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罪》 《汉罪》正文 序 前些年,一次偶然的机会,出差去了一次天水市。 忙完工作,已是下午时分,实在无事可做,就想着转转,问了问当地的人何处可去,几个人都推荐了李广墓,本想着和同事一起去,但他们都觉得一个墓地没什么可看的,相较于名胜古迹,他们更爱逛街吃饭。 我便只好自己去了。 天公不作美,等我到了,这天忽然由晴转阴,不一会,小雨淅淅沥沥的就下了起来,里面稀拉的几个人,陆续往外走。 但我已经到了,总感觉不进去可惜了,硬着头皮进去转了一圈。 李广墓是衣冠冢墓,墓冢高约2米,周长26米,墓顶满是青草,可能平时来的人就不多,再加上这小雨,更没什么人了,所以多少感觉有点凄凉。 看完墓,又去看了看李广的雕像,也没想象的那么高大。 或许是自己实在太无聊了吧,我就冒出一句:“冯唐易老,李广难封”,你这一辈子,都怪自己太嘚瑟,要不也不至于落了个自杀的下场。 又看了看,感觉实在没啥意思,准备离开和同事集合吃饭,转身间,忽然看到身后出现一个老头,我这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吓我一跳。 这老头是真老,看上去能有九十多岁了,满脸皱纹,佝偻着腰,拄着一个红木龙头拐杖,感觉牙都快掉没了。 等我看这功夫,老头开口跟我说,小伙子,你说的是不对的。 这一句话给我的好奇心勾出来了,便问他,哪里不对? 接下来的谈话,颠覆了我对李广的所有印象。 史书要么说李广时运不济,要么说他性情草率,反正有多种说法,但这位老头,确给我讲了另外一个版本。 或许是听的太认真,不知不觉过去了两个多小时,天都黑了,不过听完,我还是感觉非常震惊和诧异。 老头讲完,看了看我,笑着说,这么多年,终于到了能说的时候了,他可不想把这事带进棺材,而后又跟我说,我天命已到,或许不行了,你还年轻,有时间你就多给别人讲讲,最好写出来,让世人知道一个真实的李将军,这样对李将军才公平。 也是天色渐晚,我实在着急走,便点点头,随口应着离开了,也没太当回事,一眨眼,几年过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天总是梦到那个老头,梦里他总问我写了没有,弄的我吃不下喝不下,每天工作也都不在状态。 今天一狠心,决定少休息些时间,把这个故事写出来吧,也算言而有信了。 对了,这个老头,姓张。 ——以上,为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汉罪》正文 第一章:巧借灵器,首战告捷 西汉,文帝十四年冬,萧关城外。 初冬晚霞映衬,天地血红一色,空气中尽是刺鼻的血腥之气,令人作呕。 血流成河,横尸遍野。 战争极其惨烈,双方全军覆没,尸体绵延近六七里,汉军、匈奴,人和马的尸体纠缠在一起,顺着山包此起彼伏。 枯树被战火烧得吱吱作响,黑烟滚滚。 已是初冬,凉气逼人。 不远处,一声巨吼,少年李广腾空而起。 这一吼,宛如虎啸,亦如惊雷,炸的地动山摇,震的人耳发聩,地上散落的兵器也抖了三抖。 再看这少年,紧握双拳,青筋跳起,一身盔甲瞬间被撕碎,身躯突然巨变,额鼻口为中心线,左侧燃起熊熊烈火,右侧瞬间落满冰霜,双手边闪出两个巨大的球形风暴,一火一冰,一红一白,极速旋转,眩晕刺目。 李广如魔似鬼般仰天咆哮,双手一伸,左侧火球化弓,右侧冰球化箭,持弓向天,搭弓拉满,忽然猛一低头,三支银白色的冰箭瞬间射出,百十个匈奴兵还没从惊恐中反应过来,胸口就被击穿,六窍喷血,倒地而亡。 此时,萧关城外的荒野上,除了李广咆哮的余音外再无半点声响。 李广缓缓的落了下来,已完全没了力气,瘫倒在地。 少顷,李广才睁开了双眼,慢慢的站了起来。 环顾下四周,看了看眼前倒地的匈奴,李广抬起自己的双手。此刻火冰已逐渐退去,只留下左手手腕处红色的雕花印记。 李广摸着手腕,眯着眼睛看了看天边,夕阳即将西下,金红色的阳光洒在李广满是鲜血的脸上,他低声自语:“这“灵器”还真的不能轻易使用,完全不受控制啊。” 不过今天,李广还是亏了这“灵器”,否则自己将被这百名匈奴千刀万剐。 想罢,李广转身,疾步萧关城。 这一路,隔着米就能看到一队尸体,或许是厮杀的太过激烈,残臂断头,触目惊心。 李广不忍心直视,含着泪走了里,才抓到一匹跑散的战马,翻身而上,双脚一点,这马就快速的跑了起来。 跑了大概半个时辰,才看到萧关城,李广这才感觉到些许心安,稍稍减慢了速度。 此时的城墙上,也是灯火通明,人影涌动,呼喊声不断。 圆月当空,夜色临近。 李广到了城门口,才看到火把之下,全是伤病残将,有的躺在架子上龇牙乱叫,有的靠在城墙上擦拭着伤口,地上全是拼杀过后的血迹,还有些能动的士兵正在搬运着尸体,在城门外堆成一座座小山。 “这一波厮杀,虽然暂时击退了匈奴,但我部也是损失严重,估计也挺不了多久了。”李广暗暗盘算,打马进城。 城里看着比城外好些,毕竟匈奴还是没有攻进来,少许剩余的百姓,自发的帮助汉军加固城防、运石运料及救助伤员。 不时有几队士兵从街上快速跑过。 不过,李广途经之地,所有人都用惊愕的眼神看着这位马上的骑兵。 “这不是骑兵嘛,不说追击匈奴已经全军覆没了吗?” 两个百姓看着李广经过,低声的讨论着。 “对呀对呀,为了减轻防御压力,张将军派五百骑兵突袭匈奴后部,传说是五百战两千啊,不应该还有生还的啊,奇了怪了。” 听到这,这位刚毅的少年实在是控制不住,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时。 五百骑兵敢死队,皆为精兵强将,平时训练吃住在一起起,奋战了半日,一个都没剩下,全部战死沙场,这家里上上下下可怎么办啊,李广边想,边擦眼泪。 “对了,不知道自己的堂弟李蔡如何了。” 想到这,李广赶紧加快了速度,奔向骑兵驻扎地。 到了骑兵营,李广快速下马,跑进营区。 此时的营区已经没有往日的喧嚣,只有稀稀两两的几小组士兵席地而坐,有的帮着包扎伤口,有的在准备着弓箭。 看到李广进来,一众士兵呼一下,全都围了上来。 “李大哥,李大哥,你还活着啊”,一个年纪较小的士兵哭着说。 因李广天生力大,极善齐射,而且平时训练也非常刻苦,人也热心,帮助不少年纪稍小的士兵训练起居,因此在士兵中很有威望。 一看到李广,这群年轻的士兵像是被欺负的孩子看到父母一样,痛哭流涕,哭声一片。 “恩,回来了,回来了,你们都没事吧”,李广拍着小士兵的肩头,看着这些人说。 听到李广问,人群更是控制不住,有的甚至抱头痛哭了起来,“没,了,全,死了,守城的,五百多,兄弟,现在剩下,不到,七八十人,出去的,五百多,传说也,都死,了”。 几乎被哭声淹没断断续续的话,好像烈刀一样,一刀一刀割在李广的身上,此时的他已饱含泪水。 从前一起打猎训练的脸庞一个一个浮现在李广的脑海里,视线模糊,李广几近晕倒。 不过李广还是李广,擦了擦眼泪,强忍着悲痛,李广虎目圆睁,大声吼道:“都哭什么哭,保卫国家,守护城池,乃是我们的天职,死又如何,只要我们为兵一日,就绝对不允许匈奴踏我大汉疆土一步!” 这一吼,算是暂时压住了士兵的惊恐。 强者也流泪,不过与弱者不同,强者的眼泪是为了洗清双眼,为了更好的向前。 不过,李广也是真心疼,难为这帮弟兄们了,试想皆为六郡宗亲子弟,平均年龄不足二十岁的毛头小子,没有几个真正杀过匈奴的,平日练兵较多,战时才上沙场,那见过这种场面。 包括李广自己,这也是第一次战场杀敌。 第一次击杀强悍的匈奴,对于稚嫩的士兵来说,超血腥的场面,很容易击穿心里防线。 巨大混乱的场景不说,杀的虽是匈奴,那也是一条条生命啊! 手起刀落,一条活生生的人,倒地喷血,四肢抽搐,这场面,想想都可怕。 稳住了士兵情绪,李广接着问道:“军候和军司马可曾来过?” “军候战死,司马还未曾来过。”士兵回答道。 李广点点头,这时门外跑进一人,也是浑身是血,满脸泥垢,大喊:“大哥,大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汉罪》正文 第二章:兄弟平安,锋芒已露 听到熟悉的声音呼喊,李广扭头一看,正是自己的堂弟——李蔡。 李蔡和李广皆为陇西成纪人,是李广叔叔的儿子,年纪比李广小,身材也比李广矮了半个头。 看到堂弟,李广赶忙跑过去,抓住李蔡的手,急切的问:“你没事吧,受伤没?严重吗?” 李蔡也是眼泪直流:“没事没事,受了点轻伤,倒是大哥你,不是说你们全军覆没了吗?吓死我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说到这儿,李蔡已经失声痛哭了起来。 看着李蔡稚嫩的脸庞,李广心痛不已,临行之时,父母、叔父再三叮嘱,要照顾李蔡,这可是叔父的独苗,要是出个三长两短,李广有何额颜面面对家乡年迈的叔父和家人。 哎,也没办法,古往今来,战争残酷如此。 “我们奋力射杀,最后好多兄弟都和匈奴同归于尽,剩下百十匈奴被我击杀,这一仗已经让匈奴吓破了胆,我们能有点调整时间了。” “百十人?这么算,李大哥前后一共杀掉二三百人啊,好样的,以一敌百,壮了我大汉威风。”人群一阵欢呼,终于有了些好消息,冲淡了刚才笼罩的阴霾。 不过李广此时并没有喜悦的心情,一来战争还未结束,朝廷援兵未到,前途未卜,二来以李广自身的战力,杀百人绝对不在话下,但如果面对的匈奴过多,自己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最后这一击,还是借了“灵器”才能脱身。 是借将来就要还,至于怎么还,暂时李广自己也不知道。 特殊时期,只能用特殊的办法了,想不了那么多了。 想到这,李广看了看眼前的士兵:“我们还在,骑兵营就在,萧关就在,不能丢了我们六郡良家子和汉军的脸,大家点起火把,编队训练,和往常一样,我们要练,而且比平时还要刻苦,喊的还要大声,大家懂了吗?” 李广不愧是千古难寻的旷世英才,在这生死关头,士兵情绪压力紧绷到一定程度,靠劝解决不了问题,只有唤醒士兵内心的责任感、荣誉感,才能稳住军心。 这短短的几句话下来,李广卓越的领导才能瞬间显现,如果说刚才是气氛缓和,那现在士兵的激情已被点燃。 仿佛脱胎换骨,各骑兵像换了人一般,摩拳擦掌,精神饱满。 李广简单整理了下队伍,清点下人数,仅剩八十二人,。 一千人组编的骑军,一场恶战,只剩下这几个人。 此时的李广,已然满腹憎恨,怒火中烧:“这帮匈奴狗贼,气煞人也,待我军元气恢复,定抽筋扒皮,让他们永不敢犯我大汉疆土!!!” 虽已入夜,但士兵们吃了饭都没睡觉,全部自发的进入备战状态,擦弓的檫弓,备箭的备箭,李广也和李蔡一起,帮助伤员,指导新兵。 忽然,门外一阵喧嚣,不一会,一队举着火把的士兵列队跑进骑兵营,两侧分立,当中走进一将,李广一看,正是军司马鲁晨。 鲁晨四下看了看骑兵营,或许对这里的秩序非常满意,紧绷的脸缓缓的放了下来,看的出来,这位军司马也是奋战了很久,军甲上沾满了鲜血,面容憔悴。 这时,身边的士兵向前走了几步,大声喊道:“这里谁是头,出来回话。” 大家齐刷刷的看着李广,李广扫了一眼士兵,便向前走了几步,附身跪倒,抱拳施礼,“小人李广,参见大人。” “麻溜起身回话”,鲁晨一看就是个粗人,纯武行出身。 “诺。”李广起身,或许是太累了,起身太快,感觉有点眩晕,险些跌倒。 “辛苦了,兄弟们。”鲁晨继续问道:“骑兵还剩多少人?” “回大人,还剩八十二人。”李广答道。 鲁晨皱了皱眉,叹了口气,嘴里骂骂咧咧了几句。 沉默了一会,鲁晨可能也找不到什么话题了,准备离开。 “剩下这些守城的骑兵瓜蛋子们,你们都给我好生休息,近几日还有一场大战,养足了精神,好打匈奴狗。”, 说完转身对身旁的一个士兵瞪着眼说道:“军需官,你给老子记住,一定要要保证兄弟们的伙食,多拿些肉来。” 说完,鲁晨转身便走,又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对李广说:“你统计下今日出城追击匈奴的骑兵名字,全都死了,明天将名册递交军需官,这些兵的家人,还需要多些抚恤啊,另外明天需将尸体运回,就葬在这萧关吧。” “回大人,小人也是今日出城骑兵之一,这些人的名字,小人有名册。”李广哽咽的答道。 “哦?你…”鲁晨一惊,转身上下打量了这位年轻的士兵李广。 “骑兵和匈奴这次血战惨绝人寰,敌我两部皆全军覆没,他娘的你…”。 顿了一下,鲁晨感觉众目睽睽之下,骂人有些不妥,调整了下心态,继续问道:“五百对两千,你怎么可能出的来?” 还是李蔡精明,急忙上前帮李广说:“回大人,我大哥生来力大无穷,从小研习骑射之道,百步穿杨,举弓射雕,这帮匈奴只配做我大哥箭下之鬼,他以一敌百不成问题。” 鲁晨深吸了一口气,再次上下看了看李广。 生于骑射世家,自幼刻苦学习骑马射箭,李广到接近成年,已是臂如猿猴,虎背熊腰。 “真的是个好苗子,老子喜欢”,鲁晨心中暗喜。 “这次血战,你这个瓜蛋子,直接与匈奴对战接触,更了解他们,快,快,速与我觐见将军。”这时候鲁晨也不管级别之分了,拉着李广就往外走。 李广连忙回头给了李蔡一个眼色,示意李蔡继续带兵操练,看到李蔡点了点头,李广这才放心,跟着鲁晨往城中走去。 到了城中心附近,鲁晨的脚步才慢了下来,四处张望。 转个弯,看到一队士兵簇拥而立,一员大将正在看望伤员。 鲁晨急忙上前:“将军,我回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汉罪》正文 第三章: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快免礼吧,都什么时候了,还拘泥于这些礼节”,这声音浑厚、有力,底气十足。 说话的将军头也没抬,继续救助伤员,等处理完了,才起身看鲁晨,“巡视结果如何?报!” “回将军,我军伤亡惨重,粗略估计,大概已经没了一半人。”鲁晨这话,说的是越来越小声。 “哎”将军长叹一声。 “其中,骑兵损伤最为严重,守城五百人仅剩八十多人,出关追击五百人,几乎全军覆没”鲁晨继续说道。 将军咬着牙“这次亏了这几百骑兵,的确是狠狠的给匈奴一点教训,这帮狗贼一直以为我大汉不善骑射,估计这一击,他们一日半日的是不敢再来了。” “将军明鉴”,鲁晨停顿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李广,说道“嘿嘿嘿,将军,这是出关追击匈奴的骑兵,此人奇勇,杀敌无数,是个难得武才啊”。 转回身,叫鲁晨叫李广上前:“赶紧,赶紧,快见过张将军” 李广一愣,张将军?难道是张武? 这可把李广吓坏了,要问这当今之世谁不知道张武大名,当年文帝刘恒为代国国王的时候,就辅佐刘恒,是心腹大将之一。 汉文帝刘恒继位,从代国只带了几个人,张武就是其中之一,当年,文帝担心人身安全,封宋昌为卫将军,镇抚南北军,拜张武为郎中令,统领未央宫禁卫军。 未央宫禁卫军,可是带刀贴身在皇帝周围,刘恒能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给张武,可见张武与皇帝关系之紧密,战力之彪悍。 此时李广冷汗之流,连忙跪倒:“小人不知是张将军,望将军恕罪。” 或许是受文帝影响,张武也是爱才之人。 向前走了一步,张武扶起李广。“两军交战,不必拘礼,请问怎么称呼?” 李广也抬头看了看这位张将军,的确是将领之才,一身银白色盔甲,腰挎护身宝刀,脚登轻底战靴,一双大眼炯炯有神,两条剑眉不怒自威。 “小人李广,陇西成纪人。” 言简意赅,李广没敢多说。 张武盯着李广瞧了半天,拍拍李广的肩膀“好一个六郡良家子!” 六郡良家子是指汉金城、陇西、天水、安定、北地、上郡六郡的后辈,这些地方相对比较富饶,政治基础又好,所以多数官家、富人子弟平时不耕作不经商,主要以骑马训练为主,战时才被编制到汉朝军队参战。 “你击杀匈奴多少人啊?”张武问道。 李广想了想说:“回将军,具体数字记不清了,大概三百多人,四名匈奴头目”。 张武紧锁眉头,看了看鲁晨,又看了看李广。 “我张武纵横战场四十多年,最多也不过杀敌百十人,你居然杀敌三百?你可知道,欺骗本将军的下场吗?” 李广吓的一哆嗦,连忙跪倒:“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只是这骑射与步兵的贴身肉搏不同,只要射的准些,力气大些,敌人可在我射程之内,而我不在敌人攻击范围,即可完成多人击杀。” 张武听罢,虽眉头舒展,但还是面露怀疑之色。 李广一看,心中暗想这要是不露真格的,今天怕是走不了了。 “将军可以一试。”李广抬头看着张武说道。 张武看着李广坚定的眼神,开始有些相信了,随即说道:“这如何可试?” “只需借小人一把弓即可。”、 张武转过头,对着护卫说:“拿把弓来!” “诺。”护卫随手取下随身携带的弓,递了上去。 李广起身,用手颠了颠弓,虽然轻了些,但也算上等弓了。 “请张将军赐铁箭。” 张武一听,基本信了七八分了。 这射箭讲究的是远、准、快,射程远近在弓,准不准在箭,快不快在人。 箭越沉越难射,但要是真的能驾驭,铁箭的准度和攻击力是普通的木箭完全不能比的,用的好,相当于弩了。 “上铁箭”张武喊道。 想这汉朝初期,多数皆为步兵,只有很少的骑兵,更别说看到能射铁箭的骑兵了,所以,无论是伤员还是周围路过的士兵,全都停下手中的工作,认真观瞧。 估计是铁箭比较难找,过了很长时间,才送了三支铁箭。 李广拿了铁箭,四下看了看。 忽见百米外一户人家墙上立着火把,李广转身对张武说:“将军,请看。” 李广深吸一口气,左手搭弓,右手持箭,三支铁箭分列于右手的食指、中指和无名指间。 稍一用力,瞬间弓被拉满,或许是这个弓没被人完全拉满过,亦或许是这个弓没受过这么大的力,被李广这一拉,吱吱作响。 周围的士兵大气都不敢出,都在目不转睛的看着。 这可是奇观呐! 首先,当然是没看过射铁箭的,其次,也没看过射程这么远的,再次,重未见过搭三支箭的弓箭手。 所以此刻现场是鸦雀无声,大家都屏住了呼吸。 虽是上等弓,但李广还是觉得不过瘾,这力才用了一半,不过,李广感觉弓的受力差不多了,不敢再拉了,再拉该断了。 微闭左眼,右眼主视,定睛瞄准,一出手“嗖”,第一支箭飞了出去,这劲是真够大的,眨眼间这箭扎进墙内得半个箭的深度,正中火把根基,没了支撑的火把顺着墙就往下掉。 士兵正在惊叹之时,李广另外两支箭已在弦上,“嗖、嗖”,两支箭一起射出,一支射中火把中心,一支正射在火焰上,可能因为这两箭力度太大,火把被炸裂开来,火星四溅。 “好、好、好”士兵中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 李广这三箭射的真是聪明。 第一箭射的是距离和准度,让大家看看百米外依然可正中要害;第二箭、第三箭射的是移动中准度,这可就是真正的功夫了。 骑射之所以难,是因为在颠簸的马上,忽上忽下,不经过长期的训练根本掌握不了准度,能在百米之外,射中这掉落的火把,可见李广的箭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远非常人所能及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汉罪》正文 第四章:促膝长谈,又遇良将 一张弓、三支箭,折服了所有人。 这下张武信了,连忙走过来拉着李广的手说:“好啊,自古英雄出少年,好准的箭,我大汉要是多谢你这样的骑射手,匈奴将再也不敢来犯。”,张武可能有点兴奋,李广感觉到这双大手,力度十足啊,捏的李广臂膀都有些麻木。 “快来,随我回府,我们好好聊聊。”没等李广回话,张武拉着李广,直奔郡守府。 到了郡守府,坐了下来,张武连忙叫人上酒,李广一看也不能推脱,否则就成了不识抬举,只好道谢。 张武问道:“你小小年纪,怎么会有如此精湛的箭法,家族中可有能人?” “祖上秦时大将李信,家族世袭扑射。”李广答道。 “哎呀”,张武一声惊叹。 “名将李信后代,怪不得,怪不得,真是将门无犬子啊。” 别看张武是武行出身,毕竟深得皇上宠信信,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说起话来还是文绉绉的,有些水平,远远强于普通的武将和将军。 李广轻轻叹了口气,回道“将军谬赞,家道中落,给先祖蒙羞了。” “哪里的话,凭你这一身本事,将来立功封赏不成问题啊,怎么是蒙羞呢。” 随后张武若有所思的继续说道:“可曾研修兵法?”。 “小人也只是在父亲的指导下学习,略知一二。” 张武点了点头,转过身,看着地图继续说道:“这仗不好打啊。” “我汉军不善骑射,而匈奴常年马上,速度太快,突进突退,见首不见尾,我们这步兵战车,优势根本展现不出来,只能被动防守,而且这次匈奴带十几万大军势如破竹,哎,咱们的骑兵本来就少,真是辛苦你们了。” 说完,张武又深深的叹了口气。 李广也赶紧起身:“保卫家国,本为天职,谈不上辛苦”,李广顿了顿,或许是借着酒劲,沉思了片刻,继续说道:“小人斗胆,有些话要说,请将军恕罪。” “哎呀,名将之后,少年英雄,有话你就说。”张武显然是真想听听这个少年想说什么。 李广一吐气,“将军明鉴,此次匈奴犯我大汉,小人以为,与以往完全不同。” 张武一听,来了精神,眼睛直冒光,毕竟还是武将,周边谋事少,全靠自己边带兵边打仗,还得分析局势,这一次重创,让张武身心疲惫,完全没了思路,现在,正需要听听别人的意见。 “快坐,坐下说”张武继续说道。 李广着急发表见解,也没推迟,坐了下来继续说道:“其一,老单于冒顿屡次来犯,皆为金银财宝,而这次,是老单于死后,老上单于继位后第一次进攻大汉,所以,他不是为金银财宝而来。” 张武点了点头,摸了摸胡须:“是为军功!” “将军英明”,李广继续说道:“老上单于此次是势在必得,正如将军所说,一是为军功,因此能下一城,他必全力出击,二是为占领,根据出兵的人数和规模看,老上单于这次,恐怕是奔着长安来的。” “恩。”张武起身看了看地图。“我相信陛下也一定能知道匈奴的来意。” 李广继续说道:“陛下一定知道,才派将军前来镇守” 张武一转身,盯着李广,“哦?你继续说。” “委派战功卓越张将军前来镇守,一是威慑匈奴,老上单于知道是将军再此,定不敢贸然进攻,二是……”李广激昂的说了一半,忽然感觉好像漏嘴了,不敢继续说下去了。 张武一听着急了,“免你罪,你快说。” 这时李广也是豁出去了,说道:“二是拖延。” “拖延?”张武踱着步,低头沉思了片刻,毕竟是皇帝身边生活了几十年的重臣,也是人中精啊,张武忽然点点头。“恩,是拖延,因为皇上判断匈奴这次大举进攻,不到黄河心不死,所以这小小的萧关根本拦不住他。” “对”李广起身。 “目前皇上定在长安周边布防,待老上进入防中,便一网打尽!” 张武摇了摇头:“这拖延,也得兵力啊,咱们点人,如何抵挡的住匈奴那十几万大军啊。” “转走”。李广脱口而出。 张武一听,有些生气,“你是想让我做逃兵吗?本将军戎马一生,宁可战死,绝不做被天下人唾弃的逃兵。” 李广连忙上前一步:“将军误会了,我说的转走,是转出萧关,守住朝那城,这萧关较小,地势又相对平坦,易攻难守,敌众我寡,而朝那城有城墙维护,占据要塞,加上守卫的士兵,与我部合二为一,定能守住三两日,而这三两日,正是皇帝所需要的啊。” 此时的李广有些激动,继续说道:“将军,要知道,你这道屏障一破,到长安不过百十里,对匈奴铁骑来说,不过两日的路程,皇帝想布防都来不及啊,到时候我大汉子民恐遭血洗啊。” 张武听到这,脑袋嗡嗡作响,坐立不安,一会起来走几步,一会坐下叹口气。 李广心想,张武虽说是经大风大浪的重臣,但是悍匪当前,的确换谁都头疼。 而且,李广判断,张武多半是为皇帝着急,文帝能有这样的贤臣、兄弟辅佐,也是毕生之幸啊。 这时,军司马鲁晨带了一个人,兴致勃勃的走了进来。 “将军,将军,你让我给你选拔人才,你看,我又找到一个,快拜见张将军。” 此人面像俊俏,相比李广,多了几分书香之气。 “小人直不疑,见过将军大人”。 可能是李广的这底打得好,这次张武没怀疑,连忙起身,扶起跪拜的直不疑,定睛看了看,这小生虽然面相英俊,但眉宇间则透露着刚毅和杀气。 张武扭头对鲁晨说:“快跟我说说他的战绩”。 鲁晨笑道:“将军真是着急啊,此人是的守城伍长,别看他面向儒雅,作战也是十分英勇,匈奴攻关之时,这小瓜蛋子,带着手下五个人奋勇杀敌,后来手下几个人全部受伤,皆由他一人保护,最终战杀匈奴多少,将军你猜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汉罪》正文 第五章:深的赏识,一跃而起 外人少了,鲁晨跟张武说话,也随意了许多。 “快说。” “七八十人之多” “好啊,好啊,好”,张武转过身看李广说道:“这步兵不如你骑兵杀敌数,但在这步兵中,已经算猛虎了啊,哈哈哈”。 李广也连忙过来:“将军过奖,看这位少将,二目如刀似剑,就知绝非等闲”。 直不疑显然有些慌了,看了看李广:“感谢张将军抬爱,刚听闻鲁司马介绍神射手李广,这就见到了,幸会幸会。” 张武还是急性子,说道:“都别客气了,快坐,想这北地郡原本就偏僻,人烟稀少,你们二位战功卓越,以后也就别小人小人的了,做我的贴身侍卫吧。” 鲁晨这人话粗心不粗,赶紧给李广和直不疑使了个眼色。 这二位也都是聪明人,连忙跪倒:“谢将军…” 话说到一半,张武就给叫住了:“都什么时候了,还谢,快快起身,鲁晨也别走了,我们一起商量下下一步计划,快坐” 三人坐下,张武带着三人继续研讨,简单说了下与李广的思路。 鲁晨看了看直不疑:“你说,你熟读兵法,快说说。” 直不疑显然比李广放得开,说道:“我与李广兄意见相同,至于如何转,我觉得如果全部转走,匈奴定有所察觉,不如由我和李广的骑兵营在城门正常守卫,制造我军积极布防的假象。” 直不疑想了想,继续说道:“匈奴定不干贸然进攻,待他们准备好,我觉得也会是一日以后,期间,将军可带兵去朝 那城加强防御,等匈奴大举进攻萧关,我和李广在弃城而逃,我们马步快,不会被匈奴追上,等我们回到朝那城,将军也固城完毕,再守上三两日,我觉得长安那边也应该准备完了。” 说到这,张武点点头:“长安由宋昌统领防御军,老将作战经验丰富,平时又重视军绩,行军速度快,相信这几日布防,时间应该够了。” 张武看了看李广和直不疑点点头,此刻,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张武又问了问鲁晨,鲁晨哪里懂得,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一二三来。 随之被张武打断,也是,鲁晨大老粗一个,带兵打仗无比彪悍,但你让他出谋划策,实在是难为他了,张武也没怪罪。 而后,张武对李广和直不疑说道:“只是二位要多加小心,同为我大汉难得的奇才,切记要万般谨慎,不可恋战,简单迷惑匈奴后,速速到朝那城与我会和,你二人我另有重任。” “小人遵命。”李广和直不疑起身领命。 “别小人小人的了。”张武笑着说道。 李广、直不疑相互看了一眼,也是啊,刚刚受封大汉郎中令、北地郡郡守张武的贴身护卫,小人称呼不对啊。 “末将遵命”二人重新拜谢。 张武笑了笑,一摆手,“二位抓紧下去休息,匈奴人战法诡异,我带军今晚就撤,明日这萧关就交给你们了,记住,李广追击匈奴多时,经验丰富,年纪稍大,作战为主,直不疑,你要凡事多问李广。” 直不疑急忙点头,二人快速离开郡守府。 张武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直到他们出了门,才回头对鲁晨说:“我大汉真是人才辈出,天赐之福啊,好生培养,这二位将来必成大器。” 鲁晨也是跟了张武几十年,完全知道张武的心思:“将军是要将这俩瓜蛋子推荐到朝廷把?” 张武看着地图回复道:“吴王等国虎视眈眈,这匈奴又大举入境,如今皇帝身边能人渐少,都如我一般皆老去,只有一个老将宋昌分身乏术,即要保护皇上,又要统领南北军,这样下去,前景堪忧,我属实是放不下心啊。” 鲁晨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以他对张武的了解,看来,张武这次已经做好了战死的准备,否则不会这么着急的选拔人才,而且在不是特别熟悉的情况下委以重任。 以往选拔将领,都要训练好些日子,听其言、观其行,考察人品,经过重重赛选,才能万里挑一。 也罢,特殊时期,特殊办法,况且这二人论出身、论胆识,也绝不是草莽之士。 不过鲁晨也没说破,跟张武时间太久了,以二人的默契,一个眼神都知道什么意思,何况又说这么明显。 想到这,鲁晨说道:“将军,我去筹备下撤离,能抢出一时算一时,这狗匈奴可不好琢磨,你好好休息,近几日过于劳累,还需要保重身体。” 张武没回身,没做答,鲁晨也没等,起身忙撤离的事去了。 衡量军队的优与劣,当然是看作战是否勇猛、能不能打硬仗、打胜仗。 但能打胜仗的前提——思路统一,竭尽全力。 思路统一,才能凝聚军队;竭尽全力,才能势如破竹。 这就要求军队平时军纪严明,才能养成习惯,否则一盘散沙,遇强必乱,导致最终打不了胜仗。 张武的军队,汉之脊梁,向来以军绩严苛闻名于世,因此在整个撤离的过程中,没有出现混乱。 除了部分年轻力壮的百姓有些慌乱意外,整个撤离井然有序,动作迅速,天刚刚亮,整个部队两万人马,就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了萧关。 当然,李广和直不疑也没闲着,换上了贴身侍卫的铠甲,从士兵到侍卫,这官升的可不是一级两级,二人都有些激动。 虽说这是战乱时期,但时势造英雄,没有抗击匈奴,怎么有他们抗战杀敌的机会。 二人满心欢喜,积极准备。 大致盘算了一下,目前骑兵虽然剩余八十几人,但除去伤员,剩余不足五十人,这几十人要拖住匈奴十几万大军两三个时辰,以争取宝贵的时间,那么就要做两方面的准备。 第一,准备弓箭和草堆,弓箭用来远距离杀伤匈奴,大批量放箭可迷惑匈奴。草堆的作用是待匈奴进攻时,快速火箭点燃,让后面的匈奴看不清楚前面的情况; 第二,准备快马,守不住开后门立即逃跑,等匈奴反应过来,他们也撤出十几里,匈奴是追不上的。 商讨完毕,因李广熟悉骑兵,所以主要携士兵准备弓箭和草堆。 直不疑熟悉城内环境,积极寻找良马。 不到半日,二人皆准备完毕,准备来个智斗匈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汉罪》正文 第六章: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常人与天才的区别,不在平时,而在于面对极其残酷的环境和困难时,自然的生理反应。 亿万年之前,当聚居于原始森林的猿,突然冒出一个敢于带头跑向平原的“异类”之时,人类祖先的基因,俨然已经差异区分了。 譬如,面对毒燎虐焰的猛兽,我们会不自主的心跳加快,双腿颤抖,这就是进化而来的条件反射,身体在告诉你——危险,快跑。 而天才面对此景,会异常兴奋并思考——我怎么才能干死它,尝尝什么味呢? 李广和众骑兵们,此时的表现完全展示了天性。 战情危急,几十人守城,面对几万嗜血野蛮匈奴,此刻,这帮年纪尚小的骑兵们,面色苍白,魂不守舍,有的双手颤抖举弓都费力,有的满头大汗只有扶着城墙才能勉强站住。 连直不疑都神色紧张,眼睛死死的盯着前方。 只有李广异常的兴奋,感觉身体的血液全部涌到了上半身,紧握着弓,这双手感觉有使不完的力气。 对于他来说,几十人对几万人,怎么就如此刺激! 城墙之上,一阵冷风吹来,穿透了这厚厚的铠甲,几个骑兵连连打起了寒颤。 …… 再说匈奴,主力攻城,侧翼两千辅助,主力久攻不下不说,侧翼这么多人,被李广的五百骑兵打的全军覆没。 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匈奴,心里落差极大,甚至有些恐惧,士气大挫。 原本这匈奴的侧翼部队,都是精挑细选的精兵,是匈奴引以为傲的铁骑,怎么会和不善骑射的五百汉人骑兵同归于尽呢,在老上单于看来,完全不能理解,这可是四比一的比例啊。 年轻气盛的老上单于当着众人的面,给负责进攻的右贤王一顿训斥,想那右贤王也是辅佐过老单于的悍将,屡立战功,新单于刚上任,本来想着表现表现,这下可好,成了全军的笑话。 右贤王那能受得了这般侮辱,暴跳如雷,嗷嗷直叫,再次亲自带领军队誓夺萧关。 此时李广和直不疑已站在城楼,严阵以待。 李广看了看太阳,已是午时,松了口气,嘴角一抹微笑,拂去几日劳顿之苦。 因为这个时候,也不怕匈奴来犯了,昨日夜间加上这一上午的时间,张武军队早已到达朝那城准备布防了、 现在,是能推迟一会更好,不能推迟起身就走。 片刻功夫,前面哨兵慌忙来报:匈奴先头部队距离萧关已不足五里。 城墙上掀起一阵杂音,年轻的骑兵们交头接耳,抓耳挠腮。 李广一瞪眼,大吼一声:“怕什么,又不是血战到底,赶紧准备!”。 本来李广是想说,一会就跑,不过一想,为将者跟士兵说跑,总有些不合规矩。 大家也都听的明白,稍稍心安了些,积极备战。 不多时就看到了匈奴的影子,这次右贤王势在必得,匈奴来的人数较多,黑压压一片,战马刨起的尘土能有两米多高,夹扎着匈奴的叫声,像染了黑色的沙尘暴一样,从天际线处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李广和直不疑简单估计了一下,大概能有两三万人。 此时李广赶紧让李蔡和几个士兵擂起战鼓,众骑兵也精弓拉满,利箭在弦。 几只火箭出去,李广点燃了城门前的几片荒草堆。 此时萧关城战鼓阵阵,狼烟四起,一副主力军准备迎战的样子。 匈奴在距离萧关一里处停了下来,右贤王整理下队形,就极速扑向萧关。 一进骑兵射程,李广就发现,旁边已有骑兵瘫坐在地,也难怪,这跟平时守城完全不同,实在是敌我悬殊。 这点骑兵,下去的箭只射倒百十人,匈奴这一波还没处理干净,后一波就冲上来。 匈奴乱叫,战马嘶鸣,撕破了刚才萧关的宁静,也叫的骑兵不寒而栗。 出兵奇快,看这架势,右贤王的确是被骂的不轻,匈奴骑兵也是奋不顾身,浑身杀气。 李广当机立断,对直不疑一使眼色:“撤!” 许是等待命令很久,李广的骑兵反应迅速。 全线撤退,飞上战马,开了萧关后门,一溜烟就没影了。 一众匈奴兵也蒙了,刚才还热火朝天,此时忽然安静下来,冲到城墙脚下的匈奴全停了下来,抬头看城门上。 有的举着梯子,有的拿着弓箭,悬停了。 这是不是有诈啊,这也太明显了,刚才城上人声鼎沸,现在鸦雀无声,匈奴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冒然行动了。 坐镇的右贤王怒了,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冲到匈奴阵中,勒马狂啸:“都给我冲,进者有功,退者立斩!!!”。 右贤王心里清楚,此时还考虑什么有诈没诈的,这萧关一共三万兵把守,除去近几日损伤,不过万余人,自己带两万人冲城,后面还有主力跟进,还怕什么。 各匈奴将领也齐吼:“都给我冲,谁后退,全部割了你们的狗脑袋!” 横竖都是死,匈奴兵也是急了,再次咆哮嘶吼,冲向前来。 没遇到任何抵抗,轻松占领了萧关城头。 等这帮匈奴进了城一看,连个人影都没有,右贤王气的炸了一般:“想这汉人也不实诚,跟我玩花的,人都特么跑了,给我留一座空城做甚!” 传令下去,给老子追,追上非撕碎这帮汉兵不可! 说罢,带着几万铁骑冲出萧关,顺着官道就追了上来。 不过李广人少马快,此时已经跑出两三里,李广示意部队停下,再次清点人数后,对直不疑和李蔡说:“张武将军委派任务,算圆满完成,不过料想那匈奴定会穷追不舍,我们在耍他们一耍”。 说的直不疑和李蔡有点蒙,不知道李广要干什么。 李广继续说道:“李蔡选五人敢死队,要箭法精湛些的,随我在此埋伏,直不疑将军带领其他人赶紧撤离。” “我们看看,能不能射掉右贤王,哪怕是个匈奴将军也好。”李广的确是兴奋了。 这时候留下,简直是羊入虎口,太危险了。 其他骑兵都没敢言语,只有直不疑上前要说什么,被李广止住,一副不容置疑的样子。 直不疑也是没办法,张武将军有令,这次作战要听李广的。 留下一句:“保重”,直不疑便带人飞奔而去。 七个大汉骑兵,在李广的带领下,要偷袭两万匈奴铁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汉罪》正文 第七章: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初生牛犊不怕虎,用这句话形容此时的李广恰当不过。 依托臂长、大力之优势,苦练骑射之道,终成一身本领,逢乱时势,初战匈奴,几十人耍的匈奴几万大军团团转,让李广杀的痛快至极,跑的也是酣畅淋漓。 恰逢军神张武将军赏识,让少时受尽冷眼的李广,终于找到了一展绝技的天地,此时的李广肾上腺素激增,对风险已全然不顾。 恋战,迷战,两军对垒让他痴迷。 堂弟李蔡也是万般无奈,他太了解自己的这个哥哥了,说李广是天才无可厚非,但棱角过于分明,性格过于极端。 或许,天才都有些疯子的影子。 相较于李广,李蔡性格能稍稳健些。 怕人多驳了李广的面子,待直不疑率队离开后,才看着李广说:“大哥,你怎么能如此安排,张武将军交代的任务已成,此时不赶往朝那城,还在这耽搁,就凭咱们这几个人,怎么能埋伏的了几万匈奴兵?” “你也不想想,不是所有人都有你的骑射本领,不说骑射,单从战马的角度讲,对比匈奴先头部队,我们的战马再好,也不一定能拉开多远的距离。” 李蔡许是真急了,满脸的抱怨。 李广被李蔡的几句话说愣了,李蔡的话像是一盆凉水,浇醒了李广这个梦中人。 也是,因为自己的冲动,万一损伤几个兄弟,自己岂不成了罪人。 不过李广与匈奴骑兵有过血战,了解这帮蛮夷的作战习惯,而且,说是两三万骑兵,但实际在行军的过程中,因脚力不同,多半成断断续续之型,且失去攻城时期的军阵优势,同时因军队前后不一,作战协调性也较差。 话已经说出去了,开弓没有回头箭,否则有何颜面面对超那城的张将军。 想到这儿,李广笑了笑:“你说的我记心里了,我也是想多为城池争取些时间,弟弟莫怪。” 随李蔡留下的这五个骑兵可是自愿留下的勇士,各个都是战术强悍的骑兵,可不管李蔡说什么,看着他俩说话阴阳怪气的,便嚷嚷开了:“大哥,你们别说了,我们敢留下,就不怕那匈奴狗,大哥你快说怎么办吧。” 一看大家都这么说,李蔡转念想想,既然留下了,就听李广的,毕竟从战略、战术、战力的维度讲,自己的这位堂兄还是无可挑剔的。 李广抬起头扫视了一圈,说道:“骑兵在于快,而快在于路,这官道就是咽喉,只要我们布上路障,周围全是树林,想那匈奴定会降下速度来,你们再趁机埋伏,射杀跑在前面的头头。” 说完,李广安排李蔡等两人在此设置碎石、树木等路障,又让剩余的四个骑兵去前方两里外布置,并要求众人看李广手势,伺机行事。 安排妥当,李广调转马头,迎着匈奴追来的方向策马扬鞭,飞奔而去。 约一里左右,正和赶来的右贤王一队人马相遇。 双方全楞了。 匈奴右贤王楞的是,怎么忽然就冒出一个孤零零的汉朝骑兵,而且是往回跑,迷路了? 李广楞的是,没准备这么快就遇到追来的匈奴兵,在他预计,匈奴也不过刚出城而已,况且这队人马举着右贤王的大旗,这追击层面也太高了。 李广心中暗想,幸亏自己返回来了,否则按这个进程,这右贤王今夜就要攻城。 双方愣了一会,右贤王仗着人多势众,率先发起进攻,双眼死死盯住李广,好似饿虎扑羊,带队袭来。 李广心不慌,气不乱,打马便跑,不过此时李广并没有完全放开缰绳,而是控制速度,并回头察看匈奴的距离。 一个快追,一个慢跑,很快右贤王等骑兵就进入了李广的射击范围。 猿臂,力大,加上精弓铁箭,让李广在骑射之中占据绝对的优势,这让他能精准的射中敌人,而敌人的箭力伤不到他。 李广目测下距离,感觉差不多了,腰部一挺,双腿一登马镫,双手勒住战马,一个转身便横在了路中间。 抽三支铁箭塔弓,双臂一叫力,精弓瞬间拉满。 出射时,弓一横,嗖嗖嗖,三箭出手,直奔跑在前面的右贤王。 右贤王一看李广勒马出箭,虽然看不清这箭射没射出来,连忙往后一仰,躺在了马背上。 从这一点看,右贤王的确是身经百战,一闪身间,受攻击面积瞬间暴减,前有马头、脚有战靴,完全处于安全状态。 此时右贤王在前,看的较为清楚,后面的匈奴可没那么好的视线,正跟着往前跑呢,忽然看右贤王躺下了,还没来得及反应,李广的箭就到了。 人多马杂,而且这箭直奔人群中心,总有躲不开的。 “啊,啊,啊!”伴随着惨叫,三名匈奴骑兵被李广的铁箭穿了透心凉,人仰马翻,倒地而亡。 就算不被射死,也被后面的骑兵踩死了。 匈奴骑兵,一阵骚乱。 右贤王判断箭已过,刚一直腰,李广的另外三箭确到了。 没有任何反应时间,其中一箭,正击中右贤王左肩膀。 嗷~~ 右贤王连忙勒马,强稳住身体,才没跌落马下,他心里最清楚,这时候千万不能落马。 李广见射中,正高兴之时,忽然,从右贤王左右两侧,闪出两匹白马,这两个人可与匈奴骑兵有明显的不同。 首先,衣着不同,这两个人没穿铠甲,身着用虎狼豺豹的皮毛缝制的外衣,双肩上披用雕毛织出的护肩,说是护肩,其实就是装饰。 其次,战马不同,这两人所骑战马满身盔甲,连马头都有护具防护,这马也比平时看到匈奴骑兵的马,高出一截儿。 看到这两个人,李广有点慌。 这两个人,就是匈奴族群中赫赫有名的射雕者。 匈奴人善骑射,都是从小培养的。 童时,射鼠、少时,射兔、成后,射猎、最后从军。 而射雕者,正是从军队中选拔出来的神射手。 目前老上单于强兵十四万,能为射雕者,不足二十人。 日常攻城是看不到射雕者的,他们只负责保护单于及各王的人身安全。 所以这群人和骑兵的装备不同,匈奴骑兵身着铠甲,而战马没有,是为了快速出击。 而射雕者身无铠甲,马配护具,是为了上身敏捷,射击狼豺虎豹,同时避免战马被野兽攻击。 身着野兽皮毛,在匈奴这个族群眼里,也是荣耀和地位的象征。 当然,射雕者也分三六九等,最低级是只有野兽皮毛无雕毛披风,能力稍强些的配备雕毛披风,最高级的是头顶配金色雕毛战盔。 射雕者的出现,让李广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汉罪》正文 第八章:险中取胜,化险为夷 金雕,是漠北草原上一种广为人知的猛禽,体型粗壮,成鸟的体长则可达一米,翼展平均超过两米,其爪锋利无比,腿部有羽毛覆盖,翅及尾羽长而宽阔,性耐寒,速度也奇快,主以捕食野兔,蛇,幼畜等大型动物为生。 匈奴游牧为主,牲畜是生存的根基,因此最怕雕,而射雕者,便是匈奴心目中的英雄。 金雕搏击长空,遇猎物俯冲而下,试想能射中此畜,力度、箭法需多精准。 所以,看到匈奴射雕者奔自己而来,李广有些许惊慌。 惊慌不是恐惧,慌是无心,惧为有意,两者截然不同。 要在平时,李广还真不怕射雕者,反而真遇到射雕者,李广非射杀几个过过瘾不可,杀匈奴骑兵怎么能有杀射雕者过瘾。 骑兵不一定善射箭,但射雕者可是靠射箭扬名立万的。 棋逢对手,将遇良才,高手举头投足间,方显英雄本色,射杀匈奴再多,也不过是简单动作的重复,但对阵射雕者,才能让李广兴奋起来。 但这可是生死攸关的战时,李广的装备本身就配备不全,况且敌方人数太多,混乱之中哪有时间比试。 匈奴射雕者见右贤王中箭,立即挺身而出,挡在右贤王前面,一面命骑兵保护右贤王,一面直奔李广追来。 边追边放箭,两人两张弓,频频拉弓,抬手放箭,这二人的出箭量,可比十匈奴弓箭手。 嗖……嗖……嗖……嗖,这箭似弹如雨般飞向李广。 容不得多想,李广调转马头,附身趴在战马身上,双脚一用力,带着马镫踢在战马肚子上,脚的力度加上马镫的惯性,这力就出的大了些,差点没踢断这战马的肋骨。 战马疼痛难忍,一计嘶鸣,使尽浑身之力,四只蹄子在这官道上抛出四个坑,就飞一般的冲了出去,狂奔了起来。 李广感觉这耳边呼呼作响,除了风声还有箭声。 好在射雕者的马是带着护具的,跑起来远没有李广的战马速度快,李广这战马,一加上速度,很快就跑出了射雕者的射程。 不过射雕者因为右贤王负伤,失职罪大,而且丢了颜面,哪能轻易放过,咬着牙带着几个骑兵对李广穷追不舍。 眨眼间,李广就看到了李蔡等人的埋伏地。 两侧丛林,中为官道,路中间摆了一堆树枝,几块石头零散的横在两侧。 李广直起身,左右两臂伸开,做展翅状,而后顺着左侧预留的一个缺口就跑了过去。 李蔡和李广这么多年的兄弟,常年训练吃睡在一起,当然知道什么意思。 左右两臂意思是射击主要的两个人。 等匈奴追上来,一看这路障,不等匈奴勒马,马都不往前跑了,一个急停,差点没把这几个匈奴兵和射雕者窜出去,等他们抬头之时,埋伏已久的李蔡和另一个骑兵早就瞄好了,站起来对着射雕者就是一顿乱箭。 射雕者虽毫无防备,但看到路障多半还是多了些戒心,等马一停,斜眼一看有弓箭手的时候,快速翻身下马,躲在了马肚子底下。 虽然很快,但李蔡等人在暗,匈奴骑兵在明,一个射雕者的手臂还是被射伤。 等匈奴反应过来,李广已掉头,带着李蔡和另一名骑兵,将这剩余的几个匈奴全部射杀。 李广一看,可以了,见好就收吧。 “撤!” 李蔡和骑兵赶紧呼起侧地而卧的战马,在李广的掩护下冲过路障,三人皆快马加鞭,飞驰而去。 等匈奴后面的骑兵追上来,扶起射雕者,再抬头观看之时,李广三人只留下一地尘土飞烟,不见了踪影。 前有右贤王负伤,而后又有射雕者被埋伏,匈奴骑兵便不敢再追。 李广和李蔡等三人跑到第二处路障,唤起埋伏在路边的弓箭手,没敢再停留,一行六人快速赶往朝那城。 到了距离朝那里处的地方,李广瞧见直不疑带着骑兵正在等着他们。 双方一碰面,直不疑赶紧上前说道:“李兄,我们担心你安危,都没敢进城啊,商量着在此多少能给你些接应,怎么样?没受伤吧?” 眉清目秀的直不疑,乃是西汉第一美男子,不仅长相出众,德行也甚好,被称为西汉“长者”,因其品行端正,后深得皇帝和朝臣尊重,他精通崇尚老子的黄老无为学说,青年时期已官至御史大夫。 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 直不疑也是难得的人才,换作别人,与李广一面之缘,又受军令在身,早跑朝那城躲起来了,还在这危机四伏之地接应什么。 关于此人,后续还与李广有诸多交集,此处不做过多赘述。 李广见到直不疑和众兄弟们在此接应,心中也满是感激,拱手施礼道:“谢直兄,我们都没受伤,还射伤了右贤王和射雕者。” “哈哈哈,好,好,还得是李大哥,甚是厉害!!!” 没等直不疑搭话,李广的这帮兄弟们已经按捺不住喜悦,全都欢呼了起来。 西汉国令,凡射伤、击杀匈奴将者,大赏。 而此刻,赏不重要,重要的是这获赏的资格。 直不疑也为李广高兴,说道:“李兄真是箭法精湛,勇气过人,在下自愧不如啊,哈哈哈。” 直不疑这么说,李广倒是有些脸红,毕竟当时是自己过于冲动,而对几个兄弟的安危没做仔细思量。 “哪里哪里,直兄这么说,羞煞我也,为将者,应以大局为重,此次若兄弟们有个三长两短,我也是无地自容啊。” 李广回头看了下李蔡和几个兄弟,点了点头。 ……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精兵都是练出来的,将军都是战出来的。 经历即阅历,这次虎口脱险,对年少的李广来说,确实弥足珍贵。 多年以后,当李广一次次击退匈奴,名扬大漠;当李广一步步位极人臣,官拜将军之时,仰望漫天星河,这一瞬间,定会浮现于脑海,成为他人生最重要的回忆之一。 众人再次上路,急奔朝那城复命。 此刻,已至申时,冬季的塞北边疆,太阳总是贪睡的要命,西落的早些。 天色渐晚,地漫余光,骑兵途经之地,惊恐的鸟儿成片的飞起,又成片的落下,稍远处一只孤鹰盘旋寻觅,飞的高些,就被夕阳染成金色,飞的低些,又被树荫遮住,回到原本的模样。 落霞与孤鹜齐飞,古道共长天一色,莫不是匈奴入侵,想这塞外边疆,也会是风景迷人之地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汉罪》正文 第九章:仁者之将,胸藏天下 朝那古城,易守难攻,地处关中北出西域的军事要冲,军事地位十分重要。 此城西北距萧关四十余里,位当茹河与任三河交汇处的茹河北岸,城为长方形,东西长达千米,南北宽五百米,城墙厚达十四米,分东西南北四门。 坐北向南,半山半塬。 北依塬面葫芦形腰弦处筑城墙,南以半山坡凸兀起的城头岭为中轴,沿左右两个地势相似的山湾呈扇形向南扩延,城东南有柳扇梁向西,西南有皇甫岭向东,如两臂环抱,当地人称“二神护城“。 张武率队到达城池后,与守城官兵会合,紧锣密鼓的加固城防。 拆农舍取木桩,拆桥梁取碎石,基本能用于守城的,全都用了。 同时,命守城将军抓紧疏散城内子民,老弱病残等全部由官兵护送,前往其他郡县,剩余自愿留下的青壮年也与家人依依惜别,泣不成声。 夕阳西下,余晖伴着边疆的冬风,穿过朝那城的大街小巷。 人头攒动,比肩接踵,此时,地上满是散落的瓶瓶罐罐和粗布麻衣,老人、孩子哭声,混杂着牛羊狗猪鸡鸭的叫声,一片萧条之景。 若非现实所迫,谁愿背井离乡? 匈奴屡次来犯,距离冒顿单于侵扰,过去才几年啊?好不容易期盼着冒顿单于驾鹤西去,原本盘算能过几年安生日子,可这老上单于继位以来,比他父亲有过而无不及,临近冬日,十四万大军又兵临城下。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站在城楼,望着最后一批百姓出城后,张武才稍稍心安了些。 防护基本布置完成,最终核对完人数之后,鲁晨与张武才会合于城墙之上。 已至冬日,遍地荒凉。 “目前核算,我军加上朝那守城官兵,约剩两万余人,我判断假设匈奴来犯,我军最多,也只能坚持一天。”张武望着城前古道对军司马鲁晨说。 鲁晨看了看张武,又回头看了看这城墙上的士兵,说道:“将军放心,众将士誓死捍卫朝那城,哪怕与这帮匈奴狗同归于尽,也绝不退让半分。” 其实,原本鲁晨是想找些词汇劝劝将军,可是想了一下,两万对十四万,虽居于城池之上,占了些许优势,但也扛不住匈奴的轮番进攻,实在是找不出什么能劝张武的了。 只能说点狠话,算是为张武宽宽心。 张武还是出神的看着远方,许久才缓缓的说道:“我张武随陛下戎马一生,征战无数,或许今日要在此地长眠了。” “将军…” 没等鲁晨说完,张武摆了摆手。 一阵秋风迎面袭来,城墙上的战旗迎风抖动,呼呼作响。 此风甚凉,初冬的风,已满是寒气。 忽然,张武扭过头,与方才恍惚不同,现在的张武剑眉双跳,双目似刀。 “学好文武艺,货卖帝王家,这是军人的荣耀,保卫边疆,虽死尤荣,个人生死,早已置之。”停了下,张武又看了看守城士兵。“家人也无需挂怀,陛下贤德,定会安排妥当”。 “我会上书朝廷,多些抚恤,让兄弟们无后顾之忧。”拍了拍鲁晨的肩膀,张武说道。 鲁晨含泪,用力的点了点头。 张武长出一口气,转身继续望着城前古道。 或许是张武刚才的话过于悲壮,为了缓和下气氛,鲁晨换了个话题,问道:“将军是在等那两位少年吗?” “恩”,张武点点头,“难得的英才,可不能有闪失啊”。 不过,此时张武除了为他们担心祈祷,也不能做什么了,只能在这城墙之上遥望,期盼二位少将早点归来。 天边飘来几大块乌云,遮住了即将西下的夕阳,天渐渐的暗了下来,风也逐渐的大了起来,冷冷的挪动着地面的残枝败叶。 张武站在城墙已经快一个时辰了,身旁的鲁晨劝了好几次,也没说动他,只好叫人拿过一件披风,给张武披上。 接近日落时分,才从城前古道上逐渐闪出一小波人马,最开始张武和鲁晨都很紧张,以为是匈奴来犯。 等再近些,看到了大汉的战旗和前面的李广,张武才彻底放了心,赶紧叫人打开城门,自己和鲁晨下来接应。 进了城,李广和直不疑一看是张武亲自迎接,赶紧带领骑兵翻身下马施礼:“报张将军,我部拖延匈奴任务完成,没有士兵伤亡,共计击杀匈奴百余人。” 张武迫不及待的走上前,扶起李广和直不疑:“快快请起,怎么用了这么久?” 一旁的鲁晨也说道:“张将军担心你们的安危,站在城墙上,等了你们近两个时辰。” “多嘴!”,张武瞪了鲁晨一眼。 李广一听,赶忙跪倒:“将军保重身体,我们撤退的路上,为了再拖延些时间,埋伏了一阵,射伤了右贤王,耽误了些时间,请将军恕罪。” 张武一喜,连忙低头扶李广:“执行任务,圆满完成,区区几十人,居然能击伤右贤王,应禀明陛下大赏,何罪之有,快快起来。” “这匈奴骑兵,没有追上来吧?” 直不疑上前回话:“回将军,我部战马脚力很快,且战术得当,迷惑了匈奴,射伤了他们主帅,料想他们定不敢冒然跟进,暂时没有追上来。” 直不疑看了一眼李广,继续说道:“我和李兄分析了下,毕竟朝那城防护稳固,预计他们今晚不会攻城了。” 李广也点了点头,张武兴奋的说:“好,好啊,就需要这一夜的时间,你们快随我来。” 其他骑兵修整,李广和直不疑被张武带进将军府。 此时酒菜早已备好,张武吩咐闲杂人等下去,才对李广和直不疑说,你们快快用膳,我们边吃边聊。 二位许是真饿了,加上年轻少壮,他们吃饭,好似秋风扫落叶,不一会桌子上的酒肉就被席卷一空,张武在一旁微笑着看着,时不时还提提醒:“慢些吃,慢些吃,别噎着”,俨然一脸慈父的模样。 待他们二位吃完,张武才开口。 “我有几句话问你们。”张武一改刚才的慈眉善目,严肃的问道。 二人相互看了一眼,一头雾水。 “将军请问,我二人定如实回答”,李广说道。 “好,既然你先答,李广,我就先问你。” 此时的张武,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身体稍向前倾,死死的盯住李广的双眼,问了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汉罪》正文 第十章:将府遗言,黯然神伤 入夜,窗外呼啸的北风卷起碎石拍打在窗上,紧闭的木门也被这冷风吹的吱吱作响,屋内灯光摇曳,将几人的身影拉长,印在这稍显简陋的将军府内堂之上。 第一次看到张武如此认真,李广稍有些不安,深吸一口气后,李广直直腰,点点头。 张武一字一顿的问道:“如何,根治这匈奴之患?” 李广低头沉吟了片刻,抬头说道:“回将军,匈奴屡次犯我大汉边疆,扰的我朝不得安宁,边境更是常年战火,百胜水生火热。” 许是发自肺腑,李广说的情真意切。 “末将以为,应该利用此次匈奴深入中原的机会,集中全国兵力,给匈奴迎头痛击,消灭主力部队,同时,大批培养骑兵之利,追击匈奴残余,斩草除根,方能根治匈奴之患!” 说到在最后,李广难掩愤怒,一计重拳锤在书案之上! 张武并没有言语,听李广说完,满意的点点头,转身看直不疑:“你饱读诗书,快说说”。 刚才说话间直不疑已然思考,开口说道:“李广兄所言甚是,不过,我且认为此时不是与匈奴决战的机最佳,目前国内各藩王虎视眈眈,老上单于又刚刚继位,血气正盛,倘若举全国之力,恐将腹背受敌。” 张武看了看李广,点了点头,让直不疑继续说。 “而且,匈奴并不好打,利则近,不利则退,不羞遁走,见敌则逐利,入鸟之集,其困散,则瓦解云散。” 直不疑真是学富五车,说起来话引经据典,头头是道。 “况且这是在我中原,如若攻占匈奴老巢茏城,匈奴继续北撤,我们怎么办?得一座大漠孤城,几十万大军人吃马喂,长时间消耗我大汉国力,国内恐乱成一团啊。” 张武坐不住了,站了起来,仰天长笑:“好,好,好,我没看错,你们二位都是奇才,与我对二位的判断无误,李广能征善战,主要是对战术层面的深入思考,直不疑腹中诗书实数较多,对战略层面分析透彻。” “来人,拿我亲笔信来!”张武喊道。 不一会,鲁晨托着书信进来,交给了张武。 “我接下来说的话,二位听好,不得有半字遗漏。”张武说道,“直不疑听令。” 直不疑连忙跪倒:“末将在!” “这里有我的亲笔信,我命你今夜出发,火速赶往吴地面见袁盎,必须亲手将书信递交,不得有误。” “诺!”直不疑接过书信,站在一旁。 “李广听令。” “末将在!”李广跪倒。 “我命你今夜出发,前往长安,将我手中书信,交给陛下,不得有误” “诺!”李广接过书信,看了看直不疑。 二人眼神交汇,都是一皱眉头。 张武摆摆手让二人坐下,又从书柜拿出两卷竹简,分别放在二人前面,继续说道:“直不疑,袁盎也是辅佐陛下已久,劳苦功高,但为人狡诈,你去了一方面要多学习,另一方面要时刻小心,万一吴地有风吹草动,切有不轨之心,需及时上报李广,让陛下提前准备”。 