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历之后》 留的青山在 代 序 每读书，羡汉唐之英武，哀两宋之不争，及至于明，重铸神州，另立一世，重掌亚洲之首。但明有几弊：一为粗疏，县政不下乡，允民之自制，财政不集中，无法集中资源；二为政治权利和经济地位不匹配，人为士农工商，财为商农士工（士虽单体财政状态好，但总体量不如农），如此结构，完全没办法唤起各个阶级民众对国家的强力支撑；再加之党争、天灾、外部侵略等诸多因素，如此体量的庞然大物，被种种侵蚀，处处放血，最终轰然倒地。 逮至于清，清之建立纯属偶然。古代，常有野蛮民族征服文明先进国家的例子，如日耳曼蛮族破灭罗马帝国；女真人击破北宋；蒙古人攻灭南宋、巴比伦、横扫亚欧大陆；奥斯曼灭亡东罗马帝国，从世界史看，蛮族击破巨大文明国家，清朝建立是最后一个例子。无他，当野蛮和文明不能拉开巨大档次时，拳头经常可以斗得过木棒，但文明的逐步发展，最后的结果就是拳头无论如何打不过手枪。横跨三洲的奥斯曼土耳其帝国，被欧洲文明最落后的俄罗斯帝国揍得和狗屎一样；四亿人的大清帝国，被26条船，不到6000的英国军队打得满脸开花就是例子。 满族（蛮族）征服发展到清，中国已经不可能再靠内因完成古代到近代的变革了。以小族临大国，没人敢开放思想，提高生产力。而只能是压制、靠野蛮、恐怖、思想禁锢、不允许改变来维持，所以清朝才会有前所未有的大屠杀、焚书、文字狱、经学、贞洁牌坊种种，彻底毁掉了中国近代崛起的可能性。 内部不能产生机会变革、那就只能靠外部触发，外部难度也很大，先发的民族和国家不会允许有人来和他们抢夺果实。那咱们靠自己人变革，那总得有个地能发展吧，北美是肯定不行的，距离国内太遥远完全无法借力，而且美国西部大开发的契机是十九世纪中叶，那时候变太迟了…..东南亚也够呛，因为有强大的欧洲殖民者和信奉***的同样庞大的当地人口基数这两座大山，16-19世纪，中国人在东南亚建立多个华人政权或城邦，旋起旋灭通常活不过百年。那咱还是在东亚吧，朝鲜肯定不行了，还没开始发展，满洲大兵来了……那日本呢，拜托日本也是大国，战国结束（1615年）大概1200万人口，后面百年日本都没有大的战乱人口迅速攀升到两千多万，再想想日本人的战斗力，得带多少人才能灭的掉日本呢？再说就算灭了，几十万侵略者陷入数千万日本人民汪洋里，那不就像满族那样以小族临大国吗……琉球如何，3600平方公里，起家够不够？不到二十万人口，四五千人的原始军队。关键是大清国没兴趣灭，日本有兴趣但是不敢灭，欧洲人手还没那么长，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天选之地吗？ 大英的日不落帝国，用了300年建立起来。大美利坚的金元帝国，从殖民地开始建立（1608年）到一战（1914年）也是300年。崛起需要经历，崛起需要积累，崛起需要铁和血。那我们的大国梦，需要多久呢，是几十年还是百年或者更长？让我们一起去努力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第一章花式穿越 “阿六仔，现在怎么办？” “台巴子，别急，咱们先退回去商量一下再说。” 情况确实太诡异了，阴天，看不到月亮，整个大地都笼罩在黑暗之中。眼前的这个村子不大，约莫不到百十户人家，好像家家都有人在哭，整个旷野好像都弥漫在哭声里，村子周围还有十来个火堆，每个火堆旁都有一两个或者三五个人在烧纸。难道村子里家家都死人了，这是什么情况？ 两个黑影从一颗大树后缓缓退了回去。虽然天色已经黑透，可温度还是相当高，一丝风都没有，王浩身上都是汗，牛仔裤裹着大腿，说不出的难受。退出去四五十步，就是一条大路，其实也就是四五米宽的样子，而且路面差的很，坑坑洼洼的简直像采石场，王浩回头瞥了一眼说道；“巴子，你不热吗，这个天儿穿着作训服，还带着钢盔，穿那么厚的作战靴，你可真够怕死的！”身后倒退着走路这人叫许三多，别看倒退着走路，步子可一点不比王浩慢。 咔嚓一声，关上枪栓的声音。“这地方应该还在台湾，这鬼天气和我们营地那儿一模一样，咱们沿着这个路，往南边继续走走，看看有没什么标志吧，没准我能认出来。” “帅哥，你咋知道哪边是南呢，好神奇的哦。” “不是废话么，我可是海军陆战队，我有指北针！” …… 小十字路口上，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和两个更鬼鬼祟祟还小个子的人影碰头了，四个脑袋凑在一起说了几句，一个小小的队伍就继续向南行进。 王浩走在第一个，没走多远就觉得吃不消。“小美啊，你手机先打开电筒吧，等你电没了，咱们再用那个台湾兵哥哥的。”小姑娘很听话，掏出手机开机递给王浩“小舅舅，今天我们还能回酒店吗”王浩接过手机，回了一句:“我觉得吧，今天晚上可能是够呛了，小美别怕啊，这儿有我呢，还有解放军叔叔，他有枪的。”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小男孩搭腔了：“浩浩叔叔，他不是解放军，他是台湾兵。” “台湾人也没事，台湾人不是中国人吗，对吧，帅哥？” 没错，这一大两小三人众是一伙的，王浩已经三十二岁了，大学学了企业管理和法律，毕业以后却去了一家软件公司做了联合创始人，转眼七八年过去了，年过而立的陈公子还是个单身汉，或者叫金牌王老五吧，每天除了上班，就是健身、打cf、上上论坛以及泡个妞啥的，日子不要太快活。而小美大名叫郭小美，是王浩姐姐的独生女，今年十三岁正在上初中。本来是小美妈妈单位组织的员工活动，上海飞台湾7日游，结果美爸美妈临时有事，这才让王浩从北京飞过来救急。年纪最少的男孩叫刘浩天，现在十一岁还不到，小家伙的妈妈和王浩姐姐是同事，这次来台湾也是蹭妈妈的光来的。今天三人玩了大天后宫，上了赤坎楼，逛了安平老街，又吃了台南夜市，精力充沛的两个小家伙磨着王浩带他们去海边玩耍，结果走着走着，一片紫雾就把三位卷到这里来了。 也不知道是走了两三里还是四五里，反正黑漆漆的也搞不清楚，王浩停下来了。前面路左手边有个小村落，比刚才那个看着还要小些，有一点倒是一样，全村也是哭声一片。国军大兵许三多从后面摸上来了，没错就是那个带着钢盔穿着作战靴还脸上涂着油彩的帅小伙，不过人家可不是宝强哥扮演的水货许三多，人家可是正经湾湾海军陆战队99旅特战兵，这位老兄白天还在屏东的北大武山大山深处搞野外生存训练，就因为过山谷的时候脚下一滑掉了下来，等到再睁开眼睛，就听到可爱的小美尖叫了。 还是老分工，两个小的留在这里，离开大路往树丛里走一点藏着，两个男人慢慢往村子里摸过去了。没走十几步，国军大兵又摸了回去，不一会又走了回来。 “你干嘛去啦？” “现在天彻底黑了，我怕有野兽，把刺刀留给小家伙了。” 王浩眼睛彻底睁圆了“日了狗了，国军也保卫老百姓啦？？？” “干你娘！” “这村子合适，右前方有差不多20户住户，中间有条溪，溪左侧只有九点钟方向有两个院子，中间距离差不多有150米到170米，我们到溪左侧找个居民来问，这样没什么风险。” “你是专家听你的”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慢慢向村子摸了过去。。。。。。 第一家就很合适，只有一个个子连王浩胸口都没到的妇女和一个十三四岁的小男孩。唯一的问题是国军大兵的那张画满油彩的脸把那个孩子吓坏了，后来还是许大兵掏出一块巧克力才解决问题。 一个时辰后，还是这个院子。妇人和那个孩子被‘请’到柴房休息去了。屋子里面围着四个人，两大两小，两个小的在分享最后一块巧克力，两个大的，每人抱着一个生番薯在啃。许三多已经问清楚了，虽然他说的现代台语和这户主人说的古典漳州话区别不小，但是交流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我现在要和你们说清楚，记住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叫，不要喊，听懂了吗？”王浩面对着两个小家伙，脸上说不出的肃穆。“我们现在还在台湾，现在是在万年州归仁里，应该是在台南比较靠南的某个位置。现在是在永历37年，也是康熙22年、西历1683年，我们回穿了335年，今天是6月24日（农历）。前天，大清国的施提督带着大军已经攻克澎湖，朝廷（郑成功建立的明郑政权）的大军全军覆没了，昨天开始有少量的败军上岸，到今天不断传来各种噩耗，估计现在整个台湾（注一）濒临崩溃了。” 事情太重要，重要的连两位小同学也必须要完全明白现在的处境。“这世界就咱们四个是穿越来的了，都说说怎么办吧”毕竟年龄比较大，四个人里面只有王浩一个人的脸色还算正常。郭小美同学咧着嘴巴，又不敢哭出声来，两个眼睛就像小喷泉，泪珠连成两条线一样往外喷，旁边的更小的刘浩天，倒是真的没有流泪，只是两个手握的紧紧的，两个眼框里也亮晶晶的，不过没掉下来。对面的许三多，已经把钢盔背包弹药枪带统统卸下来了，脸上好像一下老了五岁，嘴里喃喃的一直在嘟囔着“就差十八天啊，就差十八天啊。” 许三多，男，24岁，台湾桃园人士，身份证号码************xy。清华大学（台湾）建筑系毕业后，于2017年2月开始服1年2个月的义务兵役，该人在服役1年42天后失踪，疑似逃避兵役。望各地执法机构多加查勘——“中华民国内政部役政署” 现在讨论也没法进行了，穿越四人众基本也和现在的台湾，哦目前还叫东宁的民众一样，现在处于崩溃状态。打发了两个小的去睡，其实也没有床，就是一大堆稻草上有一张看不出本色的破席子。王浩回手就把许三多拖到院子外面。“三多兄弟，装死没有用，也不能就穿回去，咱们得想想未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历史你小学没学过吗，后来郑家就上了降表，台湾就归了大清国了。” 看着许三多那张面如死灰的脸，王浩嘿嘿一笑：“郑家降了我肯定知道，我是说咱们四个以后怎么办，到底是趁乱找地入个籍，以后就在大清朝踏实当个顺民，还是赶紧搞条船，或者东去日本，或者南下吕宋，咱们领先这世界三百多年，无论到那里总能活出个样子来。” 许三多的脸立刻变了模样，眼角似乎都翘了起来：“那咱们还是去日本吧，涩谷啊新宿啊，好玩的不要太多！”这话说的王浩直翻白眼：“醒醒，那是二战以后，现在还是德川幕府那，现在日本哪有红灯区，再说出海得要有船，记得好像郑家把全台湾的船都带到澎湖去了，一仗都亏光了。” 一听涩谷现在还没有，小许同学的眼角又耷拉下来了：“船有个地方肯定有，我是在左营99旅服役，那地方是台南最重要的军港了，打明末那会就是了，不知道有多少条，但是肯定有。” 既然有船，那就还有机会，王浩说道：“这样的话，我倒是有个想法，你听我说。。。。。。” “这计划也太复杂了吧，估计难办啊” 王浩拍拍许三多肩膀：“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再说就是不行，咱们有枪，还不能抢条船跑路么。” “也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第二章 讹来的令旨 可能昨天真的累了，第二天王浩醒的时候天已经大亮，茅草房里又闷又热的让人很难受。抬头看到许三多正坐在旁边一个小马扎上，一颗一颗的往他的弹匣里上子弹。见到王浩起来，他伸手递过来一把手枪:“会用吗，这把枪留给你防身，就两个弹匣三十发子弹，打完就是废铁。” “我上次打枪还是大学军训呢，还是你拿着吧，有你保护我们就行了。” “拿着”，说完国军大兵单手举起手里的步枪，贱兮兮的咧着嘴：“我这个叫t91自动步枪，五个弹匣一百五十颗子弹，另外我还有俩手雷，我估计着怎么也能打死七八十个人。”停了停他又继续说道：“啥时候我步枪都打完了咱还没赢，那你就拿手枪自杀好了。” “瞧你说的，我知道你喜欢涩谷，等咱以后有钱了，我把涩谷买下来送你。”王浩现在比他乐观一些。 两人刚走出堂屋，那个十三四岁的小男孩正好走过来，手里还小心翼翼的捧着一个大碗，碗里冒着热气，等端过来看看，其实就是一碗热水，水里泡着几片煮熟的番薯。小男孩也不会礼节，就知道低着头说话：“阿母说，家里就剩下几十斤番薯。甲里有令，大王要开战，要俺们每天交一斗粮，阿母说，交了今天的粮，就剩这一块了，请两位大人不要怪罪。” “那你们今天交完，明天吃什么？” “阿母说，没有粮明天就去领十下板子。” 一瞬间，王浩的眼角有点湿润，他偷偷擦了下，回头问许三多：“你那还有吃的没？” 400克大米，一罐午餐肉，一小袋麦片，4块方糖，还有一大堆番薯，穿越四客还有金二狗子、金李氏吃了个饱。等吃完饭，王浩很豪气的把那只粗陶大碗一摔，喊了一声出发。一只小小的队伍，六个人，目标是东南方十二里外的竹沪庄（今高雄市路竹乡）。 一路走得正是昨晚那条破烂土路，王浩问问这原来还是从安平堡（明郑的大本营）到万年州的大路，所谓的官道就只有不到五米宽，而且坑坑哇哇到处飞着尘土，别说走车马，就是人走着都慢的不像话。本来以为一个时辰能走到，结果走起来发现慢了不是一点半点。其他人基本空手还好说，就是这金二狗子，他还背着差不多十五斤的番薯，本来个子就小，又舍不得丢下这点家当，没走多远就跟不上了。“这么走不行，狗子你把番薯丢了吧，你们几个原地休息一会。一会小美带队，不用和别人搭话，就沿着这条官路一直到竹沪庄找我们。”徐浩说完，拉着许三多先奔南走了。 自南明永历皇帝康熙元年（西元1662年）在昆明被吴三桂拿弓弦勒死以后。郑家在台湾就不在立皇上。当然全国除了台湾外明朝国土已经丢光，所以剩下的明宗室除了被大清杀的和抓的，其他基本都逃到台湾。国姓爷时代对宗室还是挺优待的，不但给予各家爵田，奴仆和俸禄，而且每当成功出征或者封拜文武官员的时候，都会邀请宁靖王朱术桂（永历皇帝赐封的郑军监军）在旁观礼，以示尊重明室。等到郑家二代目郑经上台后，郑家上下已经彻底不把宗室放在眼里，除了给了朱术桂一个明监国的名义以外，收回了在台十几家明朝宗室的爵田和俸禄，由着他们自生自灭去了。为了生存，各家王爷只好像其他移民一样找一块荒地，开荒种田招募仆工，过上了小农生活。 其中过得最滋润的自然是宁靖王朱术桂，毕竟他头上还挂着监国的名义，郑家也不好意思向他收税，到今年朱术桂已经六十六岁，原来的大明王爷，经过二十年不懈的垦荒，已经拥有了接近四百亩土地，三十几户佃户，先后娶了五位妻妾，成功的由大明监国、郡王转型为乡间地主。到了去年，因为年岁已大，而且监国王爷的儿女已经在历年的战乱中死的死丢的丢。朱由桂以比他低一辈的益王朱和壐之子为嗣，取名朱俨珍，到今年也才七岁。 王浩、许三多走进宁靖王宅院的时候，看到王爷一身青色儒服、头戴银簪，满脸的平静，还文绉绉的说了一句：“汝为何来？”王浩走近作了个揖，实际上古代的礼仪他也不会，也就是胡乱摆个样子：“澎湖水师已经全军覆没，台湾危在旦夕。小子王浩，特带大王出海。”实际上宁靖王已经知道澎湖大战的结果，他正在平静的等待清军登陆，等待着自己的死亡。他累了，从崇祯十五年（西元1642年）到现在，他的大半生都在逃亡中度过，到现在已经四十一年，从荆州一路颠沛流离到台湾，他觉得死也没那么可怕。直到王浩说了一句：“不能存故国，错不在大王，不能存朱家血脉，殿下有何面目见高皇帝（太祖朱元璋）、文皇帝（成祖朱棣）于地下？”明末，不管是各路义军，还是清军，只要碰到明朝宗室，砍头都是最轻的，还有更狠的像李自成打到开封的时候，把福王朱常洵和鹿剁碎了做成了‘福禄羹’；张献忠攻破襄阳后把襄王朱翊铭活活烧死；弘光帝朱由崧被清兵押解回北京后剐死，同死的还有17位各路王爷王子。基本上，只要被发现是明宗室，总能安得上个罪名弄死。现在清军就要登陆台湾，大明最后剩下的十几个王爷可都在这里，不走难道等着被人家一锅端么？ 朱术桂虽然不想活了，可是他还有个过继的儿子朱俨珍，其实人都一样，只要还有一丁点可能，谁也不想自己家从此断子绝孙。“大王！”王浩跪倒在地上：“道不行，乘桴浮于海。浩虽白身，誓不降清。大王世子吾必活之。如违此誓，天厌之，天厌之。” 台湾小地主，不应该是大明监国宁靖王朱术桂的院子里，站的满满的人，有三四十人是他家的佃农，百十人是附近两个村子的民人，还有四十几个是附近一个汛的汛兵（类似现在的武警）。正前方是一把大红酸枝木的官帽椅，监国宁靖王朱术桂头戴翼善冠，身穿四团龙袍，束玉带，正襟危坐。旁边站着的是监国郡王家里唯一的管家兼账房，这人叫方毅之，此时也是一脸肃然，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正是宁靖王的监国大印。监国训话的时候，两位穿越客躲在角落正在窃窃私语“你可真行，连身份证都没有，就发个誓人家就信你了？”许三多满脸都写着不可思议四个字。“别这么说嘛，”天太热，王浩虽然穿的没许三多那么厚可还是在不停流汗：“古人敬天法祖，一般是没人敢发毒誓的，再说他就是不信咱们，他也没有去路，历史上这位宁靖王马上要自杀殉国。” “宣王浩接令旨。”那个账房在大声喊王浩。“臣在。”王浩走过去跪在了宁靖王身前。令旨很简单其实就三句话，第一句是给了王浩一个礼部主事的官职，正六品，第二句是封为遣日使，给了个出海的名分，第三句叫官军民等，许尔便宜行事。其实王浩要的就是这句话，等到他谢恩以后，监国转身回来屋子，下面就是王浩的舞台了。王浩说的也很简单，他就是告诉大家鞑子大军今天已经从澎湖出发，两日内必定登岛，鞑子这次是要屠尽台湾军民的，刚才监国有令让我出海，不想死的都跟着我走吧，一个时辰后就在此地集合，过时不候。另外就是提醒大家这是逃难，只能带牛马、铁器、金银和粮食，别的一律不许带。说完就让所有民人各自回家准备。 等到民人散去，王浩把那队汛兵叫到身前。说起来还是要托宁靖王的福，此次满清讨伐东宁，老郑家已经是举国应战了，绝大多数战兵都派到了澎湖，不多残余就龟缩在有限的几个据点里，这附近既没有城寨也没有军港，驻扎的汛兵没有调走隐隐也有监视朱术桂的意思。带队的武官叫朱标，年纪只有二十七八，很是精干的模样，王浩问了问，这厮的职务居然叫做总理，让完全不懂郑军军制的王浩一头雾水，心说你的上级是叫总统还是主席呢？ “朱总理护卫本官出洋确是辛苦，从今日起差遣上就加上一级。你这队兵马可有家眷，此去不知何时才能归国，务必把家眷也带了同去。”对于手上唯一的一队武装力量，王浩很是客气。这小军头也是个有眼色的，马上躬身施礼：“多谢大人。小人是浙江处州人士，在台湾并无家眷，末将带的兵大半都是和小人一样孤身一人，其余兵丁都来自附近村坊，小人马上让他们回去把家眷带来。”台湾一直是男多女少，这人说的也算合理，王浩想想没觉得有何纰漏，就回道：“如此啊，那你营中如有兵器火药，可派人一并取来。”“是，大人！小人亲自去办。” 王浩手上是带着表的，他看了看，这时候已经下午一点钟，郭小美他们几个早就到了，那位管家兼账房倒也不算书呆子。给这几位和许三多安排了午饭，王浩凑过去跟着胡乱吃了几口。肚子还没填个半饱，账房先生过来低声相请，王爷请大人进去说说话。算了，饭也吃不成了，王浩起来擦擦嘴：“三多，估计以后咱们和王爷再难相见，一起进去道个别吧。”俩人穿过院子进了正堂，就看见宁靖王朱术桂已经换了一身儒袍，右手还牵着一个小小的娃娃，不用问，这位就是世子朱俨珍。见到王浩和许三多进来，宁靖王爷居然两手一搭深深的拜了下去。此时可是礼法森严的明代，绝没有一个监国给别人行礼的道理，王浩哪里敢受，侧身躲了过去：“大王，您这是做什么，下官当不得。” “你当得，今日一别再无相见之日，望你记住今日所说之话。”这是要托孤啊，想想宁靖王老先生按照历史也就是这几天自尽，自己怎么也要让这个一辈子颠簸流离的老人走得安心：“大王放心，有我活一日，就有小公子活一日，有我吃一口，就有小公子吃一口。”这回答显然还没有让老王爷完全满意。 “王浩你可有字？”这是要继续送人情的节奏。 “回大王，下官尚未有字。” “你名浩，浩者正气也，字可为正义（注一）。” 真俗啊，王浩歪歪嘴巴，这字这么白话，跟郑成功的字大木有一拼。这也是老王爷一片苦心啊，只能接着了。“谢大王赐，必不负大王所期。今日下官就带队出海，有件事还望大王成全。” “你说。”老王爷怎么看都像是要破罐破摔。 “大王家里还有没有银子？” “一会让克己取了给你。” 某人得寸进尺：“牛马、布匹、农具我也需要。” “可，留着无益，一会开了库房你都取走吧。” “大王，家里首饰如果没用，也请一并赐我。”现在是许三多开始拉王浩衣角，还是老王爷涵养好，虽然脸都黑了，但是并没有骂人。 “还有，我看大王印玺是银的，不如也赐予在下。”这位已经开始不要脸了。 “竖子，安得贪鄙如此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第三章 裹挟 作为云霄何家当代的长房长孙，何英是个颇为自负的年轻人，六岁开蒙接受正经私塾教育，十岁习武受过六叔（郑军大将何佑）亲手指点箭法、骑术。这样的资质，要是放在东晋时代，怕不是一出仕就要刺史或者大夫了吧。可惜台湾太小了，一共就两个州加上三个宣抚司，能有多少实职官位。这不家里花了老大代价，才让他20岁一出仕就能谋个有品级的缺，堂堂万年州从九品吏目。 搁在早些年，底下锻炼一下镀镀金，有机会就可以从军或者提拔，可现在是末世啊。二月出仕，六月就传来消息说满清尽起大兵要来攻台，前天就来了消息说澎湖吃了败仗，战无不胜的刘侯爷（刘国轩）这次全军覆没。有句话叫祸不单行，先是知州马上回了安平堡说是要去尽忠报国，然后判官就再没见到踪影，现在万年州里最大的官就是他这个刚上任的从九品。昨天消息更混乱，有说满清大兵已经在鹿耳门登陆的、有说嘉祥里（在万年州治东约30里）那边四五个番社正在准备来攻打州城的、半夜的时候左营坐营师爷连滚带爬的跑过来，说左营前营副将带着亲信家眷坐船逃了，现在左营已经炸了营，让他赶紧带人去镇压。他手里哪里有人，衙门里三班、门子、库卒、民壮加起来只有四五十口，带这点人去镇压，还不够给乱军填了牙缝。这会何英还算冷静，打开武库让所有人都拿了刀枪弓箭，又把人分了三队，左营的师爷带了一队十来个人守着州衙府库，捕头带了十几个快班人马守着东门，他亲自带着二十几个守着北门，说是守门可是这万年州并没有城墙！左冲营是个水营，大营就在州城北面三里，如果真要是有乱兵过来，那堵在北边多少有些用处，半夜三更乱兵也只能沿着大路过来吧；要是真是整个左营都叛了过来攻城，那他这点人马，也就只能尽忠了…… 从子时（半夜12点）到天亮，或孤家寡人或两三一伙的散兵就没断过，都被何英带人给缴了武器捆在一旁，光何英自己就亲手射死两个。等天明一数，足足抓了不下四五十个乱兵。何英让人把他们统统都带到衙门关起来，又带队全城巡查弹压，还得安排白天值守，安排民壮在北门外挖一条深壕，安排妇孺做饭烧水，熬到下午实在是熬不动了，吩咐捕头带队巡逻，自己饭都没吃就跑到后衙打算迷糊一会。 王浩带着的那只混合队伍，从昨天下午出发就一直朝南往左营方向在走，可是绝大多数都是乡人，又都是偕老带幼还有人赶着牲口拉着牛车，队伍实在快不起来，从竹沪庄到左营是三十八里路，走到快天黑也没走到。看看没办法当晚到达，大队只好在距离左营大约五里的地方停下休息。许三多、账房方先生和朱标分带着讯兵一起安置百姓、组织烧水做饭、营地上孩子哭大人叫，还有牛啊骡子啊到处跑乱的一塌糊涂。用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才把人安置好，简直比打仗还乱。晚上开始，南边有乱兵不断的逃过来，抓了几个人一问，这些兵也说不清楚情况，一个个说的还都不一样“王大人，许大人，这怕是左营营啸了吧。”到底还是朱标当过战兵，第一个反应过来。“那现在该怎么办？”许三多虽然也是兵，可是他是21世纪未来战士，并不能理解这个时代的士兵是种什么动物。 “许大人，这军中营啸最是厉害，乱军不分敌我见人就会厮杀，咱们现在兵少民多，最好原地扎营等天明探明情况再做道理。”这个时代，士兵基本都没文化，绝大多数都是被抓来强迫当兵，当军营的恐惧或者虐气积累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有可能发生营啸，这时候军队没所谓理智也没有组织，变成一群拿着武器的疯子。这朱标只是个管汛兵的小头头，怎么懂得这么多。“诸位大人，咱们现在正待在北边官道上，如果左营炸营，那乱兵逃出来或者北上往安平堡方向，或者南下往万年州方向，今晚乱兵冲营不可不防。”“那你觉得该当如何？”这次问的是王浩，真是不懂啊，这会绝不敢不懂装懂。 “小人觉得，可以在官道上挖出一道深壕，沟前多布绊马索，再从百姓中择些精壮，和汛兵混成三队今晚轮流守夜，一队就守在沟后，另外两队衣不解甲就在后面百步休息，有大队乱兵过来，可以调上来增援。”议到后面就按照这位朱大总理出的法子，方账房留在营里，临时提拔了几个平日有些威信的作领队，一起管着这五六百号百姓。从百姓里选了五十几个男丁和汛兵打散，王浩许三多和朱标各带三十个人为一队，沿着管道又前行三四十丈，挖了深沟以后三队就守在那里。 营地还算安稳，壕沟这里确是热闹了一夜，不断有人或者被绳索绊倒或者冲到沟里。等天亮一数，摔死了三四个，被绳索捆起来的足足六七十人。卯时三刻（早晨六点半左右），大队出发继续朝左营前进，这次按照方账房的计策，走在最前面的是两个大汉，各举着一根竹竿，中间横挂着四个大字“奉旨出海”，横幅后面是一队挑出来的十几个大嗓门汉子，每走几十步就齐声喊一嗓子：“监国大王有令，军民奉旨出海。”这办法确实有奇效，不断有人从前面迎上来或者从路旁树林里，村子里窜出来，里面有民人也有乱军，还有少数是拖家带口的。跟着喊的人越来越多，到后面恨不得变成几百人在齐声呐喊，等走到左营大营前，队伍里面至少又多了四五百人。 大门敞开，这台湾南边最大的水师营地连个哨兵都没有。大营里面一片狼藉，门口、围墙、校场、营房、中军各处都有尸体、四处还散着一些伤员无人救治。王浩让大家到处搜罗，总共拢出近两百人，挑出里面将领挨个讯问才搞清楚。原来大军出征澎湖后，因左营位置重要为防清军偷袭，当时营里还有一位副将（注一）带了三成人马留守，前几日还派出一队人船往澎湖运送补集，结果这队船行在半路就遇到澎湖退下来的败兵，他们马上往回逃，昨天未时（下午两点）这队兵船逃回港中，也带回了左营总大将（援剿左镇提督）沈诚的死讯，到了下午，那个副将假装巡海，带着亲信家属几十口人选了一条最大的船强行出海，到这时候整个营里已经没有一位高级军官，剩下的都是老弱残兵而且互不统属，晚上又传来消息（最大可能是王浩他们造的谣）说大清兵已经在鹿耳门登岸，营里最后的士气也没有了，大伙纷纷外逃，有军官上去阻拦也约束不住，拦路的军官被杀光后，胆子大的四散逃去，胆子小的就在附近到处躲藏。 大校场上，接近三百乱军一团，千多百姓一团，乱哄哄的挤在一起，王浩和方账房站在阅兵台上。许三多和朱标带着那一百来人作为亲兵围在台前。王浩身上穿着一件不知道哪里趴来的破烂皮甲，手里拿着一个二狗子临时弯出来的铁皮喇叭：“左营的各位将士，本官乃监国大王亲封的遣日使，奉诏带尔等出海，尔等可愿前去？”方账房特别配合，马上双手举着监国那张令旨。其实这么远，底下根本看不见，再说就是看得见也没几个认识字的。乱兵这边没人说话，老百姓那边倒是人气挺高，不断有人在喊：“愿去！愿去！” “如此，人各有志，不愿出海的，出来站到右侧去吧”王浩声音还是挺平静的。 这帮败兵互相张望着，有个别胆子大的就离开人群走了出去，先是一两个出来，然后就不断有一两个跟进，转眼已经十数人站了右侧。眼见还有人在拔腿准备出来，王浩大喊了一声：“许大人！”许三多疑惑的回头看向台上。 “fire!”王浩大声喊了一句英语。 哒哒哒、哒哒哒、可能也就三四秒或者四五秒的时间，十几个人全部倒在血泊中。 “诸位或来自浙江，”王浩指指朱标，“或来自江西，”他看了看方账房，“大多数来自漳、泉、潮、汕各府”王浩又伸手指向台下：“不管诸位是怎么来的东宁，这东宁都是大明最后一片土。现在鞑子已经在鹿耳门登岸，这最后这片土就要没了，东宁失了大明就亡了。鞑子在江南屠了江阴、嘉兴、绍兴、金华，在福建屠了邵武、同安、思明州（厦门），在广东屠了南雄、潮州、信丰、广州。二十几年来鞑子屠了咱大明子民上万万人！”王浩说的自己也很沉重：“为什么鞑子杀咱们汉人上万万，因为他们就没把咱们当人，觉得咱们天生就该给他们做奴隶，只要不愿意当奴才的他们就是杀，只要是哪里抵抗了他们就是屠城，打国姓爷开始咱们东宁抵抗快三十年了，你们说咱们落在鞑子手里能有好吗？！现在，你们告诉我，你们想死吗？你们告诉我，你们要不要出海？” 不知道是许大特种兵的枪法，还是王浩的统一思想统一的成功，所有人空前一致的表示要出海，趁着这个热乎劲，几个骨干聚在一起做了分工，许三多带着左营剩下的几个小头头去准备船只水手；朱标带着半个队去收集统计物资；方账房带着佃户组的头头去给所有人分组分队；郭小美分了个活是带好小王爷朱俨珍；王浩继续发挥特长，带了半个队和两百多个光棍汉去三里外的万年州州治去做忽悠哦不说服工作。 仿佛睡了很久，也仿佛就没睡过，文武双全的何英何大人忽然听到整个城里一片呐喊声。乱兵是不是来攻城啦，他一把抓过宝剑仔细听“监国大王有令，军民奉旨出海。”，这是什么情况，何英赶紧起身往外走，还没走出二堂，就看见那个捕头正点头哈腰的陪着一群人往里面走，为首一个身材高大无须，三十几岁模样，穿的那是说不出的古怪。“你是何人！”“对面的可是本州吏目何大人，我是监国宁靖王亲封礼部主事、遣日使，今日起你且听我调度。” 何英一瞬间觉得自己糊涂了：“宁靖王怎么能管到我这儿（注二）？你又是谁？” “大胆，本官是六品官，还不能管你这个九品吏目吗？来人把他绑起来，回头再处置！”王浩哪里愿意和他啰嗦，再说啰嗦起来又哪里解释的清。 “贼子，你这是乱命，贼子你这是要乱朝廷伦常，贼子……”何英这会稍微有些清醒了。 “来人，把他嘴巴堵上” “呜！呜！呜！” 从府库里找到九十两金砂，大小银锞子加碎银约千二百两，粮食一百五十石，刀枪弓箭两百多件，铁质农具六百多件（注三），盐七十石，杂色绵绸布帛三百余匹，生熟铁合计约五千余斤。最让王浩满意的，州里还有铁匠班木匠班共三十余人。“把这些都搬到左营，一律上船。” 当日，从万年州共裹挟从九品吏目一位，无品师爷一位，各色物资共十五大车，捕快、乱兵、商贩、匠人、民户各色人等九百余人。临走的时候，王某人还喝令师爷在州衙照壁上写下十个大字‘孤胆闯天涯—云霄何伟人（何英字伟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第四章 出 海 “王大人，人口、军资、财货，小人已经初步统计了出来，这是呈单。因为有很多粮食军械现在都在船上，若是统计的分毫不差，怕是还需要些时日。”真是术业有专攻，这位左营师爷原来还是位钱粮师爷，这么快不但理清资产而且还分门别类做了统计报表。 “林先生不可再自称小人了，今日后你就是库房主事，以后堂上也有你的位置。”这位林文豪（字达仁）先生也确实是个倒霉鬼，漳州海澄人士，十七岁考取秀才（康熙14年），同年就中了举，这在清朝初年应该是漳州的举人登科最年轻记录。当他从福州取了功名意气风发回到老家的第三天，海澄被明郑大军登陆围城。城破以后因为他是读书人，因此受了优待进了军镇做了师爷，郑经在大陆失败以后他也被带回东宁，到今年已经深陷敌营好几年，达仁先生一直暗自把自己比作苏武，一直在盼着王师能早日破台，万万没想到，他这个当代苏武还要继续当很多很多年。 “林先生，以后我军中财货、军粮对在座的各位先生都是公开的，你且把目前情况和诸位说说。”王浩觉得凡事越公开透明，越让别人对这个集体有信任感。林文豪确实是有礼（胆小）人士，又挨个施礼：“是大人，许大人（许三多）、方大人（方毅之）、朱将军（汛兵小头目朱标），目前有军四百五十余人；民人一千八百余，其中壮男壮女千人，老弱约八百许，又匠人约五十口，商人小贩数十；合计两千三百余口。” “因为捕获四条运输船，再加万年州府库所得，现库中共有米六百五十石（120斤/石），番薯一千八百余石（台湾已经连续三年干旱，百姓无粮，军队也是食番薯为生），盐四百石。”林文豪先生低头默算了一下，抬头道：“盐货颇为富裕，粮食的话，如果军人每天三顿、民人两顿，约能合用六十五天。另外民人多少都带着些杂粮，不知道大人要不要收缴过来？” 许三多也是个对古代没概念的，听了这数字有些急了：“取了一个州城府库加一军军粮，才够吃两个月，怎么这么少？”“许大人，现在稻子还没收割，全东宁都无粮，有这个数已经算好运气了。”方毅之到底是小地主朱术桂家账房出身，对这事儿门清的很：“再说现在这年景，哪里可以让大家足用，省着点吃三个月总能对付的。”“林先生你继续说，咱们总得把底先摸摸清楚。”王浩听了也是压力山大，作为一个现代人，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粮食都不够。 “是王大人。”林文豪越说越有感觉，连账本都不用看：“财货有金砂、金锞子（小金锭）、金首饰约三百两，合赤金（纯金）二百二十两上下，合银千九百两；银锭、银币、锞子、首饰合计两千两百五十两；铜钱不可胜数，约莫一百六七十贯上下，生熟铁料六千余斤，目前还没法细分，各式铁器农具六百二十余件，丝绸布帛三百余匹，财货确是有些少了。”顿了顿，林师爷看似冒了很大决心：“故提督沈公（左营总大将沈诚）已没，沈公主政左营已经四五年，应该有私库，也不知道昨晚有没有被乱军劫了去，一会下官再带人去搜一搜。”少，简直少的可怜，两千三百人拢共才四千多两银子，人均都不到二两，穿越果然是个死命题，王浩心里焦急脸色倒是没变：“如此辛苦林先生了，不知军资如何？” “是大人，先说船，有小鸟船（注一）一只、大号赶缯船一只（郑军主力战舰，可商战两用，一般带炮8-15门）。这两条本来都是要赶往澎湖的，因为漏水缺帆近日一直在港维修。另有中号赶缯船四只，这四条都还不算旧，专门用做运输军资用，另有四艘八浆快船。港内还有七条双帆艍船，都已老旧不堪用，因此这次没有调往澎湖参战。港内现在就这么多船。”“林先生我问你，八浆快船可能出的外海？另外鸟船赶缯可是已经修好，还有那七条旧船可能出的了海？”船比别的都重要，没船就要被憋死在这左营里，所以王浩对这个最关心。林文豪想了想回答：“大人这些问题我可回答不了，不如下官推荐一个，他肯定了解。” 马疯子大约有三十六七岁年纪，长相举止特别像王浩小时候看的‘小兵张嘎’里面那种伪军，对这种老兵痞，王浩打心眼里不喜欢。没想到随便问了几句，这人对水营里情况异常熟悉：“鸟船大号赶缯皆可用，漏水都已经修补完毕，只是两船帆布都已破烂，营中没有这种夷人帆布库存，需要到澳门或者吕宋采买，没换帆前出不得远海；八浆快船可以走近海，但我建议大人不要用，快船无帆，每船需用水手二十来人，现在营中水手不够，二十几口人就可以开一条艍船，又能载人还可载货带炮；七条艍船应该都还可用，没有征调去澎湖是因为船都太老，怕漏水而且不抗风浪，打仗不行，走船应该问题不大。”这是个人才啊，王浩绝没想到一个老兵痞能讲的这么头头是道：“马疯子我问你，昨日营啸你在何处？”这老兵痞低头拱拱手：“回大人，小人带着二十来个相熟的兄弟躲在船上看热闹。” “哦？那你为何不跑？”王浩有点奇怪的问道。 “大人，跑哪里去，二十个人跑出去当海寇都不够，再说营啸到处乱跑活该被杀，不如躲起来省心。” “那你大名是什么，因何叫做马疯子？”“回大人，小人大名马宝，只因十九年（1680年）海坛海战，小人的船在撤退时候被两条鞑子大船夹击，小人用胳膊夹着炮筒子开炮打退敌船，后来军里就叫我马疯子。”这真是个人才啊，年少时候跟着葡萄牙商人跑船，五年后带着船和一帮兄弟投了郑军，又在郑军里打了十几年仗，一个该勇敢的时候勇敢，该冷静的时候冷静的老海狗居然只当个掌旗（类似水手长），王浩完全理解不了，想想还是问问吧：“那你为何只当个掌旗？”“回大人，小人是回回(回族)，祖籍又是琼州，不是闽人。”好吧，这下王浩懂了，封建制度真是害死人：‘马疯子，从今日起，你就是大赶缯船的船长，好好做，我看好你。方先生你陪着马疯子再把所有船都查探一遍，能走得全部准备齐全，不能走得一条也不要留下，全部在港里凿沉。”两人躬身施礼：“是大人！” 火药完全不缺，除了船上散装的，运输船里有整整400大桶（100斤/桶），各式铅子十五万颗，铅块、铅锭八千余斤。至于刀剑枪戟这类冷兵器，从府库、左营共搜罗出八百余件，全部是旧货次品，大多数都要回炉重炼，弓箭有五十几张，除了四张全是猎弓。真正缺的是铠甲，台湾几乎不产铁所以造的铠甲极少，有数的铠甲肯定全数调往澎湖参加会战，再说台湾这地方也没办法长期披甲，营内水兵皆只穿号衣，库房能用的甲一副都没有，残破棉甲有二三十副。火铳却是极多，其中有两百五十门是崭新的鹿铳（注二），全部都是原装进口货，另外各船上原也装备了斑鸠、鹿铳、鸟铳、碗口、三眼等各色口径、各种年代的火铳不下四百。现在会放铳的，只有原左营水师的部分水手，估计每人带三门都有富裕；大炮共有一门五千斤大铜炮（鸟船主炮）用二十四斤炮子，各船上还有各种口径大炮共四十五门，但是来源复杂、炮子也是从半斤到十二斤不等；此外左营库房还有各类火炮二三十门；全部是废炮旧炮不能用，左营炮台有八门大炮是用来守港口的，全是千斤以上大炮，所用炮子也是各不相同。 王浩、许三多两个人听着介绍，头都要大了，生在现代的人习惯的是标准化、流程化和制度化，很难理解为什么这年代会有这么多款式，这么多来源，这么多口径的武器，就像那条主力鸟船，船上既有打二十四斤炮子的巨炮，也有打八两半炮子的劈山炮，口径差距这么大，这说每条船上有多少门炮有什么意义呢？“林先生，船上铳炮如此纷杂，各炮炮手可能通用？”“敢问许大人，何为通用？”许三多脸都绿了：“我的意思是，比如这门五千斤炮炮手如果受伤，放小炮的炮手可能过来这些炮都是从旧船上拆下来的，有的都一百多岁了，实在打不了几炮。”经过来回拉锯，最后的方案是把两门一千斤的炮拖上船，剩下的六门搬火药全部炸烂。 一直忙乱到巳末（早上十一点），随着鸟船一声炮响，一条鸟船五条赶缯六条双帆艍船外加一条八浆快船排成两列，划开深蓝色的海面缓缓离开码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第五章 分歧 出左营港往南不到百里，大海中有个小岛。南北八里长，东西三里宽，形状和台湾岛一样的橄榄型。这岛是个珊瑚岛，没什么土地但是周边渔场特别丰富。岛上原有个沙马基番社，人数不多但异常凶悍，不管汉人还是荷兰人，只要遇到都要主动攻击，结果一来二去把当时台湾的霸主荷兰人惹毛了，1634年荷兰驻台湾长官普杜曼亲自带了一百多荷兰兵，两百土兵登岛，打死三百多，俘获七百多口全部卖为奴隶。土番彻底灭绝后，汉人陆续登岛，因为岛上土壤不肥，想生存基本靠打鱼，所以很多人家来了，慢慢又去了台湾岛，这岛子上人口一直多不起来。 “许大人，前面已经看到小琉球岛，咱们要不要上岛？”桅杆的那个计划有问题，我想改改。” 许三多脸色明显变了变：“你这会儿说这个什么意思？” “你听我说，第一我们船不行，从这到纳土纳怎么也得四五千里。这六条艍船走不到吕宋就得散架，剩下的船你觉得能到的了几条，万一再被风吹散，咱们自己不定到哪给人当奴隶去了；第二就算到了纳土纳，咱们手里没兵没炮没钱，人家凭什么听咱们控制，纳土纳是离哪儿都不远，可离哪儿也都不近，咱们到时候靠啥完成原始积累？第三我仔细想想郑信的例子，他抓住无数个机会才当了国王，可是一次选择没做对，就让人弄死。还是因着暹罗那地方华人太少，拿万把汉人控制几百万泰人，就跟满清拿几十万满族控制亿万汉人一个道理，步步不能错，错一步就是个死。” “那人家大清不是成了吗，我记得大清国可是活到了1911年呢。”许三多虽然不喜欢历史，可到底还是上过历史课的。“它是运气好，而且人家肯杀，杀了一亿多汉人把汉人杀怕了啊，再说它控制的是中国，咱们现在说的是泰国。”王浩拿了根树枝在沙滩上刷刷画了个东亚和东南亚简图：“满清是1644年入关的，到今年是1683年，它用了快四十年才控制住整个中国，这期间国内不提，国外就受到一个欧洲国家俄罗斯影响，莫斯科到雅克萨接近两万里，最多来几百哥萨克，大清对付着还很费劲，你再看看暹罗。王浩继续拿树枝点着:“西边紧挨着缅甸，缅甸差不多每隔十年就对泰国来一次国战，郑信就是抓住一个这样机会当上国王的，再西面是孟加拉，孟加拉再过些年就要被英国控制住，又过三四十年英国就会控制整个印度，英国在印度会武装二十万印度土兵，二十万拿着英国装备的士兵在这个年代的亚洲是什么概念；再看泰国南面，现在全部是荷兰殖民地和无数天方教国家，搞圣战的这帮人，就问你怕不怕。” “说去暹罗的也是你，现在说不去的也是你！那你现在觉得该去哪？”估计现在许三多最期望手里有本牛津历史大辞典，没办法，这年头不懂历史的说不过懂历史的啊。 “现在我想回台湾。三多别打，听我说完。”王浩拿起树枝又在沙滩上草草画了一个台湾的图：“这有个小平原你是知道的吧，这地方从现在起50年内都没有汉人进去，这地方，他又往上指了指，这地儿有个金矿你肯定知道，这地方据说一年最多能开出十二万两金子，而且一直开采了快一百年。”这地方许三多还真知道：“这不是金瓜石吗，我小学春游去过的。”“对的，这个金矿就是咱们启动资金，而这里，”他又用树枝指了指福建：“满清明年就要开海禁，从大陆我们能取得源源不断的人力，有资金有人力，我们的事业难道还不能起步吗？” “你是不是想圈个地方过几年皇帝瘾啊，说实话，在我眼里觉得当皇帝这事有点好笑。”估计凡是21世纪的，可能都不太把皇帝当那么回事吧，反正许三多是这么觉得。 王浩骚骚头：“我要说是为了解放全人类，你信吗？” “阿六仔啊阿六仔，你要不先解放下我，你看我穿越好几天了还没个女朋友。”许三多这句倒像是说的心里话。“三多，相信我，我要的第一步，是要你和我，小美和浩天能安全的活在这个1683年的世界上。”这时候的王浩，脸上无比郑重。 “那第二步呢？” “我现在还不知道，你给我五年试试好不好，实在不行，五年咱们积聚的实力也够了，怎么也得多带点人，多带点钱跑路，对不对？” 许三多点点头：“那下次再往哪儿跑，得听我的了，这样可以吗？” 王浩也赶紧点头：“恩，三多你说的对，那你想往哪里跑？” “东京不行咱们可以去美国，这会美国应该还没海关，跑过去不算偷渡。” 王浩表示绝对赞同：“恩，那边现在生番多，要去咱们多带点枪。” 康熙22年（1683年）六月二十八日，王浩下令大搜小琉球岛，共带走村民三百二十五人，牛七头，大米番薯百四十石，渔船四只。申时（下午四点）船队起锚出发。 船队绕过台湾岛最南部海岬（今鹅銮鼻灯塔）的时候，意外发生了，一条双帆艍船被浪打的偏离航线，撞到一块出水只有两三尺的礁石，陈旧的船体本就不堪重负，瞬间蹦碎成无数段，有二十几个水手和一百多老幼落水。因为周围有大片礁石群，大船无法驶入，四条渔船和那条八浆船奉命冒死冲进礁石间，经过半个时辰搭救，一共捞上来五十个水手民人，但是船上的物资只能牺牲掉，事后统计，损失了三十石大米，百石的番薯和两头牛，其他散乱物资无法计数。 因为海面风高浪急，救援过程中还损失了一条渔船，整个船队士气极度衰落，王浩只好命令沿着台湾东海岸线行驶，寻找良港登陆修整。一日半以后，瞭望哨发现了海岸上有一条大溪入海口（今台东县卑南溪口），于是船队顺序开入河口登陆。这时代因为航海技术落后，过台湾的船只会选择走西侧的海峡通过，东侧因为临太平洋，风高浪急，除了失事船只，王浩的这个船队可能是第一个在卑南溪登岸的文明社会开来的船队，此地是台湾东部，另一世称为纵谷平原的最南端，由卑南溪、鹿野溪、鹿寮溪三条溪流千万年冲刷形成的富饶河谷三角洲（现代测量平原面积为80平方公里），因为土地肥沃，河流众多，三角洲上聚集着排湾族、阿美族大小数十个番社，更远处的丘陵、山地上还分布着卑南族、布浓族、鲁凯族的众多社。这些番社还处在原始社会，没有铁器，没有文字，刀耕火种，生产力和文明都极度低下。 船队登陆后，为了取得当地土人支持，王浩让人给海口周边的十几个番社，每个番社送去了一对牛（主要是船队超载的太厉害，双帆艍船船舷离水面不到两尺）、十件冷兵器、两杆破旧火铳、五石盐作为礼物。没想到这举动引起了巨大反响，第二天开始，营地前面就聚集着两三百各社土人，拿着各种特产前来交易，而且营地前的人群每天都在增加，三天后，各种头上插着羽毛、腰里别着人头、手里拿着石头木棒的高山番民也不断出现了…… “王浩叔叔，王浩叔叔。”刘浩天小脸通红，举着双手在营地里猛跑。正在和林文豪、马宝等人商量修船进度的王浩走出营帐：“小天，怎么了？” “快去看，快去看，许叔叔正在拿鹿铳换金砂，一杆枪换等重的金砂！” 船队带来的铁质枪头，腰刀，猎弓尤其是各种火铳，对还在用石头打仗的原始土番有巨大的吸引力。众多的杂牌兵器、火铳成了最热门的交换品。“欧洲人拿玻璃球换象牙，我算是信了。”王浩嘟囔了一句。 “大人你说什么？”声音太低马宝没有听清楚。“没事，大可，再抽调一百丁壮，都要配上刀枪，加强营地巡视，任何番人不得进入营地。”“是，大人。” “马疯子，修船要快，我把所有木匠铁匠都配给你，丁壮不够你找方大人要，木头不够你找林大人去和番人去换，我要你三日内务必完成。”“是，大人。” “朱兄弟，你那队人，什么都不要做，继续操练火铳。”“大人放心。” “达仁（林文豪），民人怎么换你不用管，公库后面只换金砂、鹿皮、鹿肉和女人。”“属下明白。” “克己兄（方毅之），麻烦你邀请附近番社头领，准备物资，今晚准备个篝火大会，要热闹一些。” “是，大人，请问什么叫篝火大会？” “哦，这个我来和你说…..” 整整修整了八天，士气高昂的船队起锚了，与岸上成千上百的各族土番依依惜别后，船队放洋出海，船上多了五千多两金砂、一千八百张鹿皮、一百二十石腌鹿肉和四十几个年轻番女。后面还多了个小尾巴，有六十几个排湾族男丁划着八条独木舟决定追随船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第六章 落 脚 康熙22年（1683年）七月十四日酉时。夕阳下，一支在土人眼里硕大无比，其实并不算大的船队，缓缓开进兰阳溪入海口（今台湾宜兰县兰阳溪）。三条溪流从台湾岛中部的高山上奔腾而下，带着充沛的水量和泥沙，千百年来不断向海流淌，最终冲击出一块平坦肥沃的三角型平原（今台湾宜兰平原），三条溪在距离海岸一里到两里的地方才分别交汇，形成了一个长宽各两里的天然港湾，神奇的是，两岸陆地向两条胳膊一样伸向海中，牢牢的护住这个入海口，中间只留下一个宽90丈（300米）的进出水道，这形状简直比后世的人工港还要标准。 “三多，这地方你比我熟悉，咱们那时候叫宜兰，现在你给起个名字吧。”王浩站在船头，脸上抑制不住的兴奋。这时候郭小美也正好站在船头；“这里真美，许叔叔，真像世外桃源。”于是，这块台湾北部最大的平原这一世就被叫做桃源，而这条大溪，也被贴心的许叔叔改成了小美溪。 “大人，一路还算顺利，只是伤员路上死了一半，土人翻了一条船没有死人。所有登岸的一共有两千五百三十五人，其中老幼共九百八十人，壮妇四百六十三人，壮丁及兵丁共有一千零九十二人。活着上岸的牛有四十六头，马七匹，狗五只。另有排湾族、阿美族土人一百零八人。物资消耗还在统计，活人里有十二个伤员，六十个病人，暂时就这么多了。”现在林文豪俨然是全营的大账房，他也很习惯这个身份。今晚这个会是扩大会议，不但各位主事都在，连各个船长还有民队的队头也都在，没有哪个营帐能容下这么多人，所以这四五十号人只能找了块平地，或者蹲着或者坐着围成个圆圈。“这块河口平原，”王浩站在中间拿手比划了一个三角形。“沿着海岸南北七十里宽，往东全是海，往西里面有六十里深，全是平地，都开成田至少二十五万亩。”底下一片嗡嗡嗡的声音，王浩拿手压了压：“从今天起，这都是咱们的。今年大家都去开地，开的地不分田，明年开始分，明年分的一家十八亩，后年分的一家二十五亩，只要家里有人当兵，家里就有五亩地不用交税，要是立了功劳，就有更多的地不用交税，分到手的地，第一年交一成税，第二年交两成，以后永远交两成，官府给地契，大家说咋样？” 一圈人轰的一下炸开了锅，朱标拿起火铳，朝天上放了一枪，蓬的一声大家都老实了。“挨个说，这么说谁听得见。”没办法不疯狂，以前老郑家在东宁也分田，他家一户也给二十亩，可是郑家那叫王田，你可以耕但是田不是你的，而且郑家叫主六民四，地里打一百斤郑家收六十斤走，现在收多少，第一年十斤，第二年起收二十斤？ “大人，那以后官老爷要是多收呢？”说这话的明显以前挨过欺负。 “咱队里的都是光棍，就是分了地，也没人种啊！”这人王浩认识，一个叫黑子的船长。 “咱以前是开铺子做买卖的，不会种地咋办。”这人林大成认识，低声解释说这位原来开绸布庄的。 “许大人，这边上都是土人，万一咱们种田，土人过来抢咋办？”以前在万年州，汉人和土人的冲突可不是一次两次。 “还开田，咱家的牛路上给吃了，这牛可咋算啊，眼下没有牛，小人一家可耕种不了二十五亩。” “大人……” “大人……” 问题太多了，这个会从第一天晚上一直开到了第二天晚上，总算是开完，汇总出来的东西叫做“与国三约”。第一个叫“与国人约”，约定只有现在逃出来的这两千五百三十五人，或者自愿跟随着来的，卑南溪那六十几个土人，这些人如果按约法纳税的、按约法当兵的，那就是国人。像那些拿刀枪换来的番妇，或者附近的土人，那不是国人，遇到事情先保护国人的利益，至于别的人，谁去管你死活。将来如果官府要认定别的国人，必须要贴告示宣布，哪怕只是认定一个人，如果有一百个国人按手印不认同，那就要报官重新审核。同时约法也规定，大家成为国人以后，就不分什么汉回或者土番之类，也绝不允许分地域，不允许出自某个地方的人抱团欺负别人。 第二个叫“与国法约”，就是以后会分别制定民法，军法和税法，现在人这么少，民法也用军法代替，将来会专门制定民法，税法现在就定出来，像王浩前面说的，分田后第一年土地纳税一成，第二年起纳税两成，当场白纸黑字写下来。如果官府违背怎么办，那就专门成立一个机构，按照许三多的提议，这个机构叫做‘议事会’，以后所有的税收政策、官府差役，首次制定，由官府和这个议事会商量好再定；如果更改，比如想提高的话，那就得这个理事会三分之二同意才行，目前议事会暂时只管这事。还是按照许三多的提议，理事会人数是按照目前各行选。比如现在有六十来个工匠，那这六十个工匠就凑一起选一个做议事会代表简称议员，议员没有工资，如果开会就凑一起吃顿好的。按照这个比例，要选四十来个议员，天天几十个人开会谁也受不了，后来王浩提议，士兵主要管打仗，民政的事就少参与点，所以士兵就选两个代表，水兵选一个、战兵选一个。农夫也适当减少，目前先选十五个人干这个议员，约定五年后再看情况调整。这个约是最受大家重视，除了孩子，一共有两千一百六十二个成年人在这个约法上按了手印。 第三个叫“与国☆军约”，这个约说的是国人的男子，任何男子满十七岁，都要当兵，现在暂定是三年。当了这三年兵，才能从事其他行业，这叫义务兵。当兵期间会有些优惠政策，目前能定下来的就是一人当兵，奖励家里五亩地免税五年。另外王浩还承诺给每个当兵的都找媳妇，有些人家男丁不够，王浩承诺将来优先卖一批奴隶给军属，至于现有的兵，王浩承诺三年后允许分批退役，如果不愿意退役，那可以转志愿兵，到时候会制定志愿兵的待遇。 在中国从来也没有哪个官府会和所有人民一起讨论政策，这一天整个营地都闹哄哄的，每一队人，不管民队还是军队，都有几个机灵的探子，一直围在领导那圈人旁边，听到任何和自己有关的消息，马上有人一溜小跑跑回自己那队去学舌。经常在营地的某个角落，会爆发出一阵阵的喧哗和笑声。 “周黑子啊，好像现在闹的最厉害的就是你那边那队，你队里兵这么缺媳妇吗？”许三多正在小声问旁边的那个赶缯船长。后者抬起胳膊擦了擦口水：“啊，大人，我队里没有媳妇儿。”“什么叫队里没有媳妇？”许三多有些不满。“就是一个有媳妇的兵都没有！” 墙上挂了一幅超级写意的地图，上面有一个三角形，三角形上有个点，点往上下左胡乱延伸着三条线。几个人头正围坐在写意画的旁边。“那五条双帆艍船，我意见是全拆掉，材料回收了还能造点渔船”许三多最近管着水军，他对这些旧船完全没有信心。“船上的炮手尽量转到别的船上，另外大炮也要重新选过，每条船配的大炮尽量口径一致，”这主意其实不错，虽然大小号称有四十九门炮，可惜相当一部分是旧炮，或者是炮子只有八两一斤的水货。 “这五条船上有水军共一百二十几人，每船炮只有两门，炮手不过二三十人，剩余百人该如何安置？”马宝（马疯子）现在算是水军第二号人物，缩减水军他有些不愿意。 最后讨论的结果，是鸟船和大赶缯每条定制六十人，都配了十二门炮；四条赶缯定制在二十五人，每船还是配二门炮。这样六条船用两百二十人，为了节约人力，调了四十个土人分摊在各船打杂。选了三个机灵的艍船船长，各带通事一两人，水兵十人，最小的小炮一门。沿着三条溪分别朔溪而上，尽量把整个平原探清楚。这样水军就要用去两百多人。 战兵以后改叫海兵陆战队（肯定许三多的主意），水陆两用。把原来各船上配的鹿铳选了四十只最好的，编制了一个分遣队，哨官选了一个原来艍船的船长叫陈侃。说起来在左营的时候，他是军里职务最高的，当时就是个翼将。可惜他是郑军宿将陈家的远亲，当时许三多不太敢用他，现在离得这么远了，该用还是得用。这队兵原则上是跟船走得，用来补充船上火力不足（鹿铳在船上可以靠在船舷或者绑在某处，一人可以使用，在陆上需要用支架一般两人使用）。另外又编制了陆战一队，这队编制是八十七个人，一门佛狼机炮用了四人炮组，火铳全选的鸟铳，火器兵是和分遣队也是一样十人一棚，设一个棚长，火器兵编制了五棚，肉搏兵是三棚，另加一个传令兵一个护兵一个哨官，这个队的哨官定的是朱标。陆战二队编制是一样的，不过火铳已经没得选，足足五六种铳凑在一起对付用，这队的哨官定的是林大成。这队兵稍微差些，尽量用于留守。王浩把剩下土人都编成肉搏兵，这样，陆战队就一共要用国人两百，土人二十。 编制完了，王浩看看怎么都不满意：“这船也不行，炮也不行，火铳也不行，这没一个能长久用的。”许三多比他更不满意，他见过的真家伙可比王浩多太多了。“那怎么办，现在就这点条件了。先凑合着吧。”王浩想想继续说道：“那两百多把新鹿铳我是不打算用了，回头你提醒我拿去卖钱。”许三多点点头：“火铳这个你不用急，这个我有头绪，等我把水兵编制好，我来想办法，炮和船我可一点概念都没有。” “好，这事都靠你了，你知道我对这个一窍不通。”讨论完军事，王浩开始和方毅之讨论起民事：“克己，咱们大营就放在这里，我的想法是从这个海湾，往西，往北，往南各十里，”他在那张写意画上画了一个圈，凡是本地生番，土人，要不就听咱们的吩咐，要是就卷铺盖走人，你说呢？” “大人，恐怕没那么容易，这两天我已经派人在附近打探了。此地番人名叫噶玛兰人，在周边番社里算比较软弱的，据说多年前吕宋夷曾经派过一只兵驻扎这里，也曾降服过他们，不过最后还是被周围各社联合起来赶走了。咱们虽然有兵，可兵不过四百，这噶玛兰人占了这么大一块平地，怕不是得有上万人吧。”王浩脑子里面回想了一下，西班牙人为了抢夺台湾岛的殖民权，确实曾经在台湾北部的鸡笼（今基隆）和淡水（今台北）筑军还修过城堡，后面打不过荷兰人卷铺盖退回吕宋，鸡笼离这里这么近（注一），西班牙来过这儿的可能性很大，土人说的应该是真的。“无妨，就是因为咱们人少，所以更要狠狠的打一下，把他们打服了咱们才安全。这样吧，通报周围二十里的番社，必须把社里积蓄交咱们三成，以后还要每年交两次税。周围五里的番社，要么解散加入我们，要不就交出全部积蓄搬走。” “是，大人，属下这就去叫人通传消息。”方毅之这话说的完全没有底气。 “对了，别让咱们的人去传话，搞不好会死人的。” “属下明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第七章 雷霆一击 “大人！末将虽是水军，可末将也是国人，生番屠我使者，这奇耻大辱，末将绝不能袖手旁观！”水军二号人物，大赶缯船船长马宝单膝跪地，刚毅的脸上闪着泪花。王浩偷偷看了下身侧，朝着给自己当传令兵的二狗子眨了眨眼睛。 早几天前，王浩就让二狗子悄悄往外放风：“以后凡作战必记军功，军功可以拿来兑换赏赐，比如免税啊，奴隶啊，我跟你说哈，听几位大人闲聊，最近优先兑女人呢。”现在看来，这放风效果很不错哦。“水军将士如此忠勇，怎能寒了将士们的心。壮丁队留守营地，给你们一刻时间，再抽两门炮一百人组成一队。”“谢大人！”马宝转身就去传令去了。 给葛玛兰各社的通告起到了很好的效果，附近五里内一共有四个番社，其中有一个社把送信的吊死在社门口大树上，还有一个把送信的舌头割了。周围二十里有十五个社，其他社倒是没杀信使，大多数都在观望着，三天期限过后，王浩又特意等了两天，陆续有六七个社或者来了头人，或者来了长老，多少带着些大米，鹿皮，蕉布（用芭蕉树里面的纤维编制的布）之类表示臣服。还有的社虽然没送贡品可是也派来个信使，毕竟这帮外来户人又多还坐着那么大的船没必要得罪。这些来的人谁都没走成，现在各番社加起来被扣住三十几个人。今天，王浩准备出兵了，陆战两个队都出战，本来从水军调了四门佛郎机又召集了一百个壮丁也发了刀枪，现在这队壮丁和分遣队留下看家，一百水军和两个陆战队带了六门佛郎机，水师又从船上卸下来两门五斤炮拿马拖着，三百多人气势汹汹的出发了。 加里苑社并不是最大的社，但是这个社建了很多年，就一直定居在大溪旁水土最丰厚的地方。而且他们的头人达奇斯是大溪北岸所有葛玛兰番社里最有名的勇士。有这样的名声，达奇斯怎么可能向外来人投降。吊死了信使以后，他就开始准备这场战斗，先是把社里的男人们都召集回来，砍竹子制作长矛，连十三四岁的孩子都每人准备了一根，有经验的战士更是把长矛啊投枪啊反复浸泡毒液，这样的矛只要被擦伤敌人就很容易重伤，等到达奇斯数出两百个战士的时候他认为自己准备很充分了，他打算让这些外来人尝尝流血的滋味。 许三多是今天的总指挥，对于这个时代的仗怎么打，他心里完全没数，私下里还提前找了几个人问了问，可惜现在这些哨官棚长原来也都是小兵，他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问完了许三多就留下两印象，一个是生番很好打，一般打死七八个生番咱们才死一个人；另一个是生番可奸诈了，他们最爱躲在树林啊草丛啊出来偷袭。王浩给他的指令是越打得雷霆一击越好，想半天他也想不出要怎样才算雷霆，最后决定还是把自己的两颗手雷都带上。 因为怕被土人偷袭，许三多往前面派了不下二十个斥候，而且队伍出了大营没多远他就把队伍排成了战斗用的横队。在这个年代的台湾平原上草丛有多厚很难想象，将近三百个步兵排成三排，在草丛里缓慢的移动，所有的动物估计都惊呆了，反正运气好的是没有一个人被蛇咬到，不过每个人都被蚊子啊各种荆棘啊招待了一下。好在加里苑社距离大营只有四里半的路，走得再费劲，要不了一会也就走到了。许三多把八门大炮放在前头，中间是两门五斤炮，左右各有三门弗朗机炮，炮兵的总指挥他交给马疯子。两个陆战队的火铳兵外加一百水兵排成了三排，组成了中阵，中阵的总指挥是朱标，因为各队的铳不太一样，朱标又来回调整了一下队伍，引起一阵混乱。陆战一队的肉搏兵放在左翼，陆战二队的肉搏兵放在了右翼，右翼的指挥是林大成。中阵后面几步是骑马的总大将许三多还有两个传令兵，就是拉炮的那批马，因为只有三个鞍子所以只有三个人能享受骑马的待遇。左翼的肉搏兵后面还有一个观光团，王浩带着二十几个拿刀的壮丁陪同着各个番社的头人啊使者啊，就跟在左翼的后面。 大军在距离加里苑社五百步（约700米）的地方排好了阵势，接下来应该原地等着对方出阵。显然葛玛兰人打仗并不遵守规矩，他们一直没有出社门。现在许三多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他的手心全是汗水。旁边一个叫林三的传令兵偷偷凑过来：“大人，敌人不出阵，咱们就慢慢压过去，等咱们压到大门口，他们就败了。”“传令，前进百步列队。”“是大人。”其实三百人的队伍如果没开炮是用不到传令兵的，前面的炮队开始缓慢前进。 马疯子一个人站在两门五斤炮之间，按照他的要求，两门五斤炮在他后面一步远，六门佛郎机又在两门五斤炮后面三步远，所以他现在的位置非常拉风，就像整只队伍的箭头。作为一个十七岁就在葡萄牙人船上当炮手的老海贼，他打心眼里看不起佛郎机，打五两炮子的也叫炮吗，那就是门大号火铳，刚才王浩让他再带两门炮忘了说抬什么炮，他就假装没听懂选了两门五斤炮带着。他已经把佛郎机的指挥权下放给离他最近的两个佛郎机炮长，只要他放下哪边手臂，哪边就齐射。他现在专心指挥这两门五斤炮。 四百步整队也整好了，加里苑社还是没有动静。许三多有点明白过来，妈的不光自己不知道该怎么打，搞不好这帮土鳖也没和带大炮的打过仗。“让炮队开炮吧。”马疯子等这话等半天了，五斤炮最远能打两里半，现在离着只有一里出头。“左炮放！”轰的一声，社门前四五丈的地方浮起一片烟尘。这叫近失弹就是炮口抬的低了些，右炮炮手赶紧又把炮口抬了抬。“右炮放。”轰又一颗炮子，这颗炮子却是又远了，轰一声飞进社门不知道哪里去了，马疯子气坏了，此时左炮差不多已经装填好，他退后两步一脚把炮手踢开，自己亲自趴下观瞄。“轰”这一炮却是准，两丈高的社门从根部被齐齐打断，加里苑社的大门口笼罩在一片烟雾之中。 实际上许三多猜的基本就是实情，这年代土人打仗就两种打法，一种是两边约好时间和地点，然后两边老大哦不对是头人各自带着小弟往中间冲，另外一种就是想打谁了，提前埋伏好人，等对方路过，冲上去就砍。像汉人这种打到自己家门口的达奇斯从来没见过，外面许三多列队的时候达奇斯已经把男人都召集齐了，可是看看敌人人多他又改了主意，因为没有地方埋伏，他只能把队伍又解散掉，一部分就藏在社门后面，另外一部分躲在各家草棚子里，准备等到汉人冲进社里再厮杀。结果第二炮刚好就贴着社门打进社里，打在一堆土番中间干死了两三个，还有几个被打断了手脚躺在血泊中嚎叫。第三炮又轰塌了社门，飞溅的石子木条也炸伤了几个，躲着不行那就只能冲出去厮杀，他举起自己硕大的长矛：“勇士们冲啊！”勇敢的头人第一个冲出社门。 第一波冲出来的土番只有不到七十个人，马疯子指挥八门炮在三百来步的时候打了一轮齐射，打掉了两三成。他又指挥佛郎机打了两轮，五斤炮打了一轮，面前就只剩下十几个土番了，冲在最前面的是个壮硕的大汉（达奇斯身高一米九）手里挥舞着一只长矛在喊着什么，“看见那个大汉没，换散弹，一百步听我口令，两炮齐射。”达奇斯左手咕咕的喷着血，刚才一颗佛郎机炮子削断了他两根手指，钻心的疼痛让他的脸都扭曲着：“勇士们，快跟上来。”失血过多让他有些眩晕，他稍微放慢了下脚步，等着后面陆续追上来的族人。 许三多现在是站在马镫上观察战场，刚才五斤炮在百步的距离打了一轮散弹，他亲眼看见一个壮硕的土番被炮子打的血肉模糊，现在大炮已经停止开火，一股一股的土番或者七八个或者三五个被排枪打死在百步到六十步之间的战线上。大约一百六七十土番被打死后，战场上已经没有敌人了。“传令，前进两百步列队，让观摩团那边出一个土人进去劝降。”场面太血腥了，他心里稍有些不忍。这次列阵很快，遇到这么烂的敌人，士兵们心里充满了轻视。 那个去劝降的土人停在社口二十步的地方在喊话，很快被两只投矛插死在地上，社里传出嚎叫和哭喊声，一刻钟后，社门那儿又开始有人冲出来，这次冲的是老人，妇女和少年。“传令，听我铳声，三十步铳炮齐射。”许三多已经不想要俘虏了，这些人这么想死，就让他们求仁得仁吧。有差不多百来个土番敢死队在齐射中被打死打伤，随后陆战二队打扫战场又砍死了三十几个伤员，一队冲进了寨子，俘获了八十七个妇女和幼童。 “大人有令杀我国人一人，要处死百人抵命，末将打的狠了些，现在只有八十七个人，末将知错。”许三多带着俘虏过来找王浩请罪。这个逼装的王浩给一百分，他挥挥手让通事翻译给观察团听。“算了算了，既然就剩下这么多，那就都砍了吧，这可是便宜加里苑社了，许大人下次剿匪须小心些，咱们总不好再食言。”许三多胡乱叉了个手：“都拉过来，就在这里杀。”下午的时候，有二十个壮丁带着三个伤员和缴获，先回了营地。剩下的队伍吃完干粮后原地休息了一个时辰，然后带着观摩团继续讨伐。 酉时初刻（下午五点半），大队人马才赶到斯卡罗社，虽然两个社距离很近，可是加里苑在大营的西北四里多，大军沿着溪岸可以直接走过去，而斯卡罗社却在大营西南方向也就是溪的对面，所以士兵和大炮都需要渡过小美溪。因为不清楚海湾往上游的溪水深浅，大船都不敢朔溪上行，只有三条渔船和五条独木舟奉命在此接应。结果五斤炮渔船运送不了，只好现场砍伐竹木做了一个巨型竹筏，这两门炮过溪花了一个多时辰，比剿灭加里苑社用的时间还多。 斯卡罗社请降了，从上午到傍晚，不断有各社的探子过来告诉他们，外来人用成千上万道雷火把加里苑打成了碎末，他们自己社派出去的探子带回来同样的消息。在征得王浩的同意后，这个社的头人一家七口都上吊死了，然后陆战二队把全社的土番都赶出了寨子，又从里面选了十三个老弱当众斩首，这样就完成了王浩前面宣告的‘杀一国人，百人偿命。伤一国人，二十人抵罪’。 “诸位都起来吧，起来吧。”王浩笑眯眯的站在那看着跪满一地的观摩团，怎么看还是大炮的说服力好啊。“我们国人都是讲文明的，给你们三天时间，回去记得和社里商量商量，先把积蓄交上来，还有这一次的税收。”他嘿嘿笑了两声：“都回去吧，记住，以后国人的话就是你们的法。” 掠获人口三百四十三名，其中壮男壮女一百六十名，其他都是老幼，这些都是奴隶，从里面抽选了二十名加入到陆战队，以后每个队肉搏兵里都会有一个棚的奴兵，另外又抽了二十掺到水军里做船奴，其他暂时放在民队中劳作。把最强壮的抽到军队里，又增加军队战力，又可以避免放在民队里闹事。 当晚是回不去大营了，大军就在斯卡罗社前面就地扎营，整个番社现在被点燃，就像了巨大的火把，大家把缴获的大米，鹿肉，野猪肉都拿出来，开了一个盛大的篝火晚会，吃饱喝足许三多宣布，将拿出五十个番妇给本次作战的功臣为妻，三位受伤的战士每人都有，其他军功今晚连夜评定，明日就公告，这把晚会瞬间就吵到了高潮。尤其是有个伤员只是被投枪戳中了小脚趾，很多士兵现在都特别希望下次自己出战，也有个土番这么戳自己一下。 军议进行的超级热烈，大家都对目前的武器、部队编成还有如今桃源平原的作战特点做了充分的讨论，顺便也把无数白眼丢给马宝。马宝和他的五斤炮组被评为这次的首功，大家都对百步外散弹齐发，一炮团灭接近二十个土番记忆犹新，同时也对炮组一下分走十五个番女表示了充分的鄙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第八章 远谋 局面打开的很快，对抗者的凄惨下场，迅速传遍整个平原，五里内还剩下的两个番社马上决定搬迁，留下了历年积蓄的同时还进贡了十几个女人。王浩把以前拿刀枪兑换来的排湾族番女优先发给了将士，这次强掠来的还是先参加劳动改造的好，时间能够磨掉大多数仇恨。周边被威胁的十五个社有一个选择了逃亡深山，其他的都选择了臣服，大量的大米、鹿肉和少量蕉布、鹿皮和金砂（桃源不产金砂，这些都是葛玛兰人和更深处高山番社换来的）陆续输送到大营。本来已经被粮食压力勒的喘不过气的林文豪现在小有纾解：“大人，现在存粮够吃四个月，此地是7月耕种，12月收割，现在方先生已经动员所有人力开垦荒地，也复种了原来番社的地，但是农具差的太多，也少耕牛，到月底绝不能超过三千五百亩，这样算下来，十二月收割前咱们会断粮，来年三月后更难。” “怎么会农具不够，咱们库里有六百五十件农具，都已经发下去，农户手里还有五百余件，咱们还有六千多斤铁，为什么不打？”王浩拿着小账本再看，给近三千人当家真的很累，王浩现在手里随着拿着小本本，每一项都要算着用。方毅之也在，这位先生最近最忙，四十岁的人现在头发白了很多：“大人，熟铁只有一千一百八十余斤，许大人说他要造新铳，这个不能动，生铁打农具不划算。”“为什么不划算？”现代人分工这么细，王浩是真不懂这个。 “造是没问题的，就是生铁质硬而脆，生铁做的农具，容易损坏，坏了也无法修理。”方先生管过田庄，什么都懂些。 “没关系，让铁匠做铁模来铸，现在赶时间，哪怕就能用一年，也不吃亏。这样吧，熟铁给许大人留七八百斤斤，其他生熟统统做成农具。”到底人口太少，郑家在东宁最多到过二十几万人口，可二十几万人口并不能达到社会分工的最低要求，只有交流，贸易才能取得自己所需要的东西。也只有贸易，才能让自己的优质项目转化成金钱，弥补自己的短板。 军民甚至小孩工匠全体动员，到八月初，总算抢种了四千一百二十亩水田。按照方毅之的估计，因为大多数都是生田，第一季估计能有四千七百石的收成，因为都是上好水田，从明年起产量会逐步增加。八月六日，王浩再也等不住了，他把许三多约了过来。 “三多，我要带船出海，给咱们谋个身份，再一个也要把贸易的局面布起来，光靠种田是种不出衣服，枪炮和大船的，现在抢种已经结束，我马上带船和水军出发。”现在很多事情只能和许三多商量。 “肯定啊，想致富最好是发展工业，差点也是发展商业，靠种田最多就是饿不死。”毕竟是读过大学的，许三多见识也是不差：“说起来这儿到基隆相当近，金瓜石那个金矿咱啥时候采？”王浩脑子里快速把历史过了一遍，八月十三号施琅会带兵进鹿耳门，八月十八号郑家正式剃发易服，中间施琅回了趟福州，具体日子没记住，但是11月27日施琅肯定带兵彻底回福建，他走的时候把台湾所有和郑家有丁点关系的人都带了去。“现在基隆还有个郑家的北面都督何佑，对了这人就是咱们万年州抓的那个吏目何英的亲叔叔，何佑八月十三号肯定要回台南拜见施琅，但是他没有船，他的兵什么时候被接走的我不知道，咱们现在走钢丝，可千万别跟何佑照面，绝对瞒不过他。”许三多听了吓了一跳：“你这他妈什么主意啊，老郑家都知道基隆驻扎一只军，以后大清不会驻军吗？！咱们别说去基隆采金，就是待在这，这离基隆都没一百里吧？” “这个不用担心。”王浩笑了，时间差是他心里反复算计过的：“何佑被仍到广西某个犄角旮旯当副将去了，然后我神奇的大清朝就再没人来过鸡笼，虽然福建人人都知道这儿有个鸡笼、淡水，可就是没人来。”大清朝实在是太自我封闭，对内对外完全是两重天：“清朝第一个半官方来淡水采硫磺的是1696年，离现在还有十三年，去鸡笼时间更晚，咱要是那会还发展不起来，早就走了不是？而且我大清驻台湾的也是只神奇的部队，他们在安平堡有个水师营，这个营头只负责巡逻到澎湖；澎湖也有一个水师营，这个营头只负责巡逻到安平，咱们的船，只要不去这两地，你就是摸回到左营都没人管。”许三多嘴巴都张圆了：“这样都行，这还叫水师吗？你走前记得把这些历史事件给我写一个，回头我做事参考一下。” “我一会就给你写一个，我走之前，有两件事交代你，这可是重中之重，”王浩说的第一件事就是强制语言统一，要想征服一个国家或者民族，最好的办法就是消灭对方的语言和文字，如果能把他的宗教也改了那就更完美些，像另一世日本抢占东北、台湾以后，就绝不允许汉人再说汉语，学校教育用的全是日文，这样差不多两代就把当地同化个七七八八，而且国人内部语言不统一也造成了很多人为隔阂，浪费精力人力，这些都需要竭力避免。这事情王浩前几天已经威逼利诱让方毅之林文豪他们都同意了，他当然是用的另外一个理由。这一世他选的标准语就是台普，唯一的代表人物就是许三多，一方面台湾闽南人多，闽南人历史上就说成了台普，一定有其必然性，另外说台普的女生，那说话嗲的呦…… “现在咱们的人就有海南、广东、福建、浙江各省之分，还有各种生番，语音必须统一，要不军队以后发令都发不了，我走后，你就分批开班，把小美和浩天还有那几个举人秀才都动员起来，以后军队、政府、工匠、民队，还有学校，必须强制语言，标准就以你的口音定，另外16岁以下孩子咱们现在有四百三十多个，这些全赶进学校去，强制措施怎么定你看着办，咱们现在还不到三千人，拼一拼就改过来了，这事以后人多了再弄成本更高，反正三年内任何公共场合都必须说你这种台普。”其实王浩本来还想强制学校教简化字，但是这个被那几个文人坚决拒绝了，方毅之甚至要以死相逼，结果就各退一步，语言改文字不改。 这件事情许三多挺支持的，毕竟穿回21世纪太难，自己能留下门语言也是个念想。“行，这事能干，我一个人带五十个学生，五十个人再每人带五十个就干成了。”虽然肯定没有许三多说的那么简单，但是看到他信心这么足，王浩也就随口赞同了几句。另外一件王浩一直想干的事，他还一直没敢和别人说，因为他知道和方毅之他们商量也绝对不会同意：“我们府库里有台南带来的金砂三百两，在卑南溪那又换了五千零八十两，这次葛玛兰人进贡又搞到了七百几十两，这些天然金纯度很杂，达仁（林文豪）觉得按七成折算比较有把握，那就是四千二百几十两的赤金，各国金银比价很杂，按照大清的算法（康熙初年1:7.5，逐年缓慢提高），能折算三万贰千两银，咱们还有两千两百五十两碎银，铜钱太少就不算了，这点钱拿来做本钱搞全球贸易，又要搞军需采购，本钱有些不足。我意思是能不能借着现在军管，把民人手里的金银铜都收回来，等到以后贸易周转过来，再加利息还给民人，期限暂时可定为三年。” 这事古代的文人绝不会同意，中国从没有官府借贷或者发行国债的历史，如果这么收了，不管文人还是农户，很容易觉得政府拿走了绝不会还。许三多倒是没有这一层顾虑，对债券，现代人只会认为是种必要的金融手段。他想了想说：“现在民人都是万年州普通老百姓，我记得上次调查过商人加小贩还不到四十个人，两千五百个小百姓，就算每人平均五两银，也就万把两，搞这么麻烦我看还是算了。再说最晚年底咱们就能开金矿了，那个来钱最快。” 王浩虽然军事知识有限，不过历史和经济他懂得还是挺多的：“三多，这事其实我在卑南溪就想过，我给你说说我想法，其一是三万和四万量就不一样，现在这年代国际贸易那是暴利，拿一万两转三年，没准就多个七八万两回来；其二现在咱们实行的是配给制度，这时候大家拿着钱没用，这会儿做这事阻力最小，咱们可是当众宣传的明年开始分地，只要民人一开始分地，军队就得开始发饷，到时候再这么干就不合适了；其三我想借着这机会统一钱币制度，到时候咱们自己制币，这个就有钱息，拿钱赚钱利润绝对好；其四咱们现在对外是专政制度，对内是尽量民主，当时成立那个议事会，可是说过凡是税和钱的事情都要和议事会商量，这事做了，等过三年咱们还钱，这议事会的信用就起来了，等以后再发行债券，那就叫有先例可循。”还有一条王浩没说，让许三多搞这事万一搞砸了，他自己回来还能收场，如果王浩也在，那搞不成也只能硬搞。容易损伤整个管理层威信。许三多对政治没他敏感一时想不到这个，他继续问道：“这钱息是什么东西？”这东西解释起来略有些复杂，王浩就简单回答：“好比说花碎银子，一两就是一两，要是做成钱，拿九钱银做成一两的银币，那就白得一钱银子。” 凡是能挣钱的事，许三多都很上心：“那行，回头我和方毅之他们商量着搞，说起来这议会还是我搞出来的，那世的时候见了议员觉得见了多大的人物，这世没想到议员还是我任命的，哈哈哈。” 王浩也不觉莞尔：“回头你再把原来的定律发明几个，都命名成许氏定律，让这边的学生去背。”话说到这，王浩的大事就说完了，许三多最近也一直在工地和船队忙，也有好多事情要和王浩说：“对了，有好几个事情要跟你说下，咱们这个港口，避风和安全都是很好的，就是上游溪流含沙量有点大，港的水深不够，到现在那条鸟船和大赶缯都靠不上岸，只能在港内找个深水处泊着，现在开田也不用急了，我打算调些人力疏通一下，怎么也要造一段深水码头。”在这一世，就得靠海活着，这事王浩也知道，不过他毫无办法：“那得花多少资源多少人力？咱们现在可是一共就这点人。”“港口查勘我做完了，现在正在做预算，你放心好了，这时代还有比我更牛的吗？” 许三多这话说的相当满，王浩一时有点糊涂：“哦？这话怎么说？”“大哥，你忘了我是学建筑的吧？”对了，这位爷当兵之前就是学这个的，王浩一拍脑门：“太合适啦，正好你抽空把整个桃源平原的规划也给做了吧。”这位摆摆手：“这工作量可有点大，先给配两个女秘书吧。” 还有另外一个事情也很重要，前天开始许三多已经把木匠都整理出来，现在总共有二十四个人。这些木匠大多数都是原来左营修船的，有一个老船头叫鲁晓夫，当年国姓爷还有钱造夹板大船（纯西方式战舰，郑成功仿造过）的时候他就在军中，可惜这位当时还是位学徒，估计是没伺候好师傅，这位没学到啥真传，这些年也就在水营里管管维修啥的。许三多这两天和他对造船的事情，这位连中赶缯都不敢说能造的出来，（当然渔船他还是随便造的），造船这老头虽然不行，可行业经验还在，他提醒许三多造船尤其造战船，新砍的木头含水量大，造出来的船木头会慢慢扭曲走形，船几年就废了。所以要想造大船，木头就得提前攒，最好砍下来先放几年，这样就得开始屯木头。还是没人力啊，王浩有种无力感：“这事临时的办法是有的，咱们不是跟十四个番社收税么，到时候改改缴纳，让他们给咱们交木头，另外明天我和林文豪他们开会，看看用什么东西和土番换，你先造小船攒攒经验吧。”军事上细节王浩是不太明白，但是以前他看过一部纪录片叫‘英荷海战’，说的是英国和荷兰为了争夺海上霸权打了一百多年的海上战争。“远的就得种树，我记得过些年英国人都把树种到加拿大去了。” 从造船说到道路，从道路说道营房，从营房说到民宅，从民宅说到医疗，夜逐渐的深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第九章 蹲 点 草创之期，一切都那么杂乱无序。王浩说着早点出海，可不是每天开会就是出现场，等到一切忙完，已经八月十四号，哪个时代都重视中秋节，这天又陪着几个文官到处慰问，送粮食送布料。八月十五又邀请所有文官武将团聚。等到出海，就已经是康熙22年（1683年）八月十六号。 去的时间长，家里就有点不放心，所以士兵只带了陆战一队九十七个人，战船是带了两条大船外加两条中赶缯一共四条船，水兵一百八十人。为了能多带点物资回来，船出发的时候就带了两千五百张鹿皮，全部淘汰的冷兵器和十二门不要的旧炮，两百七十匹丝绸（都带上了，反正桃源任何人不准穿丝绸衣服），粮食就装了三天的量，这根本不算做国际贸易，就是去卖破烂的。金子银子倒是都放在船上，反正放家里也没地方能用。 现在许三多是大营的代长官，所以调了陈侃做鸟船的代船长，王浩就待在陈侃的船上。这会儿两人正在一起。“大人，咱们这次可是跑外洋，就带三天粮食这合适吗？”陈侃虽然才三十岁，可是在左营当船长也有六七年了，从来还没跟过这样的长官。王浩正在船头拿许三多的瞄准镜看风景呢，头都没回：“咋不合适？你们不都说这里离与那国岛不到三百里吗？咱都是大船，一天不到两天也到了。”“是大人，不过那可是外国，万一人家不卖给咱们呢？”虽然和这位大长官并不是很熟，陈侃觉得自己还是得尽点责任。“那以后就是本国了，你是军人，听命令就行了，记住咱们计划会说的，好好画好海图。”这个陈侃做事四平八稳的，咋没点灵气呢，这次得好好带带他，王浩觉得有点不满意。 顺风还顺水，船队只用了一天零两个时辰就到了与那国。这是离桃源最近的岛子，王浩心里又早有安排，所以特意留了一天，带着所有军官把整个岛的山川、港口、地形都画了图。岛上一共就两个村子，不到五百人口，让人惊奇的是，这里面不但有会葛玛兰话的，还有会说闽南话的，看来民间交流其实远比政府交流多的多，把这两位都请上了船，一路好跟着学学琉球话，王浩临走还拿二十把破刀烂枪换了两百石粮食，考虑到岛上耕地面积只有一成，估计今年后半年岛民只能吃咸鱼干了。 船队出海的时候，王浩看着陈侃：“你看，这不是换的挺顺利的么。”看看对方唯唯诺诺的样子，他提高了些嗓门：“陈船长，记住你是军人，军人的职责是保家卫国，但是你要记得，这不是你的家，你要卫的国也是我国人，任何对别人的爱可能对我们的国人就是伤害。”这是个人吃人的时代，英国人就靠五个台湾那么大的岛子征服了差不多整个世界，他们用的可不是爱。人与人性格不同，该说的他都说了，能不能体会就是陈侃的事情了。 船队又东行一百六十里，停靠了一个大岛西表岛。这是个很大的岛，方方正正东西宽四十里，南北三十里，这个岛开发度很低，岛屿深处都是巨大的热带森林，沿海岸分布着四五个村庄，这岛土壤肥沃，地势平坦，特产是水稻和甘蔗。结果贸易很不顺利，当地民风很是刚烈，后来只好从船上搬下来四门炮又开了一炮才把买卖做成，用两门旧劈山炮和几十把刀换了一百石大米和两百石黑砂糖。又东行四十里是石恒岛，这岛（琉球国第四大岛）和西表岛（第二大岛）是姊妹岛，这两个岛加上周边十几小岛，组成了八重山群岛。这个岛自然资源其实还没西表好，但开发度相当高，岛上已经有倭人和汉人开的商贸店铺。据店铺老板的介绍这里的物价比首里城（琉球国都）要低差不多两成，因为不知道真假，所以船队就用银子买了一百石大米和一百二十匹蕉布。在这里还能买到海图，虽然只有琉球国和倭国九州南部，而且画的也非常印象派，准确度十分可疑，但这还是这一世王浩见过的第一张海图，这张图花了他六十两，比一百石大米一点不便宜。因为有商业，所以王浩给每个船员和陆战队兵各发了二两银子，这是本次出海的津贴，至于是这里花还是首里花那就随意了。 船在石恒休息，王浩把四位船长和朱标聚在一起开会：“今日再登船，陆战一队只上鸟船和马疯子那条大赶缯，肉搏兵要平均分配。”马宝果然敏感：“大人这是准备打劫吗？”这样的下属王浩喜欢：“嘿嘿，家里那么多老弱病残，不借点银子花花，哪里能过上好日子。”那两条中赶缯船长一个叫周黑子（周正中），一个叫金岁，他指指这两位：“你们两个船上无炮，再出海每人跟一条大船，如果打起来咱们打不过，允许先逃回桃源，也可以扔货，记得我只要保船保人。”因为早有计划，所以除了鹿皮，其他破烂都是装在中赶缯上的，现在买的大米，黑糖也是上的中赶缯。那个周黑子早年做过海贼，现在听到不带他玩顿时急了：“大人偏心，他们每人带十二门炮，我们带两门，只要匀三门过来，我这船也能打！”实在是家底太薄了，这年头走海的除了大清国的船，都是带大炮的。海商和海贼其实都是同一拨人，海贼心重的船上带十几二十门炮，贼心轻的就带个三五门炮，王浩能用的炮一共三十几门，为了不撒胡椒面，只能重点放在两条大船上。就是这么分配，万一碰到个疯子带二十几门炮的，这两条船还未必打的过，再说就算打的赢万一自己沉一条也受不了。 “服从命令吧，等以后有钱了，给你们都换大船，至少装三十门炮那么大的船。” 康熙22年八月二十三日，四条船从石恒岛鱼贯而出，马疯子和周黑子的赶缯在前，鸟船和金岁的赶缯在后，两个小船队相隔5里顺水往东北方向开。船行两百里是一个大岛叫宫古岛。王浩用旗号下令不要进港，就要在这附近作案，能少留点痕迹就少留点痕迹。绕过宫谷岛，还是往东北方向不到五百里就是琉球国的首都首里城，后世著名的宫谷海峡说的就是这个位置。选在这打劫一是因为离销赃点近，劫了就拿去首里卖，还不耽误往家里买东西，另一个原因这里是个汇合点，从东南亚来的船从西南方向过来，从大清国福州厦门来的从正西方向过来，从宁波、乍浦来的浙江船偶尔也会从西北方向过来，都得经过这儿，谁来都行，各个都是肥羊。 五百里的水面，船队穿过一半的样子，然后就在海面上来回游弋，从东北往西南拉成一条线，最北面是周黑子，往南是马宝，然后是陈侃的鸟船，最南面是金岁，每船之间拉开四五里的距离，这样搜索范围大，不定那个撞到猎物呢。 漆黑的海面上，钱俊尧站在甲板上正在发呆，潮湿的海风吹在宽大的衣袖上，常年走海让他久受风湿病痛，每到快下雨的时候，他就感觉浑身骨头都像是要一节节碎掉了一样。“老了，是时候回家了。”他喃喃的说道。“阿爸你才不老，你现在正结实着呢。”他小儿子钱穆乡其实一直跟在他后面，他熟练的拿出烟袋，拿火镰打着：“阿爸你吃烟吧。”接过儿子递过来的烟袋，老钱的心里一阵暖意，细仔从小聪明又孝顺，可是今年才十七岁，我还能护着他几年啊：“细仔，今年带你走海，是听到风声说朝廷要开海，咱们离得远，不知道是真是假，这次去了琉球看看有没有朝廷的消息，要是听不真，恐怕还要去趟长崎，那里咱中国商人更多些。”到细仔这辈，老钱家已经是五代走海了，出海人家最大的愿望是老了老了能回到乡里去，死在家乡，这事儿钱穆乡已经听他老爸嘟囔很多很多次了：“阿爸，莫要多想，这里已经离琉球不远，到了琉球我陪你去打听清楚。”“恩，要是开海就好了，你阿爸小时候，跟着你叔公去过福州、广州，也不知道那些老关系还在不在。”小钱扶住了他：“嗯，阿爸，外面风大，我陪你回去吧。” 现在琉球外贸生意这么难做吗？第一次打劫的王浩完全没有经验，这只小船队来回在海峡里面足足转了九天，每天只能看到天蓝蓝海蓝蓝，一根船毛的影子也没看到。其实他这乌鸦嘴说对了，琉球这鬼地方，自己就产点大米、硫磺和甘蔗。而且也没有人口基数，别人来这做生意，其实那是因为琉球能够辐射到日本和中国，现在中国还在海禁（注一），日本现在外贸也就限制在长崎一个地方，没流量了，小打小闹或者走点私还行，对大海商吸引力越来越弱。再坚持坚持吧，都等了九天了，最多再坚持九天。 “大人，金岁的船打信号要靠过来。”陈侃进舱来报告情况。“你问问他要干嘛。”王浩正烦躁着呢，听了这个就想发火，又想想不对：“算了，你让他靠过来吧。”船上的旗号都是提前设定好的，一般都是简单句子，比如你去哪里，你好吗，快来救我之类的。想让对方拿旗语回答这么复杂的开放式问题，显然是有点难的。实际上金岁也不想靠过来，他的船在最南边，要是有猎物来的话，他最有可能第一个发现，虽然他没炮打不动，可是能发现那也小小算个功劳不是，问题是他没办法不寻找帮助了，因为他的船漏水。正常情况下，每条船上自己都会带很多资材的，什么桐油、白灰、木材啊之类的，一般问题都可以自救。可他这条不一样，他这船五月份给澎湖送物资触过礁，当时还很厉害，那时候就是用船上材料补好的，如果以前回港就把资材补回来了，可问题是六月就是澎湖海战，后面就一直在逃难，所以一点毛材料也没有。前天这船就开始漏，这两天一直靠着水手轮流掏水。这要是久了也不是办法，坚持不住只能找旗舰要支援了。 通常在大洋里两条大船靠帮是很危险的。还好今天洋面无风，他也不用非要大船搭上去，只要靠的近事情说清楚，鸟船上带着柴火船（救生艇），到时候让柴火船送过来就行，最多多跑两趟。现在旗舰同意了，他开始小心的靠过去，为了安全他收了一面帆，就张着一面缓慢往北滑行。旗舰现在船头正对着他，鸟船也是双桅的。虽然个子比中赶缯船大不了太大，可是这是纯军舰，吨位可是大了快一倍。陈侃也下令降了一张帆，感觉这速度还是有点风险，他正要张嘴喊再降半面帆的时候，猛然听见桅杆上的望手（观察哨）大叫：“大人，有船有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第十章 发财 “我+++++”王浩光着脚在甲板上正在怒骂：“打信号让金岁的船快滚开，上帆上帆，陆战队赶紧过去帮忙拉！”他脑门正在蹿火，这他么的，难道没有发横财的命么，等九天都没船，就今天刚一下帆船就来了。 啪嗒，精致的远镜合上，钱俊尧笑了。他走海快三十年，遇到过的打劫没十次也有八次，嗯不对应该超过十五次了吧，没见过这么笨的劫匪，两条船，还有一条带着巨炮（鸟船船首有一门五千斤炮），居然是落帆打劫。落了帆是为了开炮准，可是我惹不起，我可以走啊。他这个船上带了八门炮，五斤八斤十二斤的都有，可他这是商船，没那么多炮手，最多能凑出五个炮组就不错了，而且他现在船上重仓，吃水很深，但是这都不怕，因为他是三桅船，船上有三面漂亮的西洋大帆，爷都懒得和你打，爷可以跑啊。 “阿斌，左舷摆一门炮，一会路过海匪的时候开一炮吓唬吓唬他们。细仔你跟着我，看看你阿爹怎么指挥。阿宏，右舵，咱们从右面绕过去。”老钱现在器宇轩昂啊，一点也不像海商，简直就是个海军将领。阿宏有点迟疑：“老爷，那边还有条小的（中赶缯），咱们是不是换一边绕过去。” “没事，乱中取胜，多个碍事的看他怎么开炮打咱们，真撞上，那船没什么吃水，船也小，一碰准沉。”其实，老海商和老海匪差不多就是同义词吧。 “嘭”鸟船开了一炮。 钱俊尧的眉毛皱在了一起，拿一门最大三四斤的炮，往海上开一炮，什么意思呢？ “快点，把人都叫上来，炮子火药都准备好，左舷三门，右舷两门，一会听我命令就开炮。细仔去拿两把倭刀，一会打起来别离开我身边。”老钱这会是真急了：“赶紧去，再拿一把斑鸠铳给我。” “阿爸，怎么了？” “他们还有同伙，不知道现在在哪。” 陈侃很沉稳，帆已经升起来，肉搏兵有十个被他调去给炮组帮忙。其他的被他赶到舱口里面去，现在还用不到他们；火铳手现在上好铅子。都伏在船舷下面；炮组填弹完成，现在大船正在努力掉头，调整角度。现在他船头侧对着敌人，只有主炮一门炮能打到敌人，两舷的炮都还是摆设。敌人船露出来的又不够多，船首大炮并没有把握。 “嘭”现在那条船露出来的位置够大，主炮马上开炮，可惜打飞了。“转舵，继续转舵。船首炮有四个肉搏兵在帮忙，清理的飞快，终于赶在失去角度之前又开了一炮，这一炮从那条大船的后船楼上面擦了过去，仅仅擦过，就把半个船楼打成碎片，现在船首炮没有角度了，再转一下，右舷炮就可以开炮了。 “没我命令，不要开炮。”钱俊尧控制着水手情绪，他已经能肉眼看清楚那条鸟船，真对打他连对方一面都打不过，但是对方这条鸟船肯定追不上自己，这船掉头回来是零速度，自己这边是满速度，而且自己还多面帆，就算对方空船也绝追不上自己，不知道对面埋伏的在哪，有几条船，这会把对方打死太多万一被抓住就死定了，开炮得等有把握的时候。 鸟船把舵转好的时候，两条船完全是平行关系，这机会太好了，可惜中间夹着一条中赶缯，六门炮有四门没法开炮，有一门五斤炮打穿了那条大船船舷。但是五斤炮子对这条四千石大船没有用。王浩就趴在右侧船舷上，那条漂亮的大船从两百步外飞快的穿过去，有人拿大火铳朝这边放了一枪，然后又传来对面大声的叫骂声。“妈的，说的还是粤语。”这句脏话王浩猜的出来意思。 马疯子的船正在赶过来路上，但是他逆流，今天没什么风逆流开不快，现在还在两里半以外，他船上的望手已经能看到敌人船头。他也开了一炮通知鸟船，顺便也通知周黑子，他其实是想通知周黑子躲起来。周黑子刚才隐约听见炮响，那门五千斤炮的动静实在太大。现在大赶缯也在开炮那完全能确定，周黑子转头下了两道命令，一是两门炮都搬到船头，一是船头赶紧生堆火。“大人你要干嘛？”他的护兵叫陈利平原来是小琉球岛打鱼的，后来路上水手不够才编到他船上。周黑子没有远镜，这会正站在船头，整了个孙悟空造型：“一会马疯子要是拦不住，就得咱们上，咱给他弄个狠的。” 朱标这会正在马疯子船上带队。这会正指着马疯子鼻子在骂：“一会你要是不给我靠上去，我弄死你。”“滚，海战你不懂，滚远点。”马疯子这会急的要死。现在那条商船离他就一里地，自己的船是北往南，对方是南往北，能开炮的时机只有两船交错的一瞬间。而且对方船明显比他大，船舷比他要高至少三四尺，真去靠帮，他怕自己船吃不消，这条大赶缯可是老船，撞沉了怎么跟大人交代。 鸟船现在正在大船后面追，时不时开上一炮，钱俊尧已经能看清楚第三条贼船，那船和自己一个船型就是小两号，大概一千七八百石的样子，船上炮应该不少，这会正杀气疼疼向自己冲过来，这应该就是海贼后手。不躲了，借着船速冲过去吧，他冲着甲板喊了一嗓子：“一会错船就开炮，给我狠狠的打，打中有赏钱！”两条大船就像两个骑士，在海面上相向对冲，越来越接近。 “嘭嘭嘭”几乎是同时开的炮，两船相距都不到一百步（140米）马疯子左舷有五门炮，有四颗炮子打中了大船，有一颗八斤炮子正好是贴着对方甲板打穿了过去，能看到打飞了两三个人，天上都有碎肉大腿飞起来，另外还有两颗打的低了在大船船帮上开了两个小洞。对面打过来三炮，有两个火铳兵躲在船舷后面，这会被打的正在甲板上来回翻滚，眼见是不能活了。错船大概只有三十个呼吸的时间，大伙都没得及开第二炮。“左满舵，追上去。”大赶缯船头有一门十二斤炮，马疯子觉得自己追上去还有机会。 中赶缯船头围着一圈人，一个大炉子上烧着三颗通红的炮子，两个水手各拿着一个铁抓手正在那练抓球放球，两门三斤炮这会儿都摆在船头，几个水手正往炮口里面捅什么东西。“大人，铅皮已经放好了，按照您的吩咐，都打到了二厘（0.7厘米）厚，”现在做的这个叫火弹，正常开炮都是炮口里面放好火药，然后放好炮子，点火把炮子打出去攻击敌人；现在是火药前面加一块铅板，然后再放进去烧红的炮子，这样打出去威力更大，也有可能炮子放进去热量很快就传导过铅板把火药点着，那这门炮旁边就没人能活了。周黑子还是当海贼的时候和大柜学的这个绝招，当然他的大柜后来也被这个绝招炸死了，后来进了水营还没用过也不知道手生不生。船头就留了五个人，周黑子打算亲自操炮，两个水兵负责合力把烧红的炮子填进炮口，陈利平负责拿竿子把热炮子捅结实了。一个船上的排湾人叫小猴子的手里拿着两条打湿的棉被蹲在旁边船舷底下，他负责防火。“你娘的，陈利平你手千万别抖，三下必须把炮子捅好，要不咱们爷们可就毁在你手里啦。”其实周黑子也有点紧张，他挥手把其他人都赶开：“正对着那条大船开，看你周爷爷给你们把婆娘挣回来！” 钱俊尧简直都快疯了，他都绕过去三条船了，现在还有两条船追在后面放炮打他，现在前面又出来一条，这帮贼人到底下了多少埋伏啊，而且旗号也不打，到现在他也看不出到底是谁在埋伏他。“不要转舵，直着冲过去。”现在可不敢再绕远，只要被纠缠住，后面追兵上来那这里就是死地，现在就是赶紧跑，跑到首里就是他赢。两条船就这么高速的对冲，相距两百步，周黑子大喊：“上弹！”两个水手猛的举起夹子，中间套着那颗通红的弹子，冲过来按进炮口，陈利平拿起竿子就捣。 “嘭”一颗通红的炮子直着飞过一百五十步海面，打穿了前桅大帆，然后擦在中桅杆上，桅杆上面一丈多的一截咔嚓一下倒了下来，这时候周黑子已经跑到另一门炮后面，正在那哈着腰观察。看到桅杆断了，他也不开炮了，回头就喊“转舵，快转舵！”中赶缯疯了一样的像右侧猛转，船头的火炉子一下倒在地上，两颗红红的铁蛋马上滚到甲板上，小猴子双手抱着湿棉被扑了上去。 “右满舵，落帆，打旗子我们降了。”前帆现在燃起熊熊大火，中帆也开始噼啪着了起来，钱俊尧脸上充满了绝望，丢了船也没事又不是没丢过，可是这次他唯一的儿子也在船上呢。 王浩坐着柴火船上了中赶缯，周黑子腆着肚子咧着嘴赶紧跑到船舷来拉着：“王大人，这洋上浪大，您怎么过来啦。”王浩就这么直直的看着他：“黑子你立功了，说吧你想要啥赏。”周黑子嘴咧的更大啦，口水好像又要开始流出来：“就知道大人想着兄弟们，俺能给船上的兄弟们都讨个媳妇不？”“可以，这还不够，说吧还想要啥！”这周黑子看着傻乎乎，其实是个有分寸的人。“那大人还能给啥？”“只要你想要的，都给。”第一次水战胜利，而且还截下了财货，王浩现在心情好的很。“那，我想向大人讨个恩典。” 因为有三条船各有损坏，船队找了个无人岛靠了上去，顺便救治伤员，整理财货。结果修整了四天才诸事完毕。岛上荒地上散乱搭了一个临时营地，方司观（字明悟）正在给王浩施礼，他是南澳人，是在小琉球岛上加入队伍的，当时他是岛上唯一的读书人，虽然没有功名在身，但是相当有文化，后面就一直给林文豪做助手，这次出海林文豪要留在大营管理物资，还要对付番人交涉，所以就临时把他带着做了船队的财副（账房加库管，在商船上职务很高，二把或者三把手）。 “王大人，缴获已经清理完毕，这是清单。”方司官腰弯的特别低，他是在小琉球陪着几个乡老跪地请愿的时候被直接捆的，从此就留下阴影，虽然后来和王浩许三多经常一起开会，也深知两位大人的脾气秉性，但是习惯还是改不了。帐篷里边光线很暗，王浩正在那低头写计划书，听了正好放下笔歇歇：“方先生坐，数字你读一下吧。” “是王大人。水军伤了两个，陆战队一死一伤，三个伤员都可以救治，俘获是四十人，其中船奴、暹罗船员共有二十四人，倭人刀手四人，汉人船员八人，管炮（船上射击教练）一人，财副一人，船东父子二人。现在财副和船东父子分别关押，其他都散编在各船和陆队里。各式大炮八门，各种火铳三十几把，其余还有倭刀、刀剑数十把，皆不是我军中样式。” “好，方先生记得回桃源发文，汉人船员都可列为我国人，其他都为奴。”这条船还是个国际队，什么人都有。 “大人放心，属下记下了。另外船单和缴获属下已经对过，也分别找财副和船东查询，数目如下：大米一千五百石，铅一万八千余斤，锡三万斤，硝石三百五十担，鹿皮四千张，苏木三千五百斤，乌木六千余斤，另还有象牙一十二对，沉香一千二百斤，南洋丝八百余斤，燕窝十二担，豆蔻、冰片、肉桂、丁香各百数十斤到四百余斤，船上另有银七千四百余两，乃是在吕宋和夷人交易所得。” 巨大的幸福感在王浩心中升起：“这些缴获价值多少？” “从船单看，从北大年放洋的时候价银二万九千七百两有奇，但是属下没去过琉球，船东也有十几年没去过，因此能发卖多少，现在还不知。” “你下去吧”王浩现在尽量紧绷着脸。 “是大人。”疑惑的财副刚刚走出去，就听见帐篷里传出奇怪的声音：“大炮一响，黄金万两，啊哈哈哈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第十一章 登 岸 康熙22年九月九日，五条大船从荒岛起锚出海，因为船多扎眼，两条中赶缯满载一千五百石大米，两百石砂糖和三百担硝石，直接返回桃源。另外三条大船则直奔首里城。 “钱先生坐吧，我这里随意些。”王浩已经换了坐舰，这条暹罗造的大船船体就是大赶缯船的超级放大版再加西洋大帆。但是载重足足四千石，比正常的大赶缯足足多了一倍不止，而且桅高帆大，顺风的时候绝对跑的飞快，走起远路那是最合适不过。据陈侃的判断，这船造了绝没超过三年，现在船队每个人都对这条船都羡慕的不要不要的，王浩给这条船命名为飞马号，打算到了港口就找人涂写。这舱室就是以前钱俊尧当东主时候住的舱室，老钱苦笑着拱拱手在下手坐下。 王浩想做的事情很多也没工夫废话：“我是个直肠了，虚话就不说了，船货我肯定是扣下了，人我也想留下。”这话听的钱俊尧心里一惊：“王东主，按照海商的规矩，这应该是不对吧，船货留下自是应该，可是船上没什么杀伤，总该放我父子一条性命。”老钱这是以为要杀人灭口。王浩摆摆手：“钱先生，我不是你想的海商，至少不完全是。我的意思也不是要杀人灭口，我想在琉球开个商馆，我意让钱先生主持，至于本金么，你三成也可四成也可，就从你货钱里面抵。为我这方势力买东卖西打探消息，我看令郎乖巧伶俐，也可留我做个侍卫。你意如何啊？” 命都在人家手里，自己能有什么意见呢。钱俊尧站起来作了一揖：“如此也好，只望先生善待我那犬子。”这人不太会谈判啊，交底这么快，王浩心里想着：“如此我就做主给钱先生定三成吧，琉球商馆单独做账，回头我给商馆留下五千两的银货，中间有钱先生一千五百两的本金。另外钱先生船上财货甚多，我就按照你北大年出海货值作价三万两，先生为我服务五年，本金全部还你；服务十年，我算你一分（10%）的利把十年利都给你，先生考虑一下，如有不妥之处也可提出来，如果觉得合适我现在就写字据与你。” 怎么还有抢了钱算借的海匪呢，钱俊尧完全理解不了对方意图，斟酌了一下他还是直接问道：“不知道王东主为何对我如此宽厚。”这回答王浩满意，琉球这么远不说透了以后怎么信任：“我们是做大事的，现在借你钱财那是缺乏起步资金，而且我想要的是你帮忙做事，不想让你心中有结。况且你是汉人，若你不是现在恐怕在海里喂鱼了。”后半句他是一字一字的说给钱俊尧听的。话说到这老钱只能表态，再不表态就真要去喂鱼了：“如此钱某甘为犬马，报效东主。” 王浩真的拿笔写了个字据递给钱俊尧：“本官大印不在此地，回去后与你补上。”这话听了老钱恍惚有些明白，从被打劫开始到今天说话，他敢百分之一万的肯定这伙人不是正经海匪，接过字据他扫了一眼，第一行有六个大字‘大额国债协议’（注一）。定了协议，双方自然氛围就好了很多，王浩还有些问题要问：“钱先生，我有些问题要咨询于你，暹罗产米，琉球也产米，为何还要带千五百石大米来交易。”这问题其实他那天看了缴获就有疑问。 其实各地生产条件不同，同样的产品成本差距会很大，像暹罗大米一年三熟，而且又是大量用农奴种出来的，钱家收到船上成本一石都不到三钱银子，琉球虽然产米，像王浩买的也要接近一石六钱，如果是到了长崎或者到了杭州南京这种城市，那差不多要一石一两银的样子，单价虽然不高，但是毛利率一点也不低，再说海上行船要压舱物，四千石的大船总要用七八百石做压舱，现在用大米做压舱，等于赚的都是白赚的。钱俊尧把原因逐个说明，王浩不断点头，又问道：“我观先生船上，大米铅锡硝石这种低价重物占得很多，象牙燕窝冰片这类珍玩占得却少，这是为何？” “大人容禀，这是属下一点心得。”这确实是钱俊尧走海近三十年的总结，越到古代航海条件落后，物产少交流少，从泉州到一趟非洲东海岸那是要九死一生的，所以单价会差到几倍甚至几十倍，越往近代航行越安全，船也越来越大，如果再带珍玩，虽然毛利率高，但是没有量，从东南亚带五十根象牙到北京，能换等重黄金，要是运去五千根，那就只能换等重白银，要是五十万根，那估计只能换铜了。所以船上货物匹配，一定是大宗消耗品走流量，珍玩稀品赚暴利。这话听的王浩不停的点头，这完全符合国际贸易趋势，像王浩就知道到1880年代，英国对华贸易前三样是棉布、糖和棉花，这三样就占了贸易的百分之九十几，光糖就一年十四亿斤，英国也是靠着纺织和棉布完成工业革命的（注二）。 “先生真大才，量和利的关系在下已经听懂了。依先生看，贸易如想取得暴利可有办法？”这个问题很难回答，钱俊尧斟酌了良久：“趋势可以挣一时，垄断可以挣一世，若论品类火器是又有量又有利。”趋势就是比别人动手快，做紧缺的商品，比如大米暹罗三钱买来，运到南京卖一两，那是两倍，但是若是南京大旱，卖到五两，那大米毛利率就接近象牙了。又或者某地瘟疫，运一船药材过去那也是要发财的。但是把握趋势很难，需要有比别人快的信息、更快的货物调配能力和运输速度，靠撞运气却是太难。垄断这个更好理解了，像1580年代，荷兰人把东南亚所有香料产地都占领了，全世界就荷兰人一家卖香料，他们把香料送回欧洲挣二十六倍，挣了六十年。现在日本就一个地方可以合法外贸就是长崎，只开放给荷兰人和中国人，结果两边都有的丝啊绸缎啊砂糖啊大家就都挣一倍上下，只有荷兰人有的欧洲特产，那就要五倍起，但是垄断得有实力，小门小户是做不到的。至于火器，那就是先进的国家拿去卖给落后的地方了，随便两三倍也是有的，而且不占地方。 王浩站起来给钱俊尧深深施了一礼。这样的人物主持一个商馆确实是大材小用了，台湾的事业起步阶段，大概也只能靠黄金和贸易，贸易用这位主持再好不过。“钱先生，今日听君一席话，真让人茅塞顿开，琉球先生是去不了啦，不知道先生那位财副海贸经验如何啊？”这就叫机缘巧合，那位叫郑晓松的暹罗土生华人财副，现在成了第一位驻外商馆馆长兼情报站站长。 从荒岛到首里城不过二百多里，到第三天清晨的时候，桅杆上的望手已经能看到远方隐隐约约的海岸线，因为打劫成功，船上的所有国人又追发了三两津贴，凑成了五两，连船奴和陆战队的奴兵也每人给了一两，现在大家干活都热火朝天，就等着登岸去吃喝那啥了。周黑子被调过来临时管飞马号，现在正站在船头吐沫星子乱喷：“周老子再说一遍，下了船去都说是从暹罗来的，谁他妈要是提了东宁或者大员让我知道我剥了他的皮，还有吃喝玩乐都可以就是不能与人争吵，谁要是惹事回来打军棍。” 王浩正在舱里和方司观，钱俊尧，朱标三个对口径，本来按照王浩的计划，他是想用冒认吕宋汉人后代的名义谋一个合法身份，毕竟吕宋过来近，而且西班牙人暴虐经常屠杀汉人，这么说听着有些道理。但是现在钱俊尧有合法的暹罗身份，令牌文书不利用一下似乎有些浪费。最后还是老钱编出套说法，吕宋还是不要提了，船上带的都是南货说吕宋说不过去，就说是缅甸过来的，正好这几年缅甸杀汉人也杀得厉害，缅甸又挨着暹罗，缅甸逃到暹罗出海，这样故事就通了。而且缅甸更远现在又在南北内战，也没可能去调查。对外接触商人就是老钱上，文人就是方司观来，毕竟人家爷爷正经是万历年间二甲进士，家学渊源的很，别的几位都是老粗出身或者穿越出身，日常还不难对付，真说个典故礼法什么的那就不行了。 琉球现在也挺复杂，琉球是明朝洪武年间（1372年）就向明朝进贡的藩国，当时因为琉球不能造大船，朱元璋还赐了闽人三十六姓给琉球，这三十六个福建汉人家族因为带来先进的生产力，又带着明朝巨大的政治光环，结果不断通过积累财富、文化洗脑、与琉球王室通婚，结果是琉球国理论上是王室说了算，实际上琉球的财富，文化和上层政治有相当一部分被这些旅琉华裔掌握，琉球的行政最高官员是三法司（三位执政官），里面每一代基本都有一位闽人三十六姓后裔，其他三司官基本都出在五个当地贵族家族，这些家族也和三十六姓有着复杂的通婚关系。应该说，汉族人（福建汉族）利用巨大的文明代差和通婚，用几百年时间已经把自己变成了琉球合法的统治阶级一员。这事到了明末又起了变化，利用明朝衰败的时机，日本九州岛最南面的萨摩藩（注三）依靠武力征服了琉球（1609年），不但直接占领琉球三成的国土（奄美群岛），还把琉球整个王国变成半殖民地，最猖狂的时候甚至在琉球每个大岛上都直接设立了政府机构，差不多已经殖民地化了。 到了清朝彻底占领江南，推翻明国已成定局（1655年后，西南几省明军和台湾郑家还在抵抗），萨摩藩又怕清朝发现他们吞并了琉球，又把设置在各大岛上的奉行官撤销，只在首里城留下一个叫‘在藩奉行’的机构，这个机构的职责就是每年跟琉球收贡品、监控琉球贸易、适当影响琉球政治走向，这么来回一弄，琉球国现在就变成理论上是独立国家，比半殖民地稍微好一些，由王族，各岛屿实权派土著头领，旅琉汉族集团和日本岛津藩互相穿插，互相角力的地方。其中岛津藩军事威慑能力最强，闽人三十六姓文化基本垄断，政治上和王族相加才能相对控制。 其实王浩也不在乎琉球现在谁控制，实力才是最重要的，他就是来要个琉球的身份，毕竟如果再顶着东宁的身份，那就要被大清国追杀到底的，郑家就是最好的例子，大清国根本不在乎世界怎么了，也根本不在乎藩国怎么了，只要自己治下的直管领地和汉族被控制死了就行（注四）。 闽人三十六姓在琉球的聚居地叫唐营，后来琉球给清朝纳贡以后怕清朝说就改了一个字叫唐荣，已经在那霸港港的里面了，港口里面南侧的大岛就是专门留给闽人三十六姓后代的（有没有觉得像使馆区）。这岛也不归首里官府管，是闽人自治。现在三条大船就缓缓的开进了那霸湾，有一条琉球水营的巡逻船迎了上来要登船检查，但是飞马号继续行驶没有停，这条水师船只有四百石，怕被撞沉所以赶紧退回去，而王浩的船队则直接靠上唐荣的码头。朱标第一个上了码头，九十五个陆战一队的士兵跟着他下船，然后是方司官，他穿着一件七品的文官制服（万年州带出来的，还有一件九品的官服在何英身上呢，他天天穿着）。码头上这会儿已经有上百人在围观，朱标找了一个穿长衫的老者施了一礼：“老丈请了，请转告总理唐荣司大人，请他官服来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第十二章 李代桃僵 这一任的总理唐荣司叫程泰祚，今年已经六十来岁。作为琉球最有文化的唐荣行政长官，没有学问肯定是不能服众的，这位老先生明清交替之际自费到福州学习四年，深通儒理。更是在十年前（1673年）亲手创建了琉球第一所孔庙，这样的老大人可想在琉球的闽人里是什么样地位。听到有明国官员到唐荣宣旨（飞马号太大，码头上的人都以为是朝廷来颁旨的封舟）。他动都没动。这不是荒唐嘛，这都是康熙二十二年了，大明国最后一个皇帝（永历皇帝朱由榔）二十多年前就在昆明被绞死，虽然母国亡了自己也很心痛，可是人总要面对现实吧。 子不语怪力乱神。这等怪事由他去吧，他继续在书房写字静气。偏偏他有个极有文化的儿子程顺泽，今年才弱冠之龄（20岁），这位书生文化好到什么程度呢，就是创建孔庙的父亲已经觉得教不了他，定了明年让他回福州读书，吸取母国文化去了。小程越是从小研读母国文化，越觉得琉球之渺小，但是故国已经没了（明朝亡了，但是琉球的汉人把明朝的衣服穿到了清朝末年，哪怕是回清国留学），他一直引为憾事，现在这么奇怪的事情发生，小程才二十岁能不好奇吗，他身份敏感，于是脱下儒袍带上斗笠，偷偷跑到码头看热闹。 “父亲大人，请您正冠带，去码头迎接。”小程跪在地上一直在叩头：“那就是明国人。”程泰祚穿上自己的官服，对了他的官服也是明国官服，明朝没了可琉球的官员一直到琉球亡了还是穿明朝官服。老程走在前面，小程走在后面，街上前后左右都是看热闹的人，走到码头，方司观还站在下船的地方，一动没动。看到一位穿着大明从二品官服的老者走到自己面前，他深深的施了一礼，用一种奇怪的语调，好像是在吟唱：“美哉我华夏衣冠，壮哉我华夏故土”。这位花甲老人，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没错，没错就是这个调子，他免冠，以额触地：“上国大人，来何其迟。” 那天晚上，在唐荣的孔庙明伦堂，唐荣出身的十二位正四品以上的官员和闽人三十六姓年纪最老的三位耄耋族老，外加小程（谁叫他是第一个接触明人的文化人呢），这十六位就代表在琉球国两千多闽人三十六姓，他们要讨论两件事，一个是这些明人是哪里来的；第二个是咱们怎么办。 下午的时候，在座的人里面有四位用各种身份和这些明人有过接触，有五位站在某个地方观察过，全部都是在母国读过书的，现在大家就要用自己的经验来判断分析。一直陪同的老程最有发言权，现在他的双眼肿的像桃子：“这位明悟（方司观）先生是粤人无疑，他家中一定前八代都是大儒。”他的话里充满了狂热的尊敬：“我当年为了建孔庙，曾经走遍闽浙。我的诚意感动了梨州先生（黄宗羲），先生曾经把大明的祭孔文章给我吟唱了一遍，说我能不能学会都是缘法。”今天他请方司观在孔庙里展示了一遍完整的祭孔大礼，现在他觉得自己死而无憾。 钱先生没有一个人能判断出是哪里人，他说的话大家能听懂，但是无从判断（一个第一代在吕宋，后面三代在暹罗的华侨，他的口音……在座的都是文化人，去暹罗学骑大象吗）。那位王公子的口音也很怪（王浩北漂14年），那必定是某种官话，但是程泰祚听不出来。“那应该是北京官话，至少有六分像。”最高端的留学就是去北京国子监留学，在座的有两位。别人请这两位模拟说了几句，有位耄耋老人小时候陪族长接待过明国册封使，他也觉得像，有六七分像。那么问题来了，一个广东人，一个疑似北京人，一个不知道哪里人，带着三百五十个护卫，其中七成以上是真明人，自称从缅甸避战乱到了暹罗，从暹罗又来了琉球，希望琉球给他一个最小的官，再给他一个最偏远的封地（与那国岛），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 与那国岛，在座的都有好几位不知道，一位正议大夫叫蔡彬的（正三品）懂这个，说这个岛子是流放犯人的地方，查了查档案，说那里只有不到一百个丁，每年赋税六十石米。能开这么大的船，为了六十石米？还有个賛议官（正四品）说了一个细节，说他下午和王先生一个傻乎乎的侍卫（可怜的二狗子）聊天，那小孩说他从小都是这么留发，他们村都是，而且他家那很热，比这里热多了。这么说，还真有可能是缅甸，在座有一位家里很有钱，家里派过管家去暹罗买珍宝，暹罗特别热，缅甸在暹罗隔壁，想必也很热吧。而且这小孩眼神那么单纯编不出来的。还全村都是，这至少证明在一个很热的地方有一小片地盘一直是明国的。 “对了，那位钱先生（钱俊尧）让我帮他找一个能书写的通事，他们有一些财货要卖，后来我帮他译的，这些财货诸位大人可以看看是哪里特产。”程顺泽不愧是才子，只抄写过一遍他把货物连多少斤都能默写出来。这量很是吓了大伙一跳，可价值在座没有一位是做生意的，谁也估计不出来。马上有两位大人叫来家里采买的奴仆，让这两人分开算分开写，算这些东西值多少钱，最有可能哪里来。答案很快出来了，来源他们都说不清楚，不过来自南洋无疑。价值两个人一个得的是六万七千两，另一个算的是七万一千四百两，其实肯定值不得这么多银子，要能卖这么多王浩肯定会笑死，他们用的是采购价，而且还是零售的价格。 有位一直没有说话的法司正卿（正二品，司法部长）说道：“如果他们说的是真话，缅甸有过明人吗？有身份的明人？”年轻人脑子就是快，程顺泽张嘴就说：“有啊，先孝匡皇帝（永历皇帝朱由榔）和哀愍太子（朱慈煊，与他皇帝父亲同一日被吴三桂斩杀）。”这句话说出来堂上立刻寂静无声。这位惹祸的才子还在继续说：“父亲大人，孩儿记得下午在孔庙，王先生并没有跪孔圣。”王浩当然不会跪孔子，大凡庙宇啊祠堂啊都有规章礼仪，孔庙他进都不想进，可是主人非邀请他们进啊。 有钱，到这年月还有几百个明人护卫，听说还有两千多被打散的部曲在来的路上，有绝世大儒辅佐，这位公子说北京官话，还和普通的北京官话不大一样，宫里的官话是不是更特殊一些？那位司法正卿站起来指着那两个奴仆：“冲撞本官，来人啊，把这两个奴才拖出去打死。”刚才大家忙着讨论，忘记让这两个采买仆人下去，其中有一个还是在座一个大人小妾的远房侄子，这位张了张嘴没敢说话。 金家的族老今年已经八十九岁，是在座年纪最老的一位，他颤颤巍巍站起来走到堂中，朝着众人跪了下去：“我们金家是洪武十三年奉旨来的琉球，成化年间（1465-1487年）也曾出过三司官，现在我们金家家道中颓，已经两代没有出过五品官。”他把头触到地上磕的蹦蹦响：“我们金家是大明的人，各位大人祖上也都是闽人，请各位大人想想朝廷的恩德，也想想自己的祖宗，救救那位公子吧！” “大爷（对老人的尊称）这是做什么，快请起来。”，上手坐着的这位叫毛龙达（官名叫做美里亲方安季，亲方两字代表他三司官身份），他三两步走过去，亲手把金家族长扶起来。能在这么错综复杂的琉球当到三司官，这位绝不是个傻子。先皇殉国的那年哀愍太子应该十一二岁，到今年已经二十一年，那位王公子年纪对上了，这是有哪位忠臣行了赵氏孤儿（可自行百度）之事啊，他请别人扶住金老，自己正冠对着馆舍方向拜了三拜：“今晚这堂内一言片语，都不能说了出去，谁要是在外面讲了昏话，我毛某人就是拼着身家性命不要，也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今日之事毛某有个思量，请大家参详参详。” 大家都围在四周看着他。“那位公子如果没来琉球，”他又朝着馆舍方向拱了拱手：“咱们身在这偏远之地也确实做不得什么，如今既然来了，那拼着性命总也要保他一辈子平安。”那位金老先生又要过来给他跪下，被大家拼命拦下来，毛龙达继续说：“我的意思，那位明悟先生既然传话想找个最偏的岛子，那就是人家已经想的明白。人家想让帮的咱们一定要帮，人家不想让帮的，咱们绝不能瞎帮，一分不到不可，一分过了不行。” 果然是能做到三司官的人物。这政治智慧确实远超在座很多大人。不帮那就是不忠，不但对不起国对不起族还有违自己本心。但是多帮，人家是来找一个孤岛避难的，越出头露面风险越大，再帮着嚷嚷那是帮倒忙。这话说完大家是纷纷点头，当下就定下了规格，既然找的程泰祚，那就还让他继续出面，毛龙达又指了那位叫蔡彬的大人，以后接待工作就这两位，别人面上绝不过问，但凡对方有所求，都可以答应下来，至于对方要的与那国岛，六十石的官那还叫事吗。 “宠文（程顺则字宠文），你过来。”临了，这位毛龙达亲方都没忘再敲打敲打，示意程顺则跪在当中，他开口说道：“你是我琉球读书人的种子，明悟先生学问如此深厚，你多与他亲近亲近，但切不可说了不该说的话，问了不该问的事，你可明白。”小程心里那个郁闷啊，心说我都这么少年老成，你咋还拿我当靶子打？“大人说的极是，小子受教了。” 琉球的事情开局很顺利，第二天朱标就带了两个伴当去周游全岛，他是任务是摸清全岛大小面积军事地理，陈侃是负责搞清楚首里城和那霸港现有的驻军，船只和装备，钱俊尧任务最多，他得把带着的货物尽量发卖，还得按照王浩计划书的品类，重要程度不断的采买、订购，每天跑个不停。他的财副郑晓松每天都跟着他，现在大船军队都在底气最硬，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把人脉摸个清楚，王浩已经找他谈过后面工作思路和方向，并且许了他琉球商馆一成的股份，所以这厮干劲十足，每天恨不得干十二个时辰。要说最累的还是方司观，现在明悟先生的大名在琉球文化界那就是时尚，他每天白天会客访友，晚上饭局、花酒基本不到子时（夜里12点）不回馆舍。据说诗已经做了十几首，赋也整出来一篇。 属下都这么辛苦，王浩却连着四五天没有下地，他病了，从穿越以来就每天殚精竭力的算计，奔波，辛劳，这次又在海上连续跑了这么久，结果一上了陆地放松下来，身体立刻就跨了。唐荣请了琉球最好的医生，每天都有一位轮流在馆舍值守。既然身体动不了，他也干脆休息休息，每天几个管事的都一早到他房里碰头，说说进度和安排然后各自做事，水兵和陆战队则是每天三分之二在船警戒，三分之一出去潇洒放松，每天都留在馆舍的只有他的两个小侍卫二狗子和钱穆乡。 “二狗子你上街上看看，有什么新鲜的热带水果，去给我买些来吃。” 二狗子最近吃的好，营养丰富，嘴巴上开始长了些淡淡的绒毛。“方先生说了，不让大人吃乱七八糟的。”怎么现在连吃什么都不自由？“那穆乡啊，附近有没有酒舍会所，去找两个会唱的，请回来咱们爷们欣赏欣赏异国风情。” 钱穆乡脸上立刻绿了：“大人，您别为难我，我阿爹知道了，会打死我的。” “算了，你们出去吧，我再睡会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第十三章 神奇的相遇 这一任琉球中山王叫尚贞，康熙21年（1682年）刚刚册封的，这也是王浩底气所在，下一次琉球国再来清朝册封使，已经是康熙五十八年的事情，还有三十六年呢，考虑到现在这年头大伙儿活的都短，王浩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康熙五十八年呢。通过老程的名义给这位大王上了奏折，大意就是大王威压海内，有暹罗远人来投，愿意世代为我王藩属，替我王守卫边疆。并且送上了贡品，有神威无敌大将军炮一门(左营炮台拆下来的两门废炮之一)，鹿铳十五把，象牙一对，南洋丝两百斤，冰片燕窝各百斤。送这个燕窝王浩心疼的要死，穿越过来自己吃过的最好的就是腌鹿肉，这燕窝拿到手只来得及摸了摸，自己都没舍得吃。后来想想算了，这么正经的事情怎么也要给人家大王一点面子吧，再说听钱俊尧说这东西在北大年（泰国南三府）并不值钱，大约一百斤也就是三十几两银子的样子。 说起来国王也挺穷的，全国都没二十万人口，各个大岛还都有自己的土司官（叫某某按司），国王也就是控制岛本岛的土地，换算成内地也就是一个中县。算了，就让他高兴高兴吧，谁家过年还不吃顿饺子呢。这么一想王浩就舒坦了。 结果等到封赏的时候就出了问题，按照原来的想法，王浩就想要个最小的官有个身份就行。后来有了钱俊尧加入，王浩也想给他要个官，还得要个外交方面的官，这样以后出去做贸易就有合法身份，不容易被各地坑税银。结果因为方司观文章礼仪表现的实在太出色，唐荣出身的所有官员们都坚决认为，这样的士人如果都不能做官，那就是对唐荣所有读书人的侮辱，而且这些大人觉得方司观官太小了对大家还是算侮辱，结果他们给小方同学议了一个正五品的奉宣大夫。 这样又出现新问题，小方是臣王浩是君（至少唐荣是这么认为），臣怎么也不能高过君，那么最后就只能给王浩加了一个精绎大夫，这是个正四品的官职，当官是未必有封地的，为了让封地合法化，还得加一个爵位，爵封地不等，琉球最小的爵叫紫金官，封地是五十到八十石，与那国岛税额是六十石，刚刚好，简直就像给他设计的一样。正四品在明清是知府的级别，于是他这个知府级的村长正式出台。 “另外，蔡大人（正议大夫蔡彬）说牵扯外交的官从正九品到从四品都有，他让大人您选一个。”方司观迟疑了一下继续汇报：“另外还有一个正二品的职官是总管外交的，这个官一般授予王族，蔡大人说如果大人您想要，也不是不行，得容他们去花些时间运作运作。”什么时候官职也跟买菜一样，可以随便挑随便选啦，王浩觉得很是狐疑：“小方你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吧？怎么人家把你当亲爹一样供着？”方司观觉得特别委屈：“大人我真的没做什么，属下这些天和他们交流比较多，属下也觉得，这琉球的民风官风，也太淳朴了些。”反正这官是拿来做外贸的，就像金卡银卡钻石卡，卡什么品种完全不关键，关键看卡里有多少钱，于是就给老钱挑了一个从七品的官职叫都通事。 按照王浩的计划书，这次琉球的行程非常关键，一方面是物资，桃源人口太少职业分类不可能齐全，小到一根针一张纸，大到一条船，如果每个品类都布局的话，王浩大概估算了一下至少要两三百万人口，所以很多品类纯靠进口，琉球商馆重要的职责就是平时收集这些零散物资。大宗的采购就更关键，王浩下的指令是倭铁尤其是熟铁以及倭钢，有多少都要买进来，另外日本有全远东最好的铜矿，所以收集铜料也非常重要。 现在船队在琉球抛出的大量货物很多都是被在琉球的各家倭国商馆订购，按照老钱的要求对方要拿铜铁来换，所以好几个商社都在紧急从本土调用铜铁，这时间就只能在琉球等着。此外漆器、屏风、刀剑、铠甲也是倭国特产，贩卖出去毛利率相当高，但是这些就像珍玩有利润没多大流量，船队也要适当配置。俵物（鲍鱼，鱼翅，海参）是属于既有利润流量也不小，这些俵物九州岛产量比较低，质量最好数量又大的产地都在日本东北部尤其是仙台藩，老钱已经拜托一位江户商社叫田村屋的去牵线，这一趟只能本地少量采购些九州货。 另外日本盛产金银，王浩的历史知识还告诉他，日本金银比价只有1:5（注一），如果拿五两白银在日本换一两黄金，回到福州一换就是七两五钱，而且完全不占仓位，比抢钱还快。结果现在到了琉球一调查才发现，完全不是这么回事，日本东部市面流通是大额用金小额用铜，西部是大额用银小额用铜，这里紧靠九州岛萨摩藩，乃是西的不能再西的地方，虽然理论上兑换是六两银子换一两金，可是没有金子存量又怎么换。这样的话，王浩手头的金砂，将来采的金矿，一定要找到一个稳定的出货口，毕竟没有资金刺激，只靠经济自然积累那实在是太慢。 另外一个是缺人，不但缺劳动力，更缺技术型劳动力。另一世的台湾（尤其是台湾南部）是远东最好的甘蔗产地，日本割据台湾后，批命的压榨台湾人种甘蔗，当时台湾所有甘蔗收购制糖只许可日本人干，台湾的糖和基隆的金为日本快速进入工业化可没少做贡献。王浩现在带的汉人大多数来自万年州，那里就是后世最佳的甘蔗产地，但是老郑家缺粮食，后几年为了活命把蔗田砍了全部种米。现在就是想种甘蔗也没有蔗苗，这次船队也是在琉球大量采购，毕竟桃源平原的温度、湿度虽然略差于台南，但是和琉球比还要好些。计划中糖是台湾未来大宗经济作物，比重非常大。此外茶叶、瓷器、丝绸在另一世也是台湾上好的出口产品，现如今在郑家手里面，这些经济品种只保留了丝绸，而且产量还很小。所以从琉球引进茶树和瓷器技工也是重中之重。算计来算计去，王浩叹了口气：“真悲哀啊，茶和瓷器是中国人最早搞出来的，产量也最大，结果到我穿越，居然还得从琉球引回去。” “雨轩，外面在吵什么。”金家的老祖宗年纪大了，受不得热闹，每天都躲在祠堂后面的小房间里独自静坐，享受生命中最后的安宁。这一代的家主也已经快五十岁，为了整个家族也是忙得鬓角皆白，这会正在给老祖宗请安：“回老祖宗话，是那些暹罗人，他们要把家里两年以下的茶树全部买走，咱们家三成根基都在茶上，所以起了些争执。” 老祖宗坐在那里，还在闭目养神：“现在家里谁管着茶园？”“是十一弟。我家老大也在那边帮忙。”老人忽然睁开了浑浊的眼睛：“老十一的亲母还葬在外面吧，你跟他说我许了他归葬，让他忙完了，带着你家老三还有雨凝家那个娃子，带着家里能挪的茶树还有茶奴，都跟了暹罗人去吧。” 老人家并不是自己直系长辈，但是辈分实在是大，金雨轩躬身请示：“老祖宗，这是为何啊？这对咱们家影响可不小。”“雨轩，这却不能告诉你。你记得等我死了，要是这些暹罗人有什么交代也一并许了，如此你就对的起我金家列祖列宗。扶我起来，跟我去祠堂对着祖宗牌位立誓。” 因为采购量实在是大，而且有些项目过于穷凶极恶。所以暹罗人的到来一度让首里城的商业贸易发生了一些混乱，比如他们买铁，铁块铁锭他们要，农具渔具也要，铁锅铁盘铁锤铁斧都要。等暹罗人走得时候，首里市场上有段时间连颗铁钉都买不到。还有蕉布，蕉布是冲绳产量最大的纺织品，因为纤维细密结实，透气性特别好，很适合在冲绳这种亚热带地区穿着，所以这帮凶残的暹罗人把低档的蕉布全部买光，搞得首里城的普通居民有两三个月没法做新衣服。 大概休息了七八天的时候，王浩的身体逐渐恢复过来，因为具体贸易不用他操心（但是他物价货量都盯得很紧，每天都拿小本本记），所以他就想给自己找点事儿做。这天晨会一开始，他就问各位主事，有什么他可以帮忙的。结果陈侃说他已经完全没活了：“大人，首里就这么大，属下连他们的三眼铳都拿出来放过，现在就是每天找那帮人喝酒赌钱。”“嗯？他们的首里亲军咱搞清楚了，水军你不是说北边还有个水营吗，可查清楚了？” 军情不比别的，必须一点不能差错，这才几天啊就敢说门清了。“大人啊，真的不用再查了，今归仁那里一共就三条渔船，一条十七个人，三条一共三十六个兵，还有一条船现在漏了，一共有各色火铳三十把，我再去船上实在没啥事做。”那好吧，这琉球国怎么这个样子啦，王浩本来还想带着军官们好好练练侦查和情报分析，现在实在不给机会：“那以后你每天带队进城玩耍，让周正忠看船。”然后是钱俊尧开始汇报：大人，我这里今天会有一条船过来交易，另外我找了个糖作坊，下午的时候过去看，合适准备连人带家伙都买回去。”这个确实关键，百姓里会种甘蔗的有的是，但是没有找到会榨糖的，老钱做事真是稳妥。“甚好，还需要找两三个有经验的酿酒师傅，一定要那种老牌师傅，酒作坊就别买了占仓位。”“是大人，那属下就去港口了。”老钱每天安排相当的饱满。 最后还是方司观带着他去参加一个茶会。礼貌性的拜访已经结束，小方现在主要精力是和当地士人接触，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用人才，最好是这次能拐回台湾的。王浩给他出了一个主意也挺好用的，就是把人分类聚会，这样容易有话题，比如今天在一起的都是酸儒，那就一起谈谈经义文章呗，而且一类人都聚在一起，很容易能分出水平来，效果还是不错的，现在有三个人愿意搬家过来，还有两个愿意接受三年的聘请。 今天聚会的大概有十五六个，都是首里城的医师和药商，要说现在方司观的名气实在大，只要是他发帖子请人，发十张帖子总能来十好几个人，小方对此相当满意。先是各位高手表演了一下高超的茶道，接着就是大家互相吹捧。然后就是医术交流。大家说的都是中医，王浩除了寒啊热啊上火啊，其他都不懂。这时代知识就这么几个分类，一般儒家多少都涉猎一点，所以方司观差不多都能接的上话，大家就围着他在讨论，王浩待在有点无聊，就拿出账本开始算账，脑子渐渐已经不在话题上。猛的听见有人说起了痨病，说某某得了痨病，现在怎么怎么样，王浩没过脑子张口就说：“肺结核上大剂量青霉素就行，就是有点毁身体。”场面稍微顿了一下，因为这时代痨病是无治的，但是王浩身份比较高也没人会傻到去反驳他。马上就有人要打哈哈把这个话题过过去，忽然有人回了一句：“那请问大人，hiv能治吗？” 有那么一瞬间王浩脑子都是空白的，接着他又想是不是身体还没大好出现幻听，顺着声音看过去，说话的是个年轻人，肯定不到三十岁，面容很讨喜，按另一世的说法就是挺阳光的，身材高高大大。王浩直直的看着他，他也笑眯眯的回看着。王浩招招手，他的小侍卫钱穆乡凑了过来。“去打听一下这个人，摸摸底细。”很快就打听出来，这人不是琉球土著，一年多以前才出现在首里，先是给人当账房，没几天又说自己是医生还真医好过一位大人的恶疾，偶尔有夷人的船来了他能当通事，有几家大人府上也常去。琉球的大人可没大清的大人们有家底，也养不起清客，所以他就很多家都转，蹭着吃饭。就这么个主在这个年代叫不务正业，可是也没人讨厌他。“好，你去邀请这位先生，让他下午到馆舍找我聊聊。” 下午，这位先生一早就来了。“先生高姓大名啊？”这会两人单独会面，可以谈谈了。“我叫李智建，你可以叫我stevenson。”好么，这位还挺西化的。接下来王浩聆听了这位传奇的故事。李智建的爷爷是党☆国将领，那啥以后败退到香港经商，父亲很厉害做了大律师，而且是太平绅士。到这位就不行了，上初中把班上小姑娘肚子搞大，这样不行啊，怕再惹事送出国读书吧，家里有些人脉去了伊顿公学，毕业后读了圣乔治医学院，还没读完，有个姑娘去非洲救助儿童，多情的林文豪跟着去了，再以后还去尼泊尔学过佛，加勒比当过岛主，巴黎学过半年哲学，反正经历实在太过丰富而且短暂。某一天在推特上认识了一个韩国姑娘，没两下就相约冲绳岛度假，李先生径直从南非飞来，然后在沙滩上被浪打晕，醒了就穿到这个时代。 人家这人生才是完美人生啊，听着太让人嫉妒了。“我说小李啊，以后什么打算啊？”两人互相介绍完履历，到底同是天涯穿越人，总比和这一世的人交流方便些。这位说话倒是挺干脆：“并没有打算啊，就是来求带走，求包养。”这人比人真的气人啊，当年王浩读大学时候可没少看穿越文，人回去都是要独霸哪里，要不就一统半球神码的，就连自己也是拼着命想做点事业，看看人家这心态。王浩开始想劝退：“我那现在还是创业阶段，日子苦的很，你真去了当个闲人恐怕不太好。”这位低头想了半天，看来还很是下了些决心：“王总，要不这样好不好，我偶尔工作，偶尔去旅行，你看可以吗？” 算了，还是先带回去再说吧，手纸也有自己用处的。“咱们都到这边了可别再叫王总，要不你还是叫名字吧。你回去收拾收拾搬过来，等外贸做完咱一起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第十四章 准备回家 船队刚上岸的时候，按照规矩拜了很多码头，下到管港口的泊地头，上到三司官。都送了一份挺不错的孝敬。毕竟现在实力弱小，以后又要经常来贸易，还是要照顾地头蛇的利益，免得让人下了绊子。尤其是本地一等一的势力～萨摩藩设在首里的在藩奉行。当时是钱俊尧亲自去拜的码头，送的礼物也是精挑细选，比给三司官送的还要略多些。这一任的奉行（任期三年，到期轮换）叫种子岛何贞，已经是第二次干这个职务，在首里待了好几年的这位据说心黑手辣，跟唐荣里边几个做买卖的打听的时候大家都很忌惮。 陈侃上岸以后第一个侦查的就是倭人实力，这个时代的人也没什么反侦查意识，再说奉行所的据点就在那霸港的码头上，站在船头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所以很快就摸清楚在藩奉行一共有文职属下和仆人二三十人，萨摩藩的藩兵有五十个人，此地还有大约一百四五十人的倭国浪人（注一），那成分就杂了去了，这些日本浪人都不是萨摩藩的，严格的说奉行也不能驱动这些浪人，除非是协商或者给钱。 五十个倭兵对船队一点威胁也没，王浩忌惮的是在藩奉行身后那奇葩的萨摩藩，这个藩连江户的将军都怕，穿越众的这点小势力，没把握之前是绝不能招惹的。没想到自己不去招惹，麻烦还是上门了。船队靠岸以后，因为要大规模的交易和采购，所以除了在唐荣的馆舍留了几个卫兵外，船队还是停在了那霸港的码头上，这样上下货物能方便些。水兵和陆战队不管卸货，所以每天都会有部分上岸玩耍，部分看船。前几天还算安静，后面每天就开始有浪人、藩兵不断的借故往船边上晃悠。船队现在是绝对军管，每天船上留守都会定时巡逻，到了晚上，船队停靠的码头也画了一条离船十丈的警戒线，过线就有陆战队过去驱逐。 有一天，有三个浪人偷偷划了一个筏子晚上靠上了鸟船，几个人还偷偷爬上船，把带队管船的周正忠气的要死。这事情又在理，所以他叫水手把这三人的腿都齐齐打断，天亮直接扔在码头上。这事过了安静了两天，结果今天又出事了，天才黑又有十几个倭人在码头上来回晃悠。正好今天朱标回船上，他比周黑子心还狠，一看见有倭人过来，他把岸上的卫兵都撤掉了，倭人更是猖狂开始往船边上晃悠，然后这厮指挥陆战队朝着码头打了三轮火铳。 这事理由可就不那么充分，再说还打死了四五个浪人和两个萨摩藩兵。所以钱俊尧就找王浩商量怎么处理。老钱这么忙，自己又没什么事，王浩觉得自己亲自过去处理一下，顺便也摸摸萨摩藩的底。打发老钱去忙，王浩自己带着朱标和二十个卫兵直接去了在藩奉行。先送了约莫一百两银子的礼物，才见到正主。这位种子岛何贞先是大大的夸耀了一番萨摩藩的实力，然后又大大的威胁了王浩一顿。 王浩做软件公司的时候带队去鹿儿岛县给岛津公司（就是萨摩藩大名岛津家后人开的）开发过一套软件，那次前后在鹿儿岛待了小三个月，所以对萨摩藩的山川地理人口相当有数。“奉行大人是出身种子岛一门众吧，难怪这么得藩主信任，这事贵我两方都有些责任，如今大人想如何处理呢？”王浩指指通事让他翻译。结果这位奉行大人开的价码远比王浩想象的低，一个浪人要抚恤四十两，一个藩兵八十两，受伤的每人二十两，而且还可以拿货物抵。算了给他吧，大不了以后再卖货时候价格高点，王浩点头许了。后面氛围就好了很多，种子岛何贞开始热情的推销萨摩商货，照着他的说法，萨摩产的火铳乃是天下最好的火铳、萨摩产的俵物乃是天下最好的俵物，甚至连大米和茶叶都拿来推销了一把。 其实按照王浩对萨摩的理解，这个时代的萨摩就有两样特产（注二），一个是硫磺，萨摩有活火山产日本最好的硫磺，一个是萨摩武士，这个人口四十万的藩，竟然有一万三千名武士，这可不是农民兵而是正经常年训练的战士。这个兵民比例应该是全世界最穷凶极恶的。原因是萨摩势力最大的时候占据整个九州岛，后来丰臣秀吉一统江湖的时候对他家很忌惮（萨摩就是这么招人恨），强制把他家领地切的小小的。如果拿大清国比的话，原来萨摩占了十个县，后来被切完只剩下两个县，偏偏这家的家臣特忠心，主家都这么穷了，人心也不散武士也不去当浪人，结果就出来这么怪胎一样的萨摩。萨摩自己的粮食都不够吃，现在还想往外卖大米，他们打算吃土吗？王浩心里盘算了一下，二十两一门的火铳那是骗傻子，自己当然不会买。但是茶叶开出来的价格，虽然比从大清国买贵一点，转口也还算有些利润，谁叫自己现在也没外贸品种呢，签了一个每年五千两的茶叶采购合同，外加每年至少八千株小茶苗，另外王浩承若每年从萨摩的商馆购买至少八万斤的铁，五万斤的铜条。这个协议双方都很满意，于是冲突的事情就算揭过了。 回来的路上有些王浩有些发呆。这个种子岛何贞表现的挺有礼貌，但是这厮一口一个我大萨摩我大萨摩的，不禁让他想起另一世的那句我大日本帝国。倭国这个民族性格太分裂了，谁强过他，他就特别的听话而且死心塌地尊奉强者，如果谁不如他，他就恨不得扑上去把弱者撕碎吃掉。如果自家船队没那四十门大炮，恐怕今天的谈判就是另一个样子了吧。 回到馆舍，他让人去把郑晓松请来，同时让朱标在陆战队里选两个最好的棚长带来。郑晓松此时在那霸港外买了一处房舍正在改造，打算将来把商馆放在那儿，距离唐荣本就不远，他马上赶了过来。琉球商馆的工作方向其实王浩跟他交代过，这次要跟他说点重点，一个是王浩打算留下十个火铳兵保护商馆，以后在慢慢招募本地土人，先扩大到三十个人，以后如果商馆贸易量大那就继续扩招，另一个就是尽量和琉球的浪人集团多接触，要努力搞清楚日本各藩的实力和相互的关系，还要从这些人里面挑选那些主家被幕府灭了的，和现在倭国主流社会有仇恨的，这些人招募过来都要随船送到台湾去，浪人这么便宜还能打，王浩打算以后肉搏兵尽量多吸纳一些。 等到郑晓松走了，朱标选的那两个棚长也到了，王浩马上召见了他们。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的叫张得功，原来就是朱标那个汛的老兵，另一个又干又瘦皮肤也黑黑的叫赵松林，左营炮手出身，据朱标介绍他这个棚的火铳是全队打得最好的。这组合不错，王浩告诉两位会给他们留下一门佛郎机五十把火铳，组织个商馆卫队，以后驻外的津贴会由商馆来出，他们以后不属于陆战队，但还是属于军籍。 “我问你们，后面有人上商馆抢货抢银子你们咋办？”张得功回的话：“弄死他们，咱们这么多铳打不死他。”在外面就得狠，王浩很满意：“那要是有人使坏阴咱们咋办？”“大人，那咱们半夜翻墙进他家里弄死他。”这大个子笑得这么憨厚咋这么狠呢？王浩抬头看了看朱标，朱标赶紧一抱拳：“大人，这张得功就是上次打土番让投枪把脚趾盖弄翻的那个，全军他是第一批娶媳妇的。”一说这句连王浩都知道了，这事大营里到处传过，于是勉励了两句：“你们两位有这心气不错，以后谁敢欺负咱们咱们就打谁，都是为了咱们自己，为了咱国人。” “大人，您不用说的，打左营俺们就跟着您，俺们吃啥您吃啥。这次来琉球，俺们天天吃肉喝酒上妓院，大人您都累倒了。俺们棚里都去给您烧过香的。”赵松林说的话，让王浩心里这个美啊，原来自己在大营里威望这么高啊，这场病病的值！话说本来没病的话自己也打算放松一下的。虽然这地方岛女又黑又瘦的，可是毕竟几个月没那啥了不是。 从南九州各地来的商船陆续赶到了琉球，这次跨国贸易的货品只剩下两万斤铁，三万五千斤铜条还在路上，这批货要从遥远的大阪过来，现在还不知道走到了什么地方。这次带来的货里面鹿皮受欢迎程度是最高的，王浩从番人那搜刮的没有成本，老钱从暹罗贩卖来的那批利润也达到两倍半。硝石铅锡这些大宗大约有七成到一倍的利润，而那些香料珍品果然像老钱说的，毛利爆高但是卖的很慢，其中象牙根本就没有发卖，因为据说到了福州价格还比这里高上一倍多。 王浩觉得没必要为了剩下那些铜铁让整个船队死等在首里，于是到康熙22年十月四日。整个船队已经整理完毕，除了进港的三条大船外，王浩还吸取了上次逃难的教训，另外雇佣了唐营商人的三条五百到八百石的商船，这三条船里装的全是满满的大米。当天方司观代表王浩去给这次接触过的大人们和三司官都送去了禀帖和礼物，当然也收到了各家的回礼和一封奇怪的信，这封信整篇是用骈文写的，华丽而隐晦，写信人是程泰祚，王浩实在看不懂，方司观看了两遍，然后告诉王浩，这封信的意思是把王浩比作君，程家发誓愿意历代侍奉王家，并希望在适当的时候把小程送过来听用。王浩想不出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魅力，算了不管了，发展自己才是王道，这封信暂时不要回了，以后再说吧。 第二天一早，六条船的船队启程回桃源，带回的有士人，医生，各类工匠，茶农，织户，奴隶共七十八户，四百二十七口。带回来的物质种类繁多无法计数，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三千六百石米，五百石盐，将近四千六百匹杂色蕉布，铁五万三千斤，铜五万六千斤以及钢两千六百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十五章 基础建设 “都听清楚了，奉精绎大夫（王浩）之命，全村都要搬走，现在所有人都回去收拾东西，记得只能带金银，铁器，大米，渔具，耕牛，其他都不准带，带了上船的时候也会被扔掉。给你们两个时辰，过时直接烧村子。”回家路上怎么都要从与那国岛路过，船队干脆在那停了一下，岛子上这两个小村子是王浩合法属民，按照现在的人口数，他恨不得把所有人都聚在桃源平原上，所以这里干脆先废掉算球。“大人，岛上已经全搜过，一共是一百零三户，四百六十四口，大人他们这里可怪，他们用马耕地没有牛，所以还带回来二十六匹马。”其实农民家里都可穷了，哪儿用的着两个时辰收拾，所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很好，出发吧。” 康熙22年十月十五日巳时，鸟船上的望手依稀能看到桃源港，附近海面上散落着三五只渔船，两边船上的人都很兴奋，有认识正在大声喊对方名字，其他人也靠在船舷上嗷嗷打招呼。港口天然防护堤上建了一个五丈高的木头望楼，望楼上的人已经看见船队，上面有一门小炮开了一炮，这是在欢迎大家回家。很快两条独木舟划出来，许三多站在舟上拼命挥手，王浩也站在船头看着他笑，回家的感觉真好。 整个港口变成一个巨大的工地，近似长方形的港内水面被土木沙袋切割成两半，北半边现在没水，正在清淤拓深，整个桃源港只剩下三十五丈（115米）宽的出海口。最初的计划这港要做到水深一丈八尺（6米），按这个方案，工程一两天内就可以完工，现在方毅之看着巨大的飞马号泪流满面，飞马号满载吃水超过一丈六尺，为了给将来留些余地，工程只能继续做，再加深两尺。海港北侧岸线已经建好，整整齐齐的两百六十丈（870米）碎石加水泥浇筑的码头，靠里侧（西侧）会做一百丈的码头，那段这几天正在浇筑。港口附近没山，远处有山但没路，为此在北面七里外海边，找到一大片礁石群，靠火药把礁石炸开采石，等礁石采光了，这里会原地设一个渔村。拓港挖出来的淤泥是除了粪便外最好的肥料，按照原来的土方量，能肥两千四百亩田，现在再挖两尺，那能多不少。 这么快能烧出水泥，太让王浩惊喜了。“三多啊，你简直就是大神！”许三多微微翘了下嘴巴：“这个你就满意啦？我现在这个配方还是两千年前用的，原始的不能再原始。”这种水泥罗马人就用过，拿黏土和石灰石放在一起烧，都烧成末就可以使用，就这么简单的配方造起来也费劲，黏土不是问题，石灰石占领区内找不到。后来在小美溪上游十五里外发现了石灰石，就近征发了三个社的土番，两百多个土人拿着汉人提供的铁质工具没日没夜的砸石头，林文豪有个手下在那边计量给土番发大米和盐，石头装上溪里的渔船和竹筏，顺水漂下来。 采石量还不够，营里的孩子们每天放学要花一两个时辰去海边捡贝壳牡蛎，交上来换小红花，贝壳烧的石灰品质更好就是量不太稳定。这种水泥配方简单成本低，缺点就是质量差些，许三多计划将来公布给民用，以后老百姓盖房修坝建路都可以就地取材就地造，质量再低也比原来黏土加谷壳或者黏土加糯米好用些。 真正的核心技术，现在还没法用，趁着卸船的工夫，许三多把几个核心拉到旁边沙滩上说小话。“现阶段能造的最好的水泥，是用火山灰、煤渣、石灰和黏土按比例配出来烧，这个配方质量要好的多，而且成本超级低。烧石灰和烧水泥都要用煤，用完的煤渣又可以造水泥，基隆有活火山，火山口一挖就是火山灰和硫磺，所以基隆这地方太重要了。”边上有个闲人在搭话：“你这个叫波特兰水泥，我知道的。”许三多不认识李智建，他疑惑的看着王浩，后者赶紧示意他没关系，回头告诉他。 没事许三多就继续讲解：“基隆有金子，煤质量不好但是量大，火山灰又取之不尽，这个地方不拿下来，我们下一步发展根本无从谈起。”他在沙滩上画了个大三角形，一边稍微长点，两边一样长，长的这边是海岸线，桃源港在海岸线的正中间，港口往西小美溪岸边，许三多拿竹枝点了一个位置：“记得咱们灭的那个加里苑社吧，现在那边有四个民队在开地，这个社址沿着溪再往上游两里，这就是以后这块平原的最核心。”他在沙滩上继续划线，从这个点修一条和海岸平行的路，两头都修到底，再沿着小美溪一直修到西边山脚建一条交叉路，这个十字路修完，后面就是慢慢建设屯田点。“从大营到加里苑社水泥路已经修了三里多，等码头修完人力释放出来，还能加速。”王浩赶紧献宝：“这次我又带了将近一千人回来，不过里面好多都是工匠茶农，可不能当劳工用。” 人力远远不够用，原来两千五百人觉得短缺，现在快四千人，感觉缺的更加厉害。方毅之天天为这个愁：“大人给我的开田任务，我没有完成。现在有六百个丁修港口；一百个丁烧水泥；港口南北一里外新建了两个渔村，咱们没鸡鸭猪牛，就靠打鱼吃肉，两个渔村用了一百五十丁；修路占了一百丁，许大人扩军又占了五十；只给我留了七八百老弱在开田，这两个月一共开了一千八百亩，另外渔船造了十四只，现在有十七只船，每日打鱼千五百斤到两千斤。” 许三多赶紧解释：“这个港最多也就十五天完工，到时候修路我只用三百人慢慢修，其他人力都还给你。”王浩不同意这样：“别，修路不能停，要想富先修路，我尽快给你弄到八百人修路，你随便用。”加上从琉球带回来的，都还没到四千人，哪里能专门调八百人，大家都很奇怪的看他。“我去抢人，等船卸完就走。”反正要脸就没法发展，王浩打算不要脸了。“这次带回来的有几十口和茶有关，克己你优先安顿下来，咱们再从农户里面选一批伶俐的和他们混在一起，茶田必须马上开始造。”茶树需要三年龄才能采摘，五年树产量才能稳定。要想以后做贸易主线，这会儿就得努力积累。再说茶树育苗也需要时间，培养一个新产业需要时间。 这次在琉球，船上有几百斤南洋土丝（泰国印尼一代），结果只能卖二两半银子一斤，王浩专门问过丝绸商人也拜访了织户。蚕是越往热带整个生长期越短，吐出来的丝就比较细，色泽不纯净亮度也稍差卖不上价钱，南洋丝还不如台湾丝，台湾丝不如萨摩丝，越往温带越好，所以现在产业倾向很清晰。“诸位，种粮食只能求活，真想赚钱咱们靠茶和甘蔗，越往北越种茶越往南越种甘蔗，尤其是茶!”王浩挥挥手加重了语气：“茶树对咱们最适合，这东西可以种在山坡上，越是山坡地质量越好。不用和稻谷、甘蔗抢地。将来咱们把周围的山上都种满茶树！” 这次从琉球带回五万多斤铁。这事让大家高兴坏了。大营里铁早就断了，手头的家伙用坏一件少一件，高端人才铁匠们都在造船场打下手。更重要的是，周围土番都是原始社会，他们不会炼铁，他们手头的铁是捡的天然铁或者陨石，那能有多少量。在土番眼里铁比金砂贵，毕竟铁能打刀造枪能打猎，金砂只是黄黄的好看。卑南溪许三多拿鹿铳换了等重的金砂，人家头人还拉着他的手热泪盈眶。现在和土番交易主要靠粮食和盐，他们也喜欢但是没铁觉得珍贵，再说给土番斧头锯子啥的，他们能砍更多大树来换东西，上游有好几个番社在往大山里面走，砍大树做个记号丢在小美溪里。在大营附近，这些番社有人待在那儿，看到木头就游过去拖到岸边，哪个番社的记号被认出来，他们就跑到汉人管事那儿换东西。令人惊奇的是，这些负责交易的土番台普学的比汉人还快，不但话学的快，现在已经学会砍价。经常会拉着管事边说边比划：“你看这块树这么大，你这块盐这么小，你还要给我这么大一块糖。” 一直到中午，飞马号也进不了桃源湾，因为水流湍急河口又小，这条船又是满载，最后只能在港口外用中赶缯靠上去卸载，看看卸空后能不能趁着涨潮开进港。随着几条大船上不断卸下来的山一样物资，大营内外每一个人都喜笑颜开，大家慢慢的都把这座大营当做自己的家。许三多拉着王浩的手，站在旁边看着忙碌的人群，他低声说道：“王浩你知道吗，上次金岁带回来两百石糖，我那天给每个人发了十斤米，给每个老人孩子发了三斤鹿肉两斤糖。他们特别特别开心，很多人跪下来感谢我，好些人喊咱俩长命百岁。这些老百姓他们真苦，他们太可爱了。王浩捏捏他的手：“三多，你真是个感性的人，不过我喜欢你，你要是个女的多好，嫁给我就完美了。” 许三多是个很奇葩的人。他骂起人来大营里每一个都怕他，但是营里每个人都承认他是好人。上次王浩让他收金子银子铜钱，他就把所有议员喊在一起讨论，没几个人明白这么干是为了啥，也没几个信这套理论，但是大家都表示同意。结果第二天他喊了所有议员所有主事加上所有认识字的一起讨论，不管谁问什么他都努力回答，大家都表示你做的对，我们信了。那天晚上听说有个议员被老婆打了，那婆娘一边打还一边骂：“你个杀猪的你还当个破议员，你看看你就是个汤圆，你有人许大人那脑子，许大人会坑你个啥。” 许大人觉得大家没能理解他和王浩用意，决定抽一天召开全员大会，他要挨个回答大伙问题，解惑答疑。大家都吓哭了，这许大人开会太吓人了，老是一天一天的开啊，求求您别开了我们都理解了，都听您的。这个结果虽然不完美，不过小许也认了，谁叫议事会就是他创建的呢，总得他扶着走起来。结果果然如他所料，这些百姓在东宁也是最穷的的一类，一共收到九百五十两金砂，四千二百两银子还有四十贯钱。其中有个胖胖的绸布商人一个人就交了五百二十两金砂，都是在卑南溪换的。小许同学已经见过这个商人，这厮绝对是个商业奇才，将来是有大用的。“我给大家定的是两年为期，这点钱也不重要，你说的那几条才重要。”对此王浩完全同意，说实话这趟琉球之行没赚啥大钱，但是他的商业路线图慢慢的清晰起来，他觉得未来的发展，资金这方面压力是最小的。 船队走了以后，大营只剩下不到一百五十个战士，后来又要分驻一个组在外围据点，一个组去采石场，兵力实在不够用，许三多就把分遣队也扩编成一个整队，任命了一个原来双帆艍船的船长叫于国实。这人当时带着探险队往北面探路，结果领导让探到溪水的上游，他就真走到源头去了。回来的时候他这队人已经瘦弱的不成人样，这事给于国实赚了个外号叫于憨头。他这队兵质量最差，火铳兵用的都是鹿铳，肉搏兵除了棚长外都是奴兵。现在到处搞基建，人摊的越来越散，小许有点担心：“士兵这么放羊真不行，我天天忙着搞建设，你天天忙着出海赚钱，早晚得整训一下，别到时候连土番都打不过。”王浩表示很无奈：“那你说有什么办法，军事上我比你还不懂，回头我去趟澳门找找葡萄牙人吧。” “走吧，我带你去看一件神器。”小许拉着王浩出了大营，两人带着护卫上了独木舟。如今营地、田还有修的路都扎堆小美溪北侧，南侧只有港口旁建了一个造船场还有个铁匠铺，再远点的地方还建了个渔村。进了船场，王浩马上看见个熟人，那个唯一被绑着走了一路的何英。“呀，何大人你怎么在此？”何英看都不看他：“无耻，贼子！”说完一仰头高傲的走了，搞得王浩好尴尬。许三多拉了他一把：“人家在帮着管这两个工坊。走吧不用理他，他现在和我说话也这样。他要是说哼那就是同意，要是说贼子那就是不同意，很好理解的。” 这样都可以啊，王浩晕乎乎的被拉着进了铁匠铺，许三多取出三把崭新的火铳，让钱穆乡和二狗子背着，他还让学徒拿了几块木板当靶子用。靶子分别立在五十步，八十步和一百二十步，这次许三多亲自展示，这铳许三多应该玩了好多次，看他动作无比的熟练。 “砰砰砰砰砰”许三多这速度感觉有火铳队三倍那么快。 “三多，这是啥枪，这真是神器啊。”王浩嘴巴咧的能放进去鸡蛋。 “呵呵，没那么夸张，这三把其实都是一个枪。这把长的叫长褐贝斯，1730年定装为英国陆军标准装备，短的这把叫短褐贝斯，1777年定装海军和陆战队，那把口径细一些的，是我最开始记错了英寸怎么换算……”海风吹乱了头发，露出了许三多贼眉鼠眼的笑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十六章 家宴 许三多的战术教官给他讲过很多名枪，但是真正展开说的就三个：褐贝斯、毛瑟98和ak47，都是被无数国家仿制百年的名枪，这位老兄有素描的底子牢牢记在脑子里。靠着他的绘图和指点，四个铁匠和两个木匠反复摸索，成功的做出样品，等没铁了大家都是造渔船去了。造这个枪也就扳机弹簧和枪管有些技术难度，其他部分比如那些木匠活，也不会比给财主打樟木箱子更难些。听到这枪被英国人从1730年用到1840年鸦片战争，王浩眼睛亮了，简直太超值了。这下自己这辈子都不用操心枪的事了吧：“三多，那个ak是连发估计咱们用不起子弹，要不你把那个毛瑟做出来好不好，真做出来保证给你配女秘书。”这枪貌似才领先不到五十年，要是毛瑟那王浩就开心更多。 “你能滚远点吗，我图上连尺寸都能标出来，问题现在的科技能实现吗？”做人不能太贪心，许三多差点鼻子没被气歪。这枪其实和十八世纪其他欧洲国家定装的滑膛枪没分出档次。最大优点就是成本便宜还皮实。刚才许三多那个变态的开枪速度也是他练了好几天才能发挥出来的，首先就是根本不瞄准，还有就是根本不拿通条压实子弹，而是拿枪托直接在地上撴一下，就这么个粗暴的撴枪，每开一枪能省五个技术动作，代价就是降低枪的使用寿命，另一世这招是1780年英国陆战队在南非开始使用的。既然历史证明这枪值得使用一百年，那王浩还有啥不满足的呢？就是它了，而且选发明晚的，毕竟人英国人也是越用枪管越短，那肯定有道理的（注一）。许三多其实对仿造速度也还满意，毕竟这些师傅纯靠着经验手工打出来的。“暂时离定装还差点，这枪很多部件最好是用黄铜，前面是拿铜钱融了青铜做的，现在有倭铜还得改回来。还有用滑膛枪不装备刺刀那就是个死，刺刀也得试制一下。” 滑膛枪的远程输出能力只能把比较烂的敌人打趴下，万一有精锐的敌人不计伤亡冲到身前的时候，没有肉搏兵支持的纯火枪兵就只剩下让人欺负的份，这常识王浩懂：“那就大胆的试吧，这次有两千多斤钢，后面咱们继续买，我就一个建议，那种三菱式样的和匕首式样的咱都试。等用刺刀的时候就是拼命，这个不考虑成本，哪个合适用哪个。” 这天晚上王浩带着两个小的和李智建去许三多家蹭饭。两个小的平时都是和王浩住，王浩不在就找了个闽南籍阿婆照顾她俩，小许这儿配了一个葛玛兰女奴照顾他起居，再说小许现在也年轻不是。这个小女仆除了长得稍微白净些根本不会做饭，现在这么多人吃饭只能把阿婆喊过来帮忙。这会都是穿越客在，王浩才把李智建介绍给大家。有同类加入大家都很开心，只有许三多内心受到较大伤害：这个禽兽，我这辈子也追不上他现在的女朋友数了吧。 有个事情成了他最大的痛点，统一语言时候选的标准话就是他的台语，结果他也很负责的每晚给四十几个主事和队长、工匠头开课，但是这些家伙学的非常不卖力，更不会积极向下推进。每次问起来他们就说大家都比较忙也比较笨，完全学不会，这事基本停滞在那。反而是营里的奴兵和大营外来交易的葛玛兰人，他们的通用语言反而变成台语，另外就是识字营的大小孩子，这帮孩子们学习进度很快，而且也很乐于用台语交流，现在他想问问大家，到底他哪里没做到位。 “许叔叔，我那里觉得还好啊。”还不到十四岁的小美最近成长的非常快，她不但带了两个四十人的识字班而且还给三个大孩子班教数学。“我现在班上只能说标准话，谁要是说别的，我拿戒尺打一下手心，谁说的好我奖励一块糖。”说起来识字率实在太低，根本没那么多老师带这四百多大小孩子，再有一个月才十一岁的刘浩天，一面上课学繁体字，一面还带着两个比他年纪还大的班级搞教学，现在营里管他叫小先生。听了小美这话王浩心里一动，他先问许三多现在学讲标准话有什么奖励或者处罚。答案是没有，许三多觉得学会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这个问题很清楚了，惯性是强大的，如果没外力作用，谁愿意改变自己原有的习惯呢。王浩看着小许：“三多啊，如果连土人都能学会标准话，那就不是难度问题。小美现在这个打手心和给块糖对于孩子其实就是奖惩，这力度对成年人肯定不够，看来你得对大人也得制定奖惩方案。而且他们越抵制，这方案越得狠一点。” 他这话遭到许三多强力反驳：“这现状奖惩制度怎么制定？现在这些民人什么也没有，他们吃的穿的都是配给的，他们也没钱罚，那咱们还能处罚他们啥？除非是鞭打，现在人力超级缺，把人打坏了吃亏的还是自己。”李智建也参与了进来：“小许啊，你这个管理僵硬了些，罚钱和体罚都是很初级的管理手段，偶尔用用也就罢了。更高级的是让员工产生归属感，甚至是自我超越。”许三多最恨光动嘴不动手的，刚才大家算过年龄，自己比这个娘炮还小三岁，凭白吃了亏。 “你这不就是马斯洛理论吗，我又不是不懂，现在生存阶段都还没解决呢，能给我来点实在的吗？” 王浩站出来插话：“就像咱们承诺给士兵送老婆一样，虽然才送了一批，但是大家都对未来充满希望。现阶段大家总有最害怕的和最期望的，把这个找出来，不怕大家不改。” 王大人这个总结说的基本是废话，他给了个思路，然后球又被他踢回给许三多。 这顿饭吃的挺热闹，虽然没有酒，但是两个月没碰面，大家边吃边聊相当尽兴，另一世的很多段子那是脱口而出。旁边伺候的葛玛兰小女仆越听越糊涂，她已经能说不少国语，可各位大人说的那些萝莉啊，玻璃啊，世界杯之类的她完全听不懂，还有王大人这句‘现在港澳台就差澳门同胞，哪天再去找一个回来之类的’也是。大人们就是大人们啊，连大人们说的话都这么高深莫测。水足饭饱以后，王浩取出礼物分给大家，第一次出门贸易哪能不想着大伙儿，他给小美带了几匹上好的首里丝，小姑娘到现在还穿那套碎花长裙呢，给刘浩天带的是匹一岁的小马，琉球只有土马，个子比蒙古马还要小一号，这匹小马通体乌黑，小浩天稍微练练就可以骑。 给许三多带的是把上好倭刀，这刀有名字叫‘菊一文字晓定’据卖刀的武田屋说，这把刀在倭国也算得上名品，王浩还很臭屁的拿了一根小女仆的长发，展示了什么叫吹毛断发。这刀锋刃极长，拿在手上能看到刀身流连着美丽的暗色花纹。太刀配鲨鱼皮刀鞘，简洁而精致，徐三多爱的不行，拿在手里不停的把玩。“咱们肉搏兵武器还没有规范，不如就统一配这种倭刀如何？”这哪里配的起，因为是大客户人家武田屋算是半卖半送，那也收了两百五十两银子。许三多听了沉默良久：“以后别送我礼物了，琉球一石米六钱银，这把刀能换五万多斤粮食，下次还是多带点粮食回来吧。” 诸位大人吃饭的时候，陈利平也在家里吃饭。因为周正忠代管飞马号，所以他和小猴子这些老人也都转到飞马号上，结果等到飞马号借着涨潮冲进港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还要等着船上军需和林文豪的库房交割货物完毕，周黑子才叫全船水兵放假。别船的水兵这次可以回家修整三日，他们这帮人却只能回家一晚。这次打劫周黑子给全船都挣到媳妇，明天要安排全船水兵举行集体婚礼，据说王大人会赶过来亲自主持。 排湾人在大营没有亲人，陈利平打算带小猴子回自己家热闹一下。结果等上岸才发现，小琉球陈家来的三十几户，已经被完全打散在七八个民队里，有的进了渔村，有的负责挖泥拓港。陈利平连着问了好几个人才知道，自己家被分到民八队，正在加里苑社开田。带上小猴子却是对了，要不那里扛的了这么多东西。船队出海允许每个兵带五十斤私人物品，他自己选的是三十斤大米，十斤腊肉，三匹蕉布，两斤烟丝和一刀纸。一个人带这么多东西走好几里可是太费劲了。结果路上比想象的顺，出了大营是大路，足足两丈五（8.3米）宽而且这路平的连个坑都没有，两个人背着东西，火把都没举，就沿路紧走。这路走了三里多断头，不远处已经有火光，那边就是原来的加里苑社，自家的新家就在那儿。 老陈家的炊烟今晚第二次升起。家里最小的女儿叫细妹子，她正在帮阿母烧火，一边烧火一边拿衣角抹口水。灶台上炖着切好的腊肉，陈章氏很忙，这会一边切着番薯叶，一边回着三四个婶子的问话：“不晓得这小子立了啥子功劳嘞，听说是王大人亲自给许的媳妇，你看这自古谁家娃子娶媳妇不是爹娘管着，现在王大人亲自管了可让我家老陈咋弄。” 边上瞬间传来众多啧啧的声音。有位大婶凑过来嚷嚷：“她婶子啊，你还抱怨啥，王大人许大人那都是天上神仙下来的，神仙管你家娶媳妇你就偷着乐吧！”这时候家里二儿子正好进院子，这娃今年十二岁，每天白天跟着大人先干半天活，下午才开始上学，等队里大人收工，这批孩子还得再学半个时辰标准话才能回家。 陈章氏一抬头正好看见他：“二伢子你咋这晚回家，不知道你哥哥回来啦！亏的你哥还惦记着你，给你从几千里外带回来这么厚一摞纸！”她夸张的拿两个手比了比，按她比划的，这刀纸要有半人厚。这句话把一同下学的几个小伙伴都惊呆了。二伢子嗷的一声就飞进他们家屋子里。这个队驻在大营外面，条件还要艰苦些。只有一位孙先生，白天教写字和算数，晚上教标准话，孩子们都是拿一个盆装满沙子学写字，只有学的最好的学生孙老师才会让他在纸上写三个字，现在二伢子拥有的财富一下超过自己先生。 腊肉焖笋上桌的时候，八队的队长憨大叔推门进来，他声音可大：“他陈叔，听我婆娘说，你家老大立功让陈大人奖啦！”这队里一共六十五户，有七个后生在军里，按照方毅之的交代，拥护军属是队长重要职责。老陈家里壮丁不多，而且老陈以前干渔民，农活干的不利落，所以没少被队长训，这会儿看见憨大叔进屋，他赶紧站起来：“队长咋来了，赶紧坐。刚才还和我家老大念叨你呢，二伢子去把我烟叶拿来给你憨叔点上。” 憨大叔赶紧推辞：“不忙不忙，我家还没回坐不住，快别弄啦，我就是过来看看。”陈家还真有事需要帮忙，明天陈利平还得赶回大营参加集体婚礼，办完了就得把新媳妇带回家。加里苑社这边没盖新房子，四个民队都挤在原来番社的土房里凑合，他家只分到两间，现在要结婚那肯定不够，这事得找队长帮着调剂一下了。憨叔听了一口答应：“老陈你这事包在我身上，明天早晨你找我，我晌午前就给你调出来，绝不敢耽误了王大人的事情。” 婶子们慢慢的都散了，等憨大叔寒暄完，有一家小琉球一起分过来的亲戚又过来串门。终于家里清静下来，桌子上的饭菜又得回锅重新热过。小猴子和他一样，从中午吃过干粮一直顶到现在，陈利平心里特别不落忍，赶紧招呼他坐下开吃。现在船上他俩关系最好，小猴子也不客气撒开腮帮子就吃。陈利平扭脸看着陈章氏：“阿母，让二伢子细妹子也上来吃饭。”这桌上又是腊肉又是米饭的，这可不是给孩子们吃的。当着客人陈章氏也不好意思说实话：“细妹子刚才吃过了，二伢子我让他在厨房里吃。”“阿母，没事，让他们都坐上来吃。”陈利平态度很坚决：“我入营的时候许大人给我们训话，说当兵的就要护住老百姓，让老百姓吃得饱穿的暖。连自己弟弟妹妹我都护不住，那我还当兵做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十七章 强势推进 在许三多坚持下，金岁的中赶缯在船队登岸的第二天悄然起航。这次他们没有作战任务，他们的活只有一个，侦查鸡笼的原驻扎郑军是否已经调离，现在清军有无驻扎鸡笼。 因为王浩的催促，远航归来的将士们没来得及进行修整，四日后所有的海船（中赶缯以上）统统集结在桃源港内，王浩又集结了陆战一队、二队和一百五十个武装壮丁登船出海。这次没打算做生意，所以船上除了必要的粮水外，只带了最近从番社贡赋收集的三十几只活鹿。 大营里正在议事的是许三多、林文豪和方司观。李智建目前没有什么具体任务，他也被邀请过来旁听会议。从两个月前强势压服葛玛兰人以来。双方的关系逐渐在发生一些变化。以前西班牙人在鸡笼建据点的时候，他们对葛玛兰人有过短期统治，但是西班牙人并没有长驻桃源平原，他们只是单向的强征赋税，所以两者之间的关系尖锐且脆弱。这支汉人到达后也是用武力压服，但这段时间，除了征收赋税，双方的双向合作开展的规模越来越大。现在汇报的是林文豪，他刚刚带着通事走访了周边十几个番社：“现在我们已经收集到桃源平原上出现的葛玛兰人番社名字七十一个，目前能准确摸清番社位置的有六十六个社，有五个不清楚是已经灭绝还是迁移进山区，另外在平原的最北端还有两个泰雅人的社，他们可能是从别的区域迁来的。” 他在地图上圈了个范围示意：“根据我们已经比较了解的番社的水平推算，这个平原上番社人口在一万六到一万八之间，这个数字比较准确。”又在地图上大致标出了一个浅浅的轮廓，继续介绍：“除了最开始降服，向我们纳税的十四个番社外，两个月以来，有七个社开始向我们纳税。另外这个范围内已经有二十几个社最近持续和我们交易。”在开展大规模交易，尤其是盐和铁器的交易后，有些番社现在觉得汉人的光临也不算坏事，他们带来很多好东西。“属下有个建议，我想我们除了威逼外，能不能用利诱，把一两个番社完全吸纳进来，最好能完全打散加入到我们的屯点。我们的农具，种子和生产水平和番社实在没法比，就是去掉赋税，他们的日子也会比以前好上很多。” 林文豪希望除了军事吞并，再加个和平☆演变来消化土番。许三多对这事有些兴趣：“有多大把握说服，有具体目标吗？”还真有一个，炸礁石那个地方往北两里。有个社靠近海边，以前除了种田，还靠从海边收集天然盐粒和其他番社交易生存，现在盐交换都被汉人控制，他们日子有点难。“大胆去做，做的好了咱们的路还能宽一点。”许三多拍板这事值得尝试。港口建设已经在收尾阶段，他打算花点时间到各个外围开垦点去转一转。 大营开会的时候，大贼头王浩已经带着船队洗劫了一个岛。台湾东海岸外面有两个很孤立的小岛叫绿岛和兰屿。这两个岛上居住的是台湾土番里唯一的渔猎民族雅美人，他们不事种植靠打鱼为生。昨天绿岛的土番已经被全部带到船上，小岛很小，只有八里长，六里宽。带来的三十几只水鹿被放在了岛上，王浩希望以后这两个孤岛变成野鹿养殖基地。虽然放养总量不会太大，但这是没本的买卖。今天横扫的是兰屿，这个岛在绿岛以南一百里海面，十四里长十二里宽，和与那国岛的大小相仿。这岛上有三个番社，其中一个进行了轻微的抵抗，造成陆战队一死四伤。两个岛子共搜罗到人口三百五十户共一千二百五十人。因为岛上有一片不大的森林，为此王浩打算花一天时间再对岛上筛网式搜索。这岛上有大概五六百只鹿，王浩觉得放养个三四年后就可以每年登岛捕杀。 金岁的中赶缯六日后赶回桃源，带回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如历史所述，八月中旬施琅派船把何佑的整只部队带走，现在鸡笼没有任何驻军。坏消息是驻军离开的时候，鸡笼附近还有些平民，主要是大约一百多户福州浮海过来的汉人和日本锁国以后无法回国的倭国商人，后者也有百十户。这两个人群和鸡笼沿海平原的十几个番社，在明郑统治的正常时期，会给明郑缴纳少量赋税和粮食。澎湖海战以后，鸡笼驻军军心已经崩坏，他们对汉人、倭人还有土番统统洗劫了一遍。等到这只部队走后，番社对汉人和倭人进行了无情的报复。金岁的侦察船到达鸡笼的时候，这里居然还有一小只汉人倭人的混合残余队伍躲在孤岛上进行抵抗，这只孤军坚守这个死地整整五十余天。 许三多正在大营西北八里外新建的茶村视察，所以金岁亲自赶过去报告：“大人，属下船上只有二十五个水兵，没能上岸去侦查，我把那批活死人都带回来，总共还有二十七个人。”基隆港的港口外侧，有个独立的小岛叫社寮岛（今和平岛），这个岛就像一堵屏风挡在港口和外海之间，小岛离岸最近的地方只有六十几丈（200米）。西班牙人当年修的城堡就在这个岛子上，已经是半坍塌状态。当地的番社联合起来，对这些汉倭平民突然袭击的时候，有一部分人退到岛上。 土番偶尔会登岛进行袭杀，所以这些人只能躲在一个半坍塌的棱堡中抵抗，靠岛上水坑里的雨水和海岸边螃蟹死鱼为食，后期也靠死人为食。五十多个退上岛的，最后活下来一半人。“大人，他们真是太惨了，吃死人吃的眼睛里都是血，每个人身上都是浮肿的，随便一碰就掉一块肉。”金岁也是当兵浪战活下来的，但是他从没见过这么恐怖的景象。许三多也是一愣，这样的土番以后绝不能留，就像动物园的老虎，他们虽然吃肉但是平时还算安全的，但是一旦吃过了人，尝过人的美味而且发现人还挺好抓，这样的老虎随时可能吃人，吃过人的老虎最好的办法就是枪杀掉。 许三多没有赶回去，这些人现在都在死亡边缘，只能先救治过来再说，再说鸡笼开发马上要启动，他要在临走前把桃源的布局多完善一些。他写了两份手令，一个是让何英全力赶制新型火铳，刺刀也在试制中，不能等着条件全部就绪，两件事情必须同时做起来。另一个是让方毅之把这些活死人单独成营，让医师全力抢救。等这些人脱离死亡线后，他让方毅之组织民队队长去慰问参观。现在的环境可不是以前在大陆上，周边都是一样的文化，一样的汉人。他希望国人能够多保持清醒的头脑，不要刚刚安顿下来就觉得可以放下刀枪。 金雨醇坐在小马扎上，吧嗒吧嗒的抽着水烟。他是琉球金家这一代庶出的孩子，家族里排行十一，今年三十六岁，跟着暹罗人的船队过来的族人，现在都是他在管着。临走的时候，老祖宗单独召见了他，给了他一套祖祠里的牌位，按这时代的规矩，这就是赶他们出去自立门户。他想不明白这是为啥，尤其族里的嫡孙金泽凯还有老四家那个三儿金泽思，家族里最有希望的读书种子也被一起丢了过来。家里所有的二十来个茶奴还有七八千棵大小茶树也让他一并带走。这样的待遇怎么看也不像是为了赶他这个庶子出门。 老祖宗在召见的时候，偷偷拿出五百两私房钱给他，金家虽然是大族，可这两代都没出什么官人庇护家族，五百两现银对家族可不算是小数。族里这又是发配又是全力支持，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听说王大人（王浩）的封地就在与那国岛，但是船队到那儿并没有停留，而是直接到了这个叫桃源的地方。这里人更多，大营里人来人往。有一些赤着上身，下身围着鹿皮或者草裙的听说是这里的土人，更多的人穿着和他们琉球唐人很像，只不过说的话很杂，有些人说的他能听得懂，有些完全不行。第二天他们被安置在这个地方，有四户同船来的琉球种茶人家，还有一户本地茶农，另有三十几户普通农户。 听带队的队长说以后这地方就叫茶村，专门种茶。他们搬来时候，这儿的地已经烧过荒，一百来个丁壮正在开垦土地。这儿的土可真好，肥沃的土壤再加数百上千年的落叶腐殖。老金去地里走过，这地比原来家里的地，地力好了一倍都不止。五户种茶人家只有金家来了一族，其他都是小门小户，给金家的命令是带会十户农户种茶。至于金家自己，带队的于队长说，方大人有令烧荒开地官府都管，茶农只管栽苗种树，三年内每家能种多少亩，这些地就都算他家的，官府给契。 今天一早，金雨醇被于队长喊了去，有位许大人正在地里视察，他请各家家长都去地头相见。这位许大人身份很高，老金看到方司观方大人正在许大人身后老老实实站着。大人很和气，问了大家现在困难和需求。“大人，我家农具不够，三把锄头坏了两把，而且官府只分了我家一千八百多颗树苗，这点儿苗子哪儿够用，我家今年少说还要一千棵。”那位本地茶农胆子很大，张口就要东西，好像官府欠了他家很多钱。金雨醇提了一条，他担心粮食不够吃，金家这次来了大小三十几口人。这位大人回答的很爽快，他说的很多老金都不敢信。比如他说，今后三年大伙吃的穿的还有农具耕牛都可以找官府借，五年以后才需要还，而且茶农借的钱粮官府不算利息；他还说每家这三年能开多少茶田，将来官府还会给谁家在山坡上再分五倍的地，专门种茶；还有以后大营的粪肥只要茶农提就给送过来；还有茶田开出来三年免税再两年半税，税率定的两成五。 说到这里那个本地人还在大声嚷嚷说税收的高了些，能不能定两成。