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绒绒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第 1 章 《我道侣失忆了》 文混元三喜 2021320 第一章 “喂,还活着吗?我可不想奸尸……”银绒抖抖毛,化作少年模样,伸手去探黑衣青年的鼻息。 雪窟谷刚经历一场恶战,横尸遍野,青年昏迷不醒,一身镌绣着银色符文的黑袍浸饱了血,染红身旁碎琼,看起来也凶多吉少。 哪知,还没碰触到人,青年便陡然睁开眼睛,几乎同时,银绒被护体罡气掀翻,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啃泥。 半边身子栽进雪堆里,红裘掀到腰际,露出一双嫩白赤脚,透粉的脚心朝上,滚翘的屁股撅着,一条蓬松的大尾巴从胫裤里探出来,紧张地甩了甩。 “狐媚子?”青年语气里透出明显的厌恶,“……无量宗竟下作到跟妖族勾结?” 银绒才不准备搭腔,见势不妙,吓得撒腿就想跑,可下一刻就被无形剑气网住,将他步步逼退,直退到快贴上青年的腿,剑网才稍停。 “别碰我!”城阳牧秋撑着剑倒退一步,好像银绒是什么脏东西,碰一下都会玷污自己。 “……” 银绒感觉到自己被嫌弃了,却不敢辩驳,在可怖的威压下,他缩成一团,连头也不敢抬。 从城阳牧秋的角度,只能看到一头浓密的乌发,和一对因害怕而贴着脑袋紧紧趴下的狐耳。 毛绒绒,怂兮兮的。 城阳牧秋眯起眼睛,疑惑里透出一点嫌弃“这么弱的妖?”他们派它来能做什么? “……”银绒更委屈了。 他也不想做个弱鸡。 银绒是只狐狸精,从没断奶的毛团子时期起,便跟着师父修习采阴补阳之术,可惜资质不佳,最近终于勉强出师,却一直没找到合适的炉鼎开荤,以至修为迟迟无法进益,愁得直掉毛。 他这样急切,不止因为妖修本能的上进心,也不是那些嘴贱的死对头整日嘲笑他是个废物,而是他若再不寻到人双修,就要饿死了。 如今世道以修士为尊,修真界有规模的门派各自都有领土,除了自家仙山洞府之外,还会照拂附近的凡人百姓,久而久之便有了附庸于仙府的若干城镇,除此之外,还会有小门派、修仙世家前来投奔……长此以往,大仙府俨然自成一国,幅员千里、岁贡万贯不在话下。 而他们妖族只能偏安一隅,两大修真门派“无量宗”和“太微境”之间有一片灵气稀薄的“三不管地带”,银绒所住的琵琶镇就在其中,是个不起眼的小地方,但麻雀虽小,却五毒俱全,镇上充斥着妖族、散修、甚至一些凡人逃犯,三教九流,民风彪悍。 想在这里生存,实力是第一位的,可银绒作为一只法力低微的小妖,跟着一位不大靠谱的赌徒师父混,经常三天饿九顿…… 他这种媚妖,想要提升实力,唯一的方法就是找个上好炉鼎双修。 前几日,师父替银绒卜了一卦,算出机缘或许在雪窟谷,果然,甫一进谷,他就闻到了醇厚的阳气,可谷中似乎刚经历了一场恶战,横尸遍地,血气冲天,银绒一路小心翼翼寻来,以为能趁火打劫,捡到个虚弱好掌控的极品炉鼎,却没想到遇到这么一位雕悍的大佬。 大佬不愧是大佬,再开口,直接把气氛推向高潮“罢了,不论跟他们有无关联,是妖就该死。” 银绒“!!!”就算最不待见妖族的太微境内门仙长们,“斩妖除魔”之前也要讲讲大道理的啊!你都不走流程吗!? 而大佬的杀戮就是如此直白不做作,且毫不拖泥带水,话音刚落,那隐而不发的剑网便瞬间收拢! 银绒毛都炸了,濒临死亡的感觉太过真实可怖,似乎只有一瞬,又仿佛极漫长,快到来不及哭喊,也慢到有心思后悔,后悔信了自家师父的符谶,明明老东西那么不靠谱……不甘、恐惧、懊悔,种种情绪糅杂在一处,直发酵到呼吸急促、擂鼓般的心跳要震破胸腔,死亡却迟迟没降临。 “……?” 银绒试探地将眼睛撑开一条缝,眼前天朗气清,哪里还有索命的剑阵?而城阳牧秋此刻却痛苦地蜷缩起身体,被濡湿的额发遮住表情。 是了,他也受了重伤,难不成大佬刚刚的凶残是回光返照? 与此同时,城阳牧秋灵府剧痛,耳畔嗡鸣,脑海里闪过纷乱庞杂的回忆。 他看到师尊严肃的脸孔“无情道一日千里,曾盛极一时,你可知为何如今凋敝至此,几近失传?修此道者,断情绝爱,铁石心肠,然物极必反,疯死之人不知凡几……” 又听到还是少年音的自己铿锵有力地答“死亦何惧,弟子愿为太微境上下数千条人命讨回公道,涤荡妖族!” 师尊长叹一声“衡儿,无情道每进一境,便会遭到反噬,心境大乱,稍有不慎就会走火入魔。” “罢了,也许有朝一日,你能彻悟七情,或可逃一死,窥得大道……” 师尊的话越来越模糊渺远,城阳牧秋彻底失去意识,护体罡气散去,刺骨的冷便侵入四肢百骸,终究昏死过去,竟径直倒在银绒脚下。 “!!” 银绒很想掉头就跑。 可刚遭逢生死变故,腿还有点软,再者,大佬那一身雄浑的纯阳之气,对于修采补术的媚狐来说,实在有致命的吸引力。 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其实大佬安静不发飙的时候,倒是很耐看,眉眼轮廓深邃,鼻梁秀挺,是很清俊的长相,只是没了罡气护体,疏朗的睫毛上已挂了一层白霜。 感受到他的生命在迅速流逝,银绒反倒不怕了,试试探探地挪近了些,“上好的炉鼎啊,千辛万苦找的,趁着他还没死透,尝尝味道也好。” 银绒埋头在他颈间嗅了嗅,又小动物似的舔了舔他的睫毛和面颊,媚妖的采补术与修士的合欢道不同,不止限于真刀真枪的交媾,有肌肤之亲便能配合着功法吸收阳气。 不得不说,大佬的身体真是上乘,柔韧的肌肤下蕴含着磅礴的力量,银绒舔饴糖似的,从凸起的喉结舔到结实的胸口,再从薄薄的眼睑舔到柔软的嘴唇,边舔边津津有味地吸收精纯阳气,尾巴欢快地晃出残影。 “……住口。”不知过了多久,被糊了一脸口水的大佬眼皮动了动,虚弱地开了口。 “!!!” 他他他他怎么又活过来了!!! 银绒炸了毛,狐耳“刷”一下趴下去,瞪圆了一双琥珀珠似的大眼睛。 城阳牧秋起初只觉得冷,后来感到有个温软的东西钻进怀里,那东西明明体温也不高,却奇迹般吸走了身体里的寒气,意识渐渐回笼,隐约感到有人在亲吻自己,睁开眼睛便看到一个漂亮的狐耳少年。 乌发赤眸,细肌雪肤,水灵得叫人眼前一亮。 他好像一点也不怕冷,雪窖冰天里,只松松垮垮套了件火狐裘,斜露出嫩白的颈子和一条黑色皮革项圈,项圈上还挂着个“狗铃铛”。 “你你你不能杀我!”狐耳少年惊恐地喊。 有了之前的失败经验,银绒不大敢跑——非但逃不掉,还容易惹恼大佬。情急之下,他眼珠一转,脱口道“你不能杀我,因为,因为是我救了你!” “对,没错,一定是我刚刚不小心把你的寒气也吸走了。”他懊恼地说,为了证明自己似的,银绒在大佬胸口虚虚一抓,丝丝缕缕的寒气便脱离城阳牧秋的身体。 作为一只赤狐,银绒却天生不畏严寒,甚至能有意无意地操控寒气,操控力虽然有限,可师父说,这能力相当稀罕,连那些生在雪山的妖都自愧弗如。 随着更多的寒气被吸走,城阳牧秋冻僵的身体恢复了更多知觉,周身剧痛卷土重来,这让他的脸色更难看了。 银绒察言观色,有声地咽了口唾沫“这回相信了吗?你,你可不能恩将仇报啊!” 城阳牧秋却别过视线“……你先下去。” 银绒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跨坐在大佬腰上,忙连滚带爬下去,就听城阳牧秋气若游丝地问“我为什么要杀你?” 银绒“???” 您老人家失忆了吗?一盏茶之前不是您亲口给出理由——“是妖就该死”吗? 城阳牧秋费力地撑起上半身,迷茫四顾“小妖狐,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银绒不明白他为什么明知故问,但还是老实回答“雪窟谷。” “……” 城阳牧秋顿了半晌,又缓缓问“那你可知……我是谁?” “……” “???” 什么叫“我是谁”,难不成一语成谶,他还真的失忆了!? 听说人有三魂七魄,其中一魄负责承载记忆,修士们不论练功走火入魔也好,斗法受伤也罢,若是重创了灵府,丢了“魄”,是有可能伤及神魂,导致失忆的,而大佬的确伤得不轻,不过好像哪里怪怪的…… 银绒忽然想起初见时,这人误以为自己是无量宗派来的,眼珠一转,试探道“你好像被太微境的修士追杀。”众所周知,太微境和无量宗是死对头,银绒故意反着说,是想看看大佬的反应。 哪知城阳牧秋竟然问“太微境……是什么?” “!!!”银绒震惊了,“你拿我寻开心的吧?太微境是第一仙门!三岁的奶娃娃都知道。” 城阳牧秋又皱起眉,像是努力回忆,可显然没有成功,最后勾起一抹苦笑“我骗你做什么。” 银绒愣愣地盯着他苍白的唇角,忽然明白过来大佬哪里“怪”——他变得有“人味儿”了,初见时城阳牧秋周身都笼着一层冷意,莫然得不像活人,而现在,他竟然有了堪称生动的表情。 好像换了个人似的。 银绒胆子忽然大了起来,戳戳城阳牧秋的腿“仙长,地上多凉,你怎么还不站起来?是不是……腿断了?” 城阳牧秋“……” 看来是真的断了,竟然伤得这样重。 等等,重伤、失忆、极品炉鼎……岂不是任他揉扁搓圆,不掳回去吃干抹净,还等什么呢 银绒兴奋得立起一对毛绒绒的狐耳,清清喉咙起身,掸掉红裘上的雪花,居高临下道“忘了自我介绍,在下姓胡名银绒,是个古道热肠的狐,方才看道友你伤的那么重,又冻僵了,所以出手相救。瞧瞧你现在,连自己是谁都记不得,嗨呀真可怜,本妖我便好人做到底,带你出谷疗伤,在寒舍小住几日,如何?” 城阳牧秋虽然失忆,却不傻,看银绒前恭后倨的嘚瑟样儿,便知他多半没安什么好心。 就见银绒碰了碰他动弹不得的双腿,露出两颗尖尖犬牙,威胁道“我可是好心,希望你不要不识抬举……诶?你别晕啊?” 雪窟谷深处,两位无量宗修士从尸堆里踉跄爬出来,满身狼狈。 年轻些的问“不是说城阳老祖为突破化神二重镜,来此处闭关,现在是他最脆弱的时候,掌门师伯亲自布下杀阵,派我等偷袭……为什么他、他还能大开杀戒?我们几乎全军覆没……” 年长的心有余悸道“你不知道他的厉害,别看城阳掌门如今像个端方君子,那不过是上位者自持身份罢了。三百年前,他血洗鹿吴山,手刃妖王的手段,可是能止小儿夜啼的!城阳衡一手重振太微境,是千年难遇的天才,说不定早已参透了无情道,没有什么‘破绽’了。” “可掌门师伯说,遭遇伏击后,即便侥幸不死,他也会因此走火入魔,记忆全失,修为被压制,以至多年来压抑的喜怒嗔厌哀,全都猛烈反弹,变得偏执重欲……” 年长的修士打断他“这里不是闲聊的地方,还是赶紧回去复命罢。” 城阳牧秋再次醒来,已经躺在了银绒的床榻上,这是间寒酸而富有烟火气的茅草屋,举目环视,只见屋子里角角落落都堆满了“破烂”掉了漆的旧箱奁、缺了封皮的话本子、装着破布头的针线篓子、布满牙印的藤编筑球…… 城阳牧秋登时有种自己躺在垃圾堆的感觉,难受得呼吸都不畅了,却无心计较,而是思考那妖狐少年救自己绝不是因为“古道热肠”,可一个修为尽失的残废,有什么用呢? 不知怎的,他蓦然想起小狐狸精在雪窟谷对自己做的事,不仅投怀送抱,还亲……城阳牧秋回忆不下去,脸颊上飞起一层薄红,在心里骂了句“不知廉耻”。 “醒啦?”银绒不知什么时候蹦过来,伸手就要扯他的衣袍。 城阳牧秋一个激灵,一把挥开他的手,“你做什么?!” “……干嘛这么大反应,”银绒吓了一跳,“你衣服上都是血,不换吗?” “不必。”城阳牧秋警惕道。 银绒咕哝“不换就不换,说正事,我算你的救命恩人吧?” 这是要讲条件了,城阳牧秋不动声色地点点头。 银绒“知道你们人讲究‘知恩图报’,我呢,所求不多……待你痊愈能动了,这位道友哥哥,与我交欢几场,权当报答就行。” “……??!!” ……果然如此!他果然对自己存了那样的龌龊心思! 城阳牧秋又气愤又羞恼,妖都是这样轻浮放荡的吗?他堂堂七尺男儿,怎能受这样的折辱,出卖身体给妖物?可一句“别做春秋大梦”还没骂出口,便听银绒又为难道“不过,你伤得这样重,救治可要花不少灵石,也不知值不值这个价钱。” ……? 什么意思,原来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吗? 银绒窸窸窣窣地爬上了床,少年身形单薄,可床榻实在紧窄,容下两个人很是勉强,他不得不卷起蓬松的大尾巴,理所当然道“所以,我得先验验货。” 作者有话要说宝贝们久等啦,新文开啦,求收藏求评论~ ——下本开《魔君追悔莫及》求收藏—— (点开专栏,第一本就是,点击收藏就可以啦) 文案 受接了个任务,按着系统要求装作很喜欢攻的样子。 攻不但各种虐他,而且活太差了, 受终于完成任务,脱身方式选择的是「惨烈死在攻眼前」。 十年后,受改头换面回来,接了另一个任务折磨魔君攻。 受摩拳擦掌终于可以报仇了! 然后发现哦豁,好像不用自己动手,攻每天都在折磨自己,对着一具尸体日日发呆,夜夜流泪。 对了,那具尸体就是他上一个任务时用的壳子。 —— 感谢 发财扔了1个手榴弹 lsy扔了1个地雷 谢君王扔了1个地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 章 第二章 床榻紧窄,容下两个人很是勉强,少年身上幽微的冷香密不透风地裹上来,城阳牧秋往后躲了躲“你想怎么验?” 银绒靠得更近“你什么都忘了,一定也不记得自己有没有过道侣吧?” 城阳牧秋“……” “不记得也没关系,我有办法!”银绒嘿嘿一笑,手脚并用地向前扑,那动作几乎像是投怀送抱,城阳牧秋身形一僵。 也不知银绒做了什么,他只觉被少年碰过的皮肤都灼烫起来,化作一股无名火,一路急转直下,直奔丹田,烧得城阳牧秋气血翻涌。 而始作俑者却一触即离,坐回床尾,眼巴巴盯着城阳牧秋的亵裤,旋即喜气洋洋抬起头,一双赤眸亮闪闪地望向他“你元阳还在呀!” 真是捡到宝了!大佬竟还是个童子身!这对媚妖来说可是大补。 银绒喜滋滋地想着,又忍不住多瞄一眼,待看清了,不由得感叹好家伙,这就是极品炉鼎吗? 当真魁伟! 等等,这,这看着就疼啊,日后双修起来,得吃不少苦头吧…… 银绒的笑容渐渐消失,变成类似牙疼的纠结表情,城阳牧秋却没注意,羞恼得脸都红透了,一把拽过被子遮住自己,紧接着挥出一掌“淫狐!你对我做了什么!?” 那一掌分明裹挟了杀意。可惜气势足而收效微,空有形而无灵力。 银绒还是吓了一跳,险险躲过掌风,沿着床尾一滚,一个箭步蹿到屋子另一头,靠着墙,戒备地把自己贴成一张狐饼“你要杀我?!” 城阳牧秋只瞪着他,脸还红着,靠着床头喘息。 是了,他腿伤未愈,下不了床。 银绒于是胆子又肥了“你就这样对待救命恩人?又不是未出阁的黄花大姑娘,就算你是大姑娘,也该以身相许报救命之恩——话本里都是这么写的!” 城阳牧秋被他气得口不择言“原也不是我求你救命。” 银绒“……”这倒是实话。 不过这难不倒他,当即抖出一肚子街头荤话“要不是小爷我,你尸身都僵了!得了便宜还卖乖!提上裤子就翻脸不认的负心贼!” 城阳牧秋“………………” “你非但不谢我,还要杀我,要不是你修为尽失,小爷就变成狐狸皮了!” 银绒越说越激动,狐耳上的毛都跟着炸起来,就在城阳牧秋以为这狐狸要跟自己撕破脸的时候,却见银绒忽然……照着他的唇亲了下去! “……!??” 少年唇瓣温软,体温偏低,带着寒梅的冷香。 “……”城阳牧秋这一次彻底忘词了,呆呆愣愣地居然忘了反抗。 一吻毕,银绒得意道“本妖不但碰你,还亲你!就是要把你弄脏嘻嘻!” 银绒放完这一套欺男霸女的厥词,自觉“报了仇”所以心情大好,便准备去干正事——出门给自家炉鼎寻医求药。 “我出去找师父给你疗伤,你乖乖躺着,”银绒心知他重伤下不了床,却还是不放心地敲打,“雪窟谷里那些尸体总记得吧?说不定现在还有人追杀你呢。你现在敌我都分不清,千万别轻举妄动。” 说罢,他使出妖族的化形术,收回了狐耳和尾巴,连那身火狐裘也变成了轻薄的软烟罗,原本的赤脚踏了双深棕云纹靴,摇身一变成了个粉雕玉琢的人族小公子——只有“狗铃铛”还在。 这一身都不是真的衣服,乃是妖族的幻术,虽然漂亮,却没什么防御法力。 “胡公子”光鲜亮丽地走出去,把简陋的门闩扣上。 琵琶镇是妖、修、人混居的地方,几乎每家每户门上都附有简单法阵,能拦住镇子里绝大部分的魑魅魍魉,当然,银绒穷得叮当响,家里全是不值钱的破烂,从来没有贼惦记。 但今时不同往日,家里可住着个“大宝贝”,银绒想了想,还是忍着肉疼,从脖子上的“狗铃铛”里掏出一张价值一块中品灵石的防盗符篆,贴在了门上——那“狗铃铛”竟是个精巧的异形储物法器。 琵琶镇的坊市内车马辐辏,摩肩接踵,热闹极了,因着此处居民大多修为稀松,且不讲武德,斗法都喜欢用符咒作弊,因而街上随处可见符篆摊子,朱砂、黄纸,最受欢迎的便是各种成品恶咒,间或夹杂着几家拼接二手浮尘的作坊、挂着“白毛僵与狗勿入”招牌的当铺,人群中还穿梭着扛着担子的货郎,打剑穗子的手艺人,以及神出鬼没的扒手。 满耳都是吵架似的讨价还价声,也不知什么时候那些人一言不合便会打起来,银绒驾轻就熟地躲过各色纷争,穿过半个坊市,来到一片飘着香风彩绸的花楼。 这是琵琶镇的休闲娱乐区,集黄赌毒为一体,银绒的目的地便是最有规模的那一家,叫做红袖楼,此时□□,不是营业时间,整条花街都静悄悄的,他化作毛团儿状的小狐狸,轻车熟路地找到狗洞钻进去,径直爬到一间挂着“碧玉”二字牌子的房门前。 银绒抖抖毛,贴着门缝嗅了嗅,便开始挠门。 不多时,门上发出一声巨响,好像什么东西粗暴地砸了上来。 银绒吓了一跳,怂出了飞机耳,但舔舔鼻子后,还是继续挠门。 “来了来了!你娘的小畜生,老子造了什么孽,养出你这么个讨债鬼!大清早的也不让人睡个囫囵觉,滚进来吧!” 雕花房门自动洞开,就看到一个衣衫半敞的妖娆女人——那着装和银绒的红裘有衣钵相传之妙,都一模一样地露着雪白的肩膀,只是女人艳若桃李,坐姿却极不矜持,她大马金刀地靠在床上,旁边还躺着个昏睡的男人,闹出这么大动静,竟还睡得跟死猪一样,丝毫没被打扰。 银绒知道这是自家师父的手段,也不在意,纵身跳上床,一爪踩在那嫖客脸上,讨好地用鼻子拱人。 可惜对方并不买账,东柳一把薅住他的后颈,往地上一扔“好歹是个狐仙,别跟小狗似的,变回来!” 银绒落地的一刻,已然变回红袍少年,稳稳站住,龇出一口小白牙“师父~” “有事直说,困着呢,”东柳伸了个懒腰,“昨晚哼哼唧唧伺候了那冤大头一晚上,可累死老子了。” 银绒于是也不拐弯抹角,直接报喜“师父,我找到炉鼎啦!” “真的?好事啊。”东柳终于正色起来。 “只是,不知他什么来历,受了重伤,徒儿怕一不小心把人采死,还请师父出山帮忙医治。”银绒一五一十把雪窟谷中的见闻和城阳牧秋重伤失忆的事情告知。 “不妨事。”东柳下了床,往红木圆桌走去,一边走,身形一边变化,从柔弱的美娇娘,暴体成一位胡子拉碴的中年汉子,被撑破的罗裙落地,化作几片新鲜柳叶。 东柳道君是颗柳树妖,本无性别,可男可女,他以女身修习采补之术,在红袖楼挂牌修炼顺便赚钱,又以男身去赌坊把这些血汗钱输个干净,正是银绒那位不靠谱的恩师。 “不妨事,管他什么来历,有多少仇人……强龙不压地头蛇!落到咱们手里,就是你的炉鼎,吸干了完事!”东柳豪气地一拍桌子,手上一枚黑玉扳指与桌面相撞,发出一声刺耳的脆响。 床上的男人哼唧一声,嘴里喊着“碧玉姑娘”,东柳翻了个白眼,用娇娇柔柔的女声答应一句,便大踏步回去,掐住那嫖客的脖子,嘴对嘴吹了一口仙气,男人便重新昏睡过去。 “咱们继续。”东柳折回小圆桌旁,随手把玩着扳指,示意银绒也坐下,“这人是你第一个炉鼎,为师亲自给他输灵力,再用些吊命的丹药,保证让他活蹦乱跳的。” “……也不用太活蹦乱跳。”银绒忧愁地说。 “怎么?” “完全恢复的话,他一定不肯同我双修。”银绒便把测试城阳牧秋元阳的事情也和盘托出,然后委委屈屈地问“他为什么那么嫌弃我啊?我长得不丑,连皮毛也光滑……” 银绒还是只幼狐的时候,便听着东柳和各色客人的床笫声入睡,一直觉得“双修”和吃饭喝水一样正常,没什么可害臊的,只懵懵懂懂知道若是有人“不愿意”,那便是嫌弃了,嫌弃丑、嫌弃老,嫌弃功夫不够好。 东柳也忍不住生气,真没想到徒弟第一个炉鼎居然不愿意碰他,这对媚妖来说是奇耻大辱,很护犊子地骂道“那些人族修士就是矫情!不用搭理。” 他难得软下语气“多半是他自命清高,不喜欢咱们媚妖碰他……” 银绒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原来他不止讨厌我,还讨厌肢体接触。 “总之就是个炉鼎,咱们吸干了就扔,别想太多。” “还有啊,”东柳安慰完小徒弟,就摆出‘亲师徒明算账’的嘴脸,“老规矩,师父我只出力不出灵石,你那炉鼎的丹药钱老子可不管。” “……知道。”银绒忧愁地叹口气,东柳把他从没断奶的小毛团儿养到如今这般大,养育之恩如同再造,但也着实没有师父样,平生嗜赌如命,即便爷俩穷得快当裤子,也要把灵石往赌坊里扔,不肯花在别处。 银绒便总是想方设法从东柳手里扣出一点东西来,他看着那枚漆黑润泽的扳指,忽道“师父,这扳指看着有点眼熟,哪里得的?” “恩客赏的。”东柳戒备道,“这是老子的血汗钱。” 银绒“不是,师父,真的有点眼熟,跟我家炉鼎手上戴的扳指很像啊,该不会是同一门派的吧?” “嘁,什么门派,附庸风雅而已。”东柳不以为然道,“这是从太微境传过来的时兴式样,那边有头有脸的都流行戴,也不知是哪位大能带起的风潮。” 太微境的东西,就意味着“高档”。 其实太微境幅员千里,里边不知有多少附庸于它的小门派和修真世家,东西不知是从哪门哪派传出来的,不过,像琵琶镇这种小地方的人都没什么见识,只要和“太微境”沾边,就把东西统统归类为“高档”。 银绒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小妖,听到这话,很配合地“哇”了一声。 东柳有点得意,开始卖弄学识“这是赝品,真的那一个还有个名字叫‘清心’,说是可以让人清心寡欲,主人一旦生了情欲,扳指就会变得滚烫,以提醒人不能动欲念。” 银绒震惊地问“为什么不能动情欲?” 东柳“有些门派认为‘清醪芳醴,乱性者也;冶容媚姿,铅华素质,伐命者也1’,以倡导弟子们洁身自好……所以这绝对是赝品,谁会戴着‘清心’到红袖楼风流快活?” “不过赝品也值钱,现在托‘清心’的福,墨玉的价钱翻了好几番,好兆头啊,押上它,肯定能在如意赌坊捞回本!”东柳很宝贝地把扳指揣进怀里,“走吧,在此之前,还得给你的炉鼎治病。” “那他呢?”银绒回头看那嫖客。 东柳满不在乎地挥挥手“不用理他,不到酉时醒不来。” 城阳牧秋怀疑自己不止被人所伤,还可能走火入魔,不然为什么连自己的灵府都进不去?且只要试图回想从前的事情,头便疼得要裂开一般,他试了几次,周身已被涔涔冷汗湿透,依旧一无所获。 不知来处,前途未卜,修为尽废,还要被只狐媚子调戏折辱…… 城阳牧秋只觉屈辱极了,不知为什么,他虽记忆全失,却依然保留着对妖族的厌恶,只要想到那个轻浮的狐耳少年,想到他就……可还没组织好痛骂他的词汇,就感到右手拇指一阵灼痛,竟是手上的墨玉扳指突然滚烫起来。 正在此时,房门豁然被推开,传来那道让他心悸的少年音“师父,就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1清醪芳醴,乱性者也;冶容媚姿,铅华素质,伐命者也出自《抱朴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 章 第三章 不知怎么,城阳牧秋莫名心虚,第一反应竟是把扳指藏起来。可惜还是慢了一步,东柳兴致盎然凑过去,一把攥住伤患的手腕,叹道“这个成色真好啊!” “这做工,这材质,这雕纹……诶,怎么看起来有点像小银绒的铃铛?”东柳奇道。 不提则已,既然说起来,银绒也忍不住上前凑个热闹。 可见到少年过来,城阳牧秋一个伤患,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猛然挣脱了东柳的手,并飞速默念“清心咒”——他连自己叫什么名字都想不起来,情急之下却把“清心咒”默诵得完整又流利。 “这后生,怎么这样小气,”东柳倔脾气也上来了,拉拉扯扯地拽城阳牧秋,几个来回后,到底把他的手腕擒了出来,递给自家徒弟仔细观赏时,还不忘揶揄,“我老人家给你看病,是为了老子的宝贝小徒弟,难不成会抢你的东西做诊费?至于这么小家子气!” 城阳牧秋自顾自微微喘息,没说话,银绒的注意力则全在扳指上“之前没注意,这样一看还真的很像!材质和纹理简直一模一样,就像同一块墨玉雕出来的。” 而后晃了晃自己脖子上的“狗铃铛”,用同病相怜的语气激动地问“你的扳指也像我的铃铛一样戴上就拿不下来吗?” 