿外逃?”王闯一把抓住龟兹守卫质问。 “将军,不关我等之事啊!”守卫一脸苦相的答道。 王闯环视了一眼周围战况对守卫说道:“让龟兹王调出二百守卫,随本将先杀了这群匈奴小儿。” 继,王闯向关枣交代了两句,孤身下了城楼…… 又过了两刻,云佛儿率领一众匈奴少年寻到了最薄弱的西门。 “大家听着,我们的人是从东面攻城,只要我们打开西门,引我们的人入城,定可杀光这群汉人。冲啊!” 云佛儿一声令下,全员快步冲向城门,眼看就要到达门下之际,王闯领着二百王庭卫从小巷中冲出拦截。 “你们这群狼崽子,真以为本将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吗?众将士听令,杀!”王闯身先士卒杀入匈奴少年群,其余守卫相随。 这群少年看似离成功只差一步,但从一开始他们便暴露在龟兹人的视野之下,亦或说他们内袭城门根本没有胜算。 “刃!” 王闯与云佛儿双剑相接,王闯雄浑的力道直接震落云佛儿的铁剑,将领与少年的战斗看起来着实可笑,但又是战场大势下的可悲。 “刷!” 王闯再起一剑划穿了云佛儿的脖颈,一脚将其踹翻于地。 云佛儿绝息瞬间似乎看到了别样的景象:一望无际的草原,遍地成群的牛羊,父亲执鞭,母亲补衣,自己则纵马追风,好不自在。 这样死了,挺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兴平年间 第二六九章 龙战于野 话回河东平阳县。 几度暮阳,血比羹汤稠,附刀生薄冰,落地旗染了浑色,时见无主马儿绕沙场,几只秃毛野兽偷了断臂碎肉,逃窜边林无踪影。 时匈奴骑临沙场下寨,赵云部转退十数里外的平阳城,此间双方默契,誓约明日再战。 平阳城,府堂。 赵云居首,田豫次席,其余诸将列左右,其间不乏血甲客。 “将军,一日冲杀,我军已击溃匈奴营乔小月部。” 今日田国让带兵冲杀了六次,直捣乔小月中军部,虽未能擒杀匈奴左大将,但也算彪悍强势。 “伤亡呢?” “先锋营可战之卒不足三千骑。匈奴人弓马娴熟,我军还未冲至敌阵,已被射杀数百众。”田豫据实禀告,他不得不承认匈奴骑射远胜汉人。 赵云微微点头:“明日,本将亲自去会一会呼厨泉。” 赵云此次肩上的担子极重,既不能让匈奴人跨过临汾城,也不能让匈奴人逃回并州,至少要等徐晃打下平周城,再谈他事。 翌日,匈奴大军与潼关营在平阳城十里外拉开阵仗,赵云一马当先,出列叫阵。 “呼厨泉何在?速速出阵与本将一战。” “咚咚咚!” 战鼓伴着赵云的声音响起,汉骑同喝助威。 呼厨泉闻言拍马上前,与赵云相隔不足百步:“汉将何人?报上名来。” “并州都督麾下破虏中郎将赵云是也,尔等屡次犯汉家疆土,惹得天怒人怨,今云奉陛下之命,行逐胡之策,天威朗朗,尔等还不速速受降!” 赵云横枪勒缰,驾下白马前蹄腾空,战意雄厚。 “哼!汉家小儿,何来张狂,哪位将军愿斩敌将?”呼厨泉唤将出战。 “末将愿往!”乔小月部万骑长兰九叶出列,手持长槊,腰悬环首刀。 “好!速擒此敌。”呼厨泉退回军列,将阵前沙场让于二将。 兰九叶观了一眼白袍将,右手微微一紧,提槊甩缰,冲向赵云。 “驾!” 照夜玉狮子一跃近两丈,瞬时提速,竟比兰九叶的马儿快了一倍有余。 说时迟,那时快,亮银枪已至兰九叶面门,兰九叶凭借本能欲抬槊阻挡。 “嘭!” 枪尖径直刺穿兰九叶的眼窝,将其整个身躯向后拉扯,脱离马背。 “卡!” 只听一身骨裂,兰九叶的身躯悬挂在了亮银枪之上,绝息毙命。 错马一合,赵云取了匈奴万长的性命。 “刷!” 赵云将尸首甩下枪尖,转马折返汉家前阵:“还有何人敢来送死?” 呼厨泉有些愣住了,从马儿起势到抬枪杀人只是眨眼工夫,赵云的行为刷新了他对武力的认知。 赵云刚才那一击同样也惊艳了田豫,这等雷霆手段他只在青州见两人使过,一是从不报名姓出处的关羽,二是燕人张翼德。至于向来身先士卒的白马将军公孙瓒在此列就显得有些薄弱了。 “咚咚咚!”二通鼓响,汉骑再助威。 “单于,敌将悍勇,我等愿出列斩之。”匈奴营同出两将,乃是王庭万骑长呼延长山、长河两兄弟。 “好!速斩赵子龙!” 继,二将出阵,呼延长山使一套索流星锤,呼延长河使一丈六矛。 “来的好!” “将军小心。” 赵云驱马再战二将,只见呼延长河持矛在左,呼延长山提锤在右,二马相距不过两丈。 “嘿!” 呼延长河起矛突刺赵云面门,呼延长山甩锤直击赵云胸膛,由于二者配合多年,杀招动作十分纯熟。 “哼!” 赵云瞬时弃枪向后弓腰,左手从底部抓住呼延长河的矛杆,用力向右拉扯。 “啊!” 呼延长河突兀受了矛杆处的怪力,整个身体随长矛腾空,飞向右侧。 “噗!” 长矛贯穿呼延长山下腭的同时,流星锤正中凌空飞起的呼延长河腰部,二者双双毙命。 赵云此刻才直起腰身,用手拭去面部鲜血,折返之时顺带拔起了倒插于地的亮银枪,如此临阵应对的胆色冠绝天下。 “呼厨泉,匈奴营中无大将吗?”赵云缓缓抬枪,再指对列众人,轻慢语气更显羞辱。 “单于,让我去会会赵云。” 匈奴大将一列少有人能听懂汉话,故而人人踌躇畏惧,唯右贤王去卑受不了此中侮辱,驱马向前。 “右贤王,万事小心。”呼厨泉本想下令掩杀过去,但去卑愿挽回士气,呼厨泉也不好阻止。 “我也愿往!” “我也愿同去。” 独孤部两位万长见主上请战,随即同步出列,三人成协战之势。 “匈奴人无耻!末将愿与将军同战。”李傕、郭汜出列请命。 “不必!” 赵云抬手驱退二人,一马再战三将。 昔年并州五骁中的吕布杀董卓扬名,徐晃斩郭太逞威,太史慈攻洛阳显赫,就连孔显在平凉策时也名声鹤起,唯独赵云跟了一个仁义主上刘虞,成天和公孙瓒口舌论战,渐使赵云落了众人下风,今时若不雄起,以后那四人都耻于和他并列了:“常山赵子龙在此,鼠辈速来受死!” “当!” 赵云一力架三枪,去卑三人使尽浑身力气也难进半分,继而转走偏攻,以赵云的肩、腰、腿为目标分散攻之。 “嘶!” 照夜玉狮子忽而扬蹄,赵云手中出枪速度提了数倍,这枪头伸缩之间或化鹤啄,或化鹰叼,或化雀衔,枪刃破啸风声亦如凤鸣。 去卑三人顿时感觉身前来了千万持枪骑,左右遮挡,亦难防守。 “噗噗!” 匈奴两位万骑长相继被赵云刺翻于马下。 “丝!” 赵云回枪再探,枪身竟成摇摆之势,枪尖如那血牙大蛇咬向去卑脖颈处。 “嗡!” 枪杆定在去卑的咽喉之中,匈奴右贤王就此毙命。 这一招是赵云此生所创之精髓,除了五原杀才用蛮力破过一回之外,世间罕遇敌手。 右贤王一死,呼厨泉不敢再派一将,命令全军冲杀过去。 “全军听令,随本将冲杀!” 校将就是非此即彼的高风险活计,赵云此次赢了士气,汉骑自然如洪水而出,迅速淹没匈奴骑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兴平年间 第二七零章 无敌将军 平周城,始建于魏国,地处西河郡东南。 时陈道命徐晃领一万凉骑出汾水谷密伐此城,谁知被呼厨泉料得先机,遣派呼延赤儿回援此城。 呼延赤儿一到并州便驱快马入离石城,调得五千王庭守卫与五千右部勇士,合兵一万五千众驻守平周城。 十一月初四,徐晃才姗姗入平周县境内,比远道回防的呼延赤儿慢了整整五日,究其原因是徐晃带了诸多攻城器械,要从平周一路直推到美稷王庭。 “咕噜咕噜。” 冬日的官道上被压出数道车辙印,河东郡兵有序推进发石车、楼橹、床弩等重型器械,时见凉骑沿两侧绕行护卫。 “将军有令,加快行程,务必在今日申时之时抵达平周城,将军……” 传令快马飞驰而过,河东郡兵个个面色愁苦,但又不得不提起速度,徐晃领兵严苛,谁也不想挨一顿鞭子。 申时二刻,徐晃大军抵达平周城,城楼之上匈奴甲士严阵以待,四墙皆盈。 “全军列阵!”华雄一声令下,凉骑与攻城队拉开阵仗。 继,徐晃纵马阵前,后随华雄、樊稠、张济、李蒙等将。 “将军,城上人头攒动,必定添了援军。”华雄在徐晃身后小声说道。 徐晃微微点头,驱马出列,与呼延赤儿隔墙相望。 “城上将领,报上名来!” 呼延赤儿踢了一脚身旁的矮胖商人,商人即开口应答:“城上是匈奴右谷蠡王呼延赤儿。” “汝既为汉人,为何要与匈奴人为伍?”徐晃怒目抬斧。 呼延赤儿又踢了一脚商人,示意他作答。 商人双目一狠,快语高呼道:“将军听好了,城中有一万五千匈奴人,粮食紧缺,他们已经杀人作脯了,请将军速速……” “噗!” 呼延赤儿一刀砍翻了商人:“我……不会说,但……听得懂。” “胡贼安敢如此!攻城。”徐晃从商人口中得了重要军情,即下令全军破城。 继,六辆发石车缓缓被推到了阵前,几位郡兵抱石就位。 “放!” 李蒙右手重重落下,刀斧手即砍断绳索,巨型石块临空飞起,呈弧度砸向平周东侧城墙。 “隆!” 第—块巨石与墙体碰撞,瞬时跌落城下,城楼兵甲能感受到脚下传来的震动。 紧接着,其余巨石相继撞上城墙,一声声如鼓崩般的响动让城楼甲士感觉巨石砸在了心间。 器械带来的震撼力量远超乎于人身蛮力,试问五原无双将,常山银枪客,陈留双戟士等能接住这一块石头吗? “拉!” 李蒙再次下令,郡兵又将发石车杆拉到了底部。 “刷刷刷!” 与此同时,发石车后方起了一排弩箭,此箭足有女子手臂粗,长有一丈余,速度更快,射程更远。 “蹲下。”呼延赤儿立即弓身避入墙墩侧。 “嘭!” 一支床弩箭射穿方才巨石砸过的墙壁,楔入墙砖之中。 “啊!” 城楼处一匈奴人未及躲闪,床弩箭贯穿其左肩,将其向后拉扯定在城楼木柱之上,紧接着另一箭穿过其左腹破开楼门。 此人左腹显现一血洞,从侧可尾骨,顷间丢了性命。 “王上,我们的弓弩根本射不到汉军,需派骑甲毁了汉人的攻城器械啊!”万骑长向呼延赤儿谏言道。 “你且在城楼防守,本王领健儿杀入敌阵,毁了攻城器械。”呼延赤儿沿墙而走,下了城楼。 继,呼延赤儿领七千余匈奴骑从西门而出,攻向东侧的汉骑…… “报!匈奴骑甲已出城!” “来的好!樊稠、李蒙坚守攻城器械,华雄、张济各领三千骑甲随本将冲杀敌骑。”徐晃一马当先绕过攻伐营。 戌时三刻,六千汉骑围城走,在城南外侧与呼延赤儿部相遇。 “杀!” 徐晃一声厉喝,身后尘龙愈盛。 “冲!” 呼延赤儿眼中也只徐晃一人,只要斩了主将,便可扭转战局。 “踏踏踏!” 二将相距不足三丈时,呼延赤儿率先起刀,劈向徐晃右肩。 徐晃见状,手中大斧抡了半圈,剁向呼延赤儿腰部。 呼延赤儿一惊,这汉将不防反攻,这是要以命换命啊! “嘡!” 呼延赤儿最终心怯收了刀,以刀杆斜挡徐晃的大斧。 徐晃轻蔑一笑,只气势上这胡将已经输了。随即徐晃双手高抬,连落三斧,一斧更比一斧沉。 “嘿!” 呼延赤儿此刻面色已经憋得通红,额上青筋暴起,砥砺相抗徐晃攻势,他深知这口气松不得,进而双目迅速充血。 匈奴万长见王上不敌,欲出手相助,只这半刻恍惚,左侧的九尺大汉已经单刀直入,提了他的左臂,一击将其腰斩于马背。 “哼!” 华雄纵马踏过匈奴万长的上半截躯体,去逐杀另外几位千骑长。 “卡!” 只听一声脆响,呼延赤儿手中的刀杆难堪重负,断裂两截。 “嗖嗖!” 呼延赤儿将手中的两节兵刃作为暗器掷向徐晃,继而调转马头,欲逃入匈奴骑后列。 “胡将哪里走!” 徐晃持斧轻松弹开断刀,拍马直追呼延赤儿。 值此刻,护卫主帅的华子健再次从旁冲出,左手牵住缰绳,伏底身体向下前方揽了一刀。 “嘶!” 只听马儿一声悲鸣,呼延赤儿坐骑的右前蹄被华雄斩断,整个马身向前跪斜。 “刃!” 骅骝同步掠过此马左侧,徐晃一击取了右谷蠡王的首级。 “主将已死,尔等还不速速受降!”徐晃将呼延赤儿的头颅挂在斧上,匈奴众骑见之纷纷避让,士气一落千丈。 继,匈奴骑甲溃逃,相继躲入城中,徐晃见天色已晚,命令全军停止攻城,在平周外围下寨。 翌日辰时,徐晃整军再攻平周城,巳时左右,发石车砸塌了平周城的东墙,源源不断的汉卒涌入城中。 而匈奴人已失主将,又熬过了漫长的一夜,心理防线多做崩塌,纷纷弃戈投降。 徐晃用了一日攻破平周,给了不善守的匈奴人致命一击,自此打开西河郡局面,陈道的分兵齐进之策渐入佳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兴平年间 第二七一章 李儒赴朔方 话回上郡龟兹城。 时卜丹领休屠王庭兵马伐龟兹,董承先锋营连连失利,眼看就要丢了城楼。 值此时,张绣领五千北中郎将营骑甲赶至,从侧翼突击卜丹部。 由于卜丹军长时间攻城未果,士气本处低迷,加之张雄鸳忽然杀岀,致使休屠王庭部陷入混乱状态。 卜丹闻之,立即亲率骑甲与张绣交战,但北中郎将营的战力远胜董承部,几番交手后,卜丹才知军情有误。 继,卜丹大败,领着四千余匈奴骑逃往白土城。张绣追至白土与卜丹复战。 双方交手不及半个时辰,卜丹又败,转逃朔方郡大城县。而张绣也放弃了追击,向东攻取上郡桢林城。 自此朝廷占领上郡所有城池,屯驻重兵于桢林城,伺机杀入美稷王庭,且朝廷对休屠的攻势远远还没有结束,就在卜丹领两千余残兵入大城县时,汉家使臣已抵达了朔方城。 朔方郡始于汉武,没于顺帝,永和五年,南匈奴句龙王吾斯、车纽等人叛逃,攻杀朔方太守,连下临戎诸城,朔方郡各城荒废,沦为南匈奴的牧场辖区。 朔方城,依河水而建,临近五原郡,是休屠胡七大部落会唔之所,今日沿城多见匈奴骑甲奔行,各家旗帜林立,中央大帐外列数百刀斧手,阵仗颇大。 见帐内,休屠胡七位万骑长依次落座,帐中位置立一廋弱汉人,持八尺竹节,上挂三重旄。 “帐下所站何人?”居首老狼说着一口流利的汉话,此人正是句龙王吾斯之孙牛宝利。 “汉家使臣,李儒。”李儒自卜丹回防伊始便起程前往朔方郡,前后路途达月余。 “所来何事?” 牛宝利三日已经接到卜丹败逃大城县的军报,故而召集各部会盟议事,恰逢汉家来使。 “奉陈都督之命,特来劝说诸位首领降朝归汉。”李儒微微躬身道。 “哼!汉人戮我同族,杀我兄弟,奸淫掳掠无恶不作,还妄想我等归降?”牛宝利浑浊的老目迅速瞪圆,态度强势。 “首领何出此言?儒以诚而来,以礼相敬,汉家之师以德化为先,怎会行此粗鄙之举?”李儒矢口否认,笑容盈盈。 “不是汉人所为,难道是我兄弟部落自相残杀吗?卜沁、卜如海之部落世居奢延泽、肤施一带,今被迫迁入朔方之地,你又作何解释?”牛宝利将两大部落的损失一一细说,责问李儒。 “首领用世居二字恐怕不妥,并州自古是汉家疆域,昔年呼韩邪单于诚心归附我朝,我朝圣主见南匈奴流离失所,才秉仁义之心收容首领先祖,给予尔等繁衍生息之所,广传教化以显上邦之谊,匈奴居并州不过百余年,而汉人立此土远超千载,到底是何人世居呢?”李儒向前踏了两步,继道:“尔等口中的杀伐之举并非汉家始创,匈奴自附汉以来,累年叛乱,杀我汉家手足,奸淫我汉家妇女,甚至以我汉人为食。 尔等千百次周而往复掠地屠城,我汉人只得拭去泪水,重建邦城,此间怨言又与何人说? 今尔等只受了一次些许挫折便怨声载道,是否过于小儿了?” 三皇五帝,夏商西周,一脉绵延,始称华夏。以农立国兴礼仪之邦,古今长河容千百种族,记得他人一分好,便还他人百倍恩,泱泱大国何曾吝啬德化仁义? 但若屡教不改,天朝上邦也无容身之所呀!汉人擅藏锋,但不代表刀不利,马不快呀! “些许挫折?放眼整个上郡,除了妇孺之外,哪还剩一位休屠健儿,且此次兵犯河东我等并未参与,汉人蛮不讲理一路杀而来,草叶都变成了赤色,河中皆是伏尸啊!” 牛宝利现在终于理解大父句龙王吾斯临终前的那句话:休屠胡可出兵千百次,而汉人一次足矣。 “首领既知上郡杀伐之况,也就该明白我军兵进朔方是何等景象?为了不让无辜之人枉受牵连,首领需作三思啊!”李儒如那老友般和颜悦色相劝。 “我……杀了你!”卜如海瞬间起身,架刀于李儒脖颈,微微施力便见刀口溢血。 “首领杀了儒又有何用?能止住我汉家雄师吗?此举只是平添双方怨恨罢了。”李儒面不改色,目不斜视。 “卜如海,退下!”牛宝利开口制止年轻儿郎的鲁莽行为,继道:“汉人想让我们投降,必须答应我们的条件。 其一,休屠胡依旧居朔方郡,此间牧场归我们所有。 其二,送还上郡休屠妇孺,以及各部落牛羊金银。 其三……” “首领且慢!”李儒推开卜如海的刀刃,同时制止牛宝利的话语:“首领似乎没有看清当前局势,儒不是来求和的,陈都督如何安置休屠胡,非儒可左右。” 这个谈判场上汉人占绝对主导权,李儒必须表达出上使的气节。 “你真不怕本将杀了你!”牛宝利怒目大喝。 “哈哈哈!儒既然来了此地,当报必死决心,至于后果,儒不愿再说第二遍。”李儒善于心计,亦善揣测,他脖上的渗血刀口已经是屠各人最后的倔强了。 帐中沉默了足足两刻,老狼牛宝利额头皱成了川字,最终选择了妥协:“说吧,陈道想要我们干什么?” 李儒满意的点点头:“很简单,首领要做的只有两件事。 其一,杀了卜丹,以表对汉室的忠诚。 其二,召集所有朔方郡境内的休屠胡汇聚在朔方城,以便于我军辖治。” “我们能得到什么?”牛宝利紧握衣袖问道。 “刀兵止在大城县境内,朔方郡不会再死任何一个休屠人,烦请首领速办,以免我军误伤友方部落。”李儒拱手施了一礼。 “好!望汉家皇帝言而有信。” 没有一个人不怕战争,休屠人只能在绝望中寻到最佳选择,至少汉人比鲜卑人友善百倍。 “首领放心,一诺千金。告辞!”李儒甩袖转身,大步离帐。 十一月中旬,牛宝利集结休屠七大部落,以讨伐弑君贼子的名义兵进大城县。 次日夜,大城破,牛宝利斩下卜丹与万骑长的首级送入白土城。 十一月下旬,杨阜、姜叙、董承三将率领一万甲士驻兵朔方城,监管休屠胡七大部落。 至此日,雍汉军队真正打到了国之北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兴平年间 第二七二章 乞降书 话回南匈奴单于。 平阳一役,赵子龙迎头挫败呼厨泉引以为傲的众部精锐,截断匈奴南下的步伐。 此后,双方在蒲子县境内僵持了半月,呼延泉退回西河郡边界驻守。 十二月初九,平周的华雄领四千凉骑从南匈奴边防的右后方奇袭,赵云则从正面同时施压,呼厨泉不败,败逃中阳城。 十二月十八,汉家攻城队抵达中阳城,以重器攻破此城,呼厨泉二退离石城。 同月二十一,发石车砸塌离石城墙,攻城车捣毁南门,呼厨泉三退皋狼城。 至此潼关营全军休沐,静待陈道入城,下达后续攻伐命令。 皋狼城,府堂。 呼厨泉居首,乔小月次之,偌大的厅堂中只剩下寥寥**位匈奴将领,与半年前的猛将如云形成了鲜明对比。 