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乡尖兵》 正文 第1章 引子 一引子 称周家泽是边界庄子,似乎也有些根据。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周家泽就一直属泰州管辖,连说话口音也与泰州城里的人毫无两样。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属泰县管辖,其北线就是从蔡家堡c周家泽c殷家庄c陈家堡向西连接宁乡。后来划归东台县管辖,也是从周家泽向西到颜家庄c校家庄c宁乡,南边则属泰县。四十年代中期,共产党c新四军开辟根据地,周家泽曾先后划属兴化县c兴东县c溱潼县c江都县管辖,不管属哪个县管辖,总是处于边境地区。 解放战争时期,周家泽处于敌我双方斗争的交界处,庄南面两里多处的南汊河成了楚河汉界。南汊河南岸便是圩南区根据地,这就是东至顾家庄c夏家泊c边城,西至校家庄c宁乡狭长的一块地带。南北两处的敌人闻之丧胆,小股敌人不敢贸然涉足于此。 生活在河网纵横地区的人由于信息不灵,很难与外界人交往,不谙时事,难免思想意识落后,只知官场上有忠臣c奸臣之分,社会上则是好人与坏人之分。每当各种外来强横势力侵入时,除了明哲保身之外,还是想超脱了然,或忍气吞声,逆来顺受,或迎合奉承,虚与委蛇,或不偏不倚,隔岸观火,或左顾右盼,谨小慎微,或不明事理,鼠目寸光,或逢场作戏,似是而非,或脚踏两船,左右逢源,或趋炎附势,见风使舵,或胆小如鼠,畏葸不前,或执迷不悟,麻木不仁。也许有人说周家泽人圆滑世故,其实是忠厚老实,循规蹈矩,不敢越雷池一步。寻根究底,得从周家泽庄子形成说起。 清朝初定,百废待兴。泰州城里,皮匠季隐山手脚不停地上鞋子,阴冷的天气里要在短时间里上好十几双鞋子,实在难以完成。他注定回不了九里沟,非要投店住宿不可。他拖着长辫子,但左边耳根上方有点肉色,分明是瘌子头的缘故,显得不怎么和谐。直到天黑之时,他还有好几双鞋子没有上好。 鲍人信c单春礼两个人靠街头卖武艺营生,准备回住处安身歇息。单春礼猛然拉了鲍人信一把,说:“那不是季隐山吗?啊,他挑起皮匠担子怎往那黑店里进呢?”鲍人信大惊道:“不好,这家店真是黑店。季隐山进了这里面,肯定凶多吉少。”“季隐山是我们两人的好朋友,怎能让他在黑店里伤了命?我们俩无论如何也要把他搭救出来。”“可是黑店人手多,并且还有高手。在我看来,只能智取,不能强行下手。”单春礼赞同地说:“你说得对。我们先到附近的黄辰载家里随便弄点吃的,到二更天就动手。” 季隐山肚子里添了吃的东西,便被店主安排在最里面的一间房子里歇息。他进了里,一盏点着香油的灯若明若暗。季隐山将皮匠担子往旁边一搁,将那双没上好的鞋子拿出来完成最后的作业。他感到夜色更深了,便用热水洗脚。刚坐到铺上,屋上忽然有响声,他抬头一看,屋上已垂下一条绳子。他正要大喊,屋上的人“嘘”的一声,“别吱声,我们搭救你来了。” 一眨眼的功夫,屋里便下来两个人。季隐山定睛一看,原来是老朋友鲍人信c单春礼。鲍人信说:“季隐山,你不晓得你投宿的是一家黑店。这香油灯一熄,黑店里的人便来要你的命。第二天早上就用你身上的肉做人肉包子。你晓得吗?这家店生意在泰州城里特别红火,世人都说这跛子街茶馆馍头包子好吃,其实这馆里做的是人肉包子。” 季隐山慌了,脸色发紫,不知所措。鲍人信笑着说:“你别愁,把你的手指头咬破,让血滴进灯榻里。这盏灯只要不熄灭,黑店里就不会来人。我们也就有时间把你弄出去。”季隐山便咬破了手指头,血与灯榻里的香油融为一体,灯火更明了。 单春礼随即上了屋,鲍人信给季隐山腰坎里系上绳子,叫他往上爬,他用手尽力托起他的身子。可惜季隐山笨拙,爬不动,只好放他下来。单春礼说:“把他皮匠担上的扁担拿上来,担在这屋上,等他爬到屋顶,我好拉他。”鲍人信便拿起扁担交给屋上的单春礼。 这一回,季隐山抓住绳子慢慢地爬了上去,到了屋上洞口处,他抓住扁担往上攀。单春礼抓住他身上的衣裳,助他一臂之力。等他爬上屋,单春礼将他系在腰坎里的绳子解了下来,重先垂放到屋子里,鲍人信毫不费事地爬上了屋顶。 三人下到地面,商议如何出去。从前门出去是绝对行不通的,因为要过十几进屋子,仅凭鲍人信c单春礼二人难以打斗出去,只能从后面林子里出走。但这片林子有五里多远,要害之处全是钉子树,别说是夜里,就是白天也难以走脱。 单春礼说:“我身上带了好多丝绵,季隐山你把身子全缠起来,才能钻出这钉子树林。”鲍人信拿过丝绵便将季隐山全身缠了起来。单春礼又嘱咐道:“季隐山呀,你手上有根扁担,遇到钉子树你就将它挑开,往里面钻。我们两人在前面打探路径。你别心急,我们保证把你救出去。” 季隐山手持扁担,专拣空档比较大的地方跑,不知走了多长时间,也不知穿过的树木有多少。忽然听到后面有人打斗,为了逃命,只得一头往密林深处钻进去。 那个黑店见房间里灯火长时间不熄灭,感到蹊跷。过来几个人,打开房间,里面空无一人。再看灯榻里有殷红的血,男人的血能当香油点灯,女人的血不行,大约是当时的女人吃素的多,血上的油脂很少的缘故。歹徒抬头一望,屋上有个洞,晓得出了事。随即将后门打开,派了五六个武艺高手出去,追截亡命在逃的皮匠。 黑店里五六个人沿着不引人注意的小路直跑。鲍人信见了,急忙对单春礼说:“不好,黑店里来了人,想在前面截住季隐山。不能再让他们往前跑了。看来,我们与他们在这里交手是不可避免的了。”鲍人信说:“这过来的几个毛人,还不收拾掉他们?管叫他们屁滚尿流,连滚带爬。” 鲍c单二人往路旁一站,那几个人忙撒住腿。一个光头说:“哪里来的蟊贼?”鲍人信大叫道:“你们才是蟊贼的,我是你家大爷。可别把我惹火了,如若不然,我叫你们连滚带爬,头破血流。” 一个络腮胡子双手一劈,冲了上来。鲍人信身子敏捷地侧开,挥着拳头便交战了起来。单春礼与另外几个人格斗。光头翻了个跟头,两个腿子直朝单春礼蹬过去。单春礼身子一闪,一拳打到另一个大汉身上。鲍人信与络腮胡子交手十几个回合,飞起一脚踢中了络腮胡子的腰部。络腮胡子险似跌倒,退了七八步才定住身子。鲍人信猛一转身,对准光头就是狠命的一拳,光头栽了个狗吃屎的跟头。络腮胡子乘机偷袭单春礼,好在单春礼转身转得快,仅被擦了一下。 喊杀声一阵高过一阵。鲍人信佯装跌倒在地,光头冲了上来,被鲍人信飞起一脚,踢倒在十几步远的地方。络腮胡子刚一转身,又被鲍人信一掌击倒在地。单春礼敏捷地避开一个大汉的刀锋,翻身倒地,两个腿子一齐蹬了出去,将那个拿刀的大汉踹倒,那口刀也飞了开去。剩下三个人掉过头撒手就溜了。三个倒地的歹徒感到不妙,遇上了强劲的高手,爬起身来就狼狈地钻进林子里。 季隐山多亏了一根扁担开路。尽管如此,身子缠着的丝绵还是鲜血斑斑。五里的密林过去,又有十里的果园。关键的路口上都堆满了钉子槐树枝。季隐山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就是挑不开那些树枝,只感到路口全被塞住了。单春礼跑过来,拿过扁担奋力挑了一阵,路径便被打通了。 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一夜里也不知走了多少路。天亮之时,鲍人信说:“季隐山,你回不了老家啦,我给你介绍一个去处,你到那里过日子。”季隐山本是个皮匠出身,眼下饭碗没了,手上只有一根扁担。如果回到九里沟,那跛子街黑店绝对不会饶过他,肯定凶多吉少,朝不保夕。只好听从朋友的话,在下河里安身。 鲍人信写好信,交给季隐山,嘱咐说:“北边有个周家宅,在大叶庄的东边。你到周家宅找周万成。他是我的老朋友,接到我写的这封信,他会安置你的。”季隐山跪下身子,磕拜二人。鲍c单二人拉他起来,便挥手告别而去。 季隐山跑了好一阵子路,渡过卖水河十字港,沿着蚂蝗湾河边路直朝北边摸过去。他发现前面有两进瓦房,后边栽了很多的树木,尽管是深冬的时令,也使人联想到春天那美妙的景象。季隐山小心翼翼地上去敲了敲门,里面来了家人将门打开,吃了一惊:“你是什么人?”季隐山便掏出怀里的信,说:“你交给周老爷,他看到信后就晓得怎么回事。” 家人将信拿了进去,喊道:“老爷,老爷,外面来了一个人,全身缠着白布,一身的血迹。喏,这是他送给你的信。”周老爷便拆开信封,抽出一张纸看了起来。 周老爷叫道:“赶快叫他进来,把身上的衣裳换掉,烧早饭给他吃。”家人出来说:“你跟我进来。”拐进一个房间里,家人说:“你把身上的衣裳换掉。这柜子里的衣裳,拣你感到合适的穿吧。穿好后去见我们的老爷。” 季隐山换了一身的衣裳,梳洗完毕,便被领进了北边的东房间里。“周老爷,小人季隐山前来拜见。”季隐山行了个大礼。周老爷说:“坐坐,我们是朋友们,不必行此大礼。我叫周万成,鲍人信c单春礼这两个人都是我结拜的仁兄弟。你落了大难,他们两个人救你到了这下河处。正好你来帮我看守这两进房子。这四处的田嘛,你想种多少就种多少。开过年来,我要出去做盐生意,这里就全撂给你照管了。” 季隐山感激地说:“我一定把这里弄得好好的,让你安心地在外面做生意。”周万成笑着说:“我也正愁找不到合适的人,帮我看好这周家宅。现在你来了,我也就放心了。” 周万成是个大盐商,盐生意做得越来越大。他顾不到周家宅,后来很少来到这里落脚。季隐山的兄弟季景山听到鲍人信说出哥哥的去处,便举家搬迁到周家宅来。弟兄俩一同种田,无牵无挂。大叶庄曾出现过一个名叫石寅华的夜皇帝,专门到左右四邻村庄完粮,但清朝初建时厉行法规,再加上慑于周万成个人的声望,不敢派人到周家宅敲竹杠完粮。周万成落脚到哪个地方,季家弟兄两个就撑船把稻子送到哪个地方。 季家弟兄两个都很勤劳,不断开荒种地,开垦出来的良田越种越多。幸福美满的日子,当然过得畅快。季隐山逢年过节敬菩萨,总把那根扁担拿出来,放到家神柜面上敬供。他忘不了遭受灾难的那一天,靠了它救出自己离开火坑,也靠了它打开出走的通道,披荆斩棘。 每年秋后,季隐山都和兄弟一起把十二石稻子送到时堰给周万成。十多年过去,十二石稻子始终一粒不少的送到周府门上来。周万成对季隐山说:“今年我把稻子收下来,明年你们就别送了。”季隐山说:“你是我季隐山的恩人,我怎能把你忘掉呢?” 来年之时,季隐山还是撑船将稻子送到时堰。可是周万成不在时堰住了,听人说,家已搬到东台县城里了。季奄山和兄弟一起又将船撑到东台,左打听,右打听,终于找到周万成的住处。 周万成听家佣传话有人送稻子上门,连忙迎了出来,打着招呼说:“季隐山啊,你这个人也太讲理了。我去年不是叫你别送了吗?撑了七八十里路,把稻子送得来,肯定吃了不少的苦。赶快进来,歇一会儿。” 季隐山来到周万成的客厅里坐了一会。周万成说:“你是一个至诚君子。我家里的粮很多,你把稻子送到我门上来,路途太遥远了。说实话,我不需要你送这么多的粮食。”季隐山说:“周老爷,住了你的房子,种了你的田,你是在我背难的时候接受了我,我怎么能把你这个恩人忘掉呢?”周万成说:“你别说这话了。你背难时,是我的好朋友鲍人信c单春礼他们两个搭救了你。唉,已经有八九年,我一直没有遇见他们两个人了。季隐山,这样吧,吃过晚茶再上稻。” 季隐山站起身说:“不啦,还是先把稻子弄上岸再说吧。”周万成一把拉住季隐山,说:“撑了那么远的路,够疲劳的了。你不吃我的晚茶,那我就不要你的稻子。” 季隐山局不过主人的盛情厚意,只好和兄弟一起吃了晚茶,而后便和周家的佣人一同将稻子扛进了周万成的粮库里。稻子扛好后,季家兄弟俩要回去,周万成挽留不住,便把他们直送到船上,一再叮嘱说:“老季啊,明年千万不要送稻子了。我还要向东去,你来找我是绝对找不到我的。” 季隐山恳求地说:“周老爷,这样吧,你给我指定一个地方,我好把稻子送过来。”周万成说:“老季啊,你不听我的话,这就不好了。我就砌了那么两进房子,又没种田,这么多年来,你一直送我十二石稻子,我也过意不去呀。再说,我们是好朋友,就不必过于拘礼了。明年,老季你千万别送了。我们做的是走脚生意,而且是大生意,你怎晓得我们落脚到哪个地方呢?”季隐山只得告辞而去。 第二年,季隐山找到鲍人信,向他打听周万成的住处。鲍人信说:“周万成到了东海边,听说做成了一桩大买卖。不过,我也打听不到他的住处。”季隐山说:“那我今年也不知道把稻子往哪里送了。”鲍人信按住他的手说:“季隐山啊,周万成关照我带个信给你,叫你别送稻子给他了。你从此就别送了吧。”季隐山不送稻子,也就与周家不再有机会来往了。 季隐山生了五女一子。这个儿子叫季君宠,敦厚诚实,机敏过人。他说道:“周家宅,周家宅,姓周的人住宅。这个地名实在难听极了。好像我们居住这里的季家人,世世代代是人家姓周的看守宅院的人。依我看,这个庄名要改动一下。”季隐山说:“那就叫季家庄吧。”季君宠说:“不妥,如果叫了这庄名,我们姓季的岂不是成了忘恩负义的人吗?这个庄名是叫不出去的。再说,西边的落叶庄人也会笑话我们姓季的,说我们忘掉周家人的恩泽。我想了好长时间,这‘周家宅’三个字当中,只需改动一个字,将‘宅’字改成‘泽’字。‘周家泽’这个地名肯定能够叫得出去。”儿子一说,父亲随即说了个“妙”字。 很多农民都搬到周家泽居住,渐渐繁荣了起来。季君宠善于经营,办起了豆腐店c粉坊c茶馆c酒场c日用杂货店,财源大开,家境越来越发达。 季君宠为了做生意,经常来到泰州城里。一次,他遇见了本家哥哥季君宣。两个人坐进了茶馆里喝茶,谈谈生意,十分惬意。季君宣邀请季君宠到他家里玩一下,季君宠便去了。季君宣的住处极为宽广,家里的摆设也比较奢华。 季君宣把本家兄弟请到书房里说话。“兄弟啊,做哥哥的有一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不晓得你愿意不愿意。”季君宠说:“我家哥哥呀,你说出来的事情,做兄弟的保证给你办好。”季君宣便将事情和盘托出。 原来这季君宣是清朝顺治皇帝的驸马,因参加科场考试中了探花。他人在京城里被皇帝看中,与公主结婚。封给他的是东北地区的长白山的一个山头,方圆有三百多里地。 季君宣看不惯朝廷里奸臣的狡诈嘴脸,时常想出一些花招惩治他们,奸臣们自认倒霉,奈何当朝驸马爷不得。 季君宣回到泰州老家,老母亲听说皇宫浩大,很想去京城观望。季君宣十分孝顺母亲,不好违拗母亲的意愿,当下说道:“那皇宫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我砌个宫殿样子给你望望,不就行了吗?”季君宣叫人依宫殿模样砌了两进房子,老母亲着实高兴。过了两三年,老母亲便谢世了。 忽一日,一个奸臣上朝告发:“陛下,季驸马心怀不满,谋反篡位。”顺治皇帝眯着眼说:“爱卿啊,你说得也真够离谱了。季驸马他一个科场出来的探花郎,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胆子?”奸臣抹着胡子,咳了一声,说:“陛下还不信的,他倒在泰州老家砌起了金銮宝殿。这分明是他谋夺江山的勾当。” 季君宣闻听奸臣告发,随即叫人将宝殿的龙凤仪角全部敲掉,改建成岳王庙。顺治皇帝派人下来察看,知道季君宣动了手脚,便将他召到京城,要治罪发落。 顺治皇帝动怒道:“大胆季君宣,私建金銮宝殿,僭用皇家威仪,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季君宣知道局势难以挽回,便毅然地说道:“陛下,我知道我错了,不该动用皇家礼制,实属罪该万死。不过,小臣有个要求,天下不管什么地方都可以去得,就是有个地方,我绝对不肯到那里充军的。” “什么地方?”“九里沟。”“你为什么不肯去呢?”“这个地方的蚊子太大了,有麻雀子那么大,咬起人来,还不是要人的命么?还有,苍蝇多得通手捧。这个鬼地方,我不去。”大约顺治皇帝也气极了,拍着龙案说:“大胆的季君宣,你到现在还不曾知罪的呢。什么地方都不让你去,寡人就偏叫你到九里沟这个地方去。” 九里沟在哪里?就在泰州城西南边,是一个小庄子,早出晚归,不过十八里路远。到这里充军,等于叫他季君宣跑玩一下。季君宣见皇帝入彀,临走时故意说道:“《论语》书中说道,夫行妻不行啊。”顺治皇帝听了大怒:“放屁!大胆狂徒竟敢篡改大圣人的话语。夫行妻也行!”既然夫行妻也行,那么公主就得随同丈夫到南方居住。顺治皇帝没个奈何,金口玉言,岂能反口呢? 公主随夫来到泰州城住下。晚上休息时,季君宣往铺上一躺,说道:“公主啊,你不懂我们南方的礼节。你们北方有个二十四拜,可我们南方有个礼节,叫做妻脱靴。你给我把靴子脱一下。”公主无奈,只得弯腰给他脱下两脚的靴子。 妻脱靴的消息传到京城里,顺治皇帝气得嘴直歪:“哼,从此本朝誓不中季。凡有姓季的,一律不得考科场,就是考取了也必须刷掉,不得进入黄榜。”这一来,可苦了姓季的家族,埋没了很多的季姓人才。 季君宣说:“皇帝老儿一再中了我的计,心里肯定窝火。我就耽心皇帝老儿有这么一天派人下来挖我家的祖坟。现在我跟你商议,我把殡在家里的爷爷葬到下河,你的爷爷的坟就冒充我家祖坟。你看好不好?”季君宠欣然地说:“这有何难呀。我看大叶庄西边有块宝地,风景不错,也比较隐蔽。不是我们姓季的内里人,谁也不晓得你家祖坟到底埋在哪里。” 四五年过后,康熙皇帝即位,对季驸马的案件早就淡薄了。泰州上河的姓季家族,清明时到下河祭祖,而周家泽的季姓家族却要到上河祭祖。也不知过了多少年,两地都嫌清明祭祖奔波劳碌,两下祭祖就都改在本地操办。 浙江盐商钱时远做生意路过周家泽,季君宠一下子就进了很多的盐。钱时远暗暗称奇,上岸走了一遭,感觉此地风水不错,果然是个人杰地灵之处。当即举家搬到周家泽居住。钱氏一门家族来了很多人,加之是盐商出身,家道殷实,人丁兴旺。钱时远一个女儿嫁给季君宠。这样一来,算是亲戚人家了。 先后来周家泽定居的人都很勤劳,不断开垦荒地,呈现出欣欣向荣的景象。季君宠善于治理家庭,灵活机动地搞好各项经营,家境兴旺发达起来,当时号称东台西部第一家。整个周家泽庄子越来越大,后来者居上,耕种的土地远远超过西边邻庄——落叶庄,成了里下河有名的“三泽”(另外两个庄分别是鲁家泽c戴家泽)大庄之一。 后有人写诗称赞季家人: 遭劫难友人解救, 居新家流落他乡。 誓回报志诚君子, 善持家经营理想。 周家泽人朴质c勤劳,与人为善,也不乏勇敢可陈。各家各户男耕女织,生活安康。在落后的年代里,作为生活资料的第一要素就是田亩,田亩是生蛋的鸡子,一切生活费用都来自于此。周家泽人占有田亩,相对比较均衡,最多的一户人家也就是八九十亩田,最少的人家也有几亩田。至于一亩地都没有的则是外来投靠者。基于这种状况,说是要周家泽人能够主动出来革命,为穷苦人打天下,显然是太不现实的。 唯有读书人能明事理,不离乡土的种田人不识字,前朝后代书上的道理只能听他人口头陈述。而读书人很少与外界交往或交往范围狭窄,那么社会上最先进的信息则很难捕捉得到,因而也就成为井底之蛙,固步自封,日趋保守,甚至排斥先进事物。走在滚滚的历史车轮的前列者,只能是那些真正的读书人:他们如饥似渴地探索人类社会进步的真谛,自觉地投身于社会活动,广泛地接触各种阶层的人们,既能与上层社会人物交涉,又能与穷苦大众沟通,上能腾飞于九霄,下能潜藏于深渊,现实社会生活了然于胸,加上孜孜不倦地追求进步,勇于献身于创造美好的社会事业,不畏艰险,披荆斩棘,经天纬地,更始前程。可是,这种人在一个相对闭塞落后的水乡里是多么难以产生出来的啊! 这真是:思想先进须学习,革命运动赖导师。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章 遭遇劫难 二十世纪三十年代末期,抗日战争烽火一时没有蔓延到里下河沈埨西部地区,水乡人仍同以往一样生活。周家泽庄前河正中曲折了一下,曲折处向南不过十多米远,再向东贯通双潮河。曲折处东岸架起木桥,耕牛牵到田里劳作,径自从桥上通过。曲折处河流继续向南,再抱弯向东,也贯通双潮河。河东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四边形的岛儿,被人们称之为小河南,而河西则称之为大河南。居住小河南的基本上是姓李的住户,大河南则以姓季的住户为主。 大河南南边中央有一块缺口呈正方形的田,便是四亩塘。晚上,费桂珍c费桂根c季上焱c徐宝生几个人在四亩塘西边高墩上的茅草屋里摘骰子赌钱。茅草屋的主人孙存仁在庄上开圆面店。他们个人虽说赌本都不怎么大,但玩赏起来也兴趣盎然。六只骰子放在碗里,上盖再加个碗一合,使命地摇荡,然后放置桌案,看六只骰子的点数。全是同样的点子便称之为豹子,坐庄的人通吃。若是三个同样的点子,另三个也是同样的点子,也是大的点子。底下就是数点子,最小的点子是幺二沙。种田人赌钱来得非常小,纯粹是图个娱乐。 一阵娱乐过后,各人回去休息。费桂珍大约赢了几个小钱,乐滋滋地向东,然后再向南回到家里,一抬头猛然发现家人全被绑了起来,嘴里塞着毛巾c布条子之类东西。他晓得不好,急忙往北溜,大喊道:“桂根呀,强头在劫我家了!”费桂根闻听此讯,随即说道:“赶快喊人!”他溜到屋后,大声喊道:“上焱呀,桂珍家里有强头。”季上焱喊季兆珠c季上扬父子二人,他们急急忙忙一起往南跑。季兆仁c季兆桐c季兆诗等也被惊动起来。十几个人呼地包围费桂珍的家,齐声呐喊。两三个强头慌忙丢下箩筐,撒开脚步往西南方向逃窜。 费桂珍家里五六个人被绑得严严实实,动弹不得。季上焱c费桂根上去一一松绑。季上扬体恤地说:“桂珍呀,你把家里的钱粮和重点家具查点一下,有没有少掉。”费桂珍望了望几个泥瓮子,说道:“家里没有少东西,粮食一点都不曾被扒掉,已经扒的两箩稻还放在家里。”季上扬说:“还好。我们听到强头劫你家,赶紧拿把杈子溜了过来。好在大家齐心,这才把强头赶跑了。” 大伙儿刚刚松了一口气,忽听到西边有人喊徐宝生家里遭到强头抢劫,众人又一齐向西跑去。强头正在把稻箩往船上抬,费桂珍倏地上去扭住一个强头,将他摁倒在地。两个抬稻箩的强头上岸,恶狠狠地扑了过来。费桂珍只得丢开地上的强头,与扑上来的两个强头对打。好手打不过双拳,费桂珍被打倒在地。三个强头见北边不住的来人,慌忙跳上船,帮着船上人扳大橹,船前头还有两个下篙在卖命地撑船。 孙存义的木船撑了过来,费桂珍c季上扬c季上焱三人奋不顾身地跳上船,奋力划船c撑船,木船快速行进。一个强头站在船艄拿着一杆枪,向奋起直追的木船威吓道:“你们哪条船追上来,我就对哪条船上甩起一洋枪,一枪一个,全部将你们打死。”费桂珍大声说道:“不怕,追上你们,就把你们的大船翻个底朝天。”强头拨弄着长枪,喊道:“你们再追,我就真的开枪了,随便打死你们船上的哪一个,管叫哪个人家里的妻儿老小嚎啕大哭,全家人披麻戴孝。”几个人听了,不寒而栗,抓篙子c划子的手稍微一软,距离很快就拉了下来。强头的船行到蚂蝗湾,很快的就消失了。 徐宝生家境稍微殷实,但被扒掉八九石稻谷,日后显然就不那么宽裕了,徐宝生的女人徐陈氏想到三春头缺少点稻谷,嚎啕大哭。 季时银从东边走过来,问道:“宝生,家里被扒掉多少稻子啊?”“没十石稻,九石稻也不得少。”徐宝生有气无力地说。季时银感叹地说:“强头坏极了,白天打脚,夜里瞅空子下手。前日我家也遭了劫。西浒头的吴福用这家伙在马家沟里行夜船,到了季家墩子还向我们问路,说上陆家庄要从哪里走。我们叫他转过弯向东,出了东边的出口直向北就行了。我到家里,发现家里人全被绑起来,嘴里都塞着布。我把家里人放开来,赶紧查点一下,结果少掉百十斤米。” 费桂珍惊诧地问道:“你还认得那个西浒头的吴福用吗?”“认得他又有什么用呢?我不晓得他家住在西浒头哪个地方,到哪里摸到他人啊。”季时银无可奈何地说。孙存义愤恨地说:“你以后如若碰到他,不由分说,立即把他绑起来痛打一番,打伤了之后叫他滚蛋!” 季上焱说:“眼下我们庄上老有强头来劫,问题出在庄上几个痞子身上,吃里扒外。我听说我们周家泽庄上也有毛贼。王加衡,季上胡,还有李家尖上的李方桃,他们都会摸家候。”孙存义不解地问:“什么叫摸家候?”“摸家候就是白天打探人家的泥瓮子放在屋子里哪个地方,到了半夜里来到人家屋旁边,对住墙底下挖个大洞,钻进屋里,将泥瓮子里面的粮食全部扒了走。”季上焱解释道。 夜深了,大家谈不出什么名堂,便各自回家睡觉。 十几天后的一个晚上,费桂珍跟父亲费长胜谈了一会儿家常话,便熄灯睡觉。他刚刚进入梦乡,忽听到河东有个人在不住的叫喊:“富人你知道,今日夜里就来劫你的家;穷人你睡觉,哪个出来多事,就甩起一洋枪,叫你立刻见阎王。富人你有家产,不管你到什么时候都跑不掉!”费长胜c费桂珍父子二人立即起床,警觉地发现叫喊的强头过了庄前桥,跑上庄继续叫喊。 第二日早上,季上扬出来查点大河南有没有人家被劫,费桂珍说:“昨夜我们大河南,强头没有跑,是在小河南跑上庄的。”季上扬提议说:“桂珍,我们今后要多多联系,不管哪家遭了难,都要出手相助。”费桂珍点头说:“这当然啊。再说,我们两个人还玩得好。” 季世凯撑了小船过来,惊骇地说:“啊呀,昨日半夜里,我睡梦里猛然听见有人喊要劫富人的家,我吓杀了。一大早起来,我在庄上一直跑到庄北头查点,不曾有人家遭到强头抢劫。”费桂珍诧异地说:“强头进了庄,不可能不做坏事。强头这么胆大,公然在我们周家泽庄上从庄南头跑到庄北头不住的叫喊,他们究竟想干什么呢?” “这回强头不曾劫哪个人家,只是把季上旨一个人劫了走,留下一张条子,说是要拿三十石稻子去赎,才把他放回来,日期截止今年过年之前。”季世凯摆着手说。“狮子开大口,三十石稻子要得两条大船才装得下。不过,话又说回来,季上旨他个家里拿出三十石稻子还是毫不费事的。”费桂珍踱着步说。 季上扬咳了一声,说:“季上旨赌钱赌发了财,最近三四年,年年爬起来买田。他赌钱怎就有那么大的局呀?”季世凯笑着说:“是呀,骰子就像听了他话似的,他搭庄一搭一个准;如果轮到他坐庄更不得了,搭庄的人小搭,他摘的骰子就是小点,搭庄的人大搭,他摘的骰子就是大点。每回赢的钱都是百十吊钱向上,赢稻子就都是十石。这回强头怎望得这么准的,特地在夜里劫他这么一个人。听说这回来劫他的是一个大强头,名字叫况明恺,他手下有五六十号人呢。” 费桂珍说:“步騭留下九十亩田,上体c上旨c上淦弟兄三个分了,各得三十亩田。老大先当乡长,后当保长,势力大;老二赌钱赌发了财,前后三四年的功夫,很快就弄到一百二十多亩田,家境比老子季步騭在世的时候还要发旺,” 季世凯说:“强头要劫人,肯定事先摸好了的。我听说况明恺在大垛c唐子c安丰一带是个大土匪,光枪就有四五十支,专劫发财人家,开口不少于十石稻子,说要多少就多少,根本没个你讨价还价的说法。这回来劫季上旨的强头叫徐国良,是况明恺手下的人。” 季上扬叹了一口气,说:“这年头我们乡下种田人的日子最不好过,吃上顿愁下顿,家庭稍微搞得好点,乡保长的苛捐杂税,要饭花子c贼子都来打你的主意。家庭厚实一点,还又遭来强头绑票。这世间如果出来一个大人专门替我们种田人说话,那该多好啊!” 费桂珍跺着脚说:“没说头啊,这年头就是出来一个大人,他又不肯帮穷人,都帮富人说话呀!梦呗,我们还是赶紧下田去做活计,首先把风车望一下,今日风不怎么大,要多叉两扇篷。”季上扬咳了一声,“是的,我赶紧到东边田里望望风车,晚稻田里可不能缺水啊。”三个人忙遭遭地分头做农活去了。 庄前桥脚下打了坝头爪,大河南与小河南便勾连在一起。季兆诗称赞道:“这个坝头爪打得好,庄上人下田也方便多了。如果不打这个坝头爪,我们大河南的人上庄非得从东头小河南李家尖进庄不可。你说说看,住在大河南的尤其是西边的人家进庄要绕个好大的弯子,走多少冤枉路啊!”费桂根说:“衙衙呀,这是三保长季朝志临卸任前做的一桩好事,他出钱找人打的坝头爪。”“啊,三保的保长哪换掉的吗?”“换掉啦,现在是钱茂国来做三保的保长。”“先前季朝录争着当三保的保长,这会儿他怎不当呢?”“他呀,有人说他现在东边到了鬼子的那里混,不知道他做的什么事。” 季兆珠跑了过来,笑着说:“兆诗哥哥呀,你不晓得啊,我们庄上的三个保的保长都换掉了,一保的保长原先是钱松魁,现在是朱秀福;二保的保长原先是徐金余,眼下步騭家的老大上体回来当保长。”季兆诗惊讶地说:“季上体不是当高周乡的乡长吗?”“他早就不当了,现在是西里堡的三先生郑为武当乡长。”“噢,三先生人可好哩,遇人总是笑嘻嘻的,一点都不苛刻。” 费桂根突然惊叫道:“不好,来了两个要饭花子。那个大的人脸上好像被大火烧过似的,难看得不得了。”说话间,两个人便走进季兆诗的院落里,癞子脸自我介绍道:“我叫林志龙,这是我的徒儿,名叫林云颖。现在我们两个做把戏给你们看。林云颖,你露一手给他们看看。” 走上前表演的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有点像丫头样子,他鼻子上支起一根棒子你,那棒子的顶头上面支着风火轮,连转似转的。林志龙对住风火轮轻轻地一吹,“嘭”的一声起火,一亮一亮的,煞是好看。林志龙拿出一支木剑,说:“这一尺长的木剑,我能吞到肚子里。”季兆诗吓得连忙摇手,说:“你别要做这危险的把戏,我不看,我不看。”可是顽皮的十三岁侄孙子季时存从屋子里溜出来,嚷道:“你把这个把戏做起来,我家多给你一点东西。”前边屋子里跑来一个十岁的孩子费登举大声说道:“他们两个人做的把戏可好看的了,我已经看过两回了。” 费桂根嗔道:“你就专门望喜鹊影子的。”季兆珠淡笑着说:“乡下人见识少,看到稀奇的活儿,连大人也好奇,就更不别说小孩子了。”大伙全都不吱声,愣神地看着林志龙表演,一支木剑硬是全顺进嘴里,然后拔了出来。 季兆诗随即用竹罐子舀了半斤多米,灌进了林志龙携带的米袋子里。林志龙郑重地说:“我告诉你们一下,一年有三个节日,我们要到你们家门前化缘。哪三个节日呢?过年,清明,中秋八月半。眼下两个多月过后,便是大年初一。年前年后,我们到各家各户化缘,每户要给三个团。”季时存笑哈哈道:“过年,你到我家门前做把戏,人家给三个团,我家给你十个团。”林志龙连连摇手道:“我们丐帮帮主定下来的规矩,说三个团就三个团,多一个不要,少一个也不答应。” 费桂根惊骇地说:“有的穷人家做的团只够大年初一吃一下,你们如果来了十几个丐帮花子,这团岂不全给了你们呢?”林志龙摆了摆手,说:“你们放心,就我一个,不会有第二个。我把个葫芦往庄前庄后一挂,其他丐帮人绝对不会得再来化缘的。” 两个花子转身跑向北边季兆珠家里。季兆珠随即跑回家里,说:“把戏我已经看过了,我舀点米给你就是了。”林志龙说:“这样吧,只表演一个节目,林云颖你做一下。”小伙头子便认真表演起来。 季上扬干活回家歇脚,费桂根告诉他说庄上来了个与众不同的花子。他一听便笑着说:“桂根哟,你晓得这是个什么花子?是皇帝封下来的花子,叫御花子。他们分工好了的,一个人负责一方,是不会乱来的。”费桂根仰起脸说:“假使有人管你是不是皇帝封下来的御花子,硬是不给呢?”“哼,那你就惹祸了,御花子就在你家门口劈自己的头,将自己头上的血烙印烙到你家墙上,直到你家拿出东西给他,他才停手不弄的。”“没得了,没得了,这杠头还把人吓杀了。” 周家泽全庄人都比较温驯,林志龙吩咐下来的,各家各户都依从了他。可是跑到朱秀福门前却遭到了刁难。两个节目表演过后,朱秀福的老婆张牛喜摆着身子不以为然,她大眼睛显示出鄙夷不屑的模样,嘴一抿,分明是一个恶婆角色,大声叫道:“再表演两个节目,我给你大钱。”林志龙便来了个手掌劈砖,林云颖单手玩碗,那碗儿就像绕着他手似的,忽而抛向空中,忽而手上手下飘忽。张牛喜咧着嘴笑,只给了一个铜板。林志龙叫舀点米。张牛喜恶狠狠地说:“你这甚的人,真是渔船的妈妈不识相,又要盐来又要酱。” 林志龙笑着说:“人家门前,我们只做一至两个节目,而在你家门口做了四个节目,并且是硬功节目,你家给的却没有人家给的多。”张牛喜舀了一碗米倒了点进林志龙的袋子里,却留了一大半拿回去。林志龙不高兴地说:“你这老板娘子望上去是个大户人家,小气得连个普通的穷人都不如。”张牛喜马上虎起脸说:“死了滚!再不走的话,我就唤狗子咬你们两个人。” 林志龙不慌不忙地说他是御花子,过年时还要到她家讨三个团。张牛喜歪着头说:“哼,想得美,要么拿三个屎橘子给你,赶快给我滚了走。”林云颖愤然道:“这个恶婆娘是个野骡子,真不讲理,恐怕在周家泽庄子里也是个母老虎。”张牛喜一听,便唤狗子出来,叫道:“咬他们两个不知从哪里来的野虫!”大黄狗窜出来咆哮,林云颖操起棍棒,对着疯狂的畜生迎头就是一下,大黄狗“呜”的一声负痛逃走。 张牛喜急忙喊道:“秀福啊,不知从哪里来的两个花子打我家的大黄狗。”屋子里走出一个男人,中等个子,头戴瓜皮帽,下身系着腰捆,鹰眼一瞪,恶狠狠地说:“你们两个要死了,我喊人把你们这两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野杂种绑起来,撂到北汊港里喂王八。”林志龙毫不畏惧地说:“我量你家不敢,真正对打起来,你家起码也要死两个人。再说事后,我们丐帮帮主也不会饶过你家的。”他说完话,便拿出刀要劈自己的头,忽听到“住手”一声吆喝,愣了一下,头皮也被碰破了,流出鲜红的血。 吆喝的是季上体,他风风火火地跑了上来,说道:“秀福呀,人家是丐帮里的人,皇帝封下来的御花子,不是一般要饭花子,你何必要跟他们过不去呢?”朱秀福跺着脚说:“我家给了他们钱,又给了米,可他们两个还要在我家门前噜里噜苏的,尤其是那个细虫子,竟然还敢拿个棍棒打我家大黄狗。”“算了,算了,你家再舀点米给他们,让他们走,不就行了吗?”季上体转过身劝说道,“外边来头大的最好别要得罪。眼下来的这两个御花子听说还要落脚在我们周家泽,也许我们以后还要找到他们做事,我们办公事,如果关键眼上能够有他们出手相帮,哪怕只帮了一两回忙,那也是妙不可言啦。”朱秀福想了想,便喊道:“牛喜,再舀点米给他们,打发他们滚路。” 张牛喜舀了很少的一点米给林志龙。林云颖甩了一下头发,不屑地说:“怪不到的,这家人午出头,出手就是紧得很。师父,我们走吧,跟午出头的人家是绝然说不出旱子和米的。” 朱秀福听小杠头说他家是午出头的人家,不知啥意思,记在心里始终是个疙瘩,便问庄上有名的才子钱松芝。钱松芝说要拿出两石稻子给他,这才肯破解给他听。朱秀福气得破口大骂:“一个鬼哟,怎死不掉的,比人多识了那么几个字,羊尾巴就翘上了天,我不会去问问洲先生呗。” 洲先生叫钱松洲,这会儿在小庙里求签,拿了个上签,快活得合不拢嘴。朱秀福来到小庙,站在门口向他招手,“你出来,我问你一件事。”钱松洲马上走出来,问道:“朱保长,您找我有什么事?”“我问你呀,癞杠头林志龙带的一个小杠头,他说我家是个午出头的人家,这午出头是什么意思?”钱松洲扑哧笑道:“这午出头是个牛字,他分明是在骂你家啊!” 朱秀福陡然变了脸色,恶狠狠地说:“当时我就晓得那个细虫子放的不是好屁。妈的,我总归有一天,要拿出点苦头给他吃吃,他魂儿还不在身上的!” 林云颖对隔三差五就要到各家门前重复表演把戏特别厌烦,便辞别师父林志龙:“我在人家门前老做那两个把戏,低三下四,感到一点意思都没有,周家泽人家遇到我都喊小杠头,难听死了。我看我还不如到人家做伙计,有吃有住,那多安稳啊!” 林志龙挽留不住,便挥了挥手,说:“罢罢罢,我在荒山野处望到你要死,救了你的命,叫你跟在我后边学徒。现在你在我跟前混了两三年,翅膀柺子硬了,要飞了走,我留不住你。不过,我要告诉你一声,你不能在外边做坏事,要保护穷人。为什么要这样说呢?因为你是穷人的命,穷人要帮穷人。”林云颖跪下身子,低头向林志龙说道:“师父你救了我的命,这恩情我永远不会忘记。现在离别师父,师父嘱咐我的话,徒儿谨记在心里。我走了。” 林云颖找到冯倚山家里的伙计阮老三说:“我跟你一起打伙,以后哪个人家要人做伙计,我就上哪个人家。”阮老三带着他向主人冯倚山陈述:“现在,他林云颖不做杠头,想在你家跟我一起做伙计。”冯倚山拿着长烟杆吸了几口烟,慢吞吞地说:“林云颖,你要在我家做伙计,只是暂时站脚的事,过了麦场栽秧,我家就不要你了。到了那个时候,可c可不能怪我赶你走,我冯家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林云颖爽快地答应道:“行啊,麦场一过,我就到下家做伙计。” 林云颖在冯家做了伙计后,将自己的名字改为周雷。阮老三说:“原来你并不姓林,你够晓得你自己是哪里的人氏?”周雷说:“我老子在世时,领着我四处流浪。我曾听他说我家是江南茅山人氏,老家离镇江城不远。一次在江北扬州城观音寺庙脚下,我老子病死在那里。我一个小孩人家哭着将老子的尸体埋在那山洼里,身上一口吃的东西都没有,也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就饿倒在地上爬不起来。我师父林志龙路过,将我收留下来。丐帮帮主吩咐他到泰州里下河找领地,我跟着他跑了很多的地方。唉,人活在世上就如同做梦似的,飘忽不定,跟鸟儿哪有什么区别啊!” 阮老三说:“唉,我生下来对娘老子也没什么印象,我两三岁时一点都不懂事,跟了哥哥嫂子过日子,八岁被打发出来自己谋生。我告诉你个笑话,一次我家屋后来了一条渔船。嫂子嫌我睡觉来尿,吃起来又凶,叫我上渔船,说有好的吃。那条渔船并不要人,就把船往外避让,我一把抓住船艄角子就跃上了船。这船上人虽然收留了我,但老是欺负我,终于打发我上岸做活计。没办法呀,吃人家的饭听人家管。我做活计到的人家太多了,看过鸭子放过牛。在老板家里,我哪一样活计不会做啊?耕田踏车支水槽,扒泥夹渣,割稻剐麦,挑把碾场,样样活儿都能做起来。” 周雷羡慕阮老三能干,忙跪着叩头说:“师傅,我徒弟跟在你后头学做种田活计。”阮老三笑得前磕后仰,一把拉起周雷,指责道:“周雷呀,你这小伙多滑稽啊,我在人家做长工,只图度过穷人时光,哪里还能称个种田师傅呀,说出去,不把人家的哈巴股笑得没处兜,那才怪哩。” “阮老三呀,我确实没曾做过种田活儿,现在跟在你后面学,你要多教教我。”周雷诚恳地说。“行啊,只是你在外边千万不能喊我师傅。”阮老三叮嘱道,“其实,我阮老三也有名字,叫阮小仑。市面上人都喊我阮老三,很少有人晓得我的名字。” 这真是: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一笑成知己。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章 同仇敌忾 冯倚山唉声叹气,走进伙计住的茅草屋里说:“不晓得哪里来的盐侉子,领头的叫李副成。我说我家不差盐,他哪肯听我分说,硬是撂下八包盐,说下次来秤稻。”阮老三问道:“要秤多少稻子给他呀?”“秤四石稻。”周雷吃惊地说:“不得了,一包盐竟然要秤半石稻子,这不是杀人吗?”冯倚山垂下头说:“有什么办法他呢?盐侉子手里有枪,哪个敢跟他们玩硬的,只好忍气吞声。” 阮老三站起身说:“老板呀,今日我们做什么活计?”冯倚山说:“家里茅缸满了,你们两个人把粪挑上船,戽到南边河邦八亩高田上。吃过饭后,到虾湾扒泥,把几个塘都扒满了,黄花草c苕子长上来后,弄到里面做渣子。”两个伙计听了主人吩咐,便走出茅草屋干农活去了。 安徽过来的土匪与国民党军队流落在民间的游兵散勇勾结在一起,到东台盐场低阶向盐民强行购买,而后又贩到泰州里下河地区强行摊派。盐匪头目李副成带来的几船盐按人口摊售,眼看就要售完,同时也感到各家各户一次性摊得过多,便改成大户人家五包,人口少的人家就两至三包。 朱秀福闻讯大怒:“妈的,哪方来的狗杂种,来到我们这里不预先跟我们打个招呼,就私自托盐,这怎么行?”保长季上体身材矮小,跨着碎步说:“强龙不压地头蛇。我们三个保长说不要,他个外乡人手上拿个烧火棍能有什么用?我们三个人一齐吼一声,他们盐侉子就魂落了。” 保长钱茂国跑进屋里说:“盐侉子来托盐了,他们的船就带在钱六沟里。”季上体直起身说:“我们出来望望。”朱秀福摆着手说:“不理他,等盐侉子上门,我们再来说说他。”他的话音刚落,盐侉子李副成就领着两个抬盐的人走来了。 “你家多少人?”李副成大模大样地跑到门口问道。朱秀福昂着头说:“喂,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李副成。”“嗯啦,李副成,你跑到我们周家泽托私盐,够曾跟我们几个保长交涉过?”李副成尴尬地笑道:“我确实不知道你们周家泽保长家住在哪里,所以斗胆冒昧给周家泽人抬盐。实在对不起,冒昧得很,我赔礼我赔礼。” 季上体介绍道:“我是二保保长季上体,他是一保的保长朱秀福,坐在大桌边的那位是三保的保长钱茂国。我们三个保长都在这里,你说说看,你来托私盐,跟了我们保长中的哪一个打过招呼的?”盐匪李副成看了这阵势,马上说道:“得罪得罪,你们三个保长都在这里,什么都好说。这样吧,我们每托一包盐,都给你们留一斗稻,而你们三个保长家里抬的盐,一斤一两的稻子都不秤。你们看,行不行?”朱秀福表态道:“你们外地人到我们这里做生意就该这么做。我们三个保长答应下来,你们托私盐,就能直接往各家各户搬,哪个敢顶杠,我们出面给你们摆平。”盐匪听到这话十分满意,忙不迭地说:“行行,就这么办吧。” 钱茂国与盐匪李副成攀谈道:“你们是哪里人氏?”李副成大大咧咧地说:“我们这些人来自五湖四海,当兵打仗的就如同河里的草,漂到哪就算到了哪。”“噢,那你们的落脚点在哪里?”“我们这些人常住在泰州城西南的王家沟。我们这一班人手上有十五六条船。多年流落在外边,有朝一日回到家里,终究不能两手空空。”“那你原来在军队里当的什么官儿?”李副成头一点,大笑道:“我原先在三十八师里当的是一个少尉排长。有一次跟鬼子干了一仗,我手下的兵打得只剩下三四个人。找部队找不到,遇到安徽人沈运学,便跟他们一起合伙做盐生意。” 钱茂国将打听到的盐侉子信息告诉季上体,季上体不以为然地说:“自古以来兵匪一家,你想跟他们讲理是讲不起来的。他们要托私盐就让他们托去吧,只要不亏待我们当保长的三个人就行。走,今日晚上钱松年请酒,上他家吃酒去。” 钱茂国跟在季上体后面跑着说道:“上体呀,你家老二被强头劫了去,怎到现在还不曾回来?”季上体说:“昨天强头陈大来又来催粮,我对他说了,上回徐国良来要粮,三十石稻子送了去,一斤一两都不曾少,现在你们还来再要,也太心黑了。陈大来惊讶地说哪送了去,我们老大怎不晓得的?我说,我在庄上是一个堂堂的保长,说话还会得谈谎撂白吗?你们绿林好汉怎这么不讲信用呢?陈大来没法回答我的话,当即说道,等他回去查实后,立即放人。”钱茂国拍着手说:“这一说,上旨回来要不了多少日子了。” 钱松年家里摆开了酒宴,朱秀福c季上体二人被推坐上首席。钱茂国c钱茂虎c钱松洲c钱松风连同东道主共计七个人坐在一起,乐哈哈地饮酒。季上体呷了一口酒,说:“松年呀,你这茶馆开起来,生意肯定好得不得了。茶馆开在庄中央,只要家里有事,四面八方的人都会往这里奔。”钱松年笑道:“我们江北人没个早上起来喝茶的习惯,江南人起早喝茶,个个去。茶馆里最容易结识外界各式各样的人。我茶馆开起来,就怕一天到晚没几个人来喝茶。”朱秀福拍着胸口说:“松年呀,你别愁,你把茶馆开下来,庄上凡有事,我们都到你这里来喝茶评理,上体c茂国,你们两个人说呢?”季上体c钱茂国二人一附和,整个桌上的人全都“嗨嗨”大笑了起来, 李义潮c王正桂两人路过十字街,听到茶馆里面吃喝的人发出难听的笑声,感到不知是个什么滋味。李义潮唉声叹气地说:“庄上这些市面人物聚集在一起,哪有什么好事啊。”王正桂拉了李义潮一把,提议道:“我们说话跑到远处说。这些虫专门想吃人,你说了他们的坏话,他们听到了,马上就来算计你。” “我晓得呀,庄上有名的八虎,今晚坐在里面喝酒的就来了五个。”“唉,钱松魁他怎不曾坐到里面喝酒呢?”“哎呀,他个苍蝇虎老在外边跑生意还又给人家包打官司,南走北奔。”王正桂压低声音说:“我们庄上的这些虫,哪个都遭惹不得。朱秀福虽然不在八虎之内,依我看,他比八虎里的哪个都凶,都蟊,眼睛一勒,什么天王老子都不认。” 季时龙听到他们二人说话,便走出来打听,问庄上哪几个人是八虎。三个人所说的凑起来便是这么八个人:困山虎潘金玉,矮脚虎季上体,闭眼虎钱松风,壁虎钱松洲,苍蝇虎钱松魁,笑面虎吴万春,西北侯钱茂虎,东北侯钱松年。 王正桂不解地说:“上面六个人称虎,后面两个人怎称侯呢?”李义潮笑着说:“庄上西北角落奔西湾的一方,平时说话都是钱茂虎说了算,而钱松年则在庄上东北角落奔三角池c陆家庄的一方称王称霸。”季时龙说:“他们这八个人是下八虎,听说以前还有个上八虎,不晓得是哪八个人。”李义潮说:“年代久远了,我只听说庙里有个秃艾和尚,叫秃头虎,因为吃大烟吸毒,经常做坏事,作恶多端,被区长骆同昌派人下来收拾,给活埋掉了。” 王正桂抬起手说:“听说骆同昌是东台县县长董宝森的干儿子,他的字号叫寿卿。”李义潮说:“这些人势力大。世上当官的都有个来头,所以人们说,朝中无人莫做官。嗨嗨,这句话里面有两层含意,一是平常人根本做不了官,官场上没人举荐你。这第二层含意是你做上了官,官场上没你的人,你做了官就别想得个安稳,终究有一天被人算计住。从高处要么不跌下来,一旦跌下来就不得轻巧,甚至立即要了你的身家性命,妻儿老小,诸亲六眷都跟在你后边遭灾遭难。”“是的,官场上争权夺利,钩心斗角,激烈起来就如同疯狗,什么虐毒的事都做得出来。这人啊,还是在民间里做个普通老百姓的好,穷就穷的罢,哪个遇到灾难,穷人还能出来帮帮穷人的。” 季时龙突然喊道:“李家尖失火了!”王正桂抬眼一望,说道:“不好,好像是李登厚家的草屋烧起来了,我们赶快去救火吧。”李义潮说:“算了吧,等我们绕过庄前桥,跑到跟前,那草屋早就烧光了。我们三个人要么跑到那李家尖望望还差不多。”三个人便快步往庄前桥方向跑去。 季上旨回到家里,老大季上体c老三季上淦请了朱秀福c钱茂国及钱松洲c钱茂虎c潘金玉c吴万春c钱松年等人一起吃酒,为前后遭绑架三个多月的老二压惊。 吴万春端起酒杯说:“强头就是强头,闹到你家跟你没二话讲,狮子开大口,说要多少粮就多少粮,一斗一升都少不掉。”钱松洲慢悠悠地说:“强头况明恺第一次得到二十石稻子不够油,第二次叫送去了十石稻子走,第三次又要追加五石稻子。上旨这次被劫一下,花掉家里总共三十五石稻子,花掉三十五石稻子不谈,人被劫了去,竟然长达三个多月。老二这一回吃了大苦了。” 朱秀福铿锵地说:“强头况明恺他做的什么梦?说要二十石稻子,二十多天就给他送了去。你收到了赎人的稻子,你就该把人放回来,做个强头,也要讲究个规矩吧。”季上旨喝了一口酒,放下酒杯,将自己的遭遇告诉给在场的人。 原来季上旨被掳到安丰的水荡子冯家舍,关在一户人家铺垛底下的地下室里,过了三个多月如同囚徒的生活。忽然有一日,他被带了出来。土匪头子况明恺来到季上钊的大船上喊道:“徐国良,你过来!季上旨家里送的粮食,你到底有没有收到?”徐国良战战兢兢地说收到。季上钊见到季上旨在远处跑出来,便对况明恺调侃道:“先生呀,你们要我们家里拿稻子赎人,我们家里就拿出稻子赎人,但你们也真的叫个不讲信用啊。”况明恺瞪着眼说:“啊,你给我说清楚,我们哪里不讲信用?”季上钊说:“我第一次送了二十石稻子来,你们就应该放人。我这回送稻子已是第三次了。”况明恺这才发现经办人徐国良从中捞油水,便转换口气问道:“第二次送了多少?”“十石稻子。”况明恺打吃一惊,被劫人家前后出了三十五石稻子,而自己到手的仅十五石,他威然地对徐国良说:“你跑到船头上,我问你,季家的来的这个人说的够有误错?”徐国良在事实面前无法抵赖,只得吱唔承认,况明恺掏出快慢机便“砰砰”连打了两枪,骂道:“狗日的,你头妈的闹丧,竟然闹到我老子的头上来了!陈大来,叫他家里来人,给他收尸。” 季上钊见土匪尸体歪倒在他的船头上,目瞪口呆。况明恺安慰道:“你放心,我喊人把尸体撂倒河里,把你船上的血迹洗得干干净净的。”两三个土匪上了船,捧起徐国良的尸体“通”的一声丢到河里去,随即将船头上的血迹清洗干净。而后季上钊把季上旨领上船。况明恺交代道:“现在人交给你家,他身上一点伤都没有,请当面检查一下。”季上旨上了船,正好遇上了顺风,一天便回到了周家泽。 钱茂国笑道:“徐国良他想贪得二十石稻子,大头目况明恺晓得这么回事,毫不客气地把他干掉。”钱茂虎说:“盗亦有道嘛,强头他也讲信用。你按照他说的办,他绝然不会得失信于你的。安丰离我们这里有五六十里路,全是水路,穿过他况明恺的势力范围,你的船在路上走就平安无事。大头目发下来的话,小头目照章办事。” 钱松洲说:“盐侉子这回又下来托私盐了。”钱茂国恼火地说:“李副成,沈运学,吴老四,这些虫赚钱赚疯了,老来托私盐,前后有三四回,发了财心口塘老不得满。”朱秀福为难地说:“盐侉子他们手里有枪,我们不能跟他们闹翻了脸。要是打杀我们庄上的人,那可不得了。”他这么一说,真可谓一言九鼎,其他人也就闭口不谈盐侉子托私盐的事了。 秋收后,农民忙着驾牛在高田上耕田。大部分是水田,水汪汪的一大片,各种鸟儿飞到水田里觅食。季上扬在南汊河南岸一块河邦田耕田,牛儿大约很疲劳,不肯往前跑。季上扬抽了两鞭子,一点都不济事。他无奈地说:“一个倒剥要吃草了,好吧,让你歇会儿。”卸去了搁头,将牛绳挂在牛角上,任它沿着田岸吃草。费桂珍耕田用的牛也要歇趟,不管怎么吆喝就是不肯跑。季上扬喊道:“桂珍,牛儿不肯跑,你就让它歇趟吧。” 费桂珍放了牛儿歇趟,坐到季上扬跟前,说道:“我家姓费的老家在东边的丁家庄。”季上扬说:“你家上代是弟兄两个到周家泽种田的,你家老子长胜是老四,老大长田,生了桂根桂如桂成弟兄三个;老二c老三两个还在丁家庄老家。”费桂珍笑着说:“我们姓费的跟你们姓季的做上了亲。我家大大的大丫头桂林嫁给了上焱,而兆诗的丫头上花嫁给了桂根。”季上扬接过话说:“他们姓季的上代也是弟兄四个,老大兆林,老二兆诗,老三兆桃,老四兆德。老三老四都上了江南。老大兆林就是上焱的老子,他生的一个大丫头名叫上树,嫁给姓丁的人家。所以说,丁木华c丁道华弟兄两个要喊我娘舅。 费桂珍说:“唉,上扬,你家姓季的上代情况你够晓得呀?”季上扬笑着说:“你要问我家姓季的上代情况,我告诉你呀。第一代到周家泽的是季隐山,第二代是季君宠,季君宠生了四个儿子,三聘三锡三怀三级,我家在大房里。大房里生了七个小伙,逢俊逢诚逢孝逢悌逢让逢谦,另一个小伙叫逢元,承嗣三房。我家在六房,六房生了四个小伙,正岭正岳正安正岱,我家四房单传我家父亲一个人。兆林兆诗兆桃兆德弟兄四个在二房里。”费桂珍抚掌而笑道:“上扬啊,你这么一说,我对你家姓季的头绪叫个基本清楚了。” 季朝志扛着钉耙跑向东,跟他们两个耕田的人坐到一块谈家常。费桂珍抽出怀里的烟斗,塞上烟丝,而后用火柴点着纸芒子,再给烟斗里的烟丝点火,连吸了两口,说道:“听说江南老打仗,新四军比国军厉害,要么不打,打了就叫日本鬼子团团转。现在又听说他们全是夜里出动打仗,眼下要到我们江北打仗啦。” 季朝志勾着手指说:“新四军是共产党的部队,替穷人说话。不过嘛,现在是国共合作,一致对外打鬼子。”季上扬说:“我听说东浒头有不少的共产党,蔡家堡也有共产党。我们周家泽没有共产党,所以,新四军也就不曾到我们周家泽。”费桂珍愣了一下,说:“我们周家泽也来了共产党的,去年下半年我们庄上不是来了个叫端木彻的先生吗?据人家说,他是来打听我们周家泽情况的,一听到有人说他是共产党,随即就离开了我们周家泽。”季朝志摆着手说:“端木彻这个人名义上是来教书的,实际专门查点我们周家泽情况。他耳朵尖得很,真正叫个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他住在我们周家泽前前后后只有半年的功夫,有些事情连我们本庄的人还不怎么清楚,他都能说得出来。” 季上扬发着牢骚说:“我们辛辛苦苦种田,种到手的稻子和麦子,摆在家里根本摆不住。”费桂珍将烟斗递给季上扬说:“别的不谈,这盐侉子老来托私盐,你回个嫌多,他还给你再加一包,再说再加,洋枪就抓在他手上,不愁你不给稻子。” 季上扬吸了两口烟,说:“庄上的三个保长都不替庄上人说话,反替外地人说话,我不晓得他们得了盐侉子有多少的好处。”季朝志笑着说:“朱秀福叫你季上扬出来当甲长,你不当,如果你出来当的话,随便有哪个地方叫你出稻子,你不就都让了档吗?”季上扬气呼呼地说:“你当保长当得好好的,怎让给钱茂国当去的呢?他又没什么文化,拉了个季必章做他的文书。话又说回来,乱世当中当的官儿也是个专替富人说话的狗官。” 季朝志仰着头笑道:“上扬啊,朱秀福叫你当甲长,你不当就不当吧,话可不能这么话。朱秀福晓得你说这话,他肯定要放你不得顾身,歪一下嘴说你通共匪,上面马上就派人下来抓你进牢监。”季上扬听了,吓得脸皮发青,恳求道:“今日你可不能把我说的话传到朱秀福他耳朵里。” 费桂珍站起身说:“我们庄上有不少的人跟在朱秀福后面走,真正叫个朱秀福放的屁都是香的。他也叫我当甲长的,我家老子叫我别当,我就没答应朱秀福。当个甲长,鼻子就被朱秀福他们牵了走。要你到各家各户门前征粮,家里就是死了亲娘老子都得赶快去办。上扬啊,说真的,这刀斧手一点都没做头,做了去,要挨多少人骂啊!所以,我坚决不当个什么甲长,保丁也不做。” 季朝志将钉耙放在肩头上说:“朱秀福对你费桂珍不肯当甲长倒不曾有什么说法,但对季上扬你忌恨得很,说不晓得你有能耐要跟在哪个后面走。”季上扬哈哈大笑道:“不当就不当吧,省得无休止的到人家门前完粮,得罪了这家,又冲犯了那家。”“不好,庄上人吼起来了,嘈杂声大得凶的,也不知庄上出了什么事。”季朝志失声叫道。 原来是庄上来了盐侉子,他们又来强行推托私盐,同时催缴上次赊下的稻子。林大宽家境十分贫穷,根本不能秤稻,否则就没法熬过寒冬。盐匪小头目张秀嚷道:“田鸡要命蛇要饱,我们做生意的是拿本钱垫出来做的,我们不把钱粮收回去也不得顾身啊。”李义祥跑上前说:“你们这些人跑到我们这里做盐生意也要望望人家家庭。这林大宽是个很穷的人家,人家把好不容易收到手的一点稻子都给了你们,今后就别过日子呢?” 张秀勒着眼叫道:“你是哪里跑出来的麻虫?天底下哪有欠账不还的说法?”李义祥回道:“那你还把盐拿走,我们周家泽人又不曾主动要你们的盐。”“呀呀呀,你小子还敢跟我们顶牛,甩起你一枪,立刻打死你!”盐匪恶狠狠地怪叫起来了。 李善礼家的小伙计周雷见盐匪气焰嚣张,放下挑粪的粪桶,卸了扁担,拿在手上直向北溜去。钱松朋c李福旺c丁道华c季上胡c黄长礼c潘世徐c姜于年等人都围了上来。李福旺大声说道:“张秀呀,你们这些虫哪是来做生意的,分明是盐匪。我们一个都不要你们的盐,你们自己都把盐弄了走!”张秀从一个盐侉子手里拿过枪,恫吓道:“哼,你们不要盐,我们就把你们庄上的三个保长全带了走!”黄长礼高声笑道:“笑话,你们不会就把他们三个保长都带了走吗?反正我们不再让你们把稻子扒了走。” 一条大木船行了过来,李副成登上岸,咆哮道:“你们反了的,哪个说不要盐,就立刻把哪个打死!”周雷扬起扁担说:“你们这些匪徒老来托私盐,没完没了的,我们种田人好不容易弄了点稻子,还都要被你们弄了走呢?”“砰!”一枪正中周雷的腿子。周雷顿时感到剧痛,探下身子将栽在腿上的子弹头硬是拔了出来,鲜血直往外流。他将身上的衣裳撕下布条子,将腿上伤口一层一层的包扎起来。 黄长礼站到高处呼喊:“盐侉子开枪打人,大家齐动手,拿杈子的拿杈子,拿钉耙的拿钉耙,打死他们这些狗日的!”李义宫呼地冲上去抓住张秀就把枪抢了下来。张秀吓得直往船上溜。一个盐侉子没曾跑过来,李义宫端起枪就扣动扳机,“砰”的一声打中那个落单的盐侉子,盐侉子挣扎着逃命。周雷一瘸一拐地迎头将他栏住,扬起手上的扁担劈了下去。盐侉子跌倒在地,众人围了上来,棍棒如同雨点落下,将这个盐侉子送了终。 黄长礼见打死一个盐侉子,便说道:“一不住二不休,撑船追上去,将两条船上的盐侉子全部打死,不然的话,放掉一个盐侉子回去,回头来肯定要来报复,我们整个周家泽庄子都要遭殃。”“对!大船c小船全用起来,追上去打。岸上的人追上去喊打,壮大声势。”李义祥大声呼应道:“大家都动手啊!” 七八条船追到北汊港,李副成操起枪就要扣动扳机,李义宫站在船中档里,对准李副成就发了一枪,打中他的手腕。李副成嗷嗷直叫:“啊哟,没得了。吴老四,赶快用力行船,摇橹的摇橹,撑篙的撑篙。”尖刀船上的丁道华一靠到盐匪的船就奋不顾身跳了上去,扬起扁担直劈盐侉子,李福旺c姜于年跟着跳上盐匪的船上,齐声呐喊:“打呀,——打死这些盐侉子!” 盐匪们吓得弃船登岸,直往东北方向溃逃。李义宫c季时龙几个人不等船靠到岸,就跳了下去,涉水爬上岸。季时龙叫道:“盐侉子不晓得我们这里的路,大家一齐冲上去,将他们全部打死!” 盐侉子溜到东边遇到直北河挡住去路,便要向北逃窜。不料,李福基c季高秋c李何义七八个人正绕到北边迎头痛击他们,扁担劈,杈子戳,钉耙斫。五六个盐匪被分隔开来,遭到四面出击。人们使命地痛打,将他们一一打死。李副成见无路可逃,跪着磕头,一再喊饶命。钱松朋上去抓住他的膀子往后一扭,李义宫找来草绳将他的手反扎了起来。 潘金国说:“八个盐侉子已经打杀了七个。这个盐侉子是个头子,怎能让他活命啊?不如齐动手,也将他打死,以绝后患。”季高秋说:“刚才打杀那七个盐侉子都是乱棒打杀的。现在眼睁睁地望住一个活蹦活跳的人,哪个忍心出手将他打杀呀?”吴万章提议道:“这样子吧,拿件衣裳将他的头蒙起来,大家都喊动手,棍棒一起下去给他送终,不就行了吗?” 盐匪头目李副成被押到季上淦的小舍旁边,钱松朋拿起女人穿的裤头往他头上一套,吴万章高声喊道:“动手!”李副成晓得不好,随即倒地滚翻,挣脱了绳子就溜。丁道华c李福旺c姜于年五六个人拦住他的去路。匪徒急于逃命,便跳进河里想逃走,说时慢那时快,只见李义宫操起长篙子对准他的头就是致命的一击,再打第二下,匪徒的身子一扭,死了。 这真是:同仇敌忾起风暴,乱打盐匪除祸害。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章 是非曲直 钱松年的茶馆热闹起来了。潘金成禀告朱秀福:“这回来的八个盐侉子全被打杀了,一个都不曾溜得掉。盐侉子的两条船上有十五六石稻子也被截获下来,黄长礼说分给动手打盐侉子的各人。”钱松洲马上制止道:“朱保长啊,盐侉子收的稻子不能让他们分掉,应该着人弄到庙里来。以后外地或者上面来人,动用这些粮食换来的钱进行招待。再说庄上有事,庄上也好送礼请人办理。你说是不是啊?” 朱秀福眼珠子动了动,便对潘金成说:“你去把这回领头做麻木事的几个人喊到我这里来,我有话对他们说,快点去!”潘金成问喊哪几个人,朱秀福便说了五个人:潘金国c黄长礼c李义宫c李义祥c钱松朋。潘金成捧着朱秀福的指令走了出去。 季上体说:“我听说宁向颜乡建立的联庄会,防的就是盐侉子和强头。依我看,我们高周乡也要把联庄会建立起来。”钱茂国支持说:“联庄会建立起来好处大呢,遇到蟊贼来劫我们庄子,我们也好动用这班人。庄上如果有人跟我们作对,我们就能随时随地喊联庄会的人把他抓起来。” 朱秀福呷了一口茶,说:“嗯,不错。对了,我说的那五个人当中,哪一个可以用来做我们周家泽联庄会分会长?你们两个保长望望看。”钱茂国说:“就叫李义宫当吧,他胆大。”朱秀福伸出手一挡:“这人是正宗的三麻木,瞎打瞎冲,做起事来全没个脉。”“那就叫黄长礼来当吧?”“也不行,他是个穷光蛋,在钱松魁家里做伙计,肚子里全没什么货色。我看我们要找出个聪明人,但也要有点胆量。我望潘金国他不错,我说的五个人当中也只有他行,他是我看中的最佳人选。你如若找出个比他还能行的一个人,可他不听我们掌控,弄到最后,我们可不是竹篮子打水么?好,就这么定下来,潘金国就是联庄会周家泽的分会长,你们够有甚话说?”两个保长没甚话说,朱秀福将手劈下来,“那就定下来,高周乡联庄会周家泽分会长是潘金国。” 黄长礼c李义祥c潘金国c李义宫c钱松朋c潘金成六个人来到茶馆里,朱秀福不与他们交谈,而是居高临下直接任命:“弟兄们,你们这次生意做大了,打死了八个盐匪,惊动了东台县沈埨区公所,区公所指令我们高周乡成立联庄会。我们周家泽联庄会分会长是潘金国,骨干就是你们到场的六个人,另外还有吴万章c朱秀柏c钱茂洪c李方莲c季上淦。嗯,你们这十一个人就是我们周家泽庄上的十一曜大将,嗯,十一曜大将,从盐侉子手上缴下来的三根枪就归你们用,以后呢,我们庄上还要想办法再买上几根枪。” 朱秀福见在场的六个人都顺从他,进一步指令:“现在,你们再喊几个人帮忙,盐侉子船上的稻子全部扛到庙里来;稻子扛好后,把庄东头的一个盐侉子尸体抬到船上,然后到北汊港河北,把那七个盐侉子尸体全抬到船上,送到三角池荒滩上统统埋掉。盐侉子的两条船拉上岸,用穰草点火烧掉。以后如果外地有人查点这件事,我们就推说陆家庄c陈官庄两个庄上的人杀的盐侉子。好了,你们快点行动起来,晚上,庙里招待你们到场的六个人和其他动手做活计的人一顿,有肉吃,有酒喝。” 潘金国手一挥:“我们喊人去,把朱保长交给我们的事办好,走啊!”李义宫高兴地说:“好呀,我去喊潘高根c李福基c钱松义,这几个人力大,这点活计很快就能做好了。” 周雷腿子上负了重伤,不能跑回去,瘫坐在地上。李福旺c李福才二人搀扶他回到李善礼给伙计住的小茅草屋里。李善礼骂骂咧咧地说:“人家打盐侉子,要你周雷搀和进去做什么呢?盐侉子到周家泽托私盐又托不到你一包,自找苦吃。你望望看,叫你周雷挑粪戽到田里,还有好几担粪竟然就撂在船上。”李福旺说:“盐侉子太坏,老来托私盐,全周家泽人火都上来了,哪个不恨他们?”“人家恨归人家恨,碍到你个做活计的周雷什么事呢?”李善礼不依不饶地说。 枪伤一时不可能好起来的,周雷经不住主人一再的骂骂咧咧,第三天便决心离开李善礼的家,可是举目无亲,无依无靠,往哪里去呢?李福才说:“周雷呀,我看你只能住到庙里去。我给你到庙里跟松山和尚说说,看他能不能收留你。” 李善礼听到周雷要上庙里,顺水推舟道:“找你周雷到我家帮忙做活计,这好了,你打盐侉子腿子负了大伤,什么事都不能做。罢罢罢,你上庙里住就上庙里住吧,算我倒霉,拿出五斗米打发你,我也只好重找伙计帮忙啊。” 松山和尚倒是爽快地接纳了周雷,还给他在伤口上了药。周雷在普济庙东厢房居住下来,枪伤好后,便在庙里田亩上做农活。 高周乡联庄会由郑云宽出任会长,他想周家泽送两支枪到西里堡。朱秀福便叫潘金国把一支最好的枪给藏起来。潘金国心领神会,当下告诉郑云宽:“我们缴下盐侉子两支枪,只有三发子弹。你要我们缴到乡里来,那我们手上就没有枪了。再说这两支枪还是破筒子枪,总不能叫我们周家泽人手无寸铁呀。” 乡长郑为武笑嘻嘻地说:“两支破筒子枪就还放在你们周家泽人手里吧。联庄会要起大作用,手头上没几支枪,那怎么行?我们乡里日后想办法买枪哩。” 国民党部队不住的往南进发,岸上走的,河里行船的,还有骑高头大马的,大量穿黄衣裳的军人疾速前进。南汊河北岸高边子割稻的李方道说:“松畹哟,今日怎有那么多的穿黄衣裳的拿着枪往南跑?什么杂声都没有,全是脚步声。”在另一块田割稻的钱松畹说:“国军向南打新四军。我听青抗队的一个姓骆的上士班长说,泰州李长江打郭村的新四军不曾打得赢,兴化的韩德勤要报复,发狠要把新四军全部赶到江南去。” 李方道丢下镰刀,悄悄地跑到钱松畹田里,低声问道:“郭村在哪个地方?郭村打的仗够大啊?”钱松畹一屁股坐到稻把上,说:“郭村在泰州城西北方向,只有十八里。李长江动用了十三个团的兵力攻打郭村,五月二十三一直打到二十九,共计七天七夜。李长江本想剿灭新四军,没料到自己反被新四军打得大败。不过,话说回来,港口兵变也帮了新四军的大忙。” “新四军是一支什么部队,打起仗来怎那么凶呢?”李方道疑惑地问道。钱松畹摇了摇头,说自己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晚上,李方道回到家里对李义恒说新四军是神兵,李义恒随即告诫道:“衙衙呀,你不能说新四军好,朱秀福听到哪个说新四军好,肯定要放哪个不得顾身。他说新四军是共产党的部队,如同清朝时红头造反的人,是洪水猛兽,共产共妻,所到之处大小儿花,全部杀光,一个不留。”李方道摆了摆头,说:“咱们不曾见识过新四军,据人听青抗队人说新四军爱护人民,也不知真的假的。” 李义恒突然拉了李方道一把,“别吱声,三个保长朝南边跑过来了。”两个人随即跑进了茅草屋里。季上体忧愁地说:“中央军到南边打仗,肯定要筹集军粮。韩德勤韩主席他人就住在坂埨陈天云家里,几万人的部队该要筹集多少军粮啊!”朱秀福说:“新四军在我们江北终归是个祸害,蒋委员长一直想办法办掉他们,一天不办掉他们,一天就不得安稳。嗯啦,我看赶快把军粮征缴上来,省得上面催缴的时候,我们一时拿不出来。” 钱茂国咳了一声,说:“新四军打仗凶呢,李长江动用了十三个团的人,到郭村打新四军,新四军就那么几个人,竟然把李长江给打败了。这回韩德勤打新四军,不晓得够打得过新四军。”朱秀福摆着手说:“你这说的什么话哟,韩主席这一回发了狠,非把新四军赶到长江里喝水不可!到时候,我们就等着犒劳中央军吧。” 没过一个星期,国民党军队官兵溃逃下来比兔子都跑得快,有的头上没戴帽子,有的手上竟然连支枪都没有拿。周家泽征集上来的军粮原封不动,三个保的军粮分别存放在三个地方:大庙里c钱云芳的空屋里以及季上淦的大木船上。 一阵寒冷的秋风过后,低处的水田鳞波荡漾,河邦高田则是耕翻过的泥土沉寂在那里,河岸c田埂上的草木凋零,田里突现的坟茔,上面的枯草迎风抖动。李方道来到双潮河河东林根田种麦,朱焕富跑过来说:“方道呀,现在外边不太平,到处打仗。看来日本鬼子早晚有一天要打到我们周家泽来,为什么要这样说呢?蒋介石的中央军打不过日本鬼子,活做大头梦,他打不过日本鬼子,却要打新四军。”李方道笑着说:“他还又打不过新四军,九月初四到初六,在泰州南边的黄桥,中央军二十六个团的兵力被新四军消灭了一大半。哈哈,新四军总共不过六七千人,就把韩德勤的三万人马给打得个大败。听说还打杀了两个将军,一个是八十九军的军长,一个是独六旅的旅长。” 朱焕富说:“唉,独六旅到过我们周家泽的。我们庄上的三个保长不晓得怎那么积极的,征缴上来的军粮还想犒劳中央军的,不曾犒劳得成,也许想等下回征粮派上用场吧。”李方道伸着头说:“你愁他们三个保长不会从中贪污?这叫做顺手牵羊。” 朱焕富朝庄上一望,惊叫道:“不好,庄上驻兵了,怕的是从北边上来的。”李方道感慨地说:“兵荒来了。在这乱世当中,老百姓就好比地上的草,随时随地让人践踏。” 驻扎到周家泽的部队是国民党鲁苏皖边区游击队总指挥部李明扬下辖的四纵队,司令叫陈中柱。泰州城的四纵队陡然驻扎到周家泽,这是有原因的。一九四一年二月十三日,驻扎在泰州城的国民党鲁苏皖边区游击队总指挥部发生分裂。副总指挥李长江率领大部分部队直接投靠日本鬼子,当上了可耻的汉奸。二月十五日,总指挥李明扬无法立足,只好率领他的总指挥部c教导大队及四纵队移驻到下河地区。李长江投靠日本鬼子后,当上了伪第一集团军总司令,下辖四个师c两个独立旅和一个特务团,苏中地区敌伪气焰一时间尘嚣甚上,黑云压城城欲摧。为了制止倒退,打击投降势力,二月十八日,新四军发动“讨李战役”。二十日攻克泰州,二十一日新四军主动撤出泰州。二十二日,日寇旅团长南甫襄吉少将乘机占领泰州,泰州城失陷。四纵队先是转移到泰州城北郊唐家甸子,随着形势的恶化,撤退到下河地区的东边城c西边城一带驻扎。日寇凭借着汽艇打击四纵队。四纵队失去友军的支持,一再转移,寻找战机反击日寇。四纵队驻扎到周家泽,一边四处派人侦探日寇动向,一边进行部队休整。 陈中柱对来到大庙里十几个周家泽人说:“我们是抗日的队伍,专门打鬼子,保家园。现在国共合作,一致对外,人不分男女老少,地不分东南西北,不管你是穷人还是富人,有力的出力,有钱的出钱。总之一句话,要把倭寇赶出我们中国。”他顿了一下,说:“眼时对付鬼子汽艇,你们要行动起来,成立自卫队,自卫队做什么事呢?就是四处打坝头,叫鬼子的汽艇失去作用。鬼子汽艇上了一两回当,就不再走那水路,你们再去把那坝头挖开来,要跟鬼子捉迷藏。自卫队下面成立游击小组,三到四个人一组,灵活机动,要把鬼子引到死路上去。” 朱秀福的老婆张牛喜怪叫道:“你们这里养了两个大黄狗,哪个也不敢到你们这司令部来呀。”杨副官笑着说:“我们司令部的两个大黄狗,一个叫板尧,一个叫昭和,都很听话的,不叫它们咬人,它们绝对不会伤人的。哈哈,这你就不用担心啦。” 陈中柱抬眼看了看,到场的十几个人只有张牛喜一个女的,只见她嘴角上现出轻蔑的笑意,头一晃,后面鬏上斜插的圆形翠玉十分显眼。陈中柱和蔼地低头问道:“她是庄上的哪一位的夫人?”季上淦随即说道:“她是我们庄上大保长朱秀福的夫人。”陈中柱继续问道:“朱夫人呀,朱保长怎不曾来我们司令部参加议事呢?”张牛喜晃着脑袋说:“我家朱保长身体不好,睡在铺上静养。你陈司令军务紧急事情大,实在没办法,就只好叫我代他来开会了。”“好呀,今日会上说的事,你回去一五一十的告诉他。”“我当然要告诉他的。陈司令,我倒要问问呀,你们驻在我们周家泽要有多长时间啊?”刁钻的婆娘巧妙地打探四纵队的底细。 陈中柱站直身子说:“打鬼子不单单是我们四纵队,还有很多是抗日的队伍,总之,一天不打跑日本鬼子,我们中国就一天不得安宁。大家要合起心来,保护好我们的家园。你们说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张牛喜回到家里,将四纵队的情况一一禀告朱秀福。朱秀福笑着对季上体说:“多亏我有先见,叫牛喜去应付陈中柱的四纵队,事先摸到他们的底细,我们三个保长就好做事了。如果新四军来了,我们干脆躲起来不出面,当然对日本鬼子也一样。对其他来的杂牌军部队,只要你钱茂国出面打理一下也就行了。只有蒋委员长的中央军才是正宗的国家部队,最靠得住,是我们应该效力的。” 季上体抽着烟斗说:“蒋委员长是我们中国的总统,任何人都得听从他的领导,哪个不听从他,哪个就是大逆不道。共匪杀人如麻,祸害天下,日本鬼子乘机打进我们中国,”钱茂国摆着手说:“现在谈国共合作,一致对外,共同打鬼子。” 朱秀福皱起眉头吱嘴说:“这是暂时的事。事情全怪那个张学良,他个少年麻木虫,细头犯上,在西安逼住蒋委员长答应国共合作,不然,他就扣住蒋委员长不放。他来了这场兵谏,把蒋委员长的一肚子安邦治国的计划全打乱了。”季上体敲着烟斗说:“是啊,蒋委员长说攘外必须先攘内,家里的事情弄安稳了,这才好打鬼子嘛。” 朱秀福勒起拳头说:“陈中柱叫我们庄上成立自卫队,我看这自卫队一定要控制在我们的手里,最好还是叫潘金国来当这个自卫队的队长。潘金国他毕竟跟我们一条心。”季上体说:“那就这样定下来嘛。” 一个月后,四纵队向西越过卤汀河进行战略转移,与日寇交战。钱松年的茶馆再次热闹了起来。周家泽头面人物来到里面吃早茶,三桌茶食全是申五才会东。申五才家住尚家庄,尚家庄只有五六十户人家,实际大多是周家泽人的佃户。有几户人家由于善于操持家务,家境明显好转,能够置买田产,独立成家,其中最快的还要数申五才。申五才喜爱摘骰子赌博,最近一年多,他手气特别好,豹子之类上等点数老是围住他转。而季上旨自从北边土匪窝里释放回来,晦气一直没有除去,摘骰子非但不那么火爆,相反,幺二沙等倒霉点数似乎跟他如胶似膝,他原先赢的季步清在尚家庄的二十亩田全输给申五才等人。申五才自己再拿出一点钱,将季上旨的那二十亩田全部买了去。 钱松芝给申五才写下买田的契约,朱秀福c钱茂国c钱松年c李方莲等人做中人。钱松芝得了买家申五才的五石稻子,另外还受到他的三顿款待。他喝茶吃饼,乐哈哈地说:“四纵队在我们周家泽一个多月,我家松年茶馆冷静杀了。今日我们庄上有头有面的人基本上都来喝茶了。”朱秀福搛起一筷烫布页丝,笑着说:“芝先生肚子里的货色确实不少,全周家泽庄子要数第一个。芝先生呀,你比一般人多读了哪些书啊?”钱松芝喝了一口茶说:“我读过《大学》c《中庸》c《论语》c《孟子》,还读过《诗经》c《礼记》c《春秋》,可惜还有两本书,一本《易经》,一本《书经》,我没曾读得到。教我的王先生后来上了穆家堡,他人走了,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交易去。” 季必章拉住他的手说:“芝先生,你晓得的事情多。我问你呀,李长江打郭村的新四军,碰得头破血流。江苏省政府主席韩德勤动用了三万人的主力部队,外加十个保安旅,想赶新四军下长江喝水,结果更惨。你说说看,这是什么原因?”钱松芝摆着头说:“这还用说呗,新四军里的勇敢的人多,不怕死。”季必章锤着桌子说:“国军里哪就没有勇敢的人吗?”“可能新四军得到当地人的拥护,”钱松芝愣了一下,随即摇着手说,“闲谈莫谈国事,闲谈莫谈国事,谈得不好,脑袋搬家还不晓得为的什么事。我把我自己的事做好了,管他哪个勇敢不勇敢的。现在我谈实在的,只要哪个来给我衣食,我就听哪个用。” 钱茂国说:“我是个大老粗,当今形势一点都不清楚,诗文不通。唉,我到西里堡做亲戚,三先生郑为武看了我的轴子往表家菩萨面跟前一挂,当即问我是哪个给题的款。我说是芝先生你题的款,他夸不绝口,说你真是一肚子的好文才啊!” 钱松芝晃着身子说:“你西里堡姑妈做八十大寿,我在你的轴子上题了八个字的贺词:德配孟母,寿比南山。”钱茂国接连点着头说:“对呀对呀,三先生说你字也写得好,哟,芝先生写的字就像我们的李方莲的相貌一样漂亮。”坐在西边桌子上的李方莲摆着手说:“你个钱保长说归说,竟然逮起我李方莲开起穷心来了。” 钱松芝眯着眼望李方莲,四方脸,细皮嫩肉,天生丽质,头发如若留长些,充个女人完全能够使人相信,他漾了漾身子,说:“方莲呀,如果你在清朝年间上京城赶考,皇帝肯定点你为探花郎。”李方莲戴起礼帽,起身道:“我可没什么天分,只不过读了几本小书,《三字经》c《百家姓》c《千字文》,再加个《弟子规》,至于《四书》《五经》一本书都不曾读过。眼下这乱世当中,要会玩枪护身,那才是最实在的呀。” 翌日,钱松泉从钱松芝门前走过,提醒钱松芝:“你家风车不怎么转,你望望人家的风车,只有一两扇篷也转得不得了。”钱松芝走出草舍往河东一望,说道:“肯定是水槽丢得深,要往上面吊点起来。”他随即拿起篙子撑船前去吊水槽。 小船弯进东沟里,靠到风车的水槽跟前,钱松芝栽起篙子抑住船,弯腰伸出两手将水槽用力拎起,可是要提到人字竹竿上却扣不住绳子,他刚拿起绳子扣,那水槽就瘫到水里。他接连提水槽五六次,均告失败。王正华在河北走路,看他没法吊好水槽,便提议道:“芝先生呀,你索性把水槽搁到船上,然后慢慢扣绳子。如果嫌吊得高,就慢慢地往下松。”钱松芝只好如法炮制,终于把水槽提升上来,拴好了吊水槽的绳子。 王正华调笑道:“芝先生呀,今日吊车快活,还是昨日在松年茶馆里给人家买田写契快活啊?”钱松芝抹着额头大汗说:“昨天我也是一个人,吃人家的,拿人家的,那日子到哪里找啊!今日拎个水槽,吃杀的死劲,拎上来就瘫下去,拎上来就瘫下去,我怎不就早点死掉的吧。”“哎呀,你怎么能这样说呀?有好多人家买田写契要你写,还有人家到外庄做亲戚要你题款。”“请我写契c题款,没两石稻子就那么便当吗?我家上人花了多少本钱,才让我学到那么多的字呀!” 王正华逗着说:“我听说季上旨又要卖田,他赌钱赌输掉的。假使李善礼买他的田,喊你写契,你要多少稻子啊?”“起码两石稻向上。不过,要问李善礼他这回买了多少田,十来亩朝开,没个五石稻子,哪愿意给他写呀。”“哈哈,我秋后要上乌里庄做亲戚,我家娘舅做五十岁,请你题款,你要多少稻子呢?”“给你题款就少要点,五斗稻。”“好的,等哪一天我有空,喊你到我家里写。”王正华笑哈哈地走了。 这钱松芝分明是:一心专读圣贤书,出口谋利钱和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章 青天霹雳 普济庙里有两棵高耸入云的银杏树,树身粗大,一个人张开双臂抱不拢。远远望去,这两棵银杏树成为人们在河里行船的标志。它跟双潮河畔的白塔构成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庄前桥向西移动,周家泽庄西边第二条南北直巷跟大河南沟通起来,桥南是季兆珠住宅的西边巷道。大河南的孩子晚上上庄玩乐相当便捷。大庙前,潘阿五的打谷场上,孩子们打六砖,居然有四五班。冯春旺c纪如宝两个形影不离的伙伴搭上潘高本三个人在南头玩。第一砖最难,须把远处支着的砖头打倒,第一砖得胜,余下的五砖就好办得多了。输掉的人就要在地上爬,翘起一条腿子让胜者推着走,名之曰黄牛耕田。他们三个人刚刚学会,不得要领。费登举c季时存c季时堆三个人的进程就快得多了,季时堆眼看要败,便说他不再来了。不来就不来,站到其他班子旁边作壁上观,倒也蛮有意思的。 季时谏c钱茂英c钱如女三个女孩子在最北头靠近潘金必的草屋南墙隔房子。冯春旺觉得丫头们隔房子好玩,便跑过来张望,发现周雷站在那里玩,便说道:“你怎地不去打六砖呢?”周雷说:“我不打六砖,今日晚上,这里玩的人多,我望望热潮,也过瘾。”“你现在住在哪里?”“我就住在这大庙里。”“你住在大庙里,做什么事呢?”“我种庙里的田嘛。” 纪如宝和潘高本玩了一会,索然无味,便丢下砖头也跑过来观看。这当中便要穿过潘金龙和钱圣田两班人玩的区域。可能他们这么一跑,干扰了他们的玩乐吧,潘金龙破口大骂道:“这些虫是哪里冒出来的盐侉子c强头小。”纪如宝回嘴:“你才是盐侉子强头小的。”姜春根在一旁叫道:“对了,你们大河南的一些人,晚上进庄,肯定是新四军。” 他们说着说着,就自然分成了两派。大河南只有五六个人,当然成了劣势者,庄上有十几个人。潘金龙跑过来拉了一下周雷,问道:“喂,你参加哪一派?”李义笃说:“那还用说,他人住在庄上,理所当然是我们这一派的。”周雷冷笑道:“哼,你们哪一派我都不参加,我有点儿精神力气还要下田做活计的,现在我上庙里去。”说着就走了。钱茂刚用砖头向南边滚过来,季时堆惊叫道:“不得了,他们拿砖头砸我们了,我们赶快走。”他说着就退到了前边的巷子里。 纪如宝站在巷头上喊:“小金龙,你们是东洋鬼子,欺负我们中国人。”他的话音刚落,一块砖头飞了过来,费登举操起一块砖头奋力投掷过去,遭来的是更多的砖头。潘高本不怕,拿起地上的三四块砖头,接二连三的栽了过去,最后的一块砖头栽中了钱圣田的头部,血流了出来。姜春根大声叫道:“是潘天成家的二小栽的。” 听到有人被砖头栽中了,孩子们全都溜回了家,一切归于沉寂。冯春旺睡在纪如宝的家里,早上两个人打闹嬉玩。纪如宝说:“姜春根说你是新四军,你个新四军夜里竟然出来抱我的岗。”冯春旺拿起铺头前的新礼帽笑着说道:“你会热说的,我叫你喝尿。”纪如宝大骂道:“你个瓜虫,别摸我的新帽子。”冯春旺哪管他叫骂,竟然将礼帽丢进粪桶里,扬长而去。 钱茂祥驮着乖宝小钱圣田出了庄前桥口,季兆珠出来迎面遇见钱家四五个人,惊骇地说:“这孩子怎么呢?”钱圣田的奶奶钱洪氏说:“我家孙子昨晚被天成家的二小用砖头栽开来了。现在,我家把孩子弄到他家里,哪天好了,哪天才回家。”钱茂祥问道:“潘天成是潘家里老几啊?”季兆珠说:“老四。老大天宝,老二天福,老三天寿,天成就是老四。”钱洪氏说:“我听人家说,天成家的二小是个犯法精,在外边老惹祸。”季兆珠跺着脚说:“这些孩子死皮疯嬉,昨日晚上怎想起来拿砖头栽人的?让我来问问我家孙子时堆。时堆,你出来,昨晚你跟在时存c登举他们上庄玩的。你说说呀,栽砖头是怎么一回事?”季时堆战战兢兢地说:“我们一开始打六砖的,后来潘金龙他们说我们大河南的人是新四军,我们喊他们是东洋鬼子,说着说着就相互用砖头对栽开来。最后高本手上拿了三四块砖头迎上去栽,一家伙就栽中了圣田。”季兆珠嚷道:“时堆呀,以后晚上不许你上庄上玩,不如还给我到东边田里去。玩犯了法,那怎得了啊。” 季上焱跑进巷里,喊道:“兆珠衙衙,刚才茂祥把小伙驮到潘天成家里,够是高本把他家小伙的头栽开来的?”季兆珠便将事情告诉了他。季上焱摆着手说:“圣田是他家的一个乖宝小啊。茂祥的妈妈叫个洪脸呀。”季兆珠笑道:“她怎叫了这个名字的?也不知是什么出处。”季上焱说:“我听人说,她娘家就姓洪。” 钱茂祥驮着儿子进了潘天成家里,说道:“你家二小把我家圣田的头栽下来了,现在你家找郎中看,看不好就你家负责;看好了,我家才把他领回去。”潘天成结巴着嘴说:“上庄玩的孩子多哩,你哪就认定是我家二小栽的?”钱茂祥坚定地说:“不错,就是你家高本栽的,很多孩子都站出来证明的,姜于良家的春根小就说的是你家高本栽的。刚才,季兆珠家的大孙子时堆也说的是你家高本栽开来的。你家要给我家圣田看啊!” 钱茂祥将儿子往潘天成家里的铺上一放,用被单给围了起来。潘天成的妻子潘叶氏跺着脚骂道:“高本,你个二连毛犯这么大的法,打杀你这个鬼!”钱茂祥冷冷地说:“你家打归打,可别打给我家里的人看,等我家里的人走了,随你家怎么打。”潘天成无奈地说:“茂祥呀,你家圣田撂在我家里,我家到边城请解先生来给你家圣田看,看好了,你家把人弄回去。”钱洪氏划着手说道:“行啊。天成呀,我人就交给你家了,如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家可不管你家庄上人不庄上人,肯定要冲你个家。” 进入夏季大忙季节,潘家一边照料钱圣田,一边忙着将打下来的麦子扛回家。刚刚停了手,保丁费桂成c甲长朱秀柏两个人拿着稻箩进来。潘天成说:“你们又来完粮啊。”朱秀柏笑着说:“这一次是郜宝尧的扩充队来到我们周家泽,他们来的人不多,你家只出三斗小麦。”费桂成催着说:“赶快让我们秤了走,我们还要到下家完粮。” 潘天成说:“孩子妈妈,秤三斗小麦给他们,我家这些天遭了讧,茂祥的小伙圣田被我家二小把头栽下来,赖在我家里。”费桂成进里望了望钱圣田,对朱秀柏说:“你望望看,他家出了事,能不能跟他家少要一斗小麦?”朱秀柏咬着牙说:“天成呀,这回看在桂成的面上,你家就秤两斗小麦。各家有各家的难处,我们遇到上面下达的命令,也只得照章办事。” 潘天成苦笑着说:“这年头不住的来外人,先前的独六旅c野三旅c税警团,周家庄下来的和平军,今年的四纵队蹲在我们周家泽一个多月,现在又来了郜宝尧扩充队,唉呀,我们老百姓真的是没完没了的出粮。”朱秀柏摊着两手说:“你说有什么办法呢?” 太阳照在大地上,大地吐露出无限生机。四周围的风车全在转动着。有的高田虽然望到黑土地,但大片田块没有耕翻过来,露在地面全是金黄色的麦根爪。至于河岸c田埂则是草木茂盛,翠绿色彩衬托着田野与村庄,甚至连河岸边的淡黄的茅草屋都有了生机,有的人家顶头舍上爬着很长的瓜藤。 “哐啷”一声,大庙门口倒下一个老头子,他怀里的一个碗摔得个粉碎。徐宝才叫道:“不好,陡然倒下一个要饭花子,不晓得是从哪里来的。”松山方丈和尚见到门口倒下一个老头子不省人事,喊道:“周雷,你快点舀碗水来,灌到这老头子的嘴里,让他苏醒过来。”周雷手脚很快,随即端着半碗水走了出来。 徐宝才扶起老头子的上身,周雷将水碗支到他的嘴里。老头子喝了口水,慢慢地睁开眼睛,说道:“刚才我跑到这庙门口,眼前突然一黑,就晕了过去。”周雷说:“你今日早上起来,吃了多少早饭?”老头凄楚地说:“我今日早上起来只跟人家要了半碗薄粥,肚子里实在饿得很。”松山方丈马上说道:“快的,弄进庙里,盛点粥给他吃。” 老头子挣扎着爬起来,周雷扶住他进庙。法水小和尚盛了半碗厚粥递给老头子,老头子很快地吃了下去。周雷问道:“你是哪里的人氏?”老头子说:“我是高邮人,家住周邶墩这个庄子。我叫周祥甫,今年整四十岁。我在人家做活计的,抽空到家里望一下,哪知道家里草屋被日本鬼子烧了个尽大光,一家六口在家里的,全遭到了枪杀。我没处安身,便到邰家庄我丈人家里,他家里空无一人,什么东西也没有。我只找到一个碗,没办法,只好出来讨饭。讨饭一个多月了,今天,我跑到你们周家泽庄上来了。” 周雷说:“我也是外地来的,家里什么人也没有,正好我们两人都姓周,你就做我的爸爸吧。”松山方丈随即双手合十地说:“善哉,善哉,你们同是天涯沦落人,结拜父子,再好不过的了。”周祥甫点头同意:“从此,我们两个外乡人就相依为命吧。” 松山方丈出面找人帮忙,在玄天庙前面的小垛子上搭了小舍。由于左右邻居的资助,得到起码的生活用品。父子二人住了进去,发现屋门口有条大蛇,便动手打死了它。周祥甫剥蛇十分利索,很快就处理好了,借得朱国铨家里的小秤一秤,足有四斤半。烹调十分简单,佐料只有盐和菜油两种,烧煮好后,便拿它当主餐。 晚上,周祥甫到邻居家里串串门。周雷可能有点疲劳,便上铺睡觉。他在睡梦中惊醒,全身感到冰冷,动弹不得。睁开眼睛一望,原来一条大蛇在紧勒住他的身子。周雷伸出一只手死命地抓住蛇头,蛇头挣脱不了,勒起周雷的身子更紧了。周雷急中生智,嘴凑到蛇身上就咬住蛇身子,卖命地吮吸蛇身上的血液。大蛇不住地挣扎,周雷又誊出一只手出来,两只手抓住蛇头,还在不住地用力吮吸,直到蛇身松弛下来。周祥甫回来见此情景,大吃一惊。父子二人领悟到大蛇是来报复的,因为日里打死了一条蛇,伴侣舍命来勒死人。 周祥甫拿起菜刀也将这条大蛇剥了皮,正要把蛇皮撂到河里去,周雷叫腌着吃。周祥甫就把蛇皮团做一起,用盐勒了勒,放在二焰盆里。过了几日,拿出来烧吃,用刀细细的切成丝儿。只简单地烧制,一吃就感觉如同布页,很有风味。 季时宏听说周家父子二人吃蛇,便告诉他们说自己家门口有条大蛇,晚上出来,眼睛如同小电筒。傍晚,周雷跑到季时宏家里拿了一把大锹出来,只听到田里“沙沙沙”的响声,紧接着就看到大蛇从西边游过来,便奋力将大锹栽了过去。呼的一声,大蛇的身子忽地不见了,但蛇头分明被栽断在大锹口上。正当周雷和季时宏二人疑惑的时候,西头的小姑娘叫了起来:“不得了,一条大蛇飞了过来,缠在这槽子东边田里,真的有洗澡桶子这么大。”这小姑娘是冯宝山的独生女,名叫冯吉珠。周雷听到她的尖叫声,把大锹交给季时宏,随即溜了过来,喊道:“吉珠呀,蛇在哪里?”“就在这槽子东边田里,大得凶呢。”周雷走过来抓起没头的蛇一拉,足有二米长。随后,就把蛇往自己身上一绕,往庄上走去。惊得冯吉珠小姑娘直咂嘴:“没得命,一条大蛇,要有三扁担长,周雷他把蛇绕在自己身上就走了。” 周雷接连吃掉十几条大蛇,他身上的皮变得光滑滑的,加上他每天早上起来都是两手操水洗脸,皮肤越发细嫩。他的头发长长的,脸皮水灵灵的,看上去活像个姑娘人儿,只是他的动作比较粗野些。周祥甫长时间吃了蛇,也不怎么衰老了,相反,比先前要年轻了许多。 庄东桥口的南边屋子里传来一阵阵的读书声,那是钱松洲的蒙馆在上课。他教的学生只有吴万章c吴万成c潘金山三个人,本来还有一个学生是钱圣田,他缺课了。钱松洲非常欣赏他的学生潘金山,说他是成器的后生。他踱着步,走出来遇见钱松芝,招呼道:“芝先生呀,你有一肚子的好文才,要忙下田种田做什么?不会也跟我一样,弄几个学生教教。”钱松芝摆着手说:“我跟你的想法不一样,现在的孩子犯忌,哪把你个先生放在眼里。你看看那朱焕卿也教学,学生造他的反,他没办法,求学长季朝权帮他收拾那帮调皮学生。唉呀,家有三石粮不做磕训王。” 钱松洲笑道:“我本来也不想开个蒙馆的,潘世徐他跑到我家的门上,把他家二小托给我教他识字。我呢,当时就答应下来了。但是,我只收三四个学生,要教学生就要教好了,别像朱国有他家两个小伙焕卿c焕珏,他们滥收学生,广种薄收。” 钱松芝晃着身子说:“眼下我们周家泽全庄,数他们弟兄俩开的蒙馆最大,季家墩子是季兆咸老先生开蒙馆,他老先生有时候叫他家四小上炎帮忙。” 钱松洲摇着手说:“姓季的以前有一个学问高的做先生,你晓得是哪个吗?”“我晓得,叫季正响,他是季上达的爷爷,他没有上县城赶考,如果赶考的话,他肯定能中个秀才。”“哟,姓季的人没资格上黄榜。”“旁人给他出主意,也跟河北口人家学,在世姓田,死了还姓季。可他季正响不肯,说上面查出来可不得了,所以,他就死心塌地在庄上教私塾。” 钱松洲竖起大拇指说:“眼下我教了个好学生,聪明,教给他的东西,他马上就能弄清楚。”“他是哪个呀?”“世徐家的二小潘金山。他说他家老大潘金国不想当乡里的基干队队长,我对他说,你去接着当起来,好好干,肯定能做到大官儿。” 钱松芝扳着手指说:“朱国祥c朱国有弟兄两个,墨水都被老二朱国有弄去了,朱国祥养的三个儿子,老大朱焕池,老三朱焕琴,老四朱焕炎,全是种田的。”“他家够有个老二?”“也许老二小时候死掉了。你看朱国有家的两个小伙全都做起教书先生。” “轰——”一颗炮弹在庄北头炸开了,紧接着又是接二连三的炮弹在庄南边炸开,周家泽整个庄子天动地摇,小儿吞声,个个胆颤心惊,丧魂落魄。钱松芝c钱松洲两个人惊得说不出话来,隔了一会,他们看到庄北头冒起大片黑烟,紧接着火苗上来了,嘈杂声一阵一阵的。两个人急忙跑到那里察看,境况目不忍睹。 钱茂祥家的西房间荡然无存,堂屋间被削去一半,中梁给烧焦了,地下全是砖头瓦砾。钱圣田的奶奶钱洪氏躺在地下呻吟,膀子炸飞了一只,胳肢窝里像马蜂窝。五六个人在卖命地扑灭着余下的火苗。 钱松洲惊骇地说:“这是吊的炮,什么人作的孽?”季时大跑出来说:“这肯定是鬼子吊的洋炮,想吊四纵队的人。四纵队的人从北边上来,过了北汊港,直往庄上溜。”“他们有多少人?”季时大定了定神,说:“他们有二十几个人。”“你怎晓得他们是四纵队的人?”“我认得他们,春上他们在我们庄上的,其中有两个人我最熟不过的了,一个叫樊衡高,一个是中士班长蒋士云。” 钱松芝说:“我到庄南边望望,在哪里被炮炸开来的。”钱松洲不再关心那躺在地上的老女人,拔脚就往南走去。他们从钱六沟往南拐进直南巷,没跑多远,发现前面河口有人在架桥。庄前桥架好后,两位老先生在季上焱的带领下,绕过四亩塘,看到季上来的家门前不远处有两三个大坑。季上来指着那坑说:“不晓得是什么人的炮打得来的。你们看,这一个大坑简直有一个牛汪塘那么大啊!还有一炮吊得远的,在尼姑台炸开来的,这几炮响的时候,我耳朵都要震聋了。” 钱松洲说:“这里两三个大坑要得冯倚山家派两个伙计平一天,炸得既大又深,如果炸到人的话,那人还不炸得粉身碎骨的的。”季上焱抬起头说:“洲先生,你说这炮到底是什么人打得来的?”钱松洲说:“这是鬼子吊炮打四纵队的。”季上来疑惑地说:“是真的吧?”“不错,是真的,他们四纵队打鬼子。” 后来经人查实,四纵队确实坚持抗日。新四军江北指挥部指挥陈毅一直关心四纵队,他派赵敬之动员四纵队司令陈中柱抗日,陈中柱便追随总指挥李明扬协同与日寇作战。赵敬之完成任务后,返回新四军部队,即兴写了一首诗: 陈毅将军夜密召,言李日内投汪二; 令我赴泰觅中柱,说项依刘家国保。 特殊使命千斤重,生死度外闯陈桥; 差成复命再负重,创建江中第一校。 一九四一年六月五日,日伪军集中两千多人,分五路向李明扬部驻地疯狂扫荡。第二日,日伪军七八百人从老阁c沈埨向陈中柱率领的第四纵队及省保安第六旅防地疯狂围攻。激战了一整天,敌人妄图消灭四纵队的阴谋未能得逞,便集结在蒋家庄c鲁家泽c蚌蜒河一带待援。当天夜里,陈中柱积极组织反扫荡战斗,指挥他的部队袭击日伪军。六月七日拂晓,四纵队从蚌蜒河北岸突然攻击河中的敌人,击沉汽艇两艘,歼敌日伪军五十多人。敌人退到鲁家泽固守待援。上午十时,鲁家泽日军以密集的炮火向四纵队射击,企图冲出鲁家泽。司令陈中柱冒着敌人炮火,率部猛攻,以期一举歼灭眼前的日伪军。但是敌人火力很猛,沈埨方向又出动一艘汽艇火力增援。陈中柱头部中敌一弹,身中三弹,壮烈牺牲。 四纵队在水上无法展开战斗,只得弃船登岸,但岸上反动派组织的红枪会十分愚昧,竟然出手打击四纵队突围的官兵。四纵队一部分人突围到前湾口向西往黄牛舍方向撤退,其中有二十几个人向南,掩护向西突围的四纵队余部。这二十几个人穿过高里庄,直奔周家泽。日寇开动汽艇追击不上,便在高里庄南头向周家泽吊了三炮。日寇滥用炮火,炫耀武力,妄图彻底摧毁水乡人的抗战意志。 张明江住在鲁家泽前湾口,以前做过铜匠。他由于会修理枪支,便到庄后边捞了二十多支枪,加上有人把七八支枪送上门修理。张明江深知有这么多枪放在家里,终究会惹事,便在夜里将家中日用杂品及枪支弄上船,偷偷地行到周家泽直南河边落脚下来。朱秀福闻听此讯,下达死命令,说是每三十亩田要买一支枪,不买也得买。不足三十亩的可以凑起三十亩,多户合买。枪到哪里买呢?就在本庄的直南河边买。张明江要价不高,每支枪要十石稻子。当然,他不可能一个人独得,须得向朱秀福等人敬供大头子,否则,他无法立足于此。 修理过的枪是筒子枪,一次只能打一颗子弹,有时还卡壳,俗称跺脚叫。尽管如此,手里有支烧火棍,毕竟能抵挡小股敌人。高周乡组织扩充队,周家泽庄上便组织基干队,由于钱松洲举荐,朱秀福便委任潘金山做队长,说是见习使用,以期接替他哥哥潘金国到乡里任职。 卤汀河西边的武坚开拔一支部队,源源不断的来到周家泽,要求周家泽的保长紧急征用军粮。朱秀福本想让钱茂国应付一下,没想到这支部队干脆驻扎下来不走。气得朱秀福私下骂道:“妈的,这野三旅是烂污小。他那么多的人往周家泽一驻扎,周家泽家家户户都遭了殃,全庄要被吃掉多少粮啊!” 这野三旅全称国民党江苏省保安第三旅,旅长张星炳无心抗日,在泰县黄桥参与进攻新四军江北指挥部,被消灭掉一个团。士兵全无斗志,踏上周家泽庄子便东倒西歪的瘫坐在庄中各个巷子。旅部设在钱松魁家里,门前挂着一块白底黑字的牌子,上书:江苏省保安第三旅司令部。这一回,普济庙前的两棵四百多年的银杏树遭到了劫难,被野三旅驻军砍伐下来,全部做成了枪托子。 副旅长叫胥金成,满脸络腮胡子,对张星炳旅长的所作所为非常不满,气愤地说道:“他抗日又不像个抗日,跟在韩德勤后面打新四军,打不过新四军就带着部队四处游荡。这是把部队往死路上领啊!” 野三旅驻扎周家泽五天,张星炳一直受到钱家优待,每餐有肉有酒。他所关注的是部队有没有脱离与日军的接触。他坐在钱家西厢房里,忽然听到钱松魁的大儿子钱茂骥在念书:“食者民之本也,民者国之本也,国者君之本也。是故君人者,人因天时,下尽地财,中用人力,是以群生遂长,五谷蕃殖。”张星炳走进正屋西房间,问道:“你叫钱茂骥吗?念的什么书啊?”学生钱茂骥便将书交给他看。张星炳摆着头说:“这书是《淮南子》。唉,你对我们这些军人有什么见解?说出来给我听听。”钱茂骥壮着胆子说:“依我看,一个人手上没有赌本,他怎么能赢到钱呢?所以说,当今天下大乱,用人最要紧,军人带兵要注意保存实力,谁能坚持到最后,谁就是赢家。” 张星炳听了,如同醍醐灌顶,拍着手说:“钱生不简单,不简单,小小年纪说出一番大道理。现在,你还上学吗?”钱茂骥说:“我没学上呀,每天只能在家里念念书,写写毛笔字。”“你拿出你写的字给我看看。”钱茂骥便指着桌上的本子,说:“这是我写字的本子。”张星炳看了看他写的字,称赞道:“嗯,不错。钱茂骥呀,我给你找个好学校,你去念书,肯定有大的长进。” 张星炳以公文形式写了一封举荐信,交给钱松魁说:“我们保安第三旅部队要向东开拔,你拿着我这封信,送你儿子到扬州中学读书。现在扬州中学驻在江都塘头。”钱松魁点头哈腰道:“谢谢张旅长的大力举荐。” 钱松魁擅长包打官司,周家泽c殷家庄两个庄子凡有人要到东台打官司,都找他代劳。家里又送走了茂骥c茂华弟兄俩进扬州中学读书,他女人汤氏经不住长期寂寞,便与家里粉坊许师傅勾搭,聊以。钱松魁后来发觉此事,但也没有实在的好办法,只得敷衍。 钱松魁跑到姜于良家里,不住地叹气。姜于良泡了一杯茶给他,问道:“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说出来给我听听。”钱松魁摇了摇头,低头喝茶。姜于良问了他好几次,他总是唉声叹气,始终不肯说出缘由。季时才一脚跨进来,说道:“你肚子里的气愤不说出来,哪个晓得你生的什么闷气啊!” 钱松魁沉静了好一会儿,才哆哆嗦嗦地说:“我为家里谋生计,东走西奔,眼下又把两个儿子送到扬州中学念书,可她在家里跟人胡搞。”季时才知道缘故,便化解道:“夫妻们长期不在一起,终归不是好事。魁先生呀,不是我劝你,这你用不着生气。尚家庄的申五才他女匠死了,小伙结婚的那天,他把小伙的女匠抢了去做自己的女匠。” 姜于良拍着桌子叫道:“混账的老子!那小伙哪就没办法他家老子啊?”“哼!我告诉你,小伙的这个女匠还是申五才的嫡外甥女呢。他望见新娘子进了家,就叫福奶奶把新娘子搀进自己的房屋里,大门一关,什么人也不得进去。出来对小伙如东说了,老子没女匠实在难挨,现在已经做了混账事,你放心,老子绝然不会亏待你的,以后一定给你找个如意的好女匠,家里分给你二十亩田。小伙的交道打好了,便做外甥女的工作,外甥女见了好多东西归她,也就不闹了。申五才的姐夫c姐姐大约家庭不怎么好,得了他二十几石稻子,也就不上门讨个说法了。” 姜于良叹道:“我听说申五才家里养了四个小伙,分别叫如东c如南c如西c如北。这个鬼魂简直不在身上,赌起钱来没魂。唉,他回回赢,五六亩田起家,现在扩大了十多倍。——不过,他总归有一天也会像季上旨走下坡路的。”钱松魁此时居然消了气,说道:“一个人不可能老占上风,再红的人总有他的败落之时。你说三国时的诸葛亮打仗仗仗都赢,算天算地又算人,但他就不曾算准了自己的寿限,最后竟然就死在五丈原前线上。” 季时才拍着手说:“所以说,家里遇到丑事,用不着生多大的气,况且家丑不可外扬。魁先生你晚上悄悄地点化魁师娘,她总不得不收收手的。”姜于良也劝说道:“你肚里有了气,就到我家里解解闷。这人啊,又不是以后不过日子。你家两个小伙多聪明呀,张星炳张旅长爱惜人才,举荐他们去上省立扬州中学。你说说看,我们这个地方有哪个人家的孩子能上到这么好的学校啊?” 这真是:好言相劝解焦愁,展望前程待儿郎。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章 倭寇肆虐 周家泽北汊港突然来了很多的船,后面跟了两三艘汽艇,汽艇上全是鬼子兵。一个鬼子军官和一个伪军上岸,伪军喊住季马章:“喂,你领我们喊你们庄上的保长。”季马章抬手向南一指,说道:“那个在街上跑的就是我们庄上的朱保长。”伪军马上扯开喉咙喊:“朱保长,不要跑,我们找你有件事。”朱秀福掉头一望,见到鬼子军官,吓得跑不动腿子。 鬼子军官招着手,示意朱秀福往他跟前跑,朱秀福只得硬着头皮跑了上去。伪军笑着说:“皇军路过你们这里,想找一个人给皇军带路,你赶快找一个人出来。”朱秀福不敢违拗,连忙点着头说:“好的,我去喊一个人,包管你们满意。” 朱秀福往南走,心里不住的嘀咕,庄上找哪一个去好呢?如果随便找哪个人家的人去给鬼子带路,有个三长两短,我朱秀福岂不成了全庄都痛骂的一个人?他的头脑转得快,很快想到一个最合适的人,那就是冯倚山家的伙计周雷,周雷是外地来的人,把他喊去给鬼子带路绝对不会有人来找自己的麻烦,对,这就指派他去。 周雷正在打谷场上翻场,冯倚山的独子冯吉虎传话给他,他愣得说不出话来。冯倚山说:“给鬼子办事,那就当上了汉奸。”周雷一听,吓得丢下杈子就往南溜走。 朱秀福站在庄南边沟头望见周雷跑了,叹道:“啊呀,他这一跑,我就交不了差事。”他耷拉着脑袋往庄上跑,嘴里喃喃地说:“找一个人为皇军带路,哪个去呢?”走路的潘高达听了,霍然说道:“我去!”“好煞了,你跟在我后边跑。”朱秀福喜出望外地说。 伪军叫潘高达上最前边的船上撑船,潘高达二话没说,走到那条船上拔起篙子就行船。领路的船出发了,后面的船跟着上去,行动最快的鬼子汽艇却做了尾巴,鬼子的膏药旗迎风招展。周家泽的直南河成了鬼子汽艇游弋的内河。 周雷回到打谷场继续翻场,冯吉虎说道:“已经有人给鬼子带路了。”“哪个给鬼子带路的?”“天真家的大小伙潘高达自告奋勇去的。”冯倚山叹了一口气,说:“这潘天真一家人不像个过世(过日子)的。天真死的时候还不曾断气,三小高怀等不及了,一拳头阻住老子的喉咙嗓子,嘴里还说道,怎还不死的,把人都等煞了。结果老子的气接不上来,就死掉啦。这大小伙找了个女匠,一天到晚老缸伤,女匠死掉后,他看了一个人在家里没过头,就乱投军。” 冯吉虎说:“你要投军也要投个中国人自己的军队,干吗要投到皇军做二鬼子,这汉奸的骂名多难听啊!”冯倚山摆了摆手,说:“这种人没得说头,竟然连祖宗都不认了。”周雷这会儿神气起来了,说道:“我绝然不去做那给鬼子带路的畜生事,要做一个堂堂的中国人。” 一个星期过后,从殷家庄过来十多个鬼子,个个肩扛着枪,枪上有明晃晃的刺刀,人们见了个个胆寒,全缩到家里不敢露头。鬼子顺着庄西南沟头斜插到庄前桥进庄。鬼子来到东桥口驻扎下来,军曹挥了挥手,大致意思是驻在这里过宿。潘聚宽见鬼子在庄上巡逻,一点也不感到害怕。鬼子的翻译官用生硬的中国话说:“你的,给我生火做饭,生火做饭。”潘聚宽便去那紧靠河边的季上璜家的独间厨房里,将水放进锅里烧火。鬼子解开行军米袋里的米倒进锅子里。 鬼子叽里咕噜说了一阵子话,鬼子翻译官做着手势,说:“你去找吃饭的碗,还有筷子,快点。”潘聚宽便到小鸽子家里捧来七八个碗以及筷子。鬼子又叫他拔旁边的青菜给炒着吃,潘聚宽做着手势,意思是人家栽的,不能拔。鬼子军曹嚎叫道:“八格牙路!”鬼子翻译官摆了摆手,叫他平息火气,回过头对潘聚宽说:“你的慰劳皇军。”潘聚宽一想,便将那园子里的青菜拔了起来。 青菜有了,但要盐c糖等佐料,当然还是叫潘聚宽去找,潘聚宽便到北边小鸽子家拿来佐料。潘聚宽烧火炒菜,如同服侍远方的客人,他不知道眼前的这些日本兵与其说也是人,不如说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他哪里晓得还有十多个日本鬼子已经在大街小巷里见到鸡子就逮,简直如同养在他们自己家院子的,一扑一个准。鬼子兵抱起人家门前屋后的穰草点火就烧,活蹦乱蹬的鸡子被一扭,那翅膀扑了扑,两个鸡大腿便撕裂开来,放在火堆上烧烤。烤好后,连皮一撕,便露出满嘴的白牙撕咬,有滋有味地吃着。三四条巷子里全是鸡毛。鸡头c肚血连同鸡翅膀扔在地下,尽管天将要黑下来,苍蝇也来赶市场。 有个鬼子兵跑过庄前桥,进了季兆珠家里,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地洞地洞。”季兆珠倾着耳朵听,点着头说:“地洞,地洞里有老鼠吗?”他低下头看地下的洞,摇着头说:“这地洞里没有老鼠啊。”鬼子兵高叫道:“地洞,地洞!”季上焱走过来见那鬼子兵做手势,知道他要鸡蛋,但也装着听不懂。季兆珠摇着手,说:“他说的话我听不懂,不晓得他要什么。” 鬼子兵仍叫着“地洞地洞”,忽听到哨子声,马上掉转过头就溜,从桥上沿着直南巷向北带着小跑,走了。季兆珠笑着说:“鬼子兵跟我要东西,我故意跟他打岔。”季上焱说:“这鬼子跟你要鸡蛋。我看呀,他并不像是东洋鬼子,恐怕是个朝鲜人。”“啊,鬼子兵里有朝鲜人?”“是啊,我听说日本国土不大,就都是岛儿岛的,全国的兵都弄到中国来,哪有那么多的人?就把一些朝鲜人掺进自己部队里来吧。” 鬼子集合不是别的,是开夜餐。鬼子翻译官叫潘聚宽上前吃炒的菜,问好吃不好吃。潘聚宽拿起筷子搛起来吃了,说:“好吃,好吃。”一个鬼子用刺刀在锅中划了一块,然后挑到碗里,对潘聚宽说:“你的咪西,咪西。“潘聚宽便端着碗,盛了些青菜,蹲在一旁吃。鬼子军曹手一挥,十多个鬼子兵这才开餐。鬼子军曹和翻译官却在一边撕咬下属带给他们的鸡大腿。 鬼子吃好了晚餐,便抱了好多的穰草铺在地上。他们躺在草上歇息。鬼子军曹拉起潘聚宽说:“你的,花姑娘的有。”鬼子翻译官凑上前说道:“你的良民这个,去给皇军找花姑娘来慰劳慰劳。”潘聚宽忙不迭地点头说:“好好,我这就去找,我这就去找。”他出了屋,向西跑了几步,拐进巷子直向北,嘴里说道:“其他什么东西都好找呀,这花姑娘到哪里去找啊?”他接连越过两三个南北巷,趁天色暗黑,顾不得中秋过后晚上的河水寒冷,硬是探进水里,咬着牙向河西边游过来,连一点点杂声都没有发出来。 季时存听说鬼子上了季兆珠爷爷家里,走进他家打听鬼子长的什么摸样。季兆珠告诉他说:“存小啊,在鬼子面前可不能弄了玩的,他们杀起人来眼睛眨都眨一下。”季上焱走进屋子里说:“我家存小不懂事,他见到哪里好玩就往哪里奔,他就不晓得这样容易惹祸哩。” 季兆珠的妻子刘忙惯已是五十七岁人,战战兢兢地说:“东洋鬼子凶残得很,民国二十六年在南京城里逢人就杀,遇到人多的地方,架起机关枪就直扫,一个都不留。护城河淌满了人的尸体。”季时存咂着嘴说:“这么厉害呀,照这样杀下去,还要把咱中国人都杀光了的。” 季上焱指着儿子的脸说:“你呀,往后千万要注意。古人言,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何况东洋鬼子打进我们中国来,跟你哪讲个什么理不理的,火起来拿到刺刀就捅你。” 季兆珠说:“我听钱松魁说,杨泾c汤家庄那里,有个小孩在外边跑的,无缘无故的被鬼子放了一枪打杀了。人家这个孩子是五房只有的一个小伙,家里人哭杀啦。” 费桂珍走了进来,说:“上扬今晚够曾住在庄上?”季兆珠说:“他们都在东边田里舍上。五六天前听说鬼子到了我们周家泽,我的三个孙子吓得全部住到田里去,一个也不敢留下来陪爷爷奶奶。”费桂珍吱着嘴说:“这东洋鬼子逢人就杀,见到女人就奸,哪个不怕啊?” 季上焱笑着说:“桂珍呀,你是个胆最大的人,还敢跟强头对打,听说鬼子进了庄也怕煞了。”费桂珍摆着手说:“强头再凶,毕竟还是中国人。东洋鬼子多凶残啊,手里有刀有枪,比咱们中国兵手里拿的武器好,要不然,人家怎打得进我们中国来?南京人反抗的,被杀掉多少人啊!人的尸体堆积成山,血流成河,听了简直叫人毛骨悚然,梦里都怕。” 季上焱走出屋外,回头叫道:“你们看桥上堆满了东西。”费桂珍c季兆珠几个人走出来望着桥。费桂珍说:“桥上堆的是什么东西呀?我跑上前望望看。”他仔细看了看,便回头告诉季上焱c季兆珠他们,“是些大凳c小凳c风车钵子,还有门板c木头棍子,用铁绳拴了起来,空手人是绝对上不了庄上的。”季兆珠说:“也许鬼子怕人打他们,他们过夜才得安稳的。” 第二日一大早,鬼子就走了。周家泽庄上人放心走到街头上。钱松畹说:“鬼子兵到了哪里就糟蹋哪里,你们看,庄上哪个巷子里不是鸡毛飞飞的。”林大才说:“鸡头c鸡翅膀连同鸡肚血倒能拾回家烧了吃。”钱松畹说:“你不会就拾起来拿回家烧吃呗。”林大才就上去拾了。 钱松畹突然喊道:“李方道呀,我们到各个巷子统计一下,看这回鬼子兵拖了我们周家泽多少只鸡子。”李方道愣着眼,说:“怎么统计啊?还要家家户户门前问呢。”钱松畹笑着说:“我们就数鸡头,一个鸡头一只鸡子,这是死的呗。”“好的,我上西边两条巷子,你上东头两条巷子,数过之后,再到北头望望。” 两个人分工过后,便分头去寻找鸡头过数。李方道到了西边直南巷,发现李何义在拿地上鸡肚血,便喊道:“你够曾拿鸡头啊?”“鸡头这东西没吃头,鸡子翅膀还不错。”“不啊,我要望鸡头过数。”李何义跺着脚说:“你统计鸡头过数,难道鬼子兵还给你鸡子钱?”李方道摆了摆头说:“这回总共只有十几个人鬼子进庄,大伙儿望到巷子里鸡毛飞飞的,就想统计出一个数字出来,看这回鬼子拖掉我们庄上多少只鸡子。” 李何义将鸡子肚血c鸡翅膀丢到家门口,说:“我帮你一起数数鸡头过数。”他跑到最西边的巷子,那条巷子里没有,怕是太冷静了吧,那就到庄中心大街的北边望望。他拿起芦柴棒上去拨弄着一堆鸡毛肚血,找出鸡头过数。 三个人走在一起,钱松畹说:“我望见了十八个鸡头。”李何义说:“我望到八个鸡头。”李方道说:“我望到了十三个鸡头。”钱松畹说:“我们三个人望到的加在一起,总共三十九只鸡子。没得了,平均一个鬼子兵要吃掉三只鸡子。这些畜生兵滥吃啊!” 潘聚宽走出来笑哈哈地说:“我望鬼子兵这回并不怎么丑,不曾杀人放火。”钱松畹没好声气说:“还不怎么丑的,你看鬼子兵总共只有十来个人,吃掉我们庄上三十九只鸡子,吃不掉的还带了走。听说你竟然还帮鬼子做事。”潘聚宽仍笑着说:“我望这些鬼子兵好玩的,吃起东西快呢,一会儿功夫就吃好了。鬼子带的大米烧的饭,好吃。”“你吃了吗?”“我吃了的,鬼子用刺刀挑的饭给我吃的。” 季上璜跑过来说:“活做大头梦,鬼子把我那独间厨房里弄得一塌糊涂,就像死了人似的。锅子里还有饭,潘聚宽你烧的饭,你去望望看。”钱松畹说:“潘聚宽,你领我们去望望呀。”几个人便向东桥口跑了过来。 季上璜说:“潘聚宽,你把锅盖揭开来望望吧。”潘聚宽走进屋里揭开锅盖,叫道:“啊呀,鬼子不曾吃多少饭啊。妈的,畜生把屎屙在饭中间。”钱松畹走上前一望,果然饭锅里有一大堆屎,便说道:“潘聚宽呀,你说鬼子兵不怎么丑的,穿得来穿得去为鬼子做事,哪吃鬼子的米饭就是噇的屎。” 潘聚宽并不介意,“我听人说,东洋鬼子凶残得无呆怪,我倒要望望鬼子兵有多凶残,可是鬼子兵只是叫我做事,还对我竖起大拇指说我是良民。鬼子兵要这要那,我都为他们找了,可他们跟我要花姑娘,这花姑娘怎好找啊,我跑到庄西北梢往河里一探,游澡上了老边子,在老边子季朝富家里过了一宿。我早上起来,叫季时良摆渡船放我进庄,我进了庄,问季时才鬼子兵够曾走的,他告诉我说鬼子一大早就走了。” 钱松畹抬起头笑着说:“我看呀,你的名字不要叫潘聚宽,应该叫心最宽。”潘聚宽摸着脑勺说:“鬼子兵不能算是人,以后鬼子再到我们周家泽,我绝对不会得还出来多事的,弄得不好,被鬼子杀掉,还要挨人家说。”他转身往西边走去。 季上璜笑着说道:“潘金榜家的四小真是麻木虫,说的望见鬼子还感到好玩的,怎不曾被鬼子打杀的。”钱松畹说:“潘金榜养了五个小伙,老大叫潘聚有,老二不曾有名字,老三叫潘聚红,老四就是他潘聚宽,老五叫潘聚余。老三c老五都是癞子,一个叫癞三小,一个癞余小。谈人的性格,还要数潘聚宽人好。你人好,但你也要看对谁好呀,怎么能对杀人如麻的日本鬼子好呢?他们可是专门吃人的野兽啊!” 郑云宽当上高周乡乡长,便提拔潘金山做乡队副。这两个人从此结成死党,沆瀣一气,狼狈为奸。初冬,他们带信给朱秀福,要周家泽送五十石稻子,五十只鸡子慰劳皇军,皇军从周家泽路过不进庄,驻到殷家庄。信上说,“皇军路过时,庄北头的北汊港河边跑着几个人,每个人手上都拿一面日本旗子,另外送一条香烟给皇军,皇军这回绝对不会得惹周家泽。” 朱秀福接到信,立即召集季上体c钱茂国前来商议。季上体摆着头说:“照办。要不然,日本鬼子进了庄,周家泽庄子不晓得要糟蹋成什么样子,漂亮的细婆娘c姑娘们肯定要遭到鬼子兵强奸。要办还要快点办,宁可早点送到高里庄,不能让我们周家泽人遭到鬼子祸害。” 稻子和鸡子按时送到了高里庄。鬼子一艘汽艇从高里庄行到周家泽北汊港,钱茂国带着几个人迎接,钱茂国手拿一条老刀牌香烟,鬼子翻译官站在船头上说:“你用绳子扣住香烟。”钱茂国便叫道:“秀禄,你拿个绳子绑一下,再留一个扣子。”朱秀禄便拿过去扎了香烟。钱茂国拿起香烟站在河边上,鬼子兵用刺刀将香烟挑上了船。鬼子汽艇开到北八十亩南边河口向西转过去,往殷家庄开去。后面来的一艘汽艇径自跟了上去。 钱茂国回复朱秀福:“这一回,鬼子没有为难周家泽人。好了,来了两艘汽艇全开往殷家庄。”朱秀福神气活现地说:“这一回,潘金山做了好事,加上郑云宽也肯帮忙,他们事前找了西里堡的郑仁远,跟皇军说好了的,汽艇路过周家泽,绝然不动周家泽一草一木。看来,皇军说话还是算数的。” 事实好像反驳朱秀福似的,只隔了十多天,下午太阳下山时,朱秀珍见到鬼子汽艇从裤裤荡直往北行驶,急忙报告朱秀福,问怎么办。朱秀福慌了,赶紧跑到东桥口,随即叫道:“林志龙c王正桂,你们两个人赶快把桥板抽掉,让皇军汽艇通过。”林c王二人便上了桥,将桥板抽向东岸。 朱秀福又说道:“每个人手上都拿个日本旗子,皇军走掉,我们庄上就安稳了。”七八个人手拿日本太阳旗子,站在桥口西边。鬼子汽艇开过来了,并不过桥,却停到南边桥下口。鬼子跳上岸,拴了船桩,跳板再一担。朱秀福见汽艇上走着狼狗,吓得直往后缩,悄悄地溜走了。 鬼子兵的脸上个个乌焦巴弓,身上可能有些泥土,活像从棺材里爬出来的魔鬼。岸上的人见了,个个惊怕,全都来了个脚底抹油,滑溜了。十几个人个鬼子上了岸,在附近两条巷子里,闯进人家院落,望到鸡子就扑。钱松芝c钱松洲c吴日胜几个人家的鸡子被逮了个尽大光。二十几只鸡子送到汽艇,摆进船舱里。 鬼子看见巷北边有个女人,浪笑着说:“花姑娘的,性交c性交的。”钱三瓜的女人钱江氏晓得不妙,随即往北溜,一个鬼子拦住去路,将她抱住。钱江氏拼命挣扎,两只手胡乱扑打,头上的鬏儿散开来了。一个鬼子上来一把抓住她的膀子,往后一拉,她便仰面倒地。鬼子乐坏了,上去就进行施暴。女人的喊叫声,得不到他人的救护,遭到鬼子的轮奸。季上胡的妻子季金氏,还有朱国禅的妻子朱胡氏也遭到了鬼子的强奸。 鬼子兵兽性发作过后,随着哨子声响起,全回到汽艇上。鬼子汽艇这才向北过桥往高里庄方向驶去。 一九四三年正月的一天,周家泽庄上突然骚动起来,妇女们都往南边奔跑。姑娘们脸上涂的锅墨灰,穿的老年妇女的衣裳,甚至还穿老头的衣裳。费桂根的妻子季上花惊骇地说:“我们也要赶快跑,庄上的保长已经都躲到田里,庄上见不到一个有头有面的市面人。季上树说上蚂蝗湾,她什么东西也没拿,就匆匆忙忙走了。”费桂根说:“我们到徐宝生舍上吧,他家里不好住人,我们就钻到他家的草堆洞里过夜。” 费桂珍的妻子费陈氏叫道:“兰扣子,赶快把脸上抹起锅墨灰,跑到南汊河南边,随便找个地方过宿。”费桂珍惨淡地说:“这年头简直不是个过世(过日子),年轻美貌的姑娘人家根本不能露面,都得充成老弱鬼势的人,要老态龙钟,弱不禁风。唉,那些姑娘c奶奶们今日晚上只能躲在野外过夜了。” 二百多个鬼子进入周家泽庄子,翻译官嚷开来了:“家家户户都要把门打开来,门口要竖个日本旗子。桌子全部拿出来,放在大路口上。”有人在家里的,根本不敢关门,全敞开来,任凭鬼子拿东西。姜于良家里的糯米c团连同粉面被拿了一空。鬼子看到他家碗柜里有鸡蛋,一一拾进铁桶里拎走,临走时还问家里够有吃的东西。姜于良气呼呼地说:“家里凡能吃的东西全都被你们拿走了,拿光了,再也没有了。你们如若还不相信,就自己再找找去。” 鬼子见钱松洲家门紧闭,不由分说,挥起枪托上去就砸门,硬是破门而入,家里凡能吃的东西全部被搜了走。 迫近夜晚,鬼子兵拿起大铲锹就在大街巷道上死挖,挖成壕沟。沙沙沙,挖起的泥土堆在壕沟外边堆积起来。人在壕沟里跑,庄外的子弹显然打不到人。鬼子在庄上的五个出口全架起机枪。 姜于良的儿子姜春根说:“我要出去小便。”姜于良说:“出去小便,我陪你出去。”父子俩走到门口,看到巷子的烧开的大锅热气腾腾。张眼一望,原来锅子里是烧开了的油氽水,满满的一大铁桶里全是打的鸡蛋。鬼子用大勺子舀进烧开了的锅子里,烧煮之后便当夜餐吃。另一个大锅里是油煮小面块。 姜春根大着胆子往南跑了几步,便到东西大街,往西望过去,西头分明也有大锅子在烧;向南望去,鬼子堆起柴草烧烤鸡大腿,旁边有好几个鬼子在撕咬鸡大腿,有滋有味地大嚼着。向东没有烧吃的鬼子,只有玩乐的鬼子,也许距离不远的缘故吧。 父子俩回到屋里睡了一觉,惊醒过来,跑出去观望,鬼子根本就没有睡觉,仍在外边壕沟里玩乐调笑。 鬼子在周家泽过了一夜,周家泽蒙受很大的损失。天亮后,鬼子开拔走了。 姜于良走出屋外,叹了一口气,说:“阿依妈妈,鬼子兵终于滚蛋了,简直不是他们的过世(过日子)。留下来的壕沟还得赶快平掉,不然的话,庄上怎能跑人啊?” 钱松义拿着大锹忧伤地说:“这哪像个庄子,倒像个埋葬死人的乱坟葬啊。”他不住地将土铲进壕沟里。朱国荣在南边平壕沟,也说道:“鬼子作孽,如同蝗虫过境一样,走到哪,荒到哪,活做大头梦,鬼子整个一夜就不曾安稳一会儿,专找好吃刮,稻子和麦子碰都不碰。” 庄子四周围的巷子都在挖土平填壕沟,半天的功夫才平整好。钱松洲回到家门口,惊叫道:“唉呀,我家的门被打坏掉了,就往旁边一撂。我不知道家里少掉哪些东西,让我进家望望。”钱松芝从棺材沟小舍上跑上庄,嘴里哼着小调。他跑到庄东头,发现大街有好多泥土,再到跟前一望,东边巷子从南到北都被挖过似的,路中央好像还高了一层土样子,叹道:“啊呀呀,好好的一条巷子怎弄得这么个鬼势。”朱国荣从屋子里跑出来,说:“芝先生呀,昨日一整夜,鬼子在庄上就不住地搂屎,每户人家的家都进过的,专拣鸡蛋拿,望见鸡子就逮。你到你家里望望,鬼子拿了你家什么东西。” 钱松芝跑到家里一望,门被打坏掉了,往旁边一放。他打开柜子一望,家里的二斤鸡蛋不见了,铅桶里的团一个都没有了。东房间望望,缸里的米没有少;再到西房间里一望,桌上的堆集的头二十本书全不见了。 钱松芝唉声叹气地跑到钱松洲家里,诉说道:“这回那么多的鬼子进庄过宿,简直是一场浩劫。”钱松洲惨笑道:“可不是么,我过年留下来的好吃刮被鬼子拿了个尽大光。我家腌的七八斤咸肉,还有咸鱼都被鬼子拿掉了。我这之后只能做个修行人,吃吃素啊。” 钱松芝颤巍巍地说:“鬼子还把我望的书都拿走了。”“你被拿走了哪些书?”“《论语》c《千字文》以及算命打卦这些小书被拿掉不谈,另外我借的西里堡三先生的《英烈传》c《封神榜》c《说岳全传》,我的《粉妆楼演义》c《水浒传》c《杨家将演义》c《镜花缘》c《西游记》c《七侠五义》,还有几本《东周列国志》全被拿走,一本都不剩。这些倭寇只要望到我们中国有好东西,伸手就拿。唉,我们哪一天才能够把这倭寇全部赶到东洋老家啊!” 费桂根跑到姜于良家门口,哀婉地说:“我昨夜钻在徐宝生的草堆洞里活活抖抖地过了一夜,哪睡得着觉啊!提心吊胆,生怕鬼子跑到南面来。”姜于良走出家门说:“桂根呀,你昨日夜里不曾睡在家里,我们庄上被鬼子闹翻了天,家家的门户都被打开来,鬼子看上眼的东西全部拿走。”