城阳牧秋虽然忘掉了一些重要记忆,可常识还在,早认出那墨玉铃铛是个做工考究的高阶储物法器,贵重到和银绒其他东西格格不入,却一直没机会深究,如今更不合时宜,只一言不发地把扳指取了下来。 银绒面露失望,但还是摸了摸扳指“咦,怎么有点热,师父,他是不是发烧了?” “有可能,脸也有点红,”东柳说,“正事要紧,还是先给他看病。” 东柳看起病来倒是架势十足,很能唬人,一番望闻问切后,还用灵力探了一遍城阳牧秋的经脉,最后总结道“没什么大碍,死不了……就是经脉全废,断得比饺子馅还碎,修为恢复不了。” “……”银绒嘴角抽了抽,“这叫没什么大碍?” 城阳牧秋脸色也不好看,脱口道“前辈,真的没办法了吗?” 东柳捋了把胡子,高深莫测地摇摇头“没办法。” “不过想恢复到像凡人一样正常下床行走,倒是可以。”说着,他朝银绒悄悄眨眼,做口型道“只是没有修为而已,别的事都不影响。” 银绒会意,忙跟着附和“腿能医好就行,伤的那么重,能保住命就万幸了!” “不过,想恢复成普通凡人,也需要丹丸、草药吊命,慢慢将养,我给你们开个方子。”东柳边说,边从储物袋里掏出纸笔,洋洋洒洒写了半页纸。 银绒只看一眼药单子便不淡定了,大惊小怪地叫起来“清灵丹,赤犀草……怎么全是这么贵的药!这把我卖了也凑不够啊!师父您没写错吧?” “救命的东西,能不贵吗?”东柳瞪他一眼,“便宜的也有,可以先拿百补丹对付着,不过药效很慢。” 银绒被“天价药费”刺激得心肝乱颤,忍不住去看城阳牧秋,却见他一言不发地平躺在床榻上,愣愣看天花板,显然是被“无法恢复修为”的“事实”打击到了,看着还怪可怜的。 城阳牧秋身材高大,那床榻对他来说有些窄小逼仄,愈发显得凄凉,银绒抿抿唇,把剩下的抱怨咽回了肚子,拉着自家师父出了卧房。 关好门,又确认简陋的篱笆院子外没人经过,银绒才悄悄问“师父,他真的没救了吗?其实我又不要他的命,等采补够了,再给他恢复修为也算我们两不相欠。” 东柳摇头“我是真没办法。” “你师父我是修采补术的媚妖,指望我医术能有多精湛?正儿八经的医修咱们请得起?就算请得起,用药也更贵。” 提到灵石,银绒便瞬间清醒了“对对。” 不过,想到城阳牧秋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忍不住又多问了一句“师父,您老人家虽然不是医修,但见多识广,我看比医修还强,有没有什么偏方啊?” 东柳被这番恭维成功顺毛,脱口道“偏方倒是有一个,且不用花灵石,材料你身上就有——” 可话说一半,却又住了口“罢了,这法子太铤而走险,救了人,反而把你自己搭进去,少则纠缠几十上百年,万一再动了情,那可大大不妙。” 修习采补术最忌讳的便是动情。 之后任由银绒怎么问,东柳也不肯再说,被问得烦了,最后竟金蝉脱壳,化作一条碧绿的柳枝,径直钻进土里,松软的地面拱起一条细长的土包,直奔如意赌坊的方向而去。 银绒“……” 银绒望着自家师父明显的行踪痕迹,不忍直视地别过脸“老不正经啊。” 老东西女身修采补术,男身钻研卜筮堪舆,却算不出牌九骰子的点数,问就是“算人不算己,算己死无疑”。回回输得只剩一条亵裤,还死不悔改,有了灵石还去赌。 可这一回,东柳却并没有立即去赌坊送钱,而是先回了红袖楼,变回女身,打发了嫖客,便去“管事妈妈”那里打了招呼,未卜先知地说自家徒弟过几天会来谋差事,老鸨满口应下来。 东柳前脚刚走,一个丰满高挑的妇人便摇摇摆摆过来问“碧玉家的小徒弟?那小骚狐狸还敢来?来了看我怎么整治他!” 老鸨“银绒还是个小孩子,你跟他一般计较做什么?” “孩子?那小崽子满肚子坏水!你不知道他做过什么。再让我见到他,非拔光他的毛!”妇人变脸比翻书还快,骂过银绒,又笑着从贴身香囊样的储物袋里掏出几块灵石,塞给老鸨,“等人来了,妈妈把他放到我这儿,别的您都不用管。” 银绒正忧愁地盘算如何赚灵石。 整个琵琶镇,乃至雪窟谷周围二三十座散修城镇全算上,恐怕都没有比他更穷的狐了,却屋漏偏逢连夜雨,要准备那么多价格不菲的药材。 对银绒来说,如今最容易赚快钱的地方就是红袖楼,只是,那地方他发誓再也不去的,去了少不得又要惹一身麻烦,还可能被兰栀她们戏弄,想想就头大。 罢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炉鼎是一定要救的,等修为提升了,要多少灵石没有? 银绒打定了主意,回到自己的小茅草屋,心情渐渐复杂——为了给他治病,自己牺牲可太大了,得提前收回点利息才能平衡。 于是,以为自己下辈子都是个废人、正心如死灰的城阳牧秋,猝不及防地被狐耳少年扒开了里衣。 城阳牧秋“……!” 和媚妖同居的人没资格伤春悲秋,城阳牧秋被迫振作起来,他虽修为尽失,腿也断了,可底子很好,身体修长结实,力气不小,竟一下子就夺回了主动权,一把攥住银绒的小臂,另一手裹住自己的衣襟,活像个三贞九烈的黄花大姑娘,红着耳朵咬牙道“你这淫狐,又要做什么!” 城阳牧秋个子高,手掌也大,银绒却是十五六岁的少年身形,相较之下,显得纤细幼嫩,单凭武力是决计挣脱不开的。 而银绒又不敢擅自动用法力——万一加重伤势,救治的灵石还是他出——于是就被自家炉鼎粗暴地扔到了地上,发出一声听着就疼的闷响。 这屁股蹲儿给银绒摔出了泪花,城阳牧秋也没想到小妖狐这么容易就被扔出去,愣在当场,就对上银绒泪汪汪的眸子。 和大多妖狐一样,银绒眼裂长,眼尾微微上挑,可并不狭长,反而偏圆,眼睛又大又亮,比起妩媚,更多的是娇憨懵懂,琥珀色的大眼睛被泪珠一润,加倍放大了可怜,让人陡生内疚。 城阳牧秋张了张嘴,似乎想说句软话道歉,但还没吐出一个字,银绒已经揉着屁股哼哼唧唧地蹭了回来,然后从脖子上的“狗铃铛”里翻出两颗丹药,是最便宜常见的百补丹,可补气血,促进外伤愈合,凡人吃了能强身健体,是他从牙缝里省下来的。 “给。”银绒把低阶丹药送出了和璧隋珠的架势,献宝似的托到自家炉鼎嘴边,“吃了对你的伤有好处。” 这百补丹不知存了多久,上边还沾了一点灰,看得城阳牧秋一阵反胃。 可他正觉得愧疚,便没矫情,忍着恶心,就着少年的手一口吞了。 而后就听银绒理直气壮地说“现在呢?可以摸你了吗?” 城阳沐秋“……”敢情这破丹药还是“嫖资”。 银绒“知道你讨厌我,但我摸你是为了提升修为,你不知道红袖楼的活儿多难做,没有修为傍身,很容易被欺负的,我赚了灵石,才好给你治病,你帮我也是在帮你自己。” 讲完了道理,银绒又晓之以情,把胳膊举到自家炉鼎眼前,试图让他内疚“看!上边还有你掐的手印儿呢!” 大约是皮肉太嫩,所以容易留下痕迹,那一截儿小臂嫩藕似的,五个红指印视觉效果格外狰狞。 竟有一种凌虐的美感。 城阳牧秋看着他,拇指上的扳指有了隐隐发烫的趋势,连忙别过视线,默念清心咒。 银绒却误会了“原来你讨厌我到这种地步。”连看一眼都觉得恶心啊。 “罢了,我们各退一步,就算觉得碰我恶心,你也先忍耐几天,我修炼得差不多就出去赚灵石。”银绒,“虽说是我擅自把你救回来,可好死不如赖活着,你年纪轻轻的,难道真活够了?” 城阳牧秋竟没反驳,银绒一喜,再接再厉道“实话告诉你,我师父治伤的水平一般,他做不到的事,也许别的医修可以,但这些都需要灵石。” 城阳牧秋果然有了反应“那便开始吧。” ……这么痛快就答应了吗? 失策了,早知道一开始就说能恢复修为的事,免得费那么多口舌。 其实银绒很能理解他,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修真界,谁不把修为当做头等大事呢?他也是为了修为,才这样厚着脸皮缠着大佬,大佬异禀的天赋他已见识过了,心知日后若真刀真枪地双修起来,估计跟上刑差不多,不是为了修为,他才不愿意呢。 城阳牧秋已经闭上眼睛,放松了身体,高大颀长的青年修士,做出任君采撷的样子,莫名的违和。 只是眼睑还在微微颤抖,修长睫毛在高挺鼻梁上打出晃动的阴影,像屈辱也像隐忍——忍得脸都红了,额角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倒也不必如此吧?真没想到被自家炉鼎嫌弃到这种地步,银绒挫败极了。 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城阳牧秋悄悄将发烫的墨玉扳指退下来,藏在了身后。 大约闭上眼睛会让其他感官更加敏锐,时间也拉得漫长,不知等了多久,才等到温软微凉的手将里衣拨开,城阳牧秋忍不住屏住呼吸,就感到一团……一团毛绒绒的东西? 城阳牧秋愕然睁开眼睛,微微收紧下颌,视线下移,就看到一个橘红色毛团儿,耳背和四肢是漂亮的赭色,肚皮雪白柔软,整只狐肥噜噜糯叽叽,毛色鲜亮顺滑。 没办法,既然他这样厌恶自己,那就变回原形试试,不知他能不能接受。 对上城阳牧秋的视线,银绒紧张地舔舔鼻子,耳朵向后贴在圆脑袋上,努力做出乖巧无害的样子,揣起爪爪,看起来更圆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 章 第四章 城阳牧秋万万没料到,银绒所说的“蹭蹭”是指这个,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却还生出了微妙的不快。 说不上来是恼银绒戏耍了自己,还是……还是什么别的,他不愿深究,面无表情地望向小狐狸。 银绒忍不住又舔了舔鼻子。 好家伙,连狐身也不能接受吗?他到底有多讨厌我? 不过,再讨厌也不能退缩,这是自己辛辛苦苦救回来的炉鼎,到手的鸭子怎么能让他飞了?总有办法让他放下成见的。 银绒抖抖毛,讨好地翻出雪白的肚皮,咧开嘴,边吐舌头边嘤嘤嘤地叫唤,这是他的秘籍之一,没有人能拒绝毛乎乎的肚肚!就连他那抠门的师父,也会偶尔因此给他一点零花钱。 城阳牧秋望着银绒,也忍不住有些动摇,原来他真身这么柔软,这么小,原来狐狸叫起来是“嘤嘤嘤”的,像撒娇一样。 银绒“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 ——你娘的,来摸啊!有眼无珠的臭男人,本妖从小到大还没被人嫌弃过长相,你是什么时候瞎的? 城阳牧秋撑起身子,从平躺变成了半靠,银绒正四脚朝天,猝不及防从他胸口滑到腰腹,本能地翻过身,四爪并用地刨,以防自己掉到地上去。 城阳牧秋抓住他后颈的时候,银绒已经把里衣彻底刨开了,露出线条收紧的腰腹,上面还有渗着细细血丝的爪印。 银绒“………………” 银绒怂成一团,夹紧尾巴,臊眉耷眼地小声“嘤嘤嘤嘤。” ——虽然我不是故意挠你,但你活该,真的。 谁叫你之前把我扔出去,这就叫报应。 城阳牧秋很能忍疼,一点抓挠对他来说,根本无足挂齿。他注意到,银绒尾巴长而蓬松,几乎占了小狐狸一半的身子,爪爪是粉色的肉球,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水灵灵湿漉漉,怎么看都很无害,让人生不起气。 “别怕,我不打你。”城阳牧秋语气也软了下来。 至此,银绒彻底放松下来,甚至有点膨胀。 他果然是喜欢毛球的!这说明这个策略没错。 于是接连几天,银绒都保持着狐狸的样子,开始只是甩着尾巴往城阳牧秋怀里钻,边吸收他的精气,边努力修炼。 只是这种修炼办法远不如人形,吸收精气的速度非常慢,还很耗体力,事倍功半,练了半天,银绒就累得瘫开爪爪,倒在自家炉鼎臂弯里睡过去了。 第二天起,银绒学会了劳逸结合,吸一会儿炉鼎,就自顾自玩一会儿。 家里的破(玩)烂(具)不少,银绒和一个藤编的筑球较劲,撅着毛绒绒的屁股,歪着圆脑袋,津津有味地啃那破破烂烂的球。 筑球上全是牙印儿,经过银绒半个时辰的折腾,愈发摇摇欲坠。 城阳牧秋幽幽看着他,心里那股微妙的不爽再度卷土重来——他这是什么意思?之前还时时投怀送抱,现在不变回人也就罢了,居然开始当自己不存在了?在耍什么花招?反其道行之,以引起自己的注意吗? 突然看那个球很不顺眼。 城阳牧秋手随心动,下意识掐了个咒决,同时,那筑球竟凭空脱了银绒的口,落到了城阳牧秋小腹上! “……” “……” 一人一狐同时愣住,城阳牧秋万没料到自己还能使出术法,明明自己经脉尽碎,明明那位东柳前辈不久前才宣判他永远无法恢复修为,他愕然地看向自己的手,那这是不是说明……自己或许还有希望恢复? 银绒也奇怪,球怎么突然飞出那么远?他狐疑地看向城阳牧秋,难道…… 难道自己的咬力那么惊人么? 真不愧是我! 他欢欢喜喜奔向筑球,蓬松的大尾巴一晃一晃,可就要扑到的前一刻,球却被截胡了。 城阳牧秋一把捞过筑球时,就摸到了上边湿漉漉的口水,立时厌恶地将球扔了老远。 银绒更兴奋了。 离了弦的毛团般冲出去,一身油光水滑的毛随之晃荡,一口叼住筑球,又摇头摆尾地冲回来,跳上床,把球放在城阳牧秋手边,扬起小脑袋,兴奋地咧开嘴,有声地吐着舌头。 城阳牧秋“…………” 银绒歪了歪脑袋,好奇地看向城阳牧秋,这人怎么忽然之间心情这么好?眸中那股徘徊不去的阴霾仿佛一下子退了个干净,现在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样子,难怪他愿意主动陪自己玩球呢。其实炉鼎人还是不错的。 快继续扔啊!银绒用鼻子把球往前拱了拱,跃跃欲试地迈着小碎步。 然后,就看到城阳牧秋嫌弃地缩回手,以示自己绝不会碰那脏兮兮的破球。 “……嘤?” ——你妈的,本妖就不该夸你。 银绒用本体同城阳牧秋厮混了几日,便不得不准备出门。他还不能辟谷,家里又有个伤患,口粮、伤药都得靠他来赚。 城阳牧秋于是终于再次看到了久违的少年,银绒这回一身素净的粗布短衫,狐耳和尾巴也都收了回去,看打扮像个贫穷的农家子,可一身皮肉太过细嫩,又像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少爷。 城阳牧秋“怎么穿成这样?” “不是穿的,是变的,根狐狸毛就够。”穷银绒买不起法衣,都靠最原始的办法变化,不过只能变换衣着,脸和身体是化形时就定下的,就像狐狸的毛色一样,天生的,无法改变。 “自然是去赚灵石,穿得太光鲜,容易招惹麻烦,这都是被生活磨砺出的经验教训,”银绒以很沧桑的口吻说,“不去找差事,拿什么养你?” 城阳牧秋觉得他这少年老成的样子有点好笑“……那真是辛苦你了。” 大佬竟然向自己道辛苦?一定是这几天的努力起了作用!银绒有点得意忘形,虽是少年身形,但还像小狐狸似的,习惯性地往城阳牧秋怀里钻“应该的!你是我的人嘛!” 少年身上的冷香随之而来,像梅花飘下枝头,能把人拉入温软的梦,城阳牧秋握紧扳指,下意识往后一躲“谁是你的人?别胡言乱语。” 银绒扑了个空,讪讪的挪回去“我又没想把你怎么样……” 算了,念在他是伤患,不跟他一般见识。 银绒出了门,磨磨蹭蹭地往红袖楼去,虽然天下掌柜一般黑,但那好歹也算他长大的地方,还有师父的面子在,梅妈妈至少不会拖欠他工钱,遇上豪掷千金的客人,说不定还能混上赏钱。 只是…… 师父他老人家做歌妓也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多半时间都泡在赌坊,偶尔还会钻进深山老林的土地里睡大觉,神龙见首不见尾,其实也顾不上他,银绒至今还记得兰芝姑姑把他扔进滚水里,还贴了禁锢符,那次几乎被烫秃了毛,从那以后,他便不再在红袖楼端茶递水了。 狐生不易,他真不是跟城阳牧秋装大尾巴狼。 银绒住得比较偏,往花街去需要走几里山路,再穿过一条长长的吊桥。 这条路平时鲜有人烟,今天却突然多出不少生面孔,全是褒衣广袖的人族修士,各个器宇不凡,还有好几个御剑而来的弟子,向一位白衣老者恭恭敬敬行礼,不知在汇报什么。 能御剑的,修为也至少在金丹以上,要知道,琵琶镇统共也没有几个金丹以上的修士。 这是哪门哪派的仙长?居然集体贵人踏贱地。 “喂,那个小孩子,你过来!”不知哪位仙长开了金口,声音不大,但径直传到银绒耳边,仿佛贴着他耳提面命似的。 银绒左右看看,然后对着那群修士,指了指自己“我吗?” “就是你,过来,有话问你。”仙长的语气不大耐烦,好像跟银绒说话,是莫大的恩赐似的。 偏偏银绒一个小妖,也不敢拒绝,很识时务地跑过去,就见一个中年剑修展开一副画卷,问“见过这个人吗?” 银绒“!!” 画上的青年清冷俊逸,光风霁月,只是表情漠然,无悲无喜到随时会羽化登仙似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家炉鼎啊! 这些人来者不善,不像寻找同门,银绒心念电转,猛然想起雪窟谷里那些惨死的横尸,该不会是他的仇人找过来了吧? “小妖狐,问你话呢。”那白衣仙长竟一眼就看穿了银绒的真身。 银绒怯怯地缩了缩,活脱脱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小妖,然后真诚而无辜地摇摇头,小声问“那是什么人啊?” 自然没人回答,白衣仙长摇摇头,中年人收了画卷,便有修士轰苍蝇似的赶他,并很凶地警告他不要多问。 银绒被推搡到一旁,眼见着修士们过了桥,心里忍不住担忧,那么大一个极品炉鼎,他还没享用过呢,可千万不能被人抢走了,要不要现在就回去报信?可是那人连床都下不了,自己的名字都忘了,报了信,又能做什么呢? 就在银绒坐立不安,踌躇不前的时候,竟有两个年轻修士折了回来,应该都是修为不高的小弟子,其中一个黑一些的刚刚还推了银绒。 “你真是狐狸精?” 银绒看看两人,惴惴不安地点点头。 “那你是媚妖喽?怪不得这么俏,小脸蛋儿真嫩。” 黑皮修士伸手就去捏银绒的脸,银绒偏头躲过,细声细气地说“大哥,别这样,你们就不怕仙长责罚?” “怕什么?师父他们早就走远了。” 另一个扯了扯黑皮的袖子“师兄,咱们走罢,别耽误了正事。” “轮得到你教训师兄?”黑皮修士甩开他,又继续对银绒动手动脚,“我还没见过活的狐媚子,听说你们见到男人就扑,你怎么不扑,在害羞什么?” 银绒白眼都快翻上天了,嘴上却问“你师父真走远了呀,什么都听不到?” “那是自然,”黑皮修士以为有戏,“你这么白,小腰这么细,别是女扮男装吧?敢不敢脱了裤子给我验验。” “好呀。”银绒嘻嘻一笑,紧接着,两修士闻到一股幽微的冷香,继而眼睛统一发直,唇角含笑,呆呆地望着银绒不动了。 银绒声音又甜又软,像一片裹着香粉的绯色云雾“两位大哥,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黑皮修士“师父信重我二人,让我们负责在这一片寻人。” 另一个更老实“因为‘寻气决’没捕捉到疑似目标,所以派我们两个修为低微的来查漏补缺。” 好家伙,即便中了媚术,俩人说法都不一样,不过求同存异,总归是找人。 银绒“……画上的那个人是谁?你们找他做什么,是不是寻仇?” 这一回答案倒是统一“听说他是犯了门规的师弟,师门派了很多人暗中找他,我们只是其中一支,此次行动便装简行,不可声张。” 犯了错的小弟子用得着这样兴师动众?银绒觉得不合常理,但又不敢多耽搁。 他修为低,媚术只能迷惑住对手一小会儿,每次施法又需要间隔很久,等俩人反应过来,再跑就晚了。 银绒于是准备金蝉脱壳“突然肚子很饿,你们谁能帮我逮只山鸡?” 俩人一口答应下来,纷纷钻入密林,银绒也不耽搁,立即脚底抹油,他边跑边想,回家通风报信也没什么用,还不如去找师父求助,也不知他现在在红袖楼还是如意赌坊? 可还没跑远,就又被两个修士追上了。 !!! 媚术要不要这么快就失效啊?难道自己法力退步了?他这些日子明明有在认真修炼! 银绒咽了口口水,脸上堆起笑“两位,都是误会……” 就见他们各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只烧鸡“差点忘了,我们下山时带好了干粮。” 银绒试探道“……给我的?” 俩人均是一副色令智昏的痴呆样“自然。” 银绒激动了,难不成是自己这几日用城阳牧秋修炼,起了成效?进步这么快的吗,真不愧是极品炉鼎!以后若是双修,那还得了! 银绒愈发坚定不能放任城阳牧秋被抓走了,也不再怕回红袖楼,甚至还有点期待——红袖楼是他长大的地方,从前不少人都嘲笑他修为低微,是个扶不起的小废物,现在自己突飞猛进,再回去,岂不是衣锦还乡、锦衣昼行? 想想就开心!尤其是兰栀,得找个机会在她面前扬眉吐气! 至于眼前领命找城阳牧秋的修士……他也许不用求助于别人,自己便能解决危机。 这一回,银绒更严谨了,强调了“亲手”二字,对比较老实的白脸师弟耳语几句,他便钻入山林,亲自为他采药去。 虽然不知道媚术什么时候失效,可银绒指的那片山林,住着不少不至于伤人却爱捉弄人的小妖,像他这种修为不高的小弟子,没个日绝对走不出来,料他没精力再去找人了。 至于那个黑皮肤的登徒子,银绒朝他招招手,笑得很不怀好意“你来,我想到个好玩的……” 作者有话要说准备这篇文期间,三喜看了一些关于狐狸的纪录片,也关注了一些养狐的宠物博主,在这些有限的资料里,发现狐狸很多举动、天性跟狗子很像,狐狸是犬科动物嘛,所以又大量观察小狗的行为习惯包括看海量视频、斥巨资去狗咖啡屋撸狗(停车费太贵了真的)、厚着脸皮和养狗人搭讪去撸他们的狗……所以银绒的真身会比较像狗勾。 s宝贝们如果看过有狐狸片段的纪录片可以推荐给我呀~ s明天9:00更新哈~ 感谢在2021031923:50:45~2021032023: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璇玑、babe今天也快乐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璇玑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璇玑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狗狗丁2019170瓶;昭81瓶;徐图之60瓶;三日厌40瓶;木木易啊20瓶;入见微凉18瓶;4612217310瓶;来1碗螺蛳粉6瓶;夭绾绾5瓶;家里缺只毛绒绒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 章 第五章 银绒“大哥,你真的很喜欢我呀?” 媚术在本就心怀不轨的人身上作用效果会更大,黑皮修士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当然,我愿意为你去死!” 银绒甜甜笑道“真的吗?那咱们试试?” 黑皮修士被迷得五迷三道,伸手就要抱人“好,好!” 银绒灵灵巧巧躲过,真诚道“可是不行呢,你太弱了,我瞧不上。” “也不知你这王八蛋从哪儿听来的造谣,说我们狐媚子见到男人就扑,其实我很挑剔的……悄悄告诉你,”银绒笑得如沐春风,“你这种外强中干的下流胚子,配不上我,但它可以。” 说着,从脖子上挂着的墨玉铃铛里掏出一块一人多高的坚冰,又借了黑皮修士的剑,在坚冰中挖凿。 边凿边说“这是在雪窟谷找的宝贝,我这个人最怕热,本来想留着夏天解暑用,现在便宜你啦。” 没过一会儿,坚冰就被砸出了个洞,银绒拍手道“成了!” “大哥,把衣衫脱了吧。” 那人不等银绒吩咐完,三两下就把自己扒了个精光,激动道“美人儿,我真想死在你身上。” ……银绒一把捂住自己的眼睛“你妈的,脱那么快,真辣眼睛,快去吧!” 黑皮修士好像没听到自己被骂,还喜滋滋抱住坚冰,嘴里叫着“美人儿”,亲了上去。 银绒转身就走,可中途又折了回来,见那人还在和冰块儿亲热,而冰块果然已经有些化了。 “再化可就跟你不匹配了。”银绒躲在暗处,刻薄地说,“本妖试着帮你加固加固。” 说着,悄悄调动那冰块周围四散的寒气,果然坚冰不再融化,甚至四周空气还凝结出一阵白霜。 效果比预想得还要显著! 银绒从来没学过除媚术以外的功法,操控寒气的能力是与生俱来的,好像只要心念一动,那些寒气就乖顺地任由他牵动,只是从前他的“力量”小,操控能力便也很有限,如今修为增长了,竟连控制的“力量”也增大了。 自家炉鼎真是个大宝贝。 不过自己也不差,这不,机智地护住了大宝贝——这俩修士就算没压根没找过人,也绝对没胆子跟师长们说自己因为调戏媚妖中了招,最后只会装模作样地说没有发现。 银绒“关照”过那登徒子,便欢欢喜喜地往红袖楼而去。 · 半个时辰前。 城阳牧秋虽然记忆全失,却笃定地认为自己应该是个习惯独处的人。 