“咱们这的规矩，税则是议事会定，官府定不了。不过诸位可以放心，官府没有加税的权利，但是遇到天灾人祸，我们有减税的权利。”这话老金没法信，琉球茶田税是五成，另外还有赶脚钱、验茶钱、丁口钱之类的乱七八糟的一大堆，不过他觉得那个本地人明显信了，那老家伙一直在那扭着身子搓着手，似乎不大想听大人训话，想马上回家种地。最后许大人还拜托大家一件事情：“我看你们说的制法都是炒制，这个叫绿茶，这茶咱们汉人爱喝但是夷人不喜。现在武夷山有一种用发酵法做茶叫红茶，这法子一年最少能采四五轮茶叶，产量要比绿茶高好几倍，夷人最爱喝这茶，谁家能把这个法子学来或者琢磨出来，本官许他五百两或者家里茶园免税十年。” 没准这地方真是这规矩，老金也不想了，他放下水烟袋，环视了一眼面前的一排小马扎：“泽凯，我和方大人打听过，马上会有条船送铁过来，你搭船回趟琉球劝劝我大哥，让家里再给咱们些支持，一会你去我那拿三百两，回去全换成树苗。”以后据说每个月，桃源这里会有条船往返琉球，趁着家族那边还不生疏，能多要些支持也是好的。“泽思，于队长和我说了两次要请你去做先生，我想来想去觉得还是要答应下来，今后你要辛苦些。”说完他起身带着二儿子出了门，趁着方大人能说上话，他想把泽国留在许大人身边当个侍卫，这样局势有什么变动家族能有个庇护。 许三多用了四五天走访了全部四个外围据点，拜访了几十户民人，现在心里更有数些。回到大营的时候，两条中赶缯带着满满的土人正在进港。王浩已经把绿岛和兰屿的土人搜刮一空，现在船队继续向南杀过去，只派了两条船带着八百多人先回来。雅美人善于打鱼不会种地，许三多招来方毅之，让他选一百户和原来的渔村打散再重新安排，这样两个渔村就变成四个村子。现在桃源港改建正在收尾，加上这些土人，可以再开一轮地。打发走方毅之，小许趴在桌子上继续写字。他写的这个叫‘国语法’，他打算写完就公布下去。既然你们都不想主动改，那就别怪我来狠的。 第二天，大营里很多人知道了这个噩耗，以后每个国人都要通过一次语言考试，如果是要当队长或者主事，还要通过一次更严的考试。这个考试将由许大人或者他认定的人当考官。明年（1684年）开始的分地，第一批只会发给伤残军人和考试通过的人，以后也是谁通过谁分地。三年还没通过的统统赶出桃源。 将来每个官都随身带把尺子，任何公共场合，只要有人没说标准话，对现在这名字已经定为国语，官员就要上去拿戒尺打手。任何队长主事或者哨官棚正，手下如果国语进度不达标。他都会被无情的降到底层。比如正五品奉宣大夫方司观，他现在直管着七个人，这七个人如果一年内都不达标。方大人只能去做正五品农户，亲自去开田。这个法一贴出来引起哀嚎一片，大营里能说的上话的都跑来求情，但是许大人坚决认定现在行的是军法，而许大人定的这个就是军法。这个不良长官现在心里正在窃喜：哼哼，这已经算简单的，还没让你们去学托福，gre呢！ 如今营里小四百个学生是最吃香的。每天晚上他们学完国语回家后，他家的草棚或者营帐里，都坐满邻居或者亲戚什么的等着传授。孩子们地位剧增，搞得他们纷纷提议减少学字的时间，多点学国语的课。李智建被塞过去做了高级教员，将来考试这事也是他担着。当桃源全员学国语高潮的时候，王浩的船队刚刚登上巴坦岛（注一），这是船队横扫的第二个大岛。因为这儿距离家里太远，来回往返时间耗不起，所以王浩下了只要牛马，壮丁壮妇的军令。这命令无疑是残酷的，部分老弱被当场斩杀，就算没有死，等全岛丁壮被掠夺一空后，剩下的老幼面对的也是饿死的结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十八章 鸡笼 港口改造又经历十二天终于完成。现在桃源港北部水深达到两丈，飞马号这样的大船可以停泊二十几条，临近出海口的位置进行了额外拓深，这里甚至可以停三条八千石大船。南边暂时不改，作为附近几个渔村的渔港使用。改造工程结束后，人力得到极大释放，马上筑路分成了两队同时进行，一队往北一直往平原的的？”“于哨官，陈副哨还有几个排长从船上就问我嘞，他们说一哨二哨从吕宋带了上千番女回来，这次就是嫌弃三哨没有功劳，特意把三队调出来，他们好留在桃源成亲。”“好，你去告诉于国实，让他带队，全副武装沿着鸡笼湾跑二十里回来。”当天开始，许三多开始临阵练兵。 其实此时的桃源，想象中的分媳妇大会并没有发生。随着一千多雅美人和两千多吕宋奴到来，桃源国人的比例和威慑力迅速下滑。这样的情况下，再整队出行，王浩极度害怕家里出乱子。所以在和方毅之，方司观等人讨论后，十一月中旬，所有排湾人，与那国人和雅美人都被授予国人的身份，只要这些人改国人姓氏和通过国语考试。 桃源重新定义了奴隶概念，以后主动加入的土番，只要通过这两个都可以给予国人身份，凡是战争抓的或者劫掠来的才算奴隶，奴隶也可以通过当奴兵或者政府赦令变成国人。这样的话，目前的奴隶专指攻破番社的那批葛玛兰奴隶和两千多吕宋奴。为此对渔村和民队开始做大规模调整，民政官员细心的把各种来历的国人全部打散穿插安置，希望这样能够加速融合。 对船队，王浩把各船上大量低级的国人水手和部分炮手抽出来。每条船上重体力，无技术含量的工作全部交给船奴。每条船上配置五名到六名军官，分别是船长，大副，二副，水手长，司务长和枪炮长，国人水手充当操帆和炮手，这样调整后，每船船奴比例能占到三成到三成五。 战兵的编制更加复杂，以前战兵的来源就是汛兵，衙役和左营水兵，可以说正经陆军出身的一个都没有，现在又要编进去大量水手，壮丁和奴隶，大家想想都头大。“练兵吧，这样的兵不练没法出门。”王浩任命陈侃为火枪兵练兵总管，林大成为肉搏兵练兵总管，自己带着朱标、何英等人，开始反复讨论军规、军纪、军械、军装诸多事务。 每晚王浩还在开班，前面他想用简化字的时候遭到大伙反对。后面大营集中了所有的小童少年在上课，营里识字的不过十几个人，根本教导不了四百来个孩子，所以军队这边就一直耽搁，现在王浩不管了，每天都抽两个时辰给军官开课，他自己繁体字也是认识一半猜一半，所以每次上课，都见到王先生一手拿着字典一手拿着笔，在那里指手画脚。 鸡笼的征伐很顺利，许三多只用了两天攻灭其独轮社，八里盆社以及牛普社。陆战三哨对三个番社进行了残酷的扫荡，除了留下四十个番女作女营，只有十几个孩子活了下来。接着许三多发布合社令，散布在鸡笼港附近的平原和丘陵的所有番社被强制合并在沿海平原上三个区域。从第二年起，驻军又不断召集番社奴兵，对鸡笼附近的深山区进行搜索和扫荡，山区番社少部分被补充到鸡笼沿海平原，大部分直接被送往桃源。两年后在鸡笼区域，除了平原的番社保留区外，在其他区域甚至深山，已经再难看到番人的身影。 注一：元年式步枪，发明于1683年，三年后对配件进行优化改造，枪重加大到八斤一两。十七年后（1700年）正式命名为元年式步枪，但此时军队和国民已经习惯称之为‘大八斤’。元年式步枪在我国历史上占有重要地位，由我国各地兵工厂，藩属国兵工厂分别制造，一直生产到1787年。有据可查的生产数量为五百二十七万余只，本馆收藏的最古老原枪是海军中将陈利平亲手使用过，编号179.制造于1683年。最近代的藏品为1892年从滨海省库页州收集，据信为部落铁匠打造于1830年代。 ——台湾历史博物馆 注二：本文采用的是明斤，一斤等于596.8克。一斤等于16两，一石等于120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十九章 定制 十一月底，王浩正式公布桃源政治结构。名称定为‘琉球国桃源镇守府’。给自己自封刺史，许三多为同知。同时还公布政府结构，民政这边定了六个司。民政司，司长方毅之，主管桃源内政和民事。财政司，司长方司观，主管财政和仓储，暂时没有财政收入，主要就是仓储，同时兼管番社纳贡和交易。外贸司，司长钱俊尧，主管贸易。鸡笼司，司长林文豪，主管鸡笼矿业兼管鸡笼民政。教育司，司长李智建，司下面任命了一个十四岁考试主事郭小美。军备司，副司长钱穆乡，主管造船和军械两个作坊，另外新成立火药局，火药造不出来只有十几个妇女拿火药铅子包子弹。工商司，副司长候志杰，下属只有一个快建成的制糖作坊，另新组建一个被服局，暂时负责军队制衣。这个新任副司长就是从万年州逃出来的那个绸布商人，王浩见了以后觉得确实值得一用。 司一级往下还有两级文职，一级是主事，授予工坊头目和商馆馆长，一级是主管，授予民队队长或者筑路队的队长。这两级也没什么编制，随着发展随时增减。等到民政官任命完，王浩发现差不多民人里面认识字的人已经一网打尽，连从琉球拐过来的两个叫金泽思、陆介民的十七八的小书生都任命为主管。现在所有国人里，认识千把字的不过三十四五个人，要不是刘浩天才十一岁，王浩恨不得连他都要抓出来用一用。 军队这边目前建三个司。动员司，司长许三多兼任，副司长陈侃，主管民人军训，新军整编和退伍兵安置。司里配置了十五个老兵，整编后有二十几个因为年纪或者受伤退伍下来的老兵，现在也在这儿学识字，这批老兵将来会和民队队长一样，慢慢转化成未来的村长、乡长。参军司，司长何英，主管军事编制，地图绘制，人员升降，条例变更，这也是现在军里最有文化的一个官。情报司，司长王浩自己兼，目前有陶二成、王成功（大友新之助），李浩三个主管。这三个都是从社寮岛未亡人里挑选出来，王浩认为经历过这种事情还没死的人应该都是性格坚定值得一用。 部队除了派驻鸡笼的陆战三哨，其他战兵彻底打散重编。这次整编不但把民壮和水兵编进去，连上月跟着琉球商船过来的几个浪人也都编进肉搏队。这次整编统一编制五个哨：鸡笼哨（原陆战三队），桃源哨，陆战一哨，陆战二哨和葛玛兰义勇哨。这五个哨都是162人，以后还会每哨再编制一个棚斥候，动员司以后会有一个五十人的训练队，琉球商馆有三十人卫队，全员整理完毕，兵力会达到九百五十人。 陆战一哨哨官林大成；二哨哨官朱标；鸡笼哨哨官于国实，副哨官陈新；桃源哨哨官张得功（琉球调回），副哨官蔡则；葛玛兰义勇哨哨官金岁。军官只任命到排副，以下不任命，通过部队整训，再从成绩优胜者中选任。同时任命了飞马号船长周正忠，飞龙号（鸟船）船长马宝，飞天号（大赶缯）船长赖正星。这个赖正星今年也只有十九岁，原来是马疯子船上大副，这次破格提拔。以后军舰就这三艘。四条中赶缯都定义成运输船，其中有一条专门跑桃源到琉球航线，一条船况最差的专门跑鸡笼和台湾沿海。 大营里彻底热闹起来，不断有各个外驻点的民队丁壮赶回来，筑路队那边因为劳动强度大，奴隶服从管教也很被看好，调了一批充任肉搏兵。到十一月底的时候，除了桃源哨，其他队伍人员都已经编制完毕，各队都入驻大营里。一边训练一边等装备。连续忙了十几天把王浩累的够呛，他已经被赶出二层小楼，谁叫他自己提的一切为了战士，结果原来靠港口的宿舍楼被葛玛兰哨抢了去。他和两个小的暂时又住回帐篷。 “11，121。”早晨王浩跟着葛玛兰哨在跑步，为了显眼他还跑在前面，这个哨只有十几个国人，其他都是各土番征召来的，大家穿的五花八门，什么皮草，短裙，发辫啊还有不少光着膀子，一片五花八门的景象。等队伍跑起来，王浩觉得身边就跟放羊一样，有一边嚎叫着往前冲的，也有傻呼呼站着的，后面还有在嚎叫应和的。边上七八个军官拿着两尺长的棍子，拼命往队伍里面打，棒子打到哪里哪里就老实一点。金岁从后面大步跑过来，一边跑一边把挡路的打开：“大人这里太乱，您还是去别的哨看看吧。”王浩看着他眼睛通红似乎要狂化的样子，赶紧安慰他：“没事没事，土番不习惯纪律，你们多练练就好。”金岁看他没发火心里好受些，赶紧回到：“大人您说的对，最好再给我派十个人，我这里打手不够！” 正好二狗子跑过来：“大人，鸡笼有船回来了，有好消息啊大人！” 桌子上摆着一块亮晶晶的大石头，所有人都围着它痴迷的看着，一个使者正激动的对着一圈人手舞足蹈的比划。 “大人！”有看见王浩的赶紧喊了一句。三天前，第二批探险队，找到鸡笼河谷后沿着河谷往下游走，在一个瀑布旁边发现了这个，一块整整三十八斤重狗头金。使者嘴巴咧的开了花：“许大人已经派了两个排带了三百吕宋奴过去扎营。他请大人再加派人手，他说要修路过去。”许三多在凯达格兰人中征召了一百人负责运送粮食和监工，他希望从桃源再派过去三百矿奴和二十个工匠，另外还需要一批粮食和农具。 他计划沿着鸡笼河谷修一条路，金子淘到哪儿，路就修到哪里，等金子淘完，路也差不多能修进台北盆地。除了金子，火山的勘探已经基本清晰，一片在鸡笼西北三十里外有一大片火山口，这里盛产火山灰，已经发现硫磺矿；另一片是鸡笼东南面金瓜石周边的群山，这里火山灰存量也很丰富，目前还没有发现硫磺。因为金瓜石需要采矿提金，并不是很急迫，所以现在有百十人正在往这个方向慢慢修路。现在探险队正在到处找煤矿，这样才能生产出正经水泥。于是桃源大营开始忙起来到处抽调奴隶，现在正是收割季节，估计抽调出来需要好几天。 “嘭嘭嘭。”一队士兵正在对着远处靶子射击。枪声才结束，何英带着几个手下马上冲过去。今天有三款头盔在进行测试，一款是王浩提出来的类似二战德国兵一样的铁质头盔，一款是军火工坊一位师傅仿照明军八瓣铁盔设计的铜皮藤混合盔，第三款就是藤制头盔。试验结果藤盔对鸟铳还是新式火枪没有任何抵抗能力，这个肯定要淘汰。另外两种，成果相当接近。百步外新火枪击中，两个都防不住；拿鸟铳打，铁盔能防住九十步，铜混合盔也能防的住百步。 “都拿过来我看看。”王浩有些好奇，按说铁盔是全铁做的超过三斤十两，怎么效果跟两斤出头的混合盔差不多呢？旁边新鲜上任的工商司副司长侯志杰赶紧凑过来，这本就是军火坊和被服局的合作产品，里面内衬是被服局做出来的，他点头哈腰的对着王浩：“大人您说过一切为了将士，小的觉得能让将士们少一些辛苦也是好的。”几只测试盔拿过来，王浩反复的看，心里有点明白。这只铁盔厚稍微厚些，可速度够快的枪子一样能打穿，头盔本就是防轻火力防不了重火力。 速度不够快的，这年代都是铅子，动能够大打不穿也会造成脑震荡。而那只复合盔，虽然每一层都薄，但是每一层材质都能吸收或者传导一部分动能，就像后世的复合装甲，这设计确实巧妙。侯志杰这会儿又搭话：“大人您看，这里面是拿鹿皮碎条和极细的藤条用特殊织法编出来的，天热用藤条这面朝外吸汗，天冷用鹿皮这面朝外保暖，这多好。” 王浩这次是真心动了。“内衬要用这么细材料编出来，成本不知道要多少？”“咱们很多东西没价钱，现在成本核不出来。不过高不了，咱台湾就产鹿，以后咱被服局肯定是要做一些高端成品搞外贸，到时候边角料要多少有多少。编织确实复杂，咱可以不在局里面做。现在外面民妇越来越多，咱把材料和式样发到民妇手里，随便给几个钱，她们不会拿回去晚上做么。”这胖子笑的还是那么谦卑：“再说咱周围还那么多番社，交给他们做钱都不要，给几块盐就行。” 这时候的人就知道分包啦？王浩对这个胖子满意的不能在满意。“很好，请这位师傅过来，我要当场奖励。”没想到这位设计者居然还是个学徒，叫谢听风，是跟着家人从琉球过来的。“小谢师傅，我替全军将士感谢你，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这是军械坊第一个自己工匠研发出来的产品，王浩想重奖给大家做个表率。这个小师傅年纪只有十九岁，听到王大人这么说话脸红的像个柿子，话都说不利落：“大人大人，现在在坊里包吃包住的，我没啥缺的，就是就是……”说了半天原来他家除了父母还有一兄一弟，家里人手足，现在按家分配的茶树对他家人力少了些。王浩大笔一挥，明年春天会奖励他家四千棵茶树，按照琉球买的价格这些也快七八十两，小伙子乐的就要跪下磕头。 “大人您看，上次暹罗的硝石已经全部制成纯硝，约莫百斤能制纯硝三十一斤半。”硝石提纯火药坊用的是水煮的办法。拿硝石研成细末放在水中搅拌，滤掉水中泥沙等杂质晾做成极细的膏泥；膏泥再放在煮沸的水里，一直加到水中溶解不了，这样就形成饱和溶液，然后水放在阴凉处降温，低温下溶液过饱和就能析出纯硝结晶。为了保证质量，纯硝再用沸水溶解再析出一遍，这样得出的就是颗粒状的纯硝，上次琉球交易留下两万斤硝石，用这个办法已经提出六千三百斤纯硝。 桃源也有少量硫磺，都是葛玛兰人和高山土番换了交税用的。这些粗琉也要研磨成细末加水中过滤得到膏泥，然后膏泥每十斤兑入两斤牛油和两斤麻油放在锅里煮，这时候锅上会出现黄沫，锅底会出现黑色或者灰色渣子，把这些杂质去掉晒干就是纯琉，同样为了质量，煎煮也是两遍。桃源收集的粗琉不多，现在已经全部提纯，约百斤出四十斤纯硫磺，现在已经制成一千八百余斤。难点在于都知道火药是硝、琉和碳混合制成，但是桃源没人知道配方。三样都准备好了，因为量少一直不敢试制，就是想制也无从下手，于是钱穆乡把王浩请过来求助。 其实火药配方明朝的兵书大多有记载，但是明朝配方很原始，火药质量不好。现在桃源大多数以前都是农民，也没谁看过兵书。现代火药配方王浩中学课本上见过，只不过就记住硝占百分之七十五，另外两个都是小数而且数字差不多。 “穆乡，火药配方我也不知，我教你一个法子。”王浩的办法很简单就是实验，先把硝占比定在七十五，然后取木炭和硫各一半混合做一份火药，然后按照百分之一或者更小的数做阶梯，分别加减炭和硫，做出不同比例的样本出来，再和现在库里郑军成品火药拿在一起做对照，最后看哪个效果好就用哪个。 “穆乡你记住，实验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用这个心做事什么都不是难事。”钱穆乡只有十七岁，性格沉稳有闯劲，放在这个岗位王哈也是想了很久，没有谁是生下来就成才，只有不断的磨练才能大用。“大人，属下知道怎么做了，属下每个比例做一斤，做几百份总能找到最合适的。”钱穆乡不是笨人，现在一共就设六个司他管了一个，心里的压力大的不能再大了。“大人，如此刺刀也要试验，我也按照大人的筹划来做。” 刺刀遇到的问题又不一样，成品三棱的和匕首的早就造了出来，现在的问题是造完以后只有两成能装配上去，这是手工打造公差大的问题，古代作坊式生产斗不过近代工业化生产，就是因为怎么也做不出标准化产品。 “刺刀咱可以分两步来，一个是怎么安装的问题。这个咱们想个笨办法解决。”所以说现代人知识面宽，王浩想到的方案就是军队都配铁匠，一个哨配一个师傅加一个学徒，平时负责改造刺刀，一把一把的改总能都装的上去，战时还可以做简单的枪支维修，用一两个人提高一百多只枪的效率，他觉得合算。至于造三棱还是匕首，造多长，王浩大手一挥：“长度先按一尺造，你调动员司老兵配合，咱们一寸一寸的试验。两样先各做一半，咱们用战场来检验哪个好，” 到十二月十六号的时候，桃源第一季的水稻收割完毕，一共收获四千六百十二石粮食，方司观估计番社收税还能有一千二石，这些粮食按照现在人丁数能坚持到五月初，到六月收割有四十天的缺口。下一季播种在一月，民队正在加紧开荒，方毅之拿着表格算了又算：“大人，一月咱们大致能种一万一千五百亩稻田和三百五十亩甘蔗，到明年七月收获粮食就不是问题啦！”这是最好的消息，生存问题压倒一切，王浩拿着笔在小本本上记下数字：“通告琉球那边不要停，除了铁，第二位的就是粮食，来年咱们人口还要加。” 陆战一哨齐装满员的时候，王浩带着一行人悄然出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二十章 接触 “阁下，恭喜您，在您的任上，葡萄牙将重建远东的辉煌。”阿尔梅达（hugoalmeida）议员举起手中高脚杯。今年好消息真是让人惊喜不断。年初遥远的东帝汶土人叛乱被彻底镇压，澳门抽调的军队和土生葡人有六成战死或病死在这个赤道上的岛屿，幸运的是活下来的开始陆续返回澳门，其中包括他的儿子阿方索。十月，鞑靼人（注一）的广州总督派人来通知，广州将在年内正式开港，三十年的苦难（注二）就要结束了。现在琉球人的船也开进澳门（注三），他们带来以前从没有过的订单。澳门的萧条将成为往事，新的一轮兴旺马上就要到来。 文礼士总督（belaralmeneses）也举起酒杯：“谢谢首席议员先生，不过你我都知道，帝国的辉煌再也回不来了。”荷兰人的崛起实在太猛烈了，不到三十年时间，葡萄牙人在东印度群岛和远东的城堡和商馆被他们逐个拔掉，现在在东印度群岛葡萄牙唯一据点在七千里外的东帝汶，而在澳门和帝汶身后，能给他们微小支持的只剩下印度的果阿，帝国只有在果阿，才有能够叫做舰队的船。他望着远处的圣保禄炮台（注四），那上面现在熙熙攘攘的都是人。 “这些琉球人为什么不多买点炮，剩下的再过些年也要烂透了。”几天前，一条琉球人的大船进入港口（飞马号），他们带来一些奇怪的贸易申请，比如他们希望能从卜加劳铸炮厂（注五）聘请技师，但这个炮场早已在十五年前就倒闭了，于是琉球人花了一万里亚尔（银6000两）买走了所有的设备。然后他们又花了八千里亚尔买走了澳门铸币厂的所有设备和技师，澳门现在只有不到四千人，这里已经快二十年没有铸过一个硬币。接着他们又要求买炮，议事会对此进行了紧急磋商，澳门有七个炮台一共七十多门大炮，但是军队只有八十个人，其中炮手不超过二十，所以议事会决定，可以卖给琉球人不超过十五门大炮（他们认为从帝汶回来的葡萄牙人里，多少还能活着回来些炮手）。但琉球人只买了四门32磅炮，不过他们付的是金子。 “亲爱的阿尔梅达，这些可爱的琉球人还买了什么别的破烂吗？”阿尔梅达是土生葡人，不过总督很尊重他，不是因为他身上只有八分之一的中国人的血，而是因为阿尔梅达已经是现在澳门最大的商人了，他有三条船。 “有的，他们现在还在港口里。”阿尔梅达耸耸肩：“昨天他们召开了一个荷兰式拍卖会，目的是想订购六十匹阿拉伯马，公母各三十匹。”“哦？那至少要到阿巴斯（今伊朗阿巴斯港）才能买到，这个生意可不太好做。”文礼士曾经在果阿待过五年，对中东他一样的熟悉，更何况谁都知道在海上运送活的动物，死亡率会高的吓人：“这个生意有人接吗？” “阁下，我接下来了。”阿尔梅达看着总督困惑的眼神，回答道：“后来他们又追加了四千两的黄麻和两千两帆布以及五十个织帆的印度工人，另外棉花他们也要，而且不限定数量。他们给了我八百两黄金作为定金。”琉球人是按照一比九的比例给了他黄金，而到了果阿，汇率是一比十二，光这点金子，他就白白赚了两千多两。 他伸手指了下炮台下方的码头：“阁下，我的小天鹅号前天从广州回来，他们带回半船生丝和瓷器，这周内，我就让它出发。”“您疯了吗？这个季节出海就为了去波斯拉六十匹马？您的船员会把船长吊死在桅杆上的。” 葡萄牙人都是天生的水手，总督阁下年轻时候也在船上服役，他知道一月南中国海和印度洋的风浪对船只有多可怕。阿尔梅达当然也知道，但是他渴望的是利润：“他们不会的，我给了他们四倍的薪水，而且允许船长任何时候都可以进港躲避。阁下，到三月前没船会开往果阿，我希望我的丝绸和瓷器卖个好价钱。” 总督在城堡里喝着葡萄酒的时候，他们嘴里的琉球人正在他们脚下的城镇里忙碌着，钱俊尧正在挨个拜访当地的葡萄牙商人和华商，除了购买了少量的船帆，航海仪器，单筒望远镜，怀表和金鸡纳霜以外，他最主要的就是正在找合伙人，合伙做人贩子的工作。 澳门和绝大多数欧洲殖民地一样，宗主国能派驻的人是很少的，像现在的情况，真正葡萄牙人只有两百多个，其中还有八十个是果阿总督（澳门总督是果阿总督的下级，不是平级）派过来的士兵，他们每五年会轮换一次。另外还有四五百的土生葡人，这些都是早年到达澳门的葡萄牙人后代，另外还有大几百中国和日本商人，除此以外都是奴隶，有历次战争掠夺的俘虏也有来自吕宋，安南（今越南北部）或者广东，因为生活困顿自愿或者被诱拐来的。他已经和两个商会谈妥了价码，到明年七月，琉球的商船会再次来澳门，接走最少一千五，最多不超过两千的中国籍奴隶，至于商人们怎么去说服还是拐卖，钱俊尧就管不到了。 老钱在买货拐人的时候，李智建正进行另一项拐人计划，他穿着一身欧洲人的打扮（对，就是带假发的那种），正在挨个拜访一些专业人才，迄今为止最成功的是已经说服卜加劳铸炮厂最后一位总工程师法里亚。这位先生将携带全家奔赴琉球，那里有一份十年的工作合同在等他。法里亚不但对筑炮经验丰富，而且还在十几年前受安南国王的邀请，去安南做过矿产调查，帮助安南建了一个铁矿和一个小型的造炮场。 让李智建更感兴趣的是，法里亚先生还有一个十七岁的女儿，这个棕色头发的姑娘叫做安娜。另外他还在酒馆里说服了几个水手加入琉球军队，这里面有一个是很资深的领航员，号称曾经去过葡萄牙所有海外殖民地的老家伙。不过一年才七十个里亚尔（42两白银）的开价让李智建觉得这位老兄可能是个水货。还是在酒馆里，葡萄牙驻军最高长官桑托斯中尉也被他劝得有些心动。五倍的薪水和一个少校的军衔，让这个炮兵中尉觉得非常值，唯一的问题，中尉现在还有一年半的服役期，如果提前离开，有被当逃兵抓捕的风险。 码头上除了葡萄牙船和中国走私船外，还有一条挂着圣乔治贸易旗的英国船停着。这是一条不算大但是满漂亮的双桅纵帆船，这个船的船长太难找了，今天李智建终于在一家妓院逮到他。“詹姆斯布莱克船长（jamesblack）吗，很高兴在远东见到一个英国人。”既然找到了就得好好谈谈，这时代找到英国人还是挺难的。布莱特有一些为难，这家伙行了脱帽礼，可是自己没带帽子啊，这可是妓院，谁在妓院还带着礼帽呢。 “您好，见到您真高兴，对了我是苏格兰人。”布莱特必须要纠正一下。李智建一听是自己马虎：“哦，真的很抱歉，爱丁堡还是格拉斯哥？”这两个地方就跟现代人在欧洲遇上个福建人问是厦门还是福州差不多，基本上能蒙对。没想到这位黑船长还挺认真：“是因弗内斯，您听说过吗？”李智建是谁啊，那可是在英国混了很多年的：“天那，那可真美，我和这一代的约克公爵在那儿猎过狐狸，我们是伊顿的同学。”布莱特船长一脑门的黑线，这还怎么聊天呢，你是想告诉我你是哪个东方国家的王子吗。话说这附近哪个国家的王子会去英国留学，这得好好想想…… 按照英国人的传统，两个人用了一个时辰，从天气到家乡，从家乡到旅行聊了一遍，然后又用了很长时间互相摸底。布莱克曾经在海军服役了多年，最后从unico号战舰上退役，当时他是船上的大副。后来被不列颠东印度公司雇佣，因为某种不可明说的原因，去年他被降职到这条小船上（纵帆船不能说一定小，只不过这条比较小），这次本来的目的其实是偷偷溜过马六甲去摩鹿加群岛做点香料贸易，结果在丹老港，他的船被马德拉斯总督派出的通信船找到，英国人从葡萄牙人那儿得到一个新情报，占领中国的鞑靼人已经击败了福尔摩沙的郑国王（指台湾明郑政权），现在英国人很想知道现在鞑靼人会不会开放贸易。 可悲的是，东印度公司一位资深货运主任战争期间还在台湾追债，现在布莱特船长的珍珠号（slooppearl）是公司最东面的快船，寻找失踪的公司员工，这个倒霉的任务也给到他的头上。 说到这里，就必须要对现在的东亚局势和东南亚局势做个解释。最早进入东南亚的是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那是在明朝中叶，倒霉的西班牙人是从墨西哥横穿整个太平洋来到吕宋（菲律宾），这个距离让西班牙人对远东鞭长莫及（墨西哥到吕宋要直航四五个月，没有补给点），西班牙只征服了吕宋，有余力的时候偶尔也在吕宋周围开拓一些小据点。 葡萄牙人是最早进入东南亚的欧洲人，他们吃了肥肥的头一口汤，又顺着东南亚第一个接触了中国（屯门，1504年）和日本（种子岛，1543年）。然后，荷兰人偷了葡萄牙人海图，于是英国人，法国人和荷兰人都从印度的殖民地晃悠进东南亚。1602年荷兰人组织了自己的东印度公司，后面的几十年他们在东南亚挨个吊打西班牙、葡萄牙和英国人。 首先是西班牙人服了，他们老老实实待在吕宋不出来；后来葡萄牙人也服了，他们被打的在东南亚保留了一个帝汶不出来。荷兰人在东南亚开了三十几个殖民点和商馆，牛的一塌糊涂。但是鞭长莫及，到了东亚他们力量也衰败的厉害，先是占了一个台湾，被国姓爷打了回去。于是他们独占日本贸易（和中国商人一起），放弃中国贸易，专心开发东南亚去了。英国表示不服，他们在全世界和荷兰打。1653年他们把荷兰本土打到瘫痪，荷兰人服软了。1667年第二轮英荷全球大战，荷兰人直打到伦敦城下，冲着伦敦开炮，这次是英国人被打跪在地上。 1672年，英国人联合了法国，一起打荷兰，这次不但想打败荷兰还想灭了荷兰人的国。这次荷兰人拼命了，他们把大堤炸开淹了自己三分之一国土，靠这个挡住法国人的陆军，然后在海上和英国人拼，靠着给自己吃药把英国人打趴在地上，不过荷兰这次大大伤了元气，荷兰才多大，本土才比台湾岛大一点点，人口只有两百万上下。 全球看，荷兰人赢得了战争，但是国力拼废了，输了整个国家。但是在东南亚，目前吊打英国人那是不要太轻松。他们在马六甲海峡占了一个大的殖民点就叫马六甲，驻扎几条大型战舰，英国人、法国人，谁从这过看着不顺眼就打谁。葡萄牙人现在很乖他们不打，西班牙人在印度没有据点他们不路过。 再说英国人，英国野心一点不比荷兰小，1636年他们跑到东南亚建了几个商馆，1637年船开到广东。他们和刚到东亚时候的西班牙人一样，想把中国打服，结果被当时的明朝靠着人多打跑，东亚在当时距离欧洲人的老巢实在太远，中国又太大，人多来不了，人少又打不过。 英国人现在的策略就是东南亚打不过荷兰那我不去了，就专心发展印度。但是英国一直很想和中国建立联系，1668年，郑经派人跑了几千里地去万丹（英国在东南亚的总据点，1677年被荷兰人连锅端）找到英国人，说你们来吧。没办法，他老爹国姓爷打台湾打的就是荷兰人，荷兰人不和他们家做买卖。英国人一看有人配合，马上在1670年，东印度公司派了条小船过去在安平开了家商馆，算是在东亚有了落脚的地方。可郑经天天和清朝打仗，台湾也没发展出英国人需要的特产，这个商馆赔钱，而且郑经不如他老爹做人地道。经常赊了货不给钱，赔了九年英国人扛不住了，1679年商馆撤销。老郑家还欠英国人两三万两货款，于是英国东印度公司派了个中层干部，带人上门来催债（搭着葡萄牙人的船）。结果债没拿到手，清朝大军正好跨海来打台湾，这几个人在台湾彻底失去联系。于是，已经好几年没来远东的英国人，把倒霉的布莱克派了过来。 王浩给李智建派的终极任务就是联系上英国人，最好建立个战略合作伙伴关系。地球人都知道，将来人家英国人可是日不落帝国，别看现在是几强争霸，英国只是之一，一百年后，英国可就是唯一。再说，现在英国在东南亚连个商馆都没有正在渴望中，一勾搭准来。要是勾搭荷兰人，人家没准还看不上。另外英国人陆军很不错勉强算欧洲一流，海军人家是第一，跟他学比跟谁学都合适。结果巧了，第一站就碰到英国人，这可决不能放过。于是双方谈的非常愉快，两个人又找了一个日本料理好好吃了一顿，吃完又回妓院，一起去畅谈人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二十一章 聚散 “阿爹，你怎么来了？”鸡笼的码头上，许三多带着一堆人正在接王浩上岸，这个由飞天号带一条中赶缯组成的小船队正在靠岸，许三多身后的金泽国忽然看到父亲金雨醇也随着王浩一行人下船。“小儿无礼，还挺诸位大人不要见怪。”老金赶紧给王浩许三多他们作揖赔罪，然后把儿子拽到一边。这次船队过鸡笼为的送人送补给，东西放下就走。冬天船队出不了远门，王浩算着日子去福州添点乱，现在已经腊月中，再不去赶上过年就闹不成了（注一）。 看见许三多过来，王浩乐的不行，这厮这是多久没收拾自己，虽说这时代不用理发，那也要修修的嘛，这位已经快变成马克思了，鬓角胡子连在一起还打着卷。“三多啊，到了这里也不能当野人，我正琢磨给你做媒呢。”这位开始随口忽悠。许三多还真不在乎，鸡笼这儿不是兵就是奴隶，谁在乎这个，他开口就是正事：“你来的时间正好，赶紧和我走，煤矿找到了，咱们马上过去看看。”有句话叫灯下黑，真是很有道理，说到找矿大伙都觉得越往深山越靠谱，结果鸡笼港口北侧的火山群，东和东南的丘陵以及深处的群山，各只探险队越走越深偏偏找不到煤。 直到今天有个通事，在大营东面的土番保留地登记走访的时候，说到了能点着的石头，有几个土番小孩说他们在山上见过，通事马上报告许三多，小许派人带着番孩去找，果然是煤（今八斗子煤矿）。从大营往东走四里进丘陵区，丘陵区再走四里，往北翻过一座小山就到。“那就陪你过去看看，不过我只能待今晚，明天一早必须走。”王浩很听话，每次聚少离多，能多在一起待一刻也好。真是近，七八个人步行半个时辰走到这地方，唯一的问题是这是个靠海的独立山坳，如果外运得翻过一个两三百米的山头才能出来，或者干脆下海船运，煤矿距离海边只有几百米。许三多站在小山包上，拿手指当工具，东西南北的比划着，王浩就傻傻的看着他。 “船运不合适，上船走几里到鸡笼再下船还不够折腾，这山可以炸开，人力能省八成以上。”许大专家只用五分钟就得出结论。这厮每次都志气太大，王浩赶紧拦着：“不行，咱们一共就四万斤火药，炸礁石用掉三成，再炸日子过不过了？”这是个连环套，想开煤矿得炸山，炸山得火药，火药缺硫磺，采硫磺要路，路要水泥，水泥要煤矿，要是有个淘宝这得多好！两人大眼瞪小眼看着相对无语，就在这时候，远处忽然传来轰隆隆的声音，正是基隆港口入海口方向。出事了，这是有敌人从外海杀进来，小小的队伍再不敢停留，马上往龙头山大营方向跑。 跑到大营的时候，王浩累的都要吐血，没办法现在一共就七八十匹土马都在桃源开地干活，鸡笼都是靠腿走路。结果发现并没有打起来，李智建一幅绅士派头正站在大营门口等他，旁边有个白人好像一头斗牛，鼻子还冒着，气头发和许三多一样都炸起来。于国实带着鸡笼哨的一排火枪兵齐整整站在大营门口，他旁边是飞天号船长赖正星，看到大人们回来了，他赶紧小跑跑过来：“大人，这个夷人好像是疯了，他说我侮辱了他还有啥不列屯，他要和我决斗。”王浩其实看了现场心里有点数，他看着赖正星：“这个你不要管，我只问你，夷人开炮的时候，你的船发现对方没？”赖船长赶紧解释：“大人，我那时候……”王浩看着他的眼睛：“发现了吗？” 答案是肯定没有，英国人绕进社寮岛海岬的时候看到里面有两条船，其中一条炮比较多（飞天号），瞭望手立即判断是军舰，为了表示友好和尊重，布莱克船长下令鸣炮五响（注二），等炮都打完，飞天号才看到远处缓慢收帆进港的珍珠号。我们的船员，和欧洲人差距真大啊。王浩没再搭理赖正星，转身看着李智建，他说道：“你告诉这位黑船长，刚才我国的船队误会英国船的来意，现在将用我国最高的18声礼炮来欢迎他。” 船上的紧俏货和英国人的到来，让王浩和许三多高兴的发了疯，一整套1650年代最先进的制炮设备和五个技师，其中有两个高级技师，离现在只有三十年，在十七世纪那就是当代；一套普鲁士产的螺旋式造币机外加两个技师和一个带着全家搬过来的通事，这让王浩的铸币计划马上可以实现，钱俊尧还很有前瞻的又下了两套定金，这两套会在一年内（如果能从印度找到）或者两年内（从欧洲购买）到货；还有一个大收获是德艺双馨的法里亚先生，这位并不老的先生既是造炮的专家，也是冶炼老手，找矿号称从煤到铁和金都干过，作为炮场总监，棱堡建设也是行家，这点许三多也懂，当代权威和未来战士，马上开始讨论怎样在鸡笼港出海口设计一座最现代的要塞。 王浩悄悄的把李智建拉到一旁，递给他一个装了一百两金砂的鹿皮袋子：“这个不管你给法里亚，还是拿去给他女儿，总之我要让他永远也离不开台湾岛！”后者给了他一个会意的眼神：“放心吧，一路上安娜早就对我敞开心扉，就是船上地方小，一直找不到合适机会办事。” 吃了一顿宾主都非常满意的全鹿宴，晚上王浩拉着李智建单独请布莱克喝酒，小李同学以权谋私从澳门拉回来五六箱各种好酒。三四杯酒下肚，布莱克先生有些敞开心扉：“司令官阁下，我的海图告诉我，这个港还在荷兰人占领下（1668年荷兰人最后放弃鸡笼，不是被攻克，而是他们实在无法在台湾北部找到商业利益），您能告诉我是用什么办法打败荷兰人吗？”还好王浩喝一点酒就脸红，所以他现在面不改色：“这是个秘密，我只告诉你一个，我们用鹿肉宴请荷兰人，然后在肉里下了砒霜。”又喝了一轮，王浩向黑先生下了招聘邀请书：“布莱克先生，告诉我你在不列颠东印度公司的薪水，我要用五倍的薪水聘请你。” 其实来的路上，李智建也下了一张邀请书，开的价码恰恰就是五倍，但他被布莱克拒绝了，所以黑先生回答道：“不是薪水的问题，司令官阁下，我们在东印度公司按照船的大小给薪酬，珍珠号实在太小了。”他指指港口方向，继续说道：“每年薪水只有12镑，但是我有权利夹带私货。” 黑珍珠号大约两百吨，按照中国人的算法两千石出头（注三）。王浩马上问道：“百分比呢，我给双份。而且我三年内给你一条大一倍的船。”东印度公司按照船大小给高级船员一个比例，像珍珠号这么小的船，布莱克能有一点几个点的私货权利。一条更大的船，接近三个点的私货比例这条件非常吸引人，布莱克船长斟酌了一下说道：“我很难拒绝您的慷慨，但我还有三年工作合同，如果我现在离开，我得付违约金，而且以后我都没办法在不列颠的船上找到工作。”王浩笑着向他伸出右手：“嗨，我的朋友。你现在35岁，我给你20年的合同，这够了吗？等到退休，你或者获得少将的军衔拿着丰厚的年金回苏格兰，或者带着一万英磅（32000两白银）回伦敦，还担心什么呢？” 布莱恩晃晃悠悠站起来：“长官，我最早可以二月份出发赶去马德拉斯，交接完毕我会搭最早的船回鸡笼，您什么时候能给我一个正式的合同？”王浩大声喊着卫兵去拿纸笔：“我现在就写给你，薪水从明天开始支付。”一个沉甸甸的鹿皮口袋扔在桌子上，醉的同样在摇晃的王浩站起来：“这是你的路费，走得时候记得带些货物回印度，那会让你再赚一笔。” 第二天一早，觉得丢了面子的琉球人，给远来的英国朋友做了场表演。许三多带队来鸡笼的时候把全台湾唯一的一块手表从王浩手腕上趴下来拿给于国实，一直没讨伐任务的于憨头就靠这块伯爵表，每天带着士兵练习许长官的撴枪绝活，有时候偏执的人才能取得奇迹，这话现在正在验证。 许三多演示的时候达到一分钟五发的变态速度，所以于憨头认定这就是士兵应该达到的速度。经过他的魔鬼训练，鸡笼哨火枪兵可以做到一分零六秒打五轮。这时代欧洲火枪兵正常速度是一分钟两发多点，精锐部队经过严格训练可以达到每分钟三发或者略高。因此为了保证开火持续性，各国陆军会把火枪线排成三排（三段射）进行射击，鸡笼哨是按照两排队列，随着副哨官尖锐的哨音，枪子像风暴一样一轮轮击中六十步以外的靶子，开火率超过八成五。 表演的高潮是许三多拿着他许久不用的t91步枪，一枪打碎三百五十米外一块石头。拿着单筒望远镜的布莱克合上远镜，回头低声对他的大副说：“昨天你说琉球人像孟加拉人一样懦弱，现在还这么觉得吗？” 物资太多，主要是大炮和好几台大型设备，所以在澳门的时候李智建租用布莱克的船直接回来，后者因为风期只能待在沿海也不介意赚点小钱花花。而周正忠的飞马号则带着钱继尧继续去往会安（阮氏广南国的贸易港），他们要在那儿做一趟短途贸易，然后回到广州再做一轮才回来。李智建继续待在珍珠号上，等这条船卸载完毕马上会有新的任务，而赖正星的飞天号会带着王浩继续赶往福州。许三多会留在鸡笼收尾几天，春节前他将带着这些技师和设备回到桃源选址建场，尤其是这台造币机最好能建在河边，利用水力能够节省大量人力。 将来所有的外国船只都只必须鸡笼港，虽然只隔一百多里，但是每个欧洲人的海图上都有鸡笼而没有桃源港，这秘密琉球人希望尽量保守的久一些。珍珠号的事情很难再发生，再来鸡笼的船会发现这里不再是不设防港口，那四门32磅炮将给这个港口提供最基本的保护。 王浩的时间很紧，已经是腊月二十号，离春节只有十天。好在鸡笼距离闽江口直线距离只有四百五十里。这次他带着方司观是因为后面要有一系列表演活动，他对自己的礼仪能力完全没信心。侯志杰也被他带来，工商司的被服场在满员生产而榨糖作坊已经没有原料，把他带来是想看看能不能开发些新产品。金雨醇是主动要求随船，琉球金家带到桃源的人口基数大，虽然官府分给他家的苗最多，金家还是第一个移栽完成。这之后只有养护工作，工作量小了很多。这次他出门带了一个管家和五六个家奴，要到福建再买一批茶苗。 哼，一群小门小户的和我金家斗，看你们斗的过我！金雨醇掂着手里的鹿皮小口袋，嘴角露出不屑的笑容，飞天号出桃源的时候他带上家里所有的银两大概四百两出头，昨天他偷偷问二儿子手头有没有钱也拿出来，没想到金泽国马上把他介绍给许大人，许大人听说是买茶苗，二话不说借给金家一百两金子。许大人给的可是金子啊，这得是多大的信任！金雨醇脸上的笑已经有些痴呆状，自己这上层路线走得妙啊，什么狗屁黄家，仗着自己是跟着几位大人一起患过难，天天脑袋抬到天上，我呸。还有那个谢家，在琉球这样的人见到自己，腰都不敢抬起来了，最近也牛气的了不得，听说是谢家老二给王大人做了一个帽子，大人奖励他家四千棵树苗。不行，难得有机会和王大人在一条船上，我得去陪陪大人说说话，想到这他发现自己有点傻，这不是浪费机缘吗，赶紧上甲板看看去。 正好看到王浩和侯志杰站在船头聊天，他赶紧点头哈腰的凑过去，王浩也很客气，穿越后他对一切技术人才都很客气：“金掌柜这次辛苦，过年还穿洋越海的。”这句客气话说的老金骨头都酥了，他赶紧表示一点不辛苦，然后小心的问到上次许三多说的，做出红茶可以免税十年的事情。这事王浩知道的，他也特别重视：“金先生你看，咱们东面是倭国，倭国自己产茶。西面是大清国，那边产量比我们大多了。桃源自己才多少人，将来大头只能卖给夷人。夷人口味重绿茶卖不出量，许大人说的没错，谁第一个制出红茶一准发财。” 这事倒是给侯志杰些启发，上次从日本买过不少屏风漆器，他当下提到，可以学学倭国，做点精致的茶盒，这样能和福州的茶区分开。这是走高端路线，王浩点头称是，他也提了一点，南洋贸易经常得到象牙和犀角，这些东西拿到福州南京卖至少十倍利润，干脆再开发点高端工艺品，工艺品就是费人工，毛利水平高的不像话。说到象牙金雨醇也提了一句：“大人，小人看咱们桃源产鹿极多，鹿骨头要是能做点工艺品就好了。”鹿皮是台湾如今最佳外贸品，鹿茸也假冒梅花鹿茸卖了不少，骨头倒是没想过，王浩琢磨了一下，忽然想起个东西：“金先生，鹿骨确实有用，如果能做出来，你可是立了大功。” 飞天号横穿台湾海峡的时候，飞马号早已经到了会安外海，因为在澳门花了大量银两，现在船上财货没那么充裕，曾经的受害者钱俊尧提出不如做点没本钱的生意，结果周黑子举双手赞同，飞马号无耻的趴在会安港外不到十里的地方，这时候正好是年前，很多广东来的走私船，都在这儿换些珍奇带回去，周黑子打劫的实在开心，虽然都是三五百石的小船，但是架不住天天开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二十二章 福州 福建省会是临河不临海的城市，福州城沿着闽江下行约六十里才是闽江出海口。明清两代专门接待琉球来使的地方叫柔远驿，为了管理方便，这个驿站就在福州水部门外河口上。每逢两年一次的琉球国朝贡使来的时候，这里都很热闹，大概一两百琉球人会居住馆中，一住就是几个月。今年不是朝贡年，馆里只有一个长驻低级琉球外交人员叫柔远驿河口通事（正九品），他平时任务是维护驿站秩序，还有管理在福州的留学生。琉球留学生一般就在柔远驿里面学习，有特优秀的本人又有意愿的保送北京国子监。这几年因为琉球经济不大好，所以驿里只有三个学生。因为快过年了，大伙都处在放假状态，蔡通事今天没上班，早好几年他就借了个机会把老婆孩子接到福州，现在正躲在驿站后面宿舍里调教小儿，说不出的快活。 已经未时（下午两点），蔡通事觉得有些困顿打算睡个午觉，忽然听到驿站门口一片喧哗。这就有些奇怪，因为附近人都知道柔远驿是专门给琉球人住的。专门有个绿营千总带着三十个汛兵保护这个驿站，连买菜买米都不能随便出去买，会有固定商贩送进来。他赶紧跑到门口去看，结果发现门口有十几二十个人，都是穿着琉球式样衣服，正要闯进来，门外有两个绿营汛兵拦着不让进。 领头那位头戴黄地五色浮织冠，脚踏黑色官靴，身穿首里丝织的深色官服，最夸张的是左袖还密麻麻绑着好几圈白布，布上透着血迹出来。这是国里的大人啊，怎么会这个时候来福州？蔡通事极度惶恐赶紧跑到门口，点头哈腰的对着汛兵说道：“马把总马把总，这是小国国中大人，烦请通融一下。”说完袖口一小块银子递了过去，于是一群人被放了进来。进了正堂这位大人比蔡通事还急，张口就说：“我是奉宣大夫方司观，你是馆里通事吧，可还有我国人一并叫来。” 馆里就三位学生，其他都是仆人和家眷，蔡通事急忙把三人请来正堂。这位方大人取出一封信来给大家传看，这是总理唐荣司程泰祚亲笔，信上还有花押，留学生们都在首里孔庙读过书，程泰祚的字大家认识。信上写的很简单，说是国中发生巨变信里不便说清，让柔远驿里琉球人听从来的这位大人吩咐，不得有误。看了信身份确定，几个学生和蔡通事重新给大人见礼，方司观这才说明来意，大概意思说倭人入寇琉球，逐岛登陆烧杀劫掠，他奉朝廷命令来福州求援，现在事态紧急，几位这就随我去吧。学生们都是二十来岁愤青的时候，听了那是义愤填膺，当下就要出门。蔡通事却有些狐疑：“慢着，这位大人我有话要问。” 打1609年萨摩武力征服琉球，把琉球王室宗亲抓走关了两年后，琉球实质上已经处在中日双重控制下。中国控制表面，人家萨摩控制里子，萨摩有长驻首里的军队和奉行，琉球人从骨子里怕萨摩藩。这位蔡通事年纪不大但是在柔远驿已经待了十来年，他的一项重要工作就是每次来新人，都要把琉球国编好的一套怎么忽悠中国人：琉球无事，倭人对我们还算客气这些教给新人。历史上琉球人出了一本怎么回答清国人问话的书，把每个可能问到的问题都写了标准答案，这书与时俱进改版了好几回，绝不能把真实的情况告诉清国人。 现在这位方大人一下颠倒过来，还要主动找清国人告发，蔡通事怎能不怀疑。再说琉球虽然国小官位不值钱，可是五品官也没多少位，这位大人自己怎么完全不知道呢？方大人听了疑问没发火，只是哼了一声，接着变戏法一样，从衣袖里又掏出一封信递给他。蔡通事接过来一看，这字迹熟悉，开篇就是启胜吾侄，信是自己亲二叔蔡彬写给自己的，蔡彬是正议大夫正三品，是蔡家这几十年的有军情，巡抚可管着军情呢，不处理也是错误，怎么做都错。这位康熙爷，可是外表仁厚内心刻薄，做对了未必有奖励，做错了一定有处罚。 “东翁，学生觉得既然有军情，怎么也要见一见。”他的师爷也在斟酌，这会儿总算给了他意见。金鋐想想也是，几年前刚平了三藩之乱，这又刚打完台湾，皇上对军事看的最重。“如此，请琉球使者去签押房见吧。”“学生觉得，在这里见似乎不太合适，而且总要多请几位大人。”师爷还算尽责，委婉的提醒他。 金鋐心想自己真是急糊涂了，自己拿着总督大印见外藩使者都犯忌讳，在巡抚衙门见最轻就是免职，你说这大清朝做个官怎么这么难呢。“孙朋友说的是，待我更衣，请琉球使者到总督衙门见吧。另外你帮你去请钱臬司和万军门。”光一个武官做证不保险，还是拉个文官安全，姚启圣为啥不晚几个月再死呢。金鋐换了官衣也不着急出门，待会再走，总得等见证人到了才能见，再有三天就封衙，这是造什么孽啊。 他这边没动身，方司观他们可不行，可怜这帮琉球人下午就到了总督府，待了一个时辰被踢去巡抚衙门，再一个时辰又被踢回去。去吧，谁叫是见上国大人呢。金巡抚在家坐着，手下打探的家人不断回报，琉球人已经去总督衙门等着，万军门回帖子他病了来不了。什么病了，这个丘八现在是戴罪之身（注二），他不敢惹这个骚事罢了。 文官得有见证，没武将也不合适，陆路提督不过来，福州将军不用请，水路提督施侯爷人在泉州，这都什么破事。“来人，把福州城守营副将叫来。”武将随便来一个就行，最主要还是有文官。一会钱臬司的回文过来，人家回的是人可以来但只听不说，也不会联名上疏，卖金巡抚个面子当个人证，这样皇帝质询的时候可以说自己在场。妈的都是人精子，能来就行吧，总比自己一个人见安全，金巡抚点点头：“那请钱臬司速去总督衙门，同见琉球使者。” 等这些都约好，已经戌时三刻（晚上八点半），金巡抚吃了块点心，一挥手带上师爷门子，上轿奔总督衙门。到那一看，钱臬司和张副将都已经到了，几位大人见了礼也没工夫寒暄，还有正事要办，传琉球使者签押房见吧。 能进去的只有方司观一个人，其他人身份不够，小方赶紧整理下衣冠往里走。虽然反复演练过几遍，他还是挺紧张，毕竟不是演技派巨星出身，再说大人给自己派的都什么活嘛。捏捏袖子里的生姜，好几片都在，一会就靠它了。进大门右手就是签押房，方司观迈步进房门，恍惚看见里面坐着两个衣冠禽兽，他直接跪在地上：“上国大人，快发兵救救琉球吧！”说完趴在地上往里爬，袖口里姜片偷偷往眼睛上一抹，方大人已经是泪流满面。 接见持续了一个时辰，方司观被赶出来了，琉球各位今天的任务完成，赶紧回馆舍，明天还有明天的项目，回去接着练练总是好的。小方工作完成，轮到金大人开始头疼。刚才多亏师爷用眼色提醒，他借着更衣跑到后面问了师爷，这位琉球的五品官没有正式出使文件，换句话说他没有递国书、谈交涉的权利，那这事就没那么难办。 方大人带来的消息还是挺震惊的，据这位说，琉球国今年夏天就得到消息，日本幕府命令九州各藩开始制造船只打造兵器，传言他们准备明年袭扰闽浙。上月琉球国主派他到北面临近倭国各岛巡视，相机侦查倭国动向。谁想他刚到大岛（奄美大岛），倭人就攻过来，方大人留在岛上召集各部，凑了两千多人准备抵抗。谁想到倭人有好几千人登陆，还带着火铳大炮，他的抵抗军瞬间崩溃了。方大人带着残部逃跑的时候还被倭人船队尾随攻击，越跑船越少，最后还是被一条路过的暹罗大船搭救，所以直接跑到福州求救来了。 总督府的小吏拿来舆图摆在桌上，舆图在清朝是绝密文件，至少金巡抚衙里的舆图看不到琉球和倭国，也就是总督府这里还算详细，虽然也画的很抽象很艺术，到底还能看个大概模样。金大人拱拱手：“两位一起参详下吧。”张副将是从小兵打出来的副将，这会儿倒没多想：“老大人，听琉球人的描述，登岛的约莫三四千人，带着四五门炮，应该有几百火铳。倭人残暴，这片岛子怕是要被屠光了。”他在地图上点了点，大约就是奄美群岛的范围。 钱臬司原来是管盐的，他是真不懂：“抚台，军事下官不懂，不过这位方大人真可怜，胳膊都被炮子打断了。”这时代读书人都是儒家，彼此看看就看的出来，别人很难装的像。钱大人刚刚觉得这人和自己很像，或者说和自己官还小的时候很像。“大人，琉球人真是懦弱，要是下官带两千人，仗总不会打成这样，文官呀……”张副将嘴里正说着，忽然发现旁边两位都是文官，赶紧改口：“下官说的是那些琉球人，他们打仗真是不行。”自己多嘴干什么，这位仁兄后悔的不行。 金鋐假装没听见，这些混账丘八他也不在乎：“张老弟，依你看这琉球守得住吗？”几位大人又讨论良久，既然这使者不算正经外藩使者，那金大人也没那么担心。上奏自己肯定是不能帮他转，只要把倭寇的情形打听清楚，给朝廷上一个正式的呈文就行，至于琉球是死是活那要看皇上旨意。没准过完年新总督就到了，到时候还关自己什么事。 晚上的时候，王浩那边也在开会。飞天号出发前，他已经把大友新之助，哦现在叫王成功派到琉球，那个组要从首里潜伏进倭国，他们以后会一直呆在那，这是桃源第二重要的方向。福州这边陶二成和李浩带着情报司其他人都跟过来，福建将来是桃源联系最紧密的地方。这两位恰好都是福州人，这次在福州军情收集，物价打探，工匠诱拐，暗探收买的工作项极多，六七个人肯定忙不过来，今晚正在一个个安排项目和分组，以后还得在福建本地多收买些下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二十三章 布 局 按王浩的惯例，每天早晨要开晨会。第二天已经是腊月二十八，一大早方司观，侯志杰，赖正星几个就跑到王浩屋里碰头。等人来齐，王浩开口问道“方大人，昨天见巡抚大人什么感受啊？”方司观其实没什么感受，整整一个时辰他都在哭天抹泪，要不断酝酿还得抽空抹生姜辛苦的很，领导问了那就说几句：“下官没什么感觉，不过满清文武地位差距真大，昨天见的时候，那个正三品的臬司坐着，那个从二品的副将连个座位都没有。咱琉球地位更低，我一直都跪着。”这事就过去了，今天王浩和侯志杰的工作还是到处打探约见商人，情报司的官员不用晨会他们只和王浩单独对事，今天的主角还是方司观。不过王浩答应下午会过去看他表演给他鼓劲。 一大早，方司观又带着二十几个人出发，今天连驿馆几个家属都带上，先去了巡抚衙门。这次门都进不去，有个师爷把方司观请到二堂追问了些细节，然后给了个答复说巡抚大人会奏报朝廷，尔等琉球人尽快回国等着吧。大伙在大门口跪了一会，被巡抚衙门的属官连哄带吓的给弄走了。那就去陆路提督衙门试试，大家又往那边赶。这时代城市不大一会就到，这时候队伍早不是二十几个人，边上至少得有好几百看热闹的。万正色根本没露面，倒是出来个师爷还有个中营参将，对各位好一番抚慰，提督只管军务实在是爱莫能助，不过师爷承诺，只要皇上有令，万军门必定亲提大军把倭寇杀的屁滚尿流。 已经到中午了，这群琉球人还不满意，接着又选了福州将军府，一帮人又赶过去。福州将军官很大，从一品比正常的总督官还大，可这位除了有人造反连军务都管不了。而且当今这位将军是个粗人，那受得了这个，直接派了一队兵拿着大棍子挡在将军府门口，谁也不见。三个琉球留学生头上吧，不管什么我答应了。”“大人，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您以后让我干啥都行，管库房教书我都能干，别让我表演了行吗，实在是太累。”方司观估计也豁出去了，这话应该憋了好久。 这可不行，外交现在太重要，王浩紧紧握住伤员的手：“要不你再坚持两年，我一准找人换了你。” 这次来福州没带什么货，大头都被钱俊尧带去澳门。再说桃源现在也没啥特产，每样只带点样品试试物价，唯一有点量的就是五万斤铜，就是这点铜今天招来大客户。侯俊杰稍微找牙人问了问价，晚上有一位自称江宁（今南京）百联号的曹掌柜登门拜访。这位好像来头很大，侯俊杰接待了没一会就到后面找王浩：“大人，这位应该有靠山的，他张嘴就问咱们一年能运多少铜，他全包圆，价格按照市价。” 曹掌柜还提出，按大清的规矩，凡是铜到港先要卖四成给官府，官价百斤十二两五钱，剩下的才能自己发卖，市价大概是十五到十七八两上下浮动。这次货已经进港规矩改不了，下次提前说连官买这块都可以免，他全按市价接。这诱惑相当大，王浩掏出小本查了这几个月倭铜进货价，平均约莫八两五上下，要是按官买价格利润五成不到，要是全按市价那就差不多一番利，最主要王浩知道后面几十年倭铜大发展量特大，金瓜石又是金铜伴生矿，再一两年桃源自己就产铜。 “约这位掌柜的出去吃酒，我来见见。”先摸清身份，这样的大客户不搞清楚心里没底。 福州东门聚兴楼，两边一碰面王浩马上心里有数，这位身材长相北人嘛，一口京片子也不藏着掖着。斟上一杯酒，王浩给客人敬了个满盅，张口说道：“不瞒曹掌柜，鄙人祖上是直隶保定府人士，听到您这北音倍感亲切。”客人酒量很豪，再加个侯俊杰插科打诨，三个人足足吃了一个时辰。等酒足饭饱侯俊杰一挥手，唱曲的陪酒的退下去，这会得谈点正事。“曹掌柜的这么痛快，我也是实在人，您说个量我看看能不能接的住，接的住的话，也别随行就市，咱说个实在价，都给您。” 曹掌柜相当拿大，笑眯眯看着王浩：“这个真没量。一年三十万斤官买我就给您抹了，要是再多，来多少吃多少。” 行了，内地有这个量的只有一个事情，王浩笑笑：“曹大人买这么多铜，这是拿去造钱吧。” 另一世王浩玩古币，清朝铜钱质量最好的就是康熙钱，康熙钱的量，铜的来历他一清二楚，这位只能是内务府的，康熙中期为造钱一年买三四百万倭铜。“王东主好眼力，再下真不算什么大人，不过再下族里有个弟弟叫曹寅，区区内务府郎中（正五品）管着江宁织造，不知道您听过没有。”其实王浩不问，他都恨不得自己说，这是人家曹家的骄傲。 这名字王浩不但知道，他还知道曹家先后三代当织造当了五六十年，曹寅的亲妈是康熙的奶妈，他亲孙子叫曹雪芹。这条线得搭上，至少能得十年利。“行嘞，我们王家在暹罗四代了，今天能给皇上家效力那是我的福气。” 打穿过来起，王浩觉得自己这张嘴真不值钱，身份履历祖籍随时变。这顿酒最后是宾主尽欢，谈妥的明后年保曹掌柜一年三十万斤，第三年五十万斤起。而且一年不到百万斤，这铜在大清就不放第二个下家。价格不按市价不按官价，先按百斤十四两走五年，至于曹家怎么给宫里报价，那就是曹家的事情。 王浩这么给脸，曹掌柜也不含糊，以后王家要多少生丝绸缎，不管啥规格档次百联号包了，而且都照着市价给折扣，绸缎品类太多，折扣可不像铜一口能说的清楚，到时候提什么货说什么价。王浩又提了个小要求，想让对方从松江给弄五十户织户，不要织绸缎的，要织布的。这点小事曹掌柜随口答应：“王东主太见外，这个多大点儿事，苏州无锡那边织布的少说四五万户，我搞一百户最好的给你。不过有个事情我特想弄明白，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康熙想把历朝的铜钱回收，重新造新朝新钱，这事想了好多年，作为皇上奶兄弟，江南最大的密探曹寅心里怎能没数。为此他特意派人假装私商，去过长崎而且不止一次，算出来倭国一年总共也就出一百几十万斤铜，还是大清荷兰两家分。这位张嘴就一年保三十万斤，三年后保五十万，这铜哪来的，不问清楚心里不放心啊。 王浩听了乐了：“您宽心吧，咱家不但倭国有关系，最主要暹罗以前不产铜，现在聘了法兰西夷探出来了，明年开始正经出。三年后我说五十万是怕话说的太满，到时候多了您可别嫌。”回到馆舍侯志杰一脸的崇拜：“大人，您家真暹罗待了四代？那个法兰西夷咋没听您说过？”后者鄙夷的看着他：“就许你拿个破铜镜和人家换三倍金砂，就不许你家大人忽悠，放心铜给的出来。”他才不会告诉侯俊杰，金瓜石金矿开采了小一百年，平均每年产铜七千吨，那就是一年一千多万斤。 历史是人创造的，特产其实也是人创造的，就像锡兰本来不产茶，1823年英国人把茶树从中国搬过去，结果等王浩读大学的时候，锡兰红茶产量全球第一。现在王浩也想到一个有可能创造奇迹的点子，那就是骨瓷。 这东西是英国人1794年发明的，其实配方特简单就是黏土加上牛、羊骨头灰放一起烧，前几天船上说到鹿皮鹿肉鹿骨头，王浩忽然想起来，骨瓷刚发明的时候被欧洲王室推崇的不像样，是等重等金的奢侈品。这要是造出来那真是点土成金。“老侯啊，我跟你说的那个配方，要是有第三个人知道，我要了你的命。”这配方太简单，王浩得提醒一下侯志杰。从来没见王大人说过狠话，这句把候胖子吓得够呛：“大人您放心，我已经打听过了，福建产瓷器最好的地方是德化。等福州的事情忙好了，大人我先不回桃源。德化我亲自去一趟找最好的师傅，回去我非把它造出来，要是出岔子我也不活了。” 王浩带着侯俊杰喝酒的时候，飞马号终于缓缓开进会安港，临近过年他们已经三天没有打到猎物。周黑子的收获已经很丰厚，十几天的时间，他们陆续抓到六条船，飞马号上堆着大量的苏木，乌木，胡椒，玳瑁，象牙还有铅锡。就这样周黑子还想再趴到年三十。“够了正忠，这些财货在暹罗也值一万七八千两，拉到广州去只怕要翻倍，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财货带回桃源。” 飞马号出门早，他们还不知道鸡笼河已经开始采金。这船出门的时候带着桃源所有的银子和大半的砂金，银子在澳门已经花光，金子也花了一些，钱俊尧心里压力非常大，他要从广州带回足够的财货，作为今年桃源贸易的起步资金。 也在这个晚上，巡抚衙门里，金巡抚正呆坐在书房里闭目养神，他的师爷在旁边奋笔疾书。“东翁，您看这么写合适吗？”师爷已经把奏疏写好，正把题本交他审阅。金鋐虽然是从二品的封疆大吏，但他是湖北藩司按部就班升上来的，并不是康熙亲信大臣。他没有上密折（注二）的权利，这封奏疏得按体制一站一站往北京递送，就算加急也要小一个月的时间。 这中间他必须得做点什么，表示自己没有尸位素餐：“孙朋友，后面再加几句，选一位和那个方大人品级差不多的，明早过去送二百两银子，两三百匹缎子表示慰问，记得要敲锣打鼓的送。还有给杭州和广州发函提醒他们备倭，通报本省沿海各镇务必严防倭寇，这些都写折子里。你辛苦下，公文今晚都要写好，明日一早发出去。”对苦主给了抚恤，给同僚送了提醒，福建也做了备倭准备，这样总该做到位了吧。金大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福建的官真不好干啊。 金大人并不知道，师爷埋首文案的时候，还有另一位也在奋笔疾书，这位叫关子方（字治平），他也在福建任官，但他本职确是翰林院侍讲（正六品），他和福州将军一样，是福建唯二的两位既不能管别人，别人也不能管他的官，因为他头上戴的帽子叫‘奉旨提督福建等地学政’。这位官再小加了奉旨两个字那就是钦差。 他今天也去了孔庙，谁叫他是管福建全省教育的呢，亲眼目睹方司观哭庙和撞柱自杀的整个过程。没想到琉球这种蛮夷之地也有方明悟这样的读书人种子，我能为他做点什么呢？其实他什么也做不了，按官位他没有给皇帝上疏的权利，按职责他这位学政也不能交结任何官僚，最后他连着写了五六封私信，给他的同窗同年也包括他的座师王熙（字子雍，时任礼部尚书，拜保和殿大学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二十四章 炮击 二十四章炮击 我那时候在亚洲已经待了两年时间，但是我必须得承认，这么久的时间，我也没有理解亚洲的政治和军事礼仪。也恰好是因为我的幼稚，才成就了后面二十年的故事。 上议院议员詹姆斯布莱克男爵回忆录《在远东》 昨天的哭庙事件，在福州城里成了大热点，广大市民对临近过年还能看到这么热闹的一部大戏表示高度赞赏。没想到今天，又有一件大事要发生。珍珠号在鸡笼卸货花了两天时间，盛情的主人建议他留在鸡笼过冬，但布莱克身上还有任务，就是寻找东印度公司的失踪人员，他希望能在这个冬天把任务完成，这样最早二月他就可以回马德拉斯办离职手续。 再说这个鸡笼港也实在太奇葩，只有一个小型军营和三个土人村庄，水手们纷纷对既没有酒馆也没有妓院的日子提出抗议。李智建在他船上，他认为既然东宁已经灭亡，那么那位可怜的货运主任最大的可能是被鞑靼人带到福州，他建议布莱克可以去福州试试运气。这话似乎有些道理，于是许三多出发的当日珍珠号也离港。其实许三多和林文豪都希望他尽快离开，毕竟鸡笼现在有金砂。珍珠号上很多人将来会回印度，这消息如果不慎传播出去，没准下次来的英国人就是一直占领军。 西式快船桅高帆大跑的还挺快，腊月二十九号中午，珍珠号已经看到闽江入海口。闽江口有个大岛叫琅岐岛，绕过岛再往上游六七里还有个大镇叫闽安镇，这地方特别重要，千年来福州一直是福建的省会，而闽安镇又是福州海上门户。打宋朝闽安镇就有驻军，这个镇子连城墙都有。康熙年间，这里驻守的是海坛镇（今福建平潭岛）闽安协，由一员副将统带，协又分两营，左营驻闽安镇，右营驻扎琅岐岛。 这只部队存在就是为了保卫福州，所以这个协很特殊，它受海坛镇和福州将军双重管辖。这会布莱克远镜里看到的就是琅岐岛，岛上有望楼，肯定也同时看到珍珠号。布莱克合上远镜发布命令：“升贸易旗，前桅下半帆减速。”岛上已经划出来一条八浆快船，这是要和珍珠号交涉的。不大一会这条小船靠过来，船上有十几个兵丁还有个通事，珍珠号上没人会讲汉语，但李智建在啊，他能流利的说英语法语西班牙语，还可以对付说几句葡萄牙语和意大利语，所以李智建上去和通事沟通，各种欧洲语言他挨个说了个遍就是不说汉语。巧了福州虽然几十年没开港，不过这个通事家学渊源会说点葡萄牙语，两人结结巴巴的用弗朗机话交谈。一会他走过来告诉布莱克：“鞑靼人说他们不知道什么英圭利人，他说小国家来给他们的皇帝进贡的话，可以去广州试试运气，鞑靼人要求我们马上退回外海。” 英国人的傲慢让布莱克又要变身狮子，但他还在忍着：“李，你告诉他，我们只是来询问我们的失踪人员，我们可以不进港，但希望他们能够在今天给我们一个答复。”这样都不发飙？李智建走近那个通事，这次他换成汉语：“我们将军说了，有几个英圭利人应该在福州，你回去告诉你们总督，让他现在就送过来，并且给我方适当的赔偿。” 小船很快退回去，很快岛上有五只赶缯船开出港口，半圆形向珍珠号包围过来。珍珠号有十二门炮，布莱克并不是很在意这些带着五七门小炮的赶缯船，不过他还是命令船员升帆，小炮打在身上也能打死人的。一炷香以后，几条赶缯已经离得很近，最大的赶缯船头上一门大炮开火了。“右舵我们冲过去。”布莱克不打算和这些水兵废话，他打算冲到福州直接找鞑靼人的官员谈判。顺风的珍珠号提速冲出还没合拢的包围圈，琅岐岛上也响起炮声，那上面有个小型炮台，有两门听炮声还是三十二磅炮。距离差不多三里远，珍珠号没有搭理炮台，大帆吃满风冲进闽江口。 “点火，给闽安发信号。”琅岐岛上的右营游击也是小兵打出来的，他一点不担心，闽安镇的左营大小船只三十几条呢，而且那儿江面特别窄。然后他披挂上了战船：“全营随我出击，活抓夷船。” 距离三藩之乱之乱平定才两年，离澎湖海战才半年，清国的军兵都是打过仗的，并不是后世那种双枪兵。珍珠号开进江口才十几里，前面江面一下收窄到两百五十丈（800米），横着一整排战船，足足二十几艘，冲不过去了。后面还有十来条船在追他，任何一条船单挑布莱克都不怕，但是如果被这些船围攻，就凭珍珠号这十二门炮，六十几个人那只能是个死。“左满舵，掉头，快点。”他必须逃了，这个耻辱只能以后再报，纵帆船调头一半船头打横的时候，布莱克命令右舷的六门炮开火。整个炮战持续了十分钟不到，仗着船快，珍珠号冲出包围圈，代价是右舷的一门九磅蛇炮被击毁，两个炮手死亡，一个水手中炮落水估计也死了。一整队的赶缯和艍船追在布莱克身后，随着珍珠号退到外海，这只追兵距离越来越远。 这次冲突给福州城震动很大，已经快十年福州没有战火，这次发生的冲突还是和夷人。福州城里各个衙门都很紧张，很快冲突过程报到金鋐手上，金巡抚这两天神经已经快崩溃，福建怎么和湖北差距这么大呢，又是外藩又是夷人。先看看损失，六个死八个伤，有一条船差点被夷人打断，现在正搁浅在江边。嗯只要能修好那不算沉，这仗不算败。夷人夹板大船身中无数炮，这话太虚没有用，江上打捞出两具红毛尸体。这个有用，有尸体可以报捷。金巡抚心情好了不少。 再看冲突原由，说是英圭利人来福州找人？英圭利人他真不知道，他就知道有个佛郎机夷和荷兰夷，据说都很厉害。“咱们福州城里有夷人吗？”金巡抚抬头问堂下的属官，结果还真有。八月澎湖海战胜后，施军门的大军在安平登陆，当时抓到四个夷人带着两个通事，询问他们，说是来找郑家讨债的。 事涉夷人施琅不敢擅专，就把他们解送到福建总督姚启圣那儿。总督府把这个事情上奏北京，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而且福建也没人知道谁是英圭利人。要说大清朝谁最了解夷人，那还得是北京的康熙皇帝，这位视野广又聪明好学而且资源也多，康熙身边一直召集着一群各国传教士以备咨询，为了能搞清楚世界，他甚至学会了拉丁文（注一）。皇帝陛下接到情报后非常重视，马上召集身边的欧洲传教士询问。 很不幸的是，最热衷传教的都是旧教，信奉罗马教皇的各教派，英国人信奉新教，他们和罗马是决裂的。围在康熙身边最受信任的都是比利时人南怀仁，葡萄牙人徐日升这些人，葡、西和法国与英国是传统的敌人，比利时也好不到哪去，所以皇帝听到的全是负面信息，什么英圭利人阴险狡诈，以海盗为生，不讲信义之类的。但皇帝是谁啊，他虽然天天听传教士的见解但他可不是傻子，他只是要了解科学了解世界，什么话要正着听什么话要反着听陛下明白着呢。 所以康熙很容易就得出结论：这是个强国，而且是像荷兰人一样是以海为家的强国，他们很强大也很野蛮。这样的话没必要为了几个人得罪这个国家，所以在北京和福州往返了两轮讨论这些人真假后，福建总督府已经得到命令，春天把这几个英圭利人送到澳门去，剩下的就是夷人们自己的事情了。 北京命令到的时候，姚启圣已经死了，一位总督府的经历目前在跟进这事儿，他在等着新总督上岗再汇报执行。金巡抚听到这番解释头又大了，又是总督该管的。不管怎么说英圭利人开炮打了福州那总要处理，他一边命令把这几个英圭利人投进大牢，一边派人去请福州将军和陆师提督。哼哼现在是军务，这两位肯定不会再病着了。 可怜的克里斯普（elliscrispe）正和他的秘书约翰憧憬未来，过去的两年对他简直和噩梦一样。为了郑经八千五百磅（27000两）欠款，他已经在遥远的远东待了快两年，很大可能这个春季可以返回马德拉斯，一直陪同夷人的李先生说他们的皇帝已经答应释放他们，只需要再走一些手续。坦白说鞑靼人对他很不错，不但没虐待还给他们提供零用钱，虽然他们绝不会替郑家还债务。美梦还没做醒，一队士兵包围了英国人的住处，就在中国人的新年前夜，英国人终于感受到东方牢狱的滋味。 也在这天晚上，珍珠号趁着夜色接近海坛镇标营（今平潭岛），他们在二十分钟内对清军的停船泊位进行疯狂炮击，然后趁着夜色消失了。于是整个福建沿海传来戒备夷船的命令，从新年前一直到正月十五，各水师都派出了船队在海峡里拼命找那只英圭利人的快船，但是珍珠号消失在茫茫大海里，再也没有出现。 这一天的晚上，福建的几位大佬达成共识，大家一起给皇帝汇报了夷人炮击的事件并且报了捷报，同时请示康熙下一步该如何处理。这次再也不敢按部就班递送，这份上疏是用六百里加急送往北京，大约二十天能到达。发奏折的时候诸位大人还不知道平潭发生的事情，过两天他们还得凑在一起写一封请罪的折子。 虽然临近年底才到福州，可是因为带的货量不大，所以脱手相当迅速。这次飞天号带来的货物总共到手一万两千多两，再加上还带了一千多两金子，所以现在王浩，侯志杰和几个助手正在疯狂采购。福州这次购物给王浩留下最深印象的就是几个大宗产品，第一个是盐，因为政府专卖福建盐比琉球贵三倍半，桃源目前也不产盐，再说就是产也只能走私，没办法大量操作。第二个是铁，桃源到现在也不产铁，这是纯消耗品，福州上好的熟铁百斤只要一两五钱，比琉球买便宜近一半。商人们告诉这两个台湾土鳖，闽铁一点不比倭铁差，闽钢要稍微差些。 还有一个是糖，粗黑糖首里一担七钱，福州接近九钱，有人告诉他们，运到长崎价钱二两半，这样的大宗能赚超过两倍，难怪萨摩藩霸占着奄美大岛不放手呢，这岛可是日本唯一产糖的地方。看来开春务必把长崎港开拓出来，日本这地方有的东西就特便宜，像铜啊俵物啊还有硫磺。没有的东西就贵的要死，这种人傻钱多的，不去赚他简直对不起自己。现在的采购集中在生丝、丝绸、水银、铁和茶苗这几项，因为快过年了，采购进行的非常缓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二十五章 过年 腊月三十的早晨，陈利平还待在桃源港旁大营里，昨天许大人主持了盛大的集体婚礼，近四百士兵和军官一起举行，整个营地都成了欢乐的海洋。许大人给新婚夫妇们赠送了礼物。每位士兵赠送一套很精神的军常服，另外每位新娘都给了两匹蕉布和鱼、肉作为礼物。陈利平和所有在桃源的战友全部参加婚礼。现在桃源已经有酒，用榨糖作坊产生的甘蔗残渣和糖蜜酿出来的，现在量很少，统统被搬到婚礼现场。大家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好多民队也派了代表参加，现场还表演各种节目，结果搞到很晚。陈利平来桃源以前从来没有参加过这样的晚会，其实别人也没有，他觉得不光是吃喝的开心，和大家在一起胡闹游戏真的很快活。 早晨好多人爬不起来，好在从年三十到初十，许大人给全营都放假，除了一队负责警戒的，其他人都可以回家和家人团聚。部队整编的时候，陈利平被调整到战兵队，现在他是桃源哨二排的排副，一个船调整下来的都被拆散分在各哨，最惨的是小猴子，这家伙改名字了现在叫宋建平，这娃被调到葛玛兰义勇哨做了排副，这个新名字是他新长官金岁给他起的。 军里在传，据说将来定级定薪的时候，这个哨要比别的哨低一级，而且他们管的都是番兵，管起来特别费劲不说士兵还学不会动作。每次学不会金岁就殴打军官，然后军官们再去殴打士兵。这次过年排湾兵也给假回家过年，初九会有条船去卑南溪把他们接回来。小猴子不跟他回家，他就只好自己走，过年徐利平发了十五斤肉和鱼（打鱼已经超过每天消耗，多出来的就腌了存起来），两匹布和三十斤米面，按规定他还得带着他的火枪和装备，这么多东西一路拿着可有点费劲，一大早陈利平先跑到辎重棚想去借个小车。可巧哨里有个棚正家也在加里苑社，两人家不在一个民队，于是两人一起借了辆车子，推着东西往家里赶。 出了大营的路上相当热闹，好多回家的士兵，拉着物资的工匠，还有脾气急到处走亲戚的民户，路上人就没断过。陈利平今天穿着制服，战兵的装束已经标准化，头戴铜盔，身穿上红下蓝的军服，腰里是宽宽的牛皮制的鞓带，带子前面挂着三个鹿皮枪子盒，每个盒里装十颗八钱半的铅子，背后背包里还有二十颗。鞓带左侧挂着他的枪刺，肩上正常还要交叉挂两根细点的带子，右边挂铜制水壶，左边挂着的是粮食袋，腿上帮灰色绑腿，脚上穿草鞋。战兵统一着装后，精神气立刻提高一大截。 今天不是出兵，陈利平没带粮袋，按营规只要带枪必须带满弹，所以五十颗铅子他一颗不敢少。另外他是排副，头盔上插一个一寸多高绿色认旗。认旗士兵头盔不带，棚正棚副带黑色，哨官带黄色的，战场上识别自己人阶级靠这个。一身装备再加上背上的背包和枪，负重也有将近二十斤。那个棚正这会推着车子，他的东西都堆在车上，身上只有火枪和铅子随身挂着，火枪敢不背立刻会被抓起来。大营离家就几里路，又都是水泥大路两人走得很快，差不多一刻钟走到加里苑门口，二伢子带着几个小伙伴站在大路边等着，这会看到他，远远的发一声喊扑了过来。 陈利平笑着和几个小娃打招呼，里面有一个家里哥哥也当兵，在飞天号当水手，过年也回不来。背后背包里有他准备的礼物，他解开包拿出一盒饴糖给大伙分，小家伙们都开心的喊叫。有几个还围在他身边摸他的军服和头盔，头盔做的金灿灿的实在威风，娃娃们都羡慕的不行。摸他火枪的时候被他嚷嚷了两句，这些娃娃们才一边喊一边跑开了。 社里有一个民队调到别的定居点，所以房子稍微宽敞些。没进家门，他老婆和老妈都在门口迎着，他跟那个棚正道了谢，一家人七手八脚把东西搬进院子，老陈站在院里迎着呢，看着一家老小提着东西背着米面进门，脸上也满是笑模样。年底来了好多吕宋奴，民队又有扩张，现在老陈也当了民八队的副队长，这个小官目前没啥好处，不过他们队长去大营开会回来偷偷告诉过他，将来队长副队分地的时候会多分两亩地，到时候按月给发钱说是叫津贴。民队干部来年也要有制服，他看看大儿子穿的这身觉得好威风，到时候自己也有这么一身。陈利平把背包摘下来交媳妇收好，放下火枪在院子里立正，啪的一声给自己老父敬了个军礼，没错就是后世子弟兵的军礼，王浩给军队定的就是这个礼。“阿爸，我回来了。” 家里女人们在忙乎年夜饭，壮男壮妇民队每日发米或者番薯一斤二两，孩子减半，上月起基本都发米了。这些量不够大鱼大肉，保证民户每天二稀一干已经足够，这次过节民户也发了礼物。年前陈章氏就在合计，儿媳妇儿是今年才过门，虽然是番人闺女可也是大人指的亲；二伢子现在读书不能丢了陈家脸面；细妹子今年快八岁从来都是穿哥哥们剩下的，所以她一咬牙给三个小的每人做了一身新衣，这回老大又拿回家两匹布，回头给当家的也做一套，她偷摸和老陈说了，老陈鄙夷的看看婆娘：“给我做啥衣服，开春民政要给队长发制服，穿民人衣服不是丢了身份！”看看陈章氏蓝色大褂，这衣服已经洗的快成灰色，他叹口气：“你得十年没做过衣服，先给自己做一件吧。” 女人们在灶间忙乎，男人在屋子里聊天，二伢子也搬个马扎在边上听着，老陈问道：“这次回来的正好，正要和你商量个大事。”老陈已经通过国语考试，按照官府规定，他可以参与一月份分地，听说有两个葛玛兰的社这次打算投靠过来，这次要混在一起分。老陈是副队长，要是这次分地的话怎么也是个甲长，他能分二十亩，儿子上次有军功挣了五亩功田，这五亩是十年不征税的。他想和小陈合计一下这次要不要分田落户。陈利平心里合计了一下：“阿爸，儿子的意思再等等，今年分地民户十八亩，明年分就二十五亩，多一年多七亩地多合适。”他想想低声又说：“我听我们哨官说，开春就要出任务，到时候儿子拼一下，没准又能挣下功劳，到时候田都分在一起不是更好。”这话说的老陈心动了，一家分二十五亩，他有两亩的奖励，儿子有五亩的功田，加起来三十多亩还有点免税，都是正经水田，搁到福建已经是小地主的身家。 “就怕以后再分，就不是小美溪旁边的肥田。”以后地越开就越往深处去，这是肯定的。这个老陈倒是知道：“这个无妨，上次方大人来队里视察，我亲耳听他说过，以后这块地都占完了，官府要大兴土木修渠建沟。”他拿手比划了一下：“方大人说过，桃源平原有三条溪，水量尽够，以后这块地都不种旱田，只种大米和甘蔗。” 这事定了老陈心里放下老大一块石头，他张嘴道：“二伢子去把烟丝拿来，我和你哥抽一口。”下午的时候，家里来了客人，原来的队长憨大叔现在升了，调到鸡笼做了采煤队主管已经是正经的官，新队长就是原来副队也姓陈，这人是以前竹沪庄老佃农出身。陈队长过来是通知初三队里聚餐的事情，还在挨家送面，桃源不产白面，这些是民政为过年吃饺子特意找商社买的。老陈赶紧带着两个儿子到院子里迎接。父子作揖的作揖，敬礼的敬礼。那陈队长不敢受，他是宁靖王佃户出身，和方毅之熟的很，知道将来评级，这个带绿色认旗的军官阶级比自己只高不低，慌忙拉住说话：“大侄子已经是官身，这礼我可受不起，让嫂子把面收了，我好去别家送年货去。” 等陈队长走了，二伢子再也忍不住：“大兄你是官啦，咋没听你说起。”这事陈利平心里有数，他船上有个机灵的调到何英大人手下，在参军司做事，他偷偷和几个熟人说过将来定级，排副是最低一级军官，有品级。他还提醒大伙务必多去识字班，他听何大人和大人讨论，说以后打仗最高就到副哨，不识字永远升不上哨官。大家都有职务在身，最可惜的是小猴子，噶玛兰哨定级会低一级也是这位老兄说的，这样的话小猴子正好被挡在外面。事情没定陈利平不想说的太满，于是回道：“这也没最后定，何况听我们哨官说，以后定了薪级，军法只会更严，战场上犯了军法直接就杀头，不管官还是兵。” 左右离天黑还早，他让二伢子带着挨个到同一队当兵的家里去串门，虽然没他这哨的兵，以后也都是同僚，多认识认识总是好的。隔壁民九队还有一户也姓陈，那户的儿子陈新在鸡笼哨做副哨官，虽然不是自己上官，陈利平也去串了个门，鸡笼哨过年没放假，陈利平待了一会儿留了一大包饴糖就回自己家里。 等天黑的时候，陈家的年夜饭热热乎乎出锅，现在社外面多少种了些蔬菜，所以这顿鱼肉菜饭特别的丰盛，一家人吃的开开心心，吃饭以后陈利平带着自己的媳妇陈李氏给父母磕头拜年，现在这小媳妇也有汉人名字，孙先生给她起了个名字叫李梅，正式的名字就叫陈李氏。等二伢子和细妹子也磕过头，老陈拿出糖来给两个小的当压岁钱，曲折的一年就要过去了，陈章氏看看身边的家人，女儿打生下来第一次穿新衣服，二伢子读书了听说认识好多字，大儿子出息现在都要当官啦，当家的现在也心气十足，说开春要发个叫制服的，看着看着，陈章氏的眼泪一下涌出来。拜年仪式结束，陈章氏打个眼色把大儿子叫到一旁小声嘀咕：“儿啊，为娘现在没啥缺的，就差个孙子了，你看你……” 会安的馆舍里，气氛相当紧张。飞马号靠岸也没啥可卖的，船上从桃源带的，都是俵物，刀剑盔甲和部分条铜、铜钱和桃源淘汰的武器。这些日货运广州发卖价格更好，所以在澳门基本没出手，等进了会安，那点破刀烂枪却卖了好价钱，因为阮氏广南国和安南一直敌对状态，双方边界是年年有冲突，十年一大战，所以对军械的需求很迫切，桃源的剩余刀剑鹿铳终于在这里处理了干净，连那门左营带来的明朝大铜炮，都卖了六百两的高价。另外广南缺铜缺钱，桃源的两百多贯铜钱也在这里花了干净，条铜带了三万五千斤出来，澳门出了万斤，剩下的也在这儿全部出手。 这些卖完船上载重依然很多，打劫了太多私船，这些可都是走私船采购了要卖到广州的货，飞马号当然不肯在会安再卖掉。陆续的出货再加上深深的载重，终于招来有心人窥探，这两天，琉球人的船和住的馆舍一直有人监视跟踪，周正忠找到老钱商量对策，他的意思船上三万多两银货，水手却只有六十几个人，会安情况又复杂，不如早走为妙。钱俊尧走海二十年，会安这些年是常来的，他想了想说道：“短期无妨，岸上是广南国军兵控制，广南靠这里做海贸充当军资，不会为了咱们一条船坏了名声，怕的是有心人在咱们出港后伏击。” 广南国人口面积比安南差距很大，会安的中转贸易给广南阮氏带来的收入占到全国税收一半，这个局面阮氏已经很满意。也是因为会安是自由港，葡萄牙人，荷兰人，中国人，西班牙人随便任何人都可以来港贸易，这些人固然不太可能在港里袭击，但一旦有心人集结几条大船在港外埋伏那也很危险。就像前些日子，飞马号就在港口外恶意打劫，港内的军船也没见出港制止。实际上他们也制止不了，在陆上阮氏能调动成千上万军队围攻，真到海上，广南国的军船不少可一般都待在顺化守着，会安这儿最多也就能对付两三条飞马号，海上打不过还可以随时跑。船上钱俊尧为首，最后决定用他的瞒天过海计，对外一律通告正月十五出海，这几天加紧催收货款，等到初五晚，能回收多少就多少，大船初六天亮前直接出海奔广州，剩下的那点尾款，老钱在会安有几个用熟的老客，到时候选一家继续收就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二十六章 拜年 新年到了，不管是农业、军事还是商业活动，整个中华文化圈现在都停滞了。各国各地都在过节，桃源也不例外，整个过节一天没休息的，大概只有许三多一个人。年三十他宴请了大营里所有的文武官员，初一挨家挨户走访营中民户匠户，初二他带人过小美溪去给造炮场勘察选址。 整个桃源建路计划进展顺利，往北的大路已经铺了三十五里马上到山脚下（今宜兰平原北端头城镇），这个队年后收尾，马上转身跨过小美溪继续往南修路。至于小美溪上的大桥，偏执狂许三多坚持要等到鸡笼的波特兰水泥制造出来，他要用真正的水泥来造百年工程。往西的路已经修出去将近二十里，春节后石灰矿那个位置会再建一个水泥工坊，筑路队也会再增加一百人，预计再有两个月，这条东西干道会直抵台湾中央山脉脚下。 为了安保的方便，最后造炮场选择紧挨着军械场，这样年轻的军备局副司长钱穆乡一下成了军械、造炮、造船三场和火药局的主官。这位疯狂的年轻人，只给他的工匠们放假到初三，大年初四开始军备司就要开始上工，这时候的小钱司长还不知道，他的枪药要再做两百多份样本才能定型，而炮药因为测试量大要到一年后才最后选定。选好位置后，许三多还在反复叮嘱钱穆乡，临溪的位置要留出富裕，考虑到桃源的人力情况，能用水利代替人力的都要尽量上机器，后面大炮的镗床还会继续购置，火枪枪管也要试着拿水利镗床钻，这样不但能够减少人力，也能标准火枪口径。 跟着一同过溪的方毅之保证造炮场建设人工足够，如果有必要的话，他随时调更多的民队过溪，绝不会耽误事情。法里亚被任命为造炮场的场长，他还有另外职务就是许三多的矿业顾问，一个土生葡人科雷亚被任命为制炮总监。 傍晚大家过溪回到大营，许大人写了条子，让金泽国去库房提了些肉、米和鹿茸、鹿鞭，两人提着到方毅之家里拜年。说是家里，其实就在同一个楼，上次建了几个二层小楼都被军队占了去，后来大营里又造了两栋，现在作为官员的宿舍。王浩从琉球带回来不少茶农和匠户，其中有个织户家里有个女儿，已经二十一二岁年纪，在这时代这就是绝对的老姑娘。方毅之早年在江西老家的时候，也是有妻儿的，后来连年都是战乱家人早已失散。等到了台湾这边一直兵多民少，他一个小笑账房先生哪里轮得到他，结果就一直独身到现在。 遇到这姑娘他稍微动了些心思。可是他已经年到四十，而且名义上又是大营里的官长，没人做媒他哪好意思去提，这要是被对方拒绝了那脸面可就丢尽了，后来还是王浩偶尔听说了这事，他亲自去了那家关姓民人家里做媒。王大人在这桃源是什么地位，那民户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所以这亲事就算是定下来。这次大营集体婚礼，许三多也把他加进来，所以今年过年，人家克己先生其实正是新婚燕尔，其乐融融的时候。两个光棍敲门的时候，方家小媳妇正在整治晚餐，方大人亲自开了门，看到金泽国提的礼物，连忙接了过来，再一看鹿茸、鹿鞭之类，那张老脸立刻透出几丝血红来。许三多还在边上打趣：“克己啊，这新婚燕尔的，咱这也没啥好东西，取点用的到的给你。”这话让主人没法接，赶紧让方关氏换了衣裳出来见礼。等两边见过礼，小媳妇慌忙躲在里间继续做饭。 “大人，明日去选址建铸币局，属下也想跟着去。现在明悟不在桃源，大人早晚也要回鸡笼，属下跟去后面如果有什么需要处理的，也比较方便。”铸币这事将来肯定是归财政司来管，不过桃源现在就这点人，还没有铁路警察各管一段的行事风格，基本就是谁能干就干了，因此方毅之觉得自己应该去。许三多毫不犹豫的拒绝：“方先生，自打离开左营，咱这些人半年都没休息过，这几天你就好好歇着吧，哪儿都不用去。”这话说了方毅之还要推辞，徐三多看看这位刚刚四十，已经半头白发的账房先生：“方先生，以后咱们要坚持的年月还很长，不急这一时半刻，既然能歇歇就照顾好自己，可别学诸葛亮老先生啊。”长官这么说了，那主人只好作揖谢了。 方家还有一个人，这会也在外面玩好了回家吃饭来了，这位就是宁靖王朱术桂的养子朱俨珍。这娃娃现在年纪还小，过了年才八岁还没上学，每天就在大营里到处玩耍。朱俨珍现在一直跟着方毅之住，老方还悄悄的给他改了自己姓，现在就当做自己儿子养着。许三多天天忙碌早把这小娃给忘到脑后，这会发现自己忘记带礼物，他赶紧让金泽国回他宿舍取一包饴糖过来，今年桃源一直没什么民用物资，能送八岁小娃的大概也只有糖果了。 一家人加上两光棍就这么热热闹闹的坐在这里吃了顿年饭，这小娘子在家也是练过的，烧的菜肴让许三多大呼过瘾，还有饺子也是许久没吃过的，今天正好一起打打牙祭。等吃饱喝足了，小娘子带着小娃进了里边屋子，这年代可没有女眷陪着客人聊天的道理，方关氏能上桌陪着一起吃饭，已经是把许三多当做通家之好。 方毅之亲自动手，给许三多泡了一杯浓茶，他知道这位不怎么抽烟，因此烟丝也没有递。“大人，年后桃源就要耕种了，这轮种下以后，属下算算开荒比较稳定了，不知道后一步工作重点在哪里？” 现在除了少牛马，其实民队的人数，农具都很充分，现在这些民队开荒也越来越有经验，算算基本一月能开田一千七八百亩，这样再过一年，桃源就有超过三万亩田，还都是顶好的水田。真是小富即安啊，许三多乐了，他和王浩的计划是把整个桃源都变成一个巨大的粮食生产基地。 “克己啊，这点地肯定不够，今年开垦和设立村乡都要加速，这块平原有一千二百多平方里。”他拿手比划了一下：“三年内，我们要把这整个平原都变成个大粮仓，水田要开到二十万亩以上，蔗田要到一两万亩，茶园能开多少是多少。咱们要把桃源变成湖广一样。” 那得要多少人力啊，方毅之有些发呆，现在鸡笼基本没几个国人，军队和船队用去了七八百国人，各个作坊筑路队用了四五百人，其他都已经在他下属的民队里，去掉老幼，那也只有两千多壮丁壮男，这差距可太大了：“大人，那样的话，至少还要四五万丁壮和足够的农具牛马，这可哪里得来？”军事计划年前已经初步对过了，后面的太远那只是思路，今年的是实在的，许三多回答道：“克己你只管大胆干。有位伟人说过一句话叫‘枪杆子里面出政权’，更何况咱们现在是左手拿着金子，右手拿着火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二十七章 买人 大年初五巳时（上午九点多），福州将军佟国瑶端坐在正堂上喝茶。这个年佟大将军过得很不开心，让他宦海几十年不可想象的事情发生了，过年收的年敬比送出去的少，做官做到亏钱的事情他这辈子没想过，没想到在福州第一年就碰到。年敬这规矩，在清朝是个很奇怪的东西，这就是个有规章制度的潜规则。每年逢年过节，下官给上官送，外官给京官送，每个级别甚至每个具体岗位，打第一个当这官的送了多少后面只能涨不能加。其实加的也很少，一般一执行就延续下去，结果问题就出在了这里。福建将军这个岗位是前年才设置，第一位将军叫马九玉，这位不是真满洲，而是靖南王耿精忠部下（汉八旗），只因三藩之乱一起，福建的耿精忠要起兵造反的时候，所有手下就这位马九玉站出来表示反对。结果等耿精忠兵败被杀，皇上为了显示对造反的坚决要杀，对不造反的坚决要表扬，就把他立为福建将军。 可不管皇上面上再怎么表扬，其实朝廷官员心里都有数，这位是降将，早晚没下场的。结果上级下级都不拿他当回事，别的省当将军，总督巡抚提督那都是当满洲太君供着，可福建总督巡抚那都是灭耿精忠驱逐郑经的人物，怎么会把耿精忠手下一个降将当回事呢，过年也就随便给点意思意思。可马九玉是降将，他送北京各位可绝不敢这么意思下，都是要比别人送的加倍，一加一减结果马九玉赔了，这位天天上下夹板十分没味道，没两年死在任上。 福建这地方重要，皇上琢磨琢磨把佟国瑶派来。佟家在清朝什么地位，简单说几句就能明白，生康熙的姓佟，康熙娶得贵妃姓佟，这位娘娘过世后再娶贵妃还姓佟，北京有句话叫佟半朝，就是说朝廷里面有一半的官是佟家的。佟国瑶不算佟家里面最出彩的那几位，但也是皇上正牌亲舅舅。结果调到福州，就是因为皇帝没注意这些细节，搞得自己亲舅舅赔钱。 将军不能见外官，福州将军直属的官才几位，三千一百四十员满兵加一千四百绿营，这才多少人，吃点军饷也十分没滋没味。再说这会儿还是国初，所有满洲人互相都是亲戚，这也没法吃。这事越想越来气，将军这官和别的官还不一样，这官没任期，除了吃败仗或者死在任上（佟国瑶最后死在任上），想调动只能靠皇上想起来，那得等到哪辈子啊。老佟越想越憋屈，手腕一划拉，杯子碟子全扫到地上去了，正好他贴身长随进大堂，赶紧一闪才没让开水泼身上。 “大爷，镶黄旗协领（从三品）哈代木给您拜年来了。”拜年就是送礼来了，可协领是直属将军的官，按规矩这位初一拜过年了，有人送礼佟国瑶自然不会拒绝：“让他进来吧。”那长随十分机灵，先吩咐管事打扫一下然后才出门叫人。哈代木是佟国瑶从郧阳提督任上带到福州的下属，自然和将军关系与众不同，他进屋也十分熟稔，打个千就站起来嚷嚷：“爷，给您送个好东西。”说完一挥手，有人抬着一个东西进来，上面还包着一块绸子。 佟国瑶心里这个奇怪，送礼难道不是拿个礼单来吗，咋到福州啥规矩都变了，直接送堂上来啦？他站起来溜达过去，打开一看，好家伙两尺半高一颗红珊瑚，通体赤红没一点杂色。这东西价格可真不好说，主要个子大让人稀罕，这要是拿到北京让哪位贵人看中，七八千两的价也能开的出来，这么大的玩意拿着贡到宫里也拿的出手。 “这东西哪儿来的？”从一品的官可没傻子，佟国瑶可不认为凭哈代木吃那点饷银，能拿得出这种好东西。 “爷，咱爷们这次是真遇到真傻子。”哈代木赶紧说正事。说起来找他说事的是闽安协一个游击（从三品）。有帮暹罗商人通过福州本地一个海商找到闽安协，要通过他们做点生意买一千二百户疍户（可百度），说是拉到北大年去种稻子，开出的价码一个壮丁给四两，老幼女子每人一两半。要是胆子大的副将那直接就答应了，不过闽安协那位胆子有点小，他上面没人怕出事，他想让福州将军给他下个书面命令，这样将来无论如何也没人能找到他头上。那位游击话里话外的意思愿意大头交上来，小头留闽安协就行。疍户是什么东西？佟国瑶听了不明白，张嘴把师爷喊来问问再说吧。 师爷是个文书师爷，他听了两句就明白了，张嘴说道：“学生听懂了，这事没有干系，可以放心做。”疍户是明清存在于福州、广州和海南的贱民，他们以船为居，男靠打鱼运货女靠卖唱或者做歌妓为生。疍户不入士农工商，也不入籍，平日官府不管，也不能和正常人通婚往来，终生住在船上，有些地方甚至都不能上岸。不入籍意味官府都不认为你是人，你也不用纳税就自生自灭吧。这样的人走在街上被民人打死官府都不管的，更何况军队捉拿。 那这事就太简单了，佟国瑶问问需要旗营做些什么，结果人家不需要他做任何事，只要他给个命令。疍户就沿着闽江口住两岸船上，闽安协估计从福州城到琅岐岛这一段就不下两三万户，干这点活哪儿敢劳烦满洲太君。佟国瑶听了直摇脑袋，把哈代木吓了一跳，他可是和人家拍胸脯没问题：“大爷，这样的生意咱不干啊？” 佟国瑶瞪了他一眼：“谁说不干，一会你找师爷写个文书，我是觉得这帮人脑子傻，花钱买这么些垃圾还得吃粮食这不是有病么。”这事就这么定了，佟将军大笔一挥，钱分闽安协四成，他捞四成，剩下的给哈代木和具体操持的人，对了操持的人就是哈代木派一个领催（类似把总）带一队兵去闽安协那里计人头算钱。最后佟国瑶忍不住交代了一句：“你叫那些绿营诚心做事，别坏了规矩，万一还有下次呢。” 周游击拿到文书马上做快船直奔闽江口大营，这买卖他和林副将、马游击几个一起算过，确实赚钱。昨天他们随便找了几十户疍户上船查过，一条船就是一户人家，一户怎么也有一个壮丁三个老幼，那一户就是八九两银子，而且那些旗人也是傻瓜蛋子，疍户抓走了，可是他们的船还能卖钱呢，再说这些贱民身上船上多少有点钱，算来算去还是闽安协赚的多。 这会儿他急着赶回去，是因为那个暹罗胖掌柜的还有件事求他，这事办成了另有四百两好处。归心似箭就觉得船走得特慢，到下午总算回到闽安。“大人，文书拿回来了，另外那个候掌柜的还有一桩买卖和咱们谈。” 澎湖海战之后，大清朝东南沿海再无敌人，于是刀枪入鞘马放南山，全国唯一的九十条大小鸟船全部封存，大赶缯也封了一半，理由就是‘船大靡费尤贵’，这批鸟船是明清两代唯一建造的风帆战列舰，每条造价至少一万五千两，就这样停泊在港里任其腐烂。侯志杰号称他们买得起疍户但是船不够，想跟绿营买两条最大的赶缯船运人，而且就算买两条，一千二百户也不是一次能拉走的，总还要回去调船再来拉一趟。林副将又犹豫了，封存的船用不了五年就得烂一半，可问题要是自己待不了五年就调走，那这事容易露馅啊，于是他问道：“候掌柜的打算出多少银子？”周游击一看有戏赶紧回话：“那个老候说，如果是顶大顶好的船，他愿意两千一条，如果船况一般的，那就一千六百两。” 顶大顶好的都是封存的，福州封存的船都在他这里，但鸟船多，赶缯总共不到二十条，谨慎的林副将在那不吭气，边上游击心里那个急啊：“协台，实在不行末将有个法子。”他的办法就是拿两条最好的封存大船换下现在正在用的两条旧船，然后今年内陆续报触礁沉船。虽然一年沉两条稍微碍眼些，不过最多就是个申斥没啥大事，至于那两条旧船，可以自己弄漏了扔在港里加速烂掉，反正都是大赶缯谁能看的这么细。这个办法没准挨骂但是没隐患，林副将马上同意：“这个办法好，那这两条都从你左营来换，不用和老马那边说了。” 初六买卖达成的消息传回福州城里，幸福的王浩快找不到北了。现在福建没有大木头造大船，台湾就算有木头也没存够时间，再说福建当年造这批大赶缯，平均一万两出头的成本，台湾再低也低不到两千两一条吧，这买**作贸易还赚。正好现在没到正月十五，买的货好多都调不齐怎么也得等着，王浩决定先拉一趟人。 来福州的一大一中两条赶缯，立马往闽安镇赶，要说绿营的效率也真高，初八闽安镇下游江边，买的船和人都到齐了，两条大赶缯又新又大（两千石），比飞天号还大一圈，让王浩震惊的是，这两条大船上都还带着炮。没办法人家闽安协要报触礁沉没，如果炮没跟着船沉，那不好解释啊。 婉拒了闽安左营出船帮着拉人的提议，半夜里三大一小四条船满载着五百余户两千三百余口出发了。连人带船一共花了九千八百多两银子，王浩觉得这单生意绝对算是超值，尤其还附赠大小十五门火炮。这些疍户都是天生的水手，不用训练现在船上操帆、干杂活的都是疍户在干。 正月十四号中午，这只船队稳稳的停在桃源港码头上，许三多正好带着法里亚一行人要出海去鸡笼，结果在码头上两边碰面。造炮场机器部分已经安装到位，许三多给的指令是不要造红夷大炮那种几千斤炮，现在紧缺的是能跟随部队的野战炮，他让炮场从三磅炮开始试。三磅炮换算斤就是二斤三两，这么小的炮肯定要追求射速和移动轻便，法里亚同意小炮最好用青铜造，现在桃源还有一万斤倭铜和五千斤锡库存，造炮马上就要开始。王浩提了自己建议，他认为三磅炮作为正规战场使用威力太小了，跟随步兵剿匪或者进攻番社威力足够，但他记得那次讨伐加里苑社行军路上痛苦经历，他希望以哨为单位携带的火炮能更小更轻，现阶段能遇到的敌人都和土番性质差不多。一斤以下那是佛郎机炮，那个威力实战证明肯定不合格，最后决定从三磅往下试制到两磅，最后从样品里再综合考虑威力，重量和射速。 许三多没走成，因为王浩要带着所有的船去福州接人。专跑首里的中赶缯也在桃源，这条船也被扣住。飞龙号现在是船队里最尴尬的一条，每次出任务都没他的事，出去拉货他是战舰不划算，去中国或者长崎，会安，他又是鸟船，来历立刻会被怀疑。马宝现在极度郁闷。原来最风光的鸟船现在成了留守队长，这次他又被派去琉球拉货给中赶缯当替补。船队只在桃源待了一天，所有的疍户包括临时船员都被赶下船，他们需要时间来认知桃源这个新环境，临时从渔村召集了一大批临时船员。正月十五的中午，整个船队三条大赶缯和四条中赶缯一起出动，他们会送一些物资和许三多一组人到鸡笼，然后马上就赶往福州。船队过鸡笼的时候没有停留，两个时辰没到继续出发。 珍珠号是在海上过得中国新年，它在汕头外海遇到小型风暴，因为不敢进港所以只好在外海找了个无人小岛待了几天进行紧急修理，然后才缓慢的开进澳门港，在这里李智建又见到那位桑托斯中尉，现在是中尉主动问他能不能跟他走。李智建很奇怪，上次自己那么热心最后还是被拒绝：“朋友，我的邀请依然有效，不过到底发生了什么？”原来东帝汶的澳门志愿军又回来一批，桑托斯的澳门驻军长官的角色保不住了。澳门的驻军会调整到两百人以内，东帝汶回来的足足有四百五十人，他觉得他马上要失业。李智建非常鄙视这位的人品，所以他和蔼的说：“桑托斯，去召集你的朋友吧，记得我需要真正的炮兵，等我们走的时候会带上你。” 正月十八，桃源的船队还在海上顶风爬行的时候，福建的六百里加急通过八十三站接力递送，终于爬到北京，这份上疏现在正放在康熙皇帝的书案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二十八章 朝廷 元宵节一过，北京城里的各个衙门都恢复办公，街道上行人，商贩，苦力一下涌了出来。巨大的城市逐渐从睡梦中苏醒。这几天官场上气氛有些小紧张，传说福建接连有紧急折子递进宫里，有的说倭寇登陆藩国琉球烧杀抢掠，据说今年倭寇还要入寇闽浙；有的说夷人军船闯进福州港口还开炮。从康熙十二年吴三桂起兵，到去年施琅灭了东宁郑家，三藩之乱整整打了十年，差不多把整个南方打成一堆破烂，这才消停了不到半年难道乱事又要起吗？也有消息说正当盛年的皇帝（时年30岁）被气的掀了桌子，这几天被召见的臣子一茬一茬的没断过，内阁大学士，兵部和户部满汉尚书，各国传教士，昨天连明郑的降将刘国轩（注一）都被带进宫里。今天觐见的是征台副帅吴英。 吴英早年也是明郑低级军官，不过他在康熙二年就已经投降大清，一直在绿营队伍里南征北战，算是朝廷比较信任的汉人武将。这次征台副帅选的就是他，按规制灭国之战要到北京献俘，因为施琅被射伤眼睛，十一月吴英带大队进京参加仪式。在另一世，他很快会到浙江做总兵，后来调任四川陆路提督。这位本来元宵节后就要启程回家，结果兵部给他传话让他继续等着，他是纯粹武人也没多想，没想到等到的结果是皇上召见。 一大早朝会后，人高马大的吴英被带进乾清宫，皇上在这儿接见，康亲王杰书和武英殿大学士（注二）明珠也在场。康熙对这种纯粹武将一向很客气，他先询问澎湖海战细节和大军安平登陆后的见闻。其实年底朝里对台湾未来处置已经敲定，因为施琅的坚持，再加上东阁大学士黄锡衮（去年分管兵部）赞同，台湾设一府三县年后会公布执行。朝里诸公和皇帝都是在舆图上讨论形式，谁也没真去过台湾，所以吴英作为当事人说的话还是挺有分量的。 吴英今天被赐了座，这会他正站起来回话：“皇上，这次大军陆续带回六万多口，岛上留的不过两万六七千丁，朝廷在澎湖、安平等地驻军不下一万三千人，台湾固若金汤。”征台大军回闽时，每只部队按比例留驻部分士兵，所以台湾士兵很多。这件事情很麻烦，吴英继续向皇上陈情：“台湾民少兵多，以前说台湾产鹿和糖，可以靠特产供养士卒，臣在台湾待了几个月，这点特产不足养兵，如今澎湖、安平两地尚有赶缯艍船百只，不如留二十条通报消息，其余都调回福建。” 施琅给皇帝上疏请求台湾开府时讲了三个理由，一是台湾以前荷兰夷占过，如果朝廷打下来又放弃，荷兰夷又来占领将来很麻烦；二是说台湾能够屏障浙闽粤数省，如果朝廷不占，别的国谁占了对东南沿海都有威胁；三他提出台湾产米、鹿和糖，朝廷驻兵万人，就能牢固的控制台湾，而且万把人对台湾压力不大，当地完全供养的起。 他上疏里可没提台湾的已开垦耕地被施家自己占了近半，再说剩下的地也没人力耕种。台湾弃留大讨论，在座的几位都参与过，杰书悄悄瞥了明珠一眼。明珠立马站起来回话：“皇上，台湾税田不过六七万亩，驻台大军所食都是靠福建船送供给，往往送十不能到四五，所费糜多不如酌减。不过只留二十条船，确实少了些。”大凡山川土地如果是外藩，那出了什么事情都没太大关系，左右失不了朝廷体面。如果已经开府设衙，再发生民变，海盗或者他国来攻那必须得处理，所以这么大岛子留二十条船确实还是太危险。 御座上康熙微微点头，吴英只是粗鄙武将，他能说出留船多了费兵费钱粮已经相当不错，至于其他因素，还能指望这种武夫能平衡吗。再说安平土地大头被施琅豪夺他又怎会不知，只不过施琅说的三条要素算听进朝廷各位大佬心里。现在朝廷的意见，咱也不指着在台湾能赚到钱粮，只要不亏或者少亏，能保个东南沿海安靖就行。 至于施琅占地，其实康熙内心深处很厌恶施琅这人。早年当面批评过施琅‘粗鲁武夫，未尝学问，度量偏浅，恃功骄纵’，但是这厮刚刚立下灭国之功，如果因为这点小事处置，容易让世人觉得皇上不够宽厚，落下鸟尽弓藏的恶名。康熙爷是个特别好名声的，为这点小事坏了自己脸面，他是不肯做的。这事且先记下，以后有机会再发落，康熙转了话题：“卿是闽人，福建如今可还有海寇？”吴英又得站起来回话：“海寇断不至蔓延，若蔓延，任臣等何用？”他又低头施礼：“唯海中与城郭不同，海中汪洋乘一小舟，又随处可藏匿，若商贾失利不得已走而为盗往往有之，不可遽谓之海寇也。”他说的很实在，皇上觉得特符合他对武将的期待，于是改任吴英为舟山总兵，又当场手书四个大字‘做万人敌’赐给吴将军。 皇上还问吴英如何看倭寇。倭寇在明朝中后期特别严重，那时候正逢日本战国，无数落魄武士浪人勾结海商到中国沿海劫掠发财。那都好几十年前的事情，这一代人一般只闻其名未闻其实。吴英也见过倭人，他在国姓爷手下当小兵的时候，郑军中有一支‘倭人军’是精锐部队，经常在攻坚夺寨时出奇兵使用。所以他老实回答没亲手过过招，但自己对倭寇有一定了解：“倭人穷困又极残暴，成军往往悍不畏死，若有百人一队就是大敌。若倭寇一起，当为我朝大患。”至此，皇上觉得一个武人能给朝廷的建议已经圆满，他对吴英的奏对非常满意，心里把这个高出常人一头的大个武将排在可用名单上。 等吴英叩头下去，君臣几个继续讨论国家大事。今天讨论的都是恶心事，第一件就是英圭利人炮击闽江，朝廷收到福建几位大员联名上疏，按照奏章说的，夷人极为无礼，先是要求大清国总督出面赔罪，在遭到拒绝后悍然冲进闽江河口，还好闽安协战备充分在离城几十里外包围夷人船只，经过激烈炮战击伤夷船。福州还捞到夷人浮尸两具，估计应该打死打伤夷人二十余人，自己也有近二十人伤亡，一条大船也被打成重伤。另一份请罪折子是隔一天到的，这份是说夷人在逃出闽江口后又奇袭海坛岛，海坛镇完全没有防备，被击沉两条大船、击伤四条，人员有六七个伤亡。 康熙手里还有一份福州将军秘折。设将军就是为了监控当地军政大员，也有义务把这种军国大事报上来。这份折子写的更细，具体描述了当时近四十条船包围夷人一条大船，结果被夷人在狭窄的闽江里掉头逃走，英圭利人在船掉头的一瞬间还发炮打烂了一条赶缯。对这件事，兵部的意见英圭利人主动向大清挑战，肯定不能就这么算了。不过不晓得这个夷国在哪里，所以建议朝廷发兵围困澳门，逼佛郎机人交出英圭利船只，康亲王也开口支持这个结论。 康熙倒是比兵部内阁都清楚夷人情况，他已经在地球仪上请传教士标注出各个欧洲国家以及他们的殖民地。从图上能看到，这英圭利夷可是占了不少地方，不过在南洋他们没据点，离大清国最近的远在天竺，距离广州怕不要上万里。派兵去打那肯定是算了，连打几百里外的台湾都得积聚十年，万里外爬到半路上估计都得饿死。 也是因为离得远，其实康熙并不担心，距离远是相互的，自己打不到英圭利人，他们也没办法挑战大清。其实真正对大清有威胁的就是一个罗刹夷，他们已经把触角伸到黑龙江和外蒙古，这是大清的心腹大患。另外西班牙夷占了吕宋，那儿距离广东挺近的。吕宋夷人最近几十年很老实，暂时也看不出危险。 荷兰夷也猛，他们在南洋大小据点几十个，只有他家是有能力调动船队和大清冲突的。施琅奏折说的三条，就是怕大清撤退荷兰夷占据台湾这条真正打动皇帝，占了台湾的夷人，那对东南沿海威胁太大了。于是康熙借坡下驴，派兵围攻澳门就算了，皇帝心里明白葡萄牙夷哪里敢动英圭利船，只不过朝廷脸面失不得，那就派员到澳门对夷人进行申斥，严禁澳门夷和英圭利人交易，而且通报沿海，以后就是通商也不准和英圭利人贸易，如果遇到英圭利人船一律发炮赶走。至于福州那几个英圭利人先关着吧，过段时间等这事风浪下去再放回澳门。 琉球被倭国攻打这事儿也很讨厌，完全没办法处理嘛。元朝时候够强大吧，西边都打到多瑙河了，康熙还特意看了看多瑙河在什么地方。世祖忽必烈三次遣使倭国要求投降，人家倭国杀了三次使者。后来把元朝惹毛了两次派兵攻打，两次都败的非常之惨。康熙就是自信心再膨胀，也没觉得我大清军势能超过元朝，要是派兵攻打那不是自取其辱么。但不处理，琉球可是十几个藩国里最听话最乖巧的，人家两年一供，年号都用康熙，属于最老实的外藩，总不好啥也不做寒了琉球的心吧。 对倭国这事兵部和内阁没人敢喊征伐，倭国虽然不大可也是万乘之国。再说大家都是读书人，元朝出了啥事大家都是知道的。再说近的，朱元璋刚建大明时候猛吧，派了使者去倭国一样被杀，把老朱气的掀了桌子，最后还不是自己忍了。倭国在哪儿大家倒是知道，可派人申斥都不行，两国没有外交关系……让人讨厌的是，福建巡抚是用正常上疏递到北京来，如果朝廷不给个处理意见，消息很容易北京城里传了个遍，到时候要是有御史或者小官为了名气上奏，那时候会比较被动。 明珠看了看皇上的脸色，想想就自己身份低还得自己先说：“奴才觉得琉球人好安抚，他们又没灭国，只要朝廷给些抚恤也就行了。”今年就是琉球贡年，按惯例八九月琉球会派人来福州进贡，会有一队人到北京面君，到时候不管钱粮布匹给他们一些也就是了，大不了再让皇上好言宽慰几句。明珠看看皇上眼色，继续说道：“倭国入寇这事不可不防，前朝时候东南倭寇数十年，膏腴之地被倭乱尽毁，到时候麻烦就大了。” 这不是废话吗，明朝倭寇闹了快一百年，难道皇上会不知道？问题是怎么防又不吃亏又不能显得怕了倭国。杰书倒是出个主意：“奴才听说朝鲜这些年倒是和倭国有联系，不如通告朝鲜，让他们去申斥倭国。另外也不许朝鲜和倭国贸易往来，免得资敌。”这办法倒是能用，朝鲜当年差点被倭人灭国，让他们去骂倭国他们肯定不敢去的，不过这并不妨碍大清国给他们下这个命令，反正不管咋执行，后面朝鲜肯定会上奏说他们已经骂过了。 康熙越想越觉得生气，三藩这么凶都被自己灭了，这会儿倭人又出来捣乱。“这倭子国，最是反复无常之国。其人甚卑贱，不知世上有恩谊，只一味慑于武威，故尔不得对其有稍许好颜色。”这话就是赞同杰书说的，杰书听了很受鼓励，又继续出主意：“皇上，按去年的廷议，明后年浙江和江宁也要开口通商，南边通商贸易主要对夷人，北面要是开了口子，那就是对着倭国，不如把北边停了免得资敌。” 今年明珠正管着户部，这事他觉得有难度：“王爷，咱国里缺铜，直隶一两银子只能换六七百钱，如果不开贸易，倭铜却是难办。”明朝造钱先是用江西铜，随着江西铜矿枯竭，后面主要靠倭铜和云南铜，等到满清禁海后，倭铜就没了来源。再后面是三藩之乱，这仗最后是在云南打完，几十万大兵把云南杀成千里赤地，现在云南别说采铜，就是明朝铜矿在哪儿都没人知道了。这事儿左右难处理，康熙挥挥手让两位大臣退下去，他还要再想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二十九章 浙江外海 康熙23年（1684年）一月二十四日，暹罗人的船队偷偷摸摸的停在了闽安镇下游二里的岸边。望眼欲穿的周游击每天都在望台上观察江面，没法子将军衙门有个领催每天都跟着他催债，福州将军对绿营的工作效率颇有一些微词。这次来的三大四小七条船，其中有一条小的继续往福州去了，它要去拉货。闽安协迅速开始赶人，一队队疍户已经被他们圈在这个山坳里好几天，现在这些人如同羔羊一样被赶到船上。结果出了点小纰漏，船队还是不够大，最后差七八十户怎么也装不下，老天也没规定一家疍户一定是一个丁三个妇孺，更何况为了多卖银子，绿营可是专门挑人口多的疍户抓的。没办法侯志杰又找周游击商量买船，后者让他稍等，然后自己一路小跑去了后面小树林，那个领催和林副将就在林子里等着他这儿完事好分钱。 没跟脚的林副将严词拒绝再卖船，然后他就看到侯志杰拿出一袋金子。很奇怪各地贸易也好贿赂也好，桃源人最近碰到同一个问题，相同价值的金子和银子，每次拿出金子的时候对方总是更难拒绝，这东西打动人心的能力真是无与伦比。将军府的领催担保这条船马上可以上报在港损坏，绝不会有任何人找闽安协麻烦。因为来不及再去调船，一条闽安协左营现役的大船当场被开过来。加上上次运的总共一千三百余户，一千七百四十八名壮丁和四千九百多妇幼老弱被卖给暹罗人。这笔小生意给佟大将军带来超过六千两纯收益，闽安协挣得更大，他们不但获得上万两银子，还收获了暹罗人和福州将军府的友谊。三方都很满意，于是约定秋天的时候，这样的联谊活动再进行一次。 船队开回桃源的时候，桃源今年春天的抢种刚好结束。春耕一共种了一万两千七百多亩水稻，六百亩甘蔗和两百五十亩茶。官府兑现了许三多的承诺，到现在一共有七百人通过国语考试，所以方毅之带着手下挨个询问，出乎意料的只有不到三百人愿意今年分田，其他人宁愿再等一年好多分一点田。两个临近大营的社被说服，彻底打散融入国人之中，军队去年来有二十几个殉职和伤残，这些军属每家能分二十五亩，十年免税。加起来一共五百五十户人家今年第一批分田。这批民户每四十户组成一个甲，每个甲设一个甲长，每六个甲设一个村。每个村会设一个村长，后面就按这个规则设下去，按照地形每五到八个甲会设一个村，每六到八个村设乡。这次疍户一共运回近七千人，桃源的国人加吕宋奴一下暴涨超过一万五千人，后面几个月民政又要为吃饭发愁。因为人力暴增，王浩和方毅之协商把所有吕宋奴都调到鸡笼采金，一下增加小三千壮丁壮妇，老方很痛快答应下来。他现在工作又变得很单纯，组织更多的人力开出更多的田。 二月中的时候，飞马号和珍珠号陆续回来。飞马号这次广州之行还挺顺利，船上所有桃源货和会安商货在广州发卖了整整三万九千两，广州年底开港后就赶上冬天，开春第一条到港的飞马号赚了一个开门红，利润非常可观。而且飞马号因为到的早，采购也挺顺利，船上满满的都是生丝、绸缎、瓷器、水银和药材。就这样采购也只用了不到三万两。钱俊尧没有跟着回来，他在广州搭一条船前往暹罗，桃源现在船远不够用，他带剩下的金银打算到暹罗买船顺便买一票南洋特产。珍珠号新年后一直窝在澳门，二月初的时候，窝在酒馆和妓院里超过一个月的船员们已经休息够了，强烈希望他们的船长能带他们出海，于是布莱克船长带着船员们又想溜达到广州去晃晃，结果在虎门外被炮台发现，珍珠号上的圣乔治旗一被发现，炮台毫不犹豫就开始发炮打他。这个炮台有大小接近六十门炮，最大的炮甚至超过万斤，薄皮的珍珠号灰溜溜的逃跑了。逃出珠江口的布莱克恼羞成怒，干脆跑到大溪山（今香港大屿山），这帮穷凶极恶的英圭利人不但烧毁了两个村子，而且还掠走超过三百村民，几头牛和二十几口猪，现在轮到广东的大佬们给皇帝写请罪折子了。 珍珠号回来的时间正合适，再晚桃源的第一批商船就要往长崎和琉球发货，现在正好可以分一些上船。最新的消息前年（1682年）开始，为了保护本国瓷器工业，倭国已经禁止长崎口再进口任何中国瓷器，于是所有的瓷器和一票生丝，绸缎和药材被装上珍珠号，另外整个冬天开采的所有金砂包括那块三十多斤的狗头金都被送上船，看着那些船员邪恶的眼神，王浩极度不放心李智建的安全，陆战一哨一整个火枪排奉命上船。李智建这次的任务很重，他不但要开拓桃源往印度的卖金路线，最好还能和东印度公司达成一系列的合作协议，如果能说服对方帮助桃源建一个造西洋大船的船厂那就更完美了。 王浩也希望东印度公司能够来台湾开一个商馆，既然十年前郑经派人随便一勾引英国人就上钩，他觉得这个要求应该不会太难，至少不比让英国人帮着造船难。 二月底的时候珍珠号出港，它将绕过整个中南半岛，通过马六甲海峡，穿过整个孟加拉湾去往马德拉斯。路上除了风暴瘟疫外，随时还要提防荷兰人的封锁和袭击。王浩看着海图就觉得欧洲人真的很厉害，这行程对于中国的海商已经相当远，可是比起去印度，欧洲人从伦敦，阿姆斯特丹或者里斯本来远东的航程，还要多上很多很多倍。 英国人走了没几天，鸟船从首里拉货回来，马疯子看见港口里整齐的四条大赶缯当时就哭了，他容易么，作为整个水营里最有资历的船长开着最坚固的船，他的飞龙号居然成了专门跑琉球的商船。于是他跑到王浩那儿坚决要求换船，他已经把三条新买的大赶缯都转悠过，那两条又大又新的他都非常满意。正好王浩也有想法重新调整船队，于是马宝有幸得到一条新船，这条船继承了鸟船飞龙号的名字；赖正星的飞天号船组也调整到一条新的赶缯上，这条船继承了飞天号的名字。这两条新赶缯比原来那条大赶缯类似，唯一的区别就是船的长宽略有增加，载重从一千八百石提高到两千石出头。另外两条大赶缯也配齐了船组，任命了新的船长，原飞马号的大副李增顺被任命为飞沙号船长，一个中赶缯的船长叫方吉星被任命为飞扬号船长，这人有个外号叫幸运星，飞扬号就是桃源最早的那条大赶缯船，王浩希望幸运星能给这条船带来好运。鸟船以后作为训练船存在，名字改为小琉球号，船上的大炮也被扒下来一半加强别的船。 要说桃源什么不缺，那肯定初级船员最不缺，历次带来的都是沿海渔民，这次的疍户甚至不会种地，他们只当过渔民，所以船队的调整很迅速，不到十天所有水手已经配齐，新船员里炮手水平奇差，恰好桑托斯带着三个葡萄牙佣兵加盟，王浩毫不犹豫的任命这几个为各船炮术教官，这些新人需要相当长的训练才能达标。二月底有一条中赶缯带着货物去往长崎，他们将尝试开拓日本市场，如果可能的话，王浩还希望在长崎建一个商馆。日本贸易是未来桃源希望创造最大利益的地方，偶尔冒用清国人的名义去贸易一下也不是不行，要长期冒用难度就比较大，毕竟倭国的管理不像大清那么粗疏。 三月中旬，五条大赶缯和一条中赶缯带着陆战二哨和葛玛兰义勇哨悄悄出港，这次船上挂的是萨摩藩绿油油的认旗。 温州是浙江最南面府城，城市沿瓯江而建，沿江下行五十里是瓯江出海口，海口外东南再行四十里是一大片海岛，海面上星星点点散布着上百岛屿和几百块礁石，其中最大的岛子南北宽七里，东西长十五里，从唐宋就有人居住，明清的时候叫做中界山（今温州洞头岛）。这片岛子因为距离温州出海口不远，宋代时候就有了驻军，明代为了防倭，在岛上建过上千人的水营，到了清初沿海彻行海禁，整个群岛的人口都被强制迁移到内地，岛屿逐渐变得荒芜。 等到耿精忠被赶出浙江，浙江海禁开始流于形式，慢慢又有温州人和一些闽南人迁到岛上居住，毕竟岛上原有大片开发过的农田，穷苦人家总是哪里能生活就迁徙哪里。三月十九日，六条打着奇怪旗子的大船行到中界山，船队分成两路围着整个岛子绕行一圈，打沉了沿岸所有渔船，接着数百衣着古怪，拿着倭刀火铳的大兵冲上岛子。岛上只有三个小村几百农户渔民，所以大人孩子都惊恐的躲在家里等待命运的选择。船队自然不会客气，把能看到的村民统统赶上船，结果只抓到九百余人。船队停泊一晚后，第二天又北行状元岙岛，这岛更惨，因为海禁刚结束，岛上的原住民还没搬回来，只有各处零星渔民登岛居住，陆战二哨在岛上搜索了大半天，只抓获四十几户一百五十口人。 这次出海要赔了，王浩肉疼的不行，虽然假扮倭寇让清朝不敢开海是主因，不过出动两个哨六条船才抓千把口人，那也是做了亏本的买卖。这可是桃源几乎所有机动力量，再往北他也不敢去，在福州的时候，情报司花了大价钱买了闽浙两省的沿海布防图，这次选温州就是因为浙江水师驻扎最南的在台州黄岩，福建水师驻扎最北的在霞浦，这中间正好有三百多里的空档，如果走的太远让哪个水师营逮到，这六条船就要死无葬身之地。 “大人，要不咱们干点狠的得了。”所有船长和哨官正聚在一起开会，船长里马宝年纪最大，郑经侵扰浙江沿海的时候他跟船来过，他给了一个新的目标瑞安县城。这话马上遭到朱标反对：“这样不行，搞得不好要吃大亏。”瑞安县城紧贴飞龙江北岸，船队确实可以朔江直达，但是这个县城是有城墙的，一旦打不下来，温州的援军一到，这次来的战兵只有两个哨不到四百人就危险了。何英也表示反对，他嘴巴更毒：“无知，沿海的县城都有个营头，一般有两三百人，咱们要是不偷袭都打不下来，就算打下来，温州过来只有五十几里，最多一天后温州协就会开过来，那个营头有一千二百人，要是再加别的县兵，我们就算能撤走也拿不到缴获。”硬仗打不得，如果失败就不能控制战场，不控制战场就会有伤员，桃源就有暴露的危险。 王浩紧紧的盯着舆图，忽然他觉得这事没那么难，攻城并不是目的，劫掠也不是，抢劫人口才是，那只要再退一步就行：“如果我们不攻瑞安县城，只封锁飞龙江，陆战兵上岸劫掠江南岸的商埠村镇，水师能守住江三日吗？”三月十一号一大早，中赶缯带着满满一船俘获先赶回桃源，这船现在没武装留下也是负担，剩下五条大船直奔飞龙江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三十章 倭寇 瑞安是浙南名城，虽然进入清代由直隶州降成普通县，但是这城扼守由浙到闽的沿海商路，所以一直是浙南最大的县城，尤其出城过飞龙江的大道，因为属于商道，不但人流熙熙攘攘，而且朝廷在这儿还建了个飞龙税关，专管浙闽两省商路稽查税收。慢慢的飞龙江渡口形成好大一个城镇（今瑞安市飞龙镇），如今随着台湾平定，大量的粮食，生丝，茶以及桐油等货物都要靠这个渡口往来两省。 这天下午，忽然一队大船打着奇怪的旗号开进飞龙江，径直开往渡口。这个渡口位置重要，驻扎了一汛的绿营兵二十几个人，还有些税关的税丁，看到有大船过来，有一条六浆快船马上带着几个人迎上去。虽说年后贸易已经陆续展开，但是开着这么多大船过来的，那孝敬绝不是小门小户可比，所以管汛的千总要亲自上船看看成色。 等快船快靠上去的时候，最大的大船船头忽然冒出二十几杆火铳，只一个齐射就把快船上站着的几个汛兵打成筛子，接着大船没减速直接冲向渡口码头，整个船队鱼贯靠在岸上，几百个身上穿着各种颜色麻将块的士兵拿着火铳和长刀迅速冲上岸，这些人迅速排成三列。中间跳出来一个头上戴着金盔，盔上还顶着两个明晃晃的大叉，身上穿着明亮大恺，整个身体都包在铠甲里偏偏又赤着脚，这人双手持刀在队列前面前后跳跃，还念念有词。 正是渡口最忙时候，不光汛兵还有很多路人，不少商人和苦力正在忙碌，很多人好奇的围上去，等到聚集了一两百人的时候，这个头领忽然不跳了。他高高举起手中长刀，嘴里还说着古怪的中国话：“我的倭国侍大将肝付小五郎，清国人谁敢与我一骑讨！”围观的不是浙人就是闽人，一个代代相传的词语几乎同时被大家从脑子里翻出来：“倭寇，倭寇上岸了！” 这次出兵准备还算充分，二十几个真倭除了在情报司的，基本都编在葛玛兰义勇哨里。另外还到处调了三四十个与那国的琉球人随队，这些人也不会说日语，不过他们说的对中国人也是外语不是。陆战队在船上还突击学了几句日语，不过就是八格牙路，呦西之类的。现在两个哨都穿着临时拿竹子块编的铠甲，因为时间紧任务急，就看陆战队一边在码头上跑一边从身上掉竹片。虽然演技有限，不过这时代的观众也确实没见过什么大制作影片，所以效果十分惊人。 整个镇子立刻进入崩溃状态，有不到二十个汛兵和税丁勇敢的上来迎战，很快被两百多只火枪齐射打成碎肉，剩下的就是分散抓捕和搜集缴获。战兵上岸后，三条大船迅速往上游开去，他们的任务是尽量把飞龙江两岸的大小船只摧毁，避免北岸清兵渡江。另外两条继续留在渡口，贴在北岸一边游弋一边朝着县城方向胡乱开炮。县城其实离江边也就两里多的样子，这会儿里面也乱的一塌糊涂。城里有个将近三百人的驻防营由一位守备带领，另外还有捕快衙役百多号人，但是情况来的太突然，谁也不知道到底是哪来的敌人，敌人是谁有多少人，所以县令第一道命令就是马上关闭四门，关门前只来的及放出去三匹快马，这是往北面温州和处州（今浙江丽水市）告警的。 等到平阳城里绿营衙役和丁壮组织完毕，也组织出八九百人的队伍，虽然没什么盔甲，不过武器基本能配齐。这时候守备已经从南门楼上下来，他是杭州标营调过来的，怎么也打过十来年的仗。据他对南岸观察，敌人有五条大船，还放了几百人上岸。敌兵并不比他多，这时候还是清朝初年，军法可比百年后森严的多，这位陈守备无论如何也不敢不出城做一场。但县令没这个义务，他的责任是县城不丢就行，结果等到两人争执完了，时间已经到了傍晚。陈守备带着不到五百人出城，剩下的丁壮都被县令扣住守城。 出南门稍微走几步就是江边，大队人马没走到江边就遭到飞马号炮击，飞沙号就在下游一里的地方游弋，很快它赶过来支援，两条船横在江中对着北岸开炮，清兵还没走到江边就被打散了。 整个晚上陆战一哨都在镇子上搜捕民人，搜剿财物。噶玛兰哨已经分两队，往周围村子摸过去，他们要趁着周围村民没跑干净尽量抓点人回来。到半夜的时候，陈守备又带着队伍打算从上游八里外的一个渡口渡江，结果不幸那里也守着一条船，清军刚刚游过江几个斥候，大队人马就被飞扬号发现，江边的大队立刻遭到炮击。实际上这时代的夜间炮击效率很低很低，但是一条喷着火苗的大船和黑夜中传来的炮声立刻让清兵崩溃，这次陈守备很不幸被某个身边的士兵戳伤了大腿，清军在黑暗中到处逃窜再也无法收拢。 到第二天傍晚的时候，温州府的援军已经抵达平阳城下，这批清军有六百人，附近乐清县也派了一百人赶来支援，不过他们距离更远还在路上。葛玛兰哨已经回到码头上，全部五条船挨个停在码头上装人载货。这天晚上双方都在修整，两边都累的够呛，一边是连夜在抓人，一边是整整一天都在赶路。 天亮了，五条战船都驶到江北的渡口外一字排开。那位穿着全套大将盔甲的噶玛兰哨排长又闪亮登场，他带着一个肉搏排下到了北岸，站在岸上前窜后蹦，而且专捡难听的骂。温州副将没有出战，离江边这么近，只要出城列队立刻进入对方大炮射程，这仗怎么打，等死几百人冲过去，敌人又可以随时开船走。骂阵骂了半个时辰，王浩决定收队了。收成真是不错，谁也不知道这里还有个税关，光这个税关就贡献了超过八千两银子，再加上商人地主的财货，估计这趟打劫总收入能有两万两出头，还要加上小两千人口。另外还有不少粮食、盐、桐油和布，为了这些货还拐走了一条两千五百石的大沙船（注一），船王浩从来不嫌多。飞马号带头，船队顺流而下，打劫队准备回程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三十一章 潜伏 福州城外乌山路一个小宅子里，侯志杰和陶二成正在道别。福州的春季采购工作已经彻底完成，方司观他们已经搭上一条船回了桃源，老侯忙完采购后又单独跑了一趟德化，这次回去他要用心搞瓷器去了，王大人的嘱托他可一刻不敢忘。 “陶主管，我这里还剩两千一百两银子和二百两金子，按照王大人的吩咐，这些都留给你。”陶二成以后专管福建方向的情报工作，他短期不会回桃源。侯志杰又拿出两封信：“陶主管看下火漆封印，大人说以后如何联系他和你直接定，你这儿还有什么要我带回去的吗？” 陶二成依旧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谢谢候大人，您一路走好，下官不送了。”等两人分了手，陶二成把身上的苦力衣服脱了卷成一团，点火折子烧了，里面露出一身丝绸的衣裳，他又从篮子里面拿出一个带福字的瓜皮帽扣在头上，打开后门左右看了看，从容的走了出去。 利用陶家早年在福州的关系，陶二成最近在福州连干了几件大事。其中最要紧的是他通过关系找上巡抚衙门一位师爷，买到福建全省包括台湾驻防图，这图除了福建和台湾各个陆师水师船数兵力，连临近的粤东，浙南和赣南军力也有粗略记载，这份图对于现在的桃源行动至关重要。等图带回台湾，王大人马上决定福建情报站以后都是他一个人担，李浩和他的手下调回到桃源另有任用。 这次王大人给他的信他已经看过，除了安排后面接头时间、地点外，还给他交代了一个最重要的任务，他得去厦门杀一个人，还不能拿刀杀得慢慢弄死，这事成了王大人许了他一个副司长的位子。位置他也在乎，就是没位置他也会干，桃源救了他的命，帮他全家报了仇，这辈子他的命就是许大人和王大人的，最多哪天被抓了命没了那就还回去了。陶二成在街上不紧不慢的走着，两眼顺势还在观察周围的人流，心里面还在算计着。 他的身份是福顺堂丝绸庄二掌柜，这个铺子其实就是侯志杰在福州立的采购点，明面上这就是个本地人开的小商铺，实际上以后专门采购桃源需要的各色商货，等着台湾来船运走。这个据点这趟来的不少人都知道，所以这身份还是不保险，等到厦门还得再换个名字和身份，这样以后福州和厦门情报站能割裂开。在福州的布局也不够，等他走了，福顺堂会留一个情报司的探子继续维持，这人最大的作用就是维护巡抚衙门的关系。过年的时候，有个城守营的外委把总赌博亏了钱当街暴起杀人，也被一个情报司的探子现场认出跟脚，这人当天晚上就被陶二成带人堵了门，认罪状和效忠状已经拿在手里，等这趟把这把总家人带回桃源，这人就可以彻底信任，这条线陶二成觉得也有用，他已经给那个把总指示，将来不管是做事还是贿赂上官，银子自会有人给他送过去，等官升起来作用才会显出来。 等自己去厦门，留下谁总把福州的工作呢？从桃源带来的和刚在福州发展的，陶二成有十二三个手下，他在脑子里一个个的过着这些人的情况。一个人是桃源识字班刚毕业的新嫩，年后才派过来支持他工作。这人胆子大有脑子，问题就是年纪还小细心程度差了些，陶二成已经观察到两次小纰漏；另一个是本地收买的一个福州知府衙门捕头，这人胆大心黑要钱不要命，社会关系广人头熟开展工作容易些。他一直犹豫不下哪个合适，或者就像王大人说的跑马识马，先并行着跑等以后谁干出了成绩再说。王大人反复叮嘱过，干情报能单线联系的尽量单线，这样暴露了最多牵扯上下两个。那就先并行跑着吧。福州还得安排一条专门沟通台湾的暗线，这条线布置好，也不能和其他线路有交叉，他只负责接收台湾指令。等这事办完，陶二成打算带人奔厦门，那件事大人信里有交代，那是关系到桃源所有人生死的大事。 闽北建阳县往北山路上，金雨醇骑着一头毛驴正在蜿蜒的山道爬行。他换了一身装束，头戴半旧的斗笠，一根金钱鼠的辫子飘在脑后，身穿粗布蓝色大褂前后身都补着大块的补丁，脚下蹬着一双千层底的旧布鞋，活脱脱一幅赶脚商贩样子，随着他的除了一头毛驴外就只有一个叫金十三的家奴。老金在福州上岸后只停了一天，福州城里茶苗和首里比价格相差不大，唯一的好处就是供应量充足。金家的小队伍继续深入一直到了安溪，在那儿金雨醇惊喜的发现，茶苗价格只有首里两成多。而且许大人在茶村说的福建用发酵法做茶，一年可以采茶三四轮产量提高好几倍，这话在安溪已经应验。安溪出的叫乌龙茶，绿茶制茶的时候只能采嫩芽才可以制，乌龙茶却是连大叶子也一样可以摘下来做茶，安溪这里冬天还能采一季。这何止是几倍产量恐怕十倍都不止吧。 金家在安溪停下来，不但采购了四万多株茶苗，而且聘好了做乌龙茶的师傅。家人带着树苗和茶师傅已经到福州等船。金雨醇相信有这批茶苗，老金家肯定在茶村竞争立于不败之地。现在他就要再拼一把，两位大人那是天上神仙下凡，他们在桃源都能知道福建用发酵法制茶，那说的武夷山红茶肯定也准，老金还想再赌一赌。他手里还有不到二十两金子，他把金子打成两个薄片塞在千层底布鞋的鞋底里，还剩一小块他塞进五谷轮回之所。人家出门先保命，他想连钱带命一起保，还得把手艺学到手。万一死在路上，金雨醇在心里琢磨，我也对的起金家，对的起老祖宗了。 桃源的船队开始往家走，为了避免被福建水师堵在半路上，六条船选择先往东走到深海，然后再往南直接插向桃源，也还好船队配备了不少西洋的观星用具，要还是出左营那个水平，没准就一路直接就到了倭国。这次因为又贪人又贪货，整个船队又严重超载，不但走得巨慢而且船舷压的很低很低，还好这季节海上没大浪，船队只能这么慢慢往家爬。 回家一定要造大船，这次去福州有个大收获，福建上一个十年一直在打仗，沿海各地都在造船，造商船不说还造军舰，造船业一下被扛上个新台阶。现在台湾也灭了，福建连着几百年造船也没大木头了，然后朝廷又下了一纸公文，以后大船都不许造，所以造船业一下子变得半死不活。大批有经验的师傅现在或者转行或者等待再就业，这次侯志杰在福州接触了几家，最后谈成两位师傅，这是连鸟船都能造的大师傅，赶缯那绝对手到擒来。不过福建这地方缺做龙骨的大木，师傅们会造两千石的大赶缯船，却从没造过像飞马号那种四千石的大船，福建沿海船造到2500石以上都极少。 按照王浩最初的设想，将来造船业尤其商船不是台湾支柱行业，这岛子虽然中部山区盛产原始森林，但是台湾面积小，拼木材还是拼不过暹罗，缅甸这种纯热带雨林国家，那些国家国土基本都是雨林，只要不怕死人进雨林深处就能找到大木，而且这些国家盛产奴隶，成本低再加低人工，低端商船这块台湾自造肯定还不如买。台湾将来要发展的是高端造船，说白了就是造军舰。造西式军舰，起步现在还摸不到，而船只又是奇缺，没办法只好自己开始造吧，就算成本不是最优，至少能锻炼一批合格的工匠，将来攀科技树也没那么费劲。 桃源平原上，纳税的噶玛兰人已经接近四十个社。到今年底，桃源国人总数肯定超过葛玛兰人。从人力到物资到军力，国人会彻底碾压葛玛兰人，大多数番社对国人的态度正在慢慢改变，既然阻挡不了那只能学会适应。桃源已经积攒了九千多根大木，有这么多番社纳税，木头的存储量还在持续增加。存货里，桧木和樟木这些珍贵的热带硬木大概有三四成，这些都是战略资源今年肯定不能动，像杉木，松木这些轻木，王浩打算都用掉，哪怕现在造出来寿命差些，他也认了。二月底第一条大赶缯开始造，按大师傅的说法，第一条船可能要四到五个月下水，下一批那就不是造一条，到时候会同时造两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三十二章 商路通了 康熙23年（1684年）四月初七，慢悠悠的船队终于回到桃源。那条大沙船速度实在太慢，整个船队至少被它拖累一天多的时间。刚上岸王浩就收到两个超级好消息。鸡笼的好消息是一组，鸡笼港龙头山大营往西北火山群（今大屯火山群）的大路已经建好，平原和丘陵区修了整整二十五里水泥大路，进山以后还有八里的山路，这小段山路将来火药充裕了再炸开重修，从此硫磺成为台湾新特产，产量多大就看投入多少奴隶。 奴隶和骡子把硫磺、火山灰背到山下，用大车拉到鸡笼港装船，硫磺直接拉到桃源来加工成熟硫磺，这东西瞬间满足自需，剩下的都是上好贸易货；火山灰会船运到基隆煤矿口，那里现在建了一个简易码头，码头旁边已经修好三座水泥窑就地烧制波特兰水泥。许三多传过来的消息，他需要更多的奴隶采矿。许大人还叮嘱，务必要从福州甚至广州进口更多土硝。以后采煤规模越大，那座挡住煤矿的小山不炸开浪费的人工越多，为了未来考虑，许三多坚决要把那座小山包拿掉。他给出具体数字大约七万斤火药，而去年到今年，桃源一共买到不到三万斤土硝。土硝的含硝量比硝石要大些，差不多有四成左右，但是杂质更复杂，火药局要水煮提纯三遍才能拿来使用。 可爱的法里亚先生已经探出两个铁矿，其中近期可开采的那个位置非常好，就在沿着鸡笼河往台北盆地修的大路旁边两里多的地方，这条大路已经修到距离煤矿很近的地方，再有十几天时间这个铁矿就能并入路网。坏消息是这个矿非常非常小，矿石含铁量只有3%到5%之间。用白话说，这个矿炼出来的铁可能成本都要超过从福州买铁的价格。不过这点大家有共识，铁是工业革命的基础，这个科技树必须要攀，哪怕亏钱也要搞。更何况铁，盐和粮食，这是桃源现在解决生存的前三大紧缺物资。这三样库存量不够，别说建设人民不恐慌就不错了。首里往桃源发的商船主要就是这三样，能赚钱的黑糖几乎没运力购买。 粮食问题随着垦荒早晚能解决，等铁也解决掉，桃源的运力就能尽量用于贸易和出兵。缺奴隶这事好解决，大不了再去趟吕宋呗，土硝台湾几乎不产，只能继续高价买。 长崎的那条中赶缯前天赶回来。这条船的故事相当曲折，它只用九天到了长崎，人家长崎奉行很冷淡不许船只贸易。从前年开始长崎就一直听到满清要开海的消息，最近这二十几年因为满清禁海，所以大陆来的船全都是走私船，交易量肯定不如台湾明郑有组织的来的量大，明郑又缺钱所以开价要狠一些。去年因为两边一直在打仗，明郑一条船都没过来，大清走私船倒是来过十条，这和正常每年四五十条船的贸易水准差距极大，所以去年生丝和药材就变得很吃紧。 按照倭国的规矩，任何来船都要给长崎奉行提交‘风说书’（注一），去年所有大清来船都提到北京的皇帝打算开海，这样的话长崎马上会变成货物充裕的商港，所以去年生丝短缺大家就忍了。今年桃源船来的最早，还打着琉球国的旗号，长崎就在九州岛西北角，琉球和萨摩藩的关系这边自然很清楚。如果是以往，这样载着生丝，药材，砂糖和水银的船只，奉行肯定允许交易，毕竟长崎奉行是直属于德川幕府的官，可不用看萨摩藩的脸色，甚至如果让萨摩吃点亏的话，没准江户的将军大人心里还能开心点。可是这次来的琉球人实在嚣张的过分，他们不但要求交易，甚至要求在长崎设置商馆（注二）。这么屁大的国家，奉行大人怎么会答应他呢。 结果这条可怜的中赶缯被迫滞留长崎，人家还不许海员住唐人屋，他们被随便指了一个客店监视居住。这样的日子过了快二十天，然后忽然之间阴转晴，因为三月中旬的时候，今年的第一条清国走私船从乍浦（今浙江乍浦）过来。船上传来惊人的消息：“据说皇帝不打算开海了，从江苏到广州，所有的沿海官府都接到北京命令，要严控走私船，北京担心会有倭寇骚扰东南海岸。”这是极重大消息，现任长崎奉行叫宮城和充，将军家的旗本（注三）出身，他马上将消息快马通知江户。 几天后北边的对马岛宗家（注四）也派人来汇报，朝鲜正式通知宗家，根据清国大皇帝命令，朝鲜决定停止和宗家贸易往来，这下宮城和充彻底慌了。幕府锁国以后，全国只有四个地方能和外国贸易，其中虾夷口只对北海道虾夷人，贸易量是忽略不计的。萨摩口对琉球国，除了糖其他品类也是忽略不计的。对马口只对朝鲜，贸易量还凑合，货品就三样：人参、生丝和书籍。想想看，清国南方的商人把生丝从南京运到北京卖给北方商人，然后朝鲜人买走横穿整个朝鲜运到釜山卖给宗家，宗家再运回国卖到长崎，就这样的贸易轨迹日本都需要，日本对生丝的渴望得到什么程度。 现在对马断掉，以前还有台湾的郑家每年二三十条船过来，今年郑家也亡了，要是大清再严查走私，那全日本只剩下两个能交易的了——荷兰夷和虾夷人。这消息马上传遍长崎，商人们疯了一样涌进奉行公所。要知道日本从1604年外贸就执行‘丝割幅’制度。这句话什么意思，简单说就是每年所有贸易品类，价格都跟随生丝，生丝年度涨所有产品都涨，生丝年度跌所有产品都跌。而生丝价格是由京都、堺、长崎这传统的日本“三都商人”（后期也加入江户和大阪两处）和清国人走私商和明郑大家坐在一起谈，大约每年五月前定出一个全年统一价格，这个价格执行这一年。为啥倭国更欢迎清国走私商人，就是因为私商本钱小，稍微威逼利诱一下价格就能下来点，而明郑就靠贸易挣钱，所以他家经常一口价爱要不要，客大也欺店，有郑家控制贸易的时候，价格几乎谈不下。现在忽然之间，生丝进口要没了，那以后商人们可怎么办？ 生丝也许今年就没了，但是不对啊，有条船现在就在港口里，而且这条船上有一百二十担生丝呢。这下商人们立刻想起那条琉球船。苍蝇再小也是肉，于是大背景的商人开始频繁面见奉行，小背景的开始不停的约见奉行所的番头检史。大家说的都是一个意思。明明有丝，奉行所拦着有意思吗，赶紧放行吧。这话把长崎奉行鼻子都要气歪了，什么时候商人能管官老爷的事情了。这时候倭国也是很扭曲的政治制度，一方面和中国一样商人的政治地位很低，士农工商在倭国也这么排，但另一方面，日本国内商品和流通又都掌握在商人手里，甚至各地大名乃至将军家缺钱的时候还要找商人借钱（萨摩藩在1770年代累计欠了商人五百万两白银，号称要250年还清）。这跟明末的结构有点像，面上商人得求着官员，但是一旦商人阶层对什么事情达成共识的话，那他们能够掀起巨大政治力量。算了算了，宮城和充刚刚拒绝琉球人的请求，现在也不好意思再出面，干脆让商人们自己去找琉球商人去谈好了，这样谈成什么样自己都没责任。 没想到商人们和琉球人谈判很顺利，现在桃源流动资金全部压在广州和福州进货上，实际上周转也非常困难，只不过现在鸡笼每月有两千多两金子进项，这才给了桃源喘息的机会。既然商馆的计划实现不了，那趁着长崎恐慌能多卖点钱也是好的。结果双方郎有情妾有意，很快谈好价码，每担生丝定在了四百一十两（丝割幅执行七十年里第二高的价格），琉球人还拿到很好的支付条款，七成用银子购买，二成用条铜，一成用漆器、俵物等杂货冲抵。这船货一共换回四万六千多两银和十五万斤铜，中赶缯拉不下这许多铜，这次只运了九万斤回来。 王浩拿着账单在那反复的看，心里乐的不行。从利润看，生丝和水银都有两倍多的净利润。砂糖因为是收购的琉球黑糖做再加工，利润没到极致，这样纯利也超过百分之三百，就是这东西单价低比较占运力，利润最低的药材都有一倍六的净利，搞垄断真是暴利啊。既然康熙大皇帝这么配合，王浩也不介意在火上再填点柴火，于是他喊门口的二狗子：“狗子，去帮我把新纳左卫门喊来。” 一会门口传来喊报告的声音，那个在平阳城下跳来跳去喊单挑的排长昂首走进来，对着王浩一个立正敬礼：“汪大人，向您报道。”军队里学国语的风气很重，左卫门是琉球招募的浪人出身，就因为到桃源的时间最早，所以他是现在倭人里军职最高的，最近这厮心里压力很大。左卫门并不是正经武士出身，当初琉球商馆的郑晓松雇他也是因为他开价低，听着就跟在暹罗国雇个杂兵一个价，刚开始小郑也不懂浪人该什么样儿，结果就把他给弄回来了。 最近军里倭人多起来了，鸡笼也搞回来一批，新纳左卫门忽然发现自己打架打不过的实在太多，还好他有先发优势已经是军官，所以他积极向组织靠拢，一边勤学武艺一边努力学国语和汉字，这两天还缠着他的哨官金岁给他起国人名字，听说不改名字将来不能升哨官。今天大老板喊他，他马上跑步赶到。“新排长，辛苦下带你的排继续出海，要骚扰这两个岛，不用非要带多少人回来，只要让岛上的人知道是倭人上岛就行。”王浩开始在舆图上分配任务，这次光骚扰了浙江他觉得还不够，福建沿海清国驻军实在多的不像话，人马去多了被逮到要完蛋，派个小部队表示倭寇到了就行。 新排长刚走，方司观过来找他，小方是请示这次到账四万多两银子要做多少银币。造币机安装到位后有个大活就是刻板。版面是王浩定的，他其实也是盗版西班牙鹰洋，重量和鹰洋定的一样七钱二分，只不过鹰洋含银量91%—92%，王浩针对着提高到93%—94%。另一世鹰洋流入中国多达四五亿块，他觉得自己和鹰洋一样的制造工艺，含银量更高的银币，绝没可能被大清人民拒绝。而且王浩还无耻的把银币正面定为两个汉字一圆，两边围绕着花纹，下面四个数字1684。背面也是盗版，这边盗的光绪年间大清银币使用的四爪金龙，边上围着一圈的小汉字‘向尊贵的大清国皇帝致敬’。 样币造的非常好，桃源的银条是拿超过千斤的水利锤砸出来的，银币和鹰洋摆在一起，卖相还要更佳。铸币局造了两百个样品出来，后面就没有银子。现在他们把精力放在金币制造上，金币含金量更高，王浩要求达到95%。桃源已经有金银提纯技术，以后鸡笼采的砂金必须加工成金币再拿出去交易。 贸易已经形成基本的循环，桃源从福州或者广州采购生丝，丝绸，文化用品和中药，再加上自己的鹿皮，鹿茸，砂糖卖到日本，换回日本的俵物，漆器，白银和铜条，然后加上自己特产硫磺再卖回清国。王浩已经不担心周转不动的问题，所以他回答很干脆。“都做了吧，第一批钱全部投入福州市场，造币一定要保持重量和成色稳定，信誉第一。” “是大人。”方司观回答的很干脆，现在桃源是集体供给制不存在纳税，所以他在铸币局上投入精力不小。不过他还是觉得这事儿有点不符合王浩日常表现：“大人，咱们融银提纯有将近一个点的损耗，再加上人工、机器，如果只赚六七个点钱息，这生意似乎利润不大。为这个将来还要在福州，广州设钱庄负责兑换，不知道值不值？” 这问题牵扯的可太复杂了，中国的称重货币（银锭和碎银子），能走到最终极也就是钱庄。而西方的计数货币加上有保证金的纸币制度，最后走出来的是具有现代功能的银行，在农业社会转化成工业社会的转折点，银行起的输血作用，拿多重的词汇总结都不过分。这会离得还远，而且以方司观的知识结构也很难理解王浩的逻辑，所以他简单回答道：“就算纯利只有五个点，咱们一年造五百万也能挣二十几万两，这货纯粹钱生钱。等以后影响力大了，成色可以稍微降些。” 五百万圆，那就要每年三百六十万两白银的流水，去年刚从左营逃命的时候，整个难民团一共才几千两银子。方司观脸上一阵红一阵绿的：“大人，造币机属下已经很了解了，就算一天分两班倒开工，一天大约最多造两千块银圆，一年不停的造也才七十几万圆。”王浩看着他嘿嘿的乐：“那咱们就买十台一起造，这样一年能造七百万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三十三章 不要脸 这次出海从浙江一共劫掠两千八百五十七人，在给这批浙人分组编队的时候方毅之报告了一个新情况。以前不管是明郑的属下还是疍户或者沿海劫掠的清人，整个体系内没有裹脚的存在，贫困的人家不会给自己的女儿裹脚，这样白白浪费一个人力。这次从平阳渡口带回来的，有百十个女子是裹脚的。王浩接到汇报后觉得这是极为危险的信号，于是他毫不犹豫的发布一个新的命令，已经裹脚的每一位必须登记在案，限期解布放脚，如果不放脚的全家打为矿奴；如果有新裹脚的被发现，男性户主就地处死，全家打为矿奴。桃源人力极为紧张，最高的处罚就是终身矿场为奴，这是公布的第一个死刑科目，他希望用这种严厉的刑罚止住这种歪风。民政系统授命随时盯着这些裹脚女子，希望能抓个典型出来。说起来这是桃源单独公布的第一条民法，没想到是为了这么个事情。 修整五日后，王浩又一次动员所有船队出行，那条沙船带了铜，硫磺和俵物去福州贸易，从去年和曹掌柜签了战略合作伙伴以后，桃源还没交过一斤铜给人家，实在有点对不起王浩说的大话。小琉球号又一次可耻的去琉球拉粮食，这次他有点别的任务，因为贸易有了底气，王浩打算让他们去琉球买些牛马回来，民政已经哭喊了很多次，桃源现在牛马加起来不超过两百三十头，开垦全靠人力这实在是挺难的。 五条大赶缯和两条中赶缯带着陆战一哨和桃源哨向北。动员司现在采用的是轮训的法子培训民户，每次抽两百人培训三十天然后就地解散，再征召一批新人培训。这次正好有一批完成培训，他们也组织了一个民兵哨跟在船上。船队在鸡笼停靠了两日，除了卸载物资外，桃源哨和鸡笼哨换防，鸡笼哨这轮出勤后将回到桃源修整，全军只有鸡笼哨光棍最多，也要趁机解决一下。王浩借着这两日到鸡笼河采金场去观摩了一下，这次看了后他对林文豪的狠劲是叹为观止。 整个鸡笼河金砂河段已经摸清楚，大概从上游到中游蜿蜒近二十里，再往下没有开采价值。林文豪最近差不多长驻在金矿，他把河道分段淘，每次矿奴要把一百丈河道完全淘干净，才会继续往下游移动。矿奴用了将近一千八百人，每四个人一组，有个组长；每八个组一个班有个班头；每六个班组成一队，有队长和副队长。所有矿奴和监工、驻军分驻在三个营地，每天统一上工统一下工。每天下工时候，随机抽四成矿奴搜身，一旦有人搜出一丁点金子在身，那全组统统吊死，班头和队长也要被活活抽个半死。监工搜完矿奴，战兵队开始搜监工，如果搜到金子也一样处理，现在鸡笼河边挂着四十几具发烂的尸体无时无刻的提醒着大家。同时每晚都要按组称重计数，淘金最少的三个组马上被当众吊起来打，而淘金最多的三个组将会享受大鱼大肉，这三组矿奴当晚可以留宿女营。 林文豪正自豪的给两位大人汇报：“大人，下官觉得金砂被偷藏的比例绝不会超过2%，而且矿奴的士气相当高。”这样的白色恐怖居然还能说士气非常高，王浩也是服了，他马上追问：“这些矿奴士气高图些什么呢？”回答似乎很有些道理，矿奴本身毫无差距和未来，林文豪生造出四个阶级：挨打的、吃饭的、吃肉的和即刻升为国人的。立刻升级需要淘到狗头金，这个月真发生了一次，有人淘到一块九斤重的纯金，这人立刻被升级，在女营里独自享受了五天。林文豪当众签署了一份文件，宣称矿奴只要淘金五年就会获得自由，还会分到土地。至于多少人能熬到五年，他也不太肯定，他觉得肯定不会超过一半。 好吧，当时自己选人来鸡笼的时候还斟酌了一下，还是觉得方司观为人过于方正才选的林文豪，没想到这位师爷真是位狠角色，王浩狠狠的夸奖了一顿：“达仁啊，桃源有现在这局面，离不开金砂，军功章上有你的一半，我们其他人有一半。”这话说的林文豪眼泪瞬间掉下来，旁边的许三多稍微撇了撇嘴，到底没有说什么。 往金瓜石的大路已经快建好，许三多也没有着急抢修，因为鸡笼还是缺人。这边所有人力就是两千五百吕宋奴和八百多户凯达格兰土番。光一个鸡笼河采金砂，许三多和林文豪测算过，最佳方案就要放三千五百到四千人。并不是不能多放，而是考虑河道宽窄和运输能力，这个人数采金效率就是最佳。同时筑路要人，采煤要人，铁矿要人，采硫磺火山灰还是要人。许三多估计至少要到鸡笼人力八千到一万的时候，才能排出人力去开采金瓜石矿，而近万人的吃粮问题，桃源现在肯定解决不了。就地屯垦也不是办法，鸡笼只有临海窄窄的不到十里的平原，拿同样的人力去种丘陵旱田，那为什么不去桃源种上好的水田呢。任重而道远啊，两天后船队出发了。 船队的目标是长崎外海的五岛列岛，大概在长崎西南不到两百里地方。这里明朝的时候名气很大，当年几个最有名的海商或者叫倭寇，比如汪直，颜思齐等人都拿这儿当过据点。其中汪直还给倭国带来一个巨大变化，他带着葡萄牙商人把火铳传播过来。这个群岛到现在已经彻底萧条了，日本开国贸易只在长崎一地，五岛列岛变成和舟山一样的，打鱼种地的普通小群岛。 群岛上有一家大名叫福江藩（五岛藩），江户幕府时代石高超过一万的独立户才能叫大名，这家石高一万二，刚刚够格。就这么个最小的大名，中赶缯回来路上曾经去拜访过。出发时候王浩叮嘱过，如果通商成功，需要跑一趟五岛看能不能租个岛子，这群岛正好守在江、浙两省往长崎必经之路上，等军力充足的时候，王浩想在这里驻扎一只小船队，专门拦截大陆走私船。倭国的生意有荷兰和桃源做就够了，大清国就别掺和了，他们又不敢提价，参与进来只会碍事。 没想到拜访非常失败，这任藩主根本没接见，他还派了一个低级官吏告诉琉球人租岛可以，不过只能租个无人岛给琉球，开价一年三千两。这也太不要脸了，葡萄牙人租澳门一年才不过五百二十两，人家借着澳门能做整个中国大陆生意。荷兰人在长崎建了个出岛商馆，垄断欧洲人和日本的生意，一年也才五千两的租金，这里租个荒岛也不产生什么收益，居然开价三千两，这不就是欺负琉球国小力弱么，现在王浩带着陆战队找上门说理来了。 参军司没有任何福江藩资料，何英找王浩劝他谨慎，至少也要侦查清楚对方底细再动手。可王浩缺的就是时间，这一来一回至少一个多月就过去了，他教了何英一个判断日本大名实力的简易办法。一百年来倭国有过两次大捡地，太阁捡地和庆长捡地，按照倭人做事严谨态度，王浩认为各家大名领地收入准确度还是过得去的。这样就简单了，拿萨摩藩就可以测算。萨摩是七十七万石，这个数是被幕府故意坑的，实际萨摩石高大概五十二万石，他家有民四十万出头，武士一万三千人。这么一推算福岛藩民不过七千人，武士三百，再考虑萨摩的丧心病狂，王浩给福江的武士数再打个五折。三个哨的火枪兵去对付一百五十个装备刀枪的武士，他觉得这仗没什么压力。王浩这推算粗糙了些，石高代表的是财力，而不是人力。福岛藩人力超过一万的，只不过只有农业和渔业，这个藩的生产力水平相当低。财力倒是能代表兵的数量这个反而没错，像桃源现在也不到两万人，真要发狂起来，武装三千人都能做到。 第四代福江藩大名叫五岛盛畅，今年不过二十几岁。这位最近一直心事重重，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学佛有些心得，他总觉得冥冥之中有些祸事要上身。今天他正跪坐在榻榻米上发呆，小姓忽然拉开房门冲进来。这厮连鞋都没脱，这也太失礼了，五岛正要摆出家主的威严训斥，结果听到小姓发疯了一样的叫喊：“大军，城外有大军上岸。”说是城外其实这个藩是没有居城的，一万石的藩要是花钱去建一个城堡那也太荒谬了些，所以就假装自己有城堡，给自己住的地方起个名字叫阵屋。实话说就是在村子外面选个高一点的地方，建一个带围墙的大院，有点像中国北方土财主那种几进的院子，讲究点的还会在阵屋里修一个望楼，这样附近情况就能观察清楚。 有三个哨已经下船，小五百人排成整齐的三排正在往阵屋正门推进，为了增加威慑力从船上搬下两门三斤炮，这支队伍距离阵屋只有一里远，等整队结束队伍还会继续逼近。要说这时代倭人真是挺有血性，虽然家里只有一百武士，还有十几个被派到各岛去监控收税，福岛藩还是迅速集合八十几个武士，又给几十个杂役仆人发了长枪，这样凑出一百几十人出战。这只小部队乱哄哄的就在三斤炮的射程内开始整队。桃源人也没有趁乱进攻，就在原地安静的等他们。 带队的侍大将已经整理好队伍，但他不敢进攻。对面全是穿军服戴铜盔，明晃晃的站在那儿威慑力相当大，这绝不是海寇，没有哪家海寇会给自己人统一制服，对方也没打旗子，看不出是哪国的军队。还是派人去接触一下吧，这样的敌人自家应该打不过的。一个通事打着旗子朝着桃源的军阵走过来，他在四十步的地方被将近二十只火枪的齐射打飞了出去，尸体整整飞出一丈远才落在地上。这激怒了倭人的队伍，于是一百多人不管拿倭刀还是长枪，火铳，所以人开始向对面发起冲锋。五分钟以后仗打完了，桃源人先是在三百步的地方开了两轮炮，然后在一百步的时候打了一个枪炮合击，等到倭人冲过那具通事尸体的时候，四百多只火枪和两门装满铅子的野炮，打了一个极近距离的会心一击。风把硝烟吹散的时候，桃源人的军阵前只有一个敌人还站着，这个勇士杵着一根一丈六尺长枪，大张着嘴巴已经傻掉了。 两只中赶缯开开心心的出发了，他们得去长崎做生意，现在王浩搞的是饥饿营销，桃源积攒的货物不会一次带过去，王浩希望桃源的每一次到货都能让长崎的商人感到一阵惊喜。一队肉搏兵拥着王浩进了阵屋，在院子里，王浩接见了跪在地上的五岛盛畅，这时候五岛才知道，把他所有武士杀干净的原来是传说中怯懦至极的琉球人。王浩站在五岛盛畅的面前，低头看着这个最小号的大名：“我们琉球人是惧怕萨摩藩，但好歹我们也是十二万石的藩国。你一个一万二千石的家主，服侍强者难道不是武家的本分吗？”他挥挥手让通事翻译给五岛盛畅听，然后继续说道：“告诉他，琉球身在海中，萨摩随时可以浮海过来灭了我们琉球国，他这个五岛藩也在海中，我们琉球人也是会浮海的。” 陆战队在福江岛（五岛列岛最南的大岛，阵屋所在）待了三天，王浩仿照施琅的做法，把福岛藩所有和大名有丁点关系的人家，所有认识字的，手艺人和商人统统带回琉球，就这样也只有两百多户，惯于贼不走空的琉球人又搬走两百多户种田的普通民户。这藩也太穷了些，金银加起来才搜出不到四千两，不掠点人都不够来回船票。现在福岛藩只剩下五岛盛畅一个统治阶级，对了他的正妻还在江户被扣做人质，他四岁的儿子会被带回桃源扣做人质，可怜的一家三口要分居三地了。 私港王浩选好了，整个列岛大小共一百二十个岛，其中二十几个岛子是有人岛，他选了个福江岛正东二十几里的方圆十三里的小岛，岛上只有五六十户渔民，最大的优点就是离长崎近，一百五十里的距离快船大半天能到。这岛子琉球人可是正经租下来的，租期定了九十九年，每年租金十块银圆。 三天后赶缯船队启程，他们不会等待去长崎的贸易船，那两只船在长崎交易要花很多时间，王浩觉得组织船队出海成本不小，只赚回船票就回家有点亏，他打算再去哪儿抢点人口。一帮人围着海图在开小会，按理这地方去长崎最近，可是那鬼地方光炮台就七座，这小船队根本打不过，再说以后还靠长崎吃饭呢。再近的就是济州岛，那边倒是武备很差，可是那岛太大人口有两三万，就算打的过，抓人也捉不过来，到时候朝鲜水师赶来就难办了，又近又好控制的没有啊。 最后还是林大成的意见中肯，他觉得现在船上战兵多，大伙又没带演出服，有难度的地方还是别碰了，万一让人逮住容易露馅。现在船上能动员六七百人上岸，长宽十里以内的岛子能保证一个不漏全抓走，这样消息能屏蔽的住不留后患，符合不太远又都是小岛的，就只有夹在萨摩本土和奄美列岛之间的吐噶喇列岛。这个群岛其实离萨摩的直属领地很近，不过没什么特产，而且都是小岛，抓人最方便。于是船队启程朝着正南方向行驶。 上次去浙江用的麻将牌盔甲都是民政司发动葛玛兰社的番妇做的，演出服质量很差，属于一次性道具，王浩很不满意。等下半年资金再宽裕点，他心里在想，还是抽点钱去倭国买一批正版演出服，这样演出质量也高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三十四章 结亲 五月中的时候，赶缯船队才回到桃源，行程比预想的要长太多。吐噶喇列岛都是小岛，挨个登岛搜索，再押解俘虏离岛花了太多的时间。让人开心的是，这个群岛1609年被萨摩家割走，从此群岛上再没居民，萨摩家也不用再麻烦从居城坐船过去收税。回来路上还有个开心事情，船队走得就是萨摩到琉球的商路，顺路还抓到两条萨摩商船，到抓第二条的时候，船队又超载严重，所以只能取了点值钱货，然后把那条还带着大半船黑糖的四百石安宅船击沉。路过首里的时候，王浩偷偷溜上岸慰问了一下琉球商馆，并且和唐荣的几位大人进行了一些秘密磋商，秋天他需要唐荣配合他演场戏。 王浩上岸的时候，发现许三多也赶回来了，这个工程狂怎么没在鸡笼盯着炸山？两个人对了一下才知道原来是因为两位当家的都不在，制炮场需要定型只好把小许请回来。造炮场设备先进技师领先，虽然王浩提的需求略有些怪异，但是人家轻松就给做出来，而且做完二到三磅炮样本，炮场还有人力，连六磅的铜炮也试制出一门，小许赶回来以后带着几位军官到炮场一阵试射，等到试射结果出来发现王浩的提议没有问题，二斤炮（合2.6磅）实心弹最大射程五百步，有效射程两百五十步（350米），对比三磅炮（合两斤三两）有效射程差二十步，实心弹效力低两成；打散弹射程和效果几乎一样，在配备四人炮组的情况下稍微训练可以达到一分钟两发的效果。二斤炮加上西式炮架一共才三百六十斤（215公斤）比三磅的低六十五斤，这个重量在平地上只需要一匹马可以随便拉，在山地上需要两匹或者四五个人，轻松随同步兵一起行动。 造炮总监科雷亚很看不上这种轻型火炮，他正在行使自己的职责：“许大人，我必须要提醒一下，这样的火炮很难和正规的葡萄牙或者任何欧洲军队对抗，一只营级的葡萄牙军队一般会携带六磅或者更大的火炮，这门炮根本无法进入有效射程。”实际上这炮也不是为了对抗欧洲士兵，而是用于哨级或营级打赢低强度敌人，像福江藩这样的，大炮有效射程五百步和两百五十步的区别不大。最主要，在台湾或者九州这种地方，船队配的那种五斤炮就很难跟随小部队随身行动，除非给这个小部队配置庞大的后勤队。 这炮还有个好处，陆军和海军通用，在陆上它可以随部队参战或剿匪，搬到船上正好替代半斤到一斤的佛郎机。在船上这口径的炮也不是攻击敌船，而是靠帮时攻击敌人甲板人员，在甲板上这个炮甚至两个人就可以使用。这时代没有通用性这个概念，到许三多的时代，装甲车和自行火炮都会尽量使用同样底盘，这样既为了成本也是为了补给和维修更简单。就好像火枪选褐贝斯一个道理，远了对付用，近了随便用，许三多对通用性看的很重，所以他回答道：“谢谢你科雷亚，这个炮是为了小型战斗用的。专业的炮兵队不会选择这样的炮。”这事就这么敲定，这种炮将会规模生产，替换船上所有佛郎机炮也会装备所有的战兵队。 六磅炮也是青铜造，六磅换算成明斤是四斤半，这个规格在西方使用几百年，是考虑成本，重量，速度和火力综合结果，早期有些国家大量造八磅炮，到1750年后基本都调整到六磅，所以许三多决定这个规格不在调整，就沿用四斤半。但是材质要考虑一下，铜即使使用倭铜成本也要每百斤八两到九两，而铁才一两多，如果大规模制造的话，这个成本差距会非常大，所以要再造铁炮两边综合对比。这建议王浩完全赞同，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现在格局还没展开，等队伍更大花钱的地方还很多。铁炮早晚也得造，就算四斤半炮用的起铜，等将来造九斤或者更重的，还是要研制铁炮。 “这次带回来不到五百户倭人，我打算在桃源编进民队，另外带回两千五土人，这批人你都带去鸡笼用吧。”其实，最开始是想连老幼都带回来编户，结果连续几个岛子反抗都比较激烈，结果杀的就比较多。仇恨这么深那王浩也发了狠，干脆老幼都杀了，青壮带回来当奴隶。现在还真敢补充点奴隶，因为连续从福州，首里，石恒等地买粮，库存已经能确定吃到六月底，桃源这六月中就可以收早稻，上半年的粮食危机熬过去了。 听到粮食够王浩又想出去抢一票，结果被大家一起批判，粮食危机里让后方民政官员一直处在巨大的压力中，开春以后从琉球高价买了四百多牛马，民政在拼命开地，国人加奴隶已经超过两万人，如果不加大开地速度，粮食亏空会越来越大，迟早要崩掉。好吧，士兵也连续出海两次，需要适当休息，最后决定派四条船去一趟澳门和广州，他们的任务除了卖一些商货外还要试试银圆的水。顺便把澳门买的奴隶接回来，然后就是尽量多买牛。除了这四条船，只有鸡笼哨保持警戒，其他部队都解散回家参加大生产。晚稻最晚拖到七月中旬种，希望这两个月能多开出一些地。 到五月底，钱俊尧带着两条大船从暹罗回到桃源，他在码头看到迎接他的大队人马。老钱快步下了码头，躬身给两位大人施礼：“王大人，许大人，属下幸不辱命，这一趟还算顺利。”这次老钱在暹罗买回一条和飞马号一样的四千石大船，果然像王浩猜的，暹罗成本比中国低，可也没低过从福建清军手里买，这条船开价一万五千两，实际花了一万二千多两。另外他把自家在暹罗的产业也处理掉，这次勾引了一个以前的生意伙伴，两人合伙买了条三千石的旧船，以后这条船就是这位孙旭老板当家，以桃源为母港四处贸易。想不到这时代就有招商引资了，王浩对老钱的脑子相当佩服，他问这位孙老板：“孙先生是第一个来桃源创业的商人，我给先生两免两减的待遇如何？” 所谓几减几免，这是后世改革开放时期的减税优惠，这时代人哪里知道，王浩把详情给这位讲了一下，孙先生就要跪下磕头。这如何使得，王浩赶紧上去拉着不许，方毅之也在码头上，他就上来打岔问商社起的什么名字，结果这两位老板竟然合计叫孙钱号。这名字可够白的，听的方毅之直翻白眼。还是许三多给起了名字叫汇丰号，大家都觉得很不错，于是台湾第一家民营商社就正式立下字号。晚上吃饭的时候，王浩偷偷问他这名字是不是从后世汇丰银行联想过来，这位点头说是：“其实叫渣打也不错，更洋气一些，不过这位孙掌柜这么土鳖，还是叫汇丰算了。” 晚饭结束后，老钱偷偷暗示了一下许三多，他有些私房话要说。什么话这么隐秘啊，小许在大营也有宿舍，于是带他回到自己宿舍，亲自给他泡了一杯茶。结果这位脸仆仆的半天也说不出来，再一问，原来如此。老钱年轻时候有个哥哥，某一次出海跑商就再也没有回来，这个哥哥也没留下子嗣但是有个女儿，今年也快十九岁了。 钱家已经绑在桃源战车上，他就想能不能和王总经理接个亲家，如果当妻不合适，那给王浩当妾他也能认。这事儿许三多听了也有些尴尬，他那个年代可都是先认识有了好感再结婚，哪有没见面就直接定的，这稍微政治了些。看看钱俊尧殷切的眼神，他也不能直接说个不行，那可太伤钱家的脸面了。想了想他就回了句：“这样吧，过几天我就要回鸡笼，临走时候请大家吃个饭，把你家侄女带来一起吃个饭吧。”这话在这时代，就跟答应也差不太多，老钱听到这个乐呵呵的回去了。 等钱俊尧一走，许三多转身溜达到王浩宿舍，把两个小的赶走，他就盯着王浩一直看。这位被看毛了开始摸自己脸：“三多，我脸上没啥东西吧？”许三多拿眼瞪着他：“王浩，你记得去年许过我点什么没。”这话说的王浩略有点心虚，这一年来随机转换身份的事情太多，好多话都是张口就来根本记不住……“啊，到底啥事你说，我许过的绝对算数！” 结果人家是特意寒碜他来了，去年王浩老说给许三多做媒，现在人家以德报怨，给王浩做媒来了。“这事得答应老钱，现在这团队可离不开钱家。”没想到王浩比他务实，他直接就答应了，而且当妾怎么行，还是直接娶妻吧。 许三多咧咧嘴：“那要是长的巨难看，你也愿意啊。”这话难不倒王浩，他翻翻白眼说道：“那也不碍事，反正关了灯都一样。”这事没想到就这么定了，其实人家钱俊尧既然敢提，肯定对自己家侄女长相还是有信心的，要真是太难看，就算王大人娶了，每次看见都心里恶心，那还不是要恨他钱俊尧么。这事就这么定了，由许三多、方毅之和方司观作陪，两边一起吃了个饭就算订婚，至于结婚，现在大生产这么忙，只能年底再说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三十五章 清国和印度 开春以来，北京连续接到南边好几个大消息，先是正月里江宁织造秘折（注一）报告说在福建联系到暹罗人，他们能卖铜给朝廷，折子说的是‘探听暹罗原无铜，今夷人协助探矿已成。据暹人说，矿脉据港极近，不十数年则可年出三数百万斤，暹人愿两成自用，八成供我朝，今年起年供三十万斤许。’现在大清政局逐渐平稳，尤其北方经过几十年恢复，经济发展、贸易和纳税都需要货币。铜钱供应再不提高，北京的铜钱兑换银子，已经从法定的一两对一千钱跌到六七百，每年兑换比都稍微跌一些。银子这么贬值对按银子收税的朝廷是极不利的，这消息只是个意向，不知道实现要到什么时候。 到三月又接到浙江消息，台湾投降后一直残留在舟山群岛的明郑余孽房锡鹏，周云隆两部终于坚持不住，两人年后带余部一千一百人在宁波登陆向朝廷请降，东南沿海彻底平息了。这是个好消息，以后朝廷关注点可以离开东南，聚焦黑龙江流域的罗刹人侵扰。康熙还没高兴几天，浙江的请罪折子又递上来。倭寇还真的上岸了，他们不但侵扰了外海中界山（温州府登岛查验，整个岛子被抓的杀的只剩六个人），而且胆大妄为，直接上岸攻击县城，据温州府的报告‘贼人大船五只，小船数十只，真倭不下千人裹挟海贼无数’，这样的规模就算在明末，倭寇最厉害的时候也算很大一股。据温州协的报告，这批贼人虽然盔甲不整队伍散乱，但是火器犀利，且真倭悍不畏死，温州协带着两个县的城守营据守平阳县城，一千三百人奋战三天，才把贼人打退。据报告说，要不是守军放箭射伤了倭寇一个金甲大头目，这县城就危险了。 没想到这帮小矮子真敢动手，这矮子国如果不是隔着海，康熙真想发大军把他给灭了。这不是添乱吗，现在满清最紧张的是两个真正凶残的大敌。一个是罗刹人，那可是幅员比大清还大的大国，而且这是个欧洲夷人国家，传教士们都说在欧洲罗刹人也是最凶残、最野蛮的国家，这些年罗刹人在外蒙和黑龙江不断侵袭进来。 另一个是准噶尔汗国，盘踞在西域一带（今新疆地区）。准噶尔蒙古其实和青海，漠南蒙古一样也是蒙古人一支，不过他们可不像漠南那些羔羊般的蒙古人一样。准噶尔人虽然族群不过七八十万样子，但是他们的男人和成吉思汗时代那样，个个都是战士，更可怕的这一族出了一个也像成吉思汗一样野心十足的首领噶尔丹。葛尔丹用了不到十年的时间把西域卫拉特蒙古各部全部征服，接着又向西征服了哈萨克，叶尔羌两个汗国。这路数，和大清的老汗努尔哈赤灭叶赫，海西等女真各部落统一满洲，又西征打败科尔沁等蒙古部落是一个路数！老汗一统女真然后可就是伐明，葛尔丹现在一统卫拉特那能伐谁？康熙绝不是庸才，他能感觉到这个葛尔丹将是大清生死大敌，现在大家没动手只是在互相寻找机会而已。其实他的感觉很棒，另一世的历史，康熙曾经三征准噶尔，虽然打败了但是没能彻底征服，最后终结准噶尔人的是他的爱孙乾隆，那时候大清利用准噶尔人瘟疫和分裂的机会，用十年彻底打赢战争，用的办法就是把准噶尔人全族杀光。 四月又有坏消息传来，这次是福建又上折子，又是倭寇，一条贼船偷偷溜进台湾海峡，这次倭人运气不好被海坛镇的一条巡逻船在海面截住。这条倭船很狡诈的停了船，结果等清国水师上船检查的时候，倭人暴起发难制服了海坛镇大船，等到附近大清水师听到炮响围上来的时候，这帮倭寇烧了自己小船，然后开着水师大船扬长而去，海面上只剩下三个伤员还活着。倭人欺人太甚啊，这折子把康熙气的直接掀了桌子，马上下令从河南调绿营一万增援江苏；湖北，江西调一万五千绿营增援浙江备倭，同时传令沿海鲁，苏，浙，闽四省寸板不得下海，水师封禁洋面，遇到倭国船只不用交涉直接击沉。 五月里江宁织造又一封秘折递到御前，深知皇帝秉性的曹寅甚至违规从福州发了八百里加急送京，暹罗大船开到福州，第一船就送了九万斤铜上岸，据说后面马上还有一批。这时候皇帝再也不想忍着，五月十二号康熙明发上谕‘苏省云台山（今连云港），浙省乍浦、宁波等处，乃备倭要地，海情复杂不可骤言开海。即日起，彻底断绝与倭联系，如有私自下海者，为首者斩，为从者流，家属发宁古塔与披甲人为奴’。 同时通报福州、广州两地，令严管两地商人，如出海与倭交易，罪与宁波等地同。又约束夷人，不得把清国商品转售于倭，否则取消该国贸易资格，这下长崎港的大门被彻底关上。这上谕还有点漏洞，就是清朝自己人不许卖货给倭，欧洲夷人卖也不行，但是琉球既不是清国也不是夷人，琉球人如果卖，按照上谕貌似还是合法的。 实际上比起从伦敦到远东的艰苦旅行，从印度到福尔摩萨（台湾）的航程并不令人讨厌，除了到处捣乱的荷兰人，至少这个时代的英国人是这么觉得。珍珠号在五月初的时候到达马德拉斯。但是最初的遭遇并不愉快。年初的时候有一条破破烂烂的葡萄牙船小天鹅号冲进科伦坡港（今斯里兰卡科伦坡），他带来了令人震惊的消息，已经禁海快三十年的中国开港了，而且通商的港口就在欧洲人还算熟悉的广州。 这消息以惊人的速度在印度次大陆各殖民据点传递，英国人，法国人和丹麦人几乎同时得到消息。而该死的荷兰人，他们在南洋那么多据点，他们肯定早就得到消息，估计已经做了一些准备，只不过他们并没有任何想法和别人分享。 大家都摩拳擦掌准备派探险队去广州试试运气，马德拉斯的省督甚至已经召集了一条快船，英国人已经快四十年没和中国大陆有贸易往来，和台湾断绝贸易也五年了。他们很清楚自己想在中国搞到点什么，但是他们不太了解中国需要点什么。马德拉斯的常务委员会打开自己的档案室，在那些发霉的文件中疯狂寻找历史记录，结果找到1647年前才找到几份公司商船在中国港口的交易清单，从几张船单上分析出的结果，似乎中国人最喜欢的商品就是银子，偶尔他们也订购一些靛青和棉花。档案里还记录着澳门的葡萄牙人卖了中国不少的大炮，除了这些，其他商品几乎都是个位数。正在英国人到处准备靛青，筹集银子和从旧船上拆大炮的时候，珍珠号进港了。 这条船带来不少最新的消息。好消息是珍珠号曾经抵达澳门、广州、福州和鸡笼港，它可以证实广州确实已经开港。而且今年福州港也会开港，福州算不上熟悉的港口，不过它旁边的厦门港英国的海图上都有标注。另外一个消息，他们证实公司派到台湾收债的员工还活着，现在在鞑靼人的总督手里面。坏消息是小天鹅号曾经炮击了中国人的港口和军舰，现在他已经被中国人通缉了，而且有可能，现在其他英国船只也不能进入中国港口。 马德拉斯的委员会差点被这个该死的苏格兰人气疯了，这是多好的机会啊，不列颠现在在印度已经有四个殖民点。从1680年起，东印度公司聘请了大量英国职业军官，在这块次大陆上，英国人训练了近三千土人士兵，在孟买和马德拉斯修建了坚固的城堡和炮台。现在公司已经确保自己有余力向前再走一步，中国开港给了公司进入远东的最好时机，因为对大家来说，中国都是空白的，谁先投入谁先受益。结果上帝打开了一道门，然后布莱克冲过去把门关上了。 最初有人提议把这个该死的家伙拉到港口吊死，当时省督已经签发命令逮捕他。结果有一个小型的委员会咨询了珍珠号上的大副，二副，航海长和部分水手，所有证据显示布莱克并没有违法，甚至没有违反公司的制度。他在鞑靼人的港口外停泊沟通，在遭到清国人炮击后他甚至选择了忍让，只有在受到多达三十几条战船的围攻，天鹅号有被击沉的时刻，他才命令奋起反击，并且成功的逃出海峡。至于在广州，也是珍珠号打着贸易旗的情况下先被虎门炮台攻击。如果挨打再先还不还手，那还能叫英国人吗？所以这个可恶的家伙，至少在程序上是正确的。 这个勇敢的船长为了公司的命令在冬季横穿南中国海，又为了把清国的重要情报带回马德拉斯，在贸易风还没开始的二月冒险回航，这样的船长如果被吊死，委员会估计次大陆大小四十几个船长会有一半撂挑子走人的。难道还要奖励这个该死的家伙吗，大家现在正为这事大伤脑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三十六章 最惠国待遇 黑船长带回了一位客人，琉球外交官员李智建。狡猾的王浩让人按照钱俊尧的文书给李智建也配了个全套，再说就是拿王浩的文书来，其实英国人也分辨不出来的。这个奇怪的琉球官员提了很多莫名其妙的条款，比如他建议东印度公司在琉球建一个商馆，位置他建议在鸡笼；琉球国希望英国人能同意他们招募次大陆上的水手，工匠和造船师；他们还想和公司购买少量二手战船；琉球想和英国签署最惠国待遇等等。 苍蝇在小也是肉，委员会又把那些脏兮兮的文件从地下室里面翻出来挨个查了一遍。十四年前有一条公司的船，去日本搞走私的时候，曾经到过琉球交易，这份文件显示当时这条船在琉球呆了四十天只做了不到两千五百磅（八千两）的生意，船长还在日记里狠狠的抱怨了那里炎热的夏天和萧条的港口。这样的国家还要和英国签署最惠国待遇，马德拉斯的大班狠狠的批评了一下谈判的手下，就忙别的去了。