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为营:凤倾天下》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章 入宫 我叫景茗,出生于景城第二代城主之家。 “春和景滟、百鸟朝鸣”是景城的骄傲,也是泺国十二圣景之一。 我出生时正值落雪寒梅的冬月,娘总说要是生在春天就更喜庆了。 娘是爹的元配夫人也是唯一的夫人,满泺国都知道景城城主爱重夫人以至几十年来未曾纳过一位妾室,即便景氏香火因此无以为继。 我自是爹娘的掌上明珠,怜爱有加,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不曾落下。 征和五年,恰逢我及笄之年。 三月初一,漫天飞雪,衬满着窗外寒冬的气息,却也遮不住落雪轩里此时的春意融融。 红壶小火炉滚着红枣莲子汤,底下新添的竹炭因着尚有水气而不时发出‘荜拨荜拨’的响声,我随意绾了丝发,取了绣样儿倚靠在火炉旁的圆椅上忙碌。 直至侍婢春儿尤显稚嫩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才停下手中游走的戗针,抬眼,看娘已是挑帘而进。乘云绣直裾厚衣衬得娘是那么地雍容温婉,淡淡若有若无的胭脂,溢满慈爱的眼神,我时常看醉,娘,她真的好美,也难怪爹他倾尽毕生的情意。 “女儿给娘请安,娘今日怎么得闲过来了?” “茗儿的落雪轩真是越来越清雅了,娘无事,走过来瞧瞧你” 娘轻坐至藤椅,我便拿起适才的刺绣,撒娇地念叨起来:“娘,看看女儿新绣的香袋,绣样是娘最爱的\牡\丹,想送给娘的,娘可喜欢?” “喜欢,茗儿送的,娘更喜欢的紧,怪不得都说我的茗儿恬静贤淑、一笑千金,可是应得呢” 娘说的是景城对我传言,记得还有一次,听说,竟是有公子题诗折扇“黛眉开娇横远岫,水中望月含秋水;鬓云欲度香腮雪,绣幕芙蓉一笑开;隔户杨柳弱袅袅,恰似十五女儿腰;花钿委地无人收,小窗凝坐独幽情。”,硬要以此向爹爹求亲呢,我却从不愿认同这些说辞,只每日安静的过自己的闺中生活,此刻,娘一提及,我也顺势道:“娘,那都是旁人的浑说,娘怎么听这些了?” 娘一把搂我在怀,紧了紧手臂,我知道,任何时候,最温柔的都是娘的目光,最温暖的也总是娘的怀抱。起身,执了茶壶,我边是添置些茶水,边是问娘: “娘,怎么今日舍得来落雪轩了?” 娘顿了顿口气,忽然,郑重道:“茗儿可有心上人?” 我想不到娘对我说这话,心一咯噔,茶水也险些洒出来,刷的羞红了脸,我不敢抬头,只低声道:“哎呀,娘,你说什么呢?哪有您这么直接说自家女儿的?” 娘也没有太过于注意我的反应,只是淡淡道:“你爹晌午告诉我,要依泺国惯规送你去皇城遴选宫嫔。。。而今,圣上特旨御告你爹,你定要参选,娘舍不得,一入宫门深似海,后宫历来争斗,娘总希望你能嫁一普通郎君,不求富贵,不图通达,宁静甜蜜便是莫大的幸福” 遴选宫嫔?!娘的话就这么深深地沁入我心里,我可从未想过如此啊。 “何姐姐、杨姐姐也会去参选吗?” “恩,循规都会去的” 听到两位姐姐也在,我的心下大石放下了一半,按耐着心里的意外与不安,我对娘道:“娘,有两位姐姐珠玉在前,圣上怎么会注意到女儿呢,女儿无意皇宠,定会如娘说愿,嫁一普通郎君,娘,您,尽可放心”边说我边是给娘一记让其放心的眼神。 娘似乎不受用我的安慰,拉着我的手,似霜打过的秋菊般,很是担忧道:“可是,茗儿,娘这心里就是不踏实的” “娘,女儿这陋颜,实在是上不了台面,娘,别为女儿担心了好吗,女儿看娘难受,心里也很不自在了,娘,你舍得让你的茗儿难过吗?娘!” 好不容易打消了娘的伤感,看娘还是一步回头,二步回身的离开,我心乱如麻,而我的侍婢春儿却是一脸喜色,津津有道: “小姐,你真的要进宫吗?听闻皇城十\六\宫,花园、池塘,好美好美的,小姐一定要带上那把九霄环翠,还有那方老爷给您的歙砚,还有这些小姐惯常不离身的绣样儿,这些书咱也带上,还有最最重要的,小姐可得带上春儿啊” 絮絮叨叨,我无做答应,只在回想那曾听父亲言及过的当今圣上: 当今圣上是泺国开国百年来颇为贤明的君主,先皇衍庆帝与泺宸皇后第二子,衍庆三至五年,后宫中宸贵妃一枝独秀,接连诞育皇长子沂照,皇二子沂徵,皇六女沂秀(后被先皇封为兰秀大长公主,于衍庆十八年下嫁赤月国国君为后),先皇欣喜之余以金册金宝册立永孝宫宸贵妃为后,入主泺媛宫,同时大赦天下,大赏六宫。衍庆二十四年先皇驾崩,皇二子霆王泺沂徵奉遗诏登基,改元征和,圣上登基五年,勤于政事,劝课农桑,泺国在他的治理下海晏河清,物富民丰,唯有后宫却是虚悬许久。 征和朝首次选妃,何姐姐、杨姐姐必在其列。 倾城容貌多决绝,何姐姐会以怎样的姿态? 舞动拂柳动依依,杨姐姐,又会是怎样的美艳? 这一切发生的都太过于突然了。 晚饭后唤过春儿随我去看爹爹,未走至书房便听到娘的呜咽声: “老爷,茗儿是我唯一的女儿呀,叫我怎么舍得啊”如白日一样,梨花带雨,瞧娘这样子,我愈加地揪心发愁; “哎呀,夫人,又来了,茗儿这孩子自小便聪慧懂事,知书达礼,我也一样舍不得,可身为一城之主,我、夫人、茗儿都要有所牺牲啊,唉!” 爹安慰着娘,虽然只是背影,但我依旧能从那叹息中感受,爹,他很是不舍得。 …… 娘还在一应的呜咽着,爹也在不断地宽慰娘,未免尴尬,我便嘱咐丫鬟不必告知爹娘我来过,转身带了春儿回房。 晚觉我睡的很不踏实,我也许是有心上人的,八年前,那个净云寺前的小少年,那个对我许下承诺的小少年。 一次遇见,一生牵念。 然,茫茫人海,何处找寻呢? 这,也许就是我的宿命。 …… 三日后,阳光明媚,我终是在景府跪接了遴选旨意,爹爹也只在离府前一天唤我长谈。 第二章一朝选在君王侧 征和五年三月初八,我在皇城东门看到了一众参选的秀女,春儿跟随在侧: “小姐,您瞧见杨家小姐和何家小姐了吗?” 这些女子来自各地城主之家,不济也会是当地二品以上官员家的千金,爹爹临行前曾对我言及杨家、何家两位姐姐已于日前先行进宫。 “没有,别乱说话了,人多口杂” 打个手势,我示意春儿噤声。 辰时三刻,有太监引领我们前往皇城甘露宫,甘露宫是历代帝王选妃之所,虽不甚华贵,却也是规规矩矩的宫殿,设有主殿一座,偏殿两座。 教引嬷嬷先是领我们去西偏殿接受身体、口才等基础检查,结束通过者进入主殿接受圣上亲选。 “民女给圣上问安” 我随一众通过初选的秀女一道跪拜我朝最尊贵的男子。 “平身”一把浑厚的男子声音充斥了殿内。 而后太监一一念及名字、年龄,我有些紧张了,心扑通扑通的跳的越来越厉害,直到听到念及自己: “景城城主景穆成之女景茗,年15” 我赶紧小步上前,正襟行大礼: “民女景氏茗给圣上问安” “抬起头来” 遵圣意我径直向殿内中央主座上望去,这是不和规矩的,然而我在触及那面庞时却再也收不回停留的目光: 明黄蛟龙袍,冕冠前悬的旒虽挡住了龙颜,却丝毫没有抹去身为帝王的威严。更者,我似乎在哪里见过这样的容颜,好是熟悉,却又记不起。 “咳咳咳” 不知是谁的下意识的咳咳声让我乍然醒悟,随即跪地道: “民女失仪,请圣上降罪” “哦,景氏你何罪之有?朕很疑惑” 帝王并没有生气,玩味的问我,我不敢抬头,老实回答: “民女时才直面圣上多时,是为不敬,请圣上降罪”我不知道为什么,头顶上的帝王脸上布满了戏谑之色,然而,我来不及多想,因为毕竟是我不敬在先; “喔?倘若朕不怪罪呢?图海” “老奴在” 我偷偷抬眼,看到帝王身边立着一位老态龙钟却又精神抖擞的老公公,此刻听到直唤,正是垂首待命着。 “拟旨:朕册景氏为从六品才人,赐居承福宫岂柔堂” 铿锵有力的声音清楚地飘入我的双耳,那种笃定与魄力只有身为九五之尊才能够驾驭,我知道,我沦陷了。 “老奴恭喜才人小主,小主当真是贵人呀” 一旁的图公公眉开眼笑,对我一顿叩拜,紧接之后,满殿待选之人均是对我跪拜,见如此,小脸竟是红透了,泺国开国百年从无遴选时就定下宫嫔名位的,更是又恩赐宫所,后来,宫中就一阵风传:圣上爱重新进的景才人,遴选时便定下名位,更是赐居皇城寓意最美的承福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2章 册封 直至巳时一刻,图公公宣读入选宫嫔之前,我都一直沉浸在适才的思绪中,在我之后的秀女们如何答话我均没有注意。 入选的宫嫔加上我也仅有六位,何姐姐、杨姐姐是得昭贵太妃、仪容太妃慈谕入选,除此,只有拓城城主幼妹、礼部尚书之女和右副都御史之女是沂徵御笔入选的。 按照泺国惯规,入选之人是需回本家等待正式册封旨意,定下宫所才可正式进宫,而我因为已被沂徵金口定下名位,便省去这诸多的麻烦事,于次日便正式入住承福宫了。 恰似景城位于泺国东北,承福宫便是位于皇城东北的一座标致四进出建筑,八角房檐,双层雕刻,殿前红木雕花柱支撑着主殿和双侧侧殿,九曲回廊,寓意:承揽天地之福气。 我便于这样的宫殿中开始了我的新生活。 我携春儿至宫门前时,已有四名宫女和一名太监跪等待于承福宫。 “奴才(奴婢)恭迎小主,给小主请安” “都起\来\吧” 我扬扬手,示意他们起身并在春儿的服侍下走去内堂。 落座后,我叫春儿一一发给赏钱,并立下规矩: “往后,你们就是我承福宫的人了,在我宫中做事,不一定机灵,但一定要懂得变通,不必避讳与其他宫殿来往,但要对承福宫衷心,否则,出了叉子,别怪我不保你们!” 虽然是初入宫闱,但也多多少少知道些内宫之事,如不事先立威,奴才侍婢们有时会张扬跋扈的很。 “奴才们谨记小主教诲” 众人点头都是很服帖的回应着,五位宫人中,我颇为看重太监小顺子,他言在宫中已侍奉多年,我留心瞅着,人很稳重,便有意将承福宫总领太监的职衔给他。 “以后在宫中要切记不可骄奢大意,我们这个承福宫已经过于引人注意了,不要再有飞来横祸才是啊” 想起甘露宫的那一幕,我心底竟是害怕担心远远多于欣喜,忍不住就念叨了一句,小顺子这时感慨了: “小主的话甚为有理,七日后新宫嫔便要正式进宫,想必册封旨意不日便会下达了,小主也需要早些准备合宫觐见了” 我微笑,就只是不知道两位姐姐如今怎样,也是闲来无事操心,想来有诸位太妃,定是有备无患才对。 征和五年三月十二,册封旨意抄送六宫: ‘颌城城主何清严16岁女念裳,封为从五品芳仪,赐居馆禄宫毓秀堂; 阳城城主杨魁16岁女绿采,封为正六品贵人,赐号“良”,赐居永孝宫荣祥堂; 拓城城主佟贯正幼妹玉儿,封为从六品美\人,赐居繁祺宫翠园堂; 礼部尚书蒋迟义14岁女千荨,封为从七品选侍; 右副都御史于善14岁女秀菁,封为正八品才女;’ 圣旨言明新宫嫔将于征和五年三月十八正式进宫。 在听闻册封旨后,春儿如是感慨着:“小姐,何家小姐初入宫封做了从五品芳仪” “恩,有太妃力荐,圣上定然会另眼相待的,何姐姐性子豪爽不说,更具倾城倾国之色,就是我见了都喜欢的不得了呢” 也有几年不见何姐姐了,怕是出挑的更是漂亮了呢,我笑着对春儿说着,也想象着等两位姐姐入宫,又可以在一起下棋弹琴了,最喜欢看杨姐姐雪花伴着树笛傲寒翩飞的弄梅舞、最喜欢听何姐姐畅快淋漓的爽朗笑声,那是多么的令人欣喜和动容。 “皇上驾到…”太监尖锐的声音打破了岂柔堂清晨的宁静,一宫之人霎时慌了手脚。 春儿随手扔下抹布,急急地跺脚,推我往内堂走去,嘴里还不住的念叨: “小姐进宫后左等右等的圣上都不见人影儿,怎么这时来了,小姐这装束怎么面圣啊,快去里间让奴婢服侍小姐更衣” 我今日只是着了一素白长裙,腰间坠香囊,发髻也是最家常的挽着,连流苏都没有用一支,这样的装束见驾虽说是不宜,却也无碍吧,更何况我家常便是喜欢如此简单的打扮,还有深的,我实在不愿刻意地去粉饰着装而失了本性、落了俗套。 我对春儿回首笑了笑,让她放心,转身,便快步走出堂门迎接圣驾,春儿无法,只得带领众宫人跟随我后一同迎驾: “嫔妾承福宫景氏给皇上请安,不知皇上驾临,未曾梳洗仪容,请皇上降罪”,我跪拜在那一抹明黄之下,娓娓言道。 沂徵并没有要我起身,只是径直走至主位落座,半晌言道: “景才人还住的习惯?” 我耷拉着头稳重的回道: “回皇上,嫔妾一切都好,承福宫嫔妾也很喜欢,谢皇上厚爱” “你是景家独女,自小也是被宠渥着长大,进宫,朕也不愿委屈了你,朕昨日已下旨景家,朕会代你补偿双亲” 什么?不愿委屈我?代我补偿双亲?!!我瞧着眼前说话的男子,眸中的坚定不像是在行欺骗之举,我心里竟是有一丝的甜蜜。 “你喜欢朕,朕明白” 啊!!我不敢相信这样的话是出自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我呆滞一下,脸红透了,声音也颤抖了起来: “皇上…皇上,您是在哄嫔妾吗?” “哦,茗儿是不相信朕吗?” ‘茗儿’第一次有年轻男子唤出我的小名,沂徵,我的夫君。 如此说下去,我像是被注进了什么因素,可是大了些胆子: “皇上,嫔妾觉得皇上好生面熟,却又想象不起” 沂徵听罢,眯缝着龙目,笑意凌然: “哦,朕可以将这理解为景才人对朕所说的情话了,哈哈” 羞红脸颊,我唯唯诺诺: “那皇上,为何今日才来看茗儿?” “恩?” 看着帝王迷惑的神情,我鼓足勇气: “茗儿入住承福宫已经四日了,茗儿一直在等皇上…” 天知道,我多想把几日的思念一刻化解,多想告诉沂徵我心中有多盼望他。 “你在怪朕?” “茗儿不敢” “不敢,已经做了,还有什么不敢?!” 眼看着沂徵瞬间变了脸色,我不知何缘由,慌忙跪地道:“嫔妾初入宫闱,对宫中规矩尚有不懂之处,惹怒皇上,请皇上降罪” “朕的景才人也实在不同,每次与朕说话总会请罪,看样子,是该降罪,也好长长记性;图海,传旨:景氏目无尊上,冲撞太妃,即日起不许踏出承福宫半步,非朕旨意任何人不可探视” 我惊恐的看向沂徵,写在他脸上的却只有怒气升起的痕迹,全然没有了刚才的温柔与怜惜,我当然不开心,很不开心: “皇上!嫔妾斗胆请问皇上,嫔妾何罪之有,请皇上明示!” “朕说你有罪你便有罪!你根本藏不住话,比之你的两位姐姐,你差之甚远了” 这、这算是什么话?!我好委屈!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嫔妾蒙圣意入住承福宫,逾今不过四日,并尚未拜谒过诸位太妃,何来冲撞之说,皇上以子虚乌有之事定罪嫔妾,嫔妾不服!” 这话是如此大不敬,然而今时今日我的肩上有了景氏一族的安危存亡,荣辱兴衰,我断断不可糊涂被幽禁深宫,沂徵,你的关心与责怪牵动了我所有的喜怒哀愁,我真的不开心了。 “景氏大胆!你可知你面前所站之人系谁?你可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如此大不敬,朕就是废了你也不为过!” 我的话想是彻底激怒了圣驾吧,沂徵勃然大怒了: “先皇容妃韦氏,朕登基后尊其为仪容太妃,你口无遮拦,冲撞太妃封号,犯错后不仅不知悔改,反而御前失德,朕不会废了你,留在承福宫好好思过吧,图海,回宫!” 说完,帝王起身,愤愤的从我身旁走过,我只得受着: “呵呵,好,那么,嫔妾恭送皇上” 入宫后与沂徵的第一次见面就以这种结果匆匆结束乐,我在心底有种痛楚与悲凉迅速蔓延,我分辨不出温柔与冷酷哪个才是真实的他了,难道是我女儿心思太过于沉缅于温情而错了分寸,毕竟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不容侵犯,呵呵,只是这样的惩罚我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心在绞痛。 春儿在一旁朦懂而不知所措,她还小,又怎会体会到这些呢。 我根本无心看书,倚在贵妃榻上翻来覆去也没有丝毫睡意。 “小主” 不用去看,也知道是小顺子; “皇上走了两个多时辰,你也两个多时辰不见影子,春儿说让图公公叫走了,小顺子,你又是怎么回事?” 本已是心烦意乱,这个小顺又无事生非,让我愁容更甚。 “回小主,适才圣上走时吩咐奴才去百华宫移些牡\丹过来,还说小主酷爱牡\丹,承福宫要遍种牡\丹,再过两月,牡\丹花期一到,就可以供小主赏玩了,奴才刚与百华宫花匠移了些来,有墨魁、白玉、洛阳红、一品朱衣、娇容三变、白雪塔共计十三个品种…圣上还说小主素日最喜欢的就是烟笼紫,奴才也移了好多株,这会子正植呢” “什么?” 我嗖的从贵妃榻上坐起,紧紧盯着眼前的小顺子,刚刚还怒眼相向的沂徵要赐花给我?这真是天大的玩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3章 神情 “小主,奴才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小顺子不慌不忙的神情让我更是迷糊起来了: “讲” “是” 小顺子立于前方,一字一句,细细说着: “小主,其实圣上今日此行并不合宫中历来规矩的,小主初入宫闱诸多事宜自然不知晓,自古后宫与前朝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圣上登基五年,不曾立后、未曾纳妃,前朝已经勃有微词,丞相董知章更是数次会意圣上纳其长女为后,圣上自登基后,内政辅助,丞相功劳自是无人比右,然而圣上顾虑前朝外戚当权,一直以政事为由推脱至今,皇上今日的突然而至定然与七日后新宫嫔入宫有关,丞相长女此次落选,而小主却自遴选当日便集万千目光于一身,小主睿智,这实在算不上好事吧” 我闭目听着小顺子的解说,犹如醍醐灌顶、豁然开朗: “说下去” “来日新宫嫔入宫,小主如此气势必会遭人妒嫉,圣上能先人一步,幽禁小主,未尝不是件益事,圣上敬重仪容太妃宫中人尽皆知,虽不至如此,但这个缘由也不足为过了。而且奴才看得出,圣上很在意小主的,不然,怎么会特意吩咐要赐花予小主,所以小主不要愁楚,更无需记恨圣上,过些时日,定有分晓” 是这样子吗? 我感激小顺子如此条理地为我分析,既然选择了,就该相信对吗? 于是,我在心里暗暗起誓: 景茗,你要相信沂徵,一定相信他。 “先下去吧,你也累了” 我需要时间静静心思才好。 “是” 一个翻身,我侧脸歪躺着,爹爹说后宫中的女子都是用心智换得的风光,那么我呢? 叫过一旁插花的春儿,我温言吩咐: “如今我被幽禁,宫中遇事你要多向小顺子请教,切勿莽撞被人抓了把柄” “春儿记下了,只是…” 小小丫头怕是还有些不开心今日我无端被降罪,多说无益,我便打断了她的只是: “没有只是,既然皇上幽禁可能是有意借此保我周全,咱们自己更不能生事,负了圣意” 征和五年三月十八,新宫嫔正式入宫的日子,小顺子一早便悄悄溜出承福宫去打探情况,远远的丝竹管弦乐声,真是热闹,我在岂柔堂前来回走着,忐忑地等待着两位姐姐的消息。 直到午时,才远远看到小顺子急匆匆的跑来,气喘吁吁: “小主,良贵人…贵人小主…” “杨姐姐?!杨姐姐怎么了?” 等的心急火燎,再看小顺子这脸色乌青的样子,肯定出了什么事儿! “贵人小主…贵人小主她…” 上气不接下气的小顺子,连句话都快说不成了,这更是加剧了我内心的惶恐与不安: “你急死我不成,你快说呀,良贵人到底怎么了?” “良贵人,哦,不…杨小媛,就是先前的良贵人,圣上适才下旨,降良贵人杨氏为正七品小媛” “什么?!咱们进去说” 我坐落主座,心似油锅里的黄豆,蹦蹦没完,小顺子随即也进屋跪回: “新宫嫔是今儿巳时从皇城西门入宫的,按规前往甘露宫叩谢皇恩,快结束时圣上言起小主之事,小媛小主出言询问求情,圣上一怒之下便降了杨小主位分” 我一揪心,姐姐,是为了我: “杨姐姐怎么如此糊涂…那太妃呢,太妃没有为姐姐劝阻皇上吗,姐姐可是几位太妃力荐的呀” 小顺子无奈我的问话: “回小主,今日宫嫔谢恩,循例太妃不会参加,恐怕这会子几位太妃还不知道呢” “何芳仪呢,她和小媛情同姐妹,有没有?” 何姐姐,对,还有何姐姐。 “圣上盛怒,这种情形芳仪小主即便出言也只会加大圣上的怒气而祸及自身,更何况奴才并未听说芳仪小主曾于殿内劝慰过” 最后的希望也这样被无情的浇灭,是啊,如果何姐姐请求,结果也许会更糟吧,怎么会这样呢?蓦地想到了什么,我急忙看向小顺子: “那皇上可曾幽禁杨小媛?” “不曾听说,该是没有” 小顺子知道我与杨姐姐姊妹情深,所以恪尽职守,应该不会错过一丝一毫消息的。 “那就好,下去吧,暂时不要去打探了” 我沉不住气更会害了姐姐吧,唯今只有祈祷太妃早日知晓来助救姐姐了。 小顺子悄悄退下后,我独自一人,胡思乱想: 事情真如小顺子之言吗?沂徵是想要保护我?那么他为何迁怒杨姐姐,如若当日他真是动气,那小顺子的话又是出自何因,这承福宫的珍品牡\丹又如何解释。 心中如翻江倒海,我无法让自己平静。 晚膳春儿命小厨房特意做了我爱吃的茯苓膏,我又哪里吃的下,只用了些汤水便斜歪在榻上。 不多时,月到就来到身边: “小主,永孝宫杨采女奉旨求见小主” “永孝宫杨采女?采女?杨姐姐!快,小顺子快请进来” 永孝宫是杨姐姐的宫所,可怎么不是小媛竟是采女了呢? 珠围翠绕,洁白素衣,斜偎宝鸭衬香腮,眼波才动被人猜,遥遥走来的不正是那令我担忧挂心的杨姐姐吗。 “嫔妾荣祥堂正八品采女杨氏给景才人问安” 杨姐姐进门,未曾说话就行了宫礼。 “姐姐!你这是做什么,起来,快起来,春儿,看座” 我一把拉起杨姐姐,心都疼碎了。 “茗儿…姐姐来迟了,本想殿谢完看你,一直耽误到现在” 起身后,杨姐姐紧紧拥住我,愧疚、担心写满了俏颜,而无奈地眼神,让我更是忍不住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不迟不迟,姐姐怎么成了采女?” 我颤悠悠地问出了这徘徊在心里久久的疑惑。 姐姐低头没有说话,倒是自幼使唤在身旁的丫鬟初月代姐姐给我细细说着: “小姐打前儿就惦记才人小主,数日子盼到今日,谁知圣上竟是幽禁了小主,小姐不忿,惹怒了圣上,被降为小媛,等到了荣祥堂,小姐怎么也坐不住,遂以降位两级为条件向圣上求了旨意来看小主,圣上虽然生气,但也最终准了小姐的请求” “初月!就你多嘴!”姐姐斥责着初月,摸摸我的头: “丫头们不知道轻重,没有那么严重,姐姐只是想见见你,别担心了,姐姐不是好好的吗” 杨姐姐越是这样,我越是受不了,索性,姐姐骂我、凶我怎么样都可,可偏偏如此: “姐姐,怎么能怪初月呢,姐姐太糊涂了,进宫当日连降四级又失了圣宠,姐姐今后还怎么在宫中立足,茗儿又怎么对得起姐姐呢” 姐姐如此相待,让我怎样回报,又情何以堪。 “傻茗儿,这有什么,你我姐妹,虽非亲生却胜似亲生,哪有自家妹妹受苦,做姐姐的不管的道理,至于君恩,哪有长久的,还不如和妹妹说话逗趣来的舒坦呢,难道妹妹是嫌弃姐姐了不成?” “瞧姐姐说的,姐姐视君恩容华为粪土,茗儿理解,但也要多加小心,切莫连累了母家啊” 看姐姐的不以为然,我不禁多言了几句,一入宫门深似海,娘的话犹在耳边,姐姐,我们真的如履薄冰,要谨慎再谨慎啊! “是是是,嫔妾将才人小主的话放在心里了”这个时候杨姐姐竟还有心思来打趣笑我,哎! “妹妹这里怎么就春儿和这位公公,承福宫没有伺候宫女吗?” 环顾四周,姐姐俏皮的问我。 “哪啊,春儿是我带进宫的不算,小顺子如今是我这儿的总管太监,另外还有问竹、望梅、风来、月到四个宫女呢,我不习惯奴才们都在眼前杵着,平素里只留春儿和小顺子在跟前伺候,其余就打发他们各忙各的” 我详细的解说承福宫的宫人,姐姐听罢点点头,一脸坏笑: “哎呦,妹妹这小主的派头拿捏的姐姐都自愧不如了” 几句俏皮的话说完,气氛明显的愉快了不少,玩心一上,我便趁势向姐姐撒起娇来: “姐姐你再笑话茗儿可不理你了啊” “瞧这小嘴撅的,姐姐逗你呢,先不说你这,咱们何芳仪如今倒是懂得隔岸观火了” “何姐姐?怎么?姐姐你见过何姐姐了呀。” 刚刚改善的氛围因着这话又陷入了沉重: “恩,岂只见过,都已经领教过了” “茗儿,不是姐姐背后说嘴,的确念裳她” 我凝神屏息,看姐姐郑重陈词、义愤填膺: “你不知,当日,因着太妃力荐,我便在韦太妃宫中住了一些时日,念裳则住在贵太妃的长宁宫,虽未见过圣驾,但我们都深知,自己定是来日宫嫔无疑了” “我在太妃宫中多是陪伴太妃,那日,我无事前去拜谒贵太妃,顺便瞧瞧念裳,谁知我在宫门外等到的却是太妃贴身侍女楼石姑姑,言太妃午睡诸有不便,并转达何家小姐来日选秀,再则相见的话,我怏怏不乐倒也没放在心上” “直到今日,在甘露宫,皇上如此,念裳却和与己无关一般,去求见皇上之前,我去了念裳的馆禄宫,想一同求求皇上,赦了妹妹,可馆禄宫的宫女说何芳仪去了长宁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4章 滋味 “姐姐心里真不是滋味,念裳她似乎故意疏远了,难道她欲做贤德之妃而舍弃咱们的姐妹之情吗?” 我使劲才按住姐姐因情绪激动而不住颤抖的素手,姐姐太激动了: “姐姐,这些茗儿原不知,既然茗儿知道了,姐姐,请听茗儿一言” 姐姐瞧着我,半晌,呆呆的: “恩,妹妹如何看?” 我先对姐姐稳稳地点点头,以示让她放宽心,才慢慢说着: “事情也许有它发生的因由,但是何姐姐她是咱们一起玩大的,我们无论如何要相信何姐姐德,何姐姐性子直,又粗心大意,姐姐你忘了咱们三个中何姐姐可是最爽快、最嫉恶如仇的啦” 我极力的要姐姐摈弃乱想,搬来小时候的事情让姐姐恢复正常。 杨姐姐眼神游离,瞧向窗外,一句话饱满了忧郁和伤感:“可那都是小时候的脾气秉性了,如今人大了恐怕心也大了” “姐姐,相信茗儿,一切都是误会,仅仅只是巧合” 我知道杨姐姐必是伤心了,如若不然,她也不会如此。 我也该理解何姐姐,在这皇宫里,谁又愿意无事去沾染是非呢。 我不想去多花时间想象何姐姐的行为,也不愿意去想杨姐姐与何姐姐在我尚未进宫前的宫中生活是何样子,不是我不在乎姐妹间的情谊,是我,相信两位姐姐,相信,我们一起成长,一起欢笑的记忆总会在三个人的心底,任凭时间、身份的变化都不会有所改变。 安慰姐姐之余,风来走进屋向我低声禀告:“小主,永孝宫有宫女来寻杨采女” “可是巧了,姐姐刚准备回宫呢,瞧瞧是谁,让她进来吧” 掀帘,一名淡绿色宫服的侍婢缓缓步入,说不上漂亮倒也是眉清目秀的可人儿: “奴婢给景才人问安,给小主问安” 真不愧是姐姐的宫人,礼数丝毫不差,我应了一声,许她起身,杨姐姐收起在我面前的不悦与愁苦,冷冷道: “知晨,宫中有何事?你巴巴跑来?” “回小主,圣驾此刻在荣祥堂” 知晨的声音不大,我却险些坐不住,瞥姐姐一眼,姐姐的目光全在知晨身上,我才放心,长出了口气,细细听着下文: “哦,可知皇上为何而去?” “圣上今晚会留宿永孝宫,奴婢特来迎小主回宫” ‘啪…’ 姐姐没有稳住,身一晃,连带着茶盏也碎了一地,我心一‘咕咚’: “姐姐!小心!” “这怎么可能?” 看着姐姐的咋舌,我无话可说,我也被吓住了,还捎带着很不是滋味儿,我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不过想着姐姐温厚贤淑,又为我受尽委屈,待我如斯,我知道自己该为姐姐高兴。 “姐姐,快回宫吧,别让皇上久等,姐姐能否恢复名位就看今晚了,姐姐千万别再惹怒皇上了啊,茗儿希望姐姐一切都好!” 心里涌上的苦涩好不容易觉得消融掉了,可姐姐,她怎么瞧着都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茗儿,姐姐还是缓缓再回宫吧” “哎呀,姐姐,你看茗儿都困了,姐姐行行好,让茗儿早些休息好不好?” 姐姐,茗儿不愿你如此,茗儿已失圣意,姐姐如今这样,让茗儿寝食难安,姐姐,茗儿求你,别再固执己见了,我在心底默默念着,姐姐,回去吧。 “茗儿你!哎,也不知道皇上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即便是要召寝也得有旨意啊,早听父亲说当今圣上非常人心智,如今真是明白了,那姐姐先回了,妹妹休息吧” 看着姐姐迈着沉重的步子,我紧着嘱咐两位丫头: “初月、知晨好生伺候你家小主” 杨姐姐走后,春儿凑到跟前,很是直白的道: “小姐,圣上今晚会在永孝宫吗” 我赶忙掩饰着自己再\次\流\露\出的忧郁与悲凉,笑对春儿: “是啊,刚才知晨的话你不是也听到了嘛” 春儿闻言小嘴一撅,根本不顾我好歹是个主子,十分不悦: “小姐,你怎么这样?” “恩?怎么了?” 我当然知道春儿恼怒什么,可那是杨姐姐啊,我的确也是心甘情愿。 “小姐心里有没有…?” 我没有说话。 “小姐心里不难过吗?小姐不喜欢皇上吗?皇上今晚留宿永孝宫,小姐难道很开心吗?” 春儿一股脑的说完,气呼呼的盯着我使劲地看。 “春儿懂这些?呵呵,嫔妃嫉妒可是大罪,杨姐姐为了咱们做了这么多,我是真心愿意姐姐能获圣宠,好了啊,去把碎掉的茶盏收拾好,早点去休息吧” 三言两语的我想打发了春儿,哎,就由她去吧,也不知道今晚姐姐能不能安然,沂徵,即便难过我依然希望你能善待姐姐,你能懂吗? 第四章参差不齐疑云起 “圣旨到!” “大清早的什么旨意啊?” 想是还在气我昨日的行事,春儿低声抱怨着,我理理衣襟,走出内殿,沂徵身边的图海公公手捧圣旨已在外殿等候,见我出来,笑颜俯首: “才人小主大喜啊” 图公公虽是沂徵身边的贴身总管,但好似一位长者,每每让我很是敬重与宽慰: “图公公,我如今这般模样还有什么喜气可言啊!” 公公避过问题,没有做多余解释,只以宣旨时才有的严肃声音正色: “景氏听旨: 我遂带领岂柔堂众人跪拜聆听圣意: “兹尔才人景氏,地华缨黻,往以才行,选入后\庭,誉重椒闱,德光兰掖,深慰朕心,今特册尔为贵人,赐号“情”。唯望尔身自悦纳,旷达心怀,相助内惟,谨记朕言于心!钦此!’” “嫔妾领旨谢恩” 我接过圣旨,在春儿的搀扶下起身站立。 “皇上另有口谕,赦小主不敬之罪,小主不必再受幽禁之苦,得空多出去走走,圣上瞧着也高兴呢” 图公公喜滋滋的传达着沂徵的口谕,看的出来,公公十分欢喜我重获自由,他肯定不知,此时的我,满腹的疑问。 “公公说哪里话,怎么皇上忽然有此旨意呢” 想着那日沂徵的怒火,要保护我的话此时为何有此旨意?! “这还得谢谢咱们丽颜娘子呢” 公公简单的一句话,不拖泥带水,原来是丽颜娘子的帮扶。 “丽颜娘子是哪位?” 我实在是不知宫中有这样一位人物。 “是先前的何芳仪,何芳仪昨晚奉旨侍寝,今晨已正式晋封正五品娘子,赐号“丽颜”,丽颜娘子稍稍提了一下,圣上便有了此旨意,抄送六宫旨小主没有注意吗?” 图公公见我不知所以,不禁多费了些口舌,饶是如此简单的回复,我仍是听出了在说到“娘子稍稍提了一下,圣上便有旨意”时公公刻意地重了重口吻 何姐姐?奉旨侍寝?昨晚皇上不是该在杨姐姐那里吗? 这后宫真是让我哗然,想不到的事情接连发生。 “哦,那我可得多谢丽颜娘子呢” 我淡淡的甩了这么一句话,浓重的不解才是此刻占据心头的大石。 “可不是吗,小主无事的话,奴才先告退了,圣上那还等着奴才复旨呢” 我也不好再问图公公,见势就准了告退: “哦,好的,春儿,赏图公公” “谢小主,奴才告退” 看着公公离去的背影,我收起平色,丽颜娘子?! 呵呵!我要知道究竟这是怎么回事? “问竹、望梅,带上贺礼,咱们去馆禄宫拜谢丽颜娘子,给娘子贺喜去!” 我没有想到,入宫后第一次去看望何姐姐还得抱着这种心态,真滑稽。 承福宫与馆禄宫路途不是很远,此刻,我却恨不得再近些。 金碧辉煌的馆禄宫宫门紧闭,我遣问竹上前叩门: “烦劳通报,承福宫情贵人求见丽颜娘子,特来致谢” 等了足足一盏茶的时间,才等出一个宫装侍婢,让我本是疑惑的心更是焦急难耐。 “奴婢给情贵人问安,我家小主身体不适,暂时不便相见,小主说待来日,定去承福宫看望小主,请小主珍重自身” 宫装侍婢屈膝行礼,也带来了何姐姐的回应,听到姐姐染疾,适才的质问心思随风而逝,取而代之的是深深地担忧: “娘子不适?那可曾传太医?” “回小主,太医已经开方抓药,奴婢代小主谢情贵人问候” 小宫婢很有礼貌的认真回答我的问话,已经抓方服药,那我也就放心多了。 “烦劳转告你家小主,好好休养,嫔妾会在承福宫恭候小主” 虽然想去亲自探望病情,但姐姐既然不方便打扰,我还是不要去扰姐姐的清修。 “奴婢恭送情贵人,贵人好走” 从馆禄宫离开,我心事重重了。 何姐姐卧病了?是吗?何姐姐是真的身有不适吗?昨夜她不是还侍奉圣驾吗? 她怎么一句话就能让圣上赦我幽禁、下旨进位,难道诸多的疑问都无从知晓内中情由了吗? “小主,咱们回宫还是?” 问竹悄声问我该是去哪里,这句话倒是让我想到了昨夜的事情还有一人是经历者,那便是--杨姐姐。 “去永孝宫” 问竹恩声,随之面露难色: “那这些贺礼” 看着红红绿绿地绫罗绸缎,我真是无尽地心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5章 礼数 “一并带着送予杨采女吧” 拐出馆禄宫西边甬道,迎面正巧走来一个着紫色宫装的女子,走近了便清楚地听着其与随侍宫婢的调侃: 呦,这是哪宫的妹妹呀,这么标致?听说咱宫里就数刚进的丽颜娘子出尘了,你瞧瞧这模样儿,我见犹怜嘛,是不是啊翠儿” “娘娘说的是” 我见她身着飞肩吉服、头带双翼步摇,我纳闷:步摇、飞肩吉服,这是正四品嫔位及以上才能有的规制!侍婢称其为娘娘,那必是哪宫中的主位娘娘,只是此次选秀逾今品位最高的也该是何姐姐,亦不过是正五品娘子而已,这位是谁呢? 我停下脚步,瞧着面前美\人: “嫔妾是承福宫景氏,并非丽颜娘子,只不知娘娘是?” “我家娘娘是天目宫蓉贵嫔” 主子没有说话,只顾着瞧我,丫头的嘴真是够快的;蓉贵嫔?宫中什么时候又多了这么一个人?一宫主位的蓉贵嫔?!我被幽禁的时候发生了多少有趣的事儿呢? “嫔妾给贵嫔娘娘请安,娘娘吉祥,嫔妾不识娘娘,多有冒犯,望娘娘海涵” “原来你就是那个情贵人呀!妹妹快起来,什么娘娘不娘娘的,都是让奴才们叫的,瞧着妹妹清秀又穿的这么漂亮本宫还以为碰上丽颜娘子了呢,这也怪妹妹,生的这么花容月貌的,合该皇上把‘丽颜’封给妹妹才是,来日我得好好瞧瞧那何氏,看她对得对不起这封号?” 蓉贵嫔拉着我左瞧瞧右看看,因着她的内廷主位,我也不好躲开,却也不能让她说何姐姐的不是。 “丽颜娘子具倾城之色,娘娘来日便知” “哼,狐媚!本宫才不屑那种人!妹妹这是打算去哪,这丫头们还带着礼品?” 这个蓉贵嫔还真是趾高气扬的一个人,这话说得极尽厉害,我不欲与她争什么,只想着速速离开好去杨姐姐那弄清楚昨夜的事情到底怎样: “嫔妾是前去馆禄宫贺丽颜娘子晋封之喜的,不巧娘子身体不适不便接见,嫔妾便欲去永孝宫看望杨采女” “妹妹和那狐狸精很好吗?什么不适,摆明了端架子,那是妹妹贤德,这去永孝宫还有好长一段路,哪能捧着这么多东西走啊,又不是送予杨采女的,妹妹带去也不合适呀,翠儿,你帮着…” 说话着这位贵嫔娘娘便往我身后一瞥。 “奴婢望梅” 蓉贵嫔赞许望梅的机灵略略笑了笑,不说这一笑也是很美的呢。 “好,你帮着望梅把这些东西送回情贵人宫中” “是,奴婢遵命!” “这怎么好意思麻烦贵嫔娘娘呢?” “没事没事,妹妹姐姐一见就觉得亲切的不得了,往后妹妹得闲的时候多去姐姐宫中坐坐,姐姐没什么爱好,就是喜欢热闹” “嫔妾谢娘娘垂爱,无事时定去陪娘娘说话解闷” 这个贵嫔怎么还是没完没了啊??!! “都说读过书的女子与众不同,什么叫娴淑,这看妹妹就知道了,说话都这么文雅” “娘娘过分赞誉了,娘娘不曾见过杨采女,比起嫔妾,杨采女才称的上娴淑,皇上在敕奉杨采女为贵人时赐给的封号就是贤良淑德的“良”字,娘娘日后见到杨采女,就知嫔妾所言不虚了” 我就一句一句的和她磨着,心里那个叫着急。 “妹妹都吊起姐姐胃口了,还等日后做什么,妹妹不正要去永孝宫嘛,姐姐就陪妹妹一起去,看看杨采女” “…” 这…本是去杨姐姐那里想要弄明白事情究竟怎么,半路遇见这个所谓的蓉贵嫔,虽然对方并无恶意,但其言谈间对何姐姐很是不客气,又不知其出自谁家,缘何居于此贵嫔高位,若不答应,得罪于她,以她这性子,又不会善罢甘休,少不的得缓缓再谈昨夜的事儿了。 “蓉贵嫔到!情贵人到!” 蓉贵嫔与我一前一后步入永孝宫,便有太监大声通传着;真好奇,杨姐姐听到这个蓉贵嫔后会做何感想呢? 内堂门口,因有身为内廷主位的蓉贵嫔,杨姐姐与永孝宫众宫人均是行主位跪礼: “嫔妾荣祥堂正八品采女杨氏携宫人恭迎蓉贵嫔,给贵嫔娘娘请安,娘娘吉祥;恭迎情贵人,给贵人小主问安” 姐姐一身淡绿色的宫装,发髻拢起,流苏斜插鬓间,正是简单中不脱清丽,柔婉中更兼秀美。 “哎呀!真是应了情妹妹的话了,杨采女\起\来\吧” 蓉贵嫔自是落坐主位,我拉起一脸茫然的杨姐姐: “姐姐,这是天目宫的蓉贵嫔,茗儿原本也不识,可巧来姐姐宫中在馆禄宫前遇到了贵嫔娘娘” “然后情妹妹就把杨采女你夸的娴良淑德的很,本宫等不及要见见,就自做主张的跟了来,杨采女不会怪本宫唐突吧” 听罢我与蓉贵嫔的话,杨姐姐谦虚谨慎着说: “娘娘抬爱,嫔妾惶恐,娘娘身份尊贵又平易近人,娘娘才是贤良淑德的表率!嫔妾怎敢有怪罪一说” 好漂亮的说辞,姐姐真会说话!连着蓉贵嫔都扬起一股孤高的喜色: “杨采女真是会说话,怪不得这一样的毛尖本宫吃着都觉得比本宫蕖芙殿的好,不过本宫真怕杨采女你也和情妹妹一样菩萨心肠,好心好意的去给丽颜娘子贺喜,人家都不领情!” 杨姐姐嗖的转眼扫向我,语气中含着无限的诧异与随之而来的叹息: “贵人小主去过馆禄宫了?!想是丽颜娘子如今正得皇上爱宠,自然就娇贵些,娘娘也…” 蓉贵嫔嗤鼻冷笑,随手将茶盏丢在茶几上,淡淡道: “得得得,杨采女,本宫可看出来了,你和情妹妹一样都护着那何氏,杨采女肯定还不知道吧,咱们情贵人可是连馆禄宫门都没进去呢” “什么!”杨姐姐身子一抖,话就这么说出了口。 “丽颜娘子身体的确不适,不便相见,嫔妾自当体谅,万万不会失了应有礼数的” 这话说予蓉贵嫔,更多的是我借机提醒杨姐姐,这个蓉贵嫔还不知道什么来历,就已经将何姐姐好一顿奚落,让人真是郁闷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6章 虽然 “两位妹妹不用多说了,本宫娘家姓董,闺名慧蓉,虽然这皇宫本宫是头一次进,但怎么说本宫自小也是在皇城长大的,本宫要想进宫,那太容易了!” 董家?皇城?董?!我猛然想起小顺子曾言及的丞相长女,董慧蓉?!蓉贵嫔?!可是她不是落选了吗? “丞相董家?!”我几乎脱口而出。 “情妹妹真聪明!本宫才说两句,妹妹都知道本宫的爹是谁了”蓉贵嫔出乎意料不遮掩,坦率的承认了。 “小田子,你去天目宫告诉翠儿,午膳不用准备了,本宫今天要在馆禄宫和情贵人、杨采女一块吃,你们也都下去准备吧” 我见蓉贵嫔支走了宫人,便也叫问竹一并下去了,顷刻间,荣祥堂内便只剩下蓉贵嫔、我与杨姐姐。 “情妹妹是不是有什么疑问呢?” 这个蓉贵嫔,此时怎么一副掏心置腹的表情? “确如娘娘所言,嫔妾很疑惑,选秀当日娘娘明明…” “本宫也不瞒着你们,遴选的时候本宫根本就没在,皇上见的是本宫的丫鬟朱儿” “啊!”我与姐姐异口同声。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娘娘,这可是欺君之罪啊!” 怎么都没想到事实如此,四目相对,我与杨姐姐眼中均是不可接受的表情,谁能想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敢冒这欺君之罪。 “本宫的爹总想着把本宫往宫里送,说是为本宫好,本宫瞧着还不是想借本宫巩固他自己的位置,这哪行啊,本宫才没这么笨呢” “前有触龙说赵太后曰:‘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丞相也是盼娘娘能够容华喜乐,一生无忧呢”杨姐姐适时安慰已有唏嘘之色的蓉贵嫔; “杨采女的话说的倒是让本宫听着心里暖和,不过,谁敢说自己娘家就一点没有抱着借女儿在后宫中的地位谋点什么呢?” 蓉贵嫔这话说的极其通透,谁家没私心?!都是一样的,只不过多少罢了。 “既然娘娘知悉自己入宫即为棋子,又在遴选日如意落选,为何又出现在这宫中,更是居于正三品贵嫔高位呢” 我的疑问就在这里; “皇上昨日微服去了丞相府,本宫哪知道那是皇上啊,本宫打小就是个直肠子,有什么就说什么,皇上要治董家欺君之罪,那本宫可急了,一人做事一人当,于是本宫就成你们看到的蓉贵嫔了呀” 我突然觉得,蓉贵嫔是个很可爱的人,不遮掩,有什么说什么,性子很不错,如果她不再说何姐姐的不是,那在我心中,她可就完美了。 “嫔妾敢问贵嫔娘娘,为何娘娘初入宫闱,宫中诸事尚不了解,却偏偏对新晋的丽颜娘子如此不屑呢?” “杨采女心思果然缜密,本宫看得出你和情妹妹与何氏一定交情不浅,不过本宫想奉劝两位妹妹,离那何氏远些,没的连累了你们” 连累?怎么这么讲? “嫔妾愚昧,不懂得贵嫔娘娘是何意?”我与姐姐差不多同时询问。 “两位妹妹都是聪明人,本宫是当朝丞相长女,很多事儿从我爹那儿明里暗里自然听的多些,那何氏是先皇衍庆帝的昭贵妃也就是现在长宁宫的昭贵太妃懿旨召进宫的,杨采女你不用惊讶,本宫还知道你是仪容太妃力荐的” “韦太妃确实对嫔妾多有照扶” 说到仪容太妃,杨姐姐口吻中的敬意渐是浓重,我未曾见过太妃,但也听过是位仁慈又极尽睿智的长辈。 “仪容太妃是个慈爱信佛的人,不过,听我爹说,当年泺宸皇后薨后,她和昭贵妃的梁子结的很深,直到现在都还是一样,说话办事都是表面上的功夫,所以杨采女你再和何氏亲密,你想想吧;要不是先皇的遗诏,这宫里有没有昭贵太妃这么个人还不一定呢,皇上都不怎么在意,就是碍于先皇,那何氏如今这么得宠,她以后…啧啧啧,还是离远点儿好,本宫可是还想多活两年呢” 蓉贵嫔‘啪、啪、啪’的说了这么一通,我更是糊涂: “诚如娘娘所言,贵太妃与仪容太妃之间的恩怨也不会牵扯到丽颜娘子与杨采女呀?!” “我的情妹妹咧,本宫在家中时都听说皇上宠妹妹,又是定位分,又是赐屋子的,可是呢,现在谁最得宠啊?丽颜娘子呗,你让本宫还说你什么好?!咱们就骑毛驴看唱本,走着瞧吧!” 午膳过后,蓉贵嫔带着宫人便回宫了,临走还不忘嘱咐我与杨姐姐一定多去天目宫走走。 “姐姐,你怎么了?脸色变地这么苍白?” 蓉贵嫔走后,杨姐姐便是三魂丢了两魄,怔然发愣:“茗儿” “恩?” “你觉得蓉贵嫔如何?”姐姐斜眼瞧我,轻轻问着。 “贵嫔娘娘出身丞相府,又居内庭主位,身份尊贵不说,难得有这么好的性情,不拿架子,不拘小节,如果不说何姐姐的不是,就更好了呢” “茗儿难道不奇怪吗?”杨姐姐的疑问加上她那神情,让我有点悚然起来了: “奇怪?奇怪什么?” “蓉贵嫔是丞相长女,不论嫡出还是庶出,都会是董府的大小姐,那么书香门第出身的蓉贵嫔怎么会如此浅薄,说话也是口若悬河,竟说出‘骑着毛驴看唱本’这样滑稽的俗语” 原来姐姐想的是这个呀,可吓死我了。 “娘娘自己也说自己是个直肠子,丞相或许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就疏于对贵嫔娘娘的诗书培养,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嘛,姐姐,想太多了” “茗儿的话虽有道理,可丞相难道不知,我朝重文抑武,皇上更是学问非凡,欲要女儿进宫,怎能?” 杨姐姐紧锁的深眉丝毫就没有缓去半分。 “姐姐想到了什么?” “茗儿,这个蓉贵嫔没有我们看到的这么简单,能知晓前朝密辛,审视宫闱格局,哪一件都不是一般人能够达到的;更着,她身为贵嫔,却没有封号,内庭主位却没有行册封礼,就连册封旨意也没有抄送六宫” 姐姐怎么想这么多,每一句都这么让人出尽冷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7章 吓我 “姐姐不要吓我!这些只是猜测,不足为信”极力劝说,我可不能任由这种无根据的猜测维持下去,会吓出病来的。 “恩,如果蓉贵嫔说的都是实情,念裳那日在长宁宫的拒见也就合情合理了,可是我总觉得蓉贵嫔她不用拉拢我们”真是一根筋到底,杨姐姐真是让我无奈了。 “姐姐想多了,茗儿今天来是要问姐姐,昨晚究竟是怎么回事?明明皇上已经在姐姐的永孝宫了,晨起却是何姐姐前夜侍寝进位娘子,还哄的皇上赦了茗儿,茗儿见不到何姐姐,那么杨姐姐昨晚发生过什么?” 蓉贵嫔的半路出现,杨姐姐的胡乱猜测,我到现在才得了机会问正事儿。 “昨晚,贵太妃驾临,皇上便去了毓秀堂” 姐姐起身取了本帛书,脸色暗沉,郁闷道:“还留了这本书,要我好好研读研读” 硕大的《女则》二字映入眼帘,笑话,姐姐还用学这个吗?贵太妃这什么意思? “贵太妃漏夜来姐姐宫中?单单只为了送这本《女则》?” “我不知道,贵太妃与皇上独谈走后,皇上便移驾了馆禄宫,这样也好,昨日我断然没有侍寝的意愿” 扔了那本碍眼的帛书,姐姐无聊赖的说着。 “姐姐!”真是气愤姐姐,机会都不好好把握,傻死了呢。 “你说念裳身体不适,推辞不见,是蕊儿告诉你的吗?” “不是蕊儿,是馆禄宫里的一个丫鬟,眼生的很,我在宫外等了许久,姐姐想问什么?” 实话实说,供姐姐琢磨参考吧。 “妹妹还记得那丫鬟的样貌吗?” “记得些,鹅蛋脸庞,身材娇小,似乎唇边还有颗黑痣”我努力的回想着,早知道姐姐要问,当时我就该使劲多瞧几眼才对。 “那就是了” “是什么” “贵太妃定是在馆禄宫,那丫鬟叫书倩,昨夜正是她陪太妃前来的” 杨姐姐断然下定结论,这也无疑是在告诉我,何姐姐装病!! “这么说,何姐姐并无不适?” 秀美的容颜划过凄苦,杨姐姐点头: “有这个可能,来日方长,妹妹也别太放在心上” 哎,才进宫,这生活刚刚开始,便有这么多事情发生,真累。 “恩,茗儿听姐姐的,姐姐也不要多想” 从杨姐姐宫中回来已经酉时了,晚膳过后,小顺子来告知我后日未时合宫觐见,于时,众宫嫔谒拜诸位太妃后,便备下膳牌,循矩侍寝了。 我应了声就早早歇息了,一宿自是无话。 三月二十一日,阳光明媚,偏于皇宫西南的长宁宫分外热闹,征和朝第一次合宫觐见在主殿天康殿举行,众宫嫔均着规制吉服,因着沂徵的眷顾、贵太妃的匡扶,众人心思都放在了高居内廷主位的蓉贵嫔和新晋的丽颜娘子身上,我到达天康殿时蓉贵嫔已然在坐: 她独坐殿次席左侧长椅,身披鲜丽绫罗飞肩吉服,浓密如云的发髻高高耸立,双翼步摇上点缀的珠光映照之下,容色晶莹似玉,环姿艳逸,柔情绰态,婉转之际,美艳不可方物,我险些看呆,再\次\相见,蓉贵嫔竟有了如此的神韵。 一时间,除却身为天康殿主人的昭贵太妃、仪容太妃与丽颜娘子外,沂徵与众宫嫔均是入座,中宫虚悬,故而殿中未设皇后宝座,沂徵坐在仅次于殿内最尊位的右次席位置,我与杨姐姐、佟美\人、蒋选侍、于采女则是按品级高低南北“一”字排坐蓉贵嫔之后。 杨姐姐今日心情大好,不知是不是因为少顷便可见到何姐姐的原因。 只是沂徵,他并没有特别注意我。 “启禀圣上,孚英姑姑来报,仪容太妃昨夜偶感风寒,今日就不过来了” 一位年纪稍小的公公小跑进殿,跪于沂徵面前回禀。 “姨妃病了?可有大碍?” 沂徵担忧之色溢于言表,宫中的流传不是子虚乌有的,沂徵待仪容太妃真是视同亲母。 “说是引发老\毛\病,太妃请圣上莫要挂心” 小公公说到此,沂徵才是稍稍缓了缓口气: “噢,叫御膳房做些滋补品送去姨妃宫中吧” 我这边在想着仪容太妃偶感风寒,那怎么杨姐姐不知道呢?前儿何姐姐也是身体不适,不会今日也见不到何姐姐了吧? “昭贵太妃凤驾到!” 尖细的通报声响彻内殿,沂徵带领众宫嫔行礼迎接。 “嫔妾(臣妾)参见贵太妃!” 昭贵太妃在随侍姑姑的搀扶下坐定主位,好似瞧不见眼前跪着的我们,只与沂徵攀谈着: “皇帝,哀家刚去瞧了瞧念裳,她稍时片刻就来” 我与杨姐姐偷偷相视一笑,果真同心,我们都是期待见到何姐姐的。 “贵太妃先让她们起身吧” “亏得皇帝提醒,你看哀家都老糊涂了,都还跪着呢,你们大家可都是钦选进宫的,沐浴皇恩,日后要宽仁孝慈,俭文淑慎,多为皇家绵延后嗣才是。都起身吧” 贵太妃是个怎么样的人?与沂徵说话时还是慈颜善笑,对我们这些宫嫔却这么冷冰冰的不带丝毫感情。 “嫔妾(臣妾)谨记贵太妃教诲” 我们几位嫔妃倒也是尊礼回话。 “贵太妃,姨妃今日有些不适,不过来了,让奴才们按矩开始吧” 待坐定后,就听沂徵建议觐见礼节开始。 “不急,再等等念裳” 此话一出,招来了多少对何姐姐的不满,我说不好,但,以后,何姐姐必会是惹人关注了,昭贵太妃就自与沂徵说着“母子”间的“得体”话,足足过了两盏茶的时间才有内监进殿: “启禀圣上、启禀贵太妃,丽颜娘子已在殿外” 沂徵颔首: “宣!” 霎时间一宫人的目光均是落于甫见殿门的何姐姐身上,而所见之人无不变色: 一身淡到极至的水蓝宫装,松松挽就宝髻,淡淡妆成铅华,青烟翠雾造青莹,飞絮游丝无定移,桃花带露,柳腰轻摇,漆黑清澈水杏眼,娇俏玲珑小瑶鼻,眉不画而翠,唇不点而红,身如束帛,翩若惊鸿,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复加上那线条优美的细滑香腮,吹弹可破的粉面,活脱脱一个国色天香的绝代美\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8章 视线 何姐姐这般出尘的美比记忆中的更加摄人心魄,也难怪沂徵偏宠姐姐。 “皇上圣安,嫔妾来迟” 这是何姐姐不错,可这声音?娇滴滴? 这种场合,我断断不能以帕擦拭双眼,只得小心扭头趋向杨姐姐,姐姐的眸光定在何姐姐身上,没有注意到我,我便是收回了视线,迷惑、不满、烦闷,一股脑的浮现。 “孩子快起来,来哀家身边坐” 贵太妃招手,何姐姐走上主位,坐于贵太妃身边,举手投足间尽是大家闺秀的风采,被太妃紧紧搂在怀里,何姐姐真是出尽了风头,比之对我们,贵太妃于何姐姐是很不错,我能理解她赐书杨姐姐的用意了,她这么爱护何姐姐,一定是不希望沂徵先行宠幸旁人的。 何姐姐晚到,却也因着贵太妃的庇护,沂徵都不能多言,倒是蓉贵嫔,森然出声,拒不害怕: “贵太妃您真偏心呐!今儿合宫觐见,头一次丽颜娘子就让咱们等了这么久,这八成是瞧不起咱们吧?皇上可是以礼治天下的,这日后宫里姐姐妹妹都争相效仿了怎么办?贵太妃叫咱们宽仁孝慈,俭文淑慎,丽颜娘子晚到头一个不孝太妃,不慎行,皇上您说咱们治娘子什么罪名呢?是不敬呢还是德行有亏呢?” “反了!一个小小贵嫔猖狂至此,是谁给了你这么大权力,还是谁给了你这么大胆子,哀家面前也敢如此放肆,咳…咳…” 贵太妃瞬间恼怒,这恼怒也让众人知晓了她与仪容太妃一样--身有宿疾! “太妃要当心身子,蓉儿,不得对太妃无理,朕命你回去坐下” 沂徵扶住颤抖的贵太妃,斥责蓉贵嫔。 “皇上,明明是贵太妃偏袒” 仗着沂徵的疼爱,丞相府的势力,蓉贵嫔也是丝毫不肯低头; “皇帝!” “太妃息怒,蓉儿自小被丞相宠坏,说话不知分寸,日后朕定当好好调教,今日,就不追究了罢” “今日合宫觐见,哀家看在皇帝的面子上就算了,日后断不轻饶,只是皇帝,念裳这孩子白白被吓到” 太妃的话,将众人的注视又重新转移到了何姐姐身上,只见,何姐姐一脸痴呆,真的像是被惊吓着了,我心底有种纠结愈觉浓重,是哪里不对呢? “朕明白太妃何意,朕即刻下旨晋何氏为正四品颜嫔,居馆禄宫毓秀殿主位,于下月初八行册封礼,太妃觉得可好?” 沂徵要晋何姐姐为嫔??!! “好!好!孩子,快谢恩呐” “皇上隆恩,臣妾拜谢” “朕许你一宫主位,望你能懂得分寸,勿要出了差错” “臣妾懂了,臣妾一定对上尊敬两位太妃,包容贵嫔娘娘的刁钻跋扈,对下,体贴众位妹妹私心\嫉\妒…” “颜嫔,你说什么?!你不要脸!” 何姐姐与蓉贵嫔毫不相让,步步紧迫,怎么两个人就这么的水火不相容呢?! 我就这么看着面前发生的这一切,贵太妃、沂徵、何姐姐。。。 “皇上~~” 蓉贵嫔的一声愤喊,她已经气的面庞发紫,以她的性子,她岂能受得住,我不懂沂徵为什么这么快的又晋了何姐姐位份,更是越级进至内廷主位,杨姐姐只静坐在自己座位上,一脸的淡然,却看不出是喜是惑; “蓉儿!不得无礼” 沂徵眸光深远,口气毋庸置疑的禁止蓉贵嫔再说什么,沂徵,他可是帝王啊,今日分明是贵太妃无中生有,虚造声势,怎么如此任由贵太妃与何姐姐的放肆行为? 难道? 我明白了,沂徵,你喜欢何姐姐,对吧,呵呵,好吧,我,知晓了。 “嫔妾恭喜颜嫔娘娘迁位之喜,给娘娘请安,娘娘吉祥”我身旁的佟美\人带头跪拜。 余后觐见结束后,沂徵在天康殿设宴款待群妃。 酒入愁肠,总是化作相思泪的,沂徵,有了何姐姐,你,还会注意到我吗? “请圣上择选”图公公手捧众宫嫔膳牌,走至沂徵身侧。 “不用翻了,颜嫔今儿好日子,皇帝自是在馆禄宫”贵太妃不满的看着图公公,又是那副冷颜。 图公公未得沂徵旨意,欲要询问,帝王便说话了: “如贵太妃所言,图海,下去吧” 我一直在旁默默注视着这一幕,更是看到了佟美\人等满是希望的眼神化作无限的失望,她们的目光在看向何姐姐时分明多了些怨恨和羡艳。 合宫觐见后,我因着近日来的繁琐事宜,每每直睡到巳时,还觉的困乏,起身后也没有什么胃口,倒是春儿细心,每日早早就命小厨房煨些剑花汤准备着。 要送予娘的香囊至今都还没有绣好,得闲时我便拿出来走几针,偶尔的杨姐姐也会来坐坐,姐妹间说说体己话,却无人肯主动提起何姐姐,蓉贵嫔业已承宠,两宫娘娘恰似桃李平分秋色,宫中的日子就在这暂时的平静中悄然地走过,四月初八,何姐姐于神明台正式行册封嘉礼,沂徵当日御旨悬赏六宫每人一月俸禄。 册封嘉礼次日,正巧赶上一年中的寒食节:春儿忙着折柳枝插于寝灶间,问竹望梅则料理青精饭做为今日的膳食,我命小顺子在岂柔堂前用树桠枝为架做了一架秋千准备午膳后玩耍嬉戏。 “春儿,再高些” 坐于秋千上,我享受着春风拂面的柔软与惬意。 “小姐,不要了吧,这样就好了,小姐一定要当心啊”春儿紧张的不得了,生怕我一不小心伤了自己,哪里知道,此时我玩的多开心。 “咯…咯…咯…” 抛开烦恼,稍稍放纵一下不为过吧,正当我不亦说乎之时,哪里想到,沂徵,他突然而至: “‘桥边杨柳垂青线,林立秋千挂彩绳’说的也就是茗儿了吧” “啊!皇上”险些从秋千上落下,我惊呼出声,好在有惊无险,春儿忙起扶我,我随即跪道: “嫔妾恭迎皇上,皇上圣安” “平身吧,再过几日茗儿的承福宫可就是百花盛开的艳丽殊娆了”沂徵对着岂柔堂外的牡\丹丛,此时的丹圃中数品珍贵牡\丹正是含苞欲放,我真的没有想到沂徵他会以这样的形式第\二\次出现在我的承福宫。 “皇上,怎么不叫图公公通报一声呢,嫔妾也好准备接驾” 我与沂徵就这么站在堂外说着话,上次长宁宫一见,愈今已有好一段日子了,我有些恍惚,也有些幸福,沂徵,耐烦,你还是记得我。 “禁锢于那些俗礼做什么,朕好久没来看你了,也想看看你平日都忙些什么” 沂徵对我笑笑,那副溢满温情的深眸让我仿佛回到了那个秋日,是他吗?怎么会越来越觉得熟悉呢?不,怎么会是他,不会。 “那嫔妾可否让皇上失望?” 收收心,还是在意面前的这个人,在乎沂徵他的感觉。 “朕是有些失望,茗儿你这样开心” 这话是什么意思? “今天寒食节,朕命御膳房做了果饼送你宫来,晚膳朕在你这,叫你的小厨房也备些饧吧” 沂徵说罢,春儿便是应声下去准备,我一向是笨笨的,这又是呆起来了。 “茗儿真小气了,不让朕去岂柔堂里坐坐?”沂徵一句笑语。 “嫔妾一时疏忽大意忘了礼数,请皇上降罪” “茗儿又请罪?!朕看你不是疏忽,是见了朕受宠若惊吧,哈哈哈” 沂徵笑着大步迈入岂柔堂,果真身为帝王,有种尊贵不论何时都奕奕生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9章 消遣 “皇上是在消遣嫔妾吗?”沂徵那一阵大笑,我不自在他那副狡黠的样子了。 “茗儿慧心万端,怎么不知朕何意?!” 黑黑的眼眸闪着扑朔的迷人因子,‘诱\惑’,赤\裸\裸的‘诱\惑’。 “……” “这屋里焚的什么香?有种清新的味道”沂徵不去介意我的沉默,趋趋鼻,慢条斯理的品着贵定雪芽,与我闲话开了。 “回皇上,嫔妾不喜焚香,所以岂柔堂从来不设香案” 从小,娘就教导我要清新简约,渐渐地,也养成了我这勤俭的性子。 “哦,茗儿在家时闺阁也是如此简约吗?如今也是贵人了,朕看你这玉屏翠盏的太素了” 这一说沂徵倒是不依了,蹙蹙眉头,劝我也添置添置。 “嫔妾觉得这样就很好,另者身为宫嫔,嫔妾理当勤俭” 闻言,沂徵眉头展开,很是欣慰的说: “要是众人都有茗儿一半贤德朕就省心多了,不过你这里也该添置些物什,玉儿虽然位份仅次于你,可翠园堂却是极尽富丽了” 玉儿?我有一刻的不明,随即知道了,沂徵所说的‘玉儿’是指佟美\人。 “皇上这话佟妹妹听到可要伤心了,常言道‘汀泞缨铬\美家’,佟美\人本就是个标致胚子,也只有富丽堂皇才能与之相配呀!何况佟\美\人再奢华,没有越过了她的位份规制这才是难得呢,嫔妾陋颜,也就只能用这些遮遮遐疵罢了” 我笑着打趣,蜀中出\美\人,拓城贫瘠土壤、风沙羁绊却也丝毫没有抹去佟\美\人的姿色,这才是天生丽质难自弃呢; “茗儿这样,朕其实想给你一宫主位的” 说着说着帝王有些出神了,为什么想给我一宫主位?我霎的想到了距今为止仅有的两宫主位娘娘--蓉贵嫔与何姐姐。 “怎么?两宫娘娘惹皇上不快了?” 何姐姐上次在长宁宫的表现让我奇怪了很久,沂徵,他不是挺在意何姐姐的吗?蓉贵嫔,看他,也是百般的呵护不是,难道还有什么隐情? “没有。朕想知道,你是否知晓朕缘何偏宠蓉儿和颜嫔” 原来是问这个?对上沂徵急切想知道答案的眼眸,我毫无隐瞒: “嫔妾不知亦不想知道,嫔妾只知道蓉贵嫔飒爽率直、气质非凡,颜嫔娘娘更是如琬似花,两位娘娘能获圣宠自有道理,嫔妾只望两位姐姐能平安喜乐,后宫无有纷争,皇上也能专心于政事” 说罢,执了茶壶,我亲自给沂徵添水,热气缭绕,话语温和: “朕此生能得茗儿如此贤妃,又夫复何求?” 沂徵的话让我心头一阵暖流,女儿家的心思也就是如此了,耐烦自己喜欢之人,难怕就是一句不经意的赞许,都可以一阵欢欣,像是抹了蜜一般心甜: “皇上这么赞誉倒是让嫔妾想起了荣祥堂杨采女,皇上平时可去永孝宫多走走,杨采女很是贤惠的” 沂徵,这会子我在说杨姐姐,你听出来了吗?姐姐如今和我一样无宠,而今日沂徵的到来是不是说明他已不在生我的气?那么姐姐被我牵连之说也该不攻自破了吧,我只顾自己想着,琢磨一会怎么和沂徵夸耀杨姐姐,进而真真是忽略了君心不似吾心这句古话的道理。 “不说这些了,朕早闻景城主教女有方,那朕的‘桥边杨柳垂青线,林立秋千挂彩绳’茗儿可有感触?” 沂徵捏捏我的脸,竟是生生的转了话题,好像我刚才最后的话他不曾听到一样,我无法,只得。。。 “‘稚子就花拈蛱蝶,人家依树系秋千’,皇上这是要考嫔妾诗文呀” 沂徵开怀大笑: “哈哈哈…茗儿既然这么说那就以寒食为题做诗一首吧” 我闭目思索,随即道: “‘子推言避世,山火遂焚身;四海同寒食,千秋为一人;深冤何用道,峻迹古无邻;魂魄山河气,风雷御宇神;光烟榆柳灭,怨曲龙蛇新;可叹文公霸,平生负此臣。’皇上以为如何?” 虽然生在闺阁,是为女子,但是诗书教养从没有放下过,沂徵,他是考不倒我的。 “恩,茗儿女儿家能有如此顿悟实属难得” 心里窃喜沂徵再一次的称赞,小脑袋一闪也有了个鬼主意: “皇上,嫔妾做完了,可是轮到皇上了吧?!” 该是不意我出这招,沂徵略略僵了僵面容,进而又是狡黠一笑: “你这个促狭的小丫头!你可听好了” 身为帝王,学问自是非常人可及,我细细听着沂徵的佳作: “‘恩光及小臣,华烛忽惊春。电影随中使,星辉拂路人。幸因榆柳暖,一照草茅贫’” 诵完沂徵笑眯眯的看着我,这怎么行呢?我可不能就这么让他通过: “皇上不算不算,这是窦叔向的《寒食日恩赐火》,与韩翃的《寒食》异曲同工,但都不是皇上的诗” 拿来前辈的小诗要蒙我?我定不依。 沂徵收起狡黠的笑颜,摸摸我的头,郑重了神情: “历来帝王贵近宠臣皆是骄奢,傻茗儿,朕只是借此用来警策自身,务以百姓为重啊” 心‘咯噔’一下。 “皇上心系苍生社稷,未正人先正己,实是泺国之福啊,嫔妾愚钝,误揣了圣意” 羞红了脸,我低头,绞着锦帕,我居然自以为是。。。 “无妨,说了这半日,朕都饿了” 似是有意化开我的尴尬,我感谢沂徵的体贴,急溜溜的我回身去唤春儿瞧晚膳背好了没。 这是沂徵是第一次在承福宫用膳,我总担心他有什么不喜欢,席间,春儿与图公公随侍,余者问竹、望梅等则站立膳桌两侧随时应调。 膳后沂徵兴致大发,要听我抚琴,春儿忙是抱来那把九霄环翠,因着节下不宜过分兴乐,于是只弹了一曲《平沙落雁》,沂徵颇为满意: “好!好!图海,去把前儿那把太古遗音拿来赏给情贵人,好琴需有好主人才好相得益彰” 图公公闻言跑去; “嫔妾谢皇上赏赐” 待我起身坐会座椅,图公公也正巧取琴回来,而随其后面的一位年轻公公手中已然托着宫嫔们的膳牌了: “请圣上择选” 沂徵这是要。。。我心里竟有了些希望他今日能留在岂柔堂的愿望呢,呵呵,又犯傻了吧,还是让沂徵翻牌子吧,或许他会选择杨姐姐也说不定呢,抬头,发现沂徵也正瞧着我看,刚才的失神想必又被他看在眼里了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0章 糊涂 “糊涂东西!还翻什么牌子,朕今日定是在岂柔堂歇息,还不赶紧滚下去,不长眼的狗奴才” 突然,沂徵对着图公公就是踢了一脚,公公立即醒悟过来,我是盼望沂徵的,真的,真心的盼望,可我也有自己的苦衷不是吗? “图公公!且慢”我叫住了欲要退下的图公公,起身,跪于堂内: “皇上,嫔妾今日不能侍寝,请皇上还是移驾别宫吧” 我低着头,看不到众人脸上的表情,但我知道,这句话带去了什么: “小主?!”图公公语气惊讶且怀疑。 “小姐?!”春儿惊讶且不解; “茗儿意欲何为?”沂徵--语气平淡却不满。 我告诉自己,茗儿,既然做了,就要坚持到底,姐姐于你有大恩,你必须如此,定定心智,我撕扯着自己疼痛的心,句句清晰地又是说着: “启禀皇上,荣祥堂采女杨氏,端庄优雅、淑德慧质,于居后宫,对上恭敬太妃,对下宽待宫人,如今皇上已赦嫔妾失仪之罪,杨采女亦无须言错,那么,嫔妾恳请皇上移驾永孝宫!” “古有班婕妤让辇之德,怎么茗儿大方至连自己夫君都要推给旁人?”头顶传来的声音明显的含着无尽的嬉笑,沂徵,他当我在逗他不成? “嫔妾不是玩笑,嫔妾请问皇上,当日皇上幽禁嫔妾可是故意为之?” “不错,没有朕默许你的小顺子怎么能在殿谢之日随意出入承福宫呢” “既然如此,那皇上为什么削位杨采女?!杨姐姐不过代我受过,如今,皇上又为什么不肯移驾永孝宫?!” 哪里来的一股力气支持着我此时的信念已经说不出了,但是我唯一感觉到的是我已经大了胆子,抬头死死盯着沂徵。 真不明白,这眉眼分明、英俊霸气的脸面,怎么会无端迁怒并无过错的杨姐姐? 就这样,我与沂徵就这样眼对眼的待着对方。 “小主!”图公公轻轻喊我,是想要劝我放弃吧,呵呵,不会的,我一定给姐姐讨个公道。 “你…!朕自然是有原因,朕复杨氏贵人位分,茗儿不要再这样了,有些事茗儿你不懂” 沂徵目光闪躲起来,复位分?好,我可以接受,那么今晚,沂徵,你同样该去姐姐宫中。 “那是什么原因嫔妾愿闻其详,看究竟是嫔妾不懂还是皇上有意刁难!” 对不起,沂徵,我只能迫你,亦或也是在迫自己,我怕自己一个持不住,让姐姐错失良机。 “你太\放\肆了” 茶盘被沂徵一把甩到桌下,啪的碎了,他哪里知道,此时,碎的还有面前我的心,再狠狠吧,再咬咬牙吧: “皇上说不出因由即是没有,那么,请皇上移驾,嫔妾恭送皇上!” 奔至跟前的帝王怒发冲冠,眼神中的寒戾之色似要把我生\吞\活\剥一般: “你!你!景氏,你给朕记得你是朕的女\人!朕就是用\强也容不得你反\抗!” 呵呵: “皇上以礼治国,德行律已,必不会勉强于嫔妾,请皇上移驾!” 对不起,沂徵。 “你…图海,摆驾元寿宫!” 我不顾帝王震怒,为何摆驾元寿宫,不是永孝宫?! “皇上!”我必须竭尽全力去争取。 “景氏,你再出言,信不信朕立即将杨氏废入心初宫!哼!”沂徵不再震吼,就这么一句话,我彻底放弃了,心初宫,我再坚持,就把姐姐送进冷宫了,不要!看着沂徵带着图公公大步的愤恨离去,泪水再也止不住的流满面颊,我又惹怒了沂徵,又险些连累了杨姐姐; 我就这么跪着,一动不动,不知过了多久,春儿小心翼翼的轻轻低语: “小姐,下雨了” 下雨了?