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 第1章 第1章 大概没有比他们更惨的新部门了。 拢共五个人,没有固定办公地点,得做好到处跑的准备,而且干的尽是吃力不讨好的活儿,这里就是个永无出头之日的地儿。 名字倒是好听,叫做什么清网特别行动处,说白了就是个擦屁股的,哪里有那种解决不了的悬案疑案的,就过去帮忙看一眼,大多都是那种警力不足或者办案能力比较底下的边远的地方,或者那些又乱又乡下的地方,他们是空降的,衔是高,但强龙难压地头蛇,人家当地的片警不一定配合,还不知道是谁吃亏。有的案子拖得又久又取证不全,去了也不顶事,就算案子破了,功劳也记不到他们头上,属于当地的。 惨,就是非常惨。 肖落坐在苍蝇馆子油腻腻的塑料凳上,看着今后要不存在同甘,只有同苦的四个同事,苦哈哈地笑了两声,作为队长还是先开口:“选了这么个地方见面,大家别不待见,脏是脏了点,不过羊肉煲是好吃的,咱们今后啥情况,大家心里应该也清楚,我呢,被安了个队长的名,实际上吧就是个更高级点的劳工,今后大家就是要一起过苦日子的同僚了,还希望大家互相扶持。” “惯例还是大家自我介绍一下,多点了解,后面工作也好配合,我对大家的要求也很简单,工作的时间讲纪律,听指挥,记着大家是干什么的,别做对不起警徽的事儿,其它时候不用管上下级关系。你们来之前应该也看过我的信息了,我叫肖落,小月肖,落叶的落,叫我肖队或者叫名字都成,之前是干刑警的,犯了点不大不小的错误,就被丢进这烂摊子里了。”肖落是看过其他人的档案的,他心里大概有数,所以上来很坦诚。 “明升暗降吗?”坐在他对面的青年像是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青年显得和这里有些格格不入,太干净,衣服也是带牌的,和他这种穿着某宝五十块一打的背心的人不一样。 肖落听见他清润的嗓音的时候还是心里扑通扑通地加速了,虽然他和对方已经有七八年没见了,但是男人嘛,总归是对初恋容易念念不忘的,不过好在他看档案的时候心里已经吃惊过了,这会脸上完全没有表现出来,装得像个和蔼的前辈笑着鼓励青年做自我介绍。 其实人也没比他小多少,大概小个两岁,当时肖落读书晚,对方又读书早,所以他们念同一级的时候就差了两岁,但是眼看着自己已经有向油腻的中年男人过渡的倾向了,对方还嫩得像从大学校园刚走出来的一样,肖落盯着对方的脸有点走神。 不过也没有更多的想法了,只是觉得当年就觉得这人帅得不行了,看来自己眼光不错,这么些年了也没有长残。 毕竟只是高中时年少不经事的一点喜欢罢了,他们没有正儿八经地说过在一起,所以最后各自不辞而别的时候也说不上多伤心,就是心里堵得厉害。有时候想起来会觉得没在一起挺可惜的。 过了这么年,对方又这么好的条件,想必早就有男朋友或者女朋友了吧。如果对方能接受和女人在一块儿,可能都结婚生子了。 肖落其实不确定谢柏群是属于哪一拨的,他至始至终没说过喜欢,对方要理解成是兄弟情也行,但是他觉得谢柏群应该也不讨厌他。 “大家好,我叫谢柏群,松柏的柏,群体的群,我有医学背景,必要的时候可以兼一下法医,不过我估计在这里也不怎么用的上就是了。”谢柏群顺着肖落的自嘲接了下去,他看得出肖落想让大家都能坦诚些,他也挑挑捡捡说了些真话,“我来这儿……实不相瞒,是个走后门的关系户,我家算是一直干警察的,但是到我这辈因为我是独子,我爸妈都不乐意我继续干,觉的太苦了,但是我就……有那么点叛逆吧,死活想来,我爸拗不过我,就把我塞进了这里,觉的不危险,又能让我吃苦,觉的可能我就会放弃了。” 他说完之后余光瞟了瞟肖落,发现男人是有在看他的,不由得心里高兴了些,他和男人这么久没见了,看来男人多少还觉得他眼熟,他撒了个不大不小的谎,他确实是走关系进来的,但主要是他在他爸办公室里忽的看见男人的档案,一问发现男人要被调来这里了,软磨硬泡让他爸把他塞进来的。 “我也是关系户。”桌上唯一的女性举了手,耸了耸肩膀,“我叫钱澈,被排进来的理由是我是个女的,因为你们都是大老爷们,万一遇上啥女性家属啊女性受害者啊不太方便。” 钱澈的体格很好,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女人没她说的那么简单。 “啊到我了是吗?我是个搞IT背景的,外勤跑的不多……就也是犯了事吧,本来应该被丢出系统的,但可能……觉的丢出去也不妥吧,就把我丢到这儿了,噢,对了,我是不是忘说名儿了,我叫孙星空,星空就是……那个星空呗,忒土,别问,再问自杀。”高高瘦瘦的男生戴着眼镜,边介绍边随手打着炉石,谢柏群看了一下,觉的对方信息技术不知道行不行,但反正打游戏是挺强的。 最后一个人是个大胖,是他们几个人里年纪看着最大的,大胖出了一身汗,不停地擦着汗,长得倒是很和善,笑嘻嘻开口:“翁宋,就是我爸妈俩姓拼一块,不过你们可以叫我大胖啦,好记,我一直都这么胖,瘦不下来,我也是犯了错,之前是搞痕检的,其它的检我也会一点。” 肖落耐心地等所有人介绍完,示意老板娘可以把羊肉煲拿上来了,他筷子在自己的酱料碟里搅和,边做总结:“好嘛!合着我们这俩关系户,仨做错事的,正好臭味相投,同是天涯沦落人嘛!” 正好啤酒也上来了,肖落没给人都倒,他还点了果汁,示意:“喝什么大家随意啊,不勉强,今晚回去我会给大家发我们第一个工作的地儿,祝……流放快乐!” 谢柏群看着男人,觉的自己的脸被碳火烤得有点红,他不太能喝酒,但还是学着男人开了瓶啤酒,大家稀稀拉拉地应和道:“流放快乐!” 谢柏群不知道其它人快不快乐,反正他是真的很快乐。终于……又能见到肖落了。 谢柏群酒量是真的差,只是啤酒斯斯文文抿了小半瓶,人的脸就有些泛红,眼眶也湿漉漉的,一行人酒足饭饱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这会儿胖哥和女人都围在孙星空旁边联网打斗地主,他们仨原本邀请了肖落,结果肖落的破手机没什么电了,想留着电付钱,拒绝了他们的邀请,而至于谢柏群,他不往下栽都不错了,不指望他打牌。 肖落把塑料凳往谢柏群那边挪了挪,他们怎么也算是同窗一场,肖落觉着自己不应当让他像是被孤立了一样。 还没坐稳谢柏群就跑了出去,躲在马路牙子边上按着胃把酒水都吐了出去。把肖落吓得够呛,寻思着这人也没吃多少。 谢柏群酒量差归差,这会脑子其实还清楚的很,只是借着那么几口微乎其微的酒精,故意软绵绵地往肖落身上倒。 “啊,肖队,我没事……”谢柏群睁着眼睛努力站直,过了一会沮丧地蹲了下去。 肖落心想谁问你有事没事了,从冰柜里带了瓶矿泉水贴在他脸上,陪在边上语重心长劝他:“小谢啊,你这个酒量不行啊,才半瓶,不知道的以为你第一天上班我灌你了呢?不能喝就不要勉强,咱们没这么多条框……” 小谢?这个称呼谢柏群听得眼角一抽,觉的自己装柔弱的策略行不通,喝了两口冰水把胃里的烧灼感压下去了一些,抹了把脸往店里走。 谢柏群本来也问题不大。他只是今天都在火车上,空气不流通,让人没什么食欲,他对羊肉有些不严重的过敏,一整天下来都没吃什么,胃里才会烧得慌,这会他黑着脸掐着胃坐回了塑料椅上。 “诶,怎么还气上了?”肖落哥俩好似地搭了搭他的肩,想教育一下,“小谢啊,你听哥给你……” “肖落,咱们高中同班三年同寝三年,起码是老同学一场,你这是真不认识还是假不认识了?知道的以为你闹着玩才这么叫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叔叔还是伯伯呢。” 肖落心想,明明是他刚刚先喊的肖队的,他还以为对方对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了,但忽的被点破,肖落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觉的有些不合适,他是个纯纯的gay,他从初中就知道,高中当时也没怀疑过自己的心思,从看到谢柏群第一眼就喜欢对方了。 真要说为什么喜欢,肖落也说不上来为什么,是对方长的合胃口?还是对方在他打架的时候毅然决然地掺进来?还是对方抓着他让他交作业斗智斗勇的时候喜欢上的?肖落已经不记得了,反正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们俩就已经在其他人眼里有些过于黏糊了。 但是他今年已经二十九了,即将迈入三十大关,这么久没见了,这会儿也只剩下了一点同窗的情谊而已。 肖落笑了笑,“哟,这不是您先喊我肖队的嘛,我这些年变了挺多的,我以为你没认出来,我突然喊一句老同学多尴尬。说说吧高材生,怎么想不开混到这儿来了?真乐意来受罪啊?” 肖落当时成绩也就中等,高三的时候家里变故,成绩更是一落千丈,谢柏群则是从头好到尾,高一进来的时候就是年级前十,高三的时候老师们都对考个清华北大寄予厚望,虽然肖落没有问过,但是从当时流传的喜报来看,对方好像是去了清华的。 “谁没有点军警梦了,拿枪缉凶救人多帅。”谢柏群嘟嘟囔囔地回。男人真的变得很多,在他们分开之后还蹿高了许多,人高马大的,刚刚靠过去的时候发现他浑身肌肉,硬邦邦的,也黑了很多,浑身的少年气褪得一干二净,已经完完全全是个成熟男人的样子了。 但他们并不是真的完全没有见过,谢柏群读完本科去国外深造,继续读博,读博的时候和导师合作支援一个国际项目,设计一个在欠发达地区也能够实施的医疗卫生系统,减少一些疾病的交叉感染和传播。 谢柏群虽然家里可以说是军警世家,但谢柏群出生的时候是早产,小时候体弱多病,父母的愿望是他健健康康长大就行了,一直对小柏群想要像父亲一样当警察的愿望视而不见,退而求其次地勉勉强强把人塞进了五年制的临床医,哄骗他说这是打基础,他只好自己辅修了法医。 被送去国外进修的时候谢柏群也是一头雾水,他爸妈说他是读书的料,让他放心读,想读多久读多久,家里养得起,要趁年轻发展自己,所以谢柏群又只好自己辅修了犯罪心理和侦查,后来好不容易逮住机会出去做项目,倒是真叫他遇上了真枪实弹。 很不好受。 不是和死人不停地打交道地不好受,而是麻木。他们被困在战区,每天只能麻木地救人,处理的方式极度粗暴,手上的药要什么没有没有什么,谢柏群一度不知道自己是在救人还是杀人。 后来有军队来救他们,其实也不是为了救他们,主要是另一支和他们一样困在战区的中国的医疗小组,在收到他们同样落在这里的消息之后合并救援了。 他属于身强力壮的青年男性那一拨,是最后离开战区的,当时他还跟着肖落他们小队活动了一段时间,因为他们队里的医疗兵牺牲了。 肖落没有认出他,因为他们都脏兮兮的,灰头土脸,谁也认不出谁。肖落要照顾的人很多,顾不上去分每个人都是谁。 谢柏群的愿望死灰复燃,在结束学业之后回国,一直到混进刑警队的时候才被他爸发现,他妈哭的梨花带雨地和他说不安全,他只好每天去他爸办公室避难,一直到看到了肖落的调任安排。 “帅什么,一点都不有趣的。你今年八岁吗小朋友?而且在我们这儿……你恐怕得放下你那些宏大理想了,我们遇到的更多会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认清现实吧。”男人又好笑又无奈,在他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 “小事好啊。”男人像是自言自语地感叹,“天下太平的话,我们这些公仆,每天送送迷路的小孩,处理处理醉汉多好,打打杀杀的才要命呢,是不是,醉鬼。” 肖落看着谢柏群脑袋在钓鱼,觉的对方没有听进去。 他拍拍手去前台付钱,示意大家伙儿该散的散,还想玩的随意,他们几个都是带着行李今天到这里接受调职和建组任命的,都是背井离乡的,也没人记着回酒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章 第2章 “高材生,你住哪?我先送你回酒店。”其它三个人显然不用肖落操心,就是谢柏群需要看着点。 谢柏群从收钱的台后面把自己的行李箱拉出来,坐在行李箱上看着肖落。 “你这还没找酒店呐?算了你和我走吧,你这样我都怕你明天起不来,可真是个小祖宗,以后这些事可没人伺候你了啊。”肖落拦了辆的士,主动帮他把行李箱放在了后备箱,人塞进车里,打包带回了自己的酒店,打算给他开个房间。 谢柏群觉的今晚差不多了,刚见面,不能吓到人家,倒是也没有一上来就说住一块,自己乖乖领了房卡回房间了。 但这胃空了一天是真的有点疼,谢柏群本来打算洗个澡,去去一身的味道,但一到房间缩进沙发里就疼得受不了,按着胃在沙发里瘫了可能有半个多小时没动弹。 肖落在今晚刚建的小群里发了明天的航班时间,相约登机口见,等了半小时其他人都陆续回了收到,唯独那小祖宗安静如鸡,他私戳了一遍还是没反应。 肖落胡乱擦了下头发,想了想还是去隔壁按了门铃。免得这人明天误机了。 门铃按了半天才看见谢柏群黑着脸弓着腰来开门:“干什么?催命呢。” “你这是……” “胃疼,我等会吃点药就没事了,肖队长你不睡觉干什么?难不成要人陪吗?”谢柏群疼得很烦躁,他本来以为是服务生啥的,打算装死到底,结果对方锲而不舍地按,按得他觉得脑阔疼,只好爬起来开门。 “不是,我发了航班时间和机场,你一直没回,怕你直接睡死过去了,明天误事。” “知道了,不会误事。”谢柏群做了个送客的姿势。 肖落下意识地在对方发白的脸上碰了碰,碰到的时候像是触电一样猛地收回手,说:“有啥事随时叫我。我手机随时开着。” “嗯,别操心了,没事。” 第二天早上肖落还在寻思着要不要去叫谢柏群起床,当他打开门的时候谢柏群已经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坐在行李箱上吸溜着豆浆,手里还提着两份早餐,看见他出来的时候笑的眉眼弯弯地打了个招呼:“肖队早呀,我买了早餐,你要吃鸡蛋饼还是吃包子。” “我吃包子吧,你不是爱吃鸡蛋饼么。”肖落把他手里的包子接过去,在心里评价道,谢柏群这人比高中更喜怒无常了,乖的时候挺可爱的,昨晚就很暴躁。 他们这一天几乎都在路上,飞机下来以后转巴士,巴士转小车,兜兜转转才到那种小乡村里,那个地方的局长出来迎,给他们安排了个饭局,但肖落没有领情的意思,男人工作的时候显得极为严苛和冷峻,不苟言笑的。 黑面神,谢柏群在心里评价道。 “不用安排,案子是什么?卷宗拿过来看一下。” 谢柏群的阅读速度很快,不如说卷宗里的东西太少,他在肖落的授意下,开始陈述这个案件目前已知的情况:“有村民在村庄一个极少使用的井里发现了一具尸体,尸体高度腐败,□□,初步怀疑是怕人发现尸体的身份才脱的,死者高一米八三,九十公斤,是个很健壮的男性,年龄在30到40岁之间,由钝器重力打击头骨致死,作案工具是一把斧子,被丢在井底,初步检验与死者伤口形成吻合,由于腐败,难以推定准确的死亡时间,只能猜测在三个月到一年之前。” “没有了?连死者身份都没有确定?失踪人口排查过了吗?”肖落皱了皱眉头。 谢柏群摇了摇头,示意卷宗里并未说明。 肖落的指关节敲击着桌面,抬头看向坐在他对面负责这个案子的刑警。 “这个,领导,我们这失踪人口都还没上网……都是登记在一个个的派出所里……这不好查吧……” “不好查也就是能查了。从明天早上开始,都去各个派出所,把登记的失踪人口信息复印一份带回来排查。或者让派出所拍照、传真过来都可以。” “这不也是……大海捞针嘛……”对方小声嘟囔了一声。 “不然你以为案子怎么查?我们是会变魔法还是有三头六臂了?做这些排查就是我们的工作。”肖落冷笑了一声。 孙星空这会已经把周围的派出所的名单、地址和电话都调了出来,传到了工作组里,闷声道:“诺,名单上网了的我都已经扒拉出来整理好了,没上网的派出所在表格里,电话和地址也都在了。今晚可以睡觉了吗?坐车坐得我骨头疼。” “可以,今天先散。”肖落挥手放人。 虽然他们已经做好了当地的招待所条件不会多好的心理准备,一行人也不是多娇惯的性子,但是看到那个像看守所一般的四四方方的水泥屋的时候,谢柏群和孙星空还是眼皮子抽了抽,其它三个人倒是没有多余的表情,领了钥匙去房间。 招待所里过了时间连热水都没有,肖落囫囵洗了个澡,刚在床上坐下,就听见外边有人敲门,谢柏群拖着他的行李箱,湿漉漉地站在他房间门口,有些委屈地说:“肖队,收留我一晚上吧,我不小心把水龙头给拧断了,锈得太厉害了,而且我那屋的床不知道为什么是湿的。” “我……给你再去开一个房间吧。”肖落把自己刚打算擦头发的毛巾丢给他。 谢柏群拦住他:“我下去过了,前台没人。这都快两点了。” 他们在门口僵持了一会儿,场面一时间有点尴尬。谢柏群的脸皮有点到了极限:“不方便的话……那我还是回去睡吧。凑活凑活也能睡。” 谢柏群这会说话已经带了一点鼻音,这会儿刚入秋,白天气温还好,但夜里还是挺凉的。 肖落最终也没舍得,他不习惯和别人一起住,更不习惯一起睡。他抓住谢柏群的手腕:“先去换衣服,你睡这里,我去你房间看一下。” 谢柏群房间是挺惨的,水闸他已经关了,但还是有点水漫金山的态势。时间确实也不早了,肖落觉得再折腾下去,今天都别睡了,他把自己的大衣往身上一裹,窝在招待所那张小破椅子上,打算凑活一晚。 谢柏群洗了个澡出来,肖落忍不住抬了抬眼皮看了对方一眼,谢柏群穿着缎面的睡衣,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肖落心想这小子还真精致,难怪这么白,皮肤也很好,刚刚的手腕很滑。过了一会他又想,我在想什么呢? “肖队,你不来睡吗?”谢柏群仿佛无知无觉地贴着墙边躺好,拍着旁边给他腾出来的一个位置,过了一会他又解释:“我睡觉很乖的,不磨牙不打呼,怎么睡得怎么醒的,绝对不带动一下。” “不用了,我……算了。”肖落自己都要觉得自己矫情了,在那张小床上躺下,他觉得自己今晚八成别想睡了。周围有人的呼吸声让他很紧张,哪怕这个呼吸声平稳也很浅。他们两个人都睡得板板正正,井水不犯河水的。 谢柏群知道男人没睡,过了一会还是说:“我觉得找失踪人口是确定不了死者身份的,这种乡镇彼此之间挺熟的,消息传得也很快,警察一去取证,乡里肯定都知道了,如果是他们认识的人,肯定有人会过来说的。而且抛尸的位置虽然偏僻,但也不是没人经过的地方,在地点的选择上,他们会习惯性脱离那个人的社交范围在再进行处置,以确保心理上觉得对方不会被发现,就像是如果是对熟人作案,他们往往会把人带到很远的荒郊野外再进行处置。” “我们要做的无用功还有很多呢,高材生,那你说说,除了从死者身份入手,还有什么角度?” “走访,看能不能找到新的目击者,还有从凶器上排查。”谢柏群像是被点名回答问题的学生,中规中矩地回答。 肖落有些讶异了,档案上他看得到谢柏群的教育背景,但他以为对方对这些实操层面的没有那么熟悉。都是纸上谈兵。 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谢柏群淡淡地说:“肖队,我可是高材生。实践上我也是。” —————— 谢柏群是个后开窍的,他大一军训完沾花惹草了一大片,许多女生来要微信,他却有些厌,打开微信转了好几圈,发现自己只想给肖落发消息,可肖落已经仿佛人间蒸发似的消失的无隐无踪,那时肖落已经应征入了伍,平日训练不给用手机,又觉着自己和谢柏群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怕是往后余生都不会再有交集,偶尔能上网也没想过上社交平台看一眼,可能过了小半年才想起来,打开的时候上面谢柏群问:落哥,你在干嘛? 肖落笑了一下,没有回,打开人的朋友圈看了一下,觉的人过得挺好的。自己就别再去祸害人家了。再往后肖落也没有什么旖旎心思,慢慢地朋友圈也不曾看了。 但谢柏群却不是,中学的时候是理科班,女生少,也都是些钢铁直女,对他显得兴趣缺缺,到了大学信息四通八达,外院的听说了有个医学小王子,经常有事没事溜达过来看,各种类型的女生都有,谢柏群一个都不喜欢,没感觉。 也不知道是谁打通了他的任督二脉,大一期中考结束之后,谢柏群自己抱着啤酒在天台上边喝边掉眼泪,和他同寝的哥们有点担心,开完黑临睡之前才去探望了一眼,问:“哥们你没事吧?你在为自己拿不了满分而落泪吗?就算没有满绩,第一的宝座也是你的,莫要矫情。回来睡觉。要锁门了。” “边儿去,老子在失恋的痛苦中。”醉意上头的谢柏群黑着脸喊了一嗓子。 他舍友一头雾水,不知道这个整个泡在图书馆里的人和啥玩意谈恋爱,且失恋了,遂心痛地想,学习误人,学霸大概是在祭奠他上半个学期就结课了的课程吧。 当然后来谢柏群也逼着自己没心没肺起来,毕竟那个人人间蒸发,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同学聚会不来,手机关机,只有过年的时候会群发一句新年快乐,告知众人一句他还活着,能喘气,没换号,仅此而已。 但是后来他再见到肖落的时候,谢柏群心想,那根本不叫做死灰复燃枯木逢春,肖落就是他心里一把火,不小心都快把谢柏群烧没了。 躺在床上的时候,谢柏群有点后悔自己吹嘘自己睡觉乖巧,他现在装作多动儿童贴过去还来得及吗? 不过谢柏群也没有思考太久,坐了一天的交通工具当真是累,肖落听着身边的人的呼吸均匀起来,自己还是有些心烦意乱地睡不着,干脆轻手轻脚地爬起来,靠在窗边抽烟。 在手机上划拉着失踪信息,姑且过了一遍,没有看到符合死者身份的人。天快亮的时候肖落才在椅子上眯了一会。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谢柏群发现肖落已经在洗漱了,只好收起自己零星的恋爱脑,换好制服等着刷牙洗脸。 肖落出来的时候正看见谢柏群在系皮带,普通的制服被他穿出了些时尚大牌的意味,为了避免尴尬地局面,肖落不自然地别开了脸,提醒这种乖巧的小朋友:“那什么……也不用这么严格,犯不上天天穿制服。” “啊?我以为要穿。”谢柏群有些无措地站在房间,像做错事,不知道该不该把衣服换回自己的。 “没事,你穿了就穿了,因为我们也不是坐班的民警,不用天天穿,有时候便服方便些,需要穿我会通知。” 肖落分了任务,他和钱澈去走访,孙星空留在所里待命,谢柏群继续核对失踪人口,翁宋去物证看一下斧头有没有什么突破口。 对于这个分工和安排,大部分人都没啥意见,小朋友有点不高兴,肖落看见谢柏群是气鼓鼓地出门去各个派出所的,估计小朋友觉的他故意折腾他,让他做无用功。但肖落只是觉得谢柏群细心,不会出纰漏才这样安排的。 一天走下来,大家多少有了些进展。 肖落那边有村民说大概在春节之前,看见了井边有血迹,这进一步缩小了死亡时间的推定。 “如果这个信息是没错的,那么死者遇害的时间大概是在去年9月份到今年2月份之间。” 胖哥挺晚才回来的,跑得满头的汗:“诶,你们别说,这斧头上虽然没啥痕迹残留了,但还是有搞头,我看那个斧头的金属合叶有点特别,就去五金店查了一下,你们猜查到了什么?” 肖落沉着脸看着他,其它人也不吭声,翁宋意识到自己在汇报工作的时候竟然卖了个关子,连忙不好意思地说:“啊,就是这附近只有一家店卖这种斧子,我去那家五金店问了,他们说他们只进了一批,进货的时间有对账单,是今年一月初的时候,但是谁买的就不知道了,店里小规模,也没有留监控。” “那基本上可以确定死亡时间了,在今天一月初到二月底之前,柏群,你那边有查到死者身份吗?” “失踪人口里没有符合死者条件的,不过我刚刚听你们那么一说,有一个人倒是值得关注,他名叫戴吕茅,是那个村的人,失踪的时间和推定的死亡时间比较接近,是在三月底的时候有人去登记的,不过他肯定不是死者,因为他身高只有1.65。” “查一下那个戴吕茅。”肖落看向孙星空。 谢柏群觉的肖落这人很圆滑,他开会的时候话说的不多,但他引导每个人都在发言和参与,几乎是让每个人都能找到自己在团队里的位置。 “这位戴大哥吧,他离婚了,没有再婚,在银行有百万的贷款记录,我看看还有什么,嗯……通信记录……啊有了,我按照通话频率排了一下序,然后如果再筛选但推定死亡时间附近的话,这两个号码很可疑,他们之前来往频繁,但可以看到三月份往来就消失了。” “你……不用等运营商那边……”翁宋对这个信息搜集和处理速度叹为观止。 “等他们发过来也太久了吧,还不如我直接黑进去看。”孙星空别了别嘴,说完之后忽然有些后悔,试探着看了一眼肖落。 “我当没听见,下次别说出来。”肖落这个回答很微妙,他没说下次别做,他说的是下次别说,也就是说还有下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3章 第3章 “澈姐去找一下那俩联系人吧,问一下话。”肖落看向钱澈。 钱澈刚想点头,谢柏群皱了皱眉头,说:“就一个女警自己去不好吧?” 肖落还真没把钱澈当女人看,也没有谢柏群那么怜香惜玉,其他人不知道,但他能看到钱澈的档案里写着太多格斗冠军了,他们这个小组的配置里,真要说出外勤,也就他自己和钱澈比较能扛,但既然谢柏群自己要求了,肖落也没什么意见,说:“这样,那澈姐和柏群你们俩一块去吧,有个照应,星空把地址发给他们,大胖和我走村去,成吧?” “收到——”无组织无纪律的流放小队毫无热情稀稀拉拉地应了一声。 翁宋胖子是个十足的话痨,总是一不小心就说的停不下来,不过脾气挺好,满脸的肉让他颇有弥勒佛的感觉,像是随时能念出一句佛语。 肖落一路上只是随口应了几句,翁宋愣是让一路上都没停过,肖落觉的自己像听唐僧念经的孙悟空,头疼得要命,但他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说说话也不违反纪律,最终只好说:“省省口水?今天估计还要和村民聊一天呢。” “诶,没事,聊天嘛,聊天我擅长!”翁宋拍了拍自己肥肉遍布的胸膛。 他们一家家地问下去,因为昨天刚来过,有些人还记得肖落,特别是老人,在家里没事,扯着他们能聊好久,被拖了进度,但肖落有时候又不好意思单刀直入地问完就走。 