这话说的让身旁的鲁晨呆若木鸡,心中暗想,这将军真事孤注一掷了,什么都敢说。 张武继续说道:“李广,目前陛下身边可用之人太少,宋昌我们都年事已高,此次进入未央宫,一定要竭尽全力保我皇帝安危。” 说到这,李广和直不疑算是明白过来了,热泪涌出,刚要拜谢,张武按住了二人。 “不用施礼了,我这两卷竹简,一卷为我毕生征战的经验汇编,增予李广,希望你多加研习,另一卷为贾谊的《治安策》不过这卷比陛下的那卷更全面,直不疑你要好好保存研究。” “这……”二人看着眼前的竹简,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张武的这套兵法自不必说,是张武一生征战的经验总结,是几万几十万鲜血凝结而成。 而贾谊的《治安策》也是弥足珍贵,贾谊算是大汉第一才子,因《治安策》受皇帝赏识,官居太中大夫,后梁怀王坠马而死,贾谊抑郁而亡,此《治安策》已为绝本。 “李广,你的骑兵营分为两部,一部护送直不疑去吴地,一部由你带回长安,我大汉骑兵稀少,不能让他们再此受死了,这几十人在这也是杯水车薪,由你们带回去,或许还能发展壮大,快快去吧!” 张武的确思考的久远,大汉开国之初,高祖白登之围,就是汉兵不敌匈奴骑兵的最有力佐证。 汉朝要是没有成规模的骑兵,想这匈奴之患是永远都解决不了。 目前,他寄托于李广,希望李广能撑起大汉骑兵的战旗。 说完,不等二人有任何反驳,便将二人“赶”出将军府。 这是李广和直不疑最后一次见到张武。 鲁晨送至门外,见二人恋恋不舍,便劝道:“张武将军虽为武将,但心思缜密,我随将军几十载,昔日将军提拔用人,多则一年之久,少则也达半年有余,你二位作战神勇,又遇乱势,属临危受命,切莫负了将军一片苦心,快快准备去吧。” 李广和直不疑心中也是五味杂陈,痛心疾首,听鲁晨说完,二人含泪。转身离开。 漆黑无月,门前巷口处冷风急促,险些吹倒了府门前撑着火把的木架。 寒风掀起二人的披挂,也吹散了二人的热泪。 他们终是未敢回头。 军令如山,二人只好筹备星夜离城。 见二人消失于街角,鲁晨才转身回到将军府,这短短几十米的路程,他走的每一步都很艰难。 而此时,张武则站在地图前,悉数清点着大汉的一城一池,指尖划过之地,或喜悦,或悲伤。想这大汉的疆土,每一寸土地都留有张武的脚印。 尤其边疆之地,多数都是张武一城一城的从匈奴手里抢回来的,此时再看,难免痛心。 默念一城,都是张武在与之诀别。 也许日今日过于操劳,张武头上白发增加了不少,随着摇曳的灯光,此时这一代名将显得凄凉而孤独。 直至划过长安,张武微闭了双眼,眼泪便从眼角悄然落下,拂过脸颊,留在了这大汉朝那城的土地之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汉罪》正文 第十一章:疏而不漏,风暴即袭 鲁晨在门外等了片刻,见张武情绪平复,才进的门来,向前迈了几步,开口问道:“将军,话说的这么直,事办的这么绝,是不是有些草率?” 此时此刻,鲁晨与张武已不是上下级关系,到了这个份上,还哪有什么上下级,现在是多年的兄弟之情了,所以鲁晨这话说的很直接。 “也不尽然。”张武依然看着地图。 不过这位张将军,此时说话,已如平常,又多了些许霸气。 “他们二人作战骁勇,又属名门之后,你担心的无非是……”转过身,张武坐了下来,斟满一碗酒一饮而尽。 “怕他们人品不佳,将来被利益所诱?”喝完酒,张武盯着鲁晨说道。 “是的,原本作战骁勇之人,多半很难驾驭,此时他们又获得你的鼎力相助,一朝发迹,恐成祸患!” 看起来给人感觉粗俗的鲁晨,说话真是一针见血,直指要害。 “说的好,来,你坐下。”张武也为鲁晨倒上一碗酒,而后说道:“我们一个一个说。” 鲁晨也没客气,解下配刀,去了战盔,坐了下来。 “直不疑家境殷实,饱读诗书,崇尚圣贤之道,从守城保护士兵的角度看,勇气可嘉,而言谈举止间透露着谨慎。我想,此人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退而求其次,你想我给他安排到谁的身旁?袁盎!” 说到这,张武提高了嗓门。 “诡计多端、狡猾无比的老贼袁盎,多年以来都是陛下的一块心病,而袁盎与我不合,但碍于陛下情面,料想他不会不接受直不疑,但也不会重用直不疑,因此,直不疑监事为主,日后立功则封赏,出罪则受罚,得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张武说完,又端起酒,示意鲁晨一起喝下。 “至于李广,先祖为前朝名将,真的是难得的奇才,目前家道中落,为国效力心切,初战场,就能以一敌百,而且虎口夺肉,几个人射伤匈奴大将右贤王,试想,此人如好生培养,日后还了得?” 见鲁晨连连点头,得到了认可,张武更安心了,甚至有些高兴的继续说道:“想我大汉,骑兵稀缺,这忽然涌出的少年英雄,岂能错失,将来能不能彻底粉碎匈奴,就看日后李广的骑兵了。” “而且有宋昌在,不必担心。” 张武说完,满意的端起酒杯对鲁晨说:“放心了吧?”。 鲁晨笑了笑:“还是你想的周全啊,你说我跟了你这么多年,怎么就没悟透你这用人之道呢?哈哈哈” “屁话连天,来吧,想想你我二人,也好久没有畅饮了,今夜我兄弟痛饮一番!” 说罢这兄弟二人席地而坐,推杯换盏,彻夜长谈。 …… 李广和直不疑离开将军府,谁都没说什么,事已至此,心知肚明,守城只是拖延时间,张武将军就没想离开,看来要和朝那城共存亡了。 以张武的官衔和地位,在皇帝面前都说一不二,却在短短的几日之内,屈身提拔,并委以重任,这让二人受宠若惊,感激涕零。 其实都想留下保护张武,但这书信在身,谁也不敢耽误,两位少将这一路是唉声叹气。 已至深夜,朝那城内雅雀无声,无论官兵百姓全都休息了,养精蓄锐,准备迎战匈奴。 少数没有睡的汉兵,也是成群,点燃一堆篝火,饮酒食肉,窃窃私语,每个人的脸上都很淡然和平静,这便是张武的军队。 李广暗自思量,或许,没有什么能比战死沙场,更让人恐惧的了,但也没有什么能比战死沙场,更让人觉得欣慰的了,跟随张武走南闯北,征战无数,此刻誓言保卫边疆,与将军及城池共存亡,同匈奴决一死战,或许是对这群大汉士兵,最好的归宿。 匈奴无情,退无可退。 走了一阵,二人便到了骑兵阵营,还是李蔡眼尖,第一个跑了上来:“大哥,直兄,张将军怎么交代,我们守哪部分,到现在也没人来安排我们啊,我们在这傻坐着好久了。” “兄弟们都休息好了吗?”李广没回答,直接问道。 “吃饱喝足,修整差不多了”。 “恩,好”。 李广转身,对直不疑说道:“直兄,你我虽相识较晚,但这几天的共事,直兄身体力行,言传身教,李某人铭记在心,今日一别,不知何时相见。” 直不疑看了看李广和周围的骑兵,长出一口气。 “这几日幸亏李兄照顾,要说感谢也是我感谢李兄,初出家乡,为国而战,自知才疏学浅,有幸得到李兄及各位的照顾,才能安身,请各位受我一拜。” 直不疑深深鞠了一躬,而后被李广扶住。 旁边的李蔡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等了这么久,到现在发生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听着他们说话直转圈“你俩可别客气了,到底怎么回事啊”。 李广转过身对李蔡说:“将军命我二人今夜离城,你抓紧将现有骑兵分成两部,多找些精兵护送直不疑,你随我赶往长安。” “啊?”李蔡呆在原地。 “别啊了,快去准备,路上我再详细跟你说。”李广催促道。 李蔡连忙起身,着手清点骑兵。 毕竟没剩下多少人了,不多时,李蔡就挑选一些战力较强的骑兵,由直不疑带队,李广等人送出城外,临行之时,二人也是依依惜别。 李广一直看着这队人马消失在黑暗中,才返回城内,叫过李蔡,兄弟二人整理了下骑兵,天亮之时,才依依不舍的走出朝那城。 李广在城外转了能有半个时辰,才一步三回头的打马离开,刚走出去不过两里路,回头一看,朝那城狼烟滚滚,厮杀声此起彼伏。 哎呀,这是匈奴人开始攻城了! 毕竟还是年轻,李广急的直冒汗,上蹿下跳,坐立不宁,拉的战马原地转圈,刨起一阵尘土,要不是有重任在身,李广非回去与匈奴决一死战不可。 堂弟李蔡赶紧催促,“哥,快走吧,我预计朝那城坚持不了多久,万一匈奴追上来,耽误了行程,可愧对咱们的恩人张武将军啊。” 李广一听,咬了咬牙,发了毒誓,心想有朝一日我小太爷李广打回来,定将匈奴狗碎尸万段。 下定了决心,李广才带着骑兵迅速向长安奔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汉罪》正文 第十二章:屋漏连雨,船破顶风 匈奴人自称“天之骄子”、“大漠之鹰”。 冒顿单于时期,是匈奴帝国最强盛时期,向西征服了楼兰、乌孙、呼揭等二十余国,向北则征服了浑窳、屈射、薪犁等地,向南兼并了楼烦之辖。 号称将诸引弓之民并为一家,拥有控弦之士三十余万。 遥想当年,冒顿单于与大汉开国皇帝刘邦交手,将刘邦围困白登山整整七天七夜,逼的刘邦只能低下帝王之头,最终靠和亲才得以保全性命。 想那时,是何等的豪气,是何等的威风! “怎么到了我这,就这么难?” 虽取得萧关,但老上单于还是有些怒火中烧。 为了进攻中原,老上单于精挑细选精兵强将,有完善的军事装备。优良的战马,坚固的盔甲,加上锋利无比的兵器。 怎么十四万大军刚杀进来,就受了此等的委屈。 此时,老上单于在军帐内召集中行说、左右贤王、大都尉等人商讨作战计划。 老上单于是满脸的不乐意啊。 “一个弹丸之地,久攻不下;好不容易攻了下来,也不过是座汉人的弃城;夺了弃城,出城追击,右贤王又是身负重伤。” 扫视了一圈,见大家都低头不语,老上单于有些怒了,轻蔑的问道:“你们说,这仗怎么打,要不我们回茏城老家得了。” 当然,这是在羞辱军帐内的所有人,其中属右贤王最难堪,感觉这脸上火辣辣的,比负伤的左臂还难受,不过事实就摆在面前,也不好辩解什么。 所有人都清楚,老上单于刚刚继位,年纪轻轻,根基不稳,此次进犯中原,是为了谋取军功,稳固大权而来,但是吃了这一记哑巴亏,难免心中不平。 见众人默不作声,中行说便走上前来。 中行说原本是文帝身边的监事太监,诡谲多变、城府极深,对理政用兵皆有独到的见解,因此成为文帝身边的谋事之一。 后因出言不逊,汉文帝借嫁公主到匈奴和亲之机,强迫他离开未央宫,使得他对汉王朝怀恨在心,转而投靠匈奴,因其对大汉朝制行军了解颇多,便成为单于的谋主。 “我说单于啊儿”。 毕竟没了雄性之根,这个中行说总是娘里娘气的。 “这呀儿,行军打仗哪儿能有一帆风顺的呀,而且你看我们,不也是一路打过来了嘛,吓得这汉军抱头鼠窜,跑的比咱们草原的猎狗都快,嘿嘿嘿。” “哈哈哈哈”。 听中行说这么一说,气氛算是缓和了下来,军帐内一片笑声。 老上单于也笑了,中行说也是松了口气。 “不过呀儿,这话说回来,我觉得我们的战术还是有问题的呀。”话锋一转,中行说准备说些正事了。 老上单于也不傻,侮辱几句就行了,都是跟着他父亲打天下的老臣悍将,自己资历尚浅,太过分了对自己也不利,因此中行说搭了梯子,也就下来了。 “哦?来,大家听听这个汉朝公主有何高见。” “哈哈哈哈”,又是一阵哄笑。 老上单于斜眼看了看右贤王,见右贤王气色也好些了,便放了心,继续听中行说进言。 中行说也没在意这个玩笑,在这帮野蛮人面前,如果天天生这个气,能气死八百回,所以继续说道:“一开始呀儿,我们就错了,我们骑兵的优势在于速度,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但你看我们这些天,就在这耗着,那大汉官兵有高高的城墙防护,当然是能耗一天算一天啊。” “等把我们耗的没精神了,再调集人马跟我们死磕,到那时候,我们可就真的要回茏城喽。” 这番话说完,现场所有人都收起笑容。 寂静一片,鸦雀无声。 “依你之见呢?”老上单于率先打破了宁静,随手拿起桌子上的割肉刀,片了一块牛头肉放在嘴里。 “就一个字呀儿”,中行说伸出兰花指,“要快!” 老上单于扔下割肉刀,看了看中行说:“你特么欺负老子不识字是不是?” “这特么是三个字!” “哈哈哈哈哈……”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不过大家冷静下来想,中行说的思考是对的,兵贵神速,不能在这耗着。 “大王,我去攻城,保证快速拿下!”右贤王坐不住了,站起来一声请命,吓的中行说一哆嗦。 老上单于看了看右贤王,思考了一会,还是答应了。 毕竟右贤王近几日连连遭受挫折,屡战不成,要是别人攻下前方的朝那城,恐怕右贤王以后都不能抬头。再者右贤王虽然负伤,但也不是特别严重,而且攻城是组织,不一定非要身先士卒,所以老上单于便答应了。 在座的也都是右贤王的战友、兄弟,这时候不可能跟他抢,大家都给右贤王一个台阶下,而后还派精锐部队给右贤王调遣。 这次攻城,可真是所有人的眼睛都看着呢,再出差错,不仅是颜面的问题,单于也许会军法处置了,绝不能有半点疏忽。 右贤王与将士们彻夜未眠,叫来中行说,共同研讨攻城之法。 展开朝那城地图,右贤王便问中行说,如何才能速战速决? “叫你平时对我横眉立目的呀儿,战前就劝你小心,这下可好,受伤了吧?” 这中行说还端上架子了。 要是平时,右贤王这脾气,肯定上去就一脚。 本身这草原硬汉就看不惯娘里娘气的人,不过此时不行,还得用人家不是。 右贤王憋的满脸通红,强压怒火的说道:“奶奶啊,什么时候了,你快说吧。” 看着平时嚣张跋扈的右贤王此刻这个表情,中行说笑的都直不起腰来。 右贤王就在旁边盯着他,一直看中行说笑完。 “听我说呀儿,这朝那城不过三两万人,但要防守正面和左右两门,所以是各个部分都漏风,但又不得不妨,所以呀儿……” 说道关键时刻,中行说停了。 “咱们这站着说呀儿,太累了,能不能给我拿个坐着的东西呀儿。” 右贤王实在是憋不住了,抽出佩刀“你特么有完没完?信不信我把你剩下的那点东西全割了!” “哎呀,刚才还好好的。” 中行说一看有点害怕,若惹急眼这老家伙,估计真能干的出来。 “因此,我们便集中优势兵力,主攻正门,左侧也派重兵埋伏,待前门吃紧,侧门又无进攻,料想张武定会抽调兵力补充前门,到时候,再一举攻破侧门,杀进去,这城池岂不就是我们的了。” 待他说完,右贤王看了看在场的其他人,见大家皆头点头无异议,便传令下去,按中行说之计,准备攻城。 天将拂晓,右贤王便率队,像疯了一样,进攻朝那古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汉罪》正文 第十三章:名将陨落,大汉之殇 料峭的冬寒像似一张无形的幔布,浸染了冰水后铺向四面八方,此时的朝那古城,仿佛被凝固了时间一样,死气沉沉,没有一丝声响。 冻,冷,寒,湿…… 这凉气也像长出了嗅觉,颈胸腿脚,无孔不入,从铠甲的缝隙窜了进来,而后再蔓延全身,带走了仅存的一点体温, 守城的士兵们感觉灵魂与身体已然分离,握着刀枪的手,一点知觉都没有了。 士兵身后,是军需官准备的吃食,今天的肉也比平时多了许多,在木质的案坂上,堆起一座座小山,连平时是明令禁止的酒,也都摆了上来。 不过,没有一个人取食。 张武率兵严阵以待,目不转睛的盯着城前,望着黑压压一片一片的匈奴兵,大致估算了一下,大致能有五万匈奴兵! 最前排是举着盾牌的匈奴排头兵,后面跟着用于撞击城门的巨大木桩;第二排是弓箭手,间隔三米左右一组,每组五百人;第三排是扛着木梯的敢死队,左右翼两侧骑兵助阵。 而后是右贤王指挥,远处的山丘上,老上单于则携众人督战。 匈奴呈扇形分布,分工明确,阵型精细,的确是有备而来。 从右贤王的角度看,此次进攻朝那城,从一场普通的军事作战,上升到了政治战的高度。 十四万匈奴铁骑,进攻只有两万人守城的朝那城,傻子带队也能打的下来,这一点毋容置疑。 但右贤王必须速战速决,才能挽回丢失颜面。 为此,右贤王也是拼了,散尽全部家当,已传令各部,凡杀敌五人以上者,官升一级,赏良马一匹,牛羊二十;凡斩地方将者,官升三级,赏金一百。 如若一个时辰内攻下朝那,大庆三天,各部赏金一万,功高者加官进爵。 这是史无前例的巨大奖赏,加上右贤王所率皆是各部精兵,此时的匈奴兵像被按住的疯牛,时刻等待着冲刺的号角。 天色稍明,右贤王一声令下,这五万匈奴兵像巨浪一样,扑向朝那城。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 正如中行说所料,张武前门一万汉军把守,左右两侧门各五千精兵,正面只有一万人,哪里扛得住匈奴的猛烈攻击,匈奴一万多弓箭手,射上城门按十比一的概率,一次就有千名汉军中箭,不到半个时辰,前门就守不住了。 张武赶紧调集侧门守兵补充,但还是晚了。 匈奴肉食,体质健硕,而且常年风吹雨打,野餐露宿,真发起疯来,汉军还真难应付,加上汉军昨夜未眠,滴米未进,战力不足,被匈奴打的溃不成军,节节败退。 不到两个时辰,前门失守,侧门被破,张武率众且战且退,直至城心,便被合围。 看着匈奴打进了城,老上单于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右贤王也松了口气。 “我去会一会张武,来呀,跟我进城。”话音未落,老上单于便打马进了朝那城。 此时城内已成一片火海,横尸遍地,血流成河。 几万匈奴将剩余的汉兵围在中心,等待命令发起最后的绝杀。 看到单于来到,匈奴自然闪开,让出一条路。 老上单于在左右贤王和射雕者的簇拥下,气势昂扬的走向前来。 期盼已久的军功,终于到了,这次拿下的可是大汉名将,汉文帝的心头肉张武,老上单于此刻也是兴奋至极。 张武身中两箭,在鲁晨的搀扶下,到了老上单于的马前:“这么快你都长这么大了,当年你爹冒顿被我追着打的时候,你还没有车轱辘高。” 老上单于也没下马,附身看着张武说道:“哈哈哈。死到临头还嘴硬,我这次来,就为了打进长安,要了你兄弟刘恒的脑袋,说吧,你想怎么死?” “哈哈哈。”张武仰天长笑。 不愧是大汉第一猛将,这个时候依然保持着为将之风。 “晚了吧孩子,我早已派人将你们的兵力情况汇报陛下,我大汉援军可是说到就到,况且此时的长安,已然固若金汤,就凭你,等死吧!”张武轻蔑的说道。 “老家伙,你是看不到我进驻长安的时候了。” 张武的几句话还真是给了老上单于一些威慑,毕竟匈奴以快著称,要是援军速到,长安稳固,老上单于也没有什么应对之策。 所以,说话明显没有张武那般底气。 随即老上单于转身离开,一声怒吼:“放箭!” …… 汉朝著名将军,一生戎马,威震四方的张武,最后死匈奴的乱箭之下,对于叱咤风云的一代名将来说,战死沙场也算死得其所。 只是,这一颗西汉的天空中最耀眼的明星,就此陨落,不禁让人扼腕叹息。 张武临终前的话,还是给予老上单于深深的震撼,引得老上皱眉深思。 按说张武与文帝的关系,加上这边境之城的重要性,汉朝是极有可能派援兵来的,假设真的有大批汉军正在赶来,那老上单于则不得不防,避免被偷袭而打的措手不及。 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张武所说的援军,到底到没到。 据此,刚刚结束这场战争,老上马上命左贤王的大都尉,带最快的骑兵开路长安方向,能探多远探多远,能有多快要多快。 老上单于则带兵紧随其后,逐步向前推进。 刚刚立功的右贤王,此刻也是红光满面,喜笑颜开。 不过他深知此次进攻得胜,是大家的支持,照顾他的颜面,这功来之不易,因此再接到任务,也是倍加小心。 右贤王与大都尉将探路骑兵分兵三段,最前骑兵二百人,中间三百人,最后的右贤王带兵五百,各段相距约十里,分批挺进。 先头部队多作战经验丰富,为了尽早探明情况,每个骑兵都带了两匹马,轮番骑乘,快马加鞭。 …… 转过头看李广,和李蔡等人跑的再快,也经不住匈奴的两匹马追,况且和匈奴几日缠斗,人困马乏,不到半日,先头这两百多骑兵就追到了李广的四十骑兵。 李广回头一看,是痛苦万分,惊魂出窍。 痛的是,萧关可能已经失守,恩人张武许是命丧黄泉; 惊的是,匈奴骑兵也是太快,眼看兄弟即将羊入虎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汉罪》正文 第十四章:为守书信,再借灵器 近晌午时分,清晨的寒气,已被头顶的烈日驱散,官道旁的树林中,偶尔传出几声稀稀的鸟鸣。 一上午的觅食,让已经填饱了肚子的鸟显的格外懒散,栖息在光秃秃的树干上嗮着太阳,闭眼歇息,好不惬意。 如果单看此景,完全想象不到不远处的朝那城,刚刚经过了血雨腥风,一座边陲古镇,被烧杀抢掠,两万守城官兵惨被屠杀。 初冬古道,人迹罕至。 所以当两百匈奴骑兵,四百匹匈奴快马蜂拥而至的时候,李广的骑兵远远就听到了声响。 李蔡颇为紧张,看着远处奔袭而来的匈奴骑兵,对李广说:“大哥,你快走,我们或许能坚持一会,你身上有重要信件,千万不可落入匈奴之手啊。” “其他人等,赶紧准备,随我在此阻拦!”李蔡望了望剩余的几十个骑兵高声说道。 李广低头看了看左手手腕处红色的雕花印记,淡淡的说道:“你们从小路继续向前,不要停留,这封信你们拿好,我来会会匈奴,我们长安见!” 李蔡都急了,“大哥,虽说你可以一敌百,但你看。” 指了指远处的匈奴,李蔡急的入热锅上的蚂蚁:“这波匈奴来势汹汹,而且有二三百人之多,留你一个人,我们怎能放心。” “是啊,是啊,李大哥,我们几十人况且不能拖延过久,你一个人根本不行啊。”众骑兵附和道。 “我自有办法,你们赶紧从小路走。”李广声色严厉的暴吼。 “可是…” “可是什么,军令如山,你们要造反吗?”也不管弟弟不弟弟了,李广怒吼着把张武将军的书信扔给李蔡。 李蔡接过信,看了看李广,看了看远处的匈奴,又看了看骑兵们,最后,低头看了看手里信件。 也罢!!! “大哥保重,小弟走了!”一咬钢牙,李蔡带着骑兵,转入小道,向长安方向飞驰而去。 看着李蔡跑的差不多了,匈奴也快到了近前,李广才顺着大路继续向前飞奔。 这群匈奴忽然看到一个落单的汉军,全都亢奋了起来,嗷嗷直叫,直奔李广扑来。 按理说见到汉军,匈奴应该派人回报,但这波骑兵也是刚刚攻城杀红了眼,见到一个孤伶伶的汉军,根本都没放在眼里。 跑了一里有余,李广预计李蔡那边应该跑远了,便往左一旋马,钻进路边的树林里,到一个空旷之处,李广勒住马,转回身看着匈奴。 匈奴一直冲到李广前几十米,而后两百个匈奴迅速包抄,将李广围在中间,举着弯刀弓箭,“嗷,嗷,嗷”一顿乱叫。 李广心中暗想,这蛮夷之狗,还没打就先庆祝胜利了。 只见从匈奴中打马出来一个小头目,满脸络腮胡,赤着双臂,龇牙咧嘴的笑道:“这位小兄弟,怎么跟队伍走散了?来我们阵营吧,用不了几日,这大汉就是我们单于的了,哈哈哈哈!” 一众匈奴皆笑的前仰后合。 李广冷笑:“好一群张狂的匈奴狗贼,想我大汉地大富饶,精兵强将无数,岂容你们在此撒野,等着吧,你们的死期马上就到了,大汉雄兵,定会灭了你们满门,让你们从此绝种。” 这怒了起来,李广骂人可比匈奴损多了。 “好你丫的,我这就抓了你,把你锁在马下,拖到长安城,挂正在你们皇帝老儿的寝宫!” 匈奴头头显然是被李广骂蒙了,气的暴跳如雷。 “好啊,来吧,让你们见识见识我小太爷李广的箭。”李广恶狠狠的回道。 深秋战区,这路上和树林里,连个人影都没有,李广看了看周围,确认只有自己和匈奴以后,眯着眼睛轻蔑的看了看这群匈奴,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蔑笑。 此时李广可不想在此地和这帮畜生浪费时间。 没等匈奴围上来,李广忽然一点手腕的雕花印记,缩起双肩于颈部,紧握双拳于胸前,浑身一叫力,立即青筋暴起,肌肉外胀,铁制铠甲瞬间被撕碎,身躯恍然巨变,腾空而起。 这一跃,与这边塞巨树同高。 再看李广,额鼻口为中心线,好似两个半魔拼接在一起一样,左侧燃起熊熊烈火,右侧瞬间落满冰霜。 而后,以头脚为轴,身体周围逐渐凝聚起闪电似的圆形霹雳光环,绕着李广左右旋转,顷刻间,霹雳光环又由一变三,越转越大,越转越快,延伸出的闪电像似将周围的时光扭曲了一般,已然看不清了中间的李广了。 这突如其来的巨变,让现场的匈奴呆若木鸡。 怎么大白天还活见鬼了,确切的说是妖啊。 正在匈奴仰望惊呆之时,腾空而起的李广,抬的头来,双目已满是白光,嘴中似含着烈火一样,冒着红烟。 李广头轻轻左侧一摆,双手边闪出两个巨大的能量球,一火一冰,一红一白,极速旋转,眩晕刺目,差点晃瞎了匈奴的眼睛。 只听一声咆哮,李广双手一伸,左侧火球化弓,右侧冰球化箭,三环霹雳之光,附着在三支银白色的冰箭之上,此时冰箭已急速抖动,箭头锋利无比,电光凝聚。 待抖动最激烈之时,李广对准脚下,火弓一松,冰箭脱手而出,三支冰箭旋转入地,刚与地面相接,便幻化千万支灵光,急窜于四下周围。 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和惨叫,这两百个匈奴也连人带马,胸口全部被击穿,倒地而亡。 …… 此刻,烈日已悄然躲在云层之后,古道上气温骤降,阴沉沉灰蒙蒙的天空,悄然间飘起白色的雪花。 微风拂过,初雪摇曳。 这雪像极了秋天的落叶,但比落叶要洒脱许多,缓缓的,慢慢的飘向地面。 随着初雪飘落的,还有空中的李广。 过了片刻,李广才从地上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看了看周围死去的匈奴,他有些错愕,没想到自己在刚才的状态下杀伤力如此之强,匈奴死了,连马也都死了。 显然,刚才的时间发生了什么,李广是没有记忆的。 看了看淡了很多的雕花印记,李广长处一口气。 再次确认匈奴都死了,李广才喃喃自语道:“可不能让人看到我刚才的模样,否则岂不成了怪物,谁还敢用我啊”。 李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全碎了,又不愿意穿上匈奴的衣服,李广只好从地上抓起一件匈奴的皮袄,挡住下半身, 辨识了一下方向,便往前跑去。 事与愿违,时运弄人,有时上天总是反意而为之。 怕什么,偏偏来什么。 刚刚这一幕,恰巧被一个后来的匈奴骑令官看到了。 骑令官,是往来于匈奴各部之间的书信官,本来他是为传达命令而来,看到两百人围着一个汉军,还准备在远处看看热闹,结果却让他瞠目结舌,压着马头趴在地上都尿了裤子了。 等李广走远了,才爬起来,掉头就玩了命似得往回跑。 他要将看到的一切,汇报匈奴王——老上单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汉罪》正文 第十五章:有惊无险,后福已至 夺得要塞朝那城,安排骑兵探路之后,老上单于在左右贤王的护拥下,带领大军缓慢向前,这一路上有说有笑,好不畅快。 朝那城大捷,取了汉朝大将张武的头颅,让匈奴各部士气大振,气宇轩昂。 不过右贤王觉得先头部队速度太快了,毕竟目前已逐渐进入汉军势力范围,已过未时,天色渐暗,想让前面的骑兵慢些,顺便找个地方安营扎寨,便命骑令官通知前锋降低速度。 让所有人惊讶的是,这骑令官出去转一圈,回来疯了! 老上单于率队正走着,远远看到骑令官像飞一样就到了近前,以为是遇到大汉援军,赶紧勒马而立,紧张的盯着骑令官。 骑令官看到老上单于和右贤王,好像见到自己爹妈一般,没等单于问,下了马便连滚带爬的到了众人马前,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报,报告,大贤王……” 右贤王一看也着急啊,怎么还不会说了呢,大王就是大王,贤王就是贤王,怎么还出来个“大贤王”。 “你快说,是不是大汉援军到了?”右贤王赶紧下马问道。 “没有啊,大王,不是援军,没有援军,大汉没有军。” 众人一听,大致知道是没有大汉援军的意思,都松了一口气。 老上单于笑了下:“有援军也不怕,不过没有援军,你怎么吓成这样啊?” 毕竟还是右贤王的兵,此刻右贤王有点挂不住脸儿,便追问道:“到底特么怎么了,你特奶奶的吓成这样。” 因为左臂负伤,所以右贤王用右手拉着骑令官的领子问道。 此时骑令官依然吓破了胆,哆哆嗦嗦,惊魂未定的说着:“汉军出了一位飞将军,飞起来了,嗷嗷的飞,然后射出了火箭,用火弓,不是,是用火弓,射出了火箭,然后飞起来,成了飞将军,飞一下,刷一下,一个人将先头部队两百人全杀了。” “还有马,几百匹马也都死了。”这骑令官好像面条一样瘫在右贤王手里,有气无力,瞳孔都散了。 大白天活见鬼,换成谁这心里压力也承受不住。 “哈哈哈哈”,老上单于先大笑了起来,然后问右贤王:“难怪你老吃败仗,你手下的兵,怎么一个一个脑袋都不好使。” 老上单于这些话,惹的现场将士也跟着哈哈大笑了起来。 右贤王当即暴怒,心中暗想,单于侮辱自己也就罢了,这小小的骑令官都拿自己当傻子,还让自己在众人面前出丑,一脚踹倒骑令官:“来人呐,拖出去,将这个疯子,特么的给老子砍了!!!” 要不是左臂有伤,右贤王当即就得解刀杀了这个骑令官。 “特奶奶的,气死本王也”。 老上单于笑了笑,随口劝到:“哎呀,贤王莫气,一场攻城下来,难免有士兵承受不住,莫怪莫怪”。 说完,带着众人继续赶路。 没过多久,等先头部队陆陆续续的停在那两百骑兵死去之处,老上单于右贤王等人赶到的时候,谁也笑不出来了。 现场的众人,都是常年征战在外的,一眼就看到尸体不对,这群匈奴兵完全没有任何反抗的痕迹,刀未出鞘,箭未上弦,确全部七窍流血,倒地而亡,连战马都没剩下。 诡异…… 难道真的有飞将军? 老上单于脸色铁青,赶紧对右贤王说:“快快把刚才的骑令官带上来,问问到底什么情况。” “啊,这个,内个,刚才,已经砍了啊。”右贤王在支支吾吾的回道。 “特么的,让你们杀敌总是拖泥带水的,杀自己人怎么就特么这么痛快!”老上单于嘟囔了一句。 中行说下马看了看,思考了片刻,赶紧上马,然后对老上单于说道:“大王呀儿,我觉得这先锋部队,有可能中毒了啊儿。” 大家一想,或许是对的,只有中毒才能解释现在这个情况。 老上单于有些慌,命令全军赶紧后撤五里,命医官查看尸体,看看到底是中了什么毒。 匈奴行军的医官本来就是草原的兽医,什么都不懂,但单于让查,又不能说没看懂,就随便编了一个毒的名字,说这森林中长年累月的药草,许是太阳嗮的毒性大发导致的。 老上单于也没再深问,毕竟不过几百匈奴兵而已。 不过这次离奇的事件和骑令官口中的“飞将军”便在坊间传播开来。 汉朝有个飞将军。 …… 再说李广,光着身子走出了十多里,天都黑了,也没看一个人影,饥肠辘辘,蝉腹龟肠,恨自己刚才怎么就没拿点兵器什么的,现在也能打点野物填饱肚子啊,又不敢走大路,小路上也没个人影。 看了看天,没有星星,李广觉的可能还要下雪。 找了片树林,拾了些树枝树叶,搭了一个简易的小棚子,李广便躺了下来,这一放松,李广瞬间觉得瞬身酸痛。 几天几夜的奔波征战,基本没合眼,加上精神高度紧张,刚躺下没多久,李广便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李广就感觉这脖子一阵寒气,本来就有些虚弱的李广打了一个寒颤。 耳听一声呵斥:“你是什么人?”。 李广赶紧睁眼一看,不知何时,眼前站了一位耄耋老人,粗布麻衣,手握猎叉。 这猎叉一看就是精心打磨过的,闪闪发光,锋利无比,猎叉此时正顶在自己的脖子上。 “老人家别怕,我是汉军啊”,李广赶忙回复道。 老人虽年事已高,但精神矍铄,嗓音洪亮:“咱俩谁怕谁啊?”。 老头人老,但不糊涂,猎叉顶在李广的脖子上,还能怕一丝不挂的李广? “你是汉军?汉军怎么不穿衣服,那个营的?将军是谁? 听到李广说话,老人稍稍放松了警惕,这口音一听便知是中原人,但还是警惕的问了几个问题。 “老人家,我是萧关骑兵营的骑兵,叫李广,我家将军是张武大人,目前镇守朝那城。”李广赶紧回复道。 “哦,哦,哦”,此时老人信了,赶紧收起猎叉。 “那你怎么不去守城,在这啊。” 李广赶紧起身,或许是着凉了,起来李广感觉天旋地转,一只手扶住了树,李广回道:“受将军委托,我要求长安送信,中途遇到匈奴,才变成这个样子。” “你……这是遇到匈奴女兵了啊?另外,你的书信夹哪了?” 老人看着裸的李广,随口一句玩笑,臊的李广满脸通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汉罪》正文 第十六章:雪中送炭,锦上添花 “老人家莫要取笑,我这是乔装打扮,躲避匈奴”。 对李广的身份,老人不再怀疑了,只要不是匈奴人,老人都不担心,不过,即将入冬,初雪飘摇,荒郊野外出现一个裸男,心生疑惑也很正常。 老人屡屡胡须,“哦儿,乔装打扮,老朽我才疏学浅,知道乔装打扮是改变容貌和衣装,没见过裸的乔装打扮”。 老人停了一下,笑着说道:“你这是乔装成……裸人?” “哈哈哈哈”,老人一阵爽朗的笑声。 虽然李广简单解释自己没穿衣服的原因,但这老头可能还是没理解,本想继续深问,但看到李广一副病了的模样,也没继续问下去。 见老人一直说笑,且上下打量自己,李广有些自惭形秽。 “请问老人家,距离这里最近的驿站有多远,怎么走?” 实在是无地自容,李广赶紧转了一下话题。 老人回头指了指:“最近的驿站,也要二十里”,老人看了看李广又说道:“你着带病之身,又不穿衣服,不等走到一半,可能就被冻死了。” 老人还挺爱开玩笑,又仔细端详了一下李广,说道“随我来吧。” 话音未落,便扛着猎叉,向东北方向走去。 此刻李广孤独加无助,又找不到哪是哪,只好跟着老人向前走。 李广走起来才感觉到头痛欲裂,这脚踩在地上更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完全使不上力,走的有些踉踉跄跄,他赶紧找了个粗树枝,当做拐杖用,才勉强跟上老人的速度。 朝阳东起,总算温暖了一些。 走了里,老人在一个破旧的茅草屋前停了下来。 告诉李广稍等片刻,老人便进了屋,不一会拿出一件旧衣,扔给李广,然后进屋又取了一碗水和一个干卷的羊肉给李广。 落魄边塞蒙头行,患病在身双脚轻。 老人的举动,给李广感动的泪流满面,赶紧跪倒拜谢,老翁扶起李广,二人席地而坐。 李广也是饿蒙了,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不一会,李广吃完才想起老人,赶忙问道:“老人家为何居住于此?匈奴已大举入境,此地危险至极,而且这穷乡僻壤,老人家的家人呢?您以何为生啊?” “老婆子早逝,儿子参军阵亡,留我一个孤老头子还怕什么危险不危险,我平时下些小陷阱,抓些野物。”说到此,老人有些沮丧。 “想我儿如在世,也与你这般年纪。”说到此处,老人潸然泪下。 李广这个后悔啊,心中暗想,自己问这些干嘛,赶忙跪倒:“老人家不要伤心,以免伤了身体啊。” 老人摇摇头,擦了擦眼泪。 “你这年轻人,生病在身,况且还有军务,驿站据此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单凭你这脚力,估计会耽误你的行程”。 言毕,转身到屋后,牵出一头驴,降缰绳递给李广。 “我这没有什么千里马,只有一头我平时骑的毛驴,这驴总比你走的快,你牵走吧”。老人很严肃说道。 “这…”李广愣在原地,许久没没缓过来,这荒郊野外的猎户,原本就过得清贫,或许这头牲畜,就是老人一辈子的积蓄和依靠了。 初次见面,素未平生,就受老人家如此恩惠,感激之情无以言表。 要是平时,李广说什么都不能要,但是张武将军生死未知,大汉危在旦夕,自己能快一刻到长安,就快一刻到,一点都不能耽搁。 想到这儿,李广附身跪倒,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响头,频频道谢。 起身接过毛驴,李广含泪问道:“老人家,不如您跟我走吧。” 老人摇了摇头:“习惯了,不走了,你快走吧”。 李广见拗不过老人,便翻身上了驴,看了看老人,又看了下周围,心中默默的记住此地。 心中盘算,战争胜利,一定要来回来再谢老人家。 想罢,拭去眼泪,抓紧时间赶往驿站。 ~~~ 接下来的这一幕,可惜当年无法记录下来,否则定会成为古往今来最具诙谐的一幕。 一个未来的大汉重臣,让匈奴闻风丧胆的飞将军,身着小了半圈的布衣,骑着毛驴,快速的奔跑在荒郊野外。 实在是赶路心切,李广打的毛驴直叫唤。 虽然比快马肯定慢些,但三十里路,还是抗不住奔跑,李广一刻也没休息,两个多时辰左右,就赶到了驿站。 这是很简陋的一所驿站,并排五间草房,都有些破旧,但总体院子不小,右侧为一间宽大的马厩,内有两匹马正在吃草,门外能看得见屋内坐着三个人。 这是战时,而且是前线,所以多数都在路上所以驿站内人较少。 李广进了院子,拴上毛驴,快步走进屋内。 进屋从衣着就能看出,正中间坐的就是置啬夫,就是这个驿站的头头,他主要负责往来人员的休息、用膳和马匹安排。 置啬夫看到李广也是一脸疑惑,要知道在汉朝,驿站也算准军事部门,平民百姓很少去,这又是荒郊野外的驿站,看到一个贫民打扮的年轻人,很是惊讶。 李广一看置啬夫的眼神,才想起来,自己穿的是那个猎户老人的衣服。 不过穿什么都无所谓,哪有时间想着穿什么。 “张武将军贴身侍卫李广到此,需快马一匹,劳烦置啬夫速速准备。”李广暗想,自己这身打扮,要是在不硬气点,恐怕他们是不会相信的,再这解释一阵子,恐怕要耽误些时辰。 李广刚说完,旁边两个辅兵“噗呲”一下,就笑了出来。 置啬夫也没憋住,跟着哈哈大笑,心想一个骑驴的年轻人,还敢说是张武将军的贴身侍卫,上我这骗马来了。 置啬夫这笑还没结束,李广许是太着急,使尽全力,上前就是一个大嘴巴子,打的置啬夫晕头转向,眼冒金星,旁边两个士兵赶忙起身拔剑,李广回头一瞪眼,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动了。 这要真是将军的贴身护卫,动手可是大罪,就算不是将军护卫,想想这个时候敢在驿站打置啬夫,也绝非善类,所以两个辅兵都没敢动手。 李广也真是着急,见大家愣在原地,便又吼了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汉罪》正文 第十七章:兄弟再聚,李蔡生疑 “奉张武将军之命,鲁晨司马所托,现在要回长安送信,耽误了军机,砍了你们的狗脑袋。”李广高声喝道。 此时的置啬夫,已然对李广的话深信不疑。要知道张武是因为名气大,但知道鲁晨,一定是当兵的,军司马这个官职由谁担任,外人一般不得而知。 这一巴掌打的,李广是使了大力了,他这力气,要是用拳,能给牛打倒的劲儿了,就是手掌也够别人受的了。 李广也是孤注一掷,毕竟患病在身,这一巴掌还不能吓到他们,李广也是真没力气了。 还好,这一巴掌让置啬夫晕头转向。 置啬夫捂着脸跪倒,“小人有眼不识将军,请将军恕罪,小人即刻准备。” 说完,连跪带爬的跑出去准备马匹,后面两个小兵也跟着出去了,这两个人估计是怕留在屋里挨打。 李广见三人出去,赶紧端起桌子上的茶水一饮而尽,又抓了几把点心和干果,准备在路上吃,补充下体力。 一会儿,马匹就准备完毕,李广上了马,低头问置啬夫三人:“恩,话说,恩,你们告诉我,长安是哪个方向?” 或许是方才骑驴颠簸的,亦或许是生病头晕,李广感觉这脑袋有点迷糊,加上这古道塞外,景色基本一致,有点找不到东西南北。 置啬夫等三个人相互看了一眼,心想这么大的官,东西南北还找不到啊,不过也都没敢多嘴。 捂着通红的脸,置啬夫指了指东方:“将军只需沿着官道,一直向东即可。” 李广点点头,猛抽了几下马,往东飞奔而去。 驿站的马可比战马要快的多,相对来说,战马的要求更高一些,快只是作为战马的先决条件之一,除了快之外,还有年龄、耐力和模拟战争等考核。 但驿站的马,其他条件不管,只要求快就行了。 而且又是战时,驿站的主要功能就传递信息,而传递信息主要依靠的就是马的脚力,所以这驿站选的马都非常快,平时喂养的也极好,此马体力非常充沛,跑起来也是呼呼带风。 到长安不过八十余里,配上驿站的快马,这点路程就不算什么了,约两个时辰左右,李广便远远的看到了长安。 眼看着官道上岗哨兵行逐渐多了起来,距离长安也不过十多里的路程,李广才安了心,稍稍减慢了速度。 不多时,李广看到前面路上一队骑兵缓慢的向前走着,感觉像似自己的部队,不由得心中一震,赶忙加快速度赶了上去,等离近了才确认,确是自己骑兵营。 “李蔡、堂弟、兄弟们。”李广一面高声呐喊,一面快马加鞭。 还是最后面的几个骑兵先看到的李广,赶忙呼唤前面带队的李蔡。 原本这一路这队骑兵和李蔡也是速度飞快,等快到了长安,李蔡感觉也安全了,才让骑兵停了下来,在原地等了一个时辰,等了一阵,还是没等到李广,便有些灰心,继续缓慢的赶路。 其实李蔡和骑兵都没报太多希望的,甚至李蔡连怎么给家中写信都想好了。 大家都明白,李广再勇猛,面对作战经验丰富的匈奴排头兵,以一人之力,战两百骑兵,定会非常艰难,就算能斡旋一阵,可后面还有大批匈奴兵,这怎么可能抗的住。 毕竟是兄弟,李蔡也算是自己欺骗自己了,在原地等了一阵子,遥望着来时的路,情不自禁的痛哭流涕,转念想想, 自己还有任务在身,逼着自己没办法,只好继续往前走,不过行军很是缓慢。 一路都低着头,李蔡想着小时候兄弟二人在一起的一幕幕,想着在家乡期盼他们归来的父母,心情也是跌落谷底。 最开始听到后面喊李广,李蔡都没在意,还以为是自己幻听,或者听错了,等再次听到的李广名字的时候,李蔡才反应过来,赶紧打马回头,定睛一看果真是李广。 李蔡这个乐啊,慌乱下马,脚为解镫,重重的摔了一跤,起身也没管疼痛,跑到李广面前,一把就抱住李广。 兄弟二人再次相聚,情真意切,相拥而泣。 其他士兵也纷纷下马,将李广围在中间。 “大哥,你居然跑出来了,你没受伤吧”抱了半天,李蔡缓过来,才扶着李广的肩膀认真的打量了起来。 李广笑着回答:“没事,这几百人还伤不到我,我借势而为,迂回作战,半个时辰的功夫,便杀退了他们。” 说罢,众骑兵是连连称赞李广的勇猛和聪慧。 不过李蔡的眼中还是露出疑惑之色,刚要张嘴继续问,李广急忙转移话题:“大家赶紧赶路吧,军机不可延误。” 说完翻身上马,大家也紧跟着李广上了马,向前跑了起来。 李广在前,其余骑兵追随其后。 李蔡打马快跑了几步,追上李广,回头看了看骑兵,二人与后面骑兵大概间隔了一匹马身的距离。 再次确认了下这个距离,确保他们说什么后面什么都听不见了,李蔡才开口问道:“哥,首次作战,你们前线骑兵五百战两千,我军与匈奴全军覆没,你杀出重围,我信了,战乱之时,审时度势,以你的聪明才智,我觉得有可能办得到。” 而后李蔡又打马向前几步,超过李广,回头继续说道:“但你在匈奴精锐之师的追击之下,依然能毫发无损的跑出来,这个是不是有点夸张,他们信,我肯定不信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不会连我这个弟弟都不说吧?” 李广一看,知道瞒不住了自己这个弟弟了。 他也想过,这个事早晚弟弟也得知道,也没有继续瞒着的必要了,便对李蔡说:“你我要务在身,待人马安定后,我会与你倾尽肝肠,弟弟稍安勿躁。” 见李广都说道这个份上了,李蔡便点了点头,说道:“好,我就等你这个倾尽肝肠”。 说完对着李广做了个鬼脸,把李广也逗笑了。 二人带着书信,加快了行军步伐,赶往长安,要面见大汉天子——文帝刘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汉罪》正文 第十八章:长安无景,军务为要 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 多少次,李广梦见长安,脑海中勾勒着长安的雄伟壮阔; 多少次,李广梦入长安,细嗅红尘紫陌,手拂斜阳暮草。 每次当有从长安归来的学子富贾,李广总是追着问长问短,在他人只言片语中领略长安的碧瓦朱甍。 试问,哪有少年不慕帝,谁家俊俏不羡皇。 时至今日,梦想成真。 远远的见到都城的轮廓,已经让李广惊的目瞪口呆。 好一座王者之城!!! 夕阳洒下的金辉,为长安披上了蝉翼般的金沙,让这座帝王之城显着更加神秘,让人望而生畏,目光所及之处,尽是阆苑琼楼,似隐似现。 长安好似一个高大无比的巨人,矗立于中原之上。 傍晚时分,元月初升。 城墙与楼阁之上点燃的灯火,好似天上的星星陨落人间。 …… 长安城,是西汉一代全国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平面近似方形,经纬相等,正南朝北。 城周长五十里。周筑城墙,墙基宽十六米,城墙高度达十八米,城墙为版筑夯土墙,墙体坚硬如石。 四角营筑有角楼落于城墙之上,每面各开三座城门,全城共十二座城门,每座城门都有三个门道,城门进深十六米,每个门道宽约八米,可通行四辆车。 城门内侧还筑有房屋,属于守卫人员用房,长安城内侧,沿城垣有一周环城道路,宽约三十五米,这是守城卫兵专用通道。 李广等人,在守城卫兵的指引下,由北侧洛城门而进,进了城垣环城路一路狂奔,等向右一转,眼前突现一派繁华之景。 此处便是长安的东市。 王侯将相多住于未央宫附近,而富贾市民多居于此。 街头一座冲天式木制牌楼,能有七八米高,其地下部分用柏木桩,地面以上两面各四根柱子,下部用“夹杆石“包住,外面再束以铁箍,顶部出檐甚短,做成庑殿式。每根柱端耸出脊外,柱顶覆以云罐,以防风雨侵蚀虫蛀。楼黑色布瓦。 牌楼横匾上书四个大字——。 字体苍劲有力,与牌楼相衬,显着好生气派。 进的街来,满眼灯火辉煌,满耳鼎沸之音。 坊间人云——宁做长安草,莫做池边花。 相比郡县,战时长安虽多些惊恐,但也无比繁华。 夜幕降临,长安城内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当铺、茶馆、商店、药铺等鳞次栉比,寒风轻抚,酒肆门口的旗幡有节奏的飞舞。 初雪刚过,为雕的古拙的栏杆被蒙上一层湿润,而街上来来往往的孩子们,依旧嬉笑着,喧闹着,夜里的寒气也挡不住孩子们火热的心情。 街道两旁,各种各样的小贩子们在沿街叫卖,有卖古董的、胭脂水粉的、首饰的、字画的、香囊的。 再往前走,一座热闹的虹型大桥,桥上人头攒动,行人如织,只见桥上两侧摆著许多小摊,有卖各类杂货、也有卖小点乾果的、还有算命的。 这都城真如听闻中的一样热闹非凡。 凭栏而站,看向下面往来人行车马擦肩而过,两侧街边叫卖声此起彼伏,沿街的摊位周围都围满了人,或高谈阔论,或窃窃私语。 当然,这里讨论最多的,还是这与匈奴的战事。 李广的骑兵,多出偏远六郡,且见惯了刀光剑影和大漠风沙,忽然见得这华灯璀璨,车水马龙的长安,都显得极其兴奋,对着往来人流、街区小巷评头论足,一点军人的样子都没有。 李广回头一瞪眼,众士兵才觉得自己的行为不妥,自动归队,牵马向前。 长安渭桥路,行客别时心。 此时,李广可没有心情看这灯红酒绿,只想尽快完成任务,避免延误,所以一路四处打探,勤问行人。 送张武书信这件事,必须找宋昌汇报。 提起宋昌,他可是当今皇帝的恩人,可以说没有宋昌,就没有今天的汉文帝。 想当年,汉高祖刘邦死后,政权落到他妻子吕雉的手中,吕后便想因势乘便,要把帝位传给娘家的人。 但是,当年跟刘邦一起打天下的文臣武将们,袍泽情深,都不以为然,所以等吕后一死,便起来削清吕家的权力。 吕家的权力削平,大臣们就要找出刘邦的儿子来接皇帝位,可是刘邦的儿子已被吕后杀得差不多了,就剩下淮南王刘长和代王刘恒了。 刘恒被分封在西北边塞,是一位性情朴实、守道尚德的代王。这时大臣们商议,就找到了刘恒,把他迎请到首都长安来,继承汉祚。 刘恒就问手下的两个重要人物,该不该应邀。 这两个人,一个是郎中令张武,一个就是中尉宋昌。 张武认为,此时正是朝廷最混乱的时候,而且朝中的一班大臣,都是跟刘邦一起打天下的人物,是刘恒的长辈,很难驾御,所以不能去。 宋昌却不同意,认为刘汉江山还很稳,汉高祖就剩下你和淮南王刘长两个儿子了,当天子并不是梦,放心地去吧。 于是刘恒才带领张武、宋昌等人,前往长安,承接皇位,为了奖励宋昌,拜为卫将军,镇抚南北军,封壮武侯。 宋昌是张武的好兄弟,是京城守卫军的统帅,金印紫绶,一品品级,同时,掌管皇宫禁兵,同文帝共闻国家政务。 因此,只能先找到宋昌,才能见到皇帝。 只是这皇城长安,不许骑马夜行,否则李广早就策马扬鞭了。 心急如焚的李广,疾步快走,恨不得插上翅膀。 想这长安也真够大的,走了一个时辰,众人才到一处颇有气势的府邸前。 朱漆大门上方悬着“卫将军府”的匾额,大门两侧,立着两只威风凛凛的大狮子,还有全副武装的士兵守卫,大门开着,不时有人出入,皆有少许愁眉之意。 看来,边关急报早已传到将军手里,否则此时的将军府,怎能容的他人夜间随意往来。 想到这,李广快步上前,双手抱拳施礼,对着守门的护卫说道:“边关战报,十万火急,烦请通禀宋昌将军。” 守门的护卫看了看李广,又看了看后面的骑兵,知道这肯定说是大汉兵将无异,但还是要问得清楚,否则无法汇报。 当即问道:“一路辛苦,请问是哪里的兵将,具体什么战报,请问您高姓大名?” 李广回道:“朝那城兵将,面呈宋将军战报,李广,张武将军贴身侍卫。” 回答的直接干脆,颇具张武军队的刚毅之风。 “哦哦哦,我家将军与张武将军多年知交,小人也对张武将军了解较多,将军勇猛无敌,没听过张武将军有贴身侍卫之说啊?”守门的护卫对李广的身份有些怀疑,便继续问道。 “啊,哦,啊,刚封没几天。”李广有点结巴的回复道,完全没了刚才的干净利落。 也是,才封没几天,就拿出来在卫将军府吓唬护卫,李广也有点后悔,刚才直接说士兵得了,还惹这么多口舌。 “已传来战报,张武将军战死朝那城,你是怎么出来的?”守门的护卫更怀疑了。 “啊?”李广瞬间错愕“将军战死已确?”,说到这,向后倒退了几步,差点没摔倒,幸亏李蔡扶住了他。 一行热泪瞬间从腮边落下,心如刀绞,痛苦万分。 预判只是预判,可真确认了将军战死,李广还是有些承受不住。 缓了一会,李广忽然想起了什么,从怀中取出信件和竹简,看了一下,用颤抖的手将竹简递到护卫的手里。 “烦请将此竹简送与卫将军,将军一看便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汉罪》正文 第十九章:进的军府,将入未央 护卫拿起竹简,看了看李广悲伤的样子,低头想了想,也没再继续深问下去,便急奔府内跑去。 李广此时情绪稍稍好了些,不过还是难掩悲伤。 自己的恩人张武确已阵亡,几日的谆谆教诲,耳提面命,仿佛就在眼前,甚至李广都感觉将军的声音在耳边还未散去。 张武之与李广,是恩人亦如伯乐。 试想,如不是张武将军心系社稷,李广只一个骑兵而已,作战再骁勇,骑射再无敌,不理你又如何?至多升至军候,掌管两百骑兵,或战死沙场,或告老还乡。 而今,却能到得长安,面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壮武侯宋昌。 李广就感觉胸口压了一块巨石,血流不畅,眼冒金星。 痛如万刀绞,苦若胆汁流。 军务,还是军务,就是这张武的书信还在自己身上,支撑着自己的精气,否则李广早晕过去了。 此时,也不知道护卫进去到底会怎样了。 人在这个时候,是很容易往坏处想的。 李广也不例外,心想如若不能完成张武将军交代的任务,将如何是好,又悲又急,唉声叹气,双手不自觉的抓着衣服角,像个孩子一样,来回踱步,不时还伸头望向将军府。 李蔡连忙安慰道:“哥,别着急,想那宋将军看到张武亲笔竹简,定会火速召见,大哥莫慌,莫慌啊。” 极度紧张导致李广像是失聪了一样,完全没听到李蔡说什么,只顾着往将军府内看了。 李蔡的话音未落,刚刚送竹简的护卫,从府内快速跑出,看到李广,连忙低头施礼:“小人有眼不识泰山,烦请恕罪,快快快,将军有请”。 看出是真着急了,护卫的话说的语速非常快。 李广赶忙往随护卫往府内走去,刚到门口,好像想起了什么,回头看了看李蔡和自己的骑兵。 这将军府的护卫也是非常聪明,连忙对李广说道:“不用担心,其他兄弟们,我们自有安排”。 李广这才放心,转身随护卫大步进府。 进的这将军府,才感觉这将军府果真气派非凡。 府邸坐北朝南。院内古木参天。 这院子能有百米见方,中间方石铺路,路也有两米多宽,打扫的一尘不染,直通议事堂。 两侧护卫约五米一个,手举火把,照的院内亮如白昼。 初冬凌月,明亮如镜,就算没有火把,也能看得清府内的情况。 内分左右营房,为单檐硬山瓦卷棚顶建筑,面阔十四间,进深一间,前出廊,廊前设有兵器架,架上摆满刀枪剑戟,营房内也是灯火通明,大门敞开,屋内热人头攒动,或对着地图指指点点,或伏案奋笔疾书。 战时虽忙,但忙而有序。 将军正厅为议事堂,稍比营房高出一米,门前石阶上两支巨大的火盆熊熊燃烧,台阶下几小队将领聚集而谈,显然是在等待汇报军情。 李广随护卫匆匆而进,上得台阶进了门,护卫示意李广进去,而后护卫在外侧将房门紧闭。 进了议事堂,李广回头一看护卫没跟进来,有点措手不及,抬头向前观瞧。 只见一鹤发老叟,正襟危坐于巨大的书案之后,书案上摆满竹简,军令、笔墨等物品,身后为巨大木质屏风,上有猛兽浮雕,左侧为阶梯式的书架,上面摆满了竹简,右侧一红木打造的刀架,上置宝刀,悬着玉坠。 头顶为皇帝御赐“社稷之将”四字牌匾,左右两侧贴身护卫戎装佩剑,威风凛凛。 李广连忙跪倒:“末将李广,参见宋将军。” “你是张武的贴身侍卫?”不慌不忙的问道。 宋昌虽为武将,但常随文帝左右,耳濡目染,泰然自诺。 再着急的军情,也绝不差这一时半会的功夫,因此宋昌还需再次确认李广的身份。 李广赶紧回道:“正是小人”。 宋昌缕缕胡须,眯着眼睛端详了下李广,又继续说道:“单从一卷竹简,就敢说是张武将军贴身护卫,我与张武将军相识几十载,从没见过张将军设什么贴身护卫,怎么将军刚刚战死沙场,就冒出个贴身侍卫来啊?” “来人啊,推出去砍了!”这宋昌真是体质英朗,元气充沛。 一计暴吼,震的李广耳根子都疼。 宋昌什么人没见过,什么事没经历过,那可是老谋深算。 其实,汉朝律法严苛,尤其重视审判机制和审判流程,某说在这皇城之内,就算是在郡县,也不能不经庭审和廷尉复核随便杀人。 宋昌此举,实为试探。 李广可没想到这些,显然被宋昌吓到了,慌忙叩拜道:“宋将军明察,小人原为骑兵营骑兵,追击匈奴,斩杀人数众多,受军司马鲁晨引荐,张武将军提携,收为贴身侍卫。” 顿了顿,李广又说:“竹简乃张将军所赠,同时小人身上还有张将军递交皇帝的亲笔书信,请将军审阅便知。” 李广也是聪明人,眼看一卷竹简肯定是不能证明了,这时,将张文武给皇帝的书信交到他手上,看宋昌还说什么,而且,这是要给皇上的,料宋昌也不敢擅自拆开。 宋昌往前轻轻的探了一下身:“书信在哪里?” 李广从怀中取出书信,侍卫将书信取过,交给宋昌。 宋昌接过书信,说是书信,实则丝绸撰写。 书信上三字,字体虽差,毕竟张武非文官出身,但看字形也无半点拖泥带水,力道十足。 老将宋昌赶忙起身,双手托着书信,注视良久,吃惊不已。 几十年交情,一看便是张武所写,此为一惊; 以往书写信件,尤其汇报皇上,公文类多为竹简,只有极特殊情况,才用丝绸,此为一惊; 汇报特殊事项,按规定要写清事项和姓名,二者缺一不可,但此书信,封面只有三个子,不合乎常理,因此宋昌判断内容将非常重要,此为最震撼的一惊。 这时的宋昌,已完全确认了李广的身份,急步绕过书案,扶起李广。 “少将勿怪,战时混乱,凡事老夫都得小心才是。” 一看是自己人,宋昌也就简单解释了一下。 这可是卫将军,跟李广级别差的远着呢,简直是天地相隔,李广哪能受得了这个,再次跪倒,回道:“末将不敢,冒昧夜入将军府邸,还望宋将军恕罪。” 此刻,也不是客气的时候。 宋昌此时可没有刚才那么稳当,也有些着急了,扶起李广便说道:“赶紧随我速速进宫,汇报陛下知晓,此刻可不能再有任何延误。” 说完转身让护卫赶紧准备快马,宋昌要带李广夜入未央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汉罪》正文 第二十章:皇宫内院,奇人邓通 长安城内有两座规模浩大的宫殿,一曰长乐,二曰未央。 长乐宫,位于汉长安城西南角,周回二十余里,城墙厚度约有二十米,总面积达六平方公里,相当于汉长安城的六分之一。 当年韩信就是被吕雉谋杀在这里。刘邦死后,皇帝移住未央。长乐宫就专供太后居住,遂得名。 因在长安城安门大街之东,又称东宫。 