乔小月现在看这位单于心中越憎恶,就是此人招惹来了庞然大物把南匈奴百年基业拖入了深渊。 “单于,有军情!”一位百长快步走入厅堂。 “说。”呼厨泉双目无神,面如死灰。 “休屠七大部落围杀左谷蠡王,现已向汉人投诚。” 百长此言一出,堂中静如死水,呼厨泉呆滞望着木案上的地图,他现在想不到任何取胜的方法了。 “退下吧!”乔小月抬手驱退百长,转而向呼厨泉进言:“单于,五大部落首领如今只剩我一人,那我便直说了吧。单于,向汉人递降书吧,兴许可以保住王庭一脉。” 乔小月无心再战,他认为这是唯一一条退路。 “陈道杀了我族十万人,本单于恨不得将其挫骨扬灰,本单于哪怕屈膝于步度根、蹋顿、高干面前,也不会降陈道!”呼厨泉猛拍木案,神情气急败坏。 “单于,你已经被怒火掩埋了心智,这根本不是单于想臣服谁的问题,而是如何止住陈道的刀兵! 陈道此次攻伐的意图就是并州,鲜卑、乌丸能不能保住自己的地盘都难说,至于袁绍,他是一个极其爱护名声的汉人啊!”乔小月明确告诉呼厨泉:什么人都保不住西河郡。 “那本单于就弃了西河郡,与左大将屯驻定襄郡,誓与陈道不死不休。”呼厨泉知道他此刻投降也落不得好下场,还不如放手一搏。 “单于还是回王庭吧,定襄地狭,无处安置王庭兵马。”乔小月起身拒绝呼厨泉的请求,不想惹祸上身。 “乔小月,此间战事陈道同样也不会放过你,你何故弃本单于而去!”呼厨泉怒目直指乔小月。 “单于还是顾好自己吧,本将的事无需你忧心。告辞!” 乔小月可不是匈奴人,他的退路在幽州,陈道不会因为他这个从犯与公孙瓒、蹋顿翻脸。 “你这个骟种,当年阿父就不应该接纳你!”呼厨泉抄起桌上的杂物掷向乔小月后背。 “哈哈哈!单于好自为之。”乔小月笑声中包含了无尽凄凉,若真有回转余地,他又岂会树倒猢狲散。 是夜,乔小月领着本部两千余残兵逃往西河郡右后方的定襄地界。 兴平三年,一月初一,呼厨泉退守美稷王庭,同时写了三份降书呈于并州各方势力,祈求众人容纳。 同月初,陈道抵达离石城,命令华雄、田豫各领三千骑甲清扫西河南部诸地的独孤部胡人。 翌日,陈道、赵云、徐晃三人出府游街,欲找一处酒家饮乐,以慰新年气象。 继,三人转走两街,莫说是开张的酒肆,就连街上行人都不过百。 “这倒是奇怪,离石的人呢?”陈道转头笑问赵、徐二人。 赵云默声不答,徐晃弱弱开口:“明公,据降卒言两月之前呼厨泉一部已经断粮了。” 陈道突兀顿住身形,赵、徐两位久经沙场的名宿都能感受到那瘦弱身影传来的磅礴杀气。 “唉!还是杀的少了。”陈道抬头望向天空,声音略显沙哑,不是他嗜杀,只是此间场景泥人也盛怒啊! 赵、徐二将不敢搭话,静静的跟着陈道继续前行。 值此刻,郡吏寻得三人,禀告高干来使。 继,三人折返厅堂,面见使臣。 “下官拜见大都督。”并州使弓腰周全礼节。 “起来吧,高并州命你来有何事?”陈道平复心情,应对袁绍人马。 “并州牧特让下官告知大都督,匈奴单于呼厨泉已向我部纳降,望大都督网开一面。” 并州使刚开口,徐、赵二人目色略显怜悯,这位使臣真会挑时间啊! 陈道长舒了一口气:“何人派你来的?是高干,还是袁绍?” “大都督,并州牧与车骑将军本属……” “本将只问你是高元才,还是袁本初?闲话少谈!”陈道大步起身走至使臣身旁。 并州使也察觉到了陈道极力掩饰下的愤怒,低头不敢多说一句。 “说!”陈道再做逼迫。 “是并州牧。”并州使弱弱应答。 “你且回去告诉高元才,他敢保呼厨泉,并州就没有他的容身之所。”陈道双手压在并州使的肩膀上,平淡开口。 “敢问陈都督,这可是陛下之意?”并州使见双方无回转余地,渐化强势。 “陈道之意!若高元才不听良劝,那就撕了脸皮吧!让他别忘了谁给他的并州刺史!”若放在平时陈道说这些话还得思虑一二,但这种盛怒状态下可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陈都督,袁车骑坐拥河北,戴甲之士百万……” “不必说了,袁绍有多少家底本将比你清楚,莫说是冀、青二州,就算他坐拥整个中原又如何? 若放在平素伐地,本将让了便让了,但今日寸土不让。” “既如此,那下官告退了。”并州使自然不知陈道所见何种情况,他已经想好了如何添油加醋诉说陈道的蛮横。 “且慢,本将要写一封书信给袁绍。”陈道返回木案,奋笔疾书一卷。 两刻后,陈道将书信交给并州使:“让袁绍给贫道回信。” “是,大都督!” 并州使收好竹卷,躬身退出厅堂。 陈道望着此人背影沉思了片刻:“公明,子龙。让华子健和田国让加快逐胡步伐,五日之后我等兵进美稷城。” “是,都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兴平年间 第二七三章 陈屠夫 兴平三年,一月十一,陈道领潼关营北进皋狼,占蔺县,直推圜阳、圜阴二城,后达平定城,与上郡桢林城隔境相望。 至此西河十二县皆入雍汉之手,南匈奴只剩美稷王庭一所。 一月二十日,张合、马超、董承三营入平定城与潼关营合兵。 此日,城中府堂。 陈道居首,左右列文武数十员。众人神采奕奕,皆等陈道示下。 “诸公,去岁七月初,呼厨泉寇河东五城,陛下闻之盛怒,命我等施逐胡之策,历时半载攻伐,匈奴贼寇大势已去,今只剩美稷庭与定襄诸城,本都督甚慰矣。”陈道将赞许目光投向众人。 “全赖大都督运筹帷幄,末将等不敢居功。”众人齐答。 “诸公请起,虽说胜局已定,但诸部残余仍需清剿,马超、董承何在?” “末将在。”二将左右出列,单膝落地。 “命尔等领两营兵马入定襄郡,逐灭乔小月部,以雁门为界,凡遇抵抗者皆可杀之。”陈道这个“凡”字包括了河北袁绍、鲜卑步度根以及乌丸蹋顿的人马。 “是,都督。”马、董二人领命即走帐外。 “张合、徐晃何在?” “末将在。” “明日整军,破美稷王庭,克灭南匈奴。” “是,都督。”…… 翌日,北中郎将营与潼关营兵发美稷城。 三日后,大军纵马草原宽阔地,时见北侧有大片倒塌的木寨营房,虫蛀木,风蚀旗,满是岁月痕迹。 “公明,可还记得此处?”陈道触景生情,心存唏嘘。 “当然记得,这明公当年任使匈奴中郎将时筹建的营房,为收容五原、云中等地的难民,以资屯田事。”当年的徐晃还是初出茅庐的河东郡吏,一转眼他跟着陈道驰骋天下快十年了。 “贫道这半生大小经历数百战,鲜尝败绩,唯独当年和鲜卑下了一次和棋,至今想来仍觉不忿。”陈道摇头笑道。 “仲定,此次绝不会有和棋了,若步度根不识趣,那呼延赤儿就是他的前车之鉴。” 五原,云中南部归属匈奴,北部鲜卑盘踞,陈道这一路杀了十数万匈奴人,步度根也要掂量一下汉朝此次的决心。 “但愿如兄长所言,步度根只要退出汉土,贫道可多放他苟活两年。 兄长,此次我等平了并州,这国之北疆也就交给兄长了。”陈道也想将张合、孔显等留在朝廷,日日饮酒作乐,但那也要等到天下平定之后啊! “为兄是北中郎将,这并州本将不守谁来守? 仲定,我等兄弟誓言不变,每年年末,为兄定送一坛好酒入京!”张合不做儿女态,直接应下陈道所请。 “那兄长可要挑烈酒啊!甜汤贫道喝不惯!” “哈哈哈!驾!”…… 此日午时,陈道大军兵逼美稷城下,呼厨泉终于和汉军主帅会面了。 “单于别来无恙,贫道有礼了。”陈道踏马上前,对城上的呼厨泉拱手一拜。 “张安!你就是陈道!”呼厨泉强撑起来的气势瞬时疲弱,这个道人竟与他是老相识。 “唉!造化弄人啊!本来贫道想请单于去长安住几日,但双方已战至此间地步,皆无回头路可走啊!”陈道起初想过给呼厨泉留一条生路,但离石之事让陈道绝了这份念想。 呼厨泉沉默了片刻,艰难开口:“张家兄弟,若我自刎于城前,兄弟可否放过王庭的百姓?” “不能!贫道入门是要屠城的,万请单于死守。”陈道不会因为旧人应下这个承诺,也告诉呼厨泉不要抱半点希望,双方死战即可。 “陈都督,双方已经死了这么多人还不够吗?” 呼厨泉投出去的三份降书都没有接到回应,匈奴王庭到了穷途末路,他为了国之延续也愿扯下颜面。 “不够!建武二十四年,醢落尸逐鞮在五原塞建立王庭,至令一百四十八年,期间匈奴一路南侵,已打到了司隶地界。我朝圣主多次归劝,尔等皆作充耳不闻。 单于,该做个了结了,不绝匈奴庭,贫道寝食难安啊!” “陈道!你如此嗜杀,必定断妻绝后,孤独终老!”呼厨泉一脸恶毒的咒骂道。 “攻城!”陈道调转马头,缓缓走向军列后方,其身侧甲士如云向前涌动,喊杀之声响彻云霄。 申时四刻,美稷王庭告破,狼王旗缓缓地落入城下尸堆,陈字旗高飘城头,赵云提着呼厨泉的头颅回中军复命。 “都督,贼王已诛。”赵云置头于地道。 “把城中的所有人赶出来。”陈道坐于马背,双目假寐。 “是,都督。”赵云起身折返城池。 约过了三刻,陈道再次开口:“国让。” “末将在。”田豫跪在陈道身后。 “掘坑!” 继,数千位北中郎将营甲士在城前草场挖掘土坑,高丈八,宽延伸城下,土坑旁已经堆起了两座小山。 是夜,汉军在城外下寨,赵云依旧在城中抓捕匈奴人,而北中郎将营甲士轮换掘坑,三座土山已高过城墙。 第三日,华雄领兵归来,捕获了王庭周边两万余散部游牧。 