住在戴吕茅旁边有个老妇人,也是一个人住,年轻人都去外面打工,家里就只有她一个人,看见肖落他们来问话都高兴,拉着肖落:“诶进来坐进来坐,今天那闺女没来啊。” “大娘,没漂亮闺女看咯,今天只有臭男人和胖子。”翁宋没什么包袱,坦然接受了自己的身材。 “胖点好,胖点才有福气。都不像我家儿子啊,又挑食,他工作又忙哦,每次回家都瘦。警官你们今天问什么啊,大娘我一定是有啥说啥。” “大娘,问您个事儿,您对住您隔壁的戴吕茅有什么印象么?” “他啊,他好久都么回来了撒,也不知道去什么地方了哦。怎么突然问起他了哦?他犯什么事了哦?该不会是杀人了吧?” “没,只是他可能是死者的朋友,我们才想问问他能不能有死者家属的联系方法。”肖落随口扯了个慌,又问:“诶,你说他好久都没回来了,是什么时候开始地?中间真的一次都没回来过吗?” “什么时候啊,就是春节前那会吧?那天我去集市买年货嘛,回来的时候看见他刚好出门,问他要去哪他也没听见,反正就没搭理我,那天还下了雪,他伞也没撑,衣服也没穿多少,和丢了魂似的。我觉着他没回来过,你看他门前那草长得,比什么都茂盛,而且车也没开走,就不知道一个人干什么去了。” “他还有车?怎么没看到?” “不在这儿,他之前开饲料厂的嘛,后来他厂反正开不下去了,你往东,走到头就是他的厂。不过他那车我估摸着质量也不咋的,新车刚买回来没多久就送去修理厂了,还是重新喷漆,也不知道第一天上路挂着哪了。” 和大娘又扯了一会儿家长里短的,肖落才强行拉着翁宋走了,翁宋还有点意犹未尽的意思,对着肖落继续说:“肖队我们去看下那辆车吧,我觉的新车喷漆不对头。” “行。”肖落也正有此意。 那红色轿车停在旧饲料厂的后边,停放地很随便,也没有找什么遮蔽,就日晒雨淋的,上面灰蒙蒙的,落了一堆树叶,但从车子内部来看确实是辆新车,翁宋围着车子看了一遍,有些纳闷地开口:“我看这车也没有哪里蹭到了啊。” “可能已经修好了呢?” “不是啊,你既然蹭到总归有那么点变形吧,可是你看这个车前前后后侧边的车盖都是非常流畅的,没有任何的小的反光点。”翁宋蹲在车旁边,像是自言自语:“而且还喷了整车的漆,他是钱多的没处花了吗?不至于啊,他还欠着银行贷款呢。” 肖落闻言打电话给孙星空,让他联系附近的修车厂,确认一下当时这辆车的维修情况,另一方面和翁宋吩咐:“喊局里的搞物证的人过来,仔细查一下这辆车,虽然时间有点久,但是一直停在这里没动过,说不定还留下了什么东西。” “好嘞。” 到这里案子已经颇有些陷入僵局的意味了,在物证那边在检验的时候,孙星空试图从一些交通方式中排查出戴吕茅的踪迹,但是要缩小排查范围,他们就不得不想办法确认对方具体的离开的日期,否则查起来无异于大海捞针。 肖落回忆着目前有的所有的信息,忽然一拍桌子站起来,把孙星空吓了一跳。 “下雪,戴吕茅的邻居说看到他走的那天下雪,这里不是供暖区,冬天的雪应该也不至于天天下,查一下春节前的天气记录,下雪的那几天。” “天气记录好查,但是你要查这么点大的地方的天气记录实在是有点……人家都未必把记录上网了吧?” “我去一趟气象局,看他们那里可不可以查到。”肖落一溜烟拿了外套又跑出去了。孙星空这种不怎么跑外勤的非常佩服他们一线的精力之旺盛。 在肖落他们这边有序推进的时候,谢柏群他们那边倒没有那么轻松,通过对方的电话的联系人,他们找到对方的家人,从而也确定了对方的身份和住址。 他们上门的时候,家里只有他母亲一个人,钱澈和谢柏群对视了一眼,钱澈主动上前,出示警官证,温声询问道:“你好,是夏任凡的家属吗?” “啊,对,对,你们——有什么事情呢?”对方说话很慢,过了很久才操着一口方言隔着铁门回答。 “我们在查一个案子,夏任凡可能知道一些线索,我们需要和他见面聊一下,想问一下您知道他在哪吗?” “他这几天都没有过来,应该在工地上吧。我给他打个电话?” “诶,不用了,他在哪里上工,我们直接去工地找他就好了。”谢柏群连忙摆了摆手。 老人年纪大,半天也说不清工地到底在哪,他们还在试图问清楚的时候,一个女人提着菜篮子上来,有些提防地看着门口的两个陌生人。 钱澈和谢柏群都反应过来,这应该是夏任凡的妻子,在问到另一个关机手机号码的主人的时候,女人似乎回忆起了些什么,说:“有可能是那个同乡,当时他说他和一个老乡一起去外地打工,我见得不多,他们偶尔来家里喝酒的时候见过一两次。” 问到夏任凡的行踪,女人也表示对方有一段时间没回家了,带着他们去了一个不远的工地。 工地里大家都灰头土脸的,有些乌烟瘴气,谢柏群让钱澈和女人在外边等,他进去找工头问问情况。一进入谢柏群就觉的那些烟尘呛得厉害,他嗓子眼发痒,和工头说话的时候一直在咳嗽。 “你说夏任凡啊?不知道啊,昨天领完这周的工钱就走了。” “什么?你说去哪?鬼知道他去哪了,我又不管这个。” “几点?昨天7点收的工吧,现在天黑的早了。” 谢柏群出来和女人说夏任凡不在,女人嘴角扯了扯,没有太多表情,只说:“那我也不知道了。他换短工换的很快,可能换了个工地吧。” 和女人分开之后,谢柏群表示:“之前我们那个电话有点打草惊蛇了,但这也说明这个人一定知道点什么。他心虚了。钱澈姐,你去调一下昨天7点之后的监控,看能不能查到他收工之后去了哪,我等会跟着他老婆回去,在他家附近待着,他说不定会回去。” 钱澈忍不住抬眼看了一下边说话还边咳嗽的谢柏群,她本来和肖落聊天的时候都觉得高材生娇生惯养,会吃不了苦,受不了枯燥的活儿,但这会看上去好像又不一样。 谢柏群看上去不介意往脏兮兮的地方钻,还主动揽下了蹲点这种更辛苦的活儿。 钱澈应下了这门差事,盯着监控把人的行踪一步步地挖出来,夏任凡昨天从工地出来之后就有些心神不宁地,在工地周围饶了几圈,最终也没有回家,而是去了一家小麻将馆,钱澈去麻将馆问了一遍,老板说他们两三点就散场了,往哪去了也不知道,没人认识夏任凡,说是个单客,昨晚也是临时搭伙打的麻将而已。 钱澈这几天不由得有些烦躁,夏任凡没有什么反侦查的技巧,偶尔就会在监控上出现,但是他就像下水道里的老鼠,在各种覆盖不到的小地方东躲西藏的,钱澈和当地配合的几个警察永远都慢了一步。 翁宋那边已经传来了喜讯,虽然车子的很多痕迹已经难以分辨,但是他在车子的后备箱里,找到了一片卡在缝里的落叶,他们没有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线索,那片落叶上有一个看上去极寻常的褐斑,在提取和比对之后,确定就是死者的血液。 这下戴吕茅和死者的关系十拿九稳,即便他不是杀人凶手,必然也是知情人,否则死者的血迹不会出现在他的车的后备箱里,但是他们又面临了新的问题,戴吕茅这个人究竟去了哪里呢?肖落在从气象局确认了戴吕茅失踪那天的具体日期之后,不管是通过身份证、银行卡、道路监控、车辆监控的方式,都找不到对方的踪迹,这个人仿佛人间蒸发一样地消失了。 肖落叼着烟头,再度去村里走了两圈,期间给钱澈去了个电话,询问他们的进度。 “没呢,我/靠,那孙子挪窝挪得比兔子都勤快,没踏实停下来过,肯定和他有什么关系,肖队,如果你们真的什么都查不到的话……我们可能得考虑……” “嗯,我知道,得考虑戴吕茅也已经遇害了的可能性,但是我们现在还得先把他当活人查,没有证据能证明他遇害了,辛苦你们了。”肖落抹了把脸,他也想过这个可能,在村子周围,特别是荒井那附近找过,没有发现新的尸体。 肖落蹲在路边抽烟,他们来这里呆了也快半个月了,一场秋雨一场凉,这会已经比他们刚来的时候冷了很多,很多人已经开始套毛衣和抖搂出羽绒服了,肖落还是穿着它的白T和一件耐脏的黑色夹克。 “诶,又来了?”一个大爷在自家院里抽水烟,看见肖落蹲在他院子外面,拍了拍自己旁边的椅子让他也进来坐。 “你抽的什么?” 肖落从兜里给大爷递了根烟,帮忙点了。 “诶,这烟不给劲啊,女人抽的吧。” “都能抽,新款的,蓝莓味的,就是一种水果的味道。”肖落咧嘴笑了笑,陪大爷把手里的烟抽完。他烟瘾还挺大的,但身上不喜欢留味道,所以经常会换牌子,味道淡点就淡点,有时候就是烦,抽完心里舒服些。 “还在查那个谁呢?戴吕茅?找着人没有?” “找着我不就不愁了嘛。” “诶,我觉着你们是找不着了,他当时走的时候还发了条短信,说他躲债去了,这会早不知道躲哪了。” 肖落心里一动,忽的问:“大爷,你说他发了条短信说自己躲债去了,是发给谁了?” “啊?发给很多人了啊,比较认识他的人应该都收到了,我看看我手机里还能不能找到。”大爷眼神不太好,翻短信花了很长时间,但还是让他给翻出来了,他举着给肖落看,短信上写着:兄弟们,我躲债去了。 “兄弟们?”肖落觉的这个称呼怪别扭的。 “你别说,说这个我就来气,当时我还想说那臭小子怎么也得喊我一声大爷,哪轮的上称兄道弟的,不过后来别的小子和我说这是群发的,大家收的都一样。” “诶,那既然这样,大家都知道他躲债去了,又是谁去派出所报的失踪呢?” “应该是庆青他家那口子吧,他家那口子和戴家小子还挺熟的,说不定有一腿呢。”大爷冲肖落挤眉弄眼的,肖落对人家的家长里短不太感兴趣,尴尬地笑了笑,和大爷告了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4章 第4章 钱澈把夏任凡逼的像只惊弓之鸟,上蹿下跳,皇天不负有心人,就在钱澈挂了肖落的电话之后,她立刻收到了蹲点的谢柏群的短信。 【目标出现。】 谢柏群跟着鬼鬼祟祟的夏任凡进了楼道狭窄的居民楼,走廊被很多人的鞋柜什么的占着,很挤,夏任凡也很紧张,他这几天觉的有警察在追他,有一次差一点就被警察发现了,他躲在小餐馆的后门垃圾场里才躲过。 他得回家去取一些钱,身上没有钱了,他必须离开这里。 女人和老妇人都在家,女人看见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说:“前几天有警察来找你,你该不会是犯事了吧。” “没有,闭嘴,我能犯什么事。”夏任凡不耐烦地回答,去卧室里拿钱。 “你把钱放下,那是妈的医药费。” “我会再带钱回来的,你这婆娘少说两句。”夏任凡声音压得很低。 老妇人耳背,忍不住问:“回来啦?呆多久啊?今天在家里吃饭吗?” 夏任凡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和女人说:“要是警察问,别说我回来过,我先走了。” 夏任凡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紧张,他刚下了一层楼,就看到有个年轻男人坐在走廊里,脸色不太好,出了一头汗,把原本不宽的路都挡死了。 “兄弟,兄弟帮个忙行吗。我……我肚子突然疼得受不了……” “我……我没空……”夏任凡仿佛被一个看不见的敌人追着,他心里很慌,很想跑起来。但他裤腿被男人以一种救命稻草的力道抓着,他紧张地掰着男人的手想让对方松开。 “救救我……我好疼……我是不是要死了……”谢柏群扒着夏任凡的裤腿不放,钱澈让他把人拖住,不要乱来,谁知道他才进去几分钟就出来了。 “我我我帮你去外面叫人,你先松开我。” 谢柏群本来还想继续演戏拖延时间,谁知道夏任凡突然暴躁了起来,猛地在谢柏群肚子上踹了一下,“你还不放,病鬼,疼死你算了!” “我/靠。”谢柏群低声骂了一句,猛地跳起来按住了夏任凡,手铐打算往人手上拷。 夏任凡狗急跳墙,拼了命地一把把谢柏群撞开,谢柏群拷住了他一只手腕,谢柏群觉的这种街头混混似的打架确实不是他在训练场和道场能学到的,夏任凡差点给他来了一记回首掏,谢柏群拽着人一转身才保住了自己男性的尊严。 两个人在地上扭打了两圈,从狭小的楼道上骨碌碌地往下滚,刚出门口钱澈带着人到了,直接一个关节技把夏任凡的关节锁死了。 谢柏群才理解了肖落为什么一开始派钱澈来抓人了。他之前出过的几次外勤嫌疑人都很安分,没有反抗就带回去了,夏任凡让他有点没反应过来,从地上爬起来以后对钱澈比划了个大手指:“澈姐牛/逼。” “你也辛苦了,干得漂亮,可算把这孙/子抓住了。”钱澈和同行的同僚交代了一下,把夏任凡押上了车,准备带回局子里做下交接,然后他们好把人带走。 楼里很多人听到了动静,这会开始把头探出来,试图看清楚啥情况,谢柏群突然走了几步,挡在车窗外面,挡住了那些好奇的视线,低声说:“把窗关上吧。” 坐在车里的警察把窗户关上了,女人站在楼梯上看着他们,抿着嘴,看不出喜怒。 谢柏群冲女人微微地欠了欠身,有些为难地说:“抱歉。我们得带他走,如果……他没有做错事的话,我保证他会好好回来的。” “嗯。”女人说,“对了,和他说,我会照顾好妈的。” 钱澈做完交接,连夜和谢柏群把人带了回去,回到的时候天蒙蒙亮,局子里还亮着灯,谢柏群和钱澈换着开车,但两个人拢共也开了快六个小时,加上是夜间,两个人都是靠咖啡和红牛在续命。 肖落显然没休息,叼着烟在门口等他们,和钱澈勾肩搭背多少有点不合适,肖落拍了拍谢柏群的肩膀,又看了一眼钱澈,郑重道:“辛苦你们了,事不宜迟,我现在去审人,你们俩看是先去休息还是……” “没事,我还行,我等审完了再歇。”钱澈摆摆手,她早就习惯这个日夜颠倒的作息了。 谢柏群倒不是不能熬夜,只是他现在实在是有些太难受了,被肖落浑身烟味一呛,又忍不住咳起来,他小时候经常生病就是因为心肺功能不是很好,长大之后他勤于锻炼,经常长跑,倒是逐渐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但连轴转了这么些天,抵抗力降下来,身体就有点吃不消了。他被踹了一脚的地方有些闷疼,胃里不太舒坦,但他想多学些东西,便说:“我也一起。” “肖队,你烟先掐了吧,他这几天说是嗓子不舒服,你就别呛他了。”钱澈伸手去掐了肖落手里的烟。她之前也和一堆大老爷们一块工作,没把这种事放在心上。 谢柏群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这个动作显得钱澈和肖落极熟络,但他又有些沮丧,不管怎么说他很多东西确实还需要向其他人学习,肖落总爱调侃他是高材生,担心他只会纸上谈兵倒也没有错,今天要不是钱澈来得及时,他可能连夏任凡这种赖子都打不过。 钱澈带夏任凡去审讯室,喊抱着电脑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的孙星空起来帮忙做个笔录,肖落放慢了脚步,故意落后了两步,和埋头不吭声的谢柏群轻声说:“抱歉啊,我有点烟瘾,下回你要觉得呛你和我说,直接掐了也行。” “没事。”谢柏群不愿意承认自己像个病秧子,但身体却不给劲,偏着头低低地咳了两声。 肖落很快在夏任凡对面坐下来,审讯室里只留了他们两个人,其他人在外面听,孙星空打字很快,负责记录。 “什么名字?” “夏任凡。”男人这会看着很老实,他眼睛里都是红血丝,在车上估计没怎么睡。 “是你杀了他们?”肖落的声音低沉,单刀直入地问。 “他们?你说的是谁?不可能。”夏任凡愣了一下。 肖落心下有数,这个夏任凡质疑的点是人数,意味着他是凶手之一,手上至少有一条人命。 “你的老乡,还记得吗?他被发现丢在一个荒井里,脸都腐烂得看不出人了。非常可怜。”肖落耸了耸肩膀。 “他……” “说说吧,怎么回事?好好交代,要是有一句假话,别怪我没给你机会。”肖落放松地靠在椅子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对面正襟危坐的男人。 夏任凡三魂七魄都像悬在空中,最初被捕的惊慌过去,这会儿低垂着脑袋,沉默了几秒钟之后,他突然苦笑了一下,说:“他叫石直,我当时和他一起去外地打工,但外地也赚不到什么钱,后来……认识了戴吕茅,他说他想雇我们俩帮他件事,如果我们帮他杀掉庆青的话,他就给我们十万块钱。” 肖落听见耳机里传来孙星空有些莫名其妙地疑问句:“庆青又是谁?这个人从哪冒出来的?” 肖落觉的这名字有些耳熟,心里忽的有了猜测,白天他去村里的时候,老人提到,庆青家的那口子,正是去登记戴吕茅失踪的人。这样所有的线索仿佛终于连上了。肖落不动声色地示意夏任凡继续说。 “我们……试了很多方法……比如说在他的车里装□□……但没炸到人,也想过等晚上没人的时候动手,所以去买了把斧头,但也没有找到机会……” “后来戴吕茅对我们也有意见了,他和我说如果我杀掉石直的话,他就给我五万。” “他是想把你们两个灭口吧?”肖落冷淡地说。 夏任凡紧张地搓了搓手,吞了口口水:“我后来想……或许是的,他可能和石直也说了一样的话,但是我太缺钱了……家里老人的医药费花钱比什么都凶……我就是……” “是你杀了石直吗?” “嗯。当时我们打起来,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就倒下去了,戴吕茅和我把他拖到井边丢下去,他说那个地方没有人会注意。” “戴吕茅给你钱了吗?”肖落其实已经知道问题的答案。 夏任凡闭上眼睛,摇了摇头,“他说之后再联系,但之后我再也没见过他,也联系不上他……我心里慌,不敢再待在这里,就回家去了。” 肖落起身出去,示意钱澈继续审,把一些案件的细节补全,说:“这会儿天也亮了,我去村里一趟,我去找一下那个庆青,你们俩把记录做完之后先休息,下午两点会议室见,柏群要没事就先去睡吧。” “我、我和你一起去。”谢柏群愈发觉的肖落觉的自己帮不上忙,想多学点东西。 肖落见人主动去,也不好拦着,带着人往庆青家里赶过去。村里起得都早,放在城市里这会儿应该还没动静,但村里已经各家该烧饭烧饭了,肖落在路上和谢柏群介绍了这个庆青是何许人也。 他们到的时候,男人正喝着粥,肖落简单打了个招呼,单刀直入地问:“你知道曾经有人雇凶杀你吗?” “嗯?你说什么?”庆青显然被吓了一跳,手里的碗都哆嗦了一下。 “比如说你的车,有爆炸过吗?” “噢,有是有……但我以为是放在外面太晒了,什么地方出毛病了,毕竟我那车也很多年了,也没太大损失,所以我没放心上。” “那……你有思路吗?平时和谁结过仇有印象吗?”肖落换了个问法。 “没有啊,我和其他人关系都还挺好的,能结什么仇?”庆青笑了一下。 “可我怎么听说,好像……”肖落的眼神落在在一旁勾花的女人身上,后半部分只留下意义不明的音调。 “唉,嚼舌根的人多了去了,都是真假参半的,我这还真想不起来我得罪谁了。”庆青有些纳闷地看着肖落。 肖落收起那些试探,直白地问:“你们村死人了的事知道吧?” “诶,谁不知道,你们天天在村里转的,不会怀疑是我干的吧?”庆青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膀。 “没有,就是想问问你知不知道什么线索?”肖落堆起一个笑,眼角的余光却在瞥谢柏群。谢柏群从进来之后就很安静,只是坐在木头沙发上,偶尔捂着嘴轻轻地咳,还会像是不习惯硬邦邦的木头沙发一样不自然地动来动去。肖落心里想,高材生果然是娇生惯养。 “我也是听说的,好像说是戴吕茅杀的人?所以才畏罪潜逃的?村里其他人都这么说的,不过要我说,把人丢井里可太蠢了,要是我杀了人,我就把人整个都烧了,才不会让人有机会找到呢。”庆青有些讥讽地扯了扯嘴角。 肖落问到这里觉的想知道的信息差不多了,打算等庆青不在的时候,再单独找女人问话。于是起身打算离开,谢柏群像是在发呆,还坐在位置上没有动,肖落轻轻拍了他一下,发现对方的颈侧滚烫,谢柏群这才回过神似的看向肖落,也起身离开。 “肖队,我觉的……” “谢柏群,你发烧了也不知道的吗?你是读医出来的人该有的样子吗?”肖落没由来地有点窝火,打断了谢柏群的话,带着人往招待所走,毕竟卫生站也在招待所旁边。 谢柏群本来就有点头重脚轻了,肖落这通火让他脑子里嗡嗡作响,快步走了几步之后脑子里昏沉得要命,胃里就愈发难受起来,根本跟不上肖落的速度,忽然蹲在地上按着胃不说话了。 肖落走出去几步才发现人没有跟上来,连忙折回来,谢柏群手腕烧的都烫了,整个人脸色却很苍白,嘴唇没有一点血色,被他握着的手腕都在轻轻发抖。 “怎么了?走不动?我背你。”肖落急得要命,在他面前单膝跪地,“你烧多久了?不会把脑子烧坏了吧?” “你生气了吗?我没事,我只是走不了……那么快……”谢柏群反握住他的手,肖落觉的自己像是被这个高烧的人感染,热度从手心一直蹿上来,连带着整个胸腔都发烫,心脏仿佛要跳出来。 谢柏群抓着他的手重新站起来,任由他领着往卫生站的方向走。 他烧到39.4,卫生站给他挂了水,谢柏群忍不住吐了一次,吐出来的胃液里带着点不明显的血丝,肖落把他衣服掀起来才看到青年身上的淤青,肚子上的一块很明显,其它地方还有一点。 谢柏群被他碰的觉的疼,一个劲地缩。过了一会反应过来,没挂水的那只手拢着肖落粗糙的大手,眼神迷迷瞪瞪地看着肖落,没撑多久在床上睡过去了。 肖落从他那里没问出什么,只得把电话发给钱澈,钱澈也很意外,她只知道她到的时候夏任凡和谢柏群从楼梯上刚好滚下来,谢柏群一路上也没说他伤着了。 他自己的衣服吐脏了,肖落只好把自己的外套姑且盖在谢柏群身上,等水挂完了他把人直接抱回招待所自己房间里,继续放任他睡。 不过谢柏群也没睡多久,他什么都没吃,又打了针,热度稍微退下去一点,变成38度,但胃里变本加厉地闹起来,加上他一直咳嗽,不到中午的时候就醒了。 “醒了?先喝点水,等会喝两口粥。”肖落把他扶起来,在他背上轻轻拍了拍,让他把气喘匀。有些无可奈何地说:“你说说你……” 谢柏群这会难受归难受,但起码不晕了,所以又尖牙利嘴起来,避开了肖落要兴师问罪的方向,说道:“肖队,有两件事我觉的比较奇怪。一个是庆青说的话,他假设自己杀人的话会怎么做这句话很奇怪,正常人在听到这种消息是不会把自己代入杀人者的视角去考虑的,如果夏任凡没有说谎,井里那个是他杀的,那么庆青可能和戴吕茅的失踪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肖落的手机提示音也响起,上面孙星空发过来的信息显示,庆青的职业,恰恰是做殡葬生意的,他确实有如他所说的,把人烧掉的作案空间。 肖落也有过怀疑,所以他让孙星空查对方的信息,但他不会像谢柏群这么笃定,他回复孙星空,让他们带人去查庆青拉人去火化的记录,如果说真的是烧掉的话,那么一定是在戴吕茅失踪之后的这段时间里,他把人找机会塞进了火化炉里。 肖落回完消息,好整以暇地看向对方,明明心里的欣赏都快溢出来,但脸上却不动声色地说:“嗯,你说的有道理,但证据呢?推测可不能判案。” “证据……”谢柏群犹豫了半分钟,忽然说:“案发现场是庆青家里。” “现在天气已经冷了,其它所有的木头沙发都铺了垫子,而且那个垫子和沙发应该是成套的,但是我坐的那个长沙发没有垫子,而且我坐的沙发……是正常的客人会坐下的位置。有什么原因,让他们把那个垫子丢掉了。” “这只是你的推测而已。” “是的,这只是我的推测而已,那么肖队,让胖哥验证一下我的推测如何?”谢柏群垂眸笑了笑,低低地咳了两声。 肖落终于笑出了声,因为谢柏群也知道自己可能是错的,但是能够发现可能是线索的地方,本来就是值得信赖的能力了。青年倔强地看着他,像是想从他这里获得什么肯定。 肖落在他头顶轻轻地拍了两下,把一杯水送到他嘴角:“放心吧。我没有要赶你走的意思,只是你冲在前面舍生忘死的时候,多少也得考虑一下我的感受,你们把自己交到我这里……这好在是夏任凡手无寸铁,要是他手里有别的凶器,你也这么不管不顾地冲上去么?” “肖落,看不出来啊,你也会做这种无聊的假设么?一码事归一码事,起码当时夏任凡手上都是空的,一只手我还拷着呢。你就和非要问你和我妈掉水里,让我救谁一样,还非得假设两个人都不会游泳,但现实情况是我谁不不救,我才不会跳水里受罪,你肯定不是旱鸭子,至于我妈?我妈年轻的时候是游泳二级运动员。”谢柏群翻了个不明显的白眼。 肖落心想理是这个理,但是为什么这个题设是他和他妈掉水里,听上去就这么奇怪呢? 肖落嘴皮子从来就没有高材生利索过,这会吃了瘪,也没有觉的多挫败,只是在想,谢柏群活泼了很多啊,会顶嘴了,中学时候谢柏群脾气也不是多好,不是那种老好人的性格,排队被插队的时候会不高兴,饭堂的菜特别难吃的时候也不高兴,后来肖落问他说,既然你介意被插队,为什么不说呢?谢柏群戴着耳机看了他好一会儿,才慢半拍地说,我懒得说,和他争论的时间都能排到我了。饭菜也是,我生气了它该不好吃还是不好吃,发火没有用。 重新看到谢柏群之后,肖落才想起了很多他以为自己早就忘记了的中学生活。 他连高三的班主任都不记得了,但唯独和谢柏群相处的每分每秒,鲜活地像是从来没有分开过。那是他糟糕的一生里,值得珍藏一世的记忆,肖落走神走到了太平洋中心,他想,如果人死的时候真能看到走马灯,不知道能不能在中学的时候多停一会。 他忍不住问:“怎么舍得对我发火了?” 他问出口了才意识到自己的问句很奇怪,完整的表述应该是,中学的时候不都懒得发火么,这会怎么就舍得花力气发火了。 但是谢柏群显然没有他发散的脑补和思维能力,他心里怦的一动,心想,果然肖落对我还是有意思的,虽然他对肖落的感情颇为后知后觉,也一直担心肖落已经完全对他没感觉了,但这句话问得谢柏群心痒,觉的自己的心脏也有罢工趋势了,他滚烫的掌心把肖落的大手一拢,颇为含情脉脉地说:“没发火,不生气。我怎么会对你发火呢?” 肖落被他烫的一哆嗦,差点想把手迅速抽回来,念及这是个还在发烧烧得哪哪都烫的人,肖落寻思着对方应该是觉得自己手上冰,摸着舒服,眼神也湿漉漉的,怕是生理泪水都出来了,他忽的有些同情,于是安抚地在他肩头按了按,说:“你要还是烧得难受,我去隔壁卫生站拿点降温的那种贴过来,或者酒精帮你搓一下。” 谢柏群觉的自己的秋波不知道送到了哪里,但他这会儿确实烧得浑身没力气,胃里也一阵阵地拧,一时间脑子转不过弯,觉的肖落的提议不错,嘱咐道:“酒精吧。” 酒精还能脱光了让肖落给他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5章 第5章 但肖落真回来的时候谢柏群又睡过去了,他头脑昏沉,四肢灌了铅一样重,胃里又闹得厉害,抱着被子把被子卷成了一团,没有那天晚上的老实,衬衫都湿哒哒地贴在背上。 