呵呵,苍天也会有泪吗? “你去叫小厨房备些糯米酒来” 春儿无声的退下,小碎的脚步临近,我听得出,是顺子。 “小主?!” “小顺子,我是不是很没用?没有帮到杨姐姐,还惹怒了圣驾,这次,皇上是真的动气了” 为什么我想的和结果是这么大的反差?我只是心疼杨姐姐,我不是不在乎沂徵,我怎么将自己置于这种田地了呢? “小主宅心仁厚,自无不是,只一样,小主不该让圣上离开” 顺子的话总是让我似黑夜抓住光亮一般,我想听他的分析,亦或是内心依赖着他的道理。 “小主解除幽禁是因为谁?” “是蒙颜嫔娘娘之恩”自然是因为何姐姐,图公公没有理由欺骗我。 “暂且不去理会原因,昔日的丽颜娘子与杨采女都曾向圣上求情过,结果的大大不同,就在于当时环境的不同,小主今日的情形便如同当日甘露宫的良贵人。。。” 小顺子还像往常一下,说得不多,却也足够我来消化体会了,这话再明显不过了,我自己都没有讨得沂徵欢心,根本没有能力和资格帮助姐姐,可是,那么,何姐姐是真心帮助我的吗?如是,她不是间接在那晚伤害了杨姐姐吗?好乱,好烦。 “小顺子,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皇上不会再来承福宫了,你下去休息吧” 这一遭,我的命运也定格了。 “小姐”春儿回来,轻轻唤我。 “恩,春儿是不是也要告诉我我做错了呢?” 此时的我,真的就好像一个懵懂的孩子,没了想法、失了分寸,依赖身边的任何一个人,当局者迷是这样吧。 “小姐,你心里是不舍得圣上走的,可是,为了杨小主,小姐却隐忍了是不是?” 是,是如此,对不起,春儿,让你跟着受累,我怎么忍心?看你急切关心的愁颜,我怎么能让你担心呢? “不是春儿,我只是希望皇上能善待杨姐姐而已” 如果这是我的命,那么我认命。 “是吗?那小姐此时笔下写的又是什么呢:雨中禁\火空斋冷,塘上流莺独坐听。把酒看花丝绪乱,只是寒食无月星。小姐,你给春儿说,这是什么,你怎么这么消极?这么颓废?你为什么压抑自己?为什么?圣上不是不在意小姐,小姐为什么伤害圣上?况且,你不是不喜欢圣上的对不对,小姐你说话啊,说啊,这诗,你自己看看,你还瞒着什么?” 我从来没有见过春儿像今晚这样的恼怒,我,我,结舌,我:“春儿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1章 面前 我无助的看着面前的一脸沉色,下一刻,我紧紧抱住了这个凶我的小丫头,我好累,心累。 春儿的身\躯明显的颤了一下,是啊,我何时露出过如此脆弱的一面。 “小姐不用说什么,春儿都知道了,是春儿刚才太急了,小姐还是休息吧,明日天放晴了春儿陪小姐出去走走” 撒开手,再次看向春儿时,她脸上的不满已被无限的心疼所替代,呵呵,这个深宫,还有我的好春儿。 雨淅淅沥沥下了一夜,晨起才稍稍住了,有内监\抄送六宫旨意:永孝宫荣祥堂杨氏进从五品德仪。 我迷糊听小顺子说沂徵昨夜怒回乾居殿换下蟒袍后翻了杨姐姐的膳牌,杨姐姐,雨后终究是有彩虹了。 沂徵,我想我根本不懂你的。 四月本该是踏青游玩、遍赏群花的好时节,然而春日的皇城却因着我国与赤月国突然交战笼罩上了沉重的气息,尤其是蓉贵嫔,此次战事我方主帅正是丞相次子,蓉贵嫔的二哥。 “小主,现在传膳吗?” 痴呆了一上午,不注意,竟是要到了午膳时间,想着这些日子一连串的事情,忽的心里有了疑问: “不忙,小顺子,我很疑惑” 对,我疑问的就是面前的这个人--承福宫的总领太监,每每遇事都会很伶俐的小顺子。 “小主有何不解之处?” 小顺子一副做好了为我排忧解难的神色,殊不知,这正是我的疑惑之处。 “你!” 咋一听,小顺子一愣: “奴才?小主的意思奴才不知” 紧紧盯看,那吃惊的模样也不像是装出来的,是我多想吗? “小顺子,我待你如何?你是不是忘了当日我的话?” 当日我的入住承福宫时说的话很是通透,以小顺子的机灵,他怎会不知我如今何意,扑通一声,他跪地喊着: “小主待奴才如亲人一般,奴才感激,奴才时刻谨记小主当日吩咐,对承福宫绝无二心,小主你要相信奴才,奴才给小主磕头了” 我也不愿相信他会对我不利,可是我抑制不住自己不安的心境: “小顺,我只是疑惑你一介宫人,却总是能知悉圣意,你不得不让我刮目啊” “小主,奴才是图公公一手带出来的,先皇在世时奴才伺候宸皇后,皇后娘娘暴毙后奴才便调去当时的淑妃宫中,直至圣上登基,图公公升至总领太监,奴才才调至元寿宫,后来,圣上敕封小主,特指了奴才来承福宫,圣上曾交待奴才,如若小主有任何不适,奴才就得‘提头来见’,故而奴才深知圣上爱重小主,才斗胆在小主面前猜测圣意,小主明鉴啊” 小顺子呼啦啦的说了这么一大通,不住的磕头,我思忖着这些字句: “你是说皇上!?” 沂徵?!乱上加乱!谁来清楚明白详细真实的告诉我?一切的一切真相是什么? “是,奴才绝无半句虚言” 小顺子、沂徵,这。。。 图公公?!猛的反应,我怎么忘了这个人了呢,他是沂徵的近身公公,凡事一定会知晓的很吧: “你和图公公该是很熟悉?” 小顺子郑重的点头: “恩,是” “好,传膳吧,午膳后你去元寿宫请图公公,让他得空来趟承福宫” 等待吧,不知,图公公会不会对我这个三番五次触怒龙颜且不得宠的嫔妃吐露真言了。 脑子里挂着事儿,午膳吃的也是心急火燎的,图公公倒还真的是被请来了。 “奴才图海给情贵人问安” 一入堂门,公公便是依律行礼。 “图公公起身吧” 我吃着饭后茶,许公公起身。 “不知贵人小主传召奴才有何事?”图公公满面的迷惑,一路走来也定在琢磨我为何传他吧。 一旁的小顺子冷汗直飘,不时的以衣袖擦拭,我扪心自问,是不是自己太过分了,怎么会怀疑自己的宫里人呢? “皇上近来每日都在乾居殿吗?” “回小主,近日来战事吃紧,圣上每每子时才能歇息,有时为等急报整宿整宿的不合眼,圣上这样,老奴又是钦佩,又是心疼啊” 什么?景茗,收起你的所有心事吧,眼前的,沂徵,才是你最该关心的,图公公的风尘仆仆你怎么就没看在眼里?前方战事非常,你还在这里动些小女儿家的心思,你不觉得丢脸? “皇上这样身体怎么吃的消呢,叫御膳房多做些膳食随时备着,再炖些乌鸡汤晚膳后给皇上补补,图公公,你也辛苦了,顺子,赐座吧” 这一举动,对身为奴才的图公公是莫大的认可,公公感激的热泪盈眶: “奴才谢小主,小主的话奴才担待不起,伺候主子是奴才分内的事,小主体恤奴才奴才心里真是暖和,奴才一定尊照小主吩咐,尽心伺候好圣上,圣上知道是小主的心意也必是龙颜大悦的” 公公此言为何?怎么沂徵会因为我的关心而开心?我可是没有忘记那日我是怎么惹怒他的,我认命,只要沂徵他好,那我也好了: “不!图公公,皇上问起,就说是蓉贵嫔的意思吧” “小主的话奴才不懂?”图公公不解的问,我当然是有我的考虑了: “前线刀光无影,蓉贵嫔的兄长吉凶难料,贵嫔娘娘必会担心,皇上忧心战事已是辛劳,怎能再分心内廷,以贵嫔娘娘名义才能使得皇上没有后顾之忧,以国事为重” 从前,我只是一名自小养在深闺的小女子,进宫后,我就得懂得‘后宫不可干政’一说的含义,我能做的,也只是令沂徵没有后顾之忧吧,奈何我的能力尚浅,仅仅就只能做这些了。 “这宫中恐怕没有比小主更通达事理的了,为了小主这话,奴才甘愿冒这欺君之罪,只是皇上因此感念的会是贵嫔娘娘,而非小主” 图公公对我的思虑大为的褒赞,许是因为他是沂徵的贴身公公,加上他丝毫没有我的不得宠而蔑视,反而依旧尊我为小主,我内心就又愿意与他多说几句: “公公,外敌不灭,何以家为,没有国又怎来家啊,不论是谁,赢得战争,保护泺国万千百姓不受战火洗礼才是重中之重,只是图公公,我国怎么会与赤月国交火呢?两国还是姻亲啊” 迷糊的我还记得,泺宸皇后唯一的女儿兰秀大长公主当年正是下嫁赤月国为后的,图公公见我问及也是唏嘘慨叹: “小主,有所不知,当年大长公主的婚姻就是为了安抚赤月国,如今,长公主年长色衰,后宫中已非当初,长公主一直无有诞育,赤月国又是虎视眈眈,这场仗,我国没有丝毫思想和战事准备,与赤月国接壤的薛城战况并不乐观” 听着图公公的话,我也是心中沉重,‘最是无情帝王家’,一生的幸福,就这样随着家国幸福一应交给了政治,我有些同情长公主了,寂寂深宫,没有皇宠,远离故国,夜晚长歌,她会是怎么样的心态? 难以想象,两国交火下的长公主,能否得到保全?如若议和,那么是不是? “那皇上可有议和之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2章 肯定 图公公抬头,看我一眼,很是肯定的说:“断断没有。” “长公主是圣上亲妹,这场政治婚姻断送了长公主毕生的幸福,为了国家的兴衰荣辱而牺牲自己的终身幸福,长公主一向是个温和的人,这真的让老奴心疼啊,圣上心里疼惜幼妹,虽然也顾及赤月国中长公主的安危,却也誓要赢得战争,为长公主争得一口气” 无奈着说起这些宫闱秘闻,图公公渐渐湿了眼眶。 我也能体会的到,这一切都是身为帝女所不能逃脱的命数。 “小主不知,因着如此,蓉贵嫔已经几次到元寿宫求见圣上,奴才无法,只得请了仪容太妃懿旨暂时幽禁了贵嫔娘娘” 图公公无奈的继续说着,忧心的情绪写满了老态的面容。 沂徵已是焦头烂额了,蓉贵嫔怎么还去闹他呢?!沂徵如若知晓该多么的忧烦,想到沂徵可能出现的不开心,我宁可自己就这样的一直失宠下去,却也要沂徵他每日都是顺遂的。 我轻问道:“皇上知道吗?” 图公公不知我此问是何意,愣着答道: “皇上还不知,太妃不许奴才告知圣上” 我却在听到图公公的回答后,嘘的长出一口气,沂徵不知,那么一切还有转圜之地。如今,这多事之 秋,沂徵绝对不能分心于此。 “我知道了,图公公,这事儿瞒着皇上是对的,皇上那以后就靠你多照顾了” 我边说边是起身作揖,图公公见我多礼急忙起身跪道: “小主言重了,圣上那里奴才。。。无事的话奴才先告辞了” 想到沂徵那大概是离不了图公公,这会子,都耽误一盏茶的时间了,我便不再多言语,只一声:“恩,去吧” 图公公再拜后转身离开,我瞧着图公公顺着来时的路离去,心情不是不沉重的,前线刀剑无情,会有多 少志士男儿失去性命,多少家庭妻离子散啊。 “小主,您为什么不亲自去看看圣上呢?如今圣上更是没有时间来看小主了,小主难道想一直这样无宠 下去吗?” 我独自默默想着这些事情,小顺子的话也飘进了耳廓,我摇摇头,以丝帕掸了掸衣褶,道: “我三番五次惹怒皇上,现在前方战事这样紧张,我更加不能去打扰皇上,至于君恩?!皇上倘若不怪罪的话,总会守得云开见月明的” 小顺子听罢,颔首道: “小主总是为旁人着想,菩萨心肠,小顺子敢拍胸脯:除了仪容太妃,就数小主心疼皇上了” “你这张嘴,竟是挑些好听的说,明日你跟我去天目宫看看蓉贵嫔吧” “是,奴才遵命” 蕖芙殿雕梁画栋,珠光宝气,写尽了殿主人的华丽高贵,而此时愁眉啼妆,只着素色长衣的蓉贵嫔,却好似颓败的秋荷,郁郁寡欢。 我碎步进殿,正要行礼,耳畔传来幽幽的音声:“情妹妹不要多礼了”,抬眼,窝在一旁靠椅上的蓉贵嫔一动不动,目光也是前所未有的呆滞,我有点惊讶:“娘娘怎么这般模样了?” 来时我是做好了心里准备,可真的见到这副情景时,还是有些心悸。 蓉贵嫔没有言语,倒是贴身丫头翠儿满眼的担忧看着我,跪着请求:“小主,你劝劝我家娘娘吧,娘娘都已经两日不进食了” “娘娘你这是何苦啊?” “本宫被幽禁在这宫中,什么也做不了,本宫的哥哥在前方也不知道什么情况…本宫…也就只有妹妹能想起本宫,来看看本宫…” 滑过心底一丝的心疼,那是亲人啊,怎么会不痛?贵嫔,你要坚强啊! “妹妹!本宫的哥哥才二十几岁啊…皇上他…我…我怎么放心啊!本宫见不到皇上,本宫也没有办法了,妹妹,你说本宫还能怎么办!?” 蓉贵嫔低落的絮絮说着,亲情所系,让这位昔日里心高气傲的贵嫔娘娘刹那间的异常脆弱,让我也实在忍不住的潸然泪下,可又要抹抹泪花,我不能也跟着伤悲,我若如此,谁来劝慰贵嫔呢。 “娘娘您不要再折磨自己了,皇上也是挂心娘娘的,只是如今非常时期,董将军在前方也定不希望娘娘为他有什么闪失,丞相如果知道娘娘如此对待自己,更是会心痛的,娘娘慈悲,嫔妾相信娘娘不会让关心自己的人担心的对不对?” 许是我的话说的有点道理吧,蓉贵嫔动动身子,瞧着我,依旧眼神空洞的说: “情妹妹的话,本宫也知道,只是本宫实在是放不下心啊…” 我上前几步握住蓉贵嫔因难过早已冰凉的双手,对着那双满沁悲哀的眸子,话语还是无比小心: “娘娘细想想,皇上平时是怎样对待娘娘的,董将军是娘娘的亲人,也是皇上的亲人,皇上会和娘娘一样担忧的,请娘娘一定要相信皇上;董将军壮年英才,被委以重任,是将军的荣耀,能为泺国千万百姓的福祉安危而战,嫔妾很是敬佩,娘娘也应该为自己母家感到自豪和骄傲啊,董将军得胜回朝之时,那必是封妻荫子的好日子的。娘娘,后宫不得干政,娘娘贤德,不要一时错了主意失了圣恩” 蓉贵嫔生于官宦之家,这些道理她必是懂得,现在,或许正是需要我来点醒她。 “娘娘,情贵人的话说的极是,您就别再折磨自己了” 翠儿在一旁适时的安慰,那担忧的神色,让我心下很触动,我的春儿,也是如此对待我的。 “情妹妹,本宫知道妹妹为本宫着想,本宫这会子心里乱的很…” 我的话蓉贵嫔还是有听进去了,凡事走的急了反而会不得效果,我拍拍衣褶,打算告退了: “那娘娘好好休息吧,嫔妾不打扰了” 接着,我扭头对翠儿道: “劝劝你家娘娘” “奴婢遵命” “嫔妾告退” 才刚回身,蓉贵嫔就又急切地叫住了我。 “妹妹,等等” “恩?娘娘还有何吩咐?” 再次转身,蓉贵嫔已从靠椅上站起,并未走近,只是满含请求的口吻: “没事多来坐坐,本宫自己没主意,闷的难受” 哎~ “嫔妾会的” 走出天目宫,我有点恍惚了,但凡如何坚强、如何乐天之人,遇到至亲至爱之人,还是会变的极端的脆弱,这是做人的弱点,又何尝不是难能可贵之处呢。 一直未曾开口说话的小顺子想的和我迥然不同,完全是出身宫廷的思维: “小主,为何对蓉贵嫔这样好?他日,如若小主有什么,贵嫔娘娘不会是那种投桃报李之人的” 深吸一口气,仿佛想要驱走心头的压抑与苦楚,我看看小顺,笑道: “顺子,我并不是为求名,也不是为任何回报;身为宫嫔,抱着尽本份的心去做事,难道皇上不在意,我也必须懂得为他分忧” 沂徵,我这样做你会是何感受?再者,蓉贵嫔的事情也让我想到了自己的亲人,入宫已有两月了,不知道爹娘如今可好?是否知晓我的消息? “奴才勾起了小主的伤心事,奴才该死!” 一脸愧疚的小顺耷拉着脑袋,傻瓜,我怎么会怪他呢。 “小主,其实你可以请求圣上许景城主夫妇进宫相聚的,圣上体贴小主,定会应允的” 沂徵?!呵呵,不会的,他不会的。 “不碍,回宫吧” 第九章落霞与丛花齐辉 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极天涯不见家。 回到承福宫,我站在岂柔堂前贪婪的看着被斜阳余辉沁染的含苞待放的牡丹丛,那金色的场景像极了落雪轩旁的景府小花园。 “小姐,您没事吧?从蕖芙殿回来您一直心事重重”春儿取了外衣轻搭在我的肩上,为我的出神担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3章 准备 “没事儿春儿,你命小厨房快些准备膳食,叫月到去荣祥堂请杨德仪,就说我请德仪小主观赏夕阳晚景” 我只是想家了,和杨姐姐说会话也许会好些吧。 春儿答应着却也拉我去内屋,边走边说着:“好,那小姐先进屋吧,一会等德仪小主来了再看也不迟啊” “恩” 点点头,任由春儿扶我回到里屋,我便歪在贵妃榻上瞅着暮光怔怔的出起神来,不知觉的竟是睡着了:‘爹!’ ‘老臣景穆成给情贵人问安’ ‘娘!’ ‘妾身给情贵人问安’ ‘爹、娘,我是茗儿啊!怎么,你们不识女儿了吗?’ ‘情贵人是宫中的贵人,是圣上的贤内助,老臣怎么能奢望情贵人是小女呢?老臣惶恐之甚,无语言表’ ‘爹,我真的是茗儿,你的女儿呀!娘,爹糊涂了,您告诉爹,我是您和爹的女儿对不对?!’ ‘情贵人,我家老爷确实没有弄错,贵人您的确不是我与老爷的女儿’ ‘爹、娘,你们怎么不要女儿了呀,是不是怪我进宫了没有人在你们膝前尽孝啊?爹!娘!我真的是茗儿啊!你们的茗儿!爹!娘!你们不要走啊!不要!’ 爹娘最是疼我,怎么能不认我呢,瞧着爹娘离我越来越远,身影越来越模糊,我一个伸手,还没有抓到,却掉进了一个深深的沟穴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猛的咯噔醒来,好吓,原来是梦,我按着胸口深深的喘息着,昏昏然中听到外间有宫女在谈论着什么:“怎么会呢?德仪小主和小姐情同亲姊妹,哪有这样的道理” 那是春儿的声音,怎么还有在说杨姐姐吗? “是啊,奴婢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春儿姐姐,一会小主问起,奴婢怎么回啊?是照实禀告吗?” “不行,小姐今日已是过分恍惚失落,怎么经不住这些…” “那…” 是春儿和月到在谈论什么?怎么回事? “春儿…”我扬声叫道。 话音刚落,春儿便是掀起珠帘走进里屋。见我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春儿箭步至了榻旁,盯着我使劲瞧。 “小姐,这是怎么了?满头大汗的” “适才做梦了,不碍事,刚才听到你在和谁争执,是月到回来了吗?” 说话着,月到也走了进来,屈膝向我行礼:“是,奴婢回来了” 我“恩”一身,示意她不用多礼,又想着叫她去请杨姐姐的,瞧她身后看了看,可此时怎么就她自己个儿:“杨德仪呢?没和你一起过来?” 月到不说话,我只死死盯着她,想是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的。 “嗯?…噢!德仪小主已经歇息了,对对!德仪小主已经歇息了” 月到终究还是在我的坚持下开了口,却是结结巴巴的,这么明显的搪塞,抓耳挠腮的样子完全暴露了她说的是谎言。 我有些动气,也有些担心,即是气月到这睁眼说荤话,又是担心姐姐那里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哦?这还不到戌时,怎么就歇息了?可是不舒服?来,扶我起来,咱们去看看杨姐姐去” 我不理会月到,直叫春儿扶我起身,今日,我必是要见姐姐的。 “这…小主,这…” 月到立在身侧,想是要阻拦我似的,我看她这样,说道:“怎么月到,我既在这等着德仪小主,你又是去过,自然就该侃侃而谈,怎么问了两句,你一味的吞吞吐吐,支支吾吾?” 一声问话,月到慌了神儿,扑通跪倒在地,瑟瑟发抖:“回小主,那个…” 在月到这里我是不会得到答案了,我便转头,看着春儿,脸色凝重的厉声道:“春儿,你说!” 春儿小心翼翼的看看我,又看看跪在脚下的月到,随后,跪地道:“小姐,德仪小主拒见” “什么?!” 我‘噌’的坐起,姐姐不见?怎么可能? 想是有春儿已代她说了最残酷的,月到这时也不再扭捏,低声细细的说了实话:“是这样的,小主,奴婢到永孝宫后说明来意,上夜的宫人回禀德仪小主后告知奴婢杨德仪拒见” 姐姐怎么会不见我呢?不可能,是不是宫人们懒惰,不愿去通传,又见月到只是个丫头,就随便打发了呢? “你可知道告知与你之人是谁?” 月到耷拉着脸,闷声回道:“奴婢并不识得那位姐姐” “哦?!” 我很是诧异,转念一想,也是,月到今儿还是第一次去永孝宫。 “小姐,德仪小主为什么不见呢?” 春儿也是疑惑的问我,可我也是很迷惑,最近几日都没有见过姐姐,少不得又是有什么事儿了? 我坐会榻上,问道:“小顺子去哪了?” 月到不明所以,只如实回我:“顺公公在厨房备膳呢” “叫他过来” 很快,顺子就一脸茫然的立到了我的面前:“小主找奴才?” “近可听说杨德仪有何不适?” 我这一句前后不搭的话语让小顺子神色更是茫然。 “奴才未曾听说啊,小主有什么事儿吗?” 我低声道:“月到没有请来杨德仪,杨德仪拒见” “拒见?” 小顺子先是惊讶随即很快镇定道:“怕是有什么事不方便吧” 不方便? 不方便可以说明理由的不是吗? 为什么不见呢? “我想不出原因,想着你可能会听说点什么” 顺子抱歉的缩了缩脖子,道:“这个奴才还真的不知,不过小主…” 又一个吞吞吐吐。 我可受不住了,有话直说就是了。 “顺子你有什么话,直讲就是了,恕你无罪” 顺子抬头深深看我一眼,似有深意的问我:“在馆禄宫颜嫔娘娘也有婉拒,小主您似乎并没有特意揣测原因” 这是什么意思? 我觑眼,想着暂时不愿让他知晓蓉贵嫔当日在荣祥堂的言论。 一来仅仅凭一面之说是否属实还有待查证,二来何姐姐自小有主见,长宁宫的事儿不好多说什么,自己毕竟不曾见到事情发生的始末,我总觉得,何姐姐不会是那般屈服权贵之人。 于是,我收回有些跑远的思绪,看看顺子,道:“颜嫔娘娘与杨德仪自然是不同的” 这次,顺子并没有再去接我的话,而是径自说着他自己的想法:“小主实在费解,明日大可亲自去问德仪小主,以小主与杨德仪素日情分直言就好” 我也有几分认可,也就点点头道:“我也正有此意,明日我会带春儿、问竹、望梅、风来去杨德仪处,你与月到且留在宫中” “是,奴才遵命” 顺子颔首应下了,月到不解问:“小主,怎么奴婢也要与顺公公留守岂柔堂?” 我扬扬脸,示意身旁的小顺子解释:“顺子!你告诉月到为何” 小顺子细心,直白的给月到解释:“月到姑娘,今儿你被拒,明日再去,一来你再见今日那位丫鬟难免尴尬,二来你去落了有些刻意。” 说罢,又看看我,道:“小主,奴才陋见,希望不算太偏颇” 我微笑,点点头:“恩,不差”,难得小顺子想得这么周全,而月到却还是没有明白过来,依旧满脸困惑:“顺公公,小主不是为今日之事去寻因由吗?” 小顺子无奈还是又一次的说着,我由着小顺子去浪费口舌,回到内堂后,就让春儿去取些酸果来吃,自己一个人闷闷的想着:长忆雪轩,尽日宫中谁得到。 宫中旦暮听瑟声,台殿竹清风。 楼台日暮连云阁,阁上清声檐下铎。 别来几向梦中看。 梦觉尚心寒。 落雪轩、小花园还是不是旧景?爹、娘还是不是硬朗? 春儿端着果盘进来时,我正想的出神着。 “小姐又想老爷夫人了吧” “恩,是呀” 春儿放下果盘,笑着对我说:“春儿想老爷夫人也一样挂着小姐,尤其是夫人,肯定都把小姐留在家中的物什时刻放身边的,小姐不要想了,吃点瓜果吧” 我瞧着春儿,想着白日蓉贵嫔的翠儿,内心一阵暖流,温馨非常,虽是没有皇宠,可这也是另一种别样的安慰。 “恩,也不知道爹娘如今怎样了?适才做梦也是怪怪的” 爹娘怎么会不认识我呢,真奇怪,我怎么会做那样的梦呢? 春儿不以为然,认为有沂徵的金口玉言,我实在是多虑:“小姐这您就不用担心了,圣上先前不是说过会代小姐补偿老爷夫人嘛,咱们就放心吧,不早了,小姐歇息吧” 沂徵确实如此说过,在当时情况下,他是没有理由欺骗我的。只是如今,不知道会什么情况呢。 稍稍用了些果品,我便在春儿的服侍下歇下了,外间月到依旧执著的对着缺月托腮琢磨着,看来,小顺子还没有给她说明白呢; 明日就要去杨姐姐宫中了,总之,我实在无法接受杨姐姐拒见这一事实。 一早起来,我按品级梳洗着装完毕,带着春儿等前去永孝宫。半盏茶的时间,也就到了,姐姐宫门前一位面生的公公挡住我,欲行通传之事:“奴才给情贵人问安,贵人小主稍事片刻,奴才这就给您通传” 我一把推开,道:“不用了,我且看看杨德仪,给你家小主一个惊喜” 说罢,就径直往宫中走,那公公也没有敢拦着住多说什么。 永孝宫中有一大片荷塘,因为杨姐姐素喜莲花,荷塘打理的煞是好看,如今虽不是满池荷花,看上去却也别有一番风情,庭院里幽静清雅,地上青苔的绿色被雾露滋润,在早晨阳光的照射下,就象涂了脂膏一样润泽。 我噤声一路上欲要行礼的宫人轻声步入荣祥堂:“汲井漱寒齿,清心拂尘服;闲持贝叶书,步出东斋读;真源了无取,妄迹世所逐;遗言冀可冥,缮性何由熟;道人庭宇静,苔色连深竹;日出雾露余,青松如膏沐;澹然离言说,悟悦心自足。” 堂内,杨姐姐一手肖笔,一手书卷,口中正是吟着的柳子厚的《晨诣超师院读禅经》。 我笑眯眯的走进,给姐姐说笑:“姐姐好雅兴,满宫里可就姐姐这般偷闲了!” “就知道是茗儿你来啦” 姐姐停笔,从书案旁绕出,朝我走来,我趋上前一步,行宫礼:“嫔妾给德仪小主问安” “可是打嘴了,又来这一套了,怎么清早就来了,也好,陪我下盘棋吧”姐姐边说边是示意初月收起书案,摆下棋局。 小时候去姐姐家,多是下棋玩乐,如今,同在宫中,倒是没有一次有机会坐下来好好对对弈。 我执白棋,杨姐姐执黑先走:“许久不下棋,感觉棋技差了很多”杨姐姐感慨。 “小主真是谦虚了,不过,除了贵人小主,在这宫中,小主还真是不和旁人下棋的”初月在一旁玩笑道。 “初月,观棋不语真君子啊!” “茗儿,看棋,吃” 说话间,一个不留神,被姐姐吃了二个子儿,我不依不饶,嘟着嘴,嗔道:“姐姐不让着茗儿” 杨姐姐笑笑,一副得了真理的表情,道:“又撅嘴,这下棋别看简单,和为人是一样的” “哦?!姐姐说来听听” “就看这‘破眼’吧,姐姐至这里打,便杀死了你的白子。而之前你为何没有发现这里有纰漏呢,因为先前你在那边是‘尖顶’势,你顾着高兴那里吃子,可是疏忽了这里输子了,知道这叫什么吗?” 素手拈着棋子,我被姐姐说的楞了:“是什么?” 杨姐姐看看我,学起了书堂里的夫子,摇着头道:“若欲擒之,必先予之,如此以矣” 我顾着听话,忍不禁一笑,不曾注意,手下的棋局竟是满盘全输了。 “哈哈…提子开花三十目,茗儿此局,倒也不错了,再来,再来!来!” “姐姐最近忙着什么呢?”我边持字布局,边又是说着自己的话。 “哪有什么可忙的,要说有就是忙着生茗儿的气了” 看也不看我,一手落子,姐姐也是半打着顺势回答我; “生我的气?我好像并没有事情惹姐姐生气了呀?”我不明白自己何时何事让姐姐生气了,是因为这我不曾觉察的事情让姐姐挂心而拒绝了月到吗? 姐姐抬头看着我,嘻嘻笑着道:“可不是,茗儿实实做了回红娘,前脚复我贵人位分的旨意刚到,后脚皇上就驾临了,事后我细打听才知道原委,心想可不能轻易饶了你这蹄子,就在这永孝宫等啊等啊,这红娘咋还不来了呢?新媳妇儿等的头发都要白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4章 因为 “姐姐!你玩笑茗儿呢,就因为这事儿吗?” “茗儿又傻了,那是皇上心里有茗儿,所以才这样的,姐姐,真是羡慕茗儿” 杨姐姐有些颓然的说她着,姐姐说羡慕我,我,让人羡慕吗? 与沂徵,现在,这算什么呢?看看姐姐,如今,我由衷的开怀呢。 “姐姐这么说是真怪茗儿了,皇上也是喜欢姐姐的” 该是这样吧,不喜欢就不会来吧,那是帝王,即使我怎么迫,他都有自己的选择不是吗?! “这是安慰我啊?!哎呀,姐姐还是当初那句话:‘君恩哪有长久的’,茗儿还是小女儿家心性呢,看吃” 姐姐淡淡说,说完便是只顾着棋盘上的布局走子,我看着手下的棋局,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又输半个子,那姐姐如今不生我气啦?” “傻子,当然不气了” 姐姐的态度,让我越来越迷惑昨儿的事情,会是什么样的真相,我很难想象以后这深宫,我能有多大的勇气或者志气生活下去。 “昨儿月到来请姐姐,姐姐怎的不见她呢?” 闻言,姐姐不再落字,茫然瞧着我:“哦?怎么会呢?姐姐并知道月到姑娘昨夜曾来过呀?” 没有见到???我很是疑问:“那怎么回事?月到确实是对我说‘徳仪小主拒见’的,姐姐怎么如此说没有见到呢?” 姐姐扔下下至一半的棋子,喊来初月,收了棋盘:“谁告知月到说我不见她的?昨夜我一直在宫中,没有人告诉我月到姑娘来过” “我问过月到,她说不识,只说对方信誓旦旦的说是德仪小主的吩咐” 姐姐浓眉紧锁,眸光深邃,看不出在想什么,忽而:“我的吩咐?我是真的不知道,不然哪有不见的道理” 我压低了声音道:“可是没有姐姐首肯谁会…” “茗儿这是不相信姐姐?”杨姐姐一句夹杂着伤感的话语让我急忙的解释道:“不是,不是,姐姐,我只是好奇…” 可杨姐姐丝毫不听我的解释,有些变色,却不是生气,一叠声的说着:“茗儿不用解释了,你还是不信任姐姐的。好!初月,把永孝宫的宫人都给我叫来,我看看是谁如此不要命了!!” 初月做事很是讲究效率,一转眼的工夫全部宫人俱已到齐。 “奴婢(奴才)给小主问安,给情贵人问安” “昨儿是谁在宫门上夜?” 杨姐姐边是品茶,边是不慌不忙道,忽然这样的神态如常,反显得是我,好似迫切的想知道结果。 “说话呀!是谁你们都记不住了吗?!拿出昨晚的气势来啊!” 见众宫人缄默良久,杨姐姐有些薄怒,声调明显提高了不少:“不承认是吧,初月!给我掌嘴,一个个的来” “小主,饶了奴婢(奴才)吧!不是奴婢(奴才)啊” 看着宫人乌压压的跪了满地,怔怔求饶,我心中着实不忍,我不曾想到姐姐会体罚宫人的,她一向是最温和不过的。 “姐姐,还是算了吧,茗儿相信姐姐,八成是有丫头给月到闹着玩呢” 姐姐一脸势在必得的表情,不理会我的求情,那一脸的镇定总觉得姐姐已经拿定了什么,很是奇怪。 “不行!姐姐今日一定要给妹妹一个交待,我还没大去呢,他们都要造反了!给我打!打到招了为止!” 初月得到主子的吩咐,自是卖力,我看着这众位宫人脸上浮现的殷红指印,哀恸的求助声,心跟着也抽泣了起来,我不是做错了,本来的小事,让我自己弄成这样,我是不是总是给旁人带去麻烦?!! “啊…啊…小主饶命啊…啊…” 够了,姐姐,她有些狠了,这是她的宫人啊! “姐姐,算了,姐姐!!!!” “茗儿,你别管了,他们有脸喊饶命?!现在知道求饶了,不觉得晚了吗,我这永孝宫,出了敢背弃主子的奴才,这还得了,打!打到你们招了为止” 见姐姐如此这般凶狠,震怒难消,我只得眼睁睁看着这些可怜的宫人。。。。 “小主不要再打了,昨晚是奴婢上夜” 一把清脆的声音霎时让堂内安静了下来,初月立刻停止了施刑。 那么熟悉的身影,那么淡定的声音,我惊呼出声,我不要相信,怎么会是她。 “知晨?!” 我惊讶着说着,谁能想到做这事儿的是杨姐姐的贴身侍婢知晨? 知晨平静的回答我:“回情贵人,正是奴婢”,语气中丝毫没有负罪的愧疚与担忧。 姐姐没有过多的惊讶,不错眼神的盯着知晨,一句“知晨,你好大的胆子啊!”,继而不语,就等待着知晨的回答。 “奴婢见昨日小主有些存食,又是岂柔堂的丫鬟来请,小主必是前往的,奴婢顾及小主,才会推辞掉了” “这么说,你是为我着想,我还错怪你了不成” 如此的反问,让知晨哑口无言,姐姐‘噌’的从软榻上坐起,走近知晨近身迫问:“知晨,倘若你实言而语,即便月到姑娘请不到我,情贵人也会体谅我身体不适,你又缘何以我名义?” 是啊,如果知晓姐姐不适,我怎么会怪罪呢,一定会第一时间来探望的。 “奴婢想着情贵人知晓后再来看小主一样也是累着小主了,所以…” 我没有想到知晨她能揣摩到我的心思,瞧那还是平静地陈述着自己的缘由,推脱着自己的责任,难道真的是在宫中时间久了,心智就锻炼的非常人可比? 彼时杨姐姐冷冷的问,淡淡的听,却丝毫没有原谅她的意思。 满宫之人都是噤声,主子生气,众宫人又刚被受罚,我这心里不是滋味儿,想是知晨为姐姐身体着想,那也就过去吧,内中情由,我是不期望还能知晓了。 “姐姐,难为知晨想的了,你就别怪她了”我也柔和了语气规劝道。 姐姐看我许久,我微微向姐姐点点头,传达我不再计较的意思,如此很长时间,姐姐终是转头,原谅了知晨:“那好,情贵人开口了,我就原谅你,绝对没有下次了” 知晨随即叩头谢恩:“奴婢谢情贵人,谢小主” 杨姐姐长叹一口气,回到软榻,落坐后语重心长的对知晨道:“知晨,永孝宫一直没有掌事宫女,我一直想着初月虽是自幼的丫鬟,但难免宫中礼节不甚明白,今儿为了嘉奖你,我就把永孝宫的众宫人给你打理了,出了什么叉子,捅了什么篓子拿你是问,不用谢恩了,带着大伙儿下去上药去吧” 乍被封赏,知晨倒是没有了适才的淡定,惊慌失措的磕头:“奴婢谢小主厚爱!” 杨姐姐摆了摆手,知晨便是带着众宫人下去了。 见众宫人退后,我笑着对杨姐姐说:“知晨这样忠实为主,给她个正六品芳婉姑姑实至名归啊!” “茗儿,今儿你白来了,棋也白下了” “姐姐什么意思?” “若欲擒之,必先予之,必先予之啊!”杨姐姐口中说着这些言语,眼神游离,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啊?!”怎么又和下棋扯到了一起,姐姐真是的,总是会给我说笑; 杨姐姐敛回不清不楚的神色:“好了,到此为止,不说这事儿了,姐姐不再允许茗儿谈及此事 “恩,姐姐越来越深奥了” “哪是深奥” “对了你去看过蓉贵嫔吗?前方这仗打得莫名其妙的,也够贵嫔娘娘受的,自己就这么一个嫡亲兄长了” “我还真的以为姐姐超脱世俗,不食人间烟火了呢,这为了前方战情,满宫里没有一个舒坦的,姐姐倒好,可怎么这会子想起来了?” “嗨,打仗是男人们的事儿,我一个女人家能有什么主意不成,我也是突然想起来了,怪揪心啊,真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呢?” “一定会取得胜利的,咱们要相信” 闲话起来家常,时间总会过的很快,在杨姐姐处用过晚膳,我也要起身告辞回宫了。 我带春儿她们还未走出荣祥堂,姐姐的话便追到了耳边:“茗儿,记住:一世姐妹情,此生不相弃!” 我瞬间感动不已,泪水无声滑落,回头,与杨姐姐相视一笑。 ‘一世姐妹情,此生不相弃’茗儿会记得的! 回到岂柔堂,我摒退了所有近侍的宫人,一个人对窗静静呆着。 缺月高悬、夜色如水。 我承认自己真的会害怕杨姐姐的不理,真的会害怕一个人的面对所有,真的会害怕远离爹娘的无助。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依赖,不知道沂徵是否还记得我,不知道何姐姐究竟又是怎么回事。 然而,今日,在永孝宫,杨姐姐的话终于给了我仿佛盼望已久的定心丸,我欣喜于,在这个皇宫,未来,无论何时,无论何事,我将总会有姐姐相伴。 我也终于在一片相思苦海之外寻到了让我温馨的情怀。 ‘一世姐妹情,此生不相弃’我会一直记得的。 ‘生无知心交,明珠空照乘。 同德则同心,同心则同志。 契友千载好,世交永不忘’ 杨姐姐、何姐姐:茗儿希望,我们都是彼此的“此生不相弃”。 自从上次知晨之事后我每日便在承福宫习字研画,偶尔的也去杨姐姐那嬉笑玩耍。 前朝因着战乱一直绷着一根弦,谁料五月初竟是传出赤月国国君突然驾崩,王后泺氏以王太后之尊废黜怂恿两国交 战的西夫人,并在左翼王的支持下扶立年仅6岁的东夫人义渠氏乌冉之子为新帝,内宫势变。 薛城方面,赤月前线军为报西夫人之仇,阵前反叛内宫,我国将士与赤月新帝军同仇敌忾,一举歼灭叛军,完胜归朝。 董丞相代表我国与左翼王薛城歃血为盟,两国约定通商互市,永结秦晋之好。 消息传回,沂徵大喜,于三军回朝之日,命户部赐出粮草绸缎,工部发出御酒三百坛,杀猪宰羊,犒赏军将。 董家因于社稷有功,沂徵再赐董家食邑三百里,加封董丞相为宪国侯,世袭罔替。 后宫中蓉贵嫔更是被晋封为正二品兰妃,于五月初五端阳佳节行册封嘉礼。 沂徵又以中宫虚悬,内廷不可无主为由,特许兰妃暂摄六宫;董家因着薛城之战荣耀之极。 沂徵御旨赏了六宫中除却承福宫外所有宫嫔及宫人一月俸例,独独没有承福宫,宫中人人皆知曾经率先受封的情贵人尚未承宠,已经失宠。 我独坐岂柔堂冰冷贵妃榻上,沂徵,他终于是把我忘了。 春儿也劝过我去天目宫贺兰妃之喜,或可遇见圣上,却被我推逶,已有雪中送炭,实在无须再锦上添花。 杨姐姐说的对,君恩不长久,那么对我来说,君恩有不有都无足重要了,只是心会绞痛的。 小顺子对兰妃的一昔间硕大荣耀很是感慨,如此烈火烹油之势,无疑成为风口浪尖,一个不小心,便是万劫不复,权利不仅仅让男儿诫傲,同样会让女儿骄奢,尤其在这后宫。 不咸不淡的日子也就过去了,不时的也会听说兰妃如何如何,说到底不过是旁的宫嫔嫉妒羡慕背后嚼舌根子罢了。 兰妃如今暂摄六宫,代行皇后职权,所有宫嫔每日该是去往天目宫晨昏定省的。 然而兰妃却只点了何姐姐与佟美人,余者奉其谕告即可。 我听小顺子说近来佟美人与何姐姐走的颇为亲近。 自从合宫谨见后我未曾再见何姐姐,或者心里还是想着当日馆禄宫前书倩所说的话,所以在这承福宫等待着。 这日我正与小顺子说及兰妃,未几句就有太监通传声入堂:“兰妃娘娘驾到!” “可见不能背后说人了” 我对小顺子笑言起身至堂外跪拜迎接:“嫔妾岂柔堂正六品贵人景氏携宫人恭迎兰妃娘娘,娘娘金安!” “起来吧” 兰妃依旧是初见时一身紫色宫装,佩戴着二品嫔妃规制的点翠珍珠步摇,落落大方,乍看很是合她的性子。 兰妃一脸的和气,拉起我携手走入内堂,春儿奉茶。 瞧着春儿奉上的正是她素日里喜吃的毛尖,兰妃不禁失声道:“呦!还记得本宫喜欢毛尖?” 我笑她的吃惊,喜道:“‘兰妃甚喜毛尖,多少名品贵茶,一概都是不吃’,宫里恐怕都知道娘娘这喜好了呢,嫔妾又如何会不知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5章 精致 兰妃哂笑,妆容精致如她,倒也嗔怪着我:“那是妹妹乖巧啊,妹妹可好久没去天目宫了,连本宫的册封礼都不见妹妹参加”,狡黠的样子满是可爱,像极了小时候的何姐姐。 “娘娘仁慈,那几日嫔妾身子不适,娘娘的好日子,嫔妾哪能再去添乱,如今娘娘免了嫔妾的晨昏定省,嫔妾就在承福宫偷个半日闲了,怎么娘娘却是独独未免颜嫔娘娘与佟美呢?” 兰妃与何姐姐不睦,早在初次相见时便已知晓,只是佟美人,如何兰妃对其如此了呢?我不明中间情由,实在想不通透。 “妹妹还喊佟美人?!人家如今可尊贵了去了,不是咱们可以提及了” 我看兰妃瞬时的一脸愤恨,偏头瞧了瞧顺子,顺子对我摇摇头,示其不知,我扭头,再次看着兰妃: “哦?佟美怎么了?娘娘何处此言呀?” 兰妃闷声,满面愤怒的神色丝毫不去掩饰,一把扯过跟随她前来的翠儿,道:“本宫生气,翠儿,你说给情妹妹” 翠儿一个踉跄的被推到了我的跟前,正要开口对我说,兰妃又是叹息一声:“罢了罢了,还是本宫说吧”翠儿随后便是又回到兰妃身侧好生站立着,不敢再有什么动作,我也细细凝神听着。 “昨儿皇上在本宫宫里,她翠园堂的丫头来报,说是太医诊脉已经有喜啦!皇上高兴的起身就去了,本宫在后头瞧着留也留不住了,索性就跟了过去,皇上当时就晋了位分,封的贵人,还赐了“喜”字为封号,先前看着她就骄纵,没事就往馆禄宫跑,巴结颜嫔,这下封了喜贵人了,更得是狂了,何氏无非靠着贵太妃,说佟氏尊贵还不如说她肚子尊贵呢,要是没了这个孩子,妹妹你说,谁还知道宫里有喜贵人这么个人啊?!” 说着这话,兰妃很是不屑,秀眉渐渐凝成了深深的‘川’字形。 佟美人有孕?被册喜贵人!真是,平地惊起一声雷。 我怎么都没有想到佟美是这般情况下的不可同日而语。我看兰妃的醋意和嫉妒写尽了俏颜。这孩子,生下来,便是长子或者长公主,自来,母以子贵,往后,不可预见。那也是沂徵的孩子,沂徵的孩子,孩子,我怎么能忘记了,他是有好多女人,给他生儿育女、绵延后嗣的。 使劲压住心里的难过,我笑着说道:“哦,那恭喜喜贵人了,嫔妾可是并未收到抄送六宫旨意,故而还不知晓呢” 兰妃闷恩一声,忽而,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对着额头,拍了下去: “哎呀!你瞧本宫这张嘴都没个把门的,妹妹如今不得圣宠,本宫怎么还给妹妹说这些,这不是让妹妹不开心嘛,真是该打该打” 兰妃该是因我一脸的恍惚,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让我知道的话,霎时,浓重的歉色爬上了她的俏颜。我不好计较什么,兰妃不会有什么恶意,也就安慰排解她的歉意与不快: “不怪娘娘,抄送旨意嫔妾知道与否并不重要的,嫔妾没有什么不开心的,喜贵人有孕,是喜事,嫔妾也为皇上高兴” 沂徵啊沂徵,连抄送六宫旨你都绕过承福宫。 是什么,让你如此鄙夷的我呢?我任由自己去想着,忽的想起兰妃刚才那句‘要是没了这个孩子…’我失声:“娘娘!不要!那是皇上的孩子,不可以!” 我跪地,兰妃无表情的扶我起身,道: “妹妹可真个大善人!不过妹妹吓着本宫啦,本宫可没说要害喜贵人的孩子,妹妹这么说让边上不相干的人听见了说出去本宫可得掉脑袋了,晾着她们再张狂,每天还不得一样给本宫晨昏定省去嘛,本宫没有那个闲心和闲力去害她,妹妹都说了,本宫如今得皇上恩宠,皇子那也是迟早的事儿,再说了还十个月呢,她生得生不下来还不好说呢,本宫不害她,妹妹收收善心好好休息吧” 说完,兰妃便道乏了起身回宫去了。 独留我一个人,难过着。 沂徵,有孩子了,将由现今的喜贵人为他诞育,将来,也会有更多的嫔妃如此。 我似乎在折磨自己,已是失宠之身,越发的想这些,不是让自己更是难过吗? “小主,兰妃娘娘已经回宫了,您不用跪着了,奴才扶您起身吧”身畔,响起了顺子的声音,我扶着他慢慢起身,随口说着:“小顺子,喜贵人,她有喜了…” 小顺子将我扶至内殿软椅上坐好,然后,正襟行大礼跪于我的脚下,说道: “小主,奴才知道您又要伤心了,但请再听奴才一言” 我问道:“你又要规劝我吗?你且说就是了,也起来吧” 小顺子并没有起身,依旧跪着说道:“奴才敢问小主,在小主看来,圣上平日里待兰妃娘娘如何?” 我抿嘴苦笑,道: “自是宠渥有加呢,平日里的就不用详说了,单此次与赤月国的战争,皇上不仅越级晋封娘娘为正二品妃,更是御赐了当年先皇敕封大长公主之封号“兰”字为封号,只这一样,就是旁人望尘莫及的了,喜贵人那个“喜”字,除了瞧起来喜庆点,实在并无特别含义。而今,娘娘隆宠之甚,龙裔也只是时间问题,对娘娘而言,喜贵人根本构不成任何威胁,可是娘娘的恨意却很是深重” 兰妃,你今日为何要来告知我这些? 如若不知,我真的会继续淡忘皇宫中的那个人,那个万万人之上的皇上,我会继续平静的过我的生活,直至内心再无波澜,再不起涟漪。 “小主的话,虽不错,可您只看到了一面,圣上虽然宠娘娘,却未必心里爱娘娘,娘娘心里想是明白的,所以才会这样子忿懑,与其得不到圣上的真情,那么,孩子就是未来的希望!” 小顺子说完,只看着我,我咀嚼着他的话,半晌,叹气道: “宠而不爱,是对女子最大的轻侮。皇上是明君,岂会不懂如此,后宫佳丽,除却承福宫,皇上都会一视同仁的” 我的话说罢,小顺子摇摇头,十二分的不赞同:“小主,太年轻了,这后宫历来嫔妃众多,而历代的帝王有少有专情之人,所以,除却咱们,满宫里也就喜贵人自己和圣上希望孩子降生了 “不会的,即使真如你所说,贵太妃定是希望母子平安的,那日,众宫嫔拜谒太妃,贵太妃特意有说的” “小主,你是不是忘了?喜贵人并非颜嫔娘娘,奴才以项上人头担保,喜贵人的孩子是绝计生不下来的,即便兰妃娘娘不出手,也会有旁人的”平静的话语从小顺子的口中清晰的说出,那双在宫中有些时月的眼底掩埋的是深深的无奈。 我明白,宫廷争斗,手段残忍,我不能让一个无辜的生命因着宫廷斗争而失去降生的机会。更何况那是他的孩子,是沂徵的孩子。 沂徵:你虽对我无情,奈何我却做不到对你无义。 “那我能做些什么??”我问小顺子。 “远离与喜贵人有关的任何,小主如若想要帮助贵人小主保住龙裔,首要做的便是保证自己不会成为旁人栽脏嫁祸的对象…” “栽脏嫁祸?”我望向窗外,映入眼眸的一切都是这么静谧却又那么惹人心疼:“小顺子,如今我这样与在冷宫有何差别?即便栽脏,谁会选择我呢?”我没有皇宠,没有高位,威胁不到任何人,我该是这个不安定的后宫中最安定的了吧。 “话虽如此,小主也实该稍加注意,防人之心不可不无的” 听的出顺子的担忧与无奈,我不禁心里有了想法,遂叫他道:“顺子!” “恩?小主有何吩咐?” 我又是沉默了良久,终是说了:“我要去看看喜贵人” 繁祺宫,瞻天恋阙。 翠园堂,极尽奢糜。 然而,再是琳琅的珠宝玉器也没有此刻它的主人来得尊贵。 喜贵人佟氏一身妍丽的芍药宫装,映着堂外怒放的真实,交着满室的依兰花香,当真是一位千娇百媚的贵夫人,相比之下,倒显得我,像是位在其下的宫嫔了。 这是我第一次与她正面接触,早先,只在拜谒太妃时瞧见过她对何姐姐的另类尊敬以及那晚她眼里的嫉妒。她的性子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呢? “呦,今儿是什么风把情贵人给吹来了,翠园堂可是蓬荜生辉呀?!!” 见我进来,她不行宫礼,只从座椅上站起,算是欢迎了我,可口中的话却是让我无言。眼瞧着她这样,我顺着看向她那还不曾隆起的小腹,那,那可是沂徵的孩子呢。 我得体一笑,对她道: “我听说佟妹妹有喜了,奈何知晓的晚,这才来看妹妹,给妹妹贺喜,还请妹妹能多多见谅” 喜贵人嗤哼一声,不屑的瞧了我,阴阳怪气的说道: “情贵人一口一个‘妹妹’是叫我吗?妹妹?!我好像只有一个嫡亲哥哥,我是何时有了情贵人这么个姐姐的?!” “贵人说笑了,我痴长妹妹一岁,所以自作主张称呼贵人为‘妹妹’了,贵人若是心存芥蒂,我不再说便罢” 我不想理会她的不善意,边作解释,边是示意小顺子将其手中的托盘捧至喜贵人眼前,扬手,我轻掀覆盖其上的锦帕: “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就当是给贵人润色妆箧吧” 如今,我不得皇宠,月俸也有限,能送的只有这些了。 喜贵人贴身的丫鬟接过了小顺子手中的托盘,屈膝拜谢了,可是,她的主子,却是 “情贵人,你觉得,你的这些珠钗流苏我会稀罕吗?皇上前儿才赏的可比情贵人这多得不知多少倍,更比贵人这名贵不知多少呢,自己寒酸也就算了,怎么,你觉得我也同你一样没品味吗?” “…” “我看贵人是嫉妒我有孕吧…” 这是什么话?我怎么可能是嫉妒。我有些应接不暇,厌恶了这里: “喜贵人!孕中多思,贵人你想多了,好好休息养着身子吧,我宫中还有些事情,先回去了” “不送!” 心中千万的郁结,压的我有些喘不过气来,看着这浓妆艳抹的美人,我从心底生了厌恶之情,想及未来,沂徵的孩子由如此之人诞育,颇感悲凉之余,连走路的步伐都乱了很多。 走在漫长的内宫甬道上,小顺子甚是无奈的低声问我: “小主,你这是何必呢?” 何必?我也不知道呢。 “我不知道,只是想来看看她,或许,想着,她好,那孩子就会很好” 我没有那个福分,那么,只有如此了。 “小主,你让奴才说你什么好呢?” “什么都别说了,回宫吧” 回到岂柔堂,已是午膳时分,宫人们布膳,问竹则如往常一样尽心的一一报出菜品: “这是‘虾菇咸水角’” “这是‘银芽鸡丝春卷’” “这是‘潮州蒸粉果’” “这是‘抓炒鱼片’” “这是‘燕窝溜鸭条’” “这是‘攒丝鸡蛋’” “这是‘溜鸭腰’” 听着这满桌的菜品,我终是忍不住了: “好了问竹,不用再讲了” 我哪里吃的下,随意的捡了些汤水用了,便叫他们全部撤下了。 春儿因着我挂心喜贵人的事儿,特意与月到扎了纸鸢供我排解烦闷。 整个下午,我只愣愣的随着春儿摆弄来去那让我头痛的风筝,谁想烦上复加了难事儿:一个不小心,风筝竟是在空中断线了。 春儿扭头,对一直不发一言的我说道: “小姐,咱们把风筝找回来吧” 我看她惋惜的脸色,又抬头,望望蓝色广袤的天空,道: “皇宫这么大,去哪里找呢?或许会飞到宫外也说不定呢,还是由它去吧” “小姐,咱们就当出去走走吧,整日呆在这宫中,春儿都要发霉了”春儿突然就扭骨碌糖似的扯着我的衣袖,不管不顾的说着。 一直以来,春儿的用心总是不经意的,就如同现在,也是我怎么都不忍虚拂的。 “你这张刁钻的嘴啊,好吧,叫上小顺子,咱们给你晒晒太阳去,可别霉了”我不知怎地,说着,竟被春儿这一句话逗得咯咯笑了起来。 “小姐,您笑了!春儿许久不见小姐这样高兴了,春儿真开心,小姐,让春儿给您梳洗更衣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6章 故意 春儿说着红了眼眶,却故意的扭过头去,不让我发觉,我深吸一口凉气,原来,自己,真的让她担心了,我紧紧握住春儿的手,她回脸看着我,我一字一句的认真道: “傻子,我不是好好的吗,不许哭啊!” 点点头,春儿才回身,为我去取需要置换的衣服、珠鬟,我静立外堂门侧等着。 多少红颜悴, 多少相思泪。 沂徵,你,知不知道: 我,情贵人景茗,也是你的女人。 证候来时, 正是何时? 灯半昏时, 月半明时。 午夜梦回, 你又可曾记得我呢? 五月是芍药盛开的时节,我想,满宫里,也就翠园堂才是芍药分外香吧。 宫中花园面积不很大,但建筑布局、环境气氛,与别处迥然不同。 亭台楼阁、池塘水榭,掩映在青松翠柏之中,假山怪石、花坛盆景、藤萝翠竹,成就这深宫繁华绮丽之地。 春儿一路上赏花、赞花、拈花、叹花,没有一刻得闲,好在没有遇到别宫嫔妃,否则再被笑话了去。 “长乐宫?!小姐,快瞧”春儿忽然大声道。 我顺声,望向前方不远处的一座黄琉璃瓦重檐歇山顶的宫所,问道: “可是仪容太妃的宫所?” 小顺子道: “回小主,正是仪容太妃的长乐宫,小主是否进去拜谒太妃呢?” 我点点头: “恩,合宫谨见时太妃抱恙,不知现在大好了没,小顺子,去叩门吧” 仪容太妃,宫人口中的慈祥厚德之人,沂徵心中视若比母的姨妃,究竟是何样子呢? 我怎么没有留意过,承福宫与长乐宫不过几步远,这样的近。 小顺子叩门,不多时就有内监出来,我上前一步: “承福宫景氏求见仪容太妃,公公给通报一下吧” “小主稍事片刻,奴才这就为你通传” 很快,一位宫装侍女便疾步从宫门内走出,这侍女虽是有些年龄了,却也容貌上等,想来年轻时也必是个标致模样儿,我看装束,应该不是粗实的普通丫头,小顺子机灵,忙在引荐着: 小主,这位是长乐宫的贞容姑姑孚英,特来迎小主,太妃已在殿内等候小主” 原来是太妃的掌事姑姑。 “奴婢给情贵人问安!太妃遣奴婢来引贵人移步内殿” 我屈膝也算是回礼,道:“有劳姑姑走一遭了” 说罢,我便是随着孚英姑姑踏入宫门。 心头的紧张让我手心沁出了丝丝冷汗。 这长乐宫与旁的宫殿不同,它是历位太后颐养天年之所。 一路走着,瞧着,这宫室虽不甚华贵,但里里外外透射的均是透露着婉约祥和之感。 长乐宫的主殿慈安殿,富有“慈安沐日”的美喻,是一年中皇宫光照最多的地方,每逢日暮时分,从殿门观赏晚霞最是惬意。 从宫门内有高台甬道与正殿慈安殿相通,东西两侧为廊庑,北向直抵后寝殿之东西耳房,正殿面阔七间,当中五间各开四扇双交四椀菱花槅扇门,两梢间为砖砌坎墙,各开四扇双交四椀菱花槅扇窗,殿前月台上陈鎏金铜香炉四座;东西两山设卡墙,各开垂花门,可通后院。 我进入内殿,知晓太妃必是已在座,遂俯身,行了大礼: “嫔妾承福宫景氏参见太妃,愿太妃福禄寿喜,长乐未央” 四周安静的可怕,须臾,我听得: “起身,抬起头来,让我瞧瞧” 那传到耳畔声音是那般风韵袅袅。 我抬头,四目相对间,太妃竟是精神矍铄,慈眉善目。 那妆容中流淌过的似是岁月的长河,皮肤上映验的又似是夕阳的余辉。 我怔了神,想着那该是曾经见证过多少光辉时月,又经历过几多似水年华,才能有如此神韵呢? “孚英,给情贵人看座”太妃便是吩咐姑姑亲自扶我坐到靠椅上,便是细细打量着我,眼里溢满了慈善。 我羞怯道:“嫔妾谢过太妃!” “这可是小顺子?!” 说话间太妃看向立于我身后的小顺子,小顺子机灵,忙是跪道: “是奴才,奴才请太妃安” 太妃欣慰笑着,以手示意: “好好!起来!起来!情贵人好福气,有你最好不过了” 说完,太妃又看看春儿: “这丫头也是你跟前伺候的?” 我见问道,又是起身福了福,道: “回禀太妃,这是嫔妾自幼的贴身丫头春儿,随嫔妾一道进宫了,如今只在跟前伺候,承福宫里还未设姑姑,嫔妾是定了小顺子掌事打理,里里外外可是多辛苦了顺子” 太妃听后颔首笑道: “情贵人好眼力,这小顺子机灵的很,办事情稳当又周全,宫中的事情交给他打理,是最好不过了,当年皇后姐姐在时,一直很器重他,徵儿登基后更是近身伺候着,如今给了你,可见徵儿是真疼你啊” “太妃此言嫔妾惶恐,皇上对六宫姐妹一向是一视同仁、恩泽并施,并无偏爱谁之说” 小顺子确实伺候过泺宸皇后与沂徵,只是是否像太妃所言,沂徵疼我才将小顺子拨给我,恐怕,也只有沂徵自己通透吧。 “来,过来哀家这坐” 太妃招手,我见她如此的喜善,也多了些亲近,太妃揽我在怀,说着: “哀家知道你何意,好孩子,徵儿心里疼你,每次来这儿,都会提及你,我都想你究竟是什么样儿的人呢,我这身子不好,平日里也不见客,巧了今儿你来,我这老太婆也见见美人” 我被太妃这话说得羞红了脸:“太妃说哪里话,嫔妾早该来拜见太妃的,都是嫔妾礼数不周,太妃可不老呢” 太妃依旧微笑,拍拍我,继续说着: “绿采,是我给徵儿选的宫嫔,也不见徵儿怎么用心对待,孩子你的事儿哀家听说了,你不用菲薄,近些日子前朝事多,襄王又要回来了,徵儿难免忽略了你,哀家瞧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也别怪徵儿,往后,你们日子还长着呢,啊~” 我感念太妃的话,像娘的心思,娘的关切,有种东西充斥了眼眶,我忍忍,不让它们滑落,低着头对太妃说道: “太妃言重了,嫔妾不怪皇上,皇上心系苍生社稷,是百姓的福气,也是嫔妾的福气,嫔妾自当谨慎守己的,杨姐姐也是与嫔妾是一样的,嫔妾早前听说姐姐得太妃照拂,姐姐也是个好福气的人,皇上也是爱重姐姐的,太妃可是放心吧” 话音一落,太妃紧了紧抱我的双手,叹息一,声道: “好孩子,有你,才是徵儿的福气,你也的确当的起他的偏爱,是好事呀” 然而,我心头依旧闪过些许悲恸,沂徵也许早已忘了我。 “太妃如今身体可大好了?合宫谨见日太妃抱恙,嫔妾一直未来探望,今日碰巧走至长乐宫,冒昧的就来拜见太妃了” 我不能总是让太妃抱着,走回椅座,正身端坐,说着来由。 太妃欣慰笑着:“多年的病了,现在也只是间或发作,也难为你惦着了” 太妃的面色红润,一点不像是身有固疾之人,我转念想想,贵为后廷之主,仪容太妃虽然不过问后宫诸事,却有比昭贵太妃更高的权利与礼遇,名位次级却享上位,这中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太妃是何疾,竟是不能治愈吗?” 听我这么问,太妃长叹一声,脸上没有了适才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拧成一团的秀眉。 “这说来就长久了,哀家当年生育皇三子时伤了阴鸷,太医们竭尽医力,却也无法根治” “皇三子?嫔妾斗胆,未曾听说先皇育有第三子啊!” 先皇两位皇子沂照、沂徵均为泺宸皇后生养,余则只有七位公主,这皇三子从何说起? “前朝旧事,就怕你不爱听了,那还得从哀家刚进宫起说起” 太妃目光看向殿门,遥远的回忆起来,我不说话,只听太妃说着: “先皇衍庆二年,我选秀入宫,初始只是个容贵人,彼时后宫中集万千宠爱的宸贵妃、育有二女的昭夫人已是水火不相容,宸贵妃冠宠后宫却无有诞育,隆宠之下也很是无奈,于是,便每日去神明台祈福,我从小笃信佛音,因此就与贵妃结缘,娘娘的慈悲与善良真是世间少有,想是娘娘的虔诚感动了神明,一年后,娘娘传出喜讯,先皇高兴的什么似的,等皇长子出世,先皇迫不及待要立娘娘为后,不知何由,娘娘竟是推娓,更是要求月中后宫诸事交由昭夫人打理” 慈安殿里大家都在安静的屏息凝听着,庄祥的大殿只有我与太妃的声音在回响: “太妃与泺宸皇后交好,昭夫人必不会善待太妃,这昭夫人可是如今的昭贵太妃?” 太妃看我一眼,道: “不错,就是现在的贵太妃” “昭夫人掌事的那段时间确实对我诸多刁难,我那时已进位荣华,虽位分远低于她,但好歹也是内廷主位,所以也不曾害怕过,先皇是个极其正直睿智之人,这点看徵儿你就能感受一二,不等贵妃出月先皇越级晋了我为九嫔之一的充仪,如此,昭夫人收敛了不少,相安无事的日子说过也很快,我满心盼着贵妃出月后重掌六宫,可谁想贵妃不久又是怀上了龙嗣。 太医院的诸位国手皆云贵妃产育不久,身体尚处于调养期,实不宜再次受孕,一致恳请先皇下旨许贵妃滑胎,先皇始先不愿,毕竟是自己的孩子,没有人愿意的,而后太医们力陈利弊,先皇才得晗首,消息传到贵妃所居永孝宫时,满宫一片混乱,我去探望贵妃时,她脸色苍白如纸,可眼神却是毅然坚定,她不接受先皇旨意,她要生下那个孩子” “那个孩子就是皇上了吧?” “是的,那个孩子就是先皇第二子,后封霆王,而后登基为帝的徵儿” 说到此间,太妃已是湿了眼眶,连着孚英姑姑已然泪流满面,大抵这是太妃毕生的痛了。 “那太妃的孩子,是怎么回事呢?” “真真的是冤家啊” 太妃一语,孚英姑姑随即跨步走到了太妃身侧,紧握着太妃的双手,见此情景,我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只能呆呆的坐着,听太妃说着: “贵妃怀胎不到两月,一日,我散步时晕倒在皇宫小花园,太医诊脉说是有了身孕” 我下意识注意到,有一丝甜蜜的神色悄悄爬上了太妃伤感的面容。 “从那以后,我与贵妃更是亲厚,在一起更多的是谈论起孩子,贵妃经常腹痛不止,太医们也不敢保证孩子是否能平安降生,贵妃每每人前笑靥,背后流泪,我着实不忍,因着我胎象稳固,我便与贵妃言,我的孩子不论男女也是她的孩子,贵妃慨叹,我俩就说定了将来要视彼此儿女为己子,同心同力,抚育孩子长大成人” 我问道: “那为何最后宸皇后平安生产,而一向胎象稳固的太妃却失了孩子还伤了身子呢?” 太妃摇摇头: “哀家也不知道,当年哀家早产,正巧与贵妃同日生产,哀家醒来时就有宫婢告知小皇子先天不足,已是回天乏术了,几乎同时,永孝宫传出喜讯,宸贵妃诞皇二子,母子平安” “是,奴才当时就在永孝宫伺候,先皇后的喜讯与太妃的消息几乎是同时传出六宫的” 我身后的小顺子适时抽泣道,是啊,他是伺候过泺宸皇后的,前朝诸事他也是亲身体会过的。 太妃看了肯小顺子,继续说着: “后宫中嫔妃早已视贵妃为劲敌,我与贵妃亲厚,所以连着也一样视我为敌,只有当时的淑妃,还算良善,渐渐的关于皇二子生母不是宸贵妃是韦充仪的言论便在后宫流传开来,我与贵妃知道这是离间计,都不予理会,因着我的皇子襁褓中逝去,先皇伤心体恤后晋我为容妃,并许我夫人俸禄,可再高的名位也换不回我的孩子,当我得知自己失去了再次生育的能力时,曾经彻夜无眠过,而后难过至极却也明白后宫绝不是一个能让你长久悲伤之地,之后,我便把所有精力和爱放在了徵儿身上,贵妃则是带着皇长子,兰秀大长公主出世后,先皇终于是不顾贵妃的一再辞求,金册金宝册了娘娘为后,并且六宫齐封,先皇欲给我贵妃之位,我以已居妃位无意上位为由拒绝了,先皇惋惜之余只是晓谕六宫许我贵妃规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7章 感知 我一路听下来,太妃的苦也能感知一二,我心下温馨,先皇真的个性情中人,亦是位明君呐。 “嫔妾有句话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太妃倒是猜到了我的疑问:“你是不是也怀疑徵儿的出身?” 我点点头: “恩,的确如此” “哀家说没有详查过恐怕你也不相信,孚英暗地里查了很久,可是结果确实是哀家的孩子夭折了,至于因为什么,左右都查不出端倪,也就过去了不提” “噢,那,昭夫人便在那时荣封贵妃了吗?” “不,我虽无贵妃名位,却享贵妃规制之实,昭夫人当时只封了贤妃,我与她的正面冲突也从那时开始了” 我国嫔妃等级中贵淑贤德四妃虽同为正一品,却独贵妃冠以封号,以示为嫔妃之首,我想,贤妃每每见到容妃,该是多么忿忿不平,妒火中烧啊,对女人而言,爱情永远是最烈的那一剂毒药,女人善妒,更是放之四海皆准的真理。 太妃不知道我思路游弋,只说着: “后来,皇后仙逝,先皇降旨有生之年不再立后,六宫交由贤妃执掌,我照看着皇后三个孩子,担心贤妃对孩子不利,便禀告先皇恢复我容妃规制,让贤妃进位贵妃,居宫中嫔妃之首,如此,徵儿登基后依礼就称之为贵太妃了” “太妃抚育皇上长大成人,养子即位,太妃应为太后才是啊” 如今,沂徵对仪容太妃的照顾宫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想必,上个太后的徽号也是轻而易举之事,为何名位上尚且低于长宁宫的昭贵太妃呢? “傻孩子,我已是垂暮之年,还会在乎这太后名号不成,徵儿孝顺,一应物什都是按太后之尊,我很是知足,倒是你,怎么一直还不曾?” 太妃说到这里故意顿了顿,还用眼神打量打量了我,我装做不知太妃何意说: “太妃,嫔妾不敬,有问题想请教太妃” “你但说无妨,想是和你有缘,这些陈年旧事平日里不提也罢”太妃说着又转头对孚英姑姑说:“你也不用在这里,我没事,去告诉膳房准备午膳吧,一会让请贵人尝尝咱们宫的手艺” 孚英姑姑屈膝后转身离开,太妃看着我,点点头,示意我,我便问道: “太妃与皇后一直就很友好吗?” 太妃是得先皇看重的,同为嫔妃的贵太妃妒忌如斯,那么六宫之首的皇后不更是? 听到我小心翼翼的话,太妃竟扑哧一声笑了,精心画过的妆容在春日暖阳的映照下显衬得太妃更是毓美安祥,太妃道: “先皇后是极善之人,素来颇得众嫔妃敬重,操持六宫,也是以理服人,我与皇后姐姐一直姊妹相称,直到姐姐仙逝,这一点同你和绿采一样的” 我点点头,心有瞬间的颤动,既然与我和杨姐姐一样,那一定是会很温馨了。 一世姐妹情,此生不相弃,姐姐是这么说的,茗儿也总是会记得的。 “孩子?想什么呢?越发直眼了,来,给哀家说说你和绿采,听说你有“让辇”之举,是什么令你如此去做呢?难道你对至今都未有皇宠当真不以为然吗?” 我不料想太妃会知悉岂柔堂我拒绝沂徵夜宿之事,更没料想连我尚未承宠这也知,这种话,沂徵必定不会对太妃言及,我心中突然意识到,仪容太妃并不是如传闻中的那般不问世事,而是知而不顾、不言,然后在关键时候出其不意。 我起身,恭敬的回答道: “回太妃,嫔妾身为宫嫔,当然在意皇上的恩宠,嫔妾身为宫嫔,同样明白皇上不属于后宫中任何一个人,君恩如水,没有姐姐,也会有旁人,与其是旁人,不如是姐姐,旁人会害我,而姐姐永远不会” 这话,是我的心里话了。 沂徵,他注定是来伤我心的,我想“一生一世一双人”,我想“只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却也终是随着命运离我越来越远了,我注定了要在这深宫里与旁人分享我的爱情了。 太妃恩声,似自言自语又似对我说一般:“天目宫兰妃、馆禄宫颜嫔、繁祺宫喜贵人,如今这三人是青云直上,炙手可热,佟氏怀着皇嗣,不要张狂过了,颜嫔、颜嫔?” “太妃知道了什么吗?嫔妾与颜嫔娘娘是少时玩伴,太妃??” 我留意仪容太妃说到何姐姐时复杂的神色,不带丝毫感情,眸光深远,让人不能窥探一二。 “颜嫔” 太妃咀嚼何姐姐的封位许久后,慢慢又有无限深意地说着: “贵太妃是势必要把她放在火上烤了,空闲时你去看看她,给她提个醒儿,美人少智,她伤了自己个事小,危及社稷事大,哀家不希望这么个美人哪天一不留神香销玉陨喽,她有心思扇枕头风,不如多用点功夫琢磨怎么给皇家诞育子嗣,后宫干政,她胆子也不小了!” 我看太妃说完,竟是有些惋惜和不满,奇怪道: “太妃的话嫔妾不懂,为…” “你不需要懂的太多,对你反而不是好事,时间长了,你自然都会明白了” 太妃打断我的话,根本不在意我的不解与疑惑。 多说无益,我也就不再言语了,慈安殿陷入了一片安静,而这安静短暂的被沉稳的脚步声打破,茜罗提花印真丝帘掀起,只见孚英姑姑拾步而入:“禀太妃,膳食已准备妥当,是否即刻开席?” 太妃说了声“不忙”,随后,瞧了我一眼,提高声音对姑姑说道: “孚英,即刻传哀家懿旨,擢升景氏为从四品婕妤” “太妃!”我闻声几乎本能的推辞跪道: “嫔妾尚未承宠不说,更于社稷无功,荣升贵人已是有违宫规,喜贵人身怀龙裔,亦不过进位一级,嫔妾实在不愿如此,惹来六宫非议,嫔妾恳请太妃收回懿旨,以安各宫姐妹” 太妃该是不意我会推辞,猛怔了一下,头上缧金凤步摇也随之晃动起来。 “荣登上位才能保得一己平安,历来慈不掌权,孩子,你的善良哀家欣赏,可这是宫廷,哀家不想你的善良害了你,哀家还有几年时月,能照看到何时?襄王回宫,也不知是福是祸,既然你忧心众宫嫔,那哀家就赏喜贵人双翼步摇一支,让她安心养胎,另赏六宫宫嫔每人绸缎十匹,这样,你总该答应了吧?” 太妃忧郁俯身看着我,幽幽说来,商议中的绝决感觉令我再无理由拒绝。 