费桂根说:“鬼子还站岗的。我望见鬼子五个人站岗,头戴钢盔,身穿老黄帆布,肩挂着长枪,枪上有明晃晃的刺刀,闪着寒光。”李方道走过来说:“鬼子在李家尖河南的八亩嘴上也放了岗哨,四五个鬼子站岗。” 姜于良摆着手说:“照你们这样说,鬼子放了四班岗哨。季时大说老边子放了岗哨,禁止通行。钱松确说庄上东北角落靠北河边站了一班岗。你们说说看,鬼子这四班岗一放,庄中四周围又挖上了嚎丧沟,外边的部队根本打不进来,如同铁桶江山。” 钱松洲跑上来说:“这回鬼子来的是一个大队,有二百多鬼子。”李方道问道:“洲先生呀,鬼子一个大队相当于我们中国的多大的兵力?”钱松洲扳着手指说:“谈人数嘛,只相当于我们中国的一个营;如果谈战斗力,超过一个师。”姜于良插嘴问道:“一个师有多少人啊?”钱松洲愣了愣,说:“我们中国的一个师,一般有两三千人。”姜于良吃惊地说:“没得了,鬼子太厉害了,一个人能打我们中国十多个兵。” 李方道说:“鬼子的武器好,手上端的枪‘突突突’的直扫。你们看四纵队的兵用的枪是跺脚叫,子弹卡了壳还打不出来哩;就是好枪,一回只能打一发子弹。鬼子打的炮,一炮就在平地上炸出了个牛汪塘。对付鬼子最好的方法,就是跟他打游击战,专门在夜里打,一打就跑。鬼子跟在后面追,可他不晓得地形,根本没办法还手。新四军凶就凶在这里,什么苦都吃得下来。” 殷家庄木匠张中立走到周家泽庄中间,费桂根搭讪道:“张木匠,你过来的,上哪家望望的?”张中立说:“我过来望望姑父吴日胜,看他家里被鬼子糟蹋得什么样子。”费桂根摇着头说:“我们周家泽庄子家家户户都被鬼子糟蹋得一塌糊涂。你望望这巷子挖成鬼势样子。” 张中立说:“上次鬼子到我们殷家庄,奸道横行。束有兴的女匠遭到鬼子的轮奸,最后一个鬼子听到集合令,没曾奸到,竟然拿了个榔头柄往女人的里一摔(塞),女人的下身全红了。”李方道说:“女人跑路也跑不起来啊。”张中立说:“她跑路夹了夹,束有兴的女匠到现在还不曾好呢。这回鬼子到了你们周家泽过夜,够曾听到哪家女匠被鬼子强奸?”钱松洲说:“我们庄上的女匠和丫头们全溜出了庄,在野处过宿。” 姜于良说:“这一回,我听到张宝小的女匠张黄氏被鬼子轮奸。事情也怪她自己,鬼子在她家里打麻将,她爬起来倒茶给鬼子喝,四个鬼子把她摁倒下来轮奸。” 费桂根说:“我们这里怎没人打鬼子的?”张中立说:“我们这里打了鬼子没处溜。颜家庄的杨志渊带的几个人打杀一个鬼子,鬼子跟后就开动汽艇追击他,直追到鲁家泽,没曾追到他。杨志渊几个人跑得快,加之利用熟悉的地形才摆脱鬼子的追击。鬼子的疑心病可重呢,驻扎在殷家庄石家嘴上,对面是水面岔道口,拿了个望远镜对住东南角望了又望,前后望了一个时辰。夜里睡觉,庄上四个角落都放了岗哨,而且站的都是双岗。”姜于良咂着嘴说:“这回鬼子在我们周家泽放了四个岗哨,每个岗哨站的都是一个班,四五个人枪全端在手上,那阵势真把人吓杀了,叫个连苍蝇蚊子也飞不进我们周家泽庄子啊!” 张宗立叹了口气,说道:“去年秋后,我到三垛上娘舅家里玩的,亲眼看到日本鬼子胡作非为。我说三件事,这头妈的鬼子兵就真的是畜生兵!有个妇女相当漂亮,打的结巴鬏,穿的旗袍,青皮白秀的。她牵了个狗子,狗子屙了屎,鬼子要她吃掉。这个妇女拿出纸包掉了屎,鬼子喊道:‘咪西咪西!’不吃掉,就亮出刺刀在她眼前晃了晃,这个妇女没办法,只好连纸把狗屎全部吃了下去。” 姜于良吐了口唾沫,说道:“日本鬼子真的是活畜生!”张宗立继续说:“我有个三娘舅在庙里做和尚,我跟我家姨表妹一起出来玩的。我的这个表妹子名叫钱宝仪,十七岁,人长得漂亮,粉嫩的脸皮,打的二叉辫子,那天她也穿的旗袍。几个鬼子望到她就喊花姑娘,我家表妹子就没命地溜,溜到庙里就在我的三娘舅帮助下避掉了鬼子。来了五六个鬼子直闯进了庙里,问一个和尚刚才一个花姑娘上了哪里去,哪个和尚说不晓得。鬼子随即牵出狼狗撕咬这个和尚。我的三娘舅晓得不好,当时就打开窗子跳到河里自尽了。” 费桂根跺着脚说道:“日本鬼子打进了我们中国,就如同一个狼进了羊窝里,想要怎样就怎样,哪把我们中国人当人看啊!”张中立再次叹了口气,划着手说:“是啊,鬼子根本就不把中国人当人看。三垛那里有一个河道,当时四五十条船在那里行船,鬼子吃住船停下来靠边,一个都不许走,船上的人全部上岸。行船的人上了岸,排成两队,两队的人要相互对打。如果有哪两个人不打,鬼子上来就拿刀捅死。没办法,百十个人只好对打,打得劈里啪啦,响成一片,最后个个都被打得鬼势样子,全部瘫倒在地上。鬼子兵在一旁乐得哈哈大笑。” 季上风从北边跑过来破口大骂:“东洋鬼子最缺德,你拉屎拉到茅缸里不是好吗?日死他妈妈的,把屎全屙到巷头上,干干净净的打谷场上也屙了好多的屎尿,专拣干净的地方拉屎。你们就望望看吧,那嚎丧沟北边的巷子里一摊一摊的屎,要想跑到河口,稍不注意,脚脚都要踩到屎上,日本鬼子兵连个畜生都不如啊!” 这真是:鬼子兽兵肆虐行,洒向人间都是怨。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章 发动群众 沈埨伪常备队队长阚春光带领十多个人到周家泽进行武装征粮,每亩二斗稻子,另外还要按人头征粮,说是每人二斗,庙里和尚也不得例外,保长c甲长减半。阚春光手舞盒子枪,根本容不得人们分辨。钱茂国哆哆嗦嗦地说:“现在三春头上,就怕穷的人家拿不出啊。”“啊?你说的什么?钱保长啊,你跟我到沈埨去一趟。”钱茂国马上招架道:“我c我没说什么呀,只是为你们完不成征粮担心呀。”“用不着你担心,你们只要领我们挨家挨户征粮就行了,一个都别要漏掉!”阚春光发出不可抗拒的命令。钱茂国忙不迭地点头领人往庄东北方向征粮去。 “砰!”一声枪响,一群人直向阚春光进攻,为首的一个大汉喊道:“包抄上去,把这些蟊贼活捉起来!”阚春光看到有队人马在李家尖进发,分明是对方分兵包围,吓得直喊:“新四军打过来了,撤!”南夹河船上的伪军慌忙弃船登岸。追击的人马上了庄前桥就开枪,伪军根本不敢还手,没命地向东奔跑。 两股人马会合在一起,又向庄东北方向追击。北汊港押着人撑船的伪军见到黑压压的人群冲上来,吓得上岸就往陆家庄方向溃逃。 这一仗,截下了伪军手里三四条粮船。其实,来的人马并不是新四军,而是顾春南扩充基干队。顾春南等人原先是宁向颜乡联庄会的骨干,早在一九三七年就率人打死十个盐侉子。一九四〇年,中共党员盛坚夫奉中共泰县工委的指示,到宁乡将他们改编为特务连,对外称鲁苏皖边区游击总指挥部游击连。后来特务连活动范围不断扩大,西到吉家沟c彭家堡,东到戴家泽c夏家泊c溱潼,北到沈埨,南到叶甸c仓场c港口。再后来特务连被改编为国民党政府的青年抗日大队,下面有十几个中队。大队长黄克孚在大队副盛坚夫被李长江关押的时候,却跟国民党江苏省保安第八旅旅长杨仲华挂上了钩,将部队拉到姜堰点编为杨部下属的三营。黄克孚换来一顶乌纱帽,任旅部中校秘书,挂上校军衔。黄克孚,原名黄钟,一九二六年就加入中国共产党,是整个泰州地区的第一个共产党员,是泰州第一个党支部的书记,但他怀疑共产党的前途,悲观失望,竟然投靠土顽杨仲华。顾春南c陈克勤等人脱离保八旅,回到颜家庄继续组织抗日武装,进行活动。顾春南到殷家庄会同已经参加革命的程云杰同志,在殷家庄拉起一支基干队。顾春南便将校宁乡基干队改称周颜乡扩充基干队,第一仗就打跑了阚春光的伪常备队。伪军慌忙逃跑,丢下的三四条船粮,归还原主,周家泽全庄人欢天喜地。 顾春南,大方脸,高大的个子,站在普济庙南面的打谷场上大声说道:“种田人家要保住自己的种田所得不被敌人抢掉,只有组织自己的武装。手上没根枪,就是来了一只狼也没办法啊!乡亲们,你们说,是不是?”刘正柱第一个响应道:“是的,周家泽也要成立基干队。”李方道c朱国祥等人跟着附和:“庄上基干队成立起来好,不然的话,坏人老来骚扰我们周家泽。” 季兆珠说:“今日顾春南来到周家泽,分了门了。庄上要成立基干队,要赶快着手,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呢?”季马章说:“兆珠呀,你光晓得说庄上成立基干队,不找朱秀福他们三个保长商议,那怎么成?”季兆珠愣着神说:“那你就去找他们谈谈吧。” 季马章离开了打谷场,到了庄北头找到了朱秀福,禀告道:“朱保长,顾春南这一回帮我们庄赶跑了阚春光,他提出要我们庄子也成立基干队。”朱秀福赞同地说:“行啊,我们庄上不是还有高周乡联庄会留下来的几根枪吗?找出十来个人成立基干队,多少也能帮助庄子挡挡点恶气。”钱茂国说:“庄上成立基干队,这好办。秀福呀,你想找哪个担任基干队的头头?”“潘金成,由他担任基干队大队长。马章,你快点去回复顾春南大队长。” 潘金成被朱秀福找去密谈。季马章则来到普济庙跟众人商议由哪些人进入基干队,但前提要是本人愿意,家里没人阻拦。可是凑来凑去,只有十来个人,而颜吕庄c殷家庄两个基干队都是十七个人,跟他们相差三四个人。 季步满说:“顾春南的队伍有个袁万开只有十几岁,殷家庄的队伍也有这么大的小伙头,商福小c周花小都是十六七岁人。”刘正柱说:“冯倚山家的伙计周雷,十六岁,叫他上基干队吧,还有潘阿五家的小金龙,他最喜欢摸枪。还差两个人,大家合计合计,不就行了吗?” 经过两天的筹划,周家泽基干队终于成立了。 颜吕庄基干队大队长顾春南,队员顾春旭c严长周c杨开统c陈克勤c陈殿选c陈殿确c陈殿珍c顾鹤岭c陈效珍c杨小云c宋林山c杨开献c颜克淼c袁长开c王来如c袁万开。 殷家庄基干队大队长潘维福,队员潘义学c校志庆c戴步清c张宏涛c程振中c程朋莲c张红小c陆正喜c王虎庆c陆祥高c戴加恒c戴维俊c潘维加c程朋芬c尚福小c周花小。 周家泽基干队大队长潘金成,队员李福基c季时龙c李福旺c季上寿c潘高根c潘高本c季时来c钱松义c王正义c李方道c黄长礼c李义祥c朱焕富c费桂根c潘金龙c周雷。 顾春南在十几个人的会上提出三个基干队合并。潘金成秉承朱秀福的旨意,马上表态,不予合并:“我们周家泽能够参加基干队的人就已经不错了,如若改编得也像正规军军队那样,不肯干的人很多。有的人家差人种田,家庭缺了主要做手,那怎么行?还有的人有妻子儿女,更放不开。”潘维福也附和道:“各家归各家。自古就说得好,打仗弟兄行,上阵父子兵,最合心。顾大队长哟,三家基干队掺杂起来不好啊!” 李福基说:“我看这样吧,今后一有情况,三家就齐心合力,立即行动。我们的旗号就叫顾春南扩充基干队。”潘金成说:“就这说法吧。总而言之,以你们颜吕庄基干队为主。” 顾春南说:“殷家庄基干队c周家泽基干队主要在你们本庄活动为主,我们颜吕庄基干队在校家庄c颜吕庄c殷家庄c周家泽c陆家庄一线活动。现在一段时期落脚在周家泽,周家泽家庙前树起旗帜作为联络信号,挂一面旗帜表明情况正常;两面旗帜有大情况,基干队须往庄上奔;挂三面旗帜,就是特别紧急情况,必须紧急集合。” 顾春南基干队驻扎在周家泽五六十天,一直平安无事,敌人的周家庄c陈家堡c沈家埨等三个据点都不敢到周家泽扫荡。朱秀福c季上体c钱茂国三人开头还赞赏顾春南基干队起到看家护院的作用,可是到了后来嫌他们在周家泽是个累赘,耗费全周家泽人的钱粮,时常说些不堪入耳的驱逐之类意思的话。 一天正下着毛毛小雨,陆家庄匆匆忙忙走来一个人,身上都潮湿了,火急火燎地找到了顾春南,恳切地说:“最近一段时期,我们陆家庄老遭祸殃,一会儿郜宝尧扩充队来要粮,一会儿蔡家堡王正明带人来征粮,阚春光常备队进我们庄征粮已是第三次了,有好多穷人家里的粮收得不多,不肯征粮就遭受毒打。听说周家泽平安无事,原来是有了你们。现在我们陆家庄人家请你们打跑那帮家伙,我们陆家庄人对你们感激不及。” 顾春南笑着问来人名字,来人说自己名字叫陆加珏。陈克勤笑着说:“我们蹲在周家泽已经有很成时间了,三个保长不再像起初那样欢迎我们了。现在陆家庄人遇到祸患,需要我们去解救,你就把大家集合起来吧。”顾春南拍着来人的肩膀说:“陆加珏,你给我们带路,马上就出发。”陈克勤把十几个人召集起来,顾春南挥起手里的长枪,喊道:“出发!” 猫子逼鼠,还真有这么个说法。伪军c顽匪甚至连散匪也不敢光顾周家泽。但是全庄人并没有减少多少负担,仍旧征缴所谓国粮c枪支费和苛捐杂费,朱秀福发出命令,其他任何人不得违抗。他家原先没有多少田亩,庙里八亩嘴的田归他家种了三四年,处在乱世当中,庙里和尚出外远游,有两年没有归庙里,朱秀福的父亲朱锦章便将八亩田占为己有。钱如凯c钱松年c钱松洲c钱松确等人跟他争辩,朱锦章作了妥协,答应每年给庙里五石粮。自从朱秀福当了保长,一直处心积虑将这五石粮变成全庄人负担的备用粮,居然得到季上体c钱松年c钱松洲多人的认可。 朱秀福手里有了余粮,便做起大放高利贷的勾当,借他一石粮,半年内还一石二斗,一年就要还一石半,利滚利。林大才家借了他两石粮,只滚了一年,便要还三石半粮,吓得全家人勒紧裤腰带子,还清所欠的债务,到了三春头上只好流落他乡要饭。 费桂珍租的李善礼的七亩水田,三亩高田,李善礼要求每亩收租一石半。费桂珍分辨说:“不是说好了的吧,水田给你家的租子一石稻子,怎么要一石半稻子呢?”李善礼不容置疑地说:“你家够种我家的田?不种的话,我租给人家种。”费桂珍见田已经被他家种成熟了,而且又与自家十八亩水田连成一体,咬着牙说:“种的。”李善礼扭着头说:“既然你还要种我家的田,那就这么说定了。” 李福勤对费桂珍说:“富人种田快活,只要动动嘴就行了。穷人不吃苦种田就不得过。唉,桂珍呀,钱三瓜的女匠养了个儿子,你猜像哪个?”费桂珍笑道:“肯定像自己的爸爸妈妈呀。”“不,像东洋鬼子,那个儿呀活像东洋鬼子的脸剥下来似的。”费桂珍愣了愣,说道:“是呀,钱江氏被东洋鬼子奸过的,她生的这个小伙这个干脆就叫个鬼子吧。”李福勤笑得头直摆,“还就被你费桂珍说到的,她家还就给这小伙添了这么个名字叫鬼子。”费桂珍也情不自禁地笑起来了。 富裕人家终究比穷人活得潇洒啊,在动乱灾难期间也不例外。钱松确的儿子钱茂豪结婚,竟然派了四个人站岗,担心遇到意料不到的情况发生,会给客人们扫兴。一阵鞭炮过后,宾客入座。钱松确喜滋滋地说:“朱保长呀,您坐到东边桌上来,我想请您陪陪新亲。”钱松洲马上嚷道:“今日晚上,只有朱保长陪新亲最好不过的了。朱保长请上座。”朱秀福故作谦虚地说:“季保长陪新亲好。”季上体笑哈哈地说:“朱保长啊,松确请你作陪,你就别要拿架子了。我跟茂国已经坐到这东边桌上来,也算陪新亲了。松确他这主人就是没有请你,我们这些松确请得来的客人也要请你坐上去。你不坐上去,我们这些人哪个好坐下来拿杯子喝酒呢?好好,你坐下来,你坐下来。”朱秀福笑着说:“既然你们一再叫我坐到主陪这个大位子上,我不好拂掉松确的美意。好,新亲呀,咱们端起酒杯子饮酒吧。”他大度地端起酒杯,另一只手做着敬酒的姿势,喊了声:“大家一起陪陪新亲吧。”钱松洲第一个响应,“好,我们一起来。”整个堂屋心的四张桌子随即觥筹交错,喜笑颜开了。 酒过三巡,忽然响起一阵鞭炮声,新郎官钱茂豪出现在门口,对准菩萨面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宾客们全都站了起来。钱松洲走上前说道:“新亲,娘舅,姑父,姨丈,朱保长,季保长,钱保长,诸位亲朋好友,世事多秋,招待不周,万望体谅,大家多喝三盅!”新亲招呼道:“我酒量有限,三杯后,我就不喝了,那就对不起诸位了。”朱秀福大声笑道:“好,我也只敬一杯。来呀,我们一起干掉!” 正当朱秀福与季上体两人把酒干掉之时,钱龙芳神经质地走进来说:“不好,新四军进庄了,黑压压的人,一看足有百十个人。”朱秀福不安地说:“他们从哪里进庄的?”“从北头进庄的,他们全穿的黑衣裳。”朱秀福眼珠动了动,把手往桌上一摆,断然说道:“赶快把四个岗哨撤掉,只放一个暗岗。”朱秀福的女婿钱茂洪站起身就跑了出去。 朱秀福端起酒杯喝了一点,咂了咂,说道:“最好派两个人前去察访察访,看看新四军在我们庄上到底搞什么活动。”钱松年说:“我和李方桃两个人去吧。”朱秀福连连摇手,“你们这些市面上跑的人怎么能去呢?不但办不好事,还会把事情办砸了。这样吧,叫林志龙跟小金龙两个人去,不会引起新四军的怀疑。洲先生,你主意多的,你去指点指点他们两个人。” 新四军一个连来到李福基打谷场便驻扎下来,随即派人警戒。团政治部郭主任对工作宣传员说:“我们赶紧把周家泽人召集到家庙前的场地上,做好他们的思想工作。”他回过头对一个女战士说:“梁慧,小包跟你一起去做群众工作。”女战士梁慧随即喊了声:“是!” 梁慧和小包两个人来到李何义的顶头舍跟前敲门,喊道:“老乡,请把门打开来。”隔了一会儿,门打开来了。梁慧笑容满面地说:“老乡,我们是新四军,跟你商议一件事。”李何义打量着梁慧,只见她穿着灰色军装,剪着齐脖子短发,乌索索的,细圆谱脸,眉头上充满了笑意;腰系武装带,显得很有力量。他抬起头说:“女先生呀,你夜里找我们穷人商议什么事情呢?”梁慧笑着说:“我们就商议穷人自己的事。我们的军队正是穷人自己的军队,是共产党领导下的人民军队。”李何义哆哆嗦嗦地说:“我们庄上的保长一直说共产党是洪水猛兽。”梁慧把手往下一劈,说道:“那是对我们新四军的污蔑。你看我是洪水猛兽吗?”“不是,我们没见过你们共产党,今日是第一次。” 梁慧和蔼地问道:“老乡,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李何义。”“对了,李何义老乡,我叫梁慧,以前是江南镇江的学生,后来参加了革命。他叫小包。你别要什么顾虑,穷人要站起来,做土地的真正主人,从此不再受人欺凌c压迫和剥削。”“你们真的能做到吗?”“能做到。可是眼下我们只能着手第一步,这就是推行二五减租。”“什么是二五减租?”“二五减租就是穷人租了地主c富农的田,每缴租一石粮食减去二斗五升,留给租田种的农民兄弟自己。”“好煞了。”“我们今日晚上就是为的这件事,请你们到家庙前场地上商议。” 李何义有点迟疑,“保长他们能同意吗?”“李何义老乡,这你就放心吧,我们的郭主任已经带人到钱松确家里给他们说去了。”李何义霍然道:“好的,我这就去。”梁慧说:“李何义老乡,我还想请你帮帮忙,跟我一起把其他老乡都喊到那家庙场地上。”“行啊,这就到季马章家去敲门。” 钱松确家里的客人们喝酒正喝得带劲,钱松确神色不安地进来,说:“不好,新四军已经来了人。”朱秀福紧张地问道:“他们来了几个人?”“人倒来得不多,但他们是善者不来,来者不善,一到北头就把我们安排的暗岗给抱掉了。”“他个钱三瓜怎么搞的?见到新四军来人,你怎不赶快溜掉呢?”朱秀福忽然感到自己失态,便一本正经地说,“他们来也好,我们问问他们到周家泽来到底想干什么。” 郭主任几个人进了钱松确家的院落,来到门前。郭主任摆着手说:“打扰大家了。谁是朱秀福朱保长?”朱秀福战战兢兢地说:“敝人是朱秀福。”“哪个是季保长?”季上体站起身恭恭敬敬地说:“我是季保长。”“钱保长是哪一位?”钱茂国点头说自己是钱保长。 郭主任朗朗地说:“朱保长,季保长,钱保长,钱松确先生,还有诸位宾客,我们新四军这次到周家泽,主要任务是开辟抗日根据地,动员最广大的人民群众起来进行抗日,要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对此,你们哪位先生还有什么看法?请讲一讲。” 钱松洲说:“先生,你们来我们周家泽够动我们的家产?”郭主任潇洒地说:“这位先生问得好。但我明确告诉诸位先生,各个人家的田亩家产仍旧是各个人家自己的,田亩出租的要实行二五减租,就是说你每收租一石粮食的,减掉二斗五升留给租田种的人家。”“什么时候施行?”“眼下立即施行。望有识之士带头进行二五减租。你们要晓得,这就是支持人民抗日战争的表现。我们共产党c新四军对这种人是十分欢迎的。好了,我们不再打扰你们,你们继续饮酒吧。” 庄上的人都召集起来了。郭主任站在家庙南墙跟前说道:“周家泽全体父老乡亲们,今天我们新四军来到你们这里,目的是开辟抗日根据地。要成立农民抗日协会,今天到会的凡领到溱潼县农抗会宣传册子的,就算已经加入了农抗会。农抗会是我们种田人自己的组织,我们还要建立民兵组织,一手拿枪,一手种田,敌人来了,我们就一同把他们打败,要保卫我们种田人自己的劳动果实。梁慧同志,你再来给大家讲几句。” 人们的眼帘里很快出现了一位新四军女宣传员,她身穿灰色军装,剪着齐脖子短发,两眼熠熠有神。她挥了一下手,响亮地说道:“乡亲们,你们要积极行动起来,做一个革命者,保家卫国,赶走日本帝国主义。我们美丽的家园怎能让日本强盗横行霸道?我们的苦难同胞怎能让日本鬼子糟蹋c蹂躏,甚至任意杀戮?乡亲们,你们是周家泽这块土地的主人,现在就在你们这块土地上推行二五减租。什么是二五减租?就是出租田亩人家每收一石租子当中少收二斗五升的租子。我们这次来到你们这里,其中一个工作就是给你们作主,推行二五减租。你们是土地的真正主人,孙中山先生所说的‘耕者有其田’这个目标离你们不远了!” 散会后,人们叽叽喳喳地说开了。“好呀,我们种田人从此有了救星了。”“这个救星就是共产党c。”“耕者有其田,真的要来到了。”“现在新四军在我们庄上实行二五减租,我就担心朱秀福他们几个不得答应。”“哟,你们还要担心什么?郭主任已经带人跟朱秀福他们讲过了。新四军肯定会给我们种田人作主的。” 第二天,郭主任c徐立芬c余杰c袁勤芳c梁慧等五个人召集率先响应号召的积极分子开会,共商建立村组织之事。丁道华c季时龙c李福旺c徐金文c朱焕卿c钱松朋c黄长礼c李义祥c季上风c蔡永柏c李福基c朱焕富c潘金国c潘金成c钱圣宽等十四五个人陆续走进普济庙里,参加会议。 会议正在进行中,周雷来到大庙门口走过来走过去,不时地朝里面张望。梁慧发现了他,走出大庙,问道:“喂,小孩子,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周雷,不是小孩子,是个大人。唉,能不能让我进去开会?”周雷恳切地说。梁慧笑着问道:“你家里有人吗?他们可要等你回去的。”“我家里没人,我是外地来的伙计。眼下我有两个老子,一个是师父林志龙,他教我学把戏,但我已经离开他了。还有一个是义父,名叫周祥甫,他是高邮三垛过来要饭的。我要跟你们一起参加革命。”梁慧了解他的身世,便做了个手势,示意他跟自己进去。 梁慧说:“郭主任,他叫周雷,苦大仇深,无依无靠,也要参加今天的会议,我就把他领进来了。”郭主任见是个年轻的小伙子,笑着说:“欢迎你加入革命队伍。好,你坐下来参加会议吧。” 丁道华说:“郭主任,你叫我们庄上成立村组织,有村长c农抗会c民兵,还有儿童团c妇救会,那么老一套留下来的保长c甲长,他们也要管我们这个庄子,这今后我们庄上的人到底听哪的话?”郭主任点着头说:“这是个现实问题。但我要告诉大家,周家泽的土地是人民群众的土地,你们成立的村组织就是人民的组织,当然是人民干部说了算。至于国民党留下来的保长c甲长,只要他们不投靠日本鬼子当汉奸,时下我们不会动他们的,允许他们参加抗日爱国运动,收租的照样收租,但要执行二五减租,多收一升粮也不行。” 季时龙说:“郭主任,你们在我们这里搞,要我们把民兵组织落实下来,有没有枪啊?”郭主任说:“谈到枪,这确实是个问题。但你们要把你们庄上先前的联庄会,后来的基干队用的枪再用起来,要想用好枪,只有从敌人手里夺过来。”潘金国叹了一口气,说:“这么说,你们新四军没有枪给我们了。”袁勤芳说:“你们不要灰心,等到新四军在前方打了大胜仗,会抽出几支好枪支援你们的。” 余杰站起身说道:“山东好多好多地方的民兵善于打鬼子,男女老少齐上阵,大摆地雷阵,神出鬼没,打得鬼子没法招架,他们夺下了鬼子的大量枪支。鬼子出动大量兵力进行疯狂扫荡,但就是他们这些民兵跟敌人捉迷藏,一旦捉住敌人的软肋就给鬼子以沉重打击。大量的游击队队员充实到八路军队伍中来。” 经过工作组同志一再开会做工作,终于在周家泽促成了乡村组织的落实。程云杰任殷周乡乡长,袁勤芳任殷周乡指导员,丁道华任乡农抗会会长,潘金成任民兵大队长,郁美章任乡财委,梁慧任乡妇救会主任。 周家泽划分为两个村,大河南,庄西头划了个大圆弧,直通到庄北头,管辖北部土地所有户家,此为一村。村长潘金国,农理事朱焕卿,村财干朱焕必,民兵中队长姜于年,后勤中队长潘金干。二村是小河南,西头第三巷直通到东河边,管辖东桥口直向东大岸以南大片土地。村长季上风,农理事季时来,村财干季时大,民兵中队长钱松义,后勤中队长季时才。 这真是:红旗开辟根据地,泥腿翻身做主人。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章 伤员迎战 乡村政权的建立,周家泽全庄人喜气洋洋。到大庙里入学的孩子有三十多人。共产党员丁锡来到周家泽,与朱焕珏一同教学,所任教的课程除国文外,还有修身c算术c史地等。儿童团迅速建立起来,季根章任儿童团长,由于他年龄比较大,做起工作很出色,郭主任把他带到溱潼进入县政府工作。钱圣田接任儿童团长。儿童团在庄南桥口c东桥口c北坝头设立岗哨,盘查你来他往的外地人,一发现苗头不对,立即报告村干部。 季上扬在南汊河河南将收割下来的稻子装到小船上,再将小船推拉到槽子最北头,卸到河里的大船上。大船撑到东边细沟河,卸到打谷场上,用牛碾场,把稻子脱粒下来。 费桂珍田里的稻子还需过十来天才真正成熟,他和父亲费长胜一同帮助季上扬推拉小船拿把。干了整整一上午,七亩水田的稻把子都拿到大船上,堆得很高。吃过饭后,费桂珍又来帮助季上扬拿三亩高田上的稻把子。季上扬感激地说:“桂珍呀,你收稻子时要用我的大船尽管用吧,现在竟然帮我做了一天的活计。我们两个人玩得多好啊。你家收稻子,我一定来帮你家做两天。人手一多,这田里的活计就做得快当多了。” 费桂珍说:“季上扬啊,新四军到我们庄上,真的帮我们种田人说话。李善礼租给我种的七亩水田,其他人家收租都是一石稻子,他却要一石半。姜于年在袁勤芳跟前说了一下,袁勤芳这个女指导员当即吃住李善礼按照二五减租的方法收租。李善礼乖乖地按水田收租一石稻,我因此减掉了三石半稻子。在这基础上又来了个二五减租,我又少给了李善礼他两石半稻。” 季上扬笑着说:“两笔一加,你就得到了六石稻子的实惠。”费桂珍乐哈哈地说:“新四军来了,虽然也要完粮,总共只要完了四石稻子。假若是新四军来我们庄之前,一年下来,保丁c甲长不住地到我们家里扒稻。不日白的话,一年下来要得三十多石稻子扒一下,最后家里余下二十多石稻子,只够家里生活开支,挨到三春头,弄得不好还差粮吃。” 季上扬说:“共产党好啊,替穷人说话。那些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富人恨杀了共产党c新四军。”费桂珍说:“依我看呀,将来的天下说不定就是共产党的天下。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共产党得民心,爱护人民,对人民仁义。自古以来,仁义之师得天下。” 季上扬说:“桂珍,你说的话有道理。桀纣之行的坏人虽横行一时,终究不得长久。什么人最恨共产党?像我们庄上的三个保长,还有李善礼c李方莲这些人就对共产党有仇恨。话又说回来,绝大多数人拥护共产党,你少数几个人仇恨有什么用?” 费桂珍说:“麦场时,我在我家东面做场,余杰指导员给我架牛碾场,他跟我们种田人没什么两样,纯粹是种田好手。场做好了,又帮我扫场。余杰他人可好哩,我家老子喊他在我家吃饭,他说什么也不肯。我拖他进家,他吃过饭后竟然还丢了钱。” 季上扬笑着说:“余指导员到你家做活计,一定是跟你打听庄上情况。”“是的。他问我们庄上有哪八虎,各个人坏的情况又分别怎么样。我告诉他,八虎并不全坏,像吴万春c钱松魁c钱松年这三个人是在庄上做生意的。钱茂虎只是名字中有个虎字,其人在庄上并不算怎么坏。潘金玉还是个好人,只是遇人说话铿锵。”费桂珍回答道。 “野三旅今年分了家,张星炳他这个旅长真的是扶不起来的阿斗,人们见到他领的兵,都喊烂污小来了。弄到最后,他竟然投降东洋鬼子,做了汉奸。副旅长胥金成有骨气,率领七百人参加新四军。听蔡家堡的袁瑶说,现在他胥胡子做了新四军新七纵队司令员。”季上扬咂着嘴说,“这支部队打到哪里,哪里的鬼子就龟缩到据点里。” 费桂珍拿起把杈说:“陈中柱的四纵队在鲁家泽打了败仗,如果他的四纵队还在的话,肯定也要投奔新四军。”季上扬站起身说:“你够晓得啊,陈中柱是李明扬手下的人,而李明扬坚持抗日,新四军是仁义之师,绝然不会得挖他的墙脚。”费桂珍说:“唉,前日我望见季朝录站在鬼子的汽艇上的,他穿的白小褂子,神气抖抖的。”季上扬吱着嘴说:“他当的鬼子的翻译官。”“咦,他懂鬼子的话,倒会混的啦。”“哼,桂珍呀,你够晓得呀,他这样混,就把自己混成了汉奸哩。”费桂珍摆着手说:“是的。我费桂珍混得再蹩脚,哪怕就要饿死,也不会降了鬼子当汉奸的。” 稻把子全装上了船,季上扬说:“桂珍呀,你回家吧。我和我的父亲把把船撑到细沟河。”费桂珍告辞道:“你家衙两个撑船,那我就上庄了。” 他哼着小调跑到季家墩子,忽然发现一伙穿着黄军装的人出了庄门直往西南方向卖命地奔跑。季时尧从北边走过来说道:“这些人是瘌周瑾的国民党区队,他们在高里庄遇到了胥胡子的新七纵队,真好比老鼠遇到了猫子没处钻。”费桂珍愕然道:“瘌周瑾他不是当的国民党陈堡乡乡长吗?”“他升上去了,当上国民党东台第八区常备中队的中队长。今日带兵下来扫荡,没想到新四军来的人特别多,他带的七十多个人根本不是胥胡子的对手,所以就没命地往西南方向逃跑。” “我们二村的村长让钱圣宽当,实际上是他老子钱茂虎在幕后操纵。”“丁道华说他行,其他人没有阻拦,钱圣宽就这样当上了村长。他们一村干部换得快,季时龙接替潘金国当村长,只有五个月,就到乡里当治保主任,现在是朱焕富当村长。”“噢,两个村的民兵中队长都换掉了,一村是姜于年,我们二村是钱松朋。”“乡里变动很大。现在不叫殷周乡,改叫校宁乡,也叫周颜乡,丁道华任乡长,那个善于讲话的新四军女同志梁慧任指导员,唐永芝任民兵大队长,蔡永柏任乡农抗会会长,乡财委还是郁美章。”“那程云杰呢?”“他调到区里任农抗会会长,袁勤芳调到陈沟乡任指导员。” 胥金成率领新七纵队来到圩南地区,肃清敌伪势力对根据地的影响,日寇与伪军只能龟缩在沈埨c周家庄等几个据点里。 郭主任代表蔡堡区高官李温陵向梁慧交代工作:“这次工作组的同志全部调走,准备建立区游击队。小梁啊,你肩上的担子重了,既要搞好周颜乡各方面的工作,又要提防敌伪顽三方面的敌人袭击,更要密切注意躲在阴暗角落的特务及地痞。我只能留下包永年c申小旺c季朝达三个同志跟你一起工作。”梁慧坚定地说:“郭主任,你放心吧,李文瑾c高翠萍c袁勤芳,还有苏华c杨萍c张辉她们都是女同志,都能出色地做好党的工作,我向她们学习,一定不辜负党的期望,把工作做好。” “小梁啊,你要发动群众,依靠群众,只要你满腔热忱地为人民服务,群众就是你最好的保卫者。”郭主任向梁慧敬了个军礼,梁慧连忙举起手还以军礼。 周雷远远地看见郭主任带领七八个新四军战士走了,便匆匆地跑到梁慧跟前说:“我也要跟郭主任他们走。”梁慧侧着脸说:“你跟他们一起做什么去?”“我当兵,当新四军的兵。”梁慧笑哈哈地说:“周雷,你在周家泽当民兵,不照样拿枪吗?”周雷噘着嘴说:“全都怪你,去年早秋,给朱秀福看鸭子的侯来根参军,他还比我小一岁哩。时下张怀春参军,进了新七纵队,你劝我留下来。现在可好,你们的人一个个的走了,只剩下你们四个人。” 梁慧戴正了军帽,说:“你晓得吗?我手头正差人帮忙。现在我要你在我跟前工作。你愿意不愿意?不愿意的话,你可以到蔡家堡参加区游击队。说实话,干革命工作要两厢情愿,一头热是没用的。”周雷摸着头,不好意思地说:“我听你的,你比我大一岁呗。”“这就对了,你应该喊我一声姐姐。”“是,指导员姐姐,周雷向你报到。”梁慧笑得前磕后仰,她捂着嘴说:“跟在我后面工作,要比这之前的工作艰巨得多了。首先,新四军的军装穿不成了,要换成普通老百姓穿的衣裳。再者,平时只用短枪,才便于我们展开工作。” 包永年跑过来说:“梁指导,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到颜家庄除掉汉奸颜牛喜?”梁慧说:“等天黑了。颜牛喜这家伙投靠日本鬼子充当密探,我们当然要趁早把他干掉,不然的话,我们这里的老百姓就老不得安宁。现在到殷家庄程云杰家里做好准备工作。” 五个人来到程云杰家里,全都穿起普通种田人的装束。梁慧将短发绾在脑勺后头,拿出假子绕成发鬏,蓝士林大户头褂子,黑裤子,土布鞋,脸上抹了点锅墨灰,看上去年纪大了些。周雷望着梁慧嘻嘻笑道:“还有点像个老奶奶的样子,不过到跟前一看,就觉得是个人家的年轻的媳妇。”梁慧用手指戳着周雷的额头说:“就数你嘴尖,今日除不掉颜牛喜,就找你周雷算账。”周雷抹着脸说:“我打头阵,怎么样?”梁慧正色地说:“听说颜牛喜这家伙有一身的蛮力气,干掉他的时候,咱们千万不能疏忽大意。” 五个人来到颜家庄北头,梁慧说:“周雷,你陪我到前边草屋里,由我冒充颜牛喜搭的姘头,让这家的人给我们带路,带到颜牛喜的住处。如果他出来了,你要尾住我后面跑。我一旦把颜牛喜引出屋外,你们随即开枪打死他。”周雷点着头说:“行啊,就按照你这方案执行。” 梁慧走到那草屋门口,说道:“你家晓得颜牛喜他住在哪里?”男人吃惊地说:“你这么晚找他做什么?”梁慧带着哭腔说:“他个杀千刀的,在宁乡搭上了我,先前好话说尽,什么都答应我,可是他过了十多天后,突然溜回家,把我个女人孤孤单单的撂在宁乡的西北梢大河边上,叫我怎么过日子啊?眼下,我摸他的魂来了。” 男人说:“我姓梁。”“求你给我带个路,今日晚上我找不到他人,我就没法住宿啊。”老梁的妻子说:“海龙,你看人家一个女人家,孤苦伶仃,多可怜啊,你就领她到东河边舍上。” 老梁走了出来,说:“你跟在我后面跑。”出了小巷往南跑,又折了个小弯子往南跑过两家,将要跑到河边,老梁往南一拐,上前喊道:“牛喜子,有个女人找你,你把人家一个人就撂在宁乡,人家摸上你门来了。” 颜牛喜吃惊地说:“我在外边不曾搭到犯忌的女人啊。”颜牛喜的女人骂道:“你个活枪毙!在外边个把月时间,原来是搭人家女匠的,你还说不曾的,人家怎跑上门找你呢?伤你家祖宗八代形的,一个杀千刀的,我单看你这回看了人家来怎么说?” 颜牛喜气咻咻地说:“你嚎什么丧?我出来望一下。”梁慧见颜牛喜却假装胆怯地往后缩。颜牛喜出来一望,是有个女人,便大步往西跑了两步,想看个究竟。“砰!”一声枪响,撂倒了颜牛喜,梁慧掏出短枪上前几步,大声说道:“颜牛喜,你最近投靠日本鬼子,当上了可耻的汉奸,残害革命同志。今天,抗日人民政府处你死刑!”“砰砰”的补上两枪,将颜牛喜永久地送进了鬼门关。包永年c申小旺c季朝达三个人走上来,将一张预先写好字的白纸条子往颜牛喜尸体上一放,醒目的十几个大字:“汉奸颜牛喜落得个可耻的下场!” 梁慧手一挥,便要后撤,老梁的妻子见到梁慧本来就有点迟疑,这会儿听见枪响,赶紧跑出来。当她知道来人是锄奸的,便提供消息说:“我们庄河西的一个沟头,东边从南头数起,第二家有个汉奸,名叫刘蛇居,他是王少堂的副官。这个家伙经常跟鬼子联络,将扫荡得来的军粮送给日本鬼子,作恶多端,横行乡里,谁也拿他没办法。” 梁慧果断地说:“我们这就去捉拿他,等事情查实后,随即处死他。”五个人身负使命,快如风似地消失在黑暗中。周雷一到那家草屋,就用力踢开门,炸雷般地喊道:“刘蛇居,出来!”刘蛇居正在洗脚,准备上铺睡觉,听到吆喝声,随即吹灭了灯火,掏出裤带子里的手枪就朝外“砰”的打了一枪。周雷矮下身子,倒地一滚,扑上前去抓住刘蛇居衣裳就扭打起来。申小旺走上前去,倏地抓住刘蛇居的腿子就猛的一拉,刘蛇居猝不及防,跌了个猪啃地。包永年拿出绳子上去就将他的两只手反扎了起来。 刘蛇居的女人和两个孩子吓得活活抖抖的。梁慧走进屋里,一字一句地说道:“刘蛇居,你在周家庄据点里充当汉奸,死心塌地为日本鬼子办事,做了很多坏事。现在将你带走,一经查实,立即将你处死!” 五个人押着刘蛇居。当走到殷家庄南面地带,刘蛇居发觉能挣脱绳索,便伺机逃跑。他磨磨蹭蹭地说:“我腿子疼,跑不动。”申小旺推了他一把,说:“跑不动也要跑,快点。”刘蛇居跑了一段路,便陡然蹲下身子撞到季朝达,撒腿就跑。申小旺随即打了一枪,这家伙头一低,剧烈地奔跑,到了前面的沟头,他人影子一晃就不见了。 周雷跺着脚说:“这条恶狼溜掉了。”梁慧说:“我们放了两回枪,肯定惊动了敌人。敌人在哪里?我们不清楚。要不然,我们几个人非要追上去,给他刘蛇居送终不可。现在事不宜迟,赶紧向东走,脱离危险区。” 傍晚,北汊港里行来两条木船,双潮河里又连续行来了三条船,进入周家泽庄东河,停靠到玄天庙河口,人们陆续上岸。蔡堡区委在玄天庙召开区乡两级干部会议,周家泽两个村的村长c民兵中队长也出席了会议。蔡堡区高官李温陵传达溱潼县委指示,并对当前工作做了部署。 这次会议召开后,梁慧被调到陆蔡乡任指导员,由丁道华代理周颜乡指导员,季时龙代理乡长,包永年c申小旺两人回溱潼团,季朝达到蔡堡区队任班长,唯独周雷一个人留在原地做地下工作。周雷怎么也想不通,随军作战一直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李书记劝说道:“把你留在原地工作,这是我们区委的一致意见。你身份特殊,加之你有义父周祥甫掩护,仍到李善礼家里做伙计,有利于你搜集情报。你这个工作岗位暂时没人接替你做,我们考虑得来考虑去,只有你最合适。” 周雷摸着头说:“我受人的气受足了,先前我离开师父,就为的受气。现在我参加了革命,竟然还叫我做受气的工作。” 李书记严肃地说:“让你担任周家泽联络组组长,这是党对你的考验。作为一个革命者,应该是党指到哪里,你就打到哪里,并且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把革命工作做好。当然,做地下工作,要承担很大的风险,但这得靠你以智慧去战胜它。说,越是艰苦的地方,越是去做工作,这才是个好同志嘛。”周雷抬起头说:“我服从组织上的安排,还留在周家泽做工作。” 苏中二分区教导队配合各个区队英勇杀敌,日寇提起教导队就胆战心惊。一九四四年底,教导队由于转战南北,频频出击,伤病员日益增多。上级决定教导队开到圩南根据地调养。教导队的一个连划着五六条小船开到周家泽,驻在庄南边。刘正柱家里驻了一个班,季上沂家里驻了一个班,还有其他空房子也住上了新四军战士。 陆蔡乡指导员梁慧c乡长刘长林率领十多个民兵向周家泽新四军伤病员送来了三石大米c二百斤香瓜c三十斤香油。 王连长热烈地说:“感谢陆蔡乡人民对我们的爱护和支持!梁指导,你们一路辛苦了。”梁慧说:“这是我们革命者应该做的。你们如果还有什么困难,周颜乡及周家泽的同志会关心你们的。我还要去找几个人谈谈今后的工作。”王连长招了招手,说道:“好,那你忙去吧。” 梁慧带了一个同志,来到尼姑台乱坟葬西边田里,向在田里铲墒的周雷挥了挥手。周雷便走上田岸,笑容满面地说:“梁指导,今天到周家泽找我有什么指示?”梁慧捋了捋齐脖子短发,说:“我哪有什么指示,只是跟你了解一下周家泽最近的动态。”周雷说:“我发现潘金成老往庄北头跑,丁指导c季乡长几次召集人开会,说是都没有找到他。还有些人嫌参加革命做工作没意思,整天提心吊胆,把命都拴在裤腰带上,又得不到实惠,不如回家把田种好。” 梁慧一听,警觉地问道:“周雷同志,你能具体说出是哪几个人?”“先前的是一村村长潘金国,还有季上胡c潘金龙等几个人。”梁慧沉吟了一会,说道:“周雷同志,你可要坚定革命信念,坚贞不渝地跟党走。”周雷勒起拳头说:“梁指导员姐姐,我周雷任何情况,任何时候都不离开革命队伍,决不背叛党的革命事业,争取早日加入共产党组织。”梁慧亮起两只手说:“这你放心,你年满十八岁时,组织上就考虑你进来,等着这一天吧。我走了,你代我向其他同志问好。” 周雷轻轻地点了头,说道:“那一天,我们让汉奸刘蛇居溜掉,也不知他后来情况怎么样。”梁慧笑着说:“前天我遇到薛家庄民兵陈学立,他告诉我的。刘蛇居当天晚上就被薛家庄农民沈居林当垃圾给处理掉了。” 话说刘蛇居那日狂奔到薛家庄北边道士沟时,已是面如土色,上气接不到下气。此时的天漆黑一团。他在荒水田边跌了一跤,粘了一身泥水,实在跑不动了,瘫倒在一家草舍旁的草堆跟前。 这天夜晚,天气出奇的寒冷,连大河里都结上了厚厚的冰块。薛家庄离周庄据点虽然不远,但它的北头道土沟却离颜家庄近得很。苍穹的天底下全没有一丝活力,人们全在家里取暖。到了二更天,更是冷得要命。草舍主人沈居林走了出来,他身上有点颤抖,跑到遮挡完好的茅缸边小便。他忽然听到草堆边传来急促的喘息声,天黑看不分明。他回到草屋里端出蜡烛灯,小心翼翼地走到草堆边,张眼一看,原来是一个瘫倒的人在苟延残喘。他大声说道:“你是哪一个?怎倒在我家草堆边的?”那人全无动静,显然是昏死过去了。 他感到此人像个军人模样,也许是个新四军吧。想到这里,他连忙把蜡烛灯送回家中。他出来把这个人背进家里,赶紧烧了一锅热水。先用热手巾把子给他擦了脸,又敲开他的嘴灌了热水。经过这一阵子的抢救,这个人悠悠地喘过气来,说:“啊,你救了我,我一定让王团长送你几百斤米,我叫刘蛇居,快,你去喊王团长派人来带我!”他翻了身,却栽倒在地面上,昏迷了过去。 沈居林当即感觉匪夷所思,出门跑到东边舍上,敲门喊道:“志刚,我家来了一个人,说是他的名字叫刘蛇居。”屋里的人说:“是颜家庄的那个刘蛇居吧?”“我不晓得够是他呀。”“颜家庄这个刘蛇小是个害人的毒蛇啊!”“照你这么一说,原来我救的是一个毒蛇啊。”“是不是,我上你沈居林家里看看就清楚了。” 陈志刚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人,他穿上了破大衣,拿出腰带草草地把身子扎了一下,便走了出来。他跟着沈居林后边走,来到沈家草屋里一看,激动地说:“这家伙正是颜家庄的刘蛇居,不折不扣的一个毒蛇!”沈居林说:“啊呀,我不把你喊得来,哪晓得他是一个毒蛇啊!前年三月里,他把日本鬼子带到颜家庄,颜家庄受到的祸害不小。也是刘蛇居这个家伙告密的,乌里庄的朱宏寅才落到日本人的手里,听说朱宏寅他死得惨啊!” 陈志刚说:“居林,你晓得朱宏寅是个什么人啊?他是共产党的周颜乡乡长,还兼周颜乡武工队大队长。去年的这个时候,朱宏寅到颜家庄活动的,被刘蛇居晓得了,他就报告了日本鬼子。别的不谈,你多少也要对得起咱们家乡人的良心,怎么能报告日本鬼子呢?可见得这个毒蛇全没有一点人心,完全是一个铁杆子汉奸。共产党的区委早就想锄掉他这个狗汉奸,无奈他蹲在据点里不出来,对他下不了手。现在,他来到我们这里伤势重,还又冻僵了,我们给他送终,把他抛到北边高圩里的一个大塘里,叫他早早的见阎王去!” 沈居林说:“对,为民锄掉刘蛇居这个毒蛇!决不能让他活下来作恶多端,横行乡里了!”陈志刚说:“来,我抓住他的上身,你抓住他的两个腿子,把他搭到北边大水塘边撂进去,冻死他这个坏家伙活该。”沈居林说:“行!我们这就抬他走,送掉这个瘟神。” 两个人抬着软黄瘫子的毒蛇,直往南边走过来。到了大水塘边,两人一齐喊了声:“预备齐!”两人同时抛了出去,毒蛇的尸体像个口袋似的掉到冰块上。刘蛇居似乎给冻醒了,他哪里还能活动过身来,抽搐了一阵,便僵硬了。沈居林扑了扑手上的泥土,笑着说:“人家都说吃斋念佛才是修行,今天我们两个人收拾掉一个毒蛇,也是修行。”陈志刚说:“你说的好,我们这个修行简直修行到家了,你说我们为了多少人报了仇呀。走,我们回家睡觉去。”两个人都扑了扑手上的泥土,会心地笑了, 周雷抬起手敬了个礼,然后目送革命的姐姐远去。 朱秀福从庄北头跑到东西大街上,钱松年迎接道:“朱保长,到我茶馆里喝口茶。”朱秀福恼火地说:“我个保屁的长,什么都不是,反不如钱圣田c姜春根这些细虫子神气。自从共产党来到周家泽,我没征过一斤一两的粮。国军自己动手来征粮,才到周家泽地界就挨新四军的子弹。我上去就受乡长c区长的气。” 钱松年给他泡了一壶茶,拍马屁道:“周家泽这块土地最终还是你说了算。你看,全周家泽凡市面上跑的人哪个不拥护你,你是周家泽人的主心骨嘛。”朱秀福情绪一下子好了起来,说:“松年啊,你这茶馆生意近来怎么样?”“朱保长哟,茶馆生意比较冷薄,很少有人来喝茶,有时至多是几个过路人路过我们庄子,跑进来歇歇脚。”“我听说新四军有一批伤病员驻在庄南头,已经三个月了。你晓得他们有多少人啊?”钱松年紧张地走出屋外,这才走进屋子说:“我听季上胡说,有一个连,人数大约有三四十个人。不过,他们虽然负伤,个个身手不凡。” 朱秀福喝了一口茶,抹着嘴边说:“哼,这批新四军王八蛋羔子蹲在我们周家泽,倒蛮安稳的了。潘金山他那几个人马不是他们的对手,那就让沈埨据点里的国军下来,把他们给我收拾掉!” 朱秀福跑到高里庄找到潘金山,潘金山叫勤务兵戴吉圣给他泡茶。两个人落了座,朱秀福说:“有三四十个新四军驻在我们周家泽,年前就来了。”潘金山摆手说道:“这么多的新四军,哪敢去碰他?鸡蛋碰石头怎碰得过呢?”朱秀福眨着眼睛说:“你晓得吗?他们是从前线下来的伤病员,有的伤势还很重,应该说他们没什么了不得的。”“哼,新四军打起仗来卖命,个个不怕死。就算他们三四十个人都是伤病员,我们也不敢去碰他。”“那我们就叫沈埨的国军过来消灭他们。” 潘金山愣了一会,喊道:“戴吉圣,你去把郑乡长喊到我这里来。”兵痞躬着身子说:“是!”便走了出去。朱秀福唠叨道:“你们不到周家泽来,我,季上体,钱茂国,三个保长都当不成,还受到人的监视,说的连个上学的细鬼都不如。”潘金山拍了拍腰坎里的手枪说:“你别要灰心,蒋委员长一等把日本鬼子打跑了,肯定要来收拾河山。我们手上只要有这个,那个时候,你们三个保长照常在庄上当。至于你嘛,凭能力,说不定要你到乡里当乡长。” 朱秀福见到郑云官,马上像见到救星似地喊道:“郑乡长,你可来了。我们周家泽可盼望你去。”郑云官拉过一张凳坐了下来,说:“我晓得你们周家泽驻扎了一个连的新四军。你着躁呢?我告诉你,沈埨方面最近遇到点麻烦,下去到茅山扫荡吃了点亏。现在要等东台拨点兵力过来。潘队副,你说说哟,总不能光顾出去打人,而自己的家门却敞开来没人把守,那怎么行?”朱秀福愣着眼说:“照这么说,还要等?”“当然等呀,不过,时间也不得长,这个月的中旬,沈埨圩子里的兵力也就足了。” 敌人经过一场密谋,恶毒的攻击计划终于开始了。兵分三路:国民党沈埨区公所中队长张子荣c中队副刘文华率领三船人绕过周家泽北汊港向南实施攻击前进;陆蔡乡乡长沈椿亭率一船人直奔裤裤荡,绕过西浒头庄西北的十字河奔蚂蝗湾,沿着直南河向北包抄。区长周瑾率领主力从陆家庄东南角向周家泽陆地攻击前进。 一九四五年三月下秧之时,新四军伤病员正在开饭,一名战士报告王连长:“庄东北角陆家庄方向来了几船伪军,正向西进发。”王连长果断地下命令:“先打退这股敌人,立即投入战斗!”战士们将庄夹沟里的船开到庄北头。敌人开着枪快速行船。两名新四军战士将机枪架到岸上草堆顶上猛烈扫射,打伤了几个敌人,敌人折转船头就逃。 部队折回庄南头,才捧上饭碗,正北高里庄方向又划船上来一股敌人,同样也是鸣枪开道。部队只得丢下饭碗,划着小船绕过北汊港,击退这股敌人。 部队继续开饭。当时驻在季上沂家里的一个班吃罢饭,北边c东南角c东边同时枪声大作,陆蔡乡匪自卫队配合伪军发出信号弹,敌人紧接着扇形包抄周家泽。形势万分危急,新四军伤病员纷纷跃起,拿枪的拿枪,拿刀的拿刀,首先要将蔡家堡来的敌人尖兵消灭掉。 鲁家泽人季国俊带路到耥网沟,一个机枪班阻击蔡家堡上来的伪军,掩护重伤员往西南方向转移。蔡家堡大股伪军越过棺材沟小桥,陆家庄又上来一股敌人。十三四岁的孩子季时谷在小匡东河岸剐牛草,他是季上扬的二儿子,眼见好多敌人蜂拥过来,慌忙收起草夹往西走,伪军上来不容分说,就将他身上的棉袄脱下来拿走。此时,三十三岁的朱焕发吓得倒在河缺口里,动也不敢动一下。孩子跑回家凄楚地告诉家里人:“陆家庄上来的匪兵把我身上棉袄剥掉了。”他妈妈申惯喜心疼地说:“你这身上穿的是新棉袄,花掉了好多的钱呢。”忽听南边枪声大作,季上扬跑进屋里说:“新棉袄被剥掉就拉倒吧,只要人没事就好。” 新四军马班长指挥机枪手扫射敌人,但子弹不多,全连子弹差不多都放在这里了。敌人展开疯狂地进攻。情急之下,马班长发出命令:“小倪,你把机枪扛走,其余人用步枪阻击敌人前进。”马班长趴到沟头河岸,瞄准一个敌人就是“叭”的一声,打倒了那个家伙。战士们拉着枪栓不住的射击敌人。子弹快要打光了,马班长喊道:“子弹留下来,身上没子弹的往南边撤!”马班长一枪打倒一个敌人,最后枪膛里一颗子弹都没有了。他正要匍匐往南边转移,一颗罪恶的子弹射过来了,马班长流尽了最后的一滴血。 后撤的两三个战士向南穿过坝头,往蔡家堡九十五亩沟跑去。先前扛机枪撤退的小倪跑了两里路进庄,气喘吁吁,举步维艰。一个战士急忙上去接过机枪就跑。伪军冲上来了,在四亩塘赶上了那个精疲力竭的小倪,用刺刀挑破了小倪的胸膛,肚子里全是酸饭(青菜饭),鲜血流了一地,惨景真叫人目不忍睹。 撤离险境的新四军伤病员划着小船,沿着直南河直向蚂蝗湾方向突围。前来包抄的沈椿亭吓得直喊:“赶快掉转船头往后划!” 教导队虽然牺牲了近一个班的人,但敌人被打死了十几个人,两条船的中档放满了尸体。敌人不敢在周家泽久留,生怕遇到新四军主力部队,狼狈不堪地缩回到沈埨据点里。 这真是:伤员挥臂战顽敌,正气凛然撼天地。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章 矢志不渝 太阳出现在东方的上空,春意更浓了。大地吐露出无限的生机。高里庄直通周家泽的河里却出现了国民党高周乡自卫队两船人,个个荷枪实弹。到了周家泽后边北汊港,一条船弯进钱六沟,一条船径自向南,在庄东河边停靠。 国民党高周乡乡长郑云官c乡队副潘金山二人跑进了朱秀福的家里,朱秀福随即吩咐老婆张牛喜:“快的,给两位长官打蛋茶。”郑云官坐到大桌边说:“季上体c钱茂国两个保长,要不要派人把他们找来?”朱秀福摆着手说:“用不着,他们两人马上就会到。之前,他们一直到我们这里坐坐,今日晓得你们来了,怎会得不来呢?”潘金山也说:“郑乡长,我们就边谈边等吧。” 张牛喜端来了蛋茶,朱秀福抬着手说:“郑乡长,潘队副,吃吧。你们一早开发到周家泽,一路辛苦了。”郑云官点着头说:“你也来吧。”三个人刚吃蛋茶,季上体一脚跨了进来,抱着拳说:“郑乡长,这回到我们周家泽,要替我们把庄风整整。几个穷鬼太神气了,遇到我们什么招呼也没有,头还昂昂的。”潘金山笑着问道:“季保长,你说的这几个穷鬼,是哪几个人?”“啊?林大才,黄长礼他在钱松魁家里做伙计的一个人,也像腊月里不曾穿寒衣抖起来了。还有那个细虫子周雷,穿得来穿得去,共产党来了,他就快活得不得了。” 潘金山仰起头哈哈大笑,说道:“朱保长,季保长,我说你们气量要放大一些。”朱秀福透了口气,说:“我朱家那个侄子朱焕卿,一副穷酸相,现成的教书先生他不做,却跟在共产党后面做了个一村的农理事,说是也管土地田亩,怎不伤了他祖宗八代的形呢?还有丁道华,”钱茂国一脚跨了进来,说:“朱保长呀,丁道华他跟共产党后面做事,也是中了他们的毒的缘故。其实,他家乡感情还蛮重的。”朱秀福白了白眼,说:“你保证丁道华他不与我们为对?”钱茂国晃了晃身子,说:“话不能说得太死。我总认为,共产党来了,总会有人出来替他们做事。朱保长,你说丁道华不好,那么有个比他行的人,死心跟共产党走,那情况对我们来说,岂不是更糟糕了吗?” 朱秀福正要冲着钱茂国发火,郑云官制止道:“朱保长你息怒,钱保长说的话有道理,人心最重要,仁义者得天下,靠的就是得人心。柔能克刚。丁道华这些人土生土长的,我们让步,感化他们,会对我们有好处的。再说,我们奉沈埨方面要求,要在周家泽完粮五百石,他们不给我们阻力,我们也就好办多了。”潘金山说:“郑乡长说的话很实际。朱保长,你要召集全周家泽人开会,注意点策略。” 周家泽家庙,实际是钱家祠堂。前边场地站满了人。朱秀福第一个登场,他亮了亮喉咙,说道:“周家泽父老乡亲们,自从共匪窜到我们周家泽,沈埨的国军就一直没有完到军粮,嗯,前后两年啦,国军是什么军队?是国家的军队,是保江山的军队,” 季上扬插嘴说:“我听说沈埨的驻军以前是帮鬼子的和平军,现在他们怎成了国军呢?”朱秀福瞪了人群中的季上扬一眼,说:“啊?沈埨的驻军现在反正了,嗯啦,什么叫反正?就是他们归顺了中央军。对了,现在天下所有的军队都成了中央军。不过呢,现在不叫中央军,叫国军。” 潘金山笑嘻嘻地登场,对着人群点点头,给人一种和蔼的君子姿态。郑云官c季上体c钱茂国c钱松洲c李善礼c李方莲c朱秀柏c李方桃c朱秀禄c季上淦等十多个人也粉墨登场。 朱秀福拍着手说:“大家鼓掌欢迎郑乡长给你们讲话。”可是人群中只发出稀稀落落的掌声。朱秀福的额头青筋暴突出来了,大声嚷道:“大家把掌声拍大了些!啊,哪不曾吃饭了吧?”掌声仍然是稀稀落落的。他还要大家下劲地拍巴掌,郑云官笑着摇手,说:“周家泽父老乡亲们,刚才朱保长已经给你们讲了。你们要拥护蒋委员长,蒋委员长奉行孙中山的三民主义,对我们乡下种田人是大有好处的。现在,沈埨国军急需要军粮,他们要打仗啊!鬼子还没有彻底打败,滚出我们中国,还有好多匪军不听从蒋委员长的调遣,他们继续叛乱。这国家不收拾怎么行呢?所以要在周家泽一带征集一百二十石军粮。眼下是三春头上,我们知道你们中的有的人家一时拿不出来,全庄人可以通融通融的嘛,可以跟有粮的人家借借。我们也有难处,还望大家多多体谅。” 朱秀福说:“潘队副,你讲两句吧。”潘金山伸出手摇摇,笑嘻嘻地说:“眼下我就不多说了。自古有句话,一个人在世上要做个忠臣,万万不能做奸臣。总而言之,我们周家泽人都是要做忠臣的,毕竟都是在为国家效力嘛。”朱秀福大声地说:“现在完粮是这样的:每人完一斗粮,水田每亩完一斗,高田每亩完一斗半。” 费桂珍忧愁地说:“我家要完四石粮。完了四石粮,我家在这三春头上就差粮吃了,怎么过日子呢?”站在一旁的朱焕池说:“你家哪要完这么多的粮啊?”费桂珍扳着指头说:“怎完不到这么啊?我家八口人,要完八斗粮。我家自己的十五亩水田就是一石半,还有三亩高田,要完四斗半。另外,我家租了李善礼的七亩水田,是七斗,三亩高田又是四斗半。你算算呀。”朱焕池掐指一算,说:“唉呀,三石九斗。这么一说,是有四石粮呀!” 周雷鼓动着说:“我们六七个人一齐喊家里没粮,喉咙都放大了喊。”季朝达c李义恒c费桂根c季上寿等几个人跟着响应。“我们家里没粮,叫人怎么过日子?”一处喊起来,整个会场像受感应似的,全都喊道:“我们没粮,三春头怎么过啊?” “啪!”朱秀福操起砖头狠狠地往砖头地上一摔,骂道:“头妈的,哪个不肯完粮,就把哪个送到东台县城坐牢监!”郑云官也黑着脸说:“给我把带头闹事的家伙抓起来!”潘金山却像笑面虎似地拉着郑云官,对在场的人说:“别要别要,大家好好协商嘛,何必要动怒呢?散会散会。” 郑云官c朱秀福c潘金山十几个人来到钱松年茶馆里坐下来。钱松年喊道:“茂章,你手脚忙快点,给郑乡长他们泡茶。”季上体说:“郑乡长,这回你在我们周家泽住上几天。”郑云官摇着手说:“周区长刚刚做了东台第八区区长,正准备召集下面的乡长到他那里议事,还有我家姓郑的门族有好多事要我料理。潘队副,是你们周家泽人,你们有事可以与他商量商量。” 潘金山说:“朱保长呀,这回征粮我看好征。你挨家挨户的征粮,一望,就晓得哪几户是受共产党鼓动的刁头户。你到这个时候才来硬的,不是药到病除了吗?像今日会场上你干吗要发那么大的火?针尖对麦芒的事,千万不能在人多的场合下做,众怒难犯啊!”朱秀福一听,大笑道:“潘队副你说得太好了,一下子就使我茅塞顿开。你不愧为洲先生的得意门生。现在在高周乡做官几年,更有历练。” 李方莲捧起茶壶喝了几口茶,说:“郑乡长,我们高周乡总共有多少个保啊?”郑云官脱口而出:“十七个保。”季上淦摇头晃脑地说:“哪有十七个保的,可不少的啦。”郑云官扳着指头说:“季上淦,你数数呀,从殷家庄说起,殷家庄两个保,你们周家泽三个保,高里庄三个保,西里堡三个保,东里堡一个保,彭家庄一个保,袁家庄四个保。”季上淦点头道:“不错,是十七个保。”郑云官说:“我们高周乡大呀,陆蔡乡只不过有十四个保。” 李方莲c李善礼等人喝过茶后,便站起身说:“我们找几个人一起去完粮,保丁c甲长全动手。”季上体抬着手说:“好,你们忙去吧。”剩下六个人,朱秀福提议道:“郑乡长,我吩咐钱松年给我们忙饭。我们饭前来场麻将。洲先生,你陪陪郑乡长。”钱松洲点头道:“有你朱保长支持,陪就陪吧。”季上体说:“要来麻将就趁早。大家都到后边屋子里吧。”五六个人便起身上了北边的屋子里。 周雷在尼姑台乱坟葬北边麦田边摘蚕豆,两大篮子快要摘满,正准备挑到主人家里,蓦地发现朱焕卿从田里往庄上走,便高声喊道:“大先生,我有话跟你说。”朱焕卿便向西跑过来,问他有什么事。周雷伸手拉他坐在田埂上说话。 “敌人把新四军教导队伤病员赶走,高周乡的反动势力渗透了进来。我们周家泽说是新四军的根据地,眼下分明成了敌顽势力所在地。”周雷分析形势说道。朱焕卿说:“你找我谈,可我起不了作用啊。我看你应该找丁道华c黄长礼他们商议。我带信给他们,这倒是我能做到的。” “你看,周家泽有好几个人的家里拿不出粮食,竟然逃出去要饭。我们既然做了革命者,就应该关心他们的生活。再说,也要为新四军部队留些粮食。不然,新四军部队一旦进了我们周家泽,你叫乡亲们拿什么吃的来供应新四军部队呢?”周雷将事情的严酷性摆明。朱焕卿挠了挠脑勺说:“那今日晚上喊丁道华c黄长礼他们,到井儿沟季时银的草舍里开会。” “你说的这个地点最好,庄上确实不能开会,一旦走漏风声,溜都没处溜。”周雷摩拳擦掌地说,“我们几个革命者不能束手待毙,要主动还击敌人,想办法把郑云官c潘金山他们挤出我们周家泽。”朱焕卿说:“我走了。晚上,你提前到季时银家里,预先跟他谈好,就说我们几个人商议庄上事情。” 晚上,季时银的草屋里陆续来了七八个人:周雷c朱焕卿c朱焕富c黄长礼c丁道华c姜于年c李义祥c钱松朋。季时银说:“你们到了我家开会,我到季家墩子望住庄上动静。一旦有情况,我就到家里通知你们。”丁道华说:“行啊,姐夫,你替我们望望。” 朱焕卿首先说道:“庄上形势很糟糕,郑云官c潘金山他们住在周家泽已有五六天了,天天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第一批一百二十石粮食刚刚强行征走,眼下又向老百姓征枪支费,扩大自卫队武装。我们应该怎么办?今晚,我们几个人就来商量这件事。” 黄长礼说:“季时龙他怎不曾来开会的?”朱焕富说:“通知不到他,庄北头有好多高周乡自卫队的人,他们背着枪走来走去,不时地盘问过路的人。”丁道华愣了一下,说:“新四军没人留在我们周家泽,单靠我们几个人,根本不是郑云官他们的对手。” 周雷说:“我们不是有好多民兵吗?想办法把他们集中起来,咱们动手打郑云官他们。”黄长礼大笑道:“周雷你呀,初生牛犊不怕虎。潘金山他手下有四个凶将:高里庄的戴吉圣,人称时侉子,西里堡的骆朋祥,陈家堡的周士履,袁家庄的沈方亭。何况他们手上拿的都是好枪,我们的人手上拿的是跺脚叫,好不容易打出一枪,‘秃’的一声,一点力神都没有,即使打到人身上,也没有多大的杀伤力。我们怎能跟他们对打呢?” 姜于年激动地说:“照你这么说,我们做缩头乌龟最好。早知今天开这么个会,我说什么也不赶这么远的路,跑到这井儿沟开会。”丁道华说:“你光晓得要出手,我问你呀,你手上能有多少人用起来?”“我们先前组织的民兵那么多的,哪就不能把他们发动起来吧?”“哈哈,人家喊你姜排长,你也真是个姜排长。先前的民兵见敌人来了,好多人倒背起敌人的枪了,他们中有潘金成c王正义c钱松义c潘金龙c潘高根。还有些人根本就不肯出来拿枪打死郑云官他们。”丁道华摆着手说:“我们眼下只能忍耐,不能盲目行动,做无谓的牺牲。” 李义祥说:“起先我还当住上级要把我们组织起来,现在我才晓得上级并不曾来人。”钱松朋愣着神说:“周家泽人当中特别穷的人不多,混得再蹩脚的人家也有几亩地,所以在关键眼上叫周家泽人起来跟反动派拼命的不多。我看,明日派个人到蔡家堡找上级干部,让他们给想想办法。” 黄长礼仰着头说:“眼下说是派个人请求上级到周家泽做工作,这里就带来三个问题:一是派哪个去?二派的这个人能不能找到上级干部?三假设找到了,上级能不能派新四军的人支持我们?” 周雷说:“没人去的话,我去找。”丁道华说:“好,找到上级干部,请求他们派新四军队伍开到周家泽,将敌人赶走。我们在此的人都蹲在家里,等待上级指示。现在散会,大家分开来跑回家。”姜于年听到说散会,一言不发地跑出屋外,直往殷家庄方向跑了去。 第二日,周雷戴起破毡帽,身穿破破烂烂的衣裳,背起布袋,直往东边的棺材沟跑去。那条河里正好有条看鸭船,他站在船的顶头借助篙子撑起,飞身上了对岸河边,又将篙子穿到河西。他跑到陆家庄乞讨,见了一家贫农,便打探道:“你晓得陆长益家住在哪里?”这人紧张地跑出去望了望,进屋低声说道:“小孩,你找他做什么?”周雷撒谎道:“他借了我的钱一直没有还给我,我今天只好上门跟他要。不过,他要是没钱的话,给我在你们陆家庄找一个人家让我做伙计也行。现在请你领个路。” 这个贫农说:“你跟在我后面走。”连穿过几个小巷子来到庄夹沟,他往前边指了指,“就那南边第三家。”说罢,他人影子很快就消失了。 周雷摸到那南边第三家,只见一个妇人在洗锅碗,问道:“这是陆长益的家吗?”那个妇人紧张地说:“孩子,你找他有什么事?”周雷沉着地说:“我找他商议一件事情。”“什么事情?”“这事情要等遇到他人才好说。”妇人定了定神,说:“他在庄东头剐菜籽,是在槽子北边。” 周雷折转身往那个地方摸过去,果然有个人在剐菜籽。周雷走上前问道:“你是陆长益吗?”陆长益停下镰刀愣神地说:“我就是陆长益。孩子,你找我有什么事?”周雷说:“我想跟你打听刘长林,他住在陆家庄哪个地方?”陆长益吃惊地说:“你为什么要找他?”“其实,我并不是专程来找他的,而是想通过他找到梁慧。”周雷说明自己的来意。 陆长益说:“你是哪里的人氏?”周雷说:“我是周家泽人。”“你为什么事要找梁慧?”“目前,我们周家泽成了反动派的天下,想找到梁慧,通过她请求上级派兵攻打周家泽。”陆长益蹲下身子说:“这个时候,你怎找到刘长林呀,蔡家堡的王正明正带人四处捉拿刘长林,刘长林东躲西藏,谁也不晓得他到底在哪里。至于梁慧,晓得她的人少之又少。据我推断,她有时候在纪家舍过宿。” “纪家舍在哪个地方?”“哈,纪家舍就在我们陆家庄西大河的西边,只有头二十户人家,这头二十户人家全是穷得趴到地的人家。同志,你不能再去打听刘长林的下落,弄得不好,传到坏人的耳朵里,例如王正明c吕银代c顾老六这些人,随时随地都有生命危险。敌人放在外面的耳目不少,千万千万要留神。”陆长益反复叮嘱他,“你找人,前前后后都要望望,问人一定要拣好人问,对心术不正的人要特别提防。”周雷告辞道:“谢谢你的提醒,我从庄后头绕道走。” 周雷直到傍晚时分,才来到纪家舍。这虽是个小庄子,却还有两个庄名,一个叫李家舍,又一个叫智家庄。周雷见一家有灯光,便上去探望。茅草屋里静悄悄的,他便瞅着门缝朝里面观望。“不准动!”一根枪管抵住了他的脊背,他分辨道:“我不是贼子,想找个人的。”“想找哪个?说!”周雷吱唔道:“我找我家女匠。”“哼,这细家伙不说真话,哪有晚上出来这样找女匠的?而且他的头发长得太长,男不男女不女的,我看他分明是在说谎话,肯定是敌人派来的奸细。” 周雷叫道:“说我是奸细,这可把我冤枉死了。啊呀,我今日晚上找不到我家女匠,可就要饿杀了。我到现在还不曾吃夜饭呢。”“那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家女匠叫什么名字?老实点说!”周雷不言语,上来两个人将他捆绑起来,推进屋里审问。 灯光下,来了一个女人,失声叫道:“周雷,你到陆家庄来做什么?”周雷喊道:“梁指导,我特地来找你呀!”梁慧说:“宋之发,把他绳子解开来。他叫周雷,自己人。”宋之发解下了绳子,笑着说:“他说他是出来找女匠的,我看就不像。你望望他长得细皮嫩肉的,一个小孩人家,倒谈找女匠,哄鬼也不相信啊。” 梁慧“扑哧”笑了,“你个周雷找我就找我吧,干吗说成找女匠?”周雷也笑道:“外面的坏人不少,我不敢直接说出你的名字。现在,我赶紧向你汇报我们周家泽庄上情况。”接着,他便一五一十地将自己所知道的作了细致汇报。 梁慧听了汇报后,说:“上级领导我一时也找不到。斗争形势十分复杂,群众一下子失去了新四军这个主心骨,都不敢与敌人战斗,顾虑重得很,坏人活动猖獗。我们蹲在这纪家舍也岌岌可危,明晚我们就不能住在这里过宿。你们周家泽几个人开会,怎么就束手无策呢?不能明里跟敌顽势力对着斗,可以搞一些小活动,比如夜里袭击敌人,打一枪就跑,给敌人来一个心理战。还有贴标语,散发传单,这些活动都是行之有效的斗争方法,能够鼓舞群众,震撼敌人。” 周雷洗了脸,脸皮细嫩,十分好看,头发往后梳了梳,看上去很像一个小姑娘。屋主人李生平跑过来,问道:“这姑娘是从哪里来的?”周雷说:“我不是个姑娘,是个小伙头。”李生平笑着说:“噢,你岁数小。”“我今年十七岁。”“没得了,你脸皮怎长得这么细腻的?眼下十七岁的姑娘人家也没你这张脸皮好看啊!” 李生平的妻子陈粉义闻听此讯,特地跑过来望,惊讶地说:“这小伙头的脸皮是细腻的,长得比一般姑娘人家漂亮。”梁慧低着头说:“周雷,你皮肤嫩造,一定是吃了什么东西的。”周雷笑着说:“我要么吃了好长时间的龙虎斗,蛇肉烧老鼠,蛇肉烧癞宝,蛇肉烧黄鼠狼,蛇肉烧野兔,蛇肉烧乌龟,”陈粉义笑着说:“不得了,你均是吃的蛇肉,专靠吃蛇肉过日子啊!”周雷将自己吃蛇的故事说了,引得屋里的人个个惊诧不已。 周家泽街头上出现了好多标语:“打恶霸锄汉奸!”“打倒反动派,建立新中国!”“穷人要翻身做主人!”“坚决实行二五减租!”李方莲跌跌冲冲地跑到茶馆里报告朱秀福:“妈的,我们才安稳几天,共产党就夜里派人来贴标语,还散发传单。朱保长,这股风可不能让它刮下去呀!” 朱秀福疲惫地说:“这贴标语c发传单的人,最好要抓到,我们才能根本上肃清共产党给我们周嘉泽造成的影响。方莲呀,我看你找上几个人巡夜。”李方莲说:“为了我们周家泽庄上太平无事,我们还要着手组织人打更查夜。” 李方莲c朱秀柏c季上淦等人为查夜十分卖力,周雷c朱焕卿c李义祥c李福旺几个人都感到夜里难以出手,决定白天瞅准空子张贴标语,要靠几个人配合,才能冒险行动。经过周密安排,恰恰能够出以奇胜。 “妈的,夜里不贴白天贴,共产党在跟我们捉迷藏啦。”朱秀福歇斯底里说。季上体冷笑道:“你发窝火有什么用呢?我们要找共产党那边过来的人问问,顺藤摸瓜,或许能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朱秀福拍着自己的额头说:“啊哈,上体你说的好。潘金成不是当过共产党的周颜乡民兵大队长的吗?他嫌在共产党方面没混头,主动跑到高里庄投靠他潘家的哥哥潘金山。我们何不请他说说共产党在我们周家泽的情况,对,你明儿到高里庄把他请到周家泽来。” 潘金成哪里还用得着请呀,他主动跑到朱秀福家里。朱秀福说:“金成呀,我看共产党只会鼓动穷人出来跟我们斗,其他也没什么着子。你是从共产党那边过来的,明的不说,你说说我们周家泽暗地里有哪些人在跟我们进行游击活动。”潘金成略略想了一下,说:“暗地要么就是那些教书先生,从前来我们庄上教学的许筱c丁锡c端木彻,这三个人肯定是共产党的探子。可是他们一晓得风声不对,马上就撤离周家泽。” 朱秀福站起身,踱着步说:“金成哟,我们周家泽庄上够有共产党的坐探?你想想看。”潘金成撑着脑袋瓜,想了一会,说:“我也吃不准,有个人没有安排出来做干部,黄长礼曾问过共产党的周颜乡指导员梁慧,怎不曾叫周雷当个干部的,她说他是另一条线上的人。” 朱秀福一听,如获至宝,拍着巴掌说:“哼,这小子是个穷光蛋,骨头硬得很,值得怀疑。我这就去叫李方莲c李方桃对他进行明察暗访,非要弄出个名大山不可!” 李方莲c李方桃两个人东奔西窜,终于截获一个消息:前些田,周雷曾到东边几个庄上要饭,两天后庄上的街头就出现标语和传单。朱秀福闻讯,叫立即到冯倚山家里捆绑周雷。二李立刻跑到冯倚山家里,周雷正在吃饭,李方莲恶狠狠地说:“周雷,你跟我们走一下,我们要向你问话。”冯倚山说:“方桃,我们是亲戚人家,总不能说把我家伙计说叫走就叫走?现在是忙时,我家正差人做活计,他这一走,我到哪里找人剐麦呢?” 李方桃说:“我家冯倚山,有人说他是共产党的坐探,朱保长叫我们两人把他带走问问。我看你就别管他了,免得把你也牵涉进去,说你窝赃共产党的探子,那你就跑不动了。”冯倚山一听,惊得说不出话来。 李方莲扭住周雷的膀子,直向门外推了走。到了屋后,李方桃拿出绳子,将周雷五花大绑了起来。 朱秀福见到周雷被抓进来,堆起满脸笑容说:“周雷呀,你别要怕,只要你说出周家泽哪些人是共产党,你就什么事都没有。”周雷说:“我不是个共产党,怎么会知道其他人是共产党呢?你这一问,还要把我问杀的。” 朱秀福白了白眼,说:“我问你呀,几天前,你跑到蔡家堡c陆家庄跟什么人接头的?说!”周雷仰起头哈哈大笑,“看来我周雷这辈子注定找不到女匠,出去找女匠被人说成与共产党接头。我这真是浑身长满了嘴巴也说不清啊。” “哼哼哼,你还在蒙我。自从你从东边回来,我们庄上的大街巷头就出现了标语,还有传单。你说,是不是你搞的鬼?”朱秀福暴躁地拍着桌子说。 周雷镇静地说:“你说的这话,恐怕是你做梦说的罢。你问我,我又去问哪个呢?” “把他拉到钱家祠堂去,我看他周雷到底还能硬撑到什么时候。”朱秀福恶狠狠地对二李说道。 周雷被押进家庙里,朱秀柏一把抓住周雷的长头发,逼问道:“一个细虫呀,你妈的到底是不是共产党的坐探?不说,就把你吊到二梁膀上!”周雷大声叫道:“松掉!我不是什么坐探。” 季上体对李方莲说:“不要把他吊到二梁膀上,叫他坐老虎凳。这个细虫他不招,就让他坐在老虎凳上过夜。” 李方莲叫朱秀珍搬来了长板凳,把周雷按放长板凳上,他的两只手反绑到板凳头上,而两条腿子绑在一起,再绑到板凳上,在腿子下面塞砖头。李方莲喝问道:“细虫啊,你是不是共产党的坐探?说!”周雷极力扭着身子,用力喊道:“我不是坐探!”“再加砖头!”朱秀柏麻木地将砖头硬是塞了进去。周雷“啊呀”大叫了一声,额头上的汗流了出来。李方莲再次喝问,再次遭到周雷的否认。 李方莲见周雷不招,无可奈何地走出来,忽然发现朱秀福领着一大群人进来。殷家庄一保保长吴志江说:“给我把这四个虫吊到二梁膀上过夜。”李方莲愣着神问:“这四个人哪是殷家庄的共产党?”“他们在殷家庄大庙里开会,密谋造反,一个头子程云杰腿子长,溜掉了。你们看,这个家伙是潘维宝,喏,那三个是王玉庆c程振中c蔡春柏。哼,不招,明日就把他们送到沈埨去。”朱秀福甩着膀子说:“吊起来!周雷呀,你个细虫望住啦,看你能撑到多长时间!” 吴树东c吴会民弟兄两个是反动保长吴志江的儿子,蔡金荣c钱连静c许祥太c束正龙c殷业根这七个人都是殷家庄的坏分子。这会儿,他们把潘维宝等四个人全叉到二梁膀上。朱秀福说:“走,明日再来收拾他们这五个虫!” 大庙里只剩下李方莲c朱秀柏两个人。李方莲一把操住周雷下哈吧,恶狠狠地问道:“你给我说话,你到底是不是共产党?”“不是。”“那你为什么上东边庄子的?”“找女匠的。”“你到底说不说实话?”“这就是实话。你就是打死我,我也是这些话。你们这帮人可不能把我逼成冤死鬼啊!”周雷的答复令李方莲失望,他气咻咻地说:“秀柏,熄灯,把庙门关起来,用大锁锁上。” 家庙里熄了灯,屋里屋外全黑了,两个幽灵出了庙,便在东边巷子里消失了。 这真是:矢志革命遭羁绊,妖魔逞凶舞翩跹。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章 摆脱魔掌 钱松朋匆匆走进普济庙,朱焕卿当即知道他有急事,便对兄弟说:“焕珏呀,你代管一下我的学生,松朋喊我谈事情,谈好后马上就来。” 两个人从后边走进东厢房。钱松朋压低声音说:“你晓得吗?周雷已被朱秀福c李方莲他们绑进家庙一天了。我们要想办法把他营救出来。”朱焕卿摊着两手说:“这个时候,你喊丁道华c黄长礼他们开会商量事情,他们绝对不会谈救他的。上次,我通知他们开会,一是冒险喊他们的,二是一再说明开会研究的必要性。他们才来井儿沟开会的。现在,他们不睬我,我真的说不动他们。” 钱松朋竖起的两个拳头勒得紧紧的,说:“眼睁睁地让周雷受他们折磨。这样下去,全周家泽还有哪个敢出来革命呢?”朱焕卿双手一摊,耸了耸肩,说:“眼下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呢?”“那么我们请求上级派人营救周雷,这总该行了吗?”“我们到哪里去找上级呢?”朱焕卿苦涩地说,忽然灵机一动,“唉,梁慧她跟周雷感情不错,将周雷被保长关在家庙里的消息告诉她,或许她带人把周雷劫走。松朋呀,你上东边去一趟吧。” 钱松朋愣了愣,说:“我怎晓得梁慧她在东边哪个地方啊?”朱焕卿指着他的脸说:“你怎就不会动脑筋的?你到陆家庄的亲戚人家,说周家泽的周雷被保长逮起来了,遭受毒打。你的亲戚在大街上一传播,那消息岂不就传到了梁慧的耳朵里吗?”“对对,我马上就上一趟陆家庄。”钱松朋欣喜雀跃。 郑云官c潘金山又派人进驻周家泽。朱秀福对周士履说:“你们来了正好,帮助我们审审两个案子。我们庄上的周雷是共产党的情报员,七八天前,他跑到东边庄子找共产党接头,我们审他,他说是找女匠。他这话哄鬼,鬼也不相信啊。殷家庄的五个人在大庙里开会,图谋造反,被吴志江c蔡金荣他们逮住了四个人,跑掉个头子程云杰。好,只要你们审出哪个是共产党,我们立即将哪个送到沈埨去。” 周士履踌躇满志地说:“对待这些穷骨头手段不辣了些,他们怎肯招啊?下手就是要猛,叫他们吃足了苦头,到那个时候,他们才会回心转意的。朱保长,你就看看我们来的吧。” 周士履c戴吉圣c朱秀柏c李方莲三四个家伙进了家庙,全是凶神恶煞似的。朱秀柏炸雷般地吼道:“全部爬站起来,靠墙,背脊要贴住墙!”蔡春柏c王玉庆c程振中三人爬起来站到墙脚下,潘维宝慢了一步,朱秀柏上去就是一拳头,随即一脚踢了周雷,周雷打了个趔趄,头撞到墙上,起了个大瘤。 戴吉圣伪善地说:“啊,周雷你额头有瘤,我来给你望望。”走上去一把揪住周雷的头发拖了几步,吼道:“你到东边跟哪个共产党接头的?说!”周雷叫道:“我找女匠的,这哪是犯法的?”“哼,你还嘴硬的,给我吃屎喝尿去。”戴吉圣将周雷的头摁倒粪桶里,恶臭味呛得他直打喷嚏,匪徒就是不肯松手。 戴吉圣将周雷的头提起来,逼问道:“说不说?”“我已经说了,你还要我说什么?”“妈的,还死撑,给我闻闻屎尿味儿。”匪徒又将他的头按了下去。周雷被折腾了三次,仍是原先说的话。周士履叫道:“叉飞机!”李方莲c朱秀柏二人上来便将周雷反背绑,叉到了二梁膀上。李方莲挥起板锨对准周雷的屁股就是“啪”的一下。 周士履一把抓住蔡春柏,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蔡春柏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朱秀柏说:“他叫蔡春柏,是共产党的殷周乡农抗会会长。”周士履将蔡春柏摔倒在地,说:“叫他坐老虎凳!”李方莲c朱秀柏二人将蔡春柏按到长板凳上,两只手反扎到凳头上,腿子绑到凳面上,在腿子下面塞砖头。周士履呲牙咧嘴地说道:“把共产党在周家泽c殷家庄的活动情况说出来,我们就放你,并且给你十石小麦。说不说?不说的话,今天就把你的骨头骨隼都弄散了你的。” 潘维宝身子紧贴到柱子上,两个膀子绑在横着的扁担上,脚底下踩着碎砖头块子,万分痛苦。王玉庆被五花大绑,面对墙脚跪在地上。程振中两只脚被绑在一起,悬挂在墙上,头垂在地面上。五个革命者遭受五种不同的刑罚,始终没有吐出党的组织情况。 朱秀福将拷打五个革命者的情况告诉潘金山,潘金山搓了搓手,说:“这五个人打死不招,如若真的打死了,我们今后的境况恐怕也不怎么好。我看不如弄点软苦给他们吃吃。你就说周雷吧,他说他到东边找女匠,这话在理呀,人家十七八岁的人,不想打光棍。你这样吧,”潘金山凑到朱秀福耳朵说了一阵。朱秀福听了,连连点头:“好,就按你说的办。” 中午过后,钱茂国c季上淦二人进了家庙,将周雷放了下来,尔后领进了钱松年的茶馆里。钱茂国说:“茂章呀,你把周雷领到你家厨房里洗一下脸。周雷,你跟他去。”周雷就去洗脸梳头。季上淦站在旁边紧盯住他。周雷一下子就体面得多。钱茂国见了他,叫钱茂章盛饭给周雷吃。周雷说:“钱保长,你对我怎这么好呢?”钱茂国笑道:“我对哪个人都好,好一个人就多一条路。周雷呀,你也说个老实话,我钱茂国在周家泽跟过哪个较量的?你说你规规矩矩地在人家做伙计,干吗要去做红脑壳的事呢?”周雷伸出手说:“我没做。” 钱茂国摇了摇头,说:“你在我跟前没曾说实话。季上胡原先参加共产党的民兵,他就说你做了共产党的情报员。有这回事吗?”周雷大声说道:“他活嚼虫!”季上淦走了进来,说:“周雷呀,季上胡正好路过这里,我喊他来跟你对质。” 季上胡走进来,假惺惺地说:“周雷呀,你吃饭,你吃饭,有话慢慢说。”周雷丢下饭碗说:“季上胡呀,你看见新四军的人安排我做情报员的吗?”“不不,我也是听得来的。”季上胡坐下来说,“老弟啊,那个做周颜乡指导员的丫头比你大一岁,她跟你很要好。你说你上东边找女匠,该不会就是找她的吧?” 周雷神色自若地说:“你这话听哪说的?”季上胡扭捏着身子说:“你还瞒我的。你有好几次跟她一起活动。你属龙,她属兔,两个人谈恋爱,这是当今社会的时尚。”周雷笑道:“假若真是你这种说法,我个要饭花子,夜里睡觉都会笑醒了的。季上胡呀,你就别逮住我开穷心了。” 冯倚山找到钱茂国,打招呼道:“现在已到农忙季节,我想把我家伙计弄回去干活。钱保长,你人好,做个主放掉周雷吧。如果你不信,我担保他跟共产党没关系。”钱茂国撇着嘴说:“我怎做得了这个主呀,不经过朱秀福点头同意,周雷是跑不了的。你实在要你家伙计做活计,我看这样吧,你找出两个人来担保,我从中调和,也许能说得动朱秀福把人放掉。” 冯倚山说:“钱茂国,你人好,今后如遇到什么为难的事,庄上肯定有好多人为你说话。”钱茂国摆着两手说:“好多的人说我是呆保长,呆就呆吧。你刁狠过了头,以后人家也会对你刁狠。说笑的,你忙了去找人担保,可不能说是我的主意,否则,朱秀福他会怪罪我的。” 冯倚山依钱茂国的话,找出季上扬c费桂珍两个人担保。朱秀福见到季上扬就嚷道:“我叫出来当甲长,前后说了五六次,你都不睬我。说吧,你今日来找我有什么事?”季上扬笑道:“我并不是不愿意当甲长,我父亲不肯,父命不可违啊!至于我今日来,这是因为冯倚山要我出来为他的伙计担保,他家有块田跟我南汊河的田紧靠。现在冯倚山他在这里,你问问是不是这回事。” 冯倚山恳求道:“朱保长呀,现在是夏季大忙,我家差人做活计,我请季上扬c费桂珍他们出来担保,就让我把伙计带走吧。今后我保证不让他出庄。”费桂珍也说道:“我愿意担保。话又说回来,与人方便等于与己方便,这年头到了夏季大忙,哪个人家做活计不多一个人好一个人吗?”朱秀福突然暴躁地说:“不行!我已经把他们五个人的案件报了上去,上面说不把事情弄清楚,人是决不能放的。”季上体挥着手说:“走走,不要再啰嗦了。钱茂国他是个面糊耳朵,我们可不是面糊耳朵。你们三个人就是嘴说干了,今日也是不放人的。” 季上扬c费桂珍c冯倚山三个人面面相觑,耷拉着脑袋走出茶馆。冯倚山叹了口气,说:“朱秀福c季上体他们这两个保长,怎不想想日后的下场?多行不义必自毙,这句话很有道理。”季上扬说:“朱锦章和他的三个小伙,这四个虫都不是好东西,通庄都没有哪个人家有他家父子四人这么蟊。我不曾答应他朱秀福出来当甲长,他就一直对我耿耿于怀。”费桂珍说:“朱秀福他不曾当乡长,怎也管人家殷家庄的事,把人家庄上的四个人跟周雷一起关在家庙里,我就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冯倚山说:“这显然是郑云官乡长c潘金山乡队副授权给他的,你看朱秀福简直就是周家泽的一个侯王。” 晴朗的天,生活在自由空间的人是多么的舒适啊!哪怕做比较重的农活也不会感到太累的。可是遭受羁绊的人却被五花大绑,押到船中档里,中档里铺满碎砖头c瓦片。戴吉圣第一个将周雷按下来跪在船中档里。李方莲嚎叫道:“蔡春柏你们几个虫也跪下来,难道还要我们给你们动手吗?” 大船前头撑船的是王加确c朱焕珠两人。朱秀福坐在船艄搁板上拿舵。竖桅杆的地方站着李方莲c周士履两个,手里端着长枪。戴吉圣c朱秀柏c徐念文c骆朋祥四个虐待狂站在船中档里专门折磨他们所说的犯人。 到了殷家庄后河边,两岸站了好多的人。徐念文敲着大锣,破嗓子喊道:“大家都来看看,这五个人都是与共匪勾搭的刁民,眼下就是他们的下场!”“哐哐”的锣声响起来,就像发丧似的。朱秀柏揪住潘维宝的头发说:“你大声喊,跟共产党来往的人没好下场啊!你喊,我就不揪住你的头发。”潘维宝在朱秀柏的淫威之下,只得大声喊道。到了下一站,又改叫蔡春柏叫喊。 第一天游斗,经过了殷家庄c蔡家堡c高里庄,五个革命者仍被关押到周家泽家庙里。钱三瓜手拿破筒枪站岗,开头在家庙门口跑过来跑过去,到了半夜,他感到疲乏,便倚在墙脚打盹。正在他打盹的功夫,忽然上来三个人扑住他,同时用布条子塞住他的嘴,他的两只手被反扎了起来。 可是庙门关得严严实实,不开锁,想打开门来根本是不可能的。来人将钱三瓜嘴里布条子拖出来,逼问道:“你有没有这庙里的钥匙?”钱三瓜大声喊道:“救命啊!救命啊!”他这一喊,北边c东头涌上十几个人。李方莲高叫道:“抓住劫狱的人!”随手放了一枪。黑暗里的三个人想解救遭受羁绊的人见形势危急,果断地往南撤走。 李方莲c徐念文二人追到庄前桥口,发现中间的桥板被抛下了河,垂头丧气地回头报告朱秀福。朱秀福两只手相互击打地说:“这一定是共产党的人来劫狱的。好在我们看押的人派得多,要不然,犯人准被他们劫走。” 前来劫狱的是梁慧和她的警卫员宋之发c申小旺。她获悉周雷被捕,随即赶到周家泽,可是找丁道华c黄长礼c朱焕富等人商议劫狱,接连扑了几个空,上他们家里也遇不见他们。梁慧便决定夜里自己行动。遗憾的是全没有人接应和掩护,因而救人没有得手。 第二日要到吃饭之时,梁慧才在直南河河东找到了丁道华。丁道华说:“朱秀福他们的人太多,郑云官c潘金山又从乡队里抽来十多个人。单凭我们几个人去救,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梁慧批评道:“除了武装劫狱外,其他哪就全没有办法呢?把群众组织起来是最有力量的。你有没有做群众工作?你说周家泽的朱秀福之流太凶,那么殷家庄的群众工作总该好做了吗?” 丁道华低着头说:“殷家庄的群众工作我会带上几个人去做的。”梁慧说:“我赶紧走,因为我在周家泽已经暴露踪迹,再不走的话,很可能被敌人的自卫队逮住,那我手头的工作在一段时期就没人接替我去做。” 丁道华建议道:“你们三人最好在南汊河河南往东走,否则,一路上就不得安全。”梁慧爽朗地说:“好吧,丁道华同志,我批评你的话不要放在心里,最主要的是我们今后都要把工作做好。”丁道华说:“梁指导,你放心,对你的批评意见,我是虚心接受的。” 丁道华送走了梁慧三人,便带着季时龙去找钱茂国,请他担保,叫周朱秀福放周雷。钱茂国笑着说:“我已经担保过了,是冯倚山请我的,还有季上扬c费桂珍二人也出来担保过了,朱秀福c季上体两人不肯,你叫我有什么办法呢?”刘正柱一脚跨了进来,问道:“你们三人在商议什么事的?”季时龙说:“我们想叫钱保长出来给周雷担保,请求朱秀福放他,可他钱茂国作为保长已经担保过了,没用。” 丁道华愕然地说:“钱茂国,看来找你这个保长出来担保真的是没用了。”钱茂国说:“我呀,社会上人都喊我是呆保长,朱秀福他喊我是面糊保长,却偏偏有好多人都来找我办事。可不,我这里也是左右为难啦。” 季时龙跺着脚说:“早知找你钱茂国想办法也没用,说什么我都不会来你这里的。”钱茂国摆着头说:“谈到办法也不是完全没有的。我说呀,你们挑动殷家庄人来保他们庄上的四个人回去。不过,人可不能来得少,起码要得有头二十个人。他们一闹,殷家庄的四个人放掉了,总不能压住我们本庄的周雷一个人不放。” 刘正柱拍着手说:“好,这是个好办法。钱保长,你不像朱秀福c季上体他们两个保长胡作非为,还肯仗义。我看,我们三四个人结拜弟兄,将来哪个遇到为难,我们就解救哪个。丁道华c季时龙,你们两个为共产党办事,钱茂国你为国民党办事,我呢,风吹两面倒。我们四个人现在结拜弟兄,不就有了双保险的吗?” 丁道华也拍着手说:“行啊,我们现在就结拜弟兄。”钱茂国笑着说:“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弟兄多座靠山。好吧,我们现在就跪下来结拜。”季时龙却有点迟疑,说:“单单我们四个人结拜弟兄,我担心各方面都不好交代。我看,不妨多弄几个人结拜。这样一来,我们的势力也大得多,其他人也不好说什么。” 丁道华略略想了一下,说:“刘正柱呀,你跟季时龙两人去找几个人来。不过,要多找几个老实人,我们把他们找得来结拜弟兄纯粹是个衬托。”“晓得了。”季时龙c刘正柱两个人一同走了出去。 钱茂国压低声音说:“朱秀福c季上体他们这时候威武不得了,好像全庄人的生死都在他们手上掌控,可他们就不曾晓得这样下去,这是与自己的性命为对啊。丁道华哟,以后共产党来,你可得保保我。”丁道华说:“我在国民党得势的时候,如有个三长两短,你也得保保我。”“你说到哪里去呢?如果你兄弟遇到危难,我做哥哥的一定舍命保你。你说,是不是?”两个人同时睁着眼睛,哈哈大笑了起来, 屋子里一下子聚集了十三个人。钱茂国岁数最大,便做老大,老二刘正柱,老三季时银,老四袁永富,老五丁道华,以下依次是钱茂元c季高明c季时选c夏圣余c季上寿c季时龙c季朝录c孙日喜。刘正柱说:“我们十三个人结拜弟兄,如同三国时的桃园三结义。我看我们十三个弟兄就叫十三太保吧。”丁道华说:“我们还是叫兄弟会为好。蔡家堡c东浒头在六七年前就有了兄弟会,人家还有姐妹会哩。” 钱茂国说:“明日我们在钱松年茶馆里喝茶,喝过后,就到刘正柱那庄南面瓦屋里烧香磕头,举行个结拜仪式。”丁道华说:“那就依老大的意思办吧。” 第二天,刘正柱那庄南面瓦屋里却多来了五个人。他们是:徐宝生c张红扣c季时才c唐圣祥c林金山。钱茂国说:“他们五个人要求加入我们十三太保,我做老大的,没有跟你们商议,就同意他们加入进来。现在,你们够有哪个有意见?”丁道华亮起喉咙说:“没意见,人越多越好。再说,共产党方面讲究的是统一战线,兄弟会多了几个人,不就多了几分力量了吗?我们原来叫十三太保,现在改叫周家泽十八条好汉。你们说,这个叫法好听不好听?”大伙都说好听,十八个人终于举行了结拜仪式。家里开圆面店的皮匠孙日喜时年二十岁,是十八个人年纪最小的一个,人称老薄子。 丁道华c季时龙c季上寿c季时才c夏圣余五个人到了殷家庄分头活动。殷家庄人马上热血沸腾。私塾先生周正玖带领第一批人找朱秀福要求放人,朱秀福勒着眼叫道:“你们庄上吴保长送的四个人都是共产党,一个人都不能放。” 周正玖据理力争:“放人不放人,是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再说,哪个来证明他们四个人是共产党?不告诉我们,那你就把人交给我们带走。”朱秀福暴跳如雷:“你头妈的反了的,人是一个都不好带走的!谁敢带头闹事,就把谁逮起来送到东台坐监牢。” 周正玖凛然地说:“朱保长呀,总不得天天刮西风,哪就没有刮东风的时候?你不肯放人,我们这些人就赖在你这里不走。”“你们赖在这里也没用。你们实在要保你们庄上的四个人,就去跟郑云官郑乡长说。”朱秀福背着脸说,“我可没精神力气理你们哟。” 殷家庄又来了二十多个人,高呼道:“放人!放人!”潘义学喊道:“周先生,你跟朱秀福够曾交涉好?”周正玖答道:“他死不肯放人。”潘义学大声说道:“哪说的,他再不放人,我们就动手捆他朱秀福。”朱秀福听了,马上走出来吼道:“哪个大胆狂徒到我们周家泽撒野?戴吉圣c李小牛你们两个给我把他绑起来!” 戴吉圣才想扳潘义学,潘义学伸出手一把抓住戴吉圣手上的枪管就夺了过来,又抓住他的膀子往旁边一摔,戴吉圣被摔了个仰面朝天,李小牛也被潘义学抓住个户领往前一摔,跌跌冲冲的,歪倒在地上。潘义学威严地说:“再不放人,把朱秀福给我绑起来,带到我们殷家庄去!” 朱秀福服软了,“好好,殷家庄的四个人放掉,但我们周家泽的那个细虫子不放。”李方莲点头哈腰说:“我们这就去放人。” 人们便一齐涌到家庙前面场地上,黑压压的足足有三百多人。庙门打开来了。潘义学c校志庆c陆祥高c戴维俊进了庙里,立即有恶臭味直熏着他们的鼻子,原来是里面的两只粪桶全是屎尿。里面的五个人全被反背绑,坐在墙角下,一点精神力气也没有。他们被松了绑,却活动不起来。季时银挤了进来,对周雷说:“周雷啊,朱秀福仍然说不放掉你。这时候外面人多,你赶快趁机溜掉。” 周雷顾不得身上疼痛,倏地跑出门外,撒腿就往东巷溜去。潘维宝站不起来,根本不能跑路。潘义学说:“陆祥高,你跟潘维加两人搭住维宝的肩膀跑。”陆祥高c潘维加两个人架着潘维宝出了庙门,一步一移地往南走。王玉庆也让人扶住跑路。 殷家庄的人离去,朱秀柏跑过来问:“周雷够在庙里面?”李方莲说:“朱保长说放殷家庄的四个人,周雷不放掉。我不晓得他人够在里面。”季上淦叫道:“周雷他人刚刚溜掉,从东边巷上走的,我望见他跑的。”李方莲马上挥手道:“追!” 当下就有七八个人一齐往南边奔跑。李方莲问徐金余:“你够曾望见周雷啊?”徐金余说:“他奔了小河南,一个人溜掉的。”李方莲叫道:“赶快给我追!”朱秀柏c戴吉圣c徐念文c钱三瓜等人卖命地往南冲过去。 徐金余说:“人家殷家庄的四个人都放掉了,还把周雷一个人关起来做什么?”“你不晓得,这周雷共产党不但有联络,而且还跟一个叫梁慧的女共产党关系特别密切。朱秀福说绝对不能放掉他这个人。现在他溜掉了,将来一定要报复我们。”李方莲做着手势说。 不一会儿,追的几个人回头。朱秀柏说:“一个兔崽子,人跑得无影无踪。钱三瓜直追到高边子也没望到他个人影子。”戴吉圣气喘吁吁地走过来,说:“我问了田里的人,他们都说不曾望见人跑。”李方莲双手拍着大腿说:“说不定他人在庄上躲起来,我们把庄东南角搜一搜。” 匪徒们便挨家挨户搜查,可是一无所得。李方莲垂下头说:“人溜掉了,到哪去找啊?我们只好去告诉大保长啊。” 周雷等人都走了,这才从朱国禅的茅缸旁的草堆洞里钻出来。朱国禅见到他,随即说:“你赶快蹲到我船中档里,我船中档里有箩,用箩遮住你的身子。我正好下田装大麦。”周雷便依了他的话,躬着身子溜到河口边木船上,藏了起来。朱国禅回到家里,用纸包了个大饭团,来到河口操起篙子撑船。 木船穿过双潮河,到了南汊河往东一转,等完全摆脱庄上人的视线,朱国禅这才叫周雷出来上岸。周雷激动地说:“感谢你救了我。”朱国禅从怀里掏出纸包,说:“这是个饭团,你上岸往蔡家堡方向跑,找一个地方把他吃掉。”周雷说:“好煞了,我中午还不曾吃哩。有了这个饭团,我身上也就有力了。” 这真是:众志成城救好汉,脱离险境走蛟龙。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章 匪徒办案 潘世德把朱秀福c钱茂国二人请到家里吃新鸭。朱秀福喝了一口酒,兴致勃勃地说:“茂国呀,今天世德的新鸭好吃的,肥泛,是下酒的好菜。”钱茂国说:“世徐的鸭子食足,而且取食的范围大,稻田,穆家垛的螺螺。”潘世徐端起酒杯说:“我敬你在朱保长一杯酒,咱们两人一齐干掉!”朱秀福端起酒杯说:“好的,干掉。” 潘世德说:“朱保长,我给你逮两只台鸭,我叫金宝送到你家里去。”朱秀福笑着说:“真不好意思,吃了你的,还又拿你的。茂国呀,我们一起敬世徐一杯。”三个人一同将杯子里的酒干掉。 朱秀福搛了一块鸭肉咀嚼着说:“那个季上扬,我看他是个人才,三番五次叫他出来当个甲长,他却自命不凡,竟然拒绝当甲长。哼,真是轿上的人儿不识抬举。世德呀,你养的一趟鸭子不是到过细沟河吗?”“细沟河,金宝c金挺弟兄两个经常把鸭子赶到那里,那条河里的螺螺多。”潘世德拿起酒壶给三个杯子斟酒。 朱秀福摆着手说:“世德,你叫金宝c金挺弟兄两个把鸭毛丢进季上扬的菱塘里,然后,你就说你家少了十几只鸭子。我来给你料理这个案子,叫他季上扬犟头瘟尝尝遭受冤枉的苦头是什么滋味。哼,这一回,我借你潘世德这一臂之力,非要把季上扬的头捺下来不可。” 钱松年茶馆的茶会摆开来了。三个保长,李方莲c钱松魁c钱松洲c钱松确c钱松芝c季朝发,还有跑腿的王正义,他们喝茶吃油酥大饼。这茶钱由控方与答方输掉的一方承担。控方潘世德说:“我家一趟鸭子养到能吃的时候,隔几天就少一只鸭子,前前后后少掉十五六只鸭子。我家的鸭子经常到小匡上田里吃食。细沟河里的螺螺多,我家两个小伙有时候把鸭子放到那里吃螺螺之类的油食。现在我家两个小伙发现少了这么多的鸭子,到细沟河从南到北都望过来了,只有季上扬的菱塘有鸭毛,而且有好多好多。”朱秀福抬着手说:“季上扬,人家潘世德两个小伙,金宝c金挺已经察访过了,细沟河里有六处菱塘,只有你家河边菱塘里有大量的鸭毛,这显然是你家吃新鸭的证据。你家养新鸭了吗?” 季上扬脸气得全青了,说道:“我家没有养鸭子。”“那么,你家菱塘里的鸭毛是哪里来的?”朱秀福紧逼着问。季上扬凄怆地说:“我家没有逮过人家一只鸭子吃过。这肯定有人在栽赃我,我现在就是浑身长了嘴,也没法说得清啊!”“季上扬,你说这话纯粹是拆烂污。不管你怎么说,今天这场茶会你是输掉的。你要赔人家潘世德两石稻子,还要负担今天的茶费。” 季上扬回到细沟河的草舍里,不住的叹气。到了吃饭的时候,妻子申惯喜将饭碗端上桌子,一家十多口人都拿碗吃饭。申惯喜见丈夫呆头呆脑的,便问他有什么心思。父亲季兆珠激动地说:“眼下正要收稻子,你有事不说,家里人怎么晓得你难过的什么事啊?”季上扬悠悠地说:“你们晓得我家菱塘里有好多鸭毛吧?”大儿子季时堆马上说道:“今天早上起来,我就发现我家菱塘里有鸭毛,不晓得是哪个家伙自己吃鸭子,鸭毛却撂倒我家菱塘里。” 季上扬捶了一下大腿,说:“就是这菱塘里有鸭毛的缘故。潘世德他家养了一趟鸭子,两个小伙经常到我们细沟河放鸭子,他说他家少掉十五六只鸭子,口口声声说我家偷吃了他家的鸭子。朱秀福断了这场官司,要我出两石稻子赔给潘世德,另外他们十几个人吃的茶食也要我承担。” 二儿子季时谷嚷着说:“放屁!我家根本就没有逮过他潘世德家的一只鸭子,连鸭屎都不曾吃过他家的。这纯粹是诬陷我家。”季时堆说:“人家栽赃我家,我家怎能认输啊?”季时田c季时家两个小儿子丢下饭碗,走出去望菱塘。 季上扬的母亲刘忙惯气愤地说:“我家不曾得罪过你潘世德,你潘世德为什么放我季家不得顾身呢?”季兆珠说:“上扬呀,你想一想,你够曾在哪个地方得罪过人?肯定是有人借机报复你,弄了个硬瘪子叫你吃。”季上扬想了想,忽然说道:“这一定是朱秀福他搞的鬼。他五六次要我当甲长,我就五六次回他不当,他一直怀恨于我。” 两个小儿子回到屋里,季时田说:“菱塘里的鸭毛是多得很的,南边c北边都有。”季时家说:“不晓得我家菱塘哪来那么多的鸭毛,甚至菱塘中间都有。” 季兆珠说:“在家里生闷气是没用的。时堆,你吃过饭,撑船上朱阳庄,请你家姑父孙春喜到沈埨找人。时谷呀,你跑上西里堡找你家姨丈骆朋康,找他请出纪朝东上去找人。不找人帮忙,朱秀福他执意来玩你,他怎肯饶了你呀?” 第二天下午,季时堆船撑到家,随即将姑父孙春喜弄得来的周瑾区长写的条子送到钱松年的茶馆里。朱秀福见到了条子,当即笑着对季时堆说:“你回家,你回家,回去告诉你家老子,没你家的事了。” 周生根在季朝发店里找到朱秀福,请求他摆茶会。朱秀福摆出一副县官老爷的派头,问道:“你为什么事摆茶会?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给我听一听。”周生根便说明事由。他父亲周为召是黄牛舍人,因在江南做生意,在人家坑缸边上解大便,拾到一个木行账房先生的捎码,捎码里面尽是钱,还有账本。账本当下抛到大河里。周为召把钱拿回来,到周家泽买了六十亩田。田主是蔡家堡的夏金章,夏金章和他的儿子夏之余不是过日子的人,坐吃山空。已经过去十多年,忽然有一天,夏金章想到了周家泽的田,便叫儿子夏之余到周家泽找周生根,说有块二亩的隙地没买,要求周生根把二亩隙地让出来,并且要补上十多年的田亩收获。 朱秀福伸出手说:“你把田契拿给我看看。”周生根便将田契拿出来放到朱秀福的手上。朱秀福看了田契,问道:“他说有块隙地没卖,那么这块隙地他说在什么地方?”“他说在河邦上。”朱秀福将田契交给周生根,说:“夏之余他人上过你家门,就这一回吗?”“不,来了三四回,赖在我家里吃。这回不但吃了,还跟我家要田要粮。” 朱秀福说:“你请我们给你摆茶会,我们给你把这件事摆平,但你家要拿出二十石稻子。这二十石稻子包括茶费一塌大包。好不好?”季朝发插嘴说:“周生根呀,这回你下个狠心,就把夏之余缠七缠八的根子给斩断了。要不然,你几个二十石稻子都打发不了夏之余。”周生根万般无奈,只得咬着牙答应下来。 这回参加茶会的除朱秀福外,只有季朝发c钱松芝两个人。朱秀福说:“夏之余,你跟周生根两人,哪个是控方,哪个是答方?”夏之余说:“我是控方。十几年前,我父亲把田卖给周家,现在他记得西河邦高田有块二亩隙地没卖。所以,我来周家泽找他家要回这二亩隙地。”“周生根,你怎么说呢?”周生根说:“我家一直没听说过夏家卖田的地方有块隙地。”“田契,你带来了吗?”“我带来了。”“好,拿给我看看。” 朱秀福展开田契看了看,问道:“夏之余,你家没卖的隙地在河邦田哪处?”夏之余说:“至于在西河邦哪一处,我父亲他已经记不起来了。”朱秀福大声说道:“夏之余,你听住啦,河邦田从南到北总共三块田。我念给你听一听,南三亩东至十八亩,南至河心,西至河心,北至中六亩。中六亩东至十八亩,南至南三亩,西至河心,北至十八亩槽子。北八亩东至三亩八,南至十八亩槽子,西至河心,北至河心。再来看十八亩的地界,东至十二亩,南至河心,西至南三亩c中六亩,槽子河心,北至北八亩c三亩八。你说说,从南到北都说到了,这隙地到底在哪里?” 夏之余愣着眼,结巴着嘴说不出话来。朱秀福嚷道:“周生根家的整个西河邦子,南边抵到河心,北边也抵到河心。夏之余,你偏说你家有块二亩隙地,那么这二亩隙地肯定在河心里,那你到河心里要,怎好赖在周生根家里要呢?你说呀!” 夏之余低下头,沉默了一会,站起身就要往外走。季朝发叫道:“你不好走,这茶费钱应该你来付。”夏之余哑着嗓子说:“我身上一文钱也没有。”钱钱松芝说:“那你在这张纸上纳个手印。”夏之余无奈地纳了手印,耷拉着脑袋直往小河南方向走了。 钱松泉跑到朱秀福的家里,焦急地说:“我风车上的两个风车码子被人卸掉,我风车翻不动水到田里。你给我把这案子查一查,到底是哪个卸掉我的风车码子的。”朱秀福点着头说:“行啊,你吃过饭来找我。上午我得给你打听打听。” 吃过饭后,钱松泉来找他朱秀福,他一再地吱嘴,“唉呀,这事情我倒是给你查到是哪个卸的,就是不好说,”钱松泉见他吞吞吐吐,便说道:“你说呀,哪个卸掉我的风车码子,要还给我,我家要它翻水灌田哩。” 朱秀福神秘地说:“我告诉你呀,一个麻木鬼,赌钱输掉了十石稻子,不敢回去跟家里人说,又生怕家里老子打他,他便卸掉你家风车码子。我一家伙就锁定是他卸掉你家风车码子,他不赖,乞求我不能告诉任何人,这样子吧,你就当年成不好,少收了个十石稻,把十石稻送到我家河口船上,保证风车码子还给你。他还说他决不失口应。” 钱松泉随即把十石稻子送到朱秀福家河口船上。果然不假,第二天,钱松泉到田里一望,风车居然转动起来,两个风车码子支得好好的,显然风车翻水,什么障碍也没有。 李义潮怕种的麦不出,就想踏车给田里灌点水。他哪里晓得一夜过来,车轴连同车梁膀子全不见了,只剩下水槽。李义潮找朱秀福破案。朱秀福也是以偷的人赌钱输掉了为由,向李义潮索取五石稻子。 费桂珍的风车码子少掉也拿出了五石稻子才赎回。事后,费桂珍愤懑地说:“家贼子偷掉你的东西,叫你拿出稻子来赎,你还就没得办法。”费桂根说:“要我说呀,朱秀福他就是个贼子的头儿。”朱焕池说:“他那班贼子里有钱三瓜c王加衡c季上胡,还有朱秀福的儿兄弟朱秀柏。”费桂根说:“同样是姓朱的,锦字辈虽然只有锦章c锦学弟兄两家,在姓朱的人家当中,生的人都是蟊虫。而你们这些国字辈生的人都忠厚老实守本分。” 殷家庄出了一桩人命案,保长吴志江找到潘金山,要他审案。潘金山说:“你把情况具体说一下。”吴志江危言耸听地说“我一早起来,就听到人说陆绍章被人害杀了。殷文汉喊我到场,我进了陆绍章里的瓦屋一看,啊呀,满脸的鲜血,绳子勒住喉咙嗓子。我随即叫人把绳子解下来,倒哪解得下来,殷文汉拿把刀子将绳子割断。”潘金山两个眼皮绷了绷,说:“到场的人够曾怀疑到哪个人谋害的?”“大伙儿都说陆绍章没遭惹过哪个人,怀疑来怀疑去,最后都怀疑到一个人身上,这就是束有志。” 潘金山说:“这个束有志是个什么样的人?”吴志江做着手势说:“你别看束有志虽然是个看鸭子的户口,而且是个单身汉,但爱财如命,手脚很不老实。殷家庄北头那一方的人见到他,个个都提防他。陆绍章家里发财,有很多钱,一定是他自己不小心,让束有志看上了眼。他找准了机会,就对陆绍章下了黑手。” 潘金山愣了愣,说道:“这个案子报给我来审理,要拿十石稻子的钱出来,我才愿意审理这个案子,否则,我马上就要报到上面去。”吴志江慌了,忙说道:“十石稻子的钱有啊,哪怕我们殷家庄一保先拿出来垫付一下。” 潘金山得到了钱粮,便带领十多个自卫队队员,个个荷枪实弹。到了现场,潘金山拿腔拿调地说:“小徐,你把这家里所有的东西都查一下,看看有没有凶器丢失在现场。其他人都出去,别影响我们执行公务。我们今儿来是秉公办事,案子不管涉及到哪个人,哪怕就是天王老子,我们都要将他捉拿归案,一定将他绳之以法,以儆效尤。” 戴吉圣将陆绍章的尸体翻过来翻过去,仔细察看。经过一阵检查后,也打着官腔说:“看了这被害人的尸体,可以断定凶手杀人手法极其残忍,先是投毒,而后钝器暴打,被害人气力衰竭,痛苦万分,凶手又猛地用绳子勒他喉咙嗓子。被害人挣扎一阵后,气绝身亡,凶手就把被害人的尸体悬挂到屋梁上。好狡猾的凶手,作案行凶后,居然又把现场伪装了一番。不经过反复勘查察看,真要受到凶手的欺骗,误认为是被害人自杀。我们反复推敲c验证,从形迹上看,作案的凶手不可能是外地人。可以断定,是本地附近的人制造了这桩人命案。” 潘金山据此做出部署:“现在我们接到好几个举报人提供的线索,差不多的人都说是束有志作的案。他人在哪里?”人群中随即叽叽喳喳开了:“怎么可能是他害的陆绍章?”“他一个光棍堂看鸭子,日子过得蛮好的,要么他好日子过得发狂,要跟自己的性命过不去。”“束有志他平常并不怎么犯嫌,怎想起来做这呆事的。” 潘金山手拿短枪,威吓地说道:“人命关天,既然有人把疑犯举报出来,我们就不管他是什么人,一定将他捉拿归案!小徐,你跟张重芳两人去带束有志。”两个自卫队队员随即到河东田里喊束有志。束有志见到两个人手拿长枪,吓得魂魄飞散。他哆哆嗦嗦地说:“你们来逮我一个看鸭子的做什么?”徐念文恶声恶气地说:“现在,你们这里的一桩人命案牵扯到你,你必须跟我们走一趟!” 束有志挣扎地说:“我的鸭子还散在人家田里,要把鸭子赶上栏,才能跟你们走。”“不行!人命重要,还是你的鸭子重要?妈的匹,给我放老实点,走!”徐念文一把扭住他的臂膀就往南边庄上走。 束有志边跑边喊:“我不曾杀人,我不曾杀人啊!”潘金山带着他的自卫队员跟了过来,他见束有志老在喊冤枉,便怒喝道:“你嚎什么丧啊?再喊叫,就把你的嘴巴用东西塞起来!束有志,你说不曾杀人,怎有三四个人举报你呢?怎不曾有人举报其他人,嗯?” 束有志被带到周家泽家庙,先关押起来。晚上,潘金山在朱秀福家里打麻将。陪着玩乐的还有钱松洲c季上体二人。四个人来牌赌的钱很小。季上体感慨地说:“我们四个人打麻将,并不叫个赌钱,纯粹是来玩的。哪像我家老二,玩起牌来嫌小不怕大,他仍可输钱一输一大骨碌。”朱秀福笑着说:“这叫住财去人欢乐。季上旨,赌不死,牌九麻将摘骰子,赌起钱来,袋子里的钱拿得来不起。” 钱松洲说道:“上体呀,你要管管你家老二,不然的话,像他这样赌下去,家里就是有个金山也要被他输掉啦!”季上体摇着头说:“二麻脚他够听家里人的话呢?如果听的话,怎可能天天爬起来输钱呢?” 潘金山说:“季上旨赌钱可能是他背了运,以前他赌钱怎回回赢呢?自从他被强头绑架到北边起,他身上的霉气一直不曾散掉,财气就不上他的身,也就日了鬼哩。”朱秀福铿锵地说:“季上旨他不把家产输光了,是绝对不得回头的。树长层皮,人长层骨。你想叫他回头不赌钱,这叫个比登天还难。” 季上体笑着说:“金山呀,听说你今日理了个殷家庄的人命案子,犯人带到周家泽,你今日晚上怎不审他呢?”潘金山伸着懒腰说:“今日白天,我带了十来个人,到殷家庄北边勘察现场,再听吴志江他分析案情,我就晓得案情是怎么回事。我今日晚上要烦神做什么?明日审问一天,后日再来个硬的。如果疑犯真的不曾杀人,他必然死不肯承认,我第三天把他放掉,那殷家庄的吴志江来问我,我也就好答复他了。” 朱秀福夸赞道:“洲先生呀,你教出的学生就是跟其他人教的学生不一样。你看潘队副多精明呀!做起事情来左右逢源,滴水不漏,无可责备。”钱松洲假作谦虚地说:“潘金山上学时候就很聪明,到了社会上做事,成熟得快。这哪能说是我教出来的,完全是潘金山他自己泡学出来的啊。” 陆绍章被害的真正元凶正是吴志江他这个保长。他是沈埨区安插到殷家庄的暗探,凭着巧妙的手腕,扳倒竞争力很强的陆绍章,如愿以偿地当上了保长。他又很贪婪,上面征缴税钱,他却叫人双倍缴钱。有一次,刚刚征缴过后,他接着又布置保丁c甲长征缴枪支费。陆绍章怀疑吴志江横征暴敛,特地跑到东台查点,发现吴志江当了三年保长,已经多征缴了两次。最近接着征缴的一次根本是空穴来风。陆绍章戳穿了吴志江的鬼把戏,吴志江只好取消最近的一次征缴。但他怀恨在心,一直密谋策划谋害陆绍章。 吴志江被国民党沈埨区公所调到高周乡做情报站站长,常驻高里庄。他的保长却让他的学生束正龙接任。吴志江对束正龙说:“陆绍章人在一天,就能一天坏我们的事,我们也就一天没油水捞。我们要用计谋除掉他这个黑煞星。”束正龙说:“许祥太家里很穷,叫他对陆绍章下手,肯定没话说。” 吴志江“嗯”的一声,说:“你束正龙把钱连静喊去一起商议,要保证把陆绍章除掉而不露破绽,栽赃看鸭的束有志,要教他有口难辩。” 钱连静也是吴志江的学生,对先生和学长的吩咐自然言听计从,何况凭空得了吴志江的五石稻谷。三个利欲熏心的家伙趁着夜色摸到殷家庄北边田里。束正龙喊陆绍章说商议一件事,许祥太趁束正龙跟陆绍章谈话之际,一把将陆绍章扳倒在地。 陆绍章要叫喊,束正龙将赃抹布狠狠地塞进他的嘴里。陆绍章想翻转身子,钱连静上去扭住他的膀子,将雨伞上的骨子圆形铁杆对准他的心脏硬是插了进去,穿过他的后背脊。陆绍章挺了几挺,鼻孔里直往外冒血。确认陆绍章死了,束正龙拿过一根长绳,许祥太便将绳子打了扣子往陆绍章颈项一套,紧接着三个人一起将陆绍章的尸体悬挂在屋梁上。 塞在陆绍章嘴里的赃抹布拖了出来,连同喷到血迹的衣裳及手巾全部拿到束有志屋前的草堆洞里。束正龙又将手巾上的血迹抹到束有志草舍的大门上。 潘金山开始审问束有志,四处派人站岗,如临大敌,声称闲人不得入内。潘金山坐在椅子上,威严地说道:“束有志,现有四个人举报你谋杀陆绍章。你是如何杀死陆绍章呢?如实招来,不许有半句掺假!” 束有志苦着脸说:“我跟陆绍章无怨无恨,根本就不曾想过要害他,更没有动手杀他。”潘金山吼道:“看来你是不打不招。来呀,给他三十大板,狠狠地打!”徐念文将束有志扳倒在地,张重芳拿起扁担对准他的屁股就狠命地打,戴吉圣喊着:“一c二c三”三十大板打过后,潘金山喝问道:“束有志,陆绍章是不是你下手害死的?”“不是的。我不曾下手害死他。” “搬张大凳来,叫他坐老虎凳。”潘金山又来了第二招法术。三个匪徒将束有志摊坐到大凳面上。徐念文将束有志的两只手反绑到凳头上,戴吉圣便将他的两只脚绑到凳的另一头。张重芳拿起一块砖头往束有志的大腿下边塞进去,束有志疼得直裂嘴。戴吉圣又将他的腿子死命往下一按,“啊!”束有志大声惨叫。潘金山喝问道:“你招不招?不招,再给你添砖头。” 束有志“啊啊”叫了几声,说:“我没有杀死陆绍章,确实没有啊!”潘金山说:“你家前草堆洞里怎有血迹的赃抹布?”徐念文便从布袋子里拿出血污的赃抹布c衣裳和手巾,往束有志眼前的地方一扔,说道:“束有志,你看看,这些有血迹的衣裳c手巾也是从你的草堆洞里发现的,还有你家大门上也有好多血迹。所有这些证据,都足以说明了你束有志动手杀了人的。现在,你还抵赖吗?”“我没有杀人。这抹布c手巾c衣裳都不是我的,一定是杀陆绍章的人栽害我。”束有志分辨着说。 “你在狡辩。那你说说,是谁杀了陆绍章的?你交代不出杀陆绍章的人,怎反说杀的人栽害你,你说你有什么证据?拿出来讲!”潘金山强词夺理地说。 束有志坚不承认杀人,潘金山见拿出两招没有迫使他就范的目的,便色厉内荏地说:“束有志,给你一夜的考虑,你再不招的话,就送你到东台坐牢监。” 张重芳c戴吉圣解开束有志手上与大腿上的绳索。徐念文上来搭住他的上身,戴吉圣抓住他的一只膀子,将他搀扶到墙脚下的一摊穰草上面一放。匪徒跑出家庙,戴吉圣拿起大锁将庙门锁上。 翌日下午,潘金山带领三个匪徒又进了家庙,审问束有志。“你招了吧,免得皮肉之苦。”潘金山站在庙中间威逼着说。束有志大声喊道:“我冤枉啊!我真的没有杀人呀!”潘金山咆哮道:“证据已经拿过给你看了,你喊冤枉做什么?不招,今日就打死你,为死难的陆绍章报仇!”束有志说:“你们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曾杀死陆绍章。我对他哪来的仇恨呢?没仇恨我又怎会得要去杀他呢?” “妈的,看来你这虫真的不打不招,人家说不见棺材不掉泪,你这个虫见到棺材也不掉泪。来呀,把他抬到没草的地方收拾!”潘金山这么一说,徐念文便抓住束有志的两条腿子拖到大庙中间。戴吉圣搬来风车钵子往束有志的肚子上一放,张重芳上去就按住风车钵子,磨他的肚子,束有志大声喊道:“没得命啊!疼杀我了。” 潘金山嚷道:“再磨!加大压力!”戴吉圣c张重芳两个匪徒一同按着磨,束有志“啊”的惨叫,一声接一声。麻木透顶的徐念文竟然站到风车钵子上往下压,束有志的屁股冒出屎,那裤裆里黄斑一大块,而嘴里则被挤压出饭米。 潘金山说:“好了,把他身上的风车钵子拿掉,扶他起来。”张重芳c戴吉圣二人将束有志扶站了起来。“你走吧,人不是你杀的。”潘金山就这句简单的话把束有志打发走了。 束有志遭受摧残,回家两天后就不治身亡,终年三十二岁。 这真是:沐猴而冠办案件,捞取钱财硬敲诈。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章 智锄叛徒 周雷从周家泽逃出来后,跑到林根田,蹚过河上了南岸,紧跑了一阵,发现前面是个河泊。此时无意之中摸到饭团,便拿出来吃掉。一个大娘在他跟前走过,便问道:“这里是裤裤荡吗?”“是的,姑娘呀,你上哪里去?”周雷吱唔道:“我找我家里人的。” 他放眼四处望了望,苍茫的天底下分布着的是茅草屋c风车和田地,眼下举目无亲,向何处去?他思前想后,只有冒险再去老地方找梁慧。于是他向东北方向走去,走了一会儿,正好赶上摆渡船,径自跨上了船。一个大汉问路:“姑娘啊,你戴了破凉帽上哪去啊?”“我上纪家舍婆奶奶家里。”“你个姑娘人家出去跑路千万要注意呢。” 摆渡船的挖着桨说:“眼下是兵荒马乱的年成,一个姑娘人家戴个凉帽充个小伙头子,在外边跑路也要望住呀,落到坏人手里,可不得了的。”周雷编了个谎道:“家里失了把天火,爸爸c妈妈都被烧杀了,我没处去,只好一个人上婆奶奶家里。” “啊,你家在哪个庄上?”“我们那里不是个庄子,人家都喊九十五亩沟。”摆渡船的说:“九十五亩沟是蔡家堡的落地。”周雷问道:“上纪家舍,从哪里走比较省路?”船上一个大嫂说:“姑娘呀,你上岸沿着东边那条农沟往北走,要跑过三个沟头,望住一棵大杨树走,那里过渡船。上岸往西没多远就是纪家舍了。” 周雷上了岸,对摆渡船的说:“大叔呀,难为你放我过河,我也不曾给你钱呀。”摆渡船的说:“姑娘没钱,拉倒吧,你好点赶路。” 周雷跑到那棵大杨树脚下,等了一会,渡船过来了,上了船。摆渡船的是个老头子,说道:“姑娘呀,你上哪里去?”周雷说:“我是要饭的,哪里有人家,我就上哪里去。”“唉,你个姑娘人家出来要饭,没个打伙的,可不行的呀。”周雷说:“有的,我们分开来跑的。” “姑娘,你今年多大呢?”“我今年十六岁。”老年子兴奋地说:“纪家舍有两个小伙头子,一个十九,一个十七,都漂亮不得了。你有心嫁到这里的话,我可以领你将这两个人家跑望一下。”周雷心里嘀咕道:“今儿怎么啦?人家望见我,个个都说我是姑娘人家,我自己都不晓得自己长的什么样子。”当下便回道:“爷爷,下次来纪家舍,我找你,把我领上门望望你说的这两个人家。今儿我要遇一下我家姐姐。” 渡船到了北岸,周雷对老头子鞠了一躬,说道:“爷爷,难为你放我过河,一文钱都不曾给你,实在对不起你。”“好,姑娘你好点上岸。”可是,周雷来到纪家舍那个他认识的草屋前,那门却没有锁,里面空无一人。 一个农民走过来,盘问道:“喂,你进人家的家,到底是什么人?”周雷说:“我是周家泽的人。上一回我在这里遇到新四军的梁指导,她是个女的。现在我想找她,将我们庄上的情况告诉她。”农民急忙压低声音说:“没得了,眼下沈埨的国军有一个营正在蔡家堡,蔡家堡庄上遭了讧,听说有好几个人被杀掉了。你赶快离开我们纪家舍,不然的话,我们这里也要遭殃。” “这家的李生平和他的女匠陈粉义两人都上了哪里去呢?”农民说:“两人都上了薛庄,在丈人家里避一下风头。”周雷摘下破毡帽问道:“大哥,你叫个什么名字?”农民笑着说:“我叫个纪如华。唉,儿家,你是丫头人家还是小伙头?”周雷抓了抓自己的长头发说:“你看我头发长,就当我是个丫头。”农民摇了摇头,说:“这倒不是的,而是你的脸皮刷白粉嫩,一般的丫头人家还抵不长你这么好看的脸。” 周雷跑了两步,掉过头低声说道:“唉,我问你一个人。”“哪个?”“陆家庄的陆长益,他够在家里?”“在的。但你千万要小心。现在哪个庄上都有好人c坏人。”周雷点着头说:“谢谢你的关照。” 周雷到了晚上才摸到陆长益的家,陆长益热情地接待了他。吃过饭后,坐到紧靠河边的镶的小卧室里谈话。“周雷呀,眼下你是找不到梁慧的,敌人晓得她曾在纪家舍过宿,前前后后去了七八趟纪家舍,都没有碰到她人。可有一次,她带着两个警卫员想进纪家舍,尚家庄的尚兆明一眼看到她,当即叫七八个人上来包围她,想捉活的。梁慧晓得苗头不对,马上就往南撤。不料,南边的蔡家堡又过来两个自卫队员,正好形成包围圈。好在东河边有条船,他们三个人上了河东,就往东面走掉了。”陆长益说道。“我找不到梁慧,也就找不到新四军。咳,如果找到新四军,我就当兵拿枪,不再做个什么地下情报员,一天到晚在敌人眼皮底下过日子,真叫个提心吊胆。”周雷幽幽地说。 “我也想当新四军,可惜眼下新四军没有到我们陆家庄。”“哎,有条船往东边撑。”周雷这么一说,陆长益赶紧凑到窗口一望,“不好,敌人抓了两个人。后面还有一条船,看样子是把人带到沈埨。”周雷说:“目前,敌人在我们这一带很疯狂,成天的抓人c征粮c抢东西。用他们的话说,这叫扫荡。” “是呀,沈埨是敌人的大据点,底下的据点就是茅山c陈家堡c周家庄c老阁,临时据点那可就多了,从北边说起,鲁家泽c高里庄c西里堡c周家泽c蔡家堡c坂埨都是的。说得不好听,敌人就像地狱里逃到阳间的魔鬼,到处都是的。”陆长益愤懑地说。 周雷倒在铺上说:“我听说敌人不敢到东浒头,东浒头不光是共产党的人多,而且地形复杂,说是有七十二个沟头,要么有大股的敌人才敢进东浒头庄子。” 陆长益说:“周雷,睡觉吧,我明日一早,用船把你送到兴姜河河东。”周雷激动地说:“好的,我这一回如果找到新四军部队,我就能拿枪参加打仗了。” 第二天,周雷在兴姜河河东从南朱往南走,直到何家舍庄上都没有找到新四军部队。周雷叹了口气,说:“没人指点,想找到自己的部队还真难的呢。”他忽然看到敌人在圩堤上正朝着他走过来,情急之下,急忙趴到河边上,没料到整个人身子都滑到了河里,好在没有引起敌人的注意。 敌人走后,周雷来到一个小舍里,说:“我是新四军,刚才在你这舍后面遇见了敌人,我急忙趴在地上,却滑到了河里,身上都弄潮湿了,想在家里找干衣裳换一下。”男人说:“没事,你快点进来。”夫妻两个急忙给他找衣裳,换下身上的潮湿衣裳。穷人家的衣裳很少,女人说:“同志呀,你就穿件我穿的衣裳,穿在里边才不冷。”“穿就穿吧,眼下只好将就点,要不然挨冷。” 