未央宫是西汉帝国的大朝正殿,周回二十八里,建于汉高祖七年,由刘邦重臣萧何监造,在秦章台的基础上修建而成,位于汉长安城地势最高的西南角龙首原上。 因在长安城安门大街之西,又称西宫。 汉文帝刘恒,便身居于未央宫之内。 李广原本以为,今天将书信送到宋昌将军手中,任务就完成了,头脑中某一瞬间或许闪过一个念想,可能也有机会进的这未央宫来,但没想到这么快。 壮武侯宋昌要连夜带李广进西宫。 进宫就有可能面见皇上,这可吓坏了李广。 毕竟李广才十八岁,没见过什么世面,上阵杀敌是从小学的本事,这见皇上可真没有心理准备。 李广这心怦怦乱跳,不闭嘴感觉都能跳出来。 少顷,快马备好,老将宋昌带着李广和一小队兵马,急奔未央宫。 此时已为戌时,不知何时飘来的乌云,遮避天空没有一点星辰,相比李广入城时,此时长安城内人流已明显少了许多。 这队人马,前面卫兵快速开路,老将宋昌和李广紧随其后,路上行人一看是禁卫军,纷纷自觉的闪开,让出道路供禁卫军先行。 李广心中暗想,这个时间段,敢在长安城内策马扬鞭的,也就宋昌了。 不多时,便到了北司马门,此门是未央宫最重要的进出口之一,城宽门大,守卫森严,门外修宫筑了高大的阙楼,阙楼之上也是哨兵林立,着实威严。 此时早已宫禁,司马门大门紧闭,守城宿卫官一看是宋昌来了,连问都没敢问,赶紧让护卫将大门打开,宋昌李广等人马不停蹄,直入未央宫。 等进了北司马门,宋昌才翻身下马。 这可是宫城,天子脚下,能带刀枪,且骑马进入司马门,必须是皇帝绝对的心腹重臣才能这样,一般文武百官,司马门外五百米必须下马下娇,步入宫门。 等进了宫门,李广就彻底转向了。 貌似圆月也想一窥未央宫之景,躲过一块乌云,露出小半弯月,划过精致的角楼,给高墙内洒下一片朦胧昏黄的光。 高低错落,鳞次栉比,未央宫的建筑的确壮观,远远望去,引人膜拜。 借着月光,李广瞧见这富丽堂皇的座座宫殿,心中感慨:这就是皇宫,这就是人们口中可以享尽荣华富贵,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皇宫 这未央宫实在是太大了,李广跟着宋昌左转右转,走了好一会,到了一座宫殿,宋昌才停住脚步。 李广抬头一看“宣室殿”,李广一怔,这不是皇帝的寝宫嘛,啊……。 香木为栋椽,以杏木作梁柱,门扉上有金色的花纹,门面有玉饰,椽端上以壁为饰,窗为青色,殿阶为红色,殿前左为斜坡,以乘车上,右为台阶,供人拾级。 黄金制作的壁带,间以珍奇的玉石,清风袭来,发出玲珑的声响。 如果不是为将者特有的镇定,李广早就晕过去了,脑海中一直浮现两个字:奢华。 这未央宫是开国皇帝所建,为壮大汉之威,寻遍全国能工巧匠,精心雕琢而成,威严奢华也是理所应当。 感慨之余,李广回到眼前,心想我大汉幅员辽阔,与匈奴战事颇多,所以难免有紧急军事需汇报,但就是位极群臣的丞相、御史大夫,果真有急情需深夜入宫,也会选择承明殿,等候皇帝梳洗着装完毕后召见。 那可是一朝天子,总不能蓬头垢面的见群臣吧。 这可好,宋昌见皇上,直接堵寝宫。 足见文帝与宋昌的关系,紧密到什么程度。 上了石阶,到了宣室殿外,门口的两个内侍连忙上前施礼,宋昌摆摆手,然后问道:“邓通大人可在?” 说起邓通,也是大汉的传奇人物。 邓通是蜀郡南安人,邓通父邓贤,生逢高祖刘邦开大汉一国,极幸运的避开秦末战乱的局面,家资不少,读过书。邓通是邓贤的第四个孩子,其上三个,皆为女子,在古时重男轻女的思想之下,邓通算是天赐,视之为掌上明珠。 时南阳郡到汝南郡的官道已经修通,但时间尚短,古时闭塞,邓贤此时方见到驿骑飞驰、四方辐辏,心思一起,触景而为儿子起名,称“通”。 邓通原来只是皇宫游船上的一名船工。他善于划船,因此他做了黄头郎这样一个微小的官职。 刚好这个时候,汉文帝作了一个奇怪的梦,他梦见自己正在向天上飞升,但是却始终上不去。正在他着急的时候,一个黄头郎在他背后推了一把,借助黄头郎的力气,他终于上了天。 这时他回头去看黄头郎,只看到他的衣服的横腰部分,发现他的衣带在背后打了个结。梦醒以后,汉文帝认为升天意味着做神仙,这是一个好梦,但是梦中似乎预示着自己升天必须要借助于那个黄头郎的力量,汉文帝前往渐台去寻找梦中的那个黄头郎。 在那里,他见到了邓通,刚好当时邓通的衣带在身后打了个结,和汉文帝梦中所见的那个人的装束一模一样。汉文帝认为邓通就是梦中人,于是召见了他。 邓通虽然没有什么才能,但是非常会说话。汉文帝很喜欢他,邓通受到宠信。邓通为人谨慎,不喜欢和陌生人交往,即使汉文帝准许他休假的时间,他也不去外出游玩,汉文帝便更加宠信他了。 汉文帝和邓通关系密切,经常到邓通的家里玩耍,他先后十多次赏赐邓通财物,总共达到上亿的金钱,还提升邓通担任上大夫的官职。 但是邓通没有处理政事的才能,还不能够向朝廷举荐贤能的人才,不过他自己处事非常谨慎,又非常善于向汉文帝献媚,因此一直受到文帝的宠信。 上大夫这个官职,地位仅次于丞相,这还不算,汉文帝宠信邓通到什么程度,还有一例。 文帝爱才,尽人皆知,大汉第一才子贾谊与邓通不合,曾几何时,二人对簿朝堂,而文帝确帮着邓通说话。 足见邓通在文帝心中的地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汉罪》正文 第二十一章:将军书信,悲痛吾皇 汉文帝刘恒仁孝宽厚,却有帝王的通病:非常迷信、幻想登天。 而想要登天成龙,就必须有邓通在身旁,因此邓通与汉文帝形影不离,可以说皇帝在哪,邓通一定在哪。 有时邓通出宫办差,不等超过半个时辰一个时辰,文帝便派人来催。 可见文帝对邓通是极宠。 未央宫太大,宋昌也不能完全确认今夜文帝在此就寝,不仅不能确认在未央宫,文帝有时还去长乐宫,只不过是极少时。 因此宋昌先到未央宫宜室殿。 到了门口,便先问了句邓通是否在这宫中。 内侍一看是宋昌,又是深夜进宫,料定有急事,赶忙回道:“邓大人在,请将军稍等片刻,小人这就去通报”。 说完,便急急跑入殿门。 要知道,能在这当差的,都是聪慧非凡的人,壮武侯大半夜堵到皇帝寝宫来,谁敢耽误,因此没等宋昌下一句话出口,便知来意。 不一会,邓通就出来了。 李广借着灯光一看,此人年纪不大,三十多岁的样子,虽然算不上绝美面容,但五官长的也十分精致,因为是宦官,没有胡须,这脸上干净的很,显着格外白净俊俏。 抖动的灯光下,李广也看的出来,邓通近期应该是休息很差,眼窝深陷,颧骨横突。 见到宋昌,邓通强打起精神,抱拳施礼道:“宋将军,深夜造访,可有要事呀儿?” 宋昌和邓通,皆为伴君心腹,相辅相成,关系非常紧密。 看邓通来了,老将宋昌也没回礼,直接说道:“邓大人,这时候跟我还客气什么。” 而后着急的问道:“陛下今日可曾休息?” 邓通皱了皱眉:“刚喝了一碗参汤,劝他休息他也不听,已经几天没睡整觉了,人也憔悴了许多。” “再这样下去,我怕陛下的身体吃不消啊。”邓通放低了声音说道:“稍后宋将军可要劝劝陛下啊,想这朝廷内外,除了张武,陛下或许也就会听您老人家的话了。” “哦哦哦,好好好,一定一定”,宋昌也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请通禀陛下,我来送张武将军亲笔书信。” “啊?张武将军的亲笔信?想必定是紧急,那请将军稍等片刻”,转身功夫,邓通就进了大殿。 恍惚间,下雪了…… 李广借着宫廷内的灯光,抬头仰望。 似乎只有银装素裹,才衬得上未央宫冬日的寒素和清莹。 巍巍宫殿犹如神龙,缥缈虚无,鹅毛白雪像似海浪,澎湃汹涌,琼楼玉宇,又添灵气几许,光影流转中,仿佛一砖一瓦、一柱一椽都在记录着所发生的一切。 轻声而落的雪,萦绕画栋珠帘、玉砌雕栏。 邓通急促的脚步,惊醒了朦胧神游中的李广。 没多久时间,邓通就回来了,隔着殿门就对宋昌说:“宋将军快请,陛下闻听张武将军书信,让您快点送进来,快些,快些。” 此时的邓通可比刚才着急。 李广据此判断,应该是文帝着急了,命邓通赶紧叫宋昌,才惹的邓通有些许慌张。 也不难理解,这可是与匈奴交战的关键时刻,每一个战报,每一个信息,对皇帝了解前线情况和决策都至关重要,更何况是张武的亲笔书信。 宋昌点点头,回头看了看李广说道:“你先在此等候,如若陛下召见,会有人引你入殿。” “诺。”说完,李广从怀中取出张武的书信,递交宋昌的手中。 想这宋昌也是聪明极致,做事真的是太谨慎了,不到最后一刻,不碰书信。 李广暗想,也难怪老将位极人臣。 大大咧咧,马马虎虎的人,怎么可能爬到那个位置。 片刻间。宋昌已随邓通进了大殿。 文帝时期的宫殿,有个非常典型的特点,从外面看气势磅礴,宏伟壮观,但殿内确朴实无华,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寒酸。 主要原因是大汉的未央宫、长乐宫等皆为汉高祖修建,而后经历了吕后之乱,国力已消耗殆尽,毫无根基的汉文帝刘恒继位后,面临的是功臣势力、诸侯王势力和外部匈奴三股势力集团,既要稳定发展,又要在势力集团见周旋,可见这个皇帝得有多难当。 为了共克时艰,汉文帝带头开源节流,因此皇宫内布置朴素、陈旧。 进殿右拐往里走,不远便到了文帝的书房。 书房内烟雾缭绕,战报朝令堆积如山。 此时刘恒正在书房内焦急的等着,张武不仅是社稷之臣,也是几十年的兄弟,而今战死萧关,为汉文帝赢得了宝贵的时间布防。 最后一次见面都是几年前了,这忽然等到张武的书信,试想文帝得有多想快点看到。 见宋昌进来,文帝赶紧迎了上来,没等宋昌说话,便问道:“张武将军有书信,信呢?快给我看看”。 宋昌连忙递过书信,文帝接过,快步走到灯光下,展开一字一字的看了起来。 ———————————————————————————————————— 郎中令、北地郡守草茅臣武,昧死再拜,上言变事书。 皇帝陛下,粪土臣张武,于外跪拜,受命于安邦塞外,今恐任难。 匈奴彪悍,车臣单于携巨兵侵我朝那、萧关,臣三万精兵已所剩无几,众将士誓死捍卫,也仅能维持日余。 自知愧对皇帝,臣受宠爱一生,今难再续,即举荐二人。 同位六郡良家子,二人作战骁勇,各有所长,广善齐射,万里挑一,疑强文章,可揭者,二人为栋梁之才,代我辅佐帝王。 臣武愚陋,昧上狂言,唯陛下财择。 ———————————————————————————————————— 看完了信,险些摔倒,汉文帝一只手扶着案台,浑身颤抖,失声哭了起来。 万两黄金容易得,良将一个也难求。 那可是随着汉文帝长大,且一直尽职尽责的为汉文帝卖命的良臣,私下里汉文帝都与张武兄弟相称。 此刻,又有谁能理解文帝之痛。 从懵懂少年,到一国之君,张武一直在文帝左右,尽其所能,悉心指点。 战时,张武披挂上阵,身先士卒,奋勇杀敌; 盛时,张武远赴边疆,防御外患,毫无怨言。 常言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但张武的军队,确是文帝最信任的护国部队之一,只要见到刘恒之令,无论刀山火海张武都在所不辞。 从未向皇帝要过一金一钱,也未以军功威逼过文帝一丝一毫。 一代帝王,心在滴血。 从懂事为王,到继位为君,无论多少烦心事,无论多少痛苦荆棘,汉文帝连个眼泪都未曾掉过,可今日全然不顾天子威严,失声痛哭。 或许是压抑的太久了,这一哭泪水如泄了匝的洪水,奔涌而出,完全模糊了视线,泪水流过脸颊,滴在胸口,将半旧的龙袍侵湿了一大片。 殿门外,雪漫漫。 岁月变迁让未央宫几多虚浮,然而一场雪,却把它带回本来的面貌。抬眼远望,仿佛梦回古时。 片片互玲珑,飞扬玉漏终, 乍微全满地,渐密更无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汉罪》正文 第二十二章:飞将锋芒,惊坏帝王 张武的书信,勾起文帝的诸多回忆。 曾经的过往,一朝朝,一幕幕,悉数浮现在刘恒的眼前。 遥想当年,因生母薄姬出身卑微,文帝是最不受高祖喜欢的儿子之一。 实在是别无他法,为了躲避宫斗,保全性命,薄姬才带着年幼的文帝远赴代国,居于那穷乡僻壤之地。 所有人对其避之不及。 当朝大臣,军中栋梁,没有一个人看好刘恒。 物极必反,否极泰来。 正因为刘恒的母亲薄姬出身卑微,才磨练出薄姬宽以待人、处事谨慎的性格;而正因为薄姬宽以待人的性格,才让受过吕后压迫许久的老臣们,下定决心扶持刘恒继位。 时运弄人,斗转星移之间,刘恒阴差阳错的继了皇位。 患难见真情,所以刘恒对身边一直跟随的忠心之臣,恩爱有加,感情至深。 失张武,如割肉,再次看到张武书信,如同双重打击,文帝几近崩溃。 一旁的宋昌、邓通相互看着,谁也不敢上前劝阻,这时候,不让文帝发泄下感情,内忧外患的巨大压力下,怕刘恒的身体吃不消。 再者,二人深谙为臣之道,这时候可不能随便说话,无论多么深的宠爱,也不能逆着皇帝的心情来,要知道伴君如伴虎啊。 贤明的君主也是人,是人就难免被情绪左右。 过了一会,邓通看文帝情绪有些缓和,才缓缓上前,将文帝扶着坐下,小声说道:“陛下,还需保重龙体,几日的不眠不休,小心您这旧疾再犯。” 汉文帝有痈疽病,这是一种皮肤病,或生于背,或生于大腿根部,有脓肿和溃疡形成,脓头红肿发亮,发病时疼痛难忍,御医也没有好的办法医治,只能劝阻文帝少动些肝火,避免大的波动。 待文帝坐好,邓通又问道:“张武将军,可曾有什么交代?” 文帝一只手倾住额头,另一手将书信交给邓通。 邓通赶紧接过,走到宋昌身边,两个人看了起来。 从这个细节,便能窥探出邓通为人处事思量之周全。 老将宋昌和邓通看罢书信,二人也是含着眼泪,但终是没敢哭出来。 一是都是朝廷命官,位高权重,在皇帝面前哭哭啼啼成什么样子,二是怕哭出来,惹的文帝更加悲伤。 帝王还是帝王,格局、胸怀和自控,总是高于常人,悲伤过度,也要及时调整心态。 不多时,文帝心痛的劲过去,拭去眼泪,整理了下衣冠,抬头问道:“信中所指二人何在?” 宋昌思考了片刻,回道:“目前张武将军贴身侍卫李广在殿外候旨,但另一个人~~”。 停顿了一下,宋昌继续说道:“臣担心送信延误,收到信件,即刻带李广赶来,并未深谈,陛下可叫过李广,询问便知”。 这回答,完全体现了宋昌的聪明之处。 皇上问事,你不能说不知道,只能转个小弯,委婉道来。 什么都不知道,要你何用。 文帝点点头,对邓通说道:“召见”。 “诺”。 邓通赶紧出去,叫李广进殿面圣。 此时李广已成了“雪人”,头上、肩膀,满是落雪,这少年也真是对宋昌的话言听计从,宋昌让他在此地候旨,他便一步未动,内侍劝他进殿门避避大雪,他都纹丝未动。 谨言慎行,这未央宫可不是寻常之地。 邓通一见李广,也是啼笑皆非,不过想想当年自己初入未央宫也是如此。 心生疼爱,叫人赶紧为李广掸去浮雪,简单整理衣装后,引李广进殿入宜室殿。 进殿这一路,李广都极其忐忑,浑身发抖。 论战场杀敌,突击前线,血战匈奴,李广犹如狼入羊群,杀敌几百,血肉横飞,眼都不眨一下。 但此生可真没想到要面见圣上,那可是高高在上的真龙天子,当朝为官者,除了重臣,又有几人一生能见的到皇上。 越想越紧张,越想越害怕。 这宫殿门槛又高,差点没绊倒李广,李广赶紧稳了稳心,这要是真来了大趔趄,可真是丢了祖宗十八代的人了。 从哪进来的,走到哪,李广是完全记不住了,跟着邓通颤颤巍巍的到了书房,还没等邓通汇报,李广一哆嗦就跪倒了。 “小人末将李广,拜见陛下大人。” 这说的都是什么玩意儿。 怎么还出来了“陛下大人”? 要是平时,以宋昌和邓通在皇帝前的分量,这两个人早都被逗笑了,不过今天都没敢笑。 也亏李广哆哆嗦嗦的这几句话了,让文帝心态也缓和了不少。 这时候宋昌赶紧上前:“陛下见谅,此人年幼,初见天子,恐于威严,难免语无伦次,望陛下恕罪”。 “无碍,无碍”,文帝摆摆手。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朕爱惜还来不及,怎么会怪罪。” 当皇帝这么多年,完全能理解。 “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多大年纪?与张武将军何时相识啊?” 文帝爱才,连连问了李广四个问题。 李广连头都没敢抬,回道“草民李广……” 宋昌一听,怎么又出来个草民,一会小人,一会末将,一会草民的。 想笑又不敢,眼睛又没地方放,只能低头看着李广。 “十八岁,陇西成纪人,与将军相识不久,因取匈奴首级较多,将军提携,升为贴身侍卫”。 “哦?”文帝有些惊叹,才十八岁。 汉军和匈奴相比,体质本来就差,因此能征善战者多半是以中年的士兵为主,而问题面前的这位小将,虽然相较于常人,身材魁梧了些。 但十八岁战场杀敌,且还取的匈奴首级,值得赞赏。 文帝也是好奇,便继续问道,“杀了多少匈奴,惹的将军如此提拔?” 也难怪所有人都觉得好奇,一个士兵突升为一品大将军的贴身侍卫,这是横跨多少级啊。 汉代的兵制是以二与五的倍数为计算,最基础的单位为伍,即每五个人有一个伍长;两个伍为什,每十个人有一个什长;五什为队,每五十个人有一个队率;两个队为一屯,每一百人有一个屯长;两个屯为一个曲,每两百人有一个军侯;两个曲成一部,每四百人有一个军司马。通常每五个部为一个营,即为一独立的作战单位。 通常情况下,作战有功,都是一级一级提拔,突出战功也不过三两级,这李广直接从低下到上面,一步而越。 不过这就是张武,而且是在战时这个极端的情况下,两者缺一,都不可能提拔的如此之快。 李广想了想,算了算,回答皇帝可不能乱说,几场战争下来,自己到底杀了多少匈奴。 “末将累计击杀匈奴六百人余,单场最多两百人左右。”说到这个点,李广说的很干脆,到不是邀功,而是发自内心的自信。 人在非常熟悉或者自信的情况下,紧张程度会大大缓解。 杀敌数量刚说完,文帝也是一怔。 抬眼看邓通和宋昌。 文帝倒不是不信,因为他太清楚了,一个从未进宫的少年,是不敢在他面前撒谎的,不过,就是这个年纪轻轻,懵懵懂懂的少年,能击杀八百人,这个属实有点超过他的想象。 因此文帝看邓通和宋昌,是想再次确认下。 邓通可是完全不知情,也转过脸看宋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汉罪》正文 第二十三章:文帝爱才,理事宋昌 南窗背灯坐,风影暗纷纷, 浩瀚深宫夜,惊绩雪中闻。 少年李广的一席话,让见过无数悍将的汉文帝为之一震,以为自己听错了。 宋昌则微笑的点点头,示意文帝李广所言为真。 随后便附身说道:“李广,你可起身回话。” 按理说,在这未央宫宜室殿之内,李广能不能起身,不是宋昌说的算的,不过宋昌此举也颇有深意。 一来是文帝刚从悲伤中走出来,宋昌又是重臣,有些许失礼也无伤大雅,借李广让气氛再缓和些;二来宋昌让李广起身,是对李广的战绩的再次确认。 因此文帝刘恒便不会再追问杀敌细节,毕竟宋昌对李广的了解不多,文帝如若再追问下去,回答不上来,可就有些难堪。 这皇城深宫之内,处处皆是学问。 李广站起,继续回道:“先祖为前朝李信将军,末将世代承袭仆射,自幼研习骑射之道”。 文帝这时候才满意的点点头。 汉文帝刘恒从代国开始,就一直与张武、宋昌关系紧密,也甚知大汉军队战力,步兵一人想抵几百人简直是天方夜谭。 常说的“以一敌百”,这也都是将军级别,装备和武器都占绝佳优势的前提下,身居马上,居高临下,混乱之时才能做到。 李广这个毛头小子,上来一个以一战八百,让文帝觉得匪夷所思。 不过要是骑兵就很好理解了,游击作战,只要精准,还是有可能做到的。但普通骑兵勤加练习,马力好些,杀个百十人都是顶级骑兵了。 李广是能杀这么匈奴,也绝对是千古难遇的绝佳武行。 文帝爱才,起身走到李广面前,盯着李广上下看了好几遍,看的李广心里直发毛。 文帝继续问道:“将军还曾举荐一人,你可认得?” 李广回道:“末将认得,此人名为直不疑,仪表堂堂,文武双全,已被将军派至吴地袁盎账下。” 文帝像是触了电一样,两眼忽然冒光,看了看宋昌和邓通,这二人也是会心一笑。 张武到底是皇帝的爱臣,知心之将。 文帝一听,就知道张武算是给自己在袁盎身边安了一个眼线,袁盎也是老臣,靠着现在朝廷对他的倚重,在吴国为相,自持清高,嚣张跋扈,有时候皇帝的命令都不听。 原本文帝是派袁盎去吴国监视,因吴王刘濞与文帝刘恒有过节,吴国又富庶强大,早有作乱之心,但这个袁盎去了吴地在之后,与吴王刘濞相处的十分融洽,传回朝廷的密报总是报喜不报忧,惹的文帝十分不满。 张武的这次安排,倒是让文帝稍稍安了心。 趁着文帝离自己这么近,李广也悄悄仔细看了下,这位传说中的皇帝,一睹这位真龙天子的尊容。 沧桑,憔悴。 这是给李广的第一印象。 想想文帝不过三十多,接近四十岁的样子,现在是满头花发,眼角皱纹深陷,留着胡须的脸上也是憔悴的很,身体也非常瘦弱。 按理说文帝正好的年纪,皇帝膳食都有专门的人调配,不应该如此消瘦。 李广暗想,这是操了多少心,才扶大厦于将倾,多少个不眠夜,才稳住这大汉江山啊。 正当李广盯着文帝出神的时候,文帝说道:“你把手抬起来我看看。” 李广一怔,这是要给我看手相啊?怎么还抬起手,皇帝都说了,也不能问什么,随即抬起双手。 首先,李广的手臂比常人要长甚多,普通人双手伸直了,也就到大腿,李广伸直指尖都快到膝盖了,绝对属于猿臂级别,其次,手指粗,手掌大,伸出的双手布满老茧。 文帝点点头,示意李广把手放下,而后又说道:“先祖征战南北,悍将无数,而我朝多数军将,如宋昌、栾布、窦婴等,皆已年迈,朕是真不忍心再让他们冒险上阵,以后可就要依靠你们这些年轻人了。” 转身坐下,文帝又说道:“张武将军好眼力,真是个好苗子,日后必成大器啊”。 邓通见文帝心情好了许多,赶紧上前:“我大汉幅员辽阔,人才辈出,定会江山稳固,千秋万代,恭喜皇上,又得良将一员。” 宋昌也赶紧给李广使了使颜色。 李广赶紧跪倒施礼:“承蒙陛下赏识,末将定拼死为国效力。” 文帝也甚是欣慰,满意的点点头。 “你先下去吧,我与宋将军还有国事相商。”转身走到地图前,示意宋昌过去。 李广起身,低头退出书房,在邓通的引领下出了宜室殿。 此时的李广与刚进殿时判若两人,任务圆满完成,又得到文帝称赞,现在可是意气奋发,走起路来也是生龙活虎,精神满满。 到了门外,邓通对李广说道:“我与你家将军情如兄弟,将军战死,我也是伤痛欲绝,而今将军临行前举荐与你,爱屋及乌,陛下定当重用,这事我也会催促陛下,现在朝廷正是用人之际。” 邓通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当鞠躬尽瘁,报效国家,别枉费陛下和将军一番苦心。” 李广此时内心激荡,初出家门,首次作战,便赢得这么多人关怀和帮助。 自称是六郡良家子,但从先祖李信后,家到中落,在家乡名门望族多如牛毛,李广家连中等度排不上,受尽冷眼屈辱,终于熬出头了,能不激动嘛。 李广刚要跪倒拜谢,被邓通扶住。 “不用谢了,我只是锦上添花,年轻人,走到什么程度,还得靠你自己。”说完邓通转身回殿。 邓通与其他重臣不同,是靠着文帝的一个梦而受宠信,但能在皇帝身边一直受宠,试想此人的格局、智慧当超常人多少,他对李广的话也是深意极多。 一来算是提携和拉拢李广,邓通也看的出来,就算他不说,文帝也会重用李广,何不顺水推舟送个人情; 二来也算是卖了宋昌一个面子,这情面往来可比钱财往来贵重,钱财好还,情面难还; 三来是为自己,在这军中种下一个苗子,已备不时之需。 不过年纪轻轻的李广,可不知道这些,对邓通也是感激涕零。 深吸一口气,李广看了看漆黑的天空和这巍峨的宫殿,想想这几天的一幕幕,如若梦中一般。 再想想自己的恩人张武将军,明知身陷狼窝虎穴,但依然坚持作战,最终埋没于萧关那无尽的风沙中。 李广心中五味杂陈…… 过了大概一个时辰左右,老将宋昌才从殿内出来,带着李广,赶回将军府。 到了将军府,府内依然有几十号人在等着汇报军情。 可见与匈奴的战争趋于紧迫了。 宋昌看了看,沉思了片刻,对李广说:“沿路劳顿,你先休息,我这边要处理公务,待明日空闲时,我再派人找你。” 李广浑身是力,本来想着帮将军分担些事,但自己实在是不了解这里的情况,而且刚来将军府,不能不听命令,只好随护卫出了将军府,到了禁卫军休息的营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汉罪》正文 第二十四章:平步青云,喜从天降 想想这壮武侯宋昌也不容易,一大把年纪,已至深夜,还不能就寝,府门内外一大堆人等着上报军情。 高处不胜寒,都见着人前壮武侯的风光,可这人后老将宋昌的辛苦,又有几人知晓。 李广也是有心无力,真想帮忙,但自己除了带兵打仗,其他的都没接触过,处理军务这些,属实是不在行,年纪尚青,且得磨炼一阵子。 随着护卫引领,李广便来到了禁卫军休息之地。 此刻,弟弟李蔡等几个稍微年纪大点的骑兵还没睡,焦急的等待着李广,见李广进来,都围了上来,问长问短。 李广没回答,先端起一碗水,一饮而尽,坐在椅子上缓半天,才将自己经历的一切,讲予兄弟们听。 待李广讲完,兄弟们是又悲又喜。 悲的当然是惋惜张武将军,确已陨落; 喜的是李广将被重用,光宗耀祖,荣耀门庭。 这其中最开心的还是李广的堂弟李蔡,毕竟还是有血缘之亲,兴奋的不得了,在屋内来回踱步,嘴里嘟囔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大哥,成纪李家终于熬出头了,这要是爹娘知道,还不连夜赶过来啊。” “你先坐好,要沉的住气,虽然给陛下的印象较好,但后续具体做些什么,还未清楚,且不要乱讲”。此时李广反到比李蔡稳当。 李广看了看门外,雪还在下,不过此时已然小了许多。 进来几个禁卫军,为李广等人送了些军粮,就是馒粥和肉等等,见到粮食,李广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吃饭,也都不知道自己多久没吃了,顿时感觉饥肠辘辘,再三感谢,便和弟兄们一起吃了起来。 等吃饭了,已是深夜,李广担心明天还有任务,赶紧招呼大家回房休息。 人陆陆续续的走了,最后送走了李蔡,李广便自己坐在床头发呆。 此时哪能睡的着啊,这么大的人生转折,换谁谁都得失眠。 躺了下来,翻来覆去的还是睡不着,只要一想这几天的经历,便是血脉喷张,心跳加快,往前想,想想自己不堪回首的少时,往后想,想想即将展开的人生新征途。 李广很不得找个无人之地大叫几声。 待了能有两个时辰,实在是难以入眠,李广索性起身,披上披风,出了营房,准备缓口气,冷静冷静。 下雪不寒,化雪寒。 此时的长安也不是特别凉,这营区之内漆黑一片,只有几个架着的火盆内,还有些未烧尽的干柴,发出微弱的光。 护卫多数都已睡去,只有门外还有些禁卫军,在忙碌着第二天要用的器械。 李广走了过去,上前搭话。 “请问下这位仁兄,现在匈奴那边什么情况了,有什么消息没有?”李广看了下,寻了个长官装束的人问了一句。 那人瞧了瞧李广,一看不认识,出于礼貌,还是回了句:“今日收到的战报,说狗贼主力部队,目前主力停止不前,但先头部队已经到了甘泉,还烧了甘泉宫。” 甘泉宫位于关中的北部山系中,为秦朝所建。 李广一惊,他太熟悉匈奴的排兵布阵了,估计这先头部队,就是右贤王的军队,是与自己交手的那队骑兵。 但为什么停止不前了呢?难道是看汉朝防卫稳固不敢冒然进攻? 李广谢过,又在营区内走了一圈,边走边想,此时天渐渐明了,回到屋内,简单洗漱了一下,坐下没多久,天色稍明,已经能看清人影了。 李蔡先走了进来,许是也没睡好,精神不佳,哈欠连连。 其他等人等也都陆续收拾完毕,一起吃过早饭,李广便带着他们继续操练。 练兵这件事,一天也不能耽误。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天色放亮。 忽然将军护卫跑了过来,叫李广火速赶往将军府。 没敢问具体什么事,李广便随护卫进了将军府,等进了议事堂,李广才看见邓通也在,连忙见过将军及邓通大人,起身等待命令。 这时邓通起身,道:“李广接旨”。 李广慌忙跪倒,宋昌也起身跪了下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李广戍守边疆,作战骁勇,并及时传递军报,年少有为,功不可没,特封中郎,银印青绶,品秩两千石,刻日上任。钦此!” 李广赶紧接旨谢恩,心中暗想,这也太快了,昨晚刚见面,今天就封中郎,估计是宋昌和邓通中间没少出力。 汉朝中郎可是要职,官位低,但职权重,为帝王近侍官,又统领宫廷禁卫。 看来文帝完全按张武的遗愿,重用了李广。 待李广起身,邓通将圣旨交到李广的手上说道:“该说的昨晚都说了,请将军即刻上任吧,稍后内侍将带您进府,官服稍后将送到府上,明日即可正式处理军务”。 还有自己的府?这…… “李将军还愣着干嘛,赶紧谢过邓大人”宋昌笑着催促到。 李广才缓过来,“谢过大人”,习惯性的要跪倒,被邓通连忙扶起。 “李将军不可不可,受不起啊,哈哈哈哈”,说完,回头对宋昌施了施礼道:“宋将军,我已出宫多时,恐陛下着急,我得先回去了”。 宋昌也回了礼,送走了邓通。 等看着邓通走远,二人再次进了将军府,宋昌叫李广坐下,便嘱咐起来:“你初来乍到,年纪轻轻,便身兼重任,年轻人走的太快,说好也好,说坏也坏,所以凡事你都要多加小心,尤其在这长安城内,藏龙卧虎,各派势力鱼龙混杂,不是想象那么简单的。” 宋昌看了看门外,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然后继续说道:“你虽有张武将军举荐,这儿还有我和邓大人相护,但最终还是要靠你自己,伴君如伴虎,自己需多加领悟”。 李广用力的点点头,“末将定不负几位所托,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说完,重重的给宋昌磕了几个头。 “快起来吧”,宋昌也没扶李广,从级别上说,现在的李广给他施礼,是正常上下级间的事了。 李广起身,这时邓通的内侍已到,准备带李广进府。 宋昌也真是老谋深算,怕李广不懂,便派自己的心腹爱将凌苍和两名贴身护卫跟着。 送出了将军府,李广、凌苍等人上马远去,宋昌看着李广的背影,仰天长笑。 宋昌暗想:正值匈奴大举入侵,大汉血雨腥风之时,朝廷老将纷纷告老还乡,新将又多无经验,上下更迭之机,这小小少年忽然出现,身怀绝技,年少有为,又遇到文帝这样爱才的君王。 天时、地利、人和齐备,这位少年英雄,许能开启大汉新的篇章! 或为天赐大汉之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汉罪》正文 第二十五章:少将府邸,人事繁忙 出了壮武侯的卫将军府,转了一个弯,李广回身瞧了一眼,又看看左右没人盯着自己,便张嘴笑了起来。 升官了,而且还有自己专门的府邸,这也太神奇了,坐在马上,李广感觉自己快成仙了一样,喜悦之情无以言表。看这行人对着自己交头接耳,李广开心的更是手舞足蹈。 小小少年,平步青云,宛如黄粱一梦。 这不会是做梦吧?李广偷偷的咬了一下嘴唇,许是太用力,疼了一个颤抖,差点没咬出血。 看起来,这是真的……这一路,别提有多兴奋了。 由邓通内侍及凌苍的引领下,这一小队人马,左转右转来到了一座府邸的前面停了下来。 高墙阔院,气派非凡。 与宋昌的将军府不同,此府门前较为宽敞,门前的空地大致就能有三十米见方。 要知道这可是寸土寸金的都城长安,皇亲国戚、诸侯家属、朝臣外戚能有多少人,又有多少人能分得府邸,又有多少府邸门前就有如此宽敞的空地。 李广也有些好奇,连宋昌的将军府门前都没有如此宽敞,怎么自己的府邸却如此。 等李广走近了一看,方才解去心中疑惑。 原来自己府邸门前虽然宽敞,但都是拴马桩、下马石和供乘车停放位。 想必这中郎将日常公务繁忙,往来人数较多,才有此设置,而宋昌毕竟是统帅,府邸多为居住和会友的功能,因此才有区分吧。 李广等人刚到,便有专属的士兵跑过来,接过马匹。 这是李广第一次感受到为将的“特权”,活了这么久,从来都是自己牵马解鞍,战时忙碌还需自行喂马。 这感觉,别提有多喜悦了,从里到外的舒坦。 但李广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这个时候千万不能表现出来,否则让人觉得自己忘乎所以,过于轻浮就不好了,毕竟现在身份不同了。 等士兵接过马,邓通的内侍一拱手:“李将军请。” 李广想了想,可没敢先走,初来乍到,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从哪个门进,先迈哪条腿自己都不知道。 况且武行出身,对长安各项规矩全然不懂,这临上任之前,出点差池,耽误了升迁,可就麻烦了。 在这里还指望内侍给自己多讲讲这些规矩呢。 “还是上官请,我本草莽,初入此地,诸多不懂之处,还需烦请上官指点一二。”李广拱手回礼说道。 按官衔来说,一个区区的未央宫内侍,跟当朝的中郎将比,相差甚远,低的太多,也没有什么可比性。 但李广眼前的内侍可不是普通的宦官,是皇帝宠信重臣邓通的仆人,更何况李广如此年轻,又是首次受赏,根基太浅。 所以这个内侍也就客气了下,而后便昂首阔步,走在了前面。 凌苍赶紧对李广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李广赶紧跟上,李广会意,便紧跟内侍的脚步,走进了府邸。 凌苍是宋昌的心腹爱将,原为军候,后因精明强干,被宋昌提拔至身边,此人不到四十,体型健硕,人高马大,大眼浓眉,续着少许胡须,唯一缺陷就是右侧脸颊下,有一处刀伤,想来也是刀山火海闯过来的战鹰。 经历的越多,懂得自然也就越多。 进得府门,便看到来来往往的婢女、家丁和士兵在整理院落和厅堂,扫地的扫地,除尘的除尘,摆件的摆件,许是诏书下的突然,没来得及准备。 邓通的内侍进门一看,还没准备完,便高声骂道:“都快着点,手脚利索点,都什么时辰了,小心鞭杖无眼。” 这群奴才也是吓的够呛,脸色铁青,又提了些速度,看起来平时是没少挨打。 李广借机看了下自己的府邸。 左侧为两间房,门开着能看到屋内简单的装饰和大床,估计是守夜护卫、家丁的居所;右侧是一排石桌石椅,紧靠着墙边是柏树和兵器架,不过兵器架上空空如也,想是此府空了许久吧。 “李将军请随我来。”看李广四下打量止步不前,内侍便催了一句。 显着有些尴尬,李广应了一下,便跟着继续往里面走。 再往里,一个坐北朝南的厅堂,门楣上一个金字大匾,上书“军议堂”,近了军议堂,迎面是一张红木座椅,左右也有四把普通的木椅依次排列,两侧相对。 红木座椅靠着墙,上有一副丝绸画,不过也以李广的眼神也看不出到底画的是什么。 左侧木椅之后,是一张书案,想必是为书记官记录之用,左侧木椅之后,是一面大汉的地图,前置一张茶座,两个坐垫。 内侍回头看了看李广,说道:“李将军,此为前厅,主为商讨军务之用。” 李广点点头,继续打量这个前厅。 这时凌苍补充了一下:“将军,中郎每日朝会后,会召集属下,在此进行日、月及紧急军务的处理,此为军律。” “哦哦,好好,我定当勤理军务。”李广满是感激的回道。 内侍许是还有要务在身,有些着急,等李广说完,便说道:“将军请随我到后院。”说罢,从墙的左侧转了过去。 李广这才发现,这个墙是居中的,两侧都有空隙,可以行人。 紧跟着内侍,李广到了墙后,定睛一看,这原来是叠院,前厅为议事,后院才是起居之所。 这后院,也是十分宽敞,迎面是花坛,只是冬天没有花草,不过花坛上的假山还是精心堆砌,装点了这莫大的院落。 左右两侧是木质的回型廊,用于行人。 顺着回型廊,走到花坛假山之后,便是正房,里外也是有几个婢女在打扫,推开门内侍引李广走了进来。 这里面生活气息是浓郁了许多,也是真宽敞,大概能有三间房打通而成,左侧是书房,墙上打着木质的书架,堆满了竹简,宽大的书案居于正中,上用于书写和批示的笔墨应有尽有。右侧的门也开着,能看见有一张桌子,上面放着饮茶的壶碗和饮酒的器具,一张地床,两侧布幔,屋内也有许多玉器装饰。 而内侍和李广所在的中房,主要是仆人候令的地方。 到了这里,内侍转过身对李广说道:“李将军,这是日常就寝的地方,如有家眷,从这门出去,右侧有一门洞,后面还有一层院落,那是家眷居住的地方。” 李广一听,怎么还有后院啊?竟是三层叠院。 虽然有些吃惊,但李广还是面如平湖,怕让人感觉自己没见过世面。 内侍接着说道:“稍后我将差人将朝服和军服送至府内,请李将军稍安勿躁。” “这将军府,日常又婢女十五、家丁二十以及护卫三十,供将军调配。” 李广心里都快美飞了,一个人由六七十人服侍着,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实在是控制不住,李广这脸上就乐开了花,不过笑归笑,李广还是压着,没大声笑出来。 内侍也是聪明人:“李将军为国效力,多些人伺候也是理所应当,下人们处理小事,也能让将军多些时间思考家国大事。” 这话说的,让人十分舒服。 “如果没有什么要紧的吩咐,小人要告退了,此后有事,让下人吩咐一下,这边都会为将军安排妥当。” 李广道了谢,将邓通的内侍送至门口,见凌苍连连给他使眼色,有些手无足措,这次他是真不知道什么意思。 凌苍微笑着摇摇头,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布包,偷偷塞给内侍,内侍简单让了一下,便收下了。 等内侍走了,李广便问凌苍:“凌兄,这是何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汉罪》正文 第二十六章:兄弟追问,和盘托出 眼见凌苍塞了东西在内侍手上,李广是云里雾里,完全不知为何。 等邓通的内侍远去,李广和凌苍往府内走,李广边走边问凌苍:“凌兄,你塞的是什么东西,这是为何啊?” “李将军,你年纪尚轻,初来长安,不懂这里面的规矩。”凌苍笑着说道。 “你可知道,现在虽然府邸安排妥当,可唯独没有朝服和军服呢?” 李广还是一头雾水:“对呀,不过这位上官说稍后送到。” 凌苍哈哈一笑:“这内侍带你进府,是邓通的命令,但没给你官服和军服,则是他的权限,现在给你可以,晌午给你可以,深夜给你也可以,只要是明天之前给你,谁又能怪罪?” 见李广还没明白,凌苍一看的确是太小了,便直接说道:“晚了给你,你试着大了、小了,穿着不合适,你怎么去见朝臣和陛下,成何体统?” “因此还需打点一下,送些金银,内侍才能快速安排。” 李广这才明白过来:“噢噢噢噢,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感谢凌兄,否则我这和朝臣初次见面,恐要被人嘲笑了。” “李将军言重了。”凌苍笑道:“送些金银,料想这内侍动作会很快,将军看着吧,一会功夫,你的朝服和军服就到了,而且,会十分合身。” 也正如凌苍所料,邓通的内侍刚走不久,这朝服和军服便由人送至李广的将军府。 李广展开看了看,感觉大小正好,也没试,便叫人放至后房,在前厅与凌苍坐了下来。 “感谢凌兄指点,否则在这皇城之内,不知道我会犯多少杀头之罪。” 李广这句话说得虽然有些夸张,但他也知这天子脚下,藏龙卧虎,势力交错,自己又无根无基,容不得有半点疏忽。 “李将军客气了,以将军的聪明才智,相信很快就能悟透这都城为官的生存之道。” 凌苍这边说着,李广心里也在盘算着。 自己虽然有恩人张武的举荐,宋昌和邓通看在张武将军的面子上,照顾和体恤自己,但他们二人也是事务繁忙,无暇顾及。 不能事无巨细的手把手教自己,眼下这位凌苍看起来确十分厚道,而且对这长安内外也是了如指掌,多个兄弟多条路…… 想到这李广开口:“凌兄,小弟有个想法,不知刘兄可应允。” 李广自称小弟,这可让凌苍有些吃不消,毕竟是当今皇帝钦点的中郎将,而他不过是宋昌的护卫,横向比较,官位也不过与军候稍高,年龄虽大,级别相差甚远。 而且大汉军律,军令必行,军令可就是上一级的命令,这级别可不能乱了,以免有以下犯上之嫌。 “李将军莫开玩笑,我虽年长,但不过只是护卫,李将军此话要是让宋昌将军听到,我许会被免了军职啊”。 见凌苍如此紧张,李广连忙补充。 “凌兄莫怕,你我之言,不足为外人道也,只是觉得你我投缘,想认你这个哥哥罢了,外人面前,你还是称呼我为将军,当旁若无人,你我便兄弟相称,如何?” 这可真是有点难为凌苍了,不答应,李广盛情难却,答应,又犯了军律,左思右想了半天,没敢作答。 李广一看,心想赶紧生米做成熟饭吧,便上前施礼:“凌兄在上,请受小弟一拜”。 这可真是吓坏了凌苍,李广要是真拜下去,就不仅是罢了军职的问题了,恐要被杀头了。 凌苍赶紧扶住李广。 “好,好,好,我应了将军便是,若无旁人,你我便兄弟相称”。 话说回来,凌苍也的确是跟李广一见如故,非常欣赏这位年纪轻轻便为中郎的少年。 因为李广的平易近人,结交了许多兄弟,眼前的这位哥哥凌苍,可是真帮了李广大忙,遇险之时,还救了李广一命,这是后续,暂不赘述。 “哈哈哈,好,那我们就别客气了”。 李广和凌苍又坐了下来。 “凌兄,我这后续该如何做?”李广问道。 凌苍思考了一下,回道:“今日,肯定是没什么要事了,下午你可多些休息,明日一早,我便过来,带你去卫将军府,你随宋将军进未央宫参加朝会即可,到时候,宋将军便会告知你如何做。” 李广点点头,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做,心里踏实了许多,忽然想起自己的堂弟李蔡和骑兵。 一拍大腿,这一天忙的,神经紧绷,什么都忘了。 “我那些兄弟……” 没等李广说完,凌苍一笑:“放心吧,我已全部安排妥当,想必这时已然吃过饭,歇息着呢。” 李广这才放了心,看看天色,已过晌午,原本想着和凌苍一起吃饭,但凌苍颇为谨慎,怕人多嘴杂,同时也怕耽误李广休息,便回宋昌将军处复命了。 等送走了凌苍,婢女送上吃食,李广如饿虎扑肉,三下五除二,便吃个响饱,回到后院,倒头便睡。 实在是太累了,李广连梦都没做,睡的这个香啊。 也不知睡了多久,忽然被婢女唤醒,天已大黑,屋内点起一排排油灯,照的屋内通亮。 婢女说道:“李将军,外有一人名曰李蔡,要见您,已经等了一个时辰了,您看……” “啊?我睡了多久” “三个多时辰了。” 李广一听,赶忙起身:“快叫,快叫他进来。” 不一会,门外的李蔡一身便装,嬉皮笑脸的就进来了,进的门来假装要跪:“拜见中郎将,小人李蔡……”。 “哎呀,别再胡闹了,哈哈哈”。 万里他乡,兄弟情深,这种感觉是没办法用文字描述的。 李蔡也真是开心,四下看了一圈:“哥,你这府邸真是气派啊。” “说了别闹了,快坐下。”李广拉着李蔡坐了下来。 婢女家丁也是十分聪明,摆了酒菜,便都退了出去。 李蔡见人都走了,还是不肯放过李广,继续调侃了起来:“哥,几十人伺候你一个啊,你看这婢女一个个都美若天仙,你刚才是自己睡的吗?”说完,李蔡还假装看了看李广的床。 李广满脸通红:“行啦!” “哈哈哈”李蔡笑了:“不过话说回来,这要是家中父母知道你现在这样,还不开心死啊,这可是光宗耀祖啊,咱们李家,终于可以在陇西抬起头来了。” 李广点点头,长出一口气:“是啊,还是得感谢咱们的恩人呐”。 眼看着李广这伤心劲又上来了,李蔡连忙岔开话题:“哥,咱俩喝点吧,我记得只有参军之前,咱俩喝过一次伶仃大醉,今日我兄弟二人,再喝些。” 说完,给李广斟满了酒。 李广看了看酒,摇摇头说道:“明日还有朝会,我还不太清楚规矩,恐喝酒误事,还是别喝了。” 李蔡一听,连忙解释:“咱就喝一碗,一碗还不行嘛。” “好,来”,一碗酒,李广还是不在话下。 喝完了酒,李蔡放下酒碗,往前拉了拉椅子,盯着李广的眼睛,严肃的说:“哥,这下你可以跟我说说,你在萧关、朝那,是如何打败几百匈奴铁骑的了吧?” 李广一怔,而后低头思考了良久,才抬头看看李蔡:“好,我说,不过你得切记,绝对不能与外人道也,此事不仅关系到你我,还关系到咱们家族上上下下,老老少少几十条人命啊。” 李蔡一皱眉头,顿了一下,而后用力的点点头。 李广又倒了一碗酒,一饮而尽。 “这件事,我得从头说。” 望着摇曳的灯光,李广便将自己如何获得灵器的经过,讲了出来。 这段事可真是诡异离奇,听的李蔡冷汗之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汉罪》正文 第一章:常人家境,年少李广 闻风六郡勇,计日五戎平。 六郡良家子,这其中的六郡指的是,长安西侧与北侧的六个郡——陇西、北地、天水、安定、上郡、西河。 而良家子,指从军不在七科谪内者或非医、巫、商贾、百工之子女。 六郡民风彪悍、人精骑射,通常自备弓马,敌人来犯,良家子入军参战。 汉朝对他们特别优待,交的税也非常少,因此相比之下,百姓富足, 李广祖籍的成纪,隶属陇西郡。 成纪是汉朝的一个县,此县在先秦时期便已设立,历久弥新,人丁兴旺,全县有两百多户人家,在陇西属于大县。 成纪县四四方方,县署位于中心,门前一条宽敞的大路贯穿东西,李广家住在县东。 一座祖上留下的房屋,虽然年久失修,但还有些祖上时的大家风范。 占地千米,四面围墙,坐北朝南三间正室,左右两侧各一厢房,正房由李广的父母和奶奶居住,左侧厢房为李广日常起居,右侧厢房为仓库,平时放些杂物、粮食和兵器。 冬日的马匹也挤在右厢房,夏季拴在右厢房与大门围墙的角落。 在成纪这个富足的大县内,官宦富商众多,李广家至多算是中等人家。 李广的父亲少时多读了些诗书,在县衙混个书记官做,靠着朝廷的微薄俸禄和祖上传下来的房产,这生活也还过得去。 说清贫吧,逢年过节吃个几顿肉食,也不紧张;说富裕吧,要是真购买个大宅或者买几匹好马,还真拿不出那么多钱来。 普普通通的一个家庭,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坏就坏在这个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若是官宦之家,孩子喜文,那就请个先生好好培养,将来送到郡县做个小官,等待升迁。 若是富商之家,孩子喜武,那就配上好马好鞍,找个兵中的什长,指导刀枪剑戟,而后从军,至少也能做个伍长。 而李广家,谁都请不起,父亲又是一个芝麻粒大的小官,舍不得拉下脸,低三下四总去求人家,所以对李广是散养。 李广的骑射本领,都是跟自己堂叔学的。 当年李广的爷爷去世的时候,下一辈也就两个直系的亲人,一个是李广的父亲,一个就是自己的堂叔。 李广父亲有个在县署做书记官的营生,便要了家产,堂叔人高马大,又喜欢骑射,要了扑射这个世袭的“军职”。 扑射,说是军职,不如说是闲职。 这个军职主要任务就两个,第一个是级别高的来郡县视察,如果想去打猎、骑马,那么就由扑射全程陪同,一方面可以帮助打猎,哄着他们开心,另一方面是保护他们的人身安全。 第二个是培养,夏冬农闲之时,将县内的男孩统一起来,培训骑射,一般都是一个月为周期。 也在只有在忙的时候,才有些俸禄拿,平时还需自食其力,因此李广的这位堂叔家,过得也是捉襟见肘。 几乎同样的家庭,但李广和其堂弟李蔡,确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性格。 李广性格豪爽、直率,喜欢结交朋友,而李蔡性格内敛型,为人低调、谨慎。 李广也低调,但是假低调,是嘴里的低调,而李蔡是真低调。 比方说,有一次李广、李蔡和一位年老头比射箭,老头射中靶心,李家兄弟二人拍手叫好,老头说你俩也试试吧,谁射中靶心,我这把弓就送给谁。 李蔡嘴里说射不中,是真故意射歪了,因为他知道,得尊重长者,作为后辈,多少给老人家留些薄面,都那么大年纪了,要人家的弓干什么。 李广可不是这样,嘴里连连说射不中,“嗖”,一箭出去,正中靶心,乐呵呵把老头的弓拿走了。 给老头气的,最后两颗牙差点没气掉,差点没吐血。 这还不算,老头回家一顿憋屈心疼,便上李广家去要弓,而无论李广的父亲怎么劝,李广都觉得是自己赢的,楞是不给。 后来把老头气的生了一场大病,李广才把弓箭给人送回去。 就是这么个犟种。 但这种性格有个好处,要么不做,但要是做了,就必须做出点模样来。 譬如读书,李广从小就不喜欢书,给他父亲急得,无论怎么打、怎么劝,就是不读,但听人讲可以,所以他父亲多半都是自己读完,给李广一点点的讲。 但唯独骑马射箭,李广是天生的喜欢,不用人催促,从小就整天跟在他堂叔的身前身后,问东问西,能到了七八岁,能骑马了,便整天黏在马上,一天天不回家,在外面练习骑射。 有时双手都被磨的血肉模糊,简单包层破布,李广像感觉不到疼一样,上马便走,日夜研习。 冬有冰雪不误,夏有暴雨不停。 所以骑射进步神速,等到了十二三岁,他堂叔就教不了了,李广便骑马去周边郡县学习。 天赋加上努力,让李广在十四岁的时候,骑射便已超越常人,成为陇西郡的佼佼者。 而李蔡就稍稍差些,对骑射虽然也是非常喜欢,但没到李广这么痴迷的程度,所以李蔡在李广的父亲影响下,读的诗书兵法多些。 这正好与李广互补,因此平日里,李广和李蔡形影不离,李广教李蔡骑射,李蔡给李广讲书。 不读书也无可厚非,只要有一样能超越常人的本领,就能保持生存和生活,但要在宫廷朝堂生存,不读书的李广,对某些事情的理解不够深入,还是对他的发展还是产生很大的不利影响。 这一年夏天,李广十五岁,而这一年发生的事,完全改变了李广的人生轨迹,让他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往年的夏天,虽然雨水不足,但还能保的收成,而这一年的夏季,天干物燥,阴雨全无,只在夏初下过两场雨,而后便一滴未下。 地里的庄稼眼看就不行了,在这样下去,都有可能绝收,烈日天天高高在上,万里无云,一点要下雨的兆头都没有,李广家虽然不以务农为生,但民以食为天,长此以往,唇亡齿寒。 作为书记官,李广的父亲所在的县衙也是越来越忙碌,但天天也是无头苍蝇,有力使不上,谁能跟老天爷斗啊,不下雨为官者能有什么办法,这西北荒芜之地,没有大的河流能够引过来,只能看着庄稼一点一点的干着。 李广的奶奶,看李广的父亲起早贪黑的忙碌,也是心疼,加上这天过于炎热,忽然间晕倒,生病在床。 老太太忽然晕倒,也是给李广吓的魂不守舍。 大汉本来就崇尚孝道,而李广更是忠孝之人。 他便连忙请来了陇西知名的医圣——扁仲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汉罪》正文 第二章:陇西医圣,妙手回春 扁仲天和李广是光屁股娃娃,从小一起长大,其祖上是战国名医扁鹊,家族世代行医。 可能是因为扁仲天出生的时候,眉心便带了一个树状的红色胎记,肝火过于旺盛,体弱多病,食欲不振,身体发育的也不是很好,总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但无论家族多少名医看,都是一个结论——查不出问题,没毛病。 好在扁仲天除了不爱吃饭,也没什么其他的症状。 从小体弱,使扁仲天对患病与医道有非常深刻的理解,加上天资聪慧,勤奋好学,十二岁时医术便超过了他父亲,十三岁时在家族中已然独占鳌头。 不过总会有让他疑惑的地方,而陇西及家族内部也是无人知晓,因此扁仲天十三岁离家,访遍大汉名山古镇,拜师求学三年,终在十六岁的时候荣归成纪。 十五六岁,在汉朝已经算是成年了,毕竟汉朝十二三岁成婚也不在少数。 相对而言,扁仲天更喜欢看疑难杂症,尤其是其他医生完全束手无策的病患,而且最喜欢奄奄一息的那种病人。 医治好了,不仅对自己的医术有很大帮助,也更有成就感。 几次重患在他手中康复,扁仲天的名号也是越来越响亮。 坊间传闻---- 眉心麒麟火,成纪弱少年, 悬丝可诊脉,用药只三连。 扁仲天因其精湛的医道,便被人称陇西医圣,扬名于大汉之疆! 这天,正在家中治疗远来的病患,刚用完药坐下,忽然间眼见李广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连忙起身迎接。 “李兄,因何如此慌张?”扁仲天关切的问道 还是童年之时,郡县内孩童经常一起玩耍,扁仲天体弱,难免有其他顽皮的孩子欺负,每次都是李广出头保护,所以他一直将李广当做自己的亲哥哥。 “哎呀,幸亏你在,快,家内老人忽然晕倒,快去看看。”扁仲天虽然离李广家不远,但可能是因为过于着急,李广还是跑的满头大汗。 李广家里的事,扁仲天肯定义不容辞,不仅是他,他父亲也跟李家交往颇深,爷俩赶紧拿了药箱,连同李广,三个人出了门,快速奔往李广家。 到了家里,扁仲天父亲先坐在床榻前,看了看李广的奶奶。 老人面色铁青,嘴唇干燥。 把了把脉,扁仲天的父亲一皱眉,抬头看了看李广。 这一皱眉,给李广吓了个半死,差点没昏过去,赶紧问道“您怎么这幅表情,难道……” 没等李广说完,扁仲天的父亲摆摆手说道:“老人家虽然面色不佳,但脉象稳健,没看出什么问题来啊。” 这也就是扁仲天的父亲,要是别人,李广上去就一脚…… 没看出来你皱什么眉头,这时候吓人不吓人。 扁仲天看了看,说道:“父亲,可否给孩儿一试?” 他父亲起身,扁仲天坐下又看了看老人,用手摸了摸老人的太阳穴,而后开始把脉。 少顷,扁仲天微笑着看了看李广说道:“无障,无障,李兄莫担心。” 而后对着他父亲说道:“黄帝内经有云,上古之人,其知道者,法于阴阳,和于术数。” 放下老人家的手,扁仲天站了起来:“不妄作劳,故能形与神俱。” 不愧是医圣,给他父亲讲的都是聚精会神,频频点头。 李广着急啊,扁仲天说了半天,一句没听懂:“哎呀,你快说呀,到底是什么病。” 扁仲天看着李广笑了笑:“李兄莫急,也莫怪我父亲,不是我父亲没看出病来,而是老人家本身也没病,只是急火攻心,待我下副药,李兄赶紧熬制,给老人家服下,明日便可下床行走。” 李广虽然听明白了,但还是不懂:“既然没病,为何还要吃药?” “年龄过大,体内不调,无病即是有病。”扁仲天边拿药边说。 这句话,给李广都气笑了,心中暗想:这爷俩怎么都这样,一个看不出来,一个看出来了,一会有病一会没病的。 终究是有惊无险,李广也就没再深问。 以李广和扁仲天的关系,治病开药,肯定是不能给钱了。 就算李广给,扁仲天也不可能要,因此李广便留他们父子二人吃晚饭。 李广的长辈不在家,扁仲天可以留下,他父亲留下,也跟这两个少年也不是同龄人,没什么好聊的,便独自回家去了。 扁仲天也没客气,李广的妈妈做了点饭菜,两个人便在院中放了一张桌子,吃了起来。 傍晚时分,天气终是凉爽了许多,在夕阳的映衬下,整个成纪被涂成了金色,几只腾空而起的鸟儿,忽高忽低,忽近忽远,而后消失在天边,耳边满是虫鸣蝉音,天边的红晕逐渐变淡,像是胭脂洒在池水中,消融变淡。 当夕阳挣扎着隐退,迎面而来的凉风,让人感觉由内到外的舒服。 平日里李广忙于骑射,扁仲天奔走于郡县行医,现在远不如儿时那般聚多离少,所以这兄弟二人一坐下,便聊起没完。 “李兄,几日不见,可曾用功骑射?”扁仲天先开口问道。 “哈哈哈,一日不敢耽搁啊,近日在研习一弓三箭,不知为何,一并射出,中箭不准;分次射出,末箭不准,哎。”李广给自己的碗里斟满了酒,又给扁仲天的碗里斟了半碗。 扁仲天身体较差,因此不常饮酒,只有和李广在一起的时候,才少喝一些。 “骑射之道我不懂,但为医用药,我倒是了解一些。”扁仲天端起酒碗喝了一口:“万变不离其宗,我觉得这射箭好似用药。” 见李广听的出神,扁仲天又继续说道:“《神农百草经》,千种材,皆多功,为何此刻用药是多物而混?” 李广虽听的出神,但还是一知半解。 扁仲天也没怪:“在于整体和互补,即在骑射之时,虽为三箭,但李兄可将三箭凝于一箭而思,料想定能百发百中。” 李广听完,愣了一下,而后一拍桌子。 “对呀,对呀,对呀,你这么说,我倒是能感知一二,以往射箭之时,总能箭箭击中靶心,是因为我心无旁骛,而射三箭之时,我总是分而论之。” “哈哈哈哈哈哈”,此时李广可比捡钱还开心。 兴奋的坐不住了,起身在围着桌子转了三圈,手舞足蹈,满面红光,而后坐了下来,端起酒一饮而尽。 要知道,一箭与三箭,不是普通的超越,是一种飞升,所以当在扁仲天的引导下,悟透三箭齐发的精髓之后,李广极其兴奋。 三箭与多箭,异曲同工,想来距离李广一弓多箭已经不远了,况且单凭李广现在,已经在郡县内是佼佼者,要是再学会一弓多箭,试想在这原本骑射之士就稀少的大汉,也能排的进上层了。 不过只是悟透,驾驭还需练些时日。 此时李广的母亲已将油灯点起,驱散了夏夜的一片黑暗,而此刻,风又大了一些,吹的油灯左摇右摆。 不知何时,李广的母亲在院内燃起炉火熬制汤药,随着锅内咕噜咕噜的沸腾,这院内已满是药香。 