好像这样独自一人,在空房间里,看不到任何俗物蠢货,才是最放松自在的。 但银绒走了,留他一个人在空屋子里,竟有些空虚。 “……应该是环境太糟糕吧。”城阳牧秋自己给出了理由。 银绒的茅草屋其实勉强算得上干净,就是东西太多,显得乱。角角落落都堆叠着各种破烂,而一半以上的“破烂”上都留有主人的牙印儿。 “妖就是妖,不像样。”城阳牧秋嫌弃地想,却还是掐了个法诀,让屋子尽头、一个掉了漆的箱奁上放着的布偶娃娃飞过来。 那布偶做工粗糙,又旧又脏,也不知从哪里捡来的——绝不是买的,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城阳牧秋已经很了解银绒的家底,他都穷到快做回野狐狸茹毛饮血了,哪有余钱买娃娃? 而且银绒好歹是只公狐狸,怎么什么都往家里捡,小姑娘家的玩意儿,他留着有什么用? 紧接着,城阳牧秋就发现,那破布偶居然还是坏的残次品,刚落到手里,头就歪到一边,露出白花花的棉絮,这就一点都不可爱了,还有点恐怖。 “…………” 城阳牧秋拨回布偶的头,勉强塞回原位,就发现它是个独眼龙,原来这娃娃的眼睛是用笔画上去的,其中一只眼睛的墨迹模糊得不像样,存在感极低,视觉上就像独眼龙。 “怎么穷酸成这样,这种破烂还当宝贝,早该扔了。”他嘴上鄙夷,可一挥手,布偶却慢慢飘回原处,送回的法诀有几分小心翼翼的稳重,落回箱奁上时,连头都没再歪。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一阵刺耳的沙沙声,像是纸张正被粗暴地撕扯,而门外贴的“纸张”只有银绒那张价值一块中品灵石的防盗符。 ……是寻气决! 城阳牧秋脑海里突兀地冒出‘寻气决’三个字,夫气者,道之几微也,几而动之,微而用之1,此决便是探微末之处,以达寻人之效,异常灵敏。 若是放任不管,冲破了门口的防盗符,它便会和修士的神识发生感应,除非极为强悍的大能,在它碰触神识范围的一瞬,将其击碎,否则便会被发现行踪。 城阳牧秋如今经脉受损,修为大约勉强在金丹期,自然像个待宰的羔羊,毫无还手之力,而门外的“防盗符”在它面前,也脆得和废纸差不多。 寻气决是元婴以上大能才使得出的高级法诀,什么人这样大费周章,在这荒郊野岭找人?城阳牧秋直觉对方的目标十有八九就是自己,至于是敌是友……他忽然想起银绒那张一本正经的小脸,水汪汪的琥珀色眸子瞪着他,不厌其烦地危言耸听“总还记得雪窟谷的尸体吧?你的仇人一定会寻来,乖乖躺着,千万别乱动,当心引来了仇家!” 城阳牧秋唇角极浅的扬了扬,喃喃道“你废话那么多,唯有这句说得有理。” 而后调动起全身的灵力,凝聚在指尖,倏然射向木门! 那张几乎快被撕碎了的灵符,陡然获得了第二春,重新颤颤巍巍地囫囵贴在破门板上,身残志坚地与门外的寻气决抗衡。 寻气决是广撒网,不会在某一处专注多加注意,耗时却长,一般的防盗符咒都会在它强大而持久的力道下被击碎,城阳牧秋只能持续的、不动声色地为那张灵符“续命”。 不知对峙了多久,符咒终于停止被撕扯,拖着摇摇欲坠的残躯,堪堪挂在门板上。 成功了。 城阳牧秋到底是重伤未愈的人,这样长久的消耗,牵动了内伤,此时额头已疼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双腿仍没有知觉,他便静静靠在榻上,闭目调息。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好像所有的法诀都镌刻在记忆深处,从未忘记,一旦需要,他能倒背如流,可为什么关于自己的身世、师友、过往……一切关于“人”、关于“情感”的记忆,都空空如也呢? 还有修为,他空记得法诀,也曾背着银绒暗自疗伤,可修为一直止步在金丹,迟迟无法突破。 ……罢了,硬要钻牛角尖,恐生心魔,不如顺其自然,先慢慢把伤养好,至少这里目前是安全的——小狐狸不是说要养自己吗? 想到银绒,城阳牧秋竟真的慢慢平静下来,一轮调息后,也不再动用灵力翻房子里的“破烂”,而是随手抽了一本书。 为防止自己继续钻牛角尖,他得看点什么转移注意力。 真没想到银绒还会保存旧书,城阳牧秋潜意识里总觉得妖族狡诈鄙陋,可和银绒相处得越多,越觉得他似乎没那么糟糕。 抱着这样的想法,城阳牧秋翻开那本没了封皮的旧书,然后看到上头赫然写着“花朵般的身子,跪在地下,娇啼嫩语……李瓶儿……贼淫妇……2” 城阳牧秋“…………” 也许小狐狸都没看内容,遇到什么书都捡呢,城阳牧秋冷静地把话本放回去,又抽出一本,结果直接看到一张春宫图,两人胴体交缠在一处……等等,是两个男的? “…………” 城阳牧秋接连翻了几本,无一例外,全是艳情话本和春宫图。 他面红耳赤地放下书,甚至忘了把他们按原本的顺序整理好。城阳牧秋决定不再看了,为什么自己刚刚竟会着了魔似的,一本本地往下翻,就为了证明银绒是个与众不同的妖? 事实证明,他就是个满脑子龌龊心思的妖。 是了,他原本就是媚妖。从第一次见面起,他就对自己投怀送抱,妖就是妖,朽木不可雕,他在期待什么? 城阳牧秋没了看书的心情,将最后一本直接扔回去,却砸掉了一个小本子。 本子落在地上,正面翻开,露出歪歪扭扭的、墨迹乱飞的大字。 “申甲年五月初五,涂大嘴抢了我的肉粽。”后边画了一个大大的叉。 城阳牧秋把本子捡起来,见到里边记载着各式各样的鸡毛蒜皮,每一页都有个“x”。 他合上本子,只见封皮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记仇本”。 作者有话要说1夫气者,道之几微也,几而动之,微而用之出自张君房《云笈七签》 2出自《金瓶梅》 感谢在2021032023:00:00~2021032120:00: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芸芫3瓶;红尘渡清欢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 章 第六章 没想到银绒的“作品”还挺别致。 这本子是用草纸拼起来的,纸张粗糙,墨迹晕得有些糊,字迹也歪歪扭扭,好在写得比较大,还能辨认。 城阳牧秋左右无事,便一张张看了起来。 大多数无非是“张三抢了我的糖葫芦”,“李四用石子丢我”的小孩子把戏,幼稚又无聊,可有几个事件一反常态,写得很长,连着占了好几页。 [今天遇到一个新来的姑娘,很凶,初次见面就莫名其妙骂我,师父要我叫她兰栀姑姑,兰栀很不高兴,说她还没老到要被叫姑姑。我决定每次见到她都叫姑姑。x] [有个客人用鞭子抽我取乐,师父又去赌,没人给做主。我只好半夜潜进他的房间……后来,春妈妈赔了好多灵石,但没人知道是我干的。x] [凤仪和蕊儿姐姐叫我买胭脂,总会给两个大子儿当做跑腿费,攒三十个大子儿就能换一块下品灵石,为了多赚一点,我并不挑客人,也接了兰栀姑姑的活儿——春妈妈说开门做生意不能挑客人——兰栀竟然也按规矩给我两个大子儿,没有拖欠。不过以防万一,我给她的香粉缺斤短两,这次算我欠她,下次补回来。x] [兰栀接客的时候,轮到我去添酒,客人也给了我赏钱,还抓着我的手不放,说回头央春妈妈,让我去北苑小倌馆挂牌,他一定捧场。兰栀把我赶了出去,师父听了这事,铁公鸡拔毛,让我提了礼物去谢姑姑,结果兰栀把我和礼物一起扔了出来,还骂我是骚狐狸,从小就会勾引人,是天生的下流胚子,但我骂人从来没输过,把兰栀那臭婆娘气哭了。x] 城阳牧秋怀疑这些“x”是银绒已经报过仇的记号,这一本都画满了“x”,也许就是他把本子随意扔在这里的原因——该报的仇都报了。 可直翻到最后两页,竟是没有“x”的,反倒像单纯的日志。 倒数第三页[师父说我还小,修为不到不能破身,否则对日后修习采补术有害无益,第一次必须要找很强的炉鼎,而且要等毛长齐了才能找,我说我的毛一直很齐,还很厚软顺滑。师父笑得前仰后合,说不是狐狸毛,那我还能有什么毛?怀疑师父把脑子也一起输掉了。] 城阳牧秋看到这里忍俊不禁,那小狐狸精竟然还有这样天真懵懂的时候,那时候他应该也化形了,是什么样子?应该是个玉雪可爱的小男孩吧。 可看到最后两页,他的笑容便凝固了。 [兰栀把我扔进滚烫的开水里,差点死掉,我一辈子也不原谅她。] [等我长大了,能双修的时候,就去红袖楼北苑做小倌,赚好多灵石,做狐上狐!买好多好多糖葫芦,当着涂大嘴的面吃,馋死他。] 没想到银绒小时候受过这么多苦,那个叫兰栀的妓女竟准备把银绒活活烫死?如此恶毒! 还有,什么叫长大后就去做小倌?这就是媚妖的志向吗?他如今算不算长大了,现在去红袖楼那种腌臜地方又是做什么去的? 太微山,参横殿。 参横殿建在太微山主峰“雾敛”之上,碧瓦飞甍,高接云汉,祥云缭绕,花木扶疏,仿若仙境。 参横共分四十九层,每一层都有十二位金丹期以上弟子轮守,而坐落于顶层的主殿更奢靡,以整块玉石铺地,穹顶仿若银河般撒着淡淡星辉,笼罩着殿内奉着的数排魂灯,最中央的那一盏,却灯火暗淡,好像随时会熄灭一样,连琉璃灯罩都碎出四散的龟裂纹。 两个身着太微境掌事法衣的青年,正守着魂灯打坐,具面色凝重。 “岑师兄,掌门师尊他……不会遭遇不测了吧?” 景岑没听见似的,仍旧正襟危坐,目视前方,瞧着颇有一股不爱搭理人的乃师之风。 郗鹤也不气馁,继续自说自话“师尊这次闭关的地点谁也没告诉,只留在了密信里,密信又由我们几个亲自保管,绝对出不了纰漏,应该没人会去打扰他。” “难不成师尊是突破中走火入魔了?” “不如我们这就打开密信,去给师尊护法吧!” 听到这话,景岑终于开了尊口“师尊出发前严令我们不得轻举妄动,你敢违抗师命?” 郗鹤瑟缩了一下“自然不敢。可是,我担心师尊,从前闭关突破,这魂灯从未如此虚弱过……” “再等等吧,”景岑镇定道,“琉璃罩没破,还不能下定论。” 两人重新闭目打坐,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那已布满裂纹的琉璃灯罩竟忽然爆裂! 郗鹤豁然起身“我去拿密信!” “等等!”景岑却叫住他,“阿鹤,你看。” 只见灯盏旁碎了满地琉璃,可暴露在空气中的魂灯,却重新被点亮了一般,火苗窜起老高,哔啵作响。 “怎么突然这样旺?” 景岑一向严肃的脸上露出惊喜之色“也许,师父遇到了转机。” 郗鹤“什么转机?” “勘破无情道的转机,也许是什么奇遇,也许是……什么人吧?” “什么人?” “自然是让师尊动情的人。” 郗鹤想了想自家师尊那张万年不变的棺材脸,以及训诫弟子们的雷霆手段,打了个精神抖擞的寒颤,干巴巴道“什么人能让师尊动情?怕得是个神仙吧。” “……”景岑一向天衣无缝的表情出现了裂痕,难得赞同了自家师弟一回,“那,也许是有什么奇遇吧。” “奇遇”本人正戴着张半脸面具,抱着一盆洗脚水,蔫哒哒站在日头底下听吩咐。 原来银绒欢欢喜喜到红袖楼找差事,盘算着借机展示一回实力,最好在兰栀面前炫耀一回,可没想到春妈妈居然一口咬定只有兰栀身边缺人。 ……在她面前找回场子是一回事,天天看到她又是另一回事,银绒不大愿意整天对着一个曾经想弄死自己的人,春妈妈看出他的不情愿,主动多加了一成工钱,银绒作为一只有底线的狐,据理力争。 最后……以多加两成工钱的结果,应下了这差事。 没办法,狐穷志短。 而兰栀吩咐他的第一件事,就是不准露出脸‘勾引’她的恩客,如果有客人问,银绒只能说是自己太丑,才戴着面具以免吓到人,他对此倒挺乐意,他巴不得少些麻烦。 银绒闲不住,手上抱着洗脚水,还腾出一只脚一下下踢回廊上的栏杆,边踢边想春妈妈这么大方,肯给自己加两成工钱,必定收了兰栀的好处,兰栀那婆娘为了折磨自己居然肯这样大出血,也是够执着了。 银绒其实一直想不通自己到底怎么得罪过她,除了经常出言不逊之外,好像也没什么,但在红袖楼,乃至整条花街,出口成脏的比比皆是,银绒觉得自己跟他们比,已经算个斯文人了。 恰在这时,兰栀的声音响起“胡银绒,滚进来!” 银绒翻了个白眼,端着铜盆,侧身推开雕花隔扇门,见到人进来,兰栀也不理会,自顾自涂丹蔻。 她是个丰满高挑的女人,总是穿长裙,以遮住一双大脚,手却生得极修长柔软,听说她没逃到琵琶镇之前,还是个名门正派的音修,擅长很多乐器。 等她慢条斯理地涂完了丹蔻,才说“今天有位极富贵的恩客,要听我谈琵琶,得提前梳洗打扮,你怎么磨磨蹭蹭的?” 银绒知道她在故意找茬,也不顶嘴,只心平气和地把铜盆往前一递。 兰栀见他竟不接招,一脚把盆踹翻“水这么凉,你是怎么做事的?出去重新打一盆!” 凉水扬了银绒一身,兰栀挑起眼睛,等着他反抗,可银绒竟什么都没做,忍着把盆摔她脸上的冲动,老老实实出了门。 兰栀只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心里更加不爽,又改了主意“别打水了,在院子里罚站!就这一身湿衣服,不准换!” 银绒又抱着盆出门罚站,经过的姑娘、龟公们都对他指指点点,银绒也不在意,若对方没恶意,他便做个鬼脸,若有人嘲笑他,他就骂回去,虽然整个人湿漉漉落汤鸡似的,却精神抖擞,不像挨罚,倒像是有什么好事发生似的。 红袖楼主营皮肉生意,可也高举以诗会友的幌子,故意让美貌歌姬们唱些艳荡别致的新曲,传播出去,便很有些附庸风雅的人,来这里听一支曲,咏妓吟诗,今天来光顾兰栀的客人便自带一把极名贵的五弦琵琶。 银绒听说那弦是用龙绡所做,弹出的曲子清越悠扬,如鸣佩环,还有凝神静气、助益修炼的神奇功效,但也十分娇贵,对温度湿度要求很高,太冷太干燥都会变得脆弱,平时都是存放在专门的储物法器里。 至于为什么银绒如此清楚,自然是兰栀故意显摆,在她不厌其烦的炫耀下,别说是刚来报道的银绒,就连洒扫庭院的粗使小丫头们,都对那龙绡弦的来历和精贵程度如数家珍了。 琵琶镇虽然毗邻雪窟谷,可气候和谷中有天壤之别,四季分明,如今是初夏天气,正适合弹琴。 客人包下了楼中最大的演歌亭,兰栀为了炫耀,笑得格外大声,恨不得让南北两个院子都知道她接了个大单“这龙绡入水不湿,听说是鲛人所织,名贵非常,栀儿今天有幸开眼界了。” 恩客也很满意她的恭维,“听说姑娘从前是音修,所以慕名而来。” 兰栀却不大愿意提起从前的事,娇笑着岔开话题,没多久,琵琶声起,果然不同凡响,银绒湿漉漉地站在院子里,也感到周身一阵绒绒暖意,也许这曲子的确有助益修为的功效。 不过银绒天生怕热,更喜欢寒冷的气候,一身湿哒哒的衣服反而让他在大太阳底下很舒适。 这种暖融融的热流,他不大喜欢。 楼上琴音袅袅,莺歌燕舞,院中银绒抱着一个洗脚铜盆,戴着遮住半张脸的面具,浑身湿透地一动不动,显得格外可怜。 出来看热闹的两个妓子,隔着檐角远远望着他,小声议论“兰栀也太狠了,总是和小银绒过不去,那孩子虽是精怪,但法力低微,和凡人差不多,连身上的衣服都没办法烘干,只能在那里冻着,可怜见儿的。” “可不是,虽是初夏,但午后还是凉,冻出个好歹来怎么是好?” 议论声被琵琶曲掩盖,没人注意到一缕摸不到看不见的寒气,从银绒指尖,一点点蔓延扩散,往高处的演歌亭而去。 兰栀弹着琵琶,渐渐感觉手指有些凉,又好像不是手凉,那凉意像是从琵琶弦上传来的……怎么回事? 客人忽然抚掌笑道“好!紫凤放娇衔楚佩,赤鳞狂舞拨湘弦1。” 兰栀脸上一红,弹奏的手也停了下来,嗔道“爷莫要戏弄奴家,人家正正经经儿弹曲子呢!” “好,好,那你先弹!”客人调戏完妓子,心情舒畅地吩咐她继续。 可刚响起几个音节,还未成调,曲子便陡然断了! 兰栀抱着琵琶愣在当场,脸色煞白。 作者有话要说1紫凤放娇衔楚佩,赤鳞狂舞拨湘弦出自《碧城》李商隐 昨天更了完结文《师弟也重生了》与本文的联动番外,追过上本的宝宝可以去看看呀~顺便推荐一下完结文《师弟也重生了》,作者专栏可见~ 感谢在2021031920:06:57~2021032123:27: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璇玑、babe今天也快乐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璇玑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璇玑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狗狗丁2019170瓶;昭81瓶;徐图之60瓶;阮阮、三日厌40瓶;木木易啊20瓶;入见微凉18瓶;4612217310瓶;来1碗螺蛳粉6瓶;夭绾绾5瓶;芸芫3瓶;家里缺只毛绒绒2瓶;红尘渡清欢、44891907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 章 第七章 长久的静默后,演歌亭里先是迸发出男人的怒吼,而后就是一声让人听着就牙疼的巴掌声,紧接着便是兰栀的哭声,动静闹得很大。 这把龙绡五弦琵琶是稀世珍品,琵琶镇这种仙、妖、人混居的边陲小镇,很少见过这种级别的名贵宝贝,因而兰栀听说客人点名要她弹奏时,得意得不行,把这事情宣扬得无人不晓,不止红袖楼的姑娘们、小倌们跑来看稀奇,还有不少外人特地来此处要个包厢,想沾一沾神器的光,楼内可谓人满为患。 所以闹起来的时候,围观的人把演歌亭围得水泄不通,银绒也抱着洗脚盆,钻进去看热闹——现在兰栀没工夫理会他有没有好好罚站了。 “看啊,兰栀的脸都被打肿了,发髻也散了。” “换成是我也要生气的,那么精贵的宝贝,得值多少上品灵石啊?人家客人自己都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她倒好,给人家弹断了!” “前日她自己口口声声说什么‘色艺双绝’,所以客人才慕名而来,我看啊,弹棉花都弹得比她好,弹棉花的不会把弓弦弹断!哈哈哈哈哈哈哈!” “春妈妈来了!这回兰栀可惨了!妈妈非打断她的腿不可!” 议论里有同情的,更多的还是看笑话的,实在是因为兰栀之前炫耀太过,以致太多人眼热,现在看到这样的大戏,都一并发泄出来。 银绒听得兴致勃勃,时不时跟着煞有介事地附和两句“那她真是太不小心了”,“说不定是平时亏心事做太多,遭报应了”。 也有同兰栀关系好的为她辩驳,比如蕊儿姑娘,瞪了银绒一眼“你少幸灾乐祸两句吧,这事儿说不定另有蹊跷,现在还没调查清楚,谁也不能下定论。” 银绒一听,忍不住有点心虚“能有什么蹊跷?” 蕊儿“你想啊,兰栀姐姐从前是音修,弹奏乐器跟喝水吃饭一样熟练,怎么能轻易把琵琶弦弹断?要我说,一定是琵琶本身有问题——话说你怎么戴个这么丑的面具?” 银绒推了推自己的半脸面具,紧张地问“姐姐你话别说一半啊,琵琶能有什么问题?” 不应该被发现才对啊!师父从小就告诉他,‘控制寒气’是个稀罕技能,为避免麻烦,万万不能告诉别人,银绒多年来守口如瓶,也从来不曾在人前展露过,就这么偷偷用了一次,不会这么巧就被发现了吧? 就见蕊儿扯过他,贴着耳朵神神秘秘地说“就今天早上的事,有大能用‘寻灵决’寻人,破坏了好多防盗符咒,说不定客人用来存放龙绡琵琶的法器也被破坏了呢?” 这和银绒担心的答案完全驴唇不对马嘴,但他还是抓住了重点“什么决?寻什么人?” 为什么这个什么‘决’他听起来有点耳熟? 蕊儿得意道“你没听过也不奇怪,这是高阶法术,说了你也听不懂。” “……”银绒故意激她,“那你就听得懂法术?在吹牛吧?” 蕊儿果然中技,竹筒倒豆子似的说“是客人告诉我的!我的恩客是位金丹期大能,他自然什么都懂!据说‘寻灵决’没有找不到的人,只有元婴以上的老祖才能用得出来,今早咱们琵琶镇就被那决寻了一次,真的有很多防盗符咒碎掉,不信你可以问问——诶?你跑什么?上哪儿去?” 银绒没理会她,快把肺跑炸了。 他忽然想起来在哪里听过‘寻灵决’!不就是那两个中了他媚术的修士说的吗?他早该想到,这么兴师动众地找人,不是那伙修士干的还能是谁?自家炉鼎没事吧?! 白衣老者面沉如水“你就是这样办事的?” 一个黑皮肤的修士痛苦地跪在地上,捂着下,体“清寰长老,我知道错了,救救我!” 清寰冷哼一声“救你?吩咐你去寻人,结果你做了什么?调戏媚妖,还反被妖戏弄!” 有小弟子发出闷笑声,清寰目光一扫,那几个小弟子连忙闭了嘴,低了头,但黑皮修士知道,自己这回脸丢大了,也许会在整个无量宗出名——他被发现的时候,正和一块坚冰做苟且之事,衣衫不整,神志不清,要紧处冻伤得厉害,若没有大能及时出手相救,下半辈子恐怕也没办法人道,但清寰显然不愿意救他。 清寰又啐了一口“你还有脸活着,老夫已经很惊讶了!” 又转向另一个白皮肤的年轻弟子,“还有你,让你寻人,为什么跑到深山老林去了?” 白脸弟子哪里敢承认自己也被媚妖迷惑,噗通一声跪地叩头“清寰长老赎罪,弟子已仔细排查过这片区域,没有发现可疑的外来人,因为……” 他偷偷看向黑皮修士,递出一个祈求的眼神,说“因为、因为找不到师兄所以误入了山林,被精怪所迷。” 黑皮抿了抿唇,到底没有揭穿师弟,沉默地低下了头。 “好在还有一个人做事!”清寰余怒未消。 另一位地位颇高的修士向清寰进言“您消消气,其实让两个孩子寻人也不过是拾遗补阙,那个人修为、记忆尽失,不可能抵御寻灵决,不如……” “走罢,去下一处寻人,立即启程,莫要耽搁。”清寰摆摆手,最后道。 银绒狂奔回家,看到那张摇摇欲坠的防盗符,长长地舒了口气,才有空闲把脸上那张有些遮挡视线的面具扯下来,塞进储物铃铛里。因为突然放松,进门时,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双腿跑到发酸,险些直接给城阳牧秋行了个大礼。 不过最后好歹是站住了,否则他这赚灵石给炉鼎养伤的“饲主”可就丢尽了脸。 可从城阳牧秋的视角,却完全不同 少年浑身湿透,轻薄的春衫紧紧贴在身上,将肩背、腰身、臀腿的流畅线条勾勒出来,欲而不俗,还有一种脆弱感,莫名让人心疼。 城阳牧秋皱起眉“怎么弄成这样?有人欺负你?” 银绒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还是个落汤鸡,可他一点也不怕冷,反倒觉得凉丝丝的挺舒服。 “是有人欺负我,”银绒得意道,“不过已经被我报复回去了,嘿嘿嘿。” 是了,这小狐狸睚眦必报,还藏着个“记仇本”,一笔笔明算账,断然不肯吃亏的。城阳牧秋“那就好。”想了想,又状似漫不经心地多加了一句“若是有人欺负你,你一时没办法报仇,可以跟我说。” “跟你说?”银绒本想说你一个修为尽失的残废,能有什么用? 可灵光一现,眼睛一亮,出口就成了“你愿意为我出头?哥哥,你不讨厌我啦!” 说着,人已经扑到了床榻上,蹭了城阳牧秋一身潮气。 “别离这么近。” “哦。”银绒乖乖坐回床尾,不知什么时候,狐耳和尾巴一并冒了出来,蓬松的大尾巴在屁股后边摇得欢快,看得出他心情很好。 城阳牧秋“你叫我什么?” 银绒脱口道“哥哥啊,我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还是说,你不喜欢我这样称呼你?”银绒顿了顿,慢吞吞地问。他忽然意识到,自家炉鼎可能并不喜欢这样亲密的称呼,毕竟他很讨厌自己,这样想着,连尾巴也不摇了,静静地僵在身后。 城阳牧秋看着他露出一半、蔫哒哒耷在榻上的大尾巴,淡淡道“随你怎么叫。” 尾巴于是又欢快地摇了起来。 银绒“哥哥你在家没遇到什么吧?” 城阳牧秋不动声色地问“怎么了?” 银绒“你的仇人来寻你了!” “不过放心,你是安全的!”银绒把自己如何骗走了两个修士的经过加油添醋地说了一番,把自己描述得机智又英勇。 城阳牧秋若有所思地询问了那伙人的样貌打扮,便听银绒继续道“还有啊,有个很厉害的咒法,叫什么、寻什么的,专门寻人,没有它找不到的,知道为什么没找到你吗?” “因为我门上贴的防盗符咒!”银绒财大气粗地说,“贵的东西就是好!价值一块中品灵石,那是我最贵的财产!虽然现在半残快碎了,但护住了你,也物超所值!” 城阳牧秋忍俊不禁“嗯,多亏了你的符咒。” “我的恩情你要记在心里,等以后好起来,一定要好好报恩!”银绒老气横秋地嘱咐,又想起什么似的,去翻自己的储物铃铛,没注意到自家炉鼎突然泛红的耳朵、和躲闪开的眼神。 “看看我带回了什么?”银绒献宝似的掏出两只烧鸡。 城阳牧秋“?” “嘿,是那俩修士送我的,估计刚出锅就放进了储物袋,保存得挺好,还热着呢,你闻闻,多香!咱俩一人一只。” 城阳牧秋其实并不觉得饿,只对着自己面前的烧鸡相面,装模作样地撕下一条鸡腿,道“银绒,红袖楼是不是……” 见他仿佛有些难以启齿,银绒忽然想起师父的话——“人族修士就是矫情!” 