可是这家草屋是在路口上,男人说:“同志,你赶快走,庄上的保长经常带人来查人,这里又在路口上。”周雷马上说道:“我这就走,以后到你家来换衣裳。” 周雷离开了何家舍,往尚家庄走,发现那田边上有一个扎头巾,他拾起来展开来看了看,说道:“这个扎头巾恐怕是个年轻的女子逃难时丢掉的。”他将扎头巾一团塞进了裤袋里。 晚上,他来到尚家庄北头碰到要到东浒头执行接应任务的吴克信,试探地说:“老总,你们是哪方面的人?”吴克信警觉地说:“小家伙,现在已经到了晚上,你出来找哪个?”周雷说:“我想当兵拿枪。”吴克信追问道:“你为什么要当兵拿枪?”周雷委屈地说:“这年头在家里没法过日子,吃上顿愁下顿,家里有点粮食就被据点下来的穿黄衣裳的人拿去了。你说,我不出来当兵,蹲在家里,岂不要饿死了吗?”“我们是共产党领导下的周庄区游击连,你参加不参加?”吴克信这么一说,周雷高兴地说参加。 “你戴了顶破毡帽,恐怕你头发长得长。唉,你把帽子除下来给我看看。”周雷便除下破毡帽,上卷的头发便垂了下来。吴克信惊讶地说:“没得了,你头发怎长得这么长的呢,能打辫子。”“我已经有半年多没有剪头发,在庙里种田,只要把一天三顿混了去就算不错的了,哪还有个钱拿去叫人剪头的呢?” “小家伙,今年十二三岁的人吗?”“不是的,我今年十六岁。”吴克信瞅了几眼,说道:“你长得像个丫头,不过,这不要紧,进了我们的部队可以当个卫生员。”“不,我才敌人的魔掌里逃了出来,差一点被敌人弄杀了。我要拿枪跟你们一起投入战斗,亲手消灭敌人。”周雷激动地说。 “好,你把帽子戴起来,这就跟我走。”周雷便将头发收拢起来缩到头顶,然后戴上帽子,紧跟住吴克信跑了一段路。到了野处芦苇深处,拨开两旁的芦苇上了小船,悄悄地来到了东浒头。 周雷就这样进了周庄区游击连,在一排三班当战士。班长宋之发拍着巴掌说:“欢迎小姑娘到我们班里当战士。”周雷说:“你们看我头发长,我剪掉就是小伙头了。”申小旺说:“这里有一套军装,你穿起来望望,合不合你的身。” 穿上黑布军装,但他的头发太长,几乎垂肩。这会儿他将头发收束到头顶扎了起来,戴上军帽,分明是一个很有精神的小伙头子。 季上泽瞅了瞅,说道:“你们都说周雷这么一穿,就像个小伙头子,可我怎么看,都看他还像一个丫头。你们望呀,不望他的头发,就单纯望他的脸,刷白粉嫩的,有好多的人家丫头还就比不上他这么彤的。” 宋之发也瞅着看了看,说道:“周雷呀,你这皮肤怎这么嫩气的啦?一定吃了什么东西的。”周雷笑道:“要么蛇肉吃了不少。”“那你到底吃掉多少蛇的?”“谈大蛇吃了有十几条,一般大的蛇少说也有百十条。” “没得了,你简直靠吃蛇过日子。”“没办法呀。平日里望见蛇就把它打杀,皮一剥,还舍不得撂掉,照样腌起来。” 申小旺摇了摇头,说:“这蛇皮人家是用来去蒙二胡的,怎能吃啊?”“好吃的,用刀切得细细的,活像吃的布页。”周雷接着又说起他的各种各样的龙虎斗。 宋之发笑哈哈地拍着巴掌说:“大家现在都晓得了,原来周雷投身革命穿军装,女人模样有说法。” 周雷说:“我找人把长头发剪掉。”“唉呀,周雷你别忙剪掉,说不定叫你执行任务时还有用。扮个细女匠来迷惑敌人,还就方便得多。只不过嘛,要学点武功,跟敌人打起架来才不亏,说不定还能出奇制胜。”大家一看,原来是排长盛学林从远处跑过来说道。 没过几天,盛学林带周雷到高里庄侦察敌情,同时相机行事,锄掉叛变投敌的周焕荣。高里庄的东南角有敌人的岗哨,任何人要想进庄都得经过岗哨。盛学林见这阵势,骂道:“妈的,看来我们从这里是不可能进庄的。怎么办呢?”周雷说:“我看跑到庄子的东北角,那里进庄也许要便当些。” 两人便绕道来到了庄的东北角,情况是好一些,但敌人也派了一个人站岗。周雷机智地说:“排长,这样吧,我化装一个妇女,上去跟站岗的拉家常,你趁机上来,抱掉敌人的这个岗哨。”盛学林笑着说:“你又没穿妇女的衣裳,怎么能蒙骗敌人呢?”周雷将上身外套脱下,说:“看,我这穿的不是妇女穿的衣裳吗?”“你怎得把女人的衣裳穿在身上的?”“我到何家舍找你们的,见到敌人在圩堤上正迎着我走过来,情急之下,我趴到河边上,没料到整个人身子都滑到了河里,好在没有引起敌人的注意。敌人走后,我在一个小舍上换下身上的潮湿衣裳。穷人家的衣裳很少,所以就穿了件妇女衣裳。想不到,这女人穿的衣裳现在起到了作用。” 周雷将妇女衣裳翻穿到外面,盛学林说:“你头发长太长,恐怕有一两年不曾剃过头。现在你要扮个女人,我给你简单地把头发理一理。”盛学林把周雷的头发往后一抓,拿了个线扎到脑勺后,给他裹起扎头巾。周雷做了个女人怪相,笑着问道:“我像不像一个女人?”盛学林说:“行了,只要有点像,就能起到迷惑敌人的作用。你先上前跑,我撇在后面走。” 周雷要跑到岗跟前,学着女人的腔调说:“唉呀,我要赶紧回去,把件衣裳做起来,另外还有小儿的鞋子不曾做呢。”站岗的是高周乡自卫队员李小牛,拦住周雷的去路,说:“你是从哪里来的?”周雷不慌不忙地说:“我是从西里堡妈妈家回家的。”“你是庄上哪个人家的女匠?”“我是叶端焱家的大媳妇。”李小牛见近处没有人跑路,便浪笑着说:“那你要陪我睡会儿,我就放你进庄。” 周雷扭捏着身子,说:“那好吧。”李小牛刚把枪丢下,哪料到周雷上去抱住他的腰就往地下一掼,操起长枪怒喝道:“不许动!”李小牛不肯束手就擒,爬起来就要抢抢,周雷便猛扎了一枪托,打得他嗷嗷直叫。他再次要扑上来时,腰坎里却被顶上了枪管,传来一声怒喝:“老实点,再犟就一枪打死你!” 周雷解下腰坎里的麻绳,上来扭住李小牛两个膀子反扎了起来。盛学林拿起草堆上的穰草团成一小块,塞进李小牛的嘴里,顺手将他扳倒在地。周雷跑进桥河边的草屋里,里面没人,便翻找了一下,从针线匾里拿出三四个布条子,连接起来,跑过来捆扎李小牛的两个腿子。 盛学林说:“把这家伙抬到那屋子里面,塞进铺垛里。”两个人便将李小牛抬了进去。他们处理好这个敌人,便重先进行化装。盛学林拿起梳子说:“我给你把头发梳一下。”梳好了头发,用红布条子在周雷脑勺后面扎了起来,说:“看看,你像不像一个女人?”周雷对着镜子嘻嘻笑着,裹起了扎头巾。就这样,他们两个人化装成夫妻两个进庄。 盛学林来到庄后边,问一个老头:“请问周焕荣他够在家啊?”“在家的。”“是哪一家啊?”“向西紧靠河口边上的那一家,”“谢谢你年纪大的,我们是他家的亲戚。”“噢,是他家亲戚。我带你们去。”想不到老头热情起来。周雷沉稳地说:“你这位爷爷,用不着你领我们去,我们跟他谈件事情,谈好了就走的。”他这么一说,算是谢绝了那个要领路的老头。 两个人摸到河边,周雷说:“我先进去,待我动了手,你再进去帮忙。”盛学林点着头说:“好的,你要小心啊。”周雷径自进了草屋,说:“你家是周焕荣的家吗?”坐在铺边上抽烟斗的男人说:“是的,你找我有什么事?”“有封信送给你,”周雷便拿出一张纸递过去,说,“是什么信,我不晓得,你自己拿去望。” 说时慢,那时快,周雷敏捷地扑上去抓住叛徒的膀子一扭,将他摁倒在地。房间里的女人惊呼道:“救命啊!”盛学林晓得不好,闯进房间捂住那女人的嘴,三岁的男孩在啼哭,盛学林拿起铺上的头巾就往那女人嘴里一塞,三下五除二,拿起桌案上的布条子将她两只手反扎了起来,推倒在铺上。啼哭的小孩嘴里也被塞了东西,然后捆绑起来。 周雷摁住叛徒,叛徒想翻滚,周雷便揪起他的头发往后扳,僵持了一会儿,盛学林跑出来,两人一同将叛徒反背绑了起来。盛学林低声宣布道:“周焕荣,你这个叛徒,贪生怕死,叛变投敌,出卖了我里堡乡指导员房文佩同志,致使他遭受敌人残杀。你还破坏了我里堡乡党的组织。现在,我代表党和人民处你死刑!” 周雷掏出短枪就要打死叛徒,盛学林说:“不能打枪,用绳子勒死他。”周雷便找出草绳打了个扣子往叛徒颈项里一套,猛烈抽动起来,叛徒的两条腿子蹬了几蹬,咽气了。 女人在铺上,两只腿子胡乱蹬墙,头上的鬏儿全散开来。周雷上前拖起女人的上身往铺垛里一塞。盛学林说:“我找绳子把她的腿子绑在床桄上,省得她乱蹬。”女人的腿子一固定,再也折腾不起来。周雷正要走出房间,忽见铺上有女人头上散落下来的假子,还有发簪和发钗,便拿了起来。周雷说:“说不定我下次化装女人侦察敌情用得着这几样东西。”盛学林开玩笑地说:“我看你干脆把下身那个割掉,做个女人好了。”周雷说:“那我真正做了女人,就嫁给你做女匠。”“去你的,我要你这个假雌瘪子做女匠的。”盛学林走出房间说,“叛徒的腿子还动的。” 周雷说:“我们把他的头挂到高处,管叫他混不出鬼门关。”盛学林说:“绳子没多长,就扣到大桌桄上,只要他的头悬了空,要不了多长的功夫,他就死定了。” 周雷说:“排长呀,索性把这个假子绕在我脑勺后面。”盛学林顿时来了兴趣,把着周雷的长头发跟假子扎在一起,再往木制发簪上一绕,盘了起来,在他的发鬏上下左右插上四个铜发钗。又找出发夹在周雷头上插了起来。木梳子也插到他的头上。周雷看到桌案上有梳头油,便将梳头油倒了点,放到手心上抹到头上,拿起木梳子一梳,油光可鉴。盛学林笑道:“这里还有胭脂,你干脆在脸上打起胭脂敦吧。”说着就打开胭脂盒子。周雷说:“别忙,这里还有哈利油,我调和一下。”他将哈利油弄到手心,尔后加上胭脂一调和,在连个脸颊上揉了起来,再抹到整个脸上。扎头巾往颈项里一扎,周雷便是活脱脱的一个女人摸样。这会儿,盛学林也穿上一件漂亮的袍子。 两个人想原路返回,没料到才来到庄北头,敌人就喊道:“新四军的探子进庄了!”“在哪里呀?”“不能让新四军跑掉!”盛学林说:“我们刚才化装,看来一点都没有白忙。现在,我们往庄东河边跑,看那里有没有船。”周雷说:“我们要以假乱真,跟在敌人后面喊抓新四军探子。”盛学林说:“好啊,这回你跟在我后边跑。”巷子里匆匆跑过几个人,他们沉着地让几个人走过去。徐念文c徐同德c戴吉圣c周士履四个匪徒跑过来嚷道:“你们够曾发现新四军?”周雷尖着嗓子说:“我望见一个络腮胡子的人,他拿着双枪在北巷子往西边去了,就在刚才!”周士履叫道:“赶快追,别让他跑掉!”盛学林c周雷两个人拐进东边巷子里喊道:“新四军探子溜上西边啦!” 他们俩来到东河边,正好有条小船,便上船拿起篙子就撑。他们上了河东,有个敌人发现了他们,大喊道:“新四军探子撑船上了河东,一个男的,一个女的,快来打呀!”周雷随手一枪,将那个家伙击倒在地,上了岸就直往东边跑,很快就消逝在田野里。 这真是:进庄锄奸初出手,热衷化装妙女郎。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章 奔袭周泽 任务完成后,周雷被任命为周庄区游击连尖刀班班长,专门负责侦察敌情。说是一个尖刀班,实际只有四五个人,而且人员还不固定。周雷把头发收束在头顶上扎了起来,戴上黑军帽,身穿黑军装,分明是个精干的男人。 国民党高周乡乡长郑云官歇斯底里说:“想不到我固若金汤的高里庄,新四军也敢摸进来,竟然勒死了周焕荣。新四军是夜里凶,现在竟然在大白天里也凶啊!”潘金山聪明过度地说:“这一定有坐地虎从中帮忙,要不然,共匪怎下手得这么快呢?”这两个家伙胡乱猜疑,又在高里庄折腾了一番。 坏男人得势作恶,坏女人也跟着兴风作浪。朱秀福的臭老婆张牛喜看上去是一个漂亮的女人,她身穿绣着牡丹花的绿色旗袍,颈项里戴银项圈,银镯子下垂快要到两只手的手面上。她审问逮住的季时提:“你翻墙头偷我家东西,偷了几回?说!”季时提胆颤地说:“我就这一回。家里没吃,我爸爸病在铺上,想吃点好的,我c我就到你家偷点你家里的肉,回家烧。”张牛喜拍着桌子横眉竖眼地说:“你不老实,偷我家东西绝不只是这一回。一定还有好几回的,汉青,给我打!”她着一叫嚷,在她身上的一点点女人的温柔荡然无存,分明是一个发威的母老虎。大儿子朱汉青拿起杈柄就连打了三四下。张牛喜威逼道:“季时提,你招不招?不招,就打死你!”朱汉青又抽了几杈柄,随之而来的是“啊吆啊吆没得命啊”的惨叫声。 张牛喜恶狠狠地说:“你不招,就打死你活该!你招了,我老娘或许饶你小命一条。啊,你说不说?”季时提仍咬着牙说:“我就这一次,家里实在不得过,才来偷你家的。”“嘭!”张牛喜抓起砧板就往桌上一拍,“一个细虫子,你今日不说,就想得过了关吗?把他吊到二梁膀上过夜!” 朱秀柏走进来说:“不要吊二梁膀上,叫他坐老虎凳子。他不招的话,就叫他骨头散了架。”张牛喜举起手说:“季上平家小子,叫你坐老虎凳,看你能熬到什么程度!” 单身汉王加衡也来助纣为虐,三个人将十七岁的季时提坐上老虎凳,砖头只塞了一块,季时提连声喊道:“我招了,今年清明前一天,上你家偷了二十个团。”张牛喜牙齿一咬,说:“除了这一回,你还偷过的,说!”季时提见朱汉青还要塞砖头,喊道:“别要塞砖头,我说,我说!”“还有哪一回?”“过年前,偷了你家一只咸鸡子。”张牛喜往脑后抹了一下上盖头发,说:“怪不到的,我腌的鸡子数来数去,总感到少掉一只鸡子。原来是你这个虫偷的。够有呢?”“没有了。”“哼,你不曾说实话,给他塞砖头!” 季时提惨叫道:“啊吆,疼死我了!我真的没有了,真的就这三回。”张牛喜见再逼也是这三回,便说道:“季时提,你三回偷了我家东西,怎么办?说!”“我我”张牛喜竖起手说:“到我家做三年长工,只管吃,没工钱。你答应不答应?”季时提哪还有个不答应的人身权利?朱秀柏写了卖身契,尽管毛笔字写得歪歪斜斜的,让季时提纳上手印,照样生效。 季时提一瘸一拐地回去,跑到河边上栽了个跟斗,翻滚到河坡上,挣扎了好一会儿都爬不起来。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暗无天日的日子里,忠厚老实的种田人蹲在家里,一个也不敢出去遭惹是非。季时提的呻吟声,引不起他人的关注。他只好忍着剧痛爬上岸,可是跑路跑不起来,便一步一步爬着移动身子回家。等他用头撞开了自家的门,发现铺上的父亲已经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季时提挣扎着扶住墙站了起来,上前极力摇动着病死的父亲。季上平贫病交加,不治而死。在极度悲哀的气氛里,季时提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一头栽倒在地,也跟随他父亲去了。 钱茂文吃惊地说:“朱秀福的臭婆娘手段辣的,季上平家的小伙偷了她家吃的东西,她就叫朱秀柏c朱汉青c王加衡三个人轮番拷打,考究把人家季时提打招了,还吃住人家在卖身契上纳手印。”姜于良说:“我说呀,张牛喜这个臭婆娘这世里一定是恶狗来投的胎,到人间里作恶。”李方道说:“这个锦字辈姓朱的人家,没一个是好东西!” 林大才说:“通庄都说我家穷似滥矣,季上平c季时提衙两个还不如我家的。如今父子两个惨死在家里,尸体停在家里三天,只有鲁家泽来了个表儿,其他一个亲戚都没有。”钱茂文说:“这还是你跟李何义两个人帮忙,把人抬到穆家垛下葬掉。”林大才说:“林金山也帮了忙的,给他家衙两个打棺材,除没有拿什么工钱,吃还是在自己家吃的。” 姜于良说:“人生在世,要做好事,不能做坏事。做了坏事总归有个报应。茂文呀,你愁朱秀福他一家以后能有个什么好下场。”钱茂文摆着头说:“但是,朱秀福c张牛喜这夫妻两个现在横行霸道,庄上哪个也没办法他们啊!” 季上体出现在街头,嚷道:“我们庄上有些人就喜欢嚼嘴嚼舌的,妖言惑众。哼,小心割掉你的舌头,还别要喊冤枉。”几个人听了,噤若寒蝉,再看到十几个得势的人物走来,更是胆战心惊,两腿筛糠。 钱松洲说:“金山啦,你现在已到找妻室的时候了。费万余家里的小丫头蛮漂亮的,只要你说一声,松凤就到他亲家那里给你说说,我看,你这般亲事肯定成功。”朱秀福对坐在大桌跟前的汉子说:“钱松凤呀,你要帮帮潘队副,一定要给他把这般亲事说成功了。”钱松凤说:“这没话说。我家江九子嫁给他家小伙太兴,家境过得更好了。我已经有一次跟我的亲家给潘队副谈过的,他说他家有两套房子,河北的房子就作为嫁妆陪给丫头凤英。” 李善礼大笑道:“太好了!金山啦,你就答应下来吧,眼下就结婚,我们在此的人都来吃你的喜酒。”潘金山说:“我什么都没有准备,送给女家的彩礼,还有家里的吃物,这么短的时间怎办得起来?”“啊哟哟,潘队副,这些东西还用得着你操心?我跟善礼c上体c松洲c茂国几个人就能包办下来,考究连出庄都不需要。你的终身大事操办起来,保证叫你够风光的了。” 潘金山的结婚场面真够豪华的了,费家陪嫁给他的三间瓦屋连同东西两个厢房收拾一新,后边便是潘世德的瓦房,再后面也是潘家本家的房子,三进瓦房全摆上了酒席。朱秀福发号施令,全庄凡有十亩田以上的人家都得出人情,十亩田以下的出一至两斗稻子的贺钱。 迎娶新娘子的轿船到了家门口,戴吉圣c徐念文c周士履c张重芳c王加衡c李小牛c潘金成c潘金国c钱三瓜c徐同德等十个人,一字形站在河边上,等着司仪钱松洲喊放爆竹。当钱松洲喊放,戴吉圣随即提起长枪对着天空放了一枪,徐念文等九个人依次跟着放枪。钱松洲大笑着说:“这爆竹放得好啊,实实在在,十分成功,十拿九稳,十全十美。”朱秀珍说:“新郎官c新娘子拜堂,放六响,六六大顺!”骆朋祥c汤来宝c王正义c李义宫c季上胡c潘金龙六个人依次对天放了枪。在场的季上体c钱松魁c李方莲c李方桃c潘金国c潘世徐等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潘金龙十分羡慕叔伯哥哥的风光,把长枪往墙角上一放,进了洞房,跑到潘金山跟前说:“哥哥呀,你在高周乡当乡队副,今后还能往上升官。我如能跟在你后边,沾点光,那就好了。”潘金山抓了抓头上的礼帽,说:“只要你肯跟了我后面走,包你今后也有我这么风光。”“好煞啦,不过,我跟了你走,也要拿盒子枪,别在腰坎里,那多有威风啊!”潘金山望了望小本家,说:“这样子吧,你先做我的勤务兵,等有机会就提拔你当官。”潘金龙雀跃地说:“我听你哥哥的话。” 潘金山随即拿了一把短枪,说:“金龙呀,这把枪从此就归你用了。你以后要给我盯紧了,凡有生人到了周家泽,你立刻把他看住啦,就是看不住,也要把他打死。晓得吗?”潘金龙接过短枪,受宠若惊,笑着说:“这自然啦。哥哥你叫我打到哪,我就打到哪,绝然没二话说。” 钱松洲头伸进洞房,喊道:“小金龙,你出来坐桌子斟酒。”潘金龙笑嘻嘻地说:“我来了!”堂屋里四张大桌坐满了人,潘金龙走到正桌斟酒位置上,叫道:“我来筛酒,大伙儿要多喝几盅。”酒席上随即热闹起来。 陪着新亲费太兴坐的是乡长郑云官,他呷了一口酒,说:“这位斟酒的小兄弟看上去蛮精明的,一表人才啊。”坐在他对面的钱松洲介绍道:“郑乡长,他是潘队副的叔伯兄弟,名叫潘金龙。”“现在家里做什么交易?”潘金龙笑着答道:“没曾做什么交易,在家里种田。”郑云官搛了一块三鲜菜肴说:“潘金龙。你会打枪吗?”潘金龙满不在乎地说:“打个枪算不了什么,哪个给我好处,我就给哪个打枪。”郑云官拍着巴掌说:“好样的,说的话实在。我说呀,你跟在你家哥哥潘队副后面做事,今后吃香的,喝辣的,少不了你小金龙的一份。啊?哈哈哈” 酒过三巡,“砰砰砰”三声枪响,接着便是一阵小鞭声。主人潘世徐进屋打招呼,堂屋里所有的宾客全部起立,只听到主人郑重说道:“新亲c郑乡长c娘舅c姑父c姨丈以及诸位亲朋好友,对不起你们了。我潘家略备薄酒,实在不成敬意。现请大家开怀畅饮,多喝三盅!”宾客们坐下来,“干干干!”觥筹交错,谈笑风生,十分热闹。 东浒头是周庄区游击连的驻地,周庄区高官黄国桢对连长盛学成说:“溱潼独立团抽出一个排,配合你们拿下周家泽。”盛学成说:“周家泽情况十分复杂。前天我到周家泽侦察敌情,差点把命送掉。妈的,在周家泽,我从双潮河河西刚跨进小河南,就听见有人喊道:有生人进庄。我晓得不好,赶紧躲避。十多个敌人扑过来搜查,我没办法,只好钻到我舅子李福旺家里的干捆草草堆底下。敌人进来问我舅子的女匠五九子,有没有看到一个人上小河南,五九子说不曾望见。两三个敌人拿起刺刀就对干捆草乱戳,‘嗤啦嗤啦’,我躲在里面真叫个浑身打颤。这时好在她家门房小叔子李福康说望见一个人溜上了北边,敌人直往北边扑过去。等敌人走后,我这才逃过大难一场。” 代区长盛秋收说:“我听说你们昨日派人到周家泽侦察,怎还不曾回来呢?”盛学成愣了一下,忽感不妙,忐忑地说:“於来元c夏永平这两位同志看来要出事了。唉,要解放周家泽这个庄子,非得把敌情摸好了,才能进军,否则,部队伤亡很大。” 吴以高笑着说:“这还得用个假女人前去侦察一下。”盛学成说:“周雷同志真够滑稽的,可惜他的搭档滕学林打西冯庄时牺牲了,要不然,叫他们两个假扮夫妻两个,混进周家泽侦察敌情。”盛秋收说:“我说呀,盛学成你就让周雷拣一个他自己感到一个合适的人,随同他一道侦察。这样子不就行了吗?” 周雷拣的是二班长朱容祖。朱容祖头戴礼帽,身穿黑色长袍。而周雷脑勺后仍然缠起发鬏,铜发钗呈十字形对应插住发鬏,加了个红色翠玉点缀,两边耳朵上方都用发卡插着。女干部吉素斌望了望,说:“周雷呀,你既然假扮女人,也得有个奶膀子啊。”周雷笑着说:“我叫人用棉花团子做的两个假,绞在布带子上望胸口上一系,然后再往肩膀上一绕。你看,这不就成了吗?”吉素斌说:“但是,作为一个女人,耳朵上一定要戴金坠子。否则,你周雷跟朱容祖这副派头就不配色。”朱容祖笑着说:“那就给他戴起金坠吧。”吉素斌说:“这就要烦点神,才能给他耳朵穿孔。”朱容祖极力撺掇吉素斌给周雷耳朵穿孔。 吉素斌先用米粒在周雷右边耳朵下垂反复碾压,足有半个钟头,拿起铁锥子突然锥了过去,一点也不碍事;左边耳朵也是这样穿过的。金坠子戴起来后,吉素斌便给他脸上抹上浅浅的胭脂。周雷上了房间先脱下上身衣裳,将奶罩子系在胸脯上,再穿起衣裳,最后穿起大花的红色外套,呈现在人们眼前的分明是一个刚结婚的新娘子。 朱容祖摸了周雷的奶邦子后,手往周雷肩膀上一搭,笑嘻嘻地出发了。盛学成马上就把游击连拉到裤裤荡,驻扎在九十五亩沟,只等他们二人摸到的情报一到,立即进攻周家泽。 周c朱二人渡南汊河,沿着大路拐到季家墩子,周雷蓦地发现隐蔽站岗的是季上胡。季上胡见南边来了一对新婚夫妇,张眼望了望,没拦他们。二人走到庄前桥口,站岗的钱三瓜端起枪管,喊道:“哎哎,别忙跑。你们是哪里人?”朱容祖说:“我是林志龙家的三小,她是我家的女匠。——凤兰呀,别怕,我们走。”周雷抓着朱容祖的手,看上去很像女人常有的那种胆怯的样子。 李方莲从西边来连跨似跨地走过来,问道:“你们一男一女是从哪里来的?”周雷学着女人的腔调说:“我们夫妻两个是从野牛沟来的,不相信的话,等见了我家爷爷林志龙,你们不就清楚了吗?”两个家伙没有看出个什么破绽,李方莲一抬手,算是放行。 二人进了庄,沿着直南巷向北走,在半途中转向东,进入东巷,很快就接触到普济庙。透过围墙望去,里面显然有驻兵。周雷说:“向北穿过唐圣祥的烧饼店,到大街上往东走。”朱容祖气宇轩昂,一副春风得意的后生摸样,而周雷故意扭捏着身子,摆姿弄态,显得娇滴滴的。唐圣祥见了,赞叹道:“这细女匠这多漂亮啊,三料个子,奶邦子鼓鼓的,细皮嫩肉,细腰细夹的。上玖呀,你别望她在自己的男人跟前撒娇,其实她是蛮能干的。一个人找女匠,就要找这样漂亮的女匠。” 朱容祖走到大街上笑着说:“周凤兰呀,刚才你够曾听到,人家说找女匠,就要找像你这样漂亮的女匠。”周雷嬉嬉笑着,朱容祖摸着他的头说:“婆娘啊,我摸你一下。”周雷揩了揩额头上的汗说:“你个疯神,在大街上也这样,全不成个大人体格。应该是上床的夫妻,下床的君子呢。”路过的钱松洲停了下来,笑着说:“刚结婚的人,总有点新鲜的。时间一长,可就不这样了。” 前面是钱松年的茶馆,里面坐了好多的人,谈谈笑笑,嘻嘻哈哈。周c朱二人悄悄地张望了一下,沉着地向东桥口跑过去,河东有人站岗。二人转过弯来,沿着东巷往南走。 他们上了小河南,李方桃盯住他们望。周雷低声说:“这是一个地头蛇,朱容祖呀,我们要小心些。”朱容祖掏出纸扇,雍容大度地扇了两扇,从容地领着“女人”往东南方向走。李家尖小桥旁边站岗的是徐同德,高里庄人。他端着枪问道:“你们要上哪里去?”朱容祖说:“我们是林志龙家的三儿子c三媳妇,今日上蔡家堡拜访姨丈王正明。”徐同德立即点头哈腰地说:“噢,原来你们是王队副的亲戚人家。好好,你们好走。” 盛学成拿着周雷画的示意图,皱着眉头说:“周家泽整个庄子虽然没有碉堡,也叫个岗哨林立,考究还配的双岗,一明一暗。如果说晚上进庄侦察,是根本不可能成功的。”吴以高说:“现在弄清楚周家泽兵力分布的大致情况,等到天黑,来它个三面进攻。” 盛学成思忖了一下,说:“不行,周家泽北边情况我们不了解,敌人在暗处,我们提防不到。我看,还是白天打比较妥当,我们拿下周家泽庄子,敌人必然往北败逃,有多少条船,占的什么地方,我们一目了然,不会吃亏的。” 周雷换穿了大户头蓝士林褂子,跑上来建议道:“盛连长呀,我看事先弄一个班,从庄的西南边摸上庄。为了不惊动敌人,到总攻的时候能够给敌人来个突然打击,两个的c两个的到庄南边集结。当然,还是由我和朱容祖两人先行,后面来的人由我们两人接应。” 盛学成兴奋地说:“好,我们听你个小女匠的主意。溱潼团的一个排从耥网沟进军,经双潮河从小河南进庄。我率领游击连越过南汊河,正面进庄。小女匠呀,你们的尖刀班在庄前桥口负责接应,同时相机向敌人发起进攻,声势要大一点。” 朱容祖说:“你们主力进军速度要快,不能让敌人得到喘息机会。我们的尖刀班发起冲击才能起到大的作用。”盛学成把手掌往下一劈,说:“好啊,这次作战方案就这样定下来了。” 朱容祖脱下长袍,穿了件普通的黑色上衣,头戴毡帽;周雷则像个青年妇女。两个人过了南汊河,从西边一条田埂进庄,尾随在他们后面跑的是两个头戴斗笠的农民。周雷c朱容祖到了庄前沟头向北跑,这里是一条斜路。他们俩正要走到前面的小沟头,发现李方莲腰挎盒子枪,踱步到了小沟头,周雷连忙拉住朱容祖的手往小垛上的草舍西边躲了去。 李方莲慵懒地回头,上了桥往庄直南巷走去。周雷说:“你躲在这里望住李方莲,我到那西边沟头接应他们后来的人。”两个戴斗笠的人一到,周雷向他们挥手,示意跟在自己后面跑。两个人奔了过来,周雷说:“前边有敌人的岗哨,你们两个到前头朱容祖蹲的那草舍西墙,快的,不能让敌人发现。” 当最后面的两个战士走过小沟头后,忽听到南边的枪声,周雷果断地说:“向敌人发起冲击,防止敌人抽掉桥板。”六个人冲了上去。李方莲和站明岗的徐念文两个匪徒见势不妙,急忙溜过庄前桥。周雷一枪打过去,徐念文的肩膀便中了枪,匪徒顾不得疼痛,沿着直南巷往北逃窜。此时,小河南也枪声大作。 主力部队上来了,冲到大庙,发现敌人逃遁。事不宜迟,盛学成命令赶快追击敌人。狡猾的潘金山早已登上二艄子船往北汊港的北岸逃去。其他的两条小船上的敌人,逃得更快,转眼间就弯进了通向高里庄的直北河。 这真是:巧扮夫妻打前阵,发起猛攻快如风。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章 土改风暴 盛学成召集七八个人到玄天庙厢房开紧急会议。周雷仍然穿的女人衣裳,梳的妈妈鬏,甚至连耳朵上的金坠子都没有除掉,他腰坎里系上军用皮带,插起短枪,头戴一顶黑色军帽,坐在最里面。盛学成征求他的意见,说:“潘金山带领国民党高周乡自卫队逃到高里庄,周家泽没有跑得掉的顽固势力代表人物以及武装分子肯定不得死心,夜里要出来捣乱。周雷,你说说哪些人需要喊到这庙里进行训诫和警告?”周雷说:“我看,首先是朱秀福c季上体c钱茂国三个保长要喊得来训诫警告。至于武装分子的枪一定要追缴上来,最严重的莫过于这四个人:李方莲c季上胡c潘金龙和钱三瓜。” 盛学成随即作了部署:“张长岭c吴以高你们二人负责安全保卫工作,把各个庄口通道布置岗哨,确保部队安全。吴克信,你与周雷c朱容祖带领尖刀班四个战士,负责追缴李方莲等四个武装分子的枪,对他们给予严重警告,要他们认清形势,站到人民的一边。我c杨排长c李素平c吉长顺四人负责对三个保长进行训诫和警告。” 天黑前,玄天庙东厢房里桌案边端坐着盛学成,他抬着手说:“哪个是朱秀福啊?”朱秀福点头哈腰地说:“鄙人就是。”“我听说全庄的事都是你一把大抓,庄上人发生争执,以及各种民事纠纷,都是由你裁决。你简直跟过去衙门县老爷差不多了。”朱秀福分辨说:“我是他们保长推举的。我处理案子也是尽量公平的,不偏袒哪一方。如果说这不合法,我今后不理乡里七个八杂的事就是了。” 盛学成猛地拍了一下桌子,说:“朱秀福,你别要表白自己了!你凭借保长的权势,私设公堂,敲诈老百姓,巧取豪夺。我这里就不多说了。今后你如若继续肆意妄为,为非作歹,我们手里的枪可就对你讲话了!”朱秀福一听,便跪了下来,抬起两只手不住地磕头,说:“我今后说什么也不出来理事了。” 盛学成挥了手,说:“你站开去。哪个是季上体?”矮个子上来说:“我是,我是。”盛学成望了望后边的一个人,说道:“你就是钱茂国吗?”钱茂国趋身上前说:“对,我是钱茂国。”盛学成大声说道:“你们都是周家泽的保长,是国民党高周乡乡公所任命你们的,因此呢,你们就勾结高周乡伪乡长郑云官c伪乡队副潘金山。他们这帮人盘踞周家泽,盘剥老百姓,鱼肉人民,横行不法。现在,我们周庄区人民政府勒令你们三个人规规矩矩,老老实实,蹲在家里跟普通人一样,好好种田,不许相互串通,乱说乱动。我这里向你们三人透露一个消息,我们马上就在周家泽着手进行土地改革,也就是田多的人家要托出田给缺田或没田的人家。如果你们敢于从中捣乱破坏,蛊惑人心,制造事端,我们随时随地将你们捉拿归案,立即枪决!” 朱秀福忙不迭地表白:“我们不捣乱破坏,我们不捣乱破坏。你们着手土地改革就是了。”季上体c钱茂国跟在后面说:“我们不反对土改,听凭你们政府发落。” 西厢房里,吴克信训诫道:“李方莲c季上胡c潘金龙c钱三瓜,你们四个人跟在国民党高周乡自卫队后面活动,协助反动势力压迫和剥削周家泽老百姓,站岗放哨,武装抓人,盘问来往行人,如果你们还害过人命,那就是罪大恶极的反革命分子。现在,我命令你们把枪交出来!” 李方莲说:“我们没有枪啊!”周雷拍着桌子吼道:“李方莲,你还狡猾!我们攻打周家泽的时候,明明看到你腰挎盒子枪,那时你多威武啊!现在你竟然说没抢。我看你想与我们为对,把枪留在身边,图谋叛乱,今日你是绝对不能回家过夜了。”李方莲瞅着周雷望了几眼,装出一副可怜摸样,说:“姑奶奶呀,我是说我的身上没放枪,我的枪放在家里。” 吴克信挥着手说:“好,我们马上派四个人跟你回去拿。季上胡呢?”季上胡说:“我的枪在家里,我拿给你们。”“潘金龙,你呢?”潘金龙狡猾地说:“枪我是有的,那是我当民兵领的枪,眼下可以拿给你们。”“钱三瓜呢?”钱三瓜马上说有。吴克信敲着桌子说:“钱三瓜呀,钱三瓜,你的妻子遭到鬼子的强奸,听说还生了个孩子,取名叫鬼子。你说说看,你这蒙受到多大的耻辱啊!可你不站在人民一边,却要跟反动派后面鬼混,助纣为虐。你为反动派卖命,图的是什么呢?钱三瓜,你想过了没有?”钱三瓜低垂着头说:“我今后不再与他们来往,在家里好好种田。” 周雷站起伸手:“李方莲,走,我们这就跟你回去拿枪。你别要耍花招,否则,我们的枪口立即打死你!听到了没有?”李方莲点着头说:“是是,姑奶奶呀,我不耍花招。” 周雷率领三个战士跟着李方莲回家拿枪,从庄东南角过桥,到了他小河南的家里。李方莲无可奈何地进了房间,把盒子枪交给了周雷。周雷冷峻地说:“李方莲,从今往后你别再要为反动派卖命。你如果掀风作浪,横行无忌,那你肯定没有好的下场。再说,你也要为你的妻子儿女着想。你知道吗?”李方莲毕恭毕敬地说:“长官奶奶,我知道了。” 周雷四人从李方莲家里出来,朱容祖说:“潘金龙这小子的家要不要去望一下?说不定他家里有枪。”周雷说:“我们这就上他家里,即使拿不到他的枪,也要再教育他一下。” 周雷在一个草屋门前停了下来,问道:“这是潘金龙的家吗?”潘金龙的父亲潘阿五说:“是的,大姐,你们找他有什么事?”周雷严肃地说:“我们是来收缴他的枪。”潘阿五惊愕地说:“他刚才拿枪出去了。我问他拿枪做什么,他也不告诉我。”周雷问道:“大叔,他拿的什么样的枪?”潘阿五说:“是个短枪,他家叔伯哥哥金山给他的枪。我再三叮嘱他,拿了短枪出去千万不能惹事,规规矩矩地在家里种田不晓得有多好。可他晃了晃身子说我老子是个胆小鬼。他一出了门,我就不晓得他奔到哪里去呢?”周雷平静地说:“大叔,你告诉你家金龙,千千万万不能为他家哥哥潘金山之类的人奔走效劳,一定要站在人民的一边,否则的话,难逃厄运。”潘阿五连连点头:“大姐呀,我一定劝劝他要走正道。” 周雷回到驻地,向盛学成c吴克信二人作了汇报,惋惜地说:“潘金龙他明明拿了潘金龙的一支短枪,却对我们说他的枪是当民兵的枪。我们想到他家里望望的,可惜晚了一脚,让他溜到家里把短枪拿走了。”吴克信说:“是有个人溜向东桥口,好几个战士叫他站住,他就是不听,卖命地死溜,一眨眼的功夫,他人影子就不见了。”盛学成坚定地说:“潘金龙他今日顽抗,但我们总有一天会逮到他的。” 高周乡一伙匪徒逃到高里庄,便精心营造他们的匪巢。匪乡队副潘金山腰挎盒子枪在南北街上溜达,他的眼睛忽然紧盯住一个回娘家的女人望,直到她转过弯,被草屋遮住了视线。他跑了两步,自言自语地说:“这个小女匠蛮漂亮的,人品一级,绝对没话说的。”匪徒徐念文走上来献殷勤地说:“潘队副,刚才跑的小女匠是我们高里庄的丫头,嫁给薛家庄的表儿,小时候做的娃娃亲。今年结的婚,已经大半年,小两口感情非常不好,经常斗嘴,一斗到嘴,这小女匠就往娘家跑。”“你知道她见什么名字?”“她叫叶桂香,是叶端木家的丫头。” 潘金山垂涎叶桂香的美色,沉吟道:“这个极致的女人如果有哪个人帮助我弄到手,那就好了。”徐念文觉得眼前有了拍马屁的极好机会,便拍着胸脯说:“潘队副,你想要叶桂香的话,这事全包在我身上,保证你能成功。”潘金山兴奋地说:“小徐呀,只要你在我的这件事上出力,我保证我手上的好交易都给了你。现在,我就任命你做我的副官。” 徐念文得到了潘金山的封官许愿,很快就把叶桂香引荐给了潘金山。叶桂香觉得潘金山是个不凡人物,也就欣然地来到潘金山的住处。潘金山起身迎接道:“桂香呀,我已经看到你五六次回娘家。第一次我就看上你了,只是没有机会跟你谈谈家常话。”叶桂香做了一个怪相,嗲声嗲气地说:“我小女子仰慕你个英雄,可是你是个有妻室的人,你说你怎么对我?” 潘金山笑哈哈地说:“桂香呀,只要你跟了我,我原先的那个女匠绝然不会得再碰她的。”叶桂香轻轻地拍了手,说:“好,你说的,我信!但是,你的家从此就在高里庄,高里庄的空房子够多得很的,凭你手上的权力,你想要哪个房子就是哪个房子,还不是一句话嘛。”潘金山一把抱过女人就不住地亲吻。从此,这对狗男女就结合在一起了。 为了迎接周庄区委干部和工作组的到来,游击连又扩大外围活动,肃清国民党高周乡自卫队在周家泽的残余力量。副班长陈来珍在高里庄南头发现潘金龙,便吆喝道:“站住!”潘金龙拿起长枪想进行顽抗,发现游击连好多人朝他跑过来,他这才感到一人难敌众人,拔脚就向北逃窜。陈来珍带了几个人抄近路截住他的逃路。潘金龙开枪行凶,把战士季上泽打伤。战士们一齐还击。潘金龙慌忙伏在地上。悄悄迂回前进的陈来珍上去就一把扑住了他,缴下了他手里的枪。朱容祖c宋之发二人上来协助陈来珍,将潘金龙反绑了起来,疼得他“哎哟哎哟”的直叫唤。 周家泽玄天庙被布置成会场,里面讲三张方桌拼凑成长桌,东西横放。盛学成正在向周庄区高官李斌c区长盛秋收汇报开辟周家泽工作进展情况。负责警卫工作的周雷,他的头发收缩到头顶上扎了起来,戴着军帽。他跑进来说:“张副队长他们回来了。”盛学成说:“周雷,你安排他们休息。” 周雷便跑了出来。正好遇见陈来珍把潘金龙带到玄天庙。周雷说:“潘金龙前天你诓骗我们说没有枪,可是你一回到家里,拿出短枪就出逃。你是不是向北投奔了潘金山?”潘金龙吱唔着说:“短枪是他给我的,我想我不能少掉他的。”盛学成拍着桌子说:“潘金龙,难道你真的不晓得潘金山是人民的敌人吗?他极力维护的是地主剥削阶级统治,要让他们继续骑在人民头上作威作福。你去投奔他,就表明你成了反动派的走卒!” 盛秋收走过来严厉地说:“潘金龙,现在我问你,你是跟着反动派,还是跟着共产党?告诉你,凡是死心塌地跟着反动派的,我们是坚决镇压的。像你这种普通农民家庭出身的人,我们还是保护的。你也应该投身到革命队伍中来,你十九岁人,本应该是个热血青年,要为劳苦大众的解放作出贡献。现在,两条路摆在你面前,何去何从,由你选择!”潘金龙嗫嚅着说:“我c我参加新四军。”盛秋收说:“好的,我们欢迎你投身革命。周雷,你给他松绑。” 周雷说:“潘金龙,你说参加新四军,说的是不是心里话?”潘金龙说:“我说的是心里话啊。”周雷抓着他的肩膀说:“你如果说假话,这次放掉你,你再去找潘金山,那可就别我们枪下不留情。你晓得吗?”潘金龙垂着头说:“晓得晓得,这一回我绝然不会得说假话。” 潘金龙身上的绳子解掉了,他躬着身子说:“只要共产党肯留我,我就不为朱秀福他们卖命,也不去投奔我家哥哥潘金山,也不做坏事。”周庄区高官李斌说:“新七纵队眼下正需要补充兵员。我看这样吧,盛连长,你派两个人把他送到新七纵队去。”盛学成随即说道:“周雷,就你和朱容祖送他去吧。”周雷喊了声“是”,便推着潘金龙的身子说:“走吧。” 晚上,玄天庙里召开土改工作紧急会议。北边中央坐的是周庄区高官李斌,区长盛秋收,左边两人是周庄区农会长严万进,周庄区委组织科长秦登久,右边两人是工作队队长周萍,游击连连长盛学成,西边顶头坐的是徐立芬c杭龙,东边顶头坐的是两位女同志:周庄区委宣传科长袁勤芳c周颜乡指导员c周家泽土改工作领导小组组长梁慧,南边一排六人是周家泽村干部:季时来c朱焕卿c丁道华c黄长礼c朱焕富c钱圣宽。 李斌讲开展土改工作的重要意义。他说:“我们的任务就是在周家泽把几千年的封建土地所有制送进坟墓,真正实现中国革命伟大的先行者孙中山先生所倡导的三民主义,耕者有其田,人人有饭吃,有房屋住,为最终实现共产主义社会打开通道。” 盛秋收讲了革命形势后,作了工作安排:“为了保证土改工作在周家泽顺利进行,我们要做好以下七个方面的工作。第一,要在周家泽刮大风。这就是把全周家泽贫苦农民发动起来,大力做好动员工作,同时扳掉黑暗势力的一两个代表人物,开揭发斗争会,就是要叫黑暗势力的头面人物威风扫地,让广大群众相信共产党,坚定信心跟共产党走。第二,健全土改工作组织,要把分田组c宣传组c保卫组建立起来。第三,统计好全庄各家各户的所有田亩,做到无一遗漏。第四,确立好哪家进田,哪家托田。分田标准是每人三亩田,不问男女老少,强弱病残。分到手的田还是自己以前所种的田。多田的人家要托田,托哪里的田由我们分田组确定。第五,落实分田的同时,把暴富人家的浮财分给最贫穷的人。当然,这项工作的量并怎么大,重点是分田。第六,监督执行,保证公平公正。第七给各家各户评定成分。依据标准就是每人平均三亩田。不进不出的,或出田比较少的人家就定为中农。不足的是下中农,差很多田的是贫农,全是租田种的是雇农。超出十多亩的是上中农,再多的是富农。有很多田的,且大多是租给他人种的,靠收租为主的,就是地主。” 严万进着重讲农会的作用,强调土改工作的展开必须依靠广大的贫苦农民,一定要把他们的积极性和能动性激发出来。周萍讲了土改工作程序是按步实施盛区长的七点工作要求。他宣布周家泽土改工作领导小组由梁慧c徐立芬c杭龙c丁道华c黄长礼c朱焕富c钱圣宽c朱焕卿c季时来九人组成,梁慧任组长,季时来任一村分田组组长,朱焕卿任二村分田组组长,梁慧兼任宣传组组长,丁道华任副组长,徐立芬任保卫组组长,黄长礼任副组长。最后李斌再次强调做好土改工作的重要性,要求严格执行党的土改政策,做好各方面的细节工作。 翌日上午,立即c丁道华二人主持召开周家泽全庄土改工作会议,凡民兵干部及土改积极分子都参加了会议,确立斗争对象,明确具体分工。下午便召开全庄农民会议。周庄区高官李斌讲开展土改工作对于广大劳动人民的重要意义,他号召贫苦农民积极行动起来,把束缚在自己身上的各种枷锁打得粉碎,做土地的真正主人。丁道华振臂高呼:“拥护共产党,搞好土改工作!”梁慧高呼:“打土豪分田地,农民翻身做主人!”丁道华再次高呼:“打倒封建地主剥削阶级!”梁慧跟着高呼:“中国共产党万岁!” 盛学成拍着桌子喊道:“朱秀福c李善礼两个家伙站到前面来!”二人战战兢兢地站到台子底下。盛学成说:“大家检举揭发他们二人过去是如何骑在人民头上作威作福的,有苦的诉苦,有冤的喊冤。共产党c新四军给你们做主,是你们的坚强后盾。” 姜于年第一个登台检举揭发:“庙里的八亩田,朱秀福他家托种几年后,竟然说是他家的田。后来竟连献给庙里的稻子也不给;另外,朱秀福还放高利贷,借机大发横财。”徐金文登台说:“李善礼租田,收租连水田也要收一石半稻子。例如,费桂珍租了他七亩水田,费桂珍就被迫多缴了三石半的稻。周雷在他家做小伙计,参与打盐侉子,负了枪伤。李善礼你见他一时不能做活计,当即把他推出门外,置之不理。周雷无依无靠,没处落脚。最后好在松山和尚心软,收留他暂栖庙里。” 李义祥说:“季时提偷了朱秀福你家一点吃的东西,竟然遭到你家的毒打,逼住季时提在卖身契按手印。季时提的父亲躺在铺上,病得特别厉害,家里一样吃的都没有,悲惨死去。季时提从你家爬回来,伤心过度,竟然也跟着死了。我问你,朱秀福这是不是你家的罪恶?”梁慧高呼:“打倒万恶的朱秀福!”丁道华跟着高呼:“打倒吃人的封建剥削制度!” 唐永芝说:“朱秀福,你为了逼迫季上扬出来当甲长,私下叫潘世徐家的两个小伙把鸭毛弄到他家菱塘里,然后诬陷季上扬偷吃了潘世德十五六只鸭子,要他拿出两石稻子,另外还要负担你们几个吸血虫的茶费。这一次你虽然没有得逞,但你一发不可收拾,故伎重演,私下授意二流子偷人家农具,然后叫人家拿出三石五石不等的稻子来赎。钱松泉c李义潮c费桂珍c陶金年c季时用c季时许c王正桂等十几个人家,少过风车码子c水槽子c踏车轴子,这些都是种田人家关键眼上要命的东西,原来全是你朱秀福搞的鬼!”钱松朋举起拳头高呼:“打倒贼子头!”梁慧高呼:“打倒朱秀福!”整个会场沸腾起来了, 十多天后,分田结束。钱茂国c李善礼c费万余等八户被定为富农,五十九户人家定为中农,二百九十三户定为贫农或下中农,十一户人家一点田都没有,被定为雇农。朱秀福非但没有被分掉田,还进了三亩田。但他的房产很多,被分掉一进瓦房,两进草屋,还有很多的家具。他气得歪着嘴说:“共产党组织人斗我,把我说得一塌屎,而后给了我可怜巴巴的三亩田,却搞走了我多少家产啊!让那些穷得趴到地的人家笑煞了,白手得田c得家私。哼,林大才c李何义这些穷骨头想骑到我们这些有头有面的人头上拉屎拉尿,我不相信,天就是他们的!” 贫农朱焕珠跑进大庙里问:“田分给我们了,田里长的稻子马上就能割。这稻子是不是也由我们得田的人家割啊?”梁慧挥着手说:“对啊,分给哪家的田,哪家就割田里的稻子,原来的田主无权干涉。朱焕珠,你回去割稻,我们保证你没事。”朱焕珠喜滋滋地说:“我家八口,以前只有八亩田,平均一人一亩田,现在分给我家十六亩田。我进了钱茂田c钱松香c季上扬三个人家的田,数季上扬家的田里长的稻子最好,他是种田好手。现在我回家去割季上扬那块田的稻子。” 朱焕珠家里实在贫穷,连割稻的镰刀都缺少,他来到细沟河田里跟季上扬借镰刀。季上扬的妻子申惯喜把镰刀拿给他,问他割哪块田里的稻子。朱焕珠笑着说:“借的你家的刀,割的你家的稻。”坐在屋子里抽烟斗的季上扬气呼呼地说:“个虫,还是亲戚人家,白手割我家的稻子,竟然当人家的面说这碌碡话。”季兆珠说:“上扬呀,拉倒吧,总共不过分掉五亩田,而且还是分给了自己的亲戚人家,又不曾分给别的人家。再说,共产党还是很讲理的,饭要匀给饿的人吃,总不能让你发财人过日子,就不让穷人过日子。大家都是人嘛!上扬你千万别要跟在那些被分掉田和家产的人家后面起哄,要守本分。”季上扬点着头说:“我晓得了。我绝不会去做跟共产党顶杠的麻木事。这你就放心好了。” 季上扬出了家门,向南跑去,遇见了好友钱松香。两人边跑边谈。“你准备上哪里去?”“我到庄上望望。我有块眼前就能收稻的田被分给朱焕珠了,这样一来,我蹲在家里没事。”“我也被分掉一块河邦六亩田,王加确得了去,他快活煞了。上船上岸都方便。如果把我里身的十三亩全拿分掉,我一点都不在乎。”“松香啊,我家老头子关照我不要说什么,分掉就拉倒吧。他说话呀,饭要匀开来吃。”“上扬,你家老子说的话还就不错的,不能把田都集中到那几个人身上。不然的话,饿的饿杀了,胀的胀杀了。共产党这样一做,得民心啊!” 季上扬说:“我们周家泽哪个人家的田最多?”“钱茂国的田最多,八十亩田,其次就是李善礼,他家七十四亩田。”“哼,季上旨原先有一百二十亩田。他年年爬起来赌钱,一输就是个青紫疙瘩,等到他把田输得差不多的时候,共产党来搞土改,他考究得了将近二十亩田。说他家是个贫农,真叫我想不通。”钱松香哈哈大笑,说道:“你说他家是富农,可他眼时没那么多的田。我要说他季上旨是个烂富农。”季上扬舔了舔舌头,说:“是的吧,季上旨是个正宗的烂富农,他快活了半世,吃喝玩笑,把家私败得一塌糊涂。哎,共产党来了,他还进人家的田,运气怎这么好的?也就日鬼的。” 钱松香拍着手说:“上扬老弟啊,你要清楚:钱财这东西本来就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有的人抓到钱财就死命不放,哪个来弄他的钱财,哪个就是他的大仇人。你说,他活在世上累不累啊?”季上扬不解地问:“你说的是哪个?”“你可别觉得季上旨他傻。我告诉你,他是在消灾。说来说去,他季上旨大智若愚。他家老大c老三是都混得不错,但他们两人是在国民党手上走红的,用不了多久,必遭灾祸。” 季上扬停下脚步说:“照你这么说,我们还是跟共产党走的好。”钱松香摊着双手说:“共产党来无影,去无踪,我们种田人又跑不掉,眼下哪个明的敢跟共产党走呀?走走,人随王法草随风,反正逆天的事不做为好。楚霸王他本事还大的,能把山拔动身的,可他逆天行事,最终败亡。现在,你看那李善礼就不识天时。我听人说,他考究还想跟种田的人家要租,我看他纯粹是找榔头打头。” 季上扬点着头说:“是的。我看那朱秀福才不像个虫的,在他那里,只要能捞到钱,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明的c暗的全来。明明是庙里的八亩田,他就硬霸占了去。暗的就是叫二流子偷人家风车码子之类取水农具,关键眼上折人家的鸡爪子,逼住人家拿稻子去赎。他当了十年的保长,大发横财,弄了好大的家私。可共产党一土改,他大半的家私就被分掉了,到头来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不好,巷头上有人在偷听。上扬呀,我们拣其他的话说说。”钱松香这么一说,季上扬随即改口:“唉,我们周家泽够曾有人家被划分为地主?”“有呀。”“是哪个啊?”“你们姓季的本家。”“哪个本家?”季上扬听说有个姓季的被定成地主,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钱松香站住脚说:“志远和尚,我听说他俗家名字叫季时宣。他在扬州城玉佛寺做主持大方丈,管理庙田六百亩。共产党c新四军解放我们苏北,他在扬州城蹲不住,就回到我们周家泽中槛庙。”季上扬摇了摇手,“他自己家里穷似烂矣,就当了庙里主持方丈,怎么好定成地主呢?”钱松香拉了一下季上扬的手说:“你不晓得的。土改工作组住在庙里划分成分,他个志远和尚遇到土改工作组的人冷面相看,版版六十四,一天到晚念他的经。他的师傅松山方丈就不同,遇到土改工作组的人客气不得了,老拿吃刮招待他们,什么经都不念,随和得很的,一点方丈的架子都没有,就像个平平常常的老百姓。结果呢?师傅反被定成贫农。” 季上扬介绍道:“志远是季兆咸的孙子。季兆咸生了四个儿子。志远的老子叫上好,现在他家里没人。志远有个兄弟,小名叫九小,大名叫个时宗,家里穷得不能混,出去当兵了。老二叫上钊,家境发旺,生了三个儿子,时尧时舜时唐。老三上读,现在家里有一个小伙,名叫时林,还有一个丫头,嫁到陆家庄。老四叫上炎,” 尾随在他们后面跑的是钱茂洪。他哪里料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钱松香c季上扬二人转弯正想往他们的好朋友季上玖家里走,忽看到后边来了两人扑住钱茂洪。钱松香c季上扬二人不想招惹是非,径自向西跑进季上玖家里去了。 钱茂洪被带进普济庙里,他张开眼一看,发现原来是林志龙的徒儿周雷,便套近乎说:“你是我们本庄人,我跟你家师父林志龙可玩得好呢。”周雷板着脸说:“你少来这一套。我问你呀,最近几天你一直在周家泽庄上南走北奔,上窜下跳,有时候还窜到田里,今儿你要老实交代,你到底是什么人?”钱茂洪狡猾地说:“我是本乡本土生的人,只是感到庄上很多人都在恨我家丈人,我想听听是哪些人在恨我家丈人,以后叫我家丈人要好好对待恨他的人。”周雷冷笑着说:“恐怕不单单是这些吧,你肯定是有来头的。” 盛学成走进来,说道:“钱茂洪,你不说,我来说。钱茂洪你是国民党高周乡军统分站站长郑云官安插在周家泽的情报组组长。你老实说,你手下有哪些人?”钱茂洪痛哭流涕地说:“我说我说,前几天我上高里庄办事,误入了他们的陷阱,郑云官叫我加入他们的组织,让我填了一张表,随即授我少尉军衔,任务是探听周家泽庄上的情况。我上任才三四天。今后我不再为他们办事。” 鉴于钱茂洪刚刚加入特务组织,一时没有查到他其他的罪恶活动,周庄区委决定给他钉上脚镣铐,给予一般制裁。与此同时,再次警告朱秀福c季上体c李善礼c李方莲等人,如若继续为反动派卖命,进行作恶,下次捉拿,绝不姑息,严惩不贷。这些反革命分子受到沉重打击,气焰一时收敛了很多。 这真是:东风劲吹红旗飘,荡涤邪祟大地新。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章 心心相印 周雷和十几个战士把冯东山家的十亩田的稻把子挑到打谷场,真所谓人多好做活计,很快地就挑完。场摊好了,周雷牵来了耕牛,给架起搁斗,准备碾场。梁慧匆匆跑来,说:“周雷,这活计让其他人来做,我找你有件事,这就跟我走。” 季上泽一把支开周雷,说:“这碾场的活儿让我来做吧。梁指导找你去办大事,可不能耽误。”周雷笑着丢了手,说:“好吧,我本想用用牛碾场的,看我干农活有没有荒掉。季上泽你弄了个现成的,那你弄了去玩玩吧。” 离开了打谷场,来到了冯家墩后面的沟头,周雷低声地说:“梁姐,你找我有什么事?”梁慧笑着说:“我首先告诉你一件大喜事。”“一件什么大喜事?”“周雷,你已经被批准加入中国共产党了。”“真的?”“真的。盛连长和我做了你的入党介绍人。今日晚上在玄天庙里给你举行入党宣誓仪式。” 周雷说:“去年六月十四号,过端午节的一天,丁道华c季时龙c朱焕卿他们三个人在殷家庄北庙宣誓入党。那个时候,我也想入党,如同猫爪抓心。现在,你梁姐帮兄弟我遂了心愿,真的不知有多高兴。今后梁姐你用得上我兄弟,保证没二话讲,你叫我向东,我绝对不会向西。”梁慧笑着说:“周雷啊,游击连抽掉李素平的三排充实周庄区队,李素平任周庄区队副队长。游击连重先成立三排,听说盛连长打算由你担任三排长,仍兼尖刀班班长。” 周雷停下脚步说:“周庄区队的队长是哪个当的呀?”“暂时由盛区长兼任,李书记担任区队政委。”“嗯,李书记说话,斩钉截铁。我听说以前的区高官也像这样,现在他们都做什么去了?”我告诉你呀,你们这里原先是蔡堡区,区高官是李温陵,之后任圩南区高官。蔡堡区改为周庄区后,冯坚是第一任周庄区高官,五六个月后,他调到溱潼县任民运部长。接任的区高官是雷鸣,五六个月后,也调到县里,任秘工部副部长。再后是黄国桢,现在他在茅山区任职。“ 两人来到玄天庙里,盛学成正跟黄长礼谈话,一见他们的到来,便兴奋地说:“周雷呀,区委已经批准你入党了。梁慧,你来领他进行入党宣誓吧。”周雷激动地抓着盛学成的手握了起来,说:“谢谢你和梁姐对我的帮助,今后我一定好好为党做好工作。”盛学成热烈地说:“好,梁慧,你和黄长礼同志把党旗挂起来吧。” 鲜艳的党旗挂在东墙上,盛学成点起了蜡烛,烛光将党旗的红色映到了周雷和梁慧的脸上,红扑扑的。他们握紧了拳头,站在党旗下作庄严的宣誓。 宣誓仪式完毕,盛学成再次握着周雷的手,说:“从今天起,你就是一名光荣的中国共产党党员了,肩上的担子要比以前重得很多了。”周雷说:“只要是党组织交给我的任务,不管多么重,我都想方设法把它完成掉,哪怕牺牲也在所不辞。”“好,有你周雷这样的党员,我们周庄区党的革命事业肯定能够得到蓬蓬勃勃的发展。”盛学成拍着周雷的肩膀。 晚上玄天庙里召开周家泽党员会议。此时周家泽共有十五名党员:丁道华c季时龙c黄长礼c朱焕卿c唐永芝c钱松朋c朱焕富c李福旺c蔡永柏c姜于年c徐金文c李义祥c王加确c季上茂c周雷。盛学成c梁慧c张长岭c吴以高c吴克信c吉长顺六人参加了这次会议。 盛学成说:“同志们,当前土改工作在周家泽顺利完成,给广大的贫下中农树立了信心,沉重地打击反动封建势力。但是,我们要巩固这个胜利果实,还有许多工作要做。我们今后工作要紧紧依靠广大的贫苦农民,团结中农,孤立富农,将斗争的矛头始终对准那些像朱秀福c李善礼这些顽固不化的反动分子。为了扩大胜利果实,梁指导还要带走十多个民兵去颜家庄搞土改工作,他们的任务是紧急任务,我们周家泽的同志必须配合他们搞好工作。下面由梁慧同志讲话,大家鼓掌欢迎。“” 一阵掌声过后,梁慧站起身说:“我们这几个人虽然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的,走到一起来了。我们做工作要有党的凝聚力,团结广大的人民群众,包括地主阶级中的开明人士,最大限度地打击反动派,对于一切胆敢与人民为敌的反动势力人物要坚决镇压,决不能心慈手软。现在,周庄区委对周家泽党的组织作了安排。我代表周庄区委宣布:由丁道华同志担任周家泽党支部书记,周雷同志任副支部书记,黄长礼c季时龙c朱焕卿三人位支部委员。季时龙同志任第一党小组组长,朱焕卿同志任第二党小组组长。” 盛学成说:“同志们,我根据周庄区委的工作部署,下面就当前工作作如下安排:我率领游击连到其他村庄活动,留下刚刚组建的三排帮助周颜乡及周泽村工作,稳定地方秩序,严防伪高周乡反动武装前来捣乱破坏。周雷同志你重点负责这方面,而这项工作是极其艰巨的,你要紧紧依靠在座的各位同志,充分发动广大的贫下中农。梁慧同志完成颜家庄土改工作后,区委准备作组织人事调整。梁慧同志要调到区里参加区委宣传工作,周颜乡指导员由丁道华同志接任,黄长礼同志任周颜乡乡长,唐永芝任民兵大队长,季时龙同志任治保主任,吕家庄的陈克勤同志任乡武工队队长,郁美章继续担任乡财委。” 盛学成率领游击连向陆家庄进发,而梁慧c季时龙带领十多个民兵即将向西开发,周雷前来送行,“梁姐呀,我这里有把好手枪换给你。”梁慧拿过来一看,是一把精致的小手枪,便问道:“你是哪里来的?”“我告诉你呀,我有一次到蔡家堡侦察,从匪乡队副王正明手上缴下来的。这家伙的手枪是驻沈埨的国民党军队侯营长赏给他的。你是个女同志,用它正合适。你那把驳壳枪就换给我吧。”梁慧喜滋滋地跟他换了枪,说:“谢谢你周雷对我的关心。你看你虽然是个男同志,头发长得太长,如果不戴个帽子,很容易被人当个女同志。我知道,你留长头发,预备以后搞侦察活动化装女人。喏,我这里有把小桃木梳子给你,让你梳梳头,不梳头的话,头发容易缠结起来。” 周雷接过小梳子,摩摸着说:“不错,小巧玲珑,放到我口袋里不会让人晓得的。”梁慧建议道:“你把头发收拢起来,在头顶上一扎,平时帽子一戴,一点都不碍事。”周雷点着头说:“好的,以后就按你说的办。唉,我这里有个好夹子,你拿去夹在头上,可好看的。”梁慧笑着说:“你拿过来给我望望,究竟什么好夹子。”周雷从口袋里摸出,摆到梁慧的手心里。梁慧摸了摸,便插到左边头发给别了起来。“再见!”“再见!”两个人相互挥手告别。 朱焕卿跑到庄前桥笑哈哈地告诉周雷:“小金龙这家伙今日吃过饭后,睡在大庙里可好玩哩。”周雷摆着头说:“怎个好玩的?”朱焕卿便一五一十的将事情叙说了一下。 原来潘金龙参加新四军新七纵队,只过了三天,趁部队疾速往蔡家堡挺进时,他瞅了个空,往袁家庄方向逃去。沈枢亭要他到沈埨当国军,潘金龙嫌正规军有军规,全没个人自由,便在沈枢亭的扩充队里混了一个月。听说家里搞土改,他便悄然归来。听说盛学成率领周庄区游击连离开了周家泽,感到他招摇过市的时机到了,挎了把手枪来到普济庙,滔滔不绝地炫耀自己到了外边,增添了好多见识。 钱松义c季时存两人听入了迷,羡慕不已。李福才跑进庙里,说:“庙里的和尚都上了哪里去呢?”钱松义说:“他们都到北边田里给人家放焰口。”“到哪家啊?”钱松义说:“不晓得。咦,小金龙睡觉怎睡到菩萨窝里呢?我们去望望呀。”季时存跑到北大厅里,笑着说:“这家伙刚才跟我们说说笑笑的,一转眼的功夫,他倒仰在这里睡着了。” 李福才说:“小金龙睡觉还流口水哩。”钱松义笑哈哈地说:“这家伙翘起来了,我来摸摸看,”他抹下潘金龙的裤头,摸着说道:“没得了,这家伙的屌子硬正正的,玩到婆娘,婆娘欢喜杀了。”季时存说:“让我来拿个线扣住他的屌子,线头就扣到他膀上。” 季时存轻手轻脚地做了这番动作。潘金龙睡得像个死狗,浑然不知。季时堆跑进庙里喊季时存回家。季时存问家里人喊他有什么事,季时堆说:“你爸爸到殷家庄姓陆的一个人家打家具,叫你赶快走。”季时存对钱松义说:“你们望住小金龙,看他一觉醒过来是个什么样子。我走了。” 李福才对钱松义说:“听说盛学成还让你当二村民兵中队长,我跟钱松朋两人到溱潼团当兵。不过,我先去,钱松朋他暂时不去,留在周家泽帮助稳定地方秩序。”钱松义说:“我当二村民兵中队长只是个名,具体事务还是钱松朋他做。” 潘金龙醒了,他手一舞,线头正勒住他的屌子,哇哇直叫:“哪个缺虫拿线扣我屌子,疼杀我了!”他扭曲着身子,想把线头解下来,可是线陷在皮肉里没法解开,便操起手枪嚷道:“日死他妈妈的,哪个虫扣我屌子的,不给我解下来,我就拿枪打人,见一个人打一个人!” 李福才慌了,“赶快帮他把屌子上的线解下来。”钱松义走进里面说:“小金龙,你别叫,这线不是我和李福才两人扣的,我们给你解下来。”潘金龙叫道:“快点给我解下来,疼杀我了。”钱松义拨弄了好一会儿,说:“解不下来。”李福才将他拉开,说:“让我来望望。不好,线全陷在皮里面,怎弄呢?” 潘金龙叫唤道:“疼杀我了,疼杀我了!是哪个狗日的做这缺事呀,简直要了我的命,”李福才听到外边有人说话,便说道:“小金龙,你别叫,你家姑妈在庙外边跑,我去喊她来弄。”李福才急忙溜出大庙,追着喊:“阿四呀,赶快回头给你家侄子把屌上的线头解下来。”潘阿四跟着李福才进了大庙。 潘金龙哭道:“大大呀,不晓得是哪个缺虫玩我,我一觉睡醒过来,舞了手,立刻疼杀了我。”潘阿四低着头拨弄了好一会,弄不下来,便问道:“福才呀,你跟我说实话,这线是哪个扣上去的?哪个扣的还叫哪个解。”李福才说:“扣的人已经上了殷家庄做木匠了。”潘阿四直着眼说:“季上焱家的存小扣的,他人出了庄,到哪找他啊?”潘金龙大叫道:“季上焱家里的人都死光了的!等我屌上的线头解下来冲他的家。” 李福才说:“别要,别要,人家跟你弄了玩的。”潘金龙哭着叫道:“弄了玩的,哪就这么玩相,还把我玩杀了。”钱松义摆着手说:“这样吧,我去喊国铨家老奶奶,叫她用绣花针将线头挑断,保证没事。”“你这就快去喊呀!”潘金龙急不可耐地说。 朱国铨家的带着绣花针,细心地挑断那线头,笑着说:“小金龙呀,你的命根子没事了。”潘金龙见线头断了,便收起线,往木头菩萨头上一撂,拉起了裤头,骂骂咧咧地说:“季上焱家养的一个虫经常喜欢捉弄人,小时候捉弄他家瞎奶奶,今日却捉弄我老子来了。我这就上他家,把他家里的家神菩萨全打掉他的。” 潘阿四劝道:“金龙侄子,你不能这样做,本庄本土的,又不是以后说不到话。”李福才说:“季时存被喊上殷家庄,走的时候还招呼我们别走的。你如果上他家一闹,这以后庄上人哪就不过呢?你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以后找到他本人,你再斥罚他又不迟。”经过三个人一再劝说,潘金龙这才收起枪回家。 周雷一听,哈哈大笑,“这家伙今日出的丑不小。不过,季时存他怎想起来做这恶作剧的?我们晓得的,潘金龙是个无赖泼皮,是惹不得的。”朱焕卿说:“先前,你带人想缴他枪的,他个滑头小,回你们没抢,当晚就溜到高里庄。唉,现在要不要把他的枪给缴下来?”周雷想了一会,说:“不缴他的枪,否则,你把他弄急了,他干脆往反动派那面一倒。不过,我们不缴他的枪,但要警告他,不要为反动派做事。” 两个人来到潘金龙的家里,他的父亲潘阿五说:“大先生呀,你说说看,上焱家的存小玩我家金龙,弄了玩的也不能那么玩法啊,把我家金龙弄疼杀了。”周雷板着脸说:“潘阿五,季时存他捉弄你家金龙,我们会严厉批评他的。潘金龙,你不参加新四军,今后怎么办?”潘阿五说:“他就在家里种田,他什么军队都不参加。”周雷噘着嘴说:“潘阿五呀,你让你家金龙说,今后到底打算做什么事?”潘金龙摆着头说:“今后,我在家里帮助父亲种田,庄上如果喊我当民兵,我就当民兵呗。”周雷说:“好,潘金龙,你说话要算数。”潘金龙低着头说:“我说话当然算数呀。” 朱焕卿说:“潘阿五,你家进了十几亩田,说起来也是个贫农,要叫你家金龙在家种田,好好过日子。共产党是保护老百姓的。”潘阿五点头说:“我晓得,我晓得,你们两人今日上门是来缴我家金龙的枪的?”周雷说:“潘阿五,我明确告诉你,我们这次登上你家的门,并不是来缴金龙他手上的枪,而是嘱咐他千万别要投奔反动派,要投奔只能投奔共产党c新四军。他不愿意,我们也不为难他。” 潘阿五说:“周雷,大先生呀,你们这一说,我也就放心了。今后我家金龙哪里都不去,就在家里种田,规规矩矩的做一个老百姓。金龙呀,你听到了吗?”潘金龙摆着头说:“我听到了。明日我就下田做活计。”周雷招呼道:“好,我们走。”潘阿五说:“周雷呀,今日你们两人来,不曾为难我家金龙,我这心也就放下来了。现在,我送二斤咸肉给你们。”周雷忙摆着手说:“不要,不要。我们走了。”潘阿五拉住周雷的手,喊儿媳妇:“吴党呀,把罐子里的二斤咸肉包到油纸里。”潘金龙的老婆吴党将咸肉交给公公,潘阿五将咸肉塞到周雷手上说:“别嫌少。这是我潘世云的一点心意。今后多帮帮我家金龙。”周雷一听这话,马上说道:“叔叔,你说这话行,我们一定帮助他走光明大道。” 季时龙回到周家泽,找到周雷,说:“我们这次在颜家庄搞土改,遇到颜家庄五条龙阻拦,不敢分他们的田。”周雷义愤填膺地说:“哪说的?颜家庄五条龙以哪个为首的?”“颜业龙,他家三个儿子都凶得不得了,尤其是二小颜文必,这虫最不讲理,说哪个动他家的田,他就对哪个不客气。” 周雷挽起袖子说:“我带两个人,就找颜业龙他这为首的一个龙下手。”他喊了季上泽c朱容祖,便匆匆上路。已经跑到庄前桥,忽然想起一件事,便又返回到周祥甫的草屋里把咸肉带走。 四个人上了路,很快就来到颜家庄大庙。梁慧热烈地说:“周雷,你来了。现在我们工作上遇到了阻力,土改正在进行的时候,以颜业龙为首的五条龙拒不肯参加土改,离叛乱不远。”周雷拿出一包东西交给梁慧,说:“我带了二斤咸肉,你拿去烧了吃。——颜业龙他家在哪里?让我来敲敲他的头,我倒要看看他的气焰有多嚣张。” 梁慧说:“咸肉你自己吃吧,还拿给我吃做什么?”周雷说:“我好东西多得很,应该也给点你。你嫌不好吗?”梁慧说:“好,你的心意我收下。我喊颜炳鹃带你们到颜业龙家里去。”梁慧出了大庙,叫人带信给颜炳鹃。颜炳鹃一来,周雷就摆着手说:“好,你带我们到颜业龙家里去一趟。”五六个人便出发了。 周雷走进颜业龙家的院落,大嗓门的说:“颜业龙,听说你阻碍土改工作组在你们颜家庄搞土改,有这回事吗?”颜业龙翻着白眼说:“有这回事,你想怎么样?”颜文必恶狠狠地想夺周雷手上的枪,周雷一把抓住他的户领猛地一拎,腿子一抬,将他摔了个面磕地。颜文必刚要爬起来,周雷上去抓住他的后领一拉一送,颜文必跌跌撞撞地往前跑了两步,便栽倒在地。周雷大喝一声:“爬起来!你头还别要掉了呢。颜业龙,把你家的枪交出来,否则,我们今日也把你打倒在地,直到你交出枪为止。” 颜业龙见来人气势很盛,随即软了下来,说:“枪我交,我交。”“季上泽c朱容祖,你们二人跟他进屋拿枪。”过了一会,季上泽拿出一把长枪,走了出来。周雷喊道:“颜业龙,现在我告诉你,分田是每人三亩,除此而外,你家多出的田全部分给缺田或没田的人家,眼下就分。你还想聚众阻拦这次在颜家庄搞的土改吗?说!”颜业龙不敢顽抗,低着头说:“你们分吧,我不阻拦。”“不是你这样说就行的,我们在分田的时候,你必须跟在我们后面走。你要老老实实的,我们绝不会为难你。你现在就跟我们走。”周雷不容他拖延,随即带他到现场上分田。 颜业龙的田被分掉了,另外还分掉他很多的家产。颜龙见头龙被扳倒,乖乖地听随土改工作组发落。杨志龙家穷,还进了八亩田,见到人就笑哈哈地说:“共产党讲理啊,原来是叫人人有饭吃,人人有屋住。我事前只当共产党说说而已,现在真的这样做了,唉,我跟在颜业龙他们富人家后面闹的什么事呢?全怪我混账做蜡烛事。” 周雷向梁慧告辞道:“我赶紧回周家泽,提防坏人钻空起哄。”梁慧说:“我拿了你二斤咸肉,可我手上没东西给你啊。”周雷说:“不用了,兄弟给姐姐送点东西是应该的嘛。好了,我走了,你要你手下人夜里高度警惕,千万注意安全,不能大意。”梁慧说:“你也要注意安全。好走。” 周雷c季上泽c朱容祖三个人走到殷家庄庄子中间,忽然传来一声枪响,周雷猛然感到不妙,头往旁边一避,子弹飞了开去,随即将身子贴到墙上,往巷子北边一望,只见一个人拼命地往河边溜。周雷手一挥,说:“追!你们二人一个跟我上去,一个留在这里警戒。” 周雷c季上泽冲到河边,那个打枪的人跃上了船,将船撑到河北,上了河岸,往缺口里躲避。周雷随即走到那河口人家门前问:“刚才向南打枪的,他叫什么名字?”那个人家的老头说:“他是我们庄上的蔡金荣,他想缴你们手上的短枪。你可别说是我说的。”周雷说:“我晓得。我们是保护老百姓的,绝对不会得叫老百姓承担风险的。我再问你一下,殷家庄除了蔡金荣是个坏人外,另外,够有哪个是坏人?”“有个殷业根,在庄上当保丁,他也不是一个好东西。”周雷抱着手说:“谢谢了。我们今后活动,提防他们这两个人。” 周雷回到周家泽玄天庙里,周祥甫走过来说:“今日你们上了颜家庄,潘金龙上午下田拿钉耙斫菜地,手上起了泡。吃过饭后,他不愿意做活计,说苦杀了,不如当兵舒适如意。拿了把手枪就往北溜,有几个人想追他。这家伙跑得太快,跑到北汊港上了船就往西北河岸撑了去。”周雷摆了摆手,说:“罢了罢了,狗改不了吃屎的本性。潘金龙他这个苍蝇硬要往臭茅缸里飞,有什么办法他呢?”季上泽说:“我们今日晚上要提防潘金龙从高里庄带人打周家泽。”周雷一拍大腿,说:“是的,今日夜里我们到庄北头,把船准备好。” 夜晚,周雷带着八九个人,来到庄北头。朱容祖c陈来珍c季朝达等人蹲在二艄船上,隐蔽在庄夹沟口门上。周雷和季上泽埋伏在北汊港河南岸,严密监视河北边以及东北方向。 将近三更之时,东北方向驶来两条小船,船上架着枪。季上泽说道:“周排长,你看,高里庄的敌人真的来了。”周雷探着头看了,说:“别忙开枪,等靠近了打。你猫着腰到后面通知朱容祖c陈来珍他们准备战斗。”季上泽说了声“是”,他弯着身子从田里直往南溜过去,溜到河边又往西爬过去,低声喊道:“注意了,高里庄的敌人上来了!”朱容祖回了声:“晓得了。” 季上泽回到周雷身边,那两条船已经靠近了。周雷手持驳壳枪对准一个伏在机枪下面的一个敌人,就是“叭”的一枪,那家伙当即头上开花,歪倒在船中档里。潘金龙失声喊道:“赶快往回撑。我们中了埋伏了。”敌人慌忙倒住船往回撑。船上与岸上对射,枪声大作。 朱容祖他们的船上来了,对准敌人的船又是一顿射击。季朝达撑来一条小船,周雷c季上泽下到河口,奋不顾身地跳上船。二艄子船虽然最先冲到前头,速度还是比不上小船,小船直朝敌人追击。 敌人后上来的一条船掉头掉得快,很快地就逃跑了。先上来的这条船眼看就要被追上,船靠到北岸,人全上了岸,卖命地往北溜。周雷不停地向敌人打枪,靠上敌人的船就跳了过去。船上躺着一具敌人尸体,还有个人缩着身子喊投降,周雷抓住他一望,说道:“钱三瓜,你到底还是跟着潘金山他们走。你这是投降的,要不然,一枪毙了你。” 战士们上了岸,齐声呐喊道:“冲啊!”逃跑的敌人头也不抬,卖命地往西北方向的沟头河边溜。潘金怀向逃跑的敌人打了两枪,周雷说:“别打了,白白浪费子弹,不划算。我们回头吧。” 周雷回到玄天庙,总结道:“我们今日夜里打了一个小仗,打死一名敌人,俘获一名匪自卫队员,缴获步枪一支,二艄子船一条。这虽是一个小胜仗,但狠狠地打击了敌人高周乡反革命武装的气焰,大长了周家泽人民的志气。” 梁慧听说周雷在周家泽打了个胜仗,特地委托黄长礼带了三斤熟鸡蛋回来祝贺。黄长礼说:“周雷呀,你的梁姐叫我把熟鸡蛋带给你,她祝贺你打了个胜仗。”周雷接过鸡蛋,笑哈哈地说:“吃了梁指导的鸡蛋,战士们打击敌人更有劲了。朱容祖,你拿过去分分,一个人一个鸡蛋,今日夜里凡出来打仗的,还有值班的人都有。” 几天后,梁慧来到周家泽玄天庙,对周雷说:“我这次已经把乡里工作交给丁道华指导员,要回到区里去。现在,你派两个人送我到蔡家堡。”周雷说:“用不着,我送你去。”梁慧激动地说:“我巴不得你一个人送我啊。但不行呀,最好再喊一个人。这样子,你们回头好相互保护。”周雷说:“我一般都带朱容祖一起执行任务,这回我带季上泽。” 朱容祖走进庙里说:“敌人如同茅缸里的苍蝇,孵出的蛆子老是泛泛的。如果新七纵队到我们这里将他们收拾一下,那该多好啊!”周雷说:“现在我们这里暂时来不了大部队,要战胜敌人只能靠我们自己。朱容祖呀,今天周家泽的工作由你负责,我和季上泽同志护送梁慧到蔡家堡,一到那里,我们马上返回。”朱容祖说了声“是”,行了个军礼,周雷也还了他个军礼,便伸出手,说:“梁姐,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三人出了小河南,直往东边的棺材沟走去。梁慧笑着说:“周雷呀,前边这条河怎叫个棺材沟这么难听的地名呢?”季上泽说:“我听我家上人说,在清朝时,红头造反,城里逃出好多好多的人。有一部分人逃到这条沟里,上面全用土遮了起来。一群人骑着马,‘突突’地追到这里,四下里看不到人,正当他们要回头走的时候,忽听到有个小孩喊要吃锅巴。他们下马仔细地找了一找,发现沟里躲了好多的人,便用炮弹将躲在沟里面的人全部炸死,一个都没有活下来。时间一长,只见里边有好多的人骨头,因此,人们就喊这条河是棺材沟。” 梁慧回过头对周雷说:“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季上泽同志到底是本地人,晓得事情的来龙去脉。”周雷说:“你这回走了,我们俩不晓得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相会。”梁慧仰起头说:“你个周雷前年找我,竟然当着人家的面说是找女匠的,哪个也没你滑头。顶多你下次还以找女匠为名来找我呀。” 周雷笑哈哈地说:“季上泽,今日你在场的,你可要做个证明人,是她梁姐挑逗我周雷的,可不是我挑逗她的啦。”季上泽摆着头说:“我晓得,我晓得,只要你们俩都有心,事情的结局总会是完美的。” 梁慧掏了周雷一个拳头,回转身说:“今日我又让你讨了个便宜。袁勤芳找了个男的,在江都团当团长,苏华的男人是李健。张辉c杨萍她们两个找的男人名字,我不晓得叫什么。总之,我们女同志好比种子,落到哪里就在哪里生根开花。” 渡过棺材沟,一行三人很快来到蔡家堡海岸庙。站岗的战士见到梁慧,便立正致意道:“梁指导,你来了。”梁慧热情地说:“陈启原呀,你好你好!”她说着便走进庙里,说道:“李书记c盛区长,今日我梁慧报到来了。”盛秋收看了看周雷,笑着说:“小周呀,听说你在周家泽打了一仗,有长进啊!”周雷说:“这主要靠战士们的勇敢c机智,至于我个人倒没什么。”李斌说:“周排长,你莫谦虚,做工作实在啊。” 周雷向二位首长行了军礼,说:“李书记,盛区长,我回去了。”李斌挥了手说:“你好走啊。”梁慧跟着周雷走了出来,说:“哎,周雷,我有个小布袋子交给你。里边有件女人穿的蓝士林褂子,还有一段女人梳鬏用的假子,你暂时给我保管。以后,你化装侦察敌情也许用得着。过一段时期,我跟你要回来。”周雷接过小布袋子,抓起梁慧的手握了握,然后抬起手,说:“梁姐,那个站岗的同志是哪个庄上的人?” 梁慧捋了刘海说:“他呀,是薛家庄的陈启原。唉,你够晓得他怎得参加革命的?我告诉你呀,他的女匠叫个叶桂香,两个人斗了嘴,回到娘家竟然一个多月都不曾回家。后来我们一打听,叶桂香已经被潘金山霸占去了。我晓得这个情况,便跟薛家庄民兵中队长陈学立,还有陈文甲c丁道华c陈克勤几个人上了他家,将事情的真相告诉了他。陈启原气得满脸通红,牙关紧咬。经过我们做了一番动员后,他当时就跟我们走了。”周雷点着头说:“梁姐,我们这就走了。” 周雷大步走上前,对季上泽说:“走,我们趁天黑之前回到周家泽。” 这真是:情投意合做工作,同心协力干革命。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6章 截获粮船 季朝谦溜上庄报告周雷:“敌人陆蔡乡乡长沈椿亭征粮竟然征出了界,到我们周家泽征粮。现在蚂蝗湾田里一路征粮,船正在往庄上行。”周雷说:“他们有多少人,几条船?”“有六条船,十个人。” 周雷喊道:“季上泽,你通知民兵们紧急集合。”丁道华c黄长礼二人问民兵紧急集合有什么事。周雷说:“现在敌人陆蔡乡沈椿亭征粮把手伸到我们周家泽来,他们正从蚂蝗湾一路往北征粮。我们要组织民兵把他们的粮船截获下来。” 黄长礼紧张地说:“他们有多少人啊?”“十个人。”“没得命,这么多的敌人,凭我们周家泽的所有拿枪的人怎打得过人家?”周雷严厉批评道:“你这多胆小怕事呀,畏敌如虎。我们手上的枪虽说不怎么多,但我们把所有的民兵都拉了去,加上我游击连的一个排二十多个人,肯定能把敌人手上的六条粮船截获下来。” 朱容祖c季上泽二人走过来。周雷说:“季上泽,你跑路跑得快,侦察敌人到了南汊河口子是向东还是向北奔庄。”季上泽喊了声“是”,拿起枪直朝庄南边奔跑。周雷沉着指挥道:“朱容祖,你带十二名战士作迂回运动,敌人如果上庄,你务必在南八十亩口子阻止敌人往庄行;敌人如果向东奔南汊河,你就带人埋伏在邵家垛子阻击敌人。丁道华,你带钱松义的二村民兵中队,跟随朱容祖,一切听他指挥。我带领其他十几名战士,黄长礼你随同姜于年的一村民兵中队跟着我到南汊河西边的口子拦敌人的尾子打。行动吧!” 沈椿亭急于升官发财,将国民党沈埨区公所下达的征粮的数目完成后,还想自己再大赚一把,然后为自己送礼买个高官当当,手竟然伸到了高周乡的地盘上征粮。他想,周庄区游击连已经不驻扎在周家泽,来征粮料无大碍。他的粮船不敢在裤裤荡走,也不想奔周家泽庄子从北汊港上陆家庄,防止被高周乡乡长许学贤晓得,话不好说。朱容祖发现敌人的粮船进了南汊河,便带领战士和民兵来到邵家垛子埋伏下来。 敌人的第一条粮船即将来到五字大坟前边,朱容祖大喊一声:“打!”十几根枪一齐向河里的敌人发射,敌人慌忙跳上南岸河坡,没命地逃跑。朱容祖故意嚷道:“扔手榴弹!”季上泽大声说:“不能扔手榴弹,那样会把粮船炸沉掉的。” 第一条船的敌人全溜上岸了。朱容祖说:“季上泽,你带人到西边射击敌人。”第二条船上的敌人也溜上南岸。最西边的一条船也遭到了火力射击,敌人匆匆溜上岸。周雷高声喊道:“捉活的!”敌人直往东南方向败逃。 沈椿亭没有到过周家泽的南边,慌不择路,溜到鱼儿沟胆战心惊,生怕遇到南边的新四军,直向东鱼儿沟溜。反革命头目如此狼狈,其他的虾兵蟹将更是逃命要紧。 战斗结束后,截获六条船,其中四条是粮船。步枪四支,二百多发子弹,打死五名敌人,而我方无一伤亡。周雷将一条粮船上的粮发还给直南河两岸的人家。其余三条粮船叫人撑到庄上。 周庄区治安科长秦登久带人将两条粮船撑到东浒头作军粮,留下一条粮船作周雷率领的三排和周颜乡地方组织的活动经费。另外两条空船备作军用船调用。 李义勤在八亩嘴遇到季上焱,笑着说:“存小在家吗?他跟小金龙开了个玩笑,开大了。小金龙发狠要报复你家,被我和钱松义两个人劝住了,但他最终不会放过存小的。”季上焱跺着脚说:“我家时存,他是个没正文的混小子,不晓得惹了潘士云家的小伙做什么,他是给自己惹上了祸。”李福勤说:“不过,他也要放心,眼下小金龙他不在家,溜上了高里庄,到潘金山那里混。”季上焱摇着手说:“我家时存蹲在家里,万一小金龙那家伙回来碰见我家时存,肯定不得了。明日我就叫他到泰州渔行打船。一年到头顶多回来一两回。我这样安排他,他才能得个安稳。” 李义勤大笑着说:“上焱呀,你这样做,真叫个穿钉鞋双手扶拐棒,稳了又稳。”季上扬摆着头说:“在这乱世里,弄得不好,人命可就不值钱啊,千万不能大意!” 季上焱回到家里,找到儿子,说:“时存呀,你收拾一下东西,马上就上泰州渔行。”“怎这么急的?”季时存笑哈哈地说。老子骂道:“你这个打摆子惹了祸,还不晓得躲避。早一天离家,我就早一天放心。李方桃弄了一条大船上泰州给丫头买嫁妆,我们衙俩乘这顺便船到泰州渔行打船。”季时存无奈地说:“唉,那就上泰州吧。” 季上焱c季时存父子两个带着木匠工具到小河南上船,同时乘这条船的还有李善礼c李方莲,他们都说上泰州买东西。当船行到卤汀河要到港口的时候,李善礼说:“你家衙两个木匠手艺不错,通庄有名,怎想起来到泰州做木匠的?”季上焱气哼哼地说:“我家时存他惹了祸,万一小金龙回到周家泽找到他,肯定要出事。我想不如带他到泰州渔行打船。” 李善礼说:“我们这回到泰州,哪是买东西的,是逃命啊!我听潘阿四的小伙吴万章说的,新四军要撤离我们这个地方到北边去。我们想,这可不得了,临走时肯定要杀我们这些人。”李方莲说:“我们这些跟共产党c新四军顶过牛的人,不溜出来,蹲在家里真叫个等死。” 季上焱说:“朱秀福他们三个保长怎不曾想溜出来的?”李善礼说:“也许他们不曾听到风声吧。如若晓得的话,朱秀福他要比哪个都要跑得快。你想想,他做了好多的事,都跟共产党c新四军作对。俗话说,人怕出名猪怕壮。朱秀福他不跑出来,能有什么好果子吃啊。” 周庄据点的国民党军撑着二十几条船,到了周家泽挨家挨户搜缴粮食。姜于年赶到玄天庙报告周雷:“周庄据点下来搜缴粮食,来的船可多哩,有二十几条的。现在已到了我们周家泽大河南挨家挨户弄粮。”周雷喊道:“紧急集合,这回对周庄据点来的大股弄粮的敌人要猛打猛冲,绝对不能让他们得手。” 三四十个人出了庄前桥,直向西南方向冲过去。那正在沟头里搜粮的敌人慌忙丢下箩筐,拿脚就往西河边溜。民兵们齐声呐喊,乒乒乓乓打了一阵子枪,敌人吓得直往西逃。西边殷家庄搜粮的敌人也慌忙逃走。 十几个民兵过了直南河继续追击敌人。敌人逃得很快,到了颜家庄,船停在庄子的东边c南边,又上庄抢粮了。民兵李福旺c季时来c季上寿三人紧跟着敌人后面,奋不顾身地追击。他们到了颜家庄庄河东,发现桥板已被敌人掀掉,便趴在圩堤脚下,观察敌人动向。 敌人离桥不远的地方设了岗哨。那个站岗的敌人以为后面没有追兵,只顾往庄上看,还跑了几步,好像也要上庄抢东西的样子。李福旺发现桥板漂到河东,便说道:“我们蹲在桥板上一个一个的过去,不要出声。”三个民兵悄悄地下到河坡,把桥板拉到桥北边,正好避开了敌人的视线。 李福旺首先蹲上桥板,季上寿用力一推。李福旺蹲在桥板上只划了下,就到了对岸。他在西河边抓住桥板死命一推,桥板便行到东岸。三个人全上了河西,爬上岸,就向那个站岗的敌人冲过去。那个家伙吓得直溜,嘴里喊道:“新四军追上来了!” 三个民兵齐声吆喝:“不许动!动一动就开枪打死你!”那家伙为了逃命,进了庄卖命地喊:“新四军追上来了!来了很多很多的人,赶快溜啊!”全庄的敌人吓得直往船上奔,一溜烟似地往周庄方向逃去。 李福旺对季时来c季上寿两人说道:“你们把枪端好,看住敌人。我上去把那最后边的一条粮船截下来。”李福旺几步跑了上去,大吼一声:“把船停下来!否则,开枪打死你们两个人!”押差的敌人见撑船的停下来,吓得爬上岸,拼命逃走。 三个民兵条上粮船,获得战利品。李福旺对撑船的说:“你把船往回撑,我们绝对不会伤害你的。”撑船的说:“我是野牛沟的老百姓,名叫刘正华。”李福旺说:“我们周家泽有个刘正柱,他也是野牛沟的。你认得他吗?”撑船的笑着说:“他是我家老二啊。我家姓刘的在周家泽有田。我父亲派他到周家泽种田。”季上寿说:“既然你家老二在我们周家泽,那你跟我们三个人一同行船吧。” 四个人行船,很快就到了周家泽。周庄区队副队长袁瑶称赞道:“你们三个人真勇敢,考究追到颜家庄的庄子,还把一条粮船截了下来。”季时来说:“我们截了敌人最后的一条粮船,那个押差的敌人爬上岸就溜。就这样,我们三个人上了敌人的粮船。” 袁瑶说:“你们三个人勇敢是没话说的。但是敌人上了岸,你们应该留一个人看住船,另两个人要追击敌人一下,这样你们把粮船撑回来,那才安全哩。以后,在对敌作战方法上还要注意点。这一船粮食,来历不明,就弄到蔡家堡去作军粮吧。” 宋之发带着二班八个人来到十六沟,战士陈启原猛然发现叶桂香手挽小篮子正往东跑,便以赛跑的速度追了上去,抓住叶桂香就往地下一掼,喝道:“叶桂香,你竟然回到娘家就不回去了。你说,你跟了哪个家伙溜掉的?”叶桂香躺在地上两手护住脸,嘤嘤地哭。陈启原怒火万丈,抽打她一个嘴巴子,女人放声哭开来了,“打杀人了!呕呕”陈启原褪下她的裤子,露出雪白的屁股,解开自己身上的武装皮带子抽打七八下子,边打边骂道:“打死你这个忽婊子活该!” 宋之发等七八个人上去劝说道:“别怎么打了,她的魂已经落在匪徒潘金山身上了。想她回头是根本不可能的。”陈启原一听,又挥起武装带子抽了她下子。战士还俊高说:“宋班长,敌人从北边上来了。”宋之发抬头一看,说道:“不好,敌人来得很多,陈启原同志,我们赶快撤退!”还俊高拉起陈启原就走。叶桂香卖力地嚎哭,嘴里骂道:“枪毙啊,打得我全身都不能动啊。阿依妈妈,我疼杀了,陈兔根你今日打我凶的,今后你也不得好死,一枪打十八个眼子!哎哟哎哟,疼啊!” 潘金山带着二十几个匪徒上来了,见到被打烂屁股的女人,眼泪滴滴地说:“我晚来了一脚,要不然,我非要打得你陈启原连滚带爬。”匪徒徐念文说:“潘队副,他们不曾走多远的,我们上去打呀!”潘金山勒了勒拳头,说:“你对南边打两枪,我们就回高里庄。”徐念文打了两枪,潘金山弯腰给小老婆穿上裤子系了裤带子。叶桂香娇滴滴地说:“我疼杀了,全身动都动不起来。”潘金山说:“我驮你走。”徐念文c李小牛两人小心翼翼地托起叶桂香的身子,让她伏在潘金山的两个肩膀上。潘金山站了起来,便向北边走去。 到了家,潘金山将小老婆放在铺上,叶桂香便放声痛哭起来,嘴里不住地说道:“今儿我被打杀了,陈兔根真的对我下辣手了,简直就把我往死里打呀!呕呕潘金山你怎地不早点来接我回家的?”潘金山抱住她的上身抚慰道:“怪我不好,你现在就躺在我怀里睡吧。从今往后,绝对不让你个人跑路,你到哪里,我跟到哪里。”叶桂香破涕为笑地说:“我听我家鸾匠说,金山呀,还是你对我好啊!”说着,便睡着了。潘金山将她放下来,然后给她掖好了被单。 潘金山走出屋外,徐念文不解地说:“潘队副,我叫你上去打陈启原他们,你怎不肯呢?”潘金山摆着手说:”我们来的人是多的,但我们今日上去打,讨不到便宜。你想想啊,狗急跳墙,兔子没处溜,它就往地下一仰,你人上去逮它,它四个腿子一登,竟然将你整个人蹬撂了开去。这叫什么?这叫兔子崩胸。新四军他们向来就不怕死,今日陈启原他带了一股气上阵打仗,肯定凶得不得了。我们怎能上去跟他们打呀?但我潘金山也不呆,叫你小徐放了两枪,我这意思告诉他陈启原,惹急了我潘金山,可也饶不了你。”徐念文一听,便竖起大拇指拍马屁说道:“潘队副真英明!上阵打仗,处理事务都是看准火候,恰到好处,左右逢源,完美无缺。我增添了不少的见识,全是跟了你潘队副后头得到的啊!” 李何义c钱松义二人在北巷走路。李何义说:“前日李方桃弄了条大船上泰州,李善礼c李方莲也跟了去,说是买东西。我看他们弟兄三个是逃命。”钱松义惊讶地说:“他们三个人怎么是弟兄三个的?也没排名呀。”李何义说:“我们姓李的排名十个字:志加文祥厚,礼义福高全。礼字辈只有两个人叫的礼字,一个李善礼,一个李长礼。”钱松义又疑惑地说:“他们三个姓李的,现在往泰州逃做什么?”李何义说:“你不知道呀,听人说新四军要北撤,也不知是真的假的,”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坐家牢的钱茂洪感到大祸临头,随即喊隔壁的木匠林金山过来。他央求道:“你帮我把脚铐子打开来。”林金山说:“私自打开脚铐子可要杀头的。”钱茂洪说:“我现在不走,马上就真的要挨杀头。外面的风声很紧,新四军北撤,肯定要对我这个坐家牢的开刀。我求求你救我,你的救命之恩我终身不忘。”林金山看了看脚铐,说:“怎么打得开来啊,要么用镰凿子凿呀。” 钱茂洪的脚铐支在板凳上,林金山用太斧锤凿子,接连不断的发出响声。季上体进来之时,那脚铐已被凿开来了。季上体问钱茂洪怎想起来要逃的。钱茂洪说:“你没有听说李家三兄弟逃到泰州,眼下已经有三天了。听说新四军要北撤,我如若再不赶快逃掉,命可就没了。”季上体一听,马上说:“我们两个现在就往陈家堡溜。” 钱茂洪说:“让我喊一下我家丈人,叫他跟我们一起走。”季上体吃惊地说:“老和尚敲鼓动都不能动,惊动了民兵,我们一个都跑不掉。趁天黑之时走,什么人都不能告诉。林金山你千万不能走漏风声,否则,连你自己的性命都要搭进去。”两个亡命之徒逃到陈家堡,正好搭上周瑾把家属接到泰州的船。 钱茂洪逃跑的消息很快地传到周庄区治安科长秦登久的耳朵,他当即赶到周家泽,找担保的钱松泉c季兆珠二人说话,二人都说自己在家里打谷子,没理到钱茂洪。秦登久把他们二人带到东浒头过了一夜,他们实在说不出所以然,便放了回来。 周家泽有二十几条船弄到东浒头,民兵也集中起来活动。蔡永柏来到纪家舍南边找到周雷,说:“盛连长一时找不到人马,要你把三排到陆家庄东边,把敌人的一条粮船务必拦截下来。”周雷问:“敌人有多少人?”“敌人大约有七八个人,扯的篷行船。如果稍微耽搁一会儿工夫,这条船就要行到北边的薛家庄,那就不好下手了。” 周雷手一挥,说道:“我们立即追上去拦截。”二三十个人来到陆家庄东头,发现敌人的粮船正往东行。朱容祖说:“我们赶到沈阳庄东边的兴姜河,拦头打击敌人。”周雷说:“同志们,在北边田埂上下劲地跑,把喝奶的力气都用出来!” 游击连三排战士们和九个民兵来到兴姜河河边。周雷想了一会,说:“我们在这里拦截敌人粮船,不能打枪,否则惊动沈埨方向的敌人,敌人开条汽艇,很快就赶到了。看起来,眼下我们只能智取,赶快化装成敌人的税收检查人员。” 十二个人很快地化装起来,在河岸上插着一杆白旗,周雷身穿白衣,头戴礼帽,架着墨镜,怀揣一本账册,拄着拐杖挺立在岸边。其他人分立在他的两侧,专等那只前来的粮船采取行动。 那粮船的船头上站着两个穿军装的人端枪警戒,尚家庄的保长尚兆明和陆家庄的保长顾老六站在桅杆底下指手画脚地说话。当粮船行到跟前,朱容祖打着旗子,挥舞道:“靠边靠边,我们要检查你们船上装的是什么。快的,我们要进行检查。” 尚兆明叫道:“船上装的是粮食,运给沈埨国军的。自己人,别要检查嘛。”朱容祖喝道:“少罗嗦,哪个来证明你们是跟我们一家人呢?我们税收检查人员要按章办事。今天,来来往往的任何船只都要检查。快点吧,别要磨磨蹭蹭的了。” 一个穿黄军装的家伙嚷了起来:“我们是沈埨下来的正规部队征的粮船,你他妈的也要检查做什么?”季上泽大声吼道:“你他妈的,倒蛮横的,今日不管是什么正规部队,都逃不了例行检查。否则,我们就叫你们竖着来横着走。” 敌人无奈,只得乖乖地把船靠到岸边,船还没来得及抛锚,税务人员全部跳上了船,乌黑的枪口对准敌人的脑袋,猝不及防的敌人乖乖地举起了手。八千多斤粮食被截获下来,没费一枪一弹。 这次行动后,周雷率领的三排被调到东浒头,负责对周庄区委的保卫工作。周雷走进东浒头一进瓦屋里,喊道:“梁姐,你忙着做什么?”梁慧笑着说:“我帮李书记整理文件,重要的要保留下来,尽量销毁那些不怎么重要的文件。眼下,我们正准备忙着跟随大军北撤。不过,我们得听从上级安排。” 周雷从身上拿出布袋子交给梁慧,说:“你的东西还给你,说不定你自己用得上。我看你走的时候化装成一个老百姓的样子比较安全。”梁慧说:“我听你的,走的时候我把头发盘起来,用假子盘成鬏儿,老蓝士林褂子穿起来,脸上抹些赃东西,充个结过婚的大娘,也许能瞒过人。”周雷笑着说:“不管你化装得多么老,我总是喜欢你的。”梁慧扭着身子说:“瞧你这张嘴,就是甜蜜得不得了。” 盛学成率领游击连进驻周家泽,区长盛秋收随即带着徐立芬c杭龙二人到周家泽布置锄奸工作,稳定大军北撤后的秩序,给反动派已沉重的打击。 钱松朋说:“周家泽全庄的大老虎是朱秀福。这个大老虎是绝对不能放过的。他报复心重,杀手厉害。还有他的二兄弟朱秀柏也是个危险人物。”姜于年说:“不错,朱秀福确实是个大坏蛋,他的老婆张牛喜也是个坏透了的臭婆娘。季上平c季时提父子两个就是死在她的手上。这一回锄奸必须要锄掉这对狗夫妻。” 李义祥说:“杠头家的女匠可不是个好东西,她做贩毒生意本身就犯法,却以此为名老到上河跟周家泽逃亡的李方莲c李善礼他们几个人联络。”季时龙说:“季上怀虽说是我们姓季的长辈,他家婆娘王扣子靠贩毒发财,发财归发财,怎么能跟坏人搞在一起,给他们通风报信呢?”黄长礼摆着手说:“季兰女也贩毒,可她没有窜到上河,跟那些逃亡出去的反革命分子勾勾搭搭的。” 朱焕卿说:“谈起季步满的两个妹子,竟然不嫁人,活在世上,简直是鬼混。大妹子徐三,搭的钱松华。她死了,妹子兰女接着搭钱松华。我就弄不明白,一个女人就在家里做老姑娘,贩毒,搭男人,到了年老该怎么办呢?”徐金文笑着说:“这种人你愁她有什么好下场?那个钱松华养了两个儿子,三个丫头,丢在家里全不问,只顾自己风流,一点影子都没有。” 徐立芬敲着桌子,说:“别扯得太远,现在我们是在商议哪几个人是锄奸对象,要稳准狠打击反动派的爪牙c走狗。”丁道华说:“要说锄奸对象嘛,三个姓李的,李善礼c李方莲c李方桃都是坏虫,还有季上体以及坐家牢的钱茂洪都要锄掉,可惜他们之前逃跑掉了,抓不着他们。” 盛秋收声色俱厉地说:“反动派的得力爪牙漏掉一个,大军北撤后,都将起很大的破坏作用。罪大恶极的地痞c恶霸要坚决镇压几个,避免给以后的革命事业造成更大的损失。你们说,周家泽还有罪恶累累的坏人需要锄掉吗?” 李义祥说:“我看钱瘸子钱松有是暗探,经常到高里庄c袁家庄跟反动派联络,听说他也是敌人的周家泽情报站的成员。”蔡永柏说:“不错,他是个特务。殷家庄陡然来了个剃头的,名叫褚凤高,他个驼子手艺又不怎么好,一天到晚打听这个那个,有时还跑出去活动,到周家泽找人接头,也有好几次。” 盛秋收再次敲着桌子说:“这些国民党安插进来的特务要坚决予以镇压,否则,他们刺探我方活动情况,要有很多的革命者遭到敌人的杀害。殷家庄还有哪几个是坏人?”蔡永柏说:“殷家庄保长吴志江是个特务头子,但他现在高里庄,连他的两个儿子都带走了,丢在殷家庄的是家眷。束正龙c钱连静c许祥太这三个家伙都溜到蔡家堡避风。” 盛秋收说:“大家都合议过了。现在定下来,在周家泽锄奸要锄掉六个反革命分子。下面就分头执行,动作要快,防止锄奸对象逃掉。散会。” 五个反革命分子很快被带到家庙前场地,全部反背绑。杭龙叫道:“还有个最大的坏蛋怎还没捉拿归案呢?”李义祥跑过来说:“朱秀福这家伙十分狡猾,到他家时找不到他人。找了半天,原来他躲在猪圈角落的管草里。我跑到他家茅缸里望见他的腿子,几个人上去将他拖了出来。他跪下磕头求饶。我走上去推着他出门,他一再喊饶命,老是转过身磕头求饶,走到姜于良鸡窝边磕头,额头顶到鸡屎上,说一家不能死好多人,千千万万要饶过他这一关。季时忠手一软,竟然让他溜掉了。” 钱松朋说:“赶快叫人追上去,把他抓回来锄掉,绝对不能让这个大老虎混过这一关。”杭龙说:“季时忠,在你手上猾掉的,还是你去追。”钱松朋说:“潘高传,你腿子跑得快,跟季时忠一起向南追,务必把朱秀福捉回来。”季时忠c潘高传两个人撒开腿子直向南溜。 朱秀福这个脱逃的亡命之徒出了庄拼命地往南奔跑,他跑到九十五亩沟,发现有两个民兵在追他,更是胆战心惊,奔跑得比兔子都快。裤裤荡北岸竟然一条船都没有,西边好远的地方才有一条船。他想溜过去,可是路被两个民兵超前拦住了。朱秀福双膝一软,立即向迎上来的两个人下了一跪,哀嚎地说:“我与你们无怨无恨,你们两个人把我带回周家泽,我就死定了。季c季时忠c潘高传,咱们都是周家泽庄上人,放过我这一关,你们的大恩大德我朱秀福终身不忘,一定报答你们,一定报答你们!”季时忠c潘高传两个人随即有了恻隐之心,答应他的乞求,让他沿着河岸往西边溜去。朱秀福怕两个人悔心,回转身又对着远处的两个民兵磕了两个响头。 季时忠c潘高传回来报告说没有追到朱秀福。钱松朋抱怨道:“唉,你们两个人到底让朱秀福这条泥鳅猾掉了。这家伙不锄掉,将来后患无穷。” 杭龙说:“执行吧。第一个是张牛喜,女,朱秀福的老婆,伙同她的男人骑在人民的头上作威作福,做下了大量的坏事。曾亲手私设公堂,对拿了她家一点吃的东西的季时提疯狂迫害,强令他在自己的卖身契上纳手印。结果遭致季时提和他生病的父亲季上平一同惨死。现对张牛喜予以处决。” 周庄区游击连两名战士抓住张牛喜的臂膀,喝道:“跪下!”张牛喜魂魄飞散,两个膝盖刚着地,“当当”两枪,她的后脑勺开花,身子挺了两挺,便一命呜呼了。 朱秀柏c王扣子c钱松有c褚凤高四个坏蛋一一被宣布各自罪行,然后予以处决。 周家泽的民兵全部集中起来,共有四十多个人,与周庄区游击连战士一同站到普济庙前边的打谷场上。盛秋收区长做了动员讲话,他说:“同志们,前一段时期,我们的工作取得了很大的胜利,在周家泽顺利进行了土改,部分土地回到了贫苦农民的手上,这是胜利果实。今天我们又镇压了五个死心塌地为反动派卖命的反革命走卒。镇压他们是对胜利果实的巩固,大灭敌人的威风,大长人民的志气。” 盛秋收区长挥着手说:“这次大军北撤,是为首的党中央作出的战略决策。我们还会打回来的。别看你们是游击连战士,是民兵,你们跟随大军北撤,都将编入正规部队。你们将要为中国革命作出更大的贡献。” 盛秋收结束讲话后,徐立芬说:“大家鼓掌!”一阵掌声过后,他说道:“现在大家立即行动,全部开发到东浒头庄后边的荸荠湾集中,等待上级发布命令。出发!” 隔了一天,下午,周家泽的双潮河与西边的直南河,水面上全是划着的木船。木船邦上坐满了划船的人,“哗哗哗”,无数的木船像利箭直向北行驶。人们望了,分明晓得,这是北撤的大军,除了划水声之外,其他一点杂声都没有。可是有两条木船却悄悄地拐进了庄前河,这就是丁道华c黄长礼带领的周家泽四十多个民兵。 黄长礼说:“凭我们几根烂枪也能算正规部队,跑去怎打得过国军?还不是送死的份儿。”丁道华说:“最主要的是我们到了北边,人生地疏,躲也没处躲。我们才不去做这呆事的。”黄长礼忧愁地说:“这回新四军北撤前,在我们周家泽杀掉五个人,国军打到周家泽,可要找我们的麻烦。”丁道华笑着说:“你怕什么?人不是我们逮的,也不是我们杀的。找到你c我,顶多找人出来做保吧。” 朱焕卿说:“我们当真不走,今后敌人到了我们周家泽,该怎么办呢?”黄长礼说:“大先生,你也别怕,你照样弄一些学生教教。你要晓得,我们这两船人到外边打仗,不要多,国军只要有一颗炮弹掉到我们船上,我们船上的所有人就得全部报销。国军的武器太厉害了,机关枪张了口,不管你来了多少人都冲不上去。”朱焕卿无可奈何地说:“罢了,耽误了好长时间,我们现在就是想走,也走不了啊。” 这真是:鼠目寸光真可悲,拖枪叛变太可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7章 白色恐怖 十月二十一日,周庄区宣传科代理科长梁慧参与秘工科工作,坚持站好最后一班岗。国民党反动派背信弃义,悍然向我解放区大举进攻。蒋介石放手发动内战,里下河的反革命武装卷土重来,逃亡在外的流氓c地痞c恶霸以及有民愤的国民党乡长c保长组织还乡团,纷纷武装还乡。溱潼c港口c周庄c茅山c戴南c陈堡等地很快成了敌人的据点,而后到各个村庄进行疯狂的阶级报复,单蔡家堡一个庄子前后就有二十一位乡村干部惨遭到还乡团杀害。 溱潼县高官江涛派了县委副书记王向明c县委委员陈超c茅山区区长赵成松c周庄区高官李斌c茅山区高官林超等七人回来接走没有来得及撤走的区乡干部。晚上到东浒头找到盛学成,秘密集中区乡干部,组成一支二十三人的北撤队伍,分发了周庄区队留下的九支盒子枪,二十多颗手榴弹。梁慧c曹坚c张四维等三四个女同志全部梳上发鬏,化装成老百姓,随即跟着出发。 队伍走到顾蔡庄西边,李斌穿越棉花田发出响声,惊动了桥口的两个民岗。民岗敲锣大喊:“捉共匪!抓新四军啦!”还乡团便不住地开枪射击。叉子队纷纷聚集,越来越多,桥口黑压压的一大片,分不清哪是老百姓,哪是敌人。王向明c李斌c林超等人没法开枪还击,只得分散行动。 梁慧跟随刘通元后面走。刘通元身穿长袍,头戴礼帽,一副生意人摸样,大摇大摆地穿过顾蔡庄。他来到北面大路,一头碰上了叛徒李老四。由于他的出卖,不幸落入敌手。敌人拦住梁慧,吆喝道:“喂,你是做什么的?”梁慧沉着答道:“我上东冯庄找我家男人,他在人家做伙计。刚才那个人说他也上东冯庄,我就跟在他后边走。”敌人嚷道:“白天不出来,晚上走夜路,谁相信?”梁慧带着哭腔说:“那个人说东冯庄一会儿就到的,哪料到跑了很多路,天都黑了,也不曾到。”敌人望了望她一身当地妇女打扮,便说道:“你走吧。” 梁慧脱离了虎口,一个人不敢走多长的夜路,朝一个沟头有亮光的人家跑去。跑到那个人家草屋跟前,轻轻地敲了敲门,“开门啊。”开门的是樊大娘,她在做针线。梁慧说:“我是共产党的家属,今晚随机关北撤,路过这里遇到敌人的围攻。我从敌人手里脱逃出来,想在你家过一宿。” 樊大娘连忙让她进屋,说:“夜里你一个女人是绝对走不了的,在我家里过一宿。明天起早走。”梁慧感激道:“大妈,您真好。我叫小慧,今日夜里能够摆脱敌人,我全靠你帮忙了。”樊大娘说:“今日夜里,说不定敌人还要来查夜。到时我说你是我的妹子,名字就叫孙文慧,到我家来学做针线活的。我叫我家两个丫头喊你姨娘。”梁慧点头说:“行。” 樊大娘喊醒两个女儿,说:“春秀,春宝,夜里如果李保长带人查夜,你们要喊她姨娘。”两个女儿都说晓得了。 刚要熄灯睡觉,忽然来了四五个人敲门。“孙文兰,开门!”樊大娘起身开门,说:“李保长,今夜里你带了这么多的人敲我家的门,有什么事的?”“你家有外人吗?”樊大娘沉着答道:“我家不曾来什么外人呀,要么我家孩子的姨娘到我家跟我学做针线活的。” 李保长带着三四个人涌进屋里,看了看梁慧,问道:“你是哪个庄上的?”梁慧沉着应答道:“我是青龙寺的。我不会成棉袄,想跟顾蔡庄的姐姐学学的。”“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孙文慧。”“嗯,孙文慧,你娘家是哪个庄上的?”梁慧笑着说:“噢,我娘家在西冯庄。”李保长见她的回答滴水不漏,便挥着手说:“孙文兰,我们走了。” 第二天,敌人盘查更严,梁慧感到很难上路。樊大娘说:“你先在我家过两天。我出去跑跑,也许能帮你打听点消息。”到了中午,樊大娘回来告诉梁慧:“昨日夜里,你幸亏来到我家里安身。我听我们庄上的李保长说,昨夜抓了好多的共产党,这些人都是要北撤的。” 过了两天,梁慧获悉不少的噩耗:周庄区高官李斌在倪官庄被一个杀猪的出卖,惨遭活埋。茅山区高官林超也在倪官庄遭到杀害。周庄区秘工科科长刘通元被还乡团枪杀在东孙王荒坟地理,副科长吉长山在西冯庄遇害。梁慧一时举步维艰,干脆以樊大娘的妹子身份下田帮忙做农活,掩护自己能够得以生存发展。 天色昏暗下的周家泽,显得阴森恐怖。国民党高周乡乡长许学贤c乡队副沈椿亭率领匪自卫队进驻周家泽,配合周家泽还乡团头子朱秀福大搞阶级报复,捕捉革命者钱松朋c李义祥c姜于年c徐金文。 我四美乡指导员唐永芝因北撤时探望未婚妻小妹,受到黄长礼c丁道华的拉拢,没有跟上北撤队伍。当还乡团捉拿他的时候,他的嫡亲娘舅李方桃找到他,皮笑肉不笑地说:“没事,你放心,哪个挖掉你身上一块肉,我娘舅拿大腿给你镶起来。”他稳住了外甥,屁股一转,却去喊潘金龙:“你赶紧带人把唐永芝捞起来,他是共产党的大官儿。哼,他当旺的时候,哪把他家的几个娘舅放在眼里。现在,我倒要望望他够像先前那么神气。” 潘金龙c戴吉圣c王加衡c徐念文四个匪徒来到小河南,很快就扑住了唐永芝。唐永芝镇定地说:“你们还要四个人来请我,真够你们费心了。”潘金龙仰着头说:“少罗嗦,是你家几个娘舅叫我们来抓你的,眼时就有好果子给你吃。走!” 五个革命者被关进家庙里,朱秀福两眼红红地叫嚣:“现在是我朱家出怨气的时候了,我要用你们这几个人的人头来祭奠我朱家被你们杀掉的家人!”钱茂国走过来喊道:“秀福,许乡长c沈队副叫你到大庙里商议事情,他们俩在等你。”朱秀福拂着袖子说:“我这就去。” 他走进普济庙里,只见前厅里站满了人。潘金玉说:“朱保长呀,一个月前是共产党的上级来周家泽布置杀人的,可我们庄上人并不曾想杀人。你就原谅钱松朋c唐永芝他们个人吧。”朱秀福哭着嚷道:“没有死你们家里人,你们不伤心,叫我把口恶气咽下去,休想!不杀掉他们好几个人,我决不罢休!” 许学贤从后厅迈着官步走出来,季朝权劝解说:“许乡长,你就行行好,把唐永芝他们几个放掉吧。再说,先前庄上杀人,也并不是他们动的这个念头的。”许学贤大声吼道:“杀人偿命,这是自古之道。现在,周家泽该杀的有二十一个人,而唐永芝c钱松朋这五个人是非杀不可的。你们哪个再说,哪个就是通共匪!” 朱秀福听了,如醍醐灌顶,昂着头从里面庭院迈进东厢房。沈椿亭c季上体c钱茂国c李善礼c李方桃c李方莲等人都在东厢房里发狠。季上体敲着桌子说:“共产党c新四军在周家泽的时候,唐永芝c姜于年他们几个人不晓得有多神气。我和钱茂洪两个人跑得快,不然的话,早就成了他们的枪下鬼了。”李善礼咬牙切齿地说:“我遭揪斗的那个辰况,徐金文他第一个站出来说我,他把已经过去了的陈年老账都翻出来。我租田给人家种,收多少租碍你个徐金文什么屁事?他不站出来说,全周家泽就没个人敢站出来说我。这个虫不杀,我说什么也不答应!” 李方莲歪着头说:“唐永芝这家伙还是我们姓李的外甥,共产党搞分田的时候,他多会说呀,天上的,地下的,都是他说了算。他这个做外甥的,眼里根本就没有我们这些娘舅。”李方桃撇着嘴说:“按理说,这一回我嫡亲的娘舅要保他唐永芝一下,可他这个虫根本就认不得我娘舅,分田那一阵,他站在台上讲话,威风不得了,就像共产党是他的亲娘老子,他哪管你个亲戚人家不亲戚人家,这会儿哪去管他呀。” 李方莲再次嚷道:“那个姜于年简直不得了,人家都不曾讲,他第一个站出来讲,紧跟着就有好多人讲。人家说他是姜排长,嗬,你们说说看,他有多厉害。这一次,其他人能饶,他是绝对不能饶掉的。”钱茂国抹着嘴说:“他们虽然不曾说我坏话,但我被分掉了多少田啊。” 朱秀福跨了进来,狼嚎地说:“啊,麻义祥他竟然跟我过不去,喊人抓我,好在我跑得快,差点儿我的命就没了。共产党杀的五个人当中,我朱家就有两条人命,啊呕呕这一回我一定要杀掉麻义祥!还有那个钱松朋,我已经逃到裤裤荡渡过河,他还抱怨季时忠c潘高传两个没有追上我,说明他当时很想杀掉我。我现在还能饶他活命吗?” 沈椿亭说:“你们说的唐永芝c李义祥c钱松朋c徐金文c姜于年这五个人,现在已经都被逮起来了,肯定要结果他们的性命。你们说,其他够有哪个值得杀的?” 季上体说:“唐永芝他们这五个人还不是共产党在我们庄上的头子,头子是丁道华c黄长礼,听说还有个朱焕卿。”钱茂国抬着手说:“丁道华是我的兄弟,我不同意杀他。你们哪个要杀他,我就替他死。”朱秀福愣了一下,说:“饶过丁道华,就不能饶黄长礼。我要用他的头来祭奠我家女匠和二兄弟。” 沈椿亭笑着说:“老朱呀,这黄长礼不能杀,他对我们的贡献可大哩。民兵用的三十条枪全交给了我们,他还主动送了五石稻子给许乡长。说的你老朱要杀黄长礼,恐怕许乡长不得肯。”朱秀福红着眼睛说:“许乡长他说不肯就不肯吗?要么共产党不曾杀掉他家里的人。不行!黄长礼这个虫要千刀万剐,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许学贤踱着步走进东厢房说:“朱秀福啊,人家黄长礼已经答应不再为共产党办事。如果不是他,我们就不可能一下子就把共产党建立的民兵手里的枪全部缴下来。共产党在周家泽搞锄奸,杀掉我们五个人,我们也杀掉他们五个人,这就叫一还一报。朱秀福呀,这不就行了吧?” 朱秀福咬着牙说:“不行。我也要杀掉黄长礼,他是杀我家两个人的主谋。”许学贤仰着头说:“你要杀掉黄长礼做什么?这一次你朱秀福执意要杀他,以后他家的人也不饶过你。你说说看,世代相报何时了?朱秀福呀,我问你,你够想找二妻?”“怎不想啊?我才三十几岁人呢。”“好,你找二妻的酒水钱全是他黄长礼一个人负担。”朱秀福带着哭腔说:“管他黄长礼肯出多少钱我都不要,我只要他一条命。” 许学贤恼怒道:“我们在跟你协商,好说歹说,你朱秀福都不依。现在,我拍板定下来,只杀唐永芝c姜于年这五个人,其他人不杀。至于黄长礼c丁道华几个人在枪毙唐永芝五个人的时候陪充。”朱秀福不敢再顶牛,只得趴在桌案上不住地抽泣。 潘金山腰挎盒子枪,招摇过市地走进普济庙前殿。季朝权说:“潘队副呀,你进去劝劝朱秀福他们放过唐永芝这五个人一马,同庄的人做做好事。”潘金山晃着脑袋说:“季朝权啊,如今我不在高周乡,是在陈堡乡做乡队副,在周家泽说话已经不起作用了。如果我还在高周乡任职的话,我可以把他们五个人带到其他庄上,顶多关他们头二十天,家里人拿稻子出来赎,过个门,绝对不会得要他们命的。现在,你们光晓得找我出来说话,可是我出来说话能顶什么用呢?” 朱秀福叫李方莲把朱焕卿带到钱松年的茶馆里。朱焕卿瑟瑟缩缩地来到朱秀福跟前。朱秀福声色俱厉地说:“焕卿,我是看在你是我的侄子份上,没有叫人喊你上庙里。现在你要如实地回答我的问话,如再不老实的话,立即叫你的脑袋搬家!我问你,你们这几个人当中,哪个是共产党员?”朱焕卿吱唔着说:“没几个是共产党员,丁道华是共产党员。”“还有哪个是的?”“黄长礼他也是个共产党员。”“唐永芝他们五个人呢?”“只有唐永芝是共产党员,要不然,怎么会得调他到外地当干部。”“那么,你自己呢?”“我也是的。”“以后够再为共产党办事呢?”“我以后不了。” 朱秀福喘了口气,“这是你在我跟前老实坦白的,我先饶了你。你回去好好想想,以后在庄上该如何做人。”李方莲抓住朱焕卿的膀子狠狠地一推,“滚!”朱焕卿胆战心惊,哭丧着脸出了茶馆,往南边跑。他回家跟妻子殷小六打了个招呼,便出了大河南,径自向西过河,直往江都地面逃走了。 晚上,许学贤叫人把黄长礼喊到普济庙说话。黄长礼进来就诚惶诚恐地说:“许乡长这一回帮忙救我,我终身不忘你的恩德,多怪我当时吃了共产党的昏迷汤,一时糊涂。现在我幡然起悟,以后你许乡长叫我做什么,我黄长礼就做什么。”许学贤一本正经地说:“可是有一个人死不肯饶过你,你晓得是哪个?朱秀福,他不杀掉你决不死心。现在,我一手扑住了他,虽说枪毙唐永芝他们五个人时不枪毙你和丁道华几个,但朱秀福他咽不下一口气,我们只好绑你们几个人陪充。不过,你放心,我的人手脚不会怎么重的,只是过过场而已。”黄长礼听说能饶过自己,便一口答应下来。 季上体和朱秀福两人走进来,许学贤说:“明日下午枪毙唐永芝五个人,今日夜里叫站岗的看紧了,我们还要派人巡夜。”季上体摆着手说:“你放心,自从我们抓住他们五个人,我们就一直没曾声张杀他们,还叫他们做做游戏。”朱秀禄歇斯底里说:“虽说已经关了他们两天,他们这两天里吃得多好啊,还有肉吃,他们哪里是犯人?简直是我们供养的五个爷爷。”许学贤摆着手说:“你是朱秀福的兄弟吗?你这就不晓得了,自古道,只有个杀罪,没有个饿罪。再说,他们这五个人死定了,给他们弄点好的吃吃,这叫个吃吃好死。季保长,你说呢?”季上体点头说:“是的呗。” 次日下午,钱松朋c李义祥c唐永芝c徐金文c姜于年五个人全部被反背绑,押到普济庙大门口。朱秀珍拿起树条子对五个人进行抽打,嘴里骂道:“你们先前会凶的,今天就打死你们这五个虫!”季上体一把夺下树条子,说:“别打了,马上就送他们到大河南,枪毙他们。” 朱秀福叫来五花大绑的李义祥,问道:“你个麻义祥,新四军在周家泽时,你够威风的了!你叫人追得我没处躲藏,不是我跑得快,就死在你手上了。今儿我要让你尝尝我姓朱的子弹味儿。” “哈哈哈,朱秀福,算是我们的人枪底下留你一条狗命。你别跪在鸡窝边磕头求饶,那才有种的!你呀,也要把个气压一压,不要把个气弄得接不上来!”李义祥照样揶揄着朱秀福。朱秀福气得破口大骂:“放屁!”上来就恶狠狠地抽打了李义祥两个耳光。 五个革命者被押到四亩塘的东南角的高场上。此时的潘金龙已成了凶恶的反革命打手,充当屠手班班长,指挥戴吉圣c李方莲c钱松凤c王正义c王加衡五个刽子手准备射击。丁道华c黄长礼c季时龙c朱焕富c蔡永柏c李福旺c朱焕必c钱松义等八个人绑着陪充。刽子手戴吉圣首先枪响,唐永芝随即倒在血泊中,接着是姜于年c徐金文c钱松朋壮烈牺牲。 可是负责枪杀李义祥的刽子手王正义因为他们同是当民兵的,心里胆寒,连发三枪都卡了壳。李义祥神色自若,掉过头冷笑道:“不中用的东西,为何不来个痛快?”朱秀福气歪了嘴,吼道:“麻义祥你给我住嘴!——没用的东西,叫你打个枪也打不起来,也给我一块宰掉!”几个匪徒聚拢过来,低声劝说着朱秀福。李方莲c戴吉圣c钱茂凤三人一同发枪,李义祥挺了两挺,慢慢地倒在血泊之中。 还乡团限定每户人家都得有一个人到家庙前场地开会。上午,人们陆续来到这里,等人到齐了,潘金龙c戴吉圣c季上胡c钱茂凤c李方莲c徐念文等十几个匪徒拿着枪再四周来回踱步,威风凛凛。朱秀福站到前面宣布:“凡共产党分给哪家的田全部退还被分田的人家,补缴田租。嗯,例如我得了钱茂国三亩水田,我就缴他三石稻的租子。我朱秀福不再想种他的田,那么,三亩水田还是钱茂国的,他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但是分掉我的一进瓦房c两进草屋和许多家私,对不起,要统统退还给我,少一样东西也不行!如果弄坏掉的话,就得赔偿!” 季上体笑哈哈地说:“今天把大家召集起来,商议的就是这件事。大家都是本乡本土的,本来是人家的田,人家的家私,你怎么能白白地得了去,啊?各人回去,原来是你家的田和家私,你收回去;不是你的,你就原封不动的退给人家,不要伤了和气。只要大家安分守己,什么都好办。朱保长,其他的闲话就别说了吧。”朱秀福手一舞,说道:“三日过后,我们要进行查点,看看有没有剃不下来的癞子头,如果有癞子头,我们就来好好地治他。不说了,散会!” 李善礼被分掉四十四亩田,他还乡回来,把得了他的田的人喊到家里,叫道:“我把你们喊得来,不想为难你们。现在我明确告诉你们,如若以前种了我的田,你就按以前那样做,照样缴租给我。如果是共产党搞的土改后种了我的田,就缴一半的租子给我。啊哈,说是以后不想种我的田,就把田退给我,其他什么家常都不谈。你们看,怎么样?”众人都无话可说,当然按照他说的一套去办。 费桂珍对李善礼说:“我家种的你的田,明年继续种你的田。今年你想怎样收我的租子?”李善礼笑着说:“好办,按老规矩,水田一石稻,高田一石半。你缴我十一石半稻。费桂珍,你说说,我这不是跟你瞎来的吧?”费桂珍说:“行,我回去就十一石半稻子送到你家里来。”李善礼的老婆高筛年笑着说:“周家泽的人大部分人都是讲理的,不尖刁奸猾,真正想闹人家田产的也就是那么几个穷得趴到地的人家,他们想翻天,可是天怎么翻得了的?”费桂珍不想听这夫妻两人唠叨,拿脚走了。 林大才c李何义c朱焕珠三户人家全部搬回到原先低矮的草屋里住,把房子退给朱秀福,清清爽爽,没有什么磕碰的话说。可是退给朱秀福的家具的几户人家就不那么利索了。李福泉跟李方道把分给他的橱柜抬给朱秀福,朱秀福见到那橱柜,吼道:“你把腿子弄断掉了,我不要。”李福泉说:“那我抬回家,喊个木匠把腿子接起来。”朱秀福舞着手说:“接起来的我也不要,原先抬给你家是什么样子,你还什么样子抬给我。有一点变样我都不要。”李福泉没办法,想去找钱茂国,想他站出来帮自己说话,好把橱柜退给朱秀福。 李福泉到了钱茂国的家,发现王正桂在乞求钱茂国帮忙。钱茂国摆着头说:“正桂呀,并不是我不肯出来替你说两句话,朱秀福那人倔得很,我虽说在庄上也当了个保长,说得不好就吃他的二鼻子。福泉啊,你来找我有什么事的?”李福泉带着哭腔说:“钱保长呀,你得帮帮我的忙,我把橱柜抬给朱秀福,朱秀福他不要,说橱柜的腿子断了,其实这橱柜放到我家的时候腿子就发坏,今儿我跟方道两人一抬,腿子就断了。我说抬回去叫木匠接一接,朱秀福他说木匠接的不要,抬走的时候是什么样子,还要什么样子抬给他。你说,这叫我怎么办呢?” 钱茂国挠了挠头,说:“你们两个人都一样,王正桂你是把朱秀福的大桌弄了个洞,李福泉把他橱柜的腿子弄断了,想抬给朱秀福却抬不掉,请我出来说话也没用。不过,我给你们两人想个办法。许乡长在我们周家泽谈扩充自卫队,你们两个人都跟一起去求许乡长给作个了断。行不行?”事已至此,两个人只好依从钱茂国。 三个人向南跑了一段路,正好遇见许学贤。钱茂国大喊道:“许乡长,许乡长,我找你谈件事。”许学贤立住脚,钱茂国走上来低声说了一阵话。许学贤听罢,便说:“那两件家具现放在哪里?”钱茂国手一指,说:“就在那北边巷头上。你能不能去望一下?”许学贤便跑到北头,看了看两件家具,抬起头说:“这大桌是哪个要退还的?”王正桂瑟瑟缩缩地说:“是我。”“橱柜呢?”李福泉胆战心惊地说:“这橱柜抬进我家,我也不知什么时候把腿子弄断了的。总之,我陪就是了。可是朱保长他说木匠接的不要,我也就没办法了。” 许学贤说:“这样吧,这两件家具都抬给朱秀福。今儿我给你们两个作个主:王正桂你陪五块钱,如果你给稻子的话,就给两斗稻。李福泉,你要多陪一点,二十块钱,给稻子的话就是八斗稻子。给钱给稻,两样听随你们拣。”王正桂c李福泉两人听了,都点头谢恩。 许学贤来到朱秀福家门口,将自己作的公断告诉朱秀福,朱秀福噘着嘴说:“坏东西抬给我,不要。哪就这么便宜他们两个鬼?”许学贤一听,恼怒道:“朱秀福,你不得了啦,连我说的话你都不依。前日你要杀黄长礼,跟我们顶牛,今日又这样,好了,我宣布你已经被撤职了。周家泽的一保保长由李方莲兼代。我倒要望望,你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把个气理顺呢?”说吧,他领着勤务兵走了。 十一月十二日,由于叛徒王如根的出卖,国民党沈埨据点里的侯营长率领一个营突然袭击蔡家堡,将周庄区农会长严万进c陆蔡乡乡长刘长林等十一名地方干部绑架到西南角的唐家头屠杀。次日,侯营长率领一个连到周家泽揩油,匪兵门一个个如同恶狗投的胎,见到鸡子就抓,望到值钱的东西就拿。周家泽东边田里望见黄狗皮的匪兵十分惊怕,匆匆躲避。 季上良的妻子季陆氏在东沟河边肩扛大秤,到王正华家里秤稻,加之她弯着腰溜,远处望去,活像拿着长枪射击。国民党匪兵“当”的一枪射中了她,季陆氏栽倒在河口里死了。紧接着又是一颗罪恶的子弹越过南边的细沟河,打死了农民李长礼。潘阿五吓得直溜,匪兵们追赶过来。潘阿五溜过南边的桥,将桥板掀下了河,卖命地向西溜,他见射程远了,得意地说:“这你打不到我了。”话音刚落,一颗子弹飞过来,正中他的咽喉,一头栽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了。 五岁的小孩钱鬼子眼见季陆氏中枪死了,吓得直叫:“匪兵打杀人了,匪兵打杀人了!”接着就往西边溜,一声枪响,活蹦活跳的小孩被活活打死。本来在田里沉蚕豆的钱三瓜火起来了,操起地上的长枪,对着东边上来的匪兵就是“当”的一枪,再打第二个匪兵,对面飞来一颗子弹,钱三瓜直挺挺地倒下, 侯营长耀武扬威地来到周家泽东桥口,手拿盒子枪说道:“哪个胆敢谩骂我们国军,立即叫他倒下。妈的,说的周家泽的小孩都敢骂我们,这还了得!”李方莲c季上体二人笑容满面地上来迎接。李方莲说:“侯营长,你辛苦了!请到我们周家泽茶馆里坐坐。今日中午,我们周家泽老百姓犒赏你侯营长带的将士们。”侯营长大大咧咧地说:“好好,我们的这些国军弟兄最近天天出来,搜捕共产党留下来的干部,确实是劳苦功高。今日特地开到周家泽,就想你们周家泽好好地款待他们。”季上体点头哈腰地说:“行行。” 中午,一百多个匪兵分在普济庙c玄天庙两处进餐,一头猪子,四十只鸡子被吃了一空。钱松年的茶馆里摆了两桌酒席,侯营长等五六个匪军官自然吃得更好,如同上亲受到款待。侯营长乘着酒兴,喊道:“朱保长,来来来,我俩碰一下杯子。”朱秀福充斯文地说:“侯营长呀,我朱秀福如今是一介平民,闲云野鹤,我的位置让给了李队长。” 侯营长斜着头问怎么一回事,季上体低声叙说了一阵。侯营长听了,马上说道:“朱保长呀,你这是暂时的。李方莲队长他毕竟是代理保长的嘛。