没想到这位李先生确实是个人物，他花了几天的时间，把马德拉斯从省督到会计的所有英国人都拜访了一遍，很快，殖民点的各种酒会，晚宴，拍卖甚至军队演习他都会收到邀请，很多人都觉得这是个真正的绅士，不少人都觉得这位李先生似乎比自己更像个英国人。 似乎应该和这个远东的小国再谈谈？正在委员会内部讨论这件事的时候，从孟买来了一条快船，他们带来一些葡萄牙人的消息，葡萄牙人正在整个次大陆给一个叫琉球的国家购买铸币设备，他们还求购一切机械设备，开出了很高的价格，不论新旧。于是一位叫哈里森（samuelharrison）的低级商务代表奉命去主动拜访李先生。 “对，就是我要求澳门人帮着购买的，实际上我和葡萄牙人下了一万两千磅的订单，这还只是去年的订单。”李先生似乎对这事并不是很在乎随口就回答。于是年轻的哈里森试探说马德拉斯恰好有一套前年才送过来的造币机，不知道琉球还需要不需要。结果李先生随口开了六千五百两的价格，而且希望两年内能再送来两台。这生意也太简单了，不但赚两倍而且买主自己提货，哈先生觉得这样的生意再搞两次自己应该能升级，于是他问李智建琉球还要点什么。那天下午他拿着一张长长的单子回去找他的各级老板汇报工作，他觉得他做的贡献足够他马上得到提升。一个紧急的会议在城堡里召开了，一年十五万斤以上的硝石采购，一年保底二十万斤的棉花采购以及一系列的殖民地可以提供的或能够从欧洲调集的商品，琉球人用生丝，茶叶，冰糖和瓷器付账，如果货物不够冲抵他们也可以用部分黄金。 这生意必须接下来，印度可不光是英国人，如果让法国人或者荷兰人拿走，大班的任期也就到头了。再说琉球人要求的也不多，他们会送一些水手来印度参加公司的舰队，这不是问题，连孟加拉人都能捏着鼻子用，琉球人还能比孟加拉人更烂吗？聘请工匠更不是事，马德拉斯最高只能造三级战列舰（注一），再说凡是能造三级舰的工匠英国人也不许外聘，更小的船难道还有什么秘密不成。商馆更不是事情，如果这单子执行的话，每年东印度公司至少往鸡笼发三条船，为这开一个低级商馆绝对值得。琉球人要求英国人不能在比鸡笼纬度更北的港口直接交易，这条公司没有答应，毕竟北面还有宁波和乍浦港，将来有机会的话，英国人还是希望能和大清国直接贸易。另外东印度公司还专门提出了一条商务条款：以后和琉球的任何贸易都是现货或者现钱贸易不能赊账，显然他们被台湾国王郑经的欠债给吓怕了。 布莱克被名誉的解职，因为是公司主动解职，所以公司大方的给了他三倍的补偿金。珍珠号上所有军官也同样被解职，他们立刻受到李智建的邀请。李智建还购买了一条320吨（载重3000石）全新双桅纵帆船，这条船花了他一万五千两银，因为这船没有武装，所以马德拉斯省督做主用卖破烂的价格把一条正要送去拆解的巡航船adventure号卖给琉球人（370吨，38门炮），这条是英国人建设的第一批标准巡航船（分级为五级舰），在热带连续服役快三十年使它的船体老化很快，李智建买它是因为自己手里现钱不多了，虽然卖金子价钱很划算，但是他还要买货。再说那么多大炮拿回去卖废品都比船钱多一些。离回程还早，他们还要在马德拉斯招募大批船员，同时购置货物，另外布莱克还要陪着李智建到船厂招募有经验的师傅，英国人只答应让琉球人招聘不多于十个造船技师，所以招募哪些人又划算又管用还得黑船长帮着把关。 六月开始，桃源也异常忙碌，好消息不断的传来。先是鸡笼的小铁矿开始生产，现在建了一个大炉子，每天大概出两三炉生铁，一月正常能产三万五千斤以上，眼下民用和建筑用铁能保障。这个炉子用的燃料是煤，这样成本能低不少。反正造炮、造火枪继续用闽铁倭钢，既然台湾制铁成本下不来，那就先造低端产品吧，刚改革开放那会儿广东、浙江不也是从低端学起来的么。制铁王浩和许三多都出了很多馊主意，比如王浩他就记得说要造好铁就得用大功率鼓风机，而且好像记得还是越热风越好，原理他忘了，但是某个穿越小说就是这么写的。 两人的建议都汇总到法里亚那里，现在已经解决从零到一的问题，如何优化就是专业人士的细工夫了。另外，小美溪上游伐木的活以前一直是几个番社的土人干，他们干活全凭心情，干烦了或者有饭吃就不干了，所以进度一直慢悠悠的。这次带回来这么多奴隶，桃源自己成立了一个伐木队沿着溪流进山。结果没过几天，小美溪大批的往下漂大樟木。台湾这地方不像欧洲产橡木，柚木就是亚洲最好的造军舰木材，台湾柚木也不多，比柚木稍差一点是桧木和樟木，这两个都是台湾原生树种，现在造船厂存下来的就是这两种木头，再差的木头开始拿出来造赶缯。原来这两种木占了四成不到，最近几乎全是樟木。方司观觉得不太对劲又派人进山查看，结果发现进入中部山脉十几里的浅山区有上万亩的原始樟木林，这片森林已经生长了几百上千年，整个山谷里全是遮天蔽日的大木。 消息传到鸡笼以后林文豪特意赶回桃源，他是漳州人懂这个，漳州就是福建樟木产量最大的地方，樟树除了出上好的木头以外，还出一样特产樟脑，几个人一碰这东西许三多也知道。曾经在1800-1850年代，台湾产的樟脑占到全球百分之七十的产量，因为那时候樟脑有了一项近代工业的新用途所以需求暴增。台湾享受了几十年全球独霸的时光，当时台湾唯一的对手是日本，日本产全球两成，至于漳州那时候樟木已经差不多砍光了。 到开发桃源的时候，一来桃源平原樟木砍伐量不大，二来这年代樟脑还不是贸易大宗，像水银一样能卖暴利但是没量，所以许三多没把樟脑这事当个大事。但现在不一样了，因为一下发现巨额储量，而且桃源的巨木是当战略物资储藏的，既然巨木要不停的砍，按照以前土番作法，不管大树叉小树杈还是树根除了烧火，其他就随便烂掉。不如干脆拿来熬制樟脑，虽然树杈，树根这些熬樟脑含量比不上树干，但这是没成本白得的嘛。实际上穿越客们不知道，明郑早期开发台南的时候也靠樟脑挣了点小钱，只不过没几年就把平地樟树砍差不多了，这项目慢慢消失了。 民政官员在所有民户里查找，还真找到有三四户干过这活的，这都是早年跟着国姓爷开发台南时候的老台湾，所以台湾另外一项小特产马上被开发出来。这事儿也提醒王浩，这时代的人既没有这个知识也没有意愿去保护可再生资源，像土番砍木头就是找片树林，连大带小都砍倒了扔河里完事，他们认为山上长树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绝想不到随着人类生产力的快速发展，将来只要想，几年就能把台湾所有树全砍光，以后必须要立法约束，必须要让树木山野河流有序的开发使用，要不就变成前人省事，后人吃苦头。 到六月中的时候，派出去的船队又从澳门、广州接回来一千六百人和四百五十只牛，现在桃源平原人力充分，牛马加起来今千头，这月份正是早稻收割季节，所有人力都投入到收割和开荒的热潮里。抢种最晚能到八月前几天，方毅之希望今年的第二季，桃源能种到三万亩以上，按照进度，这计划实现难度相当的大。 六月中，一位唐荣的客人悄悄的访问了桃源，这位就是琉球国三法司之一毛龙达（美里亲方安季）。王浩路过琉球时候两人私下密谈过，当时王浩提了一个几年之内的惊人计划，这位毛大人也是做到一国执政的人物，他当然知道这位王大人提出的这个计划代表什么，这种刀尖上行事成了固然能够传家百年甚至数百年，若是败了那最大可能是刀斧加身。提前得到消息的许三多这次又从鸡笼赶回来，两位桃源的最高长官，陪着一位青衣小帽的中年男子，用了四天走访了桃源的造船场，造炮场，军火场，造币局，火药局等各处工坊，甚至调了几匹琉球土马沿着水泥大道走访了十几个民队。王浩还准备了四条大船和两个哨，在小美溪南岸组织了一场模拟登陆演习。几天后毛大人又向主人提出，去鸡笼看看传说的金矿，铁矿和煤矿，他的要求马上得到满足。 六月二十号，宾主举行了最后的晚宴，明天飞天号会送毛大人返回首里。酒宴过后，主人送上了一份厚礼，两千枚晶莹剔透的半两重金币，五杆新研制的短柄火枪和三十杆特制褐贝斯。毛大人也没有推辞，他直接受了然后说道：“这真是承蒙两位大人厚爱，转过年去，犬子就要二十有四，此子一向顽劣，我想送来请王大人多多管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三十七章 再去福州 七月底的时候，抢种进入尾声。茶田种到八百多亩，金雨醇从武夷山偷师回来，带回武夷岩茶的茶籽，这种新茶种也试种了五十亩。蔗田开到九百亩，稻田还在最后的抢种中。方毅之已经连续奋战两个多月，现在已经熬得不像人样，他眼窝深深陷进去，须发凌乱整个都堆在一起，还在每天拼命想实现三万亩目标。老方的小妻子每天提着食盒，他忙到哪里，小妻子就把饭和汤送到哪里。进度已经够快了，王浩找到他劝道：“长跑不在这一时一刻，今年下半年还会有一次人力暴增，到时候再辛苦一轮，我觉得明年以后，不会再有这么大粮食压力。” 这轮开荒耕地比去年已经好很多，去年都是生地产量很低，今年一小半是熟地，生地也都拿牛马深梨过，民政召集几个老把式一起会商过，大伙一致看法今年亩产至少比去年高两成甚至更多，于是大干特干慢慢停下来。八月初还有件大事，民政要分田，军队要定薪定级，许三多又被请回桃源，方案对完后小许要坐镇桃源，王浩有事情要赶往福建。 八月二号，一场小台风过后的第二天，两条四千石赶缯，七条大赶缯和征调的汇丰号三千石大船，装载着陆战一哨，二哨和葛玛兰哨以及钱俊尧在暹罗雇佣的八十个日裔刀手，这只船队何英为正，朱标为副将，直奔纳土纳群岛，他们的任务是搬尽群岛上的汉人家庭，如果还剩下仓位就抓满奴隶回来。又过两天，一条琉球船开进桃源港，这次两边一起去福州，今年是朝贡年，琉球国得去给大清国进贡了。这条琉球船除了按常规带了些粮食，铜和盐外，还带来四千套琉球人衣服，这次吸取假冒倭寇的教训，已经提前把演出服准备好了。 今年朝贡正使是正议大夫蔡彬，唐荣内部也不是每位大人都参与计划，不过这位显然是知情的，他笑眯眯的下了船。在码头上迎接的是王浩，他右手边还拉着一脸铁青的方司观。王浩已经和小方拍了胸脯，这绝对是方大人最后一次倾情表演，就是这次舞台跨度比较大，他要作为朝贡副使从福州一直演到北京。大伙还要再等等，钱俊尧听到康熙明旨禁海的消息后马上去了长崎，按照安排他也要同去福州。还算顺利，八月六号老钱就到了，他下船马上又登船，大伙当天就出发。 三天后在琅岐岛外面，闽安协的哨船迎上彩带飘飘的贡船。这么多年下来，大家的规律互相都摸得门清，林副将几天前安排了值守的船只，琉球人就要在后面的某一天过来。这次是正式外交活动，所以规矩特别多，琉球人先住进柔远驿，然后还要选择黄道吉日才能正式拜见闽浙总督。两条贡船刚进闽江口没多久，金鋐在巡抚衙门里已经接到通报，这位的脸色那是相当的精彩。原来金大人还拿着闽浙总督的大印呢。没办法，自打福建出了哭庙和倭寇的事儿，康熙对闽浙总督这位子越发看重，结果选来选去就选了李之芳。李大人是朝廷的重臣，又是文臣又打过硬仗，现在更担着文华殿大学士兼吏部尚书，这位就一个问题就是年纪稍微大了点，今年已经六十四岁。 那也得上，皇帝亲自定的事，有困难要上，没有困难制造困难也要上，结果老大人从北京一路南下，等到了衢州，再走几步路就进福建突然病倒，据说这次还相当凶险，没准要直接驾鹤西游。所以金巡抚这总督大印，还一直代着呢。“我跟这帮琉球人是不是有仇啊？”金鋐心里这么想着，开口说道：“总督府谁熟悉接待贡使的，让他过府说说流程。”等管家马上要出门，他忽然想起来：“算了，你别去了，备轿我去总督府自己问吧。” 两边还在走程序的时候，老钱和王浩开始干自己的活。这次老钱在长崎也没啥进展，桃源今年往长崎大概发到八九条船，所以奉行除了把目前的困难传到江户外，他还打算再观望下。也算有点好消息，去年底派到倭国的王成功做了件相当出彩的事，他带着助手穿越了大半个日本到达仙台，用琉球使者的身份拜见到了这一代仙台藩大名伊达纲村（四代大名），可惜这位并不具有他祖辈（注一）那么大的野心和胆量，他对使者提出的走私贸易和黄金的建议有很大兴趣，但他不想冒任何风险。 双方只达成了一个意向协议，就是仙台藩愿意用一比六的比例换黄金给琉球，但是仙台不接受白银，只接受生丝，丝绸或贵重药材。如果走私俵物，卖多少人家都愿意，只要琉球能来船到仙台交易。路程实在太遥远了，王成功的家族从祖父辈已经定居鸡笼，为了能多了解倭国现状他们是陆路走到的仙台，单程就将近两个月。这只小队伍现在潜伏在长崎，一方面王成功原名叫大友新之助，战国时代割据北九州的大名大友宗麟就是他家远祖。这边没准能找到老关系遮蔽下身份。另一方面长崎是唯一有可能找到桃源船的地方。 应该说王浩对倭情报工作还是有点太想当然了，这时代出趟远门既没有时效性也充满变数，如果这次不是老钱去的长崎，换个眼生的船长，双方都未必敢接头，恐怕再过段时间，王成功这条线没准就彻底断掉。 也算歪打正着，长崎恰恰是九州岛遮掩身份最容易的地方。按照幕府指令，九州各藩都要调派人手给长崎奉行打杂，有些小大名比较穷，就想了个办法在长崎随便雇佣点浪人安个自家的身份拉倒，这样雇临时工比自家出人成本低。正好长崎旁边一个两万七千石的小大名大村家就打算这么干，王成功拿一颗大珍珠就给搞定，现在他已经是奉行所最低阶的杂役。这身份挺有效的，别看在单位是最垃圾员工，出了奉行所那也是人五人六的存在。老钱这次在广州也安了类似的钉子，所以对这事稍有经验，双方约定了正常的碰头间隔和暗号，也安排了紧急时候的联系方法。 长崎有了第一条内线，虽然没福州这边建的等级高情报准，那也比两眼一抹黑强。比如老钱就能汇报出长崎今年一共来了六条清国走私船，其中三条都是一家海商这样的情报。“大人，清国走私船一船交易量和咱们今年派的中赶缯差不多，不行明年咱们派大船把他们挤跨算了。”五岛列岛占私港的时候钱俊尧不在桃源，王浩计划武装封锁走私船这事他并不清楚，因为今年没富裕船，王浩也一直没执行，不过现在有内线就好办了：“老钱，这事不能靠竞价，日本是咱们长期的奶牛，这头牛就得让他吃不饱，或者等咱们翅膀硬了，那就撑死他。”明年起必须要在五岛组织拦截，清国走私船都是没大炮的，只要能在海上遇到，就是中赶缯那两门两斤小炮都能弄死他。 今年福州有三个客户和桃源合作最多，一个是江宁曹家，曹家供应了超过一半的生丝和绸缎，他家商货质量最好。一个是泉州金家，金家是明末就存在的海商，前些年禁海被整的已经奄奄一息，现在正在积极恢复家业，他家人脉、货源、货船都有些资源，偶尔桃源运力不够还会找他家帮忙。还有一家是福州最大的钱庄叫汇通号，这家明面上是福州几个大商人搞得，其实背景挺复杂，他家的分号沿着杭州、江宁、临清一路能开到北京，大概是多个朝廷大佬合在一起搞的吧。 这几个月桃源来的银圆除了买货，剩下的全部兑给汇通号，人家直接拿七钱二分银子买，不带打一点折扣的。这事汇通号也不吃亏，他们兑给散客都是升水三分，就算不能升水兑他们拿出去交易至少也能换七钱二分，最多不赚钱而已。现在王浩想把这几个大客户和桃源绑在一起，开个专门做海贸生意的钱庄。这样一搞利益捆绑，把几个大户都捆在自己的船上，海贸是属于高风险高收益行当，单干的海商不是缺钱就是缺货要不就是缺门路，要是有这么一家巨无霸横在福建，那以后货源也好，定价权也好基本就能控在手上。这件事金家是一百二十个愿意，四方里他家是最弱的，真要是捆一起对他家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今晚上就是金家族长金世芳出面宴请汇通号的谢利城谢东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三十八章 合伙生意 晚上吃饭是在南门外临江水榭，貌似三方都没有吃饭的兴致，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金族长拍拍手，歌姬舞女都退下去了。王浩转过身对着谢东主笑了笑：“前些日子我家的船往返福州，全靠谢东家照顾，此次王某归国，真是要好好感谢下先生。”他拍拍手，有人送上来一个一尺大小的漆盘，上面盖着一块缎子，王浩抬手向谢东家致意。谢东家来之前做过功课，知道前面和他有过往来的侯志杰，钱俊尧等人，其实都是这位门下掌柜而已，现在东主赶过来当然不能失礼，他赶紧站起来拱拱手说道：“王东主不远万里暹罗赶回来，那就是给咱们汇通号面子，礼不礼的还这么客气。”到他这个身份哪里还会把一小盘东西放在眼里，再说盘子也不大，都是银子也不过几百两，所以随手摆了一下，让手下人收了。 结果就这么件小事，身边的下人还办岔了。这个长随也觉得盘子不大应该是小东西，过去端的时候完全没用力气，结果盘子到手顿时觉得沉重无比，一下没握住顿时脱了手，于是四五百枚晶晶亮、滚滚圆的小金币一下子在地上撒了个遍。除了桃源来的人，其他人都没有准备，雅间里的人一下被满室的金光晃到眼睛。 “以前想见贵客确实要好几千里远，以后倒是有机会经常来叨扰。”上次王浩来是用的暹罗豪商的名头，以后桃源来人越来越多，日子久了容易遮掩不住，所以王浩这次来编了一套理由，大意就是王家以前是暹罗大王的御用商人，就和大清国的内务府差不多吧。现在天朝开海，暹罗大王觉得机会满满，王家自己也觉得这时机好，比原来南洋走海来的稳妥而且生意能更大，所以现在正在谋一个琉球王商。 这年头东南亚各个小国出国做海贸的，基本都是用中国人当家，一来中国商人有见识会做买卖，二来中国人来往各地总比各国土著身板要硬一些，所以王浩这么一说谢东家也基本能认可。不过福州虽然海禁了三十年，琉球的生意却是断断续续没停过的。所以他问道：“琉球贸易现在是每两年朝贡一次，都是琉球官府直接来福州买卖，王东主要是想在里面插上一足，怕是不易啊。”王浩陪着笑了笑：“这不过是个名头，琉球国能有多大，怕财货还没我家船上多，不过就是借他家一个亲藩的名头，免些港口船税杂费罢了。”大清国海关税则其实非常怪，并不像后世通用的按照商品种类制定税率，像本国有产的货物税率就高些，本国缺的货税率就低些。 这时候清国贸易很原始，没有保护本国产业的思想，港口税就是粗糙的两大块，一块叫船钱，不管拉什么货就粗暴的按照船大小来征收，而且船大到一定程度这个税银会猛加上去，所以来中国贸易的欧洲大船交这个税就很吃亏，东印度公司曾经统计过，十九世纪英国来广州的千吨大船，这个船钱平均能占到货物价值十几个点。第二块才是商税，这时代定的也粗暴，康熙开海初期定的统一是货值百分之四。另外在港口还要接受当地政府，官员各种杂税和敲诈，这一块也不会比正经商税少，几项加一起差不多至少占到货值两成多到三成。 王浩话里的意思就是要在琉球谋一个港口，以后天天拿小船来回跑福建省税钱，这话谢东家听了也就明白了，不过海贸他也不真懂，所以只能随口应承：“王东主果然是深谋远虑啊，不愧是走惯了海的大家。”钱俊尧这会也在下手陪着，他把话接过来：“两位东家，我家大东家觉得，后面江浙要是不开海，福建这块是大有可为。以前倭国贸易走宁波的占大头，福建也就是走走会安，吕宋，后面可不止了。倭国的生意就是一大块，再加上我家东家在暹罗也有大关系，再后面占婆、北大年、爪哇我家都是要开商馆的，这几块加起来，生意往来怕不是要比原来大好多倍。” 这话说的金族长频频点头，他家原来虽然船不少，但是船小，基本也就是跑吕宋和台湾这两地，倭国虽然也去倒是真的不多。老钱接着说道：“不说海贸，就说福建，眼下也有两门小生意好做。”钱俊尧说的是钱换钱的生意，他提出明年能往福建送一百万块银圆，如果汇通号能全吃下的话给一分银的回佣。琉球出的银圆含量之高，品相之好是亚洲地区往后二百年都不曾有过的，而另一世曾经独霸中国两百年的鹰洋，在这一世也不过才刚开始造没几年，现在国内用的几乎全是散银。 今年到福州的琉球银币已经有十几万块，福州市面上已经有了个新名字叫做龙洋，这个小东西给汇通号带来的商誉非常好，很多以前没来往的大户现在主动找上门来，钱俊尧这提议虽然只有一分的回佣，也相当于白送汇通一万两的纯利，这事谢东家都不用过脑子，拍胸脯立马答应，而且他希望银圆多多益善，百万块吃起来实在是有点不过瘾。 第二个小生意就是刚才滚落满地的金币。这小金币造的比银币还要精致，线条鲜明币面凹凸有致，前面正文是两个大字‘半两’，边上围绕着花草纹饰，后面是一个篆体大字，分别是福、禄、寿、喜、财五种不同样式。这是铸币局在等待银子到位时开发的新品种，其实也是专为大清国生产的。桃源想用这东西当工艺品，运到大清国换金子和银子。 金币生意也谈成了，不过桃源做了极大让步。在福建，桃源会将把金币独家提供给汇通号，两边按照1:8的金银比价结。同时汇通将在他家各个分号进行销售，如果客户拿金子换，那就是一两一钱五换两枚金币。如果客户拿银子买，那就是五两银子一枚。出售利润两边分账，桃源再分三成。现在虽然有可能开辟印度航线，但是印度太远就算航线开了船期也不可靠，桃源还必须要靠出售部分金子来弥补短期赤字，如果日本的金走私能做起来的话，这门生意利润也算可观。王浩现在也只能这么忍着，机会合适的话他甚至想把金子直接卖到欧洲去。这生意两边商量着先做八千枚试试水，至于明年做多少，得看日本走私能不能做的成。 合开一家钱庄专门做海贸这事，谢东家有极大兴趣。虽然没做过海贸，不过只要待在福建的人都知道海贸是暴利，很多海商为了出海，不惜三分四分息借贷购货。不过海贸风险也极大，如果船毁人亡连本钱可都回不来。现在有两家大海商愿意一起合作参股，那能借谁不能借谁成算就大得多。而且王浩还专门给他讲解了，如何利用资本在港口囤积货物，控制货源和价格，这买卖在他看来，虽然风险大了些，但是做成了绝对暴利中的暴利。王浩他们前面猜的不错，谢利城只是明面的东家，这么大的事情他做不了主，他要请示后台大老板。到这时候谢掌柜的也透了点诚意，这家铺子的总后台是康亲王杰书。 王爷在康熙十三年（1674年）带着满洲大兵入闽浙平息三藩之乱，一直在福州驻扎到康熙十九年。这几年里，满洲大兵在闽浙两地杀的是尸横滚滚，缴获和搜刮那是大把大把的，等满洲大兵要回北京的时候，这许多财货带着一路走有些太显眼。所以当时八旗将领纷纷找总头目杰书拿主意，谢掌柜当时正在康亲王账下为幕，这个苏州人敏锐的觉察到这是个机会，于是当时在福建的贝勒贝子，参领佐领一共四五十人一起出资搞了这么个钱庄。股本一共是六十几万两的财物，这些财货上不知道沾了多少闽浙两省百姓的血。钱庄的内幕福建官场的高层心里都知道，当时的福建总督姚启圣下了封口令，所以现在福州的桃源探子一直探听不出来。既然钱庄是这么个局面，那王浩心里有数了，明天见曹掌柜的也不会出结果，他也要把消息先传到江宁，江宁织造曹寅才能下最后的决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三十九章 求内附 八月十五是中秋节，这天也是琉球朝贡使正式拜见闽浙总督的日子，一大早朝贡使蔡彬带着他的副使方司观在一大队仪仗引领下进了总督府，双方先是进行了一系列繁琐的仪式，然后蔡大使奉上琉球中山王国书。金巡抚按礼仪只要稍微看两眼，证明自己代表皇上已经阅过了就可以送客，剩下的礼仪因为总督尊贵不用他折腾，自有属下属官去弄完。结果金鋐眼睛只稍稍一扫，大脑马上变成一片空白。倭人已经占了琉球国北部一线四百余里，大小岛子四十余，杀琉球人二万有奇，琉人已经有一万一千余众乘船逃到了鸡笼和淡水，一路船破人亡流离失所，再加正逢淡水瘟疫爆发，‘上岸者十死其四，苦不堪言’。 传闻倭人将在明年再发大兵直入首里灭绝琉国，中山王请求带所有丁口退往台湾，求举国内附。 这是什么情况，打大清开国，我这个巡抚应该是最倒霉的吧，金巡抚暗自在衣袖中拿指甲掐了掐自己，很疼这不是做梦。这时候蔡彬走到他座位前面缓缓跪下，一边哭一边在叩头：“求大人尽快给皇上上疏，救我琉球十数万百姓性命啊。”这可使不得，接完国书以后金鋐就变回福建巡抚，这会他已经不是皇上化身。 蔡大人虽然是个外藩小国正三品当不得真的，可他金鋐也不过是个从二品，他要是受了这礼以后要被士林笑死的。金巡抚赶紧站起身避到一旁，同时示意堂下属官把蔡彬拉起来，结果方司观也跪在后面开始叩头，这会儿堂上相当的热闹，五六个琉球人在轮流跪地磕头，十来个大清官员来回跑动扶来扶去，如果离远了看的话，场景很像一场舞台剧。 金巡抚袖子里使劲捏捏手臂上的肉让自己清醒点，自己好像想岔了，这事太大反而没啥压力。外藩内附历史上也不是没有，唐朝以前北方匈奴鲜卑之流经常有申请外附的，大明朝确实没听说过，这事除了皇帝谁也定不了，那自己操心啥呢？ 上次出事自己还得做点动作证明自己没吃白饭，这次这事连意见都不用给，话说上次自己处理的还不赖，当时奏章上去，皇上一个不满意一个满意，不满是琉球人到福州报信两天后自己才上疏，就耽误两天还被皇上揪住给了个降一级的处分，但是自己及时命令全省备倭还通报了浙粤两省，等到春天浙江闹了倭寇，康熙马上想起金鋐做的防范措施，再加上福建也确实在海上防住一次倭寇，结果金巡抚的功劳又被想起来，他被降的那级立马加回来，而且还捞了一个可以上秘折的权利，这虽然不是升级可正经代表皇上对自己认可，当时老金兴奋的好几天睡不着。思路一清醒，金巡抚脑子立马恢复：“蔡大使，不知道琉球现在鸡笼淡水还有多少官兵民户，今年还要到多少丁口？” 蔡彬这会正被四五个人拉着腰抱着腿，老蔡一个文人又已经四十多岁，表演这么半天其实累的够呛，这会正好歇歇：“回老先生话，因为淡水现在疟疾爆发死人无数，下官没敢上岸，两地估计还有七八千人吧。年内还要从各岛组织人往后撤，估计至少还得有三五千人。” 这倒霉催的，台湾驻着一万三千多兵马，今年福建负责给台湾官员兵丁运粮二十多万石，这个活已经被福建地方官骂死了。现在倒好，又上岛一万多琉球人，这份国书送过来，皇上还没给意见总不能先饿死了吧。“内附之事，还需要蔡大使速速进京与皇上分说，本官就不留你了，明日为你等准备马匹文书上路吧。”事情这么急，金巡抚连招待都可以免了，这帮琉球人赶紧弄北京去吧：“另外，救灾如救火，福建虽然地窄民疲，本官拼着性命也要筹备些粮食布帛救助尔国子民。”这话基本说到位了，因为谁都知道金巡抚只能做点临时措施，当下琉球众人又一起跪下叩头致谢。 因为琉球人的催促，下午的时候，福州将军出了五十个骑兵，没办法福州驻防绿营是没有马兵的，只有满营有五六百马队，这队马兵会带着琉球正副使者星夜赶往北京。按照正常的规矩，琉球进京需要走八十几站，逢站要停，遇到府城当地还有宴请，省城有时候还搞个诗会茶会什么的，一路怎么也得走三个半月以上。这次什么仪式都免了，这队骑兵会穿州越府一直往北京赶。几乎同时，福州巡抚的秘折按六百里加急的速度直接发了出去，金大人吸取上次教训，这次不但不隔夜，连稿子都没卷写，秘折亲笔写完当场发出。 蔡方两人出城的时候，王浩正在客栈里拿着铜镜使劲看自己。躲了一年多，终于没躲过这一刀啊，王大人脑袋光溜溜的，就头道：“好，这次我把那厨子家属都带回桃源，你就开始干吧。动物试验不能停，务必把时间控制在半年以上，让他慢慢死，死了你马上给桃源发消息。” 施琅是清朝官员里唯一真正在乎台湾事务的，毕竟他在台湾占了八九万亩田。他又天天待在厦门，只要有心不断派探子混进桃源，那里真实情况早晚会被查出来，所以施琅一天不死，台湾的隐患就一天不除。另一世历史这老家伙命很硬，要一直活到1696年，王浩绝不敢容他再活这么久。 陶二成躬身施礼：“属下亲自掌握火候，这事儿厦门组只有我和一个手下知道，等一得手我送他直接回桃源，那个厨子我会亲手料理掉。”王浩点点头：“如此甚好，今日你带我观察下城防，明日我就出发，等我动身后你准备动手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四十章应对 六月的时候，在bj的前锋营，建锐营，护军营，火器营共选派一万七千大军，随同康熙皇帝巡狩热河（今承德），随行的还有皇太后，皇后妃嫔，各位阿哥和王公大臣。数万人的队伍蜿蜒百余里奔了坝上。这次巡狩可不是光玩的，而是为了会盟内外蒙古各部，安抚人心。这次带了几万大军出行，也是要让蒙古人看看，大清国皇帝，蒙古人的博格达汗（蒙古人献给康熙的尊号）是给他们撑腰的。 说起来大清国这十来年战略形式，实在是相当恶劣。南面三藩之乱荼毒了整个西南和部分东南地区，破坏了清国的粮食和物资基地；西北准噶尔汗国不但彻底统一卫拉特蒙古各部（一部被赶进俄国，一部被赶到qh），还在五六年前彻底征服南疆的维吾尔人，现在他们又击败了哈萨克汗国，和罗刹人处于短暂的和平期内。 卫拉特蒙古是这个年代四个蒙古人大分支里保留野性最强的一只，他们在和中亚各汗国的作战中，缴获和购买了数万只欧式火铳，变成一只既野蛮又武装到牙齿的大军。他们有一个疯狂的首领噶尔丹，他很快会成为大清国的生死大敌。 在东北，罗刹人的武装探险队从1640年代开始，不断进入外兴安岭和hlj地区，已经和大清的东北驻军发生过几次直接冲突，虽然因为东北距离双方的统治中心都很遥远所以冲突规模不大，但是从传教士那里探听到罗刹人底细的康熙，深知对手是一个凶残的民族而且幅员辽阔，他的战争潜力要远大于准噶尔人。 这么险恶的局势下，康熙带着大清国挺过来了，经过十年的厮杀，南方的叛乱已经被彻底平复，大清国重新掌握了东南富庶之地，只要稍事休息，帝国就可以获得源源不断的人力和物资供应，到时候就可以挑战下一个敌人了。 东北和西北两个战略方向，皇帝首选是东北，最大的理由就是罗刹人的统治中心远，他们调动大军或者物资要从欧洲转运，罗刹人在hlj流域还没有建立广泛殖民据点，只有两个孤立的据点雅克萨和尼布楚。深知夷人底细的康熙觉得这是最好的时机，如果等罗刹人在东方积攒下更多的人力物力，那时候打成拉锯战就不好办了。必须趁着对方准备不足的时候打疼他，打的他把手脚都缩回去。 前年（1682年），三藩之乱尾声的时候，康熙亲自到东北巡狩，就近探听罗刹人底细，得出的结论是罗刹人在整个hlj流域士兵没超过三千人，这点人就算再精锐，靠人堆也堆死他。所以先易后难，去年灭了台湾郑家以后，驻扎东北的将领萨布素、彭春等人，已经往前线方向建了两个屯兵基地瑷珲和墨尔根（今hlj嫩江），源源不断的军火，粮食和大炮正在从bj、奉天（今沈阳）、船场（今jl市）等地输送过去，按后勤的进度，康熙已经决定明年要和罗刹人做一场，这时候就需要给蒙古人点信心。 蒙古人尤其是喀尔喀蒙古（今外蒙古地区），已经被他们西边的邻居准噶尔蒙古和北边的邻居罗刹人欺负的不像样子。罗刹人还好，他们在贝加尔湖周围好几十万平方公里地盘上只有七八千户移民（贝加尔哥萨克），他们能动员的人数太少，最多杀进喀尔喀蒙古地盘烧杀掠夺，完事还会退回去。准噶尔人可是一心想灭了喀尔喀各汗国。大家都是蒙古人分支，噶尔丹有信心自己能管得比那些喀尔喀王公们更好。 前些年大清国有三藩之乱忙不过来，每次喀尔喀蒙古各家汗王来告状，康熙都装成听不懂，说说好话给点银子就让他们回家去了，现在既然帝国腾出手来，那就得赶紧把蒙古人喊过来，康熙打算拍拍小弟们的肩膀告诉他们：“那个，大哥前段时间睡着了，最近刚醒，那啥，前面谁欺负你们啦？我现在过去扁他。” 会盟很成功，博格达汗封赏了一大批蒙古各部王公台吉，又给很多王公指了婚配。满蒙两族的贵族进行了大量的歌舞，狩猎和酒宴大会，最后康熙皇帝用一场一万多人的大型枪炮表演秀告诉蒙古人，你们的汗还是这么厉害，你们站在边上看着，看我怎么收拾他们。喀尔喀蒙古三汗王也都很懂事，他们马上献上‘九白之誓’，再次重申自己的誓言：老大没说的，十里八村的我们就服你。等到各种秀都做完，差不多两个月过去了，于是大家陆续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皇帝的大帐回京路上，刚进古北口（今bj怀柔境内），南面来的一队骑兵带来琉球国贡使。今年的贡使除了献上一点可怜的贡品，还带来了倭人南下侵国，琉球中山王泣血求内附的消息。这倭国真是能添堵啊，实际上从去年开始，康熙已经再想办法收集倭国情报。可是现在人家倭国也锁国，所有欧洲夷人里只有荷兰夷和倭国有直接联系，偏偏荷兰夷没有传教士，人家更信钱教。bj的西班牙，法国和意大利传教士们只能给他一些似是而非的消息，这些消息的可信程度，康熙觉得还没有福州和广州给他传来的商人们的消息准确。 “尔国与倭人交战良久，探听的倭国军力如何？”大帐里，康熙皇帝端坐在正中。前面正在不停叩头的是正议大夫蔡彬，方司观在账外等待，大皇帝没有召见前，他的身份不足以面君。蔡大人额头上是真的在不停冒血，人家琉球的大人演出敬业精神要远超过小方大人。现在他俯首在地上，用沙哑的声音在回话：“回皇上，外臣没有亲临奄美大岛，听退下来的岛民说，倭人大船无数，上岸的也成千上万。” 这就是个酸丁啊，问他有什么用。康熙听到方司观去年亲眼见过倭寇大军，于是把小方也召进大帐。方司观把他去年和fj巡抚说的又照样描述了一遍，于是皇上心里也得出了当时张副将一样的结论：琉球人打仗怎么这么怂呢。挥手让琉球正副使臣都退下去，皇上让人把跟随圣驾的王公大臣和大学士们喊进来，他想听听大伙的看法。 不大会的工夫，七八个最低正二品，最高亲王的王宫大臣进了大帐，大家进来先给皇上见了礼，然后开始讨论这件事。因为议的只是琉球屁大的事情，又不干系什么军国大事，大家都说的很随意。一般的看法就是大军肯定是不能动，东南打了七八年这才安稳下来，要是再发大军征讨，胜败先不说国库也扛不住。至于琉球国，其实满族王公们都没什么印象，倒是汉臣里面王熙（任礼部尚书，拜保和殿大学士）有些了解，谁叫他管礼部呢，再说去年他还听他学生给他说过琉球人哭庙的事情，这事情他印象挺深的，所以他站出来答话：“回皇上，臣觉得琉球国从前朝洪武年间就归附天朝，虽然国小民穷可是一心学我华夏教化，不给些援手似乎说不过去。” 康熙看过多少资料啊，什么琉球多少次朝贡，闽人三十六姓这些皇上门清的很，所以他点点头：“说起来很像箕子之朝鲜，与他国有些不同。”明珠也上前回话：“皇上，这事不可发兵。奴才虽然不知道倭人战力如何，但从前明到郑家，凡是和倭人打过交道的都说倭人不好打，再说倭国离福州还是宁波都远了去了，也实在没法打。琉球人要是真退到淡水鸡笼，就让他们在那立国也没什么干系。”去年议台湾弃留的时候，整个朝廷就一个半人喊着开府，绝大多数都是无所谓的态度，觉得汉番杂处容易生事的声音也很大，明珠也这么觉得，反正台湾那么多番人也不差这点琉球人。 康熙点点头，说实话当时台湾驻军就是最怕荷兰夷回来占着，二来他也有点怕郑家逃到海外的那些武将跑回来割地为王，到时候还要再去剿一次实在太麻烦。到今年，有名有姓的郑家外逃武将，已经有三个带兵带船回大陆投降了。还有一个叫陈上川的也打探到下落，这人带了三千兵将家眷跑到占城（今越南南部）旧地种稻子了，年初还受了广南国官职。这是正式把自己当化外野人啊，所以割据的可能也越来越低。至于荷兰人占，把琉球人安置在那儿，荷兰人反而更难动手，毕竟琉球人再柔弱那也是有军队的，总比淡水那些土番厉害点吧。 大家轮流发表了一遍意见，其实也没什么新鲜的，基本意思就是接受内附也行，不接受也无所谓，反正皇上您说了算。康熙也懒得继续问了，这事很讨厌但是个小事，再说明年就要发大军去打雅克萨了（注一），朝廷还是假装睡着了算了，等以后有精力再说吧。所以他开口说道：“倭人残暴，琉球国必定破败得可以，金鋐上疏说他打算调集一批粮食棉布救济琉人，朕觉得此议甚好，就以米两万石，布五千匹为限，从今年fj起解户部的额度里扣吧。”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倭人离我东南甚近，此事还是要通报闽、浙两省，看看他们有什么说法。” 朝廷也没接受内附也没不接受，而且默认琉球占据淡水鸡笼这事。这消息桃源诸位得过段时间才能知道，等他们知道了估计大伙要乐死，大皇帝赐的这些米、布折成银子也就三万两不到的样子，可是桃源缺运力啊，现在好了不用自己花钱还有人管运到家这多好的事情。更何况，朝廷都拨了救济，那以后桃源再去fj买米就合法化了，要不一个藩国，拿海船放着挣钱生意不做，没事买上万石大米做什么。 皇帝陛下三日后回到紫禁城，这次他又把刘国轩从tj喊回来，没办法要说朝廷里谁熟悉台湾，那只能是这个降将刘国轩啊。其实如何处置康熙已经心里有数，但是他性格比较严谨还是想多听听不同的意见。他问这位刘侯爷主要想问问琉球有多少丁口，台湾岛上土番又大概有多少丁口又是怎么个分布，这些问题刘国轩没一个能准确回答的。 老郑家虽然割据台湾十几年，可实际占领的只是台南三县，问他全台土番多少他怎么回答？皇上很厉害他一个降将也不敢瞎说，所以刘大人先告罪，说明白只是推测然后才回答：“琉球国横在海上蜿蜒一千几百里，大岛子十数个，小岛数百，臣觉得人口大致和内地两三县差之不多，十几二十万总是有的。至于土番，臣在安平时候曾经算过台湾三县之地前后土番约有三百余社，如果按照这个推算，全岛总要四五十万人吧。” 其实他算多了，他是拿台南平原的番社密度推测的，可岛子中部都是阿里山脉和中央山脉，那里在这年代几乎没人，土番生产力落后也养活不起多少人口，整个岛上最多二十万上下的样子。另外刘大人在郑家也干过北面总督这活，鸡笼淡水他倒是熟悉，所以他补充了两句：“鸡笼港狭土少又少溪流，番社也很小不过数千人口。淡水倒是土地肥厚，溪流众多，不过此地多大沼泽，全是瘟瘴之地。每年夏天不是瘟疫就是疟疾横行，驻军多死，此地土人约有一两万人。以前臣在台湾的时候，各军都不敢驻扎此地。” 他说的还真是实情，台北这块盆地是近四五百年才形成陆地的，所以至今盆地里还残留着大量湖泊，湿地和沼泽。这时代大伙又不懂科学，在南方只要一闹瘟疫就说是瘴气，传说的特别恐怖。其实不过就是生存环境差，士兵喝了太多生水，热带水里含有大量的微生物和细菌，这种水喝下去人就完了。另外湿地沼泽多蚊子就多，蚊子叮人传播疟原虫，疟疾就爆发了。 早好几年的时候，明郑因为淡水水源众多，曾经想过开发这里。结果就是因为不懂热带防疫知识，来一批死一批，最后只能彻底放弃。刘大人这话一说，康熙心里就对上了，因为琉球使者也说了有琉球人上万在淡水登陆，结果死了将近一半，现在还在继续死。这疟疾也太可怕了，康熙觉得还是别让fj送粮食去淡水，送鸡笼就行了可别把疟疾招回来。 琉球国的使者还得在bj继续等着，皇帝打算再问问南方几省督抚的意见，再给最后的处置，不过方司观已经派了人偷偷沿着运hn下报信去了。皇帝发了谕旨让fj给鸡笼送粮，这就是个好信号，至少是认可琉球国占着鸡笼淡水，只不过皇帝想不好要不要接受琉球内附，这东西听着就是个名头，可在古代藩国体系下，这是个绝大的外交问题。 王浩这会儿早已经回去，他从厦门出发回了福州，然后搭最早的船回台。说实话他很不喜欢fj的氛围，毕竟是拿大清国当假想敌，总装成一副爱国暹罗商人的模样，他也觉得挺累。等他船到鸡笼，才得到一个郁闷的消息，他的乌鸦嘴应验了，淡水那里真的疟疾大爆发。鸡笼已经有小五千奴隶，许三多开始派出探险队沿着鸡笼河谷和淡水河口两个方向进入盆地内部，他们要联络番社，绘制地图。结果连续几只探险队都带回消息：淡水盆地现在疟疾肆虐，当地番社大概死了三四成的人，个别番社有死绝了的。探险队先后退回来了，队员里也有七八个开始打摆子，不过桃源去年从澳门买了点金鸡纳霜，这点小规模感染暂时还没压力。 “以后这种瘟疫、地震什么的话你就别说了，我问大夫了，咱们准备那点药就够三四百人用的。”许三多斜眼看着王浩：“等纳土纳的船队回来，咱们得去条大船跑趟巴达维亚（今印尼雅加达），跟荷兰人买点金鸡纳树苗。疟疾，水灾和地震，到民国的时候也是台湾三大灾害。”纳土纳往正南再两千里就是巴达维亚，可惜船队出行的时候把这事给忘了，现在想想真是失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四十一章 开张了 桃源平原北半部，国人的据点已经星罗棋布。八月初民政又开始挨个询问谁愿意分地，结果小三千通过国语考试的国人，居然只有一百五十人愿意分地。没办法，按照当时约定的，明年就可以分二十五亩，谁都想再忍几个月。民政用了好多阴招，威逼利诱了四个番社解散分了田，最近分化番社摸索出不少办法，拉着去分田的村子里现场参观啊，给番社里老弱病残送米送布送温暖啊，偷偷找族长谈给他家分户分两份地啊或者额外分一头牛啥的。 周边的番社完全抵不住国人的分化，毕竟上轮分地的例子摆在那里，拿着汉人精良铁器，还有专门的老把式手把手指导的水田，产量比土番自己种多了两倍不止。而且入了国人分了田，就只交农税一个税，番社除了交农税还要交人头税。桃源这个人头税可不是大清国那种壮丁才交的，而是跟欧洲国家一样，家里几个人头就要交几份。 七月底开始给军队定级，奴隶兵一圆五角，大头兵两圆五角，依次往上到哨官是八圆整，这只是平时薪水，如果打仗还会有津贴。另外传说果然是真的，官兵开始定品级，排副的军衔是准尉，品级从九品；排长是少尉，品级正九品；副哨原则是中尉也可以是少尉，如果中尉是从八品；哨官基本是上尉，资历浅的可以定中尉，上尉正八品。这是战兵，水兵定级也是一样，大赶缯船长定的是上尉。水兵收益比战兵还好，因为以后出海打仗有缴获开始有分成了。 按刚公布的条例，桃源的船如果出海俘获，没特殊情况必须拖回来发卖，如果外面卖的更贵也可以外面卖，但是分的钱按照桃源价格算，一成归船长；一成归船上所有军官；一成归船上所有水手；一成归船队其他船只分配；另外一成归一个叫伤残军人基金会的东西；剩下五成归公库。奴兵没固定分成，船长愿意拿点出来就分一点。大船队还在纳土纳，那边还不知道这好消息。桃源的造船场五月出了一条大赶缯，这条也去纳土纳了，八月中的时候又出场一条大赶缯，这条还升级了，两千五百石的载重仿照飞马号用了三根桅杆。这条招募船员的消息一传出来，所有渔村的壮丁都发了疯。桃源多啥，渔民呗，不但渔村都是，种地的大半也是渔民出身。这条船半天就招满了水手，就剩船长还没定。 等战兵定级结束，民队也定了级别。甲长是没品级的，他们每月有五角钱津贴，村长定的正九品，乡长被定为正八品，县长以后定正七品。各司司长定了个从六品，他们拿每月十五圆的高薪。现在乡县两级都还没建起来，所以民政官员暂时还是按粗糙的三级先执行着。说这么热闹，每个民队也都发了个银圆作样子，实际上现在桃源内部发的却是纸票子。 所有的银子都在造币，购货和贸易里边转着呢，为了让银子能够更高效的在流通中获得收益，现在桃源用的是一圆，五角，一角的纸币和铜子，现在发纸币还早了点，所以许三多给纸币定了名字叫军票，等将来银子能周转过来，还是要换回来的。以后桃源的货币体系被定义为一银圆兑换十角兑换五百铜子。铜子倒是直接发了一批，为了不占造币机的资源，这批铜子也不是铸造的，而是和传统铜钱一样融铜浇筑，只不过桃源的钱是圆的中间没有方孔，用的是现代硬币的样式。这批铜子造的数量不大，只是临时过渡品。 货币一出现，桃源内部的商业活动立刻展开。有脑子活泛的开始在大营里开设各种小铺子，最开始出来的也就是几家小吃店，还有卖鱼的，要不就是做鞋子和衣服的店面，紧接着烧土水泥的和盖房的队伍也拉起来了。现在所有住宅或者是利用的番社的土房，或者就是民队盖的一些宿舍，大概七成的人家还住在各种简陋的茅草房里，人力永远被占的满满的，改善生活品质的事情一直没被提到日程上。 大营里慢慢空了很多，加里苑社往西两里的地方，正在建一个新的中心将来会叫做桃源乡。那里的规划完全是崭新的，那边建的房子全都是铁筋水泥的二层楼，那里将是桃源平原的行政中心也就是县城。而现在的大营，已经决定将来改成大营乡，这里将是第一个乡政府所在地。村子数量已经够了，乡政府架子正在搭，整个桃源慢慢变得饱满起来。 八月中旬的时候，阿尔梅达议员的小天鹅号出现在鸡笼港外，他们在巨浪滔天的十二月冲过南中国海，第一个回到印度，这条船创造了360%的利润，不过因为船体受到严重损坏，他们在果阿停留了很久修船。这船返航的时候带了九十匹阿拉伯马，只有六十三匹活着到台湾，这批马还有三十匹琉球土马被立即送往与那国岛，那儿也不算优秀的牧马基地，可桃源也没更合适地方。与那国被改成马岛，那里会建一个军马场，真派上用场不知道要等多少年。 小天鹅号还回来几十个印度织帆工人回来，从此台湾岛上也可以产黄麻了，不过桃源温度湿度比不上原产地孟加拉，自产的黄麻只能作为补充使用，工商司调集了几十个女奴和这批印度工人组成帆布作坊，王浩希望以后不但船帆，战兵用的装具和帐篷也能改成帆布制品。 没过几天，李智建和布莱克也从印度赶回来，他们带着一群工匠和一大批在印度各殖民地酒馆里招募的各国人渣。两条大船要开回来呢，他们只能在马德拉斯和附近各国殖民点到处拉人凑数。和他们一起回来的，还有一条东印度公司的纵帆船——还是那条珍珠号，船上带着一位马德拉斯特别商务代表哈里森先生。看来东印度公司对桃源很没信心啊，居然不远万里派这么一条小船过来交易，不过这是第一位正式商务代表，许三多代表琉球国很隆重的接待了他。 这船来的真是时候，桃源好容易攒了点土硝，刚刚被许三多败完，挡住煤矿的山已经被炸平，这位正在炸龙头山大营往金瓜石的大路。他认真的对哈里森说：“下一趟你最好换条大点的船，我觉得明年我需要超过四十万斤硝石。”他现在还不知道，这些东印度公司运来的矿石含量要超出暹罗硝石，如果桃源舍得浪费运力的话，这批硝石提纯了运到福州去卖都有六七成利润。这次珍珠号运来十二万斤硝石，两百担靛青和八百担棉花。这批货害的王浩和钱俊尧连夜赶过来制定琉球的进出口税率。大伙一直在外面跑买卖，他们都忘了台湾也是要开港的，居然一直没想到制定海关税率。 今年琉球船跑了不少地方，现在各地怎么收税都心里有数，所以两人仅仅用了半天就搞出来一个粗糙版本，反正只要比广州、福州和长崎有竞争力就行了呗。为了给英国人点甜头，王浩甚至慷慨的给硝石制定了零关税。 这地方真是个未知的金矿啊，正式谈判的那天晚上，哈里森兴奋的没睡着觉。这次出行很多公司前辈很不看好这个倒霉的鸡笼港，西班牙人，荷兰人和台湾郑国王先后占领过这里，西班牙在这儿甚至坚持了二十年，结果他们在鸡笼赔了五十万里亚尔然后哭着回了吕宋。大家都告诉哈里森最好别抱太大的希望，如果有可能还是把那几个同胞搭救出来就回印度算了，这不是功劳也算苦劳嘛。 琉球人拿出上好的硫磺和一种叫樟脑的东西给他看，樟脑他在印度见都没见过，钱俊尧先生告诉他可以试着拿点货回去卖，早年葡萄牙人专门到台湾收过这个。而硫磺也是东印度公司需要的，虽然爪哇和万丹也都出上好的硫磺，不过那些地方都是荷兰人占着，一旦双方有摩擦，难道还指望荷兰人会卖给公司好让英国人多造点火药吗？另外琉球人拿出了瓷器，这正是英国人需要的。桃源有三种瓷器在搞，去年从琉球带回来一家瓷器工匠，这家人在桃源平原到处找不到好的瓷土，后来被迫找了一处地方开始烧制粗瓷，大概产品水平比琉球造的还要差些，这种粗瓷正供应着桃源几万的国人和噶玛兰人。 侯志杰从德化又拐了三家造瓷师傅回台湾，不管是老侯还是人家大师傅完全看不上那些琉球瓷。几家工匠和工商司一起踏遍桃源和鸡笼的山山水水，最后在鸡笼河谷下游很靠近台北盆地的地方，找到了德化瓷人认可的黏土。这地方立刻就派驻了一只土人守备队，两家德化工匠被关在这个小山坳里开始猛造仿德化白瓷。这种十八世纪被欧洲人称为‘中国白’的精品，其实最大的特点就是原料好，黏土过筛要比别的瓷器细致的多，同时火猛釉深，这些德化师傅都是掌握的不能再熟了，这两个窑口从六月初开始批量生产。侯志杰小心的连一件都没有流出去使用，王浩提醒过他，这些高端瓷器是专门和夷人交易挣钱的，至于自己人用的，那些粗瓷用着就挺好的。 手艺最好的那家师傅，被单独关起来，他们和造币局被关在同一个山窝子里。侯志杰找土番买了一大堆鹿骨头，其实也不算买的吧，反正基本就是一包盐换一车的样子。制造工艺王浩也不清楚，他只能告诉大师傅骨瓷就是黏土加动物骨头灰（不能拿食肉动物骨灰）混在一起烧，而且要烧两遍，先素烧然后上釉烧，骨灰至少得占四分之一，骨灰比例越高质量越好。于是这位白瓷高手老陈师傅现在头发都要掉光了，他已经烧了十五炉，到现在一个成品还没有。烧制瓷器有太多细节需要把握，王浩也只能劝他不要急，不停换条件不停的试烧直到烧成功为止。 鸡笼已经攒了四千多件一级瓷器和近万件二级货，这些瓷器加上硫磺基本够换珍珠号所有货物，但是哈里森肯定不满意。英国人听说，琉球人能搞到上好的南京生丝，他们也能提供茶叶，现在有两种，少量绿茶和从福州搞来的足量的乌龙，据说明年他们还能提供一种叫红茶的新品种，许三多很认真的告诉他，这种红茶运到伦敦去，会让那里的贵族和商人们发狂的。哈里森简直疯掉了，他只带了价值三千五百磅的荷兰盾，这点钱用来买生丝和茶叶，简直填牙缝都不够。“shit，是哪个混蛋告诉我找到克里斯普带回来就可以了。”这个没用的家伙为了几千磅已经在远东耽搁了三年，自己这一趟没准就能赚一万磅，为什么这个该死的家伙比自己职务高那么多！ 第二天双方谈判的时候，王浩已经从哈里森发紫的脸颊上看出他的窘迫，于是他说道：“嗨哈里森，是不是觉得要买的货物太多，周转不开啊。”王大人已经知道马德拉斯省督关于琉球不能赊账购物的条款，这会他开始拿这事开涮：“我觉得你应该回去和你们省督，委员会再谈谈，我们以后的合作会很频繁很紧密，一些适当的互惠条款还是需要的。” 琉球人主动提出给英国人释放六千磅的信用，英国人用这些额度购买了一票生丝和茶叶，下一条船来的时候，他们将偿还这笔借款并支付十五个点的利息。如果是别的生意，几个月要收取十五个点的利息那借款人很可能会吃亏，但是在这种准跨洲贸易里，十五个点的利息，哈里森明白这是对方给他个人的恩赐：“谢谢王大人和钱大人给予我的商务条款，也谢谢许先生和李先生给予的忠告，我会努力说服委员会，给琉球一个最佳的商务条款。” 珍珠号在鸡笼只停留了六天，一等货物全部上船，在奖金的驱动下，船员们卖力的扯起风帆，高耸的大帆缓慢的消失在社寮岛的尽头。这条船直接回航马德拉斯，至于那位可怜的克里斯普，反正他已经在远东失陷三年，也不差再继续等几个月，再说琉球人答应会全力找到他，也许下条来鸡笼的公司商船就可以带他回去了，先祝他好运气吧。 等英国人走了，码头上的桃源各位也是互相拍手称庆，事实上桃源已经把自己的船只使用到了极致，几乎春夏秋三季船员们都在外海漂着，甚至冬天王浩都要找点短途的活给大家干干，如果不是桃源现在特殊的形式让大家不太敢发牢骚，换正常的船东，船员们早就要造反了。现在有了一个强大的准盟友出现，心里总算觉得踏实一些。 造船，还是要造更多的船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四十二章 造船造炮 这次从马德拉斯请来了十位造船技师，他们能造四级战列舰以下所有西洋船只，如果不怕失败的话，三级舰他们也敢试试。桃源暂时还用不到这么高端的船，后面用什么船型需要大家讨论一下。等哈里森走了，桃源人把那条崭新的双桅纵帆船和那条二手巡航船都开回桃源港。他们要讨论下一阶段重心往哪儿放。这些工匠并不都是英国人，其中还掺着几个法国和荷兰人，不过大家多少能说点英语。李智建不但现代英语等于是语，古典英语也已经牛的不行，他充当讨论双方的翻译。水军的军官们基本还在远征中，所以王浩，许三多，布莱克和钱俊尧一起参与讨论，钱穆乡和法里亚也参加，这两位管着造炮场，什么船型也关系到火炮的发展方向。 夷人技师们先参观了桃源的造船场，这些人就操着各种语言对桃源的简陋设施表示了各种鄙视，反正肯定是这样，大家脑子里都自动屏蔽掉了。大家梳理了一下现在桃源有的船型，现在有两种西式船只，三百二十吨级（3000石）的双桅纵帆船一条，三百七十吨（载重1500石）巡航船一条，亚洲船型又分两大类，赶缯的船身，西式船帆的大赶缯，其中四千石（约四百二十吨）的两条，两千五百石（约两百八十吨）一条，现在在建的还有一条；赶缯的船身中式帆，载重一千八到两千的大赶缯七条；中赶缯四条，其中一条正在拆解；中式沙船一条；中式鸟船一条；船虽然不多类型可不算少。 大家就开始讨论，我们到底需要什么样的船。等各种语言各种粗话冒完了以后大概总结出几条：第一是尽量通用，最好是既能承担短途运输又能承担远洋运输，既能胜任商船大多数职能又能对付着做军舰的船。历史上荷兰人也是这思路，在人少船少又要效率高的时候这是必然选择。荷兰人选择的是比别人薄一点小一号的盖伦，为了多装货他们还少装炮，就靠这个他们就像薄薄的rb车战胜了大大的美国车一样，荷兰船费效比欧洲最高。 第二个需求是快，比别人都要快，效率高，打不赢可以跑，打得赢就追着猛打，王浩牢牢记得在琉球拦截老钱的巨型赶缯，四条船追不上人家一条，最后不是一发炽热弹烧掉船帆那就没有桃源的今天。 第三性价比不能太离谱，过于追求性能会把桃源的经济拖死。第四技术难度不能太高，现在白送一条一级战舰给桃源，自家的水手怕是连船帆都挂不好。第五吃水不能太深，东亚和东南亚不比欧洲，很多港口都是没修整过的，吃水太深的船很多中小港口无法进港，浪费效率也不利于走私。 这些条条框框一卡，就把过于先进和过于低端的都卡掉了。算来算去今后只造四种船，赶缯继续造，只造两档，四千石的巨型赶缯和两千五百石左右的大型赶缯。中式帆被彻底抛弃，虽然船帆成本会略低，但是受风面小，速度起不来。再说历史上软帆最后淘汰了亚洲硬帆这是必然，在座这么多穿越客怎么也不能走回头路，以后所有水手都操作软帆，慢慢水平提升了才能玩大船。赶缯既能跑台湾到东南亚的所有航线，去中国贸易也不会显得惊世骇俗。 西式船只先造双桅纵帆船，这船虽然没办法造的更大，但是三千五六百石也够用，纵帆船用水手比横帆船少些，带炮能到15-18门，遇到欧洲船打不过但是跑的过，遇到亚洲船火力足够，可以边贸易边打劫。等到造船水平和熟练水手提升了，将来造五六百吨级别的荷兰式盖伦（三桅横帆船），这级别的西式船只足够应付跨洲贸易，到时候只要肯吃苦跑到欧洲都没问题，往来印度更是轻松。在座的一位荷兰师傅还提出，荷兰人遍布大洋的捕鲸船大多也是用的这个船型，等将来商船用更大的船型，纵帆船还可以改造成捕鲸船。 第四种是李智建坚决推荐大家的，就是巡航船。巡航船是后世巡洋舰的前身，本质也是三桅横帆船，只有一层炮甲板而且把身体做的尽量修长，这时代其他船型长宽比大都只有三比一，肉眼一看短粗短粗的。只有巡航船，它的长宽比是四比一甚至更高，修长的身材更像现代的军舰。战列舰的作用是打国战的，双方各凑几十上百条排成一列互相轰，谁沉的多谁就败了。四级战舰最尴尬，打国战它上去也是个垃圾，平时又带不了货还是个垃圾。唯独巡航船作用最广，这船能巡航、护航、通信、封锁港口，能打劫因为没什么船跑的过它，对付火力不强的港口它也能突袭。 甚至海上风浪大的情况下，这船能和战列舰过过招。风大浪高的时候，战列舰下层重炮的炮窗不敢打开，凭上层的轻炮还未必打的过巡航船。这船用处非常宽，王浩听着就觉得过瘾，难怪自己看到这条旧船觉得特顺眼呢。其实这不是因为他懂，而是这年代只有这种船和现代的船只样子最接近。就选它了，谁叫咱们穷造不起大战舰呢。 “如果造巡航船，有一种炮推荐给大家绝对合适。”作为一个现代小混混，李智建推荐巡航船是因为他在美国亲自登上过著名的宪法号，这是巡航船发展到最后的终极版本，到二十一世纪这条船还能行驶呢。李智建拿起一个碳条，在木板上刷刷画出一门古怪的大炮，这门炮就是历史上给英国海军挣来偌大名声的卡龙炮（carronades）。 卡龙炮走进历史舞台非常戏剧性，风帆战舰时代海战都是用加农炮或者加农炮的各种改良版对着敌船猛砸，加农炮炮管偏长，弹道平直所以动能比较大，用来砸对面人船效果最直接。结果苏格兰一家民营小铸炮场怎么做产品也竞争不过伦敦的大铸炮场，一气之下他家决定惹不起还躲不起么，既然造军品比不过那咱们造民品吧。 这年头商船也要带炮的，但是商船带炮尽量不带大炮，那个实在太沉占仓位，一门大炮重的好几吨，这要是带二三十门那还做什么生意，再说商船皮薄重炮开炮后坐力也受不了。可是带小炮通常又打不过海盗，小炮威力太小，一炮下去容易给海盗瘙痒痒。于是卡龙炮场1778年干脆做了一种大口径短炮管的巨炮，他们的原意是吓唬海盗：你别贴近我哈，离远了我不搭理你，真近了我炮弹大，万一打中一炮你就死了。 一个怪胎出现了：一门12磅船用铁质加农炮超过三千六百斤，而一门12磅铁制卡龙炮只要一千斤，这炮不追求射程，超过一二百米炮弹根本不知道飞到哪去。所以卡龙可以造的薄皮大馅，用火药只要用传统同磅大炮的三成。这炮功能很像散弹枪，离远了你随便打我忍着，离近了我一枪打死你，特别适合土匪、流氓这种半专业人士使用，所以这种炮好多国家是看不上的。 英国人又不同，他们是靠一国军舰制霸全球，特别推崇小船打大舰，这就得靠给大炮上刺刀拼命，所以英国军舰打海战经常猛冲到别人舰队旁边，然后靠着自己比别人射速快血拼。英国人一看，这炮好啊我一般冲到一百五十米开炮，这炮能打两百米呢射程够用！所以英国人的军舰上都在上层甲板，原来只能装六磅或者九磅小加农炮的地方换24甚至32磅卡龙炮。英国人赢了，远战大家都打不准，英国人咬咬牙也就忍过去了，等双方一接近，英国船的火力立刻提高接近一倍，这招法国人一百年都没学会，于是英国人成了日不落帝国。 等李智建把这炮的逻辑讲完，王浩和许三多立刻就听明白了，这炮特适合桃源现阶段，现在这船都要军民两用啊，哪里养得起那么多专业炮手，这种炮放商船上遇到怂的可以追着打，遇到比自己强的还可以凶猛抵抗下，放到军舰上立刻狂加军舰火力，唯一遗憾这射程也太近了点，还不如桃源二斤炮有效射程远呢，要是能和陆军再通用就完美了。 小许扭头看着法里亚问道：“咱们炮场能制造这样的火炮吗？”这炮用这么短的炮身还要打出平直的弹道，明显要求炮膛和炮弹之间的间隙要降到极小，这对生产工艺压力是很大的，法里亚想了很久才说道：“如果用青铜能做出来，我们现在做的二斤和四斤半炮就是拿镗床来切削内膛，好的技师可以做到百分之三甚至二以内的间隙。要是用铁制炮的话没有把握。” 许三多没听懂只能继续问：“铜炮可以用镗床加工，铁炮为什么不能？” 遇到这些技术白痴法里亚也是服了，偏偏他还性格执拗于是把大家带到制炮场现场讲解。原因就是机器技术和冶金技术，后面鸦片战争输给英国也是因为这个，欧洲技术不断进步，炮越造越小威力越来越大，而清朝炮越造越大威力越来越小，两个曲线走下去到了某个节点，量变就引发质变了。 这年代的镗床是水力驱动甚至人力驱动，桃源现在就是水力作为动力，青铜这种材质坚硬但是容易切削，功率不大的水力镗床也能很好的加工青铜器件。而生铁筑造的大炮质地没有青铜硬但是脆，稍微一用力炮管就裂了。如果用铁制卡龙，要不就要有更好的铁，要不就要有更好的加工工艺，两个都不行，难度叠加只会更难。 没把握就只能试制，最近桃源添了好几条大船，将来还会更多，所以大家就在造炮场开始给炮定型。四斤半铜炮已经造出两门，铁制也是两门。其中最早一门青铜炮打了一千二百发，炮管已经打炸了，新的一门还在继续打，这门新造铜炮凝聚了目前炮场最高技术水准，重量减到了630斤（375公斤）连炮车755斤，有效距离和威力比第一门850斤的铜炮下降不到一成，这门炮已经打了七百发炮弹，还在继续测试。 两门铁炮一门做到1600斤，一门做到1460斤，一门打到六百五十炮已经炸断。法里亚提醒大家观察这两门坏炮：“先生们请注意看两门炮炸膛的区别。”铜炮是沿着炮身纵向撕裂了一个一尺半的大口子，整个炮身还基本保持完好。那门铁炮则已经被炸得四分五裂。法里亚继续说道：“按照我的经验，撕裂的口子大概打出了20到40个碎片，如果在战场上大概会有三四个炮手被炸伤。”他继续指着那门铁炮：“而这门，大概被炸出几百个碎片，这门炮周边的炮手估计没有人能活。”在战场上，打红的铁炮炮手经常会拒绝开炮，这就是大清国为什么炮管越做越厚，炮手还是怕死不敢开炮的原因。 既然差距如此明显，那选择题就很好做了。桃源的陆军和海军四斤半炮都选择青铜炮，这样筑炮成本提高，但是通用性和灵活度得到保障。实际上这时代的欧洲国家也没谁像桃源这么不懈追求军火的通用性和机动性，1720年代法国人的火炮标准里，六磅青铜陆军炮的标准还在一千磅（760斤）呢。桃源的四斤半大炮炮车在水泥大路上两匹马就能拖得动，如果用三匹马拖拽的话，甚至可以轻松跟随骑兵行动。 六磅炮再往上，就是欧洲的九磅炮和十二磅炮，也就是桃源清斤的七斤炮和九斤炮。其中七斤炮威力适中，是商船和轻型军舰上常用炮，陆军很少用到。而九斤炮就是传说中的明末清初红衣大炮那个级别，这个级别是这个时代最大威力的野战炮，也能用于常规的攻城战，九斤炮子对普通城墙具有很大破坏力，在军舰上，这个级别是轻型军舰的顶配大炮和中型军舰的标准配炮，这次买来的巡航船就是配的这两个级别的大炮。按照桃源的规矩，继续试制吧，反正越往重就尽量往铁炮转，越重用铜就越造不起，按照欧洲各国财力，到三十二磅加农炮的时候甭管哪家，大家都是用铁造。 这次除了定炮以外，还需要定炮弹规格，二斤炮是野战炮，这个很简单，以后不打实心弹只用散弹和开花弹，散弹好办，反正就是放进去火药，然后再放一包铁砂子或者铅子打出去，葡萄弹就是海军用的散弹，这技术现在已经挺成熟的。开花弹这东西现在技术还不是很成熟，传统的炮兵多少有些抗拒，因为得先把炮弹点着引信再发射出去，对于炮弹引信的燃烧时间和炮手发射速度就要连接的很娴熟，有些技战术水平不高的炮兵就不大敢这么玩。 而且开花弹弹壳里面需要装爆炸药，这爆炸药的配比又和发射药的配比不同，这个也要重新摸索。不过抗拒也得干，开花弹也是个主流方向，尤其是陆军小炮本来就是以人力杀伤为主的。 钱穆乡现在已经是桃源的火药专家，现在他那里光试验记录已经做了厚厚三大本，这事他正在汇报：“王大人，火枪枪药已经定型，我已经把配方提给许大人，火药局里加上我一共只有四个人知道这个比例，绝不会泄露。火炮发射药二斤炮和四斤半的数据也都总结完毕，卑职的意思是想等等看其他重量的大炮试制出来，看看会不会有调整。爆炸药上次您提醒过以后卑职已经开始试验。”小钱同学已经变成数据控，除了试验数据，其他一切经验或者推理他都不认。这样也挺好的，反正又不急着打大仗，那就还是慢慢的摸索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四十三章 改土归国 这条崭新的双桅纵帆船，王浩把他交给布莱恩统带，而且慷慨的把命名的权利给了他，兴奋的黑船长马上把它命名成幸运号（fortune）。等他兴奋完了，王浩提出让他马上出发再去一趟印度。“这是不可能的，船上不是流氓就是杀人犯，我要是不让他们休息够了，出海他们就会杀了我。”王浩还是不了解这时候的欧洲人，肯来遥远的远东赌命的，没几个是正常人，不是想发财想疯了的要不就是身上背着案子的。 桃源太需要资金了，银子全在外面转着，不卖点金子，明年年初的启动资金不够充分，而卖金子只有到印度才最划算。最后在两边讨价还价中，王浩慷慨的给了这趟远航水手十个点的私货比例，船长同样给了五个点。船上的七十个船员被桃源的船员替换下来一半，大家很开心的立刻出发了。幸运号带了二万四千枚金币，其他是和英国人那条船差不多的货物，除了少了瓷器多了点漆器。桃源现在也产漆器，不过第一批产品因为缺合格颜料也少合格工匠，所以造的那叫一个难看！王浩不想让这样的产品砸了桃源招牌，就想把这批垃圾通通卖到吕宋骗骗西班牙人。 这次桃源还特意选了二十个十六七岁娃娃到印度加入东印度公司海军。以往一直都是周边国家往中国派学生，中国人批量出去学习这恐怕是头一遭。这次试水王浩特别重视，专门从外贸司借调了一个懂几句英语的主管当领队，不管能不能学成，敢走出去最重要。 幸运号会带上李智建先到马尼拉，在那里做点生意。等十天八天的桃源会再去一条船，这些天桃源再加紧造点金币和瓷器给他送过去，然后大船会直奔马德拉斯。搞这么复杂是因为李智建出去跑了一大圈累了，这会儿正闹着要休息。所以王浩只好答应等他吕宋签约回来就给他放个长假，手下这么有个性王浩也是很无奈。这趟去马尼拉也挺重要，桃源不但想要西班牙人的银子，而且还想从吕宋换点汉人回来。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西班牙总督在1686年又要对马尼拉华人下第四次屠杀令。西班牙人造的孽早晚是要他们还的，不过现在只能先忍着，能多换回一些也是好的。 幸运号的二副没有随船离开，那位大副拒绝在军舰上服役，人家来亚洲是为了发财，当兵什么的并没有兴趣。所以二副这个爱尔兰小伙托马斯布坎南（thomasbuchanan）被敲定做这条巡航船的船长。因为只有24岁，王浩给他定了个上尉并且承诺两年内提升为少校，这小官迷立刻就开始投入修船工作中。桃源港现在只有一个船坞还被赶缯船占着，还好第二个更大的船坞已经建了超过一半。 正好这条船也不能马上开始修，所有聘请的技师能造四级战列舰但是竟然没一个造过巡航船，大吃一惊的王浩仔细询问才知道，原来这时代标准的巡航船英国一共就四条，这种船对英国人也是新开发的船型，都是在本土造的。好吧，反正adventure号已经很老了，干脆彻底拆开重装一遍，这么搞一次也就彻底搞清楚怎么造了。技师们估计这么搞一次少说要六到八个月，这时间桃源也等得起。 许三多要回鸡笼去了，不过这次他不坐船回去。他要穿过原始森林走回去。另一世台湾有一条高速公路从桃源平原最北侧向北穿过山区，最后在台北盆地的东南角和台北到基隆的高速交汇，他要实地走一趟把这个路线和工程量定下来，后面就要开工建设。虽然从欧洲人的海图上估摸，两点间直线距离最多也就六七十里。可眼下这段全是大山和原始森林，这趟路程应该是够难走的。 到九月二十五号的时候，去纳土纳的大船队终于回来了。这是个长宽都要超过一百里的岛子，桃源去那几百号兵马，还要去当地抓人，过程相当费劲，土人又是抵抗又是逃亡，费了老大的劲。结果还是不错的，这次带回来九百多户汉人家庭和两千八男女奴隶，桃源的人力又扩张了。这次带回的汉人还分两类，一类是明朝中前期就定居在纳土纳，这五百户至今还在说着南京一代官话。还有四百几十户是近些年从gdgx一代浮海逃去的，他们说的话可太杂了。王浩一边听着汇报一边心里在琢磨：还好老子有先见之明，要是不统一国语，现在桃源这地方光交流就得让人疯。 船员都放假休息一下吧，正好也要动员渔村人力帮他们修船刮船底，在热带航行的船，要是不勤收拾着，用不了多久船底就要长满各种动植物，到时候可就别想航行了。战兵可歇不成，因为王浩要大规模扩军。现在小美溪以北，国人不断开荒、修路已经和近二十个番社接壤，有几个社甚至被民队三面甚至四面包围。王浩已经等不及自然同化葛玛兰人，他要统一规划田地使用，而且葛玛兰也有一万多人力，不组织起来，这些人的效率实在低的令人发指。 十月五日，在大营北面两里的平地上，小美溪以北的所有三十一个未合并番社代表三百余人被召集起来，他们看到了一千五百个全副武装的士兵和民兵组成的整齐大阵。陆战一哨，二哨和鸡笼哨分别组织了排枪射击表演，士兵们还调集了二十五门从二斤到五斤的大炮搞了三轮齐射。炮声一停，王浩正式通知这些番社，让他们在一个月时间之内选择，或者番社打散编入民队，将来待遇会和国人一样，只要国语考试通过那分田参军任君选择；或者离开这个平原，但是只能往西进山或者往南走，不能往北。一个月后还不离开的，大军就会彻底剿灭。 民政司和财政司负责土番收税的官员们已经私下沟通每一个头人、族长，这些人只要同意带全社加入，不但不用参加劳作，而且明年开春就分田，不管田还是耕牛、住房到时候都会给他们准备好。王浩希望融入能相对平和一些，流血少一些。 各种威逼利诱加起来效果还算可以，最后统计的结果，选择全社搬走的只有两个大社四百多户，他们向南退出了桃源。零星逃跑的大概也有两三百户，真正聚集全社对抗的一个也没有，只有两三个族长或头人带领几户十几户亲友选择了武装对抗，这几家全部被无情的族灭。十一月的时候，一共有两千二百余户，7653个葛玛兰人被拆散加入民队。这些番社的耕地也全部整合进来，大约有一万九千五百多亩。小美溪南侧，葛玛兰番社还有二十九个，人口不到七千。这块蛋糕什么时候吃，就得看国人的消化能力有多强。 葛玛兰番社在交涉和分化的时候，集合的大军也没闲着，明年就要往淡水推进，到时候兵力明显不够用，正好趁着这时间把军队扩编。从建军那天起，王浩就坚持在棚排哨三级都设置副官的制度，这就是为了扩编预备的，所以军官的调整相对顺利，大量副职转正就搭建起来了。更要感谢陈侃带领的动员司，这个在船上总是被王浩认为缺少灵气的军官，其实是一个很纯粹的军人，他带着他那五十人的训练队，这一年里分批轮训了八轮民兵，每轮一百多到两百人不等。培训一个月的民兵说不上精锐，但至少已经懂得基础的队列，射击和军法，这样扩编显得比上次从容了很多，差不多二十天的时间，部队扩编完成。 在哨的基础上增加了营级编制，营部和哨部编制差距不大，只是少了两个铁匠多了一个军法官，按照制度这个军官不受营官指挥，他直属于参军司。营部还有一个警卫棚，营下面有三个步兵哨，每个哨的编制没有改变，只是这次把斥候棚全部补充齐备，这样一个满员哨共有官兵一百七十六人。这个编制比较接近1800年代英法等欧洲国家的连队编制，唯一的区别就是多了一个肉搏排，这是王浩坚持目前这种战斗模式还需要的。营里还额外编制一个炮排，这个排编制有点怪。因为二斤炮野战需要四个炮手，所以王浩慷慨的的把一个棚定在九个人，五个炮手，两个马夫三匹琉球土马，一正一副两个棚正组成一个标准棚，四个棚再加一个三架马车的辎重棚组成炮排，编制人数四十八个人加十八匹马。这样整个营满员编制是五百九十六人，四门二斤炮和二十四匹马。 在陆战一哨的基础上扩编成陆战队营，营官林大成。鸡笼哨扩编成鸡笼营，营官于国实。陆战二哨被打散编进其他营头，葛玛兰义勇哨被扩编成义勇营，朱标调任义勇营的营官。借着调整，陈侃被正式任命为动员司司长，这四位军官被任命为少校军衔。驻扎鸡笼的桃源营没有能满编，因为没有马和炮了，这个营暂时编制两个步兵哨，代营官是上尉金岁。原桃源哨哨官张得功被调任陆战营上尉副营官。四个战兵营加上金矿守备队，铸币局守备队和训练司训练队就是桃源所有的战兵力量，其中训练队这次接收了一批受伤和年纪略大的老兵和士官，编制也达到了八十人，这个队在紧急时刻随时可以扩编成一个新的营头。另外桃源正在筹建一个新的独立炮兵哨，一批从印度带回来的白人和印度奴隶会加入到这个哨，桑托斯被任命成炮哨哨官，终于得到他期待已久的少校军衔。炮兵哨现在只有一门四斤半炮，所以又要等马又要等炮，现在这群白人军官正在帮助培训二斤炮炮排。 一下子编制了两千多人的战兵队伍，桃源的财力有些吃紧，以后一年光军饷加装备就要十来万银圆，不过现在发的是军票，暂时还看不出来罢了。方司观对这个财政压力非常不乐观，因为贸易、买人、军备、造船、买船到处都要花钱，如果将来扩建水兵，水军可比陆军花的还要更吓人。王浩倒是觉得没问题，现在用纸币就是要把体系内外分成两个循环，再说随着船队的扩建，明年的贸易体量会指数增加，负债经营是现代国家和企业基本功，王浩觉得这个度自己能把握好：“明悟，加上鸡笼我们已经超过四万人，明年争取要到十万。到明年，金矿和贸易收入会继续加大，造币这条线明年收益也会起来，这些收益能再撑一年，后年税收也会慢慢起来。”有金矿和贸易这两头奶牛供着，王浩要继续倍数的增加人口，没有人口基数，再往下才是真的走不动。 十月中的时候，福州来的三条大赶缯带着五千石粮食到了鸡笼。在福州这种大城市筹集几千石粮食这事非常简单，巡抚衙门搞粮食也就花了两三天，但是听说淡水鸡笼有大瘟疫，闽安协的头头们怕死谁也不敢过来送。后来被琉球人催的实在没办法，再说也到了秋天，瘟疫总该好些了吧，林副将一咬牙，抽签吧，谁抽到谁倒霉。结果桃源的老朋友周游击不幸中镖，他又靠修船加水墨迹了几天终于还是带船出海了。侯志杰这几天正好在鸡笼盯着扩建磁窑的事情，听到消息他领着许三多坐船出海迎接。没错，闽安协靠上社寮岛就再也不肯往海湾里面走，他们坚持让琉球人自己到港口外面来接粮食。 大清国水军坚决不上岸，这事让桃源精心准备了几千套演出服白准备了。好在这不是倭寇军服，回头还能发给民队穿的，要不然王浩听到这个消息肯定要心疼坏了。几百个凯达格兰人往岛上搬粮食的时候，周游击把侯志杰拉到旁边开始磨磨唧唧的说起小话。原来他在军里有个至交现在在海澄镇（今漳州龙海）干标营参将，上次周游击去漳州公干被这位朋友拉去喝酒，结果酒喝着喝着真话就出来了，他把又卖船又卖贱民发了一笔大财的事情说了个干净。漳州这地方又没疍户，这位参将就是羡慕嫉妒也没用，不过他们有船。 当年大海船全部封存在福州，厦门和海澄三个港口，恰恰海澄这儿存的赶缯还最多，有小五十条的样子。等周游击喝好了后院休息，人家参将大人立马洗个脸出门找他的老板海澄总兵官，虽然卖船没几个钱但是烂了不也是白烂了，再说周游击连自己收了四百两中介费都让人给套出来了。这年头四百两可不是个小数，在厦门买个宅院也就是百八十两的事情，自家的总兵大人那可是个狠角色，他可不会像闽安那位林协台胆子那么小。 两千多两一条船，这价格怕是连造半条赶缯的木头都买不回来，侯志杰连和许三多汇报一下都忘了，直接就问：“海澄镇打算卖几条啊？什么时候能去拉？”回答是能卖四条，三新一旧，于是仗义的周游击又白赚了四百两中介费。另外他还求候掌柜的的帮个小忙，听说下趟还要往鸡笼再送粮食，这活他实在不想干，他想问问能不能候掌柜的帮忙给运一下，闽安协准备从开拔费里挤出来点给他当运费。台湾海峡里面来回跑一趟这还叫活吗，侯志杰答应的很真诚：“周大人您交代的事情，别说拉点粮食，就是让我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得给您办了啊。”于是周大人乐呵呵的回闽安交差去了，桃源也乐呵呵的组织了一批水手去漳州取船运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四十四章 都有主了 李智建在马尼拉待了二十几天直接回到桃源。他在那边和夷人们谈的相当不赖。西班牙人在东南亚只保有吕宋这一个据点，他们认为目前的姿态足够舒服，眼下只有他们一家开辟了横跨太平洋的跨洲贸易。每年春天，墨西哥总督府会派出一队西班牙大帆船（通常2到3艘）从遥远的阿卡普尔科港（今墨西哥南部阿港），花费平均四个半月时间横穿整个太平洋到达马尼拉，这些船上几乎没有商品，它们只带着银锭或者鹰洋。 船队到达后，吕宋提前准备好各种远东特产和珍宝、香料，等船队休息完毕再横穿太平洋往回走。回程能利用横穿太平洋的黑潮，船速相当快，最快两个半月能够返回阿港。这趟没有任何中继港的商线，单程距离超过一万五千公里，实际航行中经常会达到一万七八千公里，异常艰辛。西班牙人觉得值了，这是美洲独一份的买卖，回到阿卡普尔科港的任何一条商船至少带回百分之四百到六百的利润。这差不多就是吕宋殖民地存在的唯一意义，为马尼拉大帆船贸易提供一个安全的终点和货物筹集地。吕宋殖民地自身的收益一直是负的，但是大帆船贸易对整个墨西哥殖民大区和西班牙王国都是珍贵的输血线。 琉球人主动来贸易西班牙人当然不会拒绝，因为贸易利润实在太高，他们甚至不太在乎采购价格，人家只在乎货物品质！那批倒霉的漆器遭到可耻的失败，毕竟fj，gd的中国港口，澳门，东京（今越南河内），甚至暹罗等地，都会有大批中国或者葡萄牙商人到马尼拉交易。西班牙人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少量的漆器他们时不时也要采购的。这批漆器被李智建假冒日货甩了出去，利润估计都不到六成。 西班牙人拒绝了开设商馆的提议，琉球在当今海贸江湖里名望值实在是太低了些。对招募中国人的建议，他们产生一些分歧，一方面他们离不开中国人，维持马尼拉日常的商业经营，这年头连西班牙大帆船都是靠中国工匠造的。另一方面他们觉得统治土人没压力，但是中国人不行。华人有强大的母国，每隔几十年总有某个有野心的中国人试图染指吕宋这块地盘，或者发生点让西班牙人觉得临近危险的事情。1603、1639和1662年，他们对吕宋华人进行了三次灭族性质的屠杀，最近的1662年那次导火索是国姓爷郑成功，他派人到马尼拉侦查，引起西班牙人极度恐慌。他们再一次把马尼拉华人杀光，那次杀了大约二万五千人。一边还要用，一边还不能让中国人成长起来，进行预防性屠杀成了西班牙人最简单高效的办法。 离上一轮大屠杀才过去二十年，总督觉得中国人似乎没多到非要屠杀不可，但马尼拉议事会不太认可。议员们有大半是在吕宋出生的土生西人，并不是每个白人都能在大帆船贸易里取得直接收益，普通白人也就是在本地做一些低端的商业项目，勤劳肯干的中国人是他们最大的竞争对手。靠着一口流利的西语，李智建很快了解到西班牙人的内部分歧，他也说服了议事会几位大佬支持招募行为，靠着贿赂，总督没有阻拦，采取了默认态度。 问题出在华人自己身上，这个民族实在太能忍耐了，他们总觉得自己吃苦耐劳的干活就能发家致富。上一批被杀光，这一批的又好了伤疤忘记痛，他们觉得也许自己这辈子不会遇到这种倒霉事。招募活动进展巨艰难，再摊进去贿赂成本摊到每个人头超过十五两银子，这样的成本桃源哪里吃得消，所以招募了不到三百人李智建就带着商船回来了。 既然人家已经完成外交使命了，王浩也不能不放人，于是他说道：“好吧，给你半年去休息，教育司的职务给你保留着。”这年头也没个飞机高铁啥的，也不能去加勒比之类的地方度假，他很好奇这位奇葩男能用这几个月时间干点什么。结果人家回答他：“我以前对佛教，新教和天主教多少有点研究，现在我觉得台湾土番还很原始，这种原始崇拜和神秘主义挺有意思的，我打算去岛内更深处游历一下。”王浩这下算是彻底服了。 浪漫青年第二天又上门找王浩，他遇到大麻烦，棕发美女安娜小姐让他把肚子搞大了，惹得女方家长跑来堵他家门口。既然木已成舟，最后还是王浩出面去女方家里赔礼道歉，成功的用真心和金币劝解住法里亚先生。既然这样只能给两人订婚，正好王浩年底也要成婚，当下就约定两边一起成亲，现在到底肚子还小还能遮掩一下。 反正李智建走不成，王浩毫不犹豫的让他担纲教育改制的事情。去年刚到桃源的时候，动员了所有知识分子开设成人识字班和学生文化课。那时候人数也少，都是个人教个人的也没个体系。现在人数越来越多。除了成年人还要继续开识字班，王浩想把教育体系搭建出来。这牵扯到教学理念，也牵扯到教材。传统的文化课一般是从百家姓、千字文这些启蒙书起步，等孩子稍微大点，学习内容就剩下一个儒家经义。岛上这些文化人像方司观，林文豪这些人都是这种精英教育培养出来的。等这些文化人成长起来，有精力或者有爱好的会自学点别的知识，比如医学，或者金文，农学之类的。 穿越众们需要的是平民教育，需要识字率越高越好，教学宽度越宽越好。这样的教学理念，让旧文人牵头搞肯定是匪夷所思。从春天开始，王浩一直自己牵头在弄，从学校布局，师资力量培养到预算编制，课本编写一点点抠，郭小美和许三多以及方司观等人也在一旁协助。比如小学历史课本就是王浩每天晚上抽空在写，为此他还让人从福州搞了一套二十四史。连刘浩天都在帮忙，他负责把另一世小学课本尽量默写出来，帮着其他人提供教材编制深浅的范本。所有人手头都摊着一堆的活，现在好了，娃娃生下来之前李智建都没法离开桃源，由他来牵头这件事最合适。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的过着，民队拼命的开田；孩子们分年龄上着全天或者半天的识字班；商船不断进出长崎、首里、福州、广州、会安等港口，给桃源带回大笔的财货和紧缺的盐和粮食；战兵们在训练；工匠们拼命加班造船造枪炮造瓷器，大家都在忙碌着。 十一月二十号的时候，一条快船带回一个特大消息，英明睿智的康熙皇帝明发旨意，大清国不接受琉球国内附，但是陛下体恤琉球生灵涂炭，允许琉球战略转进台湾岛。康熙在舆图上大笔一挥，把台湾从中间划成两半，北边半个都给了琉球，还特许今后十年往返福州贸易免税‘往复东西洋面，滋养生息。’好家伙，这样的话那不光是台北，后世的桃源，新竹，苗栗一直到彰化通通送给琉球，准确说是归了桃源这伙冒牌货。 土地这东西放在几百年后，国与国之间打死也不会卖的，可是在这年代，双方签个合同买卖点地那是再普通不过的，像美国一大半国土都是这么买来的。不过像这么大笔一挥白送的也就是仁慈的皇帝陛下。其实人家皇上也没觉得自己白送，他压根就没觉得台湾这块地是自己的。 报喜的信使是偷摸在杭州租船到福州，又从福州搭船回来，蔡彬和方司观两位大人还在陆地慢慢的往福州走，这趟路上应酬不多所以时间也不会差太多，估计现在离福州不会太远。皇帝给了这么大的恩惠，按理琉球需要再派谢恩使。这个使节是纯礼节性，只要国书交给闽浙总督，然后再缴点礼物就可以回家。这事现在都不用麻烦唐荣，这一年桃源从福州和广州搞了几个伪造文物的高手，现在桃源小库房里，从琉球中山王的大印，到从八品通事官的官印，有一整套的。连桃源各位官员的告身文书，身份简历都有编好的整套版本。国书专用纸也从首里搞来一批。 懂儒学通礼仪的人才还是太少，没法子大清举人林文豪只好穿着一身从四品的琉球官服，拿着告身带着国书出发了。国书得拿骈文写，林文豪生怕自己的国学水平不到家漏了怯，特意多带了几张空白盖上王印的诏书用纸，在福州怎么也要停几天，到时候万一碰上了，还要请蔡大人和小方指导下。经验还是得慢慢攒，就这样的准备，王浩还很是遗憾：以后福州往来都要在台湾搞定，怎么就忘记从唐荣聘几个真材实料的老夫子了呢。 也亏得林文豪出发的超迅速，他到闽江口的时候，琉球使节团正在从福州返程。两条船正好在闽江水道上碰了一个头，蔡大人拿起这份国书仔细看了三遍抬头说道：“达仁先生这文笔是极好的。言辞华丽、文法工整，可惜感人心扉之处还是着墨少了。”说完他拿起这份国书猛改，大约涂改了三四成才收笔。 林文豪这个惭愧啊，这两年一直做事务官，天天不是管着土番就是对付奴隶，学问上确实是退步太大！几位大人又斟酌了一下觉得相当圆满，两船就相错而过了。结果林文豪的船才走了不到三里，后面蔡大人的船又追上来，蔡彬站在船头急的拼命挥手，这是什么情况啊？林文豪赶紧命令停船，一会儿蔡大人上船，张口就说道：“忘记一个典故，达仁还记得朝鲜李朝太祖改名奉君之事吗，正好可用。”这说的就是明太祖朱元璋时候的事情，当时李朝太祖李成桂还是前一个皇朝的大将，他造反把国王给灭了，自己登基称了王。 明清都一样，藩国别的事情都不管，专管别人家君臣纲常。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如果朱元璋真生气，那就有充分理由出兵把李成桂灭了。可人李成桂是聪明人，他先把国都从平壤搬到汉阳，然后改了一个字叫汉城，最后才给朱元璋写的国书，就这么一件事让老朱龙颜大悦，整来整去篡位居然合法了，老朱还给他亲自定了一个国号叫朝鲜。林文豪脑子里转转明白什么意思，这蔡大人侍奉君王怎么这么厉害，这也太能揣摩大老板心思了。可惜自己两位大领导都是那种巨不要面子，专要里子的，这招就算学会了大概也用不上。 回台湾请示也来不及，三位大人站在船头拼命的想改什么合适，桃源肯定不能改。那是许大人亲口定的名字。剩下就是给鸡笼和淡水改名，要又恭顺又要显出对皇家的敬意。几个人琢磨来琢磨去，最后把鸡笼改成了基隆，淡水改成了奉恩。其实这些名字以后叫不叫都无所谓，只要给福州和bj写的书面汇报这么叫就行。于是另一世的基隆现在还是叫基隆，而著名大都市台北就变了这么个古怪的名字。林文豪再次躬身施礼，心里暗自打定主意：以后可别再让自己干外交了，这活儿虚头巴脑的实在没什么意思。 插个闲话，谢恩的奏疏到bj的时候，皇上看了果然龙颜大悦，这篇文章写的相当好，皇帝陛下透过这一句句话，似乎能脑补出琉球君臣伏在大殿上，北向跪拜叩谢皇恩的场景。尤其琉球国还把淡水那个不毛之地改成奉恩城，言明如果将来打不过倭寇，全国都转进台湾的时候，就把奉恩立为国都，到时候还要再像皇帝陛下申请内附，希望能够得到陛下的恩准。康熙大帝点点头，琉球国虽然国小民弱，倒真是个深通儒法的君子之国。可恨施琅那个死丘八，自己发文让大家说说看法的时候，就这哥一个写的是希望带五万兵去征讨倭国。打一个台湾郑家就把东南三年的税赋打没了，还带兵打rb呢，还嫌弃自己在台湾占的家业不够大么，武将就是武将，贪鄙而不识大体。 蔡彬、方司观回到桃源的时候，王浩带着一班官员到码头上热情的迎接他们，这两位真是挺辛苦的，蔡大人四十二三岁的人了，去bj赶路的时候，坚持骑马一直到南京屁股都磨烂掉才改坐了车子。两位文人为桃源大事以死相博，还取得期望值以外的成绩，这事就是今年第一大的功劳。 接风宴吃完以后，王浩单独留下两位询问有什么想要的奖励，方司观提出以后别让他再去清国外交就行，别的活哪怕让他去和高山生番交涉他都愿意干。 这事王浩早就许了他，现在只好对天发誓表示绝没问题。等到问蔡大人时候，老大人倒是提了个想法，他有个嫡亲的幼女，转年也有16岁了，他听说许三多许大人还没有聘妻，不知道结这么个亲家合适不合适。这事儿王浩马上表示非常合适，双方还约定明年春天桃源就派人去唐荣下聘。等到二人离开，他马上提笔给许三多写了封信，信上就写了几个大字：你托我的事给你办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四十五章 成 婚 进入十二月份，今年的贸易活动基本停止了。方毅之带着几个老把式走访了所有民队和定居点，他回来给出了预测数，国人种的地平均亩产约莫一石六斗，土番那批地均亩产能到七斗半。真能有这个收成，这轮晚稻桃源能收米超过六万石，这些粮食够桃源吃到明年五月底，粮食缺口不到二十天。 转过年春耕，均产量可就远远不止这个数了，已经投入人力开始大规模筑坝建渠。按照把式们的估计，以桃源平原的惊人肥力，这些田地都变成水浇地的话，开垦两年后的熟田一季能产两石四五斗。亩产比老郑家在台南的那些田要高一大截，台南那块平原虽然能一年种三季，但是台南缺水，水浇田不超过两成，其他田地都是要靠天吃饭的。 粮食缺口这么小，王浩又有些蠢蠢欲动，反正这个月啥活也干不了，不如去搞点人。于是两条两千五百石赶缯另加一条沙船去往福州，人家闽安协十一月就开始问，今年还买不买点疍户，正好趁着船闲去把关系续上。沙船这次干完活就在福州发卖，这条船虽然新，可是使用范围实在太窄，只能跑跑台湾海峡内的港口，船速低的令人发指。 两条超级赶缯带着十一条大赶缯，载着两个营头出发去吕宋外海抢奴隶。那条鸟船正在造船厂拆解，拆下来的木头正好用来修补巡航船，桃源第二个船坞马上就要建好，这个船坞建成以后马上开建一条双桅纵帆船，大小就按幸运号造。另外许三多在鸡笼开挖一个长四十丈（132米），宽十四丈（46米）的巨型船坞，这船坞全用条石加水泥浇筑，因为投入人力少预计工期要在一年左右。桃源港的水域不够大，将来军船造船场和军港还是要转到鸡笼。 实际淡水港也相当不错，淡水河口的水文测量已经做了一半，这条河水量充裕，河床足够深，一千八百石的赶缯能朔河上行三十里到达盆地中心。但是淡水是河港有隐患，一旦植被破坏太严重引起水土流失，就有泥沙淤积的风险，另一世淡水港在使用一百多年后逐渐被淤积废掉。再说淡水河谷水土富饶，将来会是经济和商贸中心，军港还是和商港分开的好。 桃源的行政中心已经搬到桃源乡。腊月十八，据说是今年最后一个好日子。这天王浩和李智建两对新婚夫妇的婚礼在这里一块举行。桃源结婚风俗搞得和别处不太一样，因为连续给官兵举行集体婚礼，所以王浩坚持自己的婚事也按集体婚礼办。有个新建好的两百多人的小礼堂正好派上用场，整个礼堂现在布置的喜气洋洋，从门口到礼堂中心后世应该铺红地毯的地方，有人凑趣铺了一溜红纸，这两对夫妻就在一阵排枪声里踏着红纸走进礼堂。李智建还好，人家娘子是穿欧式裙子带面纱的走起路来完全没压力，王浩这边可不行，他的小妻子头上是按老习俗盖着盖头，这没法走路啊。 王大人脸皮够厚，他蹲在地上直接背着自己老婆就往台上走，自己的大人这么生猛，差点没把今天充当司仪的方毅之下巴惊掉，旁边座位上的人也一片喧哗。王浩在桃源人的心里地位相当高，大家都对这种新玩法感到不可思议。 接下来方司仪引导着仪式继续走，先是他代表官府宣布新郎新娘多好多般配，接着按集体婚礼的流程送上给新郎新娘的礼物，前几次集体结婚的礼物一般都是布匹和咸鱼，也给军官送过短柄火枪，今天送给王浩小妻子的是一套基隆最新产的精致瓷器和一个九百九十九个大娘绣的同心环，送给安娜的是一套精美瓷器和一盒茶村刚刚制出来的红茶。这些新颖的礼物引起观众们一阵阵赞叹，小礼堂里充满嗡嗡的声音。后面还有个新郎撒糖的环节，王浩给大家准备的是造币场新鲜出炉的五角银币。这个礼物实在太实惠了，小礼堂里好险没发生踩踏事件。 集体婚礼就是大家开心聚餐的地方，外面三十几桌的酒宴已经摆好，两个新郎官被大家拥到酒席上，现在是他们的表演时间。差不多半夜的时候，五六个人把王浩架进洞房，他已经醉的像一团烂泥。王浩酒量相当不错可是架不住敬酒的实在太多了，不知道民政是不是哪里搞错，给他准备的酒并没有掺水就是纯纯的甘蔗酒，这东西虽然甜甜的没什么度数，可是架不住量大啊！可怜的刺史大人直到彻底失去意识才被丢进洞房。等大家乱七八糟退出去的时候场面就有些尴尬，新娘子头上还盖着一块红红的盖头呢，这个活是新郎的专利没人能帮得上忙。一整夜王浩都处在昏迷状态，不停的呕吐，迷迷糊糊中他只觉得有人拿了一块热毛巾，给他不停的擦脸擦嘴擦身体。 第二天天大亮的时候，王浩从宿醉里醒过来，头疼的很厉害，脑子也相当晕。于是他努力抬起上身张望，结果看见新娘子趴在自己大腿上睡着了。另一世王浩女朋友还是有过五七八任的，不管职场女性还是御姐，傻白甜都经历过，不过那都是女友并没有结婚，看看身上这小巧的女孩子以后要跟着自己一辈子，他心里泛起别样的暖意：不管怎么嫁过来的，以后就让我来保护你吧。 小姑娘趴在那睡得很香，脸盘小小的不算什么大美女，不过脸颊很精致皮肤也很好，虽然不算白不过看着就很娇嫩，这会儿不知道到是梦到了什么不开心的，眉毛还稍微有点皱起来。王浩有点心疼自家小萝莉，就想把被子给她盖在身上，结果他一动人家小姑娘醒了，于是气氛就尴尬了，那位的小脸立马红起来，看着就像能滴出血来。“来来，到枕头这边来躺一会，昨天没睡够吧。”怪大叔现在使出惯用伎俩了：“昨天我喝醉了，都没和你说上话，都是我的不是，娘子不要怪罪哦。”说到怪罪王大叔还假模假样的坐起来做了一个揖。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就这么几句俏皮话就把人家姑娘逗笑了，后面气氛就好了很多。妹子也姓钱，这是废话那是肯定的，闺名叫做婉儿，不但认识字、会做手工而且还能打一手好算盘。果然是商家的女儿，自己这是有福气了，以后家里的账完全不用操心，不过话说回来，王浩穿到现在好像一直都是吃公家穿公家，也没有私产，所以并无私财可理。 以后得给自己开份高薪，要不然连养老婆都养不起。桃源结婚给假三天，所以王浩现在也没什么公事可做，他又没什么家长需要拜见，回门子那是第二天的事情。所以聊着聊着王浩有点起了贼心，反正这会脑子也清醒了，身上好像也不那么麻木，不如哄着钱婉儿小姐再睡一会儿，万一可以那啥呢。诡计似乎被人家姑娘看穿了，两人正在床前拉拉扯扯的时候，外面突然有声音传进来：“大人您起来了没，下官有事禀报。” 这谁这么不懂风情，连结婚都要过来谈公事，王浩当时就怒了，张张嘴骂人的话没敢说出来，想了想他还是乖乖穿衣服洗脸走到外屋会客办公。 话还要说到昨晚，基桃高等级穿山大路基隆段已经开始修建，基建狂魔许大人正在那儿现场指导，这次回来参加婚礼的是桃源营代营官金岁和基隆司司长林文豪。等到婚宴结束，光棍林文豪非要拉着另一个光棍方司观喝茶聊天，虽然分在两地，不过小钱和林文豪都是正经读圣贤书的，说起来方司观还是人家助理出身自然走得近一些。聊天的时候眼见小方情绪低落还偶尔叹气，林文豪就问他到底有啥心事。 说起来也是公事，小方现在管着财务司还监管土番税收交易，可等他bj回来，发现桃源土番已经有一半被彻底吞并了，看这趋势最晚明后年剩下一半也得这么处理。财务司一直没啥税可收，所以他这个听起来特别重要的司居然没了实务。“今年银子周转不开才造了不到四十万银圆，往宽了算五个点钱息也才两万两收益，还不够买机器建厂房的开支。那个候胖子拉着几百个奴隶搞了个制脑局，随便大山上煮点树杈子今年也卖了一万多两，人家那个还是纯利。”方司观觉得自己一直挺努力的，可是局面不知道怎么就是打不开。 林文豪一听乐了，其实基隆人口也少，产业很偏只能算桃源分支机构，不过他现在还挺满意：“明悟兄你有些想岔了，你看看这两位大人所想所做真不是凡人，一步一步走得很有些意思。” 这年头没谁会花那么大精力修渠建路搞基建，也没谁居然想三年搞成全民教育，更没谁会把土番当人花费心血把他们也融进来。这些事情林文豪经常思考，虽然不完全明白，不过他总觉得件件都大有深意：“积聚人口发展工商，建兵造船这都是为了将来立国，吾辈大有可为。” 他给方司观出主意得关注未来发展趋势，台湾就是个岛从长远看种地并不关键，工商才是核心。工商国内人口少又没消费基数，还是得靠出口，所以说来说去海关才是真正盈利的地方。再说小方你管着钱，工作得沿着钱展开，卖银圆是王大人的主意，难道你不能再做点别的卖吗，这句话点醒了方司观。 “大人，大清国去年改了钱法，他们缺铜所以铜钱从一钱四分重改到一钱重，制钱原料也改成铜六铅四。咱们桃源贸易铜量很大，铅从南洋各国买回来便宜的很，属下觉得此事大有可为。” 方司观拿出一叠纸，上面是他连夜召集手下写出来的计划书，还挺详细包括原料采购，厂址建设，人员投入和毛利预算，为这几张纸财政司诸位一晚没睡。王浩一拍脑袋，这事确实能干，曹寅在福州进口那么多高价铜，不就是拉到bj造钱吗？这么远铜拉回bj做钱再往各地分，这样户部都有钱息赚，那台湾干嘛光卖原料呢，造成成品再出口不是赚的更多。 再说和福州谈好了年后钱庄启动，这些假钱可以直接放在钱庄里发卖，连下家都不用找，连批发到零售的利润都赚口袋里。这条贸易链条可够短的，台湾造铜钱拉到三百里外福州换成银子，银子运到台湾造成银圆又回到福州，整个链条连商品都没有，全是钱赚钱。 “清朝造铜钱是浇筑的，这东西有技术含量吗，咱们能不能造？”说干就得干，趁着大陆钱荒最厉害时候，王浩打算狠狠挣一票。结果方司观早有准备，他马上喊进来一个人，正是给桃源伪造全套琉球大印的孙圩。孙主管老家是jx人，打明朝起家族就是做铜器的，兼职造假钱。顺治年间家门不幸让人给告发了，才十几岁的小孙趁乱逃了出来，靠着家学的渊源再加后天勤奋，在福州的假文物制造领域，那是大拿一级的存在，结果被求贤若渴的情报司给弄回台湾。 这当孙主管正在一张大纸上画造钱的流程图，受两位大人影响，桃源这地方汇报工作时能画图的就别写字，能说数字的千万别说大概之类的。“大人您看，先拿纯铜手工雕出来铜钱，这个叫做钱母。然后拿个木头盒子，里面填上活好的黏土和细碳，把这个钱母一排一排摆好。”孙主管拿手比划一下：“上面再扣一个填上黏土细碳的盖子，打开就是一个钱模，钱模里面提前留好洞眼，把铜和铅烧化了灌进去就行了。” 这工艺这么简单跟造个锄头镰刀差不多，王浩觉得有点不可思议：“那不是随便谁在家都可以造？”孙主管脸上一红，实际上他家里，原来就是在家里挖个地窖造假钱的。他赶紧解释：“大人，雕工还是挺考验手艺的，现在桃源就我和另一位王主管还有个佛郎机人能雕的出来。这钱铸出来，后面还得把钱模之间留下的残铜剪下来然后搓边磨光，就算造好了。” 其实王浩出门的时候，桃源已经用这法子造了五十万铜子在市面流通，所以方司观对造钱流程有过一次梳理，这会儿他插话说道：“钱母雕刻和做版要一些技术水平，后面剪残铜和磨边那些都是粗活，可以拿给民户或者土番外包。” 他也考虑过民间假造问题，这问题在中国历代就没解决掉，因为工艺实在太低端。“大人远见，咱们桃源自己将来造的铜子都是拿机器压出来的，一般人仿不出来，不过为了避免有人毁钱私铸，最好咱们发的钱和出口的钱把材质区分开。” 这问题好解决，既然清朝钱是铜加铅搞成黄铜造钱，那台湾钱就用铜加锡做成青铜就行，正好和大炮是一样的材质，以后废炮可以拿来融铜做辅币。前面还好发行的黄铜铜子不多，回头慢慢收回来就是了。 既然大清朝造钱只造一钱一个的，那王浩大笔一挥决定假钱做大点，这样民间更爱接受流通起来快。三个人趴在那儿拿笔算了算，做成一钱二分的样式，毛利还有百分之二百五。这利润已经太疯狂了，毕竟这不是货物而是直接换银子，于是王浩决定桃源只占三成利，剩下七cd留给合资钱庄那头，这样的话那些合作伙伴估计要开心死，钱庄里面按照协议桃源也占着三成股份，两头合起来，桃源还是占了整一半的利润。 这个假钱可是利器啊，年底时候桃源库里留着不少银圆没敢动，因为fj钱庄那儿要出十五万两当股本，这一大笔银圆一冻结，广州那边的合资钱庄就没敢启动，毕竟资金还不够充分。gd那边从潮汕到合浦，沿海一大片疍户（有些地方叫海户）可比福州多不少，这事明年有钱了也可以动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四十六章 世界第一条 这天晚上，王浩的想法终于实现了，憋了这么久，这滋味简直无法描述。其实这一年多他出差的机会还是挺多的，琉球啊，福州、厦门都去过，可是每次出门都带着手下，跟着部下在一起的时候总要顾忌下形象，最可气的是朱标、周正忠这些粗货出去快活也从来不带着他。好容易上次在福州身边没什么人，王浩正好又剪了辫子，一咬牙带着二狗子打算出去潇洒一下。结果就这么巧，那天侯志杰带着个客户去妓院喝花酒，两边就在门口差点撞上，搞得王总经理掩面而去。这下好了，自己有合法夫人，而且还是这么柔柔弱弱的小萝莉，王总经理真有点乐不思蜀呢。 日子只快活了三天，到腊月二十一，抢人的船队回来了。这次效果真是不错，他们整整带了四千六百奴隶回来。以后吕宋也不用去了，除非桃源人胆子够大直接在吕宋大岛登陆，要不外海岛子上已经没人可抢。得到消息的王浩马上赶到港口，他打算分三千人直接到鸡笼，自己也要过去看看进度，顺便把许三多带回家过年。这个冬天因为福州大量运米，很多直接就存在鸡笼港，现在社寮岛上炮台还没开建，一片巨大的粮仓倒是已经立起来。船队绕过社寮岛开进海湾在龙头山大营登陆，鸡笼港口周边并没有扩大，人力全部分布在各个矿点，大营里面倒是有十几匹马留着应急。几个桃源营的斥候护着王浩，往许三多的修路营地奔过去。 基隆沿海这片确实挺狭隘的，出来大营有一条大路往西直通采金场，这条路只在平地走了十二里开始进入丘陵地带，周边从嫩绿逐渐变成深绿。浅山区全部土番都已经被搜出来后送桃源，所以一路慌兮兮的连个人影都没有。进了山区又跑了一袋烟工夫就是采金场，到年底河边已经有两千九百人淘金，今年总共淘了两万八千余两，据林文豪说明年还会加大，再往下游移营就是一段富矿区。 过了金矿还是沿着河谷走，两边都已经是茂密的原始森林，这段路面更宽，到这里开始已经改成波特兰水泥筑路。右手边有个岔路，这边拐进去就是现在基隆铁矿所在，沿着大路继续直行是许三多的筑路营地。这个筑路大营，距离龙头山大营直线距离三十二里，大路上走只有三十四五里，基建狂魔许三多是一路炸石搭桥直着建过来的。说是大营其实人还不多，现在只有三百多人，他们正在山脚下搭建营地、库房和采石场，烧灰场。王浩爬到前面山上才找到许三多，后者正在现场教导建筑队技术人员如何画图，测量和计算工作量。 基隆周边是台湾北部降雨量最大的地方，一般正常年份降水量要到三千五百毫米以上，所以山区修路只能修到五月中下旬，然后就要等好几个月的雨季，这也是许三多急着把修路队架子搭起来的原因。王浩等他把指导工作告一段落，两人才站在上坡上开始聊天。许三多似乎只要回了基隆就不在沐浴理发，现在又成了一幅马克思的形象，真是白瞎了一张好脸。 小许站在山坡上指着左手边：“你看看西边，大路往西再修九里刚好进台北盆地，进了盆地有两三个番社，咱们已经接触过，台北那边也是凯达格兰人。”王浩顺着手指看了看，什么也没看见，到处都是浓密的森林，远处还有高山挡着。这个月沿着鸡笼河的大路建到大营这儿已经停下来，最后一段没修的原因是怕沿河采金的奴隶偷偷跑掉。基隆北面南面山区番社已经基本清空，东面是海，奴隶逃走只有西边一个方向，这样的地理环境省了看守好多事儿，奴隶也明白逃进原始丛林其实就是个死。 许三多又转个身往南面指：“从这地方往南偏东五点钟方向直着走，大概五十六七里穿过去，就是桃源平原北头。”听着不到六十里，可是这块是台湾中央山脉北部余脉，山区里好多山头海拔超过一千米，路要修起来就得沿着山势盘旋着走，按照许三多的计算，哪怕尽量架桥取直，路也要建大约八十五里上下。 八十五里还算近的，实际上另一世到了1820年代，从台北盆地到桃源第一条山间古道被开荒的移民走出来的时候，那更是翻山绕岭足足超过百里。就这样王浩觉得效率还是不够，桃源以后会成为农业中心，基隆将成为矿业中心，而台北的定义是贸易和轻工业中心。三者之间的货物人员往来会异常频繁，而且所谓轻工业，说白了就是手工业，需要大量人力。 王浩希望两地的交流能更通畅些，这样用在农业上的海量劳力才能在农闲的时候到工坊里，作坊里打工赚零用钱，所以他立刻问道：“直线不到六十里，能修到更直吗？” 也不是不行，后世的高速公路不就是遇到峡谷就搭桥，遇到大山就打洞嘛，虽然不会修的完全笔直不过基本也差不多，可是这年代技术水平不支撑。小许沉吟了很久回答到：“如果拿海量火药炸山，再搭建些桥梁的话，最少能缩到七十几里，再直就不可能了。”这数字就让人满意，七十里大约是老百姓一天的行程，王浩觉得出去打十天八天短工，来回路上耽误两天，民人应该能接受：“那难度在哪里？会增加多少预算？”人力倒是其次，主要是没设备打隧道，想穿山就只能炸开或者拿人手刨开，许三多的回答是他需要再勘探一遍，而且保守估计他觉得要百万斤以上火药，这个怎么解决。 不是人力就是钱的问题，王浩脑子里马上开始算，百万斤火药需要七十五万斤纯硝，如果是英国人运来的那种硝石，那就需要一百五六十万斤，折算成银子超过十五万两。这数字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这笔投资下去，两地之间距离和交通成本会降下来一大截，虽然比不上平原那也就不算险途。 “如果再多花一百万斤火药，能炸成六十里吗？”这真是贪婪本色，王浩又想继续加码。 遇到这样的贱人，许三多也是服了：“我说的是炸小山包，如果遇到海拔一千五百米的石头山，你觉得火药炸的动吗？” 好吧，既然技术专家发火，王浩只好嬉皮笑脸开始赔不是。许三多认为人力投入不会太离谱，他觉得动用四五千人就够了，而且为了缩短工期，他觉得干脆桃源也同时开始建，两头对着打穿，这样就是有点误差也不过几十米的事情，到时候正好中间建一个服务区，哦不建个驿站。不过，他对现在桃源的财力能不能支撑表示担心。 四五千人是个好消息，这数字远少于王浩的估计：“三多，明年的收入会提高一档，大不了咱们把金子都卖了。” 婚礼前他和林文豪谈过，林达仁拍着胸脯跟他说只要有四千人淘金，他有把握明年搞到五万两，这些金子如果都弄到印度卖能换至少六十几万两银子。今年贸易总共盈利三十八万两，其中六成来自rb贸易，王浩计划明年把走私彻底卡断，这样就算不增加供货总量，那光rb也能赚四五十万两。另外还有造假钱，这事儿就算明年只赚十万两，它还能带动银子回收，银圆也能多几万利润出来。硫磺，樟脑，瓷器这些也都有收益，茶叶明年开始，也有少量出产。 另外王浩打算除了桃源营编制补齐，明年战兵不扩张，这样参军司算出来的军饷加装备、口粮就是十八万两，这个数字只要定死，光是造船还扛得住。明年还有个花钱大头是买人。福州买人的平均成本最低只要二两半，广州已经谈过差不多接近五两的样子，澳门买最贵要到八两，不过那边买的都是壮丁。除了买还有运费和几个月的伙食费，这些也加进去，大概要到十两一个人，如果海贸顺利，王浩打算至少买五万回来。 两个人拿个草棍就在山坡上开始算数，算完觉得确实还算乐观。尤其到半年后，到那时候桃源的水田开始发挥作用，就不用再花费巨额资金去买粮食。既然预算宽裕许三多打算拼了，他打算年不过了，就沿着山区查勘，争取设计出一个性价比能接受的最短路线。这倒是不用的，这事被王浩死活劝住，毕竟磨刀不误砍柴工，再说就是他想加班，别人也要过年的，总不能让小许这种高级工程师一个人冲进原始森林去吧。 这条路最终在十六个月后全线贯通，全长七十二里又七十三丈又四尺，其中有九里是架在河流或山谷里的高架桥。九百多个奴隶为了修路献出生命，这是世界上第一条真正的高速路，因为心疼钱，坑爹的王浩制定了收费制度，一个人走单程收两分钱也就是两个铜子，牛啊马啊要五分，马车骡车需要十二到十五分。 修直路要架设大量桥梁，这可不光是水泥的问题，还需要大量的铁。修建码头、河堤、房屋道路也需要大量的铁，正好煤矿炸开以后王浩还没去过铁矿，许三多提出陪他过去参观一下。铁矿场已经有三座高炉了，前面两座都是在法罗亚指导下建出来的。这一年桃源的民用、造船和修路，除了军火外都是靠着这两炉子。 第三座刚造好没一个月，这座炉子是前面两个炉子的身子加了王浩的精神，因为他说的那句加热空气鼓风，让一个二十三岁的小木匠实现了。这个木匠叫陈先，第一次从福州买疍户时候买回来的，说是木匠其实只会造渔船，造船场挑不上就给踢到铁矿干点维修杂活。他总是听矿上各位老师傅念叨王大人说要怎样怎样改，结果过了半年老师傅们都不提这事了，他自己弄啊弄的反倒搞出了结果。 这个炉子和前面两个看上去区别不大，就是拿砖绕着炉子砌两圈，这样鼓风机吹进去的风绕着炉子被加热，加热的空气被压进一个砖砌的小房子里，这里要再加一台鼓风机吹进炉子。就加一台鼓风机几个小工，一样大的炉子，原来出一炉铁要烧一个时辰零一刻半，现在炉子温度高了，三刻多点一炉，一天三炉变成四炉，要是使得人力多可以拼出五炉。燃料少用三分之一还多，过去一炉平均出五百斤铁，现在这一改接近六百斤。这两少一多一变，原来一座炉子一月出铁三万五千斤，现在至少六万斤。已经算过了，就算不用奴隶用雇工，把工钱、料钱摊进去，这铁拿到福州卖也能挣钱。 科技真是第一生产力啊，伟人诚不欺我。王浩一边听着铁场主事汇报一边点头，他请主事把那位陈先陈木匠请过来。小伙子还挺年轻，身上穿着疍户们日常穿的蓝色两截衣服，赤着双脚。王浩望着他温和的问：“小陈师傅，希望官府奖励你点什么？”结果这小伙也不知道该要啥，这年代疍户都住船，连房子都没住过，他们也没财产。 许三多挥手让铁场的师傅工匠都围过来，他知道王浩要千金买骨了。王浩心里这个乐，等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王浩抬头看着那位主事：“李主事，回头你要记住账，明年铁场不管几个炉子，新炉比旧炉子多出多少铁，算成银子分一半给这位陈师傅。这事儿我会到方司长那里备案。” 李主事已经知道要扩建的事了，脑子里面稍微算了下，这位连调子都变了：“大人，那不得七八十万斤啊！”福州买铁最低买到百斤一两二钱，就按最低价算，那就是八九千两，给一半就是四五千两。这时代几千两是个什么概念，场子里面估计所有工匠都没见过超过五两的银子，整场的人一下都静住了。这效果王浩挺满意的，他来回看看眼前这一圈人的眼神，呵呵笑了：“在座的诸位师傅也是一样，以后谁要是能想出啥法子让产量，质量提起来，官府都会奖励。能算的出数的就按照今天这方案给，要是算不出数的，那官府就想个办法估计个数给。” 其实这年代好多人都有点窍门，家传绝活之类的。可是人都是自私的，反正给官府干活，谁这么上心，把自家看家绝活使出来啊，现在这重奖就是给大家来点刺激。铁场里有位大炉头，也是带着民政主管衔的，他忍不住张口问道：“王大人，那要是咱官府自己的人提出来的，奖金还给吗？” “咋不给，不管是谁，谁想出来的办法就给谁，要是一组人做出来的，就给一组人分。”王浩继续说道：“转过年民政也要分品级了，到时候工匠也定，以后大师傅做的厉害了哪怕没职司，只要水平高，不管是造铁，造船还是织布，哪一行做到最顶尖都可以有品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四十七章 灭门 桃源港码头边上，开了一溜小酒馆，小饭铺。这些馆子都是给战兵和水手服务的，一般民户手里也没那个闲钱。腊月二十六的晚上，四个战兵正躲在一家小鹿肉馆里面偷着喝酒。坐在上手的是陈利平，因为是偷摸出来喝酒，这位今天军服也没穿，头上胡乱拿个帕子包着头发，左胳膊缠着绷带吊在胸前，脸上阴沉沉的。 最近他有点霉，扩军的时候还挺美，自己这个排副直接升了副哨官，结果等调令下来一看，感情是义勇营的副哨。义勇营的官不值钱，除了营官朱标是少校，其他军官都是见人低一级。升一级也算不错吧，结果等报道一看，自己这个哨哨官竟然还是个倭人，让个倭人管着，这可是全军独一份，现在是个熟人见到他都问他啥个滋味。这还没完，这次去巴坦岛抢奴隶，两个营头死伤加起来没二十个，结果他让个土人投枪插胳膊上成了唯一受伤的哨官。也亏得就只竹枪没铁头，再加上没伤到筋骨，要不这条胳膊就要废了。这伤看着挺吓人，结果只换了十五天假还有十五个军功分，对升级也没啥用。 宋建平提起酒壶给他的长官倒了杯酒，他是从葛玛兰哨调到倭人哨，不过他还算运气不错，这次提了排长算正经军官，他端起酒杯说道：“陈哥喝一口，明天你走了，眼不见心不烦，咱们还得受那个倭奴的罪。”这个倭人哨官叫邢卫国，其实狗屁卫国，听说原来叫新纳什么的。就因为在海上抢了条清国的大船，王大人一高兴，亲口给他起了个汉人名字，这次还得了个哨官。这厮就跟疯了一样的，真拿兵不当兵，现在倭人哨每天至少练五个时辰，有时候半夜还让那个倭鬼喊起来去拉练，还得拿着背包背着枪扛着几十斤跑。 “小猴子，你可别到这个陈利平也挺关心，宋建平去年就说把他家里人接到桃源来，等到回家他阿爸不同意，今年他又想回去接，哨里今年偏偏不给假，全军都放假，就邢卫国把全哨留下来加练。他张口问：“小猴子你咋办？你家里人到底还接不接？”宋建平听了脸都绿了，他身上有军功的，去年分媳妇他都没要，军功分一直攒着呢，现在他国语考试都过了能分不少地。“还能咋办，我托了认识的回家好好劝劝，把桃源好处说说清楚，我那个阿爸还头人呢，天天吃番薯的头人。”他自己闷头喝了一口酒，咧着嘴继续说道：“实在不行，下次我也让土番插一枪，有假期就回家，把他们都弄过来。” 就在这个晚上，桃源往北千里之外，宁波府城柳汀街。这条不宽的直街，明初建城的时候就有，街口一座高大的‘瀛洲接武’的牌坊依稀记述着，明代初期宁波作为开港城市对日贸易的辉煌往事。到康熙年间，这条大街因为闹中取静已经成了达官贵族，巨商海客扎堆的地方。就在离牌楼不足两百四十步，刚拐进药行街的一个小院儿里，聚集着一队人。 李浩已经检查过自己的一身装备，现在他左右两腰各配着一只短柄火枪，右大腿上拿皮带挂着一把精钢匕首，双手握着把倭刀，坐在椅子上眯着眼睛看着手下整理。春天的时候他被调回桃源，当时李浩很是丧气。和自己一批进司的，隐约听说王成功在rb已经得手，现在正潜伏在一个隐秘的所在，陶二成又统管fj这个最重要的方向，怎么比都是自己落后了。结果回去发现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情报司因为初创人力太过薄弱，所以春天起，在桃源战兵和识字班里连着选人，开了两个短期培训班。他李浩因为是第一批情报司官员，又是跟着王大人一起整理教材，设置章程，这两届培训班都是委任的他为副教官。虽然官阶没有提升，可是在局里的根基可就彻底扎了下来。 局里派到倭国和fj支援的，派到广州，东京和会安潜伏的头目都和他有半师之谊，至于教官，那是王大人亲自任的，连许大人每次回到桃源都会抽空给培训班上课，每届毕业前的五天野外生存训练，也是拉到基隆的野山上，许大人亲自督查。这次由他担纲组织了一只行动队，以后专门做一些脏活，总算有了立功的机会，李浩现在心里是一片火热。 不过半盏茶的工夫，个人都已经整理完毕，也没人说话，十二人分成两排整齐站着。李浩站起来走到大伙对面低声说道：“两人一组交叉检查，谁也不能留下暴露身份的东西。今天咱们不留活口，要是哪位兄弟不慎伤了，”他缓缓走着眼睛扫视着每个手下的眼睛：“诸位就自己主动点成仁，免得害的一家老小吃苦。”挑选驻外情报官的时候，有几条原则，第一条就是要选家小老幼都在桃源的，如果是外面收买的探子那也尽量把家属接回台湾，情报司是薪酬福利最好的部门，只要进培训班就开始发准尉的薪水，最高的就是李浩他们几个老人，都拿着上尉的薪水另加津贴，不断的洗脑，刻苦的训练再加上家属控制，李浩觉得这批新人没人敢坏了规矩，行动队第一次出任务他自己也有些患得患失。 半夜的宁波城沉浸在一片黑暗中，屋子里面没人说话，行动计划早就定了，那所大宅子，队里都分散去踩过点，有人假扮过菜贩粮商进去过，现在地图都背在脑子里。等这么久是因为这家有人在杭州江宁一路行商做官聚不齐，到今天应该还有个小儿子在江宁读书，不知道过年还回不回来，李浩决定不等了。越等行动队暴露的危险越大，反正这次宁波已经建了站，剩下一个没事，大不了下次再杀。 “梆梆梆”街上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李浩掏出怀表看看差不多半夜十二点，他又等了五分钟，小队伍出发了。 苦主宅子就在四百步外，两个黑影很快绕到了后门，有一个从背包里掏出两个东西扔进院墙，一会院子里传说轻微的呜咽声，里面的狗已经药倒了。这两人也不进院，他们的任务就是防着有人趁乱逃出来，两人分别埋伏在小门左右两侧，右手拿着短枪，左手提着五尺长的野太刀。 另外十一个人在前门，这会有一个已经爬进小三丈的院墙，正拿把小油壶给门轴注油，两三分钟后一扇大门被缓缓的打开。等人都闪进了院子，有一个拔出五尺太刀就守在门口，有两个跨过两具狗尸继续往里走去开二门，李浩自己带着七个人往西边的跨院摸过去，这院里有护院，据观察大概有十二三个人。前面两个队员左手拿着半尺的连弩，上面有三只精钢短箭，后面六个都是双手握着三尺半的太刀。跨院也有门，有个队员摸到门缝往里看了一下，漆黑什么也看不见，有个屋子传出超大的呼噜声。有声音更合适，另一个队员掏出一把匕首，插进门缝开始拨弄里面的门栓，大概半分钟的时候门栓被拨开，这个队员轻轻推了一下，小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后面有人上去掏出油壶开始注油，等门被一点点推开大概用了三分钟，八个人分成两组开始挨个屋子摸进去。这院里有五间房，有一间有个护院极为警醒，他一脚踢开了倭刀，横着一扑破窗飞进了院子，结果人还没落地，三只三寸弩箭直接射进了身体，这人只发了一声惨叫就断了气。 护院这时候已经杀光了，二门那也已经打开，既然有人发了声，李浩也不在遮掩，这么抹黑杀，实在太费时间，他低喝了一声举火。马上有三个人从后腰摸出一个松油火把掏出火折子点着，守大门的队员现在拿着长太刀冲进院子守在二门，剩下十个人分成三路，跟着三只火把直接冲进院子，这院子后面还有三进。十个人也没往后面主家院子冲，就在第一进开始逐个踢开屋门进去就杀，第一重没遇到抵抗，行动队没用一分钟就杀光了，往后院走都没有大门，李浩一挥手三组人直接进了第二重院子。这时候已经有警醒的人开了房门，懵懵懂懂在院子里乱晃。行动队冲上去三四个人每人砍了几刀，院子里就全是倒下的，队员又重新恢复到三个小队，踢开房门挨个砍杀。这进院子有四五个屋子住了人，已经有人躲在床底下，除了杀还得搜一下稍微耽误了点时间。 等队员冲进第三重院子的时候，后院已经乱起来了，有屋子点了灯，也有人拿着桌子板凳之类的站在院子里到处找人，这是以为家里进了贼，还想汇合人抓贼的。这进院子是栋二层楼房，住这院的全是主家的人，李浩嘴里吐了一个杀字，七八个队员排成一排，在火把的照耀下顺着院门往里面推进，见人就砍只用了二三十秒就把站着呢，拿着家伙的全部砍翻。二楼也有人开始往下跑，行动队分了一个组堵在楼梯口，见人下来就一刀砍翻。剩下的开始踢开房门挨个屋子搜人。 “上来看看，是不是这个。”主房雕花木床底下搜出了一个胖胖的中年男子，李浩只远远的踩过盘子不能确定是不是户主，有进过院子的队员拿火把凑过去照了一下，“队长就是他，赵家族长。”就是这个赵家，仗着自己家族和宁波府同知，zj藩司有亲，又花费重金买通了杭州将军衙门，宁波水师营。今年一年就往长崎发了四条船，保守估计海贸能给这家一年挣十来万两银子，他家也成了宁波城里有名的豪商，族长还捐了一个道台（正四品）的官职。李浩一把提着这胖子小辫抓到眼前，狞笑着看着他：“赵东家，你长崎的事犯了，今天就是来要了你的命。” 行动队在三进又耽搁了一会儿，一边搜寻后面小花园和小楼有没活人，一边胡乱搜寻下有没金银细软。匆忙中也没找到这家族的银库，大伙只搜到些散乱金银，三分钟后李浩朝天开了一枪，这是通知后门埋伏的队员和大街上掩护组的马上撤退，有几个队员把火把扔进了屋子，大家开始往后门退过去。临出后门的时候李浩看了下怀表，从翻墙到出后门一共用了十六分钟。柳汀街在府城西北边，安排的出城线路在城东北角，那里已经有两根绳子搭在城墙上，行动队会从那里上一条接应船，这船不是桃源派过来的，是宁波留下的站长找了关系，买通了一伙舟山的小海贼，他们会把行动队连夜送到台州黄岩，再那里李浩再雇船开到福州外海。在琅岐岛外面一个荒岛上，有台湾接应船直接送他们回桃源。 “队长一路小心，属下不送了。”头上蒙着面巾的宁波站站长梁治是万年州衙役出身，他是早年明郑从zj裹挟走的，所以才落户了东宁。梁站长是第一批培训班毕业后，九月只身潜入宁波，现在已经发展了两个人。这个站以后也会很艰苦，台湾短期手还伸不到zj，这个站情报司每半年会派人搭船过来联络一次。李浩望着这个深入敌后的手下缓缓举臂行了一个军礼：“万事珍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四十八章 台湾镇守府 过了二十三转眼就是年，这个年王浩待在家里好好陪了陪新婚妻子。在这边也算是有亲戚走了，按规矩初二他还带上婉儿去岳父家拜年。大家都是住的宿舍，所谓上门就是下了二层小楼然后走进隔壁那个楼。如今各只队伍散布在几十里方圆内，再搞篝火晚会比较困难，民政改了办法，他们除了发下去一大批棉布和咸鱼外，还给每个家庭分了一个半圆的银币。一圆的银圆全部用到外面，半圆的已经在桃源开始流通。不过半圆银币成色没那么好，控制在含银八十九到九十。这样的钱搁在大清国也是最纯的银币，除了比不上bj户部里的雪花银。一角钱的银角子也做出来了，重量就是一圆的十分之一，纯度只有七成八。这钱不往国外发，专门就做辅币。好多民队自己组织了新年晚会，放在年三十大家不乐意，一般都放在初二初三，几十上百户凑在一起热闹热闹。 过了年初五，王浩开始带着大伙开会，林文豪也从基隆赶来，所有司，副司和少校们开始讨论今年的规划。几千年来中国政府没有预算，他们只有决算。桃源今年开始尝试做财务总结，同时开始编制决算。这事儿所有人都没经验，大家都是习惯先挣再花，没钱忍着，所以几个穿越客打散在各司里，协助大家做预判，玩怎么蒙的准的花样。这事还是挺新鲜的，等到预测收入汇总上来，一百四十七万六千这数字还是把大伙吓了一跳。今年总收入是七十万三千多两，明年再翻一倍还要出头，不管能不能实现都挺振奋人心。另外从今年开始，用钱都是按照圆统计，这数字看着更吓人，收入预测一下到了两百零五万圆。第一年做预算肯定也做不准，反正方法先推广着，后面再慢慢改。 一月底会有一次大规模授田，已经有四千多户国人有这个资格，加上前面已经建的五个农村和四个渔村，这次民政预计要一口气成立四个乡，二十几个村，民政分级已经成熟了。这个地方讨论了很久，最后王浩坚持的政府下乡也算说服了大家，以后真正驱动村庄，管理农户的不在是县级政府而是乡一级。后面成立的乡，将来还会有镇。镇就是繁华的乡、放大的乡，比如以后桃源乡发展繁华就会成为桃源镇，乡镇一级会成立乡公所。公所下为细分户籍、土地、税务、警务、林水（山林水利）、兵役、宣教七股，如果是繁华乡镇还要加上工商股。股长为从八品文职，下面有两级文员为正负九品，文员暂时不设数目按需设置。县一级，除了对应乡一级的七个股分设七科外，还要加法务科，如果土番众多加设番务科。 法务科暂归县令管理，等以后会被剥离，台湾将来的县令不会有司法权。科一级主官为科长，警务科称警长，兵役科称县尉，这两职只能由退役军人担r县尉受县令和动员司双向管理，科长同乡长为正八品官。八科（或九科）中林水科、兵役科、税务科三科为重，科长依照资历可以提升为从七品。县官以后定称呼为县令，正七品，大县可以授县丞（副县长）一到两人，但必须要兼任某一科科长。 按照明清官职体系，一个县里有品级的官员不过三到四人，有编制的吏员（无品不入流）十人上下，县里再征召百十个衙役捕快就统治几万甚至十几万的一县，几十号人当然没办法处理几万人的管理工作，所以他们把行政管理权大量下放到乡村两级的乡绅头上，这有个名头叫县政不下乡。台湾正好相反，从村长就是官员，一个乡大概四五千到万把人口，官员就有十几二十人，再加上文员数十当然能管得很细。付出的代价是官员行政开支要占到农税极大的比例。 这个玩法放在大清国政府得饿死，内地普通的县基本就是靠农税活着，普通的县征集那点农税，绝养不起这么多政府公务人员。这次设官职的时候，对明清旧体制稍微懂一点的，像林文豪，方毅之几个都对这么搞持保留态度。王浩倒是觉得台湾将来农税是小头，就像另一世干脆把征集了两千多年的农税取消一样。台湾短期靠黄金和贸易，长期靠工商和贸易，农税只要能保证政权基本管理职责，提供稳定的社会环境，教育以及农林管理规划就够了。 这个结构还把山林水利放到从没有过的高度，台湾这地方后世就是因为乱砍乱伐，搞得连淡水河、浊水溪这些最大的河流都瘫痪掉。王浩不想先砍伐再治理这事情在自己手上再来一遍。或者就算为发展破坏环境，他也想破坏力度小点。台湾是热带雨林气候，只要人别疯狂的乱搞，这里自然修复能力还是挺强的，将来还要专门成立一个林水司，专门负责岛上所有的溪流治理，堤坝建设，梯田建设和水库，灌溉设施，只不过现在没合适人选。年初求救信已经写给唐荣，这一轮民政官员设立需要大量文人加入。自己的文化人不够看看能不能搞些外援。 正月十五开始，一大批民队队长、副队长，各司主事、主管，训练队各类退役士官尉官开始分班上课，突击学习专业知识，其实桃源认识四五百字的人已经有相当一批，但这些兄弟们都是从前年开始，通过各种识字班强化识字的，他们没经历过系统教育或者培训，搞搞上传下达还凑合，要让他们自己主动设计规划那肯定不靠谱。 民政司又加了块招牌叫法司，以法司的名义一大批法律开始公布。第一步是改名，琉球国桃源镇守府改名‘琉球国台湾镇守府’。公布了民法总条叫琉球律，就是把琉球国用的大明律拿过来，把里面不合时宜的去掉一些直接颁布。比如现在杀人都不是死罪，而是只判处终身矿奴。民法公布的死罪只有四条：叛国、颠覆政府、杀害政府官员、给自家女人裹脚。没抓个给自己家属裹脚的杀一个，这事王浩特别遗憾，什么政策都是真执行起来大家才会当真。 一月底又连续颁布了三部法律：‘国人法’，‘冠带法’和‘山林宅地法’。国人法把原来的国人，奴隶两级细化成三级。分别是国人，准国人，奴隶。从明年（康熙25年，1686年）起，通过各种手段进入台湾的哪怕是汉人，也只能认定为准国人。准国人通过至少一年的劳役或军役，学会国语并且宣誓遵守琉球律才会给予国人资格。制定这个法律就是为逼着新人尽快学国语，学会按照台湾的规矩做事做人，同时还能利用制度白白使用一年免费劳力。之所以延后一年再执行那是因为今年还要筹集巨资买几万疍户、海户回来，王浩想尽快把国人的总数加大。奴隶很好理解，不管怎么抢来的都是奴隶，实际上没过几年随着台湾岛开发加速，有大量闽浙粤的穷困百姓，被各种传言或者走私船，奴隶船蛊惑成为契约奴隶（注一），这部法律只好又增加契约奴的条款。 冠带法是强制改穿着打扮。桃源怎么穿的都有，倭人就穿倭人的；好多葛玛兰番人虽然定居在村子里，可是继续穿着草裙，zj和吕宋带回来的很多还留着辫子，以后再这样可不行。新法规定所有国人和准国人必须穿戴琉球衣、琉球服和冠带，军服或者军服衍生的守备队服，警服也算正装。正经的琉服是在明朝服装上稍稍做了点修改，结果台湾规定的琉球冠带把这些修改又给改回来，现在公布的这个琉服其实就是明朝服装。 非要不服从规定留辫子穿马褂也不是不行，这个叫奇装异服，需要交一笔奇服费。然后给发一个铸币机做出的许可证，这个税一年高达五块银圆。这个许可证还特别沉，是块将近一斤的铜牌，必须带在身上否则随时可以抓起来。这法律制定第二天就挣到钱，正好是春天，李智建带着老婆坐着马车出门踏青，他穿了套葡萄牙贵族服装，于是刚成立的桃源城管队马上开张了。郁闷的法里亚先生只好上门去赎他，结果城管又开了一胡。不过人家法里亚薪水多，他就坚持拿铜牌放口袋里，全当锻炼身体。这个法律需要议事会批准，议事会批的很痛快，现在这二十三个议员都是万年州过来的老户，大家政治觉悟都相当的高，再说大家都是明人，这些什么夷人服装、鞑子辫子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山林宅地这个法也很有特色。政府鼓励开山，但不能开坡度二十五度以上的山，开山二十亩以下需要去乡公所批，开百亩需要县林水科长批准，超过五百亩得去找民政司长方毅之批准。如果违法就按照程度处罚，都是罚钱但是比较重一些。同时任何人家的宅基地都不能超过五分地（333平方米），如果是村庄乡镇临山临水的边角地，可以放宽到七分地（470平米），超过这个范围，那每年要交一笔税金，算法是超出部分折算耕地产出，换算成银子再乘三到五倍。这是避免居民用地，生活用地挤占农用地，现在人少地多不缺这点地，这条款是为了将来打算。 山林宅地法还规定：每个国人，准国人家庭必须在院子里或者村庄角落、溪流旁、大道旁种植三株柚树和一株樟树。这些树未来收益归个人，但是树木只有官府才能砍伐。个人砍伐柚木和樟木将受到严厉的惩处。这个招数是学的英国，人家英国就是靠家家种橡树才造的出大船和全欧洲打。慢慢的台湾婚礼上，新郎新娘一起栽树成了一种特殊的仪式一直流传下去。山林宅地法在桃源等农业县执行的一直比较好，但是没过几年在台北就搞不定了，因为工商和国际贸易暴增，很多家族快速成为富豪，为了彰显自家实力，很多人家拼着罚款也要起大院子、大宅子，一时之间生意人喝茶聚会，自己被罚了多少银圆反而成了一种荣誉。后来只能单独制定地方法律来处理。这一年的后半段，还陆续出台了海关法、兵役法、征召商船法等各种稀奇古怪的法律。台湾镇守府的民政，以自己独特的视角前进着。 二月三号，大营乡、桃源乡、大营乡北面的采石乡（炸礁石的地方）、桃源乡北面的茶村乡一共四个乡政府正式挂牌成立。第二天，桃源乡驻地中心，ty县县政府的牌子也正式立起来。民政司长方毅之暂代ty县县令，一个原来负责过茶村开辟和葛玛兰拆社安置的民政司主事于子明被任命为县丞兼税务科长。暂时县政府空岗还特多，琉球调过来的书生们还没到，自己的各种培训班也还没结束，只能慢慢往架子里面填肉。 二月五号的时候，王浩又要出差了，走之前他特意到大营乡里面转了一圈，今天ty县第一批新式小学校开学。桃源乡小学校长是郭小美兼任，大营乡小学校长任命的是一个最早来的琉球书生叫陆介民，王浩有点不放心。他一路溜达进小学校，发现建的还挺规整，一栋两层小楼房每层有六间教室，前面有个大概六十步方正的场地收拾的特别平整。王浩信步走到一个教室门口，抬头看到门口有块木头牌子写着一年级一班，里面传来一群孩子们稚嫩的读书声，一个大人读一句，下面孩子们就跟着读一句，仔细听听这小文还就是王浩自己写的： 我是一个琉球人 我的家在台湾 我的祖先住在海那边 他们住在一个地方叫黄土高原 他们在那里住了好久好久 一百年 一千年 一万年 有一天 等我长大了 也要到祖先们住的地方 去看一看，看一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四十九章 招商引资 加上年底从福州买的两千五百户疍户，桃源加上基隆已经有五万六千多口人。这人数搁在gz、gx这样的地方大约等于一个县。今年年初的计划，王浩暂时不想再招惹大清和倭国。满清才开海，很多岛上人口还在慢慢回流，这会去岛子上掠人实在没啥油水，要是像上次那么登陆搞，那就有露馅的危险。对现在的镇守府，这两个国家就像大象，稍微处理不好就把自己碰的头破血流。今年吕宋也去不成，外岛已经没人了，所以去哪里找个弱的愁坏了大家。结果从印度带回的白人人渣，有几个因为熟悉周边海况被引入参军司，有一个西班牙水手出身的出的主意让王浩很满意。他的建议是rb江户外海的八丈岛。这岛看海图距离桃源快要四千里，距离rb本土有四五百里样子，这个新参谋担保他能找到往rb海岸的洋流，这样的话过去可以顺洋流漂会很快很快，回来需要慢慢爬。 这个年代中国船航行基本靠风，对大洋里的洋流挺陌生的，正好王浩要去琉球谈合作，算算这趟除了远，别的都合适所以计划就这么定了。出海的时候大家都来送行，钱俊尧也同一天出海，不过他坐一条船单独去福州，合作的通海钱庄马上要开张。因为王浩的坚持钱庄总部会放在厦门，另一世今年秋天朝廷会把福州和漳州关上，厦门变成fj沿海唯一贸易港，按照清国古怪的规定，商船要先去福州办进港和纳税手续，然后再跑到厦门交易，等买好货还得去福州办手续，想想谁乐意这么折腾，花时间不说还得给两地掏钱贿赂。这也是厦门一直搞不过广州原因之一吧。老钱这次要缴纳股本金十五万两，这个猥琐的家伙只带了三万银圆，剩下的是满船的铜钱。他打算到福州再换成银子拿来交股本金。 这趟他还有个任务是招商引资。台湾现在缺盐场，这个生意王浩打算外包出去。台湾四面临海怎么会缺盐，实际上这事是有误解的。临海随便取点海水确实能煮盐，但是这样搞需要大量柴火和人力，效率低的很。如果晒盐，那需要沿海有平坦的沙地或者滩涂，平平的才能把海水引上岸晒。可是台湾岛东海岸边全是山脉或者礁石，有限的几个缺口，都是像小美溪入海口这样珍贵的港口，这样的地方整个东海岸加起来不超过七八个，怎么舍得做盐场？ 跨过淡水河口往西海岸正好相反，台湾临近海峡这边全是大片大片滩涂地，港口几乎都是河港，溪流入海口多的不像样。这一侧海边随便找块就能晒盐。王浩不打算大发展盐业，盐这东西征税高了影响人民生活质量，会逼着沿海人自己偷偷煮；征税低了浪费人力，创造不了高附加值。而fj恰恰有的是人会干这个。明代的时候朝廷是规定各省搞自己的盐场，南方最有名的同安晒盐法就是fj同安发明的。 到清朝，朝廷为了让盐业更可控，能够在流通领域创造出更多价值，说白了就是加价，在全国沿海就三个地方能制盐，hb的长芦，js的苏北和gd。结果明明沿海的fj省被迫买gd盐。fj海岸距离台湾海岸只有几百里，过来就能合法晒盐，不但供应台湾还可以拿小船走私fj各地，这多好的生意。钱俊尧这趟去福州就要招商干这个，地点已经选好，就在淡水河口绕过去沿海走不到七十里，另一世新竹县的海岸线上。 这个招数其实就是拉着人一起挣钱，找人很容易，王浩给他的任务是尽量多拉几个有权有势或者有大资金的合作伙伴，毕竟一个生意成功了还可以合作别的，利益共享嘛。王浩去琉球也要搞招商，就个难度要稍大些，他想把西表岛（琉球第三大岛）彻底开发出来。西表这个岛子距离桃源港四百里，距离基隆港四百五十里。纬度一样而且在海中间，自然资源这么好的岛子，居然只有五个村子几百户人家，这确实太不可思议了。 这个岛子面积高达290平方公里，岛上只有中间有一块海拔百十米的小山，沿海部分海拔差都不到十米，这岛可开发耕地比桃源平原一点不小。桃源现在定位成粮食基地，蔗田一直在控制着增长，就是怕影响粮食产量。可是西表没关系，全开成蔗田都没事。蔗田用水没有稻田大，种在岛上靠天吃饭就成。萨摩家控制的奄美大岛是琉球第二大的岛子，可那岛上不全是平地，估计能开发的耕地最多也就西表两倍的样子，就这么个岛子上，两三万土人在帮萨摩种甘蔗。台北没有台南温度高光照好，又得拿出土地种米养人，所以王浩就琢磨着拉着唐营一起，把西表造成一个大农场专门搞甘蔗算了，这样不用等势力延伸到台南，马上就可以多一项大特产。 这事好处大家都能看着很清楚，但是也有难处。第一是这岛上全部覆盖着原始森林，把这些树砍了，还要烧荒最后再深耕才能开拓蔗田，使用牛马和人力那可海了去了。再说蔗田从种下蔗苗到第一次收割，第一轮要十六个月。也就是说从开荒到开始有收成至少一年半。如果没有大毅力拿这个当事业做，难度相当大。不过王浩不怕，他就擅长调动资源重点突破，这岛子不能自己一个人玩，实在太费人力，再说管理线太长也忙不过来。同样拿出来合作也能借此捆绑住琉球汉人集团利益，闽人三十六姓这个团体整体文化素质和财富还是很过得去的。 一路无话船队直接奔了首里，这次来可比上次逃难似的光鲜太多，除了有一条大船出发去了朝鲜贸易，所有大赶缯船都在船队里呢，从千八百石到四千石整整十三条大船鱼贯进入那霸港，这军力一个突袭就能把首里城拿下来，不过王浩没这个打算，精力也确实忙不过来。这阵势也确实把琉球守军吓到了，整个大岛上正常就三百正规军外加千把民兵，看着王浩直接在码头上卸下来一个营头还带着炮，他们连上来质问的勇气都没有。其实摆这么大阵势倒是真没想着吓唬守军，主要就是给唐荣撑腰，让他们甘愿出钱出人做生意。这次唐荣态度也真是彻底变了个，上次过来人家毛大人还压着大伙别声张，这次毛大人亲自带着二十多位汉人琉球官员，两三百亲属到码头上迎接。那态度热情的，拉着王浩的手一路就没撒开。 租西表岛这个事情冬天就把信传过来了，唐荣也派了一个从四品的官出面去谈过，当时有点小难度。这岛上有五个村子，其中两个村子属于当地土著酋长，外岛酋长琉球统一后个个都封了个官叫按司，琉球仿照rb的玩法，把所有按司都关到首里城住。一般关上两代以后，这些按司对村子完全没啥影响力，就跟与那国那个按司说免就免一个道理。 另外三个村不太一样，这三个村前十几年被上一任琉球王封给一位王子。琉球的王子并不是国王的儿子，这就是个爵位名，只要是国王家亲戚都能封，这位恰恰是这任国王的舅舅。桃源开了三个村子一年一千二百圆的租金，大约比原来赋税三倍还多些。这价码人家王子肯定乐意，可是要一租五十年，那人家王子只能待在首里拿租金当寓公，结果人家不是很愿意。不过这次船队登岸后，毛龙达毛大人拍着胸脯表示没问题，这事绝对小意思。态度这么积极搞得王浩有点不好意思，于是他拍板说那就提点租金，给人王子点面子。最后就定了一年一千五百圆，其实一个小县那么大的岛子，一千二还是一千五有什么区别呢。至于那两个土人按司，好像就再没人提起过。 第二天王浩用紫金官的名义给琉球王送了点礼，尚国王挺高兴，上岸就送礼总不会是来灭自己的吧。震慑的事情做完大船队开走了，动员这么多船可不是光摆谱的，他们还得往rb赶，那边有正事。刚吓唬过别人王浩也有点害怕别人打击报复，于是基隆营第一哨被留在首里保护他。这天晚上，唐荣聚集了一百二十个族长和家长来和王浩搞座谈会。 阵势有点大最后只能选孔庙的大成殿。王浩摆出三个桃子看看大家喜欢不喜欢，第一个台湾已经能造fj的德化白瓷，现在两个工坊五个窑口在烧，王浩希望琉球出人出工匠两边合资再开一个工坊。手下拿了几十件成品给大家传阅，这事投资很小而且有技术支持，马上和制瓷业有关联的六个家族联手接下来。台湾用技术和土地占股三成，唐荣出人出力做产品，第一个生意王浩给了三年免税的优惠。成品必须由台湾统购，也就是窑口挣自己生产的钱不能挣外贸的钱。这个也能理解，毕竟生意是人家白送的，送多大蛋糕还是送礼的人自己定。 第二个桃子就是联手成立大托拉斯建设糖岛的事情，这买卖一提出来，唐荣就有点兜不住。这是重资产啊，得投入巨额开发资金和海量人力。这个时代，整个琉球大岛上人力还不到十万。按西表岛大小，虽然现在还不知道到底能开发多少蔗田，但少说也要万把人吧，唐荣加上老幼总共三千来口，又怎能动员的出这许多人力？至于从其他岛收集劳力，其他都是些小岛，西表就是奄美往下第三大岛，第四大岛是西表旁边的石恒，那个岛开发比较完善在座很多人了解，报出来数字是一万一两千人，这一万多人可是分布在各行各业的。 资金和人力都有硬伤啊，王浩听着对面嗡嗡一片的讨论声，老实说闽人三十六姓的野心还是比他期待的少一些，难怪他们在琉球几百年也没打出一片天地。 “那我交个底，今年我负责输送三千奴隶，全部壮男壮女。明年再输送三千，后面还加不加再看开垦进度。”看看生意要黄，王浩赶紧又追加筹码，免得难度太大把朋友吓跑：“不过岛上那几百户琉球民户我是要带走的。”这筹码诱惑力可不小，人力难度比资金难度更难解决，再说使用奴隶干活不用发薪酬，以后的产出成本可能降下不少。 第三个桃子是造船，西表岛上超过九cd是原始森林，这地方可是亚热带，森林里肯定不少珍贵的热带硬木。把树砍倒了拖到港口可以造大船，剩下的树杈树枝树根直接一把火烧了肥田，接下来深耕种甘蔗，这就是王浩设计的一条龙产业。要是西表能承载民用船只建设，桃源的造船场可以马上转向军用。这样的话，马上甩掉一个低技术产业，解放一批高级技工。理想是美好的，但是现实相当残酷，这产业琉球接不住，随着这三十年清国海禁，琉球造船业急速衰退，现在能造的最大的船只有千石上下，而王浩需要的最小的是两千石大船。 找这样的战略合作伙伴，确实低了些。看样子还要继续寻找优质的，大约像不列颠这样的就好了。王大人想的有点太当然了，人家东印度公司充其量把他当生意伙伴，什么战略伙伴台湾哪里够格，人家需要的是荷兰，瑞典这级别的。既然现场达不成共识，那总得给人家留些时间讨论，于是台湾各位暂时离开会场，留下唐荣百十个人在那里讨论。 第二天王浩没什么事情可做，正好琉球商馆馆长郑晓松汇报了一个小麻烦，原来去年桃源曾经想订购几千套低端盔甲作演出服装，当时向长崎和萨摩都询了价格。穷疯了的萨摩为了挣点外汇，给出四两二钱一套的超低价。琉球商馆马上采购了一千套，后来桃源暂时没演出需求，就没有继续买，人家奉行跑来要挟说当时是按照三千套询的价格，现在我大萨摩已经生产了之类的。另外前年签意向协议的时候，曾经说过年采购铁八万斤铜五万斤。去年因为基隆产铁，后半年就停了琉球采购，结果铁只买了三万多斤铜倒是买了十几万斤，这事奉行所也天天嚷嚷。 郑晓松待在琉球这两年，给桃源的输血作用相当大。而且这人商务敏感度不错，除了完成大宗采购，他去年原地买来卖去都赚了三千多两。王浩和外贸司诸位对他评价都很高，今年正想给他调个职务。考虑的是或者调fj担任合资企业通海钱庄二掌柜，或者长崎建商馆以后调去做馆长，琉球这里贸易格局还是小了，这边情报收集和走私的作用更大些。王浩顺便问了问他自己意见，结果郑晓松想了想回答说，觉得还做贸易适合一些。 一来钱庄他没接触过不是很懂，二来打跟着法国船跑贸易也干了快十年有些感情。忽然王浩想到一个职务适合他，于是开口说道：“收拾收拾和我回桃源吧，这里就交给别人，我有个重任给你。”rb那点麻烦不算事儿，再买点演出服也无所谓，反正早晚用得上。至于琉球商馆，现在船上就有两个情报司专门培训的经济探子，留一个接任就是了。 王浩在首里待到第四天的时候，几位琉球的大人一起过来见他。有十三个家族四十五户决定跟台湾一起合作搞这个糖业公司，这些家族约好今年筹集两万两，明年再追加三万两做这个事业。实际上大家都是聪明人，几位大人几句话就让王浩听懂了，人家其实不是为了生意，而是看重他这个人，觉得要和他掺和掺和。 五万两在琉球这地方也不是个小数字，虽然起步格局比原来预想的小一些，王浩也能接受。何况台湾今年买人资金压力也大，那就中难度开盘吧，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了，台湾拿银圆和奴隶作价投入三万两，双方一起做这个股份公司。到时候产出的黑糖，台湾按首里和福州的均价全部收购，将来要是能生产砂糖，按照福州和台湾的均价全部收购。第二个招商项目算是谈成了，至于造船，西表岛砍下来的原木会低价卖给台湾，合作这个事情还是暂时作罢。 唐荣虽然实力有限，但是确实在竭尽全力帮助台湾，这次台湾缺乏文职干部，唐荣各家族陆续调集了小三十人输送过来，毛龙达大人都把儿子毛翔宇送到王浩这儿当了侍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五十章 供销社和新产业 船队去了八丈那么远，算不清楚要多久回来，所以王浩坐留下的赶缯船直接回家。唐荣很帮忙，调集了好多条几百石小船帮着拉人，于是船队过西表的时候把那五个村子顺路捎回桃源。没想到岛上村子比较大，五个村子也有七百来户两千多口，多少有点吃块肉的感觉。西表这名字也没了，王浩给改成糖岛。往回走的路上他在那自己琢磨，我这真是穿回来做买卖来了，又是鹿岛又是马岛，现在糖岛也出来了。 回到桃源的时候已经二月下旬，刚进码头就被方司观赶过来通知：“大人，那个英国人的船到基隆了，许大人已经去基隆迎接，下官从造币场调了一批金币，不如一起去吧。”王浩一愣：“明悟你又不管外贸过去干嘛？” 这话说的小方大人相当委屈：“大人，难道海关不是税收吗，这个事情难道不该我管？” 真是自己糊涂了，一直和钱俊尧商量外贸的事儿，王浩就把外贸和海关想到一起，其实这两确实不是一回事，一个类似运动员一个类似裁判员。王大人诚恳的给方司观道歉，转了条船直奔基隆。淡水真是要快点开港，基隆只有奴隶没有人力支撑贸易，还是得尽快建设淡水一步到位。这次见英国人还能送点好处，去年年底，一直在衢州瘫痪养病的李之芳再一次上疏告病，康熙这次实在不好意思再逼这位老人，干脆把两广总督吴兴祚（注一）调回闽浙，于是这位金鋐的前前任屁颠颠赶到福州。吴总督到任马上处理积压事务，直接把英国人释放掉。管了广东好几年，这位能吏还是能稍微分辨各种夷人的。等那几位东印度公司职员一放出来，就被台湾的谍子直接请回台湾，过年后这几位一直在基隆等船。 高级商务代表哈里森先生这次赶回基隆，真的是踌躇满志。去年的经历对他简直做梦一样，先是拜访客户回去就升了一级，接着被派到基隆建个最低级的商馆，商馆都没来得及建，等再回到马德拉斯，委员会的一个货品监督组查验了他带回的商货，确定真的能给公司带来上万磅利润，这还只是在印度发售价格，于是他在一年内第二次获得提拔。 应该在年初发往台湾的商船被他用鞭子赶着十一月底开出马德拉斯，但是路上并没能发生奇迹，船在通过马六甲海峡后因为恶劣的天气，船员们拒绝航行，只好在哥打巴鲁待了整个冬天。等到冬季一过，他就督促船只继续航行。虽然到台湾他仍然只是做一个低级商馆馆长，但是从现在开始熬资历，他相信如果运气好，三十岁之前他就能熬到货运主任。基隆没什么变化还是去年来的样子，等到他见到许三多的时候，第一句话他就被震惊了，因为许大人问他：“哈里森，有没有什么办法能给我今年送一百五十万斤硝石。” 东印度公司最大的客户是国王陛下的英国政府。没有大战的情况下，伦敦每年会向东印度公司订购硝石两百万斤，偶尔会到两百几十万斤。一个远东的小国家需要一百五十万斤，他们拿来填海吗？国王陛下的订单可是要供给全球的英国军队和战舰的。第四天王浩也赶到基隆，他询问的问题是如果今年买到两百万斤，哈里森能不能在价格上打点折扣，王大人虽然舍得买，可是到底还是心疼钱。这次送货的是条五百吨盖伦，这条船带来二十万斤硝石，另外还有一千二百担棉花，两台造币机。这是马德拉斯从孟买调来的，因为是旧货，哈里森慷慨的决定只卖五千两一台。 “尊贵的王先生，尊贵的许先生，尊贵的方先生。”哈里森优雅的给面前的几位客户鞠躬，他知道从今天起他的命运会和这个遥远的琉球捆在一起：“我会尽快赶回马德拉斯，如果运往伦敦的硝石没有起运的话，我保证王先生的要求能够得到满足。”他继续说道：“如果已经出发，我也会尽我全力。”郑晓松会跟着他一起去，他被直接提拔为外贸司副司长，王浩给他的授权是不但要在马德拉斯开商馆，最好和次大陆的法国人，荷兰人和丹麦人也做点生意，如果能在别人家殖民点开商馆那更完美。英国人走了以后，许三多继续研究如何炸山，王浩则回到了桃源。他希望尽快把桃源的尾巴收拾掉。 刚回桃源没几天，大船队也从倭国赶回来，王浩惊的下巴差点没掉下来。一个好消息是仙台藩的走私启动了，十几条大船闯进月浦湾（今日本东北石卷市）的时候，引起仙台藩极大恐慌。想想自家可是在日本几乎最东北，人家琉球人跑了几千里都能过来。日本锁国已经几十年了，现在幕府允许建造的最大的船是五百石（注二），琉球人来的船队有两条是四千石大船。 一位准一家（二级家臣，战国时期伊达政宗旗下有力家臣后代）奉命上船送慰问品顺便侦查，带队的何英礼貌的接待了他，还送了两门九磅炮作为礼物，那条买来的巡航船上的九磅炮一门都不会留，这些铁炮磨损的相当厉害，搞不清楚寿命还剩多少。仙台藩恭谨的接受了礼物，他家回赠了远远超出的黄金和俵物，这次生意谈的挺顺，生丝价格非常不错，幕府不让进口的瓷器仙台藩通通高价买走，从日本输出黄金的想法第一次实现。 八丈就比较尴尬了，热情礼貌的日本人跪在地上一口咬定自己是徐福的后代，世世代代都在等着中华来的大人能把自己接走，好心肠的何英一咬牙把整个岛上男女老幼都带了回来。我要的是奴隶啊……建高速路的奴隶还没到位。基隆开金矿要奴隶，糖岛开发也急需，接这么多老幼回来做什么。看着何英正义的面孔，王浩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算了几千里都运回来了，总不能推海里去，还是编户吧。大不了以后去倭国的活自己亲自去，这种君子对付不了日本人的。 三月初开始，桃源各乡和村子里悄然开出一批叫供销社的铺子。这种铺子比一般的门面大两三倍，里面分成一个个长条的柜台，店里做很多种买卖。既卖大米、盐、黑糖砂糖烟丝也卖布料和棉花，大店连咸鱼和农具都卖。他们也收购大米、黑糖还有鹿皮，鹿骨；店里有一个柜台专门管换钱，不管是军票换铜钱，还是铜钱换一角，半圆的银币这儿都能换。这个店铺是胖胖的候司长的主意，他刚提出来王浩就立马反应出来，这不就是后世的供销社嘛！现在商业不发达这个正好管用，还能起到指导物价和增加货币流通效率的功能，真是人才。 一个纳土纳接回来的文人叫周志兴的，统管这批铺子，为此还在工商司下专门成立了一个供销总社，这是一个科级的独立单位。纳土纳搬回来的移民受到所有部门的欢迎，他们要不就是纯粹的明人，要不就是冒死坐着小船从大陆各个港口漂到纳土纳，他们对满清的态度绝对让人放心，更何况这千把户人家，文化人比例惊人的高。情报司也最喜欢招聘这批人，这里面什么口音都有，派出去最方便。 供销社的建立给桃源创造出一个新特产，去年搞回来几十户松江的棉织户，最初是想建一个大型棉纺作坊。可惜台湾水土不适合棉花生长，一直搞不到稳定原料，再加纺织又是绝对劳动密集型产业一时也筹集不出人，这批织户最终被打散编入各民队，他们带来松江府全套纺织技术，桃源的棉纺水平一步达到东亚最高水准。既然对印度贸易能够源源不断取得棉花，现在民间棉纺一下子兴旺起来，这些织户的女户主已经不用亲自干活，民队争先聘请他们去传授技艺，教导番妇和倭妇。越来越多民人从供销社购买棉花拿回去纺线织布，这个消息传到王浩这里，他马上把供销社棉花售价降到不赚钱，于是桃源供销社成了最大的棉、布商人，成千上万的民户则成了分包生产商。 生活在桃源县的民人是幸福的，男人们农忙时干农活，耕作着肥沃的水浇田，稍有农闲他们可以去各种建筑队、筑路队打零工，不但能赚回饭钱还有些铜子收益。而女人们除了照顾家人，她们还可以从造币局领铜钱拿回家摩钱，或者从被服局拿了样式回家做制服盔甲。手最巧的开始专职从供销社买棉花纺线织布，织完一匹出门上街，转眼间到供销社换成银币和孩子们喜欢的糖，男人们要用的锄头和烟丝。夏天的时候，大营乡统计有近一成的女主人收入超过家里男人，妇女在家里的地位马上明显提高。桃源再也不缺布了，除了还从琉球进口一些透气性好的蕉布放在供销社售卖以外，台湾棉布产量已经超过需求，外贸司开始制定标准，准备采购布匹拿出去做外贸品。 织布还带动了木匠行业，造船场不断培训的学徒工们，有人开始离开自己创作坊，织布、纺纱机是现在小作坊最当打的产品。建筑行业也开始兴旺，每个乡都有好几只民间建筑队，家里有当兵的，家里纺织的开始快速攒钱，很多人家不打算再住茅草土房，谁家不想住的宽敞舒服呢，波特兰水泥慢慢成了供销社里畅销货。 因为想尽快移师淡水，王浩不顾民政司反对，三月中旬给小美溪南岸的所有葛玛兰番社下达了解散合流的命令。迄今为止南岸各社和国人的合作没那么紧密，他们对火枪的畏惧也远没北岸那么强烈。平原最南侧十几个番社一致拒绝解散的命令，他们开始频繁联络，谈论是抵抗到底还是往南退入山区。 但是如今已经不是三年前原始蛮荒的桃源，大路一直修到平原最南端，最远的番社距离桃源乡也没有超过四十里。于是三个整装营带着大炮，同时包围了三个最大的番社，用大炮轰碎了葛玛兰人抵抗的心。因为反复宣贯尽量不要斩杀，所以整个对抗中只有不到五百人伤亡，到四月初，南部三十一个番社被全部解散，参与抵抗的番社一千四百人被贬为奴隶，其余番社共四千七百余人被打散编入民队。溪南共统计到耕地一万七千多亩，因为个别社过于偏远，现阶段可以耕种的有一万五千六百多亩。一些新的由葛玛兰人，汉人，疍户和八丈岛倭人混编的民队开始进驻溪南。桃源平原上没有番社了。 四月初，基隆营和桃源营进行了换防，不满编的桃源营回到桃源进行扩编满员，满员后，一个哨会推进到平原最南的苏澳港附近，这里也将进驻大量民队恳田。这个哨的任务是在苏澳建一个小型城寨，卡住桃源平原往南部山地的咽喉，消除从南面可能过来的威胁。陆战营和义勇营会陆续调往淡水，那里的开发就要开始启动。 船队也开始分散出动，有三条船在马宝的带领下北上五岛群岛。传统的贸易季快到了，他们今年会一直驻扎在那儿，在情报司长崎站的配合下搜剿走私船。剩下的船队开始打散开往福州，广州，会安，占城等港口贸易，今年赶缯船的贸易路径最远的被划定到北大年，差不多所有船的船员都是打散重组过的，再远的航线王浩对船员没有信心。 康熙二十四年四月二十八日（1685年），王浩、方司观带领民政、财务两司部分官员，还有陆战营的两个哨战兵搭船赶往淡水河口，在许三多的坚持下，这块土地以后还会用台北这个名字，大家决心把它建成台湾岛的中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五十一章 台北 其实去年年底，基隆的探险队曾经在淡水河口西侧建过一个小型据点，但是夏天的瘟疫爆发把大家都吓坏了，后面除了守住河口，偶尔朔淡水河上行绘制地图外，就没有再继续深入。疟疾其实王浩也怕，这东西可是通过蚊子传染的，谁又能保证自己不会被蚊子叮一口呢…..四月初幸运号的返航让他有了底气。这条船在印度贸易后，回程还访问了科伦坡港，然后开到了巴达维亚，这个港是荷兰人在东南亚所有据点的总根据地。在那儿他们待了整个冬天，开春的时候带着八千棵金鸡纳树苗返回台湾，这些树苗就是台湾现在底气所在。 “大人，荷兰人在巴达维亚开凿了大量运河，他们也在积极吸纳汉人，去巴达维亚的广州船给他们带去不少人。”不可能在每个港口都设立情报机构，所以台湾也用了倭国一样的招数，就是任何进入台湾港口的船只都要提交一份报告书，要对船只所经过的国家和港口任何政治，经济，军事甚至传言进行报告，没这个东西是不能进港的。对自己的船要求会更多，每条大船上会设一个情报官，这些刚走出短期培训班的学员们会把经过的港口人口，物产，炮台和驻军统统收集回来汇报。这些情报会帮助台湾进行更有利的贸易，也能帮助判断哪个敌人打的过，那些得躲着点。 这份巴达维亚的情报异常完美，幸运号在那停了快两个月时间，港口里至少有五六千汉人在帮荷兰人干活，所以王浩甚至能看到巴达维亚每个炮台大炮的数量。荷兰人在这个总据点里只有一千二百人的驻军，这里面真荷兰人只有不到三百，其他都是各个国家的流浪汉，里面甚至连俄罗斯士兵都有。这些白人加在一起勉强占了一半，另外一半是当地土人。 荷兰人在东南亚的扩张到头了，他们再也没有富裕人力。这是看完报告以后王浩最直观的判断，其实这判断很准确，这个年代荷兰人口都算上还不到两百万，他们在全世界跑着上万条船，差不多一个身体健康的荷兰男人，不是在船上，就是在造船厂，或者就在银行工作，他们已经做到极致。不管荷兰人了，反正也不敢得罪人家。去年年初钱俊尧在北大年，主动接触过当地荷兰商馆，不过人家没工夫搭理什么琉球国，这么小又不在主航线上，谁没事跑那儿去。 今年荷兰人没准会过来谈谈，这次在巴达维亚两边谈的蛮好的，再说去年这一年琉球船到处溜达，人家荷兰人好多大港都有商馆的，这么多情报汇总到巴达维亚，荷兰人多少有些想法。 打铁还要自身硬，先搞自己的吧。台北这块盆地情况基本摸清楚了，盆地加浅山区大概能找到六十几个番社，大头是凯达格兰人，大约三成是泰雅人，这些番社总共活过疟疾的只有万人左右。另外淡水河沿岸散布着一两百户从福建各地移民过来的散户，他们没任何组织。根据土人们的描述，这地方好多年来都是凯达格兰人地盘，每隔十年八年老是来一次大瘟疫或者地震什么的，所以土人人数总在一万到两万之间晃荡，多不起来。 泰雅人这种族，许三多在历次通报会上都提醒过大家，这是北台湾最凶残的土番部族，他们有猎头习惯的。猎头也不要紧，招他们招兵呗，让他们猎敌人的头，这事王浩倒不怎么担心，毕竟两边生产力和武器差距那么大。 王浩下的第一道命令是扩大营地和修整码头，以后商港要移过来，没有基础设施怎么行。万幸淡水河水量充足，河口这段的深度都在三丈以上，基础建设不用考虑清淤，只要把泥土的堤岸调整成直线，然后拿大石和水泥浇筑就足够，这样的工作量比挖开重建桃源港小很多。原来的河口营地要往内陆推进，河口要预留位置将来建设炮台，所以台北大营沿河往南三里开始动工。这个营地紧靠着河边，中间先要建一个巨大的仓库，短期内桃源也没富裕粮食，王浩打算先从福建买粮食，不过都是大米舍不得，干脆大量买番薯，能便宜六七成银子。 台北最大的好处就是合法，不用像原来桃源那儿偷摸的干活。王浩下了几个命令吸引福建商船。首先免税，任何往台北送粮食的船都免税，收购价还比福州高一截。河口里面专门设一段粮食码头，只要是粮船，一手交粮食一手就给铜钱！第二是占名，哪家船东给台北运的粮食多，那户的船就给发文书凭证证明是琉球船，这几年琉球的船进出福建可是免税的哦，王浩估计这条对那些跑吕宋北大年的大海商吸引力会很大。第三条是夹带，不要夹带货物只要人，谁能把那些贫困户一家一家从大陆运过来，船主收了人家多少船费琉球不管，琉球会再给一份钱。 五月中旬，台北大营开始向外发粮，已经有两个营头调到台北，再加上第一批广东运来的疍户一千二百户被王浩扣在台北，还搜罗了汉人散户一百多户，大营有充足的人力可供调动。义勇营的小伙子们都光着膀子在河边挖土建堤，陆战营的士兵则打散成排为单位，分散在整个盆地里。如果遇到十户八户的小社，士兵们会直接把整社人带回大营；如果遇到百十户的大社，就勾引他们去大营取粮食。这时间离早稻下市还有一个月时间，最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大批的番社乖乖的派人到大营背番薯。 到后面聚集到大营的土番实在太多，还要分出人力来看管，王浩下令把土番分批往桃源送，那边有的是民队可以打散消化他们。六月初从基隆到淘金场的大路修进台北盆地，从此少量的补给货物可以不经过水运，直接从基隆送过来。这条路会继续往海口修，大约再有三四个月能修到台北大营的河对面。 就在这时候，一条荷兰人的商船停在台北码头上。这是每年固定的从巴达维亚到长崎的商线，今年他们特意拐进淡水河口看看。到处都是工地在施工，实在也看不出什么，不过荷兰人对琉球人的决心很赞赏。他们稍微算了一下，认为琉球人动员了近五千人在搞基建。天那，这个盆地能养活五千工人吗？荷兰人在淡水河口建过城堡的（河口东侧红毛城），他们很知道这个地方就是产点大米，还能猎到鹿，当年荷兰人在这建的殖民点只放了两百多人。 特意跟船过来的东印度公司商务代表对琉球人的决心和勇气表示了极大赞赏，等一条从桃源过来的中赶缯送来些交易货物后，荷兰大船离开了。对琉球人提出的建个荷兰商馆的建议，怒依思先生认为暂时还不成熟。他建议琉球人继续努力建好港口，等以后港口再繁荣些，荷兰人自然会来。等到秋天他提交给委员会报告的时候，他也是这么描述的。以后每年去长崎的商船会拐进台北港购买些补给，反正从航线上绕一下也多不了一两百里。 月底的时候，一条补给船给王浩带来两个好消息，他盼了快两年的骨瓷造出来了。侯志杰写了一封详细的信报告这件事，因为一直不能出成品，被禁闭在山坳里的福建师傅们越来越没有耐心，有时候会把火气发在奴隶身上，结果有一个奴隶一怒之下，偷偷往库房鹿骨头口袋里丢进去很多沙子。万万没想到，他这个破坏行动产生效果，添加了石英粉的黏土鹿骨灰粉，终于烧出王浩描述的骨瓷，因为只有三件成品太过贵重，没有敢随船运送，他在信里大大描述了骨瓷的美丽。 另外一件事情让王浩必须回去一趟，那条巡航船快修好了，造船场问他要不要参加下水典礼。当然要参加，严格说这是台湾第一条军舰，王浩非常想目睹下他的雄姿。他选了一条怪异的路线，坐船沿着淡水河朔流而上二十里，感受下河道旁遍布的芦苇，快有人那么高的草丛。等到下船还要穿过两里多这种人一样高的草丛，才能找到从基隆修进盆地的大道，有十几匹马在等他。一个棚的斥候保护他穿过基隆河谷地到达基隆港，许三多会和他汇合一起赶回去。 桃源港的船坞挂着一条条的彩色布条，坞里停着一条修长的战舰。这条船更换了龙骨，现在比原来显得更修长，长度增加到十一丈（36米），宽两丈五（8.3米），吃水一丈两尺（3.96米），载重提高到四百二十吨。整条船都漆成红褐色显得与众不同。船场的两位大匠和布坎南船长陪同几位大人上船参观，这条船连龙骨都换过其实约等于造了条新船。每边的炮窗还是十四个没变，里面原来的九磅大炮全部清空，现在这二十八门都是台湾自己造的七斤炮，这炮定型也是仿的原有英国炮，连炮弹都是造的六斤九两和原炮一模一样。 因为台湾人的偏执，这炮生生把人家英国炮重量卡掉了4%。其实这点分量对舰炮忽略不计，王浩还是重点表扬了科雷亚总监，毕竟精神可嘉嘛。船首是两门九斤（12磅）长炮，这炮用的还是原来英国炮，台湾自己的九斤炮还没定型。甲板上原来各种小炮都撤掉了，现在装的是台湾自研卡龙短炮，钱穆乡正自豪的给两位大人介绍。 “两位大人请看，现在甲板上摆了十六门短跑，旁边这十二门是九斤炮，咱们定型的重量只有817斤，比六斤的加农铁炮轻多啦。三个人能轻松操作。”这炮先造的青铜炮，后面又造了铁制，结果实在打不出九斤炮的威力。铁制炮膛间隙大弹道规律性差，炮击效果掉的实在太厉害，许三多拍板军舰不省钱了，还是改成青铜炮。这炮在五十丈距离内（165米）炮击效果和长管加农九斤炮差距微乎其微，而且因为炮管短一大截，士兵装弹速度更快。 甲板上还有四门更大的短炮，这是24磅炮（18斤炮），这个就厉害了。一颗十八斤炮子打到船上，那效果可比三颗九斤炮子加起来还猛。这炮也是铜做的，现在没定型，要等和铁制的对照一下，实际上大家心里有数，铁的九斤都做不出来，十八斤做成的可能太低了。 “上甲板能改成都用十八斤炮吗？”王浩觉得既然威力差这么多，那还是装大炮划算。结果很让人欣喜，炮场和造船场正在实地反复测试，他们认为可以都改成十八斤炮，只不过甲板带炮数要减到十二门。 相当的满意，这样的话这条巡航船就足足带了四十二门炮，越离得近船上火力越猛。这条船定员两百三十五人，船长还真得编制少校。布坎南正乐呵呵的站在旁边陪着，按照他这个资历，在东印度公司无论如何也轮不到管这么一条军舰。 马上要开始下水仪式，经过大伙讨论，船场搞了个土洋结合的下水典礼，船长拿一个银杯蘸水擦拭甲板上每一门大炮，而更高阶的主持人会在船头点三柱香祭拜妈祖，然后摔酒瓶。所以现在布坎南拿着一块鹿皮屁颠颠的挨个擦炮，王浩在那点香拜妈祖，许三多站在舰艏先摔了一罐小美溪上游采集的溪水，接着又摔了一罐台湾特产琥珀色甘蔗酒。 仪式完成后，小琉球号巡航船带着贵宾们缓缓离开桃源港。他要在外海做打靶试验，让各位长官和海军同仁见识下新船新炮的厉害。演习效果非常入眼，尤其是最后，船上用左舷所有短炮装上葡萄弹，对三十丈外的一条大渔船甲板进行了一次齐射，渔船所有上层建筑、草人、障碍物全部被打成筛子，一半的草人直接被打飞出去。这次陪着参观的军官是周正忠和方吉星，这两位的下巴差点没掉下来。 既然效果这么好，那就继续造，王浩当场下指标，希望下一条船能造出甲板上放二十四斤（32磅炮）短炮的巡航船，考虑周围海情，船的吃水还不能增加太多。船上的海军军官都激动的快疯了，原来那条鸟船也是战舰，那船上最大的就是船头那门二十四斤炮，那就是定海神针。一条光上甲板就带十几门二十四斤炮的船，大家都很明白，只要不去招惹夷人的战列舰，对付别的对手绝对是大人打小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五十二章 台北改土 七月中的时候，陶二成从厦门买了条渔船亲自跑回台北，难道是那个事情有消息啦？王浩立刻召见他。“大人，那位我已经送走了。”陶二成叉手施礼，难得他脸上还挤出点笑容，显得相当古怪。大清国靖海候，太子太保施琅去年年底就被药倒了，但是小陶还记着王浩说的要慢一点，要自然一点，他很人道的给病人停了两个月砒霜，可怜的老人刚刚能下地走几步，没几天又倒下，拖到这个月终于痛苦的走了。 这真是好消息，王浩脸上就笑的自然多了：“二成你做的好，当事人处理了吗？”那个厨子当天就被料理了，还有个联系人这次也被带回台湾，陶二成回道：“情报司知情的那个带回来了，属下今天就处理。”那自然是不用，王浩没谨慎到连自己人都不放过，他只是叮嘱这人以后不要放在岛外就行，然后当场宣布陶二成升了情报司同知。 后面有两个活让小陶选，一个是统管情报司所有人员包括培训这块，另一个是派出去统管越南事务，这活最近很要紧。三月的时候没能从倭国带回奴隶，糖岛建设和高速路进度都没达到预期。因为这个，商船出行的时候都带着找人任务，结果发现越南这边有点机会。越南北边红河三角洲这块现在叫安南国，他们那奴隶不少，还有好多广西人经常窜过去，外贸司马上设了一个商馆，专门往台湾鼓弄广西人。但是他们思路不够宽，找不到清国内部的线人，基本靠花钱买或者拿旧炮换，成本比较高。越南中间这段叫广南国，他们这儿暂时没啥机会。再往南机会就很大。 其实再往前个百八十年，关南国就是安南国南边一个边境重镇，结果他们找机会独立了，然后北边挡住安南，南边不断打占城国，按说这种双线作战应该很吃力，可他家还挺厉害，越打越大。占城一半以上的国土都被广南夺走，连自家的王都被弄死两三回，逼得占城都城一直往南迁，其实已经认怂了。占城虽然怂可是也不想灭国，他们一直想武装点兵，至少保住自己，为这个他们愿意拿奴隶换。 外贸司马上在宾童龙开了第三家商馆，很快他们发现占城国有想法但是没实力，他们既不敢往北打广南抢人卖，也不敢往西往南抢真腊人，更不敢没收自己国内贵族的，他们很需要一位技术指导。 其实真腊（广义柬埔寨）机会也大，真腊原来也是大国，现如今西边有暹罗，东北有广南两头被欺负，再加自己内部不争气天天窝里斗，十几年前真腊又开始新一轮宫斗大戏，这次被广南窥到机会，阮主发了三千兵进了金边，把真腊强行分成两个国。正王驻扎金边治理西半部分，研习传统还是叫真腊，副王单独分出一国叫水真腊。理论上，湄公河三角洲大大小小六七十个高棉人部族都归属水真腊管。实际上没人鸟他，各家打打杀杀的产生很多俘虏。王浩把越南现在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为了让小陶理解清楚点，他还拿茶水蘸着在桌子上画了一幅抽象画。其实这个时代还没越南这个名字，从安南往南一直到水真腊，后世才一步步被越南收在口袋里，王浩只是为了描述简单这么说而已。 陶二成想了想告诉王浩，自己挺喜欢这种敌后潜伏的刺激生活，如果大人信的过，那自己还是选择去越南。真是哪里困难去哪里，小陶这态度把王浩感动的够呛。这个活挺复杂的，暂时也说不清楚突破点在哪里，要反复在里面找机会。可这已经是最好啃的骨头了，站在台湾往四周看看，最弱的就是越南这几个国。其他大约能搞得动的还有个朝鲜，可是人家朝鲜后面还站着大清国呢，不敢弄啊。 既然陶二成挑了这个担子，那王浩又多说了几句，水真腊的国土上还有几个小势力，有个中国人鄚玖立的港口国，还有个郑家不降将领陈上川，他现在就躲在三角洲上种稻子，总之越南南边这一半乱的很，从占城国往下，大家之间没有明显边界线，部落之间交叉着打来打去。王浩的意思，中国人的势力能帮咱们就帮一下，帮不了也别坑他们就行。 等陶二成走了，王浩在那咧着嘴一直笑，搞得他的新侍卫毛翔宇有点害怕，不知道自家大人一个人在屋子里抽什么疯。实际上王大人一直对施琅有点恐惧，这是条执着的汉子，早些年连康熙都觉得郑家灭不灭无所谓，结果就是他天天上疏触发了皇上神经。还有这人对台湾又特别关心，他要是活着威胁实在是大，无时无刻都要防着，那得多累。还好现在送走了，厦门马上就可以设个商馆，那儿离台北才几百里，甭管做生意还是骗人都方便的很。 八月初，长崎站传来最新消息，长崎奉行扛不住了，今年总共就两条走私船到了台湾，长崎的外贸生意濒临瘫痪。奉行大人不知道的是，有四条船在五岛这儿就被堵住了，其中一条拼死逃回乍浦，另外几船货都在台北仓库装着呢。他更不知道的是，今年到的那两条，明年也不会来了。琉球人在奉行所有内奸，船只离岸时间能精准通知到五岛，这两船的水手、船东这会儿都待在糖岛开发蔗田呢。 钱俊尧乐呵呵的出发了，都这样了他不信长崎奉行还挺得住，要是长崎再坚持，台湾也快挺不住了。今年为了逼长崎低头，台湾总共就往日本发了三船货。也就是卖铜钱利大周转快，要不台北也得饿着。 融合小美溪南岸的葛玛兰人，效果很显著，七月这轮夏耕的时候，桃源县破了记录。蔗田、茶田和稻田合计首次超过十万亩，而且北岸已经有五成以上是水浇田。方毅之给出一个今年晚稻的预测——十四万两千石，再加上台北和基隆两地光番薯就存着两万多石，现在大家底气都很足，只要熬过今年下半年，明年台湾基本能自给自足。 这也是镇守府第一次超过施琅家族成为台湾第一大地主，而且双方田地质量差距也很大。小美溪北面的干渠已经挖了七十多里，支渠、引水道四五百里，水渠的密度远超过道路密度。下半年溪南也要开始挖沟建渠，桃源县平原上已经没有土番，为了不让别的同僚比下去，番务科成立了几只小队伍，深入到西边的山区和南边的纵谷平原，专门聘请土番来桃源工作，重点推荐的就是挖沟这个活，开的条件比给国人的还要好些。 这个夏天，台北大营做了大量的防疫工作，临近大营的山林都被砍掉，周围的草场都要烧光，附近大大小小的沼泽地挨个填平。七八月最紧张的时候，还调集了大量石灰过来，只要是大营周边裸露的区域，都拿石灰撒上。结果做了这么多准备工作，今年瘟疫没有发，纯粹是做了一次防疫演习。到八月底的时候，王浩觉得今年的瘟疫危险算是过去了，他要准备开始整顿。所以他去信给桃源，希望桃源能尽快再征集两个民兵哨过来。 以前没存在过这种跨区调动民兵的事情，参军司还特别给跨区调动民兵制定了津贴，同时基隆营的两个哨加炮排开始往西移动，他们驻扎在高速路的筑路大营那个位置，从东面控制台北盆地。 一路路信使和通事被派到各个番社，台湾镇守府要求各番社的头人和族长集中到大营，镇守府打算组织大家去桃源参观学习。今年镇守府的动作真是迷惑了各个番社，淡水这地方，早年西班牙，荷兰和郑家都驻扎过，所以各社土番对外人统治不算陌生，可外人来了都是征劳役收赋税，从没见那个外人来了，不但不征劳役而且还发粮食的。王浩前几个月小白兔一样的举动迷惑了大家，差不多所有头人都乖乖的往大营赶。前几个月断断续续很多小社已经被带到大营解散，实际上盆地里还有四十二个番社存在，到九月二号，有三十七个社头人或者族长赶到。 九月二日，义勇营倭人哨，炮排另加两个民兵排乘船，他们沿着淡水河朔流而上到达普达社（今新北莺歌花海陶瓷博物馆），这只部队的任务是关掉盆地的西大门。后世的时候，台北盆地往西去往桃园区域有三条路：沿海有公路，这时代那里都是悬崖峭壁，连单人散户都无法通过；一条穿过浅山区的高速路，现在还是原始森林根本不用考虑；盆地西南角，就是土番迁徙的唯一通路，从台北盆地穿过一段将近二十里的山谷，就能到达台湾西海岸的桃园一带，这边也就是许三多的老家。 从大营到普达社只有七十几里的路程，参军司预计倭人哨需要两天到达。坐船朔流而上只能走五十几里，后面十几里战兵们要穿过原始森林和一人高的荒草走过去。 两天后，除了一个民兵哨看守大营，两个营头的战兵和超过六百人的武装疍户民壮开始分队进入盆地，他们要把所有番社强行打散编队。实际拆社过程延续时间挺长，不过发生武装冲突的并不多。盆地里所有的土番加起来也不过七八千人，又没有头人领头，他们没任何办法能对付超过一千六百名武装士兵。大多数社都在士兵开到社门外的时候，在刺刀的威胁下乖乖出降。真正爆发战斗的只有普达社，先后有四个泰雅人的番社和一些散户逃进这条峡谷，他们想从这儿逃出去。 封口的部队是邢卫国带队，到达预设地点的时候，他才发现参军司给他指定的隘口确实够窄（200丈，700米），但是这一段峡谷旁边有溪流，这条溪流在这一段是浅滩，约莫二十丈宽窄，要命的是只有齐腰深。要是白天，战兵可以靠火枪封锁这段河道，到了晚上，如果大批番人从溪水上趟过去，谁也没法控制，毕竟士兵们也不能化身大白鲨。 邢卫国马上派出斥候寻找合适的阻截地段，最后这只小部队又往西走了三里多路，在一个两里宽的谷口布置了封锁线。三百步兵封锁两里宽的道路难度有点大，尤其是夜间，如果土番不计伤亡的逃命根本防不住。 “哨官，不行咱们挖沟。把两边都挖开，中间留一里长垒一道四尺高的胸墙，有沟老幼就过不去，他们只能从中间冲。”陈利平拿着着草棍在地上画图：“咱们把四门炮分开摆在胸墙两侧，如果他们冲壕沟就开炮吓跑他们，如果冲中间也够得到。”他这个主意也得到炮排排长的赞同，于是三百人开始拿起各种家伙疯狂的挖土。 沟还没挖完，第二天下午的时候，开始有零散土人撤进山谷，只不过他们人少，一直在几百步以外草丛、树林里往这边窥视。这天下午，哨官、副哨官轮流带着火枪排和肉搏排，主动出击了两次，把靠近的土人赶走。