于是很大方地说“是妓院!” 城阳牧秋“……” 城阳牧秋“那你……” 银绒眼巴巴等着他的下文,也没等到他“你”出什么来,便又埋头吃鸡,这烧鸡又肥又嫩,咬一口一嘴油,银绒吃得风卷残云,连骨头终端的脆骨也要啃得干干净净,嚼得嘎吱作响,看得人忍不住跟着食指大动。 城阳牧秋喉咙滚了滚,撕下一小块鸡腿肉,慢条斯理地送进嘴里,心里琢磨怎样自然地把那个问题问出来。 城阳牧秋想问你去红袖楼做什么,是像那个本子里写的,‘长大了就要去做小倌’吗? 可他怎么也问不出口,不是因为“人族修士的矫情”,不愿意自降身份去提及秦楼楚馆,而是,他其实不太想知道答案。 一个媚妖,一个初见陌生男人,便敢把人绑回去做炉鼎的媚妖,又生得如此迤逦颜色,去了妓馆,还能做什么营生呢?答案难道不是昭然若揭吗? 城阳牧秋突然没了胃口,把鸡腿扔回油纸包里。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送上,夸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 章 第八章 “怎么?不好吃吗?”银绒被扔鸡腿的动作吓了一跳。 城阳牧秋“调味粗糙,如啮檗吞针,难以下咽。” 说完把油纸包一推,险些扫到地上去,好在银绒眼疾手快,一把将鸡肉抢救了回来,“不吃别扔啊!你这人怎么这么浪费!” 银绒自己的那份烧鸡只剩了骨头,如今抱着这一份,拿起鸡腿就啃,含含糊糊地说“你从前别是什么世家的大少爷吧,锦衣玉食养刁的胃口,连这味道都嫌弃,多香多肥啊!” 大约肚子里有了底,第二只吃得比第一只斯文了些,他能细嚼慢咽——也就是把腮帮子撑得鼓鼓的,但并不急着咽下去,再加上屁股后边的蓬松大尾巴,看起来非常像只觅食的小松鼠。 城阳牧秋看着他毫不嫌弃地直接咬自己吃过的鸡腿,想到那上面还残留着自己的口水,一阵不自在,低声问“你一向这么不讲究吗?” 银绒含着鸡肉,呆呆地问“啊?” 城阳牧秋“其他人吃过的东西,你也会这样毫不介意地继续吃吗?” 银绒停下咀嚼的动作,仔细回忆片刻,道“会啊。” 城阳牧秋“……” 城阳牧秋忽然夺回鸡腿“别吃了!” 银绒“???” 城阳牧秋开始找茬“衣服湿成这样,就这么贴在身上……成何体统?怎么还不换?” 银绒不明白自家炉鼎怎么突然就发了脾气,但这位跟其他人不一样,不能随意报复,他也舍不得报复——城阳牧秋是他的心肝大宝贝,是他提升修为的灵丹妙药,岂止不能报复,还得像祖宗一样供着,以确保身心愉悦,身强体健,才能保证‘好用’。 银绒于是好脾气地脱衣服。 “听哥哥的,哥哥让我换,我就换掉。” 眼见着银绒飞速把自己剥了个精光,城阳牧秋眼皮一跳——他不是这个意思! 而后就见银绒光溜溜地蹦到自己面前——只用毛绒绒的大尾巴卷过来遮住关键部位——一只手捏着一小撮湿漉漉的狐狸毛,举到城阳牧秋面前“你看!湿衣服脱下来了!” 屋子太小,城阳牧秋的视线无处安放,从卷到身前的大尾巴,下滑到两条笔直白嫩的腿,再到踩在地面的赤脚。 “快变回去。”城阳牧秋下意识捏紧了墨玉扳指。 他的意思是把衣服变回去,银绒却误会了,“哦”一声,就变回了小狐狸。 小狐狸抖抖毛,自觉地蹿到离城阳牧秋最远的位置,那里铺着个破旧的碎花软垫,也不知从什么地方捡回来的,银绒卷着尾巴躺在上边,像只犯了错正在挨罚的小狗,可怜巴巴的。 愈发让城阳牧秋觉得自己这一腔怒火发得莫名其妙,好像自己在无理取闹似的。 于是他阖上眼睛,不再对银绒发脾气,专心致志跟自己生闷气。 没过一会儿,却感到床榻一震,紧接着便是毛毛蹭到手心的柔软触感。 城阳牧秋睁开眼睛,就见银绒摇着尾巴,还拿湿漉漉的鼻子去拱他。 这是在讨好自己吗?小狐狸感觉出自己心情不好,所以专程来哄自己的? 城阳牧秋心情稍缓,伸手摸了把银绒毛绒绒的小脑袋。 就见银绒拿爪爪拨了拨油纸包,咧开嘴吐着舌头,像人在笑一样,有声地喘气,一双琥珀珠子似的眼睛眼巴巴望着他。 ……原来不是讨好自己,是讨食的。 “吃吧。”城阳牧秋干巴巴地说。 就见银绒乖乖叼着烧鸡拖到角落的软垫旁,背对着自己吃,他吃得很认真,完全挡住了油纸包,只看得到一个圆滚滚毛绒绒的背影。 “……算了。”城阳牧秋想。 深究起来,也许是自己小人之心,退一万步,其实就算银绒真在做皮肉生意,也并不关自己的事,他有什么立场?又有什么理由去干预呢? ……是啊,自己为什么要介意这个? 城阳牧秋总觉得自己本来应该是个冷淡莫然的人,可实际上,他养伤卧床的这些日子,心思极其敏感,好像太多经年封存的情绪突然被激活,各种陌生而遥远的感情争先恐后地鲜活起来,让他变得感性又多疑,还相当容易“上火”…… 而这些满到快要溢出的情感,无处发泄,身边只有个口口声声要对他“图谋不轨”的漂亮狐狸精。 银绒吃饱了,舔舔嘴巴,便百无聊赖地跳上箱奁,小心翼翼地把那布偶娃娃叼下来,咬住娃娃的圆身子,甩头摇晃,边摇边发出哼哼唧唧的叫声,相当愉悦。 却不够尽兴,因为没摇一会儿,娃娃的头就掉了下来,里边的棉絮露出一大团。 银绒动了动耳朵,抬起左前的爪爪拨弄,试图把那棉絮塞回去,可爪爪上锋锐的尖钩,反而把更多的棉絮钩了出来。 银绒炸了毛,弓腰耸肩,对那布偶发出威胁的低吼,连尾巴也绷直了。 ……就好像在威胁那娃娃,不准再坏掉。 城阳牧秋揉了揉额角,觉得自己把那一腔情感浇筑到这么个憨毛团儿身上,好像也有点傻。 “……你变回人再弄吧。” 银绒耳朵一动,转过头,歪了歪小脑袋“嘤嘤嘤?” ——真的可以吗? 城阳牧秋“再用爪子,布偶都被勾烂了。”他甚至怀疑这个布娃娃的头就是这样断掉的。 银绒舔舔鼻子,下一刻,小毛团儿消失不见,原地化作一个穿红裘的狐耳少年,依旧穿得松松垮垮,露出半边肩膀,和锁骨之上的黑色“狗铃铛”。 银绒似乎还想舔舔鼻子,可舌头只够到嘴唇,他动了动狐耳,把布偶抱起来仔细端详,银绒看布偶,城阳牧秋在看银绒,只见少年唇瓣红润明亮,琥珀色的大眼睛湿软。 城阳牧秋又是一阵燥意,生硬地说“都坏成这样了,怎么还不扔?” 银绒便很宝贝地把娃娃抱起来“这是我最喜欢的娃娃,咬起来特别舒服!它身上全是我的味道,再也没有别的布偶能代替它了。” 城阳牧秋打断他“是不是你买不起新的?” 银绒“……………………” 银绒“……你一定要拆穿吗?” 城阳牧秋努力让自己的语调保持平静,尽量不显得阴阳怪气“你去红袖楼,不就有灵石了?” 银绒不假思索道“不行,那是给你治病的钱,要存着买清灵丹和赤犀草。” 城阳牧秋一时语塞。 他怎么忘了,小狐狸去那种地方赚钱,其实是为了自己。 见银绒捣鼓半晌,也没把棉絮塞清楚,反而听到一道轻微的布帛碎裂声,好像坏得更厉害了。 城阳牧秋“拿过来给我看看。” 难得城阳牧秋主动跟他说话,银绒自然不放过这个套近乎的机会,不过,还是有点担心布偶,嘴里不断叮嘱“看可以,但要小心点啊。” “这娃娃头快掉了,只连着一半的布,千万别碰她的头——住手啊!!” 原来银绒话音未落,城阳牧秋已经一把将娃娃的头掰开,棉絮完全露了出来! “臭修士,本妖跟你拼了啊啊啊!!”银绒扑上去就咬人,城阳牧秋皱了皱眉“你为了个娃娃,连炉鼎都不要了?” “……!”对哦。 银绒醒悟过来,连忙松了口,才发现城阳牧秋的手被自己咬出了两点牙印儿,其中一处还有点渗血。 城阳牧秋好像天生不在意疼,完全没理会自己的伤,只端详手上的布偶娃娃,语气竟有点不易察觉的酸“就这么在意它?什么人送的吗?” 银绒讪讪的舔舔自己的犬牙“小时候师父给买的,那会儿我还不会化形,整天闯祸,撕坏了师父好多手帕子,他便给我买了这个,本来还有一层护持法咒,很能防咬,可太久也消散了,再后来就坏成这样子。” ……原来只是师父给的么。 城阳牧秋忽然觉得这布偶没那么不顺眼了。 “所以啊,咬你也是你活该知道吗!这可是我的宝贝!你故意弄坏了,该给我道歉!” 城阳牧秋却没理他,只胸有成竹地吩咐“去把针线篓子拿来。” “?”银绒,“别告诉我你会作女红?” 城阳牧秋“你且拿来试试。” 银绒狐疑地把针线篓子奉上,只见城阳牧秋先把棉絮全掏出来,理好了布偶的线头缝合处,再引线穿针,十分麻利,手法竟像是做惯了的老裁缝,三两下便把娃娃的头妥妥帖帖地缝好了,银绒看得叹为观止,竖起头顶毛绒绒的狐耳,一瞬不瞬地围观,琥珀色的大眼睛里满是惊叹。 城阳牧秋吩咐“挑两个你喜欢的纽扣给我。” 银绒现在对他满心崇拜,也不问为什么,挑挑拣拣,选了一对儿五彩斑斓的黑色玳瑁纽扣1,城阳牧秋便用纽扣给布娃娃做了眼睛。 从前的娃娃眼睛是画上去的,天长日久被蹭得模糊,多多少少有点吊诡恐怖,现在换成亮晶晶的玳瑁,便化诡异为可爱,娃娃看起来憨憨圆圆的,焕然一新。 银绒尾巴都快摇出残影了“哥哥,你也太厉害了吧!” 城阳牧秋“现在叫哥哥,不叫臭修士了?” 银绒涎皮赖脸地嘿嘿笑“哥哥真是全才,一个大男人,竟然连女红都会!” “……”这恭维不知为什么,听起来让人不是很受用,城阳牧秋轻咳一声“你不会吗?” 银绒“自然不会。” 城阳牧秋“那东西为什么那么齐全?” 银绒“都是红袖楼的姐姐姑姑们不要的旧东西和边角料,我全捡回家了!” ……忘了他最喜欢捡破烂。 银绒欢欢喜喜地抱着布偶,兴致高昂,连带着嘴也甜,一口一个“哥哥”,“哥哥,你说,你从前会不会是个成衣匠?诶,不对啊,你有剑的,应该是个剑修,还是个超厉害的剑修……” 提起这些,城阳牧秋倒沉默下来,他至今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关于自己的过去全是一片空白,最后只幽幽道“也许是个恰巧会一点剑术的缝衣匠吧,谁知道呢。” 银绒趴在床榻边,忍不住想象自家炉鼎给人量体裁衣的样子,怎么想怎么违和,大佬戾气悍然,那手也是握剑的手……等等,手上的牙印儿好像还在渗血。 银绒讪讪道“那个……刚才对不住,我帮你止血吧。” 城阳牧秋一句“小伤不碍事”还没出口,狐耳少年已经跪趴在床榻边,抱住那只受伤的手,有什么湿软的东西在手背滑过,伤口酥麻微痛,城阳牧秋僵在原地“你这是……” 银绒扬起脑袋,一头乌发落在肩膀,头顶一对儿毛绒绒的狐耳精神抖擞地立起“我们狐都这样治外伤,舔一舔就好啦,不疼的!” 而后红唇微张,俯下身一口含住了伤口。 作者有话要说1‘五彩斑斓的黑’这个梗在三喜这里可能过不去了hhh几乎每一本都有,有资深老读者有印象么 感谢在2021032310:56:16~2021032322:50: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璇玑ll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九微50瓶;江城茫茫15瓶;嘿嘿嘿10瓶;篱落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 章 第九章 伤口本就不大,湿软舌尖扫过,仅存的疼痛也化作痒意,从手背荡开,酥麻了四肢百骸。 拇指上的墨玉扳指渐渐烫起来,可城阳牧秋鬼使神差地,并没有把它退下来,而是忍受着逐渐升温的疼,继续任由银绒舔舐。 银绒舔得特别认真。 唾液能让外伤快速愈合,这是每一个长毛的妖都知道的常识,可是舔着舔着,银绒突然灵光一现大佬不愿意让自己碰他,所以这种机会相当难得,为什么不趁机修炼呢? 银绒动了动头顶毛绒绒的狐耳,悄悄运起双修功法,面上做出心无旁骛舔舐伤口的样子,试图蒙混过大佬,可直到银绒自己都累了,城阳牧秋还是没把他掀开。 ……这都没发觉吗? 一定是自己演技太好了! 银绒心满意足地舔舔嘴唇收工,还没忘记装模作样地强调“你看,是不是好多了?” 城阳牧秋看着自己被舔到发白的手背,配合演出“不错。” 银绒一阵窃喜,感觉今天赚大了,于是见好就收,“那我就不打扰哥哥啦。” 城阳牧秋“你还要去红袖楼?” “那里乱成一团,没人理会我,今天不回去啦,我说的‘不打扰’是不碍你的眼,”银绒,“我懂的,你不喜欢看到我。” 说罢,他身形一闪,就变回了小狐狸,卧在城阳牧秋小腹上,动了动又大又软的耳朵,讨好地“嘤”了一声。意思相当明显我已经乖乖变回毛团儿,你别再嫌弃我啦。 城阳牧秋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儿,抿了抿唇“你可以变回来。” 银绒眼睛一亮,狐耳都竖了起来,可片刻后还是摇摇小脑袋,“嘤嘤嘤嘤嘤~” ——不啦不啦!我没事的! 他心里清楚,大佬现在这样说,不过是因为自己刚帮他“疗伤”,一时不好意思太嫌弃,但内心深处还是讨厌自己的,他得识时务,不能把客套话当真。 何况,银绒心里还有一套小九九现在天色已经不早,该安置了,若是他这时候变回人,床就不够睡啦——大佬绝不会容忍跟自己肉贴着肉挤在这张小床上。 他才不想像条小狗一样,蜗居在小垫子上睡一整夜呢。 为了不被赶下去,银绒讨好地用毛茸茸的小脑袋去蹭自家炉鼎的掌心,城阳牧秋顺势撸了一把狐狸毛,心情有点复杂。 是夜。 月明星稀,夏虫嗡鸣。 城阳牧秋躺在小床上,看着窝在自己枕边呼吸均匀的毛团儿,完全没有睡意。只要一闭上眼睛,他便能想起少年跪在自己面前,躬身为他舔舐伤口的模样,柔软毛绒的狐耳,乌黑浓密的长发,雪白的颈子和小臂,湿软的眼睛和透粉的脸颊。 拇指上的扳指发烫,几乎要把血肉烤熟,痛感尖锐刻骨,城阳牧秋却一动不动,受虐般忍受着那刺痛,内心深处似乎有个声音告诉他“入此道,断情绝爱,无欲无求,一旦动欲,这便是你该接受的惩罚。” 城阳牧秋猛然睁开眼睛,呼吸急促,额角渗透出细密汗珠。 他……这是想起来了? 可回忆没头没尾,且戛然而止,再怎么努力,也丝毫想不出丁点线索,城阳牧秋烦躁地翻了个身。 ……等等。 他竟然能翻身了? 城阳牧秋又试着弯曲膝盖和脚踝,而后惊喜地发现,这些日子以来,无论怎么努力都没有知觉的双腿,竟然能动了!紧接着是丝丝缕缕的酸疼爬上来,虽然这滋味儿像千万只蚂蚁在体内乱爬,相当不好受,但这说明……他连知觉也恢复了!可喜可贺! 为何这缠绵的伤势突然之间便好了?城阳牧秋正百思不得其解,就感到手臂一沉,竟是银绒不知怎么突然变回了少年模样。 银绒还没醒,在睡梦中感觉到身边有什么香喷喷的东西在吸引自己,如果他还醒着,必定很容易就能分辨,那是自家炉鼎醇厚的纯阳之气。 可浅眠的狐耳少年,只是本能地抱住吸引自己的东西,还砸了咂噘着的小嘴,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八爪鱼似的环住城阳牧秋——重新香甜地睡了过去。 温热的、带着梅花香气的呼吸就打在城阳牧秋颈侧,他喉结滚了滚,试图将“八爪鱼”推开,却意外搭上少年的腰,腰肢柔韧纤细,触手温凉…… “…………等等!!!” 这小狐狸睡梦中变身,是变不出衣服的吗?! 银绒的房子离琵琶镇中心略远,地段有些荒凉,入夜之后,丝毫人间灯火也不见,屋子里一片漆黑。 城阳牧秋修为没有恢复,夜视能力有限,只好在一片黑暗中,试着向下探去,而后触电般收回了手。 银绒甩了甩蓬松的大尾巴,含糊地梦呓一句,似乎在抗议别人乱捏他的尊臀,扰了他的清梦。 这一整夜,城阳牧秋再没敢动弹一下,可心率却高居不下,灵力热血沸腾地撞击着经脉,久久无法平静。 直到第二天天光大亮,银绒揉着眼睛、打着呵欠,满足地醒过来,而后大惊小怪地叫唤“哥,你怎么这么重的黑眼圈!” “等等,不对,我怎么变回人了?啊啊啊哥哥我不是故意的!” 城阳牧秋声音都沙哑了“你先放开我。” 银绒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竟还抱着大佬,而且、他的衣服呢?银绒慌不择路地跳下床,先是用尾巴向前卷住自己遮羞,紧接着反应过来,立即变出了衣服,是“打工专用”的那套粗布短衫。 “我我我还要去红袖楼干活,我我我就就就先先先走走走了了了!” 银绒磕磕巴巴地留下一句交代,便头也不回地跑了,速度之快,仿佛生怕身后的大佬活撕了他。 银绒有理由相信城阳牧秋会活撕了他。 大佬那么讨厌自己,又厌恶身体接触,而他做了什么?他在大佬的雷区疯狂跳舞啊。感谢天道,大佬的修为没有恢复,不然自己早就灰飞烟灭了吧。 银绒心有余悸地摸摸脑袋,现在还全须全尾地活着,实属奇迹,但他也完全想不通,为什么自己突然就变回了人形? 他虽然根基差,但好歹化形了两百年,对身体的最基本控制还是有的,怎会出这样的纰漏?该不会是自己学艺不精,昨天的采补术出了岔子?还是问问师父好了。 银绒边想,边走回了红袖楼。 今天的红袖楼依旧热闹,一进门就看到跪在地上的兰栀,她披头散发,嘴角还有伤,半边脸都肿了,一个字,惨。 银绒看到她倒霉,心情就好,喊了一声“兰栀姑姑,你这是怎么了”,便想拨开人群,再近距离嘲讽一番,却看到个熟悉的面孔,闻声转过头,与他四目相对。 那人裂开一张大嘴“嘿!这不是小银绒吗?你竟然还敢回红袖楼?” “……”银绒掉头就跑。 留在房子里的城阳牧秋也松了口气。 空气里飘着一股淡淡的皮肉烧焦的味道,他看着快烧成红色的墨玉扳指,默念了几遍清心咒,才再度睁开眼睛,又尝试着坐起身,蜷起双腿,忍着疼摆出调息打坐的姿势。 将灵力运行了数个小周天之后,城阳牧秋惊喜地发现,他滞涩的经脉,经过昨夜一整晚的灵力冲刷之后,竟然通畅了不少。 被银绒那位师父‘东柳君’判定永远也无法恢复的修为,也猛增了回来,如今大约已达金丹巅峰了。 突然好转,只是因为……昨晚的肌肤之亲吗? 城阳牧秋忽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不会是因为所谓的“双修”吧? 只是单纯抱在一起睡觉,便有这样神奇的功效,如果这个思路没错,那么,若想快速恢复修为、甚至重拾记忆,是不是需要真正的“双修”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 章 第十章 真正的双修么? 城阳牧秋耳廓发烫,如果是为了疗伤,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再说,银绒救了自己,他的诉求也不过是双修,自己于情于理,也该报恩…… 城阳牧秋虽然想不起自己的身世,可很多术法都熟稔于心,但关于双修,他竟丝毫头绪也没有,是了,小狐狸说自己还是“童子身”。 如今很多大宗门都有自己的产业,会派门内修仙资质平庸的弟子去经营,也许自己从前真是个经营成衣铺的外门弟子,庸庸碌碌半生,连道侣也没有一个,突然遭逢变故,流离失所,被银绒那样明艳的媚妖救起,赐一晌贪欢,似乎也是自己的造化。 城阳牧秋吐出一口气,垂着眸红着耳根,不去看不远处那一摞话本子,却默默掐了个法诀,一本春宫凌空飞了过来。 主角是个高大的青年,和一个纤细白嫩的少年,城阳牧秋觉得那少年和银绒有些像,虽然没有真人那般细肌雪肤,灵动娇憨,但双修之前,作为主动的一方,总要学些技巧的。 银绒不知道自家炉鼎的决定,兀自以为大佬愈发厌弃他,说不定会气到杀他灭口,忙不迭跑出家门,径直回了红袖楼。 彼时兰栀还在受罚,银绒还没看够热闹,便遇到个熟人。 涂远道是只道行颇深的蟾蜍精,青年人样貌,中等身材,形容猥琐,梳着螺髻,穿一身华丽道袍,脸上赖赖巴巴,嘴尤其大,人称“涂六爷”,其实背地里大家都叫他“涂大嘴”。 涂大嘴咧开大嘴“小银绒,你不是说一辈子不再踏入烟花地吗,怎么,终于想通,来卖屁股了?” “你爷爷想去哪儿就去哪儿!”银绒留下一句没什么气势的狠话,撒腿就跑。 涂大嘴想追他,可银绒身形灵巧,在人群里突然化作小狐狸,三两下就钻得不见人影儿。银绒活到现在,自认为最重要的品质就是“识时务”,有些人不能硬碰硬,见到就得躲,譬如涂大嘴。 涂大嘴其实年纪和银绒差不多,都是三百多岁的小妖,可他资质好,早早就能化形不说,还在两百多年间就修炼到通明期,相当于人族修士的“金丹初期”,乃是难得一遇的天才,尤其在琵琶镇这种小地方,他向来是横着走的。 修真界用实力说话,涂大嘴靠着武力优势横行乡里,还会参加一些大宗门举行的秘境探宝试炼,日子过得很优渥。 可即便如此,涂大嘴还是有自身的局限性,他是只癞□□,化形之后长得也像癞□□,美丑是与天资无关的,涂大嘴虽然长得丑,但是想得美。 没事就往美人儿最多的地方——红袖楼——跑,南苑的姑娘们,北苑的小倌们,只要长得平头正脸,都被他调戏过。 之所以说“调戏”,而不是“相好”,是因为他总想“只谈风月不谈灵石”,简而言之就是想白嫖。 这么个又丑又抠的东西,自然在整个红袖楼都不受欢迎,可他修为高,大家只好忍气吞声,能躲就躲,实在躲不过,多少要被占些便宜。 银绒与涂大嘴的渊源则更长,他还是只小奶狐的时候,就常常被他欺负,后来,涂大嘴修为神速,刚化形便是孔武有力的青年形象,能单挑筑基期修士,银绒则是先变成五六岁的奶娃娃,脸蛋圆圆软软,狐尾总也收不回去,师父干脆给他穿了开裆裤。 因为那条开裆裤,他被涂大嘴羞辱了很多年,到处宣扬碧玉姑娘养了个连化形都不会的小废物,这种情况直到银绒再次长大,变成如今唇红齿白的少年模样,又有了变化。 总之就是涂大嘴见到少年银绒,色心大起,险些得手,银绒险险逃脱,却撞进了兰栀的琵琶诗会,客人们正值酒酣耳热之际,看到惊慌失措的白软少年,五官明艳,身段娇软,更重要的是,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全然是少年人的狡黠灵动,并不染一丝风尘,整个人嫩得能掐出水来,甫一出现,便抢了花魁兰栀的风头。 兰栀有多么气急败坏,醉醺醺的客人们有多么蛮横吵闹,银绒统统记不清楚,只记得自己被吓得到处逃窜,还在情急之下咬了涂大嘴,被涂大嘴反手一掌打吐了血,后来师父及时出现,把已经化做原形的他抱回了家,不知用了多少草药丹丸,总算捡回一条命,后来,他便发誓再也不去烟花之地,至少不会以人形出现,那种经历太过可怕了。 银绒为了躲开涂大嘴,正在人群中穿梭,却忽然感到后颈一紧,正要挣扎,就听到熟悉的声音“干什么这样莽莽撞撞的?” 银绒欢喜地裂开嘴,动了动毛绒绒的耳朵,“嘤!” ——是师父! 东柳放开了他,银绒落地便化作少年模样,不大放心地左右看了看,见涂大嘴没有追过来,才松了口气,问说“师父,您老人家怎么回来了?这么快就输光了?”然后就挨了一暴栗。 东柳如今是女身,指甲有点长,便没捏银绒的脸,叉腰骂道“童言无忌,呸呸呸!小崽子你就不能说点吉利的?” 银绒揉着脑袋“没输光,那为什么回来?” 东柳“听说有热闹,回来看看。” 银绒明白了,原来是专程回来看兰栀笑话的,因为兰栀总是针对银绒,东柳便恨屋及乌,同兰栀不大对付。 自家师父经常在如意赌坊“闭关”,不许人打扰,银绒抓住他一次不容易,连忙把昨晚莫名其妙变回人形的事情告诉了他,问“我的采补术是不是又出了岔子?” 东柳闻言,没说什么,而是拉着银绒避开院子里看热闹的人群,径直往自己那门口挂着‘碧玉’二字的绣房而去,还严严实实地关好了门。 银绒见他如此严肃,心就是一沉,愁眉苦脸地说“师父,我是不是出了大问题,哎,我知道,我的资质太差了,媚术和采补术都不行,您说我是不是只假狐狸?” “谁说你出岔子了?”东柳眉毛一竖,脸上却带着笑意,“你是不是在睡前吸了他的阳气练功?” 银绒点点头。 “这就对了!刚采补过的对象与你之间还残存着联系——尤其是他这种阳气极盛的极品炉鼎,你们紧接着同床共枕,你不受控制变回人形,只有一个原因,就是……” “他对你动了欲念。” 银绒“??!!!” 银绒“怎么可能?他很讨厌我的!” “呵,”东柳不屑道,“人族修士就是矫情,嘴上说不要……” 银绒抢答“身体却很诚实!我在话本子上看到过这句话。” “没错!他们全是假正经,不过,假正经往往在床上反而格外狂野,”东柳揉一把银绒的脑袋,“乖徒弟,你得有所准备,不然可能吃不消的。” 师徒俩聊床笫之事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害臊,仿佛在探讨严肃的学术问题,东柳“绒绒儿,你只看话本子和春宫图是不够的,得看点真刀真枪的现场教学。这样吧,为了你,师父暂时留在红袖楼,入夜之后带你去北苑观摩学习。” 北苑是小倌馆,和银绒这只公狐狸精所学的采补术专业更对口。 银绒“……师父,其实不用这么麻烦,您可以跟春妈妈说一声,让我直接去北苑伺候,正好我不想再被兰栀虐待了!” 东柳却一口拒绝“不行!” 银绒震惊道“师父!兰栀曾经想要了我的命!你不是也很讨厌她吗?” 东柳却笃定道“她不会要你的命。” 