等我遇到许乡长,跟他打个招呼,保证你朱秀福官复原职。来来来,干一杯!”两个家伙笑哈哈地干杯。 季上体端着酒杯对钱茂国说:“我们几个要不要一齐敬一下侯营长?”钱茂国立即响应:“一齐敬,一齐敬!”季上体大声说道:“李队长你现在是保长,那我们四个保长呢,一齐敬一下侯营长,行不行?”“行啊!”三个保长随即回应过来,一阵阵的笑哈哈声简直如同夏天茅缸里的一群苍蝇发出的嗡嗡声, 这真是:鼠窃狗偷麇集起,狼奔豕突肆虐行。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8章 舍命保护 大军北撤后,鉴于严峻的斗争形势,溱潼县委决定将叶甸c周庄两区撤出来的乡村民兵和基干民兵六十多人组成南进中队,孙友琴任中队长,盛学成任副中队长兼党支部书记。他们返回圩南地区,决心铲除各庄的恶性毒瘤人物。 天刚拂晓,浓密的晨雾遮住远外的微光,周家泽庄里庄外一片朦胧。田埂上出现两个高大的身影,他们快步向庄东桥口行走。他们刚踏上木桥,被从陆家庄开往周家泽的匪兵发觉,敌人吆喝道:“什么人,给我站住!”走在前面的盛学成轻声说道:“区长,快跟我一起跑到周祥甫家里!”两人进了庄,一头扎进巷里直往南走,来到南头往东一拐,来到独界垛上周祥甫家里,撑起笆门。盛学成焦急地说:“我们刚刚跑到东桥口,就被上来的敌人发现了。” 周祥甫盖好烧粥的锅盖,沉着地说:“老盛,你坐下搓绳,区长进房间躲起来。”一刻儿的功夫,敌人闯了进来。麻脸班长用枪托砸开笆门,嚎叫道:“你举起手来!”盛学成低着头仍旧搓绳。 周祥甫解释道:“老总,我女匠病了,患的伤寒病,重得很的。我这内侄昨日送药过来的。他鞋子跑破了,我准备给他打双毛毛窝儿穿穿。”另一个匪兵进屋后凶狠地指着盛学成说:“你是哪个庄上的?说!”盛学成抬着手往北指了指。周祥甫说:“老总,他是哑巴。” 躲在房里的盛秋收站在房门里,一手拿着菜刀,一手拿着短枪,随时准备同敌人拼命。麻脸班长挪了挪脚,死盯住盛学成望了望,在房门前踱了两步,张望了一下,大概担心伤寒病传染,或许闻到什么臭味,敏感地缩回到大门口,指着屋里两人咆哮道:“如若你们两人私通新四军,随时随地杀你们的头!老子就住在后面的大庙里。发现共产党立刻向我们报告。晓得了吗?”盛学成点了点头,麻脸班长的麻脸松弛了一下,周祥甫佯装笑脸:“一定定报告老总。”接着,又有一批敌人奔了过来,麻脸班长说:“这里已经搜过了,回头,上河南!”敌人走后,盛学成笑声地向周祥甫传达了中共溱潼县委的号召,壮大武装力量,坚持敌后斗争。 朝阳初升,浓雾渐渐散了去,但是敌人增加岗哨。周祥甫只好安排盛区长c盛学成在茅厕上方的草窝棚里睡觉。 冬天夜幕降临特别快,庄子里死一般的寂静。忽然,“叭”的一声枪响划破天空,也不知是在哪里响起的,盛区长c盛学成两人一跃而起,商量着如何脱险。 留下盛区长,盛学成和周祥甫二人准备渡河用具。盛学成只身来到玄天庙后面刺探敌情,按周祥甫指点的路线由庙后转到西厢房窗口。先听到匪兵吵闹声,渐渐地听到匪兵的谈话声。“奇怪呢,我亲眼看见从东边来的两个人影子,怎么眼睛一眨就找不到呢?”“我听说新四军夜里凶,会不会就打进来?”“唉,这实在叫人摸不着头脑。”盛学成踮着脚朝里面望去,只见昏暗的香油灯下,匪兵睡的睡,坐的坐,还有摸牌的c搳拳的,总数有十个人。 盛学成准备到北边去东桥口看一看岗哨处可不可通行出庄。转弯抹角,磕磕碰碰,从沟头凹处下河口,到了北河岸趴下一望,桥东c桥西都有人站岗,真可谓比双岗还要严格。庄上的哨兵若无其事地倚在草堆旁点火吸烟,盛学成爬上北河岸,一个箭步扑到匪兵背后,盒子枪管抵住他的腰坎,轻声发出命令:“老实点,不许说话,快点把你的裤带子解下来,否则,我第一个打死的就是你。”匪兵颤抖地照办了。 盛学成突然提起膀子夹住匪兵的喉咙,把他甩在草堆夹档里,用裤带子反绑他的双手,低声问道:“你要活命,就告诉我今晚联络信号。”匪兵颤抖地告诉他:“手电筒连亮三次,然后划个十字。”盛学成告诫说:“你老实蹲下去,今后如再作恶,我绝对不会饶过你。”随手用臭袜子塞住匪兵的嘴里。处理好匪哨兵后,盛学成提着缴来的长枪和手电筒,迅速地摸回到周祥甫家门口。黑暗处,盛秋收手一招,两人都下到河坡上,低声相互交换了一下情况。 周祥甫将长桶搬来交给盛秋收,盛秋收随即接过长桶丢到河里。盛学成坐到长桶里,带上长枪,向河东划过去,顺风直淌到对岸。盛秋收又把事先拴在长桶上的绳子拉过来,自己再坐上去划到对岸。盛秋收上了岸,挥了一下手,周祥甫收回了长桶,回屋里去了。 一会儿,周家泽庄上一阵骚动,玄天庙里一片喧哗,“捉新四军”c“逮共产党”的喊声不断,匪兵门折腾了半夜,一无所获。盛秋收c盛学成二人穿过棺材沟,来到陆家庄跟敌人对上了暗号,顺利地上了庄,再走过陆家庄的南桥,消失在夜雾里,返回到东浒头,迎接新的战斗。 朱秀福给他的老婆和二弟做六虞,子女c侄子和三弟都滞留在泰州的偏僻地。他只得全身素衣,烧钱化纸,嚎啕大哭,如丧考妣。堂兄弟朱秀珍帮助他里里外外照料。钱松洲管理人情事务,他给朱秀福家门上贴了一副对联:无辜拆散同林鸟,安心且抚一窝儿。而给朱秀柏家里写的一副对联更为露骨:不屈义士遭屠戮,扫灭共匪指日待。李方莲看了,情不自禁地竖起大拇指夸赞:“洲先生到底是洲先生,写的对联就是与众不同,别出心裁。”许学贤一脚踏到朱秀福家门口,仰起头看了两副对联,也拍手叫好。 到了晚上,朱秀福在普济庙里举行九大师放焰口,念经的和尚三十八人,诵经声在周家泽的天空传送得很远,很远高周乡乡保长不惜耗费钱财,为被锄奸的人超度亡灵,大做佛事。 李义才与李义恒两人从田里归来,他在双潮河畔说道:“这些乡保长拿钱出来放焰口,不知搜刮老百姓有多少呢。如果哪个去蔡家堡报告新四军,他们这些人一个都跑不掉。” 睡在官棚里的李方桃听了,悄悄起身溜进庄上的普济庙,告诉李方莲,李方莲随即与匪乡长许学贤商议。翌日清晨,匪徒潘金龙c戴吉圣c徐念文带着钱茂香跑到小河南的东南河边,戴吉圣c徐念文二人将睡在床上的李义才拖出屋外,让钱茂香开枪,“当啷”两声,李义才惨遭罹难。四个匪徒行凶过后,若无其事,扬长而去。 李义才被害,周家泽人除了惊骇,不知其真实原因,便妄加议论,胡乱揣测,甚至还有相当一部分人不愿承认李义才是个革命者。其实他参加革命活动仅仅四个月,担任周家泽地方联络员,专门搜集周家泽动态情况,及时反馈给东浒头下来活动的区队。大军北撤前,盛学成曾要求李义才随游击连活动,担任文秘工作。李义才因到收获季节家里缺少劳力,没有答应离家进行革命活动。许学贤c李方莲c李方桃等高周乡反动势力人物嗅觉灵敏得很,随即对他下了毒手。 又隔了一天,盛学成撑了一条小船,送给李义才的十一月的四斗粮,李义才的妻子含泪告诉他,说李义才已遭受还乡团杀害。盛学成走出屋外,发现十几个匪自卫队员正从南边进庄。他只好往庄上走,情急之中,敏捷地拐进李福泉家里,钻到房间的铺垛里。铺上的小孩不住地啼哭,地面上尽是些小孩尿布,还有小孩屙下的屎尿。李福泉的年轻妻子正到东边的河口拎水。 匪自卫队员涌进庄上,见到李福泉家里门户打开,房间里一片狼藉,一点都不曾产生怀疑,却到别处挨家挨户搜查。直到一切都沉寂下来,盛学成才从李福泉草屋里钻出来,来到河边,悄悄地撑着小船往南去了。 梁慧决心到她曾工作过的周庄区陆蔡乡,相机寻找党组织或者留在原地的革命同志,毅然地对樊大娘说:“我在你家住宿已有二十多天了。现在,我要到陆家庄。”樊大娘摇摇头说:“你一个单身女人走这么远的路,根本走不了的。我看,不如由我找个女人,叫她撑条船,送你到兴姜河河西。”梁慧感激地说:“孙大姐,你这是在冒险保护我,简直如同我的亲姐姐。”樊大娘摸着脑后的发鬏说:“你们为穷苦人打天下,吃了不知有多少的苦,我们帮帮你,也是理所当然的。” 樊大娘上庄找来一个年轻的少妇,对她说:“小儿,你把梁大姐送到陆家庄。”少妇点着头说:“行啊,这就叫梁大姐上船吧。”梁慧简单地收拾包裹,招呼道:“姐夫c姐姐,我在你们家里住了这么多的日子,最后你们还找人撑船送我到远处去,我不知要怎样才能感谢你们。”樊大娘说:“你们在外边不容易啊!我家夫妻两个就是吃再大的苦,也要想办法把你安全地送走。”梁慧上了船,船便像离了弦的箭一样直向西行进 梁慧要换了撑船,少妇说:“你别撑,我撑船如走路,又不累的。”梁慧只好坐了下来,攀谈道:“你叫什么名字?”少妇提起篙子说:“我在娘家没个名字,就叫个小儿,到了夫家,人家喊我扣子嫂,也有人喊我卞黄氏。”梁慧感叹地说:“在这旧社会里,妇女地位低啊。这样吧,我给你添个名字,好不好?”少妇反问道:“大姐,你叫个什么名字?”“我叫梁慧。”少妇说:“我就做你的妹子。”梁慧爽朗地说:“好啊。唉,你就叫个响英吧。什么卞黄氏的,难听死了,今后就堂堂正正地叫黄响英。” 黄响英愉快地答应了一声,激动地说:“不蒙你梁大姐说,我也是出来干革命的。我丈夫名叫个卞扣子,他参加了兴化团。我不能在本庄做地下革命工作,几经流转,便来到东冯庄做荀家里的佣人。听樊大娘说自己家里留了你,我说上她家会会你,一直没有机会。今日你要上陆家庄,她就特地上庄找我撑船送你。” 梁慧c黄响英二人上了岸,走到尚家庄的东北角落,发现沈阳庄上来一群身穿黄军装的国民党正规军,情急之下钻进了草堆洞里。赵长亮的妻子季巧蕙到草堆抽草,发现她们两个人,说道:“老军上来了,你们躲在这里可不是躲处,赶快躲到我房间里。” 三人走进草屋后房间里。季巧蕙问道:“你们俩是从哪里来的?”梁慧如实说:“我名叫梁慧,随区委干部北撤,在茅山遇到大量的敌人搜捕,有好多同志牺牲了。我多亏东冯庄的孙大姐舍命保护,在她家里住了二十多天。今日她黄响英撑船护送我到陆家庄。我们俩上岸跑,到了你家屋后,猛然发现了北边上来的一股匪军。现在我们两个进了你家,你打算叫我们两个以什么身份蹲在你家?” 季巧蕙思忖了一下,决然地说:“如果敌人摸上门来,你梁慧就说是我的姐姐,名字叫个巧英。至于黄响英你比较年轻,就说你是梁慧的丫头,名字叫响珍吧。黄响英快点,把你的发鬏解散开来,打个二叉辫子。” 黄响英当即把盘着的发鬏拆散开来。季巧蕙惊讶地说:“黄响英你的头发长的,不曾用假儿接啊。放下来就可以打辫子。”黄响英两个辫子编扎好后,季巧蕙又将她的额前梳了些头发出来,拿起剪子一修,说:“姑娘人家,多少都要留点刘海。好了,将我家小云穿的紫色衣裳穿起来。”黄响英便将身上的衣裳换了。 敌人过来了,几个家伙进屋里转了转。梁慧及时躲了起来,由黄响英应付敌人。匪军官指着黄响英问:“她是你家什么人?”季巧蕙沉着地说:“她是我家大女儿,小云,上锅搁把锅子里几个碗洗掉。”黄响英心领神会地走进灶台刷洗锅碗。敌人没有发现破绽,一窝蜂地向西南方向的蔡家堡走去。 梁慧擦着好久没用的手枪,季巧蕙见状,忙说道:“你赶快把枪藏好。如果我们沈阳庄的保长李东升晓得了点风声,沈家埨的敌人说来就来,那可不得了。”梁慧说:“那你代我把枪藏好。”季巧蕙拿起枪就往墙角落泥灰堆里一塞,小心地遮盖好。 赵长亮回来了,梁慧招呼道:“大哥,我梁慧跟她黄响英想在你家住两天。方便吗?”赵长亮爽快地说:“没事,我认得你,你是梁指导。你放心好了,住在我家里保证平平安安。关键眼上,我家的人舍命也要把你们俩保护好。”季巧蕙迈着快步走进屋里,说:“长亮呀,李东升带了好几个人正在往这边跑。如果他问梁指导是你家什么人,你就说她是你的高里庄的大姨子,名字叫巧英。她黄响英就改叫响珍,就说是你的姨侄女。大姨子上门下红,顺便带姨侄女来姨娘家玩玩。”赵长亮点头说行。 李东升来到赵长亮家门口,季巧蕙迎上去说:“李保长呀,你们怎老来完粮啊?我家里的粮并不怎么多呀。”申茂真瞪着两个大眼睛说:“今日我哪是来你们尚家庄来谈完粮的?哼,你家里怎来了两个女人呢?”“噢,我高里庄的姐姐来下红的,她家爷爷死了,要做六七。”季巧蕙不慌不忙地应答道。 李东升眨了眨眼,问道:“她叫什么名啊?”“啊,我叫巧蕙,我姐姐她叫个巧英。”李东升抬起手指了指,说:“喂,蹲在你家的那个丫头是你家什么人呀?”季巧蕙不慌不忙地说:“她是我姐姐的大姑娘,我的姨侄女呀,名叫响珍。她今日跟她家妈妈上姨娘家里玩玩的。她还是小时候到过我家的,大了就一直不曾来过。这一回正好有个机会,她就跟得来了。” 李东升漾了漾身子,说:“是你家姐姐来做亲戚的,但我们还是要来查点哩。眼下圩南地方有好些女人并不安稳,为共产党做事,有的并且还很厉害。因此,我们不能不防的。”季巧蕙笑着说:“李保长呀,我姐姐衙两个最安分守己不过的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嗯,我说的这话啊。你姐姐安分守己就好。现在我还要到西头望望。巧蕙呀,如果你发现共产党方面的人,一定要尽早的告诉我。要不然,庄上的人你我就都不好。”季巧蕙摆着手说:“瞧你大保长说的,到时候,一有情况,我家自然很快地报告我们庄上保长的。” 瘟神送走会,梁慧咬着牙说:“看来沈阳庄的李保长是个地头蛇,这家伙坏事肯定做了不少。”赵长亮说:“不过,李东升到目前为止,手上还不曾有血债。”黄响英说:“我们还得要提防他,千万不能疏忽大意啊!” 赵长亮走进屋里急切地说:“不好,尚兆明带人过来了,你们两个要注意。但是,梁指导,你放心好了,在我家里保证平安无事。关键眼上,我家的人舍命也要把你保护好。”季巧蕙往外一望,便快步走进屋里,说:“长亮呀,是的,尚兆明带了好几个人往这边来了。如果他问梁指导是你家什么人,你就说她是你的坂埨表妹子,上门喊你到她家里帮木匠拉大锯。”赵长亮点头说行。 尚兆明来到赵长亮家门口,季巧蕙笑着说:“尚保长,你们又要来完粮?我家的粮吃不到三春头就没了。”尚兆明臭声臭气地说:“哪说要你家完粮呢?穷话噜苏的。喂,蹲在你家的哪个小丫头是你家什么人呀?”季巧蕙侧着身子说:“她是我家长亮的表妹子。她今日上门来喊长亮到她家做活计,也不知做什么活计。”赵长亮点头哈腰地说:“她是我家坂埨的表妹子,名叫吕粉珠,今儿她喊我到她家拉大锯,她家找了木匠打几样家具。” 尚兆明走进屋里,说:“吕粉珠小姑娘,把裤腰给我摸摸。”黄响英怔着说:“你个大男人摸我姑娘裤腰做什么?”尚兆明虎着脸说:“凡是生人到我们尚家庄都要搜身。老实告诉你,这是因为你是个女人,我才简单地摸一摸,快点,哪想腐化你?我们做的可是正经事。”他伸出手就硬是摸了摸,说:“那一边我也要过个堂。”黄响英转过身,生气地说:“你摸吧。”尚兆明摸过之后,竖起四个指头说:“我们防的就是这个,新四军最会神出鬼没的,我们不多个心眼,就能安稳吗?” 尚兆明带着七八个人往南去了。梁慧走出房间,摆着手说:“这个地头蛇肯定坏事干得不少。”赵长亮说:“这家伙头顶生疮,脚底流脓,坏透了。周庄区财委潘太康就是被他杀害的。他将潘太康推到河里,拿起带篙砖子长篙子戳住他的身子死死按在河底下。那场惨景哪个见了哪个夜里睡觉都要惊醒过来,身上冒出大汗,触目惊心啊!” 黄响英将辫子放到背后,说:“尚兆明这个家伙坏得凶的,抄身专拣关键部位摸。他作恶多端,今后肯定没有好下场。” 梁慧咬着牙说:“血债要用血来还,总有一天我们要惩办尚兆明这条恶狗。”赵长亮摆着手说:“还乡团,你别丑,新四军,还没走。贫下中农有盼头,总有一天打恶狗。”季巧蕙说:“梁指导啊,我们这一带的人都盼望着新四军再打回来,传诵着这条儿歌:蚕豆开花,新四军归家;蚕豆挂牌,新四军回来。梁指导,你说这大军什么时候再回到我们这里来?”梁慧说:“现在,我虽然跟党组织失去了联系,但我坚信,革命总有成功的那一天。” 两天后,梁慧决心上陆家庄找找陆长益,希望通过他找到更多的同志。赵长亮c季巧蕙夫妇挽留不住,只好让她们出上庄往西走。 两人以母女俩身份出现在沈阳庄北街,她们转过弯来到小沟头。忽然身后传来吆喝声:“前面两个女的停下来!”两人只得停下步伐,转身一望,原来是李东升带着三四个人奔了过来。梁慧沉着地说:“李保长啊,我们母女衙两个好好的回家上高里庄,有哪一层碍到你们这些人呢?”李东升跑上来,打量着两个女人,说道:“你说你是赵季氏的姐姐,还说到她家来下红的,怎么过了两宿,今日才走啊?”“我家大丫头响珍自从大了一直不曾上过姨娘家里,这一回到了姨娘家里,姨娘姨丈留了玩了两三天。李保长,这又有什么不行的呢?” 李东升语塞,觉得梁凤英说的话合情合理,他一时说不出所以然,只得说:“行行,你们走。”梁慧c黄响英抬起脚就跑了起来,可是她们只跑了两节田远,李东升又追了上来。 黄响英愤慨地斥责道:“你们沈阳庄的人怎这么蟊呢?管事管到尚家庄,我和我家妈妈好好走路,又没遭惹你们,你们为甚呢一再为难我们母女俩?”李东升蛮横地说:“我们发觉你们女人来路不明,赵季氏从来不曾说过她有个姐姐嫁在高里庄,这是一。第二,眼下共匪神出鬼没,在这种情况下,作为一般家庭养儿妇女哪还有个心思在人家过宿。再者,我们看你们两个跑路快,根本不像一般女人的样子,分明是共产党的人。所以你们两个让我们把个身子搜查一下。” 搜查身子?梁慧身上有枪,如若敌人搜到,不谈身份暴露,还要连累赵长亮c季巧蕙夫妇。梁慧冷峻地说:“你们大男人说的摸女人身子,不感到害臊吗?”黄响英则干脆叱骂道:“我们是贞洁身子,你们哪个都不许动手。滚开,让我们走!” “头妈的,两个臭女人还敢在老子的地盘上撒野。刘三,你们几个上去扭住她们。说的不让查,就想走?走不了的!”李东升手一舞,三四个家伙就扑了上来。梁慧绝然不让刘三搜身,刘三恼怒起来,便挥手打她。黄响英抓住刘三往田岸一撂,刘三跌倒下去,翻了一个大跟头。 第二个上来的是周平同,梁慧一抬腿将他绊倒在地。李东升拔出短枪威胁道:“这两个女人不肯搜查,肯定是共产党!那我就开枪打死你们两个,活该!”说时慢,那时快,黄响英飞身上去,对准李东升拿枪的手奋力一击。李东升呀呀叫起来,手里的枪被打飞掉,落到河里。他还要顽强,黄响英抓住他的膀臂一扭,再来个扫堂腿,李东升“啪”的一声,沉重地栽倒在地。 刘三c周平同三四个人见头子被执,便一齐扑上来。黄响英一脚踏住李东升,上来一个保丁,随即被打倒在地,滚了两个跟头,爬起来就溜。另一个保丁见势不妙,转身就逃。刘三c周平同两个人一齐上来,黄响英丢开李东升,将一支辫子放到背后,顺势一脚踢得刘三龇牙咧嘴,刘三甩起一拳就掏了过来,黄响英敏捷地避过身子,一身抓住刘三后衣领往田里一摔,刘三栽得个鼻青眼肿。周平同也被梁慧打得狼狈而逃。李东升知道遇到了女中强手,爬起来就头也不抬地直往庄上溜。 摆脱了纠缠,两人很快地来到了陆家庄。她们进了庄便弯进小巷,悄悄走进茅草屋里。梁慧说:“大妈,我们向你打听一个人。”屋子里中年妇女问道:“嫂子你打听的是哪个?他叫什么名字?”“陆长益。”“啊呀,陆长益是共产党的人,已经离家出去当兵了。你们找他?”中年妇女惊愕地说,“如果我们庄上两个保长晓得了,你们两个女人肯定不得出我们陆家庄的庄子。唉,要杀头的。” 梁慧机智地说:“那你说,我们在陆家庄哪个地方跑比较安全?”男人却紧盯着梁慧望了望,忽然大悟时地说:“噢,你是梁同志吗?我看你有些眼熟,只是衣裳换了,像个乡下养儿妇女。现在,你们两人打算上哪里?” “嗯啦,我也认出你来了,你叫个陆天宝吧?村民兵班长。眼下,我们想打听留在陆家庄原地革命的同志,打听到一个算一个。陆天宝,你能晓得吗?”梁慧回答道。 陆天宝摸着头说:“我也说不准。但我可以向你说一个人,这个人是外地人,名叫个还俊高,在秦富根家里做伙计。我从他说话的口气中能断定是个共产党。如果你们想遇他,他今日在庄河南西边的弯子里挑粪戽田。要遇他还得趁早,不然他做了其他的活计,你们就难摸到他。” 梁慧合着手向屋子里的中年夫妇鞠了一躬,转身而去。两个人跑得很快,引起陆家庄好多人的注意:“唉,这两个女人跑路怎这么快的,连跑似跑的,怕的有急事啊。”一般群众都不怎么放在心上,但唐保长闻听有健妇在庄上走,似乎嗅到了什么不对,马上喊来陆盛c张逸飞两个保丁追到庄南头打探。这真是:坏人得势特乖张,战士无畏志更坚。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9章 惩办匪徒 梁慧c黄响英二人走到庄河南,来到一个草屋前,发现一个大汉挑着空粪桶往河缺口跑。梁慧压低声音喊道:“还俊高,你在挑粪呢。”还俊高正要答话,一抬头发现河北巷子里有两个保丁急速行走,晓得情况不妙,马上示意梁c黄二人躲起来。待到保丁走过来,还俊高搭讪道;“陆盛呀,你们两个溜的什么事啊?”陆盛问道:“你够曾看见两个女人跑啊?”还俊高夸张地说:“哎呀,我在挑粪的,是看见两个女的往西南方向跑。嗨,那两个女的如同神行太保,跑路就像飞一样。看,那齐家墩南面两个人影子一闪一闪的,哪个也追不上她们啊!” 两个保丁似乎泄气了,索性停下脚步。张逸飞狡黠地说:“人走掉了,我们两个还要跟在后面溜做什么?不怕她跑得快,就怕她躲起来。那样一来,弄得陆盛和我两人没办法交代。哎呀,他人说的话不可不信,又不可全信啊!”还俊高见这家伙说话阴阳怪气的,便自顾自上船舀粪。 保丁上庄走后,还俊高把一担粪戽到田里。他走到草屋后面,悄悄地喊道;“两个保丁已经上庄走了,你们都出来吧。”梁慧c黄响英从猪窝夹道里走了出来,还俊高说:“梁指导,我第一眼就认出了你。唉,你不是参加北撤了吗?”“唉,我跟区委干部出发的,走到顾蔡庄就遇到很多的敌人拦截,我很快就跟区委干部走分了开来,只身一人来到东冯庄,在群众的掩护下,几经周转,后来在樊大娘家里过了二十几天。她黄响英撑船送我沈阳庄,她没有撑船回去,就跟了我三四天。”梁慧征询意见道,“还俊高同志,你如果能找出一个同志来,我们就自己恢复陆蔡乡建制,以后等找到组织,再报请批准。可以吗?” 还俊高想了想,说:“我看,还是可以的。不然,我们各自东躲西藏,免不了有些人会落入敌人手里。纪家舍庄子小,没有坏人,都是些普通的种田人,说不定会有同志隐藏在这里。我们三人去会会,也许能会到。”黄响英说我们怎得去,还俊高说:“这好办,我就撑粪船带你们两个去。”黄响英有点迟疑,“你的老板要找你做活计,那怎么办?”“还怎么办呢?我摆脱了他秦富根这个狗保长,哪还受他控制?你们快的上船,我拿篙子撑船。” 两个女人登上了船,还俊高将船推了很远,然后他撑着篙子飞身上了船。船穿过岔河,三一圈,四一绕,便来到了纪家舍。 三个人上岸没跑多少路,就有人走近他们,问道:“你们可认得梁慧?”黄响英不动声色地反问道:“你要找她做什么事?”“我看了看你们,总感觉到你身后的这个人很像梁慧?”来人玩世不恭地说。还俊高上去低声问道:“梁慧呀,新四军组织北撤后,组织上安排你的是什么工作?”“组织上安排我周雷原地坚持工作,相机镇压相当反动的还乡团骨干分子。今日我一眼望到了你们三个人从东边撑船过来,就晓得你们要来找我。现在,你们打算做什么事?”还俊高掉过脸对梁慧说:“这个还得由你说。” 梁慧压低声音说:“这里不是我们说话的地方,最好找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说话。”还俊高铿锵地说:“我看目下这里不管在什么地方都不安全,不如上船往西南方向去,到了蔡家堡的九十五亩沟,那里敌人的势力影响不到,且不会有特务到那里搞侦探活动。”当下三个人都赞同他们的意见,于是都上了船。 黄响英操起篙子撑了起来,船呼呼地前行。还俊高惊讶地说:“黄响英你是一个行船的好手,比我撑船还撑得快。”黄响英谦虚地说:“撑船怎比得上你啊?农村乡下人出门就遇见河,与船接触也就多了。乡里生乡里长,不把船撑好,当真要做个没脚蟹啊。” 周雷拍着手赞叹着说:“嗐,你姑娘真能干,说话脆刮刮的,你革命能力一定是强的啦。”梁慧说:“周雷同志,你看她梳着两个长辫子,就以为她是个姑娘人家。其实她是个女匠,她丈夫卞扣子,在兴化团当兵,据说已经是个排长啦。” 还俊高睁着眼瞧了瞧,说:“还真看不出来。”梁慧说:“她撑船从东冯庄到经东孙王c西孙王c何家舍,再到尚家庄,一直大娘打扮的,盘鬏。只是忽然发现沈埨据点来了很多的敌人,为了能够应付敌人,尚家庄的大嫂季巧蕙叫我们改扮母女俩,黄响英她才打扮成姑娘。” 周雷问道:“梁慧同志,你说说你们的今后工作打算是什么?”梁慧说:“眼下圩南地区形势比较严峻,还乡团气焰嚣张得很,有的庄子还乡团甚至还疯狂地进行阶级报复。我和黄响英两个人路过的沈阳庄c陆家庄,反动保长都竭力为反动派张目。我看,为了展开革命工作,给敌人以沉重的打击,必须打掉最凶恶的敌人,震撼敌人。但前提是我们要先恢复陆蔡乡的组织建制,这样打出的旗号才能更好地鼓舞人民群众,增强他们的信心。” 还俊高说:“梁慧,你以前是陆蔡乡指导员,那你还是指导员。下面的人事安排就听你说吧。”梁慧便说道:“好,我是这样安排的:周雷同志你担乡长兼农会长,还俊高同志担乡武工队队长兼民兵大队长,黄响英任乡武工队副队长兼妇会主任。你们看怎么样?”还俊高响应道:“同意。”周雷说:“既然还俊高同意,我没话说,同意。” 梁慧问黄响英够同意,黄响英举起一只手欣然地说:“我同意。但是以后要将我们临时的陆蔡乡建制报上级批准。”“这自然啊。”梁慧点着头说,“我身上有一把手枪,你们两位够有枪?”周雷说:“我枪在身上,一时一刻都不曾离身。”还俊高懊悔地说;“啊呀,我只顾撑船,没有把枪带得来。话说回来,当时想拿枪,一时也没有好办法,秦保长已经派人追你们,稍有迟疑,说不定就给你们两位女同志带来不测之险。” 周雷摆了摆手,说:“今天,还俊高你到陆家庄取枪是取不了的,那我们不如先在九十五亩沟找一个人家住下来。晚上,我们四个人一起商议明日的行动路线。”梁慧赞同地说:“今日天色已晚,再说行动路线要商议好,如何出其不意的打击敌人,同时又能有序的撤退。” 当晚,四个人便宿到夏之余屋后的闲置的杂物草屋。他们不敢全部睡觉,而是轮流站岗,以防不测情况发生。早上醒来,他们便一起商议行动路线。 吃过早饭后,四个人撑船首先来到尚家庄,忽听岸上有人在发狠话。“哼,共产党在我们这里到底蹲不住了,留下的只有几个人,如果沈埨的国军下来,我们就能把留下来的共产党一网打尽。到了这个时候,我们这些人就能把个气出掉啦。”梁慧耳尖,当场就断定道:“这是尚家庄的匪乡长尚兆明的喉咙,我们有必要上岸敲敲他的脑袋,给他以严厉的警告。” 还俊高随即将船停到河口,带上了桩,轻轻地放下篙子。四个人全部上了岸,悄悄地往保长说话的地方跑去。黄响英第一个跑到大树脚下躺在太师椅上的尚兆明跟前,打手申龙根喝道:“你是哪个的丫头?跑得来有什么事情的?”“我们刚才听到尚乡长要打共产党,要来问问。”尚兆明马上站了起来,声嘶力竭地说:“你们几个是什么人?”还俊高大摇大摆地走上前,回道:“我们这些人就是你尚兆明所说的共产党!” 尚兆明大惊失色,喊道:“申龙根,你们给我拿枪打!”黄响英敏捷地上去一把抓住尚兆明的膀子猛地反扭,尚兆明杀猪般地叫道:“啊呀呀,疼杀我了。”他索性歪倒下来,拆烂污叫道,“我谈的家常,你们听到了就要我的命。我的命也不要了,听随你们怎么打我。如果打杀了我,我尚兆明就死得冤啊!” 申龙根c尚兆凯两人想袭击黄响英,还俊高跃上去,抓住尚兆凯的衣领就往申龙根身上一掼,两个人都跌倒下来。两个人爬起来还想还手,猛听到周雷的“再犟就打断你们的狗腿子”的喝声,吓得屎尿直流,乖乖的站在一旁。 尚兆明见状也软了筋,求饶似地说:“我们几个是谈玩的,还望你们放过我,保证以后不管在什么地方都不瞎说了。今日算我的嘴作淡,你们实在要治我的罪,听随你们怎么打呀!”梁慧迈步上来,威严地说:“我认得你叫个尚兆明,当的国民党的乡长,骨子里仇恨共产党。但你要晓得有一条千万不能越过,如果你手上杀了人,有了血债,那就马上除掉你,绝不会饶了你!晓得吗?”尚兆明连连点头,说:“我晓得,我晓得。” 还俊高再次警告道:“尚兆明c申龙根,还有尚兆凯,今日放掉你们三个人,但今后要收敛,不要与人民为对。三个人都走吧。”尚兆明三人低着头往南边瓦屋里走去。 周雷说:“梁指导c还队长c黄主任,你们三人撑船上沈阳庄,我在岸上跑。这样一来,我们兵分水陆两路,遇到情况还可以相互支持。”梁慧挥着手说:“好吧,周雷你个人在岸上走,要加培小心啊。” 船行到沈阳庄的南面河里,保长李东升发现梁慧c黄响英两人在船上,便对周平同说:“我们赶快避开身子,望望他们三个到底想做什么。”身边两个人也鬼鬼祟祟地趴在树脚下,监视着河里的船。 周雷正要往一个草舍跑去,突然看到不远处有三四个人爬在低处,两眼直盯着河面上望。他蹲在草屋旁,密切注意那三四个人的动向。 船弯进了奔陆家庄的大河里,要向西撑去。黄响英忽然望见河岸有人弯着腰走动,当即低声说道:“岸上有情况。”还俊高将篙子一别,船靠上岸。黄响英第一个穿上了岸,惊得李东升三四个人落荒而逃。 李东升等人逃路经过周雷观察做隐蔽体的草屋,没料到周雷陡然站出来,一个个竟然迈不动腿子。“哼哼,李东升你现在又神气起来了。”李东升举起双手连连摆动着说:“不不,我们望见外人进庄,只是想查点个究竟,没有其他意思。”周雷宽宏大量地说:“好啊,李东升你做保长,说这是你的职责,也不为什么过错。但是,你为什么要鬼鬼祟祟呢?”李东升委屈地说:“我怕你们打我,我也是不得已啊。”行船的三人见周雷放走李东升等人,便继续行船。 还俊高在陆家庄东南角悄悄地上岸,说;“黄响英,你把船撑到那西边。一刻儿功夫,我到秦富根的伙计蹲的草舍里拿到枪,随即上船。”黄响英“哎”的一声,便慢慢地撑船。 还俊高绕过一条小巷,很快地跑到那草屋里,遇见了伙计强宝儿。强宝儿惊愕地说:“老板昨日没望到你,气杀了,说你是共产党,他要报告沈家伦的周区长。眼下,你竟然还敢跑回来,老板晓得了,你可不得了呀。”还俊高摇摇手说:“我来拿一样东西,你替我望住外面。”“嗯。”强宝儿答应了,还俊高快步进屋。 秦富根跑过来喊道:“强宝儿,弄船到庄东头扒泥,把六十亩斜角上的塘儿扒满了。小怀给你拿泥船。现在你们两人就到东沟头去。妈的,我把个黄鼠狼养在自己的鸡窝里都不晓得,我的好二艄子船就被还俊高这个虫撑走了,不晓得他撑到哪里去。如若我找到他这个虫,非要咬掉他身上几口肉下来不可!” “秦保长,你倒厉害呢,我还俊高现在就在你跟前,你上来咬我身上的肉吧!”还俊高威严地从草屋里走了出来。秦富根惊得慌了起来,急巴巴地说:“你c你想你想做c做什么?有c有话好说。”“秦保长,我还俊高到底是个什么人,你现在已经晓得了。眼下你到沈家埨报告呀,或许还能得到不少的好处。”还俊高揶揄地说。 “不不,你在我家做过伙计的,我也不忍心啊。”“哼,你个秦保长眼下说得好听,就怕我前脚走,你后脚就让人到沈家埨报告。”秦富根马上摇摇头说不会的。还俊高从容地走到秦富根跟前,说道:“今日我来你这草屋里拿走我的东西,你可别要为难强宝儿。”秦富根点头说:“我不会抱怨其他人的。” 还俊高迈开阔步直往西南方向走去,秦富根勾着眼望了几眼,无可奈何地往自家正屋里走去。 还俊高上了船,准备向北到陈官庄活动,周雷来到河边招着手叫让他上船。黄响英将船靠了过去。周雷等上船汇报道:“陆家庄南头的很多人说蔡家堡的张富玖罪恶很大,有的说杀了曹评c申旺两个共产党,有的说他为沈家埨完粮完得很多,多的粮就弄进自己的家里,有的说他一妇三妾,最近又找了一个丫头做他的五姨太,还有人说他最近当上了国民党的陆蔡乡乡队副。我看我们这一次必须除掉张富玖这个人间的害人虫。问题是这个人家伙跟前护卫的人很多,我们要在船上一起商议这个问题。” 梁慧说:“我们把船行到蔡家堡的北头,上岸问问人,或许能发现张富玖的短档,然后我们抓住他的短档做文章,相机出手除掉他。” 周雷站了起来,说:“要上岸侦探还得由我去,这里的人家我大多认得。”他一个箭步跨上了岸,往南边走去。还俊高拿出纸包着的面饼,说:“我们来吃面饼呀,是我到秦富根草屋里拿枪时,强宝儿拿给我的。就在我拿枪要出来的这个时候,秦富根跑得来了,说了很多的狠话,我猛地出来狠狠地教训了他。” 梁慧招呼道:“黄响英,把篙子放下来吃面饼呀。撑了半天的船,肚子里肯定饿了。”黄响英放下篙子说:“也不怎么饿呀。不知周雷同志肚子里够饿。”还俊高摆着头说:“我们给他留点儿就是了。你快来吃呀。” 周雷跑过来跳上船,说:“张富玖今日跟夏芒香结婚,花轿船要在这河里走。依我看,把花轿船拦截下来,把新娘子放掉,由黄响英坐上轿子。等到新娘子与张富玖行大礼时,突然拔枪打死他。我们参与跑忙的人把黄响英接走。” 梁慧问道:“这个新娘子是什么人家的?你清楚吗?”周雷勒起拳头说:“夏芒香是夏之勤的独身女,夏之勤喜欢赌钱,输掉好多好多的钱,跟张富玖借了好几回的钱。夏之勤还不起张富玖的钱,就把自己的独身女许配给张富玖做五姨太。丫头哭杀了也没得用,被家里好多人看住,根本翻腔翻不起来。” 还俊高搓着手说:“梁指导啊,我看这样,看到张富玖的花轿船来了,就把我们的船横在河中间。待靠到花轿船,我们就全部跳上去。问清楚有关情况,下一步就智取张富玖,送他上西天。” 一阵阵唢呐声从西边大河里传过来,还俊高一把抢过黄响英手上的篙子,说:“让我来。”正当那花轿船在八条篙子撑动下快速行过来之时,二艄子船突然间横了过来,硬是将花轿船逼得停了下来。媒人嚷道:“你们这弄的什么交易,也不望望这是哪的轿船。”撑船的八个人站在船上等待着两个媒人交涉。 咦,肇事的二艄子船非但不赔礼道歉,竟然全部跳上了花轿船。梁慧c还俊高c周雷三人亮出手枪,齐声喝道:“不准动!”还俊高大声命令道:“两个媒人老实地站到前面来,其余的人一个都不要动,哪个敢动,就开枪打死哪个!” 媒人只得来到船头。还俊高问道:“你是张富玖的什么人?”媒人说:“我是张富玖请出来的做媒人。”他指着拿舵的人说:“他是张富玖的表兄弟,也是张富玖请出来的媒人。”还俊高吩咐道:“你是张富玖的表兄弟,请你上那条船上去,快点!另外再下去两个撑船的,把新娘子送到娘家去。” 梁慧c黄响英两人将船中档的花轿门打开来,新娘子被搀了出来,掀开她的红盖头,露出盘鬏的美貌,女人的头脸。她泪眼蒙蒙,不知眼前发生了什么变故,只是把头垂了下来。黄响英笑着说;“新娘子夏芒香,我们今日是来解放你的。赶快把身上的衣裳脱下来给我穿,由我来应付张富玖那个匪乡队副。” 夏芒香一听,随即摘下了红盖头,脱去了大红花衣裳和花裤子及绣花鞋。梁慧见黄响英乔装完毕,便要求一个戴帽子的撑船人将帽子和身上外衣脱下来。那男人好像有点舍不得似的,惹得周雷恼怒起来:“你哪穿的金衣裳,戴的金帽子?磨磨蹭蹭的。难道还要我来动手给你脱呀?”那人颤抖地说:“我脱,我脱。” 梁慧将鬏儿拆开来,然后全绕到头顶扎了起来,帽子一戴,再穿上男人黑衣裳,粗略看去也像个男人样子。梁凤英c还俊高拿过篙子说:“伙计们,我们一起来撑张富玖的花轿船。希望大家配合我们的行动,保证你们船上的这些人平安无事。你们一平安无事,张富玖他就踏上了西天的路了。” 黄响英坐进了花轿,伴女是个小姑娘,坐在花轿里忐忑不安,惊呆地望着黄响英。黄响英捞起红盖头对伴女说:“你别怕,一切与你无关,但到时候你千万不能惊动张富玖这个老甲鱼。否则,我就对你毫不客气。”伴女点点头,说:“我晓得了。到时候,我不吱声。” 周雷对船中档的四个乐厨喊道:“你们乐厨还像先前那样吹弹,也保证你们平安无事。老实告诉人,我们只找他张富玖一个人算账,其他人只要不与人民为对,不与共产党为对,保证他什么事都没有。你们四个人都晓得吗?”乐厨全答应下来了,唢呐声也就再次响了起来,在河面的上空向远处传送。 花轿船弯进庄夹河里,周雷抓起爆竹点火,然后高举在手上,“通”的一声,随即抛到空中,紧接着又是“哒”的一声。张富玖家的河口也放起了鞭炮, 福奶奶首先上船将子桶拎上岸,专拿火把的男童也拿起火把跳上了岸。撑船的和媒人捧着五六个盒子,搬了一些嫁妆。凡轿船上的人个个脸色凝重,尽管张富玖屋子里出来的人喜气洋洋的。张家老大代表长者前来握着媒人的手,致意道:“红日大人今日受了风浪了,辛苦你了。”媒人只是“嗯”的一声,再也不说话。 穷人家哪有多少嫁妆,洞房里的摆设很快就收拾好了,福奶奶也就准备搀新娘子下轿。四个大汉上船将轿子抬上了岸,岸上有人喊道:“要抬到大街上迎一下,往大街上走。”周雷大声说道:“就不必了,还是赶紧搀新娘子下轿吧。” 花轿只是抬了一程,绕过另一个大弯子,来到张富玖正屋门前,停放了下来。福奶奶跑到跟前,轿夫已经将轿门打开,伴女紧张地跑了开来。有个妇女说:“唉,春花,你怎不跟福奶奶要喜钱呢?”伴女全没有反应。 新娘子在福奶奶的搀动下,迈着小步走进正屋里。福爷爷大声喊道:“下面是新郎官c新娘子分招,长辈们封儿赶紧拿上来。”张富玖头戴礼帽走了上来,笑嘻嘻的。正在这时,新娘子突然自己摘下红盖头往身旁一撂,晃动两支长辫子,手里拿着手枪,只听她严厉宣告道:“张富玖,你这个双手沾了革命者的血迹,一贯作恶多端,今日是你的死期!”“砰”的一声,张富玖随即歪倒了下来,黄响英又对准他的头部开了一枪。 还俊高c周雷二人走上来,都拿着枪站在大门口对住屋里人喝道:“屋子里的人都不许动!”周雷严厉地说道:“今日打死张富玖,为陆蔡乡除掉一害。以后,如果有人胆敢替沈家埨反动派卖命,必然落得像今日张富玖这个下场!” 梁慧c周雷等四个人离去,那些为张富玖撑轿船的人也都走了,其中张长茂c李元山还跟在他们后头走。出了蔡家堡庄子,到了河西的一个小舍里。梁慧问明了跟来的两个人名字,“你们两人也要干革命吗?”张长茂说:“这次你们杀了张富玖,是我们两个人帮了你们,以后难免有人会说出来,到了那时,还不是麻雀掉到烟囱里有命没毛了吗?思前想后,不如跟在你们后面干。” 周雷又问了他们家庭情况,都是穷苦人,家里只有几亩田地。他随后说道:“你们晓得夏芒香家住在哪里,领我们上她家。我们把船撑走,同时教育一下夏之勤,不要把自己的姑娘往火坑里推。”张长茂爽快地说:“行,只要过了瓜子湾,跑不多远就到了。” 还俊高说:“梁指导,你最好和黄响英也去,说不定能把夏芒香动员起来参加革命工作,至于到时让她做什么事,那你考虑。”梁慧说行。 五六个人来到了夏之勤草屋里,发现他家里的人呆坐在家里,全都像木偶似的。夏芒香见到黄响英就像遇到救星似的,说道:“爸爸,就是她代我坐轿子到顾家的。”黄响英响亮地说:“是的,那个张富玖已经被我开枪打死了。妹子你不要怕,我们来了,就是为你作主的。张富玖这个家伙比你大三十四岁,要你做他的五姨太,简直荒淫到了极点。你个黄花闺女应该有你自己的幸福生活嘛。” 还俊高喊道:“哪个是夏之勤?”夏之勤忐忑地站了起来。“你呀,自己好赌钱,向张富玖借了一屁股债,你还不起就把自己的姑娘往火坑里推,能算个人吗?现在我们把你家姑娘解救出来,以后你给你家姑娘有什么打算?说说给我们听听哟。” 夏之勤凄苦地说:“你们这一做,可把我害苦了,我夏之勤左右不是人啊。”周雷冷峻地说:“张富玖杀了曹评c申旺两个共产党干部,首先他这个血债是要还的,再者他糟蹋妇女,横行乡里,敲诈老百姓。我们代表人民处决了他,你还有什么想法呢?”夏之勤说:“你们恰巧在我家姑娘出嫁的时候下手,庄上有人会说我事前跟你们串通好了的。” 黄响英拍着手说:“要说你夏之勤有没有责任的话,并不是这么一回事,而是你不顾家庭,只顾自己穷甩,卖命地赌钱,赌钱输掉了卖儿卖女。现在我们到你家里,一是要你前后想一想,做人要不要有点责任心,要不要有点良心。二是为你家姑娘今后的前途着想,能不能认识自己的现实处境。”她说着掉过头对夏芒香说,“你现在处在十字路口上,何去何从,事关重大。你考虑考虑你今后的去向。” 梁慧跑过来说:“姑娘啊,你要自己做自己的主啊!她黄响英是卞家庄的,庄上的恶霸地主沈斐亭要霸占她做自己的小老婆。黄响英她家父母提前给她结婚,嫁给她相爱的卞扣子。沈斐亭寻机报复卞家,卞家父子二人怒火中烧,打死了沈斐亭。黄响英的夫家人逃到泰州上河种田,而她和她丈夫便出来投身参加了革命。现在你夏芒香是不是也跟她学习,投身革命呢?” 夏芒香想了想,摸着鬏儿说:“我跟黄响英大姐学习,把才梳的鬏儿放下来,干脆也梳二叉辫子,参加革命,总比自己不明不白的死掉要强似几百培。”梁慧随即说道:“我们欢迎你投身革命队伍中来。” 夏之勤见女儿投身革命,失声喊道:“芒香啊,你不能跟着他们走,他们都是共产党啊。你跟他们在一起,那可是把自己的头拎在手上的啊,随时随地都是性命交关的。”女儿咬着牙说:“我宁可天天有生命危险,总比跳到火坑里挨搞舒适。” 还俊高讥笑地说;“啊呀,夏之勤还要你为自己的丫头着想,下回要把芒香嫁给哪个呀,能换得你自己的日子过得适意啊?说出来给我们听听!” 周芒直指地说:“可以你夏之勤已经送过一回自己的丫头的命,还装什么慈父的面孔呢?参加革命是为人民打天下,无上光荣。你看,黄响英她多英勇啊!何况妇女们还要翻身得解放,真正做上社会的主人。你到现在还要阻拦,难道还要让你的丫头永远受人欺压吗?” 黄响英拉起夏芒香的手,说:“走!现在跟我们一起上船,梁大姐是咱们陆蔡乡指导员,她会很好地关顾你的。”夏芒香喊了声爸爸妈妈,便毅然地往河口走来。 七个人的二艄船在大河里行进,两岸的树木直往走去。忽然天底下洒上了金色的阳光,一眼望去,一切均是灿烂的。而河面上虽然碧波荡漾,也一闪一闪的,亮着光。 周雷笑着说:“梁指导,我们的队伍也有点壮大,就别要让人兼职了吧。”梁慧摸着鬏儿说:“这样吧,周雷你的农会长由还俊高同志担任,专任乡长,黄响英任武工队队长,张长茂你任乡财委,李元山你任民兵大队长,夏芒香你任乡妇会主任。你们看,怎么样?”还俊高拍着手说:“行!我完全同意。”周雷c黄响英也说同意。 有了明确的革命任务,同时又分工明确。大家都怀着胜利的信心,准备投入下一场战斗。船头激起了浪花,黄响英提起篙子,然后有力地下到水里,屁股一埋,两岸的景物立即不住地移动,移动 这真是:摆脱窘境先战斗,待等组织作指示。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0章 粉兰乡长 他们跟上级领导取得了联系后,周庄区游击连连长盛学成带了两人划了一条二艄船,在蔡家堡裤裤荡见到他们。盛学成说:“叶甸区委现在已经建立起来,王向明书记批准你们陆蔡乡组织建制,但综合考虑各方面情况,决定还俊高c张长茂c李元山c黄响英c夏芒香五同志到仓场进训练班学习;梁慧c周雷你们二人留下来继续进行革命工作,我们游击连这位同志,他叫宋之发前来协助。” 梁慧说:“我们服从组织的安排,盛连长,你放心好了,我和周雷同志两个人绝对不会有情绪。”盛学成说:“你们两个既然有这种高姿态,我们也就放心了。请五位同志赶紧上船,天黑之前要护送到仓场。” 黄响英c夏芒香二人都走过来抱了抱梁慧。黄响英激动地说:“梁指导,我黄响英怎地舍不得离开了你,是你将我正式走上了革命的道路。以后,我们想办法见面。”梁慧说:“我想,我们俩是会见面的。”夏芒香也说了感激梁慧c周雷两人的话。最后她们两人只得依依不舍地跨上了船,二艄子船随即“哗哗”的向南急速行驶, 周雷操起篙子说:“梁指导呀,我们也把船撑走,这里不再是我们蹲的地方。”梁慧说:“我暂时还到尚家庄季巧蕙家里落脚,你和宋之发同志去开辟新的落脚点。”宋之发说:“你们陆蔡乡总共七位同志一下子就抽掉五个人,我来填缺,只有三个人,可见今后一段时期工作的艰巨性。”“再艰巨也得把革命工作做好呀!”周雷说了一声,便用力撑着篙子,船头上便响起了“哗哗”的击水声, 梁慧在尚家庄季巧蕙家住了五六天后,又来到了纪家舍李生平草屋里。李生平说:“现在,我们这里简直就是还乡团的天,三天就有两天上门盘查,要不然,就是催缴苛捐杂税,闹得我们种田人家不得安身,天天都要把个心悬起来。”他停了一下,说:“不过,最近几天好多了。梁指导,你哪儿都不要去,就蹲在我家里。要是来人问,我就说你是我家小姨子。我家陈粉义,你是晓得的,她是真心爱共产党c新四军的,掩护你一个梁指导是不用说的了。” 陈粉义回来发现梁慧,便热烈地拥抱着她,说:“你真的没走啊,尚家庄庄上的还乡团可厉害哩,乡长c乡队副都是尚家庄的人。尚家庄的吕银山现在是陆蔡乡的乡队副,在他手上死的人命有十几个,光蔡家堡就有好几个人是他杀的。”梁慧说:“粉义姐姐,新四军总有一天回来跟他算总账的。”两个女人坐进了房间里继续谈家常。 “梁指导,跟你一起的那个黄响英呢?”“她被上级调到仓场进入训练班学习。这一次,我们陆蔡乡调的人最多,五个人。”“怎调了陆蔡乡这么多的人?”“上级领导担心我们这里参加革命的新手承受不住压力,感到有必要加强他们的学习,帮助他们明确现阶段的革命任务。” 梁慧说:“我在你们这里能够展开革命工作,多亏你们这么多的人掩护我。将来革命胜利了,我一定再来跟你谈谈家常话。”陈粉义说:“唉,那个周雷促刮得很的,说的男扮女装,活像个真的。他现在到了哪里去呢?”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陈粉义捺侉道:“也许,他跟那个宋同志做上了野夫妻,跑出去倒哪会引起人家的怀疑。嗨嗨,他个周雷梳的鬏儿,彤刮刮的,两个耳朵上戴金坠,够会得把个宋同志的屌子弄了翘起来。” 梁慧摸了一下陈粉义的鬏儿说:“看来,你蛮喜欢跟男人做交易的,说到这个家常,乐不可支。”陈粉义说:“梁指导呀,要么你是个干革命的,哪个女人不想个男人呀,大凡一个女人,身上都有个繁化星,要不然,这后代从哪里来的呀。” 七八天后,李生平一回来就对梁慧说:“今日我在陆家庄的庄南面遇见一对小夫妻两个,他们向陆长高打听够曾看见吕银山,陆长高回他们说,吕银山刚刚在陆家庄,眼时已往尚家庄去了。”梁慧忙问道:“这夫妻两个长得够差不多高?”李生平愣了愣,说:“差不多高,看上去,女的好像还高了些,梳的妈妈鬏,脸上搽了点胭脂。”梁慧笑着说:“李生平,你晓得吗?这个女的可能就是之前到这里口称找女匠的那个人。”李生平哈哈大笑说:“你是说那个叫周雷的吗?这小子男扮女装,还真就叫人认不出来的。我当时见到她,心里也有点儿疑惑,感到她身上带有点男人气,哪里知道真的是男人化装的女人。如果不站在他跟前仔细地望望,根本就发觉不了。” 梁慧说:“粉义姐姐,你不见误的话,就让李生平带我到尚家庄遇他们两个人,如果外人来问我,我就充你,行不行?”陈粉义爽朗地说:“行啊,只要能蒙过生人就行。”梁慧说:“那你帮我把个妈妈鬏重梳一下,充个上了年纪的大娘子摸样。”陈粉义拉着梁慧的手说:“上我房间里来。” 隔了一会,梁慧便是一个农村普通妇女打扮,头上扎着头巾,穿着老蓝布褂子,腰间系着围裙,发鬏上插着红玉珠,十分显眼。李生平说:“你跟着我后面走,就说我们两个是吕银山家的亲戚,包管不会引起敌人的怀疑。” 话说那对青年夫妻真的是宋之发和周雷化装的。两个人悄悄地摸进了尚家庄。周雷摆弄着女人样的姿态,问一个大汉:“你晓得吕银山他人在哪里?”大汉说:“你们两个是哪个庄上的?”周雷说:“我们是周家泽的。吕队副是我家男人的姑父。今天我家夫妻两个找他,是想跟他借点钱回去办事的。”大汉说:“他一般不在家的,经常带兵在陆家庄c沈阳庄c蔡家堡四五个庄子转。这会儿他可能在庄东头。”周雷说:“谢谢你呀。” 两个人到了庄东头,看见匪自卫队的十多个人正在挨家挨户搜查。周雷对宋之发说:“你就站在这屋后草堆旁,我上去喊吕银山。”周雷两个手划着跑,活像一个女人样子,跑到近处,一个匪徒喝道:“这个女匠是哪里来的?”周雷笑着说:“我是来找吕队副的。我家男人找他想借点钱的。吕队副他人在哪里?”匪徒说:“你跟在我后边跑。” 转过两进草屋,匪徒喊道:“吕队副,你家一个亲戚来找你。”吕银山走过来,周雷热辣辣地喊道:“姑父呀,我和我家长弼两个找你,走了好多地方,问了不少的人,才晓得你回到了尚家庄。”吕银山疑惑地说:“长弼他人呢?”“噢,过了桥,他人就站在西边那家门口等你。”吕银山跟在周雷后面跑。周雷到了原先指定的草屋跟前喊道:“长弼呀,长弼,你人跑到哪里去呢?”宋之发捂着鼻子说:“我在屋后边屙场尿的。” 吕银山跑到屋后草堆前,周雷跟上去一把操住他的喉咙嗓子,吕银山挣扎了几下,实在摆脱不了。宋之发上去抓住他的头发,喝道:“吕银山,不准动,动一动,马上就勒死你。说!今日你带人下来做什么?”吕银山抖抖地说:“下来搜查有没有新四军的探子出来活动。”周雷说:“请你告诉我们,尚兆明他家住在哪里?”“在c在庄西北梢那家大瓦屋里。”吕银山说着,便死命地挣扎。宋之发上来,两只手简直就像钳子操住吕银山的脖子用力勒着,匪徒身子挺了几挺,便松软下来。周雷拿着穰草支在膝头盘上搓了两三尺长的绳子,套住吕银山的脖子用力拖了几拖,叫他永远逃脱不了鬼门关。然后两个人将吕银山的尸体往浅塘里一推,上面盖了好多的穰草。 “走,到那西北梢大瓦屋里。”宋之发挥着手说。周雷爬上高处,说道:“是的,赶快去,如果那家伙在家里,我先进屋里,不会引起那家伙怎么留神的。”宋之发点着头说:“你这个彤刮刮的女人好出其不意地打头阵,我跟在后面增援,行动起来肯定不会得失手的。” 两个人悄悄地来到尚兆明家里,听见尚兆明在跟老婆说话:“粉罐子,赶紧杀只鸡子烧夜饭,说不定吕银山要在我家吃夜饭。”老婆回道:“我马上就来杀鸡子。”周雷c宋之发径自走进尚家的天井里。尚兆明惊疑地对周雷说:“你是哪家人的女匠,跑进我家做什么?”周雷冷笑着说:“我是来找你有事的。”挨近尚兆明的身边,不容分说,一把操住他的喉咙嗓子就死勒了起来,尚兆明还没弄清怎么一回事,身子挺了挺,便一命呜呼。 尚兆明的老婆发觉院落里有异样的响声,等她走出门外想看个究竟,站在门口的宋之发敏捷地上去一把捂住她的嘴,将她拖进屋里。周雷拖着尚兆明的尸体进了屋里,他见女人挣扎着叫嚷,弯腰拿起地上的臭袜子,就往女人的嘴里一塞,女人“呜呜”的再也发不出声音。宋之发将她反背绑了起来。正要往房间铺垛里塞,忽听到外面一个大姑娘晃着两支长辫子风风火火地喊道:“爸爸,我回来了。”两个人赶紧走出屋外,周雷迎上前去,那大姑娘瞅住周雷望。周雷笑了笑,“我是你家姨娘。”待那大姑娘走到跟前,迅速捂住了她的嘴,宋之发上去协助,一同将她也拖进了屋里。 两个女人全被反背绑了起来,嘴里塞着东西。宋之发说:“把她们都往房间铺垛里塞,尚兆明的尸体就撂到锅门口里。我们出去给他家把门关好,就赶紧向西。”周雷说:“别忙,那婆娘发鬏上有个碧玉簪子,好看,还有两个夹子,让我取下来。”周雷抽掉那碧玉簪子,女人的鬏儿便散了开来,随手将假儿拿起来,放进口袋里,想了想,又将两个女人耳朵上的金坠子全部取了下来。 两个人出了尚兆明家,大步流星地直向西走去。在一个沟头里忽然遇上了一男一女,便搭讪道:“你们到尚家庄吧?”西边过来的那个女人笑嘻嘻地说道:“周雷呀,你个公婆娘装得倒蛮像的。这会儿想到哪里去?”宋之发摆着手说:“我们在尚家庄刚刚处死吕银山c尚兆明两个大坏蛋,这会儿敌人还不曾晓得的。我们不能停留在这里说话,赶快离开这里,撤到周家泽的穆家垛那边去!” 四个人谁也不说话,迈着快步直向西走去。走到纪家舍,李生平说:“你们都到我家里歇脚。”周雷说:“也好,顺便望望粉义嫂子。”四个人走进屋里,梁慧笑着说:“粉义姐姐,我跟生平两个在尚家庄西头的一个沟头里遇见他们两个。你瞧瞧看,他是哪个?”陈粉义盯住周雷望了望,说:“我不认得她。” 李生平走过来指着周雷说:“粉义呀,你再望望,他究竟是个什么人?”陈粉义还是摇了摇头,说:“我望不出来,不晓得她是哪个?”宋之发大笑着说:“他是去年中秋过后到这里说找女匠的那个小伙头子。”陈粉义发愣地说:“难道他真的是男扮女装?叫c叫个什么的噢,周雷。”周雷笑着说:“对呀,对,大嫂记性子蛮好的。” 宋之发说:“吃过夜饭弄条船,我们三个人到周家泽穆家垛那边过夜,以防敌人过来搜查。”李生平说:“粉义啊,你陪梁指导说会儿话。”宋之发说:“我给你家水缸里拎水。她们女的带上周雷这个假女人到房间里谈谈家常。” 周雷坐在顶头草屋房间的铺沿上,兴致勃勃地说:“我扮个女人诱捕坏人,一诱一个准。今儿我去找吕银山,冒充他家妻侄的女匠,果然不曾引起他的怀疑。宋之发跟我一起就上去把他勒死了,往浅塘里一推,上头盖了一些穰草。我跟宋之发到尚家庄西北梢里,直接走进尚兆明的瓦屋院落里,这家伙见我女人打扮发愣。等我走到他跟前,趁他不备,我猛地操住他的喉咙,死勒了一阵,他便直挺挺地见阎王去了。” 陈粉义笑着说:“周雷呀,你虽然投的男人的胎,装的女人样,比女人还要女人。最主要的是你脸上的皮肤细腻,而且又水灵灵的,跟一般女人没什么两样。如果你两个耳朵戴起金坠子,外表上看上去,就更不露相了。”周雷说:“今日我从死鬼尚兆明的老婆c丫头的头上,把两副坠子拿了下来。尚兆明家的那个丫头顽抗,我就把她的头往床桄上一支,抓起她两个长辫子往床桄上一扣,叫她动弹不了。”梁慧笑着说:“耳朵捻出眼来,再穿孔,疼不疼?”陈粉义说:“稍微要疼些。”周雷说:“只要在侦察敌情能起作用,给陈粉义望了周雷的两边耳朵根子,问道:“你耳朵上怎得有现成的眼子呢?”周雷笑着说:“唉,我想起来了,吉素斌已经把我的两个耳朵边子都捻穿了孔。”梁慧摆着手说:“吉素斌大姐给你穿耳朵孔的,你戴上金坠子上周家泽侦察的哩。” 周雷取出两副坠子,说:“梁慧,我们两个人都把坠子戴起来吧。”梁慧扭了扭身子,说:“好的,戴就戴起来呗。我本来就是个女人,周雷你当真要把个假女人继续装下去?”周雷抹着上盖头发,说:“装一天女人过一天女人的滋味,怪好玩的。” 梁慧摆着手对周雷说:“你呀,鬏儿绕得小小,看上去不怎么漂亮。”周雷笑哈哈地说:“我身上有好多假儿。”他拿出三扎长头发。陈粉义挑了最长的头发假儿,周雷说这是在死鬼尚兆明的婆娘头上拿得来的。陈粉义微笑着对周雷说:“粉兰呀,现在我就拿这个长假儿给你梳头盘鬏。” “好的。由你们女人来梳鬏,肯定比我自己梳的好。”他伸手将鬏儿弄散开来。陈粉义随即给他头发前后分开来梳理,绕鬏时将前边的头发挑了起来,再接上假儿盘鬏。对称地插上四个铜钗子。抽掉挑着的筷子,陈粉义给上盖头发抹了头油,仔细地梳了又梳。 她打量着眼前这个假女人,笑着说:“嗯,周同志这一打扮,除了屁股头嫌小外,其他方面都像女人。唉,你奶邦是怎弄的?”周雷解开外衣c棉袄上的布扣,露出里边白小褂上两个隆起的小山丘,活像女人的。一脚跨进来的李生平伸手就摩摸,笑道:“这个怎这么软的,我摸了一勒就晓得是棉花球啊。”周雷一把抓住李生平的户领说:“你李生平是个流氓,调戏我妇女季粉兰。” 梁慧叫周雷松开手,“你又不是真正的一个妇女,人家李生平不过就摸了一下,你叫什么怨啊?”屋子里的四个人全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梁慧瞅着望了望周雷,说道:“漂亮,比我梳的鬏还要好看。”周雷拿起镜子照自己的脸,笑嘻嘻地说:“你是说的粉义给我梳的妈妈鬏儿,她确实是梳的好看,明日我到周家泽肯定迷惑住好多的敌人。我倒要望望周家泽的那些坏蛋有多坏,坏狠了的地头蛇,当场就叫他见阎王去。” 梁慧说:“这个时候离晚上还有好长时间,我们三个人不妨出去转转。”陈粉义说:“好的吧,我们又不是不曾出门的大姑娘,老蹲在房间里做什么,也出来见见人,尤其是周雷。”梁慧突然拉着陈粉义的手说:“对了,如果有人问周雷叫什么名字,你就说他叫个粉兰吧。”周雷这会儿摸着自己的鬏儿说:“你们就喊我季粉兰啊。” 三人来到后面的小沟头,从智国忠家门口走过。智国忠喊道:“粉义呀,这会儿你们上哪里?”陈粉义说:“我陪梁指导跑转一下的,顺便看看这里的地形。”智国忠说:“粉义,这位大嫂我怎不曾看到过的。”“哦,国忠呀,她是我家的弟媳妇,名叫个粉兰。”智国忠点了点头,说:“她打扮得蛮标致的。” 走到纪如华家门口,一个女人招呼道:“粉义呀,你领梁指导到穆家垛做什么,那里是荒滩坟地。”陈粉义笑着说:“小羊啊,梁指导察看地形的,假如陆家庄来了敌人,到时候好才好撤走的,就是划个船也好跟敌人捉迷藏的呀。”女人点头说:“这倒是的。” 他们跑上了穆家垛,陈粉义介绍道:“这西边的嘴子是周家泽的,大岸东边才是我们纪家舍的坟地。”周雷说道:“你们可知道这穆家垛的出处吗?”陈粉义摇了摇头,“不曾听说过。”周雷便说道:“很久之前,这里住了一个穆员外,家景十分发达,不知怎地,他犯了谋反罪,被皇上派人下来剿灭了他家。古时候,一人犯法,满门遭斩。所以,这里就成了荒凉的废墟。” 梁慧惊讶地说:“你怎么晓得的呢?”周雷笑着说:“我在周家泽做活计,听到了好多人说的呀。” 三人返回,路过纪如华家门口,那女人出来招呼道:“粉义呀,你们在我家歇会儿。”纪如华随即搬了一张凳,说道:“梁指导,你们坐下来吧。”陈粉义便拉着周雷先坐了下来,梁慧便跟纪如华的老婆坐了。 纪如华站在一边说道:“梁指导,我们这里一直兵荒马乱,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梁慧说:“你们贫下中农要有信心,共产党c新四军暂时北撤,这是个上面的策略,马上就会打回来的。” 纪如华老婆说:“我们什么都不怕,就怕沈家埨圩子的敌人下来,简直跟土匪差不多,见到好的东西动手就抢。唉,粉义呀,跟你坐的这位嫂子是个什么人?”陈粉义笑着说:“她是我家的弟媳妇,名叫个粉兰。”纪如华说:“够也姓陈呀?”“不,她姓季,娘家在周家泽。” 谈了一阵家常,陈粉义起身说道:“走了。”纪如华瞅着眼望了望周雷,待他走过去好远,赞赏道:“这个季粉兰人长得嫩气,打扮得也漂亮的。怕的她家也是个有家景的人家,从她头上的首饰就能看得出来。”陈粉义笑着说:“梁指导,你够曾听到啊,纪如华还在夸赞我们这个季粉兰的呢。” 傍晚,李生平喊道:“房间里的人出来吃夜饭啊。”房间里出来三个人,坐到桌子跟前,端起粥碗吃了起来。宋之发突然放下粥碗,说道:“咦,你们两个怎么也跟嫂子一样,把金坠子戴了起来,好看,好看,尤其是周雷,更像一个女人的模样。”李生平一望,哈哈大笑道:“嗯啦,周同志化装女人侦察敌情,蛮滑稽的。说实话,大多数坏人都好色,或者喜欢捉弄女人,如果碰到周同志,那可是在老虎嘴上抹胡子碰到硬家伙了。” 陈粉义将他们三人到穆家垛望的情况说了一遍,引得大家又哈哈大笑起来。 宋之发摇摇手说:“周雷呀,我就不晓得你怎生了一个女人的脸的,细腻得没得了;说话又有点娘娘腔,你肯定吃了什么东西的。”周雷笑着说:“你还要问我吃了什么东西,不是告诉过你的,我喝过蛇血的,吃过十几条大蛇的,一般的蛇有百十条的。”李生平说:“噢,原来是你吃了蛇的,蛇肉哪补皮肤的?”周雷笑哈哈地说:“蛇皮也好吃啊。剥下来的蛇皮,用盐一腌,过两三天,拿出来用刀切成丝儿,嗨,好吃得不得了,活像布页丝儿,脆滑滑的。” 梁慧摆着身子说:“单吃蛇肉,皮肤就细腻啊?你肯定还有其他方子。”周雷说:“我早上起来,两手捧水操脸,有时候连手巾都不用,就用手抹一下算事。到了夏天用丝瓜汁水洗脸。要说其他的,我没有了。”陈粉义拍着手说:“周雷说的这些方子实在呀,还又不花钱。” 梁慧笑着说:“周雷呀,你这个名字叫得好。”“好在什么地方?”“嗯啦,你叫的是个女人名字,所以你就喜欢装个女人。”周雷不解地说:“我的名字怎么就成了一个女人的名字呢?”梁慧解释道:“你这个雷字上面加个草字头,就叫周蕾。”周蕾不以为然地说:“周蕾就周蕾吧,只要跟你梁指导在一起,也就无所谓了。” 夜饭吃过之后,忽听到陆家庄传来一阵乱哄哄的叫骂声,李生平说:“不好,敌人又要来折腾了。周同志c宋同志c梁指导,你们三人赶快走。我撑船送你们到那西边去。”三个人上了船,李生平解下桩绳撂到船上,操起篙子对住船头一顶,而后飞身上了船,便呼呼地撑了起来。 正要撑到垛子跟前,上来的敌人喝道:“西边撑船的人停下来,再撑,我们就开枪了!”李生平哪肯理他,发力撑了几篙子,敌人的枪声响了,李生平猫着腰让过子弹,篙子一拨,船向北弯进垛子。敌人又打来几枪,子弹呼啸着飞了过来。李生平用篙子再一拨,船紧靠东河边,完全遮住了敌人的视线。他斜着下篙,避免敌人发现船的走向。 船悄悄地弯向西,过了大河,转了两转,宋之发c周雷c梁慧三个人从北头上了周家泽的小匡。他们走进小茅草屋里,发现主人没有来住宿,便在里面住了一宿。 这真是:相互掩护再化装,来去自如无破绽。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1章 零打碎敲 第二天一早,便起身准备出发。三人在草屋里烧粥吃了早饭,走的时候把钱放在灶台上,掩好屋门。他们沿着细沟河绕向南过桥,走过双潮河,上庄了解情况。他们在庄上转了一圈,便原路返回,走到小河南,李方莲尾随在他们后面走。周雷低声说道:“宋之发,你掉在后面跑,假装小便,我跟梁慧两人往河南边的八亩嘴走过去,等跟在我们后面走的那个家伙上来,我们两下夹住他。”宋之发于是就装着小便的样子往旁边走了几步。 李方莲看着两个女人过桥上了河南,紧跑了十几步,他哪里料到后边一支枪管抵住他的后背,传来一声:“老实点,往南跑。你如果胆敢调皮的话,就开枪打死你。走!”李方莲乖乖地被宋之发押住走。 过了桥,梁慧大声说道:“李方莲,我们三个就是你所要找的新四军。”李方莲一听,急忙跪下求情:“我保证以后不找你们的麻烦,千万不要把我带了走。”梁慧摆着手说:“李方莲,看你人样子是一副漂亮的面孔,听说你做了不少的坏事。今日我们不把你带了走,也不杀你,但是你要答应我们,今后不再为国民党反动派卖命,什么坏事都不做,我们就饶了你。”李方莲见能活命,嘴里不住地说:“姑奶奶你的话我全听,今后不做坏事,专做好事,绝对不追杀共产党c新四军。”周雷伸出两个指头托住李方莲的下哈吧,说:“你说话可得算数啊!”李方莲随即像鸡啄米似地说:“算数,我说话绝对算数。” 宋之发将李方莲的短枪里的子弹退了出来,周雷接过来交到李方莲的手上,说:“李方莲呀,你也可以说话不算数,只是我们下一回抓到你,不由分说,当场就叫你脑袋瓜搬家。你相信吗?说!”李方莲点着头叫道:“唉呀,共产党姑奶奶,我晓得了,我晓得了!”宋之发哈哈大笑道:“算你李方莲聪明,好,我们今后还会遇到你的。如若有人说你李方莲还如同以前一样作恶,说不定你人还睡在铺上,我们就把你拖出来,一枪毙了你!” 三个人来到南汊河找不到过河的船,天突然下起了雨,渐渐大了起来。周雷说:“不好,雨一大,我跟梁慧两人穿的都是绣花鞋,根本不好跑路。”宋之发果断地说:“这样吧,你们两个真假女人回头到北边的井儿沟,住到季时银的家里。季时银认得我,我上去给你们两个人说好后,你们就暂时住在他家里两三天,等天好了,再渡过南汊河。” 周雷扭着身子说:“眼下也只能这样。不过,你们不能喊我周雷,这会儿要真的喊我季粉兰,以免走漏消息,引起周家泽的坏人起疑心。”宋之发摇着手说:“好,你们两个留下。但是,周雷你夜里可不能欺负梁慧啊。”“宋排长,你放心,我周雷既然投身革命队伍就不会做那丑事的。”“梁慧,你呢?”梁慧亮着眼睛说:“我虽说青春年少,眼下可不是我们革命者卖弄风情的时候,我一定保守节操的。” 宋之发颔首说:“你们既然一心革命,向我保证不做男女之间的丑事,我就放心了,单身一人过南汊河,向南往东浒头方向寻找游击连的同志们。”他走进季时银的草屋,很快就交涉好了。 两个女人进了那草屋,季时银笑着说道:“你们两个嫂子住在我家里,只要很少出屋,没有人发现,是不会惹出什么麻烦的。”宋之发拿出两个银元放到季时银手里,说:“这是他们两个人在你家里的伙食费。我要向南过河找我们的人,可就是没有船过河。”“没事没事,我叫我家兄弟撑个鸭船放你过河。老有啊,你撑鸭船送这位同志到南汊河河南。”小伙子随即拿起篙子往河口跑去。 宋之发走了后,真假两个女人要给季家做针线活。季时银的妻子丁存五脆刮刮地说:“你们是干革命的,这针线活只有我们家庭妇女才要做的啊。”梁慧说:“粉兰呀,你捻线,我钉鞋底。”周雷笑着说:“小慧呀,你捻线,我钉鞋底肯定比你钉得快。” 丁存五笑着说:“你们当真要做针线,不要不要。”周雷抢过鞋底说:“我们闲下来也无聊得很,再说牛扣在桩上也是老掉。要么你嫂嫂嫌我们两个做针线做得不好啊。”“不不,我不是这个说法。唉,粉兰呀,你鬏儿梳得好,脸皮嫩,恐怕结婚时间不长。”丁存五说着便坐到小板凳上漆麻纱。 晚上吃过夜饭,季时银说:“我家铺少,这样吧,我给你们俩打地铺。”周雷伸出手阻拦道:“大哥大嫂,你们不别烦神,我们两个人睡在你家锅门口。你家已经收留了我们两个,怎能还要给你家再添麻烦啊。”梁慧也摆着手说:“我们有时候还宿在野处,合了一阵眼就算了事。” 丁存五说:“我拿个被单给你们,身上没个盖的东西,睡觉身上终归不舒适。”说着便拿出被单放在锅门口。周雷c梁慧随即并排坐到锅门口的穰草上,上身依着墙,盖起被单就寝。 早上起来,梁慧的鬏儿歪了,只得拆下来梳理盘鬏。周雷笑哈哈地说:“我粉兰的鬏儿好好的,上盖只要梳梳就行了。”丁存五说:“粉兰你睡觉身子不动,鬏儿是好好的。”周雷拿起梳子对着镜子梳了两下。丁存五拿起油瓶递给周雷,说:“粉兰呀,你弄点头油,不然头发全不起光。”周雷笑着说:“我们用你的头油,你头油就少了。”丁存五摇着手说:“话不要这么说,你们两人梳头抹点头油,有什么了不起的。再说,你们帮了我做了一晚的针线活,我应该感谢你们才是。” 第三日,天气晴朗,地面上不再泥泞。周雷c梁慧便告辞主人,丁存五送出二人,说:“粉兰c小慧,你们以后到周家泽遇到不方便,就到我家住宿。”周雷挥挥手说:“好的。我们现在还要到周家泽庄上走动一下。存五嫂子,我们这三天给你家添的麻烦太多了。”“那你们俩好走。到周家泽庄上千万要当心啊!”梁慧说不怕。 周c梁二人仍然从东南角进庄,李义勤见了,啧啧称赞道:“这两个女匠生得干蔓的,真正的刷刮蛮斩,妈妈鬏盘得多好啊。”路过的朱国铨抬头望了望走过的两个女人,侧过身说:“刚才走过的那两个女匠确实漂亮,也干蔓,不过,义勤啊,你家婆娘刘兔珍也漂亮得不得了,你可不能站在这山望那山高,否则,你家刘兔珍会放你不得顾身。”李义勤摆着头说:“你这说的什么话哟。” 梁慧拉了拉周雷的手,微笑着说:“粉兰呀,人家过路的两个男子汉在说你这个女匠干蔓呢。”周雷笑着说:“我们两个要沉住气,千万不能露马脚,虽说你是真女人,我是假女人,危险程度都是一样的。” 他们从小河南进了庄,发现李方莲腰坎里挎着短枪,逍遥自在地拐进了一家热闹的人家。周雷警觉地说:“小慧,你掉在后面跑,待我到那家门口谈家常,侦探李方莲他到底有什么举动。如果你发现情况不妙,及时援助我。另外你还要注意所有来人的举动,一发现异常,立即向我发出暗号。”梁慧便停下脚步,假装整理身上的衣裳。 周雷若无其事的往前走,他拐进东面热闹的人家,坐到门口的板凳上,跟人搭讪。“你是红日大人吗他个朱家做的哪个庄上的亲?”坐在另一条板凳上抽烟的汉子瞅着眼反问道:“咹,你是哪个?我怎认不得你的。”周雷笑着自我介绍道:“我叫粉兰,是季步满家的外甥女,我到他家有事的,他家没人。我看了这一家做事,便来坐坐,等我家娘舅回来,我再上娘舅的家里。” 汉子豁然回道:“他家是朱国铨,小伙汉滨结婚,新娘子是殷家庄的。今日送榜酒,明日正宴。”周雷继续攀谈道:“红日大人啊,送榜酒总共要几担盒子?”汉子扳着指头说:“本来四担盒子,但他家图正宴省事,把割鱼c割肉两担盒子都一齐送了去,这样一来,就是留一担盒子。”“猪榜要的多大?”“八斤。四包香烟,一坛子酒十八斤,还有一百块小糖。”“够曾要礼金啊?”“礼金二十个洋钱。” 屋里传来一阵喧哗,紧接着便是李方莲的喉咙:“新四军最神得很,说的向前的一天,尚家庄死了两个人,一个吕银山,一个尚兆明,都是被人勒杀的。尚乡长死得最惨,被勒杀后,尸首就撂在锅门口,自己的老婆c丫头都被捆绑起来,塞大铺垛里,母女俩头上的首饰全被挪了走。你们晓得下手的是什么人?下手的是两个新四军探子,一男一女。”另一个人说道:“听沈阳庄的人说,吕银山c尚兆明这两个人凶呢!陆家庄c沈阳庄c尚家庄,甚至连蔡家堡的人都怕他们两个人。”李方莲一本正经地说道:“尚乡长c吕乡队副这两人都是好人啊,帮助国军维护地方治安,防止共产党在我们这里赤化。如若真的赤化,家家都得死人,那还得了。” “哼,还好人呢?吕银山手上有七八条人命,尚兆明也杀过三个人,潘太康就是被他用篙子戳到河里死的。共产党怎么样?并没有无辜乱杀人。”一个汉子反驳,惹得李方莲暴跳如雷,猛地拉开门,走出屋外,又转过身对屋里人吼道:“方道呀,你说的话简直是共产党的腔调。我告诉你,跟共产党走,以后等蒋委员长的国军平定了天下,你是肯定没好果子吃。不相信,你弄玩玩看!” 正当他迈步要走之时,原先坐在板凳上跟媒人攀谈的周雷猛地站了起来,伸手抓住李方莲的后衣领就拉了一下。李方莲没提防,往后连退了五六步才站稳脚跟。他火冒三丈,拔出手枪就打。说时慢那时快,周雷飞步上去托住匪徒抓枪的手腕,“砰”的一声,子弹偏了,打中了大街上跑的黄狗子,倒在地下挣扎了几下就不动了。 匪徒挥手向周雷打来,周雷膀臂一竖,硬顶了一下,随手抓住他的户领往大街上拖。匪徒要打枪,被周雷用另一只手打飞到菜园里。梁慧见了,急忙奔过来拾起那支手枪。匪徒急了,勒起拳头击打周雷,周雷只得松开手,跟他对打起来。梁慧闪到匪徒背后猛一抬腿,匪徒跌了嘴啃地。周雷上去抓住匪徒的膀子反提了上来,大声问道:“李方莲,你还顽强吗?”匪徒挣扎不了,只得喊道:“姑奶奶,我认输,我认输,你放我起来吧。”周雷再次问道:“今后你还与共产党c新四军为敌吗?”“我不了。” 周雷松开手,让他爬了起来。李方莲垂着脑袋说:“只要你们不杀我,我听随你们怎样发落我。”周雷冷峻地说:“李方莲,从今往后你别再要为反动派卖命。你如果还要掀风作浪,横行无忌,那你肯定没有好的下场。再说,你也要为你的妻子儿女着想。你知道吗?”李方莲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说:“新四军姑奶奶,我知道了。”梁慧拿着那缴获的手枪说:“好,只要你今后不再危害其他人,规规矩矩地做人,我们绝不会杀你的。现在你老实地往家跑,快点!” 李方莲一听,只得耷拉着脑袋,向小河南走去。周雷微笑着向朱家人摆了摆手,便与梁慧一起跟在李方莲后面走。 李方莲的妻子季氏吃愣地望着来人。周雷上前说道:“李家嫂子,你要好好地劝说你家男人,叫他不要与人民为对,在家好好种田。前几天我们收缴他的枪,今日我们把他的枪拿走。李方莲,你如若还再作恶,那我们的枪底下绝对不会饶过你的,听到了没有?”季氏催促着说:“方莲,你回话啊。”李方莲嗫嚅道:“今后c今后我改啊。” 梁慧提议说:“粉兰呀,我们这次顺便望望小金龙够在家里,如若他在家里,我们再教育他一下。”季氏忙说道:“他家就在西边,屋后边有三棵杨树。”梁慧致意道:“谢谢李家嫂子。” 周雷和梁慧来到西边的一个草屋门前停了下来,问道:“这是潘金龙的家吗?”潘金龙的父亲潘阿五说:“是的,大姐,你们找他有什么事?”周雷严肃地说:“我们是来教育他不要与人民为对。”潘阿五惊愕地说:“他早上拿枪上高里庄去了。我问他拿枪做什么,他也不告诉我。” 周雷问道:“大叔,他拿的什么样的枪?”潘阿五说:“是个短枪,他家叔伯哥哥金山给他的枪。我再三叮嘱他,拿了短枪出去千万不能惹事,规规矩矩地在家里种田不晓得有多好。可他晃了晃身子说我老子是个胆小鬼。他一出了门,就直往庄北头走去。” 周雷平静地说:“大叔,你告诉你家金龙,千千万万不能为他家哥哥潘金山之类的人奔走效劳,一定要站在人民的一边,否则的话,难逃厄运。”潘阿五连连点头:“大姐呀,我一定劝劝他要走正道。” 梁慧说:“潘大叔呀,现在我们向南走,还请你送一下,特别是到南汊河,弄条船放我们上河南。行不行?”潘阿五点点头说行。 一行三人向东来到东南角过了小木桥。潘阿五问道:“梁指导,我认得你,她这个大姐叫什么名字?”周雷笑着说:“我叫季粉兰,是蒋家庄的人。”“唉,季大姐,你真干蔓,跑起路很有劲。”潘阿五品评道,“你穿的衣裳很合身,妈妈鬏梳得比一般女的要漂亮得多。世上像你这样能干的女人不多啊!” 周雷笑着说:“潘大叔,你夸赞我了。说实话,我们看你比较善良淳朴,是个好人。就是你家儿子要好好教育,不能为反动派卖命。”“大姐啊,我老说他呀,他不听我老子的话,却听士徐家二小金山的话。我也是没办法的啊。”潘阿五为难地说道。 他们来到林根田的河西,遇到了宋之发。梁慧对潘阿五说:“我们不要你送了,你回家要尽量劝说你家儿子,一定要叫他站到人民这一边。好,你回去吧。” 宋之发把二人领到耥网沟河东的李福培家里,李福培说:“现在已经是饭市了,吃饭吧。”周雷说:“你家有没有带我们两个的饭?”李福培的妻子宋巧萍笑着说:“烧得多的,再来两个人也有的吃呀。”她说着便开锅拿碗盛饭,李福培先端给周c梁两人,说道:“两个姐姐先吃起来。” 宋之发拉了一下李福培的手,笑着指住周雷说:“李福培,你望错了,仔细瞧瞧,他够是个女的?”李福培睁大眼睛说:“他不是个女的,难道是个男的?”梁慧笑嘻嘻地说道:“你望他外表打扮完全跟一般的女匠一样,其实他倒是个正宗的公婆娘呀。” 宋巧萍愣着问:“你这位同志装女人做什么?”宋之发摆着手说:“巧萍啊,他装个女人专门是为了迷惑敌人的,侦察敌情时能够出人意料的活动在敌人眼皮底下。”宋巧萍恍然大悟地说:“原来是这样的。”梁慧吃下一口饭后说:“他叫周雷,取的个女人名字叫季粉兰。” 李福培端起饭碗笑哈哈地说:“季粉兰啊,你不能真的把自己当够女人,饭可要吃饱了。”周雷应道:“这自然啊。不过呢,我化妆一个女人也是一时的高兴,现在任务完成,在你家里把头发剪掉,不剪掉全没有男人自在。早上起来要梳头,一梳就是好长时间。人不管到了哪里,解手一定要蹲下来,最好还不要让人望见。说话最要注意,一是喉咙要发尖,二要合乎女人身份,一点都不能粗糙。” 宋之发丢下饭碗,说道:“周雷呀,你已经登上台唱戏了,眼下还不能卸妆。现在我先说个任务,吃过饭后,你就要去执行掉。”“是件什么任务?”宋之发端起饭碗说:“先把饭吃好,我再告诉你。” 大家都丢了饭碗,宋巧萍连忙收拾碗筷,拿起挽水盆舀起水缸里的水,洗好碗筷,而李福培则用抹布抹了抹大桌。周雷仰起头问道:“宋排长,吃过饭后,要我完成的是什么任务?”“蔡家堡的王正豪,现在是敌人的陆蔡乡乡长。这家伙是蔡家堡唐家头惨案的一个主要刽子手。”“十月十八这一天,沈埨据点的敌人突然包围了蔡家堡仙丹庙,抓住了严万进c刘长林等十一个共产党干部,弄到唐家头枪杀。离现在差不多有两个月。王正豪c王正明这弟兄两个都是坏极了的家伙。”李福培拍着桌子说。 宋之发正襟危坐地说:“蔡家堡c陆家庄好多的人强烈要求我们除掉这个王正豪,其中一个原因就是这个坏蛋经常糟蹋年轻妇女,哪家小伙结婚,他晓得了,就上门吃住新娘子第一夜跟他睡。如若不然就开枪杀人。周雷呀,你去完成处死王正豪这个任务,是再合适不过的了。”周雷动了动身子,说:“要想今天下午就除掉他,我打扮的女人要一等一的漂亮,这才引起王正豪的兴趣,那么我对他下手也就更便当。” “行啊,你就打扮成回娘家的新娘子,穿华丽的衣裳。王正豪这个色鬼肯定要跟住你不放,时机一成熟,你就对他正法。”宋之发赞成道。梁慧提出难题:“这新娘子衣裳到哪找呢?”“没事,我家巧萍结婚穿的衣裳还在家里。”李福培欣然说道,“梁指导,你跟巧萍两人给他稍微装扮一下就行了。” 周雷脱下蓝布衣裳,穿起红花衣裳,又换穿了鲜亮的绣花鞋。梁慧望了望,说:“新娘子头上系红头绳,鬏上也要绕点儿。”宋巧萍说:“我家橱柜里有红头绳的。” 宋之发笑着说:“女人的活计,我们男人一点都帮不上忙。”李福培说:“我们两个拿眼睛望,今日望的戏全靠周同志他一个人唱。” 宋巧萍解开周雷的鬏儿,将前半个头的头发拉开梳了梳,而后扎上红头绳,同样用筷子挑起来,扎红头绳的头发绕到后边盘鬏,要到收头时,便仔细的绕着红头绳。最后插上钗子和夹子。 李福培还要说笑,周雷摆着手说:“快点上船,我要尽快完成任务。”宋之发一脚跨出门外,说:“这就上船吧。” 一行四人撑船来到蔡家堡西河上岸。宋之发交代说:“季粉兰呀,你从条巷子向南绕过去。得手后,还到这里,我们接你走。” 周雷手臂上挂着一个小络子,络子有块红布遮着。他绕向东跑了很长的路,没有碰到王正豪,只得折转回头。一个老汉疑惑地问道:“咦,这个新娘子想上哪家啊?”周雷做了个怪样,说道:“王乡长要我遇他一下,我是才结婚的新娘子,不晓得他人在哪里。”老汉惊讶地说:“你个新娘子怎能去找他?他是个大坏蛋呀!”“我不来找他,他就要打杀我家的人。”周雷装着无奈的痛苦模样。老汉告诉他,“王正豪他人在西边一条巷子里,向北不远,就是那个有人吃酒的人家。” 周雷便回头就从老汉说的那个巷子往北跑,跑过那个吃酒嬉闹的人家,没有引起人注意,只得转回身子往回向南跑。那个瓦屋里出来一个横眉竖眼的家伙,两眼紧盯住周雷,喊道:“喂,你停下来,别跑。”周雷装着驯服的样子停下步子。恶贼走进跟前说:“跟我走,老实点!” 周雷不说话,提着碎步直往南走,再转弯向西。恶贼低声吼道:“你这个小娘子是哪家的?”周雷尖着嗓子说:“我是张朝邦家的大媳妇,名叫吴巧红。”恶贼也自我介绍道:“我叫王正豪,是陆蔡乡乡长。你今日必须跟我睡一觉,否则,我就把你整个人撂到南大河里喂鱼。” 周雷心里大喜,这下终于找到了匪徒,你要好色,那就让你无声无息地上西天。但他还要装着哀求的样子,“先生啊,你行行好,让我吴巧红走呀。我求求你,日后不会忘掉你的恩情。”“哼,你不跟我睡个觉,哪来的恩情?走!就到前面那瓦屋里,这里比较偏僻,没人晓得。” 周雷驯服地往那屋里走去。匪徒上去,手一伸,瓦屋大门就打了开来。周雷才进了屋里就被推上房间,周雷不慌不忙地丢下小络子,笑着对匪徒说:“我们俩都脱衣裳。”他假意解下户头前两个布扣钮子,匪徒正在脱去上衣,突然一声闷响,眼睛瞪了瞪,便歪倒下来。周雷上来又对着他的头部开了一枪。 周雷重先扭好布扣,收起手枪,拿着小络子,挎着大步走了出去。他原来返回,宋之发已经站在那里迎接他了。 划船前行,绕了几个湾子,便停在一家河口。两人上岸,进了一个茅草屋里,宋之发问道:“周雷,你得手了吗?”周雷快活地说:“得手了,这家伙搂住我的身子,还要吻我的嘴,我叫他快点把衣裳脱下来,做过交易好让我早点回家。他喜气洋洋的,我悄悄地拿枪紧贴住他的胸口开了一枪。这家伙眼睛瞪了瞪就完蛋了,我怕他不死,又对住他的头开了一枪。” 屋子里五六个人说笑了一会,宋之发站起身介绍道:“周雷呀,坐在你右边的这位同志是区里的组织科虞静贵虞科长,他向你传达新建的圩南区委指示。”虞科长说道:“周雷同志,你好!现在我代表圩南区委王向明书记向你传达区委指示,眼下周庄c茅山c叶甸三个区合并,成立为圩南区。圩南区委指示,任命你为周颜乡乡长兼武工队队长,梁慧你担指导员兼妇女主任,程云杰同志为乡农会长兼民兵大队长,陈克勤同志为乡财委。梁慧c周雷,今年春节前你们的主要任务是恢复乡村组织,与此同时镇压几个罪大恶极的坏分子。周雷呀,今年春节前后,你可能还要回到盛学成他那里。到时候,你这一头的长头发可要剪掉啦。可惜不可惜啊?”周雷爽朗地说道:“我本是男儿身,却充个雌婆子。我巴不了现在就剪头。” 宋之发跟随虞科长,让人撑着木船往南去了。而梁慧c周雷则上了李福培的船,回到了周家泽的耥网沟。 宋巧萍关心地问周雷执行任务时够曾遇到险情,周雷将事情的前前后后说了一遍,听的三个人全都笑得合不拢嘴。这真是:倩女风范男儿力,出手制敌创奇迹,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2章 巧妙脱险 翌日,一行九人来到吕家庄东头一家草舍里。梁慧对陈克勤说:“周庄区委派我到周颜乡开展工作,今后我们要相互配合,努力把组织上交给我们的工作做好。”陈克勤搓着手是:“行啊,只要上级领导有指示下来,我们就按着照办。”梁慧说:“区委十分重视周颜乡的革命工作,要求尽快打开工作局面,特地派周雷同志率领五位同志协助我们恢复工作。不过,他们在我们这里只有三天的时间。三天后,他们就归队。”陈克勤笑着说:“我晓得上级的意图,先让我们把工作局面打开来,这以后的事全归我们负责处理了。” 梁慧严肃地说:“现在,哪个庄上的还乡团头子跳得最厉害?我们首先把这个最厉害的家伙收拾掉,这才能振奋贫下中农的斗争信心。”陈克勤说:“吕家庄的陈文卓c陈殿学父子两个还算老实,不曾做出过格的坏事,但颜家庄的颜业龙c颜文必c颜文韬父子三人猖狂得很,他们一还乡回来就杀害了颜炳鹃。”接着他详细叙述了颜业龙还乡回来的作恶情景。 颜业龙本来就是颜家庄的封建恶霸,卷土重来时,他身穿带着花纹的袍服,将龙头拐杖拄在船头上,神气活现,不可一世。他在庄南头上了岸,指手画脚地对庄上人说:“乡亲们,沈埨的国军马上就到。你们都别怕,一切有我,包你们没事。颜炳鹃c袁长厚这几个犯上作乱的共党分子,哼哼哼,我倒要看看他们有多狠!” 一会儿,人们都跑散了。颜家庄村农会积极分子袁长芹在庄南沟头遇到了颜业龙,便招呼道:“龙伯伯,你回来了。”颜业龙顿了一下,眼睛一翻,说道:“长芹呀,你也是个好人呢!吕家庄陈文卓家里的东西被分掉,有你动手的。你可不简单呢!”袁长芹见他气势很盛,没敢在大街上走,从河边绕道回家。 颜业龙当日充任国民党宁向颜乡乡长,他的二儿子颜文必充任自卫队分队长。吕家庄的土豪劣绅陈文卓c陈殿学父子也依附国民党反动势力,粉墨登场。 颜业龙派二儿子颜文必c三儿子颜文韬带人抓了村农会会长颜炳鹃,村妇会代表唐小扣c民兵中队长袁长厚三人。颜业龙手持龙头拐杖戳着三个人的头,吼道:“你们吃了豹子胆呢,领人吃我的不谈,还分掉我的田,夺走我的家产。哼哼,现在我可要送你们的猴命!”颜炳鹃正气凛然地说:“要杀就杀,要剐就剐,何必噜苏!”颜业龙听了一愣,挥了挥拐杖,恶狠狠地说道:“好,你有种。带走,这就送你们上西天。” 押走了三人,随即涌来许多群众向颜业龙求情。杨忠云说:“颜爷爷呀,本庄人何必要开杀戒呢,就饶了他们吧。”颜业龙挥着拐杖,说:“哼,你说得倒轻巧,我绝对不会饶过他们这一关的。”颜长铎说:“龙伯伯,你饶饶他们。以后他们也不会得忘掉你的情。再说,我们这么多的人来求情,你就答应下来吧!”颜业龙不为所动,拿脚就要跑走。颜长铎的母亲拦在颜业龙的前边跪在地上,说:“我家取保袁长厚,这个情你无论如何要答应下来。”陈文卓见状,也说道:“颜乡长,你就答应长铎的妈妈吧。” 颜业龙回转身子,发假慈悲地说:“乡亲们,咱们可都是同庄人,早不见,晚上见。说实话,我也不忍心杀他们,可他们在共产党搞土改分田的那一刻太狠,不讲情面,实在叫我寒心。好了,我看在大家的面上,其他人不再追究,但颜炳鹃他是个头子,死里难逃!” 夜里,还乡团将颜炳鹃c唐小扣c袁长厚三人架到庄西头河北。颜文必举枪对准三人中间的颜炳鹃就是“砰砰”两声,颜炳鹃惨遭枪杀。颜业龙手持拐杖敲着左右两个人的头,叫道:“袁长厚c唐小扣,你们俩听着,我这是看在本庄人的情分上,今天不杀你们。以后,要是你们俩再毛手毛脚的,不安分守己,颜炳鹃的下场就落在你们两人的头上!” 一个多月里,颜业龙父子三人在颜家庄横行无忌,为非作歹,行凶报复,复田倒租,天天催款逼债,搞得全庄怨声载道。 梁慧听了,挥着手说:“周雷,你立即带人锄掉颜家庄三害。”周雷说:“宋之发c陈文辉,你们两人是梁姐的警卫员,这一回不要你们去行动。朱容祖c季上泽c李宝东c杨亦凡,还有还俊高,他人呢?”季上泽笑着说:“还俊高他人在舍屋后屙尿,顺便望望西湖景。”周雷说:“季上泽,你们五个人随我到颜家庄,立即出发。” 颜业龙在家里手捧茶壶,哼着小调,忽听到院外大门被人“哐当”一声踢开,晓得事情不妙,急忙叫喊:“文必呀,快拿枪!”还俊高c杨亦凡二人闯进屋里,就一把抓住颜业龙,茶壶掉在地上碎了,地面上便湿漉漉的一大块。 颜文必从西厢房里出来拔出短枪就要射击,周雷一个箭步上去托住他那开枪的手,“砰”的一声枪响,子弹斜飞了出去,打中了屋檐。匪徒随即挥手劈面打来,周雷强忍着剧痛,硬是将他手上的短枪夺了下来。季上泽上去跟匪徒展开格斗,两个人的拳头你来我往。李宝东侧面劈打匪徒,匪徒猛地蹲下身子来了个扫堂腿。周雷见状,上前奋起一脚踢过去,正中他的上身,匪徒往后一仰,季上泽上去就狠狠地踢了一脚。匪徒突然翻滚着身子,周雷回转过身用脚不住地踢他。当匪徒爬起来正要行凶之时,朱容祖从他的背后猛击一拳,将匪徒打了个嘴啃地。季上泽c李宝东c朱容祖三人上去,将匪徒两个膀子反背绑了起来。 周雷说:“把这两个罪大恶极的反革命分子押到外边的大街上。”两个匪徒被推倒东边大街三岔口路上,周雷威严地宣判道:“颜业龙,你是一个封建恶霸,还乡回来横行不法,胡作非为,行凶报复,大搞复田倒租,不断向穷苦农民催款逼债。现在我代表周庄区人民宣判你死刑,立即执行!”还俊高举起短枪,“当啷”一声枪响,颜业龙便像死狗一样被遗弃在街头上。周雷同样宣布颜文必的罪恶,也将他处死。 颜业龙的三儿子颜文韬听到庄上传出几声枪响,晓得不妙,三十六计走为上,临走时发了个饿狠:“共产党你别凶,有你一天,也有我姓颜的一天,我要杀得你共产党的干部血流成河,以后咱们走着瞧。”拔脚向南逃走。 周雷等人回到吕家庄东头舍上。周雷对梁慧说:“梁姐呀,颜家庄三害被锄掉两害,颜业龙的三儿子颜文韬今日不曾在家里。我们制裁颜业龙父子二人后,来到颜家庄南头,有人说望见颜文韬的,说他不敢回家,向南逃走,临走时发了饿狠,说要杀得共产党的干部血流成河。”梁慧果断地说:“这是一条恶狗,千万不能放过他。斩草除根,防止来年再发青。我们要赶快想办法找到他的下落,把他抓起来立即处死。” 周雷带着五个人又来到颜家庄。他找袁长芹打听:“看来颜文韬近几天不可能回颜家庄。你估计他可能躲到哪里?”袁长芹愣了愣神,说:“我也说不准,但我可以向你们提供一个线索,他家娘舅在西浒头西北边,叫吴福用。你们去摸摸看,说不定他就到了他家里。” 周雷回到吕家庄东头,对梁慧说:“我跟朱容祖两个人上趟西浒头,到吴福用家里望望颜文韬够在他家里。在他家里的话,就把他抓到卖水河河北北大荒处死。”季上泽说:“两个人去抓他,人手嫌少,起码要三个人。今日我们哪不曾见到他二哥哥,有些拳脚功夫。说不定颜家三小子也有点拳脚功夫,逮他的时候,人手少了,岂不要吃了他的亏。”周雷想了想,说:“这样吧,还俊高,你跟我们执行一趟任务。”还俊高摩拳擦掌道:“好呀,这一回周班长也带我做趟生意啦。” 周雷c朱容祖c还俊高三个人来到西浒头西北边,找到了吴福用的家。周雷冷静地说:“还俊高,你上去敲门,就说找颜文韬有事。只要他一出来,我们两个立刻动手。”还俊高便有节奏地敲了敲门,门开了,里面探出头问道:“谁呀?”还俊高拱着手说:“我是周家庄的,想找颜文韬做一笔生意的,问了很多的人,才晓得他到了你家里。”那个人狐疑地开门放他进来,不容他多想,周雷c朱容祖硬是闯了进去。 还俊高才跑到大门口,颜文韬便饿虎扑食,挥拳向还俊高劈面打来。还俊高敏捷地避开身子,顺势双手将他屁股用力一扒,颜文韬重重地趴倒在地上。周雷c朱容祖两人上去讲他反背绑了起来。吴福用家里几个男人想动手,还俊高喝道:“哪个敢动手,我就开枪打死哪个!吴福用你就站在那里,不许动!”开门的那个人活活抖抖地说:“我不动,我不动,就站在这里。”周雷挥了挥手说:“吴福用,没你的事,在家里规规矩矩,别要做坏事。”吴福用像鸡子啄米似地说:“是是是,我在家里做良民百姓。” 三个人押着颜文韬来到十字港,发现西边上来很多的穿黄衣裳的国民党士兵。还俊高说:“我们想过河上河北,看来走不了。不好,敌人还有船。”朱容祖说:“我们回头走吧。”颜文韬似乎遇到了救星,忘乎所以地说:“我只要喊一声,他们答应了,今日你们一个都跑不掉。”周雷果断地说:“没事,有这个家伙来掩护我们的。朱容祖c还俊高你们两人先向东撤,撤得越快越好。噢,还俊高你那把短枪拿给我,我双枪还击敌人,快点!”还俊高把枪交给了周雷,撒腿便跟着朱容祖向东溜去。 颜文韬声嘶力竭地喊道:“喂,这里有新四军!”周雷对准他的头部就是一枪,打死了颜文韬,随即解开他身上的绳子,将他趴在地上。西边的匪兵蜂拥冲上来,周雷两手开枪,迎面击倒了好几个匪兵。敌人被迫停了下来,缩着身子往前移动。周雷抓着一把短枪接连不断地向敌人射击,直到打光了那把短枪里的子弹为止。他弯腰将短枪放在死鬼手上,作射击状。随即弯着身子跑过几进草屋,遮住了敌人的视线,迅速向东撤走。 敌人不住地向东开枪,发觉东边没有什么动静,冲上来,发现一个人趴在地上。匪连长踢了地上的颜文韬一脚,骂道:“共党分子顽强的,竟然一个人就打死了我们三个弟兄,还有五六个人受了伤。”一个匪兵拿过颜文韬手里的枪,说道:“共党分子把短枪里的子弹全部打光了,假若他枪膛里还有子弹的话,我们的三个弟兄是不可能全被他打死。”匪连长气呼呼地又踢了颜文韬一脚,“哼,玩命的家伙,你也死掉了。走!”敌人一窝蜂地向南涌去。 周雷在裤裤荡找到了朱容祖c还俊高二人,将阻击敌人的情景叙说了一遍,三个人哈哈大笑。还俊高说:“想不到,颜文韬这个死鬼还能起个蒙骗敌人的作用,周班长你这回脱险动作做得太巧妙了,简直做到天衣无缝。” 周颜乡的革命工作局面终于打开来了。顾春南回来组织一支七八个人队伍在宁乡c校家庄一带活动;陈克勤手下也有十多个基干民兵。除周家泽外的贫苦农民仍然种着土改分得的田亩,田主不敢搞复田倒租,反动的黑暗势力遭到了强有力的抑制。 周庄区委在东浒头的北细沟召开区队会议。区高官张镇说:“我们要扩大圩南区革命根据地,向高里庄c鲁家泽等地挺进。鉴于那里的敌情复杂,而群众基础又比较薄弱,小股人马出动非常不利。这一次我们把整个区队开过去,一扩大声势,二如果遇到不测,能够抵挡一阵子。”区长盛秋收说:“这一次我带队,深入北部展开工作,大家都扒手脚放麻利些,观敌料阵,人人有份。” 周庄区队划了三条二艄子木船,悄悄地来到了鲁家泽庄上。副队长季国俊说:“庄上的保长陆桂喜是个地头蛇,一直为瘌周瑾卖命,干下了大量的坏事。听说瘌周瑾赏了他五六支快抢,这家伙更是猖狂得不得了。”区长盛秋收大手一摆,说:“今日趁手干掉他。”季国俊便带了周雷c吴以高c李秋根三人悄悄地来到了悦来茶馆。 周雷大摇大摆地进了悦来茶馆,喊道:“哪个是陆保长啊?”茶馆老板问道:“你喊他有什么事?”周雷用手指向外边,说:“沈埨方面来人找他有事,要他快点去一下。”坐在桌案喝茶的陆桂喜大模大样地说:“噢,来了。唉,你喊他们进来喝茶吧。”周雷说:“不啦,这会儿是急事。要不然的话,怎么会叫我进来喊你呢?”陆桂喜哑了口,便走了出来。当他正要跨出门槛,不料被外边人一把抓住户领拖了出去。 陆桂喜被吴以高押到庄南头,“砰砰”两声枪响,便送了他上西天。不料,庄南头枪声大作。季国俊喊了声:“不好,赶快撤!”鲁家泽五里垛,周庄区队与沈埨出动的敌人发生了遭遇战。盛学成指挥区队猛烈还击敌人,击退追敌。季国俊等四人上来,又在敌人的屁股开枪射击,敌人遭到两下夹攻,仓惶向东奔逃。 周雷高声喊道:“后面的那个敌人跑不动了,可能中了枪。”吴以高一看,便奋力追了上去,将那家伙俘虏了过来。李秋根审问道:“快说,你叫什么名字?”俘虏浑身筛糠,说道:“我叫黄汉彪,当的一个小班长,手上有六七个人。”季国俊说:“我们不杀你,不过要等我们走的时候,才放你回去。” 周庄区队继续南撤,撤到陈家堡南边的黄泥沟准备休整,战士郑仁近走过来报告:“沈埨方面敌人又来了两个连,已经上来了。”盛秋收大喊道:“同志们,大家都做好准备,一定要阻止住敌人前进!”二十几个人趴在高田埂上一齐向敌人射击,战斗异常激烈。盛秋收见子弹消耗太多,长时间下去肯定要吃大亏,便命令道:“盛学成你带领区队赶快撤退,全部上船往南行,争取尽快摆脱敌人的追击。裴进桂同志c周雷同志跟我一起滞后狙击敌人,掩护区队撤退。” 李秋根报告盛秋收:“许科长不幸中弹牺牲,要不要把他的尸体带走。”盛秋收说:“带走,动作要快!”乒乒乓乓,河岸c田埂上子弹飞飞的。周雷在西头开枪,撤到河南。裴进桂在东头狙击,撤到南边大河,随即下河踩水还击敌人,边打边退。到了南边的大河追上区队,发现不见盛秋收回来,喊了声:“不好!”他随即火速返回,只见盛秋收一瘸一拐地往南走。 三个人又回合在一起。周雷说:“区长负了伤,跑路难跑。”盛秋收说:“你们两人给我赶快往南撤,我反正走不动,留下来狙击敌人。”裴进桂坚决地说:“不行,你是区长,区里不能没有你,我背你走。”周雷说:“我留下来狙击敌人,裴乡长,你赶快背盛区长走。”说话间,对岸几个敌人露出头,周雷眼明手快,“叭叭叭”一梭子,撂倒了几个敌人。 裴进桂背起盛秋收拼命地迈动两条腿子,敌人打了一声冷枪,击中了裴进桂的大腿,但他紧咬牙关,忍痛奔走,一步一个血印。周雷不住地狙击冒出头的敌人,敌人吓得不敢露头,只是不住地打枪,僵持了好一会儿。 周雷见裴进桂背着盛秋收已经下了南边的河口,便机智地猫着腰往南奔跑。敌人还在不住地向原来的部位射击。周雷到了南边大河边,下到河坡,看着愚蠢的敌人还在不时的开枪射击,笑着对船上的同志们说:“你们看,我们已经走了,敌人还在北边那条河练打靶子,他们在比枪法呢。”盛学成嬉笑道:“周雷,你个假女人,今儿你又玩了什么花招,说说,让同志们乐一乐。”周雷说:“我在田埂上用硬草棒上戴了几个军帽子,敌人以为是人伏在那里,所以就拼命地打枪。我走的时候,他们竟然一点都不晓得。这会儿,敌人才不打枪了。刚才我下了眼前这河口,那北边的河多热闹啊,敌人简直是在放鞭炮欢送我上区队的船。” 盛秋收沉痛地说:“我们这次行动取得的战果很大,可是许中尧科长牺牲了,回到东浒头根据地,我们要给他开个追悼会,隆重地安葬他。” 区队来到了周家泽直南河,盛学成说:“周雷,你和季上泽同志上岸,到周家泽庄上查点朱焕珏的下落。要不然,就问问他家里的人。”周雷c季上泽二人随即上了岸。 二人摸到了唐生祥的烧饼店,周雷拉住唐生祥进了房间攀谈:“你曾听说朱焕珏回来了吗?”唐生祥说:“朱焕珏从北边回来,在家里只过了一宿,就把家里的人带走,好像是上了官河西边,也不知道他到哪里去了。”“你够晓得他其他的情况吗?”唐生祥摆动身子说:“你问我够晓得朱焕珏其他情况,我这就不清楚了。唉,你们问问他家西边的季上达,或许他晓得一点朱焕珏其他情况。” 周雷c季上泽二人路过朱焕珏家门口,只见他家大门紧锁,里面空无一人,随即上了西家。季上泽招呼道:“哥哥,你在家哩,今日我们两人来,想跟你打听东边人家,大门怎锁了呢?”季上达说:“你是说朱焕珏吗?他从北边回来,不敢为共产党做事,第二天就把家里人全都接走。听他说是上官河西,还做他的私塾先生。”周雷说:“你能晓得他在哪个庄子?”季上达笑着说:“你问我,说他人到底是子哪个庄子,我这就说不出来。唉,他家老大朱焕卿人逃到黄西,说不定他找大先生埋个软塘。” 周雷说:“朱焕珏他今年多大呢?上达你晓得吗?”季上达摊出左手的五只指头说:“朱焕珏是民国十三年出生的,他二十四岁的人。我们周家泽庄上有四个人跟他一样大,季时良c杨国明c徐宝才c朱焕发,他们五个人都是属老鼠的。我们喊他们五鼠闹东京。”季上泽冷笑道:“他们都是些胆小鬼啊。季时良是季上体的儿子,标准的一个忠厚佬。”周雷盘着两只手说:“季上泽,我们所能摸到朱焕珏的情况就是这个样子了,看来我们说他畏敌如虎,胆小如鼠,临阵逃跑,也七不离八了。” 二人回到东浒头,将摸到的信息报告张镇书记c盛秋收区长。盛秋收说:“我们不可能到黄西找他朱焕珏,但可以让张廷珠同志摸他。”张镇说:“嗯,张廷珠同志是黄西人,叫他打探朱焕珏的下落是再方便不过的了。” 忽一日,驻扎在周庄c沈埨两个据点的国民党军队各派一个营的兵力向东浒头进发,妄图一举围剿周庄区委及区队,尤其是沈埨方面将薛陈乡c高周乡c陈堡乡c冯唐乡c陆蔡乡等七个乡的匪自卫队全部开到东线,大有黑云压城城欲摧之势。情急之下,只有赶快送信给溱潼独立团,如果主力能够及时赶到,利用东浒头有利地形,还能歼灭大量敌人。可是这万分火急情报怎么能送得出去呢?张镇c盛秋收c盛学成三人思来想去,最终决定还是由周雷化装平民百姓送信。 周雷摘下帽子说:“东线敌人封锁很严密,要想混过敌人哨卡,身上肯定不能带枪。”张镇笑着说:“小子,这回你再次化装个女人,过一把瘾,敌人是不大会对女人起疑的。”周雷思忖着说:“一个空手女人穿过敌人封锁线不太行,最好要有个道具才好,比如抱个小孩,肘整弯擓个小篮子,放点针线及布鞋之类,这才顺理成章,无懈可击。” 盛秋收一拍大腿,说:“小子,你想得周到。正好陈连标团长的三岁小伙陈学煜在我们这里,你给他把儿子送过去,一事两当。” 计谋商量停当,周雷便进了里屋。周庄区妇会主任吉素斌帮助周雷化装。从里屋出来,便出现了两个女人。只见周雷梳着光滑的发鬏,两个耳朵上晃着金坠子,光色映在他那有点发红的脸上,煞是好看。他背过身去,抱起三岁小孩,后边的发鬏缀着白色圆形珍珠环,加上红色玉簪,更显得鲜艳。耳朵上方各插了一个夹子,身系蓝色围裙。 盛秋收c吉素斌二人送别周雷远去。周雷嫌抱着小孩跑路不快,便对小孩说:“学煜呀,我驮你走。下来,你伏在我肩膀上,遇到敌人可不能哭呀。”小孩说:“我听阿姨的。”驮着小孩跑,果然速度加快了好多。走到西冯庄,发现庄上有大股敌人。周雷抱着小孩走,刚踏上庄面,迎面来了四个荷枪实弹的匪兵。周雷镇静地把小孩放在茅缸旁边,机智地从身上取出情报,很快地掐到脑勺后边的发鬏里。四个匪兵走了过去,他从容地走出来,依然抱起小孩,不慌不忙地往庄东头走。 “站住!”敌人哨兵喝住了他,他放下小孩,上来一个匪兵摸了摸裤腰,手插入他的衣袋,除了一点红头绳,其他什么也没有。拿枪的哨兵问道:“你要上哪里去?”周雷沉着说道:“我要到庄东头,不远就到了。我带着小孩,是从小孩家的婆奶奶家里回来的。”敌人挥着手说:“你走吧。” 周雷出了庄东头,感觉已经避开了敌人的视线,便又驮起小孩赶路。到了东孙王,才找到了溱潼团。周雷上前说道:“我要找你们的陈连标陈团长,我身上背的小孩是他的儿子,名叫陈学煜。我还有急事,哪个送我到团部找陈团长。” 一个叫倪开元的排长说:“我送你去。”由于有人带路,很快就在一个草舍里找到陈连标。陈连标见到儿子一阵激动,说:“我已有一年多没看到我家学煜了。”周雷从发鬏里取出情报交给陈连标。 陈连标接过来一看,随即喊道:“立即集合,火速向东浒头进军!”司号员吹起军号,部队很快就集中起来。陈连标说:“大嫂,我们来不及招待你,部队要紧急行动。”周雷说:“没事,给我一支枪,跟随你们一起战斗吧。”陈连标头摇得像拨浪鼓:“打仗是玩命的事,要你们妇女上阵,那怎么行?”周雷说:“别说了,我能行!现在不是说话的功夫,我跟着你们走。” 敌人向东浒头卖命地发起进攻,见到东浒头只有零星的枪声还击,东西两线拼命地向南边进攻。东浒头河沟特别多,地形十分复杂。陈连标说:“在这里打仗,我难以指挥,最好给我找个熟悉地形的本地人带路。”连长邹明章说:“陈团长,我们连里有个章古臣,他是本地人。”陈连标大手一挥,说:“好,那就由他带路,派两个连从南头c西边兜抄敌人,发起进攻。我们的大部队上来,将这两股敌人聚歼。” 敌人这才发现陷入包围圈,生怕包了饺子,狼狈而逃。可是他们地形不熟,逃来逃去,全部逃到东浒头西北角落的荸荠湾,更是陷入重围。周庄区队的所有枪口都对敌人发了言。敌人狼奔豕突,拼命地往外突围。 这一战痛快淋漓,前后打了三个小时,我军取得了辉煌胜利,共获八二炮一门,六〇炮四门,重机枪四挺,轻机枪二十多挺,步枪五百多支,子弹约万发,打死打伤四百多名敌人,淹死五十多名,俘虏二百六十多名。而周庄区委和区队安然无恙。 这真是:灵活机动游击战,金蝉脱壳自然成。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4章 妇女生活 匪泰县县长丁作宾出动大量兵力,疯狂进攻东浒头。沈埨c周庄c老阁等据点的敌人也倾巢出动兵力。由于周庄区周围没有主力部队,周庄区游击连只好主动撤退,一直撤到夏家泊才停住了脚。夏泊乡指导员李文宜是个热血女青年,干革命工作劲头特别足,这会儿她找到连长盛学成敬了个军礼。盛学成摆着手说:“李指导,你找我有什么事?” 李文宜说:“我手头上差人,想跟你借一个人。”盛学成搓了搓手,说:“你想跟我借人,生龙活虎的我是绝对不肯的,只能丢一个伤员给你。如若他伤好了一些,倒是可以帮你做点事。” 李文宜抹了一下额头上的头发,问道:“他是谁呀?”“嗯,他叫周雷,因为掩护部队撤退,他带了一个战士顽强阻击敌人,不幸中了敌人几枪,子弹当时就拔了出来,流了好多的血。我们最近需要不断打击敌人,经常要奔袭,周雷显然不能跟在后面行军。他留下来养伤,是以女人身份住在堡垒户,顺便让他进私塾学点文化,你们要给他制造条件,不能让人发觉他是个共产党的游击健儿。”盛学成坐了下来,笑着说,“怎么样?你跟我借个人,想不到还要给你留下了个累赘。” 李文宜想了想,说:“行啊,虽说是个伤员,总比我一个光杆司令要好得多,既然他男扮女装,就更能做我的帮手,帮助我做好这里的革命工作。” 周雷蹲在偏僻的一家瓦房里,头上叠放着潮湿手巾,全神贯注地瞅着看书。李文宜走进来说道:“周同志,你今日洗头的。”周雷说:“是的,有好多人说我头上有馊臭味,所以我今日就洗了头,用洋碱反复洗了一下。”李文宜笑着说:“你也望书的。”周雷说:“我只认得几个字,哪晓得这书上写的什么东西。”李文宜说:“盛连长关照我的,要让你在这冬天里突击识字。说,没有文化的军队是愚蠢的军队,而愚蠢的军队是不能战胜敌人的。我看你到徐学选私塾先生那里读几天书。好不好?” 周雷说:“好的,那我以什么身份去他哪里读书?”“你现在是女人打扮,而且头发长得很长,不如打个二叉辫子,干脆就充个丫头吧。”翟罐子走进来说:“李指导,我今天来了。”李文宜热情地说:“好,翟罐子,我今天喊你来,是想让你发起成立夏泊乡里的妇女联合会,到时候你就出任夏泊乡妇联主任。不过,你最近要出来活动活动,做好动员工作,当然我也配合你。” 翟罐子说:“她叫什么名字?”李文宜笑着说:“哦,她叫周凤兰。”周雷笑着说:“翟罐子,我今日洗头的。”翟罐子说:“周凤兰,你头发蛮好的,乌索索的。现在头发干了,好了,能梳头了。我给你把头梳起来。唉,你是梳鬏的,还是打辫子?”李文宜胡诌道:“噢,她之前是梳鬏的,她男人在兴化团当新四军。我看,她还年轻,翟罐子你就给她打辫子吧。说实话,妈妈鬏梳起来太烦人。” 翟罐子上来给周雷梳头,编起两个半尺多长的辫子,用红头绳给扎了起来。她拍了拍手,说:“周凤兰呀,你脸皮蛮嫰造的。”周雷说:“翟罐子,以后我们两个就跟你一起做工作啦。”翟罐子笑着招呼道:“我走了,晚上我来遇你们。” 周雷穿起老红格子褂子,大户头上的布纽扣扣了起来。他拿出一副金坠,李文宜望了望,说:“行啊,我给你把坠儿戴起来。唉,怕的是家爸爸妈妈把你当着丫头养的,所以留了一头的长头发吧。” 周雷笑着说:“不是的,我对我家妈妈没什么影像,只晓得个老子。后来来到周家泽落了脚,一直很难得剪头。去年年底我剪了鸭屁股头,今年就不曾剪过头发,因此又长长了。”李文宜给周雷戴上了坠子,说道:“你作为我的兄弟,眼下充妹子,我告诉你一下,今后打辫子,额头上要留些头发在脸两旁,因为你额头上没有短头发做刘海。你自己对着镜子望,翟罐子给你梳的头。”周雷拿着镜子一望,说:“是的,这样好看。” 下午,李文宜领着周雷到私塾馆里,对徐学选说:“徐老先生,我们这位女同志到你这里读几天书。她叫周凤兰。今天她就在你这里读书。喏,我给你十个银元,以后如果还在你这里读书的话,再给你加钱。”徐学选点头说:“好好,周凤兰,你就坐在那张空桌子吧。” 李文宜走后,徐学选拿了本《百家姓》给周雷,领住他读道:“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周雷跟在后面读了起来。“周凤兰呀,你自己读读,再用手在桌子上划划。我告诉你啊,会读会写,这就有文化了。”老先生谆谆教导着说。周雷说:“谢谢徐先生,我晓得了。”他将辫子放到背后认真读了起来。 中午回到先前的屋子里,堡垒户於大娘招呼道:“凤兰呀,放学了,饭烧好了,你先吃。”周雷说:“等大叔回来一起吃吧。”“不,你回来吃饭够晏的了,要到太阳正头顶,才得回家吃饭。”於大娘摆着手说。 周雷只得跟於家十岁粉寿丫头一起先吃饭,女孩说道:“姐姐呀,我也要上书房。”周雷知道穷人家的孩子是根本上不了学的,便说道:“粉寿呀,你要上书房很好。但是,你家没钱供你上学。这样吧,姐姐我晚上叫你认字,好不好?”女孩高兴地说好。 吃过晚饭后,女孩跟着周雷来到他蹲的屋子里。周雷点上香油灯,拿出书本教她认字。随后说:“你光认得字还不行,还要会写。”李文宜忽然走了进来,招呼道:“凤兰呀,你在教小粉寿识字的。眼下,你跟我去李灯红家里做做工作。” 周雷对女孩说:“粉寿呀,你家去吧,明日晚上,姐姐再教你识字。”女孩说:“我明日晚上再学。” 两人来到李灯红家里,李灯红在家里漆麻纱,掰开麻丝一捻一捻的,捻成均匀的嫌儿。这种麻纱线交给机匠织成布,做成夏布衣裳,夏天穿在身上煞是凉快。周雷晃着两支辫子说:“灯红呀,我来给你漆麻纱,你歇息。”李灯红笑着说:“你叫什么名字?”周雷说:“我叫周凤兰呀。”李灯红站了起来,说:“周凤兰,你要漆麻纱,那我就捻棉线。”周雷坐了下来漆麻纱。李文宜笑着说:“凤兰,你先漆一会儿麻纱,我再来换你。——唉,李灯红,你家有鞋底,拿过来让我来钉。”她说着就拿起鞋底,指头上套上针箍,一针一线钉了起来。 李灯红将棉鱼放在膝盖上搓得飞转,随后捻长棉线,说道:“凤兰呀,你够曾有老头子?”周雷抬起头侃道:“灯红呀,你看我凤兰打的二叉辫子,还以为我是个姑娘人家,其实我已经结婚一年了。我男人叫卞扣子,在兴化团拿枪当兵。” 李灯红说:“凤兰呀,你这脸皮怎这么嫩气的,打了二叉辫子充个姑娘人家,哪个能望得出啊。”李文宜说:“於家嫂子,你的脸皮也蛮好看的。”“我个养儿妇女,再过上几年就是半老徐娘,人家说话呗,黄脸婆,丑八怪,如果自己的鸾匠再不把自己当人,眼泪就只能往肚子里流。” 门开了,进来三个妇女。李灯红招呼道:“秀云,根女,春妹,你们三人来了,她们两个姐妹在等你们来。”周雷直起身说:“我是周凤兰,到你们这里做工作,想把姐妹们动员起来参加我们自己的组织。几千年来,广大妇女一直被压在社会的最底下,在封建统治者面前根本没有做人的权利,任人摆布。如今,我们妇女要把自己解放出来,扬眉吐气地做社会上的主人。” 李文宜钉着鞋底说:“我们妇女过去被男人关在家里,做做针线活,生儿育女。封建官僚还把我们女人当住他们泄欲的工具,简直就是他们的玩物,根本就不是一个人。他们要有三妻六妾,才算自己的日子过得风光。皇帝更是一个活畜生,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有的皇帝糟蹋的女人竟然有几万人。” 周雷说:“姐妹们,你们说,女人裹起小脚来,能有什么用?还不是成了个废人。我是个大脚女人,跑起路来飞快飞快的。李指导同志,她是城里的学生出身,思想解放得早,还杀过几个坏人的。” 李文宜笑着说:“你周凤兰杀的坏人才多呢,恐怕有头十个的。”葛春妹惊呼道:“不得了,周凤兰你是一个真正的女英雄啊!”李灯红抬头一望,说道:“周凤兰呀,你打仗杀坏人凶的,漆麻纱也凶哩,晚上的功夫漆的麻纱就把这个大桶给漆满了。好,你歇一下。”周雷站了起来,说:“我来捻棉线,你把棉鱼子给我吧。”李灯红说不要,李文宜说:“你就把棉鱼子给她吧。我们姐妹们在一起,就如同家里人。”周雷接过棉鱼子便捻起线来。 到了第三天,翟罐子将动员起来的妇女,带到周雷的住处。屋子里人熙熙攘攘的,足有三十多人。李文宜笑着说:“姐妹们,我们今天把大家召集起来开会,目的是要成立夏泊乡妇女联合会。这是我们妇女们自己的组织。今天到会的姐妹们,思想可以说都已解放了。但是,我们今天到场的,还有好多人相互不怎么认识。翟罐子,你来把各人的名字说一下,说到的名字,自己站起来,让大家认识一下,是外庄的还要说出自己是哪个庄上的,便于我们大家今后展开工作。” 翟罐子说:“她是夏泊乡指导员李文宜同志,她旁边的是工作组周凤兰同志,”周雷随即站了起来,摆弄着两个辫子,笑嘻嘻地坐了下去。翟罐子继续喊道:“卞翠兰,李灯红,她家男人在粟裕的部队里,是个战斗英雄孙桂花,李香鸾,冯秀云,花家庄的,她家男人是夏泊乡民兵大队长顾根女,刘家庄的卞筛子,吴小云,她家男人叫於恒瑰,在溱潼团当排长吴凤英,摆宴垛的,她家男人是个木匠,手艺相当好” 三十几个人全部介绍过来了。李文宜说:“下面我们选举翟罐子为夏泊乡妇女联合会主任,同意的就举手,不同意的就不举手。”在场所有人都举了手。翟罐子说:“承蒙姐妹们看得起我,选我当夏泊乡妇女联合会主任。但我想工作组的一个妹子当我们乡里的妇女联合会副主任。现在,我提周凤兰,姐妹们,你们同意的话,就请举手通过。”在场的人又都举起了手。李文宜说:“这样子吧,周凤兰担的就叫秘书,秘书的工作职责主要是协助妇联主任的。” 周雷大大方方地站了起来,说:“姐妹们都看得起我周凤兰,那我就只好担任夏泊乡妇联秘书。但是,人我不熟悉,还请翟罐子主任提出十个人做乡妇联委员。翟罐子,你先酝酿一下再说。”李文宜建议道:“翟罐子,你提妇联委员要有代表性,要照顾到方方面面,例如夏家泊c花家庄c刘家庄c肖樊庄c摆宴垛五个庄子都要有人,还有各个行业也考虑放人。” 翟罐子提了名单,李文宜一一写了下来。而后李文宜郑重宣布:“夏泊乡妇女联合会今天正式成立。主任翟罐子,秘书周凤兰,委员李灯红c顾根女c葛春妹c卞翠兰c金巧粉c吴小云c吴凤英c李秀兰c王杏梅c许粉珍。现在大家鼓掌通过。” 掌声过后,李文宜说:“下面欢迎翟主任给我们讲话。”翟罐子站起身说:“我是乡里一个普通妇女,没什么文化,说错了,姐妹们不要见笑。我们妇女既然要解放自己,就要争得做人的权利。要积极拥护共产党,做好支前工作,让我们的新四军将士奋勇杀敌,不断打胜仗啊!我就说这么几句话。” 李文宜说:“下面欢迎周秘书为大家讲几句话,大家鼓掌。”周雷在掌声中站了起来,把两个辫子往背后一放,说道:“姐妹们,我们妇女能顶半边天。创造历史的从来都不曾少掉我们妇女。现在,共产党来了,其中一个工作任务就是解放妇女,眼下,我们的新四军将士正在英勇杀敌,要把反动派彻底打倒,推倒压在中国人民头上的三座大山,一座大山是封建主义,一座大山是帝国主义,还有一座大山在官僚资本主义。我们妇女要积极行动起来,做军鞋,缝军衣,同时救护新四军伤员。我们每个妇女都有自己的一双手,开展一个竞赛,比比哪个姐妹作的贡献大。你们说,好不好?”屋子里的女人全都喊了好。 金巧粉拍着手,称赞道:“周秘书不简单,文化水平高,讲话讲了好长时间,怕的有一刻钟哩。”翟罐子说:“今后有周凤兰她这个妹子帮我,工作肯定能做得好。” 周雷跟着翟罐子来到花家庄,走到了西河边,向北拐进了王杏梅家里。她男人唐存虎在搓草绳,抬起头说:“罐子,你今日领了个丫头到我家,有什么事的?我说呀,你们婆娘丫头别要七窜八窜的,有的精神力气帮助家里人助助小忙。”周雷顿时觉得这个男人比较霸道,便不客气地说道:“看来你这位大哥瞧不起我们女人,女人怎么啦?不也是一个人,男人c女人应该平等相处。” 唐存虎招架道:“唉,我说不过你们这些女人。我家杏梅,她在房间里。”翟罐子说:“唐存虎呀,不是我罐子要说你,我们女人要做社会的主人,可你阻拦我们女人,这可就是你的错,老封建思想要不得啊,何况杏梅还是夏泊乡的妇联委员呢。” 唐存虎站了起来,说道:“好好,我听你们的,但你们也要注意谢斗锡c谢斗亨c黄绍弟c吴德亨这些人,他们的势力大得很呢。说实话,我就替我家杏梅担心。现在,我出去替你们望风。”他丢下草绳便走了出去。 两人进了房间,王杏梅正穿着衣裳起床。她说道:“你们来的时候,我家男人跟我吵嘴的,他说的话怄人,我气得上铺睡觉。唉,今日你们两个到我们花家庄有什么事的?”翟罐子说:“我和凤兰两个找你跑几家人家,看能不能在你们庄上把个妇女联合会也建立起来,建立起来的话,你就做花家庄妇联主任。” 王杏梅说:“可以跑的倒是有好几个的,就怕她们的鸾匠阻拦。”周雷说:“没事,我们两个今日来,不就是来帮助你做工作的吗?”王杏梅一听,便兴奋地说:“好的,我们这就上蒋粉丫头家里。”周雷说:“杏梅嫂子,你要把头梳一下,上人家做工作不能把头发蓬在头上。” 翟罐子说:“是的,我们三个人都把头梳一下,女人家也要有女人的样子。”周雷打的辫子,拆开来将头发分梳了一下,随即编三花辫,编了这边又编那边,红头绳一扎。翟罐子便给他精心地梳了梳刘海。 王杏梅盘鬏,周雷手抓住她前半部分长发,翟罐子则协助她把假儿接上去别住簪子,而后盘鬏,周雷再将手上的长发顺到后边,随即拿起木梳给她反复梳理。鬏儿盘好,又将发针一一插了上去。 翟罐子鬏儿盘好后,就来到西边的于根福家里。于根福在家门口用河泥泥储粮的瓮子。王杏梅问道:“粉丫头在家里吗?”于根福说:“她在家不在家,不跟你们在一起。”周雷说道:“大哥,她为什么不能跟我们在一起?我们这些女人又不是反动派,你有什么顾虑的呢?” 于根福直起身说:“我于根福并不是不许我家蒋粉丫头跟你们在一起,我是怕我们庄上的保长上门找麻烦。”“这你不用怕,现在哪个庄上不有我们的人啊?保长反动很了,我们的人随即收拾他。如今天下兄弟姐妹要翻身做主人,你可不能打拦头绊呀。”于根福说:“她在房间里拿针线,你们找她说去。” 翟罐子说:“蒋粉丫头,我们三个人到你家里来,你考究坐在房间里不出来。”蒋粉丫头说:“我哪不想出去做做我们妇女的事,我家鸾匠不肯呀。”王杏梅说:“我们刚才跟根福谈了,他也不曾怎么反对的嘛,只不过提醒我们注意我们庄上的保长。” 周雷说:“根福家嫂子,你看你连个自己的名字都没有,就一直叫个乳名,跑出去人家喊你个于蒋氏,女人的地位哪就这么低的呢?我看你呀,不如叫个粉英也是好的呢。”翟罐子拍着巴掌说:“好煞了,从此我们就喊你蒋粉英。” 周雷跟翟罐子c王杏梅一起,一气跑了七家,谢忙林c张粉扣c刘桂英c翟忙珍c沐响莲c李双扣等人都答应出来做事。傍晚,周雷c翟罐子二人便要返回到夏家泊,花正宽的女儿花秀丽站在路口上搭讪道:“你们怎不曾喊我参加你们的组织?”翟罐子拉了一下周雷说:“凤兰,我们赶紧回去吃夜饭。”而后对花秀丽说,“今日不曾有功夫,明日我们还来的。”花秀丽晃着两个长辫子说:“那我明日等你们来我们花家庄。” 走到半路上,周雷忍不住问道:“翟主任呀,刚才那个丫头要参加我们的组织,你怎不让说的呢?”翟罐子说:“这你是外地人,不了解我们这里的情况。那个丫头名叫个花秀丽,是个待嫁的姑娘,你怎么搭上她呢?人家待嫁的姑娘人家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哪个也担当不起的。再说,她家后边住的是刘鹤山,这家伙是反动派的爪牙。我们做找人做工作,何必要在他的眼皮底下做事呢?”周雷点头道:“嗯,你说的这两点倒是实际情况,我们确实是应该考虑到的。” “今日做事蛮顺的,主要是你凤兰嘴厉得很,几句话就把那些男人说得张口结舌,没话来回你。”“唉呀,也不能这么说,不也有你翟主任的功劳呗,我周凤兰不过是你的一个秘书,工作上遇到阻力,当然要站出来帮助你翟主任化解掉。” 第二天,他们两人来到蒋粉英家里,于根福热情地说:“罐子,你们上门做我家的工作,我想了一夜,想通了,妇女也是人,不能让人欺得趴了地。今儿你们在我家开会,我在外边给你们望望风,防止谢斗锡c谢斗亨c吴德亨这些坏家伙前来捣乱。”周雷随即说道:“谢谢你大哥对我们妇女的大力支持。” 蒋粉英说:“你们等一会,我出去把你们动员好的姐妹们喊得来。”周雷拿出棉鱼捻线,翟罐子说:“我鞋底放在身上的,这会儿拿出来钉钉。”她钉了几针,针头难拔,叹道:“针湿住了,难钉得很。”周雷说:“我来钉钉看。”翟罐子便将针裹脱下来,让周雷戴上。 翟罐子换了捻线,周雷钉鞋子还真有一套,连钉似钉的。当与会的七个女人到齐,周雷才停下手里的活儿。翟罐子说道:“今日把你们召集起来开个会,主要的就是把你们庄上的妇女联合会建立起来。下面由周秘书跟姐妹们讲几句。” 周雷将辫子顺到背后说:“姐妹们到蒋粉英家里开个会,说明我们花家庄这一带的革命形势很好。过去,女人根本没有自己的地位,女英雄也就很少出现。可是,眼下女英雄层出不穷,就我晓得的,我们这里的水乡女英雄的有吉素斌c高翠萍c袁勤芳c张辉c梁慧c黄响英c夏芒香,多得很的,噢,还有我们夏泊乡指导员李文宜。我们妇女也要跟男人一样,有着自己的担当。” 翟罐子在周雷讲好后,抬起双手说:“让我们为周秘书的讲话鼓掌。”屋子里马上发出“哗哗”的掌声。翟罐子说:“现在,我向在会的姐妹们庄重宣布:花家庄妇女联合会正式成立,王杏梅同志任主任。”周雷喊道:“大家鼓掌通过。”掌声过后,翟罐子继续说道:“今日你们所有到会的都是花家庄妇女联合会委员。” 摆宴垛c刘家庄等几个庄子的妇女联合会都适时建立了起来,紧接着就召开夏泊乡妇女工作会议。会议地点仍旧是周雷蹲的瓦屋里。三十几个人挤在里边,水泄不通,但大家热情高涨。夏泊乡的指导员c乡长c农会长c武工队长c财委全部出席会议。指导员李文宜作了动员讲话,乡长吴正岱着力表彰了翟罐子c金巧粉c李灯红c蒋粉英c李秀兰c顾根女c卞翠兰c吴凤英c葛春妹等九个妇女积极分子,当场奖励每个人一条花手巾。 乡妇联主任翟罐子给到会的妇女们分派做军鞋任务,你做三双,她做四双,尺寸长短,完成期限,一一做了规定。夏泊乡的妇女们随后积极行动起来,白天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在街头巷尾c树萌下c屋门口,糊骨子c放鞋样;晚上,几个人围坐在昏黄的油灯下,飞针走线。周雷不会做针线活,就专做糊骨子的活儿,等着姐妹们做好鞋底的外框,预备着钉鞋底。