此日酉时二刻,华雄部三千众牵马至坑旁,城前站满了匈奴人,哀嚎哭诉之声久久不绝。 “都督有令,以马作比,坑杀匈奴人。”传令兵绕坑高声呼喊。 “嘭!” 华雄一脚将一位匈奴男子踹入坑中,男子面部着地吃了一嘴土。 “阿巴阿巴!” 那男子迅速起身,沿着土壁向上攀爬,爆发出了空前的求生欲。 “阿巴!阿巴!” 男人数次攀爬无果,满是泥土的十指间血流不动,随即双膝跪地,不断向华雄磕头,但他等来的不是援手,而是第二个掉落坑中的匈奴男子。 很快,土坑底部站满了匈奴人,汉家甲士开始填土,屠杀之举蔓延全城…… 二月初,陈道继续领大军北进五原,田豫则押送两万多匈奴妇孺返回离石城。 而西河郡北部草原只剩下一座空城,百年热闹重归寂寥,草长莺飞,时见秃鹰在半空中盘旋,它们闻到了腐肉的味道,但只能看见几处被翻动过的土丘,其下方埋了五万余匈奴尸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兴平年间 第二七四章 画地取封侯 二月中旬,陈道克灭南匈奴的消息传入长安城。 时见宣室殿,刘协居高台,正在批阅奏章,下方站定尚书台一众官员。 “文若,凉州建粮仓之事,皇叔已经催了三五次,朕也快挡不住了。”此间都是内朝官员,刘协言语也做轻松。 “陛下,实在是腾挪不出钱财呀,陈都督的兵马还在北进,河东、冯翊的粮仓已经搬空,长安每日输粮以万计,一旦助资凉州,只恐北运乏力。”荀彧不知道战事要打到何时,总要留些富余以备不时之需。 “北运不可停,克灭匈奴,功在社稷。那朕再拖延些时日吧!”刘协停了手中笔墨,一脸决绝的说道。 “陛下,大喜!并州大捷!”一黄门快步跑入殿中。 刘协闻言激动起身,手中笔落在了竹卷上:“说!” “陈都督攻破美稷王庭,斩匈奴单于呼厨泉,擒左贤王刘豹,于城下坑杀五万匈奴人!”黄门双膝跪地,举军报过了一句。 “是吗?哈哈哈,哈哈哈!”笑声传响城楼,飘过那武泉水,穿透大草原。 是谁把陈道逼到了这一步?唯有他自己啊,许是他退一步,就可以做刘虞那样的圣贤,许是他再退一步,就可隐于涿县,做个不问世事的酒徒。 ………………………………… 全卷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兴平年间 第二七五章 休屠义从胡 兴平三年,三月十五,雍帝于宣室殿通告朝中文武大臣:并州都督克灭南匈奴,收复五原、云中二郡,止戈武泉城,逐胡策完美收官。 同日,并州官吏的调任旨意也出了长安城。 三日后,潼关营司马朗回朝。 司马府。 一身玄色吏袍的司马懿静立府阶下,目眺远街石道,直至见纵马来人,面上才露出些许笑意。 “兄长,回来了。”司马懿快步上前牵住缰绳,他与司马朗也有一载未见了。 “仲达,仕官了?”司马朗翻身下马,笑拍二弟肩头,仔细打量司马懿的着装:“嗯,却有贤士风流。” “兄长莫要取笑懿,只是长安西都尉而已。” 谎报年龄是汉家官场的惯例,十七岁的司马懿在潼关营谋主面前略显稚嫩:“兄长,此次归来要在长安常住了吧。” “嗯,父亲呢?”司马朗检视衣袍,整理仪容。 “正在堂中等兄长。” “好,我等同去。” 继,司马二兄弟同步入庭院,站在厅前石阶向堂内一拜。 “父亲。”司马家风向来严苛,即便司马朗已挤进雍汉决策圈,也丝毫不敢越矩。 “进来吧!” 司马防今岁初向朝廷递了辞呈,卸下京兆尹之职,雍帝给了老臣子一个河内骑都尉的闲散职,让他在家中沐休混日。 司马二兄弟闻言,躬身持礼入堂,落座左右席。 “伯达,陛下此次召你回京,担任什么职位?”司马防正襟危坐道。 “回父亲,担任六曹中的民曹尚书。”司马朗是一步步军功拔建入朝,其能力完全可以胜任尚书之职。 “那张德容呢?” “回父亲,此次都督平匈奴,诸多官员平调升迁,张尚书擢为并州刺吏,河东太守王邑平调冯翊郡,金旋则任上郡太守,至于河东太守由郡中从事贾逵担任。其余的郡守在军中拔任,杨阜为朔方太守,姜叙为五原太守,铁勃儿为云中太守,此外撤销定襄郡,并入西河郡,华雄拔为西河太守。”司马朗将诸多情况一一向司马防做了详述。 “嗯,汝既得朝职,当知恪尽职守,勤勉不怠以报君恩。”司马防叮嘱子弟为臣之道。 “是,父亲。”司马朗起身再拜准备退出厅堂,无论过了多少年,司马防如山般的威严仍压的他喘不过气。 “且慢,为父想将族人迁入长安,伯达以为如何?”近年来河内越发不太平,司马防起了迁居的念想。 “全凭父亲做主,我等不敢有怨言。”司马二兄弟同声齐答。 “好,尔等退下吧。”司马防双目一闭装作假寐,不再理会二兄弟。 司马二人默默退出厅堂,直至庭院,司马懿才活泛了起来。 “兄长,饮一觞?”司马懿兴致勃勃的说道。 “上街,不宜打扰父亲。”司马朗拍了拍司马懿的胸膛。 “兄长,听说陈都督杀了二十几万匈奴人?” “嗯,为兄感觉不止,董承治军向来宽松,瞒报谎报的情况屡见不鲜。” 二者身影消失在府门处…… 话回朔方郡,朔方城。 此日,朔方太守杨义山召集休屠胡七大部落议事。 “恭贺将军拔任朔方太守。”牛宝利与众首领起身,做着十分别扭的汉礼。 “诸位首领请坐,本使君初任朔方牧官,各方不周到之处,还望诸位见谅。”杨阜环视了一眼众人,继道:“数日前,大都督曾问阜如何安置休屠人,阜谏言将休屠人全数内迁西河郡,像扶风羌人一样,施以屯田策。” 杨阜此话一出,牛宝利立即高声进言:“将军,我部世居朔方郡,族人以牧羊放马为生,只喜牛羊满圈,不愿与田舍为伍,望将军劝谏大都督,让我们留在朔方郡。” “这就有些难办了,大都督的性格各位首领也清楚,本将哪敢空口求宽饶。”杨阜目色略显得意,口中却连连称苦。 “大都督的神威我等皆知,若朝廷有何要求,休屠人绝不敢辞。”牛宝利双目一狠,决定舍些皮肉。 “嗯,如此说来各位首领都有诚心,那临戎诸地城池重建之事该如何处置?” “我等愿兴建诸城,与汉民同居朔方郡。”牛宝利一口应下,这事情只是出些力气,并不难做。 “善!首领愿做一家亲,本使君岂能见外,但朝廷新取并州,各方兵马紧缺,北中郎将营也需助力,不知……”杨阜说到一半忽做停顿,静观众人表情。 牛宝利闻言,心中起了盘算,一刻后道:“休屠各部愿出五千健儿,助朝廷巡防边境。” 杨阜微微摇头,不做回应。 “一万,这已是我部能派遣的最多人数。”牛宝利咬牙说道。 “各位首领莫要因小失大,美稷王庭的血仍腥,大都督还没有离开并州呢!”杨阜平淡开口道。 “那敢问将军,大都督需要多少休屠骑射?”牛宝利面色惨淡,不再挣扎。 “大都督要带两万义从胡回长安,至于北中郎将营也要一万义从胡。望各位首领在三月末整顿军马。 哦!对了!大都督还有一个要求,他只要二十岁以上,四十岁以下的精壮休屠人。”杨阜完整地转达了陈道的意愿,陈道既然留下休屠胡,就不可能给他们造反的机会,且以后休屠义从胡会源源不断的征召。 “这不可能,七大部落凑在一起也选不出大都督所要的三万人。”牛宝利怒目起身,其余首领群情激愤。 “那就去从小部落找,十万屠各人凑不出三万义从胡吗?”杨阜猛拍木案,气势丝毫不弱牛宝利。 双方僵持了两刻左右,牛宝利长叹了一口气,晃晃悠悠的坐回原位:“将军莫怪,人老了总是有些看不清时事。将军且放心,本月末三万休屠健儿如数送入大都督营中。” “哈哈哈,首领之魄力,阜不及也。阜也请首领放心,只要休屠人安于生计,本使君定会一视同仁。”杨阜朗笑道。 三月二十七,三万休屠义从胡入云中郡,陈道将其分化入潼关营以及北中郎将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兴平年间 第二七六章 议定班师 四月初,云中郡,云中城府堂。 陈道独坐厅中,阅览云中郡户籍民生,堂前落了数只鸟雀,时传聒噪。 半个时刻后,征北文武陆续入堂,分列左右,议论之声渐起。 “刷刷!” 陈道抖落竹卷归整放于案前木箱,众将立刻默声肃立。 “诸公,明日贫道决定班师回朝,尔等可否将甲士伤亡统计完善?”陈道略微活动手腕作问。 李儒即出列应答:“回禀大都督,下官已将各部伤亡人数做了清点,且请大都督细听: 潼关营共伤亡一万两千七百余人。 北中郎将营共伤亡三千六百余人。 司隶营共伤亡两千四百余人。 虎贲营共伤亡三万四千九百余人。” “嗯?子奉兄,贫道记得虎贲营只六千余人,怎会伤亡如此惨重?”陈道一听这数字,立即将董君侯唤出列。 董承连连讪笑道:“回都督,我部先锋营连战连捷,收容各家降卒,此间皆有人头可查。” “董子奉!依你之言,虎贲营的战事比我潼关营还要惨烈千倍吗?”徐晃忿忿不平的开口,河东主战场杀的天昏地暗,到头来让这小儿占了便宜。 “公明,不可无礼。子奉兄,那现在虎贲营还有多少卒?”陈道也不深究董承一部到底杀了多少匈奴散牧,至少铁勃儿在龟兹守城战中表现英勇。 “回都督,现辖一万五千人马。” 众将一听皆作皱眉,这国丈还真是不挑食啊,什么人都能塞入帐下。 “嗯!子奉兄真是治军有方啊,死了这么多甲士,还能凭空多出这九千人马,贫道自叹不如啊!”陈道摇头笑道。 “末将不敢,都督乃无双国士,文武全才,末将只是仰仗都督威德罢了。”