良久,我终是磕了头:“嫔妾谢太妃恩典” “好!下月寿旦节,兰妃摄后宫事自然要张罗安排,哀家会晓喻六宫许你从旁协助一二,年轻,多历练历练是好事” 我惊讶着忙谢恩: “嫔妾谢太妃赏识,嫔妾定当尽心尽力,不辜负太妃期望” 我之所以惊讶是缘于泺国有个不成文的传统,每逢帝王生辰的“圣寿节”,皇后生辰的“千秋节”,皇太后生辰的“寿旦节”,皇太子生辰的“寿宁节”,都要大肆庆祝。 说大肆,也并不是铺张浪费,奢靡造作,而是与除夕、春节一般作为正经节日,内宫外廷同欢乐的,一些晋嫔妃、上徽号、封郜命、赏百官也会在这时同时进行,可以说是一年中的大事了,而太妃许我从旁协助也是给了我最大的信任,我初入宫便有如此缘分,自是要稳妥行事才好不让太妃失望呢。 到底是宫中老人了,孚英姑姑懂得适时适地说适合的言语,我向太妃谢恩过后姑姑便领着宫女太监们开始传膳。 手捧托盘膳食的宫女们鱼贯而入,眨眼间席上便满是斑斓色彩,按矩坐席后,宫女们伺候换用膳白色手巾等器具,太妃给我说起了菜肴: “近来御膳房净是做些新奇的菜式,菜名也雅,瞧着就有食欲,你尝尝这个,孚英这叫什么来着?我这糊涂的天天吃还记不清楚” 春儿机灵,太妃话音刚落,便是夹菜于我。 孚英姑姑亦是满面笑意道:“禀太妃,这道菜叫做‘冬冬青’,此菜讲究三色三味,冬笋脆嫩可口,冬菇鲜香入味,菜心油润软糯素菜荤烧,清鲜不腻,婕妤小主可细细尝来,便可知奴婢所言非虚了” “单听姑姑说都觉得美味极了呢,也是在宫廷,寻常百姓家这时节是绝计吃不到冬笋、冬菇的,只不知这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才能在春季吃上呢” 我见孚英姑姑夹了好一些放至太妃面前的翡翠食碟中,猜着,想是太妃该很喜欢这味道,想想也就帝王家能如此随时吃些新鲜食材了。 “哦,怎么不是这时令的么?哀家最近因着喜欢御膳房每餐都会备这菜,也总是用的最多” 看太妃疑问,我放下手中的银筷,道: “太妃久居内廷高位,想来没有人拿这小事儿与太妃言语的” “这冬笋是立秋前后利用毛竹或是楠竹的地下茎也就是竹鞭的侧芽发育成的笋芽,因尚未出土,笋质幼嫩,是一道很受欢迎的菜肴,不过采挖冬笋会影响竹子发育,‘九前冬笋进春烂,九后冬笋清明出’说的是采挖时节,冬至前的冬笋一般极少数转为春笋,是可以挖的,冬至后的笋芽多是转为春笋而成竹,所以是不可挖的,这可挖与否也是菜农根据历来经验来订下的;冬菇就是秋菇,顾名思义秋天收获,是相对于春菇而言,俗称做冬菇的。太妃好口福呢,这也是皇上对太妃的一片孝心呐” 从小娘就在吃食上很是留心,耳濡目染我也些许懂些,这会说来也不觉什么,倒是太妃听的入神入味,怕是碟中菜凉了都浑然不知。 “哎哟,这用膳原来这么多学问在里面,哀家孤陋寡文了,回头喜欢也叫你的小厨房给你做做,食材就去御膳房取,就说是哀家的意思”太妃惊讶的盯着这满桌的菜品说着。 “恩,嫔妾尝着味美可口,清香袭人,不过嫔妾的小厨房均是应时菜品,嫔妾认为百姓一年为生计操劳,已是不易,如此在吃食上,有些欠妥,望太妃莫怪嫔妾多言” 太妃听到我有些不敬重的话没有正面说什么,却是转身问起了随侍的孚英姑姑:“孚英,你看这孩子如何?” 姑姑对太妃点点头,依旧笑眯眯的看着我: “奴婢看着景婕妤可是惠心兰质,是圣上的贤内助” “姑姑的话严重了,嫔妾只是一界宫嫔,兰妃娘娘代摄六宫,位比国母,娘娘才是皇上的贤内助呢” 孚英姑姑的话如若传至蕖芙殿可不是小事,以兰妃的秉性。。。 “你不免太过于谨慎了,兰妃自有兰妃的长处,然而,有些面上和你是不能相比的,孚英的话很是贴切,如此贤德,就是徵儿封你皇后哀家也无异议,你不必忌讳什么”太妃是一脸郑重与严肃,我听罢更是不知怎么样回话,索性就只品尝菜肴,说起了旁的。 用过了晚膳,已是黄昏时分,我又陪太妃说了些话,便到了戌时三刻,如此一天下来,太妃也有些疲惫,我就起身告辞回宫,又和太妃约好三日后来长乐宫给她老人家抄写佛经。 回宫路上,我沉默不语,脑中仔细想着这一天来的点滴,疑问、震撼、开心,很多情绪充斥在头脑里。回到岂柔堂,也没有再过多磨蹭,略略梳洗后我也就歇下了。 簌簌落叶,飒飒风声,正是江南秋日好时节。 阳城杨府此刻也是嬉笑一片。 “绿采,你倒是快点呀!轿子可都在府外等了半个时辰啦” 我被何姐姐拉着小手,踱着碎小的步子,费力跟着跑向府中正门,杨姐姐的喊话从身后传来: “念裳,你们等等我,我这到了” 我回眸,欲要瞧瞧杨姐姐,踉跄一步,‘啪’声起:“啊!哇!呜呜呜呜…” “茗儿!!怎么这么笨?自己踩到裙角”话音一落,我被适时赶到的杨姐姐扶起在身侧,姐姐细心拍打着我锦衣上的尘土,我挂着泪花,呜咽道: “姐姐们真要去净云寺吗?茗儿不想去了,好痛呢” 何姐姐拉过我,柔柔我的头,才要说什么,眼光落于一处,而后,对上杨姐姐,说道: “是少夫人抱着小小少爷过来了,绿采,像是在叫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8章 泪痕 我抹抹脸颊的泪痕,扑朔着小眼,瞧着: “嫂嫂有什么事吗?” “娘说何家、景家两位妹妹舟车劳顿,要早去早回,别太贪玩” “好的,我记住了” “少夫人烦劳你转告杨夫人,我与景家妹妹见到绿采都兴奋的不得了,用不着休息,不用休息,精神头儿还十足呢,天黑前一定回府,让夫人莫担心” “嫂嫂,念裳就这性子,大大咧咧” “姑慢想咯咯” 听着她们的絮叨,我小心翼翼的探着脑袋看向了嫂嫂怀里的小人: “小致成,你怎么了?你说的是什么呀?” 嫂嫂笑笑,说道: “景小姐,这是他说姑妈们慢走,出门多加小心,他会惦着你们的” 愣愣点点头,“哦”了一声,看嫂嫂又是嘱咐了杨姐姐:“路上一定小心”后,转身回房了。 “做什么非要去净云寺呢” “绿采,把她嘴粘起来,咱们是去求个签,看看茗儿配个什么郎君” “何姐姐,不理你了,哼” “哎哟,怎么抬轿的?” “哎呦” “小姐!小姐!醒醒!” “厄?!春儿?” 我头自是昏昏沉沉,迷迷糊糊,看不清东西,恍如隔世般的瞧着自个跟前的这个丫头。 “怎么回事?我这是在哪?” “小姐你当然在宫里了,你又做梦了!” 我环看四周,确定自己是在岂柔堂中,不禁打了个冷战,怎么梦到那儿了? “现下什么时辰了?”我低声问春儿。 “刚过了巳时,春儿服侍小姐更衣吧?” “都这个时辰了呀!”我掀起盖在身上的方合百鸟丝缎被,吩咐春儿:“我自己来吧,你去叫小厨房备些白粥,配碟姜汁咸菜,记得丝苗白米,不要太过油腻,清淡就好,胃里不是滋味” 春儿听我说不舒服,登时就紧张起来,蹙着一双黛眉,很是担忧着问:“小姐没事吧,要不要请太医?” “哪那么娇贵,你快去备膳,吃罢我要去馆禄宫看何姐姐” “哦,好的,春儿马上去准备” 一切收拾妥当,用过膳食,我命春儿去偏殿的一笑轩取了两把“山水崖纹”祖母绿如意带着,又叫上小顺子一起出了宫门,向何姐姐处走去。 我该怎么告诉姐姐太妃的意思呢?可太妃又怎么说姐姐干政呢?姐姐似乎深居简出很久了,连对我言及的得空来岂柔堂都忘的干干净净,我今日去如若还见不到姐姐呢? 还去吗?去吧!算了改天吧!去还是不去?还是回宫吧! 一路上,我徘徊、矛盾、挣扎。 “啊呀!疼死奴才了” 我驻足转身,决定缓缓再去拜见何姐姐,谁料紧随我身后的春儿后退一步正巧踩到了还在前行的小顺子。 一声‘啊呀’也让我从混沌的思绪中彻底转醒了过来。 “顺公公,你没事吧,奴婢没看见你” 春儿愧疚的向小顺子道歉,见此情景,我这‘始作俑者’也不能旁观: “小顺,要不要紧啊?” “回小主,奴才不打紧,只是春儿姑娘后退奴才没有反应过来略略踩到而已,小主是要回宫?咱们都要到馆禄宫门了” 小顺子一脸不解的问,跟我这么久,他知道,与何姐姐、杨姐姐的姐妹情谊,我有多么的珍惜。 “我觉得还是不去了吧,暂时不去了,你觉得呢?你一向看问题很稳重” 我是不是也是在逃避什么呢? “奴才原听说‘开弓没有回头箭’,今日奴才真信了这句话,小主恐怕不能如愿了” 小顺子徐徐说着并无奈示意于我: “小主回头瞧瞧那都是谁?” 我疑惑,蓦然回首,发现真是如小顺子所言,不能回宫了。 馆禄宫外,这一幕,瞬时间牵念起了我所有的注意力: 两名宫装女子亭亭玉立,陪侍宫婢皆随其后。 居左女子面朝我走来的方向,一朵怒放的紫罗兰开在她米色长服之上,流苏摇蓖,身段阿娜,风飘飘而吹衣,像是遗世于独立,昔有朝歌夜弦之高楼,今有倾国倾城之舞袖,浮想当年,杨太真也不外乎而而,难怪六宫粉黛再无颜色,也定是美的如此动魄惊心呢。 如此的绝色,反衬出居右女子平实了太多,她手中似是持了画卷,此时也顺着左侧女子瞧我看来。 这两人不是旁者,正是身为馆禄宫主位的何姐姐与两日未见的杨姐姐。 开弓是没有回头箭。 不过今日即便不是太妃有托,此时,上前一步,姐妹们就能聚在一起,我是一定不会再走开了。 略略整理了衣襟,扶了扶头簪,我含笑行步,未及拾阶,杨姐姐就屈膝行礼: “嫔妾给景婕妤问安” 我忙紧走几步嗔笑姐姐道: “怎么姐姐又如此,茗儿不乐意了啊” 我拉起杨姐姐,不想何姐姐竟是突然出声:“景婕妤这话差了!等级尊卑可容不得不遵,是不是啊,杨德仪?” 这话说的,好生严厉,尤其,末尾的‘杨德仪’三字更是咬牙顿挫,我惊讶的抬头,更是发现何姐姐的面色似蒙上了一层烟雾,没来由的让人悚恐: “何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嗤笑,不屑,这明媚的眼眸中尽是我不懂的神色。 “何姐姐?!你叫本宫姐姐” “本宫如若没有记错的话,本宫可是居于内廷主位,皇上御旨亲封的正四品颜嫔!景婕妤,今日虽非你我在这宫廷的初次见面,但规矩礼数不用本宫耳提面命了吧,一入宫闱,怎可再用昔日称谓!” 这,这,这,这还是何姐姐吗?! 我怔怔的傻了眼,僵了脸。 如果说是何姐姐玩笑,可这玩笑也未免太过于真实了吧,如此地咄咄人,傲慢非常,还竟是得理般连珠炮的没完没了,这还是我熟悉的何姐姐吗?这还是吗? 我立在长阶最上一级直盯盯看着何姐姐,或者是在等着解释,身旁的春儿、小顺子只怕已是傻眼,四围静的可怕,连空气都紧张的听得到短促的呼吸,觉察到有人忽而轻触我的衣裙: “颜嫔娘娘说的是,婕妤小主莫忘了礼数才是,饶是亲密,尊卑还是有的” 是杨姐姐哀叹的声音,我瞧了眼杨姐姐,看她又转向何姐姐,屈膝说着: “婕妤小主尚过年轻,失礼之处,还望娘娘海涵” 杨姐姐的无奈与痛心让我瞬间心智崩塌,姐姐为我求情是想要息事宁人呢。 此情此景,我又于心何忍又情何以堪。 思及此,我不顾台阶胳膝的疼痛,正身跪拜谒见,头触搭结在地的双手时我冷冷行规制大礼: “嫔妾承福宫岂柔堂从四品婕妤景氏给颜嫔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这一拜, 再不是对着昔日的何姐姐了! 而是对被后宫风云沾染了的颜嫔娘娘! 这一拜, 是对那高高在上的名位! 和名位带去的那份尊贵! 何姐姐并未叫我起身,一句:“把宫门给我闭了,天塌了的事儿都不能来打扰!”打发奴才关门谢客,而后甩袖独自快步走回了内殿。 只有婉侍姑姑书在对我和杨姐姐说着: “婕妤小主请起,两位小主请随奴婢进内殿” 春儿与小顺子扶我起身,杨姐姐心疼的摇摇头,挽起我的手,大家都随着书倩踏入宫道。 脚下是沉重的步履声,身后是余宫门关闭的响声。 姐妹间的相见,竟发生了这种事情。 何姐姐她是在想什么?贵太妃、仪容太妃又是哪里与哪里,如何复如何,这里面还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 杨姐姐的手早已没有了温度,想是心凉了,挂在脸上的笑也冷了。 “‘椒风暖兮犹韵,毓秀亭殿永馨’,难怪宫人说颜嫔美艳,椒风爱宠”杨姐姐一声感叹,读出了毓秀殿外褚红色柱上的一幅对联。 我知道,那是沂徵特意命工部能工巧匠用针刺出的。 椒风,仅仅次于皇后椒房的荣耀,只有位至九嫔之首的昭仪才配享有,连同为九嫔的昭媛、昭容等均无资格,何姐姐不过是嫔,比之昭仪之位甚远,兰妃也尚无如此。 沂徵,你在想什么,给予何姐姐这样多却无一样与其名位相符,当真只是你爱慕姐姐的美色吗?? “两位小主贲想了,这就随奴婢进殿了”书倩的话传入耳廓,却是那样的让人厌烦,我看她扫扫春儿后说着:“至于这几位嘛,就烦劳留在殿外了”,那傲慢样儿着实让人忍不住想要上前甩她一巴掌,我也是不由紧了紧被姐姐握着的右手。 姐姐似乎感觉到了我的心绪,扬声说道: “放肆!我们面前你个丫头趾高气扬什么?你们主子是娘娘,难道你书倩也要当娘娘了?少倾我告诉你家娘娘,你猜猜看你家娘娘是帮你呢还是怎么样呢?” 杨姐姐这话说的很是厉害了,书倩煞的脸白了个彻底,却也忍着强道: “杨德仪抬举奴婢了,奴婢没那造化,小主请吧”说着让我与姐姐进殿,我扯了扯姐姐: “罢了,咱们走吧,就让他们在外面吧,咱们也呆不久的” 没等姐姐回答,我接过春儿捧着的玉如意拉着姐姐便是进了那毓秀殿。 毓秀殿中何姐姐早已坐于主座了,此刻,悠闲的品着茶茗,见我与杨姐姐进来,才不慌不忙的放下茶盏,冷冷道: “真是磨蹭!本宫等的都不耐烦了!” 我与姐姐自是行了大礼,何姐姐倒也没有什么可挑剔的便赐了座。 再次抬头,我留意到何姐姐已是换了宫服,而这身衣裙上用蹙金线精致绣了一只展翅欲飞的翟凤,凤头衔牡丹,栩栩如生,映着何姐姐的绝代娇容,本是很显高贵的,可… “凤凰牡丹图制乃皇后独用,颜嫔大不敬!逾越规制!”殿中一把女声骤然问出了我的疑问,这么熟悉的声音,我扭头,对上殿门那一束单薄的身影,迷惑了,怎么会是她呢? “知晨?!你怎么进来了,不是让你留在殿外吗?” 这个知晨,她怎么进来了?何时进来了?从哪里进来的?我与姐姐刚刚进殿,她明明是在殿外啊! 知晨的突然出现,让我很是不解,她不跪拜何姐姐暂且放在一边,以宫女之身指责宫嫔,胆子可是真不小,是谁在背后给她支撑不成? “回婕妤小主,奴婢担心小主被颜嫔所欺!” 担心姐姐?知晨也不向我行礼,立回了我,杨姐姐瞧着眼前发生的事儿,不叱责,不参与,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呦呦呦!啧啧啧!好个一心为主!”何姐姐笮舌说着走到知晨身边,“啪!”一声,殷红手指印便显现在了知晨白皙的面庞上。 “那让本宫慢慢告诉你,你可仔细听好了” 何姐姐扯起知晨衣裳前襟,近道:“这是贵太妃的意思!皇上的首肯!” “颜嫔!你放开知晨,不然别怪我再不顾昔日情分!”杨姐姐终于是忍不住愤怒的拍桌而起,语气中也夹杂了毋庸置疑的态度: “世态真是炎凉!才几年未见,念裳你真是变了!变的我都认不出了” “姐姐息怒!颜嫔娘娘请您放开知晨姑姑吧,杨德仪有何不当之处,娘娘就请看在我的面子与昔日情分上过去了罢,今日,我们原不知是皇上的圣谕,故而冒昧了”瞧着这突兀发生的情况,我只能起身先拉住两位姐姐。 不知是否被我目光所沁染,我分明看到何姐姐眼中有刹那的不忍划过,即便是那么短暂,我也确定,何姐姐,她分明还是在意我们姐妹情的。 “杨德仪,本宫今日暂且饶了知晨,哼,本宫可不能为了一贱婢脏了这毓秀殿!” “你!” “怎么?不服气?本宫还犹嫌不够呢!本宫想你们怎么都不知道呢?!本宫都忘记景婕妤与杨德仪都是失了圣意的,难怪呢”何姐姐放开知晨,用锦帕擦试了双手,回到主座上又是一副悠然得意的神色,说话间嘴角扬起的笑意让我想起了鬼魅。 杨姐姐脸色乌青,我与姐姐此刻站于殿中,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阵风吹过,衣裙发出飒飒响声,显得我俩更是苍白单薄。 杨姐姐微微前行半步,道:“娘娘,嫔妾有一言,想要送予娘娘”那口吻听在耳边尽是无限惋惜与期许:“一朝春去红颜老,后宫中旦夕祸福,兰妃娘娘执掌六宫也是小心翼翼,嫔妾劝娘娘还是谨言慎行为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9章 羞辱 这话不讲还罢,何姐姐听到此间,像是受了羞辱猛的放下茶盏,盏盖也因着这冲力晃晃摇摇,使劲发出它的声响。 “本宫如何还轮不到你一个小小德仪提醒,兰妃?她是个什么东西,她也配和本宫相提并论?!” “……” “娘娘说的对,兰妃是个什么货色,给娘娘提鞋咱们都不稀罕!” 无语牵念间,一句如此的狠毒话语终究还是没有从耳边漏掉,顺着声音,我与姐姐像刚刚看知晨般的又是将视线落于殿门,瞬间,我与姐姐惊讶的异口同声,道: “佟…喜贵人!” “两位让让” 喜贵人素手轻搭在小腹上,护雏心态使然,偌大的毓秀殿,她却偏偏要从我与杨姐姐中间走过。 这个皇宫还真是不乏张扬与多事之人,惟恐天下不乱,才一个月的身孕,根本是看不出什么的,神气成这样。 我不欲与她起什么争执,偏偏身子也就让她过去了。 在贴身侍婢的搀扶下,喜贵人走至何姐姐身边,微微欠身算是行礼了: “给姐姐请安了” 俗话说的好:百闻不如一见,早听兰妃说何姐姐与喜贵人交好,现下,何姐姐果真是眉动采悦,对喜贵人一团和气,一句“你今儿怎么过来了?”,便是与适才的冷心冷面判若两人。 “姐姐,我昨晚做梦梦到苍龙入我腹,这不是说我肚子里是皇子嘛!我就等不及来给姐姐说说” 我无法形容此时喜贵人的表情与神色,只是自认为,怕是九天银河的灿灿星光都要输给喜贵人眸子里那映射出的欢欣跃踊。 是啊,她的确有资本如此,不似我与杨姐姐。 她们两人旁若无人的相互交谈,像是我与杨姐姐就是透明人,姐姐轻轻扯了扯我,有意告退离开。 “颜嫔娘娘无事的话,嫔妾与婕妤小主就告退了” 杨姐姐说罢,倒是喜贵人先转首,却一副大惊失色的面容,瞧着我与杨姐姐,阴阳怪气道: “呦,两位姐姐在这啊,我刚才怎么没瞧见这屋里还有两位小主呢?怎么婕妤与德仪这就要走了?咱们姐妹坐下说说笑话呗,我的小皇子最喜欢听笑话了”说着,她又是笑嘻嘻的对着何姐姐,道:“是不是啊,颜嫔姐姐?” 好她个喜贵人!好她个目中无人!好是过分啊! 何姐姐面带轻蔑的扫了一眼喜贵人,嗤笑而又很有深意的对喜贵人说道: “行了!别失了身份,杨德仪、景婕妤再不得宠位分也在妹妹你之上呢,妹妹有皇嗣了又怎样?还不只是个贵人,瞧你这步摇再漂亮,妹妹还到不了那身份,要不是仪容太妃看在人家景婕妤面子上,谁赏妹妹?还喜滋滋地戴着招摇,姐姐真替妹妹不值得呦” 我听这话,仓皇抬眼,定睛于喜贵人的鬓间,那灿灿闪烁的双翼步摇正是那日慈安殿中太妃懿旨恩赐于她的那支。 何姐姐!我真的不明白了,你为什么就非要如此呢? 再次看向喜贵人的俏颜,果不其然的,妒恨已然沁满了她的周身,她咬牙切齿,狠狠说道: “哼,我此时是比不上景婕妤与杨德仪,不过以后日子还久的很,我有皇子还怕两个不得宠的弃妇不成?!” “喜贵人请你自重!别太过分了”我本能的回驳,此刻,她实在过分了。 “过分?景婕妤,你凭什么就得太妃偏爱,你没了皇宠,就去巴结太妃,你是真不知廉耻!” 我,不知廉耻??!! 愣在原地! 瞠目结舌,我是无语竟凝噎。 少顷,杨姐姐一句“混蛋!”,合着又一记响亮耳光声齐齐在我身边作响开来。 我又一次没了思绪。 一个时辰之内,何姐姐掌掴了知晨,知晨又掌掴了喜贵人。 到现在,我一直以为平静无争的生活是可以伴随我在这深宫过下去的,可就是这我一直以为的,离我久远的宫廷斗争就这样毫无征兆般的蜂涌而至,怨妇毒舌,打的我措手不及。 在看眼前的喜贵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好似她受了莫大的委屈: “你个婢女居然敢打我?” “颜嫔姐姐,你要给我做主啊!这哪是来送如意的,就是想要咱们不如意嘛” 何姐姐并未理会喜贵人,反是把注意放到了知晨身上,幽幽道:“知晨!你知道你今天都是在做些什么吗?” 知晨道:“奴婢当然知道,奴婢不才,身为永孝宫掌事宫女,杨德仪不论失宠得宠都是奴婢的主子,奴婢誓死尽忠杨小主,景婕妤与小主金兰之谊、情深意重,不敬景婕妤就是不敬小主,就是与整个永孝宫为敌,小主宅心仁厚,奴婢不愤,代小主教训贵人,责无旁贷!” 我看知晨眸光坚定,话语有度,铿锵道来大有一宫掌事的高风魄力,杨姐姐听到现在,脸上也终是浮现了一种让我无法理解因由的释然。 到今时,椒风香气弥漫的毓秀殿就只有喜贵人还在不断的抽泣着。 许久,何姐姐长长叹了一口气:“责无旁贷?!呵呵!”,然后起身复又坐下,转头对喜贵人的侍婢说道: “酒馨,扶你家小主回宫,没事好好在翠园堂呆着,今日毓秀殿的事儿倘若谁走露一点风声,本宫就要谁的命!” 说完又看看我与杨姐姐:“婕妤与德仪也回去吧,本宫累了” 喜贵人还欲说什么,见何姐姐如此屏退众人也就退安了,临走还不忘愤恨地横我一眼。 知晨扶过杨姐姐,姐姐顺势温柔牵过我的手,回身的瞬间,姐姐真诚的话语随着离去的脚步飘向依然端坐主位的何姐姐: “多行不义必自毙!君子道人以言而禁人以行,故言必虑其所终,而行必稽其所敝,则民谨于言而慎于行” “嫔妾以此送予娘娘,真心祈望娘娘能够悬崖勒马,还嫔妾与茗儿一个昔日的何念裳” 身后没有传来任何回应,可我的心,因着杨姐姐这话,深深的感动了。 出了殿门,不经意的侧脸相向,黄昏的余光映照在杨姐姐白净的脸庞上,越发衬托蹙损的一双眉黛,清寂孤凉。 我恍然: 杨姐姐,她,一定过的很不快乐吧。 与杨姐姐道别后,我不自由回首望望,这肃砖冷瓦的馆禄宫就真的吞噬了我那爽朗坦荡的何姐姐吗? 一座死物就真的抵得过十几年的姐妹情吗?我自觉,好生厌恶这宫殿。 “姐姐!去茗儿那坐坐吧”我觑得喊住已默然走出一段的杨姐姐。 杨姐姐闻声停下脚步,一个简单不能再简单的字,一个绝凄绝美的笑容在转身的瞬间映入我的眼帘,抨击我的心田: “好” 我有千分的惜痛、万分的疑问重重地压在了心头。 回到岂柔堂,春儿揣测,端来了小厨房原备作零碎食的红枣糕与降祛火的乌龙茶: “小姐、德仪小主请用些点心吧,奴婢去安排传晚膳” “不用了,春儿姑娘,我和妹妹说说话就走,也吃不下” 姐姐忧郁井然,思及今日一幕幕的惊心动魄,怕是人人都还忐忑不安,如此见状我便罢了,示意春儿: “就依杨德仪的意思,你们也都下去吧,有事我会喊你” 春儿告退并带上了外堂雕雀杨木红漆门,我把姐姐拉去内屋坐下,顺手关了窗: “姐姐,茗儿有好多话要说” “姐姐明白,茗儿什么都不要说了,怪我,是姐姐不好,姐姐让茗儿小小年纪受了这么大的惊吓”杨姐姐实实按住我的双手,愧疚之情溢于言表。 “不,姐姐,怎么怪姐姐呢,是茗儿太天真了,这是皇宫,是茗儿想的太肤浅了,茗儿的心这会好痛,何姐姐,她怎么会变成这样?姐姐,你说何姐姐她为什么这样对我们?她是怎么了?姐姐,姐姐,你不会这样对茗儿的是不是?是不是?”话问至此,我竟是忍不住扑到杨姐姐怀里,哭了。 “傻子!”姐姐轻抚我的头发,说着: “茗儿又忘了姐姐的话啦?!” “姐姐原没有想到你会去看念裳,想你一时半会儿还不会知道,茗儿,告诉姐姐,今为何去了馆禄宫?还带了那么贵重的祖母绿如意?” 我扬身呆着小脸:“姐姐难道早知道何姐姐她…?”颤悠悠的声音,我想要姐姐确认给我,难道何姐姐她? 姐姐休滞半晌终是点了头。 泡影事,多云生。 原来,我,一直懵懂着。 原来,姐姐,一直独自承担着。 原来,青山长河,只是梦想,儿时姐妹,已成陌路。 凄凉一笑,我低声无力道了因由: “姐姐,你可还记得净云寺?” “当然!” “咱们泺国十二城,城城有美景,‘净云舍利、古刹佛光’说的便是阳城了,身为阳城的女儿,我怎么可能忘掉呢” “那姐姐还记得同我与何姐姐一起去净云寺的事情吗?” 对每个人来说乡情都会是一种特殊的感情,提起阳城故事儿,姐姐唏嘘慨叹,眼眸深处渐渐涌起温柔的暗流,对儿时的回忆也如流水般地静倘开来: “记得:那年,茗儿你才6岁,和念裳头一次来府上做客,念裳好奇,非要去净云寺求佛拜神,还戏虐着要为茗儿你觅个贤婿,巧了当日寺内香客实在众多,你因着贪吃冰糖葫芦,和大家走散,我与念裳急得什么似的,父亲、哥哥更是着人满城寻你,若是有什么闪失对世交实实没法交待,最后,还是多亏了两位外地的小公子,只是也未曾亲自道谢于他们,想想你可是让我们胆战心惊啊!” 杨姐姐提起这事儿又是一顿嗔怪于我。 那时不听杨府仆人的话,贪吃,还玩起了躲猫猫,沾沾自喜于自己的小聪明,不想吓坏了经事的所有人。 “怎么了,突然问起这个?” 我拢拢稍稍散了些的云鬓,继续说着: “姐姐想必也知道了我去过长乐宫,见过仪容太妃了吧” 杨姐姐点点头,道:“我听说了,怎么了?” “太妃她对何姐姐有诸多不满,我因说与何姐姐交好,太妃就授意我有空去提醒提醒何姐姐注意身份,今晨我做了个梦,就是梦到咱们去净云寺的情境,还梦到小质成了呢,清晰的就好像发生在眼前,所以我今日就冒失的去了馆禄宫,何姐姐现今这样,让我真是接受接受不了,割舍割舍不下的,很难受” 说完,我静看着姐姐。 “哦,我好久没去看过太妃了,也不晓得个种缘由,不过,你不该这么鲁莽,今日如果不是这样情形,你就直接与念裳说不成?”杨姐姐显然有些怪我冒失行事了。 “姐姐” “嗯?” “我认为仪容太妃很不简单的” 从长乐宫回来,我便是这样认为了,太妃,绝不是一般人心智。 此时,杨姐姐听我此话,言下道: “能在这深宫生存数十年,在先皇时仅屈于泺宸皇后之下,如今更是权威越过昭贵太妃,能是简单的人吗?不过话说回来,太妃的确是位好相与的人,对晚辈慈爱有加,只要不过分,太妃还是以理下定论的,念裳的事儿放放吧,顺其自然,你还要协助兰妃准备下月的寿旦节,那才是重中之重,太妃满意了,皇上又如此孝敬,一个高兴茗儿你翻身指日可待,你且放心,任凭旁人怎样,只要有姐姐活着一天就一定会好好保护茗儿,任凭旁人如何变化,姐姐愿为茗儿遮风挡雨,使你永葆善良单纯,不受这深宫怨气所染” …… 杨姐姐,你为什么总是选择保护我,你为什么只字未提你的辛苦。 难道是我看错了吗,可毓秀殿外姐姐你那神情,分明那般的凄苦。 姐姐,任凭你怎样保护,茗儿真的能在深宫一直平静下去吗!? 次日清晨,依旧寻常的梳洗用膳,因记着与太妃约好抄经的事儿,出了岂柔堂,拐过承福宫西边甬路,我带着宫人不急不缓走着。 “小主,圣上銮舆!” 双瞻黄繖天回笑,并御花骢雨洒尘。 长乐宫外,明黄色肩舆傲然停立,饱赤鎏金龙纹象征着天子的无上尊贵与至高威严。 “圣上在长乐宫” 我略略停停步履,定睛看着。 “嗯,咱们回吧,改日再来,我,暂时不方便见皇上” 喜贵人的事儿,悬赏六宫,都单单绕过岂柔堂,沂徵,我不是计较赏赐,你这样对我,这么久,我不要见到你!就是不要见到你!无论如何都不要见到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20章 沮丧 “噢,这都到了,小主…”我狠狠瞪了一眼,小顺子惋惜沮丧的欲言又止。 “婕妤小主吗?!奴才给婕妤小主问安” 还没来得及回身,沂徵身边的图海公公不知怎地出现在长乐宫门外,瞧见我就大声请安。 我无法,见状只得上前了一步: “图公公请起” “太妃说小主今儿得来,奴才被圣上遣出来看好几回了,小主再不来,奴才这腿怕是要跑断了,小主是要走吗?可千万别,奴才这就去通报,奴才速度很快很快的” 图公公说罢连滚带爬的回身朝内殿跑去,还不忘回头看看,真是生怕一个慢些看漏,我消失了一般。 沂徵他那么想见我??! 那他为何不去承福宫,呵呵,现在,他的喜贵人怀着皇嗣,他还能想起我??! 呵呵…君心不似吾心,也就这样。 很快,图公公便是又出来了: “小主快进去吧,圣上与太妃此刻在慈安殿等小主呢” “有劳图公公辛苦跑动了” 我心下触动,图公公为了沂徵也算是鞠躬尽瘁,对我这样不得宠的宫嫔既无半点蔑视,反而是礼遇有加。 “奴才这把老骨头就是让圣上与小主折腾的,圣上与小主越折腾奴才奴才越开心,小主快进去吧,圣上与太妃都等着呢” 踏入宫门,徐前走了几步还是能听到身后图公公喘着粗气的声音:‘哎呀,我的娘呀,可累死奴才了,真好,可是到一块去了,真好” 我不禁失声笑了,这个图公公,真真是惹人嗔笑。 慈安殿依旧和前日一样,如有不同,只会是殿中主座上多了沂徵吧,沂徵,沂徵,你是这泺国的君主,可你会是我的夫君,我的良人吗?? 我知道,此刻你的目光定会是落于我身上的,我低头,不愿迎上你的眼神,我又害怕了,害怕会不经意地在你的深眸中沦陷。 原来,平生不懂相思,却偏偏惹来相思,明明不要相见,却又是情不自禁相见,好是矛盾的自己。 “嫔妾叩见皇上,皇上圣安,叩见太妃,太妃吉祥” “爱妃平身吧” ‘爱妃’??!! 这分明是沂徵的声音,浑厚而有气度,这是说我吗? ‘爱妃’?我细细咀嚼着这两字,瞬间‘轰’的醒悟,沂徵,想必你也是这样称谓这内庭宫嫔们的吧。 此刻,为什么你满面的笑容看在眼里让我觉得那么近又那么遥远,那么伸手于至又那么的不可触及呢。 “这孩子怎地了,小顺子,扶婕妤起来” 我静静心智起身在一旁墨绿檀木椅上坐稳,主座上沂徵一身龙袍还未换,该是下朝后直接过来的,此刻他火辣辣的眼神盯着我是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瞧,我仿佛被灼烧般的浑身不自在,比肩而坐的仪容太妃则寻常随意的装扮,因我刚刚的恍惚太妃已是满脸担忧: “哪里不舒服吗?” “回太妃,无妨,想是昨夜睡的太多的原因,叫太妃费心了” 我哪里能实言,只得扯谎,也是小女儿心思担心会被看穿,偷偷觑了沂徵一眼,这一看不打紧,那双狡黠的深眸里实实在在是有无限的怀疑与明了,可要把我洞穿,我一时心头小鹿怦怦乱撞,赶忙收回了目光,老实专心听着太妃的话: “春困秋乏,眼下节气到了,你该多注意调养些,正巧今儿徵儿过来,哀家说及你你也就到了” 我微笑颔首,太妃轻轻拍着沂徵的手,慈眉笑善,心情是大好: “说这孩子,徵儿你是不知,前日来时她长发披于背心,单用一根粉红色的丝带轻轻挽住,一袭白衣,桃腮带笑,说起话来吐语如珠,声音又是柔和又是清脆,动听之极,哀家细望了她几眼,那天真的神态,娇憨顽皮,年纪虽幼,却又容色清丽,气度高贵,当真比画里走下来的还要好看,竟会有如此明珠美玉般俊极无俦的人品,才最是难得了,姨妃真是喜欢的不得了了” 太妃本已绝色,突听她这样称赞我,只觉得小脸更是火烫,不好意思起来。 沂徵竟也是出乎意料笑眯眯,很是受用太妃的话: “姨妃快把她谕成天仙了,朕还是头一次见姨妃如此”,而说话间沂徵眼神里更又是溢满了我看不懂的温柔与怜惜。 “太妃过誉了,嫔妾只是幸且还算能入您的眼而已” “你啊,就是谦虚的太厉害”太妃嗔怪我一句: “哀家没知会你就进了她位分不怪姨妃吧?” “姨妃莫不说这,就是立后朕也得参考姨妃意见呢,姨妃还说茗儿谦虚,朕看姨妃才是谦虚。朕本想给她嫔位的,奈何之前她贵人位分才是正六品,又尚未侍寝,一跃进至不合规制倒可以放在其次,最主要是一个风口浪尖,朕担心她为六宫所妒,反是不妥” “你倒是想的周全” 沂徵长篇说词下来,太妃欣慰认可。 好在沂徵还记得我是茗儿,那‘爱妃’我实在不喜的很。 “昨儿馆禄宫大门紧闭,内殿倒是很热闹,听说你也在场,给哀家说说是怎么一回事啊?” 太妃平静的说着,却是话题突转,问题这样抛到跟前,又有沂徵在场,我一时陷入了两难,可该怎么讲呢? “回太妃…” 我俯身,欲言又止的支吾起来,我实在没有办法说出何姐姐的不屑和喜贵人的诋毁谩骂。 此刻,我心中布满悲伤绝望,而致命的是我丝毫没有能力去控制、去掩藏我的情绪,好是无助。 “姨妃!后宫有兰妃打理,姨妃尽可放心,茗儿与颜嫔亲厚,嫔妃间玩笑,也无伤大雅。朕早朝接到消息,皇兄后日便到皇城” 在我纠结着如何继续下去时,是沂徵的话响在了安静的慈安殿中。 太妃一句:“这照儿也知道回来了,不容易啊”,使得我长舒一口气,没想到,竟是沂徵,他来帮助化解我的为难和尴尬。 “皇兄不愿受束缚,闲云野鹤的日子惯了,此番回宫,朕定要他好好陪陪姨妃尽尽孝道!” “这个孩子,也是让哀家a碎了心,哀家立刻着人物色襄王妃,那兵部侍郎家的二小姐就很不错,哀家看他还跑不成” 坐上的沂徵,和太妃说着襄王回宫的事宜,说话间看了我一眼,眼里的狡黠让我无所遁形的无话可说。 “哈哈,姨妃此举皇兄要是知道,恐怕跑的更快了” “景婕妤你听听,咱们这襄王来日你定要见见,可十足是个逍遥王爷” 说到此,沂徵竟是将太妃的注意力完全转到襄王处,我这悬着的一颗心终于完全放下了。 襄王,先皇的长子。 自来,关于他的传闻就不多,记忆中也只有少时流传于街头巷尾的什么‘风流倜傥’,‘玉面王爷’这类雅致的名号,想来,能见到这位王爷的真面目与实性情的也只可能是这深宫里的皇亲贵胄了。 “太妃,嫔妾是宫嫔,襄王爷即便是皇上至亲,嫔妾与王爷见面怕也是与礼不合吧”再是内亲,但毕竟男女有别,还是应当避嫌的” “茗儿你多想了,姨妃的意思是说皇兄回宫,必有家宴,逾时会有见到的” “姨妃,皇兄似乎带了什么宝贝,还和琴有关” “哦,琴?!哀家却是好久没有听人抚琴了”说到琴上,太妃有些激动起来,连说话的声音都微微颤抖了,难道,琴对太妃是有一种什么特殊的情结? “诶?景婕妤琴瑟如何?可愿为哀家奏上一曲?以全我这未亡人的心愿” 太妃此话说与我,真可谓悲凉,什么叫‘以全我这未亡人的心愿’? 我还未答话,倒是沂徵:“茗儿一手好琴,姨妃可是问对人了,这就让茗儿弹首曲子给姨妃解解闷吧”沂徵边说边使眼色给我,我领悟忙道: “太妃要听什么?《昭君出塞》可好?” 太妃摇摇头: “孚英,拿哀家的碧梧琴来,孩子,就弹《凤求凰》吧,哀家许久不闻此曲了” 涌上心头一些酸楚,太妃如何要听《凤求凰》?! 我不自主的去看沂徵,沂徵忧怨的也是同意点点头。 孚英姑姑抱来的碧梧琴不如我的九霄环翠灵巧,却更胜于沂徵赏的太古遗音。 我拨弦试音,清澈的音色似粒粒水珠,吟猱绰注,百转千回,是把一等的好琴了,随着曲声的抑扬顿挫,太妃也哼起了小曲: “明月太虚同一照,浮家泛宅忌昏晓,醉眼冷看朝市闹,烟波老,谁能惹得闲烦恼” 如此乡间韵味的小曲??太妃竟是会这个?? ‘嘣!’尖锐一声,琴弦上跳跃的手嗖的也被弹回。 “啊!”我失声而叫。 “有没有事?”沂徵几个大跨步至了跟前,猛的握住适才抚琴嘣到的右手里里外外翻看,在太妃面前,如此有些失了身份,我使使劲好在抽回了手: “太妃…嫔妾…”在琴者眼里,弦断是很不吉利的,我不敢看太妃的表情,只赶忙跪地,慌了神。 “断了?!是啊,都过去了,过去了,断了就断了吧,哀家累了,回吧,今儿就不留你们了” 太妃忧郁说着,我还欲谢罪,对上沂徵禁语的手势,话至嘴边又咽了下去。 “嫔妾告退” “朕与你一起走,徵儿告退” 太妃扬扬手,没有再说什么话。 步出长乐宫,沂徵吩咐着随行而出的图公公:“图海,朕要与景婕妤走走,你等将肩辇停至承福宫外去” “奴才遵旨!” 图公公挥手带着随从走了,小顺子是个鬼机灵,随即叩地说道:“奴才也去帮图公公”话音甫落,不带帝王有所回应便是一溜烟没了影子。 帝王身边的宫人效率惊人,自不必说,第一次,在长长的宫道上与沂徵独处,我无端的别扭起来,不知觉的慢了步履,渐渐地就落后了些。 “爱妃不觉得春日晴方好,花香景自明,正适合游赏散步吗?怎地爱妃,与朕隔的这么远?” 沂徵侧身回首,看我已是落后了很多,温言说着,说话间他也是向我伸出了手臂,沂徵面带着温和的笑容,我不得不承认,那脸庞虽不怎么俊俏,但却让人没来由的心里舒服至极,要不是那爱妃二字我一定又没抵抗力,没出息的要沦陷。 可是,怎么是爱妃? 爱妃,爱妃!怎么又是爱妃?! 岂得弃了本性,受此称谓,我偏就是宁为玉碎不瓦全。 “回皇上,嫔妾认为,皇上是君,嫔妾是臣,君臣同行,理当恪守尊卑” 故意忽略沂徵微微皱起的眉头,我无视帝王僵在半空的手臂,继而陈词不卑不亢的说着: “爱妃是皇上称呼宫嫔姐妹的吧?嫔妾已失圣意,惶恐实怕担不起这二字,皇上莫再叫了罢” 沂徵的表情说不出的纠结烦闷,才要说什么岂料宫道边竟有黑影闪过。 “谁?!” 被帝王一声大喝,一旁的宫道里走出一名宫女,却是何姐姐宫中掌事书倩姑姑,书倩急碎小步上前施礼: “奴婢叩见圣上,圣上万岁” “你鬼鬼祟祟的,怎么在这?” “启禀圣上,颜嫔娘娘要在内殿设观音案,奴婢奉命去取沉香炉,适才遇上圣上与婕妤小主,正要回避。。。” 书倩此时的卑躬屈膝,比起昨日的趾高气扬,真是让我啧舌难言。 沂徵饶有兴趣的咀嚼着这几字,猛然大笑道: “观音案?她要这做什么?” 书倩回道: “请圣上恕罪,娘娘只说需要,其余的并没有尽祥知会奴婢” 我在一旁,看沂徵‘恩’声,道: “去吧,下次再冒冒失失仔细板子” 书倩瑟瑟发抖着道了谢恩就急急跑开了。 我暗暗于心底纳闷: 沂徵他笑什么? 观音案何姐姐又拿来做什么? 回到岂柔堂,侍奉的所有宫人自是被沂徵遣退。 “你在吃味?” 悠闲歪坐的沂徵无聊赖的整了整袖口的衣辙,不经意的抛下刻意的问话,灿灿龙袍衬着帝王略显纤瘦的面庞,我看得清,那眼里毫无疑问是满满的得意。 “我没有!” 意识到仓皇的回答暴露了自己的心虚,我慌忙改口: “嫔妾没有!嫔妾一时情急错了礼数,请皇上责罚” 我淡定搪塞着,可又怎么能遮掩的下呢? 身为帝王的睿智与骄傲哪一样都能把我洞穿: “是你一时情急,还是你内心的真情流露,你的心出卖了你,你就是在吃味,茗儿!” 沂徵,你,你也太是赤裸裸挑的太明白了吧。 沂徵起身,欲拥我在怀,我一个回旋躲开寸尺,含笑站定: “你躲朕?” 被我躲开,沂徵就并未再靠近,只远远看着,那副深情款款: “朕有月余不见你了,朕下了旨,乾居殿只许你随意出入,朕故意不来看你,你三番五次拒朕于千里之外,与当日在甘露宫的你几乎可以判若两人,朕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朕知道你定是会如朕想你一样时刻思念朕的,可朕竟没有一天在乾居殿等到过你,你,当真?不想朕吗?” 沂徵,求你,别说这样的话: “我” 浑浑噩噩无察觉时帝王竟又是走到了跟前,这次,没有厚实的拥抱,只是温暖的手轻轻抚上我的面庞,柔和的帮我梳理着略显蓬松的鬓发,我知道,我,呆滞了。 ‘吱呀’的推门声打破了这温馨静谧的画面,也化解了我此时说不清楚的感觉困境,转首,我见图公公已是半跪于地谢罪了: “圣上恕罪,奴才有要事禀奏” 我又看向沂徵时,他徵依然是含情脉脉的看着我,只是,话是明白说给图公公的: “讲,朕许婕妤议政,但说无防” “回圣上,丞相进宫求见” “皇上!” 我想,一定是很重要的国事,图公公不是不懂帝王心思草率之人,我轻喊出声,盼望沂徵能赶快离开,这样的紧紧盯看我有些吃不消了。 “恩,摆驾回宫” 一句话,有多大气我就有多欣慰,果然没有看错,沂徵无论何时都会是一位心系苍生的贤君,能与这样一位贤君相伴,受不受宠又有何分别呢,只要他好,我也该满足了。 想到这里,自然而然的也就笑了,却不曾想到这笑靥却轻易俘获了沂徵的由衷赞许: “茗儿笑起来真美,百花都要为之失色了” 我不禁羞红了脸,垂首: “嫔妾恭送皇上” “朕晚些时候再过来,等朕” 扶起我,沂徵在耳畔一句缱绻后,摆驾回宫。 征和五年六月十一,司寝房宫监有恩旨传至。 沂徵翻了我的膳牌,圣驾今晚会留宿岂柔堂。 整个承福宫因为如此热开了锅,小顺子忙着打扫庭院,非要一尘不染;春儿琢磨怎样为我梳妆打扮,力求让帝王念念不忘;问竹、望梅、风来、月到则是在小厨房忙着,源于图公公偷偷告知了需要预备些菜品。在他们看来,长久无宠被沂徵都要遗忘的我终于有一天要扬眉吐气了。 沂徵白日的话我也有所知悉,所以没有什么可惊可吓的,已经想到有此,唯一与往日不同的就是现在一颗扑通扑通跳动的心。 立于内殿海棠翠镂空窗前,我望着广袤的空际,静静地想家了:爹、娘,你们还好吗? 沂徵来时已是戌时一刻,我带宫人于堂前跪迎,换下了朝服随意穿着的便袍恰恰勾勒出沂徵消瘦的身形,治理一国真的不容易,我涌上心头诸多的心疼。 “茗儿这打扮,怎么学兰妃了,可不像你的风格了” 这还不是春儿的一番心思,花枝招展的,我也很是别扭。 “这是御酒司今年新酿的‘梨花白’,来茗儿,陪朕喝几杯”落坐堂中,我才注意到沂徵竟是亲手拿着酒盏而来,这一惊吓可是不小。 春儿端上配酒菜,我便是陪沂徵小酌起来。 “茗儿猜猜,丞相来是何事?” 沂徵并没有计较怎么恰好有菜品相配,只是含笑问我。 “这个,皇上,后宫不得干政,皇上是旷世明君,定会处理的很好的,嫔妾相信皇上” “相信?好生珍贵的二字,茗儿相信朕?”沂徵本含笑的眼神遽然变的很认真。 “当然” 我怎么会不相信呢?沂徵的政绩是有目共睹的,比起周边国家,泺国那才是物富民丰,一片祥和。 “是好消息,皇兄后日就到皇城了” “是吗?那真是个好消息,太妃知道肯定更开心的,嫔妾敬皇上一杯,贺襄王来归” “哈哈!好” 襄王,沂徵的同胞哥哥,后日,他定会是这皇宫的焦点了。 “不过,茗儿,朕是君王,避免不了有众多嫔妃,而且,以后,更会” 火热的眸子突然被无奈与亏欠替代,我一时差了主意。 “皇上!” 这弦外话是什么?为什么突然说这些?难道沂徵要纳新人吗?看着眼前有所期待的面容,我不忍心,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索性就让我结束了吧: “皇上是担心嫔妾积怨吗?呵呵,不会的,还是说说别的事儿吧” “好,说旁的” 瞧那紧紧握着酒杯的手明显的放松了许多,呵呵,沂徵你那么紧张我的答案吗?倘若我告诉你我会计较,会心痛呢?也许你带这‘梨花白’可以帮我不会太难过。 酒过三巡,我真的有些坚持不住,像是醉了: “皇上,嫔妾有些薄醉了,不要再灌嫔妾酒了” 这‘梨花白’怎么这么大劲,此时我决不相信是酒不醉人人自醉,有什么忘了吧,也许只是说说,不是还没有新人到吗。 “醉了?不像” “嗯,是醉了,晕乎乎的” 依稀还能感觉到沂徵一双大手揽过腰身,抱我坐于腿上。 “爱妃真的醉了?再喝最后一小杯,最后一杯” “嗯,喝” ‘厄’,打个嗝儿,还是在叫我爱妃吗? “不许叫爱妃,叫茗儿,我不要和她们一样”可以的话,就让我放纵这一次吧。 “好好好,叫茗儿,朕看你也是真醉了” “那茗儿告诉朕,昨日在颜嫔宫里发生了什么?” 颜嫔,沂徵是在说何姐姐?何姐姐、何姐姐。 “何姐姐,何姐姐” 一股浓重的酒气让我渐渐迷乱,眼泪也不受控制的簌簌落下,深深的往这个厚实的怀抱中钻着,像是只有这样心里才会好受些: “她不认识茗儿了,她要茗儿给她磕头,她也不理杨姐姐,她从前说有空来看茗儿,可是她忘了,喜贵人怀的是皇子,连她都说我是弃妇,沂徵他好让我矛盾,我讨厌他那么喜欢何姐姐,他还让那个喜贵人有了孩子,他不记得他的茗儿了,其实,我好喜欢他的,嘘!要保密” “朕,苦了你” 迷糊的双眼感受到光线的刺激,不情愿的睁开,清楚了,那不是往日堂外的晨光,而是溢满柔情的视线。 我含羞喊出那双眼睛的主人: “皇上!” “恩,醒了?” 满是宠溺的语气,缓缓扶我靠在床檐,为我垫好靠枕,昨晚醉酒侍寝,身子现在还是一片酸痛,而沂徵一连串的温柔举动,让我突然想做个安静的病者,痴迷其中,在最深的红尘里守着自己,也守住这最真的萌动和欣喜,不要自拔。 “现下什么时辰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21章 熟睡 “已经辰时了”沂徵说的是不咸不淡。 我见沂徵一身便服还未换,定是要误了上朝的! “皇上不早朝了吗?可是误了!” “今日无事,下朝早些,见你熟睡,就没有扰你” 我握住停留在脸颊的大手,接收着看来得炽热眸光,低低道: “还以为皇上为了我而不去早朝了呢” 越到最后声音越是低微,连自己都不清楚是在心里嘀咕还是真有说出。 “恩?茗儿想什么呢?叫姑姑侍候你起来吧” 姑姑?承福宫并无姑姑啊? 见我一头雾水,沂徵没有多做解释,侧身一个拍掌,拐进内殿一名宫装侍婢,不对,那身形怎么那么像春儿,我没花眼吧。 “奴婢剪春给小姐请安” ‘扑哧’我撑不住笑了,大清早的,这是唱的哪一出? “剪春?这是皇上赐名?”我笑觑了疑问抛给了沂徵,沂徵却是一脸的无辜样子。 “可不是朕,朕见她忙里忙外的辛苦,许她承福宫婉侍姑姑一职” 沂徵说到此停了停,春儿紧接道: “奴婢想着,其他宫里的姑姑名字叫起来很是响亮,咱们承福宫可不能落人之后,奴婢这‘春儿’就很幼稚,四明狂客说“二月春风似剪刀”,奴婢觉得好,就自己做主改了剪春,小姐觉得可好?” 这个春儿,从小跟着我,也是不服输的性子,听她这长长的理由,看她耷拉着小脸热情的企盼肯定。 “嗯,不错,好,难为春儿,哦,不,是剪春”我皱皱眉头,这么叫着真是别扭。 “有其主必有其仆了,朕也觉得不错” 得到了我与沂徵的双重肯定,春儿像乐开了花,不断地谢恩。 “皇上刚刚说---婉侍姑姑?嫔妾是从四品婕妤,春--她该是正五品芳婉姑姑啊,皇上错了啊”我正色纠正沂徵的错误,也难免,这么多政事缠身,帝王偶尔错了品级还是无妨的。 沂徵却是一脸正经与严肃,不再嬉笑,很是肯定答复我: “没错!” “茗儿以后掌一宫主位,事情繁多,小顺子除外,还是需要一个姑姑从旁协助一二的” “一宫主位?”我没明白。 “茗儿早该进位了,此番朕就晋你为情嫔,居承福宫主位,与你的何姐姐比肩而居” 我才要张口说什么,沂徵后话紧接而至: “不要试图找各种理由拒绝,这是朕的决定,更是祖制规定,侍寝后必有加封” 多说无益,连我要推辞都看的一清二楚,我也只能谢恩了: “谢皇上” 严肃的龙颜听到我的谢恩后立马露出了之前的柔情与爱意,我恍惚了,怎么变脸变的这样快? “叫剪春伺候你起来吧,朕带你出去走走,你必定惊喜万分”说完不给我反应的机会帝王便迈步去了外堂。 沂徵不说,我也不好去问,只快快梳洗装扮停当,任由他牵着我的手走出堂门,牵我的手的颤抖与声音都暴露乐沂徵同我一样的激动与欣喜: “茗儿,看到了吗?” “看到了!” 我的的确确地又惊又喜!说是难以自持也不为过! 如不是亲眼所见,我永远不会相信。 岂柔堂外,满园的牡丹一夜间尽是全部开放,连阡接陌般,艳若蒸霞,花开花落二十日,一城之人皆若狂,不是瞧牡丹,而是它正热情洋溢地扑面而来,令我心潮澎湃,那沁人心脾的浓郁的香气就是她捧出的一碗热茶,不必彼此寒暄,尽管品,尽管饮。 华丽高贵的“姚黄”艳丽无比,丰满鲜艳的“魏紫”如梦如幻,灿若朝霞的“洛阳红”妩媚无双,冰清玉洁的“玉千叶”飘逸出尘。 而我最稀罕的烟笼紫,它绝对集精、气、神于一身。 好生一场热闹的大戏呵。 我好想好想把每一朵都捧在手心,给自己了一个淋漓尽致地享受,我闭目深深地吸着它们散发出的香味,抬眼,我目不暇接,更有心头阵阵热流,眼眶也随之湿润,这,也是娘的最爱呢! 挣脱牵着我的大手,撒腿跑进这牡丹丛,亲密地吮吸着这意外的惊喜与震撼。 “‘龙分夜雨姿娇态,夫与春风发好香’” 我忍不住要赞美这满园的姹紫嫣红。 “‘落尽残红始吐芳,佳名唤作百花王,竟夸天下无双艳,独占人间第一香’,别只顾着开心,风口,你也要当心身子” 洒线罗纱外衣被搭在肩上,夹杂着沂徵爱怜的声音,我幸福的真快要死掉。 陶醉在宽厚温暖的臂膀之中,听着小顺子的字字句句: “奴才听闻,古遇盛世,上天便会降下祥瑞,今日这牡丹盛开,不正是昭示泺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么,奴才恭喜圣上,恭喜娘娘,愿圣上圣体安康,千秋永泰,愿娘娘福至绵禧,长乐未央!” “好!说的好,重重有赏” 小顺子这张嘴当真数一数二的太会说话,沂徵哈哈大笑,心情好的是不得了。 大手一挥,沂徵正声道: “图海,传旨六宫,承福宫景氏进正四品‘情嫔’,朕赐岂柔堂名‘丹阳殿’,今日未时,朕与娘娘在丹阳殿设宴,六宫同庆” “奴才遵旨” “等等!” 似乎想到了什么,沂徵忽而叫住了已走出的图公公,拢着我的手也不自觉的紧了紧。 而后,沂徵的一句话,瞬间让我从天堂跌到了地狱。 原来,他在乎的,竟然不是我。 “玉儿有孕在身,让她留在翠园堂安心养胎,不必来了” 肩膀间清晰的感受着施来拥抱之人的加深臂力,耳畔中,亦是清晰的听取着愈来愈无情的话语,心,似被了一下,好坚定的措辞,好美好的因由。 沂徵,你好在乎她呢,君心不似吾心,我怎么傻到幼稚地奢望你会仅属于我,我甚至都可以看到喜贵人一朝分娩,你初为人父的无尚欣悦与随之而后对皇子生母无微不至的悉心关怀呢。 我禁不住冷颤,似秋日枝上的落叶,迎风飘落般,凉薄如斯,我都搞不清我这是怎么了?身为宫嫔,我不是该替沂徵开心吗? “在想什么?怎么抖起来了?” 有力的臂膀转过我的身子,幽幽深眸紧紧盯住我不放,似要从我乌青煞白地脸上捕捉到答案,我静静心神,刚刚仅是想象就那样可怕的紧。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我转移话锋,要自己不再去想: “皇上,太妃会来吗?” 沂徵皱皱眉,丝毫没有抹去适才的疑惑,只对我淡淡说道: “朕不曾知会两位太妃,图海也不敢擅自主张,茗儿如若…” “不用了,臣妾只是问问,还是不要打扰两位太妃的清修了,还有,皇上,你抓痛臣妾了” 看着那浓眉更深一起地皱起,却也能觉察到大手用在肩膀上的力道明显轻了不少,我却终是忽视了因着自己不苟笑靥的脸色使得困惑与而后不意察觉地明亮爬满帝王的眼眸。 “茗儿,是不是不舒服,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了?” 此刻的我,终于拼劲挣脱臂膀的束缚,往内殿跺着步子,心没好气的我随口说道: “昨晚没睡好,累着了” 厄,砰,心一震,脚下踉跄一步,我,这理由竟是实实找错了。 温热的气息渐渐靠近,我欲沉迷却又想逃离,彷徨之间却还是落入了深深地怀抱。 “让你累着了,是朕不好,朕太急了,以后朕一定会注意” “…” “朕去瞧瞧姨妃,你休息会,宫宴的事交待宫人去做” 轻柔地抚摸,沙哑地口吻让我想起昨夜的事儿,只能羞得再不敢抬头,半晌,才挤出一字: “是” 耳畔,一声长叹,大手抚摸上了我略施珠鬟的顶额,也将沂徵的话语清晰的送入内心最深处:“朕是担心玉儿不知礼数,出言撒醋,伤着你” 拢拢我的身子,沂徵转身走了。 姑且是否刻意不说,但有时候一句话就真的可以胜过千言万语,它足矣温暖内心所有的苍凉和冷漠,犹是至此,小小嘴角才含上一丝微笑,痴痴地倚窗发呆。 细碎的脚步声伴着春儿来到身旁,道着: “娘娘,杨德仪来了” “快请” “就说茗儿是有福气之人,可验证了不是” 还未进门,倒是戏虐声先入耳,姐姐一来,我自是大喜,急急出殿,见姐姐欲行宫礼,忙是扶起,喜道: “姐姐这一来就打趣茗儿,好不地道呢” 杨姐姐也是一脸的喜色,笑意上眉梢,还愣是得意洋洋的逗笑着:“我这拔了头筹了吧!刚得了抄送旨就匆匆来瞧瞧,喜事儿喜事儿呢” 因我素与姐姐便是亲厚,大家也就随意坐着,春儿从小厨房也端上了几盘新式得小点心。 “娘娘,小主,请用些点心吧” 我点点头,示意春儿放下,杨姐姐瞧着春儿,感慨道: “好春儿,如今你主子算熬出来了,你也能跟着享享福了” “德仪小主说笑了,奴婢是不是享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娘娘过得好,只要需要奴婢,哪怕刀山油锅,剪春都义不容辞” 看春儿说的是正义凛然,我心下那温暖,如冬日的朝阳,终于走出了那阴霾的境地般温暖,却又笑着春儿她那憨厚。 “没那么严重,什么刀山油锅的,不许胡说啊,你主子可不舍得呢,剪春?剪春是谁啊?” 姐姐秀眉一皱,满面茫然,我见势笑着把春儿更名的始末说了一通,语罢,姐姐颔首抚掌称赞道: “从前只注意你的小顺子处理杂事有条有理,却不知春儿也不差多少,在你身边,也学得这样出类拔萃,不错,剪春这名字起的好,姐姐可羡慕茗儿了” 我撑不住素手扬起丝帕,打向了姐姐,谁叫她又说笑。 “姐姐死性不改,总是调侃茗儿,姐姐才让茗儿羡慕呢,姐姐身边的宫人一点不输给顺子和剪春” 边说边使了眼色给随侍姐姐的知晨姑姑,知晨甚是机敏,随即跪道: “是,奴婢对小主鞠躬尽瘁,万死不辞” “疯魔了!疯魔了!姐姐错了,咱们不说这个了。茗儿,你是怎么一夜间就荣宠至极了,怕这会子咱们的喜贵人正在翠园堂抓狂呢,哼,想到那日在馆禄宫的事儿,我就恨不得撕了她” 提起喜贵人,杨姐姐恨意是明显不掩饰,而我,不在意也还是在意沂徵那句。 “姐姐别这么说,那怎么样呢,皇上不还是心疼着呢,今儿宴席都怕伤着她,免了呢” “茗儿小厨房做着什么呢?味道怪怪的” “味道??” 我看着又笑起来的杨姐姐,茫无头绪,春儿一言一句的好生回应姐姐: “回德仪小主,小厨房现在没有布置任何膳食,宫宴的事物图公公一应交由御膳房去做了,奴婢没有闻到什么气味儿呀?” 我与春儿的一筹莫展更是引得姐姐抚掌大笑,而一旁的知晨却好似憋了什么难言之意一样,涨红了脸颊。 “姐姐你倒别笑了,这-这里-到底有什么味道呀?” 嗤鼻止笑,姐姐取了盘中果莆,细细吃着,慢条斯理的说道: “这果子好酸,难道和茗儿一样,都用醋泡过了?酸味太浓了” “没有啊,该是甜的” 我顺手拿来尝试,对上姐姐狡黠的目光,也就在纳闷间蓦然反应,心下明亮: “好啊,姐姐,你竟是如此,讨打,看茗儿挠你” 可不能轻饶了姐姐,我伸手追着已丢开美食挣脱座椅跑开的杨姐姐,尽情地嬉戏笑骂,进宫这几个月,每日都是战战兢兢,不得一刻释放,这会子再不顾女儿家的稳重贤淑,尽情欢笑。 “娘娘!娘娘!馆禄宫书倩姑姑殿外求见” 问竹尖声告知我,有不速之客上门。 真是扫兴! 与姐姐互换眼神,意会彼此,我收起玩笑之色,整了整略乱的衣襟,故意清清喉咙: “传她进来” 书倩小步进门,后面跟着的却是久未碰面丫头蕊儿,她不算什么上好的装色打扮,见到我与杨姐姐也没有喜色,只顾缩头缩尾,瞧这样子就知道在毓秀殿也无非是个粗使宫人罢了,不然谁会舍得让一个柔弱宫婢捧这么沉重的物什?眼瞧着一阵心酸,何姐姐对跟了自己十几年的婢女都忍心如此,旁人还能奢望什么呢,书倩对我行礼,却让我生了厌恶感,不耐烦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22章 表情 “起来吧” 杨姐姐一脸毫不掩饰的嫌恶,那表情,分明认定眼前的人儿,没安什么好心思,我遂也不说话,静待后文。 “我家娘娘身体不适,午宴恐怕无法参加,特命奴婢将这一尊白玉观音带来送予娘娘,一是对于无法赴宴给娘娘致歉,二来愿娘娘圣宠荣渥,早日得子” 致歉?祈愿?何姐姐?倘若没有那日馆禄宫的争吵我一定开心到极点,转转念头,姐姐难不成自那件事后悔过了? “颜嫔娘娘不舒服?” “回德仪小主,主子微恙,不劳小主费心” “这是什么话,算不上姐妹,怎么着也是一同侍奉皇上的,颜嫔娘娘这一病,可是让嫔妾担忧喔~~” “谢小主体恤,奴婢代娘娘先行谢过,娘娘虽然有所不适,但皇上并未因此怠慢娘娘,小主多虑了” 看着杨姐姐与书倩句句语中带刺,还真不是滋味儿: “好,玉观音本宫收下了,回去嘱咐颜嫔娘娘看顾身子吧” 书倩随即应道: “是,奴婢告退” 书倩这一遭,使得丹阳殿的气氛一下了降冷好大一截,知晨与春儿也都退下,姐姐秀眉高挑,内眼圆瞪,满身气呼呼的颤抖着。 “姐姐和个宫人争什么,不怕失了身份,别气了” “我就是看不惯,气不过,什么致歉,念裳她真是没有救了!她还真是弱不禁风啊!旁人也就罢了,你病去,你闹去,就是大去了和我也无关,偏偏是念裳,是我杨绿采在乎的姊妹,真讽刺” “姐姐,何姐姐会有苦衷的,你看,她不是给茗儿送来玉观音了吗,她是在乎咱们的,那天姐姐的话何姐姐一定是听进去了,姐姐不气啊” 指着桌上的送子观音,我试图让姐姐放松些,谁想姐姐更是多了几分紧张: “玉观音?!茗儿,咱不要,回头叫剪春扔到储物阁去” 不要?扔掉? “姐姐!我不” 我断然拒绝。 可姐姐?那双秀目居然、竟然写满祈求?! “茗儿,听姐姐的,念裳若有心悔过,书倩便不会对我顶言相撞,我们无法判断,但可以选择” 不! 何姐姐没有那么坏,是姐姐想多了,何姐姐只是病了,只是病了,我要跟姐姐解释,可话还未张口,太监尖锐的声音却先入进耳,沂徵到了。 杨姐姐与我携手走至丹阳殿门时,殿外甬道已然映现出了熟悉的身影。 玄黑色长袍,墨青单靴,束发高耸,沂徵,怎么看都英俊无匹,我不觉得痴眼凝注,直到杨姐姐用手肘拐了我一记,我才要收回目光,却听姐姐摹地一声低喊:“茗儿,你看看,走在皇上后边的可是兰妃么?” 顺着话尾,我远远的向沂徵身后望去,这一惊吓也是不小。 遥遥的依稀可辨,是一副红衣罩体,渐渐的越来越近,哪里红衣,竟是硕大的刺绣芍药宫装,芍药,可是喜贵人的最爱呢?更者,这着艳丽宫装的女子--修长的玉颈下,一片酥胸如凝脂白玉,就这么半遮半掩,其素腰一束,也是不盈一握,还有一双颀长水润匀称的秀腿隐约可见,就连隐秘的莲足也在无声地妖娆着,无疑,兰妃她这样装束在深宫内闱显得过分放肆了。 我正想着沂徵怎地默许兰妃如此有失风化的装扮时,臂膀间又是被劲力拉动,自己只顾着想入偏颇,都不曾注意,沂徵与兰妃已到了跟前,恍惚过来,我忙随着姐姐一起行礼: “臣妾(嫔妾)参见皇上,参见兰妃娘娘” “两位爱妃平身吧”沂徵颔首许我与姐姐起身。 我还未从解开心中困惑,兰妃倒是取道身旁,用第三人也无法听到声音对我笑道: “妹妹可算是出头了,姐姐真为妹妹高兴” 抬脸,对上她那双似有深意的眼眸,我含俏含笑,低声回语: “谢谢兰妃姐姐” 水遮雾绕地,媚意荡漾。 “兰妃,你与情嫔在嘀咕什么?” 我不经意的扫了一眼,却正巧看到沂徵放在兰妃身上那火辣辣的眼神,那,是我都不曾见到过的欲火。 我不禁刹那般的迷失了。 沂徵,你喜欢的,难道是这般艳丽的姿色? 怪到,你会率先临幸倾国倾城貌的何姐姐,深深在乎泼辣刁、钻的喜贵人、关注艳妆浓抹的兰妃、忽视良慧淡雅的杨姐姐。 如果是这样,那我呢? 甘露宫的敕封,寒食节的嬉笑,慈安殿的紧张,这些,在沂徵心中都是代表着什么?亦或者什么都不代表? 这样想着想着,就有冰凉的液体不知觉地浅浅划过脸颊,一时间,惊了众人。 “皇上!情--情妹妹哭--哭了!” 兰妃一句话,交织着丹阳殿中的场景让我越发的恍惚起来。 还未就座的兰妃已经愣在了原地,花容失色,瞠目结舌,话都说不成句。 --我含泪看向她,浅浅一笑,只为让她放心。 靠我最近的杨姐姐也是樱口半张,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她的眼光明显地是在瞥向沂徵,想来欲要求助于他呢。 --转首,我也含泪看向她,浅浅一笑,只为让她放心。 而本是一脸欢喜的沂徵十足变了颜色,眸色如洞,神情也凝重了许多。 --我含泪看向他,浅浅一笑,也只想让他放心。 僵持着,忽感身旁黑衣带风,正是呼呼跑入的图公公。 “奴才参见圣上,兰妃娘--奴才--膳食备好--那个--情嫔娘娘您--”想是被我吓到了吧,词未达完便是生生噎在了喉咙。 我紧盯着丹阳殿中那玄衣的龙颜,沂徵,我心痛,你看见了吗?你感觉到了吗?你的茗儿,心在痛呢。 时间似要停止,空间想是凝结。 许久,我以为沂徵会有什么动作或者说辞,可,从始至终,他什么也没有说,亦什么都没有做,兰妃与杨姐姐不自说,帝王面前,不会也是不敢有所言辞的。 我渐渐的不再寄希望于沂徵,我的喜怒哀乐,他哪里会在意? 低身,跪地,俯首,我清晰的听着自己的声音: “臣妾有皇上和姐姐们在身旁,又有这满园牡丹可赏,幸福得把持不住,有些失神,臣妾拙思,惊了圣驾,也叫姐姐们操心,臣妾有罪” 这一瞬间,我似乎听到了瓷盘碎去的声音,或者还有,我心碎的声响。 “妹妹,你吓死姐姐了,本宫这胆真去了一半” “皇上,情嫔娘娘还年轻,不懂约束脾性,皇上,地上湿凉,就让娘娘起来吧” “是啊,皇上,让情妹妹起来吧” 头顶上相继传来兰妃与杨姐姐的叹息和疼惜关切,我看不到她们的表情,但也深知,她们待我,总是亲厚的,那么,沂徵你呢?此刻,我只等着,你会对我说些什么。 “图海,速传太医!” 振聋发聩的声音骤然响起在耳畔,话语间夹杂着前所未有的震惊与担忧。 心下悲凉划过,沂徵,你吼什么呢? 兰妃扶我起身,可,当我再次对上那张至尊容颜时,还是依然没有从那里捕捉到令我欣喜的答案。 太医?沂徵,我没有隐疾的,我只是,太在乎你了,在乎的失了自我,在乎的在乎自己在你心里是不是得到了同等的在乎。 为什么,这么久,你不曾给我一个安心,给我一个承诺。 你-- 可懂我的心? 太医来时,我已经在内殿床榻上了,满头乌丝散乱在枕侧,沂徵斜坐一旁,紧紧握着我冰凉的小手,焦急的眼神,让我对他的怨恨无声的转化为痛恨自己懦弱没有担当,经不住事儿的负罪感,我攥攥小手,企图挣脱大手的束缚,却被更深的力道狠狠地拒绝了。 殿门闪进人影时,我依旧顾着抗争小手的所有权,虽未看那来人模样,但也知他已然单膝行跪礼: “微臣萧道衡参见皇上,参见情嫔娘娘” “萧卿免礼平身,你快看看娘娘是不是有什么不适,好好的神情净是恍惚了”沂徵也不瞧萧道衡,只看着我,嘱咐着太医。 “微臣这就为娘娘请脉,皇上,可否稍移--”只待萧道衡一语说辞,沂徵才放开我起身立于床下,我于是闭目再不看周遭一切,耳侧只听得萧太医一句:“微臣冒犯了”,便是感受到有手搭上我的臂腕,尽着他医者的本分。 “萧卿,如何?可有大碍?”沂徵问着,口气中难掩焦急。 “皇上,娘娘脉象多滑,形体消瘦,该属不能耐受湿热环境的湿热体质,故而也较常人显的更加羸弱,用连朴饮、茵陈,或者葛根芩调养即可。娘娘出现精神恍惚大是源于劳心过度,休息欠乏,此等微臣无力,只要娘娘多加休憩才是正道,微臣这就去开些马齿苋给娘娘调理湿热之症,请皇上放心” 听着太医的话,我默不作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那朕就将娘娘的安康交给你了,朕准你这期间可随时出入丹阳殿,当然,娘娘若有什么差池,你晓得轻重” “微臣谢皇上厚爱,定当竭尽全力,微臣先行告退” 等沂徵与太医把话说尽,萧道衡离去的脚步声不再清晰,我才睁开眼,正巧对上帝王凝视的眼光,一眼看到我就想要闪躲,出乎意料的,沂徵没有强求我,仅仅是絮絮叨叨。 “茗儿,朕都被你吓到了!” 我沉默。 “告诉朕,好好地怎么会劳心过度呢?” 我还是沉默。 沂徵忽的凑上前,紧紧把我抱在怀中。 “别不说话,朕怕的紧” 我再一次的选择沉默。 “茗儿你不说,朕也不勉强,但为朕,保重身子,可好?” 说? 我说什么? 说--想你只有我一个女人? 说--讨厌你看旁的女人的眼光? 说--想要你时时在身边陪伴? 这些能说吗? 我能说吗? “好,臣妾答应皇上” “皇上,臣妾真是羡慕情妹妹好福气呢,得皇上如此的眷顾,太医也说了,妹妹无大碍,皇上也别太劳神,保重龙体要紧” “是啊,皇上,让娘娘多休息休息吧” 兰妃与杨姐姐此刻的两句话,才让我想起,适才,大家都在呢,心下不免又添了些羞愧与难色。 有细碎的脚步声入耳,我侧侧脸,是图公公进殿,他躬身,对着沂徵,小心翼翼的问:“皇上,娘娘这样,这宴席”我听罢,不等沂徵发言,便急急说道:“照常进行就好,本宫没事,别扫了皇上和姐姐们的兴致” 图公公瞧向沂徵,一脸难色,兰妃与杨姐姐也是看着沂徵,想是看帝王如何决策,可是,我肯定,沂徵也拗不过我的,果然,良久过后,帝王终是对图公公说: “就依娘娘吧,不过,只是设宴外殿即可” 满席菜品,无一不是御膳房精心烹制的山珍海味,我因着心有不快与郁结,也是食不知咸,味比嚼蜡地难受。 撑着好不容易挨到宴席结束,我对沂徵说明了何姐姐抱恙,故而不便前来走动,已经由书倩来告知过了的事儿,当然,我也自是隐了何姐姐送来玉观音的事。 沂徵听及出乎我意料地浓眉横立,瞧那样子,竟是十二分地生气呢。 “颜嫔怎么又不适?是冯庆老了?还是真就不中用了?” 冯庆?我私心咀嚼着这两字,难道是太医院院首冯庆冯太医?! 何姐姐还真是宠渥后宫了呢,身为太医院院首,依泺国国例仅仅是只负责为帝后诊病的,而姐姐,不过一正四品的内廷主,差之后尊还遥遥,我心下也知道不该,可就是难抵心头的在意与嫉妒。 我不清楚个中缘由,便是安静的不说一言,图公公察言观情,见帝王有些变色,忙急急回道: “圣上息怒,你错怪冯太医了,冯太医接旨后一直尽心职守,倒是颜嫔娘娘,已有数日不准冯太医去看诊了,贵太妃前日更是将身边的卉太医拨到了毓秀殿,如今,娘娘的药什都是卉太医在担着,冯太医想来也无法驳斥贵太妃的面子,圣上这里也无法交代,估计,这会子,冯太医自己也是心头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呢” 图公公此番回话,只要是明白之人都会听得出,不经帝王,擅意作为,这是对皇权至高无上权威的挑衅,怪不得当日仪容太妃要我示警何姐姐,究根到底,是对背后的昭贵太妃么?