她们边做军鞋边唱道:“组织儿童团,成立妇女会,做军鞋,做袜子,慰劳新四军;消灭还乡团,推翻反动派,兄弟姐妹都得解放,人人平等尽开颜。”三四天后,夏泊乡的妇女们就做起了二百多双军鞋。 这真是:协助女人做工作,成绩斐然浪潮涨。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5章 巧粉改嫁 夏家泊的莲子湾像一个橄榄球似的伸进花家庄庄的地盘里,它三面环水,形成半岛。虽然只有十几亩地,竟然大大小小有五六块是荒坟地,坟丘撒遍了莲子湾。西边湾里住了一户人家,低矮的茅草屋走出一个少妇,约莫二十三四岁,脑后盘鬏,身着蓝布衣裳,她就是金巧粉。“妈妈,我也要挦野菜。”屋里跑出五六岁的男孩。妈妈爱抚地说:“花小,你要挦野菜,就自己到家里拿个铲锹吧。” 母子两个来到北边荒地铲野菜,竹络子里放上了好多的野菜。可是,不舒心的事情偏偏来了。庄上的保长严宝玉带着两个爪牙跑了过来,吆喝道:“潘二嫂,别跑!你家男人投的什么军?老实地告诉我们!”女人只得停下来,回道:“我个家庭养儿妇女的,怎晓得他投的什么军呀。” 严宝玉扬起拐杖说:“哼,一个婆娘会说的。有人说潘锦德投的是麻学成的游击连,这是个什么部队?是共产党的部队!”“管他什么部队,反正我在夏家泊种田,把儿子领大了。”女人冷漠地说。“妈的匹,你个细婆娘说得倒轻巧的。你最近老上庄跟一批共产党的女干部七搭八搭的,不分门。现在我们的人查点的,说是你家鸾匠潘锦德参加的是共产党的部队。一旦查实了,那你潘二嫂就是共匪家属,要把你送到戴家泽坐大牢!”严宝玉露出凶恶的嘴脸。女人听了,只得紧闭着嘴,不说话。 保丁刘三哈着腰说:“严保长,等潘二小回来,我们找他算账不迟。”严宝玉临走前威胁道:“潘二嫂,你家男人回来,你要叫他呆在家里,老老实实地种田。要投军,就投国军,这是正宗的国家部队。你晓得的吗?”“晓得。”女人简短地说了两个字。匪保长这才心满意足地走了。 周庄区游击连真正开到夏家泊,严宝玉c刘三等人却是缩头乌龟,不敢出来招摇。金巧粉见到男人回来,喜滋滋地喊道:“花小啊,你爸爸回来了。”男孩溜出屋外喊爸爸。潘锦德走上来抱起男孩,说道:“你想爸爸了吗?”“嗯。”男孩下了地,说,“爸爸,妈妈也想你。”“哦。”潘锦德挽起女人的手说,“我们进家吧。” 金巧粉殷情地说:“我拿米烧夜饭,另外,碗柜里有条咸鱼,烧给你吃。”潘锦德摆着手,说:“今日晚上,有三个女同志睡在我家里。”“那要给她们打地铺啊。”男人说:“这不要紧,只不过眼下天气暖了,可能有些蚊子。” 夫妻两个聊家常,小孩不感兴趣,很快进入了梦乡。金巧粉把小孩抱到小桌上,盖上了棉袄。潘锦德却上来搂住婆娘,吻着嘴说:“我们赶紧做做交易,到了晚上就做不成了。”女人半推半就地倒在男人怀里。 两人睡到铺上,金巧粉嘴里尖声尖气地哼了哼,说道:“锦德呀,人家好想你啊。今日抽了个功夫,唉,你上来嘛。”男人嘻嘻哈哈地说:“巧粉呀,你骚起来了,也不得顾身啊。”“哪是的,人家就想你个潘二小啊。”女人温柔地回道。 男人趴在女人身上,就像驾驭着一头马前进似的。女人也有意配合着男人,均匀的吭着声,让自己的男人亢奋起来。男人终于乏力了,瘫倒下来,抱着女人身子睡觉。 黄响英c陶巧粉c夏芒香三个女游击队员来到莲子湾草屋前,喊了一阵,才惊动了屋里的鸳鸯。潘锦德身子一跃,离了铺,很快地跑出家门,招呼道:“哦,三个女同志,进来进来。”黄响英三人进屋,各自拿了小板凳坐了下来。 潘锦德说:“我家锅子里有开水,你们舀点喝喝。”陶巧粉说“我们嘴都不渴。恐怕你和你家的人都不曾吃夜饭哩。”潘锦德摆了摆身子,说:“我瞌睡杀了,回到家里倒在铺上就睡着了。”黄响英一针见血地说:“你还哄我们的,哪个不晓得你回到家里,急沙沙的。嫂子呢?怎还不出来见我们的。”“嘻嘻,同志们逮住我家男人不放,他说不过你们三个大妹子。”金巧粉满头散发走出房门说道。 夏芒香摆着手说:“黄响英呀,你也要理解人家,再说,你陡然见到卞扣子也要热热闹闹的。大凡是个人,对自己的爱人感情是少不了的。不然,何以男女两人成了夫妻。”陶巧粉打趣地说:“夫妻两个热闹归热闹,热闹的时间也不能太长啊。考究我们来了,你家两人还不曾分开。你看你潘嫂子呀,头发鬏儿竟然要往下散。哪个看了,不说你跟男人做了交易。” 黄响英说:“巧粉啊,你梳头有一套的,给嫂子把个头梳一下。”金巧粉不好意思地说:“你们这位女同志也叫个巧粉,跟我同名呀。唉,怎好麻烦你们呢,我自己梳呀。”陶巧粉站起身说:“你坐下来就是了,我保准很快地就给你梳好。” 女人们攀谈着家常,原来金巧粉娘家是茅山的。而潘家是外来户,在夏家泊只有五户。老爷是江西的,在民国十五年参加北伐军打了几仗,负伤后流落到夏家泊,立地找了女人成了家。金巧粉的男人是老二,老大潘锦玉善于经营,打了个木船,在四处村庄做些买卖。潘家爷爷奶奶与大爷爷大奶奶都住在庄上南头。因莲子湾有两亩隙地分给了潘二小,便将草屋搭到这里没人住的地方。地方偏僻,极少有人到此。但战乱的时局,此处并不是什么世外桃源,坏人不时地来此骚扰。 吃过晚饭后,四个女人又聊了起来。“我真羡慕你们三个姐妹,能和男人们一起参与打仗,还很勇敢。我金巧粉是个堕落虫,只能在家里种种田,做做家务事。不能走不能飞,只指望把自己的孩子带大成人。”二嫂说道。黄响英奖励地说:“你金巧粉支持丈夫参加革命队伍,把家里的事情都做了去,还有你积极做好本庄妇女工作,这本身就是不小的功劳啊!” “唉,我看到共产党的女干部都是留的鸭屁股头,你们三个大妹子怎都是打二叉辫子的?”陶巧粉笑着说:“我们打二叉辫子也是工作需要,有时遇到敌人,自己落了单,随时随地可以盘个鬏儿,说自己是个老百姓。话说回来,打辫子比盘鬏快当啊。”金巧粉说:“盘鬏如果不分开来梳,一回头梳到后面扎上红头绳,顺手绕了起来,也快得很。”黄响英笑着说:“这一梳,就不怎么好看。男人啊肯定不中意。” “哦,你们都有了男人吗?”陶巧粉说:“我家男人叫还俊高。她黄响英男人叫卞扣子,人在兴化团革命。至于她呀,哎,夏芒香,你家男人叫个什么名字?”夏芒香说:“叫个朱容祖,你陶巧粉又不是不晓得的,只不过还不曾结婚的嘛。”“哎呀,我也是一时想不起来,这才叫你自己说的呀。” 金巧粉又问她们够有自己的孩子,陶巧粉抓住自己的一个辫子说:“她们两人没有细鬼,我生了一个小伙,六个月就丢给爷爷奶奶了。”“你怎舍得的?”“哎呀,我在家里生养也叫个活做大头梦,敌人天天来抓我,我东躲西藏,很少有安稳日子过。最后爷爷奶奶劝我赶快走,要不然被敌人抓到沈家埨,命就没了。” 夏芒香摆了摆辫子说:“夏家泊人都喊你潘二嫂,很少的人很你名字。”金巧粉笑着回答道:“我金巧粉上了婆家,人家喊我潘二嫂,庄上的老人则喊我潘金氏。”夏芒香幽怨地说:“世上好玩的,女人叫个不该生,如果我到了夫家,按老人的喊法,那就喊我朱夏氏。”陶巧粉说:“人家都喊我还嫂,写到纸上就是还陶氏。” 黄响英粗糙地说:“日死他妈妈的,我小时候也没个名字,就叫个小儿。响英这个名字还是我参加了革命后,梁慧大姐给我取的名字。我跟卞扣子结婚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人家喊我扣子嫂,也喊卞黄氏。女人命贱,考究连自己的名字都叫不出来啊!” 陶巧粉笑着说:“我们庄上的一个老先生说话呀,女人是棵草,水性杨花,要叫个什么名字,花草树木都能给女人添个名字。大家人啊,小姐名字稍微好听点儿,芝香芬芳,梅兰竹菊,英珍粉秀。可是到了夫家,名字也难叫得出来。” 金巧粉漾了漾身子,吱着嘴说:“我真的好羡慕你们三个大妹子。李文宜大妹子是夏泊乡的指导员,她跟前的周凤兰可真了不起,跟男人一起出生入死参加战斗。我金巧粉呀,也想出来跟你们一起,拿枪干革命。可是我有了孩子,家里爷爷奶奶不肯帮我带孩子,说跟前已经有了两个孩子,带不过来。再者我力作小,在外面奔跑,跑不过人家。唉,还是你们行啊!” 家常聊过后,女人们也就睡觉了。金巧粉拿出洗过了被单面子,说:“我不曾晓得成被单,现在你们来过夜,那就把被单面子封在棉花袋上吧,将就点。”黄响英说:“行啊,我们三人睡一头,棉花袋和被单面子放在身上,一点都不碍事的。你上铺跟潘锦德和小伙睡吧。”金巧粉答应了一声,便上房间,很快熄了灯。 三个月后,稻子收上来,金巧粉叫爷爷弄牛来耕田。田耕翻过来,金巧粉当然要管爷爷饭。爷爷喊孙子:“花小,你回家去,叫你家妈妈拿个钉耙,把田旮旯儿筑一下,没多少啊。”金巧粉随即应了声:“我晓得了。” 四个田旮旯都筑好了,正当她把钉耙送回家之时,忽然南边行来一条船,船上躺着一个人,其他五六个人都是沉痛的脸。黄响英和夏芒香两个女游击队员上了岸,跑到金巧粉跟前告诉她噩耗。潘锦德在摆宴垛战斗中为了掩护周书记c盛区长他们,顽强地阻击敌人,不幸壮烈牺牲。连长盛学成也负了伤,不能亲自护送潘锦德的遗体回来,特地委派夏泊乡乡长吴正岱和四五个游击连战士行船到夏家泊莲子湾。 金巧粉泪如泉涌,大声痛哭了起来。“我伤心的哎,晚春的那一回,你带了两三个女同志宿在家里,你就一直没曾回过家。万万想不到三个月后,你竟然死在摆宴垛。今后我家孤儿寡母,怎么过日子的啊?呕呕”金巧粉哭得呼天抢地。 潘锦德牺牲的消息传到庄上,本家大人小孩当然全部到场。人们将潘锦德的尸体放在堂屋心中间,让来人祭奠。小男孩跪在花纸盆跟前烧着茅丧纸。按地方规矩,金巧粉头上拿掉一切首饰,系上了白布条子,穿上白色外衣。连布鞋上都绞上了白布。 她跪在死去的男人头前啼哭,声音已经嘶哑了。晚辈们当然跪在亡人头前祭奠。由于家境贫寒,只能喊了一个小沙弥和尚前来念经。 三日后,人们把潘锦德安葬在屋后不远的坟地上。坟墓上插上了绿色的杨树段子,飘钱纸在芦柴棒上迎风飘飘的。存者且偷生,死者长已矣! 潘家给潘锦德做了六虞后,金巧粉哪里都不能去,甚至是娘家,只能在家里规规矩矩地守孝。可是做六虞前,莲子湾是静悄悄的,而这之后就不再平静了。庄上的单身汉於平同来到莲子湾,对摸蔬菜地的金巧粉嬉皮笑脸地说:“晚上睡觉够着焦啊?如果着焦的话,我来陪陪你。”金巧粉斥责道:“你跟我拐里搭讪做什么?死家去!” 於平同摆着手说:“你这女匠怎这么丑啊,我说的是本来话。我就不相信,你个二十三四岁的女人从此就不再改嫁。晚改嫁不如早点改嫁,改了嫁就什么事都没有了。”金巧粉愤然地站了起来,“去去,死滚了走。我纵然改嫁,也不会嫁给你这个二流子。”於平同一听,便凶恶地说:“一个臭娘的,我来劝你好事的,你个寡妇匹竟然伤动我,看我不把你的嘴打肿了。”金巧粉晓得二流子要耍无赖了,便起身往家里走去。 隔了一天,於平同又来骚扰。“盘二嫂,一夜过来,够曾想好了?想好了,就可以跟我上庄。”金巧粉操起杈子说:“你给死了滚!哪个跟你这个活现貌上庄,怎不伤了你家祖宗八代的形!”二流子摆着头说:“好好,这白天里不好说话,我晚上来陪陪你。这荒滩上鬼最多,块块是坟墓头,你个寡妇就只有一个五六岁的孩子陪你。我不来关心你,还有哪个啊?”说罢,便扬长而去。 晚上,金巧粉吃罢夜饭,洗锅抹碗,一切停当,便和孩子上了铺。刚刚熄了灯,屋外有脚步声,紧接着就敲门。“巧粉啊,快点开门,我於平同来陪你了。”分明是二流子的喉咙。金巧粉大声呵斥道:“你是哪里来的一个虫啊?白天里冲了你,还不够,晚上死下田来,到莲子湾敲我家门,怎不曾上了马车呢!” “哐哐哐!”二流子死命地推着大门。“於家人怎不曾死得干干净净的,留下你这个虫来窝酥人。你再敲我家的门,我就起来拿个薄刀杀掉你!”金巧粉严正警告道。二流子绝望了,只得偃旗息鼓,讪讪而去。 保丁刘三也想揩金巧粉的油,遭到了严厉斥责。保长严宝玉却有个不信:“我去找盘二寡妇说说,她就不敢对我怎么样。如果她敢对我严宝玉横眼睛竖眉毛,我就叫戴家泽的国军把她抓起来,说她是新四军家属。哼哼,到时候我倒要望望她有多凶。” 严宝玉带着於平同c孙家旺两个人来到莲子湾,跑到西边做活计的金巧粉跟前。“唉,盘二嫂,你落了单,家住在这莲子湾野处,一天到晚难得见到一个人,就是嘴也臭了。你想不想过好日子啊?”金巧粉冷冷地说:“你问我做什么?真正的好日子哪个不想啊。” “好!我说呀,巧粉你应该早点改嫁。假如你想过个好日子,你就跟了我做三姨太太。我会特别地关顾你,家里吃了一只鸡子,少不了你巧粉一个鸡大腿。怎么样?你回答我的话。”严宝玉洋洋自得地说。 金巧粉正色地说:“谢谢你严大保长的好意。我金巧粉宁可挟竹子讨饭,也绝不会去做人家的小老婆。我劝你快点跑了走,别要打我寡妇衙门的主意,说出去,你大保长的名声也不怎么好听。”严宝玉气歪了脸,“一个寡妇匹,竟然软收拾我。平同c家旺,走!我们上庄吧。” 盛学成带着黄响英c陶巧粉c夏芒香三个女战友来到金巧粉家里慰问,给了一石稻米c十个银元。金巧粉激动地说:“谢谢盛连长,今日特地来看望我。我烧水给你们喝。”黄响英拉了一下金巧粉,说:“听说你在男人六虞做过之后,老有人来找住你。你过日子真的叫个艰难啊。依我看啊,你还年轻,二十三四岁的人,别要守寡。找个好男人重先组织个家庭,要比在这四处是坟墓的地方过日子强似几百培的。” 金巧粉为难地说:“我是想改嫁的,但是要等三年清明过后,才好改嫁的。要不然,我金巧粉要被世人骂杀的呢。”盛学成大声地说:“这是封建啊,共产党来了,不讲这一套。女人跟男人一样,有自主权,哪个敢阻拦你改嫁,我们来给你撑腰!” 陶巧粉细言慢语地说:“金巧粉呀,我们游击连有个同志,名叫个卢德本,是高家庄的,他家紧靠伍张。你有心的话,隔两天,我们叫他摸上你门上来。你不要有什么疑虑,潘家如若不肯,我们会来帮助你的,绝然不会得让你吃到亏的。” 金巧粉点点头,算是答应下来了。黄响英临上船再次鼓励道:“金巧粉呀,你是个坚强的人,但还要勇敢。我们革命,其中有一条就是解放我们妇女自己,将封建主义套在我们妇女身上的枷锁打个粉碎!我说个你金巧粉不要发笑,将来老奶奶也可以重先嫁人啊!说实话,孤儿寡母的日子都难过呀。好了,我们走了。这之后我们还要来看望你几回的。” 卢德本是第三天来到莲子湾的,自我做了介绍。金巧粉一声不响地将他领到了家,说:“我烧水给你喝啊。”卢德本摆着手说:“你别忙啊,我嘴里不渴的。我们在外边打游击,有时口渴了,捧起河里的水就喝。”金巧粉听了,也就坐下来谈家常。 “你曾结过婚吗?”“结过婚的。我女匠回到她娘家,陡然得病死了,她娘家人把她的尸体送我家里来,我的几个本家不肯接受。我觉得太为难我丈人一家了,自己做主让尸体抬上岸。本家不肯让死人进家,只好在家门口搭了个厂。唉,说起来实在叫人伤心啊!后来我一横心就参加了革命,跟在盛学成他们几个打游击。”卢德本话茬打了开来,说个不停,他见光是自己一个人说话,抱歉地说,“哎呀,我这人真是过分,只顾自己说话,还不曾听听你巧粉的意见哩。” 金巧粉坦率地说:“你是你的几个战友跟我介绍的,我也有心改嫁。所以黄响英c陶巧粉c夏芒香她们三人来劝了我,便默认她们三人联络了你。”卢德本也敞开自己的思想,“我今日到潘家来,只是跟你巧粉见了面。如若你同意改嫁我的话,我的家在高家庄西南角上,有个小沟头。小沟头河南有两户人家,西面的顶头草屋就是我的家,我家里只有个妈妈。随你哪一天来,但你要把你的小伙安排好,留在他家爷爷奶奶那里,还是带过来,潘家拿主。” 金巧粉上庄跟爷爷奶奶通融,潘家人马上强烈反对。潘家大爷爷拍着桌案说:“你这个女匠心怎这么黑的呢?男匠死了,尸骨未寒,竟然这么快就要嫁人。这还了得!说的一个清明都没有过,就把个家庭撂下来,从古至今都没有过的。” 奶奶骂道:“一个黑心匹,身上的孝还不曾脱掉,就想跳过门槛。不管你说到哪里去,世上没有一个人说你的话。”大奶奶也在一旁骂道:“骚匹骚得扎实的,没个男人在铺上,哪就不得顾身呢。” 保长严宝玉跑得来,阴阳怪气地说:“嗯啦,男匠死了,起码要过了三清明。女人嫁了人,整个身子都是男家的,哪有你自己的一个主啊。过去,一个姑娘人家还不曾到男家,对面的男人死了,她就终身不嫁人。这叫个什么?叫望门寡。我们夏家泊的吴巧女,她今年三十一二岁人,守的就是望门寡。现在她潘二嫂想嫁人,这个时候全要望你潘家什么说法,旁边人暂时不好说话。” 於三爷是个标准的老封建,走到潘家门口说道:“寡妇改嫁,哪有这么容易的?不过了三清明倒谈这个事,影子都没得了!摆在过去,要把她弄到大河中心起码浸一个时辰,然后放上岸,男家人用笤子抽,一直赶出了庄门。潘二寡妇才守寡三个月还不曾到,家里人不打,怎么行啊?容了她,还要把我们夏家泊的庄风弄坏了的。你家潘家不管,庄上人可要管啊。” 奶奶发话道:“锦玉不在庄上,锦城c锦荣你们弟兄两个可以管。茅山金家养的这个忽匹婊子,怎骚得不能过呢?对呀,把她弄进家,打跪下来!”两个女人马上揪着金巧粉的头发和衣裳,几个男人跟着推她。金巧粉哭不出声音,被推进了爷爷的堂屋心。男人潘锦城拿起笤帚抽打金巧粉的两个腿子,吼道:“对住菩萨面跪下来!”大爷爷喊道:“她不跪,就下劲地抽!” 一个女人恶毒地说:“抽她的下身,抽烂掉她的,叫她不能屙尿,她会着骚的!”金巧粉真个孤家寡人一个,所有在场的谁也不帮她说话。她只得屈膝跪了下来。 於三爷抹着胡子说:“光跪下来,还不行,要她把招划下来,今后三年里不谈改嫁。”恶毒的女人叫道:“巧粉呀,你划招啊,说今后三年内绝不谈嫁人,否则遭雷打电轰。”潘锦城吼道:“说不说?”说着便抽打了金巧粉脸一下,金巧粉嘴角上流了点血。 严宝玉走过来,摇头晃脑地说:“潘金氏她够曾划了招?”“还不曾的。这个匹心硬的,男匠死了,她一点都不伤心。考究连头清明都不曾过,就要谈嫁人。”一个矮个子女人手舞足蹈地说。 严宝玉冷笑道:“她个潘金氏与共产党勾勾搭搭的,到了她家屋里一望,家里竟然有一石米,还有十多个洋钱。你说她心不野,怎么可能的?依我看,加胜你家老两口坐到莲子湾,潘金氏坐到庄上来。这才有用的。” 於三爷进一步鼓动:“打!非要叫她潘金氏把招划下来。要不然,就撑个船把她整个人撂到大河中心。什么时候划招,什么时候把她拎上来。不这样整她,当真要把我们夏家泊的庄风弄坏了呢。” 金巧粉实在经不起威逼,只得划了招。“不行,还要对住菩萨面磕几个头。”金巧粉也只得磕头。这才允许她爬站起身来。大爷爷发话道:“加胜兄弟呀,今日晚上,潘金氏就睡在这屋子里,哪里都不许去。你家老两人睡到田里去。” 这样一来,金巧粉如同笼子的鸟儿,被严加管束起来。除了做些家务事,蹲在屋子里。她一走出去,就被庄上的女人谩骂:“骚寡妇,不要脸。”“潘金氏厚脸匹,还好意思跑出来的。”“这个活寡妇偷过人的,哪个遇到她要霉好几年的。”竟然还有人手拿笤帚追打她,说是把霉气打掉。 虽然只有七八天,金巧粉孤苦伶仃,简直度日如年。夏泊乡妇联主任翟罐子听到这个消息,当即向茅山区高官黄国祯作了报告。黄书记随即指示夏泊乡指导员李文宜c乡长吴正岱率领游击连部分战士到夏家泊处理金巧粉改嫁事件,一定要将封建势力压制下去。利用这次活动很好地教育人民群众,坚决打击封建势力残余人物。 同志们来到了夏家泊西头,金巧粉才得以见了天地。黄响英c夏芒香两个女战士拉着她在大街上走了走。潘家人不敢出来禁止,分明看到保长严宝玉和於三爷两人被押到庄南面。 全庄人都来到庄南面。吴正岱站在高处喊道:“哪个是潘加朋?”潘家大爷爷颤抖地站了出来。潘加胜也被叫了出来。乡长严峻地说道:“金巧粉她男人死了,她尽到了她的责任。她妥善地安葬了男人后,就有权改嫁,其他任何人都无权加以干涉。夏家泊庄上的封建残余势力於三爷c严宝於两个代表人物,在金巧粉要改嫁时横加诬蔑,煽风点火,致使她受到了毒打和迫害。现在我们召集大家开会,斗争这两个坏家伙!” 严宝玉c於三爷两个人被押到前面,面对众人耷拉着脑袋。“金巧粉改嫁,说是把庄风弄坏了。於三爷你这句话说了多少次?”盛学成指住於三爷的脸喝问道。於三爷哭丧着脸说:“我也不晓得自己说了几次。我这个嘴咸夹,只得打嘴。”盛学成转身指住严宝玉的脸问:“我们到莲子湾金巧粉家里,你说金巧粉勾结共匪。现在你当众说清楚,你为什么仇恨共产党?说!”严宝玉知道自己这一关难过,便抬起两只手打自己的嘴巴,连声说道:“我放屁,我放屁。” 吴正岱说:“下面请夏泊乡指导员李文宜讲几句话。”剪着齐脖子短发的李文宜站到高处,激昂地说道:“乡亲们!今天在夏家泊开了这个会,主要是告诉你们,我们穷苦的老百姓要翻身解放。共产党闹革命,就是要推翻我们劳苦大众头上的三座大山。哪三座大山呢?一座帝国主义大山,一座官僚买办资本主义大山,还有一座大山,就是封建主义。”接着她又讲了套在中国人民有政权c神权c族权c夫权这四条绳索。进而说道:“广大劳动妇女遭受歧视,被压得抬不起头来。说什么三从四德,要妇女驯服地听从封建说教。现在我们革命其中一个重要任务就是解放我们广大妇女们,享有跟男人同等的地位,自己有自己的名字,绝不是什么氏的氏的。” 周雷晃着两个辫子上去抓住严宝玉的后衣领说道:“你这个狗保长翻云覆雨,先前你跑到莲子湾,要金巧粉嫁给你,做你的三姨太太。结果遭到了金巧粉的拒绝,你临走时还谩骂金巧粉。屁股一抬,你又参与阻挠金巧粉改嫁,还要她划招,出坏主意整治她。你说,我们有没有冤枉你?”严宝玉抬起头想说什么似的,接着又垂下了脑袋。周雷继续说道:“金巧粉她改嫁不改嫁,完全是她个人的私事。可是严宝玉他这个家伙就有个歪理,嫁给他就没什么事,他还要有三妻六妾,简直荒淫无耻到了透顶!金巧粉她二十三四岁人,今后的人生路很长,按他严宝玉c於三爷的说教,竟然不许改嫁,还要她跪在公婆的堂屋心划招。这两个家伙甚至还搬出守望门寡的吴巧女来向人们灌输封建思想,真是反动透顶了!” 李文宜大声问道:“今日吴巧女有没有在场?”“唉,她在这里。”人们的视野便出现了一个梳着歪鬏的女人,身穿灰蒙蒙的老红色衣裳。“吴巧女啊,你是封建社会下的牺牲品,千万不要再继续作践你自己了!尽快地找一个你自己看中的男人,结婚成家,过上本来就属于你吴巧女的幸福生活。”李文宜抓住吴巧女这个典型又讲了一番话。 周雷站到前面宣传道:“共产党是最讲人性的!将来的社会是个自由幸福的社会,人人平等,没有人剥削人c人压迫人,全凭自己的双手劳动吃饭。妇女改嫁是最正常不过的现象,只不过要求改嫁的妇女关心自己的未成年的孩子生活,有扶养的责任。如果夫家要孩子,那就谈不上责任了。至于丈夫死了,要过了三年才能改嫁,这种说法已经过时了!做了六七后,寡妇就有权做出自己的决断。” 最后,吴正岱以命令的口气说道:“现在我宣布金巧粉有权改嫁自己!明日她就可以安置好自己的儿子,然后告别潘家。如果还有人胆敢出来阻拦,那就不像我们今日这样对待严宝玉c於三爷了,要给他戴上白高帽子游行,要游行好几个庄子。” 金巧粉仍旧回到荸荠湾,跟儿子过了最后的一夜。第二日,她抹下了鬏上的白线,拆掉布鞋上的白布,算是脱了孝,全放到花纸盆烧掉。穿了一件很平常的蓝布衣裳,把儿子身上弄得干干净净的。吃过早饭后,搀着儿子来到公婆门前。首先征求潘家意见:“我跟潘锦德生的花小,今年六岁。你们收养他的话,我就丢下来。不收养,我就带了走。”奶奶说:“你改嫁你的,我潘家孙子你不好带了走。” 金巧粉冷静地说:“花小啊,你今后就爷爷奶奶过,以后你要找妈妈,妈妈在高家庄。你进爷爷的屋吧,我给你留下十个银元。”孩子进了屋里,金巧粉便鞠了一躬,说道:“爷爷,奶奶,我走了。” 金巧粉转身离去,直向东北方向走了去。潘家及庄上的男男女女站在庄门口,望着远去的金巧粉。 其实,金巧粉并不孤单,再向北就有个男人在等着她。两个人距离越来越近,等到会合,两个人相互叫着对方的名字。到了跟前,他们俩情不自禁地拥抱了起来。这举动宣示着封建说教已经被抛到了历史的垃圾堆里,新型的社会主义社会即将到来!这真是:单身妇女可自主,砸烂枷锁迎曙光。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6章 荡涤污垢 周雷正在李灯红家里漆麻纱,突然来了一个于恒奎。他眼睛红红的,走到周雷跟前一把就抓住他的辫子,将他的头支到大门上,嘴里骂道:“都是你这个匹女匠挑我家翠兰的,她在家里凶得没得命。我打死你外地来的活婊子。”周雷动弹不了身子,只得辩解道:“我们做妇女工作的人,从来没有挑人家夫妻不和。你这个人跑得来不问青红皂白就揪住我的辫子,把我的头摁在大门上,动都动不起来。看来你平日蛮霸道的。”于恒奎打了周雷的一个嘴巴子,气势汹汹地骂道:“你这个匹嘴会说的,我就打你这个匹嘴!”周雷的嘴里流出血来,说道:“于恒奎,你无辜打人,打下来你是要负责任的。” 李灯红从房里出来,喝道:“于恒奎,你把手松掉!好意思的,一个堂堂的男子汉跑得来二话没说,就揪住人家妇女的辫子。你有嘴哪敲不开来?你家夫妻两个缸伤,你缸不过自己的女匠,就跑得来欺负人家的女匠。于恒奎呀,我问你呀,你够像个男子汉啊?”于恒奎的妻子卞翠兰走到门前骂道:“恒奎呀,你揪人家凤兰的辫子做什么,怎不伤了你家八代祖宗的形呢?活现貌,还不赶快把手松掉的。” 此时,来了于恒升c刘同德c王子富三个男人,于恒奎得到了声援。刘同德划着手说:“现在一些女匠翻腔的,男人说的话如同放的屁,像这样下去,女匠还要爬到鸾匠头上拉屎拉尿的。”王子富挺了挺身子说:“我家女匠也凶起来了。说的夫唱妇随,屌子,也不把我个鸾匠放在她眼里。”于恒奎松了手后,周雷的辫子散了,他站了起来,将长头发甩到背后,说道:“你们这几个男人思想相当封建,到现在还要把妇女踩到你们男人的脚底下。什么时代呢?男女平等,男人做到的事,妇女也能做得到。世上本来就是由男人和女人一同支撑起来的。”于恒奎搓了搓手,摆着头说:“你这大道理我们不听,说给鬼听去吧。”晃了晃身子,便跟着于恒升三个扬长而去。 李文宜c翟罐子二人听到了李灯红的诉说,她们都很愤恨。李文宜说:“今日周凤兰吃了亏,这倒没什么了不得,但是,于恒奎他这种大男子主义思想恶性发作,我们广大妇女不能答应,一定要把他的头捺下来!不然的话,我们要想在夏泊做妇女工作就没法做。”翟罐子说:“我喊二三十个妇女到于恒奎家里,非要叫他向凤兰当面赔礼道歉不可。” 妇女们纷纷来到于恒奎家门口。李灯红说:“于恒奎呀,你一个男人偷蒙罩打人家凤兰,算什么好汉?有本事的站出来说话!”翟罐子说:“于恒奎呀,你无辜出手打我们姐妹,现在我们要你站出来赔礼道歉!你不出来,我们这些妇女就非要给你个好看的。”于恒奎气咻咻地站到门口说:“你们要给我什么好看的?你们这些匹女匠,一个个都不是好东西,身上着了痒,自己的鸾匠不曾给你们把身上的皮刨刨。” 李文宜挤上前说道:“于恒奎,你气焰不要嚣张。你当住我们妇女打不过你呀?今日你再来打凤兰一下给我们看看!”于恒奎不以为然地说:“我打那个匹女匠,抓住她的膀子就往地上一掼,一点也不费事啊。”卞翠兰将于恒奎推出屋外,说道:“你别揪人家凤兰的辫子,就不一定打得过人家。”于恒奎手舞足蹈地说:“不揪辫子就不揪辫子,看我不把她打趴在地下喊我爷爷。” 周雷走了上来,将辫子往背后一放,说道:“我早上头低下来只顾漆麻纱,根本就没注意到你。现在你要揪我头上的辫子,你有本事尽管上来揪呀!”于恒奎恶狠狠地说:“妈的匹,你自己说的啦。”说着便奔了过来,周雷身子敏捷地一闪,脚一抬,于恒奎栽了一个跟头,趴在地上,引得妇女们哈哈大笑。葛春妹拍着手说:“于恒奎你个鬼说大话的本事不小,人家凤兰也不曾费事,就把你撂倒在地上,弄了你狗嘴直啃地。”于恒奎很快地爬了起来,恼羞成怒地说:“妈的一个婊子,她让得快。我这一回非把她打倒下来不可!”说着就张牙舞爪地扑了上来,周雷马上竖起一只膀子挡住疯狂的汉子,另一只手迅速做住他的户领,相持了一会,周雷猛地用力一摔,于恒奎被掼倒在地。周雷随即抓住他的一只膀子往他背后一扭,于恒奎怎么挣扎也挣扎不了。 卞翠兰上去揪住于恒奎的头发问道:“你够向人家凤兰赔礼道歉?说呀!”翟罐子说:“于恒奎,你不答应赔礼道歉的话,今儿我们这些妇女们就把你绑起来,叫你戴白高帽子在庄上游行!”于恒奎忙不迭地说:“我赔礼道歉,我赔礼道歉!”卞翠兰这才松了手,站到旁边去。翟罐子大声问道:“你说好了,怎么个赔礼道歉?”于恒奎说:“我向凤兰下跪。奶奶们饶了我吧。”李灯红说:“不行,你还要到我家里用六只眼敬菩萨!于恒奎,你答应不答应?”于恒奎急忙说:“灯红姑奶奶呀,我答应,我答应。” 周雷见他甘拜下风,便松了手。于恒奎爬起来就往周雷跟前一跪,哭着说道:“凤兰大姐姐,我于恒奎不是人啊,不问青红皂白就出手打了你,现在听随你怎么处罚我,我都认了。”周雷笑着说:“大兄弟,好了,你爬起来吧。”于恒奎等周雷说了两回,这才爬了起来。李灯红说:“你还答应用六只眼到我家敬菩萨的,你够敬啊?”周雷说:“这样吧,六只眼就不谈吧,现在你就拿几把香,还有三个爆竹和一对小鞭到李灯红家里放一下,就算事。”于恒奎点头说:“翠兰,你上店里买爆竹和小鞭。”李文宜摆着手说:“于恒奎,你还在摆男人的臭威风哩。今儿爆竹c小鞭非得你自己去买不可。”于恒奎点头哈腰地说:“好好,我去买,我去买。” 李灯红家里的菩萨面香点起来了,紧接着三个爆竹六响,声声在妇女们的心坎里是那么的响亮,令人鼓舞。小鞭则“哔哔剥剥”地响了一阵。于恒奎对着菩萨面有模有样地叩了几个头。聚集在李灯红门前的三十几个妇女们情不自禁地喜笑颜开,个个说说笑笑地走开了。 李文宜查点周雷在徐学选私塾里学习情况,徐学选不住地称赞道:“梁指导,你们这位女同志,学习快的。两天之内,就读完了《百家姓》,到了第十天上,她读下了《千字文》c《三字经》。我叫她读《女儿经》,她不肯读,说这是封建压迫妇女的书。我这里已经没有她读的书了。”李文宜说:“那就这样吧,明日她不来了。谢谢你教她识字读书。” 早上起来吃过早饭后,周雷拆散了辫子,将头发梳了梳,而后长头发就披在背后。他手拿《人民报》,仔细地看通讯报道。李文宜一脚走进来,疑惑地说:“周凤兰是不是住在这家里呢?”周雷抬起头说:“李指导,你认不得我呢?”“你个鬼,今日没曾梳头,我竟然真的把你当成别的女人。你呀,快点把辫子打起来,披头散发的,像个什么样子,跑出去要被人家说杀的,要说现在的女人没衙娘收管,浪得凶的。”周雷点着头说:“好好,等我把辫子打好了。” 周雷对着镜子望着编起三花辫子,用红头绳扎着辫梢根子。二叉辫子扎好后,又在头上插上两个黑色夹子。他穿起一件红外套,映到脸上红扑扑的。梁慧说:“我看你穿了这件红衣裳,竟然这么好看,简直比女人还女人。凤兰呀,走,陪我做姐姐的上庄转转,这样才显得我们两个人是玩得好的姐妹两个。”周雷笑着说:“姐姐,喊我妹子陪你跑,好,这就走吧。” 两人上了路,李文宜说:“周凤兰,我告诉你,女人是年轻时候吃香,真正叫个年轻美貌,漂漂亮亮的。等到生儿育女的时候,女人就一天天的烂下去,最后人老珠黄,成了真正的老婆子。”周雷笑着说:“做个女人是苦的,别的不谈,单单一个梳头就花好多功夫,遇到不讲理的男人,可就一世完蛋了。既要你婆娘漂亮,又要你做家里所有的家务事。现在,你叫我打辫子,比起梳鬏儿要好多了。如果像你这样剪短发,这就省事多了,五个指头都能做梳子。” 李文宜询问道:“你是怎么长了这一头的长头发,到底是怎样参加革命的呢?”周雷便诉说了自己的苦难遭遇。 一阵风吹了过来,李文宜的短发飘拂,而周雷的辫子不住地摆来摆去。两人便站到避风处,向远外望了一会。周雷说:“李指导,你是怎样参加革命的。”李文宜便说起她参加革命的前后经历。 原来李文宜是泰州城里李维峰财主家的三小姐,李家在西里堡庄南至三角池一带有八十亩田地。因为李文宜她这个三小姐不听媒妁之言,自己私谈了一个心仪的白马王子。李维峰为了攀附泰州警察大队长程鹤年,便将妻子程巧云和三小姐打发到下河专门收租。忽一日晚上,李文宜正准备上房睡觉,母亲喊道:“文宜,别忙上房间,妈妈今日晚上跟你谈个话。”李文宜收住了脚,坐到大桌边上。母亲也坐了下来,怨怼地说:“你一个十七岁的大姑娘,经常晚上出去,跟在伙计郑存居后头风风火火的,像个什么样子?把你家祖宗八代的形都丧掉了!西里堡庄上的骆朋森c郑海平,还有宝茂c宝珍,这些人都是天生的穷光蛋。好人不当兵,好铁不打钉。他们都不想靠种田吃饭,说要拿什么枪杆子当民兵。听说村居晚上鬼鬼祟祟地出来,叫穷人闹什么革命,我看他的头不想要了。丫头啊,你可别跟在他后面学坏!” 李文宜说:“妈妈,我看存居不是个坏人。难道替穷人说话就是坏人?”母亲拍着桌子说:“慧春,你不得了!连妈妈说的话都不听,还回嘴。”李文宜扭着身子说:“我说的实话,这就叫回嘴?” 母亲见压不住女儿,便温柔地说:“丫头啊,你家爸爸在泰州城也是个有钱有势的市面人物。等秋后稻谷进仓,我带你回泰州城,和那个程学海公子完婚。你家爸妈绝对不会亏待你。” 李文宜声明道:“我才不要那个花花公子程学海的,横行街头,无法无天。随便嫁个要饭花子都比他好。眼下,我看存居他这个人倒老实厚道,既有热心肠,又很机警,什么活计都会做。” “什么?”母亲眼睛都惊得发大了,“你个旗袍小姐跑去爱上一个赤膊伙计?丫头啊,妈妈坚决不许你任性瞎来。除非翻了天,我就没你这个丫头!” 李文宜背过脸去,不再理她。母亲气呼呼地走上前去,用手指住女儿的鼻子说:“我老实告诉你,存居私通新四军,今日夜里保长把他抓起来,只要送到沈家埨,他就没命了!” 李文宜惊得站了起来,敏感地意识到存居危在旦夕,保长真的要对他下毒手了。但她眼时在妈妈的监控下,实在走不了,只得驯从地上了房间睡觉。 李文宜上了房间,一时想不出个主意,便赶紧把灯光遮了起来。她躺在铺上,翻来覆去,危急关头向何处去?她想存居绝对是个可靠的人,千万不能落到保长骆朋祥他们的手里。李文宜实在顾不了许多,简单地收拾了个包袱,悄悄地走出房间,蹑手蹑脚地打开堂屋门,走了出来。她来到小夹巷里,忽然看到一个人影直向南面河边走去。她定睛一看,是存居,赶忙跟了上去。 郑存居听到张秋伯带给他的话,当即准备夜里撑船逃走。西里堡庄西边是一个大河泊,静悄悄的,一点声响也没有。他走到河缺口,拿起篙子准备上船。“存居,等等我!”郑存居猛一回头,吓了一跳,当得知来人是李文宜,便深情地说:“文宜呀,我的身份早已暴露了,今日夜里保长要抓我,我得赶快逃走,去投奔新四军。” 李文宜一把抓住郑存居的手,动情地说:“你就这么忍心把我抛下来,不顾我呢?”郑存居说:“文宜啊,你妈妈绝对不同意呀,再说本来我和你家是两股道上跑的车,走的不是一条路啊。你我很难结成夫妻两个。” 李文宜拍打着郑存居的肩膀,流着委屈的泪水,说:“存居,这么多的日子,你哪就不晓得我的心早交给你了!我恨这个家!爸妈死命地算计我,不让我参加革命。现在你离开西里堡,我也要离开这个家,是死是活,都要跟你走一个道!” 郑存居说:“那你快点上船吧,不能让狗保长发现我们俩逃走。撑船时一点都不能发出声响。”李文宜上了船,郑存居轻轻地把船调开去,躬着身子猛烈撑了起来,船像利箭一样,直向南边的三角池方向行去 “旗袍小姐跟赤膊伙计溜掉了!”第二天,这个消息不胫而走。李文宜和郑存居在三角池遇到了新四军新七纵队,随即参加了进去。痛心的是一个月后郑存居参加三垛伏击战不幸牺牲,从此两人分隔两个世界。 两人处于沉痛的气氛里,不知不觉地就进了花家庄,破破烂烂的巷子两旁住的都是穷苦的庄稼人。李文宜忽然止住周雷说话。原来是眼前屋子里的几个妇女在哀叹,本庄的恶霸吴德亨看上花正宽的女儿花秀丽,限定花正宽把女儿嫁给他,第二天就带人。吴德亨已经有了三个女匠,把花秀丽娶回家,那她就是他的四太太。岁数相差三十多岁。花正宽是个忠厚佬,累计欠了吴德亨十石稻子,利滚利,竟然滚到五十石稻子。吴德亨说,如果花正宽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就一笔勾销。否则立即还债。花秀丽十八岁,长得粉团花色。她日夜想着父亲许配的伍张庄的李有志,事到临头,竟然落得一场空,急得在家里要寻死。 李文宜叹道:“这个社会太黑暗,做个下层的女人更是任人践踏的小草。唉,你如果替这个花秀丽上轿,可以”她凑到周雷的耳边说道。 周雷毅然说道:“行啊,姐姐呀,明日我替她上轿,代花秀丽出嫁。我到了吴德亨的洞房里,将他弄死,为受苦受难的姐妹们报仇。”李文宜说:“你这一来,花家就得把家搬了走。”周雷说:“你就把花家搬到东浒头,那就什么事都没有。”李文宜说:“行。你上了轿子,我随即叫游击连几个同志帮花家搬家。” 两个人便走进贫苦农民花正宽家里,他家个个悲悲戚戚的。周雷晃着两个辫子,走上前问道:“哪个是花秀丽?”花正宽愣着神说:“你问她呢?在房里。”周雷笑着说:“你告诉她,没事。明日吴德亨轿船来,我替她上轿。”花正宽睁着眼说:“当真?”周雷说:“你看我这样子,是跟你说玩的吗?不过,轿船一走,你家就得赶快搬家。”“搬到哪里去?”“这你家不用愁,保证太平无事。” 花秀丽一听,就从房里出来,破涕为笑地说:“姐姐,你怕的是周凤兰吗?”“是的。”“凤兰姐姐,谢谢你救我,可你到了他吴德亨家里千万要小心啊!”周雷说:“花秀丽,你放心吧。我们是姐妹们嘛,后会有期。” 好一个周雷,第二天早上竟然睡到铺上,盖起被单,像个待嫁的丫头,等着福奶奶为他梳妆打扮。福奶奶也不管待嫁的丫头原先是个什么样子,上来就给他打开辫子,在他头上不住的涂抹起大量的梳头油,随即给他盘鬏。 “唉,这丫头头发不怎么长,盘的鬏儿不大。”周正宽的老婆随即说道:“我橱柜里有个假儿,给她绕起来,盘个鬏儿就好看了。”福奶奶将假儿接了上去,盘起鬏儿,红头绳一扎,乌索索的,俨然一个标致的媳妇。大红衣裳换穿了起来,下身绿裤子,脚蹬绣花鞋。又佩戴首饰,鲜红的头绳夹在头上。银项圈往颈项里一放,福奶奶又要给他换下金坠子。 周雷说:“我耳朵上已经有坠儿,还要换了做什么?”福奶奶说:“你这耳朵上的坠儿没男家来的大,所以给你换下来。你到了吴家做太太,可要守吴家门上的规矩。”周雷说:“这你就放心好了,我保证守妇道,三从四德做起来,一点都不差,死心塌地做一辈子姓吴家的贤德的婆娘,生儿育女,相夫教子,把我的男人服侍得像一个皇帝,嘻嘻。” 轿船来了,乐厨们吹吹打打,十分热闹。来的客人受到款待后,周雷顶上红盖头,在福奶奶的搀领下,坐上了轿子。三四个乐厨吹了一阵的唢呐,轿子抬上了船。 到了吴家门口,男方的福奶奶搀着周雷下了轿子,来到了堂屋心。鞭炮声过后,福爷爷喊道:“现在开始分招。”吴德亨头戴礼帽,跟新娘子站在一起,当福爷爷喊道“一拜天地”,两个人有模有样的磕了头;接着是“二拜高堂”,最后是“夫妻对拜”。福爷爷喊了长亲后,将叫钱分了两份交给了新婚夫妻两人。接着叫了声:“新娘子进入洞房!” 可是有两个小表儿却将房门关了起来,提出要三十块喜糖。新娘子只得停下脚步。吴德亨笑嘻嘻地向福爷爷点头。福爷爷便站到房门口大声说道:“好了,好了,说三十块喜糖就三十块喜糖,春颖呀,喜糖交给你,你要把房门打开来。”表儿接到了喜糖,房门打开来了,福奶奶将周雷搀进了房间里。 客人们随即入席上座,整个客厅里充满了喜气。匪乡长黄绍弟和保长谢斗锡坐了东桌上的主席,两个人忘乎所以地喝酒取闹。黄绍弟嚷道:“吴德亨,你别要老向我们打招呼,先进去望望新娘子,然后把她带出来,让我们开开眼界,这回你的新娘子长得怎么样。啊?哈哈。”谢斗锡等五六个保长跟在后面撺掇。 吴德亨便进了洞房,先跟新娘子举行坐富贵仪式。福奶奶关上房门,算是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吴德亨将周雷头上的红盖头揭开,随即抱着周雷吻了吻。周雷说:“看你猴急的,天黑了,你和我那个也不迟呀,嗯嗯”吴德亨见女人撒娇,笑嘻嘻地说:“好好,我不急。但是,黄乡长想你出去给他们斟酒,你够出来斟酒啊?”周雷点着头说:“斟酒,客人不能得罪。” 周雷和吴德亨走出房间,堂屋里四张桌子的宾客全部站了起来。黄绍弟咂咂说道:“这个新娘子太漂亮了,要盖我们全花家庄。”吴德亨笑哈哈地说:“请各位多喝几盅,我吴某感激大家。”一个人喊道:“新娘子给黄乡长斟酒,黄乡长一百大洋。”周雷上去给他斟上了酒。 黄绍弟说:“新娘子如果拿起酒杯跟我碰一下酒杯,再加一百。”吴德亨说:“秀丽呀,你就陪一下黄乡长。”周雷扭了扭身子,说:“我小户人家的小女子,不懂世礼,我真叫个不晓得哪样好。”谢斗锡正儿八经地说:“唉,花秀丽,吴师娘呀,你从此就是这吴家的太太,这个家还不就交给你掌管了嘛。来来,陪黄乡长一杯,只此一杯,绝不再来第二杯。” 周雷拿着杯子,自己斟了一点点酒,招呼道:“我从来不曾喝过酒,今日破例喝点点,行不行?”大家都同意,周雷便跟黄绍弟碰了杯子,慢悠悠地喝了。黄绍弟乐哈哈地说:“今天我总算喝了一顿真正的舒畅酒。” 周雷接着又给其他客人一一斟上了酒。节目结束后,周雷对住菩萨面鞠了一躬,招呼道:“对不起诸位宾客,我新娘子敬了酒,也就不给你们添饭了。实在对不起,诸位请慢慢饮酒。”周雷不慌不忙地进入房间。吴德亨随即跟了进来,周雷推着他,说:“你去陪陪客人,把客人要招待好了。”吴德亨无奈,出了房间,周雷就将房门关了起来,任何人也不得进内。 直到晚上天黑,周雷在房间里进了晚餐,吴德亨才如愿以偿地进入房间,准备销魂。周雷扭捏着身子娇滴滴地说:“德亨呀,我们上铺睡觉吧。我花秀丽从此就是你的女匠,来,你先脱衣裳睡下来,我脱衣裳躺到你怀里。跟自己的男人睡觉,总归有这么一天的,嗯嗯” 吴德亨很快地脱了衣裳,睡到被单里。周雷说:“你别忙呀,我要把头上的首饰取下来。”吴德亨对这种要求感到合情合理,笑眯眯地催促道:“你忙快点儿。”周雷从容地爬上了铺,趴到吴德亨身上,两只手操住吴德亨的颈项就死命地勒了起来。吴德亨极力挣扎,无奈手脚都被被单死死裹住,不一会儿,他的整个身子就软了下来。周雷怕他还过魂来,又解下他身上的腰带勒着他的颈项,狠命地抽了一阵。 周雷听外面没有什么动静,便蹑手蹑脚地钻出帐门,摸着吴德亨的橱柜,找出一把短枪,放在自己的裤袋里。他翻出一件男人衣裳,穿在身上。穿上吴德亨的鞋子,将他礼帽上的红头绳抹了下来,戴到自己的头上。他钻出吴德亨的瓦房,来到大街上向南奔跑过来。一个匪自卫队员吆喝道:“谁?”周雷没有理他,脚步迈得更快了。那个家伙高声嚷了起来:“新四军进庄了!”周雷随即回过身子将他击倒。这真是:盘鬏红装充嫁娘,机敏过人除恶霸。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7章 穿越历险 周雷冲出庄子,后面很快就有十几个人追了上来,他拿着双枪左右开弓,向后面连打了几枪。敌人不敢抬头,只是嚷道:“你跑不了的,赶快投降吧。”周雷向南边奔跑,后面追的人都向他开枪,密集的枪声响成一片。周雷来到河边,急得没处跑,只得趴到河坡上,抵挡了好一会儿。忽然河南边来了几个人,都笑哈哈地喊道:“周雷你个新娘子,没事,我们接应你来了。” 周雷上了对面撑过来的船,朱容祖笑着说:“世上恐怕没有一个像你这样残暴的新娘子,说的把新郎官竟然狠心弄死在洞房里。”周雷笑着将经过说了一遍,来的五六个人全都笑得没了气。 他们来到刘家庄的一个草舍上,周雷摘下礼帽,脱掉外衣。朱容祖眯着眼说:“好一个漂亮的新娘子,颈项里还戴项圈的,那个家伙一见到你,恐怕快活得魂都不在身上哟。” 周雷脱下那新娘子红装礼服,忽然喊道:“身上疼。”“不好,你这又跑又跳的,枪伤肯定破裂。赶快把衣裳掀开来,上药。”周雷脱下了几件衣裳,便趴在凳子上。季上泽捞起他上身衣裳一看,“不得了,血流流的,撕个布片把血揩掉。”朱容祖随即拿了块布片擦掉血,在枪伤处撒了粉剂,随后用布条子扎了起来。大腿根上也有血迹,但伤口不大。 第二天,周雷仍旧回到先前住的房子里,他打了两个辫子,身穿红衣裳。三四个女人走了进来,中年妇女夏胡氏望着周雷说:“这丫头有能力,钉鞋底快的,做事耍脆,哪个找她做女匠,也是人生的福气啊!”顾根女笑着说:“龙章家妈妈,人家已经嫁了人,周凤兰她是个女匠啊。”夏胡氏摇头说:“看不出,我望她打的二叉辫子,加上她脸皮又长得粉嫩的,就当住她不曾过门的。” 周雷对走出屋外的几个女人笑了笑,便返回到屋子里。他刚坐下来歇一会,忽见季上泽走了进来。周雷说:“啊呀,季上泽,你怎晓得我住在这里的?”季上泽笑哈哈说:“周排长,原来你在这里做小姐的,美美。盛连长命令你带领你的三排,准备投入一场大的战斗,现在就走。” 周雷马上说道:“你等我卸了妆,马上就跟你走。”他拆掉两个辫子,将头发束在头顶,戴起黑色军帽;脱下女人衣裳,穿起黑色军装,又除下金坠子。李文宜匆匆走来,说:“周雷,你哪走了吗?”周雷说:“上级来了命令,要我带我的三排参加一场大的战斗。好,我现在就走,再会!” 几天后,翟罐子拉了李文宜一把,说:“我已经五六天没有望见周凤兰,她做什么去呢?”李文宜编了个谎说道:“周凤兰她上了安塘妈妈家里,要过上几天。她家哥哥撑船来带她的。”翟罐子说:“这个细女匠能干,帮了我做了好多的事。她什么时候回来?”李文宜说:“不晓得。说不定过他五六天,十天八天的,说不准。” 周雷在季家庄战役中腿部又中了两枪,根本不能行动。盛学成便决定让他留在刘家庄养伤。几天来,周雷一直住在庄南边的一个草屋里,他把自己打扮成原先在夏家泊的丫头样子。吃过饭后,盛学成和茅山区高官刘越先突然走了进来。周雷回避不了,红着脸站了起来,说:“盛连长,你今天怎么到我这里来呢?”盛学成没好生气地说:“我来望望你这个丫头的。周雷呀,我问你呀,你是不是要做个女人?很简单,拿个刀把你底下的屌子一割,不就行了吗?”他说着说着,更火了起来,拍着桌子说,“你周雷这样搞,分明在玩乐。你说说看,大家在跟敌人打游击,想尽一切办法消灭敌人,可你装扮个一个姑娘人家,悠闲不得了,你不感到丢人,我们还为你感到丢人的!” 周雷尴尬地说:“我男扮女装,也是为了侦察敌情,头发留长了,老戴个帽子不舒适。”盛学成敲着桌子说:“同志呀,长久下去,我怕你被人识破。更主要的是你跟长期跟女同志在一起,姐姐妹妹的,如果有那么一天,你不能自控,可不得了的。先前的梁慧,眼下的李文宜,我都跟她们毫不客气说了这个问题。一个女同志怀孕,什么都做不成,留在地方上,弄得不好,随时随地牺牲,这多不值得啊!” 周雷站起身说:“我向组织保证,坚决不会那个,哪怕我跟女同志睡在一起,都不会那个,坚决以同志关系相处,绝对不是个男女关系。如果那样,我周雷就是活畜生,分文不值。” 刘越先慢悠悠地说:“盛连长,你也别要一再发火。要相信周雷同志。再说,周雷他男扮女装,并没有被人识破。夏泊乡的妇女认他是周凤兰,而且他还代人出嫁,成功地处决了恶霸吴德亨。现在,周雷负了重伤,说的跟住部队行动,显然不可能。他留在刘家庄养伤,以妇女身份出现,真正叫个安全。但是,周雷同志,今后你不得参加社会活动。我以茅山区委名义命令你:一不许打辫子,你梳鬏,就是普通家庭妇女打扮。二不许频繁串门,做做家庭妇女活计。三改名字,我给你添个名字,叫周秀英。四绝对不能跟妇女发生两性关系,尤其特别注意跟女同志私下相处的时候。这四点意见,你够听?听的话,就这样。”周雷说:“我规规矩矩地做人,听从上级领导指示,决不违背。”刘越先拉着盛学成说:“走走,你别再婆婆妈妈的。” 周雷坐到房间里,摸着两个辫子说:“这以后早上起来麻烦了。唉,事到如此,只能按组织上的要求做啊。”他梳起了鬏儿,拿着两个镜子前后对着照。望了一阵,换上了蓝士林褂子。出了房间捻棉线。李文宜走进来,诧异地说:“周雷呀,你又梳鬏做什么?”李文宜叹着气说:“刚才,刘书记c盛连长两个领导严厉批评了我,同意我以女人面貌在刘家庄养伤,但规定我四个不。”李文宜问哪四个不,周雷说了。李文宜愣了愣,无可奈何地说:“那今后只好这样。我喊你周秀英。” 几天后的早上,周雷起来吃过早饭,梳好了发鬏,插好了发钗,准备在屋子里漆麻纱。“秀英啊,秀英,存仪搁了,她家里一个人也没有,你赶快到她家里烧水。我上李家圩子喊老娘。”刘於氏忽然来到门口急促地说话,随即匆匆地往东边跑去。周雷立即将麻纱匾推了开去,带着小跑来到西面的舍上,舀水放到锅里烧了起来。 老娘到了,周雷将热水舀到洗脚桶里,端进房间里。刘於氏急切地说:“秀英呀,你力大,上铺叉住存仪的腰,我给她脱裤子。”孕妇的裤子脱了下来,经过热水气蒸了一下,嘴张了张,老娘鼓励道:“你用点劲,小儿马上就要出来了。”“哇哇”小孩出世了。刘於氏问道:“是小伙还是丫头啊?”老娘说:“是个大小伙。” 刘於氏提议道:“秀英啊,你给存仪把衬裤穿起来。”周雷尴尬地说:“我抱住她的身子,你给她穿吧,我笨手笨脚的。”刘於氏欣然道:“好的,你把她抱好了,我给她穿好。”安顿好产妇,老娘对周雷说:“你在她家里找出手帕,给她把额头扎起来,而后给她戴上她家男人的帽子。” 刘於氏说:“牛寿,我替黄存仪做个主,包五个大洋的封儿,你够嫌少?”老娘说:“我不嫌少啊。穷人家里能包这么大的封儿,就算不错的了。”说完话,接过刘於氏手里的红纸封儿,便走了。 周雷从柜子里取出手帕给黄存仪扎了头,给她戴上圆筒布帽子,顺便掖了掖被单。刘於氏烧好了糯米粥,交代道:“秀英啊,我已经把糯米粥烧好了,你拿个碗盛了,喂着存仪吃,尽量地叫她多吃点。糯米粥,生养的人吃了带暖的。” 周雷按照刘於氏的吩咐,仔细地照料产妇。黄存仪感激地说:“秀英大妹子,我家男人恒广不在家,多愧我家二奶奶跟你两个人服侍我。我一辈子忘不了你们对我的好。”周雷说:“我们姊妹们相互照顾,是理所当然的。我望望小儿呀。”产妇说:“他在这里的,手还在动哩。”周雷望了一下,笑着说:“这个小儿蛮神奇的,好玩。” 第三天,黄存仪要起来倒马桶,周雷正好赶过来望她,一把拦住她,说道:“你是才养儿的人,天又热得不得了,要多歇息。我给你倒马桶。”黄存仪说:“怎么能叫你倒呢?还是由我自己倒吧。”周雷按住黄存仪的身子说:“你这人怎不听我说呢?我反正已经把伤养好了,倒个马桶,算个什么呢?我来倒,你就别烦了。” 周雷倒了马桶,随后又把小孩的尿布洗了。黄存仪七八天里一直受到周雷很好的照料。 十几天里,周雷一直做着女人的活儿,捻捻棉线,钉钉鞋底,帮着主人刘片刚家里漆漆麻纱,有时抱抱黄存仪的婴儿。他呀,可真有耐性,而且勤力,每天都倒马桶,马桶刷得干干净净的。主妇刘於氏说:“秀英呀,你歇息,实在感到没事做,你就望望书。我家老头子有两本小书,你拿去望望。”周雷笑着说:“我识不多少字啊。”“你家男人在哪里?”周雷说:“上次,李指导来的,不是告诉你了吗?”刘於氏说:“你瞧我这记性,差得这么厉害。秀英啊,你别要怎么难过。以后如遇到合适的,可以谈谈。”周雷说:“要想找到我合适的,这要等一段时期。你说,总不能尸骨未寒,就忙得来不起找人。” 刘於氏说:“女人做人难啊!左不是,右也不是。观音老母修行成了佛,也不曾修成男人的身。做女人全靠个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周雷点着头说:“是啊,人们说,夫唱妇随。你说说看,我们女人生下来就得跟住男人走。”刘於氏跺着脚说:“还有一种说法,才叫女人气得往河里爬的,在家里听爸爸,出门听丈夫,丈夫死了,竟然还要听自己的儿子,叫个妈妈没有自己的儿子大。遇到凶狠的婆婆,做个媳妇更不得了。女人养儿那一阵,没得命。命薄的还养儿养杀了。”周雷叹道:“更使人难过的是女人死了,打的棺材比男人的差。说的木匠做棺材做得好看,这是给娘家人看的。”刘於氏淌出眼泪说:“不谈了,一谈就叫我们女人伤心。” 忽然一天,李文宜领了一个妇女进来,那妇女盯住周雷望,周雷低着头漆麻纱,不说话。那妇女说道:“咦,你不是周凤兰吗?怎么在这里呢?”周雷抬起头说:“你怎认得我的?”那妇女说:“我是李灯红,你住在我家前边瓦屋,前后将近两个月呢。”周雷凄楚地说:“我男人赵喜根牺牲了,我成了寡妇人家。李灯红呀,说来发笑,我名字改掉了,叫周秀英。你以后别要喊我周凤兰。” 李灯红双手抓住周雷的手说:“周秀英,你也别要怎么难过,人死不能复生。以后到我们夏家泊玩玩。我们两个还是以姐妹相处。”周雷点着头说:“行,只要我人到了夏家泊,一定住在你家前边过几天。女人是河萍草啊! 第二天清早,周雷起床后正要梳妆,忽听见有人敲门,他便打开门,原来是朱容祖来通知他归队,攻打摆宴垛急需要人手。周雷随即将头发盘在头顶上戴上朱容祖递过来的军帽,匆匆地踏上了征途。 周庄区游击连开拔走了,敌人却很快进驻刘家庄。李文宜没曾来得及撤退,只得暂时蹲到南面偏僻的沟头里,住在小舍里。主妇花丁氏拿着鞋底过来钉,李文宜说:“婶妈呀,周秀英被她婆家人带走了,我却没处走。我就给你家钉鞋底。你捻棉线。”花丁氏说:“别要别要,我自己钉呀。”李文宜一把抢过来钉了起来。花丁氏捻着棉线,说:“你在我家安心地住下来,这里比较偏僻,除掉做活计的李羊小,没人会跑到这里来的。” 李文宜说:“我剪的短发,容易被敌人看作新四军干部,如果能盘起鬏儿来,还能骗过敌人。”花丁氏说:“唉,我记得我家奶奶死的时候曾撂下一个假儿,看能不能找出来。” 花丁氏在房间翻找了好长时间才找了出来。正当李文宜刚刚盘好鬏儿,忽听到北边杂沓的声音传过来。出门一看,原来是匪乡长黄绍弟带了三十多人闯了过来。李文宜装着若无其事地低头钉鞋底。黄绍弟走进屋里,一开口就说道:“唉,你不是刘家庄的,是哪个庄上来的?”李文宜说:“我是夏家泊来的姨娘,娘家在胡官庄。”黄绍弟晃了晃脑袋,突然问道:“你妈妈家是哪个庄上的?”李文宜吱唔道:“胡官庄。”黄绍弟叫道:“哼,看你这个样子,肯定是新四军家属,带走!”随即上来两个匪自卫队员拉起李文宜就往外跑。花丁氏惊得说不出话来。黄绍弟凶神恶煞地说:“你个臭婆娘窝藏新四军家属,人我们带走,下次再来找你家算账!” 同时抓走的还有刘家村村长刘友德c民兵中队长卞家康c新四军家属顾根女c卞筛子c张秀云等七八个人。押到半路上,李文宜机智地说:“我要解手。”顾根女等三个女人也嚷着要解手。黄绍弟蛮横地说:“不行!你们女人屙屎屙尿,哪个来望住你们啊?”李文宜说:“你也是妈妈生的,总不能让我们女人把屎尿屙在身上啊。”黄绍弟无奈地说:“那就在前面河口屙吧,快点!” 李文宜不慌不忙地跑了过去,一个猫腰窜上了前面的小船,拿起篙子对着河坡一顶,悄悄地弯上了河东,再一转弯,上了大河。等黄绍弟查点人,李文宜早已无影无踪了。 单个女人走路实在不便,李文宜不觉感到危机四伏,而且身上没有武器,跟人交战只能徒手缚斗。她叹了个气,想不到自己今日纯粹落了单,成了孤家寡人。她向西跑了一阵路,努力加快脚步。来到一个草屋跟前,李文宜说:“哥哥大嫂,我跟你家要点吃的。”男人勾了勾眼,说:“你是哪个庄上的?”李文宜说:“我是摆宴垛的,从刘家庄娘家回家,把路跑错了,我认不得家。”男人说:“米秀,你盛的饭给这个大嫂。” 李文宜吃了饭,便谢了这家。他向西没跑多远,发现那家男人已经跟了上来。李文宜晓得遇到色狼,只当不知,仍旧赶路。不一会儿,那家男人已在前面等着她的到来。李文宜佯装吃惊地问道:“你这位哥哥忙了上哪里?”男人露出凶相说:“你跟我睡觉,我就放你走。”李文宜摆着身子说:“我的男人死了才一个月,你跟我寡妇睡觉,我无所谓,如果寡妇霉气上了你的身,事后可别要抱怨我。” 男人拥住李文宜就往地下放倒。李文宜摸着自己的脸说:“那你把裤子脱下来,我也脱。反正木头是由凿的,女人是由男人玩的。今日你遇到我周秀英,我周秀英想得开呀。唉,哥哥呀,你叫什么名字?”男人说:“哦,我叫邓正荣。周秀英,你个女人真不错,我今日跟你做了交易,说不定我就娶你做我的婆娘,我家里的那个现报匹,长相鬼势,我早就想捧出她的屁股滚路。” 李文宜趁他得意忘形之时,瞅准机会将正在脱衣裳的歹徒扳倒,而后敏捷地解下他的裤带子捆扎了起来,拴在一棵树下面。歹徒恶狠狠地说:“你把我放下来!不放的话,你出不了三周庄。”李文宜不理睬他,从歹徒穿的衣裳上撕了布条子,团成一块,狠狠地往他嘴里一塞。 李文宜继续赶路,天黑了,真的要找个人家过宿。她来到一家草屋门口,说道:“今日我跑不到家,想在你家过一宿。能不能行个方便?”女人说道:“你个女匠睡在我家里,可我家男人在家里,恐怕不好。”男人说:“秀英呀,这晚上你叫她个单身女人往哪里走啊?就让她在我家过个宿吧。” 李文宜进了屋里,说道:“我就睡在你家锅门口,明日一早我就走。”男人说:“你叫什么名字?”李文宜说:“我叫周秀英。唉,我家女匠叫钮秀英。”李文宜说:“你叫什么?”男人说:“我叫荀启贵。今年三十三岁。” 钮秀英热情地说:“周秀英呀,我给你打地铺。”李文宜感激地说:“这可麻烦你家了。”晚上吃了夜饭后,三个人坐在大桌上闲谈。李文宜打探道:“最近,你家两人够曾发现有部队在这里?”荀启贵警觉地说:“你问国军,还是新四军?”李文宜笑着说:“唉呀,我家男人在部队里,也不知他当的什么兵?我家公公死了,我找他回家料理丧事。” 钮秀英说:“今日吃饭的时候,新四军从这里路过,说上东浒头。”荀启贵说:“你家男人穿的什么军装?”李文宜说:“穿的黑衣裳。”荀启贵高兴地说:“你是新四军家属呀。秀英你给她这个秀英铺个铺。” 李文宜早上起来,说:“姐姐呀,我梳个头呀。”钮秀英说:“没事,你梳吧,有梳头油。”李文宜对着镜子望,感到头上难看,鬏儿歪了,快要散开来。她拆开来,梳了梳,打了个结;接着把后边头发盘成髻。拿起菩萨面上的筷子放在头顶,将前面头发全梳到上面,弄到后面绕在里面,再跟假子连接起来,继续往髻上绕。梳头油往头顶抹了抹,轻轻地一梳,油光可鉴。首饰一一插了起来,引得男人盯着望了望。李文宜笑嘻嘻地说:“荀大哥,女人为了漂亮,这梳头要花好长功夫的。” 荀启贵说:“周秀英,你今年多大呢?”李文宜谎报自己三十六岁。荀启贵吃惊地说:“不得了,你生得太嫩气了。我望你外相,顶多二十五六岁吧。”钮秀英说:“女人几个孩子一养,就一天天的变老。你怎保养得这么好的?”李文宜也讲养颜术,什么丝瓜汁水洗脸啦,吃蛇肉也能使皮肤发嫩糙。 李文宜吃过早饭,便上了路。她跑到河口,将里面的大红衣裳翻穿到外面,像个少妇。当走进摆宴垛庄子,匪官庄乡队副李其九见了两眼直盯住望,顿生淫念。李文宜发觉跟在后面走的是个恶人,便加快步伐出了庄,溜了起来。李其九抄直路将李文宜拦了起来,恶狠狠地说:“小女匠,你是哪个庄上的?”李文宜说:“我是倪官庄的,我家男人当新四军。” “妈的,老子就是抓新四军的。你是新四军的女人,今天落到我手里,你就跑不掉。”李文宜乞求道:“到前边河口坡上,我陪你睡个觉,睡过后你放我走。”李其九哈哈笑道:“行,小女匠啊,我摸过你后,自然放你走。你别怕,遇到你这么个漂亮女匠,我绝然不会伤害你的,还给你一点钱。” 跑到前面没人的地方,李文宜往地上一趟,说:“我有几个月不曾跟男人睡过觉,婆婆把我媳妇管得死死的,考究连跟男人说话都不肯,发现一次跟男人说话,就跪一夜,还用炸桢条子抽。这简直不是我们女人过的滋味。” 李其九笑嘻嘻地说:“今日我摸你,包你快活。”李其九脱下上身衣裳,裤腰里的盒子枪露了出来。李文宜看准他正脱裤子,猛地跃起身子,抽出他身上的盒子枪,大喝一声:“不准动!说出你的名和姓,我小女子饶你不死。”匪徒说:“我不动,我不动。告诉你,我叫名李其九。”李文宜见他要扑上来,便连开两枪,打死了他。走上来,将匪徒的枪盒子连同裤带解下来,系到自己裤腰上。 李文宜快步走到沟头,一连穿过了十几个草屋。她转过弯准备走上大路,忽听到有人说话。“哎呀,刚才在这木子沟走过的一个细女匠彤得凶的,穿的红衣裳。”“我望见了,眼下还有这么个漂亮的女人赶个人跑路。哼,咱们两个将那细女匠捞起来,头妈的,上网的鱼儿岂能让她跑掉?”“对,我们撑船上河东,一定把她拦截下来,” 李文宜知道自己身处危险之中,随即改跑小路,往北边卖命地跑去。到了河岸,发现前方有座小木桥。她径自跑了上去,捧起桥板掀下了河。跑不多远,来到大河边,望见小鸭船,下了河坡,毫不犹豫地上船就撑了过去。当她来到对岸,放鸭的人站在对岸焦急地喊话。李文宜只当听不见,上岸撒腿就跑了起来。 她一口气跑到冯官庄,她透了口气,说道:“这庄子虽然不大,景色倒也不错。”装过弯便上了一条比较宽阔的大河岸,冷不丁地发现一个匪徒冒出来拦住她的去路,企图劫色。李文宜镇静地抹了抹上盖头发,笑着说道:“唉,这位大兄弟有什么事,就请说一说,凡是我能做到的,我都保你满意。”匪徒冷笑道:“杨大爷我什么事都不要你做,不但不要你做事,还好好地款待你。大美人,跟我那边屋子里吧。” 李文宜轻轻着摇着手,说:“实在对不起杨大爷,我要赶到东浒头做亲戚。”匪徒猛地张开双手就将李文宜拢到怀里不住地亲嘴,李文宜双手推他,匪徒死死地抱住她,就想把她摁倒下来。李文宜因为身上有枪,生怕露了底,一只手悄悄地拿出手枪抵住匪徒的腹部,“砰砰”的两声,匪徒张了张嘴,直挺挺地见阎王去了。李文宜从容地将匪徒放到地下,摘下他裤腰里的枪,站起身,大踏步地往东浒头阔步走去。 这真是:女人俏丽岂是错,严惩色狼快如刀。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8章 深情厚谊 盛秋收区长和区乡十几个干部在顔吕庄向群众做宣传工作,当返回向东时,突然发现周庄据点出动四五十个人,敌人的子弹马上就像雨点一样直扫射过来。李文宜正走到桥中间,身中两弹,随之掉进河里。农历二月里的天气尽管不算怎么冷,但潮湿衣裳不能长时间穿在身上,何况身上还中了两弹。盛秋收说:“李文宜同志不能跟我们走了。陈克勤同志,你安排一个可靠的人家,让她住下来。”李文宜面对窘境只得留住下来。 周庄区队紧急撤到吕家庄东边田里,来到草舍里。陈克勤说:“出于安全起见,李指导最好安排到河北的杨德顺家里住下来。现在我们理一理她的伤口,包扎一下。”周庄区队女干部樊巧玲扶住梁慧坐下来,上身一颗中弹地方流着血,她撕了一块白布给她包扎起来。看到李文宜大腿根上竟然有子弹头栽着,大叫道:“不好,她这里有子弹头子,如果拔下来,肯定要淌好多血。”盛学成拿起叠着两层的白布,说:“樊巧玲,你拔子弹头子,李文宜你要忍住疼痛。”樊巧玲咬着牙狠命地一拔,眼看血要往外喷,盛学成急忙将白布塞住,随即包扎起来。 陈克勤走进另一进草舍报告盛区长:“李文宜伤口已经得到处理,尤其是大腿根上中的一颗子弹头被取下来了,而且止住血流。但她身上的潮湿衣裳到现在还没有换上干衣裳。”盛秋收招着手说:“先暂时用被单捂住她的身子,等过一刻钟的样子,让樊巧玲几个女同志给她换衣裳。否则很容易得感冒的。现在,我代表周庄区委宣布:樊巧玲继任周颜乡指导员,李文宜同志回东浒头根据地养伤。” 李文宜换穿了衣裳后,随即把周颜乡工作移交给樊巧玲。她上船转移到河北杨家。杨德顺惊愕地说:“李指导负了伤,你们肯定遇到了周庄据点下来扫荡的敌人。”盛秋收说:“老杨,我们想麻烦你一下。事情是这样的,我们从颜家庄往东走,在过桥的时候,南边来的敌人向我们疯狂扫射,李指导身中两弹,掉到河里。我们简单处理了她两处枪伤,但没有上药,她身上肯定疼痛。我们的几个女同志给她换下身上的潮衣裳,随即撑船过来,让她在你家住上一两天。我们尽快派人撑船带她走。” 杨德顺说:“没事,她睡到我家姑娘扣忙铺上。”盛秋收向杨德顺招手致意:“拜托了。”杨德顺说:“你们放心吧,有我老头子在,就保证你们的人在。” 不料,事情很快就走漏了风声。宁向颜乡的反动乡丁颜文爵获知讯息,跑到周庄据点里带了三个匪兵直奔陆家庄东头。好在女民兵袁琴妹当场发现,随即跑到杨德顺家里报告。她对李文宜说:“颜文爵这个坏家伙已经跑到周庄据点,要带人下来。你赶快穿上我身上的外套,趁天黑跑到北边的严长顺那个独舍里,你蹲在里面。敌人绝对想不到里面有人。 杨德顺从外边走进屋里,问怎么一回事,袁琴妹将事情说了一下,杨德顺马上说道:“颜文爵这家伙专门做养儿没的事,简直头顶生疮,脚底流脓,坏透了。他这一回想借此机会向敌人邀功请赏。琴妹呀,你赶快带李指导到那北头的独舍里,把她安置好。”袁琴妹说:“姨爷爷,我这就领她去。”李文宜穿起了袁琴妹的外套,跟随她上了北头独舍里。 杨德顺对女儿说:“扣忙,你脱下衣裳,睡到铺上。敌人问家里哪来的潮衣裳,你就说你铲猪草不慎掉到河里的。”杨扣忙脱下衣裳,睡到铺上。杨德顺发现河南来了三四个人撑船过来,便坐到凳子上,低着头搓草绳结草夹子。 颜文爵上岸,跑了过来。一个匪兵吆喝道:“老头子,你家凳子上怎有这么多女人穿的潮衣裳?我看这可不是你家的人穿的。老实告诉我们,共产党的女干部李文宜是不是在你家里?赶快把她给老子交出来!” 杨德顺抬起头,平静地对颜文爵说:“文爵呀,虽说你是颜家庄的人,我是吕家庄的人,其实我们这两个庄原本是一个庄子的。我们两人少说也是同乡,你怎么带了这么不讲理的三个兵下来呢?啊,你说呀!”颜文爵拱着手说:“对不起,情况是这样的,听人说今日李文宜中枪掉到河里,没有走得了,她人就在你们这一带。河南人家都搜过来了,没有她。所以,这三位老总就到河北搜。我们一走进你家里,就看到这凳子上的潮衣裳,而且都是女人穿的。你还有什么话可说的?” 杨德顺猛地站了起来,愤然地说:“这年头,蹊跷的事就是多得很。我家丫头扣忙铲猪草,在河坡上不小心掉到河里,怎么一下子就变成了共产党的女干部呢?颜文爵,我已跟你打过招呼,我们俩少说也是同乡,跟你一无仇,二无怨,今日你怎么找上门为难我一个老头子呢?” 颜文爵蛮横地说:“我们不能听你一面之词,要进房间看个究竟。”三四个男人径自闯进西房间。杨扣忙大喊道:“爸爸呀,今日来了这么多的男人上我姑娘房间,还把我吓杀呢。” 杨德顺端着香油灯,走进房间,安慰道:“丫头,你别怕,爸爸我来了。文爵带了三位老总下来找人的。你爬坐起来,让他们看看你像不像共产党的女干部?” 颜文爵傻眼了,说:“他妈的,一定是陈殿甫他们几个瞎编的。杨爷,对不起,打扰你家了。”杨德顺打趣地说:“文爵呀,以后要把事情访真了。今天你是遇到我老杨的,如若是遇到旁人,你带人私闯大姑娘闺房,可要你破费请赏一桌酒水赔礼的。”颜文爵连忙打招呼说:“对不起,老杨,对不起啊!” 河北的住户都搜查过了。一个匪兵说:“要不要把那北边的独舍也搜一搜?”颜文爵说:“那独舍孤零零的在北头。我听人说,严长顺到了大忙之时才下田住哩。” 隔了一天,周雷c季朝达二人撑了一条小船带走李文宜。李文宜来到了东浒头,卫生员方莲给她伤口上了药,发现李文宜有点感冒,当即报告张书记。张书记随即下达指示,送李文宜到大顾庄后方医院进行治疗。李文宜便被送往大顾庄,路上有五六个战士护送。她感激地说:“张书记抽出你们送我,真叫我过意不去。现在战斗岗位上所缺的就是你们这些勇士。”李宝东说:“梁指导你就别说了,张书记叫我们送你,是作为一次战斗任务命令我们完成的。” 周庄区委驻扎在东浒头北细沟的一进草屋里。区高官张镇说:“李文宜去大顾庄怕已一个月的吧。”盛秋收说:“可能她得了感冒后,伤口会恶化的。这位女同志很坚强,伤得那么重,竟然一声不吭。如果是富人家的小姐,不知有多娇滴滴的。” 张镇说:“我们没有安排周雷护送李文宜去大顾庄,听朱容祖说,他老是唉声叹气,郁郁不欢。”盛秋收笑着说:“他们两个相互有意思,可是我们没有给机会让周雷向李文宜把意思表达出来。年轻人吧,难免不会不有男女之间的感情上的纠葛。”“哈哈,俗语说得好,儿女情长,将军气短。七仙女与董永,织女与牛郎,梁山伯与祝英台,司马相如与卓文君,要不是情投意合,他们怎么可能结合在一起呢?”“是的,男女之间要是有了缘头,任何人也不能拆散他们,否则,那可是和尚念叨的,罪过,罪过。” 张镇哈哈笑道:“朱焕珏这个人到了官河西,你们查到了他的下落吗?”盛秋收摆着手说:“我们委托张廷珠同志查找,他没查找到,倒是找到了他家老大朱焕卿,但他吓破心胆,不敢回来做革命工作。”张镇吱了吱嘴,说:“这就奇怪了,朱焕珏竟然带着一家人在我们的视线里消失了。”盛秋收说:“据我们这么长的时间打探,认定朱焕珏没有叛变投敌,肯定是逃脱革命。现在我们下这个结论,绝对不会错的。” 朱焕珏带着家人到底到了哪里去呢?直到全国解放,周庄区委也没有获知他的下落。原来朱焕珏举家搬到唐家庄官河西的三河做私塾先生,解放后先做耕读教师,再转为公办教师,一九六二年下放为民办教师,一九六九年悄然回到周家泽,继续担任民办教师。一九九四年,周家泽人才发现朱焕珏曾经是共产党员,可惜他当初没过三个月就自动脱党了。 李文宜回到东浒头继续养伤,她头扎两个短辫子,瘦削的脸形表明她身体亏损。周雷来到李文宜住的草屋里,慰问道:“李姐,你负的上很重,我一直没有机会看望你。直到今天我才看到你。我已经为你买了老乡的一只老母鸡,叫炊事员给你熬汤补补身子。”李文宜摆着手说:“周雷呀,你这是瞎用钱,我只要有吃的就行了。”周雷说:“你是我的姐姐,我余下的钱,买只鸡子给你补补身体是理所当然的。李姐呀,你不接受我这份心意,就表明你不承认我这么个兄弟。”李文宜扑哧笑了,说:“我不承认你是我的兄弟,那你就是我的妹子啦?周雷,你也太会说了,叫我做姐姐的怎么说呢?” 周雷兴奋地说:“李姐,告诉你一个大好消息。一年前,我们这里打了个大胜仗,一举消灭了沈埨c周庄两个据点出动的匪军七百多人,缴获的武器单单子弹就上万发。”李文宜惊喜地说:“啊,怎打了这么大的胜仗呢?肯定有大部队来打仗的。” “是的,周庄据点与沈埨据点的敌人是相约突然包抄我们东浒头革命根据地,情势万分危急,盛区长想到溱潼团在茅山一带活动,如果他们上来,就能对前来的敌人包饺子。你猜,这火急情报是怎么送出去的?”“我晓得,一定又是你个鬼化装个女人送出去的。”“可是要想穿过敌人防线,一个单身女人也走不了的。”“这你用的什么方法?”“张书记c盛区长让我把陈团长的三岁的小伙送过去,我另外又擓了个小篮子,里面放的是些针线,还有一双未做好的布鞋。可是,经过敌人的哨卡时,不管男女老少都要抄身。你猜,我把情报放到哪里?”“那你放在什么地方的?”“我当时也许急中生智,假装上茅缸解手,趁机将情报掐到妈妈鬏里,敌人怎么搜也不曾搜得到,对我一点都不曾生疑。” 李文宜一听,哈哈大笑,说道:“你个虫做事绝的,满脑子的主意窝。”周雷摆着手说:“不这么做,又怎么能把情报送出去?情报送不出去,我们的周庄区委c区队可要吃大亏了,起码要死一大半人。”李文宜说:“我现在回来虽然不能参加战斗,但还能做做其他方面的工作。我马上就去找张书记c盛区长他们,要求他们给我分工。”周雷体恤地说:“你身上有伤,跑路要扶拐杖,就怕做起工作来,不怎么方便啊。”李文宜撇着嘴说:“大家都在为革命卖命地战斗,我总不能就眼巴巴的闲着呀。” 李文宜当即写了申请报告,扶着拐杖找到盛秋收,说道:“请组织上无论如何要安排我工作。我已有四十多天没做工作了。”盛秋收接过她的申请报告,望了一下,便说道:“你先回去,这事我还要跟张书记一起研究研究。好了,就这样吧?”盛秋收匆匆地往庄上走去。 第二日,周雷端来一碗鸡汤走进李文宜住的顶头草舍里,说:“李姐呀,趁热把鸡汤喝掉。”盛秋收一脚跨了进来,喊道:“小李呀,周雷端的这碗鸡汤趁热喝掉,我有好消息告诉你。”一听有好消息,李文宜便走出房间,说:“盛区长,什么好消息?快的告诉我。”盛秋收指着鸡汤碗,说:“你先把这碗鸡汤吃掉,我这才告诉你。”李文宜扭着身子,说:“盛区长与人说话,总要逼住人。”盛区长抬着手,说:“哎,小李子,你对上级领导说这话可不行的啦。我告诉你,一个人身体不好,甚至身上还有伤,你说,他能把工作做好吗?身体毕竟是革命的本钱啊。” 李文宜坐下来说:“好好,我现在就喝鸡汤,喝好了,区长你可要把好消息告诉我。”“那当然啦。”李文宜见盛秋收松了口,便很快地喝干了鸡汤,碗一推,“说吧。”盛秋收又将碗拿过来放在李文宜跟前,说:“还要把碗里的鸡肉吃掉。李文宜呀,做革命工作可不许讨价还价。”李文宜愣了愣,拿起筷子很快就吃掉鸡肉。 盛秋收笑了笑,便说道:“小李,现在我郑重向你宣布,从今天起,你就是周庄区委秘书。喏,张书记要你为区委起草个报告。题目是:搞好根据地建设,随时迎接挑战。”李文宜兴奋地说:“好,我马上就过去。” 盛秋收丢下三张纸,便走了。周雷笑哈哈地说:“想不到,李家三小姐原来是个高材生,了不起,了不起,有文有武,实在能干。”李文宜说:“兄弟呀,你喊我小姐,那你就做我的书僮,我写文章时,你就给我磨磨墨。”周雷弯腰打躬地说:“李家三小姐,小生这番有礼啦。”李文宜推着周雷说:“去去,油腔滑调的。搀着我到张书记那里做事。”“好的。”周雷乐滋滋地应答道。 两个人到了东边的草舍上,周雷正要往里走,盛学成跑了过来,喊道:“周雷呀,你跑到这里跟李文宜七缠八扯的,快跟我走,我有任务交给你。”周雷松开李文宜的手,说:“我走啦。”李文宜深情地看了周雷一眼,便扶着竹杖走进草舍里。 盛学成把周雷领到圩南大队大队部驻地,掏了一拳,笑着说:“你这小子,哪个派你服侍李文宜的?黄鼠狼给鸡拜年,不怀好意。现在,你跟我坦白地说,你们俩关系已经混到什么程度?”周雷说:“盛队长,你总把人往坏处里想,我跟她没什么关系,不过是姐弟关系,这很平常的呗。”盛学成劈着手,说:“你这家伙,跟你说话,你就是狡辩。”周雷摸着脑勺揉了揉,“你叫我怎么说呢?” 盛学成坐到板凳上说:“周雷,今天派你到周家泽侦探一下。最近两个多月里,周家泽封锁得相当严密,形势特别严峻,真叫个针插不进,水泼不进。朱秀福重先当上周家泽一保的保长,全权掌握周家泽管理大权。全庄编了三十四个甲,三个保都配了三个保丁,保长各带一个十多个人的小队,暗地里还安插了特务。据情报里说,国民党高周乡的乡公所就设在普济庙。郑云官c潘金山都回到高周乡当乡长c乡队副。周家泽有相当一部分人不想革命了,例如我的舅子李福旺自动脱党,我的姨子李英当校宁乡乡长,只干了三天,就丢手不干了。今天,你带着季上泽进周家泽侦探,千万要小心。前些日子,江都团派了两个侦察员进周家泽庄子,才跑到肉铺,他们暴露裤袋上插的短枪,很快就被匪自卫队扑住,当下就遭到杀害。” 周雷低着头想了一会,说:“想不到周家泽形势这么恶化,是要好好侦探一下。”盛学成告诫说:“由于周家泽情况不明,你们先到季朝谦他那里摸摸情况,然后再相机进庄侦察。你要知道,我们对敌斗争,第一要保护自己,第二才是打击敌人,消灭敌人。” 周雷c季上泽二人撑船来到季朝谦草舍里。季朝谦说:“你们这段时期没有来我们周家泽活动,庄上简直闹翻了天。潘金山好几次带人到殷家庄抓程云杰同志,周庄据点还把程云杰的丫头怀女和四小朋莲掳到据点里,左右邻居花了八石稻子才把两个孩子赎了回来。现在这两个孩子没去处,就临时住在我这里。”周雷说:“老季,你能说说最近庄上情况怎么样?”“嗐,简直叫个严严实实,连我和钱茂文两次上庄,都差点把命送掉。第一次,潘金龙c时侉子几个人发现我们两个出庄,跟后就追,我没处躲藏,就把袁永富家里的箩往我身上一罩。他们紧接着就过来搜查,没弄到箩。钱茂文就趁这一刻的功夫过河上了河南,潘金龙站在五字大坟打了一阵子枪,钱茂文趴在麦田墒口里,一点都不曾受到伤。第二次我们两人还没跑到庄前桥,不知哪个大喊‘抓新四军探子’,我和钱茂文二人吓得掉头就跑,好在费桂珍叫我俩蹲到河边草堆洞里。李方莲追上来问费桂珍,费桂珍用手一指,说向了西,奔冯家墩去了。今日你们跑上庄,真叫个凶多吉少。” 季上泽挠了挠头,说:“我看晚上趁黑撑船上庄。朝谦呀,我们两人来周家泽不冒险上庄摸点情况,盛队长肯定要把我们两人的头骂掉了。”周雷无奈地说:“事情这么严峻,我们只能等到天黑撑船上庄。” 晚上,两人撑船来到庄西头的小沟头里,忽看到东边有五六个人巡逻,他们趴到河坡上,直等到巡逻的人跑向南,这才悄悄地跑进庄。发现王正义背着枪往西走,他们便将身子紧贴在西山墙。王正义跑上西巷,正要往南走,季上泽低声说:“王正义,别要跑,告诉我们庄上情况怎么样?”王正义愣着神,说:“吓我一大跳,上泽c周雷,这一回你们来了多少人?”周雷说:“告诉你,这一回来了七八十个人,没想打周家泽,如打起仗来,周家泽要死伤好多无辜的平民百姓。所以,首长派我们两人先上庄摸摸情况,以后再说。” 王正义说:“庄上防守严密得很,连只麻雀都难飞得进。不过,我告诉你们两个,等赵存如敲大锣,有一批人巡逻,他们走过去,你们跟着走,这才保险不出事。”周雷说:“我看你不是坏人,所以我们也就不对你下手。今晚,你要掩护我俩,保证我俩不出事。”王正义忙说道:“好,我保证把你们掩护好,你俩如出了事,共产党回来肯定放我王正义不得顾身的。”周雷手一挥,说:“你走吧,我们两个就跟在你后面走。”王正义慌了,哆哆嗦嗦地说:“这多危险啊!”周雷笑着说:“这不叫危险,而是叫保险。” 王正义无奈,只好往南走。从南边巷头转弯向东,碰到巷北边的李方莲,他问道:“你是哪个?”王正义沉着回答:“我是王正义呀,从北边大街转过来的。”李方莲向南张望了一下,说道:“新四军神得凶的呢。妈的,美女到了新四军队伍里都凶得不得了。”王正义说:“是的,我听说茅山东边还有女兵队呢。”李方莲心有余悸地说:“新四军里有个匹女匠,可能也当了个小官儿。她梳的妈妈鬏,耳朵上戴的金坠子,三料个子,细皮嫩肉,两个鼓鼓的。她遇到我凶得没得命。有一次是日里,她在小河南一只手托住我的哈巴股要打我,我吓杀了,原来站在我眼前的一个美女说的竟然是个女煞星!”王正义说:“女人要么不狠心,狠起心来比我们男人还厉害呢。”李方莲骂骂咧咧地说:“头妈的,新四军是凶的,考究连些匹女匠都凶起来了。”拿着枪向北踱去。三个人顺利地来到东边巷头,周雷说:“王正义,你今日晚上为我们立了一功。好,你一个人向北走吧。” 周雷c季上泽二人敏捷地往东一拐,很快就来到周祥甫小舍里。周祥甫说:“你们来了。庄上把守得可严密的。”周雷说:“爸爸,你能不能把庄上情况向我们说一下?”周祥甫说:“郑云官c潘金山他们把乡公所设在中槛庙,也就是普济庙,目前他们带了三四十个人,但周家泽庄上三个保,都有十来个人。每个人家出一个人,一个月一换,哪个接住哪个,保长安排得好好的。唉,听说朱秀福的女婿钱茂洪是个特务,有人说他手下有两个人,也有人说他手下有五六个人。总之,个别人进了周家泽,要加倍加倍地小心。” 季上泽说:“老周呀,这一次我们要打周家泽,恢复北撤前的状态。”周祥甫摇着头说:“周家泽不好打啊!虽说没有碉堡,也没有暗道,但用重武器打,肯定要死好多的老百姓,来的兵少了,周家泽就打不下来。依我看,你们先派一批人从西头上来不动,等到大部队从大河南c小河南c庄东头同时发起进攻,西头上的人再突然加把力,潘金山c朱秀福他们就肯定招架不了。”周雷拍着手说:“爸爸,我们就按你说的这个办。好,我们走了。”他猛然想起一件事,便回转身说:“爸爸,我想你这里逮一只老母鸡走。李文宜,你认得她的。她负了伤,又得了重感冒。我想给她煨汤喝,补补身子。”周祥甫说:“好啊,我鸡窝里有五六只老母鸡,我给你逮一只走。”周祥甫来到鸡窝随手就抓了一只鸡子,用草绳扎了腿子交给周雷。 大锣“哐哐哐”响了一阵,七八个人的脚步声往北响去。周雷c季上泽趁隙往西大踏步跑过去。 深更半夜,周雷c季上泽二人才回到东浒头。李文宜站在河沿上问:“哪个撑船的?”周雷说:“啊,李姐,你到了这个时候怎还不曾睡觉呢?”李文宜说:“我听人说,周家泽情况比先前复杂,敌人特别疯狂。你们不回来,我多担心啊!” 船靠到岸上,周雷抓起鸡子上岸,鸡子叫了起来。李文宜说:“周雷呀,哪叫你又逮鸡子的啦?”周雷笑着说:“这一回逮的鸡子不曾花钱。你说这只鸡子是哪个给我的?”“讨厌,我怎晓得呀!”“我告诉你,鸡子是你家公公给的,家里人逮只鸡子哪还谈要钱的啦?” 周雷c季上泽二人送李文宜回到草舍里。李文宜说:“别忙走,你们给我喝一下鸡汤再走。”周雷说:“那是由你喝的,我们不喝。”“不喝,就不准走。”李文宜揭开锅盖,说:“看,还热得很的。”她盛了两碗端上桌,再拿来筷子,下命令似地说:“别发愣,趁热喝。” 周雷从灶台上拿起一只碗,将一碗鸡汤匀成两碗,对季上泽说:“抓紧时间吃掉,我们还要向盛队长汇报情况。”季上泽笑着说:“今日我沾光,这鸡汤我肯定吃掉。”周雷说:“还有一碗先放在你这里。我们吃掉你盛的一碗,吃好后我们还要赶紧到盛队长那里。” 屋外,天空中分布着几颗星星,树枝头微微地动了动。周雷走出来,说:“李姐,鸡子先放在你这里,明日我叫炊事员拿去杀掉。”周雷c季上泽两个人很快来到盛学成身边,将周家泽的情况一一说了。 第二日下午,盛学成紧急集合队伍,一查点人,发现大队党支部书记乔保明没来,恼火道:“他怎么搞的?大队集合,人全到了,就差他一个。还俊高,你去把他找得来,跑步!” 三条船都蹲满了人,正准备出发,乔保明才匆匆赶到。盛学成批评道:“你上哪里去呢?整个大队集合起来就差你一个人。”乔保明红着脸说:“我上庄跑了一下,哪晓得今日大队要行动的。”盛学成手一挥,说:“出发!船全部行到周家泽庄子西边。”三条船便呼呼地划着前行。 周雷诧异地说:“盛队长,我们不是说好了的,晚上进攻周家泽?”盛学成说:“新七纵队开过来了,我已派人跟他们联络好,趁热打铁,一鼓作气,把周家泽拿下来。” 朱秀福c季上体见大兵压境,如丧家之犬。郑云官c潘金山带领四十多个匪自卫队员分坐三条船直往北汊港北边的口子撤走。朱秀福叫季上胡弄来一条船,急匆匆地摇橹溜之大吉。钱茂国说:“我不走。”季上体撇着嘴说:“你个好好人,不走当然没事。我跟朱秀福,还有李方莲不走,要么等着共产党来割我们的脑袋瓜。”船一撑得来,五六个人便登船直往北汊港北岸驶去。 这真是:大祸临头各自飞,全因复仇太张狂。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9章 神出鬼没 周家泽短时间里恢复了建制,钱茂文任一村村长,李方道任村农会长,钱茂雨任村财干,李福基任民兵中队长;季朝谦任二村村长,黄长礼任村农会长,钱松畹任村财干,朱汉文任民兵中队长。 玄天庙召开周颜乡革命工作会议。周庄区区长盛秋收c区委组织科长吉万锦c区农会长程云杰c区妇会主任兼区委秘书李文宜出席了会议。参加会议的还有:胜利大队队长盛学成c党支部书记乔保明c周颜乡指导员唐立宏c乡长颜克淼c民兵大队长陈克勤c农会长蔡永柏c财干宋庭山c治保主任季时龙c妇会主任唐小扣,周家泽村干部也作为扩大对象参加了会议,还有共产党员丁道华c王加确c朱焕富c陶金林c季朝彬等人。 吉万锦主持会议,盛秋收发表讲话,并就当前形势作工作部署。他强调说:“时下最关键的工作是要鼓舞广大贫下中农的志气,大灭反动派的威风,对少数凶恶的反革命分子要进行锄奸,压制反革命分子的嚣张气焰,这是第一点。第二点要巩固土改分田这个胜利果实,广大贫下中农分到田的要确保在他们的手上,如发现复田倒租的田主,要坚决限期退还给耕种者。”他批评丁道华等人违反上级指示,擅自脱离北撤队伍的错误行为,指出丁道华作为周颜乡党支部书记要负主要责任。他宣布给予丁道华留党察看处分,安排他协助蔡永柏,参与乡农会工作。 程云杰c李文宜c盛学成三人也讲了话,就各自负责的工作进行部署。 李文宜c唐小扣两个女干部都剪着齐耳根短发,腰扎皮带,插着短枪,威风凛凛。她们在周家泽妇女大会上作鼓动性宣传讲话。李文宜先问纪布余的妻子:“你叫什么名字?”回答的是:“我姓郑,婆家姓纪。在妈妈家里都喊我三姑娘。”梁慧笑着说:“那你就叫纪郑氏。”问季上焱的妻子费桂林叫什么名字,她却回道:“我叫季费氏。”费桂珍的妻子回道:“费陈氏。”王正义的妻子说:“我叫王钱氏。”接着就是:钱戴氏c钱陆氏c朱刘氏c季刘氏c季祝氏李文宜收住了手,顿了顿,大声说道:“姐妹们,你们为什么没有自己的名字?这是封建社会制度给你们套上了无形的精神枷锁,被压在社会的低层。广大的劳动妇女抬不起头。共产党就是要解放你们,你们要做社会上的真正主人,再也不能任人宰割了!世代的车轮滚滚向前,你们也跟男人一样,能顶半边天。姐妹们,我们也有一双手,照样能为革命工作作出贡献。现在我们新四军将士及地方上的游击健儿都需要你们给予支持啊!缝补衣裳,做军鞋,这些针线活儿都是你们的拿手好戏。为了革命的成功,赢得新中国的诞生,广大的姐妹们,行动起来吧!”唐小扣高举着两个手掌,喊道:“大家对梁秘书的讲话鼓掌欢迎!”会场上传来一阵掌声。 唐小扣讲过话后,便推着扎着两支辫子的季美英上来,说:“大家欢迎周家泽妇会主任季美英同志讲几句话!”一阵掌声过后,季美英晃着身子说:“为了革命的成功,大家都动起手来做军鞋。哪个做得最多就表明哪个最革命;不动手的人,那她就是对革命不满。”会场上立即传来一阵阵私语。“不得了,我们做军鞋。”“再没功夫,也要做双鞋子!”“哪个不肯做军鞋呀?要么她是个坏蛋的婆娘。” 散会后妇女们还在吱吱喳喳地说话。季小春手抓一支长辫子说:“李秘书c唐主任,她们两个剪的鸭屁股,也蛮漂亮的。留长辫子,结过婚的梳妈妈鬏,一早起来要打扮好长时间。剪的鸭屁股,拿个梳子只要几刮子就好了。嗯,我回去也剪鸭屁股。”李方桃的女人李彭氏说:“女人不着兴剪头发,家里亡了人才动剪子剪点头发的。”季时尧的女人季卢氏也说道:“女人家别说不能随便剪头发,就连洗头也不能随便洗呀!”季小春说:“这一说,做活计头上掉了灰还不能洗掉呢?”李彭氏撇着嘴说:“要洗头是可以的,晚上要有亮月子,弄盆水在亮月星底下洗头,洗好后还要喝口盆里的水,这才没事。” 季小春皱起眉头说:“依怪死了。反正我今日回家要把辫子剪掉。”孙存仁的女人孙黄氏说:“小春,你剪了辫子,你家爸爸妈妈肯定放你不得顾身,剪鸭屁股是要杀头的。”季小春摆着头说:“这又不是犯法的事。”孙黄氏抬头望着她说:“沈家埨c高里庄过来的老军说你是共产党,怎不杀头?”纪郑氏笑着说:“男人当共产党不好认,女人当共产党只要望一下头就晓得了。姑娘呀,你就安稳的吧,别要让家里人为你提心吊胆地过日子。”季小春面对现实,低着头不言语了。 季美英c季粉珍c朱根喜几个姑娘走上来了。季小春说:“我们跟兔英的妈妈学裁衣裳吧。”季美英说:“我们还是来做军鞋吧。”季小春甩着辫子说:“老鼠家的女匠真正是个老封建,在她嘴里,我们这些丫头们就不能出来,只能在家里坐闺房。”季粉珍撇着嘴说:“一头到晚做闺房,当真等着出嫁到婆家,而后就给男人看一辈子家,直到最后老死。一个丫头生下来就这样活着,多没意思啊!”朱根喜说:“梁慧出来革命,当我们周颜乡指导员,手枪往裤腰带上一插,讲起话来脆刮刮的。”季美英说:“李文宜她简直就是现代的穆桂英,跟男人一样上阵打仗,这多了不起啊!” 季小春噘着嘴说:“我真想把两个辫子剪掉,可是我们周家泽庄上不曾有一个丫头剪掉辫子。”季粉珍说:“我们在家里的丫头怎敢剪呀?要是在外边也像袁勤芳c李文宜她们能走能飞,我才敢剪掉长辫子的。”朱根喜笑着说:“鸭屁股,革命派,二叉辫子,两面派,妈妈鬏,反动派。”季美英提议说:“唉,我们四个丫头一齐剪掉辫子,够好?”朱根喜摆着手说:“你们三个丫头剪,我暂时不剪。”季美英用指头点着朱根喜的额头说:“你说起来一套,做起来又是一套。”朱根喜张着两只手说:“我承认我朱根喜是个胆小鬼,但你们也要望望我们庄上的坏人多,而且凶狠恶毒,连庄上堂堂的男子汉还缩手缩脚的。” 季美英面对现实只得妥协,说道:“那我们去做军鞋吧。”季粉珍踊跃说:“上我家去做吧。”季小春说:“我回家拿些零头布布,拾到小篮子里到你家去。”季美英说:“我们在粉珍家里等你。”季小春走出庄前桥,便向西去了。 三个姑娘来到季粉珍家里,她妈妈季祝氏笑嘻嘻地接待道:“美英c根喜到我家玩哩。”季粉珍说:“妈妈,我们几个人要把十几双军鞋做起来。”季祝氏说:“好啊,你们姑娘们也该做做针线活儿。”季朝彬走进来问道:“朝让,他在哪里?”季祝氏说:“他到九条格田里戽粪。你有事吗?”季朝彬笑了笑,说:“就说是事吧,但这事儿也不大。等他回来,我再来遇他。” 朱根喜又在念顺便条子,季朝彬便正色地对她说道:“根喜呀,眼下你们女人不等于不剪长头发就不是革命派。我告诉你们,就在现在年代里,还有人为了便于搞侦察活动,有个革命同志还留了一头的长头发,来了个男扮女装哩。革命不革命,关键在于你有没有把革命工作做好。例如你们妇女们做好军鞋,支持革命武装部队,这就是革命派。”季美英点头说:“大大,你说的话对呀。朱根喜她总是撺掇我们剪辫子,而她自己又不剪。”季朝彬摇着手说:“眼时我也不支持你们剪掉辫子,因为敌人的势力还很猖獗,陡然来了敌人,看到你短头发,你肯定有生命危险。依我看呀,你们姑娘们要革命,但不值得冒这个险。姑娘们留辫子,大娘们梳鬏,照样革命嘛。” 江都团一个排驻扎到周家泽,因郑云官c潘金山c朱秀福等匪首逃得仓促,留下的粮食有一百三十多石。江都县委认为开辟周家泽根据地有良好的物质基础,老阁c茅山c周庄三区的武工队都开了过来,加上周庄区胜利大队c周颜乡民兵基干队,共有一百多人。周家泽杀了三条猪子,对参战部队人员进行了招待。 两天后,国民党沈埨据点出动一个营的兵力,加上陆蔡乡c高周乡c里堡乡c薛陈乡c穆堡乡c顾南乡的匪自卫队,共有三百多人向周家泽疯狂进攻。敌人携有十四挺机枪,来势汹汹。我军仅凭三挺机枪,向东边c北边上来的敌人进行打击,掩护大部队突围。 来不及撤退的,只好弃船登岸而走。胜利大队撤退到南汊河南岸。敌人火力很猛,疯狂向殷家庄方向追击。行船撤退的队伍只好将船塞在河道阻止敌人前进。 这次突围,我方虽然没有人员伤亡,但损失了三百条被单,五百多双军鞋,九十多石稻子,五十多支枪,二百多发子弹,还有二十多条船。 胜利大队开到东浒头及时召开会议。新任的周庄区高官李坚宣布将胜利大队更名为保田大队。他认真总结了这次周家泽突围的经验教训,号召革命干部要放手发动群众,依靠群众,要求把地方武装化整为零,灵活机动地打击敌人。他语重心长地说:“我们搞武装斗争可是要有本钱啊!本钱小就不能贪大求洋,只能打打麻雀战,万万不能硬拼,耗掉自己的老本啊!敌人的强大只是局部的,暂时的,并不怎么可怕。我们要东一枪,西一枪,全不给敌人摸到我们的行动规律,要搅得反动派六神无主,魂不守舍。” 此后,保田大队作了内部人事调整:盛学成任大队长,乔保明改任指导员,仍负责大队党支部工作,吴其乐任一排排长,吴以高任二排排长,周雷任三排排长兼管特务班。大队部c特务班共十八个人负责周庄区委保卫工作。一排在周庄区东部地区活动,二排在西部地区活动,三排在北部地区活动。重点工作是大力发动群众,组织群众,拔除各个村庄最顽抗的反革命钉子,保护土改胜利果实。 周雷率领三排三十多个人,全部化装成国民党官兵,分坐三条船直向鲁家泽庄上开过去。到了前湾口,岸上的岗哨拉开枪栓喊道:“你们是哪一部分的?”头戴大盖帽子的周雷粗着嗓子说:“我们是沈埨常备中队下来催粮的。”站岗的收起了枪,并且还行了个军礼。船开到庄上,战士们迅速上了岸,周雷装着气势汹汹的样子,边走边嚷道:“依他奶奶的,老子昨天就派人下来叫你们把军粮送过去,为什么到现在都还不送?我倒要来望望,鲁家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进了匪乡公所大院,周雷大声喝道:“你们的唐乡长呢?叫他快点滚出来!”保长唐加爵上来点头哈腰地说:“唐如淼乡长他带人到下面催粮去了。”“我不信,他见到我们来肯定躲了起来。弟兄们给我搜!”战士们看到他的手势,立即把大院里各处打牌的c休息的c忙事的全部赶到庙殿里。周雷对他们训话:“你们都给我听着,我们今日来,是奉命催粮的。我们要找你们的唐如淼乡长算账。”他指着唐加爵说:“你赶快派人把那个狗东西给我找回来,要不然,有你的好看。”唐加爵急急巴巴地说:“唐乡长确实下去催粮,这会儿他可能在冯家舍c西边舍那一带。” 周雷掏出一支烟,划着火柴点了火,吸了一口,喷出一阵烟,侧着脸说:“唐保长呀,你大小也是地方上的个父母官,我们来了,你可得尽地主之谊。我们的弟兄到现在还饿着肚皮呢。”唐加爵连忙点头哈腰,说道:“好好,我这就叫他们动手做饭。”周雷手一招,说:“别忙,老子今日要吃面条。” 厨房里生火烧水,和面揉面的敌人在战士们的催促下忙得浑身是汗。大殿上,唐加爵赔着笑脸跟周雷打招呼。周雷装着笑脸说:“唐保长,如今新四军神出鬼没,假如我们是新四军,今天你能不能对付?来,我望望你的铁家伙好不好使,有多少发应急子弹。”边开玩笑边掏出唐加爵的长拐子,然后手往腰间的枪盒子猛地一拍说:“好!”战士们听到信号一齐举起枪,“不许动!”这声音犹如雷鸣,刹时,大殿上c厨房里的敌人全成了俘虏。门口岗哨及前湾口岗哨先后被缴了械。这场战斗前前后后只花了两个小时,俘虏了三十多个敌人,缴获了二十多支步枪。 三排开到高里庄前边的十六沟,李福泉匆匆赶来,说:“沈埨据点下来几十个老军到了周家泽庄上。”周雷穿起黑褂子,头戴毡帽,吩咐道:“朱容祖,你们赶快把船隐蔽起来,我上周家泽庄上打探一下。”他径自绕过几个沟头,往南跑到北汊港过河。季时大给他摆渡船,问道:“你从高里庄到周家泽,有什么事的?”周雷说:“做点小买卖,今日望望周家泽够要百货。”季时大摇着大橹说:“老板呀,这年头做生意可不怎么好做啊,还是蹲在家里安稳。”周雷镇静地说:“这我知道。可是蹲在家里没有收入,那一家老小吃什么呢?要么喝西北风呀。” 周雷来到庄上东西大街,只见国民党匪兵推推搡搡李何义c林志龙几个人。周雷便推开大街旁边破草屋,钻了进去,随手将泥瓮子搬来撑住门。他钻到乱草堆里,两眼顺着墙缝察看敌情。十字街头,季上淦对一个国民党军官说:“张连长大人,他们这几个人一听庄上来了共产党,就忙不迭地迎接,就像共产党是他们的亲娘老子。那个李何义还经常跟新四军接头。”朱秀禄说:“还有林志龙,一开始还听我们的保长用用的,后来就阴风阳违,吃里扒外。今日趁手也把他抓了走。这样一来,我们周家泽庄子里也就少了一个新四军探子。” 晚上,三排来到庄上。周雷挥了挥手说道:“大家分头,把钱茂国c朱秀禄c季上淦c钱茂洪,还有李方桃c季朝发这六个人抓到普济庙里,一个都不能漏掉。” 不一会儿,六个地痞全部被带到普济庙。周雷冷峻地说:“今日白天里,沈埨的敌人带走了周家泽十几个穷人,都是你们几个搞的鬼。”季上淦说:“沈埨国军要我们交人,我们这也是没办法的。”“放屁!我亲眼看到你走到匪军官跟前,说报告张连长大人,你赖得掉吗?”周雷这么一说,季上淦顿时吓得满脸煞白。“好了,我也不想杀你们几个,但是,多少人被带到沈埨去的,你们给我还把多少人保出来,少一个我们的枪就要你们的命,你们这六个家伙,一个都别想活!” 季上泽大喝一声:“你们都听到了吗?”六个地痞全都说听到了。周雷手一挥,说:“现在,我们不送你们,明日吃过饭后,我就要望到李何义c林志龙c林大才c朱焕珠他们十来个人。走吧!” 第二日下午,李何义等十几个人全部回到了周家泽。沈埨据点要的担保的稻子,六个地痞只好他们自己分担,哑巴吃黄连,一点也不敢声张。 周雷对朱容祖等人说:“朱容祖你带领一个班到陆家庄一带活动,宋之发你带一个班在宁乡c校家庄一带活动,我跟季上泽就在周家泽周围活动。朱容祖c宋之发,你们活动时,要再划分为三个组,分开来成犄角之势,既相互接应,又相互依靠。人绝对不能集中起来跟敌人交战。要东一枪,西一枪,就如同麻雀放屁一阵风,瞅准机会狠狠地揍敌人一下,揍好后立即跑开来,要叫敌人没法下手。” 朱容祖笑着说:“噢,周排长是叫我们再化整为零,灵活机动。目的就是尽可能保存自己,打击敌人,消灭敌人。”周雷说:“好,你跟宋之发两人就按照你刚才说的办吧。” 周雷率领十三个人来到殷家庄南头,发现潘金山带着自卫队三十多个人向西。他沉着说道:“季上泽,你带四个人到东边的沟头里,隐蔽前进。还俊高,你们五个人向南,如果敌人上来,你们就尽快撤到河南。其余的人跟我上前。” 周雷趴到一个坟上,示意卢天宝三个人也找好隐蔽体。敌人走得越来越近。周雷举起短枪瞄准前头一个匪徒就是“叭”的一声,那个匪徒仰面朝天。潘金山急喊道:“前面有埋伏,赶快往东撤。”南边又朝他们打了一枪,慌乱的敌人向东跑了两节田头,那东边又打来一枪,正中一个匪自卫队员的膀子,那家伙疼得呲牙咧嘴。 潘金山抓着短枪抵着头,额头上随即滴下一滴虚汗。徐念文说:“我们不能往前走,三边都有人打枪,看来我们只能返回向北撤退。”潘金山恼怒地说:“妈的,不明不白的打死我一个弟兄,还打伤了一人。哼,今日老子不再吃眼前亏,给我火速撤退。”匪徒们慌乱地直朝东北方向的周家泽败逃。 周雷招了招手,三股力量又回合在一起。周雷说:“潘金山他们已经上了周家泽,我们紧跟着也摸上周家泽庄子,看看有没有机会再揍他们一下。”他们刚摸上了庄,发现东南角有股敌人压了过来。陈来珍说:“不好,东南角的敌人上来,跟庄上的潘金山的自卫队对我们形成夹击。周排长,怎么办?”周雷说:“我们趁潘金山还不曾晓得我们也进了庄子,赶紧到庄南夹沟的屋子里躲一躲。”季上泽说:“那就到潘金山撂在周家泽的那个瓦屋里。” 周雷先走到那里察看,发现潘金山这进房子根本没有住人。还俊高打开了院门,钻到屋子里。周雷进来一望,院子里的草长了有一人高。季上泽说:“大家轻手轻脚进去,不能把草踩倒了,要同原先一个样子。”大家都进了里屋。卢天宝c季上泽二人关好院子大门,将院子里走过的地方把踩倒的草扶了起来,这才走进屋里。周雷说:“每间屋里蹲四五个人,各人准备好武器。万一敌人摸进这院子里,大家别忙开枪。等他们要到堂屋里,我们才开枪,往外投葡萄弹,一个人要换他两条人命。”等了好长时间,敌人并没有来到这相对偏僻的房子里,看来敌人失去了追击的目标。 季上泽冒险走到大河南四亩塘南头,发现东南角上来的敌人已经向西南方向开了去。周雷听到季上泽的报告,挥着手说:“跟上去。”十四个人的队伍跟踪到薛家庄黄儿沟,可是那股敌人全上了河南。他们正想往回走,猛然发现周庄据点出动四五十个国民党匪兵,途径黄儿沟绕道向颜家庄侵犯。周雷他们随即撤到两个小屋里。 季上泽对小屋主人说:“老黄,你是做生意的,把鸡蛋c香烟摊放在家门口。敌人过来如果要拿,你就听随他们拿,不要跟他们争论要钱。”小屋主人说:“我晓得了,只要能掩护你们,叫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周雷嘱咐道:“大家都蹲到房间里别动。” 敌人从小屋旁边开了过去,有个家伙跑到屋门口拿起两包烟就走。李秋根悄悄地说:“要是只他一个人来的,我非要打他个半死。”还俊高急忙捂住他的嘴,示意他别说话。 敌人向西北方向走了很远。周雷说:“我们都悄悄地跟上去,别出声。到了那河边找有利地形,突然揍他一下子。”大家来到那条河跟前,以河岸作隐蔽体向北溜了一段路。敌人过了坝头,要往北走。周雷瞄准一个敌人就是一枪,大伙儿随即猛烈开火。敌人猝不及防,不敢向北,直往西边没命地逃走。这次虽然打了小仗,却获得两支长枪,敌人走过的地面淌了许多血迹,毫无疑问,敌人起码要有四五个人被打伤。 陆家庄来了一个送情报的小孩。周雷接过来一看,原来是吴其乐排长写的,说蔡家堡的地头蛇王正明在蔡家堡c尚家庄紧急征粮,要求周雷带人过去袭击王正明。王正明是国民党蔡堡乡匪乡队副,这家伙杀人如麻,手段残忍。队伍开到陆家庄南头,便跟王正明交上了火。陆家庄枪一响,王正明慌忙丢下两只粮船,狼狈地往撤出尚家庄。周雷指挥朱容祖五个人向敌人射击,一阵枪声,打死了两三个敌人。敌人逃出了尚家庄,直往沈阳庄北头逃去。 正在此时,周雷发现东边水田有个家伙在田埂上往北溜,便带着还俊高c郑仁近二人进行拦截。这个家伙眼看走投无路,便往水田里跑。十几个战士站在田埂上布下天罗地网,将他围堵在水田里。这家伙只得举手投降,跑到田埂上,陈来珍一个箭步上去,摘下他肩挂的长枪。周雷走近一看,冷笑着说:“潘金龙呀,原来是你啊。你本来出身在穷人家庭里,父亲潘士云又被反动派打死了,可你却还给反动派卖命,站在人民的对立面。你说你,荒唐不荒唐?” 潘金龙嗫嚅着说:“我今后不与你们为对。”还俊高说:“既然不与我们为对,你要么跟我们一起干革命,要么回家老老实实种田,无论如何不能再扛反动派的枪。否则,你必然落得个可耻的下场!”潘金龙低着头说:“我晓得了,那我跟你们一起干。”周雷很爽快地说:“好,我们欢迎你。” 周雷率领三排来到陈家堡南头,陈沟乡乡长裴进桂带着民兵基干队迎接。裴进桂说:“周排长,今日晚上跟我们一起伏击黄牛舍扩充连连长黄汉成,这家伙死心塌地投靠周瑾,专门鱼肉人民,为非作歹。”周雷说:“我们不忙打他,争取把他的扩充连改编过来。”裴进桂摆了摆手,说:“没得用,黄汉成生在地主家庭,他的阶级本性决定了他的反动。说起来盛区长跟他还是同学的,多次登门劝说他与家庭决裂,站到人民的一边。可这家伙就是执意不听,越来越反动。眼下,我接到地下联络员的情报,说他带着扩充连到刘陆的一个匪乡长家里赴宴拜寿。我们就在他回来的必经之路打他个出其不意的伏击。” 周雷说:“我们伏击黄汉成,要在哪里找个理想的地形呢?”裴进桂说:“到薛家舍,不过,就是要走二十多里路。”周雷拍着腰坎里的短枪,说:“只要能有力打击反动派,跑就跑。出发!”两支队伍随即紧急行军。 到了目的地,裴进桂说:“我们陈沟乡民兵基干队上河北埋伏,周排长,你们就埋伏在南岸。”周雷说:“行啊。”两支队伍所有人都紧盯着河的东边方向,只等猎物进入口袋阵,手里的枪就发言了。过了一会,东边行来两条船,传来醉声醉气的嬉笑声。 敌船刚刚进入口袋,“打!”裴进桂枪声一响,两岸枪口一齐开火。敌人受到突如其来的打击,顿时乱成一团,有的跳水,有的躺在船舱里朝着天空胡乱放枪。黄汉成企图冲出口袋阵,慌忙组织火力反扑。可他的手下一个个胆小怕死,根本不敢抬头射击,枪管搁在船帮上,打出的子弹全落在河坡上。 战士们居高临下,一打一个准。两只船都被打翻了,落汤鸡们爬上岸拼命往东奔逃。战斗的河流恢复了平静,打扫战场时,捞起了十一支长枪,河里有十七八个尸体,而黄汉成本人则四肢全被长长的菱盘子缠得死死的,绕了一道又一道,半沉半浮的,溺死在菱塘里。 裴进桂说:“河里肯定还有好多枪,可这夜里实在难以打捞。”周雷说:“战利品虽说不怎么多,但毕竟打了个不小的胜仗。大家说,我们跑了个二十多里路,怨不怨啊?”郑仁近笑着说:“只要有胜仗打,就是再跑个二十里路也不怨啊。” 周雷说:“今夜里给黄汉成剃了头,可蔡家堡的王正明这家伙的头难剃。你打他,他就往沈埨方向缩。”裴进桂说:“王正明是个毒刺,一天不拔掉他,陆蔡乡就有很多人要死在他手上。”周雷摆了摆手,说:“要锄掉这个害人虫,这以后再找机会吧。” 队伍开到鲁家泽南头,老阁方面出动一百多人的匪兵追击,尤其是冲在前头的反革命打手张文彪,气焰十分嚣张。大敌当前,周雷果断地说:“裴乡长,你带民兵基干队先撤到前湾口河南接应我们,我们留下阻击敌人。”裴进桂说:“我们一起给敌人来个迎头痛击。”周雷摇着手说:“不行,因为敌人来势凶猛,而我们又不怎么了解敌情。眼下,我们不能恋战。裴乡长,眼前形势与我不利,你赶快撤,越快越好。” 裴进桂刚刚撤退,周雷命令大家猛烈向敌人射击,打得敌人不敢抬头。周雷说:“朱容祖,宋之发,你们两个班也撤,快!”匪徒张文彪挥着手说:“新四军往南跑了,我们追上去打。”“叭”周雷突然来了一个点射,张文彪中了一枪,慌忙趴下。匪徒们见头子负伤,一个个缩了回去。 “撤!”周雷果断下了命令。十来个人撤到前湾口,张文彪带人冲了上来。河南岸上的长短枪在迎接他们,受了重创的敌人不敢再向南追过来,全退了回去。 部队穿过天丝网,来到周家泽的西湾。季上泽走到周雷跟前报告:“潘金龙这家伙又开小差溜掉了。”周雷说:“你晓得他溜到哪里去呢?”“我们开到这里,天已黑了,大家都不曾注意到他。我敢肯定,他溜上高里庄了。”周雷气愤地说:“狗改不了吃屎的本性。这两天急行军,潘金龙老喊吃不消,但开起小差倒跑得特别快的。” 部队继续向南,在蔡家堡九十五亩沟遇到了盛学成率领的大队部c特务班。盛学成跺着脚说:“乔保明这家伙叛变投敌了。”周雷说:“乔保明为什么要叛变投敌?”“他想当区委宣传科长没当到,区委提拔李文宜当宣传科长,他就带上警卫员小李私自到沈埨茶馆里喝酒作乐,被匪徒刘文华逮了个正着,送到区公所,敌人还没有对他下手,他就叛变了。”盛学成攥着手说:“李书记叫我们无论如何要制裁这个可耻的叛徒。眼下,我们真的不知在哪里对他下手。”周雷说:“就怕乔保明他逃到外地去,我们就更没有机会对他下手啊。” 这真是:真金不怕烈火炼,烂铁经潮就生锈。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0章 虎穴擒凶 敌人死命进攻周庄区委所在地东浒头,丁作宾从南边出动三百人的兵力,周庄据点匪营长魏宿文亲率二百人向东进行纵深进攻,北边沈埨据点,敌人出动四百多人。周庄区委c区队果断撤到摆宴垛。由于迅速撤退,敌人连周庄区委c区队一个人影子都没有看到,丧心病狂地在东浒头放了一把大火。大火熊熊燃烧,映红了半个天空,浓烟滚滚,夹杂着粮食的焦糊味,噼里啪啦的竹椽爆炸声响成一片。 乔保明的叛变,给革命事业造成很大的威胁。茅山区锄奸小组采取几次行动都被这个家伙躲过灭顶之灾。敌人把他调到沈埨据点,他还是胆战心惊,惶惶不可终日。匪区长周瑾向东台匪县长李侠夫保荐,一再说他是个干才。李侠夫委任乔保明为沈埨常备中队中队长。乔保明上任了十几天,又请求调离圩南地区,越远越好。乔保明先被调到穆家堡任国民党老虎营副营长,没过几天,便改任营长,部队驻扎到西溪,成了东台县城西部守门户的一条恶狗。 敌人的这个拦路虎阻断了我军的南北接应。要想搬掉它一时难以实行。溱潼团团长陈连标建议上级领导派侦察兵深入虎穴除掉乔保明。溱潼县高官吴仲村征求周庄区高官李坚意见,李坚认为:“最好活捉乔保明,既彻底清算他破坏革命事业的一系列罪恶,同时又能深刻了解到敌人内部动态。”吴仲村说:“你的意见跟陈团长有些不同,我马上派人通知陈团长c茅山区高官黄国桢前来研究,最终敲定处置叛徒方案。” 摆宴垛南头一个草舍里,周雷躺在锅门口里睡在穰草上。李文宜走进来见他睡着了,便拿起板凳上的褂子盖在他身上。周雷一惊,随即坐了起来。李文宜笑着说:“怎么啦?十几天没仗打,你心里就痒了吗?”周雷拍着自己的头说:“你说,我们闲在这里,什么事都不做,整天吃了睡,睡了吃,也太无聊了吧。”“没有大部队的掩护,我们暂时不能回去。”“妈的,敌人改变了战略,要么不出来扫荡,出来扫荡总是倾巢而出,进行兜剿,我们实在难以展开游击战。”李文宜咬着牙说:“叛徒是害人的,乔保明他将我方的情况全部告诉了敌人。茅山c蔡家堡等地接二连三发生了惨案,许多革命者遭到穷凶极恶的反动派的杀害。” 周雷急躁地说:“形势这么恶化,上级领导却要我们在这里待命,说是要积极休息,养精蓄锐,随时准备投入下一场的战斗。你看,已经半个月下来了,还是叫我们休息。”他摘下帽子,揉着后脑勺。 李文宜说:“周雷呀,你剪的长子头,已经有好几天不梳头啦。来,我给你把头梳梳。”她走到菩萨面拿起木梳子给周雷梳头,梳了几梳子都梳不通,便用手压住头发,慢慢地往下梳,说道:“你剪长子头,也要天天梳头,一两天不梳头,头发打结,很难梳得通的。”李文宜将他的头发终于全梳理通了。 盛学成匆匆赶到,见状大笑道:“李科长给周雷梳头,蛮有雅兴呢。”周雷戴起帽子,站了起来,说:“盛队长,有任务了吗?”盛学成说:“怎么,急了吗吧?李书记c盛区长,叫你到他们那里去一趟。这就跟我走。” 西边城的一个瓦房里,周雷见到了李坚c盛秋收。李坚说:“乔保明主动叛变投敌,时间虽然只有三个月,可他对革命事业造成极大的危害。在茅山c周庄两区犯下了滔天罪行。他晓得自己罪孽深重,要求他的主子把他调离我们圩南地区,调来调去,这家伙竟然当上了敌人的一个老虎营营长,成了敌人看守东台县城西边门户的恶狗。上级领导研究决定派你会同我九十四团c溱潼团各一个侦察员深入虎穴将乔保明生擒过来。” 周雷摩拳擦掌地说:“好的,我们一定要把他活捉过来。”盛秋收笑了笑,说:“周雷呀,为了能够顺利生擒叛徒乔保明,你还得再次化装女人,以乔保明的老婆任桂红身份去找他。部队里的两个侦察员,一个化装任桂红的小叔子乔保亮,一个化装乔家的伙计江长秀。现在,我喊小居领你到西边的一个屋里,浒垛乡妇会主任孙荷英帮助你化装。小居呀!”“到!”警卫员随即走了上来。“你带周雷同志到西边王长锁乡长家里。”周雷便跟着警卫员走了出去。 溱潼团侦察员冯天海头戴礼帽,身穿斜襟灰色袍子,一副商人打扮,而周雷纯粹普通妇女打扮,头上插了深红色夹子,映在他那经胭脂浅抹过的脸上,显得有些娇嫩;光滑的头发梳得一丝不乱,发鬏蒙着发网,铜钗子相对插着,跟发簪蔚然一体。他身穿褐色斜襟褂子,腰系蓝色围子,下穿红裤子,脚蹬绣花布鞋。他们二人到了安塘回合九十四团侦察参谋杨松芳。杨松芳是个伙计打扮,身着对襟捕扣黑褂子,拎着竹制的箱子在后边跑。 第三天晚上,三个人摸到了西溪南头的一个农户家里。那农民听说是新四军,前来打听敌人的营长乔保明,便说道:“我们西溪庄上戒备森严,生人一般是摸不进去的,庄前庄后都有人站岗。至于乔保明这个人,很少有人接近到他,神出鬼没,来无影,去无踪。听梁保长说,再隔十多天,他就升团长了。” 杨松芳说:“看来这家伙是蛮厉害的,不把他搞掉,我们的队伍要死好多人。今晚我们是没法下手的,先睡个觉。明天想办法摸到他的窝,到夜里把他活捉过来。” 三个人便在农户的堂屋里铺上草,睡了下来。第二天东方刚发亮,便都起来了。周雷睡觉碰歪了发鬏,头发有些凌乱,必须要把头梳好,才能出去活动。冯天海笑着对农民说:“老薛呀,麻烦你家爱人帮个忙,给这位同志梳头。他是男扮女装。”农民妻子惊讶道:“啊,原来他是个男人,不说我还不晓得的。”“告诉你们吧,他化装的就是乔保明的老婆任桂红,我化装的是乔保明的兄弟乔保亮,他是伙计江长秀。”老薛说:“细网,你快点帮这位同志梳头。” 到底是女人家的活儿,很快就给周雷梳好了头,临末了又给周雷的上盖头发抹上梳头油,轻轻地梳了一下,给他的脸上加一层雪花膏,再抹上少许的胭脂。 冯天海说:“事不宜迟,快点走,趁早空儿混进西溪庄上,因为早上是敌人盘查松懈的时刻。”庄上敌人岗哨前走来一对年轻夫妻,女的挎着篮子,里面好像放了些东西,男人跟在后边走。不一会儿,又走来一个大汉,他肩扛着大锹,像是在田里干完了活儿回家吃早饭。 周雷来到匪保长梁存根门口,径自走了进去。梁存根的老婆卫彩花在家里洗脸。周雷凄楚地说:“师娘,你早啊。我是从南边过来的,找我家男人。我家男人的名字叫乔保明。听人说,他人就住在你们西溪庄上。我向你师娘打听一下,够晓得我家男人住在哪里啊?” 卫彩花放下洗脸手巾,说:“女人管不住自己的男人,往往没好事。我告诉你,你可不要气坏了身子哟。乔营长在我们西溪庄上找了费伯和的大姑娘月琴,刚刚结婚十多天。他人一般住在庄西头关帝大庙里。你这个时候去见他,恐怕他不得认你啊。” 周雷听了,随即像一般女人哭叫道:“一个杀千刀的,他竟然这么黑心,就把我撂在家里服侍他家娘老子。他好的,呆在外边不死家来,却在外边招惹花容月貌的女子,竟然还结了婚。我找到了他人,要跟他拼命。” 冯天海走上去,说:“嫂子,我们一起去找他。可是,你在外边找他,要有忍量,千万不能瞎来呀。” 卫彩花说:“乔师娘,这位小伙子是你家什么人啊?”周雷尖着嗓子说:“他是我的小叔子,陪我找他哥哥的。”卫彩花说:“你们想上乔营长那里,路上岗哨多哩。恐怕你们是跑不进那关帝庙的。” 周雷说:“我不得进去,就去找亲戚人家帮忙。”卫彩花顿了顿,说:“这你去找亲戚人帮忙罢。” 周雷c冯天海两人顺着大街往西跑去,看到前边路口上有岗哨,悄悄地拐进小巷子里。杨松芳跑过来说:“我们赶快跑到庄东头,先到河那东边舍上落脚。大白天活捉叛徒,太难了。我看还是等天黑下来,再下手不迟。” 一对假夫妻两个转过一个冷巷往东走,路过一家门口,听到里面的人说:“梁存富超度上人放焰口,今晚找月松方丈坐正台,说是要多念几种经。”冯天海说:“我到南边望一下。”他径自往南面的一条巷子绕了过去。 周雷向东走的时候遇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说道:“你们西溪庄上,月松方丈是个有名的和尚呀。”那女人说:“可不是么,这老和尚肚子里的经多着呢。他在扬州城的玉佛寺做过和尚的,会的东西要比一般和尚多好多哩。他的绰号叫瘦蚱螂,人虽瘦点,却很有精神哩!平时说话,嗓门大得凶的。”“他现在哪里?”“他在梁存富梁保长家里念经的。唉,你问他呢?”周雷胡诌道:“我家做斋,也要找他念经的。” 周雷摸了摸发鬏,逍遥自在地走在巷头上。冯天海上去拍了他的肩膀,说:“我们走吧。”他们上了庄河东的草舍上。冯天海对那家的老头说:“老叔,我们是新四军,准备解放西溪庄,消灭敌人的老虎营。现在是白天,想借你的家住一下。” 老头笑着说:“我姓秦,有三房儿媳妇,他们都分开去住了。听说敌人还要向西溪庄加兵。我们这里是西边奔东台的咽喉要道。其实,我看新四军要攻打东台,也不一定非要从这里走不可。不过,那个乔营长厉害的,你们要想打他,他可狡猾得很的。” 周雷粗着嗓子说:“狐狸再狡猾也斗不过好猎手。乔保明他这个匪营长是个叛徒,最终逃脱不了人民的惩罚。” 秦老头说:“你一个年轻人扮个妇女在大街上走,一般人是分辨不出来的。”冯天海戏谑地说:“他化装的就是你说的那个乔营长丢在家里的老婆。他这个婆娘远离家门,前来西溪找黑心男人。老叔,你说这婆娘心急不心急?” 秦老头笑得两眼都溢出泪水,抹了抹眼睛,说:“你们这些当兵的,在外面打仗也会说玩的。” 杨松芳走了进来,冯天海说:“老杨,庄上的敌人有什么动静?”杨松芳说:“我们晚上要到西头关帝庙,困难很大,敌人的岗哨有两三个。” 周雷说:“我在庄中心走,听到一个妇女说今晚梁存富超度上人放焰口,叫月松方丈坐正台,要多念上几种经。” 杨松芳说:“我们以月松老和尚的名义上关帝庙,就说是给他拿经本的。”冯天海摸着头说:“敌人岗哨要盘问我们的,最好找个敌人的保长,叫他写个条子。我们这才好从敌人的眼皮底下混过去呢。” 周雷建议道:“唉,我们还去找梁存根的老婆,叫她当保长的男人写条子。行不行?”冯天海一拍大腿,说:“行,我们这就去梁存根家里。” 三人到了第三条南北巷的中间,周雷先跑进梁存根的里屋,对坐在桌案前吸烟的男人说:“你是梁存根保长吗?”那男人丢下长烟斗,警觉地说:“你是哪里来的女人,找我有什么事啊?”周雷说:“梁保长呀,我早上到你家门上,遇到你家师娘。我是南边薛家庄的,到西溪庄找我家男人乔保明的。” 梁存根抬头看见两个陌生的男人大摇大摆地走进堂屋里,惊慌地说:“你们c你们要c要做什么?”周雷冷峻地说:“要你给我们写个路条子,好让我们去见乔保明那个狗杂种。梁存根,你到底写不写啊?” 杨松芳一个大步跨了上去,说:“你梁存根不写也可以,只不过我们要割下你的脑袋瓜当皮球踢。”梁存根慌张地说:“别c别瞎来,我写就是了。” 卫彩花从房间里出来,见到自己的男人被人顶住脊梁骨写东西,吓得抱住头尖叫起来。周雷一把抓住那婆娘的头发,说:“你再鬼叫,我就一刀戳死你。”卫彩花活活抖抖地说:“我c我不叫,我不叫。你c你乔师娘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呢?”周雷威严地说:“你给我少说废话,老实点!” 杨松芳严肃地对梁存根夫妇说:“路条子写好了,你们要蹲在家里,不许出去。如果要出去,外边随时随地都会有了你们的尸体。晓得吗?” 梁存根夫妇都点头哈腰地说晓得。杨松芳对卫彩花说:“把你家门上的锁拿出来。我们要把你家堂屋门和院子大门全锁起来,这也是为你家夫妻俩好。不然的话,你们出了院门,说不准你们的尸体就会在庄上哪个地方出现。” 卫彩花哆哆嗦嗦地将两把大锁交给了杨松芳。杨松芳关起正屋大门给锁了起来。三人出了院子,又将大门锁上。 周雷与冯天海在前头开路,直向庄西头走去,杨松芳跟在他们俩后边走。 “站住!你们是干什么的?”站岗的敌人端起枪吆喝道。冯天海沉着机智地说:“我们是上庙里给老师傅们拿经本的。老总,你看,我家叔子梁保长给我们写了路条子的。” 敌人拿起冯天海手上的路条子一看,随即挥了手,让他们三个人走过去。第二道岗也是这样。他们三人终于摸到了关帝庙,看到那庙门口两旁站了哼哈二将。 周雷尖着嗓子说:“老总,行个方便吧,我们是给月松方丈拿经本的。”一个敌人大声地说:“师傅出去是不会忘掉什么东西的,你们三个肯定是在撒谎。” 周雷卖弄女人的喉咙说:“你这位老总有所不知,月松师傅给我家多念几种经,怕记不得,这才叫我们来拿的。他和我是梁存富的三儿子c三媳妇,他嘛,是我家的一个伙计。” 杨松芳说:“月松和尚绰号叫瘦蚱螂,你们两位老总不把他放在眼里,没什么了不得的事。但我家主人梁存富以及他的兄弟梁存根,可不好惹的啊!看,他手上拿的是梁保长写的路条子。” 另一个敌人说:“既然这样,那也只能一个人进去,两个人在这门口等他拿出来。”冯天海从裤袋里掏出一包老刀牌香烟,塞到敌人手上说:“老总,如果我一个人进去,万一师傅们的东西少了,我就是浑身长了嘴也说不清啊。最好你们行个方便,让我们一块儿进去。假如我们回去晚了,免不了要挨骂一顿。你们两位老总做做好事吧,我们一定忘不了你们老总的恩德。” 敌人终于同意了,但叮嘱他们道:“好好,你们三个都进去吧,快去快回。你们在里边不要大声说话,乔营长和警卫班兄弟都在睡觉。若是惊动了乔营长,你们三个跟我们两个站岗的都没有什么好果子吃的。” 杨松芳连忙弯腰说道:“我们一定听从老总的吩咐,绝不会给老总们添麻烦的。”三个人随即向大庙里的正殿走去。 大庙里的正殿躺着九个敌人,一个个四仰八叉的。他们的枪都倚放在东边墙脚下。杨松芳低声地说:“周雷c冯天海你们二人注意看住敌人,我进去把他们的枪栓卸掉。”两个侦察员手拿短枪,监视里外的敌人,严阵以待。 杨松芳蹑手蹑脚地靠了过去,小心翼翼地卸去敌人的枪栓。他将九个枪栓拿了开去。杨松芳又向东厢房摸过去,轻轻地推开房门。啊呀,里面晦气透了。微弱的蜡烛灯火映着铺上两个人。乔保明正和他的小老婆费月琴搂抱在一起睡觉,下身都没有穿裤头。乔保明不时的打着呼噜,睡得正沉哩。 