肖落想给他解扣子谢柏群也不配合,哼哼唧唧地翻开翻去,不肯放开抵在胃上的手,最终肖落把他剩下两个扣子解了,用温水在他背上和脖子擦了两回,觉的还是烧得厉害,这才用酒精擦在腋下、四肢,谢柏群整个人眯着眼睛,像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灼热的呼吸喷在肖落脖子上,咳得嗓子都哑了还要说话。 “肖落。” “嗯?”肖落被他折腾的心里很烦躁,加上快到开会的时间了,手上也用了劲,把谢柏群白皙的皮肤擦得红彤彤的。 “你以后也这样照顾我好不好?”说这话的时候谢柏群睁开了眼睛,显得他神色清明。 肖落手上的动作的顿了一下,没有多余的表情,过了一会他才说:“觉的苦你就走吧,反正也没人逼着你来这里,回去当个小少爷,多的是人照顾你。” 谢柏群神色暗了暗,觉的委屈得不行,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表现得像小少爷了,他家里虽然有钱,但他爸到底是个钢铁直男,到底没有太溺爱他,该吃的苦他一点没少吃,所有的东西都是堂堂正正挣来的,主动请缨去抓人,主动去蹲点,他不知道自己哪里显得娇贵了。 他松开缠着肖落的胳膊,翻了个身把脸对着墙壁,闷声说:“你去开会吧。” 肖落没由来心里觉得空了一下,但时间确实快到了,整个组的人包括这边的刑警队都在等他,他第一次踩着点在众目睽睽下进了会议室。把目前的推测向所有人汇报了一遍。 他们没有理由无端端检查别人家的椅子,所以在确定案发现场之前,他们得先找到能够合理怀疑对方的证据,至此为止,所有的推测在当地的刑警队看来,还完全只是没有根据的乱猜而已。 谢柏群睡得天昏地暗,另外一边满世界查殡仪馆的火化记录,孙星空恨透了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别的地方他一查什么就都出来了,哪里总得着这种人力往下砸,四处去查登记本。 肖落他们几个出外勤的兵分好几路,去附近乡县的殡仪馆查火花记录,在戴吕茅失踪之后的三个月的时间里,庆青一共送人去火化了七次,看上去好像没有什么可疑的。 “扩大范围再查,只要是他开车一天能到的地方都给我查。”肖落想起谢柏群说的,如果庆青杀得是戴吕茅,村里人都认识他们,那么庆青理应选择一个更远的地方处理尸体。 肖落留在了局里,打算重新看一遍今天收集到的各个火化记录,直到孙星空带着几个煎饼回来,分给局里留守的人的时候,肖落才觉得饥肠辘辘的,猛地想起被自己忘在招待所里的人。 也不知道退烧了没有。 肖落想着还是给人打了个电话,通了很久电话才被接起来,对面的人声音沙哑,问他:“肖落?” “嗯,还在睡?起来吃点东西然后吃药,药在床头柜上。”肖落嘱咐完就打算挂电话。 “哦……”谢柏群抓了抓头发,对着已经陷入忙音的手机愣愣地回了一句。 大概肖落属于工作狂人的类型,不喜欢他拖慢进度?这也正常,毕竟肖落是军队出身。估计是退役之后调任来这里的——可为什么会退役呢?好像也没到退役的年纪? 谢柏群脑子里跑火车,最终决定不再拖队伍后退,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摸不出来还有没有在烧,囫囵吃了点药,穿衣服的时候看见自己胳膊都被肖落搓红了,忍不住骂了一句:“没轻没重的。” 他晃晃悠悠去了局里,肖落正在专心看手上的复印件,谢柏群蹭到孙星空旁边蹭了四分之一个煎饼,觉的油得厉害,胃里吃不消,又放下来,手在底下悄悄按着胃。 也翻起了群里他们共享的照片,他看着群里发的那些显示是被庆青负责送过去火化的人的名字,忽的胖哥的新消息进来,跳进来又是一张图片,谢柏群盯着看了一会,突然开口:“找到了。” “找到什么了?”摸鱼的孙星空看了他一眼。 肖落这才注意到这个病号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过来了。 “你们看群里最新的那张图,那个人名。” “那个人名怎么了?”孙星空看到了,但他还是没看出找到了什么。 肖落和谢柏□□换了一个眼神,异口同声地说:“这个人被火化了两次。” 是的,那个人被火化了两次,如果不是那么凑巧同名的话,那名刘性男人,早在一年前就在县城的殡仪馆被火化了,怎么会又出现在这个车程四个小时的村的殡仪馆的名单上呢? “走,来两个人,和我去庆青家。”肖落拍案而起。 谢柏群想跟着去,被肖落不由分说地按在了位置上,恶狠狠地说:“你去干嘛,回去睡觉。不缺你一个。” 后面案子的收尾不是谢柏群做的。后来,翁宋从庆青他们家的沙发缝里,检查出了属于戴吕茅的血液,庆青对自己的杀人举动供认不讳。 “他,和我老婆搞在一起。” “他该死。” “是,是我干的,那天我让他离开我老婆,他拒绝了,他该死。” 庆青在审讯室里神色平静地说。 他没有觉的人命多稀罕,也没觉得杀人有什么不对的,他对此引以为傲,只是有些遗憾自己还是被发现了。 案件的结果告诉庆青的妻子的时候,对方只是扯了扯眼皮。她黝黑而粗糙的手把头发挽到耳后,然后没有说话。 直到他们即将离开的时候,女人才说,“嗯,我知道是他干的……所以我才去报了失踪……” 肖落对此不置可否,他不在乎这个,这个案件对于他们来说结束了,凶手伏法,真凶归案,晦涩不明的真相水落石出,但对于他们来说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清网特别行动组就是这样——这个案子过去了将近一年,他们即便破了案,也帮助不了任何人,拯救不了任何人。甚至他们如果不查,或许夏任凡和庆青都还和家人好端端过着日子,他们没有任何的成就感可言,功劳也不归他们。 唯一值得高兴的事情是可以放四天的假,放完假之后他们就要奔赴下一个战场了。 肖落打着精神。在机场送走了其他人,最后剩下还是病恹恹的谢某人。 “怎么样?你回北京是吧?什么时候的飞机?你家……应该还是在北京吧?”肖落帮他扛着行李,回头问他。 “你回哪里?什么时候的飞机?”谢柏群戴着口罩反问他。 “我……河南吧,天津北京的房子太贵了。租不起。”肖落笑了笑。 “队长大大收留我吧,我和你回河南。给个地方睡觉就行,我可以和你分摊房租水电!”谢柏群挂在肖落背上,声音隔着口罩含含糊糊地传出来。 “我现在这样回家我爸妈会骂死我的,说我出去一趟就搞成这样……以后可能再也不放我出去了,我才不要被他们塞去一个无聊的岗位浪费人生。” 谢柏群中学的时候也常这么说,他心肺功能不太好,所以一换季就会发烧感冒,知道他运动会报了1000米的时候他爸妈紧张得要死,差点杀来学校阻止他,但谢柏群其实日常就有长跑的习惯,一千米对他来说算不了什么,平时体育课也没人觉的他孱弱,只是听他说了他爆发力很差。 这种时候谢柏群就会让肖落顶罪,试图蒙混过关,扯着他去和他爸妈说,到时候肖落会帮他跑的,男生都报了,他不报项目不好看。 初中倒是都没什么事,但是高二的时候运动会那天空气质量有点差,但也没差到取消运动会的水平,他闻着就是空气有点土味,扬尘有点多,但那天谢柏群跑完就开始咳嗽,咳了两三天都不见好,周末不敢回家,想留校,就拖着肖落陪他,当时谢柏群还没有这么直白,只是边咳边写作业地说:“我这周不回家了,不然咳嗽咳不死也会被我爸妈唠叨死,希望我不要自己死在宿舍里。” 肖落哪里听的下去这种话,当即表示自己也留校,美其名曰让谢柏群帮他补补课。 但他们两个现在都不小了,肖落有些无奈地在他露出来的额头上弹了一下:“难得放假,有家都不回。多大的人了,别闹。” “反正我不回家,你要是不管我我就自己打车回市区,随便开个酒店睡了,反正我这么大的人了,能照顾好自己。” 肖落在心里想,你能个屁。 他原本也以为对方能照顾好自己,结果他半夜回招待所的时候看见人赖在他床上睡,被子也不好好盖,又烧起来了都不知道,胃里一难受就不肯好好吃饭,非得一天三顿地催命似的让他吃饭。 “自己买票,今晚6点的国航。”肖落轻轻叹了口气。 谢柏群在心里暴风夸自己,他的真是个小机灵鬼,计划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6章 第6章 谢柏群有很多问题想问的,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两个人坐在机场闲着也是闲着,谢柏群把手机里的信息流都刷了一遍,又玩了会儿手游,因为心不在焉的总是死,不一会队友们纷纷弃他而去,让他自己去单排。 谢柏群把只剩30%电量的手机收回兜里,轻轻叹了口气。 “我这有电宝,可以充电,你也别总是玩手机,消停会睡一觉,再过半小时应该就能登机了。”肖落从包里把电宝翻给他,他自己的手机很烂了,小米1,不知道多久前的型号,还在用,除了能接电话也不知道还能干嘛,平日里和充电宝是连体婴儿的状态,所以肖落一般不玩,他们在军队里也没手机可玩,所以刚刚肖落在闭目养神,眯着眼睛在脑子里把案子前后又过了一次,然后就开始闪过一些画面。 肖落不喜欢休假,脑子一旦停下来,就会看到不想看的东西,嗜酒显然和职业性质不合,肖落也就那么点烟瘾,但公共场合禁烟是一回事,谢柏群闻不得烟味也是一回事。 “肖队,你找过对象没有啊?”谢柏群也不是孙星空那种重度网瘾少年,他玩手机纯粹打发时间。他心想肖落找过也不奇怪,大家是成年人了,谁还能都和自己似的与学习相依为命,母胎solo到现在么? “找什么对象?”肖落掀了掀眼皮子,声音难得有些拖沓地回。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格格不入,刻意放松了身体,让自己像普通人一样没形没骨地瘫在椅子上。 肖落觉得这样怪难受的,还不如挺直腰板坐着,但他融入得很快,在村子里他就能用一口塑料方言和村民交谈,有时能聊到哪家的闺女和谁家的儿子比较般配,往大排档里那么一坐,也全是市井气,不会像谢柏群一样有种不偏不倚的书生气。 但这会谢柏群也没有书生气了。 别说书生气,活脱脱的一个小流氓。说话归说话,为什么这小崽子手伸过来了,拿他当降温机器吗? “什么什么对象,队长你少忽悠我了,我就是问你有没有谈恋爱。”谢柏群不给他回避问题的空间。 肖落感受着谢柏群手心的温度,边在包里翻退热贴,寻思着这热度怎么升了降降了升的,随口答:“谈什么恋爱?我队里的兄弟一个个五大三粗的,来一段自由搏击的爱情吗?而且我这种人谈恋爱不是糟蹋别人吗?让别人家闺女给我守活寡,然后哪天就真成寡妇了是吗?我抚恤金都没几个钱,找我多亏……” 肖落把退热贴啪地糊上谢柏群的额头,谢柏群本来只是有点累,被他一拍觉得脑阔疼。 “行了,先贴着,等会落地之后咱们还是先去趟医院,这边的检查不靠谱。”肖落说。 “也就是说肖队还是母胎solo咯?老处男?”谢柏群故意往他那边倒。 “是是是,看队长笑话你很高兴是吗?咱又不比高材生,喜欢你的小姑娘能从北京排到河南吧?”肖落笑了笑,他不介意满足一下对方的虚荣心。 “那我又不喜欢她们。”谢柏群说,他忽然想把话直接说开了,想问说肖落你是不是中学喜欢过我?你能不能现在试着和我在一起一下?虽然他也是没有经验的处男,但他的学习能力很强的,几百个G的文件都在硬盘里静静躺着,什么样的都有。虽然他还没有看过。 “请乘客们带好登机牌,准备登机了。”广播打断了他们的对话,谢柏群的胆量突然就瘪了,还是到了住的地方再说吧,万一尴尬了还可以死缠烂打软磨硬泡一把,要现在凉了说不定肖队就不收留他了。 上了飞机之后肖落就准备睡觉了,谢柏群倒是先要了晕机药以防万一,他时晕时不晕的,这会儿药捏在手里也没吃,能忍则忍,他这几天吃的药也够多的,不知道能不能一起吃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一开始还没事,谢柏群只是晕,像是发烧的那种晕,手脚冰凉,手指末端有点麻痹,喘气都嫌累。过了不知道多久,他胸口像是塞了棉花,闷得厉害,他拿着纸巾捂着嘴,终于在空乘发飞机餐的时候被那个味道恶心吐了。 粉粉的粘液糊在纸巾上,肖落看了他一眼,把自己的飞机餐盖上,示意空乘拿走。 “没事,我吐完舒坦多了,你吃你的,我刚刚真的是被那一口闷得慌。”谢柏群是舒服了,他胃疼,但胃疼也比刚刚那种吐不出来的闷滞感好多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7章 第7章 肖落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心里打定主意下了飞机先把这个该死的病患扭送到医院里去。 谢柏群窝在位置上眯着眼睛打算睡会,又觉的不舒服,把小桌板撑开趴在上面,一手还能掐着胃,以一个扭曲的姿势睡了一路,下飞机的时候还困,困得添了个头疼的毛病。 肖落怎么也没有三头六臂的,他自己的行李不多,只有个背包,但谢柏群之前不知道从哪去入职的,带了个箱子,肖落只能帮他背着背包,一手拖箱子,一手拽着谢柏群的胳膊好让对方跟得上他。 他住的地方是个普通的楼梯房,肖落搬了趟行李,又下来把蹲在地上的人也背了上去,谢柏群趴在他背上的时候迷迷糊糊地想,这是回哪呢?回宿舍吗? 肖落的屋子也空,一张床还是那种硬邦邦的床,把人丢到床上之后肖落把家里的睡袋往客厅地上一丢,自己钻进去睡得天昏地暗的,两个人都睡得天昏地暗的。 他们五个人的小群里安静如鸡,朋友圈静默,全在睡觉,肖落甚至已经是最早醒过来的,他做了个梦,具体梦见什么肖落坐起来的那一刻就忘了,手心都是黏腻的冷汗,他大口地喘了一会,才想起来去卧室看一下自己带回来的人还活着没有。 高材生还在睡。 高材生其实不是特别自律的人。家里毕竟还是宠着的,学习虽然认真归认真,但是早读晚修经常迟到,洗澡吃饭都慢腾腾的,早餐大多是自己起来帮他打的。 谢柏群时不时会皱着眉咳两声,但很快又睡过去,大概也是累惨了,肖落点了个外卖,一直到太阳收起最后的余晖的时候,肖落才把人拍了拍叫醒,打算叫起来吃个饭洗个澡。 谢柏群烧倒还是烧,但睡够了之后头不疼了,在肖落的房子里上蹿下跳,像个猴,一会儿打开肖落的衣柜,一会去看书柜上的书。 但这里一点都不像家。真要说的话,更像是一个军区的单人宿舍。 肖落的衣柜只有素色的衣裤,最花的是不同颜色的迷彩。书柜上的书都是些刑侦的专业书,也有司考的书。 “你司考过了吗?”谢柏群扭头问刚洗完澡出来的肖落,肖落这会儿全身衣服老老实实穿着,谢柏群在心里颇为遗憾。 “没有,我没有打算考,没什么用,就是……随便学学。” “诶——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热爱学习了?”谢柏群拉长了腔调。 “哟,我可也没想到会在工作岗位上见到你,你说你好好一清华毕业生,哪怕想干警察,你也不该来这种岗位,我们这都是没得升迁的地方,你打算在这里待一辈子吗?”肖落退一步越想越气,又想到人才参与第一回任务就又负伤又生病,遂强硬起来:“不行,你给你爸打电话,让他把你调到别的部门去。” “不是肖落你搞歧视啊,我高校毕业怎么就招你惹你了?你凭什么赶我走啊?我哪次没听命令听指挥,什么任务没完成好了?”谢柏群耷拉着脸,但他其实也没真和肖落生气,故意边咳嗽边装着委屈的样子去拿肖落收拾在角落的行李,说:“说白了你就是不喜欢我呗,不想和我一起住呗,咳,那你直说啊,为什么非要这样……这样骂我……” 这句话完了还不够,谢柏群走了几步就故意蹲在了地上,按着胃好像疼得受不了的样子,肖落心里叹了口气,伸手要去扶他。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这样,你粥还没喝几口呢,喝完我陪你去医院看看,有什么毛病别拖。” 谢柏群这才半推半就地才坐在了桌子前,但他确实吃不下,肖落把他逮去医院,路上看到其它人也醒了,孙星空往群里发了个游戏链接,谢柏群捏着手机兴冲冲地想要加入吃鸡行列,没几分钟就凉了。 孙星空那边沉默了几秒,说:“对不起,邀请你是我的错。你的战绩是买的吗?以后有需要可以找我,我给你打折。” “我去真不是,我自己打的。我刚刚就是胃疼了一下注意力分散了会,鬼知道草丛里那伏地魔突然出来了。再来一把,我要证明我自己。” “行了别打了,你手都在抖。”肖落让他看自己捏着手机的手。 那边钱澈诶了一声,揶揄道:“肖队,世风日下啊,这就把小朋友拐走了?想让人家留下来也不用这么着急吧?” “我不是……”肖落刚想说是这人自己死皮赖脸要跟过来的。还没等他说完,谢柏群就打断了他:“澈姐,不是、不是肖队要留我的,是我自己要来的,我从很久之前就憧憬肖队了。” 肖落翻了个白眼,心里却觉得这人可爱,不要脸的时候也很可爱。 翁宋还没琢磨明白,躺在门后嚷:“你们别光聊天啊。谁拉我一把啊,我还有救啊!” 谢柏群有点胃出血,但还不算太严重,开了药挂了瓶吊针那种疼痛感被压下去一点,咳嗽反而还麻烦点,医生查了查他的电子病历,又问他:“你心肺不好啊?” “啊。”谢柏群这会儿已经蔫了,医生问诊的时候故意往男人身上倒,靠着肖落。肖落很不配合,一双大手稳稳地扶着他的肩膀和后背,自己倒是隔开一定距离,是一个挑不出毛病的姿势。 “哟,您不是还知道嘛?那怎么还往那种粉尘地方跑啊?” “就……那什么……工作需要嘛,医生您别损我了,我下回一定随身带口罩,我这都快咳成肺痨了,您行行好,赶紧给我治了呗。” “年轻人啊,要钱不要命哦?你现在年轻作,以后老了怎么办?嗯?”那老医生嘴毒,边数落他边写病历。肖落听着倒是很愉悦地笑了笑。 “喂,你也欺负我!”谢柏群小声抗辩。 肖落终于忍不住揉了揉他的脑袋,整个人的状态不再绷的像要拉断的弦,慢慢地松弛下来。 在谢柏群去肌肉注射的时候,肖落站在外面,靠着墙边,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看着医院走廊里人来人往,行色匆忙的模样,觉得自己和这样的生活格外格格不入。 他和谢柏群折腾到大半夜离开的时候,有一个手臂绞进机器里的工人被送来就医,血肉模糊的,小臂的骨头弯折,裸露在外面,有孩子被吓得哭起来,肖落下意识地回头,想要捂住谢柏群的眼睛,却看到谢柏群神色平静,只带着一些怜悯的神情。 谢柏群看着对方进了紧急处理室才移开目光,抬头看向肖落,问他:“嗯?怎么了?” “没……”肖落捏着眉头摇了摇头,他一下子忘了,忘了对方是临床医出身,还能兼法医,又怎么会怕这种。 “噢,那个工人啊,人应该没事,送来得挺及时的,但手可能就保不住了。”谢柏群以为他是担心那个工人,简单地评价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8章 第8章 回去的路上肖落过分安静,虽然肖落本来话也不算多,但肖落一直扭头看着车窗外,留给谢柏群一个后脑勺。 “肖落。” “嗯。” 谢柏群没有了后文,不知道应该怎么说,说自己在回忆里突然觉得自己特别喜欢他这种话也太诡异了,过了一会谢柏群才说:“你念书那会儿——是不是喜欢我啊?” 肖落转过头来看着他,眼皮以缓慢的频率动了动,也可能是谢柏群盯得太专注了,觉得时间过得很慢。 “是。”肖落低垂着眉眼,用一个音节回应了。 谢柏群敏锐地没有往下问,因为他觉得肖落后半句会是,不过你不用担心,我现在已经不喜欢你了,于是谢柏群换了个话题:“等会回去怎么办?你那床也是真的小,比招待所的还小。” “一样,我睡睡袋。我习惯了。” 谢柏群许是白天睡太久了,回去之后一直没睡着,检查和打针让他每个细胞里都透着疲倦,偏偏神智还很清醒,肖落待人宽厚,性情温和,是个很不赖的上司和领导,比起中学的时候沉稳了太多,但谢柏群却有种疏离感,不是和他的,肖落和谁都透着一股疏离感,像是不想认识任何人,不想融入任何人。 谢柏群翻来覆去,忍不住想去客厅看看对方睡了没有,他轻手轻脚地走出去,看见肖落已经睡着了,但并不安稳。 谢柏群刚在他身边蹲下来,男人猛的暴起,掐着他的脖子把他按在了地面上,谢柏群一瞬间就透不上气,挣扎着握着肖落的手呜咽了一声。 可能是他的挣扎过于和风细雨了,肖落顿了两秒整个人清醒过来。他梦见尸山血海残肢断臂,但就连死人也不可信,他们像是被灌入了名为信仰的迷魂药,到肢体腐烂之前,任何一个人小孩或是孕妇,都有可能手持凶器。 肖落猛的放松了手上的力道,眼底闪过惊惧交加的神色,拽着谢柏群的手腕把他拽起来,毫不留情地说:“出去开个房,你出去住。我不习惯和别人住在一起。” 缺氧让谢柏群整个人都是晕的,一时间没有力气站起来,膝盖弯一软,跪在肖落脚边,不收控制地剧烈地呛咳起来,他咳了快五分钟,才慢慢能说话了,只是说出口的声音也很沙哑,他抬头正视着肖落:“你需要心理医生。” 过了一会谢柏群才解释:“肖落,别担心,这是很正常的,很多退役的军人都有类似的症状,只要定期接受心理辅导,你会慢慢好起来的。” “是不是很久没有睡过好觉了,你要不要试着泡个脚?我这里还有倒时差用的安眠药,你要不要吃一点?”谢柏群撑着桌子站起来,忍着嗓子的不适和心脏的乱跳努力地说。 肖落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几次,过了一会说:“我睡觉的时候,不要这样靠近我,如果要叫我,你叫我一声我就醒了。” “我手重,看看你的伤。”肖落手伸出去,谢柏群的脖子肿了些,他没有贴上对方的皮肤,因为谢柏群肉眼可见地在发抖。看得出对方在竭力克制,但他还是在发抖。肖落的手垂下来,过了一会他说,先回去睡吧。 谢柏群不知道自己是几点睡着的,后来他没再见到肖落,肖落出去了,不知道去了哪,一直到假期结束谢柏群才在群里看到他发了条通知,通知返工的时间地点。 谢柏群特地买了几件高领,他本来是不喜欢脖子那而有东西的,但脖子的淤青太明显了,估计没有十天半个月的消不了,肖落在当地的机场等他们,谢柏群是最早到的,肖落连忙把烟掐了,谢柏群挤在他身边地位置,说:“肖队你去哪了?把我一个人丢在那里也太没人性了。” “对不起。” 谢柏群知道肖落在为那天晚上伤他道歉,“诶,肖队之后也教教我吧,太帅了,一招制敌啊。” “教什么?”钱澈也到了,看见他们俩,打了个招呼。 “让你澈姐教你呗,关节技。你这小身板学不来我那套。”肖落这会儿看上去很正常,脸上带着笑,还踢了谢柏群小腿一下。 钱澈连忙摆手。 谢柏群也没好气地踩了肖落的脚一下,说:“队长过分了啊,人家澈姐是咱们队花好吗!有你这样的吗?” 谢柏群踩得挺重的,肖落也没躲,谢柏群是故意的,这样肖落心里多少好受一些。人齐活坐着肖落开得越野车去目的地的时候,肖落觉得自己情绪好了很多,烟瘾也不那么重了。 翁宋不知道去哪里浪荡了四天,看着有点肾虚,但还是坚持不懈地加进话题里:“诶,所以我们这次要去哪?看这路,怕是又要进山喂蚊子了。” 孙星空从平板屏幕抬起眼,露出了一个有些绝望的神情,小声嘟囔道:“我为什么要出现……不会连网都没有吧……” “网还是有的,荒也挺荒的。十三年前,一名六岁女童的遗体在山里被发现,发现的时候距离死亡时间可能已经有两个星期了,夏季暴雨,把尸体冲到了溪水里,下游的村民说水里有股味道,顺着溪水往上找才发现的,已经烂得不成样了。” “等等,肖队我没听错吧,十三年前?”翁宋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嗯。”肖落平静地回答。 其他人缓缓打出很多个问号。 “当然,不止是这样,更重要的是,最近他们那里,有一名女童失踪了。家长联系到多年前的案子,民情激愤,那边顶不住了,打了申请要让我们帮忙。” 众人的神色都严肃起来。 上一个案子他们其实没有太紧张,因为案子已经过去了快一年,哪怕迟一天早一天,说句不好听的,影响也不大了。但是这一次不一样,打着追查旧案的旗号,他们实际上要追查的是一个关于失踪女童的案子。 他们到地方的时候是深夜,山里都是星光点点,很多人打着手电筒还有搜寻,对接的负责人疲惫不堪地揉了揉眼睛,给肖落随手打了个招呼。 肖落点了点头,主动介绍道:“这是我之前的战友,叫周居席,你们叫他周周就行。” 周居席显然困极了,撑着和他们交代了一下情况。 “失踪第六天了,每天都这样搜,这种地方没有监控,找到的目击证人除了作证他们在当天在哪里见过那个女童之外,没有更多的消息,大海捞针地搜。” “我想见一下孩子的父母。”肖落提出这个要求,其他人立刻进入状态,孙星空掏出电脑准备记录信息,谢柏群也跟着肖落一起见对方的父母,钱澈和翁宋提出在村子周围转转,了解一下地形地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9章 第9章 在等待对方过来的时间里,肖落低声问:“你当时,为什么会给出那样一个判断?是你作为医生的判断吗?” 肖落问的没头没尾,只有谢柏群福至心灵,他蹭到肖落身边,神神秘秘地回答说:“因为我和你在战区相遇过。” 肖落眉头拧了起来,没有如谢柏群预期的对这个话题感兴趣,而且显得有些愤怒,肖落像他父母一样质问:“你怎么能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你不应该在学校好好读书吗?” “不是,我说你是我爸还是我妈?本来这就是我的人生啊,读书也好,当警察也好,去战区也好,你们为什么那么抵触呢?那这些事情总要有人做的吧,我为什么不能做呢?” 肖落眼神暗了暗,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他在心里回答,如果有的选,没有人愿意过那样的生活。 “那你呢?你一次两次地赶我走,那你呢?”一时冲动之下,谢柏群差点说出,你要是不当警察了,我就立刻离开系统,只跟着你,当老师也好,当医生也好,还是进企业给人做咨询也好,他都能干。 “我除了这些其它都不会,我是没得选,你不一样,柏群。”肖落盯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钦羡和怜爱,但谢柏群读不懂,他觉得肖落和父母一样,不希望他冒险。