都这么些年了,难道两宫太妃还在暗自争斗吗?想那日,在慈安殿,仪容太妃的揭露旧事,这深宫,实实让人揪心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23章 深邃 我瞧沂徵,双眼眯起,却难掩眸光深邃,我似能感觉到一股危险的气息愈来愈浓。 “贵太妃?朕竟然不知晓!” 沂徵话音才落,兰妃适时的火上浇油:“皇上,贵太妃大可说是心疼颜嫔,那颜嫔她这就不把皇上您放在眼里呢,不然,谴个宫人给皇上说声,也不是什么办不了的大事”我丝毫不意外,以她与何姐姐的宿怨,又是这样的时机,她哪会舍不得落井下石。 眼见着沂徵已是动了气,我就是再吃味也还是怕何姐姐真的会遭到什么不如意,毕竟,姐妹情谊,我还是在意的,二者,再不济,若论亲厚,何姐姐总是要重于兰妃的。 我扬脸,刚要为何姐姐辩上两句,却被杨姐姐说出的话生生吓着。 “嫔妾斗胆,以下犯上,皇上该让颜嫔娘娘静静心了,心浮气躁,孤高隐晦,缺失妃嫔应有的气度与作为,是颜嫔娘娘的不可取之处,嫔妾恳请皇上降罪颜嫔娘娘,整肃六宫” 杨姐姐一脸正气,浩然说来,这些话生生刺进了我的胸膛,扪心自问,我固然知晓,杨姐姐此刻,说的尽是实情,沂徵满脸的怒气,不发一言,周遭的气氛愈是令人觉得心头冷瑟,这趟赏花宴席以如此的气氛维持着。 园圃里的牡丹争奇斗妍,丹阳殿前的兰妃步步紧。 “皇上~素问杨德仪与颜嫔是金兰交情,连德仪都这么说了,皇上,您真要好好思忖思忖呐~皇上~” 瞧这光景,兰妃是想借此机会彻底打压下何姐姐了呢,可怜的,此时卧病的何姐姐一定不知自己因着三言两句便是被打至了风口浪尖。 明煌煌的争斗,亮堂堂的因由,人都是存了不用的心思吗? 我从座位上站起,走至杨姐姐身旁,对沂徵行了大礼,说道:“皇上,杨德仪是…”我本欲说杨姐姐只是无心之话,无所视听尽可,可是董氏兰妃,生生截住了我的话。 “情妹妹!你肯定也这么想的吧,本宫就替你一起说了吧”说完,兰妃便是眼中闪烁着晶莹,忽的扑入沂徵怀中:“皇上,杨德仪的话臣妾与情妹妹都赞成” 我哪里是这个意思。可是眼前帝妃说话,哪里还有我说话的空当呢,兰妃似要把许久的委屈道尽一般,声嘶力竭道着:“皇上,您不知,臣妾蒙您看重,暂摄六宫,每日晨昏定省,臣妾不过喜欢颜嫔妹妹的倾世容貌,愿与她多说说话,哪知她不领情也就算了,还拒绝臣妾的好意,都不给臣妾好脸色看,又着贵太妃宝儿似的护着,臣妾这六宫掌事,正二品的兰妃如今都比不了一个小小四品妃嫔了,皇上,这您叫以后,臣妾怎么服众啊~” 这一番哭诉,入情入理,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由不得旁人不信。 “哭哭涕涕什么样子,哭丧吗?你们都给朕收敛些!” 沂徵一把却是推开了兰妃,眸光紧紧定在我的身上,那眯缝着的两眼时刻透露着危险的信息。 “情嫔,你也是这么想的?朕要听你说!” 听我说? 我刹那间糊涂了,沂徵,他对何姐姐是什么情愫? 许她高高在上的名位,给她椒风荣宠,拨去冯庆,斥止兰妃,这一切我都无解了。 沂徵是百姓公认的一代明君,那他不知,如果真心待何姐姐,就该明白这样不但保护不到可人儿,反而让她成为六宫嫉妒倾轧的对象吗? 如今后宫妃嫔屈指可数,这一碗水不端平,势必是会有人遭殃呀。 后宫,如娘的担忧,尽是此等事端,沂徵的紧追问话,我无所逃遁,只得忍下心头诸多痛楚,柔声道: “皇上,今日是臣妾的好日子,皇上,可否赏臣妾个面子,地上湿凉,就让两位姐姐先起身好么?” 帝王,面无改色,我的心悬于半空,好在,开口的沂徵,已经温和了语气: “平身吧,情嫔你也起来,有话站着说” 杨姐姐和兰妃无声,安静的坐回座椅,我也起身,这才开始回答沂徵的问题。 我站定着,映着着满园姹紫嫣红的牡丹色泽,迎着来自不同眼中想法各异的目光,谨慎又谨慎的说: “臣妾进宫三月有余,承福宫今日最让臣妾欢喜,皇上的驾临,两位姐姐的赏光,虽然不算是花圃园前客满堂,却也是牡丹芬芳人皆醉了,此情此景颜嫔娘娘却无福气与臣妾们一起,本就是遗憾,皇上,如若您再怪罪,是否也是有些不忍呢?” 这至尊紧皱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我的话,像是听进去了,我心下思忖,沂徵他真的是生气有旁人对何姐姐不满吗?可我怎么明晰晰就觉得不是呢? “大凡美人都有傲气,只要不伤大雅之堂,臣妾以为无妨” 掂量着周遭的气氛,在确定沂徵终是平静了眸光后,我乘机跪拜继续道: “襄王爷明日回宫,喜事当头,皇上此刻的旨意该是嘉奖而决非惩罚呢” 言及此处,沂徵故意地沉默起来,一双深眸里充斥了好奇的玩味,似是由着我说下去。 一旁的兰妃必是将刚才的窘迫彻底抛去了九霄云外,皓齿紧紧咬着唇瓣,可想是憋着多大一股气,就连手中丝帕,也被死死地握成层层辙子,她那心里,一定是认为我要为何姐姐争取什么了。 我看杨姐姐时,她适时给予了我一记赞赏又让我不解的神色,袒护与惩治,哪个是她的真实想法呢? 我也就无奈笑笑了: “臣妾,想借王爷的喜归替两位姐姐向皇上讨个赏赐,兰妃娘娘暂摄六宫,事必躬行,实在是辛苦非常,杨德仪为宫闱祥和,能直言不讳,更是贤惠有加,臣妾…” 还没说完,沂徵就是毫无异议:“不用说了,朕准了”,那样子看上去很是受用我的说辞,我满心的欢喜,转首,我看向一脸错愕的兰妃与依旧淡然的杨姐姐,送上发自肺腑的祝福: “茗儿恭喜两位姐姐了” 当然,我也是有愧歉的:兰妃,对不起,我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你伤到何姐姐的。 兰妃扶我起来,眼中闪着晶莹,说道:“妹妹,本宫汗颜呐~” “情嫔今天的情绪波动这么大,又想破脑袋解朕不悦,晚些时候让萧太医再来给你瞧瞧,朕也好放心” 我甫落坐靠椅,帝王就如此之关切,是又勾起了我的胡思乱想,沂徵,他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兰妃,何姐姐,喜贵人,杨姐姐,我,那个他心中,幸运的女儿会是谁呢? “皇上好疼情妹妹啊,臣妾嫉妒死了呢,和妹妹这里红红紫紫的一比,臣妾显得和个俗人似的” 兰妃的一句话,我在今儿真是足够了解了她的胆识,刚刚经历暴风雨来临前的黑暗,她便是敢如此,宫中怕也就只有她董氏兰妃敢这样了。 沂徵似不以为然,瞬间挂上一抹戏笑: “你让德仪说说,她怎么看,绿采的正直朕最为欣赏” 没有理会兰妃,沂徵瞧着一直接近冷漠的杨姐姐,不知是做何意。 我手心顿时捏出了冷汗,姐姐她会怎么回应呢? 这个阎罗般的帝王,随时又会是狂风骤雨。 我忐忑,自己这是怎么了? 怎么愈来愈敏感? 愈来愈迷惑? 杨姐姐起身,盈盈跪下,却是面露非常般难色: “皇上,嫔妾只不过是个小小德仪,适才枉议颜嫔娘娘已是不敬,此刻,怎么还能再议论掌六宫事的兰妃娘娘呢?” 姐姐的谦卑让我疼到心里,想想,进宫伊始,为了我,姐姐就错了主意,失了圣宠,而后 ,又是隐瞒何姐姐的事情,一应变故都一肩扛下,姐姐,她何必要自己过得这么辛苦? 坐于中央主位的沂徵已没有了怒气,只听着姐姐回话,茗儿我真心的祈愿,望帝王有朝一日能真心善待杨姐姐。 “良嫔你但说无妨” ?额?犹在沉浸着思绪的我险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良’那是姐姐的封号,这太不可思议了些吧,沂徵向我投来知晓的安慰,四目相对,便懂彼此,那是心有灵犀的意味吗?我和沂徵心有灵犀?在我恍惚的空档沂徵已移开了注目。 “朕答应了情嫔要褒奖,自是君无戏言,你与情嫔一向亲厚,而更显踏实肯重,一宫主位担当的起,下月,就同情嫔同行册封礼吧” 沂徵金口玉言说下,他答应了我,要嘉赏,只是我不曾想到,是这么大的赏赐,转念一想,我还真为姐姐开心,也偷笑了自己瞎操心,姐姐好命着呢,总能出其不意的成为那幸运儿。 没有太多波动,杨姐姐顿了顿措词,眨着眼,忽然俏皮地看着兰妃,说道:“臣妾谢皇上,其实…”然后顿住不再言语了,竟是由着自己拖延,急坏着性子直的兰妃,实话讲我挺佩服姐姐的定力,一跃被晋为嫔,她也就在那一瞬间眸光快速闪过喜色,随即马上一如平时,我自嘲,无论如何都做不到那么好。 “妹妹你倒是说啊,本宫快急了啊” 我看姐姐实在忍不住的扑哧笑了,戏虐道: “其实,只要娘娘您一句话,百华宫人哪个敢得罪兰妃娘娘呢,娘娘实在没理由羡慕情嫔的” 兰妃听罢这话,不复笑脸,很是不悦了。 杨姐姐转首,对着沂徵,却是撒娇了起来:“皇上,您看,硬是要我说,兰妃娘娘已经不高兴了,皇上快赏娘娘吧” 我第一次见姐姐这般模样,没来由的不习惯。 沂徵闷恩了一句,瞧着是才想要说话,图公公倒是急乎乎的跑来,禀告说: “皇上,喜贵人来了” 喜贵人? 她怎么来了? “朕免了她,她还来,看来,朕的后宫热闹的很啊,是平日里太娇纵你们,还是朕根本就是所托非人!” 凛厉的尖利似刀的眸光从帝王身上撒下,气焰直对这掌六宫事的董氏兰妃,兰妃瞬时面色铁青,垂首再不复言语,我保证,她从此--彻底恨极了喜贵人。 喜贵人还是着她最爱的芍药宫服,如若非是找些不一样,那只有兰妃,今儿也破例如此。 由侍婢扶着的喜贵人固然没有注意到衣饰,不然,以她与兰妃的心高气傲,不敢想象会是怎么样的光景,她只微微欠身,向沂徵,兰妃行礼,我与杨姐姐念着她有身子就免了她问安。 “朕不是让你留在宫中吗?这样出来伤着了孩子怎么办?” 在见到喜贵人微隆的小腹后,沂徵那浓重的疼爱,瞬间取代了适才的凌厉,甚至于他以一国之君的无上尊贵亲自去扶喜贵人坐下,与她耳语起来。 我嘴角划过不易察觉的痛楚,看着眼前温馨的一幕,有个孩子真好呢,原来是可以这么轻而易举的吸引到沂徵的,我下意识的摸摸小腹,昨夜过后,会不会有个小生命也在? “茗儿,想什么呢?你看兰妃娘娘她…”杨姐姐不知何时凑到了耳旁,压低了声音轻轻说着。 我顺了顺视线,看到不远处的兰妃,那双明眸里满是杀意,她死死盯着坐上的喜贵人,我欲唤她,却被杨姐姐一语打破所有人的情绪: “皇上!” “难得今日喜贵人也来了,臣妾提议,咱们赏花要赏出雅兴,一起连诗可好?” 我转是惊讶,杨姐姐,她明明知道此刻,这丹阳殿前的众人,各怀心思,看似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这样一来,少不得会有什么变动。 对杨姐姐的提议,沂徵不置于否,喜贵人也无所畏惧的样子,仅仅兰妃依旧一个人杵在那里怒火难消。 “兰妃娘娘,是否参与呢?” 见无人反对,杨姐姐便是不忘特意征求兰妃的意见,眼下,宫里人都知道,兰妃虽出身丞相府,书香门弟却诗书不通,初见时她的那一句‘骑驴看唱本走着瞧’至今还让我记忆犹新,连诗,无异于是把她晾在一旁,然而,我怎么也想不到兰妃,她一反常态地很是积极: “本宫当然要来,不就是连诗嘛,没吃过虎肉,还没见过虎跑吗?情妹妹,叫你的宫人准备纸笔,做咱就做出个样子来,是不是啊,皇上?” 兰妃横眉直立,话是说与这殿中的九五之尊,可,一双眸子紧紧盯着的是那喜贵人,她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浓烈起来,连着沂徵都抚掌称快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24章 热闹 “好!难得你们这么爱热闹,朕也参与参与,传文房四宝” 我见沂徵有命,忙命剪春去准备文房四宝,小顺子也带着公公们多置了几张桌子,半盏茶的空当,就打点的有模有样儿了。 我心下忐忑着,趁无人注意,侧身扯扯杨姐姐的衣角,低言道:“兰妃娘娘赌气,一会咱们帮帮她吧,别让娘娘出丑了” 杨姐姐没有看我,只丢下一句雾里看花终隔一层的话语:“我看用不着,姐姐今日送你一场大戏,定会比连诗还精彩” 大戏? 杨姐姐瞧我呆晕的样子,不仅不给我解惑,反而忽闪忽闪的眸子里,写足了‘茗儿乃痴笨之人’。 我一时转不过心思来,只得听着杨姐姐对身旁的初月等宫人低斥: “你们几个不用在这伺候了,一会子都去看厚着喜贵人,她要有个好歹你们恐怕连怎么丢了性命都不明白” “是,奴婢们记下了” “姐姐,你太小心翼翼了” 这是要做什么?哪有那么不安全呢,沂徵在此,谁敢有所妄动。 “小心使得万年船,谁知道她有没有旁的心思啊,皇上都免了她,她还来,不是省油的灯,你别出声了,看着就好” 姐姐说罢便走去拉过兰妃,对还在与喜贵人耳语的沂徵笑言: “皇上,臣妾拙思,喜贵人今儿是被情嫔宫中的牡丹香气给引的来了,自古就有‘牡丹花王,芍药花相’一说,您瞧,兰妃娘娘今日不也是芍药满身么,臣妾想,咱们可以‘牡丹’,‘芍药’开题,您说呢皇上” 沂徵听着杨姐姐的提议一语不发,他做何感想我无从知晓,而喜贵人却终是扭头瞧我,一脸的笑意漫然: “嫔妾可不就是被情嫔姐姐你宫中的花香给吸引来的么,姐姐的好日子,做妹妹可不能因着自己不适就不来了呢,妹妹在这还给姐姐贺喜呢,请姐姐受妹妹这一拜” 说着,她便是起身,才站起来就‘哎呦’一声,又往沂徵怀里蹭去: “哎呀,瞧瞧我这不争气的身子,皇上,您看,就连嫔妾肚子里的皇子都喜欢姐姐这儿呢,都为姐姐高兴呢,今儿,他可是在嫔妾肚子里总是拳打脚踢的,特别不老实呢” 我看着喜贵人一个人的戏码,嫌恶的不禁扭过头,不愿再看她那张涂满脂粉的谄媚脸。 笑里藏刀,口蜜腹剑,何时,她喜贵人是与我这般友好了。 矫揉造作,不知廉耻,惶惶白日,她这又像什么样子,真是让人做呕。 可转念,不知从哪里涌上脑海一个疑问:怎么,杨姐姐与喜贵人,怎么这么搭对了? 正呆想着,沂徵讥笑一声,一句“玉儿的话朕听来很贴心,话与想法一致会更好!”顿时,让喜贵人安稳了很多,我不禁以丝帕敷面,偷笑了,也正巧看到兰妃挣脱了杨姐姐的牵扯,一通撒气开来:“本宫看喜贵人八成是想皇上了,真不要脸,还穿的这么花枝招展的,是来抢情妹妹的风头吧,怎么这宫里还有你这号人,本宫也是瞎了眼了,平日里怎么没弄死你!” “——” 我的笑意直愣在了脸上,难道,真是一饭之德必偿,睚眦之怨必报?今日的兰妃,她这是怎么了?又想要怎么样呢? 嫔妃怨恨,帝王震怒:“兰妃你放肆!” 这难道就是杨姐姐所说的好戏? 兰妃与喜贵人? 我无声,能做的,只有,静静地老实做个旁观者。 “皇上——” 艳妆浓抹的兰妃蓦地悲喊长痛,随即匍匐至沂徵脚下,再不顾形象地放声高哭起来: “皇上,臣妾实在憋得心里难受,臣妾代掌六宫这么久,自认为是尽心尽力,但是,喜贵人一直觉得臣妾虽然被皇上任命,执事后宫,但不掌凤印,终究是半个管事,所以她经常和颜嫔一起欺负臣妾,臣妾有多少委屈,都甘甘忍受着,如今,臣妾实在不想再忍下去了,皇上,您无论如何得给臣妾做主呐皇上” 兰妃的句句字字深入内心,执掌六宫,不持凤印,名不正言不顺间,这确实是个叫人计较的好因由。 “皇上,嫔妾从来没有因为兰妃娘娘不掌凤印而有意冲撞,事实上是兰妃娘娘时常挑剔嫔妾与颜嫔娘娘,皇上您哪怕不看嫔妾,也求您顾念嫔妾肚里的皇子,能明察秋毫呐皇上” 欲要戴罪何所适,吾腹中含麒麟儿,喜贵人也有自己遮蔽风雨的好纸伞呢。 “皇上,臣妾有罪,臣妾知道自己哪做错了,都怪臣妾没有教好喜贵人,把她纵容的如今在您面前都还胡说胡闹” “不是这样子的,嫔妾冤枉!” 这一言,又一句,晶莹香睑凝水痕,梨花带雨泣之态,看的我早已分不清那是谁的眼泪谁在痛了。 争相倾轧,雾里看花,我这心里,怎么就不是烦惑未解而又复了忧愁呢。 淡淡的杨姐姐不规劝,不掺合,与面如冰霜的帝王一样,相当默契地惜言如金。 这戏,唱的可真精彩,真有趣。 “皇上,臣妾…” “住口!情嫔,给朕收起你那该死的善心!” 为什么? 杨姐姐要我看戏,这戏,又唱的有什么意义呢?是,我安静的站在这里仔细地看着了,可,细想想,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戏中之人呢?这是我的丹阳殿,是我在皇城的家,今儿是我的好日子啊! 你们,你们,全都在做些什么呀? 坐上的沂徵面庞上笼罩着前所未有的怒气,握着靠椅扶手的拳头攥紧地青筋暴露,一旁的图公公大汗淋漓,一声拍打扶手的“啪”声响罢,满殿主子奴才刷地跪满了一地。 “皇上,臣妾还是着人先送喜贵人回宫吧” 跪于我身畔的杨姐姐打破这又一次的可怕安静,心平气和的一句善意的话语,意外惹得喜贵人骤然失去平衡般,挂着香腮泪痕犹在,却是身已倒地。 我应声疾呼:“快传太医!” 今儿,这都是造了什么孽? 因着喜贵人的突然昏厥,沂徵起身,打横抱起喜贵人,回步往内殿急急走去,疾行中还不忘恶狠狠地补上一句: “叫冯庆、卉荣用滚的来见朕!” 一盏茶时段后,应召而来的,只有太医院院首冯庆,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规矩的医官襟服,一步一停歇的喘息着进殿,因年事已高而呈现的一副病态不由得让我心生疑惑。 太医院,掌管着皇城的医事药理,人都是吃五谷,哪有不得病痛的,而皇城,都是些皇亲贵胄,这太医院作用之关键也就不言而喻了,可眼前,这人,老态滂沱,他,担得起一院之首的责任吗? “老臣见过皇上,几位娘娘,卉太医被贵太妃叫去长宁宫请平安脉了,老臣不敢擅自惊扰太妃娘娘,所以就只身前来给皇上谢罪了” 沙哑的嗓音,只躬身致罪,礼数尚且不懂的冯太医,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引起了我的嫌恶。 “冯大人,您还是先看看喜贵人吧,其余的事儿不急在这当口上” 喜贵人还躺在榻上低声呻吟着,他还有功夫慢条斯理的说些不相干的。 我的话说完,沂徵是沉默,冯太医也无任何动作,放佛,床榻上喜贵人与腹中孩子的安危瞬时无关紧要一般,我急切的索性不再顾及帝王此刻的心情与想法,对冯太医命令道: “冯大人你愣着做什么,本宫的话你没有听到不成!本宫命你速速诊治喜贵人!” 侧身而站的冯庆是摆明了要与我做对吗?听到我的厉声指命,仅仅低了低头,却依旧没有上前看诊喜贵人的意思,还慢吞吞的说道: “娘娘恕罪,并非老臣年老失聪,听不到娘娘的话,老臣居于太医院数十年,由医令至今日愧为院首,也只唯圣命是瞻,请娘娘海涵” 轰轰轰! 这是什么理论? 喜贵人备受苦痛折磨,他却偏偏要等沂徵开口,难道他不知道此刻的喜贵人是身怀皇子之人吗? 一个差错,他几个脑袋够砍得? 是什么力量让他饶是这样都还无动于衷呢? 如此,丝毫不懂得作为医者的本分,这分明就是愚忠。 兰妃触怒了龙颜此刻仍是跪在殿外,奈何她与喜贵人的宿怨新仇,即便是在此也指望不上她什么了。 杨姐姐也故意地偏着头,煞是超脱般地置身事外。 耳畔不断地传来喜贵人的低声抽泣,听得我心里上上下下的难受非常,沂徵毫不怜惜的索性就任她闹腾了,我真纳闷,刚才是谁那么大怒气,还要两位太医滚来谨见的? “图公公,本宫命你速去请萧太医来丹阳殿看诊喜贵人” 无法下,我只得命图公公去请萧道衡,没有正面和他打交道,但是心下感觉他会是位救人于急迫的好太医,哪料图公公听到我的话后,支吾道: “圣上——” 这一句征求沂徵的意见,让我的心霎时,像泄了气的绣球般,爱莫能助了,只得,也期盼沂徵: “皇上,您倒是说句话呀,这喜贵人,这” 沂徵瞄了我一眼,深黑的眸子里盛满了不屑,我没来由的心悸,看那龙颜,讥笑的面色:“这什么?情嫔,朕看你就像在看一个天大的笑话一样!” 笑话—— 这是何意?在沂徵眼里,我几时是一个笑话,几时成了笑话了? 沂徵、沂徵,你可知道,你这一句话带给我的是什么? 原来,我竟,不过是一个笑话…… 为什么……每次,都在我感到幸福和快乐时,被生生打破。每次,都在我为新生活亟待憧憬时,被无情剥夺,我看不明白,弄不清楚。深宫闱院,我就好似那一只盲头苍蝇,稍不留神,便仓皇碰壁。 拂去昔日对喜贵人所有的不满与厌怨,压下此刻心头的哀怨与失落,我无声跪地,我再不为帝王,我只心疼那未出世的孩子: “皇上,臣妾不想和您探讨何为笑话,但,臣妾求您,赶快让冯大人给喜贵人看诊吧,难道,您是万般冷酷无情之人,弃爱妾与孩子于不顾么?” 你的爱妾与孩子。说出这样的话,谁会理会,我还在心疼着? 一切,我做得这一切值得么? 沂徵:你给的幸福,那么真实又那么飘渺,让我沉浸,让我无法自拔,我以为,守得云开见月明,我以为柳暗花明又一村,却,终不过在你心里是个笑话,是个天大的笑话。 “玉儿——似乎不需要太医看诊,而且朕如何,是轮不到你下定论的!另,是你认为朕是冷酷无情之人?好!那朕不妨费些功夫给你做个验证!” 横眉冷对千夫指,沂徵此刻的怒言,我心下凄凉,喜贵人她好可怜,人儿眼瞧着憔悴消沉了模样,孩子的父皇还不知道葫芦里卖什么药的讲着不需要看诊,沂徵,你这个暴戾的君王,你谁也不心疼了么? “冯卿先平身” 平身?冯庆尚无行礼,怎谈及平身,好大的气场和面子呵。 “良嫔,你去‘请’兰妃进来,白日里跪在那里,孤苦伶仃不算,还让旁人认定朕是冷酷无情的人”脸颊生生的承接着沂徵眸子里扫来的余光,高高在上的君王居然这么的小肚鸡肠,放在从前,我自是晓得,他绝对不是冷酷无情之人,而今日,他是会与兰妃一样,彻底地颠覆我的思绪么? 杨姐姐请了兰妃进殿,我斜眼,瞧着进殿后的兰妃,跪于我身旁,呜咽道: “皇上——皇上——” 那美目红肿,妆容皆花,呆呆跪着,比起平日里的趾高气扬,养尊处优的她来说,今儿,该是吃了太多的苦头。 沂徵没有理会兰妃,只‘咳咳咳’的清着嗓子,故意示意我专心于他,我不得不麻木的再一次对上帝王的深眸。 对视久了,终是他,先于我扭头,对上卧于床榻平躺的喜贵人,不带丝毫感情的大声斥责: “你是自己起来?还是朕遣宫人,直接把你送到心初宫?” “咝——”安静的丹阳殿内殿,随着帝王这一句话,床蹋上间隙的呻吟声如化作一缕轻烟般,瞬间湮没消失了去。 原来…… 我浅笑,自己的幼稚恰到好处地衬出了沂徵的敏锐与聪慧,“怎么?还不起来?!”,耳畔,虽只有凌厉声色,但我仍是清晰地感受到了周遭诸人均是打了冷颤,“图海!传朕旨意…” “皇上!”突然地急呼,喜贵人仓皇起身,拉住欲要处置她的沂徵,抽泣道:“嫔妾知错了,皇上,不要让嫔妾去冷宫”,她那清脆的声音,饱满的语调,灵便的行动,与常人无异,果然,真是无疾装来的,恐怕,她自己知晓,这欺君之罪,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才会像现在这样,推开两侧宫人的搀扶,形单影只的怵立,为担心自己会随时被打入冷宫而不停地瑟瑟发抖。 “历来后庭都是明争暗斗,结果都是被搅得乌烟瘴气,朕不是昏君暴君,更不是冷酷无情之人,也诚心希望,后宫能是一片安宁,希望家和万事兴,而且,朕这眼尚且清亮的很,你们那些争风吃醋的小九九还是都收收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25章 意外 沂徵一身浩气凛然,说完,大出意外的亲手扶起了躬身怵立的喜贵人和跪于内殿的兰妃,转身,一手携一人,带着她们坐到内殿的圆椅上,自己,则是寻了我的贵妃榻去,待他坐定,便是语重心长的说道: “玉儿,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份,不要认为有着身孕朕就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姑息,倘若太过分,朕一样地严惩不怠” 大足以容众,德足以怀远,这样的一幕,饶又是我心目中那个温情的沂徵了,喜贵人的一脸惭色,只低头无语。 沂徵扭头,低唤:“兰妃!” “臣妾在” “玉儿年轻,难免动个心眼儿跋扈些,朕许你打理后宫,就是认可了你有这个能力,你董氏慧蓉是什么人朕也清楚,有些话朕并不想多说” 是的,诚如沂徵所言,兰妃有一说一,即便有些私心,倒也不算阴狠,后宫给她打理也算合适。 兰妃听完沂徵的话,屈膝行礼回说:“臣妾懂了,臣妾那会子情绪不好,还嫉妒喜贵人,犯了忌讳,又说了混话,臣妾也知错了” 一番宽容与羞愧的场面过后,还是杨姐姐,留意了依旧跪于冰冷地板上的我。 “皇上,虚惊一场,这都清亮了,您也让情嫔娘娘起身吧,臣妾这就安排宫人先送喜贵人回翠园堂歇息” 帝王颔首,示意出言的杨姐姐:“恩,良嫔你先着人送玉儿回宫,至于情嫔…”说至此,沂徵顿了顿口气,我心一揪,至于我,怎样? 眼前,盯着我的帝王,眸光深讳。 此刻,丹阳殿,又是安静地有些可怕。 今日,我又一次曲解了帝意。 直至此时,我轰然有无法形容的奇怪感觉:沂徵,他似乎总是喜欢针对我。 而我,对他的这份感情,在深宫闱院,在帝王心里,拨开面子上的一切,又是何样子呢? 姐姐的戏最终是送予我了,那,等待我的,只怕又将是一场暴风雨了。 征和五年六月十二,栖居内庭东北的承福宫,在经历了一夜间主子荣宠,群花尽妍的喜庆热闹后以无法想象的反差倾夕间陷入绝顶凄冷之地。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着身为帝王的沂徵要降旨处罚我这每每犯下‘不起眼’过错的宫妃。 “朕平日里小惩大戒,你怎么就不长记性?” 肃心铁面,毫不怜惜的词藻,沂徵的指责就这般生生入耳,我垂首无言,事到如今,我说再多也无任何意义。 “两位爱妃觉得朕该如何处置情嫔?”喜贵人被送走后,殿内便是只剩兰妃,杨姐姐与我了,看沂徵的言辞,今日,必是要惩罚于我了。 “禠夺封号,降为贵人”一把冷冰冰却异常熟悉而又清晰的声音传入我的耳内,我怔然,似是不能相信的盯着这声音的布控者:美目圆瞪,香腮微红,背身帝王而立的良嫔杨绿采。 说出这话的竟是杨姐姐,那个对我说着‘一世姐妹情,此生不相弃’的杨姐姐。禠夺封号,降为贵人,我究竟是犯下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需要这般严重的惩罚?姐姐,你擦亮眼看看,面前的,可是茗儿啊!适才你那般对待喜贵人,甚至一反常态地遣宫人细心送她回宫,那怎么轮到我时,你如此意外哗然? 想是这话说得重了,殿内一片安静,连奴才们的呼吸声都能听的真切,沂徵只瞧着我,脸上的愠色倒不曾舒缓,‘啪’的一声,不知是哪个,碎掉了茶盏,连着欲想挽留这残损的美好中,也伴着这一声告诉我,哪怕是坚硬如碎片也已化为粉末,和心儿一同飞逝去了。 寻思着,好在也打破了安静,兰妃才顶着闪过无限诧异地煞白脸色,说道:“皇上,良嫔这说法太重了,臣妾想不明白,情妹妹是犯了什么错啊?如果,您非要降罪的话就扣她两个月俸禄得了” 后妃于内庭,单就是禠夺封号这惩罚,对一位妃嫔来说就是莫大的羞辱与背弃了,那是远远大于降位处罚的,而如若再一并降下品级,那惩处之重,实在是无法估量的。 “皇上的家事老臣在此多有不妥,请许老臣先行告退” 如不是这没来由的一句插话,我倒是忽略了这位只唯圣命是从的太医院院首,因着始终没有得到帝王的颔首,是而此刻还甚是多余地立于丹阳殿中,我对他的嫌恶,也甚上加甚了。 “冯卿退下吧” 沂徵看也不看他,挥挥手,便是传达了圣意。 冯太医躬身,一拜后,面无任何表情的转身,拾步离开。 禠夺封号,降为贵人,沂徵,他真要这样对我? 欢情薄,愁绪锁,炽热愫怨集于一身的我,怎么可能不出丁点差错? 沂徵:他从来没有说过,喜欢我呢,是我种错了情,答错了意吗? 想到这些,苦涩与无限凄凉瞬时沁满我整个胸膛,压得我喘不过气来,人被追迫到一定程度,也会失去理智,我心一横: “冯大人且慢” 我这突然的一个挽留,尚未走出内殿的冯太医隐隐颤了颤身子,却也止步回身。我见他躬身行礼时,脸面上倒是毫不掩饰的十二分不悦之色,不由想起‘倚老卖老’这古词,对他,还真是贴切。 “娘娘有何吩咐要知会老臣?娘娘应知…” “本宫应知圣驾之外,再无旁人可使大人赴汤蹈火对吗?” “既然娘娘明晰,叫下老臣是否不该?” 冯庆,他究竟是何人?如此猖狂。饶你是一院之首,我也从未曾想要有求你什么,这副跋扈飞扬的样子与德行,是摆给哪个观摩的?也当真是狂的可以了。 今儿,在帝王面前,我虽前途未卜,生死难料,但也誓要好好煞煞你的锐气,算算你这所谓的忠贞。 “混账东西!”料不到我会发怒的冯太医不再言语,而我,自己也被张口而出的这一句狠话吓着了,何时,我也在臣下面前学会了搬起主子的架势。兰妃,杨姐姐没有言语,像是故意由着我怎样似的。 “冯大人,本宫再不济,在皇上尚未降罪前也依旧是这正四品的内庭主子,而你才不过一个小小五品院首,以如此口吻对本宫说话,那是你身为臣子该有的态度吗?亦或是在你冯大人的潜意识里,衷心意味的就是目无尊卑?就是以下犯上?就是可以随意置病患生死于不顾?今日,那是喜贵人不懂事,错了些主意,那么他日,如若不是玩笑,冯大人是否也会坚持到见死不救的地步呢,皇上器重你,不予追究,不等于本宫也一定会置之不理!” 话音甫落,沂徵摹地咆哮:“够了!”我不禁重重抖了抖身躯,该来的总是要来了。 “兰妃,你不是不明白情嫔犯了何错吗?朕这告诉你,牙尖嘴利,攻击两朝内臣,甚至意图干政,这样的女人,朕绝不能姑息,也断不可留” 不能姑息-- 断不可留-- 怪不得适才,我在教训冯庆时,无人言语。 怪不得今日,我在劝慰帝王时,触怒龙颜。 原因竟是这般?攻击内臣,意图干政,这样的罪名,我一个小小宫嫔,掂在手里,还有活路么? 我使劲全力,睁大着双眼,似要深深的记住面前的人。 忽地,一副再过熟悉的画面涌上心头,模糊了视线,八年前,净云寺,那个救下我的小少年,怎地,眉宇间,与眼前人儿那般相似? 不,不会的。 “传朕旨意,承福宫景氏侍宠而骄,枉负圣心,着即日起禠夺封号,降为贵人” 图公公傻了眼,不知该怎样,支支吾吾地碎语:“圣上,这……” “图海,你愣着做什么?还不去传旨!” 图公公看看我,摇摇头,泱泱而去,终究是顺了杨姐姐的意思了,好在,还残存一条性命。恍惚间,一旁的兰妃‘扑腾’跪地,想是要为我求情:“皇上,臣妾…” “兰妃省省心吧,眼前的女人不值得你为她求情,是她咎由自取!” 花开并蒂,泪落于心。 “皇上,让景贵人静静吧,您也消消气,臣妾宫中一早便喂上了莲子汤,不知皇上可否赏臣妾个光,让臣妾有机会能为皇上暖暖胃” 杨姐姐的安抚,沂徵笑颜相对:“恩,朕也许久不去看良嫔了,今晚朕会歇在你的荣祥殿” 如此两情绻缱地情境,显得我,万分多余了。 “景妹妹好好休息,本宫与皇上先走一步了” 眼看着毫不留恋的沂徵与笑靥如花的杨姐姐就要踏出内殿,我怔然明了,自己断不能再继续糊涂下去了: “皇上--” “你,可曾喜欢过嫔妾?哪怕只是一瞬间,一个念头?” 帝王的背影静立而沉默,我凝视着那抹玄黑色,清晰地触觉,这心,是提到了嗓子眼儿。良久,沂徵转身,俯视于我,一脸平静,四目相对,也未曾起任何波澜,让我分辨不出此时帝王是何情绪。 “嫔妾恳请皇上为嫔妾解答疑惑” 殿内的异常安静,我一句虚弱话语,竟似春日飘扬的柳絮那般轻柔易碎,而响彻在这大殿之中,不免回声绝绝。 伴着暴风雨前的平静,我对上那双乌黑的眼眸,说道: “冯大人之事原本错不在嫔妾,皇上不是昨儿还说许嫔妾议政的么?可今日,嫔妾这算议政么?总归嫔妾又要受这莫须有的罪名了。嫔妾认了,烦了,累了,也倦了,那么索性,请皇上痛快些,告诉嫔妾吧,在皇上的心里,可曾有过嫔妾?” 花红易衰似郎意,宫娥眉梢万点愁。 众中不敢分明语,悲莫悲兮生别离。 兰妃终是胆子大些,我的话说完,也只片刻的间隙,她便是对沂徵道:“妹妹,快别说了,你看皇上脸又绿了” “兰妃,今儿你话太多了,朕是不是也该给你点教训” 突兀又受了沂徵斥责与白眼的兰妃实在无法,不敢再言语,仅仅是看了我又复看沂徵,一张俏颜上写满了担忧,映现着她一身血红芍药宫服,犹似胭脂沁染,倾宫泪红。 我静静的,只等待着沂徵的判罚。 “景氏,你当真,不要命了么?” 命? 今日,当我做出选择时,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沂徵,你说我还要这条命么? “古来‘哀莫大于心死’,心若死了那还要这条命这个躯壳做什么,倒不如早早地解脱,去奔赴那奈何桥,畅饮那孟婆汤,如此,来生,嫔妾与皇上,谁也不会记得谁!谁都不再是谁的谁了!” “你这该死的女人!” 隐隐的帝王似憋着无法探知的奇怪情愫,然而,也只在一瞬间便是消失殆尽:“你真要知道,不计任何后果?” “真要知道,不计任何后果” 浓情若断折,死又何所俱。 “好!好!你听好了!” 青筋暴露,帝王复又一次因我震怒。 “你,对朕来说,不仅是乏味,而且,可有可无!” “……” “你,满意了么?朕真恨不得立刻掐死你这--你这--女人!” “……” “朕同你一样,不仅累了、烦了、倦了甚至,尝过一次朕就腻了!腻了!你懂吗!朕腻了!你不用急着过奈何桥,喝孟婆汤,朕后宫佳丽繁多,不日还会有新人入宫,你一个小小贵人,你以为朕会挂心于你,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你在朕生命里不过和不曾出现过一样!” “……” 忽地,沂徵扯过紧紧跟在身侧的杨姐姐,狠狠继续说着: “朕没时间没精力陪你玩小孩子的过家家,朕喜欢的,是良嫔这般知书达理,惠心兰质的女子,而你,差之太远了” “……” 放开杨姐姐,沂徵无力,眼瞧着我,一字一顿慢慢说着: “复降贵人景氏为常在,承福宫,朕有生之年,不会,再踏入一步。” “……” 情难融! 那,谁又与共? 牡丹艳,芍药乱。 可怜朱墙锁媚颜。 人成各,今非昨。 惹尽残烟,独自凄凉。 怨、怨、怨。 ,离肠断。 泪痕长向东风满。 永无由,恨难收。 旧欢雨散,余情云薄。 错、错、错。 六月,正值暖阳高悬的时节,丹阳殿却似寒冬腊月般,守着空气都是凉的,沁入心脾中,涌上脊背阵阵凌轹。我犹在悲伤,连着沂徵与杨姐姐何时离去的竟也不知。恍惚踟蹰,只有耳畔女子的声音在不断的召唤我空灵的痴魂。 “妹妹!妹妹!” “景妹妹!” 抬眼,是一片簇红与荧光闪闪,这芍药红此刻是万般的刺目,好像温热的鲜血染尽了白衣,无边让人联想着杀戮。 “兰妃娘娘…”我悲戚一声。 “妹妹想哭就使劲哭吧,本宫在这陪着你” 兰妃不在乎身份的差异,纡尊降贵,俯身紧紧地搂住我,我就这么半窝在她的怀里,一动不动,心头却好似有烈火新油在不断的煎熬,千万把锋利的钢刀也在无情的挥舞,兰妃一下一下轻拍着我的后背,一句“想哭就哭出来吧”,让我险些控制不住早已在眼眶中打转的泪珠。 回忆儿时,每逢生病或者心情不适,娘也会这样温柔细腻地搂着我,轻轻拍打,有时还会哼上几首家乡小曲儿,风过无痕中轻轻拂去我心头苦楚或不快,令我在任何情境下都可美梦相伴,一枕东明。 娘,女儿想家了,想爹娘了,远远的你们,如今,还好么? 我下意识地紧了紧抓住兰妃的手,无力的攀附,虚弱的身子在她怀里左右摇蹭,寻找着让自己更安慰些的温暖,兰妃必是感觉到我的不安,稍稍一用力,我整个身子便是落入了她本不太宽阔的怀抱之中。 “这个良嫔,今儿是怎么回事?搞什么?还说联手对付喜贵人呢,这下好了” “哼,佟氏,本宫逮着机会一定要给妹妹出气,都是她个狐狸精惹的事儿,怀着皇子了不起了么?害的咱们倒霉了一天,真是跟着颜嫔的就没个好东西” “皇上最后说又来新人,妹妹觉得是什么意思啊?” 兰妃的语气虽轻,却也是句句字字刺进了耳廓,挑战着我最后的心理防线,沂徵的所言所做让我已无法用言语形容那种痛楚地感觉,而今日的杨姐姐,她突然变得好陌生。新人,纳吧,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不都这样么。 “妹妹!” “恩?娘娘” “妹妹,你得好好歇歇,瞧你这小脸儿黄的,本宫知道你现在不舒服,你想想当初你是怎么劝本宫的呀,本宫是个粗人,也不知道怎么说妹妹能高兴点,但是本宫真心希望妹妹能坚强的挺过去,皇上在气头上,说话也实在太难听了,你别往心里去,知道么?” 见我总是缄默,兰妃便用尽全力排解我的失落与痛楚,真心的我很感动,只是,此刻,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我无法去掩饰,也无法被任何欢愉的情绪所替代。 怅然自失,我从未想过,这份感情,在深宫闱院,在帝王心里,拨开面子上的一切,竟是如此的脆弱与不堪一击。 松开兰妃,回首,我对上那双溢满了担忧与关爱的美目: “兰妃娘娘,嫔妾想休息会了” “嗯,好,你好好休息,本宫先回去”兰妃起身,理解的瞧了瞧我,唤过随侍她的翠儿,也终究是不放心,临走也不忘交待我的宫人。 “本宫暂摄内庭,代行皇后职权,这承福宫自然是在本宫管辖之内的,景常在现在非常时期,你们都给本宫伺候好了,要有个差别,本宫要你们好看!” 我心下浅笑,这个兰妃。 在我看来,承福宫大抵可以说的上是后庭中最为特殊的宫所了吧,居住之人的大起大落想必没有任何一宫能相媲左右,然令人宽心的是,几位侍奉的宫人却是忠心彪炳日月。兰妃放在此刻的的言辞虽显得有些多余,却也让我无限欣慰。如今,肯于这凄冷境地中雪中送炭,力伸援手的,怕也只有她董氏兰妃了。 我尽力挤出唇边一丝微笑,依旧夹杂着总也消磨不殆尽的苦涩道: “娘娘多虑了,他们不会作贱嫔妾的,娘娘自可放心” 落了话音,小顺子仓皇跪地,满宫的仆人哗啦啦跟着,一眨眼功夫就跪了一地,我不明所以,也无心气拉众人起来,便任由他们跪着,听着顺子的话: “奴才以项上人头向兰妃娘娘保证,向小主许诺,奴才们绝对绝对不是趋炎附势,拜高踩低之人,小主得失圣宠与否,都是奴才们的主子,也丝毫不会影响奴才们对小主的忠心,奴才们愿受娘娘与小主的监督,若违此说,甘受任何处罚!” 说完,众宫人皆是言如此,小顺子带领大家拜了又拜。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老天总还是公平的呢。 君恩如水向东流,荣华逝过,能收获这般致真致诚的关爱,也是生命中至深至浓的温暖与希冀了。 兰妃点点头,叹息一声,说道:“那本宫就把妹妹交给你们了”,转头,又对我说:“总会过去的,冬天再冷,春天不一样还会来么,你瞧瞧这满园的牡丹,虽有些错过了时令,不也开的好好的么,妹妹,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我“恩”声,没有多说什么,兰妃看我懒得再说话了,便扶着翠儿也就回宫了。 兰妃走后,我独自漫步到贵妃榻旁,抚摸着冰凉的榻身,一阵凉意,从脚底直冲到头顶,我遣走了随侍的春儿,只想一个人待会,这一颗心,也该梳理梳理这三个月来的点点滴滴了。 初入宫,沂徵,他对我说‘你喜欢朕,朕明白’。许我宫所,赐我牡丹,代我补偿年迈双亲。我就单纯的以为,那是琴瑟相御,岁月静好的征兆,却不想,到头来,现实只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慈安殿,执手相看。 风住尘香花已尽。 恍眼,物是人非。 我真的很傻,时至今日,此时,我还依然愿意单纯地记得他给的那些凉薄的点点欢好,想着默默地,开始从此凄冷凋零的生活,却忘了,这是宫廷,忘了‘身在江湖身不由己’的说辞,忘了一入宫门深四海,于无声处惹人嫌的教训,以至于,让自己错了主意,在以后的日子里,悔恨绵长。 熙攘的人群摩肩擦踵,身侧不时有挑着担子叫卖的人儿走来走去,吆喝声也是此起彼伏。他们都好生高大,稍不留神,我这小小身子就不免趔趄地被挤到一旁,真是热闹一条秀水街。 我提了提娘特意精心绣制的牡丹嵌花掐腰织锦薄裙,快步的向着一处奔去,那里有红彤彤的黏果子,我爱吃的冰糖葫芦,喜滋滋的拿在手里,也亏了我揣了碎银子,哪管它是不是多了少了,全数塞给了叫卖的叔父。 “好俊的妞儿,给大爷们换酒吃去吧”这面墙好软,怎么墙还会说话呢?“啊!”好面恶的人啊,“啊!救命啊!放开我!”我使劲的挣脱着,叫喊着,“光天化日,难抢民女,真是没有王法了!”是个绿衣少年,我听到打斗声,心里捏着冷汗,想趁机跑开,可我的腿怎么都动不了。“小娃儿,你叫什么名字”“等你长大,小爷纳了你,保护你!”“等你长大,小爷纳了你,保护你!”我怎么动弹不得,“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26章 拼命 我拼命的大喊一声,睁眼,墨红色的雕嵌怍摺檀木书桌安静的摆放在不远处,桌上,翻开的书册上笼着一层微薄的雾气,似是从镂窗外透进来的。身下,是再过熟悉的贵妃榻,我颓然,一时间手足无措,惹得热泪涟涟,我,竟是梦到‘他’了!他到底是谁呢?! 我怎么会在此时梦到他了呢?我是后悔了么?如若当初抗旨坚拒,会不会今日就是不同地风景呢?我任由身上锦被无声地滑落,衬着那映入眼眸的弱微晨光,我恍惚间是在这榻上睡过了一夜呵。 起身,我抹去泪痕,梳妆打理,清凉铜镜中映着我苍白的面容,淡扫娥眉,我心下了然,自己再不是昨日大喜受封的四品情嫔,而是被帝王遗弃了的宫嫔,是这后庭中一颗毫不起眼的小芝麻。 我换了一身淡黄色长衣,只在腰间打了一个织结,算是装衬,然后缓步走出了内殿,出来瞧见在外殿忙碌的那抹蓝色身影时,我才轻轻道:“剪春,今儿这个素水蓝真适合你,很漂亮呢” 蓝衣宫人抖了抖身子,该是不想我会在这里,回首的瞬间,惊讶的更是险些失手碎了案台上端放的紫金琉璃孔雀纹瓶。 “啊!小姐,你醒了?” “恩”我点头道。 放下手下忙活的的碎活,剪春扶我坐于主位,随后跪地啜泣:“小姐还是叫奴婢春儿吧,奴婢再不是这承福宫的姑姑,什么‘二月春风似剪刀’,都剪断了小姐与圣上的感情,奴婢才不要再叫剪春。小姐,春儿知道你难过了,伤心了,奴婢会一直陪着小姐,做小姐的知心丫头的,小姐,哪怕是为了春儿,也求你笑笑吧,求你了,好么?春儿求小姐了” 看着眼前跪地磕头的春儿,我拉她起身,那一双充斥着哀求的眸里布满了浓重地血丝,我心头阵阵生疼,这个傻丫头,该是一宿没睡么? “你昨晚做什么了?” 春儿听到我的问话,神情惶恐,一脸地心虚,声音更是如蚊音般:“奴婢…” 我蓦地想起,平日里这个时辰,小顺子该是打扫庭院,问竹她们也忙着布膳才是,今儿怎么只春儿在此?还这般模样? “小顺子他(她)们呢?昨儿有谁又难为你们了不成” “不是不是!顺公公他们…” 春儿慌忙摇头摆手,闪闪烁烁间无疑问地加重了我内心地担忧与不安。 “快说!昨儿难道又有谁来过?” 我掰过春儿躲开的小脸,正睛凝视,半晌,春儿说道: “小姐,是有人来过” “谁?” “是萧大人,昨日酉时萧大人来过承福宫” “萧道衡?他来做什么?”我不禁奇怪,掌灯时分,一名太医,随意地出入内闱,显然是不合宫规的。 “小姐难道忘了吗,白日里是圣上降旨萧大人看诊小姐的,所以在这段时间内萧大人是可以随时出入丹阳殿的”春儿恰当的提及白日里沂徵的温存,也是怕我伤心地一语带过,我也是,只顾着难受了,竟忘了还有此事。如此想来,心下对萧道衡也不免多了些好感。 “咱们这承福宫已失圣意,旁人都惟恐躲闪不及,萧太医还能如此,实在难得呐” 见我说起,春儿也是笑意渐浓,说道:“小姐你只看到了一层,萧大人可是位很好很好很好的人呢”,我看春儿竟是红了脸,更是连着用了三个‘很好’来形容萧道衡,不过才见了两次面,就‘收买’了我的贴身丫头不成,转念,看春儿眸里更是尽有无限的崇拜与欣喜,也不像适才那般吞吐闪烁了,哗然一动心思,春儿她莫不是?这个鬼灵精怪的小丫头,我地不注意间,她这是情窦初开了。我遂也留了心,故意问道: “哦,我们春儿是对萧太医有何独特的见解么?” 春儿犹还沉浸在喜色中,丝毫不曾察觉自己已是露完了心事,见我问她,也不加掩饰的说道: “萧大人是奴婢见过的最宽和,最体贴的男子了,昨晚大人到时小姐在榻上已经睡熟,大人他不许奴婢叫醒小姐,所以特意留下了煎好的汤药,只等小姐醒了煨来喝便是,就连用几成文火煨多久都细细说明呢,而且大人他还费心要奴婢也注意身子才好伺候好小姐,小姐说萧大人是不是一位很好很好很好的人,奴婢想着有个什么词语来着,形容萧大人再合适不过了,哎呀,是什么来着…” 我瞧春儿抓耳挠腮拼命思考那模样,可爱之极也没得嗔笑她了。 “春儿是想说‘淑人君子,温文尔雅’对不对?” “对对对!就是这句:‘淑人君子,温文尔雅’,在春儿看来,萧大人就是这样” 话说到这里,是毫无疑问的了,春儿,定是对那萧道衡有了情意。 我心下一动,也有了些主意,不过到底还要先听听女儿家的意思。 “春儿喜欢萧太医,对么?” 这个小丫头到现在终是明白了自己清早都说漏了什么,一张小脸越发的通红,可饶是暴露,还不忘嘴硬狡辩几句: “才没有呢,小姐你取笑春儿”死鸭子嘴硬呢。 “我取笑你做什么,你若确有此心,我再见到萧太医,也好问问他的家事情况,我这样一辈子就是凄凉了,怎么舍得你跟着也过这苦日子,果真有缘分,你能嫁于他,也是你的福气啊” 我落了话音,一双小手突然的就抻住了我衣襟的一角,面前的人儿急急说着: “小姐是不要春儿了么?春儿很乖的,春儿不提萧大人了,小姐你别不要春儿,况且,春儿只是个奴婢,是配不上萧大人的” 看着春儿的反应,我不禁笑起了她的说辞,怎么会不要她呢,我柔声安慰她道: “傻丫头,不是我不要你,是你怎么能陪我一辈子呢,女儿家一定要有自己的归宿才是,放在从前,我只当你还小,况且我虽说不得宠也不算失宠,哪怕给皇上提一提,也好安排不是,可如今--”想起沂徵的态度,我又是心凉,蹙起了眉头,未免春儿也着急,我便还是继续温声道:“耐烦怎样,我都会为你争取,你尽管放心” 俯身,我轻轻抹去春儿脸颊的点点泪花,实话说,我这心里却也没把握,回想当日,落雪轩里的那一幕,娘彼时的心情也同于我此刻的想法吧,怪不得那晚,娘的梨花带雨,爹的无声叹息,只因圣意难违,再不舍得也断不可自私呢。 “先不说这事儿了,春儿还没告诉我,顺子他(她)们哪去了,你这双红肿眼,无论如何是瞒不住我的” 话问到如今,也是由不得春儿不说了,泱泱的小脑袋,看了看我,半晌,才是说着: “问竹家乡世代相传,只要诚心向苍天祈求,便会感动天神,降下好运,萧大人走后,顺公公带头,大家就都跪在殿外祈愿老天保佑小姐能够早些逢凶化吉了” “你们跪了一夜?”我惊问道。 我心头‘咯噔’一下,自己何德何能,让大家如此相待,是奴才们又怎么样,同样也是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的呀,我,竟是苦了大家一宿无眠,可怎么对得起他(她)们。 “奴婢看顺公公他(她)们实在疲惫的紧,便要她们都去歇着了,小姐别怪他(她)们,他(她)们也实在是太累了” 越来越微弱的声音,越来越是低沉的小脑袋,想来,春儿也晓得,我定会不满,瞬间,我厉声问道: “那你怎么不去休息?成心让我不舒坦是么?” 春儿簌簌发抖,颤声道: “奴婢之前也歪了一会了,想着小姐起来还是需要人的,就…” 叹息一声,我沉声说道: “你也去睡吧,我不需要人伺候,去吧” “小姐--” “磨蹭什么?赶紧去!当真我就管不了你们不成”见我动怒,春儿终是去休息了。 春儿离开后,我环顾外殿四周,一切,都和昨日一样,连着照进来的晨光都依然温和柔细,似清风拂面,垂扬滴绿,无声安慰着我千疮百孔的内心,回步内殿,我倚于贵妃榻上思忖着他日如何对萧太医提及春儿这事儿,这丫头,还有这心思,也说不定,这会是一桩好事儿呢,眼神撒开我正巧不巧地扫到了案台上的一尊物什--白玉观音。 那是何姐姐送来的‘赔罪礼’,入宫几个月,屈指可数的几个见面,也还是……我摇摇头,叹惜之余,哪料耳畔传来太监一声尖细的通报声: “颜嫔到!” 身子一抖,也坐直了许多,心下揣测,何姐姐?她怎么来了?来做什么? 我快步走至外殿门前,一身清丽宫装的女子映入眼帘,散花水雾翠烟短衫,腰间系着白色曳地长裙,风鬟雾鬓,发中饰佩四品嫔妃规制的双翼步摇,装扮的婉若出水芙蓉般清丽,盈走动之,更兼不似这尘世间的女儿,这美颜真真实实地确是何姐姐无误了。 稍稍前行了几步,何姐姐也是走到跟前,我便行了宫礼: “嫔妾承福宫常在景氏恭迎颜嫔娘娘,给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何姐姐没有停留,只径直往外殿主位走去,馆禄宫掌事宫女书倩说着“小主起身吧”扶我起身。我有些楞头青般措手不及,看着书倩快走了几步紧跟主子去了,而何姐姐也是默许了她如此之行为。 丹阳殿外殿,因着倾城娇媚貌的何姐姐,灿灿生辉。 不知姐姐用的是哪种熏香,一刹那间,我这素淡的殿中便净是熏香的味道,我落后于书倩走回外殿,尚未就座,耳边就听得: “都说人有失言,马有失蹄,景常在现今这幅模样,你说本宫是该说你失言还是失蹄?哪个更切合实际?” ‘扑哧’,书倩突然笑道: “娘娘,您怎么这么说话了,好庸俗的都像兰妃了呢” “本宫和常在说笑,你个丫头片子插什么嘴,小心回去罚你” 书倩吐吐舌头,不再言语,想想当日,馆禄宫中何姐姐的态度,这主仆两人今儿在我面前可真是会演戏,我原是不晓得三个月间初次踏入承福宫,又是在这非常时期,何姐姐就是特意来看我笑话,奚落我的么? “娘娘今日前来,是有什么事情要说于嫔妾吗?娘娘昨日遣书倩姑姑来告知身有不适,难以赴宴,如今,可大好了?” 我按捺下急剧波动的心潮,因着春儿等奴才被我打发的去休息,我便边问边是起身去细心沏了一壶上好的洞庭碧螺春,何姐姐喜好品茶,多年不见,习惯该是改不了的。 “娘娘尝尝,今年新到的碧螺春,嫔妾平日里不喜吃此茶,倒是记得,娘娘喜欢,娘娘且尝尝吧” 何姐姐没有动我沏好的茶水,只是掀开茶盏,略略看了看,而后,一脸惊讶与鄙夷之色,冷冷说道: “景常在亲身为本宫添置茶水?” “本宫倒不曾想到你这承福宫原来净是一群趋炎附势之辈,一个降位,主子都要做起这端茶倒水的粗活,这么说,本宫还真有几分可怜你了” “……” “宫人们有些劳累,是嫔妾遣他们去休息的,娘娘你想多了” 虽是依旧隐忍着与姐姐言语,然此刻,我有多想无忌惮地扑进姐姐的怀里,撕开自己困难维持的坚强伪装,向她一诉衷肠,儿时的姐妹,那份情谊,我有多希冀。 而何姐姐她,为什么总要如此对我,也对杨姐姐呢? “本宫适才还可怜你,当下身为主子的你为奴才说话,景常在,你活的真是窝囊!本宫瞧不起你,你,是在给景氏一族丢脸!” 我看着何姐姐,说这话时明显的嫌恶之色,杨姐姐曾说‘恐怕人大了,心也大了’,我却从来不曾深刻相信过,或许,何姐姐是有些变化,但是,世交之情,耐烦知理之人,便不会如此苛言以对的,那么‘美人蛇蝎’,对何姐姐而言,是与不是呢? 何姐姐从座位上站起,书倩适时的上前搀扶,我也不好再坐着,只得起身随着她走动,丹阳殿外殿不甚华丽,连着头一次沂徵驾临时,也曾说过我这儿太过清素,然我已是打小养成的习惯,固不喜奢华。 “景常在这宫里,如此破落,没有一丝一毫像是曾被受封过嫔制的正殿,本宫倒心疼常在了” 何姐姐边是摸着殿内的桌椅台设,边是说着: “书倩,回头把咱宫里的八仙桌拿来赏给常在,你瞧瞧,都换了,省的让旁人说咱们宫里阴狠,仗着贵太妃,不关心宫中姊妹呢” “颜嫔娘娘驾临承福宫是为了打压嫔妾吗?那娘娘如愿了,嫔妾已是心灰意冷,请娘娘恕嫔妾不敬之罪,娘娘请回吧,承福宫并不欢迎娘娘” 何姐姐,如若真是如此讲话,针尖对麦芒般,那茗儿此生,愿不复再见姐姐。 “景常在,凭你这些话,本宫即便不加粉饰,如实地奏明皇上,你就难逃大不敬之罪,除却贵太妃的长宁宫,兰妃的天目宫,这内庭,连皇上的乾居宫本宫都不屑一去,你别把自己说的和个看透世情的深宫怨妇似的,本宫没那个闲心巴巴来折磨你,本宫是怕你受不了刺激,万一有个好歹,失心疯了,这宫里要少了常在,可不好玩了” 把玩着手臂串珠的何姐姐,蓦地肆意笑笑,走至身前低身靠近我,森森说道: “要不要本宫再为常在说说话,让皇上可怜可怜你这小人儿?” “嫔妾谢谢娘娘的美意了,不过,嫔妾已无意恩宠,甘愿冷寂,于这深宫,了此残生,娘娘,还是请回吧” 一语既出前途凉,从此情郎是路人,沂徵,我和他,终不过尔尔罢了。 “景常在,本宫这可是在帮你,不像杨德仪,噢不,现今可是要称呼良嫔了,不像她在害你!你别不识抬举!你想冷寂?!本宫看你简直是痴人说梦!你那善良的杨姐姐怎会轻易就放过你?!” 杨姐姐害我??我怔然: “颜嫔娘娘!您这话什么意思?您别血口喷人” “什么意思?” “景常在,降位遭弃,你是痴了还是呆了?明眼人全都看的出来,没她良嫔提议,皇上即便圣怒也不至如此所为,谁不知你承福宫景氏对皇上情深意重,投鼠忌器,只需使皇上摈弃便可轻易至你于万劫不复之地,本宫可有说错?” 不错,我对沂徵,实是如此。 “她的嫔位是如何得来估量不谈,昨日,兰妃尚且能够息事宁人,直言相对,你牵肠挂肚,推心置腹的杨姐姐怎么就是火上浇油了呢?本宫可不信你没有一丁点疑惑;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也难怪景常在你受不住,良嫔,那是出了名的好人呐,本宫犹还记得在毓秀殿她是怎么发扬她那高风亮节的,行了,看你这呆头鹅的样子,想来你定不知,景城主夫妇在你进宫后都是何境地” 爹,娘! ‘朕已下旨景家,朕会代你补偿双亲’ 言犹在耳,只是不知我的大起大落是否连累到了景氏一族。 我瞧着眼前的何姐姐,她的玩味之色跃然纸上,我再抑制不住了自己的紧张心绪: “我爹娘,他们怎么了?!” “你毛毛躁躁的哪里还有小主的样子?!”不屑的秀容映在我的眸底,掩映着我此时的担忧与急迫,分明是她在有意地拖延,与我毛躁有失身份有何相关?儿行千里母担忧,那身在外的子女又何尝不是挂心着双亲,挂心着故土呢。 “娘娘,请您不要再顾左右而言它了,嫔妾--” “景常在,你怎么不收敛自己的个性呢?就这么莽撞直接,难怪有心人总能抓住你的辫子。”何姐姐稳沉的说着,平静的语调好似秋日里的荷塘,宁谧没有波澜。 “想知道么?容易得很,只要你答应本宫一个条件,本宫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接过书倩递上的茶盏,何姐姐终是尝了尝,颇为悠闲地享受着茶水挥发的氤氲雾气。 “什么条件?嫔妾答应就是了” 比起爹娘的安危,能有什么更甚于其上么。 “答应?!月满而亏,常在的话可别一下子就说满,免的搬起石头砸着自己的脚” 我疾走了几步,立于她身前,追问道:“颜嫔娘娘,就请您高抬贵手,您究竟是要讲什么条件?” 一股寒戾气息瞬时笼罩了我的身侧,凉飕飕的直窜脑门,变化不出从哪个方向飘来了空灵通透的声音:“与本宫联手--除了良嫔” “你休想!” 我几乎是瞬间脱口而出,毫不思忖,信手拈来。 这是什么话?! 眼前的这张脸,慢慢地,也似幻化了一般,竟是变的柔美和熟悉起来,它和记忆中那张倾国倾城的娇颜愈来愈像,“姐姐……好姐姐……” “小主--小主--!” 那一笑,足以让盈月羞躲,群花无色。 “姐姐我,会给茗儿足够的时间仔细考虑” 戯的打了个冷战,头脑也渐是清醒,该死的,差点自己把自己迷惑了去。唤我茗儿,于我面前以姐姐自居,却是会在这等情境下,进宫些许月份,初来承福宫,厚脸皮的是要我与她一起加害杨姐姐。 “不用考虑了,要我和你联手除掉杨姐姐,这绝对不可能,简直是痴人说梦,我真想不到,姐姐你居然可以说出如此凉薄令人心惊的话来”说着说着,我一昔间蒙心绞痛,泪水也在眼眶里开始肆意打转,随时呼之欲出了。 “在我这里你永远不会得到你想要得到的,请你就别再浪费你宝贵的功夫了” 我再看了看那美丽的容颜,咬咬牙,狠狠说道: “原来,你和喜贵人,不过一丘之貉,肮脏地令人发指!” “茗儿!我肮脏地令人发指?!” 头顶传来的声音带着不可相信的震惊,而映在此刻我的眼底,怎么会有那日在毓秀殿中,何姐姐眼里划过的刹那不忍? “难道,不是吗?” 樱桃般的红唇微微张着,最终也没有再说什么。 “常在小主,你误会了,良嫔她是嫉妒我家娘娘进宫便有贵太妃庇佑,记恨娘娘率先得幸于圣上,私下里对我们娘娘很是恶毒,我家娘娘也是情非得已,不能坐以待毙,那只得反击自保啊--小主!” 书倩的话同样是在攻诘杨姐姐,我心头刚是浮现的悸动瞬时消失殆尽。 “够了!” “好个情非得已,你们主仆一唱一和的当我是傻子不成,杨姐姐是什么人我能不清楚吗?!还有,主子间说话何时轮到你个小丫头片子插嘴!” 昨日的事儿,不管内中情由如何,我相信,杨姐姐,是必定会对我有所解释的。直觉咸涩的泪水无声的滑过脸颊,回想那日毓秀殿的一幕幕,我发现自己是真蠢,我早该懂了才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27章 感觉 我握紧小小拳头,依稀能感觉到自己凝成‘川’字型的双眉,我毫不客气的甩袖送客道: “颜嫔娘娘,你在嫔妾心中,再不是姐姐,杨姐姐即便真要对付你,也是你咎由自取。更何况,我根本不相信你们的话,倒是你,进宫伊始,便生生割断了我们之间的姊妹情谊,是你让杨姐姐寒心,同样,让我也对你死心,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变成这样,也不想去探求个中缘由,我只说我恨你的无情,你来,不过是想要利用我,我却还差点误了,想要心疼你,真是滑稽。你走吧,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答应你的!我敬重你为正四品内庭主位,最后一次的念及昔日温情,你适才说过的大逆不道言语我会当作不曾听到,你,走吧!” 一口气说完这些,我瞬时瘫坐在离我最近的一把座椅之上,而眼前的颜嫔娘娘,也是气上丹田,声色犀利: “好!好!景常在今日让本宫十足刮目相看,你恨本宫怎么还把本宫的玉观音摆至你内殿的案几上?你恨本宫怎么此时还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你恨本宫怎么不立刻冲到永孝宫告诉良嫔我要对付她?” “哈哈!哈哈!”疯子般的笑声响起。 “你恨不起来!你景常在几斤几两本宫惦量的很清楚!本宫就是利用你又怎么样?你的善良可一直就是本宫最大的筹码!哈哈!” 混蛋! 简直欺人太甚! 旋身,我支撑着身体发疯似的冲进内殿,一把取过那碍眼的白色物什,拼尽全力的塞向那放肆奸笑之人的怀中。 “谁稀罕你的东西!你走,拿着你的东西一起滚--滚--滚--滚啊!--” ‘啪’的一声,应接不暇之余,无数碎片撒落了一地,这一声清脆,也惊出了春儿,小顺子等一众承福宫的宫人,几位奴才衣衫尚未整理好的冲出,眼见颜嫔于此,忙是要行宫礼: “小主--颜嫔娘…奴才(奴婢)给颜嫔娘娘…” 我厉声呵斥他们的说辞:“尔等不许跪她!”我的宫人,不屑于不要如此。 胸中郁结着无法言表的愤怒与苦楚,我对着颜嫔声嘶力竭道: “今日起,承福宫与馆禄宫有如这白色碎片,再不复从前,我与你,就此,再无瓜葛!” 颜嫔恼怒,大喊一声: “景常在!” “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本宫低声下气,那是本宫此行势在必得!本宫会助你东山再起,更会让你心甘情愿地任由本宫驱使!” 这一句狠话撂下,我拼尽全力的反抗道: “不--” “不?你说了已经不算数了!书倩,咱们走!哼…” 颜嫔走后,我如同被秋风吹尽的枯叶般,滑落在丹阳殿冰冷的石质地板上,脸颊,咸涩的泪水无声的滑过,寂寥深宫,再也没有何姐姐了。 有的,只是高高在上的颜嫔娘娘。 “小主,奴才扶您起身吧”小顺子低声道。 我任由他扶我起身,周身也不用任何力气,他半拖半拽的把我抻到内殿的贵妃榻上歪好。可悲的我,一日间,在经历了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后,复又万劫不复,如入冷宫。我低着头,挥了挥手,只觉身旁怵立的人儿微微行了礼,便是听见了离开的脚步声。 我传出话,从今日起丹阳殿谢客,探访之人均不接待,小顺子他们虽有所顾虑,担心我又惹祸上身,却也认为,非常时期如此也算是最好不过了。 整个晌午,我都麻木着思绪,内殿案几上本是摆放颜嫔所送玉观音的位置,也已换上了一尊玉石雕琢的清凉鱼案设,依稀透过内殿的红木扇门能瞧见外殿的众位宫人们何其小心翼翼的忙进忙出,举手投足间的小心尽是缘于担心会扰到我的清净。 我此生,尚有他们,又夫复何求呢。君心,曾几何时,哪似我心?!我又何必非要苦苦追寻什么。 恍惚的珠帘似是被谁掀起,一身素水蓝宫装映在眸里,春儿走至我跟前,一脸为难。 “小姐,馆禄宫的书倩姑姑来了,是传……还是……” 怎么? 颜嫔,她还犹嫌不够吗? 真的,就当我好欺负不成? “不是说咱们宫里谢客么?”我挑眉,春儿瑟瑟抖道:“那个……” “让她进来吧。” 春儿躬身出去通传了,我一动不动,依旧歪在榻上,慵懒的看着挑帘而进的书倩。 “奴婢给常在小主问安,我家娘娘再遣奴婢送上白玉观音一尊,我家娘娘说了,常在小主如若再是动气,失手打碎,便命奴婢再来相送,直至小主不再胡闹,不再打碎为止。” 呵呵。这是什么意思? “颜嫔娘娘此举是欲要何为?毓秀殿与承福宫已经井水不犯河水,姑姑恐要白走这一遭了” 有些人,有些事儿,一旦发生过,便回不去从前。 我只如此不予理睬的态度,然而,书倩却也不慌不乱,满面沉着的做着回应: “景常在,奴婢不才,却也是从四品的婉侍姑姑,奴婢没记错的话常在名位不过从七品,小主身处宫闱,素以恪守尊卑著称,这……自不用奴婢多言了,那,请景常在予人方便亦是予己方便吧” 好个从四品婉侍姑姑,我现今倒是比不上个宫人了。因着主子的荣耀地位,一个奴婢,却也可以凌驾于宫嫔之上,传出去,真是让人笑话。 我郁结在心里无边的愤怒,似要爆发,却在心里,有个声音不断在告知自己:一定一定要争得一口气,不能让她们小瞧了去。 “书倩姑姑此话让我好生惶恐呢,颜嫔娘娘想来深知我定不会接受,此番行为又有何意?我是否可以想为娘娘是要自取其羞?” 听罢我的话,书倩变了脸色,焦黄的面容好似大病初愈一般,弱不禁风的姿态倒是比平日里那傲慢的样子显得惹人怜爱。 “常在小主!” “奴婢白日曾说,小主误会了我家娘娘,小主此刻心里是认定了我家娘娘是十恶不赦之人,那奴婢也无法推脱,但有一言想说与小主仔细听” “什么话?我洗耳恭听便是” “深宫之中,有些人,有些事儿,并不是如自己眼前看到的一样,只有用心去看,用心去想,才能知晓真相,是敌是友绝不是逞面子功夫,奴婢进宫时日并不多,但是能有今天,也是吃了很多苦头,栽过不少跟头,小主素来宅心仁厚,贤明溢于六宫,如此说来倒是显得奴婢此刻多言,不过奴婢私心揣测,颜嫔娘娘亦是如奴婢所愿,希望小主能够静下心来好好调整,再是身处残酷的境地也要擅自珍重,不要作践自己。” 书倩一直是颜嫔的心腹,早几次的相见与接触,她一向都是张扬跋扈,而自从昨日我受封情嫔,她送来颜嫔的赔罪礼,到这会子与我说这些话,看她温和的脸色好似三月里轻抚面颊的和煦春风,吹在心上是说不出来的别样畅快,可是,身为馆禄宫的掌事,在我与颜嫔已是闹翻了的时候,怎么会与我说这些?而这般心肠的又怎么会是颜嫔所愿? 这滑天下之大稽般的言辞,又有能有几分能相信呢? 我闷闷说道: “书倩姑姑请回吧,玉观音我且收下,但,这并不能代表什么,毓秀殿与承福宫一样还是井水不犯河水,自此互不相干” 边说我便是拾步走至床榻,掀起锦被,径自卸下帐上两侧的铜钩,悄然休憩,将尚在内殿的书倩晾在一旁,少倾,听得微弱的一声叹息,紧接着又是一句:“小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而后,殿内随即没有了声响,我再不想去理会书倩是否已经离开,也不再去思索往后岁月又是何境,只是机械地闭目、养神。 不知过了多久,耳畔宫人们鱼贯出入的声响惊醒了本就睡得不甚踏实的我,起身,我理了理宫服,想着大伙儿该是在备着膳食,我也没有心情,便喊来春儿,借口让她陪我去杨姐姐宫中走走,想要暂时避避这让我尚还难受压抑的承福宫。 想想昨日发生的一切,真是出乎意料,昨儿,想必沂徵在杨姐姐那里过的还好吧,如今,我倒是想,沂徵他那你凉薄的感情千万不要用于杨姐姐身上。 