银绒“可是她明明……” 东柳断然打断他“那件事另有隐情,你也不要多问,总之,兰栀那女人虽然善妒、痴肥、小肚鸡肠,但她没胆子杀人,你和她在一起反而是最安全的。” 银绒“……您老人家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东柳“至少她不会任由那些精虫上脑的嫖客占你的便宜,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恨不得把你的脸遮起来吧?” 银绒默认了。 东柳高深莫测一笑,摆出高人姿态,考道“还记得采补术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银绒背书“第一个采补对象的质量决定了此道的高度。” “所以,你采了家里那炉鼎之后,想跟谁双修都行,但在此之前,一定要守身如玉,那么难得的炉鼎,不要浪费,知道了吗?” 银绒坚定地点点头“知道了,师父!” “好孩子!那从今晚开始,师父便仔仔细细教你房中术,保证让那炉鼎欲罢不能,今生今世只跟你一个狐双修!” 银绒眼睛一亮“好!” “不止是他,以后多少任采补对象,都对你念念不忘,求你雨露均沾,你的修为会增长得比涂大嘴还快,到时候彻底把他碾压,让他跪在地上向你求饶!” 银绒快喊出来了“好!!!!” 于是,这一边,银绒白天戴着面具伺候兰栀赚灵石,晚上跟着自家师父做贼似的去隔壁北苑学习,常常累到半夜才回家,回到家倒头就睡,往往以小狐狸的身形入睡,却以少年身体醒来。 虽然辛苦,但这些日子以来,银绒赚了不少,换的草药和丹丸竟基本供上了城阳牧秋所需,眼见着自家炉鼎一天天健康强壮回来,银绒心中欢喜,觉得自己修为猛增,把涂大嘴之流踩在脚下扬眉吐气的日子不远了。 却完全不知道城阳牧秋也在偷偷“学习”房中术,更没留意到他隐忍的欲念。 这欲念积少成多,混着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和着酸溜溜的猜忌,日益饱胀,终于在这一日爆发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32323:30:17~2021032523:34: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沂南20瓶;嘿嘿嘿10瓶;书箱c5瓶;一酌4瓶;玉辞心2瓶;傻笑的花花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1 章 第十一章 这一日风和日丽,万里无云,银绒像往常一样,晚睡早起,虽然疲惫,却因心怀憧憬而斗志满满。 赚来的灵石全部给自家炉鼎疗伤买药,还是捉襟见肘,银绒打着呵欠,强行撑起眼皮,照例早早往花街而去,其实白天的花街静悄悄,姑娘们很多过了晌午才起床,可院子里的活儿是从一大早便多到干不完的。 一天的活计从洒扫开始。 银绒拖着个比他个子还高的大扫帚,呵欠连天地从院子东头扫到花廊,花木掩映的廊内忽然闪出一个人影。 还没等银绒看清,眼前便是一黑。 银绒被装进特质的黑色布袋里,无论怎么挣扎,甚至化作原形,以利爪抓挠竟也抓不破,忽然明白过来这是一种中级法器,只对筑基以下的修士和法力低微的小妖管用。 而喜欢收集这种奇怪下三滥法器的家伙,他碰巧就认识一个。 “涂大嘴!你要干什么?” 布袋之外,蟾蜍精涂远道大笑起来“脑袋还挺灵光,但可惜资质太差,无论如何都是个废柴。” 银绒隔着布袋愤愤地一脚踹出去,可惜布袋化解了大部分力道,打在涂大嘴身上仍旧不疼不痒。 涂大嘴“我就喜欢你这种白费力气的小俏模样。” 银绒不动了“你到底要做什么?” 涂大嘴步伐稳健“小银绒儿,毫无疑问,你是个废柴,但你知道什么比废物更可悲吗?” “是漂亮的废物。”他自问自答,“漂亮,又没有自保能力,就像你一样。我早就等不及尝尝你的滋味儿,可你太能躲了,自从那次老子险些得手,你便不知搬到哪个犄角旮旯,不再出现在红袖楼,也不往人多的地方晃,就这么怕我?” 银绒“……” 涂大嘴“你在红袖楼的时候,你师父也母鸡护崽似的,寸步不离,害得老子到现在才找到机会下手。他今天怎么没在?终于忍不住回去赌了?” 银绒“……” 涂大嘴“说起来,你和你那不男不女的师父一样,也修双修采补术,他是个人尽可夫的婊子,为什么你偏要装清高,不肯就范——” 话音未落,涂大嘴就感到身后的乾坤袋一轻,难道……?可是不应该!银绒那小废物,怎么可能逃脱桎梏? 然而紧接着,涂大嘴便眼前一花,一大团火红的毛团儿从眼前闪过,紧接着他感到脸和脖子一阵刺痛,竟是小狐狸扑咬了上来! 银绒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死死咬住涂大嘴的咽喉,同时发出幼兽的低吼—— 明明并非人话,可涂大嘴听明白了 我师父不是婊子!他是在练功!你才是个王八蛋!本妖就算双修,也不是人人都行,尤其看不上你这种癞□□! 涂大嘴气得从脖子到腮帮子一起鼓起胀大,银绒被弹出去的同时,他便祭出一样法器,白光一闪,银绒后腿便是一阵锐痛,却还是忍着疼,没命地逃了。 涂大嘴怎么也料不到银绒的修为在短时间内突飞猛进,居然从乾坤袋里逃脱了,猝不及防地着了他的道。 可银绒心里也清楚,以自己的实力,留下来童贞不保是小,说不定还会没命,他必须尽快逃跑,腿断了总比命没了要好。 大约在濒死的时候,总能发挥出无尽的潜力,银绒忍着腿疼,使出吃奶的力气,竟真的逃出生天,一头撞进家门的时候,城阳牧秋慌张地扣住手里的话本,紧接着便皱起眉“你怎么了?” 小狐狸一瘸一拐的,后腿的毛毛都被濡湿,一身的血腥味。 银绒知道没有毛的人形状态比较容易处理伤口,一边从储物铃铛里掏出草药来,一边变回少年模样,爬上了床榻,“哥哥,帮我处理一下,好疼。” 少年的声线都有点抖,听着让人一阵心疼,城阳牧秋接过止血草药,二话不说拨开他的红裘,里边果然一片光裸,而伤处竟是在大腿内侧。 白皙皮肤,猩红脓血,两相对比,白的更白,红的更红,触目惊心。 “……” 为了让他看清伤口,银绒正微微撅着屁股,趴在床上忍疼,不由得问“怎么还不动手?” 城阳牧秋的声音莫名有些冷“这草药刺激性强,会非常疼。” 原来是在关心自己啊,银绒有点感动“唔,良药苦口嘛,别怕我疼,尽管动——啊啊啊啊啊!!” 一个“手”字还没说完,就化作猝不及防的尖叫,银绒疼得泪花都出来了,带着鼻音问“说好的舍不得我疼呢?” 城阳牧秋寒着脸说“良药苦口。” 银绒“……”行吧,话都被你说了。 城阳牧秋“怎么弄的?” 银绒只觉周身的感觉都失灵了,只剩下臀腿交界处的灼痛,哼哼唧唧地敷衍道“被个王八蛋伤的。” 城阳牧秋只觉这些日子里胸中淤积的闷气快要到极限,也许今日就是那个爆发的临界点,冷冷地问“他很变态吗?” 银绒不假思索“变态!”这世上恐怕没有比涂大嘴更变态,更讨厌的妖了! 城阳牧秋“……”很好,银绒不但做皮肉生意,还遇到变态客人,难怪他今天这么早便回来了,这些日子以来,他早出晚归,赚了不少灵石。 依着城阳牧秋最初的惯性思维,一定会想“不愧是媚妖,不知廉耻,这样照单全收地与人双修,活该他受伤”,可受了银绒这么久的照顾,他再也说不出这样无情的话。 银绒这么个小穷光蛋,快连饭都吃不起了,也没有出卖色相,却为了给自己疗伤买药,进了红袖楼那种腌臜地方,自甘堕落,伤在这种难以启齿的地方。 城阳牧秋无意识地把手中残存的草药捏成了草汁,吐出一口气“银绒。” 银绒背对着他,因为怕疼不敢动弹,答应道“嗯?” 城阳牧秋“我不吃伤药了。” 银绒忍着疼直起身子扭过头,紧张地问“怎么?那些药没效果了吗?也是,你的内伤好了大半,也许该换个方子,我叫师父给你再诊一次脉。” 城阳牧秋“不是那个意思。” 银绒“我师父虽然不是医修,但他见多识广,你看,他开的方子还是有用……” “我是说,”城阳牧秋打断他,“别再去那种地方赚钱了。危险。” 银绒眨眨琥珀色的大眼睛,眨出一大滴被疼出的泪珠来,却欢喜道“哥哥,你在心疼我啊?” 城阳牧秋抿着唇没回答。 银绒“人心都是肉长的,你不说我也知道,我对你好嘛,你也没那么讨厌我了,师父说过……” “我没有讨厌你。”城阳牧秋忽道。 银绒抬起泪雾蒙蒙的眼,旋即撇撇嘴,小声说“骗人。” 说罢又专心致志地忍疼去了。 那草药药性凶猛,说话的功夫,银绒便从大腿到半个屁股,一整片都疼了起来,疼得他哼哼唧唧,抽抽噎噎,听着城阳牧秋烦躁地撸掉手上的扳指,黑玉扳指落地,砸在片刻前挤出的草汁上,药草汁水顷刻化作飞烟。 “能不能不要叫了?” “?”银绒吸吸鼻子,“疼。” 城阳牧秋“若是疼就大声叫出来,不要这样,你这样叫得我……” 他踟蹰片刻,到底没说出“叫得他如何”,而是不再拐弯抹角,直抒胸臆“银绒,别去红袖楼了,我的腿上已基本痊愈,至于其他的伤,药石罔效,你再赚钱也无意。” “至于双修,”城阳牧秋缓慢地,一字一顿地说,“不如同我一起,别再迎合那伤你的恩客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2 章 第十二章 银绒懵了“??什么恩客?” 提起这个,城阳牧秋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吞吞吐吐地说“就是把你弄伤的客人,你……我身体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用不着那么多伤药,若是你很需要钱,我……从前也许真是裁衣匠,或许我们做一点小生意。” 自家炉鼎这是什么意思?他是要……跟自己过日子吗? 不过,什么叫“把你弄伤的客人”? 银绒恍然大悟,忍不住笑出声来,笑到城阳牧秋面色不愉,才勉强板起脸,说“你以为我是去卖屁股?” 城阳牧秋“………………” 即便失忆了,他一个名门正派教养出来的弟子,还是无法适应这样的粗鄙言语,银绒却是在烟花柳巷里摔打出来的,不以为意,甚至哼了一声,不屑道“如果我去卖,以本妖的姿色,怎么可能只赚那么一点点?” 城阳牧秋“那你这身伤是……?” 银绒便把今天一早的遭遇说了,城阳牧秋表情有些复杂,像是心疼,也像是……愉悦。 “真的?” 银绒“当然是真的!你也不相信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的丑八怪吧!” 城阳牧秋“是啊,我没想到。” 银绒“……你笑什么?我被那个变态伤成这样,你很高兴吗?” 城阳牧秋连忙收敛了神色,同仇敌忾道“没有没有,你仔细说说。” 银绒一肚子苦水都详详细细地记在“记仇本”里,早能倒背如流,难得自家炉鼎今天愿意搭理人,他便竹筒倒豆子似的,将涂大嘴和自己的恩恩怨怨一笔笔详详细细地倒了出来。 城阳牧秋一开始还是强忍着得知“银绒并没有去做小倌”而产生的愉悦心情,到后来,却是真的笑不出,脸色愈发阴沉。 “涂大嘴是么。”城阳牧秋把这个名字含在齿间咀嚼一遍,声音又低又轻,堪称和煦温柔,却给人一种生嚼人肉的恐怖错觉。 银绒头顶毛绒绒的狐耳都被吓得‘唰’一下趴回脑袋上,“哥哥,你这是怎么了?”该不会是突然恢复记忆了吧,怎么感觉像是变回了初遇时的那个凶残大佬? 然而那身杀气一闪而逝,城阳牧秋揉了把银绒头顶的狐耳,柔声道“明日不要再去红袖楼了,我们准备准备,去坊市上摆个摊子卖些针线制品,若是遇到了涂大嘴,你指给我。” 杀气退散,危机解除,银绒动了动头顶狐耳,又趴了回去“指给你有什么用?你虽然腿伤恢复了些,但也只是勉强能走路的程度,涂大嘴很厉害的,是个百年难得一见的修炼天才,相当于你们人族的金丹期修士!琵琶镇没有不怕他的,万一他见到我,想要找茬儿,还要连累你,到时候你的腿脚,跑都跑不远!” 城阳牧秋“……” 银绒误会了自家炉鼎的沉默“是不是吓到你了?其实你有心为我出头,我已经很感动了,但修真界实力为尊,打不过就是打不过,算了算了。” 城阳牧秋张了张口,但到底没把自己修为一直停滞在金丹巅峰的事情说出来,而是暗示道“修真界强者为尊,你为何不提升自己的实力?” 银绒叹气“我资质很差的。” “也未必是资质差,”城阳牧秋慢吞吞地说,“你既然是修采补术,可一直没有采补过别人……只是、同我有过一些肌肤相亲,修为就已经猛增,能逃脱姓涂的束缚,可见你天资不差。” “既然把我撸了来,为什么不……真真正正地同我双修呢?”城阳牧秋耳根发红,声如蚊蚋,幸亏两人离得极近,银绒才听得清楚。 “真的?你愿意同我双修了?”银绒欢喜地跳起来,忘了身后还有伤,跳到一半,便猝然落下,好在被城阳牧秋一把接住。 银绒滚到自家炉鼎怀里,牵动了伤处,哼哼唧唧地叫疼,城阳牧秋只觉温香软玉抱了满怀,怀中少年体温比自己低,松松垮垮的红裘禁不起磋磨,落下大半,青丝也从肩膀上滑落,带着惑人的幽微梅香。 头顶一对狐耳又大又软,毛绒绒软绵绵,身后的尾巴半卷,右腿微微翘着,露出不敢碰触的狰狞的伤,和羊脂玉一般的皮肤。 城阳牧秋胸口起伏,哑声犹豫道“你还有伤,不要紧吗?但我可以轻一些……” 银绒又从他怀里龇牙咧嘴地弹了出去“……什么轻一些?你不会是想双修吧?” 城阳牧秋红着脸,抿着唇,默认了。 银绒“……不行。” 城阳牧秋立即道“是我莽撞了。还是先等你把伤养好……” “这点小伤没什么,日就好。”银绒虽生得白白嫩嫩,却不是温室里的娇花,从小到大受过的伤数都数不过来。 城阳牧秋“那日后……” 银绒打断他“是你不行。” 城阳牧秋“???” 银绒“你重伤未愈,太虚了,不行。”不然他为什么要拼着被涂大嘴或是别的客人骚扰的风险,跑去红袖楼赚钱呢?要把自家炉鼎身体养好了,才好下嘴啊! 事实证明,绝对不能说男人“不行”,即便是教养良好的名门正派也不可以。 城阳牧秋把银绒安置在唯一的床榻上,便坚强地下了床,并拒绝使用银绒替寻来的、充当拐杖的树枝。 城阳牧秋“你好生躺着,我替你准备晚饭。” 准备晚饭在院子里生柴火就行了,不用远走,银绒倒不担心他因为不拄拐杖而摔倒,便放下心趴回了床上。 大腿还在隐隐作痛,银绒无暇顾及城阳牧秋,边忍疼,边忧愁地做打算今天咬了涂大嘴,他日后一定不会放过自己。 虽说涂大嘴也没得了便宜,被自己狠狠咬伤,估计也要修养几天,但红袖楼恐怕是真的不能再去了,即便有师父做主,那姓涂的癞□□若是再去闹,春妈妈也不会留下自己。 难不成真要做针线为生?可缝个平常的布偶娃娃,也卖不上价钱…… 胡思乱想着,银绒便睡着了,后来是被一阵糊味呛醒的。 城阳牧秋虽然女红可圈可点,但做饭的手艺却非常糟糕,两人看着烧成黑色的粥,面面相觑。 银绒替他找补“可能是炉灶不太好用。” 城阳牧秋没敢说自己是用术法生的火,就着台阶儿下“我不太会用炉灶,要不然再试一次吧?” “不用!”银绒很心疼被烧糊了的米,忙道,“我的储物铃铛里还有一些吃的。” 在自家炉鼎磕磕绊绊的照顾下,银绒还是在三天之后便重新生龙活虎起来,城阳牧秋这几天没再碰过那“拐杖”一次,他腿伤其实并没有完全康复,站久了还是有些吃力,却悄悄用上术法辅助,在银绒面前很轻松提起重物。 “你看,我的伤真的痊愈了。”高大的青年俊脸上覆上一层薄红,竟像个羞赧扭捏的小媳妇。 银绒敏锐地悟到了什么“所以?” 城阳牧秋转暗示为明示“你说过,涂远道几日的工夫也能养好伤,若是他找上门来,我腿伤初愈,手无缚鸡之力,你也不是他的对手,咱们该如何是好?” 这“明示”戳进银绒心窝子里了。 其实他原本打算慢慢把城阳牧秋养的壮壮实实,以保证初次双修能吸收尽可能多的精华,以供修炼。 可因为涂大嘴的插曲,提升自己修为变得刻不容缓。若是能自己解决困难,谁想做个永远躲在师父羽翼下的小废物呢? ——何况师父神龙见首不见尾,他老人家的羽翼不是银绒想躲就躲得进去的。 最后银绒咬咬牙“行吧。” 就算城阳牧秋重伤初愈,体力精力可能都不支,但底子摆在那里,那一身淳厚的纯阳之气,吸收了,消化了,就能让自己受益匪浅,说不定真的可以和涂大嘴一战,一吐这些年受的气。 银绒的茅草屋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并无人打扰,可为了不影响“双修功法”,还是多贴了一张防盗符咒,以隔音和加固结界。 一切准备就绪,银绒本想把这日子以来和师父一起观摩学习的“房中术”再复习一遍,但看了眼红着脸、垂着头,只有半边屁股挨着床榻的城阳牧秋,便默默叹口气,放弃了。 罢了,他脸红得都快滴血了,这么害羞,又是个雏儿,身上还有伤,说不准几息之间就结束了,根本用不上什么房中术。 是夜。 两人都像新婚的小夫妻一般紧张,城阳牧秋的耳朵一直是红的,拇指上空空如也,那个从不离身的墨玉扳指不翼而飞。银绒则在心里打腹稿,譬如“第一次都是这样的。” 都说“灯下看美人”,可大约是太过害羞,如豆灯火却被城阳牧秋隔空熄灭,茅草屋内漆黑一片,安静到只闻二人的呼吸声。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32523:35:40~2021032715:20: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璇玑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璇玑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冬旬、随缘20瓶;seilent16瓶;是张红薯呀5瓶;萧寒4瓶;岑牧3瓶;胤兮、红尘渡清欢2瓶;玉辞心、傻笑的花花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3 章 第十三章 银绒只觉自己白学了那么多房中术,从小到大的耳濡目染也不过是纸上谈兵,真遇到真刀真枪的双修,那些“纸上得来”的,都没现实来得深入。 “银绒,银绒……”城阳牧秋也不知从哪里学的,从头到尾都在低念银绒的名字,而银绒一开始还心心念念默念法诀,调动内息,试图消化了自家炉鼎的纯阳之气,可后来就只顾得上哭了。 哭得抽抽噎噎,眼泪又被城阳牧秋吻干。 再后来连哭都顾不上,不知什么时候昏睡了过去,银绒觉得自己一定被折腾了很久很久,因为睡了没一会儿,便被鸡叫吵醒了。 城阳牧秋贴心地用大手替他遮住晨光,“再睡一会儿吧。” “什么时辰了?”银绒一开口就把自己吓了一跳,声音竟然这样沙哑,很好,是昨晚哭了一夜,把自己给哭哑了。 城阳牧秋连忙跳下床,替银绒倒了一杯水,又用灵力将水稍稍加热,银绒看着他一点也不像伤患的矫健身姿,心里忽然生出一点风萧萧的凄凉之感——妈的,大意了。 这人再病弱,也是千年难得一见的极品炉鼎。 可是,谁能想象到那么害羞的一个人,关了灯,能那么生猛呢? “喝口水,你嗓子哭哑了。”城阳牧秋不大好意思地说,脸又红了。 “……”你现在又脸红个什么劲儿啊!你要是真有脸害羞,昨晚就不要那样没完没了! 银绒面无表情地就着他的手,灌了大半杯水。 “还要不要?饿不饿?” 银绒摇头,他屁股也疼,腰也酸,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谁想到,城阳牧秋放下了茶杯,竟然又自然地上了床。 银绒警惕到头顶狐耳都趴了下去“……你干什么?” 城阳牧秋侧躺下,并轻手轻脚地环住他的腰,语调缱绻“只是抱一会儿,我侧着躺,不会挤到你。” 青年身材高大,两人并排挤在小床上时,尤为明显,银绒伸直了腿,脚尖只到他的脚踝,而头又枕着他的胳膊,床榻窄,两人挨的很近,在宽厚结实胸膛的对比下,银绒的身量也显得纤细。 若是从前,能和炉鼎君来一次这样的亲密接触,银绒必定恨不得黏在他身上,可现在,他已经没力气吸收阳气练功了,甚至不想动弹一下,像一条无欲无求的死鱼,抱就抱吧,爱怎样怎样,他现在只想睡觉。 可城阳牧秋却精神饱满,还在问“能不能把尾巴收回去?” 银绒“……为什么。” 然后他竟从大佬的语气里听出了些甜蜜滋味儿“想紧紧贴着你。” 银绒把尾巴翘起来了。 城阳牧秋感到少年拿尾巴推自己,也不恼,反而一下下地撸那蓬松毛绒的大尾巴,按摩似的,温柔至极。 银绒被顺毛顺得挺舒服,但也被顺走了睡意,便沙哑着嗓子控诉“你真是个雏儿吗?怎么会那么持久?” 城阳牧秋无辜而真诚地说“我没说过,是你测出来的。” 银绒“……”倒也是。 当时测试的时候,他便觉得极品炉鼎的本钱蔚为壮观,不是一般人吃得消的,如今一试,果然闻名不如见面,他哭了一晚上也情有可原,换成谁谁不被疼哭呢? 银绒悲从中来,觉得自己特别不容易,又想哭了。 一阵沉默后,城阳牧秋开始没话找话“你昨晚,嗯……修炼得怎么样?我们什么时候再双修?” 银绒“……再说吧,我好疼啊。” 城阳牧秋紧张道“真的很疼吗?” 银绒“……我都被疼哭了。”你是聋了吗?还在问? 这回轮到城阳牧秋陷入沉默,过了半晌,才忐忑又疑惑地说“哭难道不是因为舒服吗?你的……呃,你的……” 他又开始害羞,说不下去,可银绒灵光一现,却陡然明白过来,他这些歪理是从哪里学到的——绝对是那些话本子和春宫图。 话本子最喜欢写“又疼又爽”,“哭得梨花带雨”这种桥段。 他其实早就发现,城阳牧秋趁自己不在家的时候,会偷偷翻他的“收藏”,真是个闷骚,人族修士果然个个道貌岸然,表面上动不动就说人“不知廉耻”,背地里悄悄看艳情小说。 呵,呸! 城阳牧秋不安地问“真的一点都不舒服吗?” 银绒“…………” 算了算了,他为什么要挤兑一个雏儿?何况双修的最大受益者是自己,银绒于是实话实说“疼归疼,还是舒服的。” 城阳牧秋这才松了口气,很害羞地问“那,下次什么时候再双修啊?” 银绒“……过几天吧。”师父早就教导他‘吃得苦中苦,方为狐上狐’,双修是不能停的,不过,也是真的疼,现在还火辣辣的,他得缓缓。 自从双修一次之后,银绒觉得城阳牧秋对自己的态度有了巨大转变。 从前他根本连看自己一眼都懒得看,即便不小心与自己眼神交汇,对方的眼里也全是厌恶,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而现在,银绒走到哪里,城阳牧秋便跟到哪里,还很积极地兑现了诺言——之前做女红摆摊贩卖的提议,竟真的提上日程。 这几日,银绒一直在盘膝打坐,努力消化炉鼎留在自己体内的精华,将之化作灵力,以提升自己的修为,而城阳牧秋则安安静静陪在一旁做针线活,把家里可以找到的布料,全都利用起来。 手帕子、剑穗、汗巾子……琳琅满目,做工精美不说,上面还附上了防御法咒。 “这一定能卖不少灵石!”银绒眼睛都亮了,他这哪里是捡了个炉鼎,简直是捡了个摇钱树! 城阳牧秋一个几百岁的老处男,刚开荤不久,正处于食髓知味的阶段,像个得到娘子夸奖、而抑制不住想要吹牛的毛头小子“这不算什么,赚了钱,再进一些布料,还能做更多,我从前也许真是个成衣匠。” 银绒真心实意地夸“好厉害啊。” 城阳牧秋谦虚道“养家糊口罢了。” 太微境,参横殿。 景岑、郗鹤二人守着魂灯,惊喜道“师尊的魂灯变紫焰了!这是神魂修复的预兆!” “师尊果然有奇遇!”郗鹤,“岑师兄,你说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魂灯一夜之间就变了颜色?” 景岑稳重道“不论发生了什么,再经历回,师尊便可突破成功,应该很快就会回来。阿鹤,我守在这里,你去通知齐霜、杜厄等人,准备迎接师尊銮驾。” “是。”郗鹤答应道,出了参横殿,还兀自揣测“不知师尊有什么奇遇,但师尊他老人家惊才绝艳,遇到的事一定也惊心动魄,真想知道昨晚经历了什么……” 惊才绝艳的城阳牧秋,愈发笃定自己应该是个成衣匠,准备好了绣品,正低眉顺眼地缠着银绒,一定也要一起去坊市上赶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4 章 第十四章 银绒不肯带着城阳牧秋,主要是怕他抛头露面引来仇人,而城阳牧秋也担忧银绒独自出门会被那只蟾蜍精欺负——这是可以出口的理由。 另外还有种不足为外人道的、深藏于心的想法他不想放银绒离开,甚至偶尔会想把人锁在家里,以免他又跑回红袖楼那种地方,银绒太漂亮,太容易招蜂引蝶。 “其实无妨,”城阳牧秋一脸正色,“若担心这个,易容就好。” 银绒“人皮面具吗?我们买不起的。” 城阳牧秋“只是小小的障眼法,我修为没有恢复,但应该可以骗过金丹以下的修士。” 银绒深表怀疑,但还是没拂他的面子,配合地说“那试一下?” 而后就被城阳牧秋惊艳到了,一个简单的术法之后,两人容貌大变,是那种扔到人堆里都找不出的普通长相。 