斥候棚这次来了八匹马，这队马兵起到很大的作用。峡谷里草木旺盛，马跑不起来，几个骑兵在阵地前反复的来回冲刺，坐在马上放枪，虽然打不准可是威慑力实足，到晚上土人没敢冲营，他们退了回去。第二天傍晚的时候，斥候们估计峡谷里，老幼土番已经聚集了近千人，小部队已经不敢再出击，两边的壕沟也刚好挖完，筋疲力尽的士兵们趴在胸墙上连饭都吃不下，这天晚上两边都在休息，战斗没有打响。 第三天一早，胸前外一里的地方，密密麻麻的聚集了上千人。现在是白天，阵地上又有四尺高的胸墙保护，不管是倭人营还是民兵情绪都很轻松，土人最厉害的也就是弓箭，他们那些竹弓连三十步都射不到。炮排抽空给自己的四门炮做了五六尺高的土炮台，这样他们射击视野会更好，射程也稍微远点。早晨八点多钟，一队大概一百五十人的土番武士开始向胸墙冲锋，因为人数少，所以邢哨官把他们放进八十步才下令炮击，火枪兵分成两轮守在胸墙上射击。大队敌人没能冲进三十步范围内，有一只小队五六个人在左翼冲到距离胸墙十五步的地方，就在那儿被两门火炮轰成碎片。土人停止了行动，他们开始分派出大量的人手上山去砍树，倭人哨则靠在胸墙后面分队吃饭，辎重营带了很多鹿肉干和咸鱼，他们把这些剁碎了放在锅里，熬成香碰碰的肉粥，士兵们按排为单位离开防线去后面，吃着这顿早午饭。 临近十一点的时候，土人开始行动。这次他们把队伍分的很开，差不多近千人散布在一里的胸墙前面，走在前面的男人手里拿着些木头或者竹子编出来的盾牌，整个队伍也没任何队形，就这么一股脑的冲了过来。 实际上战兵们对弓箭多少还有点顾虑，这样的盾牌给不了敌人保护，只会让他们走的更慢。训练的时候大家做过实验，距离五十步的时候连两分（0.7厘米）厚的铁板都能打的透。邢卫国把两个排的民兵也调到了胸墙后面，两边没有合练过，所以他把三个火枪排编成一排，把两个民兵排编成一排，一百六十支火枪从百步开始分两段射击。 多亏有四门炮在，土人没有布阵就这样直直冲过去，前进速度比战兵做对抗演习时候习惯的速度还快些。这四门每分钟能打三发的两斤炮打断了土人的步伐，只要哪里人冲的快，就会有散弹飞过去。 只有大概十个人越上胸墙，他们被肉搏兵砍死在这条线上，等肉搏排出击的时候他们只俘获一百四十几个老幼。到九月十八号的时候，台北盆地的土人编组完成了，有三千四百人被后送到桃源，剩下的四千人会和陆续送来的广东、福建疍户，广西农户打散组成新的民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五十三章 英琉友好通商条约 九月中旬，一条巨大的船开进台北港。这条大船在港外鸣放了九响礼炮，这引起赖正星极大不安，正好轮到他带船在港口执勤，他这辈子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船。 这条是不列颠东印度公司专门跑印度到英国本土航线的跨洲大船，本来已经装满货要直奔伦敦，结果哈里森成功的说服了委员会被派到往台北。如果有可能的话，公司希望这船能在台北装满远东的货物，然后直航伦敦。哈里森也是靠拍这个胸脯才说服了委员会。现在他正骄傲的带着一群台湾土鳖在这条船上参观。 ‘玛格丽特公主号’是公司第三大的大船，船体长十三丈（43米），加船首桅杆全长十八丈，宽三丈六（11.8米），水面上高度足足十五丈（49米），满载排水量一千五百二十吨，最大载货超过八百吨（135万斤或11200石）。也亏得商港开在台北，这船连桃源港都进不去。王浩带着台北所有官员和水陆军官一起上船参观，实际上后世他连航母都见过，这么大的船对他没什么稀奇，他是想让这时代的人们看看外面的世界。 这条船带来一百三十万斤硝石，因为不知道台北能准备多少货物，船上还带着大量的银子。哈里森正在和几位台湾的大人在讨论货物问题，他希望如果可能就把这条船装满，赶着季风的尾巴送回欧洲。台北并没有这么大的库存，还有很大一部分货物储存在桃源港，而且加上桃源也不够。不过这儿离福建就两三天路程，所以王浩拍着胸脯说没问题，只要给他十天的时间。这样的话哈里森放心了，于是他抛出下一个话题，这次他得到马德拉斯省督和公司委员会全权委托，英国人觉得签订正式条约的时机已经成熟。委员会认为公司和琉球的贸易量，已经达到他们期望和中国的鞑靼政府合作的贸易量一半以上，他们认为这是一个足以得到尊重的合作伙伴，甚至可以适当给这个小伙伴一些优惠政策。 比如哈里森现在提出，公司答应了琉球人提出的‘不再和中国海岸台北以北的港口发生直接贸易关系’的条件。他还提议双方可以根据去年的贸易金额相互给予对方30%的信用额度，这个欠款必须要在一年内偿还并给予每月1.5%的利息，英国人也怕自己的现金偶尔不够用。 这些条件对现阶段的台湾足够，虽然哈里森反复重申厦门港并不在台北以北，显得有点鸡贼。至少明面上，英国人提的商约并没有什么歧视性条款。王浩提了两个对应条款：琉球人已经在马德拉斯建立了商馆，将来也有可能在印度次大陆其他欧洲国家殖民点开建商馆，到时候英国人不能阻拦。相应的琉球人和别国的贸易价格会等于或者高于给英国人的价格。这个条款意味着琉球给了东印度公司单方面最惠国待遇。既然琉球人这么有诚意，再考虑到琉球人远洋输送能力，哈里森犹豫了一下同意了，反正这商约有效期二十年，他不觉得琉球人这么点时间能有什么变化。 第二个条件他不太明白琉球人的目的，王浩提出琉球希望送留学生到欧洲读书游历，他希望能够在运送上得到东印度公司的支持，而且希望公司能够动用国内的关系，把这些人送进英国的大学或者海军，按照王浩的说法，前面几批留学生都是只送英国的。这年代也确实有个别亚洲人会到达欧洲，基本上，或者是因为宗教因素或者是战争因素，也有一些是被欧洲船只招募带了回去，从没出现过批量的留学行为。 哈里森有点吃不准琉球人的目的，他试探着问：“王大人是希望，以后由我们公司来负责运输，并且负责照顾琉球人在欧洲的生活吗？”实际上王浩是想学习欧洲的自然科学和技术，马上要进入第一次工业革命了，那可是包括机械，工艺，化学，物理等等方方面面的爆发，他觉得这是人家欧洲人积累了几百年才有的爆发期，就凭他和许三多这几个穿越者凭空攀出这么多科技树实在太理想化了。他希望能不断的吸收欧洲的营养，这样就算科技上不能超越，至少保证跟住不掉队。只要不掉队就好办，欧洲强国太密集了，他们会不断内耗的。所以他回答到：“不管派去多少人，他们的旅行和学习费用都会由我们自己承担。实际上我希望贵公司做一个引路人，以后如果我们的船能够直接到达欧洲的话，甚至都不用再麻烦贵公司。”这句话让英国人进入暴怒状态。 这什么意思嘛，就是说你们想直接到欧洲自己做生意，让我们当带路党，等门路清楚了，再把不列颠东印度公司踢开，这个亚洲小国太搞笑了。这一天的谈判到此终止，英国人退席了。莫名其妙的王浩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说错了，这事对台湾太关键，从远了说有可能比引进百万人口都重要，看英国人样子他觉得可能双方交流出现误会。一位信使紧急出动骑马赶往基隆港，他要赶紧把李智建调过来参与谈判，基隆穿过来的大路一直修到淡水河口，一匹快马跑到龙头山大营只要不到九十里，差不多半天的事情。 第三天晚上李智建赶过来，他马术相当好，跑这么远精神头还足的很。当天晚上他单独拉着哈里森先生去喝酒，绅士的态度，十二分地道的家乡味语言很快让这个苦闷的威尔士小伙吐露心扉。要不是自己是个男的，他都恨不得趴李智建肩膀下哭一鼻子。半夜的时候，李同学把王浩踢醒，和他说了英国人的顾虑，知道问题就好办了，王浩看看李智建乐了：“要说搞外交还得是你，可惜你又对这事没什么兴趣。”要说这位可真是的，好容易花了精力把教育这摊活整出来，结果刚刚生了闺女，人家又开始请假。这态度别人嫉妒不来，谁叫李智建对当官掌权都没追求呢。 反正夜深人静也没家属，两人开了一瓶酒坐在那喝起来。李智建想了想还是说了几句：“王总啊，不是我没追求，实在是我看你们怎么努力也不觉得能成功。”人李智建智商又不低，怎么看不出台湾各位都是有理想有目标的大好青年。不过他觉得不管再怎么努力，难道这辈子还能反攻大陆不行。要知道现在大清国已经将近一亿人口，而且国内没有战争，后面又顺风顺水一百多年直到鸦片战争。台湾还是太小了，就算生攒到两三百万人口只要敢开战，最多就是封锁大陆港口。这个没准再过十年二十年就能实现，可是没办法上岸，上岸人家大清拿人堆也堆死你。看看郑成功最多的时候攒到十七万大军又怎么样，只要一两次失败就灰飞烟灭。再说中国人到这个年代，已经被磨得快没血性了，就算趁着建国的时候人心齐整攻下点地盘，后面等到第一代逐渐老去也就人亡政熄。 “王浩，咱们中国人没有宗教信仰，没有东西能够在道德上，人心深处约束人，你看看拉回来的那些疍户，看着都是顺民胆子小的很，这样的人你指望他有侵略性我觉得不靠谱。”李智建用这么一句话结束了两人之间的交谈。 第二天谈判的时候王浩道。至于哈里森本人这次将留在台北正式担任商馆馆长，琉球人在淡水河东岸给了他五亩地，那里将会建成台北第一个夷人商馆。 这条英国大船来，最满意的就是钱穆乡。在许三多的指点下，八月中的时候，他就把火药局搬往台北，位置就在英国商馆再往内陆两里多的地方。这儿马上要修通一条往大屯火山群的大路，等路修好了，下来的粗硫磺只要走十五里直接进药局，硝石的话，火药局门口有自己的专用码头，直接实现自动化。方司观动作也很坚决，英国人送来的两台造币机，他直接就留在台北安装，只不过造币需要建个小水库好铺设水利轧机，还要建厂房铺设道路，这些工程还没最终结束，到冬天稍微空闲的时候，他决定把桃源的造币机和假钱工坊都搬到台北。既然海关在这里，小方大人打定主意以后就在台北安家。 上个月方司观托许三多给他按西洋样式画了一个四层楼的图纸，只要基隆水泥产量再稍微宽裕点，他打算在岸边直接造一个海关大楼，今年造铜钱立了大功，王大人特批他一大块地方。 打八月起，台湾的经济情况翻身一样的好转。先是长崎贸易商馆设立，这是今年开设的第五个商馆。这个馆和越南那些馆没法比，这是现在最盈利的商馆，钱俊尧一气就调了四船货过去，以后船只不用在长崎等着回程，商馆会在那边负责销售，组织货源，船去了卸货再装货就可以回来，效率快了将近三倍。 八月去仙台的第二条走私船也回来了，这次仙台藩有了准备，他们收集了大量的货源和黄金，去的船不够大货物不够，只带回来一万六千多两，钱俊尧打算这条线路专门拿四千石大船跑，一年去两船。长崎情报站已经派人去四国和中国地方（日本的中国地方特指本州岛西部）找外样大名接触，光一个仙台藩钱司长觉得还不够过瘾。再加上这条玛格丽特公主号，虽然就一条船可是拉走好多条台湾船的货量，而且都是好货，光白银就留下二十几万两。这三件事把台湾整个商贸一下带动起来，既然钱司长手里有了闲钱，他觉得广州的钱庄要开了。 福州的出口贸易被台湾船垄断了大头，广州那边还差得多。人家葡萄牙人利用澳门为基地，广东商人利用广州为基地，每年把大量中国特产输送到吕宋、北大年和巴达维亚等港口。南海水面宽阔，台湾也没有强大的船队，不可能封锁这么大的海，广州这个口岸是谁都能做，谁都控制不了，老钱觉得既然没办法控制船，那看看能不能把货源控制住，至少试试能不能把生丝控制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五十四章 民五总队 陈利平又找不到家了。他这个营调到台北大营的时候，他家还安在加里苑社，如今已经改名叫城东村。等到在台北修完码头又剿了土番，再回大营的时候他看到一封家信。信上告诉小陈他阿爸升职了，调到台北一个叫民五总队里当了副总队长。他找人打听了一下，才明白他阿爸当官了。几年折腾下来，民政拓荒经验很足，最早建民队都是六十户到八十户建一个队，结果再来新民户，只能不停的拆队再建队，十分折腾。现在规矩改了，建一个小队大约就十户左右，这样再来民户马上打散安置在各队里面，等差不多够四十户了也就该建村子了，到时候小队长直接改成甲长。五七个小队建一个队，五六个队合起来建一个总队。等以后建乡，总队长可以直接转乡长。难怪阿爸乐呵呵的把家搬台北来，副总队长到建乡的时候至少是个乡公所股长，那是个从八品的官，已经快追上陈利平了。 之所以说快追上，是因为陈利平升了中尉衔哨官，台北拆番社的时候参军司总结经验，九成反抗的都是泰雅族人，这一族果然比前面接触的葛玛兰人、凯达格兰人来的刚烈。参谋们把这事儿汇报到王浩那儿，王大人的解决办法很简单，这么勇武的番人那征兵吧。于是马上抽调青壮编成泰雅哨和凯达哨，用的这两名字其实兵员全是泰雅人，只不过被重新打散编制到义勇营各哨里。义勇营变成了五个哨的大营，台北行动严格说只打了一仗，陈利平有幸参加了，还评定了一个次功。 军功分为头、大、奇、次、末共五级，次功乃是第二低的军功，今年一年没打仗，就这个第二低的军功，这一年战兵拢共只有六个人评上。不但得了军功，参军司还推了个勋章制度，第一次授予的叫忠勇章，听说也不算多高级的勋章。这个章也让全军羡慕的不得了，同样参战的两个民兵排，带队的是个乡兵役股股长，民兵发的奖励是银圆，这个股长拿了十五块钱，他跟上头申请不要钱要勋章，当天就被何大人拒下来。普达社这仗有四个人拿二等忠勇章，七个拿到三等章，就靠这点难得的战功，小陈年底坐了个快车，战后马上提为凯达哨的哨官。 陈利平还是觉得有些遗憾，当时战兵调整的时候，自己怎么就被从船上调下来呢？今年跑船的可真是发大财了。最传奇的是那个外号幸运星的飞扬号船长方吉星，他的船去马尼拉卖货，刚出港几里路就碰到一条广东来的大船，方船长当天就赶回了马尼拉，一船货卖了五万八千两。人家一天就挣了三千五百两。现在桃源县有句俗话叫‘要想挣钱，就得上船’。 工商司和军备司开发了不少选装的好东西，谁有钱谁够级别就能自己买，那些东西真是好，又漂亮又精致。陈哨官腰上别的短枪就不是配发的，他这把枪管精钢的，枪机扳手镀银，握把上有一颗大大的铜星。这是陈利平升哨官时候送给自己的礼物。没法子，这是能拿的出手的最便宜的选配品……他还只是尉官，如果是校官，那颗星可以用银星，那还得再贵五块钱。哨官还可以换指挥刀，那东西更贵，刀鞘鲨鱼皮的，吞口镀银握把上带宝石，一把刀等于他半年薪水，陈利平是舍不得，他挣得饷钱还想着攒起来帮家里盖房子，他带的还是配发的军刀，就是肉搏兵用的轻飘飘的玩意。这么贵的军刀，人家船上的尉官估摸着七八成都换了，现在他们天天问被服局有没有更精神的礼服，钱多的烧手啊。 从一早出营，陈利平走了两个多时辰还没走到，民五总队从地图上看就在大营正南方，可是没路啊。他得先过河沿着大路往东南走，然后坐船再过到河西，再往西南方向走一大段土路。盆地里可没多少大路，基本上想去哪，只能走这种民队踩出来的小路。这一绕远就远了十几里，好在他倒是没东西，现在大营里能买到的玩意供销社应该都有，今年又没出国没必要买了扛回家，没准供销社买还能便宜点呢。 就这样也不轻松，他把自己原来那把火枪背着呢，最近营里换枪，最早那批枪管两截焊的，还有用刀刺的都要收回去，参军司认定刀型刺刀没有三棱刺刀杀伤力大，刺杀动作大的时候易于损坏。正好有个外国要买军火，参军司借着这次机会全部换装。陈利平这支枪，他正经用了两年有点舍不得，正好上头鼓励军人带枪回家，这把旧枪三块钱就可以带走，他打算这次放家里，以后退伍了可以带出去打打猎。一把枪再加上刺刀铅子也有十几斤，小陈越走越累只能坚持着，这次一共请了五天假早点到家算了。 按军规，两年有十二天假，可是他不行。他这刚当上哨官，还是最烂的新哨，要是敢回家歇十二天，再回大营朱营官非得把他抽死。朱标已经给哨官开过会了，趁着没到年让每人回家看看，等他年底总结会开完，大家必须赶回来。这个年义勇营谁也别过了，趁着别的营头都不在，大家拼命给我练。谁让我老朱丢了脸，我就让他没有脸。这是朱扒皮原话，军法官劝都不好使，陈利平打心眼里怕这个营官，他一瞪眼是真吓人。 路上全是小岔路也没个标志，陈利平连着走错两次，下午三点多的时候总算找到新家，果然又是个破破烂烂的番社土房。等他走到家的时候，看见陈章氏正坐在椅子上发呆。“阿母，我回来啦。”陈利平把枪放下，走过来给母亲敬了一个军礼：“细妹子她们呢，还有我爹呢？” 他这突然到家把老妈高兴坏了，陈章氏赶紧站起来，拉着儿子的手东看西看不撒手：“你这回家咋不说一声呢，你阿爸现在还在队里，队里分了好几处驻扎，他可不一定能回家，我回头让人找去。” 别看家里人口不少，可今年散的特别厉害，民五总队分在四个点驻扎，老陈虽然负责这个点，也要经常跑到别处指导工作。二伢子又留在桃源读书，细妹子下半年也开始上学。女孩儿也要至少读三年书这事陈利平是知道的，当时在桃源就有这个消息，可是自己弟弟咋没跟过来，他有点奇怪：“阿母，台北这边没学校吗？他才多大怎么能自己待在外面。” 这话说的陈章氏直叹气：“哎，谁说不是。我当时都不同意，可是你阿爸说这是好事，他说以后会有出息。” 今年初的时候，台湾这边夷人一下到了不少，这些人里边人渣比较多，可也有不少人才。当时又在等巡航船大修，为了人尽其用，王浩亲自带队把这些人过了一遍，结果搞了不少学习班出来。 像通事班，调集了将近三十个孩子在分别学习英、法和西班牙语。还有科技班，就是跟着老外学欧洲的机械技术，初级化学的。还有个数学班，选了一个葡萄牙籍老流氓在教学。陈家这个二儿子数字敏感度不错，当时也被挑选过，因为年纪小漏过去了。结果年底桃源那边来了一纸调令，要求送过来参加一个叫集训班。这个班实际上是为选留学生做准备，王浩觉得学习最好从娃娃抓起，大笔一挥把年纪放到十二到十八岁，结果各地又重新筛了一遍。 出国留学这事没有下传，老陈跟着民政开会开多了，对官府风格敏感，他就私下和老婆说：“你看着吧，这个班不定大人们将来怎么用呢，将来肯定不一般，你可千万别拦着孩子前程。” 为啥这么说呢，这个班不但不收学费还包吃包住，每月给一块钱零花钱。小学校不收学费那是这几年的善政，民政吹过风的，将来早晚要收，现在是因为太多新移民没有积蓄，要让他们交钱大人就让孩子回家了。读书管吃管喝还给钱，老陈这辈子还没听说过，他第一判断，这事儿肯定大有前途。 听老妈这么一学舌，陈利平也觉得是这么回事。一个奴兵每天练得累死累活的一个月才一块半，自己弟弟每天坐教室里听先生讲课，还给一块钱零花，桃源那物价一块钱省着点用，够个大人活的。他对老爸这看法表示赞同，抬头问道：“我媳妇呢，出去队里干活去啦？” 陈章氏又叹口气：“你媳妇也出息了，现在总队那边也上个啥班，说年后这边供销社要开张，选了去做营业员，以后也吃公家饭啦。”老陈家这个媳妇是番妇出身，去年国语还说不利落呢，不过年轻人学的快，再加上公公又是副总队长，供销社多少也有些照顾的成分。 好家伙家里总共六口人，倒是有四个挣工资的，这一年得挣多少银子啊。陈利平问了问老妈，他阿爸每月开三块半工资，比在军队要低些，不知道以后民队转了乡会不会还这样。“阿母，现在家里挣这许多钱，你还叹气干啥，转过年去不如找人修个大房子，咱家现在可不差钱。” “哎，我叹气不是发愁你们兄弟，我是叹气自己，到这边以后，供销社也不开门，我那台织布机都一个多月没做活了。”陈章氏这会儿又在叹气，她可是苦海里的出身，有时候想想自家一年挣的银子，以前半辈子都没赚过，都怕自己在做梦，恨不得咬自己一口看看是不是假的。 想了想她又开始摇头：“房子也不能修，你阿爸说了好几次，他这个队没准还得变，万一要是再升一级去哪儿当总队长，到时候搬家麻烦。这老东西越老越官迷。” 其实转过年陈利平才二十二，他阿爸也还没到四十。这年代生活压力大，三十多的时候，老陈就跟半大老头差不多了，这两年反倒越活越年轻。老妈说的小陈也不会反对，所以就坐在那儿陪着阿母聊天说笑。又过了一会，细妹子下学回家，小陈让妹子带着去找阿爸。这天晚上一家人在一起吃饭，队里虽然没有供销社，可是有脑子活泛的，自己跑到大营那边买了肉鱼之类的到队里来卖，对于现在的老陈一家，这点小钱是在不算啥钱。陈利平这次回家，直接给了阿母二十块军票，心疼媳妇还偷偷给了她五块，连细妹子他都给了个五角的银币当零花钱。这些都加上还不到他半年基本工资，再说今年打的仗虽然小，津贴总还是有一份的。 吃完饭没说几句话，陈章氏就把儿子轰走了，临走还低声要挟小陈，让他赶紧生个娃出来。她已经知道这趟小陈待不了几天了，今年过年都不在家过，要是再不生个孙子，这家里多冷清啊。等到小陈听话回了自己屋，她赶紧把儿子在军里立了功劳，得了个什么章的事情和老陈学了一遍。儿子升了从八品，听着好像好厉害的样子，她也赶紧和自己男人说，到底这些都是男人的事情她也不是很懂。 “多大的官，一个县的县令就是个正七品，你说从八品多大的官。”老陈倒背着双手，到家了他也没脱制服，就这么在地上走来走去的。 说着话他还在咬牙：“我听林总队说，明年民政最重要的项目是开茶园，咱这个点再往南不出二里就是山坡地，明年年初有个劳动竞赛，这次我得拼命干，真得个第一名，搞不好再开总队就升个总队长，到时候咱也能弄个乡长当当。现如今乡长是正八品，比老大那个官还大些。”当老子的总不能被儿子比过去，老陈这颗火热的心这会让儿子弄的痒痒的。 自己当家的也这么出息啊，陈章氏这心里这个舒坦，儿子儿子这么厉害，当家的也这么厉害，自己这是积了几辈子的福啊。她赶紧转身到柜子里掏烟丝给男人装上：“当家的，老大这当兵功劳是大，就是老得出去打仗可多危险，这万一有个啥的可咋办，啥时候和官府说让他退了得了。” 这真是妇道人家，还想着退伍，搞不好明年还要扩军呢，老陈转头就把老婆训了一顿。听到当兵这么不自由，陈章氏吓得够呛，老大可没和自己说过这些啊，她想了半天低头说道：“当家的，听说明年生四个娃还有奖钱，现在咱家有吃有喝的，就是家里人少冷清点，要不咱们那个那个……”说着说着她自己脸都红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五十五章 年终总结 “王大人，许大人，各位同仁，现在由我汇报民政的工作。”方毅之穿一件藏青色的中山装，笔直坐在椅子上，民政就汇报两个事就行，他继续说道： “今年咱们合并了台北全部番社，合并总人数9763口。另外分别从福、潮、广三地购买疍户，从澳门和东京（河内）购买引流两广汉人，从厦门引流闽人，从浙江掠四百口，从吕宋招工六百八十余口，从北大年招工两百余口。” 方先生顿了顿，抬头看看上手的大人继续说道：“截止本月十号时，国人准国人共是123522口，这里面两千七百余口是今年在台湾出生的。” “这数字准吗？包括战兵和水兵吗？”许三多今年内政建设搞的多，买人这事基本没掺和，人口一下多了一倍出头让他吓了一跳。 方毅之赶紧点头：“许大人，已经包括了，咱们不分军户和民户，按王大人指令，以后也不用户计数，每户和每户差距大说不清楚。”见没人问话他又继续讲：“桃源县人口七万九千三百余口，基隆八千五百口，台北三万六千口。下面是奴隶，今年基本以收购为主，主要从占城国、水真腊、文莱咕噜素丹等国购买，吕宋土人也有一些，总人数是16450口。我和各司司长已经对过，明年缺口比较大，咱们至少还缺一万到一万两千口。” 实际今年各种原因死了一千五百多奴隶，要不是后半年财政富裕拼命买，缺口还要更大，就这样也是到年底，才把糖岛那边承诺数补齐。从去年底不到六万口到今年十四万王浩相当满意，从今年进度看两广那边还有潜力，海南的海户也还没启动，至少三四年之内，只要财政能支持，人口数量还能指数上升，他点头示意方大人继续。 看看王浩的表情，方毅之知道大人满意，于是继续说道：“明年看合适的时候需要战兵配合一下，除了咱们的缺口还有糖岛的缺口，这么大的量都拿钱买是在太亏。你们船长天天都在外面跑，看看有合适的岛子回来记得汇报，抓的人多，民政给你们提成。” 这次是扩大会议，战兵和水兵的上尉们都端坐在后排的凳子上旁听，这会儿隐隐传来一阵哄笑声。 方毅之轻轻敲了下桌子继续说道：“下面说说田的事情，到明年一月这轮耕种，咱们一共能种水田十七万八千亩，旱田一万两千亩，茶田一千八百余亩，蔗田、黄麻、桑树等两千八百亩，合计是十九万五千六百亩。”粮食产量和现在粮食库存他没有汇报，这是关系台湾生死的数据，这会上人太多他不敢公布。 实际私下里王浩已经知道数了，明年六月收早稻，大米和麦子预计能收二十八万五千石，如果来年不加人口的话，这些够吃九个月，第一次扭亏为盈。台北盆地里有一部分是丘陵地，这些坡地或是种茶树或是米麦套种，平均亩产达不到桃源那个水平。方毅之这个报告里有两个数字没提，一个是糖岛今年开发了近八千亩甘蔗，因为是合资企业他没加进来；另一个是台北往西的土番区块，这块面积比台北盆地还大一些，明年没有人力可以开发，但是有军力控制起来收税，按照台湾对土番生产力的认知，番务司算着税收能有七千到一万石之间。 民政介绍完了，最后方毅之还喊了个口号：“我们民政明年的计划是深挖桃源潜力，持续扩大台北，顺势提升基隆，明年争取水浇田扩大到三十万亩。”其实这几个规划方向是王浩不停诱导他才提炼出来，总算民政能自己总结出来，也挺让人欣慰，于是王浩带头鼓掌，方毅之乐呵呵的下台了。 接着是方司观汇报财政收入，这里边秘密更多，他只能含含糊糊说一堆数字：“大人，各位同仁，截止到十二月十五日，咱们今年收入是贸易六十二万五千圆，被服场一万一千圆，制脑局三万九千圆，造币十二万五千圆，税收收入两万四千圆，黄金七十九万四千圆，其他收入九十点三万圆，合计二百五十二万七千四百余圆，合白银一百八十一万九千七百两有奇。”所谓其他收入指的是走私，造假钱和打劫，光这些见不得光的就占到三成五的收入。再仔细看看，正常国家最大头的税收只占到总收入不到一个点，这确实奇葩了些。 这里面卖黄金收入也有水分，确实往马德拉斯和巴达维亚卖了五万多两金子，其中三万多两是从倭国换回来的，财政司银库里还存着三万六千两筑好的金币，这是预备明年调到欧洲去的特殊经费。除了采买和留学开支外，几项特别开支也在这儿准备着。暂且不说收入比例多怪异，镇守府这一年挣的钱数相当恐怖，要知道到年中的时候，岛子上还没有十万人。康熙年间朝廷的平均年收入才三千万两，具体到康熙中叶，朝廷的所有货币税收加实务税收均摊到年，每年大约在两千五到两千八百万两之间，这可是全国九千多万人口贡献出来的，人均不到三钱银。 花钱这事儿还是没法公布，这一年大比例的钱用在买人和贿赂，另外还有广州、福州两地开钱庄做股金，这些没一个能详细说。再说钱庄的盈利也没计算到财政收入里。最后方司观只能简单的总结了一下：“今年开支比较杂乱，就不一一汇报了。今年倒是有一项特别开支，就是把前年国人借款全部还清，连本带利是两万零四百九十圆，还债都是用银圆，没有使用军票。年度财政司现银余额八万六千九百五十三圆四角，汇报完毕。” 除了个别知情者，大家开始哗哗的猛鼓掌，反正听数字觉得好厉害的样子，在座的诸位三年前不是账房，就是汛兵、渔民或者农民，一年到头口袋里未必见得到一两银，忽然发现这小组织一年能挣一百八十万两，好多人实在没法想象这笔钱到底有多大。反正就觉得很大很大，而且似乎大家又确实很能花钱，一年花掉这么多钱，真是很败家。 第三个汇报的是侯志杰，胖掌柜的最近春风得意。因为他的努力工作，王浩已经和他谈过，马上会公布他副司转正司，另外基隆的铁矿、水泥和煤矿明年会合并进工商司。侯胖子坐在台上，制服领口好像都要撑开，这个民政制服他实在不太习惯，好像没以前的长袍穿着舒服，既然当官也只能忍着：“尊敬的王大人，尊敬的许大人，各位同仁大家上午好，我司自成立以来，深受各位领导的支持和指导，也得到诸位同仁的大力协助，在此表示深深的感谢……” 王浩在台上正在点烟，听到这端话差点没被呛死，这可真是无师自通，这水平放到二十一世纪当官绝对没问题。恍惚中听到侯志杰在那说道：“感谢钱司长的引荐，我司已经在糖岛引入一家暹罗客商，他们将在糖岛西部开发民用船只。此外造船场部分员工自主创业，他们和十几位海军将士合伙组成新公司，也将入驻糖岛东部。吸引外资，引入竞争是我司开展工商贸易的一贯宗旨。”这胖子说话官话连篇，做事确实可圈可点。两年来，造船场引入大量福建造船师傅，再加上聘来的东印度公司技师，原来桃源港老的那批，以鲁晓夫为首的造船工匠逐渐被边缘化，他们这批人属于台湾创业员工，但事实上，这些人也确实跟不上现在的造船技术，钱穆乡把这事儿和王浩反映以后，后者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 倒是候胖子提出个思路，与其从外面招来商户，也未必和咱们一条心，不如自己培养些企业。正好糖岛这地方林木有的是，把低端造船交给他们试试呗呗。侯志杰帮忙牵头，找了几个今年发财的船长谈判，大家都是走海的当然乐意在船上投资，心里有底嘛。这事情就这么成了，这倒是给岛内创办工坊拓了条新思路。 这个总结会主要为了让大家思路开阔一下，除了了解自己那一摊事情，也要培养大伙试着站在更高的角度来观察，思考事务。总结会结束后，从十二月二十号起，各部门开始聚在一起讨论明年的工作规划。 二十八号，经过和当事人的预先沟通，镇守府发布了新的组织架构，军事上任命王浩为陆军总兵官，许三多为海兵总兵官。增设军法司，管理陆海两军军法、缴获分配，陈侃调任军法司司长，军衔中校。基隆营营官于国实调任动员司副司长，主管民兵培训，退役士兵安置，军衔少校。基隆营副营官陈新接任代营官，军衔上尉。独立炮兵哨升级为炮兵营，增加九斤炮炮哨一哨，营官少校桑托斯。桃源营代营官金岁升任少校营官。陆战营副营官张得功调任台湾堡守备营代营官，军衔上尉。这是个新营头，淡水河口东侧的西式棱堡从十二月开始修建，按规划要装备九斤炮十门，十八斤炮八门，二十四斤炮十二门共三十门火炮。虽然只有九斤炮已经定型，但这个营头是技术兵种，部队架子和训练要提前准备起来。这个营头满编五百人，是台湾第一只要塞守备部队。 新建独立骑兵哨，编制一百二十人，又是个新建技术兵种。去年从朝鲜换了两批蒙古马，其中军马两百多匹，杂马两百，最好的被挑出来送到马岛配种繁殖，剩余的把军中各炮哨和斥候棚的马都换成了蒙古马。原来用的琉球土马身高不过三尺三寸，比蒙古马的耐力、速度还差。明年还会继续买马，军里也在到处挑人凑这个骑兵哨，这个哨待遇特好，骑哨的军饷比普通战兵高三成。陆战营三哨哨官蔡则调任骑哨哨官，他的职务由琉球卫队队长赵松林接任。总的调整就是增加一司、一守备营、一炮哨、一骑哨，战兵小幅扩军八百人。 民政调整更大一些，设立科技司，司长王浩兼任，法里亚任副司长，司下设立翻译室和科技研究科，法里亚兼任科长。设建设司，司长许三多，对口县级林水科，同时直管大型建设，跨县工程。明年建设司重点工作是淡水河口台湾堡，基隆港口社寮堡两个城堡建设和台北盆地的道路、水利设施修建。桃源县主薄于子明升任桃源县令，基隆司被解散，各矿除金矿外划归工商司管理，民人人口数又太少，所以暂设基隆镇归民政司直管，第一任镇长（从七品）由原铁矿主事李信转任，民政司司长方毅之移驻台北，民政司主要任务是台北大开发。设立番务司，司长林文豪，对应县级番务科，来年主要对台北以西的番区进行管理（今桃园县）；同时设警务司，对应各县警务科，司长林文豪兼任。林达仁一下成了统管两司的大头目，番区开发还是来年重点项目。 金矿划归财政司，来年有个重点项目——金瓜石金矿，采金收入是镇守府钱袋子，以后从采金到造币都是方司观一人担着。此外明年桃源造船场会分拆两个船场，桃源场主造双桅纵帆船，基隆场主造巡航船，将来更大的军舰也是这儿造。造船从军械司划出去，海兵总兵许三多亲自兼任造船总监，统一规划管理台湾船力资源。 除新建番务、建设、警务三司以外，其他部门也有些小调整，侯志杰正式任命工商司司长、制炮总监科雷亚升任造炮场场长，享受司同知待遇。十四岁的刘浩天，来年起挂教育司主管衔，他协助李智建管理几个集训班，同时也跟夷人学习英语和法语，为明年的欧洲之行做准备。另外桃源马上要成立一个师范学校，专门培养新式小学教师，李智建亲自管，有个教育司主管金泽思协助他。 台湾经受过新式教育，愿意用新思维思考的文人还是太少，用熟的官员基本都要身兼数职。比刚开局时候好的是，一小批来自纳土纳和琉球的文人慢慢在民政部门成长起来，个别头脑转换快的，明年初会破格任命为乡长或主事级别的干部。反正人口基数还有经济基础都不牢靠，王浩许三多他们也不是很着急，短时间也看不到周边有什么威胁，与其急着走出去，不如尽量把基础扎的牢一些。 来年的计划还是民政优先，要把桃源县建成稳固的后方，台北县将建成新兴的轻工业基地，棋盘上的第二个眼。如果人力获取顺利的话，明年打算往西再走半步，许三多的老家就在另一世桃园县这儿，这块区域将来开发成什么样他心里最有数。许司长给这区块规划了一个大型水利灌溉系统，这东西预算太大差点把王浩吓死，议来议去还是决定工程要往后延一两年。这片大块的丘陵地，将是镇守府未来第二块粮食主产区，从农业上看重要性还要超过台北一点。也没准会超过基隆，先一步建县，名字都在规划里定好了，叫做新台北简称新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五十六章 周边形势 年底的时候，康熙大皇帝又收到一份琉球贺礼，这有点打破常规了。今年不是贡年，闽浙总督吴兴祚和琉球的朝贡使来回扯了几天，最后还是决定放行，没法子，人家琉球的礼物实在太稀罕。今年还是劳烦的蔡大人，毕竟老蔡经验足些，蔡大人这次以指导工作为主。情报司下面专门设了个清国研究室，这机构人倒是不多，但选的都是唐荣可靠的文化人，家里和台湾结盟的大人们的亲族，这六个人已经接受蔡大人培训四个月，连以后对答清国人的标准话术都写了两遍稿子，以后这几个会轮流长驻福州和厦门，指导来往的台湾人如何应付福建的各位大人。 今年琉球贡礼就三件，一件是一份谢恩的奏疏，琉球国王尚贞感谢大皇帝活琉球数万口，请求康熙陛下允许琉球人在奉恩也就是台北立个生祠。这东西可不是随便立的，这是要把大皇帝生前就当神供起来，成与不成都得皇上说了算，吴兴祚肯定不敢说半个字。而且吴大人觉得琉球人没准能赢，这份奏疏后面带着一千多个签字，还有两万七千多个血手印，据朝贡使说，这是退到台湾岛上所有琉球人刺破指尖血，写的万人书。这也忒感人了，就凭这个他也不敢拦着。 第二份礼物是三万斤硫磺，按照历年琉球进贡规矩，每两年贡一万两千斤粗硫、六千斤倭铜、一千二百匹蕉布还有点锡，海螺壳等等杂碎物件，今年朝贡使说遭了大灾，准备不出那么多样，人家特意到海上一个荒岛采了好些生硫磺熬出来好硫，纯粹是进份孝心。第三份是一对骨瓷的二尺四寸大对瓶，这对瓶子吴兴祚亲眼看了，这瓷做的是真好，看着就跟玉石仿佛，温润可人。琉球这么带着满满心意的加贡，咋处理还是皇帝自己定吧。 这份奏疏和花瓶就摆在乾清宫御案上，别说王大人把握人心的能力很好很强大，今年大皇帝还真那么点点功德圆满的意思，年初雅克萨那一仗赢得相当舒服。五月的时候彭春领着三千人带着大炮过去一顿好打，罗刹人没有准备，城里只有三百多人三门炮三百只枪，打了十几天俄国人扛不住出城请降。就这么一仗就斩断罗刹人伸出来的手，那等于西南，东南，东北三个战略方向全部恢复安全。已经好几波文臣喊着天下太平，请皇帝去泰山封禅（注一）。 康熙脸皮倒是没厚到这程度，内心倒是相当认可自己。亲政十几年，自己也算内怀仁德，威加海外，将来史书上留一席留的名声查不了。现在看看，自己一念之仁活了琉球几万口，去年那点米真没白费。不过生祠神码的就算了吧，这帮琉球人虽然读中国书可是文化水平也有限，生祠这东西明朝的时候让魏忠贤搞得臭了街，搁到自己身上不合适。 王熙俯首站在边上等着皇上发话呢，任谁也没处理过外藩要给皇上立生祠的事情。看见康熙抬头，他赶紧躬身施礼。“卿去拟旨吧，琉人也是好心，只不过不识我中华文化罢了，旨意中记得温言宽慰即可，朕赐那尚贞四个字‘与国咸休’。”就这四个字就把调子定下来了。 另外琉球人说搬到台湾后，托皇上的福，找到处好土造出种新瓷器，找皇上赐个名字。这会儿皇帝正端详着眼前这对两尺多的大瓶，这瓷器是烧的真好，其薄如纸，透如镜，声如磬，器型饱满雍容华贵，釉色也很清新入眼舒服。看着看着就让他想起宋人描述秘瓷的诗句来了： ‘巧剜明月染春水，轻旋薄冰盛绿云’，大概宋人推崇的秘瓷也不过如此吧。 “这瓷就叫秘瓷，王卿和琉球人说下，这瓷以后就当琉球的贡品吧。让他们少花些心思拍朕的马屁，安心与民休息。” 马屁拍的力度合适，又没花钱还找皇上做了代言人，就这御赐的名字还有贡品的资格，足够骨瓷打开国内市场。琉球人不知道，这事还带来别的附加值。去年底开始，厦门诱拐人口的事情做的有些过了，风声在福建传的相当开。老钱太着急打开口子，所以到处找代言人，结果好多商家、海商和私盐贩子都掺和进来。 福建这地方人多土少，好多民户平时只守着几亩山田过苦日子，现在台湾打着一家过去种两年分二十五亩地的大旗，而且不管是谁送到台北，人家按壮丁给四块钱，家小给一块半现场给龙洋。这消息从厦门传到兴化（今泉州）又传到福州，半个福建都有人在搞。吴兴祚这官可没那么糊涂，慢慢就起了疑心，正月十五一过，他下了个密令给海坛镇总兵林贤，让他派船去淡水，侦缉琉球人情形。 这年头的人也没有什么秘侦的概念，再说林贤那是打耿精忠，郑经的武将出身，他派了五只大船直接奔了台北。搁到后世就叫火力侦查，海坛镇就在平潭岛上，那地方是福建沿海离台最近的，直线距离只有三百五十里。这个小船队只用了一天半就冲进淡水河，当时差点把王浩吓傻了，正赶上台北没有兵。 按照这几年的习惯，每年开春外海走不了的时候，台湾都组织大船队去哪儿搞点奴隶，今年大家议来议去，实在找不到合适地方。最后还是王浩拍板，反正早晚要和萨摩做一场，突袭奄美群岛的德之岛吧，这岛子比石恒小一号，虽然被萨摩占着可是上面没兵，离首里三百多里，离台北也就七八天的路程。台湾凑了一个船团刚走，海坛镇的水兵就冲进淡水河口，还好人家不是来打仗只是突击检查。 外贸司赶紧把人家招呼到岸上，好酒好菜的吃着，然后打开仓库紧急换演出服。港口附近小一半人都是大陆招来的，大多数穿着清朝衣服呢，这哪行赶紧都换了琉球衣服。王浩拍板，打开库房给带队的都司和水兵们发台湾特产，发了将近两千块土产银圆，海坛镇的船才满意的走了。那个带队的都司让老钱拿迷魂汤灌住，反正平潭这岛子没啥耕地，他打算回去就和自己家大人说说，不行也搞点渔民送过来，送一家大概有十块钱收入，水营只要船开出港就算巡海，还能挣一份开拔的银子。 双方约好了下次来提前打个招呼，台湾好准备点番女什么的特产孝敬天朝老爷。 话说林贤这家伙，打完郑家以后史书就没记载了呀，这怎么还没死？ 一直不敢大规模突袭大清沿海，一方面是因为沿海这些岛子人口还没恢复干一票油水太少，二来也是大清国刚打完大仗，那些领兵的宿将大多数还活着。这会过去演出万一露馅，人家把封存的几百条船拉出来，台湾就要灭了，还是再忍忍吧，至少等那些船烂光了再说。 福建沿海五个水师镇，海坛镇算是最弱的一个。一个协驻闽安没有福州将军的命令是不能动的；另一个协驻扎平潭岛拢共三十八条船两千三百人编制，以前没当回事也没主动联系，以后还是要重点渗透一下，毕竟人家离台湾近嘛。 台北这头，王浩拼命催着台湾堡赶紧建，那头吴兴祚看到圣旨了。与国咸休这话的意思：俺们大清国活到哪一天你们琉球就活到哪一天。从康熙往前推，朱元璋给世驻云南的沐英家就赐了这四个字，最后一代黔国公沐天波真的陪着大明最后一任皇上永历天子去了缅甸，君臣相得三百年。皇上说这样的话，那真是不当琉球是外人啊！吴大人想想那我操什么心啊，我是外臣能伺候皇上几年，再说闽人吕宋、安南、暹罗、爪哇到处的跑，随他们去吧。 临检团才走三天，陶二成跨海从越南回到台北：“大人，能派点兵给我吗，现在占城有大机会。” 去年陶二成带着几个探子到越南后，从北往南挨个接触了一下。最冷淡的反而是明郑的高雷廉总兵陈上川老大人，人家陈老走海几十年，听说是琉球的使者理都不理。老陈家连兵带家属约莫三千人，现在在三角洲南边建了个小城叫嘉定，大伙窝在那里种田。王浩看看地图，这地方应该就是另一世越南南部大都市西贡，也叫胡志明市的地方。 另一只汉人势力叫港口国的，陶二成也优先去拜访了，这家势力现在还没建国，首领鄚玖正当盛年野心颇大。他在三角洲最西边建了一个河港城市叫河仙。陶二成亲自去的河仙拜访，这家人摊子铺的要大些，大约有近四千汉人，再加上各种土人拢共小两万人规模。鄚玖名义上受了真腊一个屋牙的爵位，实际上已经自立门户。鄚家对琉球的联络倒颇为心动，陶二成一来马上签了个合作协议，第一笔就买了三百只火枪和四门旧炮。双方还约定每年台湾去一条船，拿布匹、铁器和火枪换河仙的乌木、檀木和胡椒等特产。 这两家势力还算大点的呢，他们周边密密麻麻分布着六七十个高棉人、占人、越人或者更小的民族建的村庄或者叫部落。这些势力人人头上都带着真腊、占城或者广南的官职爵位，有的人身上还带着两三家的帽子，实际上都是自己干自己的。王浩看着这张标满部落和村镇的地图都要头晕。 湄公河三角洲东面临海这块地，名义上还归着占城国。大约宽两百里，南北长不到三百里，据陶二成估算，还有十七八个部族，一万五千户人口，这些人口占族为主，也包括小部分越人和高棉人。占城国当今的都城宾童龙建在这小块地的北部。说是都城，不过是个七八千人的镇子，只不过镇子一头修了个木头王宫，占城王并不能驱使下面的各个部族，实际上更像一个部落联盟首领。宾童龙再往北两三百里也是占城国的旧地，只不过三四十年前刚刚被广南国抢去。那一阵占城又丢了一个都城一个王，广南国在那片地上建了个府。实际上也像台南的清朝三个县城一样，广南的大小官员缩在小城里，城外就是各种各种的土人和部落。 “大人，占城这一任的王叫婆索（posot），为人废物的很。最近一直和我联系的，是这人的弟弟叫继婆子（posaktiraydapatih）。这小孩只有十五岁，倒是有那么点野心。” 三五十年前，占城国领土还有现在两三倍大的时候，葡萄牙人对越南沿海的广南，占城这两个小号国家有很深的勾连，他们在中南半岛沿东京，会安、芽庄这一条线，到处开设武装商馆，售卖武器，还帮各国培训火枪队。到后面澳门衰败了，广南又把占城打小了两圈，葡萄牙人觉得占人没什么油水，放弃了占城国，只在会安做生意。 王浩听着有些心动，西边，北边和东边都是统一的大国，想弄人家台湾这实力实在难了点。占城离台北就是稍微远点，可都是一个个的部落绝对好欺负。陶二成看着他脸色继续说道：“大人，年底咱们卖了占王两百把火枪还有两门旧炮，现在继婆子找属下商量能不能继续卖他们武器，他想靠武力把国内的大小诸侯都压下去。要是咱们能出五百兵的话，他答应打下来的部落，人口、财货都分咱们一半。” 财货神马的，王浩根本没念想。这个占国隔二三十年就让广南打死一个王，迁一次都，还指着他家有啥财货……倒是帮着敲敲边鼓，就能赚点人口这吸引力也还行。眼下基隆港刚好有一条大船，就是过了年刚下水的新巡航船琉球号，这条是小琉球号的简单放大版，船上带三十门长炮（10门七斤炮，20门九斤炮）和十四门短炮（两门二十四斤炮，十二门十八斤），排水量四百八十吨。这条刚换装完火炮，马上要来台北授旗。琉球号的船长是去年在五岛赚着大钱的马宝，马疯子今年坚决要换大船，这条新船就让他得了去。 船是有的，可战兵都被许三多带到德之岛抢奴去了，眼下台北没啥兵，难不成还要动员民兵不成。王浩正在那儿犹豫，就听到陶二成还在继续忽悠：“大人，属下觉得不光抢奴一个好处。属下在越南待着这几个月，就看到越南沿海各港不断有两广的船往南带民户，光宾童龙那个破城就不下两三百户。下面各个部落最爱招募汉人帮他们种粮食，以后咱在宾童龙设个武装商馆，准能把南下的汉人都截下来。” 这话有道理，虽然在东京设了一个商馆招人，可那是在人家安南人眼皮底下，商馆只能开条件劝说，可不敢动武，不愿意的人家直接就南下了。要是在宾童龙设馆，只要看见直接扣住往台湾发，就占国那点实力还敢拦着不成。这办法可行，当年荷兰人在台北，两百人就能控制整个盆地，王浩觉得只要往宾童龙送五七百兵，足够控制局势了。王浩扭头看看毛翔宇：“去请骑哨蔡则过来。” 春天的时候，吕宋也出了点事情，这两年广州、福州两地开海，不停的有人下南洋，马尼拉华人来的越来越多。一月份，马尼拉议会决议把华人人头税提高一倍，结果连着发生好几起冲突。有些势力较大的团伙尤其是刚在吕宋上岸的新人，对这样的歧视政策表示不服。按另一世的演变，转到夏天，马尼拉会发生一次小范围屠华事件，西班牙人杀了八百多人把这股风压下去了。 这一世这事没发生，议会正逼着总督表态，议会的意思既然琉球有收购华人的想法，那为啥不能找他们谈个好价钱呢？于是已经很久没往中国派商船的吕宋殖民政府派了条横帆船，先往广州贸易然后顺路去台湾谈价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五十七章 一个哨的国战 “这条船跑真是快，照这个速度下午四点多咱们能到宾童龙。”琉球号船长室里，穿着一身蓝色制服，衣服上金线银线织成各种图案的马宝，拿着怀表一脸惊喜。去年小琉球号一直单独行动，没有和其他船只合练，等这个土鳖自己管巡航船才发现，这船速度真够劲，比他原来那条赶缯快了六七成还往上。 这次出海王浩亲自带队，也不晓得船团何时回台湾，再说大部队回来还要安置奴隶，修整队伍也要耽误时间，所以王浩干脆带着骑兵哨坐琉球号先出发了。反正他给林正豪留了话，等许三多回来，再派一个营头过来支援。这个骑兵哨还是从守备队调了十几个人才满员的。严格的说今年也不能叫骑兵，南方少马，调到这个哨里的兵接近八成不会骑马。这次出完任务他们还得回台北继续学骑马。 船长室里有五个人，陶二成手里举着单筒千里镜到处张望，何英拿着尺子在海图上比比划划学图上作业，那个英国人大副库克（cook）正一脸鄙夷的看着他的直属长官。这位并不是跟着布莱克来的台湾，他去年郑晓松刚从印度聘回来的，听说也是被皇家海军除名才到处漂着。王浩已经许了他一条巡航船，条件就是先把琉球号上军官带出来。 库克那张马脸甭管看谁都一脸不服：“准将阁下，我必须得说我们的行程一点也不快，一直没有合适的风，我们这几天时速只有六点五海里，而这条快船，”他伸手指了指：“如果顺风的话，我认为最快能跑到十一节。”十一节就是每小时四十里，一天跑九百六七十里，真正的日行千里。这几天王浩已经和英国人掰手指头算过，把节换算到码，码换算成米再推算到里，各种度量衡简直能让人疯掉。 英国人认为的不快，其实也超过王浩想象，琉球号六天半时间已经跑了将近四千里，结结实实践踏了他这两年的出海经验。回家继续造巡航船，绝对是纵横海上的利器。一边想着事情他一边抬头：“上尉，你们为什么叫我准将？”王浩没给自己封什么军衔，在台北的夷人没事儿凑一块讨论过这件事，考虑到台湾这三千陆军实力，他们觉得大概等于英国人的一支团级部队。为了表示对王浩的恭维，他们觉得对照旅长来称呼比较符合礼仪。这趟出海回来许三多也会发现，他会被这些夷人称为上校，老外们同样认为是对他的恭维。 琉球号靠上码头以后才发现事情不对了，一个占城贵族带着三百土兵逼近码头，占城国发生政变了。国王扩大直属军力，企图收缴国里贵族部曲的动作做得太明显，占国南部最大的城镇叫藩切城，那里的世袭贵族阿奴文陀（anuvinda）纠结了十几户贵族，带着三千兵攻进宾童龙，他们打散了占王直属的近千常备兵，把王室囚禁在王宫里，大家正商量谁做国王呢。 陶二成带过来的人还有当地发展的手下通事一共十几个也被他们关起来，现在占人要求琉球人放弃在宾童龙的一切权利，如果琉球人同意，他们会把岸上的人财货送上船，以后决不允许回来。两边来回交涉了几回，傍晚的时候王浩被迫同意，没办法，船上就这么点人马，无论如何也打不过城里三千多占军。 “大人，属下认为还有机会，这约咱们不能签。”陶二成现在单膝跪在地上一直在劝：“咱们只要一退，等他们把占王废了，下次再来可就没名没分了。”这时机刚刚好，国王有名分但是没兵，贵族们有兵但是没名义。只要把这伙最大的兵力杀散再把国王控制起来，这一国可就算到手大半了。 这话说的王浩真是心动，台湾需要更多奴隶，国人需求更是无穷无尽，占城这里要是没成事，想用手里几千兵去征服一个国想都别想。 “问题，咱们打得过吗？” 陶二成站起来开始在桌上画图：“大人，你看宾童龙这个地形。”这座小城没有城墙，只是一个大概三里直径的椭圆形城区。北面是条小河没有通航能力，东面距离港口大约五里出头，王宫在城市南面城区边缘处，陶二成画完图拿手指指点点：“占人在东面港口边上扎了大营，离海边最近的只有三里多。我问过马疯子，咱们的九斤炮最少覆盖六七成营盘，就是离得远打不准。刚才属下进营交涉的时候看过，营里肯定没有三千人。南边皇宫外边有个小营监视皇宫，那里最多三四百人不不清的虫鸣声。下船的地方距离占军大营大概两里多些，队伍没有点火走得很慢，一刻钟后隐约看到前面朦朦胧胧有火光。何英举了下手，马上身边四个传令兵凑过来。“让大家原地别动，斥候派几个人摸过去看看。” 军里没有专门做过夜战的训练，整个队伍有些散乱，还好出发前王浩回忆了一下电视里看的，给夜袭队每人发了一块布。切一小块布裹住枪子，这样万一枪口朝下枪子不会滑下来，今晚每人只有发一枪的机会，别到时候扣了扳机发现没枪子。大块的布用来堵住嘴巴，免得一声咳嗽坏了事， 实际上王浩多虑了，这是热带，原野上虫子鸣叫声音极大。不大会的工夫，两个黑影摸索着朝这边走过来，这是骑哨的斥候，他们汇报大营就在前面两百步地方，没有发现伏路军也没看见明哨。 队伍继续往前摸，比刚才走得更慢。距大营百步的时候，何英让夜袭队每人间隔一尺半排成一线，原地坐在地上。正是夜最深的时候，何英坐在地上，脑子里一点怕的感觉都没有，反而特别兴奋。战兵用的刺枪术还是他带人总结传授的，可是自己却一次没上场厮杀过。发枪的时候，他特意把五个枪刺动作做了两遍，老何家是武将世家，偏偏自己做了一个又管军又不上阵的官，总算今天也有上阵厮杀的机会。 两点二十分的时候，他招来身后传令兵让他们往左右挨个传令，一会儿炮响的时候，大家站起整队。大地还是一片寂静，时间过得好像特别慢，草地里都是各种各种蚊虫，何英身上不知道被咬了多少包，浑身难受的不得了。蓦然，远处忽然亮起一片火光，那是巡航船上举火了，又过了一小段时间，右前方传来山崩地裂样的声音，琉球号左舷十四门长炮同时开火。 身边士兵一个个站起来，何英也站起来解开腰间水壶喝了两口，然后转身子尿了一泡。身上血流好像要沸腾起来，小腹发胀十分难受。大概几分钟的时候，两边队伍窸窸窣窣声音停了下来，应该大部分人都尿完了。琉球号已经连续发了十几轮炮，前面大营里一片火海，从夜袭队潜伏的地方都能听到各种嚎叫声，哭喊声。炮声又响了一轮停下来，他招手唤来传令兵：“往左右传，举枪原地别动。”还没到约定时间，这会儿冲进去万一开炮那可倒霉到家了。 果然，过了两三分钟样子，远处又传来一阵阵炮声。已经有小群的乱兵从营里逃出来往这边跑，有一个正好跑到何英面前，他把火枪平端在胸前，等对方跑近闪电般插在对方小腹上。这人两手胡乱挥动，似乎想抓住点什么，等何英拔出枪刺，看着他一下跪在地上开始抽搐。 又六七轮炮击后，远处巡航船那边天上打了一只火箭，何英抬起右手：“便步前进。”一百七十个人排成一条线，直对着占城人的大营撞过去。火光照在黄铜的头盔上反射出金色的光芒，整个队伍好像一条金线向前涌动。何英双手端着火枪，刺刀向上微微挑起，便步往前走着。身后传来军鼓的声音，这是给士兵们指导迈步节奏，大伙按照鼓声的节拍往前走。很快前面出现零散敌兵，士兵们尽量不停下脚步，只是不断的伸臂前刺再前刺，按照条例只要刺中驱干不用检查只管前进，所以这条横线勉强还能维持，只是稍微有点弧度。 走近营寨的时候，发现一人高的竹木寨墙已经被乱军撞翻，这下连翻墙都不用，这条金线就这么直直的对着正前方撞过去。不断有士兵出手，向前刺向前刺，有些兵明明前面没人，也跟着旁边人出枪，金线前面马上出现一道银线，这是火光照耀到三菱刺上的反光。 毫无准备的占城人在炮击里四散奔逃，很多人被炮打中正在血泊里嚎叫，大部分人死伤在燃烧的营帐里。几千个赤条条的男人在燃烧的营地里乱窜，不断有人直直的撞在刺刀墙上。更多的人翻身往回跑，很快和后面的人纠缠在一起，等着身后那条银线逼近，被一把或者数把刺刀插穿。伤痛和恐惧让受伤的士兵发出嚎叫声，营地里好像地狱一样。 撞进大营一百步的时候，何英左右还有二十几个人保持在直线上，再远处的兵已经被着火的营帐分隔开。他一直在大声喊：“跟我排成一排，排成一排！”已经不知道自己刺出去多少次，一股莫名的兴奋让他觉得胳膊上充满力量。何英拿眼角往左右看看，身边的士兵也都在不断的前刺前刺。火光里前边涌出一群人，白花花一大片看不清多少。旁边有人大喊：“准备射击。”没准是左边那个排长声音，何英没时间思考机械的停步举枪，马上耳边传来开火的命令，他对着正前方扣下扳机。八钱半的枪子出膛让枪托猛烈的撞在肩膀上。对面马上倒下一片，参军司做过测试，这种不到十几步的距离，大八斤火枪枪子可以打透第一个人再打到第二个人身体里。 有士兵停下了脚步，似乎想把枪撴在地上。何英马上大喊：“不要停，往前冲，往前冲。”身边的士兵都停下装枪的动作，马上有十几个人靠过来组成新的队列。十几把刺刀组成小型枪阵继续朝前面突刺。左右陆续传来枪声，差不多每轮都是十几只枪的声音。队伍还没有失去控制，何英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还跟着个传令兵，他大声喊：“别跟着我，往左右找人，谁也不要停，冲到河边再整队。” 大营里面彻底乱了，一个占兵神经崩溃，跪在地上不断的哭泣，身前一把刺刀马上递过来，把他插翻在地上。这个兵还没有死，一边拿手捂着肚子上的洞，一边两条腿还在抽搐。一只大脚踩在他肚子上，那个刺倒他的士兵又往前挥臂刺中下一个人后背，那人背上马上喷出一股血泉，他已经没力气回身，只能原地不断抓手，又一把枪刺从侧面插进他肋骨，这一枪马上让他送了命。 蔡则已经在拿军刀砍，刺刀刚被他戳在木头上卡断了。他身边还有六七个人，这一小队护着他，专找喊声大的地方跑，跑过去就一阵猛刺把没带头盔的都捅在地上。不知道杀了多少人，他忽然发现前边空荡荡的一个敌人都没有，只看到二十来个兵站在那不断开枪上弹。 “别开枪，继续往前杀。”他跑过去大声叫骂，看见他的一排长从旁边跑过来：“哨官，已经打穿了，何司长让俺们留在河边射逃跑的，你赶紧往回吧，他们都杀回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五十八章 缩水版殖民地 琉球号左右两舷总共开了二十一轮炮，这是只新船，船上好多炮手放炮还没超过二十次，能抹黑打出这样水平，大约也算个小奇迹了。陶二成那里也还顺利，他们在王宫里找到了占王婆索。精明的小陶马上要占王给他写了几道让守军听自己指挥的手令，接着他分兵，让一队奴兵护着占王一家往海边跑，自己扣住占王几个亲信，让他们带路去找宾童龙原来那些守军。守城亲军也有千把人，不可能全杀光，肯定被缴械放回家里或者关在什么地方。 琉球号接到占王这家子人，翻身又回到码头，这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大营里喊杀声停了下来，整个营盘像一只大火把熊熊燃烧着。不知道战况如何，琉球号开始组织支援队，现在炮击停了不需要那么多炮手，很快船上又搜罗出六十个人拿起火枪。说起来这次带了六百只旧枪，四五门炮打算卖给占人，结果夜袭队是用另一种方式把枪子送过去了。 马宝死活拦住王浩不让他下船，他自己也想过瘾：“情况不明，大人不能动，属下请您坐镇船上。”等支援队拖着一门小炮上岸的时候，看见夜袭队正在那儿刺杀伤员。“杀了多少还不清楚，应该有一半人吧。”何英一把抓住马宝：“你们来的正是时候，那些占人贵族晚上都住在城里，营里面都是小兵，咱们正好往城里杀。” 哪儿都不缺带路党，陶二成在王宫旁边小兵营那儿找到一个原守城火枪队的百人长。说起来这两百火枪兵还是陶二成带人培训的呢，结果这个叫屋牙哒（oknha）的小贵族先是投降成了占王的看守，现在又跪在陶二成脚下指天发誓自己是受坏人蒙蔽，现在要拼死为我王铲除叛贼。凌晨的时候，两百多琉球军和三百多被组织起来的宾童龙旧守城军合兵一处，他们堵住出城的路口，开始挨家清洗。 等王浩进城的时候，城里已经抓住二十几个反叛贵族外加十几家商人地主。手头兵少更需要能震慑住别人，七百多参与叛乱的贵族和家属统统被关进王宫大院，水兵们把三门卡龙炮拖上岸，用葡萄弹把这批人打成了肉渣。 抢掠只持续了一天，宾童龙实在太穷了，值得抢的人家值得进的院子就那么多。整个城市三天内就恢复平静。二月下旬，台湾的援军到了，也不晓得占城国到底啥情况，许三多确实派来了一个营，不过他派的是五个哨的义勇营。等朱标带兵上岸的时候，他惊奇的发现，王浩居然把骑兵哨扩成三百人的火枪队，另外还编制了四五百的伪军，正开誓师大会准备出征呢，各地的部落先后送来降书和人质，只剩下藩切一地需要征服。 三月一日，授勋大会在宾童龙举行。骑兵哨和琉球号获得“占城”称号，以后他们的军旗上将永远绣上这两个大字，代表他们曾经屠灭一国的荣誉。一百七十人被授予‘突击勋章’，其中十六人是死后追授，十二人获得一等突击勋章，一百四十二人分获二等和三等突击勋章，他们无愧于这个荣誉，这个晚上，夜袭队击破了三千一百人的敌军，刺刀突击加炮击共消灭敌人接近一千八百人。 三月份开始，台湾的大船分批把占人后送，第一批是一千三百户和叛乱贵族有关联的家庭，超过五千人被打成奴隶分送糖岛和矿山。这些人和台湾有血仇，分化起来会特别的难。王浩和占王婆索签订了‘琉占协议’，这个协议规定占城国认琉球国为宗主国；占王把军权和外交权转让琉球国；占城国民政管理要受琉球国指导；占城没有权利单方面撕毁协议等等条款。 第二批后送的是一千九百余户汉人和汉人混血家庭，这些人不止来自占城国内，战兵对占城国周边的一些独立部落也进行了搜索，士兵们没有搜刮这些部族钱财粮食。他们只是逐个村庄审核，凡是会说闽南话，粤语，客家话或者某种方言的都被当做汉人收集起来。接近七千人将被分送桃源、基隆和台北编进民队。 月底，王浩命令剩余部落向北迁徙，这引起了很多部落恐慌，他们已经被广南国打怕了。“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安排吗？”讨论会上，王浩问在宾童龙的各位官员，实际上他主要是解释给朱标听，已经内定朱标留驻越南，这里将保留一块很小的殖民点，作将来的引子用。 “明成祖曾经派三十万大军征伐安南，两年就把安南国灭了。明朝在安南建了一个省，不到二十年明军主动撤出安南。”王浩看着在座的手下；“人家不断的暴乱，用游击战拖垮了半个中国财力。咱们肚子不够大的时候，千万别吃自己吞不下的东西，绝对消化不良。”他的想法在沿海找个易守难攻的地方建座城堡，用一只小规模的部队控制一片小小的领土。打穿过来实操了几年，王浩充分理解为啥英国人，荷兰人那么热衷在大陆旁边找个小岛建据点。就像英国人打败大清只割走香港岛，荷兰人在台南控制好几百番社却把城堡建在半岛上。这样的占领成本最低，既可以用土著的赋税养活这只小部队，又可以借一个口子取得当地特产，销售自家商品获取利润，还不容易和当地土人起冲突。 何英也在看地图，他从没想过这些道道，难怪大人拼命把各种人打散掺和在一起：“大人，保留占王有什么用处？”王浩在地图上从中南半岛底部往上推，推过芽庄又推过归仁一路推过顺化（广南国都城），开口说道：“从法理上，这些地盘都是占城国的，咱们现在不吃，不代表将来不吃，留着占王到时候和他签一个国家合并的协议就行。” 大人实在太无耻了，朱标差点要把大拇指伸出来了，他也有问题：“大人，那近期目标是什么？” “近期目标就两个，一方面要在海岸线上建个口子取得象牙、苏木、胡椒、犀角这些珍品供给大清国，倭国两家，同时还要把咱们的商货输进去。”王浩听了停，等朱标消化消化继续说道：“另一方面靠免税不停吸引南下的两广人过来，不断后送台湾，这里不要留太多人，留多了咱们后勤跟不上。我打算先留五千户，如果控制起来费劲还可以再减。”送走奴隶和汉人户，占城国里还有超过万户的人力，大人一句话就是要再缩一半。 占城这块土在湄公河平原边缘，到处都是密麻麻的河流沟渠，上游河水带着泥沙千万年流淌下来，这里的土地充满营养和腐殖。占城人耕种水平低，稻米产量不算高，按着何英的认知这边的地力比桃源差的有限。占城国已经开垦的熟田大约三十几万亩，这么好的地方说放弃就放弃一半，他有点瞠目结舌：“大人，这一片全是沿海平原，属下听说从藩切再往西走，八百里内都是平的，而且河流众多不缺水灌溉，这种立国之地放弃了可惜。” 王浩欣慰的看着他，从去年起他能明显感觉到何英变化很大，话变多了，态度也积极了不少，有点心态过门的意思。 他对着何英边笑边点头：“伟人，这不是放弃，咱们力量还很弱，就像这只拳头。”他提起右手握成一团示意道：“咱们只有这一只手有点力气，所以打完一拳马上要收回去。等积蓄了力量再找机会，使力气打下一拳。” 湄公河三角洲有四万多平方公里，这块平原比整个台湾岛还大，这块地平均海拔不到两米，水道纵横。另一世要百十年才被广南国完全平定，又过了百年，随着生产技术发展，最终衍生出全球第二大稻米生产基地。王浩站起来看看身边几位：“诸位心里有数就行了。桃源是台北的粮仓，台南是整个台湾的粮仓。这块地方是将来咱们争霸的粮仓。” 另一世历史上，广南国主阮家1692年又一次发动大军向南讨伐，1697年彻底灭绝占城国。这个具体时间点王浩也不知道，占城这个小国在全球史上的地位实在太低。但广南会不断南侵，每隔几十年扫平占城一块地这事他是知道的。从上次广南国发兵征占，又过去了小三十年，王浩觉得下一轮应该不会太远。 广南实力到底多强，台湾没有清晰情报。它家隔壁安南国和台湾倒是有外交关系，那边情报王浩比较了解。安南郑主控制人口三四百万，安南打了快一百年一直攻不灭广南，那广南人口怎么也要过百万，聚兵三五万的实力肯定有的。这时候凑过来开发三角洲，如果打不赢广南国，那不是为他人做嫁衣了嘛。王浩打算控制住殖民点规模，就在这儿建个结实的钉子，万一广南过冲过来咬，就让他扎一嘴血。 二月底开始，探险队和战船不断摸索查探占城国海岸线，他家只有三四百里沿海，最后找到个相当满意的地方。这位置还在宾童龙再往北几十里，严格说已经在广南和占城两国边境线上。这个海湾南北长四十几里，东西最宽处十五里，水域面积超过基隆湾七倍。地形相当好，北面一个长条状大半岛挡在海湾和大海之间，南面又是一个小半岛斜着插进海里，两个半岛间只留下最窄不到三里的出入海口，完全是桃源港的巨型放大版。 最牛的是，水兵已经探测整个海湾大约七成海面，湾里平均水深五丈（16.5米），最深的地方超过八丈，这样的水深，未来的航空母舰都可以停泊。王浩用自己浅薄的海港知识反复推算，觉得越南南部有这种绝顶资质的，恐怕只能是金兰湾了。后世这地方美国人，苏联人哭着喊着想租借，就是因为这湾连现代军舰都能停百多艘。到底是不是他说了也不算，已经有快船去请技术大拿许三多过来。 现在选的这个大湾，离广南最南的府城芽庄，直线距离只有七八十里。芽庄是阮家南向前进基地，那边平时也只有千把杂兵驻守。将来要是再往北建城，难保不勾引人家过来打。为了安全，王浩打算把北迁的人口尽量放在这个方圆三百里的大半岛上，到时候找个最窄的地方建个城堡，堡子后面可以安心种地。 四月中旬许三多赶到宾童龙，台（北）桃（源）高速大道正式开通，台湾堡建设进度刚好过半，小许正带着徒弟们设计社寮堡的图纸，这次棱堡建在小丘上，技术难度不大，他打算让几个大助手自行设计，到时候自己只要把关就行。接到王浩邀请，这家伙马上坐着小琉球号过来了。 技术专家都没到现场，看了草图就下了判断：“如果是这样的条件，只能是金兰湾。”许三多肚子里面还是有货的，这厮还在继续卖弄：“这是亚洲最好的天然良港，没有之一，全世界能排进前五。” 有专家就是不一样，王浩赶紧把自己想法说了一遍，小许觉得完全没压力，这个湾是出名的易守难攻，建个军港有啥压力呢，不过他马上提醒：“金兰湾实在太大，建多少炮台也不能保证没死角，你打算用多少人防守？” “最多一千人，要是能五百就更好。要能防的住广南举国来攻，最少能独立防守六个月。” 这技术指标苛刻了些，许三多脸上立刻黑下来：“有你这样又要马儿跑又不让马吃草的东家吗？人家苏联租金兰湾，还摆了上万人呢，你这个要求恐怕得找外星人设计。” “这不是有许大匠嘛。”王浩赶紧掏烟，殷勤的给许总工点上，笑眯眯的点头哈腰：“没事，广南没多强，东京站传来的消息，广南的炮都是葡萄牙人卖他们的，最大也就是九斤旧炮。” 话说台湾也一直想在会安设个商馆，人家有点爱理不理的，到今年也没搞成。广南以后建不建馆也无所谓了，那边靠的中南半岛内陆输出货品，将来金兰建港也是靠吸引内地土番过来交易，两边天然就冲突，回头情报站倒是要好好搞，金兰这个位置，危险很现实。 四月开始，有几个部落稀稀拉拉开始往北迁，朱标拍着胸脯和各位贵族、头人打包票，一旦广南人过来攻打，一定把大家都迁到城堡里，保证固若金汤。话说的这么到位，好多部落也是打死不动，义勇营马上出动，把一个敢动手的贵族杀灭氛围才好起来。有六个部落决定搬迁，王浩祭出免税大法，一手刺刀一手胡萝卜，于是拆迁工作陆续启动。王浩则亲自陪着许三多去金兰湾踩点，虽说这年纪才学艺迟了些，可是既然以后就干海贸，海盗这些活，建城堡攻城堡的事情难免会遇到，多学点也是好的，艺多不压身嘛。 没想到踩点工作相当费劲，这附近荒芜程度，比当年刚进小美溪时候也差不了多少。到处都是荒原，走十里八里也未必遇到个村子，许三多又特别执着，沿着整个海湾一直转，王浩只好陪着他每天登山下海。四月二十二号，两人正带着随从在金兰半岛上勘探，忽然大地猛的颤抖起来，先是上下晃动，没一会又开始左右摇摆，王浩这时候正在山头上蹲着发呆，猛一晃差点栽下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五十九章 进 度 “三多，城堡设计完还是尽快赶回台北，金兰这儿的格局还小，用不着你这座大神坐镇。”王浩得赶回去了，台北来了消息，地震就在台湾，据信使说的损失不算小，台北让两位大人赶紧回去一位。许三多还有事情要做，所以王浩只能先走：“记得六月前必须赶回来，咱们的使团还等着你送行呢。” 去年底的规划，王浩提出邀请东印度公司协助训练海陆两军，派遣大批人员到欧洲学习引起极大震动。军官们大多觉得这是对自己战技水平的不满，行政官员则普遍认为这事太费钱而且见效慢。王浩计划抽调一百五十人规模的青少年到欧洲留学，再考虑单程去趟伦敦要七八甚至九十个月，这些培养了两三年的青年才俊就要好多年派不上用场。不过许三多也发言支持王浩决策，两大巨头意见统一马上大家没了声音，这还有什么好争辩的呢。 春天起台北三地频繁的进行考试，除了去年开始的几个特训班，镇守府还发文给乡村民队，任何有志不远万里去英吉利国研读学业的都可以报名，一经录取出发之日起按从九品开始发薪，将来不论从军还是从政，留学时间计算资历。这待遇相当有诱惑力，像陈利平的弟弟二伢子，哦不陈利杰，过了年才十四岁，六月以后他每年有六十块钱饷钱，比他老爸民队副总队长的待遇还高。就是听说去的地方特别远，陈章氏每次一想儿子要走好几万里，眼泪就要流下来。 一路归心似箭，等王浩在台北上岸，发现损失比他想象的要小。基于优秀的交通体系和超小地盘，损失很快统计出来：死五十二伤三百六十人，堤坝道路损毁二十二里，就是房屋损毁严重些，一共倒塌房屋三千余间。这也是因为各地砖瓦或者水泥房比例还少，大多数民户还蜗居在茅草房或者番社里。 就当老天爷强制拆迁了，财产损失不过九万余圆，可对上半年财政压力还是挺大。今年还一两黄金没卖，倭国走私的黄金也统统铸成了金币，这些都要随着留学生送往伦敦。刚刚又调了一千人的部队到宾童龙，这些人的物资消耗，驻外津贴又是好几万，马上又加一项救灾，方司观就有点扛不住了。还好这趟宾童龙也算发笔小财，金银不多但是珍宝，香木，香料这些不少，财政司估算了一下，拿到福州长崎发卖，大约有二十六七万圆收入，这才没让现金流断掉。 四月开始，随着占城奴流入，金瓜石矿正式启动，第一批投入的奴工只有八百余人。按这个人力，方司观预计今年产金五千余两，铜大概三十几万斤。铜开采是好事，去年卖了江宁曹家五十几万斤，自家造假钱用了四十几万斤，这两个再加上造炮，倭铜的采购量全部占尽。今年台北跑南洋各航线的船全部断铜，缺了一项大宗商品。金瓜石一启动，双货源很快就把这个问题解决掉。对下半年的财政，方司观表示还算乐观，不过他提醒王浩，下半年可别再做额外的事情了，今年这么吃紧有什么大工程还是拖拖再说。 “大人，属下已经借这次地震，在新台的番社启动发米和番薯救灾，不过效果很一般，和大人在台北发番薯那次简直没法比。”林文豪正在向王浩请教番务。去年王浩只用几个月，雷霆般解决台北盆地所有番社，就是借的瘟疫收买人心，等到军队进驻强行解散番社的时候，大多数番社完全没有抵抗之心。 地震以后他马上活学活用，可是效果并不理想。白送的大米人家当然要，可是想让我离开番社没门。这事情王浩也没什么好办法，去年台北那是瘟疫死人多，劳力死了地就没人种了嘛，番社那点生产力又没有积蓄，好多人家濒临死亡线。现在就是场地震，最多房子倒了，台北这温度人家可以随便找个地方倒下就睡。 总不能让下属觉得自己没办法，王大人信手出来几个馊主意，比如他觉得许三多在台北港区建设的风化一条街就很好。“反正不外乎威逼、利诱两条路，那些族长、头人之类的有什么见识，你没事儿组织他们来台北参观访问，吃喝玩乐一条龙搞啊。”林文豪有点后悔今天不该过来，真这么干有点斯文扫地啊……王浩也没光出偏门办法，他还是建议加大招聘土番的力度，不管安排啥工作，只要交流充分再让人家得到实惠，向心力总会越来越强。另外他也提醒，如果师范学校师资力量够，可以考虑在番区建学校试试。等林先生一边擦汗一边出门，侯俊杰正进门汇报工作。 早知道还不如一起开个会，可能效率还高些。王浩把候司长请进来，笑眯眯的让侍卫去给他泡茶：“老侯最近忙什么呢，看着气色不错啊。” 侯胖子其实没啥大事，一上午各位司长走马灯一样到领导办公室报道，他也不能显着自己特殊不是。 “大人，属下那个被服厂我拆成了两个，有一部分师傅留在桃源，从官营改成工匠自营。像大人常说的要引入竞争机制。” 王浩点头赞了一下，什么都想把在手上，最后就什么也做不好，就像明朝那些官奴做的盔甲火铳一样。侯志杰又提出想把秘瓷作坊改到台北来，这倒不是嫌弃山沟里冷清，确实是桃源那边黏土质地不够好，里面杂质多，成品率非常低。原来没和别的瓷器坊放在一起，是因为保密问题，开春在台北盆地和新台番区交界发现了一片好土，他想和领导汇报下看看要不要搬过去。 “大人，那地方刚好不用再设专人保护，那里有驻军。”王浩问了问，就是在上次义勇营拦截台北番社的峡谷里，原普达社（今新北莺歌花海陶瓷博物馆）的山边。那位置正卡在盆地出口处，本身有一个简易营寨，驻扎着一个哨的战兵。 “挪肯定没问题，哪里合适就去哪里，不过得等到这次学生出海后再搬。”王浩打算把造出来的秘瓷统统带欧洲去，吃一口肥汤。另外他告诉候司长，这生意他不打算合并在财政里。穿过来好几年，王大人一直没私产，他打算也给自己这几个穿越众挣点私房钱。侯俊杰代管就行了，别算进工商司买卖里去，造瓷师傅、侯志杰和方毅之他们也打算给一些股份，算是大家一起合营。 这事侯志杰开心的不得了，挣点钱倒是其次，能和王大人、许大人单独组一个公司那大家关系可大不一样。公司这名字今年特别流行，基本上不管大商户，小商户只要几个人合股搞就叫某某公司，他建议干脆就叫皇家秘窑公司。这名字听着确实大气，拿到欧洲去忽悠客户没问题，拿到大清卖东西可不行，容易掉脑袋。 候司长自己其实也想开买卖，当年买债券就他交的黄金多，现在台湾各种买卖遍地开花，好多在职海军军官都合着开船场，他也有心投资。只不过他管着工商司，自家再干买卖实在敏感，所以拖到现在才跟王浩提，这事让王浩想了又想。 从古到现代，不少政府都明文公布不让官员经商，怕与民夺利或者以权谋私什么的，实际上也没谁能真控制住。利益这东西谁都想要，怎么干能把公和私界定的稍微清楚点，不让这种私利把公务冲击的一塌糊涂就行。后世有个官员财产申报制度，好像有些国家用的不错，可是那时代信息高度自由相对好纠察，现在就是用这招如果人家不申，难道还能抓住不行？这件事他谨慎的答应了，只是提醒老侯别在官营产业里面下手，那样可真说不清楚了。 等到没人找他对事儿，王浩又开始找别人。制炮局十四斤炮（18磅）已经定型，这个炮战兵没需求，所以炮场毫不犹豫做的铁炮。台湾铁产量上来了，但是铁矿石杂质多不产好铁，所以造炮还是拿闽铁造，性能和去年进口的一小批英国同磅炮达到同水平，只是重量超出两百斤。台湾堡、鸡笼的社寮堡还有金兰湾的新城堡需要大量重炮，不知道时间上会不会有问题。 “现在炮场每月十八斤炮能造四门，我现在又在组织一个新的技师队，到六月应该每月能造六门。”钱穆乡是特意从桃源赶过来的，其他司都把总部搬到台北，只有军备司还不行，他已经把军械局和火药局搬过来，但是造船和造炮两个场子一直在满负荷工作，短期搬不了。 钱穆乡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二十四斤炮试制一直造不出英国炮的水平，大人您看怎么办。”按照英国人的造炮标准，舰载32磅加农铁炮重量五千八百斤，弹重二十四斤三两，有效射程三点七里，最大射程超过十一里。桃源造炮场如果造到这个重量，威力就要差一截；威力够了，重量要到七千斤。而且造的第一门炮，打了五百多发就炸掉了，英国炮按照标准可以打到七百发左右。 炮场已经试制到第三门二十四斤炮，技术指标没有明显提升，这个炮太费材料，不算别的，每门光铁就要花费三百多圆，他们已经不敢继续试了。两边的技术水平在一条线上，如果指标差这么多，那基本就是材料的问题了。实际上每次买来的闽铁，炮场还要再精挑细选，只有不到四成的好铁，他们才敢用来造十四斤以上重炮，现在看闽铁还是差些，达不到英国人用的瑞典铁水准。 把炮造大，王浩坚决不同意。炮越重管壁越厚，射击后散热效果越差，炮的寿命就越短，寿命越短炮兵就越不敢开炮，这是个死循环。另一世鸦片战争时，虎门要塞的万斤、几万斤大炮没打几炮就让敌人俘获就是这个原因。 “就按七千斤的炮慢慢造着，这炮只装备金兰湾炮台，其他炮台先等着，回头我让老钱和英国人谈，和他们买铁。”英国人把铁这种便宜货从欧洲运过来，不赚一两倍利润肯定是不干的。就算比闽铁贵再多，王浩也决定自己造炮，这样技师和工艺水平至少还能练出来，重炮、军船这种利器靠别人靠不住的。 钱穆乡这次来还带着新火枪，这次是在王浩要求下造的褐贝斯低端版：枪上一大半黄铜配件被替换成钢和铁制，两截的焊接枪管改成了水车凿出来的整根管子，这次调整还把枪管厚度增了半分，整枪重量加到八斤一两。钱穆乡给出来的造价是八圆三角，加上刺刀就要超过十圆，刺刀都是拿最好的倭钢打出来的。 这单价还是高了些，王浩继续问：“如果造的量再大，价格还能下来多少？不算刺刀能不能到六圆？”褐贝斯到现在已经造了两年多，除了三千多支供了战兵，四千支供了动员司训练民兵，两千多支分配到船上，还有些少量出口，军械场有四千支库存，所以钱穆乡立刻楞了：“大人，到现在场子里技师加学徒已经快八百五十人，月产九百多支，到七月还有一波学徒出师马上就上千支，还要扩产量吗？” 当然要，哪怕不扩军，王浩也想让台湾民人每个壮丁都带上枪。这样只要是男人就是预备兵，随便练下队列就可以上战场，到时候还什么土番什么萨摩，你有一万三武士我有十万民兵，一人一枪看打不打死你。再过些年花旗国是怎么开国的，不就是十几万民兵生生打退英国的职业兵么，据说花旗国那些农民，放下锄头就在村子外面和龙虾兵干，干完了把枪搁家里，拿锄头就下地去了，这才是王浩最想要的。 “要扩大，今年我再给你时间培养人，明年开始你给我达到月产三千只的水平。不用管库存只管造。另外你把造枪流程再梳理一下，把无关质量只消耗人力的步骤都外包出去，这样再算算成本。” 王浩拿起样枪拎了拎，沉甸甸的很有手感，他随便比划了两下放下，对钱穆乡说：“只要你把不带刺刀的成本降到七圆以下，到时候我就把枪放在供销社五块钱卖给民户，如果卖不动我就再降价。另外军械局还得造少量的高端火枪，是怎么上点金还是上点银回去你就设计，这个不要多造，先按照一年三百支造起来。” 这是礼品枪，拿去送给土番头人也好还是拿到南洋送那些素丹、酋长什么的是最合适的礼物。商船队带回来的消息，现在中南半岛和南洋那些小国家，大批量用的还是葡萄牙人和荷兰人卖他们的火绳枪。这枪台湾从来没造过，不过工艺相当简单，所以他让小钱也要少量造起来，出口产品么，不求最好只求最好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六十章 经济战 打海坛镇战船闯进淡水河口后，王浩特别重视临近的清国据点情报工作，距离台北近的有三个据点镇守府一直没关注：海坛，澎湖和安平。说起来这是个误区，最开始的时候是逃难跑到桃源没合法身份，恨不得躲远着点。等到合法了有身份了，福州、厦门的工作又快速启动，当时觉得福建工作已经铺开了。实际上福州还能凑合着辐射海坛镇，但是澎湖和安平，那是自成体系的。他们民政上归台湾府，军事上归台湾总兵又叫台湾镇。这个总兵衙门就设在原来明郑的老巢，台南的安平城堡（原荷兰人热兰遮城zeelandia）。所以二月王浩指示李浩成立了台湾处，专做岛内和澎湖情报工作，他想看看这几年台南那边大清国到底搞成什么样子了。 “大人，台南那边没什么变化。属下已经亲自带人去过，按照清国官府图册大约两万七千多丁，实际上差不多也是这数。”另一世施侯爷在台湾有大量田地，台湾人丁不够，他在厦门等地招募过几批壮丁输送台南。现如今施侯爷没几天就病倒了然后又上了天，李浩觉得这几年台南最多也就招募了千把丁壮，再减去这两年偷摸回福建的，一加一减等于没变。 台南大清国设的三个县绝不会超过七八万人，户均两个人出点小头，大量的户都是一个壮丁没家属的钉子户。这事真是没办法，打老郑家起就一直重视能干活的壮丁，当时岛上男女比例差两倍，等到大清国也没好哪去。大清国在台南更奇葩一些，说是设三个县，可三套县班子全部龟缩台湾府城一个地方，其他两个县城和底下乡村都是自个管自个。 “按照清国的规矩，在台湾的不管兵丁还是官吏只能干三年，到期马上调回，又不让带家属。基本上来台湾的都是待在厦门拖够半年才过来，提前半年就走，三年的官最多待两年。”老郑家投降的时候，降表上写着一共有二十六万七千亩的田和园。田指的是种稻子的水田，园指的是种杂粮或者甘蔗的旱田。情报司的探子们已经走了台南六七成村子，他们认为那边熟田至少抛荒了两成，因为人力不够，越来越多的水田被放弃改成种甘蔗。 这下王浩恍然明白了。难怪以前看史书说康熙统一台湾后，前面三十年一直靠大陆运米供应台湾官吏兵丁。桃源种了地以后，他开始明白这时代农业生产，还为此疑惑过：甭管台南户数再少，那里可是一年三熟啊，随便种点地多养活一万几千人也不算难事。现在搞清楚了，人太少地太多，不管地主还是官府肯定逼农户种省事的啊。甘蔗比稻子省事多了，又不用插秧也不用浇水，就靠天上下点雨就行，最多产量低点。 甘蔗这东西第一茬要十五六个月，这茬收获了后面几个月就可以再割下一茬，如果够懒的话，种一次可以一直收八九年。这次是真懂了，合着台北从福建沿海买的大量黑糖，其实就是这几年台南扩大产量种出来的。台南生产了运回福建，然后被镇守府买回台北，提炼成砂糖再卖去倭国。 “大人，这次地震台南比咱们这厉害，地震那天我就在凤山县，那边房子倒了至少四五千间，人也死了不少，台南那边天气还热，死这么多人没准还要再闹点瘟疫。”李浩前面带队在大清国三个县里转了好久，他差不多是和王浩前后脚回的台北。他觉得那边基本算是无政府状态，官兵们就缩在几个大营里不出来，人家家眷也不在台湾，再说马上要回家了，也没心思救灾。忽然之间，王浩脑子里浮现出一个计划。 当天晚上，台湾镇守府三层楼会议室里，一个紧急会议正在举行。王浩提出一个计划：马上开始在台南沿海各港口招募民户，他想把大清国台湾府那三万壮丁尽量吸过来。另外他提议，在厦门和福州收购黑糖的价格立刻上浮三成，他要让那三个县人力越来越少，田越来越没人种，再加上种甘蔗有大利，最后剩下那点民户会先种自己家的田，然后再偷偷种抛荒的田，全种成甘蔗。这样搞下去，明年福建官府不光要给在台湾的军队官吏送粮食，他们还得四处采购粮食，再运粮食弄到台南养活那几万口民人。以大清国政府的行动能力和效率，拖也拖死他们。 “这事做成了，咱们再去福州、燕京活动活动，没准朝廷就得弃了台南这块地，咱们这一万三千兵能不能打的过，人家背后福建省里面还有四万多驻军呢。现在还不知道要花多少银子买路，民人招募也是要花钱的，安置也要花钱，这些钱都加起来，怕不是要几十万圆，方司观的脸又黑了下来。财政司库房里装着满满的金币和满满的财货，偏偏没有几个银圆。王浩挥手按住他，筹集资金他已经有想法，这难点对他不是事。 另外还有怎么输送的问题，台湾这个岛子南北长东西窄，从左营出海到桃源那次可是走了好多天，如果大船运太显眼，如果用渔船时间可就慢极了。还有个问题一下搞回来两三万人，粮食够不够吃。最后还是想出了办法，就是在南边的小琉球岛和北面的笨港（今台湾云林县北港镇）设两个据点，大船就等在这儿，民政动员桃源和基隆十四个渔村上百条渔船分散到台南沿海各港，把人分散接到就送到这两个据点，然后由大船后送。考虑台北人多眼杂，这些人一律运到桃源和基隆，直接编进民户和民队。这样的话北线一路四百五六十里，南线一路八百里，不用经过大清国军港。粮食继续调集也是够的，因为要从占城调回来几万人，外贸司已经开始新一轮买粮计划，几十条福建米船正往台北和基隆两港送大米和番薯，那就继续买吧，反正已经五月初，再坚持四五十天早稻就要下市，到下半年粮食就够吃了。 “大人，今年预计各处总共输送十万口，现在占城要额外加上三万口，台南万一再运回来三四万人，下半年够恐怕也是将将够，咱们可说好了，下半年千万别有额外计划了。”今年已经是到桃源的第四年，可怜的方毅之连续种了四年的大米，好容易快看到头了，他特怕他的大人又变出来几个临时计划。王浩点头表示同意，照这个进度到今年底，人口基数已经比较大，这么多人没点粮食储备真不行。 一套完整的计划做出来，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整个会议室里像遭了恐怖袭击，满满的全是烟雾，在王浩的带动下，几乎所有军官和大半民政官员都开始抽烟，少数不抽烟的防生化攻击能力也有显著提高。等王浩打着哈气说散会的时候，方司观睁大黑眼圈开始嚷嚷：“大人，钱呢，属下库里没有银子。” 得了，大伙又都纷纷坐下，这计划没几十万块别想启动，要是接的人数多，花多少更说不清。王浩咧嘴一乐：“怎么会没办法，最快的办法就是发国债。”早年为啥和民人借过一次债务，不就是为了造信用吗，现在信用有了，连续两年低税收甚至无税收就是要与民休息。既然要借钱，借别人的也要给利息，干脆借自己百姓的吧，肉烂了也在锅里。 王大人真是太狡诈了，林文豪整个晚上一直在记笔记，他觉得自己的眼界还是不够深远。那年许大人不顾大伙反对收走几百两金子，四千几百两银子，去年还很大气的带着利息还上，现在想想这未必就是许大人自己的想法，王大人对欠债经营这事儿似乎更热心些。 不管是自己还是老方小方，好像大伙对国债能发出去都没啥疑问，一直争论的是发几年合适，发多少合适。方司观比较激进认为能发五十万圆出去，年头越长越好。而王大人似乎更愿意借的短一点，看意思还是想让老百姓尽快见到甜头。最后大家还是听了更有经验的王浩意见，一年期借十五万圆，年息十个点，这个债只卖国人。三年期借三十万圆，国人可以买，福建、广州的合作伙伴要是愿意也可以买，年息十个点。其实台北仓库里堆得满满的都是货物，随便甩点出去也有二三十万圆，只不过王大人宁可借钱周转，也要把这些货物弄到欧洲，赚一大笔银子回来。 大会开完了，王浩把林文豪和李浩留下来。开了一晚上会他也很疲惫，这会正在那揉着太阳穴等着茶凉。“达仁，你警务司是不是招了一批新台土番当警察？”这事刚启动，考虑到以后不能总是出动军队镇压土番，这次台北警队除了选了一批民兵外，也从态度恭顺的番社了聘用一批，目前培训好的只有几十个人。林文豪马上回答：“是大人，现在已经两批共一百二十几人，属下想试试直接往番社里派驻警务所。” 王浩这思路也是刚刚想到：“你和李浩一起研究下，看看要不要多培训点，回头拿船运到诸罗和台湾县那边闹一闹，不要多杀伤人命，只要闹得人心惶惶就行。”这办法好是好，只不过千万不能留下活口，要不露馅要出大事，林文豪一时想不好利弊，他回答到：“好，我们一会单独设计下，这件事不会和别的司再通气。”王浩满意的点点头：“就是这个意思，闹与不闹都不要急，总得等台南那边民人动起来再搞，这就是个火上浇油的事情。” 留下李浩说的却是另一个事。按王浩最初想法，半个台湾也足够养活一两百万人口，到时候再看往南还是往东发展，既然现在有机会他觉得不妨试试：福建阖省官员对台湾的观感极差，三四成福建的税收资财都投进这个大坑里，不少人对此怨声载道。这事儿情报司汇报过几次，现在台湾又遭了地震，台北还准备再搞点经济战、拉人战，王浩想试试，能不能在福建再搞定几个大佬，给北京传递些信息，趁着省里京里对台湾都厌恶的时候，把台南那小块地方吃下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六十一章 夜话 未来的台北中心定在距离淡水河口二十五里的地方，在盆地中心偏西一点。淡水河在这里饶了个大弯，中间那块平地几乎变成三面环水，等未来能造夜景的年代这里的风景大约是极好的。这次镇守府没亏待大家，建设司大建港口和道路的时候，捎带着给司官同知以上官员盖了片小别墅。本来许三多特别钟意阳明山那边，那寓意多好，亲眼过去看了看，发现大屯这片山区，又要挖矿采硫磺，又要采石料建城，还是算了吧，这地方搞别墅怎么看着档次也起不来。 最后选在市区西北侧浅山区，名字王浩也死活不同意，想想改阳明山的那位，下场可不是多好……后来他自己琢磨了个名儿叫嵩山，倒是被几个文化人赞的不行，什么‘从山从高’还有‘山外有山’，似乎很高大上的样子。五月底刚建好头几栋小楼，王浩迫不及待的搬家了。打结婚就天天住宿舍，实在有些对不起爱妻。这不刚搬好家，许三多就从金兰赶回来，这天晚上给他开迎接晚会。 三个小家庭加一个小光棍，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好饭。李智建的棕发美妻带着小公主先回家，孩子还小闹觉呢。钱婉儿也带着蔡小萝莉到卧室去聊天。大客厅里只剩下四位男士坐在那儿喝酒聊天。还没到十四周岁的刘浩天，穿着一件小号燕尾服，面前也放了一杯酒。没法子，这次去欧洲他是副使，该死的李叔叔让他现在就要练起来，按人家李stevenson的说法：一个真正的绅士，最好从七岁开始练习，你现在开始已经太晚了。 王浩不一样，台北这天得有多热，等女宾走了，他立马换了件蕉布大褂再加大裤衩，手里还拿着芭蕉扇猛扇风：“许大圣人，你不是嫌弃人家年纪小么，我怎么觉得好像吃过了啊？”小许形象也没比他好多少，穿个大背心露出结实的胳膊，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眉毛似乎还抖了抖：“管不住自己，这边又没娱乐，天天在家就没忍住。” 除了最小的，大家都一致鄙视他。人家蔡妹子说十六岁那是虚岁，按周岁算才十四岁多些，你说你许三多得多禽兽。 许三多脸皮薄，这家伙赶紧转移话题：“王浩，你说买人花钱也就罢了，往福建那帮官儿身上花有用吗？” 台南行动有个总代号叫‘拯救’，正经开始还没几天。还是有点怕驻军翻脸，情报司先挨个去沟通了一圈花了不少时间，效果还可以，有两三个副将参游级别的立刻就病了。至于最后能成什么效果，这会儿大家心里也没数。 福建那边也开始了，福州将军和台北关系好的和蜜一样，新任水师提督万正色提前做过功课，多少也有些把握。可惜这两个和朝廷说话不好使，大清国那边军人没什么地位。正经需要公关的是闽浙总督、福建巡抚、福建藩臬两司、台厦分巡道，还有三四个闽籍朝廷大佬，这些人里面只要有一两位发动，按康熙爷工作思路，他应该拿这事咨询福建诸位文武大佬，燕京各位王公大学士。台湾这点屁事，没人会真反对，只要有一两位举手支持的，那就大有机会。 王浩把这些给大家逐条分析了一下：“难就难在总督和巡抚都是新人，和咱们没一毛钱交情，这两位只要有一个发声，比别人都好使。真要是议到燕京，咱们有一票康亲王这是稳的，还缺一张文官票。”对清公关展时间不够长，也没机会结交很多大佬，这事只能努力试试。叫尽人事，听天命吧。 李智建对这种瞒天过海的计策深度怀疑：“大清国都是傻子啊，白给咱们？”许三多对情报司的事也不是很了解，他也表示恐怕没那么容易。王浩多少有点信心，唐荣的蔡大人给他提了个醒。他继续说道：“机会还是有的，咱们在福建巡抚衙门有钉子，前年金鋐给北京上过折子，闽省在台湾身上每年亏三十几万两，他闹着要减税。可惜这老兄调浙江了，要不希望大很多。” 金鋐今年调到浙江当巡抚，台湾花三年建立的友谊整个白忙活。大清国官员调动也太频繁了，新来这位大人叫张仲举，又是从内地调过来的。张大人完全不懂海贸，也完全理解不了福建这种复杂形势，所以一直谨慎的没态度。这位倒是吃钱，不管是用联营钱庄的名义送，还是用琉球国名义送，人家都来者不拒。 反正是闲聊天，王浩就给大伙多说说底细：“历史上福建有个名人叫李光地，这人在康熙后期做到大学士，他是安溪人，正好在家丁忧（注一）。蔡彬去年福州朝贡的时候，特地赶过去拜访过他，这人要是出来说话希望能大不少。” 李光地是康熙后期名臣，这人名字王浩是知道的，这位假理学大师前半生官途比较坎坷，一直也联系不上。这次蔡彬提醒，说唐荣有位大人曾经和李光地有同窗之谊，最近正好又要把儿子送到李大师那学习。王浩一下反应过来，这位晋卿先生（李光地字）可是在明郑灭亡，朝廷大议台湾弃留时候明确反对开府的，因此还得罪了他远方亲戚施琅。这位前年开始在家丁忧，今年正好要回去上班，所以台北正紧急邀请唐荣那位大人过来做说客。 李智建对这事兴趣也不大，等王浩话头刚落，他马上开始调教那个小的：“听别人说话的时候不要低头，握住酒杯的手要微微伸出去端平，要露出认真倾听的表情，脸上要有自然的微笑。” 搞外交可真累啊，许三多歪躺在唯一的沙发上，这可是王浩专门找人开发的，全台湾独一无二。许圣人眼角贱兮兮的闪动：“阿建，小家伙去主要是长长见识，真搞外交谈合作还得靠你。你看你把人家孩子折腾的。” 刘浩天这两年个子窜的很快，已经有点小大人样子。他语气倒是很坚决：“许叔，我现在不是小孩子了，李叔管得严是对我好，现在连小美姐姐都这么拼，我也想多出点力。” 李智建这次去带了个琉球国外交大臣的帽子，印章文件都给他准备好了，教育司司长也给他保留着，后面几年正经负责的是郭小美，马上要公布她提升副司长。小美正待在桃源成立一所职业学校，专门调一批师傅，以后在校教导铁匠，木匠和造船匠。说起小美大家都有些沉默，各位都不容易，但人家一位女生这么拼还是挺让大家佩服的。 “阿建，这次去欧洲，伦敦市区尽量多买点地，将来升值起来不得了，记得给小美名下分块最好的，就算送她的嫁妆。”许三多也在殷勤嘱托，他对小美多少有些意思，可他是台湾二把手，人家唐荣想联姻，他的婚事立刻变成政治婚姻，由不得自己做主，等婚接完他那点小火苗也就熄了。 到六月出发的时候，方司观能准备出九万三千枚金币，以吨计的生丝、丝绸、茶叶和瓷器。这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光这些金子拉到伦敦卖，就值十八万英镑（58万两白银），那些货物说不好，王浩觉得四倍的净利润是打底，这又是二三十万英镑，这笔钱到欧洲如果再快速升值，那台湾就赚大发了。 这事还得靠李智建，王浩站起来给李智建满满斟上一杯酒：“李兄，可别嫌我啰嗦，我和三多打生打死，也就是给大伙做个窝，还得靠你在欧洲布个百年的局。你放心四年后我至少再送十万两金子过去，你可劲的花，把局面打开。” 欧洲近代史几个人仔细梳理过，后年（1688年）英国光荣革命。这是英国近代史的转折点，英国的两百年国运可以认为就是从这个点开盘的。到时候怎么抱英国人粗腿，怎么能不计代价搞进银行业，后面什么公司值得收购，那些股票需要买，王浩和李智建一起做过一份完整提纲，连刘浩天都把这些数字背在脑子里。这年代走趟欧亚大陆，死亡率是按一成两成算的，谁也不敢保证一定能活着到伦敦，多个备份也是好的。 见王浩说的这么认真，李智建也收了一幅笑脸，他站起来点头：“王总这些话不必多说，要光为自己活这一辈子，金瓜石金矿就够咱们快活了，这份事业你们辛苦的多，我会尽力做好我能做的。”四个人站起身来，举起酒杯一起干了这杯酒。 还有个事让王浩犹豫不决，他刚一回台北，民政司就向他汇报，占城国送回来小两千户华人家庭，民政梳理分配的时候，发现来源巨复杂，有一小部分还是南宋年间浮海过去生根的，都十几代了血缘已经很稀薄，这些人家里大约四成已经是天方教徒。这还没完，后面送回来的大批占族，这批梳理后发现教徒占到七成以上，还有些信印度教的，拜火教的不一而足。前边整合的都是土番，他们信的是原始崇拜，平时也没觉得有什么异常之处，现在这批，每天对着圣地礼拜让民政多了心思。 这事报到王浩这儿，他也觉得难办。天方教那个圣战可相当恐怖，不说国外就说中国，清朝末年朝廷控制力弱了，他们就搞了一出陕甘回乱，陕甘两省的汉人差点杀绝。后来还是左宗棠带着棺材，调集了十几万湘军才扑灭的。按王浩的心思这种又封闭又暴力的宗教，必须要禁绝的掉，可东南亚那块，从马六甲到勃泥再到巴达维亚，都是人家天方势力范围，事情搞得太绝，以后和南洋大大小小百十个素丹怎么相处可就是个问题。 这事许三多没什么态度，台湾搞整合搞这么强，什么人混进来都得乖乖听话，他觉得就这么洗脑下去，十几二十年下去什么都化了。李智建反应激烈些：“化解不掉的，那是个攻击性宗教。你看看到后面，天天搞暗杀搞911的都是谁，后来欧洲都被中东难民快占完了，咱们穿的还算早点，要是再晚百八十年，没准就能看到法兰西素丹国了。” 这话说的可太吓人了，毕竟大家知道的历史，也就到二十一世纪初，谁也不是先知能往后再看百八十年。王浩赶紧请教：“那有什么好办法吗？” 这哪里有办法，天方并不是一个民族，后世他们遍布全球，靠的就是洗脑。把不同地域，不同人种不同经历的统统变成一个姿势，比那个什么党洗的还干净。李智建觉得把信这个的混进去不是好办法，他觉得如果想利用这些人力，最好还是建个单独社区。这法子现在肯定不能用，现在台湾干的就是尽量混，掺和的越细致越好，现在这些人口里异族实在太多了，必须用强大的文化把他们捏一起。 “哎，现在还不止天方，四月开始马尼拉也开始往回送人，这些人里面三四成是大清国来的，其他是马尼拉本地华人，这些人里面还有小一半信天主的，这真是大杂烩。”王浩哀叹起来，引入还是不引入不是问题，这些人不弄回来还能咋办，看着他们被西班牙人屠杀吗，怎么处理才是大问题。 许三多看他这么为难出了个主意：“实在不行，咱就在台湾推佛教呗，找点书生把佛教经典改一改，剔除点糟粕，拿出来咱们用用。”这讨论没有结果，到另一世他们那个年代，这也是全世界无解的问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六十二章 遣英使 康熙25年六月初四（1686年），英国人的两条大船在礼炮声中开进淡水河口，东印度公司打了十五炮，而奉恩炮台打出了最高的礼仪十八炮。哈里森带着他的书记官，在一队商馆卫兵拥簇下，盛装来到码头迎接。民政司还在码头打出了大幅条幅，充分表达对不列颠朋友的友情和热爱。 来的是一条东印度商船和一条五百吨级克拉克船，因为担心琉球人带货太多，狡猾的东印度公司偷换概念，调来一条公司最老最小的东印度商船米歇尔号（michael），不过就是这条最小的跨州商船载重量也超过580吨。钱俊尧又一次领教了英国人的无耻，他扭脸对王浩说道：“以后再和英国人租船，咱们最好把租哪条船都写清楚。”因为来的船小于计划，钱俊尧没办法，只好把多备出来的货卖给了东印度公司，在他抗议下，英国人答应琉球派一条军舰护航，这条军舰会带几百石货扔到马德拉斯，算是小小的报复。 哈里森每天走在路上都是一脸的春风得意。经过前两年倾销一样的硝石贸易，他一直担心台湾商馆贸易量会有所下滑。琉球人没让他失望，今年他们下了新品类大单。先是去年底确定了每年一万石的棉花交易，持续三年的订单，这个货量足够弥补减半的硝石贸易。接着外贸司主动提出呢绒贸易，呢绒这东西是英国本土最大的贸易品类，可是一直在远东找不到市场，销售量有限的很。 这个需求相当奇怪，台湾这么热要呢绒还有干什么？钱司长告诉他，除了留一些给军官做冬季军服外，琉球想试着向朝鲜和倭国试试，看能不能打开市场，真是满满的诚意啊。五月老钱又找他协商进口瑞典铁，横跨欧亚运输铁这种低端货，哈里森提不起什么兴趣，所以开了个很高的价格。结果经过反复磋商，最后外贸司把年交易量加到八十万斤，哈里森把价格降到不到两倍的利润，大家都还算满意。其实这单子哈里森做梦都会笑醒，一直找不到合适的贸易品，英国人（包括所有夷人）去印度的船都是不满载的，这些铁就当压舱石运过来，赚多少都是纯利润！为了不让委员会忽视这样的小订单，他特意写信提醒马德拉斯，要求他们尽量保证货物的质量。 这次的船除了货物，还带来二十几个陆军军官和军士，还有十几个高级水手。这事也让哈里森在公司露了大脸，帮助所在国训练军队，是欧洲国家在远东和中东常用的利器。荷兰人帮着好几个素丹国提供武器和教官，葡萄牙人这么弱还给广南提供大炮训练炮兵，法国独霸着暹罗军事采购和陆军培训。 英国人还是十年前帮老郑家培训过一两百炮手，后来就再没有这么深层次的合作伙伴。委员会对这事极为重视，这次来的军官团带队的是一位资深少校，这事让他在两边都挣到面子。第二天晚上，哈里森租借了镇守府大礼堂举行盛大的舞会，琉球人给他建的那个二层小楼实在太简陋，而要造一座对得起公司体面的商馆，建设司暂时调动不出足够的劳工。这场舞会级别挺高，在台北的琉球司以上官员和英国人的军官都会参加。 海军司令许大人已经到了，一众英国人统统围着他攀谈。这年代的风尚是极度讲究华美，为了不丢面子，许大人今天着装也是精心修饰，一身深蓝色海军大礼服上面斜挂着缎带，因为没公布正军衔，他肩上的肩章只挂着两朵硕大的纯金梅花，军服上织满大量的金线和银线，走在地上活脱脱一座活动银库在。军事代表团的团长托马斯劳伦斯（thomaslawrence）少校正走过来向他敬酒。 许大人的英语水平不足以和一个古代英格兰人交流，哈里森馆长操着古怪的国语给他们做翻译。“少校，我国的水兵正在国外进行战争，你暂时看不到。今天操练的陆战队你觉得怎么样。”以后这帮英国人要当顾问，所以特别调动陆战营和独立重炮哨搞了一场演习，许三多想听听英国人怎么评价。劳伦斯斟酌了一下，老实说这个远东小国战兵装备和训练度远超过他的想象，他们的火枪射速也远超英军，不过他还是觉得这只军队打不过英军：“上校先生，贵国的火枪手训练水准相当不错。不过我觉得他们的荣誉感不太高，似乎差了点什么。” 如果王浩在的话，绝对会开口劳伦斯的看法，这只陆军一直缺少兴奋度和必胜的信心，也许和他们一直没经历过恶战有关。对于炮兵，英国人毫不犹豫的表达了自己的鄙视：“葡萄牙人的军事水平已经落后了，贵国的炮兵没有根据不同的战斗环境，对手做针对性训练，步炮协同演习也没操练过，连弹药箱都不规范，这样的炮兵至少落后三十到五十年。” 许三多点点头，炮兵和骑兵是现在台北最需要的，陆战队至少还有些战斗经验，炮兵和骑兵一直在那儿练啊练的，就像温室里的花朵。晚点的时候，王浩也赶过来，他那边还有另一场接待，唐荣的程泰祚大人赶到台北，他将去福建做一轮说服工作，然后去燕京做朝贡使。许三多把英国人的评价和他说了说，王浩拼命点头：“估计今年内只能搞搞训练了，今年肯定赤字了，明年估计人口能上五十万，明年咱们增一次兵，后年咱找个弱的打一下。”他和小许对过船的速度，今年有两条巡航船在同时建，一条是琉球号的复制，另一条是研发的更大的船，现在军舰也不够，炮也在紧急生产，诸事都差了一截。 许三多管船，他当然知道进度：“不行跟英国人再买一批重炮？至少先把台湾堡和金兰堡装备起来，这两个堡装备齐了，船和陆战队才敢出门。”这两年琉球的商线和葡萄牙人商线重合的厉害，两边的关系越来越冷淡，想买炮也只能和英国人谈。王浩点点头，正想过去和哈里森聊聊，李智建走过来。 “跟你们说个消息，前年法国人已经带着暹罗国王代表团去了巴黎。”这消息其实印度的英国人早就知道，但是他们没来没和琉球人提起过，李智建刚和一个英国军官聊天的时候才从这小青年嘴里听到。两位穿越客听了大吃一惊，开眼望世界的不止是琉球人啊，这世界上真没人是傻子，大家都在努力进步，真是时不我待。 其实，比暹罗还早好几十年，倭国也派过代表团去欧洲，只不过倭国精英阶层经过慎重考虑后，选择了封闭而不是开放。 东印度公司船一靠岸，大量的财货开始送上米歇尔号，这条大船只停留十几天就会起航。在琉球人坚持下，航线将不再绕行印度，而是直接走巽他海峡，横穿印度洋一路前往伦敦，行程超过五万里，就算顺利也要六个月以上。琉球号会给米歇尔号护航至少到巽他海峡，如果有可能，王浩更希望他们能坚持到非洲东海岸，回程的时候它还要去趟巴达维亚，在东南亚做生意不拜拜荷兰人码头总是让人不放心，再说他还有些生意要和人家谈。 国债发行的顺利，暂时镇守府没啥资金压力，货物储备的绝对充足，英国人的船六天内已经装载完毕。外贸司对这次远航重视度奇高，他们又是占卜又是查黄历，结果定了六月十六日起航，也不能再迟了马上就要进入台风季。提前几天的时候，台北全城已经动员起来，大批留学生家属从桃源和基隆赶过来送行，他们都住在政府搭建的临时房里，被服局早就给代表团准备了大量新衣服，现在统统拿出来发放，全是前两年还禁止穿戴的丝绸、锦缎类的好东西，这是第一批去欧洲的琉球人，关系到国家的体面，哪怕打肿了脸也要充成胖子。 康熙25年（1686年）六月十六日辰时三刻，台北码头上人山人海，半个台北的人聚集在这里欢送他们的英雄。他们的孩子们要出海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夷人们的家乡。老陈带着老婆陈章氏，天还没亮就从家里出发，他们要给十四岁的二儿子陈利杰送行，一行五万里，这一次再看一眼，这辈子没准就见不到了。 陈章氏已经不会走路，老陈特地从队里借了头毛驴，把老伴驮着一步一步往码头赶，离码头高高的旗杆还有两里多的地方，路已经堵得水泄不通。有个带黑头盔的警察检查了老陈带的铜牌，开始高喊：“让开让开，给家属让路。”于是人群勉强分开了一个小缝，让陈家夫妇挤进去。 巳时初刻，城堡上的大炮一起开炮，几十门大炮一起的轰鸣声盖过所有喧闹，人群渐渐静了下来。一百四十七个留学生、十三个外交官、二十八个士兵，整整齐齐排列在码头前红色高台上。王浩站在他们的对面，他伸手推开礼仪官送上的三炷香，今天的日子他不想再给妈祖上香，他有自己的礼物。王浩缓缓走向面前的队伍，身后一位侍卫托着盘子随着他，走到队伍面前，他缓缓站住。掀开红绸，两个精致的银瓶被他高高举起，他重重的把它们交到李智建手上。 “一个装着大营乡的土，一个装着小美溪的水，今天就请诸君带着家乡的水和土远行。” 王浩的声音异常低沉：“诸君都是我台北镇守府国人，你们是国人的精英，你们是最小十二岁，最大十八岁的孩子。此去英吉利国一去五万余里，” 他手臂高高的举起指向西北：“我代表父老乡亲们道一声珍重。诸君年纪还小，不知道记不记得三年前，你们的爷叔、父母、兄妹吃的是盐粒就着番薯，穿着破衣还有葛麻。此时此刻，镇守府的父老乡亲们还在为生计忙碌，农夫们弯腰插着稻子，渔夫们赤身在海中行走，水手在波涛里挣着财货，此时此刻，战兵还在几千里外打仗。所有人节衣缩食，供着诸君穿着丝的衣服带着缎的帽子，口袋里放着亮晶晶的银钱，坐在宽敞的大房子里做学问。为的有一天你们能从泰西学来真学问、真本事，带着咱们国人把日子过得更好。诸君，月是故乡明，望一路珍重。” 两手搭在一起，王浩深深的揖了下去。 整齐的三排队伍跪在地上，三叩首，叩这天，叩这地，扣这台湾父老乡亲。 巳时二刻，遣英使团分上琉球号和米歇尔号。琉球号两舷打出十八声炮响，两条大船缓缓的离开码头，顺淡水河而下缓缓驶向海口，王浩一直站在高高的台子上看着船渐渐远去，直到在天地之间再也看不到那一片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六十三章 桃源县 开春以后这段时间，把于子明累的够呛。先是北山溪有一段堤坝地震垮了，还冲毁良田两百多亩。这可是镇守府第一次抗震救灾，于县令肯定要表现一把，他身先士卒在工地干了十几天。接着从占城国运回来大批准国人，民政司有交代，这些人一定要尽快处置好，要让他们尽快融进来，于子明又亲自过问，巡视安抚送温暖。这活儿还没干完，司里又下紧急通知，要动员大半的渔船去台南救灾接人。 台南他熟的不能再熟了，早几年他就在万年州卖字画帮人写对联为生，没想到这才几年工夫，轮到自己带着百十条船去接济乡亲们。救灾这活可是急活，内心深处于县令多少也有那么点衣锦还乡的赶脚……第一批救灾运人的船是老于亲自带队，他从左营上岸待了七天，那可真是太惨了。大灾之年本需要官府出面弹压安抚，结果他这个桃源的县令就在凤山县城外面三四里指挥放粮救灾运人，好几天的工夫，凤山县的大清官兵人等竟然没一个露面。城外乡里、甲里已经是个弱肉强食的局面，有力气的丁壮抢夺老幼的物资粮食，无力的人家只能待在野地里等死，想到那场面他心里都是一哆嗦，要是当年没听到街上那一嗓子，跟着乡邻上船，大约自己也已经是一堆枯骨了吧。 后续动员的人力陆续赶到，于县令身份又特殊，小琉球岛上情报司的主事就把他赶了回来，于县令这次是真心为了救灾，连手下乡长、村长的家眷都让他鼓捣了一批上岸劝导乡亲。等回到桃源，于子明马上组织人力把这些送回来的难民分组安置，紧接着又是收割季节，连着一个月全县官吏没一个能闲下来，也亏得桃源熟手多，光当官的就五六百人，再加上动员起来的村甲长、基础户，两三千人分工协作，总算把局面稳下来。 一路忙到六月底他才回到桃源乡，这还是因为他爱妻马上要生产。打从福建被裹挟到东宁，一晃十几年了，于子明也终于扎下了根。眼下镇守府局面还小，自己已经是七品县令，于子明心里也不是没有更进一步的心思。看今年的局面，怕是台北和基隆就要开县了吧，新台那边听方司长说，后半年就要派民队进驻，按台北的速度怕是明后年又要开县。今年镇守府还在海外打下来一国，这进度也太快了，桃源可是台湾第一县，不管是人丁还是田亩都是顶呱呱的牛，可是就因为太成熟，这政绩从何处出呢？ 桃源的定位是农业县，人力也充分，眼下平原上剩下的田亩已经不多。民政司又特别交代，各县大开发的时候要留下至少一两成的潜力，这是给人口滋生预留的份子。向山坡要地是条路，可县里林水科和建设司正在联手搞调研，按照孙科长的汇报，建设司有个坡地开发指导，要看山坡坡度、水土构成和周边林地三大块，三项指标都满足这块地才能垦殖。这活要持续一年以上，将来都要画图标记的，以后可不是谁签个字就能随便开田。 按孙科长的估计，这么多指标卡下，全县山坡地最多也就十几万亩，而且桃源的坡田还不许种杂粮，只能种茶、桑、樟、黄麻这类经济作物。这政绩短期可出不来了，毕竟茶田至少要三年开始出产，桑樟还要更慢。今年起福建买回来的茶苗全部送台北，桃源这边只能靠自己的茶田滋生扩大，今年最多造个三千多亩，加大人力也无用。 家具倒是好品类，山里伐木队现在归县里代管，那些伐下来的几百年大木全部漂下来储存在桃源、基隆两个船场，那是军资谁也不敢动。伐下来的杂木还有些歪瓜裂枣的樟木、桧木船场是不要的，这些木头就让制脑局的拿去煮成樟脑，这事于子明已经找方司长告过状了。制脑局是官营，盈利税收直接上交财政司，赚多少钱都和县里没一毛钱关系。上次林水去检查的时候，看见他们把半尺多粗的大樟木，全劈碎了熬了樟脑实在浪费。于县令想让司里出面和工商司协商下，把能做家具的木头让县里再筛一遍，上好的樟木箱子一口能卖五六块钱，到时候县里招商，开两家具坊那就算是县里政绩。王大人专门培训过，这叫招商引资。 别的一时能想的出来的，还有个丝绸业，可是那东西太慢，全县才七八百亩桑田，不知道啥时候能成气候。再说司里反复交代过，丝绸产业不是台湾主产业不能做大，那这方向往哪儿走呢？ 还有个事情老于也操心，将来县里税收要分两块，一块叫地税，就是留在县里负责官员薪水，教育、修路、水利这些事项；另一块叫做国税，这块要上缴财政司统一调配。因为没有前例，国税地税分割比例没有定下来，要等今明两年县里实际开支出来，这事才能定。 所以这两年，县里花钱越多越好，越多将来口袋里越宽裕。可是今年教育开支还是教育司统一管，水利这块已经在拼命造了，再想多干也没那么多水泥。那么，在哪儿能多花钱就成了大问题……桃源离台北就几十里路，于子明可绝不敢乱来的。再说也没必要，桃源县令这岗位，薪水加岗位津贴一年就三百多圆，三百块那是两栋别墅的钱，这要是不尽心，有的是人等着顶这岗。可怜的于县令为了找到花钱的地方，在屋子里来回转悠，这事儿说起来还是占府里便宜，也不能跟别人商量，只能自己在这儿瞎琢磨。 想着想着，于子明忽然想到自己考核上有个大项目，人口滋生可是占着自己一成五考核呢，除了田亩数加田亩均产，这就是最大的考核项。眼下桃源又是人口最大的地方，这处发力真叫一箭双雕啊。哈哈哈，老于在屋里放声大笑，这办法好，明天就提请议事会审核，等通过马上把消息公告出去。话说议事会可不止管征税的事，他们还管着县里大项财务开支审核，官员风评弹劾。于县令身上除了民政、财政、工商、动员这四位婆婆外，在当地还多个碎嘴的婆婆。 六月里梅州乡十八里村出了个大新闻，村里一户叫张石念外号张石头的人家，有四亩地打出四石一斗的产量。这户人家是早年从浙江中界山迁过来的，户主原来在台州就是种田的把式。乡里土地股和税务股一起来人，就在地头看田过秤，虽说过得只是稻谷，可稻谷能出多少米是有公数的。结果第二天乡里送过来五块钱奖励，不出意外的话，这块地是桃源县今年的产量冠军。乡里让张石头准备准备，他们还要下来人采访，让老把式总结个种田经验。要是经验有效果，乡里还要再奖励十块钱。 老张家这次可是发了，他家今年还是半税，光今年两季的收入再加奖励怕是够起楼了吧？！乡公所里就有起房子的图，都是给的小楼房样式，有四种二层楼的，两种三层楼的，从四间的房子到七间半的都有，民户可以到乡公所选好了图，自己找建筑队商量价钱工期，不过现在去有些晚了，听说乡里建筑队活最少的都排到半年后了。这村儿里有三家已经住上楼房了，还有两户正在盖着。 村子叫这么土的名字，那是当年民队从大营往西北走的时候，那个队长也就培训了十几天没认识几个字。等走到了地头算算走了十八里路，于是名字就出来了。这村里有六个甲，正好自己就是个大村，村里还有供销社、磨坊、铁匠铺、杂货店，还有个制鞋的作坊，逢每月十三、二十三有两天集，算是整个乡里第二大的村子。 眼下正是七月里最热的日子。村里还没大树起来，供销社在大门口搭出去一丈多宽竹帘子，有个大娘在帘子底下支了个摊，从茶村进些碎茶叶在底下烧水卖，一壶茶两铜子开水免费加，于是村里汉子们没事就扎在这儿喝茶聊天传闲话。今天摊子上人尤其多，供销社里有新东西卖了，柜台里摆上了崭新的火枪，一支枪加五十颗枪子外带送三只帆布的枪子袋，总共五块钱。没现钱还可以找人作保，一个甲长户再加一户国人作保，就可以画个押拿走，两年后还六块钱。眼下农闲，估计半村的壮丁都在供销社这儿瞧稀罕，搞得那个烧茶的大娘挨家挨户借案子借板凳。 三甲的甲长直接买了一杆，他家有个儿子在船上当枪炮长，去年驻在一个叫小岛的地方说是打土匪，年底带着一百多块军票回的家，家里直接起了楼，根本不差钱。走船的也没谁家差钱的，不过这村儿不行，种地的多没那么多富户，好些人就围着这枪在那看个新鲜。四甲有个民户进去赊了一只，这户是葛玛兰人，得有甲长给他作保。大家伙又围着他在稀罕，有人大声嚷嚷：“大个子你家又没钱，花六块钱买个枪干啥使？” 这户户主个头大，足足比别人高半头，改了个名字叫林二多。桃源这地界叫大多，二多的人特别多，不过没人敢叫三多，那可是许大人的名字。林二多家里儿女也多，他种地是刚学的肯定比不上老把式，不过他有别的长处，人家以前在社里打猎：“这枪比咱军训时候那个枪还好，你看这枪管多厚实。再等等天不热了，俺拿着去山里打鹿，打两只枪钱就回来了，还用得着两年。” 人家这话说的好有道理，村子离山边不到七里路，不光进山就是沿着山那三四里地，现在都还是半人多高的茅草，那些地方就有鹿啊麂子出没。乡里的供销社就收，一张鹿皮加上骨头三块钱，赶上公鹿再加上鹿角那是四块半。人家还不要肉，肉拿回来够一家老小吃好多天。再说现在还不止供销社收鹿，真打到上好的皮子可以直接弄到县城卖，那儿新开了两家毛皮作坊，他们也收鹿皮。这话说的大伙豁然开朗，好像家家男人都受过军训，谁还不会打个火枪啊，就五块钱买一支拿回去放着心里也踏实，入了秋去打只鹿啥钱都回来了。 没一会，社里十只新枪卖光了，剩下不少人开始围着售货员吵吵，问问啥时候再到新的。忽然人群外面有个怪怪的声音低声嘟囔：“俺们新民户能赊一只么？”他这话大半人没听懂，四甲的甲长回头看了一眼，这是他甲里新户，刚从台南接回来的，一家大人都死了就剩下三孩子，这个半大的娃子就是户主。 他走过去看着这少年：“陈换，你是我甲里困难户，今天我就不打你了。晚上开始你上我家学国语去，我可提醒你，年头你国语过不去，分给你的地官府不给你过契，到时候永远都不是你家的。”今年救灾带回来的台南民户，民政司发了公文直接按照国人看待，有困难的连民队都不进直接就入村。这事儿本来就让老国人意见挺大，谁不是老老实实干了一年活才入的籍，怎么这批新户这么照顾。乡里特意组织村甲长开过会，要他们尽快帮扶把这些民户带出来。甲长也是有考核的，指标好的说不准就调到台北那边升一级，到时候可就是官人了。 傍晚卯时的时候，乡里有个警兵背着包进了村子，他是来贴告示的。平时告示贴到供销社旁边的告示栏就行，自有村里学堂的孩子念给大人听，这次这公告重要，乡长特殊交代过一定要挨户都听到。王村长出来迎了他，说起来两人还挺熟，原来在大营的时候一起参加的军训，王村长后来又上了两月识字班，出来就当了村长。 等全村都按照甲一队队站好了，周警兵从背包里取出两张大告示开始宣讲：“父老们都听好了哈，这是县里下的文书，从今年起到后年年底，谁家要是生了娃子，甭管男娃女娃三天内都去甲长户登记，甲长户记着往乡里户籍股投报，这两年生娃官府都给奖励，到时候乡里户籍股会把娃的奖励送到家里来。” 奖励是有讲究的，于县令找了好几个人商量，最后定的是‘四个一’。“都听好了哈，一个娃子官府奖励一块钱，一匹布，一斗米，一斤糖。谁家要是生到第四个娃子，直接报到县里去，县里单独再给五块钱，都听懂了没有？”这有啥听不懂的，会场上大家乱哄哄的开始议论，一家交税都交不了这么多呢，生个娃官府还加上礼还回来，咋这好事。周警兵也不着急，等场子里声音降下来他继续说道：“大家看看告示底下两个印章没有，一个是咱桃源县的县令大印，一个是桃源县议事会的大印，以后有这两个印的才叫令，那就是官府第一等的告示，都听懂了没有？” 另一件事可没那么愉快，周警兵把第一张放下，从桌上拿起第二张告示说道：“桃源县民三总队，有一户吕宋回来的准国人，违反官府法令，户主给家里七岁的孩子裹脚，经桃源县法务科审问，镇守府核准，户主就地枪决，全家发往基隆矿山为奴。”周警兵放下告示，拿起警棍敲敲自己的藤条头盔，嘴里声音猛的高了八度：“在台湾为民，吃的喝的住的，连你家生个娃官府都替你想着，但是官府的法必须得守着，都听懂没有，可别把自己脑袋往枪子上撞。” 他伸手掏出张小条子，这是乡里刚接到的通知：“镇守府刺史王大人特赦了那个七岁的娃子，放在别人家里收养着。这家其他三口还是要押到基隆当一辈子矿奴。大伙回去都自家查查自己家。乡里后天开始下来挨户检查，这次咱们请了县里中学女学生，谁家也别说自家女人不让别人看脚。要是各家还有裹着脚的，”他抬眼往下面扫了一遍：“我劝他赶紧到乡里自首，没准还能宽大处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六十四章 金兰都护府 台北的淡水河港慢慢出来些样子。一进河口左右两个大家伙，左边是架在半山腰上的奉恩炮台，十二门大炮，高处八门朝着海上，低一些四门向东对着河口；右边的叫台湾堡，那是个一百五十丈（约五百米）直径的大棱堡，堡里有五个炮台，半数的炮已经到位。从台湾堡沿河上行五里，有幢四层夷人样式的大楼即将建好，那是台湾海关大楼，楼你个小法。 过不了几年，小法要和英吉利全球大战了，到时候咱家打算站英国一边，不没收你的商货，打劫你的货船就算好的。法国人表示了遗憾，实际上法国人做生意叫做三心二意，他们想要的东西实在太多。看看人家荷兰人还有英国人，人家那个才叫做生意，完全不提传教的事，这样才更符合本土国家的利益诉求嘛。荷兰人最干脆，倭国不是要禁绝天主么，好的我举双手赞成，让我踩耶稣像上岸，那我就踩，只要让我卖货就行。 大清国倒是不用踩耶稣，可是要跪皇帝，这下连英国人都表示很为难。人家荷兰人表示毫无压力，让跪就跪，让几跪就几跪。钱俊尧在外贸司培训的时候高声疾呼：希望大家师法荷兰人，以卖货为荣，以争礼节为耻。其实琉球也没比荷兰要脸，今年朝贡使正在准备奏章，打算请康熙大帝封禅呢。 连着谈了五天，琉球人一点没让步，法国人很遗憾的走了。仅仅开商馆他们兴趣就没那么大，王浩请他们回去再研究研究，反正双方都不急。琉球号这会儿不知道到巴达维亚没有，比起法国人，跟荷兰接上关系重要的多，以后大家一起在东南亚做生意，早点搞好关系免得让人家给收拾了，要知道巴达维亚可是有二级战列舰镇宅，这条90门炮的大船开到现在亚洲任何港口，谁家都扛不住。 七月底的时候琉球国的朝贡使敲锣打鼓出发了，正使程泰祚大人早好多天就在福建悄悄上岸了，现在贡船大张旗鼓的过去就是偷摸和他汇合，再一起拜了衙门，好去燕京面君。贡船出发没几天，金兰有好消息传过来。对不到百里外的占城国动静，广南国驻芽庄的大人们保持了惊人的沉默，他们没准刚得到占城出变故的消息，至于占城到底变成啥样还整不明白。 金兰变化可大了，金兰这个大半岛北半部分瘦长，南半部分急速变宽，像个倒置的棒槌。许三多把金兰堡设在半岛中间偏北一点（今金兰机场附近），北面十里的瘦长条直接放弃不要，建堡的地方宽度大概三里半。小许在这儿设计了一大一小两个棱堡，小的六角形六十几丈直径，大的接近两里，也是一个大大的六边城堡，这样两个堡垒间留下六十（200米）丈的一个缺口。这口子是预留给岛内居民进出半岛用的，真打仗也没事，有简易的防护墙、壕沟拦在两堡之间，再说六十丈的口子也没哪个军队敢钻进去，待在中间，会被两边的大炮火枪打成肉饼的。真正厉害的是母堡两个棱之间建了一个半封闭的码头，被火炮严密保护着。换句话说，这是个没办法完全封锁的堡垒，只要有船，可以从外面随时运进士兵和补给。 “这就是我说的，永不会被击破的堡垒，其实荷兰人要是动员十几倍的兵力围攻，又能确保完全封锁港口，这堡垒也能慢慢敲开。”许三多正给王浩讲解棱堡的火力配置，封锁和反封锁，他继续说道：“要是换上广南，安南这样水平的军队，那一百倍也没用，城堡正面展不开。” 子堡已经抢建完毕，大约到明年一月母堡也能修建完毕。整个金兰堡日常驻军五百五十人，需要组织一只专门的守备部队。这只部队里还会出现一个新的编制：排级的掷弹兵队。投掷的手雷军械司去年就试制过，这种明火点燃的铁球重三斤七两，最有力气的士兵也不过投掷二三十步，用于进攻的轻型步兵完全无法携带。而且手雷火力又不如两斤炮，这次配置一只小部队是试验下在城堡防守时的作用。战争中，这个子母城堡可以承载三千五到四千人，城堡里会常备三千五百人半年的口粮，大堡内提前打好深井五口，小堡一口。等城堡修好，金兰湾彻底踏实了。 陶二成和朱标联手提了个建议：他们认为既然金兰堡已经卡住广南人南下湄公河三角洲大路，那是不是在高棉人的地盘上再搞个拓展基地，用那个基地对高棉人大大小小部落分化瓦解，先拉点人过来，陶二成给的建议是富国岛。 富国岛和金兰东西相对，正好在湄公河三角洲最西侧，两点之间就是整个三角洲的宽度，直线距离近千里，之间全是荒地和河流。岛子陶二成曾经实地勘探过，这岛有糖岛快两倍大（585平方公里），岛上超过半数是原始森林，产煤、胡椒和玳瑁等特产，岛上有小两万土人，分属四五个部落。朱标认为这样的岛子，有一个哨的战兵就可以控制。这岛子距离鄚玖开的河仙镇只有一百多里，浮海转瞬就到；距离高棉人的老巢金边三百多里。这里放个钉子，平时做做贸易挣点钱，关键时刻出兵马上可以威慑金边。既然三千广南兵能废置真腊国王，朱标认为两个营台湾战兵完全干得好这活。 真用一个哨的兵力，看住三角洲，还能威慑真腊一国那当然是好事。河仙还有个天然盟友等着开发呢，想想拿两百人控制两万人，王浩觉得似乎不是太靠谱，所以他过来找许三多商量这件事。 许三多刚出差回来，建设司从台北盆地西侧普达社，往新台方向在建一条大道。这条道只要六七十里就能贯穿新台全境。建筑司官员深知大领导秉性，反正下一段大道早晚也要建，所以他们高标准严要求自己，已经勘探设计了超过两百里，这条未来的西海岸大道，还在继续往南勘探，终点一直到大肚溪。没办法再往前勘探了，那边有个土人国家叫大肚王国，他家有军队的。小许回来后大吃一惊，已经不用自己带队了吗？他不信邪自己沿线走了一圈，回来告诉王浩，这设计水准和自己搞也差不多，人家连隔多少里建一个石灰站，多少里将来做一个服务区都考虑好了。 暂时也没啥重要事项，小许觉得自己去趟金兰好了，婉儿怀孕了，孕期反应很严重，他建议王浩留在台北陪陪妻子。八月中旬，海兵总兵官许大人带着几条大船，搭载着刚完成初步训练的台湾堡守备营赶去金兰，这个营头改了个名字叫金兰堡守备营，毕竟台北没现实危险，后面可以随时训练新部队。 不到一个月时间，台北港开始回收运输船，每条船都带满了人。信使给王浩带回整个过程，许三多的船队到达金兰，那儿已经有七个哨战兵：五个哨的义勇营，一个掺杂大量占城人的新哨和正要调回台北的骑兵哨，再加上新来的守备营又是好几百人。在金兰的几位立马建议他去趟金边，趁着现在兵力最大，直接过去找高棉人好好谈谈。 于是留了一个哨看家，其他战兵统统上船，大船绕过金瓯半岛（注一）开进了河仙。船队逗留了五天，鄚玖大人接待工作搞得完全没话说。他发动河仙镇上千户百姓，坚持让台湾来的子弟兵住在民户家里，每天又是宴请又是礼物，搞得实在让人不好意思。义勇营和守备营给他做了一场实弹演习，四门九斤炮齐射，十七分钟内把两里外一个废弃碉楼打成碎末。总兵大人成了镇守府的忠实粉丝，他希望能加大和台北贸易往来，也希望换些武器装备自己的部队。 ‘鄚玖对咱们琉球的故国衣裳交口称赞，他还送了不少檀木，沉香，象牙之类的珍宝，据外贸司估算大概要小三万圆。我回赠了他三百只褐贝斯，三门两斤炮和一门英国九斤炮，反正他就几百个兵，送再多他也用不上。’许大人的来信，洋溢着他对自己第一次处女外交之行的信心。‘鄚大人还领着广南国河仙镇总兵的职位，他说他是因为远离故国无依无靠，这也是没办法才领的，他想让咱们镇守府也给他封个官职，如果是世职更好，这个我也拿捏不好，你回头看看怎么答复他。’ 屁个无依无靠，分明就是个墙头草。原来靠着巴结真腊贵人，得了河仙这块地，后来看广南强，赶紧拍广南的马屁，这次看见你许大人带着这许多大炮，人家不热情才见了鬼了。 河仙访问结束，大队人马打算上船往金边赶。金边这城就在湄公河旁，可湄公河在下游三角洲上分了九条河道入海，琉球人这次来了十几条船，其中三条四千石大船吃水很深，没水文资料不敢进这种河道。许三多也懒得折腾，在海图上找了个看着离金边距离不远的小镇就靠到岸上，剩下的路看海图没多远嘛，走几步也就到了。 这地方夷人海图上叫科隆盖坡（今柬埔寨白马石），谁想到靠岸很费劲，这地方本来就不是港口啊。大船得等涨潮才能靠上去，船队多等了一天才开始下人卸炮。等都折腾完了，真腊国一个副丞相带着人骑大象赶过来了。船队还在河仙的时候，鄚大人已经派人去金边通报去了，而且还特意派几个高棉人过去说的。 要不怎么说墙头草呢…… 这位叫巴法瓦格曼的大人特别客气，他拦着船队说别卸船了，琉球的大人有什么需要尽管说，俺们尽量办。这里离俺们都城还小两百里呢，路上不是树林子就是烂泥地，特别不好走。 两边就在岸边一片树林子里把事儿谈了，镇守府用五千块银圆买下真腊国富国岛。双方在小树林里铺了块木板，在上面写了文书盖了印。许三多很开心的送了对方礼物，一支镶金带银的长管火枪和一把象牙柄的短柄火枪，还有火绳枪两百只。这份厚礼让高棉人特别感动，巴法瓦格曼来的匆忙，只带了几百块宝石和十对象牙，他问许三多想要点什么，出发前大伙开会说过台南运回来太多光棍这事，许三多就提出能不能买点番女，人家大人眼睛都不眨说送他五百。不过随身也没带着，回头让人送富国岛去。 办外交也没什么难的嘛，来信最后许三多特意提醒王浩，以后多培训下外贸司员工，凡事要以德服人，要有礼貌。 算了，甭管咋说人许三多把事儿办成了。王浩随手拿纸开始写训令，富国岛新建富国哨；组建义勇二营，由葛玛兰哨，泰雅哨，金兰哨编成；富国哨、义勇二营、金兰守备营合编金兰团。朱标升任金兰团团长，中校军衔。原守备营代营官张得功晋营官，少校军衔。原骑兵哨哨官蔡则转义勇二营营官，少校军衔。其他陆队逐次调回。 设立金兰湾都护府。都户府设都护一人（文从六品），防御官一人，监察官一人。金兰团团长朱标兼任都护，营官张得功兼任防御，侍卫室中尉金泽国晋上尉，转任金兰监察官兼金兰团军法官。金兰湾都督府军政合一，暂不任命民政官。 康熙25年秋天，镇守府在中南半岛的最南端布下两颗旗子，守护着一个角叫湄公河三角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六十五章 向着欧罗巴前进 夏天的时候，一张诉讼科技司的状子递到桃源县法务科，这件事儿在桃源迅速传开。民告官的事情还是第一次发生，不知所措的法务科第一时间把消息传到镇守府。王浩亲自研究了这个案例，起因是科技司成立后，秉承王浩的意思，发布了一大堆五花八门的悬赏，种类很杂。一大类是专门针对产量提升，不管稻田、蔗田还是茶园、樟脑都有赏格；另一大类是针对航海，从探索新航线到新商品、新作物或者新产地都有。 岛上除了种田打鱼的人多，底子相当薄弱，那些悬赏金额大的还没一样让人领走，偷鸡的人反倒不少。有个福建来的掌柜的，让东家安排在西海岸管盐场，有一天这人跑到台北喝花酒，发现这个水泥真不错，搞了点水泥抹在盐田池子底下。结果，这池子出盐率虽然没变化，可出盐质量好了一大截。这老兄马上拿这个找科技司兑奖来了。 原来盐池底都是泥的，晒出来的盐掺了好些泥沙之类的。用水泥自然没这些杂质，这是常识啊……这还用得着发明吗？科技司想想算千斤买骨吧，借着产量提升没达到一成，打了个折最后给这位发了三百圆。 这位苦主没准就受这事启发。甘蔗砍下来后要拿到糖坊榨糖，所谓糖坊跟磨坊也差不多，用一个大石磨，把甘蔗一根根插进去榨出蔗汁。那个石磨得有三四百斤非常沉，如果用人推，干不了半个时辰就得累瘫，通常是搞两头牛拉。有个糖坊掌柜的，他想既然石头磨能榨，我弄个更沉的磨是不是能多榨出点汁，结果他找基隆那个民营的利隆铁场定了个一千多斤的铁磨。 拿回来套上牲口，发现这磨四头牛都拉不动……这事一时成为笑谈。年初的时候铸币局迁台北，留下个小水库转给桃源县，林水科交接后发现这个水库落差有五丈多，水力劲头十足。他们把那个铁磨借过去试了试，发现带起来一点压力都没有。产量猛增一成五，原料多的话可以一天十二个时辰不停的榨，毕竟水不像牛还得歇歇。 这个可潜力无限，不用提高产量，收益一下增加一成五，桃源蔗田少可是糖岛多啊，那边已经快三万亩了，要是都拉到桃源来榨，桃源县马上要发笔小财。结果人家掌柜的不干了，他觉得铁磨是自己造的，以后榨多少甘蔗他也不管，反正悬赏得归他。 还是以鼓励为主吧，毕竟民智没有开，这次如果判官府赢，以后民人就不敢告官了。王浩想了半天还是违心把这个判成联合发明，小作坊主算八成功劳，分一千六百圆，桃源县林水科算两成。告官原来可以这么爽啊，大伙发现原来官府也没啥好怕的嘛，结果后几年在台湾当官越来越难，经常让人家拉出去当被告。 大概就在小磨坊主开心数钱的时候，台湾人不知道，他们的游子遇到大麻烦。起航后小小的船队还算顺利，一路既没有遇到台风也没海盗，一个月差一天，船队开进苏门答腊岛巨港，这是走南航线的第一站。过赤道线的时候，米歇尔号和琉球号按英国人的传统组织了过赤道仪式，闹剧一样的审判让琉球的土包子们感觉稀罕无比。 船队在巨港待了几天，这是苏门答腊岛上第二大商贸中心，船队在这儿做了点贸易也进行了补给，留学生和水兵结伴对这个城市进行了访问。郑和下西洋的时候巨港是重要的中转站，时光一晃过了快两百年，城市里仍然能看到不少痕迹。这城有好几个华人寺庙，港口里有当年明国大军留下的军营遗址，还有众多明人的后代，他们能用结巴的南直官话或者闽南话和水兵、留学生们进行交流，让去国好几千里的琉球人感到一丝安慰。 巨港启程再行千里，就是印度洋南航线出发点巽他海峡，这是荷兰人控制东南亚水域的咽喉。荷兰人占领马六甲，用那座城作基地控制马六甲海峡。又在爪哇岛上建立总据点巴达维亚，就是用来控制这个巽他海峡的。这两海峡在手，荷兰人就永远当着东南亚的霸主。海峡入口有一个小小的港口叫默拉克（今印尼孔雀市），这里有荷兰人的舰队警戒海峡。琉球号修长的船型被立刻认定成战舰，一条巨大的军舰从港口里开出来。 马宝命令水兵装弹戒备，他的大副库克马上制止了他：“少校，千万不要做出敌意动作，那是三级战列舰。他打我们就像拿火枪打兔子。”离那条船距离还有点远，从千里镜里可以看到荷兰船在一个接一个打开炮窗。马宝很紧张，他受过培训，知道对面那条船上，光32磅长加农炮就和自己船上所有炮数一样多。 “那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鸣礼炮吧。”库克上尉耸了耸肩膀：“向这片海域的霸主表示我们的恭顺和敬意。” 一条小船靠了上来，荷兰人登船检查了船上身份文件，又拿了八十块银圆的贿赂放行了。待在米歇尔号上的李智建倒是一点不紧张，他一边看热闹一边还在上课：“现在英荷在停战期，欧洲人对合约看的重，咱们这一路应该没什么问题，而且英荷两国的蜜月期马上要到了。” 这一路他都在悉心教导小副手，毕竟他在欧洲待个五六年就会回国，而这个小的要在欧洲待很久。 传统的欧亚航线是绕道非洲东海岸，沿马达加斯加东西两侧水道，一路航行到阿拉伯半岛某港口，交易后穿过阿拉伯海进入印度西海岸，在这里补给交易后，再航行到东海岸，在东海岸停留后，穿过孟加拉湾（也有部分会进入缅甸港口）和马六甲海峡进入东南亚地区。后来慢慢的有艺高人胆大的，开始直穿印度洋，走巽他海峡直接进入东印度群岛，也就是王浩嘴里经常提到的东南亚（注一）。 这个小船队就在这么干，他们出海峡直穿浩瀚的印度洋直行荷兰人的开普（今开普敦），单程一万六千里，比绕行北线少走七八千里。不过沿途只有极少补给港，而且大洋中水深浪大，危险性成倍增加。 穿过海峡第五天的时候，小船队遇到飓风，狂风暴雨中，琉球号和它护卫的米歇尔号失散了。在库克的指引下，巡航船开始向最近的避风港迪戈加西亚岛（注二）行驶，他们得先修补船只然后再去寻找伙伴。米歇尔号的日子更不好过，那条船也有损伤，最主要的，船上爆发了热带黄热病。 这个年代这病又叫美洲瘟疫，乃是远洋航行的一大杀手。先是两三个水手开始发烧，呕吐然后吐血，没过几天船上的留学生也有人倒下。船长马上把船航向最近的欧洲人港口毛里求斯，那里有荷兰人的殖民点，他得赶紧把船上病人隔离开，要不全船的人有死光的可能。还没到阿德莱德堡（今毛里求斯首都路易港），船上的最高长官李智建发烧了。已经有十几个水手和留学生开始陆续发烧，呕吐，米歇尔号陷入巨大的恐慌。 没有能治疗黄热病的药物，得病的或者靠自己自愈或者等待脱水死亡。等米歇尔号扔下第三具尸体的时候，终于见到了陆地。荷兰人拒绝船员登岸，总督要求所有人都待在港外一个荒岛上。出于人道，他们给小岛送了点粮食和水果，剩下的就是英国人自己的事情。米歇尔号上有七十几个英国船员和一百二十个琉球学生，十八个外交官和卫兵，其中三十个人已经发病，大家待在这个方圆不到两里的荒岛上一片惊慌。这船是琉球人和东印度公司湿租的（注二），船长要受琉球人指挥，他的建议是原地等待，等发病的，该死的死完了，没有新的病人再说。 “那恐怕要等两三个月，如果耽搁太久，我们干脆退回印度好了。”这个英国船长本身无所谓，后面四年他的船已经被租给琉球人。李智建虽然倒下，倒是没丧失思维能力，他问道：“浩天，你觉得呢？”刘浩天站在他五尺外，小家伙嘴角已经有些绒毛，他回答道：“我觉得应该继续航行，要是拖过季风季，拖到久了人心就散了，到时候只能回台北。”如果要继续远航，李智建就没法参与了，他只能留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小岛上养病，大概率要死在这里。 “我死也没办法，这病不一定都死，说不准谁活下来。”李智建说一句得歇一阵，他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我不去，你能带的了这么多人吗？欧洲的事情你都记住了吗？”就是自己死了，台北也会往英国继续派人，这年头航海死亡率高的很，李智建倒是看得挺开的。 刘浩天弯腰拱手：“带不了，也得带，李叔叔你去不了，将来最合适的还是我。” 这说的是实话，台湾才是根本，李智建苦笑了一下：“去问问那些孩子，要是你带的动我就放你走。” 这天晚上，毛里求斯的荒岛上，一群琉球人在开篝火晚会，熊熊的火堆前围着百多个阴着脸的国人。刘浩天站在火堆前给大家递着吃的喝的，他旁边有个叫翁夕的少年，这孩子是年纪最小的，过赤道那天是他十三岁生日。 “翁夕，走到这里怕不怕？”翁夕是疍户的孩子，到台湾没吃过苦一直在各种学习班学习，他现在有一些抽噎：“小先生，有一些怕。”刘浩天递给他一串咸肉，拍拍他的头：“有什么怕的，我们这么多国人在一起，谁能欺负咱们。” 火堆旁，大家围着柴火吃肉喝酒，慢慢话多起来。刘浩天站起身子看着大家：“三年前在卑南溪的篝火，有多少人参加过，举手我看。”有十来个人举起手，有大人也有孩子。 他继续问道：“去年年底在大营乡篝火，有多少人参加过？”那是教育司新年篝火，在座的大多参加过，于是百十人举起了手。刘浩天学着王浩的样子，抬起头环视着火堆旁的人群，篝火照在每个人的脸上，眼睛里折射出道道光彩。 “国人逃难的那年我还小，但是我记得很清楚，那天围着火堆的是两千五百三十五个人。” 刘浩天双手捂在胸口，眼睛里闪出泪花：“三年多了，没人数过这三年有多少国人死了，伤了或者残了。将来为了日子能更好，还会有人会去受伤，会去死。”他用手指着眼前的孩子们：“现在拼命的是我们的祖辈，父辈和兄长们，早晚有一天我们也会长大，到时候顶起这片天的就是我们。我们也会和父辈们兄长们一样去伤，去残或者去死。我知道这是值得的，我们死的多了，我们的弟妹们，我们的孩子们就能像我们一样坐在教室里读书，像我们一样拿着银子穿着丝绸吃着肉。过着比我们现在还舒服，还开心的日子。” 火堆在星空下燃烧着，百多双含泪的的眼睛，明亮的眼睛看着这个高高瘦瘦的少年，他们习惯叫小先生的少年。 “李司长倒下了，他病的很厉害，没准要死在这个岛上，我查了海图这里离台北，离咱们的家乡一万八千里。他将来尸骨都回不了家。”刘浩天举起双手：“我们前面路更长，还有三万里才能到伦敦。现在你们告诉我，谁愿意和我继续走下去，谁愿意陪我一起去死。” 那个叫翁夕的小娃娃站出来，他跑到刘浩天身前跪在地上，趴在那里大声喊：“小先生，我愿意和你去死，我阿母又生了弟弟，等弟弟长大了，让他伺候我阿爸阿母。”火光中不断有人站起来，不断有人跪在火堆前，无数的声音在大声喊着：“小先生，我愿意去死，我愿意。”这声音是如此之大，慢慢在夜空中汇成一股洪流。 李智建把国书和官印交到刘浩天手上，看着这个孩子：“你去吧，要是这次我没死，过些年我去欧洲找你。记住一句话，不管遇到什么要冷静，千万保重。”顿了顿他继续说道：“要是我死了，你转告王浩和三多，我也算对得起大家了，让他们帮忙照顾下那娘俩，照顾好这一国的人吧。” 有二十二个病人和三个卫兵留下来陪着他，十天后，一百二十个琉球人登上米歇尔号继续他们的旅行，他们之中还会有人落海，有人失踪，有人病死在万里之外，魂魄都不能回归故里，但是这大海，再也挡不住他们勇敢的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六十六章 脱力了 十月底，许三多带着占城国王兄弟还有十几个贵族回到台北。富国岛只留六百户原住民和一个哨驻军，外贸司在岛上开了一个小型商馆。老钱的预测那边生意不会太好，这港周围都是高棉人没啥购买力。也还好距离大城（暹罗都城）和北大年都不算远，那边总有些商船会过来贸易，赔钱倒不至于。金兰那边，宾童龙已经被彻底荒废，金兰堡后面的半岛上放了一千五百户，海岸线上散放了一千多户。岸上那些民户归当地贵族管，这是招牌，专门拿来吸引周边土著部落流动过来落户的。半岛上那些人家编户直管，小许建议明年初把金兰守备营、义勇二营的家属也送过去。 “半岛后面方圆也有小三百里，虽然水源不多，养一两万人还是够的，这次特意留了些富裕。” 按照现在的运输水平金兰还是有点远，巡航船去一趟十天八天没压力，那些赶缯之类的船，单程要二十来天实在太占用运力。桃源造船场正抓紧造一批130吨级双桅纵帆船，比幸运号的一半还缩水。 这船大小是反复考虑过的，再大运输能力是大，但使用船员多。仅仅作为通讯、侦查或小额货物运输不划算。新船型是海兵专用，叫信报船，定员四十二人，载重量一千二百石，带一门七斤长炮和四门九斤短炮。远战能力几乎为零，近战也只能算马马虎虎，这船倒是能打劫大清国海船，遇到其他船都得躲着点。不过这船快，比巡航船慢的有限，送个信带个人或者来回调动小部队，不用再麻烦大船跑一趟。 下半年紧张的要命，一半的船都在往返金兰、富国岛和台湾之间，今年的生意大受影响。幸运的是铸币局扩大到六台造币机，七月开始在小方强烈提议下，银圆改成92%银，今年方司观猛造银圆，据他估算到年底能造三百三十万块，钱息能挣二十几万圆。再加上造铜钱，今年这两个能赚了小六十万圆，这才让今年压力稍微小些。光福建和广东沿海，吃这么多铜钱已经有些慢，老钱已经赶去杭州，他打算按福州模式，在杭州甚至江宁都找当地搞联合钱庄，这样四个省往内地灌，明年造钱事业还能再上个小台阶。 船队忙到十一月中旬，中南半岛的人口终于输送完毕。方毅之跑过来找王浩诉苦：“大人啊，于子明跑到台北嚷嚷，桃源暂时不要再输送人口，他那里吃不下啦。” 除了沿海买疍户，今年占城和富国岛额外送回来六万人，台南抢救回来小三万，吕宋带回来八千多。桃源县猛蹿到将近十九万口，加上台北等地，国人加奴隶一下暴涨到三十三四万，短时间到了极限。 方毅之在帮着算账：“口数还没算糖岛那里七千奴隶，也没算金兰小两万占人、高棉人。咱们新台那儿也没精力拓展，实在要花点时间消化。” 王浩也是一愣，这真是指数上升，就是不知道潜力还有多少，回头需要情报司统计一下沿海疍户总数才行。“那粮食够不够吃？”这个很关键，前面可是连缺了好几年。 方毅之脑子里还真有数，他开口就说：“今年买的米加番薯一共五万六千石，加上桃源大丰收刚好够吃。”这就是进步哦，至少不用每天愁着没饭养人。 粮食压力小，可钱上面压力相当大。金兰这一战算上战利品挣一点小钱，可打仗对今年外贸影响大，算总账还是亏的。台南就不得了，赈灾拉人再加安置一共花了二十七万四千多圆，为了破坏台南经济结构，镇守府从台南和福建沿海拢共收了八百万斤黑糖。方司观正在哭：“大人，南洋都是产糖的地方，咱们这些糖拉过去连运费都挣不出来，如果只放走私，朝鲜和长崎这三个口子，实在没那么大的销量。”台湾这点加工能力根本吃不下这许多库存，十月份开始为了盘活资金，钱俊尧大笔一挥一气往长崎放了三百万斤，长崎市场上粗糖价格咣当一声就掉下来了。 方司观怎么说话带着点哭腔：“大人，台南一年甘蔗两季，明年春夏之季，咱们还得再收购一轮，到时候怎么办？”到现在他还不知道，因为台湾敞开收糖，糖岛那个合资公司今年拼了命的开地，从明年下半年开始，糖岛的大批蔗田就要进入收获期，等那边产量起来可一点不比台南少。这事儿还得在倭国身上想办法，谁让他家离得近利润还最好呢。王浩把这事记在心上，明年要把奄美群岛那个倭国唯一的产糖地收拾收拾，要不库房都快装不下了。 “大人，八月底我往印度卖了一批金子，今年到年底肯定赤字，明年一定要控制力度，不好再这么用船力了。”前几年每次看到方毅之愁粮食都愁白了头，到今年，小方觉得自己也老了好几岁。 “明悟你放心，明年军队只有一次大规模震慑行动，绝对不会像今年用了四五个月的船，另外年底我打算改革体制，释放一部分船力。” 南洋布局布的这么急迫，除了贸易，最大的作用是扎上大清国外流人口的口袋，把这些主动下南洋的尽量都截回来。今年效果已经出来了，西班牙人和琉球签约，外贸司在马尼拉开了商馆，以后再有福建广东船登岸，西班牙人和琉球人会一起检查，夷人只留下会造船的，其他的都让琉球人带走。为这个协议，琉球要给马尼拉总督和评议会每年六千圆好处费，这个口子很粗，外贸司估计一年至少两三千人。东京、金兰、富国岛又是三个口子，中南半岛就剩下会安这个大口子封不住。考虑到广南国军力，这个一时半会想都不要想。 还剩下三个口子需要处置，荷兰人的巴达维亚同样碰不了，那边也只能忍着。夷人正在大开发爪哇岛，他们不停的勾引广东商人给他们输送人力，谈也不会有结果，不过巴达维亚这地方远，每年跑过去人数有限。北大年那里人数应该和金兰类似，北大年素丹国是暹罗的附庸国，现在广南都斗不过，暹罗也只能先忍忍……今年北大年倒是开了商馆，这个馆除了挣钱，往回弄移民也是重要工作。 还有个大口子是汶莱，这是华人下勃泥岛（今加里曼丹岛，世界第三大岛）最大的登陆口，外贸司估计这里每年登陆华人仅次于马尼拉。汶莱国早年厉害的时候，名义上统治了北半个勃泥岛，手底下也管着百万人口。可那是百年前的事情，这一百年来西班牙人，葡萄牙人和荷兰人都过去收拾过它，已经成了鱼腩一样的国家。名义上周边几个素丹国还奉他为首，实际上汶莱指挥不动任何人。明年最大的军事行动就是过去威慑他一下，和汶莱签个约，把这个口子关死。外贸司估计关上汶莱后，每年光从海外回流到台湾的，至少有七八千人，而且不必刻意接运，做贸易的商船顺路带回来就行。 今年已经三十几万，明年加上土番改造，疍户和海外回流，大概能突破五十万人口。未雨绸缪，王浩找找许三多对对水利设施。许三多这人在台北基本蹲在建设司衙门，在基隆待龙头山大营时候多。建设司在营运街，离镇守府大楼二里地不到，带着几个卫兵，刺史大人慢悠悠往哪边溜达过去。 新台七成五是丘陵地，明年要把粮食生产先搞起来。许三多计划已经做好了，只不过水泥都被建堡垒优先用掉，所以一直没开始。他喊来个大助手叫李子轩的，站在沙盘前面给王浩讲解：“新台地方面积很大，比台北这块大四五成。”建设司大会议室里有张台湾唯二的沙盘，也是造的最准的一张，反正这东西就是拿黏土捏成形状推在那，建设司每只队伍走现场回来，顺便就把错误纠一纠，就是用黏土用的不仔细，搞得颜色一块块都对不上，十分没有美感。 新台区块的的溪流，大头往北往东汇入淡水河水系。独立入海的溪流很少，水量都小没有通航价值。李子轩国语说的好的很，动作也到位，一边移动一边拿跟小竹棍在沙盘上指指点点：“大人您看，这条，这条，还有这条，后面可以逐步筑拦水坝做小水库，另外这条还有这条，可以按高差逐级筑坝。”也是因为水量小，每个拦水坝灌溉的面积也有限的很，王浩追问了几句，得到的答复是最少的约莫六七百亩，最大四千亩上下，平均一千几百亩的样子。 看李子轩面红耳赤有点接不上话，许三多自己上阵了。“真正有效的，是这条溪。”他拿着竹棍在新台南侧靠近深山的位置指了指：“山地里有一条淡水河的支流叫大汉溪，这是淡水河属一属二的直流。”有些话不好当众说，他挥手让李主管退出去，开口说道：“蒋先生退到台湾的年代，大概五几年在这修了一个水坝，把大汉溪水截留成湖，用引水涵洞通到桃园，这个水库水量很足，能灌溉十八九万亩。”小许原地勘探过，引水涵洞修不出来，他把方案改了改，炸开三座山一样能把水引出来。现在水泥质量也差些，拦水坝做不到那么高，他估计这个大坝造好了，约莫能灌溉十三四万亩。 “社寮岛那个炮台建到一半，明年初就能搞完。转年金兰那边的奴工也会分批往回调。到时候这个水库就开始建。新台这块丘陵地，加上旱田能开发五十几万亩，按现在的农业水平，养活三四十万不是问题。”看着眼前的大沙盘，许三多缓缓的摇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把台南搞下来，那是最大的平原，面积有桃源平原十几个大。”他在沙盘上空白的地方指了指，好像自己能看见不存在的东西。 台南平原没有桃源土壤肥沃可是气候好，如果水源充分，一块地一年可以用两季稻子再加一季杂粮。不过，此处也应该有不过，台南区域降水量小，偏偏水源不充分。 “日据时期在这里建了个嘉南大圳，一个水库灌溉了近两百万亩田。那个水库我在清华读书的时候，系里有个院士分析过，那个工程设计上有硬伤，集水面积不够，要是让我好好弄，灌溉面积没准还能超过这个数。”这说的是明治时期的事情了，人家倭人当时搞水利那是要挣钱的，怎么可能像许三多做事这样不求成本，但求完美…… 说起来小许这个建筑真不是白学的，每次一说到工程，尤其那种大工程，许三多脸上立马变个模样，一幅要火山爆发的样子。人家是真爱好自己本行，不像王浩，他那时候学法律纯粹是想着将来挣钱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六十七章 卖枪 “不是说在大清国花了好多钱吗？到底台南能不能搞过来啊？”说的激动了，这位开始拿小竹棍对着王浩点点点。 这问题王浩可咋回答，该做的局他一直在做，福建那边又搞定了一位大人，但是最终拍板那是康熙大皇帝的事情，谁还敢当面逼他老人家不成…… 总得平复下对面这位，看样子有点像小宇宙要爆发，王浩脸上笑眯眯的：“别急别急，好消息很多。台南大清国那三个县，人口只剩下五万出头。我让情报司停止从台南输送人口，现在他们到处拿银圆付明年收糖定金，咱们把台南的地都买成甘蔗地，我看大清国拿多少粮食来养活这么多兵和民。” 小许这会儿劲也过去了，他没理由抱怨人家王浩啊。“我就是说说，刚才冲动了，抱歉抱歉。” 都是自己兄弟，王浩哪里会在意，他笑着拉拉许三多右手：“别急，明年开春咱们在对岸放几个大招，到时候再看效果。” 等下班钟声一响，王浩屁颠颠的回家了，婉儿刚刚生产，他得回去陪着。镇守府大楼离别墅区并不太远，也就六七里路程。不过王浩已经不能骑马上下班了。年中开始，基隆和桃源开始售枪，离台北这么近，谁也不能保证枪支不流过来。所以王浩的大侍卫毛翔宇牵头，在各只部队里抽调精兵强将，总共选了一百五十人建了个侍卫室。这个室直接归王浩管，责任就是保护高级官员。 王浩坐一辆四轮大马车里，边上有六个侍卫骑着马背着枪护住左右。车子在水泥大道上跑的飞快，很快到了别墅区大门口，这里有一道岗，岗亭前面站着四个哨兵，这班儿是个棚正在带队。王大人这辆车哨兵都认识，不过他还是尽责的查了查证件，又掀开车帘看了一眼才举手放行。马车嘎达嘎达走到王家大门口，刚下车就看见侯俊杰，候胖子乐呵呵的跑过来：“大人，嫂夫人刚生了公子，我搞两只老母鸡给嫂夫人补补。” 咱俩比起来，好像还是你大吧……王浩心里腹诽着，把老侯让进屋子。侯俊杰何止是拿两只老母鸡，什么燕窝、阿胶的拎过来不少，王浩挥手让人收了。按侍卫室刚定的章程，这些他也不能吃，得等到侍卫室拿去里外检查个遍，没问题才会送回来。王浩请侯俊杰到书房坐下，亲手给他泡了一杯茶：“老侯啊，最近有什么新产品没？” 侯俊杰赶紧站起来猫腰接过杯子，杯子把手在王浩手上，估计他烫的不行，脸上笑容倒是一点没变：“大人，夏天的时候咱们司里帮着基隆民政引入马蓝，现在看引进非常成功，已经种了九百多亩。这月从潮州引了家客户，两边合作开了家商号，专门开发后续产品，要是明后年种的多了，到时候咱们再引一家，就是大人说得那个竞争机制。” 马蓝引进的事王浩是知道的，基隆缺河流少平原，看着左右邻居大力种茶、纺织，搞经济作物急得不得了。工商司帮他们找到个马蓝，这东西是草本植物一年一收，生长环境需要高海拔还需要高湿度，绝对适合基隆。马蓝叶片摘下来可以做染料，和邻居织布配套，根部做那个著名的板蓝根，组合相当巧妙。王浩点头夸了侯俊杰两句，忽然想起卖火枪的事情：“对了，那个火枪现在按什么章程在卖，进度如何？” 领导提问水平真高，这地方正是侯俊杰痒痒肉，他回答的特利索：“大人，咱这里每年新人太多，我和民政司、军备司一块对过，来台湾超过十八个月，入国人一年整的才能买。民户买了枪后，乡里警务股会登记在案，还要给户主发一个牌牌。每月村长和警务股还会到家验枪。我琢磨着咱把枪发给民人，可不能随便让这枪流出去，万一流到土番手里容易坏事，也不知道这么处置合适不合适。” 猛一听，感觉管理制度搞的挺完善：“那卖了多少？这得有个长期计划。” 侯俊杰点点头：“现在台北符合人数太少，还没开始卖，基隆卖了三百多支，桃源已经卖了五千一百三十支，这月每天卖二三十只。明年桃源有一大批符合规定的，至少还能再卖三四千只。” 老侯笑眯眯的看着王浩：“另外我看军品民人也有需求，又引了些新品进供销社，有个仿战兵的背包卖的挺好，每月能卖五六百只。还有咱们那个军用水壶，我让军械场造了个小号的，能装一斤水，桃源好几个学校都给学生定了。”其实骑兵锁子甲他也试过，不过一共就卖了二三十件根本不动，后来只能悲催的下架了。这么丢脸的事情不和领导汇报也罢。 这数字听着挺多，可桃源都快二十万人口，两年卖八九千只离心里期望值差的太远。王浩稍有些不爽：“背包水壶咱按照市场来不用勉强，火枪还要想办法多卖。亏钱也不怕，你再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再搞点促销。” “老弟，今年驻五岛发大财了吧？”风化一条街旁边，年底衍生出酒馆一条街，走海一年的水手们陆续回来了，淡水河港里面已经停了三十几条大船，还在陆续增加。说话的这位叫葛二多，不错又是个改了汉名的葛玛兰汉子。因为生得孔武有力，很早就被召进战兵队，今年已经干到陆战营二哨的肉搏排长，今天是他请客宴请老乡。 被问的这人也姓葛，镇守府十个姓葛的有九个是葛玛兰人改的，他正在大口吃着鹿肉：“妈的个腿子，去年跟着马大人去五岛出外勤的都发了，听说奴兵至少都发三四十块。到今年改周大人这一队打劫，屁个货色也没有，我现在好歹也升了少尉，这一年天天吃咸菜才分了四十块钱。” 也没办法分的多，去年封锁长崎的小船队两个月就抓到三条走私船，各个都是肥羊，今年周正忠带船去抓，一年才抓到三条，人家海商也不是傻子，天天被抓谁还敢跑这条线呢。 这位白赚四十块钱的一脸的不爽，边上有个朋友看不下去了。这个在飞鸾号上干，大半年都往金兰拉物资，然后拉占城人回台北，这兄弟拿起大碗灌了一口甘蔗酒，开口就嚷嚷：“你们天天待岛上钓鱼挣四十块还少？老子今年金兰跑了两个来回，富国岛跑了一趟。一个来回一块半津贴，我找谁说去。”他放下大碗指指酒馆里面一个角落，那里四五个水兵已经倒在桌子底下像几摊烂泥。 “看看这帮琉球号的兄弟，他们六月出海，年底才上的岸，这一趟少说死了一成人。他们找谁说理去。”琉球号在印度洋上跟丢了米歇尔号，船长马宝记得大人的嘱托，疯了一样沿着非洲东海岸一溜港口找人。因为好几个土人国家不让进港，琉球号开炮硬闯，前前后后干了四五仗。一跑一直跑到开普，这里的荷兰人证实，米歇尔号很早已经进过港，船上看着还挺正常，琉球号又直接横穿印度洋往回赶。因为急着把消息传回家，他们把外贸司的使节扔在默拉克港，直接赶回台湾。这条英雄的军舰带着满身伤痕开进台北港，随船还带回价值三十万圆的缴获，四十几个水兵伤亡在印度洋上，马宝自己都被阿拉伯弯刀削断了两根手指。 “你们替琉球号操啥心，人家船上人人官升一级，半船人得了勋章，哪条船有过这样的好事？我认识个船上个当枪炮官的中尉，一个人就分了小两千块钱。咱当水兵，不就是拿命搏钱的嘛！”一样都是枪炮官，这位今年跑的日本走私，也就是挣个辛苦钱，他举起杯子给大家敬酒：“诸位，我听我们头儿说，马上水兵要调整了，不知道大伙都什么打算？” 所有跑印度、南洋和走私的船已经陆续回到台湾，还有几条跑会安，吕宋这种短途的，正在回来路上，所有的船都奉命进台北港，大伙都在传水兵改制的事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六十八章 大调整 这次改革是主动的，其实也是被动的，镇守府马上要养不起水军了。赶在年前，一条三等巡航船，也是琉球号同级别的军船就要下水，这条已经被命名成鹿岛号。明年二月初，一条更大的巡航船要在基隆船场下水，这条船已经被许三多定义为二等巡航船，船身长十三丈一（43.2米），宽两丈八（9.3米），吃水一丈二（4.1米），排水量720吨。这个船型是将海军主力船型，船上带32门九斤长炮和12门二十四斤短炮，近战火力强的一塌糊涂。 这型巡航船配员高达270人，一条用的人和四条赶缯一样，这种纯战船慢慢造起来，水军编制扛不住了。再说赶缯船型速度实在慢，根本没办法和巡航船一起编队，两边船速差距太大。台湾自产的船里，只有双桅纵帆船和巡航船的船速接近，大概能达到军舰八成多的航速，这两个编队远航是可以接受的。 纵帆船有个好处就是用水手少，一条三千石纵帆船编制70人，新定义的信报船，那种排水只有130吨，载重一千二百石的小船，编制人数只需要42人。明年起，台湾水军要尝试控制北到朝鲜，东北到仙台藩，西南到富国岛，东南到汶莱的广大水域。如果再用每天船行两三百里的赶缯船，水军不知道要扩编到多少人。 长痛不如短痛，与其几年后被庞大的慢速沿海水军拖死，许三多决定，编制高效快速的纯西式水兵战队。在他的计划里，镇守府将在五年内编制一只由十二条二三等巡航船、二十条三千石双桅纵帆船和十五条信报船（兼做走私船）组成的新式船队，这个规模的船队要配置五千三百名水兵和接近两千港口辅助人员。 这样一只水军编制成功，战斗火力和效率要远高于一百条赶缯组成的东亚型船队。“需要巡航东南亚和缅甸沿海的时候，还要设计建造一款千吨规格的一等巡航船，到时候我们的海兵，能控制周边四千里海域，影响周边六千里。” 许总兵信心勃勃的宣布他的改造计划。按他的计划走下去，五年后台湾要开始建造千吨巡航船和标准战列舰，到时候就算对上英国东印度公司，也未必打不赢。在远东和印度水域，只要对巴达维亚那只荷兰主力舰客气点就行了。这个计划得到造船场和参军司全力支持，这次金兰行动，暴露了台湾对三四千里外水域控制的虚弱。夏末的时候，曾经瞬间镇守府八成的船力都在为金兰军事行动服务。 这次改是大改，台湾的水军结构要大调，船队里编制着四十几条赶缯船呢。这种远东军商两用船只，不管是军官还是水手都未必能适应新船型。镇守府想的办法就是军改商，除了一批新船统统调拨到外贸司组建外贸船队外，所有剩余赶缯船全部拍卖掉。 王浩、许三多、何英甚至陈侃都被动员起来，找所有海军军官谈话，说清楚未来变化，动员部分水军走出去自主创业。镇守府承诺，如果水兵自己合伙办商社，镇守府给两个最大的支持。第一发给私掠许可证，所有合资商社或者公司，只要退役水兵占股达到百分之五十一，直接去许大人那里办一张许可证，有效期十年。这个证平时基本没用，如果镇守府和哪国宣战，拿着私掠证的可以合法去抢人家的船、货。哪怕没宣战，镇守府恶意满格的敌人也可以直接抢，比如萨摩藩或者往巴达维亚走船的清国商人。抢到的船要拖到指定港口卖船卖货，指定的是基隆港，船货发卖干净，官府只收两成税其他都归船主和船员。不用守水兵的规矩还能像水兵一样抢船赚钱，这条似乎对部分水兵吸引力相当大。 第二条也是退伍兵专属，海军官兵如果成立商社，可以从动员司一个叫‘退伍兵创业基金会’的地方贷一笔款子，最低阶的水兵可以贷一百圆，一级级往上，上尉级别可以贷到五百圆。水兵们拿着这笔款子，大伙凑股子买条旧船，年后就可以开张做生意，这笔贷款是无息的，使用期限三年，有特殊情况可以延长到五年。 参军司已经计算过，这两年水兵身家都不赖，再加上贷款，差不多十几二十个人凑一块就够买条二手船。民间商社现在唯一不能走的是长崎口，那是外贸司独霸的口子，也是商品倾销地。其他清国、安南、吕宋和南洋的港口可以自由贸易，只要遇到开战的时候，遵守当地驻军或者商馆的命令就行，相应的镇守府会根据船只大小和战利品给参战商船发一笔奖金。寄兵于民，这就是王大人、许大人打的好算盘。 台北港区附近已经乱成一锅粥了，不光水兵们在互相打听，拉帮结派合作的事情。有些脑子活泛的桃源、台北商人也在和水兵们拉交情，攀亲戚，老百姓也可以和退伍兵合资的嘛。这些都是战兵，就算以后走海不打劫别人，难道还能轻易让别人打劫了去？再说军里面出来的多少都认识些字，他们还守规矩，和这些大头兵合作走海贸也让人放心些。 大凡有心思退役的，身边都围着不少人在讨论。干不干商社，要是干走那条线路，买多大船起步合适。情绪波动这么大，镇守府又有点后悔，毕竟军官骨干，航海长们，操帆手们都是金子一样的人才，现在创业情绪这么猛烈，可别一下把这些骨干抽空了，于是几位大佬又分别召见核心船长和军官，开始做安抚工作。 今天王浩见的这位就是核心，四千石大赶缯船上尉船长方吉星。王浩正在那儿苦口婆心：“小方，你过年还不到三十岁，留在军里大有前途，按你的资历，最迟到后年，怎么也是少校巡航船长，你凑什么热闹？”这个外号叫幸运星的家伙，每年至少露一次大脸。去年走北大年，迎面撞上一条缅甸大船刚交易完出港，缅甸离这么远劫了也白劫，小方那一天又进账三千圆。方吉星这两年日子舒服的，早就在台北建别墅了。要不是顾忌几位大人房子大小，他都想建个四层大楼来着。 方吉星咧着嘴一脸的苦笑：“大人，您应该记得卑职是左营出身，在左营的时候，卑职就是个绿豆大的小官。”幸运星稍微说了几句，王浩马上明白，这位真不是自愿退伍，可架不住一大堆资深船长大伙一起劝啊。比如周黑子这种，马上就要带巡航船，以后留在军里前途看不到边，真退役实在舍不得。大伙这两年手里多少有些钱，今年这么好的政策，不拿出来投个资做个商社那不是对不住自己么，大家公推方吉星出来创业。 “大人您知道卑职有个外号叫幸运星，他们都觉得要是我出去搞商社，肯定赚钱。”说着说着，小方眼泪都下来了：“好几十个人劝我，我要是不答应，以后在军里还怎么混啊……” 好吧，这真是众怒难犯，现在连王浩都没话拦着了，于是他问道：“你出去创业，有啥要我帮忙的吗？”人家幸运星根本不缺钱，他手里份子钱已经超过四万，而且每天还在增加，他就想问问，能不能给自己船队配军用炮，甚至将来能买军用船。 军械司开发了点民用炮，这些铁制七斤、九斤和十八斤卡龙炮，其实就是放船上开炮吓唬人的，开惯了军船的军官根本看不上，再说资本金这么雄厚也不差几个炮钱。这家创业公司心气也太高了，王浩心里盘算了盘算，造炮场已经挪到台北，而且从印度又搞了一批设备回来，可许三多那个造舰计划那么大，估计后几年炮还是吃紧。 “小方啊，这恐怕得再等一年半载，回头我让造炮场那边也拆出来一个民营炮场，等那个炮场建出来产能才够用。”既然民间创业风气足，王浩也不管了，独一份的买卖容易不思进取，干脆连炮场也搞个民营的，到时候大家一起竞争。他抬头看看方吉星：“这次水军大概拍卖二十几条船，中赶缯大赶缯都有，你有看的上的直接告诉我，底价卖你一条。”其实这些淘汰船方吉星都看不上，他已经提前和糖岛那里谈好了买新船。大人一番心意，自己也只能领着：“多谢大人美意，到时候拍卖名单出来，卑职来找大人买条最大的。” 整个过年，台北都在各种讨论、谈判、拍卖和商社注册中度过，春天的时候，台北一下子冒出来二十三四个全新的贸易公司或者商号，其中四十三个退伍水兵组成的大琉球公司，股份涵盖绝大多数在职船长，实力最为强大。在台湾的各国夷人也不甘示弱，以布莱克船长为首的二十六个夷人，合资创建的欧罗巴商社，注册资金同样高达四万余圆，他家还有外援，号称明年直接带钱去印度，买两条二手双桅纵帆船回来。其他公司大多数是一条船的小号商社，最小的一家是七个退伍水兵加三个台北番社头人搞的台北开拓社，他家买了船以后本钱都没有，打算开春先去吕宋沿海抢一船奴隶回来卖了当本钱。 “基隆港已经在开挖第二个巨型船坞，等小美溪号下水，现在这个一号船坞可以同时造两条二级巡航船，这样效率高些。”许三多这个野心勃勃的造舰计划，主要压力还是卡在熟练工匠和大木头上。基隆一号、二号船坞按照能建一级战列舰标准设计建造，现在不过是造造小船锻炼队伍。明年还得再去印度招一大票造船技师，现在印度那边门路也熟，不用光和东印度公司谈，荷兰人，法国人和丹麦人也是有船场的，反正造船场搞得最杂，干脆搞成联合国算了。 王浩也点头赞成，正经战舰，还是放在自己控制区域安全些，他又补充了一点：“你造船场学徒还要继续招，回头咱们汶莱控制住，那边也要建一个船场，勃泥岛上最不缺的就是木头。”勃泥那个岛有二十个台湾岛大，另一世的数据74万平方公里，荷兰人就霸着几个小港口，实在是太浪费资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六十九章 拓土 康熙25年（1687年）的春天异常忙碌。开年公布了新的兵役法，从今年起，水兵的服役期限是五年，尉官延长到八年，校官十五年。优秀的操船、操帆高手是需要时间磨练的，水兵这轮大退伍以后，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只进不出。战兵也有调整，骑兵和炮兵服役期也调整到五年，而普通的肉搏兵，火枪兵服役期不变，仍然是三年。 年初，借着战兵第一轮退役的机会，镇守府调整了陆军编制，金兰团没变，其他陆军编制成陆战营、义勇营、桃源营、基隆营、野战炮兵营（四斤半炮哨两哨）和独立骑兵哨（占城哨），总共六只野战部队。九斤炮哨被打散编制到台湾堡、社寮堡两个守备营中，这两个营头没有野战任务，都是三百五十人的非满编部队，另外建了一百五十人的基隆守备总队，两百人的桃源守备总队，这两支是类似武装警察的存在，暂时也没有野战任务，平时受县令和县兵役科长指挥，战时受野战部队指挥。这次扩编后，陆军腾出充分的机动部队，随时保持对外用兵的状态。 一月底，战兵编制还没有完成的时候，福州传过来两个好消息。在情报司公关下，大清国福建藩司（正三品，主管财政高官）张伯行上疏朝廷，提出台湾开府五不可，‘其一曰汉番混杂，事端频起；其二曰闽师久驻，师老无功；其三曰生民逃散，聚啸山林；其四曰辗转输送，一省疲惫；其五曰事故频发，救援失措’。张藩司在题本中发出愤怒的呐喊声，‘向者诸台凤三地民不过两万丁，口不过数万，为此疲敝之地，阖省数万军兵辗转往复，不胜之累，每年兵卒死于道者以百计，不知留此土何用？’ 老大人还例数开府以来，每年福建军民为了保障台湾驻军和官员生存，耗费的银子和稻米数量。只不过因为数学水平不达标，张大人没能画出逐年增长的曲线图，显得很不直观。奏章的最后，张伯行甚至举出当年唐太宗三次征伐高丽的例子：‘聚兵七十余万，反复征伐十有数年，一朝国内有事尽丧三郡，臣不知何所谓也。’ 这句话说的相当重，几乎是把皇上比成汉武唐明那种只知开疆拓土，不知与民休息的君王。题本发出去，张老大人就收到一张通海钱庄一万圆见票既兑的银票，还有老家皖南徽州府六百亩水田的地契。 反正岁数也大了，明年要不就升到燕京再做一任闲官，要不就得告老还乡，这笔小钱钱就算给自己提前挣的退休金吧。老大人拿着这张银票反复看了好几遍，站起来收到柜子里。自己这题本是站在自己主管财政的角度写的，皇上再怎么生气最多只能怪自己本位主义，没啥大事。说起来那边还送过来两个高丽婢，也不知道自己这身子骨还吃的消不。 张大人躲在家里琴瑟和谐的时候，福州将军佟国瑶也打着自己的小九九，从年前开始，他就觉得自己身体不大好了，福州这湿热天气把这个北人折磨的够呛，每天夜不能寐，感觉体力快速流逝。也是快六十的人了，估摸着是赶不上调职了，大概要死在这瘟瘴之地，这年纪死倒是也没什么，不过自己有四个不成器的儿子，总得给他们留点家底吧。 “大人，和咱们谈的那个满洲参领还有绿营的游击说，他们也说不清楚福建疍户到底还有多少，不过要是将军下了令，他们保证能凑出两万五千户来。” 事关重大，这次是福州情报站长和商馆馆长一起回来汇报。福州将军打算大搜半省，今年内把所有疍户都送过来卖钱。去年开始，沿海各情报站已经在汇总疍户人数。福州因为买疍户开始的最早，有不少疍户已经逃出福州地界，散布到沿海和闽江中游十几个县府，最远的甚至逃到闽江上游南平府，这个情报站长觉得以他的人力，统计这么大范围实在很困难，不过他觉得，再怎么数也超不过两万户。 “王大人，福州的城守营确实派人往上游和沿海在走，他们大约也在查验人数。”情报站长证明绿营还没有接到抓人通知，但是有口头命令。镇守府的几个司长聚在大会议室里一起揣摩这件事，林文豪对大清理解稍多些，他先开口：“估计是那位满洲将军听到消息要调任，这是要临走捞一票，不但疍户，沿海的渔民、山民也要抓过来凑数。” 大伙商量来商量去，觉得他分析的确实有道理，抓疍户没什么政治风险，再说满洲将军本来也没什么风险。接还是不接，这是个问题。接就要支出二三十万两银子，不接以后估计也很难碰到这么配合的对家。最后还是王浩拍板，这生意接了，不过咱们船力不足，让他们分批送到淡水港上岸。价格咱们也不砍了，只要离岸价格改成到岸价格就行。福建来人马上往回赶，他们估计福州肯定会答应，毕竟从闽安镇送过来，也不过两三天工夫，人家闽安协可是也有几十条船的。 开年就接这么个大工程，镇守府也很无奈啊。王浩开始发布命令：“民政司尽快从三地调集干部吧，至少准备五百个队长和两千到三千基本户。”一下子光福州就吃十万人进来，今年不拓地是肯定不成了。林文豪马上汇报新台的情况，“大人，去年咱们已经在新台建了五个总队，有七千多口人，另外咱们有四百个警察在那边，都是带火枪的。” 新台一共有六十几个社，能统计到的，不到两万土番，消化这点番社一点压力也没有，就是花些力气的事情。最后王浩拍板，再等等福州消息确定，正好也要等战兵编制完成，二月中旬大兵就开过去搞拆迁：“干脆台北也把守备总队建起来吧，开年船队还得出去抢点人，到时候新台和海上都要用兵，现在这些兵力未必够用。” 二月九号，披红挂绿的小美溪号开进台北港，这是第一条二级巡航船，首任舰长苏格兰人詹姆斯布莱克中校。这是水兵第二位中校，马宝因为非洲远征抢到第一个海军中校的荣誉。新改编的海军共有四条巡航船：小美溪号、鹿岛号、琉球号和小琉球号；四条320吨级（载重3000石）双桅纵帆船，财富号、幸运号、卓越号和广州号（旧船）。两条暂时借用的四千石赶缯和三条双桅信报船信一、信二、信三。年底之前至少还会有一条三级巡航船、三条320吨运输船和两条信报船服役，明年初水兵会有个小爆发，基隆一号船坞有两条二级船正在开工建造。 小美溪号入役时间赶的刚刚好，现在除了跑福建沿海的，其他船都还没出港。许大人大笔一挥，咱们以战代练，趁着开年先做点生意。于是一大堆各家新商号的商船跟着水兵队出海了，这次只带了基隆营另加一个哨出门，攻击目标也不大，只要把奄美群岛除奄美大岛外的其他岛子都洗光。奄美大岛上有好几万人口，现在过去吃实在有点塞牙。今年台南收甘蔗压力这么大，临出门的时候王浩还在拼命叮嘱：“三多，除了把人拐来，别忘了把甘蔗田都烧掉！” 二月中旬镇守府发布训令，陆战营、义勇营（缺一哨）、骑兵哨另加台北守备总队近一千五百人组成暂编团，由陆战营营官林大成指挥，从台北出发直插百里，到达头前溪（今新竹市境内）沿线布防。三日后桃源营，野战炮营，新台警队，台北警队开始以排和哨为单位，打散沿着大路向南推进。战兵后面还跟着近千的民队，这些民队也随身携带火枪，他们的任务是直接打散所有番社，整个行动代号‘夹击’。 王浩虽然随行，总指挥却是林文豪。经过这几年锻炼，镇守府搞拆迁工作已经相当熟练，先是大兵逼近一个番社，然后士兵进入番社把所有人都带出来，如果这是个番务司已经摸透的番社，那番务司的主管、主事们马上上去控制住，头人立刻拿着一大把军票被赶到台北分房子分地享福去，番民会被一家一家的拆开编入各个民队。如果是没摸透的番社更简单，头人族长马上被拉出来，单独有船把他们后送桃源安置在成熟的村子里，然后番民被打散编队。王浩看着番务和民政有条不紊的工作，觉得非常赏心悦目，每天都会有一到两个社被彻底的打散开，有些人数大的社，甚至会调出一些番民打散到基隆去，总之就是最好每个民队谁也不认识谁。 这活干的不错，照这么下去整理这一百里地也就是四五十天的事情。手下成长的这么快，王浩也是心里美美的。前面番务司铺垫了一年，再加这次大兵压境具有压倒多数，所以逃跑的事件有但流血冲突不多，解散了快三十个社的时候，只有一个社因为暴力抵抗被彻底移平，全社发基隆为奴。二月底的时候，闽安镇的一只船队开到台北港，人家福建将军就是爽快，价钱都不讲，第一批货直接就随船过来了，整整三千五百人，两边就在台北码头上一手交钱一手验货童叟无欺。 这下打散的动作变得更快，民队干部、基础户、疍户再加番民，马上形成一个个新组合，每天编制出的队伍立刻出发散布在广阔的新台境内。三月初，奄美各岛上的琉球人也被商船不断送回来，这些新晋海商也一样，码头交货然后拿着运费直接就走，按约定今年商船就这一趟活，干完了就可以忙自己的生意。 