一时间心里生出几分叛逆的心思,却也记着对方为自己好的心意,最终只能忍气吞声地沉默下来。 他要是老这样,可就没那么讨人喜欢了,谢柏群愤愤地想。 肖落直视前方,眼角的余光却把青年人笼罩其中,他看见请你青年人有些愤愤不平,却终归没有和他吵架的模样,又看到对方穿着黑色的高领毛衣,想必是遮掩着他留下的伤,心里没由来地软。 谢柏群黏他黏到这份上,要说肖落真的无知无觉,那是假的,但肖落不想,也不敢回应那份感情。 他一步步把自己用蝉茧封闭起来。 等到再也窥不见天光的一天,他希望可以安详地,孤独地,没有痛苦地死去。 但死亡却总是伴随着痛苦,男人高大的骨架在这样凉飕飕的风里像是忽的打了个寒战,谢柏群的气颜消了一半,看见男人在这种初冬天气还穿着单薄的一件长t,忽然来气,他身上都是保暖衣和毛衣,没有外套可以借给对方,最后只好把自己勉强有些热度的手攥在了男人起了鸡皮疙瘩的手腕上。 肖落没有觉得冷,他的脑子和身体的感知就像脱了节,明明浑身起鸡皮疙瘩了,却还是没有觉得冷,但被谢柏群冷不丁一碰,却烫得他浑身都一哆嗦,他不解地放慢脚步,有些无奈地说:“你怎么这么烫?又发烧了?” “我发什么烧?我手都算不上热了,你怎么穿这么少?这都只有十度左右了吧?冻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没感觉吗?” 周居席在前面带路,听见这话忍不住回头插嘴:“诶小同志你这话可说的没错,老肖他是真不知道啥叫做冷,我们去年一起去探望一住院的长官嘛,然后也是冬天,我去他穿着短袖就来了,下雪的天,真的是疯了。这会还配合着穿了个长袖,你不说我都没注意到,诶你们那里有没有多的外套,给咱们领导拿一件呗。” “你就别叫我领导了吧?”肖落看着昔日战友挑眉。 “你本来就是领导啊,军衔升得和坐火箭似的,转业之后您还是我领导。”周居席看得出是个很活泼的人,就算困也很活泼,说这话的时候纯粹是调侃,笑起来眼睛都会变成一条缝。 过了会有警员给肖落递了件外套,肖落也不讲究地穿上了,肖落本想见见父母,结果一大家子人都在,你一言我一语地吵得肖落脑阔疼,下意识就黑了脸,踢了旁边的铁桶一脚,面无表情地说:“啊,不好意思,哪个是监护人,能麻烦过来,单独,聊聊吗?” 这会儿四个人都往前了一步。 谢柏群抢在肖落发火前连忙说:“你们是胡婷的?从这位大哥开始说吧。”谢柏群随手指了个看上去比较好说话的。 “我是婷婷的舅舅,平时婷婷经常上我这里玩。跑出去的时候也是在来我家玩的时候跑出去的,这是我老婆。”忠厚的中年男人指了指他身边的女人。 “我们是婷婷父母,你是领导吗?领导!你一定要给我女儿一个公道啊!”女人揪着肖落的袖子。 肖落和谢柏群的神色同时暗了暗,交换了一个眼神。 “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帮助各位找到孩子的,但是光有情绪不能解决问题,只会扰乱侦查的进度,还希望各位不要再聚集在这里扰乱秩序。”肖落端着黑面神的脸一本正经地说着套话。 谢柏群心里叹了口气,寻思着自己上次抓人的时候演病人,这会又要演阴阳怪气的小警察,当个警察也真不容易,但脸上还是扯出一点不屑来,在女人身边小声嘟囔道:“嚎什么?和奔丧似的?什么公道不公道的,明明只是失踪而已,说的好像知道自己女儿已经死了一样。” 女人被激怒了,手几乎是一个巴掌就要扇到谢柏群脸上,被肖落猛的抓住了,男人的手劲极大,脸上笑着,却只让人觉的毛骨悚然,只见男人一字一顿地说:“小谢,道歉,有你这样说话的吗?阿姨您也冷静一点,我们一定会全力搜查的。” “哈!全力搜查!全力搜查!”另一个疯子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冲出来,冲着他们怪喊怪叫,场面一下子又混乱起来,周居席连忙把他们都先带到局子里,让其它警员去维持秩序,苦中作乐地给他们泡了杯混合的不知道什么玩意。 “见笑了见笑了,这种地方是这个样子的,我说句不好听的,本来就是他们当父母的没有看管好小孩,然后现在小孩不见了和我们在这里撕心裂肺哭爹喊娘的,我有时候真就受不了这窝囊气,但受不了也没办法,该找咱们还是得找,说说吧两位,你们看出啥了,咋突然就把人家激怒了。” 肖落说:“女人喊的内容很奇怪,一般来说这种丢小孩的父母,不是应该说,你们一定要找到我的小孩吗?她喊的是让我们要给她公道,什么时候才会喊这种,更像是……蒙冤了,才要公道。” “但现在也只是我们的推测,还看不出什么,比起那个,最后那个像是乞丐穿着的人又是?”谢柏群问。 “哦,她呀,她是十三年前那起悬案的母亲,后来就疯了,有时候说自己女儿没死,有时候又在街口哭,对我们警察也很不满,如果我们穿制服出去,她会拿石头砸我们。”周居席无奈地耸了耸肩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0章 第10章 “又在吵什么?这件事还没有解决吗?”一个有些啤酒肚的中年男人没好气地敲了敲门板。 周居席连忙起立,回复道:“高局,这几位是清网特别行动组的同事,这位是肖落肖队长。” 肖落他们是特别编制,理论上只受直属上峰的调控,因此肖落只是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肖队,你好。下头的人擅自打申请劳烦您白跑一趟,辛苦了啊。” 谢柏群觉得这位高局说话颇为阴阳怪气,肖落装作无知无觉,只刻板道:“怎么是白跑一趟?职责所在,不辛苦,我们这边有小周对接案情就行,高局有事先忙吧。” 男人走了周居席才松了口气,抱怨道:“他不太想管这事儿,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随便应付应付就算了,所以我算是越权打的申请,不过本来申请你们过来也没有限制说高层才能申请,只是一般会由上头决定,这要是别人我也就算了,这不是知道你在管嘛,就想着你能不能有点主意,把人小姑娘找回来。” 肖落被寄予厚望,也没有觉得有压力,按部就班地让周居席把前前后后的卷宗和笔录都拿过来。 “十三年前那个也要吗?” “也要。”谢柏群替肖落回答,“人会找到的,公道也会有的。” 肖落看着谢柏群眼睛里的神采,微微地勾了下唇,嘴角的弧度有点压不住,对方这样就很好。 在翁宋和钱澈回来之后,他们俩也一起阅读了资料,谢柏群趁着这个时间,翻阅了一下十三年前的那个案子的卷宗。 肖落现在的重心是放在失踪案上的,当年的案子延后再解决,只是看见谢柏群眉头紧锁,还是拍了拍他的肩头问:“怎么?” “就算是十三年前,这个案子调查得也太草率了吧?死因只说是窒息,语焉不详的,可是你看这个照片,除了窒息其它的伤口成因为什么不写?” “那个先放一放吧,等手头的这个解决了再说,至少我们还有可能找回这个孩子。”肖落瞥了一眼过于薄的案卷,心里也有类似的困惑。 翁宋和钱澈两个人都有挺多年的办案经验了,这会由钱澈做案情的介绍,孙星空负责记录。 “梳理下来整个事情是这样的,六天前,七岁女童胡婷失踪,失踪时是傍晚在舅舅家玩耍的时候,整个假期胡婷都常在舅舅家玩耍,对于周围很熟悉,因此一开始注意到胡婷不在家里的时候,舅舅说没有太注意,以为胡婷自己回家了,但母亲说胡婷没有回来,但那时还以为女儿在舅舅家玩,所以他们是到了晚上才发现胡婷不见了,既没有在舅舅那儿,也没有回家。第一天晚上发动了村民们都帮忙找,第二天早上报的警,随后警方调查了离开村子的路上的监控,都没有发现可疑的人,也没有看看婷婷,所以可以推测婷婷并没有离开村子,所以大家怀疑是婷婷进了山,因为进山的小路有很多,如果进山的话会很难找。但警方和村民联动,已经搜了几天了,都没有找到。” “村民家里呢?家里搜过了吗?”肖落提出质疑。 “没有,我们不好直接搜家里,但是我们也蹲了段时间,没有发现有人家特别奇怪的。”周居席回答。 “接着蹲。” “行,都听你的,领导。”周居席挤眉弄眼。 “胖儿。” “诶,肖肖肖队您说。”翁宋被肖落这个诡异的儿化音吓了一跳,磕巴了一下才答。 “明天一早,你去吴婷她舅舅家看看,可以和这边物证痕检的同事一起去。” “成。” “其他人村子里再转转。”肖落安排完的时候天还没亮,周居席手底下的人传来了联络,说是看到有人人影摸黑上山了,好像带着什么东西,不排除是个小孩儿,他们的人盯梢,没打草惊蛇。 “走。”肖落二话不说喊上周居席和钱澈,这两个是常出外勤的,谢柏群自然也不服气,跟着追了出去。 凌晨时分,山里的搜救队已经休息,万籁俱寂的时刻,山林漫着不知道是雾还是霜,冷的能沁到骨头里。盯梢的警员藏在草木丛里打着摆子,哆哆嗦嗦地给他们指了一个方向,肖落眼睛比谁都毒,他们刚到哪里,肖落就像只猎豹一样蹿了出去,随后反应过来的是周居席和钱澈,钱澈开始往下游的方向跑,周居席拿着对讲机喊:“把那个人给我盯紧了,给我逮着他!” 说完周居席犹豫了一秒把对讲机塞在谢柏群手里,笑着说:“领导您怎么称呼来着,您帮我盯着点,我也去逮那孙子,让我们兄弟蹲了这么久,可不能让人跑了。” 谢柏群连说话的空隙都没有,他接着对讲机就是接过了一份责任,虽然他不是什么领导,但是被人喊了这么一声,谢柏群就得背起领导的责任,他听见对讲机里时不时有嘈杂急促的声音传过来,伴随着几声粗口和喘息,有警员和他汇报情况,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被丢进潭子里,有同事跳下去捞了,过了会又有老警员忍不住低骂,说那个外来的警察不要命了,这种天气潭子里不知道多冷,潭子里暗潮很多,一不留神命就没了。 谢柏群听了,不知道自己听进去了没有,他咬进了牙关,不让自己去注意那边的动静,只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过了会对讲机里周居席的声音传出来,说抓住了,是那个疯子。 但就在同时,谢柏群几乎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在整个盯梢过程中对方的行动是非常冷静缜密的,避开了盯梢的路线,就算可以用对人群的厌恶来解释疯子的行为,但是根据周居席之前对于疯子的描述,对方并不是这种行为逻辑,她看不起警察,所以才会采取一些羞辱性的动作,这种刻意避开所有的人行径太奇怪了,哪怕是她窝藏了小女孩,她要么藏到死,要么会放着所有人的面召告天下。 谢柏群对着对讲机说:“不是她。还有一个人。” “还有一个人,包围圈不要放松,不要放任何人下山,我现在去山下检查少了谁?” “你怎么检查?”周居席在那边问。 “吴婷的亲戚!他们和那个母亲的交集最多,失去孩子的他们是最容易获取那个疯子的协助的。”谢柏群是第一次单独去做这样的事情,他边往山下跑,心脏边砰砰直跳,太幸运了。这是他们离嫌疑人最近的一次,在毫无头绪的案件里撕开的一个口子。但他的脑子同时又是空白的,他忍不住在想那个跳下深潭的警员怎么样了?说得更加□□一点,谢柏群几乎确定对方是肖落。 但他不能回头,不能停下脚步,他和一个看不见的嫌疑人在赛跑,他必须赶在对方离开山里之前。 谢柏群砸开了吴婷父母家门,在看到夫妻二人诧异而带愤怒的神色之后,谢柏群来不及道歉,转而去敲吴婷舅舅他们家的门,但令谢柏群没有想到的是,中年男人夫妻二人都在,女人大概刚躺下,神情显得有些恍惚,男人带着一些不解的神情,还算温和地问:“警官,怎么了?有婷婷的消息了?” 自己的判断错了? 漆黑的街道上一扇扇柴扉禁闭,他环顾四周,四周没有任何人的动静,安静得只能听见他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对讲机里传来周居席有些困惑的疑问:“领导,怎么样?” 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谢柏群觉得每一户门扉都不可信。他牙关发颤,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对讲机传来男人的声音,男人的声线有些发紧,说道:“先都原地待命。” 过了一会谢柏群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对着中年男人说:“我可以……去你家看看吗?” “现在?现在不好吧?我老婆因为婷婷在我们家丢了这件事情,这几天一直睡不好,一直做噩梦,你们现在过来……不好吧……”男人露出为难的神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1章 第11章 谢柏群正欲深入,忽然感觉到手机震动了两下,肖落言简意赅地发了条短信:回来。 一时间谢柏群不知道肖落让他回哪里,过了几秒又收到了一个给他们安排的住宿的地址,天蒙蒙亮的时候一行人才住进去。 谢柏群魂不守舍地回去的,他到的时候其他人已经住进去了,他一时间没有说话的力气,只觉得累,靠在墙边慢慢地掐着胃蹲下去,不知怎的他浑身也湿漉漉的,像条落水狗一样。 过了不知道多久,手机响起来,谢柏群愣了一会儿才接起来。 "先回来歇会,才刚来呢,别这么连轴转,你去前台拿个门卡就进来了,先睡一觉,下午两点开会。" "嗯。" 肖落攥着手机觉得高材生比之前更难哄了,那边安排了三个房间,翁宋和孙星空多少都不太想和领导一个屋,两个人住一块了,钱澈自己一个房,顺理成章地他和谢柏群住一起,他洗了个澡出来人都不知道在哪。 肖落手在膝盖上轻轻地揉着,坐在床边在脑子里过一遍今晚打算的一长串事情。 门突然响了一下。 谢柏群开门进来也愣了一下,他不知道自己和肖落一个房间,犹豫了一会听见肖落说:“赶紧洗个澡,夜里露水重,你衣服都湿了吧?” 谢柏群洗完澡出来才觉得回了些神,爬上床抱着被子把脸埋在里面。 脖子上的淤痕特别扎眼,肖落忍不住伸手轻轻碰了一下,谢柏群哆嗦了一下,肖落的手平时是很暖和的,但这会儿冷的像冰,谢柏群这会只穿了件短袖,但刚洗过热水澡,身上还暖和,在肖落转回身去拿床头柜上的什么东西的时候,谢柏群撑开被子从肖落背后突然抱住了对方,觉得自己像是抱住了一块冰。 肖落觉得谢柏群像是烫的,连带着他的心脏都要沸腾的那种烫。 他在漆黑的夜里跳深潭的时候没有觉得怕。 在水里拼命挣扎的时候没有觉得怕。 一直到被人拉上岸,浑身骨头冻得发颤的时候也没有觉得怕。 可是被这样的体温包裹着,四肢百骸的痛苦仿佛都蔓上来,疼得肖落浑身发颤,他放任自己在对方带着香气的怀抱里待了五秒,才轻轻拍了拍谢柏群的小臂,不知道在哄谁地开口:"行了,没事了。" 谢柏群没有松手。 他们在晨曦洒进窗户里的时候肢体交缠,肖落被谢柏群扑到床上的时候有些恍惚地想,这个床还挺软的。 他膝盖打不直,曲着腿躺着。疼痛让他想去伸手按住膝盖,但介于怀里抱了个人,肖落缓慢地眨了眨眼,最终克制住了自己。 "太黑了,看不清楚,我怕那是个孩子。"肖落向他解释。 "后来捞起来发现是个模型,就有点充气娃娃的那种,但里面又裹着些快坏掉的肉,有点臭。" 谢柏群抱着他还是没有松手。肖落自己知道他身上现在一点也不暖和,抱起来大概并不舒服,两个人隔着薄薄的布料,肖落感觉到谢柏群上腹的器官在跳动,让主人有一些忍不住想蜷起来,但又忍不住放开他,所以只能别别扭扭地抱着他。 “高材生,怎么了?”肖落捏住了他的手臂。 “你什么时候暖和起来了才和我说话。”谢柏群的惊惧后知后觉地当头浇下,心神俱乱的结果就是整个人极疲惫,连多动一根手指都显得疲惫,自制力降到一定程度,所有管控的阀门都松了劲,谢柏群空落落地胃疼的发紧,一宿没睡的脑壳里突突地疼,过了半晌,眼泪砸在肖落的肩头,比他们任何一个人的身体都要滚烫。 “肖落。”谢柏群声音带着哭腔。 “肖落。”他又重复了一遍,像是在确认他的存在。 肖落犹豫了一会儿,终于抬起手轻轻地在对方的背上拍了拍,摸到青年人有些薄的脊背,还有皮肉下坚硬的骨骼。 瘦了。肖落走神地想。 “我不怕冷。”他不知所措地说,“我真的不怕冷。” “你怕。”谢柏群看到肖落都要去偷他的止疼药吃了,“我说你怕你就怕,必须怕。” 色令智昏的肖队长被迫害怕,收紧了一点那个怀抱。 虽然他不怕冷,但谁不喜欢温暖呢? “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谢柏群呢喃这在他耳边说,“还装不知道。队长不许谈办公室恋情吗?” “我现在没有谈恋爱的心情。”肖落揉了揉他的头发,带着点安抚的意味。 肖落的这种态度让谢柏群一点办法也没有,他也只能配合着叹了口气,自暴自弃地趴在对方身上。 不然能怎么样呢? 他们早就过了嬉笑怒骂的年纪,那些海誓山盟、爱恨情仇,都留在过往的岁月里,任由少年少女去说。 更多的时候,到了这个年纪,挂在嘴边的喜欢像是一句玩笑,而更多的,是不为人知的叹息。 肖落的拒绝也极体面,他们之后依旧能如老友,但肖落依旧会和他保持适当的距离。 照顾他不算什么,收留他不算什么,无数个倚靠着在他背上的夜晚也不算什么,换一个人,肖落或者没那么耐心,但他还是会做。 只有中学时期肖落缠绕在他身上黏糊糊的眼神,还有他病得昏头转向时落在他额上的一个吻是独属于他的。 尽管谢柏群知道肖落的答案,但他刚止住的眼泪又有点蓄势待发的倾向。 “胃疼?”肖落低声问他。其实也没什么好问的,就是没话找话。 “没。”谢柏群安分地翻了下去,把带着体温的被子留给他,自己在床的另一侧抖搂开了一床新被子,裹着蜷成一团了,声音还带着点委屈的鼻音,说:“领导晚安。” 肖落躺了一会儿,听见那边谢柏群有点翻来翻去地,呼吸也重,可能是胃不舒服,但后来又慢慢没动静了,肖落的思维时不时被谢柏群的动静打断一下,过了快一个小时脑子才慢慢连上线。 整个失踪案都透着一股奇怪的劲。 疯子,充气娃娃,腐肉,河,十三年前的失踪案。 如果问现在有什么关于失踪案的线索的话,肖落会回答是0。 更多的都像是□□,不为了失踪案,而是为了十三年前的案子而放的□□,这也意味着,他们对于失踪的女童,其实依旧毫无头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2章 第12章 肖落本来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他不习惯身边躺着人的时候睡觉,但是被子里都是那个人的暖意,肖落难得地做了个好梦,梦见他们俩还在中学时期,谢柏群因为发烧留校,哄着睡觉不睡,说无聊,非要肖落陪他打几把游戏,打游戏又累人,那几把肖落记得他们不仅没赢,而且输得被对面嘲讽,堪称孤儿操作。 谢柏群是累了。肖落是在看谢柏群。 每一把里面肖落其实都是比谢柏群先死的。 后来谢柏群也注意到了,有点不高兴,戳着他说:“你有没有认真打啊?我被人盯了你别管啊,你尽管往前冲啊!” 当时的肖落笑了笑,没有说话,他心想,那我一个人多没意思啊。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闹钟响的时候,肖落看见谢柏群背对着他缩成一团还在睡,刚想下床,却发现膝盖像是锈住了,撑着床头柜站起来膝盖也打不直,肖落坐下来掰着膝盖来回活动了几次,才慢慢挪去洗漱,洗漱完了才叫谢柏群起床。 谢柏群几度声称自己没有发烧,但肖落看着他脸色还是觉得不对,从行李里翻出根温度计,量了一下是38度,不算很高,但也不低了。 谢柏群这会儿也爬起来洗漱,看了眼时间,站在门口示意他们应该出发去开会了。 开会的时候大家都有点尴尬,案情总结昨天刚说过,要线索没线索,要资料没资料,看着肖落充满了期盼的神情。 谢柏群也觉着有点尴尬,习惯性地就想开口解围,就像之前肖落被老师点到回答一些他不知道的问题的时候一样。 但肖落脸上并没有什么不安的神色,喝了几口茶之后开口:“失踪案我没头绪,但对于十三年前的案子我有一些疑问。” 那位高局也在会议上,听到这里突然嗤笑了一声,问:“肖队,您这要查旧案不是时候吧?人还没找到呢。” “嗯,确实可能没关系,因为我要了解更多关于当年的案件之后才能做推断,柏群,你讲一下十三年前的案子,你有什么疑问。”肖落不为所动。 “是。各位领导,同事,对于十三年前的案子,由于卷宗所记甚少,我有三个疑问,第一,女童的尸检报告上,只写明了死因为窒息,那么女童当时身上是否有别的痕迹,又是为什么没有记录在报告上,当年负责此案的法医我已经着手联系了,第二,在系统中,我们的同事查询到,女童的母亲曾在案发前一个月在警局有报案的记录,但是却没有对应的记载,那个案子是什么?第三,卷宗里提到,由于当时暴雨,以内现场基本已被破坏,所以现场难以考察相应的痕迹,但在同事和村民的交谈中,村民提到,那场促使村民发现尸体的暴雨之前,已经有很长时间一直没下雨,当时如果他们也能像这会儿这样搜山的话,那个孩子早就被发现了,但当时没有,他们甚至不太清楚这件事情,而据我们了解,那名因为失去孩子精神受创的母亲,是一位非常爱孩子的母亲,你说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在之前的两个星期,什么都不做呢?孩子母亲没有报案的原因是什么呢?” 肖落忍不住勾了勾嘴角,高材生还是一如既往地聪明。 孙星空随手查了查系统。 钱澈和翁宋在闲逛的时候和村民聊了聊天。 这些看上去不值得注意的细枝末节,被谢柏群整合起来,成为数十年前案子的重重疑点。 “还有一个问题。”肖落敲了敲桌子,“我昨晚在潭子里捞起来的肉和假人,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大概是为了重现当时轰动的情况,媒体最近本来就已经很关注这边了,如果说又在溪水里闻到臭味,真是生怕人联系不到当年的事件。” 周居席刚来没两年,对当面的案子也一知半解,最后把目光投向了年纪最大资历最老的高局。 “高局今年贵庚?”肖落询问道。 孙星空暗戳戳地往群里发了条消息,说按照身份证的话,高局这人全名叫高强,一看也是个父母取名字时懒得多想的,和自己的名字一个德行,今年已经四十八了,十三年前的话就是三十五,已经在这边任职了。 高强没有理会这个年龄的问题,只是说:“这也没有多奇怪吧,这里不比大城市,十三年前,这里哪来的法医?那是一个医生兼的,能在泡成那样的尸体上看出是窒息的已经算不错了。其它的我只能说可能是当时的系统和办案的流程,都很不完善,就算我当时确实在这儿,又还能记得多少呢?肖队,你记得你十三年前那天别人身上发生了什么吗?”高强没有好气地反问道。 肖落笑了笑,说:“那没事,不记得了也正常,但发生过的事情就不会没有痕迹,过了多少年都是这样,我们这个行动组,不如说本来就是为了各地的悬案而组建的。既然你们都不知道,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调查,都还希望各位多体谅,毕竟大家有不同职责。那么回到昨晚的事情来,我想问一下,当时盯梢的兄弟们怎么说,能确定当时山上究竟有几个人吗?” 周居席回答:“我问过了,他们说就是一个人,不会错。后来翁哥和我们物证的同事一起确认过了,包上的指纹那些都是出自那个疯女人的。” “哦……”肖落若有所思地答了一句。 “肖队,倒也不是我要拦着你查十三年前的案子,但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周居席有些为难地看着他。 “嗯,你放心,失踪案我们也会帮忙的。孙星空,你还是留守哈,有什么消息随时传达。”肖落吩咐的时候分明在他键盘上的数字键定了定,暗示他还是继续查旧案。 “周周,你要是信得过我,我建议你把重点放在村里,如果,如果孩子没有离开这里,她在村子里的可能性比在山里的可能性更大。” “另外,我们不能排除外人进入并且把孩子带出村了的可能,澈姐昨天也逛过一圈了,和星空一块儿,排查最近是否有外来人口,特别关注那种摄像头拍到进来了却没有出去的影像的,毕竟不能排除人带着小孩从拍不到的小路跑了。” “我和柏群去会会昨晚那位半夜上山丢包的阿姨,然后再去小孩舅舅和小孩家看看,注意通讯,保持联络,以上。”肖落结束了会议。 高强的脸色很难看,肖落太不给人面子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3章 第13章 去审讯室路上肖落落了几步,谢柏群倒是步履如飞,昨晚的事情似乎没有影响到他的情绪,或者说当时的情绪在经过并不出格的宣泄之后,在他身上几乎留不下痕迹。 肖落羡慕这样的人。 谢柏群急于见到女人,他才能梳理清楚整件事情的脉络,女人只是被暂时扣在会客厅里,没有很正式的审讯室,一个女警陪着她,他们进去的时候,女人正像孩子一样趴在地上玩几张纸,还有几张纸撕成的小人。 “这是我,这是她,这是坏人……”女人喃喃自语。 谢柏群盯着她看了一会。 过了一会儿,谢柏群蹲下来,低垂着眉眼问她:“你知道什么?” “这是我,这是她,这是坏人……”女人对谢柏群视而不见。 “你知道坏人是谁对不对?十三年前,害死你女儿的那个人,你知道他是谁对不对?”谢柏群俯身在他耳边,用一种确切的语气开口。 女人这会儿终于有了一点反应,她眼角的余光快速地瞥了一眼身后的女警,虽然依旧缄口不言,过了会乐颠颠地自言自语道:“花皮皮,蓝皮皮,脱掉衣服白皮皮……” “领导,她就是这样的,没办法。”女警无奈地耸了耸肩膀,“这也不是她第一次来这里了,有时候直接去别人家里抢吃的,偶尔也被村民送到警局这儿来过,不过村里对她还算不错,有时候有剩下的吃食也会给她。估计是问不出什么东西了。” “昨晚,手里拿的东西,是谁给你的?”谢柏群仍没有放弃,他不需要真的得到回答,他只需要哪怕是一些反应。 “是谁呢?你无家可归,居无定所,时常走到哪睡到哪,从来没有带着很多行李过,那么那个大包、人偶、肉,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呢?