银绒欢喜道“哥哥,你怎么什么都会?等等,你该不会是想起什么了吧?” 城阳牧秋照实说道“没有,但术法想用的时候,还是很得心应手。” 银绒“你触类旁通,好像什么都懂一点,又不像剑修,据我所知,剑修是不会学易容术这种旁门左道的。” 城阳牧秋理了理自己的粗布衣——这是银绒替他找来的旧衣服,他身材高大,这件燕居服有些短,露出一截手臂和脚踝,配上这张平平无奇的脸,更显得寒酸普通。 “走吧。”城阳牧秋起身的同时,他那柄一直搁置在角落里的佩剑,便化作一阵白光,自动融入了他的身体里。 银绒没注意到这个细节,高高兴兴带着城阳牧秋去了坊市。 有一片地方可以自由摆摊,但这里摩肩接踵,早人满为患,两人只找到一个角落,不过城阳牧秋的“手艺”高超,做出的东西精巧别致,尤其上面所覆的咒法符文,随便拿出一个都可以媲美中品法器。 要知道,即便在太微境、无量宗那种级别的大宗门辖地里,中品法器也是价格昂贵的高级货,因为材料有限,城阳牧秋做的又少,因而不到一个时辰,所有货品便全都被一抢而空了。 银绒把赚到的灵石算了又算,足足数了四五遍,才一副穷人乍富的、没见过世面的模样,拉着城阳牧秋的袖子,星星眼“哥哥!你怎么这么厉害!!我可真是捡到宝了!!!” 现在的银绒是个面容普通的青年,这样拉着别人的袖子撒娇,在路人看来多少有点辣眼睛,见到这一幕的,不乏有摇头抖鸡皮疙瘩的,但城阳牧秋却一脸宠溺,怎么看银绒怎么觉得可爱。 银绒更不在乎这些目光,反而起了调皮的心思,故意拉住自家炉鼎的手,肉麻兮兮在“哥哥”前面还加了个“情”字“走,情哥哥,今天赚大了,带你见见世面去。” 城阳牧秋忍俊不禁,任由银绒拉着胡闹,银绒便带着他往坊市尽头的一处茶楼去。 “今天咱们也坐下听书,尝尝他们的茶是什么滋味儿。”银绒财大气粗地拉着城阳牧秋挑了个最好的位置坐下。 城阳牧秋“你从前没喝过这里的茶吗?” 银绒对他咬耳朵“从前来这里蹭过书听,说书先生讲得很有意思,但茶博士狗仗人势,经常因为不买茶就要赶人。” 城阳牧秋心说你在这里白蹭,人家赶你也正常。 可嘴上却肯定地附和“真是狗仗人势。” 银绒果然被成功顺毛,并豪气地点了一堆茶点以“扬眉吐气”,说话间,说书先生也拍响了惊堂木。 “闲言碎语不要讲,今天表一表,当世第一大能城阳衡!” “好!”银绒激动地第一个叫好,并眉飞色舞地对城阳牧秋道“今天要讲城阳掌门啊!这是我最喜欢听的桥段!” 城阳牧秋“哦?这个掌门有什么有趣的故事吗?” 银绒“故事不多,不过都很精彩,他是我最崇拜的男人!” 见银绒对一个陌生男人这样崇拜,城阳牧秋心里忽然有点不是滋味儿,兴致缺缺地抿了口茶。 可银绒并不准备安静喝茶,讲到精彩处,他总要第一个站起来叫好,或是跟着拍手,兴奋得两眼放光。 “书接上回,城阳衡,字牧秋,道号‘朝雨道君’,乃是第一仙门太微境的掌门,也是当世第一大能!” “所谓无情道是什么啊?断情绝爱,六亲不认,铁石心肠!修此道者,多半会被自己逼疯,没有一个活到金丹之上,可城阳老祖是何等的修真奇才?诸位客观,且听我细细道来,他十七岁临危受命,接任掌门之职……” 说书先生在上边讲,银绒在台下熟练地接“以一己之力重振门派,当年仙妖大战,他杀伤鹿吴山,只身一人手刃妖王……” 城阳牧秋咔吧一声咬碎了一颗瓜子“你是听书还是讲书?” 银绒嘿嘿笑道“听了太多遍,都背下来了。我不打扰你,你听,你仔细听听,可精彩了。” 城阳牧秋“我不爱听。” 银绒热切道“你仔细听听,就爱听了!城阳老祖真的好厉害!” 城阳牧秋酸溜溜地说“一个老头子的故事有什么好听的。” 银绒立即反驳“他不是老头子!” 城阳牧秋“仙妖大战是三百年前的事,他至少也有几百岁了,怎么不是老头子?” 听到自己崇拜的人被诋毁,银绒有点不高兴“年龄算什么?修为越高,容貌越容易保持在年轻时的状态,他一定是个英俊潇洒的少年郎模样。” “你怎么确定?见过他?” “没见过,那种大人物,我哪有机会见?不过他的故事我能倒背如流,城阳老祖不但修为高,还嫉恶如仇,端方正直,侠肝义胆……” “什么端方正值,”城阳牧秋冷笑,“古语云‘慈不带兵,义不养财’,若真如你们所说,他以一己之力重振门派,那他便不可能是良善之辈,现在大肆赞扬,不过因为胜者为王,史书永远为胜者歌功颂德罢了。” 银绒说不过他,干脆开始发脾气“他就是很好!不准你抹黑他!你再敢说他一个字,我、我就跟你断绝关系!以后别住在我家了!” 城阳牧秋“…………” “好好好,我不说他。”城阳牧秋嘴上认怂,心里却愈发厌恶这个“朝雨道君”,愈发觉得他一定是个满肚子坏水、却道貌岸然的糟老头子。 好不容易听完了书,城阳牧秋终于可以把“城阳老祖”四个字从自己耳朵里清出去,觉得心中郁闷稍减,便开始哄银绒回家“时候不早,我们书也听了,这就回去吧。” 银绒“回这么早做什么?”好不容易有钱了,他还想再逛逛,看看布偶娃娃和小毯子。 城阳牧秋贴着他耳朵说了两个字,说完又兀自红了脸。 银绒“……” 银绒其实很不能理解城阳牧秋,说他脸皮厚吧,一提这事就脸红;说他脸皮薄吧,可真干起那事儿,他比谁都生猛——银绒跟着师父听过不少墙根,论耐力、体力、甚至花样……自家炉鼎敢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所以他到底在害羞什么啊? “你不怕再遇到那只蟾蜍吗?修为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城阳牧秋换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劝说。 偏偏银绒很吃这一套,略加思索后,便一口答应下来“那好吧。” 然而两人亲亲热热地并肩离开茶馆不久,就遇到个熟人。 “呵,用的什么易容符?质量不错啊,可惜你那一身骚狐狸味儿骗不过我涂六爷。” 银绒心下一惊,下意识就想跑,却被涂大嘴闪身拦住,他摸了摸自己脖子上被银绒咬过的地方,阴阳怪气道“竟连我也看不出来,这易容符花了多少灵石?哦我忘了,你穷得快当裤子了,哪来的灵石,所以是卖屁股赚的?” 银绒见生路被涂大嘴堵得死死的,心知自己这回跑不掉,决定认怂,瞬间堆起笑“涂大哥,好久不见,您还好吗?” 涂大嘴“……” 城阳牧秋“……” 涂大嘴啐了一口“呵,现在讨好已经晚了,你必须要洗干净陪我——” “银绒,”城阳牧秋冷冷地打断他,嘴里叫银绒的名字,眼睛却看向涂大嘴,好像在看一条微不足道的蛆,厌恶又轻蔑,看够了才问,“这就是那只癞□□?” 银绒疯狂扯自家炉鼎的衣襟,然而城阳牧秋却顺势扣住他的手,声音不高,却很能令人安心“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不如同他正面碰一次。” 银绒小声“可是,我不行啊!” “你们俩磨磨唧唧嘀咕什么呢?”涂大嘴喝道,“胡银绒,你们耍什么花招都没用,今日必须让你付出代价!想被我教训一顿,还是直接陪爷睡一觉?你自己——” 一个“选”字还没出口,涂大嘴便感到膝盖一疼,径直跪下给银绒行了个大礼。 作者有话要说特别鸣谢江城茫茫的深水鱼雷~ 感谢在2021032715:20:18~2021033008:4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江城茫茫1个;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江城茫茫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璇玑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君子成美99瓶;来1碗螺蛳粉14瓶;愉此一生13瓶;沂南10瓶;d3215瓶;慕玲、我爱吃枣糕!、扶枋烧开水、争取不熬夜、馥儿3瓶;玉辞心、是张红薯呀、胤兮、书虫、红尘渡清欢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5 章(捉虫) 第十五章 银绒自己吓了一跳,下意识扭过头,看向自家炉鼎,却见城阳牧秋一脸事不关己地负手而立,好像涂大嘴突然跪地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还嫌弃道“这癞□□这样弱么?” 涂大嘴正感到压在身上的那股威压消失,气得一个鲤鱼打挺,就朝银绒扑过去,城阳牧秋冷冷望着他,却纹丝没动。 银绒迫不得已接招,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他什么招式都使不出来,匆忙之下,只用了最熟练的、唯一会用的媚术。 银绒从来没有这般狼狈地使用过媚术,整个人以抱头的防御姿势,默念口诀,完全没用上师父从小教导的、故意迷惑人心的眼神和动作,缩头缩脑、形容猥琐,一点也不风流俊逸,然而,袭击他的法器悬在半空中,在离银绒半寸的地方猝然停下,没伤到他分毫。 银绒不怎么置信地偷看去看,发现涂大嘴的姿势、神情都有些诡异。 涂大嘴是被冻住的——他赖赖巴巴的大脸上、眉毛上,都挂着一层白茫茫的寒霜,持法器“玄天朝简”的手也在盛夏里散发着肉眼可见的寒气,嘴角却勾着痴笑,眼睛直勾勾望着银绒,一副被迷得忘乎所以的痴呆样。 ……这到底是被冻住了,还是媚术起了作用? 不管怎么说,他的修为是进步了!双修起了立竿见影的效果!也不知这效果能维持多久,银绒趁着术法未失效,抄起涂大嘴的朝简,就在他身上招呼。 边打边骂“老子就是卖屁股,也不卖给你!家里没镜子就去撒泡尿,你娘的丑□□,越丑越会作怪,本妖打你都嫌脏了手!” 说罢,蹦到涂大嘴胸口,狠狠跺了两脚,踩得他吐了绿色酸水,才一脸嫌恶地拉着城阳牧秋跑了。 城阳牧秋边顺从地跟着跑,边不大赞同地谏言“为什么不直接结果了他?” 银绒扭头看他,琥珀色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倒也不必吧?他罪不至死啊。” 城阳牧秋微微皱了眉“可是,等他缓过来,也许还会找你麻烦。” 银绒笑道“我现在不怕啦!咱俩双修效果显著,只要再试几次,他就不是我的对手了,风水轮流转,也轮到他做我的手下败将了!” 城阳牧秋剩下的谏言都卡在了嗓子里,脸慢慢红了,抿着上扬的嘴角“嗯”了一声“那我们快些回去。” “对了,”城阳牧秋问,“你冻住那癞□□的术法叫什么?好像似曾相识,也许我失忆之前见过。” “你不可能见过,”银绒觉得如今城阳牧秋和自己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并非外人,便没遮掩,直言道,“这是我自己的独门秘技,连师父也不会,是胎里带来的,今日所见,千万不要告诉外人,否则咱们会有麻烦的。” 城阳牧秋的确觉得那冻人的术法很熟悉,却一时也想不起来,又听银绒这样说,忙发誓一定守口如瓶。 而接下来的活动,更让他无暇顾及其他,把那点‘似曾相识’全忘却了——银绒因为吃到了“采补术”带来的甜头,克服了怕疼的心理,急忙忙拉着城阳牧秋回去双修。 两人回去时,时候尚早,城阳牧秋红着脸说“□□,成何体统。” 然后殷殷勤勤地把今天在坊市采买的布料拿出一部分当做窗帘,遮住了茅草屋唯一的小窗子,便毫不耽搁地把银绒抱上了床。 银绒“……”也不知他这到底算不算害羞。 但很快,银绒就没精力吐槽自家炉鼎了。 若说他第一次不像是“雏儿”,那么这一回,银绒算彻底见识了极品炉鼎的“实力”,从天光大亮,到金乌西坠,再到明月高悬,根本不知疲倦。 银绒抽抽噎噎地又开始哭,城阳牧秋心疼地吻干他的泪,哄劝的嗓音柔情似水,做的事却完全相反。 银绒嗓子都哭哑了。 “你要不要打坐调息一下?”事毕,城阳牧秋贴心地温好了茶,喂到银绒嘴边。 银绒有气无力地抿一口,便直挺挺地趴回去,一个字也不愿意多说。打什么坐?他现在根本坐不起来,疼得腿都发抖。 城阳牧秋窥他的脸色,陪着小心问“还是疼吗?我去打水,洗个热水澡,替你……呃,清理一下,会不会好受一点?” 银绒断然道“不行!” 城阳牧秋“你不必跟我客气。” 银绒“不是客气,我要留着吸收其中的精华,才好修炼。” 城阳牧秋闻言,脸“唰”一下子又红了。 银绒累得手指也不想动一下,最后就着趴着的姿势,睡了整整一夜,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醒来,感觉身体舒服了些,身上的酸疼也退得七七八八,便爬起来打坐修炼,将那些精华吸收殆尽,化作自身修为时,已又过了十二个时辰。 城阳牧秋像个勤恳的新媳妇,一大早便抱着针线篓子绣花,门开着,高大的身形在晨光下拉出长长的影子。 银绒揉揉眼睛,觉得自家这“娇妻”捡得不要太值,只除了那一件事——再温和些就好了,搞得太猛他有点吃不消…… “醒了?”城阳牧秋朝他露出个温柔的浅笑,在晨曦和鸟鸣中,俊美得不像话。 银绒揉揉眼睛,心想不能太贪心,自家炉鼎又能赚钱,长得又俊,活儿差点就差点吧,人哪能十全十美呢? 城阳牧秋做女红的时候,银绒无所事事,便变回小狐狸,叼着他那个心爱的布偶娃娃,哼哼唧唧咬着布偶脖子在床上踩奶1。 城阳牧秋大约没养过灵宠,看得很是新奇,忍不住停下手里的绣活儿,撸了把正撅着屁股专心致志踩奶的毛团儿。 撸掉了一手毛毛。 夏天到了,银绒最近总是掉毛。 几个出手阔绰、身手不凡的青年修士悄然折返回了琵琶镇。 “师兄,我们不是已经找过一遍此处了吗?为何唯独这里要再搜索一遍?” “我们听命行事就是了,师叔说‘连花街柳巷也不要放过’,”其中一个说着,还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咱们就在红袖楼多逗留几日也无妨,不算犯戒,这可是美差。” “不错,清寰长老亲自下的命令,自然有他的道理,我们执行就是了。” 门外,本来端着酒、准备进来伺候的兰栀,听到“清寰”的名字,脸色一白,手一抖,酒壶滚落在地上,撒了一地的酒。 作者有话要说1踩奶幼猫的一种行为,某些犬科动物也会出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6 章 第十六章 “怎么回事?”修士不满道。 兰栀忙堆叠起笑容,“奴家笨手笨脚的,这就给几位客人去换酒。” 她手脚麻利,很快便换了新酒,抱着琵琶娇笑着套话“几位大哥看起来气度不凡,怎会来我们这穷乡僻壤?” 银绒与城阳牧秋二人这些日子过得格外惬意,白天去坊市做生意,夜里抱在一处亲亲热热地睡觉,每隔几日,银绒“缓过来”时,还会答应一次双修,小日子简直比神仙还要快活,俨然一对新婚小夫夫。 城阳牧秋大约有些洁癖,每日回家,必然要把屋子收拾得纤尘不染,把银绒所有的“破烂”分门别类收起来,可自家炉鼎越是体贴纵容,银绒便愈发‘恃宠而骄’,会因为找不到东西,故意化作小狐狸蹭他一身毛,在城阳牧秋无语地一根根从自己身上摘毛时,又变回少年模样,笑他比红袖楼的老鸨还要婆妈。 城阳牧秋也不恼,脾气好得让人如沐春风,银绒没一会儿便先自己不好意思起来,滚进他怀里,两条腿夹着他的腰,甩着蓬松的尾巴,抱住他撒娇,学着说书先生讲闺中野史的语调,说自己‘口无遮拦,郎君不要责怪’,每每惹得城阳牧秋肝火旺盛,却又不敢轻举妄动——小狐狸娇气得很,若他不点头,大概率一碰就哭,边哭边逃,反而弄伤了他,最后还是自己心疼。 东柳道君吃喝(被)嫖赌样样精通,虽然磕磕绊绊地把银绒养大,可也只是养活了而已,远远谈不到娇惯,银绒从小到大还没被人这样纵容宠爱过,心里渐渐有些舍不得“炉鼎君”。 这一日,银绒找了个由头,避开城阳牧秋,破天荒地往如意赌坊找去——东柳一向不允他往那里去的——银绒想找到师父。 银绒不知道何为“与子偕老”,可此刻,他想长长久久地把城阳牧秋留在身边,不愿意单纯地把人“吸干”再丢掉,他得问问师父,如何有节制地采补,才能做到真正的“双修”。 远远便能望见如意赌坊门口“逢赌必赢”四个遒劲大字,银绒还没找到师父,倒是先见到个故人。虽然只是个背影,但那身形化成灰,他也认得出来。 涂大嘴背对着银绒,“别挺胸了,胸很大,我很满意。” 女人的声音很模糊,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嘴,可从呜呜呜的语调也听得出来,她绝对在骂人。 涂大嘴“你们女人就是喜欢口是心非,但眼神骗不了人。六爷我可是全琵琶镇数一数二的高阶大妖,找你是看得起你,希望你不要不识抬举。” 女人“呜呜呜呜!!” 银绒听得出,她骂得更厉害了。 按理来说,这种英雄救美的桥段,一般轮不上他这种小媚妖,即便救了也不会发生‘美人以身相许’的桥段,但路见不平,是每个少年人的英雄梦,何况拔刀的对象还是涂大嘴。 银绒如今今非昔比,几次双修之后功力猛增,正想找涂大嘴教训一顿,没想到打瞌睡有人送枕头,今日又撞见他行这种苟且之事,当即跳出去大喝一声“住手!” 然后就看到了那个被绑的女人,竟也是个熟人——兰栀。 银绒“……” 兰栀“……” 涂大嘴“……” 有那么一瞬间,银绒很想转身就走,让这俩讨人厌的家伙互相伤害去,可涂大嘴更激动,猱身拦住银绒“怎么,就你还想多管闲事?” 这鄙夷的口气,登时把银绒的火激出来。 “狗改不了吃屎,癞□□改不了想吃……不是,”银绒拿下巴往兰栀的方向一点,“涂大嘴,你口味挺重啊,缺少母爱吗?” 兰栀又呜呜呜地骂起来。 涂大嘴笑起来,暧昧道“我这不是吃不到珍馐,才以次充好,解解馋嘛。怎么,我绑了她,你吃醋了?” 银绒“???” 银绒认真地问“你他妈脑子有病吗?” 涂大嘴沉下脸,啐了一口“给脸不要!上回侥幸被你偷袭得逞,今天可没有人给你撑腰,小骚狐狸,老子今天一定办了你!” 说罢,涂大嘴便祭出玄天朝简与银绒缠斗起来,原来,上一次他当场跪地,又被冻住、暴打一顿的事,全被涂大嘴归结到了城阳牧秋身上。 涂大嘴虽然人品堪忧,但多年来走南闯北,眼光还是毒辣的,一眼就认出城阳牧秋不是等闲之辈,琵琶镇向来鱼龙混杂,陌生面孔多如过江之鲫,他没往心里去,只当银绒那小狐媚子瞧不上自己,却搭上了厉害的姘头。 涂大嘴又不想把银绒娶回家,不过是看他出落得愈发标志妩媚,想尝尝鲜,因为一直没得偿所愿,这念头便愈发强烈,今日趁着他那姘头不在,他说什么也要把银绒哄到手,好好尝尝滋味儿。 奈何,涂大嘴还是低估了银绒的本事。 那霸道的冰冻攻击术法,竟不是‘姘头’使出来的!而是银绒本人! 因为还有被捆住的兰栀在一旁围观,银绒怕她看出端倪,所以冻人冻得颇有分寸,将涂大嘴控制住之后,便是一顿纯物理暴打。 不得不说,修为提升之后,是真的爽,媚术这时候就显得不够用,多亏他还有胎里带来的冰冻术法。 打够了,银绒学着涂大嘴从前耀武扬威的样子,逼他向自己叫了好几声“银绒老爷,我知错了”,才懒洋洋地叫人“滚”——只要实力够,他并不缺地痞的气质。 于是,这里只剩下兰栀和银绒两人。 兰栀抖得比刚才更厉害了。 银绒狞笑两声,从储物铃铛里掏出一把匕首,蹲在被捆仙绳捆得结结实实的兰栀面前,用很小人得志的语气说“兰栀姑姑,没想到会落到我手里吧?” 兰栀又怕又怒“呜呜呜呜!!!” 银绒一把扯掉兰栀嘴里塞的布,“别呜了,好好说话。” 兰栀“救——” 银绒捂着耳朵打断她“这地方早被涂大嘴布下了隔音结界,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 “……”兰栀很识时务地放缓了声音,“银绒,其实咱们之间有些误会,我是嫉妒你,可我当年只是想给你个教训,并没有真的想弄死你……” 银绒震惊道“等等,嫉妒?你曾经是红袖楼最红的姑娘,吃好的穿好的,为什么嫉妒我?” 要知道,他穷得有上顿没下顿,都快做回野狐狸进山茹毛饮血了,他有什么好嫉妒的?而且他和兰栀……他们差着辈呢!她为什么要嫉妒一个小孩子? 兰栀却一副‘你明知故问’的神情,恨恨道“自然是你生得好看、又年轻貌美,你们媚妖不像人族修士,需要靠修炼求长生,你们生来便青春永驻,何况你还有人真心疼爱,碧玉那蹄子向来着三不着两,却真把你当眼珠子一样疼。” 银绒心有所感,附和“这么说,我的确比你强多了。” “……”兰栀觉得更郁闷了,但还是咬牙道,“当年我真的只是想教训你,在水中做手脚的另有其人,是他们想要你的命!不信你可以去问碧玉,只是我答应过她守口如瓶,我对着她起过箴言誓,真的说不出口……” 银绒愣住,箴言誓乃是修士最严厉的誓言,对天道起誓,如有违背,会引来雷劫,师父为什么要逼兰栀起这样的誓? 与此同时,巷口转角处一高大的身影也顿了顿。 原来,城阳牧秋知道银绒是故意支开他,但心里担忧涂大嘴再找麻烦,便悄悄跟了上来。 以城阳牧秋的修为,刻意隐藏气息,银绒、兰栀,包括刚刚的涂大嘴,都无人发觉——经过几次双修,他的修为愈发稳固,甚至有了突破的趋势,可城阳牧秋却一直没有试图突破,不知为什么,总觉得一旦运功突破,如今平静安恬的生活便会被打破,让他心中不安。 箴言誓牢不可破,银绒到底也没逼问出“内幕”,不打算和兰栀纠缠,干脆以刀背划过她的脸,大流氓似的说“你总说自己天生丽质,咱们红袖楼的头牌,小脸蛋儿是娇嫩,啧,你说用刀划一下会怎么样?” 兰栀快吓哭了,可银绒已经恶趣味地扬起短刀,城阳牧秋忍不住也绷直身体,然而下一刻,看清银绒动作时,城阳牧秋便摇了摇头,负手而去,将兰栀惊慌失措的尖叫留在身后。 ‘小狐狸看起来睚眦必报,但终究是心软的,也就捉弄捉弄那女人。’城阳牧秋心里这样想着,表情也格外柔和,只是手中凭空幻化出的剑,却寒光灼灼,杀气四溢,缓缓往涂大嘴刚刚逃窜的方向而去。 涂大嘴一瘸一拐地骂骂咧咧,声音很低,可城阳牧秋耳力极好,听得清楚“胡银绒,小骚货!也不知你那姘头教了你什么邪术,好生厉害……来日方长,六爷我早晚办了你,干得你哭爹喊娘,再抛尸荒野,才消我心头之恨——” 话音未落,涂大嘴便被一股威压压迫得双膝跪地。 又是这种感觉! 涂大嘴惊慌地向四周环顾,果然看到那位身材高大的“姘头”。 “姘头”面无表情地看向他,涂大嘴张开大嘴,却一个字都没吐出来——他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连呼吸都困难。 城阳牧秋像望着个死物,自言自语似的说“本来想留着你这个威胁,哄他多与我亲热几次。” 涂大嘴一双眼睛突然暴突出来,长长的舌头也吐了出来,很快便七孔流血,人皮上也呈现出□□皮的花纹,逐渐失去光彩。 “可我最近总觉得不安,还是先替他除了威胁的好。”城阳牧秋看着涂大嘴的尸首,轻声细语地喃喃道。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33008:40:00~2021033123:1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璇玑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阮阮20瓶;没有名字10瓶;bubble8瓶;芸芫5瓶;378183204瓶;争取不熬夜、zxjean3瓶;是张红薯呀、星辰大可爱2瓶;玉辞心、乌江白月光、胤兮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7 章 第十七章 银绒戏弄了兰栀之后,才小心翼翼地进了如意赌坊,果然顺利找到了自家师父。 东柳如今是男身——银绒觉得,自家师父那些恩客、姘头们,若是见了他这幅尊容,恐怕都会吓到不能人道——他老人家胡子拉碴,双目赤红,正气吞山河地拍桌子,口中吆喝“小小小!” 待到庄家开了骰盅,东柳道君险些没一掌把桌子劈了,吐出一串不堪入耳的骂骂咧咧,而后布满红血丝的眼睛一瞪,喝道“银绒!” 银绒脖子一缩,拔腿就想跑。 东柳三两步揪住他的脖领子“小崽子,我说今天运气怎么这么差,跟你说了一百遍,不准打扰老子,怎么就是记不住?!” 银绒本来只想找师父问问如何真正地“双修”而非“采补”,有点发虚,可经过兰栀那一遭,心里多装了一件事,如今面对质问,反而理直气壮,脖子一梗“我见过兰栀姑姑,她什么都告诉我了!” 东柳准备揍人的手停在半空中。 银绒见状,愈发坚信兰栀没有骗人,气焰逐渐嚣张起来,诈道“师父,我都知道了,再瞒着,就没必要了吧?” 东柳骂了句“小兔崽子”,视线有些躲闪“老子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毕竟时过境迁,银绒原本对当年谁想加害自己,并不过分在意,可见师父这个态度,反而更想弄个清楚。 