灯光下的扁仲天微笑的看着李广兴奋的模样,而后看一时半会这兴奋劲还过不去,便自顾的吃了起来。 屋内李广的母亲端出半碗平时舍不得吃的大块干牛肉,加了些许佐料,这些佐料都是李广母亲自己做的,从小扁仲天就爱吃,今天难得扁仲天来,李广的母亲也是特意准备。 放到了扁仲天面前,李广的母亲说道:“天儿,别理我家这个疯子,你赶紧吃,多吃点。” 扁仲天也开心的笑了,说道:“伯母,这些肉平时您都舍不得吃,还给我啊,我家倒是有些牛肉,只是没有您的佐料,明日给伯母送来些。” 相比之下,扁仲天家要富裕很多,诸多官宦富商的病,都是扁仲天治好的,钱财自然少不了。 正在这时,门外忽然闪出一个大汉,此人身材魁梧,嗓音嘶哑:“伯母这么偏心,我几次来此,也没见伯母的牛肉啊。” 李广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借着灯光往门外观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汉罪》正文 第三章:匈奴后裔,汉人石山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原来安静祥和的气氛,不光是李广和扁仲天,连李广的母亲也吓一跳。 此人正与扁仲天截然相反。 医圣从小多病,体质娇小,而这个人,用一个字形的话,就是——大。 大脑袋、大鼻子、大眼睛、大脸、大胳膊、大腿、大脚…… 虎背熊腰,气壮如牛。 在同龄人当中,李广算是长的高大的了,但这个人,能比李广大一圈还有余,像黑熊一样,尤其在这黑天,又是远离灯光的大门口,要是不熟悉的常人,能吓半死。 李广一看,高声喝道:“英山石,你是不是活腻了,待小太爷取了弓箭,要你人头炖狗肉汤喝。” “哈哈哈哈”,扁仲天先笑了起来,而后李广母亲也敲打了下李广的头,笑着说:“广儿,休得无礼!” 门口这个人也是哈哈大笑,边笑边进得门来,右手还捏着一只野兔。 等到了灯光下,才看得清此人的面庞。 浓眉大眼,鼻梁高挑,一看就不是中原人,而是匈奴人,尤其是满脸的胡子,按理说,年纪轻轻不可能有如此浓密的胡子,但这位的络腮胡子,基本快占了一半的脸。 此人便是英山石,年长了李广两岁,是匈奴人,因他父亲忍受不了匈奴的连年征战之苦,便投奔了汉朝,定居在这陇西成纪。 英山石虽然从小在汉人族群中长大,但毕竟还有匈奴的血缘,因此总是被汉人的孩子排挤。 尤其当大汉与匈奴交战的时候,英山石都不敢出门,家里面也是被砸的七零八碎。 所有人当中,属英山石家最为清贫。 这样的成长环境,致使英山石自幼性格孤僻,沉默寡言。 不过所有人中,他只认李广一人。 李广虽然犟,但从娘胎里带出一身正气,看不惯人善被欺,总是因此大打出手,为英山石鸣不平。 英山石是匈奴血统不假,匈奴也不尽是坏人,汉人也不尽是好人。 随着年龄的增长,英山石体质逐渐健壮,也没人敢再欺负他了,不过英山石的性格已经养成,想改也改不了了,极少同其他汉人往来。 整个陇西郡,也就李广敢跟英山石这么说话,换做别人,英山石一拳上去,多半此人已内脏俱损,魂归西天了。 到了桌前,英山石举起野兔,对李广的母亲说道:“伯母,今日外出打猎,也没什么收获,天干物燥,野物也都不见了踪影,家父又外出办事,所以想着拿到这里,您将它给我们炖了吧。” 李广的母亲对后辈也是十分痛爱,好久也没看见英山石,而且家里也是多日不见肉腥,接过野兔,笑容满面:“恩恩,好好好,你赶紧坐下,我这就去准备。” 英山石看了看扁仲天,点头示意了一下,便抬头看李广:“贤弟,别炖狗肉了,把我和兔肉炖了如何?” “哈哈哈”,李广和扁仲天也都笑了起来。 而后三个人都坐了下来,英山石便问道:“你们在聊什么,如此开心。” “以医药之道,贯骑射之道”,扁仲天笑着回答道。 医圣与英山石虽然没有和李广那么亲密,但也算同命相怜,加上日常英山石家里有个头痛脑热,扁仲天也是随叫随到,因此两人关系,比朋友近一步,比手足之情确还差一步。 “哈哈哈,这骑射之道,我也不懂,太轻太轻,我只喜欢铁锤,一锤一片,这多爽快”。 “俗人一个,哈哈”,李广边说笑,边给英山石斟了一碗酒。 酒满之后,李广又说道:“这汉民与匈奴比,原本就不占优势,尤其骑射,匈奴力大,射程远,汉人力小,射程近,因此还需多多练习骑射,至于贴身肉搏,就是完全靠体力了,你体质健壮,当然喜欢痛快的。” 英山石本就是汉人,因此与之讨论这匈奴战术,是极正常不过了。 “恩,说的有道理”。一聊到战事,英山石便不在嬉笑,严肃了起来。 “匈奴灵活性太强,而汉军又是依靠步兵,守城阵地,汉军没问题,可真要是比灵活机动,汉军真是吃亏啊。”英山石举起酒,与扁仲天和李广喝了下去。 扁仲天因为体质较差,因此没练过什么刀枪剑戟,但有几个男儿不喜欢舞刀弄枪,所以也非常喜欢讨论战事问题。 “英兄,你对匈奴比较了解,说说这匈奴屡次入侵的缘由。”扁仲天也来了精神,开口问道。 英山石正了正身子:“好,这个问题,还真得我英某人来讲……” 见李广也竖起了耳朵,屏住呼吸,认真的听,英山石有些得意,继续说道:“为什么匈奴多半冬季来犯?” 这句话可真是问蒙了李广和扁仲天,仔细一想,的确是啊,从有这匈奴之患以来,就一直是冬季来犯,尤其是高祖和这文帝时期,几次匈奴铁骑踏进大汉疆土,皆是冬季。 “这个……”李广和扁仲天相互看了半天,也没想出为什么。 李广沉不住气,焦急的问道:“为何啊,你快说。” “咳,咳,咳”,英山石今天也是很开心,能吃上肉了,心情大好,便端起架子,半天不说话。 李广一抿嘴,对扁仲天说:“你在此等候片刻,我去取弓箭!”说完,便假装起身。 英山石赶紧拉住李广说道:“哎呀,哎呀,我说,我说,贤弟息怒。” “哈哈哈哈”,又惹的扁仲天一阵大笑。 “再不说,我真取你狗头炖汤喝。”李广笑道。 都是从小的一起长大的,此刻这一幕,是兄弟情深最好的佐证。 英山石双手放在桌子上,附身对二人说:“匈奴冬季入侵中原,有两个目的,一是沿袭匈奴的习惯,叫迁移,想这漠北冬日极寒,匈奴单于带领大军逐步南移,正是为躲避严寒。” 扁仲天走的郡县多,为北部郡守等高官看病也颇多:“对,对,想去年我去北地郡,恰逢暴雪极寒,是比这里要冷很多,况且还没到那漠北之地,试想这匈奴老巢茏城,冬季肯定是大雪封门。” 李广也点点头,又问道:“那么,如此说来?” 英山石眯着眼睛,微微的、癫着头问道:“匈奴生存的根基是什么?” 还是李广反应快:“游牧啊。” “贤弟真是聪明。”英山石竖起大拇指,噘着嘴说道。 李广一拍桌子:“这大汉尽人皆知,你是在侮辱我啊!” 扁仲天被这一幕笑的肚子痛。 “还真不是。”英山石收起笑容说道:“这牲畜,多半是春天交配,夏日怀胎,秋天下崽,匈奴骑兵也是牧民,战时才被编制军内,因此,除了冬天空闲,其他时间都不得而战。” 这句话,真是对李广影响深远,后来在为文帝献策的时候,刚刚谈到的内容,成了他晋升到骁骑将的关键,也为大汉军队抗击匈奴,提供了战略方案。 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汉朝谋官,对匈奴的了解,可远远没有这么深刻。 听完英石山的话,李广拍案而起:“对,对,兵法云:与敌作战,需反其道而行之,那么……” 李广挠了挠头,而后兴奋的说道:“那么,我大汉军队,应当春秋主动进攻匈奴,吓他们,让他们长途迁徙,带崽的牛羊,一定是经不起奔波的。” 话音未落,英石山也站了起来补充道:“长途迁徙导致牛羊生产不佳,不需多久,只需两至三年,匈奴生存根基定然不稳,到时候不用我大汉军队进攻,想那匈奴内部必乱,匈奴之祸,自然消除。” “对对对,哈哈哈”,这二人瞬间都兴奋了起来,像是发现了藏宝图一样。 扁仲天却很冷静,思考了片刻,便说道:“也不尽然……” “哦?”李广和英石山的笑容僵了,低头观看,要听医圣扁仲天说出原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汉罪》正文 第四章:道术兼备,方为将才 李广、英山石、扁仲天几人正在讨论的热火朝天的时候,不知何时已阴云密布,随着一阵冷风吹过,便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久旱逢甘霖,几个人也是非常开心,赶紧将桌椅板凳挪进屋内,李广的母亲也收了煮汤药的炉子,放在屋内。 不过这雨也确实不大,滴滴答答,断断续续的,是太久没下过雨了,这大地也是干的要命,白天烈日暴晒,虽然天色已晚,此时地面的温度也还是很高,这小雨刚落到地下,便被吸收,同时释放出几许雾气。 一股潮气,卷着泥土的芬芳扑面而来,眼前的世界,仿佛被封锁在淅沥的雨丝中。 几声闷雷响过,这雨像似被人推了一下,大了一阵,不一会,便又小了。 终归还是下雨了,有总比没有强,聊胜于无。 欣赏了一会雨景,李广忽然想起来,刚才扁仲天的话只说了一半,便对他说:“我与英山石聊在高兴之时,你只顾泼凉水,来了个也不尽然,那么,你说说你的尽然……”。 扁仲天许是刚才帮着挪动座椅,我些累了,额头上冒出些许汗珠儿。 可真是体弱,座椅板凳这些在李广和英山石两人看来不费吹灰之力的事情,在扁仲天确是难上加难。 “要问我这用兵之道,我也未曾读过兵法典籍,只是觉得,倘若真如二位所言,朝廷之内的谋事文官,并未认识到匈奴冬季攻势的由来,但这也不能说明,只要在春秋之日主动出击,便可决绝这匈奴之患……”,扁仲天拭去汗水,又看了看煮沸的药炉。 而后又看了看李广:“如此说来,未免简单了些,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这话感觉像是说了没说似得,就是自己不太清楚,还说别人说的不对的意思,李广一摇头,刚要羞辱扁仲天几句,忽然一浑厚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是道与术的区别……” 此人进门,摘下斗笠,借着灯光,见的面容,额头宽,眉心窄,宽眉大眼,尤其这耳垂格外大,比常人大出一半还有余,跟弥勒佛相似,显着慈眉善目,整理凌然。 一身文官服饰,黑色精布外衣,上绣红色花纹,一条带着玉佩的黑腰带,围腰而束缚,脚蹬黑面白底官靴,整洁精干,派头十足。 都认识,李广的父亲,县衙的书记官李卓。 三人连忙起身,李广接过斗笠,放至厢房。 英山石、扁仲天上前施礼:“伯父,您回来了。” “哈哈哈,都在啊,快坐快坐。”说话间,李卓先坐了下来,而后英山石、扁仲天方才落坐。 此时李广也送完斗笠,坐在了父亲李卓的左侧。 李家的这位老爷子,接着刚才扁仲天的话题说了起来:“我听闻天儿的话,春秋季节进攻能解决匈奴之患,你们之前聊什么,我不知道,但与匈奴交战,可不是一个计谋、一个点子就能解决的,两个族群之间的问题,非常繁琐,可不是快刀斩乱麻。” 大家听的也是非常认真,毕竟李卓在官府当差已久,熟读官家典籍,这几个好学少年,也都想长长见识。 “由此,让我便想到了道与术。”李卓用手沾了点酒,在桌子上写出了道和术两个字,也不愧是县署录事,这字写得也是异常漂亮,引得扁仲天连连称赞。 英山石确没言语,倒不是不想称赞,是因为他根本不识字…… 写完了字,李卓用手指了指,然后说道:“兵学圣典《孙子兵法》共十三篇,六千余言,主要就是讲这道与术。” “道,是全局,是总纲;而术,是局部,是战法……”讲到这,李卓来了精神,兴奋了起来。 “兵圣孙子首篇即讲道,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这与匈奴交战,可是大事,必须从全局着眼;后十篇讲的是“术”,“术”要奇,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你们刚才讲的春秋之攻,只能算是术的一部分。” 说道这,扁仲天第一个反应过来,接着李卓的话说道:“伯父所言极是,如何利用我大汉步兵克匈奴骑兵、如何壮大我大汉骑兵克匈奴骑兵,实际都是与春秋之攻一样,是术,而关于道的层面,我们都没有思量。” 扁仲天这一补充,让刚才还有些不懂的李广瞬间也明白了,只有英山石还是没懂,一脸疑惑的看着几人。 李卓听扁仲天说完,非常满意的点点头,而后说道:“天儿悟性最好,理解的透彻;石儿还需些时日,不过需稍安勿躁,静心方能行远”。 转过头又看李广,李卓收起了笑容:“叫你平日用功,多读些兵法,对你日后能有帮助,只会骑射,再精湛也只是兵,而熟读贤人之言,可以提升你的眼界,兵法与骑射,合二为一,方成为将之才……”。 也是从此时开始,李广才认识到读兵书的重要性,从此以后,除了骑射之外,他潜心着手研究和学习兵家经典。 这些都说完了,李卓才反应过来,闻得满屋的药香,有些惊讶的问道:“这怎么有个药炉……” 李广赶紧回道:“奶奶她老人家心疼父亲,急火攻心晕倒了……” 刚说到这,李卓一脸错愕的站了起来,刚要问,李广赶紧说道:“不过无碍,刚扁仲天给查看过了,喝了一点药,已经醒了,此刻已经休息了。” 扁仲天也补充道:“伯父莫慌,我保明日即可下床走动,这天气极端炎热,本是反常,人处这自然轮回中,与天气共振,也是天道,老人家身体虚弱,调整几日即可。” 李卓挺扁仲天说完,才放了心,本想去探望,但李广说即已休息,便不去打扰。 这时,李广的母亲也将野兔炖好,端了上来,这几个人又都兴奋了起来。 在这个时候,吃些新鲜的肉食,想这成纪县内,也未必有几家如此奢侈,况且是英山石在野外狩猎而得,大家感觉像是获得了上天恩赐一般。 一家人全坐了下来,边吃边聊。 英山石盛了满满一碗肉,送到李卓的面前说道:“伯父近日操劳,多吃些。” 李卓甚是欣慰,接过肉说道:“终是下的些雨,不过此时下雨,今年的庄稼,也只能收的六成,还是太晚了些,近日郡守也是急得险些生病,我们当父母官的,又无能为力,哎……” 的确是憔悴了,李广有些心疼,不过天不下雨,谁又能奈何? 扁仲天毕竟还是医圣,深谙万物五行之法,也是看李卓有些悲伤,便说道:“伯父放心,一阴一阳之为道,阳极处则阴生,阴极处则阳生,据此而言,今天这场小雨是引,我判断,用不了十日,便有大雨,到时这旱情自然解除……” 李广一怔,而后问道:“你还会看天象?” 扁仲天哈哈大笑道:“不仅是天象,我还会算命,我看你李广,是不敢将英石山的脑袋取下炖狗肉汤……” 哈哈哈,扁仲天一言引的在场的人开怀大笑。 此时,屋外的小雨已经停了,或许是真的太小,杯水车薪,下了许久的小雨,唯一的作用就是让这干燥的天,凉爽了许多。 经过阵雨的洗涤,空气干净无比,微风带着凉气拂过,让人感觉神清气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汉罪》正文 第五章:行侠归来,祸从天降 翌日,天蒙蒙亮,李广便起身,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微凉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深深的吸一口气,李广感觉这空气清新、甘甜,吐出一夜的浑浊之气,浑身上下都十分舒坦,好不凉爽…… 这盛夏的清晨,是难得的好时光,时间尚早,县内大部分的人都还在熟睡中,朝阳刚刚从东侧露出半侧脸庞,早起的公鸡便站在屋檐上,睡眼惺忪的叫早,引的多事的家狗几声犬鸣。 有些富商家中,许是日常繁忙,因此起的也是稍早些,多数已经燃起炊烟,夏日晨风极小,这些灰白色的炊烟便与盛夏的雾气混杂在一起,淡淡的、薄薄的飘在村庄的上空。 李广伸了一个懒腰,摸了摸头,想想昨日与几个兄弟聊的酣畅淋漓,直至昨夜,收获颇丰,许是饮酒过多,今晨有些头痛,不过年轻力壮,恢复也快,一会便好些了。 燃起药炉,为奶奶熬制汤药,同时也扫扫院落、喂喂马匹。 李广在家中是独生子,原有两位兄长幼年便已夭折,待李广的母亲怀了李广,便去崆峒山寻了隐士为其取名,隐士也是世外高人,低头思考良久,便赐名“广”,意为“广纳天地气,生得万物灵”。 或许是真的收纳了这万物灵气,李广生下来便体质健硕,力大无穷,臂长胸阔,为人豪爽。 已经没了两个孩子,又是老来得子,因此李广的父母对李广也是百般疼爱。 疼爱归疼爱,可不是溺爱,李广的父亲毕竟还是懂的这两者之间的区别,因此平日管教还是很严格,试想李广这先天的虎力,加上这性格,要是过分溺爱,早成了混混,成为这郡县的祸害了。 因教导有方,李广还是走在了正道上。 天已渐亮,李广的父母也都起身,吃过早饭,李广扶起奶奶喂药,这药吃下去没多久,老人家便有了些精神,又缓了缓,便下的地来,在院内活动了一圈。 医圣不愧是医圣,李广心中暗想。 见母亲气色好转,李广的父亲李卓便出门办差去了。 此时天气逐渐炎热起来,李广便扶着老人家进屋休息,老人家这时精神已完全恢复,只是躺的过久,腿脚麻木。 约近晌午时分,老人家便完全恢复了,走路也不用人扶着。 七十多岁的老人,感觉像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喝了水,吃了饭,老人家又睡了一觉,起身已过了晌午,便嚷嚷要去谢扁仲天。 起初李广是不想带老人去的,都是好兄弟,有什么可谢的,但拗不过老人,便扶着奶奶走向扁仲天家。 医圣名气过大,所以这周边郡县的病人往来颇多,扁仲天也是从早忙到晚,见李广和老人来了,抽出时间施礼后,便又忙了起来,大约一个时辰,才安顿好一切,坐在了老人的身旁。 “老人家感觉好些没?”扁仲天问道。 李广的奶奶拉着扁仲天的手,说道:“好些了,好些了,感觉身体轻了许多,不像前几日那么重了,所以过来谢你。” “哈哈哈,老人家真会说笑,从小在您身边长大,为您治病乃是应该,您谢我,我可承受不起啊。” 这祖孙二人有说有笑,倒显着李广是外人。 就这个时候,李蔡从门外飞奔而来,见到李广便喊道:“大哥,大哥,陈文出事了……” 李蔡口中的陈文,是这陇西知名的行侠。 陈文的舅父,是成纪县的父母官服求,他的父亲是陇西郡守武启的远方亲戚,借助这两层关系,陈文家是陇西知名的富商,主要从事丝绸生意,因此家境殷实。 自幼就眉清目秀的陈文,长大以后更是俊美绝伦,脸如雕刻,五官分明,面若中秋之月,又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处众人中,似珠玉在瓦石间。 毫不夸张的说,陈文如若是陇西第二美男子,想来这陇西也无人敢称第一。 每逢市集,陈文路过之地,必留的良家女交头接耳,面红耳赤。 但处于骑射闻名的六郡之中,陈文确不喜弓,唯喜剑,家里又极其富足,便花了重金,寻了能工巧匠,为他打造了一把绝世之剑,又带他去了长安,拜师都城绝顶高手,练就了一身本领。 为了提升陈文的阅历,同时也是为了往来财物的安全,陈文的父亲便带着他走南闯北,这丝绸的生意也是越做越大,目前不仅六郡的丝绸布匹全是陈家所经营,连长安也有了他家的门店。 虽然常年在外,但李广和陈文因性格相似,又都是骑射和剑道的佼佼者,因此二人虽然不是常在一起,但也是相互欣赏,刎颈之交。 李广与陈文之间的关系,可跟李广与扁仲天、英山石不同,前者是惺惺相惜,后者是手足兄弟。 自古英雄皆寂寞,唯有知己赏其名。 所以当李蔡跑进来,高呼陈文出事的时候,李广第一个站起来,紧锁眉头,焦急万分。 迎着李蔡走到院内,双手抓着李蔡的肩膀焦急的问道:“怎么了,陈文怎么了?” 一身江湖侠客之豪气,又有顶级剑法的陈文,喜欢打抱不平,如若让他看到什么鸡鸣狗盗,强抢民女之事,总是气的咬牙切齿,深恶痛绝,当即必火冒三丈,出手相救,因此也总惹得祸端。 但毕竟是正义之为,而且这陇西和成纪为官者都是他亲戚,所以每次也都能化险为夷。 这也是今天李广非常惊讶的原因,首先,在李广的印象中,陈文随父去长安已半月之久,此时应该还在长安;其次,以他的情况,在这陇西郡内,应该不会出事。 恰恰李蔡确高呼陈文出事了,李广受惊也是正常。 与李蔡预判的一致,只要听到陈文的消息,李广必是心急如焚,坐立不宁,生怕自己的这位知己有什么闪失。 见大哥着急,李蔡便解释道:“听说陈文又打了人,现在已经被知县抓了,马上就要审问了……” 等听李蔡说完,李广这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下来,拍了一下李蔡的头,而后说道:“少见多怪,陈文向来如此,到了县署,之与旁人或为凶险之地,可这陈文到了县署,跟回家什么区别,他从小便在县署玩耍,早就见惯了这些场面”。 李广感觉没什么大事,便从院中往回走,进了门,对跟着进来的李蔡说道:“想必又是看不惯什么偷盗之事,出手伤人了吧,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等李广说完,李蔡才急急的说道:“此次或许与以往不同啊,听说被打者状告,被帮者也反咬一口,这么看无凭无据的,或许陈文真的有麻烦了。” “哦?”李广皱着眉,沉思了片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汉罪》正文 第六章:飞将心乱,思见美人 出身富裕之家,又有绝技在身,这行侠仗义的性格,让李广的这位刎颈之交总是惹火上身,也是司空见惯了。 想在这陇西郡之内,陈文这位美男子、大剑客,定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就算在陇西之外,只要行得正、做的端,亦又如何? 听堂弟李蔡的描述,李广和扁仲天大致也能判断出来,陈文这次又是打抱不平,出手伤了人,只是这次与以往不同之处,便是受帮之人也反怪这个大剑客而已。 伤人而已,陈文又懂的掌握火候,料想也伤不了多重,知县又是他舅父,还能怎样。 想到这,李广坐了下来,面带微笑的说道:“嗯,嗯,贤弟啊,你说的对,或许他舅舅会杀了他,哦,不过服求只是知县,要杀人的话,还得上报郡守审核,也就是他父亲的朋友,陇西郡守大人……” 李蔡一听,感觉李广说的话有道理,就算被人反咬一口,那就当平白无故的打人了,按大汉律例,最多就是挨个二十杖,只要人不追究,交些银两还能免责。 李蔡也松了口气,忽然觉着自己还是幼稚,想的不够全面,有些杞人忧天了。 一共两百多户的成纪县,大家也都熟悉,能出什么乱子。 李蔡忽然觉得有些尴尬,抬头看奶奶在此,身旁是微笑的扁仲天,便施了礼,坐在了奶奶的身旁。 显然,李蔡不知道昨日老人患病之事,或许他以为老人家是想扁仲天,来看看的呢。 不过这时,扁仲天说话了:“广兄,要不去看看吧,没准还能帮帮忙,就算没什么好帮的,站在外面观看审讯,也算给陈文助威了,我也去,想来也好久没见陈文了。” 其实扁仲天是真的想去的,他云游惯了,近几日整天窝在家里治病救人,想出去透透风,看看热闹。 “我才不去呢,陈文能有什么大事,估计很快便会审理完,赔些钱财,这对陈文也不算什么,估计明天他便能来我家”。 李广这话说的没错,无论多久没见,无论陈文远去何方,只要回到这成纪,第二天肯定拿些新奇的玩意去看李广。 扁仲天想了一想,眼珠一转,一个鬼点子便生了出来,看来想要李广和自己一起去,还真得用点损招。 “不去不去吧,想这陈文也够让人操心的,隔三差五便生些事端,不过可苦了他妹妹服嫈了,每次都是跟着着急上火,上次还被吓的生了一场小病,想必这次,也是站在这庭审之外,跟着着急上火,旧疾未愈,又添新疾,恐怕妹妹的身体吃不消啊。” 扁仲天说完,便偷眼观瞧李广。 刚才稳如泰山的李广,边听扁仲天的话,这脸色也是悄然多变,一会通红、一会铁青。 听到最后,额头的汗渗了出来,双手都没地方放了,在大腿上戳来戳去。 短短几句话的时间,从李广的变化,便能感觉到是真心疼。 李广心疼的,不是别人,正是县令服求的女儿,陈文的妹妹,与李广青梅竹马的美人儿——服嫈。 扁仲天看李广这个表情,也是忍俊不禁,眼见这话也是说到李广心里了,便假装起身去药室:“也没什么事,我再去给老人家调副药吧,然后我在好生休息下,近期是有些劳累了。” 李广被扁仲天这几句话说的是十分着急,想去看看服嫈。 虽然几日前虽然见过,但没想到还生了什么小病,本来还想着近日找点什么理由,再与服嫈见面,怎能错过陈文出事这个绝佳的机会。 不过刚说过不去,此时要去,也得想好怎么说。 见扁仲天要走,李广有些错愕,赶紧阻拦,但阻拦可是阻拦,怎么说还没想好。 扁仲天起身准备去药室,李广拉着药圣的胳膊不让走; 扁仲天看着李广,等着李广说话,偏偏李广又无话可说。 这一幕可给李广的奶奶和李蔡弄的十分糊涂。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广与服嫈两情相悦这件事,李蔡心眼少,不知情;李广的奶奶又常年在家,肯定也不知情,这件事也就扁仲天知道。 医圣走南闯北,见过官家无数,多会察言观色的人,李广在他面前耍心眼,肯定是班门弄斧,想瞒医圣什么事肯定是难上加难。 李广稍显难堪,赶紧张嘴:“我觉得陈文此事,也有些蹊跷,咱们兄弟去看看也无妨。” 没什么好说的,终究还是找了个不是理由的理由。 扁仲天多聪明,抓住机会肯定要好好调侃下李广,便假装严肃的说道:“没什么好看的,这成纪县谁不知道陈文的为人,况且有他舅舅在,担心什么,我还要去药室调药呢……” 现在的李广,已经憋的满脸通红,又慌又着急,人在这时,脑袋也变的缓慢,想不出什么好的理由了,最后放低了身段,对扁仲天说:“药圣仙人,就当陪我去看看。” 一旁的李蔡看的愣头愣眼,刚才哥哥李广说没事不去,这又说蹊跷要去看看;刚才扁仲天想去,这会儿又不去了。 这二位是在这唱戏呢还是怎么,不过他可没想那么多,只是想去凑凑热闹,毕竟这成纪县平日里也没什么大事可看。 “仲天兄,跟我们去看看吧,这天也不是特别炎热,出去转转对你这身体也能好些。” 李蔡说的没错,扁仲天这身子骨,还得多走走才是。 见李蔡说话,调侃李广也差不多了,扁仲天便顺坡下驴,说道:“好好,那你们先将老人家送回去,我这换身衣裳便去你家寻你,我们一起去看看这俊俏的陈文,到底怎么了。” 李广是着急啊,见扁仲天还要换衣服,这得耽误多少时辰,便催促道:“你又不是去提亲,还换什么衣服,赶紧走吧。” “哈哈哈”,扁仲天心想,这是要见美人儿,平日里还算稳当的李广,此刻也是火急火燎。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这话说的还是有道理,老祖宗的言语都是智慧啊。 也不想再戏弄李广了,便寻了掸子,拂去身上的灰尘,便随着李广、李蔡,送老人回家。 刚好顺路,送得老人回家,几个人便前往成纪县署。 两百多户的成纪县,是四四方方的格局,县署居于正中心,门前的道路十分宽敞,距离李广家又不远,所以几个人片刻间便到了。 成纪县署大门面阔三间,中间为石砌的甬道,东梢间的放置“喊冤鼓“一架,专供老百姓击鼓鸣冤之用,而这击鼓告状,确是高祖刘邦所创,因此汉代用于鸣冤的鼓也都很大。 击鼓还有个讲究,每次喊冤人只能击鼓三下,如果乱击鼓,升堂就要先挨板子,后审案。 大门的西梢间为告示张贴区,主要悬挂些朝廷下放的公示、公文等等。 县署大院是二进院落,整体格局排列为坐北朝南、左文右武、前朝后寝、狱房居南的排布。 内院东侧建筑为吏房,西侧为兵刑、房,他们是衙门具体办事机构。 汉代县署的权力较大,掌管着全县政事、刑事、民事、财政等事务。 在县署的办事人员,统称“胥吏“,每房办事人员按编制只有二到三人,共计不到二十人,他们大多都是被举荐的人才,熟悉刑法,精通律例,特别擅长处理衙门内部事务。 只是成纪县平日事少,因此这二十几人的编制也都没用全,只有十人左右处理日常事务。 李广对县署虽然没有陈文那么熟悉,但毕竟自己的父亲也是这里当差的录事,少时有事也是常来此地。 到了这县署,李广等人就看到外面已经站了许多的人。 日常审案,或也有围观者,但都没有今天多。 许是如李蔡所言,今天这事蹊跷,大家也都想看看陈文的舅父如何处置,农闲无事,便都来了。 李广他们刚到,便听县署内一声喝斥:“堂下之人,你可知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汉罪》正文 第七章:剑侠受审,美人初现 陈文被告这事,缘由如是:成纪县内的刁三,依着祖上留下的钱财,每日游手好闲,主要以放些钱贯给穷苦之人,定期收息为生。 这次本是到了收息之日,寻得同县的农民马二要钱,此时可是盛夏,贫民没到收成季节,实在是没钱,刁三人高马大,便踢了弱小的马二几脚。 恰巧被刚从长安回来的陈文看到,见刁三如此欺人,下马一扫剑鞘,打的刁三嘴角流血,还掉了三颗牙。 这成纪县内,都是认识陈文,知道陈文的本领高强,加上理亏,一般人都是赶紧跑了,大事化小,这事也就过去了。 但刁三不同,仗着家中有人在朝为官,嚣张跋扈,暗想这年轻的毛头小子,当他人之面羞辱自己,肯定是不能轻易饶过,否则自己以后还如何收息。 当然他的亲戚也不是什么大官,只是治粟内史下辖区的一个护卫。 治粟内史是汉代主管农业的官,汉初皇帝又十分重视农业,因此治粟内史多半都是受重用之人。 主大则奴大,虽然这小小的护卫官职位不高,但毕竟是治栗内史的人,还是都城长安的官,刁三自然狗仗人势。 因此刁三便把陈文告上县署,并威胁马二,就说是两个人嬉戏,被陈文误解打了。 如果马二不按这么说,连本代息马上还钱,如果说的好,钱就不要了。 一个五十岁的老头,马二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加上刁三的威逼利诱,也知道陈文不会出什么事,便忍气吞声按刁三说的办了。 不过这样一来,可难坏了知县服求,简单审讯过后,对错一目了然,明知刁三马二说谎,但两个人口径一致,且自己的这个外甥陈文,打人是事实,便感觉无从下手。 罚陈文,但明知是被冤枉的,又是自己的外甥; 不罚陈文,这众目睽睽之下,难免有包庇之嫌。 也是着急上火,一声断喝:“堂下之人,你可知罪!” 这堂下之人,就是剑侠陈文。 此时李广刚刚和李蔡、扁仲天等人挤到前面来,一眼看到陈文,李广还非常高兴,每次陈文回来,总能给李广讲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二人每次都是促膝长谈,把酒言欢。 堂前的陈文,已然被气的怒火心中烧,心想这马老汉,我帮你,你倒反咬我一口。 话说回来,陈文心善。 一个可怜巴巴、穷困潦倒的农民,他又不忍心戳穿,如果真是讲起道理来,这马老汉在这成纪还怎么待。 深吸一口气,平息了怒火,仪表堂堂的陈文跪倒:“知县大人,小人知罪,愿受罚。” 马二此刻,羞愧难当,头低的快到伸到地底下了,但刁三确是满脸得意,上前说道:“此案到此,即已明了,知县大人,您不会护短吧?” 如此说来,完全是没办法周旋了,原本服求还想着,假如这陈文不承认,便棍打马老汉,几棍子下去,定然水落石出,但陈文确不辩解,这让服求有些愣神儿。 刁三几句话,知县服求也是气坏了,怒发冲冠,拍案而起:“大胆刁民,本知县一直秉公执法,何时出过冤假错案。” “来人呐,将陈文拉下去关起来,明日午时,鞭杖三十。” 一听鞭杖三十,刁三更是开了花,寻常的案子,鞭杖二十都够恨的了,自己几句话顶上去,还挺有效果,来了个鞭杖三十。 这三十的鞭杖下去,定会让陈文皮开肉绽,半个月下不来床。 不过让刁三好奇的是,一般庭审完毕,就即刻行刑,这次改成了明日午时,他有些疑惑,不过所有人都看着呢,料想知县服求也不敢耍什么花样。 想到此,刁三便满意的走了,等待明日午时,再来看热闹。 围观的人也是一面为陈文打抱不平,一面为知县的秉公处理交口称赞,不久也散去了。 现在也没人敢动陈文,说是要押进大牢,可是办差的人谁也不傻,一是肯定不能抓,抓了便得罪了知县大人,都知道知县心疼、喜欢自己的这个外甥;二是谁敢抓?万一陈文发起脾气,人都不是对手,这时候被打得多冤。 不抓也无妨,以陈文的人品也不会跑,明日鞭杖,那也是明日的事了,因此也都走了。 这可好,告状的走了,围观的走了,办差的也走了,只留下内堂的陈文和外面的李广等人。 陈文也没当回事,起身回头一看,忽见李广,赶紧走出来一把拉住李广的手说道:“李兄,多日不见,骑射可曾有所长进?这次去得长安,不仅带回了些小玩意,还学了些剑术,快到我家来,我过几招给你看看……” 陈文大风大浪见的多了,这点事真是没放在心上。 李广看了看陈文,几日不见,又长成了很多,俊俏如往,英姿飒爽。 有些人的气质,是天生而来,学不得。 也是无奈,开口便言:“还有心练剑,明日三十鞭杖,你或许是吃不消了。” 此时扁仲天把话接过去说道:“也未必,这行刑之人,谁敢重打陈文啊。” 李蔡虽然年少些,但鬼点子也不少,眼珠一转:“我们还能在陈文的身上动些手脚,保障打不痛。” 陈文是太想李广了,听闻他人言,才看到身边的扁仲天和李蔡,连忙说道:“哈哈哈,君子坦荡荡,敢作敢当,不做手脚,无非就是几十棍子,又有医圣在此,几日便可康复。” 李广想想陈文的话,也符合他的性格,如李蔡所言,无非就是在裤子上加些护垫,陈文定然不耻于做这些,扁仲天的话倒是真的,不过也只能减轻一二,毕竟还有人在旁边看着。 这三十鞭杖,陈文肯定是躲不过去了。 想到这,也就释然了,既然是注定发生的事,担心又有何用。 李广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问道:“怎么未见到令妹服嫈啊?” 这一问给陈文问傻了,刚才兴致勃勃的对李广嘘寒问暖,而他没问自己的近况,偏偏问自己的妹妹,这…… 扁仲天差点没喷了,心想这李广也真是鲁莽,如此这般,恐怕全天下人都知道了,这事现在还不能说,毕竟还没到火候,也算是为服嫈着想,毕竟人家是女孩。 医圣毕竟是医圣,这点缓和气氛的能力还是有的,连忙帮着打圆场:“对啊,我和李兄方才还在说服嫈生病了,李兄确说他有些偏方能治,我俩便来了,以为能见到妹妹呢。” “哦哦哦,无碍无碍,就是女孩通病,身虚体寒,早就好了。”陈文答道。 刚刚见到陈文惊讶的表情,李广便知道自己过于心急,好在扁仲天帮拉了回来,赶紧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说完一想,这么说遮掩的痕迹太重,便又说道:“陈兄,方才你说又学了些剑术,赶紧给我瞧瞧,我倒是想知道,已经登峰造极的大剑客,还有什么是你都不会的。” 李广也是聪明,一提到剑法,陈文的思路马上就跟了过来,兴奋异常,要知道陈文剑法的成就再高,也得有看得懂的人欣赏。 本身的进步和飞升,只是喜悦的一部分,有人欣赏,才能让喜悦完整。 对牛弹琴,索然无味,剑展知己,万般畅快。 正当陈文收拾妥当,准备带着李广、李蔡和医圣扁仲天回家武剑的时候,门外走进一位婀娜多姿的少女,这美人简直可以用“宛若天仙”来形容。 美人一入,看傻众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汉罪》正文 第八章:窈窕淑女,亦如天仙 西汉初期,沿袭了秦时的皇室称号,如朕、母后、皇后、太子等,又设置了美人、良人、八子、七子、长使、少使等妃嫔之称。 而后宫之中,多数美人皆秀雅绝俗,深得皇上恩宠,因此民间也唤面容出俗的女子为美人,寓意有朝一日,飞入后宫为凤凰。 …… 正当众人准备离开县署,自门外进得一婀娜女子,此女一入,引得几人舌桥不下。 诗经有云: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她,自有一股轻灵之气,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肌肤娇嫩美目流盼、含辞未吐气若幽兰,说不尽的温柔可人。 她,明眸皓齿,双目犹似一泓清水,神态娇媚,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让人为之所摄、自惭形秽、不敢亵渎。 但那冷傲灵动中,颇有勾魂摄魄之态,又让人不得不魂牵梦绕。 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 青衣少女笑吟吟的走了进来,双目犹似一泓清水,在各人脸上转了几转。 稍置李广的脸上停留过后,便走向前来,拉住陈文的胳膊撒娇道:“你何时到的,大家都知道,为什么只有我一人不知?” 而后又言:“听说你又惹了祸端?你怎么总是让人如此费心……”,说道此处,娇喘欲滴,弱泪盈眶,惹得人心生怜爱。 这便是知县之女,陈文的堂妹——服嫈。 眼见服嫈来了,扁仲天偷偷的用臂肘点了一下李广,原本就手无足措的李广,让扁仲天的这么一点,更是紧张的面红耳赤,热汗直流。 陈文侠气一身,向来不怕天地,但唯独就怕自己的这个妹妹,前些日因为自己的冒失,已经让服嫈小病了一场,见妹妹此刻又有些许伤心,也是心疼之极。 “刚回来要去看你,便遇上些小麻烦,不过已经处置妥当,我们几人正要去寻你呢。”陈文给说完,赶紧给李广等人使了个颜色。 本来想着李广能帮自己敷衍一下,不过此刻李广已然紧张的说不出话来。 情人相见,分外眼红。 李蔡还是懂得了陈文之意,连忙帮着说道:“是啊,是啊,这边庭审刚结束,文兄便吵着要去见你呢。” “毛头小蛋,少在这里骗人。”说罢,服嫈上去就点了一下李蔡的头,李蔡嘿嘿一笑,感觉自己这帮腔已经败露,便不好意思笑了,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后颈。 服嫈的年龄介于李蔡和李广之间,比李蔡大一岁,比李广又小一岁,因此服嫈总唤李蔡是毛头小蛋。 陈文一看李蔡没说明白,李广又默不作声,只能请扁仲天出山了,医圣的份量还是够足的,妹妹服嫈肯定也能信。 随即陈文说道:“不信你问问医圣,仲天,你快说说是与不是。” 扁仲天才不屑的帮陈文说谎,不说话又不礼貌,便说道:“哈哈哈,此时还有闲情雅致说这些,陈文你快去后堂和服大人研讨下对策吧,这明日可是说到就到啊。” 听得医圣这么说,服嫈也不再无理取闹了,赶紧问陈文:“哥,怎么了?明日要如何?” 陈文一听这个气啊,心想扁仲天啊扁仲天,你不帮忙也就算了,倒来添乱,又怕妹妹担心伤身,便赶紧解释道:“无事,无事,是我刚回来,明日舅父又托我办些琐事,我要和舅父研讨下如何做。” 见服嫈似信非信,陈文知道得赶紧支开妹妹,否则真刨根问底儿,肯定得败露。 又怕扁仲天多嘴,陈文想了想说道:“医圣,舅父所托之事,想我自己还真办不得,需要你帮些忙,烦请跟我去后堂见服大人,我们共同商讨下如何?” 陈文也想明白了,此刻回家是回不去了,只能带着多嘴的扁仲天躲一躲。 而后看了看李广李蔡,又说道:“烦请李兄将我妹妹送回府邸,我这边事毕之后,再去寻你。” 稍稍缓和下来的李广,一听有机会送服嫈,赶紧说道“好,好,这,这就办……” 李蔡一听,怎么还这就办,又不是为官办差,想想自己的这位堂兄虽然年轻气盛,但向来还算稳健,今天这是怎么了。 医圣扁仲天当然知道陈文的用意,不过既然来了,好人还需做到底,有个李蔡在身边,李广和服嫈定也放不开,便找了个理由支走李蔡。 想到这扁仲天说道:“李蔡还需帮我回家一堂,我的药箱还在家中,想着天气炎热,在这堂外站立过久,头晕眼花,有些不适。” 不愧是走遍大江南北的医圣,这话说的密不透风,事情也是办的妥妥当当,自己从小体弱,让李蔡取药箱,无可厚非。 现在,轮到服嫈和李广脸红了。 不过陈文和李蔡都不知情,以为扁仲天真是身体不适,赶紧上前嘘寒问暖,扁仲天摆摆手说道:“我本行医,对自己的情况还是十分了解的,无需挂怀,烦请贤弟李蔡速速取来便是。” 李蔡赶紧飞一般的跑出县署,去扁仲天家取药箱了。 见李蔡走了,医圣也拉着陈文往内堂走。 这县署院中,只留下李广和服嫈二人,想这李广平日里骑马射箭亦如猛虎,路见不平也是惊天咆哮,但见了服嫈,立即从虎变猫,万般温顺,站了半天,愣是一句话没说出来。 还是服嫈先开的口:“天色还早,我们也不能在此傻等,你带我去骑马吧”。 “哦哦哦,好好好”李广赶紧应到。 服嫈一弱女子,怎能骑得烈马,只是知道李广喜欢,便随了李广的性子,每次他们二人私见于郊外,也都是服嫈坐在马上,李广牵马而行。 说完二人便出门而去。 话说回来。刚刚扁仲天说的也不无道理,陈文此刻毕竟官司在身,还需与舅父服求抓紧商议一下,明日之劫该如何处理才能安然而过。 自审讯完毕后,服求回了后堂,唉声叹气,心乱如麻。这知县从小疼爱陈文,原本这连日干旱就闹的服求心神不宁,还期盼陈文归来能给舒舒心,这可好,刚回来就捅出这么大篓子,这盛夏极热,若真是三十鞭杖下去,定是许久不能痊愈,误了生意不说,万一…… 想到这,是不敢再往下想了,一旁的录事,也就是李广的父亲李卓也没想到什么好办法,知县令已下,庭审无戏言,如若不执行,以后恐难以安民。 服求和李卓两人也是急得火上眉梢,怎么想都找不到两全之计。 正在为难之际,见陈文和扁仲天进来,服求这火也是不打一出来,指着陈文的鼻子说道:“你,你,你,庭审之时怎会不辩解,还如此不小心伤了刁三,你父亲又远在长安,鞭杖无眼,你若有个三长两短,叫我……你……哎。” 服求气的坐了下来,扭头不再看陈文。 李卓也是陈文的长辈,心疼这个年少有为的剑侠,假装生气的说道:“文儿,这次你可任性的有些过头了……” 说完,对着陈文点点额头,又望向服求那边,意思让陈文赶紧哄哄这个气蒙的知县。 陈文会意,赶紧走上前来为舅父捶背揉肩:“舅父莫慌,想的文儿皮糙肉厚,几十鞭杖还不在话下,无妨无妨啊。” 服求也是无奈,自陈文幼时,便常在自己周围,从来舍不得打骂。 正在陈文揉肩之时,服求忽然灵光一闪,心生一计。 心中暗想,如此这般,定能保陈文不受皮肉之苦,又不会被人指责自己为官不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汉罪》正文 第九章:药圣谋事,解救陈文 在大汉官场混的久了,学的一身变质的中庸之道,好像是条件反射一般,成纪知县服求便想到了一个万全之策。 赶紧起身对陈文说:“你带些钱财,快些去刁三的宅院,赔个不是,让刁三撤了状,这样与我也好说多了,即可下令免去你这鞭杖之苦。” 真看出服求着急来了,这是哪门子馊主意,这种话也说的出口,想这服求真是一身软骨头。 不过服求心疼陈文,还有另外一个原因,这个滑头知县,一直想将自己的女儿服嫈嫁予陈文。 陈文绝技在身,仪表堂堂,家境又殷实,自己的宝贝女儿嫁过去,定不会受苦,而且服求还有个小算盘,两家一结合,亲上加亲,这与郡守武启的关系又近一层,自己或许还能得到升迁。 不过与女儿说过几次,服嫈都是将陈文当作哥哥,因此都是一口回绝,就是不嫁。 服求哪里知道,自己的女儿和李广两情相悦。 服求只好作罢,暂不提此事,也是心疼女儿,想着等服嫈再大些,或许还有转机。 服求的馊主意说完,被陈文当场否定。 陈文一生坦荡,傲骨禅心,是宁流浑身血,不舍半低头的人。 怎么可能做如此低三下四之事,况且刁三欺人在先,嚣张跋扈,陈文也早想教训教训他了。 见陈文说死不办,服求也真是没了办法,像泄了气的球儿,瘫坐了下来。 一旁的扁仲天看不过去了,他也算了解陈文的为人,倘若真去刁三家认错,那还谈什么天理,心中也是暗暗看不起服求,心中暗想,这为恩泽一域的父母官,不主持正义,总想着大事化小,也不是什么好官。 况且这点小事就解决不了,也不过如此。 但医圣还是有些风度,作为晚辈,也不好当面说什么。 这一切,扁仲天也是看在眼里,深知其中利害,陈文年轻气盛,就算受的了这皮肉之苦,但传出去,毕竟还是有伤服、陈两家颜面。 再者,身为医圣,也知道这盛夏之时,若受此鞭杖之刑,定不好康复。想到这,扁仲天便走上前来说道:“二位伯父莫慌,我倒是有一妙计,可保陈文安然无恙。” 服求听到说话,这时才看到扁仲天也来了,虽然自己是长辈为官,但也食人间烟火,怠慢了这陇西医圣,对自己也没好处,赶紧假装热情,满脸堆笑的说道:“天儿来了啊,都怪叔父慌了神,没见到你来,快,快坐下说。” 服求的表现,真让扁仲天作呕,但碍于陈文、李广等人的面子,还得应和着:“叔父客气,我站着便是。” 没给服求面子,扁仲天站着说道:“我是想这刁三,只是一介草民,仗着长安官宦之戚,因此常不把这县署放在眼里,不过我听闻此人也是狐假虎威,胆小如鼠,我们为何不来个敲山震鼠……” 话说一半,扁仲天假装咳嗽,不说了。 其实扁仲天也是真不喜欢这个心术不正的服求,便想着利用这次机会,让服求憋一会,憋出些病来才好,因此说道关键处便戛然而止。 正如医圣所料,原本就毫无办法的服求,听到扁仲天有良计,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可这话说到一半,扁仲天不说了,急坏了这个虚情假意的知县。 服求连忙起身走到扁仲天面前,假惺惺的问道:“天儿,可有哪里不适,快快坐下。”伸手就要扶,但扁仲天哪能让他碰到自己,摆摆手,自己便坐下了。 服求憨脸皮厚,也没在意,对着外面高声吼道:“赶紧上些水来。” 说完便坐在扁仲天的身旁,医圣这次,也蒙住了陈文,毕竟刚刚扁仲天还说不适,令李蔡去取药箱,所以陈文也是信以为真,感觉因为自己的过失,惹着这么多人跟着着急,心中有愧,便也走上前来探望扁仲天。 医圣本来是想憋憋知县,见陈文也上前,也不好在装下去了。 而后说道:“既然刁三不把服大人放在眼里,那么我们就找一个他不敢怠慢的官来压压他。” 这时李广的父亲李卓有些懂了,毕竟扁仲天从小和李广关系甚好,李卓与这个少年接触的也多,能顺着医圣的话中窥探一二。 “天儿的意思是,找郡守大人?”李卓说道。 “正是……”扁仲天看着李卓,点了点头。 知县服求可是一头雾水:“可陈文已经认罪,到了郡守那里,英明的武启武大人也是无能为力啊?” 实际在私下谈话,说武启大家便都知道是郡守,也用加什么大人不大人的,更不用说是什么英明的武大人。 可见服求的谄媚,让人感觉浑身发麻。 扁仲天也没接茬,继续说道:“本来这刁三就是仗着淫威压迫贫民马二,两人所说皆是谎言,自知是假,心中不稳,倘若真的到了郡守那里,恐马二经受不住郡守的威严和训斥,不等上刑具便会全部交代……。” “因此,只要我们假传消息,就说郡守大人知道此事,要重审此案,刁三定不敢去郡守府,再给些银两,此事即可到此为止。”一旁的捋着李卓胡须补充道。 “哈哈哈,好一个陇西医圣,谋事之功也是举世无双啊。”知县服求,此刻也是一扫愁眉,觉得扁仲天所言极是,怎么自己就没想到呢。 说话间在堂内来回踱步,搓着手嘟囔着:“就按此办,就按此办。” 原本陈文肯定也不会同意的,但方才扁仲天的几声咳嗦,也是让他内疚,怕若是再不应允,有些过于自恃清高,也就没言语,坐在了一旁。 其实服求刚才是想直接安排的,但没有陈文的同意,他也不敢直接为陈文做主,还指望这个未来的女婿升迁呢,眼见陈文没说话,才敢安排。 叫过录事李卓,又差人从后堂取了些银钱,交代李卓先去刁三家放风,按扁仲天所言,就说郡守大人闻听要鞭杖侄儿陈文,便要重审此案,看刁三的反应,趁机送些银钱,劝的此事就此作罢。 按李卓这老头的性格,也是十个八个不乐意,但官大一级,在服求手下当差,也没办法,也只好拿着银钱出了门,往刁三家走去。 扁仲天和陈文也没走,跟服求在堂中就座,等待李卓的消息,也好安排一下步计划。 此时李蔡也拿得药箱,不过扁仲天本来就是支开李蔡,让李广和服嫈单独聚聚,也没吃什么药。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只见李卓笑呵呵的从外进来,大家便都松了口气,知道这事应该是办成了。 李卓也是聪明,出了门没去刁三家,先去了马二家,说了缘由,原本马二就愧疚,便答应假设去郡守大人那里,一定如实说明。 得到了马二的口供,李卓才去刁三家,正如扁仲天所预判的那样,简单的几句话,刁三便招架不住,收了银钱,撤了状,此事便到此为止。 知县服求如释重负,非常感谢这位少年医圣,想着留下几人吃完饭,但扁仲天不愿意在这是非之地久待,也不愿意看服求狗苟蝇营的嘴脸。 借着陈文刚回来,几个少年也想聚聚,便和李蔡等人出了门,到了李广家。 见李广还未归来,在院中坐了下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汉罪》正文 第十章:美人有泪,李广无言 李广和服嫈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但也绝非是一见钟情。 稍小的时候,李广觉着服嫈娇生惯养,而服嫈觉得李广过于鲁莽,因此县内的孩子经常在一起玩耍,但也是服嫈不理李广,而李广也不搭理服嫈。 这县内经常在一起玩耍的孩子,无非也就是李广、李蔡、英山石、陈文和扁仲天。 其实还有一个叫司马空的孩子,聪明伶俐,出名较早,悟性也远远高于李广等人,不到十岁的时候,便能看得懂天象,甚至谁家都丢了羊牛,他也能估算出大致的方向,一二来去,名声大噪,都知道陇西出了一位神童。 可惜十岁那年便被慕名而来的道家修成之士所收,远去了他乡,每三年也才允许他父母看望一次,关于孩子的一切,父母对县内的人守口如瓶,因此谁也不知道司马空到底现在何处。 时光宛如白驹过隙,这帮经常在一起嬉戏的孩子们,都逐渐长大了。 李蔡被逼学文,陈文去了长安,扁仲天出门学习医道,因此这几个经常在一起的孩子,也就剩下李广、英山石和服嫈。 懵懵懂懂,情窦初开。 李广和服嫈的关系,也越来越微妙,李广沉稳了许多,服嫈娇气也逐渐减少,两个人便越走越近。 起初二人只是觉得对方也不是想象的那么厌恶,而后便不自觉的找这种机会见面,最后,如若几日不见,定会朝思暮想。 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英山石也是少年,虽为匈奴后裔,但也有七情六欲,与李广不同,他可是从小就爱慕服嫈,李广和服嫈相互不和的时候,英山石便像守护神一样,紧随在服嫈身边。 每次大汉与匈奴交战之时,服嫈也同李广一样,保护英山石,因此,英山石对服嫈的感情是越来越深,但服嫈也只唤英山石哥,没有其他之想。 光阴如水,逝者如斯。 十二岁那年,李广和服嫈刚开始彼此爱慕,英山石确在一日醉酒之后,跟李广倾尽肝肠,李广能看得出,多年来英山石是真喜欢服嫈,那一晚,英山石喝的伶仃大醉,抱着李广失声痛哭。 爱慕吗,是真的爱慕,愿意倾尽所有的那种,哪怕服嫈要英山石的命,英山石都不会有片刻的思考; 可能吗,是真的不可能,无论从英山石的家境还是服嫈个人意愿,都是否定的结局。 英山石明知道如此,还是控制不了自己,试想这男欢女爱,可真不是说控制就能控制的。 痛苦、纠结,憎恨,终是无言…… 李广是重情重义之人,英山石本是出身匈奴,受尽冷眼,便不忍在伤害于他,也就将自己对服嫈的感情,压了下来。 压的住心,骗不过天。 李广越压制,这情苗确越长越高,折磨的李广也是痛苦不堪。 真的托人去服家求亲,李广家还真差些份量,况且和服嫈在一起,李广也担心对兄弟英山石的造成伤害。 牵丝攀藤,拖拖沓沓,这日子也就过来了。 盛夏之年,李广十五,服嫈十四,属实到了谈婚伦嫁的年纪。 李广返回家中,取了战马,也没来得及与家里人知。 像儿时一样,将服嫈扶上了马,自己则牵着马,又怕让人看到,悄悄从李广家出发,往成纪的东侧走去。 好在李广家就住在县东,走了没多久,便见不到什么人了。 出了成纪县,往东里,有一处密林环绕之地,此林在秦时便已存在,占地较大,方圆能有百十里地,李广年少时,常与人在此狩猎。 这里,也是李广和服嫈年少游乐之所,也是长大后的私会之地。 自西向东,漫无目的的行走于林间的路上。 李广没敢没回头看服嫈,虽然他十分想念她,但每次四目相对,李广从能从服嫈的眼里,看到一个懦弱的自己,一个不敢迈出下一步的自己,因此,他只能借着西去的阳光,看着服嫈地上的影子。 重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李广这么喜欢这西去的太阳。 走了些时候,服嫈实在忍不住,开口问道:“广哥哥,你准备把我带到哪里去呀……” 这一声轻唤,让原本不知所措的李广相似触电了一般,好甜的声音,宛如两颗晶莹剔透的玉,风中轻碰一样,发出的那般悦耳之声。 李广放慢了脚步,身后的马儿也似乎了解了主人意愿,减缓了行进的速度,不过他还是没敢回头:“我,我也不知道。” 又是一阵沉寂…… 服嫈望了望远处,这林间的路曲曲折折,高低起伏,眼前正是一个山坡,这路随着攀了上去。 轻叹一声,服嫈说道:“广哥哥,我爹,让我嫁给陈文大哥……” 娇嫩的声音,越说声音越低。 李广忽然站住了,转过身看服嫈,只是这西下的斜阳,太过刺眼,只看到服嫈模模糊糊的面容,张开嘴,要说什么,还是没说出来。 服嫈本想等李广说些什么,但始终未等来。 开口又言道:“我没应允。” “哦”,李广如释重负,不过也只说了这一个字。 转身,继续向前。 或许李广的战马也有些恼怒,李广拉了几次,才缓缓的走起来。 服嫈,急了…… 一直都是自己在说话,李广啊,李广,你知不知道为了你,我跟爹娘发了几次脾气,生了多少闷气啊。 “已经好多次了,广哥哥,我觉得,不能再拖了。”服嫈像似要哭了一般,有些哀求的说道。 “哎”,李广叹了口气,停了下来。 应该说些什么呢,他的脑海中,此刻好似一面平湖,没有一丝波澜,也找不到一句,此时此刻该说的话。 服嫈忍耐已到极限。 “让我下马。” “哦,哦。” 服嫈下了马,走到了李广的面前,很近,很近…… “走了快一个时辰了,你就说了几个字,那你带我来这里干嘛?”服嫈盯着李广,但李广有些紧张,眼睛转向别处。 “你看着我呀,广哥哥……”服嫈是这哭了,一行热泪潸然而下。 心如刀绞,李广赶紧看着自己心爱的服嫈,说道:“别哭啊,别哭。” 一双无暇的双眼,好似月园,明亮,清澈。 “那,那你,说,何时去我家,提亲……”服嫈伤心泪下,有些缓不过气来。 “可我这家境……”难以启齿的李广,还是说了几个字的缘由。 “家境!家境!每次你都是家境,是不是一会又要说你的兄弟,英山石了啊!!!” 广,无言、嫈,有泪。 造化弄人,倘若服嫈生在普通人家,假如李广身为官宦子弟。 那,该有多好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汉罪》正文 第十一章:宝剑出鞘,巨变之前 西北的天,总是亮的很慢,确暗的很快。 当晚霞消退之后,夕阳留下的云彩便开始调皮的变换着颜色,一会儿百合色,一会儿又是金黄色,一会儿又是半紫半黄,一会儿又是半灰半红。 只是这盛夏的太阳依旧不饶傍晚,余光依然铺满大半个天空。 服嫈也是被李广这个木头气的没有办法,见天色也暗了下来,便要李广扶她上马,二人开始往回走。 “赶紧走吧,我要回去见我陈文哥哥喽……”服嫈故意气李广,上马后还不忘说一句。 李广也知道,服嫈是故意说的,也没放在心上。 不过又躲过了服嫈的这次逼问,如释重负的他,终于长出了一口气,脚步也变得轻盈起来。 至于以后怎样,李广想过很多,但一直没有答案。 那就在等等吧,等等或许有好的机会,在说也不迟。 见李广心态好些了,服嫈又说道:“广哥哥,你快些找人提亲吧,若是真的晚了,我嫁了别人,我会恨你,恨你一辈子,让你也恨自己,恨自己一辈子!” “不会的,放心吧。”李广终于多说了几个字,虽然很少,但也算给服嫈一颗定心丸,哄的服嫈非常开心。 坐在马上,服嫈顺手摘了一个横在路上树枝的树叶,含在嘴里,开心的笑了起来。 一会儿,服嫈忽然说道:“广哥哥,这么走,得多久能到家啊,天都快黑了,我们一起骑马吧。” 李广一怔,看了看路,又看了看服嫈,开心的咧开了嘴,赶紧翻身上马。 李广的战马也是异常了解李广的心思,既不快跑,也不慢走,啪嗒啪嗒的小跑了起来。 它,也想给主人一些时间。 将服嫈拥在怀中,迎着风,闻着服嫈胭脂的香气,李广感觉这林间之路,许是人世间最美的风景了。 服嫈撒娇的说道:“问你什么都不说,让你抱着我,你到痛快,你就是有意而为,下次不上你的当了,哼!” 李广笑了,服嫈也笑了。 如果可以一直这样,或许他们真的愿意这样抱着,直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只不过,再慢的马,终究还是走完了不长的路。 临近天黑,他们到了县内,服嫈也没直接回家,因为她知道,几个人相聚是很难的,每次长时间的别离,大家都会在李广家小聚,畅聊至深夜。 到了院内,果真人都齐了。 扁仲天、陈文拿着竹简在院内说着什么,李蔡手持陈文的宝剑再院内比划,只有英山石独自坐在一旁,见李广和服嫈一起进来有些惊讶,站了起来,盯着二人。 