董承现在也不怕张合、徐晃之流,在他的认知中虎贲营现在也是朝廷主力军。 “既如此,虎贲营就留守西河郡吧!虎贲营在并州诸地名声远播,正好可以压制各部散胡。”陈道下达了第一道军令。 “是,都督。”董承昂首阔步退回左列。 “兄长,并州防务就交给北中郎将营了,那一万休屠义从胡也由兄长统辖。”陈道对张合拱手一拜。 “是,都督。” 张合侧目看了一眼董承,国丈瞬时没了气势,总领并州防务也就包括他的虎贲营,到头来还是张合手下的将领。 “公明。” “末将在。” “本将要再从潼关营调出五千凉骑。” “是,明公。”徐晃一脸愁苦的应答。 “子龙。”陈道再点赵云。 “末将在。” “这五千凉骑归你统辖,另,再给你配调五千休屠义从胡,合兵一万驻守河东。” “是,明公。”时隔数年,赵云终于又得了独自领兵的权力,神色颇喜。 “公明,剩下的一万五千义从胡归属潼关营。” “是,明公。”徐晃面色稍缓,休屠人身体健硕,有强兵的潜质,也算为潼关营补了一口元气。 “孟起,司隶营可否需要补充兵员啊?” 马超闻言讪笑摇头,定襄一战他俘获的乌丸人可不比董承少,营中满满当当地塞了一万五千卒。 “甚好,那就议定明日班师回朝。” ………………………………… 四月十五,朝廷大军入离石城,并州刺史张既率领一众文武出城相迎,后众人会于刺史府。 “下官拜见大都督。” “诸公请起,贫道不过是兵祸之源,万恶之首。日后并州兴荣还要仰仗各位。”陈道对众人躬身一拜,邀众人同坐,继道:“文优,且向张并州奉上地图,道明户所。” 李儒即命人抬来卷宗以及汉胡两家所绘的上千张羊皮图纸。 “此次我军共伐六郡,户籍人口如下: 西河郡有五千二百余户,合计两万四千余人。 上郡有五千二百余户,合计两万六千余人。 朔方郡一千五百余户,合计六千三百余人。 五原郡三千九百余户,合计一万八千余人。 云中郡五千三百余户,合计两万九千余人。 定襄郡三千三百余户,合计一万两千余人。” 张既越听越是心惊,并州西部的人员流失远超乎他的想象,可想而知汉人是如何在匈奴人的压迫下艰难存活。 “张并州,这只是卷宗上的人口,此次攻伐战中,匈奴骑以汉人作为粮草,实际的百姓不足十万。”李儒拿起一竹卷递到张既手中,而陈道如常饮酒,神情毫无波动。 “都督,既定尽力而为。”张既目色转作坚定,命府吏收下卷宗。 “德容,贫道回朝后会请奏陛下,让逃往他郡的并州百姓返回原籍。”陈道收了酒袋,起身走至张既身旁,伏耳说了一句:“治休屠,唯重典,果断杀伐,必要时可行美稷之举。” “是,都督。”张既立刻躬身应答。 “好了,酒宴就不吃了,这离石城贫道看着心烦,这便走了。”陈道拍了拍张既的肩膀,大步出堂。 “恭送大都督。”…… 四月下旬,陈道入河东,与贾逵会于安邑郡府,贾逵将北境五城安民事宜细报于陈道。 “嗯,如此安置也算妥当,梁道辛苦了。”陈道点头表示赞许。 贾逵说完此间公事,再言私情:“都督,请受逵一拜,多谢都督举荐之恩。” “梁道何须如此大礼,梁道有治世之才,理应受得此职,望君日后勤勉政事,方不负圣上恩情。”陈道向来不贪权,有才即荐,邀才共治,广纳百家之言,毕竟匡扶汉室,非一人之力啊。 “逵定日夜不怠,不忘都督教诲。”贾逵郑重承诺道。 “哈哈哈,甚好,日后子龙会领兵常驻河东,你与他多做协同配合。” “赵君侯威名远扬,有他守境,可保河东无虞。”…… 五月初,陈道、马超二人领司隶营过潼关,至华阴县境内。 官道之上,二马并行。道人饮酒感叹时光匆匆:“又是一载光阴啊!” “先生正直青壮,怎么总是这暮年语气,难不成是为装作高人?”马超打趣了一句。 “嗯?”陈道故作怒目。 “先生何必与我这小儿计较。”马超立即泄了气。 “嗯,随贫道回长安,还是驻华阴?”陈道向来对马超疼爱有加,一般将领可没有选择驻地的权力。 “驻华阴吧,学生不喜欢长安的死闷,这里离潼关近些,平素也有个饮酒去处。” “也罢,为师先行一步。”陈道快马加鞭,消失在官道尽头。 马超目送师长远去,口中喃喃道:“学生自然知道老师在感叹什么,老师是怕有生之年不能兴复汉室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兴平年间 第二七七章 旭日东升小霸王,建筑大师公孙瓒 且说孙伯符渡江入丹阳郡,周瑜从父周尚资助其军粮草,孙策即整军攻横江津,当利口,刘繇部将不敌,败走吴郡。 继,孙策攻打牛渚一带,尽得邸阁钱粮。 时彭城相薛礼,下邳相笮融共推刘繇为盟主,同抗孙策兵马,薛礼屯兵秣陵城,笮融在县南侧应。 孙策领兵先攻笮融,后战薛礼,复还牛渚,大破奇袭的樊能等人,最终攻入吴郡曲阿城,刘繇只得舍了扬州治所,北逃丹徒城。 孙策得曲阿,颁发恩令于诸县,归劝刘繇、笮融、薛礼三人的旧部,不到一月,诸方降卒自入曲阿,合兵两万余,良马千余匹。 孙策即得雄兵,谋伐吴郡豪强以及会稽郡的王朗。 时吴郡乌程有一人,名曰严白虎,自诩东吴德王,拥兵万余,抵抗孙策。舅父吴景谏言孙策先灭此贼,孙策不允,认为严白虎只是乌合之众,于是先攻会稽王朗。 继,孙策引兵渡江,伐战王朗,王朗不听会稽功曹虞翻谏言,执意与孙策对攻。 时王朗屯兵固陵城,以江水拒孙策于门外,孙策水战不敌,分军查渎道,袭高迁屯,王朗闻之大惊,派遣旧丹阳太守周昕与之阻战,孙策大破周昕,王朗一路南逃东冶城,孙策则紧追不舍,将其逼入绝境。 后,王朗请降,孙策自领会稽太守。 山阴城,郡守府,江东文武汇聚一堂,孙伯符居首。 左列:张昭、张纮、虞翻、秦松、陈端、孙权等文士。 右列:太史慈、吕范、朱治、程普、韩当、黄盖、蒋饮、周泰、陈武、董袭、凌操、邓当等武将。 “今会稽已定,诸位都是有功之臣,本将皆有重赏。”孙策弱冠之年做得无双将军,此间喜悦难以自抑,唯叹周公瑾不在身侧,无人可与他分享。 “明府有霸王之资,虎踞江东,定可成就一番基业。” 张昭,字子布,徐州彭城人士,陈琳曾推举其出仕,陶谦慕名举他为茂才,张昭则拒而不见,陶谦因其轻慢而厌恶,将张昭监禁,即便如此陶谦死后,唯一一篇悼文便是张昭所写,可叹陶谦无识人之明,后袁刘之战祸及徐州,张昭随难民逃往江东,现任孙策长史。 “子布先生谬赞了,策今居江东,欲表吴景为丹阳太守,分豫章别设庐陵郡,以孙贲为豫章太守,孙辅为庐陵太守,至于吴郡太守由朱治担任,诸位以为如何?” 孙策从袁术处分兵不过两载,现辖多数文武归帐时日尚短,孙策一时间难作重任,故而选了一些孙家人与父亲旧吏担任各郡太守。 “明府安排妥当,不过各郡初定,匪患猖獗,豪强盘踞,仍需重兵清剿。” 张纮,字子纲,广陵人士,少时游学京师,各大高官辟其出仕皆不允,直至近日孙策亲自登门拜访,才将其请出山,现任正议校尉。 “子纲先生所言甚是,太史慈何在?” “末将在。”太史慈闻言出列,自孙策领兵以来,他稳居江东诸将之首。 “命你率领本部一万甲士,先剿会稽周边贼寇。” “是,将军。” 继,张策将官员一一做了任命,堂中只剩碧眼儿一人。 “孙权何在?”孙策目色严厉道。 “兄长,请吩咐。”孙权随着年龄成长,性格逐步显现,为人宏朗,仁义善谋,崇尚侠士等都有其父兄的影子。 “阳羡县还缺一位令长,你可愿往?” “权愿领此职。”孙权神情略显沮丧,他还以为兄长会给个别部司马,到头来只落个小小县令。 “孙仲谋你可听清楚了,本将若知你懈怠公事,鱼肉百姓,定将你从重处罚!” “是,兄长。”十五岁的孙权带着略微脾气入了江东官场。 ………………………………… 说罢江东,再言幽州。 自刘虞归朝之后,公孙瓒做了幽州之主,起初公孙瓒雄心壮志,欲要再起兵南出冀,青二州,但他穷兵黩武的策略让幽州百姓苦不堪言,各方政令渐变懈怠,人员外逃屡禁不止。 时乌丸首领丘力居亡,其子楼班年幼,众部落推举蹋顿为单于,辖治三郡乌丸,乌丸部整合实力渐显强盛,加之刘虞离开幽州,抚胡政策断裂,蹋顿逐渐不满公孙瓒强压手段。 兴平初年,蹋顿挟辅乌丸校尉阎柔起兵反抗公孙瓒。与渔阳太守邹丹战于潞水之北,邹丹不敌,被蹋顿所斩,一时间反抗军声名大噪。 与此同时,刘虞旧部纷纷依附阎柔,加之鲜卑部落也想来分一杯羹,半载时间聚了十万人马。 继,阎柔、蹋顿领兵攻打公孙瓒,双军会战鲍丘,公孙瓒不敌再败,又被杀了两万余甲士,且阎柔打着重新迎立刘虞的名号,致使各地百姓误判,接连杀害了公孙瓒管理各郡的官员。 公孙瓒闻之大怒,又与阎柔等人复战,但由于军中士气低落,公孙瓒连败不敌,退守易京,在此置屯田防御,双方僵持了一年有余,阎柔等人粮尽退去,公孙瓒乘势追击至曲义,缴获其辎重。 此后,公孙瓒一蹶不振,没有了取城伐地的雄心,在易京河畔挖了十余重战壕,壕内高垒土丘,丘上再筑营垒屏障,最中心处的土丘高十余丈,此丘营垒便是公孙瓒的居所。 楼宇以铁石为门,门前列左右甲士,七岁以上的男子不允许进入楼中,公孙瓒又让家中妇人习得高声,立楼传达公孙瓒的军令。 此外,公孙瓒还在营垒中囤积了三百万斛粮食,每日在楼中感叹自己昔年是如何驱赶胡虏于塞外,杀黄巾于河畔,但最终又说天下大事不是自己能决定的,只能避祸躲凶,屯田安养。 