真好，融合已经变成流水线，接下来教育司的一批师范生要出马了，他们会根据民队现在汇集的人数撒下去，先集结好的民总队，很快就会有师范学生入驻，他们会教识字、教国语，教育从娃娃抓起嘛。按照这个速度，年底还可以再向南拓进一百里，再开一个县。 再拓一百里就要进入另一世的台中区块，这一段都是丘陵地没什么物产，连番社数量也很少，吃起来十分没油水。或者干脆跳着南拓，跨过这段丘陵地就是台中平原，那里有一个西海岸最好的港口——鹿港，那可是块肥地。到时候怎么处理好呢，这真是个幸福的烦恼啊。正在那儿臆想的时候，台北的信使赶过来，荷兰人过来，要求签订商务条约，陪同的还有外贸司去年去巴达维亚的使节。这事太重要了，王浩马上赶回台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七十章 贵客上门 巴达维亚去年收集到大量关于琉球人的信息，不管是长崎，大城这种独立港口，还是望加锡、巨港、马六甲这些荷兰人自己的殖民点，到处都能看到琉球人交易的影子。而且琉球人相当有组织，他们在好几个大港建了商馆，协调购货数量和价格。这是个新兴的贸易对手，荷兰人趴在爪哇岛上，饶有兴趣的看着这小家伙在那儿四处蹦跶。 十一月份，当年第二艘去往长崎的贸易船回到巴达维亚，这位船长给巴达维亚的总督和公司评议会递交了一份详细报告，他强烈建议公司在台北开设商馆，他认为这个商馆取得的商业利益未必小于长崎商馆。 十七世纪晚期，荷兰东印度公司在整个东印度群岛区域拥有三十几条战舰和一百多条其他大小船只。其中三十条洲际商船是专门跑欧洲航线的，还有些是像台湾刚开发的那种专业的信报船，巡逻船等等。专门跑近途和中途贸易的商船大约有四五十条，它们日复一日的往返在荷兰人在东印度群岛间编织的复杂商线上。去年那个船长十分倒霉，他连续两年都抽到去长崎的苦差，这是中程商线里最让水手们讨厌的活。 远么倒也说不上太远，一万里的航线跟巴达维亚跑一趟印度西海岸差不多，问题是超级不自由。倭人对外国人尤其红毛夷人特别的警惕，整个长崎只有荷兰人一家夷人，日本人在长崎的港湾里生生造了一个人工岛，这个小岛最宽的地方只有两百五十码（230米），窄的地方只有八十码，总面积不到两个足球场大。所有荷兰人再加上他们雇佣的百十个佣人，全部挤在这个小笼子里，这地方就是鼎鼎有名的‘出岛商馆’。 平日里荷兰人不能离岛，本地佣人同样不能随便离开，这岛和陆地只有一座桥连通，桥上有驻军日夜守着。每年春秋两季，荷兰人的船如果到了长崎，先是要把船上所有大炮都搬上码头，装进长崎奉行所的仓库，然后整船的水手一起，全员都要被关进这笼子里，直到所有货卖完了，大伙再把炮搬回船上，才可以离开这小监狱。有的荷兰船长去过好几趟倭国，其实连长崎什么样都说不上来。 这位倒霉的范布伊滕船长连着两年去长崎，都在同一航线上，当然他也就连着两年到访台北。他在报告里写道：1685年5月，代尔夫特号第一次访问台北港，那时候除了有一段六百码长的码头，这里说不上是城市，只有不到五千的建筑工人在到处忙碌着。台北没有特产，琉球人从别处调集了一些货物，我们等了五天才买到一万两千盾的生丝、乌龙和樟脑。但是今年10月我离开台北的时候，不到一年半的时间，琉球人在港口建造了巨大的交易区，在台北可以采购到上好的南京生丝，瓷器，漆器，药材甚至海量的茶叶、它们这里还有很不错的大黄，比广州商人送到巴达维亚的还好。 这位船长描述到，‘港口里聚集着三十几条戎克船（注一），他们从不同的港口汇集到这个商港里，这里的采购价格远比澳门便宜，从巴伐利亚带来的商货销售量比在长崎小一些，但是本地商货，不管采购量还是成本，淡水港远远好过长崎。’这份报告里其实有一点范船长还没有提到，他的水手已经在私下要挟他，如果下次再走这个倒霉的长崎航线，船长必须要在离开长崎的时候，让他们在台北休息一周，好好的开心一下。 范船长还提到了这个城市有近两千的驻军，他们全部配置西式遂发火枪，驻军还有带着西式炮架的6磅、12磅野战炮连队，一些英国人在帮着琉球人训练他们的炮兵。琉球人还有一只很小的骑兵部队，范船长在台北亲眼目睹骑兵哨演习，他在报告里描述到：‘英国人帮琉球建立了一只很可笑的骑兵部队，这只部队骑着骡子一样的蒙古马，他们既训练马刀冲锋，也训练下马火枪齐射，行军的时候还带着小型火炮，大概琉球人想建设一只万能的骑兵’。 该死的英国佬，他们卖土人那么多大炮干什么，还给他们装备燧发枪！这消息引起荷兰人强烈不满，要知道荷兰人自己训练的土人部队还是装备的火绳枪，甚至一些德意志连队也是装备火绳枪。实际上他们错怪人家了，英国人一支火枪也没卖到台湾，甚至英国商馆今年还要从台北买五百只火枪，以劳伦斯少校为首的军事顾问团，普遍认为琉球人的火枪超过不列颠陆军装备的枪，这种火枪工艺简单而精湛，威力和射程达到甚至超过英国火枪水准，按琉球战兵的撴枪射击法，射速超过印度殖民地那些土著连队一倍。当然这个方法英国人没打算学习，这么粗暴的使用，会让枪的使用寿命降低近一半，给那些印度猴子这么用火枪，实在是太费钱了。 英国人这么热心帮助一个土著国家，这里面绝对有问题，大问题。于是巴达维亚马上开始咨询自己的职员，曾经去过台北的怒依思先生。这位商务代表去年已经升级调到万丹商馆，于是一封调令立刻被送去万丹。怒依思赶回来的时候，评议会又收到最新消息，一条开普过来的洲际商船带来的。英国人带着一百多人的琉球外交使团正在赶往伦敦，他们船上满满的都是生丝、茶叶和海量的瓷器。 英国人有多阴险、多狡诈荷兰人最了解不过，他们绝不会做没有目的的事情，这里面一定蕴藏着巨大的利益。而且琉球人能组织这么大规模的代表团出访欧洲，那他们的实力也绝不是前面怒依思在台北看到的那么可怜。 荷兰人像前几年的马德拉斯议事会一样，他们打开档案室，把一百多年来，所有的远东贸易档案全部挑出来，逐个检查。荷兰人的贸易规模比英国人大好多倍，他们动员了二十个人查了一个月没得出结论。荷兰人去首里港做生意的历史可以追溯到1607年，早期双方的交易量还可以，最近三四十年因为中国大陆禁海，荷兰人已经很久没去过琉球这个小国贸易了，这些资料没办法给出对琉球情况的评估。 有可能有利益的事情都要搞一下，于是倒霉的范布伊滕船长被要求明年再去一趟，他创造了记录——连续三年去长崎。不过这次他不是主角，资深商务代表怒依思和巴达维亚评议会一位议员温妮格（vennegoor）先生通行，温先生是主角，他带着总督和评议会的全权授权。一月的时候代尔夫特号出发了，他们第一站是澳门，荷兰人想在那里打听下琉球底细，毕竟远东航线这些年他们也没怎么跑。广州和福建开港后，有大量戎克船把茶叶和瓷器这些货物送到巴达维亚，荷兰人也没有刻意的再去开拓到广州的航线，现在也就是去长崎或者东京的商船，偶尔绕过来买卖些商货。东印度群岛实在是太广大了，对于荷兰东印度公司来说，两万荷兰人（包括德意志佣兵）员工再加上土人雇员，统治这么大的区域，还要维持从开普到印度再到巴达维亚航线的霸主地位实在是够累了。 葡萄牙人对琉球的观感很不好，话里话外的说了不少闲话。对这几位干惯海贸的荷兰人来说，有些话是要反着听的。比如葡萄牙说琉球人在会安不守秩序，卖了广南国不少火器，严重威胁荷兰人的盟友安南（荷兰是安南国最大的武器批发商），荷兰人就判断：葡萄牙人正在逐步丧失对广南的垄断权。另外，琉球人截断了中国内陆扬子江区域流入广州口岸的高质量生丝。葡萄牙商人酸溜溜的说，他们买的那些广州丝都没办法往欧洲卖了。 到这个年代，远东包括东南亚到处都有生丝生产，只不过海商们公认中国大陆长江流域生产质量最好，大家管这种丝叫‘南京丝’。质量比较好的是倭国产的丝，不过倭国自己都不够，他们严禁出口。从长江流域开始，越往南质量越烂，广州丝指的是广东、湖南这些省生产的，比安南、广南和暹罗产的好一些，不过同样卖不上大价钱。葡萄牙人也搞不清楚那些琉球人是怎么做到的，他们觉得也许是琉球国和鞑靼人说同样语言，他们交流上应该方便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七十一章 等重黄金 “我们去年也去了几只船，要去台北配一些高端的货物，光是广州丝实在太影响生意。”这是范船长在酒馆里听他的葡萄牙同行说的。葡萄牙人还在台北搞一些低端的布匹，拉到南洋小国家去卖。据说这些布质量不差，就是式样和花色少一些，价格比从广州口拿到的南京花布好，这生意占比越来越大。既然葡萄牙人也提供不出准确消息，那还是直接台北看看吧，一千多里海路对跑船的荷兰人实在不算什么。奉恩炮台给了荷兰商船极大荣誉，现在炮台对这种带ovc旗帜的荷兰船已经很熟悉了，堡上响了九声炮响迎接代尔夫特号。当引水员听说船上有一位荷兰东印度公司全权代表后，他们很快被带到外贸司大楼，这个楼同样在淡水河畔，海关大楼对面，一样是一幢四层的大型欧式建筑。 钱司长穿戴全套礼服接待了这批贵客，他请荷兰贵宾到大厦的一楼，那里有个专门的珍品展销室可以参观。 “这是我国能提供的全部贸易产品，请欣赏。”这个展厅是王浩的主意，改革初期，大陆各地经常搞这种展销会，王浩小时候还去参观过。这个展厅有整栋大楼八成大，官员们都被挤到二楼以上办公，十天前刚刚装修完，简直就是给荷兰人预备的。整个大厅铺着花岗岩地板，临街都是从英国人那儿买来的大块玻璃，里面拿红木和屏风隔成一个个展室，多少有点后世博物馆的感觉，厚重而华贵。荷兰人直接走过前面火枪、盔甲和火炮的区域，这些他们没有一毛钱兴趣。 停在生丝和丝绸的区域，温妮格先生问道：“副大臣阁下，这些南京丝和倭丝，你们都能足量提供吗？”展室里按产地和质量，足足有十几种丝和百多种绸缎，荷兰人只对高质量的有兴趣。 钱俊尧笑了笑：“南京丝，全世界只有我们这里交易量最大，倭丝也有少量现货。”江宁织造已经不是外贸司最大的供货商，去年老钱和浙江几十家大商户合伙搞了一个四海钱庄，本金高达一百五十万两，外贸司占两成的股子。这家钱庄几乎把浙江阖省权贵和巨商一网打尽，有这些坐地户帮忙，外贸司在台州外海一个叫大陈的岛子开了个秘密商馆，每月有无数的渔船用蚂蚁搬家的方式往岛上送货，凑够一船就拉回来。倭丝也是走私产物，去年底情报司在日本又打开两个口子，近的那个叫长洲藩，他们就在长崎北边没多远，谨慎的长洲人把交易地点放在五岛，他们派小船过来蚂蚁搬家；远的那个比仙台还远，几乎倭国最北的米泽藩。这又是家得罪将军家的倒霉蛋，他家比萨摩还穷。因为是战国时代霸主上杉谦信的后代，将军家用三代时间，把米泽藩从一百二十万石的大藩成功降到十五万石，穷疯了的米泽人听说可以走私，立马冲上来。因为距离实在太远，跑这个藩只能用信报船跑，能走私的东西很有限，只能搞高值的生丝和黄金。 虽然很想知道，但是荷兰人知道货源怎么来的，琉球人肯定不会说，他们继续往下看。后面是樟脑和一部分高端家具，然后是竹木制品、漆器和描金屏风；再后面一个展室是皮革制品，除了鹿皮，台湾还能提供鹿血酒、鹿茸和鹿鞭等药材，他们还展示了一些做工精美的鹿皮大衣、皮靴等成品；再往后是棉制品，葡萄牙人说的是对的，台湾只能提供四个花色约莫十种成品，但是钱司长告诉他们的价格确实吸引人，这些产品出货价格比同档次的印度货要低近两成。 荷兰人不知道，为了刺激棉纺产业发展，台湾每年用集中采购的方式向英国人订购上万石棉花，这些棉花进口税只有六个点，供销社只加五个点把棉花送到十几万妇女手上，棉布出口又是免税，台湾正在赤裸裸的推进自己的棉织产业。这是个大宗商品，几个荷兰人谨慎的用眼神交流了一下。世界产量最大的棉纺国是印度和中国，中国产量大但本国消费也大，出口占比并不高，世界贸易都是拿印度棉织品的质量和价格做对照。荷兰人占据的东印度群岛比台湾还热，也是不产棉花的，光这些殖民点每年的棉布销售量就是巨量，这些年都是走印度货。 再下面又是荷兰人的兴奋点，大量的瓷器。这个展厅相当大，当中堆着海量商品，钱司长拿起两件给客人把玩：“这一类我们叫做琉球瓷，质量和贵国长期购买的倭瓷一个水准。”所谓琉球瓷就是台湾人自用的粗瓷里的一级品，年初已经有七八家瓷器作坊在生产。“这种走量的瓷器我们按担卖。我们的价格会比倭国低一成，我们的税率也低。”老钱一边展示着自己的优势一边又指着下一个展台：“这种叫做基隆白，这是珍品。” 其实这也是山寨货，就是模仿的人家德化白瓷，不过工艺控制的严，产品质量甚至比原产地还要好些。台湾现在为了创牌子把成品分成四个等级，只有最优的前三个等级才会供给夷人做洲际贸易。最低档的叫三级品，产量大概占到一半以上，全部在国内和周边小国就地消化。基隆白博得客人一片赞许声，按照老钱开出来的价格，怒依思觉得拉回欧洲应该有三到四倍的利润，只不过琉球人自己也承认，产量还需要慢慢攀升，两三年内供货量还比较低。 “这个是国宝，我们叫做秘瓷，去年我国给大清国皇帝进贡，就是贡的一只秘瓷观音像。”这个展厅有个隐秘的小套间，一个卫兵打开了门，钱俊尧带上绢制手套，捧起一只骨瓷茶壶请客人欣赏。这种瓷器几位荷兰人都没见过，他们都惊呆了。这瓷器温润到半透明，拿在手上有一种玉石的感觉。 范布伊滕开口问道：“这种瓷器去年我怎么没有买到，今年可以购买吗？”这房间很小，红木托架上一共只有十几件珍品，钱司长挥手请客人逐件欣赏。等客人们看完，老钱回答了这个问题：“我国这种瓷器大小成品每年不过三百件，两尺（67cm）以上的器件是不卖的，或者送给大清国皇帝，或者直接送到伦敦拍卖。”他拿手指向那些样品：“这些小件的，你们荷兰人可以买一些走，秘瓷我们按照重量卖。每件卖等重的黄金。” 他拿两个手比成一个圆圆的金币形状：“你们可以先少买点拿回欧洲卖，记得别卖便宜了。我国去年送去的，都是按照最少四五倍黄金卖。”场面一度有些尴尬，范船长手里正举着一只尺半的花瓶在试手感，他马上觉得自己的手开始轻微的颤抖。老钱颇有些吹牛的成分，去年留学生走后骨瓷烧制量可不小，为了打开局面，按照王浩的指示，分别给倭国的天皇，将军，朝鲜国王和越南那几个小国国王各送去一套，外贸司正在撒着网等着鱼儿上钩。 琉球国特产也太丰富了，荷兰来的客人已经感觉有些麻木。尤其是温妮格，他虽然只在巴达维亚做议员，但是亲叔叔可是十七人董事会（注一）成员，人家家族是公司股东。晚上的时候温先生私下告诉几个同伴，家族的收藏品从没有这么好的瓷器，这次自己私人也要买一些送回国。震慑的效果相当好，趁热打铁，钱俊尧带着客人们走到最后一个展厅，这里是茶。 “我们现在有四大类茶叶，绿茶，乌龙，红茶和花香茶，请各位贵客都品尝一下。” 这个厅非常巨大，台湾移民繁杂，茶树品种也巨复杂。这个年代茶叶贸易总体量还不大，说不上哪个是未来主流，所以科技司在茶树生长、产量和制造工艺上下了好多道悬赏。一位从澳门买回来的粤人献出一种新制造工艺，其实就是把乌龙茶发酵过程控制到最轻，然后加各种花再走一道烘制工序。这类茶在中国南方喝的人很少，王浩另一世在燕京漂着的时候，北方人倒是有喝加料茶的习惯，习惯上叫茉莉花茶，就是花茶的一个品类。 有新品类当然要做一些试试，技师们正在不断试制，陆续已经有茉莉、玫瑰、栀子三种香型定型，科技司还在带着茶农研制更多的香型。这件事儿现在抓的很紧，因为英国人的茶叶贸易量还没释放，照着几个县茶田开垦速度，民政司预测三五年后茶产量要超出销量。总不能把茶叶倒灌回福州吧，那可挣不了几个钱。 为了打开销路，王浩对花茶寄予厚望，印象中北方人喜欢这个，做出来运到北方卖，一倍的利润总还是有的。“我家大人其实有个提议，他明天会赶过来和诸位贵客详谈。”客人喝茶的时候，钱俊尧稍微提了一句引子，因为关系到台湾很长时间布局，荷兰人的谈判要王浩从新台回来亲自谈，其实也就是明天的事情。 拜访结束了，按照分工范船长去酒馆找那些欧洲水手打听情报，怒依思先生会去拜访英国商馆馆长，他们的级别对应，拜访比较恰当，温妮格只能回旅舍等着。琉球人只对夷人开放港区，他们的城区内夷人是不能进去的。等到深夜的时候，几个醉醺醺的探子陆续回到旅社，他们又开始碰到一起交换情报。大约一个小时讨论结束了，温妮格站起身子看着面前的几位：“范布伊滕先生，你认真的告诉我，这个港口我们公司打的下来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七十二章 琉荷密约（上） 好吧，这就是这年代做海贸的逻辑，打的过还说什么贸易，你的全变成我的。打不下来或者打起来不划算的，咱们才开开心心做生意。范船长表情也很严肃：“议员，你疯了吗？”守在淡水河口的有一个棱堡外加一个坐标在海拔60码（55米）的半山炮台，两个堡垒加起来有近五十门火炮，而且是受过英国人训练的炮手，荷兰人打算死多少人，才能攻占这两个堡垒呢？ 怒依思也在旁边帮腔：“先生，我们不可能打赢。英国人告诉我，琉球人在台北能召集四千名正规士兵，而且他们还有一个叫桃源的城市，那里的市民只会更多。”哈里森馆长在台北已经待了很久，外贸司不允许他到处乱晃。市区那边他也是偶尔才去，就是去镇守府也有商馆卫兵陪着。待了这么长，他隐隐约约知道，岛上还有个大据点叫桃源，听那些官员的口气他能猜测和台北距离很近。 既然打不下来，那双方就是生意伙伴了，道理就这么简单。于是几位荷兰人安心的去睡觉，等着明天开始的谈判。荷兰人交换情报的时候，台北的外贸司里依然灯火通明，王浩和外贸司几位头头正在商量明天的谈判分寸，情报司主管清国情报的副司长级主事李浩也列席会议，外贸司和情报司驻岛外人员，事实上打通的相当厉害。很多小的商馆，馆长往往兼职着探子，或者馆里的马夫、通事、伙计里的某一位就是当地的情报司主官。 “提再深的荷兰人也不会答应，和他们也没必要搞太深，若影若离才好。”王浩定下谈判调子然后探身问李浩：“李主事，大清的走私一定控的住吧？”去年的五岛剿匪，不对叫剿走私船执行的情况他很清楚，两条被拦截逐回，两条被抓住拉到糖岛种了甘蔗，一条交易完在五岛被扣住，只有一条趁着暴风雨逃脱了拦截，这家人年前就被灭了门。 “大人放心，杭州和乍浦都有坐探，只要长江南边港口，基本都能通消息。舟山水师也埋了钉子。” “温妮格先生，这位是台湾镇守府刺史王浩大人，他有我国国王的全权授权，可以签署任何外交协议。”今天的主角是王浩，钱司长正在给客人们介绍。如果只是简单的通商协议，其实很简单，荷兰人在台北开个商馆，然后允许琉球人在巴达维亚开一个，这件事就结束了。但是王浩有其他需求，他希望荷兰人能配合自己的工作，大家联手把对倭贸易做大做强，至少把利润做起来。 “议员先生，长崎有一个大事件估计巴达维亚还不清楚。先给您看一份文件，对你我都不算好消息。”王浩朝桌子对面推过去一张薄薄的纸。这份文件就是倭国锁国史上著名的‘贞亨令’。 倭国在十六世纪时，被欧洲海贸国家称做‘金银之国’。当时他们引入中国的灰吹炼银法，矿石提炼金银的水平有了极大提升。另外战国初期发现了一个全球道：“长崎那边从大前年开始可以拿铜换货，以后我们琉球也只能换点铜了。你们荷兰人我看看哈，”他故意拿出一张纸低头看看，然后很夸张的大声喊道：“啊呀，你们这几年最多一年才换了十四万斤铜，那你们以后怎么办？”王成功一直趴在长崎奉行所没动换，现在奉行所里人头很熟，已经升官当了与力头（类似少尉），荷兰人这些年的交易记录，台北这里想拿就拿，每个品类都反复算过。 荷兰人能有什么办法，降低货物总量呗，把利润低的商品砍一刀下去，反正总交易额超的不是很厉害，约莫两三成的样子。几个荷兰人低头交流了几句，范布伊滕开口道：“你们有什么想法？”等的就是这话，王浩笑了笑：“我们的意思是，咱们把重叠的产品尽量减下来，大家都把利润提起来。利润高了销售额有什么用。” 台湾提的想法，荷兰人今年起不要再卖糖和生丝，作为补偿琉球不再卖香料和锡。卖不卖糖无所谓，糖那么低值本来就是当压舱物用，生丝可大不一样，生丝占到荷兰在长崎交易量的两成左右，这么多年一直是最大的单品。怒依思先生开始冷笑：“大臣阁下，你们太想当然了。” 两边为这个事情开始讨价还价，皮扯了半天最后决定：糖荷兰人不卖了，生丝荷兰也不卖了，但是琉球给荷兰人一年的纯利润补偿4.7万银圆，这是近五年荷兰在长崎平均丝交易量推算出来的。同时台湾每年给巴达维亚运去三倍这个量的南京丝，价格与广州等地的戎克船送到巴达维亚的广州丝价格等价。按这个价钱，台湾这批生丝还有不到五成的利润，而荷兰人解决了一部分往欧洲运丝的稳定货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七十三章 琉荷密约（下） 这个结果双方都非常满意，荷兰解决了年总销量超出的问题，而台湾独享长崎丝和糖的供货权，这是双赢的结果。 王浩笑着看着荷兰人：“是不是很像你们荷兰人拿新阿姆斯特丹（今纽约）换卢恩岛（注一）？”这个典故荷兰人当然很清楚，这些琉球人真的很难对付，他们对欧洲的情况绝对门清，温妮格哈哈大笑了一阵，含糊的回答：“也许吧，不知道你我谁是赢家。” 下一个条款也是琉球人抛出，他们希望取得勃泥岛北部沿线的殖民权益，琉球国提出的对价是把一个大品类——花香茶的欧洲代理权全部让渡给荷兰人，甚至琉球人自己的直达商船也不做。这个提议让温妮格相当为难，作为巴达维亚的评议会议员，他当然知道公司在东印度群岛的核心利益是爪哇岛，然后是马古鲁（摩鹿加）群岛、苏门答腊岛、班达群岛接着才是婆罗洲也就是琉球人说的勃泥岛。 在这个巨大的岛子（74.3万km2）上，荷兰人只有四个殖民点或商馆，两个在南部，两个在北部，财务上刚好不赔钱。荷兰人对于占多少殖民地没有丁点兴趣，他们在乎能因此取得多少利益。问题是，即使拿到这个茶叶新品种，到底能带来多少利益也是未知数，谁也不知道是不是能赚一大笔。 怒依思帮他打掩护：“你们要那条海岸线做什么？据我所知那里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 当然不能说，是为了封锁大清国南下移民人口。也不能告诉荷兰人，将来那里能找到黄金和石油。王浩指着大会议桌中间那张海图：“这个大岛东北部是个天方独立国家，我们没有兴趣去招惹。但是中部这里，”他拿手指在汶莱都城的地方：“这里有港口，沿海有平原可以耕种，再往里不到百里就是山脉和森林，我们缺大木头造船。” 这理由倒勉强能解释的通，东南亚每个大岛内部都是整片整片原始森林。饶是如此，荷兰人也不松口。没明显好处的事情荷兰人不会做，再说琉球这个谈判对象，也不值得荷兰人委曲求全做点什么。既然人家不心动，王浩只好加码，于是他继续说道：“要不这样，关于这一条我们可以再签一条补充条款。我国与贵公司签署一个二十五年的花香茶代理协议，同时每年付给贵公司一万五千圆租借费用，同样连续二十五年。如果贵公司在产品代理年限内没有取得五十万圆以上的净利润，我国把它补成五十万。二十年以后这半个岛才正式归属我国。” 按这个新方案东印度公司占了大便宜，往最高了解释，等于琉球人拿八十几万银币买了半个勃泥岛，荷兰人在北半个岛上只有一个驻军不到百人的小号殖民点三发（今马来西亚三发市）和一个不盈利的汶莱商馆，根本没几个子投资。从一半分看着北半部分稍微大一些，但荷兰人知道，北半部分往内陆走不了多远就是海拔两三千米的大山脉，这条山脉占了北边一半面积，而南半边倒是大多数地方都是平原和沼泽。这帮琉球土鳖真是钱多烧的慌，温妮格心动了，拿不属于自己的土地换几十万两银子，董事会一定会觉得自己非常能干。 王浩也觉得赚了便宜，进入18世纪欧洲饮茶量有数十倍的爆发，按照这年代的洲际贸易利润率，他不相信后面台湾还会贴钱，三十几万银圆买几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这买**老美买阿拉斯加便宜还大。这时代全球是欧洲人说了算，而欧洲人最认条约，双方只要把约签掉，不到万不得已荷兰人不会毁约，就当现在弱小给荷兰人的保护费吧。 眼看双方谈妥了，怒依思又横插了一脚：“我方认为在补充协议后面需要再追加一条补充协议的补充协议。二十五年期限内，如果这片土地上发现金银矿，东印度公司必须得到剩余协议期内，矿产收益的一半。”这帮荷兰人真是钻到钱眼里面，双方只能继续讨价还价，最后还是依了荷兰人的意思，只不过把收益改成三成。这年头土地也不值钱，双方也没人真去画界，勃泥岛既然横跨在赤道上，双方就直接拿赤道线做了势力分割线。 这两条敲定，王浩基本满意。剩下还有些小条款，造船场希望和荷兰人买一条旧的商用盖伦。标准的盖伦船，基隆造船场的夷人技师就可以造出来，但这些夷人以英国人为主，而荷兰人的船是以薄皮大馅闻名全球，同样的吨位，他们造的船总是能比别人造的装更多的货。穷日子穷过，许三多一直念叨想搞条荷兰船拆开，仔细研究下构造。 这条款荷兰人模糊的答应了，在东南亚他们有五六十条中型商船，这些船的服役期通常在二十年上下，绝不会超过三十年。理论上每年都会有一两条退役，不过在场的荷兰人也不确定今年有没有，是哪条船。钱俊尧提出最后一个条款，以后开往长崎的荷兰船，进淡水港后，必须把提交长崎奉行的‘风说书’提前交琉球人审核修改。倭人没有自己出海的贸易船，台湾就是想把他们变成彻底的瞎子和聋子，让他们活在台湾预设好的环境里。 这条件荷兰人觉得非常不可思议，这是俺们和日本人的条款，关你们琉球什么事情呢？不过等老钱提出每提交一份，外贸司给荷兰船一千圆补贴的时候，这件事就不是问题了。 琉球人没有提议了，荷兰人也提了一些他们的条件，不过他们对琉球有什么非常模糊，他们提的第一条，居然是荷兰在台北的商馆必须要比英国商馆大一倍，荷兰人觉得不这样体现不出自己的江湖地位。这条不要太简单，王浩马上点头同意：“马上我们在淡水河东岸划几块十亩的土地，政府会举行招标会，到时候你们看上哪块，举牌竞标就行。” 条件这么好啊，荷兰人反而有些意外，他们在长崎住的那个破岛子，每年要交五千两银子租金，比起琉球人那些倭人绝对是在杀猪。荷兰人提的第二个条件是秘瓷分享，琉球人自己卖多少秘瓷不管，但是每年卖给英国人多少，荷兰人要大于或者等于这个数量。这条件王浩答应了，不过他不怎么看好荷兰人，英国人在欧洲各国王室的亲戚多了去了，荷兰最近这些年是共和国体制，和他们熟的贵族肯定要少些。 最后一条，互建商馆。荷兰人提出在台北的商馆要驻扎卫兵，建成一个标准的武装商馆。钱俊尧的反提议是琉球在巴达维亚的商馆也需要驻扎卫兵，要有武装保卫商馆的能力……什么叫武装保卫商馆？难道要驻扎一只能对抗整个东印度公司的军队吗，那绝对是不可能的，等荷兰人人提完抗议，老钱回了一句，你们的商馆驻兵不是一样道理吗。既然双方之间差距没大到谁能轻易压服对手，那最后结果就很简单了：各自建的商馆都是非武装商馆，安全由驻在国保障。 一份涉及到整个东南亚政治格局划分的协议，双方居然一天之内谈完了，两边顺利的签署了一份三种语言的合约。因为涉及到一些秘密条款，这本合约最后定名为《琉荷密约》。两个人口只有几十万和一百多万的小国家，联手签署了一个卖国求荣的外交协议。卖的是倭国和勃泥岛上数不清数量的土人国家，荣的是老牌海贸国家荷兰和东方新兴小弟琉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七十四章 视察 四月中的时候，许三多随着最后一批军舰赶回来，这次抢人计划出了些岔子，收尾用了很久。“你那个主意太馊了。”一见面许三多就开始抱怨。这次行动有两个目标，抢人口是第一位，另外还要把奄美那些小岛蔗田都废掉，今年台南估计多种了三四亩甘蔗，台北有全部收购的义务，糖岛那里今年也有大片蔗田要开始收割，总不能亏钱吧。所以给许三多的计划是除了奄美大岛其他岛子人口蔗田统统扫光。 到了群岛才发现，什么喜界、冲与良部这些岛子开发度都极低，去了大把的船如果只搬回四五千人口那肯定要赔路费。群岛第二大的德之岛前年已经拆迁过，这次许三多不死心，又上岛搜了一遍，结果只多出两三百人。赔钱不是镇守府传统，许三多只好命令船队靠上加计吕麻岛。这时代海图不准，许三多的图上，这个岛子就是一条长长的棍子，紧挨在奄美大岛南边不远海上，登了岛才发现，这岛子确实是长长的足有三十几里，可是它不规则啊，到处是一个个突出去的小半岛。战兵只去了六七百人，在这个满是荒野、树木和半岛的地方搞拆迁费了老劲，小许只好在船队里又动员了三四百人登陆帮忙。也说不清楚是岛上有人泅渡跑到奄美，还是烧甘蔗田烧出来的烟柱坏的事，反正奄美岛上萨摩驻军发现了。 奄美大岛是萨摩藩的糖库，他们在那儿驻扎了三百多武士。驻岛的藩兵马上召集土人，打算杀过来打海匪。偷袭改成了强攻，台湾人只能应战，岛上抓人的战兵已经全撒开了，就是想撤退都来不及。结果就在两个岛之间的海峡里，十几条军舰横成一排在那儿打舢板。 “萨摩没什么大船，我问过俘虏，这次遇到那几条五六百石的安宅船在他们藩里就算大的。”水兵在海峡里打沉了三条安宅和五六十条渔船、舢板和竹排，整个海面都被染成红色。 萨摩人的狂野给许三多留下深刻印象：“当时海峡里漂着近千人，救人的时候那些藩兵都没法救，他们一捞上来就要杀人，没刀也要扑上来咬，后来水兵不肯再救倭人，好多人趴在船舷上，看到留着倭人发式的就开枪打死。” 仗打的这么乱，许三多觉得保密已经不可能，第四天等到战兵都回收到船上，他干脆靠上奄美岛往里又烧杀了十几里，还抢了三四千人。这次估计要露馅了，战兵出门是带着演出服的，可是海面上有大量军舰还有商社组织的商船，那些个水手可没想着换服装这事。场面这么混乱谁也不能知道倭人跑了多少，看破底细没有。回来的路上，小许留了个心眼，把义勇营那个哨留在首里，万一倭人报复可别把琉球那个商馆端了。 终日打雁终被雁啄，偷摸干这么多次早晚有露馅时候。王浩安慰小许没什么关系，台湾人口马上要超四十万，实力也不比萨摩弱，就算被发现了还怕了他不成，再说萨摩那些破安宅船真想爬到台北都是个难事。打一仗没准还有好处，王浩忽然想到个用途：“杀了两三百倭人，首级带回来没有？可以拿到福州报个功。” 台湾打仗从没拿首级记过功，许三多嘴巴张的老大：“你没说啊，那东西有用吗？”怎么会没用，今年连浙江沿海都没骚扰，王浩特别怕大皇帝淡忘了倭国的仇：“没事，总有抓回来受伤的吧，到时候砍几个送到福州报功。” 水兵回来要修整一段，他们今年还有大活就是要去勃泥。许三多也有事情，他要去新台现场看看，那个定名龙岗山的大水坝已经动工，这是今年第一大工程，不现场盯着他有点不放心。另外新台这次拓地，镇守府控制的海岸线已经进入海峡内侧，他要去确定新台沿海的港口定在哪儿。王浩也有事情忙，今年开春以后，桃源靠山的村庄连着遭到五六次袭击，前几次规模都还不大，一般就是几个、十几个土人进村子抢几户人家就跑，前几天报过来一次大的，百十个土人冲进一个村子，连着血洗了十几户，后来还是临近一个村子听着枪声过来帮忙，两个村子的民兵一起打才把土人镇压掉。治安这么严峻，镇守府有些不放心。 其实距离很近，动员司副司长于国实、工商司的侯胖子还有几个民政官陪他跑一趟现场，大家都骑着马来回也就几天的事情。一群人从镇守府出发，一路上交通真是好的不像样，台北这地方现在是道路先行，两年里三横三纵的大路已经彻底修通，各条大路之间划出的小格子反而还没填满。整个台北区域，建设司有特殊规定一律不准建平房，最少也要二层小楼，所以一些贫困的人家暂时还要借助同队或者同村的房子。农田开发相对快些，一路上能看到沿线到处都是一块块整齐的稻田，稻苗已经一尺多高，淡水河的各条支流水量充足，浇灌着盆地里已经开发的十几万亩稻田。这个季节正是春末，台北这地方温度适宜阳光充裕，一队小小的骑兵沐浴着阳光缓步向东前进。 这条东西大路大名叫‘经三大道’，一水的水泥路面足足三丈二尺（10.5米）。两旁各有七八尺宽碎石路，这是建设司留的富裕，万一将来需要大扩建的话就不用再拆房毁地，这也是许三多不断给属下灌输持续发展的结果。马队向东行不到四十里，就是往东去基隆和往南奔桃源的丁字路口，当年许三多和王浩站在山坡上遥望台北的地方。王浩特意策马上了山坡，看到当年高速路建设大营那边已经是个繁荣的村落，房屋建的横平竖直超级整齐。 有个建设司道路处的处长随行，当年建高速路的时候他还是筑路队长，这位陈主事驱马赶到身旁：“大人，当年穿山大道建好以后，这个营盘就转给民政了，现在叫做北大营乡。这是台北最东面的乡，再往东就进基隆界。” 王浩点头：“走吧，咱们看看到底好不好走。”这条高速大道正名叫做台桃大道，老百姓都叫它‘许公路’，路两边的山区并没有开发，只在走到一半的地方，有一个周围两里宽的小山坳那里有一百多户人家，地名叫做坪林村。走到这里算进了桃源县界，这村子不大，因为守在交通要道上，村子里有武装民兵。于国实在汇报情况：“这村子有56个日常带枪的民兵，县兵役科有两个老兵就驻守这村子带队。这样的小队咱们现在叫民兵基干队，桃源有八个这样的队。” 这里还驻守一小队警察，他们的工作是查验货物和收过路费，民兵的作用是镇守和抓捕基隆逃奴。这样的基干队日常每月集训十天八天有点补贴，一年集训一个月，这个月领正经士兵饷，有效的降低野战部队驻防压力，而且执行些低强度军事任务也足够用。王浩觉得这法子挺有效：“最近新台那边也清理番社，民兵要注意西边有没有番社翻山过来。” 再穿三十几里下到平原上，这里是桃源最北的北城乡，县令于子明带了十几个人站在路边迎接。“大人，这是最北面的乡，咱们要不要进去看看？”于子明今天穿着藏蓝色中山装，这是民事官现在的日常制服。三十几匹马进村动静相当大，这里建设的早，基础设施已经很完备，去年夏天小学校也开起来，现在周围好几个村的孩子都聚过来读书。 几个人陪着王浩进去转了一圈，正好遇到校长。王浩问道：“附近多少孩子在这里读书？”这个校长认出了王浩和于子明，他不知道该用什么礼节，先往下跪了跪然后又赶紧作揖：“回王大人话，咱们现在开了一二两个年级，各有四个班，还有一个高年级混合班。拢共三百一十三个孩子。”一直到今年，孩子读书还是免费的，如果是男孩不读书家长还要罚钱，所以乡长汇报说，乡里男孩子读书至少九成五，女孩子也有近四成。“大人放心，县里宣教科管得最紧，乡里每一个男孩没上学或者退学，都要村长和我两层家访，两级具保，那几家没上学的，我都挨家看过原因。” 这个钱是最不能省的，王浩和乡长道了一声辛苦，大家沿着街继续走。这乡里宣传搞得不错，路边墙上不断看到白灰刷的标语‘要想富，多生孩子多种树’，或者‘樟树柚树不能砍，一棵矿上干三年’。县里宣教科长也在旁边陪着，他看王浩一直在那看标语，赶紧凑过来解释：“这是我们科里一个科员想的主意，村里认识字的多，咱们这么写了宣传效果还不错。” 除了宣传标语，那位小书生还很有才艺，编了一些小段子，把这些政策之类的做成节目挨个乡表演，据说也很受百姓欢迎。哪里都有人才啊，王浩交代到县里请这位谢科员过来见一见。 出了北城乡，大伙直奔最近的受灾村叫下溪村。这村子二月底的时候被十几个土番袭击，他们夜里冲进了村子边上一户国人家里，软弱的男主人没敢抵抗，这群土人在他家吃喝劫掠，最后还奸淫了他的妻女。土人冲进第二户的时候，被这户男主人开枪打死一个，于是整个村子都被惊醒，受惊的土人马上逃出院子，被村子里的男丁堵在一个死胡同里。 乡里的警务股长给大家介绍当时的情况：“当时村里集合了七十几个壮丁追捕，后来把土人就堵在这个死胡同里。”就在村子中间的村部门口，严格说可以翻过去的，只不过墙比较高。有个年初从基隆营刚退伍的上士是这个村的人，他集合了村子里壮丁拿三十多只火枪封锁了街口，壮丁们组成两个排轮流对着巷子里面射击，停火进去搜查的时候找到十四具尸体。这个在乡里当警士的汉子也被带到现场，这是个老兵，他马上认出王浩，走过来立正敬了军礼。 这年代的土人其实很好打，像这伙人就只有木矛和一些拿农具改的短刀。王浩看着这个老兵：“主动退的还是因为别的原因？打土人难不难？”这个叫崔强的老兵很有些悲催，像他这样23年（1684）入伍的，到今年至少都是少尉了，可惜这位一直待在基隆营，这个营头阴错阳差一直没打过什么仗，这次他是因为没有儿女被退下来。崔警士说了下自己情况，然后回答大人问话：“这样的土人只要不慌，一个打十个也打死了。” 真是这话，汉族往边疆迁徙的时候，老说当地人多凶多厉害，也没见那些夷人移民到美洲被印第安人欺负。王浩侧身询问县里警务科长：“闹土人这种情况，民法有什么处理条款吗，你们怎么做的善后？”律法上怎么可能有土番的条款，台湾大体沿用的大明律，那可是两百多年前定的法律。李科长马上回答：“王大人，律法没有规定，县里和乡里都来人做了安抚，给两户受害人送了粮布还有抚恤，那户抵抗的户主被刺了一刀，也是县里来人给看的病。” 如此啊，王浩把于子明叫到身前：“这个我来判，以后类似的全照着我的判例来定。第一家受害者，户主发基隆十年为奴，罪名就叫不抵抗罪，妻女都发到新台许配人家吧。第二家户主按照士兵战场受伤抚恤，如果有抵抗被杀的按照士兵阵亡的例子抚恤。” 周围所有人嘴巴都咧的大大的，王浩声音又高了些：“都好好想想，叫国人不是让别人保护你的，国人的男丁必须保护好妇孺。这个案例下发各地，务必宣传到每家每户。”说完他看着那个组织抵抗的警士：“崔警士，你是警察按照条例奖，我就不替县里做主了。我送你个小礼物。”说完，他把自己腰里短柄火枪解下来递了过去。 县城西北一个叫十八里村的受害最厉害，几天前有一大伙土番提前埋伏在村子外面，一等天黑他们一股脑冲进村子。村头十几户都被他们冲进去，国人和准国人死伤超过四十人。后面村里退伍兵和甲长们组织起民兵，靠着三十几只火枪和棍棒把他们顶在大街上，两边这在这条街左右来回的开枪放箭，亏得隔壁村子组织了几十个壮丁过来支援，两个村子合力才把土人档在街上。 一个多时辰后，乡里警务股组织了两百人一百多只枪赶到，这只队伍从村东头绕到土人背后，两路夹击总算把这股土番打掉。县里领着镇守府诸位大人去看了现场，真是够惨烈，墙上、灶台、磨坊里处处都有血迹没弄掉，街两边墙上好多枪眼。这仗从天擦黑直打到天大亮，第二天还组织大队人马队搜山抓了两天。李科长说道：“这伙土人一共有一百三十多人，除了打死的，咱们抓住四十多，有六七个跑回山里没抓住。” 已经审问过，就是从新台那边翻山过来的。王浩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台湾这地形，西边平原丘陵地宽，东面沿海平原窄，中间夹着一道一百多里宽的山脉。另一世历史，汉人在蚕食西海岸的时候，没有官府组织由着老百姓自发的搞，结果好多番社慢慢翻过大山跑到了东海岸。现在虽然镇守府组织包围圈很密，一步步的吃可还是有漏网的。 既然来了那就好好看看情况，接下去王浩带着人一个乡一个乡的走，不但看村镇，他连山里的砍伐队，制脑局和小美溪南面最后两个民总队、新开的苏澳港和各家作坊都挨个走了一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七十五章 秉烛夜谈 “宣亮兄，坐下说话，明天我要回台北了，今晚咱们好好聊聊。”王浩占着人主人家房子，还在那儿说的很亲热。于子明赶紧对面椅子上坐下，帮自己大老板装上烟递过来。王浩拿起来抽了两口，觉得脑子放松很多：“走前，你说说你这有啥难事情。”还真有，于县令最近抓人口抓得很紧，去年桃源新生婴儿九千多，这事得到民政司通报表扬，他现在就告诉王浩，今年桃源壮男比壮女多六千多人，这数字比例不算大，可绝对值不算小，这样对社会环境不好而且影响人口滋生。 实际上镇守府早就注意这问题了，现在人口最大来源是买疍户，这个还好都是按家庭买来的，但是从澳门按奴隶买的还有从南洋各港口迁回来的基本都是男丁，台北问题更大，单身汉大概有两万多。“这个事情只能慢慢解决，一方面咱找到合适地方买女人回来婚配，另一方面只能把人口总数搞的更大，这样年纪小的女子配上去也能解决一部分。”已经在会安、东京等地买了，不过今年福州花钱太多，要是再大批买土女有点吃不消。 于县令有个为难事已经上报好几次，府里一直没有答复，那就是建庙。桃源是最早安定下来的，今年好多乡、村、商人包括议事会都在申请修庙。没办法啦，保证生存了大伙就开始注意精神文明建设。这也就是台湾特殊，政府拿军法管了好几年，现在政府又直管到村子里，大凡换个地方早就起来一大批庙了。 作为无神论者王浩很讨厌宗教，既不创造价值还要消耗社会财富，一直拖到现在怕是也拖不住了，于是他问道：“民人都想建什么庙啊？” 那可多了去了，于子明掏出一张纸给领导看，有孔庙、关帝、城隍、妈祖、观音、文殊、土地还有各行业祖师庙，还有天方寺，合起来总有三十来种。这么多庙得消耗多少土地，养多少神棍，要多少雇工种地奉养他们？王浩觉得这些民人简直不理解领导好心，结果于子明告诉他：“大人，有些人家宁可自己不盖房子，也要捐银子建庙，压着不让建，民人颇有怨言。” 那就建吧，好心真没好报。王浩说道：“其他地方还没这么紧迫，这个事情镇守府还没想好，你这里先试试，我给你几个原则。”首先不能重复建，像桃源港非要建天后宫那就建，但是绝不能一个渔村建一个，每个港口最多建一个而且绝不能占用耕地，批到越偏僻地方越好；第二绝不能建私庙，再有钱的人也不行，那是对资源的绝对浪费；第三能合并的必须合并，一个县城建一个城隍庙，那就把什么土地、关帝什么的都合过来，最多建几个偏殿嘛；第四庙产不能超过三百亩，必须纳税！ 王浩特意叮嘱：“历代庙田不纳税，北魏年间庙田占了天下田亩半数，官府拿什么养官养兵，逼到最后只能灭佛，这事必须提前防范。”镇守府除了军功没有任何免税制度。就是军功也是按照军功分算出亩数再叠加时间，哪怕叠成数十数百年都不怕，绝没有世代免税的说法。历代的教训，只要有什么身份是终身免税的，无数的人就会钻这个空子。这个以后还要立法保障，说不定将来就有糊涂人给毁了。 最后一个就是天主、天方、拜火这些外来宗教决不能建庙，天主教推广开将来容易被夷人控制，要是天方推广了以后是要灭族亡国的，这些教要不要武力清除他现在没想清楚，但是推广那绝对不行。像天方教，本来台湾没几个信的，现在刚从占城国带回来一些人就要建庙，非常可怕。 于子明点头应了，虽说领导设计的这么严，至少也能给民人个交代，尤其是议事会，虽然对他没有考核权但是有弹劾的权利，其他地方都没有建县，县级议事会还没成立，别人体会不到他的压力，至于府一级的议事会那更遥远，现在这个镇守府体制可还是军管体制。说完自己的难点，于县令知道王浩要给他指示，他很恭敬的站起来拱手致礼：“大人，下官早几年还是街上写字卖画的，承蒙您不弃管这二十万民众，有什么做得不到的地方请您吩咐。”别管自己对错，先态度端正，何况老于自己觉得自己做的还是挺认真的，相当的努力。 王浩也没批评他，旧文人里还能独当一面的现在台湾也没几个，这些将来还需要培养到更广大的舞台上，能多成长一个都是好的，他也站起来拉住于子明的手：“宣亮兄你坐下，我并没有什么指示，我只是有些思量和你说说。”他把于县令按在椅子上看着他：“想来这几年你也读了不少书，可知道我们现在这个体制和历朝历代体制有何不同吗？” 最初设计民政时候，王浩其实是照搬的他那一世的体制，路走着走着，他自己也多少有些心得。“历代为官，尤其州县官，其实就是管两件事情，纳税和诉讼，其他都是小节。”诉讼是一个很耽误精力的事情，如果审讯错误还要承担责任，而纳税，古代官员又不下乡，为了收税方面不落后影响考评，就只能对自己治下的官僚、地主甚至小吏妥协。所以千百年来，在华夏为官都讲究个无为而治。反正一任三年忍忍就过去了，地方纳税正常，民众安靖就可以了。王浩一边说着一边看着于子明，貌似这位仁兄还挺认真，好像听在耳朵里。 “宣亮兄，你再想想你的考核，诉讼和你有何干系？纳税又占了多少？我们这个体制，田税管在乡里，那是乡长的活，商税管在税务科长手上，你用操心吗？”引入kpi是台湾政府新制度，也就是每个官员接口的上级单位，是要给他下明确的考核指标，而且各项目要分出权重，这个指标和权重还会根据阶段调整，这是现代企业管理的方式。 “在我看来，下到管一乡一县，其实和管一国没多大区别，你现在桃源一县丁口怕是已经超过琉球一国。你且听听我的理解，我们要的不是当民人父母的官，不是让民人自由的种田打鱼无为而治，而是要和掌柜的经营商货一样，管这一乡一县之土。”王浩把手按在于子明的肩上，听到王浩把自己比琉球国王，这位县令有点害怕。 王浩继续说道：“你现在下面那么多僚属，其实如果清静无为，你可以什么都不做，但是要想更进一步，记住两个词——前瞻和统筹。我给你举几个例子吧。” 去年年底的时候，桃源县汇报上来，县里已经有十九万人口，按照桃源的田亩计算，最多养不过三十几万人，现在山田开发还少，所以于县令觉得暂时饱和了。但王浩不这么认为，他已经看过每一个乡，他告诉于县令，小美溪上游有个将近二十里长的峡谷，那里拦一个水坝，又可以造出四万多亩水田，这地方建设司和县里林水科都是算过的，于子明也知道这数字。 “那为什么不去开垦呢，因为你觉得自己没有奴工和水泥，你在等建设司统一安排对吧。” 没错，于县令很认真的开始点头，他就是这么觉得的。王浩笑着看着这位县令：“建设司没有富裕奴工，你县里二十万人，壮丁超过九万，不能组织起来农闲劳作吗？工商司那里水泥去年年底已经在外贸单子上出现了，说明工商司已经认为产量足够，难道不该你把这两个条件统筹在一起考虑吗？”召集民壮干活要管民壮伙食，多少还要给些津贴，这需要一部分启动资金：“你县里如果资金不足，你可以把没开垦的土地拿几千亩出来预售，现在桃源富裕资金很多，小美溪沿岸肥沃有目共睹，只要你肯拿出来，有的是人愿意接招。人，财，物你都可以筹划的到，那为什么不做呢。” 于子明真的开始认真想，过来好一会儿他说道：“可是大人，那条峡谷通到山里，是土番出山的通道，不是很安全。”这又是中国人的传统思路，王浩又笑了：“你两百多个村子，如果处处提防，你募集士兵村村驻防那得花多少钱。你县里现在有三百多警察，一百五守备队，三四百民兵骨干队，桃源到现在卖了一万多只枪，这能组织多少人马，你为什么不进山剿匪呢。” 甚至都不用组织剿匪，只要发布个赏格，拿回来一个土番人头给几块钱，一定会有退伍士兵，想赚钱的农人，有打猎经验的枪手把这事当做打猎来看待。美国人西部大开发的时候就这么干的，拿一个印第安人头皮回来，政府给几块钱美元，结果几十年上百万印第安人被弄死了，比政府组织大军大规模讨伐便宜不要太多。 两个人趴在桌子上算数，王浩手里就有新台的进展，那里最多跑出来千把人，还是往南往东两个方向跑。一个人头就算花五块钱买，花个几千最多万把块土人就没了，难道还等着政府调集两三个营过来进山剿匪吗，三个营战兵，每月津贴就要小五千块钱。 治政还可以这么干的啊，于子明仰着头在那想了又想：“大人，还真是，这当县官和当掌柜的确实没什么两样。” 这个县官智商还行，有点开窍了。王浩继续说道：“我再给你举个例子，你县里统计出来，建设司允许开垦的山坡地是十三万多亩，对吧？”这数字是民政建设双考核的数据，于县令当然最清楚不过。 “是的大人，建设司卡的很死，坡度再大的山坡他们就不允许了。”那是肯定的，这是王浩和许三多为了水土保持，长期发展一定坚持的，王浩笑着说：“对呀，你昨天和我抱怨，外贸司把福建采购的茶苗都划给台北，你去年新茶田只开垦了三千多亩，这些坡地现在都闲着。” 台湾现在就这么三块地，加上新台也就四块，几个民政官大家都是要比一比的，于子明每次见到上官都要嘀咕嘀咕这个事情，他听到王浩说起，马上眼睛红了：“大人为我做主，我们桃源人力这么多，底子又好，去年只靠自己的茶苗确实只造了三千三百亩新田。” 都分台北本就是王浩的主意，他怎么会不知道，桃源已经有九千余亩茶园，台北才刚开始启动，当然要就着台北。王浩说道：“去年开始外贸司开始大规模进口棉花，出口棉布是免关税的。你这个级别肯定看得到通报，那就是告诉大家将来棉布是咱们发展主流，基隆能种一千多亩马蓝，你为什么不能种呢，那东西是草本，种子撒下去当年就有收成的。” 于子明不敢哭了，去年他还嘲笑基隆土地不肥种不了茶，可就没想过民政不让在山上种杂粮，但是可以种经济作物啊。 “宣亮啊，这个就叫前瞻。产业有上游和下游，织布的上游是棉花、染料和棉纱。织布的下游是衣服。”王浩在桌子上给他画了一张图：“你现在桃源有近万张织机，你想过没这些织机要是变成三四万张，你几万的民妇在家就可以创造财富。几万张织机织的布需要多少染料，需要多少棉花，难道不是该你这里统筹吗？你的山坡就可以产染料，溪旁可以建染坊，农户家里就可以做织机，各乡各村可以裁衣服。你县里人力这么丰富，这些不知道要创造多少财富，能养活多少民人，怎么还会觉得二十万人饱和了呢？”这话说的于县令无地自容，自己的大人说的真是好有道理。 “其实还可以继续推、继续想，颜料有赤橙黄绿青蓝紫，马蓝只是蓝色，能不能再找些别的作物，试试能不能再多一些特产，这些可不光工商司可以试验，县里一样也可以。农户织的布质量不好，卖不出高价，是不是可以专门培养一些手巧的女工，专门开一些作坊织高档布，织造越高档的布料越需要空气潮湿，这样才能织的平顺细密。咱们台湾北部这几个县，底子比苏州、无锡那里还好，为什么不能试试？” 王浩都说累了，拿起茶杯喝了两口继续开口：“做什么衣服也可以思考，台北港那边往来做海贸的船只至少几百艘，派几个人到商馆到处问问，别的国家都喜欢什么颜色，什么款式，咱们就指导民人按照人家喜欢的作，这都是生意。” 王总经理自己也越说越兴奋：“我再给你指一条明路，咱们靠山吃着山，靠海更得吃海。年底水兵搞创业搞得多少热闹，一群水兵自己就搞了二十几个商社，那些商社纳税可都是给台北的，和你县里没一点关系。一大半水兵都是你桃源县的人，为什么县里不把退伍水兵组织起来自己搞几个商社公司，做海贸的利润可真不是别的生意可比，一条船跑一趟没准就一两万圆的利润，想把县里财政搞起来，一条大船没准比开一万亩地来的还多。你觉得呢？” 于子明额头满是大汗：“大人，下官知道错了，请您再给我三年时间，我一定把桃源变成桃源仙境一样。” 没白花自己这么多口水啊，王浩端起茶杯猛灌了一大口：“宣亮，现在你还觉得桃源只能养活二十万人口吗？老兄要多想多试，别怕犯错。什么时候你把这桃源养到五十万人口，人人还都吃饱穿暖，安居乐业，到时候你肯定能管一个全台湾这么大的地方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七十六章 南下勃泥岛 五月初，镇守府发布训令，基隆和台北正式设县，除了建衙还要组织议事会。台北升上去顺理成章。基隆那是人家镇长李信努力的结果。镇守府从来没刻意往基隆输送过人口，都是某次抢回来多了顺便分一些过来。可是李镇长有办法啊，他动员水兵家属搬家搬过来，连着两个过年，亲自带队去卑南溪出海口那里招募排湾人，雅美人部落。现在最早投靠的那批排湾人大多都做到中层干部，在他们言传身教下，这两年有近千家番户过来安家。最早的设计是五万国人设县，现在鸡笼已经有四万五国人和准国人，还有三万多奴隶，原来的管理班子管起来确实吃力，这次干脆一起升级。 五月中旬，新台的拆迁搞完了。王浩毫不犹豫的命令拆迁部队沿着海岸继续推进。民政和建设司对领导大胆的蛙跳计划给予激烈的驳斥，跳过一百多里丘陵区域，直接往鹿港推进他们认为是不现实的，日常输送怎么办，筑路材料补给怎么处理，还是老老实实平着推为好。从善如流的王浩马上听从属下的意见，另一世新竹和苗栗这段海岸线如今番社只有二十几个，改造起来实在没什么难度，唯一问题就是土壤贫瘠也没特产，那就按照基隆建设放慢点，移个一两万人先占住交通线再说。 五月底，一条新的纵帆船琼州号入列，修整已久的水兵队开始今年最大的行动‘南下勃泥岛’。名字叫的很响亮，其实大家估计烈度很小，三发只要和荷兰人交接一下没什么花头，唯一就是要震慑下汶莱素丹国，那里虽然被好几家夷人打瘪过，不过并没谁家在那儿设殖民点。参军司预计那里要打一下人家才会服气，强度他们觉得和占城应该差距不大。这样的鱼腩谁不喜欢，去年琉球号和骑兵哨可是在占城得到巨大荣誉，所以这个勃泥行动成了战兵眼里的大热门货，各位营官又是拍胸脯又是写请战书拼的很激烈。经过一轮拼抢，基隆营和桃源营获得出战任务，大伙开开心心的准备出门。 提前有一条信报船去了巴达维亚，台湾去这么多军舰可别让荷兰人误会，双方要商量好交接程序。五月三十号，船团出发了，他们的第一个目标是离台北五千里的三发。三发素丹国在勃泥大岛西北角上，六七十年前让葡萄牙人随手就给收拾了，等到荷兰人干掉葡萄牙跑来接管，他家表现得特乖，两边没过招人家素丹立马服了。能不调兵打荷兰人也挺高兴，实际上两千多夷人士兵再加三四千土兵占领三十多个据点，荷兰人也表示自己很累。荷兰人在三发沿海的港口建了个小城堡派了百十个兵，又建了一个商站就不推进了，治理土人还是三发素丹的事情，荷兰人只管收点税。 许三多的交接搞得很不顺，这里离巴达维亚只有两千里，还是人家荷兰人先到的，那条说好的商船也开了过来。琉球人过去交接的时候大吃一惊：烂成这样的船你们是怎么开过来的，拆了卖木头都没人肯买吧。 再烂那也是船，而且你看看还能用，要不我们怎么开过来的？荷兰人很粗暴的要求卖八千银圆。简直就是杀猪，许三多都懒得交涉，后来外贸司据理力争，给了四千银圆才买下这条440吨的烂笛型船（fluyt注一）。只要能开回基隆就行，就当花钱买张图纸吧，许三多也只能用这话安慰自己。荷兰人开心心心的准备撤军，反正不到一百人搬家也方便，临走他们还一直问：“俺们那个城堡你们要不要，要的话卖给你们。” 许三多发现自己确实干不了外交，这样的交涉简直让自己受不了：“你让他们炸了吧，还省得咱们搞拆迁。”荷兰人才舍不得炸，破木头城堡用火药多浪费，他们点了一把火然后拍屁股走人了。 等荷兰人一走，三发素丹立刻翻了脸，人家惧怕红毛夷人，可是这什么琉球国哪里来的，居然也想骑在俺们头上拉屎？许三多的船队驻扎在三发港里，这是个河港，沿着河再往上朔五十里才是三发素丹王宫，现在人家素丹开始召集大军，准备驱逐琉球人。一百个荷兰兵就能控制的国家要来攻打自己，船队上的军官都被这消息惊呆了。三发河是条小河，河口深度比淡水河还差些，往上五十里肯定通不了航，大伙就踏踏实实待在港口休息，等着三发的大军。 登岸以后情报司到处搜集情报，这才明白其实不管素丹、荷兰人还是台湾全都是外来户，过来搞殖民的。勃泥这个岛子上真正的原住民发展程度极低，和台湾土番一样还处在原始社会，生产力这么低是产生不了国家的，大家都是按照血缘分散成大小不等的部落散布在岛上。 方圆不到百里内，已经发现大小几十个部落名字，有些临近部落之间语言都不通。勃泥岛沿着海岸线这十几家素丹国，其实都是最近这一两百年内，陆续从苏门答腊、爪哇或者马来半岛移过来的外人，他们带着天方教、铁器和火绳枪逐步占据了沿海数十里或者上百里的地盘，自己繁衍生息再征集附近土人赋税，就和早年国姓爷他老爸郑芝龙带几千福建人去台湾殖民同样的道理。只不过后来红毛夷人来了，他们武器更厉害又有大军舰，这些荷兰人或者葡萄牙人，在沿海选些位置好的港口打败那些素丹国。现在荷兰人嫌弃这里瘦卖给台湾，台湾也跨海过来搞征服。 五十里的距离，这只所谓讨伐队竟然第十天才开到。一千五百名三发藩兵驱赶着四五千土人，坐着无数渔船、筏子从上游漂下来，还有一只千人的偏师沿着陆地往港口杀，这会应该还在路上。船队有四条巡航船、五条纵帆船、两条巨型赶缯和两条信报船。大小火炮一共268门，这些炮整整轰了两个多小时，才把这几百条渔船竹筏打成碎片。也多亏巡航船上那些十八斤和二十四斤卡龙重炮，装上葡萄弹一炮打过去，方圆好几丈的水面全部扫空。要不然这么多筏子围着，万一跳帮上来肉搏，那水兵伤亡也绝不会轻。 两个营的战兵眼巴巴的在河岸边扎着阵地，坐看这场战斗。到后半段，金岁实在忍不住，派了一半火枪兵站在岸边打那些落水狗。傍晚的时候战场沉寂下来，总共只抓到四百八十个俘虏，其他不是死在炮火下，就是被冲进海里。素丹主力既然被打掉，那占领就不可避免。当天晚上整只船队沿着三发河朔流上行，信报船已经侦查过，大船能往上航行十五里，剩下的要靠战兵走过去。 因为从俘虏那里知道这一任的素丹苏莱曼（sulaiman）只在王都留下不到三百守卫，第二天早晨五点，桃源营和基隆营出发了，他们没有带炮，全队横穿三十多里的丛林去突袭王宫。实际上他们大可不用这么匆忙，战场上逃跑的散兵大多都逃回自己部落，人家素丹这时候还在宫里等着好消息呢。全副武装的士兵用了六个多小时才走完这段艰难的路程，靠近三发国都那个小镇的时候，苏莱曼刚从败兵嘴里零星得到失利的消息，正召集臣子们商量怎么善后。 一千多战兵在热带丛林里穿越几十里搞得火气都很大，于是小镇上悲剧了。战兵们分成几路堵在镇子四面开始向王宫向心冲锋，开始的时候还有些微反抗，等男人死差不多了，反抗变得越来越微弱。 “大人，实在是太乱，那个什么丹也没带个官帽，兄弟们没认出来。”所谓宫殿是个竹木结构的三层楼，当时一队兵冲进去的时候，里面花枝招展的很多女人，那些战兵估计有些嫉妒，于是下手狠了些。本来要过来找个小弟，现在小弟家里都死绝了这怎么处理？许三多非常为难。 他问那个二十几岁的唐通事：“这个三发国还有多少贵族，有什么实权派吗？”小通事叫谢晋，是个唐三代，祖辈从潮州下南洋过来的，所以他官话说的相当古怪：“许大人，这个要慢慢打听下，这国里马来人总共只有一万多，这两天死这么多，实在搞不清楚谁还活着。” 勃泥这个岛实在太大了，三发和汶莱虽然都在岛子北侧海岸线上，可两地相距一千五百里。以台湾的船力，当时做计划的时候没有占领三发的想法，原来有小弟的话驻几个人每年收点税也是好的，现在就有些尴尬，总不能直接去找那些几十几百人的土著人收吧，那得驻扎多少人才够。不过这一仗打的可真不吃亏，光在王宫里缴的那把王椅，上面就镶着十几斤的金子还有百多块宝石，后面库房还在清点，传过来消息，金器两三百件还有百十根大象牙。 以许三多基隆河挖金的经验，这附近绝对有金矿，不过暂时没人力挖，不能声张以后再说。另外还有个想不到的好处，这么小的素丹国，要是纳税的话人家也开不出多高的价钱，现在既然把人家男人杀这么多，估计这国也不需要留那么多女人。就是要找个谈判对象，要不然挨个村子去搜也是个辛苦活。 许大人想了半天想出个馊主意：“你把话散出去吧，我给那些贵族半个月时间，谁交上来女人金子多，回头我就把土地给哪家多分，谁要是交的最少，那谁家就要被灭。” 除了一个哨驻守三发王宫，大军带着缴获慢慢退到三发港，驻扎在内地补给实在费劲。两条巨型赶缯提前赶回台北，战利品实在是多。船队在三发港等着各地输送贡品的时候，情报司带回一个大消息。三发港沿着海岸线再往南七十几里的地方，已经是另一个素丹的地盘，那里叫山口洋，和三发港差不多也是个靠海的小城镇。一只探险队在这个素丹辖下找到几个村子，村民已经不会说汉语，但他们坚持说自己是宋人（注二）。“大人，他们和当地那些土人说的话差不多，有人还会说几个中国词，像是说大宋和皇上。”大宋之后是大元，接着是大明朝，现在明朝都已经亡了，那是多遥远的事情。 外贸司这次跟船的主事是纳土纳带回来的廉州（今广西合浦）人，他亲自带队又过去核实了一遍，回来的时候，这个父辈带着全家乘着渔船逃出来的书生跪在许三多面前：“大人，这必是前宋崖山海战逃散的宋军后代，他们每年祭祀祖先还朝着崖山方向磕头。”西元1279年，南宋最后的抵抗力量还剩下二十万人，他们汇聚在广东新会崖山，靠海缚舟为营做最后的抵抗，大约两万五千元军，主要是北方汉族伪军在张弘范带领下追上这只宋军，两方在海岸线上殊死搏杀。 三月十九日，丞相陆秀夫背着八岁的小皇帝赵昺跳海殉国，宋军大崩溃。大将张世杰、苏刘义带余部斩断大索突围，从此再不见于史册。史恒远先父一样是国破后带着全家浮海，那一年这位主事才四岁，他不停的给许三多磕头：“大人啊，这些宋人去国万里，已经六百多年了，敢请大人无论如何带他们回家。” 书生就是书生，许三多在海图上量了量崖山到山口洋的距离，明明五千里都不到，他拉住史恒远的手：“起来吧，一个都不会少，咱们带他们回家。” 船队要在三发耽搁一段时间，然后再发汶莱。多了两千多遗民还有数千女子要运回国，这次出行没这个准备，运输船一趟还跑不完。水兵们并没有怨言，早几年谁不是被镇守府这么一船一船拉回去的。大伙还特意派了几队人分散在村子里帮村民搬家，多少教村民学几句常用国语。山口洋这个素丹很乖顺，他手下直属武力还没三发那个苏莱曼一半多。琉球使者一过来，人家马上送上价值两万多圆的贡品。这样的素丹才是好素丹嘛，双方约定每年琉球人过来收三千圆的税，用金砂或者檀香木、象牙这类的珍品冲抵。 七月初，一条信报船给许三多带来大消息。萨摩藩已经搞明白每年过来劫掠的是琉球人，而且他们知道就是台湾镇守府。长崎町里萨摩的消息很多，他们正在长崎和九州的诸位大名、各家海商频繁联系，看样子是要租借一批海船出海打仗。今年萨摩藩出了件大事，藩里的第二代大名岛津光久年初正式退位。岛津家这位二代目实在活的太长了，其他藩差不多都已经传到第四代，他这个家主一当就是四十多年。 日本的政治结构里有一个著名的二元制度，前一代藩主经常会因为名声、得罪德川幕府等各种原因宣布退隐或者出家，在死前就把位子让给下一代，这样会形成新老两代大名同时控制藩内事务的局面。这位岛津光久（72岁）是难得的因为年纪大隐退的，因为儿子们都死得差不多了，他直接把位子让给孙子岛津纲贵。按照幕府的体制，新任大名要去江户参勤交代（注三），这次岛津家罕见的新老两代一起去江户，长崎情报站初步判断，岛津家这是去找幕府要一张讨伐令。 实际上1637年，德川家的三代将军家光发布过大令，把琉球国正式封给萨摩藩。只不过后来大清国崛起后，萨摩怕琉球的事情被清国发现，殖民步子往后退了半步。理论上在日本国内，萨摩出兵琉球是不需要将军家许可的，那是他们家自己的内政，不过萨摩藩和江户的关系实在太糟糕，他们提前去汇报只不过是先做个报备，免得将来幕府拿这事挑错再来降他们家封。既然都去要讨伐令了，那两边的战争已经不可避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七十七章 首里之战 许三多急坏了，全部水兵都在他手上，台北那边只有商船。不能在勃泥磨蹭了，得赶紧回台湾。这段时间已经和当地敲诈了快两千妇女，大概判明马来人活着的不到一万人的样子，原来三发素丹手下还控制着周围四五万土人，现在败的这么惨，很多土人也就不那么听话了。 因为急着回去，许三多马上任命三个贵族当素丹，三发国剩下的人口都分给这三家管着，以后征税知道找谁就行。三发港这里要留一队兵，缴获和妇女还剩下很多，要等到下一个船队才能带走。这港就这么丢下后面也不知道会被谁控制，许三多有点舍不得，他把那个小通事叫过来：“谢晋，想不想当官，将来给儿孙留一份产业？” 简直是天上掉馅饼啊，小通事才二十多岁本来在港口都不算什么富户，谢小弟马上跪在地上诅咒发誓。反正自己控不住，扶植个汉人的势力平衡下也不错，许大人当场给谢晋写了一份委任状，封他为三发港世袭土知县，只要按时交纳税赋，再帮着琉球国监控边上那几个新晋素丹，这官就准许谢家世代传下去。 建个势力光写个委任状没用，许三多给他留下三百只火绳枪和五十只燧发枪，也就是战兵叫的大八斤。“名义我给你，火枪我也给你。大军走了这里会留一个哨帮你站脚，等年底或者明年才调走。”许三多拍拍谢小弟肩膀：“要是再起不来，让人灭了只能怪你自己没本事。站住脚了记着听话，你这官怎么来的，大军再来一趟还能怎么弄死你。” 这话说的，叫做话糙理不糙，很实在。小伙子刚站起来马上又跪下了，琉球的战兵真是凶啊，往常看荷兰人杀土人都没这么利落，谢晋没口子诅咒发誓自己世代做个忠良。 第一条信报船报过信，又过了第八天也就是七月十六号，往台湾送赃物的船队应该还没到台北港，第二条信报船又到了。这次情况更凶险，首里那儿送来急报，萨摩藩已经增了两百多兵，城里的浪人也被组织起来，为着预防倭人突然发难，王浩亲自带了一个营头直航首里。因为手头没有战船，为了增加威慑力，台湾把正在台北港做生意的一条葡萄牙武装商船租了带过去，这样万一火并的话，这条船还能给战兵提供基础炮火支援。 王浩让小许别去汶莱了，尽快回基隆，如果路上有耽搁那直接航向琉球。军事力量还是太薄弱，看看人家美国人，那是按照同时应对两场局部战争设置军力的，台湾应付一个还有些勉强。 情况这么紧急那还有什么好说的，物资和战兵马上开始上船，第二天傍晚的时候，除了基隆营第三哨被留在三发港，其他战兵统统挤上四条巡航船和两条信报船，小船队直接驶向琉球岛。其实王浩信里说的挺清楚，这个季节西太平洋是台风季，萨摩藩在九月前出兵的可能相当小，不过许三多不敢赌。萨摩兵称得上穷凶极恶，真要是让几千人上岸那琉球可就毁了。 直航首里要横穿整个南中国海，穿过巴士海峡然后再过宫谷海峡，直线距离超过六千里。万幸的是船队都是军舰航行迅速，十四天的时间船队已经开进那霸港。许三多目瞪口呆的发现，首里城周围正在打一场静坐战争。八天前，奉行所的指挥下，五百多萨摩兵、三百多浪人和四百和倭人走得近的琉球贵族私兵结成联盟，一千多人兵分几路开始洗劫城市、攻打港口和唐荣那个孤零零岛子。 首里城有琉球人两只军队，三百多人的首里亲军是琉球中山王的护卫部队，他们训练装备都还凑合，这只部队困守在首里城这个周长不到三里的城堡不敢出来。另外城外有只千把人的民兵部队叫间切军，这只部队被三百多倭人联军攻击，没坚持一刻钟就大崩溃，大约有两百人逃进首里城，另外有一百多人在领兵大将越来按司向朝则带领下，逃到琉球岛中部的一个老城叫胜连城的城堡闭门不出，剩下的士兵不是死了就是逃散回家。 王浩带着义勇营和五十人的侍卫队，早在二十天前已经在唐荣登陆。事发前，台湾兵一直在城市和港区到处搜索唐荣的闽人，这些散户一点点全部被带回唐荣那个岛上。倭人暴乱开始的时候，义勇营派了一个哨突袭港口那个老式炮台，把炮台上五六门老式火炮就地炸毁，这只小部队很快退回唐荣岛上，另外两个哨带着小炮攻打那霸码头，他们把半个码头控制在手上，然后建了街垒就守在那里。 几只敌兵不是躲在岛上就是缩在堡垒里，那帮萨摩兵和浪人撒了欢一样在城里洗劫。他们挨家破门而入，不管金银财宝还是粮食布匹一扫而空，大凡有抵抗的马上被一刀砍死，大凡有面容姣好的就带回去奸淫，整个琉球王都，除了半个码头和首里城堡，其他地方到处狼烟四起，一片狼藉。许三多极为不解：“王浩，你带着六百多士兵还有商馆卫队，人数比萨摩兵还多一点，事发前为什么不先动手？” 王浩手里还不止这些人，台北出发的时候带着大批枪械，到唐荣以后，在民人也选健壮的武装了二百民兵，能整队出战的不下八百人。可他并不想那么早镇压，他笑着说道：“你来的时间刚好，唐荣里面已经送了七八百老弱回台北，正好有地方住。让战兵都下船休息吧，最多一两天骑兵哨和炮兵一个哨就会到，到时候咱们给倭人来个狠的。” 当然不能早动手，尚氏已经统治琉球快两百年了，这国里王族、各地世袭的按司和商贾已经盘根错节，理都理不清楚。别看倭人在城里到处杀人抢掠，琉球国很穷的好不好，穷老百姓有什么好抢的呢？还不是要去烧杀那些商人、世家。倭人把那些中立派杀光了、抢光了，到时候台湾兵再把亲倭的贵族、商贾杀光，这国里除了唐荣那些闽人就再没有所谓世家了。 许三多沉默了很久：“咱们已经四五十万人了，把那些琉球人编进去就好了，何必这么残忍。”倒不是他装圣人，在三发港他杀起人来，眼睛也是不眨的。不过首里城和台湾从来没有仇恨，他觉得袖手不救实在有点说不过去。王浩也知道他性格，这事不解释清楚，以后容易起心结。 “琉球岛上还有六万八九千人，石恒一万多，宫古岛大约八九千人，再加上其他外岛，琉球国总还有快十万人口。名义上咱们还是琉球臣子，真把这些大爷接回台北，这些贵族和百姓是历代驱使的关系，到时候我们要拆散他们，人家要反抗的，就算面上不反抗，私下里设计阴谋诡计，咱们还能防一辈子吗？” 王浩继续解释：“慈不掌兵，咱们不把脏水泼到倭人身上，等以后自己家里内乱起来，就不是死这点人了。” 还有另一个隐患，不把这些已有的利益团体消除，将来做点什么事情得罪这帮权贵，万一这帮人跑到福州去告黑状，到时候如何处理，许三多又不是傻子道理他也懂。沉默了很久，小许叹了口气：“我累了，先去休息一下。” 八月五日，基隆守备队、骑兵哨、野战炮营一哨等增援部队开进那霸港，平叛的时机已经成熟了。将近三千的武装部队整队开出了唐荣，他们在码头前面列下整齐的大阵，除了两千多只火枪，炮兵还架设了六门四斤半炮，十八门两斤炮。已经被抢掠激发出兽性的萨摩兵，这两天也陆续在集中。在藩奉行手里集合了八百多真倭和八百多琉球人叛军。他觉得从战力上，并不比琉球人弱，萨摩武士，就是这么自信。 八月六日上午九点，两军在那霸码头外不大的平原上对峙着。琉军在前面摆了三个战兵营，每个营排成一个三排的大阵，野战炮哨和两斤炮分布在三个大阵之间的空档里。出于对自己火枪阵的信心，王浩把所有的肉搏兵集合放在左翼，他们要在野战胜利后准备包抄，争取把更多倭人留在战场上；右翼是骑兵哨，他们是此战的预备队，如果倭人崩溃了，追击的活也是他们的。 琉球人还有一百马队这是奉行没想到的，萨摩藩也缺马，在首里的倭人只有几个大将有马骑。倭人在战线的左翼摆了一百萨摩火枪手和三百浪人。中路是六百琉球叛军，这一路是几个琉球的按司指挥；右路倭人放了三百倭兵和一百多火枪手，在藩奉行带着百来个倭兵和一百多琉人留在后队，这是他们的预备队。 “倭人还想着在右路突破呢，真有意思。”战兵队列后面四十步的地方，临时搭了一个七八尺高的台子，王浩的将旗就立在台子上，指挥台前面有三十个侍卫和传令兵，二十多个骑马的侍卫在左侧肉搏兵的更远处，琉军兵多，战线比倭人拉的更长，王浩打算只要前面黏住，两边就找机会包抄过去。“开始吧，这仗不要俘虏。”王浩今天没有穿甲，他放下千里镜，轻轻的说了一句。 高台上插满了各部队的认旗，一个参谋跑过去挥动野战炮营的旗子，前面队列里，一面小一号的旗子跟着挥舞了一下，这叫应旗。很快，六门四斤半炮猛的打出了一个齐射，对面倭人的军阵出现了几条血肉胡同。不到五百步的距离对四斤半炮毫无压力，早就瞄好的炮手把四颗炮弹斜斜着打进了中军，那里马上一片混乱。 琉球人的炮能打这么远，大出倭人意料，原来的算盘全部落空了，这么挨炮肯定不行。这一任的在藩奉行马上命令队伍前进，结成三个阵的倭兵叛军开始缓慢的朝前移动。三百五十步的时候，四斤半炮又一次装填完毕，哨长抬头观察了一下：“往左翼打。”一声尖锐的哨子响起，六门炮又是同时开火。这么近的距离，已经能看到炮子打进倭人大阵溅起来的胳膊大腿，对面的大阵一下停了下来，能听到阵阵哭喊声传过来。有些倭人停在原地惊慌失措，也有几十个人不管队伍，一跃而起开始往琉军大阵狂奔。 支仓长濑夹在右翼足轻队里，这个仙台藩的浪人可不像普通野武士那么没有眼界。大阵刚立好，他就发现对面阵上摆着很多亮闪闪的管子。‘这东西莫非是传说中的大筒？’多了个心眼的长濑在队伍里慢慢减速，好容易往后排错了一格，就看见对面阵上霹雳一样一声炸响，他身前那个武士连刀带人被打成两段。那颗炮子并没有停，又把他右手边那个拿三间长枪的家伙打断，接着打在再右后方一个浪人大腿上，那人立刻倒在地上来回翻滚，血像泉水样喷了出来。 军阵前后左右都传来嚎叫声，他拿眼角往侧面看了看，左边也有好几个倒在地上嚎叫，这肯定就是家祖说的大筒。人没对面多，人家还有大筒这仗没法打了。身边有人呐喊着冲了出去，他反而停在原地踏步，悄悄回头看了一眼，萨摩的督战队正在后阵砍逃跑的浪人。这时候也绝不能逃，只能原地磨蹭着。对面阵上又传来一声尖锐的哨声，支仓马上向前扑倒在地，这次听到比刚才更大的巨响声，他的头紧紧趴在泥地上，感觉身体上方好多东西横扫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抬头看了一眼，半条胳膊就斜斜的摆在他眼前，手里还攥着一截太刀刀把。 陆战营二斤炮和野炮哨四斤半炮的散弹合击，把左翼敌阵冲在前面的箭头全部打翻在地上，对面的阵线上一片混乱。林大成站到马背上，看了看对面的前进速度，他觉得敌人这点兵力冲不到阵前，叫过一个传令兵他大声喊叫：“告诉陈哨官，控制开枪速度，五十步以内枪炮打一轮合击。”那人马上跑过去通知站在第一排左侧的火枪指挥官陈利平。等到敌人间隔九十步的时候，陈利平下令第一第二两排放了一轮枪，接着他命令士兵装弹上枪刺。队伍不准在放枪，原地等着敌人逼近。 整个战列线有点歪，中间的琉球兵已经被打散，他们正对面的桃源营已经全体上好刺刀，军官们正在大声整队，就等着西洋鼓打响的时候白刃冲锋，四门野战炮调整了角度，正往右翼打开花弹，右翼的鸡笼营还在三段射，二斤炮飞速的打着散弹，他们对面的倭人火铳手还没有垮，还有几十个人站着那里对射，骑兵哨已经往侧面拉开百步，一百二十几个骑手开始整队抽刀，很快他们要开始加速绕到后面去截杀。 左翼的哨声猛的吹起来，三百颗八钱半的枪子和三百二十颗四钱的铅子同时打在四十步外的人堆里，超过六成的倭人被猛的扫倒在地上，剩下的人茫然的站在原地不会动弹。战线后面西洋鼓声猛的响起来，三个营的战兵踩着鼓点往前推进，刺刀在胸前排成一道闪亮的墙。左翼的肉搏兵开始从侧面猛的冲出去，他们的任务是从侧面把敌人截住不让他们跑散。台湾战兵从三面紧紧的兜住了倭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七十八章 吐噶喇海战 只有大约三百败兵逃出战场，后面靠骑兵哨去追杀他们。火枪兵已经整队坐在地上喝水休息，肉搏兵开始挨个砍脑袋，收集钱财。这还是第一次下命令斩首，搞得不少心理脆弱的士兵一边干活一边吐。“大人，咱们肉搏兵的刀要升级了，这刀切脑袋切不动，容易损坏钢口。”一个参军司的军官正在王浩身旁履行自己的职责。这种仿自倭刀的二尺八寸长刀刀刃相当锋利，可刀背太薄，台湾肉搏兵没那么精湛的刀法，能一刀砍在骨骼接口处。估计这一仗光砍头就要砍废一成的刀。王浩微笑着回应他：“不要紧，咱们没什么机会砍头，这次也就是拿来吓人用。” 这天下午的时候，战兵在首里城前排成整齐的方阵，一千多颗脑袋在城堡前面垒成一个一丈三尺高的小山。王浩看看身边脸色苍白的毛龙达：“毛大人，麻烦唐荣过去个信使，我给他们半个时辰把门打开。”这批首里亲军必须要挨个甄别，琉球商馆的消息，这些人一半都是各家贵人亲族或者故旧。今天开始，战兵还要把整个首里城再杀一遍，凡是通倭的或者给倭人交了奉献金的，不管贵族还是商人通通都要清洗掉。琉球这小国贵族太多，这么多吃闲饭的既不好管理也不好改造，正好借着倭寇这事儿消化消化。 “三多，这次整理完，估计首里还有六万人，我打算都调回台湾去，这样融合快些。”这次萨摩入侵给的机会实在是太好，要不然将来逼着几万人迁徙是要把人家逼出仇恨来的。现在多好，萨摩侵略军随时可能再来，把大家运走那是救大家，普通老百姓要感恩戴德的。许三多今天脸色还好：“打散了融合效果肯定最佳，就是这几万人运来运去成本有点大。” 一算经济账王浩也有点发愁：“也不知道琉球国浮财有没有一百万两，要把这十来万人挪回去再加安置好，百万两都未必够用。”再贵他也打算挪，虽说五岛已经完全封锁住，那霸港可是一直没封。浙江、福建海商还有葡萄牙人偶尔会过来交易，琉球岛这地方水面广阔很难拦截，再说名义上还是一家，台湾一直小心翼翼，尽量不得罪琉球原有利益集团，也是担心得罪的太多人家背后使刀子。有句话说的不错，叫第一不做，第二不休，现在既然来回杀了两轮，那就干脆做到底。 “明年咱还得再开一块地方，这又是占城王，又是琉球王的，都放在桃源也不是办法。”说起来今年这步子被福州和琉球扯的有点大，搞不好财政又要赤字。 那条葡萄牙商船乐呵呵的走了，做为租船的报酬，琉球人把一批首里织和倭国漆器、盔甲折价卖给他们。等他去吕宋卖了，将来还要后悔，这是最后一批首里织，从此外贸界再没这个品种。在那霸已经汇合了四条信报船，许三多把他们分开放出去，他在准备海战的事情，王浩则带着人忙搬家，搬家之前还要把所有的人财物统统审核一遍相当麻烦。等到一群民政官员赶过来帮忙，大家算过账才发现，都搬走还真是不划算，首里这边所有的建筑、工坊、熟田全部要白白放弃，这些不动产加起来怎么也价值百十万两。 “从基隆和台北调一批无房的民人过来吧，福建疍户也送一批来。咱们在首里留三万人，一半从台湾调。”王浩斟酌着这个度说道：“过来的每家分三十亩田再分房子，这样民人肯定没有怨言。” “把那些倭人脑袋给福州送一批，再写个报捷的上疏，然后说说咱们搬家的困难，看看皇上能不能给咱们点补贴。”春天给福州送了九个脑袋，人家大皇帝赏了两百匹缎子。这次王浩打算一次送两百个，看看能不能赚点运费回来。送太多还不行，那不是显得琉球太能打，那你们还搬家干什么，这个得不多不少，既显得尽了力，又显得就这么点本事。这样皇帝才觉得琉球人真是在拼命，万一开心了，手心里随便漏一点就够台湾发笔小财。。 八月十八，钱俊尧亲自带着四条商船赶到那霸：“大人，后几个月不能再调船了，都是按照计划做的船表，如果再调今年的贸易收益又要大减。”这真是没办法的事情，船只永远都不够，王浩也是一脸苦相：“不行把短途线路都分给民间商户，这几个月运回去，这些民户还能开点地出来，等到冬天再运，那就只能吃库存。”钱俊尧还是不同意：“大人，去年收益是赤字，今年造币量没加，假钱增加也不多，外贸要是再大减国债都还不上。” 那咋办，今年的活必须干完，明年还有明年的项目呢，王浩有点急眼：“那长崎的糖就涨价，咱们涨三倍，看倭人怎么办。”反正运力紧张，干脆把奄美的岛民也统统拉走，以后日本也不要种甘蔗了，吃一颗都只能吃台湾的。钱俊尧瞪着自己家大人：“今年咱们黑糖可是卖的二两四钱，要涨到七两吗？那可是十倍利。”王浩点头：“就这么涨，他们要是不肯买咱就少卖点，这样运力就出来了。”钱俊尧亲自去长崎了，反正自己长官不要脸，他也打算不要脸，亲眼去看看日本人怎么说。 九月八日长崎送来消息，萨摩藩和福冈、佐贺、久留米几个藩租借的船只开始南下，他们判断萨摩要动手。王成功还提醒，如果萨摩向四国岛各藩借船，长崎是打听不到消息的，让首里千万要小心。与其守株待兔不如主动出击，许三多找王浩商量：“我想往前推到奄美防守，那里到鹿儿岛只有七八百里，信报船三四天能打一个来回，就在那段水面上把萨摩的船队兜住。那里还有土人，吃奄美的粮食还省点自己的。” 这话说的对，早发现早预警，现在几千兵待在琉球还要从台北运粮，王浩也同意：“我和你一起过去，你带水兵前面打，我带战兵护住港口顺便往回拉人。” 小一个月时间，首里才拉回去七八千人，这疯子又开始算计奄美的。许三多白了他一眼：“你怎么设计都行，我今天把信报船都撒出去，明天中午军舰出发，你别误了船票就行。”九月九日，四条巡航船和一条纵帆船、一条信报船启程出海，其他船都在路上忙着，这是能集合的全部水军力量。 年初已经在奄美打掉萨摩三百多武士，可是人家还挺执着，这次刚在津代港（奄美大岛最北侧的港口）上岸，又发现有两百驻军，那也没什么客气的，这次带着一个营头上岸，王浩毫不客气的笑纳了这份礼物。战兵往岛子深处推进了一下，发现奄美这岛很穷困，比首里或者石恒生产力水平还要低，几乎所有民户都住着草房，年初水兵抓走了几千人，岛子上还有五十几个村子大约两万丁口，不过没啥粮食，征集了一遍只收到千余石粮，也就够全军吃十几天。 十四日一条信报船赶回来报信，萨摩人已经出海，密密麻麻百十条船，信报三号没敢靠近马上回来报信。水兵队马上要出海拦截，王浩也想跟着去，许三多拒绝了他：“现在这侦查手段，拦截没有百分百把握，你留在岛上还能组织战兵对抗，万一我没拦住，你这里还有一道。”这话说的也对，为了保险王浩花了些银子，雇佣土人开始在港口修工事，萨摩的船大小不一，他们习惯见岛就要停一下修整，临阵磨枪也还能磨一下。 九月的东海，暴虐的台风天已经过去，整个海面幽蓝平静，正是航海的好日子。从津代港出发后，许三多待在小美溪号上，这次海战他已经把指挥权移交布莱克中校，他要看看英国人怎么打海战，用四条军舰迎击百十条倭船，反正许三多是没什么底气。布莱克倒是意气风发，刚一离岗他就站在船头：“升我的分舰队指挥官旗，让各舰跟随我。”一队修长的军舰划开蓝黑色的海面向着正北方向驶去。 船行三百里到达吐噶喇列岛一个大岛叫恶石岛，按照倭人的船速，这里应该离他们的船团距离不远了。旗舰信号兵打信号旗让船队减速展开，四条巡航船依次在海面上排开，间隔超过两百丈，纵帆船卓越号排在横队最西侧，这条运输船只带六门长炮和六门短炮，按照海军条例，开战的时候他有权根据敌情，参加炮击或者逃出队列。另外两条信报船分散在东西两侧更远的地方，从旗舰上肉眼看不到他们。舰队半速往北搜索行驶，下午五点的时候在中之岛南面的海域，另一条信报船飞速的逃回来，他告诉船队，倭人的船团就在他身后不到七里的地方，敌船超过百艘。 “猎物真丰盛啊，对吧上校先生。”布莱克拿着千里镜看着前方：“打信号，让各舰纵向排列，每舰间隔不得超过两百码，让卓越号到船队最后面去。”此时海面吹北风，排成纵队的五条船逆风走着之字形开始向敌人接近。很快视野里看到倭人的船队，这是由安宅、关船、小早和渔船组成的混合船队，因为每条船船速大小各不相同，所以没有队形，就窝成一个椭圆形的蛋状向南缓缓行驶。巡航船队飞速的从西侧接近这个巨蛋，在间隔六十丈的距离上，各舰相继开火，百来颗从七斤到二十四斤的炮子铺天盖地敲打到这个蛋上，对面响起一片哭喊声嚎叫声，还有大木被打断的噼啪声。船队逆风船速不快，各船迅速装弹，在两边船队错开前又来了一轮炮击。 “打中了十几条船，有四条或者五条在下沉。”桅杆上的瞭望哨在大声报着战果，布莱克侧头朝许三多笑了笑：“这些倭人连炮都没有，下次我们还可以离得再近一些。” 战队从西侧穿过倭人船团后马上右转接近敌阵的后方，船团后面连大船都没有，这一坨大概只有二三十条渔船。船上水手眼看着夷人大船就在自己眼前减速拐过来，有些人开始大声的喊叫，不少穿戴盔甲的武士从船舱爬出来，拿着长长的太刀在甲板上跳跃挥舞。“短炮上葡萄弹。”对几十步以外的武士刀，布莱克没有一丝的兴趣，他头也不回的下着命令。这次葡萄弹的效果和三发港差不多，一轮炮扫过去，许三多觉得至少打死甲板上七八成的水手和武士。对面那些渔船已经不能看了，水面以上都是大大小小的弹孔，甲板上到处是倒在血泊里的倭人，红的血，白的脑浆，各种各样的身体部件零零散散挂在船上。 “对付这样的敌人，咱们就像拿水果刀削苹果就好。只要炮弹够，一条和一千条没有太大的区别。” 布莱克的脸上露出扫兴的表情，他朝着船头大喊：“冲过去继续右舵，这次距离敌人再近一点。”洋面上，倭人的船团彻底混乱，有些船在拼命转舵，想离这些可怕的敌人远一些，有些勇敢的武士逼着水手拼命划想过来跳帮肉搏，有一些火铳兵趴在船舷上朝着这边开火，那是萨摩藩最强大的武器鹿铳，当年左营的时候国人手里最猛的就是这个家伙。 甲板上一两颗铅弹嗖嗖的飞了过去，几个船奴拿着盾牌过来，要给几个长官遮挡，布莱克一脚踢飞一个：“走开，别碍事。” 巡洋战队顺时针围着倭人的船团绕了一圈，然后又顺时针绕了一圈。整个海面上已经有如地狱，很多着火的渔船，小早这种小船急着想从船队里逃出来，结果只能是在混乱中撞上某条大船自己沉下去。大约二十条安宅大船还在试图集结起来，好冲过来拼命，但是这船的船速慢的可怕，巡航船队稍微往旁边偏了一下就躲的远远的。布莱克掏出怀表看了一眼：“上校先生，我们需要俘虏吗？如果继续打一小时以后就结束了，到时候天黑了可抓不了多少俘虏。” 许三多想想萨摩人在首里的表现，觉得还是打沉了安全：“击沉吧，到时候能抓多少是多少。”长官说话了，布莱克自然没有异议，于是船队继续转身，朝着敌人右翼插过去，远处那三条信报船看到便宜，他们像豺狗一样冲上来，用船上那门仅有的七斤炮加入炮击行列。晚上七点多天黑的时候，只有四五条倭人小船带伤逃出这个炼狱。信报船贪这个功劳，他们紧紧的追在后面拿小炮和短炮追着打，战舰队在原地停下来，借着火光打扫战场，抓那些落水的俘虏。 和首里一样，抓俘虏非常不顺利，总有些倭人的武士或者水手被捞上船以后马上暴起杀人。鹿岛号上的荷兰人大副被一个武士一刀砍下半只左手，这行为彻底激怒了船队。天已经黑透了，有撞船的风险，许三多命令船队行驶到战场北面八九里外的口之岛水域停泊， 落水的倭人，就让他们在海里泡一晚上吧，明天能捞多少是多少。又过了一会儿，去追击的信报船赶到停泊处，他们汇报打沉了三条敌船，剩下的天太黑实在找不到。许三多下命令：“让一条船回奄美给王大人报信，其他船靠岸休息，明天咱们还有活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七十九章 战后 “这次萨摩损失至少上万丁口，财产损失算不清楚了，我觉得萨摩藩没两三年缓不过来。”巡航船队在战后又抓了一天俘虏，然后径直去了萨摩老家。萨摩这个藩雄踞九州半岛最南端，严格说就是占着两个大半岛，西侧的萨摩半岛和东侧的大隅半岛，中间夹着一个长超过百里，宽从二十几里到四十里不等的鹿儿岛湾。 整个藩的精华散布在这个海湾沿线，尤其是西侧，是居城所在。巡航船队用了六天时间，从海湾入口的山川港开始，沿着海岸线一路炮击了超过十六个町村，击毁渔船超过一百三十条，房屋无数，杀伤人力也相当可观。唯一没能打烂的就是萨摩居城鹤丸城，许大人非常遗憾：“岛津家的那座城离海岸线只有三里多，刚好在咱们最大射程内，但是那小城在十几米的土坡上，这么远船上的加农炮炮击效果实在太差，后来就没舍得浪费炮弹。” 炮击六天没能把沿海据点全部打掉。根据长崎来的情报，岛津家的管理方式和正常的大名完全不一样，他家除了在居城有一只常备队外，还把家里的武士分组驻扎在113个据点里面。这么安排主要就是他家穷，那些分据点里的武士一边管理农民，一边自己也要下地干活。其中有三十几个据点在海边，这次活干到一半就返航是因为船上没炮弹了，从三发开始到鹤丸城，他们一路打掉了超过一万六千颗炮弹，船队只剩下不到一成的储备，只能返航。 王浩笑着狠狠的拍马屁：“三多你这次创造了历史。历史上英国人也打过鹿儿岛湾，结果被萨摩藩打跪了。” 这有点混淆概念，英国打的时候已经是1863年，那时候萨摩在港口筑了好些炮台，而许大人现在打的是只有鹿铳的萨摩。这个对手确实打着辛苦，许三多也深有戚戚：“这家人真是又臭又硬，他们这次出兵有三千农民兵，四百多个武士，不是战死就是自杀，真正降的只有十几个人。” 这也是意料之中，不管倭国政权怎么更迭，人岛津家趴在这个边疆之地，生生统治了六七百年，这是个向心力极强的敌人。王浩拍拍他肩膀：“放心吧，那是他家觉得还没有灭族的危险，等咱们实力再强，看他们怎么跪下来求咱们。” 说的也是以后事情，今年已经到极限了。后几个月军舰都要拿来搞运输，能把奄美大岛和琉球国的人都运回去就不错了。每年都被事情推着走也是很无奈，许三多也知道今年财政赤字的事情，他有些疑惑：“咱们这么打萨摩，幕府会不会把咱们在长崎的贸易停掉，那吃亏可就大了。”这可能性非常小，王浩笑着摆摆手：“你太瞧得起萨摩在幕府的地位啦，咱们把萨摩打疼了人家将军心里不知道多高兴呢。再说他想关那么容易吗？现在釜山还关着口岸，今年咱们借着打仗把首里也关掉了，要是再停了长崎，倭国还要不要外贸啦。” 这几年对日最大宗产品是生丝，按照历史轨迹，随着倭国生丝产量提高，再有三五十年就品类就要寿终正寝。不过王浩不怕，他手里攥着两把独门武器——蔗糖和棉布，都是日常消费品，哪怕幕府真脑子抽抽关了口岸，靠走私一样玩。他给自己也点上一袋烟，深抽一口说道：“我让老钱在长崎和倭人谈呢，争取给咱们搞个内附，这样做生意方便些。” 这什么意思，许三多下巴都要掉了：“咱们不是大清属国吗？怎么还要去倭国搞内附，这不是越搞越低端？” 王浩巴不得江户同意呢。“要那些虚名做什么，人家荷兰人还不是去北京进贡。咱们真要是挂个大名的名头，以后光关税不知道能省多少钱，就怕幕府没那么傻。” 他自己也没抱什么希望，再说他还交代钱俊尧，内附什么的都可以谈，参勤交代的事可真没时间搭理，正事都干不完呢。他这么一解释，许三多也明白这里面道道，人家国家小，管理上可没大清这么粗疏，这么简单的招数恐怕蒙不过去。 “外交这东西没什么大用，到最后还不是实力说话。”这次三发之行他算是看明白了，所谓大炮射程之外无外交。 这话也对也不对，不过王浩并没有和他争论的想法，他举起手里一封信：“告诉你个好消息，咱们李大司长有下落了。” 李智建也是个命大之人，这老兄待在毛里求斯那个荒岛上养病，和他一起病倒的水手学生死了一小半，这位养了三个多月挺过来了。有一条过路的丹麦商船把他们捎到孟买，李智建发挥自己的外交魅力把剩下几个学生塞进孟买总督府学习，自己带着两个人周游印度去了。 许三多瘪瘪嘴：“说起来老天爷让咱们穿过来，也不会让咱们随便翘辫子，李stevenson外交属性满格，弄不好明年整几个印度土邦回来归附。” 这话说的两个人哈哈大笑，差点鼻涕眼泪都要笑出来，等笑也笑够了，王浩劝小许：“奄美这里我盯着，你先回家陪陪老婆，搞不好明年汶莱那趟还要你去。”许三多老婆年纪还小，这次怀孕是意外的事情，其实凶险的很，小许也不矫情，船队在奄美修整了两日就拉着一队岛民回了台湾。 王浩留下倒不是别的，他要看着岛上蔗田统统废掉，心里才会踏实。等到他自己干这事，才发现当初自己的主意确实很馊，杀人放火并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干的，这季节甘蔗根本点不着，还得发动土人一点点的把甘蔗刨出来砍碎扔掉，非常费力气，于是王浩提笔写了一道命令传回台湾：奄美这里有大批的半熟甘蔗，哪个商社要是有船可以过来白拉，只要每船空三成运力帮着拉土人就行。没想到这消息还挺有效，没过多少天于子明亲自带着十几条大船和渔船赶了过来。 “大人，想跟您求一个岛子。”于县令向王浩连连拱手，原来桃源这里仗着自己水利资源充沛，今年连续建了几个小水库，准备建一批甘蔗压榨作坊，但是糖岛产能还在爬坡阶段，人家自己也有一条溪，前面两三万亩自己就能榨。桃源想拿到这门加工生意得慢慢等着。“大人，我听说琉球这边很多岛子都要放弃，石恒那个岛离桃源只有四百里，两边交通很方便，我想在县里成立个桃源糖业公司，专门开发这个岛。” 这些岛屿没有人力设县，将来也未必有人力，王浩本来想着拿出来招标，倒是没想到桃源动作这么快。于子明看大人没有开口拒绝，马上从口袋里掏出一份计划书。王浩打开看看还挺详细，县里竟然汇集出一百多个股东，从招募人员、建蔗田，到甘蔗拉回去榨汁做糖一直到黑糖提纯砂糖冰糖，糖蜜酿酒一整套方案。 这是要搞个糖业托拉斯啊，要是能搞起来确实比糖岛单纯种甘蔗盈利好太多，经济作物本来就适合规模化生产，比小农家庭式生产效益要来的好。“宣亮既然花了这么多心思，那府里支持你们。你这个公司官府也不要占股了，都让民众自营吧。”王浩这次答应的挺痛快，这些低端产业就是要发挥民众能动性，政府能不掺和就不掺和，政府搞好商业环境和征税就好。石恒岛土地没有糖岛肥沃，面积又很大（223平方公里），要是真想做大，恐怕启动资金不会小。 “要是资本金不够大，可以找财政司给你们发一笔低息贷款。”于子明高高兴兴的走了，还有啥说的，政府不占股份还给贷款，这要是回去拉不起队伍，自己这个县令不是白干了么。 台湾运人搞战略转进的时候，萨摩藩的评定会也在鹤丸城召开。说起来萨摩被打的莫名其妙，明明是自己到处买船借船，又抽了各家四百五十名武士，武装了三千三百名足轻，还带着大杀器火铳八百多门。这军势比当年琉球征服（1609年）的时候还大些，就是一门心思要教琉球人好好做人的，如果他们不听话，萨摩也不介意把他们国王弄死再换个新的，可是没想到，讨伐军还没有消息，琉球人的大船反而开过来了。从上一次出兵攻打琉球到现在，萨摩藩已经有八十年没打过仗了，藩里最年长的宿老也都是听长辈说起怎么打仗的，在座的各位眼中，这样的军势再加上萨摩威名天下的铁炮，那就是无敌的存在，怎么还会让人家打上门来？ 这次炮击给萨摩带来的损失非常大，4634人或死在炮口之下或死在炮击引起的火灾之中，另有千余人伤残，死伤中光武士就有九百多人。没办法谁叫家里的武士都那么刚烈，每次遇到炮击都要冲出来迎战。那帮该死的琉球人并没有下船，每次都是等藩里的勇士挥刀冲到岸边要求单挑的时候打一波散弹……先后有十几波人就这么倒在炮口下了。财产损失更大，被击毁或者烧毁的房子有六千多间，再加上琉人最开始是先攻击的城下各町，藩里有名的商屋都毁的差不多了。按照商人们的汇报和各家阵屋的统计，直接损失至少三十几万两银子。 几天前，有三个浪人坐着渔船逃了回来，这几个浪人参加了首里城下之战，他们在战后混在城里躲过了琉军的搜查，然后趁夜跑到琉球岛北面的山里。合战胜利后琉军曾经在岛上搞过一段时间大搜捕，到处抓这些失散的萨摩败兵。这个三人小队有个经验丰富的领头人叫支仓长濑。这个仙台藩的浪人原来家族在藩里也有一千石的家格，属于中层干部，因为父辈在伊达骚乱（注一）中站错队伍，遭了处分才失去家格成为浪人。这个浪人很有能力，不但在大军崩溃中靠一把太刀杀出了重围，而且他还能详细描述琉人的军队和战法。 据他说，琉球人在合战里人数也只有两千多的样子，不过武器好，既有不需要点火的铁炮还有十几门大筒，此外队伍里还有夷人。铁炮和大筒是葡萄牙人第一个带到种子岛，经过萨摩藩地逐步传播到全日本的，藩里高层怎么会不懂这个呢。德川家康成为将军后，要降低各地大名的武力，1615年幕府公布了《武家诸法度》，那以后这种军国利器统统被将军家没收了，到现在全国也就是长崎，大阪和江户这几个幕府家的直属天领有，萨摩家要是想看看大筒长什么样子，那只能翻翻前代大将的日记本。 琉球人咋变得这么猛啦？他们拿着夷人的铁炮和大筒，坐着夷人的大船来去如风，这仗可怎么打。鹤丸城的评定间里，几十个岛津家主家和庶流家，呆坐在那里说不出话。 说起岛津家为什么和别家不一样，原因很复杂。人老能成精，家族老了也差不多。他家先祖自称是秦始皇的子孙，自号惟宗氏，藤原氏摄政日本的时候，被京城的主家派到九州做地头（庄园的管家），惟宗氏某一代有个儿子惟宗忠久在源赖朝（1147年—1199年）年间继承了九州的地头职务，他把姓氏改成岛津。从那时候起，岛津家就一直在九州岛南部做地头蛇，势大的时候岛津家叱咤风云，时运不顺的时候就缩在这个倭国最南的角落里修生养息。 倭国历史和中国也差不多，都是江山代有牛人出，各领风骚百十年，每一位叱咤天下的人物慢慢的就被后代丢了道统，唯独这家一直缩在这个角落繁衍生息。光是各个时代从岛津主脉上分出去的庶流、庶家就已经无数，像加治木家、垂水家、玉里家、宫之城家、日置家、佐土原家等等。这还是和岛津主脉血脉比较近的，岛津家认亲戚的；还有像伊集院氏、川上氏、新纳氏、山田氏、和泉氏、佐多氏、桦山氏等等三四十家就是分家分的早，或者是第一任家主出身太低，主家不认亲戚，已经降成臣格的家族。这个大家族各支脉分分合合，繁衍至今已经六七百年。 现在萨摩藩旗下的武士，至少八成以上是这些氏族的子孙，从血缘上说都是一家人。这样的家族如果没有外面的强大势力镇压或者分化，自身很难被击破。现在评定室里开会的三四十人，除了一两位是前代有力家臣的后代，位格较高以外，其他的哪怕是臣格，往上数几代也是岛津主家分出去的。 这次出兵的总大将山田忠恒，就是分家山田氏议定的下一代家主。只不过在座的各位，直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位已经被打成碎片沉在海底。 岛津家历史上遇到过好几次大机会，也遇到过数次灭门危机，好像没遇到像现在这么难处理的情况。要说敌人强，琉球一国萨摩是捡过地的，石高大约十二万石，就算加上那个所谓的台湾镇守府，想来也高不过二十万石吧，这实力绝比对不上自家；要说弱吧，人家有铁炮有大筒，还有比自家大好几倍的夷人大船，就是想打也够不到，这次出的兵也一直没个消息，也不知道到了哪里，有没有遇到琉球这么恐怖的大船。 议来议去得不出个结果，最后还是这一任家老笔头（首席）岛津盛丰（日置岛津家岛津岁久直系后代）定下调子：说别的都没用，先砍树做几条渔船，派一些藩士出海找找讨伐琉球的大军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八十章 皇帝的困惑 年初的时候，福建藩司给朝廷写了一个奏疏，提出开府五不可，坚决否定皇上和朝廷大佬对台湾处置的正确性。当时受到部院几位大佬强烈抨击，仁慈的皇帝也没怎么处罚这位老臣，只挑了一个‘言语乖张’的错给了个降一级的处分。清朝初年法度非常严，有时候奏折写错一个字，都会弄这么个处分，所以事情闹了几天也就过去了。北京官场都说皇上待人仁慈，实际上康熙爷根本没心思管这种事情，雅克萨又闹起来了…… 前年春天（1685年），经过周密准备，一等公彭春带着三千兵，三十门红衣大炮围住雅克萨，当时城里有三百多罗刹人，大家伙围着这个城堡一阵好打，十几天工夫光拿大炮就打死了一百多夷人，罗刹人扛不住投降了。罗刹也是幅员万里的大国，打之前皇上给过他密旨，打要打的凶狠，但是要注意杀伤不能过甚，免得接下死仇。 彭春按照皇上指示，很大度的把投降的一百多人给放掉了，等到确认罗刹人离城，往尼布楚方向撤兵，彭春下令把这个木头寨子一把火烧掉，挥挥手带着大兵回家了。谁能想到这帮罗刹人能这么不要脸，八月底大清兵才撤退，九月中旬，这帮罗刹人带着援军回来了！ 这次罗刹人准备的可比上次强多了，人数增加到726个人，有三百五十个职业兵，剩下的是各种打杂的。这只队伍还带着十一门大炮和850只俄国最新的遂发火枪。俄国人的火枪其实比英法等国要垃圾些，英国人现在用的枪还没升级到褐贝斯，所以这批俄国枪，实话说并不咋地。不过这是在远东战场（除台湾）第一次出现遂发火枪，这批枪让清国兵吃了大亏。 雅克萨实在太遥远，等到燕京的康熙知道罗刹人回到雅克萨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年春天。鄂罗斯也是大国，怎么会这么不讲道理，大怒的皇帝陛下，开始把一只只部队调到东北战场，一车车、一船船的粮食从南方通过大运河运到通州，再从通州拿牛车、马车送到奉天，那里有一只驻屯的大军，去掉他们吃的，大头要靠人背、车运送到一千五百里外的齐齐哈尔。 齐齐哈尔再往北到雅克萨，直线距离也是一千五百里，就是这一千五百里要了人命。这一段几乎没有路，送粮食、枪炮子药全要靠人或者马驮着，穿过寒带森林地带，差不多奉天出发一百斤，齐齐哈尔能接收七八斤就算不错，如果是冬天，有时候几百人出发，在路上就冻死没人了。 这次罗刹人准备很充分，他们在被烧的城堡原址建了一个标准的欧洲棱堡。这次再也不是木头的建筑了，城堡周围用底座四丈高三丈的黏土建造，对付实心炮弹，土堡可以吸收掉炮弹的大部分动能，这样的城堡十二磅火炮基本啃不动。上一轮彭春出兵，可是在奉天囤积了两年的粮食，这一轮大清国准备没这么充分，接到燕京命令后，驻扎瑷珲、齐齐哈尔、墨尔根等地的清国各部队开始逐次向雅克萨城下集中，今年七月七日两边正式交火，这一轮让大清国大吃一惊，他们发现自己的看家绝活红衣大炮再也啃不动敌人。 冲锋的话，清兵基本都是带弓箭，火绳枪只有一百多只，这样的部队去进攻火力可以交叉掩护的西式棱堡建筑，那和送死差不多。到九月雅克萨城下各路清军已经集结到八千人，开始是用原始的爬墙办法攻城，这法子不灵，搞了两轮，损失近两千部队彻底丧失士气。领军大将彭春和萨布素没别的办法，只好带着部队沿雅克萨城，修了一道一样高大的土墙，把整个城堡彻底围在里面，打不进去困也要困死你。 这场围城战一直打了十个月，雅克萨城里的粮食吃光了，因为饥饿和疾病城里只剩下66个罗刹人，雅克萨就像一个倒在高粱地里的处女，就差那最后一枪。但是清军也扛不住了，想象下十几万人在从燕京往奉天运粮，百斤不过运到三十斤。数万人从奉天往齐齐哈尔运，百斤到不了二十斤，最后一段到雅克萨的路上，这个冬天已经被运粮的民夫尸体填满了。二月开始，围城的部队开始不断从雅克萨撤下去，到齐齐哈尔和瑷珲等地就粮。五月六日，城下清军已经不到两千人，人数少的已经围不住这座城，如果攻城，城下的清军又没有顶着枪炮的勇气，清兵撤围了。 雅克萨（今俄罗斯阿穆尔州阿尔巴金诺）这座黑龙江上游的小城堡，距离双方的核心统治区实在太远。直线距离莫斯科一万二千多里，距离北京三千三百里，这不是海上，在陆地上直线距离这个概念没任何用处，很可能真正走起来距离要超过一倍甚至都不止。这个时代全世界陆军最为庞大的两个国家，拥兵八十多万的大清和更加穷凶极恶拥兵数十万的俄罗斯，在这个极限距离的地方打仗，就好像两个泥足巨人咬着牙瞪着眼拼命，两边拿手指盖在远处拼命的互相掐。两边似乎都用尽全力，但是这仗打的简直不像个样子。 距离雅克萨最近的俄国城堡是涅尔琴斯克，也就是中国人称的尼布楚，两地相距九百多里，实际上这地方也是一个前进城堡，驻军不到千人没什么实力。清军撤围后，尼布楚开始十个二十个人，半车一车粮食的慢慢给雅克萨送援助，雅克萨慢慢喘过了这口气。退到瑷珲和齐齐哈尔的清军吃上了奉天送来的粮食，蒙古东部各部落送来了牛羊，两边一面瞪着眼睛怒视对手，一面缓慢的舔着伤口。 和这些泰西夷人打仗真是没法打，这一仗给康熙皇帝留下极深的印象。军事上大清国保持了战争先发的胜手，经济上可是吃了大亏。大清国在前线附近囤积了近三万士兵，三十几万人在往前线运输物资供养这些兵，实际上这三万人只能往战斗前沿输送三千多的战斗兵，这三千兵吃掉了去年全国四成的赋税，这样的战争如果打十年这个帝国就要垮掉。罗刹人往前线运物资更痛苦，但他们装备好人数又少，从损耗上看人家可没大清国这么大。 黑龙江的边军，从战场上缴获了一小批罗刹人的燧发枪送到燕京，康熙亲自试验了这批不用火绳的火枪。以他的水平，这种火枪一分钟可以轻松打放三枪。法国传教士告诉他，遂发火枪雨天开火率能接近七成。这样的火枪实在太恐怖了，他马上挑了两只留存在上书房武库，其他枪支全部销毁。 大清国可是号称骑射夺天下的。从在关外到进关，靠着自己人拼命生，从归附蒙古人里编制蒙古八旗，在投降汉人里编练汉八旗。把所有三种在旗的各种旗人男女老幼都算上，到今年还没超过百万口。关里单单汉人就八九千万，这样的武器要是让汉人学了去，什么武艺、什么骑射、什么勇武又有什么用…… 大清国历任十三个皇帝里最懂科学，最懂国际形势的康熙皇帝天然的选择了回避，以小族临大国，这就是唯一的办法。只能把人封闭起来，愚昧他们，恐吓他们，让他们只知道服从。要不然别说百万满洲妇孺，就是一百万成吉思汗那个时代的骑兵，还能打的过百万只这样的火枪吗？ 见好就收吧，趁着现在军事上处于强势，还要试试和罗刹人谈判。这次康熙罕见的没有处罚前线将领，他让黑龙江再往前线增兵四千人，不要主动攻击罗刹人，扎营十里外起到军事威慑就行。十月初的时候，康熙启用了两个传教士，葡萄牙人徐日升（thomaspereira）和法国人张诚（joanfranbouvet）刚刚到北京，他是法王路易十四的外交官（法国人习惯用教士干外交），法国是这个时代欧洲的文化中心，路易十四也很喜欢自己这个角色。 这次法国外交使团给大皇帝带来足足三十箱科学实验的仪器和书籍，这让康熙欣喜不已。他告诉皇上，俄罗斯正在和另一个大国奥斯曼土耳其大战。康熙皇帝虽然没亲临一线指挥过战役，但打过十年三藩平乱，绝对算战略高手级别，他知道这时候的俄国皇帝大凡不是个傻子，绝不会愿意在两个战略方向同时招惹两个大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八十一章 对答（求收藏求推荐） 我发现我真的很小白，昨天晚上才知道，原来收藏是考核作者的，拜托诸位书友收藏，谢谢大家。推荐也要的哦，这个虽然没考核，可是心里看着美滋滋，哈哈。 ................................. 白晋给大皇帝讲了讲世界最新的政治环境，好比瑞典人已经盯上邻居挪威，威尼斯共和国有想法趁火打劫，正在全欧洲找雇佣军，准备攻打土耳其控制的希腊之类的消息，他告诉康熙：“尊敬的皇帝陛下，您的一个属国也在和邻居进行小规模战争。”这说的还是八月初王浩在首里攻打倭国浪人的事情，当时王浩为了封锁消息，把那霸港里的贸易船只统统赶走，有广东船把消息带到澳门。 倭国都打到琉球国都了吗，怎么没听福建方面反映呢？皇上非常恼火，他问白晋是否知道战争具体进程。这位法国传教士本身是数学家和地理学家，未来他还会帮助大清国绘制全国地图（皇舆全览图），但他对这种东方的小规模斗殴兴趣不大：“尊敬的皇帝陛下，我离开澳门的时候，战争才刚刚开始，只知道琉球人在转移他们的妇孺，为此他们还租借了一条葡萄牙人商船，也许澳门的葡萄牙人知道的会多一些。” 这场仗对大清国不算好消息，毕竟琉球是大清国和日本之间的缓冲带，现在这个缓冲明显变薄了。等白晋退下后，他让人喊来南怀仁（ferdinandverbiest），在北京的传教士这位是待得最久的，隐隐是居京夷人的首领，他让南老爷子给澳门写信问问，看澳门知道点什么。过了一会他又让人传李光地，夷人说的东西都是有选择说的，如果能从自己人手上得到情报，那还是靠谱的多：“李卿，我听说琉球国都让倭子国占了，你回头跟闽省问问情况。” 李光地今年三月守制结束赶回北京，这位四十六岁的大权臣，一直到今年霉运还没走完。他回来路上正碰上孝庄文皇后丧期，礼部官员对他发起弹劾，指责他途中故意迟延，身为三品以上卿员未能及时来京叩谒孝庄文皇后梓宫，请交吏部议处。 结果吏部议：降五级调用。大清国的官就这么难当，耽误几天工夫直接降五级，那这辈子真是升不回来啦。倒是皇帝没把这么件小事放在心上，轻飘飘就放过他，降一级换个闲官清醒一下吧。于是这位调去干通政使司通政使，这活儿十分清闲，下面官员给皇帝上疏，他带着人收集一下每天报上来。 福建阖省官员没有主动上疏汇报琉球的事情，皇帝其实可以下秘折直接问，不巧现在闽省督抚二人都没有秘折权利，皇帝就不能自己下旨问了。他让李光地这个身份去问，臣子自然就知道是自己问的，这是大清国的政治艺术。李光地属于夹着尾巴做人阶段，他很恭谨的接下活就要退下去，但皇上想起来，李光地就是闽人。“福建抚台、藩司连着上疏求弃台，台湾三县之地怎会把福建一省拖得疲惫如此？” 八月份收完春税，福建巡抚张仲举发飙了。他倒是没直接上疏说我认为应该弃台，他只是给户部发了一份公文，告诉户部今年福建漳、汀两府先是春天遭了旱灾，然后七月闽东又遭了台风，颗粒无收倒不至于，不过收税也别想啦。还有台湾三个县尤其凤山县一石米已经三两银，就是在厦门采买也要一两八钱一石。这样的物价，他还要组织人跨海救灾，他觉得今年福建不用解部税银，到年底户部不给他点钱已经算很不错了。 康熙爷这一世是最关心民间米价盐价的，每月曹寅都要汇报南京和苏州的物价。福建倒是没江南重要，不过这物价也太恐怖了，福建虽然多山少田，但那是一年两熟的地方，今年厦门米价比正常高出一倍，那老百姓显然是要受苦了，台湾更恐怖已经超过正常两倍。 打回到燕京，李光地从没主动发过一言，现在皇帝问，他自然要答：“皇上，有句俗话叫贼来如梳，兵来如篦。台海两岸每年上万大兵过来过去的，您觉得闽省能不疲惫吗？”这话说的太精辟了，皇上竟然无言以对。当年施琅设计那个驻屯台湾的方案是他亲自肯定的。从闽省九镇里抽人组成台湾镇，台湾那边一万三千多驻军，每年轮换三分之一，兵丁加上官员，一年正好过去五千人再加上回来五千人，这不刚好一万吗…… 实际上肯定不止这数，因为台湾特殊，闽省是用军队往那边运粮，一年不知道要多少军队过去送物资。大兵过境这事康熙没亲眼见过，不过当这么多年皇上他自己脑补一下也能想象的出来，台海沿岸的百姓真是够受罪的，他继续问道：“如此，卿以为那三县该如何处置？”李光地一直站着呢，他弯腰深深施了一礼：“回皇上，22年大议台湾处置时候臣说的话，现在觉得依然如此。” 康熙点点头，那时候施琅是坚决的开府派，朝廷也没谁是坚持不开府的，问到李光地的时候，他说了一段话大概意思是台岛孤悬海外，要想守住，必须要舍得大投入才可行。这要在平时还好，一旦发生变故，那里极容易割守海外，夜郎自大的事情极易重演。这话其实只说了半段，大家都是明白人，康熙明白他后面想说什么，那就是您是明君，威名能镇守四方，万一将来后代君王没那个本事，那不是等着台湾割据出去再出一家明郑吗？ 这话说的多少有些道理，不过皇上听着心里觉得腻歪，这不是咒我爱新觉罗后代没本事吗，当时听到就儿脑子里自动过滤了，现在想想还是有道理的，别说到后代，连自己这代管着都这么费劲。问题是，自己下的决策自己再推翻有些丢脸：“李卿，台岛离闽省不过三五百里，真出什么乱子不是旦夕可平么？” 李光地可是大理学家，找了典故那是再容易不过：“安南和广西就隔着镇南关，前明宣德年间还是没平下来。” 这话说的真是刺耳朵，这说的是明朝成祖时候事情，永乐五年出兵灭安南国，部议设交趾承宣布政使司开省建衙。不过只维持一十九年，等换了新皇帝安南复叛，一仗打了四年，最终明朝实在打不下去了。康熙一下默然无语，打仗是这样的，尤其在边疆开战。如这次雅克萨一般，打起来极易得不偿失，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李光地强忍着笑回家，皇上没有再问话，还当场赐了他一幅字‘鸣皋闻天’。他这官是正三品，不过属于养老部门，没有一丁点权势，所以家宅也安的非常低调。回到自己那个两进小四合院他把长随喊进书房，让他把琉璃厂文新斋苏掌柜的请过来叙话。等掌柜的进来磕头请完安，他让长随下去。 “苏先生，话儿我递上去了，请你家主上加把劲吧。”沉吟了一下，他继续说道：“若是事成，那些田还是寄在子平名下好了。”程泰祚找他运作的时候，两人讨论了好久，琉球人许了他三件好处。一万二千圆的通海银票人家当场就给了他，这点钱想让李光地出头那是万万不可能，可程泰祚还许了他十二套秘瓷，这物件他有大用。秘瓷这玩意在燕京不是有钱能买的到的，王宫大臣那是奉为珍宝，可遇不可求。琉球是外藩，不论贝勒贝子还是郡王亲王，没人敢交接外藩，那可是犯大忌讳的。可这宝贝又只产在台湾，朝里好多大员都托到他这个闽人身上。 这些王公贵戚，哪怕巴结好了，也未必能对仕途有什么用处，可要是不维护好，他们想毁了你，那不要太简单。一个个的都是皇上亲戚，随便来几位，一起往哪个汉臣身上泼脏水，那这人就彻底毁了。程泰祚答应他只要递个话就送十二套，那可是出了大价钱的，这份礼李光地已经挣到手里。 还有一件是事成后的谢礼，安平最好的水田三万亩，李光地活着一天，琉球王给这地免税一天。将来李光地死了，琉球承诺永世只收半税，这才是满满的诚意。福建在康熙年间土地还算便宜，每亩看肥沃程度四五两或九十两不等，安平那里李光地知道，那是一年三熟的地方。别说卖地，就是一年产出，如果免税也有小一两的利。田地那是传家之物，施琅熬了一辈子熬得什么，不就是熬到灭国的军功，不要脸占了八九万亩地么。可惜啊，为这点地害的多少人眼红。自己光动动嘴皮子，如果事成一下就是三万亩，李大儒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矜持。 当时两边说的是台湾府若给了琉球，李家找个分家的子侄，脱籍到琉球落户管着这些地，李大人想想觉得还是不妥，痕迹还是重了些。最好这些地还是寄名在程泰祚名下，自己一家吃这个租子也够兴家。哪怕只吃个三五十年，那也是数十上百万两的收益。可笑施靖海（施琅）啊，李光地一个人猫在书房里，忍不住的冷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八十二章 琉球奉恩王（求收藏求推荐） 拜托书友玉指一点，收藏与推荐，理由与昨天同。另明天三更约一万四千字，后天进入下一卷。 ....................................................................... 李光地咨询福建巡抚的信刚发出没几天，闽省的正式公文传到燕京。实际福州九月初已经接到琉球发的报捷疏，随着国书来的还有一小批倭人军旗盔甲以及二百一十六个倭人首级。琉球人报了经过：七月底一千二百多倭人浮海突袭首里城，中山王在岛上汇集了三千多兵奋起抵抗。得到消息后，台湾镇守府派出一千七百人浮海回国支援。两边就在琉球大岛上对峙，而且还大战了数场，一个月后倭人粮尽乘舟而去，这是琉球首次对倭作战大胜，人家给母国报功来了。 有首级证明，这胜利是坐实了。可惜福建官场上，琉球人暗弱的形象实在太深，几位大佬坐一起议了议，觉得还是等等再报功。按提督万正色的说法，要是今天刚报了喜明天琉球又战败，这也太打脸了。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信使又来了，琉球派兵追到奄美，两边又在奄美起了大战。按信使的说法叫杀伤相当，接着琉球开始搬家，他们说首里离前线太近，准备把国都搬到奉恩（台北），首里留个据点就算了，接着琉球王提出俺们还是内附吧，独立一国实在是太累。 现在督抚都在夸万提督有先见之明，明明是琉球人在奄美吃了大亏，估计首里都守着费劲干脆向后转进。既然战事结束，那汇报可以写了，于是大家联名把琉球的情况给皇上写了汇报外加分析。这份上疏随着琉球前后总共三分折子一起发燕京供皇上参考。比这份上疏早三天，还有一份福州将军佟国瑶的秘折到了燕京，这份折子对战事的分析和福建封疆大员联署的上疏说法一致，本来就是大家凑在一起写的嘛。 佟大将军在秘折里表达了对闽省军事部署的担心，福建五个水路总兵营老是这么抽人，不是调防台湾，就是组织船队跨海运粮食送草料，别说正常训练，连兵员都缺额厉害。他觉得这样的营头如果开战，战力下降会很厉害。佟国瑶意见：把岛内水陆两师都撤下来，澎湖那个水师营规模也减到千人，海坛那个营头要加强。另外在福州外海妈祖岛（今马祖岛）那里，新设一个小的水师游兵营，规模他建议大小船只十五，水兵千人。 这样福建沿海兵力保持原额，另有妈祖、海坛、澎湖三个前进基地，拥有战船65只，水兵5250员。如此他觉得‘进台岛不过两三百里间，旦夕可至，转输亦能在百里之内，无支转之疲，如此则进退自如。’用三个前进基地控制台湾局势，如果岛上情况可控，那就踏实待在福建，如果岛上局势逆转，那最近的部队一两天就可以扑上岛子。 这玩法颇有点像另一世美军在全世界要地设置海外基地的玩法，实在是先进的不能再先进的战法，以点控制面嘛，前提得有美军那么厉害的飞机和航母。这套说法颇有些兵家引而不发的玄妙感觉，康熙亲手拿着舆图看了又看，从图上看，澎湖距台岛最近的岸边不过两百里，正对着岛子中部；海坛和妈祖两个岛正好分布闽江口左右两侧，平日可以屏障福州，如果有警距离奉恩也不过三四百里路程，大船两天的距离。 我这个舅舅以前纯粹是个丘八，怎么忽然转了性子，能做出好大一篇文章来？康熙坐在御案前有些感慨，他绝没想到这套思路是王浩没事提炼出来的。要改变一种战略布局，必须得再弄一套方案咋办就咋办，千万别再让上面挑了错。 等这位进了御书房才发现，今天这事自己还不能不表态，在福建他可是有巨大利益的，那个合资的通海钱庄前年开张的时候本金只有五十万两，这三年工夫，账上已经快一百二十万两，那是只金牛啊。这事儿合伙人早就托过来了，康亲王开始琢磨怎么说合适。 明珠今年还管着户部，从本职上他肯定赞成撤兵，今年雅克萨用兵已经把国库吃光，台湾驻军粮饷两项每年吃掉六十几万两，和打场小仗也差不多。但是他记性好，还记得大议的时候皇上也是赞同开府的，现在这个琉璃球就耍开了心眼：“皇上，要说台湾驻军确实靡费粮饷，不过奴才记得当年施琅曾经说过，担心荷兰夷重新占了岛子，这事儿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干系。”几个满员没一个表态，杰书有些急了，只能自己撸袖子亲自上：“哼，屁个红毛夷，他是担心自己家那点地吧，朝廷在台湾每年亏那么多钱粮，也没见老施家捐一钱银子出来。” 这个眼药点的实在是准，皇上听着别提多腻歪了。还真是这么回事，这孙子当初一口咬定说岛上出糖出鹿皮，随便收点税就够驻军粮饷，现在鹿皮朕没见过，光看见朝廷赔钱。皇帝开口了：“施琅倒是死的早，要不然朕看他那个谥号要减个襄字。”这句话说得重极了，古代为人臣子，生前最大图个封侯，身后最重得个美谥，施琅死后礼部给议了个‘襄壮’的谥。襄是美谥，辟地有德曰襄、威德服远曰襄；壮是中偏下的谥，武而不遂曰壮。两个字加起来，是说对此人评价两面看，有功劳但是不完美，如果去掉襄那只剩下壮字，这指向也太明显了…… “皇上，奴才听人说施家每年从台湾收着租子，每次收租还要当地官府代为征缴，如此做法简直骇人听闻。”索额图马上站队：“如今圣天子在位，怎么有如此不知廉耻之人，臣请派员赴台勘察，还闽地一个朗朗乾坤。” 刚才自己的回答实在侥幸，还好站在皇上一边，梁清标马上往前迈了一步：“海上风浪无形，每年浮海赴台兵丁，死伤不知烦几，要是每年这么轮调海外，这和每年打一仗有何不同。臣觉得这施琅如此安排，实在是心怀叵测，心怀叵测。”好家伙，越说这调调越升级，差点就要认定施琅是逆贼。最后还是皇上定了调子，虽然施琅为人粗暴阴险，不过大清天子为人宽厚，看在施琅剪除前明余孽的份上，就宽恕他吧，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让闽省查查，这几年施家到底从台湾收了多少银子，让他家都给我缴出来。 “皇上如此仁义，施家听到怕不是要感激涕零。”明珠赶紧凑热闹：“皇上，台湾镇要是撤，现如今台湾三县还有一万多丁，是不是也要随大军撤回来？如果留在岛子上番汉混杂，又没有官府教化恐生事端。”历代的中国政府，在清乾隆年间前，是从来不统计全国百姓数字的，各地只统计‘丁’，也就是纳税的成年男子，所以按照丁口的统计，台南三个县只有可怜的一万多人。 这真是个问题，一万多丁撤回国内产生不了多少税收，而且安置起来还要花钱费工夫。如果留在岛上不处置，那万一数十或者百年后人口滋生，出个有野心的称王割据，那麻烦就大了。皇上正在气头上，明珠可不敢替他做主，免得将来出了后账，要算在自己或者后代头上。 反正台湾开府的罪责已经安到施琅头上，皇上已经没心理压力了，所以他考虑这件事就比较现实。岛上留几万人不管不问那肯定不行，而且那块地也不能空着，免得被逃出去的汉人占去或者被夷人占去，那时候再处置就落了下风。想了想康熙开了金口：“今年琉球在首里那一仗没有输，首里去台湾又是一千里地，后面倭人要是想打到台湾再赢难上加难。琉球国约莫二十万人口，未必能管得住岛上几十万土番。这次台湾镇回闽，把军械，火药等物留一半给琉人，让他们给我朝守着岛子，安平水营的大船也留几条给琉球，助他们备倭。另外人口也拣选几千口会造船、制器或者手艺的赐给琉王，其他都要迁回内地安置。” 所谓迁回内地，可不是送回福建，而是要不远千里送陕西、河南等地安置，这是从海外迁回的惯例。从台湾送河南那么远，按大清国的行政水平，不知道得花多少银子，既然皇上决策，那台南三县的历史使命就结束了。 “琉球从先皇的时候（1654年）就归顺我朝，耿藩（耿精忠）作乱，卑词厚币招揽琉人，琉球国王严词拒了耿藩，对我朝恭顺可嘉。”顺治年间，大清国打到长江以南的时候，东亚和东南亚明朝藩国里，琉球是第一个主动过来归顺的。康熙二年（1663年），皇上钦定琉球国王为‘琉球国中山王’，这是琉王的法定爵位。 “早年琉球立国于中山故地（注一），朕赐他中山王的爵。如今琉球也遭了大难，既然立国在奉恩，那朕赐那尚贞‘琉球奉恩王’吧，礼部颁印的时候，赐该王亲王服同朝鲜例。”朝鲜伺候了中国上千年，换到的就是郡王衔赐穿亲王服，这是中国历代封藩体系里最大的荣誉，大皇帝把这个巨大的荣誉同样赐给了琉球国王，他万万也想不到，这位他心目里恭顺的琉王，正被台湾镇守府羁押在桃源县最南的苏澳乡，陪同他的还有二十几个贵族家庭，大家每天靠打叶子牌过日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八十三章 今年不回家 一直忙到快过年，奄美和琉球大岛上的拆迁工作才基本结束，其中奄美撤下来二万三千余口，这个岛子已经彻底变成一片荒芜。琉球岛撤下来四万八九千口，岛上也只留下一万六千口，镇守府又往岛上输送了七千疍户和六千国人，现在这不到三万口全部龟缩在首里城到那霸港这小片区域内，北面半个岛子全部被撤空。其他石恒、久米、庆良间诸岛也已经全部撤到台湾，除宫谷岛外，琉球国被一扫而空彻底打散到国人之中。 随着九万余口琉人和十万口疍户加入，台湾镇守府人口激增到七十万口，如果和福建比的话也算得上一等一的大府。年前台北还不知道大清国台湾府撤府内迁的消息，等到明年初台湾府迁徙的时候，那边还会甩下来近两万口汉人，还有五万多台南各社熟番，到时候台湾的人力资源会更充裕。 年底新台建设逐步完善，有十三万三千人口散布在这片丘陵地带，到后年底，台湾最大的水利工程龙岗山水库即将完工，到时候这片土地会变成一块水浇沃土。新台再往南，水泥大路又铺设了近百里，已经接近大甲溪沿线，大甲溪入海口未来将改造成台湾西海岸第二个港口——大安港，这是西海岸第一个预设的军港。现在道路离大甲溪还差十几里，已经进入大肚王国边界，明年这个土人小国需要武力解决掉。 向南拓地超过两百里，储备的基层干部又变得极度缺乏，好在年底战兵又有近四百退伍军士，再加上识字班的一批学生，民政马上开始一批又一批队长、总队长培训，这已经成为制约新建民政区域最大的短板。战兵也有一批尉官开始集训，教导队授课等级很高，王浩，许三多以及何英等人亲任讲师，军里已经在传战兵扩建的消息，这是明摆的事情。如果加上琉球岛的话，今年扩大了三个县的地盘，明年要动手的还有汶莱和大肚王国两地，这些地盘光驻守就至少要扩大两个营。镇守府采用的是大规模扩军同时大规模退伍，根本就是拿战兵营当学校，源源不断的输出基层干部。 进了腊月二十五，陈利平得到消息今年回不去了。从年初到现在，他一直在外面执勤、参战，没一天回家看看，只知道他老婆给他添了个大胖小子。离家几十里地，偏偏回不去真的很遗憾，可他绝不敢错过这次集训，他这个队是教导队里级别最高的，除了战兵营抽出来的六七个上尉，就是参军司和侍卫室中尉和上尉们，营里都管他们叫龙门队，私下里都在传，以后新营头的营官肯定从这个班出来。 陈利平没有文化底子，这两年努力学习，也不过认识六七百个字，能被长官们挑进去那真是靠军功拼出来的。年初他被调进陆战营当了哨官，出征三发的时候陆战营留守，他还有些遗憾，毕竟打那些土人战功稳的很。谁想到出征勃泥的仗都让水兵打了，战兵营没什么战功。等出兵首里的时候，轮到陆战营第一个上了岛，和萨摩藩开战那仗，参军司评功：陆战营打的最好，先是队伍组织的好，然后抵近合击打碎敌人主力，时机把握的也好，营里拿了那一仗头功，他这个战地火枪指挥官拿了个一等忠勇章。 三年两枚忠勇章，除了骑兵哨那帮夜袭破国的牲口们，战兵里陈利平的功勋也算数的着的。调进陆战营他已经升了上尉，要是当营官没准还能再升一级，除了两位大人，军里最高就到中校，到时候离最上面也就一步之遥了。 理想很饱满，现实却很骨感。等他进了集训队，才发现这队里二十来个军官光上尉就超过十个，个个不是战兵营的尖子就是侍卫室的娇子，想拔尖真是不太容易。不管了，反正自家没什么负担，小陈同学这次是豁出去了，不管上课还是操练他处处努力，课下还想尽办法找教官吃吃小灶。这方面他有些劣势，和王大人许大人虽说认识，可是说不上交情。再说找大人们他也没那个胆子，干脆找夷人教官学，他们最好哄，只要请喝酒就行。于是陈利平天天跟劳伦斯少校打成一片，甭管真本事学到多少，反正自觉酒量确实见长。 “陈哨官，哨兵室那里有人找。”卫兵喊他的时候他还纳闷，虽说集训队单独在大营一个角落，可军里几个熟人经常一起喝酒，谁还特意上门来见自己？等到那儿一看竟然是自己父亲。老爷子不是在民队当副总队长吗，怎么跑到台北大营来找自己，陈利平赶紧过去领着父亲到一张接待桌。按军法他现在是出不去的，就是聊天也不能私聊，只能在一溜大长桌子上坐下说话，哨兵如果过来听那必须得让人听，他是上尉，也没哪个不开眼的故意走他身后听闲话。 刚一坐下陈利平马上问：“阿爸，可是家里有事？”他老爹今天穿着民政官藏青色常服，和平时不太一样，老陈今天腰上也挂着一只短柄火枪，稍微有些刺眼。陈士杰老脸稍稍红了红：“家里都挺好的，是我有事情找你商量。”原来民政也在组织基层干部集训，培训刚结束，民政司的方司长和番务司的林司长挨个和受训人谈话征询他们的意见。 “两位大人给了我两个选择，一个是去首里那边当乡长，岛子上暂时不设县，大约会设一个镇加三个乡。”按老陈的级别提一级就是乡长，所以这个安排貌似也合理，不过真去琉球离台湾可就远了。另一个是调到南面新区担任民队总队长，听领导话里话外意思南面要艰难些，以后前途也光明些：“林司长没说去哪里开新土，不过他话里意思将来不止乡长的前程。” 左右都要离开台北，他现在有些拿不定主意。这事情他问儿子还真问对了，陈哨官刚刚听大人们上过课，学了新名词叫‘战术目标’和‘战略目标’。陈利平告诉老爷子：“琉球岛以后是个战略支点，去了那里还算安逸，不过应该没什么前途。”战略是个什么鬼，老陈听着一脑门子官司。看他听不懂，小陈只好低声解释：“琉球将来对台湾就是中转站，有点像坪林村，甭管台北来的还是桃源往的，都要在这儿歇下脚。”他也只能说这么深，再说下去就要犯军法。 往南开新区，按这几年的节奏这是必然。他听参军司朋友喝酒说起，明年没种沿着东西两条海岸同时南进，这个也是机密，在接待室里他打死也不敢提。“往南肯定就和今年开新台差不多，继续再拓展一两县土地，南面土番有些强社，恐怕没开新台那么容易。”难怪这次集训还组织十来天军训，老陈总算有些明白了：“如今咱家爷们都出去打拼，就是苦了你阿母还有你媳妇她们，你阿母现在还有了身孕。”好吧，陈利平太佩服自己阿爸了，这么大岁数还这么能干。 年三十的时候，小陈提着一堆礼物去老上司周正忠家里过年。正月初八就开始扩军，今年所有战兵主官都不敢回家，万一回一趟家，回来没自己合适位置找谁说理去。大家都不走，周黑子干脆聚了一群老兵，一块到他家里吃喝一顿拉倒。等陈利平进了门才发现，真是巧了，全是原来中赶缯上的老人，自己个个都认识。酒菜都上来，周正忠把老婆赶下去，领着大伙开始喝酒。 这几年扩军扩的厉害，除了退伍转民政的一两位，留在军里的最少都是少尉，不过真熬到上尉的也就三个人，陈利平如今在战兵，李增顺和朱春木还在水兵当船长。“来来来，大家一起敬老大一杯，我可是有消息，咱们老大要高升了。”说话凑趣的这位叫李一丁，原来也就是在船上实习，这位在参军司当参谋，大家想打听点消息都去找他。 周黑子满脸的郁闷：“屁个升官，老子在鹿岛号干的好好的，也不知道碍了谁的路，调勃泥那种鸟不拉屎地方。”年前王浩提前找他谈过，明年头一件大事就是汶莱开都护府，驻军规格比金兰还要小些，定的就是他去。李增顺酒杯都端起来了，一下不知道该咋办：“老哥哥，升官还不是好事，一共才几个中校，以后你也是几人之下，万人之上啦。” 于是大家赶紧起身，一块给周正忠进酒。军队里最讲究山头，他们都是周黑子船上出来的，将来出去走船打仗都要讲讲亲疏关系。陈利平也赶紧站起来起哄：“老大你知足吧，真到了勃泥，还不是天高皇帝远的，你一人说了算。” 这话说的马上有几个跟着起哄，纷纷喊着让周正忠带几个土女回来分分。 周正忠朝门口望了望，开口说道：“真他奶奶后悔，谁想到咱府里这几年这么兴旺，早知道当初还找个番女干啥。咱们里面就小猴子最机灵，到现在还没成亲。” 台湾形式这么好，不管那些闽粤商人还是琉球世家，哪个不是天天哈着，想找个官员结个亲家。可惜周正忠没机会了，他当年在宫谷海峡亲手开的那一炮，给全船都挣了番女，现在别说妻连娃娃都有了。有个手下马上打趣：“有妻怕啥，周哥过去那就是土皇上，多找几个妾就是了。看看人家方吉星，年前直接娶了一对双棒，那日子得多爽。” 这就是个棒槌，周正忠瞪了他一眼：“你可真没眼力，人家小方没官职在身你能比吗。你看看府里那个司长、校官纳妾了。你再看看王大人，许大人有吗？”似乎，好像还真没有……这两年虽然用了各种办法输入女人，可连续输入的人口实在太多，到年底民政算出来，台湾壮丁已经比壮女多了三万九，缺口比去年更大。 这话说的桌子旁边大家垂头丧气，在座的还是在船上的多，别说军饷津贴，就是每年大琉球公司分红都花不完。这年头真是怪了，以前穷的口袋里就没见过银子，现在钱富裕的很又不知道花了干嘛。李一丁是机灵鬼，他看大家有些冷场马上换了话题：“老大你这次去勃泥可不算发配，我听何司长和两位大人讨论过，”虽然在私宅，他还是把声音低到最低：“咱们台湾这地方一共有五个战略方向，大清国那边两位大人已经决定至少五年内不碰。”这可绝对是军里最高机密，所有人都竖着耳朵在那听。 李一丁很享受这万人瞩目的感觉，他环视了一圈才接着开口：“这话谁要是传出去，可是要掉脑袋的啊。”大伙马上拼命点头，周黑子也忍不住：“一个丁你别那么多废话，赶紧说。” 一个丁，不是李一丁赶紧点头：“东南吕宋短期碰不了，咱们船打不过人家，不如先做几年生意。西南是广南，他们船烂可是战兵多，如果不露出破绽，短期也是个死局。”他仰脖喝了口酒：“这就去掉三个了，剩下的就是倭国和勃泥，倭国离得近又是分藩的，搞那些小大名难度很低，勃泥那些素丹难度也小，而且两位大人都看好那边的香料和大木，就是离得远了些。这两个哪个是最重点两位大人还没下决心。老大，你说你守着个金碗你还哭什么丧。” 这话听着周黑子心里特舒坦，王大人找他谈话时候也说了勃泥方向重要，不过这顺序可绝口没提，现在看看自己立功机会很大，他也赶紧打起哈哈：“这也是说不准的事情，不光咱们想搞谁，也得看哪边有机会。就像今年本来想做了那个素丹，还不是被萨摩拖住了。” 这倒是，说起来从占城到萨摩，都有点被迫动手的味道，酒桌上诸位纷纷点头。 既然说到勃泥，周黑子也来了兴趣：“我这次从海兵转上岸，说不得也是条出路。你们诸位仔细想想，”他指指李增顺和朱春木他们：“眼见船是越来越大，洋是越出越远。现在船上搞的那些星盘、象限仪、六分仪什么的我看了都头大。还是陆上简单，只要把土人家里特产往台湾搂，那玩意咱不学都会。”他这话说的有趣，大家都哄堂大笑，于是大家一起举杯干了一个。 等放下酒杯，周正忠继续说道：“你们还真别不信，你们看着吧。明年去印度留学的第一批学生就要回来了。往后啊，这水兵慢慢就是夷人和学生当家。我这种老粗早点上岸也好。”他这话其实真就说中了王、许二人的心思，只不过他是这几年第一个水转陆的船长，李增顺他们还没有一丝感觉，大家都陪着他笑笑而已。 桌上有两个跑船去过汶莱，他们纷纷给周黑子说起汶莱的情况，其实和其他国家到末季类似，不外乎国主暗弱，底下贵族分成好多派，有几个分管一地的已经听调不听宣，实际上自成一国。这样的地方容易找机会在里面浑水摸鱼，周正忠心结去掉不少，自然越听越有味道。 菜吃了一桌，酒喝了七八轮，周黑子放下杯子：“各位兄弟，年后我就要派到汶莱那边，有个事情拜托大家。”肉戏这是要来了，在座有聪明的马上放下酒杯看着他。等大伙都停下吃喝，周黑子才继续说话：“听王大人意思，我这个汶莱镇守，到时候会带走一个营头另加一个野战炮哨。到地头王大人让我就地再扩一个营头，军官除了营官和军法官由参军司选派，排哨两级的军官让我自己选好。大家都帮我看看自己船上、哨里有没有合适的人。” 由着周正忠自己选，他巴不得把陈利平、小猴子这帮老人都选走。可是他也知道参军司决不能同意，台湾缺军官不缺士兵，都让他把熟手选走，那别的营头怎么办？再说周正忠好歹也带了这么久队伍，他心里明白，自己下边两个营官人家参军司绝对会给他安两个和他不熟的，汶莱那么远都是他一个派系的，那台湾怎么能放心的下。 周黑子举起酒杯郑重敬了大家一杯：“现在这府里，大家伙官升的实在太快，选你们诸位，我那里庙小未必安的下，谁手下要是有敢拼命，不怕死的多推荐些，帮帮老哥哥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八十四章 台北的应对 按每年惯例，过年前要开总结会，年后还有个规划会，这是王浩给镇守府定的规矩。不过今年船队又用到了极致，到腊月二十几，走清国沿海的和去首里运人的船才陆续回到台北，结果总结和规划就统统延到年后，也还好规划没做出来，因为大年初八从福州来个条快船带回最新消息——大清国要把台南三县废掉，军民撤回大陆。 这是特大利好消息，以后台湾发展就不用再顾虑台湾府那个小行政区影响。两边对番社治理截然不同，大清国是把汉番分开对待的，汉人屯田建村庄，番社清国基本不管，他们只要每半年交一次税就行，那些明郑时期留下来的熟番处在高度自治状态，事实上比老郑家管的那时代更自由。 镇守府这边大不一样，台北连番社都不允许存在，一切人口都要打散编户，以后不管教育，纳税还是征兵，都要把番人化在国人里。这个大变数把民政所有预测彻底打乱。按民政的想法，今年是个调整年，新台那里踏实设了县，新台往南一百一十里土地现在命名为苗栗，这一段丘陵地只会稍加整治，安置人口不会超过四万，明年这里先设一个镇。再往南进入台中平原，这里会把大肚王国再往南驱逐一段，从出了丘陵到大肚溪北这一块地，南北七十里全是水土丰厚的冲击平原和小丘陵地，这里明年会引进闽人和粤琼疍户、海户设一个新的民政区，这块地正中是大安港，那里将大规模整治港口，成为西海岸第一个大港，也是未来的大安县县治所在。 当天晚上，台北镇守府大会议室灯火通明，王浩、许三多和各司集中讨论今年行动计划，因为地盘扩大牵扯到军事部署，军部各司官员一起参加会议。 “大人，把台南三县合过来，从苗栗到打狗（今高雄）直线接近五百里，修路一年肯定修不到，无论如何都管不过来。” 原来一直觉得地盘不够大，现在地盘猛的变大方毅之又为管理愁。这有什么好发愁的，一年消化不掉那两年呗，从现代人角度看，王浩觉得台湾全拿下来还嫌小呢：“克己，苗栗咱们跳过去了，大安附近已经有一万六民队，今年把新台的民队调一批南下，再加上各地招募的民人，咱们继续再往南拓两个县就行。” 他在地图上沿着海岸往南推，两个县下去正好到浊水溪的北岸，也就是大清国诸罗县的最北疆。如果只是拓地百五十里，强度确实和拓展新台难度类似，但是这样一来，大清三个县的地盘今年就够不到，方毅之问道：“那诸罗、台湾、凤山三县的地方，清国总会剩下些人口，当地还有四五万熟番，怕是今年不能控制。” 王浩的办法就是继续打散，哪怕难度会大些：“看康熙的旨意，台南三县的丁口要调回内地安插，咱们就算再用劲，能留下一半就不错了，那些番社咱们给些政策也调一批北上，打散安置在大安到浊水溪北岸，咱们不搞熟番，要不就打散归到国人里，要不就消灭掉。”他把手指在地图上又南推了一段：“浊水溪往南现在是诸罗县境，这一段水网密布，田地也肥沃，这里后年要继续往南拓地开一个县，名字还用诸罗好了。” 诸罗县再往南，另一世台南和高雄两地，这是明郑最早开发的天兴和万年两州，北回归线以南的热带地区，按王浩的想法，这附近短期不设县而是搞庄园。 “从清国台南县，也就是安平堡这儿再往南，咱们先不考虑设县，安平暂时设一个大镇，控制住鹿耳门港，再控制安平堡附近一块区域就可以。” 老郑家开拓的田地，在安平北面最远不过六十里，往南却一直拓展到打狗港周围，蜿蜒超过百里，按照王浩的说法，老郑家归降时候上缴大清的二十七万亩田，只有不到三成在王浩划定的新诸罗县里。往南全都是大平原，如果跳过打狗往东往南，又是一块大平原（今台湾南部屏东平原）。 民政司负责民队拓地的副司长金舜马上提问：“王大人，安平堡往南将来如何处置，那一段恐怕还能开地百万亩。”这数字许三多心里最有数，他站起来走到地图前拿手标识了一下：“从大安溪往南推到安平堡北三十里这条线，南北大概两百四十里，东西六十到八十里不等。这段基本都是平原，上面纵横溪流二十几条，将来筑堤修渠水田就不下一两百万亩，水旱田相加怕是已经有四五个桃源大。” 这张图相当简陋，并不能显示他说的那些平原和溪流，下面马上泛起一阵阵嗡嗡讨论声。他继续说道：“就这个月，红毛港疏浚马上完成，这港将来是新台县出海口。马上建设司就要挪到大安港疏浚，大安这个港是将来县治所在，也是军民合用的港口，这港怕是要一直改造到年底。新台龙岗山水库就是再抓紧造，也要到明年夏秋才能竣工。”他抬头看看大家：“所以，今年建设司除了往南修路，已经没有人力，在这片新土上修建水利。除非从哪里再搞到上万的奴隶。” 按照桃源的经验，靠天吃饭的水田，产出通常只能达到全水浇田的五六成产量。已经看惯了桃源高产能的民政官员们，马上明白了许三多的意思，新台水利最早要到明年中竣工，按这样的进度，这三个县的水利工程，怕要持续三四年才能初见规模，到那时候，大安、鹿港和诸罗这三个县会成为像桃源那样的膏腴之地，这需要大量人力和海量资金投入。 台湾岛西南一直到岛子尽头都是平原，就是设置了这三个县，也不过占了这块台南平原六成多土地。许三多拿手在地图上又往南推了百里，指在打狗港（今高雄市区）：“这里在座大家都熟，这就是左营。”下面的民政干部大多都是左营出海，大家看着许大人的手指处，眼睛里都露出异样的光芒。许三多继续说道：“从诸罗到打狗这百里也都是平原，但是没有溪流降水也少，如果咱们也和老郑家那么种地，纯粹靠天吃饭，我这个建设司司长不是白干了。” 许三多的想法，就是台南郑家之地，暂时全部发包出去种甘蔗。甘蔗用人力和水源只有稻田一两成，台南之地是台湾岛最靠南最热带的地方，拿来种甘蔗产量最高，质量也好。“咱们先集中人力，用三四年把北面三个县拓出来，这三县初具规模就能放百万人口，恐怕把粤琼两地所以贱民都挪过来都装不满，还要继续想别的办法扩充人口。” 他指着地图继续往东南推：“打狗附近是丘陵地，这地方有好港将来是台南的核心，打狗再往东是南淡水溪，那边现在基本还都是番社，个把汉人也是自己移过去的。实际上整个南淡水溪东面是台湾岛上第二大的平原，有水而且一年三熟，面积有桃源平原三个还大。” 另一世的屏东在这年代，知之者甚少。这消息让下面所有民政官员一下炸了锅，方毅之自己在万年州住了七八年，从没想过再往东不到百里又是这么大片的肥土，他面部已经是痴呆状：“这岛子，真是天赐之地，这怕不是能养几百万民。”实际另一世日据时代台湾已经达到四百六十几万人口，那个时代的生产力和两百年前的1688年并没有质的区别，所以许三多回答：“如果水利规划的好，光种田、茶、甘蔗轻松能养活四百多万，手工业、纺织和贸易加上还能更多。” 康熙中叶，福建全省人口（加隐民）约莫六百五十万口上下，这么点一个岛子就能装四五百万，还是因为台湾降水大，溪水充足而且平原比福建平原面积大。许三多满意的看着下面一张张兴奋的脸庞：“诸位，听懂我的意思了吗，三五年内，咱们争取在台中再造一个台北那么大的根基。三年后，建设司会在台南山里再建一个大水库，这个水库得造好多年，造好了台南也和桃源一样，都是水浇田。咱们这几年没人力开发台南这一大片地，趁这个空档，咱们把那几十万亩都包出去。” 钱俊尧跟着大人们好几年，已经能摸清楚穿越者脉搏，他举手问道：“大人，您的意思是跟盐田外包一样，把现在咱们精力达不到的，南边的旱地都包给清国人种甘蔗，等将来水库造好了，咱们再收回来种稻子？” 这话算是说对了一半，王浩站到图旁回答他这个问题：“不光是为了种甘蔗挣那点租金，这只是一小半目的。”王浩指着打狗左右两块地方：“打狗是台南最好的良港，如果台南都开发成农业区，左边能在老郑家基础上重开两个县，右边比着桃源能再开两个县，又得装一百几十万人口，咱们造那么多农业县做什么？等到那一步咱们早就走出岛子了。”下面一片哄笑，以现在台湾在占城、勃泥和倭国的布局，不出五年，怎么也要走一步出去的。 王浩等大家笑声停下来继续说道：“粤琼两地的疍户算出来不到五十万口，这两年咱们从闽浙两地引来的民人，南洋各港每年引流回来的，每年加起来约莫两万口，这些民户建台中三个县都不够，台南咱们租出去，除了收税最主要是引人。”王浩的思量，从安平往下的地，统统发包给浙闽粤三省的地方实力官绅，每个庄园至少要万亩大小，规模化生产。 “咱们划一两百万亩，拿出来做农庄，万亩几万亩一家人哪里吃的下来，大清国就得成立几十个公司、商社过来包田，到时候清国会有数百户甚至上千户士绅在台南有产业。他们就要引入佃户来耕种这些土地，到时候咱们在农庄边上划一些水田做乡村，种农庄的地不是自己的，种村里的地，到时候咱们给地契，那些佃户能不被咱们吸出来么。” 工商司的那个侯俊杰脑子也活泛，他马上想到类似办法：“大人，咱们在苗栗引了两个闽人开的大盐场，他们现在用着两千多盐户在晒盐。不如咱们去吕宋抓些奴隶过来和他们换，奴隶只要管饭就行，他们肯定愿意。”这说的有道理，不管是盐户还是佃户，东家多少都要管饭给点钱的，奴隶可以随便用，饿不死就行。这样一批批的换出来也能换出不少奴隶，问题是现在台北淘金和矿山用着接近两万奴，筑路、修建水坝用着两万多奴隶，奴隶不富裕而且缺口很大。 王浩眼睛看了许三多一眼，小许也点头，盐丁是最苦的准自由民，地位比贱民好不到哪儿去，能释放为民对他们是最好的出路。“候司长这话没一点问题，和那些商户可以先谈起来，今年咱们抓一票奴隶回来，这些盐户、佃户可以一批批的换。”方司观插了一句：“王大人，恐怕奴隶需求量还要再大些，今年后半年开始，有些奴隶到期，可以释放为民，咱们总要放一批给别的奴隶看看。” 王浩点点头，人力问题一直是短板，从来没有真正解决过：“富国岛那儿，年底帮着高棉人镇压了一个贵族，等开船了能拉回来两千多，汶莱咱们今年看看能不能搞个一两万人回来。” 民政很清晰了，建三个县再加外包一大块地，紧接着侯俊杰提了两个工商需求：“王大人，从鹿港再往南，沿岸都是大片滩涂地，工商打算再联系清国的盐商，再造两个盐场合适吗？”去年光苗栗的两个盐场就晒了近十万石盐，台湾自己消耗不过三万石出头，大头都走私去了福建和浙江。王浩想了想说道：“多找几个粤省盐商合着开一个大的，这个场子建到安平再往南，以后苗栗的盐供给台北和台中，这个场子只供应台南一地，规模控制住不要太大，走私朝着广东和琼州。” 广东是清朝盐业主产地，如果往广东走私，查禁的非常严，府里早前还给过指示，不准许在盐上过度刺激大清国。这么说走私量也就有限，侯俊杰心里估算了一下规模说道“属下明白了。另外台南去年被咱们搞得只剩下蔗田，按照两位大人的规划，将来蔗田要开到百万亩以上，属下觉得，咱是不是把水利压榨作坊统一建起来，咱们不控制种但是控制榨糖，那些农庄想偷税都不行。” 这绝对是好办法，桃源的经验，水利压榨不但出糖率提高百分之十五，而且榨糖效率远远高于畜力和人力，如果赶上旺季可以一天十二个时辰不停开工。只要把榨糖控制在手，那些农庄就是想伪造产量都做不到，有利于工商和外贸统一规划自用、对清和对倭的出口量分配。王浩点点头：“这是个办法，不过榨糖作坊的选址要和民政划地外包统一规划，免得地头对不上工坊。”看到侯志杰和方毅之一头，他又叮嘱了一句：“糖业走到后头，大概真要一两百万亩。工商这里要建一个专门的科来管理，从种甘蔗到榨汁到酿酒一系列统筹，但不要参与工坊经营，只要做好规划和监控就行。”等到侯俊杰记下他的话，王浩又看着法里亚：“科技司这里要继续发布甘蔗选种、栽培到榨糖的悬赏，务必把蔗糖产量和品质提起来。” 大胡子法里亚从去年开始，精力已经逐渐从造炮场转到科技司，这位佛郎机人国语说的相当流利：“汪大人请你放心，科技司现在除了悬赏，已经在桃源建设了一个六百亩的示范农场，今年我们在南部也会建一个种苗基地，重点研究各种气候环境和土壤下，甘蔗的选种和栽培问题。相信很快就会有进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八十五章 融合 “广宇先生（毛龙达），子平先生（程泰祚），俊才先生（蔡彬），年前诸事纷杂，没能和几位先生好好谈谈未来方向，这真是我的错。”镇守府的小宴会厅里，王浩和许三多正在宴请唐荣里几位代表人物。从年前把唐荣诸家族接到台湾，这还是第一次正式约谈，着实把唐荣的诸位大人凉了一段日子。 其一是台湾也没想明白怎么安置这么多的琉球闽人高官，毕竟这些都是琉球体制下做到三四品甚至正一品的高官，和镇守府那些从书生、账房或者街头字画界硬生生提拔的司长、主事、县令们简直是两种生物。另一方面，王浩也希望能给唐荣这些官员们一些时间，让他们看看台湾这种特殊政治形态，国民生活和琉球那种百年积累的暮气有何不可，让对方也有些时间思考下将来怎么定位自己。 首里的秋天里，倭人的血洗再加上镇守府的血洗，把琉球旧有的王族和世家洗掉足足七成，这事情对唐荣的诸位刺激相当大。虽然唐荣里的闽人家族受牵连的比例很小，可是看着那么多百年来纠纠缠缠的世家被无情摧毁，把这些已经习惯琉球政治游戏的大人们吓得不轻。两千多号唐荣各家被分散分在桃源、基隆、新台和台北四地，倒没看到镇守府对自己有什么明显恶意。甚至年前，镇守府开始和各家族核对首里搬迁过来的损失，按民政司的说法，琉人的损失镇守府肯定不管，唐荣的闽人最后意见还没出来，多少会给一些补偿，补偿方式和比例要等今年预算出来才能定。 既然损失的财货、房屋都要给补偿，那至少有一点不用担心，人家不会随便要了自己的命。 毛龙达在唐荣旧体制下官位最高，也是对镇守府有大恩的人，这次对话他是唐荣一方主角。这位虽说是琉球的文官，不过政治手法相通，他看看宴请的是王浩，许三多和钱俊尧三位，就知道人家最终要给意见了。“王公、许公、钱大人，在下今年已是知天命之年，这些年与那些琉奸斗的心力憔悴。年前蒙桃源于县令邀请去那边游玩了几日，眼看桃源民心淳朴，物产丰饶，很想在那里买几亩地养老，不知此事可否。”这是以退为进，王浩听了笑了笑：“广宇先生，现在琉球国算是抓到咱们汉人手里，这国才初定，没有先生这样的大才操持，我们这些年轻人怎么走的好。” 这话说的好像把毛大人放的位置极高，不过毛龙达也就听听不会当真，他拱了拱手：“几年前在下曾经走马观花去过一次桃源，那时候真是筚路蓝缕，不过数年工夫已经如此气象，镇守府诸位大人治才十分了得，毛某觉得自己这水平还是不要露怯的好。” 总是这么装也十分的辛苦，王浩站起身来给诸位琉球的大人施了一礼：“诸位前辈，王某今日说几句心里话，诸位大人听听可能入耳。”他拿手止住对面几位的举动：“这几年谋了琉球一国实在也不算什么，琉球国力如此羸弱，就是今天不灭在某手上，将来也难免落在倭人或者有心人手上，说白了哪个有心的海寇带个两三千人就能谋了这国。” 他说的是大实话，琉球诸位都是在那儿传家数百年的，自家什么样怎会不知，听到这话心里都有些唏嘘。 王浩继续说道：“诸位老先生和琉人那些世家不同，你我皆是汉人，咱们的故国，”他拿手指着福建方向：“已经亡了，如今夜半想起王某经常夜不能寐。”蔡彬心说你肯定难过啊，你是老朱家的嘛，大明亡了你能不难受：“王公，下官等也是汉人，故国遭此大难，也是深有戚戚焉。” 这两年台湾已经探听到唐荣误会穿越众是缅甸先帝子孙和部曲这事，这是个美丽的误会，王浩也不想点破。他朝着蔡彬拱拱手继续说道：“蔡大人说的是，在下等人立志要再造神州，这志向远了些，所以没那么多时间卧薪尝胆，只能一路勇猛精进，哪怕败了也认了。” “诸位老先生，五年前我带着两千多部曲败到台湾岛上，到今天已经超过七十万人口，靠的就是打破旧的坛坛罐罐，重新立一个新目标，建一套新规矩，为此做事确实是激烈些。”这话其实是变相做个道歉，毕竟屠灭琉球还是把人家唐荣各家安身之所给破了，打破一个也不要紧，只要能给别人还回去一个更大的就行。王浩继续说道：“台湾沃野千里，就是从今天起什么也不做，就这么安心等着生民繁衍，百十年后也是个箕子朝鲜（注一），虽然不敢说建帝王基业，千乘之国是有的。” 这事情琉球几位大人是信的，毛大人在游览桃源的时候反复确认过，这一地已经超二十万人口，光桃源人力财力已经超过原来琉球一国，何况镇守府已经开了三个县，未来还会继续开县，台南也要划过来，怎么看内地两三个府的规模还是做的出的。几位琉球的大人在那儿恭谨的听着，一边通过各种肢体语言和眼神做着交流，许三多一直坐在对面喝茶，看着这幅活话剧觉得十分有趣。 “广宇先生，如果只是在台湾立个小国，那先生这幽然南山的心愿我就许了。”王浩死盯着毛龙达眼睛，慢慢的说道：“可在下还想继续做大，把这台湾占尽。将来或倭国或广南，把这国做成万乘大国，能救更多的汉人脱离苦海，能在这海外再造一个神州，也能让在座的各位都有个传家之业。”他躬身给毛龙达施了一礼：“请先生祝我等一臂之力。” 他这话给足毛龙达面子，再说毛大人今年不过虚岁五十，在从政来说还是最黄金的年纪，哪里真舍得退休呢，只不过要显得既恭顺又要拿捏一下。现在人家给了他面子，那他总也要有些表示，免得头仰的太高，人家真不鸟他了。 “王公，如今镇守府蒸蒸日上，我观体制和琉球不类，就是和他处也颇有不同，也不知道我等加入能做些什么。”毛大人很早就把自己嫡子送过来，去年已经是镇守府侍卫室少校侍卫长，他倒不担心台湾体制里没自己一份，不过都在体制里，也有个高低卑下不是。能问这话那就是不矫情，王浩当下把台湾执政下沉和分工更细的设计讲了一遍：“当年洪武爷说过‘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台湾近期都不会建国，确是要委屈先生们。” 唐荣各位大人身上都背着琉球国品级，在座帽子最低的蔡彬都是正三品，如果按这个品级转到镇守府体系里，那王浩，许三多两位都要把掌舵的身份换给毛大人。毛龙达站起来代表唐荣各位表态：“琉球国不过内地一县，官阶实在是小国寡民，实在不值一提。王公有大毅力，我等怎敢不和台北诸公一起从头做起。我听说今年新台就要设县，我厚颜替自己求一个县丞。” 县丞就是将来县令的候补班，如今台湾体制里只是个从七品的官职，还属于低级官员到中级官员过度阶段，要是按照这个定下来，那整个唐荣的官员阶层要全部打到体制底层。 这当然不是王浩初衷。即使到现在，唐荣诸位大人的文化底蕴和从政经验，也要好于镇守府的司级干部，只不过他们要逐渐熟悉镇守府的体制罢了。其他人都还算好安置，就是毛龙达做过一国执政，怎么安排都比较难，不过台湾这套体制里有一个坑勉强可以安置。 “台湾地不过千余里，如果走不出岛子，长久看也不过是半省之地。我意不如定个省一级的衔阶，免得以后官制反复调整。”这话的意思是把政府的文职阶级定到正二品，比对的是福建巡抚的品级。这调子定下来就可以顺着理：“镇守府体制内，镇、县到将来的州府都没有律法权利，律法权将来也不会授予民事官。我觉得广宇先生可以执掌全台律法之职，位在诸司官之上，将来律法也自成体系，不与民事官混为一体。” 这走的现代国家路数，行政、立法和执法三权剥离。眼下没这么先进，先剥离出执法权。这位置又清贵又独立，除了受金字塔尖的制约，并不受同僚的挟制，当然也和正常的民事体系无缘了。毛龙达听了一下就明白这是给自己单独设计的体制，就和明清的翰林院一样，虽然没多大实权，可是品级、身份倒是给的足足的。他态度摆的端正：“如此甚好，只是台湾如今民情和它国不同，下官回去要好好思量下，以后如何行事。” 王浩的心思，唐荣各位大人里，程泰祚位阶比较高（从二品），而且程家对镇守府有大恩绝不能薄待。他打算在台湾设个二品的都督府，既不会把位阶一下设的太高让大伙将来没有升职的空间，也不会短时间没位置可升，两边留弹性。都督府下面设一层参议，这名字一听就是佐贰官，本身无品阶也无定员，由司官里资历较深者兼任。 他给程泰祚定的是监察司长同时给从三品的加衔，监察司早就要设立，只不过没人选一直拖着，如今程大人位阶足够高，而且又和原体系没有交集，干这个挺合适。程泰祚自己不想干监察，他原来那个总理唐荣司本身也是虚职，不过他管着琉球孔庙，实际上负责琉球的教育事务，这个活儿他觉得自己既熟悉又有兴趣，而且眼看自己花甲之龄，干监察这么得罪人的事情也不是多舒服。 让这么个快退休的老头搞监察，正是王浩得意之做。台湾教育可不是用的儒学，让一位儒学大师过去管教育，那不是等于走回头路嘛。“子平先生，台湾格局乃是初创，不管军民官员都是从各处拼凑出来，规章制度都是草拟，其中不免很多疏漏，监察乃是重任，非先生这样的大才恐怕压制不住。” 从古代就是这套路，搞监察从来都是位置不低，名声很重的活，既然王浩这么说，程泰祚再说下去显得自己矫情，所以他也只好施礼谢过，程家还有个儿子程顺泽（字宠文），那也是琉球国里知名的学士，今年夏天差不多要从福州留学回来。王浩正好也一并提出，等程公子回台北，请他到自己衙署做个秘书。所谓秘书官位是不高，不过能朝夕跟在大人左右，前途绝对不可限量。程泰祚马上感受到边上两位大人眼神里羡慕嫉妒恨之类的神态，这对程家绝对是好事，程泰祚没口子答应下来。 “俊才先生，镇守府里有位李智建李司长管教育司和外交司，不幸李司长因病失落在印度。我意见先生不如接了外交司。”这是个缩水衙门，台湾就这么大，外贸司负责和所有国家贸易兼做外交，而且现阶段正经需要搞外交的，也就大清国和欧洲各国，欧洲实在太遥远，刘浩天到伦敦以后做了什么台北根本不知道，相管也无从管起。 如今既然成立外交司，为了避免重叠过甚，外贸司马上要更名通商司，就是这样外交司也只能算光杆衙门，所以王浩还让蔡彬先兼着通商司的副长官，要不这衙门都甚至没人力搭起来。钱俊尧态度特别端正：“蔡大人，以后咱们就先合着办公，我这里的人您先调着用着。”不管怎么说，司一级已经是台湾最高行政单位，蔡彬对能够被定位在第一集团里表示满意，毕竟后面走到哪步现在也说不清楚。 安置了这三位还没结束，毕竟唐荣里面各种大人有二十位，如果加上下级官吏将近百位，给这三位定在一线那也是告诉唐荣，台湾拿他们当自己人。既然三位都接受镇守府任命，那大家立刻变成上下级关系，王浩说道：“唐荣里有民政经验的官员不少，这两天也请三位大人细细思量一下，还有哪些大人适合担当何职，到时候改制的时候也一并任命下去。”看看三位点头称是，他又嘱咐了一句：“诸位大人待在琉球，不管多少代一直也算客籍，叫唐荣也是彰显对故国思念，到台湾以后，这名字也就不要提了吧。” 这才是台湾真实目的，既然要融进来，那就彻底进来，不要站在旁边显着自己是个外人。几位大人都不是傻子，这话听了马上明白领导意思，众人纷纷点头称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八十六章 台湾大都督府 正月十六日，没等到要去福州接旨的蔡大人出门，台北公布了新的组织架构。台湾镇守府更名《台湾大都督府》，王浩为大都督，文官正二品；许三多为都督同知，文官从二品。这是将来台湾文职官员的上限。新建台湾大理院，专司邢狱审理，首任正印官为大理院卿毛龙达，文官从三品。为了能匹配官员资历和功勋，大都督府还仿照唐制建了一套‘勋官制度，’从二品的光禄大夫以下，分别为金紫光禄大夫、银靑光禄大夫、正议大夫、通议大夫、太中大夫、中散大夫、朝议大夫、朝请大夫到朝散大夫（正七品）止。勋官只是加衔并没有职责和薪水，所以毛大人的正式官名是‘金紫光禄大夫（正三品衔）大理院卿（从三品职）’，乃是许三多以下文官最高阶。 大都督府下设参议若干名，此职务可以对都督府内任何民政事务提建议，如果有授权也可以对司官直接管理，分别任命了左参议方毅之（勋官从三品银靑光禄大夫）和右参议程泰祚（勋官同）。都督府下共设15司：民政、财政、通商、建设、教育、外交、工商、警务、番务、科技、监察、情报、参军、军法和军备，其中前11个司计入文官。司设司官（正四品）一人和司官同知（正五品）一到两人，另设参事（正六品）和佥事（从七品）若干人为辅佐。司以下分设处、科两级，处的主官为主事（从六品）、科的主官为主簿（从七品），处以下分设主办（正七品）、头等经历（正八品）、二等经历（从八品）三级官。科以下设主管和吏目两级（正从九品）。 为了和司官职匹配，县令调整为从六品，独立的镇比如首里镇，并不属于哪个县管理则升级为厅，厅的长官为厅令（正七品）。这样司直官员和县乡官员品级错位，后面乡长正常不能再升级厅令或县令，而是要先去各司做职能官，避免民政官员只在一条体系里升级，不通其他政务。县级体系对应大都督府各司，取消户籍科，户籍登记转入警务科，增设综合科，对口科技、监察、番务三个不设县科的司。直辖民政官级别调整，为了提高海外都护府地位，都护府也提升一级，都护改为正六品，同时由民政司派出长史（正七品）一人，农、商主办（从七品）各一人，协助都护处理民政事宜。 民政官员提高这么多，军民两边的位阶就显得不平衡，为了不让众多军官失衡，三天后大都督府公布了新的军衔阶级。授王浩提督台湾等地总兵官，中将军衔，授将军美号镇南将军；授许三多提督台湾等地水军总兵官，海军中将军衔，授将军美号伏波将军。军营之中以军衔区别高低，官兵分授陆军军衔和海军军衔，王浩军衔前不加陆海两字，代表他是军队总指挥官。同时公布了中校以上的军衔分别为上校、副将（准将）、少将和中将。 军衔没有十八级这么长序列，所以即日起军衔对应品级调整，准尉军衔原对应从九品（第18级），现对应从八品，以此类推。按军衔对照，上尉调整到武官正七品，上校调整到从五品。这个品级是武官一大关，按都督府解释，武官升级到上校官阶，必须进行深造或者到参军、军法或军备三司交叉任职，任职期间军衔不提升，如果有功劳可以升级勋官提升资历。跳过上校是副将（准将），对应的军事单位还没有组建，将来会建旅（旅，，就是炮实在造不出来。”台北军械场再加基隆那家利隆军械场，这两年被民用枪和外销枪一起刺激，月产能已经冲到遂发枪四千五百只、火绳枪千只。这样的规模，战兵哪怕再扩一倍枪都富裕。可造炮缺口实在太大，年底一条三等船下水，转到二月同时两条二等船下水，再加上红毛港、大安港、鹿港、安平港一下多四个港口，多少都要置个炮台把守，汶莱远离台湾，那里至少要摆个二三十门炮的大炮台，再加上新扩建的炮兵营，钱穆乡算算至少要造三百多门炮，虽说去年造炮场又从印度招募了一批匠师，可这产能缺口也大的吓人。 问题提上来，王浩也没一点办法，谁叫台湾走的是夷人的路数，大炮巨舰的玩法呢。没办法也得解决，于是西海岸的几个港口炮台只能拿旧炮对付着用，战兵的四斤半炮没一点技术难度，台湾造的技术参数也是完全仿英国炮，那干脆先从英国人那买一批救急，这样就聚焦在两条二级舰和汶莱炮台身上。“二月下水的时候先装备一条船，另外一条先出海训练，船炮最晚五月前准备出来，汶莱那个炮台可以再往后放放，造出一批运一批就是。” 连续两年从印度和巴达维亚都买了大批机器，如果不出意外，今年春天伦敦会有条洲际商船回来，到时候肯定又有大批机器运回来。现在的问题是没那么多成熟的技师，技术人才需要时间培养，这可不像拿把火枪训三十天就能出一个步兵那么简单。 所以只能继续储备人才，王浩看着面前的小钱吩咐道：“你分几个大匠到利隆场去指导，后面利隆也要能把重炮造出来，今年还要再招学徒，最迟后年咱们在台南还要再建一个炮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八十七章 出战 陆军征兵完成的很快，二月初的时候，除了骑兵营还差一些没结束，其他营头已经齐装满员。水兵的征召进度要差些，不是应征的人太少，而是水兵两只船和去印度的留学生三个队伍纠缠在一起抢人，今年许三多大笔一挥，要送四十个人去马德拉斯参加东印度公司船队，带队的参军司中尉拿着命令就要把今年征召里最有文化的士兵全部挑走，差点被两条二等舰的船长打进医院…… 按计划，战兵要整训两个月时间，三月的时候出兵大肚王国，这次计划用两三个月时间，一举解散从大肚溪到诸罗所有番社，这样逃进深山的番社也许会多些，可是省时间，这样后面不管修路还是建民队都能加快进度。没想到事事难如愿，一月底长崎跨海来了急报，岛津家在长崎闹事了。 说起来还是去年的因，今年结出来的果。年底的时候，萨摩紧急造了几条渔船到外海去找他家讨伐队，找了好多个岛子总算找到几个没被搜走的败兵，岛津家这才知道，他家派出的三千四百多军势已经全军覆没。琉球船炮轰鹿儿岛征兆就很不好，可亲耳听到这消息，还是让整个家族炸了窝。 家里没船远征，人家琉球人想来就来，自己想打却打不到。家里大小军头反复商量，最后还是隐退的二代目岛津光久发话：去江户告状吧，要不琉寇再打过来真受不了。家里的重臣岛津纲豪（藩主一门出水郡一万五千石知行）马上赶往江户，藩里的三代目岛津纲贵今年在那儿参勤交待，他要先见到藩主再一起去找将军告状。 遇到这么一个够不着的敌人，可真把岛津家那些刚烈的武士憋死了，不过再想想，好像有个地方能找到琉球人，那就是长崎，马上有头脑冲动的家伙动身去长崎，要给藩里报仇。长崎在九州岛是例外的例外，那里有对外贸易，这一世清国没开海贸，长崎只有两家外商：出岛商社的荷兰商馆和住唐人屋敷的琉球商馆。这两个地方也不自由，分别都有驻军看着。 今年长崎轮值的是福冈藩（筑前黑田家），结果七个萨摩藩的武士直接冲进唐人屋，逢人就砍。倭人仆役不提，琉球国人也有七死三伤，长崎商馆拢共只有十四个台湾人，要不是商馆馆长正好带通事去拜访长崎奉行宮城和澄，估计整个商馆要全军覆没。 人家萨摩把皮球踢过来了，几位大佬马上凑在一起商量对策。钱俊尧的态度是实在不行上交江户，把这个难题交给幕府去解。这看法许三多坚决不同意：“老钱，倭人的民族性格你不能理解，这是个崇拜强者，欺凌弱者的民族，你去告状有什么用，人家将军还会向着外人不成。” 这话王浩心里高度同意，美国人写的那本《菊与刀》他也是看过的，要说还是人家研究的透彻，他家后面把倭国吃的死死的。萨摩是一定要打的，不打以后再去长崎做生意，那就等着被欺负吧。问题打到什么程度才能把萨摩打服气，还不至于马上和江户翻脸。他问老钱：“长崎奉行现在对咱们是什么态度？” 那还能有好态度嘛，现在台湾货是独一家的买卖，生丝这两年涨了三成，人参涨了三番，其他中药至少也涨了一番，黑糖、砂糖是两番的涨幅，人家奉行早警告琉球商馆好几回了，不过他也没什么好办法，要说生丝倭国还能自己产，可是人参、甘蔗到现在倭国还没学会自己种呢，全世界最早种人参的是朝鲜人，那还是一百年后的事情。 钱俊尧对倭国的态度就像是个瘾君子：“大人，对倭贸易最好能坚持一天是一天，咱们去年做的海贸，平均利润接近三倍，长崎口接近三倍半，走私的毛利稍小一些。”倭人早晚有忍不住的时候，毕竟天天这么咬着牙买，可是人家也不是傻子。王浩叮嘱他：“走私还要加强，最好一半以上走私进去，万一长崎口关了咱们拿走私灌进去。” 这心理其实很矛盾，强化走私很容易加速日本关掉对琉贸易，可就算不走私早晚也要起纠纷，钱俊尧低头想了半天回了一句：“倭国北海岸有四家和咱们合作的，但是北海岸大商家少。大阪、京都和堺都在南岸，最好能像大陈岛那样，咱们贴在岸边找个岛子做私港，随便什么渔船都可以过来接货。” “行，这次我过去把岛子给你定下来，后面走私大胆做。”今年海外行动王浩打算自己去，台湾今年要开始设计一等巡航船，这事儿许三多参与的深，搞这种创新没他不行。再说小许娃娃要生了，这会让人家出去跑海实在不人道。 “三多，那种荷兰式盖伦咱们造一条摸准技术就行了，后面还是放到民营企业做，早晚船也会和炮一样，没那个产能。” 四千圆买来的fluyt船，基隆场已经彻底拆开摸透。其实没什么难度，用大白话说就像日☆本车，只要不管车皮还是底盘，你敢往最薄了整就行。船场和通商司讨论了很久，最后还是计划造一批自用，原因就一条，一样造排水量五百吨的船，英式盖伦装5500石，荷兰人的能装7000石。这船实在太薄，大家算算觉得长炮也不用装，跟荷兰人一样就这么裸着拉货，这船造价比320吨纵帆船高不了三成，拉货多一倍不止，就是跑船的水手要苦一些。 许三多在对面点点头：“可以的，fluyt没什么难度，糖岛的造船场，我约他们过来现场学，到时候咱们迁一家到汶莱去，用勃泥的木头。”许提督提的一等船技术指标有点过高，基隆船场觉得没有十分的把握。“巡航船要装载十八斤炮，我估计难度比较大，而且造出来成本也要上去。反正今年炮生产紧张，就当搞科研吧。”今年他坐镇台湾任务也不少，除了船场还有沿着台岛两岸的南拓，台中三个县的水利设计，都是大项目。 出兵萨摩，许三多觉得时间还是早了：“你在外岛时间慢慢耗掉，大肚溪那里，我催着林文豪尽快完事，等援兵到了才安全。” 刚进二月，王浩带着船队悄悄出发了。这时间出去干活主要为了用民间的运力，人家商社接完这趟公差，马上要出去做生意。两个陆战营调整最小，只有他们跟船出发，战兵要先干完西海岸的活再出门。这趟的计划很简单，就是彻底打掉萨摩藩战争潜力，把他家打跪下为止。 去年战船队出门的时候，当时完全仿照英国人的玩法，每门炮按照五十五发配的弹药基数，结果发现，那只是打一场海上大决战的弹药量，而不是台湾这种海战为辅，陆地压制为主的弹药量。战船数量这么少，王浩直接把弹药基数提高到八十发，刚出门时候，运输船跟着多，那些船上还另装了两个基数弹药，他打算把萨摩沿海全部炸平，看看岛津家还敢不敢再搞报复。 船团第一站宫谷岛，这是去年底没干完的拆迁活。这岛子上几乎没遇到抵抗，大都督手上既拿着琉球王的诏书，还下船一千多士兵吓也把岛民吓死了，岛上总共收拢了八千四百多人口，于是船速最慢的一批船高高兴兴回航大安港，他们已经完成今年的征召任务。宫谷岛只耽误五天，大船队继续往首里航行，那里有点运送物资的活。 那霸港再出发，船队又用了四天才到萨摩家第一站，九州岛南面的种子岛。这地方历史上是葡萄牙人把火枪传进倭国的起源地，也是岛津家老巢之一。岛津家一所持（岛津分家）种子岛氏封地。这次种子岛登陆，王浩才发现自己有点小瞧对手了。这户人家竟然有四百武士，人家还动员了七八百农民，个个都穿戴简陋盔甲，大致和他家出口台湾的演出服一个水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八十八章 不一样的敌人 回复昨天某书友关于剃头的疑问：你头发都没有剃就跑福州去？送人头吗？ 当然不会送人头，不光琉球，朝鲜，安南和清代中期以后的越南国，他们官员衣裳制度都是明代衣冠上做微调。这么大问题我提前查过的。当然那个时代信息传递很弱，贡道上大约不会出什么问题，如果到偏僻地方就不一定了。所以你可以往后看，主角在去厦门前就乖乖剃头了。 .................................... 敌人人数上比台湾战兵一点不少。也还好萨摩家已经休战百八十年，种子岛家族并没有先进战争经验，他们居然让千多号战兵列队站在码头上，准备迎击敌人上岸。这他么简直太划算了，这次出战光巡航船就大小五条、另外还有六条纵帆船，都是带大量短炮的，于是十几条船在港口反复进出，把种子岛家兵全部挑逗到码头边上。到这会儿，王浩才命令战舰队同时开火，种子岛家悲剧了。 就是码头上血多了些，后面扫荡还算顺利。找了几个俘虏问问才知道，这大岛（450km2）上有一万六七千口人，按这家人臭脾气，台湾这一千一百多战兵外和两百警察，要想大搜全岛估计损失不会少。最后还是用了参军司的办法，开赏格从船团上又召集了一千六百名志愿兵，接近三千人用了六天多时间才把岛子搜干净。五千多口是村子里没有抵抗的，这些马上就带回台湾编户，剩下万把人都是村子里多少有抵抗动作的。 “审问吧，把所有和种子岛家粘上亲戚的都挑出来。”台湾岛上各种日裔相当多，完全不缺少翻译，结果这一审问才发现，居然有近千人和主家有各种关系，倭国这家族制度太可怕了。一把杀一千人多少有点舍不得，这些都是上好的奴隶啊，于是又重新审了一遍，按血缘远近划出去三百几十人，剩下的全部羁押在军舰上，这些人有大用。又一批民船带着俘虏赶回台湾，其中有两千妇女会带到台北和桃源发卖，剩下的全部打成奴隶。 船队下一站是屋久岛，距离种子岛连一百里都不到。这岛子个头比种子岛还要大些，开发度极低，岛上居民集中在岛北端一个角落。这么大的岛一千多人没法搜，只能又动员一千多水手上岸。这个活干着极费劲，种子岛是长长的一条，属于拉一条散兵线平推全岛的地形，这个鬼岛子是圆的，岛中心还是一整片原始森林，大伙拼命干了七八天才搞好。因为有很多村民抵抗，陆战队和水手还有四十几个人伤亡。效果也没前面好，一共只收拢了四千多人口。船队在屋久岛休息了两天，一小队警察压着奴隶上船返航。商船已经走了快九成，剩下的活都是军队的事了。 接着船队海岸搜遍口语良部、硫磺等岛，三月中搜到萨摩藩西北角最后一个大岛——长岛，实际上这个岛已经嵌在萨摩藩和唐津藩之间，北面跨海六七里外是唐津藩所在的天草群岛（注一），东北方向跨三十里海面是肥后国人吉藩（2.2万石），东南海峡对面是岛津家西北角出水郡，岸边还有个阵屋，那是岛津另一个分家萨州岛津家老巢。 这有什么好客气的，因为海峡太窄，纵帆船躲在了后面，五条巡航船马上扑过去对着阵屋一阵猛轰。这个据点人口大约两三千，武士看样子两百不到的样子，等房屋都轰烂了，陆战队坐柴火船在阵屋前面上了岸，这地方不敢深入内陆，陆战营胡乱抓了四五百人带回船上。 “就在这杀吧，让岛津过来找咱们拼命。”连续登陆这么多岛，一共攒了一千多要杀的，还好陆战营是保留了肉搏兵的，战兵在阵屋前用了一个时辰才把千把人砍死。快起航的时候，王浩命令拉出来一个有点身份的俘虏。 “砍掉一只手让他去报信，岛津家在长崎杀了我们琉球七个人，伤了三个，按俺们琉球的规矩，我只要杀760个萨摩人就够了，可是你们藩里总是抵抗，一抵抗我的士兵就有损伤。我打算杀够五万再收手。让你家的武士来长岛找我吧。” 大陆和长岛之间这个小海峡最近的地方只有两里宽，这点距离相当危险，水性好的游泳都能过来。长岛岛子也大，上面有萨摩家三个在乡武士点，加起来大约两百人。把这些武士铲除后，王浩已经不敢下命令抓村民，海峡对面不断开过来萨摩家援军。这岛上人口五六千，王浩手上只有五条军舰，三条纵帆船和四条信报船，这是留着打不过逃跑用的。他命令士兵在距离大陆最近的海岬上建硬寨，然后派了两条信报船出去，一条去口语良部岛，这是约定和援军汇合的地方；另外一条顺着航线往回去找援军，王大人觉得如果能把萨摩主力吸引在出水郡这个角上，那援军大有机会。 萨摩家占着两个大半岛，地图上看是个‘兀’字型，琉球驻扎的长岛就在兀字的左边尖尖海面上。这地方距离萨摩家的居城直线距离一百五十里，审问过俘虏实际路程要两百二十多里，如果把敌人引过来，那整个萨摩国内就空了。尤其萨摩家还有一点最讨厌的地方，他家地形中间是个大海湾，这湾南北有百多里长，居城在湾西侧，去年收拾过这个鹿儿岛湾，当时在湾里打沉了一百多条渔船。