李广没敢看英山石的眼睛,转身拴马,倒是服嫈显着好些,走到英山石的前面说到:“石头哥哥,我怎么感觉好久没看到你了呢。” 英山石在服嫈面前,可真算是一块大石头,本来服嫈就比扁仲天还小,因此在这群人里,服嫈和英山石是两个极端,一只黑熊,一只玉兔。 “啊,啊,没忙什么。”英山石还是看着李广,有一塔没一搭的说着。 这时李蔡说话了:“去哪了这么久,我们都快饿死了。” “哈哈哈,毛头小蛋,就你嘴馋。” 幸亏服嫈接过话,否则李广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此时李广的母亲正端着菜饭出门吆喝:“孩儿,快吃饭啦。” 服嫈赶紧跑到李广母亲的面前,接过饭菜说道:“伯母,伯母,快看快看,我来啦。” “哎呦,你瞧瞧我这老眼昏花的,才看见,美人儿来啦,好久没见了,快坐,让伯母好好看看你变样没。” “变了,变了”,服嫈放下饭菜拉着李广目前的手说道:“嫈儿变漂亮了呢。” “哈哈哈”,服嫈调皮的样子,引的众人捧腹大笑。 大家都感觉,像是回到了幼年的时光,嬉戏打闹,无忧无虑。 李广的爹娘,上完酒菜,便都退回房内,只留下这些自小在一起的伙伴们。 难得的相聚,所以大家也十分开心,除了服嫈,都满上了酒,先干了一个。 喝完了酒,李广为了躲开英山石犀利的目光,说道:“你说我们,就差一个司马空,也不知道这个神童去哪了。” 李蔡也说到:“对呀,对呀,这整天神鬼的,我怎么就觉得不太对呢。” 扁仲天放下碗,接过了话:“不对,万事万物都有律,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这就是律。” 到是医圣,由医道之五行,推演万物之宗,说起话来,着实让人无可挑剔。 英山石终于说话了:“医圣莫出狂言,你还说近期有暴雨呢,你看这天,哪有暴雨的迹象啊?” “哈哈哈”,李广终等到这个机会了,能跟英山石缓和下关系,赶紧赔笑。 “不急,不急,我打赌近日定有暴雨。” 想了想,关于司马空还没说完,就又补充道:“可别小看此人,司马空对律的领悟比我们透彻,我们只是用现在所学,去思考知道的一切,而司马空,是用我们不知道的东西,去思考不知道的一切。” 这群人里,只有陈文对扁仲天的话全然理解,而李广等人确是一知半解,云里雾里。 这里提到的司马空,远非现在这几个人能够理解的,多年以后,当李广被妖人所困,众人皆束手无策,还是司马空出手,与妖人斗法,两败俱伤之后,才救的李广出来。 这是多年以后的事了,在此不言。 服嫈对司马空没什么印象,只是听说过这个人,便觉得无聊:“哎呀,别说他了,说说你吧,文文大剑客,怎么这次去长安,这么快就回来了。” 陈文微微一笑,说道:“原本这次也只是护送我爹爹,随行货物太多,路又漫长,不过好在一路无事。而且,对我而言,此次的长安之行,也算收获颇丰。” 见大家也都饶有兴致的听着,陈文便站了起来,提起宝剑说道:“你们一看便知。” 夜色洁淼,月光如水,澄净的空气,漫天的星河。 这个时刻,夜景迷人,让人感觉心旷神怡。 借着这皎洁的月光,陈文抽出宝剑,在院中施展起来,这宝剑磨砺的也真是极了,像是自带着光环一样。 陈文越动越快,整个身体逐渐被白光的光晕包围。 好一趟剑法,引的所有人目不转睛的观看着、欣赏着。 月明无心,静静的观看人世的欢声笑语。 李广无心看陈文武剑,便偷偷的看着服嫈,心有灵犀,服嫈像是感知到李广在看她一样,转过头看了看李广。 四目相对,爱本无言。 一任浮云半遮掩,听凭晚风巧轻拂。 …… 李广与服嫈可能不知道,这是他们最后一次相聚,此后便怒目相对,成为不共戴天的仇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汉罪》正文 第十二章:路遇义渠,险象丛生 美男子陈文的剑,的确配得上“侠”的称号。 炉火纯青,剑风凌厉。 这把重金打造的宝剑在他手中飘忽不定,上下翻飞,而且去长安不过几日,感觉剑术的确又上了一层,在场的所有人都颇为震惊。 明明手持单剑,而此刻因这出剑诡异,速度又是极快,怎么看,都像是一手持双剑。 剑影迷踪,不见人影,真不愧是大汉一等一的剑侠。 不多时,陈文武毕,提剑归来,现场人一片叫好。 只是,不算彪悍的英山石。 这个魁梧的匈奴后裔,一直对轻兵器颇具微词,觉着分量轻,攻击力小,怎么用都感觉不过瘾。 换个角度想,按他的身材,拿把宝剑感觉跟拿根木棍也没什么区别。 他只喜欢他父亲当年用过的铁锤,这一把铁锤可够份量,能有三十斤左右,寻常人提着都费劲,而英山石用起来确是得心应手。 所以陈文的剑法在高明,英山石也是不削一顾。 但这话也分两头说,要是真跟陈文较量较量,英山石还真没把握。 毕竟陈文身轻如燕,英山石笨手笨脚,两个人各有优劣,所以英山石也只是调侃调侃陈文。 见陈文回来,英山石喝了一口酒,便冒出一句:“怎么看都像花架子,这剑法与以往有什么不同?” 话说的陈文这个气,毕竟自己这次也是花了功夫,得到世外高人点拨,这怎么到英山石这就是花架子了。 大家也都知道,英山石是有意而为,就是气陈文的。 陈文没接话茬,转身看李广:“广兄,你给这块石头讲讲,这趟剑法,与以往的区别是什么。” 其实陈文武剑,多半也是给李广看的,因为这几个人当中,陈文视李广为知己,也只有李广能看得懂。 可是今天不同啊,李广光顾着看美人儿了,没怎么看陈文舞剑,这不看定不知道说什么。 陈文一问,到给李广问蒙了。 “咳,咳,咳”,李广清清嗓子。 这其实是给自己多留些思考的时间,想想到底说什么。 “这个,剑侠啊,今天这个,非常非常让我惊讶……” 见大家都伸着头认真倾听,李广偷偷一看,暗想:完,这下完了,不说肯定下不来台了,都听着呢。 “首先,这剑,就不是剑……” 此言一出,反到换做陈文蒙了,心中暗想,李广说的这是什么话。 以往与李广也切磋过多次,每次只要陈文一抬手,李广便知道什么套路,虽然李广不会马下兵器,但对武术也是非常喜欢,悟性又好,今天这是怎么了。 “啊,陈文的这个剑法,今天肯定是与众不同啊,对吧,啊”。李广继续支支吾吾的说着。 别人不知道,服嫈肯定知道什么原因,二人刚才一直含情脉脉的对视来着,见到李广这幅模样,便趴在这桌子上哈哈大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扁仲天虽然只顾着看剑,但从这服嫈的笑和李广语无伦次的表现,也能判断出一二。 扁仲天是多聪明的人。 医者圣心,为了化解这局面,扁仲天开口说道:“李广今天许是非常开心,光顾着喝酒了,哈哈哈,来吧,我们再来一碗。” 见扁仲天给自己解围,李广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也赶忙说道:“见到文兄这剑法进步如此之快,为文兄开心,来吧,今天多喝点,难得的相聚。” 众人也感觉很有道理,陈文舞剑也是为了助助兴,几个人聚在一起,开心喝酒便是。 随着李广,一饮而尽。 说着说着,笑着笑着,很快便至深夜,众人也都有些醉了。 忽然李蔡提议,好久没去打猎了,想想小的时候,大家总是瞒着家里老人,偷偷的凑在一起上山,运气好抓个兔子便在山上吃了,非常开心,因此提议大家找个时间,一起出门围猎。 此话一出,立即获得所有人的赞同,不为打猎,算是为了寻寻曾经的感觉,游山玩水,岂不快哉。 扁仲天也醉醺醺的说道:“按我预计,这天肯定要下暴雨,所以,大家还需抓紧些时辰,等暴雨过后,这路上泥泞,怕生危险。” 喝多了,也是医圣想的周全。 约至午夜,大家便散了,李蔡送扁仲天,陈文送服嫈,英山石家不远,便自己回了。 李广今天开心异常,喝的多了些,等人走后,回到房间,也没换衣服,倒头便睡。 等李广醒了,已经是第二天晌午时分了。 家中父母见李广饮酒过多,翌日也都没忍心叫他。 许是多日没有如此暴饮,李广醒来,睁开双眼,感觉浑身无力,头痛欲裂。 简单梳洗后,便坐在院中阴凉处歇息,养养神。 一静下来,脑袋里想着的全是服嫈,想想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光,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 刚刚过了晌午,见门外便来了一队人马,李光一看。 嚯,这几个人,动作还是很快啊,这次可真是猴急啊。 门外是陈文带着服嫈,李蔡、扁仲天、英山石,一人一匹马,在李广家门外停了下来。 李蔡高呼:“大哥,大哥,走啊,我们是外面耍耍。” 一见服嫈,李广立即来了精神,上得马鞍,牵马出院,这一套下来,也是利索干净。 李广的骑射本领,本来就是陇西的佼佼者,这上马备鞍,当然也是十分熟悉,全然不在话下,速度极快。 李广出门上马,一拉马的缰绳,这马便前腿离地,嘶鸣震天,马上的李广背弓带箭,俨然一副将军的模样,显得威风凛凛。 看的心上人服嫈也是满心欢喜。 虽然这马算不上上等马,李广家也买不起上等马,但这马也是从小李广一点一点调教出来了,通了人性,劲头十足。 天生就是骑射的材料,李广骑马能达到人马合一的境界,曾几何时,李广醉酒,躺在马背上睡着了,这马也没让李广摔伤。 此刻的李广到了展现自己绝技的地方,心情大好,服嫈看到自己心爱之人如此威风,更是满脸幸福。 一小队人马,便出了成纪,顺着昨日李广和服嫈走的路线,奔跑起来。 起初李蔡和英山石还有些不服,打马准备超过李广,但终是未能得逞,李广在这马上都绝了。 战马都跑飞了一样,但李广一会站在马背上放开缰绳,一会手扶马鞍,双脚一点地,从左侧飞到右侧,又从右侧飞到左侧。 李蔡和英山石一看,得儿,这还比什么,别说站在马上,他们二人,手抓的牢牢的,都害怕掉下去。 大家也只好羡慕的看着李广表演,过了一会,李广感觉也没什么意思,这骑射本来就是自己的强项,所以减慢了速度,跟众人一起,小跑着有说有笑的在穿梭在密林之间。 众人说笑间,很快就出了陇西地界,到了陇西郡和北地郡的交汇之处。 大家也都没感觉什么,还要加快速度的时候,陈文和扁仲天相互看了一看,便叫大家慢下来。 这二人可都来过这里,再往前走,可不是汉人说的算的地方了,所以二人都显着有些紧张。 陈文随父经商,扁仲天行医游历,都途经过此地,因此二人知道这里的凶险。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都是大汉的江山,怎么会出现汉人说的不算的地方呢? 此地还真如陈文和扁仲天所想的那样,在这穷乡僻壤,还真不规大汉管,规义渠族自治管辖。 要说怕,二人肯定不怕,陈文一身武艺,扁仲天给义渠右太子医治过箭伤,没什么好怕的。 不是怕,只是他们了解义渠这帮野蛮之辈,跟他们讲不出道理来。 真到了义渠的地界,惹到这帮野人们,且得费些周章才能脱身,而他们只是游玩,当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因此,走着走着,陈文和扁仲天便停了下来,不再向前。 英山石不清楚情况,高声问道:“走啊,怎么不走了,这天色尚早,你们还想家了啊,哈哈哈”。 匈奴血统的英山石,原本就人高马大,底气十足,这一吼叫,震耳欲聋,尤其在这林中,都带着回音的。 噗噗噗,一群鸟儿被惊的飞了起来。 陈文和扁仲天示意英山石小点声,刚要解释。 但为时已晚,义渠的一队骑兵,听到声响,眨眼间就到了近前。 李广也是一愣!好一群野蛮之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汉罪》正文 第十三章:义渠匪悍,惹怒众人 李广所言的野蛮之徒,指的就是大汉西部强族——义渠。 义渠族在商代前,是西方羌戎民族的一个分支,居宁夏固原草原和六盘山、陇山两侧,秦昭襄王三十六年,秦灭义渠戎国,遂置北地郡,郡治义渠。 汉初时义渠族收编为汉民族,成为大汉民族的一部分。 义渠族人口众多,民风彪悍,大汉官吏实难任理,因此都是义渠自治,自治便得有统帅,朝廷便封了个右太子管理义渠属地。 在汉文帝时期,不仅国家财力严重不足,人民生活还相当困顿。于是文帝采取“偃武修文”的国策,大力推行无为政治,对周边少数民族不轻易用兵,尽力维持相安友好关系。 义渠便成了实际上的国中之国,但名义还归属大汉管辖。 文帝的政策,确引来西部戎族的轻慢之心,义渠男子强悍、蛮横,经常在陇西郡与北地郡掠夺土地和畜产。 两个族群,虽有些摩擦,但汉官深知朝廷之意,多采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策略。 陈文生于富商之家,与知县又是亲戚,所以多年来早已有所耳闻。 扁仲天曾经为义渠右太子治过伤,对此地也是非常了解,既然官府都不能奈何这义渠蛮夷,如若在此地发生些口角,吃了亏,想找地说理都没有。 因此二人皆止步不前,准备带着大家往回走。 而英山石本就常年在家,不与人交往,因此根本不知道这其中的细节,不过就英山石这个莽撞的劲,纵使知道估计也不会将什么义渠族放在眼里。 无知者无畏。 英山石这大嗓门,几声嚎叫,便引得在此地围猎的义渠族彪汉前来。 这一个小队的义渠族八个人,全都散着头发、赤着上 身,腰挎配刀,马上人均背弓带箭,马鞍上还挂着狐狸、兔子和其他新鲜的猎物。 猎物的鲜血,不断随着颠簸甩落于地。 从这穿着即可看出,义渠的野蛮比匈奴有过而无不及,匈奴再野蛮,但毕竟属于军制民族,讲些规矩,但这义渠,真是无规无矩,无法无天,披头散发,连件衣服都不穿。 盛夏再炎热,也不至于热的衣服都穿不得。 等这一小队人马到了近前,李广才注意到,义渠不仅披头散发,每个人的左肩膀上,还都有一个相同烫痕,大致是个什么鸟的形状。 这许是义渠的图腾吧,李广想到。 本是蛮夷之族,加上自己人多势众,也完全没把这几个汉族毛孩子放在眼里。 到了近前,嬉皮笑脸的围着几个人转了一圈,而后一个脖子上挂着一堆动物骨头,稍年长的义渠族男子先说话了:“哪里来的汉家崽牙子,敢到义渠国撒野!” 义渠虽然亡国,但毕竟族群还在,而且很庞大,能有三十几万人,加之他们觉得朝廷软弱,义渠又是自治,因此总有些人想着复辟义渠国。 野蛮之人,按理说他愿意说什么就说什么,也不是他们自己称国就是真的国了,真打起来,汉军只需几日就能扫平义渠的聚居之地,所以他们无非也就是做做白日梦罢了。 因此扁仲天和陈文也都没放在心上,本是想着简单说几句,就说迷路也好,或是路过也好,毕竟他们要比对面的义渠男子年轻,身上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也就过去了。 不过,李广可没这么想。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都是大汉的子民,这义渠野蛮人还要造反不成,想到这也是火冒三丈。 李广打马向前走了两步,高声喝道:“对面哪里来的鸟人,在我大汉之地口出狂言,你们这群蛮夷,我朝陛下恩泽,收留你们就不错了,还敢称国?” 李广说话是真黑啊,句句插在义渠人的软肋上。 几个本是野蛮彪悍的义渠男子,被李广气的当即抽刀就要上前剁了李广。 少年李广也是艺高人胆大,自小研习骑射,见对面也只有区区八个人,没什么好怕的。 见对面抽刀,李广也将随身携带的弓拿在手上,这边就要伸手搭箭,却被扁仲天制止。 医圣狠狠瞪了李广一眼,李广或许也觉得有些莽撞不妥,便收了弓。 扁仲天心想赶紧走,一会真打起来,还真不好脱身。 他赶紧下马,走到刚才说话的那位中年男子马前,拱手施礼道:“我们本是陇西成纪县人,因迷路才到此地。” 看了看几个抽刀的义渠人还是怒目而视,便又说道:“在下扁仲天,曾经为你们右太子治过箭伤。” “哦,哦,哦”,听到这里,中年男子才搭话,转身瞧了一下抽刀的几个人,这些人才收刀入鞘。 “听说过,听说过有个医圣为我家太子治病这件事。”这个中年男子语气虽然有所缓和,但还是充满怒气。 扁仲天一想,这群野蛮之人,能给这个面子已经很不错了,只是治病救人,况且是几年前的事了,这点薄面估计也维持不了多久,一会再骂起来,谁管你治过右太子,肯定照打不误。 想到这,扁仲天又施礼道:“既然都是相识,那刚才小小的误会,几位兄长也不必挂怀,你们狩猎繁忙,我们也不打扰了,就此告辞。” 说完回头翻身上马,准备离开。 义渠这几个悍匪,平日里骄横跋扈惯了,经常欺负些汉人,也从来没受到今天这般顶撞,但扁仲天从中周旋了一下,几个人再野蛮,也只好作罢,便权当是给右太子的面子。 只是这心中之火还没消,都盯着扁仲天等人,这一看不要紧,这群野蛮人斜眼,看到了陈文前面的服嫈。 刚才也没太注意,光顾着骂架了。 “嗷~~,嗷~~”,这群蛮夷,都兴奋了起来。 盛夏之日,天干物燥,本是冲动的时候,又预见服嫈这样的美佳人,让这些原本就处于人类原始状态下义渠男子,都兴奋至极。 “哎呦,哈哈哈”,一直说话的这个义渠男子也是才注意到:“这位小娘子,生的如此娇艳,怎么称呼啊。” 扁仲天是一脸无奈,刚刚缓和下气氛,准备离开,这群狗贼又要惹事端。 若不回答,怕又惹怒了义渠人,便回道:“哦哦哦,她呀,是成纪县知县之女,她后面的正是他郎君,陇西郡守之子。” 医圣果然聪明,连续抬出两位大汉官员,心想这义渠再野蛮,毕竟还归大汉管辖,震慑一下,也就赶紧走了。 不过还是低估了这群义渠人。 “哈哈哈,小娘子留下吧,就你的郎君这小身板,恐怕会惹你伤心啊”。 言语间尽是轻薄之意,这话都没法听了。 服嫈经了这一番无理,吓的满头大汗,一个弱女子,何时见过这等场面。 这几个人,真是激怒了李广和陈文,这两个人也不是什么好脾气,刚才忍的都差不多了,闻听此言,皆是怒发冲冠,就要过去理论,正在这时,英山石先不干了。 从头至尾,英山石都没说话,原本就是自己几声嚷嚷惹出的事,影响了大家游玩的心情。 而且英山石虽然身高体壮,可也非无心之人,在人家的一亩三分地,能控制还是控制些好。 但如此调戏服嫈,他怎么能受得了,这胸腔的怒火,彻底被点燃了。 “好你们这群畜生!”嚎叫间,拿了铁锤,下了马走向这群义渠狗。 陈文、李广也赶紧抽剑的抽剑,拿弓的拿弓,准备大干一场。 扁仲天可急坏了,赶紧下马追着英山石,边走边喊:“山石息怒……” 几个义渠大汉一看,还要打一架是怎么,全都抽出腰刀,怒目而视。 服嫈也是聪明的姑娘,本身就害怕打架,更何况又是人家的地盘,赶紧喊道:“英山石,不许伤人。” 还是服嫈的话管用,英山石走到义渠人的马前了,眼看着就要出手了,一听是服嫈的声音,便停了下来。 从小到大,英山石对服嫈一向言听计从。 英山石停是停了,但总觉得这么放过他们,难解心头之恨。 又想想,服嫈不让伤人,那就不伤人。 看了看刚才说话那个中年人的战马,双手握紧铁锤,咬紧钢牙,使劲浑身的力,对着马头,将这铁锤就轮出去了。 “砰”,马头被英山石打了个稀碎。 英山石卯足了劲,得有多大,再加上这几十斤的大铁锤,加着惯性,莫说真马,就是石马也能打碎。 义渠人和马,都没反应过来。 被击碎头颅的马,晃晃荡荡的左右闪了一下,便直挺挺的倒下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汉罪》正文 第十四章:李广飞箭,击残蛮夷 英山石的这一记重锤,直接击碎了义渠这队狩猎者头目的马头,在场的所有人皆是瞠目结舌,目瞪口呆。 想这英山石也真不是什么好脾气,脾气秉性一般遗传占一部分,后天环境占一部分。 英山石本是匈奴后裔,骨子里就是野蛮的血液,同时自小又是成长在压抑的环境中,自然养成了这种爆烈的脾气。 这人就好比弹簧,压得越狠,反弹就越强。 这还是马,要是人的话,这一锤下去,直接打成粥了。 没有任何反应和挣扎,这马晃了几下,倒地而亡。 骑在马上的义渠头目也没反应过来,喷了一脸战马的脑浆和鲜血,眼睛都睁不开了,随着马便摔倒在地。 一匹马的重量,全压在右腿上了,这马养的也真是好,能有一千多斤,义渠的悍匪再彪悍,也是血肉之身,这腿也都不是铁打的。 一个清脆的声响,腿就被压断了。 刚才嚣张跋扈的劲儿,此刻影踪全无。这个头目也不是什么硬骨头,换做有些气魄的人,就是疼痛难忍,叫声也能斯文点。 而这个义渠的头目,叫的与发了情的毛驴没什么区别。 “啊哦,啊哦,哦啊,哦啊……” 不仅是嚎叫,哭相也是十分难看。 紧闭三角眼,双手抓着脸,一口大黄牙,谁碰都急眼。 剩余义渠的几个狩猎者,被眼前的一幕吓呆了,赶紧下马把头目拉出来。 此时再看,义渠的头目额头的汗,像是暴雨一般,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全身的汗完全湿透了裤子,不过也只能湿透裤子了,这帮野蛮之人,根本就没穿上衣。 挣扎嚎叫了几声,这个义渠的头目,因承受不住断腿的剧痛,一扭头,便晕过去了。 剩下的这几个人可都不干了,心想这七八个彪形大汉,怎么还能让一个毛头小崽子伤到,传出去不够丢人的。几个义渠大汉摩拳擦掌,拾起腰刀,朝着英山石便奔过来了。 英山石本是匈奴后裔,人高马大,气壮如牛。 而且匈奴人天生嗜血,见不到血,还能控制控制,这一见到血,体内的沉睡的野兽便被唤醒,见一群人奔着自己就来了,也没慌乱,举着铁锤,摆好了架势,准备杀个痛快。 陈文赶紧下马,取出宝剑,往英山石这走,以多欺少,他本是看不惯,更何况是自己人受欺负,他可不能让英山石吃亏啊。 义渠的悍匪走到英山石近前,龇牙咧嘴,叫骂连连。 不过手起刀未落,一瞬间的功夫,便听到“嗖、嗖、嗖”一串声响,响声未绝,义渠悍匪手里的刀便应声落地。 再看几个悍匪,各个手腕都中了一箭,鲜血直喷。 这下可好,整个林间,全是悍匪人的嚎叫,这几个人,还不如刚才断腿的头目。他们是跪地上哭,哭的比驴叫都难听。 这几箭,正是李广射出的。 李广被英山石突然的一锤也震惊到了,但看到对面仗着人多,要杀英山石,这还了得。 陈文下马也过去了,更是着急,只不过李广没下马,因为射箭,还是居高临下,视野好,射的也能精准些。 见义渠狗抬刀要砍,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没等英山石轮锤,李广便搭弓射箭,射伤义渠狗。 李广也算是心思较重,这么半天扁仲天的周旋,他也想着尽快了事,没必要在这惹麻烦,但听得悍匪出言不逊,本已怒火中烧,后见义渠狗要杀英山石,这火气实在是压不住了,便出了箭。 李广也算是箭下留人了,要真是奔着要命去,凭他百发百中的箭法,怎么也不会射在手腕上,这几个人,怕是早就见了阎王。 也亏了李广的箭,要是英山石的锤和陈文剑出去,定出人命不可。 剩下几个未出手的义渠狗,先前也是狐假虎威,都是胆小如鼠之辈,哪里见过这等场面,尿裤子的尿裤子,哭的哭,叫的叫,扔下腰刀,连马都顾不上了,一溜烟就跑没影儿了。 这一切,扁仲天看的是真真切切,瞧的是心急火燎。 心想这下可真是惹了大祸了,先前陈文见义勇为,伤了一个汉人,都要鞭杖三十,这次竟伤了好几个人,还都是义渠族人,这事可真是不小,远超陈文惹下的祸端。 医圣赶紧走上前去,扶着义渠受伤的几个人靠在树上,简单的包扎了下伤口。 此时义渠狩猎者,完全没了刚才的嚣张劲,大呼饶命,丑态百出,医圣也没言语,上了马,招呼大家赶紧走。 要是平时,服嫈早就晕过去了,一个娇滴滴的弱女子,何曾见过如此残暴的场景,不过今天也是担心大家的安危,强撑着身子,才没倒下。 等见到大家都平安无事,待哥哥陈文一上马,便倒在陈文的怀里,晕死过去。 陈文当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因为这里的情况,只有她和扁仲天最为了解。 上了马,一众人等跟着扁仲天打马就跑,李广、英山石跟在后面,主要也是怕义渠人再追上来。 一口气跑出三十多里,眼看着快到了成纪,扁仲天感觉安全了,才转身停下,下了战马,高声训斥英山石。 “你怎么如此鲁莽,你知不知道,那可是义渠族群的人,他们的统帅右太子,郡守见了都需礼让三人,本来这个族群就护短,因为你这鲁莽惹下祸端,说的轻些,让你血债血偿,说的重些,义渠骑兵攻打成纪,你兜得住吗?” “啊?”英山石愣了,他完全没想到,事情如此严重,也有些慌了。 “哎……”扁仲天一顿炮火,不过自己知道无济于事,便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不过扁仲天说的对,朝廷的政策都是安抚,无论出多大的摩擦都不用兵,但这几个毛头少年,却击伤了义渠这么多人。 最主要的是,李广出手快,下手恨,伤的又这么重,义渠的这几个人,基本怕是都要残废了。 义渠的右太子,扁仲天也是见过,能管理几十万悍匪,不是什么好惹的人,倘若真是暴怒,别说成纪,这陇西他都敢翻个天。 李广虽然知道闯祸,但也没想到这么严重,不过转念一想,木已成舟,也没什么好怕的,当今最主要的,是能不能想到办法弥补。 “训斥的对,山石还需认错,此次是有些鲁莽,您这个脾气,还真的改改啊”。 转过头又对扁仲天说道:“目前,可有弥补的办法?” 扁仲天自幼体弱,因此读书的时间要比其他几个人多得多,加上云游四方,贯通医道,因此任何事都比常人思考的周全,算是这个小队中的军师。 医圣摇了摇头,说道:“现在最棘手的问题,不是弥补,而是我们全然不知这义渠右太子会如何处置此事”。 “带人上门理论,这都算好的结果,假设他带兵攻打成纪,当然,这种结果微乎其微,倘若果真如此,不是我们几个人能够弥补的。”说到这,又提高了嗓音:“郡守都无能为力,许是朝廷要派人来解决啊,广兄,惊动了朝廷,谁能压的住?” 看得出,医圣真是着急了,自小体弱,扁仲天便知道不能着急,怕动了肝火,因此自己就磨炼的沉稳的性格,今天是真受惊了,脸憋得通红,眉心的麒麟火,此刻都红的发紫。 英山石傻了,不过他也想好了,破罐子破摔,最坏也不过是头点地。 此时服嫈醒了,不过听到扁仲天的话,惊吓带恐惧,也只顾着哭了。 不过一旁的陈文,想了想说道:“仲天,你看这么办是否妥当。” 陈文一直没怎么说话,忽然说了一句,大家便都扭头看他。 “义渠无理在先,况且开始我们也无非是伤了马匹,而李广的几箭,主要在救人,而非取人性命,如此想来,或许到不了两族兵戎相见的程度。” 扁仲天也点了点头:“我也只是说的最坏的结果,想那义渠右太子,也不会因为几个受伤的人,便拿几十万人的身家性命开玩笑。” “此话有理,因此,我想去找找郡守武启,如实说明缘由,念在我爹的面子上,让郡守出面,协调此事,我再告知我爹,出个一千金,够这几个受伤的义渠狗活几辈子,这样,是否妥当?” 陈文在说,李广和扁仲天边听边想。 陈文语毕,扁仲天看了看李广,问道:“广兄,你以为如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汉罪》正文 第十五章:是祸不躲,夜见郡守 常言道——年少轻狂。 这几个字,基本将人类少年时期的焦躁、热血与冲动,淋漓尽致地描绘出来。 试想,谁家少年不轻狂,或许也有些人天生沉稳,但一定有其缘由,也属少数特例。 李广等人皆年少,轻狂冲动也无妨! 此刻,李广想了想,知道既然已经伤了人,又是惹不起的义渠族,等、拖、藏肯定是不行了,主动解决还能把控些方向,就算不能把控,了解事情的进展,至少能知道事情到底到了哪一步,也能有个准备,避免突发,措手不及。 想到这,李广便说道:“事已至此,大家也不必惊慌,虽然是我们先伤了义渠狗贼,但也是他们无礼在先。” 李广走到陈文面前继续说道:“文兄所言极是,此事必须及时告知郡守大人,毕竟郡守下可管辖成纪与义渠,上可通达朝纲,不过……” 扭头看看哭泣的服嫈,见心上人哭的如此伤心,李广咬了咬牙,继续说道:“我们理应先告知服求知县,由他转述郡守,或许更好些,虽然你家伯父与郡守为知己,但毕竟不在身旁,你我冒然前往,总有些不妥。” 陈文点了点头,又看了看扁仲天,就谋事而言,医圣还是想的周全,所以现在他的想法也很重要。 扁仲天走到李广身旁,想了想说道:“就按李广所言,不过此事宜早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找知县吧。” 几个人翻身上马,直奔成纪县署。 李广抬头看了看,这天灰蒙蒙的像盖子一样,遮住了本来还算明亮的傍晚,此时凉风乍起,卷着县内升起的炊烟窜进鼻腔。 李广咳了一下,收紧衣服,轻拍战马,加快了速度。 …… 不多时,一行人便到了成纪县署,门前下马,进的大堂,此时知县服求和李广的父亲李卓,刚刚结束一天的忙碌,服求正在门口望着天空,李卓则收拾书案,看样子准备回家了。 寻常几个人只要都在成纪县,肯定也是每日厮混在一起,见几个人进来,服求也没说什么。 看了看自己的宝贝女儿服嫈,满脸疼爱的说道:“哎呀,我的闺女啊,你总算回来了,今日,你的娘亲可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 话说一半,服求愣住了。 以往服嫈见到自己,肯定是蹦蹦跳跳的向自己跑来,今天走的缓慢不说,还满脸泪痕。 服求本是大汉官场的人,察言观色太在行了。 见女儿这样,定有蹊跷,赶紧走过来扶着服嫈的肩膀问道:“发生什么事啦,惹得我家闺女如此这般,是谁欺负你了?” 说完这几句话,抬头看了看另外几个人,便感觉肯定不是受欺负所致,后面除了陈文,就是李广李蔡,还与扁仲天和英山石,这些少年他都太了解了,平日里宠着自己的闺女都来不及,不会欺负服嫈。 想到这,服求更着急了,若不是被欺负,这又是为何? 见到了自己的爹,本已就是压着的劲,被服求一问,服嫈已然控制不住了,嚎啕大哭。 从小到大,服嫈连杀鸡都没见过,今天这场面,的确是吓坏了她。 服求为官虽然谄媚,但虎毒不食子,确是十分宠爱自己的女儿,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自己无论如何生气,对女儿向来都是和声细语。 服嫈这一哭,服求立即六魂无主,急得直转圈。 李卓赶紧也走了过来,和服求一起将服嫈扶着坐下,转身瞪了李广和李蔡一眼。 李卓也不能瞪陈文和扁仲天,只能骂骂自己的孩子。 “你们两个毛头小子,让你们多照顾妹妹,你们这是怎么看管的,说,到底怎么了?”平时温文尔雅的李卓,此刻也是横眉立目。 待服嫈的情绪稳定些了,便将游玩遇义渠悍匪的事,一五一十,详详细细的说了出来。 李广的一席话,真是吓到了服求,此时这个知县已经魂不守舍,瘫坐在椅子上,张着嘴,瞪着眼,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等李广说完,再看服求,好像是回光返照一样,拍案而起,怒目而视,用微微颤抖的手,指着李广等人:“你,你们,你们这群,这群,你们,哎,你们知道惹了多大的祸吗!?” 服求说完,背着手在这大堂内转了一圈一圈又一圈,嘴里叨咕着:“完了,完了,这下完了,以往义渠在这县周围抢个牛羊,寻人去义渠大营,都让义渠右太子一顿棍棒,这次伤了他们这么多人……” “完了,完了,这下完了……” 李卓也是非常生气,过来就要打李广,被身旁的陈文和扁仲天拦住。 扁仲天看着服求就生气,便走上前来说道:“服大人,此刻言此没有意义,方才我与李广、陈文等商讨过,此事,还需上报郡守定夺啊。” 扁仲天也就是照顾服嫈和李广等人的颜面,要不非得直接训斥服求几句,你一个父母官,子民受辱再先,就算伤了人,不想办法,在这垂头丧气的又有何用。 医圣的几句话,算是给服求提了一个醒,起身又是对众人一顿训骂,要不是服嫈实在气不过,说大家都是为了她,服求还能骂一个时辰。 不过现在服求对李广是憎恨至极,也将所有责任都压在了他身上。 大汉官纪严明,要是下属惹出事端,必须上报的时候,都是完全解决不了的大事,因此每上报一次,必然给上级官员带来麻烦,也就导致这印象会越变越差。 服求还指望着攀升呢,让他去找郡守,说惹了祸端,这像要断了他的官路一样,服求肯定是不愿意去,但这已经逼到了绝路,也只能去了,毕竟是女儿服嫈也卷入其中。 想到这,狠狠的瞪了李广一眼,便说道:“好吧,我这就书信一封,明日差人送至郡守府,请武大人出面吧,哎……” 这时陈文走上前来说道:“舅父,我觉着书信不妥。” “哦?”服求对陈文可是非常喜欢,指望着将来为婿呢,赶紧说道:“快快说来。” “书信不能完全说明缘由,毕竟此事是义渠威逼在先,我等伤人在后,而且,这书信往来且需些时日,此事又十分紧急,我认为……”陈文说到这,看了看众人。 “我认为,还需烦请舅父走一趟,我等陪着舅父,去趟郡守府,当面说清此事,也好商讨对策。” 服求深吸一口气,捋捋胡须,想想陈文的话也不无道理,这书信你来我往,要完全知晓郡守的意愿,可能真的需要些日子,到时候倘若义渠再起事端,这责任又加在自己身上,恐怕这知县的位置不保。 这个服求,也真是小人,凡是都想着自己。 不过虽然他自己一点主意没有,但是听别人的进言在行,便追问道:“文儿,何时去好些?” “这……”陈文一听,怎么什么事都问自己,什么时候去,得你这个为官者掂量啊。 李广和扁仲天对视一眼,到底是兄弟,医圣知道此时服求对李广的劲儿大着呢,身旁一个英山石,一个李蔡,这二人也说不上话,只能由扁仲天传达李广的意思了。 “我认为需即刻启程,尽快禀报郡守。”扁仲天上前一步说道。 “啊?”服求被医圣的一句话惊到了,“难道我们要夜入郡守府???” 服求看了看扁仲天,然后转头看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李卓。 意思是你快说几句,你儿子惹出的事儿!不过服求也真需要听听这位录事的话,毕竟在一起共事很多年了,李卓也算沉稳,思虑的也比服求周全。 李卓站在一旁,其实一直也在想。见服求看自己,便向前一步说道:“大人,紧急政务,夜入也就夜入了,此时出发,快马加鞭,不到两个时辰就能到郡守府,我们可以在亥时见到郡守。” 见所有人都这么说,服求虽然心里八百个不乐意,但还是咬咬牙说道:“好,好,好,那我们就即刻启程,赶奔武大人府邸!” 下人赶紧准备快马,服求换了官服,安顿好女儿,带着李广等人,奔向陇西郡守——武启的官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汉罪》正文 第十六章:惊鸿郡守,头角峥嵘 汉代初期是没有州的,只有郡县,朝廷管郡,郡管县和亭。 陇西郡,在成纪的西北约二百余里,郡守武启为官十五年,因治理有方,深得朝廷信任,武启为人正派、清廉、内敛,也颇受百姓爱戴。 服求、李广等人心急,没敢耽搁,火速出发,这不过两百里的路程,一个多时辰,便到了。 服求虽然不常来此地,但毕竟逢年过节免不了来看望郡守,怎奈郡守清廉,金银财宝一律不要,所以每次服求来,都是带些成纪特产的米粮、草药等等。 这一行人,除了陈文来过郡守府,其他人也都对此不熟悉,便跟着服求,左转右转,终于在一处府邸前停了下来。 李广抬头看了看,原本以为这么重要的一方大员,又是在任十余年,想这府邸定是金碧辉映,雕栏玉砌,可这一看还真不是,这府邸门虽然谈不上寒酸,但也有些破旧,与这郡守的身份,多少有些不符。 已至长灯十分,门前两盏纸灯随着微风轻轻飘摆,门前两颗柳树枝繁叶茂,大门许是经历的多年风霜雨雪,漆色有些脱落。 也是夜间了,大门紧闭,寂静无声。 众人下马,服求走到大门前,正了正衣冠,掸了掸浮尘,深吸一口气,敲起门来。 少顷,见无人,服求又敲了几下:“嘭,嘭,嘭……”。 不多时,院内传出一人的声音:“来啦,来啦,何人深夜叩门?” 说话间,一个下人打开大门,双手也还在整理衣服,李广一看,应该是睡下被惊醒了。 此人能有四十多岁,从穿着打扮看,应该是郡守武启的护院。 一见是服求,此人也连忙从门内出来,拱手施礼:“这不是服大人嘛,小人不知是大人到访,望大人恕罪。” 知县也是地方的父母官,所以郡守的护院对服求还是十分客气。 服求也连忙施礼,不过这礼施的有点大,一旁的李广和扁仲天相互对视了一眼,都是摇摇头。 堂堂一任知县,郡守的护院施礼,简单回礼即可,不至于服求如此弓腰,这屁股都快撅天上去了。 不过二人现在也没心思想服求的谄媚样了。 “啊,哈哈哈”服求满脸堆笑的说道:“刘二哥,近来身体可好啊?” 护院刘二出于礼貌回道:“还好,还好,让大人费心了。”不过话锋一转,直接问道:“敢问大人,深夜到访,可有要事?” 看得出来,这刘二也不喜欢服求,懒得在这跟服求穷客气,便开门见山的问服求。 “哦哦,我等有要事禀报,郡守大人可曾休息?”服求一听,着急的劲也上来了,边说边向里张望。 “老爷近日体弱,刚刚躺下休息,不知服大人,可否明日再来?”刘二问道。 服求有点紧张,他是真害怕打扰郡守,便紧皱眉头,想说还不敢说,支支吾吾的半天。 陈文看不过去了,赶紧上前说道:“不可,不可啊,此事紧迫,还望二叔通禀一声。” “哎呦,你看我这,只顾着服大人了,少侠也来了啊。”护院刘二一见是陈文,便像换了个人似得。 “你等在此稍候,我这就去禀告老爷,这几日老爷还在念叨,说你陈文成大侠了,不像小时候那般想念大人了。” 说完,乐呵呵的进了院内。 陈文的父亲和郡守武启,也是患难之交,当年武启还不是郡守的时候,虽饱读诗书,却也穷困潦倒,是陈文的父亲多方寻人举荐,才让武启走入仕途,逐步攀升,到了郡守之位。 而陈文少时,多围着武启学习圣贤之道,就是武启成了郡守,每年也都登门看望。 陈文天资聪颖,又长相英俊,自幼就惹人喜爱,所以武启对陈文,不说像父子,也如叔侄一般。 这也是服求想让陈文做自己女婿的一个原因,亲上加亲,才能得到郡守提拔。多年以来,因为服求无所作为,再者也真是为人太差,武启一直也看不上他。 陈文出面,许是武启真的想念这个孩子,不多时,刘二便跑了出来:“快进快进,老爷有请……” 后面几个家丁接过马,李广等人便跟着进了大院。 进了大院一看,正对着的大堂灯火通明,中间一位老者翘首以盼,一身常服,肩上搭着外衣,站在门口正看着众人。 服求赶紧走过去,跪倒施礼:“郡守大人在上,下官服求,见过大人。” 陈文、李广、扁仲天、李蔡、英山石等人也赶紧跪倒。 “怎么这么多人深夜来访啊?”武启说道。 “起来吧,服大人”,说话间,没去扶服求,反到绕过服求,过来扶起陈文:“你这个毛头小子,多日不见,又结实了许多啊,哈哈哈,快随我进来。” 服求也没觉得怎么,起身便跟着进了大堂。 等进了大堂,借着灯光,李广仔细看了看武启,大概四十多岁,不到五十的样子,比服求年长一些,但确有一番文人的风骨,眉心扩,腰板直,花白的胡须打理的也十分精细,说话也是低沉有力。 进了大堂,武启招呼大家坐下,依旧拉着陈文的手,端详了半天:“文儿啊,这剑法无穷人有尽,需再多掌控些火候,你看你这面色,不太好啊。” 陈文赶紧说道:“多谢叔父费心,文儿定当谨记。” 其实平日陈文脸色不像现在这般阴沉,这也是刚刚惹祸,心急奔波所致。 “那就好,那就好,快坐下吧。” 见陈文坐下,武启才回身也坐了下来,抬头见服求:“夜入我郡守府,可有要事?” 服求赶紧起身说道:“大人,大事不好了……” 不过服求毕竟只是听李广几个人说,自己也不太清楚,而且遇到武启还紧张,因此说了半天没说明白。 武启听的也是云里雾里,实在是不耐烦:“好了,你别说了,文儿,到底怎么了?” 陈文起身,将与义渠族发生的事,没遗漏掉任何细节,和盘托出,告知武启。 陈文说完,没等武启说话,服求赶紧补充道:“这帮毛头少年,已经被我骂了一个时辰了,这义渠是好惹的吗?今天生了这事端,气煞人也,待大人审问,回到成纪,我定按我朝律法,鞭杖挑事之人”。 说完,转身瞪李广。 李广一看,得,我这说话不说话,都是冲我来。 此刻的武启,也是有些受不了服求了,开口喝道:“休得在我郡守府撒野。” 武启这一吼,下的服求差点没跪下,也感觉不对,来了是找武启定夺该如何处置的,自己在这张牙舞爪是有些不妥,便没再言语。 不愧是郡守,武启显着特别冷静,扫视了一圈,问道:“文儿,是谁打的马,是谁射的人?” 陈文一听,这怎么回事,这是要处置?也是十分紧张:“叔父,都是被逼无奈……” 剑侠也是好心,真怕武启一怒,不说要了广和英山石的命,就是关进大牢,也不好救。 李广一见陈文如此,一人做事一人当,让兄弟为难,本不是李广的性格,想到这,心一横,站了起来:“回禀大人,人是我射伤的。” 英山石也早都坐不住了,但又怕说错话,见李广起身,他也起身:“回大人,义渠的马,是我打死的。” “哦?”武启起身,走到他们二人近前。 服求当然是幸灾乐祸的样子,却给陈文和扁仲天吓坏了,他们也都知道武启为人,不是因为有陈文在,犯了大汉律法,定不会轻判的。 武启一脸严肃,盯着李广和英山石问道:“报上名来!” 换做别人,许是惊慌,但这两个人,可真没一个怕的。 “小人李广。” “在下英山石。” 二人皆挺胸抬头,也看着武启。 扁仲天很是欣赏,知道自己这几个兄弟没看错,不卑不亢,正义凛然,了不起! 服求可是坐不不住了,起身骂道:“大胆,犯了如此大罪,还一副不知错的样子!” 武启回头一瞪眼,服求赶紧退了一步,低头不语。 这位郡守端详了一会,转身坐下,又说道:“就是你们伤了义渠人?” 陈文这心,都快蹦出来了,比自己遇到危险还慌乱。 李广向前一步,提高了嗓门说道:“正是!!!” 要杀要剐,来个痛快的,李广这脾气一直如此,问了半天了,到底要怎样! “打得好,哈哈哈,哈哈哈!”陇西郡守武启,一改刚才的严肃神情,满脸得意,开口大笑。 真看出此人的底气了,一声大笑,这大堂都是回音阵阵。 这一笑不要紧,现场所有人都是面面相觑,尤其李广、陈文和扁仲天,相互看着都愣了。 服求更是,心中暗想:“完了,这祸惹大了,给郡守都吓疯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汉罪》正文 第十七章:峰回路转,谋定义渠 闯祸就是闯祸,伤人也确实伤人,没什么好辩解的。为官之人,如果真是公正廉明,自然会问清楚,并且帮你做主,若只是蝇营狗苟之辈,纵你说得天花乱坠,他也不会饶你。因此李广也好,英山石也罢,被郡守问的也是烦了,杀人不过头点地,你就给我来个痛快的吧。 可超乎所有人的意料,郡守武启一阵哈哈大笑,在场众人,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都不知道是何缘由。 武启做郡守十五年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畅快过。 笑了一阵,武启收敛了笑容,走至门前,望着月空的圆月,看了一阵,才说道:“想我大汉陛下恩泽,对这群义渠狗贼是多般忍让,我武某人为一方父母官十五载,这帮义渠狗贼烧杀抢掠的还少吗?” 说到这,武启转过身看着大家继续说道:“文帝六年,抢我陇西牛羊三百余头,伤十二人!” 武启往前走了两步:“文帝八年,夜入商贾之家,抢得财宝无数,杀一人,伤十六人。” 这个郡守武启也是性情中人,说到这,有些沙哑。 “文帝九年,抢我陇西粮草二十车,杀三人,伤十人!” 最后,走到桌案前:“文帝十年,也就是去年,平白无故,杀我贫民一人,抢人之妻,多次要人,才得释放,但人,已不成人!”说道此处,怒火中烧,拿起桌上的摆件,摔在地上,摆件被摔的七零八碎。 看得出来,武启也真是爱民如子,这些事记得清清楚楚。 在场之人,除了服求,全是光明磊落的少年,听的也都是义愤填膺。 武启长叹一口气,继续说道:“我多次进谏,但每次收得朝廷回复,皆是忍让之辞,大局为重如果一直忍让,我自幼苦读的圣贤之道,前人兵法又有何用?” 武启又看了看李广等一众少年,眯着眼,有些狠狠的说道:“打得好、伤的好,让这帮狗贼知道我陇西人才辈出,让这些人也尝尝被痛击的滋味。” “你们几人,也算解了我多年的心头之恨啊,哈哈哈。”这郡守武启又是一阵开怀大笑。 陈文、扁仲天、李广、英山石、李蔡,这几个年轻轻的少年,也是长出一口气。 李广和英山石连忙跪倒:“谢武大人不杀之恩。” 武启连忙附身,扶起李广和英山石,看了看李广,又抬头看了看英山石,满脸的喜悦,也能看出,武启对这几个少年,也心生疼爱。 一旁的服求,这脸上火辣辣的,心想:又是个完,本来想着拍马屁,结果拍到了马蹄子上。 一般人,此时就别说话了,毕竟刚刚发生的一切,大家都看在眼里。 服求却不,总是找机会想表现表现。 见武启很是开心,便上前说道:“可是毕竟伤了义渠人,这……” “这什么?”武启又是看着服求一瞪眼:“难道这右太子还敢起兵造反不成?” 这次是吓的服求不再言语了。 “我陇西目前屯兵也有万人,此处距离长安也不过几百里路程,这义渠狗贼,真的拿我大汉霸上、西柳营的兵力当孩童了?” 霸上、西柳,是汉时保护长安及抵御外敌的军事阵地,两地加起来,能有几十万大军长期驻扎。 武启说完,想了想,毕竟也是一县之长,虽然不喜欢,但毕竟也是陈文的舅舅,因此还是将话拉回了一点。 “不过服大人说的也有些许道理,这义渠还得想办法安抚才是,毕竟是蛮夷之族,也没受过什么委屈。” 武启转身坐了下来,思考了一会,说道:“服求,明日早晨,你便出发,带牛羊三十,良马十匹,去见右太子,就说这陇西子民伤人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严厉的惩罚了几个少年,这些牲畜,就当赔礼了。” “这,这……”服求一听让自己去见义渠右太子,腿肚子都抽筋了,那可是杀人不眨眼的魔王啊。 “恩?怎么?你有话要说?”武启瞧了一眼服求。 服求连忙跪倒,满口应允。 武启也没理他,抬头对李广、陈文等人说道:“自古英雄出少年,我大汉天赐之福,能有你们几位小将,你们也不必担心,未出人命,且义渠伤我大汉子民又不少,料想那右太子也不会有什么大动作。” 顿了一下,武启又说道:“我见过右太子几次,此人心机较重,只想着吃喝玩乐,只要给足面子,他只想着自己,也不会因为几个区区的猎户大动干戈,且安了心吧。” 陈文想了想,走上前来:“这……,我也想过此事,与几人也是商议过,毕竟伤人较重,我想拿些钱财,给予义渠这受伤之人,保障他们安度余生,同时送些奇珍异宝给右太子,此事或许能更快解决。” 这话说的武启甚是开心:“哈哈哈,好好好,文儿想的周到,如此这般,右太子如若再翻脸,可有些不识抬举了,只是这钱财可不是我说动就动的,大汉律例严苛啊。” 陈文赶紧说道:“请叔父放心,这些侄儿即可办妥”。 “恩恩,好好,时辰不早了,你们快去厢房休息吧,明日还要赶路,越快越好,妥善处置,我也放心。” 武启许是真累了,近日连续干旱,作为郡守也是操碎了心,前几天还因为过度劳累,卧床了几天,今天也就是陈文在,他才强撑着起来,几十岁的人了,远没有李广等人抗折腾。 众人也便在刘二的安排下,住在了郡守府。 几个年轻人也没睡,聚在一起,甚是开心,常言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经过了这惊心动魄的一天,这群少年的情谊,又增了几分。几人促膝长谈,谈了能有一个时辰,便也都横七竖八的挤在一起睡了。 翌日天蒙蒙亮,服求便带着牛羊,极不情愿的出发了,这次可是他自己,只带了几个下人,有些胆怯。 李广等人肯定是不能去了,原本就是他们几个伤了人,去了怕节外生枝,谢过郡守武启,便返回成纪。 …… 这边的几个义渠狩猎者,穿着尿湿了的裤子,跑回义渠大营,叫了些骑兵原路返回,接回了这些伤员,便急急的向右太子禀报。 恰巧右太子不在,带着十几个护卫去深山野餐露宿,今夜不归。 右太子本就是贪图享乐之辈,义渠日常也没什么要紧的事物需要打理,尤其盛夏,万物生长,正是好玩的时候,一般不在大营内。 这几个虾兵蟹将也没办法,右太子有些贪图享乐,这是尽人皆知的事,但毕竟右太子也是义渠君的后裔,战力彪悍,又是大汉册封的,大家也是敢怒不敢言。 安抚了伤者,这一夜就过去了。 第二天,接近晌午十分,右太子才带着侍卫开心的进了大营,这身后的车上,还拉着一只猛虎! 围猎能杀死巨兽,在这野蛮的族群当中,基本可以奉为神明了,原本就是民风彪悍的民族,谁强谁为王,这是亘古不变的丛林法则。 当然,这肯定也不是右太子一个人,带了几十号人出去,装备齐全,人多势众,杀只巨兽,也不是多么难的事。 但这功可都被右太子享了,走在大营中是昂首阔步,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见众人满口称赞,更是美上天了。 进了自己打大帐,坐下端起水来,刚喝一口,先前被李广吓尿的围猎者便跑了进来,一进大帐,跪地便哭着说道:“吾王太子,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吓右太子一口水就喷了出来,赶紧站起来问道:“什么不好了,快说,快说。” “我等弟兄,被汉人所伤……” 这右太子一听是这等屁事,便坐了下来,将碗摔在桌案上:“你们是有意气我是吗,几十年来与汉人纠缠不断,挂些彩头,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请大王太子替我们做主啊,这次我们是被汉人欺负了……” 右太子笑了笑,根本没信这些屁话,多年来一直是义渠欺负汉人,这次怎么会被那身体弱小的汉人欺负。 但毕竟是一个族群的大王,还得装着问下:“哦?此话怎讲?” 当着自己大王,这群胆小如鼠之辈,定然不敢说谎,便也是原原本本的描述了一遍。 等这群人问完,右太子接着问道:“那个汉人小娘子,可真如你们描绘的这般美貌?” 狩猎者一听右太子这么问,有些愣了,相互看了一看,心想这大王不问伤员也就罢了,怎么只关注汉人的小娘子的相貌呢。 见几个人不说话,右太子也觉得不妥,“啊,咳咳咳”,紧接着问道:“这受伤之人现在何处?” “就在医帐之内。” “好,我去看看。” 众人这才觉得舒心些,引着右太子,到了医帐。 等右太子进了医帐,一看伤员,是大吃了一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汉罪》正文 第十八章:太子暴怒,惊恐服求 义渠的统帅,本应称王,为何叫右王太子? 秦昭襄王前,义渠本为强国,常年与之征战不断,闹的两国民不聊生。 公元前306年,秦昭襄王立为国君,因年纪尚小,由母亲宣太后摄政,她改变正面征讨义渠戎国的策略,采用怀柔、拉拢、腐蚀的政策,以堕戎王之志。 她书请义渠王于甘泉宫,让其长期居住,并以优厚的生活款待他,后义渠王同宣太后私通,生有二子,使义渠王完全丧失了对秦国的警惕。 公元前272年,宣太后诱杀义渠王于甘泉宫,接着发兵攻打义渠。义渠自此亡国,领土并入秦国。 在秦末汉初,随着秦帝国的土崩瓦解,义渠族乘时而起,占据故地,鉴于汉代以右为上,其首领便自称右王。 在楚汉战争中胜出的刘邦建立汉朝以后,重置陇西郡和北地郡,而此时的义渠族已无力与汉朝相对抗,被迫退居于两郡之间的六盘山地区。 面对复杂的环境,文帝对义渠戎族亦采取因势利导的安抚策略,承认其自封的“右王”,以示怀柔,但一国不可有二王,又追加“太子”二字,以示尊卑。 这就有了“义渠右王太子”的称呼,不过此时的义渠已然没有了往日的强悍和威风。 试想,历秦昭襄王、孝文王、庄襄王、秦始皇、秦二世、汉高祖、惠帝、吕后、直至到文帝,百年的时光已悄然流过,现在的义渠族,多半已汉化,逐渐习惯了汉人的文化、饮食、生活习惯等等。 义渠人多安于现状,故步自封。 其中又当属义渠右王太子最甚,此人本为老义渠王的嫡孙,虽然是一族之长,但在这温柔乡中已沉醉良久,提不起刀枪,他深知自己的这个“王”来之不易,是在大汉政策的夹缝求得的称号。 若是两族发生摩擦,小打小闹的并无大碍,但要是真惹怒了文帝,自己这点人马,估计挺不过三日,自己的这个王也将烟消云散。 但为了维护自己的地位和眼前的荣华富贵,对待下属,他还得有个义渠王的样子,因此平日里总是装出一副爆裂性格,不可一视的样子。 义渠的人烧杀抢掠,他作为统领,也担惊受怕,为恐文帝震怒,因此也总是委婉相劝,但几次摩擦,汉人也都是忍气吞声,这个右王太子便也不再过问。 只要自己的地位不受威胁,能享受这人间的荣华富贵,其他一概不管,也不关心。 不过今天,当义渠右王太子走入医帐,见到这几个受了箭伤的人世,他的确有些震惊。 其一,按人描述,只不过几个汉人的少年而已,但看这箭伤,每个人都中箭在同一位置,相差不过分毫,多年未交战,这汉人的骑射怎么变的如此之强?几个毛头少年况且如此,这大汉骑兵还了得! 其二,没想到受伤这么重,原以为只是皮外伤,但看这几个人,箭完全射穿手腕,这人基本是残废了。 这可怎么办,义渠右王太子此时可不是心疼他的子民了,几个平日里多惹事生非的猎户,对他来说连个屁都不是,他利用查看伤员之际,更多的是想着怎么下这个台阶。 一直以来,都是义渠人欺负汉人,这次让汉人伤的这么重,整个族群的人都看着呢,作为一族之长,势必要做些动作。 打? 右王太子可没那么傻,这个时候根本不敢造次,万一惹的汉军反扑,自己定成为阶下囚。 找? 怎么找,自己的人杀了汉人都没见人家来找,这汉人刚伤了义渠几个人,便去找,到汉人那边都没什么说的。 但也不能就此了之啊,这可愁坏了右王太子。 转念一想,实在不行,就装吧。 想到这,这右王太子的演技就上来了,亲切的看望伤员,嘘寒问暖,安抚受伤者家属,还不忘了安慰大家,定会为大家做主。 出了医帐,暴跳如雷,右王太子破口大骂:“这帮汉人,欺人太甚,敢在我义渠属地撒野,伤我这么多兄弟,我定不会轻饶了他们!!!” 这几句话还真唬住了现场的人,原本这帮义渠男子也没读过什么书,只会靠着冲动做事,头脑简单,见右王太子这么为子民出头,感恩戴德,痛哭流涕。 “来人呐,备马!” “众将士听令,我带护卫去郡守府理论,倘若武启有半点包庇之心,咱们就杀进陇西,给他们汉人点教训!”一声咆哮,这右王太子演的跟真的似得,差点连自己都信了。 话是这么说,他心里想的可是:打个球啊,为了几个猎户,我才没那么傻呢,骑马出去转一圈,回来就说郡守给我下跪认错,不就过去了嘛。 自己回来该当王当王,该吃吃该喝喝。 正当右王太子备马准备出发之时,成纪知县服求到了。 下人一说是成纪的知县来了,右王太子不用想都知道就是为伤人这个事来的,心里都乐开了花,但也不能表现出来,还得继续装。 “啊?来了,不来老子也要去找他们,还敢来我属地,给我带入大帐!” 说完,叫着护卫等人,便回了自己的主帐。 这下人见右王太子都是这般暴躁的表现,对服求能好了吗,一路连推带踢。等到了主帐,服求的屁股都被踢的没了知觉,疼的满头大汗。 服求也没让人这么收拾过,平日都是鞭杖别人,这下可好,恶有恶报。 一进主帐,见到配着刀剑的侍卫和正襟危坐的右王太子,服求这膝盖就自然的弯了,“砰”一下,带着响儿就跪下了:“拜见右王太子,下官成纪知县服求,给您赔礼来了。” 理论上,服求不用跪,义渠虽然是自治管辖,但毕竟还是在大汉的国土上,二人也算同朝为官,按品级算,虽然右王太子高出一些,但也不至于进门就行此大礼。 这服求,算是丢尽了大汉的颜面。 右王太子一看,吆喝,来了一个软柿子,正正好好啊。 要是来个硬茬子,自己演一出暴怒,人家不理你,你怎么下台,这个知县没等自己演就吓成这样。 万事俱备,再看这个右王太子,一声嘶吼,起身便砸,这大帐内的什么摆件啊、座椅啊、兵器架啊,大的全推倒,小的全打碎。 便砸边喊:“我忍不了了,你们这帮汉贼,如此欺负的我义渠子民,啊呀呀呀,呀呀呀啊!!!” 现场的护卫一片叫好,心想还是自己的大王,真心为子民做主啊。 跪着的服求一看,都尿裤子了,连连磕头,“梆,梆,梆,梆……” 砸了一阵,感觉也差不多了,右王太子才停下,走到服求面前,抽出配刀,压在服求的脖子上,恶狠狠的喝道:“今天杀了你,给我的兄弟们一个交代!” 当然,右王太子是不敢的,两军交战且不斩来使,平白无故杀大汉命官,那跟起兵造反没什么区别。 服求已然吓蒙了,再一看右王太子还要杀自己,一个没憋住,感觉裤子一沉,好像有什么东西掉出来了。 一阵恶臭,差点没给右王太子熏迷糊了,身旁的护卫也都赶紧捂上了鼻子。 “右王太子饶命啊,右王太子饶命。小人奉郡守之命,前来赔礼,送牛羊三十,良马十匹,还有还有一千金给予伤者,还有还有奇珍异宝孝敬太子啊……”这服求吓的,说话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 右王太子一听便是满心欢喜,牛羊不说,这钱和奇珍异宝,他可真是喜欢呐。 一千金,什么概念,当年张武抗击匈奴有功,汉文帝也不过赏了一千金,为国家效力的老臣有功,值一千金。 这些钱可真的够受伤的义渠人活几辈子了,不过也可见陈文家得多有钱,随随便便也就拿来平常人家几辈子花不完的钱。 