蓟侯今日之态与昔日郿坞的太师何其相似,二者皆为纵马少年,快意天下数十载,到头来自困方寸境,是何人之错呢? 权力如刀,美色如锉,一片片消去了雄心,留下的只剩怯懦,许是模糊望见昔年那知错善改,知人善用,仁义无双的侠义儿郎渐远的背影。 只叹:名满天下不如一匹夫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兴平年间 第二七八章 大汉第一旅行者 话回去岁,曹操出兵定陶攻打巨野薛兰,李封一部,吕布闻之亲率甲士赶往救援,力战夏侯惇、夏侯渊、曹洪、曹仁四将,后于禁、李典二将至,与之混战,吕布终不敌,逃回山阳郡南部,曹操遂斩薛兰一众。 继,吕布、陈宫再整万余甲士出东缗,欲和曹操在定陶决战。 此日,田间麦子成熟,曹操命令甲士出营割麦,营中只剩千余人,恰逢吕布攻来,曹操闻之脸色不改,让妇人上城寨矮墙防守,自己领甲士立于营垒周围,做得无所畏惧。 吕布见状,细观周围地势,南有密林,西有大堤,即心生疑惑,恐曹操有暗兵埋伏,不敢强攻退至寨南十里处。 次日,吕布整军又攻曹操,曹操将计就计,就在大堤处伏兵,等到吕布攻来,两军齐出,大破吕布军,一直追到吕布营前才作折返。 是夜,吕布营。 主帐内坐三人,气氛颓靡,吕布见陈宫不言,率先开口:“公台,孟卓,如今我军只剩五千余人,这兖州怕是守不住了,我等需找条退路啊!” “唉!曹孟德用兵神勇,策略百出,我等非是敌手啊。”张邈言语中多是后悔。 “如今说这些有何用处?二位还是想个归处吧!”吕布这一生转战多地,也不怕再认一个主公。 “唯今之计可投后将军,后将军坐拥淮南,兵多将广,曹操绝不敢与之为敌。”张邈倾心四世三公出身顶级名望。 “袁公路冢中枯骨罢了,守地尚且艰难,何言日后进取?宫谏将军可投徐州牧刘备。”陈宫选了袁术对立方草芥出身的刘备。 “公台,为何要选刘备?” “徐州乃四战之地,刘备非名望出身,对徐州统辖力薄弱,若将军入徐州,一可联合徐州豪强,二可与臧霸缔结盟友,其间机会更多。”陈宫说的十分隐晦。 “好,那就去徐州。”吕布已经在袁术营中履过职,二者性格针锋相对,狂妄自大的吕布也看不惯袁术的傲慢无礼。 张邈见吕布忽略了自己的谏言,心中颇为不喜,但碍于情面,又只得忍气吞声。 同夜,吕布领军逃往徐州,后曹操围雍丘,张邈以求援为借口脱离吕布军,去投袁术,行至半路被部下所杀。至此曹操二得兖州,挺过了最艰难的时刻。 吕布至下邳,下寨驻营,刘备闻之,亲至营中会见吕布。 “布拜见徐州牧。”吕布迎立帐前,举止恭敬。 “吕兖州快快请起,备闻将军到来,甚喜之。”刘备朗笑开口,做的亲近。 “唉!布今落难,无人收留,放眼天下,唯徐州牧仁义呀。”吕布执刘备之手,二人同步入帐。 刘备眉头一皱,又迅速舒展,将不满藏于心中,人人都说吕布自大,今日刘备也深有体会。 继,吕布邀刘备坐于床榻之上,命令自家妻妾向刘备敬酒,二人逐渐熟络后,吕布也将称呼变为了刘贤弟,此间刘备笑意应承,不说二话。 ………………………………… 今岁初,袁术再整军马攻打徐州,刘备命令张飞驻守下邳,自己与关羽领兵入盱眙、淮阴二城,双方在此地僵持一月有余,各有胜负。 此日,袁术写信给吕布,承诺送上二十万石粮草,让他偷袭下邳城,吕布即召陈宫在帐中密议。 翌日,吕布领军沿水陆东下,军队直逼下邳城。 与此同时,下邳内防也发生了动荡,守城将领张飞与曹豹向来有旧怨,加之张飞喜饮酒闹事,双方起了口角争执,进而引发驻军械斗事件。 继,中郎将许耽寻到了防务空虚,派人暗通吕布。吕布即率大军进攻下邳城,许耽驱使丹阳兵打开城门,吕布轻松夺得城池,擒获刘备家眷。 张飞闻之立即领兵前去营救嫂夫人,与吕布会于城门处。 “呔!吕布!你这三姓家奴竟敢趁本将不备,攻我城池。我家兄长好意留你这断脊之犬,你何敢反咬主上!”张飞手持长矛,朗声叫骂,心中火气无处发泄。 “哈哈哈!徐州本是恭祖先生所有,刘备驱兵抢之,如今本将为朝廷夺回,何错之有啊!”吕布笑声穿云,许久不曾如此舒畅。 “三姓家奴,可敢与本将一战!”张飞双手高举,咬牙切齿。 “环眼贼,你且等本将下城!”吕布戎马半生,单打独斗从不惧他人。 继,吕布纵马出城,与张飞会于城外沙场。 “驾!” 张飞不愿多说一句废话,提矛冲刺吕布。 “驾!” 乌云踏雪刚做起势,赤兔已跃一丈,两匹都是绝世宝驹,但赤兔更胜脚力。 “刃!” 长矛与长戟锉出火花,吕布即收了傲慢之心,能架住他一戟的人满天下数不出十位。 “嘡。” 吕布退戟化作横扫,张飞立矛竖挡,二兵相接,吕布雄宏力道反弹张飞双臂,震其手腕发麻,乌云踏雪的四蹄都向后退了两寸。 “哼!” 吕布二退戟再刺张飞胸膛,张飞横起长矛架住长戟,二者都是以力着称,没有赵云、马超那般的花哨动作,胜负只在一合之间。 “刷!” 张飞右手迅速一落,吕布向前扑了个空,张飞同时驾马与吕布拉开距离,想要凭借冲刺力量硬撼吕布。 “环眼贼休走。” 吕布调转马头与张飞再做对冲,双方绕行沙场十数圈,交手五十合未分胜负。不过吕布第五十招和第一招一样势大力沉,越战越勇远胜常人体质。而张飞已是强弩之末,肩肘处的酸麻时刻提醒他应该退场逃走了。 “三姓家奴,本将今日饮酒过多,来日再与你这厮酣战!驾!” 张飞寻了一时机,直接逃离沙场,口中仍作不服。 “哈哈哈!穷寇莫追,速速回城防守。”吕布抬手叫停追击兵马,目眺张飞逃离的方向,心中也叹环眼贼悍勇,能与自己交手五十回合安然退场的也算绝世武将。 至此,吕布又寻了一个安身立命之所,而引狼入室的刘备失去了崛起于乱世的机会,只叹世事无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兴平年间 第二七九章 挟天子以令诸侯 且说张飞领数百甲士溃逃淮阴城。 城中府堂,张飞跪于厅中,面色羞愧至极,刘备背对其站在木案前,时有叹息,而关羽从旁侧立,几次欲要开口求情,但不知该说些什么。 “兄长,飞失下邳,当以军法从事,兄长杀了某家吧!”张飞说罢低头,静待刘备责言。 “唉!翼德且起来吧,下邳之失是备的过错啊!” 刘备语气没落至极,十数载等到的机会一闪而逝,任谁也做不到心平气和。 约过了半刻,刘备再次幽幽开口:“备早就知道徐州非我等归所,今只失下邳一城,备竟无处可去,真是可笑,可笑啊!” 刘备真正统辖的只有下邳周遭的地界,徐州其余地方豪强林立,各家私兵如云,更有臧霸集结陶谦旧部,今丹阳兵又反,刘备手下只剩平原国带来的人马,且还在与袁术之战中死伤惨重,只叹又入山穷水尽。 至于徐州士族之首的陈氏父子至今仍未发声,许是已经归顺了吕布,吕布虽是断脊之犬,但仅凭杀董卓的名声便比刘玄德强上数百倍。 “云长,翼德,我等回幽州吧,苍天虽薄我等,但你我兄弟仍不可气馁呀!” 刘备第三次开口,面上又化春风笑意,跌宕起伏更坚定了刘备的心志,人定胜天在这个草芥身上一次次刻画为个性。 “是,兄长。”关、张二人十数年不离不弃,也是因为刘备这份雄主心态。 “明公,何须回幽州啊,徐州仍有去处。” 堂前走来一文士,此人名曰糜芳,是徐州别驾糜竺之弟,这两人也像关、羽一样被刘玄德的个人魅力所吸引。 “子方,所言何意?”刘备目色一亮,若能在徐州复起,定是优于二投公孙瓒。 “明公,广陵北境有一海西城,糜家在此城经营多年,明公可安然入住,收拢残部。”糜家是徐州富商,数辈经营,根深蒂固,为刘备找一落脚点轻而易举。 “子方真乃高义之士,备永感糜家大恩。”刘备情真意切的执糜芳双手,泪水涌泉,口中殷勤。 继,刘备退守海西城,糜家二兄弟倾尽家产助刘备募兵起事,后又将糜家小妹嫁给刘备作妾,让这位中年人的斗志更加高昂。 四月初,袁术未按照约定向吕布赠送粮草,吕布因此厌恶袁术,刘备抓住此次时机,向吕布请降。 遂,吕布接纳刘备败军,二表刘备为豫州刺史,让其再屯小沛,以御曹操、袁术,且吕布送还了刘备的家眷。 ………………………………… 话回冀州。 袁绍大破黑山军之后,驱子袁谭收复青州诸郡,以重兵图谋幽州公孙瓒。 伐战之事向来是远交近攻,就像袁绍拉拢蹋顿一样,公孙瓒也与张燕缔结了盟友,一旦双方交兵,后方必定被袭,故而公孙瓒至今稳居易京河畔。 此日,袁绍单独召见沮授,二者会于堂中。 “公与,麴义回来了,此次公孙老儿又守住了易京。”袁绍神情略显失望,蹋顿起兵的背后自然有袁绍相助,但公孙瓒以盈粮作守,袁绍的谋划落了空。 “明公不必忧心,公孙瓒已是强弩之末,不出两载便会被我军轻取。”沮授拱手安慰道。 “唉!但愿如此吧,张安灭了匈奴,曹操二取兖州,两家势力渐大,本将恐反被其食。”袁绍为政仁宽,河北百姓多做臣服,但争雄这么多年,他的顾虑心越来越重。 “明公,我军与公孙瓒已到决战时刻,万不可思前想后,以免给了公孙瓒喘息的机会。”沮授给袁绍做了六年监军,深知主上性格。 “嗯,等本将夺取了幽州,就派袁熙去任幽州牧,公与以为如何?”袁绍神情一亮,由战事转问立嗣。 袁绍有三子,长子袁谭,次子袁熙,幼子袁尚,由于袁绍宠爱后妻刘氏,故而偏袒幼子袁尚,想要让其继任河北基业。 “明公,年龄相仿当立贤,不可轻信筮术啊。”