嗯?” “让我猜一猜啊,是谁呢?是你觉得可以理解你的心情的同伴是吗?比如这次丢了孩子的吴婷一家?” 女人顿了一下,继续说着一些不明意义的话。 肖落膝盖太疼了,本来也想蹲下来,但最后只能靠在墙边看着谢柏群。 谢柏群继续说:“好的,没关系,那我们换一个话题,我们来聊聊你的女儿怎么样?她当时几岁,六岁是吗?叫什么名字来着,我想想,好像叫苏明玉,是不是?遗体两周后才被发现,甚至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但我想……你一定仔细地观察了女儿的遗体吧?为了找到那个坏人,一定仔仔细细地,观察过了吧?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女人突然就发起了疯,她大吼大叫,声音不成调,拎着谢柏群的领子把他往地上砸,膝盖弯抵在他的腹部狠狠地撞了一下,肖落被自己的破膝盖拖累了一下,慢了几秒才把女人重新制住了,女人尖锐的尖叫响彻整个警局。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高局晃过来,看着会客厅里混乱的局面讥讽地笑了一下,问道:“肖队要帮忙吗?” “不用了,谢谢,高局您继续喝茶吧,这儿的茶叶品类挺多的。够您在这儿喝一辈子。”谢柏群捂着肚子顶撞回他。 肖落不好直接和对方起冲撞,谢柏群没有那么多顾虑,实在不行了他还真可以把自己老爹搬出来,让这种尸位素餐的局长麻利地滚蛋,他看周居席就挺不错的。 肖落把挣动的女人交给女警去安抚,谢柏群顾不上自己,先小声问他:“你腿怎么了?昨晚受伤了?我帮你看看。” 说着就把肖落按在了走廊的椅子上,谢柏群单膝跪在地上,认认真真地卷起了他的裤腿,肖落就一条裤子,谢柏群热乎乎的手心按在他膝盖上,叹了口气:“队长。” “嗯?”肖落特别想揉谢柏群的头发。 “穿秋裤真没人知道,不损害您的威严的。”谢柏群愁眉苦脸地看着他,他不知道这么些年没见,肖落怎么往这种要好看不要命的花美男路线走了,而且也不花美男。 男人的膝盖骨突出,小腿的肌肉结实流畅,骨骼也很粗壮,上面有些缝合过的痕迹,缝的不好,谢柏群想,要是他来缝才不会留疤。 谢柏群捏了捏他的小腿问:“小腿疼吗?肌肉疼还是骨头疼?” “不疼。” “那膝盖呢?”谢柏群猝不及防地捏了捏他的膝盖,肖落装都来不及装,扎实地被他捏疼了。 谢柏群又掀了他另一边裤腿,这下躲也躲不了,他另一边膝盖更严重些,已经肿起来了。 “你这是关节炎?积液?怎么昨晚不说?肿成这样了都?腿能伸直吗,伸一个我看看?“谢柏群唠唠叨叨的。 “不伸。”肖落咧着嘴忍不住笑了笑,“我不伸,疼。” “膝盖受过伤是吗?你等一下我去给你借一下暖宝宝或者热水袋,你别动了昂,不许动了。”谢柏群故意板着脸,不一会儿用自己那张脸骗来了一袋暖宝宝。 “这么肿,你不要再走动了,你和星空一块坐着吧,我等会自己去问问就行,你要不放心我和澈姐一块去。晚上我背你回去。” “我这还没残废呢。”肖落挑了挑眉。 “离残废就差那么几年了,你要是再不保养,等你到了四十五十,恐怕就要轮椅推着你了。” “哈哈哈那也挺好的,休闲养老生活。”肖落笑了笑。 “你是高兴了,我整天就搁你屁股后面推着你是吗?”谢柏群不高兴地抱着肖落的膝盖蹭了蹭。 肖落一时间接不上话,他想问谢柏群昨天听懂人话没有,明明睡觉的时候还很伤心地一直自己卷着被子,怎么这会儿又卷土重来了。 自己的下属总是想把自己打包送上床怎么办? 急,在线等。 “刚刚被打到哪了吗?我看看。”肖落换了个话题。 “不给你看,你又不是我对象,我凭什么给你看?”谢柏群对他翻了个白眼,还很不文明地竖了个中指。 不过肖落还是看到他时不时想去捂肚子,蹲着不起来可能也是胃不舒服。 “你说你到底怎么回事?小病鬼,之前还只是容易发烧感冒,怎么还添了胃疼的毛病?嗯?”肖落终于把想法付诸实践,在看上去就很软的头发上揉了揉。 “我凭什么告诉你,除非咱们公平起见,我告诉你我为啥胃不好,你也告诉我你膝盖怎么回事。”谢柏群期待肖落问他已经期待很久了。 “哦——那算了,去干活吧兄弟!队长看好你哦!”肖落冲他比划了一个大拇指,整个人的状态又放松下来。 有些烫的暖宝宝隔着一层裤子熨平了膝盖尖锐的疼痛,让他很想就这样坐在这里荒废人生,但他只是快乐了几秒,工作魂还是侵占了他,他忍不住开口问:“怎么样?看出点什么了?” “你好烦,你自己都看出来了还要故意问我。就是行为模式太正常了,与其说她是个疯子,不如说她是个很聪明的演员,她对我每一个问题其实都有反应,但就像在忌惮什么一样,极度不配合。我现在可以相信她昨晚是自己独立完成的了。” “但是。”肖落帮他开了个头。 “好吧,但是我觉得医疗证明不会骗人,周警官说女人确实有疯病,医院确诊了的疯病,所以我觉得周警官说的疯女人,和里面那个刻意发疯的女人,不像同一个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4章 第14章 不等谢柏群上门,吴婷一家人就又聚集到了警局的附近静坐,举牌,他们是一大家子人,在这种时候体现出了这种地方特有的团结,女人们干嚎着,男人们静坐,写着要警局的领导负责。 谢柏群在窗边没有看到婷婷舅舅和舅妈,打算先避开这堆人群登门拜访。 他再次叩响了他们的房门,男人这回没有把他拒之门外,而是开门邀请他进来,谢柏群知道自己有些不礼貌,但他还是笑着在对方的客厅坐下,问道:“您的妻子呢?在房间里吗?身体还好吗?” “不太好,昨晚……被吓着了,一直没怎么睡好,这会儿才又有了困意。”男人给他泡了杯茶。 “我看到婷婷家里的亲朋好友都去警局那边了,你怎么……” “我老婆这样,我怎么放心让她一个人在家呢?”男人脸上是一个苦涩的笑,同时语气里带着些怨怼,似乎在埋怨谢柏群这种不知所谓的问题。 “婷婷是从这里走丢的吧,我想确认一下,你们最晚的,能够确认婷婷还在这里的时间点是什么时候?” “应该是……五点的时候,五点的时候她在院子里玩,我和她说差不多回屋了,天快黑了,那时候她还回了我话,她说就回,后来我们没注意嘛,以为她回她爸妈那边了,因为我们两家住的很近,几乎就是斜对门的。” “噢,五点的时候吗?没有记错吗?” “就……五点左右,我也不知道具体的时间,我当时喊是因为就看了眼窗户,就看到天快黑了嘛,现在天又黑得早,我就觉得差不多五点左右。” “那是在什么地方喊的呢?” “在……在客厅。” “但客厅没有窗子。”谢柏群立刻打断他。 “我是在房间里看到,然后走出来客厅喊的。” “那你既然都走到客厅了,为什么你没有出去叫呢?您这客厅,也没几步远吧?” 男人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反问道:“那我能怎么办?我后悔了还不行吗?我当时怎么知道婷婷会不见了?就因为婷婷刚好是在我这里不见的,所以我就必须负起责任吗?啊?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您别激动。” “你出去,让你们领导和我谈!”男人开始摆出了一副送客的姿态。 “诶,别,我能代表我们领导,真的。”谢柏群不想才问到一半就离开,也不想让肖落专程跑一趟。 “真的,我爸。”谢柏群故作玄虚地指了指上头,暗示自己上头有人。虽然自己家那个大公无私的老头子并不会为他徇私枉法,谢柏群腹诽,但这并不阻碍他狐假虎威一下。 男人的态度和缓了不少,大概觉得他是能主事的人,开始坐下来和他详细地复述孩子失踪前的事,其中混杂了很多生活化的无关的事情,但谢柏群并没有打断对方,而是平心静气耐心地听他说,对方愿意说话总比保持沉默要好。 “那孩子,那孩子,我刚认识她的时候三岁,就那么大一点,又聪明又可爱,皮肤又白净,水灵灵的,大家都说她长大了之后一定是个大美人。” “嗯。”谢柏群点头,手指在茶几下偷偷划拉着手机,看看群里有没有什么新的消息。 “喝点茶吧。”男人推了推桌上的茶杯,谢柏群多少有点不想喝,他怕喝了茶胃不舒服,但又不好意思拒绝,于是意思意思地抿了几口。 “六岁,刚上小学那会儿,整天有男孩子臭屁地要送她回家,老师也特别喜欢她,说是帮她单独补课,补英语,在我们这会外语的人不多,所以多稀罕呐,我们也特别高兴,就让她去了,去了几次,小孩子嘛,不想学习,想玩,去了几次之后再让她去,她也不说话,就一直哭,还生病。孩子的妈妈疼她,就不让她再去了。” “确实,这个东西不能操之过急,要尊重孩子的天性,还有身心的发展规律,你急也急不来的。”谢柏群认同地点了点头,额头上冒了不明显的汗。他手在口袋里摸了摸,摸到胃药,抠了两颗窝在手里,想着找个机会吞两颗,胃怪疼得。 “她当时还有个关系特好的朋友,是个大她三四岁的姐姐,两个人时常一起玩。而且喜欢的东西吧,和普通人家闺女还不一样,她们俩,不喜欢过家家,不喜欢打扮,就喜欢看那种小男孩都喜欢的动画片,什么超人啊,什么会变身的那种铁人啊,反正就喜欢这些。做梦都在想着变成英雄打怪兽。当时我们两家人的玩具,都是什么剑啊小超人啊这些的。” “嗯。”谢柏群有点难以集中注意力,他之前实习在手术室里帮忙,被冻得胃痉挛那次都没这次疼得这么厉害,胃里像是被撒了把钉子,他连碰都不敢碰一下。 怎么了这是?被刚刚撞那一下撞出毛病来了?他觉得四肢越来越没力气,而且疼得不止是胃,就连肚脐周围那一圈都绞痛起来。他哆哆嗦嗦地扶住了沙发的扶手,手里的两片药片都攥不住。 “不好意思我听不清……不好意思……我可能……我可能有点低血糖……我能缓一会吗?”谢柏群眼前发着黑。 “但是孩子后来开始连学校都不愿意去了。不管同学怎么来家里找,不管家里连骂带打的,都不愿意去了,警官,你知道为什么吗?” “你……说什么?”谢柏群坐不住,脸色白得发青,是极为病态的青白色,他耳边嗡嗡嗡地响,一句都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 男人坐在他面前,丝毫不慌地笑了笑,接住了昏迷过去的谢柏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5章 第15章 肖落被谢柏群按住了,留在局里坐镇,看见孙星空分了四个小屏在同时干不同的事情,其中一个在打游戏,看见肖落进来的时候孙星空有点尴尬,硬着头皮当着肖落的面忍痛关掉了自己那把打到一半的游戏。 “没事,不误事的前提下,可以打,只要你能保证不误事。”肖落走路看不出一瘸一拐,只是走的慢,步子有点拖,拉了把椅子坐在了孙星空身后。 孙星空如临大敌,一时之间绷着身子不知道应该干点什么。 “唔……肖队,你不是说和谢柏群一块儿去吗?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 “呵,那小子不让我去,说他一个人去就能行,快翻天了都。”肖落面无表情地说。 孙星空有看没有懂,觉得这个局面比他可爱的程序要难理解多了,为什么这个嘲讽的语句听上去甚至有一些高兴呢?他有点后悔开了这个话题,瞄着屏幕上四个监控的小窗口,有些无聊地不知道把手放在哪里,于是侧开半个身子,小心翼翼地问:“那——肖队你是有什么要我查的吗?我现在就在看监控,你要一起看吗?” “你看就行了呗,我看干什么。”肖落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过了会儿才问:“钱澈呢?她没和你一块啊?” “哦哦,之前谢柏群他不是拜托让我帮忙联系那个当年在小姑娘的报告上签字的医生嘛,我刚刚联系上了,人家这会已经退休了,在隔壁市,澈姐就说她过去问问,让我看监控。” “哦,可以啊。” 过了会翁宋的电话进来,翁宋之前去查那个肖落从水里捞出来的包了,这会儿应该是出结果了。 “诶,肖队,那个肉啊,之前小谢和我说,这种天气要腐烂成那种程度,可能得放个两天,然后我就去问了村民,问说他们一般在哪里买猪肉,又查到这附近的一个市场,我现在在菜市场这儿呢,你是不是去那一家子那里问话了?拍个照给我呗,我给阿姨认认人。” “噢,星空你从窗户那儿给外面的人拍个照。”肖落瘫在椅子上对孙星空颐指气使。 不一会翁宋在群里打了张编辑过的图片,把图中的吴婷母亲画了个圈,确定了前几天买了比较多肉的女人,正是吴婷的母亲。 同时,孙星空也想到了什么,把充气娃娃的图片做了一些处理还原之后,在某宝上进行比对,在销量最高的商家的后台数据进行检索比对之后,也核实了充气娃娃是寄到吴婷她舅舅家的。 虽然比起前几天,似乎取得了些什么进展,但实际上他们什么也证明不了,即便当年和对方对质,对方依旧会说,是啊,就是他们干的,是他们干的又怎么样? 如果这些都是混淆视听的□□,在这一家人仿佛奇怪地和警方杠上了而不是急着去找孩子的怪异举动里,肖落忍不住皱紧了眉头,敲了敲桌子说道:“星空,查个东西。” “说。” “查吴婷一家,和当年的苏明玉一家,他们两家人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多小的关系都可以,那种远远远远方亲戚的关系也可以。”肖落觉得好像深陷一团迷雾里,有种说不出的异样。 肖落给谢柏群打了个电话,谢柏群没有接。 这是不正常的,他们要求工作时间24小时待命,不接电话这种事情是不应该出现的,如果是不方便接也应该是挂断电话,而不是不接。 肖落打到第三个电话的时候心里已经搓火了,心想着这小子欠收拾了,该不会跑到什么山上的犄角旮旯的没信号的地方去了吧。想着给周居席打了个电话,问:“周周,帮我问下兄弟们,看见我的人没有,就那个谢柏群……就是比较高的,白的,瘦的那个。” “诶放心啦,我知道,就最靓仔那位呗,咋啦?” “m/d那臭小子不接我电话。”肖落忍一时越想越气,“你们帮忙看下他是不是跑上山了,他想一出是一出的。” 周居席问了一圈,和肖落说:“没看着昂,没见着上山了。倒是有人看见他去吴婷她舅那儿了,我帮你问问呗。” 周居席敲门的时候,中年男人脸上露出了疲惫的神情:“你们还要来来回回地重复问第几遍?啊?从昨天晚上到今天,先是那个小年轻的来了两次,然后又是你,同样的内容你们还要我重复几遍?能不能不要再折磨我了!你们也没个说话算数的,我们说要见你们局长见你们领导,你们领导出面过吗?你们就是不想管婷婷的死活,在这里折磨我又有什么用呢!”男人的情绪越说越激动,抱着头发出了一声痛苦嗯□□。 “没没没,您消消气啊,消消气,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我们同事还没回来,又不接电话,我以为他还在这儿才来问问的,您别激动,我们在找的,我们一定会尽力的。”周居席也不想他们真把这事儿闹大,媒体真搅和进来谁都难做。 在找不到谢柏群的第四个小时,肖落彻底爆发了。 所有人都被召回,周居席很少看肖落发这么大的火。 “没有一个人看到他去了哪?周居席,你们的蹲点就是这么蹲的吗?嗯?侦查白学了吗!怎么回事?我就问怎么回事!我的人怎么可能没由来凭空消失?”肖落把一个水杯都砸了出去。 谢柏群不是那么不懂事的人。他还说了晚上要来背自己回住宿的地方,所以谢柏群绝对不是自己失踪的。 周居席在压抑的氛围里醒着头皮回答:“人手有限,我们没太关注吴婷亲戚那边,而且因为开会的时候你说你们俩会过去……” 肖落后悔得肠子都要青了,如果他坚持和谢柏群一起过去,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去吴婷舅舅家。”肖落这显然是要硬搜了。 “这……肖队……不合规矩吧肖队,肖队!”周居席拦了一下,没拦住他,气急败坏地对钱澈他们几个人喊:“你们怎么不拦一下!他要是犯了错误,你们也会连带着受牵连的。” 钱澈刚从外地被叫回来,这会儿脑子都有点蒙,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肩颈,满不在乎地回答道:“拦什么?反正大不了我陪着一块挨处分呗,至少有这样的领导,我要是出啥事失踪了,我知道有人会这样来找我,我觉得挺有安全感的。诶肖队我和你一块去!” 翁宋也挺着自己的肚腩麻利地跟了出去,剩下孙星空对着一屋子人有点尴尬,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说:“唔……我不怎么出外勤的,而且也打不过他们,你们别看我。” 肖落和钱澈的暴力敲门差点把门拆了。 翁宋二话不说眼珠子提溜转,过了一会突然趴在了地上,撅着大屁股挤在茶几和沙发的缝隙里,戴着手套从沙发底下捡出一片药片来,肖落照顾谢柏群的时候清楚他的药,在男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就已经被按在了墙上,脸色憋得通红。 不放心跟过来的周居席在旁边干着急,试图拉着肖落没拉住,只能喊:“哎哟祖宗!祖宗!有话好好说!你这!你这!” “那是谢柏群的胃药,为什么会掉在这种地方?我给你一次说话的机会,谢柏群在来了你这里以后,去了哪里?或者说,他有没有从你这里出去?”肖落放松了一点掐在男人脖子上的手。 男人呛咳了好几声,才轻描淡写地说:“不知道。” 男人看上去已经连扯谎都懒得扯谎了,他的状态甚至有些兴奋地笑了笑,他说:“在哪里呢?你们猜?你们说会不会——过了两个星期,然后顺着河飘下来呢?” 这是个很长的夜晚,男人被带回了警局,翁宋和钱澈强制性搜查,在吴婷家里的小阁楼找到了正在酣睡的吴婷,她茫然地睁着眼睛,对于自己被失踪这件事情浑然不觉,只知道这几天都在家里玩妈妈的手机,难得没有人管她,报案的吴婷父母对此三缄其口,女人只开口了两次。 第一次说,你们想拘留就拘留,想罚款就罚款吧。显然对于报假警的处罚非常清晰,看上去是早有预谋的。 第二次说,警察果然是废物,这么多天,被耍得团团转。 周居席要被气疯了,但同时又觉得刺骨地心寒,他到现在都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这样做,也不明白这样一个闹剧究竟是为了什么,而他们并没有解脱,因为谢柏群切切实实地失踪了。 男人的屋子就那么大,他们每个角落都翻遍了,小院一览无余,只有一篇草地,几块胡乱堆着的大石头,还有一辆拉货的小皮卡。 翁宋甚至测量了一遍各种墙壁的距离,就怕这小破房子还有什么密室,与其同时钱澈带着人搜山,甚至翻下水道,害怕从什么地方突然就提取但谢柏群的dna,肖落和男人在对峙。 男人的心态非常平稳,而且愉悦,不论肖落说什么他都只是保持沉默,在弄清楚事情真相之前,或许没有人可以撬得开他的嘴。 “你别以为我他m是警c就不敢对你动手。” “我没这么以为,我当然充分相信你敢对我动手,你动手吧,打死我最好。”男人笑了笑。 孙星空战战兢兢,小声说:“肖队,我刚刚把这段的监控替换了一下,你别说这么危险的话了。” 第二天清晨的时候,孙星空把自己的电脑摆在了肖落面前。肖落给钱澈和翁宋都打了电话,叫他们俩先回来。 “吴婷是假失踪,意味着他们想做的事情从头到尾只有一件,引起对于十三年前那个案子的重视,我们现在,必须重新把当年的案子梳理一次。”肖落的声音嘶哑而平稳,但每个人都能看出男人在压抑着滔天的怒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6章 第16章 “首先看一下这个,星空,你把查到的东西投到公屏吧。” “好。” 肖落指着上面的某条新闻,在众人快速浏览了一遍之后,都露出了迷茫的表情。 新闻讲的是一名大学女生,在毕业的那天跳桥,送医后不治身亡。 “这是吴婷的舅舅,也就是郭蒙礼的女儿。这是一年前的新闻。”肖落说道。 “所以……舅舅有可能是因为丧女,然后心理变/态了?”翁宋在沉默的氛围里无比艰难地说。 “不,显然不是,从之前的走访时候的交谈里,村民反映了说郭蒙礼是一年前才回来住的,之前都出去住了,郭蒙礼是他们这里少数混出头的,女儿是大学生这件事也很值得村民高兴,但是村民好像不知道他女儿去世这件事,之前我走访的时候没有人提到,但是郭蒙礼对孩子很好这件事情是有目共睹的,包括这一次,郭蒙礼其实根本没有对吴婷做什么。他是个心态冷静稳定,甚至可以说是意志坚定的人。”钱澈摇了摇头,说出自己的判断。 “嗯,他的敌意是针对警方的,我也让星空继续查了这个跳河的案件,但很遗憾,没有什么疑点,女生是当着挺多人的面突然就跳下去的,新闻报道里是说她可能罹患心理疾病。这件事情我们姑且按下不谈,这里要讲的是另外一件事。星空,你有查到苏明玉一家和吴婷一家有什么关系吗?” “实话说……我不知道有什么关系……这里太偏僻了,十三年前都不知道通网没有,能查出来的东西少之又少,但是在户籍系统里,他们是没有什么亲戚关系的。” 周居席和翁宋听到这里猛的都反应了过来。肖落示意周居席先开口。 “不用亲戚关系,苏明玉一家和郭蒙礼一家是邻居,你们可能不觉得,但是我们这种地方,邻里之间要么交好要么交恶,他们两家人是属于关系很好的类型,连带着吴婷的父母一大家子,也和苏明玉她们家关系不错,因为苏明玉本来就是单亲家庭,日子过得也没有那么容易,后来苏明玉去世,她母亲疯了之后,也就是吴婷他们那一大家子人,经常会给一些吃的喝的,冬天也会给被子衣服,前年我刚来的时候,我怕她冻死了,但是局里的老人和我说没事,有人会给她被子衣服的,她不喜欢我们这些穿制服的,让我别去招惹她。” 翁宋这会也憋得不行,疯狂示意,在肖落点头之后连忙说:“我之前不也是在村里晃悠嘛,然后我就想到去吴婷的小学那里转转,老师就把花名册给我看了,因为咱们当时车上提了一嘴十三年的案子嘛,我就看到那里一大打,顺带把十三年前的名单也翻出来看了,他们学校会收录一些照片的,好像因为是有人捐钱盖的,所以要给一些反馈,我看到有一张文艺表演的照片下面写着,表演者苏明玉与表演者郭萍心,这个郭萍心是不是……” “是,郭萍心正是郭蒙礼的女儿。”孙星空在记录的同时,抽空回答道。 “所以……所以……第一天你们来的时候,吴婷妈妈所讨要的公道,是十三年前苏明玉……那孩子的公道?”周居席不知道自己什么心情,只觉得胸口憋了口气。 “钱澈,你去找当年的法医,问出什么了吗?” “没有,他先是不肯见我,后来好不容易见到了,他说他不记得了,显然就是有事瞒着的,不然不会在听我表明来意之后说说不见我。不过我想办法拿到了他的电话。” 肖落直接把电话打过去,对方挂了几次,他就一直打,一直到对方接起来。 “喂,你好,我是肖落,重查苏明玉案的负责人。” “我说了我真的不知道。” “我还什么都没问呢你就不知道?”肖落冷笑一声,“我的同事,现在生死未卜,那个孩子,十三年前的冤魂犹在,我可以对你当年到底是受了胁迫还是拿了好处的细节不追究,我只想知道,当时那孩子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 “如果你有这辈子,都背负着几条性命的觉悟的话,你就尽管闭嘴,我一定会追查这件事情追查到你没法安享你的退休生活,我说到做到。” 沉默的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无数倍,在众人都盯着肖落手里的手机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之后,对面才终于不堪重负地吐出四个字。 “先j后杀。” 周居席只觉得天灵盖被人放了块冰,冷的浑身发颤,六岁的那么小的孩子,遭遇了这种事情之后,他们警方却没有替她还原真相,数十年间,那孩子就只能不明不白地埋尸黄土。 “很好,你知道是谁吗?”肖落的语气和缓了一些,尽管他们看得见肖落脸色铁青。 “我不知道,我当时被强迫签字,我甚至没有什么机会真的好好看过那孩子的遗体,但在短暂的检查里,我还是注意到了……不正常的撕裂。我……说了……我说了,但没有人理会我……他们说不重要,反正也抓不到人,不要再增加这种细节引起不良的社会影响了……”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的坦诚和配合。”肖落挂断了电话。 “那……那……郭蒙礼……和苏明玉之间……又、又是什么关系呢?”翁宋倒吸了一口凉气,磕磕绊绊地问。 “不知道,我直接去问他。你们继续搜。哪怕掘地三尺也要把谢柏群给我找出来。”肖落话没说完已经起身。 “是!” 肖落在门外用一分钟整理了一遍自己的思绪,把所有暴躁的情绪强行按下来,推门进去的时候,他已经恢复了面无表情,坐下来的时候,肖落平稳地开了头。 “十三年前,苏明玉被弃尸山间……先j,后杀。” 男人交握的十指紧了紧,没有出声。肖落沉默了三十秒。 “他终于承认了吗?你让他自己来见我,他终于承认了吗?” “他不可能来见你。”肖落根本不知道男人口里的“ta”指代的是谁,但他不动声色地答道。 “那麻烦你转告他,如果还想见儿子最后一面,就让他来见我,如果他无所谓儿子不知道隔了多少年才被发现,那他请便,我也算……大仇得报了……”男人耸了耸肩膀,无所谓地笑了一下。 肖落皱了皱眉头,这个案子难道还和什么黑幕有关系?对方为什么知道谢柏群的家庭背景?是对谢柏群的父亲个人针对性的仇恨?还是由于对整个警c系统的仇视带来的牵连? “你怎么知道他是他儿子?”肖落选择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切入点,这句话里面所有的人物都指代模糊,全看对方怎么理解。 “那个傻小子不知道呗,他还不知道自己的亲爹是个什么样的畜生吧,我说我不和他谈,让他让他领导来找我,他多傻,他说他能代表领导,因为领导是他爸。”男人说这话的时候很愉悦。 “他现在什么反应?一定急疯了吧?一边急疯了,一边对你们下面的人施压,最终没有人会说实话,十三年前的真相,也永远不可能为人所知。” 肖落心里突然就有了一点模糊的猜测,他冷着脸看着对方,突然笑了一声,反问道:“他着急?他怎么会着急?” “他的老婆和孩子都在外地,他怎么会着急?” “你说什么?”