这一厢,银绒缠着东柳,另一边,城阳牧秋结果那只癞□□之后,已发现有人跟踪自己,但只不动声色地乱转,慢悠悠地从花街转到民宅、客栈,再转到坊市。 待到整个琵琶镇都被逛了一遍,城阳牧秋才寻了处开阔无人的地方,沉声道“出来。” 片刻后,几个衣袍华丽的青年修士从暗处走出,城阳牧秋能感觉到,他们的修为都在自己之上,至少有三位元婴老祖——按着琵琶镇的风俗,金丹修士是‘千年难遇的奇才’,元婴自然就是‘遥不可及的老祖’了。 “你果然在这里。”几位‘老祖’显得比城阳牧秋还要紧张,四五个人围成剑阵,如临大敌地将城阳牧秋围在当中。 修真界千万年的岁月里,不乏会出现一些能越级挑战的天才,但也仅限于一对一,城阳牧秋心里清楚,今日若想善了,最好的办法就是争取时间强行突破。 但在强敌围困中突破,似乎更加冒险…… “你们是何人?为何跟踪于我?”为今之计,只有拖延时间。 而几个“元婴老祖”竟格外忌惮他一个金丹期,没有一个敢轻举妄动,居然有人老老实实地回答“你当真认不出我们是何人?” 东柳在赌桌前几天几夜没合眼,脑子不大清楚,一开始真被自家徒弟诈得心神具乱,可很快就反应过来,箴言誓后果严重,当初他可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以此封住兰栀的口,不准她对任何人提起,她最清楚其中利害,哪来的胆子违背誓言? 一定是小狐崽子又骗他! 东柳咬死了什么也不说,摆明了一副“老子知道,但不告诉你,有本事你打我”的无赖样,银绒实在没了办法,见自家师父又开始不耐烦,急着回赌桌,情急之下,便退而求其次,脱口道“师父,那你教我双修之法吧!” “什么?”东柳,“你学这个做什么?” 反正这么大一个师父就在这里,也不会凭空跑了,多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他什么时候想问都可以,现在趁着自家师父理亏,赶紧问了正事要紧。 “师父您从前同我讲过,双修与采补相似而不同,一种互惠互利,一种损人利己。”银绒搓搓手问。 漂亮大约真是种稀缺的天赋,本来有些猥琐的动作,他做出来却只让人觉得俏皮可爱,银绒睁着水汪汪的琥珀色大眼睛,撒娇“师父,教教我吧。” 赌坊里人声鼎沸,鱼龙混杂,显然不是传道受业的好地方,东柳摸了把络腮胡子,拎着自家徒弟的脖领子,提溜小鸡仔似的,把人拽上了楼。 那里有供客人临时休息用的雅间,东柳作为老赌鬼的排面还是有的,这一间便是他常年包下的,虽然简陋,但足够隐蔽安静。 “小银绒儿,你跟师父说实话,是不是动情了?”东柳严肃地问。 银绒下意识站直了,自家师父的耳提面命,言犹在耳‘媚妖最忌讳动情’。 银绒斩钉截铁地正色道“没有!” “只是我家那炉鼎……”银绒把‘体贴能赚钱’咽了回去,话锋一转,说,“太好用了,修炼几次,我的修为就猛增,师父,我舍不得把他吸干,您也知道,炉鼎难得,极品炉鼎更难得。” 东柳“把手给我。” 东柳把了银绒的脉,暗自探他修为,神情也是一惊,而后渐渐缓和下来,换做笑意,连连道“不错!” “真没想到,进步神速!”东柳笑眯眯地望着银绒,老怀大慰的样子,这眼神就像‘家中连字都不识的傻儿子突然乡试中了解元’。 银绒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就听东柳道“双修之法不难,采补术你已融会贯通,只要在采补之后,下一次行敦伦之礼时,将一部分已转化的精气再化作灵流……” “这样一来,你们二人互惠互利,于你并没有损失,只是修炼起来更复杂,效率更低,通常我们媚妖不会这样浪费时间,只对道侣才能如此细心。可你那炉鼎的确难得,费些周章也是值得的……师父教给你的可记下了?” 银绒“记下了!” 东柳打了个呵欠“回去试试,有什么不懂的,去红袖楼找我,不要再打扰我老人家翻本。” 银绒知道这是自家师父在下逐客令了,正准备老老实实跪安,却见东柳伸了个懒腰,用顺带一提的口气,轻快地说“还记得当初你问我如何给他疗伤吗?” 银绒“啊?” 东柳“就是刚捡到你那炉鼎时,老子给他诊脉开方子,你巴巴地追出来,问我能不能根治。” 银绒想起来了,当初东柳断定城阳牧秋修为尽失,导致自家炉鼎心灰意冷,他看着他可怜,才追出去问了师父,有没有办法可以更好地医治他,可东柳只说了一半,便又不肯再说,只说那样容易同他纠缠不清,可能会动情,不利于修行。 东柳“反正现在他能跑能跳的,也用不着,便将这法子一起教给你,这是咱们媚妖的秘术,只要在双修时,将你的妖丹分给他一半,便有起死回生之效。” “不过这件事,万万不能说出去,这是咱们媚妖的不传之秘!因为日后你还要用同样的法子取回妖丹,你的修为才能恢复,所以,此法效用虽佳,却也凶险,多少痴情媚妖因为遇到负心汉,断送了自己半生修为啊。” 银绒懵懵懂懂地点头。 东柳一指头戳自家徒弟的脑门儿“别不往心里去,师父的话你都得记着——” 话音未落,窗外骤然灰暗,紧接着便是电闪雷鸣,东柳趴到窗边,探头,讶然道“是劫云!奇怪,哪位老祖竟会在琵琶镇渡劫?” 作者有话要说应该有宝贝注意到了,文名从《我道侣毛绒绒》改成《我的炉鼎失忆了》,这个名字其实也没最终确定,怕“炉鼎”两个字不能过审,可能还要改,起名废在线挠头。 我们搞个有奖征名怎么样?宝贝们在评论区留言给本文起名,所有包含新文名的评论,三喜挨个发红包~(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8 章 第十八章 劫云也分三六九等,颜色越浅,越容易通过,却也代表渡劫者的实力越弱,其中以白色最弱,其后是橙色、赤色、以紫色为最强。 如今窗外肆虐的劫云,便是紫色,还是那种最深的紫,近乎于墨色了。 琵琶镇近千年也没出过渡元婴劫的老祖,又是这种传说中的深紫色,没人不想瞻仰那位仙尊的英姿,却也没人敢迈出大门一步。 银绒也怂兮兮地缩在自家师父的雅间内,只敢从窗户缝里意意思思地往外偷瞄,金丹至元婴的雷劫有足足七七四十九道,待到劫云散开时,天色已近黄昏。 东柳今日到底也没如愿翻盘成功——修真界强者为尊,慕强的情结几乎人人都有,连楼下的赌徒们,也都在那位不知名的大能渡劫之后,从赌坊里鱼贯而出,寻着雷劫的方位,想要瞻仰叩拜新鲜出炉的老祖。 银绒师徒二人也不例外,都随着人群而去,可还没看到人,倒先闻到了浓重的血腥气,看到了烧成灰烬的桑林。 “元婴老祖的雷劫这般厉害吗?” “也太惨烈了,该不会是老祖渡劫失败了吧?” “不对,分明是打起来了啊!这里不久之前必然刚经历过一场恶战!” “能和元婴老祖分庭抗礼的,修为只会更高,前边多半凶多吉少啊。” 众人七嘴八舌,都嗅出危险意味,没人敢再继续往前一探究竟——崇拜强者是一方面,可强者斗法现场谁也不想掺和,没人想做被殃及的池鱼。 大家渐渐散去,东柳便摩拳擦掌地来了精神,脚下生风地往赌坊而去,估计脑子里只想着“翻本”,已经把自家小徒弟彻底抛之脑后了。 银绒早就习惯了师父的不靠谱,也不在意,慢悠悠地随着人群往回走,只是三不五时地回头望一眼那片焦黑的桑林。 到底是什么样的仙尊,才能有这样强悍的劫云啊。 银绒满心歆羡,可惜鼓了几次勇气,也没胆子去冒险。 “银绒。”有人小声叫他的名字。 银绒警惕地动了动毛绒绒的狐耳,果然看到了熟人,“兰栀姑姑?叫我什么事?” 兰栀叫住了他却不说话,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就在银绒快没了耐心,想转头离开的时候,兰栀才咬咬唇,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听得到的音量,悄声说“你的相好,好像进了那片桑林。” 银绒“?” 什么相好?城阳牧秋?她怎么会知道城阳牧秋? 银绒警惕道“我没有什么相好,你可别诈我。”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兰栀说,“不管怎么说,你从涂大嘴手里救了我,还不计前嫌,并没有伤我……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所以才把知道的事情告诉你。” “我自然没见过你的相好,可涂大嘴绑我的时候,提到过他,而我最近与几位外来的恩客打茶围,知道了些事情。”她含糊地说,“那些恩客来头不小,到琵琶镇是来找人的,我只是猜测,也许是你的相好。” “……”其实听到“来琵琶镇找人”,银绒一颗心便已经沉了下来。 找人、来头不小、劫云…… 这说明那些仇人里还有个刚突破的元婴老祖啊!自家炉鼎哪里是他们的对手!那么大一片桑林都烧了,该不会他已经灰飞烟灭了吧?? 兰栀“若真是他,现在也许还来得及见最后一面。” “兰栀姐姐,谢谢你。”银绒郑重谢过她,转身就走。 这是兰栀第一次没被银绒故意叫‘姑姑’,心里却有些五味杂陈,忍不住对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句“其实我也只是猜测,你……小心啊!” 银绒眨眼间已化作小狐狸,小小一团,贴着地面穿梭,身上蓬松的毛毛随着奔跑的动作起伏,很快便跑得不见踪影。 再见城阳牧秋时,与初见的情形十分相似。 青年倒在地上,昏迷不醒,身上比初见时更加狼狈,一身毫无防御法力的粗布衣裳被劈得七零八碎,露出线条紧实的胸腹,皮肤也被染得焦黑,手边一把寒光凛冽的白剑,周遭横七竖八躺了几具尸首。 两败俱伤。 银绒顾不上思考为何自家炉鼎对上“元婴老祖”还能“两败俱伤”,只心惊胆战地挪过去,伸手去探城阳牧秋的鼻息。 如同第一次见面,城阳牧秋豁然睁开眼睛,可这一回眼中没有杀气,而是银绒熟悉的缱绻温柔,“银绒儿,你怎么找来了?” 也许是声音太虚弱,嘴唇太苍白,银绒听了这一句话,鼻子便酸了,心疼地摸了摸城阳牧秋的脸,摸到一手短短的胡茬儿,“伤到哪里了?我带你回去疗伤,我去找师父……” 城阳牧秋却摇摇头“快跑,还有追兵。” 话音刚落,就呕出一口血来,紧接着的一幕,把银绒吓得丢了三魂七魄,自家炉鼎那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唯有苍白的嘴唇被血染得猩红。 这是……天人五衰? 元婴以上的大能油尽灯枯时,才会出现天人五衰之相,银绒看得又惊又怕,喃喃道“哥哥,你究竟是什么人啊?” 城阳牧秋却只是苦笑,用最后的气力说“银绒,快跑。” 像是应和城阳牧秋的话,远处响起隆隆的车辙声,饶是银绒一个没什么见识的乡下小妖,也能感应到随之而来的澎湃灵力。 那绝不是普通的车马,而是大宗门、世家才有的交通法器,比御剑飞行更有排场,能装更多的修士。 ……该不会是千军万马来剿灭,呃,一个人吧? 自家炉鼎到底是何方神圣啊!值得这样兴师动众? 理智告诉银绒,现在应该立即、马上跑路,多待一刻都是致命危险。 银绒咬咬牙,在心里默默说服自己再好的炉鼎,也不如小命重要,炉鼎没了可以再找,但小命没了,自己可什么都没了,相处得愉快又怎么样?缝个布娃娃而已,用不着念念不忘,去坊市卖绣品,赚到的灵石他自己也要花的,千万不要心软! 城阳牧秋气息微弱,仍用最后的力气不断地喃喃重复“银绒,快跑。”好像这四个字是他的临终遗愿似的。 银绒“……” 娘的,算了。 银绒咬咬牙,用生怕自己后悔的速度,把城阳牧秋抗到背上,背着他努力奔逃。 “……你做什么?”城阳牧秋可能真的大限将至,竟没了挣扎的力气,连质问也有气无力。 “省着点力气,别说话。”银绒气喘吁吁地说。 城阳牧秋身材高大,两条腿尤其长,被背着时,两只脚背都要拖在地面上,整个人修长而结实,重量可见一斑,好在银绒这些日子以来受益于双修,修为增长,背着一个高大的成年男子竟也能健步如飞。 银绒是被放养长大的,琵琶镇周遭的一草一木都如数家珍,是当之无愧的地头蛇,他赌的就是“追兵”不熟悉地形,想打个时间差,争取出一线生机。 太微境,参横殿主峰内,守着魂灯的景岑与郗鹤二人,同时霍然起身。 这一回不待郗鹤提醒,一向沉稳的景岑便道“去取密信。” 师尊留下的锦囊密信需要几位亲传弟子同时在场,才可开启,郗鹤不敢耽搁,马不停蹄地寻到齐霜、杜厄等几位师兄弟,待到以密法开启了密信,景岑沉声吩咐“即刻启程,前往雪窟谷外琵琶镇。” 银绒将城阳牧秋拖入一片地下的陵寝地宫中。 听镇子上的老人说,这是某个没落的修真大家族的陵墓群,也不知存在了多少年,总之有琵琶镇之前,便已有了这片地宫。 地宫有一片天然的防御法阵,用以隐藏位置,也能顺便隐藏误闯入的生灵气息,靠谱的大人们都不准小孩子往这里跑,可银绒的监护人东柳道君,从来与“靠谱”二字相去甚远。 银绒刚能化形成奶娃娃的时候,便误闯过,在地宫中整整困了七天七夜,被急疯了的东柳找到时,不由分说结结实实打了一顿板子,哭得直打嗝,师父才停了手,又给他饱饱地吃了顿烧鸡。 银绒关于地宫的经历就是这样浓墨重彩,因而记忆犹新。 小孩子的好奇心,当然不是一顿屁股板子能扼杀的,这么多年,银绒已经把这迷宫一样的地道摸得清清楚楚,闭着眼睛也能躲过所有攻击符咒,全身而退。 他把城阳牧秋放在一片空地上,这是个小小的耳室,没有棺椁,地面是光滑的整块星痕石,长长地松了口气“哥哥,咱们暂时安全了,这地方谁也找不到。” 城阳牧秋能感觉到生命在迅速流逝,刚刚那一场大战,对方不但以多敌寡,还准备了无数高阶符咒、法器,明显有备而来,而他还要应付劫雷,能在临死前拉他们同归于尽已是奇迹。 “别白费力气了,我已有天人五衰之相,药石无医。” 银绒却没理他,自顾自地脱衣服,然后便去扒他的裤子。 “我有办法救你,”银绒说,“哥哥,我便是你救命的良药。” 作者有话要说上章红包发了一部分,今天白天再继续发,宝贝们假期快乐呀! 感谢在2021033123:16:14~2021040223:03: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无若3个;江城茫茫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璇玑3个;一帘风月闲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谢君王、染铜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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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小狐狸那么娇气,一碰就哭,可他却那么自私,明知他会疼,明知外边有危险,仍旧不愿意放他走。 城阳牧秋怕自己后悔似的,飞速说“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银绒,你还是快走吧。我已经……很知足了,有你相送,此生无憾。” 银绒抽抽鼻子,瓮声瓮气地说“有我在,你死不了。” 而后俯下身,吻住了城阳牧秋的唇。 有什么圆润寒凉的小东西,借着这个吻,滑入了城阳牧秋的喉咙,可还没等他吞咽,那东西便自动融化,消失不见。 城阳牧秋问“这是疗伤丹药吗?” 银绒抖抖头顶毛绒绒的狐耳,骄傲道“疗伤圣药,全修真界独一无二,这是我的半颗妖丹。” 最后,银绒退出来的时候,又疼哭了一回,但心里是欢喜的,他悄悄摸了自家炉鼎的脉门,天人五衰的虚弱之相已有了明显改善。 师父说得没错!他们媚妖的妖丹果然能救急! “哥哥,我可是用命来救你,这个人情,你一定要牢牢记得,”银绒双腿发软,无力地枕在城阳牧秋胸口,姿势亲昵,“媚妖一辈子只能救一人,这个机会,全用在你身上啦,你得好好报答我。” “给我缝一辈子布偶娃娃,赚的灵石都给我花……”银绒掰着手指算,累得眼皮都睁不开,又强行掐了自己一把。 不行,不能睡,这地方虽有隐体结界庇护,可对手到底强悍,其中还有元婴老祖,只能防住一时,若是被他们找到了……也不知自家炉鼎还有没有力气一战。 “哥哥?”银绒推了推城阳牧秋,“哥???” 没反应。 很好,他昏迷了。 师父也没说把人救活之后会陷入昏迷啊!银绒开始慌了,可他本来修为就不高,还把一半妖丹送给了城阳牧秋,现在战斗力就更低,别说元婴老祖,金丹修士都能一指头捏死他。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这古墓的法阵足够强大,能迷惑住敌人。 然而,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缝,事与愿违,古墓的结界又仅仅坚持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被人破开。 “师伯,寻灵决有反应,坤艮位,三寻七尺处。”有人声传来。 银绒“!!!” 那些人不但进来了,还离自己非常近! 银绒顾不得酸软的双腿,爬起来便拖着城阳牧秋跑,明知自己的速度决计比不上那些大能,还是要跑,总是要挣得一线希望的。 银绒又惊又怕,骇得头顶狐耳和屁股后边的大尾巴毛毛全部炸了起来,但也没有扔下城阳牧秋,只沿着地宫墓道埋头奔逃,一刻也不敢停下。 他居然真的争取到了一线生机。 地宫里传来打斗声,打斗又激发了地宫的防御法阵,砖石碎裂、墓道坍塌,一时间天塌地陷,好不热闹。 怎么突然打了起来,难不成是他们内讧?亦或是自家炉鼎的仇人们也遇上了对头?不管怎么说,银绒都乐见其成。 “打啊,最好打得一地鸡毛,两败俱伤!”银绒小声咕哝,怀里紧紧抱着昏迷的城阳牧秋,正躲在一处小小耳室里,耳室外的墓道已完全坍塌,将他们与外头的‘危险’隔绝,却也堵住了出路。 银绒倒不怕,只要外头那些大能离开,他们就不会死——他可是狐狸,打洞是天生的手艺,还能真被小小的砖石困住? 唯一的问题就是他刚失去半颗妖丹,现在多多少少有点虚,罢了,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银绒强行克服了恐惧,闭上眼睛打坐调息。 也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个时辰,也许是几天几夜,城阳牧秋依旧没醒,银绒的修为勉强恢复了三成,外头的打斗声终于停止。 但银绒期盼的“两败俱伤”并没出现,胜利一方劈开砖石的力道仍旧可圈可点,那气魄,徒手杀死几百只他这种修为的小妖恐怕只是动动手指的事。 银绒骇得瑟瑟发抖“仙尊饶命!我我我只是路过的,其实跟这人也不熟,别别别别杀杀杀杀我我我我!” 话虽这样说,可紧紧抱着城阳牧秋,手一直没松开。 “岑师兄,找到师尊了吗?”一道清亮活泼的青年音从远处响起,可紧接着,周遭坍塌的星痕石便忽然凭空而起,哗啦啦垒成高墙,将银绒三人围住,隔绝住了那喊“岑师兄”的青年等人。 景岑沉声道“放开他,抬起头来。” 银绒有声地吞了口口水,头顶一对毛绒绒的狐耳也吓得趴下,紧紧贴到脑袋上,抬头便看到个身着华丽白袍的青年。 青年眉眼冷肃,挽着道髻,手持长剑,自带一股上位者的威压,银绒只觉琵琶镇那些所谓的“大人物”,全都捆在一起也比不上这青年的一撮头发有威严,吓得话都说不出了。 “师兄?怎么回事,到底找到师尊了没?”砖墙之外,那声音又响了起来。 “尔等退下!没我的命令,谁也不准靠近。”景岑皱眉吩咐了一句,便又看向银绒。 他想过一万种和自家师尊重逢的方式,猜想他可能会受伤,可能会遇到麻烦,甚至会狂性大发,如同所有修炼无情道而走火入魔的先贤们一样。 可万万没料到,他会看到一向以斩妖除魔为己任的师尊衣不蔽体地和、和一只媚妖抱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上章红包都发完啦,这个月的稿费也到啦,入v后可以发一大波嘿嘿~ 但名字还没确定,宝贝们的文名,以及关于文名的意见,三喜都记下了,一一整理出来,好好选一选,你们超棒的,爱你们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0 章 第二十章 那媚妖生得冶丽妩媚,一头乌黑长发掩住雪白赤裸的身子,头顶一对儿赭色狐耳,蓬松的大尾巴卷到身前,半遮半掩地盖住盘坐的长腿。 “成何体统!”景岑视线不知该往哪儿放,厉声道,“还不放开我师尊!” 银绒呆呆的“师尊?!” 什么师尊?自家炉鼎竟然是这位仙尊的师尊???他有那么厉害???不对,他不是他的仇人吗? 就在他发呆的工夫,怀中昏迷的人已被拽走,还贴心地披上了景岑的外袍,而银绒来不及去追,已被一柄剑指向咽喉。 景岑一手扶着城阳牧秋,一手剑指银绒,居高临下,声音像淬了寒冰,“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罢了,赌一赌。 银绒大喊“是我救了他!他是我的……” “道侣”二字还没出口,身后那面临时垒砌的砖墙便发出惊天动地的碎裂声,无数柳枝从墙缝里钻出,不由分说地将银绒包裹起来,便往外拽。 景岑扶着自家师尊,不便追赶,可听到异响的太微境弟子们,却各个伸手迅捷,鱼贯而出,几下便将银绒师徒二人围住。 银绒已经化出了那件最常用的赤色狐裘,被自家师父拎着脖领子,于包围圈里小声问“师父,您怎么找来了?” 东柳戒备地握着柳条鞭,小声回“别管那么多,这些全是杀妖不眨眼的太微境修士,你那炉鼎就别再管了,咱俩得跑!” 高阶修士耳力惊人,郗鹤精确地捕捉到“炉鼎”二字,疑惑道“什么炉鼎?” 但师尊教导他,遇到妖族,用不着讲礼数,想知道什么,抓过来逼问就是,郗鹤谨遵教诲,长剑裹挟着杀气出窍,就在银绒以为自己小命休已的时候,那剑却被拦住。 连郗峰主的剑都被拦住,其余弟子自然不敢造次。 “岑师兄?为何拦我啊,”郗鹤不解道,“这俩媚妖出现在此地,说不定也参与了谋害师尊,就算与师尊无关,他们刚刚还说什么‘炉鼎’,必定也作孽不少——” “够了!”景岑厉声打断他,“郗元明,不要多生枝节,先护送师尊回雾敛峰。” “……是。”郗鹤老老实实行了下属礼,不再多话。 于是,一行仙长便这样浩浩荡荡离去,奇迹般留了两条活口。 景岑屏退了其他人,亲自将城阳牧秋扶进飞马车,拉好帷裳,才恭恭敬敬退出来,跟在马车后御剑而行。 郗鹤意意思思凑上去,小声问“大师兄,师尊伤得很重吗?” 景岑一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怪异神色,半晌才摇摇头“师尊没有受伤,应该是顺利突破成功了。”只是……他衣衫破得跟碎布条一样,身上布满了暧昧痕迹,不知他老人家在昏迷之前,到底经历了什么。 郗鹤松了口气“没事就好,那他怎么还在昏迷?” “……” 郗鹤似乎习惯了大师兄不搭理自己,也不恼,还继续问“岑师兄啊,你为什么不让我抓了那两只媚妖?说不定能问出些什么来。” 景岑心道就怕你问出什么来。 当时看到师尊和那媚妖衣衫不整地抱在一处,景岑第一反应就是封锁现场,生怕叫人看见,污了师尊一世英名,那俩媚妖还一口一个“炉鼎”,他哪里敢让师弟们抓他拷问? 按着景岑一贯的性格,应该一剑杀了那只狐媚子,以绝后患。 可他心里记挂着师尊的“无情道”和“奇遇”,又不敢造次,杀一只妖狐是小,惹怒了师尊、甚至因此妨碍了师尊的大道,他可万万担当不起。 “两只小妖而已,想杀他们随时可以,但师尊身子要紧,一切等他老人家醒来再定夺吧。”景岑最后找了个十分冠冕堂皇的理由,如是说。 东柳和银绒都有种劫后余生的不真实感,直到那些太微境的仙尊们离开后很久,银绒还心有余悸地摸自己脖子,以确定脑袋还好好地待在上头。 “师父啊,”银绒感动地问,“您是怎么找到我的?” 东柳捋一把自己的络腮胡,高深道,“为师的卜筮之术,难道是浪得虚名的?” 银绒想起当初捡到城阳牧秋时,便是师父卜的卦,忍不住佩服地附和“对哦。” 恰在此时,一个女人远远地朝他们招了招手,她左顾右盼一番,确认了没有危险,才跑过来,对东柳说“你找到银绒啦?可吓死我了。” 银绒“兰栀姑姑?你怎么也来了?” 听到姑姑二字,兰栀就冒火,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要不是我通知你师父,你早就被无量宗的人杀死了吧?” 