沮授婉转的说了一句。 袁绍目色微微不喜:“此事本将无需你提醒,本将只是派子弟出去历练,以他们的功绩选择何人继承,若高干有才,这河北让给他也无妨。” “还请明公尽早决定,此事不宜再拖。” “嗯,本将知道了,你且退下吧。”袁绍若不想听谏时,任何话都是耳旁风,他只按自己的抉择行事。 “明公,授还有一事要说。” “讲。”袁绍双目微闭道。 “明公兴义兵,是为匡朝宁国,今天子在洛阳蒙难,汉家宗庙倒塌殆尽,而将军初定郡邦,当迎天子于邺,兴都河北,谋定大事。 此乃挟天子以令诸侯,蓄兵马以讨不臣。” 陈为公能走到今时今日,与身旁之人息息相关,而沮公与就是改变他思想的第一人。 “迎天子?洛阳的那位不是弘农王吗?此事你为何不在众臣相议时提出?”袁绍一听觉得麻烦至极,自己在河北称王称霸,为何要请一位祖宗回来? “明公,现在天下士人都以为雍帝是正统,但张安伐地之势愈发频繁,如此下去只恐天下一统于关中。 今弘农王也有皇帝之名,且雍帝得位不正,可做文章,明公为何要将大司马之位拱手让予张安呢?”沮授为袁绍规划了一个周公的蓝图,刘氏二兄弟都是皇帝,只是刘辩无人扶持落了寂寞,一旦有雄兵助推,其声势绝不亚于刘协。 “嗯!此事本将会考虑的。” 袁绍心叹:沮授不懂自己呀,等到自己坐拥四州之地,何须看他人眼色,皇帝难道不能姓袁吗?刘邦也是一个泗水亭长起家啊。 “明公,迎立天子便占了大义之名,天下贤士如云而至,九州百姓人人归心,攻城伐地无往而不利,若是明公再做迟疑,只恐他人先行一步啊!”沮授是袁氏门庭的汉臣,且这种做法百利而无一害,他不明白袁绍为何不答应。 “好,明日本将召集群臣,细作商议,这总该行了吧。”袁绍不耐烦的说道。 “明公……” “退下!” “唉!下官告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兴平年间 第二八零章 蓄兵马以讨不臣 去岁十月,曹操平定兖州叛乱,三落三起兖州牧,重置兖州各郡文武,施政宽仁,渐得民心。 今岁春,汝南、颖川复起黄巾贼,曹操以此为机,开始大肆侵吞豫州郡土,得民以百万计。 时值六月,曹操占颖川郡,止戈许城,正值军心鼓舞之际,将帅营中传来噩耗,曹操的得力谋主戏荣病故。 炎夏蝉鸣,见满城缟素,府堂之中,曹操伏棺哭泣,声声懊悔,左右文武皆不敢劝。 戏荣立曹操帐下不过数载,受命于危难,主政兖州内务,以三城抗吕布、陈宫,退郭贡、张邈。殚精竭虑以报主上,稳居兖州谋士之首。 只可惜此人好食五石散,以毒物吊命,助曹操平定兖、豫诸地后,心气舒缓松动,继而撒手人寰。只叹先生绝智,却不自爱啊。 “志才,操平素与你多次劝说,你为何置操于孤绝境?此路艰难,无你伴行,还有什么意思! 操悔啊,数月前见你面色寡白,早该料到你体虚力乏……” 曹操抽搐之声不断,以作爱惜之表率,死人是听不到这声音,但可以做给活人看,这未尝不是一种笼络人心的手段。 “哈哈哈!世人皆言曹操乃是乱世之奸雄,今日一见不过如此,小儿之辈罢了。” 朗笑之声自府门传入厅堂,庭院中走来二人,二者相距丈余。 左侧为青衣文士,八字胡,弯刀眉,举止有礼,步法端正。 右侧为白衣文士,白衣不白,多是土尘,举止散漫,眼神温婉内藏阴,面如白玉,走的放浪。 “尔等是何人?竟敢擅闯军府?”曹洪上前拦住二人。 “颖川陈群,受荀公达所邀,前来拜会兖州牧,至于身旁之人,素不相识。”陈长文躬身一拜,道出家门,目不斜视,严谨异常。 “某既能入堂,就是亡者故人,何必问那名姓。” 白衣文士一把推开曹洪,甩袖走至棺木前,站在曹操左侧,从怀中取出一白净瓶放于棺木之上。 曹操心中称奇,仔细打量白衣文士,后指着小瓶作问:“此瓶中装的何物?” “五石散。” 白衣文士席地而坐,脑袋靠在棺木上,结下腰间酒袋,口中时骂戏荣命薄,毁了苍天给他安排的荣华富贵。 曹操此刻已经知道白衣文士是何人,心中一喜也席地而坐:“那这份荣华富贵阁下想不想要啊?” “那就看曹兖州有没有说动在下的本事了,在下几日前已经决定去长安,全因这厮临终前的一封信才改了行程,来这许县。” 白衣文士敲了敲棺木侧壁,对里面躺的戏荣毫无敬意。 “阁下为何要去长安?”曹操素闻此人乖张,不识礼数,今日一见尤甚之。 “长安有旧友,旧友处还有一酒宴未饮。”白衣文士去了一次袁绍处,心态发生了极大转变,不过对昔日竹林客的佩服之心仍旧未改。 “巧了,操在长安也有一旧友。操近日也想去拜访,不如阁下与操同行如何?”曹操不谈经世治国,只说同行之便。 “哦,那敢问兖州牧在路途上可有耽搁?”白衣文士慎重其事的问道。 曹操低头沉思了片刻:“却要在洛阳耽误几日,不过是归途之后。” “哈哈哈!这就有趣了,洛阳如此凋敝,不是久居之所呀。” 白衣文士此言一出,曹操瞬时感觉遇了知己,满观许城文武都在劝他,唯有此人意图怂恿。 “的确,洛阳不是好地方,那就定在这许城,讨个好气象。”人人都不愿火中取栗,曹操偏要往之。 “甚好,在下生平最爱看好友决裂,在下愿随兖州牧往之。”白衣文士起身欲要出堂。 “阁下还未通名,也未告诉操去何处寻你?”曹操高呼道。 “颍川郭奉孝,城南酒肆便可寻得。望将军从速,以免嘉耐不住寂寞,先行一步。”郭嘉此刻心中已经有了抉择,身形步伐更加轻快。 郭嘉即走,曹操连忙迎出厅堂,对陈群躬身一拜:“方才慢待长文先生了,先生请入内堂,操为先生奉茶。” “将军请。” 良才各有性格,陈群更吃官场这一套。 ………………………………… 就在袁绍、曹操还在争论迎天子之时,淮南袁术已经先于众人百步。 近日,寿春地界有人假意传播“代汉者当涂高”的谶言,又说袁姓出于陈,是舜帝的后人。一切说法隐晦指向袁术的图谋不轨之心。 此日,袁术又在房中偷偷观赏传国玉玺,越发觉得代天顺命理所应当。 “想我袁公路身高八丈,伟岸雄宏,龙精虎步,又是簪缨公卿之家,比那泗水亭长、济阳县令之后总该要强些吧,若是穿上……嘿嘿嘿。” 人一旦起了别样的欲望,总会忍不住的遐想,袁术只能看见玉玺,但看不见那铜镜中被酒色消磨的身体。 “当当当。” “何人?” “明公,象有事求见。”站在房门外的阎象目色无畏。 “进来吧!”袁术整理仪容,正襟危坐。 阎象入内,施礼开口:“明公,近来寿春起了悖主之言,望明公早日制止。” “什么悖主之言?本将怎么不知?”袁术神情立即不悦,就差开口责骂。 阎象见状,叹息劝诫:“明公啊,象知道你不爱听,但象不得不说。 明公现在是稳居淮南,掌握着大汉较为富饶的土地,但这不足以支撑明公之志。 想当年周朝从后稷至文王,积德累功,拥有了天下三分之二的土地,但仍勤于政务,事事躬亲,广施仁义,方才在武王手中取了商朝的天下。今淮南虽富,但不及文王之土,汉室虽弱,但总比商纣的暴政强吧。 盖之,时机未至啊,明公不可轻举妄动,以免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哼,术可从来没说过悖主之言,只是百姓过于爱戴罢了,术是汉室忠贞,绝不会行那篡朝之事。”袁术见这老儿喋喋不休,开口糊弄道。 “如此甚好,下官告退。”阎象即退出房门。 袁术怒目看向窗外,思虑了片刻道:“来人,取笔墨,本将要书信给殄寇将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兴平年间 第二八一章 陈光禄的一日 兴平三年,七月二十一。 卯时初刻,张芙的牙牙儿话从内院房中传出,小丫头艰难爬上老爹的胸膛,小手左右开弓,或揪胡,或抓脸,自乐其中。 “白儿,快把这小祖宗弄去,为夫再小睡片刻。”陈道睡眼迷离的求饶道。 “这才回来几日便不耐烦了?”董白坐在铜镜前,整理妆容。 “白儿,白儿……”陈道双手抱住扰梦的女儿,闭目高呼。 “来了。”董白无奈起身,抱着张芙向房外走去:“别忘了正刻起身,今日有朝会。” “嗯!”陈道应了一声,再次入睡。 卯时正刻,家侍扣门:“二爷,该起了。” 陈道闻言缓缓坐起,甩头驱赶睡意,约过半刻,起身更衣,打水洗面,去了正堂。 堂中董白、苏氏、张行以及曹家众人各列左右。 “妾身见过二叔。”丁氏、卞氏二妇起身施礼。 “嫂夫人快请坐,贫道早就说过不用等我这懒散人,子修,子恒尔等都坐吧。” 陈道落坐董白身旁用饭,时而问几句曹家众子的学业。 卯时末,陈道驾车离府,去了未央宫。 陈道的车马上都是些闲散书卷,各家杂文以解行路苦闷,谈及此处陈道得多谢张世平花重金买下这些奇书。 辰时二刻,陈道抵达未央宫门,下车入石场与众官员道了几句客气,后与荀彧、崔琰、贾诩三人同战一列。 “文若,段煨递上来的屯田策可达天听?”陈道小声作问。 段煨是雍汉屯田第一人,他所经营的陈仓田亩粮产远胜其余地界,故而陈道让段煨拟定屯田细则,让各地效仿之。 “昨日递上去了,彧与贾仆射以策做推敲,却无疏漏之处。” 荀彧这几日心情颇为烦躁,他向并州迁民的政策堵在了刘太尉手中,荀文若同样也还以颜色,凉州新建粮仓之事也停在了资金下放这一环,究其原因就是雍汉不富裕,很难做到两州同时着力。 “甚好。”