杨松芳注视着房里的四周,枕头边赫然放着一把手枪。他容不得多想,轻手轻脚地移步上前,将手枪拿了过来。乔保明滚了滚身子,抱住女人吻了吻嘴,又睡着了。杨松芳猛地用手枪顶住叛徒的太阳穴,厉声喝道:“乔保明,爬起来,跟我们走!” 乔保明虽然睡眼惺忪,竟然还摆着臭威风,恶狠狠地说:“日你妈妈的,吃了豹子胆,敢跟老子过不去。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说着就丢开搂在怀里的小老婆,腾地坐了起来。 杨松芳大喝一声:“乔保明,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我们是新四军!”叛徒感到不妙,立即伸手摸枪。“不要做你的美梦,你的手枪早被我拿过来了。现在你老老实实地把裤子衣裳穿起来,不要伤了你家祖宗八代的形!穿好后,跟我们走。你如果有一点儿调皮,随即打死你!” 乔保明穿起裤头c裤子,坐在铺边,两个眼珠不住地打着转。他的小老婆用被单遮起了下身。杨松芳知道乔保明在打鬼主意,便说道:“乔保明,你别要指望你的警卫班来搭救你了!你的警卫班已经被我们的人解决了。现在你想人救你,只能是痴心妄想!” 乔保明这会儿傻了眼,他的小老婆看着乌黑的枪口,吓得直往被单里钻,蜷缩在被窝里打着颤。 周雷端着短枪走了进来,命令叛徒:“乔保明,你赶快把上身衣裳穿起来,跟我们走。”叛徒只得穿起衣裳。 杨松芳说:“乔保明,对不起你,把你的两个膀子放在背后。老实点,否则,就别怪我们对你杀手重。”乔保明乖乖地把手放在背后,周雷敏捷地拿出绳子上去绑缚叛徒。乔保明以为周雷是个女人可以欺负,他想翻过身来扭住周雷。周雷便猛地抓起他的一只手硬是往头上反提,死死地压住叛徒。叛徒一头栽在铺上不能动弹。杨松芳上去抓起他另一只手,周雷便狠狠地给扎在一起。 乔保明的小老婆失声尖叫起来:“不得了啊!”周雷站起身来用短枪顶住她脑门道:“你再叫,连你也捆起来带走!”那女人不敢再叫了。 敌人的警卫班被惊醒了。冯天海喝道:“一个都不准动,谁动就打死谁!你们的乔营长已经被我们活捉起来了。” 杨松芳推着乔保明从里面出来,布条子塞住他的嘴。周雷怕女人喊叫,便将她捆在被单里,同样用布条子塞住她的嘴。 两个人把叛徒押到大庙里的正殿。杨松芳训着敌人的警卫班:“今日夜里不为难你们了。你们睡你们的觉,谁要是出去通风报信,以后一旦被我们抓住,绝不轻饶!” 周雷c冯天海二人往大庙院外走去。大门口的敌人说:“你们拿经本,怎拿了这么长的时间?”周雷尖声尖气地说:“老总,你不晓得的,老和尚的经本放得好的,多难找啊!我们到菩萨窝里才摸到的。” 另一个敌人说:“你们还有一个人呢?”周雷说:“他马上就来了。”说时慢,那时快,两个人迅速靠近敌人,分别抱住一个敌人的颈项,死死地勒住不放,掏出匕首结果了他们的性命。 冯天海吹起口哨,杨松芳便将叛徒推出大庙。周雷c冯天海背起敌人的钢枪,直向南边河口走去。原来这河是一个长沟头,发现有个低矮的坝头爪,上面搁着一块木板。 冯天海笑着说:“这下可好了,不要原路返回。我们从东边那个缺口下去。”杨松芳对叛徒说:“你过坝头爪,在木板上好点跑。不然的话,我们就用刀把你戳死,撂在这沟头里。” 叛徒浑身打着颤,被杨松芳推着走。过了坝头爪,冯天海将木板抽上了南岸。一行人抄直向西南方向走去。上了大路,杨松芳说:“我们到西桥口,那桥下口如果有条小船。我们就把小船弄到河荡里,就不怕敌人来追我们了。” 事情很顺巧,正有条小船拴在桥下口的不远处。三个人押着叛徒上了小船,冯天海手持篙子撑起小船。杨松芳拖出叛徒嘴里的布条子,说:“乔保明,你做梦也没想到吧,我们三个人敢到你戒备森严的驻地,将你活捉过来。你晋升团长的美梦破灭了!” 周雷冷峻地说:“乔保明你这个无耻的叛徒,你之前曾经有一次想调戏我的,今日也该认得我周雷了。”乔保明惊讶地说:“啊,原来你就是那个假女人周雷呀,怪不得绑我时,手脚那么重。”周雷笑着说:“我就是化装成你家里的老婆任桂红的,所以才有条件把你蹲的老窝摸得一清二楚。” 乔保明沉重地低下了头说:“一个人不管他到什么地方,也不管他有多大的本领,总不能顶住他的上级,我行我素。我在周庄区保田大队当指导员时,就因为跟盛学成队长说了两句后,带了枪上沈家伦喝酒,一下子就被国军逮住。我答应为他们办事,提出一个条件,就是远离茅山c沈埨。没想到几个月后还是被你们逮过来了。我死里难逃啊!” 西溪庄上枪声大作,愚蠢的敌人胡乱打枪。冯天海风趣地说:“看来敌人在放爆竹欢送我们了,我们下次要用更多的爆竹来还报他们!” 杨松芳说:“东台解放也没多长时间了。我们赶紧把乔保明送到团部,向陈团长报喜!”周雷对乔保明说:“乔保明你这个色鬼,叛变投敌,梦想过上荣华富贵的日子,陈团长他们要向你算总帐了——走,上岸!”杨松芳一把抓起叛徒的膀臂,推上了河岸。他们一行人很快消失在夜色沉沉的田野里, 这真是:虎口拔牙易反掌,凶恶叛徒终被缚。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1章 女人使命 盛学成见周雷来了,招呼他坐下。周雷说:“盛连长,这次要交给我什么任务?”盛学成望了望周雷的头,说道:“你说什么任务啊?”周雷说:“我绝对服从领导指示。”盛学成说:“哼,我指示你个屁!茅山区高官刘越先要你到他们那里工作七八天,至于执行什么任务,我也只知个大概,让你跟随顾南乡长卢德本到沈埨活动,你的身份就是他的夫人。这一回,你化装个女人要见大场面了。走走,刘书记在东冯庄等你,现在就出发。” 周雷来到东冯庄,天已黑了。刘越先笑着招呼道:“你来了。”他指着靠墙坐的人说道:“现在我向你介绍,他是卢德本同志,他的身份是敌人的顾南乡长。沈埨据点里,匪区长周瑾自己做四十岁,副区长张子荣的儿子结婚,沈埨商会会长邵元邦母亲做八十大寿,镇长夏起龙娶三姨太太举行婚礼。这四件事敌人都要乡以上的头面人物出席祝贺。我们考虑你男扮女装惟妙惟肖,让你做他的夫人金巧粉。不过,官太太角色并不怎么好表演。今天,我们特地把我们茅山区妇女协会主任陈龙英请来,由她向你交代具体细节要求。” 周雷摆着手说:“刘书记呀,并不是我周雷推辞,这次任务我不适宜男扮女装,很容易露出马脚。我头发剪成长子头,先前头发留得长,能打二叉辫子,现在连鸭屁股头也不像,靠接假儿只能骗得一时。你说五六天专门跟那些贵妇人打交道,怎得不露了馅?我建议李文宜她能充当卢夫人完成这次任务。” 刘越先想了想,说道:“我们遵照你个人的意见,但是,你还要做好准备,对深入虎穴的李文宜要进行配合,要很好地掩护她。”周雷点头说:“这自然啊,我随时听你们的吩咐。”他走了之后,李文宜便来领了任务。 李文宜到了陈龙英那里接受她的培训。陈龙英说:“李科长呀,你化装成卢夫人是很不错的。但是,社会上稍有地位的女人受的约束很多。你在官场中做卢乡长夫人,跑路不能大步走,要彬彬有礼。吃饭不能大口的吃,吃的时候不能出声,不能吃得多。说得不好听的话,谈进餐,女人就是吃的鸽子食。你说的你肚子饿,这你放心,有加餐。笑不露齿,足不出声,但嘴要甜蜜,喊爷爷c奶奶或太太,要分寸把握得当。” 李文宜叹道:“唉,看来贵族女人不好当啊!”陈龙英又给李文宜进行演示。李文宜学着拿手帕拭嘴,走路。陈龙英再三强调,当官场夫人千万不能露马脚。 第二日早上,李文宜由于有三四个月没有剪头,扎了两个不长的辫子,这会儿盘鬏便当多了,穿起了灰白色旗袍,摆着上身来见陈龙英。陈龙英看了比较满意。卢德本走进来,陈龙英拉着李文宜说:“你跟卢乡长跑一下,给我看看。”两个人便在屋子里跑了一下。陈龙英指出不足之处:“女人在公开场合要围绕着自己的男人转,积极配合男人活动,但还要大气,不卑不亢,也就是说不管做什么都要恰到好处。” 茅山区副区长殷鹤林走了进来,催促道:“陈龙英,你所交代的够曾交代好?”陈龙英笑着说:“我所要说的是说到了,最主要的还要望她李科长自己到时候灵活掌握,见机行事。”殷鹤林挥着手说:“那你出去,我交代他一点事,让她马上就出发。”陈龙英走了,殷鹤林随即跟出去望了望,而后回头向李文宜交代兆兴旱烟店买烟联络事宜,便说了接头暗号。李文宜点头说:“我记住了。” 卢德本戴着礼帽,身穿灰色中山装,一副绅士派头。跟他并排走进客厅的女人,打扮更是时髦:梳的鬏儿油光可鉴,鬏儿蒙上不起眼的发网,插了金色钗子,下垂黄色须子,两耳偏后各插了两个银夹子。身着素净的花衣裳,颈项里戴着项圈,腰系蓝裙子,脚蹬绣花布鞋。这女人正是化装之后的李文宜。 卢德本笑嘻嘻喊道:“区长大人,你好。”匪区长周瑾举起手招呼道:“卢乡长,喝茶。她是你的夫人吗?”卢德本对李文宜说:“巧粉,你叫一下区长衙衙。”李文宜嗲声嗲气地叫道:“区长衙衙,区长夫人,我金巧粉小女子今日有幸拜见你们。”说罢略略点了头。周瑾笑哈哈地还礼道:“卢夫人,你坐下来喝茶。” 李文宜坐了一会,听两个男人一阵寒暄,主动站起身,说道:“区长衙衙,我想跟您区长夫人到房间里坐坐。”周瑾马上应诺道:“夏雅晴呀,你陪陪卢夫人,带她到你房间里坐坐。”夏雅晴起身上前抓起周雷的手,两人进了房间。 李文宜说:“周夫人,我要小便。”夏雅晴说:“巧粉呀,你上我的马桶。”李文宜慢慢地解开裤子,坐上了马桶。夏雅晴说::“巧粉,你鬏儿怎梳得这么好看的。”李文宜谦虚道:“我人生得丑八怪,全靠装扮啊。”“唉,姐姐,你蛮漂亮的吧。说实话,男人望见你,肯定要打魂惊。”“姐姐说笑话了。唉,雅晴,最近几天,你要多多关照我,我巧粉不懂官场上的礼节。”说话间,李文宜起身系了裤带子,操起桌案的檀木梳子梳了梳头。夏雅晴体贴地说:“你身上够曾来了啊?”李文宜说:“女人过日子就是没有男人爽利,要不然,人们会说女人婆婆妈妈的。” 夏雅晴说:“姐姐啊,不是我要说给你姐姐听,周瑾这个虫把我迁杀了,不晓得他哪来的精神力气,到了夜里就放我不得安稳。男人全不像个虫,弄过之后,根本不管你女人什么感觉,他睡他的觉,哪管你女匠舒适不舒适,他睡觉就像睡死过去一样。”李文宜笑着说:“姐姐啊,你要想得开些,女人生下来就是由男人消遣的,不然,人们怎说我们女人是薄风命啊!”夏雅晴感慨地说:“你做女人就是婆家的一样东西,并不是一个人。就算说你是一个人,婆家把你当人,你才是一个人;不把你当个人,说你就是一样什么东西,绝对不会得走样的。如果说走样,那你就是一个鬼啊!” 张子荣的女人姚彩花走过来,搂着李文宜的身子说:“妹子呀,你怎打扮得这么漂亮的。唉呀,男人找了你,福气啊!”李文宜说:“张夫人,你保养得好,我一望到你,还当住你是一个姑娘人家,怎不弄成了笑话的。” 姚彩花笑哈哈地说:“巧粉呀,做姐姐的我是个墨虫,可你不能真的把我当个墨虫啊!”李文宜搂住姚彩花说:“张夫人,你这说的什么话?我金巧粉再墨,也不可能墨到这种程度啊!” 晚上,周瑾住处摆开了酒宴,他介绍道:“诸位,我周某借生日机会,假木鬼做个四十岁,李县长竟然特地前来祝贺,我周瑾感激不及。说得不好听的话,你今后就是叫我周瑾冲锋陷阵,我周瑾绝对要做个常山赵子龙,哪里还有什么二话说的。”李侠夫拍了拍周瑾的肩膀,说:“你坐下来说话,目前,在我们东台西部地区形势全靠周瑾老兄撑住。咳,说起来真叫人伤心,不晓得怎么搞的,有大本事的人都跑到共产党方面,例如他当初不是当的蒋委员长手下的政治部主任?唉,他保,不保蒋委员长。” 周瑾向李侠夫说:“李县长,不谈别处的女人,眼下坐在我周某的屋檐下,你望哪个女人漂亮?”李侠夫站起来,晃了晃身子,指着李文宜说:“我打个招呼,可不能说我李侠夫浪啊,她这个女的是绝对一等一的漂亮。如果我李侠夫是古时候的皇帝,绝对要把她定为我的皇后。”周瑾竖起大拇指,说:“李县长,真有眼光!”李侠夫说:“她是哪位的夫人?”张子荣指着卢德本说:“她是顾南乡卢乡长的夫人。”李侠夫拍着卢德本的肩膀说:“卢乡长,你有福分啊!如果过他半年一年,有机会我李侠夫提拔你到东台,至于做什么官职,眼下我不好告诉你,至于位子肯定不得小。” 李文宜拿着酒杯碰着卢德本的酒杯说:“我家夫妻两个敬一下李县长。”卢德本随即站起来,响亮地说:“我和我的夫人敬一下李县长,李县长你能否干掉?”李侠夫激动地说:“卢夫人能够干掉,我李侠夫绝无二话说,干!”李侠夫随即干了杯中酒。李文宜不失时机地说:“德本啊,我们夫妻两个干掉,快的。”李文宜和卢德本一起干了酒杯,赢得酒席上一致的欢呼。 这之后,李文宜和一般的女人一样,什么东西都只吃一点点,纯粹是在陪人,礼节上一点也不欠缺,斯斯文文的。宴席结束后,李侠夫激动地说:“我李侠夫虽然不能说英雄一辈子,但遇到的女人可以说无数若干,但真正遇到女人豪杰,可以这么讲,就今天遇到眼前的这一个,那就是卢夫人。她说不定就是我一生中遇到一个真正的女人。”卢德本站起身说:“金巧粉,并不怎么样,李县长一再夸赞卢某的妻子,我卢德本不能无动于衷,敬李县长一杯。”卢德本与李侠夫干了杯中酒,再次赢得酒宴上的欢呼。周瑾也感到自己脸上有光彩。 晚宴后,一个女人走过来挽着李文宜的臂膀说:“卢夫人,我王真修佩服你金巧粉叫个五体投地。现在,我姐姐邀请你到我家里玩一下。”夏雅晴走过来拉着周雷说:“妹子啊,就到她家里玩玩。我们四个人在她家里打打麻将。”姚彩花抓着李文宜的手说:“巧粉啊,走走。我们姐妹们难得会面,今天晚上千万不能错过机会,玩玩。”李文宜点了点头,“我巧粉今日晚上陪陪你们三位姐姐。” 四个女子跑到沈埨商会会长邵元邦的家里。夏雅晴说道:“我们打打麻将吧,反正社会上的大事情都是男人打理的。卢夫人,你今儿无论如何要陪陪我们三个。”李文宜欠了欠身子说:“瞧你个周夫人说的,可我金巧粉真叫个堕落人,从来没摸过麻将。但你周夫人提出来,我金巧粉不敢不奉陪你。这样子吧,你们三位夫人带住我,不问什么牌只要能成下来,就是一个铜板。青龙和软七对成下来,就两个铜板;硬七对,清一色,成下来,就三个铜板。你们望怎么样?”姚彩花坐下搂牌说:“我们就听卢夫人这说相。王真修,你坐北家。” 李文宜漾了漾身子,说:“实在不好意思,我征求我家老头子他的意思。身上没带私房钱,说出来你们还就可别笑话我妹子。”卢德本不失时机地走进来,招呼道:“实在惶不起三位太太,我家巧粉你就陪陪吧。十个银元,够了吗?”姚彩花大笑道:“够,够了。卢乡长,那我们就玩了起来。”卢德本摆着手,“你们玩,我出去了。” 来第二牌时,夏雅晴推出一张七饼大声说道:“瘸匹。”王真修慢悠悠地说:“世上人千千万万,瘸子又不是单单我王真修一个,——”夏雅晴发觉自己说漏了嘴,急忙招呼道:“实在对不起,我说的不是你。如果我夏雅晴故意说你,这嘴巴真值得抽。我真的不晓得呀。”李文宜劝解道:“周夫人确实说漏了嘴,我想真修姐姐也不会得怎么计较的。” 姚彩花也叫王真修化解。王真修说:“夏雅晴姐姐,我不曾怎么见误,不知者不为罪。”姚彩花说:“我们女人生下来就是个堕落匹,全凭男人摆布,叫东不西,命贱。”夏雅晴说:“啊呀,我说我们女人自己也要想得开,能吃就吃,能玩就能,只要今日快活,快活一天算一天,管它明日怎么样。反正你就好好的死掉,墓碑又不留你的名字,给你留个姓就对你算不错的了。” 李文宜摆着头说:“我们不说这些伤心话,好不好?既然玩麻将,玩就要玩快活起来。” 王真修推出一张红中说道:“今儿我打牌干脆就辣侉,你们望一下,红洞一张。”姚彩花推出二饼说:“。”李文宜打出三饼说:“斜匹。”夏雅晴打出白板说:“白匹盼。”王真修抓了一张北风,甩到堂里,说:“匹风。”姚彩花推出西风说:“骚匹疯嬉。”李文宜打出四饼说:“细匹子。”夏雅晴推了一张一条说:“屌子。”王真修把牌推倒道:“我就要个屌子,软七对。”夏雅晴大笑着说:“原来你王真修真的是要个屌子的,怎不早点说啊?”王真修大声说道:“我王真修就要个屌子,世上哪个女人不要个屌子啊?女人就过的屌子的日子啊。”夏雅晴晃着头说:“王真修,你今儿成了十几牌了。”王真修笑道:“我哪里会打牌呀,纯粹靠的局气。” 打着辫子的丫鬟李小花捧上捧盘上来,王真修殷勤地说:“我们弄碗圆茶吧。”李文宜将四个碗一一端出,她捧起最后一碗,说道:“邵夫人,跟我们客气,那我们就吃了嘛。”四个人刚吃好,丫鬟随即递来热手巾把子,李文宜站起身说:“周夫人,你先来。”夏雅晴说:“张夫人,你来。”姚彩花说:“夏雅晴,你先来,你先来。”夏雅晴接过手巾把子轻轻地揩了嘴。丫鬟随即接过去重新挤了手巾把子,给了姚彩花。第三个手巾把子便给了李文宜,李文宜站起身说:“邵夫人,你来你来。”王真修推给李文宜说:“卢夫人,你来,别客气。我是主儿你是客,要听我的话。”李文宜拿起手巾把子,打开来,对着嘴唇轻轻地拭了一下,便递给丫鬟。 第二日早饭,夏雅晴c姚彩花c王真修和金巧粉坐在一起。夏雅晴站起身介绍道:“我们这张桌上都是姐妹们,我说一下,这三人白天跟我一起打麻将的,他是张夫人,名叫姚彩花她是顾南乡卢夫人,名字叫金巧粉她呢,邵元邦的邵夫人,叫王真修。她们四个是,刘中队长的夫人李华萍,徐营长夫人仇小党,兆兴旱烟店沈老板的夫人薛扣居,沈埨六保吴保长夫人许才英。” 李文宜笑着说:“今日早上喝茶,姐妹们难得相会,不谈哪家夫人,直呼名字,随和一点。好不好?”李华萍说:“金巧粉,说话实在。今日不许说哪家夫人,太太的,直说名字最好。我们女人生在世上,哪就不能算个人?仇小党,你说呢?”仇小党摸着脸说:“做女人,要想在人头面前一等一,那本事可不得了的啊!” 李文宜摆着头说:“谈本事,女人也不一定不如男人。其实,我金巧粉没多大的本事,说的话可能你们不中听,男人c女人一个样,限制女人的要么就是养儿的那一阵真叫个难过得不得了。过了这一阵,一切都如同平常。其他的,同男人一样。你说,男人当皇帝,女人哪就不能当皇帝?观音老母只说是个佛,哪就不能说个女玉皇大帝?我看能。眼下,女人确实是个狗屎。你女人能生养小伙,家庭里还就把你当事,不然,你女人就什么都谈不起来。” 薛扣居笑着说:“啊呀,我们八个女匠在一起,说得不好听的话,都是老框子。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就算不错的了。想翻腔就要有大本事。没大本事怎翻得了腔?陈家堡的李秋英翻腔的,拿枪要把男人鲁为章打杀的,鲁为章手下的金保长一劝,旁的人上来就把她按在水田里捂杀了。鲁为章笑着叫人把她尸体抬回家,说她得的急病死掉的,娘家人什么话都没说。我薛扣居哪不想翻腔?再想想自己没多大的办事,只能认命。谈眼下做个女人,不受人欺,当新四军最好。我听说新四军里面有好几个女匠是英雄,袁勤芳c苏华c李文宜c杨萍,还有一个叫c叫梁慧,还有个周凤兰,说的她个女匠,前前后后已经杀掉头二百个人的。唉,好多人说她是杀人女魔王。其实,我倒蛮佩服她的。” 许才英双手摆道:“喝茶喝茶,不谈政事。谈得不好,我们自己家的男人就送你的命。金巧粉,你说是不是?”李文宜说:“我们姊妹们难得相会,拣点不犯法的话谈谈。刘夫人,你们望她多少壮啊,她简直跟二十岁的人差不多。”李华萍双手摆动着说:“卢夫人,你三十几岁的人保养多好,充个大姑娘一点都没话说,嫩气得不得了。”李文宜摇着手说:“我金巧粉不过是一般女人,土生土长的。今儿能跟姊妹们相处,可以说是我金巧粉遇上了好运气。唉,我们这张桌上人已经齐全,而且我们坐的这家桌上又没个达官贵人,动筷子吃吧,那两桌,人不齐全,是他们的事。”夏雅晴拿起筷子说:“我们吃就吃吧,哪个客气,哪个就别吃。”说着就搛了大筷子干丝吃了起来, 中午,周瑾自己安排了一桌专桌在西厢房最里间,他和小老婆夏雅晴坐在北边,对边坐着张子荣夫妇,西边则坐着卢德本夫妇,东边坐着邵元邦夫妇。周瑾举起酒杯说:“今日我高兴,四家鸾匠c女匠坐在一起喝酒,你们说,眼下就我们全中国能找到几个?所以说,我们喝酒是小事,关键是要热热潮潮的。”姚彩花说:“眼下能带我们女匠上桌子,完全是周区长看得起我们的鸾匠。” 李文宜站起身说:“区长衙衙,小女子金巧粉前来祝寿,周区长四十不惑,已创功业,文武双全,德高望重,前途无量,后步宽宏,身体健康,万寿无疆。”周瑾笑哈哈地摆着手说:“巧粉,你坐下,你坐下。唉,卢德本,你老兄的夫人,人品漂亮,而且为人尖酸,礼节周全。可以说是女中豪杰来来,每个人的杯子里都斟点儿酒。男人满杯,女人随便。喝的时候,同板凳的通融,也就是说,女人可以给自己的男人代酒。”邵元邦拍着手响应。 几个回合下来,作为东道主的周瑾敬酒的使命率先完成。接着是张子荣夫妇,邵元邦夫妇等十几个夫妇先后粉墨登场。卢德本对李文宜说:“巧粉啊,礼节上不能差啊,我们夫妻两个也要敬酒。周区长,我家夫妻两个先上堂屋东边桌子敬一下李县长,然后再来敬你家两人。周区长,你同意不同意?”周瑾拍着手说:“行行,你和你家巧粉到东边桌上把个礼节行一下。” 李文宜跟着卢德本来到东桌,卢德本首先招呼了李侠夫。作为卢家夫妇恭恭敬敬地与李侠夫碰杯,李侠夫笑哈哈地干了酒杯。李文宜和卢德本又敬了其他人的酒,虽然只是嘴边上沾了酒,每个被敬酒的人都受宠若惊,有的甚至还向李文宜这个卢夫人敬礼。 下午,姚彩花作为女主人召集王真修c金巧粉c旱烟店老板娘子薛扣居在自己家里玩麻将。王真修说:“卢夫人,今日你坐东家。”李文宜双手摆动着,说:“邵夫人坐,我金巧粉何德何能?要不然,沈师娘请上坐。”薛扣居说:“你们这样对我,要么赶我们走,但我薛扣居绝对没什么意见,但万万不能将我推上主席位上,岂不折杀了我和沈松亭夫妻两个?”王真修坐到东位,周雷坐南位,薛扣居还是坐在了北位,姚彩花坐了西位。 王真修在打牌中称赞李文宜:“巧粉,你神气,而且聪明。脑袋瓜活络。假如我是男人的话,双腿跪在地下,求都要把你这个美人儿求到手,把你弄了做自己的女匠。你这女匠彤刮刮的,到哪里找啊?”李文宜抹着自己的上盖头发说:“邵夫人,你不也很漂亮?旗袍穿在身上,哪个也没你这么标致。”王真修说:“这样子,我们两个先换穿一下。好不好?”李文宜说:“行。”随即脱下浅色花衣裳和蓝裙子,王真修将脱下的浅白色旗袍交给李文宜。两人换穿了后,面貌迥然不同。 刚刚打了一牌,刘文华走进来,毕恭毕敬地说:“卢夫人,李县长有请,陪陪他谈谈。现在就走。张夫人,你们打麻将差人,徐营长夫人仇小党接替金巧粉。”李文宜站起身,弯着身子招呼道:“三位姐姐,我不能陪你们,下次补偿。” 李文宜跟随刘文华,来到了豪华的客厅里,李侠夫见到他的到来,随即站起身迎接:“卢夫人,请坐下来,陪我们喝茶。”李文宜拣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李侠夫色迷迷地问道:“金巧粉夫人,你是哪个庄上生的人?”李文宜欠着身子说:“李县长,你是问我娘家是哪个庄上的,我娘家是蔡家堡,庄西南上。谈姓金的,可能是蔡家堡独一家。”“你今年多大呢?”“三十六岁。”李侠夫拍着手,说:“巧粉,你算得上当今稀少的美人儿。”李文宜摆着手说:“说我美人,谈不上。社会上的人不说我丑八怪,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报告!”刘文华对着进来的士兵说:“够是急事?”士兵说:“有股共产党的部队正向沈埨方向运动。”李文宜站起身说:“李县长c刘中队长,在场的各位,我小女人告退。”李文宜走进了东边房子里的客厅。 周瑾见到他,便招呼道:“金巧粉,卢夫人,我周瑾对你确实顶礼膜拜,可惜无缘跟你结为夫妻。你一级漂亮,且又懂世交礼节。作为一个女人,难得啊!”李文宜鞠着躬说:“承蒙区长衙衙夸奖,我巧粉不胜荣幸。”周瑾攀谈道:“卢夫人,你家有几个小伙丫头?”李文宜笑着撒白道:“一个小伙,今年十七岁。一个丫头,十一岁。”“啊,三十六岁的女人有你这么漂亮的,我还不曾见到过哩。卢夫人,你是怎么保养皮肤的?”李文宜笑着说:“我平日里都用的素菜汁水洗脸,夏天里的丝瓜最好,皮一剥,全是汁水。要不然,把丝瓜肉子捣烂在纱布上,然后把纱布往脸上一蒙,过他两个时辰。” 周瑾称赞李文宜的养颜术,起身出去。再次出任陆蔡乡的乡长沈椿亭却走了进来。他笑嘻嘻地说:“卢夫人,今日我能坐在这里跟你谈谈,叫个心情舒畅。你三十六岁人,怎保养得这么好呢?”李文宜便又说起她那一套养颜术。沈椿亭笑哈哈地说:“今年初一早上,那个郑云官放爆竹放得好的,”李文宜摸着发鬏说:“郑乡长他是怎样放爆竹的?”沈椿亭便绘声绘色地说了。 大年初一早上起来,郑云官身穿黄呢子大衣,洗脸后焚香点烛,拿起第一个爆竹点火,高高举起来,好长时间都不响。他说道:“闷声大发财,财神爷收起来。”顺手放进衣袋里。郑云官放第二个爆竹,捻子一点,“通!”爆竹响了。不料,衣袋里爆竹跟着也“通”响了起来,火光一闪,黄呢子大衣烧起来了。他老婆在铺上说:“爆竹到底晒过的,一放就响。”郑云官气恼地说:“梦呗,还爆竹晒过的,老衣倒烧掉了。” 李文宜用手帕捂住自己的嘴笑,一点也不失贵夫人架子。“沈乡长,你说话真逗。今日我小女子也算是长了好多见识。”“巧粉呀,以后叫卢德本到袁家庄带你到我家玩玩。”李文宜欠着身子说:“谢谢沈乡长的邀请,只要有机会,我和我家德本一定光临沈府。” 李文宜回到临时住处,疲乏不得了。她感叹地说道:“贵重女人实在不好当。就是放个屁,也得悄悄的。男人调戏你,既不能发火,又要稳妥地摆脱浅薄的男人纠缠。”卢德本说:“官场难混得很,难怪有人说古时候不能到朝廷上当官,宁愿叫皇帝给封个哪怕小小的诸侯,哪多惬意啊。” 李文宜取下头上首饰,坐到铺上。卢德本上到铺的西头,一把将李文宜扳倒,趴在她身上吻嘴。李文宜一把推开了他,正色地说:“卢德本同志,我李文宜是跟你一起执行任务的,可不是跟你风花雪月的。”卢德本随即打招呼:“对不起,李文宜同志,刚才是我卢德本失态。你在大场合下真的像个阔太太,有板有眼,不卑不亢。尽管我是你的假男人,脸上也有好大的荣光啊。” 张子荣为儿子张华邱举行隆重的婚礼,新娘子是国民党二十五师匪师长的三女儿朱漪兰。 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卢德本笑着对李文宜说道:“我家巧粉啊,跟我到张区长的大厅里出人情钱。”李文宜摆着手说:“吃酒的人情钱已经给过了,还要出什么钱呀?”“婆娘啊,你不晓得呀。新娘子的叫钱,刘队长,李乡长,沈乡长,他们个个都出了钱,谁也不肯丢掉这拍马屁的极好的机会。我卢德本矮不下架子,只好跟在后边陪充。”李文宜扭着腰尖声尖气地说:“人家都出了叫钱,你卢乡长当然不能做这个矮子,也出叫钱呀!” 卢德本c李文宜二人跑到大厅里面拿出五十大洋,交给账房先生登记,竟然已经记到一百〇二号。他们赶紧离开,因为还有好多人在争着出钱。 新郎官c新娘子拜堂后分招,福爷爷张勤太拿起长长的红纸条子喊道:“大舅父c大舅母五十大洋,二舅父c二舅母五十大洋,三舅父c三舅母五十大洋,四舅父c四舅母五十大洋,大姑父c大姑母四十大洋,二姑父c二姑母四十大洋,三姑父二十大洋,大姨夫c大姨母三十大洋,二姨母二十大洋,三姨夫c三姨母三十大洋,五姨夫c五姨母三十大洋,”福爷爷透了口气,又继续将长亲一一喊道,接着就是外客的叫钱:“李县长大人五百大洋,周区长大人三百大洋,”福爷爷看了红纸条,说道:“七个八杂的,还有自己的大爷爷c大奶奶五十大洋,三爷爷c三奶奶五十大洋,自己的爷爷c奶奶三百大洋,下面连夹卵子,总共八千大洋。嗯,现在已经给分好了,新郎官张华邱先生c新娘子朱漪兰小姐每人四千。银票和银元都给你们分开来了。”新娘子把银票放进口袋里,丫鬟随即帮她端起一大包的银元送进洞房里。 沈椿亭气呼呼地说:“我们本想听宣的,想不到受到张勤太这个狗日的侮辱,真把人气杀了。我恨不得当场就拿个刀杀掉他!”刘文华摆着头说:“张勤太他做个福爷爷就了不得的,他眼里只有李县长c周区长两个人,我们这些做官的全不在他眼里。哼,总有一天,我们要触他的蹩脚。”潘金山则阴阳怪气地说:“人家张勤太做个福爷爷也不容易的,真正叫个百中选一啊。红纸条上写的名字有百十个的,要一个一个的喊到,要喊多长时间啊。你嫌烦就嫌烦吧,你说个下面是诸位政界人士,共计多少大洋,不就行了吗?唉,我真的不晓得他怎说得那么好听的呢。” 晚宴,张子荣作为公公,脸上被涂上了锅墨灰。他笑着大声说道:“各位先生,女士,各位政界人士,亲朋好友,今日酒宴菜肴简单,不成敬意,而且礼节不够。不过,我张某万望大家开怀畅饮,否则就是计较我。大家端起酒杯尽情畅饮呀!” 周瑾率先站起来说:“我们就把杯子里的就干掉,从我开始!”他一仰脖子,杯中的就荡然无存。屋子里的人受到他的感化,个个都喝了杯中的酒。 酒席散了后,周瑾大约喝了很多的酒缘故,合着双手说:“金巧粉,你今日下午不打麻将,就在北边屋子里陪陪我。行不行?”李文宜说:“区长衙衙,我是你的侄女,应该陪陪。”周瑾随即搭着李文宜的肩膀说:“侄女,陪我到北边的房里。你放心,就谈谈家常话,没其他的。” 李文宜走到里边房子,空无一人,他将周瑾安置到椅上,而后拿出热水瓶给他倒了开水。周瑾摸了摸李文宜的发鬏,笑哈哈地说:“巧粉呀,昨日打麻将输掉多少钱?”“区长衙衙,我不曾打过麻将,但陪陪你家夏雅晴,我真叫个舍命陪君子。半天下来,我不过就输掉三块银元,小意思。” 周瑾说:“巧粉啊,你长得漂亮,皮肤细腻,看上去而且还能干。”李文宜双手张着,说道:“侄女能受到叔子夸赞,真叫个万分荣幸。”李侠夫在张子荣的陪伴下走了进来。李文宜起身喊道:“李县长c张区长,您们请坐。我给您们泡茶。”周瑾说:“柜子抽屉里有好茶叶,福建铁观音。”李文宜按照周瑾的吩咐,给屋子里三人泡了茶。她躬着身子说:“你们谈大事,小女子告退。” 第二日,卢德本已经喝得醉醺醺的,国民党一百军军长李天霞的上校副官费正林将酒杯子靠了上来,卢德本含含糊糊地说:“我已经喝得可以了。”李文宜在一旁大声说道:“德本呀,你再不能喝,也要陪费副官两杯。”费正林随即拿过酒壶把卢德本的酒杯斟满满的,说道:“干!”他头调过来对县长李侠夫说:“干掉!”李侠夫站起身说:“费副官,你放心,我绝对喝掉。”费正林眼望着李侠夫把酒杯里的酒喝掉。就在一个功夫里,李文宜代卢德本喝掉大半酒。费正林对卢德本说:“干掉。”卢德本壮着胆子说:“干掉!”如此三次,李文宜替卢德本喝了大量的酒,但她的杯子里还留点酒奉陪。沈椿亭c郑云官c李龙榜几个匪乡长齐声喝彩道:“费上校c李县长,你们确实是英雄,目前我们的中国就全靠你们保江山。” 薛陈乡匪乡长李龙榜目不识丁,却硬充斯文地说:“今日出席宴会的夫人小姐不少,全中国不过只有四个名旦,也就是梅兰芳c程砚秋c尚小云c荀慧生这四个有名的漂亮女人。可我们沈埨这里漂亮的女人太——多了!”费正林一听,马上纠正道:“李乡长呀,你弄错了!梅兰芳他们四大名旦并不是女人,他们是京剧演员,京剧里没有女演员,他们男人专演女角,出色得不得了。” 李龙榜尴尬地笑了笑,说道:“那我们今日选美,来个正宗的沈埨四大美女,那不是很美妙的嘛。”匪县长李侠夫听到此言,马上吩咐评美:“今日在此的所有女人全部编上号,一个一个的出场。”长官一声令下,喽啰们紧急操作。 散席后,夏雅晴咂咂称赞:“金巧粉这女匠了不起,替自己的男人带掉了十杯酒。费副官和李县长一点都不曾发现,他们这两个大官不醉,也就有鬼了。” 在场的十多个人不住地说:“卢乡长好样的,一杯都不曾让掉,我们在场的哪个不是见证人啊?”引得卢德本自豪:“我卢德本见了国家的英雄,不惜自身的能力,陪伴到底!”“这回宴会最大的功臣是卢德本。我们的中国有他这样的人物,何愁剿共大业不成功。啊?哈哈!”费正林吸了一口烟,扔下烟头说:“卢德本兄弟,我喝酒就喜欢热潮,你虽然喝了不少的酒,可你那夫人是个了不起的女人,世上少有。我费正林佩服,叫个五体投地。只可惜我费正林不曾找找到像你家的金巧粉这样的夫人。唉!没福分啊!” 匪镇长夏起龙拿着花名册高声喊道:“第一号,夏雅晴,周区长夫人。”夏雅晴从中间一条道由南向北跑过。“第二号,李华萍,刘文华中队长的夫人。”穿着旗袍的李华萍逍遥自在地走过。“第三号,姚彩花,张副区长夫人。”梳着肥鬏的姚彩花扭着身子走过去。“第四号,叶桂香,高周乡潘金山乡队副的夫人。”叶桂香花枝招展的翩然走过。“第五号,李文秀小姐,沈埨镇镇长夏起龙的爱人。”李文秀披着长头发逍遥自在地走过。“第十五号,韩双翠,陆蔡乡乡长沈椿亭的夫人。”韩双翠身穿花红的连衣裙,轻盈地走过通道。“第二十四号,许才英,茅山镇镇长吴子衡的夫人。”许才英穿着旗袍,摆动着漂亮的姿势走过。“第五十二号,仇小党,徐文若少校营长的夫人。”仇小党穿着红夹袄,笑嘻嘻地走过。“第七十五号,金巧粉,顾南乡乡长卢德本的夫人。”穿着红袄的李文宜边走边竖起一只手向左右的人致意,赢得全场鼓掌。“第八十三号,卢倩颖,沈埨银行总理事邢广葵的夫人。”卢倩颖举起双臂向人们招手致意,走过通道。“第八十九号,吴秀云,薛陈乡乡长李龙榜夫人。”一个高个子女人拘束地走过去。“一百二十八号,最后一个,王金坊,沈埨镇五保保长张天龙的夫人。”王金坊慢悠悠地过了场。 四百二十一个男人投票,每张票只许写四个人名字,不识字的人则写序号,同样有效。得票最多的十个人:夏雅晴c金巧粉c韩双翠c叶桂香c李文秀c李华萍c卢倩颖c许才英c吴秀云c姚彩花。这十个人全是官太太。 匪县长李侠夫兴奋地大声说道:“沈埨四大美女原来是这么四个人:夏雅晴c金巧粉c韩双翠c叶桂香。现在请四大美女闪亮登场!”周雷抹了抹上盖头发,无可奈何地笑着跟随夏雅晴走到场子中间的路道上,陈列给在场的达官贵人观看。那些达官贵人一个个酒醉似地拍掌欢呼。 夏起龙大声喊道:“区长周瑾先生,乡长卢德本先生,乡长沈椿亭先生,乡队副潘金山先生,四位先生闪亮登场!”四个人全部头戴礼帽,风度翩翩走到中间通道的南侧。夏起龙又亮起喉咙说道:“区长周瑾先生上前手挽夫人夏雅晴美女向北走,而后返回向南,到达雅士达大厅。”周瑾手搭夏雅晴的肩膀笑容满面地走完了一程。 夏起龙适时喊道:“乡长卢德本先生上前手挽夫人金巧粉美女,在中间来回走一趟!”卢德本抓住李文宜的手,两个人同时举起另一只手向通道两旁的人招手致意,全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他们两人也走进雅士达大厅里。匪县长李侠夫c匪军上校费正林二人站在里边迎接。李侠夫握了握卢德本的手后,便拥抱了李文宜,吻了吻李文宜的脸,卢德本笑了笑,表示了他的大度。轮到费正林致意,温文尔雅地握了握李文宜的手。 沈椿亭夫妇二人走了进来,李侠夫握过沈椿亭的手后,望了望秀丽的韩双翠,便张开双臂拥抱了她。沈椿亭眉毛波了波,显得不怎么愉快似的。费正林故意气他,也拥抱了韩双翠。李文宜看到沈椿亭面色难看,走到韩双翠跟前笑着说道:“沈夫人,见到你人人羡慕你美丽的风采,我金巧粉望尘莫及啊!”韩双翠笑道:“卢夫人你谦虚了。我们姐妹两个也拥抱一下。”他们二人拥抱过后,便跟夏雅晴坐在一起交谈。 潘金山夫妇二人来到大厅里,匪县长c匪上校军官同样接待了他们。叶桂香跟夏雅晴三人聚在一起,分别跟他们拥抱了一下。而后便进入包厢里打麻将娱乐起来。这一次,李文宜赢了二十几个大洋。散场后,微笑地向三个人招呼:“不好意思,赢了你们三位夫人的钱,明日我金巧粉请客。”三个美女一致摇手说“不要不要”。 第二日,姚彩花邀请王真修c李文宜c李华萍打麻将,李文宜欠着身子说:“张夫人,今日我们四个女人到大街上跑跑。平日里全关在屋里,外面是什么世界,叫个一摸黑。”李华萍说:“张夫人,我们四个就上街跑跑,透透新鲜空气。”姚彩花一赞同,四人便上了大街,见识了商业闹市区。 姚彩花c王真修c李华萍上了布店。李文宜随即来到兆兴旱烟店,喊道:“买烟。”伙计说:“夫人,你给你家哪个买烟?”李文宜晃着身子说:“我给我家男人卢德本买烟。“伙计问:”“夫人,那你要买什么牌子的香烟?”“有老刀牌吗?”“几钱一包?”“半个银元,再加两文。”“老刀牌香烟,行情好吗?”“一般。但关键要有人买。现在你买给老公吃,真是一个好女匠啊!”说话间,伙计借找钱之机,将情报交给了李文宜。 晚上,李文宜将情报给卢德本看了一下,卢德本放好了情报,说:“眼下,我们走不开,还有两家要我们亲戚。”李文宜说:“人们说官场如战场,一点不假。连做女人都不怎么好做,既要保自己,又要保自家男人。眼下这里的官场上没什么好人,都是些魔鬼。”卢德本说:“说实话,我真不愿意在沈埨官场上做什么客人,宁愿在底下庄子做交易,哪怕在枪林弹雨底下,也比在这个鬼地方来得坦然些。” 早上起来,李文宜梳好了头,换穿了件大红衣裳,脸上抹上了点调上胭脂的蛤蛎油,当然还是显得俊俏。李文宜说:“一个女的,生下来就是让男人作践的。女人如果遇到怜香惜玉的男人,活在世上就幸福。否则,就如同猪狗,尤其在官场上做官太太。”卢德本也感慨地说:“女人地位越高越不值钱,皇娘c王妃c夫人c太太c师娘c女匠六个级别。女人地位最低的喊个女匠,有喊婆娘,家里的,也有喊老婆,甚至干脆喊名字,看上去没什么身份,实际上是女人中的最高级,一夫一妻,男人c女人桌子板凳一样高。” 卢德本手搀李文宜进了夏起龙举行婚礼的大厅。头戴礼帽的夏起龙在安排儿子夏云涵给地位高的人写帖子。夏云涵说:“老头子,你娶姨太太也就罢了,却要娶个戏子女做什么?”夏起龙撇着嘴说:“我就看中了她李文秀呗。她的活计你家婆娘够能替她做?”夏云涵憋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夏起龙这次的婚礼是西方式的。晚上的大厅是一个舞池,夏起龙和他的新娘子在舞池正中间跳舞。李文秀披着长头发,婀娜多姿。李文宜和卢德本坐在靠墙的桌边上。李侠夫走过来,欠着身子向李文宜发出跳舞邀请。卢德本笑嘻嘻地点头应允。李文宜便与李侠夫跳起舞来。李侠夫兴致勃勃地说:“卢夫人,我们俩跳舞可以说是珠联璧合。”李文宜说:“是嘛?我是小庄上出来的女人,孤陋寡闻啊。”李侠夫说:“我李侠夫跑过全东台,还不曾遇到过像你这样刷刮的女人,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并且还很懂事理。”李文宜说:“承蒙县长夸奖,其实我不过就是个乡下的小女子。” 李文宜陪过李侠夫后,刚屁股刚到椅子上,费正林跑过来,对着她伸出双手邀请道:“金巧粉,能不能给个面子,陪我费正林跳个舞?”李文宜站起身鞠了个躬,笑吟吟地说:“费上校看中我小女子,其实我小女子刚刚才学会跳舞的,跳得不好,你要多多包涵点。”“唉,金巧粉,看你说到哪里去呢?只要你肯赏个脸,我费正林也就心满意足了。”李文宜才跑到他跟前,冷不防被费正林抱着轻轻地吻了嘴。李文宜佯装害羞,把头别了开去。两个人相互挽着膀子,到了舞池中间便跳起舞来了。 卢德本c李文宜二人从沈埨回到东冯庄,将情报交给了茅山区队长赵成松。赵成松笑着说:“这一次,你李科长冒充金巧粉,十分成功。”李文宜长叹了一口气,说:“这反动派官场上的女人实在难当,太难当了。以后,我说什么也绝然不会得再来趟这浑水的,乌烟瘴气,说有多龌龊就有多龌龊。”殷鹤林走进来说:“区委研究决定,你李文宜在顾南乡担任指导员,负伤的周雷留在你身边,协助你做做妇女方面的组织工作。现在,你就出发,到顾蔡庄去报到。恢复你的名字,但是普通农家妇女模样打扮。” 李文宜来到顾蔡庄,来到一个草舍里跟周雷会合。周雷笑着说:“李指导,这一回我周雷直接受你领导。”李文宜瞅了瞅周雷,诧异地说:“你怎么又扎了短辫子呢?”周雷说:“我最近头发又长长了,扎辫子便当,如果接个假儿,就嫌麻烦得很。” 李文宜说:“周雷呀,眼下我们在顾南乡做工作要剪鸭屁股,顶多长点儿,齐颈项的吧。来,我们两人相互动剪子剪。”周雷说:“好的呗。”李文宜拆散了鬏儿,然后在头顶一侧扎了个红头绳,长头发便垂在头下边。周雷操起剪子剪去她齐颈项下面的长发,而后扎了起来。 周雷也学着李文宜的样子,让李文宜剪掉他多余的头发,地底下散落的全是七长八短的头发。李文宜瞅了瞅,说:“你这额头上最好要有些刘海,才不容易被人识破。”周雷的刘海修了起来,李文宜笑着说:“这么一来,真像个丫头人家。” “我周雷在你手下做事,也只好听你怎么打扮我啊。”李文宜笑着说:“本来周庄区保田大队要你回去的,茅山区调我在顾南乡当指导员,这个乡里的妇女没有组织起来。我想,你周雷既然负了伤,做妇女工作又轻车熟道,跟我到各个庄子跑跑,动员一些妇女出来干革命工作。”周雷说:“好的,我在你身边兼带做个警卫,遇到紧急情况也好来个化险为夷。” 李文宜c周雷二人在顾蔡庄大庙西厢房里跟顾南乡干部开会。乡长江定康说:“同志们,上级领导为了加强我们顾南乡,特地调来了新任指导员李文宜同志c副乡长周凤兰同志。下面请她们二位讲话。”李文宜笑了笑,说道:“要我讲几句,先把在场的干部认识一下。” 江定康随即作了介绍,左边小凳上坐的是民兵大队长张正本,他的后边女干部是乡财委金巧粉,她头顶上的头发收拢到脑勺后右侧扎了起来,显得很大气。右边大凳上坐的是乡农会会长卢金德和武工队队长陈长林。 李文宜笑道:“金巧粉同志你怎不曾担任乡妇女主任,而担的乡财委呢?”金巧粉说:“李指导,我从夏家泊嫁给卢德本后,上级领导把我派到溱潼学习,学的是财务。我跟我爱人卢德本回到顾蔡,在乡里担财委将近有两年。目前,我们顾南乡的妇联主任暂时是我挂着的,没曾找到合适的人出来担任。” “卢德本他现在到了哪里呢?”江定康说:“他调到溱潼县做民运科长,从沈埨回来只过了两天就去上任了。” 散会后,金巧粉将李文宜c周雷二人领到自己家里吃午饭。金巧粉握着周雷的手说:“凤兰呀,你改样了,今日在大庙里开会,不是江乡长说,我还不晓得你在场的。”周雷说:“你们乡妇女工作不曾抓起来,这可是个问题。”“是啊,叫我挂这个职务,我财务上的事也不少,也就很少顾及妇女工作。” 李文宜说:“江乡长说西孙王的张彩英是个积极分子,吃过饭后,金财委你领凤兰到她门上说,叫她出任顾南乡妇联主任。有了正式的乡妇联主任,以后的工作就好做得多了。” 周雷和金巧粉来到西孙王张彩英家里,做动员工作。周雷说:“你出来革命,要扬眉吐气的做一个新的女性。”张彩英说:“我家穷得不得了,叫我出来革命,还有什么二话说?问题是我从小没上过学啊!”周雷说:“我周凤兰也是一个文盲,但只要肯钻,可以边工作边学习嘛。”张彩英抓着周雷的手说:“周乡长,只要你们带住我,那我就先把走得开的妇女组织起来。”周雷点着头说:“行,凡工作都是人做的,只要耐下屁股来做,没有做不好工作的。” 经过周雷两三天的撮合,顾南乡妇女联合会终于成立起来,张彩英出任乡妇联主任,妇女代表分别是:何家舍李纯真c西孙王马羊年c东孙王季红儿c顾蔡庄陈秀萍c东冯庄华才扣c西冯庄田蛇居c南朱庄纪云英。 没过多久,李文宜c周雷二人又被调回周庄区工作。游击连会同陈沟乡民兵出击冯唐乡,恢复冯唐乡各个组织建制。李文宜担任冯唐乡代理指导员c杨明担任乡长c唐春生任民兵大队长c严如新任乡财委c蒋彬任农会长c周雷以周凤兰名义担任代理乡妇联主任。周雷随同李文宜c严如新到各个村庄活动,侧重对妇女进行说服动员,最终落实了乡妇联建制。最终决定裴金枝任冯唐乡妇联主任,妇女代表分别是:唐家庄金三莲c蒋家庄雷华萍c冯家舍陈玉年c李家舍费秋梅c西边舍唐贵香c东边舍唐喜子c鲁家泽唐温岚c曹家舍林如意c黄牛舍黄网珍。 这真是:东奔西走应酬忙,不负使命建妇联。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2章 代理指导 红日初升,潘金山带着抢夺老百姓的钱粮作为所谓战利品从观音头行船往东开来,意欲到他们的沈埨老巢邀功请赏。就在这时,周庄区保田大队赶到了殷家庄西头,迅速抢占有利地形,与敌人展开了战斗。一霎时,枪声如炒豆一般爆响。与敌人相比起来,保田大队人数稍占优势,战士们同仇敌忾,士气很高,将敌人往东走的河道死死堵住。但是敌人的火力密集猛烈。保田大队采取有节奏的往东撤退的战术,努力给敌人以有力的杀伤。双方相持将近一个小时。狡猾的潘金山却从斜河往陈家堡方向撤退。保田大队指战员心里直窜火苗,但又无可奈何,只好将部队开往周家泽。 南汊河鱼儿沟最南头,东边靠近河边的一进草屋,是农民季朝权的住宅。周雷坐在灶台旁边说:“潘金山这家伙非常狡猾,诡计多端,你打他,他会缩,而且缩得快。”宋之发说:“潘金山他的脑袋瓜确实发达,人们表面上看他,笑嘻嘻的,还蛮讲理的,实际上呢,他笑里藏刀,狡兔三窟,进退有条不紊。”唐莹怀推了宋之发一把,说道:“你就别长他人之气,灭自己威风。就说今天吧,我们没有人手接应,如若有人手接应的话,不打得他潘金山抱头鼠窜,那才怪呢。” 周雷脱下帽子,往脑勺后面抹了抹,说:“周家泽的潘金山c朱秀福这些家伙,我们一直没机会收拾他们,加上沈埨据点经常派正规军出动支援他们,他们才安安稳稳统治着高周乡c周家泽。”唐莹怀说:“敌人的沈埨据点确实是重兵集聚,扼守要隘是敌人的拿手好戏。如果有人打入敌人内部,能够彻底弄清敌人的沈埨兵力部署,那就好了。”周雷笑着说:“上回我在沈埨活动,是以女人的身份去配合李文宜的,所了解到手的敌情有限。主要的情报全都在李文宜c卢德本他们两人手里。现在要是派人打进去,就要等上级领导作研究决定。” 季朝权夫妇二人从外边进来,见到周雷的头发扎在头顶都十分惊讶。季朝权说:“这位同志头发长得这么长,放下来分明是个长鸭屁股头,如若充个人家的女匠,还真叫人看不出。”唐莹怀说:“老季啊,你晓得他以前的头发长了有多长啊?”“顶多半尺长的光景。”季朝权估摸着说。 唐莹怀笑哈哈地说:“能打两支长辫子,考究混到敌人跟前,一点都不曾露出破绽。”季朝权望了望,说:“唉,最主要的是他的脸嫩气,辫子打起来一望,还显得年轻些。我看顶多是二十五六多岁的女人。如果戴上首饰,再涂脂抹粉,真能充个大姑娘。” 宋之发笑着说:“老季啊,我告诉你,他叫周雷,是你们周家泽的人。”季朝权摇了摇头,说:“瞎说的,我们周家泽哪有他这么个人?我还不曾听说过的哩。”周雷说:“我是外地来的。四五年前,我曾在冯倚山c冯东山c李善礼家里做过伙计。”季朝权说:“我们在家里种田,除了偶尔上殷家庄做亲戚,很少出外,所以对庄上情况也不怎么了解。我说呀,周雷,你留这么长的头发,到底有什么用场?” 宋之发笑着说:“要说他留这么长的头发,用场可大哩。我说两件事,你就惊叹不已。一次,敌人的沈埨c周庄两个据点同时进攻东浒头。我们急着要把情报送给主力部队,让他们赶过来聚歼敌人。这情报就是他给送出去的,混过敌人的岗哨,他把情报塞到脑勺后边的妈妈鬏里面。一份紧急的情报就是在敌人的眼皮底下滑过去的。还有前些天,他充叛徒乔保明的老婆任桂红,和另外两个人,硬是在夜里从敌人的老巢里将叛徒绑了回来。” 季朝权惊叹不已地说:“宋同志,你说的也太神奇了。这么说周雷他留的这一头长头发,确实起了很大的用场。”他的妻子戴如意也赞叹地说:“周同志,装女人倒蛮有一套呢。真想不到,实在出人意料。” 周雷将头发收拢到头顶上,戴到帽子里面。正在此时,盛学成走了进来,急切地说:“我们保田大队马上到东边边城一带活动。接周庄区委通知,周雷你留下来,担任周颜乡代理指导员,立即到任。” 周雷摸着头说:“我留下来做地方官,我该要剪头了。”盛学成说:“你剪不剪妈妈头发,这我可不管你呀。现在,我只留一个李秋根做你的助手。你的任务很重,周颜乡原来的指导员陈克勤c乡长颜克淼都调县里学习班学习,现在接任的乡长是杨小云同志。” 周雷说:“盛队长,你把保田大队全部带向了东,也给我把周家泽清理一下再走,够好?”盛学成说:“这你就放心吧。我们还要给敌人虚晃一枪,到高里庄c西里堡c东里堡c彭家庄活动一下,造成敌人的错觉。” 周雷带着李秋根过了南汊河,来到周家泽庄前桥北边,往左拐进了高存德的剃头店。李秋根留在外面警戒。周雷说:“老师傅,给我剪头呀。”高存德跑上来,说:“你要剪个什么头?”周雷说:“剪个长分头呗。”高存德摘下他的帽子,惊骇地说:“你是女人还是男人?倒把我弄糊涂起来。”周雷笑着说:“我当然是男人啊。”“那你头上怎留了这么长的鸭屁股头发?”周雷笑着说:“我是新四军侦察员,留个长头发好化装啊。” 剪好了头,周雷要求道:“高师傅,给我洗个头。”高存德弄了一盆水,给周雷洗头,擦了肥皂,用摩头顶划了几下子,乌黑的水流了出来。高存德惊讶地说:“你恐怕不曾洗过头,你看盆子的水多脏啊!”周雷说:“感谢你师傅今日给我洗个头。”“别忙,我再弄盆水给你汰一下。”洗好头后,高存德准备拿剪子给他把头发再剪一下,周雷说不要。高存德便将他的头发全朝后边梳了梳。周雷拿起帽子往头上一戴,付了钱,便要告辞而去。高存德笑着说:“虽说你剪了头,但你这脸皮不仅白,而且比较嫩,生的是一副女人的脸,还有你这奶邦子鼓鼓的,充个女人确实叫人认不出来。” 周雷说:“穷人家饿出来的病啊,痨病是咳出来的。我生下来就不曾剃过几回头。当了兵,部队里老叫我侦察敌情,久而久之,这头发就留长了。唉,你家的那个小伙头今年多大呢?”小伙子自己说:“我今年十六岁。”周雷说:“我们部队里有好多像你这么大的人,最小的只有十三岁。”小伙子说:“我也要当兵,开枪打敌人。”高存德瞪着眼:“如云,你晓得当兵有多危险?子弹不长眼,随时随地都会要你的命。你就安安稳稳地在家里跟在我后面把剃头学上了吧。” 周雷到了颜家庄,找到了杨小云,算是他正式履行周颜乡代理指导员职务了。“我们要壮大周颜乡民兵基干队,主动扰乱敌人,打击敌人,这才能有效地保护广大的贫下中农,巩固土改分田这个胜利果实。”杨小云张着两只手说:“现在我们周颜乡不同以往啊,枪少得很,没有主力部队做后盾,人们就不肯出来当民兵。”周雷摆着手说:“这就需要我们做艰苦的工作,尽最大的努力争取老百姓出来干革命。”杨小云皱着眉头说:“你光晓得叫人出来当民兵,做革命的事,没有月饷,那怎么成?总不能叫干革命的人把嘴吊在皂荚树吧?” 周雷想了一会,说:“那我们把税收工作做好,到各家各户完粮,如拿钱抵粮的,这最好。”杨小云说:“我们搞税收,十亩田不过只完了一斗粮,还有漏掉的,一时遇不到种田人完到粮。我们春秋两季真正到手的也不过百十石粮。我看要提高税收。”周雷说:“我们不能擅自提高税收,这须得上级党组织批准才行。嗯,我们这样提高税收,那就是河邦高田完一斗小麦,如人家坚持要完稻子的,那就是两斗稻。我们这样一来,既提高了税收,又不违反政策。” 杨小云托着腮帮说:“我们如果把粮收上来,这仓库实在不好放呀。”周雷说:“现在是游击战争环境,粮食不可能集中起来,只有分散存放。例如周家泽可以存放在季朝谦c季朝权两人住处,船上也可以存放,只是我们夜里要把船注意停在可靠的地方。”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是古语。各庄凡跟我们一起出动的民兵,每月四斗粮及时兑现,当民兵的人才有积极性。”杨小云摆着手说。“你说的有道理,干革命工作是不能喝西北风的。俗语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单纯叫人出来革命,说为革命事业作贡献,世上没有纯粹的整呆子。没点儿好处,那是绝对不行的。”周雷站起身说,“我们周颜乡一班干部要开个会,把思想统一起来,落实今后的工作重点。这开会地点设在季朝谦同志家里。你通知乡干部c各村村长到会。”杨小云点了头,“行。” 季朝谦屋子里坐满了人,水泄不通。周雷查点人员到会情况,说:“乡干部当中只有农会长协助丁道华没有来,村长中来了颜家庄c吕家庄c殷家庄c周家泽,但宁乡c校家庄c观音头c乌里庄这四个庄子没有村长到会。我们之后到西边再补开这个会。杨乡长,你先给大家讲讲。” 杨小云清了清嗓子,说:“周指导来我们周颜乡主持工作,第一件事就是谈税收工作,水田每十亩田完一斗粮,这是大家都晓得的。但河邦高田是一年两熟,每十亩田要完一斗小麦,不然就两斗稻子。对富有的人家尽可能以钱抵粮,对完粮的人家有好处,对我们也有好处。” 周雷强调说:“有一点我要向大家提出来,穷苦人家拿不出钱,要完粮,我们千万不能强迫人家以钱抵粮。做工作切切不能生搬硬套。基干民兵要稳定下来,绝对不能让他们朝秦暮楚。我发现敌人的自卫队里有好多的人当过我们的民兵,墙上一棵草,风吹两面摆。杨乡长说得好,这后勤补给工作很重要,人们有了固定的月饷,也就不会为反动派卖命了。这就是经济基础。” 他继续说道:“基干民兵队一定要组织起来,打击敌人,必要时要主动向敌人开火。但我们不能硬拼,要注意保存自己,消耗敌人。展开战斗,要注意相互接应。胆小怕事是不能上战场的。农会c妇会等各方面工作也要抓起来。同志们,可别要忽视妇女工作,别的不谈,我们许多同志在遇到生命危险的时刻,不是得到很多妇女的掩护吗?土改分田的这个胜利果实来之不易,我们就必须做好这个胜利果实的保卫工作。凡搞复田倒租的人都要坚决打击,是田要退给耕种者,是倒的租要予以没收。” 最后,与会者在季朝谦家里吃了面条,杨小云给各人分发了一块大洋。 周雷单身一人到颜家庄活动。他来到吕家庄前边斜河,碰见了颜家庄保丁颜二荣,便一把抓住了他,审问道:“你到吕家庄做什么事的?老实点说!”颜二荣哆哆嗦嗦地说:“今日周庄据点派了一个排的人下来抢在你们前面完粮。颜保长叫我到吕家庄打探一下,说新四军有粮食存放在吕家庄田里。”“现在我不杀你,但你把周家庄下来的兵领到河西,那就没你的事。如果你向他们透露点风声,我就三天不得到夜,叫你脑袋瓜搬家。”周雷向匪保丁严厉发出警告。颜二荣吓得两腿发抖,连声说道:“我晓得了,我晓得了。” 周雷悄悄地向北走了一段路,发现对岸敌人派了岗哨,便敏捷地蹲在一个草屋的墙东边。河对岸哭声四起,分明听见国民党匪兵的吆喝声:“头骂的,穷鬼!有粮食给新四军,没粮食给国军,老子赏你一枪拐子的!”周雷将枪口对准一个行凶的匪兵就是“叭”的一枪,将他击毙。一群狼似的敌人立即趴在地上一齐向河东稻田里疯狂射击。 周雷等敌人的枪声停下,以河岸作掩体,躬着腰大胆向北头跑过去,看准敌人的粮船就是一枪,坐在船后梢的敌人立即栽进河里。敌人嚷道:“斜河河东有新四军,赶快开枪!”敌人虚张声势地打了一阵枪,船却向西划去。周雷挥起枪再打,连打了两次,都不曾打响,取出子弹夹一望,原来枪里没有子弹,只好悄悄地往东南方向撤去。 周雷回到季朝谦的草屋里,懊悔地说:“我到颜家庄不曾把枪望望,枪里面有多少子弹。如果子弹多的话,我起码撂倒他五六个匪兵。”李秋根说:“周指导,我说要跟你走一趟的,你不肯。”区农会长程云杰一脚跨了进来,笑哈哈地说:“枪里没子弹,关键时刻就没有发言权。周指导呀,你要得到补给,非要上周家泽庄子一趟不可。”周雷拍着屁股说:“程会长,李秋根,我们三个人上庄,这就走。” 三人来到家庙前,发现季上胡挎着枪神气活现。程云杰急忙避到东山墙,当季上胡走上前,猛地抽出他腰坎里的枪,喝道:“不许动!”季上胡极力挣脱了一阵,撒腿想跑,周雷上去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往地上一掼,喝道:“你还想往哪跑?”程云杰气愤地说:“季上胡,你这个可耻的叛徒,出卖革命组织,死心塌地做反动派的走卒,今天就是你的末日。”拿出匕首对着他的胸口接连扎了几下子,然后将他遗弃在巷道上。 他们来玄天庙想跟周祥甫交换工作意见,没料到李方莲从小河南过来。周雷向程云杰c李秋根摇了摇手,压低声音说:“李方莲正往北边走,我们要缴下他的枪。”三个人很快闪了开去。 李方莲在东巷子里往北走,发现巷道前面躺下一个人,惊骇道:“哪个倒在巷上的?”周雷跨上去,用短枪抵住他的后背脊,喝道:“缴枪不杀!”李方莲转过身来就想格斗,却被背后的程云杰抓住了他的两个膀子。周雷一把抓起他的户领猛地一拎,重重地往地下一摔。李方莲倒在地上,周雷上去一脚踩住他的身子,怒喝道:“李方莲,你还不服气吗?再犟,马上打死你!”李方莲吓坏了,忙说道:“服气,服气,我服气。”“你既然服气,那就快点把枪交给我。”周雷命令道。李方莲爬起来,跪在地上,捧着短枪交给周雷。 周雷接过短枪,说:“李方莲,你站起来吧。”李方莲站了起来。周雷说:“你到现在都没有向我们缴过一粒米文钱,今天我们遇到你,你有什么表示?说呀!”李方莲乞求说:“我给两块银元。”周雷板着脸说:“恐怕是少了吗?”程云杰大声说道:“李方莲,难道你还逼着我们动手抄你的身吗?我们要是动了手,手脚肯定不得轻,怕的你是吃不消的。”李方莲急忙说:“我把我身上的钱全给你们,身上决不留下一个铜板。”说着就将口袋里的钱全掏了出来。 周雷说:“秋根,你把钱接过去。李方莲,我们今天再次警告你,你要脱离反动派,站到人民的一边。如果继续与人民为对,我们的枪下肯定不再留你。晓得了吗?”“晓得,晓得,我枪已经给你们了,今后再也不会跟着老军玩命。”李方莲信誓旦旦地说。程云杰说:“好,我们姑且再相信你一次。现在,你回头上小河南,走吧。”李方莲无奈,哭丧着脸往南边走去。 周雷出了庄子,看到季时唐在耕田,便说道:“我动员他参加革命。程会长,你跟李秋根两人先走吧。”程云杰笑着说:“周指导做工作就是踏实。不过,在这庄门口,你要提防敌人的匪自卫队闯得来。”周雷说:“没事,我今日身上带了双枪,他们来的人越多,我撂倒他们的人也就越多。放心吧,我会注意自己的安全的。” 周雷跑到田里,招呼道:“我晓得你的名字叫季时唐。”季时唐不解地说:“你找我有什么事?”周雷说:“我看你身强力壮,参加革命,肯定有前途。”季时唐扶着犁爪,吆喝着牛,说:“啊,我不当老军,也不当新四军,就在家里种种田。”周雷说:“季时唐,你还不曾弄明白,老军保护的是富人,而共产党是为穷人打天下。将来要在我们中国实现共产主义。到那个时候,没有人剥削人,人压迫人,人人安居乐业,过幸福美满的日子。你就不想为争得这个社会的到来起到点作用吗?” 季时唐不说话,埋头耕田。周雷见他不说话,跟在他后面跑,动情地说:“我们的中国灾难深重,世界上的强国基本都打过我们中国,尤其是日本鬼子对我们的中国破坏最大。现在,中国人民已经将日本鬼子赶出了中国。但是,以蒋介石为头子的国民党反动派对外投降帝国主义,对内大搞独裁,大肆搜刮民脂民膏。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人民要推翻国民党反动统治,革命形势越来越好。你不能做时代的落伍者,现在该是你出来干革命的时候了。” 季时唐扶着犁爪吆喝牛转过了弯,说:“我家日子过得好好的,有吃的有喝的,跟在你们后面干,早上出来,就不晓得晚上够能平平安安地回家来。”周雷说:“干革命工作当然是有风险的,但只要我们机智勇敢,就能战胜风险。再说,同志们在工作中也会相互支援,相互保护的。”季时唐还是摇着头说:“我不跟在你们后面干,你们的枪不多,而且差,老军的枪既多还又好。” 周雷跟着季时唐耕田跑了三四圈,都没有劝说得动他,只得说:“你不想出来干革命,那么就在庄上当民兵。这总归行了吗?”季时唐转过脸来说:“民兵我当,这不需要你劝。唉,你是哪里的人氏?”周雷笑着说:“我就是你庄上的人,名叫周雷,曾给冯倚山c冯宝山c冯东山弟兄三家,还有李善礼家里做过伙计。”季时唐点着头说:“我听说过的,但见到你的次数太少,所以你今日找我谈话,不曾想到你是我们庄上的伙计。” 周雷回到季朝谦草屋里吃中饭。李秋根喜滋滋地说:“今日上庄,收获不小,打死叛徒季上胡,缴了两支枪,还有将近十个银元。”季朝谦笑哈哈地点头说:“周指导,领导我们干革命工作就是有办法,拿到枪就能打敌人,拿到钱就能用人,借以扩大革命队伍。” 周雷叹了口气,说:“今日想动员季时唐参加革命,他耕田,我跟在他后面跑了三四圈,口干舌燥都不曾说得动他。”季朝谦摆着头说:“季时唐他呀,说穿了,他就是怕死,图过安稳日子。”程云杰说:“革命不是请客吃饭,季时唐他不愿意出来革命,我们也没必要去勉强他。”周雷跺着脚说:“我是说我做了半天的工作白做。” 程云杰说:“你也别要泄气,做做其他的工作吧。殷家庄北头的陆绍章被人害死,凶手有三个人。他们是束正龙c钱连静c许祥太,幕后指使者是吴志江。”周雷说:“他们人还在殷家庄吗?”“吴志江到了高周乡做了国民党军统情报站站长,听说他现在已经到了沈埨。三个凶手躲在外边已经有两三年了。”程云杰顿了顿,说,“我最近听说他们已回来种田。” 周雷坐下来说:“陆绍章虽然家里很富有,但他为人正直。他明明被人谋害,国民党反动官府硬是不承认是被人谋害的。”程云杰说:“去年,东台县政府还装模做样派人下来开棺验尸,卸头,卸膀子又卸腿子,还验骨头,但最后走的时候,连半个屁都不曾放。今年春上殷家庄人骂东台县政府是黑衙门,潘金山秉承主子旨意,竟然抓走了十六个人送到东台。” 周雷听了,义愤填膺地说:“国民党反动政府不对凶手办罪,却对有正义感的人下手。这一回,我们共产党要惩办凶手,马上就上殷家庄。”李秋根说:“最好要带几个民兵。”周雷说:“行啊,季朝谦你去通知季朝权他们几个民兵,就说到殷家庄活动。” 七八个人来到殷家庄北头,向南包抄前进。程云杰拉住一个农民说:“周必大,我向你打听几个人。”周必大站住脚说:“程云杰,你想问哪几个人?”“钱连静c束正龙c许祥太,这三个人够在家里?”周必大说:“钱连静c束正龙两个今日不在家,只许祥太一个在家里。前边那屋前有棵树,他就住在那里。” 周雷说:“上去把那房屋包围起来。”当周雷走到那屋门口,许祥太听到脚步声,做贼心虚地走出屋外,撒腿就往野外溜。周雷吆喝道:“站住!”许祥太不听,还是拼命地逃跑,周雷随手一枪,许祥太栽倒在地。程云杰c季朝权两人上前,扭住他两个膀子猛地往后一扭,“咔嚓”一声,显然是断了膀子。周雷走过来,严厉地说:“许祥太,你直接参与杀害陆绍章,手段极其残忍,竟然逃脱法网长达三年多。东台反动政府包庇你,但人民不会放过你的。今日处你死刑,立即执行!”程云杰大喝一声:“跪下!”许祥太膝盖刚着了地,周雷将短枪对准他的头就是“当啷”一声,凶手全身瘫软下来。 程云杰c季朝权等人出了殷家庄往南走。周雷c李秋根二人奔周家泽庄子,想跟周祥甫了解些情况。他们刚跑过庄前桥,就被地痞钱松洲发现,随即缩回头到普济庙报告潘金山:“周雷带了一个人进了庄,正往东边跑。”潘金山拔出枪一舞,说道:“妈的,今日一定要逮住周雷,庄前桥口c东桥口赶快占领起来,绝对不让他溜掉。哪怕挖地三尺,都要把他抓住了。” 周雷发现巷子里有杂乱的脚步声,便断定敌人进了庄,定了定神,说:“李秋根,我们不能往东去,赶快向北,找朱秀福。”李秋根不解地说:“现在相当危险,还要去找他,能行吗?”周雷斩钉截铁地说:“正因为相当危险,看来今日里我们非要走步险棋,我们两人才能有转危为安的可能。快的,往北边跑!” 周雷c李秋根趁敌人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穿到了庄北头,很快地走进朱秀福家里的院落,将外大门关了起来。朱秀福仰着头问:“谁呀?”周雷跑进屋里说:“我!朱保长,今日我们相会,就看你听不听我们的话。听的话,保你平安无事。否则,我们就在你身上放几个眼。”朱秀福勒着眼说:“小子,今日潘金山带了很多人在周家泽,你们两个是跑不掉的。”“哼,看来你不想活了,我们就动手打死你,你死了还不算,你家里的人也得全部死。” 朱秀福见势不妙,忙说道:“好好,我听你们的话。”周雷说:“那好,我们借你家几样东西用用。李秋根,你拿枪对住他,我上他房间里找找。”周雷进了房间,发现一个女人坐在铺沿上两眼发呆,问道:“你是他家什么人?叫什么名字?”女人凄楚地说:“我叫沈秋英,是被沈埨的国军抓过来的,强迫我陪他朱秀福过日子,什么名份都没有。”周雷说:“你别哭,我们马上会来解放你的。现在我进这房间里想找几件衣裳的。” 周雷在朱秀福的衣橱里翻找了一下,发现一件绣着牡丹花的绿色旗袍,煞是好看,便穿了起来。他对女人说:“沈秋英,请你帮帮忙,给我梳个妈妈鬏。”沈秋英惊愕地说:“你头发这么短,怎么梳得起来?”周雷脱下了帽子,拿出袋子里的两段头发假子,说:“你给我接起来盘个鬏儿吧。”沈秋英便给他梳头,说:“你这头好在是剪点长子头,用夹子夹住,还能把个假儿接上去。”周雷说:“好呀,那你快点给我把个鬏儿盘起来。”女人的活计轻车熟道,很快就给周雷把鬏儿盘了起来。 周雷又叫沈秋英给自己的耳朵戴上了坠子,接着用胭脂抹了脸,再拍了拍粉。他拿起桌案上的银镯子套到手腕上面,项圈戴到颈项上,穿起了绣花布鞋。周雷对沈秋英说:“谢谢你帮助我化装,我这就走了。你等几天,我们把你接出去。”他拿起一件袍子和一顶礼帽,出了房间,说:“李秋根,你穿戴起来。” 朱秀福以为周雷不注意,突然跃起身子想一把扑住他,不料反被周雷一把扭住他的膀子,实在挣扎不了,只得跌坐在椅子上。朱容祖吼道:“老实点!要不然,我们就把你的整个身子塞到你家茅缸里,上面用屎草遮起来。” 朱秀福叹了一口气,再也不敢动了,两眼呆呆地望住周雷。周雷冷笑地说:“朱保长,还得请你送我们两个出庄,如果有人问你,你就说我们是你家外甥女c外甥女婿。到时候你如果胆敢滑头,第一个倒下的肯定是你。你晓得吗?”朱秀福不敢违拗,点头说:“晓得晓得。” 周雷推着朱秀福出了院门,向西绕过去,来到西巷头最南面。周雷发现前面桥头有三个匪自卫队员把守,便拿出香烟塞到朱秀福嘴里,说:“吃烟!”朱秀福低下头,周雷给他擦火柴点火,说:“到桥口你要神气些,说我是你的外甥女,要不然,就别怪我裤袋里的手枪对你不客气。” 周雷与朱秀福肩并肩往东跑,跑到桥口,周雷径自向前,一个匪自卫队员问道:“你们上哪里去?”周雷恶声恶气地骂道:“你个狗日的瞎了眼的,我们是朱保长的外甥女c外甥女婿,朱保长亲自送我们出庄,朱保长他人还在这里的,畜生!简直有眼无珠。”另一个匪徒拍马屁地说:“朱保长,你老人家送外甥女c外甥女婿呀,他们打扮得蛮漂亮的。”朱秀福哑着嗓子说:“是的,我送他们走的。” 周雷走出了桥口,卖弄着女人那种特有的媚态对朱秀福说:“娘舅啊,你最好再送我们一程,不然,遇到老总又要找你家外甥女c外甥女婿的麻烦。做什么梦的,你们周家泽也蛮蟊的啦,说是人们进进出出都要受限制,什么大了不得的要塞啊。”朱秀福点着头说:“外甥女呀,你别着躁,我送你们出去。” 一个匪徒打招呼似地说:“朱保长,对不起你家外甥女c外甥女婿,我们今日把守这里也是奉命行事,听说有两个新四军进了庄,上峰说务必抓住他们。对不起,你们走吧。”周雷回过头对三个匪徒笑容可掬地挥了挥手,尔后雍容大度地搭着朱秀福的肩膀往西走去,外表上看绝对显得娇滴滴的,李秋根则是风度翩翩,沉着地在后面走路。 这真是:艰险环境做工作,沉着机智战凶顽。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3章 斜河阻击 周雷c李秋根把朱秀福带到冯家墩子前面沟头。周雷说:“朱秀福,你送我们走了不少的路,但是你有一件事从来没曾做过,这就是给我们新四军送过一粒米文钱,今日你总该有所表示的吗?”李秋根拿出短枪说:“把你身上的钱全部掏给我们,否则,我们就让你的尸体来填这个沟头。”朱秀福哭丧着脸说:“你们要出庄不得走,我就送你们出庄。你们两个穿了我家的衣裳,尤其是他还穿走了我家亡妇的旗袍,戴了她生前的项圈c金坠子c银镯子” 周雷说道:“朱秀福,这一次算是你给我们帮了点忙。但是,今后你不得在周家泽为反动派做事。否则,你绝对没有好下场。”朱秀福哆哆嗦嗦地说:“不管怎么说,我送你们出来,庄前桥桥口一点都不曾给你们打拦头拌,可你们不但没感谢我,还要扒掉我身上的钱。” 周雷一把抓住朱秀福的户领,说:“姓朱的,你真的不想要活命吗?”朱秀福乞求说:“好好,我拿钱,但你们拿了我的钱,就不能还要我的命呀。”周雷凛然地说:“我们说话是算数的,说不要你的命,当然不会对你下手的。”朱秀福活活抖抖地将身上的钱全掏了出来给李秋根。周雷扬着手,笑着说:“这就很好了嘛,你要那么多的钱做什么?那么多的钱放在你那里也是个浪费。朱保长,请回吧。”朱秀福一听说叫他走,连忙躬着腰鞠了两个躬,说:“我这就走了。” 朱秀福来到庄前桥,匪自卫队员招呼道:“外甥女c外甥女婿送走了。”朱秀福有气无力地说:“送走了。”他向普济庙走去,看到挨家挨户搜查的自卫队员,歇斯底里说:“这些人忙翻了天,简直是大白天里点蜡烛,所要找的人早已插上翅膀飞掉了。”他进了庙门口,对远处的潘金山喊道:“别要折腾了,到庙里歇息神吧。”潘金山一听,便疑惑地往庙里跑。 “朱保长,你今儿怎么啦?”潘金山看他那狼狈相,便问候道。朱秀福垂头丧气地说:“周雷他们两个人溜掉了。”潘金山摸着腰里的枪说:“这怎么可能呢?庄前桥口,东桥口,这两个地方我都派了两三个人扼守,他当真插上翅膀飞出去吗?”“他胆大包天,两个人闯进我的家,穿走我家的衣裳。眼睛一眨,他周雷雄鸭变老母鸡,”潘金山笑着说:“你说错了,应该说眼睛一眨,老母鸡变雄鸭。” 朱秀福摆着手说:“潘队副呀,我说的不错啊。他周雷穿起我家死鬼女匠牛喜的牡丹花绿色旗袍,打的妈妈鬏,耳戴金坠子,颈项戴项圈,手戴银镯子,脚穿绣花鞋,脸上粉团花色。挽着我的膀子,吃住我喊他外甥女,另一个虫头戴礼帽,身穿长袍子。他们二人把我掳到冯家墩前面的沟头,还扒走了我身上所有的钱。”潘金山攥着手说:“朱保长,你一向蛮英明的,今儿怎这么窝囊的?”朱秀福气恼地说:“如若有人拿枪顶住你的后背脊,你不窝囊,要么就想个死啊。周雷离我家时,还顺手拿走我吃的一包香烟,枪口顶住我,从庄西头绕到庄前桥,” 潘金山急躁地说:“你从庄前桥走过,怎不曾向把守在那里的弟兄递个眼神?”朱秀福苦涩地说:“我何尝不想他们站岗的弟兄伸出手搭救我,周雷他多促刮呀,他先上前跟他们打招呼,走过去又掉过头去向他们做出媚态,而后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口口声声叫我娘舅送他一程,真叫个比女人还要女人,弄得我只有点头的份儿。”李方莲走了进来,笑着说:“周雷这个虫确实厉害,把朱保长给害苦了吧。”朱秀福摆了摆头,说:“让你李队长失笑了。” 李方莲吱着嘴说:“朱保长,你说这话,可就不好了。告诉你吧,半个多月前,我也吃了这个虫的亏。我从小河南走到庄东巷头,望到季上胡的尸体躺在路上,他周雷陡然上来一把抓住我的户领,缴了我的枪,扒走了我身上将近十个银元,最后我两手空空的往自己家里走。”朱秀福惊讶地说:“今日这个虫在冯家墩南边沟头也扒走了我身上十来个银元,如不依他,他就叫我的尸体填那个沟头。” 李方莲晃着脑袋说:“周雷这个细虫子才来周家泽的时候,面黄肌瘦,当时他叫个什么名字的?”“哎呀,赖杠头林志龙的徒儿,名叫个林云颖,大家很喊他小杠头。后来离开了林志龙,在冯倚山c李善礼两个人家里跟庙里做伙计,”朱秀福歇斯底里说,“想不到三四年一过,他倒混成了共产党的尖兵。” 潘金山恼怒地说:“你们都别说了。妈的,周雷他这个共产党的尖兵一天不死,我们三个人就一天不得安稳,睡个觉都得提防。周雷这个外地来的一个虫,怎这么凶呢?今日里他竟然巧扮起女人来,滑得简直像个泥鳅。哼,今天,我把话说死了,悬赏一百石小麦,不管是哪个捉住他,或者打杀他,都是这个价码,决不食言!” 季朝谦的屋子里欢声笑语。季朝权站起来说:“周指导,你真了不起。人们说老虎头上拍苍蝇,你还就敢来这一手。”李秋根说:“这一回,我们缴下朱秀福十来个银元,周指导还穿走了他家的贵重的女人旗袍,还有项圈c金坠c银镯子,又能卖上好多的银元。我们手头上有了资金,给基干民兵发月饷就没问题了。”季朝谦说:“发月饷要发给那些敢于出去打仗的人。”周雷说:“不,凡参加革命的,不管做什么工作,每个人都要摊上一份。” 盛学成领着盛秋收进了季朝谦小屋里,屋子里的人马上站了起来,招呼道:“盛区长c盛队长,你们来了。”季朝谦热情地说:“坐下来,喝点开水。”盛学成说:“今天区长到你这草舍里是有事情的。区长,你说吧。”盛秋收拣了一张小凳坐下来,说:“现在形势发展很快,主力部队都调往敌占区打仗去了,也就是说,原来的内线作战,现在正转向外线作战,把战火烧到敌人的家门口。那么我们周庄区原先的战斗人员留下来战斗的就很少了,但我们的任务既要像原先一样展开工作,又要不断扩充革命队伍,要推动青壮年参军入伍。为了适应革命形势的发展,区里重新成立武工队。现决定周雷你来任周庄区武工队队长,周颜乡指导员我们另外安排人担任。考虑到武工队肩上的担子重,现调陈文辉c季朝达二同志参加武工队。这两位同志和你身边的李秋根都是武工队里的战斗组长。至于增添战斗人员,你周雷有的是办法,我也就不多说了。” 盛学成说:“区长还要到陈家堡裴进桂他们会合,将县委指示传达给他们。”两个人出了小屋,便向西面的直南河边走去。周雷走到那河边一望,嗬,有五六条船,全坐满了人,说道:“看来,区长这次带了这么多的人下来,肯定有大的行动。”陈文辉c季朝达二人上了岸,走到周雷跟前说:“周队长,我们两个向你报到。”周雷笑着还了军礼,随即向盛区长c盛队长他们挥了挥手,便带着二人返回到季朝谦的屋子里。 周雷对季朝权等人说:“今日盛区长宣布成立周庄区武工队,你们五六个人就是武工队第一组的人,组长是李秋根。”季朝达说:“周队长,我们呢?”周雷说:“陈文辉是第二组的组长,你季朝达是第三组的组长。”季朝达说:“我们两个组的组员呢?”周雷说:“暂时没人。”陈文辉叫道:“原来你是叫我们两个当光杆组长。”周雷瞪着眼说:“哪说的?有本事你们自己给我扩人。盛区长叫我当周颜乡代理指导员,他可只留了李秋根一个人给我。有好几回我哪不是单枪匹马作战的吗?如果一点困难都没有,哪个不抢着做呀。” 季朝达抱住头说:“周大队长,脾气发起来了。好好,你领着我们干,我们全听你的,哪里还敢跟你抬杠子呀。”周雷摆着手说:“话也不是你这么说法,遇到急事,大家一同商量。俗话说,三个臭皮匠,合成一个诸葛亮。——现在,我带你们到殷家庄打个小仗,就是活捉杀人凶手钱连静c束正龙这两个坏家伙,他们逍遥法外已有三年多了,眼下投靠瘌周瑾,在陈堡乡参加匪自卫队,继续作恶。我们趁他们武装还乡之机锄掉他们。” 四人来到周家泽的直南河,跟活动的民兵会合在一起。队伍行到庄上,季朝权c袁永富c潘高传五六个人不愿意到殷家庄,只在本庄活动。周雷想了想,说:“也好,省得去了很多的人会惊动殷家庄杀人凶手。季朝权,你们五六个人活动暂时归你指挥。” 当下兵分两路,季朝权带领民兵向东活动,同时监视北边三角池和东边陆家庄两处的动向。周雷c李秋根c陈文辉c季朝达四人到庄后渡河上了老边子。他们来到殷家庄北大河的河西。恰巧发现钱连静c束正龙二人正在殷文平家里吃喝,四个人闪电般地冲进屋里,喝道:“不准动!”李秋根上去就摘下束正龙腰坎里的短枪,季朝达顺手拿起倚在墙上的长枪。周雷冷峻地说:“束正龙c钱连静,你们两个人跟我们走一趟。”殷文平哆哆嗦嗦地说:“你们就饶了他们两个吧。”李秋根推了殷文平一把,喝道:“老实点,走到一边去,要不然,把你也带了走。”殷文平惊骇得说不出话。 陈文辉c季朝达二人动手将两个杀人凶手反背绑着两只手。他们往南走到坝头爪,周雷说:“停下来。束正龙c钱连静,你们两个都是杀害陆绍章的凶手,国民党东台县反动政府庇护你们,你们就一直逍遥法外。眼下,你们又充当癞周瑾的鹰犬,继续为非作歹。但是殷家庄人民是要跟你们两个坏家伙算账的!现在,我们给他们作主,决定处死你们两个坏蛋。”束正龙晓得这一次死里难逃,便哀求道:“你们要杀我们,我们没办法溜掉,现在就请你们痛快地给我们来两枪。” 周雷冷笑道:“束正龙,你想得倒美的,想想你们是怎么杀死陆绍章的,用细铁杆子穿他的心,死后还用绳子勒住他的颈项给挂在屋梁上,杀人手段极其残忍。——先把这家伙的头按到河里去。”束正龙高喊“救命c救命啊!”陈文辉哪容他再喊,一家伙便将他摁倒在河里,死死地按住他的头。 钱连静见状,挣脱李秋根的手,撒腿就往远处溜。李秋根猛地追了上去,抓住他的衣裳就往地下一摔。季朝达上去,将他拎了起来,两人各抓住一个膀子押上坝头爪。陈文辉将钱连静一把推倒在河里,季朝达c李秋根二人一同按住他的头活活溺死。 坝头爪河边浮起两具尸体。周雷笑着说:“处死了这两个匪徒,我们就走吧。跑到殷家庄庄上通知他们的家人前来收尸。”他们来到庄上,将束正龙c钱连静的死告诉走路的人。周雷临走时重申道:“你们听的人给我转告他们的家人,束正龙c钱连静这两个家伙的尸体不准抬到陆绍章家里。如果抬了去,凡抬的人肯定没好下场,而他们两个人家的人,我们下次来就全部带走,一个都不留在殷家庄。”说完后,一行四人往颜家庄去了。 季朝权五六个人在庄上转了一圈,到了东桥口,发现潘金龙领着三四个匪自卫队员从北头上来,便赶紧向东撤去。潘金龙只身一人溜了上来,喝道:“季朝权c袁永富,你们都给我把枪撂下来!”季时唐胆战心惊地说:“朝权呀,今日小金龙要缴我们手里的枪,怎么办呢?”季朝权果断地说:“不怕!我们都退到南边河坡上,快点!”潘金龙对着天空连打了三枪,骂道:“你们不把枪给我老子撂下来,我就全把你们打死!”季时唐说:“小金龙他拿的是快抢,我们手上拿的破筒子枪对付不了他啊。”季朝权说:“你们别怕,大家一齐打排枪,我就不信他小金龙有多凶。” 五六支枪一齐向北射出子弹,潘金龙被打翻了身子。他爬了起来,不敢再向南一步,只得悻悻而去。季时唐心有余悸地说:“今日好险啦,我们再晚开枪,小金龙他这个尖兵就冲到我们跟前了。”徐金成抓着枪说:“都怪我们手头上的枪太差,打一发子弹都难打。要不然,我们今日五六个人非打死他小金龙不可。” 袁永富指着河北说道:“那个看鸭子的小伙岁数不小了,恐怕有十八九岁。他是哪家的小伙?”季朝权说:“我告诉你呀,他的名字叫史松岳,是史鸿基的孙子。史鸿基生了两个儿子俊义c俊才。他是老大俊义的大小伙,二小叫史松山。” 季时唐说:“唉呀,他这么大的人,怎不曾去当兵的?”季朝权摆着手说:“他呀,比哪个都促刮,呆事从来不做,讨巧的事他才肯做的。共产党跟国民党这两个党他都不参加,他说话呀,你晓得哪个得到天下,哪个得不到呀,跟在后面着躁何苦呢?反正自己看看鸭子,过的日子又不比一般人的差。”季上仲说:“我们周家泽有好些跟史松岳差不多大的小伙头子不肯出去当兵,像时让c时存,” 季朝权摇着手说:“上仲呀,他们跟史松岳一样不肯当兵,因为他们是家里的独生子,家里人不肯。你们说说看,家庭过得好好的,哪家肯让独生子出去当兵啊?”季时唐说:“是这么个说法啊。史松岳属蛇的,时让属马的,比他小一岁;时存属龙的,就比他大一岁。”袁永富将枪背了起来,说道:“说来说去,史松岳这小伙鬼坏,上他算的事,他才肯做的,折本的买卖他是绝对不来的,当兵打仗多危险啊!” 徐金成笑着说:“嗯,这一说,他是个正宗的促刮捞。这种人在任何时候都吃不到苦,如若碰到好机会,还能升官发财呢。”季朝权蔑视地说:“他这人不为奇,专门想埋软塘呀。我是反动派的部队坚决不参加。今年春上,我在陈家堡碰到周士履,他一把搭住我,吃住我到沈埨当国军。我当时一口答应了他,说上茅缸屙屎,马上就来。我上了屋后头拿脚倒溜掉了。” 五六个人不敢上庄,越过细沟河向南奔耥网沟而来,到了南汊河边一望,猛然发现一船的敌人正向西划来。季时唐惊叫道:“来了这么多的国军,我们今日可不得顾身啊。”季朝权说:“快趴下!”那只船越来越近,季朝权高声喊道:“一排长,你在这里阻击敌人!二排长,你跟我一起向东给他们来个包饺子!”季上仲假意喊道:“袁班长,你赶快把机枪架好了,等那条船靠近,就叫他们吃花生米子。” 河里的敌人不敢往前划,慌忙掉头往东划。徐金成故意高声叫道:“啊呀,不好了,敌人的船掉了向,这一来,大花鱼溜掉了。” 一切恢复了平静。他们几个人向西过了双潮河,来到井儿沟季时银的独界垛。季时唐余悸仍未平息,说道:“今天出来,我两次吓杀了。啊依妈妈,这性命交关的事,我今后再也不出来了。”袁永富说:“时唐呀,你的力气比我大,我还不曾怎么怕的。”季时唐吱着嘴说:“在刀口上走路,怎得叫人不怕呢?” 徐金成笑着说:“要想出来干革命,头就拎在手上。革命不怕死,怕死不革命。时唐呀,你说你怕,敌人不也怕吗?你看,那一船的敌人少说也有十几个人,朝权跟我们一虚张声势,敌人也就吓得乖乖地往东划。周雷他打仗就勇敢,还敢在老虎头上拍苍蝇哩!”季时唐咕噜道:“跟他周雷有什么说头啊,他反正是一个人过日子,分明已经成了共产党的一个尖兵呀。” 周雷一行四人找到了杨小云。杨小云说:“你先吃饭,吃好饭后到吕家庄东边舍上再谈工作。颜家庄也有不少的地痞,须得提防。”周雷笑着说:“客随主便,但话说回来,我也曾经是这里的主人,只不过当的指导员时间不长。”“敌人的周庄据点说下来扫荡,很快就来到颜家庄,地痞再通风报信,我们的人说不准就要吃亏。以前有顾春南c陈克勤他们敢于跟周庄下来的敌人交锋,打过几次仗。”杨小云摆着手说,“所以,周庄据点里的敌人也不敢轻易到顔吕庄来。” 颜克淼与颜加茂二人端来米饭碗,打招呼道:“豆腐烧青菜,煮了两条鱼,真不好意思。同志们过这日子可真叫个艰苦。”周雷说:“出来干革命,只要能把肚子填饱就行。要想过好日子,就得等全中国解放。那个时候再讲究过好日子吧。” 地下情报员王胜才忽然走进来说道:“周队长,周庄据点的敌人今日晚上要来颜吕庄c乌里庄扫荡,出动的人马很多。这次下来扫荡,主要是因为据点里补给发生了困难,上面如若不正常供给,这个冬天就很难混得下来。” 周雷说道:“你这个情报很及时,我们马上组织起人马阻击敌人,实在阻击不了,也得迟滞敌人的抢掠老百姓的财产。”王胜才打了个招呼,说:“我得赶快到薛家庄,免得引起许觉山的怀疑。”颜克淼说:“你奔道士沟在田里朝直跑。” 周雷吃好饭后,随即部署道:“颜克淼指导员c颜家茂大队长,你们会同杨小云乡长迅速把颜吕庄的民兵全部召集起来。这一次,我们要狠狠痛击前来扫荡的周庄据点的敌人。你们这就去,我带领我的人察看这里的斜河地形。” 周颜乡民兵大队长颜家茂摩拳擦掌地说:“这一次我们要阻止敌人的行动,保护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坚决粉碎敌人的扫荡。” 四十多个民兵一直埋伏在斜河边,天黑后便蹲在农户小舍里。前哨在颜长玉家驻了七八个人,都是尖兵。周雷和陈文辉两人驻在袁应春的小舍上。顾春生等几家也驻上七到八人。他们一夜都没有合眼。翌日拂晓,敌人的两个尖兵爬过南边坝头,向颜长玉家匍匐移动。出来小便的季朝达发现后,迅速拔出手枪,“叭”的一声清脆的枪声,击毙了一个匪兵,另一个匪兵吓得连滚带爬缩回到坝头上。河西的敌人一下子都涌到坝头上,我尖刀班也走出屋外。周雷听到枪声,随即出来,眼睛紧紧盯住前方,只要敌人一露头,就给他来个点射。 敌人前进不得,就拼命地向北放枪。两下相对射击,打得河岸泥土直飞。敌人虽然被撂倒五六个人,但他们依仗人多势众,大股敌人直往坝头涌过来。从黄儿沟作迂回包抄的敌人也上来了,黑压压的一打片。周雷觉得与强大的敌人硬碰不得,便当机立断,命令李秋根c季朝达二人留下来顶住敌人,让严长周的尖刀班撤下来。 周雷沉着指挥:“颜指导c杨乡长,你们把人全部往西撤到宁乡休整,动作要快!”颜克淼c杨小云随即带着三十多个人弯着腰往北边撤退。“陈文辉,你跟上撤退的队伍,负责断后。”周雷下了命令后,陈文辉等撤退的人全走过后,便跟在后边撤。 十多个人依托河岸弯着身子向敌人射击,悄悄往后撤退。周雷c李秋根c季朝达三人给敌人不断点射,打得敌人不敢抬头。三个人乘隙撤到顾春生草屋后,又对敌人进行一阵点射。他们利用草屋c坟头c河岸相互掩护,边打边撤,轮番阻击敌人。 三个人撤到吕家庄后面,走过北桥。周雷果断地捧起桥板掀掉到河里。敌人穷追不舍,可是到颜家庄西头,桥板又被掀掉。敌人恼羞成怒,便加害老百姓,疯狂地抢劫,所到之处,鸡子c粮食全部抢光。头目许觉山声嘶力竭地叫道:“妈的,顔吕庄的泥腿子怎这么凶的?老子还不曾晓得的,竟然打杀我七八个弟兄,放火烧这一带的房屋,尤其是斜河东边的草屋全部烧光!”匪兵行凶过后便撑了三条船带走他们所谓的战利品往周庄据点开拔。 周雷闻讯后,便与颜克淼c杨小云c颜家茂三人商议,给颜长玉c袁应春c顾春生等被烧毁住宅的五六户人家给予资金扶持,带领民兵帮助他们搭草屋,没粮就从周家泽季朝谦c殷家庄戴维柏两处运来粮食分发给他们,以便他们度过三春头。这真是:抵御凶顽显身手,关爱黎民第一位。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4章 临时调用 周雷来到东浒头汇报工作后,盛秋收区长叫他到李文宜住处去一下,说那里有他做的工作。周雷来到李文宜那屋里,刚刚坐下来,吉素斌走过来拿掉周雷的帽子,说道:“今日我给你把头发理理。”周雷摆着手说:“你除我的帽子做什么?”李文宜笑着说:“别说话,等吉大姐给你梳妆打扮好后,我再告诉你要做的是件什么事。” 吉素斌将周雷的头发直往下梳了梳,前边的头发放下来垂到胸口上,笑着说:“你们看,周雷这头发长得七长八短的。他个鬼,还不肯让人给他修理修理。”周雷说:“今日,我听随你吉大姐怎么弄,反正要依你们女同志,否则,你们放我不得安稳。”吉素斌说:“你说这话就不怎么好。我们女同志怎么会吃掉你呢?” 吉素斌在周雷头顶中间分了个显目的路子,尔后把前面部分头发别到耳朵里,再用发夹插到耳朵上面。两面都是这样,十分对称。她拿起剪子仔细地在耳朵底下剪齐,又给周雷在前额梳下少许头发,齐眼睑修齐。李文宜跑过来一看,大笑道:“吉大姐给他这一打扮,真叫个漂亮!比我们女人还要秀丽。美中不足的是后面的头发不怎么长。” 周雷吃惊地说:“吉大姐,你当真还要我把女人当下去?”李文宜笑着说:“我们妇会要想圆满完成上级领导所交给的任务,只好借用你这个假女人,这回时间顶多十来天。”周雷皱着眉头说:“你们到底想我做什么事?”吉素斌说:“你跟在我们后头活动就是了。我们保证叫你这十天之内天天有工作做。” 周雷着急地说:“你们究竟要我做什么事?不告诉我,我就走了。”吉素斌拉住周雷说:“区里这回组织的活动全是我们女人唱戏。但是,保卫工作要有硬正人来做,特别是枪毙反革命分子,哪有个女的敢拿枪打呀?”周雷说:“女的杀人,这哪是个难事啊?找个女游击队员,不就行了吗?”李文宜正色道:“周雷呀,你就别为难我们做妇会工作,帮帮我们吧。”吉素斌说:“女人毕竟是女人,连杀个鸡子还不敢的,根本就不曾有过一个女人去杀猪的,现在你叫一个女人真的去杀掉活现活跳的敌人,恐怕不行。” 周雷捋了刘海,笑着说:“你们准备在哪个地方枪毙反革命?枪毙的反革命里面够有一个是女的?”梁慧说:“我们在姜家开会,杀两个罪大恶极的反革命分子,一男一女,男的叫金存甫,是孙堡乡匪乡长,女的叫邵王真修,是沈埨镇商会会长邵元邦的老婆,她手上有六条人命案。”周雷惊讶地说:“邵王真修她个瘸子,原来竟然是个杀人的女魔头!”吉素斌说:“你认得她吗?”“认得。在沈埨,我跟她接触过两次,其中有一次还给她带过麻将牌的呢。” 李文宜说:“这么一说,你跟她算是熟人了。现在叫你行刑,还有问题吗?”周雷哈哈大笑,说道:“这有什么为难的了。可是我这胸脯瘪得这样,也不怎么像个女人呀。”吉素斌大笑道:“你别愁呀,我和李文宜两个人已经给你把个假准备好了,而且还做得大大的。保证你像个标准的女人模样儿。” 茅山区c周庄区妇会联席鼓动工作组终于敲定名单:组长李文宜,副组长吉素斌c梁凤英,组员曹坚c张彩英c金巧粉c张四维c翟罐子c周凤兰c裴金枝。十个人又开了个会,最后商定成立三个组。宣传组组长梁凤英,副组长曹坚;保卫组组长周凤兰,副组长裴金枝;后勤组组长吉素斌,副组长金巧粉。身穿一套黄衣裳的周雷又召集保卫组二十八个女民兵开了个会,成立四个小组,外围小组c便衣小组c行刑小组c机动小组。 妇会联席组在姜家召开七乡一镇妇女工作会议。七乡一镇分别是:姜太乡c德崇乡c花杨乡c刁冯乡c徐唐乡c纪荀乡c孙堡乡c茅山镇。夜里,周雷陪同李文宜c梁凤英c吉素斌到庙里看望被关押的九个女反革命分子或反革命家属邵王真修c徐仇小党c夏雅晴c吴许才英c刘李华萍c吴秀云c沈韩双翠c沈钱四喜c王金坊。 邵王真修看到身穿黄军装武装带上插枪的周雷,像遇到救星似地喊道:“周凤兰啊,看在往日我们俩曾经一起玩过麻将的份上,求你帮帮我王真修,让我逃过一劫。”周雷冷冷地说:“那你告诉我,你手上有多少个血案?”邵王真修一听,便重重地低下了头。她的反革命罪恶很多:曾经向周瑾告密,我纪荀乡乡长冯文田遭到周瑾的枪杀;她曾经给国民党匪帮带路,致使中共茅山区宣传科长高翠萍落入敌手,惨遭杀害。茅山镇贫妇沈景荣因买梳头油跟她发生争执,她竟然拿起木棍猛击沈景荣的头部,沈景荣当场死亡。一次她带着两名打手,到荀家荀日福c王家栋等五六个人家门前逼债,她开枪打死了贫苦农民纪鹿,遭到贫苦农民们的奋起反抗,把她的腿子给打瘸了。一九四七年十一月,她还带着匪兵和还乡团袭击顾蔡庄,贫农团长卢金国c顾南乡民兵副大队长陆正和惨遭杀害。 周雷说:“邵王真修,你原来是一个双手沾满血债的女魔头,必须偿还血债,谁也帮不了你。”邵王真修随即下跪,哀求地说:“周凤兰大妹子呀,我邵王真修死里难逃,只求枪毙我时,对我打枪要好看些,别对住我的头打,拜托了。”周雷摆着手说:“行,这个我可以代你转告行刑的人。” 姜家一个打谷场上站满了人。茅山妇会主任梁凤英主持会议。梁凤英说:“下面欢迎茅山区c周庄区妇会联席组副组长c周庄区妇会主任吉素斌讲话。”吉素斌亮起喉咙讲道:“姐妹们,同志们:姜家是血与火的土地,在家里曾经发生过激烈的战斗!今天我们在这里召开七乡一镇妇女工作会议,是具有历史意义的!”她号召广大的妇女要扬眉吐气地做一个真正的人,起来干革命。她要求妇女们积极地做好拥军工作。她讲好后,梁凤英喊道:“下面把反革命分子以及反革命家属金存甫c邵王真修c徐仇小党c夏雅晴c吴许才英c刘李华萍c吴秀云c沈韩双翠c沈钱四喜c王金坊押上来!” 第一个押上来的金存甫是个男人,五花大绑的。底下九个人全是女人,九个女人中只邵王真修一个人被五花大绑。每名反革命人犯都是由两名女民兵推押上来,站到台子底下。姜太乡指导员曹坚着重讲了反革命分子金存甫c邵王真修两人的罪行,最后她宣布将这两个罪大恶极的坏蛋处死。夏芒香c卞筛子两个身材高大的女兵抓住金存甫一阵烟似地推到一块田头上,喝道:“跪下!”金存甫双膝着地,已经站在那里的周雷拔出短枪对准他的头部就是“当当”两枪,金存甫便栽倒在地;邵王真修也被陶巧粉c黄响英两个女兵飞快地押了过来,也叫她跪下,周雷又扬起短枪,对准她的背后“当当当”三枪结束了她的性命。 曹坚继续讲其他八个女犯的罪行,宣布将她们予以逮捕,根据她们犯下的罪恶大小判定刑罚。梁凤英拍着桌子说:“把这些妇女中的败类押下去!徐仇小党c夏雅晴等八人被押走后,李文宜作了鼓动性讲话,号召妇女们积极行动起来,救护解放军伤员c搞好农业生产c做军鞋c做军装。她要求广大的妇女们要学习女英雄,坚信女子做人信心。她说:“今天处死金存甫c邵王真修的行刑者是我们的一位女同志,她的名字叫周凤兰。她是一个出生入死的战斗英雄,我们妇女真的不行吗?周凤兰用她的实际行动给我们做出了有力的答复!” 会场上的妇女们吱吱喳喳起来了。“啊,这个周凤兰真个了不起,你看她那个拿枪的动作多么爽利,一枪下去,很快就打死了两个作恶多端的反革命分子。”“唉,真搞不清楚。沈埨四大美女是哪四个女的?”“一个是夏雅晴,今日站在台子底下从东边数起,第四个女的就是她。排在第二个就是金巧粉,她是卢德本的女匠。”“还有哪两个女的?”“一个叫韩双翠。”“那个叫沈韩双翠是不是就是她呀?”“应该是的吧。还有一个名叫叶桂香。”“不得了,周凤兰这个女人泼辣的,开枪杀人,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哎呀,女人儿做杀人的刀斧手,还不曾听说过的。”“你哪不曾听到吉主任在会上说呀,男人能做到的,女人也能做到。如今我们女人不再只是在家里生儿育女,相夫教子,真正获得解放了。她们今日到姜家召开妇女大会就是告诉世人,女人能顶半边天。”“是呀,人间本来就是由两个人组成的,一个是男人,一个是女人。封建社会里把女人压到地,听凭大男人蹂躏。将来的社会里,男女平等,同吃同坐,没个你高她低的说法。算命先生也只是说男左女右,并无高低之分。” 历史最会跟人开玩笑,谁也没有想到敌人评的沈埨四大美女全登了场。夏雅晴c韩双翠c叶桂香三人是作为反革命分子被押上台示众,而另一个美女金巧粉以及她的替身却都在主席台上就坐。具有强烈讽刺意味的是:金巧粉的替身李文宜这会儿剪的短发,意气风发,站在台上主持会议,并且发表号召广大妇女积极行动起来,翻身做主人的讲话,讲得是那么铿锵有力,说理是那么的透彻,喉咙是那么的清脆。 第二次妇女工作会议是在顾蔡庄召开的,夏泊乡c伍张乡c顾南乡c浒垛乡c坂埨乡c边城镇的妇女干部参加了会议。这次会议程序比较简单。梁凤英主持会议,周雷以周庄区妇会秘书周凤兰名义做了半个小时的讲话,他照着稿子讲,穿插了自己的一些即兴讲话。 散会后,夏泊乡女干部李灯红c卞翠兰c王杏梅c李秀兰四个人缠住翟罐子,要求跟周雷这个周凤兰一起叙旧。周雷身穿黄衣裳,捋了捋刘海说:“姐妹们要跟我周凤兰一起谈谈心,说明我们之间的感情深厚。顾根女,她今日怎不曾来开会呢?”李灯红沉重地说:“她被黄绍弟杀害了,同时遇难的还有张秀云。不过,黄绍弟他也不曾有好下场,被打死在水田边上。” 卞翠兰说:“凤兰妹子,我家于恒奎他打了你,以后一直后悔,他对我也好起来了。”周雷笑着说:“他当时偷蒙罩揪住我的一个辫子,将我的头摁在门上,我倒哪动得起来呀。”卞翠兰说:“后来,你把他打倒在地,第一次他不服,你第二次又把他打倒,抓住他的一个膀子一扭,他凶不起来了,这才服了头。唉,这以后对我说话也不恶狠狠的。以前呀,三句话不到,他就对我暴眼凸珠,我只要回他一句,他就拳头墩打了过来。现在他讲理了,规规矩矩地做人。”周雷笑着说:“这就好呗。” 李秀兰说:“凤兰呀,刘同德c王子富两个老封建都被商英打杀了。”周雷问道:“怎得被他打杀的?”李秀兰摆着手说:“商英下来抢粮,两个兵到了刘同德c王子富两个人的家里就扒稻,扒稻就扒稻吧,说的一个米星子都不留。两个人抓住商英衣裳,要求留点稻子下来,说的家里没粮,一家人就没法过。商英甩开两个人,拿脚就走。刘同德拿起杈子就要跟商英拼命,商英拔出枪就打死了刘同德,看到王子富拿钉耙,不由分说又开枪打死了王子富。” “砰!”忽然北边传来一声枪响,周雷随即拔出短枪,奋力冲了上去,十几个女民兵跟着他奋力向北边追击。眼看敌人撑船逃走,周雷拔出手枪,“叭”的一声,一个匪徒栽倒在河里。那条船上的敌人只顾逃走,卖命地撑着c划着。王杏梅指着河里的尸体说:“这家伙我认得,他名叫张天成。先前你凶的啦,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现在也像个死狗子躺在这河里了。” 第三次妇女工作会议是在周家泽召开的,陆蔡乡c浒垛乡c周颜乡c四美乡c袁彭乡的妇会干部参加了会议。周雷以周庄区妇会秘书c妇会联席组保卫组组长周凤兰的名义主持了这次会议。梁慧c梁凤英二人发表了讲话。吉素斌宣读五乡妇会工作三十名积极分子表彰名单。 周雷到了宁乡,发现这里住了人数众多的自己的部队,说道:“这里虽然是在官河边上,却是我们的大本营。”吉素斌走过来笑了笑。周雷疑惑地说:“吉大姐,你跟我笑的什么事?”吉素斌指着远处的一个瓦屋说:“那条沟北边的屋子里,这支部队的一个首长要见你,现在就去。” 周雷便整理好武装带,插好了手枪,迈着步伐,来到近前对站岗的士兵说:“你们首长召见我。士兵便向他致了个军礼,说道:“请进!”周雷还了他一个军礼,来到那间瓦屋,大声喊道:“报告!周凤兰奉命来到。” “进来。”周雷听到的是个女人的声音,似乎还有点熟悉,便跨了进去。“啊哟,好你个周凤兰,还想来骗我的。”女军人将军帽除了下来,笑道,“看不出我是哪个呀。” 周雷身子漾了漾,说道:“我一时想不起来。首长你怎么认得我的。”“我怎又认不得你呢?你的名字叫周雷,就是这个雷字上面不加个草字头。之前你还有一个名字,叫林云颖。” “啊?你是梁慧。”周雷地嚷了起来,“前前后后将近三年,我倒已经将你忘掉了。”梁慧说:“可我不曾忘掉你呀。你早已不把我梁慧放在心上,听说你跟李文宜关系好得不得了,我也只好不再打探你了,想不到说是你们要来宁乡开个妇女工作会议,我就特地在此等候你。” 周雷抹着头发说:“我见到你梁姐,惶恐得很,眼下偏偏还是个女人的模样来见你。”“唉,你坐下来,喝口水。”梁慧拿了热水瓶给倒了一碗开水,推给了他。 两人谈了分别后各自的情况,原来,梁慧在江都团担任政治部副主任兼三营教导员,爱人是团政委杜家全。眼下周庄区c叶甸区划归江都县管辖。 梁慧拿出一个小本子,用自来水笔在扉页上写了字,而后递到周雷跟前,说道:“今日,我梁慧见到你假丫头,没什么东西拿给你做个纪念,就这个小本子吧,你拿去。”周雷笑道:“我拿里梁姐的本子,也没个东西给你呀。这样吧,我身上有个红夹子你夹到头上。” 梁慧接过红夹子便插到头上,显得英姿勃勃的,高兴地说:“千里送鹅毛,礼轻仁义在。”周雷站了起来,说:“梁姐,我这就走了。”梁慧摆着手说:“怎么?就这样走了。看在我们曾经恋爱了一场,我们今日再次分手,不妨拥抱一下。”周雷说:“谢谢你引导我走上了革命道路。”两人热烈地拥抱了起来, 吉素斌见了周雷走到她们的屋子里,便逗道:“周雷呀,你老实坦白,跟部队的女首长谈了这么长的时间,究竟谈了些什么事?不然的话,李指导可要放你不得顾身。”“不曾谈什么事,她问我们周庄区妇女工作做了哪些事,又问我手上够有敌人的沈埨据点的情报。就这些呀。”吉素斌大声说道:“就这些,看来你不老实,我们要抄你的身。” 黄响英一把扳倒周雷,就在他身上摸出那个小本子。吉素斌抢过去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道: 周蕾惠存 海内存知己 天涯若比邻 梁慧赠 1946年11月 “好呀,你赖不掉了,梁慧首长跟你关系好得凶的。咦,雷字上面怎加了草字头的?”吉素斌疑惑地说。李文宜说:“这个梁慧这样写,就把他当个真的女的,这是女人的名字呀。”“是的,是的,梁慧也真个幽默的。不过嘛,她也怕你李文宜吃醋。”吉素斌这么一说,李文宜推了她一把,“去你的,我李文宜才不吃醋的。” 这已经是第四次妇女巡回工作会议了,薛陈乡c里堡乡c陈沟乡c冯唐乡c校宁乡的妇会干部参加了会议。周雷亲自负责会场保卫工作,陡然发现一个形迹可疑的男人混进会场,随即走上去截住,喊道:“喂,你找哪一个?”这家伙粗声粗气地说:“我找一个人呗。”“你到底找的哪一个?”周雷吼道。 这个男人见向里跑不走,掉头就溜。“你不要跑,再跑的话,我就开枪打死你!”周雷拔出手枪大声责令道。“啊,这人我认出来了,他是乌里庄的彭大头。”宁乡庄妇联主任校林英断定道,“恐怕是他觉得江都团开拔走了,想混进会场里进行破坏。” 周雷喊道:“快点,我们追击他,看他往哪里溜。”匪徒彭大头见了五六个女人拿着手枪追击,他慌不择路,溜上了河岸,忽然栽入深沟里,头破血流。大家跑上河岸,眼见深沟的匪徒两个腿子蹬了蹬,便一命呜呼,再也动不起来了。 周雷和黄响英两人下去,将这个家伙抬了起来,夏芒香c陶巧粉二人在上面接住,然后放在地上。夏芒香从匪徒身上摸出一支驳壳枪和一颗葡萄弹。毫无疑问,彭大头是想混进会场制造一场杀人惨案。黄响英气愤地踢了匪徒一脚,骂道:“大坏蛋,简直就是一条疯狗,现在死在这里,活该!” 周雷最后一天陪同李文宜c吉素斌c梁凤英c曹坚四人察访了校家庄c颜家庄c西浒头三个庄,与很多妇女进行了促膝交谈,启发她们积极行动起来,做社会的主人。 这次活动结束后,周雷再次来到周家泽高存德剃头店剪头,高存德惊讶地说:“同志,你这头是标标准准的妇女头啊。”周雷打哈哈地说:“区里办宣传队,差女演员,叫我冒充一下。现在我不在宣传队上,还留个女人头,也不好做事呀。”高存德望了望周雷,摆着头说:“我不相信,你一定是想女扮男装上阵打仗。”周雷笑着说:“我本来就是个男人嘛。”“那你怎有呢?”周雷摸着自己的胸脯大笑道:“你以为我这两个地方鼓鼓的就是女人的,这是假的呀!”高存德拿起剃头刀说:“好,我给你削个底脚子头。假若一下子削个高脚子头,人们望了肯定感到突然。”高存德虽然给他削了个底脚子分头,他自己随后抽去假,就不再是个女人模样了。 周雷率领区武工队会同裴进桂率领的陈沟乡民兵基干队在曹家舍c黄牛舍活动,路过陈家堡,接连砍掉了周瑾的三个“电话杆子”。但是,刚刚离开陈家堡,国民党东台县第八区匪区长周瑾突然乘坐一艘汽艇疯狂扑过来。裴进桂吃惊地说道:“不好,这回瘌周瑾动了硬家伙了,汽艇上有炮。周队长,我们赶快往东南边的斜河上撤。”周雷大声喊道:“跑步往东南方向撤!” 撤到斜河,发现周瑾仗着优势,开足马力追击,不停地打炮,炮弹掉在水里,溅起冲天的水柱,后边的几个战士身上全被水柱打湿了身子。周雷毅然地说:“留两三颗葡萄弹给我,我留下来阻击敌人。裴乡长,你带人赶快往东边撤。”裴进桂惊愕地说:“你留下来阻击,多危险啊!快跟我们一起撤。”周雷推开裴进桂说:“不把周瑾的汽艇打停下来,等他追上来,一发炮弹掉到我们的人中间,那要死好多人的。听我的话,你们赶快撤,不能耽搁时间了!” 裴进桂只得带着战士们往东撤,但他为了掩护周雷,对着向南猛开的汽艇打了两枪,将敌人的火力吸引过去。周雷伏在河岸缺口,等周瑾的汽艇开过来。汽艇上的敌人只顾向东边撤退的民兵打炮,没料到周雷跃起上身接二连三的向炮艇上扔葡萄弹,敌炮手当场毙命。周雷趁敌人慌乱之际撤退,直往东边跑去。敌人的汽艇被阻止前进,便改成陆上追击。 战士们撤到殷家庄北头,可是庄北桥已经被周家泽c殷家庄几个国民党自卫队分子抽掉了。颜克刚第一个跑到桥中间,奋力向河对岸跨了过去,潮湿了脚面。跨过十多人后,陈来珍没有跨得好,潮了下半身。敌人来势凶猛,子弹不断往桥口飞过来。周雷最后来到河边,便下河游过来。裴进桂c颜克刚c陈来珍等人向扑上来的敌人连连射击,打伤了几个敌人。 周雷见战斗陷入胶着状态,白白耗费子弹,得不偿失,便命令停火,准备撤退。河北岸的匪徒潘金龙趴在河岸上,扬起崭新的长枪,扯开喉咙嗓子喊道:“陈来珍小子,你如果有种的话,就过来拿我的中正式枪啊!”陈来珍回击道:“小金龙,你已经被我们抓住过几次了,下次抓到你,一定叫你落得个可耻的下场。” 裴进桂说:“周队长,我们赶快撤到南边去。你身上全潮湿了,潮湿衣裳捂在身上,可要生病的。”周雷笑着说:“只要大家没事,我吃一点亏,不要紧的。”陈文辉说:“你把潮湿衣裳脱下来,我身上的衣裳给你穿。”周雷说:“这时候换衣裳,敌人会向我们进攻的,赶快脱离危险地带。”说完话,他第一个往殷家庄南边奔跑。 到了季朝谦家里,周雷才换上了干衣裳,但他已经感到身体不适。季朝谦说:“周队长,你坐到锅门口,那里暖和些。”周雷说:“烧夜饭,我来烧火,顺便取取暖。”季朝谦随即给锅里放了水,说:“你烧吧。锅里的水烧开后,我给你冲碗生姜糖茶,驱驱你身上的寒气。” 陈来珍说:“人们都说瘌周瑾的汽艇十分厉害,开起来确实快,一个炮弹掉到河里,冲起的水柱子有几丈高,掉到地上就炸出一个大坑,那阵势真够吓人的。然而,我们的周队长为了掩护我们撤退,突然向汽艇甲板上扔了三颗葡萄弹,敌人也就被阻止住了。依我看,瘌周瑾他有了汽艇,也并不可怕。” 裴进桂说:“多亏周队长舍命炸瘌周瑾的汽艇。如若让他发起疯来,我们肯定要死好多的人。而现在呢,我们一个人都没曾受到伤,只不过是十多个人潮湿了下半身,周队长身上全潮湿了,实在不能从桥上跨过来。” 周雷喊道:“我感到难过,全身发冷。”屋子里的人见他直咬牙,全身发抖。裴进桂叫道:“老季呀,快点冲生姜糖茶给他喝。”季朝谦说:“锅子里的水还不曾烧开哩。”裴进桂说:“我来烧火。”他挤上去,坐在周雷旁边给灶塘里填穰草。 水开了,季朝谦麻利地舀了开水往放着生姜c红糖碗里倒,笑着说:“周队长,你端了去趁热喝,身上出了汗,把寒气拔出来就没事了。”裴进桂接过碗递给周雷,说:“快点喝下去。” 周雷喝了一碗生姜糖茶,仍然喊身上冷。季朝谦随即说道:“赶快睡到我铺上,再拿条坏棉花袋盖上。身上不出汗,病是不得好的。”周雷说:“我睡到你铺上,老季和你爱人睡在哪里呢?”季朝谦说:“你不要管我,我和我家老婆随便睡在哪里都行,但你一定要把身体弄好。” 整个一夜,周雷都活活抖抖的。季朝谦摸着他的额头,说:“滚烫的,挤个潮手巾把子搭到他额头上。”季朝谦的妻子季张氏随即打了潮手巾递给季朝谦,季朝谦折了折手巾,仔细地摊放在周雷的额头上。 第二天,周雷的病仍不见好。陈文辉说:“季朝谦呀,找个人帮助撑船,送周队长到东浒头,让卫生员给他治病。再严重的话还要送他到东边的祝墩,那里是后方医院。”季朝谦说:“我去喊季朝权,他撑船快。” 季朝权来了,看了看周雷说:“没得了,一夜过来,周雷的眼睛陷了塘,病得不轻的。赶快弄上船。”季朝谦对季朝权说:“这一回,你吃点苦,撑船送周雷队长到东浒头看病,现在就赶紧上船吧。” 周雷到了东浒头,女卫生员方莲把了他的脉搏,又用手拭了他的额头,惊讶地说:“他得了重感冒,在这里是一时看不好的,弄得不好,还要误事。”盛秋收听说周雷病得厉害,随即作出决定:立即送周雷到祝墩后方医院治病。周雷说:“我的工作由哪个接过去啊?”盛秋收说:“我派朱容祖接你肩上的担子,这你就放心了吧。” 这真是:神出鬼没显身手,身患重病志不衰。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5章 少年蒙难 李文宜获悉周雷得了大病,马上赶来看望他。周雷昏睡在铺上,突然喊道:“赶快阻止敌人炮艇前进,扔葡萄弹!”李文宜急切地喊道:“周雷,周雷!”周雷不应,仍在睡梦中。李文宜走上去摸了摸他的额头,惊叫道:“不得了,发炕重的,简直像个炭炉,周雷,周雷,你醒醒!”周雷动了动身子,怨道:“你绑住我的身子,我动都动不了。”李文宜笑道:“周雷,你醒了。”周雷发现李文宜在他身边,便高兴地说:“李姐,你怎么来呢?”“听说你得了大病,我随即赶得来望你。”李文宜给周雷掖了掖被单,说:“你怎么得了这么重的感冒?”周雷说:“我游河的。” 李文宜吃惊地说:“大冷天里,你怎么能游河呢?”“瘌周瑾的汽艇开过来对准我们往殷家庄撤的人打炮,形势相当危急,我冒险单人留下来,等汽艇上来,我趁其不备,往那汽艇上接连扔下三颗葡萄弹,随后就撤退,往殷家庄北头溜过来,可是南边桥上的桥板被人掀掉,敌人打过来的子弹密集,我无法过河,只好游河过来。”周雷回答道。 李文宜拿出衣袋里的手帕,给他揩了揩嘴,然后放在他的被角里,安慰地说:“你到后方医院把病看好,千千万万不能翻场。” 高周乡的匪徒活动十分猖獗,触角伸到殷家庄南部,甚至顔吕庄一带。殷家庄的地痞殷业根报告潘金山:“杨开统是中共苏皖挺进边区情报站站长,经常到我们这一带搜集情报。”潘金山睁着眼问:“你知道他的行动踪迹吗?”殷业根扯开嗓子说:“日里单身一个人,有时还带个人到东浒头;到了夜晚经颜家庄到校家庄c宁乡搜集情报,我看了他好几天都是这样的。” 潘金山将这消息转告匪区长周瑾,周瑾派兵化装成老百姓样子,偕同潘金山的匪自卫队埋伏在麦田田里,等杨开统一出现,立即捕捉。可是杨开统在王官庄搜集好情报,还没出庄,天就黑了。路过东浒头,盛秋收让他明日返回宁乡。次日,杨开统行程是从黄儿沟到薛家庄,再经乌里庄奔宁乡。潘金山一伙白白地守了一天一夜的麦田窝,气得直骂道:“头妈的,殷业根这家伙的情报弄得不准。” 匪徒们来到周家泽,潘金山找到朱秀福,嚷道:“快叫人弄点好吃的,犒劳国军和我的弟兄们,他们一天一夜没吃多少东西。”朱秀福点头哈腰道:“我这就叫钱茂国喊五六个人忙饭。潘队副,你坐下来吃支烟。” 江都独立团两名侦察员到周家泽庄上侦察敌情,由于连日跋涉,十分疲劳,伏在季朝发杂货店的柜台上作短暂休息。特务钱茂洪的妹子钱如女到店里打酱油,发现两个生人裤袋里有硬家伙,便回来报告哥哥:“季朝发的杂货店来了两个外地人伏在柜台上睡觉。”钱茂洪判断说:“这两个生人弄得不好就是新四军的探子。不管怎么说,我出去赶紧把李方莲c潘金国他们几个人找得来,尽快地把两个家伙扑起来。” 钱茂洪出了家门,看见一条船行到钱六沟,兴奋地喊道:“潘金成,你们来了五六个人,正好我要找人。季朝发的杂货店来了两个新四军探子。”潘金龙浑身像注了兴奋剂地说:“让我上去抓他们两个虫。”钱茂洪阻止道:“不行,万一那两个探子有武功,你不要吃了大亏吗?让我家妹子再去打探一下。” 钱如女这个不守本分的姑娘竟然假装买东西,再次来到杂货店。随即回来报告:“哥哥呀,那两个人还伏在柜台上,可是那个年轻的小伙头看来要醒。”钱茂洪嚎叫道:“潘金龙,你赶快带他们去,一定要将那两个探子扑住了。”潘金龙c潘金成c戴吉圣c徐念文c骆朋祥c徐同德c陈斯铎等七个匪徒直朝杂货店溜过去。 潘金龙身子贴在店门口墙上,察看店里边动静。年轻的侦察员弯腰系鞋带子,潘金龙猛地上去按住他的身子,匪徒们全冲了进去,很快地将二人捆绑起来。徐念文抽出二人身上的短枪,冷笑道:“好家伙,果然是新四军的探子,带走!”年轻的侦察员气恼地看了那个四十岁的人,说道:“你老要歇息,这一来,我们完不成任务了。”潘金龙上去推了年轻的侦察员一把,嬉笑道:“要是让你们完成了任务,我们的脑袋瓜岂不要搬了家吗?老实点,跟我们走!”年轻的侦察员侧着身,猛地踢了潘金龙一脚,潘金龙冷不防被踢了一脚,打了个趔趄,站立不稳,重重地摔倒在地。 匪徒们抓住年轻的侦察员死命地按住他的头,潘金龙爬了起来,对准年轻的侦察员接连捶了七八个拳头。潘金成一把拉住潘金龙,说道:“好了好了,兄弟出了气,算事吧。”潘金龙说:“把这两个探子押到沈埨去。”钱茂洪走过来说道:“沈埨离我们这里太远,不如先送到陈家堡。”匪徒们便将两名江都团侦察员押上船,到了河对岸北八十亩上岸,抄直路往陈家堡方向去了。后来这两个革命者被弄到高邮县汤家庄的荒田里杀害了。 正午时辰,微风轻拂,和煦的阳光照耀着周家泽庄南边,田野里的麦子长了有一尺多高,同时还散发着一阵阵诱人的菜花香。蔡家堡来了两个少年,他们哼着不知名的小调,走到四亩塘东边,见到好多斑斓的蝴蝶在飘舞着,仪态万方,不禁给迷住了。小孩子伸手想捕捉一只蝴蝶,可是蝴蝶不是飘向远处,就是高高的飘起。他们来到潘天成的顶头草舍,看到一只蜜蜂钻到墙缝里,用硬棒掏墙洞,掏出蜜放在嘴里,甜蜜蜜的。 他们不知道性命交关的厄运已经降临到他们身上,匪自卫队员徐同德两个贼眼一直盯住两个少年。他向李方莲报告:“庄南头来了两个新四军的小探子。”李方莲随即喊来潘金龙c戴吉圣c李方桃三个人躲在高存德的理发店墙北边,两个少年一点都没有觉察到,仍然走走停停。当他们走到桥北头,戴吉圣一把抓住大孩子,而李方桃则抓住小孩子。两个孩子拼命嚷道:“你们为什么要绑我们?”李方莲恶狠狠地叫道:“把这两个新四军小探子的嘴塞起来!”小孩子大喊道:“我们不是探子!”但他的嘴被脏抹布给塞了起来。大孩子哑着嗓子说:“我们真的不是探子!”潘金龙将理发店里的洗头毛巾拿过来又将他的嘴也堵上了。 两个少年被反扭住两个膀子走,经季上玖家门口巷子往东走,径自向家庙推了去。 两个少年吓坏了,眼泪直流。小孩子塞在嘴里的脏抹布拿了出来,咳嗽不已。李方莲瞪着凶眼嚎叫道:“你老实说,是不是新四军的探子?”小孩子说:“我不是的。”“那你们到周家泽是做什么的?”小孩子说:“我们是到周家泽做亲戚的。”李方莲进一步审问道:“你们两个到哪个人家做亲戚?说!”小孩子一时慌了,竟然说不出亲戚的名字。戴吉圣说:“问那个大的。”大孩子嘴里的毛巾拖了出来,急着辩解道:“我们不是新四军的探子,是徐金余家里的亲戚。”“徐金余是你家什么亲戚?”“是我们弟兄两个的婆爷爷。”李方莲说:“那么我问你,他的家住在周家泽庄子哪里?”大孩子看了眼前这房子有好多菩萨塑像,便说道:“他家就在这庙里的西边。”李方莲冷笑道:“这两个小孩说的话不投,分明是新四军的探子,打!” 两个少年被绑在柱子上,戴吉圣用棍子抽打大孩子,李方桃则抽打小孩子,两个孩子不住地哭叫。潘金龙说:“你们只要承认是新四军探子,他们就不打了。”李方莲喝道:“不说,再打!”两个坏蛋又在卖命地抽打。两个少年发出撕心裂地的叫喊:“我说,我说!”李方莲冷笑道:“好,停下来,你们哪个先说?”大孩子说:“我们是蔡家堡的,爸爸叫徐年广,妈妈叫徐秧红,我们到周家泽徐金余家里做亲戚的。”李方莲摆着头说:“徐金余家里不曾有个丫头叫秧红,还有他家里并不曾做事,分明是在谈谎。打!非要等你们说出真话来,我们才不打。”戴吉圣挥起棍子打得更重了。 小孩子忍耐不住,叫道:“我说,我说!”李方桃停下手里的棍子,说:“你招了,我就不打。你不招,我还打的。”小孩子哭着说:“我,”李方莲跑上来,说:“你只要说你是新四军探子,我就叫他不打你。你说,你是不是新四军探子?”小孩子忍痛不住,只得说:“我是新四军探子。”戴吉圣叫道:“这个大的还不曾招的。”李方莲咬着牙说:“继续打!一直打到他招为止。”大孩子被抽打了十几下,最后也只得屈打成招。 李方莲走出家庙,将庄上抓了两个小探子的消息报告潘金山。潘金山哈哈笑道:“好好,你们抓住了新四军的小探子,让我到家庙里去望望,他们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潘金山跟在李方莲来到家庙,望了望两个少年,冷漠地说:“这两个小探子我就不往沈埨送了,你们赶快动手处理吧。”潘金山这个家伙不想担个参与杀害少年的名声,丢下这句话,径自往北头的朱秀福家里走去。 李方桃愣着神问李方莲:“怎样处理?用刀戳,还是用枪打?”两个少年一听要杀自己,便惊恐地大声哭叫。李方莲丧心病狂地说:“用绳子勒!”戴吉圣c李方桃两个家伙,两眼闪着凶光,操起地下的绳子往少年的颈项一绕,便死命地勒,两个少年先是双脚蹬地,一眨眼的功夫就咽了气。 潘金龙晃了晃身子,说:“李队长,这两个小探子的尸体弄到哪里去?”李方莲轻描淡写地说:“这两个细鬼的尸体抬到河东,往坟地里一撂,不就算事了吗?” 李方莲为了混淆视听,喊徐念文c张重芳c李二拐c徐同德c陈斯铎c骆朋祥四五个人由潘金龙带路,把两个少年尸体扔在河东坟地里。季时许见到这个情景,情不自禁地感到悲凉:“又不晓得哪家的孩子遭了殃。”他跑到普济庙前面的打谷场,再次唏嘘道:“这年头,稍不注意,一个人的性命就莫名其妙地被人玩掉了。唉,活现活跳的两个孩子的命就在我们周家泽把命丢掉了!”徐金余惊骇地说:“你够晓得这两个孩子是哪个庄上来的?”“我问小金龙的,他说是从蔡家堡来的。”徐金余慌了,哆哆嗦嗦地说:“够得是我家徐年广的大斗c小斗两个孩子?”季时许建议道:“你撑个船到河东望一下,不就清楚了吗?” 徐金余随即回家喊大儿子宝才c二儿子宝珍,说:“今日还乡团杀了两个孩子,据时许说是从蔡家堡来的。我想够得是大斗c小斗他们弟兄两个。”徐宝才说:“那两个孩子的尸体撂到哪里?”徐金余说:“时许说在河东坟地里。”父子三人撑起小船到了河东,上去一望,果然是大斗c小斗两个孩子。 两个少年的尸体弄到船上,停在庄前小夹沟里。徐宝珍随即跑到蔡家堡报信。 徐金余悲愤地说:“两个孩子是我家徐年广的大斗c小斗弟兄两个,他们哪是新四军的探子?还乡团坏极了,滥杀无辜。我问了朱秀福,他说他不晓得,潘金山才说得好的,两个少年进庄跑路没个跑相,停停望望,望望停停,说话更是漏洞百出,要怪只能怪他们自己,不能怪他手下的弟兄们。放他的狗屁的!唉,这年头哪有个公理?公理全在他们拿枪的人那里。” 季朝金c纪如玉两人听说还乡团在庄上杀害了两个少年,便特地跑上庄探望。他们看到两个少年身上的衣裳被打烂了,颈项里还勒着绳子,竟不住流出伤心的眼泪。纪如玉说:“人们只要一望,就晓得这两个少年是屈打成招。说起来,我和朝金两个,前年在陈家堡差点也像这两个孩子一样被杀掉。”季上玖说:“国民党还乡团,还有老军尽干伤天害理的事,草菅人命啊!” 季上扬说:“如玉啊,你好在说出周为田,周为田他也来得及时,你和朝金两个人才有了命!”季朝金点着头说“是的”,便陷入了两年前一幕令他心有余悸的那个场景—— 一九四五年秋收季节,季朝金十六岁,纪如玉十三岁。他们两家都种了曹家舍周友根的田,稻子收上来了,叫他们两个少年到曹家舍喊周友根前来割分收。两个少年跑路嫌晒人,便摘下藕叶子戴在头上。纪如玉笑着说:“这藕叶子戴在头上,比凉帽还要好。”季朝金说:“当然好啊,既凉快又不捂人,还又不花钱。”两个少年拍着巴掌欢快地往陈家堡跑去。 匪兵周士履看到两个少年跑到跟前,招着手说:“别忙跑,跟我来一下。”他把两个少年领到陈堡乡公所,嚷道:“这两个人是新四军的探子。你们望望,他们头戴藕叶子,分明是在化装刺探我们的情报。”里面随即上来三四个人将两个少年绑了起来。 纪如玉大叫道:“我们不是新四军探子,是到曹家舍喊人家来割分收的。”季朝金说:“我家和他家都种了曹家舍周友根的田,现在稻子收上来了,家里人叫我们两个到曹家舍,喊他家来把给他家的稻子弄回去。” 周士履嚎叫道:“撒谎,看来不打,你们两个是不肯说实话的,打!”纪如玉大着胆子说:“我们两个说的都是实话,你们打杀我们两个,那你们这些人也不得顾身!” 一个匪兵说:“哼,这个小的不简单的,眼睛骨碌碌的。说话口气也硬得很,弄个草包套在他头上,把他往河里一撂。”纪如玉叫道:“我在陈家堡有人。”匪兵周士履反背着两个膀子,昂着头上来问道:“那你说说,你在陈家堡有人,这个人是哪个?”纪如玉说:“他叫周为田,周为钊也认得我。” 一个年纪稍微大的士兵说:“你们都停一停,我去喊一下周为田。如果情况确实是这小鬼说的,那就放了他们两个。”