一路上春儿只木讷地扶着我,不发一言,与往日活泼的样子判若两人,一时间周遭气氛甚是尴尬,我哂笑,说道: “以后咱们可闲在了,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不得宠倒也招不来陷害了呢” 春儿秀眉微微皱了皱,不与至否依旧不搭腔,不紧不慢的徒步慢行间,也是走到了宫园的华清池旁。 华清池,宫园中面积最大的鲜活游鱼池,白玉石修葺,四周栏杆与侧墙上的装饰凤凰图案栩栩如生,雕刻工艺堪称一流,此刻它静静的坐落在永孝宫东面不远处,池中万千游鱼扑朔着靓尾,映着碧波清澈的绿水,不知者总会以为十里西湖似呢。 “春儿你看,好多金鱼呢,比府里小花园池里的金鱼还大还漂亮呢,这外面的空气就是好,往后咱们一定要常出来转转”我指着池水说道。 “春儿怎么不说话?”我回头问道。 “小姐!” 突然,春儿怒声,随即甩开一直扶住我的素手,一步步的向后退着,小脸上也挂满难解的意结: “小姐你怎么总是这样呢?春儿都看不下去了!” 我愕然,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就这么与春儿隔着一个手臂的距离,我欲伸手拉她近些,可又担心,这宫园之中,人多眼杂,不比在丹阳殿,便只是瞧着她温言问着: “春儿,你这是想做什么?” “小姐!” 春儿愤恨一声。 “昨天的事儿分明就怨杨家小姐,颜嫔娘娘再压打小姐,也没在圣上面前放肆过,小姐你一向聪颖,就连春儿都看的出杨家小姐的心思,良嫔?!这个嫔位她分明是借小姐你的面子自己给圣上要的,要了,得到了,她就开始排挤你了,小姐!你看不出来么?兰妃娘娘都知道安慰小姐几句,可她良嫔呢?巴巴的就哄得圣上走了,什么喂了汤水,她分明就是有备而来,大戏?也亏小姐你好意思给春儿说,小姐,睁开眼你看看清楚吧” 春儿说完,低低地抽泣了起来,时不时的传来的呜咽声让我似抓耳挠心般的纠结,杨姐姐,到底真相是什么,为什么颜嫔说你害她,春儿又说你有备而来,到底是怎么样的呢? “春儿……我……”我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小姐,奴婢在为你心疼啊,书倩姑姑的话小姐要好好想想啊,我们真的能保证良嫔娘娘会没有丝毫不妥么?” 不妥?能有什么不妥,有还是没有?我不曾想过这个问题,以我与杨姐姐的情谊,我哪里会去想这样的问题呢? 我承认,事情骤然发生时,确实在内心深处我有些无法接受那样的结果,太过于突然,太过于犀利,可是,沂徵到底他也同意了不是么?! 而杨姐姐说过的‘一世姐妹情,此生不相弃’,那么重的承诺,又怎么会是骗局,因着知晨的事儿,我已经是误会了姐姐一次,我怎么还能去怀疑什么呢? 看颜嫔现今这样,我已是心痛非常,根本没有心思去想杨姐姐她的初衷。不会的,肯定不会的! “春儿,你是不是让小顺子传染了?这宫中,如果连杨姐姐都不能相信了,那咱们还能相信谁呢?你想的太多了!” 我的话春儿显然没有听进去,依旧说道: “小姐,可是你总要明白的,不是她提出什么禠夺封号,圣上怎么会如此呢,圣上是龙颜大怒,可是杨家小姐她根本就是火上浇油,圣上喜欢小姐,她也许会是是嫉妒小姐也说不定呢,小姐你怎么还不如春儿一个旁人看的清楚呢,小姐,你想想,杨小姐进宫,作为宫嫔,她心里可能不盼望圣上的垂怜与疼爱么?” 春儿的话字字句句我有听在耳里,想在心中,看她如此焦急与忐忑的样子,我倒也想去问问姐姐了,或许这样,春儿也就放心。 “咱们不是就去永孝宫嘛,少时,咱们问问不就行了,春儿,你怎么这么急躁了呢,不是教你,要沉稳些嘛,这宫园这么大,你知道哪里就有别人的眼线么?我们不是自己,还有丹阳殿的顺子他们,还有景府的老老少少呢” 听我这么说,春儿才低了头,小声说: “小姐,春儿不是……” “好了,嘘!别说了,我知道,你为我好,谢谢你,我的好春儿” 我把话说到这里,春儿才缓和了情绪,复又扶我一路向永孝宫走去。 永孝宫门外,我遣了守门的太监去通报,自己和春儿在一旁稍事等待,不一会,就有一愣头奴才出来复命了。 “常在小主,我家娘娘有请” 我点点头,带着春儿踏进了宫门,一路向荣祥殿走去。 一路通往内殿的甬路我走的甚是忐忑不安,甬路尽头,我拾阶而上,抬眼,‘荣祥堂’牌匾已换,金灿灿的‘荣祥殿’三字在午后阳光的映照下分外耀眼夺目,珍制院的宫人可真勤快呐,这么短时间匾额就做妥帖了,想来也对,如今姐姐已是主位娘娘,况且还是沂徵眼前的红人。如此思忖着,这心里也是着实地沉重了起来,跟着整个人也不怎么精神了。 春儿打帘,我微微俯了俯身子便是进到了殿内,此刻的荣祥殿,一片忙碌。 “皇上不喜欢这个赭红,等下知晨你去丝制院叫沭梗姑姑准备些空蓝,咱们赶紧着换了这窗纱,还有内殿的粉漆玲珑软榻,也置放外殿一架,皇上来时好方便小憩,还有………” “姐姐这里好生忙乱啊!”我出声打断了杨姐姐的吩咐,我看姐姐一身正经嫔制吉服的装束,梳着乘云高髻,鬓侧的一支嵌莲双翼步摇衬托的姐姐好似画中走出一般,清丽脱俗,加上此刻她高声吩咐宫人置换殿内物什的说辞与动作,姐姐她真是越来越有主子的气势了。 杨姐姐止声,瞧着我,笑道: “茗儿怎么今儿来了?本宫还想着等忙过这阵子再去看你呢,瞧这乱的……” 本宫?杨姐姐竟是在我面前自称本宫了。 我咧咧嘴,看着一脸喜容的杨姐姐,唇边闪过一丝苦笑,幽幽道: “茗儿一个人好生苦闷,所以想找姐姐说说话,是不是扰到了姐姐?” “瞧你说的,本宫可生气了啊--”杨姐姐嗔怪我。 荣祥殿来的多了,更是随意惯了的,这会子我也不用姐姐示意,就靠在殿内的一把藤椅上坐了下来,我一双手紧紧的绞着丝帕,五味杂陈的内心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还忘记了行宫庭正礼。 杨姐姐挥挥手,轻屡衣衫,于殿中主位坐下,很快,殿内忙碌的奴才都已退下,只剩下知晨,为我与杨姐姐细细地添置着茶水,还不忘摆上了几盘新鲜的果子。 “姐姐--茗儿这儿……疼”我捂着胸口,呜咽着口吻说道,永孝宫,或许就是除却承福宫外,我在皇城唯一的一处可以抛开所有牵绊与担忧,尽情发泄的地方,因为,这里有待我如同胞姊妹般亲切的杨姐姐。可是,如今,还是依旧这样么? “恩,本宫知道,皇上让茗儿受委屈了”杨姐姐说着霎时红了眼眶,脸色随之显的痛苦不堪,亦是感慨:“从前,见茗儿你初入后宫便引得皇上关注,本宫羡慕之外也为你高兴担忧,好在,即便是有小惩小戒,也尚可以接受,而如今,这……皇上他,也是太过了!” “是么?茗儿心疼,皇上薄情,茗儿无言,自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我只是一介宫嫔,姐姐现在于我面前开始自称本宫了,那是不是姐姐在心里也忘记了‘一世姐妹情,此生不相弃’?姐姐也是要和茗儿生疏了么?如若如此,那茗儿真是痛上加痛了……” “茗儿你这是什么话?!” 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话,依旧盯着那一身荣装的美丽女子,自顾自地问着: “前儿姐姐说送茗儿一场大戏,茗儿看的糊涂,姐姐和那喜贵人是怎么回事?皇上和姐姐又是怎么回事?茗儿素来痴笨,想不通透,那么烦劳姐姐给茗儿说说清楚,好么?” 我的话,明显的引得杨姐姐微颤了身子,我的心也一起‘咯噔’一下,难道,在我的内心深处,我也怀疑甚至于害怕姐姐她有什么‘特殊意义’么?为什么这些话在我问起,一点不会觉得说不出口? 殿内一片安静,春儿自是立于我身畔不便言语,知晨也识趣的低头无语。依稀的听得远远的传来几声鸟儿的嬉戏声,越发的衬托出殿内不寻常的安静。 “姐姐怎么不说话呢?是茗儿的问题让姐姐为难了么?”我打破沉静,问道。 杨姐姐深深看我一眼,却是一脸微笑开来…… 六月的天气,越发燥热了么?怎地,身上渐渐涌上一股粘热?泪珠也像是越越欲出了? 杨姐姐镇定了神色,不再微笑,只是直勾勾看着我,忽而,问道: “本宫是该为茗儿开心?亦或是替茗儿感到惋惜?” 我瘪了瘪嘴,垂头,心头好似划过什么而生疼的紧,真是如春儿所言么?我该怎么继续下去呢?让自己平静再去平静,然后,小心翼翼问道: “姐姐--这么说是何意思?” 眼前本盯着我的视线瞬时被主人收回,我看着姐姐,她目视着荣祥殿完全敞开的雕花漆红双扇殿门,眸色间的无限涣散与映在眸底的血红色,让我的心,似窒息般,没有了空气的支撑,我更是紧紧了手下握着的那一方丝帕,汲取着自己心里尚且剩余的少的可怜的坚强,听着姐姐继续才说道: “喜贵人,空有美坯脸蛋却没有什么头脑,兰妃性子直,嫉恶如仇虽是她优点却也是致命的缺陷,茗儿!这,是在后宫!你弱她强,你强她弱,自古就是这个道理,还有,姐姐并没有与皇上有什么私下协议……” 杨姐姐自顾自地森森着小脸,不停说着,时不时的一句提醒,才让我勉强能知晓姐姐她确实是在与我说话,可是这话听来,竟依旧是一片迷茫。 一旁案几上的茶水氤氲缭绕,茶香扑鼻而来,我才惊觉,姐姐并不是一样吃的普洱,而是兰妃素喜的毛尖!知晨与春儿也只静静的站立我与姐姐身侧,我没来由的觉得阴冷起来,强迫自己饮了口还算温热的茶水,稍稍以丝怕擦拭嘴角,继续听着姐姐未说完话。 “这宫中女子的妒意已是冲天之势,看似平湖秋水,实则暗潮涌动,如若你再恰当好处的推一把,助一比,啧啧啧,那一定会是一出出、活生生、血淋淋的大戏……”扭曲的脸面下一张若启若合的薄唇清晰的吐着词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28章 可怕 “姐姐……你真可怕!”我抖了抖身子,牙根也似被冰块击打过一样,顿感阵阵冷嗖。 “可怕?”一声叽笑,有人随之地啐道: “不然……又怎么来的皇宠?” 心下漫过太多的悲凉,我急道: “姐姐!从前你不是这样的啊?!姐姐你不是说君恩还不如我们姐妹一起说话逗趣来的好么?姐姐你是都忘了么?还是姐姐现今你也同颜嫔……她……一样了呢?” 我恨不得堵住自己的嘴巴,捂住自己的双耳,为什么?我要问这些……为什么?我要听到这些? 杨姐姐无声缄默了起来,任凭我愣在一旁,她都一语不言,我一时的急火攻心,似在撒气般使劲吼道: “姐姐你倒是说句话,说句话呀!你看着我,你看着我的眼睛,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就这么在乎这虚名,那个视君恩荣华为粪土的杨姐姐哪里去了?你给我清醒点,你清醒点!姐姐--姐姐--到底,难道?你变了么?是么?是不是呢?” 这郁结在心里的一通闷气撒下来,杨姐姐也以不再沉默,那冰冷冷语气中一丝感情竟也是没有: “颜嫔在你宫中撒泼,你就不想报复么?” “报复?姐姐你说--报复?” 我不相信的看着眼前万般华丽,万般高贵的杨姐姐,瞠目结舌,凄然一笑。 “姐姐!怎么成了娘娘就会变了个人呢?我,不想报复,无论她怎么待我,她也曾经是我最好的姐妹,我以后,与她也不会有什么来往,她愿意,尽可以去做她的主子娘娘,各人自扫门前雪,我不想计较了,而姐姐,你的好意,茗儿心领了” “恐怕她不会让你如意吧,她不是扬言她会助你东山再起么?不是还想要你与她联手一起除掉我么?” 姐姐一路将问话追到耳边,我猛怔了住,惊恐的险些从椅凳上滑落。 “姐姐……你……你怎么会……会知道这些?” 华贵明艳的女子应是将我的错愕看在了眼里,忽而,一双柔美的素手轻抚上的我的额头,走到跟前的女子换了口吻,说道: “傻茗儿,姐姐就是这么说,并没有去做,瞧把你吓的?茗儿就觉得姐姐是那样心狠手辣的人么?” 说着,她的一只手自然的拉起了我,让我跟着她,直走到殿内的主位上,一同坐下,荣祥殿的主位,我一个小小常在,怎么能越矩?我慌忙的起身,却被另一双大力的臂膀使劲的按在了座位上。 “叫你坐就坐,在姐姐这里,与茗儿,绝对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我吃惊的抬头,正对上一双溢满疼爱的美眸,目光柔和的似十五夜空的圆月,指引着迷途的归人般,让人感觉那样的窝心,这样的感觉与初入宫,不,和小时候的情形,都是那般的一样,那般的让人欣慰。 我咧嘴微笑。 “姐姐在茗儿心中,从来都是知书达理,顾全大局的好女子,茗儿自然不信姐姐是心狠手辣之人,可是,茗儿想告诉姐姐,姐姐不要总是吓唬茗儿,茗儿痴笨容易胡思乱想,如若有事儿误会了姐姐,姐姐也莫要生茗儿的气,好么?” 我的话说完,姐姐的神情明显跟着放松了许多。 “‘一世姐妹情,此生不相弃’,这是姐姐说给茗儿的,姐姐必是时刻铭记于心的,茗儿放心” 一句‘放心’,足以让我放心。 “姐姐…”话才开口,摹地被一只纤细手指迅速的压在了我欲说话的双唇上。 “你先听姐姐说完!” 我于是低头,碱口不再言语,视线也随之自然地落于姐姐的双足之上,红色缎帮,五天飞鹤的祥云刺绣,三十一种戗针丝线别样的搭配,真是一双绝美的绣鞋。 “那日,皇上已经动怒,你被牵连是板上钉钉的事儿,我也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姐姐不知道皇上怎么处置你,兰妃娘娘与喜贵人也不知道有何说法,姐姐提议褫夺封号,降位贵人,是想即便皇上再生气,兰妃亦或者喜贵人再是落井下石,也不会再狠过如此处罚你,可哪知你一身的傲骨,竟是不顾帝王面子而……才惹得皇上盛怒下竟是许了这么重的惩罚,茗儿你呀,就是太傻了,怎么一点都不看情况呢?” 头顶上姐姐稀疏的话,让我倍感无限愧疚:“姐姐不是要害茗儿?真的不是?” 杨姐姐掰起我的呆脑袋,对我一笑,敲了一记,然后嗔怪着: “你太杯弓蛇影了,姐姐如果没记错,这已是第二次你怀疑姐姐了,茗儿怎么总是听信旁人的,姐姐为你做的你都看不见么?再有下次,你就是讨打” 紧说着姐姐又是瞟了我身后的春儿一眼,对她也不带好声儿了: “别什么好话歹话的都说于你家小姐知道,这宫里的风言流语,有多少可以信的,你家小姐善心慈厚,没的让她多想,你是她带进宫的,知根知底的多帮着你家小姐甄别甄别好与坏,机灵点,倘若一个差池,真是要没命的,知道么?” 春儿屈膝回了“是”,我也随着道: “姐姐,我并没有听信什么旁话,也是想着姐姐或有苦衷,又有些害怕姐姐是要害我,毕竟何姐姐她……” “茗儿!” 杨姐姐粗暴打断我: “姐姐不是她,颜嫔才是要害我们的啊……” 颜嫔。颜嫔。 我在心里念叨着这两个字儿,想着何姐姐的倾世容貌,想着今日早些时候在丹阳殿发生的一切,不免有些走神起来,如此绝美的人怎么会处心积虑要害别人的人呢?怎么饶是如此,可还是不知悔改的觉得自己和受尽什么屈辱一样,真是无可救药了。 “茗儿!茗儿…” 耳畔传来的轻脆叫喊声与手臂间的拉扯力唤回了我的神思。我瞧着面前的女子,问道: “恩?怎么了姐姐?” 女子颇为无奈的摇摇头,笑着嗔道: “又是走神了,想什么呢?咱们不说那些烦心的了,我去叫小厨房备膳,今儿在我这用吧,姐姐请茗儿尝尝鲜,换换口味,这可是新来的厨子呦,味道很不错呢” 我颔首答应,杨姐姐便是叫知晨等宫人去备膳了,我自是与姐姐继续说着闲话,时间过得也倒是挺快,转眼,满桌均是新鲜的菜品,瞧那些样式,还真是从未见过呢,悠悠飘来的菜香味勾起了我肚子里的馋虫,没有再过多说什么,我便是与姐姐一同吃着了。 这么多新奇的菜式,我唯独对饭桌东角的那盘菜肴很有兴趣。多吃了几口,我又是夹起一块,问姐姐:“姐姐,茗儿喜欢这个菜,清淡可口,香脆柔滑,不知可有名字呢?” 姐姐向我会心一笑。 “难得茗儿也同姐姐一样喜欢,这菜是取五种浔菜的菜心泡制而成,就是讲求的菜心的清淡与香脆,这菜本来没有名字的,茗儿这一问,姐姐倒是想为它取个名字了” “就叫‘同心素’吧”姐姐说完,按住我的手,深深的看我一眼,说道:“茗儿,我希望我们也会是一辈子同心的” 我有些惭愧的点点头,闷“恩”了一声:“那姐姐往后不要那样子了,茗儿总会担心害怕的” 用罢了膳食,姐姐携我一同进内殿的榻上小憩,我俩眯着眼,懒懒的躺着,忽而,只听姐姐长叹一声,说道: “茗儿,姐姐也是有苦衷的呀,身不由己的感觉真是难受,有时候,我在想,不入宫廷该有多好,可是,一觉醒来,自己不还是依然身处此地么,茗儿,姐姐再啰嗦一遍,你定记住,是在心里记住,无论姐姐曾经或者未来说什么做什么,对茗儿,出发点总是好的,不会去害茗儿的,事实上,姐姐谁都不想害的,茗儿,你记住了么?” 杨姐姐溢满关爱的嘱咐话语,却让我深感,在姐姐心中,似是有着难以名状的无奈与彷徨一般。 “姐姐说的苦衷是什么呢?为什么姐姐一再要求茗儿要谨记于心,姐姐说的,茗儿自是记在心里的,亦或是难道姐姐以后还会在皇上面前出言治罪我么?” 良久的无言,姐姐最终还是说道: “茗儿,知道的太多对你不会是什么好事儿,姐姐喜欢你的单纯,但是有很多时候……嗨……算了,不说了,也没什么……你别多想了” 姐姐的欲言又止,我心下了然,回想当日,馆禄宫外姐姐那忧郁的眼眸和单薄的背影,定是掩藏着有些很多无可奈何,姐姐不愿提及,那我怎么忍心去戳痛伤疤呢,我于是悄声道: “茗儿记住了”。 六月的午后,阳光已经是是充足的很了,眯着眼的我也渐渐的打起盹来,迷糊间却被内监急匆匆的脚步声打扰。 微微睁开眼,瞧见一奴才躬身立于身前,对着姐姐恭敬的说着: “娘娘,天目宫的翠姑姑求见” 翠儿?我蹙蹙眉,还是不动声色,听着姐姐对内监道: “兰妃的掌事?叫她到外殿吧” 说完,内监去传话,姐姐拉起我,说道: “走,咱们看看何事去……” 我与杨姐姐走至荣祥殿外殿时,翠儿已经在等候了,见我与姐姐出来,忙是上前施礼。 “奴婢给良嫔娘娘请安,娘娘吉祥,见过景常在,给常在小主问安。” 杨姐姐说着“起身”,便是径自走去主位,我则是寻了旁侧一藤椅就坐。 “姑姑前来求见本宫,可是有什么事儿么?” 翠儿躬身回道: “回良嫔娘娘,襄王爷回宫,辇轿此时已到正阳门外了,圣上旨意众宫嫔先行至乾居宫静候,少倾会有家宴设于重华殿,我家娘娘接旨后命奴婢来请娘娘速速更衣起驾,这会子我家娘娘已经在赶往重华殿了。” 听及襄王今日回宫,我才猛的记起,连日来的事情,也忘却了此事。 杨姐姐听罢,笑着颔首道: “烦劳姑姑了,本宫知晓了,等下本宫会与景常在一同前去,娘娘那想必也离不开了你,你且先去回复吧,本宫定然不会误了时辰的。” 翠儿听到主子吩咐,没有似正常般的答应而后回宫复命,反而异乎寻常的不再言语,转头看了我,又看向杨姐姐,面上也是一脸为难,我叫她瞧的也是心里迷惑,遂问道: “翠姑姑,还是有什么话么?” 翠儿见我问到她,呆了半晌,才唯唯诺诺的小声对杨姐姐说: “奴婢来时,并不知道常在小主也在娘娘这里……圣上,圣上特旨……今日家宴,景常在……景常在,不必列席,所以……娘娘……” 说着,翠儿便是仓皇跪地,低着头,再不言语。 不必列席?! 我在心底闪过无限诧异,也不过瞬间,便是随即幻化为了得体的微笑,原来,沂徵,誓要如弃覆履般对待我了,君心当真不如我心呐。 我默然无声,到这种地步,我还能说什么。 “什么是不必列席?你给本宫说清楚!”杨姐姐厉声喊道。 眼前的翠儿,周身瑟瑟发抖。 “圣上说,未免景常在情绪失控,坏了……坏了气氛,所以……所以……”话还未说完,她已是不断的叩头谢罪了:“奴婢说的都是实话,请良嫔娘娘与常在小主高抬贵手……奴婢绝没有半句虚言……确实是圣上的旨意……娘娘与小主手下留情啊……” 这是何必呢? 看杨姐姐张口又要说话,我忙上前一步,阻止道: “翠儿你先起来,这,又怎么能怪你呢,想来,今儿也是巧了此刻我在,不然,我定是都不会知道有家宴这回事儿吧?” “茗儿……茗……” 我对杨姐姐凄然一笑。 “良嫔娘娘你就不必安慰嫔妾了,诚如皇上所言,嫔妾的确不适合参加此等宴会,想着从前,总是会做出于礼不合之事,反而败了大家的兴致,为皇家丢脸,况且,这会子嫔妾突感身体不适,我想也是不宜参加酒宴的” 未等姐姐做出任何反应,我便从椅上站起,搭上春儿的手臂: “嫔妾想起,出宫时承福宫还有些琐碎事要等着嫔妾回去打理,在姐姐这里也耽误的久了,嫔妾该告退回宫了,娘娘也快些梳洗着装,若是误了时辰,就真是嫔妾的不是了。”说完我头也不回的走出内殿,只听得身后翠儿与杨姐姐的话语飘向耳中: “奴婢恭送常在小主。” “宴席结束后,本宫会去瞧你……” 回宫的路上,偶尔的三三两两的宫人匆匆而过,俱是前往重华殿方向的,倒显得我是个富贵闲人一般,我一路免了些许宫人们的行礼,只一心想着速回宫中。 踏入丹阳殿殿门时,一颗焦躁的心才算彻底放下,而映入眼帘的却尽是小顺子他们担忧的眸色,我悄无声息地出去半晌,即便我身为小主,本不必知会奴才,可是以他们待我的情分与看重,再加之如今身处这非常之期,如此一来,也必是又叫她们为我挂心了。 我瞧着,出宫前乱糟糟的丹阳殿虽是被收拾停当了,然倒是因着我降位遭弃,好不容易才沾染的受封喜气又是湮没殆尽,即使满殿红桌素椅仍是寻常布置,奈何,主子宫人再不是从前心思了。 春儿自是扶我坐于殿内高台的主座上,问竹则是带着宫婢老实地站于脚下,四个丫头均是耷拉着脑袋,不知是尚未休息停当而没有精神还是担心我再度伤心而不敢言语,小顺子到底大胆些,动动腿,还是小心翼翼地凑上前来,躬身一拜,低声说道: “小主,您不在时,兰妃娘娘来过,说是襄王爷回宫,圣上设家宴,却是免了小主去参加,娘娘让奴才转告小主,有娘娘在,一切无事,切莫担心。奴才这会子想向小主告个假,代小主去重华殿瞧瞧。” 兰妃?真是难为她想着了。 我才要说话,春儿忽然急啐道: “呸!顺公公,你这是成心惹小姐不快么?” “小主,奴才只看,不语,只听,不问,只记,不答。而且,奴才不会叫旁人瞧见奴才的,小主……” 我静默了半晌,想着顺子一向的稳重与心思缜密,也终究是允了他。 “也好,去吧” 春儿待顺子转身出了殿门后,嘟噜着嘴,很是不悦的说着:“顺公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么?小姐都已经为这事难过了,他竟然还是如此……” 我起身,径自往内殿走去,边走边是对身后的春儿说道: “咱们在永孝宫得遇翠儿的事儿,顺子想必也不知,无妨,襄王爷回宫,是大事,瞧瞧去也应该,你若也想去就尽管去便是了” “奴婢才不稀罕呢,奴婢陪小姐” 听春儿这使了小性子的话,我倒是忽感一丝欢喜,心里也开怀不少,再不济也不是一个人不是。 “你去把王羲之那本《兰亭序》拿来,许久不曾着磨了,也该练练笔了。” 春儿答应着,转身便是去准备,不多时,就是准备停当了。 我说的这本王羲之的《兰亭序》,并不是逸少真迹,是前朝轩阁学士晁琰所制的仿制拓本,泺国一向重文轻武,又尤征和朝最盛,所以像是这样的书法拓本,比比皆是,不过,在后宫内闱,女子的集居处,也倒算得上是稀品了。 砚台,是从景府带来的那方上好歙砚,是十岁时爹爹送我的生辰礼,当初,春儿始知我会参选宫嫔时,就喜上眉梢的要我带上这砚台,后来,我还真是带着它来参选,参选入内后,也就随我至今了,只不知道为何,这方砚不似旁的是整块玉石雕琢而成,而是分上下两个半块,看得出却无人分得开,通砚也并无太吸引人的图案修饰,黑漆漆的也不怎么讨喜,真不知爹爹当时为何选它作为我的生辰礼呢。 春儿研磨的功夫越发的娴熟与妥帖,我欲要称赞她几句,一股忧郁的小调生得飘入耳畔。 远远地传来,可是在唱着《越人歌》么? 轻舟红藕、芷汀卷浪,婉转哀怨的歌声,似岸边低垂的杨柳、舟桨荡漾的碧波、一圈圈刚刚散尽又开始激荡涟漪,这是越女纠缠的心事吧,如此之曲,漏夜吟来竟如儿时仰望窗前的月光,皎洁得不带一丝人间烟火,虽是凄凉曲调,却也别有一番滋味儿。 我索性停了笔,细细听着: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好一把清丽的嗓子,好一句‘心悦君兮君不知’! 声音是从重华殿方向传来的,而这个时分主殿正是设有重要宫宴,那么是谁,如此的大胆,在接风洗尘的喜宴之上翻唱这本是凄凉纠结的曲子呢?不过,话说回来,也不算完全凄凉的罢,毕竟,曾经唱曲的越女最终是随鄂君子去了,落得了个圆满。此刻,重华殿中的那名歌女像是发自内心的在讴唱着,可别争得是个‘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小姐,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春儿一言,拉回了我飘远的思绪。 我莞尔一笑,走至窗前,推开了半掩的镂窗,曼声说道:“无事,你可听到有女子的歌声么?” 春儿作势停下磨墨,一脸哂笑:“起先还真是没有注意到,后来小姐都愣神了,奴婢细瞧之余也才隐约听着了,小姐也真是的,这内宫之中有个丝竹管弦乐声还不属正常啊,也就小姐您,还能这样听呆了。” 我摇摇头:“不是的,你没听出来声音是从重华殿的方向传来的么,而且歌女,唱的可是那首《越人歌》呀。” “那怎么了,那首曲子,先别说小姐这琴瑟通透的人了,就连我这小丫头也会唱呢,有人去唱,一点都不稀奇。”话说着,春儿竟是也唱开了:“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蒙羞……”兴致勃勃的歌声反复了几次后戛然而止。 “咦,怎么不唱了?忘词了么?”我拈着丝帕捂嘴笑了,春儿打愣着一颗脑袋,盯着我,嘟着嘴,饶是不满道:“春儿是唱的不好么?小姐都没有像刚才那样沉醉,春儿不唱了。” “挺好的呢,就是差了那么点感觉,所以我总觉得重华殿那位唱者是在用内心深处的真情在演绎这曲子呢,我倒迫不及待想知道是谁在唱的呢?”话是如此说与春儿,她点点头,不再言语,其实,我心里,最在意的,最想知道的,却是,这名女子是对谁在唱着这‘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呢? 会是谁呢?会是沂徵么? “小姐……小姐……” “恩?怎么了?” “小姐,你,又痴了……”春儿俏丽的眸间布满了无奈,我才要开口说笑,眼光却扫到了跪于内殿的小顺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29章 惊讶 甚是惊讶: “顺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地也没有音响,快起来吧。” “奴才也是刚回来,给小主请安,小主似乎正在想心事,奴才便不敢再多做打扰,就在此静等小主了。奴才今夜去往重华殿观宴,特来复命。”小顺子起身回道。 我脑子里犹还在想着那歌女,便是问道:“你且细说说,今儿宫宴如何?有没有什么新鲜事儿呢?” “回小主,奴才为免被有心之人探知而对小主不利,故而未曾进入到重华殿中,不过,殿里的热闹远远奴才也瞧了它个大概,奴才还听说,襄王爷从正阳门到重华殿,一路上,所乘轿式之排场与御驾相差无二。” 我觑了觑眼,听闻间颇是诧异,转身走至贵妃榻前,歪身侧靠,继续问道: “哦?怎么个无二呢?” 内殿的珠帘此时正被掀起,问竹从小厨房取了盘爆炒熟榛子走进,她便是与春儿一起,立于我身旁,就着小圆桌,细细地剥开。 小顺子犹自尽心尽力回禀。 “王爷今日所乘,乃是腾龙盖顶式复层软轿,轿身与轿帘都用了鲜亮的明黄色,抬轿夫共十六人,按泺国国制,珍制坊只对帝王出行时才准备此等规制,奴才听碎嘴的宫人讲,圣上不但并未因此而显露任何不悦,反而是龙心甚好,喜庆非常。” “只以王爷之身享圣驾之行头实在是有些不妥,皇上他,竟是肯如此?还真是让人迷惑呐!” 我顺手接过春儿递来的榛子,边是咀嚼边如常疑问般询问: “说来奇怪,襄王爷既是先皇长子又是泺宸皇后嫡出,我国向来以嫡长子继帝位,怎么反而是……?”话还没有说完,只见小顺子‘咚’一声,神情慌张的直直跪了下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险些被未曾咽下的榛子果噎到,脸直觉涨红,便是急急地咳嗽起来,春儿连忙快速轻拍着我的后背,厉声道: “顺公公你是怎么回事?今儿总出岔子,小姐要有什么闪失,看我饶不了你,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小姐,你没事吧,要不要传太医?” 我清了清嗓子,才转头,轻轻拍了拍春儿示意她无事,她明白我的意思,也就不再说话了,我看向跪于脚下的小顺子,不解地问道: “顺…顺子你这是做什么?” 小顺子‘咚咚咚……’猛磕几个响头,颤颤地说:“小主,这种话可不是咱们能私下里议论的,小主要谨言啊,奴才只听四月与赤月那一战,襄王爷虽不在朝可也出力不少,想来八成是这原因,小主切莫多猜了,奴才实在惶恐至及。” 我‘恩’声算是采纳了他的意见,扬了扬丝帕,春儿便复又去剥榛子了。 “今日宴席,教坊司是否请了外头的歌女?”我淡淡来了一句。 顺子一瞬间的不明白,重复着我的话: “歌女?” 我看他迷惑的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不禁怀疑,是我听错了吗?可是明明清晰的乐声是从重华殿方向传来的啊,那曲《越人歌》更是唱尽了女子的一腔爱意呢。 这宫中教坊司,伶人们的词曲多偏向于歌功颂德,与这般乐府曲风差之太多了,再者,即便,她们真去唱也是断断不会有此等感觉的。 我边思索着也边是吩咐小顺子: “你也起来吧,叫上大伙儿去准备晚膳,晚些时候良嫔娘娘会来,到时再说吧。” “奴才明白!”小顺子说完便带着春儿、问竹一同去厨房打理了。 我自是走至书架前,特意取出《乐集》,翻至了那首曲子处:‘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襄王的还朝,使得满宫上下热闹非凡,喜气颇重。 昨日亥时,参加了接风喜宴的良嫔娘娘特意谴了她的贴身宫人来承福宫告知我,说是在宫宴吃多了酒伤了风,就先行回宫休息,不过来了。我虽然心里难免有些失落,但也是交代了宫人们几句,随后便睡下了。 今儿一早,一应梳洗停当,用过了早膳,我就喊了春儿,叫她在殿外的花圃间为我摆了九霄环翠。眼下,再是冷清无宠,日子该过还是要一天天的过下去的。 轻柔的风儿拂过面颊,软软的,似娘的抚摸,只要不是晌午日正当头的时分,并不显得过于炎热,初夏,犹还能在这牡丹尽放的浓香中享受到如此的惬意,实属难得啊…… 转注,拨弦,三三两两的乐声亦是随着指尖的跳动抑扬开来。 敢问胸有几多情,肯将心事付瑶琴。 有微风拍打在脸侧,琴音沁入到心脾,直至春儿喊我:“小姐,起风了,咱回吧。”我才拔回沉浸在乐音中的自己。 我答应着,顺势停下拨弦的双手,刚要起身,太监尖细的声音突然在宫门外高高响起:“抄送六宫旨到!” 我愣愣地回头,茫然看着春儿,呆呆问道:“皇上又晋封谁了么?” 春儿面露茫色,摇摇头,还未答,倒是旨意明煌煌传入耳间: ‘赤月国,吾国邦交重埠者,其左相之女,都它尔,才貌双全,恪谨善慧,为簇两国之谊,甘效昭君圣举,实为巾帼佼佼者。朕心悦纳,册其正四品内庭主。赐号‘藜’。朕以闱系,特以此晓谕六宫,钦此!’ 藜嫔?! 宣旨监照例不入宫,想是宣完便离开了。 我瘫坐在琴侧,再不想起,一动也不动,细数着心中无限郁结。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藜嫔。 沂徵,他说的新人,原来如此。 原来,他早就知晓。 原来,牡丹宴,只是碰巧,册藜嫔,才是正经。 昨儿,宫宴上,那首动人的《越人歌》想必是这藜嫔所歌吧。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好一句‘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啊…… 沂徵,你怎么不知,与我,何尝不是一样如此呢? “小姐,春儿扶你进去吧,风大,您别伤了身子。”春儿走到我跟前,轻搭上我的臂膀,欲要拉我回殿。 “春儿,你说皇上他可曾在意过我?”我低着头,看着一早春儿给我挑选的这身象征着我帝王侍妾身份的锦秀罗裙,无边的苦楚与纠闷一起涌上了心头。 甘露宫,初遇至尊,我便不能自己,如发了疯,着了魔般,计较着所有。 可结果呢,竟是现在这样子么? “都收了吧,我也累了,扶我起来吧。”话出口,连我都听得出,那声音是多么的无力与苍白,不远处,滑稽的正是恰有一朵大红牡丹迎风飘落,在枝叶下划过一丝优美的弧线后,安静的躺在了花圃间潮湿的土地上了。 春儿无声扶我起身,我慢步走回到内殿,春儿便又回身复去收拾琴案,我对上铜镜,一一取下头上所有的发饰,像是定了决心般的将丝发瞬间纨做了那庵里的姑子头。 春儿再回来时,我已在忙着置换身上的罗裙了,我在她的眸子里看到了从来没有过的的震惊与不解,可我,已然无暇再去顾及和解释什么了。 “小姐!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青灯古佛,了此残生。”我清淡一言。 “小姐!” 春儿箭步上前夺过我手中刚刚取来的浅灰色拽裙,使劲扔到三尺外的内殿地板上,秀眉深凝,愤恨言来: “小姐你怎么……怎么,就这样了?!” 我怎么这样? 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这样。 映入眼眸的是春儿脸上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失望与不解,空悬着的是因着适才被猛夺了衣物而未曾收回的素手,就这样,周遭一阵静默,连空气都凝噎着,僵持畔,春儿终是先摇摇头,慢慢走近我身边,“小姐,春儿扶您坐下吧。” 我歪身安坐:“春儿,如今你也看到了,皇上心里根本就没有我的半点影子,在他眼中我也不过是个笑话,天大的笑话!” “可小姐就如此的胡闹吗?就是圣上再嫌弃,小姐你还有春儿,不为别人,就请小姐想想老爷夫人吧,老爷夫人如若知晓小姐是现今这般模样,该有多难过?” 打在儿身,疼在娘心。 那此刻,我的心如刀割,万念俱灭,真要被爹娘听到耳中,会是怎么样的满心烦忧呵。 “春儿,你不懂的!”我无奈的摇头,似是觉得内心的凄苦不被任何人所能理解。 “小姐!你变了!你几时这么莽撞这么小孩子心气过?圣上也只是册了个藜嫔,你就要遁入空门,那往后呢,圣上还会纳妃,甚至还会有宫嫔诞育子嗣,到时候,难道小姐你就不活了么?你总说春儿小,很多事儿不懂,其实,春儿懂的,春儿知道,圣上他,伤了小姐的心。可,再是伤心,咱们也得好好的不是么,小姐你一向傲气,难道希望旁人看咱们的笑话么?” 君恩如水付东流,得宠移忧失宠愁。我都不知,我犯了何错,竟走至今日这副田地。 眼前,婢女的话语纠结着我的内心,我的确是矛盾的,也确实高估了自己的承受力,固执的以为真的可以一笑而过,最终,不得不承认,自己也不过世间最普通的,一个为爱痴迷的女子,得不到心爱之人的希冀,便会伤心,便会失去本来的生机。 “春儿真的如你所说的懂么?”她真的就懂么? “那如若萧大人心有它属,春儿能做到泰山崩于眼前而不为之所动的全无所谓么?” 我淡淡问着,虽是隔了一肩距离,却也感觉的到那柔弱身躯在一瞬间不受控制地抖动了一下,而后,那张心疼的颜面换了表情,乌黑的眸子里也被呆滞,瞬间的充斥。 “小姐,您知道的,春儿只是奴婢,小姐就是再疼春儿,萧大人那里,也都是未知数,在大人心里,一定有爱慕的人,可怎么也不会是春儿的,春儿知晓了,也就不会难过了。” 我冷笑,这与我此时的心情如出一辙的言语,春儿啊春儿,你还说你是懂了么? “呵呵……如若情至深处,便是让人这般受尽锥心之痛,这还算罢了,可,更还定要与旁人分享此生唯一的挚爱,那我宁可忘情断意,潜心佛缘,再不理凡尘时务。” “小主这些话说说便罢,千万可要想开,不然,恐怕有太多事儿实在无法让小主如愿。” 一把清亮嗓音引的正欲归劝我的春儿与我一同齐齐回头,内殿门侧,翠儿不知何时已经悄然进了来,这下里,见我也瞧她,依例她便是俯身行了宫礼: “奴婢给常在小主问安。” 我不知也不想知道适才的谈话她听去了多少,福祸都随它去吧。我点头,不自觉的恢复了在人前最得体的笑靥,曾几何时,我也能如此了。 “起来。不知姑姑今日前来,是--?” 翠儿机敏,垂首接道:“回小主,我家主子请小主午膳后去蕖芙殿小坐。” “哦……兰妃娘娘相邀嫔妾所为何事?” “回小主,是下月仪容太妃寿旦节的事儿,除却小主,主子请了所有内庭宫嫔,连新晋的藜嫔娘娘也会前来,主子说要先定了方案好安排各司去准备物什,日子说远也近,耽误不得了。” 翠儿垂眼,清晰的解释着,春儿在手边沏了壶碧螺春,篦于茶盏中,我默许,边是端了细品一口边说道:“娘娘遣个小厮来知会我一声便好,还要翠儿你亲自走一遭,你回去转告兰妃娘娘,我未时一刻便去。” “是,奴婢记下了。奴婢还要去良嫔娘娘宫中传话,还请小主恕奴婢先行告退。” 我闷“恩”一声,挥了挥锦帕,翠儿也就离开了。 事情多了,总是会容易遗忘些什么,我这可是实在彻底地忘记了太妃寿辰的事儿了,要不兰妃来请,我定是想不起的。 午膳吃的很是简单,饭后我又稍微憩了半个时辰,才赶在未时出了承福宫。 虽说只三日不见兰妃,却是月余不来蕖芙殿了,我被沂徵嫌弃,兰妃适时的关扶我自是感激涕零的。 奴才们的腿脚也极快,不多时就带出了兰妃的回话,许我快快进殿。 珠光宝气,香风扑面,踏入殿门,映入眼底的正是这样一副光景: 盛装的兰妃正身安坐殿内最尊主位,翠儿随侍,因我的进入,想是众人都刻意止了说笑,兰妃身侧的案几上,茶水尚且泛着氤氲的雾气,我虽没刻意注视,但余光也已扫过四周,该是内庭宫嫔们都已到了,尤其,最右后首,有一张似乎不太熟悉的面孔,想来,便是新晋的藜嫔都它尔了。 我现居常在之位,在沂徵所有宫嫔中,位分最低,是已,我需向众人行礼。 “嫔妾参见兰妃娘娘,娘娘金安,给颜嫔娘娘,良嫔娘娘,藜嫔娘娘请安,娘娘吉祥,见过喜贵人,向贵人小主问安” 一通问好下来,殿内安静如默夜时分,少顷,便听得兰妃说着:“妹妹快起来” 我再拜,“谢兰妃娘娘”春儿扶我,可尚未起身站定,便是听得有人轻“哼…”一声,那声虽是细如蚊蝇,但在此刻这殿内,还是犹显清晰,我私心猜想,八成是那心比天高的喜贵人了。 果不其然,紧接一句“放肆!”就是来自兰妃地怒斥: “本宫面前什么时候轮到喜贵人你撒野!莫不是把蕖芙殿当作了你翠园堂?” 这一来二去,我尴尬的不知是起身还是再拜,踟蹰间听得一声清脆嗓音响起道:“书倩,去扶常在起来。” 这声音,竟是颜嫔。 “臣妾斗胆,欲要景常在坐于臣妾身侧,不知娘娘可否赏臣妾这个脸?给常在动动席坐?” 我低着头,看不到她们面上的表情,仅仅听得兰妃说了:“本宫准了。” 我在春儿与书倩的扶持下自是坐到了颜嫔的身边,我甫落坐,身旁的颜嫔说道: “喜妹妹别乱了分寸,咱们早些商议完,你也可早些回去,你怀着龙裔,再是娇贵,头顶上也还有诸位娘娘,自掘坟墓的事儿,妹妹还是少动心思吧。” 颜嫔的话,说到最后是显得蕴涵了些许怒气在里头,喜贵人与她交好,这话明着听是责怪,细琢磨后却恍然大悟是在袒护她。 要不,怎么兰妃不依不饶了。 “颜嫔你这话可说错了!”兰妃的话紧随顔嫔而道出。 我动动身子在颜嫔旁的座椅上坐稳,习惯性的抬头向对面径直看去,一记白眼明亮亮地生生映在了我的眸底,原来,我的对面坐的是喜贵人呢,难怪颜嫔今儿这么‘好心’。 思及此,我随即便垂下了头,不愿理会佟氏这无理之举,兰妃也不知瞧见这一幕没有,只听得她絮絮叨叨地继续说着。 “喜贵人可比谁都娇贵,就凭肚子里那一块肉就不是咱们能赶得上的,能娇贵可是赶紧着娇贵呢,等到来日分娩,母凭子贵的时候,说不定本宫就要给贵人行礼了呢,景妹妹你说是不是这理儿呢?” 我没想到会问到自己,刹那间一时也没转过心思,抬了头,直勾勾的瞧她,她却并没如想像中看我,一双素手正忙于打理她那修长的玳瑁护甲,时不时的轻轻送口气,锦帕微拂,然后伸开手臂,远远瞧了又瞧,像是在审视可否中意自己的手艺,看似随意的一连串动作,却莫名的让我涌上心尖一丝寒气。 我尚未想到以何回应,喜贵人倒是拈帕不屑一笑,说道: “娘娘的话嫔妾还真是惶恐,嫔妾不才,先于几位姐姐怀上皇嗣,嫔妾这心里也是担心的紧,这万一,哪位姐姐心中不满,做点什么出格的事儿,那嫔妾的孩儿还能平安出世么,嫔妾每每想起都是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啊”略一停顿,喜贵人眸光突然狠戾起来,语气也随之阴讳了许多。“不过,话说回来,嫔妾既然是有了这个福分,就绝对不允许有旁人打嫔妾和皇嗣的主意,哪怕她名位品级均高过嫔妾,嫔妾也定会以死相搏!” “哎呦呦,啧啧啧,瞧瞧,瞧瞧,也不知道贵人这是说谁呢?这么大的气性还真叫本宫佩服,藜嫔妹妹呀,你初来乍到的,就让你瞧见这场面,可是本宫这六宫执事多不称职呢,传出去,不让人笑话咱们宫里的嫔妃们貌合神离么?” 兰妃哂笑,不再把玩护甲,端了茶盏玾了一口,慢悠悠的说着,随着话尾,我不禁捏了把汗,今日兰妃,意欲何为,间隙,忐忑矛盾过后,我终于还是忍不住瞥向了坐于我斜对面的藜嫔。 藜嫔,这位沂徵的所谓新人,面如银盘,眉似远山,五官虽说不上精致秀丽,却也不失端庄稳重,尤其是那一尊挺立的小高鼻,将她的异族身份表露无遗,她额发向上全部打起,混合着鬓间琐碎的发稍一齐梳至头顶,在最高处生生系做了一个倭坠髻,单鬓斜插一支四品嫔妃饰佩的双翼步摇,又用了三支流苏帮衬固定,倭坠低梳髻,连娟细扫眉,混合着一身湖青色衣裙,隐染间透出了甚是浓重的书香气息。 她身后两侧各站着两名宫婢,四人相同的衣饰头环,唯独面容与殿内的其他侍候宫人相差甚远,一看便知,是随藜嫔前来的陪嫁丫头。 兰妃的戏语惹来大家均是侧目,藜嫔轻蹙黛眉,然,转瞬便被她以淡然的微笑迅速掩藏,快的我险些误以为自己看错而漏掉这细微的变化。 红唇微启的瞬间,藜嫔恭敬说道:“娘娘自谦了。”,美丽的音色如珠混圆般沁入心脾,而后话语戛然而止,耳畔听得颜嫔的一阵唏嘘,敢情是在等待这位新晋主子的反应呢,而藜嫔的惜言无疑让欲要针锋相对的宫嫔泄气了不少。 我收回注视藜嫔的视线,恍惚间分明在颜嫔的脸上发现了一抹怪异的喜色,我留了心思揣测着她想做什么。喜贵人与我四目相交时,仍是‘赠’我一记白眼,好像我就与她有解不开的梁子,彼此间身负血海深仇似的。 “兰妃娘娘,今日咱们要商议太妃寿旦节的事儿,这说话间可耽误不少功夫了,再不开始,怕咱们姐妹都要在娘娘您这蕖芙殿歇了啊。” 杨姐姐‘咯咯’笑嘻嘻的一语,清泠泠如甘泉般甜美,众人皆是被她逗笑,连藜嫔也出乎意料的又插说了一句:“良嫔猴嘴儿”,我见大伙都玩笑,也笑着说:“可不是嘛,兰妃娘娘,这拈酸吃醋的话再说下去,您这小厨房必定要遭殃,管它窝藏着什么几等食材,尽数是要被咱们等着吃光了的。” “哼~”有人搭腔接调:“还好意思说笑,摇尾乞怜的柔弱样儿,和只哈八狗有什么分别,满宫里谁不知道你这常在是个不得宠的主儿,若不是仪容太妃的懿旨这种大事儿哪轮得到你?我要是你,赶紧的趁大伙不注意,躲的远远的,省的给母家也丢脸,你倒好,真还当自己是主子了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30章 直觉 我直觉绿了脸,雪打了纸窗般,没了实劲儿,‘哐’的一声,兰妃一巴掌拍在了身侧的木桌上,“反了!” “娘娘仔细手疼。”翠儿忙是说道着。 “要想着神气也得等自己爬上了足够能神气的位子上,本宫看贵人忒心急了点,今儿当着这六宫里的大小主子,瞧你那点上不了台面的德行,本宫要是这都纵容了你,好像就是本宫治下不严了,以后你不得把这六宫拆了啊,本宫不就说了句‘不定以后母凭子贵的,本宫保不住得向贵人行礼’么,呦嗬,你才真是把自己当回事儿了,这么多主子在这,轮得到你说景常在么,也罢也罢,惩治的你太厉害了,本宫又怕被你所说的那个什么有心人恶意污蔑本宫,说本宫妒忌贵人你怀着身孕,担个容不得人的话巴子,大伙都在,也算个见证,翠儿,你去伺候着喜贵人去殿门外跪上两个时辰,醒醒脑子。” “奴婢遵命!” “兰妃你敢!” 翠儿对着跳了脚撒泼的喜贵人,雅致的一个手势,导引着喜贵人: “贵人,请吧” ‘啪!’喜贵人对着走到身旁的翠儿便是一记耳光,而后作势啐道:“呸!狗腿子!” “娘娘……娘娘……”翠儿捂着被打的脸颊,抽泣呜咽了起来,兰妃铁青着脸,死死的盯着喜贵人,喜贵人毫不畏惧,故意挺了挺肚子,像是在逞威风的说道:“嫔妾的肚子里怀的可是皇嗣!兰妃娘娘莫非是有眼无珠,需要我提醒?哼…凭你,也敢治我的罪?” “凭我?”两声冷笑,兰妃招手叫回翠儿,说道:“本宫今日还非要你心服口服不可了!” “来人啊!”兰妃一声叫喊,殿内几个宫人随即应道:“奴才在!” 我不知道兰妃要做什么,细细瞧去,看众人眼里也俱是不解之色,独独喜贵人是满面地不屑,神情孤高依旧跋扈的紧。 “良嫔妹妹,今儿,咱们得先清理门户,才能安心商议所谓的大事儿呢。” 此言一出,面面相觑。 “今春景妹妹宫里的百品牡丹开的最是好看,不过本宫好像还是没看够那红彤彤的色泽,贵人如今身子重,吃不住杖责,而且本宫也不是大恶之人,就赏贵人一记“滟苔花”罢了,也算得应应景儿了。” 兰妃口吻幽咽,眼里似乎朦胧薄雾般稀疏的闪着些泪花,仿佛她内心对这决定有着强烈的不忍一样,可,她却始终是满殿大小主子之中唯一同意处罚喜贵人的。 “兰妃!我犯了何罪?你敢如此对我,你不怕被皇上知道么?伤到皇嗣你又有几个脑袋够砍的,你别不自量力…”喜贵人此刻已经立于殿中,美目圆瞪着继续她的嚣张与傲慢,没有显露一丝一毫的怯意与退缩。 “兰妃娘娘,佟妹妹一向与我交好,她也并无什么深的心思恶意,也就是不懂礼数娇惯了些,娘娘教训她几句也就算了,臣妾好歹是个主子,在这后宫或是皇上面前也算能说的上话,就是不知今儿娘娘能否再次给念裳个面子了?贵人这事儿臣妾看就算了吧…”颜嫔微微躬身说道,听来显得卑微的话语间却尽是给人无声的压迫感。 “娘娘,孩子。”藜嫔紧接着又是补上了一句,我实在被她今日到此为止仅有的三次开口所吸引了,每次不过了了几个字,还都是那般地道破中的,绝不拖拉,瞧她也没有什么明显的脸色变化,淡淡的表情下总是好像极力掩藏着淡淡的无奈似的。 颜嫔、藜嫔均是为喜贵人求情,我也打算劝劝正在气头上的兰妃,话还未说出口,就是听得杨姐姐笑说着: “兰妃娘娘,处罚不处罚的咱们要问景常在呢,毕竟今儿是贵人对常在不敬在先啊……”姐姐笑嘻嘻的竟是要我拿主意,看样子也是间接的想兰妃放过喜贵人呢,因为,我定是不会点头这个惩罚的。 你一言她一句的空档儿,宫人们早是取了刑具回来,我终是明白了,自我进殿开始,兰妃左一通又一通推波助澜的言语都是为了要在此时此地掌嘴喜贵人。 我没来得及顺着姐姐的话规劝兰妃,兰妃自己就急急的堵回了杨姐姐。 “良嫔妹妹这话说的和早先颜嫔妹妹的一样不对,谁不知景妹妹一副菩萨心肠,哪怕旁人就是骂上门了她还会讲理三分呢,本宫说来惭愧,皇上既定了本宫来执事六宫,本宫就得对得起皇上的托付,景妹妹心善,想那日丹阳殿喜贵人一场闹剧,本宫犹还记得清楚,那可真是荒唐,景妹妹却还竟是生生领了那份委屈,本宫今日无论如何也要替景妹妹作主,好好煞煞佟氏的威风,也要大伙都给本宫记清楚了,在这后宫,就是失了皇宠也不代表就可以被人任意欺凌,有我董氏兰妃活着一日,就绝不纵容这般不正之风!” 说完,兰妃拎起手边的茶盏,狠狠的砸向脚下的赭青地砖,随着一声清脆响声,碎片满地。 兰妃随后厉声道: “还楞着什么?!给本宫……重重的打!” 所谓‘滟苔花’,就是苔杖的变异,宫中惩罚奴才多用杖刑,而对宫女或是获罪的嫔妃则是以五尺板子代替长长的棍棒,以敲打脸颊与上颚置换臀部受刑,乍看似是轻快了很多,实则思忖,残酷程度比杖责有过之而无不及,历来施‘滟苔花’,必是打至唇齿裂开,两颊绽肉,而被施刑之人却要生生忍受痛楚,连的事后多日饭汤药汁均无法得进,伤口所迸裂,血红的颜色似开到极致的群花,故得了这么一个‘美丽’的名字。 “本宫今日以六宫执事的身份处置佟氏,上禀皇天,下承圣心,为维护六宫祥和如若不慎伤及无辜,也是本宫无可奈何。” 兰妃神色庄重,双手更是紧握在一起,置于鼻前,像是许愿般虔诚说着,大家哪个敢动声色呢,她又说是为我出气,那我更是不能好言相劝什么了。 奴才们自然得了主子吩咐后,就大着胆子开始了行刑,坚硬的板子一下挨着一下的重重击打在喜贵人的双颊上,不过才一个来回,原本白净的脸上便是显出了深深的打痕,喜贵人使劲挣脱着两侧架住她的宫人,犹自怒骂着: “兰妃!你个毒妇,你竟真敢打我……” “啊……你当我怕你不成……” “他日,我……我定让你不得好死!我……呸……” 鲜血顺着窄小的嘴角汩汩流出,想是疼痛异常,喜贵人已有些现出欲要昏迷之相,饶是这般情况却还阻止不了她的怒气与不满,兰妃与她之间是因为何事,怎么会针锋相对到此等地步?喜贵人对我,为何总是无理至及呢? 蕖芙殿里,只听的到拍击声、谩骂声,间或听得见有人大声喘着粗气,没有人再为她求情了,我看身旁安坐的颜嫔面色渐渐苍白了不少,还时不时的以锦帕覆口,书倩隔一会便是轻轻替她拍拍后背,没有多久,她便是直直的扭身转头向着内里,神情痛苦的不再瞧了。想来,以她与佟氏的交情,关键时刻,却也还是救不下她,心里定是异常不快了。 旁人离得远,我也没有再太过于去注意她们,只又低着头,等着有人肯去打破这可怕的平静。 “娘娘,嫔妾突感不适。”藜嫔突然说道。 她说话着作势就要起身,身后随侍的四名丫头自是随主子齐齐向前,兰妃边说:“今儿谁也别想提早离开,本宫就是让你们长个记性,都给本宫好好瞧着!”边是对身侧的翠儿使了眼色,瞬间,殿门外便是多了六名侍卫,并且均是走上殿‘请’藜嫔归位,杨姐姐起身离开了自己的座位,对着她面前的藜嫔走了过去,“妹妹还是好好的吧,本宫过来和妹妹一同坐。” “藜……藜嫔娘娘……救……救……我……” 喜贵人终是放下了一再坚持的高傲,口齿不清的求饶着,眼下,她已被打的面容污秽不堪,鲜血业已染红了胸前的芍药对襟小褂,她求饶,依旧不是对兰妃,倒是对着我没想到的藜嫔。 藜嫔闻言怔了怔身子,眼光一个闪烁,颤悠悠的说道:“贵人,你这是什么话?本宫可救不了你,你莫要来找本宫,还是求旁人吧。” 话说完,藜嫔瘫坐在靠椅上,我这一瞬间彻底知悉,藜嫔,她眸中显现过的无奈,是因为她万万不想卷入到后庭争斗中的,她想尽最大的努力去躲避,可是,她,能如愿么? 我待想着,也有些入了神,却没有注意到,殿外,一抹明黄色身影不知何时已将满殿狼藉尽收在眼底,而他身侧的矮个子公公,早已是瑟瑟发抖,不敢言语半句。 “都给朕住手!” 乍听得沂徵的声音,我心头本能的‘咯噔’颤了颤。一身墨绿色龙服贴身穿着,犹显一身帝王之气,眼瞧着在他眸中如透明人儿般的自己,心里怎么不难受呢?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更何况几个月来围绕着他,那纠缠不清的感情呢。 帝王驾临,圣意难违,殿内施刑的宫人在初得命令时便是赶紧停了掌嘴,耷拉着脑袋怯怯退到了两旁,喜贵人随之瘫倒在地,人业已经昏厥了。 大步迈进殿,沂徵乌黑着脸,直盯着地上的那抹艳红色,眉心间慢慢升起阴云,渐渐的愈来愈浓,那情形端的就是暴风雨前可怕的平静。 兰妃此刻自然是慌忙带领我们跪迎圣驾。 “臣妾…” “免了!兰妃,这你又怎么给朕解释?哼…”沂徵截断了众人的请安,甩手坐到了兰妃一直安坐的高台主位上,随行的图公公面色凝重,不敢多代言语。 兰妃神情镇定的匍匐着自顾移动着身子,直到挪到了高台下与我们跪在一起。 沂徵没有理会她,在落座的同时,头顶上就随即传出了他的又一吩咐: “良嫔,传朕旨意,宣太医院左右院判即刻至翠园堂,你着人将玉儿送回去,让太医仔细瞧瞧,龙裔打紧的很呐。” “是,臣妾马上去办。”杨姐姐连忙起身,叫了两个宫人去安置喜贵人。 而与此几乎同时,跪于我身侧的颜嫔喊道: “皇上!喜贵人这样,怎么还经得住再迁宫医治?” “颜嫔多虑了,几下板子打烂了贵人的嘴,可没打坏她别的地方。”兰妃高声,故意斜了一眼,复又嘀咕:“闲来无事,净瞎a心。” “够了!都给朕闭嘴!”沂徵怒道。 “朕在你们眼里还有威信么?整日介你们就知道在后宫里吵吵闹闹,你欺他打,搅得这满宫里是乌烟瘴气的,难道就不能和睦相处么?朕说过,希望‘家和万事兴’,可你们是怎么做的呢?一次、两次、三次、四次…你们给朕说说,还有多少次要闹腾的?” 沂徵的话惹来众人心中羞愧难当,一时间周遭碱默一片。 “兰妃!你说,今儿在你的蕖芙殿是怎么回事?其他人先都起来。哎…真是让朕烦心。”沂徵一声叹惜。 我随颜嫔、藜嫔一起,坐回了各自的座位上,兰妃跪着解释: “回皇上,今日臣妾是邀请诸位妹妹来臣妾宫中商议下个月寿旦节应该如何打理安排更为妥当的,皇上也知道,臣妾是头一次a办这样的大事,根本没有任何经验,臣妾脾气也急,做事容易毛毛躁躁,可是私心里也是想安排的妥妥当当,好博太妃她老人家一个开心,所以就把几位妹妹都叫上了。谁想,自打景常在进殿之后,喜贵人一直出言不逊的奚落常在,景妹妹心慈,生是忍着不吭声,臣妾也想算了的,尽量的化干戈为玉帛,不曾料到,后来喜贵人口口声声吵着自己身怀的是皇嗣,那这可就是大不敬了,臣妾就是再怕担责任,也不敢再纵容她了,故而……故而……”说到最后,兰妃声音越来越小,几乎听不真切了。 “故而你就动用私刑了?”沂徵问道。 兰妃呆了呆,终是点下了头。 身怀皇嗣,大不敬。已经昏迷过去的喜贵人如果知道,自己无心的言语却是犯了忌讳,一定悔恨绵长了。因为,只有母仪天下的皇后所诞育的皇子才有资格成为皇嗣。 自打我进殿,就如何如何……兰妃,她似乎还有旁的需要转达的意思吧,果不其然,我再次抬头时,沂徵正是定睛在瞧着我,四目相对,他那一双探究的眸子将我刮了个彻底。 “朕还真是低估了你,饶是被削位降到末等宫嫔,你还有本事令旁人因你而起争执,是你柔弱良善不懂规避呢,还是你本来就是这般心思诡谲,毫不安分之人?朕那日实该废了你,也避免了因你生起的无限事端,留着,终究是个祸害。” 人心,有时就是如此,你在意的,你看重的,甚至为之甘愿委屈自己,牺牲一切都想要爱恋的人,反而弃你如草屡。当你的一颦一笑,再也无法打动他,无法在他内心深处最柔软的部分留下任何烙印时,你的爱情,对他,便是毫无价值可言,耐烦你心如何绞痛,如何不忿,说什么,做什么,都会是徒劳无功。 “看来嫔妾在皇上心里着实不堪。”我起身走到兰妃一旁,茕茕孑立,“皇上言下之意,可是要废弃嫔妾?” 偌大的殿内,帝王端坐,我站在众宫嫔中间,无端显得有些过于突兀。 沂徵脸色黑暗,兰妃掌嘴喜贵人这事儿,确实令他动了气,“朕那日没有废了你,今日,便也不会,君无戏言,你若是担心自此会失去荣华富贵,那朕可以许诺你,永远不会有这么一天。” 永远不会有这么一天?! “皇上,您不觉得自己的说法与做法是多么的自相矛盾么?荣华富贵?嫔妾会稀罕么?嫔妾的心,皇上看来真的不懂。所以,皇上给嫔妾的惩罚,无论是何,嫔妾都毫无怨言,只要接受就是了。”我咧嘴微笑,话间也带了些讽刺。 “朕今日暂且不追究你的责任,你的言语不逊,朕也念在昔日情分上,一并不追究了,你且回去好好安坐着。”沂徵斜着眼,只瞧了我个仔细,话说的极是柔婉。 “谢皇上!”我以为他会指着我发落,但耳内听到的,却是他如斯旨意,内心竟是复又起了一丝安慰,只剩下屈膝拜谢。 沂徵移开视线,冰冷的望着我身侧跪地的兰妃,道:“但是兰妃身为六宫掌事,惩罚犯错宫嫔本来无可厚非,那也是朕许她的权利,不过,喜贵人身怀龙裔,自然不能等同相待,朕膝下无出,至今不能使两宫太妃得享儿孙绕膝之乐,已是最大不孝,玉儿再是有错,可以严加教训,让其知错悔改便好,怎么能私用刑罚?兰妃必须为她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兰妃,你可知错?” “臣妾不服!” 人生自是有情痴,自古多情空余恨。 兰妃挺直了身子,怔了怔神情,干脆的说着。激动间斜插于头上的珍珠步摇随之剧烈地晃动起来,略显冗长的流苏正巧甩到她的眼角处,“皇上,喜贵人嚣张跋扈惯了,这次您要是再惩罚了臣妾,往后,她更是得意忘形呢,而臣妾在六宫,还怎么服众呢?” “皇上,兰妃娘娘是为了嫔妾,您如果非要惩罚还是惩罚嫔妾吧。”沂徵,他,果然厉害,深知我已视自己的处境为草芥,既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大不敬,必是不打算苟活的,所以,他不罚我,却降罪于兰妃。唯有力惩兰妃,才能够让我记住,我竟,傻得,还会想着他的安慰。 我连连疾呼,匍匐至他的脚底,扯着他的衣角,哀哀求道:“皇上开恩吧!饶过娘娘……嫔妾愿受任何惩罚。” 沂徵低头,瞧我,“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一介宫妃。”言罢,大手一挥,挣开我的手臂,扬声道:“来人啊--” 我被他使劲的力道震落于地,只落得在他身侧嘤嘤泣道:“皇上,嫔妾愿意以一命换兰妃娘娘无恙,嫔妾求皇上了。” 半晌无声,我自知已是无望了。转首,再去求一旁暗自掉着不知是汗还是泪的图公公:“公公,求你劝劝皇上,娘娘也是为了后宫的安宁,才会如此的。公公……” 图公公刚欲张口,沂徵一记警示的眼色闪来,他也只能留给我一个凄惶的眼神,低下头,不再理会了。 “妹妹不用为本宫求情了。”兰妃苍白着脸,对我无力地说着,而后,她对着沂徵,深深的行了个叩首大礼,“皇上,臣妾承认,处置喜贵人却是有自己的私心,臣妾私下里已不满喜贵人多日,今日是有些借机撒气的成分,臣妾知错了,愿领皇上责罚,景妹妹心慈,见不得血腥,皇上贤明,臣妾斗胆,请皇上许妹妹先行回宫吧。”说完,她又是一阵的叩拜。 我止了泣声,依旧呆呆跪着,殿内的颜嫔与藜嫔都是低着头,不见有何反应,沂徵,没有理会兰妃,径自对着上殿的几位奴才,说:“杖责二十,以儆效尤。” 奴才们齐声,“奴才遵旨!” 兰妃一瞬间瘫软在地,脸色难看,双目无神,任由奴才们将她架到长凳上,也没有再说半句。 “且慢!” “皇上,臣妾有话要说!”在奴才们手中的板子几乎要打在兰妃身上时,千钧一发,颜嫔疾呼。 我怔了神,扭头看着她,她盈盈跪下,书倩特意搀扶着她行礼,“皇上,臣妾想问一问皇上,可是仅仅因为兰妃娘娘掌嘴喜贵人,有伤害龙裔之错,才要杖责娘娘呢?” 兰妃、沂徵、藜嫔俱是不解,顾自全部神情茫然,我也不明所以,不知她要做何。 “兰妃此举实在有失嫔妃风范,玉儿身怀龙裔,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朕必须对玉儿有所交代,也是在为尚未出世的龙裔积福。”沂徵叹声说道。 颜嫔听罢,蓦地,咧嘴笑了,她本就是倾城容貌,这一笑,犹显的妩媚,说有颠倒众生之力,也丝毫不是夸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31章 慌忙 她不慌不忙:“臣妾请皇上为臣妾腹中龙裔积福,赦兰妃娘娘今日之错。”她的话说的极轻,却在蕖芙殿内顷刻间掀起了轩然大波。 “你说什么?”沂徵似是没有听清楚的又是问着,言语间极力的掩饰着自己的点滴激动。 颜嫔点点头,“臣妾已有孕一个月了。臣妾请皇上为臣妾的孩儿积福,赦了娘娘!” 颜嫔有孕,这是谁都没有想到的事儿!难怪,掌嘴喜贵人时,她时不时的以手帕覆口,原来,是有孕见不得血腥之气。沂徵,他,还真是做到了雨露均沾,使得后宫群芳并艳呢。 我终究算不得什么。 我直直盯着颜嫔,直觉胸口有股郁结之物,压在了心间,嘴里,一阵幽咽之气更是蜂拥而至。苦笑,致福,“嫔妾恭喜皇上,恭喜娘娘。” 藜嫔随我,微微屈身朝跪在地上的颜嫔浅浅施了一礼,“恭喜了。”与我不同的是她脸上尽是显现着发自肺腑的喜悦,这让我着实有些纳闷和不解。 “本宫恭喜颜嫔了,本宫是决定了要受这二十板子的,山摇不移,颜嫔好意,本宫只能心领了。”兰妃固执的要求处置,冷冷的话语,我不禁捏了把汗,兰妃,她又是何必呢,不过就是颜嫔而已嘛。 “都起来说话吧。”沂徵使了眼色,书倩自是扶颜嫔起身,几个奴才也是架兰妃起来,翠儿小步疾走到自己主子身边,近身侍候,沂徵笑意满面,转首对着一直处于紧张状态的图公公,说道:“传旨,晋颜嫔何氏为荣华。另外,将这好消息速速派人送去长乐宫与长宁宫。” “谢皇上。贵太妃已经知晓臣妾之事,臣妾本想给今晚邀皇上去臣妾的毓秀殿小坐,给皇上个惊喜呢。如此,能因为臣妾的喜事使得兰妃娘娘免去皮肉受苦,臣妾也是很开心的了。”颜嫔谢恩说着,图公公自是跑出去传旨了。 兰妃显然没有知下新荣华的情意,甫一起身站好,忙是问道:“皇上,您不处罚臣妾了么?” 沂徵抚掌,笑说:“不处罚了,不处罚了,今儿好日子,都不追究了,不过往后,你要注意,如有下次,断不可轻饶,啊…” 兰妃闻言,在台下耸了耸肩头:“臣妾记下了。” 说罢,她示意身侧的翠儿扶着她,稍稍动了动步子,面向着新晋的何荣华,微微欠了欠身,在我所站的位置上,恰好瞧见低头的瞬间她幻化出了一脸十二分不服的神色,“如此,真要好好谢谢荣华妹妹了,还请妹妹受本宫一拜。” 这一拜,兰妃哪有什么真心可言,但是,对于何荣华来说,她如若领了这一拜,那便意味着,往后,她与兰妃的梁子只会愈结愈大,依兰妃的性子,今日,她是不会打心眼里领她这份情意的。 何荣华,她也真是好命,进宫后,有贵太妃的一路帮衬,扶摇直上不说,现如今,又有了身孕,我这位昔日的好姐姐,偏偏还与喜贵人交好,怕就怕她会是位有着缜密心思的‘喜贵人’啊…… “娘娘这是要让臣妾折寿么?书倩,快扶住娘娘。”何荣华连忙使了书倩阻止住了兰妃。 你谢我推的来来回回,恍惚的,兰妃的隐忍,何荣华的虚伪,还有藜嫔的不动声色……似是宫闱祥和,一副令人生羡的情境呢。 “要都是如此,一家人懂得谦让与理解,多好啊,看到你们之间和睦相处,朕也心里高兴。襄王回宫,前朝事情变得繁多了不少,朕是实在没有过多地时间再为后宫诸事分心、分身,兰妃!”沂徵欣慰的说着。 “臣妾在!”兰妃应道。 “专心用好朕对你的信任,今日这种情况,第一次亦是最后一次,倘若再犯,朕绝不留情,六宫中担得起掌事一位的嫔妃,可不只有你一个哦……”沂徵正声嘱咐着兰妃,我总觉得他有意无意的扫了我一眼似的,待到我想要确定是否如此时,只看得他依旧在瞧着兰妃,絮絮说着:“莫再让朕失望,你听明白了么?” “臣妾明白!” …… 一场闹剧,终于在颜嫔的晋封、兰妃的受训下结束了,杨姐姐还未回来,喜贵人的情况也无从得知,希望,结果不会很坏。 我、何荣华、兰妃以及藜嫔自是重新安坐,沂徵因着何荣华的喜讯,面容上喜气犹胜,时不时的问其是否安睡,膳食又如何,卉太医是贵太妃的亲信太医,早前,也已经代替沂徵配给的冯庆去侍候何荣华的一应药石了,如今,沂徵更是御旨定了由卉荣和冯庆一起侍候何荣华这胎,爱惜程度可见一斑。 我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只听得他们一言一句的说着,并不想参与到其中,偶尔的抿些略显冷却的观音茶,任由绿色的液体涌进身体里,汩汩而动,似与眸中极力掩饰地点点晶莹,心有灵犀般的交相辉映着。 我与沂徵,也许种下的本是前世的因,亦或也许是本该等待着来世的缘,可偏偏错在了今生相见,无端图增一段无果的苦难,待世事化云烟,待沧海变桑田,我还会在踌躇这段情缘的归宿么? 梦啼妆泪红阑干。 沂徵,今生,我只愿你,是我唯一的天。 回到丹阳殿已是日暮时分,春儿忙着去准备晚膳,我倚窗而立,持了把折扇驱赶着夏夜的蚊虫,远远望去,星空中,缺月渐渐显现出来,不时调皮的与几片薄云玩着躲猫猫,一会儿露出白皙的脸颊,一会又羞答答的遮住面容,忽明忽暗,变幻莫测,煞是有趣。 微微晚风吹来,唤醒了我几度干涸的心田,夏风习习,亦是吹皱了我多时哽咽的话语。 “问竹,你去趟永孝宫,看良嫔娘娘回去了么?要是回去了请她来咱们这儿坐坐。”我收回游离的神思,踱步走到外殿,轻声说道。 “是,奴婢这就去。”问竹此刻正在擦着外殿新支起的一架黑漆凭几,见我出来,忙是止了手中的活计,微微欠了欠身子。 “良嫔娘娘到!”这边问竹还未踏出殿门,外间,太监通报声却先传入耳。 “巧了,你这丫头也是好命呢,这下子可是不用辛苦跑去了。”我笑道。 “嫔妾恭迎良嫔娘娘,给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已是走到外殿门前的杨姐姐宛然一笑,上前一步扶起在殿门迎接她的我与问竹。 “又闹这虚礼做什么呢,快快起来。” 杨姐姐只带了知晨一人,米黄色拽地八分长裙,洒线柔丝小衫,乘云高髻,犹,还是今日在蕖芙殿中的装扮,我看她鬓间发丝略显了些蓬松,脸色也稍显疲惫,应该是未回宫直接打翠园堂过来的。 “本宫听了消息,赶紧的就过来了,连永孝宫还没回呢,怎么回事,颜嫔怎么地,怎么有喜了?妹妹快说说,是怎么回事的?”杨姐姐一落座就忙是问着,话语间充斥了毫不掩饰的急迫。 我‘扑哧’笑道:“姐姐,现在可是要称何荣华的。你这是怎么了?瞧把你给急的?” 主位上的杨姐姐不苟言笑,面色严肃,只瞧我却怎么也不理睬我了。 我嘟嘟嘴,随身歪坐,“好了嘛,好了嘛,我说还不行么。” “快说!快说!” 无奈笑笑,杨姐姐她这么急什么呢? 我挥手遣了问竹去小厨房嘱咐春儿,晚膳留姐姐在宫里一起用。 问竹去后,我转首,杨姐姐急切的目光映入眸底,“姐姐去送喜贵人回宫,皇上随后要杖责兰妃娘娘,是何荣华请皇上为龙裔积福,赦兰妃娘娘之错。皇上听得荣华娘娘有喜,龙颜自是大悦,也就没有再追究兰妃娘娘了。” “哦……”杨姐姐半晌只闷出了一个字回应我,我瞧她听罢,神情越发的凝重,似有无限心事的样子,本想要责怪她的不踏实,也到底没有说出口。 不知道此刻的姐姐在想些什么,而我,却是有着很大的迷惑,“姐姐,你说怪不怪,何荣华今日不是实实帮了兰妃娘娘么,可,以她素日里与喜贵人的交情,还有兰妃对她打起初就没有什么好气儿,于情于理,今日的事儿都说不过去,你说她的出发点是什么呢?我实在是想不透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兰妃娘娘最终都没有领她这份情。” “我也说不清楚,我在翠园堂打点太医为喜贵人看诊,才要回蕖芙殿复旨,抄送六宫旨意就下达了,我恍惚的还以为听错了,后来这不,赶紧的安顿好那边,就来你那这了,这事儿,是有点说不过去呢。”杨姐姐也是不明缘由,秀眉紧蹙。 “对了,姐姐,喜贵人如何了?太医怎么说的,要不要紧?” “什么要紧不要紧的,左右是打坏了嘴,不能吃东西罢了,龙裔倒是无事。”杨姐姐面带些嫌恶,随口说道,“兰妃也真是的,下手可比意想的是重多了。” “姐姐,此话怎讲?你该不是心疼喜贵人而埋怨兰妃娘娘吧?”我煞是诧异杨姐姐的态度。 “哪儿啊!不是!不是!”姐姐连忙摆手否定,“就是瞧着……哎,不说也罢,打的皮开肉绽的,没的让人瞧着觉得心揪揪的,很是害怕呀。” “那倒也是,今儿还好皇上去的及时,不然,再打下去,真能出人命呢。”我点点头,闷了声,“还说呢,我看着皇上不像是路过天目宫进去坐坐那么简单,倒像是特地赶着去救人的,姐姐,你说怪不怪啊?” “一点也不怪,那是我遣初月去请皇上的,可最终也还是晚了些,没能赶在兰妃施刑前拦下呢。”杨姐姐随手掸了掸略有些褶皱的衣衫,轻轻一拂,遥遥的,要不是一股异香扑鼻而来,我倒还没有注意姐姐如今用上熏香了。 “怎么地,姐姐何时遣的初月呢,怎么我都没有注意到呢?” 今日,我在殿内,除却仅有的几次,因为不愿理会喜贵人的怒视而低头不语外,其余时间都是瞧着众人的,初月如果走动,自然是会引得大家注意的,但是没有瞧见啊。 我顿觉事情好生意外,内心更是一片哗然,转念回想,刚刚踏入蕖芙殿时,似乎一眼扫过,杨姐姐是带有两名奴婢随侍的,当时,隔得远,也不方便细瞧,而她去安置喜贵人时,身边仅站着一个知晨,也就随她一起走了。 “茗儿,想出来了么?”杨姐姐笑问。 我摇摇头,心头一种无比挫败的感觉渐渐涌上,“还真想不出呢,没见有人出殿呀,藜嫔娘娘想离开那会,兰妃娘娘还喊了侍卫呢,按理蕖芙殿,说是插翅难飞都不为过呢。” 杨姐姐不以为然,也是摇摇头,神情跟着严肃了许多,“就是兰妃与喜贵人斗嘴那时候,她们自是忙着相互攻讦,何荣华与藜嫔也是旁若观火,而你只低着头,当然就看不见了,也是让我钻了个空子。” “好姐姐,服了你了,也就是姐姐,我晓得姐姐对喜贵人的心思,要是换了旁人,我估计都要把她与喜贵人化作一丘之貉了呢。” “恩。”杨姐姐看了我一眼,隐约昏黄的烛光映照下,清秀脸腮上扯出了一抹凄冷残笑,“可是,皇上他……” “恩?皇上怎么了?”我不明所以,懒懒的问道。 杨姐姐还没有回答,问竹便是来报晚膳已经备妥,我拉着有些愣神的姐姐,先是用膳。 觥筹交错,钟鸣鼎食,十二盘新鲜菜式,齐齐上桌,春儿滑头,竟是在晚膳的菜碟中添了一道难得的菜品--“同心素”,我自是开心,“姐姐快尝尝,看看这同心素是姐姐宫里的好,还是我这的略胜一筹呢?” 知晨伺候姐姐用膳,见我提及,忙是夹着菜放到姐姐胸前的翡翠碟中,杨姐姐抿嘴尝了尝,“茗儿这又是要拔头筹了么?不错不错呢。” “那姐姐就多用些,难得姐姐尝着好。”我边吃着边劝姐姐多进些。 杨姐姐笑着瞧知晨,知晨明白姐姐的喜好,便是捡着姐姐爱吃的为主子多添些,不紧不慢的,也是用好了,姐姐略略梳洗了一下,就要告退回宫。 “姐姐,让顺子打着灯去送送你吧。”已入了亥时,宫道上按理早已是漆黑一片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32章 嘱咐 “也好。”说罢,姐姐就由小顺子去送出了承福宫。 我送姐姐出殿后,回身嘱咐春儿,叫她等小顺子回来后便自去歇息就好,她颔首答应着,随后服侍我准备安歇。 忽的,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远远传来,‘哒哒……’的声响在这暗夜里越发显得惊悚万分…… “谁?”我与春儿背对着来人。 此人竟是好大的胆子,深夜也敢潜入宫嫔的内殿。能避过护守宫门的侍卫,想来必是习武之人了。 春儿一双手紧紧抓着我,从手臂间传来的力道忽强忽弱,微颤的触感提醒着我她此刻有多害怕,我其实也一样,进宫三个月,哪里出现过这种情况,我卯着劲,极尽自己的冷静,却依旧难掩慌乱的厉声道: “尔一男子,擅自漏夜入我寝宫,该当何罪?赶快离去,在我未曾瞧见你本来面容之前,我可以不追究你的不敬罪名。” 身后寂静如厮,我的话如同淹没在波涛中的浅流般空荡的只在内殿里回响,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书桌上,刻漏一滴一滴卖力浮走着,空气随之一分一秒慢慢地凝结。 半晌,听得衣衫一阵摩擦,我心一紧,身后人要做什么?我的顺子,又怎么还不见回来呢? 突然,有利刃相互碰撞的声响,紧接着又是单膝跪地的行礼,“微臣鲁莽,惊吓到了小主,还请小主恕罪。” 好是陌生的嗓音,我大了大胆子,扶着惊慌未定的春儿,转身,看向来人,乍看到他的脸,又不由觉得有那么一丝熟悉,但确也不识,“你是?” “回小主,微臣是兰妃娘娘宫中的侍卫,奴才奉娘娘之命,请小主即刻前去蕖芙殿。”跪地之人细细说着来由。 “哦?”我扭头瞧春儿,她也同我一样满面的迷茫。 “大人先起来,敢问大人如何称呼?” “回小主,微臣离牧。” 离牧?我的确不识,而兰妃也不曾提起过。 “这位大人,你说你是兰妃娘娘遣来的,我们就会相信么?单凭你一面之辞,又是这时辰,恐怕怎么都说不过去吧,我家小主怕是不能跟你走这一趟了,如若真是娘娘相邀,那还是麻烦大人去请翠姑姑来传话吧。”春儿倒是在宫中见识多了,知道为我分担。 离牧见春儿如此顾虑,而我自然是赞同春儿的说法,“春儿所言极是,离大人,况且深宫内闱,大人身处我的寝殿,多有不便,大人还是请回吧。”因为心里已是想好,怎么也不会跟他前去的,我索性回身,下了逐客令。 “小主!”离牧低呼一声,又是跪地,“小主,今日在蕖芙殿,您没有见过微臣么?微臣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骗小主啊,娘娘实有秘事邀小主详谈,夜深,翠姑姑前来势必会带着奴才或者侍卫,太过招人注目,所以,娘娘才派了微臣前来,故,微臣来时,有些不太光明,越墙而入了。” 我复又转过头,这一次,我推开了春儿的侍服,一步一步以离牧为中心踱着,窗外漆黑一片,间或可以听到池塘蛙鸣与夜莺的声声欢歌,如此,没有半个人头攒动的静谧夜里,谁又会想到,现在在我丹阳殿正上演的这一幕奇怪的景象呢? 好他个离牧,竟还是翻墙而入,我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审视他,原来,今儿,在蕖芙殿见过,怪不得会觉得眼熟。 “离大人,我暂且不追究你的不敬之罪,也暂且相信你是受兰妃娘娘所命,但,如此漏夜时分,我一介宫嫔就这样随你出宫,恐不太妥当啊~~~”我曼声说道。 “小主自可以考虑,微臣这就去外殿等候小主……”离牧说罢,不等我吩咐便是起身往殿外走去,我倒有些对此人侧目了。 “离大人如今倒是不担心被人瞧见了?”我讽刺道。 离牧轻笑,黝黑的面色上带着一丝狡黠,“小主多虑了,微臣殿外静候小主。” 我再没有多言,任由他往外殿走去。 此刻,内殿里灯影幢幢,映着投窗而入的皎洁月光,在地面上,清晰的映射出了满殿的斑驳,朦胧中令人有种难以明状的燥动,一时间,我内心蹙然地不踏实起来。 “春儿,你现在又是怎么想的?” 春儿已经不似先前那般恐惧,眉头也已是舒展开了,“小姐,看样子不像是假的,要不,咱们去瞧瞧,小姐你怎么也是个小主,谅也没人敢打您的主意,或者,等顺公公回来咱一起去。” 春儿状似轻快的说着,可我怎么看,她周身都像是散发着一种视死如归的气息。 我无奈,听罢,只是冷眼向外殿瞥去,离牧负手着一身官袍傲然孑立,胸前的豹子图案在夜色下更是显的分外狰狞,看样子,我不去他便是不走了,这样耗着,传出去与我名节也实在有损,很难想像,沂徵届时又会如何地攻诘于我。 “我想也是,走,咱们去瞧瞧,兰妃兴许真的有事儿。” 我几乎是挤出的一丝笑意,略 整了整仪容,让春儿随我一起踏出内殿。 “离大人,我随你去见兰妃娘娘,但有一点,我需要等我承福宫的总领太监回来后一同前去,深更时分,更是要多加注意,另外,我既是决定了要去,自然也是要正大光明的去的,如若走漏了风声惹来兰妃娘娘不快,还请大人代我陈说。” 离牧了然一笑,“小主是不信任微臣?顺公公一时半会子的是回不来了。小主不必担心,微臣自会以人头担保,绝不让小主受丝毫伤害,在微臣心中,小主便似降落凡尘的谪仙,高贵、优雅而不可亵渎。” 离牧灼热的目光扫在我的身上,那双眸子里渐渐开始诉说不寻常的感情,‘凡尘的谪仙’……天啊!不……他一定是疯了…… 我下意识的紧了紧衣衫,不知是忧心夜晚的丝丝冰凉还是欲要掩藏内心的不安。 长叹一声,我扶过春儿,“走吧。” 月色胜雪,蛙鸣莺啼。 丹阳殿通往宫门的甬道上犹显暗淡,借助月光,我乍然看到,我的宫人,俱是瘫倒在地,间或分布,横七竖八。 “这…问竹…醒醒,月到…风来…你们…你们都醒醒呀!” 奈何我竭力的呼喊,侧卧在地的宫人们都没有任何颤动,我一瞬间,只觉天地黑暗,头晕眼花,屏气,我大着胆子将手伸到问竹脸旁,还好,通体温热,鼻息尚在。 稍稍缓了缓,我甩脸看像身后不言不语的离牧,咬牙切齿,道,“离牧!这是怎么回事!” 离牧那一张无比镇定的脸,让我现在犹想赏他一顿板子! “回小主,微臣为免事情复杂,点了几位宫人的睡穴,小主不必担心,两个时辰后,他们便会自行恢复。请小主快走吧!” “离牧你……” 春儿箭步上前,扶起几欲昏厥的我,在我手臂上用力掐了一记,轻声道,“小姐,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我点点头,起身,凄冷道,“如此,我还要多谢离大人为我的周全费尽心思了,请吧离大人。” 月华连昼色,灯影杂星光。 子时,蕖芙殿。 “嫔妾参见兰妃娘娘,给娘娘请安,娘娘吉祥。”莆一进殿,我便瞧见兰妃低着头借烛光摆弄着些什么。 “妹妹起来,来!来!瞧瞧这个,今儿皇上遣图公公拿来的,说是诘康可兴这玩意呢,叫‘金叶子格’,来瞧瞧……”兰妃心情甚好,注意力也未曾因我的到来而从烛下之物移开,只是听及我的请安后,遥遥地招手唤我上前。 我拾步而上,走近,看得烛光下,兰妃正在拾掇绯色雕嵌丹曦檀木桌上一张张状似膳牌的纸片,那些纸片上的画有的极似浸了墨色的冬梅,有的极似宫嫔们佩戴的流苏宝,红黑两色相间其中,样子很是别致。 瞧兰妃一脸喜色,玩的不亦悦乎,我实有些迷惑了起来,今夜,已经确实是兰妃相邀了,但,是为何事呢?离牧不是说兰妃有秘事邀我详谈么? “娘娘深夜相邀嫔妾,是有何急事么?”我随翠儿的指引,于桌前兰妃一侧坐下,怀着探究的心思,柔声问道。 兰妃犹自忙碌的素手乍然停歇在半空,五指稍稍一松开,那本被拿在手里的纸片便如秋风扫落的树叶般打了几个优美的旋转,而后安静的躺在了檀木桌上。 兰妃不再畅笑,挥了挥锦帕,示意翠儿收拾桌上的物什,翠儿那边忙计着,这边兰妃拉过我的手,眸光依旧定在那些个黑红纸片上,静呆了一会儿,才说道,“妹妹左右还是来了,本宫还怕离牧请不来妹妹呢,今儿这么晚了,本也不想打扰妹妹休息的,可发生这样的事儿,本宫也只能深夜麻烦妹妹了。” 兰妃说罢,摇摇头,长叹一声,“唉……” 我被兰妃这话说的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到头脑’,“娘娘,不知宫中发生了何事?难道与嫔妾有关么?” 兰妃点点头,复又摇摇头,“也算是也算不是。” 我不解,“娘娘,嫔妾不太明白您的意思,什么是‘也算是也算不是’?那究竟是是还是不是呢?” 我这一问,明显的,手上随即传来了更为绷紧的触感,是兰妃加深了握住我的力道。 “妹妹……你也是见过大世面的,本宫就不同你多饶关子了,这事儿,说开了,本是关乎良嫔的。” 杨姐姐?! 我惊讶的看着兰妃,她报之于我一记笃定的眼神,继而幽幽说道,“那日,丹阳殿喜贵人撒泼一事儿后,我就长了心思,刻意留意了良嫔,这几日,虽没有被我发现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但是,良嫔在还是德仪时,却根本不会像如今这般,竟是袒护喜贵人,今日,你与藜嫔跪安后,皇上又在本宫这里留了半个时辰才回去,这半个时辰里皇上尽是在与本宫说良嫔如何贤惠,言外之意,颇有些想要良嫔与我同摄六宫的意思,妹妹,本宫不是担心权力动摇,本宫有自知之明,这摄六宫的权力迟早有一天本宫得交出,皇上现今不立后,但总会立后,所以,本宫从不为这权力留恋,本宫现在忧心的是,良嫔,她的心思,是不同于往日了。” 兰妃的话俞说俞严重,而我的脸色也俞来俞苍白。 “娘娘,嫔妾想知,娘娘关于良嫔的定断,究竟是出自何事?是在什么事儿上令娘娘如此言语,喜贵人那日却有不对,但身为在场唯一未被波及之人,良嫔娘娘救下喜贵人也在情里之中啊娘娘…” “可是,是皇上亲口告诉本宫,就是初月去元寿宫报信,皇上他才驾临的。”兰妃急促了口气,一双美瞳也睁成了偌大的圆盘。 “她的所做所为实在令本宫费解,她良嫔,曾经许诺我,联手对付喜贵人,可最终却是她自己受封嫔位,而本宫却被皇上斥责,连妹妹你也是一降为常在,孰远孰近,这还不清楚么?” 说罢,兰妃瞬间颓然了许多,渐渐松开了紧握的我的手,无力续道,“良嫔,和喜贵人已经同心了。” 奈何明月照疏桐,怎地人同心不同? 兰妃起身,轻移莲步,并肩背对于我,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略回头,窗下,摆设的鹳雀宫灯正巧映在眸底,金色镂空的皮表间,闪现着跃跃欲势的烛苗,露光柔和,云雾缭绕。 而窗外,月没参衡,北斗阑干,那似水月华如数洒来,争的是泻尽了一殿的艳丽芳华。 我不禁,咧嘴笑道: “娘娘,这灯倒是宝贵的紧呐,这会子才用上,倒是比那小蜡烛亮堂多了,平日里都睡的早,难得今儿在娘娘这,才能有幸赏如此美的月色呢。” 兰妃,一脸地哗然,犹甚惊讶的瞧着我,“妹妹,这话是怎么说?现如今,还有心思开这不相干的玩笑?本宫这半宿话难道全数是说给白人听了么?” 听出了兰妃言语中的不满与嗔怪,我随即起身,略福了福身子,一拜后说道:“娘娘,你是多虑了。” “本宫不明白妹妹的意思。” “很简单。”我静了静心,说道,“当日良嫔娘娘获晋封一事,我也颇有微词,甚至因此前去永孝宫探问过,今日,在来娘娘宫中之前不久时候,良嫔娘娘还在嫔妾的丹阳殿自说派了初月去搬救兵,如若是娘娘所想这般,那良嫔又何必一再说与我实情呢,所谓‘身正不怕树影斜’,良嫔娘娘也是为宫闱祥和,娘娘,嫔妾打个比方,比方说喜贵人被打的龙裔不保,谁会受重罚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33章 自然 兰妃愣愣回答道,“自然是本宫了。” “那就是了,暂不说良嫔娘娘是否是想顾娘娘您周全,单此使娘娘免于被皇上责罚的结果,娘娘也不该怀疑什么的。” 我的话兰妃也算听进去了些,随着我的絮叨,她的眉头慢慢舒展了开,见状,我忙趁热打铁,继而补道:“良嫔娘娘、何荣华与嫔妾均是自幼便相识的,当日入宫,我们姊妹三人想必都有自己的无可奈何,眼下,何荣华是已经不复从前情谊了,唯独只有良嫔娘娘,依旧待嫔妾如初,就凭这一点,嫔妾没有理由不相信良嫔娘娘,娘娘,良嫔娘娘绝不会是娘娘想的那样子的,绝不是!” “哎……”话音落地,又换了兰妃一声长叹,“本宫相信,本宫相信了,妹妹别说了,本宫不再琢磨她良嫔了。” “景妹妹。”兰妃温言唤我。 “嗯?” 深深看我一眼,兰妃上前,执手,挽上我,我俩一起坐到内殿宽大的贵妃榻上。 “本宫心里真羡慕你与良嫔的情分啊…”兰妃言语间略显了些苦涩,“妹妹,在宫中这几个月,你也变了许多,不知道你自己觉察到了么?” 我变了?有么? “不知娘娘所说的,嫔妾是哪里变了?”我期待问道。 兰妃一笑,“是心境,妹妹对皇上的心,本宫一早就看的很清了,而经历了这么多坎坷后,妹妹也比初见时稳重内敛了很多,不过,妹妹的一颗良善之心还是依旧,所以我冒险派离牧前去请妹妹,妹妹,也果真没让本宫失望。” 提及离牧,想起我那无辜受累的宫人,我不禁满腔不快,兰妃,她对我的好,自不用说,只是…… “娘娘,您为何一直对嫔妾如此和善呢?”我突然问道。 殿外,已是夜深人寂,听不见任何响动,星空中,调皮的月儿正从林蝉翼般透明的云里钻出来,闪着银色的清辉,四周的星星也还在眨着眼,卖力的放着前哨。 兰妃听着我的话,倒是凄然地笑了,“呵呵……妹妹到底还是问出来了。” 我没有明白她这话的意思,待到想是询问时,她身侧的翠儿实时结实的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月上中天,想是极困了的。 翠儿见自己殿前乱了礼数,忙不迭的磕头请罪,“奴婢失仪,请娘娘、小主降罪。” 本就是该休息的时辰,却陪我与兰妃这两只‘夜猫’耗在这儿,怎么还能归罪人家呢。 我扶起跪地的丫头,问道,“什么时辰了?” “回小主,接近丑时了。”翠儿低声回着。 “你带春姑姑去安歇吧,本宫与常在一会儿便睡。”我才要请辞离去,耳畔便是传来了兰妃如斯嘱咐,言语间的意思竟是要我留宿蕖芙殿。 “娘娘,嫔妾宫中尚有几位宫人,来时俱是被离侍卫点了睡穴,倘若她们醒来不见嫔妾,定是会喧哗找寻的,如此一来,岂不平添了许多乱子,嫔妾还是先行回宫,明日,再来娘娘宫中续谈,不知,娘娘以为呢?”想到承福宫里那瘫倒在地的几位宫人,我犹还是担心挂念,不知她们可曾清醒了。 “无妨。”兰妃拦去我的离意,“妹妹不是有小顺子么,他送良嫔回来后离侍卫已经见过他了,本宫正巧有事劳烦顺公公,这会子,他早该回去了,有他为几位宫人细说,不会有问题的,妹妹尽管放心。” ‘顺公公一时半会子的是回不来了’离牧的这句话,原来是这个意思。 我点了点头,示意春儿去休息就好,丫头们走后,这偌大的殿内就只剩下我与盛装的兰妃了。 “那还请娘娘告知嫔妾,缘何待嫔妾如此了?” “嗯,本宫也不藏着掖着了,实话,本宫是想寻一庇护,求能于这宫中平安终老。”兰妃定睛,瞧我的眼神里略有些无望,又略带些期盼。 乍听如此缘由,我内心十二分的理解,可也有些惊讶,“娘娘的心思想必也是后宫中每个宫嫔的心思,这点,就连嫔妾都是一样的。只是,娘娘,您的平安与嫔妾有关么?亦或者怎地娘娘是寻嫔妾做庇护么?” “当然有关,也自然是想寻妹妹做庇护。”兰妃肯定道,“本宫说过了,妹妹对皇上的心,本宫了解,而皇上对妹妹,何尝不是一样的情深呢。” 皇上对我,一样的情深? 呵呵,这可真是笑话了,哪个不知,我是失了圣宠的。 我张张嘴,话还没有说出口,“妹妹别给本宫说什么皇上惩治你啥的,那都是表面的事儿,本宫听说过一句话,叫‘爱之深,责之切’,依本宫看,皇上对妹妹,就是这样的爱深责切。身为帝王,专情可不是好事儿,先皇独宠泺宸皇后,最后只能落得个皇后暴毙,现在,皇上冷落你怎么就不可能是另一种方式的保护呢? 本宫因选秀当日胆大欺君,才从丞相府进宫,权臣与皇帝,自古就不会同时存在,后宫诸姐妹,何荣华,有贵太妃,良嫔有仪容太妃,独我与喜贵人,孤单无助啊,先不说贵太妃的将来如何,怎么地皇上也会多少看太妃面子吧,何况,荣华已经有孕了。妹妹,你虽无太妃的靠山,可你有皇上的爱啊,本宫揣测,总有一天,这后冠一定是妹妹的,本宫也不求什么,只是想借妹妹的光,待到来日困难时,能求的妹妹一语相助便是知足了。” 兰妃的话,说的很是通透,只是,在我心里,如此,明白了,深宫之中,也是因为心有所图,才会想着去有所付出,所幸,欣慰的是,我与杨姐姐,不是如此,而至于沂徵,他爱与不爱,或已不那么重要。 “娘娘这话说的太严重了,娘娘是个好人,嫔妾相信好人总有好报。”终究,我还是安慰了兰妃一句。 翌日,晌午,丹阳殿。 藜嫔娘娘?! 那个瞧着遇事总想躲上三分的藜嫔? “小姐!小姐!回神了!小姐!”发呆的空子,耳畔又传来春儿的叽喳喊叫,一双小手还不住的在我眼前左右摇摆。 ‘啪’一下,我打掉春儿的晃动,“你这丫头,喊什么喊?”站起身,我低头自顾整理起了略显折皱的衣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34章 梳理 春儿随即上前帮忙,边为我梳理边说:“小姐,您看,您又打趣春儿了,怎么打从蕖芙殿回来,您这么不正常了?” 我嗤笑一声,故意拖着嗓门,斜眼看着她,阴阳怪气地说道,“那--呀,是我--” “扰了常在。”话还没说完,藜嫔已经挑帘走了进来,我意识到自己已是失仪,便忙是噤声,曲膝施礼。 “免了。”藜嫔倒是没有丝毫不悦,平静的神色,凝练的话语,一如往昔。 今日,她打扮的煞是好看,依旧是一身湖青色的衣裙,在满头珠鬟隐映下,虽远不及何荣华的倾城容貌,但,想是因着出身异域,身上就总有那股子不同于众宫嫔的气质,婉约中略带些豪放,脂粉里犹显着华贵,以我的性子,又一时险些看呆,遂,不由自主的便发自内心的赞美了一句,“藜嫔娘娘,您真美呀。” 回眸一笑百媚生。 藜嫔被我一句话说的,竟是瞬间晕红了俏脸,更兼妩媚动人,“常在说笑。” “这宫里有何荣华,娘娘的美,圣上哪里注意得到。”我犹还在为藜嫔的谦虚称赞着,她身后的丫头却是蓦的负气为主子抱着不平。 “俏琴,你放肆!”藜嫔急忙堵回了自己个儿丫头的大不敬,那被唤作俏琴的丫头却还有些不服气,嘟着嘴,甚是勉强的低下头,不再言语。 我瞧着她们主仆,也在心里开始揣测起来眼前的藜嫔了,她的来意是什么呢?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左不过,又有什么事儿了。 藜嫔身后是昨日在兰妃那里见过的四位丫头,相同的衣衫,头饰也只有适才出声的丫头比旁的丫头多了些花黄,该是被指为藜嫔宫里的掌事了。 想到这里,我便拉藜嫔安坐在贵妃榻上,并示意春儿上茶。 “娘娘,头的见您身侧的四位丫头,可都是自赤月带来的?” “是的。”藜嫔扬手,随即对着自己的丫头说道,“你们还不见过常在。” 藜嫔说罢,四个丫头自是于我面前,站成一排,俯身,恭敬道,“奴婢俏琴(素棋、知书、羽画)见过常在小主。” “起来,快起来。”我忙叫起,笑道,“娘娘这宫人的名字起的真是讨喜呢,颇有些咱们泺国婢女闺名的韵味了。” 藜嫔听我如此评说,点了点头,神色随之庄重了起来,“这本不是她们本名,是前来泺国前,有幸得尊贵的王太后赐名,所以,常在自是觉得熟悉和亲切了。” 王太后?兰秀大长公主?! “原来如此,不过,也由此可见,娘娘此番久离故园,远嫁泺国,为两国所重视,意义非凡,而娘娘敢为两国百姓安危福祉的大义远嫁,此等高风气概嫔妾着实钦佩,亦也自叹不如。” 由兰秀长公主的赐名,便已可以看出,藜嫔的远嫁,分明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同时,也是为两国的执政者所乐见的。 沂徵,他竟瞒的我好苦,想必,我初承圣宠那日,他便知晓,不然,缘何他会说与我身为帝王,日后难免会纳入新妃这样的话语呢,我原来是这么痴傻。 “哪里值得常在钦佩。”听着我的话,藜嫔推辞的声色中渐渐蕴含了几许无奈。 想到大长公主先前的不幸遭遇,我不禁安抚藜嫔道,“娘娘,当今皇上实乃人中之龙,纵观泺国开国百年来,贤明君主也不过如此,更者,皇上仁爱六宫,雨露均沾,娘娘自是不必为远嫁至此而烦忧什么的。” 藜嫔不以为然,一双探究的眸子扑闪着疑惑的灵光,盯着我,问道,“是么?那为何常在,在本宫看起来,总有那么些忧愁与彷徨呢?” 我哪里想到藜嫔会有此一问,生得有些措手不及,不知如何回答。 踟躇间,春儿端着茶盏与果品正巧回到内殿,“娘娘,请用些茶水,奴婢不知娘娘喜好,不尽之处,还请娘娘多多指教奴婢。”春儿谦卑的说道。 春儿的适时出现,不经意间缓解了我的尴尬与仓皇,虽是却有些委屈但还是强忍着心中苦涩,笑道,“娘娘的话嫔妾可不知从何说起了,嫔妾于居内宫,有诸位姐姐的照拂,怎么会有忧愁与彷徨之说呢?” “是么?”藜嫔犹自不信的发问着。 我故意持了手边的茶盏,装作细细的品着,顾自掩盖心虚间到底还是点下了头,后来,我可是为自己这时的小聪明着实的后悔了好一阵子呢。 “没有那就好。”藜嫔也点了点头,“常在平日里都做些什么呢?本宫进宫几日,呆在拜月楼里实在无趣,闲的紧呐。” 藜嫔说罢,放下吃了少许的茶盏,起身,缓步,直到在内殿的桌前才停了下来。 “咦…这是常在的手艺?”藜嫔捻起我刚刚为娘绣好的牡丹香囊,眸子里、口气间尽是无限惊讶。稍一扭头,她又是瞧见了春儿为我支好的绣架,“这是绣架?” 我看藜嫔的神色,隐约间有种说不出来的疑惑,赤月国与泺国虽有部族风俗的差异,但女红应该不会有大的出入,而且,藜嫔尚且认得这些,那更是验证赤月也是有的,该不是她觉得我不善此艺? 想到此处,我遂起身,迎上藜嫔,回道,“娘娘手里拿的香囊,是嫔妾绣来送于家母的。寿旦节将至,嫔妾也无什么出挑的礼物送于仪容太妃,所以就想亲手刺一绣品送于太妃,娘娘来时,嫔妾也正与春儿在商议此事呢。” 听了我的回答,藜嫔赞赏的又是点了点头,“常在这主意倒是不错呢,本宫也在发愁,送什么与太妃呢,昨儿,在兰妃那儿,弄得不欢而散不说,正经事儿都没有谈,这会子真是抓瞎啊……” “诶……常在能教本宫刺绣么?”藜嫔突然问道。 “啊……娘娘难道不会么?”我惊讶的回问。 藜嫔惭愧一笑,“也不是不会,赤月流行‘司玫克’,而且,在国中,大户人家的小姐是不许研习绣艺的,赤月是游牧民族出身,马上得天下,所以本宫夸张了说是个骑射高手,可是这拿绣花针的事儿,可是不行,常在可愿意教教本宫,本宫想学学呢。” 藜嫔说罢,甚是虔诚的瞧着我的香囊,不住的称赞,“看这牡丹,色差鲜明,这用料,质感强烈,加上常在娴熟的绣工,当真是绣花花生香,绣鸟能听声了,另着,绣绒也理得平整光亮,纹理清晰,绒条洒脱间更见常在的手艺之精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35章 如此 藜嫔可是把我夸道了九霄云外,奈何如此,我怎地还好拒绝。 “常在,你看本宫也是诚心向学,就请常在收下本宫这个学徒吧。” “娘娘过分赞誉了,嫔妾愿意倾囊相授,娘娘但凡有空,尽可来学,嫔妾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就是请娘娘可别再这么夸耀嫔妾了,嫔妾可是会骄傲的呢。” “咯咯……咯咯……”说罢这俏皮话,我与藜嫔俱是咯咯笑了起来。 “那既然常在都答应了,咱们今儿就开始吧,常在,你快给本宫说说,那个什么这绣那绣的都有啥讲究呢?” 我竟不知,藜嫔还是个急性子,刚是拜了师就要缠着我给她快快讲来了。 鼓角铜壶,总是在一颦一笑间走的极快,日暮斜阳,虽是有着无尽美好,却也已是将近黄昏时分,奈何维持不长久了。 暑日夜风,透过镂窗,打在脸上,轻柔的总似为娘的抚摸,风吹满殿,亦尽是惹得一室温馨。 藜嫔,倒学的甚是认真,小到每次所用具体针法、着色、大到整幅绣品的布局、搭配等,她均是细细地向我询问讨教,宫中生活历来单一,藜嫔,这个马背上出身的女子,每日,只是闲在拜月楼里,对她而言,确实是有些难为了。 “日暮堂前花蕊娇,争拈小笔上床描。绣成安向春园里,引得黄莺下柳条。本宫如今也尽是明白莆田隐者下笔时的惊叹心情了。”藜嫔对着绣障上勾勒出的绣品轮廓讴赞着。 “娘娘,您这可是不尽其实了,人家莆田隐者是真真地瞧见了一副完整的绣品,更是瞧着被安放到春花尽妍的园子里,事实引来黄莺儿的误认,扑向绣屏,才有此佳作的,嫔妾这,还差的早呢,娘娘这么说,嫔妾有得惭愧了啊……”我婉声道。 “小主,萧太医来给小主请脉,人已在殿外了,小主,可要宣大人进来?”我与藜嫔正说着,小顺子进殿向我禀告。 藜嫔听后,惊讶的问道,“常在哪里不舒服么?怎么地请了太医?” 我哂笑,哪里能告诉她是因自己当日打翻醋坛,一时间神情恍惚,吓得沂徵降旨萧道衡,为我调理湿热体质,“是近来暑气日盛,嫔妾遂是有些积食,就请了太医,麻烦他来给瞧瞧,想是没有什么大碍的,嫔妾谢娘娘关心。” “春儿,你随顺公公一起,请萧大人到外殿等候。”我看了一眼身侧的春儿,打顺子进门报我的那一刻起,她的眼神早就游离了,一颗心也俱是被殿外的男子深深的吸引了去,见我许她同去,忙是笑嘻嘻的称是,转身快步去了。 “本宫怎么瞧着春儿姑娘这么欢气呢?”藜嫔怪道。 这个春儿,还真是不知掩藏,我笑道,“八成是被咱们困在这太久了……” “本宫看八成是实在受不了本宫这个不合格的学徒了,哈哈……”藜嫔截过我的话,哈哈笑说。 “常在就是心善,身子不舒服就要请太医来瞧瞧,你还说麻烦他们,难道他们不应该么?走吧,本宫也该回去了,得空了再来。”藜嫔拉起我的手,边说边往外殿走去。 珠帘外掀,外殿中,负手而立的萧道衡在看到我与藜嫔后,自是行礼,“微臣参见藜嫔娘娘,给娘娘请安,娘娘吉祥,给常在小主问安。” 我颔首,许他不必多礼,藜嫔也道,“不打扰萧大人看诊了,本宫也该告辞了。” “娘娘尽可留下陪伴小主,微臣诊脉不受影响的。”萧道衡一脸正气说道。 藜嫔‘咯咯’笑起,对萧道衡近身说道,“萧太医想哪里去了,本宫把常在交给你了,你好生看诊,常在失宠,俸禄想是有限,如若需要什么名贵药材,你就尽管开方,缺了银两在本宫这里补就是了。只一点,‘心病还需心药医’,大人辛苦了。” 终末一句,藜嫔刻意压低了声音,不过,外殿不过这么大,我依稀隐约听得到,这心里,不免是一阵的触动,藜嫔,她怎么会给萧道衡这样说呢? “好了,常在,本宫先走一步了。”说罢,藜嫔带着四位丫头便是步出了丹阳殿。 “萧大人,坐吧。”我扬手,示意萧道衡安坐。 “微臣谢小主。”萧道衡躬身拜谢,我自是安坐殿内主位,春儿随侍。 “近几日,小主身体如何?微臣开的药方,小主切记,要按时服用,不然,以小主的体质,加之夏日已至,更容易引发脾胃虚症,影响小主进食,所谓‘阳虚则寒,阴虚则热。’小主倘若不多加调理,定会引发手足心热,口干,睡眠不佳等诸多不适,另外,脾湿者如果不注意感染了风寒,便会形成风湿,久而,则大损小主安康啊。”萧道衡絮絮说道。 我不自觉的揉揉脑门,好生复杂烦闷的话呐,不过是没有按时服药,竟是延伸出这么多说辞,这种读书人,真是让人头疼。 “大人,你如何得知我并没有按时服药呢?”还未等萧道衡回答,我身侧的春儿倒是犹显的激动,一双小手拼命的摆动着,当是我瞧不见么? 我狡黠一笑,柔声问道,“不知萧大人,可有家室了?” 看着适才还是滔滔不绝的萧道衡此刻吃鳖的脸色,我这心里还真是酣畅。 侧眼,眸光扫到春儿处,她虽是已老实了不少,却也在紧张着萧道衡接下来会是怎样的答案。 但见萧道衡片刻间便是大汗淋漓,他起身,站立在我面前,顶着一张涨红了的脸,说道,“回小主,微臣…微臣尚未娶亲,何来家室之说。” “哦~~”我状似了解的哦了一声,也不扭头,只随口吩咐道,“春儿,这茶凉了,去换一盏来。” 身后,没有回应。 “春儿…”我又叫道。 身后,依旧没有回应。 我担心的扭头,尽瞧着春儿两眼发直,眸光呆滞,这是想什么想的那样出神了? “春儿…”扬高了声音我复又叫那发愣的丫头。 “嗯?小姐,怎么了?”被‘残忍’招回魂的春儿懵懂的先是仓皇瞥了萧道衡一眼,才疑惑的瞧着我,一幅无辜的态度令我不禁自嘲的同时,又是闪过内心一丝微微疼痛,情根深种,究竟是缘还是孽啊… 摇摇头,我柔声说道,“累了么?茶有些凉了,你去换一盏来,就去休息吧。” 春儿躬身,“是”,说罢,取了我桌上的茶盏便要离去。 “等下,把萧大人的也一并换了。”我急忙补道。 春儿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去取了萧道衡的茶盏,回来时,又是默默的给我俩放好。 “你下去休息吧,这儿,不用伺候了。” “小姐,我……我……”春儿吞吞吐吐的欲言又止,我,如何不知呢? 我看了看萧道衡,他低着头,并没有留意春儿与我的举动。 转念一想,我轻轻拽了春儿的裙裾,而后又对萧道衡呶了呶嘴,“你要是不累的话,再去小厨房准备些桃酥点心吧,我有事儿要请教于萧大人,一会儿,权当让大人果腹了。” 春儿明白了我的意思,以唇语对我说了声‘谢谢’,而直到她将临走出外殿时还不忘深深看了萧道衡一眼。 妾心如蒲草,郎意作何说? “萧大人,坐吧,站久了于身体也不好,大人从医数载,这点道理,还是通透的吧?”我目送春儿离开,也将她的情愫纳入了眸底,埋进了内心。 “谢小主体恤。” “萧大人,我冒昧的问一句,府上都有何人呢?令尊令堂可好?”我探测的小心翼翼问着。 萧道衡听到我的问话后,不明、悲痛、舒展,三种不同的面色相继出现在他脸上。 已是到了备晚膳的时辰,遥遥望去,各个宫殿灯火通明,唯独,丹阳殿,略微漆黑间,我只静静听着萧道衡的一番话,心中大恸。 “回小主,微臣父母已经过世了,家父、家母均是死于四月我国同赤月的那场激战…”萧道衡眉眼游离,嘴边愈显苦涩,“那时我在薛城,为受伤的官兵与一部分百姓义诊,爹懂药理,虽远不及我,却…却只身前去,我娘自是不放心,偷偷的跟了去,战火硝烟,刀剑无情,爹为了掩护受伤的百姓,不幸…不幸被赤月军杀死了…娘受不了老来丧夫之痛,缠绵病榻七日后,随爹去了…我身为医者,在爹惨死、娘卧床时却不能陪在身边,如果不是薛小姐,我连娘的最后一面都不会见到…” 薛小姐? 我忽地,挑开了殿内的宫灯,萧道衡被骤然的光亮照尽了脸上瞬间浮现的异样感激。 “大人说的薛小姐是谁?”我挑眉问道。 “回小主,是薛城主之女。”萧道衡朗声,如实答道。 薛城主? 我居高看下,萧道衡在适才说到这位薛小姐时,一双明眸便是溢满了感激,而现在其言语间也是透着一股子不同寻常的温情,我在心间呢喃,但愿不是呀,不然,我的春儿,心,会有多疼? 泺国的十二城,薛城是位于最南方,并与赤月国西北部接壤,四月的激战,战场便是集中在了我国境内的薛城。 “大人所说是薛家的碧水小姐还是青莲小姐?”我继续问道,不因旁的,只是泺国十二圣景,皆分布于境内十二城中,而‘雪漫兮彤,碧水莲青’素来就是比赞这座百年来为国屡次抵御炮火硝烟的铜墙边城的,时下城主薛傲开与正室文夫人已是育有一子一女,另与侧氏也育有一女,因这八字箴言,想是要讨个福气吧,故而,文夫人所生长女便取名青莲,侧室所生幺女则是取名碧水。要命的是两女的年龄与我应是相仿的,适嫁年岁,如若真是两情相悦,那厮守终生便只是时间问题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36章 前线 更甚者,薛城主长女青莲,如今,已是侠名远播,求亲拜其下嫁之人更是比比皆是,赤月一战,她随我军共赴前线,同仇敌忾,身先士卒,实为巾帼不让须眉者。而对那幺女碧水,倒是不曾听说是何性子之人。 这么说来,薛城一战,萧道衡十有八九是遇上了薛青莲,可是,萧道衡,一个文臣,真会钟意一个整天与刀剑为伍的女子么?怪哉! “回小主,是薛三小姐。”萧道衡哪知这么一瞬间,我的脑中闪过的诸多思虑,微红脸颊,极是郑重的回答我的每一次问话。 我还真是惊讶了,是薛三小姐,薛家幺女薛碧水。 “萧大人,你说没有这位三小姐,你连令堂最后一面都不会得见,这,又是怎么回事儿呢?” “回小主,三小姐不仅为人侠肝义胆,而且精通医术。”萧道衡抱拳,起身转了个个,背对着我,回忆道。 “四月十二那天,薛城南门,我国守军终是不敌,被赤月军攻破,敌军入城后一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薛城主身先士卒,以古稀之龄,竟是不顾一切的亲带府中男丁奋勇迎敌,薛大小姐自随董将军于大账指挥大局。微臣十日时至薛城,是而亲眼目睹了当日薛城百姓惨遭杀掠的情形,尸骸遍野,悲声震天,那伤残人搀扶比已更严重之人、活着的哭泣死去亲人之人、谩骂苍天无眼之人,如果不是处于那种境地,根本是无法体会的。 战争总易带来瘟疫丛生,好在薛城之战没有衍生,但,医治伤病仍是一项浩大的工程,数以千计的病患,仅靠朝廷派去的几位太医根本就是杯水车薪,差之太远,当地的郎中们遂是自发组织起来,支起了医帐,可药材却是一大难题,四月十六,眼看有二十位重伤士兵要因为药材欠缺而无法继续治疗时,有位雪公子自称是贩皮毛药材的过路人,遇上此等战事,深感惨痛之余,也愿尽薄力,于是,她便将车队所有药材悉数赠给了我军,后来,又留下来照顾受伤的百姓。” 真是奇事日日有,这事儿最是奇。 “大人,恕我无理,打断大人一下,薛小姐,尚待字闺中,即便她豪爽活泼,喜欢女扮男装,也无非私下里送些药品就罢了,如何又扯上车队之说,我实在无法将一深闺小姐与马队头领联系在一起。大人还是再说的清楚些吧。” 萧道衡重重的点头,又转过了身子,神情无措的看着我,我便扬手一指他身侧的座椅,示意他坐下说就好。 “微臣详尽缘由也不方便问薛小姐,只一样,微臣的娘亲是有幸得小姐所救,并带回府中医治,如此,微臣才知家父家母已到薛城,而家父更是…更是…”说着说着,他又是低下头,话语也哽噎了起来。 看他五尺男儿,却泪流满面,更者,还要顾及我是小主,在我面前必须遵循君臣礼数而卯足劲儿去控制自己情绪的挣扎,我心间顿觉异常压抑,喘不过气来。 “萧大人节哀顺变。”我也只能这样安慰失去至亲的萧道衡了。 “人死不能复生,薛老大人与薛夫人泉下有知,必是不愿见大人您如今这样悲伤的。”忽然,柔嫩的声音传入耳内,但见春儿端了桃酥点心,缓步踏入了内殿,看她秀丽的脸上也是浮现着浓重的心疼之色。 我只顾着与萧道衡说话,竟没注意到春儿,看这样子,她该是全都听到了。 “萧某谢谢春儿姑娘了。”萧道衡对着为他与我布点心的春儿欠身道谢。 也就仅仅一句谢谢,却使春儿脸上升起一片红晕。 “大人不必客气,小姐,我去给您和萧大人换盏柏油茶来,就着这桃酥口味更好呢。”春儿说着,拿起萧道衡的茶盏又取了我的,一路退下。 “萧大人坐,不必一致谢就起身的。”我嗔笑,“倒是萧大人,我很荣幸,大人如此家事也肯说知我,而不怕我说与旁人,这般信任,难能可贵啊。” 明珠似的品行,立于宫廷官场,仍不失诚实稳重,果然,春儿好眼光呢。 “小主,其实,微臣有个不请之情。”萧道衡突然道。 “大人但说无妨,只要我能帮得到大人的,一定帮到。”我乍听萧道衡有事相求,意外之余也会心浅笑,我都想把我的春儿许给他呢,怎么会不帮呢。 萧道衡见我许诺,随即起身跪地,向我直行了见一宫主位的大礼。 我让他的这一大礼惊得‘腾’地便是立了起来。 “大人,如此大礼我可担戴不起的,这…大人,有何话,直说就好,大人快快起来…” “不!”萧道衡断然拒绝了言语间尽显焦急的我。 我愣住,只得迷惑的听他继续说道。 “三年后,圣上会再次选秀,依泺国惯规,但凡城主之女…必要参选…”萧道衡顿了顿话头,我心一紧,他难道是想…? 我待想像间,萧道衡最终说出了他的真心话。 “薛三小姐必在其中,微臣想请小主挡下薛小姐的备选牌子…” 听着萧道衡愈来愈显清晰的话,我手里的锦帕也被我握的愈来愈紧。“微臣…微臣与三小姐已是情投意合,奈何微臣父母新丧,三小姐又有选秀之事压身。微臣斗胆,圣上独宠小主,小主,您是女人,难道,您忍心看着同您一样如花年月的女子,错嫁深宫么?…” 错嫁深宫?! 我心下的震惊,为春儿的惋惜还未来得及化成字句说出来,‘啪…’就这么清脆的一声,毫不怀疑,它彻底摧毁了我所有思绪。 声源处,春儿满脸清泪,汩汩而出,她不住地摇头,一双悬在半空的手依旧保持着奉茶的动作… 萧道衡在听到茶盏打翻的声音时,已经是注意了,此刻,看春儿又是痛哭流涕,又是仓皇拭泪,又是抽出手来捂住双耳,他被弄得不知所以,只茫然地看着春儿… 一地碎片,一尽心伤。 春儿于萧道衡,萧道衡于薛碧水,孽缘,孽缘啊! 我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忍着几欲夺眶而出的泪水,揪着心,一步一步迈着沉痛的脚步走下外殿的五级台阶,缓缓地,向已是不住发抖的春儿走去…… 人贵自知,各安其命。 我紧紧地将春儿搂在怀中,感受着她往我怀里深深的蜷缩,任由她滚烫的泪水尽数流进我的衣襟,她有多痛,我怎么会不知呢? 怪我,我竟是笨到让她听到了这么残忍的话。 怪我,都怪我。 “小主,春儿姑娘…是…?”我还在为春儿的忧伤自责着,一缕晚风吹过,却传来此刻我最是不想看到之人的声音。 “够了萧大人!”春儿已是伤心欲绝,他也实在有些过分了,“我只是一名失宠了的常在,人微言轻,大人的事还是另请高明吧。” 我盯着头顶团鹤海棠彩画纹底的天花板,两眼发直,下意识地拢了拢臂膀,扬声道,“问竹,送客。” 我因背对着他们,不会晓得问竹在看到这一幕时,是何表情。然,我顾不得那么多了,我能做的,只有借助我虽是低微却也好歹是一介宫嫔的身份,为我的春儿保留最后一丝自尊与骄傲。 “萧大人请吧。”问竹一如既往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我静默不理会身后的一切,扶起趴在我肩头的春儿,轻轻抹去了她脸颊上盛开的点点水花,可却终究化不去开在她心底的巨大悲伤,映在眼间,她秀美的双眸哭的是异常红肿,乍看下已如杏核般大小了,一张稚嫩的小脸,更是被泪水冲刷的好似狂风卷过原野,尽显狼藉。 不住的擦拭,不住的流出,春儿,她就好像是要把她一生的泪水于这一天,流失殆尽。 “小主!”萧道衡募的惊叫,“春儿姑娘的双足似乎被茶盏碎片所伤了,步履上已经染满了血迹…” 他的惊呼骤然引起了我的慌张,我急忙拽开挡住视线的春儿裙裾一角,素白绵鞋,入目血红。 “请小主容微臣为春儿姑娘止血后再告退也不迟啊,小主快将春儿姑娘放置藤椅上。” “快!春儿…你怎么不喊痛,问竹,来搭把手…”我七手八脚的仓茫与问竹将毫不反抗的春儿轻放到椅上,我忍着心头无比巨大的伤痛,坚定的一字一句道,“萧道衡,今儿,春儿要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要了你的命!” 春儿几欲说些什么,张了张嘴,终是抵不过身与心的难捱疼痛,昏了过去。 萧道衡从药箱里取出白布药水为春儿止血,清洗伤口,神情严肃,认真至及,我本是恨他的自私,可看他如此细心医治,加之他本就不知春儿心意,这发生的一切,根本就怪不得他了。 问竹自是扶着不住焦躁站不踏实的我,而萧道衡则忙着看诊春儿。 “小主,春儿姑娘是因为急火攻心导致昏厥,并无大碍,微臣开些方子晚些时候等春儿姑娘醒来服下便可。春儿姑娘的脚伤微臣已经敷药包扎,虽不严重,但也要多加注意,以防伤口感染,微臣还会开些凝血消炎的药,是需每日让春儿姑娘服下,另外,微臣每日午时与亥时也会来给春儿姑娘换药的,请小主放心。”有两盏茶的时间,他才是处理妥当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37章 依旧 我探了探头,看着犹还在昏睡的春儿,眉峰依旧紧锁,不免轻声道,“萧大人,不设法叫醒她么?她如若一直昏睡不醒怎么办啊?” 萧道衡摇头道,“小主,微臣不才,春儿姑娘的事儿,微臣已猜出大概,还恳请小主…” “好了,你不用多说了,我都晓得了,春儿是我的丫头,凡事我都会掂量。而你与薛小姐的事儿我实在帮不了,万事皆有定,你,暂且听天由命吧。”我叹惜长叹一声,道,“问竹,你随萧大人去太医院抓药吧,春儿醒来还要用,别再耽搁了。” “是,奴婢遵命。” 话说至此,萧道衡只能收拾好药箱,泱泱而去。 “微臣告退。” 问竹随萧道衡走后,我喊出在小厨房备膳的小顺子,命他将春儿背至内殿我的床榻上。 妾有情,郎无意。 夏夜,最惹人厌烦的便是那些蚀血蚊蝇,内殿纱窗微开,时不时得总感觉有虫飞入。 我自持了蒲扇坐于床尾曼心驱赶,不让这些小东西伤到豪无抵抗力的春儿,顺便也交待小顺子,“去热碗燕窝来,我试着叫醒春儿,总这么睡也不一定对身体好。” 小顺子低头称是,看了春儿一眼后转身就离开,我倒颇有些意外了,怎么顺子不问问春儿为什么如此了呢? 殿内的宫灯照得满殿自是通亮,当然,比之白昼是差之甚远的。此刻,灯罩内,蜡烛唧唧的燃烧着,却愈见灯火摇曳,灿烂异常。 春儿安静地躺在床榻上,面色如蜡,红唇紧闭,虽是处于睡梦之中,然,眉头依旧拧成了‘川’字。我下意识的以手去试着抚平她皱褶的眉头,我的好春儿,她几时受过这般痛苦? 不知是我用在手臂的劲道重了还是希望春儿醒来的虔心憾动了神灵,当我起身,去修剪爆出的灯花时,“灯跳花,喜到家。不知道是有什么好事儿要发生呢?”春儿幽幽的话语自是打身后传来。 我乍激动中猛的一用力,错剪断了灯草间相连接的灯芯,殿内随即漆黑一片。 “小姐,你怎么这么笨了,春儿来弄吧…”春儿嗔怪道,“哎呀!好痛…” “春儿!你快别动,好好躺着。”黑暗间,我瞧不真切,只能急忙制止住这急躁的小丫头,“顺子…顺子…取个烛台过来…”扯起嗓子,我大声喊道。 很快,小顺子便是取了烛台进来,一殿也随之明亮了起来,“小主,图公公来了,是否…?”小顺子斟酌着问我。 图公公?他来做什么? “小姐,是好事呢,你看,‘灯跳花,喜到家’,定是圣上要赦了小姐了,恭喜小姐与圣上和好如初了,春儿好羡慕…小姐…的。呵呵…” 春儿侧身躺在榻上,对着我絮絮叨叨的说着这些,由末一句,说到羡慕时,她自惭的垂下了眼眸,那一声‘呵呵’也显尽苍白,萧道衡啊萧道衡,他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我看着这情景,唯有静静的摇了摇头,“去请公公进外殿吧,你叫望梅来看顾春儿,顺便去瞧瞧问竹怎么拿药还没回来。” “是,奴才马上去办。” 小顺子去传话,我拾步走到榻旁,扶春儿重新躺好,为她掖了掖被角,柔声道,“别想太多了,先养身体,我让她们热了燕窝,一会趁热吃了,不管发生什么事儿,都不许糟蹋自个儿身子,知道么?” 眼前的小丫头被我‘说’的眸间闪烁,金豆打眶,我‘扑哧’一笑,“傻子,更不许你哭,好好躺着,我去瞧瞧图公公,过会再来陪我的好春儿,啊~” 话说完,春儿配合的点了点头,我便是掀起珠帘,踏进外殿。 “奴才图海给常在小主问安。”图公公见我出来,忙行宫礼。 小顺子上前,搭上我的手,扶我在主位在坐下,“图公公深夜前来,有何事儿么?” 图海,作为整个内廷首领太监,沂徵的贴身奴才,难道真如春儿所说…? “回小主,圣上有口谕。”图海道。 我听罢,赶紧起身,跪地接旨。 “传圣上口谕…”图公公神情严肃,长拉声调,又是持起了他宣旨时的惯用口吻。 “常在景氏,德行有亏,不守妇道,酌降为从八品更衣……”又是降位,我跪于地,心下愈听愈是不知所云,不守妇道之言是从何说起?沂徵,他是想处罚我到何种境地? “承福宫一应药石,今日起由太医院女官接管。” 图公公朗声说完,紧接着又是低低碎语,“小主,圣上旨意,依照更衣份例,小主宫中只可留下春儿姑娘作为勤侍宫女,其余问竹等四位丫头,皆需随奴才一并离开,重新划归内司坊,再行分配到其他宫所,不知小主……” 怎么?还要夺了我的宫人?我示意顺子扶我起身,才要发作,便是瞧见图海已是无限为难与无奈的脸色,让我实在是不忍心再故意去刁难他什么了,毕竟,圣意难违。 我极尽掩藏着心内的悲伤与不忿,淡然说道,“公公不必为难,带她们去就好,她们也是无辜被我牵连,希望他日,公公能帮上忙,为她们寻个好去处,我便也放心了。” 我的体谅,令满面担忧之色的图海无疑是松了口气,他躬身对我再拜,坚定地说道,“小主,圣上,总有一日会赦了小主的,小主莫急。” “哦?公公此话怎讲?皇上他可是一再降我位分的?” “我还有一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公公?” 图海的劝慰我自然是铭感腑内的,只是,有些许疑惑,总要解开不是么? 见我如此客气地询问,图海慌忙回应道,“小主有何指教?奴才惶恐,小主直问便罢。” “我只是不知,皇上口谕‘不守妇道’,这是从何说起呢?” 月转碧梧移鹊影,露低红草湿萤光。 沂徵,这个夜晚,你必是软香在怀,红依娇嫩的柔情蜜语下,你却安了这么个罪名予我,我哪里担待得起,难道今生,你是非是要,抹杀殆尽我对你的一腔情意了么? 犹待纠结着,图公公的话也已响在了耳边,“今儿,是良嫔娘娘侍寝,酉时刚过,良嫔娘娘带着宫女去元寿殿,说是有事求见圣上,圣上自是让奴才请进去,后来,良嫔娘娘说瞧见萧大人只身前来承福宫,娘娘问圣上,是不是小主哪里不适,圣上想是忘记了当日许了萧大人看诊小主素疾,一时间震怒,遂派了奴才手下的小太监在小主宫外盯看,小主,今日,您实在是有些大意了。”说道此间,图海不住的摇头。 我不明所以,“公公说的大意是何意?” 图海索性跪地,略显揪心无奈道,“小主您的丹阳殿,刚进……戌时时,各个宫殿都已是燃烛取亮了,可您这里却是……漆……漆黑……一……片……呐,而萧大人……萧大人直到戌时三刻才从您这儿离开啊小主……” 我缄口结舌,大惊失色,沂徵,他竟误会我到如此。 如雷灌顶,痛心疾首,沂徵,他…他竟不信我到如此。 “奴才在圣上跟前儿日子长了,主子的脾气怎么会不知,圣上明着恨的小主牙痒痒,可奴才知道,圣上心里一直都有小主,所以才会如此失去了理智,小主的路走得这么凄苦……” “图公公不必多说了”我忽道,“皇上心中,有或无有我,已经不再重要了,只要皇上舒心,我也就安心了,烦劳公公转告皇上,承福宫景氏领旨谢恩。” 说完,我便取道向内殿走去。 “小主--”身后图公公急切喊道。 我未回头,也未停下脚下的步履,“公公辛苦,早些回去吧,顺子,赏公公,送公公回去。” ‘灯跳花,喜到家。’看来,我还是没有这命数。 花易谢,雾易失,梦易逝,云易散,物尤如此,情何以堪? 我端着忧郁烦闷的心情,刚是踏入内殿,春儿就已是歪身,面带急切,欣然问着了,“小姐,可是皇上赦了小姐么?是不是咱们终于要扬眉吐气,不再受人欺负了?” “你怎么又起来了,不听话了么?”我疾走几步,将春儿又是按到榻上卧好,看她此刻的面色已是红润了许多,我心下的烦闷也随之减缓了不少,“你现在就好好躺着,安心养伤,其他的,不许你a心,知道么?我故意甩了脸色嗔怪她,降位的事儿,私心想还是先瞒着她为好,不然,这个丫头,以她对我的亲近,定是要为我出头的。 果然,听了我的话,春儿吐吐舌头,狡黠一笑,“小姐不说,春儿倒没有发现自己这么柔弱呢。不过,要是有人欺负小姐,春儿就是拼了命也要跟他斗上一斗。”说罢,她又是伸了个懒腰,咯咯笑说,“春儿答应小姐,好好躺着便是了。那小姐,许了给春儿的燕窝呢,怎么还不快点拿来?” 躺在床上的小丫头如今是一脸的谄笑,嘴不饶人,还逗起了乐子,我不忍扫了她的兴,索性使劲地在她脑门上戳了一记,笑道,“你这个死丫头,消遣起主子来了。有你春儿在,哪个敢欺负我?” “就是,就是。春儿也这么想的,小姐,春儿好吧?”春儿犹是继续喜滋滋的说着,我不禁翻翻白眼,相当默契配合着她,“恩,好,我的春儿最好了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38章 无奈 小丫头听罢,美美的不再说话,我无奈摇摇头,心里也是笑她的天真,如若她知晓了今夜的事情,还会是有这般轻松的惬意么? “你好好躺着吧,小姐我亲自给你去瞧瞧燕窝好了没有。”我复又嘱咐了她一句,转身,踱出了内殿。 也不知道问竹那取药的回来了么?图公公必是已经离去了,望梅她们也不起离开了么? 小厨房内,烛光摇曳,望梅,风来,月到俱在,见我进来,她们忙是停了手上的活计,一齐上前,在我面前跪成一排,“小主。” 我诧异问道,“你们怎么还在?没有随图公公去么?” 见我如此发问,望梅随即带头求道,“小主,奴婢舍不得小主,奴婢侍奉小主三月,小主不仅从无苛待打骂奴婢,还将奴婢当做亲人一般疼爱,这些不知是奴婢几世才修来的福气,小主的和善每每总是为小主带来磨难,奴婢看在眼里,真的为小主心疼,今日,小主又是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奴婢就是抗旨也不愿此时离开小主,小主,您忘了么,您初来承福宫时,您说奴婢是承福宫是您的人了,那奴婢怎么能离开您呢,即使是死奴婢也要与小主一起,绝不苟且。” “奴婢也是。”风来附和道。 “奴婢也是。”月到亦是。 我看着脚下不住叩首的三个丫头,如江诀河,泪眼婆娑。 爹娘给了我这副躯壳,养育我成长,而,却是她们,安慰了我在皇城,寂寥单调的生活。 谁听见心碎下,谁就会知悉,这个时候,幸福的命运已是在向她呈现了,一枝叫做陪伴的花。 “起来,都起来……都……起来……”我哽咽了话语,竭力控制着胸中滚动的澎湃。 “小主--”月到又是叫我,自是嘤嘤泣道,“小主,求您,别不要奴婢。” “小主,求您--” “小主,求您--” 没有人起来,只一个连一个的低声啜泣着,求我留下她们。 一人之言,自是一人之思虑,那万千话语,应能换一次之妥协。 我豁出去了,“望梅,你且起来,去把热好的燕窝端给春儿,记得,不许告诉她此事,让她安心调养身子。” “风来,你再温几壶米酒,一会子等我回来,是死是活,咱们都要好好吃上它一顿。” “月到,你,即刻随我去乾居宫。” 我一连串下了这些子命令,话音落地,几个丫头,顿时是精神抖擞,“是,奴婢们遵命。” 我点点头,眸光放远,定睛看着窗外一片漆黑的夜色,沂徵,最后一次,我再无所求。 夜色,如浓稠的墨砚,深沉的化不开。抬眼,一层淡淡的薄云忽远忽近,将本是昏黑的夜空衬托的更是迷蒙,尤其,连着月儿也被它纳入了怀中。辽阔苍穹,此刻也只有几颗星星稍作着点缀,零星分布,就同我一样的,孤独。 宫道,幽深漫长,前方,亦是尽显漆重的夜色,而偶尔走过一宫门前,才会乍然明亮起来。 月到一手打着灯,一手扶着我,一步一步细心的走动着,灯光闪烁,遂终是在这内廷宫道上,留下了两个略显斑驳的背影。 “月到,你害怕么?”我忽然问身侧的月到。 “奴婢不怕!”月到朗声,“除了要奴婢离开小主,就是死,奴婢都不害怕,那奴婢现在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鼻尖涌上一阵酸楚,内心亦是百感交集。 余下的路,我或者月到都没有再说一句话,默契的只扶持着走好脚下的每一步。 晚风瑟瑟,灯光明磊。 漫天的明黄与正红,看在自己眼中有着庄严与些许的暧昧,这里就是乾居宫,泺国君王的正宫。 一个个琉璃瓦顶,恰似一座金色的岛屿。那华丽的楼阁,被内宫水道所环绕,浮萍满地,碧绿而明静。 宫门飞檐上的两条巨龙,金麟金甲,活灵活现,似欲腾空飞去。 我示意月到灭了提灯,拾步走上乾居宫外的十八层台阶。 “小主,守门的侍卫会让咱们见圣上么?”月到边走边是不安的问道。 我低喘口气,微微一笑,不知是否算是安慰自己,“别担心,皇上曾说,乾居宫许我随意出入,希望皇上还记得。” 月到恩声,不再忧虑。 宫门的侍卫见我前来,只躬身行礼,便开了侧门引我进去,我点头若无其事的缓步而入,其实,心里隐约还是有些诧异的。 元寿殿是乾居宫的主殿,东室僻为了沂徵的寝宫,此番,我自是带着月到往东室而去。 元寿殿檐下被施以了密集的斗桷,而殿内外梁枋上,皆是以和玺彩画饰之,接榫处,又是安有镌刻龙纹的鎏金铜叶,门窗俱是上部嵌成菱花格纹,下部满刻浮雕云龙图案,殿内金砖铺地,踩在其上,置身这殿中,我无端竟有些惶恐了起来。 “小主,您慢点,小心脚下。”月到细致提醒道。 我示意她无妨,而后径直拐向东侧。 东室门虚掩着,门侧立有四位上夜的宫人,已近寅时,夜很深了,他们却不见有任何倦色。 见来人是我,她们明显得惊讶不已,面面相觑,‘刷’地齐声跪地,微声道,“问小主安。” 我扬手,月到,自是扶她们起来。 我再欲上前,却被宫人以臂挡住,缄口阻止了。 我正沉浸在亲眼目睹了这杀心般场景的无限凄楚中,耳畔便是传来了图公公哀叹的声音…… “小主,您何必又要走这一遭呢?” 从西耳室走来的图海不住的摇着头,面容亦是写满了无奈。 我何尝愿意看到这幅情境?可是,他哪里能明白我的苦衷,我也只不过想求一求沂徵,不是为自己,是要为我承福宫的宫人求一求,为我有伤在身的春儿求一求,如果没有了萧道衡的每日施诊,我又能瞒春儿到何时? 站定身子,手只是微微一伸,月到随即便明晰了我的意图,上前扶住我,“小主,当心。” 我欣然拍拍她,咧嘴笑笑,安慰她我并无太大的事。 “那里…?都是谁?”我指着朱红色室门,按捺着心里所有情绪,咬咬牙,故意问图公公。 显然,这图公公被弄得不明所以,“小主,今夜是良嫔娘娘侍寝,此刻还未离去。”诸人早已晓得我已是尽知,没有人料到我又会有此一问,故而,图公公算是当了箭靶子。 “小主还是回吧,一来圣上卯时还要早朝,恐怕没有时间接见小主,二来…二来圣上尚在气头上,小主此番这样行为,反而收之相反效果,不如告知奴才小主所求,奴才适时会代小主向圣上言明。” 东室门外,图公公就是如此,弓着背,刻意放低了声音来回答着我的明知顾问的。 回去? 可能么? 我既然来了,怎么能这样就回去? 我的痛,我的恨,向予何人诉,沂徵,他太叫我失望,也实在让我死心了。 “什么时辰了?”状似没有听到图海的些许话语,我旁若无人的随口问了月到。 “回小主,寅时三刻了。” 我晗首,“皇上卯时就要早朝,都这个时辰了怎么还不叫起?”突然,我厉声问责上夜的诸位宫人。我揣测着,以此刻我的这种音色足够让东室内的沂徵与杨姐姐听的清清楚楚。 “皇上,您该起了,一会子还要早朝……” “小主,我的祖宗,您行行好,奴才这老命在此给您叩头了,您快别喊了…” 我才叫了两声,那图海便是无上的惶恐了,仓惶地大礼行了一个又一个,又间或着言语相求。 月到自是不敢说什么,其他上夜宫人奈何我的小主身份,又有图海这内廷总管在,更是不敢多言半句,低着头,由着我与他一句句叫板。 “皇上,请皇上以社稷为重,为黎民苍生计…”我瞪了图海一眼,继续对着朱门内放声喊着。 “我的小主,您别闹了,圣上要是恼怒了,奴才就是有命都不够圣上砍的啊小主…” “图公公此言差异,还有一刻钟皇上就要早朝了,你们碍于皇上龙威,不叫起也就罢了,胆子倒不小到敢阻止我,怎么?难道你是想要皇上成为沉缅声色的昏君,被万人所唾骂么?”我愈说愈是严重,话里话外也加之了势在必得的凛然。 我才不去管他图海怎样,沂徵,既然与他之间,注定无爱,那,我就尽足我身为嫔妃,身为臣子的本分,戒情戒爱,哪怕我就是自己痛死,也绝不会再松口求他半分。 “奴才们不敢,奴才们不敢,奴才们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存此心思呀,请小主明鉴。”这一次,连着上夜的宫人也呼啦跪地,口径一致了。 挑眉,我不屑道,“明鉴?你们倒是说说,我该怎么明鉴呢?哼……” “你放肆!”我的话音刚落,朱红色室门便被由里打开,沂徵一身的白色睡袍裹身,额发蓬松犹带疲倦之色盯着我,恼怒说道。 我见状,遂跪请圣安,忠言逆耳道,“嫔妾参见皇上,皇上,已近卯时,请皇上梳洗更衣,准备早朝。” 窗外,天色,已经微白,既然如愿惊动了沂徵,那我也没有什么好再顾虑的了,我抬着头,毫不畏惧的盯看那张每每让我伤心痛楚的面容,渐渐地,也看得出,适才沂徵脸上浮现的疲倦已消去许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39章 思维 他环顾四周,见众宫人均是匍匐在地,屏息凝气一动不动,该是烦闷了,故而深深皱起了浓眉,动动步子,他又是透过窗子向外远眺,顺手复问着图公公,“什么时辰了?” “回圣上…” “皇上,已经过寅时三刻了,请皇上梳洗更衣,准备早朝。”我断然截下了图公公制式的回答,什么时候了,还慢条斯理的问来问去么? “朕没问你,话多!”我的话自是引来了沂徵的反感,他虽没有转头看我,依旧保持着远眺的姿势,但依旧不忘厉声斥责于我。 我哪里服气,才欲再争辩,忽然,感觉到有一股力道在手臂间使劲撕扯,歪头,看是月到,红唇紧闭,脸色显得很是焦急,她轻轻的摇头,像是示意我不要再为她出头一般,我张张嘴,话还未说出口,她又是加重了臂间的力气,偷着眼斜了沂徵,看他并没有注意,便大胆的重重摇着头,一旁杵着的图公公亦是偷着这个空隙仓皇地给我打着噤声的手势,面上更是带满了祈求。 “去伺候娘娘更衣,送娘娘回宫。” “图海,你带小主也下去吧,早朝就不用伺候了。以后,元寿殿再出现这等喧哗吵闹之事,朕拿你是问。” 我在犹豫说与不说间,沂徵已然说罢,大踏步的向耳室走去了,之前负责上夜的四位宫人也均是进了东室,同时,从殿门处遥遥走来了六名宫人,手捧着的俱是梳洗用具以及沂徵上朝须穿戴的冕服、冕冠等物什。 我再不说,根本就没有机会了,“皇上--”我急叫道。 “那几个宫人暂且留着吧,但萧道衡,朕绝不许他再去承福宫,你若再多言半句,朕即刻摘了他的脑袋。这已是朕最大的让步,别再挑战朕的极限。” “皇上--”这一声,倒是没有起多大作用,沂徵严肃的甩了他的最终决定予我,接受与否都无法再改变,让步?呵呵…… 信任都没有半分,算是什么让步? ‘吱呀’故意的声响,东室门大开,杨姐姐一身淡绿色薄裙映入眼眸,我怔然于姐姐那张亲切的面孔,眼底,渐渐蒙上了一层轻雾,某种东西更是有些呼之欲出的感觉了。 “娘娘吉祥。”我的话中显着哽咽。 “本宫累了,图公公,你好生送小主回宫,不得怠慢。”杨姐姐说完,蹲下身子,她摸了摸我的脸,“妹妹回去好好休息,脸色这么差,怎么行呢?” 不过两句话,她便是扶着宫人的手起身,头也不回地从侧门走出了金碧辉煌的元寿殿。 杨姐姐走后,我任性的瘫坐在金砖地面上,任由月到与图海的哀求,死活不肯动弹半分,沂徵已是由耳室去正殿早朝了,没有人能制得住我,其实,哪怕是沂徵在这,他也制不了我了。 天,慢慢的大亮了,我依旧窝在东室外一尺见方的这块金砖之上,几个时辰都不曾移动过,图海实在无法,遂转身快步离开了。 我知道他去做什么了,一定,一定是去请沂徵了。 果然,也就一盏茶的时间,我jia下的地砖便反射出了一个高大的身影,一双大手随即毅然掐住了我的脖颈。 “你,当真不起来?” 我呵呵一笑,心里竟是没有任何的担忧与恐惧,虽然我看不到,但我知道,此时,我的笑一定甚是凄美,因为,在心里,已经彻底的对沂徵无望了。 “你太叫朕失望了。”沂徵甩手放开了我,这一放手,因着之前的力道,我竟差点被甩的喘不过气来。 轻咳了两声,我继续笑道,“皇上,您忘了么?嫔妾可早就让您失望过了。” ‘啪’-- 火辣辣的疼,升起在我的脸上。 无数的青筋,更是爆满于沂徵的额头。 