男人脸上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茫然,过了一会他咬着牙说,“那个警皮骗我?还是你骗我。” 肖落心里突然就有了底,这样的遭遇对于谢柏群而言太过于无妄之灾了,谢柏群没有骗人,只是说了实话而已。他招手示意外面正在记录的孙星空过来,孙星空是个没有感情的机器,这会儿并没有动脑子想,抱着电脑坐在肖落那侧,迷茫地看着他。 “帮个忙,帮我,把高局的资料调出来,最好是有家庭关系的。”肖落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观察了一下男人的神色,男人正专注地盯着孙星空的电脑背面,像是要透过背面看透那台电脑似的。 孙星空照做了,在隐去了部分信息之后,孙星空才把电脑转过来给对方看,不明所以地介绍道:“高强,他有两个儿子,但都没有在这里读书。而且他和他妻子已经离婚了,孩子是归妻子的,大儿子十八岁,小儿子十四岁。” 男人依旧是半信半疑的表情。 肖落示意孙星空把谢柏群的资料调出来,这会男人脸上的表情显得极温和,充满了欺骗性的那种温和,孙星空战战兢兢地翻出了谢柏群的档案,摊在男人的面前,只听见肖落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语气说道:“重新介绍一下,我们是清网行动特别调查组,主要负责各个地方没有解决的悬案疑案,我们原本就是为了十三年前苏明玉的案子而来,只是因为吴婷那孩子的失踪案更加紧急,所以才优先处理了那孩子的失踪案。我是负责人肖落,他说他能代表领导,是因为他相信自己的判断能够说服我,而他说的上头有人,是因为他的父亲……是远比高强这种小地方的局长,不知道高多少个层级,也不知道正直多少倍的人。他一直,都想还给十三年的那孩子一个真相。郭蒙礼,我希望你想清楚,告诉我他在哪里,他是唯一一个,原本是唯一一个,在证据不足、也没有什么好处的情况下,唯一一个愿意,也有能力动用私人关系,帮你们沉冤昭雪的人。” “想要公道的话,就趁现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7章 第17章 “来不及了……”男人悲极反笑,只低头喃喃自语,“不管是明玉,还是我的萍心,还是他,恐怕都来不及了。” 肖落揪着他的领子强迫男人与他面对面,说道:“来不来得及不由你说了算,我问最后一遍,他在哪里?苏明玉是无辜的,郭萍心是无辜的,谢柏群就不无辜了么?” “他在卡车下面的地窖里。”男人像是已经放弃了挣扎,颓然道。 肖落立刻联系出去搜寻的人,自己边联系边往男人家里跑,膝关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但肖落管不了那么多,他必须把谢柏群带回去,是他太大意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种闹剧式的案件里,竟然有会断送自己的队员的可能,如果是这样……如果是这样……肖落没有颜面去面对谢柏群的父母,也没有脸面对自己。 周居席的人还在院子里,肖落赶到的时候,周居席他们正把卡车挪开,地窖的入口几乎和黄土地融为一体,没有把手,只能让几个警员拿了撬棍从有缝的边缘去撬,此时距离谢柏群失踪,已经超过18个小时。 在撬的时候肖落和周居席在外面喊他的名字,有时候早一刻晚一刻,都是生死攸关的局面。 这个地窖已经废弃不用许久了,撬开的时候全是尘土,里面一片漆黑,外面的人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害怕闻到浓重的血腥味,只有肖落死死地睁着眼睛,呼吸进去的每一口空气都是土腥气,他什么也闻不到。 地窖不知道原本是有楼梯还是梯子,但现在什么都没有,就像是一个垂直的深井,露出最狰狞的面貌。在那个黑洞里,无声无息。 “我下去,找条绳子给我就行。”肖落说。 他跳得比谁都快,上面的人没敢用手电筒乱晃,只有肖落嘴里叼着一个,其实地窖并不大,进去之后一眼就能看见人在哪里,谢柏群醒着,被光刺激到眼睛的时候,小声地从嗓子眼里呜咽了一声。 肖落恨不得他昏过去。 他后退了几步,用手掌掩着手电筒的光,轻声说:“柏群,能冷静听我说吗?我是肖落。我是来救你的,没事了,好不好?我现在靠近你可以吗?” 这段话重复了两次,肖落才慢慢地靠近了浑身□□的青年。 谢柏群的手脚都被严严实实地绑了起来,嘴里也紧紧地勒着一段布条,青年浑身□□,肖落尽可能地让自己的视线不要去关注青年的下半身。 对方身上很臭,不能动弹让他只能在原地排泄,嘴里的布条被染成污浊的红黑色,对方并没有抗拒他的接近,在肖落帮他解开束缚之后,对方的四肢软绵绵地瘫在地面上,肖落还是忍不住扫了一眼。 那一眼让肖落燃起了拉着郭蒙礼一起堕入地狱的念头,什么见/鬼的规则该/死的制度谁爱遵守谁遵守去,他只有最原始的愤怒和宣泄的本能在。 那是根本不应该存在于人身体里的东西,可能是某种根茎类的农作物,萝卜、茄子、青瓜还是什么其它的东西,肖落没有去看,也不敢去看。 上面的人等了许久都没有动静,有些焦急地喊:“怎么样了?肖队?需要帮忙吗?”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谢柏群终于有了反应,他手指无力地揪着肖落的裤腿,轻微地摇了摇头。 肖落突然就醒过来了,他向上面喊:“不用,别下来添乱,柏群伤得有点重,通知医院做好准备,立刻备车送他去医院。你们散开点,他现在精神状况不好,别刺激他,给我丢个毯子什么的下来。” 这句话还是让所有人悬着的心重重地落了地,肖落听见上面有人开始哭,还哭得很大声。虽然谢柏群的状态并不好,但至少人还活着。 肖落拿着毯子轻轻地把人裹起来,在发现谢柏群并不抗拒之后,肖落才抱了抱他,在他背上安抚地摸了他的背两下。 “没事啊,没事啊,你落哥在呢,不会有事了。” “地窖的口很小,可能需要你配合我一下,我们很快就出去了,我抱你出去好不好?” 肖落看不见谢柏群的脸,只听见极其细微的压抑着的呜咽,谢柏群揪着他的衣服,过了好久,肖落才听见一声像是幻听一样的疼。 这声疼快把肖落也一并压垮了,像是有一只手紧紧地攥着心脏,肖落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非常……非常疼……现在也好疼,一动就疼……”谢柏群断断续续地说。 把人从地窖接上去之前,谢柏群哀求着肖落弄晕自己,不然他没有办法配合着他上去。肖落把人紧紧地裹在毯子里,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没有知道肖落心里多么天崩地陷,谢柏群一直到被推进手术室之前都紧紧地攥着肖落的衣服,或许是因为肌肉痉挛了松不开,也可能是因为肖落是在暗无天日,水米不进,失去一切对于时间感知的情况下,谢柏群唯一仰赖着降临的救赎。 无人知晓。 正如无人知晓十三年前小小的苏明玉经历了什么样惨绝人寰的遭遇,她的家人又是怀揣着怎样的仇恨和哀痛,在这世间半疯半真地活着,祈求着某一天公正的降临,又或是以血肉之躯,将仇敌拖进无边地狱。 也同样无人知晓,在那宛如炼狱,每一分钟都被无限延长的地窖里,谢柏群被折磨的每一分每一秒里,又在经历着些什么。 更加无人知晓,名校毕业的郭萍心,突然从桥上一跃而下的时候,是什么恶魔张开了爪牙,还是一种名为解脱的幸福之网,诱惑着她奔向幸福国度。 肖落在抢救室的外面接到了钱澈的电话,钱澈说,吴婷的舅妈,那个一直显得有些呆板的,毫无存在感的女人,在高强出警察局的那一刻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突然冲出来,拿着刀,捅了高强一刀,高强送去医院了,但可能……救不回来了,在路上就吐血吐了快一盆。 肖落的沉默让对方的语气小心翼翼,钱澈又说,经过周居席找的老前辈的指认,他们说,那个女人才是苏明玉的母亲,而警察局里的那个疯女人,才是郭蒙礼的妻子,郭萍心的母亲,老警员说,他们不知道她们俩是什么时候交换身份的,或许是一年前郭萍心去世的时候,也或许是更早的时候。 这些被逼得只能提刀相向的父母,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死活、名誉,他们这辈子都不可能向前看。 女人之所以冲出来,或许是明白,不管她怎么等,也等不到她想要的公正了。 钱澈说,在得知高强的消息之后,郭蒙礼突然嚎啕大哭,他说对不起,他说他对不起谢柏群,他说什么处罚他都认。 钱澈还说,郭蒙礼把过往的一切都说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8章 第18章 对于肖落来说,是真正不眠不休的三十个小时,谢柏群从昏睡中醒过来的时候,肖落正坐在他床边,盯着他床边挂着的一堆导管连着的瓶瓶罐罐发呆。 谢柏群浑身都是疲倦,他挂着镇痛,这会儿对于身体的感知还很迟钝,嗓子干得冒火,他想说话的时候发现发不出声音,好在肖落很快注意到了他,拿了棉签占了点水润了润他的嘴唇。 “要禁食禁水一段时间。” 肖落的声音哑得不像话,脸上也都是胡茬,让谢柏群有种用脸蹭一下的冲动,不知道会不会很扎人,但谢柏群幅度极小地点了点头。他清楚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作为有医学背景的人,他也知道要禁食禁水,但他的神色里还是极迷茫,过了会终于勉强用嘴型问:“为什么?” 肖落刚想回答他让医生过来,但在谢柏群干净得像是初生的羔羊一样的眼神,肖落突然心领神会,他把一把塑料椅拖过来坐下,把谢柏群冰凉的手搭在自己的手上,轻轻揉着因为长时间的注射而有些僵硬地手臂。 他的体温让谢柏群稍微放松了些。 肖落脑子勉强回忆了一下钱澈在电话里说的内容,才发现自己脑子一团浆糊,根本不记得钱澈和自己说了什么,只能无奈地笑了笑,说:“吴婷那孩子找到了,没事。整件事情我让钱澈和你说,你想现在听吗?她还在那边处理后续的工作,大家……都很关心你。不过我暂时拒绝了其他人的探视,你如果不喜欢我待在这里,我也可以先出去,一切以你怎么舒服怎么来,其它都不用担心。” 谢柏群紧张地揪住了肖落的手指,飞快地摇了摇头。 “好,我不走我不走,你放松一点,小心回血了。那我现在让钱澈和你说?就电话里说。” 谢柏群点了点头。一旦醒过来就害怕睡过去,他怕一睁眼,又在那个充满尘土的地窖里,只有抓着的肖落的手是真实的。 电话刚接通,那边就是一片兵荒马乱的声音,周居席的声音带着哭腔喊道:“听说谢警官醒了是吗?没事了吧?” 谢柏群微微笑了一下,手指在肖落掌心蹭了蹭,点了点头。 肖落替他回答:“嗯,醒了,不过他现在还不太能说话,他让我谢谢大家伙。” “周警官你能不能别抢电话了,你鼻涕蹭我头发上了。”孙星空嫌弃的声音顺着话筒爬过来,过了一会电话似乎传到了孙星空手里,对方犹豫了一会,才说:“你住院要是无聊的话,我可以陪你打游戏,就……让你躺赢帮你刷战绩的那种。” 吵吵嚷嚷好一会儿,电话才被交回钱澈手里,钱澈大概是换了个比较安静的地方和他们讲电话,有些无奈地说:“翁宋没敢接电话,他说怕被骂,他说是他检查得不够细,没发现卡车底下还有个地窖,等着柏群回来骂他。” 肖落替谢柏群回答道:“柏群说没事,骂不顶用,要他请客,早起帮忙打一整个月早餐的那种。” 一直以来都显得沉稳镇定的钱澈这会儿声音终于带上了点哽咽,说:“澈姐也罩你,以后一直罩你。” 虽然大家都缄口不言发生在谢柏群身上的事情,但大家不是不知道。郭蒙礼陈述自己的罪行的时候,那是他陈述里,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那我接下来就重新讲一遍整件事情,按照时间顺序,从十三年前苏明玉案开始。” ———— “小明玉啊,老师最喜欢你了,你喜欢老师吗?” “喜欢。” “小明玉啊,老师抱抱你好不好?” “嗯嗯。” “小明玉啊,老师亲你一下好不好?” “可是……” “小明玉啊,老师教你一样新的事情,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你不能告诉别人噢。” “老师……不要……我不喜欢……我不要这个……” 女人是个很厉害的单亲妈妈,她读的书不多,但也知道怎么捍卫自己的权利,她带着女儿去到警局,当时的高强接了她们的警,当时女人并没有想到,本该是备受信赖的保护伞下,也同样布满了尖刺。 小明玉太可爱了,她很快对于这个在妈妈口中是大英雄的叔叔有了莫大的信赖,她和萍心姐姐一样,都想成为奥特曼,特别帅特别帅的那种。 小明玉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死在最为信赖的那个叔叔的手里。 她拼命地挣扎过了,正是因为拼命地挣扎过了,所以连活下来的机会都没有。 女孩脆弱的喉管一只手就能握得住,男人压在她身上,像一座大山,一座不可撼动的大山。 ——————— 这样的记忆,残留在郭萍心的无数年的噩梦里,当时九岁的她,是那场悲剧唯一的目击证人。 以成为英雄为梦想的小姑娘,高烧了三天三夜,话也说不出来,醒过来的第一时间,她跑到警察局里想要求救,却看到了男人的脸。 “小朋友,你有什么事呀?”男人笑着问。 郭萍心落荒而逃,再度卧床不起,再后来,由于小明玉的尸体被发现,父母带着她搬去了城市,很长一段时间里,郭萍心已经忘却了那段记忆,一直到初一的时候,男孩女孩们情窦初开,第一次看见同龄人之间接吻的时候,郭萍心惊声尖叫,陷入晕厥,再之后,小明玉永远、永远地活在她的噩梦里。 她被确诊重度抑郁,有时候她神情恍惚,只在房间里闭门不出,那个时候她的父母会听见她自言自语地说:“蓝皮皮、花皮皮,脱掉衣服白皮皮……这是我,这是她……这是坏人……” 但在父母的关爱和医生的帮助下,郭萍心有了改善,也考上了不错的大学,大四的时候,她遇到了一个深爱她的男生,在纯情地谈了大半年以后,男生在她毕业前夕送了她戒指,想要亲吻她的时候,她却不受控制地干呕起来。 恐惧宛若跗骨之蛆,那一刻,郭萍心意识到,自己其实永远也没有摆脱当年的阴影。男生包容地抱了抱她,问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郭萍心摇了摇头,把戒指取下来还给对方,转身离开了。 越长大便越觉得自己当年的梦想可笑,是她作为姐姐,告诉小明玉可以信任警察叔叔,是她告诉小明玉,我们一定都要变成勇敢善良的人,然而回顾自己这二十余年的人生,自己活出人样了吗?没有揭露男人的她,又哪里有一个人样呢? 夜里,大桥上灯火通明,人来车往,桥下的水面折射出黄宝石一样清透的光。郭萍心写好了遗书,她不知道应不应该发出去,不知道应不应该把这个负担又转嫁给其它人,她没有做出的抉择,又该让他人如何抉择。郭萍心并不知道,但她觉得应当给小明玉一个公正的结局,这是自己作为姐姐,唯一能够为她做的一件事情了。 公众号把这篇文章传了出去,在很短、很短的时间里,这篇文章确实引起了小范围的轰动,但很快湮没在信息的洪流当中,写下这篇遗书的郭萍心痛苦不堪,语焉不详的文字很快被网友认为是博取眼球的造谣,连文章也一并被封上了。 只有她的父母知晓。 在搬回村子的一年里,他们内心的仇恨与日俱增,愈演愈烈。 但又能怎么样呢? ———————— 当时听完的谢柏群阖着眼皮,缄默不言。 直到很久之后,谢柏群有一回和新人重新提到这个案件,在热热闹闹的火锅店里,他捏着玻璃杯转了两圈,沉默了许久才说:“其实不管当时郭蒙礼有没有犯故意伤害,也不管女人有没有捅了高强一刀,我们其实都注定给不了那两个孩子公道了。哪怕高强活着,没有证据,没办法定下他的罪名,哪怕我可以让他被开除和受到谴责……他们所期待的公正,也永远不会到来了。” 谢柏群那天喝了点酒,肖落一辈子都会记得,谢柏群红了眼眶,他说:“我什么也没能给到他们。我什么都没做到。” 肖落在心里说,不是的。 从你对着这群新人说出这样的话开始,不,甚至是在更久之前,谢柏群作为受害者,写了封信请求对郭蒙礼从轻判处的时候,一定或多或少在某个人心里点燃了一簇小小的烛光。 用以照亮前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9章 第19章 但那是多年之后的谢柏群了。 现在的谢柏群没有办法做到那么豁达,他闭着眼睛什么也没说,过了一会儿摸索着把肖落的手抓着往脸上带,然后慢慢地盖住了自己的半张脸。 男人的手很大,掌心都是粗糙的茧子,但很暖和。 肖落有一些不明所以,过了一会,隔着厚厚的茧子,肖落才后知后觉地想,他是哭了么? 谢柏群的肩膀都连带着颤动起来,肖落突然想,自己答应他又怎么样呢?如果他真的这么喜欢自己,自己答应他又怎么样呢? 但他终归什么也没说,谢柏群不想让他看到,他就什么也不说。 过于安静的病房里,肖落听见谢柏群微不可察地问:“可是为什么他不和我说呢?” “我又不是那个局长,我甚至也不怎么认识那个局长,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 肖落没有办法回答。他也想问,为什么偏偏是谢柏群呢? “你别走。”谢柏群哭够了,从肖落的指缝间偷看他,抽了抽鼻子,感觉到麻药消退之后越来越剧烈的疼痛,脸色煞白地扒着肖落的手,说:“你别走,我害怕。” “上厕所怎么办?”肖落笑着逗他,“尿你床上吗?” “你等我睡着了再去,在我醒过来之前回来。”谢柏群一笑笑出个鼻涕泡,肖落拿着纸巾帮他擦了擦,虽然声音还很小,但谢柏群这会已经可以说出连贯的句子了。 “啧。你怎么这么黏人啊,高材生。”肖落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哪怕他心里有万千不甘,想要替谢柏群鸣不平,他现在也得在谢柏群面前笑出来,因为他的高材生还有打算往前走,他会陪着他。 “只黏你。”谢柏群眯着眼睛说。 过了一会握着他的手力道轻了,青年又陷入半昏睡的局面,只是睡得也不安稳,皱着眉头呼吸有些困难,肖落出去喊医生过来看看谢柏群的情况。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报告里不可能不往上写,但肖落还是打算能拖一时是一时,一直到钱澈那边收尾采证告一段落了,准备将郭蒙礼移交检察院了,肖落才开始把这件事情往上汇报。 谢柏群的精神已经比刚入院的时候好了很多,偶尔钱澈他们轮流来看他,他也能撑着起来聊几句,精神好的时候还能和孙星空打两局游戏。但谢柏群一直在逃避自主进食和下地,倒也……称不上心理阴影,纯粹就是怕疼。 早上的时候医生让肖落试着给谢柏群喂了一点葡萄糖水,喝下去还没有五分钟,谢柏群就吐了出来,伴随着剧烈的肠胃痉挛,一直到打了针才好一点。中午的时候肖落又被迫遵循医嘱来督促谢柏群试着下地走两步,被谢柏群冷脸相对了半个多小时,好说歹说才让他勉强点了头。 “亲我一下,你亲我一下我就走,” “……” “不亲也行吧,那之后你都陪我睡觉。” “就一天。” “七天。” “一天。” “五天。” “一天,你一天听话只能顶一天。” 进来检查的医生忍不住说:“当菜市场讨价还价呢?你赶紧的,你们领导哪天没陪着你了?” 两个人一时间都尴尬地消了音,谢柏群撑着肖落有力的肩膀试图坐起来,身下缝合的刀口已经没有前两天那种火辣辣的疼了,但浑身都提不起力气,坐起来的时候谢柏群眼前就花白了一阵,扣在肖落手臂上的手使不上劲,全靠肖落托着他。 谢柏群走得很吃力,他原本每天有精神的时候撑死了也就三四个小时,还没有从床边走到门口,谢柏群的膝盖弯就开始发软,紧紧地抱着肖落的脖子。 “再走两步。”肖落哄他,“起码走到门口好不好?” 谢柏群抱着他摇头,肚子里从站起来就是一阵绞痛,挪了几步之后那种疼痛愈演愈烈,不一会肖落摸到他的病号服都有湿漉漉的感觉,直到他是真的疼得狠了,把人抱起来抱回床上,摸到他的肠子正突突地跳,谢柏群握着他的手想使劲往下按。 谢柏群的肠胃这段时间里应激性都非常严重,有时候只是想帮他翻个身,都会突然没有由来地痉挛起来,谢柏群把脸埋到被子里,这并不是一个好的对抗疼痛的方式,特别是对于谢柏群来说,很容易喘不上气。 肖落坐在床上按了铃,护着他的肚子不让他碰,这一次谢柏群是真的疼狠了,喊了一声:“我肚子疼……没骗你,是真的疼……” “我知道,我知道,我没有怀疑过你。”肖落心疼地要命,谢柏群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闹归闹,但并不是个轻易喊疼的人,从住院到现在,这还是他第一回喊疼。 医生揉了十多分钟也不顶用,最后还是打了针,人才慢慢睡过去,主治把肖落喊了出去,解释道:“他身体不好是一回事,但我觉得这个也有他的心理因素在,其实他身体恢复得算快了,但之所以睡的时间特别长,是因为他醒着的时候精神都很紧张,你在的时候还好,我给他检查的时候他特别紧张,所以之前才会出现每次给他做个什么检查都闹得天翻地覆的局面,这方面我也不专业,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反正就可以的话,你还是多陪着点。” “嗯。”肖落在医院外边抽了根烟,正打算回到谢柏群的病房的时候,脚步猛的顿住了。 谢柏群的父母就站在病房外,显得老了很多。 他中学的时候,因为家里双亲关系不好,所以也常会去谢柏群家住,免得回家了给父母添堵,谢柏群的父母对他来说是非常值得敬重的长辈。 肖落心想,该来的还是来了,谢柏群本质上还是个好孩子,但只有两件事情上和父母总是难以共识,一个是关于他该不该当警察,另一个就是关于他的身体健康状况。 这一回两个雷都踩了,踩炸了,炸得稀烂。 而且对方出现得太突然了,他连给谢柏群打个电话通风报信的时间都没有,他现在打了谢柏群也接不到,刚打了针,估计睡沉了。 女人已经很久没见过肖落了,失魂落魄的,也没注意周遭,是谢柏群的父亲一双眼睛有如鹰隼一般地盯着他,肖落转业接受政审的时候还和对方见过一面,包括谢柏群来了他的队里之后,对方还联系了他,和他说不用偏袒那小子,让他吃吃苦。 但这一次发生的事情显然不是任何父母能够接受的那种吃苦了,肖落硬着头皮打了个招呼,说道:“叔叔阿姨好。我……我是肖落。是这次行动的负责人。” 谢华点了点头,示意肖落跟他走。 他们一直走到一般没人会经过的楼梯间里才停下来。谢华的开头是:“我后悔了。” “我后悔没有听他妈妈的,让谢柏群进了系统。”男人鬓角的头发已经白透了,他顿了一会才说:“那孩子不让你告诉我是不是?要不是我看到你们的报告,你们就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我们是不是?” 肖落低着头挨骂,什么辩解的话也说不出来,过了一会儿他说:“对不起。” 原本失魂落魄并不出声的女人突然就哭出了声,她猛的揪着肖落的手跪了下去,跪得太干脆也太利落了,肖落连拦也来不及拦,只能自己也连忙哐地一下跪在坚硬的水泥地上。 “阿姨求求你,肖落,阿姨知道你是好孩子,知道这件事情不能怪你,得怪坏人,但是阿姨求求你了……”女人的姿态放的极低,整个脊背都佝偻着,几乎要低到尘埃里,“你说我自私也好,还是怎么样都好,那孩子向来看重你的意见,你帮阿姨劝劝他,让他不要再干这么危险的事情了。” “我……我怎么劝?”肖落的脑子嗡嗡地响,他不敢抬头,只能也跪在地上,磕了一个长头。 谢华伸手把自己的妻子搀了起来,同肖落说:“你们俩好好说话,都起来吧。” 肖落跪在地上没有动,只是抬了头,喃喃问了一遍:“我怎么劝?” 谢柏群从来没有放弃过要当警察的念头,即便在这件事情发生之后,他在和他们聊天的时候还是会说,会说翁宋如果有好吃的要给他带上,会说让钱澈教他几手,也会和肖落心有余悸地说,幸好他们找到他了,但他没说过他要退出。 “你是他领导,他又一直听得见你的意见,你和他说你觉得他不适合当警察也好……怎样都好……把那孩子还给我吧……求你了……”女人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绝望和哀恸,几乎要把肖落压得抬不起头来。 “可是我……”肖落把视线投向谢华。 但这一次连谢华也错开了视线,他沉声问道:“如果我让他留在你的队里,你能保证这样的事情不再发生吗?这一次他侥幸捡回一条命,下一次呢?我自己是警察,但我也是爸爸,你以后如果有了自己的孩子……你就会懂了。柏群这孩子,估计现在也不愿意见到我们,我们可以不在他面前出现,但你自己想好怎么和他说,就当是帮叔叔一个忙,叔叔欠你一个人情,除了这件事,什么都可以,你随时来讨。” “……” “还有,老文让我转告你,下一次任务后天开始,周居席被调进了你的编制里。你从这里走的话,明天就该出发了。”谢华发出最后的通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0章 第20章 说不出口。 肖落固然会劝谢柏群离开这个危险的行当,但他也只是劝而已,他说的是对方值得更好的生活,而不会说对方不适合当警察,更不会替谢柏群做决定。 但是两位长辈的哀求也好命令也好,一股脑压下来,肖落像躺在了油锅上,横竖左右都是煎熬。 他替谢柏群跪了两人许久,但对方依旧不为所动,一时间肖落感到了一阵前所未有的迷茫,他不想去谢柏群面前当坏人,但也不能让谢柏群真的和父母决裂,深深的后悔和愧疚横在心间,最终还是变成了一地的烟头。 谢柏群一直没有醒,睡得很沉。 “我醒来的时候你要在。” 肖落想起谢柏群这么说。 当熹微的晨光亮起,还不刺眼的阳光勾勒出青年消瘦的轮廓,肖熬过了漫漫长夜,一时间难以抵挡这样的诱惑,俯下身在对方干裂的嘴唇上轻轻地碰了一下,干净地宛若朝圣。 谢柏群觉得自己仿佛难得做了一个美梦,在温温柔柔的晨光里,肖落低下头亲了他一下。