季朝金说:“如果我们两个说的是假话,你们杀了我们两个,绝无二话可讲。” 过了一会,木匠周为田端着茶杯走进乡公所,看到两个少年,喊道:“如玉c朝金呀,你们两个到陈家堡有什么事的?”“稻子收上来了,我们两个到曹家舍喊你家去割分收的。”季朝金回答道。 周为田喝了一口茶,说:“唉呀,他们都是我家里的孩子,你们赶快把绳子解下来,不能把我家这两个孩子弄吓了。”国民党士兵将季朝金c纪如玉二人放了下来。 季上扬幽幽地说:“别说孩子,我们大人如有不慎,就被说成是共产党的坐探。就拿我来说吧,保长五六次要我出来当甲长,我担心当甲长要跟在保长后面完粮,遇到确实是穷人家,强行扒走人家的粮食,那是伤良心的,所以我不肯当甲长。哼,他们三个保长说我是想为共产党做事。我被逼得没办法,才当了这个讨人嫌的甲长。再过一段期间,我要想办法出去,不能蹲在家里种田。” 季上玖摇着手说:“上扬老弟,你不能在这里说话,隔墙有耳,如果哪个把话传到保长耳朵里,你要招麻烦了。你要发怨言,还是蹲在家里说为好。走呀,上我家里去,喝杯茶,我有好茶叶。”季上扬抹着嘴,咳了一声,说:“好的,到你哥哥家里坐坐。” 季上玖愤恨地说:“李方莲这些虫手段辣的,外面来的任何一个人都不肯放过。你要防新四军像这样防相,外面来的人够你杀的啦。”季上扬“哼”的一声说道:“这两个孩子已经说上徐金余家里做亲戚,并且还说出自己的爸爸妈妈名字,李方莲他们这些虫竟然都不放过人家两个孩子。”“他们不晓得徐金余的丫头名叫秧红,小时候是喊五子喊出了名,大约上了男家叫上秧红这个名字的。”季上扬敲着桌子说:“李方莲c小金龙他们这些家伙荒唐到了极点!你们这几个家伙哪就没命跑出来问问徐金余家里的人啊?我看啊,他们这些坏家伙今后肯定死无葬身之地,坏事做得太绝了。” 庄夹沟里忽然传来呼天抢地的女人嚎哭声:“怎不就死干净呢?我家两个儿子好好的跑到周家泽的,就被你们还乡团用绳子活活勒杀的,身上这么多的伤痕,显然是他们死之前遭受毒打的啊!” 一个男人愤怒地斥责道:“还乡团这些虫简直就是畜生投的胎,我家两个儿子是到周家泽做亲戚的。就算他们两个真的是新四军探子,也要等把事情查实了,哪就说杀就杀呢?” 徐金余跑上来说:“大斗c小斗到周家泽,我家一个人都不晓得。我就不相信,大斗c小斗他们弟兄两就不会得不说上周家泽是到我家做亲戚的。我们庄上有好几个虫,他们的良心被狗子吃掉了,什么坏事都做得出来。” 蔡家堡来了两个土公,他们将两个少年的尸体搭上了另一条船上。徐金余拉着两个少年的父亲徐年广说:“回去好好安葬两个孩子。你和秧红两个人不要过度伤心,千万不能把自己的身体弄垮了。现在社会黑暗啊,有理到哪里去说呀!” 沈埨据点下来一个班的匪军来到周家泽庄南四亩塘,李方莲随即召集李方桃c王加衡c潘金龙c徐同德c徐念文c李小牛c汤来宝c戴吉圣c张重芳c殷业根十个人走了上来。匪班长沈方亭说:“老李呀,听说周家泽蚂蝗湾老有共产党的人活动,那里的人一直没有完过粮给我们,今日我们一起去扫荡。”李方桃说:“蚂蝗湾的季朝谦最近频繁地跟随共产党活动,这回顺便活捉他。”匪徒们跃跃欲试。 二十多个匪徒渡过南汊河,直向蚂蝗湾的北头扑过来,但迎接他们到来的是密集的枪声。胆小如鼠的敌人感觉自己力量薄弱,不敢再往南前进,急忙后撤。敌人退到南汊河望不到船,就站在河南左右张望,发现东边鱼儿沟口门上有一条大船,船上放着人力水车。沈方亭不管三七二十一带着手下八九个人奔了过来。 此时,季美英正在河口码头上洗衣裳,李方莲跑上来喊道:“美英,上船放我们过河。”季美英内心百个不愿意,站起身说:“这船太大了,多难撑呀!”沈方亭蛮横地说:“小丫头,你不撑的话,我们就把你绑了带走。”季美英在敌人的淫威之下,只好拿篙子上船。 杨小云c颜克淼二人率领的二十多个民兵,跟随李秋根c陈文辉c季朝达向东北方向追击过来,枪声越来越近。季美英慢慢地将辫子放到背后,下了一篙子却很快地浮出水面。她心里想:我把船撑慢一点,好让我们的人收拾你们这帮坏蛋。李方莲见她磨磨蹭蹭的,狂叫道:“上宣家的丫头,把船撑快点。”季美英把长辫子垂到胸口上,又慢慢地往背后放去。她在想道:你说你的,我做我的。你想快点溜,我非要慢点撑。今日放你们这帮坏蛋溜掉,不知在哪一天你们还要到这里来为非作歹。 沈方亭看到船就像蚂蚁一样向前爬,吼了起来:“妈的,你再不快点撑,老子一枪打死你!”季美英不甘示弱地说:“船上装了一部水车,又上来了二十几个人,船装得重,河底又深,篙子短捣不到河底,怎么快得起来啊?要快,你们自己动手撑。” “他妈的,嘴再凶,你当老子不敢打死你啊。”沈方亭声嘶力竭地吼道。“要快,你们自己撑好了。”季美英坚持说。 民兵的枪声离南汊河更近了,快要逼近鱼儿沟。狡猾的沈方亭看出了季美英的意图,丧心病狂地开了枪,正直芳龄的季美英瘫倒在船后梢。李方莲叫道:“沈班长,我们就在这高边子上岸吧。”沈方亭骂骂咧咧地说:“一个细匹,叫她撑船,她硬是慢吞吞的,眼下我们只好上岸溜啊。”匪徒们将船拴在高边子河岸边,纷纷跳上岸,向东北方向溃逃。 敌人直逃到棺材沟才站住脚,喘过气来。李方桃摇头摆尾地说:“今日打杀的这个丫头,十七岁,她是我们周家泽的妇会主任,跟在共产党后面做事。”沈方亭恶狠狠地说:“哼,我早就看出来她慢吞吞撑船,居心不良,想让共产党的人上来打我们。今日打死她活该!” 保田大队一排长宋之发要到周家泽侦察敌情,一反常态,改从北边进庄,时间也改在上午。他撑了一条小船,悄悄地来到穆家垛西边不远的地方上岸,嘱咐年轻的警卫员:“童广秀,你看住船,我进庄了解敌情。”宋之发头戴斗笠,卷起裤脚,直朝庄跑去。要到庄后,他考虑如何渡过双潮河到河西进庄侦察。跑到河边,正好有一条船停靠在那里,跳上船就来到河西。 宋之发来到庄后坝头爪,看到南边街道上有几个人正端着茶壶往南边跑;便往东边一拐,紧跑了几步,忽听到女人的嬉笑声,靠上去谛听,没听出什么名堂。又向南跑,听到十字街茶馆里传来一阵阵谈笑声,熙熙攘攘的。宋之发来到近前,沉着地察看了一下,发现东桥口有岗哨,便悄悄地来到唐生祥烧饼店,买了两个烧饼放到怀里。他没心坐下来吃喝,又往南摸过来。通过一番仔细侦察,宋之发觉得周家泽虽然不是敌人的据点,既没有碉堡,也没有暗道,但咽喉要道全被敌人把守,尤其是南面,简直如同虾桶一般,难怪有几次侦察员从南边进庄侦察都送了命。他想到这里,感到情况紧急,须得赶紧报告上级领导,便快速原路返回。 宋之发来到庄北头的东河边,登上船发现篙子被人动过。他来不及细想,登上东岸大踏步地向穆家垛方向迈去。来到小沟头,只看到小船,却看不到自己的小警卫员,便上岸寻找。李福庆从小舍里出来,告诉他:“你船上的一个孩子被我们庄上的保丁揪到南边水田里弄杀了。”宋之发“啊”的一声,拿脚直往南溜过去,分明看到年轻的警卫员身子栽在水田烂泥里。宋之发悲愤地拖出他的身子,洗去身上的烂泥,托着他的身子来到河岸上。 宋之发止住悲痛说:“老乡,你知道这个保丁他叫什么名字?”李福庆低声说道:“我告诉你,你千万不能走漏风声,说是我说的。”宋之发拍着李福庆的肩膀说:“这你放心,我们是保护老百姓的,一定严守这个秘密的。”“他叫王加衡,是朱秀福手下的保丁。他是个单身汉,却搭上一个老姑娘,他弄到手的钱财全交给了那个老姑娘。”宋之发又问道:“这老姑娘住在哪个地方?”李福庆说:“眼下就住在王加衡的家里。这老姑娘名叫季兰女,一直不曾嫁人,就靠搭有钱的男人过日子。另外她贩毒也赚些钱。唉呀,说来还真叫人弄不懂,她的姐姐叫徐三,也跟她一样,三四年前得病死掉了。”“王加衡的家住在周家泽庄上哪个地方?”李福庆说:“要找他的家,好找啊,就在庄北头坝头爪东边,天井里有棵桃树。” 晚上,宋之发和季上泽两人撑了一条船,来到周家泽北边的夹沟,悄悄地上了岸。他们迅速摸进王加衡家的院子里。宋之发猛地一脚踢开了大门,身子闪在一旁,大声喊道:“王加衡,你滚出来!”姘头季兰女尖着嗓子说:“王加衡他今日不曾回家过宿。”宋之发猛一拳头把房间的窗子打开,吼道:“人到底有没有回来?要不然,我就往里面扔手榴弹了!”屋里无人答应。宋之发拿出手榴弹举到了窗口,喊道:“我拉引信了。”烂女人吓得连声说道:“你别拉,你别拉呀,我叫他出去。”“那就叫他赶快把枪扔出来!”宋之发命令道。王加衡只好照办,乖乖地束手就擒。 两个人押着王加衡上了船,很快地来到穆家垛的西边。宋之发喝道:“王加衡,上岸!”季上泽将王加衡推上了岸,宋之发一把揪起他的头发,骂道:“你这个恶贼,被你害死的孩子,今年十七岁,才参加革命两个月。他的名字叫童广秀,他家在官庄北头的郭家舍。你白天把他栽进水田烂泥里活活的捂死。晚上就叫你到他死的地方抵命。走!” 反动保丁王加衡被推到那块水田边上。宋之发愤怒地说:“这里就是我的小警卫员童广秀被你王加衡害死的地方,跪下!”季上泽踢了王加衡的腿子,王加衡便双膝着地。宋之发喊道:“童广秀,年轻的孩子啊,我在为你报仇!”掏出短枪支在反动保丁的头上,“砰”的一声,王加衡的头上被打了一个洞,血汩汩地往外淌,身子歪倒在水田里。 季上泽对王加衡的尸体狠狠地吐了口唾沫,骂道:“恶贼,你终于落得个这么可耻的下场!”宋之发招了手,说:“现在,害人虫就是疯狂不得了,像尚家庄的匪保长申五才死命地剥削佃户,家里竟然还养了两个拿枪的狗腿子。”季上泽笑着说:“他再疯狂,也被我和张以平两个人打死在圩堤上,他那两个狗腿子做了他的陪葬者。”宋之发惊讶地说:“啊,你们两个人是哪天锄掉他的?”“就是昨日下午呀。”“哼,这家伙过着荒淫腐化的生活,赌博c嫖娼又吸毒,真是五毒俱全。我们早就想处死他这个害人虫了。” 费桂根到费桂珍家里借只箩扒稻。费桂珍气愤地说:“我们庄上有好几个虫,就像个犯嫌的,专门祸害人。我听上扬说,前日王加衡在穆家垛西边水田里,把一个新四军的小勤务兵害杀了。他自己当天晚上,也被新四军打杀在那个地方。我不晓得,人家孩子就是到周家泽来打听,碍你个王加衡什么事呢?这叫现结现报。” 费桂根摆着手说:“按共产党的说法,这是由他们的阶级本性所决定的。唉,今天庄上死了一只虎。”费桂珍笑着说:“是哪只虎啊?”“苍蝇虎钱松魁。”“他怎死的?”“气杀的。”费桂珍惊讶地说:“他为的什么事气杀的?”费桂根坐到凳子上说:“钱松魁他在上海,到一家大店里买香烟的时候,他离婚的那个叫叶子的女匠听出他的喉咙,从藤椅上拗起身子,热情地招呼他到里面坐坐。他到了里面,受到了叶子的殷勤招待。叶子的男人回来,叶子说钱松魁是她家的表哥哥,要男人好好款待。当天晚上钱松魁睡的是正宗的牙床,有佣人,有丫鬟。钱松魁回来想到眼时的女匠对他不冷不热,女匠搭的许师傅拿了家里好多的钱不辞而别,他不吃不喝,就活活的气杀了。”费桂珍笑着说:“也不能怪女匠不好,钱松魁你一年到头在家里没几天,女匠在家里那就该派要做个活寡妇呢?” 这真是:无辜少年遭毒手,有道妇人品自高。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6章 恶徒复仇 十月二十一日,周庄区宣传科代理科长梁慧参与秘工科工作,坚持站好最后一班岗。国民党反动派背信弃义,悍然向我解放区大举进攻。蒋介石放手发动内战,里下河的反革命武装卷土重来,逃亡在外的流氓c地痞c恶霸以及有民愤的国民党乡长c保长组织还乡团,纷纷武装还乡。溱潼c港口c周庄c茅山c戴南c陈堡等地很快成了敌人的据点,而后到各个村庄进行疯狂的反攻倒算,大搞复田倒租,单蔡家堡一个庄子前后就有二十一位乡村干部惨遭到还乡团杀害。 溱潼县高官江涛派了县委副书记王向明c县委委员陈超c茅山区区长赵成松c周庄区高官李斌c茅山区高官林超等七人回来接走没有来得及撤走的区乡干部。晚上到东浒头找到盛学成,秘密集中区乡干部,组成一支二十三人的北移队伍,分发了周庄区队留下的九支盒子枪,二十多颗手榴弹。梁慧c曹坚c张四维等三四个女同志全部梳上发鬏,化装成老百姓,随即跟着出发。 队伍走到顾蔡庄西边,李斌穿越棉花田发出响声,惊动了桥口的两个国民党设置的民岗。民岗敲锣大喊:“捉共匪!抓新四军啦!”还乡团便不住地开枪射击。叉子队纷纷聚集,越来越多,桥口黑压压的一大片,分不清哪是老百姓,哪是敌人。王向明c李斌c林超等人没法开枪还击,只得分散行动。 梁慧跟随刘通元后面走。刘通元身穿长袍,头戴礼帽,一副生意人摸样,大摇大摆地穿过顾蔡庄。他来到北面大路,一头碰上了叛徒李老四。由于他的出卖,不幸落入敌手。敌人拦住梁慧,吆喝道:“喂,你是做什么的?”梁慧沉着答道:“我上东冯庄找我家男人,他在人家做伙计。刚才那个人说他也上东冯庄,我就跟在他后边走。”敌人嚷道:“白天不出来,晚上走夜路,谁相信?”梁慧带着哭腔说:“那个人说东冯庄一会儿就到的,哪料到跑了很多路,天都黑了,也不曾到。”敌人望了望她一身当地妇女打扮,便说道:“你走吧。” 梁慧脱离了虎口,一个人不敢走多长的夜路,朝一个沟头有亮光的人家跑去。跑到那个人家草屋跟前,轻轻地敲了敲门,“开门啊。”开门的是樊大娘,她在做针线。梁慧说:“我是共产党的家属,今晚随机关北撤,路过这里遇到敌人的围攻。我从敌人的眼皮底下脱逃出来,想在你家过一宿。” 樊大娘连忙让她进屋,说:“夜里你一个女人是绝对走不了的,在我家里过一宿。明天起早走。”梁慧感激道:“大妈,您真好。我叫小慧,今日夜里能够摆脱敌人,我全靠你帮忙了。”樊大娘说:“今日夜里,说不定敌人还要来查夜。到时我说你是我的妹子,名字就叫孙文慧,到我家来学做针线活的。我叫我家两个丫头喊你姨娘。”梁慧点头说:“行。” 樊大娘喊醒两个女儿,说:“春秀,春宝,夜里如果李保长带人查夜,你们要喊她姨娘。”两个女儿都说晓得了。 刚要熄灯睡觉,忽然来了四五个人敲门。“孙文兰,开门!”樊大娘起身开门,说:“李保长,今夜里你带了这么多的人敲我家的门,有什么事的?”“你家有外人吗?”樊大娘沉着答道:“我家不曾来什么外人呀,要么我家孩子的姨娘到我家跟我学做针线活的。” 李保长带着三四个人涌进屋里,看了看梁慧,问道:“你是哪个庄上的?”梁慧沉着应答道:“我是青龙寺的。我不会成棉袄,想跟顾蔡庄的姐姐学学的。”“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孙文慧。”“嗯,孙文慧,你娘家是哪个庄上的?”梁慧笑着说:“噢,我娘家在西冯庄。”李保长见她的回答滴水不漏,便挥着手说:“孙文兰,我们走了。” 第二天,敌人盘查更严,梁慧感到很难上路。樊大娘说:“你先在我家过两天。我出去跑跑,也许能帮你打听点消息。”到了中午,樊大娘回来告诉梁慧:“昨日夜里,你幸亏来到我家里安身。我听我们庄上的李保长说,昨夜抓了好多的共产党,这些人都是要向北的。” 过了两天,梁慧获悉不少的噩耗:周庄区高官李斌在倪官庄被一个杀猪的出卖,惨遭活埋。茅山区高官林超也在倪官庄遭到杀害。周庄区秘工科科长刘通元被还乡团枪杀在东孙王荒坟地里,副科长吉长山在西冯庄遇害。梁慧一时举步维艰,干脆以樊大娘的妹子身份下田帮忙做农活,能够使自己得以生存发展。 天色昏暗下的周家泽,显得阴森恐怖。国民党高周乡乡长许学贤c乡队副沈椿亭率领匪自卫队进驻周家泽,配合周家泽还乡团头子朱秀福大搞反攻倒算,捕捉革命者钱松朋c李义祥c姜于年c徐金文。 我四美乡指导员唐永芝因北移时探望未婚妻林小妹,受到黄长礼c丁道华两人的拉拢,没有跟上北移队伍。当还乡团捉拿他的时候,他的嫡亲娘舅李方桃找到他,皮笑肉不笑地说:“没事,你放心,哪个挖掉你身上一块肉,我娘舅拿大腿给你镶起来。”他稳住了外甥,屁股一转,却去喊潘金龙:“你赶紧带人把唐永芝捞起来,他是共产党的大官儿。哼,他当旺的时候,哪把他家的几个娘舅放在眼里。现在,我倒要望望他够像先前那么神气。” 潘金龙c戴吉圣c王加衡c徐念文四个匪徒来到小河南,很快就扑住了唐永芝。唐永芝镇定地说:“你们还要四个人来请我,真够你们费心了。”潘金龙仰着头说:“少罗嗦,是你家几个娘舅叫我们来抓你的,眼时就有好果子给你吃。走!” 五个革命者被关进家庙里,朱秀福两眼红红地叫嚣:“现在是我朱家出气的时候了,我要用你们这几个人的人头来祭奠我朱家被你们杀掉的家人!”钱茂国走过来喊道:“秀福,许乡长c沈队副叫你到大庙里商议事情,他们俩在等你。”朱秀福拂着袖子说:“我这就去。” 他走进普济庙里,只见前厅里站满了人。潘金玉说:“朱保长呀,一个月前是共产党的上级来周家泽布置杀人的,可我们庄上人并不曾想杀人。你就原谅钱松朋c唐永芝他们个人吧。”朱秀福哭着嚷道:“没有死你们家里人,你们不伤心,叫我把口恶气咽下去,休想!不杀掉他们好几个人,我决不罢休!” 许学贤从后厅迈着官步走出来,季朝权劝解说:“许乡长,你就行行好,把唐永芝他们几个放掉吧。再说,先前庄上杀人,也并不是他们动的这个念头的。”许学贤气势汹汹地吼道:“杀人偿命,这是自古之道。现在,周家泽该杀的有二十一个人,而唐永芝c钱松朋这五个人是非杀不可的。你们哪个再说,哪个就是通共匪!” 朱秀福听了,如醍醐灌顶,昂着头从里面庭院迈进东厢房。沈椿亭c季上体c钱茂国c李善礼c李方桃c李方莲等人都在东厢房里发狠。季上体敲着桌子说:“共产党c新四军在周家泽的时候,唐永芝c姜于年他们几个人不晓得有多神气。我和钱茂洪两个人跑得快,不然的话,早就成了他们的枪下鬼了。”李善礼咬牙切齿地说:“我遭揪斗的那个辰况,徐金文他第一个站出来说我,他把已经过去了的陈年老账都翻出来。我租田给人家种,收多少租碍你个徐金文什么屁事?他不站出来说,全周家泽就没个人敢站出来说我。这个虫不杀,我说什么也不答应!” 李方莲歪着头说:“唐永芝这家伙还是我们姓李的外甥,共产党搞分田的时候,他多会说呀,天上的,地下的,都是他说了算。他这个做外甥的,眼里根本就没有我们这些娘舅。”李方桃撇着嘴说:“按理说,这一回我嫡亲的娘舅要保他唐永芝一下,可他这个虫根本就认不得我娘舅,分田那一阵,他站在台上讲话,威风不得了,就像共产党是他的亲娘老子,他哪管你个亲戚人家不亲戚人家,这会儿哪去管他呀。” 李方莲再次嚷道:“那个姜于年简直不得了,人家都不曾讲,他第一个站出来讲,紧跟着就有好多人讲。人家说他是姜排长,嗬,你们说说看,他有多厉害。这一次,其他人能饶,他是绝对不能饶掉的。”钱茂国抹着嘴说:“他们虽然不曾说我坏话,但我被分掉了多少田啊!” 朱秀福跨了进来,狼嚎地说:“啊,麻义祥他竟然跟我过不去,喊人抓我,好在我跑得快,差点儿我的命就没了。共产党杀的五个人当中,我朱家就有两条人命,啊呕呕这一回我一定要杀掉麻义祥!还有那个钱松朋,我已经逃到裤裤荡渡过河,他还抱怨季时忠c潘高传两个没有追上我,说明他当时很想杀掉我。我现在还能饶他活命吗?” 沈椿亭说:“你们说的唐永芝c李义祥c钱松朋c徐金文c姜于年这五个人,现在已经都被逮起来了,肯定要结果他们的性命。你们说,其他够有哪个值得杀的?” 季上体说:“唐永芝他们这五个人还不是共产党在我们庄上的头子,头子是丁道华c黄长礼,听说还有个朱焕卿。”钱茂国抬着手说:“丁道华是我的兄弟,我不同意杀他。你们哪个要杀他,我就替他死。”朱秀福愣了一下,说:“饶过丁道华,就不能饶黄长礼。我要用他的头来祭奠我家女匠和二兄弟。” 沈椿亭笑着说:“老朱呀,这黄长礼不能杀,他对我们的贡献可大哩。民兵用的三十条枪全交给了我们,他还主动送了五石稻子给许乡长。说的你老朱要杀黄长礼,恐怕许乡长不得肯。”朱秀福红着眼睛说:“许乡长他说不肯就不肯吗?要么共产党不曾杀掉他家里的人。不行!黄长礼这个虫要千刀万剐,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许学贤踱着步走进东厢房说:“朱秀福啊,人家黄长礼已经答应不再为共产党办事。如果不是他,我们就不可能一下子就把共产党的民兵手里的枪全部缴下来。共产党在周家泽搞锄奸,杀掉我们五个人,我们也杀掉他们五个人,这就叫一还有一报。朱秀福呀,这不就行了吧?” 朱秀福咬着牙说:“不行。我一定要杀掉黄长礼,他是杀我家两个人的主谋。”许学贤仰着头说:“你要杀掉黄长礼做什么?这一次你朱秀福执意要杀他,以后他家的人也不饶过你。你说说看,世代相报何时了?朱秀福呀,我问你,你够想找二妻?”“怎不想啊?我才三十几岁人呢。”“好,你找二妻的酒水钱全是他黄长礼一个人负担。”朱秀福带着哭腔说:“管他黄长礼肯出多少钱我都不要,我只要他一条命。” 许学贤恼怒道:“我们在跟你协商,好说歹说,你朱秀福都不依。现在,我拍板定下来,只杀唐永芝c姜于年这五个人,其他人不杀。至于黄长礼c丁道华几个人在枪毙唐永芝五个人的时候陪充。”朱秀福不敢再顶牛,只得趴在桌案上不住地抽泣。 潘金山腰挎盒子枪,招摇过市地走进普济庙前殿。季朝权说:“潘队副呀,你进去劝劝朱秀福他们放过唐永芝这五个人一马,同庄的人做做好事。”潘金山晃着脑袋说:“季朝权啊,如今我不在高周乡,是在陈堡乡做乡队副,在周家泽说话已经不起作用了。如果我还在高周乡任职的话,我可以把他们五个人带到其他庄上,顶多关他们头二十天,家里人拿稻子出来赎,过个门,绝对不会得要他们命的。现在,你们光晓得找我出来说话,可是我出来说话能顶什么用呢?” 朱秀福叫李方莲把朱焕卿带到钱松年的茶馆里。朱焕卿瑟瑟缩缩地来到朱秀福跟前。朱秀福声色俱厉地说:“焕卿,我是看在你是我家的侄子份上,没有叫人喊你上庙里。现在你要如实地回答我的问话,如再不老实的话,立即叫你的脑袋搬家!我问你,你们这几个人当中,哪个是共产党员?”朱焕卿吱唔着说:“没几个是共产党员,丁道华是共产党员。”“还有哪个是的?”“黄长礼他也是个共产党员。”“唐永芝他们五个人呢?”“只有唐永芝是共产党员,要不然,怎么会得调他到外地当干部。”“那么,你自己呢?”“我也是的。”“以后够再为共产党办事呢?”“我以后不了。” 朱秀福喘了口气,“这是你在我跟前老实坦白的,我先饶了你。你回去好好想想,以后在庄上该如何做人。”李方莲抓住朱焕卿的膀子狠狠地一推,“滚!”朱焕卿胆战心惊,哭丧着脸出了茶馆,往南边跑。他回家跟妻子殷小六打了个招呼,便出了大河南,径自向西过河,直往江都地面逃走了。 晚上,许学贤叫人把黄长礼喊到普济庙说话。黄长礼进来就诚惶诚恐地说:“许乡长这一回帮忙救我,我终身不忘你的恩德,多怪我当时吃了共产党的昏迷汤,一时糊涂。现在我幡然起悟,以后你许乡长叫我做什么,我黄长礼就做什么。”许学贤一本正经地说:“可是有一个人死不肯饶过你,你晓得是哪个?朱秀福,他不杀掉你决不死心。现在,我一手扑住了他,虽说枪毙唐永芝他们五个人时不枪毙你和丁道华几个,但朱秀福他咽不下一口气,我们只好绑你们几个人陪充。不过,你放心,我的人手脚不会怎么重的,只是过个场而已。”黄长礼听说能饶过自己,便一口答应下来。 季上体和朱秀福两人走进来,许学贤说:“明日下午枪毙唐永芝五个人,今日夜里叫站岗的看紧了,我们还要派人巡夜。”季上体摆着手说:“你放心,自从我们抓住他们五个人,我们就一直没曾声张杀他们,还叫他们做做游戏。”朱秀禄歇斯底里说:“虽说已经关了他们两天,他们这两天里吃得多好啊,还有肉吃,他们哪里是犯人?简直是我们供养的五个爷爷。”许学贤摆着手说:“你是朱秀福的兄弟吗?你这就不晓得了,自古道,只有个杀罪,没有个饿罪。再说,他们这五个人死定了,给他们弄点好的吃吃,这叫个吃吃好死。季保长,你说呢?”季上体点头说:“是的呗。” 次日下午,钱松朋c李义祥c唐永芝c徐金文c姜于年五个人全部被反背绑,押到普济庙大门口。朱秀珍拿起树条子对五个人进行抽打,嘴里骂道:“你们先前会凶的,今天就打死你们这五个虫!”季上体一把夺下树条子,说:“别打了,马上就送他们到大河南,枪毙他们。” 朱秀福叫来五花大绑的李义祥,问道:“你个麻义祥,新四军在周家泽时,你够威风的了!你叫人追得我没处躲藏,不是我跑得快,就死在你手上了。今儿我要让你尝尝我姓朱的子弹味儿。” “哈哈哈,朱秀福,算是我们的人枪底下留了你一条狗命。你别跪在鸡窝边磕头求饶,那才有种的!你呀,也要把个气压一压,不要把个气弄得接不上来!”李义祥照样揶揄着朱秀福。朱秀福气得破口大骂:“放屁!”上来就恶狠狠地抽打了李义祥两个耳光。 五个革命者被押到四亩塘的东南角的高场上。此时的潘金龙已成了凶恶的反革命打手,充当屠手班班长,指挥戴吉圣c李方莲c钱松凤c王正义c王加衡五个刽子手准备射击。丁道华c黄长礼c季时龙c朱焕富c蔡永柏c李福旺c朱焕必c钱松义等八个人绑着陪充。刽子手戴吉圣首先枪响,唐永芝随即倒在血泊中,接着是姜于年c徐金文c钱松朋壮烈牺牲。 可是负责枪杀李义祥的刽子手王正义因为他们同是当民兵的,心里胆寒,连发三枪都卡了壳。李义祥神色自若,掉过头冷笑道:“不中用的东西,为何不来个痛快?”朱秀福气歪了嘴,吼道:“麻义祥你给我住嘴!——没用的东西,叫你打个枪也打不起来,也给我一块宰掉!”几个匪徒聚拢过来,低声劝说着朱秀福。李方莲c戴吉圣c钱茂凤三人一同发枪,李义祥挺了两挺,慢慢地倒在血泊之中。 还乡团限定每户人家都得有一个人到家庙前场地开会。上午,人们陆续来到这里,等人到齐了,潘金龙c戴吉圣c季上胡c钱茂凤c李方莲c徐念文等十几个匪徒拿着枪再四周来回踱步,威风凛凛。朱秀福站到前面恶声恶气地宣布:“凡共产党分给哪家的田全部退还被分田的人家,补缴田租。嗯,例如我得了钱茂国三亩水田,我就缴他三石稻的租子。我朱秀福不再想种他的田,那么,三亩水田还是钱茂国的,他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但是分掉我的一进瓦房c两进草屋和许多家私,对不起,要统统退还给我,少一样东西也不行!如果弄坏掉的话,就得赔偿!” 季上体笑哈哈地说:“今天把大家召集起来,商议的就是这件事。大家都是本乡本土的,本来是人家的田,人家的家私,你怎么能白白地得了去,啊?各人回去,原来是你家的田和家私,你收回去;不是你的,你就原封不动的退给人家,不要伤了和气。只要大家安分守己,什么都好办。朱保长,其他的闲话就别说了吧。”朱秀福手一舞,说道:“三日过后,我们要进行查点,看看有没有剃不下来的癞子头,如果有癞子头,我们就来好好地治他。不说了,散会!” 李善礼被分掉四十四亩田,他还乡回来,把得了他的田的人喊到家里,叫道:“我把你们喊得来,不想为难你们。现在我明确告诉你们,如若以前种了我的田,你就按以前那样做,照样缴租给我。如果是共产党搞的土改后种了我的田,就缴一半的租子给我。啊哈,说是以后不想种我的田,就把田退给我,其他什么家常都不谈。你们看,怎么样?”众人无话可说,当然都得按照他说的一套去办。 费桂珍对李善礼说:“我家种的你的田,明年继续种你的田。今年你想怎样收我的租子?”李善礼笑着说:“好办,按老规矩,水田一石稻,高田一石半。你缴我十一石半稻。费桂珍,你说说,我这不是跟你瞎来的吧?”费桂珍说:“行,我回去就十一石半稻子送到你家里来。”李善礼的老婆高筛年笑着说:“周家泽的人大部分人都是讲理的,不尖刁奸猾,真正想闹人家田产的也就是那么几个穷得趴到地的人家,他们想翻天,可是天怎么翻得了的?”费桂珍不想听这夫妻两人唠叨,拿脚走了。 林大才c李何义c朱焕珠三户人家全部搬回到原先低矮的草屋里住,把房子退给朱秀福,清清爽爽,没有什么磕碰的话说。可是退给朱秀福的家具的几户人家就不那么利索了。李福泉跟李方道把分给他的橱柜抬给朱秀福,朱秀福见到那橱柜,吼道:“你把腿子弄断掉了,我不要。”李福泉说:“那我抬回家,喊个木匠把腿子接起来。”朱秀福舞着手说:“接起来的我也不要,原先抬给你家是什么样子,你还什么样子抬给我。有一点变样我都不要。”李福泉没办法,想去找钱茂国,想他站出来帮自己说话,好把橱柜退给朱秀福。 李福泉到了钱茂国的家,发现王正桂在乞求钱茂国帮忙。钱茂国摆着头说:“正桂呀,并不是我不肯出来替你说两句话,朱秀福那人倔得很,我虽说在庄上也当了个保长,说得不好就吃他的二鼻子。福泉啊,你来找我有什么事的?”李福泉带着哭腔说:“钱保长呀,你得帮帮我的忙,我把橱柜抬给朱秀福,朱秀福他不要,说橱柜的腿子断了,其实这橱柜放到我家的时候腿子就发坏,今儿我跟方道两人一抬,腿子就断了。我说抬回去叫木匠接一接,朱秀福他说木匠接的不要,抬走的时候是什么样子,还要什么样子抬给他。你说,这叫我怎么办呢?” 钱茂国挠了挠头,说:“你们两个人都一样,王正桂你是把朱秀福的大桌弄了个洞,李福泉把他橱柜的腿子弄断了,想抬给朱秀福却抬不掉,请我出来说话也没用。不过,我给你们两人想个办法。许乡长在我们周家泽谈扩充自卫队,你们两个人都跟我一起去求许乡长给作个了断。行不行?”事已至此,两个人只好依从了钱茂国。 三个人向南跑了一段路,正好遇见许学贤。钱茂国大喊道:“许乡长,许乡长,我找你谈件事。”许学贤立住脚,钱茂国走上来低声说了一阵话。许学贤听罢,便说:“那两件家具现放在哪里?”钱茂国手一指,说:“就在那北边巷头上。你能不能去望一下?”许学贤便跑到北头,看了看两件家具,抬起头说:“这大桌是哪个要退还的?”王正桂瑟瑟缩缩地说:“是我。”“橱柜呢?”李福泉胆战心惊地说:“这橱柜抬进我家,我也不知什么时候把腿子弄断了的。总之,我陪就是了。可是朱保长他说木匠接的不要,我也就没办法了。” 许学贤说:“这样吧,这两件家具都抬给朱秀福。今儿我给你们两个作个主:王正桂你陪五块钱,如果你给稻子的话,就给两斗稻。李福泉,你要多陪一点,二十五块钱,给稻子的话就是一石稻子。给钱给稻,两样听随你们拣。”王正桂c李福泉两人听了,都只得答应下来。 许学贤来到朱秀福家门口,将自己作的公断告诉朱秀福,朱秀福噘着嘴说:“坏东西抬给我,不要。哪就这么便宜他们两个鬼?”许学贤一听,恼怒道:“朱秀福,你不得了啦,连我说的话你都不依。前日你要杀黄长礼,跟我们顶牛,今日又这样,好了,我宣布你已经被撤职了。周家泽的一保保长由李方莲兼代。我倒要望望,你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把个气理顺呢?”说吧,他领着勤务兵走了。 十一月十二日,由于叛徒王如根的出卖,国民党沈埨据点里的侯营长率领一个营突然袭击蔡家堡,将周庄区农会长严万进c陆蔡乡乡长刘长林等十一名地方干部绑架到西南角的唐家头屠杀。次日,侯营长率领一个连到周家泽揩油,匪兵门一个个如同恶狗投的胎,见到鸡子就抓,望到值钱的东西就拿。周家泽东边田里的种田人望见黄狗皮的匪兵十分惊怕,匆匆躲避。 季上良的妻子季陆氏在东沟河边肩扛大秤,到王正华家里秤稻,加之她弯着腰溜,远处望去,活像拿着长枪射击。国民党匪兵“当”的一枪射中了她,季陆氏栽倒在河口里死了。紧接着又是一颗罪恶的子弹越过南边的细沟河,打死了农民李长礼。潘阿五吓得直溜,匪兵们追赶过来。潘阿五溜过南边的桥,将桥板掀下了河,卖命地向西溜,他见射程远了,得意地说:“这你打不到我了。”话音刚落,一颗子弹飞过来,正中他的咽喉,一头栽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了。 五岁的小孩钱鬼子眼见季陆氏中枪死了,吓得直叫:“匪兵打杀人了,匪兵打杀人了!”接着就往西边溜,一声枪响,活蹦活跳的小孩被活活打死。本来在田里沉蚕豆的钱三瓜火起来了,操起地上的长枪,对着东边上来的匪兵就是“当”的一枪,再打第二个匪兵,对面飞来一颗子弹,钱三瓜直挺挺地倒下, 侯营长耀武扬威地来到周家泽东桥口,手拿盒子枪说道:“哪个胆敢谩骂我们国军,立即叫他倒下。妈的,说的周家泽的小孩都敢骂我们,这还了得!”李方莲c季上体二人笑容满面地上来迎接。李方莲说:“侯营长,你辛苦了!请到我们周家泽茶馆里坐坐。今日中午,我们周家泽老百姓犒赏你侯营长带的将士们。”侯营长大大咧咧地说:“好好,我们的这些国军弟兄最近天天出来,搜捕共产党留下来的干部,确实是劳苦功高。今日特地开到周家泽,就想你们周家泽好好地款待他们。”季上体点头哈腰地说:“行行。” 中午,一百多个匪兵分在普济庙c玄天庙两处进餐,一头猪子,四十只鸡子被吃了一空。钱松年的茶馆里摆了两桌酒席,侯营长等五六个匪军官自然吃得更好,如同上亲受到款待。侯营长乘着酒兴,喊道:“朱保长,来来来,我俩碰一下杯子。”朱秀福充斯文地说:“侯营长呀,我朱秀福如今已经是一介平民,闲云野鹤,我的位置让给了李队长。” 侯营长斜着头问怎么一回事,季上体低声叙说了一阵。侯营长听了,马上说道:“朱保长呀,你这是暂时的。李方莲队长他毕竟是代理保长的嘛。等我遇到许乡长,跟他打个招呼,保证你朱秀福官复原职。来来来,干一杯!”两个家伙笑哈哈地干杯。 季上体端着酒杯对钱茂国说:“我们几个要不要一齐敬一下侯营长?”钱茂国立即响应:“一齐敬,一齐敬!”季上体大声说道:“李队长你现在是保长,那我们四个保长呢,一齐敬一下侯营长,行不行?”“行啊!”三个保长随即回应过来,一阵阵的笑哈哈声简直如同夏天茅缸里的一群苍蝇发出的嗡嗡声, 这真是:鼠窃狗偷麇集起,狼奔豕突肆虐行。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7章 乌烟瘴气 李华萍在沈埨自己的家里跟沈椿亭的老婆韩双翠在谈家常,“那一次,我们不该上茅山玩的。我们九个婆妈妈的被共产党的民兵逮住了,押到姜家大会场前边,我吓杀了,就准备等死。”李华萍心有余悸地说。“是啊,我也吓杀了。共产党的女干部李文宜叫我劝劝我家沈椿亭,说放下武器,停止作恶。当时我只有点头的份儿,哪敢说其他什么的呀。”韩双翠两只手活活地说。 “王真修她就不曾逃过这一劫,被枪毙掉了。”“华萍呀,我们也想不到她个女匠,手上竟然有六条人命。”“我说呀,一个女人家,不要怎么能,能狠了就容易惹下大祸。你要能,就要能走能飞,一辈子过英雄生活。否则,你就得安安稳稳过个普通的女人生活,活到终老。” 韩双翠摆着手说:“不得了,今日一大早,我们听到一个惊人的消息,张勤太夜里死在铺上,七孔流血。”李华萍摸着自己的鬏儿说:“这肯定是人在他吃的碗里下了毒药。”“是的,个个都说这是毒死的症状。可是,是谁下的毒药呢?”“看来这是无头案,什么线索都没有。” 韩双翠抬起头问道:“张勤太他平时有没有得罪哪个?”李华萍撑住自己的头想了一会,说道:“谈他得罪哪个,他哪个都不曾得罪过,唉,够得是张子荣的小伙张华邱结婚跟新娘子朱漪兰拜堂分招时,下面的区公所c乡里的官儿都出了叫钱,他说了侮辱人的话,人家对他下了手,叫他完蛋。”韩双翠点着头说:“这一说,肯定是那些官儿们下的毒招儿。” “韩双翠呀,那次评四大美女之后,你们四个女匠到雅士达大厅里受到李县长的怎样的接待的?”“嗯,李县长和费上校跟我们四个人见了面,握手拥抱,之后就赏了我们每人一个玉如意,一把花纸扇,一个花手帕,一个红褡裢,一把小桃木梳子。另外拍了五六张照片,但我到现在都不曾望到。”“怕的你们就望不到了。拍照片的李先生在南边的李堡被打杀了。”“啊呀,这我们到哪望到照片啊。” 李华萍给韩双翠倒了杯白开水,说道:“夏雅晴c金巧粉c你和叶桂香四个美女是评出来的,人家说,你们四个人里面真正出色的是你和金巧粉两个。金巧粉她是生得嫩气,皮肤粉嫩,谈脸形你要比她漂亮,可惜你没她会打扮。”韩双翠漾着身子说:“美女要生在太平年代里才好的。乱世当中弄得不好,命就不值钱身子贱,这个男人要摸你,那个男人要弄你,你还不敢翻脸,只好头打扁了当帽戴。要么就要像金巧粉的,她个细女匠放得开,说陪酒就陪酒,说跳舞就跳舞,听随你男人吻嘴c摸头。” 李华萍叹了一口气,说道:“夏雅晴回了周瑾几句,被个周瑾拳打脚踢,骂她是个活婊子,既不能养儿子,又不能做点家务活,只晓得个呆怪,一天到晚的死玩,还偷人。夏雅晴被打伤了之后,当天就上了穆家堡回娘家去了。梦呗,周瘌子这之后还得要她呢?夏雅晴她这真的叫个被捧住屁股滚路了。唉,你够曾遇到过金巧粉啊?”韩双翠扭了扭身子,说:“金巧粉她个细女匠住在乡下,倒哪遇得到她啊!说实在的,像她这样蹲在乡下反好,不再抛头露面,就在家里生儿育女,相夫教子,一生中安安稳稳地度过。不管在什么时候,女人就不能怎么漂亮,要么你就要能走能飞的。” 李华萍拍着手说:“韩双翠,你说的话还就不错的。女人漂亮出众的话,就成了鲜货,跟前涌来的全是绿头苍蝇,赶都赶不掉。这你吃饭睡觉都不得安稳。”韩双翠也叹了口气,说:“说来说去,女人的命贱。你不漂亮嘛,就流落低层做下层人;漂亮吧,又会招惹苍蝇。有本事的女人,能够闯荡江湖,或者跻身于官场c商场c学校c医院,干一番自己的事业,堂堂正正,多有做女人的体面啊!” 中共兴化县高官戴为然视察圩南根据地并部署了工作后,他的返回路线是由东浒头经蔡家堡到陆家庄,再往周家泽c殷家庄c颜家庄c观音头,最后到达宁乡。他带着警卫员唐凤治c唐立宏上了路。为了保证他的行程安全,一路平安,顾春南c陈克勤c朱容祖c宋之发都参与警卫工作。七个人来到陆家庄,经穆家垛涉水,沿着大河边向周家泽庄子东沟头绕过来,在庄东头上了庄。 钱松洲在赵存如小舍里喝开水,说:“今日天有点热,我口渴得很。”赵存如说:“刚才我出去,看见有六七个人上了庄。”钱松洲急忙丢下碗,说:“不好,这六七个人肯定是共产党,让我溜到细沟河告诉小金龙。”他跑出草舍直向东溜去。 潘金龙刚刚被高周乡匪乡长郑云官任命为自卫队尖刀队队长,正踌躇满志。他在钱松寿家里用手枪逗着小孩玩耍,嘻嘻哈哈的。钱松洲突然走过来,说道:“小金龙,刚才有六七个共产党上了庄。”潘金龙抬起头问:“他们是从哪里进庄的?”“就是从庄东头进庄的。”潘金龙骂骂咧咧的,口吐狂言:“妈的匹,共产党的干部竟然在我老子眼皮底下跑上庄,看我不把他们全部活捉起来!”潘金龙色厉内荏,叫嚣道:“大徐呀,把人全部喊起来,跟我一同上庄!”潘金龙带领五六个匪徒直往庄上跑,这个亡命之徒手抓盒子枪,冲在最前边。 顾春南c陈克勤陪同戴为然在唐生祥烧饼店里喝茶吃烧饼,唐立宏c唐凤治c朱容祖c宋之发四个人警戒。唐立宏发现桥东头有匪自卫队分子在往庄上奔跑,随即报告顾春南:“敌人从东桥口来了。”顾春南随即说道:“戴书记,我们先到大街北边避一避。”七个人随即跑进吴万春的杂货店里。唐立宏喊道:“姑父,东边的小金龙已经带人进庄,马上就到了。”吴万春说:“你们七个人赶快跑到我里边的后院里。小金龙他们来了,我来应付。” 顾春南c陈克勤c唐立宏站在后院草帘子里面,手里都拿着短枪,准备以自己的生命保证首长生命安全,跟敌人来个同归于尽。 吴万春趴在柜台上假装睡觉。大街上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吴万春直起身打着哈欠,说:“外面怎来了这么多的人?”潘金龙站在杂货店门口,立住脚,说道:“吴老板,你够曾望见六七个共产党进了你的店里?”吴万春揉着眼睛说:“我不曾望见啊,只望见你们来了。要不然,你到我家院子里望一望,不就清楚了吗?”潘金龙眨巴着眼睛,说:“吴老板,我们相信你,就不进去了,以后庄上有什么情况,要随时送信给我们。” 徐同德却跑上来说:“吴老板,我们在远处望见六七个人往你店里方向溜过来的,你还哄我们。”吴万春镇静地说:“我没哄你们,你说的也不错,但我睡梦中感觉到有好多的人从我这杂货店西边小巷子往北跑,说不定他们这个时候已经跑到庄北头,正要过河哩。” 潘金龙挥着盒子枪,喊道:“不好,说不定他们上了渡船,赶快给我追!”七个匪徒没命地沿着店西边小巷子直往北溜去。 唐立宏笑着对顾春南说:“顾大队长啊,要不是为了戴书记的安全,我们两个人都能把他们干掉。”顾春南挥着手说:“我们赶紧走。”七个人谢过了吴万春,迈着快步离开杂货店,沿着直南巷直往庄前桥走去。 钱松年的茶馆里,朱秀福气恼地说:“小金龙,你今日没抓到共产党,显然中了他们的金蝉脱壳计。”钱松洲摆着手说:“你们既然望进他们从唐生祥烧饼店出来跑到街北边,就应该动脑筋想一想,他们究竟往哪个方向跑。”潘金龙说:“我根据吴万春说有好多人在他店西边巷子向了北,推断他们会溜向高里庄。” 钱松洲站起来身,拂了拂指头,说:“他们有六七个人上庄,见到我们的人连忙躲避起来,说不定是共产党的一个大人物从我们庄上走。如果真的是共产党的大人物从我们庄上走的话,就肯定要在我们这一带来一场大的动作。” 朱秀福摇着头说:“马后炮啊,不谈抓到那个共产党的大人物,就是把他打死,也好得很呀。”他张了张嘴,哈了一口气,两眼便模糊了起来, “秀福呀,秀福,我好苦啊!”朱秀福睁开眼一看,出现在眼前的竟然是自己的老婆张牛喜,便张开双臂哭着说:“我的夫人啊,你吃了大苦啊!”可是女人并不往他怀里来,只是一个劲儿地啼哭,朱秀福跺着脚说:“你别哭呀,有什么事尽管跟我说呀!”张牛喜抬起头,抹着自己的头发絮絮叨叨地说:“夫君呀,我们两个女人,五个男人都是被共产党打杀的,头上都有一个洞,只有季上胡他的头上没洞,但他身上被人用刀戳了好几个洞。阎王爷不要我们,将我们全推了出来,唉,阳间里不要,阴间里不收,我们苦杀了。他们几个都来找住我,要我想办法。我在世靠了你,上了阴间里,那么多的人为难我。夫君啊,我只好还来找你呀!”朱秀福哭着说:“牛喜呀,我答应你,给你们七个人放焰口超度你们。”张牛喜一听,说道:“秀福呀,我来世还做你的婆娘。”朱秀福陡然看不到张牛喜的人影,便嚎哭了起来, 匪徒们懊悔归懊悔,但晚上大享口福这一顿是不肯让过的。大鱼大肉,还有鸡鸭,酒则是钱松魁家里的酒坊专供。钱松年茶馆里摆的酒席是供匪徒头目坐的。朱秀福c李方莲坐在北边主席位上,他们的对面是季上体c钱松洲,东边是季上淦c潘金龙,西边是钱茂国c李善礼。潘金龙端起酒壶斟酒,首先为主席位上的两人斟酒。李方莲咧着嘴说:“小金龙斟酒是有一套的,考究酒杯都起了摩头顶。”潘金龙大大咧咧地说:“我斟酒,八个杯子都一样满。”朱秀福笑哈哈地说:“小金龙不愧是个干家,既然是干家,吃喝肯定不让人。你看他斟酒多有一套啊!” 八个酒杯全斟满了,朱秀福大声地说:“我们喝酒,一上来手不许碰到杯上,头低下来吱酒。大家一齐来呀!”喝了一口酒,便叉起三鲜小炒吃了起来。朱秀福端起酒杯说:“一吱,二端,来,我们喝第二口,注意了,第三次就是干杯。”李善礼称赞道:“朱保长提议一吱二端三干,说得多好啊!我们在此的,哪个都不好违背朱保长的这个提议。”潘金龙更是欢欣鼓舞:“朱保长跟我们一起喝酒,平易近人,也是我们的荣幸啊!” 一桌人喝了三斤高度酒,季上体舞着手说:“我们今日喝酒,个个都是好样的。喝到这种程度就是感到头有点儿飘,要是有个美女在怀里搂搂,那简直是仙家过的日子。”朱秀福说:“玩女人,本庄的不能玩,玩外庄弄来的女人,有三个好处:一没有人干预;二玩过之后,裤子一捞,一走了之;第三,如果把女人玩杀了,也不会惹祸。是不是啊?”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哄笑。 李方莲说:“我听小徐他们说弄了两个妇女,人品蛮漂亮的,问我够想要,想要的话,一个五石稻子。”季上体兴奋地问:“你够曾答应下来?”李方莲斜着眼说:“我不曾把话说定下来,只是说等我到了周家泽,才把这事跟你说定下来。如果你想要的话,明日早上我就去高里庄跟小徐说去。”朱秀福笑着说:“照你这么说,两个女人十石稻。小金龙,你明日带两个人把十石稻送过去。我说呀,两个女人弄到周家泽,你们哪个精神好的,都可以弄玩玩。” 季上体拍着手说:“好煞啦,鬼子说话耶,花姑娘的有。过过瘾,做鬼也风流呗。”钱松洲说:“按道家人说法,人要及时行乐。手上有钱不用,有福不享,纯粹是个呆虫。人生在世,苦的来,要乐的去。这才对得起自己。”李善礼说:“洲先生说的很有道理。例如孙存义他死做死省,说的下田罱泥,尿壶也摆在船上,说是尿不能浪费掉,是个好肥料;他吃饭,一个黄豆米子还要咬开来吃。我看共产党搞土改,也分掉他五六亩田,差一点被定成富农。你们说,孙存义他这么死做死省,划算吧?” 季上淦说:“我家老二跟他孙存义就不同,卖命地死赌,一赌就输,而且每次都输得大。”季上体摆着头说:“我家这个老二真是浪得不得了的一个浪子,他就像惹了一个赌神,摸到牌什么都不管,就如同吃的大烟,百病消散。”钱茂国摆着手说:“唉,赌钱跟吃大烟不同,吃大烟毁掉家私的同时,也毁掉了自己的身体。赌钱有乐趣,俗话说,财去人欢乐。季上旨把一百二十亩田输掉差不多的时候,共产党分田给他种,竟然还定了个贫农。我要说呀,他赌钱虽说孔夫子搬家——尽是输,但他到了最后,实际上还是赢了。”钱松洲笑着说:“所以说,人们要是都像季上旨这样过日子,倒也蛮快活的。” 朱秀福说:“酒都喝得差不多了,就赶紧转下一个节目,操操麻将,或是摘骰子,再不然就玩玩女人。你们说呢?”李方莲说:“杯子里的酒全部干掉,底下弄碗罢饭。”钱茂国叫道:“吃饭吃饭,今日晚上酒喝得太多,每个人平均有六两酒。说是吃过后叫我一个人往田里跑,我怕的还跑不到田里。”李善礼嚷道:“钱保长呀,你要下田做什么?我们找两个人来摘骰子,岂不快活啊?”钱茂国捧着饭碗说:“好的吧。” 第二日早上,潘金龙携李小牛c汤来宝两个匪徒前往高里庄,将一船十石稻子带去与徐念文进行了交易。朱秀福c李方莲c李善礼看了带回来的两个女人,都笑得合不拢嘴。李善礼说:“朱保长,你把这两个美人安置在哪里?”朱秀福说:“死鬼王加衡的家里,反正他的房子闲置在那里,也好叫季兰女看住她们。”李方莲竖起大拇指说:“朱保长想得确实周到。不过,我们也要负担季兰女的吃用啊。” 朱秀福说:“小金龙,来,我教你一下,你把这两个女人领到季兰女住的房子里,钱茂国马上就送钱去。”潘金龙点头说:“好,我这就领她们去。”李方莲说:“小金龙,别忙跑,我问你,那个穿蓝士林衣裳的叫什么名字?”“郭月红。”“那个穿紫红衣裳的呢?”“她叫荀如意。”朱秀福听了,哈哈大笑道:“在这两个女人的名字叫得好,一个叫月月红,月月接得我们这些贵客。另一个叫如意,名字更叫得妙,要叫我们贵客及时行乐,我们怎得不如意呢?”李方莲也笑得前磕后仰。 季上体跑过来说:“朱秀福啊,前头一个女的,被周雷这个虫带了几个人弄跑掉了。现在这两个女的当中,你拣一个回去陪陪你。”朱秀福气恼地说:“那个沈秋英是我笼子里的鸟儿,硬被周雷这个杂种给我放掉的。”李方莲拍着手说:“唉,我们全不曾考虑到朱保长,夜里一个人睡在铺上,多单调啊。依我看,朱保长你就拣那个郭月红,她长得标致,是个不错的美人。”说罢,便去吩咐潘金龙安置两个女人。 钱松凤匆匆跑过来,问道:“朱保长呀,我问你一件事:你叫我约和尚,是先庄上行会,还是先给义士超度放焰口?”朱秀福撇着嘴说:“当然是先庄上行会呀,我们才有理由叫各家各户出钱啊。”钱松凤点着头,说:“那我先得约蔡家堡的马弁,茅山的唐僧取经的四个装扮人。”钱松凤随即去喊李福泉撑船带人。 普济庙香火旺盛起来了,朱秀福第一个来烧香,跪在蒲团上不住地磕头。季上体双手抓香点火,而后跪在蒲团上磕头。第三个轮到李方莲烧香,他来了个五体投地,真个虔诚的了。再往下烧香磕头的是钱茂国c钱松洲c朱秀禄c季上淦c李善礼c钱松年c钱松凤等等。庙宇里满是弥漫着的香气。庄上的头面人物以及献款较多的人烧过香之后,这才轮到下层人敬香。 八个和尚敲着木鱼诵经,跪在正殿里的十二个人一字形排列的是:朱秀福c季上体c李方莲c钱茂国c钱松洲c朱秀禄c季上淦c李善礼c钱松年c钱松凤c钱松确c李方桃。他们在不住地向菩萨磕头,朱秀福祷告道:“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普度众生,保佑蒋委员长戡乱伟业成功,铲除共匪,最终完成一统大业,家家户户平平安安,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六畜兴旺。”名列十二人之后的有钱有势的人则在前殿烧香磕头,另八个和尚站列在后院天井里敲磬诵经。 第二日出会,马弁上身裸露,跳到河里净身,而后上岸到庙里跪着磕头。钱松凤给他的腰坎上系上黄缎子,马弁直起身,头上用红布扎起来。钱茂洪拿着大锣猛烈敲了起来,“哐哐!”马弁手拿一把大刀站了起来,他嘴巴上穿起的一尺多长的铁杆子,一翘一翘的,俨然长胡须。朱秀福兴冲冲地站出来宣布:“现在出会开始!”紧敲的锣声活像救火一样的紧急,马弁手上的大刀挥舞起来,直朝前方两边乱砍了起来, 出会的队伍向北而去,庙东巷北边空无一人;敲大锣的钱茂洪率先往东巷的北边走去,马弁紧随其后。人们说,这是为后边出会的队伍开辟道路,任何人都得让路,否则,遭到砍伤,统归受害人自己负责。二十几个人举着红绿旗帜步履蹒跚地走过去,唐僧师徒四人各自就着本身的角色作简单的表演。跟在后面走了一个济公,手持破扇子,身子一扭一扭地跑,手上还拿着一个鸡子大腿根,肩膀上挂着的酒葫芦一晃一晃的。接着是梁山好汉一百〇八人的装扮者,随后是身穿着“官”c“兵”等角色的人。喜欢看热闹的男女老少自由自在地跟在后面跑,最后是信男信女,边走边念经。 隔了两天,普济庙前边的打谷场上摆了十三张大桌,九个和尚坐正台,当中的一个是松山大法师,两旁各有十个和尚,最前面的是交手。朱汉青c朱汉桂二人走上前烧钱化纸,一阵阵的诵经声充塞在周家泽庄子的上空,空气里弥漫着浓厚的茅丧纸味儿, 季上扬c费桂珍二人回到费桂珍的家里,两个人都感慨万千。“活做大头梦的,保长害怕共产党c新四军,考究夜里睡觉睡不安稳,竟然乞求于鬼神保佑,你说荒唐不荒唐?”季上扬坐到大桌边上说。“唉,今日保长是为被共产党锄奸锄掉的人放焰口,好像另外还有季上胡c王加衡这两个人。”费桂珍扳着指头说,“不错,总共七个人:朱张牛喜c朱秀柏c季王扣子c钱松有c褚凤高c季上胡c王加衡。” 季上扬咳了一声,说:“哼,朱秀福这些家伙在庄上胡作非为,想得出做得出,也许他们晓得自己好运不长,能吃的就尽量的吃,能玩的就尽量的碗,能花的就尽量的花,结果把个周家泽庄子弄得乌烟瘴气。前日出会,十二个人一字形排开来,跪在大庙正殿里磕头,一个个像屎缸里爬出来的癞蛤蟆,说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费桂珍说:“现在,全庄人的生杀大权就操纵在他们这十几个人的手上。话又说回来,多行不义必自毙,朱秀福c季上体c李方莲这些家伙眼下在庄上横行霸道,叫个随膀甩,日后共产党来了,他们一个个都不得顾身。” 季上扬说:“恐怕他们也晓得自己的末日马上会到,所以,就忙不迭地位被共产党锄奸锄掉的人化牌。”费桂珍愕然道:“哪是化牌的吗?”季上扬断然地说:“这回他们不单纯是做斋,我听上玖说,殷家庄那个剃头的褚凤高死的时候不曾立牌子,前日上体叫松山方丈给他立个牌子,松山方丈说没必要再立,上体说要为他们放焰口,连褚凤高在内的七个牌子要化掉。费桂珍,你说他们明日上午不是为锄奸锄掉的人化牌吗?”费桂珍敲着烟斗说:“你这一说,是蛮像的。” 隔日果然三十个和尚念了经后,有个做交手的和尚喊道:“库够曾放好呢?”潘金龙说:“库都放在东边空场上,马上就弄好了。”“那就叫孝子们把亡人牌儿捧得来吧。”潘金龙听了和尚的吩咐,便赶紧禀告朱秀福c季上体他们。 家庙前空场上,东西一字形并列七个库,库后边都有后厢房,东边门头匾额写着四个字:“前途无量。”西边的则写“宏图大展”。纸糊的后院墙也凑了起来,土公们随即往库后边的后厢房里塞茅丧纸。孝子朱汉青捧来母亲牌位,安放在正中的库里,只见库门一副对联写道:“朗朗乾坤有义士,清净世界无匪患。”孝子朱汉桂捧来老子牌位,安放在正中东边的库里,库门对联:“义士不屈遭屠戮,扫灭共匪指日待。”季王扣子的牌位安放在正中西边的库里,其对联为:“无辜拆散同林鸟,安心且抚一窝儿。”向东依次是钱松有c褚凤高两人的牌位。钱松有库上的对联:“完成戡乱,一统江山。”褚凤高库上对联:“多年剿匪行,一朝大业成。”季王扣子牌位向西依次安放季上胡c王加衡二人牌位,其对联分别为:“壮士征战,精神永存”c“一场举义行,壮士遭罹难”。 牌位安放完毕,便有十四个人各拿一支篙子将各种被单面子挂在篙子头上,顺便按住库。褚凤高是个无主的外地人,他的库也需要挂红。李方道问李方桃:“哪个来给他褚凤高系这个红?”李方桃絮絮叨叨地说:“大保长早已安排好了。褚凤高没亲没友,他哪来的红布呢?大保长说他家拿出一块红布,省得褚凤高的库上没红。褚凤高的牌位是殷业根捧的,所以也就由他系红。殷业根一开始不肯为褚凤高系红,大保长发话了,你殷业根系红的话,这红布就归你。系了红布没处磕头,就上庙里磕头。上殷家庄庙,还是在周家泽庙,听随你。殷业根听大保长这么一说,也就答应下来了。”“王加衡化牌,是哪个系红布的?”“他有侄子王永善呗。” 钱松洲从西边跑来,指点道:“汉青c汉桂,你们都跟在和尚后边跑。”走在前头念经的和尚率先绕住库跑了一圈,而后从东头进入库内院落跑,再从西头出来。三四个钹钗不住的扑击,发出“啵啵”难听的声响。孝子贤孙及诸亲六眷全跟在后面跑。跑了三圈后,钱茂国嚷道:“汉青呀,先从中间点火,然后两个门头点火。” 十几个人一齐动手点火,七个库全燃烧起来。跑忙的人早已将篙子上的被单面子解下来,系红的人接过被单面子往腰坎里一系,就直往家里溜,回家放爆竹敬菩萨。“哔哔剥剥”的爆竹声在几处几乎在同时响了起来。 库化了之后,一群孩子挤上来,拿起各种树棒拨开纸灰找钱,一个个争抢得不亦乐乎。钱松确笑着说:“今天一点风都没有,如若有风的话,不管怎么弄也弄不住的,招架不过来呀。”季上淦说:“秀福c方莲他们之前担心起大风,化库时会把库刮掉,所以就叫了好多人帮忙稳住库。没料到化库的时候天这么好,无风无浪。也许天老爷怜悯义士的后人吧。”钱松确说:“我听人说,亡人的牌子要过了三年才化掉,眼时化掉还没有到三年呢。”季上淦说:“钱松确呀,眼时是个安稳日子,可是过段时间能不能有这安稳日子,这很难说。如果放在开过年,新年新岁的,很不好。再说,要找个无风无浪的一天,恐怕没现在好找。” 潘金龙跑过来喊道:“吃饭了,饭菜都已经烧好了。”钱松确说:“今天安排人吃饭,摆了几个地方啊?”潘金龙说:“和尚跟土公,跑忙的都在大庙里吃;一部分客人在松年茶馆里吃,还有一班人在钱茂骥家里。家庙里也放了五六张桌子。”钱松确拉着季上淦的膀子说:“走,我们上钱茂骥家里。” 周祥甫一直留意庄上的动态,化库时他来到现场侦探,看到库上写的对联十分反动,便默默地记了几副对联;他还一一记住这次做斋的策划者和主要参与者。可是他光认得些字,却不会写出来,回到自己的住处,又把几副对联忘掉了一半。他找来李方道c季朝权二人帮助回忆,二人便说出他们各自记得的对联,最后一凑,正好是七副对联。 李方道说:“老周呀,你要记住这七副对联做什么?”周祥甫竖起一只手的五个指头,说:“你们够曾发现,这七副对联够反动吗?季朝权说:”要说这七副对联反动,也确实是反动。七副对联里称被锄奸的人是‘义士c‘壮士’,骂共产党是‘匪’。如果哪个把七副对联记下来,共产党c新四军回来,我们庄上的头面人物一个都不得顾身。” 周祥甫又问道:“这七副对联都是哪个写出来的?”李方道说:“是洲先生。”季朝权说:“钱松洲肚子里的名堂山蛮多的,我估计他的水平还没有钱松芝高。”李方道仰着头说:“芝先生他水平再高,没人请他。他要价高,而且又会跟人争辩。芝先生他呀,空有一肚子的好文才。他呀,如若有钱松洲一半的灵活机动,全周家泽有文化的人都没有他吃香,他写的字还漂亮得不得了。” 季朝权说:“钱松洲他怎这么恨共产党的?”周祥甫说:“他是个知识分子,自己没什么家产,就得依附他人。丁锡说话呀,皮之不存,毛将焉附。钱松洲他这个毛要长在朱秀福他们几个保长的皮上。”李方道说:“钱松洲在庄上虽说不是头面人物,但他是个拿鹅毛扇的军师,进行幕后策划,连乡里的郑云官c潘金山有时候还来找他商议事情的。钱松洲,他这个壁虎子如果还不识相,哼,将来共产党绝对要拿药来搽搽他的头的。” 李方道c季朝权二人走后,周祥甫到玄天庙西边散步,正好看到钱松芝,便热情地招呼:“芝先生,你上庄的。”钱松芝说:“我在棺材沟田里,一天到晚都遇不到一个人,简直跟坐家牢差不多。这几天,庄上多热闹啊,两天行会,行会之后又给七个人做大斋。”周祥甫说:“你够记得七个库上写的对联吗?”钱松芝不以为然地说:“记得。我要么不望,望了之后怎么会忘掉呢?”“你能不能写下来?”“能呀,你要下来做什么?”钱松芝疑惑地问。周祥甫笑着说:“我听李方莲他们说,洲先生出的这几副对联就是好,人们说芝先生水平高,其实也不一定能想得出这些对联的。我想,你要是能把这些对联写下来,然后推敲推敲这些对联出得合不合规格。” 钱松芝走进大儿子钱茂汉家里,拿出纸c毛笔,便回忆着写对联,可他只记得五副对联,还有两副怎么想也想不出来,便把周祥甫找过来,说:“我只记得这五副对联,还有哪两副,你还记得吗?”周祥甫说:“有一副对联,是这样写道:朗朗乾坤有义士,清净世界无匪患。”“还有一副呢?”“一场举义行,壮士遭罹难。”钱松芝听了,笑着说:“是的,是的,正是这七副对联。” 钱松芝看了看这七副对联,敲着桌子说:“哼,钱松洲他别出对联出得神气,他惹下了杀头之祸呢。”钱松芝抓住桌上的字纸就要撕掉,周祥甫说:“唉,别撕,交给我收管收管。”钱松芝将字纸一推,说:“你要收管,那就拿去收管吧,但你惹了麻烦,可别要往我身上推呀。”周祥甫折叠好字纸,说:“这当然啰。” 这真是:村庄肃杀多悲哀,恶魔复仇少祥瑞。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8章 壮哉老周 一九四八年初,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周庄区保田大队配合溱潼团c江都团军事行动,主动出击敌人。敌人一出来扫荡,就给以重创。但是敌人的沈埨据点很难拔掉,碉堡密布,重兵把守。沈埨的地理位置十分重要,位于东西流向的蚌蜒河与南北流向的兴姜河交汇处的东北岸。水路堪称得天独厚,由此东去东台,西下高邮,北到兴化,南上泰州,恰好都是二十五公里。拔掉沈埨这个敌人的据点,就可以直取兴化,进而解放整个里下河地区。 周泽普济庙东厢屋里,周庄区高官李坚跟区长盛秋收两人在研究今后的工作思路。李书记说:“我们困难时期早已过去,该是我们出手痛击敌人的时候了。老盛,你说派人打进敌人内部,摸清沈埨敌人的底细,这对我们今后的军事行动确实大有好处。不过,你想派谁打进沈埨方面去呢?” 盛区长把手举起来,然后往下一摆,说:“我看游击连的二排长唐莹怀可以扮演这个角色。他身材魁梧,仪表堂堂,自身武艺又不错,容易赢得敌人的好感。” 李书记端起碗,喝了一口热水,说:“唐莹怀其他还凭什么条件打进敌人内部呢?”盛区长兴致勃勃地说起了他的革命历史。 唐莹怀出身在贫苦的农民家庭,读了两年书,就被迫下地干活去了。新四军开辟解放区,来到唐莹怀的家乡袁庄。他毅然投身革命,任村里的民兵中队长,后来调到周庄区队打游击。战斗时十分机智c勇敢,赢得战友们一致夸奖。一九四七年十二月,在摆宴垛战斗中不幸负伤,差点送了命,被迫回家休养。国民党沈埨区陆蔡乡乡长沈椿亭知道了,便登上门来。唐莹怀知道他的来意,很爽快地答应充当自卫队员。沈椿亭带着五十多人的自卫队到周家泽c殷家庄c陆家庄一带拉壮丁c征粮。我周颜乡乡长陈克勤率领十三个人的队伍,果断地向敌人开枪,当场打死一个匪徒,随即撤退。骄横的沈椿亭挥动着手枪,骂道:“妈的,够胆大的,共产党没几个人,竟然敢跟老子玩,打杀我一个人。弟兄们,给我追上去,重重有赏!”沈椿亭带人向西冲过了殷家庄,发现颜庄新四军的江都团,吓得屁滚尿流,掉头就跑。唐莹怀则伏在圩堤下一直没露头。等沈椿亭一伙走没了,他才站了起来,当即投奔江都团。江都团开到蔡家堡,唐莹怀便回到周庄区游击连的怀抱。 李书记赞许地说:“唐莹怀这位同志忠诚革命,机智勇敢,是个难得的好料子啊!老盛,你向他布置工作任务吧。” 二月三日夜晚,盛区长来到陆家庄的西南角的小庄子纪家舍,蹲在一个农户家里。他让上任不久的班长周俊寿通知排长唐莹怀前来接受任务。唐莹怀拍拍身上的泥灰,很快来到农户的草舍里。 盛区长笑眯眯地说:“唐莹怀,你对革命是忠诚的。但你要晓得,敌人的沈埨据点像根铁钉插在我们圩南c圩北地区的中间,现在我们要把它拔掉,有很大的困难。区委研究决定,派你打进敌人的内部,刺探情报。搞清楚敌人以后的动向,我们就能更稳c更准c更狠地打击敌人。时机一旦成熟,我们随即把沈埨拿下来,使整个里下河地区全部解放。你有困难吗?” 唐莹怀说:“我以什么身份打入敌人内部呢?”“我们当然要布置的。你还是去找那个沈椿亭。”“什么?”唐莹怀不解地问盛区长。“对,这次你回到保田大队来,沈椿亭只顾逃命,全不知情。区委考虑过了,你打入敌人内部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你马上就出发,由陈官庄奔袁家庄,直接去找沈椿亭。怎么样?”盛区长说完,又拍了拍唐莹怀的肩膀。 唐莹怀双脚并拢,说:“既然组织上这么信任我,我没说的,保证完成党交给我的光荣任务!” 盛区长握着唐莹怀的手说:“你这次回袁家庄工作任务很艰巨啊!危险性不小,你一定要谨慎小心,机警地掩蔽自己。你的主要任务有两个:一个是在敌人内部寻找机会策反活动,分化瓦解敌人;另一个任务是及时向区委提供敌情,你将情报送到东里堡或者是袁家庄土地庙菩萨窝底下。” 唐莹怀向盛区长敬了一个军礼,正要出发时,盛区长笑着说:“你别要忙吧,我们要设法把戏演好,才不至于使敌人产生半点怀疑。” 深夜,万籁俱寂,黑乎乎的一片。陈官庄北头忽然枪声大作,随即传来“捉汉奸”的一阵叫喊声。顷刻间,一个身材魁梧的人溜出了庄,没命地奔跑。他跑过陈官庄的北桥,返身将桥板掀下河里,而后猫着腰跑上圩堤,借树木掩护自己。四个革命者追到北桥头,对着圩堤放了一阵空枪。 唐莹怀一口气跑到袁家庄,找到沈椿亭,气喘吁吁地说:“共产党最会整人,什么‘三查’‘三整’,要我脱胎换骨,重新做人。妈的,老子不吃那一套,晚上乘没人注意,我从陆家庄一口气跑到陈官庄。刚到陈官庄,后面的人就追上来了。我出了陈官庄,就把陈官庄北桥桥板掀掉。沈乡长,我从此死心塌地跟着你干!” 沈椿亭听了,将信将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唐莹怀啊,三更半夜,看把你弄成这个样子。先睡觉,到天亮再说吧。” 沈椿亭喊醒骆朋祥,对他说:“你到陈官庄去查一下,是不是共产党半夜里追人的。”骆朋祥随即到陈官庄找秦保长打听,情况当然属实。 沈椿亭把唐莹怀喊到自己跟前,说:“你是好样的,有种。你跟在我后面走,油水少不了你的。”唐莹怀机智地说:“我就是因为看你对我不错,才要跟在你后面干的。”沈椿亭封赏似地说:“你做我的勤务兵,身上也擓把盒子枪。”唐莹怀感激地说:“我们到底是同庄人,关系非同一般。我一定为沈乡长卖力,尽心尽责。” 朱容祖化装成一个种田人,头戴斗笠,冒险从周家泽庄前桥进庄,站岗的匪自卫队分子李小牛吆喝道:“你是哪里来的人?”朱容祖沉着地说:“我是殷家庄的,名字叫张中立,想到我家姑爸爸家里借点钱的。”“你家姑爸爸叫什么名字?”“吴日胜,他家住在东桥口河西南面。”李小牛便放他上庄。 朱容祖很快来到周祥甫草舍里。周祥甫说:“老朱呀,我们的人最近都上了哪里去,怎不曾到周家泽活动呢?”朱容祖说:“我们的人集合到东边打了好几个大胜仗。单季家庄伏击战这一仗就一举消灭了三千多个敌人,缴获四挺重机枪,四十多挺轻机枪,至于步枪c手榴弹c子弹多得不得了。现在周家泽的敌情怎么样?”周祥甫叹了一口气,说:“朱秀福c季上体c李方莲等十多个人把个庄子弄得不像个样子,赌钱,嫖婊子,整天吃喝玩乐不谈,还在庄上大搞封建迷信活动,乞求神灵保佑他们平安无事。为被锄奸锄掉的五个人做斋,还有两个被我们处死的季上胡c王加衡也给做斋,总共七个人,做了七个库,放在家庙门口化掉的。三十个和尚念经,全庄人都要拿纸,最简单的人家也要拿个纸窝。” 朱容祖敲着桌子说:“朱秀福等人这么做,大量耗费老百姓钱财,把个庄子弄得一塌糊涂,乌烟瘴气。”周祥甫拿出布包的一张纸交给朱容祖,说:“这是他们的罪证。这张纸上写的对联就是他们化的库上写的反动对联。你打开来望望。”朱容祖便摊开纸看了看,随后无声地折叠起来,激动地说:“这是哪个写的对联?”周祥甫压低声音说:“据可靠的人说是钱松洲写的,他是朱秀福的军师。”朱容祖说:“这张纸让我带走,交给区里治安科长秦登久。”他走出屋外,对周祥甫招了招手,便快步离去。 东浒头北细沟河东,周庄区治安科长秦登久进入一个草舍里,大声说道:“吴万章,你这两天上哪里去呢?”吴万章不以为然地说:“跟曹如根到他蔡家堡的家里玩了一下。”秦登久气愤地说:“你走的时候跟哪个打过招呼的?”“我在这里没事做。曹如根说蔡家堡有个茶馆,中午和晚上还可以为客人烧菜。我们两个人玩得好,正常的私人关系与革命工作并没有什么冲突。”秦登久指着吴万章的脸,说:“你到现在还不曾晓得自己私自离开工作岗位,到危险地带的蔡家堡吃喝,简直无组织无纪律,追求个人享乐,是一种剥削阶级的思想行为。”吴万章嗫嚅道:“哪有这么严重啊。”秦登久拍着桌子说:“怎没这么严重啊?你要做深刻的检讨!” 吴万章低头不语,心里却十分愤怒。一天到晚蹲在野田里,吃的简直是修行人吃的素食,自己跟曹如根回家弄点好的吃吃,又没有动用公款,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他蹲在地上用草棒划着,心里越想越感到自己在东浒头这里也够艰苦的。想当初自己在周家泽当民兵中队长,热血沸腾,发誓要跟周庄区游击连干出一些惊天动地的大事;盛学成却推荐他到区里担任首长们的警卫员,先后担任过区里宣传科长袁勤芳c区委副书记兼工作队队长周萍c区妇会主任梁慧的警卫员,最后担任治安科长秦登久的警卫员。说得好听,当首长的警卫员,实际做的是首长的佣人的事。三年里变动来变动去,始终做了个下人,没担任个正儿八经的干部。他想到周雷跟自己形成鲜明的对照,什么风头都让他出过了。乔装成一个女人,惟妙惟肖,在敌人眼皮底下招摇过市,那是何等的潇洒淋漓!职务呢?先是战斗组长c尖刀班班长,接着就任排长c周颜乡代理指导员c区武工队队长,官运亨通,越做越大。 他爬了起来,背起公文包就渡过北细沟,发疯地往西边溜了一阵子,见没人盯住他,便放慢了脚步。想到自己不辞而别,犯的错误比之前更严重了,这次叛逃的性质比秦科长所批评的还要严重,感到自己再在东浒头干下去,前途渺茫。思来想去,他又想往回走,接受哪怕更严厉的批评,挽回一点荣誉损失。跑了两步,他又将自己与周雷作了对比,心里越想越感到自己窝攘,自己只不过跟曹如根回家玩了一场,秦科长就对自己进行那么严厉的批评。现在已经跑到荸荠湾的最西头,再返回到北细沟的河东,岂不是自寻死路吗?他随即掉转方向,继续向西跑去。 吴万章渡过卖水河,很快就来到了周家泽蚂蝗湾的北头,发现潘金成在家里,便进了他的家里。潘金成笑嘻嘻地招呼道:“万章,你到我家里坐坐,今日怎么回来呢?”吴万章气呼呼地说:“我在共产党那里不吃香了。前日我跟曹如根回去玩了一下,一个秦科长把我骂得一塌糊涂,要我做深刻的检讨。我想,我到了东浒头,做来做去,做的都是警卫员,一个小兵达子。再在哪里混,能有什么混头呢?所以我就回来了。” 潘金成说:“你今日就住在我这里,我给你弄点好吃刮。”稳住了吴万章,走出屋外,叫自己的儿子潘聚豪上庄喊潘金山,说有要事相商。潘金成抓了一只鸡子,随即宰杀。 晚上,国民党高周乡乡队副潘金山很快就来到了潘金山的家里,热乎乎地说:“万章呀,你在外边已经有三年了。咱们都是亲戚人家,哪个落了难,我们都会伸出手来帮帮的。说说你今日遇上了什么为难的事。”吴万章将公文包放到桌子上说:“妈的,我只不过跟人到蔡家堡茶馆里吃了点东西,秦科长就把我说得什么都不是。我受不了他的气,就跑回来了。” 潘金成说:“金龙的姑妈是你的妈妈,我们三个人都是表儿们,我又是你万章的姐夫。你有什么委屈,我们弟兄两个会毫不犹豫地为你出气。你这包里有什么东西,打开来让我们看看吧。”潘金山说:“你把这公文包打开来给我们看了,我们高周乡里先给你家十石稻子。至于你到我们这里当什么官职,我看你别要怎么急,先当个自卫队分队长,领他二十多个人吧。” 吴万章将公文包打开来,让二潘翻阅我周庄区委机密文件。潘金山看到一个组织名单,情不自禁地大声喝彩:“好煞了,我们破获了周家泽的地下组织网。头妈的,原来外地来的周祥甫是共产党的地下交通员,前后埋伏在周家泽三年,我们都不晓得,只当是李善礼家里的一个伙计。哼,明日把他抓起来,送到沈家埨严加审问。” 潘金成说:“万章,你把公文包交给我们,立了大功。金山会向区公所报告你这个大功劳的,说不定还要受到区公所的奖赏。”潘金山兴奋地说:“名单上的共产党,一个都跑不掉,一抓一个准。” 吃过夜饭,三个人随即上庄。周家泽的乡公所办公地点设在普济庙东厢房。潘金成说:“我们马上就把周祥甫这老家伙抓起来吧。”潘金山摆着手说:“别忙。我们再等等,说不定今夜里会有共产党的情报员跟周祥甫接头,我们要把网张开来,等鱼儿上网。” 李方莲走进来说:“吴万章呀,我们欢迎你来到我们的身边。潘乡队副,我们明日一早就把周祥甫这老家伙抓起来审问。”潘金山摆着手说:“不妥。我们冒冒失失地捉拿周祥甫,外庄人会说我们周家泽人欺负外地人。我们何必担这个恶名呢?”潘金成不解地说:“那我们还不抓他呢?”潘金山说:“我已经派小徐连夜赶到沈家埨,让周区长派人下来抓周祥甫。再说把他抓到沈家埨审问,周家泽哪个也不晓得。而我们呢,手上干干净净,就如同没曾遇到这件事。” 周祥甫走出屋外小便,陡然发现玄天庙西边有人影晃动,随即蹲下身子观察西边动静。过了一会儿,发现又有人鬼鬼祟祟地跑到一个草堆趴下来。周祥甫意识到自己已经受到了监视,形势明显对自己产生了威胁,便猫着腰返回屋子里,将几天来写的情报以及所有文件全放到锅塘里烧掉。 第二天,东方刚发亮,沈埨据点就划来一条二艄子船,从周家泽东桥口登岸。徐念文走在前头,领着十几个荷枪实弹的匪兵来到玄天庙南边的小垛子。周祥甫一听到脚步声随即起床,沉着打开屋门。沈埨区公所匪小队长沈枢亭走上前冷笑道:“周祥甫,你这个坐探为共产党做了好多的事,害得我们的人在周家泽失手好多回。今日我们请你跟我们的周区长谈谈。如若你肯合作的话,帮我们抓到几个共产党的干部,周区长会奖励你一千块大洋。怎么样?跟我们走吧。” 周祥甫一声不吭,拿腿就往西跑,前面的几个匪兵竟然让开道。他跑到巷子撒腿就往南面奔跑。沈枢亭急着嚷道:“赶快抓住他,别让他跑掉。”两个匪兵溜得特快,超前拦住周祥甫的去路。周祥甫见势不妙,便抱住一颗棵大树不肯走。沈枢亭踱着步,上前说道:“老头子,你最好放识相点。你的义子周雷杀掉我们很多的人,搅得我们好多的地方不得安宁。你的义子不到沈埨,你是别想活命的。松开手,还不赶快跟我们走!” 周祥甫只得松下抱树的手,几个匪兵拉着他的身子,推推搡搡的。周祥甫被押上停在东桥口的船上。此时他深知到了敌人的沈埨据点凶多吉少,绝无生还之路。他镇静地看了看船上的匪兵,说道:“你们这么早就来抓我,我一点早饭都没有吃,肚子里饿得很。”一个头戴大盖帽子的家伙嚷道:“我们也不曾吃早饭,等到了沈埨,周区长会拿出好吃的款待你。”周祥甫不吱声,给人一种循规蹈矩的忠厚人的感觉。但是,船行到北汊港河心,周祥甫猛地抱起那个大盖帽的颈项,“扑通”一声栽到在河水里。 瞬息之变,一船的敌人慌得不知所措。沈枢亭喊道:“大家都给我看住了,看他们什么时候露出水面。”可是,等了好久,两个人都没有浮到水面。忽见不远处有水纹波动,有个匪兵大叫道:“说不定这老头水性好,已经潜水逃掉。”沈枢亭嚷道:“赶快对住那旋涡的河面开枪!”乒乒乓乓,一阵枪打过后,浮起了一具尸体。 匪兵惊呼道:“不好,沈队长,袁副官被打杀了。”沈枢亭也惊骇地说:“我们开枪反把袁副官给打杀了,赶快把他的尸体捞上船。”匪兵说:“这老家伙水性哪就有这么好,够得躲在我们的船底下?”沈枢亭大惊失色道:“赶快用篙子往船底下捣捣,要不然,赶紧把船靠到岸。” 敌人拿篙子往船底下捣了好几下,便往南岸靠过来。沈枢亭破口大骂道:“头妈的,一个老家伙这么厉害,我们竟然一点都不曾感觉到。”一个匪兵异想天开地说:“够得这老家伙会遁水法,已经溜掉了,我们还在等他,要等到什么时候啊?”沈枢亭拍着短枪说:“我不相信,这老头子哪是个神人?” “唉,老头子上来了,怕的已经死掉了。”一个匪兵忽然指着河心喊道。敌人将船靠了上去,把周祥甫尸体拉上船一看,发现他两只手抓的全是水草。敌人被周祥甫的举动震撼了,都惊骇得不知说什么好。 另一个匪兵说:“沈队长,这老头子的尸体带到沈埨有什么意思呢?”沈枢亭恼怒地说:“我们带他的尸体,难道还要做他的孝子吗?扔到那南边的河坡上,老狗!”两个匪兵抬起周祥甫的尸体抛到河坡,便划船往东悻悻而去。 林大才c李何义c李福庆,朱焕珠四个穷人含泪处理周祥甫的丧事,找来木匠林金山用门板给周祥甫打了一顶棺材,而后安葬到穆家垛坟地。 朱容祖在蔡家堡五十亩地遇到了盛学成,沉痛地告诉他:“盛队长,周家泽的老周出事了!”盛学成吃惊地说:“他怎么会出事呢?”“是沈枢亭带兵下来抓他的。老周十分顽强,船行到周家泽的北汊港河心,突然抱住敌人的袁副官栽到河里同归于尽。” 盛学成疑惑地说:“沈埨据点里的敌人怎么会晓得周祥甫是我们的地下交通员?”朱容祖说:“肯定是叛徒出卖了周祥甫。”盛学成挠着头说:“朱秀福c李方莲这些地头蛇如若最先晓得周祥甫是我们的人,早就下了毒手,不可能等到现在。朱容祖呀,沈埨据点来人抓周祥甫,那个潘金山他人够在周家泽?”朱容祖说:“他在周家泽的,还亲自调动匪自卫队进行布防的呢。”“走,我们把这情况报告盛区长,让他来判断。”盛学成说完话,领着朱容祖往东浒头方向跑去。 盛秋收听了他们的汇报,说道:“周家泽前后有两个人逃跑,其性质是截然不同的。朱焕珏他是逃避革命,事实表明他畏惧艰苦工作环境,一走了之。而秦登久的警卫员吴万章逃跑,他连公文包都拿走了,一定是作为他投敌的见面礼。从周祥甫落入敌人魔掌这件事来判断,肯定是吴万章出卖了他。”他站起身继续说道:“潘金山这个家伙阴险狡猾,他自己不动手,却让沈埨据点派人下来动手,难怪他像泥鳅一样到周家泽来去自如。” 盛学成说:“区长,要不要将周祥甫被害的消息转告周雷?”盛秋收说:“尽管周雷还在养病期间,我们还是要尽快告诉他。再说,我们周庄区委也要为周祥甫举行个追悼仪式,安慰死难烈士的后人,以便我们今后继续战斗。” 周雷听说义父被害的消息,当即痛哭起来,说道:“我一直想跟他一起过几天生活,做几顿饭给他吃吃。可是他却因为叛徒的出卖,不幸落入敌人魔掌。他坚贞不屈,跟匪军官来了个同归于尽,活活溺死在河里。”他决心要给义父立个碑,表达自己的哀思。 二十多个战士合资买了块石板,找来蔡家堡的石匠张邦文给石板凿字。张邦文就着给定的字数凿字。李文宜听说周雷要为义父立碑,匆匆地感到张石匠跟前,要求在落款处凿上自己的名字。张邦文说:“这个我不敢凿,否则,我吃不了兜着走。”李文宜大声说道:“我是周雷的未婚妻,夫妻两个为我的爷爷立碑,这有什么不行的呢?张石匠,现在我就把自己的名字写在石板上,你照着凿就是了。” 张石匠马上找来盛秋收,说:“盛区长呀,你来望一下,否则,我把碑上的字凿起来,你们可不能怪我。”盛秋收长张眼一望,原来碑上的字是这样写道: 周祥甫烈士精神永存落款处写道:儿周雷李文宜立一九四七年十一月 盛秋收直起身子,说:“张石匠,你照着凿就是了。”张邦文便放心地凿了起来。盛秋收找到李文宜,郑重地说道:“李文宜同志,你真的要嫁给周雷,做他的爱人?这感情上的事可不能随便的啊。”李文宜激动地说:“盛区长,你把我李文宜当什么人呢?我实话告诉你,我的心早就交给了周雷,只是没跟他把层纸捅破。”盛秋收如释重负地说:“你这一说,我也就放心了。组织上肯定会有一天批准你们俩结婚。”他忽然想起要给周祥甫写篇祭文,便说道:“李文宜呀,我请你为周庄区委起草一篇追悼周祥甫同志的祭文,我要在祭奠周祥甫的追悼仪式上宣读。”李文宜点着头说:“我写。” 保田大队指战员全体出动,国民党陆蔡乡的王正明一伙吓得屁滚尿流,慌慌张张地逃进沈埨据点。一条二艄子船撑了过来,停靠到穆家垛。周雷c李文宜二人找到周祥甫的坟墓,便让人把石板抬了过来。周雷和宋之发一起将碑竖立起来。盛学成随即拿起大锹挖起两块泥土,给坟头戴起了帽子,又舀来河泥把坟墓涂抹好。 周雷到船上拿来茅丧纸跪着烧了起来,李文宜上来主动地跟他并立跪着叩头。盛秋收c盛学成二人脱下帽子叩头,其他所有在穆家垛的指战员也都脱帽叩头。 盛学成说:“周雷呀,你慢慢地剥纸烧,盛区长要念祭文。”盛秋收代表周庄区委沉重地念道: 周祥甫啊,你是一个坚定的革命者。你本是高邮县周邶墩的贫苦农民,屡受地主豪绅欺凌,遭受沉重的经济剥削。日寇来到周邶墩,烧毁你家的全部家产,家人六口全部遭到杀害。家庭发生如此变故,你孤苦伶仃,无以立足,背井离乡,寻觅生路,借问何方? 你一旦投身革命,便认准人生方向,义无反顾,不再彷徨,极力做好地下工作,矢志不渝,百折不挠,生活艰辛,斗志不衰;身处逆境,毫无怨言。你刺探敌情,与敌周旋,机智灵活,沉着应付,巧妙递送。你接待同志,嘘寒问暖,热情有加,和蔼可亲。你白天当伙计,夜晚写情报,精心核对,毫厘不爽。你服从革命分工,严守革命秘密,从不计较个人得失,吃苦耐劳,兢兢业业。 由于叛徒的出卖,你不幸落入敌手。危急关头,你想到的是不能泄露秘密,沉着排除隐患,不留丝毫痕迹。敌人抓捕,突如其来,但你沉着对敌,集聚全身力量,抱定有我无敌的决心。当船行进到大河中间,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然抱住敌军官颈项,滚入河中,将其活活溺死,而你自己潜入水底,勇赴黄泉。你在个人生命危急关头,与敌同归于尽。 你凭着这种英勇不屈的革命精神顶天立地,震撼江河,惊天地,泣鬼神。壮哉,老周!你的革命精神与天不老,与地永存!纵然革命道路坎坷,但是你的革命精神永远激励我们活着的每个革命同志,也永远激励后来者。我们坚信:革命事业总有一天会成功的,反动黑暗势力总有一天会消失的。 周祥甫烈士,你安息吧! 盛学成喊道:“朝天放枪!”手上有枪的人全都朝天放了一枪。 穆家垛坟地的密集枪声传送到周家泽庄子的上空,反动的市面人物一个个胆战心惊。朱秀福睡在铺上搂抱着美女郭月红,随即松开手,草草起床,连帽子都忘记戴起来,匆匆地往外走。打麻将的季上体c李善礼c钱松洲c朱秀禄慌慌张张地跑到后街。参与摘骰子豪赌的李方莲c季上旨c钱松凤c季上淦c钱茂国c钱松确c潘金龙也惊慌失措地跑了出来。朱秀福嚷道:“共产党这回来的人肯定很多,我们赶快坐船往西湾行。李方莲队长c潘金龙队长,你们赶快找人到西湾站岗,绝对要保证我们这些人的安全。” 他们上了两条船,正要拔桩行船,钱松年c李方桃二人赶来,急切地喊道:“带我们两个人走!”季上体挥着手,说:“快点上船,再晚来一步,你们两个就走不了啦。”两条船在北汊港直往西边划去,真正是仓惶出逃。 这批人来到西湾,散住在各家各户。十六沟最南边布下了一个岗哨。李方莲对站岗的纪如宝c朱玉年交代说:“一旦发现新四军的到来,要赶快派个人通告我们!实在来不及,就对天放枪。知道吗?”二人都说知道。李方莲交代完毕,便拔脚往西湾走去。 我江都团一个排从鲁家泽南部奔高里庄,继续向南挺进。刘排长发现前边有敌人的岗哨,便命令一班长带两人上去抱岗。三人弯着腰跑步上前,到了近处卧倒在地匍匐前进。一班长翻身下了河坡,走到风车槽子跟前爬上岸,走了两步,迅速抢下了纪如宝手里的长枪,喝道:“不准动!”两名战士也扑了过来。 慌乱的朱玉年随手将枪抛到河里,撒腿就往南溜。一班长很快就截住他的去路。刘排长带领战士们走了上来,发现朱玉年身上特别白,而且里面穿的是海军条纹衬衫,便审问道:“你手里的枪呢?”朱玉年张口结舌地说:“我没c没拿枪啊。”一班长愤怒地说:“我们明明看见你手里拿了枪,我们抱岗的眨眼功夫,你就把枪藏起来。说!到底放在哪里?”朱玉年哆哆嗦嗦地说:“在c在那c那河边上,”两个战士顺着他指的地方捞了好一会,根本没有碰到枪。 刘排长也愤怒起来了,“你到底把枪撂到哪里?”朱玉年结巴着嘴,说:“在c在这里。”一班长来到他手指的地方捞起了一支枪。刘排长审视着朱玉年,觉得他像国民党安插在底层的特务,冷冷地说:“你怎得在这里站岗的?”朱玉年吞吞吐吐地说:“是保长派c派来的。”“那么你告诉我们,保长他们现在哪里?”“我不晓得。”刘排长大声说道:“你不晓得,那你站的什么岗?”一名战士拿起刺刀对着他的小腿猛刺一刀,朱玉年“啊呀”一声,“没得了。”刘排长耐着性子说:“好,你照实说,我们还给你把腿子包扎好。”可他还是结巴着嘴,吱吱唔唔的。刘排长不再理睬他,拔脚向前走了。 留下的两名战士觉得朱玉年的举动十分可疑,提起手里的刺刀将他刺死在槽子旁边。 盛学成带领区队向北跑来,发现江都团抓住了纪如宝,问他另一个站岗的朱玉年,纪如宝说:“他在后头。”盛学成抬起头望去,发现朱玉年已倒在血泊中,便大喊道:“刘排长,你们杀错人了,他是真正的老百姓,我女匠李玲扣的嫡娘舅表儿”刘排长说:“我们看他身上特别白,而且穿了海军衫。几次问他话,他都说不清楚,吱吱唔唔,吞吞吐吐。”盛学成跺着脚说:“唉,我早来一脚,就不会出这事了。” 这真是:顽强斗敌勇向前,胆小怕事枉送命。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9章 与敌周旋 盛学成含泪叫郑仁近c李秋根将朱玉年尸体抬上船送上庄。刘排长抱歉地说:“怪只怪我们没有耐心调查,全凭表面观察。唉,他家发财吗?”盛学成揩着眼泪说:“刘排长,你们是初次到周家泽的外地人。我实话告诉你,你们这次误杀的这个人,他的名字叫朱玉年,是我家女匠李玲扣的嫡娘舅家的表兄弟,我盛学成也就是他的表姐夫。你们看他身上白,实际他在家里是个乖宝小,一直在家里读书,很少出来。他的儿子已经三岁,他的女匠眼下正在怀孕。他蹲在家里读书,轮值他家,就被保长硬拉得来站岗。”刘排长说:“我们看的那个与他一同站岗的,身上黑得很,估计是个种田人,而他朱玉年身上一点都不黑,起初真的当住他是敌人安插的特务,其实他真是个平民百姓。看来误杀百姓,可要给点他家一点抚恤金。” 朱焕池见到儿子的尸体痛不欲生:“我家的儿子好好的在家里,硬被朱秀福c李方莲他们拉去参加自卫队。我家儿子从来不与人为对,竟然落得这个下场,呕呕老天偏偏不让我的独生子活下来啊,”盛学成领着两个战士将四箩稻子抬进他的家。他沉痛地说:“玉年的死,确实是误杀。我代表我们的组织向你家赔礼道歉,现临时抬两石稻作为抚恤金。”朱焕池哭道:“我家儿子没有了,孤儿寡妇全丢给我做爷爷的。他家女匠肚子里还有孩子不曾生养呢。”盛学成安抚了老人后,便匆匆地登船执行任务去了。 唐莹怀站稳脚跟后,就抓紧活动起来,经常四处溜达。原来沈椿亭组织的陆蔡乡匪自卫队有四十多个人,大多是被沈椿亭一伙逼迫为其卖命的。他们虽有不满情绪,但敢怒不敢言。 唐莹怀看见年轻的周志好,便跟他攀谈起来。“你是哪个庄上的人啊?”“我是殷家庄的。”“你怎么跑到袁庄来的?离家远啊!”周志好没好声气地说:“日他妈妈的,戴吉圣这个时侉子把我拉得来时,沈乡长说过三个月放我回去。现在两个三个月也过去了,就是不提让我回去的事。” 唐莹怀叹了一口气,说:“你年纪轻轻的,在外边把自己的青春都混掉了,跟在后面打家劫舍,专门跟老百姓作怨,今后还有哪家的姑娘肯嫁给你们这号人呢?太没意思了!” 周志好一听,立刻像蔫了树枝头似的,没精打采地走了。 一个上了年纪的潘金怀走过来招呼唐莹怀道:“你跟在乡长后面,油水不少啊。”唐莹怀大笑着说:“唉,你下去扫荡不也有油水吗?”“我们不能跟你相比呀,弄到好交易还不错,如若事情不顺,别谈什么油水不油水的,恐怕连身家性命都难保啊。” 唐莹怀调侃道:“你连屌二人混混,不也很不错吧。”潘金怀跺着脚说:“厄依歪,唐莹怀你说错了。我周家泽家里上有父母,下有妻子儿女,全靠我一个人在外边捞点外快,送回家过日子的呀。” 唐莹怀意味深长地说:“你有家庭,这不行。按照你这个年龄,起码要混个乡队副,到现在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班长,全混不出个名堂。这兵荒马乱的年头里,如果有三长两短的话,你家里的人可怎么过啊。” 潘金怀低着头说:“明天又要出去抢粮了,遇到共产党的人,子弹不长眼睛,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吃枪子儿。” 唐莹怀摇晃着身子说:“唉,老潘,我怎没听到沈乡长他们说呢?” 潘金怀压低声音说:“沈埨区公所要我们高周乡缴一百石公粮。这么多的公粮怎缴得上来啊?沈乡长还不是来他一个‘抢’字么?” 唐莹怀说:“老潘呀,老百姓在三春头上粮食紧张,你说你们还去抢老百姓的要命粮,老百姓怎不痛恨你们呢?至于我跟你们不同,我是乡长的勤务兵,这些杂事用不着我去动手。我看你啊,还是给自己找条后路吧。” 潘金怀摸了摸后脑勺,低着头不声不响地走了。 沈椿亭把自卫队纠集在一起,大声地说:“弟兄们,我们这次行动,先向南,沿东里堡c陈官庄到陆家庄,然后再上周家泽c殷家庄。行船不能慢,出手一定要快,要猛!” 沈椿亭跳上一条木船,便直奔东里堡而来。前面一条船上的人刚爬上岸,迎面就扫过一阵枪,当场被打伤两个人。于是返身上船急着往回行。有条船由于逃得慌张,七八个人全翻下了河。 潘金怀没来得及上船,探头想看个究竟,又一阵枪扫过来,吓得趴在圩堤上动也不敢动。等他感到危险过去时,河里已看不见一个自卫队的人了。潘金怀觉得滞后回去,免不了要挨一顿骂,便把枪往河里一抛,撒开两腿直往南面跑。 潘金怀蓦地发现前面有个人在卖命地溜,定睛细看,原来是殷家庄的小猴头周志好。老潘心里琢磨,这小子回家心切,今日乘机溜号。他想跟上去,便也迈动两条腿子奔跑,喊道:“周志好,等等我。” 周志好生怕中了老潘的计,溜得更快了。溜到三角池坟地要过河,但尾巴一直甩不掉,怎么办呢?周志好不敢往回跑,围住几家草舍转了两转,忙钻到一个草堆洞里。潘金怀跑了过来,便朝西南边喊:“过河,过河啊!” 不一会儿,渡船摇了过来,潘金怀往河口走去。周志好见他没带枪,肯定也是个溜号,悄悄地跑到渡口喊道:“老潘,你上哪去啊?”潘金怀转过头来,说:“你个细虫子,还把我吓杀了。大家一块儿上船,不许哪个说哪个。”周志好下了河口,拍着潘金怀的肩膀说:“我们一齐走,都不提今天这件事。”潘金怀点着头说:“你说这话吧,我们还像一起做过交易的。好,你上船吧。”两个人都登上渡船,往西南岸行去了。 再说,沈椿亭回到袁家庄,看了众人的狼狈相,查点人数,发现少了好几个人,气得破口大骂:“你们这些混蛋,一个个都是烂屎无用,简直是饭桶!遇到共产党的人,竟然溃败而逃,一个个鬼势样子。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轮到你们为国效劳,一点也不中用!” 骂归骂,但沈埨区公所摊派下来的公粮还是要缴的。沈椿亭派骆朋祥c戴吉圣等几个得力爪牙通知各保,强行摊派催缴公粮数额,限定五天之内缴齐。沈椿亭为了达到他个人的目的,手伸得很长,征粮竟然征到外乡地盘,把自卫队全开出去,来个倾巢而出,而后一卷而去。 经强行摊派,加上席卷他乡,甚至抢劫,两三天的功夫,一百石公粮的份儿差不多完成了。沈椿亭为了保命,把陆蔡乡的乡公所也设在袁家庄,因而能够安然蹲在袁庄乡公所里玩乐。唐莹怀有空便出来溜达,他看到庄前河撑来了满满的一船稻谷,往前跑了一段路。忽然传来一声枪响,撑船的几个人随即跳上岸,嘴里不住地喊道:“新四军追过来了,赶快跑呀!”又有十几个人慌慌张张地往唐莹怀这边跑过来。 唐莹怀心里纳闷,盛区长他们要追敌人粮船,怎么可能追到敌人重兵聚集的地方?分明犯了兵家大忌。他放眼远望,那树林里跳出十几个穿黑布衣服的人,个个戴着蓝布帽子,边跑边打枪。有个挥着短枪的人喊道:“同志们,冲啊!” 唐莹怀看出他们的破绽,那些冲锋的人瞎呼瞎喊,明显露出匪气。唐莹怀对逃跑过来的十几个人大声喝道:“不许跑,回过头来,跟我老子上!”他拿起盒子枪对那个挥着短枪的人就是“叭”的一枪,那个人被打了个仰面朝天。唐莹怀高声喊道:“弟兄们,快的,都给我端起枪来,把他们这几个毛贼全部收拾掉!” “不要自己人打自己人,都给我把枪放下来!”沈椿亭从后边跑上来大声喊道。唐莹怀惊诧地说:“沈乡长,对面来的是自己人,这是怎么一回事?”“哈哈哈,这是一场误会。为防止共产党钻我的空子,我派潘乡队副冒充他们的人,同时也促使我自卫队撑的粮船加快速度。老弟,一枪打过去,你看,差点要了王乡队副的命儿。——小徐,你跑过去,望望王乡队副,问他伤了没有。” 徐念文应了一声跑过去,问他伤了没有。王正明爬起来,拍了自己的胸口,心有余悸地说:“他个唐莹怀出手也太快了。我如果不注意的话,肯定要被他打杀了。” 沈椿亭见王正明安然无恙,兴奋地舞着手说:“蒋作昌c邱佗c时侉子你们五六个人把两船粮撑到庄东头拴在码头上。——弟兄们,今天晚上犒赏,我已安排人忙夜饭,少不了你们几杯酒。”匪自卫队员听了,个个得意忘形地哼唱着怪腔怪调,枪把子歪着背在身上跑。 潘金山升任国民党高周乡乡长,他提拔潘金成正式接任乡队副。他的乡公所设在周家泽c高里庄c袁家庄三个地方,来去自如,实属狡兔三窟。设在周家泽的乡公所仍然在普济庙东厢房,里边坐着两个人,倚着墙坐的是季上体,他悠悠地说:“潘乡长已好几天不到周家泽,他上了哪里去呢?”李方莲坐在长桌跟前,撇着嘴说:“也许他到东边袁家庄办事吧。” 季上体吱着嘴说:“郑云官他不当乡长,做什么去呢?”李方莲手指弹着桌子说:“他不做事呗。”季上体说:“我也不想当保长了。”“你不当保长,哪个来接你的位呢?”李方莲惊愕地问道。季上体说:“我家老三接我的位子,如遇到什么难事,我还会出来帮帮他的。”李方莲愣了愣,说:“上淦他出来当保长,答应了吗?”季上体站起身说:“我家老三肯定答应。” 李方莲跑到钱松年茶馆找到朱秀福,悄悄地说:“朱保长呀,季上体他把保长的位子让给他家老三上淦。”朱秀福愣了好一会儿,站起身向外跑了几步,又跑了回来坐下,叹了一口气,说:“共产党c新四军越来越厉害,而国民党越来越不中。每个朝代最后的皇帝日子都不好过,落得的个下场都很惨啊!能够把命保下来,那就算上百个不幸中的大幸了。” 李方莲气咻咻地说:“季上体他怕死。”朱秀福有气无力地说:“世上真正不怕死的能有几个?季上体他不当保长,我也不想当了。”李方莲低声说:“你不当保长,那哪个来接你这个位子呢?”朱秀福瞪着眼说:“我当然要找个有能力的人出来,我看准季上扬,他来当一保的保长是最合适不过的了。”“他肯出来当保长吗?”朱秀福恶狠狠地说:“他敢不当!他不当,我就叫人把他抓到沈家埨去办他的罪!” 费桂珍听到钱松义说朱秀福想季上扬出来接他的保长位子,当即告诉季上扬。季上扬马上说道:“朱秀福这家伙临死还要我做他的垫背,我得赶快上上海,要不然,我呆在家里凶多吉少。”费桂珍也觉得事态严重,轻声地问:“你打算什么时候走?”季上扬下决心地说:“今日夜里就走。” 季上扬来到细沟河的家里,将情况告诉父母亲。父亲季兆珠吩咐道:“你把时堆c时谷两个小伙带走吧,到了上海找陈学德。你们衙三个做做小生意,借此谋生。”母亲刘忙惯又招呼道:“上扬呀,你到外边莫要跟人斗气,要见风下招,该硬的时候不能过于软,该你软的时候要及时避让。在家看父母,出外看朋友。这些古语你要时时放在心上。”贤德的妻子申惯喜将过冬的寒衣拿上船,关照道:“你们在外边要晓得自己照顾自己,做生意要跟人和气,看利要看小些,不能看得大,只求能有一个活路也就行了。” 季上扬拿起篙子往南撑,转过弯往西撑,要经双潮河,下篙c拔篙一点响声都没有,很快地撑到南汊河。他撑了五十里水路到达泰州,闯过不知多少水上哨卡,竟连一点麻烦都不曾发生,足见他的决心之大,同时也显现出他的撑船技巧的高超以及脱离匪保长的魔掌c克服艰难险阻的顽强意志。 五天后,沈椿亭要把一百石公粮押送到沈埨据点。唐莹怀卷起衣袖,右手提着盒子枪,跨上一条木船,说:“各位弟兄,你们五六条粮船在前面快点撑。我断后,保证万无一失。” 七条粮船往沈埨进发,敌人横行的地方当然不会有什么情况发生。到了沈埨的北码头,唐莹怀跟在沈椿亭后边跳上了岸,直奔区公所而来。 沈椿亭对匪区长周锦说:“我们陆蔡乡乡公粮缴上来了,请区座派人查点验收。”匪区长笑哈哈地说:“沈乡长不愧是一个干才,这次完成公粮的第一家是你老弟啊。”沈椿亭卖乖地说:“你区座老人家下达的命令,我沈某手脚不敢迟缓。我这次征缴公粮完成得快,主要是我手下的人得力,像我跟前这位老弟就是个能人。” 匪区长看了彪形大汉的唐莹怀,赏赐似地露出笑脸说:“年轻人,好好的干,前途无量啊!” 沈埨区匪常备中队长刘文华见唐莹怀身材高大,威武慑人,一副精明能干的样子,羡慕地说:“沈乡长,你手下这位老弟真像个英雄模样,人高马大,虎背熊腰,太漂亮了!你怎找了这么个好手做你的勤务兵啊?” 沈椿亭咧开了嘴,说:“嗯,熟话说,肥水不落他人田。他是我本庄的人嘛,我不用他做我的勤务兵,还用谁呢?”刘文华点着头说:“你老兄做事麻利,连区座都在夸你呢。”沈椿亭故作斯文地说:“哪里哪里。” 沈椿亭向沈埨区公所点交了公粮,算是交了差。匪徒们乐滋滋地上了喜乐饭馆,准备大嚼大咽一顿了。 沈椿亭屁股刚落座,匪徒徐念文进来说:“沈乡长,刘队长喊你到开源饭馆一号房间,说有要事找你商量。”沈椿亭站起身说:“唐莹怀,你陪弟兄们喝两杯,我上刘队长那里去。” 沈椿亭来到开源饭馆,随即被人领进那一号房间。桌上早已摆上了美味佳肴。刘文华站起来,说:“沈乡长,请坐。区座那里有很多人吃酒,我想人少少的,喝起酒来才更有意义。所以嘛,我喊你来这里喝两杯。”沈椿亭受宠若惊地说:“哎呀,这让你刘队长破费了。你刘队长如有什么事,只要你向兄弟我说一声就行。” 刘文华潇洒地斟上两杯酒,说:“来来来,我们俩边喝边聊。”两人端起酒杯便干了一下。闲话谈过后,刘文华说:“你把你那位叫唐莹怀的老弟让给我,我给你十石粮,以后区公所有美差使,少不了给你留一份。” 沈椿亭见顶头上司爱上他的勤务兵,只得忍痛“割爱”,爽快地说:“行啊,既然刘队长喜爱我的勤务兵,我交给你就是了。刘队长呀,至于你那十石粮就不必了,我沈椿亭绝不会要的,怎么可能小气到这种程度呢?哈哈” 刘文华快活地站了起来,说:“沈乡长,你是爽快人,我刘文华敬你一杯,干!”沈椿亭的酒杯往前一靠,“当”的一声,两个匪首一同仰起脖子,将杯子里的酒喝尽。 下午,唐莹怀就跟随刘文华到了他的家里。刘文华喊道:“华萍呀,出来泡茶。”唐莹怀见了两个女人出来,便笑着说:“刘队长,你有福气啊!”刘文华摆着手说:“老弟,我来介绍一下。”他指着泡茶的女的说:“她是我的老婆,名叫李华萍。那个是沈椿亭沈乡长的夫人,她的名字叫韩双翠。老弟呀,你可不能给我弄错了。眼下底下形势吃紧,沈夫人要蹲到沈埨才感到安稳,所以她就住在我家里。她跟我家华萍两人玩得好,就如同姊妹们。”唐莹怀笑着招呼道:“你这一说,我完全清楚了。” 李华萍端了一杯茶给了唐莹怀,韩双翠则给刘文华端了一杯茶。刘文华说:“你们两个不忙跑呀,我说一下,这位唐先生是新来的,武艺高强,机智勇敢,他从此就是我的贴身警卫。”李华萍随即鞠了个躬,致意道:“唐先生好。”唐莹怀站起身还礼道:“刘夫人好。”韩双翠也上来致意,唐莹怀同样还了她的礼。刘文华打了个哈欠,说道:“唐老弟,我要上房间里睡个觉,你陪她们两个奶奶们玩场小麻将吧。”唐莹怀点头说:“好的。” 三个人玩起了麻将,李华萍笑道:“我们女人家一天到晚蹲在家里,四处不跑。今日你唐先生陪我跟双翠两个,可不能嫌我们摸索啊。”唐莹怀搂着麻将说:“今儿我们玩麻将是这样的,我赢了你们的,麻将结束后,我还给你们;你们两个如果赢了我就拉倒。好不好?”李华萍说:“怎能这样呢?你赢了我们的,我们怎好拿回头的呢?”唐莹怀说:“我们先来住吧。” 刘文华一觉醒了,跑进西客厅里,发现唐莹怀赢了一些钱,说道:“老弟呀,哪一天有空,我找人跟你来场麻将,怎么样?”唐莹怀双手摇着说:“不要,刘队长,并不是我唐莹怀惶你,我从来是不赌钱的,今天我是陪两位夫人的。现在,我跟前已经有十多个大洋,是你们两个人的,你们两个人还拿了走。”说着就将钱往两个女人跟前一推,站了起来。刘文华说:“唐老弟,你客气了。”“我跟她们弄儿玩的,哪当真要赢她们的钱。” 唐莹怀跟着刘文华走了。李华萍称赞道:“这个唐先生是个正人君子,不喜欢捉弄人。”韩双翠说:“唐先生身材高大,一表人才。唉,他是我们袁家庄的人,跟我家椿亭后面做事的,现在他到你家跟前来了。他不曾到过我家里,所以他跟我不怎么熟悉。” 沈椿亭此后选中骆朋祥做自己的勤务兵,可是没过几天,却又被匪区长周锦要了去。匪徒骆朋祥水性特别好,一个猛子栽到水底下能游二里多路。匪区长周锦是想他出外活动有一个水上保镖。 沈椿亭事后泄气地说:“到底是官大一级压死人,我看中的勤务兵全都被上司弄去了,能有什么办法呢?现在处于非常时期,也不知今后怎么样呢。” 唐莹怀当上刘文华的勤务兵,更有神通了。唐莹怀跟着刘文华来到区公所后边的院落里,只见个人追逐一头猪子。那头猪子四处乱窜,眼看要窜到大街上,刘文华拔出枪来就要打死这头猪子。一个穿着华丽的衣服,梳着肥鬏的女人喊道:“刘队长,这是我家杀了后敬菩萨的猪子,不能开枪打呀。” 刘文华抬眼一望,原来是副区长张子荣的老婆姚彩花。姚彩花见刘文华身后站了个威武的大汉,便央求道:“刘队长呀,请你的人帮我家逮住猪子。二虎c大牛他们四五个人都弄不住这头猪,太凶了。” 刘文华歪着嘴对唐莹怀说:“你帮一下张夫人逮猪子。”唐莹怀应声道:“好的。”他对着打圈圈奔走的猪子上去就是一个漂亮的扫堂腿,猪子便瘫倒在地。唐莹怀跨上一步,双手各抓住一个后腿,将一百一十多斤的大猪子举了起来,走进张子荣里面的院子里。 杭屠户招呼道:“啊呀,大力士不得了,把猪子放在案板上。”唐莹怀便将猪子放在案板上,那猪子便激烈地挣扎。他一把抓住猪子的前爪往下一压,提起左腿膝盖往猪子身上一支,猪子再也动弹不了,嗷嗷直叫。杭屠户操红刀,对准猪子喉咙要害部位刺了进去,“哗啦”,一股血流涌了出来。猪子流尽了血,全身都松弛下来。唐莹怀轻轻地把猪子往杀猪桶里一丢。 在场的人都惊叹唐莹怀的力气。杭屠户敬佩地说:“你这位先生威力无比,百十多斤的大猪子抓在手上,跑了二十几丈远,竟然一点都不喘气,不简单不简单。我杀了二十多年的猪子,还没看到过像你这么大力气的人。” 姚彩花笑吟吟地说:“太难为你了。——刘队长,他叫什么名字啊?”刘文华说:“他叫唐莹怀,是我的勤务兵呀。”姚彩花殷勤地说:“老唐呀,到我家厨房里把手洗一下。” 唐莹怀说:“做点小活计,没啥了不得的。”他进了张家厨房里,姚彩花连忙打了一洗脸盆水,说:“老唐啊,你洗一下手。”唐莹怀洗了手,那婆娘随即递来手巾叫揩一下。 刘文华大嗓门的说:“张夫人,今天杀猪子,为的什么事敬菩萨?”姚彩花尖声尖气地说:“我家老的赢了木行老板徐义厚的东东,他的两进房子让给我家。今天杀头猪子放在那正屋里敬一下菩萨。猪子刨了毛,马上就弄到北边院落的那房子里,准备放爆竹。” 刘文华低声地询问道:“赌的是什么东东?”“啊呀,赌的是西里堡的保长刘松远是不是共产党。徐老板说不是的,我家子荣就跟他赌东东。当着徐老板的面,让那边过来的郑士炎证明。郑士炎说刘松远不但是个共产党,而且是个头儿,据说当了是共产党周庄区委委员兼里堡支书。陆蔡乡乡队副王正明也在场的。今天一大早,王正明就派人给我家送来这头猪子。刘队长,还有你身边这位先生在我家吃饭啊。” 刘文华两眼笑眯成了一条缝,连声说:“好的,好的,——唐莹怀,你给我上街买些爆竹小鞭,祝贺祝贺张区副和夫人。”姚彩花一听,大笑道:“刘队长,这不让你破费了吧。”刘文华公鸭嗓子说:“张区副赢了东东,我刘文华还不赶快过来凑个热闹,啊?哈哈哈。” 唐莹怀痛苦地想,郑士炎经受不住生死的考验,无耻地出卖了革命同志,刘松远处境很危险。此时此刻,恨不得使自己变成一只鸟儿飞到西里堡,通知他赶快转移,可是一步也没法走动啊。盛区长再三叮嘱自己,千万不能暴露身份,要摸到敌人的机密情报。唐莹怀想到这里,强按住自己内心的沉痛和愤恨。他给刘文华买来了鞭炮和一幅名贵字画,作为给张区副搬迁新居室的贺礼。 国民党高周乡一伙匪徒开往周家泽,乡公所内群魔乱舞。潘金山兴高采烈地说:“朱保长,我们的队伍又壮大了。来来来,我介绍一下,”他指着坐在桌子东边的两个人说,“他是我们乡里的扩充队队长沈枢亭。他呢,沈队长的兄弟,驻袁家庄的分队长沈方亭。坐在这南边的是沈埨区安排我们乡里的钱粮庶务主任孙玉苏先生。”潘金山往北边跑了几步,说:“两位沈队长,他潘乡队副潘金成就不需要我说了,他朱秀福是周家泽的大保长,二保长是”他望了望整个的东厢房,朱秀福替他介绍说:“这位是二保长季上淦。”潘金山忙问道:“季上体他为啥不当保长呢?”“他说他身体不好。”朱秀福笑着回答。潘金山继续介绍道:“他是三保长钱茂国。”钱茂国点头哈腰地说:“遇到你们诸位先生,幸会,幸会!” 潘金山坐到北边的椅子上,匪徒们便自动坐到自己该坐的位上。朱秀福眼睛瞅了瞅,吴万章等人怎么也坐在他的上首,连句客气话都没有。潘金山见状,笑了笑,说道:“还有几位,我没有来得起向你们几个保长介绍,现在我说一下,那位是驻西里堡的分队长郑俊远,他吴万章是我们本庄人,目前担任的是驻高里庄的分队长。眼下我们高周乡自卫队总共是四个分队,第一分队长李方莲,第二分队长沈方亭,第三分队长吴万章,第四分队长郑俊远。我们乡另外还有一个扩充队,队长就是沈枢亭老弟。朱保长,我听人说,你想叫季上扬来接你的位子,如果他真的接了你的位子,那你就到乡里来做孙主任的副手,就是我们高周乡钱粮庶务副主任。” 朱秀福说:“就怕季上扬他不肯接我的位子。人们都看他外表厉害,实际是个胆小鬼。好了,我这就叫人喊他。”潘金山说:“好吧,你这就派人去喊他吧。”朱秀福躬着腰点了个头,走了出去。 潘金山笑着说:“我们乡里最近几天的活动大有斩获,首先拔掉共产党安插在我们眼皮底下的几个钉子。王吉祥他弄了个小篷子船在高里庄西大河说是做小生意,他这一做就是三四年,不是郑士炎向我们透露,哪个晓得他是共产党的情报员。接着我们杀掉了共产党陆蔡乡指导员田俊,尤其是突击东里堡,一家伙杀掉他们九个共产党干部。”李方莲伸着舌头说:“乖的冬冬,杀掉这么多的共产党的人啊,他们都是什么人啊?”沈枢亭洋洋得意地说:“这九个人当中有共产党的袁彭乡乡长张义根,里堡乡民兵中队长张德胜,西里堡村长陈学道c征安仁,东里堡农会理事包永高,还有一个老家伙,名叫吴老粉,是新四军的一个炊事班长。另外三个是女共党,袁家庄有个罗庆红,他的老婆吴靠红,是袁彭乡妇会主任,那两个女共党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也许就叫张陆氏c吴陆氏吧。” 潘金山坐直身子说:“我们在此的只要精诚团结,密切合作,互通情报,好消息肯定会接连不断。”朱秀福走进来,没精打采地坐到凳子上,钱茂国歪着脸说:“怎么啦?”朱秀福有气无力地说:“季上扬离家已有两三天了,说是到外边做做小生意。”潘金山不以为然地说:“他走了就走了吧,死了张屠户,人们总不至于吃长毛的猪肉吧。”这真是:恶匪升迁打水漂,哀叹多舛运不济。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0章 处决叛徒 盛秋收接到唐莹怀的情报,随即找李坚研究。他说道:“西里堡的刘松远同志身份暴露了,他是被郑士炎这个叛徒出卖的,他的处境是很危险的。”李坚也感到事态严重,当即决断:“老盛呀,我看啦,你马上叫盛学成同志天一亮,就派一个同志前去西里堡,通知刘松远同志立即来周庄区委报到,接受新的任务。”盛秋收转身找了盛学成,盛学成随即答应:“好,我马上派人去通知刘松远同志。” 周庄区保田大队一班长季朝达奉盛学成队长之命,从东浒垛前往西里堡,通知刘松远迅速撤离地下工作岗位。正当季朝达到达东里堡南头时,高周乡匪乡队副潘金成发现了他,没命地追击。潘金成这个叛徒刚升了官,如同注了一针兴奋剂,命令手下爪牙尾追堵截。季朝达慌不择路,走到一个死沟头里,不幸落入魔掌。 潘金成跑过来说:“季朝达,你跑的什么事呀?我们是同庄的人,不开枪打杀你。你把枪交出来,一切都好说话。”季朝达见十几个匪徒包抄过来,只得把短枪丢在地下。匪徒们上来便将季朝达拥到袁家庄去。 沈椿亭听说抓到探子,随即审问季朝达:“共产党派你到东里堡做什么的?”季朝达沉着说:“派我来侦察高周乡自卫队活动情况的。”“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任务?”“就以这个任务为主,另外顺便打听潘金龙c潘金成c骆朋祥c张重芳等几个人的行踪。” 沈椿亭掏出一支烟点着火,说:“季朝达,你愿意投奔我们这一边吗?”季朝达机智地说:“愿意啊。只要能给我吃的喝的,我就跟你们走。”沈椿亭奸笑道:“季朝达,你要以你的行动来证明你是真心实意投奔我们的。现在,我把枪还给你,你必须跟我们一起去杀一个共产党的干部。” 季朝达假意笑道:“这好办。不过,沈乡长你叫我去杀哪一个呢?”沈椿亭恶声恶气地说:“马上就去杀西里堡的刘松远,还有他手下的一些人。” 季朝达点着头说:“行啊,我跟你们去就是了。”潘金成跑过来,说:“季朝达,你的枪还是由你自己用啊。” 季朝达接过枪,跟随潘金成等十几个匪徒跑上西里堡。潘金成在庄门口说:“我们分两个组去找刘松远。郑俊远你带三个人上刘松远家里,蒋绍忠你带我们上庙里找他。”季朝达拿着短枪,说:“我堵住庄门口,防止他溜掉。” 匪徒们虎狼般地进庄搜捕刘松远。季朝达机警地闪过身子,拐进西南角的一家瓦房,通知刘松远:“叛徒郑士炎已经出卖了你。眼下你赶快转移,到周庄区委报到,接受新的任务。现在敌人的乡队副潘金成正带着十几个人进庄搜捕你。” 刘松远一听,急忙从小夹巷出来。季朝达指着小路说:“你朝那边走,我在庄门口掩护你,快点跑!” 刘松远弯着腰往西边的茅草屋跑过去,避开了潘金成等人的视线。正当他往高里庄奔跑时,却下起了小雨。刘松远走进高里庄,心想要找一下周永胜做交接工作,否则就是一堆烂摊子丢下来,以后做群众工作难以理清头绪。于是他走进北巷进了周永胜的家里。 交接好工作,刘松远出了北巷往南跑,陡然发现郑士炎c张重芳c蒋绍忠c郑俊远四个匪徒进了庄。刘松远决定在大庙月松和尚处暂时躲避一下。 四个匪徒分了两组,南北包抄刘松远。包抄过来,发现巷子里没人。叛徒郑士炎说:“刘松远肯定上了庙里,他跟月松和尚有点亲。这回我们要捉他个死的。” 四个匪徒进了大庙,直奔月松和尚住宿处。匪徒张重芳说:“刘松远,看你还往哪逃。今天,我们来给你送终了。”刘松远毅然走出大庙住人房间,说:“我知道是郑士炎你这个叛徒出卖了我。我为革命而死是没什么可惜的了。” 郑士炎淡笑地说:“刘松远,我也是没办法的。你如果归顺沈埨区公所,我们这四个人都能保你不死。” 刘松远仰天大笑,说:“你郑士炎贪生怕死,是个软骨虫,做了无耻的叛徒!别以为我也跟你这个叛徒一样,有种的就开枪吧!” 匪徒张重芳怪叫道:“这一说,你刘松远还是个硬骨头呢。我们都来用刀捅死你!”丧心病狂的匪徒,四把尖刀刺了刘松远十一下。刘松远奋力高呼:“共产党万岁!”鲜血随着伤口喷出。 刘松远气息奄奄,倒在血泊中。残酷的匪徒张重芳c蒋绍忠二人将刘松远拖到河边投到船板底下。四个匪徒上船拼命磨船,硬是把刘松远活活闷死在船底下的水里。 季朝达在敌人突击东浒垛扑空时,机智地摆脱了敌人。他找到周庄区保田大队,向盛学成队长做了汇报。可是,刘松远并没有来周庄区委报到,两天后,高里庄传来了他被害的悲惨消息。 “血债要用血来还!”盛学成拍案而起,激愤地说:“杨亦凡c季朝达,你们二人明天跟随周雷上西里堡一趟,首先锄掉张重芳c郑士炎这两个大坏蛋!” 周雷来到东浒头北街的一个瓦房里,请求道:“盛区长,你看我身体已经完全好了,该安排我做事,不能老叫我过着饭来张口的日子。”盛秋收哈哈大笑道:“我知道,你个周雷呀,已经到了实在等不得的地步。好,现在安排你接唐莹怀的位子,任保田大队二排长。”周雷笑着说:“好,我这就到盛队长他那里报到。”“乐坏了你吧?”周雷回过头问道:“唐莹怀他不任二排长,做什么去呢?”盛秋收郑重地说:“唐莹怀他奉命打进国民党陆蔡乡公所,凭此台阶相机想办法打进沈埨区公所,弄清敌人内部部署,以便我们今后捣毁沈埨这个敌人的老巢。”周雷羡慕道:“这一来,他挑大梁了。” 盛秋收严肃地说:“虽说我们周庄区的革命形势不错,但也出了几个可耻的叛徒,叛徒对革命事业的破坏十分严重。你的义父周祥甫就是因为吴万章的出卖,他才壮烈牺牲。王吉祥在高里庄西大河以做小生意身份做了四年的情报工作,由于西里堡的郑士炎的出卖,遭到了潘金山的杀害。现在周庄区委决定派你带两个人,到西里堡把郑士炎这个叛徒活捉过来,实在不行,就地处决。”周雷双脚并拢,行了个军礼,有力地说道:“坚决完成任务!” 周雷随即跑到盛学成办公处报到,并且陈述了盛区长交给自己的锄奸任务。盛学成高兴地说:“好,现在我安排杨亦凡c季朝达两个同志跟着你一起执行任务。” 第二日早上,一条木船扯足了风帆,从蔡家堡的裤裤荡出发,经周泽的双潮河,穿过周泽的庄东头,直奔西里堡。船上站着三个农民,正是化装的周雷c杨亦凡c季朝达三人。船中档里放着三副粪桶担子,一只硕大的舀粪端料。明媚的阳光透露出来,照射大地,雾气渐渐地被驱除了。东风吹大了,船速也就加快了许多。 木船靠到西里堡北边码头,戴着黑帽子的周雷一步跨上了岸,杨亦凡和季朝达二人很快地跟了上来。他们来到一家茅草屋后头,盛学成对杨亦凡说:“你上去喊郑士炎出来。” 杨亦凡走到草屋前头喊道:“郑士炎,在家吗?”“谁?喊我做什么?”屋里的人反问道。杨亦凡压低声音说:“今天早上,支部通知你到庙里开会。快点!” 郑士炎出了屋门,刚想转弯奔大街,一眨眼的功夫就被周雷截住,用毛巾塞住了嘴。季朝达上来,与周雷一起捆绑郑士炎。这家伙拼命挣扎,不肯往北边河口跑半步。周雷怒喝道:“郑士炎,你再顽强的话,我们随时打死你!” 叛徒大约知道自己的死期到了,赖在地上不走。周雷说:“杨亦凡你们两个人抓住他,我把他扛了走。” 周雷扛起郑士炎的身子,叛徒乱蹬着腿。周雷转过一个巷道,忽然发现了匪徒张重芳,随即把叛徒丢在地上,追击他。张重芳慌忙地嗥叫道:“共产党的人打上门来了!弟兄们,赶快来啊!”七八个敌人马上奔了过来。 周雷c杨亦凡c季朝达都拔出枪来点射敌人。匪徒蒋绍忠猫着腰绕过小巷子来到郑士炎跟前,给他解绳子。季朝达返过身一枪打过去,匪徒蒋绍忠仰面朝天。这家伙连滚了几滚,忍着伤痛脱逃而去。郑士炎挣脱了绳子,撒腿就跑。周雷大声地说:“不能再让这家伙跑掉,坚决消灭他!”他连追了几步,对准叛徒就是“当当”两枪,叛徒一头栽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了。 张重芳见对手只要三个人,气焰十分嚣张,高叫道:“他们没来几个人,给我冲上去,把他们收拾掉!”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周雷靠着东墙,连跨几步上前,对着那挥着短枪的张重芳扣动着扳机。凶恶的匪徒一死,其他的敌人不敢往前冲,只是不停地放枪。 周雷回过头说:“撤!”三人撤到庄北头,周雷拉起叛徒身子,看来是死了。季朝达说:“管他死不死,再补他一枪,叫他永远混不出鬼门关。”他没等周雷回话,提起短枪就是“砰”的一声,叛徒的脑袋瓜被打得血肉模糊。 周雷跺着脚说:“本想把叛徒活捉过来进行审问,查清敌人夜袭区委的缘由,尤其是挖出我们身边的那颗定时炸弹。现在郑士炎被打死,这条线索就断掉了。” 杨亦凡走过来,说:“我们赶紧走吧,防止大股的敌人扑过来,那就难以脱身了。”三人上了船,扯起了风帆,船直向西驶去。 周雷回到东浒头,秦登久匆匆走过来找周雷,说道:“我听说你们锄掉了叛徒郑士炎,明日再跟我到周家泽锄掉叛徒吴万章。”周雷说:“吴万章这个叛徒十分狡猾,叛变投敌后就一直躲在高里庄。据说他当上了匪高周乡自卫队第三分队长。他人不在周家泽,怎锄得掉他呢?”秦登久笑道:“我刚刚接到季朝谦的情报,吴万章这两天回来看望他妈妈潘阿四,还带回敌人奖赏给他的十石稻子。”“要锄掉这个无耻的叛徒,明日一早就要动手。不然,他会跑掉。”周雷急切地说,“我们的人今日半夜一过,就要向周家泽出发。”秦登久拍着手说:“好,这回一定要锄掉吴万章这个恶贼。” 第二天,天还没亮,二十几个人组成的法网就已向叛徒撒了去。秦登久率领十几个人直接从庄南头扑了过来。巷道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惊醒了叛徒的酣梦。吴万章慌慌张张地起床,打开大门,走到屋西头朝南一望,见到十几个人直朝他家跑来。他慌忙缩回身,从屋东头窜到邻居的院落,来到东巷往北溜。 周雷迎面发现叛徒吴万章,大声喝道:“哪里逃?”吴万章抬头一望,折转过身,后边的逃路也被截断了。周雷跑了几步,冷笑道:“吴万章,你跑不了啦!”叛徒不肯束手就擒,突然低下身子就直向周雷跟前窜了过来。周雷勒起拳头击打过去,叛徒也勒起拳头还击,来来去去有七八个回合。叛徒突然来了个扫堂腿,周雷腾地跳了起来,随即掏了一个拳头过去,叛徒侧过身子,对准周雷就是一个拳头打过来。周雷也将身子一侧,弯起肘整弯挡住那打过来的拳头,飞起一脚将叛徒踢倒在地,叛徒翻了一个跟头。 李宝东跨过来就对叛徒掏了一拳头,叛徒避过身子,给李宝东来了一个扫堂腿。李宝东跳起身子,再次向叛徒掏了一拳头。叛徒慌忙往后缩了两步,冷不防被周雷抓住后衣领往地上一摔,重重地仰在地上。“把他绑起来!”李宝东c陈文辉二人像老鹰叼鸡子似地将叛徒反扭着两只膀子给拎了起来。卢天宝递来一根麻绳,将叛徒五花大绑了起来。 李秋根忽然喊道:“有个坏家伙在藏枪。”季上泽跑过来一望,说:“他是钱茂香,也是个叛徒,赶快把他抓起来!”李秋根c还俊高c季上泽三个人包围住慌张的钱茂香。秦登久c周雷二人随即跑了过来。秦登久喝道:“李秋根,拿绳子将这个叛徒也绑了起来。”钱茂香哭道:“我不是叛徒,在家里被敌人拉去当自卫队,也是没办法的呀!”秦登久喝道:“谁相信你的鬼话?我们先后警告你七八次。我就曾亲自对你说过的:你再扛敌人的枪,下次逮到你,我们的枪底下绝不会饶过你的。”周雷大声说道:“李义才同志是你拿枪打死的吗?”钱茂香张口结舌地说:“是李方莲他们逼住我开c开枪的。”秦登久义愤填膺地说:“钱茂香,你还不承认你是个叛徒,可你已经掉转枪口打自己人了。——绑起来!”李秋根和还俊高二人动手将钱茂香绑得严严实实。 叛徒吴万章见到秦登久,便跪着磕头,连声喊道:“秦科长啊,饶命啊,饶命!”秦登久大声喝道:“无耻的叛徒,竟然出卖了整个周庄区的党组织,周祥甫同志就是死在你的手上。你追求的荣华富贵已经在敌人那里弄到手了。这次不管你怎么求情,万万不可能饶恕你的。——把叛徒吴万章拉了走!”还俊高c李秋根二人揪住吴万章的后衣领,推着往南走。 叛徒绝望了,吴万章放开喉咙大喊:“救命啊!救命啊!”可笑的钱茂香也跟着大喊。两个叛徒从直南巷北头一直喊到南头。两个叛徒被押过庄前桥往西来到小沟头,秦登久冷笑道:“现在你们两个叛徒怎不喊呢?你们还想潘金山c潘金成c李方莲他们来救你们吗?我郑重地告诉你们两个,他们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用不了多长时间,也跟你们两个今日的下场一样。” 小沟头的西边有个打谷场,来了很多的人。周雷走上前大声说道:“乡亲们,今日上午,我们要处死两个叛徒。下面由秦科长宣布他们两个叛徒的罪行。”秦登久愤怒地说:“吴万章他违反纪律,擅离职守,拒绝接受领导的批评,一头栽进敌人的怀抱,出卖我们周庄区的党组织。周祥甫的被捕牺牲就是因为他的出卖。现在他吴万章当上了国民党高周乡匪自卫队第三分队长,成了人民的凶恶的敌人。钱茂香他本来享受我荣誉军人的待遇,可他回到周家泽却扛起敌人的枪。我们先后警告他七八次,他一再执迷不悟,死心塌地为反动派卖命。我地下联络员李义才同志就是他开枪打死的。吴万章c钱茂香这两个叛徒给我们的革命事业造成了很大的破坏,助长了国民党高周乡的敌人的嚣张气焰。这两个人已经成了反动派的鹰犬,祸害一天不锄,就一天威胁到我们的革命者的生命安全,也威胁到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处死这两个叛徒,就沉重地打击了国民党高周乡的反动派,同时也为壮烈牺牲的周祥甫c李义才等革命同志报了仇。处死这两个叛徒,大长了革命群众的志气,大灭了逆潮流而动的反动派的威风。现在,我宣布,将叛徒吴万章c钱茂香就地处死,立即执行!” 李宝东c卢天宝二人上来抓起吴万章直向南推了走;李秋根c陈文辉二人则抓起钱茂香,也一阵风似地押走了。两个败类被押到四亩塘的东南角,随着几声清脆的枪声,直挺挺地见阎王去了。 秦登久c周雷完成了处决叛徒的任务,带着战士们回到了大东浒头的驻地。周雷看到农民汤卫高的草舍被风掀掉了一大块草,对季上泽说:“我们两人把那草舍上补插管草。”季上泽说:“好的。我拿只粪桶,到河口边上舀点烂泥。”季上泽正要往南边的草舍里走,蓦地发现西边来了一个挑换糖担子的人鬼鬼祟祟的,低声喊道:“周排长呀,你看西边那个挑换糖担子的人。” 