右王太子旁边的护卫和未受伤的那些狩猎者,一听这么多钱,也都是交头接耳,喜上眉梢。 一个大汉官员,登门赔礼道歉,义渠的右王太子又生了这么大的气,吓得汉人屁滚尿流,又带了牛羊和钱财,此时义渠的这些悍匪,怒气也都消了大半。 右王太子心里也有数,见大家消气了,这个知县也吓得够呛,心想还是见好就收吧,别给这个知县再吓死,后面可就不好收场了。 当然他对牛羊不感兴趣,一听一千金还有奇珍异宝,缓和了下语气,而后问道:“这,这么多?东西在哪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汉罪》正文 第十九章:虎口脱险,知县逼婚 知县服求,见了右王太子,基本把这辈子没经历过的事全经历了,而且还被吓得大小便失禁,几乎昏厥过去。 服求这种人,此刻心里不会骂郡守武启,也不会骂义渠人,而只会骂身份低微的李广,把所有自己受的委屈,全部归咎于李广射伤了义渠人。 这种人也实在是多了去了,好多大汉为官者,或者富商的雇佣的掌柜,都是这幅德行。 见右王太子听到奇珍异宝气色有所缓和,赶紧说道:“禀报右王太子,东西就在我后身后,马上就到,马上就到……” 说话间,即有人来报:大汉送的牛羊、钱财等全部抵达。 右王太子一方面是自己的目的已达,另一方面也是着急看金银财宝。 所以此刻想了想,没必要因此得罪郡守,毕竟打狗还得看主人,想到这,他收回配刀,伸手将服求扶了起来。 “服大人莫怪,方才我听属下禀报,以为是汉民故意伤人,但见郡守大人如此费心,服大人又亲自登门赔礼,因而我觉得这里面必有蹊跷,许是我的这些没用的下属隐瞒,导致我的过失和误判。” “等我割了他们舌头,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欺上瞒下!” 义渠的右王太子,跟狡猾的狐狸没什么区别。 这话翻译过来就是:我听下属说,你们大汉欺负我们,我生气,看你们这样,不是欺负我们,都怪下属。 几句话,不仅给自己一个台阶下,而且将责任全推给下人,想这右王太子,也是老于世故,足智多谋。 不过细细想来,能在大汉的威权下称王自治,还要管理鲁莽的义渠蛮夷,如若惹了祸端还需在郡县之间周旋,一般人也做不来。 服求现在,什么都不管了,保住命赶紧、走要紧! “右王太子,不必客气,不必客气”。 已经吓蒙的服求,也没听完整右王太子的话,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了。 右王太子也是满脸疑惑,我方才说的话,那一句是让你服求留下吃饭,还是给你喝酒吃肉了,怎么还出来个“不必客气”? 没等右王太子再问,服求擦了擦汗说道:“右王太子,我家大人还等我回去禀报,既然你我两部误会消除,我这就先告辞了。” 说完弯腰施礼,边施礼边往后退,正好绊在倒着的兵器架上,结结实实一个后仰,帽子都摔掉了,出尽了洋相。 这一摔,引得现场的义渠人哄堂大笑。服求拾起帽子,又转身陪笑了一下,便连滚带爬地跑了。 此时的右王太子洋洋得意,眉飞色舞,开心的不得了,今天这一天,全是顺心事:狩猎带着老虎归来,又骂了大汉的在任官员,而且,还得了金银财宝,好事都赶着一天来。 差人将财宝抬上来,右王太子一看,这眼睛都冒金星啊,这么多奇珍异宝,有些甚至自己都没见过。 而后,分了两百金,给了那些受伤的围猎者,剩下的八百金和财宝,都收起来,自己留着享乐之用。 不过,一起与李广等人发生矛盾的,还有几个没受伤的人,他们多少有些憋屈,心中暗想,此事自己也都参与了,虽然跑的快,但跑得快也是本事啊,这可好,什么都没捞到。 这里面有个稍稍年长些的人,走了上来,对右王太子说道:“大王,我觉得,这事也不能到此为止,你想啊,假设让汉人觉得我们好欺负,每次都能用点钱就解决,以后还不老欺负我们啊!因此我觉得,他们能来咱们境内骚扰,我们也可以去那成纪附近转悠,哪怕抓他们几只羊也好啊。” 其实右王太子也知道,他们心有不甘,想抓几只羊牛得点心理安慰。 太子想想也无所谓,平日里也没少干这等事,去就去吧,反正不分自己的钱就行。 这几个人,见右王太子应允,便也乐呵呵地走了,以后每天,都骑马去成纪附近游荡,伺机抓点牲畜,算对自己什么都没分到的补偿。 不过说来也巧,他们去的这几日,没见到一个放牧的汉人,连连几日,空手而归,不过依然心有不甘,就这么一直在成纪附近守着。 …… 服求连滚带爬的出了义渠大帐,拼了命地跑,直到进入陇西郡境内,才松了口气,又买了一身衣服换上。 因为他原本的衣服,被义渠人吓的没控制住情绪,上面满是污秽之物,也不能穿着那种衣服去见郡守。 换了一身衣服,赶到郡守府,恰好晌午,武启正在午睡,郡守的护院刘二见了服求,知道事已办妥,便说自己会告诉郡守大人,老爷交代过,此事办妥,服求便可以回去了。 服求原本想着,终于办了件漂亮事,本来还盘算怎么当面跟武启说,自己如何机智多谋的取得了义渠的谅解。 这可好,都在郡守的掌握之中,自己受了这么大的惊吓,结果连郡守的面都没见到。 服求生气又窝火。 回去的这一路,他除了骂李广就是骂李广,心想要不是这个毛头小子鲁莽,自己何必走这么一遭。 等到了成纪县署,到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又耀武扬威起来,见李广的父亲李卓,不分青红皂白,劈头盖面一顿臭骂。 李卓也没敢言语,毕竟官大一级压死人,而且自己的饭碗在人家手里呢,忍辱负重,忍气吞声,也没敢反驳一句。 服求的表现,或许即是侏儒思维,只要有错误,一定是别人的,与自己无关,对上谄媚,对下严苛,实实在在的小人一个。 不过,也正因为不能正视自己,所以一辈子也不会有什么领悟和进步,最终在他人的鄙视下长眠。 多可悲的人物啊…… 过了几日,都是风平浪静,服求也刚从惊恐中缓过来,他左思右想整个事情的经过,最终,他的目光还是定格在了陈文的身上。 服求暗想,陈文如此得郡守的喜欢,自己的女儿如果嫁给了他,那自己在郡守面前的地位,肯定也是一飞冲天,以后如若再遇到此类事件,郡守也不至于像前几日那样难为自己。 想到这,服求便伺机逼自己的女儿嫁给陈文。 服嫈这几日,也是心神不宁,直到这事在郡守出面的情况下尘埃落定,过了几天风平浪静的日子,才彻底放心。 许是多日不见李广,甚是想念。 这日阳光明媚,心情大好,吃过午饭,便想着去看看李广,刚走出屋门,便看到自己的父亲在自己的屋门前,一副纠结的样子。 “爹爹,你怎么了呀?”服嫈关切的问道。 经过几日的深思熟虑,服求今天来,便是下定决心,一定要劝服自己的女儿,让她答应嫁给陈文。 只是到了女儿的屋门口,又有些不忍心,便在门外徘徊了一阵,见女儿出来要走,心一横,叫女儿坐下苦口婆心的劝了起来。 “女儿啊,身为你的父亲,我必须为你的人生着想,你也不小了,我已经跟你说过好多次了,你陈文哥哥一表人才,家境殷实,你嫁过去,又是亲上加亲,你啊……” 没等服求说完,便被服嫈打断:“我不嫁,就是不嫁,若非爱慕,因何要嫁!” 服求可是抱着必须劝服自己女儿的决心来的,见女儿如此的脾气,便收了脸上的笑容,严肃的说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家,亘古不变,再说你与你陈文哥哥,也是两小无猜,怎么就不爱慕了呢!” “亲情是亲情,爱慕是爱慕,完全不可同语,别说了,就是不嫁!”服嫈这倔脾气上来,还真是谁都说不动。 不过也难怪,服嫈一心喜欢的人是李广,莫说是她爹要她嫁给陈文,就是玉皇大帝让嫁,她也一定不从。 此刻服求是忍耐耗尽,拍案而起:“不是你说嫁就嫁,说不嫁就不嫁的,此事我便做主了,明日便寻人去提亲,你和陈文尽早完婚,我也了去一桩心事。” 每次服求提此事,也都是哄着服嫈,今天这般表现,也着实让服嫈诧异。 不过还是那个脾气,你硬着来,服嫈一定硬着怼回去。 “哪有女方提亲的,再说陈文哥哥爱慕的人也不是我,你就省省心吧,我,就是不嫁!”说完,服嫈便往外走。 一见服嫈要走,服求哪能同意,拉着服嫈就不放手:“别走,今日不应允此事,你就不得离开家门半步!”。 “我就是不嫁,你把手拿开!”服嫈挣扎着,但也没挣脱服求。 “反天了你还,父母之命不可违,我大汉一直崇尚孝道,你怎么敢如此违逆!”服求也真是急了。 服嫈也是忍无可忍,多少次了,都是如此威逼利诱,带着哭腔说道:“我不崇尚孝道?你为人父,不关心自己女儿的幸福,总想着自己平步青云,你让我嫁给陈文哥哥,就是想攀郡守的高枝,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 “啪”…… 服求的小心思,被自己的女儿现场戳穿,恼羞成怒,一个巴掌过去,打的服嫈险些摔倒。 这一巴掌也够重的,一瞬间服嫈的脸便有些红肿。 服嫈捂着脸,哭着说道:“爹……你居然……打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汉罪》正文 第二十章:逼婚不成,服嫈遇难 堂堂大汉命官,成纪知县服求,受了这次深入虎穴的刺激,为了自己能够官途坦荡,不惜委屈自己的女儿,逼着女儿嫁给家族显赫的陈文,毕竟陈文也是服求的外甥,亲上加亲,才能让郡守更加重用自己。 不过此事毕竟是大事,一天两天怎么能办完。 服求的确是过于着急,从小到大也没忍心打一下,这次因为被自己的女儿揭穿了心思,恼羞成怒,一冲动打了服嫈一巴掌。 服嫈也真是没受过此等的委屈,捂着火辣辣的脸,死死地盯着服求,此刻服求也感觉下手太重了,刚要上前查看下服嫈的脸,服嫈却倒退了一步。 两个人就这么对视着,不过服嫈是满眼怨恨,而服求则是满脸愧疚。 “你居然打我,就为了升官吗?”服嫈此刻,泪水夺眶而出,这心好似万箭穿心般疼痛。 是从小将自己养大的爹; 是一直对自己百依百顺的爹; 是那个自幼骑在脖颈上的爹; 是那个万般宠爱自己的爹!!! 而此时,因为升官发财,却成了不顾自己女儿幸福的爹。 本来就没见过人心险恶,常年在他人庇护下长大的服嫈,此刻,整个心智完全被颠覆了。 她何曾想过,人,居然能如此无下限。 当一个人的认知,完全被颠覆式地击碎之后,这个人多半精神世界已经坍塌,更何况服嫈是被自己的亲爹服求打碎的心智。 服求看着自己的女儿,也是非常痛心,而他此刻最为担心的,是平日里娇生惯养,遇见虫子都能嚎啕大哭的服嫈,此刻除了默默的流泪,竟没有一丝声响。 事出反常,缘由必惊。 服求此时可不想着逼着女儿嫁人了,只想着女儿别伤了身子,倘若因为自己的私利,气得娇小的女儿大病一场,服求也必内疚,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 不过服嫈根本不听服求的任何解释,转身便离开了县署。 服求也没敢拦着,怕女儿气上加气,赶紧呼唤婢女,让两个婢女跟着。 担心女儿气晕在路上,没人照顾,亦或气的女儿离家出走,再或者寻了短见…… 越想越着急,越着急越上火。 服求在这屋内已经坐不住了,走出了大堂,到了门口,不过此时,服嫈已经跑远。 县署门前的服求,此时如热锅上的蚂蚁,恨不得自己给自己几个巴掌,懊悔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伸手打女儿啊。 服求这一巴掌,的确惹祸了,今日发生的事,成了这位知县终生的遗憾…… 此时,服嫈捂着脸,哭着跑出了家门。 出了县署,服嫈便往东跑。 受了此等委屈,当然第一个想到的是找李广诉苦,更何况服嫈是为了等李广,才迟迟不嫁,已经记不得这是第几次跟自己的父亲翻脸了,只是这次挨打,是她没有预料到的。 哭哭啼啼的跑到李广的家门口,服嫈却停在了门口没进去。 此时她想的是自己这般模样,有些难以见人,况且真的哭着进去,李广的家人也势必知道了他们的关系。 这个时候还不能公开此事。 心中还是难以平静,服嫈转过身,便独自奔着年少时与李广常在一起的林间去了。 先是恨自己的爹,为了上官发财,连自己的幸福都舍弃了,对自己的话也是充耳不闻;而后又开始恨李广,拖拖拉拉,唯唯诺诺,拖了这么久也不敢去自己家提亲,惹出这么多祸端! 人在生气时,感觉世界都在和自己作对。 路上的树枝刮到服嫈,她是一顿拳打脚踢,若是林中鸟儿鸣叫几声,她便以为是嘲笑自己,便跟着大吼大叫。 不知不觉,走出了大概能有里路。 这时,突然从林中穿出几匹战马,五个义渠悍匪瞬间就到了服嫈面前,将服嫈团团围住。 这群人,便是前几日李广他们遇见的那些义渠围猎者。 几个人在此地蹲了好几天了,就为了抓点牛羊,毕竟自己因为没受伤,一点钱财也没得到。 今天也是蹲了一整天,实在是一无所获,本想着回去,忽见那日挑逗的小娘子一个人,大喊大叫的走到近前,几个人也是相视一笑,便打马冲了出来。 服嫈本是个弱女子,一见这等场面,立即瘫坐在地,哆嗦的像一片树叶一样,而后又大叫自己的父亲和李广的名字,不过此时,已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而这几个悍匪,服嫈越叫,他们越是兴奋,其中一个人下马便将服嫈抱起,扔在马上。 服嫈百般挣扎,但她在这群如狼似虎的义渠人眼中,跟小鸡没什么区别,哪里挣扎得过。 几个人抓了服嫈,万般窃喜,心想将此女子献给有右王太子,还能换得些赏赐,这几日也算没白蹲守。 这一路快马加鞭,不一会便到了义渠大营。 一进了这蛮夷的大营,周边便围上了一群人,对服嫈动手动脚,指指点点。 这一路的颠簸,服嫈在马上都迷糊了,脸憋的通红,下马便吐,而后又被几个人拉进了右王太子的主帐。 此刻右王太子正在饮酒作乐,左拥右抱,两个义渠女子正在为他斟酒。 喝的正开心的时候,帐外一阵喧嚣,惹的右王太子很不满意,放下酒便问道:“何人在帐外喧哗?” 眼见几个义渠男子拖着一个汉人女子进来,右王太子一脸惊愕,而后定睛一看此女子,更是目瞪口呆。 这汉人女子,怎么长的如此美貌,美若天仙,国色天香啊! 赶紧起身走到几人近前,这几人也连忙嬉皮笑脸的说道:“大王,看我们给你抓回来了个美娇娘……” 右王太子本是贪图享乐,极其好色之徒,此时见到服嫈,好似半年没见过肉腥的老虎一般。 义渠女子人高马大,哪有汉人女子这般娇小温柔,更何况服嫈在汉人女子中也是花魁类别的。 “赏,赏,赏!” 右王太子连喝三声,也没问在哪抓的,抱起几乎昏厥的服嫈,走入寝帐。 平日里义渠人抓个汉人,也不算什么大事,右王太子此刻也完全被服嫈的美貌吸引,哪有时间问这事。 进了寝帐,喝退了众人,右王太子便将服嫈放在了虎皮垫子上,又在仔细的端详了一下服嫈。 眉如翠羽,肌如白雪,看的右王太子险些魂不守舍。 此时,服嫈有些清醒了,见到野蛮人,吓了一大跳,赶紧起来抱着双肩便往后退。 右王太子龇牙咧嘴地说道:“美人儿别怕,我是义渠的右王,哈哈哈哈。” 边说边往服嫈的身边靠了过来。 此时的服嫈快被吓傻了,“嗷~~”一声,起身便跑,被右王太子抓住便按在地上。 服嫈痛哭流涕,垂死挣扎,抓的义渠右王太子满身的血痕,起初这太子还有些耐心,随着服嫈抓伤了自己的脸,右王太子有些怒了,给了服嫈一巴掌。 “我爹是……” “我管你爹是谁!” 又一巴掌,这野蛮人的劲也不小,直接将服嫈打的晕厥了过去。 而后,李广的梦中之人,便羊入虎口…… 可怜的服嫈,原本与世无争,只想着与心爱之人共度余生,怎奈生于官宦之家,又遇到家境窘迫的李广。 一推再推,一迟再迟。 可是,命运就是这样,有些东西,在你面前的时候你不在意,等真的消失了,你才感觉到它的弥足珍贵。 一瞬间的擦肩而过,便失去了一生相爱相守的可能。 所有的一切,也将幻化成记忆,成为瞬间凝固的永恒,深藏在你心里的某个地方。 或许某时某刻某地,它还会出现在你的脑海,让你痛不欲生! …… 义渠外,山坡上,芳草如茵,鲜花绽放。 一丛丛、一簇簇不知名的野花,傲视着晚霞。 不知何时,天空飘过几朵密云,下了一阵儿雨水,花瓣上的雨在夕阳的映照下,闪动着极其痛苦又斑驳的光,好似情人泪。 造化弄人,倘若服嫈生在普通人家,假如李广身为官宦子弟 那,该有多好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汉罪》正文 第二十一章:三侠震怒,虎入羊群 清风明月无人管,并作成纪一味凉。 眨眼间,服嫈已经走了小半天了,天也已然黑了,服求在县署内是坐如针毡。 原本想着女儿生会气,一会也就回来了,但左顾右盼,天都黑了,也没看见女儿的身影。 服求急了,连忙差人去陈文、李广、扁仲天等人的家里问询,这几个人也都没见到服嫈。 一听这话,服求傻了。 此时,陈文、李广和扁仲天听闻服嫈不见了,也都到了县署,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陈文问道:“舅父,到底怎么回事啊?服嫈怎么就不见了呢?” 服求看了陈文一眼,长叹一声:“你妹妹与我置气,走了两个时辰了,我以为消消气就能回来,可现在……”,服求也是心急,说话都带着哭腔。 李广可比服求更着急:“平日服嫈也不会发脾气离家,这回到底是怎么了?” 陈文和扁仲天也是连连点头,的确,服嫈虽然脾气倔强,然而多数时间也都是躲在房间内痛哭,这是多大的事能把服嫈气的离家出走。 这事由服求肯定难以启齿,见到李广更是气不打一出来:“你闭嘴,近日发生的事,都因你而起!” 李广一怔,心想这有跟我有何干系啊。 不过李广也没理会,心里更多的是担心服嫈的安危,毕竟天色已晚,一个弱女子在外多有不便。 正在众人焦急之时,英山石带着贫民马二来到县署。 李广从英山石的神色也能看出来,神色慌张,满头大汗,而且还气喘吁吁,一只手拉着马二的衣裳。 走到李广身前,英山石说道:“广兄,我去你家寻你,可听说服嫈不见了,便急急往这县署赶来,路上遇到马二,他说见到过服嫈。” 转身,英山石拉着马二往众人面前一扔,高声道:“你快说,何时何地见到的服嫈!” 这贫民马二,前几天刚刚在服求面前撒谎,此时见到还是非常紧张:“我,我上山砍材,在这东侧树林里,听到女子的哭喊,但几句过后,便没了声音,我去查看,见地上全是战马的蹄印。” 马二许是被吓到了,额头的汗浸到眼睛里,举起衣服擦了擦。 给众人急得啊,李广闻听服嫈有危险,一股血全冲上了脑袋,上去就拉起马二,疯了一样的吼道:“继续说啊,啊,说啊!!!” 李广这气生的也是过大,憋的眼睛里全是血丝,往外凸凸着,犹如恶魔一般。 马二也算是吓够呛:“然后,我就顺着路看到了义渠的几匹马,往东南跑去了。” 此时的李广已经疯了,服嫈要是真落到义渠人手里,那能有好吗? 嗷嗷乱叫,一手捏住马二的脖子,另一只手抓着马二的头发,脸贴着马二的脸吼道:“你看清楚了吗?为什么不早点说!!!” 此刻马二已经尿裤子了,这也就是现场还有其他人,否则自己都担心被李广吃了! 陈文连忙上前,拉住李广说道:“广兄莫急,广兄莫急,听他把话说完。” 伸手刚要拉开李广和马二,李广此时已经完全疯了一样,甩开陈文的手,这力气也是太大了,陈文倒退了两步,险些摔倒,扁仲天连忙在后面扶了一下。 陈文看了看扁仲天,见医圣看着自己摇了摇头。 这时候,陈文反应过来了,与李广从小就厮混在一起,从来没见过李广如此愤怒。 冲冠一怒为红颜,看来李广和妹妹的关系不一般啊。 不过此时还是按扁仲天的意思吧,不能劝了。 这个马二原本就是在这县署内撒过慌,做过亏心之事,老实巴交的一个贫民,那受过此等惊吓:“我看……清楚了,是义渠的人,但没见……到人,以为哭叫声是幻听呢,因此便没在意,见到英山石才知道,或许是……服嫈”。 听马二最后的两个字,李广眼前忽然白花花一片,头重脚轻,差点没摔倒。 怒从心头起,恨向胆边生。 李广左右晃了一下,而后仰天咆哮,破口大骂:“好个义渠狗,报复来了,敢来抢人,他娘的畜生!” 虽然年少时鲁莽,但李广也算彬彬有礼的一个人,此刻却破口大骂。 扔下马二,转身便往家跑。 扁仲天一看,完了,肯定要出事,连忙叫陈文和英山石跟着,自己则照顾已经吓傻的服求。 李广到了家,取了弓箭和佩刀,牵出马便要去义渠。 陈文和英山石跟了上来,英山石也急了,服嫈也是自己的心上人,他这个脾气可比李广爆多了。 “我们同去,碾碎了这帮狗贼,我去取锤和马,等我片刻。” 说完,英山石也回家了。 此刻的陈文一咬牙,也豁出去了,还压制什么啊压制! 扶着李广的肩膀说道:“广兄,你们相识一场,已为知己,今日摊上此事,我比你更憎恨,既然事已至此,你也稍等我片刻,我们一起去义渠的狗窝闯一闯,救出妹妹,就算死,咱们也要死在一起!” 李广热泪盈眶啊,此刻憋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抓住陈文的手,含着泪,用力的点了点头! 这会儿,李卓也跟了出来,见在自己的儿子像疯了一样拿着兵器,上前便询问。 但李广含着泪只字不提,许是真的说不出话来了,亦或者是根本不想告诉父亲。 没多大功夫,英山石和陈文的飞马便都到了,李广上了马,三个人连头都没回就奔向义渠大营。 李卓都吓傻了,李广可是他的亲儿子,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赶紧跑到李蔡家,跟自己的弟弟说了情况,一旁的李蔡更是震惊,李广什么事也都是叫着自己,今天这是怎么了。 肯定是出事了,但是具体什么事现在还不知道。 李蔡赶紧也换了衣服,取了兵器,牵马刚要出门,见他的父亲和李卓也都拿了兵器,往出走。 李蔡原本想劝劝,毕竟两位老人年纪不小了,但也真是拿不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假设真是大事,打架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来也就来了! 李家三口人,刚出门,就遇到扁仲天和知县服求,带着一小队家丁和村民,都是神色紧张,两队人马会合,扁仲天几句话大概说了下情况,一众人马能有三十几号人,也奔着义渠大营来了。 先头的三位少侠,这一路差点没给战马打死,几个人频频扬鞭,这马的后腿上被打的皮开肉绽,这鲜红的马血都侵湿了马的大腿。 三位都是懂马的人,也都是自战马幼时养大的,这马本身就快,加上今天这顿鞭子,飞了一样,不消一个时辰,就看到了灯火通明的义渠大营。 此时天色虽晚,但义渠这群本是悍匪,也真没人敢夜入大营,因此门都开着,外面的骑兵也都在喝酒作乐,有的喝的也是伶仃大醉。 义渠的右王太子,此刻感觉自己快成仙了一样,在主帐前燃起篝火,组织一些头目在此大吃大喝,好不畅快。 见了义渠的大营,李广也没减速,已经红了眼,此次来就是杀人来的,还管什么闯不闯了。 距离大营门能有三百米,便有巡逻的人看到了,高声喝道:“来者何人?” 李广在前,右侧剑侠陈文,左侧英山石,瞪着眼睛往前跑,根本没听见,就算是听见了,这时候也不能回什么。 等到了一两百米的时候,这个哨兵慌了,赶紧叫人堵住,身边这七八个虾兵蟹将就冲出门来,准备挡住李广。 百米之内,李广还能让他们站着! 抬手放箭,“嗖、嗖、嗖、嗖、嗖……” 这箭可比平时更快、更准、更狠。 几个哨兵应声倒地,这箭全中了咽喉,鲜血直喷,蹬蹬腿,共计八个人,全断了气。 三个人根本也没听、没躲,这马也的确都是经过训练的,踩着哨兵的尸体就进了大营。 看门的人少,是因为义渠的悍匪,从来没想到有人敢闯狼窝,但里面人多,毕竟这大营是义渠的主要营地,住了几万义渠悍匪,其他分部分布在周边百十公里以内。 李广等人没来过,进来也不分东西南北了,就找人多的地方跑。 这三个人,可都是陇西一等一的高手,义渠族男人虽然彪悍,但平日里如果遇上,李广等人单独拿出来,都能打死十几二十个义渠悍匪。 今天再来,李广和英山石是为了梦中之人,陈文是为了自己的亲人,这劲是用的毫无保留,相较于平日,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三个人基本当一百人使! 有些但凡上前敢问的,要么被李广的箭穿透胸膛,要么被陈文的剑砍掉脑袋,要么就被英山石的大锤砸碎。 三位少年,在这义渠大营横冲直撞,也是砍撒杀一路,死了不下百人。 等义渠人反应过来,组织人马围堵李广等人的时候,这三个疯子已经跑到了右王太子的主帐前。 右王太子也听到了嘈杂声,但以为是日常的摔跤或者饮酒过量的蛮夷胡闹,也没太在意,但越听感觉越不对劲,刚在他那把巨大的虎皮椅上站起来,李广等人就到了。 虽然不认识右王太子,但人群中一看穿戴也能分清谁是主子! 此时的李广,已然成了杀人的魔王,见到一堆人当中簇拥的右王太子,便将心底的怒火全都爆发出来了。 “嗖”,一箭射出去,正中右王太子的膝盖,这太子还没等反应过来,膝盖就是一阵剧痛,往后一仰,倒在了虎皮椅子上。 “嗖,嗖”,李广又出两箭,射中右王太子的左右肩膀,射这两箭,李广差点没把弓拉断,这箭力度太大,直接将右王太子钉在了虎皮椅子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汉罪》正文 第二十二章:血战到底,手刃右王 李广、陈文、英山石三人,都像疯了一样冲进义渠大营,这一路基本没遇到任何像样的抵抗,寻到满脸惊讶右王太子,也完全没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李广全力射出的三箭,将这个右太子,死死的钉在了那个让他引以为傲的虎皮椅上。 义渠人彪悍,但也是野蛮人一群,基本是一盘散沙,除了认自己的右王太子,其余的人,基本都是谁都不服谁。 因此这个族群有个特点,单独一个都是硬汉,成帮结队都是长虫。 李广他们冲进来,一方面也是义渠没准备,打的这群蛮夷措手不及,另一方面也是没人组织反抗,都是靠天性行事,同时也是李广、陈文、英山石等人太过凶猛,吓傻了众人。 但此刻不同了,本来已经将李广等三人团团包围,又见右王太子重伤,这群野蛮人也爆发了,像狼一样的叫着就奔李广等人扑了过来。 现在的三人,已经完全杀红了眼,也没想跑,今天就是奔着同归于尽来的,多杀一个是一个。 李广抽出佩刀率先就迎着义渠砍了起来,陈文、英山石紧随其后。 这可真是混战,只见血漫大地,头颅、残臂满天飞。 李广的佩刀算中等,但从小就跟陈文在一起,一般人根本到不了身前,而且李广善于从下向上用刀,基本到跟前的义渠人,脑袋全剩一半,胳膊也全被砍飞了。 陈文更是生猛,他的剑可是重金打造的,吹毛利刃,削铁无声,别说砍人,就是砍铁棍都能砍断,使足了劲到了义渠人的身上,从头到脚,像菜刀切菜一样,都能听见人骨断开的脆响。 再说英山石,本来就人高马大,力大无穷,他站在义渠人堆里,像头熊面对一群狼狗一样。 在加上他那把祖传的铁锤,本是匈奴人的兵器,又长又重,三十多斤的铁球,上面全是铁刺,轮到义渠人的脑袋上直接就碎。 有些义渠人幸运点,没直接砸在脑袋上,从脸前面扫过去,结果整个脸全被铁锤扫没了,血肉模糊的站在原地,死都没来得及惨叫。 只是眨眼间,三个人周围便全是义渠人的死尸,几个人也浑身上下都是血,如果脱下来拧拧,能挤出一盆。 话说回来,好虎不敌群狼,几个人杀了小半个时辰,前面的尸体堆积如山,砍死了一千多义渠人。 不过此时李广等人,动作都有点变形了,李广的刀都砍卷刃了,英山石的铁锤上刺也被鲜血凝住,陈文宝剑到没什么,但体力也有些跟不上了。 这里毕竟是义渠人的大营,几万人聚居地,就算是不反抗,一个个站排让李广他们三个人砍,都得累死。 义渠狗贼也都是彪形大汉,哪有那么容易就服了,一波一波上,踩着尸体往前冲,李广等人的圈也是越打越小,眼看着三个人都背靠背了。 又坚持了一会,李广的右腿忽然被后面的义渠狗砍了一刀,正砍在膝盖后侧,两根大筋全被砍断,李广差点没单膝跪倒。 这时,英山石赶紧过来帮着招架,一面伸手准备扶李广,但是没注意自己后面,伸出去的左手,被人一刀分成两段。 英山石松开铁锤就捂住了喷出来的血,满头大汗,不过英山石也的确是悍将,一声都没坑,咬着牙挺着。 李广和陈文,赶紧挡在陈文的前后两面,苦苦挣扎。 这时,忽然外面一阵骚乱,一队举着火把的汉人冲了进来,此时就看出义渠人的散沙了,一看外面来了一队人,不知道多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赶紧都撤到两侧,手持刀剑认真观瞧。 借着火光李广一看,冲在最前面的,正是自己的堂弟李蔡! 心头一喜,终于来自家人了,再不来,哪怕晚来一会儿,三个人全得死到这。 再往后看,扁仲天、服求带着三十几号村民也都是骑马持刀,举着火把怒目而视。 不愧是六郡的人,忙时要么务农、要么经商,但家里都有兵器战马,打起架来,也是一呼百应。 见冲散了义渠人,扁仲天打马走了出来,高声喝道:“受郡守大人及霸上将军令,先头人马前来营救汉军三人,两万大汉铁骑紧随其后,反抗者杀无赦,受降者免罪且赏五金,今日前来只为救人,决不侵占!” 医圣不愧是医圣,他心里最清楚,别说三十几个村民,就是三百村民、三千村民,到这也得让义渠人吃了,骨头都不会吐的,但现在求饶是没用的,越求饶,义渠悍匪会越兴奋。 所以说话就两头堵死,我们后面还有大汉军队,你们怕不怕?就算不怕,后面还有每人五金跟着呢,这么多钱,你们要不要? 医圣,不仅会治身,还会攻心! 义渠人十分贪财,而且现在群龙无首,好多人自己为什么上去打都不知道,大家一想,后面还有几万大汉军队,还分钱财,那还打什么。 所以扔了刀剑,全部跪倒。 扁仲天、李蔡、李卓、服求等人,赶紧下马跑上前来,李蔡扶住李广,李卓哭着帮儿子擦脸上的血,这血足足凝固了厚厚的一层。 英山石伤的最重,扁仲天赶紧过去先止血、包扎,服求也扶着陈文。 没等李卓给李广擦完血,李广便甩开二人,拖着右腿,拾起地上的弓箭,一步一步往右往太子面前挪。 再看右王太子,可能是中箭的时间他太长,脸色苍白,又不敢动,两个肩膀皆被钉在木椅之上,此时的虎皮,已被右王太子的鲜血染的通红。 现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李广。 只见李广拖着腿,艰难的走了好久,才到了右王太子的面前,盯着右王太子,此刻的王子完全没了往日的得意和嚣张,浑身打颤,哆嗦成一团。 少顷,李广缓缓的举起弓,将箭顶在右王太子的脑袋上,而后问道:“今日,可曾掠得一女?” 右王太子此刻,害怕、痛苦加失血,喘着粗气,干张嘴说不出话来。 最后点了点头。 “好,她现在人在哪里?” 费了半天的劲,右王太子才挤出几个字:“在……在后帐……” 伴随着右王太子的最后一个“帐”字,李广的箭便出了弦,这箭从右王太子的额前进去,又从后脑飞出去,深深的扎在了不远处的地上。 李广一箭,穿透了右王太子的脑袋。 义渠人群中出现一阵儿喧嚣之声,李广一转身,怒目圆睁,盯着这群义渠狗贼。 这群人也属实被李广的劲吓到了,连右王太子都敢杀,此刻谁还敢言语。 见场面平息,李广扔了弓,拖着受伤的腿,在地上划出一条长长的血痕,缓缓的走向后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汉罪》正文 第二十三章:怒斥众人,服嫈离家 李广的右腿负伤较重,寻常人或许早就倒下了,但李广没有,因为他知道,自己还有心爱的人没救。 拖着残腿,李广走入后帐,一眼便看见躲在角落的服嫈,披头散发,衣冠不整而且遍体鳞伤。 或许认为是义渠右王太子又来了,服嫈没敢抬头,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抖的好像是一片叶子。 此时,李广能听到服嫈内心的恐惧,这种恐惧好似被关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内,纠结、挣扎、惶恐和不安。 李广每向前一步,服嫈便剧烈地颤抖一下。 只走了两步,李广便停了。 而这两步,他恍如走了一年一样。 春日飓风,夏日雨,秋日凋零、冬日叶。 幕幕皆是痛苦之景…… 轻轻地,李广呼唤着:“服嫈。” 起初,服嫈没有知觉,或许有了知觉以为自己还在梦中。 “服嫈,是我。” 深沉,悠长,衬托着大帐内外的寂静,这声音额外的忧伤。 服嫈怔了一下,没敢抬头,但能感觉到她内心的欣喜和恐惧交杂在一起,卷起的波澜。 李广没再继续走,也没有再喊服嫈的名字,而是轻轻地吟诵了她们经常诵读的《诗经》。 ……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 随着李广一字一句地朗读着,服嫈也渐渐地抬起了头。 最后,李广泣不成声。 服嫈奔向李广,扑到李广的怀里,二人相拥而泣。 “广……哥哥,要不是因为你……我早死了……” “服嫈,正是因为你……我……才没死……” 而后,李广扶着服嫈的肩头,像以前一样摸了摸服嫈的头,轻轻地说道:“嫈儿,我们快回家吧,家里爹娘或许都等着急了。” 这一幕,即是年少时,每次相聚后,离别时的场景。 而服嫈却没有像儿时那样,答应她的广哥哥,而是抬头说道:“我们,还能回去吗?” 李广一脸惊愕:“能啊,为什么不能?” “哈哈哈”,服嫈像疯了一样的笑道。 呆在原地,李广无言。 “还能回去?怎么回去?我现在这个鬼的样子,还怎么有脸回去?”,说完,服嫈便取出已准备好的匕首。 此时的服嫈,已经没了往日的温柔…… “服嫈,你快放下匕首……”李广慌了神,往前疾走几步,却摔倒在地。 此时的腿上,鲜血依然止不住地流。 李广用尽全力,对服嫈说:“答应我,别……” 话没说完,李广便因为失血过多,而昏厥了过去,服嫈扔下匕首,抱着李广撕心裂肺的痛哭。 为李广,也为自己。 …… 外面的人,见李广这么久没出来,担心出了意外,便也都赶了过来,一进大帐,连忙扶起服嫈,李蔡等人架着李广,赶紧返回成纪。 到了成纪,将这些伤员全部放到了扁仲天家里,因为只有他才能保住众人性命。 这下可忙坏了医圣,先是给英山石止血上药,因为他的断臂最为严重,等稍好些了,才给李广止血,这条腿虽然保住了,但下辈子,基本也就残疾了。 而后,开了些安定的药,给服嫈喝下,救治才算告一段落。 等忙完了几个人,扁仲天赶紧出来,找到陈文:“文兄,你需速速去趟郡守府,将此事告知武启大人,让大人派些兵将来成纪,做好防护,同时让大人想想办法,如何安抚此事。” 陈文这才一拍脑袋:“对,义渠失去了右王太子,定会有所动作,你看我这一晚,跟着干着急,没想到此事。” 说完,起身便奔向陇西郡守府。 此时,服嫈、李广和英山石三人的双亲,全在外面等着扁仲天,见医圣出来,赶紧问自己的孩子如何了。 扁仲天想了想说道:“几人已无性命之忧,伯父、伯母们可安心。” 而往下,医圣什么都没说,这也足见他的高人之处。 此刻为人父母最关心的就是孩子的性命问题,其他的,医圣没敢说,一个失贞、一个断臂、一个残疾,怎么说? 接近天明时分,李广第一个醒了,身旁的李蔡一见,赶忙扶着坐了起来,又休息了片刻,李广便要起身,李蔡也没敢说什么,搀扶李广也走到了院中来。 虽然脸色有些苍白,腿也是被医圣严严实实包扎着,但终归只是失血过多,而非内伤,神志还非常清醒。 忽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赶紧问道:“服嫈,服嫈呢?” 扁仲天赶紧过来说道:“在内堂休息,已无大碍。” 李广这才松了一口气,李蔡拿了把椅子,李广就坐下了。 不提服嫈还好,一提服嫈,服求的气就上来了,朝着李广破口大骂:“你还敢提我家女儿,要不是因为惹怒义渠族人,何至于此,想我家女儿才这么小,便被你害成这个样子,你还算人吗?你们老李家,仗着有个什么名将的祖宗,整天不务正业,耀武扬威,又不是当朝的将军,就是个前朝的将军,有什么了不起,你们李家就没一个好人,全是鸡鸣狗盗之士,我当初就不应该让服嫈见你们李家的任何一个人……” 这话是越说越难听,有的也说,没的也说,将这几日所有的怒火,全发在了李广的身上。 此时李蔡刚要上前理论,便被李广拦住了。 结果服求是越骂越起劲,惹得李卓也是压不住火了,刚要上前理论,英山石颤颤巍巍地走到门口说道:“事是因我而起,与李广无关。” 相比之下,英山石的伤,和李广完全不是一个层级,就算是李广残疾,但还有腿在,如若不是流血过多,拄着棍棒,李广与常人无异。 但英山石,不仅是流血过多,还失去了手臂,这是何等的痛苦,常人根本无法忍受。 强撑着说完这几句话,英山石便是满头大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一只手已经完全没了力气,扶着门差点摔倒。 正在这时,服嫈从后面抱住了英山石。 众人一愣,不知何时,服嫈醒了。 其实服嫈醒了很久了,一直在想,想一切的一切,一直在听,听所有的所有。 直到她下定决心,才起身出门,抱住英山石,就是她的决定之一。 此时的服嫈,异常的平静,平静的让人感到恐惧; 这种平静,给人阴森森的感觉,让人不寒而栗。 扶着英山石坐下,服嫈看了看众人。 轻轻地,她走到父亲的面前,抬头看着自己的爹——服求。 片刻,服嫈问道:“倘若,你不逼我嫁给陈文哥哥,会有如此结果吗?” 服求无言以对。 服嫈又向前一步,吓的她父亲倒退了一步。 片刻,服嫈提高了嗓音,含着泪水问道:“倘若,你不为了你那点私心,总想着平步青云,会有如此结果吗?” 服嫈又向前一步,吓的她父亲又倒退了一步。 忽然,服嫈咆哮着问道“倘若,你为人正派些,做官清廉些,做事认真些,做人老实些,会!有!如!此!结!果!吗!!!” 一字一顿,字字诛心,服求听罢,抱头痛哭。 服嫈的泪,已然浸透衣裳,一大片泪痕围绕在胸膛。 含着泪,冷笑了一下,她转过身看了看李广。 轻轻地,她走到李广的面前,低头看着自己的心上人——李广。 片刻,服嫈问道:“倘若,你早早地提亲,会有如此结果吗?” 不等李广有任何反应,服嫈泣不成声地又问道:“倘若,你不念及家境和兄弟,改掉你懦弱的性情,会有如此结果吗?” 最后,服嫈擦干眼泪,充满憎恨地对李广说道:“你还记得,我们最后一次相聚,我对你说的最后一句话吗?” “哈哈哈哈哈哈”,服嫈的笑,让在场的所有人心都颤抖。 笑罢,服嫈走到英山石的面前,用双手捧起他的脸:“石头哥哥,我们走吧,离开这里,你娶了我,我们永远不回来,好么?” 没有片刻的思考,哪怕是一点点的思考时间都没用,英山石用力地点点头。 服嫈笑了,鄙视地看了看李广,摇了摇头。 而后又看了看众人,轻轻地说道:“谁敢拦我,我便死在这里。” 说完,从怀里取出一把匕首,搀扶着英山石,慢慢的地走出了院子,消失在这黎明中。 最终还是没人敢拦她,因为大家都知道,她说的话,是真的。 院内的人,鸦雀无声,死一般的沉寂。 服求走了…… 李卓也走了…… 英山石的爹娘也走了…… 院内只留下李广、李蔡和扁仲天。 此时天已明了,鸡鸣狗叫,与往常无异。 扁仲天走到李广的面前,拍了拍李广的肩膀,便也进了内堂。 李蔡说要进去取药,也进了堂内。 此时没了声音,院子里,静悄悄。 …… 服嫈对李广说的最后一句话是—— 广哥哥,你快些找人提亲吧,若是真的晚了,我嫁了别人,我会恨你,恨你一辈子,让你也恨自己,恨自己一辈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汉罪》正文 第二十四章:灵石再现,浩劫人间 服嫈离开,之于李广而言,是非常沉重的打击,此时的李广,每天都活在深深的自责和无尽的痛苦之中。 服嫈的每句话,他都记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只要一闭上眼睛,那些话字字如刀,割在心里,疼在身上,多少次从梦中惊醒,曾经的刚毅少年,仰望漆黑的夜空,掩面而泣,痛不欲生。 已经八天了,服嫈走了八天了,李广默默地数着。 这些日子,李广茶不思、饭不想,坐立不宁,寝食难安,身体消瘦了许多,好在医圣每日照顾,这腿伤日渐好转,但也只能依靠着拐杖走路。 李广的父亲李卓,也被服求找了个理由,放假在家,近些日子是不能去县署当差了,便每天看护李广。 李蔡一天天看着李广如此,也是心急,就此事也与陈文、扁仲天商讨过,医圣扁仲天等人此刻也毫无办法,身体之伤易修复,心灵之伤难痊愈。 只能靠李广自己了,其他人有力也使不上。 义渠那边也被武启率兵安顿妥当,分了些钱财,立了位新王,汇报朝廷只说内部纷争,而新王更加效忠文帝,长安皇城也没再追究。 又过了几日,李广没有任何好转,每日酗酒迷醉,醒了便坐在门口发呆,周而复始,一天天便如此轮回着。 盛夏的天,总是变幻莫测,几日的连阴,而后又是几日骄阳,陇西的旱情,没见任何的好转,但在所有人都即将放弃的时候,医圣口中的暴雨,便在一个人们熟睡的午夜时分,惊天动地的席卷而来。 凉风阵阵,天地间忽然滚过一阵巨响,雷声好似受惊了的马群一般,急而骤至,响雷伴着大雨,瞬间滂沱而下,闪电接连不断,仿佛要将天地颠倒。 雨太大,水太急,片刻间便在地上汇集,千万条雨水涌动,无数泉水并发,好像要将人世间的悲伤与不幸一起卷入茫茫大地一般,水起翻若白浪,屋脊水柱皎然,泥土也被雨水冲刷似的带走,留下一片斑斓。 正如医圣所言:阴极则阳出,阳出极则阴生。 物极必反,干得太久,这雨一下便没完没了,整整五日,没见到一丝晴天。 这一日,终于盼来了久违的太阳,成纪县内也是一片欢喜,旱情肯定被暴雨冲散了,民以食为天,虽然只能得六成,但总比颗粒无收要好甚多,至少不会被饿死。 县署早早地差人来找李卓,叫他速速带人去查看山地的情况,多日没有办差,李卓也是十分欣喜,换了官服就急奔县署。 服求也没给他安排什么好差事,让他去最危险的山地,带领贫民查看、清点庄稼受损情况。 李卓多日闲置在家,好不容易有个差事也没言语,带着十六个村民,便上了山去。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破却遭顶头风。 李卓带了十六个人,道路泥泞,走了半日,刚到山地之下,忽然间乌云再起,一阵暴雨袭来,李卓赶紧带人在山脚下的小洞内避雨。 可几日的刚过暴雨,山上泥沙石松动,再加上这忽然而至的大雨,整片的山石泥土,便因松动而滑了下来。 李卓心疼百姓,避雨的时候靠外,其他村民全在里面,这滑坡下来的泥石,将所有人都压得严严实实。 十六个村民,加上李卓,十七个人,全被埋在底下,只有李卓出半个身子,但也是下肢粉碎,昏迷不醒。 等大雨停了,服求带人找到李卓等人的时候,除了李卓尚可医治,其他人全都命丧黄泉。 李卓被人抬回来的时候,李广都傻了,幸亏医圣寸步不离的看护,才将李卓从鬼门关拉回来,但也过了整整三天三夜。 跟李卓出去的,可都是青壮年,家里的依靠和顶梁柱,在务农时代,没了壮年,这日子可真没法过,十六户人家,齐聚县署,从知县服求要说法,这服求本就不是好人,加上对李广家的芥蒂也大,一股脑将所有责任,推给李家。 李广家人心善,见这么多人声嘶力竭的哭喊,于心不忍,经过商议,变卖了家产,分给了贫民。 李卓一家,便投奔李蔡家,李蔡家也不富裕,只有两间房,倒出一间给李广。 先前李广断腿,而后李卓瘫痪,李广的奶奶都多大岁数了,哪能承受如此痛击,没过几日,便溘然长逝。 医圣扁仲天使尽浑身解数,也没能救的老太太性命。 或许,老人家已至天年,凡人终是无能为力。 这一切的一切,全压在了年纪轻轻的李广身上,失去心爱之人,自己断腿不说,父亲瘫痪,奶奶暴毙,家道瞬间中落。 好在还有陈文和扁仲天救济,否则快连饭都吃不上了。 谁能承受如此打击,人前好些,人后的李广恨不得马上就死,这人间是一刻都不想待了。 这些日子,酗酒更重了,骨瘦如柴,再这样下去,不出半个月就算不喝死,也得饿死。 忽如一日,艳阳高照,这天也真是好,湛蓝湛蓝的天空,漂浮着些许白云。 今天的李广,心情总算有所缓和,但依然是酒不离手,过了晌午,李广也不知道是哪根筋错乱,非要去祭祖。 此时早过了清明,祭什么祖啊,不过李蔡知道拗不过,便牵马要一同前往,被李广万般阻拦,无奈之下,只好将马递于李广。 李广也只带了一壶酒,便在李蔡的搀扶下上了马,打马便往东走去。 李蔡也知道,这是散心去了,祭祖的东西一样没带,只带了自己喝的酒,也罢,多日的痛楚,让李广散散心也好。 成纪往东五十里,群山环绕之地,有一处乱坟岗,这边是李家的祖坟。 不过李信时期,是李家家族势力发展的鼎盛时期,因此李信自己有一处祠堂,不过百年的风吹雨打,已然破旧不堪,祠堂内供奉着李信的雕像也遗物。 都是些破衣等日常之物,近百年的尘封,要饭的都不屑去翻看下。 李广喝了一路,骑马晃来晃去,都快黑了才到,不过他也没想今天回去,家里满是他的痛苦,在外面许是心情能好些。 进了李信的祠堂,这破屋内顶棚、四壁全是漏洞,一座满是泥浆的雕像,都看不出人脸来了。 李广看了看李信的雕像,忽然哈哈大笑。 遥想当年李信走南闯北,立下汗马功劳,此刻,不也是在这乱风岗?而后人,不是也让人百般嘲笑,一贫如洗?若不是一贫如洗,怎么能连提亲都不敢?若不是不敢提亲,怎么会到今日这般田地? 越想越生气,李广举起酒壶,喝干了最后一滴酒。 此时,多日的压抑、痛苦全都爆发出来,在这祠堂内发起疯来,眼见之物,全都推倒砸碎,最后眼睛落到了李信的雕像上。 今天也是喝得太多,此刻的李广,头脑中只有恨,只有怨,哪管是不是先祖,拖着残腿,上去就把李信的雕像推倒。 雕像随着一声巨响,四分五裂的摔倒在地上,满地的残渣碎片。 李广此刻心情大好,仰天狂笑,浑身上下也全是泥垢,披头散发的跟入魔一般。 正在他狂笑的时候,忽见这地上有一粒白色石头,在这昏暗的屋内,闪闪发光,寒气逼人。 再定睛一眼,这粒石头,呈不规则的圆形,只有指肚大小,越闪越亮,越亮越寒,此刻石头周围已然结了冰。 李广以为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又看了看,石头还在。 赶紧下来,拾起石粒,一拿起来,给李广冻得一哆嗦,石粒差点没从手中掉下去。 怎么会这么凉?这可是盛夏啊,虽然是傍晚时分,怎么说外面也是酷热之时,怎么会结冰呢? 不过李广此刻已经喝多了,加上外面酷热,此刻也是闷得发慌,见到此物,看了一会,往嘴里一塞,“呃”…便咽了下去。 等李广吞咽下石粒,猛然间酒劲全过,就感觉这身体越来越僵硬,伸手一看,手上已经全被冰雪覆盖,而且越来越厚、越凝越多。 直至最后,李广的整个身体便被冻成了一座冰雕。 这冰雪从李广的身体铺将开来,呈分布状,慢慢的将整个祠堂变成一座酷夏里的冰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汉罪》正文 第二十五章:极寒之躯,邪道可医 李信,字有成,战国末期秦国著名将领,在灭燕国之战中立有大功,曾率大军破太子丹,是秦始皇最为倚重的大将之一。 而李信本为武将,而且为人耿直、清廉,并未留的什么家产,后继者便一代不如一代。 醉酒后的李广,在巨大的压力面前,终于崩溃,将责任归咎于先祖,于李信祠堂畅叫扬疾。 打碎李信雕像后见一白色石粒,寒气逼人,本是酷夏炎热,李广便借着酒劲吞食下去。 未料想此物寒力极大,没多久便将李广冻成了雕塑,而且寒气外延,直至将整个祠堂覆盖。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这屋内外寒气忽然凝结收缩,最终汇集于李广体内,此时的李广已经完全没了体温,摇晃了几下,轰然倒地,人事不省。 …… 堂弟李蔡,见李广骑马出去,也并未阻拦,毕竟近日变故颇多,出去散散心,总比窝在家里好些,但天色已晚,依然不见李广回来,便赶紧叫上陈文、扁仲天等人前来寻找。 等李蔡到了祠堂一看,吓了一跳,此刻李广倒在地上,身下全是水,心中暗想,这没下雨,何处来的水? 见李广面色苍白,几个人赶紧扶起李广,这一扶不要紧,几个人感觉李广身上凉的让人下不去手,双手放在他身上好似放在冰上一般,有一种刺骨般的疼痛。 这盛夏之日,连雨水都是热的,哪里能见得到冰啊,这人寒气怎么会如此重?最开始李蔡以为李广西去了呢,但又一想,就算是死人也不会这样,连忙叫扁仲天看看。 医圣把了把脉象,平稳无恙,与常人无异。 此时陈文说道:“先带回家再详细查看,荒郊野外,多有不便。” 李蔡、陈文与扁仲天等人骑马带着李广就往回赶,但走到一半,李蔡的马便不走了,不仅是马,李蔡也受不了了,李广是太凉了,跟背着一个冰块一样,衣服单薄,根本扛不住这寒气。 也是没办法,三个人、三匹马,轮番四五次才将李广背回成纪家中。 等到了李蔡的家,扁仲天便叫来自己的父亲和家族中的名医,轮番查看李广的病情。 陇西扁家,属医圣医术最高,而后便是父亲和叔父几人,这些人算是代表了大汉最高的医术,不说第一第二,但也算上层医官。 诊脉查看完毕,几个人围在一起齐齐摇头,没见过此等诡异的病症。 脉象无恙、呼吸无恙、血色无恙,跟昏睡的人一样,就是身体巨寒,众人也是抓耳挠腮,别无他法。 这基本也在扁仲天的意料之中,自己走遍大江南北,寻遍大汉名医,熟读医家典籍都没见过,何况是自己的族人。 最后扁仲天的父亲说道:“依我之见,还是先查看些日子,或许能有好转呢?” 众人频频点头,也就散了。 但扁仲天留了下来,平日里扁仲天就喜医治疑难杂症,今天又是自己的知己患病,医圣怎能一走了之,便留下查看李广的变化。 一日、两日、三日、五日、十日…… 李广除了昏迷,没有任何症状,这可急坏了李家上上下下的人,尤其是李蔡,每天不厌其烦地问医圣,但扁仲天也真是使尽了浑身解数,把家里所有的书全翻出来,一个字一个字地查,依然没有结果。 陈文也有点看不过去了,这些日子不仅李家人寝食难安,原本身体羸弱的扁仲天跟着忙里忙外,也是一日不如一日,长此以往,恐怕李广没事,扁仲天便扛不住了。 也是自幼随父走南闯北的人,陈文还见过些世面,考虑再三,便将扁仲天叫至门外。 陈文说道:“这几日劳顿,我见你也消瘦了许多,你需保重身体啊,你可不比常人,毕竟体虚多年。” “唉”,扁仲天长叹一声:“我扁仲天,也算治病无数,还举了个医圣的帽子,但李兄的病,我真是无从下手啊。” 扁仲天的心,陈文属实是了解的透彻,虽然陈文不懂医道,但他深悟剑宗,医圣不仅是为了知己看病,还是在为自己看病。 堂堂陇西医圣,在医术上的造诣如此之深,那是他引以为傲的身家,让他面对一个束手无策,而且全然没见过的病患,跟打他脸有什么区别? 就好比陈文被十岁小孩子打败一样,一生的意念被打碎,此等惭愧与懊恼,一般人还真是招架不住。 陈文向前了一步,往屋内看看,见四下无人,便轻声对扁仲天说道:“我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医圣一怔,陈文可是一直光明磊落,从来都是人前说什么,人后说什么,没有过此等举动,便赶紧回道:“哦?快说来听听!” 陈文声音又压低了一些:“扁兄,你可曾想过,此病,或并非医术可治之?” “啊?你是说……”扁仲天惊讶地说道。 但许是声音过大,陈文赶紧示意医圣小声些。 陈文点点头,轻声说道:“邪术!” 扁仲天一惊,而后低头沉思良久。 邪术,是西汉黄老学说的一个分支,简而言之就是道教的一个分支。 在西汉时期,有几种道家流派:修道成仙论——混元派;炼丹成仙论——正乙派;引魔成仙论——清隐派。 其中,混元、正乙是上层,为正,属南宗,而清隐,则属于下层,为邪,属北宗。 正,就是所有人都认可的流派,不伤人不害人,因此在西汉广为流传,但邪,可不尽然,是从西域流传过来并与本土黄老学说融合的一种修仙之法,主张引魔入体,而后成仙。 后因修此道之人过于残忍,因此被西汉明令禁止,但还是有一些人精修此道。 陈文说的邪术,就是指清隐派所修的引魔入体。 医圣毕竟是医道贯通的人,深谙阴阳五行学说,知道五行相生相克之理。 扁仲天想了想,点了点头,对陈文说道:“陈兄言之有理,如若不能用医术治疗,便也只能思量邪术了。” 见扁仲天也同意自己的看法,陈文又说道:“老子云:天下之神莫不归火,天下之精莫不归水。水火既济,万物和蕴……” “精过而神失,即为极寒。”扁仲天接着陈文的话说道。 “医圣所言甚是!”陈文点点头说道。 “不过这邪术可不是一般人能够修得,况且见李兄的情况,远非常人所能救治,既要世外高人,又不知身在何地,这可如何是好?”虽然赞同陈文的话,但医圣还是提出了最要紧的问题。 医圣说的对,这邪术本就是隐秘修行,常人想见到修行之人都很难,况且修道之路艰难,能修成者更是寥寥无几,就算得道者能够治愈李广的极寒之症,找不到人,一切便也是枉费心机。 医圣的话说完,陈文也低头了,扁仲天说的话,句句是真,谁能认得研修此道之人。 这茫茫人海,要真是找起来,如若大海捞针一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汉罪》正文 第二十六章:星夜兼程,崆峒会仙 陈文与扁仲天二人商议半天,也只是预判李广的“症”,而确不知“药”在何处。 原本即是隐秘的宗派,且修道之途艰难,得道者如凤毛麟角,这大汉疆土如此之大,何处去寻便是最大的难题。 不过陈文的话,还是给予扁仲天诸多思考,医圣此时眉头紧锁,绕着院落走了几圈。 这盛夏的确酷热,此时天色已晚,却依然燥热不去,闷得人心里直发慌,相比之下,此时的李广,依然没有丝毫的好转,一进李广卧床的厢房,一股寒气迎面扑来,堪比冬日极寒之时,常人单薄的衣服,根本停不住,需身着冬日之衣,才能勉强照顾。 转了几圈后,忽然医圣好似豁然开朗,赶紧过来,拉过陈文道:“我们既然不能寻到这清隐邪术成道之人,但定有人能够认得,倘若我们找到这个人,便也就能见得修成之尊。” 扁仲天说的有些急,陈文没太听清楚,刚要问清,医圣便拉着陈文又往外走了几步:“文兄,你可认得些游历四方的能人?” 陈文还是没懂,盯着医圣回道:“你指的能人是?” 扁仲天有些急了,以往陈文也是极其聪明,今日自己提议的事,怎么还如此懵懂。 “我们要找一个中间人,他必须游历四方,广交天下豪杰,且喜研修道法,又需与你我相识,我们找到此人,一问便可知清隐邪术修成之尊,居于何方!” “哦,哦,哦!” 陈文一拍头,一阵狂喜,心中暗想,还是谋事思虑周全。 不过这喜劲还没过去,愁容便上得心来。 这中间之人,可不好找,既要自身懂得些道法,又要广交天下能人之士,否则定不会与仙道之士相识。 最要紧的是此人必须与陈文和医圣有过交情,如若不然,就算找到,难得其助。 两个人冥思苦想,将脑中相识的人都扫了一遍,还是没找到合乎需求的人。 猛然间,陈文脑中灵光一闪,赶紧对扁仲天说道:“我倒认识一人,此人如若肯伸出援手,定能帮我们找到清隐邪术之尊!!!” 医圣喜出望外,盯着陈文:“快快说来,是何人?” 陈文一字一顿地说道:“游侠——郭解” 一听到名字,扁仲天就是一怔:“这……” 朝堂之中,可能无人认识,但在这江湖之内,谁人不识郭解的大名,提到此人,必先言其外婆——许负。 许负,西汉初年的女相士,河内郡温县人,县令许望与赵氏所生之女。她精通相术,曾为许多王公贵族相面,预言非常灵验。 因此被汉高祖封为“鸣雌侯“。 被汉高祖刘邦,封为女列侯,一位柔弱女子仅凭为人相面,就被封为“侯”!!! 足见此女相术之高深,预言之精准。 而郭解便是许负的外孙,大汉知名的游侠。 陈文剑法奇高,家境殷实,也不过是个“行侠”,但郭解可比陈文要厉害得多,因此被称为“游侠”,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要说郭解,一定符合二人所说的中间之人的条件。 郭解常年游历四方,识得江湖豪杰众多,且在他外婆许负的教导下,深谙修道之法。 但扁仲天顾虑在于,其一,此人常年游历,难以寻觅踪影;其二,此人精明强悍,残忍狠毒,年纪轻轻,便已杀人无数,且藏匿亡命徒、犯法抢劫、私铸钱币、盗挖坟墓等坏事接连不断,寻常人等别说求,在他身旁惹他不快,都有性命之忧。 不过碍于他家族势力,寻常人也是敢怒不敢言。 陈文见医圣有些迟疑,便笑了笑说道:“医圣莫慌,我知医圣所想。” 说到这,陈文的心,像是一堆石头落了地一样,转身在院中的石椅上坐了下来:“扁兄请坐,听我慢慢道来。” 扁仲天走了过来,坐下便问道:“我见你胸有成竹,定是与此人有过交集,快说来听听。” 此时陈文心态好了许多,哈哈大笑道:“扁兄所言极是,想那郭解也是残暴之人,两年前曾与我在皇都长安有过一面之缘,医圣请看……” 说到这,陈文将腰间宝剑解下,放在桌上。 “此剑为我父重金打造,取常山千年玄铁,由大汉铸剑大士——祁,于耄耋之年所铸,是老人家的收山之作。” 说到这,陈文笑逐颜开,得意洋洋的看着自己的剑。 “你快说啊,怎么还说到剑了。”扁仲天催促道。 