银绒“……” 东柳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迅速转移话题,“不是无量宗,他们穿的是太微境的门派服。” “怎么会是太微境?”兰栀有点糊涂,然后问,“那银绒那个相好呢?” 这回东柳和银绒双双陷入了沉默。 七日后,城阳牧秋终于转醒过来。 太微境主峰雾敛峰是一座双峰,掌门朝雨道君城阳衡的居所独占其中一峰,蘅皋居位于峰顶,凌驾于太微境万峰之上,仙云缭绕,雾霞万丈,恍若神仙宫阙。 可蘅皋居内除了城阳牧秋之外,竟没一个活人。 所有‘仆从’都是戴着兜帽的傀儡,虽各司其职地坐着分内之事,却没有一声响动,像一出声势浩大的哑剧,安静得近乎诡异。 唯一的主人却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随意吩咐‘仆从’去叫徒弟回话,便有兜帽傀儡应声而去,出了门,便展翅而飞,轻盈得像只纸鹤。 不过片刻,掌门座下大弟子景岑便恭恭敬敬跪在了城阳牧秋眼前。 这一回,城阳牧秋险些遭了无量宗的算计,这笔账定然要狠狠清算,另外,他选的闭关处,写成密信,只交由几个亲传弟子保管,最后一刻才由景岑亲自开启,为何会走漏了消息,令无量宗趁虚而入? 可景岑见到自家师尊的面,发现他仍是那副不辨喜怒的清冷模样,除了有关密信锦囊的保管,只像每次外出闭关归来一样,照例问了景岑几个问题,诸如“他不在时,门内发生了什么大事”之类,修真界都知道,景掌教乃是朝雨道君的得意门生,概因其性子与师尊肖似,都是沉稳寡言,且办事牢靠。 景岑有问必答,条分缕析,果然很让城阳牧秋满意。 但待到师尊令他退下时,却没痛痛快快地离开,而是犹犹豫豫地开了口“师尊,您没有其余吩咐吗?” 城阳牧秋听出他话里有话,令他但说无妨,景岑便红着脸,吞吞吐吐地将遇到城阳牧秋时,那个跟他相拥的媚妖说了出来。 当然,他没胆子描述得太详细,关于“吻痕”、“衣衫不整”的画面,一个字也不敢提,只含糊地说那媚妖似乎与师尊很亲昵,见城阳牧秋久久没说话,忍不住强调“此事除了弟子,再无第二个人知道,师尊放心。敢问师尊,该如何处置那只狐狸精?” 城阳牧秋下意识摩挲拇指上的墨玉扳指,答非所问“‘清心’是你替我戴上的?” 景岑一愣,恭敬答是。 城阳牧秋点头“我知道了。” “这次闭关突破凶险,竟忘了一些人和事,你说的狐媚子,为师没什么印象……媚妖敢近我的身,按理应该极刑处死。可若真如你所说,竟是为师欠了他的因果,”他淡淡地摆了摆手,不怎么在意地宣判,“便饶他一命吧。” 琵琶镇,银绒正在收拾包袱,东柳抱臂瞪着自家徒弟,嘴里的脏话就没停过“小兔崽子,翅膀硬了,说走就走!太微境是什么地方,脑子正常的妖没有往那里去的!” 银绒把那条半旧的小被子收入了储物铃铛,又挑挑拣拣地去翻自己多年收集的“破烂儿”。 “太微境掌门朝雨道君,恨妖入骨,上行下效,除非你不要脸皮,去做修士的灵宠,否则没人庇护,被人杀了都没处伸冤!” 银绒把话本子也整理好,边往储物铃铛里塞,边道“师父,我会小心藏好耳朵和尾巴的,不会让人认出来,他还教过我易容术法呢。” 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东柳一脸的“儿大不中留”,怒道“你就为了他,连命都不要了?” “怎么会是为了他?”银绒严肃地说,“师父你忘了,我把半颗妖丹借给了他,总不能就任由他跑掉吧?只要再双修几次,将我的妖丹采补回来,修为就能猛增,这不是您老人家教给我的?” 说到这个,东柳便闭了嘴。事已至此,若不把妖丹采补回来,可就亏大了。 东柳运了半天气,最终没好气地扔给他一沓符咒,算是妥协,银绒从没见过自家师父这样大方过,大为感动,就听东柳哼道“保命用的,别死在外头!我老人家还等着你养老送终呢,早知道你这崽子做事这样着三不着两——‘度妖丹’的法子,媚妖一辈子只能用这么一次!你倒好,刚出师就敢用——老子当年就不会把你捡回来,倘若有一天白发人送黑发人,可不是白伤心一场!” 银绒刚得了一大票“横财”,对自家嘴硬心软的师父,更加不愿顶嘴,哄着他好一顿撒娇,再三保证“只睡几次,不会过多纠缠,事情办完了就回琵琶镇”,并发誓一定会小心行事,全须全尾地活着回来,东柳才勉强不再骂人。 银绒收拾东西时,这也舍不得,那也舍不得,恨不得把半副身家都带走,又怕师父看了多心,担忧他再不回来,所以挑挑拣拣只选了最喜欢的物件儿,包括那个被城阳牧秋缝补过的布偶娃娃。 据说叫自家炉鼎为师尊的那位气派青年,穿的是太微境内门服饰,真没想到自家炉鼎出身竟这样高贵,该不会是位峰主吧? 不管如何,乡下小妖银绒收拾好包袱,辞别了师父和故土,便满怀希望地往太微境而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40223:00:00~2021040421:3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八嘤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八嘤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末末酱、染铜、莫上玉、seilent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雨雪50瓶;哈哈哈、冰魄喵灵20瓶;拂雪18瓶;有钱的耶啵、愉此一生16瓶;马赛克的火柴棒、穈楹潆、我是金毛的粉丝、百鬼夜行10瓶;bubble7瓶;芸芫、月牙5瓶;星辰大可爱、萧寒4瓶;米迦勒是我身下受3瓶;耶椰叶2瓶;乌江白月光、果冻不q、胤兮、傻笑的花花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1 章 第二十一章 银绒听了自家师父的话,一路都不敢往人多的地方扎,小心谨慎地收着耳朵和尾巴,还用上了一点从自家炉鼎那里学到的易容术,虽然不如城阳牧秋的技法天衣无缝,却也多少掩盖了容貌。 总之一句话越普通越好,绝不能让人认出他是个妖。 然而,走得越远,银绒越发觉得师父说的似乎不对,路上遇到的妖貌似不少啊?除了他这样遮遮掩掩的,甚至还有光天化日之下,露出兽耳的,简直不要太嚣张!不过嚣张的大多都是修为高深的大妖,或是原型比较稀罕的,譬如仙鹤、火鼠,他甚至还见过一头当康。 这一日,银绒在一家酒馆遇到个肌肉虬扎的大汉,穿一身粗布短打,梳着螺髻,生得很是粗犷,头上却顶着一对柔软雪白的兔子耳朵。 银绒“……” 这只兔子不像是故意露出原型炫耀,倒更像是不胜酒力穿了帮,银绒见四周无人,忍不住出声提醒,“这位兄台,你的耳朵!” 那壮汉狐疑地看着他,眨眨眼睛。 银绒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夸张地做口型“耳朵!” 壮汉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连忙捂住脑袋,又长又软的白耳朵倏然消失,然后豪气地朝银绒一笑“小兄弟,多谢你了啊!坐下喝两杯?我请客!” 银绒囊中羞涩,人在外,已许久没闻到酒的滋味儿,听他这样邀请,便不客气地坐下了,馋归馋,但防人之人不可无,等看着那壮汉先喝了一杯,银绒才浅浅地抿了一口。 酒的确是好久,很香很醇,只是下酒菜太寒酸了些,除了酸萝卜就是腌黄瓜,银绒只喝了几口就兴致缺缺。 那壮汉倒是觉得和银绒很投缘,自我介绍说姓罗,单名一个北字。 “萝卜,阿不,罗北兄,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太微境境内有这么多妖?不是说,”银绒压低声音,“太微境的仙尊们以降魔除妖为己任,杀妖不眨眼的吗?” 罗北也学着他的样子,压低声音“这次不一样,流雪凤凰堂招收灵宠,好多妖都是来碰运气的。” 乡下小妖银绒碰到了知识盲区“流雪凤凰堂是什么?” 罗北并不嫌弃银绒没见识,很热情地解释“流雪凤凰堂是最早一批依附于太微境的门派之一,地位仅次于太微境外门,是很厉害的宗门!他们以豢养灵宠为主要修炼方式……” 银绒忍不住打断他“做灵宠岂不是要结主仆契,终身供人驱策,失去自由了?” 罗北叹口气“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这已经是很好的出路了,这年头妖族没落,想要修成正果,最快的捷径就是找个大能,做他的灵宠。” 银绒“你也准备去做灵宠吗?” 罗北“我去碰碰运气,小兄弟你呢?我闻不到你身上的妖气,但莫名觉得亲切,总觉得你也是同类。” 银绒不置可否地一笑,狡黠地避重就轻“我是去找人的。” 罗北不知是比较有分寸,还是头脑不大灵光,很容易就跟着银绒的思路走,“找什么人?” 银绒幽幽道“相好的。” “我救了他的命,他为了报恩以身相许,我们俩什么都做过了,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儿,他还说要一辈子给我缝衣裳,可是……现在不辞而别,我只知道他在太微境,太微境这么大,人海茫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他。” 罗北“为什么不辞而别?她跟人跑了?” 银绒叹气“没,事情很复杂,他被家里人接走的时候,还昏迷着,所以我有点担心,也不知他如今身体好些了么,若是醒了,应该会找我的。” 若是找到琵琶镇,师父便会给他千里传音,他的储物铃铛里还存着个昂贵的、价值三块中品灵石的传音符呢。 罗北更疑惑了“她家人为何要把她接走?” 银绒只是摇头,不肯细说,他如今易了容,穿得也寒酸,罗北便脑补了一出‘女子爹娘因女婿家贫,而棒打鸳鸯’的狗血桥段,心里可怜银绒,忍不住一拍他的肩膀“你要是不嫌弃,就跟我一起结个伴,流雪凤凰堂离太微境主峰不算远,咱们顺路,路上还是互相照应。” 银绒有些犹豫,他初来乍到,还是和陌生人保持距离的好。 罗北“我爹就指望我能被流雪凤凰堂的仙长收做灵宠,光宗耀祖,出门前给我塞了不少灵石,你若是囊中羞涩……” 银绒“那便叨扰罗兄了!” 两人结伴而行,转眼数日过去,银绒越是和罗北相处,越发觉这大个子其实心思很单纯,而且胆子还小,白长了一身腱子肉,譬如银绒每每提起自己最崇拜的男人城阳掌门时,罗北都会被吓出原形,顶着一对又软又长的兔子耳朵,抖着三瓣兔唇强调“朝雨道君最恨妖族,凶名远播,在边境还好,离太微山越近,越要小心收敛妖气。” 太微山是一片山脉的总称,包含十八座含有一等灵脉的山峰,以及小峰无数,乃是太微境的中心,太微派的所在地。太微派最初的领地只有太微山脉,是城阳牧秋临危受命,出任掌门之后,才渐渐扩大,从“太微派”变成了“太微境”,幅员千里,目之所及,皆是其领土,来投奔、甘做附庸的门派、世家不计其数,岁贡朝拜俱全,俨然是个大国,而城阳老祖就是高高在上的帝王。 罗北对这位“帝王”很是敬畏,继续说“万一咱们倒霉碰到他老人家,冲撞到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城阳老祖才不管你是哪门哪派的灵宠呢!” “哪有那么夸张,城阳掌门是个有勇有谋的大英雄,是当世第一大能!”银绒听不得别人诋毁自家偶像,当即反唇相讥。 罗北也知道银绒是听着城阳老祖故事长大的乡下小妖,并不和他辩驳,只是走得越久,他便越胆战心惊,三不五时就摸摸脑袋,以确定自己的兔耳朵有没有露出来。 太微境幅员千里,两只妖搭过飞舟,又转乘过私人租赁的飞剑,间或辅以术法步行,这样马不停蹄地赶路,走了十几日,还没到目的地流雪凤凰堂。 “应该不远了,”罗北拿出堪舆图,“这里已经是‘九州鸾镜台’的地界,就算步行,再走上一日,也该走到了,但离流雪凤凰堂的遴选仪式开启还有七八日的时间,我到早了,诶,胡兄,不然我们在这里逗留一两日?我还真有点舍不得你。” 罗北是个爱凑热闹的性子,又胆小,又爱凑热闹。 银绒赶着去太微山寻人,正要拒绝,却听罗北继续说“明天就是花朝节,是一年中最热闹的节日,整个太微境,就数九州鸾镜台最热闹,白日赏花,晚上有花灯会,还有好多散修会来朝拜,连太微派正儿八经的内门仙长也会下山与民同乐,说不定会碰到大人物呢。” 内门仙长?师父说过,那个管自家炉鼎叫“师尊”的年轻仙长,穿的法袍上,便有太微派内门的标识,他借此推断,自家炉鼎地位应该不低,至少是个执事,再敢想一点,说不定是个小峰的峰主!既然很多大人物都会莅临,那会不会……万一能碰到他呢? 银绒已经开始犹豫,就听到身旁一群散修兴奋地大呼小叫“听说了吗?城阳老祖会亲自莅临九州鸾镜台!还会带着亲传弟子们来赏灯会!” “真的假的?他老人家不是深居简出,常常闭关几十年不问世事的吗?别是什么空穴来风的假消息吧。” “无风不起浪,说不定咱们福星高照,合该有这样的机缘呢。” “若是能见上朝雨道君一面,我愿意三年吃素来还愿!” “他老人家我不敢想,若是能见一见太微派内门弟子的风采,那也此生无憾了。” “……” 城阳掌门也会现身吗?!银绒激动得差点没露出狐耳,他易容出的五官平凡,一双琥珀色眼睛却无法改变,此时亮晶晶地望向罗北“我也舍不得你啊罗兄,那就多留几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2章第 第 22 章 第二十二章 越接近太微山,银绒就越真切地感受到‘繁华’,随处可见亭台楼阁,碧瓦飞甍就不必提,九州鸾镜台其实算是个巨大的高端坊市,周遭也有小门派、生意人和普通居民,街市上精巧别致的玩意数不胜数,有一大半银绒根本猜不出是什么,简而言之,都是他买不起的东西,而到了花朝节,银绒才发现,之前还是自己太浅薄,这才叫繁华热闹。 当天车马辐辏,士女骈阗,当真芙蓉十里如锦,天上有仙衣广袖的高阶修士御剑飞行,地上有着僧袍的佛修拈着佛珠口宣佛号,还有慕名而来参拜的富贾豪绅和散修们,同银绒等人露出一模一样的‘乡下人进城’的喟叹表情…… 银绒怀疑街边的高楼檐角上掉下来一块砖头,随便砸到十个人,能有六个是高阶修士,其中五个金丹,说不定还剩一个元婴老祖。 银绒和罗北两只法力低微的小妖,已经开始后悔了。 罗北每走几步就要摸摸自己的脑袋,不断地问银绒:“胡兄,我的耳朵没露出来吧?这里修士好多,我好害怕。” 搞得银绒也受了影响,没一会儿就紧张兮兮地摸摸脑袋,再摸摸自己的屁股——他的大尾巴可比罗北的小兔子尾巴显眼多了。 但紧张归紧张,也是真长见识,银绒见到世家千金游赏扑蝶,也看到女道君们往花枝上系彩色丝带祈福,但最吸引他的还是繁花玉树之间的点心铺子。 实在是太香了。 甜糕、酥酪、黏青团、竹叶羹……这都罢了,有一种灵雉肉和雪莲汁液打成的丸子,银绒路过就被香得走不动路,馋得口水汪洋,可一问价钱,便咕咚一声把口水咽回去,不敢想了。 那么小一个肉丸子,价值一块上品灵石!! 一块上品灵石!在他老家琵琶镇能买间小房子了!!他们怎么不去抢!!! 银绒原本是等着碰碰运气,能不能遇到自家炉鼎,或者远远看上偶像城阳老祖一眼,现在至少有两魂六魄都丢在“雉雪丸子”上了。 其实太微境里也不都是有钱人,点心铺子别的食品生意都不错,可银绒观察了半日,才有一两个衣着格外华丽的贵妇或者世家少爷,派下人去买上一个,肉丸子装在雕花的银制小碟里,用银叉叉起,一小口一小口地细细品尝。 他们尝一口,银绒便跟着咽一口口水,罗北不知他在馋什么,把自己刚买的橙梅果分给银绒,“尝尝?” 银绒道了谢,从油纸袋子里拿出一颗,咬一口汁水四溢,清甜可口。 “好吃吧?我也从没吃过这么甜的果子,太微山下的东西就是高档!”罗北热情地说。 好吃是好吃,但比鸡肉的滋味儿差远了,银绒兴致缺缺地嚼着果子,忽然听到不远处一阵骚乱。 还没闹明白是怎么回事,罗北就拖着他兴致勃勃地去看热闹。 原来是一群散修起了争执,这是一处视野不错的观景台,可以俯瞰整个九州鸾镜台,主要是为低阶修士和凡人提供的——金丹以上的修士可以御剑,用不着专门占一处地方。 散修们各自为政,谁也不服谁,有人说话冲了些,便要打起来,就在这时,一个穿红袍的中年修士,轻咳一声,用很装逼的语气说,“各位道友,叨扰了,在下带着师弟们来游玩,师弟们年幼,学艺不精,都未到金丹,可否请各位行个方便?” 他话音未落就有人高声骂:“自家师弟修为低很骄傲吗?你算哪根葱,说一句话我们就得让位置?” “就是就是!” 那中年修士斜睨了众人一眼,缓缓道:“刚才忘了说,在下师从甲炼门。” 他这话说得非常倨傲,那句“在下师从甲炼门”,简直像是搬出了圣旨一样。 而众散修听闻这话,也一片哗然,真跟接到了圣旨似的,剑拔弩张的气氛立即变得兄友弟恭,纷纷谄笑着请仙长自便,很快就各自散了。 银绒看得目瞪口呆:“甲炼门是什么门派?这么厉害的吗?” 罗北显然对太微境做足了功课,解释道:“甲炼门是附庸于太微派的门派——” 银绒奇道:“可太微境之内,不全是附庸于太微派的门派和世家吗?” 罗北:“你只知其一,即便附庸于太微派,也分三六九等啊!这么多门派、世家,十之八九都是为了蹭一些太微派的庇荫,心甘情愿交岁贡、奉城阳老祖为仙尊,可真正被认可的其实没有多少,这甲炼门便是十年前,刚拿了流雪凤凰堂的腰牌,为流雪凤凰堂马首是瞻,而流雪凤凰堂不得了,是正儿八经拿了太微派亲发的金印!” “我捋一捋,”银绒说,“也就是说,甲炼门和太微派还隔了一层,还能这么嚣张?” “是啊,太微可是修真界第一仙门,”罗北骄傲地说,“流雪凤凰堂地位更高!” 罗北还没参加流雪凤凰堂的遴选,没成为其门内灵宠,就已经很与有荣焉了,“流雪凤凰堂直接拿太微派的金印,只要做上他们的首徒大弟子,就有机会去太微山外门拜见!如果运气好,得了仙尊的赏识,说不定还能进内门参观!” 银绒见他满脸憧憬,忍不住问:“你若是进了流雪凤凰堂,能做到首徒吗?” 罗北立即用“你在妄想什么”的眼神,朝银绒连连摇头:“我是去竞争做灵宠啊,怎么可能和弟子们平起平坐呢?更别说首徒了!” 银绒:“……”那你瞎激动个什么劲儿啊。 两个小妖吃吃逛逛,在九州鸾镜台转了一整天,看得眼花缭乱,也没见到传说中的城阳老祖——传闻果然是不靠谱的——银绒也没见到自家炉鼎,不由得有些郁闷。 他离家之前,信誓旦旦地说,一定会找到人,可越是往太微境深处走,就越意识到当初的豪言壮语未免太想当然——太微境太!大!了! 用上各色飞行法器赶路,辗转一个多月,才勉强走了一半领土,来到太微山附近,而所谓的“太微山”,有一等灵脉的内门山峰就有十八座,外门小峰更是不计其数。 太微山有护山大阵,守卫森严,一般人根本不能靠近,更别说进去找人。 而他只是猜测自家炉鼎,应该是地位比较高的内门弟子,就再毫无头绪,说是大海捞针也不为过。 对了,还有一条线索:他擅长刺绣。 左右花朝节九州鸾镜台人山人海的,银绒决定打探打探。 罗北是个热心肠,也自告奋勇帮忙,银绒想了想,便将自家“相好”的特征仔仔细细复述了一遍:“博学广识,精通许多旁门左道、擅长女红、白色佩剑、喜穿黑衣、个子很高八尺有余2……” “等等!”罗北忽然打断他,“你娘子身高八尺有余?那岂不是比我还高?!” 罗北虽然是只兔子精,却是个肌肉虬结的壮汉,银绒看了看他,估摸片刻,说:“是比你高。” 罗北震惊了:“那么高的女人……” 银绒比他还惊讶:“我竟然没跟你说过吗?我相好是个男人。” 罗北:“…………” 罗北好像忽然理解了为什么他相好被家人强行带走,然后也不知脑补了什么,沉重地拍拍银绒的肩膀:“喜欢男人也没什么,我不会看不起你的,胡兄,我这就去帮你找人!” 银绒揉揉被拍得发疼的肩膀:“……谢谢啊。” 线索不多,两妖人生地不熟的,只能采用最朴实的办法,挨个问。 可得到答案几乎是相同的:没听说过这样的峰主或执事。 遇到某些太微境的狂热信徒,还会激动地怼:“太微境是何等阳春白雪的地方,剑道至尊!怎么可能有人喜欢女红?” 两人一直问到金乌西坠,灯会开始,仍旧一无所获,就在银绒累到想暂时休息,明日再战时,却猛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银绒精神一振:“哥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3章 第 23 3章 第二十三章 花灯会人潮汹涌,城阳牧秋的身影一闪而逝,银绒挤开人群,努力追过去时,他已经不见了踪影。 罗北也跟上来,问:“怎么了?” “我看到他了!” 银绒说罢,拔腿就追,罗北身材魁梧,远不及银绒灵活,跟得气喘吁吁:“这么巧的吗?问了一大圈都没有,你没看错?” “他化成灰我都认得!” 一排排角楼的灯笼,和街道两旁数不清的花灯点亮了夜色,九州鸾镜台纵横的街道,人声鼎沸,欢腾热闹,是一派海晏河清的盛世景象。 整个太微境的主人,城阳牧秋本人,却仿佛周遭的热闹都与他无关,站在观景台上,面无表情地俯瞰人群,像是在等什么。 城阳老祖一向不喜嘈杂,数百年从没参加过花朝节的庆典,今日却突然下令出门,也不说为什么。不过他老人家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弟子们也不敢妄自揣测,只静静守在观景台下方,夜晚视野不好,观景台行人寥落,而他们轻车简行,微服私访,没有引起任何围观。 只有一个穿红衣的少年闯进来。 银绒刚追到观景台下,就被两个守门弟子拦住,佩剑在灯火中反射出明灭的寒光,看守的小弟子年纪不大,却自带一股高人一等的傲气:“我家老爷不喜人打扰,闲杂人等退下!” 什么叫“闲杂人等”?这种门缝里看人的态度,若是打得过,银绒早就动手了! 可他的确打不过,于是能屈能伸地赔笑道:“小兄弟行个方便,我上去找人,你家……呃,老爷,我应该认识的。” 小弟子一脸“你想碰瓷也不仔细打听打听”的复杂表情,又上下打量一遍银绒,银绒易了容,衣着寒酸,相貌平庸,小弟子愈发不屑:“想打秋风,你还是换一家吧。” “谁想打秋风?”银绒也沉下脸,“你去通传一声,且他认不认识我!” 自家炉鼎都养的什么侍从?也太没礼貌了!等他见到了人,一定要好好吹吹枕边风,让这狗眼看人低的小弟子给自己道歉! 可小弟子哪里敢去打扰自家掌门仙尊?几个守门弟子同时拔剑赶人,恰在此时,一只肥硕的大白兔子蹿到银绒面前,摇身一变,成了个魁梧大汉。 罗北气势汹汹地护住银绒,然后就……哆哆嗦嗦地求饶:“几位仙长,大人有大量!我朋友不是故意冒犯……” 银绒:“……” 小弟子们:“……” 罗北:“我这就带他走。” 银绒却不肯走:“我找的人就在上边,罗北,这跟你没关系,你先——” 话未说完,罗北就一改刚刚的唯唯诺诺,义愤填膺起来:“原来是那个负心汉!就是你家‘老爷’对我兄弟始乱终弃的吧?” “你胡说什么!?”小弟子出离愤怒了,又看向银绒,“你这丑八怪,做什么白日梦呢?我家掌……老爷他——” 不等小弟子说完,罗北就扯开嗓门大声讨伐:“我兄弟救了你的命,你就是这样报答的?若嫌弃他是个带把儿的,怎么不早说清楚,玩什么失踪,你还是个男人吗?” 这一串震天吼声,很有效果,连赏花灯的游人也频频看过来,果然也惊动了观景台上方的“老爷”。 银绒只觉铺天盖地的威压席卷而来,小弟子们跪倒一片,罗北、周围的游人、摊贩,全都受不住跟着跪地,只有银绒被威压精准避开,好端端站在那里。 可这让他的压力更大了。 城阳牧秋从高处翩然而下,一身绣着银色暗纹的华丽黑袍,衬得他面如冠玉,还是那张俊脸,却让人感到陌生。 银绒站在原地,踟蹰着不敢动弹,他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想问问城阳牧秋身体怎么样了,想问问他为何醒了却不找自己……可如今见了面,却一个字也不敢问,倒是听对方率先嫌弃道:“好拙劣的易容术。” 与此同时,银绒脸上的“人皮面具”碎裂,露出真容,乌发赤眸,红裘曳地,头顶还冒出一对毛绒绒的狐耳。 城阳牧秋面上的冷淡疏离有了一瞬松动,若有所思:“真的是你?” 景岑曾对他描述过“那狐媚子”的容貌。 而银绒捕捉到熟悉的感觉,琥珀色的大眼睛一亮,连狐耳也欢快地竖了起来,登时热情地奔了过去,“哥哥!” 城阳牧秋万没料到还有人胆子大到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对自己投怀送抱,一时愣住,银绒便这样成功地扑进了城阳老祖的怀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