但眼皮子太重了,谢柏群努力了一会又被拽进了沉沉的睡眠当中。 醒过来的时候床边不是肖落,是一个年轻的男生,冲他得体地打了一个招呼,轻快地说道:“谢警官,你醒啦?我叫周居同,是周居席的堂弟,也是读医的,我哥说你在之前的任务里受了伤,让我帮忙照顾你,你别和我客气,有什么要帮忙的都随时可以和我说。” “肖落呢?就……就是本来应该……应该在这里的……” “是我哥的那个战友吧?他们都去出任务啦。让你好好养伤。”男生的性格很好,也很开朗,但谢柏群还是心里猛的沉了下去,他皱着眉头慢慢地侧躺过来,把身子蜷缩起来,手放在肚子上轻轻搭着,和对方搭话:“你在哪里读医的?毕业了吗?” “我就在本省的医科大学,还没毕业,没有谢警官那么牛啦。” 和小朋友把有的没的都聊了一通,谢柏群才状似无意地问:“他们是紧急出警吗?出什么事了?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那你能帮我把手机拿过来一下吗?”谢柏群从醒过来就缩在床的一侧没有动过,如果是肖落在这里会知道他是难受得厉害,怕会吐,所以才这样躺着。 原本那个叫抓鱼行动的五人小群每天起码都有孙星空的游戏打卡的链接,这会儿沉寂如鸡,只有一条提醒赫然在目。 “您已被移出群聊” 谢柏群愣了一会,才笑了一下,问对面的小朋友说:“能帮我去买点吃的吗?我想吃那种热乎乎的米糊糊。” “昂,没问题啊,要不我回家给你做吧?外面卖的我怕不干净,唔……要不……” “没事,你走开一阵问题不大,不用赶着回来。”谢柏群了解他的顾虑,笑着哄道,“我没什么事,我手术都做完好久了,十多天了。” 把小朋友哄骗走了,谢柏群的笑猛的垮下来,他给肖落发了个问号,肖落没回,电话也不接,仿佛对他开启了什么无线电静默似的。谢柏群戳了向来在玩手机的网瘾少年,问道:【怎么回事?我被踢出群聊了?】 【我也不知道】孙星空秒回,又补了一句【你不知道吗?】 过了一会儿孙星空发了两张截图给他,是今天凌晨时候的群聊截图,肖落先是把他踢了出去,又把周居席拉了进来,再然后像之前两次一样,发了下一次任务的时间地点,但出于保密要求,孙星空把时间地点都打码了。 翁宋打出几个问号。问说就算这次任务谢柏群不参加,也不用专门把人踢出去吧,多尴尬啊,谢柏群又不是不知道保密协定。 钱澈和孙星空都回了个+1。 周居席刚进来一头雾水,也发了个黑人问号的表情包。 第二页则完全是肖落的一项截图,大概是他发在群里的。对面的人是中央的领导,他们每个人在这个行动组刚建立的时候和对方见过面。 【鉴于谢柏群在前两次任务中的表现,我认为其并不适合继续留在该行动组,请求领导将其移出行动组的编制,其空缺将由周居席接替。】 【可以,我给他安排个别的轻松点的岗吧,人高材生也不容易。】 【多谢领导。】 堵在谢柏群胸口的那口气彻底冲上来了,他先是干呕了两声,然后整个人都蜷成弓形,重重地在胸口锤了两下,呕出一点混着血色的胃液来。 什么叫做不适合继续留在行动组? 什么叫由周居席接替? 说好了的不走和陪着他,归根到底都是谎话吗? 还是说这段时间的温柔,是他做的一场梦? 肖落对他的表现到底哪里不满意? 谢柏群咬着下唇拼命地回忆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是第一次任务里拧断了招待所的水龙头?还是因为他身手太差没能抓住人?是第二次任务里不够警惕?被人狠狠地坑了一把,还耗费了多余的警力?还是自己躺在医院里的时候太娇气?不配合治疗还总是喊疼和掉眼泪? 谢柏群想不通自己错在了哪个点,委屈得眼眶泛红,但这一次他一滴眼泪也没掉,如果这是肖落不喜欢的点,他都能改,但他还是觉得委屈。 为什么肖落什么都不和他说?要用这种方式赶他走呢? 在最初的反胃过去之后,肚子里只剩下了钝钝的痛,他和所有的感官仿佛都隔了一层厚厚的玻璃,过了很久才反映过来有人喊他的名字,周居同去而复返,有些担心地看着他。 谢柏群看上去已经回复了正常,温和地笑了笑,慢慢地喝了小半碗米浆。甚至在医生来常规检查的时候,主动提出了下地走走的要求。没两天就能自己料理自己的生活了。 “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你血压好像有点低。” “毕竟这两天都只喝了点米浆糖水的,血压低也正常吧。” “也是,要我说你就是你们领导给惯的,这不是能吃进去东西也能下地嘛?”医生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我想要一点助眠的药物可以吗?我这两天睡眠很差。”谢柏群没接医生的话茬,换了一个话题。 “可以昂,我迟点给你开,你这是才缓过来,之前那十几天你那都不叫睡觉好吧,叫昏迷。”这医生也挺话痨的。 谢柏群说的很坦然,医生反正也知道他什么情况,端着没意思,不如直说让自己舒服一点,谢柏群一个晚上可以被吓醒无数次,有时候冷汗能把整件衣服抖浸湿,明明男生就在他旁边的小陪护床上打盹,但谢柏群一声也不会吭。 多没意思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1章 第21章 周居席快疯掉了。 他当时确实随便地提了提申请,问了一下自己有没有可能加进肖落的编制,不用那么憋屈,领导说看看,周居席也没啥意见,他是个挺随遇而安的性子,如果不能调他就继续在家乡干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后来他确实加进来了,但他没有想到谢柏群被踢出去了,从他进组以来整个组都是愁云惨淡,唉声叹气。 钱澈在整理案情的时候再度叹了口气:“唉,要是柏群在就好了,之前都是他做案情整理的。” 翁宋在电脑上敲着物证尸检方面的报告,也叹了口气:“我真不想写这个,之前他写这个东西可快了,诶星空你看看这个格式要调成什么样来着?” “自己百度,我这把游戏没完呢。我之前答应谢柏群带他刷战绩的。”孙星空光明正大地摸鱼,翁宋和钱澈敢怒不敢言,毕竟孙星空是这一次不到一周就顺利收工的头号功臣。 周居席缩在犄角旮旯补觉,大气也不敢出,又瞄了瞄沙发上也在补觉的肖落,行吧,咱也不敢问,咱也不不敢说。周居席和肖落去蹲的人,有两宿没睡了,所以写东西的任务才落到了钱澈和翁宋头上。 他们接受的这个案子并不复杂,当地的警察其实已经知道嫌疑人是谁了,但是对方涉黑,在整个当地的黑色保护伞底下东躲西躲的,他们没有这种经验,所以才申请了协助,孙星空对于这种操作格外熟悉,得到了领导的首肯之后,孙星空摸进了当地的悬赏网站,悬赏要那个嫌疑人的信息,而且还没花钱,孙星空的账号似乎是个格外厉害的账号,他给出的甜头是交换情报,肖落在他背后盯着他操作,过了一会儿才问他:“这就是你犯的错误?” “年轻不懂事,队长你就别问了,我现在就是个拿死薪水混吃等死的公务员,没别的念想了。”孙星空盯着屏幕,吸溜了一口泡面。 孙星空的语气里带着淡漠,但更多的是一种怅然若失的情绪。肖落听得懂,不是孙星空改过自新不犯错误了,是曾经不惜铤而走险也要完成的那件事情,已经变得没有意义了。 总是面无表情的青年那天在夜里开了两筒泡面,不过也只吃了一桶,另外一桶放在他的手边,像是在敬某个曾经会坐在他身边,却再也不会出现了的人。 后来翁宋半夜回来,问他说那碗泡面能不能吃,孙星空把那碗泡面倒掉了,说放了很久了,冷了,让他重新泡。 翁宋本来想说他看见还热的,或者自己不介意,但是当时孙星空脸上的表情让他不敢问,于是自己乖乖地重新泡了碗康帅傅牛肉面。 孙星空在游戏里问谢柏群说,他现在还在原来那个医院住院吗?他们提前收工,应该后天就能放假,问说要不要去看他,反正他回家也是一个人。 谢柏群说他最近出院了。 孙星空瞄了两眼补觉的肖落,过了会儿又问谢柏群说,你问了队长没?他什么意思? 谢柏群的游戏角色被人堵在房子里出不来,干脆放心打字,说问个鬼,他走之前在医院都什么都没和我说,我隔着手机问的出来个鬼。 孙星空也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只是他觉得,有些人不挽留可能之后就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肖落有时候会给他一种类似的,对方随时准备离开的感觉。他帮谢柏群狙死了两个人,开着车准备带谢柏群进圈,边开车边问他,那你什么打算? 谢柏群等到吃鸡之后,才用微信给他发消息 【走走走,报答师傅带我登榜,请你吃饭去】 【???吃饭???你在哪???】 【你出来就看到我了,我刚刚问澈姐澈姐说她们还在肝,让我先找你玩】 【???】 【你们收工了地址就不算机密了呀,昨晚澈姐给我发地址了】 【就我们俩吃?】 【对,澈姐和胖哥等他俩忙完了再说,周警官我没加他,问问要不要一起,谢谢他堂弟照顾我】 好吧……孙星空简单收拾了一下,拍了拍周居席问说周居席要不要去吃饭,周居席虽然困,但也饿,挣扎了一会儿还是决定爬起来一起去吃饭,一直到孙星空带着人进了一家看着就很高档的私房菜餐厅之后周居席才逐渐清醒。 “哥们,我们没走错吗?上这种地方吃饭?” “没走错,周警官,师傅,这边。”谢柏群从包厢里探出头来同他们打照顾。 谢柏群瘦了非常多。 最一开始见他只能说是轮廓分明,身形劲瘦,但现在谢柏群裹在毛衣里,整个人像是一副骨架子,脸颊都有些凹陷,唇色透着一点挥之不去的苍白,大概是周居席的震惊太明显了,谢柏群忍不住笑了笑,宽慰道:“我其实恢复得算很快的了,但毕竟是消化系统出问题,加上那个地窖里扬尘那些太多,连带着我呼吸道不太好。所以要彻底恢复肯定还是需要一段时间的。” “你这比我去医院看你的时候还瘦啊,不过精神倒还行。”孙星空打量了他两眼,见怪不怪地坐下来。 “我让厨师布的菜,量不大,你们先吃,然后想吃什么再点,我请。”谢柏群示意服务生可以上菜了。 看着周居席还有点拘束,谢柏群忍不住笑了笑,说:“你别这样,我平时真没这么骄奢淫逸,这家店是我朋友的,因为他听说我住院了,所以说让我出院了过来他给我补补,他对营养学还挺有研究的,这不是你们刚好在这儿,他就说让我喊你们一块来,他下厨就得了,你要觉得这样不习惯,我让他别给你摆盘了。” 等菜吃的差不多了,厨师才从厨房出来,男人据说只比谢柏群大两届,但看着感觉都能当谢柏群他爸了,和精致的菜品不同,男人挺不修边幅的,中等身材,有个小肚腩,脸上笑眯眯的,看见谢柏群忍不住就开始唠叨:“啊你怎么回事?住个院怎么瘦成这样?医院的伙食也太差了吧?不行不行,你在这多呆几天,我给你做饭,我和你说,你现在不能乱补,就得养着,怎么样,你师兄我手艺还不错吧?有不舒服没有?” “没有。挺好的。”谢柏群温和地笑了笑。 周居席会觉的对方和这样的生活更加地契合,他突然就可以理解肖落说的不适合是什么意思,不是谢柏群不够优秀,是如果看过对方这个样子,就会觉得他应该拥有更好的生活,而不是和他们这样的人混在一起。 孙星空倒是全程都吃得很自然,他不在意别人的评价,其实也不是很在意吃的是什么,不过有人请吃饭肯定是好事。 谢柏群和师兄聊了几句,对方又回到厨房去忙了,孙星空又开了一局卡牌游戏自己在那打着,周居席就不得不和谢柏群尴尬地面对面。 “谢……谢警官,我、我进来之前我不知道……” “周周,谢谢你拜托堂弟照顾我。”谢柏群打断了他。 “啊,啊没事没事,那小子放假呢,闲着在家也是闲着。” 啊,太尴尬了,为什么会这么尴尬啊! 周居席内心苦不堪言,觉得这顿饭吃的极度尴尬。 “行了谢柏群你放过他吧,他还真啥都不知道。”孙星空觉得周居席有点太可怜了,及时解救了他。 “好吧。”谢柏群整个人也垮下来,没形没骨有点委屈地窝在椅子里,“那怎么办嘛?也就是说除了肖落他本人,没人知道我为啥被排挤了是吗?可是我去问肖落我觉得他也不会告诉我。烦死了。” “现在的局面更像我们在排挤他吧,你和我们所有人都有联系,偏偏没有和肖落联系,而且我们还都帮你瞒着他,疯狂给你透风报信。”孙星空戳穿他。 “啊,我想不明白啊。” “你不想明白而已吧,用脚指头都想得到,你这次伤那么重,他可能就是怕……失去你吧。”孙星空看了他一眼。 “所以和我永远没交集,再也不见?”谢柏群反问,他猛的弯了弯腰,后半句有些含糊,“他可能就是不喜欢我了……连亲我一下都不肯。” 直男周居席与直男孙星空不知道怎么接这个话题。 孙星空以极快的手速摘下了耳机,肖落的声音有一种被拉扯的质感,那一头肖落以一种迷茫的语气说:“我其实……偷偷亲过了……我……没有不喜欢他……” 周居席现在怀疑自己是来被请吃狗粮的。 所以你们两个这是干什么?为什么还不在一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2章 第22章 肖落没有想到孙星空在关键时刻背叛了他,这耳机说摘,摘得他一时间躲都躲不过,谢柏群杀上门来的时候,跑得都有点喘,掐着肚子看着他。 “肖落!” 肖落被喊得浑身陡然一惊,过了两三秒才故作镇定地回了头,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地问:“出院了?怎么来了?” “你说你喜欢我!还亲了我!”谢柏群丝毫没有要避讳地念头,反正组里其他人早就知道了,这会儿他快乐得上头,连自己气肖落气得牙痒痒这事儿都暂时抛之脑后。 “没有……我没说过,你记错了。”肖落一板一眼,看上去极度正经。 孙星空没个正形,歪在门边懒洋洋地揭穿他:“队长您要点脸吧。我们仨可都听到了。周居席,是不是?” “啊?什么?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周居席依旧神情恍惚。 钱澈和翁宋都装作自己不存在,把所有的尴尬留给肖落自己去应对,肖落最终还是服了软,他本来就是因为没办法谢柏群告别,所以才以这种方式落荒而逃,看见对方在自己面前又喘又还要笑,忍不住上前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给他顺气。 “行了,你先缓缓,这边……” “肖队,剩下的交给我们,交给我们!”钱澈冲谢柏群挤眉弄眼了一下。 翁宋看着氛围及时站队,点头道:“对的对的,保证完成任务。” “那你们肖队我就先借走了昂,辛苦各位,下回我请吃饭。”谢柏群眉眼弯弯,把自己的手塞进了肖落的掌心里。 谢柏群的手很凉,肖落的手也不暖和,肖落还是习惯穿得单薄,被谢柏群瞪了一眼之后,肖落讪讪地回头去取周居席的外套,说:“我出去转转,外套接我一下。” “队长转性了?”周居席迷茫地看着房间里其它三人。 “屁嘞,他那是受到了来自谢柏群的死亡威胁。”孙星空抬了一眼回答道。 出去逛逛的两人倒是没怎么逛,因为谢柏群不太舒服,实在是懒得走,又想起肖落之前的膝盖,连忙找了个星爸爸钻进去,两个人坐下来之后,谢柏群刚刚的笑容不见了,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甚至想喝两口咖啡,被肖落把咖啡杯不动声色地挪开了。 肖落觉得紧张,他当年第一回上战场出任务都没这么紧张过。头顶上有把剑悬着似的,怎么也没落下来。 他像只乌龟一样不知道该伸头还是缩头,抱着那杯谢柏群点的咖啡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喝的什么也没尝出来。 “生我气了?” 肖落试探着开口。 “您哪位啊,您哪位啊?您这也不是我领导了吧?”谢柏群这会儿后知后觉地不高兴了,把那杯咖啡又抢了回来,虽然肚子疼也不敢多喝,但谢柏群还是小口抿着。 “柏群,别闹了,刚出院呢。”肖落想抢又不敢抢。 “那你二话不说开除我,把我一个人丢在医院一个星期的时候,你怎么没心疼呢?嗯?”谢柏群窝在位置上,无精打采地说。 肖落沉默着低了低头。 谢柏群其实多少知道肖落的性格,肖落当时在医院没告诉他,他微信上问不出来,当面问自然也问不出来,不过一码事归一码事。谢柏群突然靠在他身上,问他:“行吧,前面那事儿你不说,我也不问了,那我们现在谈另外一回事。再亲一下。” “你发什么呆啊,亲不亲啊?”谢柏群对于呆瓜肖落并不满意。 “那我亲你了?”谢柏群凑过去想亲肖落的嘴角,却被肖落偏了一下头躲开了。 “行吧行吧,我还以为你会心疼心疼我,让我亲一下呢。”谢柏群眯着眼睛笑着看着他,重新自己坐好,“好吧,那我没事了,肖队长要忙什么去忙吧。” “柏群,你之后打算……” “我之后的打算?我之后的打算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是不是就想听到我说我从此退出警察这一行,安安生生地去干别的,然后你忙的天南海北,偶尔放几天假也人间蒸发,然后我就守着那么一点喜欢,一直磨到我彻底把你忘掉,再也想不起你的那一天。” “我什么打算啊,你不要我就再从基层做起呗,我的简历不算难看,总会有地方的警队要我,幸运的话咱们俩说不定还会一起办个什么案子,不幸运的话咱俩下次见面不是你参加我葬礼就是我参加你葬礼,就这么过呗。怎么?就允许你肖落为了不知道是不是小孩的一个包,跳进情况不明的深潭,不允许我为了还给那两个孩子的清白吃点苦了吗?你太看不起我了肖落。” 谢柏群的话仿佛有千钧重,几乎要把肖落压垮了,过了一会他摇了摇头,说:“对不起,是我擅自以为你会退出,我这就和领导说一声。” 肖落出门去打电话的时候掐了掐谢柏群几乎捏不起肉的脸,把他的咖啡挪开,声音沙哑地哄道:“乖,别喝咖啡了,等我回来……就亲你。” 肖落的电话自然是打到了谢华那里。 “柏群过来找我了。”肖落的开头是这一个。 “嗯。我听医院那边说他出院了。”谢华不咸不淡地答道。 “谢叔叔,之前在医院的时候,你问我能不能保证,保证他下一次还出不出问题,但是把他放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我觉得是我能够保护他的最好的方式了,他是个远比我要正直,也勇敢的好警察,在未来可能也不会比你差。我没有办法保证他下一次不会受伤,不会出事,但我和你保证……” “在我还能喘气的时候,我一定把他全须全尾地带回来给您,我会把儿子还给你们。”肖落已经不记得自己上一次说出这种话是什么时候。 他带那几个新兵的时候,他曾经对他们说过,别害怕,队长只要还会喘气,就一定都把你们带回去。 后来,他看见自己当年带过的新兵已经成为了独当一面的好兵,在敌方的老巢里看到他的时候,对方的眼神猛的亮起来,又暗下去。 最后对方被折磨至死的时候,肖落就站在他身边,对方甚至故意喷了他一脸血,说他做鬼也不放过他们这些畜生。 外号铁丁的二把手勾着肖落,笑了笑:“这条子也挺惨的,你负责看守他,他求过你放他走没有?” 肖落面无表情地回答:“狗杂种,喷我一脸血,恶心,你也别勾着我,血腥味太重了。” “行行行,别戾气那么重嘛,年轻人别太急躁,你不就是想出人头地嘛,这批货跑完,我给你引荐给几位老大。” …… 后来他任务结束,出院之后去见了对方的家属,他本可以什么都不说,但站在那里,肖落还是说了声对不起,所有没有出口的哀恸和愤怒都被发泄在了肖落身上,后来女人带着孩子自杀了。 肖落现在都记得女人的脸,很多人骂女人的自私和脆弱,只有肖落知道那个老人得病,又失去了顶梁柱的家,全靠女人独力支撑,她只是终于支撑不住了,连念想也没有了。 肖落本觉得自己没有力气再背负任何一个人、一个家庭的悲欢喜怒了。但他看见玻璃门对面的青年正时不时抬眼偷看他,露出一点对他全然信任的笑,肖落突然觉得自己可以了。 像是被装进一根不会折断的脊梁,只要看着对方就能够不断汲取力量。甚至在谢柏群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肖落已经擅自替他担下了所有的争议和争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3章 第23章 谢柏群没有问肖落做了什么,也没有问之前究竟是什么原因把他赶出去,人只有向前看,看到更远的,更远的,延伸到地平线的未来,才有勇气继续走下去。 承认自己的害怕、软弱、无能为力。 然后做一切力所能及的事情向前。 什么是希望? 是尘土飞扬的地窖里,丁达尔效应让每一缕光线都有自己的通道,它们沿着自己的方向,矢志不渝地闯过去,成为照亮黑暗的先驱。 这世界或许不算好,乌烟瘴气,黑云笼罩,匪夷所思的事情在世界的某个角落,无时无刻不在上演。 但每一束光仍能找到穿越黑暗的通道。 冬天是个非常适合谈恋爱的季节,挨得再紧密也不会大汗淋漓,肖落和谢柏群到了真要干点什么的时候,就都怂了起来,但肖落还是把谢柏群的手揣进了自己的衣兜里,在看不见的地方十指交握。 肖落掌心的茧摸着青年干净的掌心,谢柏群的手并不老实,手指轻轻描摹过肖落手掌每一道纹路与细小的伤痕,像是要把他当成犯罪嫌疑人那样来记忆。 夜里一次次的噩梦被一扫而空,他们都在对方身上找到属于自己的勇气。 对于谢柏群而言,年少时对方提供的照顾和庇护,成年后对方两次都以英雄的形象从天而降,逐渐取代年少时那些动画里的偶像,变成他现实的不断追逐着的高大背影,在他看过的肖落的档案里,他相信,那些对方参与过的一次次的行动,背后一定有无数个像他一样被拯救过的人。 对于肖落而言,他并不知道自己成为了那么光辉伟大的形象,他也并不完全理解谢柏群那种一往无前的勇气和不曾怀疑过的信仰。喜欢与被喜欢,那些他以为被生活的粗砺面貌磨到早已消失殆尽的细腻情感,竟然又重新在荒芜的土地上抽出新芽,全凭着谢柏群一厢情愿的灌溉和栽培。 仅仅只是遇见一个人而已。竟然生活真的可以翻天覆地。 那些许下的承诺,压住了肖落轻飘飘的魂灵,把他从漂泊了不知道多少日夜的战场里,骤然压回了踏实的大地,他忽然就是一个过着普通日子的正常人,忽然开始患得患失,肖想着未来的模样。 “去哪里?”他忍不住问谢柏群。 “你住的地方远吗?算了,不找了,就前面那家酒店,我用我身份证开个房。” “青天白日的……”肖落震惊了。 “我没想干嘛,我就是想你亲我。”谢柏群微不可闻地答。这也不是那种特开放的国外,可以随便在路边打个啵,他现在特别希望他们俩能隐形,或者其他人麻利地消失,看到肖落哭笑不得的表情,谢柏群有些不高兴地反问:“干嘛?你答应了亲的,不许反悔啊。” 肖落快速地在谢柏群脸上亲了一下,然后拉着他说:“跑!” “只要跑的够快,就没人看到我们男的女的。” “你有病吧肖落。”谢柏群没反应过来,也没感受到啥,但他就是快乐,莫名其妙的快乐。 他们俩一路跑回了肖落住的酒店。这可就不是路上亲亲脸的那种了。 十指交握是不够的,唇齿相撞是不够的,说好的就亲亲也是不够的,万千难以宣之于口的恐慌、不安、愤怒、欢喜,都变成细碎的□□。 两个人都是习惯周全与计划的人,却再没有多余的机智去克制,好像不把那烧着身体的重重火焰释放出来,自己的身体和魂灵就要被一并燃烧殆尽了。 「你有你铜枝铁干,像刀、像剑,也像戟;我有我红硕的花朵,像沉重的叹息,又像英勇的火炬。 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 仿佛永远分离,却又终身相依。」 “我可以抽烟吗?”肖落揉着谢柏群的腰轻声问。 “干嘛?心情还不好吗?” “不,心情太好了。”肖落俯下身在他背上亲了亲,“好得像做梦。不过你还是吓到我了。” “我也……我也没想过这么疯……”谢柏群羞愤欲死。 “吓到我的是你最开始,疼得脸都白了还不让我出去。我差点被你吓蔫了。” “手术之后会不会很丑?我自己也看不到。” “没有,医生技术挺好的,外边看不出来。” “算了我们跳过这个话题吧,太尴尬了。”谢柏群把脸埋进被子里。 “说真的,疼不疼?难不难受?”肖落觉得自己过于畜生了,虽然是谢柏群竭力邀请他,但自己对刚出院的病人下手还是过于禽兽了。 “疼……等会我估计会更疼……”谢柏群趴在他腿上,委屈兮兮地回答。 “你要陪着我,不许再偷偷走了。”谢柏群说。 虽然是胡闹了些,过程中差点把伤口挣裂了,但谢柏群觉得自己重新活过来了。他之后的夜里,如果再想到那个令人恐惧的地窖,他可以置换成另一段哭笑不得的记忆,是陷在柔软的大床里,和自己喜欢的人一直到负距离,疼痛和欢愉浑然一体。 “不走。” 正如谢柏群所预料的,刚出院的身体有些承受不了这样的刺激,没撑过一个小时,谢柏群就疼得在床上蜷成一团,忍不住哆哆嗦嗦地窝在肖落怀里小口喘气儿。 肖落心疼得要了命,谢柏群还嫌不够,断断续续和他说:“你走了之后,我疼得比这还厉害呢,疼得滚到床底下,吃一点吐一点。” “别按着,我给你揉,疼你就喊出来。” “你不会嫌我,娇气吧,这可是,领导你批准的啊。”谢柏群抱着他的脖子说。 虽然是这样说了,但谢柏群也不太喜欢喊出声,肖落给他把痉挛揉开的时候,揉得疼了他也就抱紧一点,偶尔才会轻轻哼一声。 那天两个人都累极了,睡了个一夜无梦的好觉。睁开眼睛是正中午的时候肖落还有些恍惚,他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久,甚至睡得连四肢都发软。 谢柏群还没有醒,抓着他的一只手抵在肚子上,肖落听见他肚子有肠子蠕动的声音,能够刺激肠道自主排便是一个康复的良好的迹象。 还没彻底清醒的时候谢柏群就被肖落整个人抱到了厕所坐在了马桶上。 “困。” “嗯。” “肚子疼。” “我给你揉。” 肖落力道适中地给他揉着肚子,谢柏群哼哼唧唧地趴在他的背上。 肖落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做贪生怕死。 还想迎来无数个这样的早晨,在家里,在独属于他们两个的家里,要有谢柏群喜欢的那种躺进去就会陷进去的柔软大床,还有要有装了暖风的浴室,他会放任对方把冰凉的手贴在自己滚烫的胸膛。什么都不说也很好。 