陈文收起笑容,继续说道:“祁老亲率弟子,八人整整打造半年有余,方铸就此剑,而后老人仙逝,且说这大汉之内,此剑可称举世无双,就是当今圣上的佩剑,也未必强于它。” “而当年于长安城内,郭解对此剑甚是喜爱,称散尽全部身家,也要买下此剑,只是,当时我未应允。” 言毕,陈文有些黯然神伤,缓了缓又继续说道:“倘若我将此剑奉上,料想那郭解,定会引荐清隐邪术修成之尊于我,李兄之疾即有痊愈的可能。” “只是这剑可是你……”医圣话还没说完,便被陈文打断。 “李广危在旦夕,人命关天之时,区区一把剑,身外之物有何执念可言……” 几句话过来,扁仲天此刻心中暗流涌动,百感交集。 真替李广感到欣慰,一生能有此挚交,死而无憾。 想了想,医圣又问道:“可这郭解行踪不定,如何可寻?” 陈文看了看心爱的宝剑,抬头望了望屋内。 “我听闻,此人正在我们陇西境内。” “啊?身在何处?” “崆峒山,凌奇殿!”陈文转过头,盯着扁仲天的眼睛说道。 崆峒山,扁仲天实在是太熟悉了。 属道教圣地,距离成纪约两百余里,传说黄帝问道于崆峒山的广成子,因此被称为道家第一山。 山上亭台楼阁,宝刹梵宫,庙宇殿堂,古塔鸣钟,遍布诸峰。 而凌奇殿则是竹青真人的道场,此人为道家正乙派,即炼丹修仙为清修之道,扁仲天也曾师从竹青真人,计研修医道,百日有余。 听到这,医圣扁仲天便站了起来:“既然是在我恩师的凌奇殿,我便与你共同前往。” 陈文笑着站起来:“正有此意,游侠郭解拜访竹青真人,是在你恩师的道场,加上我的宝剑,料想他定会出手相助,你我同去,可事半功倍!” “恩”,医圣点了头,“夜长梦多,迟疑恐变,你我需速速启程。” 言罢,扁仲天叫出李蔡,将整个经过讲予李蔡,起初李蔡还有些惶恐,但听闻他们二人要星夜赶赴崆峒山,便要一同前往,但还是让医圣扁仲天拦住了。 李广的父亲卧病在床,李广人事不省,家里上上下下都需要人打理照顾,李蔡少壮,看家护院忙里忙外,跟随反到用处不大。 而后,医圣又叫来自己的父亲,叮嘱父亲每日多来探望,医圣担心他若离开,李广之病恐有变数,常人照看不了,只能是精通医道之人多多看护。 安顿好一切,扁仲天与陈文打点好行囊,寻了陈文家中最快的战马,便极速起身,星夜赶奔崆峒山凌奇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汉罪》正文 第二十七章:凌奇殿内,竹清真人 崆峒山,位于成纪东南两百余里。 此山既富北方山势之雄伟,又兼南方景色之绵柔,凝重典雅的八台九宫十二院四十二座建筑群,七十二处石府洞天汇集于此,气魄宏伟,底蕴丰厚。 而凌奇殿,则为九宫十二院之一,处地却颇为隐秘,位于最深的山峦之中。 只言凌奇殿,是因该殿最为著名,但从整体而言,道场却分三殿,依次而建,层层环绕 首层:太乙救苦天尊殿,为青玄九阳上帝。据载,太乙救苦天尊为元始天尊九阳道气所化,有广大久远的大宏誓愿,愿度一切的众生。众生若有苦难,只要称念“太乙救苦天尊”圣号,天尊即能寻声赴感,救一切罪,度一切厄,为其解忧排难,化凶为吉,该殿为常人祈福殿,为三殿最大。 二层:凌奇殿,为竹青真人研修之殿,殿内铸一巨大的炼丹炉,名曰玄天慧火八卦炉,此炉为竹青真人炼丹所用,因此凌奇殿常年云雾缭绕,恍如仙界。 三层:寝安殿,竹青真人的弟子居住之所。 此道场为供信、炼丹和静修的三清之观。 陈文与扁仲天星夜启程,整整一夜的颠簸,翌日晌午时分,才到得竹青真人的道场。 从山脚下望向上观瞧,层峦叠嶂,树林苍翠,山青云绕,宛如仙境,殿宇宏伟壮阔,富丽堂皇,殿前数丈石岸托起,高峻宏伟,十分壮观。 扁仲天对此十分熟悉,陈文却是第一次到访,虽路程劳顿,但依然兴高采烈。 第一次见此世外仙境,难免有些欣喜若狂。 到了大殿的脚下,扁仲天有些犯难了,确是建的过高,殿下石阶陡峭,直上云霄,颇为难行。 医圣本是体弱,且星夜赶路不曾休息,又遇到如此陡峭的石阶,面露苦色。 但既然已经来了,又是为了自己的兄弟,扁仲天咬咬牙,便和陈文上得山来。 爬到一半,扁仲天已然体力不支,而后被陈文背着,方才登顶。 到了山顶,望得太乙救苦天尊殿,两个人才停下,陈文此刻也是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 陈文看了看医圣,而后说道:“扁兄,我料想太乙救苦天尊殿,定是十分灵验之地。” 扁仲天有些惊愕,心想陈文也没来过此地,怎知灵验。 没等扁仲天说话,陈文又说道:“扁兄试想,来太乙救苦天尊殿,多数为求身体康健,但这石阶陡峭,一般体弱多病者,皆不能入,因此,只有身体康健之人,才能入内,换而言之,身体无恙之人求康健,岂不是百求百灵嘛。” “哈哈哈”,扁仲天被陈文的几句话逗的哈哈大笑,心想陈文所言,也的确在理。 生病之人上不来,上来之人皆无病,无病之人求无病,可真是十分灵验。 当然,医圣也知扁仲天为说笑,二人说笑间,已休整能有小半个时辰,待缓过气,方才挪动脚步,进得殿来。 此地隐秘,且地势较高,因此太乙救苦天尊殿内,人烟稀少,香火也不如九宫十二院中的道观那般旺盛,门前只有几个小道士,有些忙于清扫,有些则聚而论道。 扁仲天先上前施礼:“敢问仙家,竹青真人,可在殿中?” 这群高谈阔论的道士们,聊的正是酣畅之时,忽被打扰,也多面露不喜之色,但转身定睛一看,都认得,这不是医圣扁仲天嘛。 医圣毕竟在此也随竹青真人研习医道百日有余,算起来,这是这群道士的同门师兄弟,怎会不认得。 其中一位稍年长者,赶紧走出来,抓住扁仲天的双手说道:“师弟,今日怎会如此闲暇,来得道场,是看望师父来了吗?” 说话者,是竹青的十三弟子——山奇,扁仲天在此地研修之时,日常起居皆为山奇照顾。 许是连夜奔波,加上山道险峻,因此扁仲天有些眼花,方才没注意到师兄。 “哈哈哈,师兄,是你啊,多日不见,身体可好?”扁仲天一见是十三兄山奇,也是喜出望外,赶紧问道。 “好些了,好些了,幸亏师弟的医治,体虚之患,早已痊愈。”竹青真人的十三弟子山奇回复道。 山奇原为贫民之家,少时疾苦,因此体虚,扁仲天在时,给他开了几服药,现在看来,确已康复。 “哈哈,如此便好,如此便好。”医圣回了句,而后往后殿瞧了瞧。 许是着急,容不得寒暄误时,扁仲天问道:“师父可在?” “在,在,此刻应该在凌奇殿内炼丹,你速速随我来。”山奇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医圣此次前来,必有要事,因此也没敢耽搁,带着二人便绕过前殿,到了凌奇殿下。 到了门下,山奇转身有些迟疑的说道:“师弟,此时师父正在炼丹,毕竟你也是许久未至,由此说来,是否我去通禀一声好些?” 言外之意,你毕竟不是正门弟子,且多日不见,规矩还是不能乱的,你别闯殿,我先去问问。 扁仲天多聪明的人,言语间便知其意,也不想难为山奇,便躬身施礼道:“师兄言过,无碍,无碍,我在此等候便是。” 见医圣也没说什么,山奇也放了心,转身便上了石阶,进入凌奇殿。 “徒弟见师父,还需要通禀啊?”陈文笑着说道。 扁仲天也没看陈文,盯着凌奇殿的大门回道:“毕竟不是正门弟子,就算是正门弟子,也需尊些礼节。” 陈文见医圣如此严肃,也没再说话。 等了片刻,山奇才出了凌奇殿门,也没下来迎扁仲天等人,而是满脸堆笑的一摆手,叫他二人赶紧上来。 等扁仲天到了近前,山奇才言:“师父一听你来,就去换衣服了,担心炼丹之气过于浑浊,伤了你的身体,哈哈哈,看来,师父对你还是百般疼爱,不减当年啊。” 这算是解了扁仲天心中之忧。 竹青真人,本是性格古怪,平日多沉默寡言,扁仲天到访之时,多日不见真人,而后是因医圣在此医治了山奇等十几位弟子,竹青真人才见了医圣,见扁仲天也是医道颇深,又是年少有为,才应允研讨一二。 研修之道及炼丹之术,虽然与医道互通,但毕竟是两个全然不同的分支,因此不过百日的时间,竹青真人在医术上便没办法再教医圣,而后扁仲天才下山归回成纪。 据此,医圣担心这个古怪的仙家,会不愿意见自己,但如师兄山奇所言,看来这老人家,还是十分疼爱自己,所以难掩喜悦之色。 不多时,殿内便传出一阵儿苍劲之声:“殿外可是天儿,还不速速进来,让为师打先你八十杖!” “哈哈哈”,扁仲天和山奇在殿外,被此言逗的捧腹大笑。 山奇望了望殿内,而后低声对医圣说道:“师父困惑多日,焦躁异常,难得你来,他老人家如此开心,不过…你…还需谨慎小心些。” 扁仲天拍了拍山奇的肩膀,点了点头。 转身对陈文说道:“文兄需在此等候,师父脾气古怪,遇生人难免心存芥蒂,文兄稍安勿躁,稍后请示师父后,我再唤你。” 陈文点点头:“好,我在此等你。” 扁仲天掸掸身上的浮尘,正了正衣冠,对着殿内说道:“劣徒扁仲天,今日探望尊师,祈上佑尊师,洪福齐天,早日成仙。” 话音未落,医圣便起身步入殿内。 陈文有些发怔,后来才想明白,修仙求道之人,自有一套规矩和理论。 此刻,心中,满满的赞赏,心想这扁仲天,真是眉心麒麟火,智高伟少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汉罪》正文 第二十八章:八卦炉旁,医圣论道 竹青真人,正乙派四大仙人之首,凌奇殿闻名于天下,皆因竹青真人之威名,而竹青真人,确是因炼丹之术而闻名天下。 坊间传闻,真人十年方炼一丹,而一丹可增寿十年。 多年前,在此传闻鼎沸时期,竹青真人曾得汉文帝召见,虽帝王百般盘问,但竹青均矢口否认,后在许负的劝说下,文帝才放竹青归崆峒山。 皇帝位高权重,索要无果,此后传闻也就渐渐演变成了:竹青吃了仙丹,延年益寿,长生不老。 常人皆视竹青为仙,多慕名远来,虽拜访之人络绎不绝,但竹青皆闭门不见,年久了些,也便再没什么人来了,传闻也越来越少,烟消云散。 医圣在此研习时,也曾问过真人丹药之事,竹青绝口否认,且医圣精通医术,深知生老病死乃人之天命,本就十分怀疑食仙丹、可延年之说,后也不了了之。 竹青真人虽为人古怪,但却是正义之身,看不惯鸡鸣狗盗之辈,游侠郭解来访,并在此居住,竹青应是念在许负当年之恩。 一路之上,陈文与扁仲天也曾想过,郭解此次前来,许是为了延年之丹。 …… 太久没进这凌奇殿内,此次医圣入殿,也是左瞧瞧、右看看,陈设与当年无异,大堂高约十米有余,堂内极其宽敞,能有三百米见方,堂中是一个三米高、两米宽的巨炉,丹炉上下皆为精石所雕。如此大的炼丹炉,想是几十人的能工巧匠,日夜不眠,也需年能完成。 此炉即是竹青真人的命——玄天慧火八卦炉。 医圣可对此炉极具敬畏之心,说来也怪,此炉不烧柴木,仅烧粒石,石本不燃之物,但在这崆峒山上,偏有可燃之石,只是稀少些罢了。 每年冬春交接之时,竹青便独自出行,深山采石,每次月余,即带回些燃石,置于炼丹炉内,石可燃烧数日不灭,也算得上是奇观了。 玄天慧火八卦炉的命名也由此而来。 医圣进殿时,炼丹炉内石火已熄灭,竹青真人一身黑色长袍,手持拂尘,正在丹炉前打量。 江湖传闻虽为谣言,但也非无迹可寻。 在大汉之地,七八十岁,已算高寿,多两鬓斑白,行走不便,但真人年近七十,依然精神矍铄,身躯笔直,目光似电,头挽一个道髻,花白的胡须飘洒胸前,气宇非凡,风度翩翩,看不出一丝丝年迈的迹象。 只是真人不苟言笑,否则也定是一位慈祥的老人。 此刻,扁仲天内心还是十分欣慰的,真人视炼丹为生命,极少熄灭,而今却为了照顾医圣的身体,灭了丹炉,竹青此举爱徒之意显露,已胜过万千腻言。 医圣赶紧走上前,跪倒在地,施了九拜之全礼:“劣徒扁仲天,今日前来探望尊师。” 竹青真人也没看医圣,而是继续查看自己的丹炉。 扁仲天深知恩师古怪,也没再言语,一直跪在地上,纹丝未动。 少顷,竹青才开口:“起身吧。” 待扁仲天起身,竹青才走到他近前,上下仔细端详了一阵儿,才微微的点了点头。 这个头点的,动作也是太小,要不是在竹青的眼前,都看不到头动。 但医圣知道,恩师是在观察自己身体是否康健。 “无事不来凌奇殿,不过今天,为师倒要先问你。”修行之人,心境宽广,因此声音浑厚、苍劲,字字如珠。 医圣心想,竹青当真还是了解,知道自己这么远来,肯定有事。 “恩师请问,劣徒知无不言。”医圣回答的也是痛快。 竹青围着丹炉转了一圈,而后说道:“修行几十载,但近日却被寻常问题困扰,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仙家言: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即是清静无为,又何谈欲呢?欲不灭,又如何长生成仙呢?” 此问一出,医圣措手不及。 虽然问的简单,但是回答却难。 对呀,既然黄老学说主张清净、无为,怎么又欲来欲去的,这与凡人无异啊。 “恩师此问,面大简,实大繁,恩师即是修行长久之身尚不能参悟,劣徒……不敢多言……” 扁仲天也真是聪明绝顶,心想你这么奇怪的老头,修行这么多年都没想好,你问我,我说对了你惭愧,我说错了你怪我,两面都不好,我这次还有事求你,可不敢乱说。 “自称劣徒,真乃劣徒是也,方才还狂言知无不尽!”竹青真人有些生气。 不过心里知道医圣这么说,定有自己的答案,他的确愿闻其详。 毕竟扁仲天在他座下研习百日,他深知医圣悟性可比他那帮徒弟强的多,这些年所有疑问都是自己修道而参,平日里连个研讨的人也没有,所以他还着急想扁仲天怎么说。 “但说无妨,为师不怪。” 竹青这么说,扁仲天才将心放下。 医圣虽然不懂道术,但毕竟医术精湛,深谙五行之法,加之悟性奇高,医道互通,了知一二。 深吸一口气,扁仲天目不转睛的看着竹青真人,而后一句一顿的说道:“长生而非永生,九天即为无极。” 医圣此句一出,竹青呆若木鸡。 两个人就这么对视着,能有小半个时辰,竹青真人方才满意的点了点。 终于,竹青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扁仲天也笑了,真人原本就是不苟言笑之人,加之常年修行,闭关不凡人,因而总是一副冷脸,座下数十位弟子,有些拜师十几年,也未曾见过竹青言笑。 看来,医圣帮竹青穿透了多日的疑惑,才引得真人如此喜悦。 “好你个劣徒,哈哈哈。”竹青笑了笑。 “此时到你了,说吧,来我凌奇殿寻我何事?” “仙人在上,劣徒此次登殿,实非……为寻您而来。” 一问一答,竹青一怔。 “到我的道场,你不为寻我,难道是为了崆峒山赏景吗?” 看得出,竹青这种古怪的仙家,是不能卖关子的,因此医圣便直接说了出来。 “劣徒此次拜见,是为了恩师道场的座上宾——郭解。” 等说完了目的,扁仲天便将少年英雄李广的所有事,详详细细的与之描述了一遍。 竹青听完,非常不屑:“旁门左道,还能治病救人?” 此话在医圣的意料之中,竹青所修正乙,本是道式正宗,在他老人家面前,言及清隐邪术,竹青肯定是十分不满。 这也就是医圣敢在他面前说,换做旁人,早被赶出去了。 见恩师面露不满之色,医圣赶紧说道:“李广可是劣徒的知己,但还一丝希望,仍需试之,毕竟人命关天啊。” 医圣说到救人一命,竹青面色才缓和了一些,无论是儒释道法,诸家也皆以人命为先,这一点所有人首肯心折。 竹青想了想说到:“郭解此人举止轻浮,心术不正,他来拜访,我也只见一面,便安顿在后殿,几日也不曾再见他。” 而后走到医圣的面前说道:“如若你要见,我可让人带他来此,但我……” 没等竹青真人说完,医圣赶紧说道:“恩师不必出面,我与他言便是。” 医圣心里也知道,你让竹青去求一个恶人,还是求他引荐邪术修成之尊,这与竹青的性格,完全是不可能的。 见医圣了然自己的疑虑,竹青真人便叫来十三弟子山奇,命他去唤游侠郭解,而后竹青真人也继续清修去了。 在殿外等了许久的陈文,这才进了凌奇殿,见了这玄天慧火八卦炉,十分震惊,便要走近观看,被扁仲天制止。 这两个人站在丹炉前,陈文刚要问医圣因何用了如此之久,门外忽然闪入一个少年。 此人身材也确是矮小,与满脸的胡子特别不称,看个头也就十四五岁,但看面相却能有三十而余。 坦胸露乳,面露凶相,背着手,八字步,摇摇晃晃,左摇右摆,感觉这人就是没翅膀,有翅膀都能飞九霄云外去。 陈文和扁仲天对视了一眼,也都知道,不用问,此人定是游侠郭解! 扁仲天看着郭解,心中暗想,也不怪他来了这么久,恩师竹青真人,也只见了他一面。 真是碍于鸣雌侯许负的情面,要是郭解自拜殿门,以医圣对竹青真人的了解,真人连门都不会给他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汉罪》正文 第二十九章:游侠郭解,遥指鸣山 郭解可真如传闻一般,身材矮小,面相凶狠,袒胸露乳,一身横肉。 本是盛夏,炎热异常,但毕竟还在这竹青的道场,理应谨言慎行,但郭解显然是没太将这凌奇殿当回事,亦或者本性使然,反正这穿搭确是有碍观瞻。 衣着随便,背着手,八字步,四平八稳的地进了凌奇殿,医圣他定不认得,但看了看陈文,皱了皱眉头,许是感觉似曾相识,不过当他看到陈文手中的宝剑之时,恍然大悟。 疾步走到陈文面前,大笑道:“可是陈文贤弟?” 一个曾经要散尽全部身家而买剑的人,陈文他可能记不住,但这把剑他可是铭记于心,推物及人,因此也就想起了剑侠陈文。 “哈哈哈,小弟何德何能,劳游侠挂怀。”陈文肯定是没想到郭解能记得他,毕竟是几年前的一面之缘。 “不记得贤弟,也记得你这把宝剑啊,当年我重金求此宝剑,也未能如愿,怎会不记得,哈哈哈。”在江湖行走,郭解还是十分豪爽,否则也不会广交天下各路英雄。 郭解转过头看了看扁仲天:“哦,这位少侠是?” 陈文这才想起来,医圣还在身旁。 “哈哈哈,你看我,只顾与游侠寒暄,却忘记介绍。此人名为扁仲天,非江湖人士,家族世代行医。” 陈文说完,郭解稍显严肃:“哦?这位可是陇西医圣?” 扁仲天也没想到,自己的名气有些超过自己的预判,不过想想,郭解常年云游各地,而扁仲天自己医治的人,也是分布较广,听说过自己的名号也在情理之中。 “游侠过奖,医圣之名乃是世人冠之,在下只是稍懂些医道罢了。”毕竟还有求于人,所以扁仲天还是施礼回道。 医圣虽然平易近人,但与郭解这种人,也是水火不容,今日也就是没办法,否则有郭解之处,医圣必定退避三舍。 但此时医圣也隐隐感觉,这个郭解,也没有传闻当中的那么残暴。 陈文此刻,可是着急,原本医圣就和竹青耽误了些时辰,此刻若再有耽搁,恐怕卧床的李广有性命之忧。 想罢,陈文走上前来:“实不相瞒,我二人此次登崆峒山,是有事想请游侠扶衬。” 郭解哈哈一笑,拍了拍油汪汪的肚子:“你们二人,都算是年少有为的剑侠、医圣,朝堂之事,我有心无力,江湖之事,你们二人也未必用我,求我能有何事?” 说完,郭解也围着炼丹炉看了起来。 二人相互看了一看,赶紧跟着郭解,也围着竹青的炼丹炉转了起来。 陈文紧走了几步道:“游侠不知,此次前来相求,既非朝堂之事,也非江湖之难,而是……” 郭解听完,停了下来,转身看了看陈文,显然是被陈文的话勾起了兴致:“哦?不是朝堂和江湖,又是何事?” 扁仲天有些按捺不住,上前说道“想烦请游侠,引荐清隐邪术修成之尊与我等相识。” “啊?”闻听此言,郭解愣在原地。 片刻后,郭解问道:“二位怎知我识得清隐得道之人?” 郭解的话说完,先是引得扁仲天自责,医圣心想,自己这话问的,太过鲁莽,也是平时这么说惯了。 在外人看来,清隐派所修为邪术,但在修行之人看来,清隐才是正宗,听游侠这么说,肯定是相识且关系密切,当面有求于人,还曰“邪术”多少有些不妥。 医圣眼睛一转,赶紧上前拉拉话:“我与陈文也曾研讨过,想在这大汉之内,懂得修道之术者,少之;懂得修道又广交天下豪杰仙道之人,宛如凤毛麟角。” 扁仲天暗暗的查看了下郭解,此时游侠面露喜色,看来此人吃拍马献媚这一套。 “游侠祖上鸣雌侯许老,名扬大汉,道法精湛,为我朝相术鼻祖,因而想必游侠也是术法高深,而后身怀绝技,游历于天下,想我大汉之内,能与清隐得道者相识之人,非游侠莫属。” “哈哈哈”,此话真是句句都在郭解的心坎里,惹得郭解仰天大笑。 医圣能言,且攻于谋事,但方才的话,也不都是献媚之词。郭解毕竟还是有些能耐,这大汉之内,还真是除了他,别人不见得能办此事。 游侠郭解笑了笑,而后面露严肃之情,问道:“二位寻清隐得道之尊,所谓何事?” 郭解也不傻,清隐派向来残暴,寻常人躲都来不及。 到了此刻,也不是隐瞒的时候,陈文便将李广的事详细地讲给郭解。 游侠听完,紧锁眉头,绕着炼丹炉整整转了一圈,而后又看了看陈文和扁仲天。 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郭解说道:“也罢,也罢。” 二人一听,许是游侠应允,便都非常高兴,侧耳倾听。 “剑侠与我也算有缘,且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想我郭解杀人无数,此次就算做回好事吧不过,我只能告诉你清隐之尊现在何处,其他的,爱莫能助。” 陈文和扁仲天,总算是听到让人欣慰的消息了,这一路的奔波,也算没白费,赶紧问道:“不知得道者,身在何处?” “鸣沙山月牙泉!”郭解说道。 闻听此言,陈文和扁仲天有些错愕。 无论是正乙还是清隐,只要是修行者,皆选择山清水秀之地,就算不是风景宜人,但也必须守得高山,地势高,便于采集天地灵气。 但这位得道之尊,怎么会出现大漠之中? 见二人有所疑惑,郭解说道:“清隐之修,本是极难之事,修道者稀少,得道者凤毛,我听闻清隐成道,不足五人,而我也只识得其中之一。” 想了又想,游侠觉得既然已经说了,也不能说一半:“寻常修道者,依山,便于采气,而成道者,傍水,便于和灵是也,而我相识之人,便是已修成道,位列仙班,未成道时,名曰祝枫真人,得道后称烈焰灵火猎天尊。” 此时陈文和扁仲天相互看了好几眼,二人也都是读过圣贤书的人,只知道有修道者,如竹青真人,还真没听说过何人能够成道,且成仙,郭解的话,二人属实存疑。 郭解常年浪迹江湖,也看得出二人的疑虑,便继续说道:“此人修道之时,与我相识,但成道之后,我也未曾一见,传闻法力高深,变幻莫测,你二人此行,见不见得到还且另说,就算有幸识得,他会不会施出援手,也未可知。” 此时陈文也算想明白了,既然已经认定邪术,还考虑什么真真假假,先去寻下便知。 二人连忙施礼道谢,不过此时,陈文有些犯难了,原本是想着求郭解告知,没想到郭解还算给了些薄面,为人也不如传闻那般不近人情,这剑送还是不送? 不送,自己原本已下定决心,与郭解一面之缘,游侠还真是帮了这个忙。 送,自己属实是心疼,虽然早就想好了,但看着剑,还是十分不舍。 转身看了看扁仲天,医圣大致也能揣摩陈文的心思,不过此事,也不好替陈文做主,也不便言语。 陈文也是行侠,虽然比游侠差些,但也光明磊落,想了想,心一横,将宝剑双手奉上。 “感谢游侠扶衬,告知清隐成道者之踪,为救李广兄弟之性命增添一份希望,在下不胜感激,愿将宝剑赠予游侠,还望笑纳。” 陈文此举,算是惊了郭解,原本也就是指点下行踪,这寻到寻不到,还很难说,况且这毕竟是陈文的爱剑,当年求都没求来,此刻却赠予自己。 “这……”郭解紧锁眉头,没接宝剑。 转过身,郭解走了几步,回头言道:“少侠羞煞我也,如此这般,此剑受之有愧啊。” 而后,郭解从怀中取出一精雕之玉,拿在手里看了许久,而后一狠心,递到陈文面前:“此物,为我传家之护身符,为我外婆许负所赐,如你二人见得天尊,他若不肯出山,你二人将此物给与他观瞧,料想他定能出面。” 陈文和扁仲天也是大喜,尤其陈文,心想,为人还真需豪爽些,方才要是拿着宝剑一走了之,就没有此物了,现在想来,见了天尊也未必能帮忙,要是有了许负的贴身之物,料想此行定会事半功倍。 陈文刚要接,郭解却把手缩回去了。 惹得陈文和医圣一怔,此时郭解又说道:“既是传家护身之物,你二人定知其珍贵,此物只借不送,事毕之后,还须原物奉还。” 二人连连应允,才算得到此玉。 时间紧迫,二人匆匆下山,此时天色已晚,本是奔波劳顿的二人,商讨了一下,此时还真不能着急,就算再次星夜赶路,到了鸣沙山,也不能深夜找寻月牙泉。 因此,二人便在附近寻了一处住地,准备修整过后,再前往鸣沙山月牙泉。 二人酒足饭饱后,也都睡不着,便坐在一起聊了起来。 这山下也比别处凉爽些,此刻圆月当空,晚风习习,也是难得的好天气。 陈文有些疑惑,便问医圣扁仲天:“我只知清隐之修,不知还真有成道之人,方才游侠郭解之言,是否可信?” 医圣用手摸了摸眉心的麒麟之火,摇了摇头说道:“大千世界,万法变幻,远非你我能参透的,但郭解的话,未必是假,毕竟他将传家之玉借予你我,所以……” 说到这,医圣没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而是换了个角度说道:“但据我所知,上古火神为祝融,而此成道者名曰祝枫,应与上古之神同脉,而得道之地——鸣沙山月牙泉,也是极热之地,漫天黄沙,极其隐蔽。传闻此地山泉共处,沙水共生,泉在流沙中,干旱不枯竭,风吹沙不落,这又如何解释乎?” 陈文也点了点头,说道:“只是传闻,未曾一见,古往今来,多少人慕名而去,皆无功而返,鸣沙山好寻,这月牙泉……” 叹了一口气,二人没再言语。 陈文所言属实,大汉都知月牙泉于大漠之中,但漫天黄沙,天地无际,莫大的沙漠进去便皆迷失,常人多是有去无回。 此次进入这茫茫大漠,能不能寻得月牙泉都是未知,就算找到月牙泉,能不能得见天尊更难知晓。 况且,假设寻不到,能不能回得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汉罪》正文 第三十章:灵异大漠,离奇失散 翌日天将拂晓,陈文与扁仲天便都起了身,简单打点了下行囊,今日可要进西北大漠之地,因此二人不约而同地皆多带了些水。 出了崆峒山,转头往西北,二人马不停蹄,跑了整整三个时辰,才到了鸣沙山脚下。 沙漠亦或者这遍地的沙丘中,受到连年飓风影响,已渐渐转为以石英为主的细沙粒,风吹震动,黄沙飘落,众多沙粒在飓风中旋转,沙面空洞,遂发出“空竹“之声,嗡嗡作响。 此种沙地,便被称为鸣沙地。沙地广袤,这些沙丘堆积成山,此地便被称为鸣沙山。 在当地人眼中,鸣沙山又被称为死亡之山。 大风呼啸,沙随风舞,百米之内不见人影,满耳又是鸣沙之声,相距不远却难闻其音。 单独前往,定迷失方向,多人前往,又不能相互照应,古往今来,此地始终被视为禁地。 当地也有能人,进沙漠半月有余,有幸得归,传闻见过月牙泉。 传言中的月牙泉,在这无边无际的沙漠之心,但也皆是传闻。这沙漠既无法辨认方向,又何来中心之说。 见过月牙泉的人本是少之又少,而多数归来的幸存者,或疯或傻,满嘴鬼神诳语,因而月牙泉也便成了诅咒之源,当地人绝口不谈此事。 陈文与扁仲天一路快马加鞭,到了鸣沙山下,已是晌午时分,二人商议了一下,如在原地等一夜,实在是有些耽搁时间,如此时入山,寻到最好,就算寻不到,也当探路了,二人可在天黑之前赶回。 决定之后,二人便在山脚下的农舍之中,加了些水,又将马换成骆驼,便要进这无边大漠。 当地的老汉许是担心,在农舍之中百般阻拦,好言相劝,现在虽然是风和日丽,但鸣沙山可与其他地方不同,这天说变就变,此时入山,风险过大。 一般当地人也不敢贸然进山,如若必须进山,也都是选择凌晨时分,只因那个时段,风沙最小。 陈文和扁仲天是真着急,出门几天了,家中有没有发生什么事,现在还难说,二人却到现在也未见到要见之人,况且听闻,这鸣沙山也不过绵延两百余里,而他们从崆峒山到这远远不止两百里的路程,也仅用了三个时辰。 因此二人婉言谢绝了当地人的劝阻,于晌午时分,骑着骆驼,进入了当地人的禁足之地。 二人小心翼翼地走了半个时辰,这天也是好得异常,骑着骆驼,看着无边无沿的黄色鸣沙,带给人无限的遐思。这片神奇的土地,无处不在昭示着天地的神奇。 伟岸挺拔的沙山直冲云霄,恬静安逸的沙漠又洋溢着清纯、秀丽的阴柔之美。 极目远眺,或鸟瞰群山,茫茫沙海尽收眼底,天沙相接楚目极阔,凌空绝顶,心旷神怡。 二人心情大好,觉着是当地人言重了,便加快了脚步,四下张望,寻找月牙泉。 但就是一瞬间,胯下的骆驼停了,显着焦躁不安,二人无论如何打骂,这骆驼死活不动,打着打着,两个骆驼趴下了。 这可急坏了二人,此时天色也不早了,原本想着找不到便原路返回,但这畜生此刻卧倒,怕是要耽误路程啊。 骆驼可比马大得多,二人拉、打、推了很久,满头大汗,筋疲力尽,实在是无可奈何,便也只好靠着骆驼坐了下来。 一眼望不到边的大漠,静穆、雄浑,让人感觉无比的渺小,目光所及,一片片黄色,灼热、炽烈,让人有阵阵窒息的痛感。 二人刚坐下没多久,这天就变了。 速度之快,变化之强,是二人始料不及的,仿佛一瞬间,便是漫天黄沙,狂风大作,隐天蔽日,二人虽然距离不远,也就步的间距,但也只能模模糊糊的看个大概。 天昏地暗,飞沙走石,狂风怒吼,满天黄沙、沙石狂舞在苍穹,刹那间乌瘴漫天空,笔直落入人间。 过于急促的风沙,片刻间让二人感觉呼吸不畅,嘴里、鼻孔全是被鸣沙灌满了一般,这沙石打在脸上也甚是疼痛。 陈文和扁仲天也是自顾不暇,根本来不及相互帮衬。 又过了一阵儿,风沙便到了极限,这风也真是奇怪,绕着二人越转越小,最后将二人托起能有两米多高。 但此时,却出现了两个极端。 陈文越飞越高,医圣扁仲天徐徐而落。 最后一阵儿猛烈的旋转,陈文不见了,医圣则晕倒在原地。 …… 能有半个时辰,体弱的医圣才醒过来,一开口想呼吸,却是吃了满肚子的黄沙,医圣掐着自己的脖子,连吐带咳,好半天才清醒过来,擦了擦满是眼泪和黄沙的眼睛,看了看四周。 寂静一片,四下无人。 而此时两个骆驼,全都起了身,驼铃击响在沙风中,稀疏而拖沓。云层的巨大阴影,给了医圣一点稍稍喘息的机会。 医圣以为自己晕的时间太长,出现幻觉了,赶紧又揉了揉眼睛,依然不见剑侠陈文。 驼铃悠远,黄沙舞风,天地漫漫,鸣沙绵长。 这也真是奇了怪了,刚才还在一起,就算是遇到飓风,也会是两个人一起卷走,再退一万步而言,是大风的威力,那么也会是将医圣卷走,因为体弱多病,相较于自幼习武的陈文,他可轻得多啊。 但怎么变成现在这样,陈文不见了,医圣却留在原地。 医圣在原地焦急地等待了许久,喊破了喉咙。 但除了嗡嗡的鸣沙之音,再也没听到任何回响。 夕阳西下,天色已暗。 医圣想了又想,留在此地也真是毫无用处,留下一匹骆驼,自己骑了一匹,看了看西去的烈日,辨识了下方向,便原路返回。 到了山下农舍,当地的老汉也是十分好奇,看了看后面,而后问道:“少侠,怎么就你独自回来了?” 医圣点了点头,赶忙问道:“敢问老人家,以往可出现过一阵飓风,带着漫天黄沙卷走人的怪事?” “这……”老汉想了想:“一起进去的,没一个人出来的,有之;一个人进去的出不来的,有之;但真没有两个人进去,一个人出来,一个人出不来的。” 此刻,医圣也没了想法,其实这一路他的推断,与老汉说的无异。 一则都出不来,在这鸣沙山,也不算什么稀奇的事; 二则全都出来,许是没找到月牙泉,或者未敢深入沙漠太深; 三则出来人变,可能是在月牙泉遇到些什么怪事,出来后人变得疯傻。 而医圣和陈文,二人此刻遭遇,也是特别,最应该被卷走的人安然无恙,最应该回来的杳无音信。 医圣也真是担了心,怕老汉的说辞有误,又走了几户农舍,都是这个答案。 最后扁仲天想,或许是陈文被风沙卷走,有些迷路了,这风来得快,走得也快,料想也不会被吹得太远,根据日落看了方向,找到原地的骆驼,许是稍晚些也能回来。 自己也别吓自己,这农舍内没有一个壮年,皆是老弱病残,说的也不一定准确。 不过……怎么没有壮年呢? 按理说,待在此地,距离鸣沙山还有些距离,加上树林茂密,为天然屏障,此地应该是极其安全,而且以务农为生,怎么会没有壮年呢? 等医圣询问了一圈回来,夜色已深,农舍老人已睡下,医圣也没敢打扰,便在门外坐了下来,想着万一陈文回来,假设负伤,还能有个照应。 医圣扁仲天,这一等,就是一个整夜,随着天色渐明,远远的林间路上看得清清晰晰、真真切切,一个人影都没有,此刻,扁仲天有些慌了。 此事也真是过于蹊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汉罪》正文 第三十一章:天尊初现,陈文护身 鸣沙山的风,定是大些、急些,否则也不会有多人迷失于此,但这风也真太大,太急,陈文被吹得晕头转向,强扶着骆驼,准备走到医圣身前,帮助身材弱小的扁仲天。 但这妖风,猛一个加急,自己完全失去了重心,便被吹了起来,而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久,陈文才渐渐地苏醒过来,第一感觉是浑身酸痛,而后一个喷嚏出去,带着头和脖子剧痛,满嘴的黄沙,咳嗽不止。 缓了缓,才算顺过这口气。 抬头看了看,天色虽然已渐渐暗下去,但还能分辨西东,正对面稍远处,是黑乎乎的“山”,陈文想想,应该是沙丘,只是天色较黑,映衬下像山而已。 顺着看到山脚下,是参差不齐的树与灌木,这个陈文看得清晰些,顺着树木再往近前一看,陈文一惊,赶紧站了起来。 沙丘脚下,在他面前,是一衣带水,此水不宽,但却绵长。 “难道?是月牙泉?” 似乎就在一瞬间,清澈的泉水跳入视线。 泉水之奇,在于那弯月的形状,在于沙山的包裹,原来天地也是性情中人,不然,那清澈的新月与高耸的沙山何以相依相偎得如此?那神秘中的妩媚多姿,何以引人不惜生命的代价,千里来此只为一阅芳颜? 鸣沙山群峰环绕着怀中那娇艳欲滴的月牙泉,它们就是这样持续着融合,将“水火不容”之言推翻。 而月牙泉,就这样如一弯新月,温柔地躺在黄沙的怀抱,那甘甜的滋味,澄明的泉水,一躺,便是千年。 此刻陈文喜出望外,赶紧左右看了看,准备和医圣分享下喜悦,但左右除了自己,什么都没有。 转过身,一座黑色的古宅呈现在陈文的面前。 借着日落余晖和初月微弱的光,陈文依稀能看出古宅的大致模样,黑色木质大门,顶端悬着发黑的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三个大字“天尊殿”。 剑侠望见到此匾又喜又惊! 喜的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惊的是,此处成道之人,真是狂妄至极,这三个字,完全是一副我欲问鼎天下,试问谁敢争锋的意味。 正门五间,上面黑瓦麒麟脊,一色石砌群墙,下面黑石台矶,凿成流火花样,下铺虎皮石,随势砌去,霸气十足。 陈文暗想,这肯定是到了清隐修行之地,看来郭解没有骗自己,月牙泉还真的存在,而清隐得道者,应该就在里面。 门开着,陈文便径直进了门,黑漆漆一片,也看不清什么,但石路铺地,周围两侧是数十个火架,应该是照明之用,此刻陈文没敢往里面走,而是喊了句:“可有人在?” 寂静无声,没有任何回音。 陈文又喊了一声,还是没人回答,因此便想着进得屋内查看。 不过刹那间,院内的火架瞬间燃起熊熊烈火,照得院内亮如同白昼,陈文的眼睛已经适应了此前的昏暗,这突然间的火光,刺眼的明亮,让陈文赶紧用手挡了挡剧烈的火光。 稍稍好些了,陈文才再次看看身处的庭院。 左右两侧是火架,上面是黑石的火盆,庭院不大,不过十米的距离,陈设能有三十多支火架,因此院内看得一清二楚。 不过照得清楚,也并未看出其他端倪,因此院内什么都没有,地面也是干干净净。 面前是一座三层楼阁,借着火光,陈文看着也是门窗紧闭,屋内漆黑一片。 有些心里发毛的陈文,心中暗自盘算,要是平日,点燃这些火架,按此数量来算,就是两个人都需要很久才能全部点燃,而此时没见到任何身影。 这火好像是天上掉下的火种一般。 经历了近日的一切,陈文虽然胆怯,但还是逐渐明白了一些道理。 大千世界,芸芸众生,定是有所长短,陈文剑盛,仲天医强,即是尺有所短寸有所长。 万物皆有灵,千年之时汇集、突变,不是你不曾见过,即是莫须有,况且好多人间事,即便是见了,也不一定为真。 想到这,陈文也稍稍安定了些,开口问道:“可有人在?” 这次,有了阵阵回音。 一阵阴森森的笑,从四面八方扑向陈文,这笑声像是有扣人心弦的韵律一样,一阵儿、一阵儿地窜进陈文的心里,此时他感觉自己的血液,也随着笑声,一次次冲上头颅。 汗毛竖起,冷汗直流。 笑了一会,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方才与你一起的,是何人?”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陈文心想,不用问,此人应该是要找的清隐修道之人了,能在月牙泉的,应该也只有他了。 “在下陈文,此次拜访,是想请烈焰灵火猎天尊出山帮忙。” 陈文说完,又引来一阵笑声,只不过这时的笑声,没有方才那般阴森。 “好大的口气!”那个声音说道。 “在下深知冒昧,但确是需天尊出手相助,还请天尊现身。” 像是凝结了一般,此时两侧的火焰停止了抖动。 “好,死也让你死的明白。” 话音未落,院内的火盆内的火,腾空而起,左右晃了几下,瞬间飞至门前,凝聚成人的模样。 而后火焰渐渐飞离,又回到了火盆之中。 一个黑衣道士,逐渐出现在陈文的面前。 黑道袍自上而下,手持黑色拂尘,满头白发披散着,一丝不乱,白色的眉毛,不知留了多久,都长到了腮边,白色的胡子更长,飘洒于胸前。 道人一挥手,火盆之火又剧烈了一些,此院内被照的更加明亮,清清楚楚。 “我问你,方才与你一起的人,是谁?”老人横眉冷目,又问了一次。 “天尊在上,与我同行者,名曰扁仲天,是我们成纪人,江湖人称医圣。” 老人一皱眉:“好个蹩脚的草医,也不知道什么来路,险些坏了我多年的修行。” 陈文闻听此言,瞪大了眼睛,一时没反应过来。 片刻,老人一转愁容,笑了笑:“你既然知道清隐之修,还敢来此,你可知此道研修,血腥至极啊?” 陈文后退了一步,毕竟陈文也是绝顶聪明之人,能感觉到危险的临近。 不过陈文深知,此地想跑都跑不了,此人道法如此之高,跑也定跑不远,便没了性命。 与此如此,陈文也横了心:“禀天尊,我此次前来,是因家中有人患病,来请您老人家出山医治的。” 也不知道说什么,陈文又重复了下来意。 “哈哈哈,方才你还说医圣,怎么医圣不治病?” “此病医圣也无能为力。” “好了好了,不与你多言,还有什么要说的?没有的话……”老人收起微笑,阴森森的看着陈文:“没有的话,我可动手了啊。” 此时,陈文内心像沸腾了一样,与传闻一致,清隐邪术修炼,真需要凡人之命,具体如何处置自己,虽然不清楚,但看天尊这幅面容,自己想活着出去,看来是难了。 不过也不能坐以待毙,陈文想了想,忽然想起怀中的护身符,赶紧拿在手中。 “天尊且慢,此物为游侠郭解所赠,原为鸣雌侯许负的护身符,游侠再三叮嘱,见得天尊,将此物奉上,必能得天尊之助……” 陈文的话还没说完,此道已到了身前,速度太快,陈文还没来得及反应,护身符已被拿走,再看方才的道人却还在原地,拿着护身符,惊讶地看着。 这一个回合,让陈文有些不自主地颤抖,耳闻不如一见,今天可真是见到修成之人了。 陈文此刻,浑身上下全是汗,不敢说,也不敢再动了。 道士端详了半天玉雕的护身符,又看了看陈文。 …… 而此时,忽然听得天空中,传来一声清脆悦耳之声:“当真是郭解亲手给你的?” 悠扬、动听、绵绵不绝,但也掷地有声。 陈文一惊,四下张望,没见到人影。 再看道士,此刻确双膝跪倒,规规矩矩。 这…… 陈文呆在原地,按郭解之言,这天尊应该是修成之人,怎么还会有怕的人? 难道这月牙泉,除了天尊,还有其他更为高深的成道之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汉罪》正文 第三十二章:天尊应允,出手施援 地脉接昆仑,源通星宿海。 月牙泉之水,冥冥之中自有天佑,这片沙漠里的圣水,四面流沙绵历古今,却从未淹没这一湾清水。 戈壁沙漠里长年无雨,飓风吹、烈日晒,然而,月牙泉终年不涸。 此时,月光之下,月牙泉边水草丛生,芦苇摇拽,垂柳婆娑,水光树影,相映成趣,一派人间仙境的模样。 如在往昔,陈文也只当做传闻的说笑罢了,一湾清水而已,怎会源通星宿海?一座偏僻的古宅而已,怎会有成道之尊? 恰恰是陈文,此时、此地、此景之下,目睹了超过自己所学和阅历而能够识别的极限。 一切似乎绝不肯能,但一切有确确实实的在发生。 正当黑衣道人意图谋害剑侠陈文之时,宛如天空之巅,一记悦耳之声,划破了月牙泉的宁静。 相较于方才,此刻陈文甚是惊恐,眼看着法力高深的白发黑衣道士俯身跪倒。 他有些手无足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刹那间,陈文忽见屋内瞬间亮了起来,三层古宅像是被屋内的光点亮一般,随着光亮的不断增加,古宅也一扫方才的阴森,转眼间变的金雕玉砌,富丽堂皇。 玉宇琼楼,龙楼凤阙,辉煌璀璨,极尽奢华。 到此时,陈文才算解开先前疑惑,入门前牌匾之上“天尊殿”三个大字,方才陈文还在盘算,如此昏暗破旧之地,也敢称为天尊殿。 现在看来,名副其实。 此刻的天尊殿,宛如晴天之烈日,或如九天外耀眼的星辰,将月牙泉方圆三里之内的黑夜驱散,明光万丈,瑞彩千条。 正在剑侠陈文惊叹之时,殿门缓缓地向两侧开来,从殿内走出一妙龄女子。 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 美的霸气,美的飘然,美的如梦如幻。 陈文心中暗暗惊叹。 此女头上灵火之髻,耳垂火焰月珠,鲜红色的缃绮为下裙,金黄色绮为上襦,足下极其名贵丝履,步步生花。 娥眉青黛,朱唇皓齿,面色红晕,红妆粉饰,此女面容,言之倾国倾城,已不为过。 只是,这一身红黄相间的装扮,看起来格外的刺目。 待此女子出得门来,方才耀武扬威的白头黑衣道士,此时却也面露惶恐之色。 “劣徒拜见天尊,祈灵气长聚,永列仙班。”福词说完,白头道士,双手将郭解的护身符奉上。 剑侠到现在才明白过来,方才与自己对话的白发黑衣道士,不是郭解口中的烈焰灵火猎天尊,许是天尊的弟子,而此女子,应该就是他日日找寻的清隐修成之士。 陈文见过扁仲天对竹青真人的礼数,今天又与白头道士的话对比,都是自称劣徒,但扁仲天说的是:祈上佑尊师,洪福齐天,早日成仙;白头道士说的是:祈灵气长聚,永列仙班。 对比来看,确是一个修道者,一个成道者。 不过,白发黑衣道士法力如此之强,能让他如此胆怯,想来这位天尊,深不可测。 只是让陈文诧异的是,在他的想象中,应该是个男子才对,怎一个女流之辈居然能修成清隐道术,看来属实不简单。 天尊看了看陈文,轻轻地伸出手,拿了护身符,有些轻蔑的问道:“方才听你卦算,本是两位少年,此刻怎么只有一人?” 白头道士有些不安,战战兢兢的回道:“劣徒是算得二人,但在擒拿之中,另一位少年有灵力护身,与徒儿法力缠斗,险些破了徒儿之功,因而……未擒得过来。” “废物!”天尊默默地说了一句。 吓得白头道士赶紧跪倒,不敢再言语。 闻听此言,陈文也解了心中些许疑惑,料想此前,不是风沙吹散的二人,是被这白头道士掳过来的。 不过,听白发黑衣道士之言,医圣有什么灵力护体?从来没听医圣说过,或者医圣自己也不知道?如此瘦弱的扁仲天,怎么会有灵力? 正在恍然间,天尊看了看陈文:“此物,是郭解给你的?” “正……是,正是……”陈文此刻大脑一片空白,因此说话有些顿。 天尊微笑了一下:“好个不孝之徒,如此贵重之物,竟敢赠予他人……” “回……天尊,非赠予,是暂借,郭解说见到此物,您方能出山救人……”陈文赶紧解释道。 “哈哈哈”,天尊仰天长笑。 “想我修炼百年,方才成道,痛恶凡尘琐事,几十年未踏出月牙泉半步,郭解偏拿此物……” 深出一口气,天尊没再说什么,而是又看了看护身符。 在陈文看来,天尊虽然不愿出山,但如此重视这护身符,想必游侠郭解的外婆,大汉相术鼻祖许负定是与天尊有些不解的渊源,否则天尊也不会显着如此为难。 “说吧,请我出山做甚?”天尊将护身符放在怀中,抬头问陈文。 这时才到了陈文最紧张的时刻,赶紧上前几步,躬身施礼:“天尊在上,此次冒死前来,是因在下少时好友身患重疾,因此想请您出手医治……” “哈哈哈,一群不知死活的毛头少年。”还没等陈文说完,天尊有些怒了。 “让我冒险出山,就为了治病救人?救一个素不相识的少年?不知天高地厚!!!”天尊说罢,便要回殿。 陈文一看,天尊要走,急得欲哭无泪,赶紧跪倒,近乎哀求的说道:“天尊留步,此少年身患极寒之症,我大汉一等一的医圣都无能为力……” 陈文的话说了一半,天尊忽然停了,转过身盯着陈文的眼睛说道:“你方才说是什么症?” 陈文怔了以下,以为自己说错话了。 “是……是,极寒……之症。” 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天尊就向前“走”了几步,其实陈文根本没见到天尊走,但瞬间到到了院中。 距离陈文不足五米的距离,陈文感觉到一阵热浪扑向自己的面庞,好生燥热,干得陈文咳了一下。 “极寒之症?”天尊自言自语了一句,玉眉紧锁。 陈文偷眼观瞧,天尊属实是美人得让人欲罢不能,不过惊恐地陈文收了收心,在此女面前,生死一刹那,可需万倍的谨慎小心。 “可是冷若冰霜,人事不省,确还有生人之气息?”天尊看了看陈文,追问了一句。 “正如天尊所言……”陈文想着,天尊不愧是天尊,未曾见过李广,但确知道李广目前的症状。 陈文正想着,一抬头,吓了一跳。 不知何时,天尊到了近前,俯身盯着陈文,一字一句地问道:“此人现在何处?” 此女子被称为烈焰灵火猎天尊,真是人如其名,名副其实,到了近前,这股热浪更加强烈,陈文有些许被灼伤之感,感觉脸上的汗毛都被燃尽了一般,脸上阵阵疼痛。 “在……在……陇西成纪县内。”陈文赶紧回道。 话音未落,天尊已身回殿前。 距离远了,剑侠才感觉燥热好了许多。 “好吧,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此刻的天尊,面露喜色:“你先回去吧,待我回殿休整,你到成纪之时,我便可到。” 啊?天尊答应了? 如此爽快,与方才判若两人,陈文有些按捺不住喜悦,心中暗想,天尊心中自有定数,不能医治也不会出山,看来兄弟李广,有救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汉罪》正文 第三十三章:返回成纪,黎明之前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正当陈文恐天尊难出这鸣沙山月牙泉之时,听得李广的病症,天尊居然答应了。 这可真是天降之喜,看来李广命不该绝。 陈文赶紧跪倒叩拜:“谢天尊,祈灵气长聚,永列仙班”。 剑侠常年行走江湖,察言观色这些还是懂得不少,学得也快,这句话说得天尊开怀大笑。 “哈哈哈,好,好,倒也是个十分聪慧之少年。”天尊也属女流,经不住这些花言巧语。 此刻方才的紧张气氛已缓解许多,天尊低头看了看白头道士:“起身吧,将此少年送回去。” “遵命。”白头道士这才敢起身。 待起身间,烈焰灵火猎天尊已消失不见,古宅也恢复了方才的模样。 阴森森,漆黑一片。 只有院内的火架之上,火盆中熊熊燃烧的烈火,照亮庭院。 白头道士望了望屋内,而后起身走到陈文面前。 “天尊饶你性命,不过你可小心些,如若在这鸣沙山,再让我见到你,定没有如此好运。” 说罢,一挥道袍,狂风乍起,陈文被卷着飞向天空,不省人事。 陈文不见后,白头道士转身,跪倒在古宅前。 “天尊果真要为了救人而冒险出山?” 等了许久,未见回音。 白头道士想了想,又说道“劣徒担心天尊出山,或有风险,不如……我先去探路,不知可否?” “不必了,我自有分寸,待我思虑下该如何救治此人。” 屋内算是有些声音,但白头道士能感觉到天尊的焦虑。 少顷,天尊又言:“不知此少年所遇极寒,是否为我料想的那样,如若不是,我便即刻返回,如若是……喜忧参半。” 白头道士虽然不知道什么极寒之症,但见天尊之言,即可知成则事倍功半,败则玉石俱焚的修道之理,既然天尊心中有数,便也没再言语。 起身间,也不见了踪影。 …… 等陈文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蒙蒙亮,一口黄沙入了嘴里,咳了很久,才才顺过来。 坐起来缓了缓,陈文四下打量了一番。 见到趴在地上的骆驼,他才恍然大悟,这是与医生医圣分开的地方。 方才发生的一切,宛如做梦一般,陈文赶紧翻了翻身上,发现郭解的护身符的确不在了,才点点头,不是做梦,是真的。 又想了想,白头道士说医圣有什么灵力护体,应该无大碍,许是回了山下。 想到这,陈文赶紧起身,上了骆驼,急急地往回赶。 朝阳东起,天已大明。 等陈文到了农舍,远远地就看到医圣在农舍的门前焦急的等待着。 “仲天,仲天,我回来了……” 医圣闻听,喜出望外,赶紧跑出门。 “哎呀,这一夜,可真是难熬,你怎么样?迷路了吗?” “说来话长,待我喝碗水再与你言。” 扁仲天这才觉得太着急了,应该让陈文休息下再问,赶紧引入屋内,给陈文倒了水,坐在一旁。 一夜的惊恐,加上紧张、惶恐,滴米未进,陈文有些体力不支。 喝了水,稍稍好些了,陈文才将一夜的经历,讲予医圣扁仲天。 医圣听完,喜出望外,这一趟求道,虽然历经千难万难,也算是鬼门关内走了一遭。 但现在看来,还是十分圆满的结果,真的替李广高兴,看来李广之疾,大有痊愈的希望。 陈文也是异常的喜悦,不过瞬间又满脸疑惑的盯着扁仲天,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阵儿医圣。 给医圣看得有些心理发毛,赶紧问道:“陈兄,因何如此看我?” 陈文摇了摇头,说道:“听白头道士所言,你有灵力?我与你自幼相识,除了眉心红色的印记,也没看出,与常人何异啊?” “哈哈哈”,医圣笑了笑,而后说道:“这眉心之记,是从娘胎中带出来的,我体弱多病,哪有什么灵力。” 而后医圣拍了拍陈文的肩膀说道:“要是有灵力,我自己就救了李广,还来这里冒什么风险。” 闻听此言,陈文也觉得医圣所言极是,如若真的身怀灵力,谁还来这是非之地。 “嗯,天色不早,你我赶紧回成纪吧,别等天尊到了,你我还未到,失了礼,惹得天尊震怒,可多有不妥。” “好,好,事已至此,可不能再有变数。” 二人说完,再次整理了下行囊,谢过农舍老汉,上马便奔成纪县赶去。 这一路可与来时不同,二人虽然策马扬鞭,着急赶路,但也是心情愉悦,路过一处村庄,吃了些肉,喝了些酒,酒足饭饱,才继续前行。 整整一天,全在路上,天色大黑之时,才进了成纪县内,二人也无心归家,一转弯,全都到了李蔡的家里。 此刻李蔡正坐在院中唉声叹气,扁仲天的父亲刚刚查看过,李广还是一身寒气,没有丝毫的好转。 卧床这么久,李蔡甚是担心,这正常人久久得不到舒展,不吃不喝,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 正当李蔡极尽痛苦之时,忽见医圣和陈文到了近前,这一刻,仿佛见到了失散多年的兄弟一般。 满脸泪水,抱着陈文和医圣痛哭流涕。 二人也是安慰了半天,才稳住李蔡的情绪。 医圣问道:“广兄近日如何?” “伯父每日前来,我也是精心照料,但就是不见任何好转,日渐消瘦。”李蔡擦擦眼泪。 好像想起了什么,又说道:“不过,这病也真是奇怪,伯父说,近日脉象也不是很稳,常有气血流动,不知何故。” 医圣和陈文相互看了一眼,也没说什么。 “无碍,无碍,你可放心,近日将有高人前来,定能救治李广之疾。”陈文看了看李蔡说道。 “啊?如此甚好,如此甚好。”终于有些好消息了,李蔡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赶紧跑进屋内,告知家人。 陈文和扁仲天,也进了李广的厢房。 门开着,到了门前一股寒气扑面而来,二人几日奔波,本来已是疲惫之身,被这股寒气冲到身上,二人接连打了好几个寒颤。 盛夏的院中,好似流火一般闷热,而李广的房间内,确如冰窖一般。 这一冷一热,常人也真是难以承受。 二人进入屋内,走到李广的床前,看了看李广,医圣便坐下为李广诊脉。 正如李蔡方才所言,脉象已不如开始时那么稳,的确有气血来回涌动,不过医圣感觉,几日内应无大碍。 此时李广,面如白纸,但看面色,没有一丝活着的迹象。 二人看了一会,便都退了出来。 医圣对陈文说道:“你我多日劳顿,还是赶紧回去歇息吧,明日你我再来,料想那天尊也需几日方能赶来,如果若是着急,许是早于我们就到了。” 陈文点点头,想了想医圣的话,烈焰灵火猎天尊的道行,他是见过的,片刻可行千里,要是来早就来了。 也是有些困乏,二人便辞别李蔡和李广的家人,返回家中,歇息睡了。 李家是非常喜悦,总算是有高人能救李广了,都有些难以入眠,尤其是李蔡,实在是睡不着,便起身来到了院中,拿了壶酒,自斟自饮起来。 盛夏的夜晚,安静祥和,一轮圆月躲在云层里,若隐若现,一阵凉风吹过,听见了树叶发出“唦唦”的响声, 翘首昂视,一匹柔美光滑的蓝色绸缎披盖了整个夜空几颗星星眨着慵懒的眼睛,簇拥着一轮明月,它像一个闪闪发光的玉盘悬挂在天际,把皎洁的光华洒向人间。 难得的好心情,李蔡又斟了满满一碗酒,正在此时,忽然一阵大风,迎来袭来,起初风还小些,李蔡也没在意,但这风确是越刮越大。 想这夏天的夜晚,本就很少有风,今日本是晴空万里,这何来的妖风。 李蔡见风越刮越大,便收拾酒碗,准备回房内休息,可当他刚刚起身之日,肆孽的卷风宛如从天而降一般,将李蔡卷入其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汉罪》正文 第三十四章:天尊入定,雪原见广 堂兄李广的病,终于有些眉目了,加之盛夏夜晚,闷热得很,因此李蔡也没睡觉,夜深人静,坐在院中喝点酒,微醺的状态下神游一会,或许也是人生一大快事吧。 喝了一会,许是真的有些醉了,刚要起身回房,也不知那里冒出来的一阵风沙,迎着面就扑了过来。 呛得李蔡有些喘不过气来,此风甚急,扶着院内的石桌,李蔡才没被吹倒。 刚刚站稳,刹那间李蔡感觉这风中,忽然出现一股香气,而后,便失去了知觉。 方才的风停了,一名红衣女子从天而降。 此女走近,看了看李蔡,又望了望屋内,便径直向李广的房间走来。 门开着,红衣女子走了进来,用手指轻轻一点,屋内便腾空燃烧起十几只不大不小的火苗。 此时屋内,一切也都看得非常清楚。 慢慢地走近李广,红衣女子面露微笑。 李广的脸上,已在悄然间,渗出许多汗珠,这也是卧床多日来,第一次流汗。 皆因,红衣女子。 此女好似一团燃烧的烈火,进的屋内,瞬间将屋内的极寒之气驱散。 她,即是陈文和医圣请来的高人——烈焰灵火猎天尊。 天尊又仔细地看了看李广,摸了摸脉象,点点头,退了两步。 左右看了看,见四下确是无人,便席地而坐。 从怀中取出郭解的护身符,放在掌心,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轻轻地诵读了些什么。 再看室外,风停了,虫鸣也停了,时间像是出炉的铁水,瞬间凝固。 而后天尊睁开了眼睛,望了望屋外,将护身符放在前面。 再次闭眼,进入了李广的世界。 …… 李广醉酒,在先祖的祠堂误食了李信雕像中的白色石粒,一阵暴冷,便失去了知觉。 等他再次醒来,面对的却是一个白雪皑皑,极其寒冷的世界。 天地之间,没有边界,目光所及,皆是冰雪。 这里没有晴天,飓风呼啸着卷着飞雪,无情地打在李广单薄的身上。 李广艰难地起身,被冻得瑟瑟发抖,裹紧了衣服,眯着眼睛四下看了看。 除了过膝的雪,没有任何东西。 望了望天,黑沉沉的云层压得很低,漫无边界。 黑云白雪,将远处的尽头,隔离开来。 云层没有一点光亮,因此也完全不能辨别方向,不过,就算是能辨别方向,李广也不知道这是哪里。 顶着风,李广艰难地走了一段,实在是寸步难行。 雪太厚,风太大,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李广才走了几十步。 李广转过身,顺着风走,感觉稍好一些,但后背已经渐渐地被冷风和冰雪,冻得失去知觉。 行了一阵,隐约间,好像听到医圣、陈文、李蔡的呼唤,李广赶紧停了下来,四下观瞧,找寻他们的影子。 不过除了风雪,还是什么也未曾看见。 摇了摇头,李广继续往前走,此刻眉毛、双唇,已挂满冰霜,边走边想,这到底是哪里?最后的记忆是在祠堂之中,且目前应该是盛夏,怎么会到这漫天冰雪之地? 此地也真是过于寒冷,印象中大汉应该不会有如此暴寒之地,难道是漠北匈奴聚居之地? 盛夏与寒冬的变换不说,但是这距离,也不可能在恍惚间行了千里。 想了许久,一点眉目都没有,李广已经被冻得浑身僵硬,如此下去,必将冻死在此。 抬头望了望,李广停了,想着如果继续走下去,看这莫大的雪原,料想一时半会也走不出去,而且怕是走到半路便已冻僵。 寻了一处稍高的雪丘,李广转到了背风之处,伸出僵硬的手,刨出一个雪窝,便委身钻了进去。 