陈道微微点头再不言语,像这种内政细节陈道极少做偏袒,这一开口就是得罪人的活计。 辰时正刻,雍帝召文武百官入殿,陈道又回到了自己的昏暗席位,正襟危坐不到两刻,便打起了瞌睡。 殿中荀刘二人唇枪舌剑,你来我往好不热闹,雍帝听得眉头紧皱,紧要时话都插不上一句。 最终,刘协还是决定双州同施策,另外又说了些带头节俭之类的话语。 巳时末,左毅高呼退朝,百官如云走出殿外,刘协则独留陈道攀谈了几句。 午时二刻,陈道去了尚书台,与司马朗、田畴二人在内堂议事。 “先生,近几日金城太守庞涓多次上书凉州刺史部,卑禾羌似乎对龙耆城有所企图。”田畴从木案上取来一卷,递给陈道。 陈道开卷作观,眉头渐而皱紧。 “朝廷在西海东岸新建了不少晒盐场,这群卑禾羌日日绕场巡边,吓退了不少三辅商人。”司马朗指出了卑禾羌也有可能是在窥探朝廷盐商财富。 “此事简单!那就把西海郡夺回来,让卑禾羌重回高山。”陈道合上竹卷,目色大定。 “先生要派何处兵马?学生立即拟书上奏陛下。”田畴返回木案,持笔静待。 “令申耽暂代武都太守之职,命庞德率领武都义从胡以及金城郡兵入西海,若卑禾羌不退,那就把他一万多族人都屠了,以绝后患。”凉州就指着西海盐业、河西铁矿过日子,若是有人不开眼,陈光禄可不会手软。 “是。”田畴低头书文。 陈道又与司马朗交谈了几句,转走别院,与钟繇、李儒再商议潼关营练兵支出等各项杂事。 酉时三刻,陈道离开尚书台,去了太尉府,恰逢侍中刘和,中散大夫朱皓二人出府赴宴。 “兄长这是要去何处啊?”陈道上前施礼。 “太史令邀我等过府饮乐,为公同去如何?”朱皓拱手笑答。 放眼整个长安城,最爱邀人喝酒就是蔡邕,即便在王上公手中经历了牢狱之灾,也改变不了他好客的习性。 “饮乐可是件令人身心舒畅之事,只可惜贫道还要去拜会伯安公,商议些朝中杂事,我等兄弟改日再聚吧。” 自从朱儁、皇甫嵩相继离世后,陈道与朱皓、皇甫寿坚也走得更加亲近,毕竟灵帝三杰都与陈道师徒相称。 “先生,和引你入府吧。”刘和抬手道。 “不必,尔等快去吧。” 陈道目送二人登车离府,朱皓坐于车马之上时而感叹:陈为公,真君子也。 继,陈道入府,与刘虞会于堂中。 “仲定,文若这几日与老夫争锋相对,老夫着实气愤。”刘虞居首席,诉说心中苦闷。 “伯安公,同是为朝,不做意气之争呀。”陈道好言劝谏道。 “罢了,仲定来找老夫,所谓何事?”刘虞饮茶作问。 “伯安公,贫道要清理一下卑禾羌,重新夺回西海郡。”陈道平淡的说道。 刘虞舒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仲定,天下不是所有事都可用伐战解决,朝堂若失仁义,百姓渐而畏惧,各族相继疏远,怎可长久延续啊。” “伯安公,贫道何曾是个嗜杀之人,贫道也想各族和睦,荣辱与共。” 陈道说的很无奈,他曾经也是广厦太守啊,也是爱民如子的好官,但乱世人做盛世官怎么能行得通?若陈道不派兵去幽州,公孙瓒会放过刘虞这个圣贤吗? 刘虞见陈道如此交心,也不好再逼迫过紧,转而无话。 “伯安公,贫道不善治世,朝廷治下疾苦百姓就拜托先生了。”陈道起身拜别,大步离府。 刘虞望着道人背影,摇头叹息,一个以内政起家的太守说自己不会牧方,任谁也不会相信。陈道只是把治世的美名让给了刘虞,自己背上了杀伐的恶果。 戌时正刻,陈光禄结束了一日的忙碌返回府中。 “芙儿,来,为父抱抱。” 陈道从董白怀中接过张芙,父女二人坐在堂前石阶玩耍,据悉陈道至少叫了张芙八九十声父亲,小女儿自是对这称呼爱搭不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兴平年间 第二八二章 我本将心向明月 八月秋风起,黄叶扶摇官道,见洛阳城外。 旗帜林立,五千步骑列阵城前沙场。 “城下何人,报上名来!”史阿立于残破城楼上,高声朗喝。 “兖州刺史曹操特来谒见陛下。”曹操驱绝影上前,拱手施礼。 史阿目色一喜,心叹终于来了一位忠贞之士:“曹兖州且等片刻,末将立即去通禀陛下。” 一刻后,史阿大开城门,迎曹操入内,曹操纵马石街,心中感触良多,时隔数载,他终于又回来了。 继,曹操入杨安殿,谒见司隶帝刘辩。 “臣曹操拜见陛下。”曹操环视了一眼小殿众臣,人人皆避其目光。 “曹卿,你总算来了。” 瘦弱的司隶帝含泪开口,自王邑归顺雍帝,刘辩的日子过得更加贫苦,且韩暹在上次失利后,将所有的火气倾泻在了河南尹,把杨彪聚拢的难民全部打散,破坏了洛阳朝廷大部分的施政策略。 如今曹操到来让刘辩重新看到了希望,毕竟曹操身上背着汉室忠良的名称。 “陛下受苦了,末将本想去岁便来拜谒陛下,谁知吕布兴无名之兵犯兖州诸郡,末将竭力将其打退,故而来迟一步,望陛下恕罪。”曹操见景悲凉,说的情真意切。 “吕布这叛将着实可恶,朕也深厌之。”刘辩连连点头,以表对曹操伐战的认同。 “陛下,末将此次前来有事相求。” 曹操此话一出,刘辩双目化作惊恐,洛阳已残破成这般模样,曹操还想要什么:“曹……曹卿请讲。” “昔年国贼董卓火烧洛阳,践踏宗庙,盗挖皇陵,屠杀百姓,逼迫陛下退位,挟持陈留王为帝,致使天怒人怨。 今兖豫初定,末将愿迎陛下入颖川,重塑王都于许城,彰显大汉之威仪,讨伐逆臣乱党,敢问陛下可愿否?”曹操单膝跪地,请命王上。 刘辩一听热泪盈眶,等了这么多年,他的景桓侯也来了:“曹卿真乃大汉股肱之臣,朕也愿许薄生以图汉室兴荣啊!” “多谢陛下成全,末将定日夜不怠,以匡复汉室为己任。” 曹操以前每次说这些话心中都会有莫名的悸动,现在不知道为何找不到那种感觉了。 “朕愿拜曹卿为司隶校尉,总领尚书事。”刘辩目色多做赞许。 “末将领命。” 继,曹操驻军洛阳,先斩尚书冯硕三人,以正国法军纪,后又召见洛阳一众谋臣,向其问策东迁之事。 营中主帐。 “列位,今本将欲要迁都许城,又恐白波草寇后袭,尔等可有良策?”曹操入洛阳杀伐果断,立了军威,如今人人敬畏。 “将军,昭有一策。”董昭出列献计。 “请说来听听。” “若将军想用五千人马就将圣驾移至许县,韩、杨二人绝不会同意。一旦失了圣主,陈留王必以雷霆之势剿灭白波军,他们与洛阳朝廷是相互依存的关系。 故而将军可先送些军粮与之交好,稳定其心之后,再言将圣驾暂迁鲁阳。 鲁阳城归属荆州南阳,又与河南、弘农比邻,白波军触手可及,定不会有那么重的防备之心。 且圣驾到了鲁阳,离许县咫尺之遥,偷偷转迁也无粮草之忧啊。”董昭荐了一计偷天换日。 “甚好,阁下真乃高智之人。”曹操满意的点点头。 “将军,昭还想问一事。” “先生请讲。” “这司隶二郡将军可有意争夺?”董昭拱手作问。 弘农、河南二郡虽然残破,但领地富饶,只要稍加迁民,便可恢复昔日繁盛,放在任何诸侯眼中都是一块肥肉。 曹操低头思虑片刻,叹息了一声:“相争得不偿失,就给陈留王吧。” 曹操此举可不是念什么旧谊,而是纯粹打不过张仲定扶持的长安朝廷,曹操现在的实力根本挤不进大汉顶级诸侯,无论从地盘内政,还是兵力财粮,长安朝廷都完全碾压曹操,这也是曹操力排众议迎立刘辩的原因。 “将军睿智。”董昭拱手称赞了一句。 在这司隶周边诸侯中,曹操能选的对手不多,唯荆州刘表尔。 ………………………………… 八月中旬,曹操,郭嘉领百余轻装护卫,带上朝贡金银,绕行河东郡,入得函谷关。 徐晃闻之,邀曹操入营饮宴,后亲送曹操出潼关。 九月初三,曹操抵达长安城,入未央宫谒见雍帝。 “臣拜见陛下。” “曹卿请起。” 曹操乃州牧要员,辖地横跨兖、豫二州,治下黎明百万计,又是两朝忠干,雍帝也以厚礼隆重接待。 “陛下,臣此来述职,有事禀奏,奋威将军吕布伙同陈留太守张邈行犯上之举,……另,颖川、汝南黄巾贼何仪……”曹操将职内政务战事一一禀告刘协。 “嗯,曹卿治地有方,朕心甚慰。”刘协闭口不提徐州之事,给曹操留足了颜面。 “多谢陛下赞许。臣此来还有一事,去岁战事危急,臣已至窘迫之境,无奈只能将家眷送入长安,以沐天恩寄养,今各方初定,臣欲接家眷回兖州,望陛下允准。” 曹操当初送家眷入长安也是表明一个忠于汉室的态度,且现在他所谋之事还未动作,故而他敢大摇大摆的入宣室殿。 “此乃人之常情,朕允了。” 继,刘协又与曹操说了几句私情,曹操这才退出宣室殿。 两刻后,曹操出宫登上马车,直走陈道府邸。 “将军,这长安城着实热闹啊!”郭嘉坐于车马左侧,望向窗外街景。 “不出十年,许城比这儿更热闹。”曹操心思深沉,随口应答。 半个时辰后。 “主公,到了。”护卫隔窗通禀。 曹操掀帘走下马车,第一眼便看见了陈道,二者眼神只交汇了一瞬,纷纷感叹时光匆匆,昔日人儿都变了模样。 “仲……” “奉孝,真是贵客呀!快,与贫道入府一叙。” 曹操双手才刚抬起,陈道一把抓住他身旁的郭嘉,殷勤请郭奉孝入府。 “昔日与先生一别,嘉着实想念先生啊。” 郭嘉也是个放荡子,二者朗朗笑容入了府,只剩一脸无奈的曹兖州站在车马前。 “明公,入府吧!”张行抬手作请。 “哼!不请便罢,操还找不到门路了吗?” 曹操甩袖大步入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