周雷连忙跑过来,顺着季上泽手指的方向望去。那个挑换糖担子的人放下担子,四处张望,摇着拨浪鼓喊道:“换糖呀!换糖呀!布条子c坏锅子c鸡毛c鸭毛c鹅毛c中管皮(肫内皮),废铁废铜这些东西都可以拿来换糖吃啊!”可是,他挑起担子往南跑,北边的一个小男孩跟在后面大喊:“换糖的,来换糖呀!”那人停了下来,问小男孩:“这里够有人拿枪啊?”小男孩说:“这里拿枪的人好多c好多的。”“他们都住在哪里?”小男孩摇了摇头说:“我不晓得他们住在哪里。” 周雷向季上泽招手,季上泽走上来,周雷凑到他耳边说:“你在他后边跟着,我超前走在他前头,看这个家伙到底想干什么。”说完话,朝东边跑过一个房子,随即向南边奔了过去。 挑换糖担子的发现前边有好多人背着枪,随即往东边的草舍避了开去。他见草舍四处没人,便拿出身上的墨笔在本上写了几笔,揣进衣袋里,贼眼又向东张望了一阵,挑起担子原路返回。 季上泽迎上去说:“换糖的,你怎么不往南跑呢?”挑换糖担子的笑着说:“南边都是大人,只有小孩才要换糖吃的。”“噢,遇到小孩才好打听的。喂,换糖的你想打听什么?”季上泽厉声问道。挑换糖担子的怪叫道:“呀呀呀,我们做小生意的,哪遭惹了你什么?”周雷大踏步跑过来,说道:“换糖的,把你身上的本子拿出来!”“你要望我的本子做什么?那是我做生意的账本子呀!”“现在,我就是要望望你的账本子。你放老实点,快点拿出来给我望一望。”周雷威严地发出命令。 挑换糖担子的无可奈何,只好放下担子,假装循规蹈矩,两眼看准逃路,撒腿就溜。周雷奋力追赶,在河边上抓住那家伙的后衣往地上一掼,然后拎了起来。季上泽上去反扭住他的膀子,喝道:“走!” 挑换糖担子的被带到东边一个小舍里审问。季上泽将他身上的本子拿了出来,周雷看了看本子上做的各种符号,问道:“你画的河流,又注上房屋,是什么意图?”挑换糖担子的狡猾地说:“我是防止以后做生意跑到这里认不得路。”周雷拍着桌子喝道:“吴南升,你别要在我跟前甩滑头了!”挑换糖担子的吓了一跳,忙跪着喊道:“我糊涂,我糊涂,是吕学甫叫我到这里打听的。”周雷冷笑道:“吴南升,你并不糊涂,你的底细我们已经全部掌握了。你是国民党港口区安插的一个特务,在东浒头c西浒头一带从事特务活动已经有好几年的时间,今天你终于落网了!” 这真是:叛变投敌真劣种,地痞刺探成祸害。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1章 惩办暗探 盛学成站在草屋门口说:“暗藏的敌人有两个,一个是特务,一个是叛徒。最近我们已经处决了郑士炎c吴万章c钱茂香三个害人的叛徒,今日清除掉吴南升这个特务,挖掉了危害我们多年的定时炸弹。这些都应该说是我们跟敌人打的胜仗。”周雷跑出来说:“盛队长这一次又要到周家泽一带,来一场行动吧。”盛学成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们行动归我们行动呗,但你有你的任务。在执行任务之前,李文宜在庄后边的瓦屋里等你,你现在就去。”周雷跑了几步,回过头说:“盛队长,你能告诉我是一项什么任务?”盛学成笑着说:“你到李文宜她那里,她自然会告诉你的,何必要问我呢?” 周雷怀着满肚子的疑问直往东北方向走去。他跑进一家老百姓家里问道:“你可知道李同志住在庄后边哪进瓦屋里?”屋子里的老头子说:“向北再跑两三家,在河口边的第二家就是的。”周雷走到那家东边,里边有个站岗摸样的问道:“你找哪个?”“我找李科长李文宜同志。”周雷刚回答好,里面传来女人的叫声:“小盛,你让他进来。” 周雷从院落跑进堂屋里,高兴地喊道:“李姐!”李文宜说:“不对,重喊。”“李科长。”“更不对,应该喊我李文宜。”李文宜纠正道。周雷笑着说:“李文宜,你喊我来,到底有什么事?”李文宜捋了捋刘海,说:“你首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什么问题?”“我是你的一个什么人?”李文宜灼灼的眼光盯住周雷的脸问。周雷说:“同志?战友?领导?”李文宜羞涩地说:“我是你的女匠。”周雷笑着说:“应该说是未婚妻。我们两人可不能违反组织纪律。” 李文宜猛地抱住周雷说:“你吻吻我,好吗?”周雷愣了一下,便抱住李文宜,吻了吻她的嘴,说:“行了吧?告诉我,领导要交给我一个什么任务?”李文宜说:“你要调进溱潼团,担任一个连的连长。我们俩要有一段时期难得相会了。” 周雷松开了手,说:“李文宜呀,等上级领导批准,我们才结婚。好吗?”李文宜也丢了手,说:“行啊,我等着这一天的到来。”周雷说:“你的头发乱得很,我给你把头发梳一下。”李文宜坐下来,说:“好的,你给我梳梳吧。”周雷拿起柜上的木梳,给李文宜梳了梳头,在她头顶正中分了界,而后梳理刘海。他说:“我拿个剪子给你把头发剪齐点,顺便修修刘海。”李文宜说:“我心爱的男人想怎么修就怎么修,剪子在针线匾里。” 周雷拿起针线匾里面的剪子,先给李文宜把垂着的头发修齐。正当他给李文宜修刘海的时候,盛秋收一脚跨了进来,望着周雷修刘海,笑哈哈地说:“周雷呀,你可真行啊!想不到你在战场上杀起敌人是那么的彪悍,原来还有一种怜香惜玉的侠骨柔情。” 周雷丢下剪子,辩解道:“她叫我给修修,省得要去找剃头的师傅。”盛秋收说:“周雷呀,我今日来找你,既是送行,又是挽留。溱潼团抽掉三个连进入主力部队,他们急需各个区队抽人补充。我们舍不得你走,跟他们说好了的,最近一段时期先让你两头蹲,都蹲个十天八天的,或许半个月。说实话,我们真的舍不得你走,你是我们周庄区队的一员虎将。但我们拖你的后腿时间也不得长,顶多两三个月吧。”周雷一听,马上站起身来,敬了个军礼,说道:“服从领导安排。”盛秋收笑了笑,说:“李文宜,你也别要心急,等过一段时期,我们自然会来圆你们两个人的幸福的。” 周雷走出院外,盛秋收跟了出来,说:“现在,你就到北纪庄陈团长他那里报到吧。”周雷说:“盛区长,我这就出发了。”李文宜快步跑了出来,大声喊道:“周雷,你好走啊!”周雷回转过身,对她招了一下手,直向东阔步走去。 盛学成率领一船的十二个人来到周家泽,匪自卫队的十多个人慌忙登船往北逃走。李善礼从屋里出来,大喊道:“等等我!”盛学成说:“还俊高,你跟小张上岸,给我把这个地头蛇抓起来。”两个人随即站起身,跃上了岸。李善礼见两个人朝他奔过来,惊怕得两条腿子直打颤,束手就擒。 盛学成向岸上招了手,还俊高便抓着李善礼的后衣领押上船。小张上了船,船向北划去。可是逃跑了的敌人并不死心,一再想联络大队人马前来进攻。盛学成看到河岸上有人在猫着腰走,便悄悄地说:“还俊高,你跟我一起上岸,保护船队向西划去。”河岸上的敌人的探子慌忙往东溜走。 盛学成见四处没人,就与还俊高一起上了船。当船行到陈家堡的东边,北岸忽然打来一枪,正中小张的屁股,鲜血直流。盛学成立即拔出枪对着打枪的方向射击,只听远处传来“啊”的一声,显然打中了那个打冷枪的家伙。还俊高跃上岸,向北观察了一下,又上了船,说:“敌人往北边溜掉了。”盛学成马上说道:“我们赶快划船,这里是危险地带。再耽搁一会儿功夫,会有大股的敌人出现。” 船往南划,很快就弯进了斜河。盛学成抬眼向南观察,喊道:“还俊高,我们两人上岸,前边是吉家庄,有人影晃动。我们不上去保护,敌人会伏击我们船队的。”两个人悄悄上了岸,哈着腰向南摸过去。 果然不出盛学成所料,潘金龙带着十多个人埋伏在前边坝头爪上,等着袭击我船队。盛学成说:“还俊高,我们两个人分开来,你在东边跑,我在河边跑,我打了枪,你也打枪,把那坝头爪上的敌人打跑了。” 潘金龙正在为他手下的人壮胆,说道:“你们都别怕,到时候向河里的船打枪,尽量不要抬头,打枪要接着打,火力要猛。”“砰!”一枪打过去,一个匪徒慌忙倒下,就地打了一个滚,爬起来直向东没命地溜走。还俊高对准坝头爪上的敌人又是一枪,打伤了一个匪徒。匪徒们害怕受到夹攻,全部从坝头爪往东撤退。 盛学成c还俊高二人上了船,船弯向东直奔殷家庄,然后又沿着殷家庄的直南河向南划去。当船行到殷家庄南面斜河,又有人往船上打枪,但没有伤到人。 还俊高恼火地说:“这家伙在我们船上是个瘟神,我们船行到哪里,哪里就有人要来袭击我们。”盛学成也光了火:“李善礼,你果然是周家泽的一个地头蛇,蛮厉害的嘛。今儿我们把你带到东浒头,要好好地审问你。”李善礼缩着头说:“我可没杀过人啊。”盛学成冷笑道:“我们可不听你的一面之词,要给你把最近三四年的帐好好查查,你所犯下的罪恶要全部查清楚!” 船队沿着南汊河行到蔡家堡的西北角落,李善礼乘人不注意,窜到河口边上,直往前溜。还俊高想跳上岸抓住他,盛学成一把拉住还俊高,说:“让他跑,他是跑不掉的。”李善礼沿着河边奔跑,前边是陡河岸,他便抓住沿巴草往河岸上爬,连爬了几步,再蹬一脚就能爬上岸溜掉了。正当他将要爬上岸的时候,一声枪响,打中了他的头部,李善礼像死狗一样滚落到河口边上。 周雷来到溱潼团,由于三连张连长还没走,他便临时担任副连长。溱潼团为了配合周庄区队活动,让周雷率领一个班跟随盛秋收c陈克勤等人挺进袁家庄。这次他们全穿上了黄军装,不再穿灰色或黑色军装,所到之处,敌人望风而逃。但是,国民党高周乡匪自卫队扩充队队长沈枢亭c匪自卫队第二分队长沈方亭弟兄两个以为大白天里共产党部队不会打上门来,在乡公所袁庄大庙里睡觉。 周雷带领的船队到达袁家庄,周庄区农会长程云杰随即领着周雷三四个人上岸,来到袁庄大庙摸掉敌人的岗哨,悄悄地扑了进去。此时的二沈在西厢房里正睡得像死猪。周雷躬着腰上去迅速抽掉他们枕头底下的手枪。程云杰大吼一声:“两个狗家伙,给我爬起来!”二沈睁开眼一看,只见五六支黑洞洞的枪口对住他们,吓得浑身筛糠,跪在铺上,头如捣蒜。 盛秋收走进来发话道:“你们两个家伙一向作恶多端,现在求情也没有用。快点爬起来,好好地跟我们走。”二沈只好乖乖地站起身来,听候发落。 第二天上午,二沈被押到西里堡。在进庄的时刻,沈枢亭见有机可乘,拔脚往西溜进芦柴窝里。战士们便忙着四处寻找。贫农骆朋康说:“有个人往西面溜的,一眨眼的功夫,他的人影子就不见了。”郑书芮用手指着西面河岸说:“那芦柴窝里好像有个人在动。”盛秋收跑过来说:“沈枢亭这个坏家伙罪大恶极,他溜进这芦柴窝里,成全他,这里就是他的坟墓。”周雷听说要处死沈枢亭,拔出枪对住芦柴窝就是“当当”两声枪响,那蹶着屁股的沈枢亭“啊呀”惨叫一声,栽倒在芦柴窝里死了。 匪高周乡钱粮庶务主任孙玉苏也在西里堡落了网,被押上船,带到周家泽的三角池坟地,还俊高掏出匕首,几下子就戳死了他。盛学成抓住孙玉苏的膀子拎起来抛到滩上,喝道:“下去吧!” 周雷率领的一船人在通往周家泽的河道上最先进发。来到茶盘子割稻的钱松洲,这时候他心里可急的啦,庄上有盛学成率领的保田大队全部人马,纵然来了几船的国军,也不是他们的对手。他丢下手里的镰刀,跑到河岸上,不停地挥手喊道:“你们不能再向前划了,赶快往回划,庄上有很多的新四军!” 周雷机智地说:“我们这就去打他们,你上船给我们带路。”钱松洲上了船,唠叨道:“新四军最坏,到了我们周家泽庄上,就弄得全庄人不得安稳。各人种各人的田,蛮好的嘛。他们偏要把个田要分一下,还杀人。”后边的一条船赶了上来。陈克勤冷嘲热讽地说:“老洲呀,你说话说得不丑啊!”钱松洲朝那条船上一望,大惊失色,糟了!原来盛秋收c陈克勤c程云杰他们身穿黄衣裳并不是国军,全是他见到的共产党干部中熟人的脸。想到这里,他就要往岸上窜,几个战士立即像抓鸭子似地将他摁倒在船中档里,战士曹廷高拿起绳子便捆他起来。 钱松洲,人称“壁虎小”,长期充当朱秀福跟前摇鹅毛扇的角色,自以为满腹经纶,很有韬略。潘金山曾经做过他的学生,每当遇到他,言必称“洲先生”,而他对共产党却一直仇视。他对被锄奸锄掉的朱张牛喜c朱秀柏c季王扣子c钱松有c褚凤高等五人如丧考妣,兔死狐悲,书写反动对联,称他们是“义士”c“壮士”,谩骂共产党是“匪”。他仇视人民政权的阶级本性昭然若揭。 再后边的一条船也划过来了,船中档坐着个五花大绑的沈方亭,他身穿白衫,脸上全无血色。钱松洲见了,全身顿时痉挛,这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沈队长。他咕噜道:“今日是怎么的啦?我割稻子的人要管他们什么事的,我这不是讨死的吗?”盛秋收挥手叫大家继续往庄上划。 正在大河南田里割稻子的人见北汊港里来了三船的身穿黄军装的人还往庄上行进,以为要跟已经在庄上的新四军发生一场大的恶战。可是,三条船的人上了庄,一切都很平静,什么剧烈的事情都没有发生。 庄南夹沟里停靠了三条船,周雷叫道:“把两个大坏蛋押上岸来!”随即有三四个人将钱松洲c沈方亭拉上了岸。钱松洲被拉住膀子直喊“啊依妈妈”,原来是他的膀子被捆绑的时候,由于几个战士扑住他用力过猛,摁断了他的膀子。两个战士哪管他疼痛,架起他的身子直往岸上推,钱松洲不住的“唉呀唉呀”直叫唤。 盛秋收说:“这两个坏家伙先暂时关在哪里?”程云杰说:“这直南巷西面有进空房子。”“好,就把他们关在那进空房子里。程会长,你去找李方道c黄长礼两个村长召集群众开会。”程云杰带着两名战士马上就找周家泽村干部去了。 郑仁近c李秋根二人押着纪如宝往直南巷南头走了过来。陈克勤迎面跑了上来,说道:“他是个什么人?”郑仁近大声说道:“我们在北汊港的西面老边子活捉了这个为朱秀福c李方莲那帮坏蛋站岗的家伙。上一次我们误杀了朱玉年,当时他们两个人站岗的当中就有他一个。”李秋根也说道:“正因为他报信,朱秀福c李方莲那帮坏蛋才坐船向西溜掉。今天也该把他这个家伙处死。” 纪如宝大声叫道:“我是老百姓,今天正好轮到我出勤,被李方莲喊了走,叫我到老边子站岗。”郑仁近冷笑道:“我们两次到周家泽,怎都正好碰到了你?”李秋根说:“我看你绝不是一个普通的老百姓,而是一个匪自卫队分子。”纪如宝辩解道:“我不是个匪自卫队分子,是轮值的老百姓。如果不听李方莲他们的话,就被说成通共的,要绑起来送往沈家埨呢。”陈克勤说:“哼,哪去听你的鬼话?上次把你放掉,这一次绝不轻饶!” 纪如宝晓得不妙,便说道:“我哥哥也是个共产党,经常在我们这一带活动。”陈克勤转过身子说:“你哥哥他叫什么名字?”纪如宝说:“他叫张廷珠。”陈克勤愣了一下,说:“你叫什么名字?”“我叫纪如宝。”“哼,你在骗人!”纪如宝失声叫道:“是真的,我不骗你们,张廷珠是我的嫡哥哥。我们弟兄俩是官河西的黄西人。我到周家泽过继给纪步真做儿子。”陈克勤想了一会,说:“原来是这样的。纪如宝呀,我们找人证实,而你也要保证今后绝对不再扛反动派的枪,这才放了你。” 纪如宝被带进高存德的理发店。高存德说:“如宝呀,李方莲喊你站岗,你太呆板了。你望到新四军来,怎不往哪个地方躲一躲,你要管朱秀福c李方莲他们死活做什么?”纪如宝说:“我是种田的人,什么都不懂啊!” 李方道被陈克勤喊上高存德的理发店,问道:“你看他纪如宝够曾在周家泽做过坏事?”李方道说:“陈队长,谈在庄上做坏事,纪如宝他不曾做过,他真正是个普通的种田人家。” 盛秋收站在门口说:“这样吧,我们把他带到河南那西边的打谷场上,跟群众见面,如有几个人反映他做过坏事,今天就处死他。”郑仁近c李秋根二人随即拉住他过桥往西边走去。 纪郑氏大声喊道:“他是我家侄子,不是坏人啊!”军属季祝氏c钱黄氏c徐时氏c陶徐氏先后上来求情,说纪如宝真的是老百姓。季朝权说:“盛区长呀,纪如宝确实是老百姓,我们如若说了假话,以后你把我们抓起来。”盛秋收说:“好,纪如宝,我们放掉你,但你必须答应我们两件事,一要等今天开会结束后才走,二你要保证今后不再扛反动派的枪。”纪如宝马上说道:“我保证今后绝对不再为朱秀福c李方莲他们扛枪站岗。下次如果你们逮到我还为他们站岗,你们随即打死我,我绝无怨言。” 陈克勤走到群众前面,大声说道:“乡亲们,下面请盛区长给你们讲话。”盛秋收讲道:“乡亲们,耽误点你们做农活的时间,今天还有好多的人家在割稻。但今天的会是短会,我只讲三句话。第一句话,现在的革命形势一片大好。以前人们都管共产党领导的军队是新四军,现在我郑重告诉大家,现在叫中国人民解放军,简称解放军。解放军在我们中国的各个战场上都打了大胜仗,反动派快要到末日了!第二句话,巩固土改这个胜利果实,凡种田人都不要向原来的田主缴租。我们如果发现原先的田主还在收租,一定严厉惩办!顺便说一下,你们要积极支持家里的青壮年参加革命队伍。一人参军,全家光荣。以前人们说,好铁不打钉,好人不当兵。现在要这样说,好铁打好钉,好人当好兵。我们的军队是人民群众自己的军队,是消灭反动派,保护老百姓的军队。我们要过好日子,太太平平在家里种好自己的田,就得有人来保护我们农民。反动派的军队c土匪c恶霸以及吸毒c卖淫嫖娼这些丑恶现象要统统消灭掉!最后一句话,就是今天镇压两个坏蛋。一个是袁家庄的沈方亭,他充当高周乡匪自卫队第二分队长,在袁家庄一带十分疯狂,双手沾满了革命群众的鲜血。还有一个是钱松洲。这个壁虎一直充当反动派的暗探,为潘金山c朱秀福c李方莲等人出谋划策,与人民为敌,死心塌地跟着反动派走。今天,我们三条船在北汊港行驶,他见我们也穿的黄军装,误以为我们是他的心目中的国军,向我们报告说庄上有新四军。他这一来,就彻底暴露了他的本来的反革命丑恶面目。今天我们处死这两个坏蛋,给国民党反动派来一个沉重的打击。” 散会之后,盛秋收c陈克勤c周雷和五六个战士来到关押两个坏蛋的空房子里。钱松洲知道自己求生不得,只得说:“先生啊,我罪有应得,死里难逃,求求你们,赏我一颗子弹。”盛秋收拨弄着手枪,正气凛然地说:“像你这样的坏家伙,专门与革命人民作对,一颗子弹根本值不到!我们节省下来,还要打反动派的。——拉到那桥下口,将钱松洲这个坏家伙处死!” 李秋根c曹廷高二人像老鹰叼鸡子似的把钱松洲拖了出来,来到庄前桥口西边,几刺刀就结束了他的性命,遗弃在河岸上。季上泽c郑仁近二人架起魂魄离了身的沈方亭往钱松洲的尸体跟前推了过来,同样给了他几刺刀,让他见阎王去了。 纪如宝来到小沟头边凄楚地对季时存说:“今天我吓杀了,不是有五六个人出来给我说情,也要像钱松洲一样被刺刀戳杀了。唉,我今后该怎么办呢?不给朱秀福c李方莲他们站岗,他们放我不得顾身;给他们站岗,共产党又放我不得顾身。”季时存说:“唉,我有一次跟在共产党后边到高里庄,本来是想打老阁方向来的敌人一个伏击,不料东边上来了一股敌人,子弹飞飞的,简直像蝗虫一样。我趴在河缺口,动也不敢动。想起来,那一仗差点要了我的命。” 纪如宝跟着季时存回家,他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不住地说:“我今后怎么办呢?”季时存拉起他的手说:“这样吧,你跟我一起到泰州渔行做木匠。”纪如宝说:“我不会做木匠。”季时存笑着说:“我带你去做木匠,你就能做木匠,照样跟我拿一样的工钱。”纪如宝说:“我一天都不曾做过木匠,怎能跟你一样拿工钱呢?”季时存安慰道:“你别愁嘛,一开始给我们磨磨太斧凿子,然后打打麻饼,这些活儿你肯定会做的吧。这之后你跟在我后面做,时间一长,你不也成了木匠师傅的吗?” 二人计议已定,第二天就背着木匠工具箱,悄悄地登上去往泰州的船走了。 费桂珍特地跑到费桂根家里问道:“季时存c纪如宝他们两人上哪里去,你够晓得?”费桂根说:“他们怕在家里被人拉了去扛枪站岗。我听时存说,还到泰州渔行做木匠。”费桂珍摆着头说:“这我晓得了,纪如宝为庄上保长站岗差点被共产党枪毙。他吓杀了,跟在时存后边学木匠。”费桂根说:“就是个怕啊。季上淦接了他哥哥上体的保长位子,当了半年多,现在又把保长位子推给了兆咸家的四小上炎。” 费桂珍说:“季上炎他大约感到教私塾没多大意思,见有保长当,他就当了。”费桂根说:“季上炎可丑哩,我听时堆c时宝几个都喊他武牛子。他只要眼睛一翻,学生就一个都不敢动。”“那咸先生,这帮学生够怕他呢?”费桂根摆着头说:“他个年纪大的,老态龙钟,学生一个都不怕他。他教学厌烦了,干脆就叫四小来教学生。” 费桂珍说:“这回盛学成领的人也穿黄军装了,半腰里系的武装带子,比以前威武得多。”费桂根说:“现在共产党部队壮大得很快,看来国民党的江山没几天坐了。”费桂珍说:“国民党为什么会失江山?实际上是失掉民心。你看国民党的兵走到哪里,就祸害到哪里。当官的比当兵的还忽,贪赃枉法,赌吃嫖摇,草菅人命,胡作非为,什么坏事都做得出来。而共产党呢?爱护人民,军队不管走到哪里都不祸害老百姓,有时候还帮老百姓家里干活;老百姓遇到为难的事,还主动伸手帮助解决。两相一比照,我们老百姓就晓得了,今后的江山肯定是共产党的。” 周雷率领两个班的战士向西活动,从宁乡回到观音头遇见了吉素斌。吉素斌邀请他给开会的周颜乡妇会主任们讲话,周雷摊着两手,说:“吉大姐呀,你怎老来绑架我呢?”吉素斌抓住周雷的膀子说:“曾经的周美女呀,你说话也要漂亮点。唉呀,你做妇女工作本来蛮老道的嘛,今日你无论如何抽点时间跟我们的妇女同志见个面,讲讲你本人巧扮美女深入狼窝的故事,也让她们羡慕羡慕你。”周雷摆着手说:“不行不行,你这不是叫我当众出丑吧?”吉素斌板着脸说:“你今日不帮做工作,我就喊人把你扣下来。” 周雷招架道:“好好,吉大姐呀,今天算我倒霉,”“唉唉,你怎么能说倒霉呀?这话说得太离谱。应该说,今日凑巧我们碰到了你,如果事情请你,也没这来得巧啊!周雷呀,你到了会场,我们保证给你把茶弄得好好的。”吉素斌手抓住周雷的膀子往东头一个屋子里走去,周雷笑着说:“你放下手来,我又不是一个新娘子。”吉素斌笑着松了手,说:“哼,你比新娘子还要新娘子,请你讲两句话,就像个难情的。” 进了那屋里,里面有十多个妇女。吉素斌大声说道:“姐妹们,你们看看,他是我们这一带的英雄,名叫周雷,眼下他上了溱潼团,任三连的副连长,大家鼓掌欢迎他的到来!”屋子里爆发出一阵的掌声。吉素斌又将屋子里的人一一向周雷坐做了介绍:周颜乡指导员杨小云c乡长颜克淼两位男同志,周庄区妇会秘书曹坚c周庄区优抚会长李粉桂c周颜乡妇会主任唐小扣c周家泽妇会主任季粉珍c殷家庄妇会主任周羊宝c吕家庄妇会主任杨扣忙c颜家庄妇会主任杨凤妹c观音头妇会主任雷筛英c乌里庄妇会主任刘云芝c校家庄妇会主任闵细网c宁乡妇会主任校林英十一位女同志。 吉素斌说:“唐小扣,你给周连长倒茶。我讲两句:一,我们周庄区妇女工作搞得很好,二,我们这里的妇女思想观念还有待于进一步提高,现在,我问问在场的妇女同志们,周连长他的相貌漂亮不漂亮?”妇女们随即称赞周雷长得秀气,粉嫩。吉素斌摆着身子说:“我还告诉你们,东边有个花家庄,恶霸地主吴德亨以逼债为名强迫贫苦农民花正宽将自己的女儿花秀丽嫁给他做四姨娘。花家万分无奈的情况下,第二天就有个花秀丽坐进了恶霸的花轿,并且还跟他拜堂,但是,当晚吴德亨就被勒死在洞房里。其实那个花秀丽是个替身,替身就是我们眼前的英雄周连长化装的!”整个屋子里立即热烈起来了, 周雷喝了一口水,说道:“杨指导,颜乡长,在场的妇女同志们,今天吉主任把我拉得来讲几句话,真是赶鸭子上架。我既然来了,那就讲几句,说得不对的地方,请大家批评指正。”他随即讲了很多的妇女工作业绩,讲了梁慧到颜家庄锄奸的故事,还说了季美英的事迹。而后介绍了李文宜随随同地下工作者卢德本同志来到敌人的沈埨据点作客,借以刺探敌情的生动事迹。妇女们听了个个激动无比,纷纷涌到周雷跟前与他握手。 为了支持江都县的革命武装斗争,一九四七年年六月,叶甸c周庄c茅山三个区划归江都县管辖。十一月九日,江都团在卤汀河河西江家庄歼灭了国民党第四师的一个营,打死打伤敌人近三百人,俘虏十五人,缴获了大量的武器弹药。他们胜利转移到东浒头。当晚在贾家滩搭台唱戏,庆祝江家庄战斗胜利,同时对广大军民进行阶级教育。恰巧溱潼团三连也来到了东浒头,连同周庄区保田大队三支队伍欢聚一堂,好不热闹。吃过晚饭后,台上挂着三张汽油灯。江都团团部文工团演出戏剧《白毛女》。台下黑压压席地坐着两个团的官兵以及当地群众,人们被精彩的表演吸引住了,喜儿一家惨遭地主黄世仁迫害的场面激起广大官兵以及革命群众的强烈愤慨。 “咚咚哐,咚咚哐!”十几个人组织起来的宣传队在庄上进行游行,不住地高呼:“我军必胜,蒋军必败!”“积极参军,为人民打江山!”“一人参军,全家光荣!” 周家泽庄上连续召开了三四回动员会,一个参军的高潮掀起来了。季高才c李义俭c戴步元c高如云c张必柱c姜于林c徐金厚c汤德胜等青年都报名参军,当天下午就穿起了鲜艳的黄军装。张必柱只有十五岁,穿的军装嫌大,衣袖c裤脚都卷了起来。 高如云本是茅山镇薛家庄人,随母过继给高存德学剃头做义子。家庭生活清苦,常常吃不饱,穿不暖,他不得不给人家放牛,八岁那年被牛顶伤了身子。周家泽第一次搞参军,他才十三岁,非常羡慕当新四军。与他同伴的几个放牛娃都说当新四军好,能够为穷苦大众打江山。这一回他如愿以偿地参军,任周庄区保田大队理发员兼通信员。 好多的叛徒c暗探遭到清除,高周乡匪自卫队c沈埨据点匪常备中队不断受到打击,人数较少的敌人不敢像以前那样横行肆虐。敌人为保证出来扫荡不再受到重创,经常出动大队人马。 秋收后的一天,风平浪静,太阳照到人们的身上特别的舒适,虽说天底下一片蜡黄,房屋似乎也受到了感染。种田人既要抓紧收获,又要适时播种,当然埋头干农活。不知谁急喊了一声:“不得了,东北角落上来了好多好多的老军!”贫妇李董氏随即说道:“赶快溜回家,把家里的门关起来。”另一个贫妇钱戴氏叫道:“不好,有个老军已经跑到了庄东桥口了!” 钱戴氏说的这个老军是潘金龙,他不再是自卫队分子,当上了沈埨据点国民党正规军的班长。他看到有个人影子在东西大街上闪了一下,便直冲了过来,“嗯,人怎不见呢?”他提起步枪上的刺刀,一脚踢开钱松坤的草屋门,里面放的全是些管草,便“嗤啦嗤啦”的,胡乱戳了一阵子。 匪徒骂道:“头妈的,我明明望见一个人钻了进来,怎就不见呢?我放把火,看你出来不出来?”他当即点火,草屋很快就烧了起来,紧靠相邻的是季时银的豆腐店,烟火味直扑他家,呛得他家的人不住地咳嗽,发现自家旁边起了大火,赶紧出来泼水扑火。由于家人忙得快,及时扑灭了大火,但还被烧掉了一间房子。钱松坤的草屋里的管草虽然没有全部化为灰烬,草屋以及上面的管草烧掉了。林志龙的三儿子林春干慌慌张张地赶来,悲哀地说:“我家女匠巧云够得在里面?”季时银c李何义等人一听,随即上来拉未烧掉的管草,只拉了十多个管草,便望见一个烧焦了的女人。林春干上来一望,哭着叫道:“啊呀,我家女匠被烧杀了,” 这真是:无辜女人遭火烧,军师壁虎终纳命。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2章 铲墩平塘 “不好,自己在家庄上火光冲天,肯定是敌人来扫荡的。”还俊高指着北边方向叫道。宋之发说:“我赶紧跑向南请示盛队长,能否出动打击前来周家泽扫荡的这伙敌人。”他匆匆地往南面走去。 盛学成听了宋之发的报告,马上走出草屋,说:“周家泽的群众遭到了敌人的祸害,我们得赶快解救他们。紧急集合!”保田大队的两个排的战士很快集合起来,盛学成作了简单的动员讲话:“同志们,敌人在周家泽进行疯狂的扫荡,我们要跑步前进,一定要解救周家泽的老百姓。出发!” 保田大队从裤裤荡的北头跑步来到南汊河,战士征月敖下河口将一条木船撑来,停在夹河中间。战士们便从简易的浮桥登上对过的坝头爪,经林根田来到双潮河木桥,直奔周家泽的庄上,沈埨据点出动的国民党匪兵带着他们的“战利品”慌忙登船,从北汊港向东逃遁。 周家泽庄上一片狼藉,大街巷口地面撒了不少的稻米和破棉花絮等杂物,还有五六处是火烧过的灰烬。最惨的是钱松坤的草屋,被烧得一塌糊涂,街上摊放了烧焦了的管草,还有好多家什杂物, 李何义跑过来说:“盛队长,这里是潘金龙放的火。这个坏家伙今日穿的是国民党军队里的黄衣裳,比以前更凶了。”盛学成问:“他为什么要在这里放火呢?”李何义说:“潘金龙他冲到这里,看见一个人跑过来躲进这里的草屋,端起刺刀进里就戳,见戳不到人,他就点火,癞杠头的三媳妇林姚氏被活活烧杀在里面。”盛学成叹道:“潘金龙真正是个穷凶极恶的反革命走卒,他把一个贫妇当住我们的侦察员活活烧死,手段是何等的毒辣啊!” 林大宽c季上璜二人跑来,叫苦不迭。季上璜说:“我们东河边人家家里的粮食全被抢光了。我不肯他们扒稻,挨了几枪托子。”林大宽跺着脚说:“我家里的粮食本来就收得不多,老军偏要抢我们穷人家的粮食,黄鼠狼专拣病鸡咬啊!” 李义钳从南边跑过来说:“小金龙这个家伙坏极了,把老军领上周家泽庄子,专门抢我们穷人家的粮食,义潮家的大丫头耳朵上的金坠子也被他们扽掉了,两个耳朵边子都有血。”季时桂也跑过来说:“这老军专门跟穷人犯对,单拣穷人欺负。李善礼家里的粮食堆得齐屋集子,可是他家里的粮食一粒都不少。” 盛学成愣了愣,问道:“李善礼家里还有什么人?”季时桂说:“李善礼被你们锄奸锄掉了。现在他老婆高筛年当家,照样与老军有勾连,只是没以前那么明显。”盛学成摆着手说:“情况我们了解了。我马上安排人,统计各家各户被抢走的粮食到底有多少。至于家里缺粮的人家,我们一定想办法帮助解决。”他匆匆地往普济庙走去。 普济庙东厢房坐了十几个人等着开会。盛学成说:“我们先把反动地富分子名单列一列,然后再落实叫他们这些人拿出多少粮食出来。大家说说看。”宋之发说:“首先从反革命头目说起,潘金山c潘金成c潘金龙这三潘不能让掉。”李方道说:“三潘家里都弄不出粮食来,就说潘金山吧,他丢在周家泽家里的是大老婆费凤英。她跟小伙聚东两个人过日子,家里没多少粮食,潘金山这两三年来对她根本不闻不问。潘金成他家在蚂蝗湾田里。至于潘金龙,他家老婆吴党带着两个儿子在家过日子,标标准准的一个贫农,你叫他家里拿出粮食是不妥当的。” 盛学成说:“三潘不谈,大家接着说。”黄长礼说:“高筛年这婆娘家里粮食多的,我看敲她家五石稻没话说。”盛学成纠正道:“黄村长,你说话说得不妥,怎么叫敲呢?应该说勒令。自古就有人说,‘等贵贱,均贫富’。今天有好多人家家里的粮食被抢光,高筛年他们这些富有人家的粮食却一点都不曾动,我们勒令他们缴出些粮食,帮助没粮的人家度过寒冬和三春。” 钱松殿说:“潘金山的大老婆拿不出粮食,但他家的老大潘金国要拿出两石稻子。”李方道说:“对,应该叫潘金国拿出两石稻子出来,把他的名字写下来。”季朝彬说:“几个保长也要叫他们拿出石粮食,朱秀福c季上体c季上淦c钱茂国这四个人的家里都要拿出五石稻子。” 李何义说:“李方莲这家伙最坏,凡逮到人他都狠得不得了。我看他本人不在家,就找他家兄弟李方梅。”王加确说:“他家兄弟李方梅平常在家并不怎么犯嫌。”李何义说:“李方梅是不怎么犯嫌,但他是李方莲的兄弟,而且家里比较富有。我看这样叫他们家缴粮,李方莲缴三石粮,李方梅也缴两石粮,合计起来共有五石粮,统归李方梅负责送得来。”盛学成说:“我同意对李方莲弟兄俩这样处理,何况李方梅家里还蛮富有的。” 宋之发领着曹廷高c张宝銮c郑仁近个人走进普济庙。盛学成喊道:“宋之发,你到这东厢房里,把调查到手的情况说一下。”宋之发走进东厢房,从表袋里捏出一张纸说道:“这次沈埨据点里的匪军下来扫荡,周家泽共有八十二户遭到抢劫,被抢得最多的人家是潘天成家,扒走七石稻子,粮食扒得最少的人家也有四斗米。被抢的粮食累计共有二百一十二石。” 盛学成说:“宋之发,还有一件事我没跟你说,现在你带两个战士到被抢掉三石粮以上的人家摸一摸,看他们家里还有多少粮食,够能度过三春头。另外,典型的穷人家要度过三春头需要多少粮食,你给统计出来。”宋之发喊了声“是”,便离开东厢房。他从院落里走过,喊道:“曹廷高c郑仁近,你们二人再跟我跑一趟。”两个战士随即跟着他离开普济庙。 盛学成说:“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为止吧。大家分头通知确立下来的二十二户当家人到茶馆里开会,勒令他们把粮食送到指定地点。”黄长礼说:“不会叫缴粮的人家直接把粮食送到救济户家里,这要省去好大的功夫哩。”季时龙驳斥道:“这怎么行?需要粮食的人家宁可饿死,也不敢要啊。”盛学成推着手说:“黄长礼呀,你这出的是馊主意。庄东桥口放两条空船,庄南夹沟放两条空船,庄北夹沟放一条空船,指定缴粮的人家把粮食往这三个点上送。大家都分头行动吧。” 黄长礼对盛学成说:“季必章他又不曾当保长,并且也没有参加自卫队,怎么也叫他缴三石粮出来?”盛学成说:“你说的不错,但他充当钱茂国的文书,从中捞到了不少的油水,有时还私自作主,也做出了一些坏事。现在叫他吃下去的要吐一点出来。” 前后一个小时的功夫,二十二户当家的都叫到了钱松年的茶馆里。盛学成大声通报道:“这次沈埨据点里下来的匪军窜到周家泽扫荡,八十二户人家遭到了抢劫,单粮食就达二百一十二石多。现在要求你们这些人家出粮资助被抢粮的人家。” 高筛年叫道:“沈埨下来的老军太坏,我们家里也遭到了祸害。”潘金国的老婆薛双扣说:“我们家里的粮食也不多啊。”钱松确鬼叫道:“你们共产党光晓得跟我们要粮,应该到沈埨去跟老军把粮抢回来。” 盛学成猛地拍了一下桌子,说道:“叫你们拿出粮食来资助被抢粮的人家,你们就心疼得不得了,竟然还讲什么歪理。沈埨据点的匪军窜到周家泽抢劫了八十二户人家,除了家住在南汊河河南的人之外,而你们这二十二户竟然一点毛皮碰都不曾碰到,充分说明了你们跟匪军是一伙!林大宽一家五口人,家里只有四石稻子,竟然被抢了个尽大光。——现在,我勒令你们散了会后,自己自动自觉地把粮食送出来,时间截止今晚。我们在庄北头准备了一条船,东桥口准备了两条船,庄南夹沟里也准备了两条船。哪个胆敢违抗的话,我们今晚就把哪个带走。宋之发,你来把他们各人要缴的数目说一下!” 宋之发拿出一张纸,念道:“钱茂国,七石稻;李方梅,五石稻,其中李方莲三石稻由你负责送来;朱秀福,五石稻;朱秀禄,五石稻;高筛年,六石稻;薛双扣,两石稻;季必章,三石稻;钱松年,四石稻;李方桃,四石稻;季上淦,三石稻”被勒令缴粮的二十二个人出了茶馆,个个哭丧着脸,无可奈何地往家里走。 盛学成回到普济庙东厢房,对李方道c黄长礼五六个人说:“这征粮是得罪人的事,由我来做;而发粮的事是惹人欢喜的事,由你们来完成。宋之发,你把急需要发粮资助的十五六个人的名单交给黄长礼。你们呢,今晚不管怎么黑,都必须发掉。至于还有些人家缺点粮的,那就到明天再说吧。” 第二天,得到资助的人个个欢天喜地。林大才说:“共产党好啊,帮我们穷人说话,还做好事。可是国民党呢,却帮富人说话,坑害我们穷人。两相一比较,我们怎得不拥护共产党?”朱焕珠说:“我家真正是个穷人家,跑到哪里,哪里的富人都讨厌我,甚至连站的地方都不许我站,就不谈跟他们说话了。共产党还就喜欢我们这些穷人的。” 李方道走过来说:“共产党搞参军,你们每个人都要帮助宣传。”林大才c朱焕珠两人都连忙点头说:“那当然啦。” 林大才看到史松岳在北沟放鸭子,走上前说道:“你民国十八年出生,属蛇的,今年二十岁,怎不参加新四军呢?”史松岳鼻子哼的一声,说道:“瓜虫才要去当炮灰的。我在家里看鸭子,又没哪个欺我。” 林大才摆着手说:“朱秀福他怎不欺你啊?你家每年都要被他吃掉五六只鸭子,难道这不是钱呀?”史松岳挖了一鸭锹泥向东边游动的鸭子甩了去,说道:“吃掉几只鸭子有什么了不起的,有时候他给了我做一两回讨巧的事,几只鸭子的钱倒又回到了我手里了。” 几天后,宋之发c征月敖c郑仁近等人又向穷苦人家分发浮财。所有分发的浮财是朱秀福c季上体c季上淦c钱茂国等十多个人的部分财产。林大宽害怕道:“我家虽然很穷,最缺衣裳穿,但我不敢要富人家的东西。”宋之发说:“那为什么?”林大宽说:“你们不是老在我们这个地方,你们走掉之后,我们可不得了,还要把衣裳c家具送给人家,陪人家笑脸。”朱焕珠说:“人家说是他家的,你不赶快送给人家,这就结下了仇。”宋之发耐心地开导道:“这个倒结仇,那么地主富农残酷地剥削你们,你们不结仇?流氓地痞肆意欺压你们,你们不结仇?你们真是太糊涂了!难道你们就心甘情愿的听凭地主富农c流氓地痞的剥削c欺压?” 林大宽嗫嚅着说:“朱秀福他们还乡回来那一阵,我c我们都被弄c弄怕了。”朱焕珠说:“衣裳c家具这些是哪家的,哪家人认得。像稻呀米的,只要不当着他们的面,他们没办法说出个子丑寅卯,所以你们分粮,我们就敢把粮弄回家。”宋之发说:“你们实在不敢来拿,那我们就派人给你们送上门。” 晚上,玄天庙里召集了三十多个人开会。盛秋收区长讲话,他说:“我先把上级领导下达的文件读一下。”接着他读了文件,而后严肃地说道:“这次铲墩平塘行动,简短地说,动两头,富的一头填到穷的一头,中间不动。方法是叫富户拿出粮食c衣裳,而后平到穷户人家里去;对特别富的人家要组织缺吃少穿的人家来吃麻雀会。这次运动政策性强,一定要通过我们有目的c有组织c有计划的进行,既不许一哄而上,也不能搞得冷淡。为了防止你们本庄人有顾虑,行动起来缩手缩脚,区里特派徐立芬c杭龙二同志帮助你们搞好这次行动,与此同时,你们周家泽本地干部也要积极配合。只有这样,才能把广大的贫下中农的革命积极性调动起来,最大限度地孤立反动的阶级敌人。” 盛学成作简短发言,他说:“我们保田大队是贫下中农自己的队伍,理所当然地为贫下中农撑腰打气。群众有什么疾苦,我们保田大队全体指战员积极地帮助排忧解难,哪里有困难,我们就出现在哪里。” 季时龙也作了发言,他说:“我们作为本地干部,一定要积极行动起来,配合保田大队做好这次铲墩平塘工作,不折不扣地完成上级领导交给我们的任务。” 黄长礼说:“区长呀,这次够要反动分子也交出粮来?”盛学成说:“上次我们已经叫反动地富分子缴出粮了,而且数目还不小,这次再叫他们出粮,恐怕不太好吧?”盛秋收说:“看情况,人家的家里已经没有多少粮食,就别要人家缴粮。我们共产党也要让人家的家里人过正常人的生活。如果家里确实富裕,根据实际情况,酌情叫他们出点粮食。”盛学成接着说:“上次我们组织救济被抢粮的人家,反动的‘三潘’,他们的家里不是就不曾勒令缴粮吗?这次潘金成他家要缴两石粮,跟他的老婆吴珍小要。高筛年上次缴出六石粮,听说她家仓库里还有好多的粮,叫她再缴出两石粮。钱茂国也要缴出两石粮。你们说说看,哪家能组织人去吃麻雀会?” 季朝彬说:“周家泽只有一个人家能吃麻雀会,这就是费万余。他家多富有啊,这些年来,我们没有动他,反动派到了周家泽也没有动他家。三四十个人到他家里能吃天,是完全没大碍的。”李方道拍着手说:“对,要组织穷人到他家吃麻雀会。他家衣裳不少,也能拿出来分掉一些。” 盛秋收说:“我再强调一下,这次铲墩平塘运动一定要有目的c有组织c有计划地进行,绝对不许乱弹琴。另外保田大队还要注意警戒,防止匪自卫队c沈埨据点里的匪军出兵捣乱。” 钱茂国c朱秀禄c高筛年c吴珍小c冯倚山c冯宝山等十几户都把限定的稻子缴了出来,唯独孙存义不肯缴出三石粮。费桂根上门劝说道:“现在是三春头上,庄上有好些人家缺粮,这次干部叫你家出三石粮,你家并不在乎这三石粮。再说,定下来的十几户缴粮的人家除了你,全部缴了出来。你就别要打坝头吧。”孙存义顽固地说:“我是自己劳动出来的,我家衙门为了家里能够过上好日子,吃了多少死苦啊!再说我又没有为反动派做过事,更没有剥削他人,凭什么叫我出三石粮?”费桂根耐心劝说:“存义呀,你说的话也确实是真的,但你要看到我们庄上有好多人家缺粮,你拿出三石粮,这是吃斋修行,就当住施舍给叫花子吧。”孙存义说:“施舍给叫花子,哪要这么多的粮啊?不管怎么说,叫我出三石粮,我不出!” 费桂根没有交涉成功,只好向徐立芬c杭龙二人汇报。杭龙说:“孙存义他拒不缴粮,那就组织头二十个人到他家吃麻雀会,看他那样划算。”徐立芬说:“孙存义这个人勤劳c肯吃苦,这是值得称赞的。但他是个迂腐疙瘩,也该教训他一下。不过,我们教训他也要注意适度,不能太过分。费桂根你负责把握这个度,也就是说,要能确保他家麻雀会吃过之后,剩下的粮食能吃到麦场上来没问题。”费桂根点头说:“到时候我以关心他家为名,望他家库存的粮食有多少。” 季上来c季上群c汤存美c张松山c季元余c季上仪c陶红喜c费长田c费桂如c史俊才c钱茂诗等二十多个人来到孙存义家里烧饭吃,发现他家鸡窝里养了二十几只鸡子,猪圈里还养了两条大猪子,分明是个殷实的家庭人家。第一天杀了一条猪子,水杂做成两道菜,拔起他家菜园里的青菜一炒,配上大肠肚肺汤,真个鲜美的。第二天到孙存义家里吃麻雀会的有四十几个人。三天后,费桂根发现他家所剩的不多,这才结束在孙存义家里吃的麻雀会。 孙存义气得浑身都软了筋,倚在门槛上说:“我晓得到我家吃麻雀会,就是两个三石粮我都肯出。唉,这一来,我家被弄得这么败落形,今后过日子可得更要节省啊!”费桂根安慰道:“存义,你别要想不开。家里能有粮有肉c鸡子烧给他人吃,都是好的,就当一次向穷人行善的吧。再说,你继续种好田,把家庭搞好,这之后不会再有人到你家吃麻雀会了。”孙存义说:“桂根,你这样说,我也就认了。假如潘金龙把老军领上我家,把粮食c猪子和鸡子全拖了走,我也没办法。”费桂根笑着说:“你这就说对了。工作队徐立芬还夸你勤劳肯吃苦,这说明共产党把你当好人,并没有把你跟费万余c李方桃c季必章他们一样看待。” 孙存仁跑到孙存义家里,招呼道:“桂根,你在这里的。我今日来望望老二的,我要劝劝他别想不开。存义呀,你家过得好,人家过得不好,而且高周乡自卫队老来搞捐粮,沈埨据点里的老军又下来抢粮,你就该跟缺粮的人家匀匀。共产党搞铲墩平塘,还是蛮得人心的。老二你比我老大勤力,肯吃苦,世人都晓得的,所以家庭搞得好。我老大开过粮行c烧饼店,现在开圆面店,人家做生意都要落个尾子。我呢,遇到穷人家我都主动抹掉尾子,为的是行善啊。” 孙存义说:“老大,你说的我晓得。在我家吃麻雀会我一时想不开,现在我想开了。吃过麻雀会后,我比起林大才c李何义c朱焕珠这些人家还是好得不得了的。”费桂根说:“铲墩平塘的目的是照顾穷人,大家一同过好日子。俗话说得好,多的水要让口渴的人喝,多的饭要让肚子饿的人吃。吃斋念经的人也说普渡众生嘛。” 孙存仁拍着手说:“桂根,你这话说得好,把共产党的主张跟佛教的说法连了起来,善哉,善哉!”他这么一说,三个人都会心地笑了起来, 孙存仁回到自己的店里,钱松香和季上玖二人在等换面皮子。孙存仁说:“日喜呀,赶快给他们擀面皮子。你们今日到店里换面皮子,怕是包饺子的吧?”钱松香笑着说:“今日我们两人想换换口味,就想起吃饺子来了。”季上玖说:“共产党好,要把饭匀给开来吃,特别关心穷人。你看,林大才c林大宽c朱焕珠这些穷得烂死的人家都得到共产党的关顾,铲墩平塘,他们这些人家今年三春的日子就比以往生活得好,不再挨饿,更不需要出去讨饭啦。” 钱松香说:“铲墩平塘,穷人是快活煞了,但有的被铲的人家恨杀了共产党。”孙存仁说:“他们这些人就是想不开啊。”季上玖说:“人的思想要跟住变动的社会走,那他就想得开。如果硬要拿个老黄历头看眼前事情,那就贻笑大方了。假如还顽抗的话,那他的下场就更惨。”钱松香说:“好了,我们要的面皮子够了。”孙存仁随即拿戥子秤了面皮子,交给了钱松香。 两个人上了大街遇到了史松岳,相互打了招呼。钱松香停下脚步说:“史松岳呀,共产党的人动员你出来做干部,你不肯;朱秀福叫你当保丁或者自卫队分队长,你也不当。那么你对做官就真的不感兴趣了?”史松岳不耐烦地说:“这乱世里要做官做什么?要么跟自己的性命为对呀。我要做官就到太平年代里做官。现在,刀枪棍儿的随处都能见到,这多危险啊!要么就要像周雷那个瓜虫在外面卖命地打仗,话又说回来,他没个家,两手空空,无依无靠,也只能这个样子的。”他说着就两手揉揉自己的鼻孔,转身向北走了。 李文宜c周雷一行六人全部穿着黄军装,个个威风凛凛。他们来到了周家泽,盛学成带着宋之发c吴以高c盛坚旺等人来到小河南迎接他们。李文宜喊道:“盛队长,你们好!”盛学成笑着说:“李科长,难道你想把周雷同志还给了我们保田大队吗?”李文宜伸出手握着盛学成的手,说道:“呵呵,这一回还就被你说中了,周雷同志回来担任你的副队长,协助你训练部队,加强对新兵的思想教育,提高部队的战斗力。”盛学成仰起头大声地说道:“欢迎啊,我真的求之不得,欢迎欢迎!” 他们来到玄天庙,李文宜郑重地说:“盛队长,你派人到殷家庄c顔吕庄c观音头c校家庄c宁乡通知乡干部和各村村长前来开会。今晚我要按照周庄区委的部署,传达上级领导指示精神。”盛学成说:“好,我马上派人。你和周雷同志先到里面歇息,宋之发你负责招待他们。”他说过话后,走出去命令几个战士随同通信员出发。 晚上,盛学成在玄天庙里主持会议,他作了简短的致词:“今天,我们周颜乡召开工作会议。我们要迎接下一个战斗任务,充分依靠广大的贫下中农,狠狠打击一切反革命分子的猖獗活动,切实巩固土改这个胜利果实,壮大革命群众力量,扩大革命武装,为迎接更大的胜利而努力奋斗!下面欢迎周庄区委宣传科长梁慧同志传达上级领导指示精神,并就我们周颜乡当前重点工作部署作讲话。” 李文宜向与会者招手致意后,传达了上级领导指示,接着说:“我们要继续开展‘三查三整’运动。什么是‘三查三整’呢?可能大家还不知道,‘三查’就是查阶级c查立场c查思想;‘三整’就是整顿作风c整顿组织c整顿思想。要通过这个运动,有力地打击复田倒租的反动分子,有力地教育和支持广大的贫下中农,提高他们的阶级觉悟,增强对阶级敌人的仇恨。同志们,更艰巨c更严峻的革命斗争还将在等待着我们!我们要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绝对不能掉以轻心。”她强调组织民兵保卫胜利果实的重要性,最后她就人事变动作了说明:“周庄区委研究决定,由杨小云同志正式担任周颜乡指导员。为了加强对保田大队的领导,现调回周雷同志,他任保田大队副队长,协助盛队长加强对新兵的训练以及思想教育工作。” 周庄区农会长程云杰说:“农会工作的重点是依靠广大的贫下中农,团结中农,最大限度地孤立地主,坚决打击反革命势力的代表人物。农会工作要配合党的领导及保田大队的工作。落脚点是要协调民兵组织,努力动员群众,提高群众觉悟。” 杨小云代表周颜乡干部作表态性发言。他说:“这次周庄区委派梁科长来我们周颜乡部署新的工作,向我们交代了新的战斗任务,我们一定要切实完成好,哪怕遇到再大的困难,我们也要想办法坚决克服!” 盛学成也作了表态性发言,说道:“我们保田大队坚决执行周庄区委领导指示精神,不折不扣地完成周庄区委交给我们的战斗任务,扩大革命武装对群众的影响,组织群众,宣传群众,依靠群众,密切配合各村群众工作,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会议结束后,盛学成对李文宜说:“我们安排房子让你睡觉休息。”李文宜握着盛学成的手,笑着说:“不啦,我马上就走,明天还有工作任务。再见!”她说完话,就带领三名战士踏上回归东浒头的路程了。 盛学成说:“我们还要继续开会,落实周庄区委新的工作部署。宋之发你叫小戴通知各个班长c战斗组长前来开会。”宋之发随即走了出去。盛学成c周雷两人便进行工作商量。 开会的人很快的就到齐了。盛学成再次传达上级领导指示精神,然后说:“周庄区委为了加强对我们保田大队的领导,委派周雷同志回我们这个娘家担任副队长。下面请周副队长讲话。”周雷摆了摆手,说:“说叫我讲话,实在不敢当。但我要对当前保田大队工作作四点强调:一咬加强军事训练,提高战斗力;二要加强对战斗人员的思想教育工作;三要教育战士对枪支的掌控,不管在什么时候,一定要做到人在枪在。哪怕遇到个人生命危险的时刻都要保住枪,实在万不得已就把枪毁掉,绝对不能落入敌人的手中。你们要对战士们说,手上丢了枪,就等于是战场上的逃兵!第四点是要热情服务群众,要让群众深深知道我们的战士是人民的子弟兵。我就讲这么多。” 这真是:革命理想高于天,服务群众为宗旨。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3章 战斗洗礼 一阵春风吹来,田野里漾起了绿色的波澜,麦子窜到一尺高了,树木也已葱茏起来。菜花黄黄的,招惹着蝴蝶飘舞。空气里还混散着水乡里所特有的泥土气息。保田大队的二排在小河南东北角落的李福基的打谷场上操,战士们齐声喊着“一二三四”。 盛学成跑过来,对周雷说:“陈官庄的秦文根来到我们这里报告,说沈埨据点出来了一个排,到陈官庄抢粮。现在我决定由你率领二排奔袭这股敌人。”周雷随即喊道:“是!我马上带领二排出发。”致了一个军礼,走到打谷场上喊道:“立定,向前看!”接着就下了命令:“敌人正在陈官庄抢粮,现在我们二排奔袭这股敌人,出发!” 二排到了陆家庄西南角,周雷发现秦文根有异样的举动,随即命令部队停止前进,喊道:“一班长!”周俊寿大声应道:“到!”周雷命令道:“你带领一班几个人前去侦察。”周俊寿手一挥,八个战士便跟随他上前进庄。 秦文根借口小便,一晃人影子就不见了。周雷对排长吴以高说:“陈官庄来的这个报信人问题很大,我们必须做好战斗准备。”吴以高说:“是的,我也感到秦文根这个报信人很不对劲。”周俊寿带着一个战士侦察回来报告:“陆家庄庄上有敌人!”周雷马上说道:“我们改变进庄方向,从庄南头c东头进庄,出其不意地反制敌人。” 全排开到陆家庄南头,再由周俊寿带领一个班悄悄地从东头进庄,很快就跟敌人交上了火。周雷命令全排从南面出击。敌人被打乱了部署,慌忙往北撤退。排长吴以高大骂道:“头妈的,陈官庄的秦文根这个坏家伙以报信为名,想引我们进入敌人事先布置好的口袋阵。幸亏我们及时识破了他们的阴谋。周副队长,现在我们来追击这股逃跑的敌人。”周雷摆了摆手,说:“不打无准备之仗,不打无把握之仗,更不打情况不明之仗。现在,我们奔尚家庄,然后再返回纪家舍,向西过河越过棺材沟,与盛队长他们会合。” 当天上半夜,周雷带领二排驻扎在蔡家堡,下半夜悄悄转移到周家泽。敌人一直处心积虑地要包围保田大队,接连在陆家庄c尚家庄c蔡家堡扑了三个空。气急败坏的敌人黔驴技穷,连夜纠集陈堡乡c高周乡c陆蔡乡c朱薛乡c穆堡乡c顾南乡六个乡的匪自卫队,沈埨据点的两个整连的匪兵,共计七百人,妄图一举铲除我保田大队。 天刚亮,浓密的晨雾遮住了天边的微光,周家泽庄里庄外一片朦胧。双潮河河边草堆旁站岗的战士张正喜,突然发现陆家庄c纪家舍方向隐隐约约有很多人影在晃动。“不好,有大量敌情。”张正喜感到军情紧急,慌乱中向敌人方向打了一枪。坏了,这一枪暴露了目标。敌人听到枪响后,断定共产党的保田大队肯定在周家泽,随即兵分三路,向周家泽快速包抄过来。 盛学成c周雷二人登上大庙的阁楼观察敌情。盛学成拿起望远镜一看,不觉吃了一惊,庄东南边c南边全是敌人狼奔豕突的正规军,足有两个连的兵力,东边是匪自卫队,人数众多,但是乌合之众,没有什么战斗力。只有西南方向静悄悄的。周雷说:“西南方向肯定是敌人摆的口袋阵,我们可不能往里面钻呀。”盛学成说:“这起码的军事常识,岂能瞒得了我?我们也不能从北边突围。只有一条路,从东北角杀出去!”他随即下令:“周副队长,战士们的背包行李全部丢下来,你带领二排在前边猛打猛冲,撕开一个口子。宋之发带一排跟上。我断后。” 周雷挥起短枪,高声喊道:“二排,跟我上!火力要猛!”战士们来到东桥口,端起手里的长枪直朝匪自卫队扫射,像赶鸭子似地打得敌人抱头鼠窜,望风而逃。 形势严峻的紧急关头,盛学成感到此次突围是拼死一搏,便解下公文包,对通信员高如云说:“现在万分危急,这个公文包关系到全周庄区的党组织秘密,为防不测,你把它送到庄西头季朝彬家里,叫他收藏好,千万不能落到敌人的手里。” 高如云接过公文包,马上意识到千斤重担落在自己的肩上。这次受命不同于早春的那次。他和战士曹廷高化装到周家泽侦察敌情,返回时碰到匪兵潘金龙c徐念文c李小牛三人。他俩机智地跑向庄南边的井儿沟跟敌人周旋。高如云在东头放了一枪,低下身子迅速往西边跑去。潘金龙依仗自己是本庄人,熟悉地形,带着徐念文c李小牛二人像恶狼般地扑过来。等他发觉上当,高如云c曹廷高二人已从马家垛涉水到了河西,而后到达南汊河,撑着小船上了河南。潘金龙三个匪兵追到五字大坟,只能望河兴叹,胡乱打了一阵子枪。高如云c曹廷高二人倚着田岸猫着腰走,胜利完成了侦察任务。 高如云跑到西头转弯,庄南边的匪兵已经冲进了庄内,一个匪兵高声嚷道:“新四军在西边!”当即开了一枪,高如云只觉腿上痒痒的,仍然拼命地转弯向南奔跑。当他快要到达目的地时,西南角上冒出五六个敌人,前路完全被堵死了。只得往回跑,此时民兵潘高根正向西面跑了过来。情急之中,高如云弯向一个院子里,那里面破落不堪,一片狼藉。他走了几步,四下里察看。他想,看来这次任务是没法完成了,但无论如何,也要把公文包保护好。他急中生智,把公文包埋进了砖堆瓦砾里,觉得没什么破绽,这才跑了出来。 敌人已开始搜捕了。高如云原路返回,转弯向东,大股敌人涌了上来。他再转过身跑,匪徒潘金龙射出了罪恶的子弹,高如云倒在血泊中。匪连长朱老三溜了上来,恶狠狠地说:“小家伙,我们开了枪,你还跑。我认得你是周家泽剃头人家的。”一个匪兵说:“我看到他手上拎了个包直跑,这会儿不知道他把包撂到哪里。”匪连长对倒在血泊中的高如云吆喝:“小家伙,你把包放到哪里去呢?说出来我包你能活命,说呀!”高如云不予回答,只是不住地呻吟。匪连长觉得实在问不出什么名堂,对准高如云的头部复了一枪。高如云壮烈牺牲,年仅十七岁。 周雷率领二排很快就冲破了敌人的包围圈,东边包围上来的匪高周乡自卫队c匪陆蔡乡自卫队一触即溃,而匪陈堡乡自卫队还在北汊港的北岸,见势不妙,随即向高里庄方向逃跑。匪乡长潘金山眼看匪自卫队潮水般退了下来,慌忙后退到河口,登船准备往河北撤。周雷冲到茶盘子东边,潘金山一伙已登上北岸,相互打了一阵枪。周雷喊道:“向东追击沈椿亭c王正明他们那一伙!”周俊寿率尖刀班紧跟着敌人的屁股开火。敌人破坏穆家垛小桥的企图落空,拼命地往陆家庄逃窜。 保田大队在通向陆家庄的沿河岸形成一条长龙,盛学成走在队伍的最后面,双手挥起短枪,打得追击的敌人掉头往后直跑。他见敌人逃遁,便迈开双腿向陆家庄方向奔跑。保田大队有十几个战士年龄太小,几千米长跑明显力不从心。盛学成停在路边,叫年轻战士把枪交给季高才背。季高才两个肩上已背了十几支枪,跑路十分吃力。张必柱背着马拐枪冲了过来,盛学成说:“张必柱,你把枪交给季高才。”张必柱见季高才已举步维艰,便毅然地说:“没事,我能保住枪。”他敏捷地登上小桥,往穆家垛东边奔了过去。 盛学成为了掩护季高才撤退,不住地向后面追击的敌人射击。打退了敌人,他又冲上前,飞身上桥,来到河东。季高才一步一移,艰难地过桥上了河东。盛学成随手摘下季高才肩膀上的一支长枪向敌人射击,打得追击的敌人头都抬不起来。 盛学成叫道:“季高才,你把短枪拿给我,然后把枪往南边背走,我掩护你。”季高才执行了命令,背着十几支枪拼命地往南边迈步。就在这个时候,纪家舍河里上来了一个班的敌人。盛学成在秧亩田的北边田埂上奔跑,敌人则在秧亩田的南边田埂上包抄过来,相距越来越小,到了最后只有二十多米。敌人从薄薄的雾中看出这最后跑的一个人腰系阔皮带手拿短枪,断定是个干部,于是更加拼命地向前追赶,并且不住地叫嚷:“活捉这个共产党的干部,不许开枪,他跑不了啦!”敌人发疯似地向前涌过来。走在最前面的敌人已经走到秧亩田的横头,狂叫道:“站住,站住!再不站住,我就开枪了!” 盛学成心想,如果再跑,肯定跑不掉,不如横下一条心与敌人决一死战,多拼他几个敌人。他装着束手就擒的样子停了下来,两眼注视着蜂拥上来的敌人。敌人看到盛学成站着不动,端着长枪步步逼近。有个匪兵叫嚷道:“把手举起来,把手举起来!”敌人越来越近,十米,五米,三米。盛学成在举手抛枪的时候,装着滑倒在田里的样子,一个腿子迅速跪在田埂上,拔出腰间的两支短枪,左右开弓,“叭叭叭”一阵点射。敌人由于都在田埂上一字长蛇排列着,因此全部倒在秧亩田里,前面的几个敌人当场毙命。后面的敌人趴在秧亩田里,又想爬起来,盛学成大吼一声:“老子跟你们拼了!”那吼声犹如晴天霹雳,吼得敌人丧魂落魄。他挥起短枪向敌人打出了仅有的几颗子弹,随即拔腿就跑,涉水走过一条河,飞一样地向陆家庄方向奔去。 被打昏了头的敌人,从秧亩田里爬起来,拖着满是泥泞的身子追到河边,声嘶力竭地叫嚷:“盛学成,我们已经认出你了,前面还有我们的人,快点向我们投降吧。”接着朝河对面胡乱打了一阵枪,眼巴巴地看着逐渐远去的盛学成。 王正明一伙敌人往蔡家堡庄上逃跑,势必给保田大队造成危害。周雷正要向这股敌人进攻,发现周家泽方向涌来大股的敌人,如果不进行阻击,撤退的保田大队必然要蒙受重大损失。周雷命令道:“周俊寿,你带领尖刀班阻止这股敌人的进攻,掩护盛队长他们安全撤退!”周俊寿喊了声“是”,匆匆地带领尖刀班往回走,他们抱定决心,一定阻止住敌人前进。 周俊寿带领尖刀班趴在河岸上,十几支枪突然伸出来组成火网,疯狂奔跑的敌人猝不及防,很快的就倒下一大片。周俊寿喊道:“停止射击,节省子弹。”敌人不敢密集前进,便散开来而且猫着腰上来。周俊寿大喊一声:“打!”敌人又倒下了五六个人。打退了敌人的四次进攻,但有好几个战士把子弹打光了,问周俊寿怎么办。周俊寿想了一会,说:“等敌人发起进攻,将敌人打退,这才往南撤。” 敌人的进攻被遏止住了,周俊寿及时发出命令:“火速往南撤退!”正当战士们端着空枪撤走之时,河对面的匪兵叫道:“新四军枪里没子弹了,追啊!”周俊寿站起身端起枪横扫敌人,打得走在前面的敌人纷纷倒下。忽然枪不响了,周俊寿再扣,还是不响,显然是子弹打光了。这是,河对岸飞来一颗子弹打中了他,周俊寿浑身无力,用枪撑着地面,慢慢地倒下来了。周俊寿壮烈牺牲。后人在他的坟墓基座上镌刻着这样的墓志铭: 一九三〇年,生于殷庄村。取名周俊寿,贫苦度光阴。 从小孝父母,田地勤农耕。光阴快如箭,转眼十四春。 还乡反动派,扫荡布乌云。战火熊熊起,硝烟腾腾升。 红旗飘猎猎,革命勇参军。编入游击队,军情闪红星。 十八当班长,侦察摸敌情。偕同金宝玉,乘船袁庄行。 船至陆蔡界,沈埨敌有闻。回旋到蔡堡,拆桥阻敌人。 英雄虎有胆,归危心不惊。子弹呼呼叫,中弹倒埃尘。 壮志恨未酬,为国而牺牲。烈士永不朽,英名万古存。 二〇一二年清明节 其碑联云: 游击俊彦蔡堡捐躯安寿穴 侦察尖兵疆场飘逸归故乡 小战士张必柱由于得到好多人的掩护,终于跟上了排长吴以高,跑出陆家庄。他感到穿着棉裤实在奔走不便,跑到蔡家堡后边的牛舍里,说道:“我要脱棉裤。”吴以高便停下来顶了敌人一下。张必柱手拿马拐枪奔出了牛舍,追击的敌人发现了他,大喊道:“小鬼,我们不打死你,你要把枪放下来!”张必柱心里只有一个信念:哪怕牺牲自己,武器绝对不能让敌人拿走。他拼命地奔跑。蔡家堡西面街上出现了敌人,吴以高便转身向东跑去。张必柱也跟着转身向东奔跑,距离他三节田远。两个敌人一直追赶张必柱。一个是匪兵,骂道:“妈的,细虫子不停下来,开枪打死他算事。”另一个是匪自卫队分子,说道:“他是个孩子,把他打死了,怪可怜的。我们再追一下,也许能抓住他。” 吴以高跑到尚家庄通蔡家堡的桥,看到张必柱掉下来很远,感到难以伸手解救他,当下就把桥板掀下了河。张必柱照样往桥口奔跑,两个敌人都觉得追不上他,便开了一枪,正中了张必柱头上的帽子,帽子被打飞掉了。此时,他正下河坡,敌人未能击中要害。张必柱涉水过河,敌人又开了一枪,正中河里斜竖的桥板,子弹被挡住了。上了河岸,张必柱穿过广场,向西跑,超出了敌人的有效射程。 盛学成在蔡家堡南头坚持等张必柱。发现北边街头上来一股敌人,盛学成挥动双枪,左右开弓,打得敌人不敢露头。张必柱跑上来了,盛学成把短枪往皮带里一插,接过他的马拐枪就跑。张必柱还是落下来了,后面的敌人开了一枪,恰巧到了巷子的拐弯处,未被击中。盛学成过了庄前桥,伏在一个坟头上开枪掩护,张必柱这才终于脱险。 阳光拨开晨雾,放出万道金光。嫩绿的秧苗挂满了晶莹的水珠,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这次周家泽突围,不仅保全了保田大队,摆脱了敌人的追击,而且还重创了敌人。 周雷率领二班c三班追击王正明一伙敌人,打得他们只有招架之手,无还手之力,钻进庄子里四处逃散。周雷到达东浒头北头贾家滩时,发现西南方向传来枪声,喊道:“不好,南面的敌人趁机向东浒头发起袭击。”他当即命令吴以高:“你带领二排负责掩护区委领导干部往东撤,我带几个人上前阻击敌人。” 周雷带领几个人向西跑了一段路,看到警卫班已经保护区委干部撤了下来。周雷迎上去大声说道:“赶快向东撤,吴以高排长正在贾家滩等候你们。南面上来的敌人,让我们来阻击。”警卫班班长盛坚旺说:“西坂埨上来的敌人很多,我们警卫班留下来,和你们一起阻击敌人。” 二十多个人找准有利地形趴了下来。匪坂埨乡乡长吕学甫c匪花薛乡乡长吴德恒领着他们各自的人马冲了过来。周雷喊道:“打!”敌人猝不及防,被撂倒了几个,没有被打中的敌人掉头就跑。周雷又高喊道:“冲啊!”敌人逃到西边的河口,个个抢先登船,往南划走。战士们追到河边,对准最后边的一条船不住地射击,敌人哇哇大叫,慌乱中把船弄翻了,“落汤鸡”们顾不得还击,爬上河岸,落荒而逃。 周雷带领战士们走到东浒头庄北边,盛坚旺说:“此次南面的敌人趁机来袭击东浒头,完全是汤麻子一手策划的。这家伙头顶害疮,脚底流脓——坏透了。”战士汤鲜如说:“还有西浒头的蒋长根,他也参与通风报信。”周雷马上作出决断:“盛坚旺,你们要确保区委领导干部撤到安全地带。”盛坚旺说了声“是”,带领战士们跑步向东进发。 周雷正要上庄捉拿匪保长汤麻子,战士张必柱从北边跑过来,喊道:“周副队长,等等我。”周雷停了下来,问道:“盛队长呢?”张必柱气喘喘地跑了上来,说:“盛队长,他在掩护区委干部向东撤。”周雷说:“张必柱,你跟我一起上庄捉拿汤麻子。”张必柱高兴地说:“好,我跟住你。” 两个人进了庄,发现巷道上出现一个匪自卫队分子。周雷示意张必柱迎上去,他自己敏捷地穿过两个草房,飞身上去一把夹住那个匪自卫队分子,夺下他手里的长枪。匪自卫队分子连忙求饶:“不能杀我,不能杀我!我也是被汤保长拉得来的。”周雷说:“那么我问你,汤麻子他人在哪里?”匪自卫队分子说:“我不知道他在哪里,真的不知道。”周雷冷笑道:“小子,你不说,我们只好委屈你一下。张必柱,拿绳子捆他起来。”张必柱马上从旁边的草舍门口拿起绳子,两个人一同绑起匪自卫队分子,用这草舍门口晒衣裳铅丝上的手巾塞住了他的嘴。 两人悄悄向南跑了一段路,忽然听到一家房子里传来哗哗的麻将声,便紧靠到墙上谛听。里边一个人说道:“汤保长,这次虽然不曾逮到周庄区的共产党干部,但也把他们赶走了。”汤麻子说:“共产党做事就是迅速,才有点风吹草动,他们就反应过来了。妈的,我原先以为吕乡长c吴乡长带着两个乡的自卫队趁东浒头共产党兵力薄弱,能够一举打死他几个干部,哪料到一个都不曾打得到。”另一个说:“好好,今儿我们来八圈麻将。” 周雷轻轻地推开了门,只见汤麻子面南而坐,嘴里叼着烟,正在洗牌。周雷举起短枪,大喊一声:“汤麻子,不许动!”屋子里顿时乱作一团,汤麻子身子趁乱往下一埋。周雷说:“你们都不要惊慌,我们是特地来抓汤麻子他一个人的。”他一步跃进屋里,却不见汤麻子,找到房间里,见窗户大开着,分明是汤麻子从窗子里跳出去了。 周雷也从窗子跳了出去,顺着乱七八糟的草搜索汤麻子。汤麻子见周雷紧追不舍,便转身向西逃去。他刚走上摇晃不定的竹桥,张必柱端着马拐枪大喝一声:“不许动!”吓得他连忙举起双手,不住地说:“我不动,我不动。”他偷眼一看,端枪的是个小孩,便纵身往河里一跳,钻进水里。张必柱急忙向河里开枪,周雷随即赶到,好长时间不见人浮出水面。周雷说:“这家伙很可能又潜回庄上了。我们赶快上庄把他找出来。” 两个人刚提起脚进庄,农民盛日高跑过来说:“你们要找汤麻子,我告诉你们,这一回他肯定到他的姘头郭粉罐子那里。粉罐子的家就在那横街的第一家,靠河边。”周雷说:“大哥,谢谢你提供了线索。”话毕,便带着张必柱直朝庄北边的横街跑去。 来到粉罐子家门口,周雷低声地对张必柱说:“看,这门上有手掌形水印,汤麻子肯定在这屋子里。你跑到屋后,以防这家伙再次跳窗逃走。”张必柱随即跑到屋后面监视。 周雷敲门,越敲越急。好一会儿,郭粉罐子才开了门,尖着嗓子问:“你是哪里来的人,干什么的呀?”周雷说:“汤麻子来到你这里的吗?”郭粉罐子揉了揉眼睛,怪声怪气地说:“他和我非亲非故,怎么会跑到我这儿来?”“哼,你个不老实的女人,不管你多么花言巧语都骗不了我。汤麻子,你赶快出来!否则,我就拿手榴弹把这房子炸掉!”周雷拿出手榴弹一举,郭粉罐子吓得尖声叫道:“没得了,汤保长你别害我,赶快出来吧。” 汤麻子被迫从灶间的草堆里跑出来,他颤抖着,满身是草,满脸是泥,狼狈不堪。周雷收起了手榴弹,一把揪住他,说:“跟我们走,老实点!”张必柱听到抓住了汤麻子,随即拿来绳子,两个人一同将汤麻子绑了起来,押着落汤鸡往庄北头走去。 他们忽然发现有个人已经溜出了庄北头,慌慌张张地往西边跑。拾粪的刘国宾抬起头说:“这个往西边溜的是西浒头的蒋长根,一个大坏蛋,专门祸害我们老百姓。”周雷猛地将汤麻子往前一推,抬手一枪打死了汤麻子,喊道:“张必柱,我们两人追上去,把往西逃的那个害人虫锄掉!”两个人便撒开腿子追了上去。 蒋长根溜到河边,想往北绕过沟头向西,但路途眼看被张必柱堵住,他便丢下枪,跳到河坡上,涉水上了河西。张必柱已绕过沟头,紧追不舍,可是到了西边草房里就不见了人影。周雷赶上来,问道:“他人呢?”张必柱说:“我看到他溜到这里,很快就不见他的人影。”周雷望了望近处,说:“他不曾溜掉,一定是躲在这里。”两个人搜了两进草房,大门都上了锁。周雷很快作出了判断:“哼,说不定他躲在那猪窝里。我们再来活捉一个落汤鸡。” 蒋长根听到周雷的说话,知道躲藏不住,便钻出猪窝,拼命地往南逃窜。张必柱端起马拐枪,“叭”的一声,蒋长根便一头栽倒在地。周雷张眼一望,只见蒋长根头破血流,像死狗一样趴在地上。 他们来到东浒头庄北头,周雷说:“张必柱,你向东与盛队长他们会合。庄上肯定还有敌人,我上庄摸摸他们的屁股。”两个人便分手了。 周雷跑到庄南头,发现有几个背着枪的匪自卫队分子,再向东一拐又发现好几个。周雷继续向东走,一个匪自卫队分子嚷道:“这里还有新四军!”周雷抬手一枪,打死了他,望了望西南,看见两个匪自卫队分子往东跑,挥起短枪打死了一个。敌人不敢往前跑,只是不住地叫嚷:“新四军在东头!”周雷拔腿就跑到东河边,撑起船上了河东。好一会儿,敌人才跑到东河边,不住地喊道:“人呢?打枪的新四军上了哪里去呢?” 张必柱向东跑了好长时间,都没有赶上自己的队伍。他再向东走,看见前面有敌人,想回头也没办法走。张必柱就向北跑到河边,毫不犹豫地下河游到对岸。他拐过草舍,听到里面的人说“我们何家舍虽然庄子小,老有拿枪的匪徒来”,断定眼前这庄子是何家舍。他顾不得身上着凉,继续向东走。 张必柱走了一段路,发现前面有很多的敌人,只得又下了河,趴在芦柴滩下边。等敌人走过后,再游到河对面。他停下来想了想,转弯向南跑去。跑了一段路径,他感到手里拿枪,老是遇到敌人,下了河口,将枪埋在草窝里,并且做上了记号。他游了两条河,重先来到东浒头才找到了自己的队伍。 盛学成说:“小张,你吃过饭了吗?”张必柱说:“我跑了好几个钟头,先后游了五条河,这才找到了你们。”盛学成说:“我们都早已吃过饭了。曹廷高,你去望望伙食房里有没有吃的。”曹廷高便去了。盛学成说:“小张,潮衣裳赶快脱下来,换上干衣裳。”张必柱进了房间将潮衣裳换下来了。曹廷高端来一碗粥,说:“伙食房里没什么吃的东西,就只有这碗粥,张必柱你吃了吧。”张必柱端着粥碗吃了起来,吃着吃着,却气喘起来,越喘越厉害。 盛学成喊道:“叫卫生员来望一下。”曹廷高马上把女卫生员带来。卫生员方莲察看张必柱气喘的症状,马上说道:“不得了,这是气管炎发作的征兆。可惜我们这里没有特效药。”盛学成说:“我写个条子,马上送他上后方医院治疗。小张他才是个孩子,一定要把气管炎治好,千万不能留下后遗症。” 这真是:经受考验意志坚,穿越战火称英豪。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4章 喋血街头 保田大队部旁边的房子里,周雷用潮手巾擦洗全身,自言自语道:“我身上已发臭了,全是汗流积累在身上的缘故,今日才有空把身子擦洗一下。”战士征月敖在门外大声喊道:“报告!”周雷停止擦洗,问道:“是征月敖吗?”“是的,周副队长,李科长,叫你到她那里去,找你有事。”周雷说:“晓得了,我马上就去。” 周雷擦洗完毕,穿起军装,戴好帽子,来到庄东头的房子里,说:“李文宜,我来了。”李文宜上身穿着粉红色衬衫,走出房间,红扑扑的脸蛋,给周雷耳目一新的感觉。她微笑道:“你平安回来,我总算放心了。但是,我要问你的是,这次敌人怎突然出动大量人马包围周家泽的?依我看,肯定是奸细刺探了情报。”周雷说:“关于你说的这个问题,我们保田大队一班人还要坐下来好好地谈谈的。” 李文宜说:“南边的两个奸细是汤麻子c蒋长根,他们本想报告丁作宾,由他带领人马趁东浒头只有留守的二十多个人来一个突袭,可一时找不到他的人马,便改密报吕学甫c吴德恒。尽管这次突袭的只是两个乡的匪自卫队,也给了我们以很大的危险。幸亏管永胜c江步蛟带领民兵迟滞了敌人的进攻,为我们及时转移赢得了宝贵的时间。” 周雷说:“汤麻子c蒋长根这两个奸细当天就被我干掉了。唉,李文宜呀,我在保田大队已蹲了二十多天,这之后我得回溱潼团。”李文宜说:“恐怕你回不到溱潼团,我听李书记说,保田大队改为周庄区队,要抽出各乡的部分民兵充实区队,需要你帮忙搞新兵军事训练工作。”周雷笑着说:“我服从领导分工,反正我到哪里做的都是革命工作嘛。” 李文宜甩了甩头发,说:“我们两人的事,你有没有向领导打申请啊?”周雷笑着说:“我识不了几个大字,写的申请要把人的大牙笑掉,最好还是由你写吧。”李文宜噘着嘴说:“咄,我是个丫头人家,你堂堂的男子汉不主动,那怎么行啦?”周雷摸了摸头,从口袋里摸出纸条,说:“我写的申请,你拿去望望,可不能笑我啊。”李文宜一把抢过纸条,望了望,说:“嗯,写的还可以。不过呢,短短的十个字,错别字就达十几个。算了吧,哪叫我李文宜心甘情愿地要当你的女匠的,我给你把错别字改过来。改好后,你重誊一下。”“那我感谢李科长。”周雷笑着说。 李文宜拿起笔将错别字一一更正过来,还给添上了两句话。周雷接过纸条说:“好,我今晚誊一下。”说着就要走出去。李文宜叫道:“周雷呀,你就这样走啦?”周雷笑嘻嘻地说:“噢,我晓得了。”他回头抱着李文宜吻了吻,说:“行了吗?”李文宜扭着头说:“好,你忙去吧。” 周雷回到住宿处,在油灯下像绣花似地抄写申请。他写好后,揩了揩额头的汗,自言自语道:“叫我写字,简直比杀坏蛋还吃力。”盛学成在门外叫道:“周雷呀,过来开会。”周雷回应道:“噢,我马上就来。” 周雷走进大队部,里面已坐了十个人,坐在方桌北边的是盛学成,东边坐着宋之发c吴以高两个排长,西边的是警卫班班长盛坚旺,南边是班长征月敖c季朝达。郑仁近c李秋根c卢天宝c季高才四个班长则坐在靠墙的两条长凳上。盛学成指着大桌西边的空位,说:“你坐下来。同志们,今晚李政委要来给我们布置工作任务。现在我们边议边等。议什么呢?议一议这次周家泽突围进而掩护区委领导干部转移情况,总结经验教训,还要排查各个村庄的敌情。大家随便说说吧。” 宋之发说:“这次敌人突然包围周家泽,应该说敌人的计划比较周密。为什么要这样说呢?敌人的重兵不是放在东边c北边,而是放在东南角,却阴险地在西南角布下口袋阵等着我们往里面钻。可敌人的这个诡计被盛队长识破。由于盛队长指挥得当,周副队长率领二排猛打猛冲,胜利冲破了敌人的包围圈。” 吴以高说:“敌人出动两个正规军连,战斗力相当强。我们避开了这股强敌,但在陆家庄阻击敌人追击时,周俊寿班长英勇牺牲,他是一个好同志啊!” 李秋根说:“先前周副队长带领二排到陆家庄,发现陈官庄前来报告的秦文根有异常的举动,当即果断地改变行动路线,没有直接进陆家庄,而是从东头c南头冲击隐蔽在陆家庄庄上的敌人。这一来,敌人的部署全部被打乱了。” 季朝达说:“陈官庄的秦文根这个人肯定是个大坏蛋,他来周家泽报假信,神色自若,说的话非常老道。这个人是什么来头,值得查一查。” 盛学成说:“今天吃过饭后,我接到唐莹怀派人送来的情报。情报上说,秦文根是沈埨据点安插在下面的特务,身份是陈官庄的民兵,据说他还比较积极。可是,他这次搞了阴谋活动,彻底暴露了他的反动面目,已经惶惶不可终日,正寻求沈埨据点派人保护。不管怎么说,我们要想办法锄掉这个狗特务。你们看,这个任务派哪个去完成呢?” 周雷说:“盛队长,这个任务还是由我和李秋根去完成吧。”盛学成笑着说:“行啊,能者多劳。不过,我有个提议,这次行动,你最好带一个新手去。你是一个师傅,也要多带出几个徒弟嘛。”周雷抬起头,笑着说:“瞧你说的。” 李坚政委来了,盛学成随即站起身说:“下面欢迎李政委给我们作指示。”大家随即拍起了巴掌。李坚摆了摆手,说:“好好,停下来。”他在大桌北边的空位上坐了下来,说道:“同志们,你们辛苦了。我代表周庄区委向你们致以崇高的革命敬礼!现在,我将区委布置给你们的工作任务说一下。” 他布置了今后的工作任务后,又说道:“江都团有个连近期要到我们东浒头,我们想搞一次联欢会,要求我们所有的区干部c区队所有的同志都要搞一个节目,可以单独,也可以多人表演,形式不拘一格,能唱的就唱,能说的就说,能表演的最好。同志们,这里我强调一下,每个人都要上台亮相,实在不行的,你就学个狗子上来‘汪汪’的叫着爬过场。好,这项工作我马上就交给李文宜她去主办,她是宣传科长的呗。” 李坚最后说:“现在保田大队更名为周庄区队,这标志着我们的革命活动已经跃上了一个新的台阶,由过去的游击战转入运动战,甚至是参与攻坚战。我们这里的形势正向好的方向转变,让我们为迎接美好的明天奋斗吧!” 宋之发笑着说:“这次周雷不走了,还要跟我们一起再打几仗。”李坚说:“我们周庄区队支持溱潼团一个排,足足有三十多个人,这里面有我们的好几个凶将,朱容祖c季上泽c陈文辉,都是好样的。陈团长说,给我们留一个最厉害的大将周雷。” 周雷c李秋根c王勇庆三个人划了一条船,于傍晚时分来到陆家庄庄北头陆长桓家里。陆长桓热情地接待道:“周队长,今天你们来我这里,有什么事?”周雷扳着指头说:“找你有两件事,一打听特务秦文根他现在住在陈官庄的哪个地方,二跟你找两个民兵帮助我们捉拿秦文根。”陆长桓愣了一下,说:“秦文根因为假报告引你们上钩这事,正害怕你们捉拿他,陆蔡乡匪自卫队有十几个人在为他站岗。”周雷摆着手说:“现在,我们一定要拔掉敌人安插的他这个钉子。” 陆长桓说:“好,我去喊两个民兵,立即跟你们一起上陈官庄。”他随即走出屋外喊民兵。周雷三人等了一会,陆长桓领着两个人来了。六个人上了船,很快地就来到陈官庄。 天全黑了。周雷说:“我和陆长桓先上岸进庄打听情况,你们四个人暂时留在船上。”周雷c陆长桓二人很快摸到了情况,秦文根在东头小老婆家里过宿。附近巷子里有两个人轮流站岗。他们回到船上,作了分工。周雷c李秋根二人上去抱岗,陆长桓c王勇庆以及两个民兵埋伏在巷头上,时刻准备接应。 周雷c李秋根身子紧贴着墙根,隐蔽着前进。当靠近岗哨时,周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扑上去,用枪逼住站岗的这个自卫队分子,声音低沉而又威严地说:“不许吱声,吱声我就一枪打死你。”李秋根赶上来,摘下自卫队分子肩上的长枪。周雷命令道:“跟我们走。”已吓得魂不附体的自卫队分子哀求道:“我是王正明抓得来的。你们要我做什么都行。我上有老,下有小,你们不能打死我呀!” “不打死你可以,但你要老实说,屋子里有什么人?有什么武器?”“院子里有一个人睡在东厢房里,里面有两支短枪,一支长枪。我站上半夜,屋里睡觉的那个人站下半夜。秦文根和小老婆睡在正屋的西房间里。”“好,你去喊那个人,就说你要屙屎,叫他替你站一会儿岗。不要惊动秦文根。”周雷c李秋根二人押着自卫队分子走过院子大门,来到东厢房门口。 自卫队分子站在门口敲门:“喂,我要屙屎,你帮我站一会儿,下半夜我多站一会儿岗。”“他妈的,老子刚刚睡着,你就鬼叫。屙屎就屙屎了,要换个球呀。”厢房里的自卫队分子不耐烦地说道。 “日你妈妈的,你们在外面吵什么?惹老子心烦,看我不揍你们两下子的。”听到嘈杂声音后的秦文根在屋里面叫了起来。周雷低声命令自卫队分子:“快,按刚才说的话回他。”被押着的自卫队分子便回道:“秦先生啊,我肚子疼得很,急着要屙屎。为了你的安全,我叫他起来换我站一会儿岗,他就大发牢骚。” “你他妈的,叫那个匹养的起来换你一下,叫他快的!”秦文根高声说道。睡在东厢房的那个自卫队分子听到秦文根发话,只好起来了。周雷c李秋根站在门口两旁等着。那个自卫队分子出来后,指着这个自卫队分子的鼻子压低声音说道:“他妈的就你会舔热,”没等他把话说完,李秋根用膀子勾住他的颈项,勒得他只能发出“咕咕”的声音。 “咕咕”的声音尽管不大,但还是惊动了秦文根。“看我起来不收拾你们两个狗日的。”说着就听见秦文根开房门的声音。周雷迅速隐蔽在堂屋门的旁边,等待这个家伙落网。 秦文根开了门,右脚刚跨出门槛,周雷就用枪顶住秦文根的腰眼,喝道:“不许动,动就打死你!”秦文根顿时魂魄飞散,连连说道:“我不动,我不动。”王勇庆拿着绳子走进来将他绑了起来。周雷拿出身上的手巾往秦文根的嘴里一塞,说道:“走,出去。” 周雷走到巷子里,对自卫队分子说:“你们两个人跟我们上船,送我们走一段路,我们绝不会伤害你们。晓得吗?”两个自卫队分子都点头说“行”。李秋根c王勇庆两个人牢牢抓住秦文根给押上了船。等人全部上了船,就悄悄地向陆家庄方向划去。 行了一段路,周雷说:“把船靠到岸,让他们两个上岸。”他又对两个自卫队分子教育道:“你们回去,从此不要再参加匪自卫队了。我告诉你们两个,反动派统治的时间已经不长了,你们切切不能当反动派的陪葬者。你们如果还要拿枪的话,就当我们的民兵,争取立功受奖。晓得吗?”两个自卫队分子都点头说道:“晓得了,今后不当自卫队,要当你们的民兵。”“好,你们都上岸吧。”两个自卫队分子便上岸往北走。 船行到陆家庄的北头,周雷说:“陆长桓乡长,谢谢你们三人配合我们这次行动。再见!”陆长桓说:“周队长,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你们好走啊。”三人上了岸,身影很快地就消逝了。 抓捕特务的船到达东浒头,盛学成惊讶地说:“啊,你们这么快就把狗特务抓来了。好好,把秦文根押到大队部。”周雷说:“李秋根c王勇庆你们两人把特务带走,我给船带桩子。” 周庄区队区队长盛学成c治安股长秦登久二人连夜审问秦文根。秦文根在事实面前,不得不交代他是个中尉特务,密谋袭击我周庄区队,策动蔡家堡民兵中队长王如根叛变投敌。经周庄区委批准,第三日晚上处决了特务秦文根。 盛学成c秦登久在大队部谈了锄奸事务后,便谈起周雷的女人相。盛学成笑着说:“周雷这家伙脸上的皮肤像个好的,一般的妇女都没有他嫩气。”秦登久摆着手说:“所以他就有条件来了个男扮女装。”盛学成说:“他这一男扮女装,前后有三年多,夏天里他也把个头发盘在头上,有好多不知情的人说他是个瘌子,其实他长了一大堆头发。我就不晓得他在大热天里是怎么过来的。”“是呀,当今年代里女扮男装容易,这男扮女装实在难呀,说的他周雷在敌人眼皮底下穿梭来往,居然还受到那些达官阔太太们的夸赞,简直不可思议。” 秦登久摆着手说:“古时候也有男扮女装的,明朝的周文宾,当时的四大才子之一。他时常穿着女装到外面逍遥。”盛学成说:“古时候男人留头发,年轻的时候,只要相貌漂亮的都可以化装成女人的。现在不同,男人要剪短头发,甚至还有剃光头的。”秦登久忽然摆着手说:“一个乔保明这个忽虫望见周雷乔装的女人竟然抱起来就吻嘴,你说他够有影子呢?”“乔保明他呀,标标准准的一个色鬼,见到漂亮的女人,他就没得命了,想方设法要上去套近乎,没人的时候就趁机腐化人家。他在东浒头曾经嫖了五个女匠哩。” 秦登久说:“乔保明之所以叛变革命,其中有一个原因就是生活作风问题,我们开会的时候,他每回都是拖拖拉拉的。”盛学成笑着说“周雷他们三个侦察员逮到他乔保明的时候,他竟然跟他的小老婆两个下身都不曾穿裤子。周雷说的,喊他把裤子穿起来。最后把他押到船上,周雷告诉他,说出自己的身份,乔保明顿时惊得说不出话来。”“哼,金钱美女把他乔保明打倒了,押到安塘前面的蚌蜒河河岸给处决掉了,他最终落得个可耻的下场。” 明月朗照,地底下一片煞白。汤鲜明的西屋山头前留下一块空地,三面围坐着的是江都团二连c周庄区全体区干部c周庄区队全体指战员以及东浒头群众。李文宜喜气洋洋地走上前,她穿了件蓝士林大户头褂子,微风吹动着她的刘海。全场安静了下来,只听她说道:“今日夜晚,我们在这里进行军民联欢会,热烈欢迎江都团裴连长和他的二连全体指战员的到来。下面演出开始!第一个节目,我们的队伍出发了,舞蹈表演者宋之发。宋之发精神饱满地走上前说道:“同志们,苦难的同胞在遭受反动派的蹂躏,我们怎么办?我们要把他们组织起来,推翻反动派的统治。我们的革命队伍越来越壮大了,我们每个革命同志都精神抖擞。看,反动派还在作垂死挣扎,我们要彻底打败他们,消灭他们!我们的队伍出发了!”接着他连翻了三个连叉,结束了他的表演。在场的人对这个短小的节目也拍起了巴掌。 “第二个节目,小放牛,歌唱者方莲。”方莲她那清脆的喉咙在场地的上空久久飘荡。“第三个节目,三句半,夸夸咱们的周排长,表演者季朝达c李秋根c王勇庆c征月敖。”四个人分别拿着大锣c大鼓c钹钗c铴锣,走上场紧敲了一阵。季朝达敲了一下,说道:“咱们的周雷周排长浑身都是胆!”李秋根敲着大鼓说道:“他经常化妆女人除恶匪。”王勇庆拍着钹钗说道:“他梳着发鬏戴耳环彤刮刮。”征月敖晃了晃身子敲着铴锣说道:“彤刮刮!”大锣说:“牵制住好多的匪头目。”大鼓说:“同志们顺利拿到重要情报。”钹钗说:“周雷巧扮的艳丽女人迷倒了匪头目。”铴锣说:“迷倒了匪头目。”“下一个节目,二月里来,歌唱者东浒头村妇会主任汤银妹。” 汤银妹唱过之后,盛秋收讲了一段《武松打虎》,使人着迷。李坚朗诵散文《一种云》,很有韵味。东浒头算命先生盛秉章用二胡独奏《二泉映月》,演奏声征服了所有的观众。周雷表演了杂技《耍碗》,使人看了眼花缭乱,个个赞叹不已。他又加演一个节目,只见他重新上场,鼻子上顶起一根小竹棒,顶头上面支着风火轮,季上麦走上来对风火轮轻轻地一吹,“嘭”的一声起火,一亮一亮的,引起在场的人发出一阵阵的喝彩。 季上麦唱了一首歌《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铿锵有力。曹廷高说了快板书《春雷一声震天响》,有板有眼。郑仁近表演的节目是《难受的小丑朱秀福》,令人捧腹,笑个不止。吉万锦唱歌《义勇军进行曲》,浑厚激昂。卢天宝c李福劳二人说口词《春风劲吹搞土改》,热情豪迈。吴承祥表演了杂技《接线头》,吉素斌唱歌《拔根芦柴花》,盛学成c陈克勤c季国俊c曹坚c方莲c吴美霞五个人表演了小戏剧《小村庄获得了解放》,盛坚旺说相声《侦察英雄周雷闯虎穴》,吉有仁歌唱《游击队之歌》,程云杰说笑话《白字先生》,刘安祥朗诵《天上的街市》,李粉桂唱民歌《不平歌》,秦登久c吴以高c骆朋仲c张月明c戴子清c裴来桂六个人表演小戏剧《锄奸》,吴克信说相声《水乡匪徒周瘌子》, 直到深夜十二点,这场军民联欢会才结束。裴连长激动地握着李坚和盛秋收两个人的手,说道:“你们真不简单,表演了这么多的节目来欢迎我们。”盛秋收笑着说:“我们虽然表演了总共四十三个节目,但没有一个是洋货,全是土货,土虽土,但还是能够紧跟形势,充满了革命活力。”裴连长摆着手说:“要说洋货那又怎么样?那些演员是专门吃表演饭的,因而他们被逼迫为那些达官贵人c吸血鬼们效力,所表演出的东西龌里龌龊的,我们这些革命者去看他们的节目,感到一点都没有意思。”李坚说:“革命文艺是教育群众,打击敌人的有力武器,因此,我们党十分重视这项工作。” 五月大麦收割之后,大地更加灿烂了,传送着夏收的信息。周家泽南汊河的鱼儿沟河岸上长了好几棵杨树,枝叶繁茂,微微地摇动着枝头,人们的感受十分舒适。沟头的最南端的河东有两进并排的草屋,是季朝权c季朝金弟兄两个的家。季朝权的家里坐着周庄区农会长程云杰c武工队队长陈克勤c周颜乡指导员杨小云c乡长颜克淼c民兵大队长季朝谦等十几个人。季朝权说:“这次盛队长c周队长他们怎不曾到我们这里来呢?”陈克勤说:“我们周庄区队又被溱潼团抽走了三十多个人,就是宋之发的一排。现在呀,都在升级,普通民兵升基干民兵,基干民兵升区队。区队呀,又升到地方部队,地方部队的呢,又被调走升为野战部队。所以说呀,今天在你家里就我们这些人开会。” 程云杰说:“现在虽说革命形势一片大好,我们这里的敌人气焰还比较嚣张,沈埨据点的敌人还在不住地下来扫荡。因此各庄的民兵要适当集中,不能打的就打游击战,能打的就咬住敌人,狠狠地揍他一下,但这关键之处又在于及时弄到情报。” 杨小云敲了敲桌子,说:“程会长你说的要及时弄到情报,这我们还得与上级领导沟通啊。”季朝谦说:“还有一个问题,这就是枪。你看我用的枪是破筒子枪,怎打杀敌人呢?”程云杰笑着说:“你问我,我能有什么办法啊!只有到敌人那里去搞呀!” 陈克勤正色道:“我传达上级指示精神,讲两点,一加强民兵的领导工作,扩大革命武装。二加大宣传力度,不断扩大胜利果实。” 程云杰说:“我根据周庄区委指示,讲这么几点:一强化农会对贫下中农的引领作用。二组织群众把粮食藏好,拒绝向反动派缴粮,积极贮存粮食,有力地支持我大军。三开展乡民兵基干大队的武装斗争,但这方面要注意两点,这就是要注意一要保存自己,二消灭敌人。四做好宣传教育工作,包括召开群众大会,深入重点户传送有关消息,还有街头贴标语等等。五组织民兵和积极分子成立代耕队c伴耕队帮助军属c特别困难户收割麦子c栽秧。” 颜克淼笑着说:“周家泽这庄上姓潘的最犯嫌,敌人的高周乡乡长是潘金山,乡队副是潘金成,沈埨国军的尖兵潘金龙,还有先前参加汪精卫的和平军的潘高达”陈克勤纠正道:“你说的这个潘高达已经到了我们这边了,据说还是个战斗英雄的。”杨小云说:“我晓得了,潘高达是新四军的俘虏兵。”陈克勤摆着手说:“你这又说错了,敌人那边过来的,到我方参加革命的不是叫俘虏兵,而是叫解放战士。潘高达就是解放战士,现在他还当上了我正规军里的副排长。革命不分先后,现在国民党军队里有大量的人掉转枪口,站在人民一边。” 季朝权摆着手说:“现在有好多人穷得走投无路,没办法就乱投军。像陆家庄的陆茄瓜,他的老子名叫陆加锡,是个赌不死的败子。他把家产输掉了,最后家里一样东西都没有,他还要赌,考究夜里跟女匠睡觉,把女匠身上穿的裤头褪下来,拿到当铺当掉,继续赌钱。女匠一觉醒来,哭了半夜后,感到活在世上全没个活头,就在床上寻死上吊了。”颜克淼敲着桌子说:“没得了,陆加锡这个忽虫忽得简直连影子都没了!”季朝权说:“家里的两个小伙没办法过日子,老大小名叫花小,大名叫陆长山,投到国民党李天霞的一百军;陆茄瓜他的大名叫陆长珠,就投奔到我们共产党的溱潼团里当兵。”陈克勤说:“这陆家两个儿子从此就走上了不同的路。” 程云杰说:“陈队长,今天中饭吃什么呢?”陈克勤说:“季朝权同志舍上有肉,我看把肉切碎,包饺子吃,好不好?”程云杰说:“这面皮子还要上庄换呀。”季朝谦说:“我跟钱茂文两人上庄,扛个小笆斗麦子,到孙存仁圆面店换面皮子。”季朝权说:“我家里有只黑灰盆,带了去泼面。”两个人便带了一支枪上庄。 孙存仁秤了小笆斗麦子,算了帐,便兑换成面粉。钱茂文说:“孙老板,你帮我们泼面,你倒水拿得准。”孙存仁诧异地说:“你们怎要这么多的面粉泼面呢?恐怕有好多人吃的。”季朝谦笑着说:“十多个人帮助割麦子,不和这么多的面粉,也不够做活计的人吃啊。” 外面忽然有人高喊道:“小金龙领国军进庄了!”钱茂文说:“我们赶快走。”他拎起黑灰盆,手提破筒子枪溜了出来;季朝谦把面皮子放进笆斗里扛起来就走。他们走出大街拐进直南巷向南跑去。潘金龙发现二人在奔跑,吆喝道:“站住,站住!”这个匪徒见二人还在奔跑,便端起冲锋枪就是“叭”的一声,打中了季朝谦的大腿,血流不止。潘金龙还要继续行凶,无奈钱茂文丢下黑灰盆,跑的速度明显加快了很多。潘金龙冲到直南巷南头,见季朝谦倒在血泊中不住地呻吟,喝问道:“在你前边跑的那个人是谁?说!”季朝谦不回答他的话,只是呻吟。潘金龙恼怒道:“你不说,我就用刺刀绞死你。”季朝谦吃力地说:“就是个告诉你也没用,你手上有好几条人命。你c你以后也没c没有好c好下场。”潘金龙提起冲锋枪插上刺刀,就恶狠狠地戳季朝谦,戳中季朝谦身子用力绞着刺刀。 四十一岁的季朝谦壮烈牺牲,巷头上流了一大滩的血,他的尸体上染红了半个身子。五六个匪徒跑到直南巷南头见状也感到骇然。徐同德说:“啊呀,他的死相太难看了。潘班长,你干吗用刺刀绞他,不如干脆复他一枪算事。”潘金龙不以为然地说:“他季朝谦躺在地上,要死不活的,我望了心里也不好受,再加上我问他几句话,他不但不回答我,还骂我,我一不做二不休就拿刺刀戳死了他,让他死得痛快点。” 匪兵徐念文说:“这小笆斗里有好多好多的面皮子,我们拿了去烧吃。”徐同德探过头一望,说:“这么多的。”潘金龙说:“季朝谦死掉也好,省得共产党的干部老到他舍上去。大徐,你把小笆斗扛了走。”这一小股敌人在周家泽庄上像幽灵似地转了一圈,便到庄北夹沟登船往东去了。 钱茂文手提破筒子枪过了南汊河,沿着冯家田西田埂往南跑。季朝权的四弟季朝金见了,便走进季朝权屋里说:“不好,出事了。”陈克勤惊问道:“出了什么事呢?”季朝金说:“我看钱茂文一个人往南跑,手上只拿了一支枪。”大家一听,随即全走了出来。 程云杰大声喊道:“钱茂文,你们出了什么事?”钱茂文气喘吁吁地说:“季朝谦他c他被小金龙开枪打杀了!”大家一听,个个无比沉痛。颜克淼说:“季朝谦他是一个多好的同志啊,前后两个多钟头,就遭到匪徒潘金龙下了毒手。”程云杰说:“走,我们到庄门口望望。”陈克勤说:“全部拿上枪。季朝权,你把船往庄上撑。”季朝权说:“我向西边撑,由直南河进庄。” 陈克勤手拿短枪,义愤填膺地说:“潘金龙这个反动派的尖兵,他的手上已经沾了我们好多的革命同志的鲜血。我今日如果遇到他,一定要叫他血债血还!”两个基干民兵拿着长枪跟在他后面往庄上走。 他们三人走到费桂珍家门口,问道:“你晓得庄上来了多少国民党匪兵?”费桂珍说:“据说只来了一个班,是小金龙领上周家泽的。我听庄北头的林金山说,潘金龙他们已经走了。”陈克勤说:“我们上庄给季朝谦同志收尸。”费桂珍说:“季朝谦死得惨的。鲜血染红了半个身子。小金龙他戳了一刀,还又用力绞了一下,这才拔出来,鲜血肯定直流。”陈克勤骂道:“小金龙这个反动派的走卒,杀人手段毒辣的。” 陈克勤带着两个民兵走到庄前桥南边,看到倒在血泊中的季朝谦,眼泪禁不住滴了下来。他快步走了上前,见季朝谦两个眼睛还在瞪着,弯下腰用手抹了他的眼睛,季朝谦两眼合上了。陈克勤对两个基干民兵说:“为防止遭到敌人的袭击,我们三个人到庄北头搜索一下。” 季朝权很快地就把船撑到庄前桥。程云杰c杨小云c颜克淼c钱茂文等七八个人已经来到季朝谦尸体旁,他们怀着沉重的心情向烈士致哀。钱茂文脱下自己的外衣给季朝谦穿了起来。程云杰和季朝权二人上来将季朝谦的尸体抬上船。 陈克勤三个人回到庄前桥,说:“敌人确实离开了周家泽。现在我们把季朝谦同志的尸体送到他的家里,让他的家人祭奠。”程云杰说:“我来撑船。”季朝权说:“程会长,你坐下来,我撑船快的,一会儿我就撑到了田。” 船到了季朝谦家的河口,岸上哭声一片,他的父亲季必章也流下了滚热的眼泪。土公将烈士的尸体放到门板上,抬进草屋里供家人c亲戚祭奠。程云杰c陈克勤c杨小云c颜克淼四人向季朝谦的妻子季张氏和子女进行了安抚和深切的慰问。 陈克勤说:“潘金龙这个家伙手上已经沾了五六个人的鲜血,总有一天我们会活捉到他的,向他讨还血债,为季朝谦同志报仇!”程云杰说:“季朝谦是一个好同志。我的两三个孩子经常到他家里避难c过日子。他为了同志们忙中餐,被潘金龙残酷地杀害。我们听到了噩耗,个个的心情无比沉痛。” 吕家庄的顾春旭渡过直南河来到季朝谦家里,看到季朝谦的遗体,便鞠了三个躬,然后拉着陈克勤的手走出门外,告诉他说:“周庄据点的许觉山领了二十多个人到吕家庄,还到颜家庄南头抢粮。有几家人麦子上了场,许觉山他们吃住人家掼,不惯就用枪托打人。种田人家好不容易把麦把子挑到场,还没掼下来,就眼睁睁地看到收的麦子不属于自己的,怨声载道,叫苦不迭。民兵们等着你回去组织人打跑许觉山。” 陈克勤走进屋里握着季必章的手说:“周庄据点里的敌人到顔吕家庄抢粮,我们得去组织民兵把这伙敌人打跑了,保护顔吕庄种田人家的夏收麦子。”他接着又分别握了季朝谦的三个兄弟的手,叫他们化悲痛为力量,做好四夏大忙农活。” 季朝权说:“陈队长,够要我们一同去打跑敌人?”陈克勤说:“你就别要跟我们走了,跟钱茂文两人帮助照料季朝谦同志的丧事。我们打跑周庄据点许觉山这伙敌人,还要将今天的会议精神传达给宁乡c校家庄c观音头的同志。”陈克勤说完话,就向河口走去。 周雷听到季朝谦牺牲的消息,马上找到李坚,要求组织上派人去吊唁他。李坚说:“现在任务很多,急需要人手。这样吧,你代表周庄区委去给季朝谦同志开个追悼会,由你致词。”周雷说:“够要带点慰问品啊?”李坚说:“你去叫李文宜替你写个致悼词稿子。至于慰问品,我还要找一下盛区长商议。” 周雷来到李文宜的住处,说:“周家泽的季朝谦同志牺牲了,李政委派我去给他开个追悼会,这悼词就请你代我写一下。”梁慧说:“我这就给你写,但你要告诉我几个话题。”周雷随即回答了她提的几个话题。李文宜根据周雷所说的很快写好了悼词。梁慧说:“周雷,你望住稿子,我念给你听。” 周雷望住稿子,听她念。念好后,又问了几个字。李文宜说:“周雷,你念一下,给我听听,够行?”周雷便照着稿子念了一遍。李文宜拍了拍周雷的嘴巴,笑着说:“进步不小,会念稿子了,值得表扬。”说完,便抱着他的身子吻了吻嘴。 周雷带了五个战士划船来到季朝谦的家里,家人正把季朝谦尸体放进棺材里,举行盖棺仪式。周雷来到季朝谦棺材前鞠了三个躬,五个战士上来也一一鞠了躬。周雷说:“我代表周庄区委给季朝谦同志致悼词: “季朝谦同志是一个坚定的革命者,中国共产党的优秀党员。投身革命三年以来,对革命工作赤胆忠心,兢兢业业。虽遇革命历程艰难险阻,出生入死,但斗志一直不曾减退,不改初衷。他对敌斗争狠,对同志如同春天般的温暖,火热的心肠帮助c救济革命同志的子女。他多次及时向我区队提供有关情报,为我们粉碎敌人的扫荡创造了有利的条件。他还多次投身周庄区队反扫荡的行动。 “季朝谦同志,我们谨向你保证,一定要活捉反革命凶手潘金龙,为你报仇;我们谨向你保证,一定要实现你的愿望,将红旗插到周家泽,彻底消灭国民党反动派在周家泽的匪军c匪自卫队;我们谨向你保证,一定要将你未能完成的革命事业进行到底,以胜利者的姿态迎接美好的明天的到来。 “季朝谦同志,你安息吧。” 周雷讲好后,又对季朝谦的灵柩鞠了一躬,五个战士一字形站立,鞠了一躬。周雷问:“哪个是季朝谦烈士的家属?”季必章指着啼哭的季张氏说:“她就是。”周雷安慰道:“你家从此就是烈士家属。革命胜利成功后,享受烈士家属待遇。”周雷握着季必章的手,说:“你们今后要多多关心季朝谦同志的家庭。”季必章哽咽着喉咙说:“我肯定忘不了我的大儿子留下来的家庭啊。”周雷又握了窝季朝鉴弟兄三个的手,问道:“哪个是季朝谦同志的儿子?”季朝鉴说:“跪着烧纸的,他叫季高传。”周雷拿出十个银元说:“这是组织上的慰问金,另外船上还有十四斗稻子。数目虽小,但这是组织上的一点心意。”季必章说:“高传,你就收下来吧。” 季朝鉴弟兄三人便拿了三个箩装上了稻子,然后搭进家里。季必章招呼道:“同志,你们吃了饭再走。”周雷伸出手拦道:“不啦,我们还有任务,得赶快回头。我们这就走了。”周雷上了船,五个战士便划船向东而去。 这真是:挥泪继承烈士志,誓将遗愿化宏图。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5章 东浒脱险 周家泽普济庙东厢房里坐着朱秀福c钱松能c季上略三个保长。他们商议如何把公粮送到高里庄。朱秀福有气无力地说:“我就不晓得潘金山他这个乡长是怎么当的,考究有三四个月不到周家泽的乡公所办公。眼下却还要叫我们把公粮给他送过去,又没有准确的地点,竟然说粮船到了高里庄,才告诉我们往哪里送。”钱松能惊讶地说:“难道他潘金山乡长还怕人抢粮吗?”朱秀福点着头说:“新四军太神了,何况我们在明处,他们在暗处,防不胜防啊!” 季上略说:“我们周家泽有乡公所,上面派兵下来运粮,岂不要省去好多的事吗?”朱秀福摇着头说:“事情像你这么说的倒好办了,哪个不情愿的啊?现在国军在前线老大败仗,快要撑不住了,形势太吃紧。季上炎他当保长前后只有三个月,就把保长位子推给了你钱松能;钱茂国他也学了耍滑头,把保长位子让给你略先生。唉,只有我朱秀福推不掉,当了个有名无实的大保长,共产党过他十多天就来找麻烦,我就老不得安稳。” 李方莲笑嘻嘻地走进来,神气活现地说:“好消息,好消息,东浒头有个人投奔到沈埨,他说出了共产党的好多的秘密。周区长正在跟人筹划,准备一举端掉新四军在东浒头做的窝。”朱秀福一听,顿时来了劲,忙问:“李队长,你这消息是哪个说的?”“潘乡长呀。”李方莲拂着指头说,“这次行动,也调我们去。”朱秀福眯着眼说:“你们什么时候去啊?”李方莲愣了愣,说:“今晚如果不去,明晚肯定去。” 季上略说:“你们这时候都被调了去,那我们周家泽的公粮怎么送啊?”李方莲满有把握地说:“那就等我们打了胜仗回来再送吧。”钱松能说:“唉,李队长,那个东浒头投奔沈埨的个人,他来头够大啊?”李方莲说:“这还用说,肯定是个不小的官儿呗。” 朱秀福敲着桌子恶狠狠地说:“消灭梁山,要把共产党干部全部消灭掉,那才解我心头之恨。”李方莲拍着朱秀福的肩膀,大大咧咧地说:“你呀心不能太急,船到桥门自然直。蒋委员长身边的神机妙算的人够多得很的,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如今国策已定,准能扭转乾坤,像盛秋收c盛学成c周雷这些小毛贼早晚要被我们收拾得一个不剩。哈哈。” 徐念文走了进来,笑容满面地说:“李队长,周家泽的三位保长,我给你们带来一个大好消息,潘乡长叫我来通知李队长多带些人马参加明天的行动。他说这次行动如果获得成功,周区长答应潘乡长所属自卫队扩编为保安团,凡军饷由他跟李侠夫县长磨合。所以,这次行动周家泽去的人越多越好。” 钱松能拍着手说:“好,李队长,你把手下人全部召集起来。”朱秀福说:“明天凡去的人,每个人发一个大洋,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徐念文说:“朱保长办事就是耍脆,与众不同,有气魄。”朱秀福点着头说:“这次行动后,如果潘金山他带的乡自卫队真的扩编为一个保安团,起码要有五六百人呢。李方莲你呀,说不定要当个营长。”李方莲摆着头说:“我怎当得到这么大的官儿啊。”“唉,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嘛。你想想,潘乡长,他的乡队副不是让给潘金成吗?哈哈,事成之后,我们周家泽人走华荣的人可多得很呢。”朱秀福乐滋滋地说。 徐念文说:“李队长,你明日早上七八点钟把人马带到袁家庄南边,潘乡长c潘乡队副他们在那里等你们。三位保长,我走了。”朱秀福c李方莲等四人走出庙门送走了徐念文。他们回到庙里东厢房,继续商议明日突击行动。 战斗在敌人心脏的唐莹怀获得敌人袭击东浒头的准确时间这个重要情报,可是怎样才能够顺利地把这个情报及时送到周庄区队手中呢?他心急如焚。 唐莹怀准备晚上把情报送出去,不料又被刘文华拉了去陪姚彩花看戏。唐莹怀不好违拗,只得进了戏院。妖艳的女人偏要坐在两个男人的中间。唐莹怀两眼直盯着戏台装着看戏入迷的样子。姚彩花嘻嘻地说:“刘队长,你现在跟前这位先生,他叫什么名字呀?”刘文华说:“我不是已经告诉了你吗?他叫唐莹怀。” 姚彩花反过脸来对着唐莹怀说:“唐先生,你看我的记性多差,倒把你的名字忘掉了。你家夫人可好吗?”唐莹怀淡淡地说:“她呀,跟一般人没什么两样。” 姚彩花笑着说:“你家夫人跟了你,应该说是一种福气啊。”唐莹怀平淡地说:“我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做的是一般人的事,过的正常人的生活。张夫人,在我们这些人身上,只要能过上正常生活就行,谈不上什么福气的。” 姚彩花歪着头说:“我敬佩你这位男子汉,五六个人都逮不住猪子,而你毫不费事,就把猪子逮住了。两手抓住后腿,直送到二十多丈远的杀猪的案板上,考究脸不红,气不喘。世上像你这样力气大的人实在难找啊。” 唐莹怀说:“张夫人,你夸奖我了。比我力气大的人,你还没有看到过哩。——我们现在看戏,不能光顾说话,旁边人会有意见的。”姚彩花噘着嘴说:“我们说我们的,碍他们什么屁事呀。”唐莹怀不再应答她的话,心里急着等戏散了,回袁家庄睡觉时,能把情报送出去。 散戏后,唐莹怀把姚彩花送到家,跟着刘文华到区公所。区公所里面的气氛甚是恐怖。唐莹怀站在门口向里面扫视了一下,敌人的各乡乡长c乡队副全都来了。刘文华跨了进去,紧靠着前头匪区长的座位下面落了座。 匪区长周锦高坐在会议桌的顶头,说:“诸位,共产党的周庄区委明日夜里在东浒垛庙里开会,这是极好的机会。我们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包抄东浒垛大庙,端掉他们的周庄区委,一举荡平东浒垛!这次五月风暴行动由我担任总指挥,张子荣张副区长任副总指挥,刘文华刘队长任参谋长。张副总指挥,你来为这次行动作具体的部署。” 张子荣咳了一声,说:“刚才,区座已经讲了我们的目前形势,作了总的战略部署。各个乡要把自卫队集中起来,明晚七点准时开到沈伦,西边的陈沟乡c高周乡c陆蔡乡三个乡开到袁家庄集中,一个也不能少。这样,我们的人马就远远超过三百人。刘队长,你在中路,是这次五月风暴行动的前敌总指挥。区座随右,陈沟乡金乡长c高周乡潘乡长c陆蔡乡沈乡长,你们的人马进了东浒垛,随即向西往南包抄。我随左路,穆堡乡c薛陈乡c里堡乡c顾南乡c茅山镇的人马进了东浒垛,随即迅速向东再往南包抄。大家听清楚了吗?”当即传来一阵阴森森的应答声。 散会后,刘文华神气活现地对唐莹怀说:“老弟,你跟在我后面,大显身手的时候到了。明天夜里我们到东浒垛去,一准端掉共产党周庄区委的老窝。” 唐莹怀试探地说:“怎晓得共产党周庄区委到要到东浒头开会的?是郑士炎说的吗?”刘文华神秘兮兮地说:“提供这消息的是共产党那边过来的人说的,谈人氏是蔡家堡人。这以后你会跟他一起共事的。” 唐莹怀说:“共产党的周庄区委开会,手下人马一定很多,我们的人去少了,送上门去反被人家一顿收拾的。”刘文华手舞足蹈地说:“区座c区副都下了决心,把我们沈埨整个区的人马全部集中了起来,有三百多个人呢。单机关枪就有二十二挺。这次五月风暴行动肯定能踏平东浒垛,一举消灭共产党的周庄区委。” 唐莹怀随即点头说:“今晚,我好好地睡上一觉,养点精神。明天夜里,我跟在你刘队长后面,好好地大干一场!我一梭子的子弹打出去,准能撂倒他好几个!”唐莹怀回家睡觉,几乎是跑步回来的。一到家,他就赶紧写好敌人夜袭周庄区委这一非常重要的情报。他跑到袁庄土地庙,把情报放到那菩萨窝底下。由于这次情况特别危险,直接关系到我中共周庄区委的存亡,他的心绷得紧紧的,千万不能出半点差错。于是,他决定打破常规,伏在土地庙旁的麦田里,等人来取情报。一直到下半夜,才发现一个戴破帽子的要饭花子进了土地庙取走了情报。唐莹怀这才放下心来回家休息。 这个要饭花子是周雷化装的。盛秋收特别重视这次情报,为了获取这次情报,万无一失,取情报的人除了会化装,还要跑得快,上了船又要是个撑船快手,且撑船不能发出任何响声。他考虑来考虑去,最后还是把这任务交给了周雷。周雷装扮成要饭花子,一瘸一拐地行走在袁家庄巷道上。他确信袁家庄整个庄上一个行人都没有,这才取走情报,随即大步流星地直朝陈官庄跑去。来到陆家庄的北头上船。撑船既要撑得快,又要拉开身架,以免发出响声。只撑了一段路,全身就大汗淋漓。他不敢脱掉衣裳,以防被人发现,暴露自己的身份。他只有一个念头,尽力快速行船,摆脱路途中很可能发生的纠缠。 周雷到了东浒头,把情报交给盛秋收。盛秋收拿到情报,如释重负地说:“这个情报对我们来说太重要了。为了粉碎敌人袭击东浒头的阴谋,我们一下子就掌握了主动权啦!”他看了周雷,惊讶地说:“啊呀,没得了,你全身都被大汗弄湿透了,额头前的头发竟然还在滴汗。赶快脱掉衣裳,洗一个热水澡。”周雷说:“盛区长,我去洗澡,你也休息一下。” 我周庄区委得到唐莹怀送出的情报,凌晨四点召开紧急会议。李书记说:“我们昨天下午才到东浒垛,敌人怎晓得这么快呢?这里面一定有人泄密。”盛区长说:“事情确实使人感到蹊跷。但靠我们排查,是一时排查不出什么头绪的。现在我们最主要的是如何拿出方案,粉碎敌人的进攻。” 周庄区组织科长吉万锦摩拳擦掌地说:“我们选好阵地,给他们来个迎头痛击!”李书记摆了手,说:“不行,这次沈埨方面来的敌人实力太强,三百多人,可以称得上倾巢出动,他们手头上的其他武器都不谈,光机关枪就有二十二挺之多。我们呢?把基干民兵也算进去,还不足八十个人,枪支弹药严重不足。敌众我寡,敌强我弱,不能硬拼,我们要保存自己的有生力量。盛区长,你说呢?” 盛区长说:“是的。说得好,第一保存自己,第二才是消灭敌人的。这一次,我们可要主动地跳到东浒垛与官庄之间的大河那边去呀。” 周庄区队区队长盛学成站起来,说:“我看天亮后,我们就把队伍拉到大河那东边去。”李书记摇了摇头,说:“盛队长,你这样做,对付的是明处的敌人,但暗处的敌人,你却放过了。” 盛学成不解地说:“我这样做,怎么说是放过了暗处的敌人呢?”盛区长说:“盛连长,李书记说的话不错。我们不能提前转移,而且做出在东浒垛开会的样子,派人布置会场。一直到晚上天全黑下来了,我们所有的人才上船。到那个时候,我们要做到不发出任何声响,悄悄地转移到大河东边。” 李书记把手往桌上一拍,坚定有力地说:“对,我们按盛区长说的办。我强调一下纪律:现在我们在场的人要严守秘密,不到晚上天黑之时,决不许告诉任何人。这是第一点。第二点,集队时要向同志们交代严格的纪律,行动要迅速,做到不发出任何声响。散会!” 上午,周庄区宣传科长李文宜指挥小吴c小李两个办事员贴会场标语,说道:“把‘周庄区委扩大会议’八个大字贴好。”周雷带着征月敖c王勇庆两个战士走过来,大声说道:“你们两个人就站在这门口的两边,负责保护会场,眼睛要睁得大大的,不能放过任何可疑的人在这里晃过。”两个战士都齐声喊道:“是!” 到了晚上,国民党东台县第八区区长周锦c副区长张子荣都亲自督阵,二十二挺机关枪组成机枪纵队在前面开路。出了蔡家堡,来到东浒垛的北头就一齐开火,那架势像是要把我周庄区委一口吃掉。 敌人过了桥进庄,匪区长周锦叫道:“沈乡长,你的人马在前边向西进行包抄;金乡长c潘乡长,你们的人马紧跟上去,快点!”沈椿亭挥舞着短枪不住地叫喊:“上前,上前,弟兄们给我往前冲!”那东路的敌人也在不停地嗥叫着。 刘文华居中路,叫手下人从三个巷子扫射进去。唐莹怀提着短枪,大声喊道:“弟兄们,立功的时候到了,跟我冲上去,冲啊!”他连连扣发几声空枪。 敌人全冲进村子里,连周庄区委的一个人影子也没碰到。火光里,匪区长周锦气歪了脸,两眼瞪着东面的大河,骂骂咧咧地说:“头妈的,一定是哪个畜生走漏了风声。我查出来,一定要把他碎尸万断!” 匪副区长张子荣匆匆走来,疑惑地说:“这次够可能是那个过来的一个虫耍了我们一番?我到庙里一望,菩萨都排得好好的,香炉里烧了好多的香灰,一点开会的痕迹也没有啊。不相信,你去望望。”“去望个魂的!在这庄上四处放几把火,收兵!”周瑾恼羞成怒地说。 匪乡长潘金山催着手下人说:“先点个火把,然后各人上来过火,撂他十来个房子,赶紧走啊!”李方莲也催着说:“快点,我们虽然在后头走,但要抢在人家前头回去。弟兄们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千万不能损掉一个。快,快点!” 高周乡匪自卫队最后离去,大火熊熊燃烧,映红了半个天空,浓烟滚滚夹杂着粮食的焦糊味。有几座瓦房也被匪徒点着了火,气浪腾飞,瓦块飞飞的。大火吞噬着未点火的其他草屋,噼里啪啦的竹椽爆炸声响成一片。区长盛秋收c区队长盛学成率领战士c民兵渡过大河,和群众一起奋力扑灭大火,拎水的拎水,泼水的泼水,扑打的扑打。为了隔断火带,好多的人在一起用力推倒已烧着的房屋。 经过两个多钟头的奋力抢救,敌人放的这场大火才被扑灭。总共少掉一百〇三间民房,一千四百多石粮食化为灰烬。 李坚c盛秋收c吉万锦c梁慧c程云杰c吉素斌c盛学成c周雷c裴进桂c季国俊十人召开会议。李坚说:“我们胜利地挫败了敌人袭击东浒头的阴谋,人员虽然没有伤亡,但群众财产损失还是很大的。眼下,我们当务之急就是要排查出到底是哪个叛徒,把我们周庄区委召将要开扩大会议的时间报告敌人的。” 盛秋收说:“我认为这个叛徒是在乡一级干部以及我们区干部这个范围里。如果要排查个人表现,我认为:第一,要看他有没有享乐腐化现象。第二,要看他有没有因为违反组织纪律而受到处分,且情绪低落。第三,要看他有没有个人野心,曾私下发过牢骚。第四点要看他有没有复杂的人际关系,且没有经过组织同意,经常单独行动,诡秘得很。” 李文宜说:“同志们,刚才盛区长说了两点,一是确立这次出卖党组织的叛徒的个人大致地位,二是提出排查叛徒的四点线索。但我个人认为,还要把凡是晓得我们区委开扩大会的人列入怀疑对象,宁可排查范围大一点,切不可漏掉每个怀疑对象。当然我们也绝不冤枉一个同志。” 李坚说:“我们周庄区曾出现几个叛徒,乔保明c吴万章c王如根c郑士炎c钱茂香,他们这些人腐化堕落,经常违反组织纪律,表现欲望强烈。尽管他们叛变投敌情况各异,但与他们个人败类本质是相关联的。现在,我们排查叛徒的方法可以借鉴我们以前工作中的经验教训。” 周庄区妇会主任吉素斌说:“据我个人所掌握的情况来看,陆蔡乡民兵大队长曹如根他身上的可疑点特别多。首先他讲究吃喝,哪个喊他喝酒,他都乐滋滋的。他很想到区里当治安股长,私下曾发过牢骚,说民兵大队长这个职位听起来还不错,其实当的是乡里的个空杆司令。这次周庄区委为召开扩大会议开的预备会,他竟然借口家里有事没有赴会。我建议组织上着手调查他曹如根。” 吉万锦右手弹着桌子说:“曹如根这个人,我接触过他多次。他革命意志衰退,经常说一些怪话,如天天都要拿枪,我们究竟到哪一天才不要拿枪呢。他还曾说过,共产党够打得过国民党,人家可是掌握着国家政权啊。哼,我们要彻底查一查他,一定要叫他露出庐山真面目。” 李坚说:“我提出五人调查小组,由吉万锦同志任组长,李文宜同志任副组长,吉素斌c吴承祥c征月敖三人为组员。大家如有什么异议,现在就请提出来。既然大家没有异议,那就举手表决吧。”与会者全都举了手。李坚宣布道:“好,调查小组成立。散会后就可以投入工作。” 李方莲带着七十多个周家泽人回到庄上,朱秀福c钱松能c季上略三个保长都来打探消息。李方莲笑哈哈地说:“你们三个保长在家里不晓得我们在东浒头的情景。这次去的人可多呢,不得少于四百人。二十二挺机枪在前面开路,‘突突突’,机枪张了口,哪个都挡不住。” 季上略说:“李队长,你们这次打东浒头,总共打杀多少个共产党的干部?”李方莲摸了摸头,说:“我们不曾打杀一个共产党干部,周区长说是有人走漏了风声,”朱秀福叹了一口气,“唉,我们三个人空等了半夜,周区长这次动用了三四百人扑向东浒头,突袭中共周庄区委是碗里抓菱——十拿九稳的事,结果还是扑了个空。唉,通过这次行动,我看国民党的气数也差不多了。” 李方莲搓着手说:“朱保长,你这说的什么话?一次c两次失手,这算不了什么事。只要我们精心策划,下次还有机会的。”朱秀福摆着头说:“好哇,我就等待着你们下次再有机会。” 第二天一早,钱松能来到钱松芝的屋子里,笑嘻嘻地说:“芝先生呀,我如果有你三分之一的文化,也就能办事了。你看看我,当个保长实在累得很,上面来个文,一睁眼就有好多的字认不得,接过老受人的气。季上略他有文化,办事就是个爽,麻利不得了。上面要我把保长让掉,我想来想去,只有你来接在我后头当保长最好,你有文化啊,而且见多识广,满腹经纶,足智多谋,前朝后代的事全晓得。再说,庄上很少有人找你办事,你也就少了寻钱路。眼下机会来了,你够当保长?”钱松芝疑惑地说:“就怕有人跟我争啊。” “没事,这不还在于我呗。”“唉,当保长油水有多大呀,能不能向我透露点?”“咳咳,这你就别问有多大的油水,反正比你打蒲鞋卖要强似几十倍。”钱松芝一听,来劲了,忙问:“那我什么时候能当上保长?”钱松能肯定地说:“就看你愿意不愿意当保长。愿意的话,今天就可以走马上任,明日上报高周乡,潘乡长点头同意,你就是正儿八经的保长了。”钱松芝感激地说:“那我忘不了你老哥哥帮的忙。”“哈哈,芝先生呀,你有好处的时候,只要你心里还有我这么个老哥哥就行了。”钱松能拍着钱松芝的肩膀说。 钱松能把钱松芝领到朱秀福的家里,告诉他说:“朱保长呀,我当保长文化太差,实在当不下去。现在我把保长让给全庄文化水平最高的芝先生。”朱秀福望了望两个人,点着头说:“松能呀,你当保长当得好好的,怎么要让给芝先生呢?”钱松能说:“我没什么文化,一般的帐也不会管,结果老误事。芝先生他来当保长,不但不误事,还能观敌料阵,运筹帷幄。”朱秀福指了指钱松能,“你c你呀” 钱松能将账务移交给钱松芝,就算正式卸职了。钱松芝心想,自己当保长毕竟是大姑娘上轿第一回,不妨请教季上略,多少取点当保长的经验。他兴致勃勃地来到季上略的家里,季上略的妻子季吴氏告诉他:“上略他不在家啊,一大早就出去了。可能上了钱茂国家里吧。” 钱松芝只好原路返回,来到钱松年茶馆里。朱秀福嚷道:“松年呀,今日给我们烫碗布页,另外弄点红果子c生姜c王豆米c蚕豆。你要晓得,芝先生已经当上保长了。”钱松年马上走上来,合着双手说:“恭喜恭喜,现在我们不喊芝先生,应该改口叫芝保长。”钱松芝摆着手说:“兄弟呀,你就别逮住我哥哥说笑话了,只要别把我当迂夫子看待,那就足够的了。”“唉,瞧你说的。人家说话呀,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坐坐,我去给你们二位泡茶。”钱松年殷勤地说。 钱松年的儿子钱茂章端上三个小碟子,又拿了个热水瓶。钱松年端来两杯茶,放到两个保长跟前,点头哈腰地说:“你们慢用啊。” 朱秀福呷了一口茶,说:“芝先生,你是读书人出身,时下你认为国民党c共产党两党相争,最后是哪个党能赢?”钱松芝慢悠悠地说:“国共两党,你来他去,如同木匠拉锯,这真叫人吃不准。我钱松芝也是个乡下人,孤陋寡闻,不谙世事。朱保长你问这么个问题,我怎回答出来啊?总而言之,世道巨变,沧海桑田,就是诸葛亮c刘伯温他们在世,也难以预料啊。” 朱秀福突然不安起来,“今日早上已经很长时间过去了,季上略他怎么还不来这里喝茶呢?”钱松芝说:“我上他家的,他家老婆说他一大早就出去了。”朱秀福愣了愣,“他一大早出去做什么呢?”钱松芝狡黠地说:“也许他上了亲戚人家有事去了吧。”朱秀福“嗯”的一声,不再说话了。 钱松芝出了茶馆,踱着步向北,想去拜访季上体,他当过高周乡乡长,在周家泽当保长也有七八年之久,想必他官场更老道些,何不到他跟前取取经。转过弯到达正通北巷,忽然发现季上略走过来,便喊道:“略先生,你一大早上哪里去呢?”季上略跑了过来,说:“我下田找钱茂国的。”“你找他做什么?”“我把保长的位子还交给他去当。”“你当保长好好的,怎么突然不当呢?”季上略跺着脚说:“眼下时局不稳定,国军在前线老吃败仗,地方上的国民党也不中,我要顶个保长名做什么呢?万一有一天我人还睡在铺上好好的,新四军进了家把我拉起来绳子一绑,那怎么得了?” 钱松芝失声叫道:“啊呀,我中了松能的计了,他今日早上把保长的位子让给我,说了一大堆的好话。之后,他人一走了之。咳,我这个当上得不轻的。”季上略这才晓得二保的保长已经易位,但他安慰道:“芝先生,你就当两天的保长呗,反正你手上又没有血债,又不曾跟哪个有了过激。国共两方随便哪一方来,你都没事。”钱松芝摊着两手说:“那你怎不当的?”季上略推辞说:“芝先生,这你就不清楚了。钱茂国把保长位子交给我时,我就跟他说好了的,只当两三个月,保长位子还让给他。他也答应好了的,何况我已经当了四个月。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钱松芝吱着嘴说:“我当他一两个月,也把保长交给他人去当。” 这真是:妄想反扑成泡影,眼看惨败想抽身。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