风雪没有丝毫减小的意思,肆虐的风反而越刮越大,渐渐地,李广已经看不清十步以外的地方。 不知为何,李广疲惫得很,望着风雪不一会便闭上了眼,可刚刚闭眼,就被脸上留下的汗水冲醒,这汗水无论怎么擦也都擦不干净。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李广终是崩溃了。 站了起来,仰天咆哮,任凭风雪击打,李广狂吼:“为何,为何苍天如此对我!!!” 只不过,这声嘶力竭的声音,没传出去多远,便被淹没在了风雪之中。 正在此时,李广忽然被前面一头猛兽惊吓到,骑射狩猎是李广的看家本领,但是围猎这么久,从来没见过此兽:狮身狼首,青面獠牙,浑身上下长着的白毛,如不仔细打量,在这风雪之中,根本发现不了。 它好像也刚刚发现李广,慢慢地像李广靠近,距离李广不足五步,停了下来。 李广此刻,精神紧张到了极点,手无寸铁,如何能抵御此兽。 不过,此物过于庞大,比站立的李广,要高出很多,就算是手握弓箭,也很难战胜。 它许是好久没有吃过东西了,饥肠辘辘,口水直流,李广能清晰的看到它口水留在地上,而凝结成冰。 在这冰雪极寒之地,一人一兽,相互对视着。 雪地狼许是第一次见到除了自己以外的生物,虽然饥肠辘辘,但一时片刻还没敢往前冲。 最开始李广非常紧张,浑身上下的血仿佛要沸腾了一般,从头到脚,李广能感觉到血液的流动,特别地快。 不过现在,李广渐渐地放弃了抵抗,其实也不是放弃,是根本没有抵抗的必要。 李广缓缓地坐进了雪窝,盯着雪地狼。 许是李广的从容,给了它深深的震撼,它一步一停地走向李广。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五步…… 走的缓慢,但最终李广的头,还是碰到了雪地狼的鼻子。 李广闭上了眼睛,等待死亡…… 雪地狼嗅了嗅李广,又抬头望了望苍茫的大地,而后,转身趴在了李广的前面,挡住了风雪。 此时已完全准备死去的李广,忽然胸前一暖,睁眼一看,方才无比凶残模样的雪地狼,趴在了自己的面前。 李广一怔…… 想了许久,才有一个唯一的解释。 雪地狼许是比自己来这里的时间还久,太孤独了,就像李广方才崩溃的模样。 接近冻僵的李广,被雪地狼的兽毛温暖到了。 他轻轻的将手放在了雪地狼的身上,它回头看了看李广,而后便又转了回去,趴在了地上。 有了雪地狼在自己身前,顿时李广觉着温暖多了,着实有些困乏,闭上眼睛睡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雪地狼似乎发现了什么,瞬间从地上弹起,惊愕地看着前方,且露出狰狞的面容,前腿匍匐,做出要战斗的样子。 李广也赶紧起身,顺着雪地狼望着的方向观瞧。 刹那间,风暴停了,雪也停了,天空乌云散尽。 地上的雪,极速融化、消失。 不仅李广目瞪口呆,雪地狼也仿佛被惊到了一样。 片刻间,蓝天白云,山清水秀。 正前方,一个红衣女子,渐渐地走入李广的视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汉罪》正文 第一章:中郎李广,初入朝堂 “将军,您该准备上朝了……” 屋外婢女的呼唤,将李广与李蔡二人的对话打断,李广抬头看了看,才发觉自己与堂弟聊了整整一夜。 此刻浑身酸痛的李广,头沉眼晕,许是过程过于离奇,二人皆忘了时辰。 伸了伸腰,李广便对李蔡说:“今日第一天入朝会,需谨慎体面些,我先去准备,后续我们可寻闲日,再行长聊。” 多少有些着急和疑惑,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但李蔡想了想还是朝会要紧,便点了点头。 李广也没让李蔡走,让他在自己的府邸中休息,而后自己换上朝服,带了几个护卫,赶奔往卫将军府。 也不是很远的路程,况且现在李广已身为大汉中郎将,可骑马穿行长安街,因而也没用多久的时辰,就到了卫将军宋昌的府邸。 天色还早,只是有些许的光亮,卫将军府的大门还是开着,院内依然是通火通明。 想这年迈的宋昌,也是一夜未眠吧。 到了门前,李广下马。 此刻卫将军府的护卫,见到李广便上前施礼,赶紧迎着李广,进至院内。 心里也是美得很,想着前几日再次浪费了诸多口舌,才允许入内,可今日没通禀,便已迎进这大汉第一将军的府邸,李广这心里,不自主翻腾。 进了门,到了议事堂台阶下,护卫才转身对李广说道:“将军稍等片刻,容我进去通报一声。” “嗯。”李广点点头。 见李广应允,护卫才跑上台阶,入了议事堂。 按照常理,李广虽然为中郎将,但毕竟这是卫将军府,而传话的也是卫将军的护卫。 多少算是照顾卫将军的颜面,对待护卫,也应该说句有劳。 但李广也是被邓通的内侍上了一课,自己年纪、资历尚浅,因此还需有些将军的威严,毕竟在大汉,中郎将算是士兵能上升的最高级别了。 将军都只有在战时才披挂上阵,平常时间,只有中郎将主持各种军备事务。 想到此,李广更是挺直了腰板,手扶着佩刀,迎晨风而立,威风凛凛。 不一会,凌苍和传话的护卫就出来了,见到李广,凌苍也是连忙施礼:“属下凌苍,见过将军。” 李广和凌苍有约在先,有外人时,称将军与属下,无外人时,以兄弟相称。 因此李广也装作很严肃的样子:“起来吧。” 凌苍起了身,对传话的护卫说道:“没什么事了,你回去吧。” 见侍卫离开,四下无人,凌苍才对李广说道:“贤弟,昨日休息可好?” 来京城也有几日了,也没什么能说真心话的人,虽然只是只言片语,但凌苍的几句话还是说得李广心里异常的温暖。 毕竟这是李广不熟悉的长安,也是明则金碧辉煌,实则暗流涌动的长安。 开心地笑了笑,李广说道:“未曾休息,因怕误了今日朝会之事。” “哈哈哈”,凌苍笑了笑:“跟我刚入长安的时候一个模样,其实贤弟也不用担心,近日不会有太多军务给你,你先了解长安整体的布防情况。” 凌苍想了想,又说道:“今日你参加朝会,只需紧跟宋昌将军即可,不会有什么事的。” 听完凌苍的话,李广这心才放下。 “宋将军?……”李广忽然想起,此行是与将军一起朝会的,所以便问了句。 “哦哦哦”凌苍转身看了看:“宋将军也是一夜未眠,此刻应该正在换朝服,还需贤弟稍等片刻。” “好好,我多等些时辰无碍。”李广回道。 二人正在说着,老将宋昌换了朝服,也出了门,见到李广,微微点了点头,便径直朝门前走去。 李广有些错愕,与此前宋昌的热情相比,此刻宋昌的态度转变也是过于快,心中自有些不安,赶紧看了看凌苍。 凌苍给李广使了个颜色,李广会意,没敢耽搁,也紧跟着宋昌出了卫将军府。 李广初入长安,而且过于年轻,因而不懂得老将宋昌的良苦用心。 望千年之史,观古往今来,奇才将相,多出逆境,只有经过逆境的诸多磨砺,才能换来有天赋之人的快速成长。 李广这么年轻,正是历练的时候,假设宋昌过于扶持,不仅不会推波助澜,反而会适得其反。 已经将李广推到了中郎将,后续诸多事,还需李广自己衡量。 李广紧随老将宋昌,出了将军府,直奔未央宫。 等快到未央宫的时候,前来朝会的文武官员也多了起来,文官坐轿,武官骑马。 只不过这一路上,凡是见到卫将军的人,全部让路。 如此威风,李广也是心潮澎湃,虽几日未眠,但此刻依旧是精神饱满。 到了未央宫北司马门外,文官下轿,武官下马。 而宋昌,依旧带着李广骑马而入。 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和狂喜,李广偷偷的一握拳。 大汉的功臣,的确是皇恩浩荡。 李广也暗暗发了誓,定将为大汉效命,求得生前身后名。 进了司马门,宋昌便也下了马,虽然门前门后百米的距离,但也展示了与帝王的远近之分。 李广随宋昌下了马,跟在宋昌后面,便赶往未央宫前殿。 未央宫前殿,分三部分,最北部为汉文帝寝殿,东侧为皇后起居,名曰椒房,而最前端,即是举行大朝会的地方。 跟在宋昌的后面,李广偷眼观瞧未央宫,前几日也只是夜晚入宫,没看清什么,而今日入宫,真是让李广大开了眼界。 这一路精石铺地,大小一致,方方正正,这大殿前也太宽敞了,李广算了算,要是走路转一圈,也得小半个时辰。 宽广之地,也令人神怡。 常人经常言之格局,但每日对着一个小小地方,眼不宽,心不宁,怎么可能胸怀宽广。 站在这未央宫前殿空旷的方石之上,极目远眺,宫中亭台楼阁,栉次鳞比,气势恢宏,让人有一种傲视天下之感,在此心境之上,齐家治国平天下,也成了人人可求的目标。 这,也便是心与景的互通。 到了前殿之下,李广抬头看了看,两侧石阶梯,中为龙纹雕刻。 石阶之陡,只能看见五层高前殿的屋顶; 龙纹之细,能看到龙身之上的片片鳞甲。 这也是皇帝彰显威严的一种方式,居高临下,俯瞰群臣,此刻人站在前殿之下,面对如此宏伟之殿,定会自觉藐小。 李广跟着群臣向上走着,心里默默地数着。 一、二、三、四、五……九十三,九十四、九十五! 整整九十五阶,况且前殿的石阶比日长可见的石阶要宽很多。 九十五阶,九十五阶,李广默默的盘算着,九十五?难道是……? 九五至尊!!! 李广心中暗暗慨叹,建造者之精妙,不过以此推论,连区区的石阶,都核算的如此精细,这未央宫内规矩定然不少。 还需十分谨慎小心才是,李广心中暗想。 进了前殿,群臣依次落座。 距离文帝最近的,是三公——丞相、太尉、御史大夫。 而后是九卿——奉常,郎中令,卫尉,太仆,廷尉,典客,宗正,治粟内史,少府。 最后是群臣,如史官、到朝的郡守,都尉等等。 不过,宋昌并不属于三公九卿之列,按常理应该与三公之中的太尉平级。 但宋昌不坐,而是站在文帝龙椅之右,紧挨着邓通的位置。 不必多言,也能知其中之意。 等进了殿门,宋昌才转过身,对李广说道,你在殿门内守候即可。 李广点点头,便站在了前殿的门内。 不多时,邓通先到了龙椅之下,先是四下望了望。 其实这一圈的巡视,主要是看有没有人没来,如果有,还需及时禀报文帝,避免皇帝有询问的时候人没来。 不过极少数会有不来朝会的,且不来参加朝会,也会及时上书三公,三公会在朝会前一晚递交邓通,告与帝王知。 见无人缺席,邓通稍稍清了清嗓,许是多日不眠,有些不适。 “恭迎天之子、皇帝朝会!”说完,率先跪倒。 殿内所有臣子,也全都跪倒施礼。 片刻,汉文帝右侧而出,身着黄色龙袍,头戴冕旒,稳稳地走到龙椅前坐了下来。 “平身!”文帝刘恒,稍有些沙哑的说道。 朝臣起身落座,李广也起身,仔细地听着,毕竟是第一次朝会,有好多规矩都需要学习。 再者,他也是好奇,这朝会到底都说些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汉罪》正文 第二章:温室殿内,重臣议事 汉文帝之前,龙袍都是黑色红色相间,而非黄袍。 自古帝王皆迷信,汉文帝迷信鬼神,尽人皆知。 坊间传闻,在文帝十一年盛夏,陇西郡出现黄龙腾空而起,经郡守武启描述,此龙正与文帝梦中的一般模样,文帝视此为好兆头,因此便将龙袍改成了黄色。 虽然改了祖法,但大臣们也未敢言语。 后来大臣仔细一想,这也在情理之中,皇帝也是人,掌握了至高无上的权利之后,贪恋人间富贵荣华也属正常。 李广看了看这朝会之景,心中感慨,人间多少事,皆是由此而出,帝王与群臣,一言一句之间,或也决定了多少人的欢欣喜悦和悲欢离合。 邓通见文帝坐稳,向前走了几步:“今日朝会,可有要紧之事,即刻报来。” 丞相周勃率先走上前来,手持笏板,俯身跪倒。 李广距离的比较远,只能看着周勃的背影,但李广明显感觉到这个周丞相,是真的老了,行动迟缓,走路也有些颤颤巍巍。 周勃是跟着高祖刘邦打天下的重臣,刘邦之后,吕后霍乱,周勃与陈平等老臣奋起反抗,平了吕后之乱,迎接汉文帝刘恒进长安,因此周勃也算是劳苦功高。 陈平死后,作为武将出身的周勃,一人处理着原本两位丞相应做的差事,积劳成疾,再加上原本已近古稀,因而行动稍显迟缓。 周勃跪倒之后,平顺了下气息,方才说道:“启禀陛下,昨夜得边关急报,老上单于过萧关,占朝那,路固原,微臣听闻老上已派人烧了甘泉宫,先锋部队距离长安不足百里,还望陛下,早做打算。” 其实周勃说的这些,文帝早已知道,毕竟有宋昌在身旁,因而没有丝毫惊讶之容。 “丞相请起,朕说过好多次了,以后不许再跪了。”文帝手扶龙案,稍有些生气地说道:“日夜为国操劳,还需保重身体,以后朝会免礼便是。” “匈奴战事,我已知晓,此事并非一朝一夕可平息,况且朕听闻老上不知何故,已停滞不前,此事朝会后,温室殿详议。” 温室殿,在未央宫殿北,皇帝冬天取其温暖多于此殿议事,参与者多为三公、宋昌等人。 周勃见文帝胸有成竹,心里也安稳了些,毕竟因为这战事,昨夜也未曾入眠:“臣,领旨、谢恩。” 说完,周勃便退下了。 “臣有事启奏,目前吴国……” “臣有事启奏,近日南国……” “臣有事启奏,北地郡……” …… 李广在一旁越听越糊涂,想着当皇帝也不轻松,尤其文帝这种事必躬亲的主儿,整整一个时辰,一直在与群臣讨论大汉各地的大事。 等处理完各项事务,朝会已经开了一个多时辰,文帝起身走了,群臣也皆施礼后离开,根据文帝批示,各自忙各自的去了。 李广随着宋昌,到了温室殿等候。 相较于未央宫其他的宫殿,温室殿的确暖和些,主要在于建造之处,用材十分考究,以椒涂壁,再饰一层文绣,以香柱为柱,设火齐屏风、鸿羽帐,地上铺以毛织地毯。 到了这,李广才感觉到皇家该有的模样,前日夜入的宣室殿,可远不如此殿。 约半个时辰,其他朝臣和文帝也都陆续到了。 文帝许是心中已有算计,因此只叫了丞相周勃、卫将军宋昌、邓通和李广四个人。 以往也就是再加个御史大夫冯敬,不过今日冯敬还有其他要务,便未参与。 李广因为前线作战经验丰富,又是新任的中郎将,因此也被宋昌带了进来。 第一次参加如此要紧的议事,李广还是有些紧张。 这里不比朝会,毕竟属于私下议事,因此礼节也没那么多,文帝落座后,便也赐座给几人。 简单让李广与周勃知,李广施礼过后,也坐了下来。 文帝皱着眉头,抬头问周勃:“丞相,匈奴为何停滞不前,你可知其原因?” 听到这句话,李广有些自豪和喜悦,心想匈奴不敢向前,也是被我吓的,几百骑兵出了朝那,便被我借圣器全部屠杀,料想老上单于也不会再贸然进攻了。 周勃想了想:“回陛下,微臣以为,那老上单于定是见我长安固若金汤,因此不敢贸然进攻。” 文帝点了点头,看了看宋昌。 宋昌赶紧回话:“臣与周丞相思虑一致,目前长安周围五十里,已屯兵五十万,料想老上单于早已知晓,如果率领十几万进军长安,宛如羊入虎穴,我军可合围而攻之,到时,匈奴插上翅膀也未必飞得出去。” 闻听此言,文帝是长出了一口气,多日的军战,让汉文帝刘恒是寝食难安,匈奴虎狼之师,已经让自己失去了张武等爱将,况且高祖刘邦的白登之围,让文帝对匈奴是心有余悸。 此刻长安城内,人心惶惶,有些富商贵族,纷纷带着家眷撤出长安,已往南侧迁徙。 二位老臣之言,斩钉截铁,也算是给文帝一些安慰。 此时汉文帝刚要说说自己的想法,忽见坐在宋昌身旁的李广。 文帝想听听这位从前线回来的李广怎么说。 “李中郎,你说来予朕听听。”许是担心李广害怕,因此文帝面带微笑,语气稍有些缓慢地说道。 李广偷偷地斜视了一眼宋昌,而此时老将却连头都没转,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 老将宋昌可不是溺爱后辈之人,既然想着给李广一些磨砺,便不会给李广任何心理庇护。 但论此问,李广不是很紧张,因为关于匈奴的对战谋略,他已想过无数遍,早已成竹在胸。 但毕竟是第一次在皇帝面前议事,总是担心说错话,这里可真不是玩笑之地,一句话很有可能立刻死无葬身之地。 此时文帝等着回话,李广心一横,便回道:“臣以为,陛下无需为匈奴之战而担忧。” 语不惊人死不休,李广这话说的也真是不合常理,霸气十足。 按例,皇上问什么,臣下回答什么,如果皇帝不明,可再次进言。 但这个少年李广,不在攻与守之间切入,而是直接到了匈奴之战,这可真是足足的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李广一看,皇帝也没生气,丞相周勃和宋昌都在看着自己,盼着自己的下文。 李广也是心中暗喜,心想自己父亲李卓的道术之论,还是让自己的格局上了一个台阶。 皇帝所言为术,而李广要说的,则是道! “陛下可回想下,当年高祖白登斗冒顿,匈奴是多少人马?” 说到这,宋昌和周勃相互看了一眼,宋昌心里一个哆嗦,李广真是毛头小子,高祖被围困白登山七天七夜,此等丢人之事,在文帝面前也算是无人敢提。 李广的话翻译过来就是:你爹当年被多少匈奴围着打啊? 文帝一听,先是一怔,而后哈哈大笑。 汉文帝刘恒,也真是好多年没听过有人在自己面前提及此事,有些惊讶,也是被李广这个新上任的中郎将逗得无可奈何。 是皇帝问你,还是你问皇帝啊? 不过汉高祖刘邦虽然是文帝的亲爹,不过刘邦最不喜欢的就是刘恒,因此倒也没什么父子感情。 毕竟是天子,汉文帝稍稍正了正身子:“咳咳,三十万。” 宋昌一见文帝很是开心,也是松了一口气,侧耳倾听,想听听李广到底有何高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汉罪》正文 第三章:李广论战,仙人入宫 李广今天也是豁出去了,既然皇帝问了,只管说出自己心中想法即可,不能绕圈子,更不能支支吾吾。 皇帝是什么人,见过多少能人异士,初入朝堂的李广,想在文帝门前耍什么心眼,一眼就会被看穿。 为官者,对下属恩威并施,向上需坦诚认真,否则必是行将不远。 汉文帝刘恒,也是认真,回了个确切的数字——三十万。 “此次老上单于,率兵又是多少?十四万!”这次李广没问汉文帝,而是自问自答了。 “两代匈奴单于,都是与我大汉之斗,但出兵人数骤减,以我对匈奴的了解,许是匈奴人口大幅减少之故”。 此话一出,汉文帝惊得站了起来。 连周勃和宋昌都十分震惊,这的确是从来没有人提及。 “继续说来!”李广的话,算是把文帝的魂都勾出来了。 李广也是喜出望外,继续说道:“我听闻冒顿及老上父子二人,极其好战,因此战事连绵不绝,牧民得不到休养生息,因而跑的跑,死的死,目前匈奴之民已大不如前。” “哈哈哈,好,好啊。”汉文帝为匈奴之事,多日寝食难安,眉头不展,此刻李广的话,句句入心,说得文帝心花怒放。 “那么,眼下该如何啊?”汉文帝又坐了下来,继续问道。 “既然进了我大汉,那么如何处理,我军都占优势。” 这些事,李广天天想,夜夜想,想了无数次,因此说出来也是自信满满。 “陛下明鉴,如攻,那我军需再等些时日,待春暖花开,匈奴军队本是牧民居多,待到春季多是着急回草原,此时进攻,可一举攻破。” 越说越来劲,不过现场的人听,也是听得兴致勃勃。 “若是防,那么不理他们便是,区区十几万匈奴骑兵,我大汉五十万勇猛之士,囤积于长安城外,还怕了他们不成!” “嗯,李广所言极是,你们二位意下如何啊?”许是真的解开了文帝的困惑和不安,现在的文帝说话都是和声细语,转过头,问了问宋昌和周勃。 丞相毕竟是丞相,随高祖打过天下的周勃,此刻也频频点头,而后说道:“好一个中郎将,哈哈哈,那么依李广之意,我们可再拖一阵子,时间越久,想那匈奴内部矛盾,也会越来越多,最好不攻自破,哈哈哈。” 毕竟是自己的人,宋昌更是格外欣喜,发自内心的替张武感到欣慰。 “微臣也以为李广说言极是,我们便屯兵固守,等待时机即可。” 宋昌眉开眼笑地说着,同时也对李广点了点头。 这时候的李广,心里好似吃蜜一般甜蜜,少年得志,用于李广的心情,恰当不过。 有多人能出了陇西? 有多少人能得到张武的赏识? 有多少人能见得到皇上? 又有多少人能在皇上的面前高谈阔论? 李广是千古奇才不假,但李广也是人,也是意气风发的少年,此刻多年的自卑一扫而空,荣耀感油然而生。 甚至,有些骄傲。 不过此时,肯定不能表现出来便是。 而此时,文帝则赞赏地看着李广,想了想,便看着李广说:“刚刚册封你为中郎将,如若此时再行奉赏,难免惹他人口舌……” “谢陛下隆恩,册封之恩,感激不尽,为陛下分忧,属分内之务,不敢讨赏……” 许是真的有些情绪失控,李广连文帝的话都敢打断。 李广言毕,宋昌转过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这时李广才反应过来,刚才的笑容瞬间凝固,一身冷汗喷浆而出,身上瞬间全是汗水,连手心都渗出了汗珠。 皇宫之内,可真不是闹着玩的。 不过文帝此时正在兴奋之中,也没太在意。 今日议事,的确解开了心中的困惑,因此满面笑容,准备和几人再聊些什么。 邓通却从殿外走了进来,到了殿内见文帝几人畅聊的如此痛快,也没敢打扰,而此刻,正是间隙,因此邓通走到了文帝面前。 刘恒见邓通眉开眼笑,嘴都快咧到腮边了,比自己还开心,便问道:“什么事惹你这么开心。” 文帝刘恒对邓通之言,可不比对在坐的三个人,温柔了许多。 李广有些好奇,在座之人,除了李广,可都是“社稷之臣”,也就是天下能到刘家,与周勃宋昌有很大的关系,这么重要的老臣,也没见皇帝如此温柔。 不过李广也没想那么多,便也抬头听邓通禀报。 “这可真是大喜之事啊,还得恭喜皇上呢。” 宦官说话,本是如此,李广听着邓通与皇上对话,浑身不自在。 “哦?快快说来。”文帝站了起来,笑着看着邓通。 “老仙人来了,说是要探望陛下!” “啊?”文帝一怔,连忙走到邓通的面前,用手扶着邓通说道:“当真?” 邓通笑了,笑得十分开心,想必也是替文帝感到开心吧。 “我哪里有胆,敢欺骗皇上啊……” “哈哈哈,好,好,好!”汉文帝,刘恒,作为一国之君,此刻笑得有些不顾体面,连说了三个好字! “老仙人,此刻在何处?”汉文帝边整理衣冠,边问道。 邓通连忙说道:“不急,不急,老仙家刚到被司马门,正在等候皇上的旨意,放可进宫。” “疯了,疯了,怎么还等我旨意,求都求不来,快,快,快,差人速去告知。”文帝显着有些着急,急切地对邓通说道。 “好,我即刻就去……”邓通转身刚要去走,忽然被汉文帝喊住。 “等等,命司马门公车令护送,你随车行照顾,老仙人车马可直抵殿前,我在殿外恭候。”文帝刘恒赶紧交代道。 邓通点点头,赶紧跑了出去。 李广目瞪口呆,没见过未央宫的情况,但也是听说过。 首先,这到底是谁,可以让皇帝称为“老仙人”,且“求都求不来”。 其次,要知道北司马门是未央宫最主要的门,平日戒备森严,就是太子六启和梁王进门,都得下马步行,满朝文武,也只宋昌一人敢骑马入内,即便是骑马入门,进了门也得立即停下,而此刻,这个人居然可以直接到温室殿前。 再次,这皇宫内院,本是守卫林立,为何还让守门的最高将领护送,邓通这位皇帝身边的极品红人,还得跟着车马陪着。 再再次,是谁可以让汉文帝出了殿外恭候,这大汉还有比皇帝大的官?就算是汉文帝的生母薄姬,每次到了温室殿,或者宜室殿,汉文帝不过起身迎接而已。 方才汉文帝的举止,已经完全惊呆了李广。 李广赶紧看了看宋昌和周勃,见二人也是满脸喜悦,起身准备迎接。 皇帝在场,李广也不便当面询问宋昌,也跟着起了身,像模像样地整理了下衣冠。 虽然不知道是谁,学也得学出样子。 宋昌和周勃也很是开心的样子,二人皆走到文帝面前。 丞相周勃率先说道:“这个老仙人可真是不好请啊,哈哈哈,我也是许久未见了,当年我们都还算年轻,现在都老了。” 宋昌也笑了,瞧了瞧周勃,而后说道:“现在的你,可比她老的多啦,哈哈哈。” 文帝也笑了笑,而后带着几个人,出了门,下了石阶,文帝便望着司马门的方向。 此时的文帝,恰如久病之人等待着医生; 也如学艺不精的徒弟,等待自己严厉的恩师; 或者,一个凡人,等待一位天上的仙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汉罪》正文 第四章:神相许负,冬入未央 李广随汉文帝、卫将军宋昌、丞相周勃出了温室殿,下了石阶,便在此等候。 毕竟是深冬时节,刚刚下过雪的未央宫内,余雪飘扬,寒风阵阵。 多日的不眠不休,让上了年纪的文帝、宋昌和周勃三人,顶着冷风矗立,冻得也是寒颤连连。 李广更是伸长了脖子观望,年纪尚轻的他好奇心十足。 不一会,一队车马在邓通的引领下,就到了温室殿前。 李广仔细瞧了瞧车马,很是普通和简陋,稍与寻常不同的是,此车有两匹马拉乘。 虽然简陋,但李广毕竟是骑射之王,一眼就看到拉车的马,可不是寻常的马。 如何辨马,可是李广的强项。 除了身高长短之外,前裆的宽窄、脖子的长短、蹄子的大小,都决定了马的体能和速度。 再看这两匹马,躯干壮实而四肢修长,腿蹄轻捷,前裆奇宽,常人蹲着都能过去。 懂马的人一看就是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的绝世良种,给李广看得口水直流。 骑兵哪有不爱马的,对于李广这种骑射专长的将军而言,看到马比见到金银都欣喜。 正当李广看马之时,邓通先跑了过来:“陛下,陛下,老仙人接到。” 文帝也是紧走了几步,到了车前。 几个仆人到了车后,布帘一撤,走下一位精神烁烁的老者。 见老人下了车,文帝几人赶紧走上去:“许老仙家,怎么今日有如此雅兴,来侄儿的未央宫啊。” 一听文帝称之为许老仙家,李广瞬间就理解了,想当今之世,能让皇帝如此的,也就这一人了。 此人便是华夏第一女神相——许负。 莫说是汉文帝,倘若汉高祖刘邦在世,就是卧病在床,听到许负来,也得让人抬着出门迎接。 如此尊敬许负,有两层原因,其一,当然是许负的观面而知未来之功;其二,刘邦的江山,可是站着许家的肩膀上来的。 说起许负和许家,也是一段极其传奇的故事。 当年秦始皇麾下大将军王翦之子王贲,灭燕国、掳齐王,始皇二十六年,天下一统。 自古皇帝皆迷鬼神,待一统天下后,始皇大喜,昭告天下,广征神异祥瑞之事,上奏朝廷,以保千秋万代。 各地官吏不敢怠慢,纷纷寻集祥瑞之象上奏。 其中河内郡郡守上书,属地温城县令,许望之妻赵氏生一女,手握玉块,玉上有文王八卦图隐约可见。 不仅如此,此女仅百日即能言善辩,古今之学,过目不忘。 秦始皇闻听此言,立即赏赐千金。 一个小小的县令,忽得皇帝如此大的赏赐,感激涕零,大喜过望,便给此女取名:许莫负。 意为莫负皇恩浩荡。 至高无上的皇帝亲赐千金,这消息也就瞬间传遍秦国。 因此,也有诸多达官显贵慕名前来,只为望一眼此女,求得官途坦荡。 可恰恰就是这个不过百日的许莫负,见了生人确表现出两种全然不同的反应。 要么开怀大笑,要么抱头痛哭。 最开始大家还不是特别在意,百日婴儿,嬉笑怒骂本是无常。 但渐渐地,大家发现其中另有端倪。 凡是莫负对之大哭不止的人,过不了多久必然会厄运接踵而至,或陡生疾病,或屡遇祸端 而莫负对之笑容频频者,则喜事连连,不是招财进宝,便是官阶频升。 而后大家才知道,这个襁褓中的婴儿,天赐之眼,懂得面相。 县令许望更是倍加爱惜,便寻了秦国有名的先生,教许莫负识字读书。 先生也是学富五车,贯通古今的大学之人,但仅仅教了半年,便教不了了。 先生教的《周易》、《连山》、《归藏》,倒背如流,可与先生论辩,先生未教的兵家典籍,也能自学成才。 先生无比惭愧,遂向许望提出辞呈,临行之前,对县令许望说道:“令爱具有天人之资,非我等凡夫俗子所能教习之。” 县令许望焦急万分,赶紧问道:“除了您,这秦国可还有高人可授业解惑?” 先生只留了“黄石公”三个字,便扬长而去。 黄石公本是鬼谷子的得意门生,哪是那么好找,许望带着女儿,寻了一年,也没见到。 也真是奇怪,但凡许望听说黄石公的行踪,一去肯定是见不到,回复都是黄石公刚走。 最后许望也不追了,堵在颖川归谷山,就是黄石公的修炼之地,不走了。 整整等了一年,黄石公的徒弟才出山,送了一个包裹给许望。 打开一看,一本书和一段字。 书为——《心器秘旨》。 字为——天道暗,莫负谁相人者,具慧眼。群雄起,天下乱。慎相之,助君贤。 得了黄石公的点拨,又懂得阴阳八卦之道,十几岁的许莫负,便已近乎仙。 一日始皇帝差人来请,要见许莫负,而此女装病,就是不去,许望赶紧询问原因,却得到四个字:天将大乱。 果不其然,秦王死,二世暴,陈胜起,天下乱。 几年之后,高祖起兵,途经此地,也听闻许家名望,便换了便装,带着萧何、周勃、曹参、陈平前来拜访。 那时候的刘邦,也是起事不久,人少马缺,也不被人看好。 到了温城县,也没人认得,刘邦便寻了许家,在门外等候,看门的护卫也真是没看上几个人,刘邦等人站了一个时辰,护卫才懒洋洋的进去通报。 许望毕竟是知书达理之人,无论谁来,看看便是。 刘邦等人刚进屋落座,许负便从城外赶了回来,无人通知,也不知许负是如何知道的。 远远的进门,许莫负只看了刘邦一眼,便叫自己的父亲,散尽全部人家,率领几千秦兵归顺了刘邦。 此时再看,几千兵马对于疆土无界的大汉,真不算什么,但当年刘邦正是用人之时,自己组织也不过几万人而已,同时,许家可是带着许莫负的名望归顺的刘邦。 以许家的威望为依托,各路英雄豪杰争相归属,高祖刘邦的兵马迅速庞大了起来,而后便夺得了江山。 那一年,许莫负改了名字,去了中间的莫字。 而后,但凡刘邦有拿捏不定之事,必请教于许负,一来二去,大臣们也颇具微词。 凡事不听跟着打江山卖命的兄弟们,只听一个妇家人言,多有愤愤不平。 最后一次,周勃、陈平等人力推高祖追击匈奴,虽许负百般阻拦,但高祖也是骑虎难下,便落了个白登之围。 白登脱险之后,便没人敢再质疑许负了。 许负也因奇功,被汉高祖封为第一女列候——鸣雌侯。 文帝九年,许负五十大寿时,文帝为她举行了盛大的庆贺仪式。在庆典仪式上,许负请求致仕,文帝留她不住,便恩准。 许负离开京城后,一直隐居于夫家商洛山中,在潜心著述。 而现在虽然是汉文帝的天下,但文帝心里也清楚,当年自己的母亲薄姬,出身卑微,但就是许负的一句话“此为贵人”,便被刘邦纳入宫中。 因此汉文帝刘恒,对许负是感恩戴德,无人之时,称许负为“义母。” 自许负归隐山林后的六年中,文帝刘恒也遇到诸多难事,多次差人请许负出山,许负都是寻了各种理由,寸步不离商洛山,有时文帝派去的人,连面都不曾一见。 而今,许负确不远千里,来到长安,到了这未央宫,汉文帝如此重视,便也在常理之中。 不过文帝在等待中,也是百般思考,不知这位仙家,突然来到我这未央宫,所为何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汉罪》正文 第五章:许负注目,诧异李广 李广也是第一次见到传闻中的许负,怕看不清,特意往前走了几步。 不过一见此人,李广就是一惊。 怎么会如此年轻,许负今年想来也五十六岁了,虽然不是什么古稀之年,但也是年过半百。 在大汉,七八十岁很少见了,五六十岁虽然很多,但也都如丞相周勃一般,走路颤颤巍巍,小心翼翼,生怕摔倒就一病不起。 而许负,容貌和年龄十分不匹配,看起来也就四十上下的样子,在大汉简直是异常不可思议之事。 不言皱纹堆积,满脸沧桑,但也会有些老态龙钟之像。 但许负却是面色红晕,满面光泽,腿脚也是非常轻便,看不出丝毫拙劣之感。 只是头发些许暴露了她半百的年纪,白发不少,却也打理的十分干净,一丝不乱地盘在头上。 一身青衣道袍仙风道骨,手持亢龙拐杖傲骨禅心。 笔直的身躯,如电的明目,像是能洞察人间所有一般。 下的车来威风凛凛,可真如古训说言:无欲则刚,功成名就,面目从容,一身的气场,觉不输于汉文帝刘恒。 这哪用人搀扶啊,神相许负本与丞相周勃是同代人,但这比较起来,在周勃花白的胡须、不便腿脚的参照下,倒像是父女两代。 见许负下了车,文帝赶紧上前搀扶道:“许老仙家,您怎么有如此雅兴,前来未央宫看望侄儿啊?” “哈哈哈,老身离宫太久,今日前来拜见、探望陛下。”许负的嗓音倒是有些苍老,不过毕竟是修炼之人,声音较于常人要洪亮许多。 文帝哪能让许负施礼,赶紧扶住,而后说道:“真是许久未见,哈哈哈,侄儿甚是想念啊。” “好,好啊,只是,看你面容憔悴,近日还需多些休息啊,天下之事,本是无极,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处理完的,你这身体,本就虚弱,现在看来,更是卸了许多真气啊。” 许负摸了摸汉文帝稍显消瘦的脸,有些怜悯的说道。 文帝苦笑了一下:“哎,近日内忧外患此消彼长,忙得我心力交瘁……哦,对了,老仙家,您不是不给侄儿相面嘛?” 汉文帝说的的确是事实,这一点也颇为奇怪,许负相过无数人,极少失手算错。 但许负从来不为文帝看相,刘恒本就是信道之人,虽多次恳求,但许负却是频频拒绝,寻了各种理由,闹的汉文帝也是心神不宁。 文帝也不知为何,左思右想,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最开始文帝还是胆战心惊,后来寻了大汉之内的其他高人看了看,没什么不好的征兆,也就过去了。 但神相许负,心里清楚,文帝之面,鳞纹较多,此相为短命之相,这谁敢说? 而作为修道之人的许负,又不想敷衍了事。 既不能说真话,也不能敷衍,因此不如不相好些。 许负亦如往常一样地回答道:“哈哈哈,真龙天子的面容,岂是我等凡夫俗子能够看的啊。” 与文帝亲近了一番,许负转过头看了看周勃和宋昌。 “哦?二位兄台也在……近日身体可好啊?”许负用亢龙拐杖敲了敲地面,以示相见欢喜之情。 宋昌与许负不如周勃亲近,毕竟当年高祖刘邦在世的时候,周勃也在左右,与许负交情颇深。 宋昌哈哈大笑,而后看了看周勃。 周勃向前走了两步,回答道:“你个老婆子,我多次求你寻这长生之秘诀,你总是避而不谈,现在可好,你还年轻,我却老得走不动道了哦。” 周勃的一番话,引来现场所有人捧腹大笑。 想来许负今日也是特别开心:“周丞相玩笑了,长生哪有什么秘诀,只是我在山间闲云野鹤,你在这朝堂日理万机,当然不能比了啊,哈哈哈。” 最后,许负转过头看见了李广,而后毫无察觉地微微点了点头。 这一点头示意,虽然别人没看见,但是对着李广,李广看的可是真真切切,明明白白。 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李广想了想,别说许负,就是许负的儿子郎中令裴洛、外孙郭解,这些在朝堂和江湖的名人侠士,自己也未成见过,何况是世外仙家许负呢。 许负这一个细微的动作,让李广呆在原地。 见许负看着李广,文帝赶紧说道:“这是朕的爱将张武提拔上来的少年英雄,目前为我中郎将。” 李广赶紧躬身施礼:“微臣李广,给鸣雌候请安了。” 许负向前走了几步,扶起李广,认真地看了看。 此举一出,看得汉文帝、周勃、宋昌等人目瞪口呆。 三个人相互看了看,都是疑惑在心,无论李广是什么官位,在许负面前都算不上什么。 但此刻许负却亲自上前,扶住李广,现场的人也皆是面面相觑,不知其所以然。 李广也是满心的疑问,被许负盯着看,瞬间汗流浃背,偷眼看了看宋昌。 此时宋昌也是不知其中缘由,便未做什么示意。 打量了多时,许负才开口。 “好一个中郎将,哈哈哈,恭喜陛下啊,又得一员虎将。” 此话说完,在场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想是许负许久未见过生人,给李广看了看面相。 文帝走上前来:“哈哈哈,张武所选之人,朕也料想是人中之杰,便直接升了中郎之位。” “哈哈,好,好。” 此时周勃往前走了一步,说道:“依我看,我们还是进殿再谈吧,这冬日凌寒,不宜久站啊。” 许是周勃年纪大了,站时间长了身体吃不消,见众人的礼数也差不多了,便要进殿。 不仅是周勃,文帝也有些累,毕竟近日就没怎么休息,见周勃一言,便亲自扶着许负,进了这温室殿。 进了殿内落座后,宋昌怕是担心文帝有什么要请教的,便上前说道:“既然老仙家不常来这未央宫,想必陛下与仙家还有好多话要谈,我们就先退下了。” 没等文帝说话,许负看了看宋昌说道:“怎么,老身来了,你还想跑,快坐下,坐下,我们也是许久未见,多聊聊无碍,至于陛下,我今夜又不走,有的是时间谈啊。” 文帝一听,许负今夜要在未央宫,喜上眉梢啊,心里一肚子事要问许负。 试想,憋了六七年,得有多少问题要请教。 宋昌也被许负逗笑了,看了看文帝,见文帝笑着点了点头,便也坐了下来。 文帝见众人已定,便转身望着许负说道:“老仙人此次不远千里来长安城,可有要事需我等去办?” “哈哈哈,我本是山野闲人,哪里来的要事,只是见这长安城上,祥瑞之气冲天而出,便来看看,沾些祥瑞之气,延年益寿罢了。” 许负说完,扫了一眼李广,虽然是极其短暂的四目相对,李广还是赶紧低了头,一直反复地思量,是不是自己误解了,许负见人都是这样的 为什么李广总觉得,这位神相老看着自己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汉罪》正文 第六章:聪慧人仙,点到即止 华夏第一神相许负,虽年过半百,但依然精神烁烁,与三十多岁汉文帝刘恒相比,给人相差不多的感觉。 这也难怪,许负生儿为异,又深谙天地万物轮回之道,通晓五行八卦之精髓,因而也定有一番护身之法。 只是,不能与常人言便是。 不过神相突入长安城未央宫,文帝还是非常诧异,又听闻许负说着长安由祥瑞之气,本是对神鬼之学十分信之的文帝,闻听此言,立即来了精神,也是急着向许负询问缘由。 “老仙人,这祥瑞之气从何而来啊?”文帝往前探了探身子问道。 此见许负的双目扫过李广,年纪轻轻的李广哪里知道什么情况,赶紧低了头。 许负见文帝如此急迫,赶紧回道:“陛下莫急,老身也是刚入长安,待老身查看一番,再告知也不迟。” 而后许负看了看窗外,又说道:“只要是祥瑞之气,总是喜事,陛下也不必挂怀。” 文帝思量片刻,觉得许负言之有理,也便没再追问。 此时,邓通差人换了火盆,又上了些点心,安排妥当之后,站在了文帝的身后。 今日文帝,兴致颇高。 首先是解去了许久的匈奴战事之疑惑,而后神相又忽然到访,此刻温室殿内是一片温馨之景。 见自己的爱臣邓通进了殿内,忽然一个想法闪过脑海。 文帝抬头看了看邓通,见邓通还站着,差人赐了座,望着邓通笑了笑。 文帝转身对许负说道:“老仙家归隐山林,难得一见,不与我查看面相,不如,给我的爱臣邓通看看如何?” 此时,这华夏第一神相许负抬头看了一眼邓通,便笑着说道:“有纵纹入口,此当为饿死之征。” 此言一出,丞相周勃与卫将军宋昌哈哈大笑,文帝刘恒与士大夫邓通满脸惊愕。 如此一来,李广也不知道许负这句是玩笑话,还是真话。 文帝赶紧问道:“此话当真?” 许负还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一旁的周勃笑得更是开心了:“许相真是玩笑,邓通可是陛下最重的宠臣,怎会饿死?哈哈哈。” 许负拿起茶水饮了一口,也没再言语。 文帝和邓通对视了一眼,想想也是,自己是皇帝,邓通又是身边最重要的宠臣,怎会饿死? 随即文帝了笑了起来,当玩笑就过去了。 而后几年,可能是许负的话,引文帝挂心,有些担心邓通真如她所言,因此常常赏赐邓通钱财,赏赐之多,金额之大,让人瞠目结舌,据说前后赏赐能有亿钱。 最后文帝连蜀郡严道的铜山赐给邓通,许以铸钱,邓氏钱遍于天下。 天空总是难违。 文帝死后,景帝即位,邓通被免官,不久家财尽被抄没。他只得寄食他人,以致穷困饿死! 当然,这其中另有缘由,在此不言。 一见许负不再言语,丞相周勃便说道:“方才许相可是恭喜皇上,得了一员虎将,如此说来,可否给李广查看下面相?” 此时,也就是周勃敢这么说,不过这么说,算是化解了刚才的尴尬。 闻听此言,李广是面红耳赤,心跳加速。 许负之言,在皇帝面前,可是说一不二,万一说出李广的什么不好,这刚上任的中郎将,就有被罢免的危险。 李广是才当了这个官,还没做稳当,因此有些木讷的看着许负。 不过周勃的话,还是引起了宋昌和文帝的兴趣,毕竟也是张武提携的人,也都想知道神相许负,如何说李广。 但让所有人奇怪的是,许负连头都没抬,而是继续倒茶。 这可吓坏了李广,额头的汗好似小桥流水一般往下淌,李广的前胸后背,也全渗出了汗珠。 文帝、周勃、宋昌和邓通几个人,相互看来看去,谁也不知道什么情况,所以只能等许负说话。 倒完了茶,许负抬头看了看,缓缓慢慢的说了八个字:“国之栋梁,亦正亦邪。” 听着话说出来,李广才稍稍安了心。 目前看,至少没生命危险了,不像许负说邓通会饿死一般。 文帝等人先是点了点头,而后又有些疑惑,什么样的人,让神相都说亦正亦邪? 低头沉思了片刻,文帝抬头问道:“老仙家,这国之栋梁,好理解,但这亦正亦邪……” 许是问出了所有人的疑惑,因此大家也都看着许负,想看看许负如何作答。 “国之栋梁,是说李广的勇猛,此乃先天之性;亦正亦邪,是说李广的内法,此乃后天生成。” 神相许负看着李广,说出了缘由。 此言一出,李广立即会意。 不用说,这个许负定是知道自己的一切,包括在万里雪原与烈焰灵火猎天尊谈及的所有内容。 神相不愧是神相,所有事情了然于胸,看来此次,许负是有备而来、目地明确。 此刻李广有些明白了,许负这次忽然进宫,或许是为了自己而来。 但到底要干什么,现在还不清楚。 不过此时,也只有许负和李广知道,其他人还是有些朦胧之感。 宋昌想了想,便问道:“许相,这练武之人,都有些内法,李广自幼骑射,定有些功底,但亦正亦邪,是好还是不好啊?” 到此时,许负的目的达到了,让李广知道自己的来意即可。 “哈哈哈,即是练武为将之人,需注意些身体,要好生修炼和控制自己的身心,避免积劳成疾,亦或者急火攻心,这里的亦正亦邪,即是此意。” 许负异常随意的回答了一句,算是个简单的解释。 在场之人,见许负这么说,既然是国之栋梁,其他的,也都不是特别在意。 几个人又随文帝与许负聊了会,接近晌午十分,便都撤出了温室殿,许负留在此处休息,文帝也去了宜室殿。 辞别周勃,宋昌带着李广除了未央宫。 到了卫将军府,宋昌下了马,转身对李广说道:“今日你表现尚可,又得神相许负国之栋梁四字,料想陛下会有安排,你且先回府,片刻后我让凌苍过去,辅你做些军务。” 李广连连点头,出了卫将军府,便往自己的府邸走去。 不过李广没骑马,而是牵马步行,此时的长安街上,人渐渐多了起来,毕竟是凛冬的晌午,最暖的时刻。 间隙有胆子小的人,见了李广便都闪开了,有些孩童或者胆子大些的,见到李广如此年轻的将军,频频招呼。 李广也是年少有为,相貌英俊,行走之间还有些妙龄女子,见到李将军后,围在一起窃窃私语。 这个都城,大汉的皇城长安,总是繁华的让你心生欣喜,昨夜的匈奴兵临城下的恐慌,还未来得及平定,长安的皇亲国戚,达官显贵便急急的出了门,到了这繁华的长安街上。 街道边的摊点永远是人满为患,呼喊声此起彼伏吆吆喝喝,热闹非凡。 其实哪不是人满为患,茶馆、客栈、布庄、当铺,街道两旁,各种各样的小贩在沿街叫卖。 此时的长安,才展现出皇城应有的繁荣和信心。 天子脚下,无需恐慌! 然而此时,李广可没心思赏景观人。 路上,李广一直在想: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就怕自己寻借圣器的事,被人知道,传出去自己变成了妖,谁还敢靠近。 不过这个神相许负,阅人无数,深不可测,看破不说破,其中定有缘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汉罪》正文 第七章:许负四字,加封李广 从宋昌的府邸出来,李广并未骑马,而是牵马步行。 一直走到了自己的府邸,下人接了马,李广才知道已经到家了。 走了一路的李广,也是整整想了一路。 想许负的话,想宋昌的话,想想自己下一步该如何才好。 等到了自己的府邸,未做片刻停顿,李广便径直走入后堂。 也未更衣用膳,第一件事,就是叫来李蔡。 屏退左右,李广见四下无人,贴近李蔡轻声说道:“堂弟,我有事要你去办,此事紧急,你且需立即前往,快马加鞭!” 李蔡也是被李广的言行震惊到了,以为是初入朝堂的李广,惹了什么麻烦。 “可是在陛下面前,说错话了?” 李蔡能想到的,也就是因言语惹出什么祸端,他了解自己的堂兄,大事面前,不是含糊之人。 为了朝会,本是准备的十分周全,不会冒然闯什么想不到的祸端。 李广摇了摇头说道:“朝堂之上,诸事顺利,无需焦急,而我要说的是……” 李广又左右前后的看了看,确定无人窃听之后,低声说道:“你速速带人返回陇西成纪,一来探望父母,报得平安,而后要骑兵护送,接家人前来长安。” 听李广说完,李蔡哈哈一笑。 “哎呀,我以为什么事呢,惹你如此谨慎,不就是接家人来长安嘛,我也早有此意,方才还在琢磨什么时候去……” 没等李蔡说完,李广捂住了李蔡的嘴,示意李蔡切莫喧哗。 李蔡皱着眉头,赶紧点了点头,他也是实在不知李广今日为何如此反常。 见李蔡点头,李广方才松了手。 “我还没说完,你先别着急,接家中亲人,只是其一。” 李广若有所思的沉吟了片刻,又说道:“其二,到了成纪,需你立即寻得剑侠陈文和医圣仲天,就说我有急事,需他二人鼎力协助,请他们切勿耽搁,明晚日落之前,务必到这中郎将府。” 李蔡听完,愣在原地,张了半天的嘴,但未说出什么。 少顷,李蔡眼珠转了一转,也压低了声音问道:“可与天尊有关?” 都是同龄人,昨夜彻夜未眠,虽然李广有些经历没说完,但为李广治疗极寒之症,也是陈文和扁仲天冒着生命危险求来的天尊。 而此刻,李广这么着急地要见剑侠和医圣,定也是与之前的经历有关。 那么,自然就是关于天尊之事。 李广点了点头,拍了拍李蔡的肩膀。 “此事十分重要,也是万分紧急,还需辛苦你,即刻启程。” “哪里的话,我现在就准备,定不会延误,请堂兄放心,明晚日落之前,定引陈文仲天,到你这将军府!” 听李蔡这么说,李广稍才稍地放下了悬着的心。 从小到大,李蔡虽然不比李广锋芒毕露,棱角分明,但为人处世也十分稳当。 能办到的事,义不容辞,言出必行。 办不到的事,也绝不会轻易做承诺。 言必行、行必果,即为李蔡的为人! 说走就走,李广送李蔡出了府,目送李蔡离开,才转身回府。 刚要进府,老将宋昌派来的贴身护卫凌苍,便到了府门前。 李广见了他,面脸笑容,赶紧迎了过来。 不过忽然想到自己的身份,走到一半,就停了下来。 按军律,要凌苍过来先施礼,毕竟现在还有外人在场。 凌苍自然懂得,过来施了礼,二人相视一笑,便到了前堂。 展开地图及护卫图,凌苍便给李广讲了些长安及未央宫布防的情况,李广都记了下来。 凌苍讲完,看了看李广。 也是阅人无数的凌苍,一看便看出李广心中有事。 关切的询问道:“贤弟,可有难事?但讲无妨,我许是能帮扶一二。” 李广心中暗想,这些事暂时肯定不能告知凌苍,毕竟还不是特别交心,尚且需些时日,等熟知之后,在寻机会与凌苍言。 “哦哦哦,无事,无事,兄台莫怪,许是近日劳顿,有些疲惫。” 凌苍想想也是,跟随宋昌的这几日,老将都是如此奔忙,而李广从朝那回来,也是路途劳顿,未曾得到彻底休息。 凌苍也是懂的事理之人,因此起身要辞别李广。 他是想让李广趁着军务不是特别繁忙的时候,多休息休息。 而偏偏此时,门外传来一阵嘈杂之声,二人皆向门外望去。 这一望不要紧,二人都傻了,怔了一下,赶紧出门迎接。 门外来的人,正是汉文帝的宠臣——邓通。 邓通进门,手持圣旨,一脸严肃的样子,吓得李广又是一身冷汗。 也莫怪李广胆小与谨慎,刚入长安这是非之地,又是年纪轻轻,刚升的中郎将。 凡事皆是如履薄冰,神经也是一直紧绷着,生怕恍惚间除了什么差错。 现在李广可不是自己了,身后载着李家上上下下,远近的九族近百十人。 不能有一丝差乱,容不得半点疏忽。 一旦惹怒了长安的皇亲国戚,要臣重官,万一来个满门抄斩,李广可真就成了李家的千古罪人。 战战兢兢,担惊受怕,是在正常不过的事了。 邓通到了李广近前,高声说道:“中郎将李广,接旨……” 李广和凌苍慌忙跪倒:“末将领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新晋中郎将李广,此番与匈奴之战,见解颇多,为大汉王朝谨言献策,为奖李广之功,特追加散骑长待一职,钦此。” “末将领旨谢恩。” 邓通将圣旨交由李广,又亲手将李广扶了起来:“恭喜中郎将,现在可是身兼数职,看来陛下对你,是赞赏有加,想必用不了多久,便可飞黄腾达啊,哈哈哈。” 但李广心中可不是这么想的。 此时他对老将宋昌,是百般佩服。 刚刚离开宋昌的府邸之时,宋昌早就预判到,许负的“国之栋梁”,这几个字的分量奇重,因此,猜测文帝会有所动作。 不过超出所有人的想象,现在文帝刘恒的动作,也真是太快。 温室殿议事刚过去没多久,圣旨就下来了。 许负的四个字,就让文帝追加了一层封赏。 散骑常待,官小权大,入则规谏过失,出则骑马散从。 即从现在开始,李广与邓通相同,必须常在文帝左右,不断地出谋划策,如若文帝出行,也需紧随左右。 天天跟着皇上,试想这小官的隐形权利会有多大。 “陛下追加册封,想必也是邓大人从中使力,由此说来,也是邓大人第二次出手相助,末将不知如何报答邓大人的提携之恩。”、 不懂为官之道,但李广懂得收人之心。 暂且不论邓通在此事中有多大的帮助。 但就李广而言,必须说出此言。 至少让邓通觉得,李广欠了他几次人情。 在大汉为官者,都懂得一个道理,莫欠人情之债。 钱财好还,人情难返。 一旦受人之助,日后他人有难,一旦悖于自己为人处世之道,帮还是不帮? 邓通是多聪慧之人,李广的话一出来,他便知道李广的想法,故意欠自己一个人情,借以拉近与自己关系。 堂堂大汉中郎将,年少有为、前途无量,又是常在皇帝的散骑长待。 每日与自己见面,又与自己一条心,何乐不为呢? 况且邓通也只是靠文帝的恩宠,他深知自己的能力不足,因此军中需要一些自己的嫡系。 而李广,恰恰是最恰当的人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汉罪》正文 第八章:少年有事,可问冬风 李广与邓通,也算是将大汉的朝廷内部群臣的关系,淋漓尽致的展现了出来。 相互扶持,锦上添花,才会越走越远。 当朝为官,伴君如伴虎,谁也不好说哪一天惹怒了龙颜,万一出了些事,也得有人照应。 此为官道,亦可通之百道。 人间之事,多是如此。 听到李广这么说,邓通也是十分高兴,赶紧说道:“哈哈哈,李将军言重了,我也只是奉旨行事而已。” 彼此点头,言不在多,皆心知肚明即可。 文帝离不开邓通,因此也未停留过久,传旨之后,邓通便匆匆离开了。 毕竟此刻的未央宫,除了文帝,还有一个老仙家,神相许负需要伺候。 普通内侍毛手毛脚,邓通也属实信不过。 这次接了圣旨,可与以往不同,李广没有丝毫的喜悦。 物极必反,盛极而衰。 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而李广还是懂得的。 好事来得太快太多,未必就会是好事。 转头看了看凌苍,凌苍也是眉头紧锁,一脸茫然。 二人转过身,李广与凌苍并肩进了前堂。 李广让婢女将圣旨放置书房,便与凌苍商量了起来。 “凌兄”,李广先开了口,有些焦虑问道:“对此事,你有何看法?” 凌苍虽然刚坐下,但还是起了身,走到前堂门前,用手摸了摸脸颊上的伤疤,望了望未央宫的方向。 思考了片刻,凌苍转身对李广说道:“大势无碍,小祸要来。” 凌苍之说了八个字,李广大致也能揣摩其中之意。 由文帝的爱将张武引荐,皇帝的心腹重臣,卫将军宋昌和士大夫邓通庇护。 今天又来了个神相许负提携,因此大的面上,没什么可担心的。 但可是别忘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高于岸流必湍之。 年纪尚轻,根基不稳,军功又不是多么显赫。 凭什么李广加官进爵,短短几日走了常人一辈子都走不完的路? 总会有人眼红不平,义愤填膺。 “那我该如何处之?”李广抬头看了看凌苍。 此时的他,已经完全没了主意。 凌苍摇了摇头,深吸了一口气:“此时即商讨对策,有些为时尚早,既无大碍,那么……” 看着李广的眼睛,凌苍继续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即可。” 李广点了点头,想想还是凌苍头脑冷静些,既然还未发生,担心也是全然无用的。 算是松了一口气,而这一放松,李广便打了个哈欠。 凌苍见状,也是心疼自己这个年少的弟弟,莫说与匈奴之战,就是近几日这长安内发生的事,换做他人,或许早就招架不住。 稍稍坐了一会,凌苍便起身告辞了。 李广也未挽留,此刻的他,实在是需要安静会、休息下。 送走了凌苍,李广到了后堂,告诉婢女,如若无人来访,不要打扰李广休息,掌灯之后,可叫李广用膳。 交代万一切,关门了,李广倒头便睡。 这一觉,李广也未睡得安生,噩梦连连,坏事不断。 一会儿是回到了漫无边界的恐怖之原; 一会儿雪原之中天尊又是从天而降; 一会儿又是许负凌厉的双目盯着李广; 一会儿又是得罪了文帝,而被满门抄斩。 而且这梦做得也十分逼真,惊得李广全身是汗,浸透了衣裳。 不知多久,李广便又被婢女唤醒。 幸亏被人叫醒,要不然也不知道这噩梦会纠缠多久。 李广起身,揉了揉痛胀的头。 此刻已至掌灯十分,李广见天已大黑,便起身披了件外衣,走到了门前。 大都长安,又下雪了。 李广的中郎将府,想来还是十分考究。 假山景秀,古木参天,庭廊围绕,雕花精致。 望了望漫天的飞雪,李广想到,曾经在自己意念的结界之中,遭遇的那无垠的雪原。 冰冷、刺骨、无助、癫狂…… 如若再晚些,李广的精力耗尽,也便魂飞魄散,永远回不到这人间了。 又想了想自己误食的石粒,当初醉酒,怎会想到那是大漠极寒之地的镇族灵石。 进而,他想到了服嫈。 当这两个字浮现在自己的脑袋中,李广的心一颤。 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悄无声息,满含悲痛。 滚烫的泪珠,划过脸颊,而后这长安的冬凉,瞬间侵入。 眼泪流过之地,便成为了全身最冷的地方。 失去了服嫈,怪不得天地,只能怪自己。 过于懦弱,过于无能。 如若当初,再进一步,再多说一些,再勇敢一些,或许就不会出现那让人痛心的结局。 此刻的李广,无比地憎恨自己。 恨不得狂扇自己几记耳光。 但,无论做什么,终是于事无补。 服嫈走了,英山石残了。 望了望天空,雪花飘入李广的双眼,冷冰冰的。 也不知,他们现在到底在何方,这凌冬之日,二人身无分文,还会承受多少痛苦…… “将军,您该用膳了。” 身后婢女的呼唤,将李广拉回现实。 “哦哦哦,好,我即刻过来。” 深吸了一口气,拭去眼泪,李广转身回了内堂。 一桌子酒菜,李广却一点食欲都没有。 “以后,不用做这么多,我吃不完,你们也坐下吃吧。” “将军,万万使不得,奴婢们出身卑微,可不能如此无礼啊。” 出身卑微……出身卑微…… 李广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 要不是出身卑微,自己也不会如此懦弱,提亲都不敢。 要不是出身卑微,服嫈也不会离开,到现在都不知道是死是活。 “别说了!现在、立刻,叫所有未歇息的人过来,一个都不许少,不得违抗命令!” 婢女抬头看了看李广,做了多年的婢女,从未见过如李广一般的中郎。 眼泪含在眼圈里,婢女赶紧出去。 又叫了几个家丁,便与大汉当朝的中郎将,一起吃了起来。 李广也未言语,今天他真的不想再说什么。 用完了膳,下人们给李广沏了些茶。 婢女家丁便都退了出去。 此刻,风又大了些。 不知为何,李广听到呼啸而过的风,就十分厌烦。 婢女又拿些了火炭来,放在屋内。 询问了李广,是否还需加些衣物,李广摆了摆手,婢女也就回房休息了。 四下无人,夜深人静。 抬头听了听风声,李广想到了自己的弟弟李蔡。 这个时辰,李蔡定是骑马狂奔在路上,顶着风雪,双手冻僵。 而且漆黑的夜行,战马的速度又快,路上很容易遇到山石树木,一旦绊了战马,马上的人,多半也是重伤。 想到这,一皱眉,李广便站了起来。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要么不想,一旦想起来,便总往坏处想,越想越害怕,越想越惊慌。 感觉这坏事像即将发生了一样。 绕着屋内走了几圈,李广告诫自己,已经是位高权重之人,可不能还如当初一般莽撞。 如若没有丝毫的成长和变化,那么所经历的一切,都枉费了。 想到这,李广便坐了下来,又倒了一碗茶。 睡肯定是睡不着了,心中装的事实在事太多。 ——“少年有事,可问冬风。” 原是悄无声息的屋内,忽然传出一人之声。 李广这心,被吓得砰砰直跳,浑身上下一个颤抖,险些把手上的茶碗摔倒地上。 猛然间一回头,李广见到一个人,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的身后 而此人李广确也十分熟悉。 “啊!你……你是如何进来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