所以除了加治木郡一条狭长的沿海平原，两个半岛之间无法有效连接。 一直到台湾陆战队突袭萨州岛津的时候，鹤丸城才慢慢汇总出自己的损失。前面不管种子岛和甑岛，都曾经有人浮水回到居城报信，那两次都是琉寇才上岛就逃掉的，并不清楚到底琉寇在岛上干了什么。可是现在，萨摩恐惧的发现，这个敌人跟别人完全不一样！ 倭国国内的敌人，哪怕国战的时候，那也是打开沿路的城堡，最后一步攻打敌人居城，如果守军发现不敌通常就举起投降了事，一般送个降伏状，再把国里重要人物送几个去敌国当人质就够了，就算遇到最狠的，也不过是家主退下来出家或者切腹，本家再换一个当家主。现在不知道哪里出了岔子，这个琉寇对居城竟然没什么兴趣，他们就是来抢掠的，把岛津家的人口直接掠走为奴。这样搞下去，将来萨摩还做什么倭国第二大名。这样的生死大敌必须要彻底铲除，要不年年这么来一回，岛津家大概不是亡国，胜似亡国了….. 于是整个国里，不管主家还是分家全部动员起来，按照日本战国时候出兵的规律，如果在本藩内作战，每万石封地最多可以动员五百军势，这么算萨摩最多可以动员三万八千人。实际上打死也不可能做到，他家石高77万石，本来就是个虚头，再怎么算也不过五十几万石。就是这个数，那也是把种子岛、屋久、甑岛这些外岛全加上算出来的，现在那些外岛上别说藩兵，连根毛都没剩下。 三月中，岛津家已经全国动员完毕，萨摩半岛最南端的山口港聚集了一千五百军势，这是防琉球人冲进鹿儿岛湾；鹤丸城留下三千军势，这是防着敌人黑虎掏心；长岛对岸，出水郡沿海一线，已经陆续集结了国内所有大军一万六千多人。岛津家决心不论付出什么代价，也要把这只敌人留下来。要不然数百年积攒的威名毁于一旦不说，琉寇时不时骚扰一趟，经济也要崩溃。对于人口不停在流失的萨摩藩，动员两万多军队几乎算是极限。 问题是，全员动员也给不了敌人压力，琉寇呆在岛子上呢。萨摩人又不可能游水过去打仗，萨摩藩正在沿海一线疯狂的造渔船，希望能够攒够坐一万多人的渔船，一次把军势运过去决战。 两个海军陆战队营，也在岛上疯狂的准备着。登陆的时候，陆战兵还剩一千出头，再加一百警察和几十个侍卫，能作战的士兵加起来有千两百人。人少也有人少的好处，琉军的营地就扎在海岬上。这个位置北面是崎岖海湾，敌人发动不了攻势；南面半个营地嵌进海里只有四十丈需要防守，东面沿海还归军舰防守，所以整个营寨需要防守的只有不到两百丈防线。 这么短的距离，一千多战兵和一千村民昼夜不停挖公事，王浩打算在海峡里把萨摩的渔船尽量打掉，然后在这段堡垒前耗尽敌人的血。三月底的时候，工事已经修的初具规模，除了一道胸墙和一道九尺高水泥墙，陆战队还在墙里筑了十几个炮位，一批四斤半和七斤炮被拖上炮位。征召的村民还在胸墙前面挖壕沟。这个海岬基底全是石头，这些倭人在刺刀下疯狂的凿石头，进度非常慢。不过琉军已经完全没压力了，萨摩家连续两次跨海攻势全部被打垮在海里。 小海峡宽不过两里，长不过四里半，这这么个小小的障碍，偏偏萨摩兵就是打不过去。第一次他们挑了个大雾的早晨，调集百多条小船从对岸同时往长岛划。那时候堡垒还没做好，把海兵吓得够呛，这么大的雾，炮击效果几乎等于零。很快有军舰发现，岛津家的船全都是两三丈的小划子或者舢板，于是所有巡航船和纵帆船聚集在海峡里举火撞船，大约一个时辰的时间，百来条小船被撞沉在海里。只有不到三百人游上长岛，三百人的决死冲锋，肯定奈何不了千多人防守的堡垒。落水的倭人有相当多游回大陆，毕竟这道海峡还是太窄了。参军司估计这一战倭人损失应该在千五百人上下，萨摩家的实力还在。琉军也付出极大代价，几乎所有船舾装全被撞烂，估计回去修船要花不少钱。 三月底的时候，岛津军发动了一次大规模夜袭，又是百多条小舢板趁夜划进海峡。这次琉球早有准备，陆战队在沿着海峡的岸边准备了百来个丈高的圆球，这些圆球是拿稻草、各种木材浸泡油脂胡乱扎出来的。海峡里的信报船发炮示警后，岸上的陆战队马上点燃了六七十个草木球推下海岸，几个小队陆战兵甚至拿渔船拖了几个大草球到海峡中央才点燃。整个海峡被数十个大火炬照的如同白昼一般，军舰借着火光打了半个多小时的靶子。 这次萨摩损失非常大，三四千第二梯队的萨摩兵就站在岸上，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的先登部队，被琉球军舰用散弹炮灭杀在这段窄窄的海峡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八十九章 博弈 仗打到这份上，萨摩军死伤已经不下四五千人，按照正常的交战，岛津家已经可以宣布战败了。不过琉人的灭国举动也让岛津家发了狠，他们又从各处搜罗出三千多丁送到前线，海峡对面又重新聚集出一万五千人的藩兵。萨摩已经不再发动攻势，参军司估计他们要到处借船，没有大船能让他们扛过这两里的炮击，就是一次出一千只划子也经不住巡航船散弹打。 三月底，琉球的运输船开始逐次开进长岛。为了撩拨萨摩的凶性，王浩又把长岛岛民筛了一遍选出四百人，这批武士和武士家属被巡航船拉到离岸几十丈的地方，琉人就在那里一批批的慢慢杀，砍死直接扔进海峡然后再拉一批出来砍。百十个水兵站在船上一起大喊：“我家将军说了，等我们杀够五万，我们琉球就撤军。” 出水郡离海边三里多的地方，萨军连着起了四座大营，整只讨伐军分驻在营里。萨军营地的后面，还有另外一个小号的营地，这里其他人家派过来探子扎堆的地方。除了岛津家，算上一些名不符实的分家大名，九州岛上还有三十二家大名，这营地里各家的使者足有四五十家，临近四国的大名（土佐等藩）还有中国地方的大名（长洲等藩）也都派了人，甚至长崎和大阪的商家也有人过来窥视。大家都想搞清楚这仗是怎么打的，到底要打成个什么样。 长崎奉行宮城和澄也在营里。长岛开战后，他已经给九州所有大名下了戒严令，全九州已经集中了四万军势（不算萨摩藩），分驻在北到福冈，南到下天草八个据点里。离得最近的国级大名（注一）熊本藩细川家一只三千军势就在不远的相良家居城人吉城下驻扎。九州最大的几家大名福冈藩（本家加分家56.3万石）、佐贺藩（本家加分家35.7万石）、熊本藩（本家加分家54万石）和临近的人吉藩（2.2万石）、唐津藩（6万石）、沃肥藩（5.1万石）等十几家的大名或者重臣都被召集过来，眼下要讨论这么棘手的问题如何处理。 “琉寇太可恶了，就十几条船的军势，竟然把岛津家打成了这样。”说话的是唐津藩大给松平家家主乘邑，他家是将军家远支分家，谱代大名（注二）的身份，被安插在九州岛上监视这些外样大名。打仗的长岛离他家居城唐津城只隔着一条七八里的海峡，更可怕的是唐津城就建在海边，离海半里地都没有。可想这位乘邑兄现在多大的压力。 坐在他下手不远的是人吉藩藩主相良赖福，他家居城离这里也近。这位半百老人跪坐在席子上挺直了腰板：“唇亡齿寒，不救萨摩家是不行的。请宮城大人尽快下令，召集一只大军协助岛津家围剿琉寇。” 围剿两字说着容易，可是怎么剿呢？前几天的夜战在座大多数人亲眼观战的，岛津家筹备了一百四五十条船和竹筏，抽调了两千武士，两千多的足轻，结果两刻钟不到，被琉人的夷船全部打沉或者撞沉在水道里。水兵后来连炮都不打了，就靠在船舷上拿火铳把水里的萨摩武士挨个打死。 相良大人的话当即遭到别人耻笑：“出兵，怎么出兵？从你人吉城发兵是最近的，那里海可有三十多里宽呢，让足轻们游水过去吗？” 其实唐津城更近，不过唐津藩是谱代大名，没人敢拿他家说闲话而已。这话说的相良赖福一句都不敢接，这当是笑话听听算了，自家只有两万石的石高，实力比萨摩的分家种子岛家好不了半分，听说种子岛家已经让琉寇整个屠光了。有句话叫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真得罪了琉寇难道还能搬家不成…… 福冈藩藩主四代目黑田纲政今年在江户参觐，来的是家里的一家黑田又卫门家信，他低头朝上手奉行殿低头致意，开口说道：“琉人有船，咱们出多少人也围不住。要是把他们惹火了，他们坐船跑到别处登陆，咱们还能处处设防不成。”九州好多贵人手上都有荷兰夷那里买的千里镜，这些天不少人一直在观战，他们算出来琉人的军势最多不过三千人，可偏偏他们炮火太猛。“要说最要紧的还是长崎，那里可不能出了问题。”整个长崎的警戒，幕府是交给福冈藩和佐贺藩交替负责的，所以他觉得还是先把自家的事管好了再说吧，现在自己提一提，将来长崎真出了事自家责任也少一些。 这话说的宮城和澄一愣，在座的他知行几乎算（4200石旗本）最低的，但是他担着长崎奉行，长崎出了事情那真是要命。长岛这里战事一起，宮城就下令把琉球商馆的人都控制起来，琉人还有七百多贯货物，他也下令先封起来，等战后再看怎么处理。 熊本藩藩主细川纲利是国持大名，说话没那么多忌讳：“出兵要银子和大米。现在萨摩这样子，就是各家凑几万军势，这粮和钱谁来出，难道还要各家自己出吗？” 这句话说完，满场鸦雀无声。大名在自己居城戒备，可以把本国壮丁都凑出来，大家保家卫国嘛谁也别说废话，要出国征战那可不行。农民离开家里的地谁种，路上吃的谁管，手里拿的长枪，身上穿的麻将甲这些算谁的？岛津家现在自己就凑出两万多军势，光战死的残疾的已经不下五千人，让岛津他们家出钱他家出的起吗？细川看没一个接话，声音高起来：“萨摩招惹这样的敌人做什么，害的大家跟着倒霉。”在座的都是九州各家能说上话的，萨摩藩的使者还在外面没放进来。大家在那里互相看着没人说话， 可不是吗，人家琉寇很明确，周围好几家大名，他们碰都不碰一心找萨摩玩命，这时候谁第一个出头别把祸害招到自己家来。想到这里有聪明的开始抬头打量评定室里各位，九州这个岛子面积和台湾岛几乎一样大，这么点大的岛子又分成三十几户大名，貌似谁家的居城都离着海边不远，琉寇能啃的动萨摩这种猛人，真去打自己好像防不住啊。 宮城和澄是会议主持者，长崎奉行又有监督九州各家大名的权限，他看看会场这状态，也得不出个结果。 “长崎只有不到三千足轻，今年是佐贺藩担任警戒，就请贵家再调两千人过来。”他偏头看看左侧：“另外立花家（柳河藩，10.9万石外样）离长崎也近，请贵家也调千人进驻长崎。”等两家都点头称是，宮城又继续开口：“唐津城距离长岛这么近，为防不测，请福冈藩出两千足轻协助防守。” 唐津藩是九州岛上有数的谱代家，出了事情自己是交代不过去的。黑田又卫门家信脸上有些发黑，自家居城也在海边，这真在唐津和琉寇起了纠纷将来后患无穷。这年代将军家威势极重，他犹豫了好一会也只能点头。两处要地先守住，这样局势至少不会更坏，宮城又继续说道：“岛津家前日开始已经开始求援助，他家现在举国征战，咱们也不能一点不管，我看各家凑一万石粮食送到鹤丸吧，按照各家的石高分摊。” 按照战国兵法，每兵每天食米1.7合，这些大米也不过是萨摩大军六十天军粮。看没人反对，他看向左侧第一位的黑田纲政：“筑前守（从四位，官位）大人，我马上赶回江户。琉寇的事情请大人务必担待起来。” 九州各家大名合议的时候，王成功（大友新之助）也在和王浩密议，从长崎到长岛，如果陆地上走七绕八绕的要走很远，走海上很简单，绕过下天草岛就到。 从康熙23年潜伏九州后，这还是第一次见自家大人，没想到几年下来桃源如此兴旺。“大人，琉球商馆已经被奉行所封住了，要不要属下把人救出来？”封也封不住，这些年长崎站也不是白混的，为了和琉球商馆随时联系，王成功早有准备。去年的时候带着手下偷摸从地下挖通了密道，馆内外的消息一直是通着的，甚至往荷兰人出岛商馆的密道都挖过，只不过那里在外岛，第一次挖没经验漏水废掉了，第二条还没挖通。 “赶紧起来，咱们可不兴这个。”王浩亲自走过来把他从地上扶起来。台湾礼节乱，反正大伙就按照自己理解行礼，跪礼确实不让行，从镇守府时代就三令五申禁过。王成功扭捏了一下，好说歹说被大人按在椅子上。王浩亲自把茶端过去奉上：“千里潜伏，国里长崎站功勋第一。” 一说话没说完，王成功眼泪止不住下来了，这个倭人汉子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商馆是琉球国占理的地方，偷偷救出来就显得理亏了，再说馆里活人也没几个了，不过这话不能这么说，免得寒了人家心。王浩蹲下身子继续扶人：“商馆先不要救，咱们这里打的越好，那边越安全。真把萨摩灭了，长崎那里没人敢动手的。” 灭了怎么可能，这次来的战兵只有千把号人，人家萨摩还有两万大军呢，两万只猪都没那么好杀？王大人看着王成功疑惑的眼神笑笑：“咱们真起全军，灭掉萨摩没准真能做到，不过还不是时候。” 幕府甚至萨摩藩对台湾的认识都是模糊的，如果真灭了这样的强藩，江户马上会把琉球看成生死大敌，这肯定得不偿失。王浩是要把萨摩根基毁了，免得这老兄不停的在背后闹事。 “你休息一天就回长崎，现在营里人很乱，别暴露了身份，这次从军里带三十只短柄手枪，再带一门小炮走，你是咱们在倭国的宝贝，千万保护好自己。” 和台湾的联系已经畅通，长岛的俘虏已经开始一点点后送。台海西岸的改土分流进行到诸罗也推不下去了。该死的大清国，行政能力真是极弱，台南那几万军民，他们已经搞了好几个月还没接走，现在安平附近还在各种混乱中。不想让清国察觉台北的实力，战兵只好停在诸罗县境外，干等着清国撤离。 反正往南只有百来里的番社要处理，许三多觉得几千大军傻呵呵等着实在太浪费，于是只留下台北团、拿着火枪的独立炮营。许三多亲自带着汶莱团、桃园团、臼炮哨和全部骑兵分批往口语良部岛输送，这个岛子就在萨摩国的‘兀’字口子下方一百五十里处，距离鹤丸城大约两百五十里，按照台湾的运输水平，这点路根本不算什么。唯一的问题，就是要在大军到达集结地点前，萨摩的大军继续留在长岛这个死地。 “最多几个月，这场战事就会结束，倭国的大名再没有谁敢看不起咱们，你这边将来工作会好做些。”王浩看着这个手下最得力的奸细：“后面你还是继续隐藏起来，不要暴露身份，可以分一组人出去联系一下那些外样，咱们在倭国内部的钉子还是太少。” 倭国这种层次分明的社会结构，想从外面派遣细作实在太难，只能多花精力从内部攻克。说起来像仙台、长州这些和琉球合作了好几年的大藩，谈走私人家举双手欢迎，说说情报交换，或者帮着遮掩下身份什么的，人家那是理都不理，王浩觉得这次萨摩打的漂亮些，这些大名应该感受会很深，毕竟长州藩那地方离这里也就几百里远，他家石高37万石，应该对大家之间实力强弱体会的很深。 王成功很快回长崎了，这边事情他也帮不上忙。长岛转移的很快，为了提高效率，岛上几千人被直接丢到首里，那边会有人押着他们干活。四月中的时候，周边的敌情越发紧张，长岛北面的下天草岛上，倭人大队在海边建了个大营，按那个规模应该大约驻守着两千到两千五战兵；岛子东面人吉藩地界，也有一只数千人的部队开到海边扎营。长岛上的琉军，上、下、右三侧被倭国的军队隐隐包围。陆战队士兵稍有些惊慌，如果三面大军同时跨海的话，海兵的五条船绝控不住整个海面。 为了打消倭人的进攻念想，三条巡航船开到下天草岛外，对兵营进行了恐吓性炮击。倭国的大营建在丘陵上，平射的海军加农炮其实打不到营里，海兵用三四百发炮弹，把那个营地的寨墙打塌了大半，大惊失色的倭军马上后撤两里扎下新营盘。 只要对面的萨摩藩兵不后撤就够了，别的藩能不打先不打，免得招惹太多。于是战争进入奇怪的静坐状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九十章 大隅国殇 四月二十一日一大早，萨摩大营的瞭望哨惊奇的发现海峡里平日耀武耀威的琉寇大船全部消失，整个水道里只剩下一条信报船孤零零的在那儿来回游荡，情况很诡异。于是整个大营里各家家主、火铳大将、侍大将们齐聚在总大将岛津久當账内开始议事，中午的时候，按捺不住的萨摩军派出三十条小船试探性攻击。 这天早晨天刚蒙蒙亮，萨摩湾最南侧山口港望楼上，观察到一只硕大的船队正从外海闯进海口，敌人来袭了。萨摩的足轻不了解琉军的编制，这实际上是七条巡航船（北山溪号二等舰只有卡龙炮没有长炮）、七条纵帆船、六条信报船和十四条赶缯组成的台湾最强阵容。船队根本没有理睬山口港守军，直接穿过了海峡，山口领军的侍大将一边整队，一边马上派探马往鹤丸城送信。 港口到居城直线距离百里，实际要走百二十里，等两匹探马大汗淋漓冲到鹤丸城下的时候，琉军的大炮开始轰击城下町。萨摩家城下町码头非常宽阔，近二十条大船同时靠在码头上，不停的往外吐出战兵、战马和大炮。十点钟半的时候，琉寇的军势已经在距离鹤丸城不到两里的地方摆开，这是由两个团、两个陆战营、五个哨（中队）骑兵和一个攻城炮哨组成的庞大队伍，整个队伍排成整齐的战线，缓缓朝着鹤丸这座小城扑去。队伍的后面还有一百多侍卫骑兵和四百船上奴兵组成的预备队，整只大军4500人，战马900匹。 运输船队卸载战兵的时候，巡航船队兵分两路开始沿海岸线一路炮击。从北面的多贺山脚下直到南面真砂本，萨摩湾西侧的这十里海岸是全藩精华所在，所有的城、大商町、仓库、工坊全部集中在这一段。琉寇兵临城下，家里的二代目岛津光久反而镇定下来：“慌什么，琉寇马多显得军势强大，算算武士肯定不超过五千人，我家笼城怎么会输？” 他说的也有些道理，按战国的打法，有火铳防守的坚城是很难落城的。如果围城，近处山川有援兵，远的出水郡有整国的兵马，在他看来两千兵守城，守个五六天援军就会赶到，那时候败的就是琉寇。 想法很美满，现实却那么骨干，琉寇没有蚁附攻城，而是耐着性子堵着鹤丸城的三个大门挖壕沟建木栅。岛津光久放下手里的千里镜，觉得相当满意，敌人脑子大概是抽抽了。虽说琉寇来的快，城下町里粮食没来得及运进城里，可谁家城堡里还没个二三十天的粮食？你们挖吧，慢慢的挖，最好多挖几天，等着我家大军回来。 琉人没做复杂的工事，他们只是在城堡大门外挖了一道三尺的壕沟，再拿挖壕沟的土垒了一道矮矮的胸墙，几千人同时动手，到下午三点的时候这点活儿已经完工。 “臼炮开炮吧”，打上次海军炮轰鹤丸城就发现，从船上拿加农炮打城堡实在是费劲，仰角不够。去年底台北造炮场开始设计生产攻城臼炮，因为没有技术积累，现在才做出第一种60斤（79.1磅）炮，这炮口径大的吓人，炮管却不到两尺（67cm）长，因为膛压小，臼炮没什么技术难度，难把握的是射击准确度。臼炮开花弹还没有定型，这个臼炮哨只能用实心弹打，对付夷人的城堡，臼炮怎么也要做到120或者150斤威力才靠谱，对付倭国这种土木结构小城，王浩觉得60斤没准够用。 臼炮连装备了三门这样的巨炮，第一炮先试炮。“轰”，一声战兵从没听过的巨响，一颗炮弹落在鹤丸城前面大约四丈的地上，地面被生生砸出一个大坑，这是仰角不够，炮兵们马上开始调整大炮角度。 足足过了五分钟，又一门臼炮打响，这颗炮子正砸在鹤丸城西侧撸上。一声山崩地裂样的巨响，西侧撸上面半丈的地方直接被打断。这炮威力够大，炮兵水平不够，再说光靠三门炮进度实在太慢。王浩继续下令：“野战炮，热弹攻击。”每个野战团都配一个四斤半炮兵哨，这炮炮子太小对付城堡几乎没用，可如果打热单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两个哨12门野炮早已进入阵地，马上有一门炮开火试炮。王浩举起远镜望着鹤丸城，这座城堡的遗址他曾经亲自参观过，另一世这个城堡曾经在1693年被雷劈中起火烧毁，没想到这一世，自己提前五年结束它的生命，别了鹤丸城，这个命中注定要被烧毁的小城。 四斤半炮配七个炮手，最好的炮组开火速度能达到一分钟两发，使用热弹的训练做的极少，炮手们开炮都有些小心翼翼的，大概两分钟左右才能开一炮。就是这样，十二门野炮的效率也比三门慢吞吞的臼炮来得快，三百发热弹打完的时候，整个城堡已经笼罩在隆隆的火光中。 “大殿，快走吧，本丸马上要烧毁啦。”身边的小姓神色慌乱到极点，就差伸手去榻上直接抓人。光久跪坐在地上，抬头看了他一眼：“走哪里呢，琉寇已经笼城了，真想不到先祖（注一）说过的话到我这一代就实现了啊。” 笼城的时候，大约有两千武士和七八百家眷退进城堡，现在近三千人陪着他们的老主子去了天国。提前准备的防线几乎没起到作用，只有数十人开门逃跑，死在围城的乱枪下。火攻最大的损失是没有缴获，心疼的王浩命令属下大搜城下各町和府库。萨摩家不愧‘西国最穷’称号，77万石的大名各町加起来只搜出三十几万圆财货。 傍晚的时候，斥候跑过来汇报，山口港那支偏师已经到十里外，大概七八百人的规模。真是救主心切啊，从一早到现在才十几个小时，这只步兵活生生跑了一百多里赶回鹤丸，这样的部队还有战斗力吗……“让骑兵团出击，尽量原地歼灭。” 这天晚上的时候，台湾的战兵就着鹤丸城的熊熊大火，在敌国的国土上美美的休息了一晚。萨摩那只大军远在两百多里外，除了这只部队，整个萨摩、大隅两国就像一个青春处子，两腿岔开、脱得光光的展示在强盗们面前。第二天一早，休息的美美的战兵饱餐一顿，在城下开始分兵。 王浩带着所有骑兵和一个营陆战队北上，沿着萨摩湾北上到加治木郡，在那里转向东，扫荡大隅一国；而许三多会沿着萨摩湾南下，从鹤丸城下一路扫荡到山口港。 “三多，萨摩大队回到鹤丸最少要五天，你时间充裕，多搞点缴获。我那边路途远，就以破坏为主。”许三多点点头：“好说，缴获的粮食我先运到口语良部岛上，剩下的财货奴隶先往台北发一批，都攒下来估计量有点大。”王浩这一路虽然是骑兵，不过因为转大圈要接近三百里，他握握王浩的手：“尽快到佐多岬，我去那里接你。” 萨摩藩这两个国，西岸的萨摩国富裕些，人口大概和桃源县类似；东岸的大隅国山地更多，人口只有十几万样子，这其中种子岛一万多人已经被琉军抓走，剩下的要更少些。加上侍卫队，王浩手头有八百多骑军和五百名陆战队。他把所有的哨官都召集在一起：“今年长崎被杀的国人，给他们报仇的时候到啦，咱们这队人少，带不了俘虏。今天开始我只要六个字，杀光、烧光、抢光。如果时间不够前四个字就行，都听懂了吗？” 反应最快的是那个浪人出身的邢卫国，他大声喊道：“大人，您瞧好吧，属下一定让他们知道骠骑兵的厉害。” 腿最短的陆战队紧紧沿着海岸线推进，骑四条腿的马兵全部打散成一棚或者两棚一队，一张大网从鹤丸开始往北撒出去。杀到晚上的时候，邢卫国发现自己的右手已经抖得拿不动刀子。他的副中队长法国人阿尔贝（albert）中尉这会儿和他凑到一起：“少校，您没有好好上我的击剑课。从后面追赶敌人时候，扬刀砍杀是不对的，那会浪费你很多体力。” 他摘下右手带的皮手套，露出自己修长的手指显摆：“要把刺剑紧贴在马上，利用马的速度轻轻刺入敌人的后背就够了，一点体力都不要用。” 这个凶残的法兰西夷今天用他的刺剑刺死了七十几个萨摩农民，自己连马背都没有下过。 骑兵队杀到第四天中午的时候，大隅半岛已经快到尽头，半岛在这里迅速收窄到不到四十里。离半岛的尽头佐多岬还有不到三十里，王浩给身边的传令兵下命令：“告诉各分队，把人力尽量往海边赶，能抓多少是多少。”这天晚上，一千多骑兵和陆战兵驱赶着四千多农民赶到佐多岬，这次灭国行动实在太仓促，各分队合计了一下，只有不到三万圆的缴获。在他们身后留下三百里赤地，除了出去打仗的武士，大隅国已经没剩下几个人，也没剩几间完好的房子。 一批运输船把东路军接回口语良部岛，士兵们需要休息，最主要战马再不休息就要大批死亡。这个岛子大小只有方圆三十里，这也是王浩暂定的对日本南线走私基地，这里放一只小船队，既把大阪、堺和仙台的走私活干了，又可以就近监控岛津家的海湾，一举两得。“传令，这里改名博格岛，纪念那位荷兰的勇士”去年吐噶喇海战的时候，一位年轻的大副被倭人搞成了残废，这位已经退役去自主创业，王浩觉得用将士的名字命名山川岛屿，对他们也是一种尊重和荣誉，实际上欧洲夷人一直有这个习惯。 征萨大军在博格岛休息了四天，许三多要带一批缴获回家。台湾今年事情多不能没人看家，王浩还要在这等几天，萨摩国收拾的还不够彻底，他要再杀一个回马枪，运力不够，大军在岛子上又等了几天船。五月八日，陆战2营和臼炮哨留在岛上看守物资奴隶，其他部队悄然登船出发，这次的目标是萨摩国中部偏北的川内。整个萨摩国大概是个立着的长条，一共分成12个郡。上轮分兵后，许三多带队沿着海岸线横扫，已经洗劫了4个郡。这次王浩的计划是沿着川内河布防，把河北岸的出水郡、高城郡和半个萨摩郡吃下来，这一口再咬完，岛津家彻底减肥了。 大军用了一天的时间抵达川内河口，骑兵队和汶莱团奉命沿着河道朔流而上封闭南北通道，桃源团和陆战一营则准备向北讨伐这两个郡的萨摩武士。 和王浩预想的一模一样，萨摩举国征召的一万五藩兵，在回援鹤丸城后已经彻底解体，整个国里六七成的人口被琉球人杀光或者掠走，所谓武士已经彻底变成无根之水。 就算还有想战的，国里也没有丁点粮食。九州各家大名答应援助的粮食，第一批四千多石刚刚运到鹤丸，也和萨摩国内的存粮一起被琉寇劫走，因为运力不足，许三多甚至下令烧掉了两千多石杂粮，现在萨摩人都星散在乡里吃土。大隅的那些武士更惨，国内已经没有人口了，所有的村、町和阵屋全部变成废墟，一千多大隅武士留着泪走出家门去当浪人。 川内入海口往山区三十几里才进深山，骑兵和汶莱团不到两千人，要封锁这么长的距离有些费劲，所以他们就简单的按哨为单位分散在河边。骑兵则分成两个大队放在中间，准备随时支援。琉球的讨伐队北上还没有十里路，被封锁在河北岸的豊州島津氏跪在路边。这位六千石家老格的武士带着随从，正在路边不断叩头。“殿，您到底想让我们岛津家怎么做，请您给出指示。” 这位汉学功底很不错，虽然语气生硬了点，可是说的完全能听的懂。王浩看着不断在前面捣头如蒜的武士，心里忽然有那么一点点快意：“你代表你家问，还是代表你岛津一族？” 豊州島津离本家血脉已经很远了，他当然代表不了一族，于是王浩只好告诉他：“交出你的部曲和财物，我可以让你的家族去当浪人”岛津忠亮简直要疯了：“殿，这些都交出来，那我家还能剩下什么？”这可真是搞笑，王浩冷冷的看着他：“你还能剩一条命。” 萨州岛津的家主选择了切腹，这家的武士往北逃到肥后国当了浪人。包围圈往北往东是敞开口子的，等武士们都跑光了，包围圈里只网住一万两千口嗷嗷待哺的灾民，轮到琉球人发愁怎么养活这些人了。因为不舍得丢下这一万多劳力，讨伐军暂时也丧失了行动力，大家只能趴在川内河口等船。 没过几天，岛津家老笔头岛津盛丰带着一队人打白旗来到川内河口，岛津家认输了。 “我的条件只有三条，你带回去吧。把在长崎屠杀我国人的武士连家属都交出来，凑够760人由我方斩杀，记住不许切腹。”王浩冷冷的看着眼前的这位：“第二条，赔偿我军军费三十万两，财货也可以。第三条，交出五千名二十岁以下女子。这三条答应我国就撤兵。”这条件岛津家怎么答应，他家正常一年收入才二十万两上下，现在被琉寇这么一杀，一年连十万都不会有。岛津盛丰头已经触在地板上：“上国大将军，条件需要减一些，这条件在下实在无法应允。” “条件不能改，只有答应还是不答应，所以我叫你回去商量。”王浩的语气特别客气：“或者你家可以试试去江户请兵，看看是将军家浮海几千里去台湾攻灭了我，还是我先屠尽你岛津全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九十一章 戊辰琉乱 和族在前天皇时期，十七世纪中前期进入高速发展阶段，据可靠历史记载，1680年代一度达到两千万以上，社会发展稳定，人民生活也非常幸福。但是很不幸，我族的历史进程被汉人帝国的快速发展打断，从1688年的戊辰琉乱开始，倭族的苦难百年史正式开始。 南岛倭族保留地格（瓦拉）派1958年小学教材 岛津盛丰带回的停战条款没有在族内得到共识，岛津诸家把希望寄托在江户幕府身上，而琉军也被川内河口的万余降民和博格岛上近万奴隶拖累，双方再一次进入静坐战争。拖下去王浩也不怕，海兵的八条纵帆船和通商司的商船队正在日夜不停往国内拉人，每过一天他身上的包袱就小一点。而岛津家，萨摩国的秋收要到八月底，距离现在还有三个多月，他绝不相信岛津一家能靠吃土熬过三个月。 五月中旬从台北传过来一个好消息，琉球国的欧洲留学团已经在英国扎下跟脚，而且刘浩天也如愿站在了威廉亲王和玛丽公主（注一）一边，现在琉球国是英国议会最大的金主之一，不知道这次光荣革命后能得到点什么好处。这次琉球人从欧洲采买了大量的设备、书籍甚至还聘请到十几位教授和学者，绝对称的上穷人乍富。 五月底，川内以北的难民全部运走，讨伐队毫不犹豫的渡过川内河。萨摩藩真刚烈啊，只剩下几个郡的人口和地盘居然还不跪下，王浩内心也有些郁闷。要不是需要在台湾和德川幕府之间留一条缓冲带，这次直接灭了萨摩也不是不行，算算屠杀和抓捕的人数，不说大隅国就是萨摩国基本也废了，岛津的武士都在吃土，根本没有抵抗力。 实际情况和他想的真是差不多，因为得不到萨摩国支援，大隅国的剩余武士和少量残存的民人共万人出头已经撤退到大隅国最北侧的桑园郡，他们猬集在那里，靠日向国几个临近的大名提供的支援苟延残喘。而萨摩国里，已经开始大规模灭杀老人和婴儿，给国里武士省下最后一份口粮。萨摩藩不是不想降，而是向这个前几年还跪倒在自己脚下，现在又提出这么苛刻条件的敌人跪下，大家一时半会儿还转不过这个弯。 六月初，琉球战兵一路杀入萨摩郡，这是岛津家在九州事业的发源地。这郡里有多达十一个武士在乡点，因为没有粮食也没有半点士气，每个点的武士就龟缩在自己家里，等着琉人到来好做最后的厮杀。琉球的士兵也开始不耐烦，通常摧毁据点以后，士兵们不再仔细的收拢俘虏，除了年轻女人，其他人几乎都被当场斩杀。 破开第八个在乡点的时候，萨摩藩和长崎奉行的使者一块赶过来。这个奉行所的番目对王浩极尽威胁，提出要琉球退兵、赔偿、禁绝贸易等等一大堆条件。王浩也没给他好脸色：“我是领军的将军，没有签约的权利，如果贵使要谈判的话，请派人到台湾谈。我也要提醒贵使，我国在长崎没几个活人，谁要是敢杀我会再杀一百个来还的，九州岛上这么多藩，可就一个长崎有炮台。” 赤裸裸的要挟，这个番目这辈子从没见过这样的人物，敢如此对抗幕府的旨意，他最后问了一句：“你们到底想要怎样？”这还像句人话，王浩冷冷的看着他：“就要一个服字，让萨摩永远别招惹我们。” 北面不到百里外的人吉城下，九州的各家大名已经聚集了一万七千军势，大伙被大隅国的惨状吓住了，没一个大名敢带兵过界去支援，各家一致的意见，请江户派一位老中大人到长崎来统管九州大局。 “即使江户有办法，我们也等不到了。”这次的评议参加的人数特别多，大大小小的家族都派人到场，决定岛津家命运的时候已经临近。岛津家的男人真是条汉子，到了这步田地，岛津纲贵反而异常沉稳，一如他死在鹤丸大火里的爷爷。 “就算这次能把琉寇打退，将军家还能派兵护住我家一辈子吗。我是这一代家主，给家里招惹这样的大敌，给大家添麻烦了。”岛津纲贵签下了这份屈辱的条约。“我死后，请诸位放弃报仇的打算，只要那位台湾大名还活着一天，请诸位都不要有这样的心思，拜托了。” 这位孤独的大名把自己独自关在一间草房里，他没有请人介错，自己在草房里进行了长达几个小时的切腹，这位三代目用这样悲壮的死法，希望能洗掉身上的耻辱。有人担着责任，那后面就顺利多了，交760个凶手好说，去长崎砍人的家族，有一个算一个都算进去，不够就把姻亲算上，再不够就算朋友；交五千女子，家里实在凑不出来了，那就把农民的妻女没收过来凑数；钱不够，那就找商人借，咱先把那个杀神送走吧。 萨摩湾深处，萨摩城下町海对面，四里外有个直径十五里的岛子叫樱岛，按后世的分类这种岛叫火山岛，一直到当世这个岛子中心还在不断喷发硝烟和硫磺，这是座活火山岛。按琉寇的要求，岛津家在樱岛上建了一个土台，6月12日，一个所谓黄道吉日，琉寇就在这个台子上斩杀萨摩的武士。 几十个萨摩家的代表和大队讨伐军一起在台下观看这场盛会，因为杀的人多，一帮陆战队1营的肉搏兵只能在台上分批分批动手。斩首是个很要技术的活，没受过训练的刀手，有些甚至要砍第四刀，第五刀才能取下头颅。我岛津家这么多武艺娴熟的武士，就是让这样的对手击败！台下的萨摩武士看着台上拙劣表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这辈子怎么能遇到这么荒谬的事呢？ 台湾大名王浩，从此以后，这是倭人对王浩的正式称呼，有了个外号‘夜叉王’，这名号是如此响亮，在九州岛上到了能止小儿啼的地步。 土女到手很顺利，今年前后搞到大把的女人，台湾男女不平衡的情况应该会好很多。银子岛津家是真没有，他家被搞的这么惨也没商人敢借他们。岛津自己翻箱捣柜到处筹集，又找几家姻亲的大名借了些，总共凑了十八万两。王浩大手一挥很是客气，既然手头紧那就晚点还，算欠我们的好了，你们加利息五年内还上就行。 你家这么穷，那台湾过来做点生意，帮你们发点财。琉球人提出在樱岛开家商馆，如今锁国除了长崎是不让搞这个的，可萨摩已经管不了什么规矩了，毕竟做海贸还能赚点银子，萨摩这次被折腾的这么惨，苦日子还在后头呢。既然驻商馆那就会有琉球人住在樱岛，双方这样的关系，琉人住在萨摩王浩很不放心，所以他提了两个要求。 樱岛这个岛子租给台湾，琉人每年给萨摩两千圆租金。琉人在萨摩如果纠纷产生官司，王浩也不相信萨摩人能秉公执法，必须要琉球国人过来审问。租界和治外法权都是和另一世英国人学来的，英国人用了那么久应该有些道理的吧。 6月底，琉球人开开心心的走了，已经查到萨摩的底账，因为大规模屠杀老幼，萨摩只剩下不到十二万人口。这么点人口还养着七千多武士，这已经不算个国家只能算是军事集团。 这次征萨给台湾带来五十几万两财货，去掉出兵费用净赚了二十万两。这个还不关键，总共带回两万一千口萨摩民人编户，一万五千口妇女另加奴隶两万九千余口，一直困扰很久的奴隶缺乏这次一步解决。实际上岛上奴隶瞬间有点多，基隆河淘金一直控制在四千人规模。奴隶充裕到这个份上，方司观马上又调过去两千，这个队从下游对头淘金，按他的说法现在台北人流这么杂，基隆河这里早点淘完算了，免得奴隶时不时逃亡不好管理。侯俊杰也大笔一挥划走三千，这是拿去盐场换盐工，换出来的盐工可以编户开田。 用的最多的还是建设司，他们直接征调了七千多人，在桃源县南部新开了一个大型工程——建设从桃源平原向南穿山通往纵谷平原的临海大道。这个项目工程量非常巨大，两者之间直线距离超过一百里，全部是石头山。建设司估计火药要用到三四百万斤甚至更多，其中最硬的地段炸也没用，只能用奴隶一点点凿开，道路处的主事陈翔，从许三多修台桃高速的时候就专业修路，他估计这工程至少要做三四年，比着台桃高速，他觉得这条路死伤奴工至少要再翻番。 东海岸南进已经刻不容缓，台湾岛东部的海岸中段，几乎是一整条沿海山脉，这条小山脉和岛中间的中央山脉之间，形成了一条宽只有四五里最多十来里，长却蜿蜒三百多里的纵谷平原。这一长条土地如果全部开发，也有两三个桃源平原大小。只不过水源没有桃源充足，经济效益还算过得去。 经济效益不是东线南进的最主要因素，毕竟岛西侧的平原又大又多溪流，东线拓殖主要目的，是把从岛西侧攀山脉迁过来的番社控制住。西线这两年已经南下三百多里，东线因为交通因素还停在桃源一地。另一世大清国开发前山地区的时候，都是老百姓自己顺势开垦，陆陆续续有数万土番进入东侧纵谷平原，后续惹出好几个大麻烦。 墨迹到夏天，岛西侧的大清国军民终于撤走，林文豪带队往南，正在往凤山县城一带推进，等到清国的残留民众、熟番改造工作告一段落，西海岸的拓殖工作要全部转交民政司处置。他这个番务司最大的工作，就是把东部纵谷平原彻底控制住。这事儿最早秋天就要开始，仗着今年财务状况好，大都督府打算两条线路同时开下去。 东线番情更难些，敢穿越百多里原始森林，几千米山脉迁移到东侧的番社，都是很强悍的。而且西线是经济重心，西侧花的人力、财力会远超东侧，许三多已经授予林文豪东线全权，这对番务司是个重大考验。 征萨大军7月9日回到台北，刚好赶上丹麦商馆开馆的日子。说起来丹麦夷也是走了弯路，他们在印度的势力还凑合，国家小实力弱，英、荷都不把他当竞争对手，结果人家悄悄的在印度东西两条海岸线，很是搞了几个殖民点。进入东南亚就不行了，这里是荷兰人控盘，谁来和谁翻脸。 西班牙控制个吕宋，葡萄牙剩下个澳门外加半个帝汶岛，法国人借暹罗国想对抗荷兰夷的机会切进了暹罗，英国人借着李智建勾搭傍上了台湾，丹麦人不太懂远东行情，选了个最大的大清国去贴。大清那是天朝体制，怎么会给夷人好脸色…..结果丹麦人在广州花了好几年工夫，没有任何进度。 慢慢的丹麦人发现葡萄牙、法国和荷兰船进广州港的越来越少，丹麦人这才开始到处打听，结果他们发现台北港已经变成远东最大的贸易港，甚至连广东的清国船下南洋，都有些船要先拐过来买点商货再出门。合着就是自己最傻，丹麦人马上去通商司申请开馆，这边反应十分迅速，不到十天工夫，连协议带馆址帮他们办好。丹麦人做事很朴素，也不用从印度调人，船上有个丹麦东印度公司的货运代表，他直接留下暂时当商馆馆长。 台北的夷人还是少了些，尤其酒馆里那些流浪过来的夷人水手，有身份的欧洲人其实也不大把他们当人。所以丹麦人的到来，受到英荷两位馆长礼貌的欢迎。尤其荷兰人在台北势力比较孤单，他们马上伸出橄榄枝。今天是怒依思馆长在自己的馆舍开舞会，迎接他的丹麦同行卢卡斯（lucas）。 和欧洲人在其他地方遇到的情况不大一样，他们发现琉球人并不拒绝这种社交活动，他们接受邀请一点也不勉强。 “今天有一位大人物会过来，希望你能尽快和他建立友谊，这对你们丹麦的生意非常重要。”怒依思一幅台北通的模样在教导后辈，实际上他觉得自己和王浩的友谊也很有限。等琉球国的实际统治者进入大客厅，怒前辈带着自己的丹麦同行马上挤过去：“尊敬的将军阁下，听说您在萨摩取得巨大的成功，恭喜您。”成功不成功他不知道，琉球人保密做的不错，不过台北码头一船一船卸下来的财货和奴隶他总是看得到的。王浩举起高脚杯接受了怒先生的恭维。 “都是为了贵我两国商业利益，那些该死的猴子要关闭长崎贸易，我只好去找他们谈了谈。”长崎闭港怒依思是不信的，这么大的事情，自家的商馆不可能一点消息没有。 “阁下，日本的战争结束了吗，江户的将军会不会恼羞成怒，发动更大的战争？” “不，他们不会的，这次战争的军费，倭人已经给我报销了，而且我国还在萨摩开了一家新的商馆。” 他举杯微笑着，看着眼前目瞪口呆的荷兰佬：“你们荷兰人还是不够了解那些倭人，他们属于要用大炮说话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九十二章 纳闽 王浩待在台北的时间不长，大都督府各体系运转很顺畅，很多工作不需要他亲自动手。和大清交接的事情通商司和外交司就处理了，拆分民队、划地拓田的事情有民政司搞，现在拆分的复杂程度，王浩觉得自己干远没有人家方毅之玩的更好。坐镇台北的许三多，也没过多的管安平的事情，他现在忙着跟进巡航船开发，还在筹建一个小型海兵学校，夷式大船各岗位专业性比以前大了太多，传统的临时招募的水手，越来越跟不上形式。 七月是台风季节，不利于大规模军事行动，正好借这个时间调整队伍，总结战例顺便维护船只。整个萨摩讨伐实际全军伤亡不过四百出头，不过和上次首里作战一样，和倭人战斗受伤的士兵，相当一部分是断手短脚，还要动员一批民兵补齐各个营头。8月17日，刚刚欢度过中秋节的琉球大军出发了，这次总算轮到汶莱。 这次海兵出动了六条巡航船、八条纵帆船和五条信报船，最早的那条小琉球号被许三多留下来训练水手；战兵则出动了不满编的汶莱团，两个陆战营，补充营和占城骑兵中队。龙骑兵统统留下来训练，这次萨摩一战，龙骑兵掉下马摔死的比战死的还要多些。这些部队已经足够了，根据汇总的情报，汶莱全国确实能凑出两三万土兵，但是这些兵分属在无数贵族名下，素丹能直接掌控的不过三四千兵，人去多了浪费运力，王浩还想多运点物资回来。 汶莱在勃泥岛东北，直线过去路程要四千七八里。如果建航线的话，中间只有一个岛子可以停，就是巴拉望岛。那岛宽不过五六十里，长却足足有八百多里，牢牢的插在吕宋大岛和勃泥大岛之间，这岛没什么特产，西班牙夷拿来当流放地。用一个面积超过四万平方里（三分之一台湾岛）的岛子当流放地，西班牙夷可真是浪费，王浩已经让通商司去马尼拉协商买岛，他开的上限是五万圆，不说以后建个港补充商线，就是岛上四五万土人和几千罪犯也绝对值回票价。 汶莱这个国家和中国很有些渊源，元末明初的时候，泉州人黄森屏参加朱元璋的军队，他跟着明军一路从福建打到云南，在云南被任命为腾冲参将，腾冲的府城就是他督造的。因为历史没有记载的原因，估计是受到明军里派系排挤，黄将军在洪武年间，带着自己家族、部曲共几千人从云南南下，穿过整个缅甸，然后浮海到达勃泥岛北部，他们就在汶莱湾的断手河畔登岸开创自己的事业。 当时整个南洋最强盛的国家是明史记载的满剌加国（马六甲素丹国），这是天方教被阿拉伯人带入南洋之始祖。勃泥岛北岸有个原始国家叫勃泥国，让人家满次加从军事和宗教上征服，刚刚建立汶莱素丹国。 这人一当上王，自然就不想再被别人控制，汶莱素丹一看天上掉下个这么强大的盟友，马上开始尽心拉拢。二代素丹马合谟沙（muhammadshah）把女儿嫁给黄森屏，素丹的弟弟艾哈迈德（ahmad）娶了黄大人的妹妹黄元丽，两家合作宣布独立，正式摆脱满次加国控制。过了些年，苏禄海沿岸的苏禄素丹国跨海来入侵，也被他们合力赶走，这还是明朝初的事情，到现在已经两百多年。慢慢的黄家被马来人同化，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华人样子。 勃泥大岛的北岸是斜斜的半月形，就像台湾岛东部海岸线相对齐整，靠近东北角的地方，海岸线像月饼被人吃了一口似的陷进去一个不大的港湾，这就是汶莱湾，名字得自海湾西南侧注入海湾的汶莱河。汶莱河的入海口就是汶莱国都城，他家的王宫就在河口里面不到三里的地方。 海湾东北角离岸十几里有个大岛叫纳闽岛，这是马来语，意思是良港，这里是王浩预定的北勃泥都护府所在。因为路上遭遇小型风暴，船队受到点损失，所以没有直冲汶莱港，而是先在纳闽岛上登陆。这个岛子东西大约二十里宽，南北最长的地方三十里，战兵们用两三天时间把岛子摸清楚，汶莱国没有直接统治这个岛，而是委任了一个当地土著酋长，汶莱的爵位叫拉阇（类似世袭土司）。岛子上有将近两千户土人，分布在二十几个村庄里，因为离汶莱港很近，他们的生产力水平和老郑家控制的熟番类似，比桃源的那些葛玛兰番社多少高一些。 今年因为台湾东西海岸同时开发，此次远征没能组织出基础户，只随船带了三百疍户和倭户。这点人是同化不了这么大岛子的。王浩大笔一挥，留下五百户土人，其余全部后送台湾。纳闽岛土地比金兰湾肥沃，光种地也能养五七万人口，不过种地可不是台湾在这驻扎的重点。 差不多修养了六天，不管船况还是士兵状态都恢复正常，九月初船队分兵两路，一队六条运输船开始往台湾输送人口，其他的所有船只突袭汶莱王都。其实也不能叫突袭，汶莱素丹早年与荷兰人签署过被保护协议，只不过勃泥岛北岸已经是荷兰人统计东印度群岛的边缘地带，他们没这个人力来统治这里。台湾可不一样，他们要把这儿当做突破口。 汶莱港早已不是东南亚贸易中心，这些年来港交易的大多是勃泥岛各家素丹国的小海商，时不时有些广州和越南那几个国家的近海船过来。台湾大船的出击让汶莱人措手不及，他们的王宫距离河口太近了，按照夷人的传统，这样的城市必须要有炮台封锁海面，不过如今的东南亚国家可没这东东。 三条信报船和一条运输船带着预备营，很快控制了码头交易区。其他船队直接冲进河口，汶莱人甚至连城堡的门都没关上，这个王宫正常有一千多人的亲卫队，不过他们驻扎在王宫外面。陆战队冲进去的时候，宫里只有百十个护卫，很快被战兵解除了武装。宫外的各种汶莱军队，集结花了整整四个小时。一直到下午的时候，才有超过四千人聚集在宫外，这时候汶莱团不但架好了大炮，连胸墙都已经修好了。 和东南亚所有港口一样，这港里也有唐通事，很快一个唐通事被派过去通知汶莱人，台湾是来合法接收汶莱的，荷兰人把汶莱的宗主权卖给台湾，通事还把一份复制的文件交给汶莱军官。港口里有个小小的荷兰商馆，他们等这次交接足足等了一年多，没想到台湾人这会儿才来，还是用这样的方式出场。 这国和三发素丹国很像，都是快一百年前的时候被葡萄牙夷狠狠凑过，荷兰人来的时候把葡萄牙打的够呛，所以汶莱很有眼色，马上就降了。这还是五七十年前的事情，这一代人惧怕感已经小了很多。 宫外聚集的大军，只有两千多素丹直属部队，剩下的都是附近驻扎的大小贵族带来的，一大堆贵人、军官聚在那里讨论了很久，最后他们给台湾人下了最后通牒，限台湾人一个时辰内退出王宫，坐船永远离开汶莱，汶莱国对这事既往不咎。这份通牒差点没让琉球人笑死，码头那里有一个整营的士兵已经修好工事，王宫和宫外有三个整营另加一百多的军官团，宫门外有十六门二斤炮和六门四斤半炮，水兵还从信报船上拖了三门七斤炮架在城堡上。这样的兵力、火力，对面那些拿着刀枪、全军都没数出两三百火绳枪的土兵给自己下最后通牒？ 这仗的总指挥是汶莱团团长周正忠，他很夸张的看看周围的军官，然后大声告诉通事：“你跟他们说，我好害怕，让他们赶紧来吧。”周围一片暴风雨样的笑声。一个时辰后仗还是没打起来，勃泥这天气实在太热了，这时候站在外面都要中暑，两边的兵都躲在阴凉处喝水躲着。 这对汶莱是好事，各种信使到处送着情报，陆续还有贵族再往王都聚兵，汶莱河上游有些士兵干脆坐着船或者木筏直接飘到了王都。傍晚的时候气温慢慢下去一些，两边的队伍开始排列军阵。汶莱人按自己的部落和大人分别站队，在王宫南面开阔地他们聚集了五千多人，这是他们的主力；临河的这边聚集了不到两千人，这是从上游赶来的援军；王宫西侧摆了一二百人，这是骚扰用的。 “大人，敌人至少七千多兵，我要是把他们杀灭，算不算灭一国啊？”这个国的王宫也是个竹木结构的三层楼，不过建的比三发那个又高又大又好看。王浩连军帽都不敢带，只带着个当地人的斗笠防中暑：“别废话，赶紧打，打完好歇着，天太热别让大家热病了。” 城堡周围并不宽敞，汶莱人排着厚厚的大阵往正面冲，这只会给炮兵增加功劳，一发四斤半炮子打出去，大概能一条线打穿十五到十八个人，城堡上那三门七斤炮更恐怖，他们一直在打海兵专用的葡萄弹。第一轮冲锋刚刚开始就结束，战场上留下六七百具尸体，汶莱人的阵型一片混乱，能看到对面那些贵族军官不断鞭打士兵。靠着恐吓和承诺，半小时以后汶莱人在城堡三面同时发起了进攻。 临河的那边被赶过来的巡航船队轰杀在墙下，正面的汶莱大队在琉军枪炮合击下马上混乱，这次周正忠不敢等了，这水平的敌人很难想象能再次组织进攻，他站在马背上抽出了军刀：“刺刀突击！” 台湾已经是亚热带了，但大伙没一个有在赤道附近打仗的经验。战场上伤亡加起来不过二十几个，前后中暑倒下的超过三百人，还好讨伐队带着军医，正在紧急施救。汶莱这个王都人口大约有三四万，现在全城劳力都被组织起来掩埋尸体，这天气如果不马上处理，用不了两天就会发瘟疫。 打过这一仗后面接收就容易多了，这一任的素丹已经是国里第十四任素丹叫穆尔丁，这位给台湾带来的收获远超过想象。汇报的军官说话声音都变了：“缴获了七万多两黄金，三万多两白银。另外黄金做的王冠、腰带、宝座、金器还没点清楚。”那年葡萄牙人仗打得太慢，人家素丹躲到山区抵抗，结果红夷只是占了城市烧了王宫就走了。 这次台湾打法这么迅猛，这一国两百多年积蓄都被抄到手里。勃泥盛产沉香，被佛教徒和阿拉伯人视为珍宝，上好的沉香到了清、倭这种大国价比黄金。这次在王宫一个地方，沉香就抄到十几万斤。另外还有大量宝石、象牙、玳瑁，若干珍珠、金刚钻（钻石），以及海量的香料。 这次随队的通商司主事海贸经验比较浅，看着巨额珍宝完全估不出价格。船队没带个老手真是失败，灭国这两年好几回了，可都是些穷藩烂国，如今谁也没把灭国当回事。“大人，下官确实估不出，怎么也有个两三百万两，具体价值还要钱大人带人评判。”这位在那低头赔罪，心里说不出的委屈，这么多好东西，在台北哪见过这个啊…… 王浩自己也估不出，像这根腰带，足足十五六斤金子，上面还镶嵌着几百块各色宝石，这东西人能带呢，会不会腰间盘突出？算不出来只好全部打包：“传令下去，本次不管王宫还是外面，一切缴获必须登记上缴，都督府拉回台北发卖后，分三成给本次参战将士。” 这消息比军令传的快，当天晚上很多士兵都咧着嘴睡不着觉，多嘴的周正忠已经把三百万两这数字传遍全军，晚上好多军官都在帮着自己的兵算能挣多少银子，台湾打仗这些年，好像还没哪次士气高成这样。第二天早晨开晨会的时候，两个眼睛像熊猫样的鹿岛号船长赖正星第一个提问：“大人，昨晚咱们水兵的兄弟连夜对过了，勃泥岛上咱们算出来素丹一共有十七个，大点的像汶莱这样的还有个马辰素丹，等汶莱忙好咱把那国也开如何？” 参军司陈侃是在座军衔最高的，他厉声叱道：“赖少校请坐好，大人面前还有没有规矩！”王浩倒是挺喜欢这氛围，士兵们风里来雨里去的拼命，说实话图个什么，有奔头总比浑浑噩噩的好，他抬手挥了一下开始分配任务。 仗打完了，其实剩下的活更多，毕竟台湾不是海匪抢一票就转移。这次为了突袭没有提前和荷兰人通气，现在通商司要和荷兰人把交接做了；另外这素丹国里华人繁衍生息两百多年，国里有汉人血统的一定不少，这些人部分要分流回台湾为民，部分要分配到纳闽岛编户，部分要直接扩编进战兵营。这次陆战6营过来的只是个军官架子，士兵都要在本地扩充。 汶莱这里，马来人和土著人基数非常大，光靠一个简编团1090人肯定控制不住，必须要有一定汉人基数提供人力。素丹必须要挂起来，在王浩脑子里，这样有领头人的异教国家非常危险的，必须分化处理。所以战兵要配合情报司，把这国里所有贵族和大势力梳理一遍，有的事办法分化他们。 另外按台湾对东南亚国家理解，王都这些商人基本都属于国内贵族，昨天打垮那么多反抗军，凡是和这些贵族有联系的商家正好借这个理由处理掉。这次缴获太多，必须带一批珍宝先回台湾发卖：“布坎南少校，你的北山溪号今天晚些时候陪卓越号运缴获回台湾，记得那些金银珍宝尽量放在军舰上。” 汶莱的真实情况和缴获，完全超出王浩预料，照这次带出来的船数，估计年底前讨伐队回不去了。既然时间这么充分，王浩就决定把汶莱的处置做的充分些，毕竟勃泥这个战略方向相当远，他和许三多短期都不大可能在这边长久停留，这次他写了几封信传给台湾，做一些必要的交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九十三章 拍卖会 八月的某一天，台北海关大楼隔壁的台北大拍卖场内，人山人海。 “玖佰陆拾圆第二次，还有没有人出价？” “玖佰陆拾圆第三次，最后的机会！”“玖佰陆拾圆，成交！”台上的主持人用力的敲下手里的木锤：“恭喜264号这位红夷先生。” 荷兰夷博格（berg）咧开大嘴笑了，今天加价不猛啊，价格远低于自己预期，这个萨摩家老的女儿才15岁，听介绍还是某一任大名的远房侄女，这点钱买到手，以后和朋友们吹起来实在有面子。说起来退役有退役的好处，不但拿到大笔伤残补贴，而且像他这种夷人大副出身的，无数人盯着要和他合伙开商社。现在自己做着买卖，拿的钱比当海兵还多，最主要是自由。顺便说一句，博格做的生意是台湾独一份的买卖，人家买了条二手纵帆船做回老本行——捕鲸。 这些先富起来的海员、商人购买力相当强大，各家清国商人驻台人员也买走了相当大一批，倭女虽说长得不咋好看，可是这东西新鲜啊，倭国大名的亲戚那也是有身份的哦。而且人家琉球人办事绝对仔细，个个都标明是处子还是人妻，花点小钱买一个给家里主子尝尝新鲜，绝对划算。现在台湾政府管得多细，像这种没先例的问题，马上汇报到许三多面前。想无数法子引入女人，是为了解决台湾男女比例问题，现在倒好大量流入有钱人后宅，这事情有违初衷啊，许三多马上设计解决方案，其实解决也很简单——立法呗。 急脾气的许三多提笔开始写婚姻法，按他的思路这件事很简单，现在的需求就是要多生、快生、平均着生，台湾的国人还是太少。所以立法第一条就是国人女子年过15岁就可以出嫁，超过20岁不嫁罚款；第二条是女子如果丧夫，年纪不到35岁必须改嫁，如果两年之内不改嫁罚款，一直罚到37岁；第三条是国法只保护一夫一妻两妾，把总额控制住，纳妾必须要纳税，把妾的总量尽量降下去。 通商司帮他计算这几年各个渠道流入台湾的女人平均成本，得出的数字是9.7圆。既然这是惩罚性税则，许大人直接就定了第一个妾30圆、第二个妾60圆。只要人家愿意交税，那官府拿着这些钱再去搞到更多女人输入台湾，这事没毛病。林林总总一共十七条，只用了两天时间，第一版婚姻法新鲜出台。 等许三多盖上印才想起来，法涉纳税就需要议事会批准，他只盖官府的大印无效！八月份刚成立新台县和苗栗厅，台湾已经四县加两厅，成立府一级议事会的时机成熟了。最早的桃源县议事会今年要改选，几个新县要第一次选，问题是绝大多数人从没参加过选举，还要官府一级一级的去宣讲，选完县级的还要再选府级议事会。 自己当年搞这个鬼东西干什么……这也太没效率了！许大人简直想抽自己两嘴巴，没办法只能慢慢等着，这事儿越催越走形，实在急不得。婚姻这件事和所有人都有关系，马上要出台婚姻法，将来纳妾还要纳税的消息，立刻向四面八方疯狂传播，于是桃源、基隆和台北的拍卖会开始场场爆满…… 台北疯狂拍卖倭女的时候，台南也没闲着。受益今年源源不断的奴隶，西海岸的大路正在向南疯狂的建设，三月初的时候才修到鹿港，八月底的时候已经到了诸罗县南境。9月17日，台南农庄拍卖在赤坎楼（今台南市赤坎楼）举行。 这个拍卖会已经比预想延迟太久。年初王浩亲定，今年通商司第一号工程是招商引人，当时钱俊尧觉得这是新项目未必完成的好，发动司里想了各种办法。司里各路谍子，驻闽、粤、东京几个商馆的员工，甚至驻大陈岛、嵊泗岛两个走私商馆的主管全部接到推广任务。大伙带着台南的地图，台南的黑糖和砂糖样品还有安平采回来的土壤样本，真是逢人就推销，见人就介绍，不停收拢意向客户。买一大块地，还是一年三熟的地，税收设的还很低，很多人都有兴趣。毕竟在明清两代，做官也好，做商人也罢，大家的终极目标是要买块地传家。更不要说那些所谓耕读世家，何为耕读，一边种地一边看书呗。 但是台湾开的条件实在太怪，他们卖地不收钱，他们要拿人换地，这就把大多数小门小户挡在了门外，一般人谁有那本事能鼓捣千百人去国外呢。后来看看进度不行，钱俊尧一发狠，老着脸皮亲自去了福州和杭州。这两个地方都有合作钱庄，能参与开钱庄的股东，至少也是商家巨贾，更多的是官宦人家，要不根本干不了这行。这下效果马上出来了，有的人家听说一搞一万亩兴趣大大的有。 意向客户有了，地却一直准备不好。这些年台湾把人运来运去已经搞熟练了，大伙觉得折腾几万人挺麻烦，不过也不算什么大事，可这事儿对大清国就是天大的事儿，福建一省的人忙来忙去，搞到五月也没办完，后面台北实在看不下去，又出粮食又出船，总算把这帮大爷送到厦门。六月份民政才开始考察地块，丈量划片。这时候最性急的客人已经在台北天天喝酒等着了。 按王浩的本意，这些集约化生产的农场尽量搞得整齐划一，那些边角地后面慢慢拿民户填缝就行。可民政司的人可不这么看，这些年台湾的编户实在太整齐，到新台因为丘陵的原因，有些村落没那么完整，大家都觉得很难受。台南要全部拿来填缝那成什么样子，结果这怎么选地，怎么划得既有方便性，又要有未来的拓展性，就就成了大学问。 全台湾最老练的一批民政官员，天天在这百里地面上，规划来规划去，日子就慢慢过去了。等到地块规划出来，还要跨海召集客户，这事就一直拖到了现在。 赤坎楼是当年荷兰人修的总督府，明郑拿来做了承天府，大清来了改成台湾府，这地方做会场逼格相当高，不过赤坎楼外面，原台湾府城简直没法看，大量的人力被抽到北面编户，城里稀稀拉拉只剩下几百人。九月的台南真是热的可以的，为此民政调来大量冰水（制硝的副产品）伺候这帮大客户。 台上有七八个通商司和民政司的官员，侧面是三位监察司的官员，台下是一百几十个来自祖国南方各省的大客户。今天主持人是钱俊尧，他今天特意穿了官服，这可不是民政官日常穿的藏蓝中山装，而是正经头戴素金乌纱帽，身穿绯袍，前后绣着云雁补子的正四品官服。这种大日子，台上诸位琉球的大人都是官服打扮。上面一群大明的官，底下更大的一群大清的民，大伙待在一块，也称得上相映成趣。 钱俊尧乐呵呵作了个罗圈揖：“各位东家，诸位掌柜，在座的有好多位是在下老朋友，今天咱们招标我就不打招呼了，免得大家觉得台下有什么猫腻。”大伙儿凑趣笑了一阵，过一会喧闹声没了，他继续说道：“大概的章程诸位早就知道，我今天最后说一遍，要是诸位前面听到的和我今天说的不一样，以我今天说的为准。” 介绍人实在太复杂，也不清楚在座的都是从哪里听的消息，老钱还是花时间念了一遍。其实台湾这拍卖也很简单，就是生地、熟地（开垦过的）切成一块块的整片，按照块拿出来拍，今年拿出来的不是租而是卖。 老钱在上面比划着：“不少人问我什么人可以换地，我这里重申一下，不管是汉、还是苗、黎、瑶、峒、山哈（畲族）我们都算数。就两样不要，得麻风的不要，缺胳膊少腿的不要。” 底下传来一阵怪笑声，有人大声嚷嚷：“那些贱民、罪人算不算？”这是家里官府有人的人家，钱俊尧回道：“粤琼两地的疍户不算数，其他什么乐户，丐户都算数，罪人你要是能搞到也行，别让官府跨海来缉拿就行。”这就相当宽了，真能大批往外倒腾的都是家里有当官的，或者能搞定当官的人家。 等到没人问话，老钱继续说道：“人这么多来回输送都要时间，咱给大家放宽松些。明年六月前一半人到台湾。”他拿起舆图给大家比划，大安、鹿港和安平这三个港到码头点人算数。至于后面一半可以放宽到明年年底，到一半人给一半的地契，到齐了十天内官府把契书办好。台南这地方六七月份能收一轮甘蔗，他特意提醒：“明年六月前没把握的，投标书可要小心些，到时候收了糖，咱们可不让运出岛子。” 到底怎么换，钱俊尧开出价码：“咱们是投暗标，边上有几位大人专门监标，一会由他们确认。”他指了指旁边监察司几位大人，继续说道：“熟田咱们按三亩一个人算，生田按照四亩一个人算。年轻女人按一个人算，老弱孩子按半个人算。”大清人市一般6-10两一个人，那些异族更卖不上价，这么摊下来琉球标的底价是2-3两一亩地，相当便宜，生田更低些。 不过琉球要求前十年统一种甘蔗，后面随意。甘蔗这东西有一年半没收成，如果生地前三年投入要更大。关于制糖，钱俊尧继续解释：“来的早的客人，应该都去现场看过，咱们台湾这里拿水利榨糖，出糖比福建拿石磨碾多出一成五。水利榨糖各家庄子里不能建的，都要拿到外面榨，多榨出来的糖汁，作坊分四成，庄主分六成，糖汁各家庄子可以自己拿回去熬糖，也可以作坊统一熬糖，庄子自己说了算。” 这比例合理，人家多榨出来的，只要四成不算多，在座有没去现场看过的，开始纷纷询问左右的人，台子下面一片嗡嗡的声音。在座很多有身份的人，钱俊尧也没打断，过了会声音下去，他问了问有没有问题，见没人说话老钱就下去了。 接下来投标，有人在前面挂出图来，今天一共发卖386235亩地，拢共三十二块地。第一批两块，甲一块熟田6300亩另加生田7112亩，其中水浇地两成合计13412亩，标价3878人；甲二地块熟田10783亩，水浇田一成五，标价3594人。大家手头有一张图，这上面画的这两块地在什么位置，地头上有什么标记。 等了一会儿老钱说道：“没问题就请各位东家写标吧。”谨慎的人就想等等看，也有性急的马上拿起笔开始写字，数字下面再写上自己投标号码就可以举手招呼人拿走。刚开始场面不是很热烈，不到五分钟就没人举手了。有人把装着标书的箱子拿到侧面监察司官员面前，监察司的官员有两个开始小声读标，第三个在旁边记录数字。等数字记录完，三个人头凑在一起开始点那些数，一会在纸上圈出来两组，有一位站起来拿着纸走到钱俊尧跟前，老钱看着纸开始公布：“甲一地块是073号中标，甲二地块是002号中标，请两位到隔壁签字花押吧，还有些细节要和贵客说清楚。” 前排有一排贵宾座，002号就坐在那里，这位爷翘着二郎腿，手里玩着大拇指上翠绿的扳指：“不急不急，才一块顺眼的着嘛急，等咱爷们再搞两块一起办。”以钱俊尧的眼力这位肯定是旗人，他笑笑拱拱手：“爷您真爽气，等今儿个招标完事了，明儿个小钱陪您去台北逛逛玩些日子再走，那边可比这儿热闹多了。”这老钱为了卖地真不要脸，明明年纪比对面那位贵宾大，还一口一个小钱的喊着。 就这么地块一轮轮的展示，标书一轮轮的投，十几轮下来，差不多也用了一个多时辰。招标的效果比想象的略差一些，毕竟卖地这件事情从来没人这么玩过，再说谨慎的人家也不大会跑到外国去买地，虽说琉球一直对大清国挺恭顺的，可万一有什么变数说不清楚不是。 也还好通商司准备充分，底下的客户里面有七八个是他们提前预备好的托，这几位每轮都看场上形式跟着凑个热闹。到结束的时候，明着所有地块发卖出去，老钱又是鞠躬又是作揖的，在台上谢大家捧场。实际上有两块没卖掉，是让托拿底价直接接走的，最终实际成交了三十六万一千多亩。按标书上的数字，拢共发卖了十一万两千四百多口，实际上谁也不可能都送壮丁，如果大家都依约完成，那至少要十六七万的人口。 能卖成这样民政和通商还算满意，以台湾的气候土壤再加建设司的水利建设能力，他们不相信这些买地的不赚钱。什么生意都是开门的时候最难，后面有口碑了，自然容易些。钱俊尧笑眯眯的邀请大家一起去台北玩耍几天，然后又忙不迭的提醒各位财神爷，台湾后年夏天会继续发卖几十万亩，而且那一轮发卖的应该都是熟地。不就是开地种几十万亩甘蔗么，这事儿对现在的民政司完全是小意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九十四章 血雾太鲁阁 当这一个岛的家没那么容易，坐镇台北的许三多今年遇到好几件为难事。先是长崎商馆闭馆，这件事开战以前早有预测，没想到战事结束后，倭国还是坚持封馆。长崎奉行的说法是等待江户裁决，而且他暗示琉球最好早点服软，不排除倭国会跨海来攻。跨海这事完全不当真，就萨摩那怂样，借了半个九州的船，也不过是些航速只有赶缯一半的安宅，还有就是靠手划的小早船，这样的船还跨海两千里来打台北，一路上大概就沉差不多了吧。 台湾对自己在远东的军事实力有清醒认识，这样的讹诈一点效果都没有。长崎闭馆对今年财政影响还是蛮大，高端货可以靠走私灌进去，可是糖、大黄、茯苓这种重载货很难靠走私搞，正好还赶上蔗糖产量暴增。贸易战这东西真是双杀，就看谁扛不住最后一口气。 倭国那里绝不能服软，那是台湾的钱库，决不能低这个头。台北为这事讨论好几次，一方面疯狂加大日本走私网点建设，另一方面既然比狠，那台北也不客气，走私干脆把生丝和糖都断掉，看谁先咽气。假钱工坊把倭国的宽永钱仿造出来，现在往日本走私船的压舱物全部换成假铜钱，拼命往回鼓捣黄金。 连续几年台湾贸易量爬的太快，势必对周边既得利益者造成伤害，葡萄牙人就没安好心。他们一方面在广州拼命造谣中伤，还想收买广州的官员，想对琉球船闭港；另一方面会安是葡萄牙基本盘，葡萄牙夷在会安拼命打压琉球商馆，而且他们和广南国的官僚勾连很深，那帮贵族也在帮他们说话。 金兰港也在到处吸纳海商贸易，这港对标的只能是会安和岘港，这两个可都是广南港口。所以在葡萄牙人忽悠下，会安那边对琉球人的态度也越来越差。这葡萄牙真是够了，早年被荷兰人打趴在地上跪着求饶，现在稍微日子好点就想踩别人脑袋上，这口气早晚要出。许三多也稍微懂点大航海时代历史，一个国家崛起，必定要踩在另一个国家尸体上，人家葡萄牙人现在挤过来挂号来了。 没一个是乖宝宝，英国人今年春天也拐进珠江口想试试运气，还好虎门炮台尽职又放了几炮，这下英国人才死心。这事钱俊尧觉得很危险，万一哪天让英国人摸进去，难不成英国人还想把商港定在广州不成。 对英贸易，台北是花了心血的，今年开始又给英国人下了一年150万斤硝石的订单，去年一年光棉花就采购了近4万担，这样的贸易量，英国人还玩这套，那必须得给英国佬点压力！老钱马上找英国人协商修改通商法案，既然台北已经把台南的地盘收过来，他要求英国人在台湾岛同纬度以北的任何港口都不能直接交易。按照这条款，不但要关掉厦门和广州的口子，甚至连澳门也包括。英国人肯定不同意把未来的念想断掉，双方正在为这事拉锯。 为了彻底屏蔽风险，老钱还在策划另一个方案。广州开港以后先是直接贸易了两年，发现任由夷人和商人交易搞得很乱，最后政府出面，在广州搞了个牙行组织叫十三行，以后（1685年后）夷人货物采买只能和中介交易。这十三家里面有一家本来就是台湾的马甲，另外有五家是琉球钱庄的合作伙伴，老钱正在广东找盟友，要把剩下那几家慢慢都吃下来，到时候别管你从谁家买货，想不卖谁就不卖谁。 贸易摩擦这么大，今年海贸利润必然下滑，也还好今年基隆河淘金和金瓜石开采量大增，生扛一两年台湾还扛得住。这是台北开埠以来第一轮贸易战，许三多也下了狠心一定要挡回去。外事这么难还是自身实力有限，所以台湾西海岸的开发抓得比台北那时候还猛。今年除了倭国额外带回来两万多人口，通商司咬着牙又和琼州下了五万海户订单。谁叫琼州开出来的价码比广东低呢，不过就是这样，成本也远高于以前从福建买，毕竟两地路程要两千多里，今年买人都是靠大清国的船只送过来，按大清国海商的船速，这点路平均走下来要十几天，路费一下就上去了。早晚还要去广州花高价买，今年这五万人买完，琼州那边海户也没剩下多少。 讨伐队去汶莱以后，岛上就剩下两个团和一个骑兵营的野战部队，听着比早年多了不少，可是领地大了太多，这点人马有点不够用。桃园团分驻基隆、台北和新台三县，替大都督府看着老家，两个骑兵哨驻扎在鹿港，这是西线唯一的机动部队，另两个哨开始跟着台北团在往南拓地，等到安平、凤山一带番社清理干净，这些地方也要驻军镇压。等到调军开拓台湾东海岸的时候，参军司开始慢慢从各地驻军抽调部队， 总指挥林文豪觉得前期千把人足够。东部那个地形是一长条，中间平原宽度不过五七十里，加上两侧浅山区也没超过二十里。哪怕调动再多人，也没办法向西岸那样切割包围番社，部队只能从平原最北面立雾溪入海口登陆，往南一步步平推过去。探险队已经考察过那个河口，淤积的非常厉害，将来如果要建港，也要像桃源港一样大规模疏浚。 又要疏浚河口，又要分化番社，纵谷平原开发简直和当年开桃源没半点区别，林文豪对此信心百倍。如今的台湾，可不是五年前逃难的两千五民人，底子不知道厚了多少倍。八月底东海岸开拓队正式组建，抽调的战兵、民队干部和拆分好的各类民人陆续往立雾溪入海口输送。 这个海口涨潮不过六尺（2米）多深，稍大一些的船都无法靠岸，所以运输成了最大的难点。一直到九月中，共有一千一百战兵，一百多民政领队和六百户编户输送上岸，番务司最先干的事情是疏浚河口，要不然别说开拓，就是上岸这三千人的口粮都解决不了。桃源县给了开拓队巨大的支持，他们调了三条中赶缯和几十条渔船往返于桃源港、苏澳港和立雾溪口之间，给拓展队运来工具、粮食和各种物资。 台北和西海岸的拆社操作的一直很顺利，一直以来大家都觉得在国人如此军力下，番社只能算是麻烦，算不上多大阻力。包括林文豪在内，大家都把精力放在尽快拓港的时候，恍然不觉危机正在逐步降临。 都督府完全不知道，其实从1620年代起，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先后在立雾溪口登陆过，因为溪口陆续采集到砂金，他们试图沿着溪流而上，去寻找传说中的金银河，最后两国先后被赶出这片土地。纵谷平原蜿蜒三百几十里，里面分布着各族番社数不胜数，最北面立雾溪沿河分布的是泰雅人，至少探险队能用泰雅语和他们交流。实际上这里的番社是早年从西海岸苗栗、鹿港附近跨山迁徙过来的，已经沿着这条溪流生活了很多代，他们叫自己太鲁阁人。 这种族迁过大山后，赶走了原住民阿美人，几十年前又打跑了西班牙、葡萄牙探险队，他们对自己的武力非常有自信。开拓队登陆后，太鲁阁人没有被动等待，他们马上集结了三四千人，沿着溪流两次猛攻溪口，原来已经散布在溪口两侧的民队被迅速打散，番社联军又开始攻击溪口的驻军，效果就没那么好了，驻军修筑了方圆三里的寨子，用火枪和大炮把土番挡在寨子外面，两边就在河口每天隔着寨墙大战。 “大人，咱们损失很大，都怪下官没有勘察清楚就把民队打散安置。”林文豪正在向赶来的许三多请罪。这些番社战斗经验很丰富，战兵不出寨子，他们就每天晚上派游兵沿着寨子偷袭，往寨子里扔火把投枪，战兵要彻夜守护防线非常被动。组织大队出去讨伐，林文豪请许三多看桌上地图：“沿着水路往上游八九里就进山，溪沿线都是崇山峻岭，峡谷很多地方只有四五丈宽，土番躲在山林里、石头缝或者悬崖上，拿弓箭、标枪投下来，咱们的火枪打不着他们。” 每次讨伐，土番死不了几个就退进山林，深山里战兵的滑膛枪效率很差，敌人躲在悬崖上往下扔标枪，可能一枪就戳死一个兵；战兵拿火枪打，十只枪集火射击未必能打死那个土番。守不住打不出，林文豪觉得自己无计可施了。 滑膛枪本就是军阵用的，成百上千人排成队列不用管准确度，只管开火就是，遇到零散的敌人确实效率差太多。许三多冷笑了两声：“没想到这么快就碰到玩游击战的了，没事，咱们有枪对付他们。” 打得准的是线膛枪，这年代的线膛枪是在枪管里拉出五条或者六条直直的膛线，这么一来枪子出膛后弹道就不会被阻力影响太大，一百五十步（210米）左右，准确度还是有保证的。问题这年代正常枪子要比枪膛小，这样从枪口装弹才方便。要是刻上膛线，那枪子就要做得和枪膛卡的纹丝不差，这样的枪子想装进去都难，要给士兵配一个木锤子，一点点的敲进去。所以这年代的线膛枪，开火速度低的令人发指，最好的士兵大概要一分多钟吧。 这种线膛枪出现时间一点不比滑膛枪晚，早好几十年就被普鲁士人发明了。正经欧洲大国看不上这枪，也就普鲁士有部分士兵配这个枪当游兵使用。这枪台北早就造出来也试验过，因为不符合建军思路就封存了。许三多马上命令从台北调四百只线膛枪过来，另外再让台北生产三千只备用。 “大人，这些土番弓箭、投枪都是染毒的，这些毒物倒是不致死，可是士兵挨上就要回营养伤。”开战十几天，林文豪带的战兵已经死了一百多，还有三百多受伤，这只部队快没战斗力了。“要想剿灭这番还需要调兵。”台湾岛上总共就三千多兵，那些骑兵、守备炮兵调过来也没用，现在这个战场，除了两斤炮能拉进山，其他技术装备没哪样能用得上的。去掉这些技术部队，岛上一共就两千多火枪兵，全调过来都不够。 许三多想了半天下了决断：“通报桃、基、台、新四县，召集民兵队，应征期间发士兵半饷，仗打完了按军功在台东就地授田，最少六十亩起。我要征集八千民兵。” 士兵要装备、要发制服要长薪饷，招八千战兵肯定受不了，民兵不怕，打完仗可以随时复员为民。台东既然民风这么彪悍，那就把民风最彪悍的民兵就地留下镇压，看到底火枪厉害还是标枪厉害。 消息传回四县，引起巨大轰动，桃源县这两年已经先后打死、活抓番人两三千，有一批枪法好，胆子大的正慢慢转化成半职业猎人。新台那里土地相对贫瘠，再加上当时是按照每户二十亩授田，比别的县国人要穷些。这两地的民众听到台东打番民可以分地，六十亩田那是小地主水平，大量民壮开始带着枪主动到乡里镇上报道，有性子急的，直接约几个好友找条渔船自己往台东走。 早几年退役的士兵起到巨大作用，各县各乡都不缺棚排级的军官，县里只要凑够五十一百民兵，随便抽几个老兵任命成军官就可以出发，立雾溪口马上变成巨大的兵营，沿海各县送来的民兵和物资，每天不停的倾泻在这个小港内。两个月后，九百战兵和六千多民兵已经完成整训，新的山地作战步兵除了大八斤火枪，每个棚还有一到两个枪法好的枪手配置膛线枪。出战迫在眉睫，营地里还有两千多民兵刚刚到达正在整训，再不腾地方营地已经装不下了。 大都督府备战的时候，太鲁阁人也没闲着，他们公推了一个叫哈拉尤道的总头人，好几个从西部退入中央山脉的番社也赶过来助战。一些在纵谷平原南部的泰雅番社虽然没迁过来，但是族里的战士也赶过来参战。大战前，土番已经汇聚了一万五千人丁，战士超过七千人。 10月25日，一个龙骑兵哨、一个炮兵哨加一个民兵营，向南推进十里把守住三栈溪北岸沿线，他们要切断整个太鲁阁番区和其他番区的联系。另外七百多战兵、近六千民兵，二十几条渔船组成两路大军，沿着立雾溪两岸向上游直扑过去。大兵推进的很慢，溪流两侧全部是连绵山地和高十几、几十丈的悬崖峭壁，两路人马都没有穿插绕路的可能，只能沿着山道一步一步的打。 溪左岸是主攻部队，他们组织了十来门小炮轮流在前面开路，只要碰到大队土番立马一炮轰过去，遇到个别隐藏的土番，就组织三四个拿线膛枪的枪手集火射击，土番再也没有抵抗战兵的办法。大战打到二十几天的时候，联军终于推进到一个进山二十里的叫达利亚的番社，这是个山间小盆地，太鲁阁人在这聚集了三千以上的兵力抵抗。 以双方的火力配置，林文豪最不怕的就是会战。他下令溪右侧的联军稍微推前了一点，这样大军就从两面包抄住这批土番，左岸的民兵排开阵线，摆开进攻的姿态吸引土番注意力，右岸组织所有火炮和膛线枪隔着溪水向左岸不断轰击，对土番进行杀伤。三天后巨大的损失让番人再也坚持不住。就在他们想撤退的时候，三十个骑兵外加桃源民兵4、5两个哨从溪水上游泅渡过立雾溪，截断了太鲁阁人撤退的后路。 惊慌的土番组织了几次冲锋想打开退路，但是在两队民兵的火枪和骑兵马刀下没能成功，到这天晚上的时候，整个达利亚社周围全是土番的尸体，两千一百人被打死在这个方圆不过六里的小盆地里。 这一仗打完，胜利只是时间问题，督战的许三多回到台北坐镇，他告诉林文豪：凡是太鲁阁社的男丁一个不留。必须要给所有番社看看抵抗的下场。台东不是重点，许三多答应明年至少送三千民户过来编户，后年最多也就三到五千户，剩下的就靠林大人自己留下民兵落地安家。“不要吝惜土地，不管有战功，还是有伤亡的大胆授田，只要你田授的多，几个县的民兵会渊源不断的流过来。” 太鲁阁战役只在山区推进了65里，就是这短短的一段山路，超过八千士兵和民兵整整打了96天。九千土人被打死，一千多被贬为奴隶，还有两三千的妇女、小儿被移出台东发卖，太鲁阁族彻底消失在历史长河中。大都督府付出阵亡745人，受伤一千六百余人的代价，东海岸的拓殖启动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九十五章 一群群的土官 汶莱不愧是勃泥岛上曾经一统江湖的大国，即使衰败如此，这国依然是勃泥岛北部贵族、部落的共主。整个大岛北侧，连绵近一千八百里海岸线上，大小百十个部落，十几万马来人和二三十万土人都被汶莱素丹任命的官吏、贵族统治。不过这种统治在王浩看来异常脆弱，大部分马来的移民部落、城镇只分布在沿海各个河口小平原上或者沿河上朔几十里范围内，各殖民点之间被大大小小的山脉、河流和土人部落隔开，如果比的话，有点像周王室在黄河流域分封的上百诸侯国，一旦宗主国国力不够，那下面的诸侯自然分崩离析。 时间很充分，通商司和情报司合力，和汶莱国大大小小近百家贵族甚至部分大的土人部落沟通，在里面遴选出抵抗意识强的坚决消灭。曾经在汶莱城下抵抗的贵族世家是第一批倒霉的。当天除了王室亲军，一共有大小二十几个贵族带兵参加了抵抗，这些家族在汶莱城里的住宅、港口的商铺和城外的庄园全部被没收发卖。狡猾的琉球人没有吃独食，他们在出兵讨伐抵抗贵族之前，还大量的接触那些距离远的，当天置之事外的王公和拉阇，承诺把剿灭的贵族领地按贡献重新分配。 什么叫贡献，那自然是谁最听话、谁愿意给琉球人当打手，那谁的贡献就大。最初的时候，大量外围贵族还处在观望状态，他们既没实力也没意愿打仗，尤其是和能一天剿灭几千联军的占领军交战，但大伙也没脑残到帮着外人屠戮自己同胞。不过利益这东西实在太诱惑人心，当第一只联军，一千人的琉球战兵和五家小贵族组织的千余杂兵，在周正忠带领下迅速推倒文莱王都上游十几里的毕卡亚拉阇。琉球人真的只拿了金银、象牙这些浮财，此外他们还挑走四百女奴，除了这些浮财，老毕家百余年积攒的两千民户、三千户奴隶还有河边的两三万亩沃土全被琉球人分给跟随作战的贵族。 这次联合行动搞完，事情就不好办了。很多贵族一边当众咒骂琉球人凶残、无耻，一边私底下忙不迭的向占领军示好。毕竟老毕家也是国里前十大家族，这样的百年世家，在琉球人大炮火枪之下，也不过支持三四天就身死族灭。而毕家这么大的财富，哪怕只分到几分之一，也足够一家小贵族一步登天。 接下来几个月，琉球人组织的各种联合部队，讨伐军花样百出，不是联合东家打西家，就是组织七八个小家族围攻一个大世家。十一月底的时候，国内再没有明面上的反对派，只剩下两类领主和贵族存在：一类是经过琉球人的洗牌得到既得利益的投降派，他们在这种洗牌期得到更多的田产、部曲或者更好的领地；另一类是老老实实很听话，缴纳赋税但绝不同占领军联合行动的缩头派。 私下里，王浩也联系了几家实力世家，按他的本意，很想把汶莱彻底分解掉，变成十个八个小国家。这样只要在纳闽驻扎一只精锐战兵外加几条军船，能保证对单一小国具有绝对优势，那就可以对这些小国合纵连横，从中得利。不过这想法目前还不到火候，毕竟汶莱已经存在近两百年，各家王公贵族还没有完成自立为王的心理建设。 既然还没到能肢解的地步，那王浩转眼又想了另一个花样。很快在贵族间开始流传一种说法，鉴于素丹穆尔丁年老体弱（46岁……），琉球国认为他既没有能力也没有精力治理这么大的国家。人家琉球从荷兰人手里买来保护权，贪图的是汶莱盛产的珍宝和大木，对统治这么广阔的领地，数十万的土人也没兴趣。所以提督王大人打算在汶莱贵族里遴选七个贵族，成立一个执政委员会，代替素丹执行管理国家的权利，穆尔丁就踏踏实实待在纳闽岛上调理身体去吧。 这是阳谋，明显二桃杀三士的法子，估计大多数贵族心里也有数，可是大多数人就算看得懂那也要挣一挣。 原来大权在握的，不甘心将来只能蹲在领地里，失去权柄；原来和素丹不亲近的要借着这机会翻身做主；而借着这次琉人上岸刚上位的投降派，更不敢放弃这次拿到权柄的机会，毕竟他们是刚踩着别人尸骨上来的，原来的大贵族不知道心里多恨这批人。不争是不行的，如果争，拿什么争呢？ “博尔吉亚王子，提督大人似乎曾经考虑过，要把您安排在执政委员会。但是很遗憾一直以来，他没有感受到您对琉球国的爱戴和支持。” 淡布隆(temburong)大区长官的觐见没有得到王浩接见，毕竟这位王子虽然出身高贵，但是手头掌握的权柄实在有限，甚至在他自己辖区内，他都不是掌握力量最大的那位，所以只有一位叫王月乐的通商司佥事（从七品）出面接待他。 这位博老兄也是妙人，他甚至不避讳旁边的通事，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大块金子，硬往王佥事怀里塞：“这位大人，麻烦您再帮我通禀一下，我非常需要得到这个职务，要是让该死的阿卜杜拉做了执政，我就完蛋了！” 这些土鳖就这么谈判的吗，年轻的文官俯视着眼前诚惶诚恐的王子，心里充满鄙视：“这是您自己的问题，和我们琉球国有什么关系吗？我想提督大人对您的私事不会有兴趣，您有什么能让我家大人感兴趣的提议吗？” 肉骨头已经抛出来了，并不是哪只狗摇摇尾巴就可以得到，琉球人又不是圣人，他们既希望狗狗们为抢到骨头打的鲜血淋漓，又希望得到琉球需要的利益。这段时间，随军的每一位文职官员，都在不停的接见各种各样的人。 “是的，我家大人喜欢女人，最好是成千上万的女人。” “据说苏卡达河上游都是大片的森林，不知道从上游伐木放到汶莱湾容易吗？” “保佛啊，好像保佛残留的明人很多，这些年清人也来了不少，要是送来三百口，我想我家大人一定很愿意见你。” “不，这些象牙拿回去吧，我家大人对象牙没什么兴趣，他要女人，很多很多女人。” 一夜之间，王提督的名声彻底坏了，大家都在纷纷猜测，这位琉球的将军，提督大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他的口味为何如此之重，成千上万难道真的忙的过来吗？ 除了提出明人或者清人、女人、木头和粮食需求外，所有来访者还统一被问到一个问题：“我家大人觉得贵国贵族封号实在太简单，只有两级爵位，完全不能体现执政官、大区总督、将军和普通贵族的区别，您觉得呢？” “如果改成五级爵位，您希望得到哪一级封号呢？”爵位这东西就是个虚名，不过也没人希望自己被弄到别人下面去。于是问题又回来了：“那我建议您送一批女人，我想这样我家提督大人会开心的。” 差不多经过一个月的讨价还价，十二月底在汶莱王宫里，素丹穆尔丁在汶莱团士兵的簇拥下，和占领军签署了《琉汶保护条约》，合约共十四条，主要内容如下： 1.琉球王国保证维护汶莱素丹王室的安宁与尊严 2.签约日起，汶莱国与其他国家的外交关系和事务，由琉球国外交司监督 5.汶莱国转让纳闽岛为琉球国领土，由琉球国就近安排有力之海军和陆军，保护汶莱国都安全 7.琉球王国不能直接干涉汶莱内政，但有权挑选有能力之汶莱贵族组成执政委员会，协助素丹管理国家 8.琉球王国有权利和义务保护汶莱国土完整，征讨不从 11.自签约日起，本着互利友好的精神，两国间贸易免除关税和一切杂费 通过条约，汶莱丧失外交权和纳闽岛，理论上保持了自己的内政权利，只不过权利从素丹手中让渡到‘执政委员会’手里，如果从后世的角度看，汶莱事实上成为全世界第一个君主立宪国家，甚至比英国还早。 第二天，王浩代表琉球国王行使君主国权利，他授予易卜拉欣等七名汶莱贵族组成第一任执政委员会，而委员会回报他的是，上台后第二天出台了五级爵位制，并且公布了长长的授爵名单。传统的世袭大贵族称号‘拉阇’成了第四级爵位名称，为了降低拉阇权威性，有142人被授予这个爵位，同时拉阇也不再具有封地，爵位也不能世袭。 考虑到荷兰人对勃泥和周边诸岛影响力，荷兰人经常授予土人的称号‘甲必丹’成为第五等爵位，同样不具有封地，不能世袭。第三等爵位为‘安抚使’，这一级开始才具有世袭的权利，授予封地，大部分世袭贵族被授予这个爵位。第二等爵位为宣慰大使，这个词在南洋也有一定影响力，毕竟郑和下西洋时代，在南洋给不少国君授了这个爵号。 第一等爵位为头等宣慰大使，本次只授予七名执政委员会委员，这个爵位不世袭，如果本人被踢出执政委员会，那爵位就要降为宣慰大使。实际上一等爵位只是为了增加所谓执政委员会光环，刻意编造出来的。 为了增加各级贵族之间的阶差，王浩随后马上宣布，只有宣慰大使级别的贵族，才有可能被遴选进执政委员会。 “黑子，你要牢牢记住，我们的实力不足以吞并整个汶莱之前，一定不要把自己置于所有土人对立面。这个爵位和执政委员会，就是咱们抛出来的肉骨头，要让他们互相嫉妒，互相撕咬。”王浩笑着拍了拍自己勃泥岛首席打手肩膀：“记住，咱们尽量做裁判员，尽量少上场当运动员。” 汶莱出兵收益之大，创历次征伐之最。前面攻破汶莱王宫收获的那一大票不算，后面的讨伐活动和索贿，又获得近百万两收益。除此以外，琉军从各地征集了近万华人和疑似华人后代，各地贵族又奉献了两千多人，这还只是汶莱可控制区域内的征集，另外战俘奴隶获得四千多人，各地征召的土女近万人。不过经办人异口同声确认，勃泥岛上征召的土女，大概是历年质量最差的一批。 勃泥岛东北角，还有一块不小的领地属于苏禄素丹国，这个小国主体在苏禄海上的和乐岛，民风极为彪悍，吕宋的西班牙夷曾经讨伐过数次，都没能吃下来。数十年前，苏禄素丹国攻打勃泥大岛，占了汶莱国两成的领土，现在大致已经站住脚了。这个区域里内，有个贸易港口叫山打根，据商队的汇报，这城里汉人也不少于三千。 今年的讨伐就到此为止吧，王浩犹豫了很久，终于决定，还是不要再出战了。连续两年，台湾都把这只能战斗的拳头用到了极致，还是给自己留些余力的好。于是通商司授命去山打根看看，能不能用钱买一批回来，其余战兵就龟缩在纳闽岛上休息，等待回运台湾。 十一月底，一个船团来到勃泥，这是台北征召了一批商船帮忙运输，这批船带来了半个造船场，这是糖岛上暹罗造船场的一部分。明年还有另一部分，再加上桃源造船场部分技师会继续转移过来。财政司注入大笔资金，把这个船场改造成公私合营，这个重组后的纳闽船场，资金和人力之丰厚，瞬间超过了基隆船场。 许三多给这个船场下的指示，是建造全部的商用盖伦，后年起每年至少四艘。另外每年至少保持一艘巡航船和两艘纵帆船，保障军用订单外，纳闽造船场还可以随意接受民船订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九十六章 战备库和堆肥法 从台北海关大楼出发，向着淡水河口方向走一里，有一个很大的岔路，向东偏北方向，又是一条宽三丈五尺（11.5米）的大路，路修的极好，笔直的通往十一里外的水仔乡。眼下三辆欧式四轮马车正疾驰在这条大路上，还有十几个骑兵簇拥在车队前后。第一辆车上坐的是许三多，陪他坐在车里的是财政司司官小方大人以及军备司司官同知钱穆乡。 “大人，从这个乡再往北七里半是桂竹乡，桂竹乡再往东北十一里是台北民九总队，应该春耕以后也会改乡。”民九总队所处的位置，已经是整个台湾岛最北端，这条大路一直修通到民九总队部。 和所有标准乡公所一样，桂竹乡的乡政府也在一个大十字街口，马车队在那里拐头向东，直奔大屯山区而去。依然是三丈半的大路，前行九里进入一个山口，这里立着一块大牌子，上面两个血红大字“禁区”。牌子前有个检查站，看到有大马车奔过来，检查站里奔出来四五个警卫，几只大八斤火枪对准了缓慢减速的车队。 检查证件的时候闹出乌龙，侍卫冲过去喝令对方把枪收起来，引起人家怀疑，有个警卫掏出哨子拼命吹起来。很快一个排龙骑兵从山谷里冲了出来，这个排长见识强多了，他一眼看到随行的骑兵穿着纯黑色制服，这是侍从室的标志。 “大人，咱们仓库有三层警戒，这个检查站是桂竹乡基干民兵负责。”全台的兵力异常紧张，所以在设立战兵驻地的时候考虑了效能问题，像这个山谷里是龙骑兵营第二哨驻地，除了负责就近保护战略储备库，他们还负责淡水河东北侧三十里海岸线的巡逻工作。距离他们最近的两只部队是十六里外的台湾堡守备营以及二十二里外的台北大营。 马车在山谷里行驶不到四里，穿过一个十丈深的小隧道进入下一个小山谷，蓦然在山谷尽头出现一个巨大的三层圆形碉堡。守备这个碉堡的是警务司训练基地，他们是个刚成立的小部门，负责给各县培训警察，顺便看守战略储备库。 整个碉堡就是储备库的库门，整个仓库在山体以下。这个库是建设司在原有山体岩洞基础上改造而成，深度在平地以下约十丈。库区大概是个长一百八十丈、宽一百二十丈、高约三丈的山体大洞，里面成格子状分布着一百二十四个库房。方司观领着大人挨个验看。 “大人，这排库房按设计只储存两个品类，军火和粮食。”他带着一行人进入第一间，门口写着甲一的库房。仓库长约十丈（33米）、宽六丈五，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东西。“大人请看，”他示意手下掀开脚下松木地板，继续说道：“咱们脚下有四尺的填充，最下面一尺生石灰、然后是一尺的木炭、半尺的谷壳、最上面又是一尺半的生石灰。”他拿一根铁棍朝着地板下面的填充戳了戳，示意给身后的几位大人。“另外咱们库与库的隔墙，外面是砖加水泥，里面填的是两尺半厚的生石灰加木炭。过几十年如果生石灰板结了，可以重新凿开重新填。” 储备粮食最忌讳的两件事儿，温度和湿度，这两个解决就好办。现在没有温度计，许三多自己摘掉帽子，静静的站了一会儿，感觉库里面温度大概十度以下，湿度感觉不出来，他抬头看看小方：“这种条件下存大米，能存几年？” 这话问的比较外行，摊子越来越大，许高工已经不能事事躬亲了，方司观施了一礼：“大人容禀，仓储不存大米存稻谷，咱们咨询了很多老把式，最后建的仓库硬件远远超过历朝历代，按照师傅们的说法，这样存法八年到十年都不会坏，属下打个折扣按照六年算。” 一百二十四间库有一百间都是按这个标准造出来的，如果都存稻谷的话，最大存储量超过两百三十几万石。实际上不可能只存稻谷，按财政司计划，他们打算用六年时间逐步贮藏一百六十万石稻谷，十五万石咸鱼、肉以及盐糖各五万石。 许三多听了马上摇头：“不行，六年太长，有些事情等不了那么久。三四年内稻谷腌肉存储全部到位，宁可后面没事有点仓储损失，也要有备无患。”至于咸鱼咸肉他也建议再加大比例，反正这东西存储期限更长。台湾现在他当家，方大人马上点头称是。 “这些米肉，够多少人吃？”许大人问了下一个问题。钱穆乡躬身回道：“够二十八万人足食一年，半饥半饱可以够四十万人吃一年。”除了粮肉，许三多还问了罐头问题，罐头密封保存，按他的记忆，极限存个二三十年都没问题，而且士兵携带方便。这问题科技司有人在盯，研究方向也是按照大人们交代的再弄，不过太超前了，一直没个头绪。钱穆乡只好又躬身回答：“属下会盯着科技司，有任何进度马上汇报。” 储备库还储存军火，钱穆乡带队走进下一个甬道：“按照设计，咱们这个库计划存八万只火枪、三百门以上大炮以及各三十个基数弹药。”他顿了顿说道：“实际上，两年内火枪肯定全部到位，炮恐怕一门都存不下。”两个炮场都是开足马力生产，不过到明年，炮的缺口预计还有两成，这还是在没有新增需求的基础上算出来的。 炮产量小许心里门清的很，他点头回应了一下：“不要急，继续往炮场输送学徒，春天路就能修到左营和打狗。明年秋天前，你在打狗附近择地再建一个炮场，规模就按照台北的造。以后往金兰和勃泥方向去的炮，就近从台南炮场调。”另外钱俊尧还有问题，他问道：“很多老师傅都说，火药存久了药效会失效，咱们火药局一直周转快，没出过这个问题。这次要不要考虑？” 这年代很多都不是按科学规划，而是靠经验和神秘主义。许三多回想起左营出船的时候，炮手坚持大炮有魂魄的说法不禁失笑：“什么失效，真以为是有机化合物还分解啊。不就是碳、琉和硝酸钾嘛，这都是稳定的无机物，分解个什么，所谓失效是因为以前都是用粉末储存，时间久了容易分层。咱们用的是颗粒火药，不存在这个问题。” 大人开口说的，好多自己都听不懂，钱穆乡小脸红了红：“是。” 除了成品，战略库还应该储藏战略金属，在这个时代就是铁、铜、锡、铅四类，当然还有金和银。不过金、银不用存在这里，财政司有地下钱库，藏得好好的。金属储备有些困难，像铁和铜一直是生产大宗和贸易大宗，一直存不下，铅和锡台湾不产，也是随来随用没储存基数，方司观把这个问题抛给了许大人。 这事许三多心里有数，到年底台湾已经有三个铁矿开采，就算这两年台湾用铁量指数上升，民用铁产能也已经足够，到后半年甚至已经有小额外贸。但是军用铁，台湾矿石达不到质量，他想了想说道：“铁是贱金属，只会越来越便宜，我回头让老钱这几年多进口三百万斤瑞典铁存在库里，以后也不用多存，真要解决靠咱们在周边开个富矿。” 海南、越南和朝鲜，都有含铁量超过百分之五十的富矿，可现在的力量都达不到。至于铜好办，今年奴隶发回来好几万，金瓜石加大产能就是。“方司长，金瓜石你算下产量到一年五百万斤需要多少人力，尽快调过去，咱们从明年起要达到五百万斤的产能，以后每年往战备库调百万到一百五十万斤铜，剩余的用于贸易。” 铜是筑炮和筑钱原料，只要大炮一响铜价马上涨的飞快，而欧洲马上要打九年战争了，小许的如意算盘是，等欧洲铜价最猛的时候，调一批过去赚上一票。他抬头看看几位官员：“铜即是战备物资又是贸易物资，这东西咱们留一些弹性。战备库超过三百万斤库存以后，余数可以通报钱俊尧，通商司可以在铜价高涨的时候申请卖一部分，但是卖多少、卖给谁必须由我或者王大人签字确认，清楚了吗？”至于铅和锡，台湾都需要购买储存，许三多合计了一下这几年的年用量，分别定了个四百万和一百五十万斤的战备储藏量，由通商司明后年采购入库。 “大人，小刘大人从伦敦送回来的那个瘸子安托万（antoioe），确实把王大人说的那个堆肥法搞出来了。”早在穿越众穿过来第一年，王浩就经常和诸位念叨，曾经看过大把穿越小说，都是说靠着拿人屎尿堆在阴凉处，然后不断淋尿就能长出硝石来，明清甚至民国期间，中国北方很多地方，也确实有扫厕所老土熬土硝的例子。 王大人一直念念不忘，时不时就念叨，要尿出个千万斤纯硝席卷全球之类的，在桃源试验过一阵子没成功，这事儿也就过去了。结果人家刘浩天到英国以后把这事放在心里，到处找人。因为据说英国起家的时代，就是靠这个集硝的，通商司先后问过数百英国人，也没问到懂这个的（人家英国人也是靠煮硝石提硝的）。 还别说，叫功夫不负有心人吧，还真从某个犄角旮旯里，挖出来这么一位号称会的，据说是祖传的手艺，那大约还是两三百年前，他家先祖给英王干过。 安托万先生到台北后，许三多和钱穆乡对这事都报极度怀疑的态度，毕竟事实上英国人都不这么搞，那或者是产量或者是成本必然有问题。把这位安先生吓得要死，这老兄不远好几万里是要来东方发财的，如果没搞成估计只能在远东流浪了。既然王浩天天说，安先生又拍胸脯打包票一定行，那许三多就交代，还是试试吧，毕竟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结果试验了几个月还真产出硝来了：“大人，产是能产出来，就是产量实在太低了！从前面试验看，大概六千斤人尿才能出一斤粗硝，再提纯能出七两纯硝。” 那还行个屁啊，一百斤硝石人家送到台北来才八两五钱银子，大约能提纯四十六七斤纯硝，合着一斤纯硝不到两钱银。这可比收集八九千斤尿液省事太多，干这个得花多少人力啊…… 结果钱穆乡又找回来了：“大人，我倒是来回算过几次账，干没准能干，就是不能大干。” 为什么这么说呢，这还要拜台湾制度所赐。当年转进桃源的时候，因为热带容易闹疾病和瘟疫，对卫生抓得额外严，最开始的制度是每二十户人家才能建一个厕所，严禁百姓在野外大小便，这是担心卫生不好引起瘟疫爆发，那就没救了。到建设台北以后，因为波特兰水泥和铁料产能提高很快，台北又不允许盖平房，所以台北不管商铺还是私宅，平均都接近三层。这就很难计算二十户人家建一个厕所，但制度有惯性，台湾总的厕所数量是极少的，屎尿聚合度很高…… “农村的厕所都是自己家或者自己甲，淘粪坑直接拿去肥田，这个如果挨村挨户收，工作量实在是太大，费时费力还容易和村民产生矛盾，得不偿失。”钱穆乡蹲在二老板面前，一板一眼的算着这点屎尿账：“台北城里不同，台北城里居民、工人、军人或者商人，不种地的人口少说六七万。” 如今台北有城管队，他们管城市公共街道卫生，但是他们也不管茅厕，专门有人到城里厕所掏粪，然后运到乡下卖给农民肥田，一般掏厕所是互相不给钱，也就是说原料没成本，但是要花人工。这话说的有点绕，许三多又听了一遍才大约明白：“你的意思，咱们组织个部门，专门去掏免费厕所，然后把硝石提出来，再把大粪卖了？” 专门组织个部门，然后干这点破事，那也有点夸张了。钱穆乡赶紧解释：“组织衙门倒不用，只要规定所有掏粪的都不能拿去散着卖，必须卖到咱指定的一个地方，咱们统一收就行。取硝以后的肥料，咱们再统一卖掉或者送掉，到时候有的是乡抢着要。” 硝石是火药占比最大的原料，这些年台湾平均年采购量超过百万斤，自给率连2%都没有。这东西要是能自产一部分，那抗风险能力自然高一些。王浩想了想：“你意思不光台北，只要非种地人口达到一定数量，就值得搞呗。你先台北试验吧，如果算出来成本比印度硝石高两成以内，或者最多三成咱们就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九十七章 胜利大阅兵 “奇怪的东方人，他们为什么连新年都和我们不一样呢？”荷兰商馆的豪华大厅里，四个商馆馆长，准确说是荷、英、丹三国的馆长再加澳门驻台北代办，正喝着小酒交换着情报。卢卡斯先生是对远东理解最浅薄的一位，毕竟他是会计出身，除了在印度当了四年会计，这还是他第一次担任商馆馆长，他对台北的一切都觉得相当陌生。“他们就是这样，偏执而且愚昧。”澳门总督驻琉球临时代办杰弗逊（jeferson）举杯表示赞许，葡萄牙人总是到处散布不利的消息，好像两边有深仇大恨一样。似乎没有人应许他，而且大家看他的眼神有点怪怪的，就好像他说的不是法语而是琉球话，大家没听懂一样。 “您真这么认为吗，那我给您讲一个真实的事情吧。”怒依思眼神很空洞，他额头密密一层汗珠，似乎在回想什么可怕的事情：“1685年我第一次来这个地方。”他语气很慢很慢，似乎在回忆什么：“第一次见到琉球执政官王浩阁下，他对我说了一些话。” 他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停了很久，他努力开口：“当时似乎聊到我国和英格兰的海上大战，抱歉哈里森。” 后者耸耸肩膀表示没有关系。又停了很久，怒依思艰难的说道：“执政官阁下的原话是：‘怒依思，不要对英格兰报那么大的敌意，依我看英格兰新教和旧教的矛盾就要爆发了，没准要不了几年，执政官威廉要去伦敦当国王呢’。” “我的上帝啊！”哈里森手里的酒杯猛的摔到地上，他声嘶力竭的尖叫：“怒依思，告诉我这是编的，这不是真的！” “他们怎么了？”杰弗逊小声问身边的丹麦人。在座诸位都是有身份证的人，这样的表现多少有些失礼。他身侧，卢卡斯的脸色同样不好，他回答道：“刚刚印度来的消息，英国国会和教会，已经正式向荷兰执政官威廉发出邀请书，希望他能够带兵进入伦敦，保护英国国教，詹姆士国王的王位可能要不保了。” “大人，虽然议事会已经副署了您的训令，但下官还是希望您收回成命。”今年萨摩攻略和汶莱行动非常成功，许三多计划在年底搞一次大规模的狂欢活动，他给出的方案是国人每人送一块银圆、一斤咸鱼或咸肉以及一匹布；准国人不送银圆，其他照送。 这消息在文官体系里引起一片喧哗，方毅之特意从台南赶回来规劝：“去年咱们为了台南接人，还发了债券募集资金，今年好容易财政好一些，总要留点富裕啊。”到十一月的时候，台湾加上首里、金兰和汶莱，国人已经超过四十六万，准国人超过三十二万，这个数字每一天都在增加。按照许大人的大手笔，光是给国民发礼物就要用掉一百多万块龙洋，更何况许大人还准备在台北、桃源、台中等地举行大规模的狂欢活动，这怎么也要再花几十万。虽说今年光汶莱的战利品就超过四百万两，但这些缴获金银占比不多，大多数都是珍宝，东西只能搞到大城市慢慢卖。这里面还要去掉给士兵的三成红利，全部换成银子恐怕要花不少时间。 许三多理解他的想法，但他还是坚持自己的：“克己，我们一路披荆斩棘到底为了什么，难道不是为了让所有国人过上好日子吗？”他组织了一下语言，继续说道：“我们的国人，以前都是难民，是俘虏、是渔民、乞丐、疍户和海户，他们都是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人，他们缺乏安全，也缺乏尊严和勇气，我们要给他们尊严和信心，要让他们以当国人为荣，以这个国为荣。” 既然许当家的决定了，各位再怎么劝也没用。没过两天，蔡彬悄悄约了许三多家宴，隐晦的提到偏偏今年，大都督待在汶莱没回来，许三多就么大撒金钱，是不是要注意些影响，瓜田李下的别引起误会。直线条如许三多还真没想这么多，这话听完脑子里转转，多少有那么点不太对：“没事儿，我是就事论事，今年正好有钱又有大捷，王浩不会这么小心眼。” 话都说这么直白，人家不听蔡大人也很无奈，虽说是自己女婿，可到底是二老板，自己也只好盼着确实如此吧 腊月28号上午九点，台湾大都督府门前广场上，密密麻麻的聚着不下四五万人，之前从来没搞过阅兵，大伙都恨不得过来瞧个新鲜。受阅部队这时候已经从草山下的台北大营，逐次开到狮子桥头，从这里到大都督府有差不多三里的距离，从狮子桥头到都督府的道路两侧，人山人海，围观的人数绝不会比广场上少。 九点整，台湾堡开始打起礼炮，十门炮的齐射声音巨大，炮声隆起的时候，受阅部队开始前行。走在最前面的是龙骑兵第二哨，这是留在台北的唯一一只龙骑兵部队，其他哨不是在西海岸警戒就是在立雾溪口血战。跟在后面的第二只是社寮堡守卫营，为了代表自己要塞部队的身份，他们特意拖来了两辆炮车，跟在他们身后的是一只一只的部队。 大都督府门前，搭了一个两丈半高检阅台，许三多身穿全套深蓝色海军中将大礼服，肃立台上。站在他身后的两位是台北团团长于国实和军备司同知钱穆乡，两人都身穿陆军中校礼服。左侧有一个小型的两丈高观礼台，这是给各家商馆馆长和从各县回来的几位县令、厅令准备的；右侧是个同样的观礼台，这里入座的是部分军人家属。观礼台前站着四十个排成一排的侍卫兵，每人举着个铁皮喇叭，这是给现场观众念解说词的。 一阵激昂的鼓声中，一位手举大旗的骑手引领着龙骑兵第二哨进入阅兵场，许三多马上举手敬礼，左右观礼台上坐着的诸位，赶紧站起身子。 “现在通过的是龙骑兵第二哨，他们刚刚参加过台南清剿土番的战斗，此时此刻龙骑兵的兄弟哨还在立雾溪口战斗。” “现在通过的社寮堡守备营，这是我国第一只现代化要塞部队，他们守卫着我国最大的军港基隆港。” 前面通过的几只，基本都是守备部队，或者台北几个县的基干民兵队，他们一般执行警戒和驻防任务，慢慢的战斗部队开始出现。 “现在通过的是台北武装警察大队，他们头戴藤盔参加了今年的萨摩攻略，他们参加了长岛战役，他们参加了攻破萨摩老巢鹤丸城的战斗，向他们致敬。” 齐装满员的台北武装警察大队是警务司第一只能够跨区调动的打击力量，他们进入会场后，把随身携带的各种倭人盔甲和旗帜、武器通通丢在一个角落，然后骄傲的敬礼经过主席台。广场上响起一阵阵的欢呼声。 “现在通过的是台北团独立炮兵哨，他们正在台东参加太鲁阁战役，他们击毙了番贼总头人哈拉.尤道。英雄的炮哨把四斤半炮用肩膀扛上百丈悬崖，击毁了太鲁阁人大营。前天他们才回到台北，他们拒绝换上崭新的军服，就穿着沾满硝烟的战袍，此时此刻，他们代表立雾溪上正在激战的八千战士，接受国人的检验，向他们致敬。”方阵里只有七十几个士兵，他们高高的抬起头，眼角含着泪走上主席台。 “现在通过的是海兵陆战队1营，他们参加了我国历年战斗，他们参加了长岛战役，他们用不到三个营的战士对抗了倭寇两万人，他们用勇敢和战技给自己赢得荣誉，陆战1营的军旗上将永远写上长岛二字，这是他们永远的骄傲。此时此刻，陆战一营的战兵们还在汶莱国战斗，向他们致敬。”通过主席台的1营只有十几个战士，他们是陆续送回台北的伤兵，人数虽然少，但是他们依然昂着头，脸上依然带着自信和骄傲。 宋建平挎着镶满宝石的军刀，他的左胸前挂着一等和二等忠勇勋章，长岛战役他获得一枚二等步兵突击勋章，这枚更珍贵的勋章要等兄弟部队回来后一起颁发。陆战2营是年前唯一赶回台北的远征部队，也是整个台北唯一满编的野战部队，也是唯一练习了后世pla阅兵正步的部队。他的部队换上了簇新的军服，脚下踩着齐膝的牛皮军靴。旁边的侍卫兵举旗示意，宋建平深吸一口气，拔出军刀指向天际：“正步走！”五百把雪亮的刺刀组成的方阵，钢铁的洪流开始向检阅台涌动。 “现在通过的是海兵陆战队2营，他们参加了我国历年的战斗，他们参加了长岛战役，他们的军旗上永远写着长岛二字，他们刚刚参加汶莱攻略，他们攻破了汶莱王宫，他们把成千上万的金银带给国人，向他们致敬！” 观众爆发了，几万人的呐喊声、欢呼声雷鸣般响起，这片刺刀的森林逶迤向主席台走去，宋建平声嘶力竭的喊道：“向右看！” 许三多身体紧绷：“将士们辛苦了！”回答他的是炸雷样的啸声：“为国争光，为国人服务！” 观礼台的第三排有个带红花的妇女在那儿又蹦又跳，她用力抓住身边的人：“这是我儿子，快看，这是我儿子！” 下面进场的部队更烧包，一个被金线、银线和熊皮马甲包裹的红毛夷，站在马背上，高举着军旗飞向检阅台，上面绣着两个大字：“占城”。后面的队伍每排六匹马，每排马都是同样颜色，每一排都是同样的马步，马上的骑士同样的角度举起马刀，骠骑兵用漫步冲锋马步，进入阅兵场。 “现在通过的是骠骑兵中队，他们参加了我国历年的战斗，他们参加了占城战役，他们用一个中队屠灭了占城一国，他们的军旗上将永远写上占城二字，这是他们永远的荣光与骄傲。向他们致敬。” 广场上有成千上万的人在齐声呐喊：“占城！占城！占城！” 许三多在检阅台上向前走了一步：“将士们辛苦啦！”146个骑士在马上向他侧身：“为国争光，为国人服务！” 广场上陷入沸腾的状态，无数人在欢呼，无数人在鼓掌，不知道有多少姑娘，这一刻心里有了陆战队和骑兵的影子，不知道有多少少年这一刻心中在呐喊：等我长大了也要去当兵！ 这天晚上，沿着淡水河两岸十五里的河堤上，大都督府准备了数百个餐点，城里组织了提灯游行，成千上万的人沿着河堤闲逛，吃着美食看着美景。台北大营门前的广场又是另一番场景，这里堆着好多从萨摩带回的麻将盔甲，竹枪或者旗帜什么的，每个人都可以领一件投进火里。城市洋溢在欢乐和幸福里，就连风化街的花魁店，好多家打出来五折六折酬军的牌子，当然这不包括那帮骠骑兵，在台北风化街喝花酒他们从来不给钱的，总会有姑娘倒贴过来。 许三多在大都督府宴请从各地赶过来参加阅兵的官员和国人代表。因为人太多，酒宴除了摆满都督府，甚至还包下了半条食街。方毅之赶过来给他敬酒：“大人，今天这盛会真是……真是开的好。”他的眼角不觉有了泪花。 “从竹沪庄走到今天，一晃五年了，我要谢谢大人，多亏有您和王大人，我这五年没白活，我这辈子都没白活。”他喝多了，方司观亲自把他送回家，这位老先生明天还要赶回台南，那边还需要他坐镇。 李信也过来给大人敬酒：“大人您喝水就行，敬过这杯我就回基隆去，这会开的血都是热的，可惜今天只带了三百人过来。”越让喝水反而不好意思喝，好在自己的侍卫有数，加进来的酒味道薄的很，许三多伸手他碰杯：“李信你做的很不错，基隆这地方本来是个工业基地，现在愣是让你弄成又是药材，又是渔业，非常好。”他特意提点到：“尤其是那个捕鲸，这东西发展起来大有前途。” 世上本没那有那么多天才或名将，遇到合适的舞台，自然就有人脱颖而出。大都督府里，好多人干的非常好，原来历史上又有哪个是青史留名的呢。 很晚很晚的时候，许三多回到家中。看过熟睡的女儿，他让人在院子里放了一张躺椅，躺在那儿抬头看星星，不知不觉真的回来五年多了，好像这些年自己变了很多，到底是那里变了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九十八章 威逼 感谢有吕宋岛和巴拉望岛，这两个长长的岛子，牢牢的嵌在南中国海和太平洋之间，哪怕冬季飓风最肆孽的时候，台北和汶莱也没断了联系。虽然船队走不了，信报船如果不怕危险还是能走的。王浩和许三多两人信件往复了一轮，对出了今年的工作思路，去年兵力整整用了一年，台南又开拓了几百里土地，做的有些猛了，今年以打基础为主。既然没大事王浩就安心待在纳闽，同时督促着船场建设加速再加速。勃泥大岛上的热带雨林，是全世界除了亚马逊外第二大的热带雨林，岛子上的木头，按现在这点生产力水平，绝对算无穷无尽。 一月底的时候，王浩跟着第一个船团踏上归途，随他一起的是补充营以及从山打根讹诈的一千汉人。后面还要再来一个船团，才能把物资和陆战队1营接回去，这次汶莱攻略才算彻底结束。台湾现在的一次性投放能力还是远远不够。也不知道倭国那边的尾巴收了没有，差不多快拖一年了，在船上王大人还在那不停的琢磨。 ============================================ 甲、永久割让樱岛与琉球国，禁绝萨摩藩人登上樱岛，签约日起，樱岛人财物同时划归琉球 乙、萨摩沿海诸岛屿，萨摩藩二十年内不登岛，不移民，不耕种 丙、萨摩藩每年赠与琉球国硫磺十五万斤 丁、琉球国有在萨摩藩领地探矿的权利，如果开矿双方协商条款 戊、琉球国可以在萨摩藩自由雇佣人口或武士，萨摩藩需予以配合 己、戊辰之乱以去年所签停战协议为准，双方不再互相追索 “蔡司官，这样的条件，岂不是把我藩当成贵国藩属，这条款实在是不可能答应。” 要不是上船的时候刀子被没收，岛津忠清怀疑自己能不能控制的住自己。蔡彬倒是一脸平静，他低头吹了吹热气，轻轻抿了一口茶水：“阁下有些小题大做了吧，又没让贵方纳质也没让贵方听封，哪里算是逼贵藩当藩属？实在是长崎奉行那里逼着贵我两方签署个合约，我才来这么一趟。”这些话听到耳朵里，忠清脸上青一阵紫一阵，比吃了苍蝇还难受。 年底的时候，长崎奉行所已经派人通知萨摩藩，江户幕府觉得要给萨摩做主，让他们提出对琉球国索赔要求，长崎奉行会逼着琉球谈判。岛津家为此还开过一次会，大家讨论了一下，觉得再等等看。以台湾大名那幅穷凶极恶的样子，像是会赔钱的主？结果刚过了年人家琉球来人了，开的就是这么个条件。 “奉行所给我们开了三条件，一个是让我们道歉。”蔡彬把茶杯轻轻放下，抬头看着对面坐在椅子上，一直在扭的倭人：“这肯定不行，先动手的又不是我们，这条款我方当场就拒绝了。第二条是让我们去江户觐见，这个后来谈成了，江户给我们一个12万石大名的名分，比照着荷兰夷的做法，将来也是我们长崎会馆的馆长，两年去一趟江户参勤交代。这条挺好的，正好我们家还不认识江户的门。第三条是让咱们互相赔偿。” 蔡大人笑眯眯倭人：“贵藩赔我们长崎的损失，我们赔贵藩被烧杀抢的损失，我这不是来找贵藩商量来了嘛，依我看就互相冲抵了算了。咱们谈妥了和奉行所说一声，长崎商馆好开门，贵我两方毕竟是一衣带水的邻居，老结着怨气也不好。” 冲抵你妈*冲抵，你们死伤十几个，我们死伤加上被掠走二十几万，有这么冲抵的吗？岛津忠清眼珠子都红了，要不是身后不远就有拿枪的警卫，他真想扑过去和这老头拼命。 人在矮檐下啊。“如果我藩不同意呢？”约见前蔡彬特意对谈判语气演练过，所以他操作很熟练：“那真不好办了，我家大都督临来的时候，让我给贵家带个话。他说去年他带四千五百人上岸，要是贵方不同意的话。嘿嘿，那他保证今年秋天再来一趟，到时候人数前面还要再要个一字。”他站起来，看也不看这个倭人：“来人啊，送客。” ================================== “王大人，参军司总结了近年来历次战斗和战役，认为营一级部队在轻型火炮支援下，作战效能是合格的。” 刚在台北码头下船，第一件事就是被拉进会议室开会。陆军扩编已经准备的七七八八了，就等他回来拍板，现在是何英汇报：“而目前的团级编制，应对小规模敌人编制太大，效能偏低；应对大规模敌人则人数太少，火力和战力都不足以应对。我军到目前为止，没有发生过单独使用团级单位作战的案例。” 按参军司的计划，这次的陆军扩编规模巨大：原来的两野战营加一炮哨、一辎重哨的团将扩编成三个野战营，现有的四个团（包括驻扎金兰和汶莱的两个团）直接扩编成六个团；原来的两个海兵陆战队营扩编成三个营；另成立三个陆军补充营和两个独立辎重营。 “调整结束后，除金兰和汶莱方向外，战兵有四个三营标准的陆军团，另有三个可以用于野战的海兵陆战队营，可以随时捏成拳头，在任何方向进行打击。同时辎重营和补充营可以跟随野战团，进行某一方向单独作战，随时对人力、物资进行补充，保持主力野战部队战力不会衰减。” 除了野战步兵大规模增加，骑兵扩充比例更大，原有四个哨的龙骑兵营要扩充为三个营头，侍从室要从150人的哨级单位扩编成标准750人四哨大营。参军司给出的理由是，目前岛内兵力极度虚弱，而占领区域南北纵深已经超过六百里，在岛内一到两个大的节点配置一只规模骑兵，可以用更小的机动兵力应对更多的可能突发事件。 “我军从没有遇到过具有相当骑兵兵力的敌人，目前不储备骑兵战力，一旦将来遇到有大骑兵的敌人，我军会很被动。”王浩手里拿着这张陆军编制表，把几只骑兵的编制再加上骠骑兵，得到个数字3180。 要塞防守兵力的编制，台湾堡和社寮堡全部补充为550编制的满员部队，另新增两个350人编制的准营级守备部队——大安港守备营和安平堡守备营，三只120人编制的哨级守备队——红毛港、鹿港和左营。整个陆军编制总数19718人。王浩下不了这个决心：“我这只笔签下去，今年以后的军费，永远要增加一倍了。” “肯定不止，骑兵编制扩编比例最大，龙骑兵的成本大约等于三点五个步兵，骠骑兵要再加一倍。”即使是这样，何英也坚持自己的意见：“就算两万人，去掉金兰和汶莱占用三千，岛内留守至少要七千到八千人，就是这个数儿也很低。我们对外用兵的总兵力也只有1万人左右，野战部队兵力对照我们周边的潜在敌人，还是不够。” 许三多持支持态度：“台湾岛西海岸长达六百五十里，就算我们设置五到六个据点迟滞敌人袭击，那也需要有力的机动部队支援。”他继续说道：“人口基数也支撑这个扩编计划，今年人口能过百万，至少今明两年还会指数增长。”这个扩军计划，小许的看法是：对今年兵数稍多些，对明年就合适，后年大概率不够。 既然是这样，王浩下定了决心：“给三个意见，第一看看能不能把750人的龙骑兵营编制缩减，这个基数感觉不合理，参军司再研讨下；第二干脆把军法司直属宪兵总队一起成立，咱们要法制不要人治；第三何司官尽快给我各兵种，各支队编成进度表，做完这个你准备准备下部队。”他看看一脸惊诧的何英：“全面发展才能进步更快啊。” 二月二十日，大都督府发布训令：新建台东团，参军司司官何英转任上校团长；新建基隆团，金兰团7营营官蔡则升任中校团长；军法司司官陈侃转任参军司司官；陆战1营营官陈新升任军法司中校同知；原英国顾问团团长劳伦斯正式出任总军训官，授衔陆军中校等等一系列任命，同时一张张调令迅速发往全军、全都督府。各县乡兵役科、股的告示贴出来以后，马上报名的人流排起长队。相关人等全部进入忙乱之中。 自鹤丸城被烧毁以后，萨摩家已经没有居城了。三代目纲贵因为去年背负战败的责任，勇敢的切腹。所以家族大会上，众多的一所持家格（注一）决定继续支持纲贵的长子吉贵继承家督，这个已经上报将军家，年底得到了批准。其实整个家族都在覆灭关口，也没哪家有勇气，在这个时候接家督的位子。 岛津吉贵这个娃今年只有四岁，当然不能理事。所以暂时家里政务由重富島津家（笔头、越前家一门，领一万四千石）、加治木岛津家（藩主一门、领一万七千石）和今和泉岛津家（藩主一门，领出水郡一万五千石）三家的家主组成‘御前挂’，用的是联合执政的法子。其实御一门里，还有第四家叫垂水岛津家（相州家一门，领大隅国垂水郡一万八千石），他家的家格足够参加这个联合执政，但这家去年被王浩把家里人杀绝了，家主岛津纲条从此就不再说话，倒是一直在外面不断奔走，听说拜见了好几位九州岛上国持或者准国持大名。 “大人，喜入家的大人到了。”小姓在外面开始通报。家老笔头盛丰（日置岛津家一所持格，领日置郡四千五百石）抬了一下头：“请胜村大人进来吧。”肝付胜村是喜入家的家主，搁到以前，排十五家大概还轮不到他家，如今不行了，喜入家加上他家的分家枕崎家也有六千石的领地。最主要是他家头上不知道为啥有光环！去年不管领地被屠杀，还是军前和琉寇对阵，他家貌似一根毛的损失都没有，喜入家这样的家族反倒成了国里前五大的实力派。 “那么，是不是开始？”盛丰俯首问上手的重贵家家主岛津久国。“再等等吧，等垂水大人来了再说，毕竟回答不好关系到我家生死。”久国已经七十好几，比在座的都要长一辈。 “我家哪里有什么生死，我家去年已经死了。”岛津纲条很失礼的推开门走了进来，后面慌张跟着的小姓，看看几位大人都没有说话，小心的退出去把门合上。 岛津久国垂手跪坐在上手：“忠清，你把琉球那位蔡大人说的给各位大人说一遍，要一字不漏。”等岛津忠清仔细陈述完蔡彬当时说的言语，岛津久国挥手让他退下，虽说忠清也领家老格，但如今普通家老并不值钱。“诸位说说吧，琉人让我们三天内答复。” “琉寇是要我家纳贡称臣。”肝付胜村抬头看着上首的四位大人：“要是咱们家不称臣，他们要斩尽杀绝我家。” 在座的都是人精子，这个谁又看不出来呢，问题是琉寇有没有能力这么做，会不会这么做。加治木家主岛津久信曾经得罪过二代藩主光久，为此他从三十几岁就开始隐居。这位才是真的人精，去年鹤丸城下炮声一响，他马上从隐居的草堂里出来，命令全家退往荒野，家里因此活了三千多人：“诸位大人，琉球能不能做到我不知道，但是我家不称臣，他一定会下令杀过来，这是个和信长公（织田信长）一样的疯子。” “加治木大人太抬举这个琉寇了吧？信长公那可是天下人，怎么可以和这个野人比。” 在座的只有岛津盛丰亲眼见过王浩，他回忆去年的情景：“这人确实是疯子，去年他亲口对他的武士说要杀光、抢光、烧光，大隅一国是他亲自带队杀的。” “如果琉寇杀过来，我家是一定抵挡不住的。”今和泉家家主岛津纲豪今年只有三十几岁，去年长岛大军他是副大将出阵，这位现在浑身有些抖：“那么谁会来救我家，谁又能救得了我家？能不能说服将军家派一只大军驻扎在萨摩？” “哈哈哈哈，又三郎你何等幼稚！我来告诉大家，谁也救不了我家，将军家也救不了。” 岛津纲条喊着纲豪的小名，很失礼的站起来：“年底的时候，我让右次郎（岛津立川，纲条次子，17岁）搭琉人的船去了台湾大名的居城台北，右次郎亲眼看到琉人造十五丈的大船，他们能造打30斤炮子的大筒，他们每月造几千只在长岛用的那种不用点火的鹿铳，这样的人家，谁敢来救我们，又拿什么救呢，哈哈哈哈！” 岛津久国虽然还跪在地上，但是已经直起了身子：“纲条，背着主家去拜谒敌人，你不觉得可耻吗？”纲条从腰里拔出了肋差：“是要逼我切腹吗，去年为了不给将军家贡赋，你们已经逼着主家的纲广（三代目纲贵亲弟弟）去江户切腹了，今年是不是还差一个贵人去切腹啊？我岛津纲条发过誓，没有重振垂水家之前我是不会死的，要不你们现在就杀了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九十九章 雇佣军 “治部大人（注一），刚才行大礼是因为大人代表台湾大名浩殿，外臣哪里敢礼数不恭。”岛津久信从地上爬起来，又行了鞠躬礼，前后完全没有违和感。 “外臣这次冒昧登船，是因为膝下嫡孙虎千代今年刚满十五岁，十分敬仰上国文化，这次希望能跟着治部的船去台北读书。”蔡彬笑眯眯的看着眼前这位岛津家中重臣，心里这个美，自己年轻的时候，可是作为使者到萨摩藩拜谒过的，现在这仇算是报了一半了。 “加治木大人这么客气，真是有点见外了，要是自愿的话，小公子倒是可以到台北，参加个军官培训班，年纪倒是刚刚好。质子就算了，我国也没这个规矩。”那不还是质子么，还他么说这么好听，岛津久信一边听一边点头：“虎千代，还不叩谢蔡治部的赏识。” 这位加治木大人盛年开始归隐，这么多年精力无处发泄，所以到处拜访学者名僧学习，说的好一口南京官话。如果搁在早年，这么聊天蔡大人是要自卑的，但如今大不一样，官话是台湾普通话，许三多传下来的绝学。蔡大人说一口地道好国语：“想不到加治木大人，朱子之学根基如此深厚，倒是让在下汗颜了。” 两人还在打屁聊天阶段，外面传来护兵的声音：“大人，对岸过来一条渔船，说是萨摩一个叫家老笔头的想过船拜谒。”这下要穿帮，被堵在船上了。蔡彬看看惊慌的岛津久信：“无妨，我这舱室后面有个放文件的小隔间，倒是要委屈大人了。” 岛津盛丰转眼就进了舱。虽说是二等巡航船的船长室，到底不比岸上书房那么讲究，蔡彬又站在舱室正中间，盛丰大人刚进舱，看了距离不远直接跪在地上：“司官大人请让外臣全礼，毕竟大人现在代表浩殿！”这位还真是不依不饶，一整套是按照去江户拜见将军搞得，比加治木大人那套复杂多了。 等行礼折腾完了，又要开始聊天说天气说学问，按规矩这阶段怎么也要半个时辰上下。偏偏这位盛丰汉学能力很有限，为了要脸他又不希望通事进来，两个人一边国语一边夹杂些倭语，关键地方还要写字免得理解错误，交流十二分痛苦。 萨摩基本接受琉球提议，唯独第四条拜托蔡彬千万缓几年执行，这国实在太小，长崎奉行的使者来往萨摩又比较多，萨摩实在是怕琉球人进领地漏出风声。蔡大人今天骨头轻了好几两，干外交这活儿太有成就感了，年前在吕宋的不适瞬间没了踪影，说起来西班牙夷也还算客气，大家相互行的是平礼，不过王大人买岛子给的上限是五万圆，人家西班牙夷不乐意，毕竟西班牙夷面上也不缺这几个小钱。 第一次出去办外交，总不能谈不成回去，结果蔡大人在马尼拉墨迹了一个月，先是总督，然后评议会，最后是吕宋大主教，挨个打点一遍。最后面上花八万圆买了巴拉望和周边百多个小岛，另外西班牙白饶了一个叫卡拉棉群岛（1753km2），里子里，蔡大人各处还撒了五万多圆的礼物。 蔡大人允了萨摩的请求，这条款还是要签，但是暂时不执行，五年以后双方再协商。趁着双方热乎，蔡大人又提出下一个要求。今年台湾计划大练兵，顺便要把下淡水河流域、琅峤半岛上的土番全部清理掉。而且今年还要从琼州买五万海户，汕头买三万疍户，去年卖田换的人今年也要上岸，事务十分繁忙。王大人提出租借萨摩藩兵去清理巴拉望岛，抓几万土人回来编户，如果抵抗的话收点奴隶也行。 济州岛上有两三万朝鲜人，王大人也惦记上了。如今这战船规模，完全可以忽略朝鲜那点水军。租借三千兵？琉球负责发饷管饭，一个足轻一月两块龙洋，一个侍大将十二块？残废或病死给30块？战死给五十块钱！”琉球怎么这么有钱呢，倭国出兵不给足轻发饷的，最多打胜了发点战利品。 这事听起来有点忽悠，蔡大人还在那儿墨迹：“贵藩还差我们十二万圆赔款，这也是给贵藩个机会创造点收入。”是不是真的啊？岛津盛丰有些半信半疑：“不知道这些兵会用在哪里？”这么说就有门，蔡彬招手请大副带了张海图进来，拿手指了指济州和巴拉望。打鲜人还用得了三千人？岛津盛丰笑了。 “大人，要是两三万鲜人，我大萨摩最多去八百人就够。和杀鸡也差不多。” 琉球人怎么会不知道呢，蔡彬还得和他解释，杀两万人容易，琉球要的是俘获，另外巴拉望这岛子地形十分讨厌。 “你看看这巴拉望，南北长快九百里，东西宽或者五十里，或是百里，清理起来十分复杂，人少了干活不好干。” 虽然没有比例尺的概念，盛丰还是在图上拿巴拉望、台湾和九州岛比了比，看上去台湾大名实力不小啊，图上看台湾和九州差不多大，要是搁在日本就是九州探题了，自家败给这么大的大名输的不冤！ “蔡司官，这岛子距离吕宋这么近，不知道佛郎机人会不会干预？” 可以啊，这帮倭人锁国这么多年，居然还对外面了解一些，蔡彬看了看这个只到自己胸口的家伙：“巴拉望就是去年我国和佛郎机人买的，这岛子挺大，大概和贵藩两国的国土比小的有限，将来有大用。” 琉球人这是咋的啦，一下变爆发户啦。岛津盛丰心里颇有些敬畏，花钱买快一个萨摩藩的土地那得是什么样财力，他完全不知道，东南亚土地不值钱，也就十几万银圆的事儿。 说这么仔细盛丰已经信了八成，不过这事也不是他能做主的，约好明天前答复，笔头家老大人就要告辞下船，最后蔡大人一句好心话深深恶心到他：“那个岛子地形复杂，贵家到时候务必召集一些好刀手，千万别拿农民凑合啊。” 什么叫刀手啊？俺们岛津家都是正经武士好不好，岛津盛丰对着蔡大人鞠个九十度的躬：“治部大人放心，萨摩武士全都是最好的武士。” 等岛津盛丰走了，蔡大人还要把憋在小隔间里的爷孙两放出来不提。当晚萨摩六大老又紧急聚在莲台寺那个小房间里，讨论这件事情。没想到岛津纲条直接要求他带队，垂水家在大隅国的家室、农民已经被杀光了，现在除了还有些跑到外面当浪人的，家里只剩下四百多武士和不到三百农民，都是当时待在长岛前线躲过一劫的。 反正这点人也种不了多少地，纲条就想带着出门去打工赚点外汇算了，他提的唯一要求是带四百武士去，到时候琉球人给分几百个女人回来，毕竟垂水家已经没女人传宗接代了。 现在家里就剩下武士多了，除了在外面流浪的，在家混吃的还有七千多呢。既然有人打头，虽然还有些顾虑，大家倒是也议出个结果。第二天一碰头，岛津盛丰给蔡彬提了几个小条件：琉球人给雇佣队发七成饷，剩下三成直接入岛津家公库；先去两千去济州，等南下巴拉望的时候家里再准备一千后援队，这是怕去多了让琉球人包了饺子；如果一切顺利，巴拉望剿灭后，给岛津家分一千土女。 这都是小事，蔡彬不用请示，张口答应了他，最后蔡大人还好心提醒：“按照我国军制，一百人算一队，管百人的我们按照侍大将给饷。我国会派几十个人跟队，免得贵国杀伤太多不划算。到时候贵国的刀手可千万别暴起伤人啊，王大人绝对会按去年规矩来。” 樱岛是个好地方，岛中心是个一直喷发的活火山，火山口里产倭国最好的硫磺。这次会把樱岛上三百多户倭人运回去编户，再送点民人过来种田。 博格岛那个走私基地只有商馆没有民户，搬货修船甚至吃喝都十分费力，等把樱岛上倭户搬走，两个商馆就可以合二为一了。如果长崎谈判顺利，工商司还打算派几百人来樱岛采硫磺，毕竟这里火山口采出来的硫块含硫量高达七八成，比大屯采出来的纯度高一倍。 蔡大人高高兴兴的坐船去长崎，另有个外交司的主事去了长州藩，从长州打算雇几百人去清理卡拉棉群岛，那里据西班牙夷说有不到一万土人，琉球没人去过。 到今年，通商司在日本一共有十六个走私伙伴，其中七家大名，九家大商人。大名里面走私受益最大的是仙台藩，通商司算算他们每年净赚至少二十万圆，受益第二的就是长州藩，他们收益不好算，他家走私到手后，还要打点别人再运进内地，估计每年怎么也有十万上下吧。光拿好处不行，总要干点活，这次要长州出几百兵就是试探下他家态度。 长州接到琉人邀请十分为难，他们几代人被幕府罚怕了，百二十万石的大名被折磨成只有三十七万石，不恨幕府那是不可能的，但是比恨更强烈的是怕……可琉人的要求实在没法拒绝，每年走私占藩里将近四成收入，这样的客户怎么敢轻易得罪呢，再说这客户也忒强大了，去年藩里的家老亲眼在长岛看到萨摩的惨状。 不就六百人吗，当代藩主毛利吉就亲自拍板，各家按比例摊吧，凑五百武士加一百杂役给他们，就当丢海里淹死了。 岛津盛丰提前拜访了奉行宮城和充，这位老兄今年是最后一年充任奉行，马上他就要不名誉的滚回自己领地提前退休，江户的诸位大佬觉得他是个没本事的家伙。 盛丰也知道他的结局，所以说的比较直白：自己家顶不住琉球的压力，今年琉球要是再来一次，岛津家只能自己请求撤藩，就如同大人顶不住江户和三都商人一样。 同病相怜的两兄弟默默坐了一会各回各家。第二天，蔡大人和岛津盛丰一起到奉行所报道，宮城和充坐在上位上接受了两位见礼，然后他发表了几句官面话，大意是两家都是幕府领下的好藩，尤其萨摩更是国持级的大名，琉球家也是有大广间（十万石大名格）位置的大藩，务必要在将军的领导下尽职尽责，恭顺守礼。十分钟以后仪式结束了，难道就这么简单么，蔡大人疑惑的离开奉行所，到商馆去看望被围员工。 很正常，长崎已经一年没有中国人贸易了。荷兰人自从荷琉密约签订后，再没往长崎运过丝和糖，哪怕奉行所对他们提要求他们也推脱了，人家从琉球人手里拿到的利益足够多，足够安生在旁边看热闹了。 小岛的琉球驻军一直没断过，去年清国走私是继续停滞的，釜山的倭馆至今还关着，去年后半年奉行所倒是逼着对马宗家去联系釜山商人，有松商（朝鲜人参商人）贪图利润拿渔船送过来几次，渔船那点量对一个大国有什么用呢？现在长崎人参已经无价无市，不止人参，所有药材平均涨了三倍，生丝、白糖全部没价没市，水银倭国自给率不到三成，恰恰提炼白银要用到水银，长崎没水银，倭国银矿就只能闲着。 长崎已经这样了，京都和江户只能加一个更字。倭国最大的出口商品铜，大阪铜屋八大商家已经有一户全家自杀了。这次贸易战，台湾损失了利润，而倭国已经影响到民生。 当天，奉行所的一个番目过来，询问琉国的商船今年啥时候到岸。 对过暗号，蔡大人请这位进了暗室。王成功告诉这位新接头人，倭人这次真的伤到了。长崎商帮已经发展到和三都商人接近的势力，但是就这一年，长崎商人破产超过十家。“请转告大人，倭人这次至少能消停两三年。”王成功还当场默写出这一年来往长崎，走私商品的鲜商名单。 “这单子请转告大人，看看要不要派司里行动队去釜山杀一杀，如果要杀的话，我们站在釜山已经埋伏下接头人，已经运过去十五只短柄火枪存着，倭刀也够用。”蔡大人这是头一次接触情报司的人物，他脸上挤出点笑容：“好好，我回去马上转告大人，让他定。” 明天商馆就要开门做生意，琉球商馆整整被围困一年零二十二天，一年多的时间内，七个琉球人被困在这个一亩大的院子了，没有消息、没有未来，最困难的时候连医生都不许上门。他们坚持住了，没有给国家丢脸，会计李顺之，萨摩人冲馆的时候，这个23岁的小伙子忘了逃跑，在背后中刀的情况下，抓住商馆账簿往嘴里吞。“你们都是好样的！”蔡彬看着自己身边几张兴奋的脸，心里也有些动容：“你们尽忠为国，国家也绝不会忘记你们。” 后记：三年后，长崎商馆的故事被写进小学生课本，他们有了响亮的名字“长崎七君子”。再后来，通商司的衙门大门口以及长崎码头上，立起七君子的铜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一百章 自己创一个 今年的军事行动乏善可陈，等到倭国的消息传回台北，琉球每年一次的征召民船行动开始。今年信息不明朗，已经有近半的商社船只出门做生意，毕竟早走的船儿多卖钱，害的守财奴王大人每天盼着长崎那边早点搞定。等到蔡彬坐着巡航船回到台北，急坏了的王浩马上命令战兵开始上船，第三天就直奔海上。 雇了这么多萨摩武士，这点活不带战兵也能干好。不过去年和萨摩人搞那么大，王浩怕不带战兵萨摩起了夺船的心思，再加上出征再怎么也算练兵，所以这趟活圈定最早完成编制的三个海兵陆战营，以及刚刚组建的台东团陆战17营。台东团新嫩团长何英是总指挥。 王浩跟在船上，纯粹是个顾问顺便去汉拿山玩一趟，毕竟另一世在燕京混的时候，汉拿山烤肉名气还是挺大的。 确实是人的名树的影，王浩去汉拿山溜达一圈，都给琉军立了规矩。一个萨摩武士不小心拿着刀子出现在王大人面前，侍卫毫不犹豫开枪击毙了这个倒霉家伙。 从那以后，雇佣军再去见任何军官，都记得摘下刀再进去。不过他们也很少进琉军的军营。军事上确实没什么可说的，济州这地方只有不到三百鲜军，他们看到好几千倭寇（来济州战兵是带着演出服的）上岸，直接就跪地降了。 毕竟是个大岛子，总共搜了八九天才把两万三千多人装上船，这些人口会分散补充到台东、汶莱和金兰，还有一部分要给荷兰人。既然已经跑到北线，王浩就想顺便把对马岛剿了算球，免得他们老是偷摸去釜山搞走私，再说拿鲜人贴点钱运到巴达维亚换汉人，这事儿已经跟荷兰人谈妥，如果拿倭人换，荷兰人绝不会反对，毕竟倭人在南洋的名声相当不错。 “殿，对马是和族，这这……”岛津纲条觉得实在为难，事情万一败露传到九州去，自家的名声可要臭大街了，虽说王浩单独给他开了中校的全饷，也不能为了这点钱忘了原则嘛。 装什么蒜，你们内战时候杀自己人还杀的少了！王浩有点生气：“那这样，打仗时候你们旁边看着，打完了抓人你们帮着抓，抓一个我给你一块钱劳务费。” 有钱果然能使鬼推磨，这一块钱让这帮武士相当拼，每天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抓完一遍还强烈要求再过一遍筛子，唯恐剩下人。 “这一代宗家家主叫什么来着？宗义伦对吧？” 这位两万石格的对马藩主正好在江户交代，估计交代完回家会哭，家里彻底让人抢没了。像倭人干活这么细王浩实在等不了，等把一万四千多人分配了去向，部分船直接带着琉军回转台北。剩下一批纵帆船会等倭人干好了，送他们去巴拉望继续干，有几条船今年会专门跟着倭人来回运人送物资，另外几条跟着长岛藩，他们那个活小，估计一两个月就能干完。 “哎，从此再没岛子能抢人，只能花钱买了。”其实附近还有个壹岐，也是大岛，属于将军家天领比较肥，可是那岛子距离九州只有二十几里，会点水性的抱根木头都能游过去，想完全封锁住完全不现实。另外还有个舟山群岛，距离台湾最近，宁波站送回来的消息，岛上已经重新设了县，陆续迁过去人口也有四五万。问题舟山有人岛有三十几个，上岛下岛要抢很多天，很难不走漏风声，王浩也没这个勇气。算了，先回家吧。 转眼到了六月初，王浩赶到大安参加建县典礼。台中的建设在海量人力和资金催化下，成长的极为迅猛，除了刻意跳过的苗栗丘陵区，大安县和台中县（治所鹿港）已经瓜熟蒂落，诸罗其实人口也足够设县，只是干部培训和调配还差些火候，打算延后到八月底置县。 王大人喝的迷迷糊糊，倒在床上要去见周公的时候，他的侍卫头子毛翔宇开始猛敲房门：“大人，李大人回来了。”李大人，哪个李大人？半梦半醒的王浩披上衣服。 “王总，我是你的stevenson。”出现在王浩床头的，是快成传说的李智建。还是露出七颗牙齿的微笑，依然还是那么阳光，唯一的不同就是多了把潇洒的大胡子，显得成熟了很多。 “我天，你还知道回来，再不回来估计你媳妇都要改嫁了。”有人送进来一个冷水毛巾，王大人拼命在脸上擦了擦，自己确实不是在做梦，真是神了，为什么李公子每次出现都这么神奇。“回来的时间刚好合适，正好在阿里山成神。”这厮好容易回台湾，不回家看老婆孩子，去阿里山晃荡什么，阿里山离这儿还好几百里路呢。 李智建被丹麦船搭到孟买后，顺便西行游历了波斯，然后横穿阿富汗和半个印度，游历了佛陀悟道的地方，走到孟加拉的时候他厌倦了。 “我不想搞教育了，教育是希望别人越来越明白，而我觉得活在这世上不能太明白，太明白了其实没什么意思。” 他也不想搞外交：“大多数对手都是傻子，骗他们没啥意思，偶尔遇到个聪明的，这样的人又骗不了。” 开国他觉得太低端：“像你们这样拼命建国也没意思，地球上人类文明史六七千年了吧，建过的国家成千上万，你现在张嘴你能叫出来几个名字，除了秦始皇，李世民，华盛顿，拿破仑，你现在马上说，你看你能说几个。” 他要建个宗教：“全世界就一个释迦摩尼建立了佛教，就一个耶稣建立了基☆督教，就一个默罕默德建立了天方教，我决定做第四个圣人。” 好吧，王浩被他说的，似乎脑子有点清醒了。“有点来不及了吧？佛陀那是公元前，耶稣那是公元，穆罕穆德我记不住了，大约是唐朝吧。”他掰着指头想半天还是没想起来。“这都1689年，达尔文发表进化论也就还剩一百年时间，百十年还能搞个世界级的宗教吗？” “人总要有梦想吧，万一实现了呢！”王浩这么消极，李stevenson相当不满意：“你知道锡☆克教吧，他们的圣地我这次去看了。就是一帮土鳖搞的，教义么就是拿传统的印度教掺和一些天方经义，搞到现在也就一百年样子，声势相当的大。” 他在空中用手划了个圈，似乎想比划点什么：“那帮笨人要摸索十代上师，才磨磨唧唧把经典写全，到现在这才第七代。人家到咱们那年代，不也是世界级宗教嘛。我现在尽快总结，争取十年八年把经典写完，完全能追上他家进度，后面全靠忽悠和营销。”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你要支持我！王总你会的吧？” stevenson同学已经把大纲列好了，里子就用中国传统文化和历史，面子就用基☆督那一套，那边的壳子里装中国的酒，两个嫁接出来，肯定比锡克教嫁接的好，基因要强大些。“创世纪我拿女娲补天改、出埃及记我就用神农的故事编，对了你们这次逃难到小美溪也很传奇，等到写第二部的时候我要拿这个故事造一个经典。诺亚方舟对应的大禹治水，约书亚记正好就是炎黄之战……” 除了如何建立经典，李智建还总结各大教成败：“你看看道教为什么走不向世界，因为他家是修现世，现世谁都看得见，太容易被挑战，所以要想做大只能修来世。”王浩点点头，这句话他倒是很认可，编下辈子怎么忽悠都不会穿帮呗，见他点头，小李越发兴奋。 “你再看看印度和东南亚那些佛教区域，怎么被天方干掉？佛教经义进攻性太弱，所以未来的经义要有一定的斗争性、要争，越不争越失败。” “必须控制或者消费掉信徒一部分时间，让信徒在重复中自我洗脑，你看一天要求念五遍经的肯定比一遍的厉害。” “要给信徒一个清晰的标志物，像十字架，像锡克的大包头，要把自我背负义务演化成成自我肩负责任。” “要建立某些禁忌，实际上也是自我暗示，不断的自我暗示，像不吃葱姜蒜，不吃猪肉，其实禁忌是什么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提出禁忌并且严格管理它。” 王浩有点困了，他开始猛打哈气，指望李智建走。李stevenson瞪着他：“你到底支不支持啊，不支持我继续讲，让你再明白明白。”天那，这大半夜的还让不让活啊。“行行，你要是真想明白了你就搞，咱先睡明天再说行吗？” “行，那你这是支持了哈，那我先去睡，大晚上从台北跑过来，我也累的够呛。”李智建今天才上岸，结果王浩在大安，许三多在安平，台北没一个当家的。 第二天，李同学一大早跑进来：“王浩，你想解放身边的国人，你想解放所有汉人，你想制霸天下，我成立个教绝对能帮你的忙，正好我也实现自我价值，你支持我吧，绝对不吃亏。” 王浩这会儿比较清醒：“你知道我内心深处很讨厌这个的，做这个能帮助我什么呢？” “可以的，你看。”李智建拿起水杯沾了点水在桌子上画着：“你往东发展是倭国，那里是神道教，兼并起来人家抵抗会非常厉害，能够对抗宗教的只能是宗教（注一）。你让人家放弃原信仰，总要给他一个新选择让他能选吧。你往东南那是吕宋。”李智建随便几下画出几个大岛：“吕宋原来都是些原始崇拜，现在南面已经天方化了，西班牙人在吕宋岛上引入天主，两边天天圣战，打到21世纪都没打完。” 往西和西南，李智建继续画：“大陆虽然佛教信仰不算强烈，佛教也比较没对抗性，但是那里还有个儒教（儒在欧洲传教士眼里就是个宗教），这里人更不能杀，你用什么对抗？你能变得出百倍的资源让整个大陆的人，都分到台湾这样的福利，过上这样的日子吗？”见王浩一直在听，他继续画着：“中南半岛天方势力不强，但是这里有几个很刚烈的民族，越人中国一直同化不了，傣人（泰国、老挝主体民族）也是战斗民资，难道能全杀光吗？” 红河三角洲流域，中国曾经统治过上千年，四次灭国设过省。可就这么一点点地方，逢中国虚弱必造反，造反必定成功，王浩听着这些不觉点点头。 “东南亚更恐怖，天方用两百年已经深入苏门答腊岛，爪哇也一样，勃泥岛内陆应该还都是原始部落，那些都是原始崇拜不可怕随便就能改，问题还是一样，你消除人们原有的，你总要给他个新的吧，你给人家什么呢？没有几个智者是完全不相信宗教的，就是到21世纪，人类都研究分子生物学了，好多博士一边研究着dna一边还信上帝呢。” 李智建拉着王浩的手：“光勃泥沿海那几十万天方，如果没有宗教对抗，都化解不掉，与其和所有宗教都产生对抗，不如造一个符合审美的宗教去对抗宗教，这不是手里除了枪和金子再多一把武器吗？”王浩回避这个问题好几年了：“宗教对社会的影响是巨大的，负作用难道小吗？” 这点人家李智建有准备：“提前设计好就没那么大，你看我给新教立的宗旨：不设专职神职人员，除了教务必须参加劳动、必须要居家结婚生子，在俗世里修行。男子皆为兄弟，女子皆为姐妹。人人生而平等，倡导互爱互敬，为了抵抗异族压迫，不惜以死相拼。怎么样对你口味吗？” 确实挺对口味的，王浩一方面自己不信，另一方面最抵触的就是宗教损害人口（参见青藏黄教，可百度）、稀释社会资源，如果这些影响不大，那与其让老百姓信没一点抗争精神的佛教，那还不如信有牺牲精神的新教呢，他抬抬头：“这教义怎么总结出来的。” 这是李智建按王浩的思路推出来的……另外加了点锡克教义。王浩心里嘀咕了一句，真够无耻。“那你希望我做什么？”李智建要建庙的权利。 “可以，在台湾就和佛、道、城隍庙一样，每个县只能建一座，金兰也一样，勃泥随便建。”岛内地狭，要节省土地资源，勃泥大岛地方有的事。 “还有，我要点启动资金，十年内给我两百万圆，后面一分钱也不要政府的。” 两百万听着不少，但是对这么大的项目，这些也不算什么，王浩想了想告诉他：“给钱这事儿见不得光，只能走特殊经费。十年太长了，我每年让财政司批三十万圆，连批五年。后面你自己想办法运营，是找公司挣股金还是炒炒地皮，你那脑袋瓜自己折腾。” 没想到王总批这么痛快，李智建眉毛都笑开花：“台北还能当多久首府啊，你给我个内部消息，不行我炒炒地皮。” 李智建郑重承诺，教不干涉政治和军事。实际这年代早已不是中世纪，要说一点不影响不大可能，要说能控制政府和军队那也太夸张了，更何况他也直接说了，如果这教真做大了，肯定把护教权赠给王浩（参见英国国教，不多解释）。 王浩也笑了，都是穿越客别说那么多虚的：“我活着也不可能让宗教控制了啊，我回头让警务司把台湾绿教名单拉出来，你三年之内把这些人给我转化了，我就觉得这事靠点谱。”去年林文豪给过他一次报告，说这些人不停的折腾建庙十分讨厌，印象中那时候大概全台湾拢共四千多人。 “行了，你放心吧。回头我把身上官职都辞了，踏实搞这个。”他冲过来给王浩一个大大的拥抱：“最近得好好准备一下，你们是农历7月14号那天到桃源港的对吧，等那天我跑到阿里山去，弄个大大的圣迹出来。” 这个无耻的神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一百零一章 快鹿号事件 今年是外交大年，吕宋和暹罗都有大机会。先是吕宋，这几年每年从吕宋往回接清国下南洋民户，去年又买了巴拉望岛，渐渐地马尼拉当局高层全部被银弹打通关了。尤其是马尼拉大主教，老大爷年纪很老，估计送妹子已经没想法了，到这年纪还能上眼的就剩下个钱。 历史车轮走到17世纪末，宗教人士对国家，对政府决策力逐步在弱化，但是西班牙和所有欧洲国家完全不一样，西班牙依旧那么保守（西班牙宗教裁判所一直持续到1820年），西班牙驻外领地的大主教们如果资历够老，那说话分量比总督说话也不差。 挑头的这位马尼拉总教区大主教73岁，足够的老。去年年底总督正好也换人，从墨西哥副王区新调过来一位新总督，这位一上岸大家就看出来了，这家伙差不多在脸上写着：我要钱。 接了好几年清国人，马尼拉已经只剩两千多号华人，大约两种人：真正有钱的大财主和真正会技术的（造船、种甘蔗等），但只是马尼拉，如果算上宿务、民都洛、黎牙石比等地，马尼拉商馆给了个预判：不算那些落户后已经彻底本地化的，能分辨出来的华人大约在一万到一万三千人之间，其中至少有一千有钱人。 有钱人到底多有钱，商馆举了个例子，有一家四代吕宋华人，家里光地有三万多亩，奴隶三千多另加十几个各种作坊。钱俊尧和情报司正在设局，希望各管道发力，让西班牙评议会最终下令驱逐这一万多华人出境，同时都督府又不希望这一万多人最后财产全空，所以这个局要小心、慢慢的做下去。年初宿务琉球商馆开张，夏天的时候民都洛商馆会挂牌，这两个新商馆最大的任务不是做生意，而是把这些华人引导回来，或者至少团结在商馆周围。 暹罗事情更大，这要从头说起。暹罗是中南半岛政权比较稳定，综合实力第二（偶尔第一）的大国，而且暹罗这国家气运很不错，从16世纪到21世纪国王都不算昏庸，属于睁眼看世界的国家。这一百多年来，欧洲夷人蜂拥通过马六甲海峡，在群岛和中南半岛上引起腥风血雨，不知道多少国家改了王室，又有多少国家让人家屠了又屠（如汶莱），暹罗人对此又警惕又害怕。荷兰人交结了安南，葡萄牙人勾搭上广南，他东面只剩下个弱弱的真腊，这国大家都觉得穷十分没有油水；南面马六甲海峡荷兰人自己建了殖民地马六甲，西面有个比暹罗和安南更残暴的缅甸，缅甸再往西就是印度，缅人从印度各家夷人手里搞了不少火枪火炮；暹罗北面是大清国，大清国倒是一直不太搭理他，可人人都知道大清是个庞大的帝国。 四周环看一遍，暹罗人绝望了。人总要有朋友吧，暹罗一着急就找了法国人当朋友，万一有事总得有个帮忙的。 1684年暹罗使团不远万里来到巴黎，受到法王路易十四的接见。1685年，第一任法国大使德舒瓦西来到暹罗，跟着他来的还有一千四百多法国兵。就说法国人心有多大，不远万里送这么多人成本要多少。 在这个几百欧洲兵就打破亚洲一国的时代，一千多法国兵再加六条战舰让暹罗人害怕了。到了去年也就是1688年5月暹罗国王纳来重病，当时首都到处传言国王的宠臣华尔康（希腊人，暹罗很开放的）要勾结法国人，拥护已经改信天主教的王子亚派耶脱为王。 既然国将不国了，纳来王近卫军将领帕碧罗阇（somdetphraphetracha）决定发动政变，他设计杀死了前两者，并且把随华尔康进入宫廷的三十几个法国和葡萄牙士兵全部干掉。 一不做二不休，他又派兵突袭当时驻扎国都阿瑜陀耶城里的四百法国兵。紧接着双方又沿着湄南河两岸过了几招（打了3个月），孤立无援的法国人认怂了，他们答应永远撤出暹罗，承诺退回到印度。 深知夷人强大的帕碧罗阇也不敢赶尽杀绝，他把俘虏连带缴获的三条军舰还给法国人，然后还送了一条军舰给法国人，接着收拾自家烂摊子。 这下处境就比较尴尬了，当初是怕荷兰人入侵引入的法国，现在又怕法国人搞事情，杀了好几百法国佬，外援的路直接断掉。在暹罗国内，帕碧罗阇只是先王远房亲戚，虽然有军权可是威望不够，有个宫廷里的侍卫趁混乱逃出都城，谎称自己就是被先王要立为国君的亚派耶脱王子，马上有三个府响应他叛乱。 这时代的暹罗一共有三十七个府，为了不产生连锁反应，帕碧罗阇马上开始调动军队残酷镇压。到今年年初叛乱彻底被镇压，接近十万人逃出暹罗，投奔了百年宿敌缅甸，新王帕碧罗阇的威望也降到了冰点。 琉球在都城阿瑜陀耶没有商馆，早年钱俊尧家族虽然在暹罗干了几辈子海商，可是在暹罗的中国人，一直没啥政治和军事地位，他和泰国的权贵也没有交集。 王浩建军后，琉球和暹罗的贸易，基本通过港口城市北大年操作，暹罗很强又离的远，琉球也没想着过来招惹。这几年琉球船的贸易量大到这个份上，要说人家暹罗人不知道那也不可能。尤其琉球的巡航船一年总要到北大年露一次面，给自己商馆撑腰。 北大年是第一批建的商馆，去年年底刚好第二任馆长李潇过来接任，这小伙子政治敏感度绝高，他敏锐的觉得台湾的机会来了。 一方面他马上让回航船把暹罗政变的消息传回台北，另一方面他调集了商馆里和琉球在北大年商船上所有军火，凑了四百多只火枪和七门各种烂炮，亲自押送去了阿瑜陀耶。 新国王正在前线指挥平叛，听到有人雪中送炭，马上把李潇召集过去亲自接见。那些烂炮不说也罢，各地商馆是没有卖炮权利的，所以这几门是从商船上威逼利诱搞下来的，但是枪除了两百只贸易火绳枪，其他都是大八斤。 御林军拿着大八斤和缴获的法国枪在那里一起放，结果出来了，国王马上询问枪的来源。“哦，这些新枪是我国造出来专门卖国外的。”他指着那些火绳枪说道，然后又指指那些大八斤：“这些都是我国装备自己商船的货色，事情太紧急了，我先征用来支援大王。” 平叛的时候，有人送军火还说什么呢，千金买骨吧！暹罗人给了李馆长三倍的价钱，马上询问能不能请琉球国来个大人物，大家认识认识，或者能不能再送点军火过来，就像那个大八斤就挺好。 台湾的舵手们都长着一双能穿透历史迷雾的眼睛，大伙听了从北大年来的汇报，马上明白人家暹罗国缺朋友了。交接这个朋友很合适，暹罗是个超过四百万人口的大国，和台湾之间隔着又远，不用考虑直接冲突，双方外贸商品绝对是互补型，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蔡大人带外交使团出门的时候，王浩还不停的墨迹：“咱们周围不是需要给人家进贡的，就是人家给咱进贡的，还没有正经平等外交国，务必建立一种新型合作伙伴关系。如果可能，最好带几个暹罗的大人物回台湾来走走看看。” 为了给使团撑腰，除了两条贸易船外，台湾唯一的一条一等巡航船基隆号作为旗舰出行。这条漂亮的大船身长高达十四丈一尺（46.6米），排水量1290吨，舰上搭载32门十八斤海军加农炮，甲板上还有16门二十四斤卡龙炮以及10门反登舰小铜炮，这是能单挑四级战列舰的小巨人，因为建了拆，拆了建造价高达110542圆，这么贵的军舰用着都嫌肉疼，这还是基隆号首秀。 蔡彬郑重的在船上俯首施礼：“大人放心，此行一定成功，一定让暹罗人产生大人说的那种依赖感。”此时的大伙还不知道暹罗在今年晚些时候会派自己的王子访台，后面几年两国的关系会攀升到全新的高度。 去年年底和今年初，澳门曾经两次给广州大清国官员递小话，控告琉球人走私生丝和盐、涉嫌走私银币还有擅自在广南国边境上建城堡，引发地区局势紧张，他们希望广州的官员能够把话带给皇上。琉球在广州的利益链已经造的非常牢靠，这两封信抄件马上送到台湾。大清官员拒绝这种私下行为，让葡萄牙人用总督的名义给两广总督衙门递状子。葡萄牙和台湾生意也不算少，出阴招他们是敢的，撕破脸他们顾虑还是挺多。 琉球驻澳门也有代办，双方外交对等的嘛。驻澳门代办马上面见总督发出严重抗议，同时外交司司官同知也召见澳门代办发出严重抗议，事情是几年累计的，不是那么好解决，夺人钱财如杀人父母么。两边还再来回的扯皮，直到会安爆发‘快鹿号事件’。 一条隶属台湾复员军人开设‘大海澄海贸公司’的商船‘海澄横山号’因为躲避台风进入会安港，港口巡检在登船检查时发现船上带着大批优质丝绸、瓷器、硫磺和纯硝。当时港内有一条葡萄牙大船快鹿号，船长贪图台湾船上货物，他买通会艚司（类似海关），威迫海澄横山号出售船上商品，遭到船主拒绝，于是会艚司以涉嫌走私军火的名目扣押了这条船。 台湾商馆的馆长马上和广南方面交涉，同时飞速通报金兰湾。八月中旬，二等巡航船北山溪号、三等船石恒岛号、纵帆船风暴号以及两条武装商船，搭载四百名金兰团的战兵赶到会安港，他们封锁了整个港口。 在琉球强力交涉下，五天后会艚司释放了海澄横山号，琉球人带着这条商船离开了港口，同时离开的还有会安商馆的馆员（馆长留守）。八月十八日，北山溪号带领的琉球船队，在港口外不到十里的海面上攻击了出港的快鹿号，这条虽然是接近九百吨的大船，但她是商船，总共只有二十几门炮。葡萄牙人连逃跑带抵抗总共坚持了三十几分钟，快鹿号下旗投降了。琉球人大模大样的接受投降，打扫战场。 会安商港北面五十几里，是广南国最大的军港岘港。这里集结着广南国半数海军力量，理论上大小船只超过九十条。听到会安告警后，五十多只船开出港口追击琉球船队。 分舰队指挥官布坎南少校贪的就是这个功劳，岘港有大小炮台五座，配置大炮约三十门，只有两条巡航船在手的布坎南不敢攻击这样的港口。 当天傍晚，琉广两国海军爆发了两个小时海战，广南舰队被击沉九条，击伤十三条，船队败退进会安港。布坎南没有下令打捞战俘，他的小舰队挟持快鹿号，直接返回金兰湾。 九月初，布坎南集结了两条巡航船、两条纵帆船和一条四千石赶缯，携带两个哨战兵赶往珠江口，在路上他会汇合正在北部湾清理海盗的训练巡航船小琉球号。基隆的分舰队也在路上，两边将在澳门以南珠江口万山群岛水域汇合，台湾觉得澳门要给自己一个明确的说法。 到十月初，台湾水军已经在万山海域集结了六条巡航船和十六条以上的武装商船，舰上携带着两个满员陆战营另两个战兵哨。船队封闭整个珠江口，任何国籍的船只都要被登船检查然后驱逐。 每天都有台湾战船在澳门半岛和氹仔、路环两岛周围海域发炮示威。为了对抗琉球国威胁，澳门总督紧急征召白人和土生葡人，把澳门的守军扩编到六百五十人，他们能得到各炮台总共七十门大炮和两条小型商船的支持。 十月十九日，一条台湾信报船带来台湾大都督府最后通牒。又一个船团已经从鹿港出发，这个船团护送了一个完整的陆战团和一个炮兵营，正在向澳门迫近。大都督府要求澳门总督府最迟在十月二十五日24时前给台湾正式答复，否则台湾将宣战。 三天后的下午，澳门总督全权代表，在万山群岛附近分舰队旗舰小美溪号上签署“万山协议”。澳门向台湾大都督府正式道歉，承认对台湾国民造成严重的伤害；澳门总督府将赔偿受害方‘大海澄海贸公司’荣誉损失费龙洋两千圆，各类物资损失一千六百圆；澳门总督府承担台湾出兵费用十二万六千七百二十八圆，快鹿号及其货物将折抵在赔款中；总督府承诺不再和清朝官员主动联，或通报任何台湾正常商业行为，至此持续两个多月的快鹿号事件才慢慢平息。 “葡萄牙人似乎还没睡醒，他们没搞清楚在中国沿海和南中国海周边海域，各国的实力排序。”这是英国商馆馆长哈里森对整个事件的评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一百零二章 国之重器 康熙29年（1690年）腊月二十六。今年是大的战略节点，所以年底总结大会又是一次扩大会议，各军兵种大多数上尉以上军官、厅令县令以及各县县丞、各司主办以上官员全部列席会议，最远的印度的郑晓松都赶回来开会，将近三百号人一排排端坐在大报告厅里，从昨天开始听到了现在。 到腊月，台湾已经成立了台北的桃源、基隆、台北（今台北加部分桃园）、新台（今桃园加部分新竹）四县；台中已经成立了苗栗（部分新竹加苗栗县）、大安、台中（今台中加部分彰化县）、诸罗（今嘉义县主体）四县；台南成立了安平（今嘉义南部加台南市）、台南（原名打狗，今高雄）、南淡（今屏东县平原部分）三县和廊桥（原名琅峤，今台南恒春半岛）一厅；台东成立了台东（今花莲县）一县和卑南（今台东县）一厅；苗栗、大安、台中三县东部的浅山区因为有两个大型盆地和数个河谷谷地，已经有一批民队入驻，预计明年三月成立浦里厅（今浦里盆地），这是台湾唯一没有海岸线的县级单位。台湾岛内已经大体布局完毕，合计12县3厅，除此以外离岛还管理着位于琉球大岛上的首里厅。 到腊月的数据，岛内加首里厅大都督府所辖国人、准国人共一百七十五万两千，另有岛内民家奴隶三万三千口，官奴十九万四千口，分散于琉球各岛开发公司之奴隶两万六千余，岛上丁口合计两百万。随着岛内经济蒸蒸日上，台北港、台南港和西海岸五个港口，接收大陆民人过海打工的。打工又分两种，一种是自由身而来，大抵打工一两年跨海而回，这类短期雇工大约六七万人，一种是被岛内农场、盐场、矿场用各种办法骗过来的，签了三年到六年卖身契的契约奴，这类奴工有四万多人，工商、民政一直致力于说服或者置换大陆劳工，两类加起来每年能转化一万出头。今年还第一次出现朝鲜雇工，首批八百人分布在工商司直辖各工坊。 岛内总共开发田地六百八十四万余亩，其中约八十万亩出售给内地豪商。这些田里，种植粮食作物约四百八十万亩，其中水浇田占五成，每年产粮足够三百六十万人食用。去掉每年政府的战略储备粮，粮食已经成为大宗出口产品。经济作物主要是蔗田、茶园、水果、染料、金鸡纳和桑田等等，其中蔗田比例最大，接近百五十万亩，其次是茶园。 今后几年开发力度最大的是油桐和槟榔，桐油是战略物资，造船必不可少，以前全部从大清国进口，去年苗栗已经从广西引种成功，马上要大规模推广；而槟榔是食材也是药材，获利丰厚。南三县和廊桥厅，依然有超过两百万亩土地可开发，台中几县也还有近百万亩，只不过按现有人力畜力，耕作面积已经接近饱和。 如果不继续向中部山脉和玉山山脉极深处拓殖，岛内的极限大约再开垦四百万亩有奇。按现有农业水平，如果都种粮食，台湾岛能养活超过七百万丁口，当然也没这个必要。岛内有渔船超过一千两百条，远洋捕鲸船十四条，渔业一直随人口数量稳定增长，其中捕鲸业集中在基隆一地，水手们从这里出发，沿着琉球一直到倭国东海岸捕鲸，如果近处捕获，他们会把鲸鱼拖回来发卖；如果在远处捕获，主要把鲸骨、鲸须、鲸油和鲸鱼皮带回来，这些已经成为基隆特产。 两年来，台湾陆战兵没有大的增长，今年新建了一个满员的安平团，另增加两个哨级的台南港守备队和卑南港守备队，一个哨级骠骑兵中队。战船需要技术储备和人才储备，造船一直没有停，都督府共拥有实习巡航船一条、三级船五条、二级船八条（一条即将下水）、一级巡航船（两条在明年夏下水）。 海军今年还启动了一件大事，基隆船场已经把二级巡航船以下的建设全部移交出去。他们从八月起，开始建设台湾第一条三层甲板战列舰，许三多定的指标——仿制英国74炮三级战列舰。这样级别的战舰，东亚一条也没。在东印度群岛，马尼拉有一条老旧的80炮战列舰作为镇宅，荷兰人在巴达维亚有一条二级战列舰和一条三级镇宅。 “你们马上要看到需要团级指挥官指挥的战舰，等着吧。”许大人的话让舰长们都很期待。海军在基隆成立了一个两百多学员的小型军校——社寮岛海兵学校。在西海岸疏浚了安平港作为备用港口，在南海岸圈定左营作军港，这样在岛内，海军会有三个军港和三个备用港（鹿港、安平、卑南溪）。除了战舰，岛上在爆各种商船和军民两用船，如今想到船场订条船，必须得先把银子堆在船场，然后回家等一年半载。 除了战兵，警务司已经编制全岛警察网，全省配置了一万零三百五十名警察，对于两百万人的岛子，这样的编制确实有点大。因为除了番情，岛上还有两个贸易大港（鹿港对清贸易增长非常快），此外王浩把武装警察看做低成本步兵，按这个思路，林文豪在台北、台中、台南分别组建营级的武装警察大队，这是和战兵一样可以随时出击的武装力量。同样装备两斤炮，别说对付土番，就是对付大清兵也没一点问题。 考虑到地形，台东配置了240人的骑兵武警大队，这个大队负责控制狭长的纵谷平原。台北也有一只两百人的骑兵武警大队，这个大队选的都是好手，主要打击喝醉酒到处闹事的水手。 “大人，司里综合判断，整个岛子上还有番人6000-9000之间，我们正在和参军司做联合计划，明年夏天前在全岛动员军、警、民兵，务必把所有番人一网打尽。”林文豪正在拍胸脯打包票。 整个岛子上有一万几千平方公里原始森林，这么大的面积，无论动员多少人，都不可能彻底收拾干净。许三多特意提醒了一句：“我提醒一句，以我经常穿野林子经验，部队进山前必须做好充分的山区行军、宿营培训，准备越充分越好。不然让蛇咬死的，比被土番打死的还要多。” 王浩也提醒了一句：“计划一定要做好，动员之前要通告全岛，把猎人和枪手全部动员起来，军警怎么奖励你们按条例做，民人我建议打死一个给三十块钱，让民众喜欢打土番这活。” 台湾要求从八岁开始读书，小学校分1-3年级的初级小学和1-5年级的完全小学，小学毕业孩子13岁，继续上职业技术学校和普通中学（包括女子中学），三年学业毕业16岁，已经算成年人。实际上转年夏天，才会有第一批中学毕业生。 前几年所有认识字的不是当各种官就是选上去欧洲，今年夏天又有220个12-16岁的被遴选出来，上了去伦敦的大船。台北和台中，适龄儿童上初级小学的入学率91%，台南77%，女孩全台达到35%。职业技术学校全台21所，普通初中24所，女子中学6所。台北师范学校已经很规范，安平师范学校去年夏天建立，转年夏天开始向外输送教师。 “按现有国民人数，这两所学校能保证足够的教师人数。”另外，郭小美继续说道：“明年夏天，欧洲会再来一批学者，其中有一位荷兰的大家叫惠更斯。”她的眼中露出崇拜的眼神：“小刘大人拜访了欧洲好几位人话啊，王浩多少有些不耐烦：“法里亚先生，请直接说结论。” 结论就是马场持续对十六匹样本马不断进行杂交试验，多少有些苗头。也许能培养出一种和阿拉伯马大小仿佛，和蒙古马差不多皮实的新马种，这样的话下面不少人开始有兴趣了。“那大概还要多久呢？” 答案是运气好的话10-12年，也有可能到时候还是一场空。科技司的发言大家明显兴致不高，有些人眼皮开始打架，王浩也有些走神，直到他听到一句：“我们和利隆铁场合作的项目有了重大突破，水压保持稳定的情况下，水利纺纱的效率，比人工纺纱提升五十倍。但是目前的机器纺纱的粗细和纤维，” “住口。”看着一脸惊愕的法里亚，王浩也觉得自己实在太失态：“这个项目跳过去吧，请继续往下说。” 后面几位的发言，王大人很有些心不在蔫，水利纺纱啊，工业革命的发端啊。1690了，难道上帝真的要把科技之门打开了吗？真是要谢谢太上老君，阿弥陀佛。 一直到六点多钟，两天的会议终于进入尾声，王大人做了总结发言，对大家这一年辛苦工作表示了肯定。大家明天开始就可以自由些，踏实过了年，再开始搞规划的事情。“请法里亚先生、钱先生、晓松、方司长和许大人留下，小美去我办公室等一下，晚上一起家里吃饭。现在散会。” 等大伙走光了，他开口问水利纺纱机的问题，答案是真的能操作，但是因为不知名的原因，纺出来的棉纱经常会忽粗忽细，没有人工纺出来的规整，试验小组正在不断更改试验条件，反复找问题所在。 王浩转头从秘书手里拿本子查：“我后天过去看这个机器，是谁发明的？”这东西是一组人一起搞出来的，里面有个叫陈先的提供的思路，大家按照这思路一路走下去。“这人我知道的，那个铁矿场的木匠。”王浩一下想到那个穿的疍户衣裳，手足无措的小伙子。“你跟他说一声，好好把这个做出来，真搞出来为国里立了大功。” “诸位，就是国之利器，通商司今后务必保障棉花供应。”一直以来棉花进口都很通畅，老钱稍有些疑惑：“咱们今年运进来快六万石，三成是咱自己运回来的，一成是荷兰人，其他是英国人运的，没有问题。” 就怕将来有问题，未来这个量会变得特别大，王浩看着方司观：“把棉花加到战备库里，按照国里正常消费一年存，陈先那个机器如果真实用，明年开始这个数字会大很多。” 小方点了点头：“没问题，再几个月，台南库可以投入使用，那个库容量有台北库六成大，冗余很多。棉花要存那么多吗” 几个人都盯着自己看，王浩有些小得意：“将来重要性一点不比粮食差，三纱纺一布，三个人工纺出来的纱，才能供一个人工制布。诸位想想，老百姓在家拿棉花纺纱，纺三个时辰纱才能织一个时辰布，这样成本多少？将来咱们拿机器纺出纱，搁供销社平价供到老百姓手上，民户只管织布，咱们织出来的布是啥成本。” 他这么一说大伙恍然明白了，王浩继续说到：“台湾有八万多架织机，眼下咱们只有几千人专业纺纱织布，其他都是在家零碎干赚零花钱。松江府有五六万台织机，人家是专业干这个的。将来咱们拿机器纺的纱织出布，拿去砸松江的市场，那边经济是不是要崩溃？” “再比如倭国，那边穿丝、穿棉和穿麻分成三大裆，分的很清楚。”老钱点点头，这个他熟悉。 “如果咱们拿底价把棉纱供过去，棉布是不是直接就把葛、麻行业打垮了？等到麻产业没了，咱们再把棉纱这么一断，那倭国老百姓就得穿树皮了。这是国之重器啊。” 郑晓松述职的时候曾经提过，如今印度一大一小两个商馆销路比较稳定了，他的想法印度大小好几百土王公，是不是别光做贸易，要不也接触几个王公，和他们谈谈直接搞生产，搞成生产商，免得老让夷人过手赚一道。王浩问的就是这个问题：“晓松，印度棉花主产区，是不是都在南部？那里的土王公有没有都被夷人控制？咱们能不能包养几个？” 郑晓松沉吟了很久，开口道：“大人，请问什么叫包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一百零三章 众生相 大会一散，于子明马上和几位相熟的大人告了罪，他中午已经让秘书退好旅社在外面等着。见于县令走出都督府大楼，秘书李虚之马上举着伞迎了来：“老陈把车停在前面巷子里，我带您过去。”不夸张的说，台湾的路网绝对是全球第一，这样的路况造成全台出行效率极高。台北是首府，去任何县城都有出租马车在某个固定地方拉活，喊够了一车人，车把式一扬鞭子，大马车咔哒咔哒一路直奔过去。 于子明这身份，倒是没必要做这个样子，他自己养着车夫和车子。两人在街上走了六七分钟还拐了个弯，才找到那辆车子。“老陈啊，辛苦你一下，把我直接送到基隆港码头。等回桃源你和主母说一下，我有公事，说不好过年能不能到家。” 王浩昨天单独见了他一面，大人夸了他两件事，县里独立在苏澳港搞出个造船场，还有一件桃源不停往外调人，结果桃源人口增长还是最快。“能和台北同时到三十五万人口，你于子明了不起。”台湾行政区已经划完了，15个县、厅这就有些尴尬，台北一个地方管略有些管不过来，按理可以分台北、台中和台南三个府或州管理，可岛上人口又没多到那份上，再说也没那么多合适官员，左右都为难。 民政想了个变通的法子，把台东这个最偏的区块划出去，先把管理包袱减轻些。王大人这么和于子明解释：“台东县和卑南厅加一块才十万口出头，让你于宣亮管这点人着实屈才，我把廊桥厅也划过来，好好做前途无量。” 自己这真是，老于不觉嘴角翘了翘，第一个县令是他，第一个知州又是他，压力很大啊。不管怎么说，趁着年前还有几天时间，先去台东摸摸底儿再看吧，今天他求了许大人，正好基隆有条往台东去的补给船，许大人让船在码头等着，等他到了再开船。几十里路呢，估计到基隆得不短时间，于子明看看窗外淅沥沥的夜雨：“小李，你先吃一口垫垫肚子，我有些累迷糊一会，到码头喊我起来。” 陈利平说，算平妻吧，也没别的办法。” 车厢里没人说话，过了好一阵，许三多闷头说了一句：“还有小方没结婚，这厮人品还过得去。” “小美看不上。”王浩瘪瘪嘴：“先订婚吧，回头我给你们风光大办，对小美好一点。” “恩，这个你放一百个心。” “老朱啊，几年没见，你可真有点显老。”车厢里林大成拿起一颗硕大的珍珠，一边手里玩着一边说道。这话说的朱标直咧嘴：“我的老哥哥，你比我大六岁还是七岁，你叫我老朱，我是不是要叫你林叔。”一晃离开台北好几年了，再回来不知不觉有些陌生。台北大营里十几个营头，一大把扛着上尉少校军衔的给他敬礼，好多他都不认识，尴尬了好几回。有时候觉得，似乎还是呆在金兰，带着一班孩儿杀土人快活些。今天是林大成找他喝酒，换了别人他真不想出来，老林找必须接着，当年队伍才几十个兵的时候，他就老林一起搭伙。“老哥哥，今天还有谁啊？”“没谁了，就还有憨头（于国实）。”朱标点点头，就三人还行，都是老家伙说点啥也不犯忌讳，要是新人那就不知道深浅。 “这样好，人多喝的也不尽兴，憨头这两天见面也不跟我说话，没事板着个脸子一本正经那样。” “狗屁一本正经，等一会几杯黄汤灌下去屁话都来了。今天带你去春意阁，最完他把老钱杯子酒倒过来一半，举杯一饮而尽。 汇丰号是台湾第一个民间商社，起步非常早。但汇丰有汇丰的缺陷，起步资金不足。头两年只能一边跑船赚钱，一边扩大规模。一步慢容易步步慢，稍晚点退伍兵成立的大琉球公司，还有夷人成立的欧罗巴商社，这两年一直牢牢压在汇丰号头上。最不完的话。王浩的嫡子大名叫王震乾，小名叫大官……虚岁五岁，正是极好动的年纪，这会儿在草地上跑来跑去，后面还跟着个小尾巴边跑边喊哥哥。这个胖胖的小妞是许三多长女，小名叫美丫，转过年也有三岁了。老王家还有个更小的，这小妞还不到一百天，这会儿吃饱了奶在屋里睡觉呢，就不和哥哥姐姐一起玩耍了…… 这顿饭吃的很热闹，小美喜欢孩子一直和两个小家伙凑在一堆，一群女人小孩在草地上欢声笑语。两个男人坐在草地另一头，抽烟闲聊等着她们，玩了很久，许三多才带着老婆孩子回家。刚进院子，侍卫捆着个人带过来了。 “军门，是我是我，方吉星啊。”被仍在地上的黑影，一边扭还一边嚷嚷。这声音听着确实耳熟，许大人凑着灯笼低头看了一眼。还真是幸运星，绳子捆的有点紧，脸都有些黑紫色，他让人带方吉星去洗把脸到书房说话。 来就来吧，还带了把刀，半夜拿把刀摸到大人家门口……这刀乌黑的刀鞘上镶着一串宝石，显得挺高档。幸运星在边上搭腔：“这不今年去了趟巴士拉，正好看见这么个古物，知道大人好这个，顺路给您带回来。” 许三多拉开刀鞘看了眼，刃口上全是一圈一圈的暗色花纹，美得让人窒息。他点点头：“乌兹钢做的大马士革弯刀，这把刀几百年古物了，这可不便宜。”幸运星在旁边眼睛眯成一条缝：“说啥钱，军门能看一眼就是它的福分，难得您喜欢，回头我让人去趟那个大马士革，看看还有没有都给您带回来。”许三多嘿嘿干笑了两声：“你要是再废话就给我滚蛋，这都半夜了没工夫和你墨迹，说吧有啥事。” 半夜送刀非奸即盗，这厮果然是有事的：“还真有个事得麻烦您，您这有海图没有……” 是人都有亲疏，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尤其台北这地方，今晚聚着无数叱咤东亚和南洋的强手。这一夜的台北，发生着各种各样的故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一百零四章 迷你特许公司 第二天一大早，许三多直奔王浩办公室。他觉得幸运星说的是条路子，打算和王浩碰一碰，正好王浩也要找他：“三多来的正好，老钱正找我说个事情，要和你碰碰。” 两边说的其实是一件事儿，区别是方吉星看中的据点在勃泥岛东北角，距离纳闽岛两百多里的地方，叫哥打京那巴鲁（kotakinabalu）。 往上推百八十年，这里是汶莱国一个大区首府，后来汶莱被苏禄国打败，把大岛东北角割了去。苏禄人在勃泥岛上总据点设在山打根，在大岛东海岸靠着苏禄海那边，哥打这小城慢慢变成一个自由城镇，类似三发的样子。城里有城主，但是城镇主权在商人们手上，只是名义上给苏禄国进点贡。 这城镇有良港，和勃泥各地一样有巨大的原始森林，甚至有小型造船场。附近有小铁矿，有点金砂，还产锡，这里产的燕窝名气很大。 最让大琉球公司看中的，是马来商人已经在港口周围种了近万亩胡椒和丁香。欧洲人最早图谋东印度群岛，就是想独霸群岛上的香料，也确实在前面百年，葡萄牙人、荷兰人都在香料贸易上赚了大钱。尤其是荷兰人，他们在亚洲的事业就是靠着香料堆起来的。 近几十年，随着各地引种，香料市场好几个主流产品谁也垄断不了，慢慢的暴利已经不存在，不过总贸易量还在逐步增加。 热带香料里最为中国大陆接受的是胡椒，广州每年往安南、会安、北大年和巴达维亚等地走船，除了象牙燕窝这些珍品外，采购量最大的是胡椒。 富国岛那边已经开始种植胡椒，面积有一两千亩，这点产量比起大清国一年几十万石的需求实在不算什么。大琉球公司打的如意算盘就是没事采点金和锡，把大木砍了造船，然后那些地拿来种香料，算盘打的和汇丰号一样一样的。 后几年的大规划没勃泥事情，距离台北五千里的距离实在让人生畏，发一条船和发千百条船完全不是一个概念，大开发每差一千里，成本差的多了去了。 比较起来，距台北两千里的九州岛和吕宋岛实在是更好的选择。倭国暂时没计划，每年台湾从那国取得的利益实在太大。不夸张的说，台湾原始积累就是靠采金，向大清国卖银圆和铜钱，对倭贸易三个事情。 打吕宋在参军司一帮年轻参谋里市场很大，吕宋的西班牙船队实力，和台湾在一个水平线，如果搞突袭有很大概率能赢。 但是有两座大山卡住那里，一个是吕宋全境有约莫三四百万土人，而且信教的相当多，台湾自己国人加奴隶才两百万，怎么用这点人同化掉那么大一坨，谁也没想到办法。 另一个是西班牙夷的总据点，用了一百年才建成的圣地亚哥堡（fortsantiago），这个城堡全部用花岗岩建设，城墙厚度十米（三丈三），除了围困，想不到任何攻占这个城堡的办法。一说围困那就得一两年，一到两年的总动员会把台湾经济拖垮。 还是自家积累不够厚，王浩下定最后的决心：咱就像下围棋，一眼不成活，两眼就一片活棋，再开发一块富矿湄公河三角洲！至于别的方向，那先这么稳步走着好了。 想瞌睡就来枕头，老钱一和他说坤甸的事情他马上反应过来，这不就是另一世兰芳公司的地盘嘛。 “可以的，勃泥咱们暂时当殖民地看，要立公司就要立带实力的，像东印度公司那样的。” 他这么一说老钱就明白了，台北英国商馆那不是英国政府的，人家东印度公司能代表政府干任何事情。当然路子一样，体量可就不是那么大了。 几个人坐在那里商量，最后定出来首先这公司没有发货币的权利，毕竟离台湾没远到那份上。这公司有和当地贵族、部落签约的权利，但没有和夷人签约的权利。 私军可以建，发生战争时候必须接受政府征召管理，这和各国东印度公司是一样的。勃泥岛赤道以南不能碰，至少海岸线不能碰，到内陆深处随便。法律沿用琉球法，根据当地情况可以制定琉球法没有的部分，大都督府有权判定某条立法无效。 都督府在每家公司设一个总联络官、一个总监察官但不干涉公司运作，情报司也会往公司内部安人。