啊,活着真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4章 第24章 他们俩在一起的第二个晚上,谢柏群白天睡多了,晚上没什么睡意,他们俩并肩躺在床上,谢柏群过了一会忍不住去勾了勾肖落的手。 “睡吧。”肖落侧过身来,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后脑勺,把热水袋往他腰侧推了推。 谢柏群这一次没有很快睡着,他感觉到肖落的呼吸是平稳均匀的,但就是太过于平稳均匀了,一直到凌晨不知道几点的时候,谢柏群还是忍不住问:“你睡不着?” “没事,就是不困。”肖落哑声答他,又虚拢着他说:“怎么?吵到你了?我也不困,我出去转转吧。” “大半夜的——”谢柏群有些无可奈何地把人拉回来。 “大半夜的你还要去街上加班巡逻吗?省省吧领导。” 肖落被他这句话逗乐了,笑了两声。 谢柏群看到他眼底的青色很深,他来之前肖落就熬了几个通宵,白天他睡觉的时候,肖落其实也没睡,怕他发烧不舒服,怎么可能不困? 说白了很可能是不习惯,不习惯身边有另外的人。 谢柏群在温暖的被窝里多躺了几分钟,才有些恋恋不舍地爬出来,抽了抽鼻子说:“我去前台再多开一个房间。” “不用,我不是……” “没关系,这个单人床确实有点挤,我去多开一间就去睡了,你睡你的。”谢柏群把人按在床上,自己拿着身份证去了楼下。 回来的时候肖落站在房间门口,依旧是风度流的肖队还是没有穿秋裤的习惯,不像他穿着珊瑚绒的睡衣套装,肖落只穿着最普通的运动长裤和黑T,贴着门站的笔直,像在罚站的小学生。 “冷不冷啊你这样,回去睡吧,我开了你斜对面那房,我刷开门之后房卡就给你呗,我就不调闹钟了,明天你差不多了时间过来叫我呗。”谢柏群笑了笑,刷开门,把自己房卡递给他。 肖落没有办法说服自己,他用了很长时间不停地告诉自己,身边的是谢柏群,是安全的,值得信赖的,但他还是忍受不了身边有第二个人的呼吸声,在挨得这么近的地方,他精神高度紧张,一点睡意都没有。 而讽刺的是,在谢柏群自己去开了一个房间之后,他一个人躺在床上竟然慢慢有了困意,肖落心底蔓上一阵浓浓的愧疚感,或许自己是不适合谈恋爱的,不适合和任何人在一起,也不适合有亲密的关系。 谢柏群什么也没说,和他飞机回北京的路上甚至还说分床睡也不错,还特意给他转了一篇关于很多情侣困惑的抱在一起怎么睡的十种极具挑战性的睡姿,还转了几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睡眠习惯的科普文。 尽管,尽管没有人比他更渴望和肖落的亲密接触。 他还会偷偷的地从肖落的衣服里偷走两件,觉得害怕的时候他可以把脸埋在里面,假装肖落就陪着自己一起。 肖落衣服看上去都一样,谢柏群以为肖落没发现,但实际上肖落的衣服就那么几件,少一件都显眼,这个小毛贼从第一天这么干就被发现了。 他们由于提前收工获得了长达一周的长假,在无所事事了四天之后,两人终于痛定思痛,收拾收拾定了机票,谢柏群看着自己脸色终于好了些,勉强答应家里回去看看,但估计自己这样还是要被家里念叨上不断的时间,和肖落分开的时候颇为委屈。 “啊,我爸妈看我瘦这么多肯定又要每天都说我,说我没好好吃饭啊,什么不要去工作啦,太辛苦啊,啊,所以我才不想回家。” “而且噢,而且他们俩都賊双标,我爸也是警察,结果他们两个非要对我围追堵截的。” “父母是这个样子的,不过难得回家一趟,就好好陪陪他们,别吵架。”肖落嘴上应着,心里正七上八下地想,谢叔叔不会出尔反尔,非要和谢柏群吵起来吧。 “放心,不吵不吵,你要去看膝盖是吧?看完病历拍个照给我看看,要不是家里催,我本来要陪你一起去看膝盖的。” 膝盖是小问题,肖落也有之前认识的医生在,还是那些往常一样的叮嘱。 肖落去见了那个几度发短信和打电话都被弃之不顾的心理医生。 “您可算想起我了啊。” “嗯。” “公费出钱给你做心理疏导,结果还被暴风拒绝,我很受伤。”池少开笑了笑,和自己的患者闲话家常。 他之前见过肖落,他是公家安排的心理医生,肖落面对他可以不用顾及保密条例,可以把自己的事情都告诉他,但肖落在他的咨询室里,安静地坐了一个小时,他说的口水都干了都没能得到任何肖落的回应。 男人只是缄默着坐在那里,面无表情,看上去任何发生的事情都与他无关。池少开后来和他说,他得配合他,因为他开具的报告将会作为他能否顺利转业的一个依据,什么都不说不会是一个好的表现。 “我刚结束为期四年的任务,这是很正常的表现。”肖落终于开了口, “这里你说的的正常,指的是换一个人有同样的经历,我们可以合理推断他有类似的反应,但这不是普通人还有的反应,肖落,任务结束了,你总会回归一个普通人的生活,而普通人不会在我闲聊的时候就这么警惕,我没有想套你的话,我只是一个心理医生而已。”池少开转着手里的玻璃杯,看上去有些漫不经心。 “你问吧,我会回答。”肖落做出了让步。 “你有喜欢的人吗?或者有喜欢过的人吗?”池少开问。 那个问题是在众多的问题当中,他为数不多地看到肖落愣了一下,然后整个人神经忽然松弛了一下的时候。池少开觉得自己或许找到切入点了。 “有,在我中学的时候,有喜欢过的人。” “她是一个怎样的人?”池少开看上去只是随意地发问。 “他……很聪明,成绩总是很好,而且其实没有很认真,只要放假了他从来不学习。” “噗,你不会因为人家成绩好就喜欢人家吧?” “也不是,就是,除了成绩,其它什么的也都很好。” “你们现在还有联系吗?” “我不知道,我很久没有用过我原本的那个手机了。可能会有一些群发的过节的问候吧。”肖落说到这里笑了笑。 “她知道你喜欢她吗?” “我不知道,可能知道,可能也不知道,我没有直接说过,我们当时关系很好。” “你们会一起干什么?一起学习吗?学霸的爱情?” “没有……我看着也不像成绩很好的样子吧……”肖落无奈地往沙发的靠背上,试探着靠了靠,“就很多吧,比如一起去吃饭、一起出去旅游,然后他因为身体条件,家里不允许打球,但他也会经常过来看我们打。” 那天池少开最后和他聊了挺久的中学生活,最后池少开给出的判断是,肖落能够胜任转业之后的工作。 距离上一次见他,池少开和他已经有快一年没见面,但不管怎么说,肖落能够主动联系他,就已经是个很大的进步了,池少开很好奇是什么改变了肖落,让他突然就有了搭理他的兴趣。 “随便聊聊呗,怎么终于想起来联系我了。”池少开给他倒了杯水。 “如果身边有人在,我就睡不着。这个你能解决吗?”肖落单刀直入地问,他神色自若,一点也不像是在寻求帮助,反而像是在给池少开考试似的。 “你有觉得害怕或者焦虑、不安、暴躁等等,有这些情绪吗?” “也还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5章 第25章 谢柏群在家被父母揪着心疼了快一个下午,一直到晚上他主动提出带父母去外面吃饭才如蒙大赦。 他选了家在北京也算是数一数二的粤菜,主厨是个地道的老广,在他们之前连比带画甚至用上了英文的艰难普通话与粤语双语交流中,谢柏群才知道他是因为儿子女儿在这里读书,女儿已经读博士了,儿子还在念大一,又是单亲家庭,所以他就北上,开了这家店。 这家店的价格不菲,平时去谢柏群也会肉疼,一般是带长辈去,进到雅致的雕栏隔开的卡座的时候,谢柏群在这里看到了个有点儿眼熟的人,但谢柏群有点儿不敢认。 他犹豫了许久,才点开了微信和钱澈的对话框,曲线救国地问:“澈姐,我掐指一算,觉的你在北京。” “昂!???” “澈姐,抬头,看你对面的卡座。”谢柏群这才笑着冲对面妆容精致的女人招了招手,打了个招呼。 钱澈真的和他们一起上班的时候太不一样了。 钱澈个子一米七,平时也糙得没边,都是一打t,一打长裤,还是万千男性同胞的优衣库同款,甚至出门还会忘带洗面奶,上次还和谢柏群借的,之前外勤强度仅低于肖落,现在才有了周居席可以分摊。 但钱澈现在穿着鱼尾长裙,踩着一点点小细跟的鱼嘴鞋,还画了妆,她有点紧张地走到谢柏群面前,和正在专心点菜的叔叔阿姨打了个招呼之后小声问说:“你觉得我现在怎么样?还行吗?妆有很奇怪吗?我好久没有化了,还有衣服。啊我觉得我问你也没有用,你是不是就喜欢肖落那款的。” “不是,我不是喜欢他那款的,是就是喜欢他。”谢柏群同样小声地更正了钱澈的措辞。 “澈姐这一身很好看啊,端庄优雅大气,我吹爆。”这句话是用正常音量说的。 “去!敷衍死了你。”钱澈在他肩头拍了一下。 “澈姐来约会啊,藏得很严实哦。”谢柏群他们都没听钱澈说过她有男朋友,但好像钱澈也确实没说过她是单身。 “真不是我不说,还没确定下来呢,我们是父母介绍认识的,但我真的很喜欢他,大学老师,副教授,懂的多,又渊博,人也很温柔。不过我就觉得他吧……可能对我不太满意……毕竟我的工作性质摆在这里……现在虽然换了岗,但还是放假的时间有限,他最近在北京开会议,我就开找他了。”钱澈说这话的时候是洋溢着充实的幸福感的,谢柏群都能感觉到对方的期待和高兴,说的停不下来。 就像他有时候和大概知道他们俩什么情况的朋友提起肖落的时候,也总是会说个不停,他朋友会打趣他说,要是谢柏群讲题能有这个细致程度,他说不定还能拿4.0的绩点。 后来男人来的时候谢柏群也抽空瞄了两眼,确实感觉还算温文尔雅。但对于谢柏群而言也就这样了。 “那边是老钱家闺女吧?”谢华也看了几眼,问。 “爸你还认识呢?我同事,叫钱澈。” “那就是老钱家的宝贝闺女了,你小时候还见过她呢,让你管人家叫姐姐,你非要叫哥哥。”白兰晴回答自家儿子的话。 谢柏群不置可否,他小时候据说还被国家领导人抱过呢,反正他啥也不记得了。 但隔壁似乎是起了争吵,吵得也不大声,只是两个人语气都不好,有点急。等男人付款离席之后,钱澈还坐在位置上发呆。 谢柏群和父母示意自己去看看同事,给钱澈倒了杯茶在她面前,问:“吵架了?” “他觉得我不像个女人。”钱澈自嘲地笑了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觉的要怎样才算女人。” 钱澈盯着自己刚做的指甲,她觉得自己已经把能想到的一些细节都做了,但对方还是不满意。 “澈姐,你做你自己就很好,我们都很喜欢你这样的啊,要不是我已经弯了,我说不定就追你了不是?”谢柏群安慰她。 最后走的时候钱澈的眼眶都有点红,谢柏群和钱澈心里多少知道,对方不满意的其实是钱澈工作性质,和一群大男人混在一起,整天喊打喊杀,或许并不符合对方对于理想妻子的想象。 但有时候喜欢上一个人,也是不讲道理的。爱仿佛是一种独立于个体意识的情感,有时候几乎要把人撕裂成两个部分。 肖落继续说:“有时候可以睡得着,有时候不行,但我不太能接受那个不行的时候的自己。” “诶——”池少开揶揄地看着他,故意拖长了腔调,“男人当然不能够接受不行的自己。” 肖落用一种我为什么要来的看弱/智的表情看着他。 疑车有据。 “你是不是谈恋爱了。”池少开用一种温水煮青蛙似的温吞语气说道。 在肖落脸上的表情变化的一瞬间,池少开就有了答案。 因为他之前不苟言笑冷酷无情的患者,脸上的表情骤然柔和下来,似乎是想到了某个令他快乐又苦恼的人。 那天肖落临走前,池少开又叫住了他,郑重其事地重复了一遍:“肖落,你很好。你也值得另一个一样优秀的人。” “勇敢点,放任自己多喜欢他一点。” “你们除了分享喜悦,也可以分摊痛苦。” “我不想。”肖落停在了门边,他打断了池少开的话,重复了一遍:“我不想和他分摊痛苦,如果和我在一起要痛苦的话,我宁可不在一起。” “我只想他快乐。” 池少开觉得肖落大概对他很不满意,走的时候还摔了他的门一下,他在肖落的报告上写下他这次的表现与评价。 在上面的人发来信息询问他的结论的时候,池少开在沙发里躺了一会,才慢腾腾地回复道:情绪稳定,逻辑清晰,意志坚定,对自己的职责有清晰的认知…… 池少开又想起了他第一次和肖落见面之前,上面的人比起关心他能否适应生活,更多的是关注他是否还足够忠诚,那场名为评价他能否胜任转业后的工作的交谈,更多地是在考量肖落还是否可信。 有时候池少开很同情肖落,一个本该被大肆褒奖的人,回到故国却没有衣锦还乡,还在承受着对于忠诚的考验,但偏偏那是肖落身上最为坚定的东西了。 如果他连忠诚都丢弃,那么他之前的四年就显得没有意义。 想到这里,池少开夹带私人感情地给他补了一句:如果说他有什么问题的话,那应该是他太不把自己当成有价值的个体来看待,他忽视并否认自身的价值,永远把他人与社会的价值放在自己的前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6章 第26章 都说人生四喜,为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高子平一直到礼成的时候都还忍不住傻笑,看着比自己年轻两岁的新娘子,慢慢地挑起对方的红盖头。 新娘子已经笑不出来了,从父亲把自己领进门的时候她就一直在哭,不知道哭什么,但就是听见父亲那一句似有似无的感叹,感叹说,之后你就是高家的媳妇啦。 曾波就忍不住哭得泣不成声,高子平连忙轻声哄着她:“哭什么呢?大喜的日子,今后我会对你好的。” “我就是舍不得我爸妈,知道你好,但我还是舍不得我爸妈。”新娘子抽抽噎噎的。 “好啦好啦,不哭了哦,都哭丑了,咱们又不是不回家了,半年咱们一定回去看咱爸咱妈一趟好不好?” “我们说好了哦。” “嗯,说好了。” 这对新人新婚之后的一两个月里,曾家父母和村里的人都总还津津乐道,逢人便夸自己找了个好女婿。高子平学历不算高,读到初中便没再读书,但后来跟着老板做茅台的生意,倒是赚了些钱,自己在县城边上起了楼,为人忠厚讲义气,人孝顺不说,对曾波也极好,宠上了天的那种。 只是这两个月,曾家的父母都有些担心,往日女儿总是每个月至少会打一次电话回来嘘寒问暖的,但已经有两个月没有打了,他们拨回去又总是显示手机关机,一时间难免担心起来,但想到人家小夫妻俩好像前段时间在讨论着说还没有出国过,要不要出国玩玩,又安慰自己,想着说不定人家小孩在国外玩得太开心了,又接不到国内的电话,他们又不太会用年轻人那些什么软件的,家里的亲戚让他们放宽心,说是儿孙自有儿孙福。 但曾家父母还是觉得不对劲,眼看着到了女儿之前心心念念的回来看望他们的时间了,电话还是毫无动静,女儿电话不接,女婿电话不接,就连家里的座机都打不通,曾家父母开始多少有点慌了。 孩子他爹腿脚不便,又晕车,适应不了长途旅行,所以孩子她娘就辗转了几次的大巴车,坐了快十五个小时的车,一路上问了很多人,才找到两个孩子的住处。到了那里,她发现院门不仅没有上锁,是虚掩着的状态。 她推门进屋去看,还是没有找到人,敲卧室的门,依然没人回应。卧室门转了转,也没有锁,推开卧室门发现床上也整洁,小两口并不在家。 可是当她绕到房屋后面的时候,却被院子里的景象吓得差点瘫在地上,手足无措地报了警。 “我女儿她们,我女儿她们……”大娘哭得几乎要断了气儿。 “诶,大娘您别着急,慢慢说。喝杯水。”钱澈把一杯水递到她手里。 这会儿临近年关,上上下下的警局都忙得翻了天,这个片区的警力本来就少,再加上这个初步看上去就没什么头绪的案子,局里忙不迭打了申请请求援助,把这个案子几经辗转到了肖落他们这组闲人的手里。 其实也没有很闲。 提前一天结束七天小长假的众人并没有很高兴。 谢柏群经历了上一次的案子,心理上多少是有些冲击的,在医院待着的时候心情其实也很压抑,有了这几天和肖落腻歪在一起的假期,整个人才慢慢地调整过来。 他回家那几天还肚子不舒服了几次,要不是谢柏群执意跟着,肖落说不定就把人按家里多休息一段时间再回来了。 钱澈在安慰大娘,让她好好把整个情况说一遍的时候,除了孙星空以外的人都先去了现场看一眼。 其实谢柏群还挺能理解那大娘为什么吓成这样的。 寻常人是很少接触到血淋淋的死的。 院子正卧着一条小土狗的尸体。大娘说那条小狗是女儿从家里带去养的,夫妻俩非常宠那条小狗,原本是黄澄澄的毛发,他们年轻人说特别像一种什么木柴犬,反正她上次来的时候,还夸过那小狗被养的好。 但这会儿小狗浑身灰扑扑的,血把他的毛发凝结地一缕缕的,头上有个很大的伤口,伤口已经发了黑,还有苍蝇停在上面,像是被人用什么东西砸死的。 谢柏群戴着手套上前,初步地扶着小狗的脑袋观察了一会,脑袋处的伤口里已经长满了蛆,也有少量的苍蝇停在上面,有一些位置已经可以看到头骨,但这会儿比较天气已经接近零度,谢柏群摇了摇头,只说:“死了很长时间了,至少一个月到三个月之间,具体的时间不好确定。看这几个月的天气。” 翁宋注意到有一串极不明显的血迹,是从院子外面蔓延进来的,补充道:“它被砸了之后应该没有立刻死,你们看地上这个黑点,这八成是血迹,我带回去查一下,它应该是在外面被砸了之后,自己又回来这里的。” “好狗。”谢柏群在小狗身上勉强比较完好的位置轻轻地摸了摸,用专门的处理动物尸体的袋子把小狗装了起来。 比起这条小狗,更重要的是它的两名主人去了哪里。 肖落和周居席在屋子里查看。 这对小夫妻的房子将近120平,面积不小,总共有五个房间,房间内陈设众多,十分凌乱,调查起来需要的时间会比较长,之后可能需要翁宋去借物证这块的兄弟过来一起帮忙。 但肖落走了一圈,还是注意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房间里的衣柜、抽屉是能够看出比较明显的翻动的痕迹。 周居席也皱着眉头走出来,和肖落交换了一个眼神,说:“那边地上有几件女性的内衣,而且有明显的撕扯过的痕迹,我可不觉得……是什么闺房情趣。” 肖落皱着眉头,现在的情况显然不乐观,房间的凌乱尚且可以用一些什么夫妻矛盾离家出走的伦理剧戏码来解释,但是不管是院子里的那条小狗的死,还是地面上被撕扯的内衣,都在把这个案子往不容乐观的方向上去拉扯。 另外一边,谢柏群他们也有新的发现,翁宋在院子的围墙上发现了攀爬的痕迹,在院子的不锈钢护栏上也发现了撬开的痕迹,被撬开的护栏右下方出现一个方形的缺口,这个方形的缺口可以容下一个成年人钻进去。 有外人闯入这件事情几乎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 他们刚到这里就立刻接了警,一行人这会儿也可以说是疲惫不堪,精神的只有肖落和周居席这两个当过兵的,换在平时可能肖落还打算继续调查一会再说,但是看到谢柏群蹲在院子里打了第三个哈欠的时候,肖队决定先收队回去,布置一下接下来的安排。 最重要的是把高材生先轮换回去睡一觉。 肖落偷偷摸摸溜出了房子,快速地在谢柏群的后脖颈捏了捏,一阵酸爽立刻顺着后脖颈窜上来,谢柏群原本就蹲的有点腿麻,一下跪在地上,翁宋刚好看到这一幕,嗷地叫了一嗓子,哆哆嗦嗦地问:“怎怎怎么了,肖队,咱们有话好好说,别别动手,柏群又打不过你。” 肖落是看他车上一直在揉脖子,想着帮他捏两下,他和谢柏群去了北京之后也没见过面,爸妈对谢柏群看的紧,他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偷溜出来去私会,两个人竟然也是到了机场才见的。 “没事没事,是我腿麻了。”谢柏群哭笑不得地解释,抓着肖落伸过来的手站起来。 两个人这一错身,谢柏群还偷摸在他耳廓亲了一下。 肖落耳朵唰地一下红了。 “肖队长又不乖,又穿这么少。今晚来我房间呗。” “不好吧……明天一早还要干活呢。”肖落低着头,减轻了力道帮他捏了捏肩颈僵硬的肌肉。 “你想什么呢?我帮你带了两条秋裤,过来给我穿秋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7章 第27章 肖落他们回到当地的警局,局长也过来听他们的短会,于是路上交流过的几个人把目光都唰唰地投向了谢柏群。 “唔……那由我梳理一下这个案子吧。根据报案的大娘说,那栋屋子住的是她的女儿和女婿,名字分别是曾波和高子平。最后与那两个人联系是两个月前的通话,她这次之所以从老家过来,也是因为一直联系不上她们,她到夫妻二人的住所时,门没有锁,她进屋后没有找到人,于是走到了后院,看到了一条死去的宠物狗,遂报警。根据初步的调查,可以断定屋子这里肯定有外人闯入过,因为院子里有闯入的痕迹,而且狗显然是被人杀死的。但现在不能断定,是夫妻二人先离开家,然后才有人可能入室偷盗,还是就是这群闯入的人,导致了夫妻二人的失踪。” 孙星空补充道:“我也查过了夫妻二人的身份信息相关的记录,近三个月,没有交通出行的购票记录,但银行卡的话……钱被分了几次取空了。我倾向于认为是……后者。顺带一提,高子平是做酒的分销商,曾波是高中老师。也可以问一下他们工作上的人知不知道他们的近况。” 他们路上已经都交流过了,节奏推进得很快,听得那个局长一时间好像也没什么可以说的,鼓励了肖落两句就走了。 肖落布置第二天的工作安排:“胖儿,你不用我说了,这种案子最开始你肯定是最忙的。” 翁宋含泪点头。 “周周和澈姐从高子平入手,我和柏群从曾波入手,星空照例。” “知道,哪里需要查哪里嘛。没有感情的情报机器。”孙星空耸了耸肩膀。 最初的磨合期过后,他们已经有了一个彼此熟悉的节奏。这会儿已经天黑透,其他人都打算明天一早再开始,孙星空习惯了熬夜,和肖落打了个申请,晚上继续先查着,有用的发出来,上午如果有急事再电话叫他,他就不早起了。 肖落和谢柏群都在各自房间先洗了个澡,也是个习惯,肖落那些谢柏群的房卡刷进去的时候谢柏群还没出来。 高材生挺懒的,每次都是用张别的磁卡插着取电,然后就把房卡给他。因为不想爬起来开门,每次他一倒在床上就黏在床上了。 高温的水把谢柏群的脸蒸得白里透红的,他身上没完全擦干净,只穿了条大裤衩,往常的精致boy的睡衣也不知道去哪了。 谢柏群看见肖落忍不住直接就躺在床上了,握着他一只手黏黏糊糊地说:“秋裤在我行李里面,有包装的那两条,我按着你身高买的,应该没什么问题。” “嗯。”肖落把被子扯过来把人裹起来,只露出一节纤瘦的脖颈和苍白的脚踝。 “裹不住了,脚收起来点。” “哦。”谢柏群困得上下眼皮打架,听话地缩了缩脚,又问:“你怎么不去试试秋裤啊?” 肖落看着谢柏群还抓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觉得自己应该听谢柏群身体的,艰难地侧着身子去够床头抽屉里的吹风筒,插了电之后帮谢柏群吹了会头发。 “你回去睡觉吧。”谢柏群说。 “我还不困,等你睡了我再回去。”肖落揉了揉枕在他腿上的那颗脑袋,谢柏群明明就没有要挪窝的意思。 “然后叫我起床。” “嗯。”肖落答。 “亲一下。” 肖落刚想低头,不曾想谢柏群翻腾了两下,在肖落的腿间亲了一下,在顺利让肖落支帐篷之后,心满意足地把头缩在被子里睡着了。 “……” 所以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只管点火不管灭火的男朋友的? 肖落听着谢柏群的呼吸声逐渐松弛下来,握着他的手的力道也放松下来,肖落帮他把被子从头上扯下来,脑袋轻拿轻放地搁在枕头上。 “晚安。”肖落轻声说。 五更天的时候,肖落从沙发上猝然睁开眼睛,他听见谢柏群猛的弹起来就往厕所跑的动静。 门虚掩着,谢柏群不知道他还在房间里,因此也没有压抑自己的□□。 痛苦的□□声从嗓子眼溢出来,谢柏群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差点往地上栽。肖落连忙扶了他一把。 “你怎么……”谢柏群声音都发飘 “哄某个人睡觉不小心也睡着了。” 肖落刚架着他,谢柏群整个人的力气一下子就抽空了,肖落摸着他浑身都是冰凉黏腻的冷汗,歪在他身上都要往下倒,皱着眉头问:“怎么回事?” “都这样,睡到半夜都这样,正常的,没事。”谢柏群之所以会那么困就是因为这个,他的肠胃没有个一年半载的根本不可能养的好。现在只要不疼得特别厉害,谢柏群都能当没事人,包括他蹲在院子那会儿其实也是疼,但疼不厉害。 谢柏群这会儿还不忘摸了摸肖落的脸,调侃道:“哎哟小可怜,又要被我吵醒,我这样你还不能享受,不会憋坏你吧,你可别找别人啊,不行我这不是还有一张嘴和两只手呢嘛?我这可是外科圣手……” “哎哟不行不和你唠了,我肚子还是疼,你去我床上睡吧,我没那么快好。”谢柏群扶着墙又要进去。 “我陪着你。” “厕所就不用了吧,你睡你的。我现在又不是住院那会儿了,住院那会儿动都动不了,那是另外一码事。” “我想陪着你。”肖落态度也很坚决。 因为他觉得谢柏群不是忘记关门,谢柏群是害怕,他还是害怕。怕黑。怕密闭的空间。也怕一个人待着。 他回家那几天,肖落经常能看见他半夜还在和孙星空打游戏,或者出现在谁的朋友圈的点赞区和评论区,但谢柏群却从来不给他发这些消息。 他会在白天的时候转发一些他看到的觉得有趣的段子,也会拍照说他今天吃了什么,想吃什么却不得不忌口。但肖落比谁都更明白,很多东西的阴影,不是说自己觉得不怕了,就真的不怕了的。 “那你别嫌我。” “嫌什么?你要不放心下回我上厕所也让你站旁边看着。” “什么鬼活动啊,厕所约会还是算了。”谢柏群弯折着腰,边抽气儿边说。 他的肠子里全是气儿在蹿,突突地跳,轻轻一按后面就泄,但他又疼得紧,会浑身都一哆嗦,牙齿都咬着肖落肩头的衣服发颤。 厕所里温度低,谢柏群越呆身体越不舒服,肚子也疼得更厉害,最后还是肖落看不下去,生生把人从厕所抱出去,谢柏群挣扎着还要泄肚子,哼哼着喊:“真的疼,肖落,我要去厕所。” “里面太冷了,你受不了。而且没东西泄了。” “我肚子疼……唔……我真的……憋不住……肖落……”谢柏群两条腿都绞在一起,只微弱地喊疼。 “吃点药。” “我有吃,我的药有点多,不能混着吃也不能总是吃。没办法,总得熬一熬。” 肖落拗不过他,抱着他又跑了几次厕所,快天亮谢柏群的肚子都几乎凹陷下去了,平躺在床上时显得有点恐怖,谢柏群侧躺着蜷缩着把枕头压在肚子上,脸色惨白地闭目养神。 肖落短暂地后悔了。 “闭麦闭麦,您也消停会,你要是再念叨我我跟你急啊,我知道自己什么情况,该吃药我这不吃着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