公司开采的、交易来的金子必须卖给都督府财政司。第一期二十年，后面政府有权收回特许权。 大概就这么几条，反正不花官府钱，还能带来些好处就行，实在搞不好，到时候还可以收回来换人搞。 王浩对坤甸有信心，毕竟有过兰芳嘛。 “那卡什么江改掉，就叫南长江吧，这是勃泥大岛上最大的河。将来岛上地名尽量改成中国味。”老钱点头称是，他也这么觉得。坤甸他还记得住，那卡什么他也记不住。 坤甸就这么定了，最后就定了个“西勃泥特许公司”，陆战队会出动一轮，帮公司扫干净首尾，另外王浩给了个最大的建议，就这一句话他收了人家一成的股份。 “信我的，最好的金矿在一个叫东万律或者类似名字的地方，大约距离坤甸一百多里内，两百里肯定不到。” 知识就是金钱，王浩很了解兰芳公司，许三多就只能在边上看着。哥打那边也是一样处理，这地方离纳闽这么近，能得到北勃泥都护府势力直接支撑，但是这边敌人也相对强大，王浩觉得能不能搞成，没西勃泥信心足。 方吉星反倒不担心：“我回头再重新招一次股，咱们这公司股东都是退伍兵，召兵比别的公司有优势。再说要是苏禄国打过来，您还能不管么？” 那肯定不会，但是如果实力太弱，援军还没到就倒下了，那也没一点办法。 陆战队会去趟哥打，帮着给扫下院子，后面基本靠自由发展。大琉球公司后面也有后援，潮汕商人集团看重他家那种独特背景，他们愿意折价入股，同时人家最大的承诺是将来从潮汕组织至少三千人登陆勃泥。这数字可不小，再加上别处筹集的，公司能组织大几千的移民，虽然根据地定在勃泥大岛东北角，但都督府授予开发整个东海岸的权利，只要他们斗的过苏禄人。 “你们就叫东勃泥特许公司吧，记得过了赤道先别碰海岸线，咱们没和荷兰人买。” 王浩白送了他家一个主意：“信我的，你们那里可以种烟草，质量很不错的，回头记得去吕宋之类地方找找合适品种。” 大家都唯唯诺诺，说不信嘛那还是信一些的，毕竟自家大人真是很厉害的。 许三多也不甘示弱：“台南造炮场有些不符合标准的样炮，回头便宜卖给你们，信我的，你们那位置，总据点最好造个炮台。” 开发湄公河三角洲是个巨大的项目。这项目有多大，台湾岛三万六千平方公里，岛上两百万人口，开发了略超一半的面积，岛子内部还有大片山区和森林。 湄公河三角洲大约四万七八千平方公里，除了内陆西北角还没彻底淤积成陆，还是沼泽地开发不了（舍得花钱花人力一样可以排水造田），剩下的全是湄公河和支流千万年里冲击出的平原。这么大的面积，从北到南海拔落差不到十米，理论上全部能开发。 干大事其实就两个字：人和钱。第一批人是有的，广东沿海今年还能买七八万口疍户，这是最后一批贱民，今后粤闽两省全没了。 今年卖了四十几万亩台南的地，已经陆续送来三万多口，按第一批地的经验，明年和后年初，大约还有二十二到二十五万人口入账。短期不能再卖了，人毕竟不是稻子，种在地上秋天就能长出来。今年这地卖的很吃力，最后几万亩都是低于底价，找老客户直接接走的。 此外暹罗有人口，去年把参加叛乱的乱民送来两万抵军火钱，今年他们答应再卖两万农奴。 三角洲上本身大约有五万户左右，大约十六七万人口。这里面五成是高棉人、近三成越人、一成华人，还有一成是各种各样原始部落。问题三角洲是开口的，不可能完全兜进来。参军司估计，能抓住七八成算好的。此外平原上还有两个华人小势力，他们有大约三万口，其中华人七八千口。 这些乱七八糟加起来，约莫也有近五十万口，光这些可不够。这些都是沙子，如果没有粘合剂沾不上，还需要台湾往里掺粘合剂。就是说着国语，熟悉台湾规矩、律法，以当国人为荣的基础户。王浩给民政和警务下的指标，是明后两年七万户十五万口，这是民政最大的指标，也是民政官员最吐槽的东西。 基础户有三个来源，其一穷困户，问题台湾刚刚新建，所谓的穷困户少之又少，基本都是没劳力的家庭，大凡能干活的都不贫困；其二奴隶释放户，奴隶大头都在建设司和工商司手里握着，就算释放了，也只算台湾指标算不到各县厅头上，县里最多把清国雇工忽悠一些充数，这还要抢得过工商司才行；其三分家，家里第二代三个男娃子的，长子必须分家，算单身户送过去。问题都督府要求各地这么干，又说不能强迫，这可怎么搞…… 家里两个男娃的，也要尽量说服分一个过去，这个更难！家家有二三十亩肥田，家里四五口人地税又轻，民户们纷纷表示生活很好，感谢官府老爷们，俺们家没有分家的打算…… 民政司的官员们要疯了，他们纷纷向上提困难，可是说这些矫情话没用，拜一直延伸到村甲的管理制度所赐，岛上是按季度统计人口，如果有需要甚至可以按月统计。台湾岛上去年生了四万七千多娃，今年六万七，每年出生数一直在递增，大都督府认为，两年分出十五万口对岛内不会产生实质负面影响。 除了人口，更难的是钱。连续两年财政预算、结算都挺好，每年有近百万圆盈余，这还是不计算单独调入欧洲的金币、货品的账目，那个单独记账哪里都不归。 但百万圆对这个项目实在是毛毛雨，财政司到处加加减减，做出了明年起每年一百二十万圆的专项费用，连续三年。三百几十万还是小家子气，三年后大约要百万人口，人均三圆又能干的了什么，王浩大笔一挥，发行南海开发专项债券六百万圆，三十年期限按年计息10%。 这笔债券将会在都督府各地和驻大清国各商馆内发行，连驻樱岛的对日商馆都分到指标，他们要卖十五万给倭国走私商…… 这笔钱加上勉强可以启动了，但王大人觉得还不够，岛内这十五个县厅开发，因为投入海量无偿劳力，历年的总投资额实在没办法算清楚，方司官认为超过两千万圆，甚至接近两千五百万圆。 比照这个数字，千万圆能启动三角洲建设没有问题，但是不管城市，还是道路、堤坝等硬件投放，肯定到不了台湾这个水准。王大人的应对方法是开银行。 “老钱，从年后开始，你把精力逐步转到金融上，再过度一年，后面你统管财政。” 这个年代，全世界最成熟的银行体系在阿姆斯特丹，荷兰人玩的最熟练。英国人还要到1696年才开出第一家国家级银行—英格兰银行，台湾打算强行超车。因为计划仓促，从荷兰挖个大角干这个实在来不及，王浩一面紧急把消息带去欧洲，一面直接把巴达维亚的阿姆斯特丹银行支行大班挖过来。 “咱们第一家银行，将来会是国家银行之一，具体怎么发行本票、汇票、怎么建账怎么评估，回头这位安德鲁先生会慢慢和你解释，我先说下发钞票的事情，第一家银行我打算发行纸钞。” 这家银行定名‘南海建设银行’，总股本五百万圆，财政司拨付部分金币占股25%，王浩打算把历年战利品分红和秘瓷盈利大头壹佰万圆投进去。许三多有秘瓷两成分红，他的战利品分红更多些，他也决定投四十万，开银行可是独家的买卖。剩下的股份公开对外发售，有两位大人这么带头，钱俊尧觉得台北凑出来的问题不大，不过他没想明白，大人们为什么对银行这么重视。 “大人，这个银行和咱们参股的那几家钱庄有什么区别？” 那区别可就大了去了，秘密在于它可以印钞。理论上银行股本五百万圆，银行只能印刷五百万圆的纸币。但是不可能所有持票者都在同一天到银行兑付，所以银行可以放杠杆，比如印个八百万，那就等于多了三百万本金在流通中获利。 而现在赋予建设银行中央银行的身份，那么在协商后，它甚至可以拿财政厅地库里的金币做信用，超发钞票！这时候他使用的是财政厅的金子做抵押物发钞。更紧急的时候，比如打仗发不出军饷的时候，甚至可以在所有金币上继续放杠杆，虽然后面会有后遗症通胀之类的，至少当时国家算挺过去了。 钱俊尧听的目瞪口呆：“这生意厉害了，拿纸印钱的买卖。”实际上还有别的好处，王浩说道：“银行可以发本票，甲铺子拿一千圆的本票去乙商号买了货物，乙商号一般把这张本票存回银行，这样实际没一分银子在市场中流通，但是经济交换发生了。” 某种意义上，这个也是杠杆，能放大几倍还不好说，总之交易越频繁，放大的倍数就越多。 最初几年，金银都拿到外面贸易生利润，所以当时岛内的军饷、民政薪饷都是用军票支付的。这两年因为金银体量变得很大，所以从民政到军队逐步发的银圆。到今年，岛内大概还有三百三四十万圆的军票在流通中，规模没再放大。台湾内部经济、社会环境都是从空白里凭空建出来的，比较简单，这么多年也没抓到敢伪造军票的，这东西也没法带到国外使用。 将来印钞票可不行，必然要在台湾、三角洲和勃泥以及周围散布，到时候要是被假钞票冲击，那可不得了。所以一方面要抓紧立法，考虑到这事后果会极严重，印假钞被毫不犹豫的定为死刑。 同时科技司正在研究钞票用纸配方，王浩把他印象中用棉花纤维，用麻纤维之类的，最好有水印和隐藏标记之类的挨个说了说，剩下的就要人家工匠一点点的试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一百零五章 卓越勋章 从前年的时候，士兵征召和退役改到每年十一月底到十二月中旬，这样避免和每年春季几乎必发生的出兵产生重叠，搞得每次都紧张兮兮的。 战兵服役期只有三年，理论上每年都有三成的士兵退役，实际上远达不到这比例，当兵这个薪水高又威风还受人尊敬的职业，可不是谁都舍得丢下的，所以康熙29年底的退役只有三千三百多人，这些人马上被警察和民政部门瓜分一空，少部分会流入各家公司和农场，虽然号称不包分配，实际等于包了分配。 过了年是30年（1691年），今年第一个大活儿马上启动。经过各地30-40天山地行军和生存训练，二月十六号，都督府15个县厅共动员一万五千战兵、七千多名警察、九千基干民兵队加上超过五万民兵、猎人和志愿者，总共八万余人组成一面大网扑向中部山区。 之所以这么多民兵参战，当然不都为了当英雄，反正这会儿刚忙完春耕手头没活，参加集训管饭吃，进山不但管饭还有津贴，进了山能打只兔子或者打头鹿也是好的，万一运气好撞上个土人，那更是要发笔小财。反正不管都是为的啥，全岛凑出八万这个让人恐惧的数字。 绝大多数剿番队都在三十天内陆续退出山区，最后的战斗发生在卑南厅、廊桥厅和南淡县接壤的山区，这里发生了几次激烈的战斗。到3月底的时候，全台的剿番作战全部结束，累计歼灭4654人，其中约三百是各类逃跑奴隶，俘获2349人，情报综合分析，山区里还残余数百土番。 王浩拒绝了林文豪提出的，组建数只老兵战队继续清缴的建议。 “已经很好了，这么大的山区，几百个人能有什么危害。有他们在还能让老百姓保持个警惕，出门进山至少知道背着枪。让他们做个鲶鱼吧。” 林司长不知道鲶鱼代表什么意思，不过领导的命令那就执行吧。 四月初，大都督府宣布土番已经被彻底平复，以后台湾只有国人和奴隶之分，再没有番人。在山里再发现统称为‘野人’，同时都督府发布了野人每人五十圆的赏格，不论杀灭还是俘获。这个赏格一直没有取消，直到1834年台东县的一个猎人在深山里猎杀到一只成年野人，从此岛上再也没有发现过野人的踪迹。时光又过了一百多年，有位大导演根据这个故事拍摄了一部电影叫《最后一个泰雅人》，这部大片拍得特别感人，获得很多眼泪和票房。 四月十一日，大都督府大礼堂，近两千名各县厅代表、军士代表和商会代表汇集一堂，参加全台第一次卓越勋章授勋大会，奖励除军人外各行各界的优秀代表。 “国人，左参议、民政司司官方毅之，恪尽职守、尽心尽责，开尽台岛十二县三厅之地，特授一等卓越勋章，请该员上前。” “国人、科技司特聘高级顾问、基隆利隆铁场总炉头陈先，制造加热铁矿炉，造福全台百姓；制造新式机械一种，提高生产效率，特授一等卓越勋章，请该员上前。” “国人、教育司司官郭小美，创建全台百余所学校、立文字启民智，开全台教育先河，为人师表造福百姓，特授一等卓越勋章，请该员上前。” “国人，大都督府同知，建设司司官许三多，开桃源一港全台百港开，立大营一镇全台百镇立，修许公一路全台道路通，为我全台百姓造福，特授一等卓越勋章，请该员上前。” “国人，原情报司金兰站佥事，二等侦查员杨映。爬野人山、过金沙河带国人回归金兰，不畏艰险又复归敌国，归国途中战死沙场，特追授一等卓越勋章，请该员之子杨献才上前。” 王浩上台为五位授勋，他又开始别开心裁，先是行了握手礼，然后又挨个拥抱了每一位。第五位的时候，他伸手抱起这个只有十岁的孩子转向礼堂：“他的父亲是个英雄，他的爷爷是明国御林军一员。明国亡了的时候，很多国人散落在缅北各地，他的父亲带着一百多国人穿过野人山，穿过暹罗和寮国，跨过长山山脉，带着67个国人回到金兰。第二年他的父亲又出发了，他要去接更多国人，他本可以不用去的，但是他想让更多的人回来。他死在回家的路上，是让敌人泼上油活活烧死的。” 王浩眼中泪水洒下：“让我们记住这个英雄的名字，他叫杨映。”他轻轻放下这个瘦弱的孩子，把勋章挂在他的胸前：“孩子，要好好读书，长大了上振武陆军中学堂，再长大去战兵营。等你当上将军，我让你带兵，去把杀你父亲的仇人杀净。” 这个孩子眼眶里喷涌着泪：“大都督，我会记住你的话，请大人不要食言。”说完他抬起左手，张嘴咬掉小指吞下肚子：“誓死为吾父报仇！” 这个小小的娃，是王浩已知的，手下唯一在史书留下名字的人。他爷爷杨高学是江苏南京人，明朝末年的武举人，随着清军南下，败退的明军一路南撤，他也跟着大队一路逃，浙江、福建、广东最后撤进缅甸，等到永历帝被绞死，退进缅甸的明军残部失去最后的希望崩溃了。一部分回到云南向大清国投降，大部分既不想回国，也丧失了抵抗的勇气，就留在当地混沌过日子。 杨高学的儿子杨映在附近很有威望，有人嫉妒他，向附近的土司报告，说他忠于前明。 因为提前得到消息，杨映带着一些族人和街坊退到达科干山深处。按照历史，他会留在那里繁衍后代，他的大儿子杨献才会在那里慢慢成长起来，逐步变成附近最有威望的人，最终创建果敢土司杨家。如今杨映虽然死在缅北土司手上，但他的家人却辗转回到台湾。 “国人、道路司建设处主事陈翔，钻深山，爆顽石，34个月建成从桃源到台东县沿海大路127里又15丈，从此台东再不孤悬海外，特授二等卓越勋章，请该员上前。” “国人、台北金家茶号掌柜金雨醇，走千里孤身偷艺，藏金饼只为学茶，开台湾红茶一脉，参与花香茶栀子味和茉莉味研制，造福我全台百姓，特授二等卓越勋章，请该员上前” 此外，还有番务司司官林文豪，彻底剿灭岛内番患；情报司司官同知王成功去国数千里，孤身卧底；英吉利人哈里森，不远万里商馆贸易；通商司司官同知郑晓松去国万里、开馆引商。 一共六位官员、民人和夷人获得二等卓越勋章。尤其哈里森，他在台湾已经待得够久了，今年秋天他要跟着最晚一班船去孟买，据说会直接升两级，哈里森真心觉得这勋章是琉球国对他工作的认可。 “国人、灰天鹅号船主范博格，打海战英勇负伤，新战场再创辉煌。摸索出基隆到某海域和某海域捕鲸路线，并分享给其他捕鲸船，开台湾捕鲸之祖，特授三等卓越勋章，请该员上前” “清国人、闽联号东主金世芳，台北拓地运米粮，台南抢运救人忙，闽联号积极参加岛内重点工程，对台湾商贸做出重大贡献，特授三等卓越勋章，请该员上前” 共有十人获得三等卓越勋章，其中也包括荷兰商馆馆长怒依思，三级卓越章只是一枚纯银镀金的胸章，但是这仪式也让他连着激动好几天。后面老家伙仔细想了想，似乎也没获得什么利益，这帮琉球人真的很会作秀，哼！ 授勋仪式的反响很好，这次是精心选择，方方面面都放进去代表人物，至少在台北这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这样让王大人多少有些后悔，他在想要不要搞个报纸出来，这样将来再洗脑影响力还能大些。 剿番是今年第一个大项目，后面大移民才是持续几年的重点工作。二月初民政司同知金舜、桃源团团长金岁这二金已经带着先遣队先行，剿匪结束后各支部队马上进行修整补充兵员，一直到四月中，所有准备工作完成。 这次是许三多带队，他和方毅之、侯志杰组成三架马车全权处理。台湾共出动战兵四个团、陆战营三个营、龙骑兵两营、补充营六营、炮兵一营、辎重一营，一个骠骑兵中队和基干民兵三千的庞大队伍。 台湾岛内只剩下一个野战团、两个骑兵营以及三个警察营以及若干港口守备队。这其中，台东团和龙骑兵2营移驻安平大营，他们是整个远征军的总预备队，随时可以登船出海。大军走后，台北大营会组建一个新的大安团，这个团虽然新建，但军官架子是提前准备好的，半数士兵由伤兵组成，实力并不弱。 大都督府前又一次竖起两丈半的阅兵台，台子上耸立着着一面一丈八尺大旗，上面几个血色大字‘南河行营大总管许’。盛装的两位中将大人肃立旗下。一队队的士兵排成方阵走过台子，每走过一个方阵，都会赢得一片欢呼声和掌声，士兵们回报的是整齐的呼啸：“为国争光，为国人服务！”。马、炮之类技术装备早已经装在船上，所以士兵们只要走到三里外的狮子桥码头就可以登船等候出发。 八点半，最后一队士兵消失在视线之外。王浩转身郑重的说道：“每五日一艘信报船，十五日信报船不到，我就让安平大营出动去接应，切记。” 出兵一万六又能遇到多强的敌人呢，许三多抱了抱拳：“大都督放心，西边就个真腊，那国五千兵能灭国，北面那个广南，他能打下金兰湾再说吧。” 这厮说什么没统带大兵经验，其实不就是不会规划道路、堤坝么，许三多暗自腹诽了一下：“时辰到了，末将告辞。” 许大人走下台子，带着一队侍卫打马奔向狮子桥码头，王大人自个也下了台子，侧面观礼台上人群里冲出来一个人，跪在王浩身前。 “天军出阵，我河仙镇愿为大军爪牙，求大将军准我随船。” 这人王浩认识，河仙号的大掌柜鄚成。要说还是人家鄚玖是个聪明人，打前年起河仙就在台北开了个河仙商号，面上专营两地贸易，实际上是个半公开外交使者。这个鄚成是家主鄚玖堂兄，在河仙也有个镇将的身份。 上个月鄚掌柜的就嗅到气氛不对，军品物资和各种营头不停往台北大营积聚，就是不知道去打哪里。十天前，台北已经传遍要去征讨南河，这时候鄚掌柜消息已经送不出去，全台所有在港的商船全部被大军征调。又不是去灭你家，急什么急。王浩抽了抽鼻子：“那鄚掌柜的还不赶紧跑，马上船队要出发了。” 台湾堡打起了礼炮，九十多条船鱼贯开出淡水河口，这个船团带着一万一千大军，另一个慢速船团前天已经从大安港出发，两边会在湄公河河口汇合。 “阁下，台湾的陆军水平真的很强，我认为这是亚洲最好的陆军。”大军离港，总训练官劳伦斯凑过来和王浩闲话，兵力大多出战，他这个训练官工作量严重不足，今年又给他安了个振武陆军中学堂教育长职务。这学校和以前各种速成班不一样，是从全台所有小学毕业生里捡选，然后完成部分中学课程再加军事课程，三年后授予准尉，王浩亲自任了校长。 “中校，您的家人今年能到台北吗？”劳伦斯是入了籍的夷人，他的汉名姓劳名伦斯。这年头又没个电报，几万里外的事情谁知道呢，劳中校皱着额头：“按照时间她们现在应该在印度，哈里森先生给孟买和马德拉斯都写过信，要求把她们安置在来台北的第一条船上。” “那就好，我夫人听说您夫人会说五种语言，她希望在适当的时候邀请您全家晚宴。”王浩看看这位大鼻子中校，这会这位正激动着呢：“那你觉得国☆军和英军对比如何呢？” 这问题可怎么回答呢。劳伦斯想了又想才说道：“阁下，在连队一级对抗中国☆军有压倒优势，在旅和以上级别的战斗中，大概率会失败。”这大概指的是重炮不足吧，王浩继续问道：“您觉得我军最大的优势在哪里？” 劳大人认为是射速。“我们的战兵能达到每分钟四发子弹的射速，其中7个营可以达到每分钟五发，这是士兵的极限。” “我觉得不是这样。”王大人说的很认真：“我认为是数学。”琉军出兵不同于陆上大国，只要派出大军，沿着战略方向推进就可以。因为每年都在做极限的机动或调运，琉军对船速、水流、风速、周边港口水深、潮汐、弹药消耗、后勤调动甚至物价都要计算到极致，像这次进山剿匪，全军居然分成两百多只封锁队和两百多只搜捕队，这要多亏参军司里超过一百五十个参谋在统筹谋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一百零六章 明乡人 嘉定（今胡志明市区域内）历史上做过真腊副王建牙之地，不过在1658年被广南国主阮福濒派军突袭，那一任的副王被越军俘获，这里成了废弃之地。后来大明朝亡了，亡国之将陈上川带着三千兵丁家属坐船逃到岘港，阮主想来想去就把他丢到这里，给陈大人封了个官叫嘉定都督。 热带城市被废弃是个很可怕的事情（参考吴哥窟），人类活动的痕迹很快会被大自然抹除，1679年底陈军停船嘉定的时候记录下当时的场景‘蒿草过人，猴叫鹤鸣’。这笔记还不吓人，其实整个南河，最多的野兽是鳄鱼。 逃亡明人推土修堤，烧荒恳地，慢慢这里有了些鱼米之乡的味道，一晃已经十几年时间，嘉定已经有了自己木头码头、仓库、庙宇，还有一大一小两个定居点，立下了跟脚。 为了开地也为了防止河水侵蚀，明人们修建了大量的堤岸，现在大家习惯叫这里堤岸。 这几年不断有琉球船只沿着河口进来，他们勘探水文，遇到部落城镇也会上岸交易，情报司在嘉定开了一家收土产的店铺，也卖些台湾产的茶叶、棉布和瓷器，店里不藏着掖着，陈家也不管不问。偶尔会有琉球信使给陈都督送些礼物，陈大人也会拿些土产回赠使者，大家就这么相安无事。 今年琉球人动作不小，从年初开始，一船一船的货物接踵而来，二月底的时候，有个船队送上岸六七百琉人，他们在堤岸下游不到二十里的地方扎下营地，开始修建望台和码头。 手下有人时不时过去看看琉人进度，回来汇报给陈老大人，询问如何应对。大人一般不回答，回答也是告诉大家约束手下，不要过去惊扰。年轻一代的愣头青多少有些怨气：都督大人是不是老糊涂啦。埋怨也没有用，明人们都习惯老大人管着。 又过了几天，又有个使者过来。他穿着从六品的官服，打着全幅仪仗下了船。 “我就不见了，让安平（陈安平，副将）会会客人吧。”陈大人已经六十六岁，在热带之地这是罕见的高寿。 都督府会客大堂叫‘明人堂’，堂前柱子上挂一幅楹联，右面写的‘耻作北朝臣，纲常郑重’，左面书的‘宁为南国客，竹帛昭垂’，琉球的使者正在堂上喝茶。陈安平快五十的人了，自然不会冒失，两人先全了礼数。 “下官是情报司南洋处金兰站副站长，主事胡子恒，有要事禀告陈总镇，请大人一定把话带到。”人家说的这么认真，陈安平只能再跑一趟。 老大人右手捻着胡子，屋子里面四处转了两圈：“还是不见了吧，你告诉客人，亡国之人苟且在蛮荒之地，实在无面目相见。对客人客气些，如果他们缺些什么，你叫人搬去，无论多少。” “是，大人。” 油盐不进啊，胡主事捏了捏袖口里薄薄的信封，那是大都督写给陈上川的亲笔信，指明只能给陈老大人一个人看的。“如此啊，那请转告老大人，三个月内琉球水师提督许大人会亲提大军来此，到时候请陈老大人官服来见吧。” 这话很有些火药味，陈安平想了想，没敢报给陈上川。先派人去金兰打听打听，听说这两年那边声势越发大了。 转眼进了五月，南河这地方已经到了旱季的尾巴，天气越发燥热。某一天陈安平正在堂上处理公事，有个后生疯了一样跑上公堂：“大人，大人，下游来船了，成千上百条船！看不到头，看不到尾。” 祸事到了，陈安平手中的笔啪的一声掉到桌上：“来人，带他去见老大人。速速备马，我先过去迎接上使。” 这部明军虽然早已退化成农人，几十匹马还是有的，陈安平带了几个人打马就去了下游。天还没黑，有个随从赶回堤岸，他给陈上川递上去一片布，上面是陈安平匆匆写就的字迹：两万精兵，副帅亲来，速来拜谒。陈上川长叹了一声：“来人，备两百精兵着甲，与我同去。” 不一会属下跑回书房：“大人，堤岸这里湿热，库房里能用的甲只剩六十几幅，那个……还备吗？” “算了，给老夫着甲。” 快七十的老大爷，穿着四十几斤的山文甲，在热带荒野上奔跑，这哪里走得动？还好手下见机得快，马上砍了几根竹子做个滑竿抬着老大人走路，一队人就这么抹黑走着。 走着走着，忽然一抬头，荒原的尽头猛然出现成千上万的灯火。兵上一万，无边无沿。陈老大人看着远处比小城还大些的营寨喃喃道：“放我下来，咱们走过去。” 带伏路军的排副当兵不到两年，没什么见识。不过远处那个老头，身上金光灿灿的铠甲看看就是大人物。 “我不晓得什么叫高雷廉总兵，这位大人待在那里不要动，让你的人退后三丈不要动，我去禀报我家营官。” 许三多亲自带着三十几个校官，站在中军寨门迎接陈上川。 “末将，故明高雷廉总兵陈上川，给副帅见礼。请恕末将甲胄在身不能全礼。” 火把下，许大人看着陈老将军。就是这个样子，和另一世在胡志明陈老祠堂里看到的一摸一样。许三多朗声说道：“陈将军免礼。” 侍卫官大喝一声敬礼，几十个军官同时举手，给这个穿着好像出土文物样的前明将军敬礼。 “陈老将军辛苦了。”许三多走过去拉着陈上川的手：“请随我堂上说话。” “我和大都督都知道将军，将军有三大功。其一抗清三十余年，保家卫国；其二去国三千里，存故国百姓；其三就是那联‘耻作北朝臣，纲常郑重’‘宁为南国客，竹帛昭垂’。这联必流芳百世，让后人知道我国有真汉子。” 帅帐里只有四个人，四把椅子放在堂下相对而立。许三多抬手扶陈上川坐在左手上位：“寨门本将要这个体面，请老将军不要见怪。”他挥手不让陈上川站起来客套，自己却站的笔直：“台湾水师提督许三多向前辈致敬。”他抬右手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对方是真性情，陈大人这种人精哪里看不出：“许帅，折煞末将了。礼数不可废，陈某这个年纪更要给晚辈做个表率。”许三多点点头：“陈同知，传令摆酒，水陆两军少校以上军官除了执星官都过来，今天某要陪老将军喝个痛快。” 河仙城位置很好，位于三角洲西南角上，正好卡在三角洲和真腊国之间。这位置暂时不碰为好，可以在国土和真腊之间多个缓冲。 嘉定可不行，这里在三角洲中部偏东，后世就儿是越南人口首都、经济首都，叫做胡志明市，这位置指定是都督府南河据点的中心，只不过周围哪个点定做圆点还要许大人看了才行。既然这样，陈上川带的这群明乡人或者彻底融入国人之间，或者要搬到边上不碍事地方。 许三多不是磨磨唧唧的人，第二天一大早他就把这事实告诉陈上川。“老将军，我们这国名字叫琉球，实际国人就是汉人，避人耳目而已。” “末将心里明白。” 老早就明白，这点眼力陈上川还是有的，另外许帅告诉他，等他休息几天还要辛苦去趟台北，王浩要当面和他谈谈如何安置。 “老将军不要有什么顾虑，你对国对民有大功，大都督必会给将军一个下场。” 整个部队下船用了两天，许三多又让大家在大营休息了五天，部分伤病也集中到后营医治，这一天他召开了军事会议。 “情报司金兰站、情报司真腊组的探子如今都汇集在大营里，这几天和参军司重新把整个计划调整了一下，你们都看看吧。” 有参谋开始给各位主官分发材料，其实和前一版本区别不大，毕竟上个计划金兰站也全程参与了。等到几个主官问完了问题，许大人开始下令：“我命令。”所有校级军官齐刷刷的站起来，很多营头主官是上尉，他们本来就是站着的。大帐里齐刷刷近百个人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一百零七章 驱逐 许三多好享受这感觉，待了好几秒，他才挥挥手，让大家坐下。“命令，海兵陆战队第1营、龙骑兵第三营、宪兵大队队本部组成突击军团，由军法司同知陈新带队，由巡航舰第三分舰队护送，今天中午出发，突袭罗碧城。情报司陶同知会随同前往。” 角落里，穿着一身真腊贵人衣服的陶二成站起来微微点了一下头，这一任的副王在三角洲有两三个驻地，刚刚确认这位如今待在罗碧城。许三多的将令是：“那个副王和贵人们尽量驱逐回金边，其他人一律生俘。” 龙骑兵第一营，派出一个先遣哨沿大路向东，他们的任务是一路穿过边和、春碌、藩切等城镇，打通到金兰湾的陆地联系。巡航船第一、四分舰队作为预备队留守大营，同时派出有力船只控制上游两百里河道。其他巡航船队护送运输船队回台。独立炮营、龙骑兵第一营营部留守大营作总预备。其他部队分成三个作战群向西、北、东三面分别推进。 “命令台东团团长何英为西路战斗群总指挥、台北团团长于国实为北路战斗群总指挥、桃园团团长金岁为东路战斗群总指挥，参军司司官陈侃驻守大营，为行动总指挥官。” 至于许大人自己，他觉得三角洲上的这些真腊部落，本质上和台湾的土番没什么区别，这战争注定是一场困难的、长期的、极低烈度的战争，他不想在这上面花太多精力。现在他要忙的是到处走走看看，未来的城市、道路和桥梁如何规划，骠骑兵中队会随同保护他前往，而方毅之则要留在大营里开始组织民政工作。 工商司的侯胖子，暂时留在大营里，准备建设一只小型浅水战舰，毕竟湄公河在三角洲地区分成了九个分支，之间还有无数的枝枝叉叉纠缠，靠着台湾那些走海大船，虽然在主航道上通行无碍，可是想控制其他小河道，那必须用吃水只要几尺深的内陆船只才行。工商司调不来那几个船场的大师傅，后来他们干脆跑到广东，买来两个造江船的船场，直接在河口开始造船。 “老侯，你这几天赶紧把船场敲定，然后跟上我，到处转转看物产。”说完这话，许大人打马出了营地。 五月十四号，第一只暹罗人的船队开进了河口，他们送来五千石大米、一千五百根大木和六百农奴。后面还会有很多暹罗船只上岸，送来大木和农奴。更多的广东船只，会送过来疍户和牛、马、骡，而台湾自己的大船，会源源不断的送来人口和各种物资。海口那里，每天热闹的如同赶集一样。搞到最后没办法，只能在海口上建了一个巨型望楼，用来指挥交通，中南半岛上从未有过的移民计划正式启动了。 “湄公河改名九龙江；大营下游五里江东岸马上建一个分码头，运木船一律停靠那里；堤岸正东十二里定为圆心，那里改名西贡，以后任何勘探都从这个位置开始计数；西路战斗群尽快控制茶荣，那里要建一个至少百丈的码头，茶荣改名海口，从海口沿前江向上游勘察，寻找与河仙的交汇点；联系河仙，让他们负责西路战斗群的粮食供给，减轻大营压力；十五天内必须修通到边和的道路……每天从大营里发出密密麻麻的指令，几万人慢慢的变成了十几万人，平原上到处是巨大的工地。 “大哥，许帅那边儿又来了信使，他说咱们前面运去的九千石粮食，就算是今年的赋税。人家要求咱们今年后几个月，每月再保证送三千石，怎么答复？” 鄚玖的脸快变成黑色，他这河仙苦心经营这么多年，也不过才聚拢三万人口，每年要收九千石粮食，这也实在是黑了些，更何况这一张嘴，又要两万多石粮食。 “带路，我去和信使说！”两边坐定一对，才发现手下会错了意思，人家说的是一时也搞不清楚河仙到底多少田地，今年就按照九千石收着，等琉球人安顿下来，还会来人核实，到时候再定赋税。 “许大人说了，后面收多少肯定不会比真腊高，他让大人以后不用再给真腊贡赋了，由西贡保护河仙。”听到这话鄚玖顿时泪流满面：“天使请回复许帅，下官就是砸锅卖铁，也要从暹罗买两万石粮食运过来。” 结果又出了新情况。 “鄚大人千万莫要去暹罗买粮，今年一年那边粮食已经被我家买断了。许大人意思，请贵家多花些力气，去真腊各家贵人那里收粮食。许大人会让西路记账，大营那边会按照一圆一石给河仙结钱。” 总算来个好消息，暹罗今年大约一石三钱五分银不到些，真腊粮食怎么也超不过四钱半，运过去人家给七钱二分银子，鄚大人也是做惯了生意的，脑子里转一下，马上估计出自己一石大约能挣一钱半银子。 “这这这，许帅这么体恤在下，实在是，实在是，鄚某之幸，河仙之幸啊。” 等把真腊副王赶走好多天，金边那边也没个动静。许三多颇有些奇怪：“二成，真腊平时就是这风格吗？他们会不会憋什么大招对付咱们？” “他们不会的。”陶二成待在这边好几年，他比较了解：“这一百年，广南废过真腊国王两次，杀过一次，暹罗也弄过一次，咱们这才驱逐了一个副王，实在不算什么。” 他给的建议是金边也在九龙江边上，不如朔江上去两条大船开几炮，估计真腊人一害怕，马上会过来谈判。 “恩。”许三多想了一会儿点点头：“这边你比较熟，听你的吧。” 去年底的时候，因为台湾要谋划进军南河，这事儿需要大量人力，到处筹措人口的王浩把主意打到康熙皇帝头上，他让清国研究室写了一封情深意切的奏折送去北京，假称最近和倭人连年大战，人口颇有不足，想让大皇帝给台湾补充人力。王大人打的歪主意，是想把台湾改成全国流放地，把各地罪犯统统收过来。 罪犯补充殖民地人口，本就是人家欧洲夷人常用的手段，王大人觉得英武如康熙大皇帝，是能理解他的苦衷的。 “至为荒唐！”没想到这篇文章惹出大皇帝怒火：“神州子民怎么能随意入藩，着王骘（时任闽浙总督）行文柔远驿申斥尚泰。”转身一想，大皇帝反应出多少有些不对，尚贞国再小那也是君。 “等等，让福建查查琉球哪个官出的主意，让王骘申斥这糊涂官即可。” 这奏折上的也真不是时候，正好就在这几天，经过北京数次反复逼问，乌尔河会战的损失和真实过程刚刚报上来，皇上正在盛怒当中。 惨败，从来没有过的惨败。这些年准噶尔一直向喀尔喀蒙古诸部侵蚀，早些年大清国有内战，一直腾不出手来，现在内战已经平复，二十八年九月清俄双方又签订了“尼布楚条约”，这样东北战略方向已经安全，康熙爷早就准备和准噶尔人翻脸了。 二十九年六月，准噶尔军一部从喀尔喀蒙古，一路追击外蒙部落进入内蒙，理藩院尚书阿喇尼带领京旗八营一部、内蒙各旗蒙古兵一部，科尔沁蒙古一部和黑龙江新满洲一部，共两万人和准噶尔人约两万在乌尔河流域相遇，大战爆发。 俄罗斯驻准格尔汗国特使基比列夫，给莫斯科的汇报写道：从黎明打到午后，清军几乎一直被准噶尔军围击或夹击，其人员伤亡程度是不言而喻的。清军两个统帅一个毙命，另一个狼狈而逃。 尚书阿喇尼的请罪折子写的是：“厄鲁特多火器，而我火器兵未至。” 会战之中，最英勇的黑龙江援军全军覆没，其他部队全部被打到崩溃，大清国在漠南蒙古左翼建立的防线不复存在。清朝初年的军事行动了，战败是常有的事情，但是全军覆没就太可怕了，而且这是两万对两万的战役，消息核实后京师大哗。 丧师辱国，大皇帝将阿喇尼及兵部尚书纪尔塔布连降四级，同时连发旨意，从前锋营、护军营、禁旅八旗、内蒙各盟旗调兵十万，组成两路大军。左路大军以裕亲王福全为抚远大将军出古北口，右路以恭亲王常宁为安北大将军出喜峰口，两路大军都在距京师四百到五百里内扎营，准备在窥到葛尔丹主力后与之决战。 康熙暂时留在北京，做好随时到前线御驾亲征准备。乌兰布通之战序幕缓缓拉开了。 大清国不搭理，外交司又把眼光瞄向朝鲜，鲜人虽然羸弱些，毕竟也有四五百万人口，而且和汉人同源，用起来也方便。这两年台北向朝鲜派出数轮特使，希望拿武器、珍宝、布匹甚至金银和朝鲜换一些农奴、流民。而朝鲜的反应是：不应。 北方大国的反应既然如此迟钝，王浩只好把外交突破口继续放在南面，机会很快来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一百零八章 国与国的友谊 四月底，今年第一条东印度公司商船开进淡水河港，当晚在台北各个酒馆、风化街各家院子里传出令大多数夷人沮丧的消息。情报司当天晚上就完成了信息拼图，王浩半夜让人从被窝里喊了起来。 “大人，英荷两国海军联军，去年被法兰西海军打的大败。” 荷兰执政官威廉亲王登陆伦敦后，欧洲本土上，英荷两国马上建立起同盟关系（同一国王）。于是，去年欧洲爆发了大同盟战争，荷兰、英国、奥地利（神圣罗马帝国）组成同盟，携手扼杀欧洲陆上霸主法国（后期部分德意志诸侯国和西班牙陆续加入了同盟）。 各国一起掺和，主要是因为法国的陆军实在太强（超过30万常备军），在海上大伙都很有信心。 曾经的海上霸主荷兰，现任的霸主英国这一轮站在同一边，这前景美妙的无法形容。 就在这种背景下，七月五日，封锁法国海岸的英荷联合舰队（34艘英国战列舰、22艘荷兰战列舰、共火炮4100门）在法国海岸外遭遇秘密完成集结的法国公海舰队（75艘战舰、4600门火炮），双方在海上对峙五天后，低估敌人战力的联合舰队司令英国人赫伯特海军上将下令进攻。 战斗在比奇角外海域进行了三天，英荷联军大败。两家被法国人俘获、烧毁和击沉共16条战列舰，法国人一条都没沉。战后英荷联和舰队崩溃，分散逃回英格兰沿海各港。英国被迫封锁泰晤士河口，赖以保护残余舰队，法国人继续突袭廷茅斯(teignmouth)港，又击毁四条英国战舰、焚烧了要塞，然后得胜回国。 “这些夷人实在太强大了，咱们一条都没有的战列舰，他们一场仗就上百条。”都督府的小会议室里，几个留守台北的头头，正在讨论这场让人目瞪口呆的战役。 “所以咱们要抓紧造战列舰。诸位大可放心，他们主战场在欧洲，战列舰队开不到印度以东。”王浩安慰着这些已经知道开眼看世界的手下：“蔡司官，明天帮我约见英、荷两国馆长，你陪我一起见。” “这只是小小的挫折，皇家海军会发起更猛烈的报复，我们会击败法国佬的公海舰队，我们会炸平布雷斯特要塞，这一天早晚会来！” 英国人说的话和王浩猜的几乎一字不差，他对着蔡彬眨眨眼睛，后者露出佩服的眼神。 “哈里森，你是我夷人里最好的朋友，贵国遭到这样的不幸，我非常非常的遗憾。” 王大人表示，因为琉球和英国不是战略同盟，很抱歉琉球国无法向法国宣战，也无法在马六甲以东海域攻击法国人的商船。实际以法国进入东印度群岛的商船数量，再加上琉球军舰巡航频率，两者能在海上相遇的概率几乎忽略不计。 “我们琉球和东印度公司是朋友，我们不能一点事情不做，我已经命令军备司，尽快准备八百只火枪和二十个基数的弹药，这些是我国的礼物，相信你们很快就要在印度和法国人交战，你们需要这些。” 他挥手止住想说话的哈里森：“今天我会签署一份命令，台湾全岛会发起一次募捐。不管募捐到多少钱，都督府会把它补齐，我国将建造一条74炮战列舰，赠送给皇家海军，我们总要为朋友做点什么。” 英国人的三级战舰在本土造价（加大炮等装备）大约三万三千磅（银十万九千两），远东地区物价人工要低很多，但是没有建造经验，成本可能还要再高些。 哈里森躬身对着大都督行礼：“阁下，我无法用语言来表示我的感激之情，您是一位真正的绅士，琉球是英吉利在全世界最亲密、最慷慨的盟友，我会尽快通知马德拉斯。您永远是公司最亲密的朋友。” 这点钱倒真不算什么，毕竟双方每年贸易量那么大，王大人走上去给了哈里森一个大大的拥抱：“尽快通知印度，你知道我国没造过三级舰，这艘船会放在纳闽船场，这样离印度近一些。请马德拉斯尽快派几个最好的工匠，到那边指导下造舰。” 另外王浩告诉英国人，这条船是不带炮的，马德拉斯要提前准备好火炮，台湾产能不够，连自己的军舰都配不齐大炮。而且这样能省不少钱。 “怒依思先生，贵国的损失实在是大了些，我们对此表示深深的不安，这对你们在亚洲的地位会有影响么？”王浩开始下一场表演，这次英荷联军的损失里荷兰人超过七成，他们是最大的输家。 “阁下，在印度和远东，我们从来没有输过谁。您很快就会看到我们在印度的反击。” 也只能是在印度的反击，法国人丢了暹罗后，在东南亚已经没有据点，没人能打个毛呀。王浩露出灿烂的笑容：“贵公司的实力我们有目共睹，如果在印度的军事行动需要帮助的话。”他耸耸肩膀：“您知道我们的海军实力非常弱小，再说我们也没和法国人宣战。但是我可以派出一支营级的作战部队协助贵方行动，当然是用志愿军名义，薪水和物资也要贵方承担。” 这消息怒依思非常有兴趣，整个公司在东印度群岛的军队（包括土人军队）都没有超过六千人，在印度还要远低于这个数。他马上问道：“是正在服役的陆军水平吗，如果在东印度群岛作战的话，我们公司能指望您的帮助吗？”本来就是句客气话，荷兰人什么意思呢？王浩盯着他问道：“东印度群岛，不知道指什么地方？” 荷兰人说的是望加锡，苏拉威西岛是荷兰人在群岛内获取香料的第二大来源地，那里有两个小国正在发动叛变，一千多殖民军和土兵已经镇压一年多了。现在投入的这点军力实在没办法取胜，荷兰人也调不出更多的兵员送过去。怒依思自认对琉球的军队已经很了解，他觉得这只军队能帮上大忙。 苏拉威西岛是荷兰人在东南亚有较大利益的地方，琉球人一直谨慎的没有触动过那里的利益，不过打着琉球旗的商船进出望加锡的还是越来越多，荷兰人也给了一定的关照。出国练练战斗经验也不是不行，王浩斟酌了一下，回答道：“您知道我们在南河区域正在进行大规模的军事行动，我们的战兵都在那个地方。” 王浩的反建议是台湾组建一支营级的要塞防御部队，替荷兰人守住后方的城市和炮台，这样荷兰人能抽出人力到前线去参与进攻，另外他还可以送过去一支营级的刀手上前线参战。 “相信我，在热带岛屿上作战的话，倭人的刀手效能很不错的。”早个百八十年的时候，东南亚各地流浪着很多只倭国浪人队，倭人的名气还是挺大的。怒依思点头表示同意。 “但是倭国已经锁国了，您从哪里征调真正的武士呢？江户不会同意的吧？” 那不是问题，王大人乐呵呵的回答他：“没有问题，很快就能完成，全部都是正经好刀手，我们有我们的办法。” 这帮子琉球人，他们总是有别人想不到的法子。怒依思表示他要尽快请示下巴达维亚，不过他觉得王浩已经可以组建部队了，毕竟巴达维亚来回一趟也就一个多月时间，他觉得这样的合作，巴达维亚毫无疑问会同意。 王大人提了几个附属条件：“我军的军官要享受和荷兰军官同样的地位和薪酬，这些从台北登船的时候就要开始计算。” 登船付钱这是雇佣军的规矩，没任何问题。军衔等同怒依思犹豫了一下，考虑到琉军的战斗力他也点头答应。另外就是战俘，琉球人希望按照自己的贡献分配战俘，剩余的战俘，台湾也需要优先购买的权利。 “阁下，琉球对奴隶的胃口真大，公司并不缺乏土人，都可以卖给您，只要您付的起龙洋，生丝，棉布和瓷器也行。” “大都督，咱们又是造船又是派兵，对台湾有什么好处呢？”自家大人这谈判方式真是匪夷所思，等夷人们走了，蔡大人开始躬身请教，毕竟自己和吕宋夷谈判过，那真是费劲的不要不要的。 好处很多，王大人对今天的谈判还挺满意，现在他开始充当老师：“夷人们有夷人们的规矩，他们虽然天天互相斗，但是一旦对外的时候，他们是不把除了夷人之外的人当人的。” 王浩要做的是，潜移默化的参与到夷人的圈子里，这样以后在做事情的时候，夷人才会正经把琉球人当做对等的谈判对手。 “再说守备队待在岛上会慢慢退化，有人出钱出粮拿出去练兵，有啥不好的。” 和历来统治者不同，台湾从来不因为征战为难，历年的战争或者得到经济收益，或者取得战略目标，很多研讨蔡大人这个级别都是会参与的，他点头称是：“那是不是要倭国那边开始调刀手？” “去吧，这次时间充分，最好让仙台藩也掺和进来，咱们战车上尽量多绑些人家。” 巴达维亚的回复真的很快，一个月不到的时间，荷兰人的正式邀请直接送到台北，这个效率在这个年代简直不可思议。荷兰人这得是多缺战兵啊，回头得挨个岛子帮荷兰人算算账。这么快的速度连仙台藩的沟通都没完成，还好长岛和萨摩都有答复。长岛这次最积极，他们希望包圆今年的雇佣计划，为了抢名额一个家老带着六百武士直接跟船到了台北。 毛利家提出几个小小的要求，他们希望雇佣时间能不能长一些，毕竟上次算上来回还不到五个月，打工实在没打爽，这次要是能长一些就最好了。 “殿，您的手下给足轻队发了衣服和咸鱼，实在有些浪费。”雇佣军出兵的时候，运输船是按照台湾兵的标准运送的补给，实际上为了调配方便，台湾也只有这么一个标准，这年代也没啥好东西，就是大米、咸鱼（肉）、盐和糖四样。这样的伙食让回到长岛的那些低级武士吹嘘了很久，这事儿后来甚至惊动到藩里。另外这帮人服装不统一，军备司给雇佣军运去标准的陆军军服，这些衣服拿回倭国又不敢穿，丢掉么实在太可惜。 倭人的要求好奇怪，王浩召集参军司的军官咨询了一下，最后告诉日本人军服不发了，军服的钱折成钱给长岛藩创收，但伙食不能减，参军司坚持认为吃不饱的部队战斗力会下降。 “这次是和夷人联合行动，大人会给你们派一个上尉做指挥官，以后你们的番号就叫拔刀队第一营，大人亲自赐的。” 折腾了好几天，好歹从台北、社寮、大安和安平四个守备队抽调出一个整建制守备营，这个营再加上拔刀队第一营就算准备好了，荷兰人雇佣了商船直接把他们拉往望加锡。这事让动员司很高兴，今年他们工作量少的可怜，这下部队不满员，他们马上可以训练一批民兵补进去。 荷兰人刚走，暹罗的使团接着上岸，这次带队的还是那个叫銮素的王子。这个考察团规模更大，他们把暹罗驻琉球首任大使带了过来。由七八个暹罗贵族组成这个军事考察团，他们希望全面了解下琉球的战兵、骑兵、造船和港口要塞，琉球人在南河的军事行动给暹罗很大震惊，他们也想要更多的新式武器，最好还有夷人式样的战船和大炮。 “蔡司官，上次许提督亲自带我去了一个地方，名字我不知道叫什么，那里有一个非常好的东西叫‘莞式服务’，不知道大人能不能带我再去一次？” 銮大人提出的要求让蔡彬非常为难，他是真不懂这些：“殿下莫急，我找人问问这个在哪家，今晚请大人过去赏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一百零九章 战金兰 今年三月底，广南国国主阮福溱（自封黄国公）去世，不知为什么，这位比他另一世还多活了个把月。他的长子，年仅十五岁的阮福淍继位为君，自号宗郡公。这位七代目上任第一件事情是把他老爹埋进山陵，接下来马上整军备战，年轻气盛的宗郡公要一雪会安之耻，向南进。灭掉占城，占据下柬埔寨（注一）是每一个阮家人的梦想，再说他也需要战功提高自己的声望，几个叔叔可都在年富力强的岁数。 广南是征战之国，阮潢（第一代阮主）1558年南下就任安南国顺化总兵，1604年阮家和执政安南国的郑家（郑主，非安南国君，乃安南国世代曹操）正式分裂。百年来，阮家就靠着顺化、广南两府之地，北面抗住郑家发动的六次灭国之战，中间还穿插着打了一次北伐、三次南下对占城的灭国之战，拓地八百余里。 有时候王浩想起这事儿，总觉得人家阮主正经配得上穿越者封号。战略方向、时间节奏把握的实在太好太好了。 广南无秘密，这国只是越南中部沿着海岸线，东西窄窄几十里的一长条，再说阮家又是商业立国，国里商人势力很大。 虽说琉球国在会安的商馆名义上封着呢，只有馆长老哥儿一个在馆里坐着禁闭，可是这几年到处发展的暗线钉子还在，会安那里又是商业中心，每天商船进进出出的，消息大抵能及时递出来。 阮家这时机挑的很有意思，这国与别国不同，他家行政机构是营与府并行，所谓营是类似八旗那种兵民合一结构，将领们平时带着手下种田，一旦需要马上变身上战场，这也是国力不够时必然选择。 他家这块地方六月初种稻子，种完稻子农民才能洗脚上岸准备打仗。广南雨季要到十月，大的军事行动怎么也要拖到十月才能开始。到时候顿兵金兰坚城之下，折腾几个月再说，看看会不会累死你们。 等来年，三角洲上军事行动基本结束，路也造的差不多了，到时候一万多兵开过去，看打不死你。既然节奏能看清楚，王浩和许三多交流了一下，大家该干什么干什么，等着就是了。 没想到年轻人就是冲动，心急的不行。六月初开始，金兰的信报船不停的往台北和西贡传信，一只只的广南国兵马开始往镇南府（今芽庄）汇集，广南国的斥候开始在金兰湾周围出没。当年为了安全，金兰堡建在金兰半岛中间偏北段，西边跨过两里的海湾才是大陆，这些年人口繁衍生息，再加上都护府不断从山区招揽岱依、赫耶、墨侬、土等山地部族，这条海岸线上居民已经连绵近三十里，安置着两万口归化人。 六月十七号，眼见形式有些失控，金兰都护府主动出击，在半岛外伏击了广南约三百人的先头部队，了解到广南进军计划，人家这次要动员超过两万战兵围困金兰，不死不休。 这些年金兰战力增加有限又紧挨强敌，都护府总共只控制着三个据点。金兰堡控制着后面的半岛和海湾对面的海岸线，这里人口最密集；南下一百四十里建了个保安厅（今越南绥丰），那周边有近万国人和归化人，有民兵；保安沿海岸线再往西南一百六十里是藩切，占城叛乱的时候那里被烧成白地，现在又聚拢了三四千归化人。 从藩切再往西南五十里是长山山脉尽头，那里有五六十里宽的丘陵山地，翻过去就进入九龙江三角洲，一直往西到达西贡，两地间直线距离三百里，西贡正在修的沿海大路已经向东建了四十几里。 金兰堡后面半岛上能存四五万人，但是把海岸上所有归化人都接收进去，朱标不敢干。半岛很大，凭着金兰湾里现有的三条纵帆船，不能保证敌人不从半岛后登陆，到时候万一归化人在半岛上叛乱，那要两面受敌。 最后他选了个折中方案，把一万国人和各族贵人收拢到半岛上，另外他派了一哨战兵、五百民兵再加西贡派来的那个龙骑兵哨，收拢民众缓慢往南撤退。 “金兰堡到藩切，沿途村庄全部烧成白地，粮食必须带走，带不走的全部烧毁。” 藩切不会撤，那里本就有一个哨战兵弹压，护路的战兵哨会在那里归队，骑兵哨和民兵护送民众继续往南撤退。 两万多，真不少啊，你们就在堡下面吃炮子吧。“来五万也没用，金兰团驻扎这里好几年，太知道这要塞的厉害。朱标待在在这儿光有苦劳，现在要打仗有些兴奋：“第十营向前推进十五里，遮蔽广南斥候，遇到大股敌人立刻回堡。” 没几天，信使把消息送到西贡大营。许三多觉得处理的不错。“命令东战斗群前出一个补充营接应。”他看看地图继续补充：“在这个叫春碌的地方修个营寨，就扎在那里协助金兰民人退下来。骑兵一营、陆战一营收拢大营。准备随时接应。” 按现有的道路，大部队走陆路去接应实在太费劲，金兰有危险还是要船队运过去，许大人命令筑路队加速往前修，年前必须要修到藩切，打通和金兰都护府路上交通。 “每个船团只留一条巡航船护航，各战队尽快回收船只，凑够了你们就出发，他们来打咱们堡子，咱们就去打他们港口。” 又过一两天，消息同样传到台北，王浩也颇有些跃跃欲试。都往后撤民了，这仗要开始了啊。可惜运力不够，今年包了各家商社五十条大船，这会儿都在路上跑着呢，想额外增兵就要等船。 “把仙台两百多刀手优先送到金兰堡。萨摩来的八百人让他们分两个营，一个营留在台北大营，参军司派个军官过去指挥，跟着第一个船队运西贡，另一个营移驻安平大营。” 六月底，王浩任命林文豪为都督府假同知，暂代台北大都督府事。自己带着参军司本部移驻安平大营。越南中部狭长，东边全是海，西边全是长山山脉，广南人敢摆这么长的一字长蛇阵，那就等着死吧，看着你怎么露出破绽。 转眼进入七月，一条信报船送来喜报：“广南人已经群集金兰半岛，不下两万五千人，联营八里。” 广南总大将礼成候阮有镜，副将阮福正（宗室，阮主阮福淍四叔），七月一日，招讨大将军的帅旗立在金兰堡六里外的荒山上。 当日起，广南各营开始对主堡、小堡进行试探性攻击。金兰守军只用9斤（12磅）以下火炮和火枪轻松守住防线，广南各营连续出击两日，伤亡五六百人。自认已经看穿琉军虚实的阮有镜让全军修整了两天，七月五日，广南军组织六十头战象，大小火炮五十多门，聚集战兵和数千民夫，对金兰堡发起全面进攻。 金兰堡是子母堡，大小火炮96门，其中光24斤重炮就多达28门。守备营集中几十门18斤以上重炮，对敌人炮兵阵地进行集火射击。半小时内打掉阮军火炮超过三十门，阮军炮兵死伤殆尽。随后琉军大炮按照射程从三里外依次炮击，这堡子金兰团驻扎好几年了，每门炮射界、射程早就摸得门清，城堡前每段距离都提前设好地标，炮击做到全视野覆盖。 一上午的时间，金兰堡外血流成河，到处都是阮军残肢断臂。中午两边都停战躲太阳，到下午四点多，阮军又发动了一次全军突击，这次他们把六个营头放在大堡外打详攻，集中了三个完整步营专打小堡，同时组织二十几条小船围着半岛海岸线打转，试图派兵从半岛后侧击。 半岛上有金兰团斥候哨警戒，他们有八十骑兵，这八十骑组成骑阵，一直呆在半岛制高点上，环半岛各哨卡民兵对着船队放枪，敌人没有敢登陆。 金兰小堡只有两百四十人驻守，堡子小攻击面也小，大堡和小堡一起交叉放炮，在小堡前形成火力带，掷弹兵从堡内不停扔出手雷。这一仗直打到天黑阮军退兵，小堡下积尸四五尺。朱标从两堡之间的护墙小门放出刀手斩杀阮军伤员，还挑了几十个暂时死不了的绑回城堡，打算留到第二天祭旗。 消息就到这里，使者是大战当晚出发的，他告诉王浩金兰团认为阮军至少损失3500-4000人，他们最多再组织一次这样的进攻就要撤退了。 “实在太恐怖了，卑职出发的时候，战兵们都没法吃饭，好多人一边喝水一边吐。” 打这么凶干什么，把阮军吓走就不好了，等使者下去，王浩马上下令：“通知基隆，巡航船下水仪式我不参加了，让台北号，桃源号提前准备弹药给养，下水直接到安平港。通知全台各港，在港千石以上船全部征召到安平，让厦门商馆重金招船，招到船只马上集中过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一百一十章 岘港 既然人都来了，那就别回去了吧……广南阮家拢共百万口不到些的样子，这里面还包括各色土人十几万口。平时养着两万二三的常备兵，战时最多能征召到四五万士兵，临到快灭国的时候，还能再征召两三万农民兵，那些都是没战斗力的。而且举国征兵最伤国力，到时候阮家靠吃土活着吗？金兰堡下的阮有镜大军只要留下，敌我两边的实力马上要掉个个。 “通知西贡大营，让他们抽调战兵开进金兰半岛，最好深夜进港，尽量不要被阮军发现。” 台湾岛上实在凑不出船，通商司九成以上的商船和所有征召的船，全部组成20-25条船一个船团，在按照计划表输送人力和物资。各港征召的只能是进港贸易的各国商船，这里面浙闽粤贸易的慢速船，即使征召效果也很差，完全跟不上船队。就在王浩在安平急等着凑船的时候，又一条信报船带来消息，巡航船2、3战队在岘港战败，他们正在退往金兰湾。 今年海兵组织了四个巡航战队，每队4条各级巡航船。许三多下令后，各战队开始在西贡集结，2、3战队（欠石恒岛号）最早完成集结，他们马上沿海北上，寻找作战目标。7月9日，七条巡航船、2条纵帆船、3条信报船组成的混合舰队，搭载着一个陆战队哨跨海八百里到达芽庄外海。这里是广南国最靠南的海港，也是阮军前进基地。 船队到的时机不错，正好在港外截住一只阮军运粮船队。各舰一阵猛轰打掉了二十五六条运粮船，总共打沉近两万石粮食，特混舰队继续袭击芽庄港，击沉了港内四五条船，又轰塌千余间房屋扬长而去。战后查明，此时港口里还存着一万多石军粮，只有两三百民团守卫，船队丧失了第一个战机。 芽庄往北是一路平直的海岸线，临海还有裘江、广义等三四个小港，但真正有价值的是芽庄以北八百里的会安（广南国唯一国际商港）、会安以北五十七里的岘港（军港）以及再往北的广南国都顺化河港。 船长们在攻击目标上发生争执，大家同意为了不暴露目标，沿途小港不再进行攻击。巡航2战队指挥官，大汉溪号船长马宝中校认为应该直接袭击岘港，他觉得会安是商港，就算炮击也打不到几条军船，如果登陆船队实力又不够。唯有突袭岘港，才能把广南国船队打垮。 巡航3队指挥官布坎南少校刚刚调回基隆接手一等舰桃源号，代理指挥官库克少校认为岘港至少有五六十艘大小敌船，广南国这种登船肉搏为主的船队，如果在外海上遇到就是些渣渣，特混船队可以在两个小时内把他们全部击沉。可是在港口里绝对不行，水面狭小双方又都有炮，损失根本避免不了。 “广南人可以把划桨船全部变成火攻船，港口里那么小的水域，我们很难避开火攻。” 岘港周围有五处炮台，侦查记录显示有25-35门炮，其中可能有4-6门九斤炮，库克认为在船队、火攻船和炮台夹击下，任何试图突袭军港的提议都是狗屎，他建议船队突袭会安，然后封锁会安港口等待增援。 库克少校当过马宝中校的大副，他这种目无长官的言语激怒大多数船长，军议结果一致决定突袭岘港。 七月十五日凌晨，自认准备充分的马宝带着六条二三级巡航船突然闯入岘港，纵帆船和信报船躲在外海等待消息，大甲溪号拒绝参加战斗，库克命令船停在港口外，他声称要接应舰队撤退。 “大人，广南人在港口里乱沉了十几条旧船，港里哪里是航道，哪里不是航道大家没搞清楚。” 先是第三战队旗舰北山溪号拖底漏水，丧失了速度。接着，上午八点半左右，马宝被山茶山炮台放炮击中。 “大都督，大汉溪号总共死了三个人，马大人就被打死了。” 被打烂肚子的马宝，躺在甲板上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为了躲避自家船掉头，钓鱼岛号侧向行驶撞上浅滩，搁浅在港内。钓鱼岛号代理船长方文，是从东印度公司学习回来的第一个船长，他指挥船上的炮手打烂了四五条围攻的火攻船，一直坚持到大甲溪号和纵帆船怒火号冒着炮火冲进港，把它拖出来。方船长被登船敌人砍成重伤，暂时还不知道死活。 “钓鱼岛号损失最大，卑职出发的时候还不知道这条船能不能拖回金兰。” 在南中国海的海面上，从来都是我们欺负人，什么时候被别人欺负过？王浩感觉自己很想发飙。 “通知台北，让外交司和荷兰夷、葡萄牙夷谈判，让他们撤出在会安的商馆，可以适当给一些条件。让蔡大人尽快赶去东京，联系安南人南下攻击横山长城，条件让蔡大人看着开，务必要成功。” 他转头看看正在记录的程顺泽：“命令，明日一早登船起航金兰湾，出发顺序是巡航船队护送首批运输队先行，我跟随第一批出发。战兵出发顺序为龙骑兵2营、倭人营、台东团团指和一个战兵营，最后再让台北港运半个侍卫营。” 征集到的船队不足，甩下来的部队只能用单船慢慢往金兰运，时间遥遥无期，王浩等不了那么久。“把都督府决定通知台北、金兰和西贡大营，许大人那里让他自己把握。” “阵前惊慌，无令溃败，给我行军法。” 这一仗死了三千多人，还有好几百人中了炮子，被抬下来或者自己爬回来，现在这天气，伤员拖上几天最后还是得死。打败仗不可怕，怕的是士气被打没了，阮有镜是从什长干起来的大将，这道理他非常明白，大军回营第一件事，先砍了四十几颗带头逃跑军官脑袋，统统挂在大营门口。阮大人坐在大帐里抱头发呆，这仗没法打了。 征南大军连着修整了十几天，中旬的时候，阮有镜又组织了一次大规模进攻。这次怂的更快，一个时辰以后，广南人丢下一千多具尸体回营了。短时间内广南人打不动了，他们动员了好多民夫，隔着金兰堡一百多丈挖壕沟。 朱标合上千里镜递给参谋：“如果没有援军，广南兵这辈子也别想再进攻，他们胆寒了。” 金兰堡也能休息几天，城堡里有很多事情要处理。连番大战琉军也死了二十七个人，得找个风水好的地方埋了，还要鸣枪搞个仪式。堡里还有一百来个伤兵，这可不光养伤的事情，这得组织民队轮流探望一下，每人要送礼物。 甭管真的假的，只要这么做，士兵士气就嗷嗷的，金兰团这个参谋长还是不错的，除了会打杂，出的主意也很管用。 “去找那些大人，各部落合着出五百人，把堡前那些尸体都挖坑埋掉。”前面派倭人出堡弄过一次，后来再让他们干，说什么也不去了，加钱都不去。没办法只能找归化人干。 “给他们加钱，必须挖深深的埋，千万别偷懒。” 军法官和参谋们忙着点物资查军功，按大都督府军例，都护朱标自己就可以决策授予各级忠勇章。前几年小打小闹的他也不好意思发，这次不用客气，查清楚大把大把的发。 另外还得整理典型报大都督府，参谋长说的在理，底下人功劳越多，越显得自己能干，根本不用夸自己什么。“散了散了都忙自己的，等晚上一起过来合计合计培训民兵的事情，再这么下去，用不了多久，就该咱们出堡追击了。” 对面阮家还挺爱干活的，好家伙也不知道后面又送来多少民夫，现在一天天的，每天都有好几千人在远处挖沟。这可是七月天，这么热的天儿，估计得不少人中暑吧？建堡前周围地形仔细查探过的，金兰堡前面，好几百丈都是岩石底，照这么搞挖两年也挖不动啊。 金兰堡里，炮兵搞了个比赛，天天找人多的地方打几发开花弹，看谁打的准，赢了的有奖。过了几天广南人忽然不挖了，他们又开始往前推土，这也早着呢，金兰堡就老老实实看着广南人在那边折腾。 转眼进入九月，金兰半岛上已经没剩多少民人，大量的台湾援军、倭人营和南河援军统统聚在半岛上整修。金兰都护府一部分民人打散分到南河各地，另外有几千人被船运到藩切，许大人觉得修路进度实在太慢，打算对头修再接上。 巡航船开始轮流出击，把会安往下的港口轮着扫荡了两三遍，整个沿海已经没有广南国的船了，他们就龟缩在岘港和顺化守着老巢。琉球人也不急，主要急也没什么办法，正好是雨季，出兵相当痛苦。 九月份，斟酌很久都督府发布训令：先宣惠校尉、海军中校马宝战死沙场。特追授上轻车都尉（加衔从三品）、海军副将军衔、赠家属抚恤金六千圆、南河给功臣田三千五百亩（半税）、南河择一乡授马宝乡使香名永传、长子满15岁入社寮岛海兵校读书、军功分日后追封。 遗体送新台草梁山士兵公墓安葬，当时海军按惯例给他举行了海葬，只能雕木入葬。大将军府授予的第一个将军，却是用的追封。岘港海战还有两三个船长受到嘉奖和惩处。更多的奖惩要到广南大战结束才会公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一百一十一章 报复 没过两天，又一张大都督府训令，这次不光下发各军，还包括各县、厅以及北勃泥、金兰两都护府。陈上川封忠贞候，降一阶世袭罔替（子孙世袭忠贞伯）、拜大都督府又左参议、授海军少将军衔、授南河将军号（美号将军）、上护军（加衔从二品）、社寮岛海兵校大祭酒、南河给功臣田一万八千亩（在世免税、后世半税）、南河择一县授上川县。这是台湾授得第一个爵，连王浩和许三多身上都没有爵位。 老大人还在台岛内巡游，消息反倒是一下子传遍南河各地。陈安平授奋武校尉（加衔正五品）、海军中校、南河授功臣田一千五百亩（半税田）。调社寮岛海兵校学习半年，已经定了他任首任九龙江（湄公河）内河船队指挥使，学习回来马上可以接任。他会留在军里服役，特许军功分等同海军中校最高者。陈家还有个谋主叫叶顺德，这次授民政司主事（正七品）、加衔朝议大夫（正六品）、南河给功臣田八百亩（半税田）。 除了这三位，明乡人里还有十三个人被授予各级职务，明乡人也随之成为历史。对封赏最敏感的可能是河仙的鄚玖大人，他听到陈家的封赏，脑子里立马跳出个伯爵，自己的资历、名声和陈上川比着还是差一截，鄚大人叹了口气，给大都督府上书申请改回原姓（本姓莫，因安南国北方高平莫家事，为表忌讳改鄚），先表个态度吧。 广南国比南河靠北，雨季在十月结束，割稻子要十一月初开始。赶着雨季的尾巴，十三条各级巡航船和三十八艘装满战兵、物资的运输船驶离金兰半岛，直奔岘港方向。十月十二号，庞大的船团来到岘港外海。岘港守军同样召集战兵登船，加上顺化来的增援，湾里总共聚集大小战船近五十条、划桨小船二十几条、广南人把战船排成两排，划桨小船装满柴火、油料，穿插布置在大船缝隙里。 台湾海军出动了十一条战船，排成一线堵住了海口，对港内进行猛烈炮击。广南船薄炮少，有四五条船冒险冲出船阵进行了反击。炮战正在进行的时候，琉军运输船在山茶半岛东南角卸下第一个陆战营，他们只用半小时，爬山越过半岛士兵们都太累了。整个船团忙到下午才把财货女子搬运完毕，都督府收获了不到两千女人。士兵们说不清楚，各个都拿着大包小包往船上搬。从顺化到岘港，路上走距离两百零八里，其间还有一大一小两条河要渡，参军司算出去的时间：五天内是安全的，这足够了。 十月十四号，快到中秋节的日子，这一天混合船队离开岘港，三十条运输船要南下金兰卸缴获，他们很快还会回来。剩下的船只开始南下会安港。这趟活骑兵和步兵都没有船可坐，大家老老实实的整队向南走，两地之间距离七十里整，刚好急行军一天的时间。一只一只部队开拔南下，王浩下了最后的命令：“举火烧城。” 会安城，中南半岛东海岸吞吐量最大的国际贸易港，半岛上仅此于大城（暹罗都城阿瑜陀耶）的商港。一条发源于长山山脉深处的小溪在群山里流淌，汇聚众多溪流后终于奔出山口。这条秋盆河出山后，又用了成千上万年时间，终于冲击出一块几乎和桃源平原一样大的三角形河口平原。秋盆河出海口的地方，大约10-11世纪，占城人建立了一个城市。 明朝末年，葡萄牙人来到远东开展贸易，他们说服了正打算割地为王的阮家，在这个河口港建立了自己的贸易据点。恰恰这个时候，中国大陆内战蔓延到南方，宁波、厦门、潮州以及广州，一个接一个临海大港开始闭港。于是这里很快成为走私者和国际贸易的天堂。 粤、闽商人运来中国的货物，葡萄牙人运来欧洲的商品，半岛内陆的珍宝、香料和奴隶汇聚到这里，然后倭国商人带来白银把它们通通买走。1580年代港口刚刚建立的时候，这里是倭人的天堂，是他们离开九州岛南下的第一个落脚点，随着倭国锁国，缺少新陈代谢的日裔逐渐式微，中国商人渐渐成为主流。 岘港被毁灭的时候，会安也得到消息，毕竟两地间隔非常近。有眼色的、腿快的马上乘船出海，不过更多的是无所谓的态度，毕竟家业都在这里，哪儿是想走就能走的。结果再过一天，想走也走不成了，琉球船封锁了海口。这港是河港，和桃源港简直一模一样：港口内是四里宽的水面，临海处有天然堤坝屏蔽，只有一个一里宽的河口连通大海。十几条巡航船蜂拥挤进来，河口都被挤满了。临海有个四门炮的旧炮台，琉球人瞬间就摧毁了它。下午的时候，最早出发的一个营骑兵到达秋盆河边，他们开始设岗哨控制城市。傍晚时候，短腿的步兵一队队进城。琉球人开始全城大搜。 “大都督，我就知道您会来救我，我知道国☆军一定会来，咱可没给国人丢脸。” 会安商馆的秋馆长抱着王浩大腿哇哇的哭，就跟眼泪不要钱似的。虽说广南人没把自己关起来，也没咋地自己，可到底这都快一年没业绩了。再说谁想得到是大都督亲自登城，不表现英勇点，人家大人能记住自己吗！ “咱们国人都是好样的，秋主事辛苦了，今天开始有你忙的。”王浩要把平时和台湾有仇的挨个挑出来，这些全部抄家为奴，财产正好充当军费。“你带人拉单子，把港里最富的一百户人家挑出来，一会儿聚过来给他们开会。这港咱们走的时候要沉港，将来再也没有会安港。” 再大的城市台湾也没抄过，不过汶莱王都那次可是搞到四百多万两，会安城已经兴旺了一百多年，大约总不会比汶莱还少吧。说是这么说，不过王浩心里明白，肯定得不了那么大便宜。毕竟这港里，有多达五六千汉人和两千多日裔，这些都是要带回编户的，吃相不能太难看。再说顺化到这边只有两百多里，人家派兵过来做一场的概率极大。虽说会安城里聚集着六千五战兵，真打起来王浩也不怕，不过一边打一边抄家十分不方便。 “传令下去，先从北岸搜起，五天后北岸烧城。”会安城市分布在秋盆河口两岸，北边大约占七成，那边烧完就简单了。秋盆河这么深，自己有战船还怕了广南人不成。至于南面金兰城下的广南大军，王浩是不怕的。他们离这边八百多里路程，岂是说来就能来的。 抄城抄到第三天，顺化的阮军还没到，西贡的信报船先开进会安港。“西贡又调出两个补充营，走得水路，大概再有三五天就能送到会安。” 九龙江三角洲和隔壁暹罗那块湄南河三角洲，是地球上最靠近赤道，不缺水、土壤还够肥沃，能大规模种植水稻的大平原（西非赤道两侧有几块小的）。南河的气候热到什么地步，台南和南淡一年三熟，可以种两季稻子外加一季杂粮。往南到了西贡，如果不怕毁地力也不要口味，水稻可以一年四熟！这里种稻子不用看月份，种了隔两个月割就行，只不过糖化程度不足相当的难吃。 南河周边已经积聚了超过四十万人口，这么多人如果都靠买粮食简直要了人命，有钱也没船运。九月中旬方毅之一声令下：“收割。”口袋有粮心里不慌，虽然一下聚这么多人，这些粮食还是差点，但光买这点缺口没什么压力。 收完粮食，各地开始征召民兵，现在后江分成九个区域在屯垦，前江六块。各地直接征召了一万民兵，不管质量好坏，能保证有基本的防卫能力就行。民兵召集完，三角洲上的战兵马上能够释放出来。 “西贡船力太紧张，许大人觉得您手头七千五兵力暂时够用。他带着两个整团，一个龙骑兵营、两个补充营、一个辎重和一个炮营，正在陆地上往金兰湾方向推进，再有八到十天应该到藩切，他问您的计划，会战计划放在哪里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一百一十二章 三国杀 会战放在哪里？这个决策很难下。现在的态势是最南面许三多的五千余人的集团，这支军炮多马多战斗力极强，往东北约五百里是金兰城堡，那里有两千五的琉球守军和广南人的一个重兵集团，哪怕减去伤亡也接近两万人。 金兰再往北八百里是琉军在会安的重兵集团，各种兵员已经达到七千五百人，这个集团配属着强大的战船，机动能力很强。会安往北两百八十里是广南国都顺化，那里兵力准确数字未知，广南可以随时征发农民参军，参军司的预测大约一万出头，其中数千人战力可疑。 顺化再往北两百五十里是横山长城，那里至少有广南一万精兵，不过这一万兵广南国打死也不敢动，横山长城外面是生死大敌安南国。这是个三明治啊，还是双层巨无霸。大帐里所有人看着沙盘沉默不语。 琉球的兵少，但是琉球兵精，而且琉球具有战略优势，有快船可以沿海快速输送。广南兵多些，但是他们有两个死穴，横山必须要守，而顺化是王都也必须守。广南兵也不差，打过百年的战争，广南军火器化程度之高，除了比不上台湾大概是亚洲第二高。他们的职业兵里装备火器超过六成，只不过装备的是火绳枪。 广南的炮兵更多，顺化皇城四年前开始重修，到今年应该还没修完，这个大城堡环绕着24个炮台，配炮96门。如果没有准备下进攻，那真是要靠士兵人命去推。他家那个横山长城更恐怖，这长城可不像大陆那个万里长城，中国那个是长长的一道墙，人家这个可是号称‘千炮长墙’。 越南这几国的地形加起来十分的诡异，受大自然限制，从南到北，像一个不规则哑铃。北面一个小头叫红河三角洲，南面一个大头叫湄公河三角洲。中间部分，南从西贡东面的春碌起，沿着海岸线弯弯折折两千四百里，到达红河三角州的南头荣市。全部都是东面临海，西面紧邻两千多里长的长山山脉，就这么长长的一大条！ 长山山脉也不是不能翻过去，毕竟平均海拔只有一千多米的样子。但这是热带的大山脉，登山好手配齐装备翻过去，不代表军队能推着大炮过去。这条两千多里的山脉，真正能让大军过去的只有三个隘口，一直到二十世纪中，越南人想过去欺负寮国（今老挝）也只能走这三个口子，除此没有任何办法，除非像人家老美一样用几千架直升机…… 这就限制了越人的扩张，千百年来越人想占别人便宜，只能向南北打。而这个横山山脉，就是越人历史上南北走向上最有名的关隘。 早在中国的汉代，依靠先进生产力和先进的组织能力，大汉军队完全占领红河三角州，马上发现没办法往西面山区打，他们选择的是和越族同样的路线——向南。一直打到现在广南国的都城顺化一代，到达这里，也到了西汉推进力极限，汉朝在横山山脉南坡建立了最南的一个县——象林县。 东汉末期国内内乱，对边境控制力急剧下降，“有名为区连者，杀害县令，自称林邑国王”。这个林邑国，就是后来的占城国。 再往后，中国在南北朝时期、隋朝曾经两次打到横山山脉或者刚好超过，然后力尽。 历史慢慢走下去，独立后的越人占据整个红河三角洲，和占据沿海中段的占城国，沿着这条横断山脉拉锯了四百年。横山山脉彻底失手后，也到了占城国走向灭亡的时候。再往后，到了老阮家想割据称王的时候，他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横山上修长墙。 两千多里的沿海平原断断续续，边上是同样连续两千多里的长山山脉，大家都走得挺规矩。偏偏在这里，山脉向大海方向伸出一个横杈，把沿海平原彻底割断。 这条小小的横断山脉长约四十里，大部分地方过于险峻，真正海拔两三百米，能允许大军通行的只有十几里。阮家前后用了二十年时间，在这条起伏山脉上修建了两道长墙——‘长德垒’和‘长育垒’。 从此以后，每一次郑主召集安南大军南下，都要在这两道长墙外流干了血。这两道筑垒地带不像万里长城修的那么早，只是一道东方式的平面砖墙。而是在葡萄牙人指导下建造，掺杂大量欧洲早期棱堡要素在内。墙、连贯城墙的屯兵堡、大视野的独立堡垒、交叉火炮可以控制的缺口、关键位置重叠三道或四道城墙重叠防护。 用城墙保护士兵和火炮，用大视野的交叉火力，大炮和火枪杀伤敌军，这是两道真正的立体要塞。广南人骄傲的宣布，他们在这两道各长十四里和十里半的长墙上，设置了超过一千门火炮，就差宣布这里叫马奇诺长墙。 一千门炮王浩打死也不信，以台湾对火炮的无尽追求，以台湾的三造炮场外加外采，以台湾这几年疯狂的财力增长，台湾拥有的大小火炮总计才将将超过千门，这还要算上一批对付着用的明清火炮。不过也不用较这个真，就算五百门炮也足够恐怖，毕竟台湾可没安南那么多的人力，最主要人家安南把人当牲口，台湾可舍不得。 不急吧，会安还需要些时间。不行让许三多的集团暂时停在藩切，毕竟那里可以海运，或者牺牲些运力直接送到金兰半岛上？最好是安南动起来，这样的话，力量天平马上会被打破。想到这里，王浩马上开始催促抓紧搜城，搜完后还要把整城的人运走，这需要不少时间和运力。 的亏会安港堵得算快，港里面大小船只缴获了四五十条，里面超过两千石大海船就有八条，要不这搬家不知道要搬到什么时候。 “龙骑兵营和侍卫营向附近平原撒出去，马上要秋收，不要给广南人剩下一粒粮食。”最要紧的是会安，把港和商人全部搬空，广南一国的国运也就败了。 安南国到底啥情况？其实安南郑家早已跃跃欲试了，只不过他家心里阴影面积比较大，这话得从两百年前说起。前明成祖年间攻灭了安南全国划省治县，这是自唐以来一千年中国政府第一次完全统治安南。 但是人家独立这么久，已经有了自己的底蕴。这统治是建立在强大武力威慑下，明人并没有想办法同化越人。这时候安南出现了一个像彗星般闪耀的天才黎利，他在1427年彻底击败明军，于1428年在东京（河内）称帝。 越人心目中，这就是抗击暴明，再建神州的英雄，这是个神！如果比较的话，大约就是驱逐鞑虏的朱元璋。广南阮主和安南郑主的先祖，都在黎大帅手下为将。 黎家在大神之后连出了几位庸主，江山不稳了。这时候安南北方出现一个胸怀大志的土豪莫登庸，这人心机极厉害，在国内合纵连横，铲除异己，用了二十多年时间成功登话。” 阮家在横山常年驻守一万兵，这不是秘密，为了对抗这只精兵，郑家在对面日常放一万五千兵，毕竟安南国场面要大些。蔡大人给郑主许了三千火绳枪，大小火炮三十门，铅子炮弹棉布无数。十月十六日，郑主拜次子郑柄为‘富春处置大使’，领宣光、奉化、凉山、太原四道精兵一万七千人南下横山。同日，安南特使宗室郑让、国老黎恩奉秘旨使琉球，他们要看看琉球的兵力、战力，如果两方合击，有没有必胜把握。郑国主快六十岁的人了，没有十足的把握，他再也不想去横山长墙那里，给自己脸上抹屎了。 琉军在会安的迁移工作非常不顺，这城市通行粤语，城里近万的汉人和汉人后裔，让大兵们没法用上刀子。可不用刀子，这些人就不听话，或是哀求、或是跪伏怎么也不肯上船，大队人马搞了三天进展奇差。心急如焚的王大人最后下了狠手：“分片烧城。”琉军强行把居民赶出房屋，赶出一个社区就直接放火烧掉。 有时候讲道理，真没有硬来效果好，大军一烧房，拆迁立刻一片顺利。这城里有荷兰商馆和葡萄牙商馆，两边都还没接到本国通知，王浩也没时间等他们，直接把荷兰人连货运到金兰湾：“已经和贵公司在协商，在金兰等消息吧。”至于葡萄牙人，直接丢回澳门还更近些。 二十一号，三千多广南军从北面接近会安，这是顺化派来的部队。两边都没有准备，琉军把骑军都放到附近清乡烧房子烧地，对北侧侦查能力极弱；广南军是没想到琉军军力如此之大，两方在犹豫中在会安城北的平地上进行了一次小型会战。三千对三千五，琉军用遂发枪阵把广南军的火枪手打成了筛子，大惊失措的阮军丢下近千尸体伤员撤离战场。 广南没有机动兵力了，参军司做出判断：“他们也许还能继续征发农民守城，但是他们凑不出能野战的战兵。”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一百一十三章 谈判 “大人，这银票纸是用棉布头、棉纱头、老樟树根和吕宋麻四样，按照比例调出来的，您闻闻还有点香味，别人绝对仿不了。”南海建设银行股份筹集顺利到极点，当王浩自己认股一百万圆的消息被钱俊尧不小心透漏出去后，第五天老钱只好反复告诉客人：“不好意思，真是全满了，您要是有钱可以去买国债，那个应该还有点。” 这家银行股本被定死在五百万圆，全部在台北售出。转眼进了七月，经过那个荷兰人反复的培训洗脑，一大帮以前在钱庄、当铺坐堂的伙计和掌柜的上岗了。家大业大的，老钱大笔一挥一把同时开了五家：台北、桃源、基隆、鹿港和西贡。 等将来台湾岛上厅一级都会有，南河那儿也是，毕竟大人说的清楚，这家银行首要任务是支持基础建设和农田开发、铁和铜矿、煤矿建设，要不大人定这个名字做什么，搞贸易来钱确实快，还是往后等大人满意了再说吧。 银行虽然动了，银票却搞不出来，时代实在太早了。尽管王大人把自己知道的什么纸张啊、暗记啊、水印啊、金属线什么的统统贡献出来，可是师傅们实在搞不出来。一次次的汇报一次次让大都督打回去，这次来的使者信心很足，据说研制取得突破性进展。 “大人，别的不说，就说这纸不怕水还有谁家能做到，放水里试过五分钟拿出来没事，要十分钟才会碎。” 王浩拿起这几张蓝汪汪的票子前前后后的看。前世有哪家钞票用的蓝色的吗？好像没有吧？钞票正面四个角各写个大写的壹字，正上方一行楷书‘南海建设银行龙洋券’，大字下面是一条船，正是当年小美溪口那条大赶缯飞天号，船下面是数字1691。这图选的不错，王浩不觉点点头翻到背面。这面四个角都是数字1，中间用的是台北大都督府大楼的画面，画面旁边还有建设银行副总经理荷兰人安德鲁和财政司官方司观的签字。大楼下面一排小字楷书‘准到各地银行换取龙洋一圆’。嗯，签名估计是荷兰人想的，这是欧洲人用支票的习惯。 “这画面还要改改，加上一句伪造一圆终身为奴，伪造十圆全家问斩，要写到显眼地方。” “是大人，另外您摸摸这票子，油墨用的是一家广州老字号独家配方，不沾手、不怕水、别人绝仿不出来，咱们把配方买断了。” 这银劵除了一圆还有五圆和十圆版本，再大没有了，毕竟这年代十圆已经是很大一笔财富。此外图案里还留了九个暗记，这也是防伪手段。“大人，这里还有个按照您吩咐的压金属线的版本，暂时还用不起。” 领导一句话属下跑断腿，为了满足王大人造好钞票百年大计的要求。公关组尝试用各种金属造那根线，金银肯定是用不起的，铜铁又太容易得到，最后逼得大伙拼命把各种金属掺和起来，看能不能出点效果，最后搞来搞去弄出一个白铜，色泽像白银一样的铜合金。这铜要经过四次水利锤锻打，然后人工再打，最后再用机器压到钞票纸里面，最后算出来一张钞票成本至少要三钱银子。那还是算了，造一张纸要三钱银子那还印钞票干嘛。 王浩点点头：“这技术留着吧，万一将来印二十元和五十元再用。这个白铜是好东西，可以造工艺品，可以用在大马车和战舰显眼地方，很显档次的。谁发明的要奖励。” 使者偷偷出一口长气，看这样子，这次大都督总算要点头，正美的时候听到王浩还在说话：“那个开业不行的，实在太低端，银行是最最上档次的地方，我给你们出个主意，你们把财政司金币都借出来，找个好日子把那些金币、银币、铜币都堆在银行门口堆三座山，一下子银行名气就出来了。” 这样子也行么，不是说财不露白的么，这位仁兄伸袖子擦擦汗：“那不是要上千万圆，到处运会不会太危险了？” “谁让你到处都摆了，比如台北搞一下，西贡搞一下嘛。” 十月底的时候，会安附近终于打扫干净，除了最后一批扫荡抓的人需要输送，其他都已经运回各地，大军能行动了。这个时候许三多也坐船赶过来。西贡兵团前出到保安厅的时候，金兰城下的阮军开始慢慢撤退。西贡兵团兵少不敢粘的太近，就缓慢的贴上去，跟在阮军后面几十里的地方，随着阮军北撤。许三多怕王浩这里吃亏，提前带一个战兵营过来汇合。 “后面独立炮营也会运过来，我让步兵跟在阮军后面，让骑兵侧翼骚扰他们。” 这路大军应该是得到岘港和会安的消息，怕南北被截断所以主动北撤。“阮军一路退的很慢，退到芽庄附近还停在那里，好像正在征召附近越人随军撤退。”许三多觉得很奇怪，都讲个兵贵神速，阮有镜不赶紧退回顺化合兵，路上越磨蹭不是越危险吗？王浩也看不懂，但是阮有镜名气很大，不至于这点常识不知道吧，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了。 “没事，咱们用实力破他，计不计的没什么用。”广南国地势就这么一长条，绝不存在分割包抄这回事，后面就是在那里堵住他们打会战的问题。 两位大人和参军司正研讨会战的事情，蔡彬陪着安南特使赶到会安。情况这么紧急，双方直接进入正题，安南人就想问三个问题：琉球还能给他们多少支持；琉球能不能拦得住会南面那只广南大军，能拦住多久？还有就是琉球能不能派个能做主的，最好派个宗室去见郑主。 这帮子孙子真能拿人，王浩鼻子都气歪了。已经许的还少吗，到现在安南也没动员，只是往前线增了点兵，横山长城那边也没正式打，两边只是稍微接触了接触。 “银子一分也支持不了，我们跨海来攻广南，军费已经花了几百万。”最后王浩表示安南如果能举国来攻，那最多再给三千只火绳枪，并且派一营炮兵过去协助攻城，直接运到横山长墙下。本就是趁机讹点东西，安南两位大人拿眼神交流了一会，表示同意，毕竟他们看三千只枪是按照荷兰夷卖价看的。第二个问题王浩很有底气，他表示琉军正在寻找合适的地方建阵地，截断不是问题，能不能全歼才是问题。“广南海路交通已经断了，现在只有顺化城下还有点船，两位大人走的时候，可以亲眼看看我军突袭顺化水营。” 这早是计划好的事情，水兵战船已经没有攻击目标，顺化的广南水师缩在香江里不敢露头（顺化城建在香江北岸，距离海口25里，皇城同在北岸），巡航船队刚刚又加入一条桃源船场新船，足足十四艘，已经做好受些损失，也要把这只船队击沉在香江的决心。 第三个条件更是没影儿的事情，安南国很知道王浩不是宗亲只是权臣，和郑主在安南的身份也差不多，要什么宗亲去谈判……“不行让许提督辛苦一趟，不过战事要紧，许大人在东京最多只能待两天。”谈判时双方互相介绍过，对方知道许三多是水师提督，也只有许三多穿着中将礼服，肩膀上扛着两颗硕大的金子做的梅花。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除非让王浩自己去，大家也没熟到这个份上，王浩也不敢去。 两天后，十四条巡航船和七条辅助船离开会安，他们将北上直奔顺化。会安的陆战军团开始收拢，在骑兵的侦查下缓慢南下。顺化和芽庄，两个广南军团所在地，道路相隔一千里，其中芽庄的征南大军正在缓慢北上。最新的报告阮军先头部队在芽庄北六十里，阮有镜本人的帅旗还在芽庄。 两地间地势最险要的是岘港以北四十里海云峰，那里有个山脉像横山一样把沿海平原截断，只有三里半宽能过大军，实在是险峻的不能再险峻。参军司激烈反对这个方案，会安集团已经有八千多战兵再加三千多民夫，那个山头摆不开。如果顺化敌人不管横山长城死活倾巢来攻，那里距顺化只有一百五十里，轻兵猛进三天可达，大军陷进去那是个死地。 阮军是全火器部队，搞不好损伤会很惨重。既然第一目标是阮有镜集团，王浩下了最后决心，脱离顺化敌人，南下和芽庄集团决战。为了保障自己的火力优势，他派信报船飞报金兰，让金兰团将除重炮外的所有战兵都船运过来，把金兰堡九斤以下火炮都带上。用炮把你在远处轰烂，看你还怎么和我对射。 阮有镜今年41岁正当盛年，他父亲是广南重臣阮有镒（昭武候），琉军血洗岘港后的第八天他已经得到消息，这位宿将脑子里马上有种不降的预感。已经不是打不打金兰的事情，现在要考虑能不能存国。琉军能一天击毁岘港半国的军船，还能一夜屠城，那这只战兵海战和陆战能力都非常强大。广南国南北千余里偏偏没有战略纵深，这只军可以坐上船，随便找一个地方堵住自己，等到南面的部队摸上来，自己这只征南大军就要全灭。 两万军灭，广南国输的起，但是广南丢不起南面这六七百里地和地上的人。历年来阮家能在横山堵住安南，乍一看是靠着横山的炮和兵，实际上是靠着广南全国的国力供养那些炮和兵，要是把南面这半国的地和人丢了，那下次横山大战靠什么打。这只琉军非常凶残，他们屠城屠的就是国里的人，国里的实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一百一十四章 二打一 每逢大事要静气，越是这样越不能慌了手脚。接到岘港城破消息当天，软有镜就命令大营剩下的十五门炮悄然后撤，不是退往芽庄，而是直接撤到更北面的归仁。 第二天，他派藩镇总兵张福林带兵两千前往芽庄护粮，中军营小将带兵五百退往宁河征粮，他要先确保后路安全。紧接着，阮大帅不顾营中副将阮福正，镇边营总兵阮有邦等诸将反对，派出多路信使飞报广南在南方的各营、府、县，命令南部官员动员全民撤退，软有镜给出的集合地点是宁和、绥和、归仁一线。这也是南路大军回撤的唯一路线。 想法越好，结局也许越惨。就在阮有镜大军硬挺在金兰城下，偷偷往归途集结物资的时候，征南大军向南前出的斥候和西贡兵团向北先遣的斥候遭遇。 双方开始拼命侦查对方的实力，很快广南军得出结论，对方大约六七千人，约有七八百骑兵还有一队炮队，实力非常强。如果被这只军黏上那就完了，软有镜被迫下令大军先退往芽庄，他要在那里再等些日子，等着周围的府县尽快组织民人撤退。 斥候过分估计了西贡兵团的兵力，带着大队骑兵的军队看起来总要更吓人些，同样被阮军人数吓到的琉军也不敢过分逼近，他们就地下寨开始联系金兰守军，同时派出一队队骑兵清理周围阮军零散队伍。 南线阮军最大的失误，在于阮有镜只是军事统帅，他并没有指挥周边民政官员的权利。他这道越权的命令，甚至没有副帅阮福正副署。 阮家百多年的历史上，也从来没下过战略总撤退的命令，各地官员一边互相打听着，一边观望。再说马上就要秋收，这时候让农民们收拾行李，烧了自家房子转进几百里，农民也不会同意。所以哪怕阮有镜再怎么催，他的命令还是得不到执行，最后阮大帅被逼的没办法，只能派出部分部队分散到周围，逼着各地民政官员北撤，自己假装很镇定的待在芽庄。 到十一月十号，在周围收集到四五万民人后，不敢再等待的阮有镜收起帅旗，一大票兵裹挟着民人，开始向绥和方向快速撤退。跟在后面的琉军已经侦查到阮军动作，他们一边每天派出几个百人骑兵队截杀，一边大胆欺近到三十里以内，这样阮军还要防备琉军袭营，会被拖得更慢。 南线的情况很快传给王浩。王都督对对手的玩法嗤之以鼻，这是和刘备学的吧，这样子撤兵能撤的动才见鬼……既然阮军拖家带口的，那王浩也大胆的开始向周围撒网，一边收集粮食一边收集民人，两只部队就这么缓慢的接近着。 许三多只在东京待了一天，然后乘船南下很快追上大队，这时候琉军中军部只南下了八十几里，这是属蜗牛的吗？许三多大吃一惊。 王浩和他通告了阮军进度：“来得及，前面已经找到决战地了，现在过去还早，咱们把路上打扫干净，趁着现在有船力，多送些民户回国。” “我给你带回来好消息和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先开心下再说，王浩看着贼眉鼠眼的许大人：“说好的吧。” 好的是郑主是痛快人，人家就等琉球来人表个态度。两边一说定，安南马上公布举国征兵令。这个名词很恐怖，在古代就代表全国x岁—y岁的男人全部上战场。 “我走得时候郑家开始写檄文，据说檄文要写发大兵三十万，实际上不知道出多少兵。他们已经又调集两万人往前线开。” 这消息相当给力，王浩抽了口烟：“那坏消息呢？”好消息还没完，按照安南国出兵的传统，他们历来都要靠成千上万的奴隶和山民（傣、苗、瑶等）把物资背到前线的。人家郑主答应，只要仗打完这些贱民全送给琉球国。还有琉球将来可以在安南探矿采矿，只要收益分郑主三成就行。 许三多是外交奇才啊，这哪是去谈判，地主家去讨债都没这么痛快吧？谈的这么爽，琉球不知道要为此付出多大的代价。王浩把烟掐灭，沉声开口：“说吧，我抗的住。” “看你说的，其实也是好消息。”对面许三多深吸了一口，抬头吐出一整串烟圈。 “人家郑主看上你了，要把侄女嫁给你。” 郑家上头还有黎皇帝（后黎朝），在安南大家习惯把黎家叫坐皇帝，把郑家叫站皇帝，其实这一点不准确，郑家是坐的稍微偏一点的皇帝。他家当曹操已经一百多年了，家学渊源。郑根一眼就看出王浩就是琉球国的曹操，不用等将来，现在就是。英雄惜英雄，他想找个可心的强援。 这算神马事情呢，自己有老婆，儿子女儿都有，别国送一个女人这可怎么处理，王大人看看对面那个怂货：“你替我答应了？” 答案是肯定的，许三多当年可是被王浩这么劝过，舍小家为大家嘛。 答应就答应吧，理智上也只能答应，人家郑主已经在办过继手续了，先办成自己亲女儿，然后让那个橡皮图章册封一个郡主，最后再嫁过来。 “你干的真不赖，我谢谢你全家。” 安南国用黎皇上的名义给王浩赐婚，这事多少有些侮辱。名义上两国都是大清国的属国，没有高下之分，可是你给外国的大将赐婚算怎么回事呢？当看不见吧，这点事情王浩还经得起，不就是个名义嘛。 十一月十九日，征南大军中军走到绥和，九天只走了两百二十里路。这时候，这个大兵团已经拥有两万三四千兵和七万多民人。中军前面四十里外，还有队两千人的先锋。 这么走不行，早晚要被琉军拖垮，面对手下骂骂咧咧的将领，阮有境也有些吃不住劲。好在这一路都是沿海产粮区，又恰逢秋收军里粮食不缺，逃难的民人身上、车上也都带着粮食。阮军在绥和停了两天，给所有人包括老百姓每天吃四顿饭，吃到走不动才算完。 大军把民人里所有男人都拉出来当兵，搜刮城里所有武器甚至棍棒，这样一下凑出三万四的兵力。两天后，阮有镜亲自领七千人断后，其他将领，每人带两到四千兵一个大队，中间路上走粮车和民人，路两边走着军兵，一队一队的往归仁走。 一直等到中午时候，才轮到阮有镜带后队出城，他命令举火烧城。这城里还有不少粮食，还有数千老弱，一切都不能留给敌人。看着浓烟滚滚的城池，阮大帅眼里一片茫然，离归仁又是两百里，这一段路，还不知道多少天能走到呢…… 就在阮大帅烧城三天前，坐标北移，安南国东京城。东京是安南第一大城，历代古都，海内名城。这城就在富良江边，就是后世所说的红河，城建在三角洲最中心位置。所以说前代有高人，有这城在，前后左右整个三角洲控制在手。 东门曰祥符门，城门外不到一里就是大码头，从这里登船顺江而下直出北部湾。不过那是商人的套路，大人们不是这样的玩法。 南门曰大兴门，和大清国出征必出德胜门一个道理，安南征讨不臣必须要走这个门，取这个彩头么。南门外也有码头，只不过富良江是斜斜从西北往东南方向流，城池是方方正正的，所以这码头就不靠着城门，大约要距离五六里的样子，隔这么点距离其实刚刚好，反正做轿子没几步就能上船，又不碍事。没这个距离，那么多大兵搁在哪里布阵呢？ 熙宗黎维祫早已命人筑起得胜坛，天使现在正站在高台上宣读檄文：尔阮福逆名淍者，先祖阮淦本国朝勋将，世受皇恩……及其后嗣沉荒，失君臣之道，有司毒虐，于是人心离叛……今国朝集战象千口，天兵三十八万……归我者顺安于中华，背我者自窜于荒外……尔王替天巡狩，必使逆阮授首，神州一统，今兹告谕，咸与知悉，钦此。 这劳什子檄文足足读了两刻多钟，钦此一出，高台下立刻传来山崩地裂般的声音：“万岁、万岁、万万岁！” 号称授命替黎皇出征的郑主并不敢把这个傀儡放在东京闲着，乱世里n个故事告诉他，这傀儡放到有心人手上用处大得很，于是请皇上离岸登舟，往横山长城出征的三万大军里永远有个小角落，那里装着这个国家的名义领袖黎皇帝。 此时此刻，一只只或大或小的军队，正在从安南各地往东南汇聚，他们的终点就是舆图上那个小红点——横山长墙。东京既然发了檄文，那前线必须开干，于是就在同一天，已经聚集在前线的六万余郑军开始飞蛾扑火一样扑向他们的宿命——长德垒。和习惯用火炮开路，火枪对决的阮军不同，郑军还是一只纯封建军队。 郑家的军功靠的是勇武，郑家的冲阵靠的是人命，今天参加攻墙的至少有一万五战兵和两万劳役、奴隶，按照历次国战的经验，这些人差不多死完的时候，长德垒兴许就拿下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一百一十五章 接近 阮军退出绥和两个小时后，西贡战斗群的大队缓缓开到绥和城外，几个骑兵正等在这儿汇报情报。 “大人，占城中队已经向正西方向探索四十里，沿途没有发现敌人，八成的村子已经烧毁，沿途找不到粮食。现在有半个小队继续向正西侦查，地图上那里有个城市，中队本部在原地休息。” “大人，第六哨在正北十一点方向，距这里约三十里，本哨正在一座小山上列阵，射击经过的每一队敌人，现弹药不足，请求今晚前退回本部。” “大人……” 骑兵一共分成五支，在前面做搜索和骚扰战斗。战斗群在三天前歼灭了一只四百人的孤军，目前还没有下一步决心。几个参谋靠近观察了一会儿，确定这城市已经没有抢救的必要，就是灭了火也找不到粮食。 “大人，借一步说话。” 把何英拉到角落里的，是他这个团军法官上尉李旭，何英现在是战斗群总指挥，华东团的团军法官就自动变成战斗群总军法官。眼下李旭眼神里很是冰冷。 “大人，您刚才下令给每个灾民发一把米，我军的军粮只够目前人数吃十天，如果护送去金兰的营头归队只会更少。您不能下达这样的军令，我书面提醒您，这是我第三次提醒您，请您签字。” 看着何英乖乖的在那张纸上画了两下，他继续说道：“按军规，我现在有权召集所有您的直属部队长官军议，一旦所有人同意，您将立即被羁押。我也有权召集战斗群所有军法官开会，如果所有军法官同意，您将不再具有任何后勤决定权，我现在选择做后者。” 敌后追击实在太恐怖了，没有向导，全军没一个人认识地形，大家靠着一张会安搞来的写意画对照着荷兰夷海图外加琉球海图，三个加起来蒙着走。不知道山川也不知道河流，不知道城市和村庄，全靠武装侦查。 十天的粮食继续前进实在太危险，何英召集各支队长官在一起合计，最后得出方案：华东团第17战兵营满负荷前进，辎重营派一个哨给他们带够二十天粮食，他们负责黏住阮军尾巴，其他部队停在这里找补给。 “去那个山包上架三堆柴火，你们去找牛粪马粪什么粪都行，越多越好。” 整个海岸线上都有信报船来回游弋，还有无数运输船路过这附近海面回台湾，只要有一条船看见紧急联络信号就行，随便来条小船就能解决吃饭问题。 比起追击部队的囧况，拦截战斗群，日子过得实在是惬意。战斗群大部队已经到达预定决战地点，会安沿着海岸南下200里，归仁往北280里，这里刚刚走出一个山口，面前是个临海小平原，平原上有一条茶曲河，从山口里冲出来直奔海岸线。 “这地方参军司选的，你是大拿你看看怎么布阵，台湾还能送四五十门炮过来，时间不太好说。” 既然专家到位，王大人轻松多了，搜索部队已经前出三十里抢人抢粮食去了，这里只有脏活苦活才不要干呢，去前面看看热闹多好。 从琉人屠了岘港开始，国主（阮福淍）神经变得非常亢奋，有时候他会咬牙切齿尖声大骂，有时候他会下一些莫名其妙的命令。前几天琉人突袭香江河口，那里激战了一个半时辰。琉人击碎河口炮台，三百多守军和炮台同殉。参战的四十几条战船或被撞沉或者被炮打沉，最后只有十一条船往上游逃了出来，琉人一直追击到顺化城墙两里外。 那个统兵总兵还是姓阮福（国姓）的，胳膊都被打烂一条，就这样明主还是下令把水营所有军官腰斩，水兵全部发长德垒守垒，今天国主又发飙了。 这段日子顺化往南派了不知道多少信使，国有大难就指望南征大军能安全回来，那里还有半国的精兵。 南下的没一点回音，北上的倒是先到了，有个南征大军的信使不知道用什么法子跑回顺化。 “礼成候是国之良将，孤没有看错人！”阮福淍眼里都是泪花：“孤要尽发国内大军，南下与礼成候合兵，孤还要亲领大军去横山，尽灭北寇。” 这是要疯的节奏啊，国里那儿还有大军，眼下横山长墙外倒是安南举国大军，据说联营八十里。 顺化离横山长墙大约三百里，这三百里是国里唯一还能控制的地方。这段时间又汇集了八千农兵填进横山，这还不够，长德垒已经岌岌可危，光是农兵绝对守不住。 实在没办法，只好从正营（顺化城守营，御林军）又调了三千去守垒。如今顺化城里只有不到四千战兵，香江南岸还有半个旧营（爱子营）一千五百人，他们是顺化侧翼，兼守着香江，南面海云关有福山营五百兵，这已经是国里所有部队。 顺化是方圆近二十里的大城，别说战时，就是平时至少都要七八千人守卫，现在这点人马一个都不敢再调。甭管文臣武将没一个同意出击，国主摔了杯子：“你们都不敢出战，孤亲自去，孤一个人也要把阮帅接回来！” 带着皇上亲自出征的郑根，一路走得很快，他这只军是常驻东京和清化的御林军，也是举国装备最好的战兵，眼下除在东京留了三千镇守，其他都带在身边。东京出发大伙是坐船的，顺富良江出海，一路到河静上岸不过七百余里，从河静再往南不到百里就是横山前线。 这路大军不用带物资，沿路早就预备好粮草。等郑主到大营的时候，前线已经挤满各路人马。 “王上，各营已经积聚战象六百口，各路兵马十万六千余人，大小火炮百三十门，另有琉人助战火炮十六门，横山指日可下。” 大营里有数不清的奴隶、贱民在搬运枪弹粮草，准备木材土石，这些人搞不清数量，他们的命也不算命。郑根站在高处，有人递上千里镜，他拿着环视周边一个个连绵的营盘，数不清的大军，脸上露出笑模样。 “还有哪几路在路上？拿孤令箭去催，约期未到者皆斩，家族为奴，大战在即孤要行军法。” 长德垒已经极度残破，三天前阮家又从后面调集两三千生力填上去，不过阮家再没炮能增援。仗打到这份上，阮家大小火炮每天至少打三五十炮子，他家不是台湾那种大款，舍得造那么多铜炮，他家大部分都是铁炮，这些天炸炮已经不下六七十门，炸死炮手不知道多少人，垒上每天放炮已经不及最初三四成。 长德垒啊长德垒，郑国主手拿千里镜，望着眼前那道连绵的要塞，心跳稍有些加速。 “传孤谕旨，三日后诸军会攻。先登者赏银千两，官升三级。各营分段登墙，那个营先攻入墙内，孤不吝公侯之赏。” 到归仁这两百里，走得出奇的顺，五天后阮有镜已经看到归仁城墙。一天四十里，照着这速度再十几天就能推进海云峰，到时候满盘皆活。阮大帅心里盘算了一下，不由得苦笑一声。琉人又不是呆瓜，他们不定在什么地方等着自己呢，想那么多做什么。 归仁是大城，平时有一只小小的水军，这次临阵带去金兰，已经尽没在前线。没想到水军留守里出了个人才，有个百人将叫胡勇的，空手组织了数百民团，他们把十几门炮偷偷藏在港口，拿树杈木板遮掩住，猛一阵炮轰打沉琉军一条大船（信报船），俘获琉兵三十人。 这还不算，这个胡勇还协助知府归拢四乡民众，收集粮草军械，提前在归仁准备好大小车辆五百多辆，另赶制竹枪（毛竹前面削个尖）上万杆。 阮有镜亲自接见了胡勇，狠狠表扬了一顿，当场任命为归仁水师副将。乱世出英豪，没准将来这小将就能成为国之栋梁。 将领们在归仁发生激烈争吵，副帅阮福正认为，在路上耽搁这么久，琉军肯定在前面布下大阵，大军不能再往死地上走。他认为应该转头向西，跨过哀牢隘口出南掌（今老挝），然后横扫南掌北上，再伺机走仙女隘从荣市口出山，从那里往南攻击，与横山守军两面夹击安南军，这么个馊主意居然还有好几个将领点头称是。 前面说过，整个长山山脉两千多里只有三个隘口，最南面这个就在归仁西边，要先西进数十里进山，再跨越三百里的丘陵区才能进南掌高原，这是整条山脉最宽最好走的隘口；在北面，归仁再往北两百五十余里有个城叫广义，那里西进同样能跨山，距离比走哀牢山口还要稍短些，但是穿山难度要大很多，那口子叫寮保山口。 更北面那个隘口已经在广南国的北面，要到南掌北部，有个山间大峡谷（仙女隘，非常非常重要），穿出去就是安南国的荣市（义安道），那个位置已经在横山长城北面三百里了。 简直胡说八道，别说带着十几万民人，就是只带两万精兵，谁能穿过三百多里山路，在敌国土地上再穿行上千里，接着又穿行四百多里山路，最后从敌人后方攻击前进三百里？能这么干的不叫兵，应该叫神仙，阮有镜脸色沉了下来。 说什么北上伺机，不就是想借国难跑到南掌自成一国么。在座的都是大将，谁不知道长山地理，竟然还有好几个呼应的，其心可诛。 “蒙国主看重，把这半国之军交到某家手上，谁要是再打歪主意，某家手上这剑也不是不能杀人的。都退下去安抚士卒，大军休息三日后启程。” 吓唬吓唬是可以的，真杀他也不敢，这阮福正是国主亲叔，又是大军副帅，真要是杀了，那自己一样成了乱臣贼子。 “王上，高平镇副将林琪贤率部先登，破碟口一十五丈，斩广南小将2人，斩将夺旗，是为首功。” 夕阳下，整条长德垒笼罩在硝烟中，安南国的大军正在整队穿过长墙，前面不到十五里是广南国最后一道屏障——长育垒。郑王爷笑了，比想象的轻松很多，诸军死伤万五千人就拿下这长墙，实在大出所料。 “高平镇每兵赏银三两，林副将赏银一千两，拔后军都督府都督同知（从一品），余功等踏破富春再议。” 真美啊，收拾阮家贼子的感觉真好，心情爽的不要不要的。 “阮贼选两百留着富春城下祭旗，余者尽诛。”抓三千俘虏干什么，这么多贼子留着费粮食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一百一十六章 对阵 长德垒破了，这道堡垒自修成后只破过一次，某一年国战被安南攻破后，过了十几天广南夺了回去。这次再也夺不回来了，广南国内已经无兵可用。 第二道垒决不能破！这垒后面还有三百里膏腴之地，这是国里最后一块土。 顺化城里疯狂搜集人力，农民、伙计、马夫、戏子，全不要紧，只要是男人就送上去，五天内又往长育垒送去五千杂兵。 光这些杂兵是守不住城的，正兵营又咬牙调上去一千。“把战船那些炮拆下来往前送，留着做什么？” “海云关那几百人赶紧调过去，留几个哨探就行。” 在归仁，南征大军又扩军了。这城原来当过占城国两百多年都城，被广南夺下以后又是南部最大的府城，越人经营了百年，附近陆续开了十三个营和县。 这个府接到动员令后执行很到位，除了最远的蔡来县有个县令带着数百人西逃进了南掌，大多数官员乖乖的带民人退回到府城。 按大帅的命令，大伙狠狠的吃了三天饱饭，十一月二十九号，镇边营总兵阮有邦带三千战兵和一千五常胜军（竹枪农民），作为先锋官提前出城，大军会晚一日出动。阮有镜手里已经握着多达四万七千兵，另有民众十数万人。 第二天一大早，阮有镜下令，凡官兵必须自己背二十斤粮，凡民人必须背十五斤粮，不管用什么装，必须带在身上。任何人多拿不限，府库全部打开敞开拿。军里还有各种车辆八百余辆，牛马骡千余，除火药炮子外全部装粮食。 “凡背不动十五斤粮食的，留下守城。” 乱哄哄的整队，一直到下午才完成。一队队的军、民队顺序出城，队伍太多，一直走到晚上才走个七七八八。临近半夜的时候，阮有镜带亲兵出城，这时候城里只剩下爱子营总兵杜力带着半个爱子营。 “杜老弟，最少要坚持到后天晚上再撤，活着回顺化，我向国主给你请功。” 这座城池占城人修了两百年，广南人又修了一百年，端地是座坚城，现在城里还剩下大约两万老幼。 阮大人翻身上马看着这大城，没准琉球人占不住这么远的城吧，他想了好一会才张嘴：“人不能留下活口，城也要烧了，委屈老弟了。” 爱子营是国都营，兵员来自顺化周围，让他们杀这些南方妇孺他们下得去手，至于责任吗，都这光景了也无所谓了。 下半夜，大队琉球兵连夜赶到城池南面，西贡战斗群追上来了，他们在绥和等到了粮船。 西贡大营没有援军，整个南河只有西平（今芹苴市）有一个战兵营，西贡有一个陆战队营，还有一个正在建的内河舰队，除此再没丁点野战部队。运粮船给战斗群送来充裕的粮食，另加一个警察营，刚好有一个走陆路的辎重营一路追到绥和，这样战斗群又恢复到5500人规模，其中战兵大约六成稍多些。 城里哭声喊声嚎叫声一片，斥候听了一会原路摸回去汇报。这些越人心真狠，这是杀自己妇孺呢，何英望着眼前这座坚城，他没重炮攻城想都不要想，再说明天越人大概就要烧城了。 “各营原地睡，明天早晨咱们绕过去，找个地方等着他们。” 爱子营只有不到两千人，他们杀了一夜，也爽了一夜。第二天中午杜力提裤子站起来，他妈的*把老子一个人留在后面，这不是等死么。 “全军吃干粮，半个时辰后咱们烧城出发，此时的他完全没想到，这时候何英已经带着部队绕到他前面十几里地方，这会儿同样吃着干粮等着他呢。 逃难的大军又走了八天，阮大帅的中军距离广义还有大约四十里，打先锋的镇边营送回来消息，他们已经进驻广义城，那边是座空城，周围被琉军洗劫一空，镇边营没有吃的，让大营尽快送些粮食过来。 这几天尾随的那只琉军越来越嚣张，他们就大模大样的待在路边，排成一排对着广南大队放枪。琉球人还使了个损招在沿途水井下毒，如果去河边打水，他们就派一小队一小队的骑兵冲过去砍人。 人可以不吃饭但是不能不喝水，大军后几天每次都要派一整队一整队的战兵打水，冒着枪子打水。 这天晚上的时候，大营里有些骚动，天亮查出来，中军营镇将李成伟带着一百几十个骑兵往西跑了，走得时候还拉走七八车粮食。军心已经不稳，如今所有骑兵都跑了，大军连眼睛都没了…… 阮有镜没有办法：“把水都喝掉，今天走四十里和镇边营汇合。” 一直走到半夜的时候，大队到了广义，万幸的是这城没有被烧，城里的井也好好的，一口口的都被镇边营守着。 “大帅，前面三十里是茶曲河，琉賊大队就在那里。” 镇边营知道敌人在那里，不过没搞清楚琉军实力，派出去的斥候只逃回来几个，大部分都让人家骑兵给剿了。 一口气走了九天，现在这状态没法接战，阮有镜命令就扎在广义周围。 “修整两日，让士兵每日吃四顿，百姓吃两顿。”军粮也不是很够了，对付着大约还够用十天的样子。 这是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县城，再怎么挤最多只能挤个两三万人，大军也没那个精力扎营，就胡乱龟缩在城周。连着两个晚上，大概又跑了三五千人，那个被阮大帅夸了沉着的归仁知府不知道是哪天跑的，还骑走一头毛驴。军官们倒是没人再离队，有点军事常识的都知道，这时候离开大军也只能是个死。 第三天广南大军一早做饭，天亮就摆开了阵型，三只三千人的战兵排成横队，中间夹着大队的民队，后面又是三只两三千人的战兵队，战兵后面又是民队。一队又一队拔营，最后是压阵的中军队。 琉军没有阻拦，到离河七里的时候，前军传来消息，琉军封锁了整条河，大营就设在河对面。今天已经走了二十几里路，这样不能起战了，这时代的炮射程最大也就三四里，巨炮没准能打五里。阮有镜没多想：“先锋在离河六里扎营，结硬寨。” 所谓硬寨就要大搞土木工程，建营墙挖壕沟那种。前面马上回话扎不了，整个平原上没有木料，水井都被琉球人填了，周围十几里光秃秃的只有土地，什么都没有。 那就挖土，好歹也要有个防御吧，整个前军乱哄哄的开始扎营，后面大队人马是不敢上去的，人都挤满了更没法干活。一直到傍晚的时候，好歹圈了五个土围子，把民队和军队慢慢的赶进围子，阮有镜带亲兵队亲自上山看敌情。 这块平原很小，东西十二三里，南北十六七里，大略呈不规则三角形。一整片平地被茶曲河切成南北两半，南边阮军占的这边还稍大些。 这是条小河，现在又是旱季，宽不过二十丈，水深只有四五尺（1.3-1.6米）的样子，水从西面山口流进平原，琉球人在河流出山口建了一个城堡，比金兰堡小堡略微大些，卡在山区和平原交口处。中间是八里多的河道，快进海的地方原本是个略宽的小海口，琉球人把那里彻底挖开，成了三里许长，百丈宽的小海湾，里面还停着四条巨舰。 这是想把自己往中间那八里通道上赶呢，八里这么宽还是平地，看你琉球人守得住么。 正在那儿想的功夫，有军官进来报告：“大帅，咱们营地旁边只有一条小溪，水少不够喝，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啊，去河里打水呗。“让民人去抢水，不管死多少人，也要抢够三天喝的水。” 这天后面的时间，茶曲河边再没安生过，琉军先是派了几百个线膛枪手待在河边打，这河只有不到二十丈（六十多米），对面枪子打的准的很。 广南人死多了，就往河边派了几队火枪兵，人聚多了琉兵的大炮就开始放炮，这样死的人更多……最后没办法，只能一边挨着枪子一边打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一百一十七章 咒水 阮有镜不能等，也不敢等。营里到底有多少人他自己也不知道，但他知道昨晚又跑了几千人，今天打水被打死两三千老弱，这么下去士气很快就没了。粮食大约还够七八天用，等吃完粮食，不用琉球人攻过来阮军就败了。 阮大帅把大小头目统统召集起来：“琉贼乃当世鞑虏，占我土地夺我财货，淫我妻女奴我男儿。明日我军饱餐烧营，破釜沉舟，不是我二十万大越儿女灭了琉寇，就是我国亡国灭种。诸君把吾言传与军民人等，昔日兴道大王三灭鞑虏，护得神州一片净土。” 他重重的拜下去。“今日本帅与诸将以杀鞑相约，过了这条河，咱们就回家。” 睡得正香的时候，王浩感觉有人在摇晃自己。“大都督，阮军大营在举火，他们好像在做饭。” 这才几点啊？王大人伸手看了下自己的伯爵表，凌晨两点半。阮有镜这厮可真够积极的，昨天下午才到，今天上午这就要决战啊。 天蒙蒙亮的时候，阮军已经吃好战饭，一队队的人被引着出了大营。五座大营点起熊熊大火，火苗看着怕有几丈高。 “大人，广南人用的破釜沉舟之计。” 王浩点点头，到这会儿谁还看不明白，人家营寨都烧了，辎重全都不要了。 “传令，早饭往后错半个小时吃，今天会过得很慢。” 今天琉军也餐战饭，除了早饭足吃足喝，民夫还把米饭、咸肉，盐之类的掺和一通给每人发两个饭团子，大家放进背包饭盒里，这是今天午饭加晚饭。七点钟河北岸开始吃饭，这时候南岸已经乱哄哄的开始整队了。 阮军列的大约是三叠大阵，前排八个火绳枪方阵，人数一千多到两千多不等，各阵之间留有通道，这八个阵已经推进到离岸不足三里。 火枪阵后面是民人，阮军把民人组织成一千几百人到两千多人一队，每队有几十个兵押着，这样的队约莫几十个，散乱排在火枪阵后面，民人后面大约有一两千人拿刀举枪的兵士，一律头缠红布，隐隐站成一排红线。这队兵数这么少，大约是督战队之类，监控前面民队。 民队后面又八个竹枪大阵，这个阵也乱，看不清人数，约莫两千几百人一阵。 阮有镜本阵在河岸五里左右，望楼上高高升起一面大纛，望楼左边有个三千人的大方阵，右边有两队各千人左右小方阵，再右侧还是个竹枪方阵，这几队应该是阮军总预备队。左手再远处靠山的地方还聚着好几万老弱，那里也有一队千把杂兵。 阮军还有对着南面的后阵，五个正在燃烧的大营间，每个口子各堵着五六百人，几个口子后面有两个各千人的小阵，后队是用来堵住西贡战斗群的。 “大都督，阮军总共超过五万兵，看不出其中多少战兵，一万七千只火枪，十几门炮，没有象兵。” 琉军的大阵没这么厚，最右是个碎石水泥造的城堡，堡里有四十门炮三百兵，这个堡子斜出河岸，约莫正对着整条河道，城堡侧面有两个哨骑兵。 正面整个河岸上到处摆满拒马，乱七八糟的没有规律，拒马阵后面散布着四百多射手，这些是拿线膛枪的老兵，通常是每个战兵棚的棚副（中士），距河岸四十步（56米）是第一排胸墙，连绵八里，墙高四尺，前面又挖着四尺的壕沟，里面布满竹签或者铁蒺藜。 整个胸墙留了三十七个口子，口子前面依然有拒马，口子后布置着120门两斤炮和从一等巡航船上卸下来的48门24斤卡龙炮，另有八百倭兵和一千警察聚在这些口子后面，他们负责保护炮手和白兵反击。 第一道胸墙后面布置四千火枪手，还有一千辎重、民兵等杂兵，杂兵负责帮火枪手装弹，他们也都有火枪；四十步后是第二道胸墙，这里被垫高一尺半，这胸墙后面有一千火枪手和五百白兵（船奴），这道墙也开着口子，正对前面口子，这是预备守不住第一道时候把炮和人撤下来。 这道胸墙后面再百步，有一道城墙，九尺高的城墙，开十八个口子，城墙中间凸出十二个炮台，每个炮台上有8-10门四斤半和七斤加农炮，共114门炮，每个炮台有编号，这道城墙前面布置了三千拒马，排成两排。城墙后面又五十步，有九个一丈五尺高炮台，共布置九斤以上炮96门，其中十八斤重炮15门。炮台后紧邻中军指挥台，战线很长有两个台子，王浩的指挥台偏海岸线些，朱标是他副手兼任炮兵指挥官。 靠城堡的台子许三多指挥，他负责指挥城堡和1-4号炮台。琉军的预备队是四个骑兵哨和一个骠骑兵中队。 靠海湾里，挤着五条二三级巡航船，三条一级巡航船正游弋在阮军外海，他们开不进这个湾。海湾后面没有墙，只有两百多仙台藩刀手和一个骑兵哨，他们后面还有六千多民夫，都是抓的广南人。整个防线有一万零七百士兵和420门火炮（不算巡航船舰炮）。 西贡战斗群又调了一营战兵和一营警察过来，现在还有4460人，他们同样正在广南人背后布阵。这个战斗群里战兵已经不足一半，他们在战役里只能起到骚扰阮军后路的作用，除非阮军大败，他们这个位置抓俘虏很方便。 差不多九点半的时候，阮军布置完毕，有大约一两万民队已经穿插在火枪兵之间，阮有镜大手一挥：“祭旗”。有人拖着三十个琉球士兵到军阵最前面，举刀砍下脑袋。 “大人，是咱们的海兵。”指挥台上有参谋提醒王浩。 “知道了，斩阮有镜者，头功一次、一等突击章、官三级、银万圆、南河军功田一万亩，传令吧。” 大人疯了吧，台上的参谋互相看了一眼，十几人同时大喊：“斩阮有镜者，头功一次、一等突击章、官三级、赏金万圆、南河军功田一万亩。” 一万块钱！一万亩啊！战线上一阵阵骚动，一些阵地上响起呼喊声：“万胜！万胜！” 广南人擂鼓了，六七千民队开始向河边慢跑。 “他们似乎要填河。”阮军没有后方，没有材料，填河也是个没办法的办法。 “距离两里半”“距离两里”有参谋拿着千里镜在测算距离。 朱标挥下右手：“前炮台5-12全炮。”所谓全炮就是炮台所有大炮发射。马上有参谋开始挥动各种认旗，差不多同时副台下了同样的命令，114颗实心铁球轰鸣着离开炮膛。 这么长的防线几千人显得很稀疏，大概一两成炮子打中敌人，最厉害的一炮带走六七条人命。三轮炮响，这票民人死伤已经超过千人，转头溃散了。 阮有镜双手紧握着千里镜：“退下去整队，再调五队冲。” 炮战打到一个小时的时候，民人有六七千损伤，阮军也大概判断出对手的实力，火炮一百五十门，城堡未知，有金兰湾的教训，没人想着去碰那个堡子。 琉球兵炮多，再加提前修好了胸墙炮垒，这仗损失会很大。 “行军法，让他们安静下来。” 损失这么大，前面的民队已经濒临崩溃。执法队冲过去，看到张嘴的就砍，砍了几百人后总算镇压下去。光靠民队不行了，没办法把敌人炮子消耗掉。 “组织六个民队在前，常胜军出两队跟在后面，再攻。” 十几分钟后，又是七八千民众，后面还跟着三千多手举长矛的民兵，开始往河岸缓步冲锋。 朱标的应对：“重炮台9斤炮全炮。”很快后炮台的九斤炮也加入合唱。 阮军加人，琉军就加炮。又半小时，琉军的炮声稀疏了一些，火炮过热需要冷却，这个阶段只能自由射击。 “常胜军加两个队参战，督战队尾随，后退者杀。” 又三千多民兵排成长列假话，就让我去喝咒河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一百一十八章 换个国主 “千古艰难唯一死，你们想活我知道，但我凭什么信你们，对我有什么好处？” 堂下跪着十几个广南国将领，没一个人敢抬头，他们害怕这个人，是真的害怕到极点。有个小将跪在地上叩头：“大帅，请您告诉我们怎么做，标下等绝无二心，唯大帅马首是瞻。” 怎么可能信任这些异族人呢，再说他们人那么多，仇恨又结的如此深。 茶曲河南岸还有各家将领亲兵三四千人，散兵、男丁近三万，妇孺五六万人，这么多人拿什么养活他们都是大问题。 眼下已经十二月，除非绕着安南海岸走船一路走到广东沿海，然后沿大清国海岸线到福建再穿海峡去台北，直航已经不通了。一路的仓库已经被广南人烧光了，去哪找那么多粮食。 王浩这理由也对也不对，台湾虽然远，可西贡近啊，沿着海岸线走其实还是勉强通航的，但他不想要这些仇深如海的越人，这是定时炸弹。 “想让我相信你们，也不是没办法，交一个投名状吧。” 皮球踢还给广南人，现在轮到他们发愁了。人家琉人的意思是让他们杀妇孺，把脏水泼在自己身上，看你们以后还怎么回广南国，到时候回不去了还不是要跟着琉球混。 干不干呢？不干不用人家打，过几天自己就会饿死，如果干了将来回顺化咋办。乱世总是出豪杰，眼下就有个机灵人，他独自去拜见副帅阮福正。 “大帅，卑职仔细想过了，这局势对大帅有大机会。” 他分析的很有些道理，安南正起着十几万兵马攻打长育垒，按照广南的人力物力这次真是凶多吉少。长育破了，顺化就像个熟透的桃子，安南国顺手就能摘走。 “大帅，王大帅是个枭雄人物，他绝不会希望挨着安南这个庞然大物。他需要广南国活着。” 如果王浩在这，肯定会亲切的拥抱他。兄弟，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这位接着给阮福正分析，阮福淍绝对活不了啦，南面琉球人恨透了他，必须要治他于死地；北面郑主打的是讨伐阮逆的名义，如果不把小阮弄死，怎么向天下人交代？就是如今茶曲河边这些残兵，不希望阮福淍死吗…… 将来阮主缓过劲来，不想弄死他们吗？丢了半国的兵，半国的土，半国的民，不把罪推到阮福正这帮人身上，非要自己背么！ “大帅，咱们的命都落在大帅一人身上，卑职说句不好听的，大帅您的命又落在王大帅身上，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您只要点个头，卑职马上去联系别的将领，大伙保着您。要是琉人那里大帅没这个面皮，卑职舍得这张脸去说。” 阮福正虽然没啥大本事，可人家正经是国主亲叔，前国主嫡子，这面旗帜又大又红。 国主啊，虽然这国破了些，小了些，那也是一国之主啊。阮副帅的脸上一下有了血色：“胡卿，得卿家此言，正永世不敢忘。” 那天晚上，广南的军将们假借琉军命令，收掉河南岸所有木棒竹枪，然后强行分营。他们挑出九千多年轻女人，这是人家琉球太君要求的，然后又选出些壮丁发了武器凑够一万人，对盆地里剩下的老弱一网打尽。 一直到第三天的时候，人杀完了，尸体都挖坑埋了。军将们又从士兵里挑出一千多瘦弱的继续杀，没法子太君只允许留八千人，验收合格了才给饭吃。 这天晚上，那个聪明人第二次拜见王提督，双方相谈甚欢。王浩高度赞赏胡勇做事态度：“胡将军做的很周全，以后好做，虽然给不了你个国主，一方诸侯肯定跑不掉的。” 这胡勇真是个给个竹竿就敢捅翻天的人物，要不是低了些，母国小了些，这人还真不敢留着。现在留在广南国挺好，将来随时可以当炸弹用。 这一仗打的琉球人损失也不算小，光炮就炸了二十几门，死312，轻重伤员近千，考虑广南人总数，还算满意吧。 仗打到这还剩最后一件大事，就是把那个小阮弄死，要不三方都没个台阶收场。 十二月二十日，琉军留下千把民兵和辎重营看守财货，主要是那一群妇女，其余一万三千多大军尽起，直奔顺化。前面八千杀人好手伪军开路，后面七八千老实巴交民夫挑着行李，颇有些土豪风范。 ……………………………………………… 长育垒前，安南的大军还在继续放血，不能说没进展，但是弄死广南一个兵自家总要死三五个，仗打的相当累。长德垒逃回去一千出头残兵，顺化又陆续送来七千活人，这道长墙上居然又堆积了一万三千多广南兵，就是杂兵多了些。到后面长育也天天告急的时候，顺化把香江南岸守炮台的半个爱子营调上来了，大伙都拼死在这儿拉倒。 转眼快过年了，军将开始纷纷叫苦，郑根也没好意思催着大家天天攻墙送死，皇帝还不差饿兵，总要让大家踏踏实实吃个年夜饭嘛，更何况南面来了密信，琉球计划突袭顺化城。慢慢打吧，把长德垒的大炮拆过来轰死他们。 “那个纲条、还有长濑、还有那个，你叫什么来着，你们都坐下说话。”屋子里一堆的倭人，对了还有个国人邢卫国（新纳左卫门）。 “殿，在下仙台藩准一家（藩主远的不能再远的亲戚）知行三百石吉田新右卫门拜见浩殿。” 伊达家的这位挺讲究礼节，跪的那么直，还能把腰伸出去那么远，身体柔韧性真好。 “行了行了，你们都坐，你们看人家邢卫国不是坐的挺好的。” 这话太伤人了，邢少校立马站起来立正：“大人，他们是倭人，我是国人，不好这么比的。” 算了都是我错了，这事儿整的好像两边都得罪了，王浩觉得倭人讲究的太多了。 “今天找诸位是有件小活。” 顺化城里还有大约三千多广南兵，其中一小半还是各家贵人的私兵侍卫，抱不到一团去。阮福正叛乱集团手里正经握着八千人，而且都是杀人如麻（杀妇孺也是见过血的）的好汉，两边真打起来压力不大。 不过这帮军头里有四个总兵，按广南国的规矩这几位包括阮福正自己家里老小都在顺化城里呢。虽然胡勇想了办法，选了一小股人提前混进城里，可是一样带不出城，只能找个地方先躲起来。 这样就要求叛军进城要快，迅速进城，迅速兵变翻盘，免得家属让人控制住到时候犯难。让八千纯步兵部队攻城，还是没这个把握，毕竟人家手上还有炮。 所以胡勇又跑来联系王大人，他们希望要些援军。进城巷战可是纯拼命的活，老实说台湾兵的平均水准一定不如倭人刀手，再说死太多兵王浩也不舍得。 “你们诸位今年当拔刀队干部，一路还是挺辛苦的，当然收益也不错的吧？” 几个人赶紧点头，尤其岛津纲条，岘港屠城那次就他这个营赶上了，那滋味真的是很不错很不错。既然大家都觉得雇佣兵大有前途，王浩继续忽悠眼下有个大活，就是帮着广南叛军巷战，控制住城门就开始屠城，这次专屠贵人，不把贵人杀干净了，这帮子叛军怎么掌握国家呢。 这活儿是天上掉馅饼啊，几个拔刀队营官里，支仓长濑原本身份最低，就是个浪人嘛，只不过他国语说的好，为了拍国人马屁，纲条才分了一半人让他当的营官。 “大人，岛津家能帮大人做一些事情，那是本家的福分，怎么还能够分国☆军的福利呢，您对本家实在太亲厚了！” 长濑还没说几句，眼泪已经下来了，趴在地上痛哭流涕。吉田新右卫门相当鄙视这家伙：马屁精，还好大人们把你从本家赶出去（长濑父辈是伊达藩武士，犯错赶出家门）。他跪伏在地上：“殿，伊达家愿意为大人效劳，愿浩殿武运长久！” 既然都愿意，那就简单了，王大人坐在上座上直点头。“邢少校是本次行动领队，你们诸营都由他管着，行动代号雷霆。” 十二月二十六日，一千两百多琉军马队在内应帮助下冲开顺化西门，八千叛军和九百多倭刀手跟在后面冲进城里，顺化城发生了持续五天的大屠杀。将近一千户贵人，一万多人死在屠杀中。从此广南国国姓阮福家，只剩下阮福安以及他的三个儿子、一个女儿。 琉军也在混乱中占了些小便宜，他们把皇城府库和炮台上的所有铜炮都拆下来运走，后来又逼着新任阮主把铁炮通通调去横山，顺化彻底变成一个普通城市。另外广南国创建百年的枪炮场、造船场也被全盘接在袋里。 正月初一早晨，阮福安在杀戮尾声中继承阮主大位。至于他的侄子，头颅正盛在一个银盘里。 叛军控制局势后，在城里进行了少量扩编，事实上城里能当兵的真没几个，合适点的老早送长育垒去了。这次的所谓扩编，实际上只是把城里抓到的各家私兵打散编在各营里。 正月初三，东亚国家还沉浸在欢快气氛里，连长育垒内外两个敌国这几天都默契的没有开战，大家都待在自己营里，谁家过年还不吃顿饺子。 只有阮福安不敢等，他这顿饺子吃下肚子，就怕以后没地方吃饭。这天他亲自拜见王浩乞兵：“大将军，长育垒还有我广南兵把守，墙外十几万安南人，如果不控制住长墙，后果实在难以预料。” 内心深处王浩和他一样慌张，这季节台湾除了来条信报船，并不能调兵过来。西贡还好些，刚刚把历次战役离队的伤兵组织了一个西贡守备团，那里最多还能凑一千多战兵过来支援。 问题安南是虎狼之国，眼下全安南的兵都堆在三百里外，如果长墙守军降了安南，人家安南人冲过来，琉球是万万不敢翻脸的，到时候最好的结果，恐怕是乖乖坐船回家。 “士兵连番征战，不愿动身怎么办？”心里急也不能让人看出来，要不然生意还怎么谈。 祈兵，又一次向外国祈兵对付本国人，阮福安低下头颅，他的心里在流血。越人开国千年来，自己怕是得国最不正的国主了吧，将来史书上写的也就是石敬瑭之流。可不祈兵能怎么办，靠自己这些拿着刀枪火绳枪的叛军要挟要塞吗？就是自己肯，将领们也不会同意的。 “大将军，兵士们出战要的是犒赏，外藩情愿给大军供这个赏钱。” 既然阮家态度这么端正，正好把调子定下来。 “要和国主说清楚，士兵的犒赏是贵国自愿出的，和你我两国谈合约的军费不是一件事情。” 早先和胡勇说过，等仗打完了，广南要赔偿战费的事情，胡勇当时满口答应，这会儿王浩小心眼，怕阮家不认账。阮家怎么敢不认呢，全盛的时候都让人家打成了狗屎，眼下国家破成这样，再打仗不是脑子进水了。 反正这样了，破罐破摔的阮福安痛快的点点头，他手头没钱，屠城时候为了让手下玩命，财物都许给了士兵，那帮倭人尤其狠，破了不知道多少家，各个都大包小包的。底下人有钱他国主反而没钱，府库里只剩下四万两银子，后宫倒是有价值几十万两的珍宝，那东西着急卖也卖不出去，到这份上怎么都是求人，他干脆提出让琉球借他点钱，他好赏给士兵。 借钱未必算坏事，王浩眼珠转了转答应了。可有一样，他也没那么多现银，他提的办法是发一半银子一半银票，反正都能用的嘛。从这天起，广南国不经意间失去铸币权，提前进入了大琉球经济圈。 有钱好办事，两边都跟自己士兵公布消息，过年费加出兵费每个兵十圆钱。先给三块，剩下的钱等琉球的船运来给大家补上。于是第二天，士兵们开开心心的上路了，阮军留了三百兵把守皇宫，其他九千大军尽起。琉军同样出兵九千，但是他家炮多，出的技术兵占大头。 王浩是不想动手的，去了也就是个威慑作用。许三多带着四千人帮着广南国守这个顺化城，他还有个重要任务，顺化城里还有千把户汉人，另外前几天阮家抄家抄的都是贵人，商人和作坊都还在，这国富裕了好几十年，估计货色还是有些的。 “别忘了连钱带人一块带走，实在运不过来可以先扔到金兰堡去，那边存着好大一批粮食。” 长育垒是个完备的战略要塞体系，不是一道简单的墙，他对内侧也有简单的防御设施。用一万八千兵真的攻城的话，能不能拿得下单说，就是打下来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所以军事手段只是最后的办法，主要靠军事压力下政治解决。 胡勇为阮福安开国立下第二件大功，他单人进堡面见守将：“国里只有横山这只军和顺化来的军马，除此再无一把刀一支枪。贵方如果抵抗，勤义公（开国君主阮潢谥号）创下的百年基业就要毁在你手上。” 阮福安是阮家嫡系传人，他就是得国再不正也是君，其他人哪怕再权势滔天也是臣，如同郑主得国百余年还把黎皇帝挂在台子一个道理。长育垒在大军临城第三天开城，阮军在进堡第四天的时候，对驻守要塞的军官团进行了集体屠杀。 阮福安开创的阮朝，历史上被称为后阮朝，在这个风雨飘渺的时代，这个小国努力坚持到第三代，存国二十余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一百一十九章 换钱 “林老弟，依我看你还是留在台北的好，大清国是那么好回的么，照你林家这身家，回了海澄（今漳州龙海）用不了三两年就得破家。” 说话这位也姓林，和一起吃酒的林老弟还是海澄老乡，只不过两人身份境遇差的不少。 林邵楠是海澄浮宫林家旁支，作为没有地位的支脉，他的作用就是帮家族打理生意，赚些银子。 这位算是老台北，当年台湾去福建招商引资搞盐场的时候，家里族长不知道脑子怎么一抽抽，觉得似乎可以搞，那时候林邵楠跑海好几年，有点做不下去，正好在家闲着，所以直接被踢到苗栗，当时他是合资盐场二掌柜的。 那时候真是苦啊，连菜叶子都吃不上，盐场除了盐就是咸鱼，一个比一个咸，那时候老林吃一口盐就骂一句，吃一口咸鱼再骂一句。 好像这也没几年的工夫，林邵楠在台北多少也算个人物了。 那年鼓励开公司做海贸，沿海几个盐场的大佬看着眼馋，正好当时工商司调了一个民兵队保护盐场，那队长和老林很合得来。一边有钱没身份还不懂海贸，另一边有身份能拉来战兵但是没钱，两边议来议去，最后觉得老林掌舵最合适。 林邵楠当时也是脑子一抽抽就和家族分了家，把海澄房子、地什么都卖了，当了这个台海公司三股东兼大掌柜，哦对现在流行叫总经理。 公司当时接了通商司一个大活——往釜山贸易兼跑山东走私，就这个生意让公司发了。眼下釜山贸易，通商司打算亲自玩，台海正在慢慢退出来，现在公司也正到处找新项目。 对面喝酒的这位虽说是同乡，其实认真说八竿子也打不着。这位爷爷的爷爷还在海澄要饭，实在活不下去，下了南洋。最开始待在汶莱做苦力，后来不知怎么让去汶莱贸易兼打仗的西班牙夷带回宿务，那是夷人在吕宋的第一个殖民点。 林家这几代在宿务给夷人做过通事，开过金矿，办过船场慢慢的发了大财。别的不说，光在宿务和薄荷两地开的庄园就有好几万亩，另外他们家还几代当着宿务省督的通事官，除了夷人，在宿务这地方，林家算前五号的人物。 时势造人时势也毁人，这几年吕宋那边对华人态度越来越差，先是各地评议会一直闹，他们到处造谣，说华人太能干抢了马斯提索人（mestizo西班牙人和土人混血后代）饭碗，华人虽然入教但不是虔诚的教徒，华人这么有钱一定偷税，反正就没一句好话。 偷个屁的税，前些年华人交的人头税是土人四倍，到去年底马尼拉颁布新规，在这个基础上再乘以三，这事对林家这种人家还算能忍受的事情，可是对一般老百姓那是要倾家荡产的。 到今年情况更不妙，马尼拉的大主教大人在弥撒上公开宣称，华人是东方犹太人，他们卑鄙、无耻、嗜钱如命、他们谋害了主的仆人的财富，他们让这个殖民地陷入贫困，于是对华人的清除正式走上日程。 宿务有琉球国商馆，他们那边也是华人，他们带来一定的保护。凡是去商馆登记的，和他们有联系的华人，他们都会发给琉球国的旗子，这个旗子挂在自家门口就代表自己是琉球人。 他们还有兵，商馆有十个全副武装的琉球兵，没人敢去冲击琉球商馆。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西班牙夷对琉球人总是特别客气。琉球馆长召集华人开大会的时候，有人冲进来闹事，人家就递了张条子，宿务的治安官马上派了一队兵过来打人。后来一些家里穷的，实在受不了去了台湾，大多数搬到安平和台南，据说商馆承诺给他们分地。 林家这样的家族很难受，他们家业可都在吕宋呢。又过了一阵子，有个和林燕珍叔叔（林家家主）关系好的半岛人（从欧洲本土派到殖民地的官员）提醒，尽快把家产脱手吧，要不等到驱逐令下来，不管房子、地马上不值几个钱，到时候有的是人等着捡便宜。实际上到这时候，地价已经掉得很厉害了。 别人甭管说什么闲话，林家家主不怎么信的，现在连夷人都这么说，林家才明白，好日子真没几天了。 亏得自家还有些身份，当地人也不敢拿林家往死里整，老林家用了好几个月才逐渐把家里田和作坊慢慢脱手，一半是卖一半是送。这么多年浮财倒是没损失，林燕珍是打前站，先来台湾探探风，家里好大一笔身家都在他身上。 “你家在吕宋待了好多代，怕是不知道大清国的规矩，那边想要保住钱财，要不得当官或者身上有功名，要不就得有官真护着你。” 林总经理吃了口菜，端起小酒盅抿了一口。说起来两人本来不相识，是林燕珍跑到海商协会打听消息的时候，两人随口聊了两句，发现林邵楠年少跑吕宋做生意时候，倒是和林家那一代家主，林燕珍的父亲相熟。大家是老客又是同乡，小林马上一口一个七叔（林邵楠行七）叫起来。 “像你家这样海外飘了这么多年，海澄没有根基的，回去只要漏一丁点财，马上会有人想法子谋你。别说大人物，就是个县令就能让你家破人亡，你要是信老哥哥的话，连你都别上岸，陷进去可不是开玩笑的。” 这便宜七叔才离开海澄几年，又不图自己啥，他说的话林燕珍自然是信个八九成的，可是留在台北干什么呢？这边是海商和手艺人天下，要是能开个船场或者弄个钟表、漆器这类手艺活，那传家没一点问题。 可是林家这些年是种田搞庄园的啊，搞船场那还是爷爷辈的事情，林燕珍双手捧起杯子：“七叔，您老是为俺家好，我得谢谢您，我陪您走一个。” 酒楼外面是买卖街，这条路穿出去一直往西走，就是往新台县的大路，守着通衢大道自然热闹的很。两人正喝着小酒的时候，听到大街上一片喧哗，有一匹马飞一样在大街上跑着。这地方已经算闹市区，这么跑马会被警察抓起来罚钱，老林站起来立在窗口，就等着看这个热闹。 这匹大马上是个武警，马鞍后面挂着枪，背后扎了个靠背，上面插着三竿一尺半的红旗，手里还举着一只旗子正在飞奔。 “大捷大捷、南河大捷，全歼广南大军！” 插红旗是军报，插三根旗是最紧急的军报，谁要是被这马撞上，人家停都不会停，被撞的才有罪呢。 那武警飞一样往大都督府跑，后面跟着一大帮看热闹的。 “这是有信报船报到安平，安平派人一路递过来的，南河这下怕是定下了。”林邵楠招呼伙计上了热手巾，坐在椅子上擦了两把。 “小老弟啊，一会我带你大都督府门口看看告示，没准你家的前程，这次就落在南河了。” 其实酒楼边上走几步就是大理院衙门，那边也会贴告示，就是比大都督府门口要慢一步。 真的是大捷，国☆军转战千里，截住广南国半国大军，堵在河边上一鼓全灭，龙骑兵第二营、第三营、侍卫营一部正在往国都顺化突袭，战争快结束了。 攻破一国啊，真是大消息，都督府门口围着一大堆人在那看热闹，一会奉恩炮台要打礼炮了吧，也不知道会打多少响。 “小老弟，南河你知道么，咱们找个茶馆我给你说说。” 林邵楠虽说自己生意不怎么往南走，海图还是看的惯的，他告诉小林，南河这地方就挨着两个国家，真腊那是怂的不能再怂的货色，现在都督府又把广南打趴下，这下南河算彻底定了。 “上个月就有风声，今年往南河移的都是平民，明年西贡那边儿要大片大片卖地，价钱肯定比台湾便宜多喽。” 西贡林邵楠没去过，不过商会里走南闯北的海商多了，见识是有的。 “你家待在吕宋不是在马尼拉还往南嘛，那种地方咱们台湾这儿叫热带，这个南河只会更南，在吕宋能种的那边应该都能种，把家安过去不是正好！” 可惜快过年了，啥也干不成。林总也不聊天了，朝着老乡拱拱手：“南河那边听说前后上千里肥田，将来产出肯定不错，我回头找人去民政打听打听，不行年后咱们一块去一趟，我也瞧瞧海贸生意能不能做。” 分了手林燕珍也没地可去，到底人生地不熟的，再说他身上钱太多，实在怕让有心人惦记上。这次是搭着通商司的船回来的，实话说那船上也没什么货，一船都是他这样的难民。 虽说琉球人拍着胸脯担保没事，林族长也不敢全信，家大业大的别放一个篮子里折了去，这次林家先过来六个人，林燕珍是他这一代年纪最大的，他还带了个族弟，另外还有四个是跟着家里几代的仆人，六个人当然带不了太多东西，最后直接给他们带了六千两金子还有几百块鹰洋。 这也够恐怖，身上带几百斤金子（合现代450斤），钱多会害死人的。几个人连最好的旅社都不敢住，专门选了个普通的，每天房间里最少待三个人守着这堆金子，小二想进来打扫都不让，根本放不出人出去打听消息。 既然只能年后再动，不如去银行看看能不能存起来，南海建设银行名气这么大，应该很靠谱的吧。小林转头往码头走，台北建行的大楼就立在河边。 这家银行排场确实大，门口立一大排大理石立柱，比宿务夷人市政厅排场还大！临街全是通透的大玻璃，林燕珍信手推开玻璃门走进去，有个穿黄马甲的年轻人马上迎上来：“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没十分钟小林被请上二楼进了个小包间，他这个生意一楼接不住。 很快有个穿燕尾服，打着领结的夷人走进来：“林先生，您请坐。我是台北分行襄理（副经理）本特克，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 小林就是想问问能不能把金子存在银行，另外他得问清楚交多少保管费。这夷人国语说的很不错，他先看了看林燕珍拿的证件，那是本淡黄色的居留证。 “您是从吕宋回来的对吗，您那里有些特殊，我给您解释一下。” 在银行存钱不用给银行保管费，相反要是钱超过一百圆，存期上一年的话银行给客人利钱。 “我们的存期分不定期，一年，三年和十年。当然时间越长，客人的利息就会越高，对任何客人都是一样。” 午后的阳光洒在本襄理金色的头发上，闪出耀眼的光芒。小林看着对面衣冠楚楚的夷人，心里莫名多了些安全感，毕竟这辈子见过的真夷都是上等人。 自家是要置产业的恐怕存不了几年，不过放在这银行又不用给钱，那何必天天搁在旅社看着，这就解决个大烦心事。 台湾岛上买卖，不允许用金子交易。大都督府一面拼命从倭国、大清国往回套金子，一面拼命往印度、欧洲卖金子挣差价，同时银库里也在拼命攒金子，这件事官府垄断，没民人的事情。本岛金子许进不许出。 “我们对大清国的客人是按照一个金子换九个银子，对于吕宋回来的客人，总行有特殊的规定，一个金子换九点五个银子，您是我的大客户，我给您最好的价格九点六，全台湾都没有了。” 吕宋本身是产金地，西班牙人为了贸易也从南美运一些过来，所以吕宋金银比介于欧洲和大清之间，大概十出头的样子，也就是说这六个人拼死护送过来这些家财，马上就要有几个点的损失。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小林让仆人拿着几两金子去街上试过，确实花不出去。码头上有专门换各种钱的店，那里开价比银行开的价码更低。 还是夷人做事情靠谱些，这店又大换的又划算，林燕珍打算把金子都换成龙洋，存在银行里，这样手下几个人就可以放出去打听打听消息。他还得提出一两千块龙洋，几个人要吃喝住店都要花钱，他听那个七叔说过，在台北买个房子等升值最稳妥，正好买一套住下安身。 “您的决定非常有见地，台北的房子还会升值。”本襄理高度赞扬了小林的决策。 “这城市很快就会有五十万人口，现在到处都在造更高的房子。” 提几千块龙洋带着多不方便呢，夷人给了小林更好的建议，他伸手按了一下桌上的小铜钟：“请您稍等一下，我有更完美的办法。” 两分钟以后，有个穿黄马甲的送进来一个红木盒子，夷人打开盒子：“您可以选择本行发行的龙洋卷，这是世界上最好的银行卷。” 桌子上排开一排蓝汪汪的钞票，本襄理拿起一张递到小林手上：“您可以摸摸它的手感，多么完美的银行款，这样您只要拿一个小包就可以带走了。如果想换成龙洋的话，您可以随时到我们银行换，各地都可以。” 这票子摸着手感确实不错，普鲁士印刷机印出来的图案，就像大匠师雕刻出来的一样精致，小林拿着一张放在手里上下左右的看。 “这个到别处能换龙洋吗？要是我拿到南河能用吗？” 答案是肯定的，夷人又拿起一张淡蓝色的纸递给小林：“当然远途旅行的时候，这个更方便，每一张就可以携带五百圆龙洋。” 这个叫本票，并不在市面上流通，而是商人们之间流通使用，使用规则也比钞票麻烦些。 这天晚些的时候，小林带着仆人又回到建设银行，他的口袋里多了厚厚一叠蓝汪汪的银行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一百二十章 两个盟国 ‘亲爱的温特（温妮格爱称），您的来信我刚刚看到，很抱歉我做了一次环岛旅行，这花了我整整四周时间。’ 淡水河对岸的奉恩堡正在打出轰隆隆的炮声，这实在有些影响思路，怒依思站起身子，走过去把窗户关上，转身回到桌边继续写信。 从今年夏天开始，只要提前申请，夷人们被允许在岛内自由旅行，除了各地军事基地，炮场，造船场，瓷器作坊这些地方，老外们可以到处走走看看。 一等忙完秋天最后一船贸易，怒依思也动了心思出去走走，毕竟在台湾待了这么久，以前除了去大都督府，他都没去过二十里以外的地方。 旅行很顺利，他坐着大马车，沿着海岸线环岛完完整整看了一个遍，除了从廊桥到卑南这段旅途没有通车，其他各处地方他都详细探访过，回到台北后，他觉得有必要给巴达维亚写一份正式报告。 ‘关于您的提议，提升我为巴达维亚评议会议员的事情，我觉得自己并没有做好准备，这真的不是谦逊，我觉得留在台北，再任职一段时间，能够为公司创造更多的价值。’ 鬼才要回巴达维亚呢，今年怒依思薪水、津贴和奖金加起来超过一万五千盾（约6200圆），他估计自己应该是公司在远东33个商馆馆长里，最岛的南部，琉球人正在建设比这个还要大数倍的水坝。台湾的官员廉洁、高效，我在南部某个小型城市，亲眼看到因为受贿大约十个盾而被开除的官员，简直不可思议。’ 其实行政体系并没他想象的那么完美，只不过稽查的极为严格，犯罪成本比较高罢了。 ‘在台湾的街道上，’怒依思继续写道‘你可以很容易看出哪些人是琉球人，哪些人是清国人，尽管很多清国人同样穿着琉球衣服。那些走路抬着头，露出微笑的是琉球人，而那些低着头走在路边的是清国人。’ ‘市民都很能干，他们非常努力的在田间干活，有时候他们还在夜间去工厂兼职工作。旅途中，我也曾经数次看到琉球人结伴去森林里打猎，他们偶尔还去狩猎野人，我看到他们对此兴高采烈。’ 怒依思希望温妮格能够再来台湾访问，‘如果您再次到访淡水河口码头，您会发现，台北的文明程度会让您大吃一惊。’ ‘我在台北听到一些传闻，据说澳门的葡萄牙人对巴达维亚进行了访问，他们希望和公司做一些某种程度的联合行动。这是非常危险的举动，葡萄牙人在远东已经过气了，而我们没必要跟着他们一起跳进海里。我很快会给评议会写一份正式的报告，希望到时候您能支持我的判断。’ 琉球有个很有眼光的统帅，可惜不知道中了英国人什么迷魂汤，他们总是直接表达对英国人的喜爱。不过目前双方这种关系已经足够了，以后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荷兰人拿起信又仔细读了一遍，然后装在信封里。琉球人还在继续放礼炮，不知道广南的战争什么时候能结束呢？ ………………………………………………………………… 很快要结束了。正月十五号（康熙31年，1692年），阮福溙（阮福安嫡长子，时年十一岁）穿白袍，脖系白绫走出长育垒请降，他手里托着一个银盘，上面是广南国玺‘大越国阮主永镇之宝’，身后两个侍者同样端着盘子，一个盛着阮福淍头颅，一个上面放着一张顺化、广南两地抽象画。 这是两边提前商量好的，叫做纳土不降民。黎皇端坐高车上，郑主走上去双手接过印玺，转身亲手把印玺呈到黎皇手中。 “陛下，臣用掌中三尺剑，为陛下取回富广两道，我大越从此金瓯无缺，臣为陛下贺。” 广南自去国号，称臣纳土纳贡、长子为质，向黎皇请封。 在中华宗藩体系里，这已经表示了最大的恭顺，而大越国一直自号小中华。 阮家其实没吃真正大亏，他家什么都可以答应，只要横山还在手上。再说那点贡品也不算什么，按照百年前定的老规矩，每年只要贡银四千五百两，锦缎三百匹。 黎皇当场加封郑根‘雄武定南王’，其余诸将班师东京后一并犒赏。至于阮家的封号，回家先等着吧。阮福安乃弑君而立，儒家对这个君臣大义是最讲究的，朝廷里面争议很大，到现在还没吵出个结果。 同样是签约，安南和琉球的谈判很艰难，两个曹操驻地只隔着一道长墙，最远不会超过二十里。王浩也有见见这个便宜老丈人的想法，可是礼法上实在搞不过去。 郑王在安南虽然不是君，可是手下觐见是要跪拜的。转到琉球这边，虽然王浩都已经不记得尚贞长什么模样，但他名义上只是提督，台湾都督府大都督，见郑根用什么礼节，双方交涉不出来。这就没办法了，两边的使者只能隔着长墙，不断进进出出。 正月底的时候，两国终于签署了《壬申条约》。双方约定互派国使，琉球国的大使暂时由东京商馆馆长兼任，而安南的大使，他们觉得台北太远，打算就在东京商馆旁边造个房子，大使住在那儿就近交涉…… 两国互相取得在对方国土上探矿采矿权，在安南众多文官坚持下，这权利不包括金矿和银矿，安南的大臣很担心琉人把自家地里的金银偷走，至于铁、铅、木头这些，人家是不在乎的。 实际上安南国北部有几个品质超级好的铁矿山，不过矿区都在大山深处，琉球想霸占一个，大规模开采现阶段恐怕也很难。两边约定每三年一次使团互访，双方约为兄弟之国，签约双方都很满意。 趁着安南大军还没撤走，琉球也逼着广南签署了条约，这份条约因为在基隆号上签署，后世称为《基隆条约》。比起另外两国之间签署的条约，这份可就详细的多了。 甲.广南赔偿琉球国军费200万两（合龙洋277.78万圆），广南国分三十年支付，年息6% 乙.因会安、岘港焚毁，广南开辟顺化港为唯一商港，广南拿顺化港关税作为支付赔款抵押。未偿还完赔款前，顺化港海关由台湾海关管理，广南国可派人监督，每年关税收入七成抵债，三成收归广南国库 丙.在香江下游南岸，顺化城东划界，东西长八里，宽三里为商界即顺化港区，该区域由琉球海关自行管理 丁.两国重新划定边界线，边界线南北三十里双方皆不可驻军 戊.广南赔偿琉球人口五万口，五年内陆续给付 己.双方约为盟友，如果一方与敌国开战，另一方有义务给予支持 ………………………. 三国大战到此正式结束，琉球借战争取得一大片占城国故地，只不过这块土地上几乎处处是废墟，百里无人烟。 广南国被这场国战打掉了数十年积蓄，重新划界以后，广南只剩下南北不到五百里疆域，百年来一步步侵蚀的占城土地，被打的一战吐回去九成。广南国人口只剩下越人四十几万，山地土人部落三五万，比百年前广南开国的时候一点都不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一百二十一章 建个外藩 两国划界划的很干脆，双方都没有精力再折腾下去，最后就直接在地图上画了一条线——茶曲河这条染满鲜血的河流被划成界河，西面的长山山脉谁家都不会开发，直接用茶曲河的延长线在图上划出了边界。 这样茶曲河南三十里的广义就成为琉球国最北面的边境城市，琉人给这个废墟取了个很有明清两代中国特色的名字——镇北，这也是暗示广南国，俺们占领这里心满意足了，再北面俺们不关心了。 顺化城下的琉军开始陆续离开，一部分会驻扎在归仁附近，他们要把这附近好大一块地清理清理，另外的部队要分着调回西贡，台北和返回倭国。今年都不会再开战了，琉球国这次内伤也不轻。 战争从来都不是孤立的，他是一个国家政治、经济和综合实力的爆发点。表面上琉球取得辉煌的大胜，全歼敌国又从金兰湾向北拓地六百余里，实际上眼下琉球没这么大肚子，这盘菜消化不掉还有些消化不良。 最初的计划是南河大开发，移民加启动阶段计划用掉通商司七成以上商船，全部军用运输船和五十条以上的商船。结果到后期，随着战事扩大，征召范围彻底没了底线。 财政司年初给王浩送来去年的统计，各项收入累计四百四十七万圆，比前年倒退整整百万。 这还只是阵痛，毕竟疍户输送已经完成，卖田换的人口也输送了六成，再加上陆续从金兰湾和各战场上往西贡后送七万余口，今年人口输送已经是尾声，物资输送少了粮食这个大头，南河的发展从明后年要进入内生驱动阶段，后面的输血以资金为主。 藩切再往北又不同，拿到手的再放弃肯定是不可能的，几个大佬正围着地图研究这个事情。 按照地形九龙江三角洲只到西贡以东八十多里，然后是几十里的丘陵区，从地形看这里是两个地理板块的自然分割线，目前只能稍微调整下。 “三多，今年你继续盯三角洲建设，另外春碌以西都划到南河，你那边人力物力大些。” 这样就把南河区块向东又扩了百多里，多出一小块丘陵地，管起来也不算费劲。这样调完，从藩切到镇北南北仍然高达九百里，东西宽度不等，平原百十里到十几里之间，加上长山山脉和山脉东侧丘陵半山区，差不多有三百到三百五十里宽，王浩心算了一下：七万两千平方公里，刚好两个台湾大，眼下这块荒地成了都督府最大的包袱。 “我那边底子厚，你不用担心。” 对三角洲小许很有信心：“今年怎么也到七八十万人口，又不缺钱建设，你踏实回台北看住老家。” 确实要回去看住老巢，可不比几百年后，一个电话就能把事情处理掉，台湾出事那这些年心血就毁了。王浩点点头：“我把林文豪调过来收拾残局，至少沿藩切、金兰、芽庄、归仁、镇北把这几个点建起来，交通线先打通。” 多这么一大块地，至少还要征召一万战兵补进来，台湾兵是全火器全训练部队，一万兵一年开支至少又要五六十万。“你先出发吧，我等到这边整理出模样，林文豪过来交接完就走。” 许三多带着一个团的兵力先回西贡，他那儿也要征兵，今年的大战暴露出军制的问题，营、团级的战术部队应对南洋岛国的时候没什么问题，但是对付像广南这样出兵数万的国家，团一级编制偏小不能独挡一面。 后面夹河大战的时候，部队编制全是乱的，参军司正把八个台湾编制的补充营输送过来，将来在每个战略方向，都要有旅一级的具有独立战役能力的编制部队。 二月中，经过军法司繁杂的统计计算，公布了这次南河征战的功勋和战功积分，其中最显眼的是何英，他带领西贡战斗群独立转战八百里，歼敌五千余人，掠民人上万，晋升副将。他又是第一位被军法官战场上剥夺部分权利的上校，两件事情同样记录进军史。 勇敢的军法官李旭特晋少校，获得一等忠勇章，从此军法官挑战部队主官的事件进入新的高潮。 一等巡航船桃源号因击沉敌水军旗舰，追击至顺化城下获得顺化称号，舰长布坎南晋中校。金兰堡守备营获得金兰称号，营官张得功晋中校，转任；金兰团同样获得金兰称号，团长兼金兰都护府都护朱标加衔建节校尉（从四品）转任，秋天的时候他也将获得副将军衔。 获勋个人和单位非常多，不过总的来说，此战赢在炮火数量上。并没有太多军人获得高级勋章。二月底的时候，王浩带着一部分战兵悄然回到台湾。 ......................... 今年萨摩藩的日子比前两年好过不少，靠着三年连续三个重臣到江户去切腹，江户终于服软了。这年头真是混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萨摩一口咬定我就是没钱，我也没人口，我现在除了命啥都没有，以后将军家纳贡我不交的，派临时活不要派给我，交代我去的，别人两年一次，我家只能四年一次，俺们也出不起路费。 此外他家要求重新捡地，原来定的77万石实在太高了，请求重新捡地重新定。最开始江户完全不搭理，可架不住萨摩真的够狠，开始是派一个人过来切腹，今年直接去了十几个，江户城里到处切...... 别的大名从最初的讥笑到冷眼旁观，到现在终于转为同情。谁家要是还能过日子，会这样干呀，总要给人家留条活路吧…… 江户派了个老中过来谈了谈，最后除了捡地，其他都答应了萨摩。至于捡地，现在捡给你家定多少合适呢，过个十年八年再说吧。 除了切腹切得成功，走私做的也不错。长岛藩离着长崎近，走私一直靠渔船搞，想搞出量来实在是难。萨摩可不一样，他家胆子大，开始他家从樱岛上接货，偷偷往内地肥后、筑后这几国灌进去，后来发现九州岛吞吐量实在有限，这么干不解渴。 很快萨摩也想通了，一只鸡也是偷，十只鸡还是偷，他家开始和几家无良琉球公司合作，大家合伙拿货，拿完货以后琉人开船，萨摩出人当保镖，一路往大阪、堺那边发。这条线路可相当肥，到现在连三河、尾张也开始跑，今年估计盈利个二十几万圆很有把握，这日子就过得很可以了。 转眼进了夏天，萨摩的几位大佬又要聚在一起开会。今天这会是垂水家要求召开的。所以岛津纲条到的特别早，态度也非常积极，等六巨头都坐下来，他开口说道：“给诸位添麻烦了，有事情要请诸位帮忙。” 这件事要从台北说起，王浩回到台北的时候，方吉星找上门来哭诉，东勃泥特许公司这两年启动的相当不顺。他们开盘以后确实顺利的攻占了南兴（原哥打京那巴鲁），那一仗还占了些便宜，光缴获就接近二十万圆。 但是这位置确实敏感，边上那家地头蛇着实有些凶，那就是驻山打根的苏禄国驻勃泥总督府。 两地之间直线距离四百里，当然直线是不通的，两地间是原始森林和一道大山脉。两地海路距离超过七百里，苏禄人几个月后就从本土喊来援军，两边一起凑了五十几条船，三千几百人进攻南兴，那一仗打的昏天黑地，靠着岸上的炮台和纳闽来的援军，公司把苏禄人凑的死死的，大概打死近千俘获一千多，南兴的危险才解除。 特许公司不是水军，总要以做生意挣钱为主业，为了保障不被苏禄人骚扰，几个董事商量了一下，决定向前建一个前进基地。这个基地建在勃泥大岛东北尖尖上叫北角堡（今古达），位置选的绝妙。 往西距离南兴280里，如果发生大战，南兴总据点和纳闽的北勃泥都护府都很容易救援。不攻占北角，苏禄人永远不可能再骚扰南兴。 “那些苏禄人十分狡诈，他们不大战了，每次只来五七条船，一二百人上岸烧杀一阵就跑，防不胜防。” 最简单是把山打根直接灭了完事，问题如果海兵不出马，靠东勃泥公司是不敢灭的。第一未必打得过，第二人家背后有娘家，苏禄人在苏禄海各岛子上合起来有好几十万人呢。真把山打根打灭，人家举国来攻，东勃泥公司马上完蛋。 这个度挺难把握的，王浩也有些为难，远征苏禄是不可能的，那是西班牙人势力范围。直愣愣过去打个一年半载的，西班牙人会怎么看呢…… 再说取得不了利益啊，都督府今年打下个占城故地，一时半会还处理不了呢。或者也可以水兵派几只战船过去防守，这办法长远看也不靠谱。都督府直接上，那还要东勃泥公司干什么，用公司控制远处不就是为了省钱吗？ 想来想去，总算让他琢磨出个变通的法子，自家不出兵可以借势啊，于是纲条出场了。 “因为连续两次带拔刀队出战，浩殿在勃泥岛给了本家一块封地，纲条很需要诸君的帮助。” 王浩划给岛津纲条的是另一世的邦吉群岛，就在北角东北外海六十几里地方，和北角呈掎角之势，把勃泥大岛东岸和北岸的拐角处彻底封死。 这么说的话，垂水家是要和本家分家啊，不但分家连九州都不待了，南下自己成藩去了。草席上跪坐的各位大佬互相看着，大家交叉着用眼色开始交流。 “纲条，不知道台湾大名给你家多少石高，有没有授予官职？”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在倭国大家算实力是把家里所有收入折算成大米，可除了倭人，正常人家都是拿所有收入折算成钱。 再说纲条也没去过那个岛子，他最远只去过巴拉望岛南端，离那个群岛还有两三百里。他想了想浩殿讲的，回答道：“按照浩殿描述，约莫四万石不到，另外浩殿许我在大陆上开四万亩田，二十年免税，后面只要半税。” 所谓大陆当然指的勃泥大岛，那岛子实在太大，在一般人眼睛里那就是块大陆。 这年代，倭国的一石大约合后世230-240斤，勃泥岛上如果种稻子的话，一年算三季好了，总有四五百斤亩产，再说勃泥主要种经济作物，所以纲条自己琢磨着，如果经营的不差，领地总产出十万石还是有的。王浩还许了他一个宣慰大使，台湾也没定过品，他含含糊糊告诉纲条，将来会定个从四品或者从五品，反正算不高不低吧。 十万石，难怪垂水家动心了。他家原来在大隅国一万八千石封地，产出也是要给藩主进贡的。几个老家伙互相看了看，似乎这事情也能理解。 垂水家走了地可带不走，他家的地等以后家里人口繁衍，还可以分家过去种。于是岛津久国代表大家问道：“那么贵家在垂水郡的土地就放弃了吗，可以立下书状吗？” 这就是纲条要找各家帮忙的原因，他家那年被杀的只剩下六七百人，后来慢慢找回一些散落的，又招了些浪人，前年还分了些土女，全凑一起还不到两千人。 纲贵伏在地上：“希望诸位帮助垂水家，浩殿允许我带六千人过去，我买通了东勃泥公司，可以带七千人上船，如果各家能帮我凑足人数，我愿意写书状放弃垂水的封地。” 人家纲贵的意思，各家也不宽裕都缺人，岛津各家只要帮他凑三千人就行，另外的人口他带人找几个外海孤岛抢去。 “除了岛津家的，别的倭人我只要男人，女人到了那边再去抢。” 怎么这里面又跑出来个公司，这又是个什么东西？马上有人问这个问题。 和这些接触台湾不深的人，描述这个真的好难，纲贵想了半天只好应付：“有点类似京都商人，他们很有势力，有自己的私军。以后我家过去，每年要给东勃泥公司出四百军役，遇到大战还要更多。” 拢共几千人，每年出四百军役？岛津盛丰尖声问道：“这似乎苛刻了些，你没有据理力争吗？” 和这帮土老帽真没法交流，你们懂什么啊。 “在琉球国服军役有很大好处，浩殿只要求我家出三百，这还是我和东勃泥公司争取到四百人。” 评定室里一片嗡嗡的声音，各家的家主确实很难理解台湾的玩法，看到没人表态，纲条颇有些不耐烦：“商人们长说一句话，鸡蛋不要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岛津家生活在九州最南的萨摩地方，难道不给本家留一条后路吗？” 他站起来，指着在座的各位家主：“你们待在萨摩这个乡下的地方，已经不知道外面的世界了。台湾大名去年打灭了一家百万石大名，光一场仗就消灭敌人数万军势。占据了两个九州岛这么大的地方，这样的强者我垂水家是跟定的，你们各家最好也派人去台北看看。” 他站起来走到门口：“请诸位尽快给我答复，我两个月内就要离开九州，拜托诸位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单章 中南半岛东部地貌图 越南这个国家版图走到这一步，第一原因就是地貌，其次才是历史、民族、军事、国际形势等等原因。 我这是盗用的别人的图哈，向原作者表示感谢。 晕死，打死也拷不进照片，给个链接吧，有兴趣可以打开感受一下。 /s/blog_l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一百二十二章 竹溪书院 “老爷，李安娜搞了个珠宝义卖会，你看我穿这身出门，好不好看？” 钱婉儿人又乖巧，身份又高，俨然是台北夫人圈里的女王，时不时打扮的美美的出去参加个活动。 自己夫人本来就美，今天又收拾的这么利落，王浩站起来走出书房，不由的眼睛一亮，顺手搂进怀里：“真美，美的不可方物。嫦娥怎么下凡到咱家来了？” 这话说的也太假了些，钱婉儿轻轻捏了捏他的手：“别瞎说，还嫦娥呢，赶紧的我得走了，晚上给你炖鱼汤喝。” “喝什么鱼汤，早点回来，今晚老爷我要换个口味吃吃！” 什么时代什么风格，台湾的民人从桃源草创时代走过来，那时候真是恨不得拿女人当男人使，拿男人当牲口使，这刚过去没几年，还没培养出什么深闺阶层。再加上这边夷人又多，夷人的女子更大方些，整天穿的花枝招展的街上晃悠，好像老百姓也是见怪不怪的多，极少有人说什么有伤风化之类的怪话。 不过就算再开明，毕竟比不上几百年后，这时代的人就算嘴上不说，其实心里潜意识里，也还是把女人当成男人从属。好比郭小美每年做规划的时候，都提女人选举议员的权利，这事牵扯到议事会，政府批准了议事会自己还要批，到现在连续三年都过不去。 今天是王大人休沐日，这也是今年初才推行的，官员们每十天可以休息两天，日子可以自己提前定好，交到衙门备案。这是善政，毕竟谁也不能跟牲口似的每天干活，就是这样的善政，南河那边有人和许三多提了提，立马被许大人否了…… 听说许大人说了，什么时候南河不用靠台湾补贴发俸禄了，什么时候才可以执行，很多人都绝望了，财政司的测算最少还要再两三年。 等到年底，家里会更热闹些，安南那边已经传话了，他那个越南新娘到八月要行笄礼（15岁），到时候就送过来成亲。作为一个前世连一次婚都没结过的老男人，王浩又有些期待又相当发愁。 这时代的女孩子会那么开放吗，自己要是提出要求一起，她们会不会同意……如果同时在身边，到时候要怎么夸呢？家里两个女人，到时候摆不平怎么办？为什么那么多有妻有妾的，从没听他们说起这个话题，自己找谁咨询一下比较合适呢？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有人轻轻敲门，程顺泽的声音传进来：“大人，方大人过来见您。”王浩赶紧把腿从桌子上放下来：“请他进来吧。” 方司观刚从安平县赶回来，那里出了点紧急情况，他看上去小脸红扑扑的。 “大人，恐怕得汇报不短时间，您有时间听吗？” 事情是这样的，有个广东老儒叫屈大均的，据他自己说三年前他来过台湾，到处走了走又回去了。 去年这位老先生又去了趟南河，回广东不知道哪根筋抽抽了，这次又到台湾上了岸。这回他希望能留下，而且想在安平开一家书院，新任台南知州毫不犹豫拒绝了他。 开书院两三年前就有人提过，当时王浩拍板不可以，儒学暂时不引入。 都督府的教育制度是宽频的，不需要儒家经义这些，给文化带上神秘的面纱，把人天然分出三六九等，这事民政官员开会讲过。这倒不是儒学理念不好，而是从宋开始搞程朱理学开始，路走歪了，越来越歪。 结果事情没完，这老儒先是说服了安平议事会，由县议事会又提报了一次，等到再被婉拒，他带着一个朋友还有一个弟子，直接跑到延平郡王祠绝食去了。 台湾没孔庙嘛，想哭个庙也没地方可去。可是再不建庙，延平郡王祠还是没人敢动的，哪怕大清国治政的时候，祠堂都保护的好好地，这就有地方哭了。 “李知州先是让警察去给屈先生送饭，后来自己也去送了一趟，然后他就去台南了。” 李信这个知州也是刚上任，他管着安平、台南和南淡三个县，自己还兼任台南知县，没工夫天天忙这个。 “等等。”王浩打断方司观的话：“你这语气是觉得李知州做的不对吧？” 方司观确实觉得李信做的不对，这个屈大均怕是快七十的人了，说不上是天下大儒，那也是地方名儒，而且这人立场非常非常的反清。 “大人，我这带着屈先生送给我的两本书，请您先看了，我再向您请示。” 这是线装书，王浩拿起册子摸了摸，心里略有些为难。他古文底子还凑合，要说看八股经文那种，字字都要带讲究的肯定不行，但是看这种诗歌还有记述文没什么问题。主要这书一本薄薄的另一本特别厚，这看一遍也要花不少时间吧。 一本叫《翁山诗外》，另一本叫《皇明四朝成仁录》，第二本的书名，王浩看着就觉得眼熟，他知道这位屈大均老先生是谁了，这书他虽然没看过，但是上百度查资料看过片段。 “这样吧，咱们一起吃个中饭，我一边看你一边说，这样效率高点好不好。” 老王家吃饭比较简单，按照女主人的要求一般是八菜一汤，今天有客人，王浩特意给秘书打招呼改成六个菜。两人坐在那里一边听方司观讲他的看法，王浩一边翻这两本书。 这本成仁录是记事文，其实书名已经写的很清楚，说的是从崇祯皇帝起一直到落难缅甸的永历皇帝，晚明四代皇帝年间，或是镇压李自成或是反抗大清朝，死在战场上的烈士们。 那本诗集自然就是抒发自己苦闷，愤慨，怀念大明朝的情怀，当然也有些诗是怀念亲人的。两本还都是公开发行的，成仁录这本是康熙21年在东莞印制的。 “翁山先生在粤省名气极大，属下年少时，身在偏僻渔村都知道先生的大名。能写出‘故国江山徒梦寐，中华人物又销沉’这样的句子，难道还不能证明先生的气节吗” 王浩也点点头，身在大清国土上，还敢公开发行反清诗歌和书籍的，不但证明屈先生气节，还证明屈先生胆子也挺肥的，这都康熙三十几年了，估么着文字狱马上要开始了吧？！ 方司观看王浩一直点头，声音稍微又大了些：“所以我觉得李知州做的不对。” “那李知州应该怎么做呢？” 王浩也有些好奇，他也没想明白在这时代，应该怎么做，或者说怎么做才叫政治正确。 大都督这个问题，还是挺难回答的。台湾这些年搞的这套游戏规则，和历朝历代的都不大一样，方司观张张嘴巴，到底没敢说话，毕竟他对大人的行事风格，那是相当相当了解。 这是个愤儒啊，要是比比的话，大概和屈原有些像，如果搁到几百年后就比较好分类，这是个偏执狂嘛。 王浩也不是很知道怎么能说的明白，他只好按照简单的说：“小方啊，礼贤下士，三邀四请的，才显着名仕风流，这是魏晋那时候经常干的。那时候就要这个样子。这也是儒家治国也误国的一个因素吧。” 他张着嘴想了半天，继续说道：“有没有学问和有没有用处，能不能给国家做贡献是两回事。” 明末有个名人叫黄道周，崇祯年间就在朝里做到二品官，那是个理学名家，和这个屈大均在儒家内那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 北京丢了以后，黄道周悄悄跑到南方继续当他的大官，兼职还做着大儒。隆武朝的时候，大清国又往南打过来了，朝廷没兵抵抗，黄先生门生遍天下，靠着名气就招了几千兵，不是书生就是农民，训练都没一个人会。 这些兵既没得到训练，也没个武器，干脆就拿着扁担和清兵打，结果初战就是末战，黄先生被抓以后绝食十四日，最终被杀于南京。 “所以有时候我真心觉得儒家挺可悲的，除了认识字知道很多典故，还能讲些貌似很有道理的话，很多时候没一丁点实际作用。还老喜欢站在道德制高点上侮辱别人。当然我不是说你啊，你是实干的。” 王大人赶紧给小方加了一筷子菜。“你是从头就加入咱们组织的，你看着咱们是怎么一步步成长的，我们至今还很弱小。” 王大人说的这儿，自己都有些悲观：“咱们用了八年时间，才有了如今这两个小省的地盘，两百几十万国人。面前是人口已经快上亿的大清国。这需要咱们集中每一分精力、每一丁点时间和每一分钱。经不起任何内耗，也经不起任何损耗，对吗？” “李知州做的并没有错，他是亲民官，他要经办的都是实务，有四十万民人等着他指挥。他没有精力，也没有义务去三催四请的让那位屈先生吃饭。” 王浩自己先抢着吃了两口饭菜，毕竟说了这老半天话也要花不少体力的。 “而且李知州位子做的很正，他是中层官员，他要干的是沿着路线执行，而不是调整方向。就像一个哨官，”王浩拿手比划了一下：“他要做的就是指挥整个哨把火枪打好，而不是决定去哪儿打，和谁打。” “大人，属下知道错了，那我现在就回衙门。” 自己的大人总有自己一套道理，方司观是君子，这饭菜实在没脸再吃了。 “先别走，先别走。凡事都有好的一面。这个屈先生也不是一无是处，有些咱们站在台上不方便说的，没准让这些特殊人物说说合适。” 王大人在那儿皱着眉头想了半天。算了，一样米养百样人，不可能让每个人都一个模子里刻出来，这社会总会有些不同的方向，不同的看法，只要总消耗不过大就行。这位屈先生不管是不是个酸儒，至少立场很正面，将来有需要的时候，拿来做个招牌也不错的。” “小方啊，这屈先生绝食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县里议事会有位议员看不过眼，跑到台北告状，方司观就急吼吼的跑去现场看望屈先生。王浩眼珠转了转，觉得这倒是个经典案例。 “你这样，你找个脸生的去鼓捣安平县议会，让他们向都督府控告县府不作为，然后都督府出面，把这事特事特办了。拿这个当个案例，让县令们知道县议会这个监督权是管用的。” 哎，大人老是这样，这也没办法，人家这领导能力确实强，台湾如今家家吃穿都是前所未闻，比那帮酸儒治理的就是要好。 “大人，我马上回去，找个不起眼的人出来挑这事。” 这一年晚些的时候，屈大均和汪士铉两位先生在安平开办了一家小小的竹溪书院，差不多二十几年内，这都是台湾岛上唯一的一家儒学书院。一直要到百年后，人们又回过头来，希望得到精神洗礼的时候，这家书院忽然走出了一个新的学派——竹学。 “大人，我已经送小方大人走了。”这个秘书小程气度非常好，凡事多听多看少问，安排事情很有条理，王浩用着很顺手。 “下午两点的时候，我约了修发的师傅过来，明天一早您有个码头欢送仪式，要盛装过去。” 王浩想起来了，年底顺化城下突袭战打的很惨烈，两条船重伤两条轻伤，几条船全部要回台湾修理。结果好容易爬回台湾，台南那个造船场刚建成一个船坞，当时还占着造船，几条船只好沿着海岸一路回到台北和基隆。眼下整个船队已经整备一新。年初他们有个活，一条一等船和三条二等船组成船队，沿着吕宋各港口友好访问。 西班牙夷已经签发法令正式驱逐所有华人，参军司估计没准吕宋那边有些人会不冷静，他们建议派几条船过去转转，让夷人普通市民冷静一下，刚下水的那条三级战列舰他们也建议派过去。 派军舰跑到别人大门口吓唬对方，这很符合夷人的思维方式。王浩多问了一句，果然是一个印度回来的叫林栋的参谋提出来的。学的很到位，这方案王浩马上签发了，不过上川号没批准。 巡航船速度快，活动半径大，战力还可以，夷人一般看做五级战舰。相比起来，夷人更在乎大炮巨舰，也就是三级以上舰，甚至强国之间是比一级舰和二级舰的。今年琉球开始装备三级战列舰，这消息传到夷人耳朵里，到底什么反应很难预料，所以上川号短期内严禁和别的船编队，单独拿卑南港为母港试航训练。 “好的，你问问小钱大人下午四点有没有时间，如果有让他来一趟，我要和他讨论下调整船场的事情，让布莱克中校也一起来吧。” 既然船队要访问宿务，那是不是苏禄也顺路去溜达一圈，让苏禄人也安生着点。 台北大营的西侧，一栋单独的三层小楼，虽然已经是晚间，这里依然灯火通明，这里就是台湾海陆兵作战的半个大脑——参军司。 “中尉，大人叫你过去。”所谓参谋参谋其实大量工作是图上作业，林栋负责跟踪向北和东北方向巡逻的战船、判研一切朝鲜过来的信息，另外他还负责跟踪两条沿倭国内外两侧向北，一路行驶探测航道的探险船，这会儿他正在做图上作业。 “大人。”林中尉说一口极烂的国语，在印度混了四年的他实在没什么语言天赋。 “恭喜你，上尉。”陈侃一张板板的国字脸，生生挤出些笑容：“大都督府调你担任大都督侍从武官，交接一下，明天一早过去报道，好好做，不要给参军司丢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一百二十三章 特区 四月底，归仁来了一份急件，林文豪希望给大都督做一次单独汇报，如果可能的话，他甚至希望大人能到归仁现场去听。 左右没什么急事，王浩给方司观脑袋上挂了个都督府假同知，就从鹿港出发了。 归仁也是去年阮军屠民烧城的地方，不过那只殿后部队比较马虎，他们放了火就离开城市，结果归仁变成半个城池加半个废墟，癞唧唧的难看的要死。 “先给您汇报下整个占城故地现状。” 林大人拿根竹竿开始在图上讲解。整个占城故地两个台湾大的地方，一共收拢了近八万广南弃民，八成是老弱；横山长墙外接收了六万安南国奴隶和各族山民，去掉逃跑的和路上死的，一共运回来四万七；金兰附近一万出头会安和顺化撤下来的汉人和工匠、商人；藩切七千归化人，浅山区控制着纳税的各种异族熟番三万余口；往深山区走，应该还有两三万不明异族。 “如果全部打散重组，民户总数约二十万口，其中能授予国人的大约三四万人。” 原广南国开垦土地将近三百万亩，今年春耕组织人力抢种了其中六十四万四千余亩。 “牛马基本没有，如果就这些人力，这数字接近极限了。” 按林文豪的计算，再给他大半年时间，他能把山区的异族收拾七七八八，再从台湾调五六千基础户，他能沿着海岸建设三厅两县，每个间隔两百里，完全能控制从西贡到镇北的沿海交通线。 但林达人有另外的计划：“大人，如果您给我全部授权的话，我有把握五年内在这儿搞出一百万国人。” 王浩很警惕：“那你都要啥，先说好了，我手里没钱也没人。” 南河开发是持续三年的大项目，建设银行和债券都是为那边准备的，人口至少还要再输送一年。台湾的身上，不可能再背上一个同样重的包袱。 林文豪的计划是全套的开发计划，他要把都督府早年在台湾做的一整套，从头干一遍。他从最容易的说起：“大人，我要建设司帮我修路。” 沿着海岸线，快速修建一条从西贡穿过藩切、金兰、归仁一直到镇北的通衢大道，标准不低于台湾西侧的环岛大道。这条路全长超过一千里，刚刚修到金兰而且标准较低。他还要在长山山脉西侧丘陵区建一条和沿海大道平行的山区大路，长度约七百里。从归仁往西，穿过著名的澜沧隘口，建一条两百五十里长的穿山高速大道，把这两条南北大路连起来，整个交通体系是个立起来的工字型。 沿海大道不用要求也要修的，那是战略大动脉，王浩点点头：“沿海大道两年内没有问题，标准可以提高。建两百五十里穿山大道那么简单吗？要建设司现场勘查才行。西边那条山区纵道你自己慢慢修。” 林大人实地看过现场了。“澜沧隘口这条路，直线两百五十里，平地占两成半，山地都是十到三十丈丘陵小山，难度比台桃大道要小得多，务必让建设司一年半内帮忙赶出来。” 难度小是相对的，这种逢山炸山、遇水架桥的专家级修路，也只有建设司专业队可以干。王浩想了想说道：“回头带我现场看看，还要问问国里铁产量够不够，如果像你说的，我给你修出来。” 林大人还要钱和兵，他要配置一万战兵加武装警察，完全听他指挥。 “我要讨伐山区土人，高速道修好，还要找机会去西边南掌抢人。我需要这个出兵的权利，往返一趟台湾要一个月时间，我没那么多时间请示。” 他还要钱，除了都督府支付官员和战兵薪饷，他要几年不交都督府一分钱，还要一年倒贴六十万圆。 南河军饷也是台湾出，这不是问题，至于兵现在的计划是一个战兵旅加三个守备队，三千警察，和林文豪要求的数字很接近。 “兵可以，绝对能达到你要的，薪饷都督府出，三年内不用交一分钱。但是那六十万圆我没有，财政现在是赤字，非常大。” 林大人已经替自家大人想过了，他的办法就是发钞。 “大人，您只要每年印六十万龙洋卷给我，我会把内外周转分开控制好，绝不让多出去的银票流到外面去。” 一年超发六十万，多了算五年，三百万的钞票对台湾的金银储备没威胁的，王浩犹豫了一下，点了头。“超出去的银票务必留在原地，还不能引起物价大涨，后半年台湾也要多印些银票，南河那边未必支持的住。” 林文豪要对广南、安南和南掌外交权。“大人，我要控制广南的外贸，让他们的盐像大清国那样专卖，不让他们晒盐，我们在归仁晒了卖过去。我要和安南谈判，要聘请劳工的权利，要拿棉布、糖和南洋的珍宝和安南的贵人们换奴隶，山民和矿石，我需要和他们签约的权利，至于南掌，我要随时准备派军进去讨伐，我也需要全权能和他们签约。” 兵权、财权、人事权和外交权，如果全部授予，那么在古代叫做‘假节钺’。君主能做的，这位就都能做了。 这些年来，台湾游走于这么多势力之间，对自己外交深浅把握是极谨慎的，像这次把广南国打的这么惨，广南国从海云峰（岘港以北40里）以南，一片白地没有人烟，但是王浩考虑到对广南的逼迫程度和安南感受，就没有把岘港和会安要过来。虽然会安周围那块小三角洲，是块比桃园县还略大些的肥美之地。 “你继续说，我先听完。” 下一条果然是人事权。“我要对所有文官从六品以下的任免权（知县），同时可以授予假知州（从五品）。” 所谓假有两层含义，一层是临时。王浩离开台北，丢给方司观一说你怎么搞百万人口吧。” 其实林文豪就打算用两招。“大人，我要授田。” 他打算只要台湾移过来的国人，夫妻两个交官府五块龙洋，官府给田百亩，如果家有老幼，多一人再给十亩；不管大清国粤、桂、滇各省，还是安南人、南掌人，哪怕各国边境山上侗、苗、傣、岱依各种山民，只要到了宁靖地面，一律编户成准国人，交官府五块，给地八十到百亩。 哪怕这些人分文没有，官府照样给地，只要三五年内连着利息还给官府就行。 “宁靖有个好处，不止各处船能来，从路上也能走过来，我想用十万国人为骨，百万流民为肉，再造出一个台湾。” 五块钱百亩是什么概念，今年新台、桃源等地差不多五六块钱一亩田，如果到广州府，大约要十到十五块一亩。王浩紧紧盯着他：“这主意是哪来的？” 这法子就是林文豪自己想的，他这里不比南河，有十万疍户，二十几万清人，十几万高棉人打底，南河那里又是水土丰美的大平原，起步也早，所以林大人就要出奇兵。 “你这办法可以用，用的好了，没准有奇效。” 这是当年花旗国西部大开发时候用的法子啊！东部人口多，西部全是荒野，没人愿意去，花旗国就用的这办法，只要随便给政府几块钱，西部给你块地，不过人家那边地大人稀，手笔比林大人搞得还要大些。 王浩想了想告诉他：“来多少人都不怕，但是骨架要搭好。今年有四万多奴要释放，本来都是给南河的，这个也分你一半。此外从桂、滇山地，安南各地走过来，必须要穿过广南国，他们截住如何处理？” 这也是林文豪要外交权原因之一：“到时候沿着大路，把粥铺一路搭到横山长墙门洞下面，广南拐人少防不住，人多他们一搞就能看出来了。” 亚热带百亩良田，一年两熟还三年免税这什么概念，这要是到广东就是地主水准了。王浩拍拍林达人肩膀：“除了这个办法，还有什么招数，一并说说吧。” 林文豪配套招数很多，大招就还有一个：“大人，我打算禁绝百教独立圣公教，就是李智建搞得那个教，不绝百教没法绝了这百万人根基，不立一个教没办法禁绝百教。” 中南半岛上人种多的数不胜数，光是宁靖现有这几万山民，已经数出来岱依、芒、侬、巴拿等等十七八个，每个民族都有自己历史自己的神，如果不禁掉，他觉得绝没办法把这百万人捏成一团。 “人都是会被洗脑的，咱把他们语言改了，名字也给他改了，教也给他改了，直接一代人就全变成国人。” 王浩想了良久：“你放手做吧，都督府拿你这里试点，可有一样这教和官府、军事可绝不能掺和，这个度你可能把握？” “大人我不信教，我信大人教我这套实用的法子。”林文豪躬躬身子：“大人，咱们右手拿枪，左手拿龙洋，嘴里再喊个圣帝，绝没人能挡着住。” 试试就试试吧，光给民以利也不够，毕竟利益是有限的，像宁靖就绝不敢再搞义务教育，虽然每年投入资金并不太多，但是架不住年年都要投，属于无底洞。 “好，你要的交涉权给你了。可以先谈，谈完必须通报台湾。”如果就这些投入，能搞定一省也算值得。哪怕带兵出去打，也没地方抢这百万人口。王浩点头说道：“我把周志兴也派给你，搞供销社没人搞得过他，你想把经济封闭住，就得靠供销社，另外你还想用谁，回头拉单子给我，我斟酌下。我在宁靖再待十天，你带我山西面到处看看，沿海我就不看了。” “大人，这是单子您看看。” 这厮竟然早有准备，伸手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纸条递过去。王浩拿出笔划了两下：“这两个太四平八稳，未必做的好这事。把李信调给你做副手，这人搞经济搞人口都有一套，而且敢于任事。军事上我再斟酌下，要个上校级别的配给你。” 下午林文豪陪着大人在城里观摩了几个难民点，又就近走访了几个居民安置点，说实话这边的民户质量真是很够呛，毕竟不是越人就是山民，王浩看着没一点认同感，宁靖这边任重道远啊。 晚间，林文豪坐在书桌旁，提笔开始写信。他向王浩撒谎了，这主意其实来自李智建，李老师的灵感就是来自花旗国西进运动。 李stevenson这个台湾版圣公教创建起来非常困难，毕竟那么多教派，都是经过好多代才形成自己的宗典，才能把话说圆总是有道理的。 而且台湾的国人大部分来自大清，大清那边信仰本身就杂了去了，佛、道、各路山神城隍、妈祖、关帝等等。再加上现在日子又好过，大家没难处还要换个新教实在没那么积极，到现在这新版圣公教也就在桃源和台北有些信徒，台中、台南才刚刚起步。 两个都扛着极有挑战难度的人凑在一起，碰撞出了火花。李老师（李stevenson自称老教师）直接告诉林文豪，这个办法绝对行，交换条件就是：我帮着你从台湾输送十万国人过来，你帮我把圣公教强制推下去。另外每个地方都要白给我一块地，我要造圣堂，一个县一个县的造，一个乡一个乡的造。 胸脯自己拍的响亮，林文豪坐在那儿却有些后怕，内心深处对这法子，他还没有李智建和王浩有信心。千言万语不知道如何下笔，他挥手写下八个字：大事已定，速做准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一百二十四章 宁靖镇守大使 “李老师的教义里圣帝是万能的，圣帝是无处不在的，圣帝是唯一的。圣帝的能量大到极致，他有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分身，所以我们看到的无数牛人其实都只是圣帝的分身之一，比如孔子就是，老子也是，始皇帝也是，妈祖也是，包括任何人家里有出息的老祖先，没准都是分身之一。” 情报司正在给王浩做圣公教专职汇报，内容比较混乱。 “总得感觉，目前李老师已经公布的经义，似乎和耶☆稣教很像，比如那个到桃源记，感觉语气就和旧约里面的出埃及记一模一样。” 精明的李先生很擅长两条腿走路，他的布教和商业布局几乎是同步的。 “李老师说服了桃源县议事会，他在议事会做了一次演讲，讲述了您和许大人带领大家到桃源的故事，指责大家忘记了当代圣帝化身，这个应该就是说您，指责大家忘记您的教诲，忘记了指引其他人走向光明。” 演讲非常非常成功，桃源县议事会的议员们被李智建说的羞愧万分，毕竟大家都是吃番薯走过那些日子的。 最后议事会批准，底价把小美溪口南岸原军械场搬迁后留下的土地卖给圣公教，接着议员们一起凑出这份钱捐给教会，李stevenson白白得到港口区域185亩最好的土地。 李老师要在这块土地上建设圣堂作为圣公教总堂，顺便把圣堂周围开发成高端文化用品、纪念品和珠宝展示店。圣堂还在建设中，预计规模会很大很大，周边的商业区倒是已经开始营业了。 李老师还在台北搞了一大块地，台湾是不允许开发超过二十度（个别项目是二十五度）坡地做耕地或者任何商业项目的。李先生报备了圣堂和博物馆，因为没有其他人搞过这东西，所以法律就没规定了。 情报司继续汇报：“建设司只能汇报给许大人，后来李老师直接拜访了许大人，这块地就底价给了他，现在这周边的土地价格是每亩三百五到五百圆。” “土地开发跳过去，还有别的吗？” 靠这个赚点钱王浩一点不在乎，钱是赚不完的，自己都打算在南河买个十几万亩地玩玩呢。再说李智建在欧洲那边有些股份，他也不差这个钱，这也是给圣公教在攒家当。暂时教派活动还是太少，情报司也没太多资料。 “最新的消息，李老师带着几个大教师在各地做轮回祈福会，指引大家走出去，走到宁靖去。” 圣公教定的第一圣地是长安，李stevenson混淆了概念，现在圣公教的教师和大教师们到处宣扬：圣帝的信徒们，终有一天要回到自己的圣地长安，今天我们向西，有一天我们会向北。 这话说的，王大人嘴里喝着一口茶，当场就喷出去了……明明宁靖很西很南好吧，从那里到西安比从台湾过去更远好不好。 “可以了，以后每月专门给我一个圣公教摘要，有大事儿随时汇报。” “是，大人。” 五月下旬，大都督府公布训令，撤销金兰都护府，富国岛转隶南河。成立宁靖镇守府，治所象林。银靑光禄大夫、警务司司官林文豪转任。晋金紫光禄大夫，大都督府假同知，宁靖镇守府镇守大使，“持节”。 镇守府可颁布不违背大都督府律令的府内律令。训令颁布第二天，临时回到台北的林文豪拿着自己刚刻出来的大印，召开了自己的班子大会。宁靖镇守府三成的干部已经过去那边，另外七成人，林镇守直接从各地召到台北。立了军令状的林文豪没那么多废话，在座这些人，一大半是他直接从各地点出来的，他直接把一张地图丢给大家传阅。 宁靖分成两个大区块，山前沿海平原建镇北（今广义）、象林（今归仁）、献化（今绥和）、三支（今宁河）、芽庄、金兰、保安（今绥丰）、南关（今藩切）八厅；山后丘陵区建山北（今昆嵩）、山中（今波来古）、山南（今邦美蜀）和山外（今大呖）四厅。不管每个区块有多少人，他统一先把组织架在那里，直接选了十二位官员安在上面，统一给从六品（县令）官职，这会场里就有十个。 “潘志纲、李壮、陈士杰、宋诚……”他挨个把大家名字点了一遍，环视了一眼：“我给大家都要了县令的官职，这官只管三年，诸位到宁靖，每人分一个厅上任，三年后如果干到一个县，你这官我今天提前就给你了。要是干到一个州，那知州我给你要回来。谁要是能把自己地方干到三十万，那我这位置就让给谁。要是谁三年后还是一个厅，那我立刻让他滚蛋。” 他把手上一大把资料仍在桌上：“大都督给我四年让我干到一个省，我给不了诸位四年。在座的有的跟着我在小美溪一块卖过盐，有的在新台一起合过番，最晚认识的也在台东剿过太鲁阁，我林某说话算数，今天好话丑话都先说在前面。” 除了这十二太保，林镇守使还有四个大助手，负责警务和到处煽动流民的护民使（从五品）李信；负责招商引资和供销社的护商使（从五品）周志兴；负责总监察的监察处置使（正六品）陆军少校金泽国；总军事官、防御使（正五品）小道消息是朱标，暂时还没公布，另外外交司一位主办（正七品）王月乐，会协助他跑几个邻国外交，属于镇守府和外交司双重管理。 至于怎么干活，他拿起几张纸，开始给大家解释，其实只有三个文件：《宁靖镇守府土地宅地法》、《宁靖镇守府宗教规定》和《宁靖镇守府国人登记规定》。 “除了从台湾自愿过去的国人，不管送过来释放的奴隶，还是大清或者哪里来的人，只要想在宁靖分一百亩地，就必须换国人的教，改国人的姓名，穿国人的衣服，说国语，凡是做不到的让他直接滚，我那不要分了地还不用交税，嘴里说着好话肚子里骂娘的主。我也没时间教化，谁接受咱们就一块干，不接受就弄出去。诸位也一样。三个月内大伙把家属都接到宁靖，谁干不了的现在就说一声。” 搞大开发，宁靖还缺粮食，王浩答应今明两年从台湾给他调三十万石大米，剩下的缺口就要自己筹划，这点他一点不担心，在座的每一位，都是开荒拓地的老手。 林大人给大家简单讲解了几个法令，开始让大家提问，等问题问完了，他挥手把大家轰出去干活。 趁着大家都还在岛上，赶紧去发动周边亲朋好友给我拉人。开发宁靖的工作，简单粗暴的启动了。谁也没想到，四年后这里真的成了国内第三个行省（注一）。 比起宁靖的仓促猛烈，南河的进度就显得从容有序的多。去年台湾筹划那么多国人和准国人送过来，他们不但带来火枪，也带着大量生产资料和物资。 比起几百头牛马都凑不出的宁靖，负责南河开拓的方毅之从来都是大笔一挥，一批批几百几百头的买，从暹罗、马来半岛甚至苏门答腊买了运回来。拿着火枪、瓷器、细布和龙洋，简直和土豪一样，把市面上牛、马、骡子、甚至商船一扫而空。 去年登陆围剿中，温和顺从的高棉人被合围近五万户十六万口，这些人从最初的恐慌到适应，到现在大家都表示对生活满意，非常满意，日子比原来归真腊国各家贵族管的时候不要好太多。 真腊国用的世袭奴隶制度，如果出生在某个贵族家附属的奴隶家庭，那么很不幸你，你的儿子，你的后代永远都属于这个家族，连命都不是自己的。而国人把服从规则的统统看成自己人，平等的人。 慢慢的，开始有真腊人主动过来投奔。金边在西贡上游四百里远，如今南河名声在外，受到辐射影响的远超过这个距离。五月初，一家还在金边上游两百里的贵族，带着四百多子民乘着几十只木筏顺水而下。这家人马上被高标准包装起来，好吃好喝，漂亮的丝绸，镶金镀银的火枪，最后还给了五千龙洋。一家人开心的被送到卑南，从此过上幸福生活。 都督府的暴发户形象和大规模屯垦，对周围影响力如此之大，一些在马来半岛和暹罗混的不好的峇峇（已经当地化的华人后代），也会搭船过来投奔。六月份的时候，南河的人口波澜不惊的突破七十五万。 今年开始南河最愁的，就是前几年台湾曾经发生的事情，男女比例严重失调。虽说去年陆续从广南各地运来两万女人，可同时还过来五六万男人呢。台湾释放的三万多奴隶全是壮丁，这两个因素加起来…… 夏天，南河发生两件大事，大都督府担心好几年的疟疾，在西贡西南一百多里外的几个屯驻点爆发，最初只是数十人感染，十天内，周围七八个点上已经有超过千人发病。 也亏得台湾头批金鸡纳树进入成熟期，现在台湾兵身上急救包里都有一小块金鸡纳霜，官府手里储备更多。这场灾难一直持续到十月才结束， 无论采取多少措施，还是有近千人失去生命。热带地方，发生传染性疾病是件极恐怖的事情。这个年代很多疾病都无法医治，只能用最快速度隔离加治疗，把损失尽量缩小罢了。 另一件事影响更大。八月底，西贡向东五十几里，西贡往宁靖的沿海大道南侧十几里地方，一个国人收割完第二茬水稻，翻晒田地的时候，在地里锄到一块黑色石头。 这块大石很重也很硬，他拿锄头猛敲，把石头敲碎，里面能看到一丝丝金属光泽。这个识字的国人，对大都督府告示非常敏感，他马上赶着牛车把石头送到西贡。 这个民队所在位置，从地表看，已经和长山山脉尾端的丘陵地隔着几十里。但事实上，地下仍然属于山脉尾端，只不过千万年河流带来泥沙，在这周围岩石上铺了一层厚厚的土壤。 勘探队对附近区域进行大范围勘探，他们圈出足足六十平方里土地。这一大块区域，只要挖去上面两三丈土层，下面全部是铁矿，平均含铁超过50%，个别地段甚至达到65%。 欣喜若狂的许三多亲自参加勘探，他把这个巨型铁矿命名为‘大庆铁矿山’（今同奈省福庆矿区，储量五千万吨，和海南石禄铁矿一个储藏量级，平均含铁量也相仿佛）。 这是大自然对国人的恩赐，从此工业、手工业、军事、造船甚至农业都会发生质的变化，这个矿在现阶段甚至比金矿还重要。 扒开土层就可以露天开采，距离西贡这座大城市这么近，不管本地冶炼，还是矿石装船送台湾都极方便。 第二年，许三多直接在西贡河下游，距离这个矿区直线距离最近的地方（三十一里），建了一个矿石、煤和水泥专用运输码头，这样的采矿条件，运输条件和矿石含铁量，再加上台湾的鼓风加热技术，这里产出的铁质量之好，成本之低让都督府瞬间成为产铁大户。 两年内，这片铁矿山一共批准了三家大型采矿公司，一家政府独资，另外两家为政府参股公司。同时矿区建设了成片的高炉，矿山同时往外输送铁和矿石，马上取代了基隆原来含铁量甚至不到8%的低级矿石。几个大型制铁基地象林，台南，基隆都从西贡输出原料。大庆铁矿山的发现还触发了鸿基煤矿开采。 这年代煤炭作用还没有充分发挥，煤在北方有取暖作用，在南方能应用的领域要更少些，所以王浩一直没觉得有开采鸿基的紧迫感，毕竟那地方距离台湾还是宁靖，距离都不算近。 既然有大规模冶铁需要，大都督府马上找到安南国，用忽略不计的成本，拿下整个鸿基煤矿开采权（下龙湾，露天开采，储量二十亿吨）。从此都督府铁、煤和两者衍生品水泥再也不是问题。 大庆铁矿山发现五年后，都督府各地铁场生产的生熟铁和粗钢，已经独霸远东和东印度群岛，甚至倒灌倭国、广东和印度这几个传统铁制品输出地。 又两年后，台南招商引资的一家民营铁场‘聚兴隆台南制铁场’，用大庆铁矿山出产的矿石，按比例添加顺隆矿场生产的钛铁矿石，制造出一种新型钢材，被命名为‘兴隆钢’。 这钢质量如此之好，一经发明，马上成为军械专用钢。兴隆钢在周围国家紧俏到极点，以至于军方不得不在铁场内派驻代表，监控每一条带兴隆钢出国的船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一百二十五章 纷乱的秋天（上） 会安港被夷为平地，让葡萄牙人蒙受巨大的经济损失。琉球人关闭了首里港，让葡萄牙人再没港口能和倭人贸易。早两三年葡萄牙人已经没法在厦门做生意，那个港口如今被海贸界称呼为琉球专用港，哪怕进港的号称夷人船，那也是琉球人冒认的，闽海关就闭着眼睛对着黑头发黄皮肤的琉球人称呼夷人。 东京港从三十几年前就已经拒绝葡萄牙人交易，而大城自从愚蠢的法国人被赶走后，对所有夷人关闭了港口，哪怕荷兰人派船队过去恐吓也没能搞定。 会安港没了，葡萄牙人在整个南中国海只剩下两条商线：去马尼拉贸易要遭到琉球海商强力压制，而去北大年（暹罗名义的附属国）则要接受所有国家的竞争，澳门没有自己物产，作为转口贸易商，他们在那儿没有一点竞争优势。 广南和琉球开战的时候，曾经邀请葡萄牙助战，澳门也确实凑了五条船开进顺化港。但是琉球人突袭的五天前，葡萄牙船队退出了港口。 这仗实在没办法打，五条船里只有一条28炮五级战舰是正经军舰，其他四条都是商船。其中最小的‘安娜公主号’只有105吨，还没有琉球信报船大…… 战争尾声的时候双方进行了谈判，琉球人给了一个承诺，他们在半岛东海岸会打开一个国际商港，当时预定的是金兰，后来又改成象林，但只允许进港交易，不允许开设商馆。 就是开商馆也没用，琉球人在广州贸易是免税的，挂着琉球旗子的大小海船在南中国海上数以百计，澳门商船和他们比起来没有优势。澳门葡人决定反击，他们当然不敢和琉球开战，就凭澳门半岛人加土生葡人不到四千的总人口，那不是打仗而是找死。他们决定撕破脸皮，绕开无能的两广总督衙门，直接去燕京告状。 澳门总督写了授权书和控诉信，两个商人被授予特使头衔，偷偷北上溜到燕京，他们在那首先说服了葡萄牙籍传教士徐日升。 自比利时人南怀仁（钦赐正二品）1688年去世后，徐日升继承了南的钦天监监副职务，在燕京他不是最受康熙宠爱的夷人，但他是担任大清国职务最高的那位。欧洲战争也映射到燕京，传教士们分成两派：法国人和反法国人，徐就是反法派的总头头。 看了澳门总督的求援信，徐日升为难了很久。作为一个在燕京混了三十年官场的夷人，他深知皇帝陛下希望自己身边的夷人不带立场，如果带也只能带大清国立场。但是澳门对葡萄牙在亚洲的事业有特殊意义，犹豫良久他还是决定把这些消息转给皇帝。 琉球人出动大军攻占水真腊？两万大军跨海攻击广南国，和安南一起夹击，攻克广南王都顺化？琉球人铸造大批龙洋，他们还伪造康熙通宝偷运广州牟利？信上竟然还点出两个广州铜钱走私商的名字。大皇帝已经不止是震怒，他甚至有一些恐慌。 从三藩之乱起，皇帝就深度参与军事，他的军事艺术是熟手级别的。从台湾船运两万大军攻击会安，康熙手头没资料，他偷偷瞥了一眼案前的地球仪，这距离至少比燕京到杭州要远吧！不说战斗力，这远程输送能力也够让人害怕的。 那一年施琅聚三省战兵九万多人，汇三省战船，澎湖海战的时候，施琅一次性输送能力也只有三万五千人，那还只是征伐几百里外的台湾。 澳门人说的有些过了，他们夸耀了台湾军力，反而让皇帝更觉得十分不可信。康熙秘密接见了信使，反复咨询细节，他又分别询问在京的几位传教士，最后觉得这件事虚假可能性太大。三千里跨海远征，一战击破敌国王都，这还是琉球国吗？ 广南国是咋回事，大清朝是知道的。阮主建国后，曾经在明末和清初分别向中国朝贡过一次，目的是想向大国要一个国号和赐封，这样建国才名正言顺嘛。不管明还是清，申请都被打回去了。 两次朝廷都让广西报了广南来历，知道广南阮主本是黎朝镇边大将，叛国划地而出。封藩最重礼法，这位立国不正必须得拒绝。 再说大清本来就已经在安南封过两家藩了。曾经登过基，后来又退回高平当军阀的莫家，他们被封高平都统使；在东京当傀儡的黎家，赐封安南国王。至于当曹操的郑主，其实大清国也是知道的，这个实在没办法处理，只能假装不知道。 听起来像澳门的葡夷和琉球结了私仇，跑来告黑状，整件事情每个细节都和琉球国对不上号。但康熙是个严谨的皇上，不能就这么随便扔下不管，他秘折两广总督侦缉此事，尤其伪造铜钱，正经影响大清国的就是这个事儿。 这场战争，安南国是主角之一，安南和大清是有藩属关系的，康熙让两广派个特使去安南查证此事。福建那边每次都报好事，不是琉球加贡就是琉人送回遇风渔船，这次也不能闲着。让闽浙总督去函台北，让他们自辩原委。 自己的官员去调查一下，总比夷人说的准确些，至少不敢瞎编乱报。处置定下来，琉球的事情也就丢在脑后了，最近正是和准格尔汗国搞到关键的时候。 乌尔河会战后第二年，两国打了一场大国战——乌兰布通之战。葛尔丹实在太狂妄，在蒙古高原上追着喀尔喀三汗打，连打了两年多还不撒手。乌尔河战后，他对大清军力评价就是个渣，这只准格尔大军，紧追喀尔喀诸部进入漠南蒙古（内蒙），甚至一路迫近长城沿线。 大清已经调集京营各部和内蒙各旗，两路大军左右钳形行军，到处寻找葛尔丹主力会战。双方在乌兰布通（内蒙翁牛特旗，北京东北方向约七百里）相遇，这时候葛尔丹才猛醒：到底还是轻敌了。 大清国的战兵确实没有完成火器化，清国火枪兵连两成都不到，全部是明末水平的火绳枪。但清国带来大小三百门炮，其中上百门是康熙年间刚刚铸造的武成永固大将军炮和神威无敌大将军炮（注一）。 相比之下，准格尔兵火器化程度极高，他们骑兵的标准装备是一只火枪加一只骑矛或弯刀，精锐骑兵甚至还配备两把短柄火枪。但是准军是去蒙古高原扫荡喀尔喀人，他们没有炮，全军只有小炮十几门。 清国兵力极雄厚，葛尔丹被迫把自己的部队布置在左右都是沼泽地的斜坡上，这样尽量避免两翼被清兵分兵夹击，双方只能硬刚正面。 这一战打了整整一天，打的是昏天黑地。大清国第一次遇到一只全火器部队（准格尔两万四千正军携带近四万只火枪），而准军也是头次遇到火炮对自己具有如此优势的敌人。 两边的损失都极大，其中清军死伤要多数倍，连国舅佟国纲都被火枪打死。但是清国不怕，他们在战场上光正兵就有十万人。死人太多了，第二天大家不约而同休战一天，第三天，骄傲的葛尔丹偷偷逃跑了。 清国取得决定性的战略胜利，他们遏制住了持续三年的准格尔人战略进攻。葛尔丹退出会战后被迫向远在伊犁的老巢撤退，路上他们连续遭到瘟疫袭击和大暴风雪袭击，最终回到家的只有不到三千人。 因为这只主力一直在蒙古高原上征战，葛尔丹老巢极度空虚。他的亲侄子，被他赶出汗国核心，跑到遥远的西部（今哈萨克斯坦境内）放牧的策妄阿拉布坦，带着五千人马横扫伊犁河流域。‘尽收葛尔丹之妻子人民而去’，本就是以小击大的准格尔汗国，军力和国力遭到巨大损失，天平倾斜到了极致。 借准格尔势弱，康熙马上采取积极动作，他要开始准备战略反攻。 去年秋天，大皇帝亲自在多伦召集喀尔喀蒙古三汗、漠南蒙古49旗举行会盟，统战大会召开后，喀尔喀贵族们开始陆续返回漠北蒙古传统驻地。 部分南逃的牧民被留在内蒙古，康熙命令沿东西两条线设置驿站，保持对外蒙古地区的沟通和控制，同时把南逃牧民临时编制37个旗，这些暂时没有王公控制的牧民，成了最好的补充兵员。大清国开始在其中抽调人力，组织新的骑兵和火枪营。 此外大皇帝派人不远万里跨过葛尔丹控制区，找到那个败家子策妄阿拉布坦，许了他一个空头汗的名义，约定时机成熟两边夹击葛尔丹。 这个时机康熙还在慢慢等，乌兰布通之战给他留下阴影，准格尔人战力之强让皇帝深深震动。不管仗打的多难，两国这个死仇已经接下了，这支全骑兵组成的汗国军队，战斗能力和战略机动能力实在太强，大清入关以来，还没有那个敌人能打到离燕京如此近的地方。 .................................. 琉球和广东士绅之间的勾连没福建那么深厚。这也分地方，潮州府一带和台湾交情可一点不比厦门差，广州周边两边往来也很密集，其他地方就要差些。 这一任两广总督叫石琳（汉军正黄旗），乃是最铁杆的汉奸二代，汉军旗八大家石家后人，前年刚从云南巡抚任上升到总督。 两广总督这个官儿有个特点，别的总督都是管两个省驻扎在其中一省省会，唯独他这个总督是驻扎在肇庆（两广交界处）。 这是前明留下的传统，乃是因为广西境内苗、獞（今壮族）、瑶情况极复杂，总督就近驻扎有利弹压。 康熙给他的秘折他也没特别当回事，广州有人贩卖假钱这算多大的事情呢，转手把活派给广东巡抚。至于去安南查验这事没办法，关系到藩国也不能转，于是就委派南宁府同知（正五品）李近群跑一趟东京。 打宋朝开始，安南人就已经不怕广西人了，他们那时候打下半个广西还杀了好几十万人。但是安南人很怕大清国，怕康熙皇帝，毕竟国力摆在那里。 问了问使者来历，安南人很骄傲，踏破横山是伟大的胜利，安南把自己狠狠吹嘘了一把，再说广南本就是自家属地，讨伐不臣也合理合法。但使者反复盘查琉球人的情况，安南人又不是傻子，看出来这里面有些不对。 琉球国东京商馆不在东京城里，和大清国一样，安南不愿意和商人接触，他们把贸易港放在太平江口（距河内两百里），这里有个叫番船使司的小衙门专管外贸，有什么要求就在使司说，官员再把问题报到东京，那边再给指示…… 手下把情况报给郑主。正赶上安南和琉球在蜜月期，郑主大手一挥：“去把那个琉球馆主叫来，你们两边对下口供。” 他也没法见大清使节，两边地位十分尴尬，见面到底谁拜谁呢。东京商馆馆长叫王明臣，这名字一听就是大明遗老遗少，不错这位是纳土纳的出身，乃是当年情报司第一期短培班出来的高材生。 他这个商馆和别处完全不同，第一要紧事是输送人口，第二要紧事是刺探情报，第三要紧事是贿赂安南官员，生意那只是副手随便做做的。 这位几乎年年受嘉奖，已经是情报司参事级（正六品）官员，他马上赶去东京。时间紧张的已经来不及请示台湾，他马上按照自己理解编出一套故事。 这事儿对安南是无所谓的事情，安南就把这套讨伐广南的假经历整理了一下，交给大清国特使。王明臣打马赶回太平江口，连夜包一条船赶往台北，这么多年情报经验，让他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福建那边也已经接到皇上秘折，也是同样的题目：打探琉球国有没有造假钱，偷运大清贩卖，查证琉球国征讨广南的过程。 福建官员反应和两广大不一样，整个福建官绅已经和台湾深度捆绑，换句话说套牢了。 接到秘折后，福州将军和巡抚第一反应竟然马上秘查手下，看看是不是自己内部有人分脏不均，跑到燕京告状去了。至于闽浙总督王骘，这位虽然还在任上，但是人已经八十多了，早已卧床不起数月不能理事。 王明臣赶到台北的时候，王浩正召集几个大佬在那儿编征广南过程呢，听他汇报康熙连安南那里都在验证，王浩叹了口气：“到底还是太大了，以后再想遮掩恐怕没那么容易。” 打马虎眼这事一次两次还行，次数多了人家也不是傻子。 大都督府恨死告密的了，现在燕京那边有坐探，紫禁城里面没有秘密，只要肯花钱绝对能买到消息，到时候看看是谁把这事捅上去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一百二十六章 纷乱的秋天（中） 既然安南已经汇报一个版本，琉球这边可以有小出入，不能有大差别。台北就按照王明臣编的再修了修，造银币这事是坚决不认的，就说是佛郎机人运来贸易，反正龙洋和墨西哥鹰洋大小重量都一样。 造铜钱这事更不能认，再说台湾流铜钱作坊比北京户部造的还好，凭什么说俺们造的是假的？ 远征会安这事情是阴错阳差，俺们琉球现在就靠做贸易活着，结果有几条船在会安贸易被人家无故扣住。 琉球有位大人正好在台南主持剿灭土番，他一冲动就带着一两千人过去要个说法。结果正赶上安南人大举进攻广南，广南国主的叔叔在顺化造反把侄子给杀了，琉球人仗都没咋打，就是有几条船待在顺化港外，帮着安南吓唬了一下阮家。 就这么报吧，这件事还得写个主犯，王浩让人查查，现在有那些琉球大贵族还活着，结果就把正在台东乡下陪尚贞打叶子牌的大浦添亲方马文良报成了琉军主将。 “情报司抓紧调查广东到浙江所有沿海岛屿、人口、道路和私港。将来实在不行，贸易就尽量转走私。” 这是没办法的办法，合法贸易，买人口到底要比走私省太多力气。 九月份台北的事情一桩接着一桩。先是一条台湾自己的洲际大船返回台北，这次引起大轰动，三十几个去欧洲的遣英使回来了。这帮孩子六年前的夏天离开台北，那一天的场景很多老台北还历历在目。王浩刚好在基隆视察造船场，听到消息亲自赶回来探望。 如今在欧洲的留学生并不都在英国，随着驻欧大使小刘大人手头越来越充裕，留学生们可以随着自己爱好到各国进修，伦敦甚至按照学业进展发放额外奖学金。大概有四成的留学生已经散布在欧洲大陆，荷兰、法国的多些，意大利诸城邦、普鲁士、奥地利和丹麦也有。 今年回来的头一批，基本是当年进造炮场和英国海军的学生，甚至有六个参加了1690年比奇角大海战，其中有个叫李琪勋的最传奇，他当时落海被法国人俘虏，后来顺便留在法国海军里进修了一年…… “英国人海战路数和法国人差距很大，他们的作战思路也大不一样，我正打算写个小册子。” 看着这群最大不过二十出头的孩子，王浩眼角有些湿润：“回来就好，先休息几天看看现在的台北，后面有的你们忙。” 留学生分成几组分别到台湾各地做汇报演讲，王浩希望更多的国人能了解这个世界，王浩还希望他们写出各种游历日记，教育司会把这些游记汇总起来成书，这些孩子带回来知识也带回见识，他们都是人才，是台湾的无价之宝。 从留学生到港这天起，十天之内，暹罗人来了一个小型贵族子弟团，他们要进振武陆军中学堂，那边专门开了一个暹罗班，培养这些贵族子弟。 跟在暹罗人屁股后面，倭国两家小大名的使者，英国人的贸易船队和荷兰人的访问团一个接着一个到了台北。 长岛藩的特使是觉得他们的武士一直没回国，不会是被琉球人宰了吧！几个藩里的中层央求着小岛走私船，带着他们来台北，结果他们前脚刚刚在码头上岸，后脚荷兰人把雇佣军送回来了。 荷兰人这次来的规格很高，巴达维亚评议会首席议员带队，巧的是这位先生和那位独手捕鲸船长一样，也叫博格。代表团里还有一位陆军中校，两个新嫩的荷兰商馆馆长，还有一个荷兰驻锡兰总督私人代表。送他们来的是一个小型船队，领头是一条52炮四级战列舰。这个阵仗是干什么，提前没打招呼啊，王浩只好亲自去码头欢迎。 当晚大都督府按照夷人的习惯，组织了社交酒会。荷兰人这次来没什么大事，琐事倒是有一些。他家在望加锡的军事行动非常成功，不但镇压了一直桀骜不驯，屡次撕毁协议的托拉查人，而且因为兵力富裕，他们顺便把苏拉威西岛南部唯一还保持完全独立的戈瓦素丹国（gowa）也打垮了，虽然这个小国在内陆，暂时还看不到什么经济利益。 主人恭维了客人的武功，宾主双方谁都没想到，荷兰人比另一世早了好几十年彻底征服苏拉威西岛南部，他们提前放出来一个怪物——武吉斯人（bugis）。 这个由苏拉威西岛出发，在整个东南亚海面上游荡的海匪民族，先是给荷兰人，接着是给国人造成巨大麻烦，百年内都无法彻底征服。 荷兰人已经知道琉球打败了广南国，这次代表团里有一位就是来任象林商馆的馆长。当时琉球为了让荷兰撤离会安，曾经许诺给这个新商馆五年免税，这次博格先生就是来兑现这个诺言，只不过他希望能不能把这个商馆开在西贡。来的路上他们进过西贡港，大家一致认为这里潜力更大，尤其西贡的主人又是基建狂魔琉球人。 “这可不成，毕竟会安在半岛东部，象林也是，而西贡在南部。” 宁靖区域急需扶持，他们那儿是从白地开始建设，等象林稳定了西贡再开港不迟。 实际老早就决定西贡也是国际贸易港，对英、荷甚至将来对法国人都可以开放，只要法国人不天天嚷嚷传教就行。 这里说的国际贸易港指的是和夷人通商，像大安，鹿港这种只对清国开放的港口，都督府不认为这算国际贸易，富国岛上的小商港也一样，他们对外国是开放的，但是只对真腊和暹罗两个邻国开放。 博格表示了些许的失望，毕竟公司以前在会安的商馆盈利性很差，未来象林的估计也够呛。过了一会他试探着问道：“或者我们再做一次交换如何？” 荷兰人的意思，东京港那里除了些清国商人，真正的大贸易商只有荷兰和琉球两家，只要琉球人能接手安南欠荷兰的那点债务，然后让荷兰人在西贡开一家小型商馆，那么公司愿意永远退出东京港，一如两国在长崎交换了部分货品。 另一世荷兰人努力坚持到1701年，才退出东京市场，他们最后也没要回欠债。但是这个结局，在座双方目前都不知道。 “有多少债务呢？”王浩也没信心和安南人讨回债务，毕竟那是个从古至今的流氓国家，不过能垄断一国市场多少有些吸引力。 答案是二十四万盾（约九万五千圆），荷兰人一分钱利息也没算。 这倒没几个钱，王浩想想回答道：“等我们派人去东京谈谈，他们如果还有还钱的意思，这条件我可以接受，或者你要是打个半价，我明天就可以把钱给你。” 荷兰人当场就同意只要十二万盾现钱。王大人这个悔啊，砍价砍少了！ “我们已经在印度东海岸集结了强大的力量，首席执政官阁下，您很快就能听到法国人战败的消息。” 这位是锡兰总督私人代表，实际上他的身份只是位自由商人。这消息通商司已经汇总出来了，今年陆续有十几条巴达维亚和周边据点的战船调去印度，琉球在马拉巴尔（印度东南部的荷兰殖民点）有一个只有两个人的支商馆，他们也传回荷兰人调集舰队的消息。王浩点点头，法国人在印度一定会战败的，老大荷兰加上老二英国收拾一个老三，胜利只是时间问题。 总督代表想咨询琉球人，对红宝石、象牙和奴隶，有没有大宗采购的兴趣。另外锡兰岛上士兵十分匮乏，台湾能不能提供雇佣服务，毕竟从这边雇可比雇佣德意志火枪手便宜，而且到货也快。 “很抱歉，我们马上有一次大的军事行动，恐怕明年夏天前都没办法派出士兵。”至于大宗采购，他请郑晓松过来和这位先生谈谈。 和琉球人沟通真的很轻松，他们很商人，该狠毒的时候也很狠毒，就像……博格的眼神正好和远处的王浩对上，他举杯向对方示意，后者也微笑的举杯向他回敬。博格小口抿了一下，继续自己的思考：就像俺们荷兰人…… 文明人一起开酒会的时候，自然不会邀请倭人。这天晚上，长岛藩上岸的三位大人同样在慰问自家远征的拔刀队。 远征望加锡的长岛拔刀队损失十分惨重，战死、残废加病死的几乎占到四成，当然收获也还算好，荷兰人给他们发了和土著军队一样的饷钱，比琉球人还大方些，最主要那个戈瓦王都是他们第一个冲进去屠杀的。 “兰夷简直不是人，最苦的活都是咱们拔刀队干，他们还不给咱们吃饭。” “兰夷不给咱们药，要不是琉球守备队给了俺们一些药，恐怕没人能回藩里。” 武士们遇到亲人，纷纷控诉荷兰人的阴险不人道，其实他们误会荷兰人了，兰夷也表示很委屈。 这年代大家军需都很烂，欧洲人出去远征伙食主要就三样：饼干、咸猪肉和啤酒。如果有补给点，他们偶尔给士兵提供点奶酪和烈性酒，和台湾一样就是那种看着很好看，喝着巨难喝的甘蔗酒，夷人们给它取了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朗姆酒。 但是倭人是吃杂粮和大米饭的，他们没吃过饼干，而且这时代的倭人不吃各种带腿的动物，他们唯一能吃的肉只有鱼肉，这下倭人就没的吃了，每天只能把饼干泡在水里变成糊糊，然后撒点盐灌下肚子。 后来还是琉球守备队实在看不下去了。他们每一两个月有条船，会从台湾送来些补给和书信。带队的少校把台湾送来的腌鲸鱼肉匀给拔刀队一些，另外琉球军需里，今年多了个汤包，就是拿紫菜、虾皮、盐、酱油什么的，混合起来打成碎料装在油纸袋里，这东西代替了以前供应的纯盐包。后几个月，拔刀队就是靠这个汤包活下来的…… 再说荷兰人也不是不愿意给倭人治病，可他们自己也只有一两个医生，人家医生是不去前线的，人家只肯待在营地里，可拔刀队一直待在最前线…… 倭国人唯一还算有认知的兰夷，怎么都这么可怕。几位大人气的够呛，可是也没一点办法，雇佣军么就是去卖命的，人家荷兰人烧埋银子可一个盾都没少给。 第二天，琉球国和荷兰人进行了一场比较正式的谈判。琉球人这次分到六千多俘虏，另外荷兰人自己手里还有一万多，要是台北开的价钱好，他们也不介意全卖。 琉球挺干脆全买下来了，台湾连着两年释放大批奴隶，官府手里的奴隶缺到连重点工程都干不完。另外昨天郑晓松没买几根象牙，倒是把锡兰岛上军队军服的生意揽了下来，现在他想把整个群岛的制服一起谈一谈。 王浩也有个事情要讨论：“贵公司知道，我国每年有超过三十条船专门跑印度和锡兰，这还不包括那些自由商人。” 所谓自由商人，指的是除通商司大船队以外的其他公司商船，这个数字在琉球是远大于政府船队的，而在英国和荷兰人那边，这个比例这年代还小的可怜。 目前琉球国的各家商社，基本都跑东印度群岛内，真正能跑到印度，甚至更远的波斯等地的没几条船。王浩的意思，荷兰人在巴达维亚和马六甲这几个要地，军舰数量实在太少了，为了保证琉球国商船安全，海军正在被迫不断派军船，前出到马六甲海峡护航，这些军船急需补给点。 “我国正在和马六甲海峡沿岸的各家素丹国接触，我们在这条海峡里急需一个小型据点，只带自卫武装的那种。” 这件事实在招荷兰人忌讳，几个夷人脸立刻黑下来了，海峡是他们的禁地。郑晓松是通商司的司官，他和夷人打的交道也多：“我国知道贵公司和半岛各家素丹都有锡的专买权，这条约我们不会违背，甚至大都督特意交代我，为了让公司放心，这个补给点尽量不在半岛上，我们会重点接触苏门答腊岛上的当地领主，或者买个岛屿也可以。” 不碰马来半岛还好些，荷兰人在半岛上有很多商馆，他们单独控制的只有马六甲这一块殖民地，但是半岛上各家都被公司打服了。素丹们都签约，开采出来的锡专卖公司或者大头卖给公司，荷兰人要的也就是这个。 马来半岛北端的北大年，为什么生意这么红火，就是因为北大年是暹罗属国，荷兰人控制不到那里，北大年自己几乎不产锡，但他们是整个半岛走私锡的总出口。 如果在苏门答腊那边，荷兰人感觉还好受些，不过博格还是叮嘱了一句：“贵国势力范围是南中国海周边，海峡是公司核心利益，如果贵国一定建这个补给点的话，我建议是非武装的，至少是非攻击性的。如果建在海岛上更合适些，对此我方不会有疑义。” 王浩点头同意，这也不是正式条约，大家仅仅签署了一个备忘录。谈判结束，荷兰人要开始到处访问，他们的军舰要去基隆港和琉球海军做一次交流，而外交司将派专人带着荷兰人做一次环岛旅行，毕竟怒依思正式报告里把台湾夸的像朵花一样，公司要重新评估下台湾的实力。 荷兰人出门了，王浩的嘴咧的像朵花，他看着郑晓松：“去和柔佛素丹谈判吧，我要那个岛，我只要淡马锡（今新加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一百二十七章 纷乱的秋天（下） 长岛藩拔刀队在台北修整几天就要归国，他们在望加锡征战的实在太久了。 其中三十几个病人滞留台北，琉球人答应把他们治好，吉川久治家老表示了感谢，他要尽快回国向藩主汇报。台湾大名要求明年提供更多拔刀队，据说南面一个小国袭击了台湾军船，浩殿打算发大兵去毁灭这个国家，眼下琉球正在和吕宋的红夷交涉联合出兵的事情。 年年跨海讨伐，浩殿真有钱啊。吉川久治一边感慨一边往码头走，那边有船送他们回国，迎面碰到岛津家的纲豪（今和泉家家主）。远在他乡遇老乡，这下尴尬了。 纲豪是领一万五千石藩主一门，这身份可比久治这种普通家老高太多，吉川同学主动上前施礼：“贵家也是被浩殿招过来商量拔刀队的事情吗？” 人家岛津家是来主动拜见的，毕竟两家不打不相识的交情，岛津纲豪随口忽悠了两句，两家就在码头上散了。 ........................... 等客人们招呼好，国里面自家事又要开始忙。28年台湾战兵大扩编的时候，许大人说的那句话一语成懴，虽然三年来陆续又成立了一些支队，可是现在大都督府战兵还是大大的不够用，现在大都督府要控制三大片地，还是跨海的地！ 扩军计划很难做很难做，做的太大，都督府财政根本支撑不住，如果做的太小，显见两三年内又要被迫成立新部队。参军司从年初开始做这个方案，提交过两次版本都被打回去了。 到九月必须要扩军了，如今已经不是在一个台湾岛上驻扎，如果再调整军官必须要跨几千里调动，参军司认为这次整军至少三个月才能初步成型，眼下他们递交了一个最新的版本。 “大都督，这是按照三年后，大都督府再增加一块控制区，做出来的最低版本，没有性价比再高的方案了。” 陈侃的眼睛里满是通红，明显睡眠不足：“如果还要保持军费可控，唯一办法就是把造军舰的速度降下来，或者干脆停两年！” 新的编制里，一棚为1棚正（上士）1棚副（中士、线膛枪）8士兵和1辎兵，三棚一排，三排一哨，三哨合编一营。野战战兵营满员编制392人，营的编制内取消两斤炮排，另编制一个15匹马的斥候队。团的编制是三个战兵营、一个120人的小骑兵哨、一个四个排的大编制四斤半炮哨（12门六磅炮）和一个辎重哨，团的编制为1558人，野战战兵部队不再装备两斤野战炮。 旅的编制是三个战兵团，一个两哨骑兵组成的小营，一个九斤炮营和两个各编制392人的辎重营，全旅为6278人。 “大都督，旅一级的编制里，共有五个小骑兵哨，战时如果需要，他们可以合编成六百人的骑兵冲锋队。” 一个旅有超过四千的火枪兵，36门野战四斤半炮，27门九斤炮，除了野战能力，带九斤炮营的旅还有较强的攻城能力。参军司认为这样强大的步、骑、炮组成的完整战术单位，不说在对抗中一定取胜，至少也没谁能轻易吃的下，能独自短期支撑一个战略方向。 此外，旅级单位里本身就有自己的骑、炮指挥官。这样如果在战时需要补充各种独立兵种分队，可以很容易的临时加进去，而不必变动指挥结构。唯一的问题就是九斤炮营的加入，遇到陆上行军会拖累旅本部行军速度。 参军司的计划，光这种野战旅就要建立六个，满编制接近三万八千人。当然他们还没烧坏脑子，他们的计划是重启台湾建军时的思想，在辅助部队和普通战兵里大量招募奴兵，占到总兵力的两成到两成五。 此外，六个旅中只有三个旅是满编配备（缺辎重营），另三个旅配备完整的骑、炮兵和一个整编战兵团，另两个团和辎重营全部是架子部队，这样有完整军官体系的架子部队，参军司认为最快可以一个月内征兵满员开上战场，最慢三个月内能达到满编旅战力。这样的结构，能节省近万人的军饷，还能尽量保持部队完整架构和战力。 除了野战旅，另有三个团级战兵部队，超编骑、炮达到1900人的大都督府侍卫团、满编汶莱守备团和架子部队西贡守备团。海兵陆战兵扩编，继续保留肉搏部队，营级编制人数498人，海兵队扩大到八个营，全部满编。在鸡笼和西贡建立两个团级指挥部，战时指挥三到四个海兵营。以上是大都督府全部野战部队，战时满编状态将达到六个旅零五个团又两营。 除此外大都督府还直接控制三只满编的技术部队，团级三营头龙骑兵团（带27门2斤炮），团级五个中队的骠骑兵小团，两个臼炮哨加三个十四斤攻城重炮哨组成的独立炮兵团，独立技术兵种合计3750人。不计入约六百人的宪兵总队。 除野战部队，参军司重新定义了要塞部队，只有编制城堡和巨型炮台的城市、港口才会编制归属战兵的守备营，小型港口、县城的要塞部队全部被合并到武装警察部队中。 调整以后，目前的守备部队只剩下编制五百人以上的社寮堡守备营、台湾堡守备营和正在组建的独立堡（西贡）守备营；编制四百人以下小营的是安平堡守备营、金兰堡守备营以及正在组建的象林堡守备营和后江守备营（防守九龙江后江江口），一共七只营级要塞部队合计约3250人。以上是全部的陆战部队，满编合计53772人。 这计划确实符合王浩的三年之内够用且留有弹性，而且王大人觉得这样的部队编制，三四年内也别想再增加，最多一只只的扩成满编就行。再加只能让都督府早点破产。 “大都督，整个战兵约有九千五百人的空编，还要使用至少八千奴兵，还在您给我们的预算之内。” 这个扩军计划还有个特点，就是取消了各种各样的补充营、哨。因为缺少合格军官，参军司反复论证了这些营头的战力，觉得性价比不够。 台湾、南河两地各县厅的基干民兵队，每年有一次至少30天的集训，平时农闲也有几次十天八天的集训，一个基干民兵火枪手每年光训练就要消耗50-60颗枪子，而且一年只领两个月的战兵饷钱。 而各支补充营大多没有完整的军官团队，再加没有作战任务，他们的年训练同样达不到100颗枪子。补充营不能独立在一个战场作战，和民兵一样，只能作为补充兵员填补到战兵部队中，还要领着战兵的饷银，干脆取消这种貌似便宜的部队。 将来只要扩建基干民兵队就够了，基干民兵的训练都是由县、乡里的兵役科、兵役股组织，他们的骨架全部是伤兵和退伍兵，反而比补充营军官架构还要完整。 “战兵这是最后的版本了，要是还超支过多，那么就只能砍海兵预算。” 陈侃干这个参军司真是不容易，他接手以后，正是台湾向外扩张的阶段，陈上校这几年永远面临两件事：兵不够，炮不够。王浩刚刚有些走神，他看看眼前的陈侃：“水兵不能动，那是都督府的命。” 从前年开始，都督府暂停三级巡航船的建造。不是三级舰没有需求，恰恰相反，三级舰建造工期只要六到七个月，建造加装备成本，比一级舰一半还低些。480吨的船体，30门加农炮另加14门短炮的火力不管是巡逻，保镖还是打劫，在现在的远东海面已经足够使用。 但是这船有个致命问题，就是一条三级舰使用的水兵和军官人数和一级船只差二三十个人。近几年，台湾合格水手越来越难招募。 并不是岛上水手少了，而是商船增长速度实在太快，稍好点的水手和船长，商人们就拼命开高价招募，这两年又开始建设战列舰，那船火力确实猛，但是每条船满编制高达650人，一条要吃掉两条一级巡航船的水手。 既然水兵如此紧张，那只能选择保战力花银子，毕竟一级舰只是造舰时成本高，日后维护费用，水兵薪饷比三级舰费不了太多钱。 眼下各船场每年造五条巡航船，一二级各一半，明年夏天和冬天基隆和纳闽船场还要各下水一条战列舰。战列舰，那真是金子银子堆出来的，一条战列舰的建造和使用成本，还要超过一个满编的战兵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一百二十八章 扩军备战 “造舰不能停，陆战失败大不了咱们卷土再来，海战失败那要亡国灭种。” 路线越走越像不列颠了，哪怕饿着肚子也要造军船，一方面战船能保护国家安全，另一方面还指望着制海权能给国家创造财富。 王浩点头示意了一下站的笔直的陈司官：“对不起我刚才走神了，可能军费确实给我压力有点大。” 当这个大都督不容易，王浩穿过来的那年32岁，转眼在这边已经九年，如果算年纪大约要两边加起来算，已过不惑之年。现在他两鬓已经半是白发，明显有岁月的痕迹。 陈侃微微低下头：“大都督，海兵还有个偏颇些的办法，我听他们回来的学生说了个夷人的法子，属下觉得可以考虑。” 英、法、荷这几国也是玩着命的造舰，举全国之力整备海军。同样人力有穷时，他们那个海军规模，遇到的困难只会更大，尤其英法还有西班牙三国，海军还配置一定比例的一级战列舰，一条就要配置900-1000人，这级别的战舰只要开出码头一步，损耗的金币就哗啦哗啦的流。 这几国被逼的实在没辙，就搞了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全国建立水手档案，只要你在随便什么船上干上一天，就要登记在名册上。战列舰平时拼命的造，那个工期长临时突击可建不出来，造出来出海试航一下没问题，就停在码头上放着任它烂。 只要一起国战，国家马上征召所有在册水手上船，把人、炮、炮子、船材都装上，大家把船从各港开出来，统统合在公海舰队里出去打仗。国战一结束，马上把备用舰还停回码头，把多出来船员发笔钱解散。 这制度几年前，王浩和许三多曾经私下交流过，对台湾为时还早的很。 “英国这国家，人口也就大约六百万出头样子，他家有超过一百条三级以上战列舰，另外还有四级以下战舰，各种辅助船只超过三百条。这些船如果全部齐装满员，全国壮丁至少一两成都要上船。你说的这个是全国总动员的法子，咱们战舰数还没到这份上。” 把所有要素穷究到底，国家实力还是在于钱和人两个字。（所以欧洲在发展早期，真的很拼命，很多人一直奇怪为什么欧洲国家人口比亚洲国家少，因为他们有太多男人战死了，或者不适应殖民地气候，病死了。） 财政最难就是今明两年，到明年下半年南河说不上盈利，最差也能自给自足。王浩伸手请陈侃坐下：“就按这个编制做吧，弹性方面参军司做的已经很好了，现在咱们研究一下各部队驻地和长官。” 陆战旅很好分配，台湾摆四个营，团部加两个营驻基隆大营，一个营驻安平港，另一个营摆在台南左营；南河也摆四个营，团部加一个营驻扎西贡大营，一个营摆在富国岛，一个摆在金兰港，另一个放在象林港。所有海兵营都是预备跟军船出海，进行小规模战争的，所有全部摆在军港和要害港口。 独立野战团也简单，侍卫团肯定放在台北，龙骑兵团战术机动能力强暂时放在大安。独立重炮团肯定放台北大营，他们出战肯定是国战。 骠骑兵团组建完成会比别人慢，预计明年先摆在宁靖练兵，山区讨伐和压制广南也需要有一只骑兵部队坐镇。 野战旅方案被王浩否了，他直接要求在宁靖摆一个满编旅，南河放一个架子旅，另四个旅全部放在台湾本岛，其中台北和台中各放一个满编旅。 “半岛上没有值得重兵防备的敌人，再说那边咱们暂时也吃不下更多地盘。”将来不管备敌还是主动出击一个战略方向，无疑还是要以台湾为圆点考虑。 第一旅（台北旅）主官为副将陈侃；第二旅（台中旅）主官为副将何英；第三旅（台南旅）主官为代旅将上校林大成；第四旅（台东旅）主官为代旅将上校于国实；宁靖第一旅主官为副将朱标；南河第一旅主官为代旅将上校劳伦斯。独立侍卫团团长为上校蔡则；汶莱团主官为代团长中校毛翔宇；西贡独立团主官为中校赵松林；独立重炮团主官为上校桑托斯；龙骑兵一团主官为中校邢卫国；骠骑兵团主官为代团长少校阿尔贝。 此外还有陆战队的主官，因为这次战兵军官变动极大需要统筹考虑，王浩也干脆给安排了，陆战一团（长岛团）驻西贡，主官海军中校陈利平，陆战二团驻基隆，主官代团长海军少校吴忠（占城贵族屋牙哒），这吴忠原来一直担任炮营副营官，这次战场上才提的营官，把他提起来任主官也很有些千金买骨的意思。 此外名单下面，一串串的密密麻麻都是人名，加上七个守备营，这次一共要安排二十几个团长，六十几个营官。差不多陆军里，每人都要官升一级，就这样还有大量军官因为军功和资历不够，只能用低阶军衔代上级职务。 拔苗助长就拔苗助长吧，谁不是从新嫩开始的。就像钱穆乡，17岁就开始管军备，这些年台湾每一门炮、每一只火枪还不是人家小钱盯着造出来的，这次借着大调整，王浩打算把小钱头上那个同知拿掉，让这个司官名副其实。 “把所有陆战队和守备营的任命名单快船送西贡，许大人那边认可后，由那边公告。” 虽说许三多不是那种在乎的人，不过王浩做事还是挺讲究规矩的，总不能让底下人在下面随便嚼牙花子。 “还有你陈士衡，”王大人笑眯眯的看着眼前这位新嫩将军：“我知道你一直更喜欢在前面带兵打仗，等这次陆军调整做完，就把你放出去让你痛快几年。” 叫别人字而不是名字，也就是这一两年的风气，早些年大伙都是老粗，互相之间大抵就是老张小李之类的乱叫，要不然就直接叫外号，比如陈侃老伙计们都喊他麻将牌，一张白板子脸么…… 这几年手下人越来越多，大家慢慢觉得自己也是有身份证的，不知道怎么这些老粗就一个个给自己起个字，貌似很有素质的样子。 这话说的陈侃赶紧解释：“大人，这几年属下在司里学了不少东西，从军械、军备、练兵还有计划，真到打仗那是最后一枪的事情，前面的准备工作才是大头。” 王浩一直坚持把带兵主官和司务主官不停轮换，除了军备司一直找不到合适人选，其他各司陆续都换过主官，这次调整又要动一遍：原军法司同知陈新调任参军司同知，晋上校；原汶莱团主官周正忠晋上校转任军法司同知；原桃园团团长金岁晋上校转任动员司同知；原金兰团团副张得功晋中校转任陆军总训练官；军备司同知钱穆乡晋上校任军备司司官，小钱虽然没有晋副将但是给了建节校尉的加衔（有将级无将衔），现如今军里真是少校大把抓，尉官多如狗了。 陆军编制公布后，参军司和动员司开始发布一道道的指令征调兵员，调动军官。但是两个司里当家的，还要继续留在大都督府开会，战兵是完事了，但是警察也要重新调整，毕竟后面，地方守备甚至连商港守备都甩给武装警察。 林文豪转任宁靖镇守大使后，警务司没有任命新的司官，由同知龚长青主持工作。这位是老人，逃难的时候，在卑南溪口换砂金的时候，他就开始带领民壮弹压土人。不过这位年纪有些偏大，潜力上王浩不怎么看好。 警务司做的这个整编计划，要在宁靖、南河两地设置一万两千多警察，其中武装警察就要七千人以上，这计划遭到钱俊尧强烈反对，老钱自转到财政司后才发现，原来不止原来挣钱的时候痛苦，现在管花钱其实更痛苦。 “老龚，你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你知道现在都督府窟窿有多大吗？！” 要不是怕手疼他恨不得拍了桌子。 “大人，今年大征兵另外还有个大复员，咱们都督府已经有六年没复员过水兵，今年估计至少得有一千五战兵，一千八水兵复员，这些都要给钱的，另外还得征召一大批台湾兵送到宁靖和南河，跨省征兵还有个安家费，这又是一大笔额外开支。” 财政司已经给出预测，今年的赤字会超过三百三十万圆，而明年，南河依旧不能提供赋税，宁靖会继续亏空，大都督又布置了一项跨海作战任务，只要一打仗，就要征调通商司商船，另外还要给出战士兵发津贴，钱少挣一点，再多花一点，一出一进财政司预估明年缺口会有五百万圆。 “大都督，就算后年南河多少有些盈余，那都督府还是会有一百多万的窟窿，这还要后年不起大战。” 三年超过一千万圆的赤字，钱俊尧发出严重警告：除非抛售一批都督府在欧洲资产，或者抛售财政司地库里库存金币，否则台湾的财政会崩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一百二十九章 卖地鬻爵 赤字经营玩得好，乃是刺激经济发展的绝佳办法。另一世美帝就是这么干，玩着玩着就成了全球霸王龙。 其实英国人搞成日不落帝国，也有这么干的相当一部分功劳，他们在1800年代政府长期债券已经累计超过三千万英镑（折合龙洋超过一亿四千两百万圆），这还不包括二十年以内的中短期贷款数字，每年国库收入超过六成都在还国债利息……到1840年代，长期债券正式突破一亿英镑大关，国库每年收入还是大头还着利息。 只要国家经济不断指数上升，三十年前看着很恐怖的负债数字，三十年后回头看看似乎也就那么回事情嘛。 这事儿想搞成得有两个前提，一是国家经济确实能爆发式增长，二是要有信用。商人们、百姓们、邻国们甚至敌国都要相信，这个国家没问题，大家愿意和这个负债累累的国家继续做生意，大家愿意拿着这国纸印出来的银票当财富，而台湾，好像离这一步还差一些。 一定有办法的，几位大佬坐在那儿开始筹划如何才能度过财政危机。第一个办法是加税。拜前些年外贸、造币和走私带来的巨大财富，台湾这些年一直执行七八年前制定的地税、商税税率，一次加税都没做过。 有一些小税种，像山林、池塘、或者买卖契税这些，那简直不叫征税，基本上给官府三角五角打发一下就过去了。 财政司拿着台湾和闽粤的税收做对照，大都督府执行的农税只有福建名义农税的六到七成，但是大清国的陋习，正税以外有地方附税，附税以外还有火耗、各种临时的加征和减秤压价的法子，这些台湾几乎都不存在。 “台湾农民，税收占收入的比例，只有福建农民的两到三成，农税加两倍民户压力还比福建小。” 商税也能加，财政司预测，商税平着再加七成，才会达到福建的压力。这还不算，大清国国内还有个钞关，那个属于通行税，过一次关就要交一次税，要是走得远了，这税比商品价值还高。 钱俊尧给大人举了一个例子：“好比咱们把茶叶从台北港船运广州，台湾出口茶叶税率只有八个点，到广州关税免税，杂税再加上打点粤海关，大约也就是货值五六个点样子。”没了，就这两头有税，加起来成本增加一成多。 如果从福建武夷山运茶叶到广州，只从武夷到厦门，总共不过八百多里路程，要路过七个税关，需要倒排、船五次。 没办法得用竹排顺着小溪往下运啊，这得多少人工和税钱？财政司特意找福建商人算过，水脚银子不算，光这七个关，至少缴纳货值三成五到四成的税，这还要看货主面子大小。这要是再加上粤海关的正税杂税，乖乖简直不得了。 “财政司做岛内一百万、一百五十和两百万三个加税方案，逐个行业测算一下，咱们和周边国家赋税压力的对比。除了农税压力，我还要看到各类工坊、茶园、各类经济作物对照。另外你们把暹罗税收制度也研究研究，以后南河那边要稍微参考下暹罗。” 加还是要加的，但是不能加没了竞争力，台湾经济就是整个都督府发展的加速器，台湾人口也是。整个台湾建设还不到十年，岛内六十岁以上人口仅仅数千人，岛内这两百多万人口，除了给都督府创造税收，还在不断创造新的国民，今年民政预测新生儿会到九万三千人，这是个很恐怖的数字。 另外台湾的众多工坊、茶园、船场和盐场每年从海峡对面吸引数万劳力，契约奴隶到期后转为准国人，再加上那些自由打工者留在岛内落地，每年又为台湾创造两万多新增人口。比起新生儿，这些都是马上可以创造财富的壮劳力，他们成家后还能继续增加新生儿。 靠加税，明后两年能搞个三四百万，财政缺口还是大，都督府还有个老办法——卖地。 南河那块大平原，方毅之带人做过一次总预测，他们认为终极能开垦三千万亩（两万平方公里）。 就这个数字许三多还认为保守，他认为只要舍得投入巨资，大搞堤坝建设，抽水填土，河流清淤改道和酸性土壤改造，终极可以恳田超过四千万亩，这个数字是台湾岛极限开垦数的3.4倍。 当然了，真想开垦到这么数字，那不知道要花费多少人力和财力，反正小许同学自己也承认，他这辈子肯定看不到了…… 既然离上限如此遥远，那还怕个啥。年初的时候许三多大笔一挥卖地，南河仿照台南方式拍卖了一轮土地，结果效果非常不好。 这些年台湾本岛其实很创造了一批富裕户，但是台湾人有太多赚钱的办法，不管开公司做海贸，还是开作坊甚至买点银行或者公司股份，那都是能快速来钱的法子，这年头脑子活份的人家，还有多少人愿意守着土地呢。 更大的潜在客户在大清国，他们没兴趣主要是距离，从最近的广州过来，也要三千里。这可不像台南那边隔着几百里，离着几千里买地，风险不说打理起来也麻烦。这次拍卖会用银子和人都可以买，最后只拍出不到三十万亩，大多是从吕宋回来的豪商买走的，他们还比较习惯靠土地赚钱。 不卖地也开不完，再说卖出去，那些地主总要想法子招募人力开垦。不管是招来的人还是田庄的财税，对都督府都是财富。卖不出去总有卖不出去的道理，那就是诱惑不够大。 王浩觉得要想出效果就卖的狠一点：“明后年让南河继续卖地，先照着三百万亩卖，土地按肥瘦卖七角到一块钱一亩，地块按照最小一千亩或者两千亩一块起拍，这样总能卖的掉吧？” 照这个地价……应该叫三分卖七分送了。买回家里，只要不赶上水涝旱灾，又有人力开垦的话，第一年大约能回本，第二年起全是纯利。 “大人，如果按照千亩一块卖，光在台湾岛内就能卖出去不少，好多活泛人家都有几百上千块钱积蓄，问题谁家买几千亩地自己也开不了，得有地方买奴。” 连着两年释放奴隶，现在岛内自己都不够用，宁靖几乎没有奴，南河也只有两三万奴隶，国内没哪儿不缺的。 “明年就有了，明年灭苏禄就是为奴隶。” 外交司已经找西班牙夷交涉去了。虽说吕宋三大块（北部吕宋岛、中部米沙鄢群岛，南部棉兰老岛），西班牙夷人只实际控制北和中两块，南面棉兰老岛和周围小群岛上，可还活着六七家大小素丹，西班牙夷讨伐好几次也没拿下来。但西班牙夷对外，一直宣称他们对整个吕宋具有主权。前些年花钱买巴拉望，也是为了避免和西班牙夷直接冲突，毕竟每年光马尼拉的大帆船贸易，就让台湾赚百十万圆纯利润，和他们搞决裂实在有些得不偿失。 这次好了，台湾战船去吕宋访问的时候，顺便去了一趟苏禄（苏禄本土不在棉兰老岛上，他的传统国土横在西起勃泥岛外海，东到棉兰老岛西南侧的两组群岛上），结果就在苏禄首都和乐岛的港口里，台湾人享受了几十年前西班牙夷同样的待遇，被苏禄战船和火攻船围攻。 琉球国的巡航船（包括战列舰），有着别的国家战船不曾有过的特色。就是它们上甲板上，没有传统军船用的中管加农炮，而是全部装的卡龙短炮，这炮近战有奇效。 四条巡航船和一条纵帆船边退边打，用两条船轻伤，不到二十水手死伤的代价击毁苏禄二十几条战船，这下有理由宣战了。外交司和西班牙夷交涉的不是去攻打苏禄，而是跳过这个，直接询问吕宋总督府要不要一起去打苏禄。 姿态摆的很明确，你西班牙夷打不打你自己看，我琉球受伤了，我是一定要打的。 环顾四周，最鱼腩的国家有三个：真腊、汶莱和苏禄，这里面偏偏苏禄国的领土，大头都在一个个岛上。 依照台湾这么多年抢人经验，这样的人家最适合连锅端，跑都跑不了。苏禄的实力已经从西班牙夷那里打听清楚，总人口大约三十五到四十万之间，参军司预计去掉老少，至少能搞回十五万奴隶，顺带把南河男女比例失调问题解决掉。 这活应该也不难，毕竟全是岛子，对方也集中不出大兵力，就是这活干的比较累，大大小小接近四十个岛，估计要大半年时间清剿。 如果能卖三百万亩地，那两百几十万圆进账总是有的。不过财政司对卖地效果打了个折扣，他们估计一百五十万圆左右比较有把握。算上加征税赋和卖地，再让建设银行超发点银票，这次财政危机基本就挺过去，没想到王大人又放出个大招，他要卖爵。 这些年的发展有一条原则一直在谨慎的执行，那就是海岛型国家的发展，大的发展方向注定很分散，在小的地方就一定要聚集。 这话什么意思，从台湾走出去除了进攻大清国大陆，否则天然只能往别的岛或者半岛发展，这样都督府的力量已经不可避免的分散成几部分，后面再想捏拳头会越来越难。条件已经是这样了，那在细节上就要尽量规避发散以后再发散，最后连拳头都捏不起来。 看看台湾这些年打下来的岛子，像马岛也好，鹿岛也好，哪怕大到石恒、西表这样方圆上千里的岛子，最后宁愿外包出去让别人造船、种甘蔗，就是希望能把有限的人力，财力聚集在尽量规整的区域内。 这思路早年民政是有疑义的，后来被很干脆的压了下去。这时代通讯和运输手段很脆弱，如果逢岛就发展，一方面很容易到处出现豪强，本部控制力越来越衰弱；另一方面个个岛子都派兵守也守不住。 就如同这个苏禄国，好歹也是三四十万人口的国家，而且民风特别彪悍，如果这些人口都积聚在一块，台湾要打就要考虑清楚。至少不敢像现在这样，随便出一票兵就想着灭人家一国，掠人家全国的人口。可是苏禄正好就分散在几十个岛子上，那就各个都是鱼腩。 基于这个道理，当年琉球大岛那个方圆近五千里的岛子都曾经想过放弃，后来还是贪图岛上基础建设太多，不舍得白扔，再说好歹也在去倭国航线上，这才留了三万人建了个首里厅。 就是这样岛子上也没放一个兵，放三五百人根本防不住，放多了岛子又养不起，干脆只放了些警察。琉球岛再往东北，一串的岛子像伊平屋岛、冲与良步岛、德之岛、加计吕麻和喜界这些岛子，都是些方圆上百里甚至数百里的岛子，奄美更是方圆三千里足足抵内地一个中县。 这些岛子都让台湾洗过，不说一个人没有也是空空如也。王大人就想了个馊主意，他想把这些岛子都变成封地，谁掏钱买就卖给谁，以后想叫啥名字岛主自己定。而且大都督很舍得，他打算买一赠一，谁买了岛子琉球国还赠送个爵位。 封爵是国之重器，施琅熬了一辈子打下台湾才封了侯，跟在他后边吃屁的闽浙总督姚启圣破家招兵和郑经打，竟然只得了个骑都尉（正四品）的世爵。王浩把自己的计划一抛出来，大家立马傻了眼。大人有自己独到的理由，大家都坐在那儿静静的听他忽悠。 “爵位是个荣誉对不对，咱们建一套新的民爵体系，将来开国封的是功臣爵，两边并行着走。这个买岛得的爵充其量就是个岛主，倒是落个逍遥自在。再说这种买的爵位，咱们以后也不发俸禄，咱还得多少收点税，这多好的事情。” 爵位体系王浩初步想好了就叫‘恩爵’，这东西可不能卖给自己国商人，那都是自家的钱。这是专门拿到大清国骗钱的，那边国家大，富人成千上万的，总能遇到几个不开眼的傻子吧。（最近这些年欧洲大陆好多小国在卖爵位，似乎买的很多都是中国人......） 大都督转手把这活派给通商司，谁叫他们天天和大陆联系，认识的富人多呢。既然大人不是商量那大伙也没什么好说的，再说卖爵听起来难听其实没什么实际影响，人家大清国那才叫狠直接卖官。有钱可以直接买个知县或者更高（最高可以买到四品道台），那些买官的主，肯定要从官身上把钱挣回去，想想就知道，到时候一县一州的百姓更是没的好。 反正路线是大人直接定的，郑晓松就请大人直接开出章程，他接着执行就好了。 王浩其实没把这当大事，他就定了三原则：第一这些人买了岛子就得按台湾的穿着，说台湾的话，用台湾的法；第二你们按照每个岛子肥瘦定了低低的租金，不用斤斤计较，但是岛子上只能审核轻犯人，回头让大理院定个章程，组织个巡回法庭每隔两三年去审一次重犯。第三这爵位可以世袭，报都督府批准就行，定个五年十年一次，来台北参拜一下汇报下工作，平时自己称王称霸去吧。 王大人其实一直挺看好奄美大岛，这岛子气候和土壤都很好，可惜如今治下好地方实在太多，实在顾不上了。他再三提醒奄美至少得卖个伯爵出来，不赚个百万那就算亏了，至于另外几个岛子，反正从二等男到一等子随便卖，对方给的出龙洋就行。真卖个伯还不合适，毕竟说不准将来还卖不卖，别把自家身价搞的太低。 这件事情虽说是通商司接的大活，最后还是钱俊尧带队去大清国才搞成。毕竟早些年，大清国那些大客户都是他一手操办，郑晓松接司务时间短，信任还没建出来。 世上个人有个人的想法，尤其是富人们，总有些稀奇古怪的爱好。琉球国虽然把大小岛子划了划，只计划卖六个爵位，但是各家商社和合资钱庄把这消息不知道传到多少人耳朵里。 结果还真有个扬州的谢姓盐商，他家在大清国后台倒了，正担心没个下场，不知道怎么想的，干脆就花了一百三十万圆买下奄美大岛。过了两年，因为家里子弟众多大家有些不平衡，谢家又花钱买了两个男爵的空头名分给家中子弟。 剩下的岛子没碰到这种冤大头，都是按照一等男、二等男的价码卖出去，这些岛子总共让台湾赚了250万圆纯利润，也算是一笔不小的财富。而且这些家族派出子侄带着农民、奴隶开发岛子的时候，也只能从首里和台北购买物资，多少也给台湾的工商出了一把力。 柳岛周国、淮扬岛孙国、姑苏岛赵国、东浔岛陈国、喜界岛钱国、洪池岛（伯爵）谢国，被统称为‘东海六国’。它们在历史上存在了一百多年，直到1810年代改土归流才重新收归国有。在六家坚持下，他们的爵位得到保留，那时候整个群岛上已经繁衍了超过二十万人口。 台湾这帮领导人，一直都是要里子不要面子的代表，反正怎么实惠就怎么干。这次鬻爵是第一次，但绝不是最后一次。建国后还曾经拍卖过两次岛屿，不过那时候国力要强盛的多，爵位也值钱的多，再买一个小岛买个子爵，已经不能再称呼某国，只能称某领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一百三十章 勇猛精进的宁靖 “老七，咱们是没出五服的兄弟，你就信你哥哥我的。再说就你家现在这样子，还有翻身机会吗，现在海外能有这样大的机会，那真是菩萨送到家门口的。” 说话的两位就待在院子里聊天，破屋子一直漏雨进去也没地待，到处发着霉还没院子里舒服。蹲在地上拿着烟袋的叫孙四十，他是大清国广东省广州府增城县石滩镇巷头村人，没准很快就不是了。 就看他把烟袋锅子对着鞋底敲了敲。插在腰上：“石头哥，不是俺信不上你，俺今天找中人问了，俺家这破房子还有那二亩零二分旱田，人家总共就出九两三钱银，再给保人一钱，中人五分，俺凑不出那个船钱啊。” 孙四十其实并不到四十，也就三十几岁的人，家里还一儿一女两个娃子，他这几年十分倒霉，先是家里有块水田让别人看上吃了官司，等到官司打完出来，家里就败了。紧接着老婆又染病，穷人最怕病，这一病就拖了三个月。等到埋到地里，家里只剩下两亩旱田，还有两个张嘴的孩子。 他这个石头哥不是农户，人家是跑海挣大钱的，一年回不了几趟乡里。这不一回来，听说他的事情立刻就过来帮忙，真算个很仗义的亲戚。 他给孙四十出的主意，干脆出海去琉球国，那边一年能种两季稻子，人家白分田还免三年税，分八十亩地这什么成色，一家人马上就翻身了。 那琉球国石头哥是去过的，据他说那边地肥的很，插一根草都能长出一棵树。开春秧苗插在地上，入秋直接一收，没三石收成那都不叫水田，这好事哪里找！ 可是有一样，他这一大家子人，跟船出海要十两银子船钱，毕竟那地方离着广州府还好几千里呢。孙四十没去过广州府，可都听别人说那是个大地方，离着可老远呢（130里）。这比广州还远，按说收船钱也是应该的，毕竟这天堂一样的地方，过去了就不用愁下半辈子了，可是自家是真凑不出十两银子！ “算了老七，一笔写不出两个孙字。这样吧，哥哥我也不是船主，船钱我也免不了，我给你垫上，到象林你找银行借了钱还我吧。” 孙盘石也是下了老大决心，抬腿一脚踢飞脚底下一颗石子。 “走，现在就带你去东莞，给你买个连江瑶妹子。真到了那边，你也好、娃也好总得有人照顾，回头你给我按个手印，到了象林一块儿还我。” 巷头村这地方说是归增城县管，其实离着最近的县城倒是东莞，到那边也就二十几里路程，这孙盘石是个吐口吐沫砸个坑的汉子，说干还真干，到了人市就给自家七弟买了个瑶女，四两六分银子。虽说年纪大了些姿色差了些，可孙四十自己这情况还挑什么呢？ 四天后，孙四十领着一大一小两个娃子，还有刚买的婆姨跟着石头哥上了船。家乡再好却没自己容身之处，还好有个哥哥带自己去琉球国，天下总有能活的地方。 赶脚的小船顺着江面往下放了七十多里到狮子洋（东江和珠江主水道汇合处），水道边上有个叫沙尾的村子，孙盘石给了赶脚船一钱八分碎银，然后带着两大两小四个人上了一条大船。 原来石头哥说的是真的，老家的船小下不了南洋，得坐这比房子还大的才行，老孙领着一家人听着船上伙计吆喝，乖乖的下了底仓。伙计说了吃饭会送下来，让他们谁也别露头，拉屎都要在底下仓里。 孙盘石上船直接去找船头：“大掌柜的，这给您凑了四个，按照象林的规矩正好算三个人，这次可是真难弄，花了翻天的工夫。” 这个船头姓潘也不是东家，最多就是个小股东，他点点头：“老孙你比约好的晚了一天，你这趟要是搞不来人，咱还不好办了。去财副那取十六两银子，多一两算赏你的。” 潘掌柜这条船是条老鸭船（赶缯的船身加夷船的屁股），平日里跑东京，会安这条线多，来回挣个辛苦钱。再早些年，这船也常去大城和北大年，这两年船有点旧太远的码头就不大敢跑了。 到今年会安一下没了，顺化倒是开了港，可顺化那地方规矩忒怪，好多货物都只能卖给官府，有些货买也只能找官府，说是搞专卖。 东京那边也不好跑，货不全不说差价也小，那能跑的就没几个地方了。首选是去象林，次选是台南，两边说不上哪更好，能买的货品不一样。 说起来潘掌柜的愿意跑象林多些，那边货品更杂，每样船上都装点，回广州容易卖的上价钱。再说那边有些南货利润也奇高，尤其犀角、沉香、或者燕窝，这几样如果赶上好货能有个两三倍的利。 可是这象林有一样麻烦，他这里收一个叫‘港口建设费’，每次进港必须带人来，一百石带一个，差一个人要二十两银子抵，如果一个没带那直接不让进港…… 这船大约一千石，每次就要带十个人，老小还只能算半个。眼下加上孙盘石带上船的已经够折九个人，就差一个这多讨厌。等到明天晚上吧，要是还没有就开船。 第二天下半晌时候，潘掌柜的不想等了，没赶上拉倒，差一个罚二十两也没事。大船慢悠悠的开出沙尾。打这儿沿着水道往下四十多里是沙角炮台，过了就是伶仃洋，洋上再走一百多里就到外海了。 虽说沙角炮台上面这几十里水浅有些沙洲，不过天天走水手们有数，再说现在天也没黑没啥大事。 船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有个伙计进舱：“掌柜的，岸边有两个洗衣服的，要不要弄上来。” “没人就去吧，手脚放利落点。” 过沙角炮台时候天是真黑了，有条八浆快船划过来验船，大伙都认识没那么多废话，财副直接搭梯子下船：“几位总爷，这是心意。” 船头有一面红旗，这是买过年费的标志，只要交点过路费就行了，小兵每人一块钱，带队的五块，另外封一个包十八块钱给炮台总爷，然后再放一匹布叫利钱一匹绸叫喜钱，一共就这些。那边也是行家，两边一拱手，不出一刻钟船继续出海。 后半夜时候，船慢慢开过淇澳岛（今属珠海），再往南已经没有水师驻地，只有住澳门的佛郎机人。 直更的伙计上来通禀：“淇澳已经过了，那个晚半晌河边抓的小娘子，细皮嫩肉的，掌柜的要不要尝尝？” 海商即海贼，遇到厉害的他们就是良民，遇到合适时候，他们也没什么好怕的。 潘掌柜认真想了想：“有家眷的别碰，到了地方人家告官不好收场，剩下的你们务必小心些，谁弄死了谁赔钱。” 这伙计岁数不小了，咧着嘴在笑：“得嘞，您放心吧，兄弟们当姑奶奶伺候着。” 很快底仓传来断断续续哭声、窸窸窣窣摩擦声，还有小声的呻吟声…… 声音持续个不停，弄的掌柜的也没法睡觉。老潘摸了摸，寻到一根铁棒在地上狠狠敲了敲，于是声音稍微小了点。再忍忍吧，象林翠红楼那个波斯姑娘，潘爷可是想了很久，好歹也就几天的时间，可得养足了身子。 顺风顺水的时候，广州船七八天就能下到象林，这条船路上背些，十天后的中午船上总算望到象林湾。一条划桨船引导着货船停在泊位上，三个象林海关关员上了船。 “广东船吧，官票、船证、货单、闻涛书，还有港口建设费带了没有？” 掌柜的带着财副站在跳板旁边迎着，他们基本能听懂琉球官话，掌柜的赶紧哈下腰：“官爷，都有都有，来人把建设费带到甲板上。” 很快有十几个人从底仓带了上来，琉球带队的只是个正九品的查验官，他只管核对证件，点检货物，后面货物发卖、上岸和复核按海关的规矩每次都要换一组人，眼下他先挨个把人看了一遍。 这些人看着有些萎靡，有两个女的明显是遭了罪，他拿眼睛扫了一眼身边的财副，开口说道：“郑节把他们先带到临检那儿，船上派两个人跟着去。” 剩下的点检第一要看闻涛书，这是船主要提交的沿途报告书，海关对这个丝毫不敢马虎的，这小官就站在船头，先用十分钟看完这张纸。 “下仓验货吧。” 财副带头领着两位下了货仓，顺手递过来一块龙洋。 琉球国海关管的最紧，除了该交的税费，吃拿卡要没人敢的。每条船第一次进港，这边关长都会亲自上船讲解一遍，然后带着船主去看告示牌，那里有各地海关因为要钱拿货犯事的案子。 有时候船上岸，船主不开心一个子都不给，今天船上有点事让这位看出来了，那总得意思意思，别让人家握住把柄不撒手。 姓李的点检接过来放进兜里，摸出来一个五分的铜板递回去。这是关员们摸索出来的规律，受贿一块钱，查验属实一撸到底，受贿两次永不叙用，还要登记在案，所有衙门永不叙用。 我还回去五分，这样哪怕船主去告状也不到一块钱，万一出事就硬挨个记过处分。点检一月正饷六块五角钱，白得一块钱也是笔小小的收入。 孙四十带着妻小站在队伍里，前面排着十来个人，那些人说的话他也听不懂。宁靖在镇北、山中设两个陆关，象林、金兰、芽庄三个港口设有海关，外边的流人进来基本都走这五个口子，其中陆路流进来的九成以上都是从镇北关。毕竟从镇北往北一直过顺化，镇守府沿途都是三十里设一个粥站，这是保障一路南下的难民别在最后一段路上饿死。镇北关接收流民数量最大，大头要送到象林分解掉，官府希望各处流人都要分散开，不要扎堆。 排在孙四十前面的都是从西双楚泰（注一）听着消息走过来的黑傣，他们这一路翻山越岭，走到这里约莫要两千里。那临检很有经验，看看衣服就知道这些都是傣人，他转身喊过来一个通事。 黑傣整个族群都是白傣的奴隶，在楚泰这些都是贱民没有姓的。黄临检拿出一张纸：“你让他在单子里选一个。” 这张纸上只有十七个大字：赵钱孙李周吴郑王许冯陈褚卫蒋沈韩杨。每天接待那么多人他已经说得嘴巴都干了，能少说一句都是好的。 那通事也很干脆，他拿起那张纸让眼前这人指一个。这傣人名字也好长叫‘晗华基特立马’，通事直接告诉黄临检名就登记汉华，于是准国人李汉华新鲜出炉了。祖籍这栏临检问都没问，抓笔填上象林两字。 傣族的宗教很复杂，他们信奉佛教，也祭祀佛鬼。通事直接告诉这个傣人汉子：“以后在这里，你只能信圣公教，不能再祭祀山鬼、寨神、家鬼、勐神。这些都不可以，抓到要被打还要被赶走。” 这啥意思，从小信的那一套这里咋都不让信呢，这汉子哭了，蹲在地上直摇头。 “赶紧跟他说清楚，后面这么多人呢，告诉他要是不信圣帝，马上转身走回去，这儿不能留。” 黄临检有些不耐烦，别说哭的，满地打滚的，要死要活的他见的多了。通事也是个傣人，赶紧拉着地上汉子一顿说，边说还指着旁边警察手里棒子。 说了好一会儿那汉子才开始点头，于是临检低头在宗教后面写上‘圣公教’，这人是空身走过来的，到这就结束了，临检在入籍栏上填上献化，通事喊来个警察：“把他送过去，这人分献化。” 七八十步后面有个圣公教的大台子，那里会给这些人吃粥和咸菜，然后赶他们去洗浴，还要给他们带圣物（一个大五角星的项链）。镇守府提前买了好多布给流民换衣服，没想到消耗的太快，今年一年的指标前几个月就用完了。 圣公教在台湾收集了不少旧衣服，台湾人家大多数也都是穷惯的出身，谁家好点的也不舍得捐，所以筹集来的也是一堆破烂，倒是都洗的挺干净。教徒会给他换一身衣服，然后送他到各厅的台子，有八个厅在象林港驻点，通常凑够一拨人就送回本厅编户。 又是登记又要翻译，队伍就走的很慢。港口有十二个临检台，今天人不多只开了四个，孙四十老老实实呆在自己这队尾巴上跟着。他前面这群都是一起走过来的傣人，审查起来格外的慢。 没一会儿功夫，前面有个刚烈的一直摇头，马上有几个带头盔的冲过来，按在地上挥棒子就打，一直打到这人开始点头，那几个人才松手。 这是何必呢，孙四十吓得够呛，都到地头了还不听官府话，这人真是个棒槌。不知不觉排到孙四十，这老兄听到临检叫下一个，马上往前走两步跪在地上：“小人给大老爷请安。” 黄临检听的懂广东话，他点点头喊过来一个警察，这个带头盔的拉起孙四十辫子，一剪子就剪了下去。 “这里不准留辫子，否则哪里来赶回哪里去。” 孙四十是老实人，哪儿见过这个，这会不敢说话趴在地上一个劲叩头。 那官爷让他站起来开始问话：“叫什么名字？” 问完话黄临检在姓名栏填上孙士石，籍贯那里写上广东广州，抬头继续问道：“你平日信什么，佛祖还是城隍，老君还是关帝，挨个都说一遍。” 孙四十啥都信，反正见庙拜拜总没有错，可是他怕挨打，他看前面那人被打的嘴里一直吐血。 “老爷，小人只信那个教。”后面有个大台子，上面有几个大字‘圣公教接济处’，老孙虽然不认识字，可是他看见好多人在那边吃饭。 官老爷笑了，嘴里还说个好字，继续给孙四十登记。 孙四十是一家人，临检帮他挨个录在本子上，然后让他在本子头一页按上左右两个大拇指印。接着从桌底下又拿出一张纸，让他大小两个孩子上前按手印。 “你这两个娃子，镇守府给补贴，一个人五角钱，一斤咸肉和半斤糖，你都替他们收起来。” 等拿完了这两小袋东西，官爷还好心指点他：“你分到哪个厅我没给你登记，一会吃完粥你到后边几个台子挨个问一下，每个厅政策略微有些不同，尤其你有儿有女一家人，问清楚了自己选。” 等孙四十趴在地上叩了头，官老爷把桌上那个淡蓝色本子递给他：“这是你的准国人证，务必贴身收好，丢了补起来可是麻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一百三十一章 缓慢的变化 十月中的一天，许三多正在西贡行辕里办公。因为年底前要回台北成婚，所以他这段时间又是调研又是召开会议，事务比平时多不少。台湾的月份说的是农历，合着阳历已经十一月底。就是这月份，许大人在房间里也只穿一件短袖军便服，毕竟西贡这地方离赤道可真没多远。 他的贴身侍卫吴子洪轻轻敲办公室大门：“军门，有个外交司资深主事李潇从台湾过来见您，您现在有时间吗？” 这人许三多认识，就是那年暹罗事变时候北大年商馆馆长，因为判断敏锐，应变得当，马上被外交司调了去。他本人还因为撬开暹罗外交口子得了一枚三级卓越章。 “让他到小会议室，我去那儿见。” 李潇个子很高，长的仪表堂堂，一张脸上晒得黑里透红，上面挂着侯胖子式的微笑，看样子最近没少往各地跑。这位看许三多走进房间，马上站起来鞠躬：“军门，草民这是找大人帮忙的，大人得多给我点时间。” 这什么情况？这老弟年纪轻轻已经从六品的官，前途雪亮的很，怎么又变成草民了？ 许三多拉开张椅子坐下：“行，你直接说吧。” 事情不复杂，通商司经过这些年爆炸式发展，麾下已经有九十几条大小船只，他们还垄断着对倭、对朝独家经营，手里还攥着对大清国各私港的走私、对吕宋、巴达维亚和不列颠东印度公司大宗贸易，同时还兼营21个商馆之间的航线，慢慢的体系变得越发复杂，效率一直在降低。既然这样长痛不如短痛，郑晓松就做了个方案，他的办法是——瘦身。 首先对大陆贸易，走私港最多，品类也最复杂，以后对大陆的走私通商司专控金、银币、铜钱和丝，其他贸易全部放出去，有一个专门的小部门叫‘对清贸易科’会控制货品和船期，哪怕自营的品类也未必自己船运，还要看港口看船期配载。 对朝、倭同样有个专门的小组控盘，用船期和港调节用船，对南洋各商港是另一个小组操盘。同时通商司准备在西贡设一个大库，后面往返南洋各地的贸易网，就用西贡为核心来织网。 这样等于北面台北一个核，南面四千五百里外西贡一个核，双核驱动各地的货品流通，将来南洋各条航运线路能短很多，效率也会提高。通商司只要控制好这两个中心仓之间的货物匹配和输送就行。 这当然是好事，要知道西贡和台北军船来回走一趟都要二三十天，商船那就别提了，这么一搞南洋各条航线效率一下能提高很多。但这么一调整出现个新问题，就是瞬间通商司直属船队过剩了。 如果贸易量不快速增大的话，他们测算了一下会剩下二十几条船。而且将来从台北到印度的准洲际运输、台北到西贡的大宗运输逐步会置换成荷兰式盖伦，这二十条都是旧船型也用不上。 商船如果拍卖肯定有人接盘，民间船只需求旺盛的很，但通商司觉得这么做对那些船长和水手不太公平。事情靠筹划，郑晓松这么算来算去，忽然发现个短板。 台湾的商线集中在远东到南洋、吕宋、爪哇岛一带，或者就直接跳过去，走大船一路到印度。中间苏门答腊大岛只有巨港（岛东南角）有商馆，马六甲海峡内侧一个商馆都没有，缅甸沿海也一样。这一整块区域，除了有些民间商社偶尔跑，几乎算空白的。 既然这样何必不成立一家有实力的公司，从马六甲海峡一路往西铺商线呢？这计划一提出来得到所有船长赞同，毕竟这么搞自己就能当老板了。 这件事情最初和李潇没关系，但是这公司如果成立，官府才是大股东，毕竟船长和水手们一下子凑不出那么多银子。等初算完股份，董事会就有大半需要官方代表担当，李潇就是这么被选中派过来。他有外交经验，商会以后要和好多小国协商开商馆的事情。 “军门，我仔细研究过都督府用意，也问过不少船长，苏门答腊和缅甸沿海的商港、货物，国与国关系，觉得这事大有可为。” 披着官府的皮进公司，那将来身份是裁判员，而小李同学更想下场当运动员。他本身也没钱，台北的巨商们不是做实体，就是自己有船队，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合适人家，筹这么大一笔钱把官府股子的含含糊糊。一方面没有外交权这公司不可能启动，另一方面他又担心这家公司在缅甸和印度控制不好节奏，引起和夷人冲突。 许三多继续问：“你们打算把总部放哪里？” 其实也没的选：“目前只能放西贡，毕竟这里有人力有货源离马六甲和缅甸又近。听说司里在谈淡马锡，我觉得那边要是能拿下来，搬到淡马锡才好。” 这人眼光还是有的，淡马锡就是新加坡，扼守着马六甲海峡，卡住东亚，东南亚和西边印度、缅甸的唯一咽喉，当然是好的不能再好了。往西往南是商贸地，往北就是货源地。许三多点点头：“你来找我，需要我做什么？” 李潇希望许三多投点钱进来，毕竟在南河和宁靖，大家都会看着许大人动作，另外他希望能买炮，他不认为能靠着那些商船创出大局面。 “投多了你们股份也不好分，我投三万吧。我也不派人进公司，投票权都授予你好了。” 三万块钱对许大人算不得什么，他是真觉得台湾的腿暂时迈不过海峡，有这么家公司挺好。谁说只能欧洲人开东印度公司，就不能琉球人开个西印度公司吗？ 至于炮，西贡造炮场刚刚开始能造炮，质量和数量远达不到台北和台南炮场水准。许大人脑子里算了算告诉李潇：“你们先开商馆摸索商路吧，过两年我直接卖你们两条三级巡航船，再后面的事情到时候再说。” 这家掺杂着盐商、船场、一群船长和一群失意海商，另加政府三成多股份的公司第二年初正式启动，最初定名为西洋特许公司。他们靠十九条商船起家，靠着往苏门答腊和缅甸各小国贩卖军火、铁和棉布，向琉球下属各地贩卖奴隶完成原始积累。 这家公司后面会走得很远，他们一步步向西迁移，等到他们把总部搬到锡兰岛的时候，这家公司改名为印度特许公司，从那以后，印度沿海、波斯、红海沿线直至非洲东海岸，到处留下这家印度特许公司的痕迹。 某种角度上说，他们已经不是国家手里的枪，他们自己就是国家，各地土人头上的上帝。 这事就算过去了，李潇留在西贡开始到处找股东拉赞助不提，许大人马上又遇到一件事。军队扩编这事九月已经开始，南河这边基本和台湾同步进行，其中海兵陆战队调整最迅速。这也是传统，每次调整都是他们先结束。毕竟海兵队担负沿海各种小型冲突任务，属于执勤部队。 许三多临时管着南河，同时头上还挂着水军提督的职务，参军司有个参事专门带一组人跟着许大人，帮他处理往来公务、发布命令，这天这位参事拿过来一份文件找许大人汇报。 陆战队长岛团3营（驻富国岛）营官突然提出退役，他这份报告第一步先到团长陈利平那里，被陈中校直接写了个否字，这样手续就走不下去了。这位非常执着，借着来西贡参加图上推演，直接把报告提到参军司。 这份报告别人看了一样觉得恶心，毕竟海兵陆战队刚调整完，陆军各部队的调整正在进行，这么临时申请算怎么回事嘛…… 但是没正当理由，不能阻挡军官合理退役，当年连王浩亲自问了方吉星以后都签了同意，这么多年走下来，这条差不多算传统了。 眼下这位确实能提出理由，他虽然肩上扛海军军衔，但是他不是船上的，陆战队按战兵算服役期，这位打从小美溪就开始服役，早就够八年了。 “拿过来我看。” 许三多接过申请，一看名字宋建平觉得怎么这么熟，再一翻履历马上想起来。“他还在西贡吗，让他来见我。” 没多久一个瘦瘦小小的军官走进来，他举手给许三多敬礼。 “你是叫小猴子对吧？怎么都少校了还没个样子。” 宋建平裂开嘴巴：“大人您还记这么清楚啊，是我小猴子。” 宋少校虽然军阶不高，可资历确实极老。小美溪逃难船队上岸的时候，他就在军里，那时候还是个奴兵。这些年，去掉死的、残的、还有大批转业去民政的，第一年的兵没多少还在军里了。 许三多请他坐下，亲自给他倒杯茶放在面前：“给我说说理由，说实话。” 他这事其实很简单，背景却要解释下。夷人没进入东南亚之前，马六甲海峡两岸（苏门答腊和半岛）有个强大的国家马六甲素丹国，这国就是郑和下西洋时候记录的满刺加国。 当时就像汶莱统一大半个勃泥岛一样，这国控制着马六甲海峡两岸大片领土。1511年葡萄牙人发动了1500士兵和18条船进攻马六甲国都马六甲城，一战灭亡了这个大国。 一下子，海峡两岸各自为政，陆陆续续分裂出二十几个小号素丹国和贵族领地。 1536年，末代马六甲素丹的儿子阿拉乌德丁汇集一批旧属，跑到半岛南部建立柔佛素丹国，因为国力不比从前，他家已经无法控制苏门答腊岛上的领地，但半岛上各家至少面上还拿他当共主。 又过了些年﹐柔佛副王的儿子娶彭亨素丹公主，婚前柔佛副王送儿子到彭亨，人家设宴款待，彭亨王妹婿是婆罗国王子﹐当时也在座﹐举杯向柔佛国副王道贺。婆罗国王子手指上带著一颗大珍珠﹐闪闪发光。柔佛国副王愿出重金换取大珠﹐结果人家不肯割爱﹐这位仁兄恼羞成怒﹐归国后立刻发兵攻打彭亨。 彭亨人大出所料，不战自溃﹐彭亨王和婆罗王子逃奔金山。柔佛副王在彭亨大肆焚掠而去。当时‘彭亨国中鬼哭三日，人民半死。’（明史），就这样彭亨和东家的仇就结下来了。 1673年，柔佛王国遭对面苏门答腊岛上占卑素丹入侵，这场仗持续四五年，柔佛国势一蹶不振，这所谓共主更加有名无实了。 这几年有个叫台北开拓社的公司，一直独家做彭亨素丹生意，差不多算彭亨王商的角色。这家公司实力不大，但是胆子大，他们拿着彭亨的锡、燕窝、鱼翅这些特产倒腾出来，给彭亨提供的却是火枪、盔甲，不光火绳枪，今年甚至提供了四五百只大八斤。 大八斤虽说台湾岛上有的是，但外贸做的极少，岛里一直控的严，乡里每个月都要到家里验枪很难转卖。去年开拓南河出了漏洞，大量国人带着枪坐船过来，到了南河这边警察又不和台湾联网，国人可以堂而皇之再买一只，这样旧枪开始慢慢流入黑市。 不管夷人还是琉球，都是一个原则，谁家要买火绳枪随便卖，自来火的火枪大家都不卖，总要对土人保持些技术优势。结果这次南河开拓，琉球国无意之中，成了周围小国先进武器总源头。 据说苏门答腊岛子深处的部落，一只大八斤已经卖到七八十圆价格，比台湾高十倍还多。彭亨素丹手里兵足枪多有些耐不住寂寞，他们想公开独立又缺点勇气，于是就找台北开拓社商量，想把国里关丹河入海口一块方圆几百里的地送给公司，条件是公司在这儿开一个港口，就像北大年那样，能给彭亨带来财富。 最好公司还能组织一只武装，将来两方守望相助，如果柔佛或者别的谁家过来打的时候能一起对付他。 这家公司原是几个水兵和台北土番头人合伙开的，要是比狠动刀子他们谁都不怕，可要说带兵打仗，几个股东原来都是小兵，带战兵那是不会的…… 再说开个贸易港，至少也得搞个几千人的城市，手下几百能打的打手，没这武力那纯粹是帮别人做菜。 台北开拓社这帮子东家胆气都很足，张嘴就答应没问题，开商港对咱就是小菜一碟。转过身子，几个股东立马到处开始找合伙人，这个大买卖真不是自己一家能搞定的。 竟然真被他们找到一个巨型合资方。台湾有家闽联号，他们是台湾海峡里最大的商家，可在南洋根基几乎为零。 这家公司也不是傻子，看着别人天天下南洋，赚的盆满钵满十分眼馋，如今西贡建设这么猛，早晚也是一块大肉，他们一直想找个机会钻进来吃口油水。现在台北开拓社有这么个机会，人家马上贴过来谈合作。 闽联社不但船多钱多，他们最大的优势就是在福建根基深，组织两三千老乡过来那是洒洒水的事情。现在钱也有，人也有，地方也有就是缺一个会带兵打仗，能镇得住周边土人的兵头，这个两边都没有…… “大人，和他们社里都是老乡，再说人家诚意很高给了股份，实在没脸拒绝啊。” 这听着是件好事，许三多让副官拿来地图看了看，关丹河口在马来半岛东侧偏南，和西贡隔海相望距离一千六七百里，两地之间正好夹住整个暹罗湾。 这地方又在淡马锡岛北面沿着海岸线六百里地方，这里有一只自己人，能起到联系西贡到海峡口的中继，绝好的位置。再说做个商业城市，那不就是人家彭亨素丹给台湾白送个殖民点么，只不过中间挂个台北开拓社的名头。 “嗯，你要是想好了就去做，这地方做多大不好说，做出油水肯定有的。要是缺名分，回头我给你个文，让你挂个世袭土知县的名头，看附近那些素丹敢不敢动你。” 平时又不用都督府养兵，位置比西勃泥公司那儿还关键，悄悄的就控制住一块要地非常爽。将来万一开战，台湾也能借保护自己属地过去参战，十分占理。 宋建平一听许三多支持十分高兴：“就知道大人通情达理，肯定支持我！我其实也舍不得离开海兵队，主要也是老乡情分。” 不对吧？许大人猛抬头：“小猴子，你是卑南溪口加入队伍的吧？你在台北番社里有个屁的老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一百三十二章 宁靖新物产 许三多没能直接回台北，象林有一份紧急公文送到他手上，内陆的山北（今昆嵩）发现铅锌矿，目前还在继续勘察。 这对大都督府具有极大意义，都督府的辖区内迄今为止没有发现任何铅矿，士兵们打出去的每一颗铅子，都是通商司从清国或者南洋的各商港买回来的。而锌在这个年代更常用的名字叫倭铅，锌和铜的合金就是黄铜，这个用处就广极了。 反正也在回台湾路上，大不了绕一下，心急的许三多没有继续等消息，马上搭乘大汉溪号赶往象林。现在海军除了驻守安平和基隆港外，已经有三个分舰队分驻台南左营港、金兰港和西贡港。 驻扎西贡的船队主要为了清缴暹罗湾海盗，驻金兰分队要游弋从金兰到顺化沿海，他们的主要责任是压制广南。许提督给每个分舰队定的三条巡航船、一条纵帆船和两条信报船，这样能保障任一条战舰在港维修、船队还有两条主力舰用于作战。 “大人，进不去了，山里传出第二次消息以后，赶上山洪暴发，临时路已经断了，前面正在紧急清理。” 今年宁靖道路修建速度比计划慢了一些，沿海大道往北刚刚修过芽庄，从象林往下修的对头路还没到献化，两边还差两百里才能汇合。 修的慢主要原因是南河也在大搞基建，他们调不出足够的铁条和水泥。 往西直穿山中厅（今波来古）的高速大道进度还算正常，这边用的物资是台北直接船运象林，他们已经前进了九十几里，预计明年底修建完毕。新发现的铅矿就在山中往北六十几里地方，虽然行政上划在山北，实际路程反而距离山中厅要近一些。 “这矿规模不小，有几个地方矿苗露出地面，地下走势还在继续摸，应该地下的储藏量更大些。” 矿山是铅锌混合矿，已经取到的几批样本，矿石含量平均在百分之三十几，这样的矿开出来肯定比买省钱的多。 许三多点点头：“山中到山北这段路明年直接建成穿山大道，长期看路好更省钱。” 建筑材料他一点不担心，毕竟大庆铁矿山旁边，第一批已经建起来三座高炉，炼铁出来的废渣直接就在旁边造水泥，效率高到不能再高了。 铅矿虽然看不了，林文豪还有宝贝可以献，他请许三多上马奔出象林。象林附近同样是块小沿海平原，最近的山地在城西北六十来里地方，那边也不是高山，只是长山山脉余脉的一小片丘陵。 一只马队一口气跑到丘陵区进了一个山谷，这里已经很偏僻，四周没有人家，倒是有一小队警察驻守。 山谷并不长，大概三四里就走到底部，最深处山坡上已经开出近百亩梯田，上面光秃秃的，中间孤零零的种着几十颗三尺多高的小树苗，有个持枪的警察，站在旁边守着这些树苗。 “大都督真是星宿下凡，他能望到几千里外。” 林镇守请许三多下马，就近观赏这些树苗。小树苗保护的很好，大概是肥没少用的缘故，一片片树叶都长成了深绿色。周围还有竹子搭的架子和稻草帘子，看这样子，赶上下大雨的日子，还会給树苗搭窝棚避雨。 “这是什么树，怎么这么珍贵？” 对于前世生活在城里的许大人，这两年农业知识已经比当年广博太多了，至少都督府各地稻子几月种、几月收，什么地能打几石粮食他已经门清的很。 “大都督说这个叫咖啡树，他说这世界上除了阿拉伯人和非洲那儿有一些，宁靖这里是唯一的树苗。” 宁靖这地方，土壤肥不过台湾，灌溉又不及南河，除了沿海有些小块平原，往内陆稍微走走都是山地、丘陵。林文豪向王浩请教，该发展什么经济作物的时候，大都督也犯了难。 王半仙坐那儿回忆了老半天，想起自己前世去芽庄玩的时候，买过越南当地产的咖啡，他就琢磨不行就引进这东西，这年代虽然量还不大，但是利润应该杠杠的好。 咖啡原产埃塞俄比亚，已经被阿拉伯人带到也门种了好几百年，他们一直谨慎的保守着秘密没有外传。打欧洲人进入印度洋后，大约百年前已经有人陆续把咖啡带回欧洲，但那只是成品，还没人把种子带去其他地方试种。 王浩回想了很久，大约记得咖啡是荷兰人最早带到东南亚，又过了好几十年，葡萄牙人同样把种子偷回到巴西，于是咖啡才正式进入世界贸易史，说起来，这东西大规模进入欧亚大陆的时间比茶叶还晚了几十年。 他按照这思路派人去巴达维亚到处找这个东西，同时派一条船去亚丁寻找种子，毕竟双保险好一些嘛。 还真让他蒙对了，世界上第一个把咖啡挪出亚丁种植的，是个荷兰人船上的木匠。他是前年路过那儿顺手偷了些种子，回到巴达维亚种在自家菜园里，眼下这个木匠也被琉球人重金搞到宁靖，家就被安置在这小山谷里…… “那个荷兰夷一共种出两百多棵树苗，都被咱们买回来了，总共就活了这92棵树。” 咖啡树最早三四年可以少量结果，也就是宁靖想繁殖的话，怎么也是明后年的事情。许三多翻翻白眼，这鬼王浩杂七杂八的知道的真不少，许大人虽然喝过不少咖啡，还知道蓝山啊，猫屎啊之类的不少牌子，以前台湾产的咖啡也很出名，但他既没亲眼见过树也没听说过越南出产咖啡。 实际上这是许三多自己孤陋了，另一世巴西是世界上咖啡第一大产地国（占全球32%），越南国紧紧跟在后面排第二（占全球20%），只不过越南人搞经济的水平实在太差，不会给自家创牌子，他家产的咖啡豆都让别人买去做成大牌子了。 “这东西种在这里低了些，最好种在海拔再高的地方，产量不会增加，但是质量会更好。” 作为领导，总得说点啥，可怜的许大人努力回忆起脑海中哥伦比亚咖啡广告，毕竟人家天天嚷嚷种在海拔八百米安第斯山坡上，集天地精华什么的。 原来许大人也懂这个，林文豪一脸的惊诧：“确实是这样，王大人也特意提醒过，最好海拔要百十丈到数百丈，他说这咖啡能从宁靖种到顺化再种到安南国的荣市，沿着长山山脉两侧山坡都能种，再往北就不行了。” 王浩也没让他多种，他的想法宁靖先慢慢种到一两万亩看看，毕竟这时代欧洲咖啡风还没起来呢。 再说这东西原产地在埃塞俄比亚和亚丁，那边都督府可保守不住秘密，台湾能搞出来，等咖啡真火了，别人也一样能去搞出来。 除了咖啡树，宁靖尝试引进了好多种经济作物，他们从安南搞来花生和大豆，从云南弄来烟草、棉花、茯苓和三七，从巴达维亚买了不少土豆，此外还大量种植剑麻、槟榔树和吕宋麻，也不知道哪样更合适，都是刚开始种的。 “我让广南那边只种槟榔和桑树，到时候他们就这两样特产，其他都得跟咱们买。” 林文豪颇有些无师自通，再过百十年，英国人就是这么在全世界到处瞎折腾，每个地方都只生产一两样优质农产品或者矿产品，其他东西都靠咱大英帝国给您运过来吧，您这等着掏钱就行了。 许三多高度赞成：“养蚕缫丝这活最费人力，前面对他们收购价好一些，让他们尝尝甜头，后面一年好一年坏玩死他们。” 两个害人精蹲在地头开始奸笑，他们完全没想到：人家广南国因为欠债经营，大家搞事情很拼命，种桑养蚕一年年的总结出经验，搞得质量很不错，再过些年“富春锦”在海贸市场上也算个硬牌子商货。 不过，似乎富春锦的好处没能落到广南国头上，这到底为什么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一百三十三章 北地半岛 “这一趟你们辛苦了，把过程给各位大人仔细说说。” 台北所有同知以上官员，不管军方还是民政，齐聚都督府大会议室，两年前派到北方探路的纵帆船镇静号回到台北，带她回来的就是眼前这位大副，海军少尉阮安仁。 阮少尉极消瘦，精神还算好，他站起来立正给诸位大佬敬礼：“大都督，各位大人，我船是前年九月十三从台北港出发，应发70人，实际106人。” 除了68个船员，船上还有一个棚战兵，医生、木匠、铁匠、画家、通事，清华大学堂的一个教授以及数名学生，他们的计划是先把两位外交秘使送到本州岛北岸舞鹤港，然后跨过倭国和朝鲜间海面到达朝鲜咸兴外海。 从这儿开始他们要沿着朝鲜和大清的海岸线一直北行，直到虾夷地（今北海道）北端。在那儿，他们会和沿着倭国东海岸绘图的另一条纵帆船碰头，交换物资修整后，继续向北。 “我船是十一月十八日到达咸兴外海，当时海岸线附近风浪很大，沿岸有少许浮冰，船长命令我船在离岸五到八里的距离沿岸行驶，绘制海图。” 镇静号沿海岸线前进了近两千里，因为浮冰越发严重，在清国宁古塔副都统辖区内靠岸过冬。 “当地有土人立的屯子，主要是赫哲人，还有少量鄂伦春人。从登陆点再往西四五百里有个大湖，当地人说满语叫‘兴凯湖’，那边还有一条大河叫‘乌苏里江’，我船为了避免和清国发生冲突，只探查了登陆点周围四十几里的范围。” 一直等到三月初，附近沿海的冰层才彻底融化，这条船继续起航，他们在虾夷地的北端等了足足一个月，没有等到该接头的泉州号，于是船长冯廉命令留下接头暗号，船只起航继续探险。 他们的任务是继续探索北面的苦夷岛（库页岛）和黑龙江入海口。王大人坚持认为苦夷岛再往北会有一个巨大的半岛，这个半岛绕过去，继续向北还能发现一个大海峡，他们的任务是测绘尽量远的地方。 “船上有荷兰夷绘制的虾夷岛海图，而且他们的海图上还有苦夷岛南部一部分轮廓图，冯船长命令我们沿着苦夷岛西岸一直北行，修正荷兰人海图。” 荷兰人在1630--1640年代，曾经进行过两次对东北亚极北处的探险活动，他们的船一直到达库页岛南部，一路没有发现值得贸易的对象，于是就转向东北方向碰碰运气，结果他们沿着千岛群岛，又走了两千里发现上百个岛屿，全是只有原始人的岛屿，所以他们在测绘海图后返航了。 荷兰人的第二次探险甚至已经发现勘察加半岛最南端的海岬，但他们以为，这可能是下一个岛屿，毕竟千岛群岛这一路大大小小的岛子实在太多了，看麻木了。 再往后，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商业路线图慢慢定型，他们也丧失了继续探寻未知海域的兴趣。 “苦夷岛西侧海岸线非常曲折，沿岸还有一部分滩涂、浅滩，我们沿着海岸测绘，每隔三五天会上岸进行勘察。岛上土人种类很多，主要是阿伊努人、赫哲人、费雅喀人和鄂伦春人，其中鄂伦春最好交流，他们给清国贡献貂皮、海豹皮和海东青，每年或者隔年秋天，划着筏子到大陆那边缴纳，咱们登陆后，还遇到过两个去过燕京的酋长。” 会议室里传出嗡嗡的声音，台湾的官员，约莫三四成的人能看懂海图。这苦夷岛已经这么北了，看上去离台湾怎么也要六七千里，居然还在大清国控制范围内。 “黑龙江河口水量极大，镇静号很顺利进入河口，在进入河口一百四十里的地方找到大人说的庙街（尼古拉耶夫斯克）。” 庙街没有大清国的衙门，这里是附近十几个土著民族的交易之地，黑龙江将军辖下的巡逻队一两年或三四年过来巡视一次。他们会在庙街这地方搭一个临时木城，在这里收缴附近土著民族实物税，主要是毛皮。 “庙街附近会满语的土人很多，船上满族通事能和他们沟通也能交易，船上带的铁器，糖，火枪还有酒都很受欢迎，尤其是酒。棉布土人也喜欢，但换的比例不怎么划算，他们那里大人孩子都穿厚皮子大衣。” 台湾战兵和军船上，除了给士兵发放的低度甘蔗酒，还有在年节给士兵和水手喝的烈性酒——蒸馏过的甘蔗酒，酒精度大概三十几度的样子，因为蒸馏酒颜色好看，水手们叫它金箔酒。 此外还有一种不让水手喝，甘蔗酒蒸馏三次得到的酒精，因为技术不过关，酒精度约莫七十到八十度之间，每一锅得到的纯度都不同。这个是宝贝，和后世医院里医药酒精同样用处。 就是这个东西，和土人换货最划算！一葫芦一斤多酒精，换三五张最好的紫貂皮，如果拿到燕京去卖，价值一千到一千五圆之间，看皮子完美不完美。 船队从江口逆流向上行驶了将近七百里，全部是能通巡航船的深水。河口退出来以后，镇静号继续向北，在那儿他们发现了一个巨大的海湾，探险船沿着这个海湾航行了近四千里，没有再发现清国控制的部落、土人，倒是发现了一个罗刹人在沿海修筑的木头小城堡——鄂霍茨克。 这是俄罗斯人到达太平洋沿岸的第一个据点，他们五十年前探险推进到这里，修下这个沿海唯一的定居点。 “罗刹人大约有一百六七十人，全部是壮丁。他们有火枪，堡垒有四门小炮，没有战船只有十来条渔船。” 这时候已经进入九月，这里实在太北了，有一天瞭望手在远处发现浮冰，不知道前方虚实的船长命令返回鄂霍茨克，他希望能在这里过冬。 俄罗斯人像上次一样，很客气的接待了这条大船，探险队在这里拿酒、糖换到了大量的鱼、木材、鹿肉、各种毛皮以及纯度接近九成的金砂。 探险队在城堡附近数里的海湾内修建了木屋，这里既然有人类过冬点，各种储备自然会充裕些。船员们刚刚修好过冬营地，十几天后的某天晚上，俄国人袭击了探险队营地。 “罗刹人没想到咱们从船上拖了两门炮放在营地，所以第一天吃了大亏。” 哥萨克装备的同样是遂发火枪，而且他们也拖了门小炮，双方的技术水准在同一水平线，但琉球人有房屋和营寨可以驻守。几天后罗刹人召集了周边四百土人参加围攻，情况恶化了，毕竟五百多人对一百人，实力差距太大。 冯船长在一天半夜命令大家突围，那条纵帆船冒险靠在岸边，大伙摸黑逃到船上，营地里的大炮因为太重只能放弃。第二天，恼羞成怒的探险队击沉了港口里所有的渔船扬长而去。 镇静号向东逃了六七百里，因为海面都是冰，他们只能再次上岸猫冬。这个冬天因为饥饿和寒冷，二十几个人死在冬季营地里。船被冻在冰面上有些损坏，三月底船员才把船勉强修好，这时候船长因为冻伤反复发作，身体已经坏了。 “我们3月30日离开那个营地。冯船长命令我们继续沿着海岸绘图。” 这条船沿着海岸线一直开到整个海湾最深处，这里实际就是欧亚大陆和勘察加半岛的连接处。 “真的是命令书里面写的那个大半岛，船沿着半岛西海岸线行驶了整整三千里，才找到半岛最南面的海岬。” 驶过最南点以后，探险船继续北行沿着东海岸线绘图，镇静号又向北行驶了七百里，冯廉死在船上。 “冯船长死的时候，命令我们返航，我们把船停在那个海湾里，把他埋在一个海岬。” 水手们给他们的船长立了一块墓碑，他们在正面刻下冯廉的名字和军衔，在背面刻下‘大琉球国北地半岛’。 “我们在这个海湾里修整了一个月，这海湾临着好几座火山，湾里土壤很肥沃，这湾里土人部落比较多，和苦夷那里种族有些不同，他们那儿铁可以换到金砂和毛皮。” 这个半岛上，住着勘察加人、楚科奇人还有四五种其他种族，一族比一族凶悍。就在几年前，罗刹人的探险队第一次登上半岛，对他们进行过一轮屠杀。这次探险队在半岛上还找到一个流落的罗刹人，并且把他带回了台北。 琉球人把船上剩下的所有铁、酒和火枪都换给土人，他们得到几千张好皮子，熊皮、海豹皮、蓝狐和紫貂，还有叫不上名字的兽皮，另外还有数百两金砂。 “回来的路上，我们粗略绘制了苦夷岛东海岸。因为物资不足船上患病的很多，后来船在仙台藩修整了一个月，倭人帮助我们修好船，我们才赶回台北。” 探险队一共有63个人回到台湾，他们之中还有十几个重病号，估计还会有人死。王浩带头拍响了巴掌：“你们都是好样的，你们是最勇敢的国人。” 考察队测绘的那个大海湾被命名为‘冯廉海’（鄂霍茨克海），半岛最南的海岬被命名为镇静角，未来半岛上琉球人建的第一个定居点会被命名为‘安仁堡’。 镇静号船员获得九千圆奖金和各级勋章，全体官兵都被提升一级。都督府的官员们观赏了他们带回的财货，最大的财富就是七千多张各色毛皮，里面甚至还有几件土人穿的皮衣，从头到脚厚的像熊一样的皮衣。 “我坚信亚洲的东北大陆和美洲的北大陆之间一定会有一个海峡，这海峡离北地半岛不会太远。” 王浩当然坚信，另一世那个大半岛叫勘察加，而那个海峡叫白令海峡。 他举手示意程顺则：“都督府发布赏格，不管军船、商船还是捕鲸船，谁能发现这个分隔两块大陆的海峡，赏金两万圆。能跨过那个海峡找到去美洲洋流和航线，找到合适定居点，赏金五万，封爵赐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一百三十四章 广告和传销 赶着年前，都督府把许三多和郭小美的婚事办了，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年后新郎官就要回南河，那里有军事行动等着他去坐镇。这么紧的日子什么纳彩、问名、纳吉这些流程根本没法挑日子，只能按流程三天一个三天一个走下去。 新娘子是初婚，新郎官家里可是有正妻的，再加上郭小美的身份，这门婚事十分尴尬。 王浩是小美亲舅舅，最后擅长特事特办的王大人自作主张，提前给新娘封了个爵位：金紫光禄大夫，宣文伯（世袭罔替），封地方圆两千里海岛一个（半税功臣田）。 都督府控制的岛子，能有这么大的只有一个奄美大岛，那岛还要等着卖钱。无耻的王大人直接告诉新娘，大家这么熟岛子先欠着好了，将来再说。考虑到郭小美只是普通司官，王大人为了避免别人心寒，提前暗示了大家一下，将来建国的时候大家都会封爵赐岛，这倒是闹得好多人心里痒的很。 婚礼很出彩，新娘子被从家里请出来，一个99辆车的车队沿着台北大街小巷整整逛了一大圈，一个营的骑兵组成仪仗围在婚车左右，新郎带着两百多个侍卫前面引路，大队人马在城里转啊转的。奉恩炮台打了15响礼炮，车队在炮声里绕回到别墅区，毕竟大家的房子都在一个小区嘛。 婚礼搞得很热闹，王浩不觉喝了个微醺，等新娘新郎入了洞房，他老老实实走路回家，他这个身份去听墙根也不是很合适。 大都督家也不是很豪华，前后三栋三层小楼，虽然在台北很值点钱，但比起他如今身份还是低调的很。等王浩一步三晃走进客厅，才发现事情有些不妙，他的郡主小老婆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偷偷抹眼泪。 大家都是明媒正娶，人家郭小美的婚事，那是全城吹吹打打，鞭炮放多少就不说了，连大炮都咣咣的一直响，光明正大的进了门。偏偏王大人家里这位清河郡主，郑主的便宜女儿郑彩瑶可是偷摸接回家的…… 当时王浩给的理由大家都是大清国藩属，没经过大清国许可，私下联姻非常犯忌讳，偏偏这事儿就是两个月前刚刚发生的…… 当时送亲的安南那位国老，老的腰都抬不起来的老大爷黎恩。人家为了显示安南的气派，都不让台湾派船去接，自己雇了四条广州大船送到台北。忽然王浩就提出这么套说辞。要不是黎大爷比较瘦，估计当时就得脑溢血过去了，这事搞得实在下不来台。 送回去肯定不行，东京那边人人都知道站皇帝（郑根）女儿嫁给琉球国大将军，就这么径直送回去估计郑根得疯了。这事总得解决吧，结果两边就为了这事来回的折腾，自己也知道自己理亏的王浩只好大出血，他送给安南回礼三千只火绳枪，十门两斤炮，绸、锦、缎各千匹，十二只骨瓷大净瓶等等等等，加起来超过二十万圆回礼。 就这样黎国老还是不满意，他又逼着王浩给清河郡主讨一个琉球的诰封。清河郡主这个名爵是安南国的，到了琉球就不那么值钱，他怕自家王爷女儿在这边挨欺负。 这事难不倒王浩，琉球王印就在他办公室，第二天他就写了一个从一品的诰封，比自己官还大，这下满意了吧。 “瑶瑶啊，这是谁欺负你了，怎么脸都哭花了，我帮你擦擦。” 王大人在家里比较不要脸的，说起来可能另一世御姐接触的比较多，这一辈子娶得全变成萝莉，这个小丫头又是个清汤挂面样的女孩。小姑娘从小出身高贵，估计都没到外面晒过太阳，郑彩瑶浑身皮肤晶莹剔透，配上一头乌黑的长发，实在让王浩觉得政治婚姻其实也很不错，一点不糟糕。 “老爷……” 瑶瑶妹子不大会说国语，大概也就老爷，好吃，哦，啊之类简单的词语还行，稍微复杂些的真不行。还好台湾从清华大学堂到通商司、外交司几个地方各种通事班、译书局，翻译绝不是问题。 有人马上选了一个清大的女生送过来，每天跟着郡主教她说国语。这个女孩子吃住都在大人家里，眼下就待在大门外面，不知道要不要进来。 王浩头也没抬：“进来帮我说话。” 等着这个叫李晓兰的女先生进门，看见大都督正搂着自己媳妇，两只手也不知道在干嘛。这还怎么翻译啊，李美眉赶紧把头低下，脸上红的像个柿饼。 “给你们看个好东西。” 王大人又得朝外面喊人：“把婉儿也请到一楼客厅来。” 当着外人面，郑小萝莉也不好意思再哭，好歹上楼去补了补妆，等她再下到楼下，正好钱婉儿也进了屋子。 “我是不怎么识货，你们帮我鉴赏鉴赏。” 王浩从兜里摸出个鹿皮小口袋。打开往桌子就倒，瞬间两三百颗晶莹剔透的小珠子滚到桌面上。珍珠是珍宝，别说南河，勃泥就是台湾也少许产些，这宝贝河口商街那儿好几家大店都有卖，倒是这么当黄豆往桌上倒的人比较少见。 钱婉儿进门的时候眼皮还一直搭了着，这会眼睁的好大：“呦，这是谁送给老爷的，怎么这么多颗啊，我看看。” 珠子有大有小，大多约莫七八分大小，颜色看着比较纯，就是纯圆的少、椭圆的多些。 “老爷，送礼的人不是很在行，珠子有大有小的也不知道挑挑，正经圆珠子不知道够不够做条项链。” 婉儿小姐嘴上嫌弃着，小手绝对不闲着，眨眼的工夫窜到桌子旁边挑起来。岂止是婉儿，身后跟着的贴身丫头叫翠儿的，手一直拼命想往前伸。可惜老爷和另一位主母也在，借她几个胆子也不敢上去而已。 郑彩瑶本来坐在沙发上，王大人家里只有自己住的楼摆的花梨木桌椅，其他房子他嫌弃硬摆的都是沙发。小萝莉动作也不慢，人家安南女孩子又不裹脚，灵敏度一点不比婉儿差，一起身站到桌子边上，反正也不太会说话，那不用客气直接选吧。 效果还是不错的，王浩转眼看看边上李美眉：“你帮我问问，这样的珍珠大概多少钱一颗。” 这问题还挺难回答的，毕竟珍珠又不是金条，拿个天平称一下就知道价钱。 以钱婉儿经常逛街的眼力，她觉得七八分重的珠子，这些不太圆或者颜色有瑕的大概六七十块钱一颗。色好珠圆还能配成首饰的，那一颗是一个价钱，哪怕只两颗，能配一对耳环那都是天价。也许四五百一颗，稍微大点就要上千。 “这么贵啊，那你们看看这些能卖多少钱？” 王浩变戏法一样，又掏出个袋子扔在桌儿上。这袋里少只有二十几颗，各个都好大的珠子。钱婉儿伸手取一颗最大的，这颗比手指肚还要大，颜色不是很纯有些粉粉的感觉。 “这颗大概有一两半重了吧，只这一颗怎么也要万把块钱。好老爷，这些都是给我们姐妹的么？” 王浩让人研究养殖珍珠已经六七年了，最开始的时候，在小美溪上游圈了个人工湖鼓捣，后来大汉溪水坝建成后，又在那边圈子好大一片水面，一直在试验。 养殖珍珠理论非常简单，但实际操作起来完全不是那么码事情。先是往蚌壳里面放小片，这东西刚开始试验的时候，放进去珠蚌就死个七八成。等蚌再用两三年或者三五年时间养起来，去掉不着珠粉的和脏珠，成品比例根本没法看。 一路走到今年，珠场淡水养殖多少摸索出规律，前面那些小珠子，就是正常养出来的水平。后面那些大珠，是前些年留下的试验品，养的年头多了取出来的大珠。明年开始，珠场开始转到海水养殖试验，他们在廊桥买了一个大海湾，准备在那儿开始搞。 “这样小珠子大小的，明年就能出万把颗，大个的不好说。总之只要肯圈水面搞，想出多少都行。” 王老爷的意思，养珠子这生意，就送给两位夫人当零花钱了，一人一半随便花，如果不够了还可以再找家长要。 这得多少钱啊，郑小萝莉眼睛马上眯成一条缝：“谢谢老爷，好老爷。” 其实利益不可能大到没边，毕竟珍珠叫做珍品，那是因为东西少，物以稀为贵，真要是十万百万颗往市场抛出去，价格咣当就下来了。 “要想让生意赚大钱，我教你们几个法子，你们好好学着。” 王大人的第一个办法就是减产，不是减生产，而是要减去残品、次品，把成品销售总量降下来，单价提上去。不说达到野生珍珠的价格，至少也要让降价缓慢进行，珍品这东西，富贵人家就是图这个派头，图这个稀罕，价格越是掉下来反而没人买。 选珠这关把的紧，珠场生产一万颗珠子，真正当珍珠卖的可能也就三五百颗。剩下的残次品经济价值也很大，首先就是磨珍珠粉。这个年代，大药房里有珍珠粉卖，毕竟李时珍老先生本草纲目写着嘛。 本来珍珠就稀少，还要磨成粉给人服用，那这粉卖多少钱就可想而知了，王大人觉得只自家这几个珠场就足够满足大清国所有药房需求。都磨成粉了，甭管野生还是养殖啥也看不出来，绝对掉不了价儿。 光做一个珠粉产能肯定用不完，能衍生的品类还很多很多。“你们可以把珍珠磨成细粉，配成美容的妆容，专门给女士美白。” 买回家当珠宝那是死库存，家里存多了自然就不再买了，如果用掉那是消耗，还会再产生需求。女孩子用的妆品那么多，每一样如果稍微添点那就不得了，成年累月下去要用掉多少珍珠。 “你们得打广告，越描绘的美丽动人越好，越让用的人觉得珍贵越好。” 这年代可没这东西，钱婉儿很疑惑：“好老爷，什么叫广告？” 这还不简单，王大人看了一眼郑彩瑶，觉得不大合适，自己老婆还是留着自己看看就行了。 “好比林文豪的夫人就比较白，你们做好了产品让她用，用完了拿水彩画画下来，拿去印成千上万张到处贴。你们给这东西起个好听的牌子，比如就叫香奈儿吧。” 女士美容品牌，王大人也没知道几个，信手拿个熟的说事儿。 “画片旁边写上‘用了香奈儿，肌肤好润滑’之类的，总之怎么显得疗效好，广告词就怎么写。” 这样行吗？钱婉儿家里可是世代商家，家里可没教过这么做生意的。看她似乎不是很信，王浩有些郁闷：“这种叫品牌广告，还有一种暗示性广告。” 他站起来开始忽悠：“好比李安娜是夷人，皮肤也不赖，你们可以专门做一串完美的项链，让她带上打扮的美美的，画成画片。边上写上一行大字‘没有一颗珍珠的女人，不是完美的女人’。拿着画片贴出去，也可以到处发，到时候你们生意能不好吗？” 自家老爷带兵打仗真是委屈了，钱婉儿马上转头：“翠儿快拿纸笔来，我把老爷的法子都记下来，免得漏掉。” 办法还有很多，可以编织珍珠头巾，拿出去拍卖，那东西一幅头巾几百颗就消耗掉了，谁买了带出去都好有面子。 “对了，还可以做胰子，带美容养颜功能的胰子，最好再带点香味，什么茉莉花香的，栀子花香都可以，反正台湾有什么花就可以做什么香型的，这东西更走量。” 这年代已经有胰子，就是拿草木灰（碱性物质）加上油脂充分搅拌，这样得出的固体物具有很好的清洁作用。就是成本高，而且碱性比较大，比较烧皮肤。 “你们做女人美容的，又不是洗衣服，也就是清洁下身体啊，手之类的，配方你们得反复的试验，让这东西做出来劲儿别太大，但是闻着就香喷喷的，用着身上滑溜溜的。你加的料越好，闻着越香大家越觉得你这是好东西。” “老爷你可真厉害，你不做生意，可真是亏大啦！” 王大人话说的这么快，李美眉有点翻译不过来，小郡主只能在旁边傻乎乎听着，就看着钱婉儿在那儿手速飞快的写字。 “做广告，起个好听的名字我都懂了，还有什么别的秘诀没有。” 被自家媳妇这么崇拜，王大人性质很高昂：“还有个利器，这办法如果用上去，无往而不利，绝对打垮所有人。” 当下王大人就把传销怎么设计产品，怎么设计一层一层利益分配，怎么设计煽动性话术给下级洗脑，一股脑的说了一遍。 虽说自己没玩过，可是那个信息爆炸的时代，什么东西搜不到，哪怕自己不想看身边还有个安那个利一直在那儿晃荡呢…… 总之有用没有的都说一遍，钱婉儿自然会去慢慢摸索，毕竟如今家里秘瓷场子，明年打算去南河买的地，王浩都打算让婉儿慢慢管起来。婉儿妹子脑子精明精力又充沛。她手底下还有人手，老钱把自己用熟的手下，拨了好几个过来，专门帮着钱婉儿打理家业。 “家和万事兴，你们两姐妹好好把家管起来。现在咱家还没什么钱，都要靠你们开动脑筋给家里多置些产业。将来咱们多生几个娃娃，也让他们享享福。” 还说家里没有钱，欧洲那里到底挣了多少钱，这个可一直没和两位夫人说过的哦...... 当晚，王大人假借还要传输些经验，成功把婉儿留下来。这样的话，一夜双弹是不是成功概率高一些，王大人一边下身不断耸动、一边还在胡思乱想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一百三十五章 船长和新船型 新年过后是规划，已经是多年雷打不动的规矩。通常都是十号左右开始搞，这天许三多专门跑过来找王浩抱怨：“以前是拼着命的造船，现在是船要造出来了，居然找不到船长！” 第一条战列舰上川号的船长就不是海兵老人，当时军里找不到干过战列舰的老手。正犹豫的时候，从印度送回来一批招揽的赌徒、酒鬼和罪犯，这里面有一位任过丹麦海军52炮四级战列舰的船长，后来不知道怎么被剥夺职务下岗了，跑到印度来碰碰运气。 许三多亲自面试，那是相当的不满意，毕竟这位岁数已经四十多了，而且十分缺少海军军官那种锐气。可是实在没得用，再加上这家伙愿意宣誓加入琉球国籍，所以许大人捏着鼻子任命这个弗里德里克为海军中校，上川号的舰长。 今年按计划三级舰能下水两艘，第一艘总算有着落了，布坎南咬着牙主动报名，觉得自己可以试试。虽然这老兄资历也差了不少，许三多也认了，问题再下一艘还是找不到舰长。 前两天许大人私下找布莱克谈了谈，毕竟水兵军官里，这个苏格兰人资历最深，战功又高，可是人家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许提督。 原因是，当巡航船船长挺好，还能在海上搜索敌船有缴获分成，人家对此觉得相当自由加惬意，战列舰可不会参与巡航，它要干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打仗，各种各样级别的国战。再说布莱克已经是上校军衔，哪怕转任三级战列舰船长，也不会因此得到军衔提升。 “到五月底，咱们总共会有两条三级战列舰、七条一级巡航船、十四条二级和六条三级船。去年印度各地酒馆妓院招人，甭管烂人还是垃圾都被咱们搜干净了，这往后还怎么造船？” 按照原定的编制表，三级巡航船的船长是资深上尉或少校，一级船的船长对应海军中校，如果担任编队指挥官对应的是上校，就如同布莱克上校。 这只是理论编制，实际上已经有三条二级船、全部三级船都是上尉船长，少校军官远远不够用。当年建军时候的那些赶缯、艍船船长和军官们，现在不是已经少校以上军衔，就是彻底跟不上形势退出了军界。 从印度和英国留学回来的，现在资历还太浅，一般都在少尉到上尉这段熬资历。 “那个冯武强，你也见过的，虽然在英国混到上尉，可是我的感觉十分不适合当舰长，他的气质很适合在司令部做高级参谋。” 就是这位许三多看不上的参谋型军官，他也咬着牙任命为少校，担任浊水溪号船长。毕竟人家能在英国人那获得最高军衔，总有些特质是让夷人看重的，再说海军也实在需要千金买骨。 “这事儿我也没办法，谁叫海军是技术兵种呢。” 这年代陆军装备极其简单，说白了就是炮、火枪、刺刀三样组合。哨级甚至营级军官，只要是个勇敢的军人就行，一个有基本军事素质的老兵，猛练一年当个上尉问题不大。 可是一个海军的船长，指挥两三百人坐着一条大船，他经常会遇到独自在陌生海域，和陌生的敌人或者恐怖的天气、海况作战，这样的人如果没有独立思考和决策能力，那这条船基本就废了。 王大人继续说道：“要不还是学英国人，拼命往船上送实习生吧，实践出真知，这些从小在船上长大的孩子，天生就能当船长。” 这话说的许三多猛点头：“好多船长和我抱怨社寮岛培养的军官不顶事，说他们到船上连桅杆都爬不好，士兵们对这样的军官没信任感，这样的军官将来潜力也有限。” 英国人是让十来岁的孩子先去船上给军官当侍应生，端茶倒酒擦皮鞋或者爬桅杆，反正船上有什么活他们都要干。这样一直干个三五七年，如果军官满意了，就把你介绍去海军学校或者上别的船直接当准尉。 这么打磨出来的男孩，几乎他的成长过程都是在船上经历，最后等他当了船长，好多决策其实都是靠直觉。靠十年、二十年走海打仗伺候前辈得来的经验。这事儿台湾也在干，一条船上至少有五个这样的孩子，不过至少到目前，还没有人出师。 “那我加倍吧，咱们专门招小学四五年级的孩子，每条船上派十个到十五个，这些都是十年后的船长和大副。” 这是最笨的办法，也许又是最有效的办法，王浩点头表示同意。有个东西叫底蕴，这东西台湾还得继续攒，没什么取巧的办法。 王浩正好也要找许三多问事：“咱们现在不缺小船，甭管闽广，还是台湾小船有的事，但是大船还是不够大，那种荷兰式盖伦能不能搞到上万石，还不用增加人力？” 从去年开始，台湾跑印度的或者比较远航线的远航船，正在逐步替换成那种七千石盖伦，效率高船员少就是缺乏武力，船员们船上也辛苦些。用这种仿荷兰船运重货，摊下来运费超级划算，这么一来很多不适合跑远途的商品照样可以跑，比如粮食和铁矿石。 就像当年荷兰人拿低成本打垮欧洲同行一个道理，王浩十分期待，将来远东和东南亚海面别人都进不来。不是不让进，而是进来也不划算，竞争不过。 实际上这两年，英国人卖过来的靛蓝、硝石和棉花，已经有三成的量是台湾船自己载回来，但王浩觉得还不够。 “将来咱们中南半岛一块，台湾一块，吕宋或者倭国至少还有一块，各地间大宗都是拉煤炭、粮食、水泥、铁矿石，船成本越低越好，越低越有可操作性。” 这件事情相当有难度，许三多摇摇头：“七千石这个规格，已经把薄皮大馅做的极致了。当时研发的时候我参与了，如果再做大，整个船体都要重新设计，不是能简单拉长拉宽的，没准成本一下就上去了。” 道理就是这么简单，最大的一定不是最经济的。船上成本最高的就是那根龙骨，20到25米规格的到处都能找到木头也很便宜，超过三十米以后，每增加三尺，这根大木头单价就要加一成！ 如果超过35米的大木，那真是对不起，谁也不能砍。台湾也好，南河也好，正在一颗一颗的登记这种顶级船材，每一颗树都只有官府才能砍伐。 许三多低头想了很久：“这只能用荷兰式盖伦为基础再研发，我让西贡船场今年开始试验吧。” 研发能力相对最强的基隆船场手头有两个大活。英式战列舰在升级改造，许三多亲自上船跟着跑过一趟，感受度相当低。 英国人把小船大炮做到了极致，他们的炮手宿舍都没有，每天打仗就在舱室里开炮，不打仗就把吊床吊在大炮上，人就搂着炮管睡觉。 他们的设计里，甚至连船长的房间都是平时只有个地铺睡觉，打仗时候一样要拆掉放一门大炮。 还有那个舰上的军官餐厅，平时是军官们用餐的房间，战时就是船医给伤员做手术切胳膊、大腿的地方...... “水手们怨气很大，大家觉得战列舰上服役比巡航舰要差很多。”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上川号的载重量是1720吨，只比一等巡航船大四百多吨，船体胖刚好一圈。这条战列舰上要装28门24斤长炮、28门14斤长炮、18门24斤短炮和16门2斤防跳帮小炮，这条船其实不是条真正航行的船只，它就是个赤裸裸的大炮发射平台，除了打炮不提供任何选项。 现在船队里有几位船长是法、荷还有个意大利人，这些国家的高级海员其实对英式战船的评价都比较差，尤其法国人，他们对英国船完全看不上眼儿。但是很奇怪，各国也没谁打的过英国人，除了法国人前两年打赢过那么一次。 “他们抱怨的，有一些多少也有些道理，我现在正在搜集各类信息，让基隆船场看看，能不能把一些其他国家战舰优点加进去。” 除了这个大活，基隆船场还在试制一种新型船。作为穿越者，许三多对现在长距离往返两块大陆之间需要的时间，完全不能接受。运送货物只要算好风期，没太大关系，但是如果紧急信息或军情，往返一趟经常要一两个月，他认为这简直是在自杀。 “印象里后来花旗国人造了一种快船，没战力少大炮也没多大载重量，唯一好处就是超级快，他们拿这种船专门往中国运鸦片，然后再往欧洲送新茶。我现在正让基隆在试制这种超级快的帆船。” 历史上这种船叫‘飞剪式快船’，它有很多技术要素，但不专业的许三多只记得要瘦瘦长长、要超大面积的船帆，要牺牲载重量（这在1693年这个年代对各国商人是不可思议的），这种不得要领的指示，让船场完全摸不到头脑。还要再过好几年，李智建偶尔参与进来，这位老兄见过飞剪船的油画，他给出的建议最终触发这种快船问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一百三十六章 平安保险 那是风帆式船型的终极版本，飞剪式快船啊，这个想法听的王浩猛点头，不觉有些心驰神往。许三多的看法他完全同意。如今都督府只有两块地，这还能有人坐镇，要是将来分成三五块，不说别的，整个指挥体系都要崩溃。 事实上，这也是所有古代国家做大了容易分崩离析的原因之一，而且是一个重要原因，毕竟发明电报那是十九世纪的事情了。 “这个确实重要，那个廉价重载船你回西贡也要盯着，我打算尽力推广铁和煤，如果再加上棉花和粮食两样，这些可都是便宜货。” 离工业革命还有几十年时间，台湾除了造出个水利纺纱机，其他方面也仅仅跟随着全球技术脚步，王浩希望尽力触发这件事。 他想到的馊主意就是把煤和铁尽量廉价、尽量多的带到日常生活中。台湾和南河都不牵扯取暖问题，王大人一咬牙，决定以后台北不允许再烧柴，他打算推广下蜂窝煤和煤球炉子试试。毕竟这东西没一毛钱技术难度，还能把煤推广到千家万户。 其实就是不用煤取暖烧饭，台湾各家船场、作坊也需要大量用到热源。但台湾各地森林多，大家还在用木柴和木炭而已，习惯这东西是可以改的。 隆基煤矿那里煤好的很，又是无烟又是高热量，露天采矿成本也低。只要能把运费降下来，王浩相信成本会比烧柴再低一大截，毕竟柴火要从山上砍，人工成本可绝对不便宜。而且同样的单位重量下，柴火能提供的热量值和煤炭比，那绝对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王大人还希望把煤炭往邻国各港口运，像广州、宁波这种大城市附近几乎没柴可砍，这生意虽然单价低，但是上万上万石的运，总盈利应该很不错。 两个人聊着天的时候，钱俊尧也正好过来汇报工作，他先和两位大人打了招呼，然后说到一件稀罕事：“财政司这次引进几个伦敦回来的留学生，他们提到现在欧洲的夷人可以给船买保险，这样船东们抗风险能力会提高，出船积极性也高，如果保险费率设计的好，保险公司的盈利也不错。” 这生意在欧洲已经发展快一百年了，南海建设银行现在这个荷兰总经理凯米林昂纳斯以前在阿姆斯特丹就搞过这个。几个人凑在一起，搞了个计划书交上来，钱俊尧看着貌似挺好，但是这是新事物他没敢拍板。 这年代，海商们穿洋过海走船，确实能获取高额利润。但是风浪、疾病、海盗和战争让海商们风险极大，他们经常处在或者发财、或者破产这两个极端里，有些风险特别高的航线就没人愿意碰。 保险公司虽然不能让船避免遇到台风或者暗礁，但是他可以让海商们在遇到船难的时候避免家破人亡，起到个花小钱买保障的作用。这一类公司最早出现在意大利各个商业共和国，很快就被荷兰英国等航海国家引进。航海保险能极大促进航海业发展，夷人们也是一步步摸索出来的。 “这个是好事，但有两个因素必须要考虑进来，否则很难推行的开。” 一个是保费用多少费率，如果定的高了，船东们觉得负担太重，干脆不保，那这个保险等于白干。如果定的低了搞保险的公司赔钱，最后生意做不下去就要关门。保险行业最盈利的年代还没来到，最初搞这个行业的意大利人，创建了很多保险公司最后都陆续倒闭了。 另一个顾虑更现实些，中国人多聪明啊，夷人们可能傻乎乎的交了钱，出了事情才去找保险公司索赔。中国人那脑袋瓜，大凡有漏洞的地方，一定有人想出各种办法去钻…… 所以各种能骗保的漏洞，一定要尽量提前摸索出来，不然这个保险公司开的越大，有可能最后赔的越多。王浩把自己顾虑和钱大人提了提，他的建议就是鼓励干，但是最好先摸索着干几年，路子都搞熟了再大搞，毕竟欧洲的事情未必能完全平移到台湾。 这件事情就这么初定下来，大都督府不但愿意开保险公司，而且愿意在公司启动资本不足情况下出资三成以下，有个欧洲回来的留学生叫王志坚对保险公司兴趣极大，他提出来辞职创业搞这个。王浩对这事没评价，毕竟最后谁能干这个总经理，那是全体股东说了算，官府又不是大股东不能什么都指定。 “召集有兴趣的人筹钱吧，我建议这家公司可以叫平安保险公司，这名字大气又贴切。” 老钱琢磨了一下还真是，买保险不就是图个平安么，大人这脑子真快，抓核心一抓一个准。 钱大人恭维了两句，接着提出另一个问题。那个建设银行总经理昂纳斯上任前，大都督府临时从巴达维亚抓了一个荷兰人叫安德鲁，这人先过来干副总经理顶起来摊子。既然从阿姆斯特丹聘的总经理到了，这个安德鲁就略有些小心眼，毕竟他辞职跑到台北来，那也是想干一番大事业挣大钱的。 “荷兰夷的意思，要不就离职回家，要不就自己再开一个银行，他能当上总经理。” 这人在建设银行启动的时候，确实是立下大功劳的，当时不管行规、各地分行选址还是第一批人员培训，都是他一手抓起来。钱俊尧一是觉得他是个能用的人才，二来也不太想和引进的人才搞得太僵。毕竟台湾现在从东印度群岛、印度和欧洲本土，那真是一批一批的招人，要是名声搞坏了，潜在负面影响比较大。 开银行王浩当然不反对，毕竟现代工业甚至包括现代农业，都是在资金支持下催生出来的。但是这会儿再开一家中央银行，王浩觉得还是太早了。大都督府人口和经济总量还没这么大，如果再来一家发票子的，大家比着发那不是催着经济崩盘么。 “开银行当然可以，甚至我自己都愿意投点钱进去当小股东，但短期不能再开有发钞权的银行。” 王大人的意思，其实各地流民、释放奴隶进来的，每年数量越来越多，这些人不管耕地还是做买卖都缺少本金。台湾还好些，毕竟民间资本相对充裕。但是宁靖那边，大量的人口都是从两广、云南和安南这些地方流进来的，他们不管造房子，买牛马还是添农具，本钱都很稀少，这时候正是最缺少资金启动的时候。 “你可以问问那个荷兰夷，这家银行如果愿意把总部放在象林，资金专门做农业、农场和矿场贷款的话，我愿意给这家银行宁靖区块五年独有权。” 钱大人和安德鲁商量后，虽然没能拿到印钞权让这个荷兰夷有些失望，但他还是发动全力开起了宁靖劝业银行。这家银行资本比较古怪，其中近四成是来自巴达维亚的荷兰人筹款，其他才来自台北和西贡等地，总资本120万圆，算是国内第一家中外合资银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一百三十七章 远征 没出正月许三多就离开台北，今年有一场和暹罗人合作的联合军演，需要他亲自去坐镇。 台湾同样没闲着，出了正月十五，大都督府发布征召令，把台东旅征召成满员兵团，这任务十天内就完成了。 王浩命令全旅集中整训四十天，当时参军司论证一个架子旅可以在三十天内完成整备，他现在就要验证下能不能达到这要求。 一月初开始，拔刀队被一家家合作伙伴派过来。第一个到达的是新朋友福冈藩，这是主家加分家高达56万石的国级（筑前国）大藩。九州岛上他家石高排老二，去掉如今有名无实的萨摩藩，他家就是实实在在的第一。 这家也是外样，实际创始人是战国时代‘天下第一军师’黑田官兵卫孝高，这位伴随丰臣秀吉拿到‘天下人’的军师，最后被太阁老人家用12万石的封赐远远的踢到九州岛。 据说太阁大人和别人说：“要是给那个瘸子（黑田官兵卫）一百万石的封地，他准会拿下整个天下的。” 这么个招主家嫉恨的大名，他家有一项祖传天赋：看天下形式。等到丰臣秀吉一死，德川家康站出来夺取天下的时候，九州、四国和中国地方诸位大多数站队在丰臣家一边和德川家干，唯独黑田家，他家这次又下对了赌注。 官兵卫的儿子长政干了两件大事，一个是和自己老婆离婚然后娶了家康的干女儿；一个是关原决战前迷雾最深厚的时候，坚决站在德川家一边，这还是挺不容易的。两件事成就了黑田家，等德川家康成为天下人，他家变成了真正的国级大名。 去年秋天，台湾给所有在倭国的合作伙伴都下了邀请书，这里面很有些人家是不搭理的，但福冈态度很端正。也没办法不端正，他家的位置就在长崎东边，长岛藩海峡对面。长岛也好萨摩也好，大伙在干什么他家心里最有数。 最主要的，老黑家当代家主、四代目纲政重现了太爷爷长政的透视眼，据说他在家族密会上驳斥了所有家里反对的重臣，说了一句‘台湾大名的要求是不能忤逆的，他有天下人的前景’。 福冈藩做的极聪明，没有直接派拔刀队。你们台湾不是要四百武士吗，人家直接从家里选了四百个穷的不能再穷的武士开除出家门，由一个同样被开除家门的一门黑田右卫门带队，连着家里人一块儿送给台湾，顺带还送过来两三百户贱民。 对的，倭国也是有贱民的，又叫部落民，全国都散布，但主要集中在九州岛北部肥前、肥后、筑前和筑后这四国。 据说倭国贱民两大来源，其一是和族征服全国的时候，那些战败不被接纳的部落后裔；其二是元世祖忽必烈两次征伐倭国的被俘士兵后裔。 当时倭国极憎恨元朝，把俘获里蒙人、色目人和北方汉人统统挑出来斩首。那时候南宋才刚灭国，所以他们把俘获的南宋和高丽士兵全部贬为奴隶，这说法有一定可能性，毕竟贱民分布最密集的地方就是当年元朝登陆的地方（九州岛北部）。 要求四百兵，人家送了四百家，还白饶几百户贱民这台湾总没说的了吧。如果事情暴露，人家对江户总有个说辞，这些浪人都已经从家里开除，不算福冈藩的人了。 福冈藩队伍上岸没两天，萨摩人也到了，他家比较实在，让来一千就来一千而且都是武士，很会耍刀子的那种。 接着又来了两家，长洲藩这次派来五百人，还有个冈山藩（备前国池田家31.5万石），这次禁不住朋友面子派六十个人过来吆喝吆喝。 派这点人差点把王浩鼻子气歪了，这下冈山还不如不派，从此就被王大人记在心里了…… 除了这四家还有仙台也答应派五百人，不过他家实在太远没办法准时集合，只能单独走，到苏禄再碰头。 这样的话，台湾就凑了两千多拔刀队。本来王浩还想和广南抽一些兵，后来林文豪说他年底打算征召广南兵一起出去抢劫，那这次就算了。 队伍比较复杂，为了不扰民，出征大军是从基隆出发的。这次汇集了1条战列舰外加17条巡航船，战兵出了两个营的陆战队、侍卫团一个战营和一个野炮营、满编台东旅和一个骠骑兵中队，再加上拔刀队，兵力达到11000人。 出动的运输船和商船数更恐怖，超过150条。这其中有四十条商船是包了今年一年，其他商船拉完一趟完事。二月十七号，庞大的舰队从基隆和台东港几乎同时起航，他们要在中途港汇合稍作休息，然后直扑苏禄。 今年开始，从台湾到勃泥的航线中间有歇脚的地方了。那个巴拉望岛自从买回来一直没精力开发，岛子被命名为南长岛，整个岛跟一根棍子似的八百里长。这岛正中间，原本有个西班牙夷建的小港普林塞萨港（珍珠港），当时就是想把这个港建出来作中继港口，但一直没精力干。 去年廊桥厅的厅令积极开拓业务，往这个港口输送了三百户人家，他本意是想先下手占个先机。结果都督府听到消息，马上一纸命令收归府有…… 这港距台南港航线距离两千八百里，往南去纳闽航线距离一千三百多里，水手们直接把它命名为中途港，歇脚的地方嘛。 船队太庞大，一共走了十一天，才看到这个传说中的中途港。一两百栋小草房，两家小店和一个村公所，一间警察小屋，码头倒是挺不错的，还是当年西班牙夷发动囚犯修的，走得时候也没拆。 南长岛一直没开发，实在荒凉了些。比大军早到的是方吉星带领的东勃泥公司船队，他家来了十七条船，还带着九百私兵，其中有大宇岛宣慰大使岛津家三百刀手。 “大人，咱们离得近，在这附近兜了一圈，当年扫荡的十分不干净，岛上还能看到不少野人痕迹。” 方吉星从成立东勃泥公司以后没出过远门，这两年一直待在大岛上认真经营领地，他是东勃泥公司总理兼军事长，权利相当大。 这次出兵因为商船多，王浩一路走得十分不耐烦，他看看黝黑发亮的方吉星：“这里离你老巢多远？” 这港方吉星也是第二次来，他赶紧解释：“从南兴没直接来过，这次是从北角过来，约莫七百里。” 北角是整个勃泥大岛最东北角海岬，也就是说中途港即使归东勃泥公司管，其实控制力也有限的很。王大人想了想说道：“这港口你先兼管着吧，也不用派兵过来守着，有几十民兵就行，有急事你过来照应一下。” 东勃泥公司总共自己人也就四五千，这些人要开田还要威慑着周边数万土人，人力十分不够用。大人说了方吉星也不敢说不字，毕竟这次国里出动大军，也是为了他家打开局面。 这厮十分乖巧：“是大人，这次要是把山打根打下来，那里应该有千多户汉人，这些人大军就别带走了吧，后面我想把总据点迁到山打根，正好能派上用场。” 南兴毕竟离纳闽太近，从这城再往西一百多里已经是汶莱国名下贵族领地，方老板觉得发展潜力不够大，还是山打根好，将来前后左右都是自己地盘，再说那边还有河流，顺水发展比较简单。王浩答应了他的请求，大军在中途港修整了四天，继续上船出发。 苏禄的领土是海上斜着的一组岛子，姿势和原来的琉球国有些像。 这些岛绵延在八百多里海面上，最西面的岛距离勃泥大岛不到二十里。苏禄国粮食产量相当少，他们就是靠着西边联系勃泥，东面联系棉兰老岛，两边做海贸挣钱养家。如果搭上最西头勃泥大岛上的山打根，这国的国土长达千里，呈一条弯月形。 苏禄国最东面岛屿叫巴西兰岛，是个长百里，宽四五十里的大岛，这岛再往东北几十里，就是棉兰老岛西南角三宝颜半岛。 棉兰老岛极大，是个蝌蚪型的岛子，蝌蚪小尾巴对着西方，这尾巴就是三宝颜半岛，半岛的尖上是贸易港三宝颜，这是整个大岛和外界的贸易、交易中心，苏禄人就是靠着这个端口做海贸赚钱。 参军司的计划是不碰三宝颜城，毕竟那是棉兰老上七八家素丹取得财货的地方，打了得罪人不少。他们计划从巴西兰岛上开始，逐岛往西清，等把山打根做掉，苏禄国也就不存在了。 从中继岛出航，船队往东南方向直航九百里就是巴西兰，此时已经是三月初，海面正好刮强北风，大船队用了三天整到达巴西兰外海。 整个远征船队再加东勃泥船队已经将近两百艘，庞大的舰队铺满整个海面，巴西兰岛的末日到了。 这岛子面积不小，开发度只能算中等还要偏下，岛上有个大商港没有炮台，只有个小型石头望楼兼职码头警戒，上面有三五个城垛估计有一两门小炮。 巡航战队分成三组，一组四只向北，他们的任务是巡航岛子和三宝颜之间的海峡，拦截敌船；另外有六条分成三组南下，他们的任务是阻拦其他岛子尤其和乐岛（苏禄王都）派来的援兵，剩下的船跟着上川号缓慢开进港口。 这条两层炮甲板带74门巨炮的战列舰，在这儿完成了自己的首秀。只见它独自缓慢的划进海湾，船体贴在码头附近打横，整个侧面对准了港口，两轮炮击后，那个望楼和附近建筑全部化成废墟。 其他巡航船排成一个纵队，开始对港内船只进行逐个炮击，因为完全不清楚敌情，船长们得到的命令是尽量击沉，不让任何船只离开港口。 大约半小时后，码头上的船只和沿海的建筑全部化成废墟，巡航船队在布莱克旗舰带领下驶出港口，他们会沿着岛子顺时针行驶，逐个村镇进行炮击。上川号因为行动不便留守港口，商船开始靠岸，一大群穿着和服，赤脚带着藤盔的拔刀队第一批冲上码头。 岛子最宽的地方近七十里，总指挥于国实命令除了一个陆战营做预备队，其他陆队全部上岸，他本人也在第二批登岛就近指挥。 港外只剩下王大人这个酱油客，他正在弗里德里克船长陪同下，兴致勃勃的参观上川号，这也是他第一次近距离观察这时代的战列舰，炮声中打着小旗旅游真刺激。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战列舰上的规矩和王浩看惯的巡航舰完全不一样，这船上居然还有猪、羊、鸡这些活物。王浩要进的炮舱根本进不去，一只至少三百斤的肥猪被捆住蹄子扔在舱口，想进去除非踩着它身上踏过去。这让穿着绣满金线大礼服的大都督十分犹豫，他这件衣服可实在不便宜。 “其他船不是储备咸肉咸鱼这些东西吗，为什么上川号上带这么多活的？” “阁下，我的船是战列舰，我要保证我们的军官吃到最好的。” 弗船长觉得大人问的话好奇怪。夷人的眼睛里，只有战列舰才是战船，其他船都是辅助船只，哪怕一等巡航船。 虽然弗船长私下里也承认一等巡航船很强，强大到几乎和四等战列舰战力无限接近，但他还是坚决认为只有上川号才算战舰。 王浩点点头，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夷人们依然还是叫许三多准将阁下。 一条三级舰的指挥官正常军衔是上校，许大人麾下管着一条战列舰和那么多的辅助战船，夷人们依然认为他是准将，是个超级加强版的准将。 “带我继续参观吧，每个舱室都看一下。” 上岸的战兵进展十分顺利，这岛上有超过六万居民，成建制的军队竟然不到千人，只有码头上有四五百集合的战兵，这些人被炮火扫荡后上岸的拔刀队屠杀殆尽。 这次主要为了俘获人口，所以提前和这些倭人说过不准屠杀平民，这让大老远跑来，想挣点军功的拔刀队略微有些不爽。所以上岸后，有些跪地投降的士兵，他们也假装看不见扑上去就是一刀。 下午的时候，整个战线已经从码头往内陆推进了五六里，一大半的士兵按排为单位往前推进，少部分在不断绑人，绑起来后分成男女两队往码头输送，王大人对前几天的进度要求极高，这阶段要和时间赛跑。 按照台湾的征召法，每条商船都有义务被征召为军事用途，每年被征召的前四十天几乎算义务工，除了发点津贴是不给补偿的。 超过四十天要开始给船主算钱，超过三个月要按照正常市价租赁。到现在出海已经二十多天，王大人要和时间赛跑，能省点钱也是好的。等后面这些临时船走光了就无所谓了，剩下都是直接包年的船。 岛上的行动进行到第七天的时候基本进入尾声，正好接仙台藩拔刀队的运输船也到了，一万多战兵在岛上拉网式搜索，岛民无处可逃。 这个岛子上抓的优先送台湾，那里要拿这些奴隶补充手里各支工程队，还要拿来置换工坊里的契约奴。台岛连着三年往南河、宁靖两地释放奴隶，输送国人，岛内民政官员反弹很大。虽然看着人口总数没降低，但有效劳动力在减少。 这次岛内置换出来的奴隶，方司观提了个新办法，他的法子就是这些奴隶和契约奴释放的准国人，岛内打散到各地，每人只授十亩或者更少的田。这样有余力的壮丁，正好能去船场、茶园和工坊打打散工。 “咱们在岛内人为造一批穷人，以后大人再往哪里移民的话，随便开个条件，这些人就开心的去了，不用非像宁靖那样给一百亩。” 这办法确实值得尝试，每家授田一百亩，可不是哪个地方都能实现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一百三十八章 三宝颜海战 炮击巴西兰岛后第三天，军情发生了急速变化。先是一条西班牙夷的横帆船从宿务跑过来观战，吕宋总督虽然拒绝了和琉球人联合行动，但西班牙夷也默认了琉球人的军事行动。 琉球人跑到离自己这么近的地方起大战，他们马上要求派条船过来观摩下战况。这事儿王浩随口就答应了，宣扬国威有什么不好。结果这条宿务省督派来的商船，刚一进巴西兰港，差点没让琉球人吓死。 这边的仗刚刚开始，正是所有船只最聚集的时候，圣玛格丽塔号船长从港里数出八十多条欧式大船，琉球的实力已经远远超过西班牙夷在吕宋的全部战力。 上帝啊，琉球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船队，他们怎么攒出来的实力啊。这条船没敢碍事，从此后它一直老老实实的待在远处，观察琉球人的战况。 被派出去南下阻拦苏禄人增援的三支分舰队，很快遭遇战事。第五天的时候，红毛溪号和鹿岛号组成的分遣队，在距离和乐岛不到二十里的海面上，遭遇了苏禄人四十几条船组成的船队。 分遣队指挥官，红毛溪船长海军少校葛兰山命令两条船成战斗队形冲向敌人船团，他马上就吃了大亏。 东印度群岛的各家马来人素丹，手上控制的船只数量相当大。他们传统使用的战舰是一种东南亚独有船型，高船舷平船底，船只造的最大的大约能有二级巡航船那么大，比夷人们在群岛内常用的雅哈特船型或者盖伦船个子并不小。上面立四五根桅杆，速度么慢的和赶缯船差不多。 群岛上盛产各种热带硬质木材，马来人的船只坚固程度要远胜清国广船和福船，但是这种船还是使用亚洲舵，船只转向很差，海战完全斗不过夷人大船。 除了这种传统战船，马来人还大量仿制葡萄牙式样的桨帆船，桨帆船使用半帆力半人力驱动，它的最大优势就是瞬间爆发力，在海湾、河口这种地域，这船的机动能力远胜于走海大帆船。 就是这种船给荷兰人和国人造成的麻烦最大。桨帆船也有自己的根本缺点，就是薄皮大馅。包括所有类型的桨帆船，因为追求速度，船体骨架都很单薄，没办法安装重炮，只能安佛郎机之类小炮。 苏禄人是海洋民族，他们的商船能一路远航到苏门答腊、缅甸甚至印度做生意，他们的船虽然有些落后可都是带炮的，每船都配着3-12门不等的大炮。 葛少校把他们当做那些倭人的安宅船看，肯定是算计错了敌人战力。半小时内，红毛溪号中弹超过二十颗，而且它的后桅杆也被打断，船速一下降下来。 两条船一边开炮抵抗一边向北逃命。苏禄人的船队各船样式都不一样，他们散布在海面上，往北追击琉球的两条战船。 下午四点二十分，另一个分遣队的两条战船听到炮声加入战团，四条战舰成纵队对苏禄船队打了一轮反击，打沉敌人五条战船。傍晚快天黑的时候，两边的船队脱离战场，各自后撤休战。 这时候的战场，已经在和乐岛东北60里洋面，距离巴西兰岛约130里。当天晚上，信报船引导新台号、北山溪号、曾文溪号和高屏溪号进入战场，琉球集结的战船增加到八条，他们决定给苏禄人点教训。 第二天早晨，新台号桅杆上挂起分舰队旗舰指挥旗，海军少校富尔维奥（意大利籍）发布了第一条命令：全体随本舰出击。 八条巡航船组成的战队开始向西南进行搜索航行，三条信报船前出到船队的两翼前方。 苏禄人也有一小只援军加入本队，这是十几只由商船和渔船组成的小分队。 两只船队在和乐岛东北同科勒岛附近海域遭遇。这场海战进行了近两个小时，参军司的随船参谋数出敌人27条沉船，另有三条船因为起火在原地落旗投降，琉球人付出一条重伤（红毛溪号）和两条轻伤的代价。 分舰队指挥官富尔维奥命令红毛溪号脱离战队回港修船，附近没有琉球控制的港口，这条船只能孤零零的退回一千多里外的纳闽维修。 余下的巡航船分散在周边海域，开始搜索逃散的苏禄船。很不幸，这周围是数十个小岛组成的岛群，到处都是港湾和海岬。琉球人搜索了两天时间，又击沉了七条大小船，都是苏禄人在各个海岛边搁浅的船只，船上的海员逃进了海岛深处。 第三天的时候，整个分舰队在林兰岛附近重新完成集结，富尔维奥下达了突袭和乐岛的命令。他判断那里已经没有敌人舰队，就是有船也是些从战场退回去的伤船。恰恰这时候，信报船给他送来新的指示，巴西兰岛北侧的三宝颜有不明大船队集结，战舰队本队命令他的船队迅速归队。 三宝颜这座城市，已经建立超过两百年，就像会安在广南国的地位一样，三宝颜是棉兰老上所有小国家和部落的总贸易港。 过去的一百年里，西班牙夷曾经对棉兰老岛发动过三次大规模进攻。其中有两次攻克过三宝颜，最近的一次在1654年，当时夷人焚毁了整个城市。 这差不多是四十年前的事情了，现在这港又一次恢复了江湖地位，而且为了应对西班牙人突袭，他们还修建了炮台，有约三十门大小不等的火炮。 巴西兰炮击开始第二天的时候，散布在海峡里的琉球战船，就开始不断遇到三宝颜开过来的船只，琉球海军驱逐了这些船只，告知他们这里是战区，但是棉兰老的各家素丹还在不断往三宝颜汇集兵力。 过了几天，连上川号都开进海峡，靠近港口进行了威慑射击，这都没能阻止三宝颜在继续聚兵。 战舰队没有炮击三宝颜港，通常对于有炮台把守的港口，船长们在没什么把握的时候，是不会进攻的。毕竟炮台是石头垒的，而船是木头的，如果自家的炮数不比敌人多很多倍的话，吃亏的肯定是船。 第十天的时候，三宝颜港口里已经密密麻麻，聚集了近百条船。很明显要开战了，双方都不肯善罢甘休。 三宝颜城市和巴西兰岛之间的小海峡平均宽度四十五里，长约百里，两岸海岸线平整无海岬。深水、没有沙洲、只有一个孤岛、没有海峡暗流，真是个打海战的好地方。 三月十七日，海峡里爆发了三宝颜海战。参战的一方是素丹国和部落联军，他们有接近70条大大小小带炮的战船，另外还有超过一百条大小商船、桨帆船、渔船和火攻船，另外还有几十只大筏子，这些筏子带满草木和油料，整个船队还运载着接近一万两千战兵，另外在后方三宝颜城里，他们还有数千人预备队。 另一方琉球人排出了三支战列队迎战，5条一级船和3条二级船组成的第一战列队由海军上校布莱克指挥；一级船基隆号和7条二三级巡航船组成的第二战列队由海军中校赖正星指挥。两个战队上还配属了4个海兵陆战队哨，他们的任务是切削敌人的船团，把敌人的主力击沉在海峡里。 因为船速的原因没能加入战队的上川号，带着三条满炮的荷兰式盖伦船、21条满炮的纵帆船组成第三战队，他们的任务是击沉通过前面巡航战队的敌船，这个纵队由海军中校弗里德里克指挥，王浩的中将旗也挂在上川号上。这个船队上搭载着两个拔刀队营和一个战兵营，他们用来防跳帮作战。 除了三个战队，海峡里还散布着五条信报船和三条纵帆船，其他船只全部退到海峡外侧，在巴西兰岛北侧海岸线上散布着台东旅基本满编的骑兵营，他们有五百五十人和接近六百匹马。 整个战役进行了超过三个半小时，琉球人用1条几乎焚毁（大甲溪号，船长罗建彬少校阵亡），1条巡航船和5条纵帆船重伤的代价，击毁和迫降几乎全部敌船，只有十几条船逃回三宝颜港口。 琉军死317人，轻重伤超过九百人，死伤大多数发生在桨帆船靠帮肉搏上。而联军战死淹死超过万人，另有四千六百人被俘。一直待在海峡口的西班牙船圣玛格丽塔号记录了海战全过程。 ‘琉球人的船队有至少1200-1300门火炮，其中有相当大数量是24磅和32磅炮，他们在大约一百五十码的距离对摩洛人（西班牙人对棉兰老所有种族的虐称）的船队进行不断突袭，他们的纵队就像用一把热刀子切奶油一样，每一刀下去都有三到十条船被送进海底。摩洛人被迫把他们的船只点燃，冒着炮火向琉球战船进行撞击，这比他们的炮击效果似乎好一些，曾经一度引起琉球纵队混乱，但是桨帆船和火攻船被大量击沉后，摩洛人就到了被屠杀的时间’。 西班牙对摩洛人的损失判断是大约两万人。 ‘整个海峡里，到处都是燃烧的船只，除此还有数十处海面上也在燃烧。摩洛人给他们的火攻船灌进了太多的油脂，以至于战后琉球人的部分大型军舰退出了这片海域，只有一些小型船只敢进入战场深处打捞俘虏，有一些异教徒拒绝救援或者进行了反抗，我们能听到远处传来一阵阵枪声’。 这场海战的名声后来被传的越来越大，海军船上有大量夷人，他们到处写信给自己的朋友吹嘘自己的战绩。以至于英国人这一年晚些时候专门派了条战船来台北访问，他们主要就是询问海战的过程。 有上千的拔刀队在船上亲眼目睹了这场战争，从这一天起，哪怕是两国后来国战的时候，再也没有九州岛的大名敢和琉球船队进行海战，他们宁可把自己的船凿沉在港口里。这也是琉球海军成军以来，第一次正经的海战，被冠以三宝颜海战的名字记录在海军战史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一百三十九章 三宝颜攻城 既然撕破了脸皮，那三宝颜就要打下来，这次海上弄死人家那么多兵，双方算是彻底撕破脸。再说审问了部分俘虏，连素丹都至少打死两个，这仇已经结的够大，再大也就这样了。 三宝颜是棉兰老岛上土人控制的唯一商业城市，这城打下来财富少不了，耽误些时间也不吃亏。 出战前，参谋们曾经制定过攻击三宝颜的预案，他们上报的最终版本是战船对港口进行详攻吸引敌人主意，陆战队和战兵在海岸线北侧大约十里的一个叫莫斯湾的地方登陆，侧击整个城市。这样避免让士兵在敌人炮口下进行登陆战。 等海战结束，于国实断然否决了前面的计划：“大都督，卑职认为应该大胆切进去，在半岛中部登陆把人往三宝颜赶，在城市里会战。” 王浩脸上没什么表情：“憨头，这次出征你是主将，怎么决定是你的事情，我倒是对你怎么推断出这结论有兴趣。” 于代旅将提出的这个攻击计划，非常违背琉球一直来的会战思路。历次以来，战兵都希望不打小战打大战，打大战要提前算计好会战位置，最好在平原上甚至预设阵地上打，靠炮火和敌人进行远距离会战，这样伤亡最小。 像于国实这样把敌人尽量赶进城市，在狭窄城市里和敌人打决战，这明显有点扬短避长了。 于上校有他自己的逻辑。琉球人看的地图是从西班牙夷手里搞得，他家虽然从没有真正征服这个岛子，但是已经围着它打转了百年，于上校认为地图准确度可以认可。 再一个，俘虏里已经数出六七个素丹国的战士，他认为岛上能快速到达三宝颜的国家或部落，机动兵力不是毁在海里就是还待在三宝颜城。换句话说，三宝颜城后面整个半岛都很空虚。 “半岛超过四百里长，前端伸到海里这两百多里，宽度只有六十到八十里不等，咱们战兵数量完全能控制这个宽度。” 根据西班牙人的记录，整个棉兰老岛屿深处全部是原始森林，几乎没有被开发，摩洛人的主体大致分布在岛子两个角落——西北角的三宝颜半岛到拉瑙湖一线，以及岛子主体西南部普兰吉河沿线一带，其中三宝颜半岛又是人口最密集的那个。于国实的想法趁着敌人病要了他的命，从半岛某个细的地方登陆，拦腰掐死半岛，把所有人都赶到尖上的三宝颜城。 “咱们在路上只抓壮丁，把老幼一起往城里赶，最后城里堆进去十万二十万丁口，他们如果出战，就拿炮把他们轰死，他们如果躲在城里，那不用打自己就饿死了。” 原来还是不打攻城战啊，真把战兵投进十万八万人的城市里，那得死伤多少人简直无法想象。 实际操作的时候，才发现比想象的要难的多。半岛平均宽度确实只有六十里，但是中部有一条小山脉，既不算高也不险峻。琉军在半岛中段近两百里的东西两侧登陆，因为地形比想象复杂，于国实又动员了四千水手和奴兵上岸拉这张大网，还是没办法把近十里宽的山区完全封闭。超过一万五兵力打散分成八十几只支队，不停往西南驱赶土著部落。 整整用了十四天时间，琉球人把这张包围网完全包到三宝颜城外。除了没有落进网的部落，或者通过山区逃出去的人家，这时候城里大约有接近十万人，琉军还在路上抓住超过一万男丁。 四月十九号的时候，上万俘虏在城市西、北和东三面挖掘出十四里长土垒，包围圈彻底合拢了。俘虏又从船上搬下来数百门轻炮和短炮，这些炮加上陆战营、炮兵营自己炮，接近五百门炮被架设在防线上。 一直到合围彻底完成，三宝颜还是拒绝投降。和西班牙夷的百年战争，让摩洛人养成了宁折不弯的脾气，他们可没有吕宋岛上他加禄人或者米沙鄢人骨头那么软。这城里还汇聚着各部族两三万男丁，他们决定血战到底。 和几万壮丁打巷战，就算营里有几千倭国刀手，那损失也绝不会小。 一计不成于国实又生一计，这城西侧有一片丘陵地势比较开阔、北侧能逃进岛子内陆，所以这两边配的炮也最多。于国实马上让人在俘虏中甄别各素丹国各部落的贵人、商人和教士们，陆陆续续挑出两三千这样的人物。 十九号开始，琉军在城西和城北筑起高台，倭国刀手有了用武之地，他们就在台子上一个一个的斩杀俘虏。 这一天和第二天，城里一直在组织丁壮冲击琉军的防线。这时候突击还有什么用处呢，几百门火炮和上万只火枪守卫的防线，怎么可能是火绳枪、标枪和短剑为主的士兵能打垮的。 两天的时间，士兵们打出超过一万三千颗各种炮弹，枪子无数，把边上观战的王浩心疼的够呛，这些打出去的全都是银子，白花花的银子。 到第三天琉军继续斩首的时候，再也没有人出城反击了，城里有血性的男人应该死的差不多了，于国实组织了几十门两斤小炮，三千火枪手和两千倭刀手，开始从西侧攻城。 有信仰的人，真是难以征服啊！这一仗能打到这个程度，连观战的王浩都觉得不可思议。 要知道这些摩洛人中，至少一小半还是些原始部落，他们既没有统一的国家，也没有统一的军队，更不是一个统一的民族。甚至在三宝颜城里，连一个各家共同认可的统帅都没有！就是这样的敌人，还能抵抗得如此刚烈。 西班牙夷用了一百多年，没能彻底击败他们，到今天王大人完全能理解（另一世西班牙人直到1860年代，靠工业化以后的武器才从表面上征服摩洛人）。 “传我的命令，俘获的头人、贵族、教士必须全部甄别出来，这些人都拉到立雾溪去淘金，永不释放。” 去年秋天的时候，打了太鲁阁血战的那条立雾溪中游真的发现了砂金，这对只靠金瓜石一个矿采金的台湾来说，也算不无小补。让人郁闷的是，这条溪流沿岸实在太险峻，最多只能组织两千人在那儿淘金，一年大概产出一万三五千两的样子，进度十分缓慢。既然这样，就让这些勇士们在那里淘金子淘到死吧。 一直到进入五月的时候，整个城市人口和财富才整理完毕，结果让人有些失望，这次进账比预估要少的多，金银财货加起来将将百万圆，今年仗打的会不会亏本还要看和乐岛的进账。王大人打算先回台北，按照这进度，到年底能不能打完还很难说。 走之前，他特意叮嘱于国实：“这里的人务必慎重对待，你们对所有男人都要挨个甄别，逼着他们退教，如果坚决不退教的全部送到宁靖去。” 林文豪那里搞出个很极致的办法，那就是强迫吃猪肉、撕经书，如果逼到那份上还是坚持不退教的话，那这样的人还是关在矿山干到死的好。 临登船的那天，王大人又想起个事情：“山打根剿灭的时候，那城不要烧，那里的汉人你们清理一下，有特殊技能的带回来，没有的话都留给东勃泥公司。” 东勃泥要迁到山打根当总据点这是好事，勃泥东海岸比西岸长一倍都不止，据点放在南兴确实有些远。 “另外，这次来的甭管萨摩、长州还是福冈，你在里面选一家干活卖力气的，把苏禄的岛子从西往东数出来六万八万的石高，封一家外藩出去。” 天天征召人家刀手卖命，总要给人家看到点希望。再说勃泥岛上国人实力还弱，在外海岛子屯一波倭人，让他们把棉兰老过来的海路遮断再说，到时候人家万一坐船过来报复，先死的也是倭人。 “是，属下暗示下福冈和仙台的营官，最好还是给了他们，免得两个外藩都是岛津一家有些勾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留的青山在 一百四十章 河仙的选择 “大人，我们这一队这次要过来十六七个人，他们这会儿还在台北修养，我先过来看看您，顺便给他们打个前站。这几年一直钻深山老林的，可想死我了。” 坐在下手说话的这位叫汪小山，许三多带着大家钻老林子修台桃高速路的时候他才十四五岁，那会儿刚从识字班出来在建筑队里面打杂帮忙，一转眼小伙子也是建设司从七品的佥事了，这次来南河的制图队，他是副队长，普鲁士人贾科普（jackob）是队长负责技术，他则负责管人。 “还有一个事情要向大人请示，咱们台湾岛上绘图是按照一比十万比例尺，那要求精度实在太高，处里让我问问大人，南河和勃泥这边，能不能调低一些。” 眼下是建设司和清华大学堂一起牵头搞测绘，台湾是第一张地图，这地方人手足条件还好，两队人也是足足搞了两年半才勘察完毕，等汇总再把图刻出来，还要再三四个月以后。 这是许三多的自我要求高了些，他当兵时候看两种图，比例尺1比1万到10万之间的叫战术地图，指挥官可以拿着图直接布置怎么走路，怎么布置阵地。至于20万或者以上的，那叫行政地图，这个民间用已经足够了。 “你们打算做多大比例，南河要安排多少个实测点？”许大人对地图要求是极高的，毕竟这是后面干活的基础。 测绘处提前研讨过这事，所以汪小山回答很快：“大人，要是30万比例的话，我们算着南河这边要有580-650个测绘点，应该两年内能完成。” 这时代就这条件，稍微干点大活都是按照年算的，许三多也很无奈，毕竟又没卫星照相也没激光测距。 “那以后省一级的测绘就先按照这比例做吧。清华那边还要继续招收测绘的学生，这是基础的基础。” 许大人表扬了汪小山几句，毕竟绘地图这事实在辛苦，天天钻深山、下野河进原始森林，一般没三五个月都休息不了一次。 小山同学赶紧摆手：“大人，搞制图哪里有不苦的，属下这队还算好，南河宁靖这里都是自家的土，三五年怎么也干完了，那一队去勃泥的才是真苦，听说岛子紧里面生番都是吃人肉的，处里正和警务司协调，要带一队武警过去。” 他这话说的有点早了，没想到时局变化这么快，最后中南半岛上的测绘整整搞了十几年。 就在西贡那边琢磨怎么绘图的时候，河仙一间大宅里正在开着密会。 “诸位都是莫某半辈子兄弟，如今西贡让咱们攻打真腊，如何行事还要诸位兄弟一起议出个章程。” 屋子里除了莫玖只有七个人，不是莫家自己的兄弟子侄，就是康熙十年（1671年）就跟着他从雷州南下的老兄弟，都是真正靠的住的。 “玖哥，俺是个糊涂人，就知道二十年了，是您带着咱们大伙拿命打出来的家业，大主意还是您定，前面哪怕刀山火海，俺们跟着走就是。” 说话的兄弟叫程三，眼下担着莫玖亲兵队队长，虽然不是莫家人，可比自家人还信得过。当年莫玖不愿意剃头跟着大清国混，带着一百多亲族，两百乡邻和家奴南下的时候，那真是筚路蓝缕，大伙儿一起烧草开荒，拿木头做锄垦地。 这位那会儿就是亲兵队长，有一年和周围土人干仗，程三让人家拿火枪打烂了胳膊，是莫玖亲手拿刀刮的肉，取的铅子。 时势弄人啊，听到这话，莫玖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自己也是个有大决心的汉子，为什么总是在夹缝里面为个活奔命。 和陈上川六十多岁无路可走，退到南河种田不同，莫玖可是从小立志做大事的人，16岁就敢带着一族南下三千里开创事业。其实剃不剃头，留不留辫子在他看都不算大事，内心深处他有称雄一方的野心，有句老话说的好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可是东有广南西有暹罗，自己还天生挂在真腊名下，这么多年怎么也绕不开，只能夹缝中求一条生路。等到琉球人上了岸，局势又是大变，前年趁着南河大乱，河仙从中受益着实不少。 不光主动投靠的，还有河仙派兵拦住的，莫家实力一下子涨到接近六万口，再加上拿资源和西贡换枪换炮，眼下这小国实力和三五年前大不一样。 可是自己再快，没邻居快有什么用呢。要是五年前自家有这两千精兵，四千多只火枪的储备，莫大人说不定就敢赌一把强推下柬埔寨（真腊人称呼南河地区），只要真腊三年不发大兵来打，也许就能建一个像广南那样的国出来。 现在没用了，莫家这两年猛往外扩地，和西贡那边比也不过人家三四个厅的地盘。去年，东和东南已经和南河划界，东北方向大概今年内也要接壤，除了西北真腊方向，河仙全部和琉球国挨着。 南河的动作太快了，他们也太有钱了，他们做事情简直是拿龙洋和火枪砸。前年说九龙江里造个船队，这还不到两年工夫已经超过三十条船，而且船船带炮，光这个内河船队的炮数就超过河仙总数。 “镇主，既然大总管（许三多）亲自下令，抗令不遵肯定不行，不如召集人马屯在国界上看看形势。” 说话的这位是河仙谋主，别人可以不说话，他必须要说的：“另外咱们派个人到金边解释下难处，总不能和真腊彻底没了面皮，往后恐怕要受制于人。” 蔡勋手里还拿个扇子，这会正缓缓扇风，颇有些诸葛武侯的模样。 “这第三么，还请镇主派人再去趟大城，结暹罗以为外援，这样西贡那边总要有些顾忌。” “二哥，这法子绝不可为，这么干了才是取祸之道。” 莫成站了出来：“首尾两端，必成大祸。若是想做个富家翁，这时候献土才是正道。” 这话一说出口，屋子里立刻就炸了！好几张嘴在开口骂他，屋子里变成菜市场一样。莫玖轻轻咳了一声，等屋子里声音小了些，他才开口：“成哥是自家兄弟，让人家把话说完。” 莫成这些年专门跑西贡和台北，他真正了解台湾实力。那国有数万雄兵，那国有战船百艘，最重要那国有钱，年年打仗老百姓都不用加税（其实今年也扛不住开始加），那国一年修路都要花费百万，那国出了一万兵就把广南半国打灭。 “二哥，这几年西贡对咱们打过一颗枪子没，人家对咱们放过一颗炮子没有？” 这些还真没有，就连两国在边界上接壤，都是对面的官主动过来，很客气的协商划界。 “诸位，人家是真怕咱们手里枪炮吗？我说句不中听的，要不是咱们脑后没那根辫子，要不是大伙不是说的粤语就是说着官话，旬日之间河仙就让人家平了，交接暹罗有什么用？他们就不怕琉球吗？” 真不想奉土也不是没办法，莫成朝着屋里作了个罗圈揖：“二哥，各位兄弟，只要咱做三件事，西贡绝对能容得下咱们。” 他的建议是易服换话。河仙这方面还好，本来就是穿着明国的衣服，和西贡没半点差别。莫成觉得还不够，河仙属下到底还是真腊人最多，他觉得西贡早晚也容不下这个，要变服就跟南河那些厅县一样，是人都穿明人样式。以后河仙地界上，连真腊话都不能说，让西贡派人过来建个学校教国语。 比这个更要紧的，从西贡请个官儿过来，让人家管外交，自古藩属国哪个能自己办外交的。 哪怕朝鲜这样的大国，和倭国这样的外国搞联系，都要先和燕京请示，礼部衙门许了才能派人去。琉球国的外交官去朝鲜，只能见正八品的通事，国里的大人从来不见。咱主动点，把这个权利交过去，这才有个称藩的样子。 最最紧要的，莫成继续说道：“还请二哥亲自去见大总管，或者亲身去台湾拜见大都督，求内附。” 人家给了河仙头等宣慰大使的帽子，那就是没把河仙当自家人看，最好要个爵位和世袭的官职，这才是给自己人的。 “爵位其实都是虚的，最好许个世袭官，那才算牢靠。” ..................... 二月底，河仙镇兵两千人渡过金馀河向真腊国楚和城发起进攻，莫玖本人亲率精兵两百乘船赶往临界厅（今越南朱笃），南河的军、船正在向那里汇集，对真腊的军事演习就要开始了。 “大帅，河仙偏鄙，请恕末将来迟。” 中军帐里，无数诧异的目光中莫玖泰然自若，披甲跪在地上。 “标下两千甲兵正在渡河西进，末将担心大帅这边地形不熟，带了些向导给大军引路。” 他来的确实有些迟了，琉球和暹罗约好的是二月十五号后两头对进，两国都没有打大仗的准备，只是要拿国势压人，各自从真腊身上割块肉，划定好双方势力范围。 琉球国本来就慢了些，南河旅和西贡团都不是满编部队，先要征召满员，接着又训练了一阵子，等南河旅开到临界后，许三多一直在等河仙的消息。 只要大兵一进真腊，南河各地就只剩下两三千武警和十几个民兵基干队，如果河仙躺在角落里装死，他已经有打算，先带兵过去解除河仙武装。深入敌境，两千不明立场的战兵放在侧翼，那是很讨厌的事情。 一直到莫玖在地上跪扎实了，许大帅才开始说话：“这是做什么，快请起来说话。” 屁个路远，西贡过来要四百多里，河仙到这儿只有两百里。许三多咧着嘴笑了笑：“莫大使此来真是及时雨，本帅也正愁对真腊不熟，让大军吃亏。” 二月十八日，近两万暹罗战兵分作两翼越过边境，右翼八天内占领波雷榨，左翼则跨过南猛河（今蒙哥博雷河），奇袭拿下真腊西境最重要的边城诗梳风。二月底两只军队攻击前进，开始向真腊国最大的产粮地马德望进军，前锋距离马德望城不到五十里，距离暹粒（真腊旧都）也只有一百五六十里。 二月二十八日，河仙军攻破只有四百守军的楚克城。这城在金边正南约两百里，河仙军进城以后，学着琉球风格大搜财货、人口，立志要把全城搬空。楚克往西北二十几里还有一座小城斯郎，那是河仙军下一个抢劫目标。 就在同一天，西贡内河舰队三十条浅水炮艇和帆浆战船载着一个陆战营朔河而上突袭金边，和他们一起的还有西贡分舰队钓鱼岛、富国岛两条三级巡航船。而南河旅和西贡团则沿着九龙江两岸（东南）和柴帧（正东）两条路线向金边攻击前进，这里到金边陆地距离不到两百里，但一路多沼泽河流非常难走。 三国会攻，五路大军，看你真腊怂国扛得住扛不住，会不会被吓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