鲜血顺着嘴角汩汩流出,我下意识的伸手想要抹掉,却在锦帕还来不及触摸到自己脸颊时,就被沂徵拦腰抱了起来,因着跪了太久,这一刻,我竟然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一落入沂徵宽大的怀中,便只能任由他抱着我,大踏步的往东室走去。 “圣上,求您,放了我家小主吧圣上,小主都是为奴婢们,圣上,奴婢给您磕头了圣上…圣上…”身后,月到跪追着圈我在怀的沂徵,拼命如她,更是大胆地一把扯住了沂徵的裹服下摆,拖住沂徵的脚步,而后抽泣的请求道。 我心中的震动,无以言表,满腹感伤,无处排解。 我的月儿,你为了我,和一国之君如此争执,值么? 沂徵,这个阎罗般的帝王,他才不会顾及你小小宫人的死活。 我拼着犹还可以使出的全部力气,紧紧抓住沂徵的臂膀,欲要借力逃脱这怀抱。 “图海!”沂徵知晓了我的意图,大叫图公公,一张臭极的黑脸也随即凑到了耳间,阴狠的话就飘荡在这一口一耳之间甚是窄小的空当中了。 “你再动动试试看,朕要这丫头活不过午时!” 声音虽小,却足以让我听的清楚,瞪大了双眼,我狠狠的,怔然不相信的看着几乎要与自己贴面的沂徵。 真是个无比霸道,无比薄情的人呐! 我不再动弹,一是因为月到,我不能害了她,二是,刚才这一阵折腾,已彻底将我的余有的力气消耗殆尽。 见我老实了许多,沂徵便是一脚甩开身下跪着的月到,丢给图公公一句“送她回去”后,疾走几步,使劲踹开了东室全掩着的朱门。 我还为沂徵他缘何抱我进着东室伤神着,但,下一刻,我全然明白了。 一觉醒来,已是未时。 睁开眼,也就在一瞬间,待我看清自己的处境时,唇边的笑意便戛然而止了。 此刻,不必说诺大的龙榻上,就是整个东室内,竟只剩我一人了,沂徵,更不知道去了哪里。 慌忙坐起,环顾四周,映入眸底俱是一派明黄。到底是帝王寝宫,一铢一厘,无不昭示着皇权的至高尊贵。除却我身下这张满雕翔龙图案的描金漆榻不算,仅仅是屏风、香筒、‘太平有象’以及新黄花梨制的靠背交椅这些就足以让所见之人为它的做工色泽而震撼了。 ‘吱呀…’室门从外被推开,我‘噌’地躺卧假寐。 来人的脚步很轻,像是刻意的害怕吵到我似的。 身旁的榻沿上清晰的感觉到坐上了一人,想来必定是沂徵,我遂闭眼笑道,“皇上,是要和嫔妾玩捉迷么?” 说罢,我调皮的睁开双眼。 “啊…”我随后拼命喊了出来。 “你……你……你是谁?”床侧的男子,他,竟然,不是沂徵! 我无疑是惊恐万状,只觉心胆俱裂,哪敢再动弹半分。 “来人啊……来人啊……”我按好身上的锦被,自顾喊叫着,来人倒是镇定自若,丝毫不因我的举动而显出一丁点的慌乱。 ‘呼啦啦’鱼贯而入几位宫人,簇拥着一身裹服的沂徵走了进来。 “皇兄还真能跑动,找朕找到这里来了。”一脚才踏入东室的沂徵迫不及待倒是刻意对我说了这么一句。 原来,这男子是前些日子刚刚回宫的襄王沂照,怪不得不识呢。 “奴婢参见王爷。” “臣参见皇上。” 我愣呆呆看着他们行礼,心里实不是滋味儿,被下,我还未着寸缕,面前,就不合礼教的站着一名不速男子,传出去,我还要怎么做人? “我说皇弟,原来就是她呀,行了,本王替你瞧了,模样是不错…本王也实在是服了你了…服了…哈哈。”襄王突然一改适才行礼时的稳重,顺手颇是熟练地攀上了沂徵的肩膀,饶有深意的哈哈笑道。 我直看的迷惑,听的糊涂,君与臣,可以随意搭攀?‘原来就是她呀。’又是什么意思? 烦郁加之不解,我不免蹙眉凝眸了起来。 而襄王与沂徵,又是逗笑,惨将的,我是那笑料。 “咦!皇弟呀,不过,你的心尖尖好像看起来不太喜庆啊?”襄王阴阳怪气的低声对沂徵呶嘴说道,我明显唾弃地白了他一眼,心下也为他起了个绰号,是为‘放荡王爷’。 “皇兄……朕的好皇兄……拜托了……朕给你作揖了……别闹了……”沂徵说着,还真的俯身作揖了。 丈二的和尚,我真摸不着头脑了。 “哈哈…”‘放荡王爷’一声‘放荡’之笑后,拍了拍沂徵的肩膀,转身,对随沂徵而来的宫人双臂一挥,“走了走了,别再这碍眼了,都随本王吃酒去。” 几位宫人奈着王爷有命,却也不敢不顾沂徵的意思。 “皇上,请许臣等告退。”襄王又是恢复稳重,躬身对沂徵。 沂徵颔首,“都下去吧。”又不忘嘱咐宫人,道,“伺候好王爷。” 众宫人自然齐说“是”。 “真是的,还这么制式,走了走了。”襄王爷叹气说着,走出了东室。 这个王爷,真是别样,我终于知道先皇为何不将皇位传于他了,若继位是他,天下早就乱了,那肯定是黎民的灾难,可是,怎么说他为赤月之战出力呢? 我只小声嘀咕,没留意沂徵已经近于眼前了,“你在寻思什么,又在嘀咕什么,莫不是你又看上襄王了,哼……还真是水性扬花。” 水性杨花?! 这是什么思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40章 福祉 一位身负万千百姓安危福祉的帝王,脸翻将的比书卷还快!襄王在时是那么亲和,王爷不过刚走,就,就,如此! “对!皇上说对了,嫔妾就是水性杨花,先是对皇上,再是对萧大人,现在又是对襄王爷,就是这样,很简单。”我不住点头,咬着每一个字,赌气吼道,“嫔妾就是这样水性杨花的女子!皇上满意了么?” 甫坐到榻上的沂徵听罢我的话瞠住了,脸色也开始渐渐发绿,我不错眼珠,颓然‘欣赏’着如情节波澜的皮影戏一般变幻的帝王脸色: 瞠目、不解、而后是震天的气愤。 “你要做什么”我慌道。 “不用急着遮掩,朕对你没兴趣,你以为朕今日为何临幸你?”沂徵说着,甚是认真地从头到脚扫了我一个通遍,而后不屑的弃道,“不瞧瞧,自己是什么条件,朕能喜欢?笑话!” 即便我再傻的看不出他的表情,可也听的出此刻,他的话里话外已经全是浓郁的鄙夷了。 我有些难以接受这样的羞侮,一时间如刺哽在喉,半晌,才“呵呵…”凄然说道,“嫔妾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皇上会如此待嫔妾?初进宫时皇上给予了若大的疼惜,而现如今,皇上嫌弃至此,嫔妾痴笨,想请教皇上,是哪里错了?哪里…?” 我在问话间沂徵的眸底分明匆忙地闪过了一丝不安,虽只那么一瞬,却也让我知晓,很多事儿,他心里分明通透得很。 沂徵起身,将手中扯住的锦被也随意扔回了榻上,黑起脸,扬声向外间道,“来人啊!” 然后大步走到窗前,极目远眺,只留给我一个挺拔的背影,却再不言语。 月到推门而入,见我摊坐榻上,只以帷幔覆身,急奔上前,也忘了向沂徵行礼,她自是取了被沂徵扔下的锦被,裹好我的身子,她一把抱着我,泣道,“小主,是奴婢们不好,让小主受委屈了。” 我浅笑,捏了捏她厚实地脸蛋,“傻瓜…” “行了,你们主仆乐意演戏等回了承福宫愿意怎么演,现在,一刻钟内带着你的丫头从这里滚出去!”不说话的阎罗突然打断了我未说完的话,不尽人情的命令着让我消失在他眼前。 月到见不得我再受欺负,绷脸想要替我出气,我慌忙捂住她的嘴,摇摇头。 沂徵,他是帝王,手握泺国万千人等生死之计,惩一时一快,会害了多少人,我怕了。 我莞尔一笑,不知这笑究竟是在宽慰月到亦还是慰自己的心。 “月到,服我更衣,咱们这就滚,滚回去咱们不比在这舒坦么?” 月到默然应了。 拾掇妥当,我示意月到扶我至沂徵身侧,礼节不能不遵,“嫔妾告退。” 沂徵没有说话,摆摆手算是知道了。 步履沉重的踏出东室,金砖扑地,满眼辉煌的元寿殿带给我的,只剩下了无尽的压抑,我欲要让自己飞一般的逃离,低着头,还未出殿,迎面撞上了一堵肉墙,却不想是有孕的何荣华,她的出现,无疑,加剧了我的心痛,这个宫里,我活得真是窝囊。 “荣华娘娘吉祥。”我屈膝行礼。 “起吧!”何荣华许我起身,我躬身再谢后,带着月到提步离开,何荣华偏偏挡在我的面前,“妹妹别急着走呀!难道本宫吃人不成?” 我懒得与她多说,停住步子,不说话,静静立着,由着她在我身边转来转去,阴阳怪气,“今儿真不知道是什么风,能把妹妹吹到了这里,本宫也还是头一次来呢,瞧你这脸色怎么这么差劲?谁给你气受了不成?还是皇上又冷言冷语了?” 月到自知承福宫与毓秀殿早已经闹到了井水不犯河水的地步,而今何荣华的言语相击,掩映我的隐忍不发,明显的又触动了她。 “小主,出来时你忘了么,咱们宫中还有事等您处理呢,回去晚了恐怕又得耽搁了,小主…”月到小步侧到我近身处,顺口说道。 乍听,我有一刹那的呆滞,宫中哪有什么事?才要张口询问,忽然间转过了弯,好借口啊,我忍不住心中浅笑,真是不得不赞许月到的精明了。 “娘娘,嫔妾宫中还有事,请恕嫔妾先行告退。”我搭上月到的手,曲膝一礼,踱着优雅的步子欲想离开。 其实,我有预感,何荣华应该不会轻易就这么放我走的,但是,虎豹豺狼尚且还有打盹休憩的时候,说不好,冒险一次,就能如愿离开。 果然,何荣华是大臂一挥,厉声说道,“慢着!本宫为了你才来这元寿殿,你倒好,急着走么?”。 我心不禁‘咯噔’起来,为我?心头随之涌上了阵阵担忧,她又要出什么坏主意? “嫔妾不知何事能烦劳荣华娘娘来见圣上,娘娘如此说,嫔妾真是惶恐,不过,还请娘娘高抬贵手,放过承福宫的众人。”我已认定以她的为人,必是来落井下石的,我虽失宠,可也不许任何人打我承福宫的主意!绝对不许! “娘娘,您还是省着心为自己腹中的龙裔积福为好。”我不屑说道。 “放肆,你一个更衣怎么能这么对我们主子说话!还不跪下!”何荣华随身一名陌生脸的丫头替主子出气道。 我因昨夜便没有进食,夜晚奔波,又折腾至这个时辰,早已是腹中空空,颇感饥肠辘辘了,见这个生脸丫头在面前叫嚣,也无力再计较什么了。 倒是她的主子何荣华,反而没有领她这份情,“主子说话有你什么事儿,给本宫退一边去!” 小丫头横了我一眼,终究是不敢顶撞她的主子,只得讪讪的闪到了一侧。 何荣华放下臂膀,一边扫了扫袖口上的衣褶,一边漫不经心的慢慢说道,“本宫当日曾说过,‘助常在东山再起’,那么今日,本宫就再说一遍,本宫依旧会助更衣东山再起,当然,本宫希望更衣你明白一件事儿,本宫既然帮你,你就得知恩图报,为本宫做事,你愿意也好,勉强也罢,都由不得你不做,更由不得你不从!” 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此般皆不毒,最毒妇人心。 愈听愈厌恶,愈听愈唾弃。 何荣华说罢,我已铁青着脸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心里明明是又急又痛,明明有万千语句,却在此刻因着她的毫不讲理而变得异常空洞苍白说不出口。急火攻心却木讷于一侧,干巴巴忍受着此刻贫瘠的话语背叛自己愤恨内心情感时那种言不达意所带来的痛楚。 “书倩,昨儿,是不是良嫔侍寝?”何荣华没有过分的再说什么,只回头问随侍的书倩。 书倩一直静静的站着,没有说一句话,此刻,主子问话,她上前一步,俯身恭敬的说道,“回主子,主子初孕,不宜有房事,所以如今良主子侍奉自然就多了,昨儿也是良主子。” 何荣华点点头,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与我听,“本宫就知道一定是她在捣鬼。什么东西……” “不许你那样说杨姐姐,良嫔娘娘就是再不济,也远胜于你,你才不是好东西!”要我与你联手,简直是痴人说梦。 “呦…呦…行了行了,本宫懒得给你解释,本宫还是给皇上说去为好,更衣请便吧。” 眼瞅着何荣华昂首向殿内走去,那傲慢的神情,张狂的态度,十足让人看不惯。 激忿填膺,我一脚便是跺在了元寿殿的金砖地上。 “小主,小心脚疼。”月到慌道。 我拂袖一挥,“咱们走!哼……” 六月的天儿,本就炎热,走出元寿殿,那口憋在胸腔里许久的不快,未及彻底发泄出来,便兀自燃烧成了一股热浪。晌午的日头显得更是炎足似火,整个人都好像被架上笼屉熏蒸的如意糕,喷涌而出的汗珠,就是那熏蒸时散发的水汽。偶尔的一丝清风拂面,必是裹夹着沸腾,让你凉爽至及。 六月荷花香满湖,红衣绿扇映清波。一路上,再好的景致,我也无心欣赏了。 丹阳殿中,还是一身湖青色衣裙的藜嫔正在来回的走动,眉头紧锁,看起来很是忧愁,小顺子、问竹、望梅、风来,以及藜嫔的四位宫人耷拉着脑袋默声立于一侧,连着有伤在身的春儿此刻也在外殿的靠椅上斜坐着。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儿么? 春儿眼尖,头一个便是瞧见了已经走至殿门外的我,不管不顾的就起身扑将上来,吓得我赶紧扶住她,“你快别乱动,脚还伤着呢。” 她窝进我怀里泣道,“小姐,你可回来了,吓死春儿了,都怪春儿,春儿…春儿什么都知道了。” 这么大阵势,自是惊动了犹还忐忑不安的藜嫔,“回来了,回来了,急死本宫了。” 藜嫔大步走到我面前,紧紧抓住我的手,上下左右仔细的瞧着,满脸的担忧终是在这一刹那消失殆尽了,我被弄得不知所以,瞠目愣愣的看着她吩咐顺子她们,“快,你们还傻站着做什么,还不给你家小主备膳去,欢喜过了头么?” “娘娘,娘娘,怎地,娘娘慌张至此?” 我夜去乾居宫,是不会走露任何风声的,可现在的形势,是大伙都是晓得了,尤其是藜嫔,她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不想卷入宫廷倾轧中么?为什么昨日她来过今儿又来了呢,我不禁有些奇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41章 主座 藜嫔咧嘴笑笑,牵起我的手一起坐到了殿内主座上,拍拍我,她眸光放远,直看向了殿外,“本宫是来学习的,谁想,到了你宫中,你的宫人早就急的不知所措了,一个个的见到本宫好像久旱逢甘霖了,本宫实实想为你做点什么,可,思前想后,本宫实在是说不上什么话,也不知道可以去找谁帮忙,只能,只能干巴巴的等了。” “小姐,都是春儿的错,都是春儿的错,小姐罚我吧。”藜嫔说罢,春儿固执的还是谢罪着。 我稍稍动了动手臂,示意藜嫔,她点头收回视线,“去吧。”说着,放开了我的手。 走下台阶,我双手拉起了跪着的春儿,亲自扶她坐下,又俯身摸着她的脑袋,说道,“怎么能怪你呢,你好好养伤,萧大人虽然不来了,但好在有医女看诊,你放心,我是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的。” 春儿听着,臃肿眸里又是噙满热泪,她下意识的咬着唇瓣,在触到我探寻确认的目光时,挤出一丝笑意,说道,“春儿不哭了,春儿答应小姐,会好好的,尽快好起来。”说着,她自己便使劲抹起了脸上尚还挂着的点滴泪花。 “皆大欢喜,更衣你也不必太过自责难过了。”藜嫔适时安慰了我一句。 “是,嫔妾谨遵娘娘教诲。”我回身,对着藜嫔,屈膝应了。 午膳,我自然是留了藜嫔一起,因着我的彻夜未归,想必宫人们也都是饿得不轻了,所以我便是喊春儿她们与我同食,众宫人自是推辞不就,最终还是藜嫔以一宫主位的身份压下了她们的惶恐。 午膳后,宫人们各自忙活去了,我与藜嫔两位闲人便是聊了起来。 “更衣妹妹,本宫有件事儿,也不知当问不当问?”藜嫔小心翼翼,一改常态,面露些踟蹰的唯唯问道。 我笑了笑,“娘娘这是哪里话,娘娘但说无妨。” “不知更衣妹妹此番面见皇上,可曾听到有关王爷的消息?” 藜嫔的话说完,我的脑海里随即便是出现了元寿殿内那个‘放荡’王爷的影子了。他那么的与常人不同,时而稳重时而不羁,可就这样一个怪人,却偏偏真有本事制伏暴戾的沂徵为他作揖发愁,还有他那句‘原来就是她呀’让我到现在想起还是纳闷的很。 如此的他,又能与藜嫔有什么瓜葛? 怎么藜嫔巴巴的只打听他呢? 为事? 还是… 正当我在琢磨藜嫔用意,斟酌是否该实事求是相告她时,她的一个动作显然暴露了她的心事。 她,竟是为了情! “娘娘打听王爷,莫不是有事相求?娘娘不必紧张,帕子都可要被您扯破了。”我笑推了藜嫔一把,故意问她,也提醒她自己有些过于紧张了。 藜嫔摇摇头,随手起身自书架上取了本册子,拿在手上,凭窗远望。 “王爷要帮不上,娘娘去求求皇上,必是会应允的。”我略带些肯定的继续胡言。 此刻的藜嫔立于内殿窗前,自我这一问,她瞬时神情闪烁,站得也不太踏实了,“噢…其实…其实…也没什么,哪有什么事儿能严重的劳烦到王爷,不过是本宫一路上多得王爷照顾,王爷又最是喜听本宫的琴音,琴瑟合鸣,相得益彰的日子本宫过的很开心,如今父亲已是回了赤月,对本宫来讲,王爷便是最亲近之人了,几日不见,本宫只是有些挂心罢了。” 藜嫔的话说的虽极尽婉转却也很是透明了,然而我不懂的是,她既然决定告诉我了,那为何又说的这么模糊呢? 我从贵妃榻上站起,走到她身侧,巧手拿了她手里的书卷放回桌上,后又牵起她的手,拉她一同回榻上安歇。 “娘娘感恩之心,嫔妾钦佩万分,娘娘远嫁至此,一路周车劳顿,却乐得开心,与王爷的照拂自是分不开。” 随着我的话说出,藜嫔紧锁的眉头亦有了一丝舒展,“或许娘娘来此也是无可奈何,更甚至,娘娘已有自己的情之独钟,可惜那些子都是不做数的,皇上,才应该是娘娘最亲近之人,娘娘可千万别把感激王爷的话说的太简单了,嫔妾知道娘娘的心,自然不多想,但旁人就说不好了,一个误会,娘娘就是跳进黄河也难洗去嫌疑,娘娘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话说至此,我懂,藜嫔更该懂。 果然,她听后笑道,“本宫如今终于知道在蕖芙殿喜贵人缘何愤恨更衣你了,你真的很聪明,本宫也很喜欢你,有一句话本宫想送给你。” 我微笑,道,“娘娘请讲。” “花美引蝶,奈何本宫实不是惜花之人。一切还请更衣体恤担待。”藜嫔点着头,慎重的说道。 震撼、感激交织心头。 眼前的藜嫔,无异于坦白承认了,她心系襄王,无意皇宠,比起其他明争暗斗的宫嫔,藜嫔算是对我没有丝毫的敌意,不然,她根本就不必说与我这么一个不得宠的小小更衣的。 “娘娘的关怀,嫔妾铭感腑内。请娘娘放心,花刺虽有毒,但有嫔妾在,也必定不会刺到娘娘。”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承诺,或者算不算一种交易。 在这一刻,我能做的,能想到的,只有这些了。 藜嫔听到我如此话后,‘啪啪--’,掌声掷地,她随身的四位宫人呼啦啦由外殿而入。 午后的斜阳,被珠帘打碎后泄了满地的芳华,盛装下的藜嫔,甜美的音色响彻了内殿的每一个角落,“你们回拜月楼,速速把本宫的琴取来。本宫今日要送更衣妹妹一曲。” 藜嫔如此突来的兴致明显感染了我,四位宫人走后,我说道,“娘娘,嫔妾想请一位客人来。” “更衣但请便是。”藜嫔颔首同意。 我遂扬声叫道,“春儿。” “小姐,怎么了?”挑帘而入的春儿躬身问着。 “你和问竹马上去永孝宫,去把良嫔娘娘请来,记得,要快。”我坚定了口吻,说道。 拜月楼远离承福宫,位于内宫的东南角,是座单檐庑殿顶式建筑,殿顶镶以暖色的琉璃瓦饰,檐角上排列一队有趣小兽,由一个骑凤的仙人领头,后依次为龙凤、狮子、天马、海马、狡猊、押鱼、懈豸、斗牛、行什九兽。整座楼均是采用土红色的门栏窗棂,并遍以红砖铺地,极大的凸显了浓郁的大乘佛教特色。 拜月楼的前身‘储秀阁’是泺国开国君主轩武帝为其异族妃子迪勒格所建,迪妃来自与泺国东北部边境,也就是我的娘家景城接壤的诘康国,诘康是个全民族信奉婆罗门教的国家,相传,迪妃生的丰满妩媚,能歌善舞,深得轩武帝喜爱。 泺国选择与势均力敌的诘康联姻,轩武帝纳当时诘康王亲妹即迪勒格公主为内廷贵妃,并嫁侄女玉熙郡主予诘康王为右侧妃。 迪妃于居泺国十一年,用自己的灵秀和聪慧播下了两国和平友好的种子,为两国尤其是边境百姓避免了血染沙场的无情伤亡。轩武十三年,迪妃因病谢世后,储秀阁便被闲置了下来,直到麟德帝、康宁帝在位期间,亦是因联姻才先后又住进过两位异族宫妃。 此番,作为历代联姻异族女子所居之所,储秀阁迎来了它的新主人--藜嫔都它尔,而沂徵又依赤月风俗,为储秀阁更名‘拜月楼’,个中的期许与重视自在其内,只是不知藜嫔的前路为何,是否也会因此使得两国百姓能一直安享平静的生活而不会再受战争的袭扰呢。 四位宫人倒是腿脚也不慢,不到半个时辰,便是回来了。 俏琴自是抱琴,素棋抱瑟,知书拿洞箫,羽画拿篪。四人进殿,排成一列,颇有宫廷乐师集结演奏时的气势与氛围。 “春儿怎么也不见回来?这么近的路倒是娘娘的宫人们先回来了。”我望望殿外,长长的甬道上无人走动,甬道尽头的宫门处也不像要有人前来,不免有些担忧的说道。 “想是在路上耽搁了,更衣你也别急,要不,让俏琴她们先给妹妹奏上一曲,等良嫔来了,本宫再奏就好了。”藜嫔提议道。 “也好。”我点点头,同意藜嫔的建议。 一声响亮的琴音过后,甘美而幽雅的乐声便飘然入耳,无端的让人听来如痴如醉,加之四位宫人两位坐,两位趋于其中穿梭站立的姿势动作,举手浮动,清风吹裙,好似一幅悦动的诗画场景,美的是那样摄人心魄。 一曲罢,我不禁抚掌称赞,“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呀。” “哈哈……”藜嫔大笑,道,“更衣你可真是把她们都夸到天上了。 我见藜嫔谦虚,欲要再多说两句,却见春儿闪身而入,走到我跟前,小声道,“小姐,良嫔娘娘说今儿身子不太舒服,就不过来了,改日,大好了,她再来看小姐,给小姐陪罪。” “哦……怎么,病了么?”我奇怪道,一早,见杨姐姐,虽是有些倦意,但不见有丝毫的病态呀。 春儿继续回道,“良嫔娘娘是伤了风寒,我与问竹去时,娘娘才传过太医,娘娘说并无大碍,请我转告小姐,不必担心。” “噢……”我犹是不太相信的答应了一声,挥挥手,“你也下去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42章 难过 “好好的怎么伤了风了,妹妹也别难过,左右有太医在,出不了叉子的。”春儿退下后,藜嫔曼声说道。 如今暑气日盛,姐姐,怎么会伤风寒呢?我实在是想不通,真恨不得立刻就能奔到永孝宫去探个究竟。 “要不,今儿,本宫先回去,改日……” “不用的,娘娘。”我慌忙摇头,急蹙地说道。 心里挂着杨姐姐,我的确有些不在焉,可适才一不留神触到藜嫔说话间的探究眸色,体谅与期许的目光,使我意识到,万不可自私拂了她的心意,“良嫔娘娘今儿是没有耳福了,不过,嫔妾还是很想听娘娘抚琴的,娘娘要就这么回去了,岂不让四位宫人白白劳累了。” 藜嫔听了我这话,忍不住‘扑哧’笑了起来,手里的帕子也不忘一并甩给我,嗔怪道,“你这张嘴呀,好,好,那本宫就献丑了,话说前头,不许笑话本宫琴艺不精。” “娘娘,你也太谦虚了吧,再谦虚可是要挨罚的啦。” 藜嫔点头,旋从榻上站起,优雅的一个转身,便稳稳的坐到了琴前。 轻揉拨弦,幽冽琴声便随着传了开来,如此熟悉的旋律,如此熟悉的词句,刹那冰冻了我的思绪。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得与王子同舟……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是《越人歌》! 短短几句伴唱,这曲子,这唱腔,都是被演绎的极尽动态,犹听在耳,而眼前却清晰浮现出一片碧波荡漾的湖水,年轻的越女就在其中趋舟滑桨,洞庭烟波渺渺,女子就这么肆无忌惮的畅舒着她满腔的爱意,对的,那日,听到的就是这感觉。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人曲相融,曲中含情。 重华殿接风宴,那让我难过了的曲子,原来是藜嫔所歌,知晓了她的心意,我如今不免惭愧,自己那时太是愚笨了。 “更衣妹妹此刻心境是不是好了许多?这曲子太妃倒很喜欢。其实,心病总是需要心药来医的,本宫初来,只因喜欢更衣妹妹,所以也愿意和妹妹多走动走动,不晓得景更衣是否满意于本宫送的曲子呢?”曲终,藜嫔饶有深意的问我。 我自然是满意的。 “嫔妾谢娘娘赏曲,嫔妾喜之甚欢,娘娘待嫔妾知心,嫔妾实在无以回报。” “回报什么,不过姐妹间找个乐子罢了,你想通了就好。本宫也乏了,妹妹也休息会儿,本宫改日再来。”说着,藜嫔径自带着宫人,也带着我对她的无尚感激离开了。 藜嫔前脚走,后脚,春儿与问竹便闪身进来了内殿。 “小姐(小主)。” “嗯,你们真是越发聪明了,知道我会找,自觉的就来了,啊?”我不苟言笑,冷冷问道。 “小姐,良嫔娘娘身子欠安,万幸没什么大碍,您别太过于担心,会伤身体的。”春儿说着,狡黠的眸子忽然暗淡了下来。 我突兀想起,春儿,她的脚还伤着。 “天儿,你快坐着,瞧我这脑子,怎么忘了,还要你去跑路,怪不得去了这么久。”我示意问竹一同将春儿扶着坐下,“疼么?” “小姐,春儿没事。春儿今儿看到件怪事,不知道该不该跟小姐说。” 怪事儿? “什么事儿,你说吧。” “承福宫与永孝宫虽有些距离,但再是春儿腿脚不灵便,也走不了一个时辰,这耽误就耽误在了回来的路上,回来时春儿…春儿瞧见…瞧见…” 春儿吞吐,欲言又止,显得甚是为难,冥冥中,让我感觉事情似乎很是严重。 “直说!瞧见什么了?” “春儿,春儿瞧见,何荣华与一男子在寄澜亭里私会!” “胡说!” 我‘噌’地站起,赶紧捂住了春儿的嘴,环顾四周,低声道,“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先不论真假,就你这句话,倘若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到皇上耳朵里,你的脑袋任谁都保不住!” 春儿犹还想说什么,一双小手无规律的乱是比划,嘴里还不时发出‘唔…唔…’的声响。 我只得松开手,退回到榻上,懒懒的歪着,听她说话。 许是太过于急切,咳咳猛呛了几声,她小脸也跟着涨的微红,“小姐,春儿绝对不是胡说什么的,不信,您让问竹说,她可也是瞧见了的。” “小主,确实是何荣华,没错。”问竹亦是一脸笃定,“因为隔的远些,怕看不真切走了眼,奴婢与春儿姑娘在假山后足足顿了半盏茶的时间呢,奴婢拍胸脯保证,绝对错不了。” “那男子是谁?咱们宫里人还是?” 寄澜亭,私会? 怎么可能? 何荣华孤高狂妄,兼之倾国容颜,若论尊贵,沂徵自然无人能右,对待他,尚且还不愠不火呢,难不成,有哪个内廷侍卫出类拔萃的能盖得过一代帝王,能撷取得了芳心? “奴婢不识。”问竹耷拉着脑袋,略显颓败的说道。 “说起来,小姐,春儿斗胆,倒是觉得那人与圣上有几分相像呢。” 春儿此话,不免引得我一阵嗤笑,“莫不是春儿你等会要告诉我就是皇上自己个儿吧,这宫中,可只有一个皇上,你别当是皇上的兄弟……” “春儿!”我忽地大叫出来。 “啊!怎么了小姐,春儿在呢。” 兄弟,皇上的兄弟,现如今,宫里不正是有个吗。 “你是说那人与皇上相像是么?” “是,是这样的。”春儿不明所以,愣愣答话。 “你还能回忆出那人再具体,再详细些的衣着模样么?” “我想想…”揉着头,春儿使劲回想,我攥着丝帕,看着脚下的春儿,心‘咚咚’跳的是愈来愈快。 “我想起来了,他是红色丝带束发,一身赭红色缎子长袍,前襟处刺有显色龙纹,腰间系玉带,蹬墨色短靴。是这样,龙纹,怎么会有龙纹,难道真是圣上?可明明又不是嘛!小姐,不会…不会是有人假扮圣上吧?” “又胡说,谁有天大的胆子,敢冒充皇上,照你这么说,是与宫嫔私会,被戳穿的机会太多了,没人拿自己身家性命开玩笑的。” 红色衮服是王爷们的朝装,衣上龙纹亦是昭示着他们虽不是帝王但依旧高贵的血统。那人,果真是襄王,早些时候在元寿殿,我见到他时,他便是如此的打扮。 “你们两个给我说实话,今儿,寄澜亭这情景,除了你们,还留意着有谁瞧见了?另外何荣华身边的人有没有注意到你们?” “回小主,没人瞧见咱们。只是,奴婢们未曾从假山处离开时,永孝宫的知晨姑姑恰好绕寄澜亭东面走过,被何荣华身边的书倩姑姑叫住了,而荣华娘娘与那男子也随后匆匆忙忙地各自走开了。”问竹抬头直直看着我,一字一句清晰的说着。 问竹的坚定仿佛给了我一颗定心丸,十足让我松了一口气,“噢…那就好。” “你们记住,今儿,你们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都没有听到,不许问为什么,不论,往后,谁提及或者谁问到你们,都是不知道,记住了么?”我控制着自己的音量,尽量不要它传的人尽皆知,却还必须带着严厉的口吻去嘱咐她们。 “奴婢记住了。”问竹晗首回道。 春儿倒是与我更为亲近,还是大着胆子轻声问道,“小姐,你知道那人是谁了么?” “我怎么会认识什么男子,知道的多了,也不见得是好事儿,糊涂点儿好啊。”我毫不保留的一眼瞪了春儿过去,在她眸底我看到了此刻,自己眼神恶毒的真能将人凌迟处死了,我滑落在榻上,累的紧紧闭上了眼,挥挥手,说道,“我乏了,你们都退下吧。” 两个丫头随后齐身,便是退了出去。 何荣华私会襄王? 私会? 还是有其他事情? 说私会,两人之前应该不识,而王爷回宫也不过十天,不可能,不可能。若是有旁的事情,一个是最尊王爷,一个是最受宠宫嫔,不会有交集更不该有所谓有求于彼此之事呀! 藜嫔不是中意襄王么?不是她说王爷与她琴瑟和鸣,甚是开怀么? 我思来想去,也琢磨不出个所以然来,实在是闹得脑仁疼,躺在这榻上,渐渐地也迷糊了起来…… 不远处,昏黄色烛光间或闪烁的屋室是爹爹的书房,已经接近子时了,爹他老人家还在伏案写着什么,室中的书架涨的满满的,透过窗子,映着依稀微弱烛光,满地的斑驳墨影与浓郁夜色浑然交织,渐渐融在了一起。 身为一城之主,爹爹的辛苦,可见一斑。在我的记忆里,终年始出,这里的亮光从未早早暗淡过。 不知觉,已是走到门口,我唏嘘慨叹,如今,终于长大了,却开始让爹爹a心了。 “爹,您找我?”扶着侍婢春儿,我大步迈进了书房。 “嗯,来了。春儿,扶小姐坐下。”爹停了笔,抬起头,眉宇间布满了怜爱疼惜,看着我,他温言说道。 我在书架旁圆椅上坐下,爹叹口气,离开书案,踱到窗前,背对着我,“孩子,此去内宫,鞭长莫及,为父也不能再多看护你半分了。” “爹,您不必自责,女儿明白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43章 透彻 一入宫门深似海,自打娘告诉我那一刻起,我已经想的很透彻了。 我拉回爹爹,扶他坐在藤椅上,跪下给他嗑了个响头,“爹,一切的一切女儿都懂。女儿是爹的女儿,更是咱们景城的女儿。女儿如若有幸得选,定会克谨尊朴,悉心奉上;倘若落选,也请爹爹再度怜惜,来日再行婚配。” 听了我的话,爹爹眼花摇曳,“起来,起来,我儿快起来。”不住的点着头,将我扶起。 “此番入宫参选,全靠你自己了,带上春儿,也好有个照应,念裳和绿采已经进宫,有机会要能见到,就是你们姐妹的造化了。” “恩,女儿记下了,也有好一阵子没有见姐姐们了,何姐姐……杨姐姐……何姐姐……姐姐…姐姐…” “姐姐…你怎么来了?”额头上的一阵冰凉使我睁开了粘在一起的眼睛,杨姐姐温柔的面孔第一时间映在眸底。 “头前儿身上不利索,春儿去叫,本宫也没来,这会子觉得好些了,就走过来了,你倒睡的不踏实,出了那么多汗,可是想我想得不得了了,还不住的嘀咕着叫姐姐呢,傻丫头。” 姐姐一身绿色宫服,婉约亲和的笑说着,我摸摸脑袋,梦中的情境还是历历在目。动动身子我靠起在榻侧,拉过姐姐的手,无奈道,“累呀!姐姐真好些了么?春儿她们呢,也不晓得叫醒我,如此怠慢了姐姐,看我一会儿不好好收拾她们。” 话音落地,却换来姐姐一声窃笑,“累还想着收拾宫人呢,小鬼脑袋。本宫好多了,如今天热,一时贪凉,不想受了寒,也算是给自己长教训了。对了…”话锋突转,姐姐脸色骤然变得疑惑起来,“茗儿,姐姐有一事不明,想问问你,寻个答案。” 我不解问道,“什么事让姐姐迷惑了?” “你今儿早晨,怎么去了元寿殿?我乍听出是你的声音时,着实惊着了,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出来瞧见真是你,又那般凄楚的模样,吓我不轻呀!” 我扑闪了眸子,环顾四周,内殿,现下,只有我与杨姐姐两个人。 “知晨呢?怎么,姐姐没带她来?” “我留她在宫里拾掇席子呢,初月被我支到外殿和春儿她们一起呢,咱们姐妹说体己话,她们在跟前也烦得上不是么?”杨姐姐云淡风轻的翩翩一语,却让我涌上心头些许不安,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甭管她们了,左右丫头们也能玩到一起,是吧?” 我点点头,“那倒也是。” “茗儿,到底是什么事儿?” 我耸耸肩头,笑说道,“姐姐,说到底我之所以去元寿殿,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春儿伤了脚,我留萧太医看诊,谁想到皇上他竟然误会我与萧大人有染,便是派了图公公来传口喻,降我为最末更衣,还再不许萧大人来承福宫,春儿脚伤,没有太医照顾,哪里使得。我心中不忿,况且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呢,所以,半夜时分,便是带着月到去了乾居宫。” 说着自己昨夜开始的‘丰功伟绩’,心中竟是有了种欲要一吐为快的感觉,想图公公来时,春儿还乐观的猜测沂徵要复我名位,以至于面露几许羡慕之色,最终,听得的是彻底的摒弃,更衣,不过比粗实奴婢高了一点点而已。 而小厨房里,月到她们泪眼婆娑的凄楚与恳求,我此刻仍犹记在心,“我并不是故意针对姐姐才在东室外大声喊叫的,昨夜事发突然,我也来不及多想,一切,还请姐姐明鉴。” 我的话细碎着说完,杨姐姐却是一脸闷闷不乐,也不搭讪说上个只言片语的,一下子弄得气氛迥然,我亦是不知所措起来。 “姐姐莫不是真的生气了?”我小心翼翼问道,毕竟‘那种’情况下,遭到干扰,个中不快,一时间,确实很难释怀。 “不是的。”杨姐姐顿了半晌后,摇头,一脸凄苦的看着我,“不是因为‘那事儿’。” “那是什么呢?”我追问道。 “本宫起来站一站,总是坐着,都要存食了。”说着,杨姐姐站起身,顺手打了打衣上的皱褶,皱褶虽一拂即逝,然,姐姐此时,面上的愁容不知如何才能散去,“不瞒妹妹,本宫今儿回宫途中也略是耳闻,所以身子不舒服就故意宣了萧道衡看诊,妹妹你猜这么着?” “如何?” “本宫是左等右等的都不见他前来,最后,没法子,复又请的胡太医,听胡太医讲,皇上罚了萧大人闭门思过七日。” 闭门思过?这么严重? 春儿要知道了,恐怕又要悬心想着了。沂徵,他怎么会如此误会我呢? “按理说,皇上如若认定此事属于宫嫔私会之行为,那么不论如何惩罚,都该是私下里进行,方可保住皇上乃至整个内廷声誉呀。但是,皇上偏偏大肆宣扬似的,明着降你的位分,又禁行萧道衡,这不是让不知道此事的人也借机知道了么?” 杨姐姐字字句句细心的分析,言下之意,我也想不通透了,左右不过继续听她说着。 “当然,也有极大的可能,皇上遣图公公来传旨,以及后来的惩罚萧道衡,是故意做给你看的。” “做给我看?什么意思?”我扑闪着一副不明所以的眼睛,直白问道。 杨姐姐笑了笑,灿烂的唇花显然不合时宜的古怪抽动了一下,“很简单,皇上在向妹妹示警,皇上他吃味了,生气了,不开心了,这样解释,表面上的一切就都说的过去了。皇上心中有你,却因为自己撂下了狠话,此生不复踏入承福宫,君无戏言,自是相思难耐,也不能前来……” “姐姐别往下说了。”我仓皇着口吻,不悦的打断了姐姐的说辞。 “皇上吃味?我自己有几斤几两,尚且掂量的清楚,姐姐,你心中也知道,不是这样的答案,不然,起初就是会以这些话来安慰我才对,而不是这会子说了这么多了才想到。”我针砭实质,痛击要害,为的也是不让自己糊涂再是天真下去。 杨姐姐没有因为我的打断与这几句现实报般的话而有丝毫的不满,反之,眉宇间的态度显得颇为认同,“本宫同意你的说法,因为,因为,最近,最近皇上在本宫面前没少数落妹妹的不是,什么‘逞性惹事’啊,‘不安本分’啊等等,有些话,本宫实在觉得拿来形容女子太过于沉重,奈何帝王之言,即便是错,也是对。” ‘逞性惹事’、‘不安本分’…… 还有比这更难以取耳的话? 这些,词句,字字句句,均如尖锐鱼刺深深扎进了我的喉咙,让我张张嘴,看起来好像是惊讶不已,实则是难过的怎么也说不出话来,只能继续听着杨姐姐她,不住的陈说。 “还是给妹妹说头里的事儿,胡太医开了方子本宫也没有留他再多问,自是叫他走了,不过半盏茶吧,春儿和问竹就去了,那会子我也实在拖不起身子就推了她,等着吃过药,我在殿里憩了一个多时辰,何荣华,她带着宫人破天荒地去了,你是没有见到,她仗着有孕在身,在荣祥殿是怎样的大呼小叫,公然撒泼,还威胁本宫,扬言他日,一定要让本宫不得好死,她走后,我自己闷了一会儿,省了省气力,觉得呼吸顺畅多了,就急慌慌的来你这儿了。” 说者的东西是愈来愈多,奈何,听来却愈是难以言表。 姐姐说着轻拂衣袖,华丽的容装随之飘动起来,这一上一下之间,好似飞舞的彩蝶,只不过,再美也是总要归于安静的。 “本宫心中也是愤懑,过来,就是给茗儿你提个醒,对待何荣华,小心为上,咱们昔日的念裳丫头,如今看着,算是真真儿没了。” 我闷闷的不晓得能说些什么,实际上也说不出什么,只好附和着说道,“我知道了,姐姐。” …… ‘呼啦…’珠帘一阵愉悦的响动声,随后我便是听到了细碎的脚步声,转头瞧了瞧殿门一侧,倒是问竹,一身的宫服,拾步走来。 “小主,娘娘,晚膳妥了,请两位主子移驾。”走到跟前,她自是屈膝行礼。 我微笑着点点头,杨姐姐亦是与我默契的不再多言,携手步出内殿,向已是备好的膳桌处走去。 外殿,春儿她们将素用的红木长桌摆在了正中央的位置上,桌上十三道各式菜品由可罗列,我与姐姐坐对面,这之中,不同于往日的,是初月做了一盘干果点心,她回我说,是预备膳后给我与姐姐做甜食儿,我一时调皮心起,拈起一块,塞进了嘴里,欲要先尝为快。 “初月的手艺,怎么能不先尝尝呢?” “嗯嗯,果脆面实,不显磕牙,好吃,不过就是绵糖放的有些过了,不知道的以为要甜死个人呢?”我一边赞美又一边打趣, “点心,能甜死人,一样,也能害死人。” 我复又取来的点心还尚未来得及咀嚼,耳边竟飘来姐姐凌空这么一句,懵得我差点把自己个儿噎个半死,只呛的不住咳嗽了起来,脸色也涨红了很多。 问竹赶紧上前,拍打我后背,望梅也递上茶水,我慌乱的摆手示意她们都退下,稍稍缓了缓,惊讶的问姐姐,“姐姐,姐姐何出此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44章 淡然 好像刚才我的那么大动静没有发生一样,姐姐一脸的淡然,语气,也与适才一样平淡,“本宫也是突然这么一说,茗儿也别想太多,用膳吧,别得菜要凉了呢。” 别想太多? 能不想多么? 余下的时间,丹阳殿里再无人说话,主子用膳,众宫婢均是立于一旁执蒲扇,为我与杨姐姐驱去夏日燥人的暑热。 杨姐姐莫明其妙那句‘死’不‘死’的话,让我整个用膳过程,都倍感别扭,好不容易挨到结束,吃罢了饭后茶,我连拖带拽的将姐姐扯回内殿贵妃榻上坐安慰,摒退了侍候宫婢,直勾勾盯着任我‘摆布’而不发一言的杨姐姐,森然问道,“姐姐,你说,是不是有什么事儿,怎么说到死人了,进宫三个月了,虽不是过的很太平,可也没到死人的地步呀!” “姐姐!你倒是说话呀!” “茗儿。”杨姐姐突兀紧紧握住了我的手,眼里有些坚韧,还有对我的些许期待,“与姐姐一起吧,一起面对何荣华,到姐姐身边来,好么?” “姐姐的话,茗儿不太懂,现在我不是和姐姐一起面对么?不光是何荣华,就是喜贵人,不是我也与姐姐一起面对么?‘一世姐妹情,此生不相弃’,我一直是在姐姐身边,永远不离不弃的呀。” 话说了出去,姐姐也渐次松开了我的手,慢慢起身,又是开始在内殿来回踱着步子。一身的忐忑全是化作了此刻凌乱的步伐了。 我虽来回看的有些头晕眼花,但是也不敢轻易上前制止,突然,杨姐姐站定身子,猛的瞪着一双明眸,直巴巴的瞧着我,很是肯定,“本宫不是这个意思,茗儿,本宫想你来永孝宫与本宫一起住。” 什么?莫不是我听错了不成? 我不禁苦笑,“姐姐,你怎么有这样的想法呢,这……这怎么可能呢?”我一届宫嫔,怎么能搬宫居住,传到沂徵耳朵了,又是大罪一条。 “怎么不可能,茗儿要是愿意,交给姐姐去办就好,况且,你现在被降至更衣,按嫔妃规制,承福宫你早已不能再继续居住,姐姐会想法子的,你相信我,现在,姐姐就要你一句话,愿意不愿意来永孝宫与姐姐同住?” “这……”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转脸,看向窗外,又是夜深露重了,连着几天,每到夜晚,都会有不寻常事情发生,提心吊胆,每每还要费神应对,这实在不是我期冀的日子。沂徵,我根本摸不清楚他的心思,今日,在元寿殿,他又给了我莫大的羞辱,这样的苟且偷生,又有什么意义呢?我又何时才能改变这个现状? “好,姐姐,如果可以,茗儿愿意搬去姐姐宫中,与姐姐同住,一切,就请姐姐费力安排吧。” 既然在哪里都是一样,倒不如陪伴姐姐,也好有个照应。 听到我如斯的决定,杨姐姐蓦地‘咯咯’一笑,“本宫知道妹妹一定会答应的,本宫已有一计,这会子说与妹妹,妹妹听听是否可行?” “姐姐好思虑,什么计策?若不是了解姐姐为人,茗儿都要想姐姐是早就设计好了呢。” “又说荤话,我做这些不还是为了茗儿你么,过来……”杨姐姐招招手,示意我附耳上前,我想这等机密的话,她定是会万般小心的,遂便是任由她在我耳边细细说着,可,我一边听着,一边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手脚渐渐变得冰凉…… “就这个事儿,这是本宫目前能想到的最好办法,茗儿你好好考虑下吧,如果觉得可行,明日就按我说的办,当然,要是还觉得不妥,派春儿来荣祥殿告诉我一声就好,怎么样呢?” 此刻的我,还沉浸在杨姐姐所谓的‘最好计策’带来的冲击下,一时间懵懂不知所措,她问我如何,我只能点头,同意会细心考虑。“那好,那本宫先回去了,你早点休息,明日见。” 说着,杨姐姐自做主喊来了初月与春儿。 杨姐姐走上前,搭上初月的手,一直走到内殿门口,才复又是回头,看着我,“好好的。”如是嘱咐一通,便就走了。 我随后嚷着叫春儿服侍我就寝,因我进宫以来,从未这么早安歇过,春儿明显的不放心,把我拉着上上下下恨不得瞧个通透,“小姐,你是怎么了?良嫔娘娘给您说什么了,怎么又是这模样了,要不,春儿请藜嫔娘娘来陪小姐坐会,说会儿子话?” 听罢,我故意打了个哈欠,懒懒得说道,“叫娘娘来,难道看我睡觉不成,折腾了这么久,都要累瘫了,好不容易无事可以早睡会,你这丫头又不让我消停是么?” 如此一说,春儿赶紧的低头赎罪,“春儿错了,春儿还以为小姐不高兴呢,没事就好,那,小姐,您赶紧休息吧,春儿退下了。” 说完,她又铺整了被褥,见一切妥帖,便自觉的灭了宫灯,出了内殿。 我窝在榻上,想着杨姐姐的计策,可行间又仿佛有着别样的不安成分,但那不安的成分是什么呢,我只觉得姐姐说留知晨拾掇席子时,心里就有了这样的不安,难道是? 翌日清晨,梳洗过后,我嚷嚷着要春儿去找沂徵晋我为情嫔那天,司织房准备的我册封礼时,所要穿的那套对襟飞肩绛紫色挑丝双窠云雁宫装,当日,谁也没料想过,不过一转眼,便会有那样天翻地覆的变故,降位,褫夺封号,一切的一切,来的都很是突然,包括后来杨姐姐的突然晋封,都让大家始料未及,应接不暇的,也正是因为如此,那衣衫,盛怒下的沂徵,忘了取走就留了下来。 “小姐找它做什么?”春儿一边如我所要求的重新将我头发梳成如意髻,一边笑着问道。 “当然是拿来穿了,不然,一件衣衫还可以有它用么?” 我坐于铜镜前,看着接近完工的发髻,略略向前突了突身子,好看的更清楚些,春儿的技术娴熟,连着鬓角的细碎头发都是梳的流光极了,镜中这张略施粉黛,带着幽咽,些许陌生的脸,是我么? “今儿想穿穿它了,沾沾她的喜气儿。” 话一出口,我才恍然,坏了坏了,春儿肯定又会分析利害,阻止我了。 果然,春儿放下梳子,一边为我按着脑门穴一边絮叨,“小姐,这可使不得,那件衣服,圣上没有收回,不代表小姐就可以随便拿来穿在身上,那是嫔位吉服,而小姐如今只有更衣位分,更是遭圣上嫌弃恩宠尽断,这种情势下,小姐擅自逾越规制,轻则会杖罚,重则……重则就是小主的身份小姐都要丢掉了,而且,宫中尚有喜贵人何荣华之辈,平日里对小姐已经是百般刁难,处处作对了,要是给她们抓住小姐如此的把柄,那还得了么?小姐,你不要头脑发热,就又胡思乱想,好么?” 我瞧着镜子中的春儿急切的样子,说道,“我不是发热,是叫你这一通给我说的发涨了。”小丫头眉头拧着,我知道是在为我担心,“你放心吧,昨儿我与良嫔娘娘都说好了,这是个计策,不会有问题的。” “计策?什么计策?” “眼珠子瞪出来了,你去找么?不去我自己找去?翅膀硬了,我支使不动你了。”我佯装生气的起身向摆放着衣箱的殿侧走去。 “小姐……小姐……春儿不问了,不过小姐你得答应春儿,别再出状况,春儿心疼。”小丫头见我生气,消停了不少,呜咽的话语,听来也是窝心的很。 “恩,放心吧,衣服我自己找,给你一个好差事。” 我打开衣箱的盖子,嘱咐春儿,“你去太医院,告诉萧道衡,让他不必思过了,请他即刻前来。” “小姐哪里不舒服么?哪儿?哪儿?” 我转头白了春儿一眼,“哎呀,没有了,看你紧张的。我是有事要劳烦萧大人,春儿,萧大人能不能来,可全看你了,可不要让我失望呀!” “是,春儿马上去。”说完,春儿精神抖擞的走出了内殿。 我在衣箱内部的右抽屉里找到了那身宫装,春儿不在,我为了节省时间,便自己换上了,新衣服就是不一样,乍一上身,便让人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通体绛紫色的裙裾上隐约绣着洁白的点点梅花,虽然我最爱牡丹,但这梅花我也很是喜欢,我用一条白色织锦腰带束在腰间。对镜在鬓间插了一支梅花白流苏,固然简洁,但我喜这样的清新优雅。 如此,自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春儿很快回来了,萧道衡也真是被她请到了。 见了我,萧道衡有一瞬间的踟蹰惊讶,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只行了规矩礼节,“微臣萧道衡给更衣小主问安。” “起来吧,春儿,看座。”今儿,有求与他,我必不能怠慢。 “微臣请问小主,今日宣微臣前来,可是身体不适?微臣惶恐,已被皇上降旨禁行小主宫中,小主既然无愿相帮,为何今日又是找来微臣呢?”萧道衡没有安坐,只是站着,‘责问’起我来了。 一旁站立的春儿绿了脸,这个萧太医,怪我没有答应帮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45章 口气 “萧大人,我一直以为大人您是个君子,怎么,听大人的口气,似乎不满我的一些话或者什么行为?”我冷笑道,他是个聪明人,多说无益,“大人,还是坐下吧。” 话音一落,耳边传入了太监尖锐的通报声,“圣上驾到……何荣华到……良嫔娘娘到……”我不禁扬起嘴角,终于来了。 丹阳殿许久没有迎接过圣驾了,春儿她们乍听见慌了手脚。杨姐姐真真好本事,硬是让皇上自己砸了自己的脚,踏进了我的承福宫。 萧道衡不知如何是好,“大人不必紧张,既然碰见了,就随我一同接驾吧。”我看他那坐立不安的样子,心里竟是涌上了一股歉意,开始反省自己这么做究竟是对了还是错了呢? 一路走来的沂徵、何荣华与杨姐姐可是没有太多时间容我多想,不过眨眼的功夫,全是到了跟前。 “嫔妾承福宫景氏恭迎皇上,给皇上请安,恭迎荣华娘娘、良嫔娘娘,两位娘娘吉祥。”我俯首行礼。 “微臣萧道衡见过皇上,见过两位娘娘。”萧道衡跪于我身侧,行礼。 “都起来,坐吧。”沂徵说着走向了主座,今日,他的装扮有点特别,头上戴了爵弁,何荣华与杨姐姐自是随沂徵之后分作两边,她们俱是精心的打扮过,不一样的,便只各人都是揣得各人的小心思,不过,现在,我与杨姐姐,是同心思。 古人云,不可背后议论别人,如今,就是在心里念叨都不行了。 “今儿天好,约了荣华妹妹散步逛园子,又请了皇上圣驾,本宫今日真是好福气,景妹妹是不是纳闷呢,怎么咱们三个来了?”杨姐姐堆了一脸的笑意,娓娓说道,若不是昨夜她已告知,我定不会怀疑她这笑意背后藏着暗流。 我点点头,说好了的,我若同意,今日便少说多听。 “良嫔说更衣身体不适,拉皇上来瞧瞧,这皇上又不是太医,哼……”何荣华冷冷的说道,嗤鼻满面的不屑之色。 “好了,朕还没有说话,你们倒是又闹腾开了,都住口。”沂徵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大家都安静了下来。 沂徵好像没有留意我的衣衫,也不看我,倒是对我身侧的萧道衡疾言厉色, “萧卿家,如今也会抗旨了,难道,非要朕革了你的职,抄了你的家,你才知道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么?” “微臣知罪,微臣知罪。”萧道衡无助的磕头认罪。 “皇上,是我请萧大人来的,嫔妾身子不太好,素来,又是萧大人看诊,嫔妾信得过他,所以便是斗胆请了大人来,一切罪责都由嫔妾来承担,请皇上不要迁怒萧大人。”这些话,我原本不该说,一旦多言,势必激起沂徵的怒气,到时候会坏了姐姐的计划,可是,我心里实在不愿萧道衡因我而再度受罚。 “呵呵……”沂徵冷笑两声,“还真是稀奇了,是怎样的信任,让朕的宫嫔都不惜出言袒护,不简单嘛。” 冷眼嘲讽,情势不妙。 “你这身衣服又是怎么回事?” “皇上,让萧大人与更衣起来回话吧,总跪着,看着也不好看呀。”杨姐姐扇起了耳边风。 沂徵闷恩了一声,我与萧道衡便是起身,我立于台阶下,杨姐姐略带深意的看了我一眼,我接到她投来的信号,遂是从容说道,“回皇上,这衣服有什么不对么?” “良嫔,你一向谨慎知礼节,你告诉景更衣,她这衣服合适不合适?”沂徵没有直接说话,反而是将话头抛给了杨姐姐。 我留意杨姐姐怔神一下,随即便反应了过来,“更衣妹妹,妹妹今儿这身对襟绛紫色宫装是妹妹晋嫔位时的册封吉服,妹妹当日未曾行册封礼就出了事情,这衣衫自是不能再穿了,妹妹现在穿在身上,是犯了祖宗规制的,按律……按律……” “按律是要夺去所有封号品级,削为宫婢的。”杨姐姐故意的打磕,我知道,这样才更加能显示出她的于心不忍,本来计划周全的方案,可我们都没有算到,何荣华没有保持应有的安静,“怎么地,良嫔娘娘,这是叫本宫与皇上探病来了,还是找茬儿来了?” “放肆,是朕问的良嫔。”沂徵斥责了何荣华。 “皇上,您偏心,臣妾不过惋惜景更衣罢了,妹妹进宫至今,一路坎坷,还有人雪上加霜,明里暗里散播谣言,说本宫是万恶之人,意图谋害旁人,皇上,臣妾真是冤枉。”何荣华真不是省油的灯,不过几句话,竟是被她哭哭啼啼的说了出来。 “朕让你们都闹得烦透了,这承福宫朕说了,不再来,今儿看在两位爱妃的面子上,朕又是来过了,瞧你也罢,瞧病也罢,都瞧完了,朕也该走了,行了,走吧。” 沂徵没有想象中的勃然大怒,反而平静的说完,端着再过自然的表情准备离开了。 我急惶惶看向何荣华,她灿烂的媚笑间尽是无限得意,而杨姐姐,自是知道我的心急,再不说要来不及了。 “皇上,景更衣逾越规制,您可否看在臣妾的薄面上不予追究了?”杨姐姐断然问沂徵。 “良嫔你何时失聪了不成,皇上都说摆驾了,不就是没有处罚更衣的意思么,你这么问,难道是要皇上降旨惩罚不成?” “皇上,臣妾不是这个意思,臣妾是……” “够了,规矩怎么定的就怎么罚吧,将景氏削为宫女,交由兰妃安排吧。”沂徵甩下此话,冰凉的不带一丝温度。 我虽心痛他的无情,但也放心了,只要杨姐姐开口,向沂徵要我,我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皇上,臣妾自幼与更衣相识,似亲姐妹……” “正好,臣妾害喜挺重的,毓秀殿人手也不够,不如皇上将景宫人赏了臣妾吧。”何荣华才不理会杨姐姐话,借着离皇上最近,出言说道。 我手里攥紧了丝帕,沂徵,他可不能答应啊,不然,心血就白费了。 “朕准了,回宫。” “谢皇上。” 我晃了晃身子,顿觉眼前金光四溅,老天,你对我太残忍了。 “皇上--”杨姐姐犹还不甘心。 沂徵此刻已是大踏步的走到了殿门,听到身后杨姐姐的呼喊,厉声道,“此事到此为止,谁再多说一句,朕即刻摘了她的脑袋,株连九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46章 多言 杨姐姐听后,便是不敢再多言了。 晨光微熹,照进殿里,尽是一片的祥和宁静。我目送沂徵与何荣华拂袖离去,杨姐姐稍稍顿了几步,摇摇头,终究带着满腔的不甘与无奈紧跟他们去了。 天意使然。 算对了事情,往往,算不对人。 殿内的桌椅台凳,笼罩了一层薄薄的轻雾,渐渐地让我看不详实,温热的液体无声滑落脸颊,自由的掉在石质地板上,拍打出散碎的洙花。瘫坐主位,俯视身下,整个外殿尽收眼底,萧道衡低着头,默默站立着,春儿耷拉着脸,有着对我鲁莽行事的责怪,亦有无尽心疼。 “春儿,送萧大人回去。”我面带歉意的说道。 萧道衡抬头,四目相交的瞬间,在他眼底我清晰看到了熊熊燃烧着的火焰,那似毒蛇口中吞吐的信子般无限地让人感到惶恐,我的借刀计谋,他定是已经了然于心,“微臣告退。” 我不敢再与他对视,逃也似的避开看向别处,任由春儿带他离开。 问竹、望梅、风来、月到以及小顺子,伫立殿侧,早已是泪如雨下,满眼婆娑。 我走下台阶,极尽挤出一丝淡然微笑,走到跟前,拉开挡着道路的藤椅,一个个轻轻抹去她们的点点泪花,“哭什么呢?都不许掉眼泪了。知道么?不过是失了小主的身份,以后,咱们都是一样的人了,不是也挺好么?” “小主--”小顺子听罢,跪了下来,如此一来,四位丫头亦是随他一起跪地。 我眼看着拉不起来,想也说不动,只得由着她们去。 小顺子的双眼,已肿的赛过熟透了的核桃大小,饶是如此,还在为我思量,“小主,奴才是承福宫的奴才,是您的奴才,到哪里,都是这样的,小主,让奴才去求求图公公,在圣上面前为小主说说话,怎么着也不能委屈小主做奴才们的活儿呀。不行,奴才就去求太妃,太妃仁慈,又素喜小主,奴才哪怕拼了这条贱命也是一样,绝不能让小主受苦。” “奴婢们也是……奴婢们给小主磕头了。” 三言几句,弄得我不知所措,心中,感动、震撼着这发生的一切。 “小姐--” 一句‘小姐’,如久旱的枯地迎来了甘霖般适时化解了我尴尬的处境,春儿送萧道衡,回来了。 我持袖,黯淡拭去脸颊的滚滚清泪,“怎地,书倩姑姑来做什么?” 回头看春儿瞬间,竟是看到书倩与春儿肩并肩的立在外殿门口,我下意识的便是警惕起来了。 “荣华娘娘在毓秀殿静候,请更……请宫人随奴婢走一趟。”书倩见我瞧她,直视我说道。 呵呵,来的好快呢,此番,落到她手里,看样子,只能是听天由命,自求多福。 我嘴角上扬,‘哈哈…’一笑,后来,春儿回忆说,我这一笑,实有一股子壮士赶赴刑场的凌然大气,“荣华娘娘还真是个急性子,如此迫不及待,奴婢这就随姑姑走一遭。” 说罢,我索性转身,向殿门走去。 “小主--”才迈开两步,脚下的问竹一把攥住了我裙裾一角,死死的不肯放开。 我险些绊倒,怔了怔身子,蹲下看着她们五个,不禁又是泪花摇曳却也得极力忍耐,抚慰笑他们道,“傻子们,没事的,只是去一趟,不会有什么的,而且迟早是要面对,不用为我担心的,知道么?” “小主,奴婢担心何荣华……”望梅努了努嘴,颤抖的声音明显是示意我别忘了殿门处的书倩。 “嘘……” 我一指附上望梅的唇瓣,低声阻止她继续说下去,“知道她在,还敢说,想挨板子了么?” 望梅摇摇头,“不是那意思,要是奴婢挨顿板子,小主能逢凶化吉,咱们都愿意为小主挨板子。” “不许再说了!”我忽而的严厉起来,这严厉背后其实也是欲要掩饰自己即将控制不住的心绪罢了。 小顺子自是更懂我一些,拉了拉他身旁的问竹,小声嘀咕,“咱们让小主去吧,这样拦着,岂不是又害到小主,小主心好,会知道咱们的心的。” 我再不敢看她们,趁着问竹松手的刹那,起身紧走了几步,离开她们的行动范围,我知道,再待下去,我更加不知如何自处的。 “小姐,我陪你一起去。”殿门处,春儿拉住我,臂膀间传来令人无法拒绝的力道。 我冷眼看书倩并没有阻挠之意,便是点点头,带上春儿与我一起坦然离去。 馆禄宫来的少,可那副楹联,至今记忆犹新。 ‘椒风暖兮犹韵,毓秀亭殿永馨’。 如此的位高得宠,又是腹怀龙裔,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为什么非要这么咄咄bi人,不予人任何后路? 常言道,每一个泼辣的女子身后,必是有一个宠她的男人。别说,还真是这么回事呢,呵呵,我心下一阵的讥笑。 “娘娘,景……她到了。”思绪游离的时间,人已经立在了这毓秀殿光洁的地板上了。 正前方,高台上,置放的是黑色翟鹊漆木主座,何荣华一身容装,随意的安坐在那里,书倩通报完毕,她看看我,抖抖衣袖,慢腾腾地说道,“这儿没你什么事儿了,先下去吧。” 书倩屈膝行礼退下。 我便上前一步,与春儿一同行礼参拜她,“奴婢参见荣华娘娘,给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何荣华没有说话,渐渐的听得脚步声愈来愈近,一双精美绣鞋映入眼眸时,一只手也同步掐起了我的下巴,“瞧瞧,你这身衣服,穿在身上,还真就像那么回事,怎么样?想名正言顺么?只要你现在开口求本宫,只要你求本宫,本宫就会帮你,如何?”我挣脱不得,唾弃不得,羞辱的只得以眼神狠狠瞪着她,以期传达我的不忿不厌恶。 “看你这张娇嫩的俏脸,我见犹怜。可哪里想得到,会有那样的心思,本宫昨日还在为你降位酬谋,撕下脸面去见皇上,你倒好,不知好歹的与良嫔一鼻孔出气。本宫还纳闷呢,怎么地她良嫔这么好心,肯让本宫与她一起面朝皇上,不过,她良嫔到底差了点,画虎不成反类犬。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她一说去你那,本宫就看透了她那点小九九,倒是你,本宫今儿真是开了眼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47章 推开 “哼……”何荣华一把将我顺手推开,我如被风吹落的柳絮般,不受控制的径直向后倒去,却没有意想到的疼痛,定定神儿,眼见是春儿整个身子垫在了我身下,我紧忙挣扎着起来,又拽起春儿,心中的怒火再不想郁结控制。 “何荣华,你不要太过分了,就是我与良嫔娘娘故意而为又怎么样?今日,我落到你手里,无话可说,是死是活,悉听尊便,但请你体谅无辜,放过春儿一命。” “呵呵,这真是笑话。”何荣华立于一侧,不屑一笑,俯身看着甚是狼狈的我,啧啧说道,“本宫才不会要你的命,本宫早就说过,要助你东山再起,一样的,也会让你心甘情愿为本宫所驱使,你不是骨头硬么,这回,本宫倒要看看,究竟,是你硬还是本宫硬?” “何念裳,你--” 我险些背过气,若不是春儿在一旁给我力量,支撑着我,恐怕我已经不敌这毒妇,在声势上输其甚远了。 “好了,你,本宫也看过了。”蛇蝎心肠的何荣华坐回了她的椅榻,“让你的宝贝春儿‘伺候’着你,褪了那不合身份的衣裳,回去告别告别,来伺候本宫吧。本宫还没让小主伺候过呢,倒是稀罕的紧呐。”说着,她起身离开,转眼便是消失在内殿的门侧了。 我瘫软坐在地板上,苦痛、愤懑、无奈、纠结,五味杂陈,我紧了紧衣衫,握紧了春儿,撑着勉强挣扎着站起身子。 “小姐,您慢点……”春儿心疼的说道。 我点点头,扶着她,转个身面向着殿门,走了一步,复又回头,环视了一下这富丽的毓秀殿,叹口气,道,“走吧。” 别有忧愁暗恨生,此处无声胜有声。 春儿一言不发的,随我踏上了最后一次去往承福宫的宫道。 夏日晌午阳光自是充足,宫道两侧花席上混种的红红黄黄耷拉着脑袋,大概是它们也觉得这样的照射太过于暴烈,所以,无声的反抗着。 人在困境,似乎总是会更大程度的将自己沉浸在悲伤之中。我一直就是这样,以至于现在也是,我沉默的扶着春儿走着,安静地沉默着我的心酸过往与未知的将来。 拐过最后一个弯道,承福宫映入眼眸,问竹、望梅、风来、月到、小顺子早在宫门等候了,见到我,小顺子第一个跑上前来,“小主,可回来了,怎么样?她没有难为小主?” 我低眉浅笑,道,“老毛病是不是又犯了是么?在这外面,就这么不知遮掩的,不怕被有心人看到,抓住小辫子么?”看着小顺子和几个赶到跟前的丫头,窝心之余,我不免又是为她们的安危悬心起来。 “怪奴才莽撞了,咱们扶小主进去。”小顺子倒是机灵,听我这么一说,赶紧的张罗扶我进宫。 承福宫,虽说是住了三个多月了,但是,现今日这样,主子奴才俱是站在外殿门口,一起环视这宫殿的情景还是头一次。 初入宫时,我也只与春儿远远的粗略瞧了几眼这一座标致的四进出建筑,现在回忆起来,那会子,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红羡慕我,一来就能住进皇城寓意最美的宫所。 如今,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君恩如水向东流的时刻,想来,会有很多人讥笑于我吧。 承揽天地之福气,绝不就等于承恩帝王之爱意。 曾经的,我的承福宫,将来,会住进谁呢? “进去了,再看更是舍不得走了呢。”我突然长舒一口气,对着几个核桃眼的宫人大声笑说,“走了,走了。” 殿内的物什,大到桌椅背榻,小到案几上琉璃花瓶的底座,均是被擦拭的一尘不染,好像连它们都在告诉我,是离开的时候了。 四位丫头与小顺子被我要求止步外殿,春儿进寝殿为我更换衣衫,宫人,景宫人,我还真是没有自己的宫人衣裳,左右为难间,问竹捧着一身叠好的淡绿色的繁花宫装不声不响的走了进来。 “小主,试试这身吧,良嫔娘娘送来的。”问竹略带哭腔的说道。 “良嫔娘娘?在哪里?怎么来送这衣衫?”我很是不解,边问着边意图探着头往外殿望去,要不是此刻自己只着了亵衣,我一定已经奔出去瞧了。 “小主,您别看了。”问竹移动到我眼前,刻意挡住了我的视线,面露心疼之色,“娘娘没有来,是适才您去馆禄宫时,娘娘遣初月送来的。” 我“噢……”了一声,低下头,看着她手里的衣衫,接过来抱着,耳旁又是传来问竹的哽咽声音,“初月还要奴婢,代为转达小主,良嫔娘娘的一句话。” “什么话?”我顺口问道。 问竹直直跪下,对我行了叩首大礼,再次抬头,她已是泪流满面,“良嫔娘娘说:一世姐妹情,此生不相弃。” 眼角滚烫的热泪汹涌而下,尽数无声地滴落在手中衣衫上,绽开了感人肺腑的点点水花。 姐姐,此刻,你还好么? 茗儿想,姐姐的心,一定比我还痛,不然,怎么不亲自前来,是不敢彼此相见吧,茗儿懂,茗儿记得,一直记得。 一世姐妹情,此生定不相弃。 我扶起问竹,抹去她两颊的金豆豆,也擦净自己的泪水,笑着拉了春儿道,“再不许你们每个人哭了,来,给我更衣,试试合不合适,这可是咱们良嫔娘娘的心意,断不可辜负了的。” …… 人多力量大,不过眨眼功夫,两个丫头就将我收拾停当了,铜镜里,依旧是清晨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只是发髻换做了透额罗髻,所有头发被束成高髻,左右略以团发辅助,两侧饰以两枝珠花,十分简单。乍看下去,竟是比那繁琐的宫嫔发式还要显得我年纪小。 衣衫也很是合身,像是为我特意量身定制的似的。 淡绿色宫装,细碎白色小繁花点缀,透额罗髻,珍珠色泽珠花配饰。简单大方,不失气节,我喜欢。 “你们两个真手巧。”我笑着赞道。 身后的丫头瞬时红了眼,问竹又是簌簌的掉起了眼泪,“小主,如果可以,奴婢愿意一辈子伺候小主,一辈子为小主梳头。” 从铜镜里收回视线,看着嘤嘤而泣的问竹,我佯装生气,“说了不许哭了,还哭,春儿,咱们出去走了,让她继续哭吧。”说着,我眼神示意春儿,忙不迭的就要行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48章 害羞 问竹看我说真的,立即止了哭声,‘噌’的一跃而起,“小主去哪,奴婢,奴婢也去。” “看你这没羞的样子,一会儿哭,一会儿又傻楞的,去哪?去瞧顺子她们,然后去馆禄宫了。” 嗔话怪到最后,我的眸光也是觑然黯淡了。 …… 外殿,四位宫人成‘一’字行东西排开,见我们三个走出,俱是往这方向看来。 “小顺子,三个多月,辛苦你了。” “丫头们,你们也是,辛苦你们了。” 我踱到她们跟前,又从西走到东,从东又复走到西,看着一张张如此可亲、可敬、可信的面孔,由升无限欣慰,更兼内心百感交集。 “跟了我,先别说没过上好日子,竟倒是让你们每日都陪我一起受罪吃苦了。降位更衣时,险些失去你们,万幸最终都得以留下了,可我没有珍惜,反而…反而弄巧成拙,到了今时今地。此番,馆禄宫,是必然得去的了,你们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留在丹阳殿,倘若,我离开后,你们能够不被牵连,得以全部留下,答应我,坚强的面对一切,不许伤心掉泪,更不许为我去惊扰两位静修的太妃,你们忠肝义胆,忠心不二,有你们在,宫里也多了些许人情味儿,要相信我,你们一定会时来运转的,说不定,承福宫将来会住进位贵妃也说不定呢。” 我咯咯笑着,似有满腹的话语要说它个三天三夜,“总之,都不许哭丧着脸了,我要走了,你们总不能让我记着你们愁眉苦脸的样子吧?不过是去侍奉人,不是砍头,别都这么紧张了。” “小主,你去馆禄宫那会子,兰妃娘娘、藜嫔娘娘也有来过,奴才想,有两位娘娘与良嫔娘娘在,再不行还有小主的母家景城主夫妇,怎么样皇上也不会一直冷落小主的,奴才们哪也不去,掉脑袋也不去,奴才在承福宫等小主,奴才相信小主一定会回来!小主,让奴才与问竹他们再给小主磕个头吧。”小顺子跪着,呜咽着,一字一句,一事一事的告知着我。 我立于殿中,身侧的宫人是跪了一地,遥遥的看着广袤的天际,我突然,心中豁然开来。 兰妃,藜嫔,我也一样在心底谢谢你们关心。 独自一人,再次来到馆禄宫,偌大外殿,只书倩自己在忙活,不见其他任何宫人。 “书倩姑姑。”我小声叫道。 书倩闻声,看是我,也没有理会,又是继续忙着她的活计,我不禁气冲丹田,什么主子什么仆,人在屋檐下,真要学低头么? “发什么呆呢?书倩,本宫养你可不是吃白饭的,怎么有宫人这么闲着的?”不知何时,何荣华从何地突然冒出,端着她那张无比的、十分的让人唾弃厌恶的肮脏嘴脸,挑眉找刺开了。 我出身城主之家,家境的烘托,我也不是吃亏的主儿。 “何荣华,你别太过分,不要以为,我落魄到你这里,就要看你脸色。”我昂首前走到恶毒妇人的脸前,傲然说道。 “哼……不小的口气。”她反身啐道,“景宫人,本宫耐烦再叫你一声妹妹,景妹妹的眼睛不知道懂不懂得看人,你失宠禁足,要不是本宫谋划,你哪能一夜之间晋封贵人,丹阳殿午宴,本宫本欲参加,但因身子不适,只能推辞,本宫至少还知道遣书倩送去白玉观音赔罪,你被良嫔设计,降位常在,本宫好言提醒,你却打碎观音,与本宫锋芒相对。” 何荣华摇着头,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本宫是恶毒,但是,这宫里哪一个人,没有半分心机,当然,你景妹妹着实是个例外,今日,你甩给本宫脸色,本宫如若真就是良嫔所说欲要置你之于死地而后快,那你现在还能站在这里与本宫叫板么?” “良嫔,她许你什么诺言,本宫不晓得,也一样不想知道,但有一点,本宫必须要你明白,本宫不是自己个儿宫里得物什多的罗列不开,更不是闲的无事做,巴巴跑去送八仙桌予你,不过是本宫看你太过素净,为你撑撑场面,你呢?在宫里,看人哪有用眼看的,呵呵……” “算了,说的太多了,书倩,去给景宫人换身衣服装扮,什么不入眼的破衣衫还拿来穿在身上。” 嘱咐了书倩,她又是咬牙切齿,自言自语,“良嫔,本宫就要和你斗上一斗,看看究竟鹿死谁手。” 我心头忽然一震,她还要对付杨姐姐,那些听起来冠冕堂皇的话,不过是她在为自己狡辩而已,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当初我也真是瞎了眼,竟是认她做了姐姐! “景宫人,你记住,只要本宫决定了的事儿,就是皇上,也改变不了,所以,你还是不要负隅顽抗,免得伤筋动骨。另,皇上今晚会留宿毓秀殿,你最好不要给本宫添堵,哼……” 此刻,无助被书倩拉着往侧室走,我的心情犹如飓风扫过的大海,波涛一浪盖过一浪,而身后的何荣华,却又抛下如斯话语,为本是汹涌的天水注进更是崔嵬的外力。 我怎么都没有想到,她会那么的狠毒。 书倩为我换上的不是宫女素裙,而是嫔位吉服,我才要拒绝,便被书倩一语噎回,“小主不要为难奴婢,奴婢办不好差事,会丢了小命儿的。” 平日里,书倩难免仗势欺人,狐假虎威,得个教训也不错,但是,要人丢了性命,就有点过了,既然是何荣华的决定,那么我就要看看,她安的什么心,又准备怎么折磨我?” 日入时分,沂徵只身前来馆禄宫,一路也没有奴才通传,我在侧室不知做什么,便是倚窗发呆,听着外殿何荣华与沂徵的交谈。 “臣妾恭迎皇上,皇上还真是迫不及待呢。”听在耳边,何荣华的言语间,尽是得意,什么迫不及待呢? “都安排好了么?”沂徵进殿,第一句话就听得我莫名其妙。 而何荣华的回话也随后传来,“臣妾办事,皇上您还不放心么?今晚,保证皇上您满意。” ‘皇上今晚会留宿毓秀殿,你最好不要给本宫添堵’。言犹在耳,今晚,她与沂徵有什么特殊‘约定’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49章 真切 我紧握手中的帕子,慢慢的,向门边挪去,好听得再是真切些。 “去备酒菜,朕要喝两杯。” “是,臣妾叫蕊儿去准备,那个,皇上,她那一份,臣妾已经备好了,是不是先送过去?” “你说呢?”沂徵一声反问,却显然夹杂了怒火于其中。 “臣妾知罪,臣妾马上叫书倩去送。” “你放心,朕不会亏了你,更不会亏了你腹中的孩子。所以,贵太妃那里还……” “臣妾明白,皇上不用多说了,臣妾与皇上,如今,不过各取所需,皇上求仁,臣妾自然不会负义,臣妾这就去交待书倩。” 贵太妃? 各取所需? 怎么我愈来愈不懂他们的意思了? 何荣华口中的‘她’又是谁? 室外,细碎的脚步声渐渐传来,我辨得出,是朝我这里来的,我赶紧走回窗前,装着看夜空发呆。 “景宫人,这是娘娘为你备的膳食。”门被‘吱呀’一声,推开,我回头,见是书倩,捧着食盘而来。 当视线落于她手中银盘时,我实在有些不敢相信,那是给我的晚膳。 她一份份的将菜品摆到桌上,有炒双冬、清蒸鳝鱼、酥炸芋球、陈皮兔丁、黄酒脆皮虾仁、糖醋咕咾肉、百花酿北菇,还有几道是我也不知道名字的新奇菜样儿,羹汤是平时我难得品尝到的雪耳龙眼汤,如此大的‘排场’,难道,那个‘她’,是我自己,我伸伸手,指着这些瓷碟,试探道,“书倩姑姑,馆禄宫的伙食这么好?你确定这些是给宫人用的?” 我刻意在‘宫人’两字上重了语气,要她别糊涂弄错了,承福宫最光彩的时候也不过如此,可是由不得人不疑惑。 书倩犹是自顾继续摆放着,“这是娘娘特意为宫人你准备的,奴婢们自是不会的,不过,今儿皇上在,这羹汤是皇上赏的,大伙都是一样的,而宫人你这份,娘娘更是再三交待的,一定要喝。” “难道下毒了?还再三交待,不喝能怎么样?”我几乎脱口而出。 “宫人请谨言。”书倩急促说道。 看着书倩惶恐的样子,我灵机一动,狡黠说道,“书倩姑姑,一起用吧,这么多,我也吃不完,倒掉很浪费的。” “景宫人,请不要为难奴婢了,奴婢自有奴婢的膳食,这是主子给你的,万不可如此。”书倩说罢,又是小声附耳对我道,“主子没有恶意,你再这样反抗下去,激怒了主子,后果不堪设想,保命要紧。” 书倩说完,不顾我是否理会,径自碎步离开了侧室,独留下我盯着着一桌的红红绿绿,搞不清状况,摸不到头绪。 适才,沂徵与何荣华的对话萦绕耳际,‘她’,确实是指的我。 那个不明白的约定,亦是与我有关? 我这四品娘娘装,也是何荣华故意而为? 侧室中,只有我一人,安静极了,想着这些子问题,实在没有食欲,可是,偏偏的,身体是最不会说谎的,‘咕咕’两声抗议,我只能惭愧一笑,不争气的肚皮,是饿了。 别说,何荣华准备的菜肴,甚是可口,尤其是所谓的沂徵赏赐的羹汤,味道十分鲜美。 我吃的极快,半盏茶的时间,已是感觉到饱腹,放下银筷,我思虑着,该是有人要来了。 “吃尽了么?呦,看不出,你还挺能吃的。”果然,不过眨眼功夫,何荣华就已经走到了跟前,言语犀利,“皇上醉了,你去帮着书倩侍候。” 沂徵醉了? 他的酒量不是很好么? 不想与这恶毒女人多说什么,起身,我看也不看她一眼,便朝外殿奔去,可,迈过外殿与侧室相接的门槛时,一阵眩晕却突然袭来…… 我怔怔身子,努力要自己保持清醒,可头上眩晕间或袭来,让人实在难受非常。 外殿中早没有沂徵的影子了,收拾膳桌的宫人见我走过去,便指了另一扇红门,“宫人那边请。” 迷迷糊糊听后,我自是向那门走去,门虚掩着,我遂推门而入,看的出这里不是何荣华素日里休憩的寝殿,但却也装饰富贵,桌椅床榻,珍贵器设一应俱全。墙角宫灯的色泽恰到好处,洋洋洒来,照着满室雍容和谐,而一股淡淡的龙诞香味弥漫在鼻尖,香气也柔和。 寝榻上,书倩正在为沂徵更换寝衣。 “书倩姑姑,让我来吧,麻烦你去厨房煮碗醒酒汤。”我接过书倩手中的寝袍,让她去准备汤水。 沂徵已然醉的人事不醒,任由我摆弄他动手动脚的,换好寝袍,我瞧见镂空窗下放有茶盏,便走过去想为自己沏些来醒醒,以我现在的情景,极有可能被何荣华那贱妇下了迷药。 走出不过二步,身后,沂徵仿佛呓语了,“别走…茗儿…不要离开朕…” “圣上,圣上…”我赶紧回身,使劲摇晃沂徵,他一定梦魇了,“醒醒,醒…醒…醒…” 在我彻底昏厥前,我只最后依稀记得,有一双大手拦腰抱住了我。 再次醒来时,室门宫灯已灭,皎白月光夺窗而入,映得满室银辉。 我拍拍脑袋,又揉揉眼睛,沂徵在我身侧安静的睡着,英俊的面容在睡梦中带着笑意,他的手搭在我腰间,我轻轻,慢吞吞的将他的手移动着,忽然,听得室门微弱响动的声音。 这么晚了,会是谁进来了? 屏息凝气,我不再动探,眯着眼假寐着。 一会儿功夫,榻前两步处,赫然站着了个穿夜行衣的蒙面人。 刺客?我头脑中第一反应便是如此。 ‘嚓’一声,刀光突现,“狗皇帝,拿命来,今日,我要用你的人头来祭奠我陈家二十三冤魂的在天之灵…” “啊…有刺客…快…”话没说完,我被重击了头部,再不知所以。 …… 翌日清晨,醒来时,睁开眼看到榻前立着书倩与几位粗使宫人,却不见了沂徵。 我慌忙掀被而起,“姑姑,昨晚是不是有刺客闯入?” 书倩未曾答话,‘呼啦……’一声,何荣华一身白裙推门而入,一脸不忿之色,“起了?书倩,愣着什么,没看娘娘要起了么?” 娘娘? “皇上有旨,‘晋景氏荣华位分,迁居延惠宫,掌麟德殿主位,承福宫今日起封宫,列为内廷禁宫,擅入者,死’。这是圣旨,你自己瞧瞧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50章 物件 何荣华随即将一抹明黄色物什扔落入怀中,白纸墨字,乃沂徵亲笔,我惊呆了,半天说不出话,最后摇了摇头说:“这是真的?” “捏造圣旨是死罪,你作死,本宫可还想活。” 我犹还是不相信的张皇说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忽的,脑海里浮现出昨夜凶杀的一幕,愤怒一下便是取代了此刻的惊诧,我直盯着眼前的何荣华,手指着圣旨,咬牙切齿,“这,这就是你说的帮扶,你居然找来刺客要行刺皇上,你简直疯了,现在,你要以此来要挟我么?你还是不是人了?” 她一脸不以为然,欣然点头,“随你怎么想,本宫说过的话,是一定作数的,本宫劝你,好好的接了旨,搬到延惠宫去住,宫嫔发为侍婢,是要通知母家的,你要不怕令尊令堂伤心难过,大可继续耿直下去,本宫才懒得管呢。” “好!好!算你狠,不过,你一定会为今日的选择悔恨终身的,放虎归山,可是后患无穷,到时候,你怨不得别人。”我把话挑明了讲。 “是么?”她突然哈哈大笑,“本宫允诺的做了,你的那份,也逃不掉,除非,你受得了良心的谴责,而你,恰恰是滴水之恩必要涌泉相报的人,话,别总是说的太满。” “书倩,伺候娘娘更衣,送娘娘回宫。”说罢,她径自转身走了出去。 我恨恨瞪着那逐渐远离视野的白色背影,任由书倩为我梳妆打扮。 荣华?!我的起伏真是如折子戏般百转千回呢。 何荣华,你,真是好手段。 身上被套了华丽宫服,头上斜插的步摇灿灿发着浅白色莹光,风鬟雾鬓,映着一张冷眼冷眉的女子面孔,说不出的讽刺。 “娘娘,妥了,奴婢送你去延惠宫。”书倩在耳边小声私语。 我点点头。 荣华,好,既然,你们要我做这个荣华,那我就会做出个样子来给你们看,何荣华你给本宫记得,我景茗,再不是从前那个任人摆布、忍气吞声的人了。 这个宫廷,适者生存,不适者湮亡,我们,都自求多福吧。 延惠宫位于内廷东面,是座与众不同的宫所,整座宫殿大多以汉白玉砌成,很少用砖,外墙雕花,内墙贴有白色和花色瓷釉,最是稀奇的是延惠宫有皇城唯一的水殿,水殿里注水养着许多珍贵鱼种,水殿呈现弓形,环绕宫内一假山而建。水殿主楼每层设九居室,底层四面当中各开一门,四周环以围廊。水殿四角各接三层六角亭一座,底层各开两门,俱是与主楼和回廊相通着,水殿中游鱼历历可数,荷藻参差,青翠如画。 前朝淑妃曾居此处,轩武帝因觉敕建水殿而甚有成就,故而亲笔题主殿匾额曰‘麟德殿’。 我站在宫门前,远远看去,甬道尽头的殿门早已打开,一眼便是看到了最内的台阶主座,几株海棠花树平分于殿门两侧,迎风峭立,花姿明媚动人,楚楚有致,使宫殿胜景增色不少,“娘娘,顺公公与几位宫人已在殿内等候娘娘,娘娘还是……” 没等到书倩说完,我掀起裙裾,如离弦弓箭,瞬时冲了进去,顺子,问竹、春儿,你们竟也来了。 身后依稀能听得书倩的一句恭送,呼呼风声见证着此刻我有多兴奋,海棠树后突然冒出似乎久违了的脸孔,小顺子、春儿、问竹、望梅、风来、月到,一个不少。 我怵然而立,惊喜到无以复加, “奴才(奴婢)恭迎主子回家。”众人见我,跪地行礼,语气中的欣喜与雀跃毫不掩饰。 “起来,快起来。”我赶紧拉起她们,由她们簇拥着走进麟德殿,殿内摆设一新,华丽之中亦是显得些许简单,尤其是一尊翟凤戏牡丹的‘太平有象’我最是稀罕。 春儿扶我坐于主座,几个宫人又是在台阶下行礼参拜。 “奴才(奴婢)参见荣华娘娘,给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看着她们的笑脸,我明白,她们是真心为我开怀,我扬着手臂,不住的叫她们起来,泪水也在一瞬间悄然而落。 我与何荣华,会是一场怎样的恶仗,无可预料,然而,眼前的景象,我会铭记一生。 “主子,是不是备些礼品,去看看太妃?”小顺子起身后又是问我。 我不明所以,“太妃?” “主子不知道么,是仪容太妃懿旨,寿旦节还有五天将至,兰妃娘娘已是焦头烂额,太妃传出话来,说身子不适,要宫廷上下积德行善,其实,大家心里明镜似的,太妃是给主子你个恩典,也给皇上一个台阶。” 不是何荣华的阴谋么? 怎么又牵扯到了仪容太妃? “顺子,皇上如今在哪里?”我问道。 “回主子,圣上早朝后去了贵太妃宫中,听说是太妃身子欠安,急急叫了圣上去的。” 我略点点了点,真相如何,暂不深究,既然宫人们如此说,那么中间问题又是复杂了,看样子,必须去长乐宫走一遭了。 “咱们这里有什么拿得出手去的东西么,一笑轩倒是珠宝玉器的有些,但是这会子承福宫也不能去啊……” 小顺子释然一笑,“主子别愁,兰妃娘娘、藜嫔娘娘一早就送来了给娘娘的贺礼,兰妃娘娘的是两把如意,倒不是新鲜玩意,而藜嫔娘娘送的却是很特别。” 小顺子这边说,那边问竹已是取了出来,上罩的红布一掀起,一尊奇怪得似虎又似狮的东西映入眼眸,它以木制成,却看不出是什么木,以漆漆之,却尤显透亮,而其周身自然散发的淡雅光泽更是令人赏心悦目。 “这是个什么东西?左右没有见过的。”我走下台阶,近距离的摸看。 问竹欠身,“回主子,这个俏琴说是叫做‘吉瑞兽’,是用枫木制成,釉子漆之,又是上色复烘的,内部镂空,可以燃香,也可以放入烛台作为宫灯,烟不外泄,还会有芳香,反正啊,她说了一堆,奴婢也记不完整,不过,听起来看起来还真就是很名贵的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51章 不错 “哦,是么,看起来,倒是四不像呢,这个是不错的,送予太妃就是略显礼薄了,谁叫眼下也没有别的法子呢。” 说完,我便亲自又是将红布罩于其上,示意问竹,即刻便去。 延惠宫这里,离长乐宫就远多了,一路上,间或的遇到过几位奴才,俱是对我行礼,我便欣然接受,自己也有心,再不想如从前那般,行动举止上也就放的开了。 长宁宫宫门外,孚英姑姑已然站立。见我遥遥前来,她疾走几步,上前便是行礼,“娘娘吉祥,奴婢恭候多时了。” “姑姑快快免礼,本宫怎么担得起呢,暑日高阳,辛苦姑姑了。”心下不得不佩服太妃的缜密心思,她老人家早已料到我会前来。 孚英姑姑起身后,我便是笑着拾步就要走进宫门,却被她伸手拦住,“娘娘且慢,奴婢在此恭候娘娘,是奉太妃之命。” “怎么讲?”我疑惑问道。 “太妃让奴婢转告娘娘:‘孩子,你的心意哀家领了,带来的东西想必是他人所送吧,才迁新宫,哀家不送你什么装点宫殿,也不收你的大礼了,近来宫中琐碎事务繁多,多帮衬着兰妃,宫闱祥和,也有你的一份功劳,寿旦节的事儿,你可不能让哀家失望。’” 我听罢,心下一阵感动,太妃原是有此懿旨。 我自然不然轻拂,遂正声说道,“请姑姑代为转答太妃,‘臣妾自当竭尽所能,定不负太妃厚望’。” 姑姑颔首后,福了福身子,便又转身走进了长宁宫。 我又呆看了一会紧闭的宫门,直到问竹喊我,“主子,咱们回吧,这日头愈来愈强,别晒着主子。”才点头闷声,复又几步一回头的,最终走了回去。 …… 初来延惠宫,一切物什都要重新打点,自是忙坏了顺子她们,午膳很是丰盛,问竹、望梅可是拿出了看家本领,司膳房又有宫人送来很多时令食材,小顺子笑说,“娘娘一日翻身,这些子宫人倒是机灵的很呐。想当初,娘娘失宠,哪个主动来瞧过咱们。” 我抿嘴一笑,了然说道,“正是咱们知道了,才不会去感激什么,往后,本宫要让他们统统知道,这个后宫,麟德殿是他们第一惹不起的地方。” 说着,我一把将手侧的茶盏掀翻在地,眸间吐火,狠下决心。 “主子,您……小心。”顺子颇为惊诧,愣着瞧我。 我起身,上前,搭上他的手臂,边往内殿走去,边是说,“没什么,以前你们跟着我受苦受尽了,往后,谁都别想欺负咱们,本宫头一个不许!” 小顺子不再多言,但我能感觉到手下的这条臂膀轻微的颤动了一下,想来没有预料我一夜之间会如此巨变。 内殿的书桌我甚是喜欢,暗红色漆花,犹显稳重,用手拍拍,木质混厚,是架上好红木书桌。 “兰妃娘娘驾到--”我才要取本史书来瞧,就听到了宫人的通传,赶紧的又是出了内殿,去殿门口跪迎。 兰妃一身吉服,打扮的花枝招展,身后太监、宫女跟了一堆,一个个手里俱是捧着物什,这中,有我的九霄环翠,沂徵赏的太古遗音,我的歙砚…… 兰妃竟是把我在承福宫的心爱之物尽数取了来,这份心思,真是让我心中震撼。 “臣妾恭迎兰妃娘娘,娘娘金安。”我匍匐在殿门外朗声道。 兰妃笑着拉起我,“快快起来,本宫就说,妹妹不会白白孤寂下去的,快起来。” 见着兰妃,我亦是很开心,起身拉她往殿内走去,她回身对奴才又说了一句,“把东西都放下,交给春姑姑去打理,然后都退下吧。” 转脸,拍拍我的手,她笑嘻嘻的边走边说,“本宫把东西都给妹妹搬来了,皇上的旨意挺快,不过本宫的人手也不慢啊,抢了个漏洞,哈哈……” 顷刻间,兰妃爽朗的笑声响彻了整个麟德殿,我又忙张罗着宫人们去备茶。 落座后的兰妃,突然止住笑声,凑道我跟前小声的问了一句,“妹妹听说了么?荣祥殿的知晨姑娘没了。 “没了?没了是什么意思?” 兰妃一记无奈的眼光丢过来,满面的纠结亦是毫不掩饰,“哎呀,妹妹,没了不就是死--了的意思嘛。” 知晨,死了? 一瞬间的呆滞,怪不得,杨姐姐那天带了初月,可那是什么时候呀,“娘娘可知,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么?”前日就没见知晨了,姐姐说留她在宫里拾掇席子,难道那时候就…… “昨儿晚上,大概亥时左右吧。今儿早晨被发现的,飘在华清池上,听说周围围满了游鱼,哎呦,人捞上来时已经给泡的面目全非了,但是衣衫发髻一眼就认出是知晨没错,永孝宫登时就乱成了一团,连皇上都惊动了,这会子也不知道怎么样了,真是可怜了那么机灵一丫头,本宫乍听这事儿一口气差点吓断了,巴巴的缓了半天才好些,又觉得死人慎得慌,找了个理由推脱,也没去仔细问候安慰一下良嫔去呢。看妹妹这情形,是还不知道呢。”兰妃说来,口气中饱含着无尽惋惜。 此事给我的冲击亦是不小,想着一条鲜活的生命不过一宿就归为了一苤黄土。 “怎么会在华清池里呢?永孝宫附近便是华清池,怎么掉进去的?为什么直到早晨才发现尸体,难道昨晚就没人留意那么大个人不见了么?” 兰妃“嘘!”一声,使个眼色,又故意压低音色对我说,“这说起来还和妹妹你有关呢。” “本宫?”我更加纳闷起来,一个激动,长袖轻摆,险些被新添的茶水烫到手臂。 兰妃点点头,叹了口气,“因为这两日,你一再被皇上牵怒,内廷早是人心惶惶,听说昨儿良嫔回宫后便是将自己关在了寝殿,还下了死命令,说就是死了人也不许打扰她,有个词说一语成什么的,形容这正合适。” 兰妃是想说一语成谶。 天啊,竟然是我间接害了知晨,姐姐气性高,又一心筹谋调我到身边,结果在皇上面前生是被何荣华抹了面子,必是一万分气愤、愧疚难当。 “这么说来,确实是本宫连累了知晨姑姑。”我唯唯说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52章 任何 “嗨,其实,没了就没了,也怪不得任何人,她要是小心些也不会出事儿,这咱们哪能想到就这么巧了,好在还没有什么流言传出,本宫也不是亲眼所见,是荣祥殿人回本宫,本宫才知道,为了太妃寿旦节的事儿,本宫一个头都要涨成好几个大了,实在是懒得为个宫人出头,一应事务全部交给良嫔去劳心了。” “恩。”我面子上应着,心下想着得抽空去瞧瞧杨姐姐,出了这事儿,姐姐的心情一定坏极了。 “妹妹此番晋位荣华,本宫可是欢喜,寿旦节迫在了眼前,本宫又是笨拙,除了藜嫔帮衬,良嫔偶尔参合,一大摊子事儿根本没人说出出好的建议什么的,翠园堂那位,如今,也显了身形,更是一副跋扈娇贵的样儿,整日介就是吵着给本宫要这个要那个的,本宫这个六宫执事真是当够了。” 听着兰妃话里话外的诸多抱怨,我也有点认可,虽说现在宫中嫔妃数屈指可数,但是,事情的轻重难易程度往往不是以人头的多少作为标准的。 “娘娘辛苦,皇上也会看在眼里,他日,必不会亏待于娘娘的。” 兰妃抿了口茶水,又是笑道,“妹妹就是会说话,得了,本宫回去了,等会你去瞧瞧良嫔,看具体怎么回事,还有,那个寿旦节的事儿,你也得着手张罗了,咱们可有硬仗要打喽。” “臣妾遵命,臣妾送送娘娘。”说罢,我起身,去扶了兰妃。 兰妃一行人出了宫门,自是往蕖芙殿方向走去,看着他们的背影最后消失在眼帘,我便转身回了殿中。 春儿凑上前,一边收拾茶盏,一边附耳对我说道,“小姐,会不会是何荣华?” “什么意思?”我莫名其妙的。 春儿没有回答我,端起吃剩的茶盏去了小厨房。 我干巴巴坐到主座上,琢磨她的问话,蓦然想起来了一件事儿,赶紧的扬声叫道,“春儿、问竹。” 两个丫头听到喊声,很快就出来了,等不得她们问,我便先发制人,“把手上的活计先放放,随本宫去永孝宫。” 她俩相对而视,屈膝应道,“是,主子(小姐)。” 一路上我步履凌乱,满脑子都是在想着春儿与问竹那日对我所说的,寄澜亭何荣华面见襄王的来龙去脉,知晨是暴露了自己,但是也不至于要搭上性命呀,难道何荣华与襄王关系真的不简单,又碰巧被知晨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得? 转念,即使是书倩,身为馆禄宫掌事宫女,尚且恐惧主子成那般模样,何荣华的狠辣因此可见一斑,她能照亮找来刺客行刺皇上,那还有什么是她所不敢的,要是因着这些原因,知晨的死就不是一个意外可以说过去了,而应该是有人,蓄意谋害。 身边走过宫人,行礼问安的我没有理会,也没有心思去在意那些。 永孝宫死一般寂静,宫门口连个值守太监都没有,我带着春儿、问竹径直往主殿荣祥殿走去,前脚踏进殿门,后脚身后便是传来一声惨叫。 “啊--” 吓得我停了脚步,向四周望去。 荣祥殿内空无一人,想来进去也是徒劳,春儿机警,拉着我道,“小姐,似乎是从偏殿传出来的。” 我又侧耳倾听,忽的又是一声惨叫,紧接着便是呜咽的哭声,听声音,十有八九是初月那丫头。 我挥手,带着春儿与问竹,蹑手蹑脚的走到偏殿,偏殿也无人把守,透过门缝,我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三人之中跪在中间的,也就是正在遭到杨姐姐痛打的,是初月无误,虽然看不到脸面,但是,此刻她的背影已是颤抖不已,姐姐素来和善,一定是有极其严重的事情才会惹得姐姐大发雷霆。 眼看着姐姐又是一掌落下,我猛的用力推开了侧殿的红漆木门,“住手!” 杨姐姐不料有人前来,扬起的手臂生生收回,三位宫人俱是回头,初月转脸的瞬间,我看她面如土色,两颊红肿,额头的汗珠无不显示出她内心的害怕与疼痛,她就跪在那里承受着,像一头受伤的小野兽哼唧着,让人顿觉心惊肉跳、不寒而栗。 我紧走几步,示意春儿、问竹扶起另外两位宫人,我亲自扶起初月,看着注目于我的杨姐姐,惊魂未定的问道,“姐姐,你疯魔了么?你看看,你把初月打成什么样子了?” 杨姐姐看着我,直勾勾的看着我,脸上的神色变幻莫测,许久,她昂头大笑,尖细的笑声传进耳朵里,让人直感毛骨悚然、胆战心惊。 “娘娘来了?晚了,本宫的知晨去了,回不来了,这下子,她满意了,她得意了……”半晌,杨姐姐才止了笑声,紧闭的双眼满含泪水,说话间,薄薄的嘴唇也已渗出一丝血痕。 我如惊弓之鸟,放开知晨予春儿扶着,上前抓住失去理智的杨姐姐,悲恸道,“姐姐,节哀吧,知晨姑姑去了,你再是作践自己也无济于事,姑姑泉下有知,定不愿见姐姐这般痛苦模样的,姐姐,你还有初月,还有我们大家,坚强些,好么?” 我的话,不知道姐姐听进去多少,她听完,只看着我,不说话,我不住的对她点头,不住的劝慰,“坚强点。” 足足半盏茶的时间,她才是平复了心情,一下子扑到我的怀里,紧紧的将我抱住,呜呜的哭着,我挥了挥手,春儿与问竹便是带三位姐姐的宫人出去守着了,我缓缓的将姐姐推起,扶着她走到靠椅上坐稳,复又坐于她身侧,握住她的手,她一双素手火辣辣的,打在初月脸上红肿那般,这手还能好到哪里去,我忍着心中的疼惜,轻轻摸着红肿的手心,柔声问道,“姐姐,痛不痛?要不要擦点药水?” “不用。”杨姐姐反手,一下子抓住我,秀眉凝结,美目圆瞪,挂着点点泪花,甚是肯定的说道,“是她,是何荣华,是她害了本宫的知晨。” “姐姐,姐姐,你千万不能浑说,小心隔墙有耳,再传出去,会害了你的。”我赶紧捂住她的嘴,屡屡她的胸口,制止她再胡言下去。 即便是自己心下也有所思虑,但在真相得出之前,也断不可胡乱说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53章 猜测 毕竟,一切还只是猜测。 “茗儿!”杨姐姐大力道挣脱我,腾的站起,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侧着头,一副大义凛然,愤恨说道,“事到如今,我还怕什么隔墙有耳?” “你知道么?知晨,她一早就是何荣华,安插在我这儿的眼线。” 什么? 头顶上似雷鸣乍响,眼前,也似金花四溅,我险些坐不住而从椅上滑落。 “怎么…怎么回事?姐姐……我…我不懂。”这真是石破天惊。 杨姐姐以袖抹了抹脸,丝毫不顾形象的对我说了起来。 “早早入宫,早早争斗,知晨也就是这棋盘上的一无辜棋子,本宫再傻也看得出,这位贵太妃赏给皇上的,皇上又赏给本宫的奴婢,谁才是她真正的主子。” …… “昔日何芳仪侍寝晋位,便是她一语造成了皇上随贵太妃的离开,本宫不是责怪她,也不是在乎皇宠,而是在乎身边宫人的忠心不在。” …… “本宫知晓一切后,并未大张旗鼓去找那时的丽颜娘子理会,本宫手上没有确切证据,奈何怎样也无法服众啊,故而,本宫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心。” “姐姐,难道,……也在何荣华宫中放了自己的人?”我顺口问道。 “不是,是本宫决定,尽全力感化知晨,将其收为己用,本宫与茗儿那盘黑白棋茗儿可还记得,本宫说‘若欲擒之,必先予之’,茗儿你当日不懂,可躲在暗处为她主子效力的知晨懂,那个时候她便是知道她已经暴露,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放弃对前主子的忠诚,投心本宫,要么继续她自以为是的小聪明,有朝一日本宫倘若被害致死,到时,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她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我听着杨姐姐的话,想着平日里知晨的所作所为,尤其是馆禄宫中她代杨姐姐掌嘴喜贵人,惹得当时尚在嫔位的何荣华破格幽然相问,而杨姐姐脸上那一刻还浮现出了那会我无解因由的古怪释然,原来如此呀。 “后来,知晨定是忠心为姐姐的,茗儿想起,她掌掴了喜贵人,不就是代表那时候,她就明着与何荣华断了主仆情分么。” 杨姐姐点点头,脸上才有些宽慰之色,“是啊,知晨是个很懂事的丫头,后来,她在我的宫中,为我出力不少。” “那姐姐你为什么说知晨是为何荣华所害呢?倘若何荣华存着杀人之心,早在知晨变节之日,她就该有所行动了,做什么等到今天?” “是知晨,撞到了她的惊天秘密,所以,她必须要杀了知晨灭口。”杨姐姐突然狠戾起来,面露凶光,冷不丁的一瞅我,“茗儿你不知道么?” 我心头一震,难道是那件事儿? “什么秘密,我又怎么会知道呢?”我强忍着不解说道。 “那看样子,茗儿你是真的不知道了。”杨姐姐泄气一声,倒不尽是惋惜,可能是自己心虚,我竟觉得姐姐好像胸有成竹,掌控着一切。 “何荣华与襄王在寄澜亭私会,被知晨撞见,连着你的春儿、问竹都有看到,只不过,知晨被何荣华当场逮到,春儿与问竹侥幸些,所以何荣华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知晨死。” 咚咚咚…… 我的心跳声愈来愈快,几乎欲要跳出。 还真要春儿料准了,可是,何荣华,她怎么会和襄王……我无法想象。 “这又是怎么回事?”我只好继续装糊涂。 杨姐姐觑眼,“本宫以为你早知道了,本宫也不明白,知晨告予本宫时,本宫已觉事情不一般,自那以后,非必要,本宫均是留知晨在宫中,不许她外出,在我这永孝宫,奈何她何荣华再大的本事也不敢胡来。” “那怎么兰妃娘娘说,知晨姑姑是在华清池被发现的?” “不错,知晨确实是被溺毙在华清池中的。”杨姐姐口吻肯定。 “昨儿咱们计谋的那事儿也没有成了,本宫心里对何荣华的愤恨,对茗儿你的歉意,连着在皇上面前丢了面子,众多情绪加在一起,便是疏忽了知晨,本宫将自己禁锢在寝殿之中,不许任何人叨扰,因为那时本宫已经知道皇上当晚会留宿馆禄宫,左右是不会有旁人来的。” …… “亥时左右,初月来敲过门,本宫没待她说半句话,便是将她呵斥走了,那是本宫怎么都没有想过,会发生这事儿的。一早醒来,踏出殿门,就见一宫奴才跪在地上已是哭红了眼,她们身旁放着一具尸身,明显的泡变形了身体,看不出模样,可那衣装打扮分外像知晨,我惊慌的一迭声的喊着知晨,希望会有人应应我,可是任凭本宫怎么叫,都不见知晨她人从哪里出来,直到初月悲戚的告诉我,躺着的这尸身是知晨,本宫才千个不愿万个不信的接受了这现实。” 姐姐说着泪流满面,不住的摇头,又不住的紧咬唇瓣,赞许着知晨,“她是个好丫头,虽然从前认错了主子,走了错路,但是迷途知返,本宫很是器重她,如今,她说她瞧见不该瞧见的东西,活不久了,本宫怎么就没有时刻把她留身边呢,怎么就这么疏忽了呢?”说着说着,姐姐抬手欲想要甩给自己几个嘴巴子。 如此大悲,我无法宽慰,只得赶紧的拉住激动的姐姐,将心中所有的情绪化作最简短的六个字。 “姐姐,节哀顺便。” 知晨,这个丫头,现在,她带给我的震撼,无法形容,好是狠毒的何荣华,竟是安插眼线在前,形迹暴露后,又借机杀人灭口。其心肠之狠毒,实属罕有。 而她与襄王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机密,值得她不惜取草菅人命?杨姐姐说是因为私会,我觉得实在是不太可能。 她与沂徵,又是有着怎样特殊的关系,如何是各取所需,甚至事涉后宫至尊昭贵太妃? 我把姐姐按回到靠椅上,使劲按着,不让她再有机会动弹,“本宫会还知晨一个公道,如果真是何荣华所害,本宫会要她付出代价的。” 其他事情暂且放待一旁,只此一件,如若坐实为她所害,有此蛇蝎心肠之人存在,必是后患无穷。 “不!”杨姐姐竟然是莫名其妙的拒绝了我,“茗儿,姐姐知道,你知道了是一定会为姐姐出头的,但是,请答应姐姐,不要,你才是受封,好不容易出了头,这晦气的事儿不要往自己身上揽,知晨的仇,我迟早要讨回来,但不是现在,现在,咱们斗不过她,姐姐告诉你,不是要你报仇,而是要茗儿你记住知道她何荣华的所作所为,经历这事儿以后,就是将来,要拼个鱼死网破,我也在所不惜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01章 着急 事关两国颜面,若能够选择,他还真不希望这个女儿前去,只是自己膝下就两个女儿,一个疯,一个刁蛮,总不能将疯了的这一个送过去和亲吧。 “父皇,那个魏国太子是个病痨子,女儿的终身幸福总不能指望他吧,三皇子在魏国呼声也很高,说不定最后登基的是他呢,魏国皇帝正常的话,就不会将江山葬送在一个病太子手中。” 燕凝扯着夏皇的衣袖,撒娇道,夏皇刚才那点点怒气早就被她这一嗲音灭了魂,烟消云散了。 “凝儿说的也有道理,所以父皇也没竭力反对,只是在三皇子面前装装样子而已。你一个女儿家,一见到三皇子,活像被勾了魂似的,父皇都感觉脸面无光呢!” 夏皇也没坚持,语气明显软了下来,也有了兴趣调侃起女儿的不知羞来。 茗儿无意一瞥,发现一向蛮横不讲理的七公主燕凝娇媚的脸上浮现赧然的红潮,迟迟未褪。看来燕凝对未来的这位妹夫一见钟情,一颗芳心早就给了人家了。 只是不知这两位父女还要聊多久,自己装疯卖傻还有必要吗?此刻两人根本就没把自己放在心上。 燕凝她果真要自己当她陪嫁吗?她难道不怕一个疯子会令她颜面无光吗? 茗儿实在摸不着头绪,只好蹲在地上自己数着自己的手指头玩耍,一边听御书房内这对父女热火朝天地聊着,硬着头皮继续装疯,沉默地装疯,偶尔再滴点两滴口水掉在这价值连城的毛毯上。 …… “凝儿,你为何一定要茗儿当你的陪嫁?一个疯子当你的陪嫁,你不怕三皇子府的人看你笑话吗?” 夏皇顺了口气,挑眉问道。 茗儿垂睑,亦勾了唇角,她也不解。几乎昏昏欲睡,没想到这对父女天天见面,还有这么多废话好讲,本以为能够听到一些有用的消息,没料到听到头都快垂地了,还没一条是对自己有用的。 这下,好不容易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茗儿掐了下自己的大腿一下,顿时茫然的神智清醒了三分。 “父皇,茗儿是个疯子,疯子才不会跟我抢三皇子,三皇子是我的丈夫,长得又是那般俊美,我怎么能够容忍身边的人趁机爬上自己丈夫的床呢?三皇子若是正常,定是不会理这个疯子的。况且,茗儿在,能够凸显出我的与众不同来。” 燕凝笑靥如花,极为灿烂,语气轻松。 茗儿极力克制,才没笑出声来,这燕凝实在是愚蠢得可以,跟一个疯子比,的确是能够凸显出她的与众不同来。她也太没品了,难道魏国就没女人了,自己的心腹爬上三皇子的床,总比魏国的女人爬上三皇子的床好。 “凝儿,三皇子极有可能是未来的魏皇,你总不会禁止他娶妃纳妾吧,你是夏国公主,你或许也会是未来的国母,一定容人的雅量,你还需具备。” 夏皇瞪着她,想要劝服燕凝。 “父皇,这你就别担心了,反正只要我抓住他的心,以后他就随我为所欲为了。” 此刻的燕凝一派天真,仿若这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那个魏国三皇子本该就为她着迷。 “唉,你好自为之吧。你真要茗儿,就带过去吧,这也算是父皇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夏皇无奈地叹了口气。 茗儿唇角勾起一抹苦笑,这就是自己的父亲,如此,就将自己的终身给葬送了。也罢,反正在这夏国皇宫装疯卖傻的日子过得也乏了,换个地方装疯卖傻估计也就那个样。 夜色迷离,群星璀璨,围拢着星空中高悬的一弯月儿。 月色柔和,光芒倾泻洒向大地,仿若铺上了一层绮丽的银霜。 离宫,是冷宫最近的一处小院落,后来被提上“梨宫”二字,久而久之,大家已经忘记了它原先的名字,皆以“梨宫”而名之。 九公主茗儿,就住在如此偏远的院落。 这是一处荒凉的院落,因为离冷宫近,每晚都可以听到冷宫中发了疯的女人凄厉的哀嚎声,一阵一阵,令人心慌。 茗儿刚开始入住时,每晚都吓得睡不着觉,抱着嬷嬷汲取温暖,困累至极才步入梦乡。之后,日积月累,听不到凄惨的吼叫,反而要辗转反侧,夜不成寐了。 若不是梨宫,除了自己跟嬷嬷,没有其她人,嬷嬷肯定是不会跟自己一起睡的。 四岁开始搬入这个阴森黑暗的地方,没想到一住十四年,哎,装疯卖傻也有十四年了。茗儿不禁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撇了撇唇。 若不是装疯卖傻,估计自己早就被当成商品,成了政治联姻下的牺牲品。 梨宫--茗儿的寝宫内,简单的一桌一椅一床,都是上了年月,连窗帘都掉了颜色,破旧不堪。 茗儿望着桌上半截短短的火烛,摇曳生姿,她目光萧萧,神色略微触动。 若是燕凝的寝宫,肯定用不着蜡烛,而是熠熠生辉的夜明珠替代,嵌在墙壁里。 老宫女弯着腰给茗儿收拾行礼,老泪纵横,明日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九公主就要离开这个吃人的夏国皇宫,踏上远去魏国的行程。 还是当七公主的陪嫁丫鬟,老宫女心里难受极了,以她之见,自家公主比起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七公主,不知好上几倍。 自家公主才貌双全,那个蛮横的七公主根本就无法匹及茗儿公主。 “嬷嬷,你别哭了,哭得我心里酸酸的。” 茗儿心里头也堵得慌,她跟嬷嬷的感情极深,相依为伴这么多年,她从没想过跟嬷嬷分离。看到嬷嬷默默垂泪,茗儿眼眶也不由隐隐发红,强制压下去那股酸涩。 茗儿双拳不由握紧,今后没了嬷嬷,她就要一个人坚强生存在异国他乡,肯定要活得更好,放开心扉,活得潇洒一些,免得嬷嬷为自己提心吊胆。 “公主,嬷嬷舍不得你。嬷嬷老家也没了亲人,要不嬷嬷陪着公主一道去魏国吧?” 老宫女拂袖抹干了脸上的泪珠,视线迎上倚窗而立的茗儿提议道。 “嬷嬷,我去不是享福的,又怎么拖嬷嬷下水呢?况且,哪有陪嫁丫鬟身边还跟着个伺候的人呢?嬷嬷年纪大了,我要是去了魏国,八成上头会放嬷嬷出宫的,嬷嬷寻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好好养老,度过下半余生,茗儿也安心了。” 茗儿在床底摸出一个小小的珠宝盒,递给嬷嬷,唇角勾起一抹浅笑,“这些是我母妃留下来的东西,我反正去了魏国,估计也派不上用场。嬷嬷拿去,买处房子,找几个仆人照料下生活吧。嬷嬷不要推拒,这是茗儿的一点心意,嬷嬷要是余生受苦,母妃在九泉之下,定要痛骂茗儿不懂事的。” 老宫女含泪接过去了,拿了两样珠宝,一只珠钗,一只玉镯,阖上珠宝盒,在茗儿莫名不解中,她将珠宝盒递还给茗儿,“公主,要是你在魏国受苦,嬷嬷一样于心不安。没有银子,寸步不行,万一公主有用得着银子的时候,嬷嬷可不希望公主寸步难行,必要的贿赂,能够达到目的,就放手去做。这两样珠宝已经价值连城了,嬷嬷的余生,公主就别愁了。若是还能够再看到公主,就好了。” 茗儿看着珠宝盒又莫名其妙地回到自己的手中,茫然地眨了眨两下眼睛,郑重地道,“嬷嬷,要是茗儿能够逃出那个魏国的皇宫,定会回来找嬷嬷的。” “嬷嬷若能够看到公主嫁个如意郎君,生活幸福美满,死也能够瞑目了。” 老宫女有感而发,茗儿心中如平地惊雷,一震,话梗塞在喉咙,这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她浑浑噩噩过了这十几年,装疯卖傻,空闲下来便读读母妃遗留下来的书籍,不能如燕凝一般跟皇子们一起念书习字,便拼命自立自强,出不了皇宫大院,只能自己从书中慢慢领会。 这中间的苦闷跟难受,不是常人能够想象的,这也间接培养出她比常人更加坚韧的性子。她是做不到如燕凝般,一个不爽,便大发一顿脾气。 从茗儿很小时,她就明白了自己跟燕凝是不一样的,燕凝身边那么多人可以供她依靠,而自己,就一个嬷嬷在身边悉心照料自己。 若没有嬷嬷,茗儿也不会成长至今,对于嬷嬷,茗儿心中是满满的感激。只是没想到嬷嬷开始关心起自己的终身大事来了,只是自己这身份,注定无法如嬷嬷所愿嫁个如意郎君。 勉强是无法幸福的,况且,爱情这东西,得之我幸,不得我命。茗儿暗叹,自己这辈子,或许会让嬷嬷失望。 这话,还是不要说出来为佳,在嬷嬷看来,自己这念头,有些出格,或许可以归为荒谬了。 “嬷嬷,明天就要离开了,我想去梅林走走。” 茗儿看着窗外,熟悉的院落,嬷嬷的嘀咕声,似乎越来越小,索性开口道。 “去吧去吧。” 老宫女左手拿起一件白衫,小心翼翼折好,挥了挥手道。明白公主是想梅妃娘娘了,梅林,也是公主最后一次踏足了。 茗儿回头看了老宫女灰褐色的宫女袍,上头缝缝补补,也是该换套新的了,但她跟自己,都是被这个皇宫忽视的人,从没人想过她们也是需要衣服的,仿佛每天送上三餐,已经是极限了。 离开,或许是对的,十四年过去了,难道她茗儿一辈子都要在这梨宫装疯卖傻吗? 夜色朦胧,白梅傲然挺立,不畏寒霜,仿若世间天色为之生变,对它们来说,依旧无动于衷。 清澈的双眸,不由涌现丝丝羡慕,若能为梅花,谁稀罕这九公主的头衔,宁愿生在寻常百姓家。 梅林中有人,茗儿一进来,就感到有人在看她,灼热的视线,迫使人喘不过气来,对方定是一个存在感很强的人。 夜色空蒙,天地间一片混沌,只剩下一双琥珀色的深邃眼睛。 红色给遮挡,反而将红色在他身上发挥得淋漓尽致, “你是谁?” 他脸色阴沉,显然不太高兴眼前有人乍然出现,打扰了他休憩的悠闲时光。 茗儿自嘲地勾了勾唇角,这个皇宫还真是不容自己,眼前这个男人显然不是皇宫中人。一个外来人都对自己摆显脸色,还真是可笑又可悲。 他是谁?茗儿没有问出口,但是刚才自己一瞬间的迟疑,没有装疯卖傻,此刻若是再装疯,眼前这个精明睿智的男子,定是不会相信。 犹豫了一会,她才缓缓启唇,“冷宫妃子。” 她暗想,就算报出九公主的名号,估计也没人知道。夏朝皇室中人历来皆以“疯子”为丑事,极尽掩藏,外面的人根本就不知道夏朝皇室还有一个九公主。 也是,自己那时还没装疯时,燕凝早早受了封,夏皇最受宠爱的七公主,后来,不知那年那日,皇帝才想起还有另外一个女儿的存在,九公主便落到自己的头上。 可是好景不长,九公主就疯了,渐渐的,皇宫中人逐渐淡忘了九公主这个名号。这就是为何茗儿比燕凝年长,却没排在燕凝前面的原因。 “冷宫妃子怎么会跑出冷宫,冷宫妃子不该是呆在冷宫的吗?” 红衣男子显然不信,语气愈发不善起来。 一抹冷厉袭上他的容颜,月色跟红色再也无法软化,茗儿心中悚然大惊。今夜只是想要缅怀一下这片陪伴自己成长的梅林而已,没想葬送掉自己的性命。 眼前的男子明显就不想他人看到他,他是闯进来的,茗儿脑海中骤然闪过一道闪电。 按奈下心中的惶然,她握紧的双拳摆在身后,告诫自己首先要镇定,其次才能自救。 “不受宠的妃子无人会管,我是偷溜出来玩的。” 茗儿指了指脸上脏兮兮的泥痕,还不忘点点头欲要说服他。 她心中暗暗庆幸自己的先见之明,把自己给彻底丑化了。 男子一愣,这才正视起眼前这张分不出是什么肌肤的容颜,他沉默半晌,深邃的眼眸中有淡淡的光辉,似乎在思考什么,然后,他深深看进她的眼里。 月光下,风声鹤唳,夜风吹起了他半散的乌丝,而妖异。 “不用如此激动,我相信你便是了。” 琥珀色凝聚的狠厉跟暴戾逐渐褪去,男子若无其事道。 茗儿茫然地睁大双眸,她有一股错觉,仿若刚才发生的事情都是自己的幻觉。 “你为什么相信我?” 茗儿犹豫了下,还是问了出来。 眼前这个红衣男子中透露出一股致命的邪佞,是一个矛盾的综合体。 他扬起的唇角弧度,蛊惑人心,令人心跳加速,桃花眼潋滟,琥珀色横波流转,仿若一团黑色漩涡,深深吸引着人和他一起沉沦堕落。 “那我不相信你,”他似笑非笑地睨了茗儿一眼,桃花眼微微弯起,眼角似乎沾染了些许忍俊不禁的笑意,“咦,刚才你是你叫我相信你吗?” 茗儿这才知道自己被他捉弄了,供他玩耍了一回,他肯定是故意的,这个男人是恶魔。 心中如是想着,提脚退后,缓缓往后挪去,却听到一声霸道地命令,阻止了她匆匆逃亡的步伐,“站住。” 茗儿闭上眼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嘲讽一笑,算了,反正明日就要离开这是非之地。 今夜,眼前这男人想怎样,就怎样吧! 望着眼前男子颠倒众生的容颜染上了一丝邪媚,仿佛倏忽间便能夺魄,茗儿暗叹,如此不凡男子,在这个落寞的夏国皇宫碰上,也算是运气了。 脑海中划过一个飘渺的迹象,却怎么捕获,也是无济于事。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茗儿的语气有些无奈。 “没什么,陪我坐会儿。” 男子上前几步,动作神速地抓住茗儿的手。 柔若无骨,肤若凝脂,他琥珀色的双眸划过一道璀璨的讶异光芒,但依旧不动声色地扯住她,几乎是半拉半拖地将茗儿给丢到刚才他倚靠的那株梅树下。 茗儿不解,却见男子摇了两下她头顶上的梅树,三两朵梅花花瓣轻盈地飘落。 有一朵,好死不死,正好落在茗儿的头顶上。 茗儿正想伸手抓掉,没料到男子适时出声,“别动。” 茗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敢情这男子专门是来玩弄自己的,他勾起一抹戏谑,抿了抿唇道,“你很美。” 满身脏兮兮的,我很美? 茗儿心里呕得要死,她也知道干净清爽的时候,自己还是赏心悦目的;但是眼下的自己,脏兮兮的容颜,五官都模糊不清,美得起来才怪? 眼前这男人,不会脑子坏掉了吧?刚才还蛮正常的啊,今夜,早知道乖乖呆在梨宫听嬷嬷碎碎念好了,也不会碰上八百年难以碰上的奇事。 “你的眼睛很美。” 眼前的少女虽然脏,但是那双清澈无暇的眼睛,确实很美,美得令他无法下手,男子哭笑不得地补充道。 潜入深宫,被人发现,本来就该当场杀了她的,但是眼前这双琉璃般的水眸,有一股奇异的力量,让面对她的人,不自然地松懈下紧绷的神经,这也是他错失了立刻下手的原因。 “你能不能不要再表扬我了,”茗儿搓了搓浑身莫名泛起的鸡皮疙瘩,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不太习惯。” 的确,她自小就在众人唾弃跟鄙夷的目光中成长,此刻却被人捧上天,还真是太不习惯了,浑身不自在。 红衣男子错愕地太高了下颔,棱角分明的轮廓有刹那的僵化。 接着,茗儿就听到了男子恣意盎然地狂笑声,声音很有穿透力,低沉而醇厚。 他不是悄悄潜进来的吗?这么大胆地笑,没事吗? 茗儿默默地瞪了一眼眼前这个神经有点问题的红衣男子,厉害?刚才还觉得他可怕来着,现在只觉得他才是疯子。 “喂,拜托你不要再笑了。” 茗儿对他的笑声敬谢不敏,小心翼翼地探测四周,就怕会引人前来。自己可是装疯的,识破了可就不好了。 “为什么不准笑,我都不怕。” 红衣男子唇角抽搐了两下,忍住,但是胸膛还在不停的起伏。 茗儿暗恼,你不怕我怕啊。 “不用担心,这里有我的眼线,一把来说有人闯入会……” 还没等他说完,就听到不远处有熟悉的女声传来,“七公主,你怎么往梅林去了?” 这是燕凝最宠信的一个贴身宫女,茗儿曾经听过,小宫女一出声,茗儿就恍然如悟,跟脑海中乍然浮现的人影对号入座了。 不对,她刚才好像说了“七公主”,那么,是不是表明燕凝也要接着出现。 完了, 茗儿心跳骤然加速,匆忙环视周围一圈,急忙扯着红衣男子躲入角落被阴影遮挡的一株较大的梅树后。 红衣男子没有防备,还真被她成功牵引到树后,后知后觉想要出去,却在茗儿祈求的眼神下,止住了脚步。 茗儿却在下一刻听到了燕凝的声音,微微尖锐,“双喜,我要去下梅林,那个照顾茗儿的老宫女说她来了这里。” “公主,你找她做什么?” 双喜不解,讨喜的一双大眼睁得老圆。 “找她麻烦,警告她以后见了三皇子,要绕道走,不准勾引他等等。” 燕凝声如洪钟,在这寂静的夜晚,如针扎一般钻入了茗儿的耳中。 茗儿不由苦笑,自己从没跟她抢过什么,想要当一个与世无争的人,真的好难。 我不犯人,人还要前来挑衅我。 “公主,九公主她已经疯了,你就算跟她说了也是白说。” 双喜不禁觉得好笑,自家公主蛮横惯了,她也习惯了她做事凭着一腔心血来潮。 “双喜,我明天就要坐上花轿,见不到那家伙一面,也不能警告她了。反正警告总比不警告好,”燕凝迟疑了下,“我看这里黑漆漆的,蛮恐怖的,料想她也回去了。算了,来日方长,就算一个疯子,本公主也能好好将她调教一番。” 茗儿屏住呼吸,静待脚步声由近及远,心一宽慰下来,却恍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被身后这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搂入了怀中,浓郁的男性气息包围了整个她。 她挣扎着离开,却被禁锢得更牢,红衣男子双眸中琥珀色流淌,眼神锐利地盯着她,眼中闪过复杂的暗芒,“你到底是谁?” 茗儿心中一窒,微微一怔后,她毅然抬头迎上那男人锐利如鹰的眼睛,平静地道,“我是冷宫妃子。”“是吗?”他眯起狭长幽深的眼睛,“我的听力没出问题,你是夏国公主。” 他的声音明显顿了顿,朦胧的迷惑拢上了他轮廓分明的俊脸,他冷冷一笑,“夏国不就一个七公主吗?” 粗糙的大手抬起茗儿脏兮兮的下颔,“告诉我你的名字。” 她的心突然漏跳几拍,他的大手捏得她细嫩的皮肤微微刺痛,茗儿知道他已经知道了大致,看他身份跟端的架子,就知道他随便动动手指,就能毫不费力地知道自己的身份。 看来,没有隐瞒的必要,只是暗中在心底期望他不要为难自己,为难一个装疯卖傻、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02章 行礼 受宠的他国公主。 可是她在他俊美的容颜上,找不到一丝恻隐之心,这个男人,浑身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茗儿。” 茗儿眉头轻蹙,老实交代道。 “茗儿。” 薄唇一张一阖,两个字从他口中吐出,呢喃声,说不出的缱绻味道。 同时,眼前这个红衣男子也是危险至极的人物,他的一举一动,都令茗儿备受提防,一颗心忐忑不安,忽上忽下。 “九公主?”他抬高茗儿的下颔,深深看进她眼底,两汪清澈的深潭,不含一丝杂质,在那两汪深潭映衬下,他看到了自己此刻略微狰狞的神色,他有刹那的恍惚,不由自主地松开了她的下颔。 顺带地将她勾倒在地,看着她跌个趔趄,吃力依旧倔强地爬起,他媚人的桃花眼上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似乎在等待着她的出声求救。 茗儿咬了咬唇,吃痛地爬起,摇摇晃晃,还是站立了起来。右腿还拉伤了,不知道有没骨折,眼前的这个男人下手也太重了,自己一点功夫也没,他那大力一推,措手不及就将自己弄伤了。 拐着立起,她转身,一瘸一拐地往梅林外的方向走去,摇摇晃晃,纤弱的身影如烛火一般摇曳飘零,仿若刹那就会熄灭。 “我带你离开,你住在哪里?”红衣男子嘴角扯起一抹嘲弄的笑,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一个用力,横抱起了她。 茗儿猝不及防就躺入了他的怀中,樱唇微张,满脸错愕。 然后听到他语气有些不耐烦地继续问道,“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妖孽,茗儿脑海中顿然飘过这两个字,“梨宫。”她漫不经心地答道,闭上眼睛,也不给他指路,想要刁难他。 第一次,她心中滋生了自由,她知道她渴望自由,渴望飞翔,渴望广阔天地,渴望走出这暗箭伤人的夏国皇宫。红衣男子似乎对夏国皇宫极为了解,轻车熟路,绕过人多的地方,挑选僻静安全的小道,成功到了萧索的梨宫门前。 他诧异地低头俯视问道,“你就住在这里?” 斑驳的门墙,比起夏国皇宫其它地方的奢华,这里反倒像是另一座冷宫。 他心中似乎有所顿悟,她为何说她是冷宫妃子。 这里的住所环境,比起冷宫,也好不到哪里去,更何况,不远处冷宫传来凄厉的嘶吼,这里,可以清晰地听到。这梨宫,还这是一处折磨人的人间炼狱,怀中少女倔强,尝遍了百般人生苦楚,才能够安全成长至今。 装疯是吗?怜惜在琥珀色的瞳仁中一闪而逝,他是成大事着,向来心狠手辣,不该为了一个女人,忘记了人生的执着。 放下她,他飘然而去。 风似乎更冷了,脚上的伤痛,也更加生疼了。 手中的一弯温暖,随着凛冽的寒风逝去,落寞在月色下,如影随形,拉得更长。 “公主,你怎么在这里吹冷风,还不快点进来喝杯茶暖暖身子。” 茗儿的脸上一阵白一阵红,连身子都有点簌簌发抖。 皓腕冰凉,老宫女拉她进去时,她神色有些茫然。 简陋的寝宫内,茗儿被老宫女按在座位上坐下,然后,一杯暖茶就被强塞到她手中。 温暖,暖和了她的手心,一股暖流缓缓沁入心湖。 低头,清澈干净的白干水,泛着热腾腾的雾气,模糊了她的视线,睁开朦胧的双眸,她喃喃道,“嬷嬷,还好茗儿有你。” 短短的一句话,透露了这些年,她步步走来的彷徨心态。 “公主,嬷嬷也很高兴能够看着公主从玉娃娃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老宫女似乎有感而发,想到明日的分离,今后不知还能否再次相见,声音不由变得哽咽。 “嬷嬷,我们早点睡吧,明天还不知道燕凝要怎么折腾我呢?” 茗儿不忍嬷嬷沉浸在伤感之中,避开话题。 “也对,”老宫女应和道,手脚利落地为茗儿铺好床,在茗儿之前钻入了被窝----暖床。 两人这些年都是这么岁的,茗儿洗了把脸,吹灭了蜡烛,三两下扒掉外衫,也钻了进去。 闭上眼睛,却毫无睡意,也没有听到嬷嬷的打鼾声响起,茗儿又想到别的,不禁轻声问道,“嬷嬷,你睡了没?” “没有,公主,我睡不着。” 老宫女声音也有些沙哑,大概是在茗儿没有在的时候悄悄哭过一场。 茗儿听罢沉默了片刻,垂下眼睑,蹙眉问道,“嬷嬷,我的眼睛美吗?” 老宫女诧异地睁开了惺忪的双眸,转向茗儿,房内空旷且黑悠悠,黑暗中看不到茗儿的神色,纳闷地问道,“公主,你今天怎么有此疑惑?” “公主,是不是九公主又找你茬了?” 还没等茗儿回答,老宫女唇角扯出一抹苦笑,声音中带着压抑的愤懑。 “没有,”茗儿拉过薄薄的凉被,遮住眼睛,声音微弱,晦涩不明,“睡吧,就当我没问。” 洗得发白的凉被下,茗儿娟秀的粉脸一派恬静,只是那双漆黑如星的水眸,宛若一汪清池,澄净清幽得不可思议,不起一丝波澜。 就在茗儿以为嬷嬷不再理会自己时,却听到嬷嬷轻叹一口气,“公主,你的眼睛很美,你跟梅妃娘娘年轻的时候很像。她曾是冠宠后宫的第一美人,风华正茂时的梅妃娘娘,举手投足之间,无意都能够使男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那父皇怎么对她如此不闻不问?” 寂静的夜晚,黑暗中,茗儿顿时萌生出三分对自己亲生母亲的好奇之心。 “你父皇当年对你的母妃也是极尽宠爱,梅妃娘娘不是夏国人,而是魏国人。当年魏皇还是太子时,跟梅妃娘娘青梅竹马,感情一直很好。所有的人认定他们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一直以为他们会如众人所愿走到一起。但是不知为何,有一天梅妃娘娘从宫中回来之后,关在房间内不吃不喝一天,出来时眼睛红肿,至那以后,她就不准府中众人再提魏皇了。之后,夏皇在魏国街上遇到惨遭无赖调戏的梅妃娘娘,惊为天人,遂向当时还是魏国白王的梅妃娘娘父亲,也就是九公主你的外公提亲。白王向来对梅妃娘娘有求必应,自从白王妃红颜早逝后,白王一直没有再娶,而梅妃娘娘长的跟已故的白王妃极为想象,娘娘应了夏皇的求亲,之后便随着夏皇来到了夏朝。” 老宫女斟酌了下用词,又是一阵沉默。 茗儿眸中淡透不解,又随之消逝,停止了动作,直视上方。 “据说魏皇也曾向梅妃娘娘求过亲,被婉拒了。那一天,也就是梅妃娘娘从宫中回来的那一天,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白王调查不出来,东宫那边也没有传出消息来,而梅妃娘娘更是闭口一个字也不说,一问便是伤心地流泪。渐渐的,没人愿意惹她伤心,连白王也是不敢问她。以致当她答应夏皇求亲时,瞠目结舌过后,被她绝然的态度折服了,不再管她的事情了。白王只说了一句‘梅儿,你要想清楚’。 在梅妃娘娘答应了夏皇的求亲之后,魏皇也曾经来过几次,但梅妃娘娘似乎跟他闹得很僵,说宁死不见,魏皇怕她决裂做出傻事来,也不敢用强的。最后,就是梅妃娘娘嫁给了夏皇,而没隔一个月,魏国那一边也传来了魏太子登基纳后的消息。梅妃娘娘开始郁郁不欢,也不再给夏皇好脸色看,夏皇碰了几次壁后,也不再理梅妃娘娘了。 这时,娘娘发现有了身孕,也就是有了公主你。这些,我也是从梅妃娘娘的贴身宫女身边听来的,她是梅妃娘娘从魏国带过来的人。” 黑暗中,老宫女的声音淡淡的,嘴角带着一丝几乎看不出的苦涩的微笑,同时,茗儿也听出了老宫女口中可惜的语气。 从来没有询问过自己亲生母亲的事情,茗儿没料到轻易询问,嬷嬷交代出了这么多令人震惊的事情,看来,母亲的事情,牵连甚多,唯一没想到的是母亲是魏国人,还跟魏皇牵连不清,关系匪浅,值得深思。 那一天母亲从宫中回来,定是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 到底是什么事情令母亲如此断然,做出下嫁夏国的决心呢?茗儿不相信母亲对夏皇有感情,但是她也无法理清情绪,母亲难道真正所爱的是魏皇吗? 直到步入梦乡时,茗儿的脑海中还在不停地思索这个纠结、烦人的问题,深深地困扰着她的全副身心。 翌日,脆金色的阳光从东边升起拂耀大地时,茗儿已经被嬷嬷从温暖的被窝中揪出来了。 早早洗了把脸,醒了醒神智,茗儿又糟蹋似地在脸上抹上一层烟灰,如玉般雅秀的粉脸立刻被蒙上了一层旧旧的颜色,容颜不再惹人注目。 坐在门槛边不一会儿,就被燕凝遣来的一个宫女叫走,嬷嬷在后面垂泪,茗儿悄悄在身后比了比手,示意嬷嬷放宽心,一个小包裹之前就被嬷嬷打包好绑在身上了,饶是任她如何挣扎耍泼也不会轻易掉下来。 茗儿感慨嬷嬷思虑周到,毕竟她还要继续装疯卖傻下去。 宫门外,燕凝一身大红喜袍,喜气洋洋,被一个红衣男子体贴地扶上了一辆宽敞精致的马车。茗儿料定里头除了舒服,更加奢华,燕凝跟夏皇有一个兴趣是相同的,都是喜欢华丽无双的东西。 那红衣男子,高大身影,煞是熟悉。 茗儿神色一凛,不经意间,发现那红衣男子回头,露出一个颠倒众生的妩媚微笑,而燕凝流苏下隐隐可以探出几丝待嫁女儿家的雀跃与欣喜。 茗儿被挤在陪嫁随从人群中,遥望艳红喜服下那个尤显挺拔俊朗的新郎,忽勾冷笑,原来这就是昨夜梅林相遇赞美自己眼睛很美的妖孽男子。 这就是燕凝所中意的如意郎君吗?体贴的表相下,这男子的城府定然深沉,说不出的诡谲,道不明的狡猾,燕凝千里迢迢远嫁魏国,天高皇帝远,在魏国即使受尽屈辱也无法诉苦。 无尽的后患,无穷的心酸,茗儿心中闪过一丝不忍。 转而一想,燕凝往日对自己从不留情,娇蛮惯了的人今后要去了魏国,受苦也算是她的报应。自小就是饱受宠爱,从没吃过一点苦,这次受点教训,也算是她欺负众人遭到的报应吧? 昨晚嬷嬷告诉自己母亲离奇的身世,曲折复杂,不知自己此番前去魏国作为燕凝的陪嫁,算不算是冥冥之中的劫数? 魏国之行,若能够真能探查出母亲当日宫中回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算是解了心中燃起的疑惑。 红衣男子上马,艳红的披风迎风而起,良驹雪白剔透,辗蹄而起,如惊雷闪电,纵马驰骋。 妖孽男漫不经心那一瞥,在茗儿心中惊起了阵阵波澜,手指不由抖动,他认出自己来了,他定是认出自己来了。 他最后那一瞥,是挑衅,抑或是别的,茗儿不清楚,她只知道他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不会让自己过舒心的日子。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凭燕凝对红衣男子的执着,如红衣男子跟自己较量上,自己接下来的日子定是饱受煎熬。 离夏,踏上魏国的旅途,一滴晶莹的泪珠从琉璃般冰眸从盈盈而坠落,滑下脸颊,茗儿骤然想起脸上抹了一层烟灰,若是被洗涤了,可能会引起更烦人的事情,黑糊糊的手指覆上脸颊,又成了脏兮兮的一个人,不起眼,被人嫌。 从夏国到魏国的路上,茗儿并没有受到来自燕凝的多方刁难,不知为何,茗儿连燕凝一面都没见到,或许被隔开了,茗儿一直呆在一辆破旧简陋的马车上。 车上还有两个人,不过那两个人根本就不跟茗儿讲话,茗儿也懒得理,况且这两人都是上了年纪的女人,八成又是燕凝的手段,怕年轻貌美的跟她抢丈夫,也亏她有这能耐,从宫外找来这两女人。 茗儿从上了马车那一刻起,就没有洗过脸洗过澡,两老女人都嫌弃她臭味扑鼻,不愿意跟她一起,过了五六天后,两老女人就消失在这辆车内了。 茗儿唇角不由勾起一抹嘲讽,连她自己都唾弃这股臭味了,这年头,装疯也不容易。不过,两女人走了,倒是方便多了,至少不用再费脑子杜撰疯子语录了。 听着马车吱嘎声,颠簸了一个月时间,一行人终于到了魏国皇都-----齐纳。 齐纳是魏国最大的城市,不但人口多,占地面积也位于魏国其它城市面积之首,富饶繁华,百姓安居乐业。 大陆近来风靡一句话,“锦绣人生,尽在齐纳。” 此话标明了齐纳风头鼎盛的哮头,隐含了齐纳在三国中的昭然显赫的地位,不是其它两国想要就能够做到的。 同时,齐纳还是魏国贸易之都,夏、乾两国商人蜂拥而至,齐纳的日夜都是喧嚣热闹,歌舞升平,一片和乐融融的景象。 撩开褪色的车帘,茗儿有些不适刺目的光芒,眨了眨两下眼睛,入眼的是一个伟岸男子,周遭围观的人群纷纷让出一条道路,男子一身雪白狐衾,一头白发,更加衬得面如冠玉,温润如同春风,含威不外露,说不出的气宇轩昂,神采夺人。 如果说那个妖孽一般的红衣男子是火,那么眼前这个丰神俊朗谪仙半的人物就是水。 只是一红一白站在一起,却是那般和谐,仿若他们天生就该并肩而立。 只见白衣男子修长的手指伸出,握成了拳,轻敲了下红衣男子的肩膀,红衣男子唇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桃花眼中琥珀色轻轻划过,指节分明的手指轻灵地解开胸前的红色绣球,一把抛进了白衣男子的怀中。 接着,就听到狂妄的三声大笑,妖孽男头也不回地甩头离开了,而白衣男子仿若早已习惯,温柔地笑了笑,指尖勾起那个绣球,吩咐身边的人,将三皇妃给扶出马车来。 燕凝也不知犯了什么倔强的脾气,说一定要三皇子来扶,不然就不离开马车。 白衣男子摇头苦笑,遥望着红衣白马早就成了远方一个点,就是想要追也来不及,只好交代直接让马车驶入三皇子府。 接着,旁边一座华丽的轿子过来停下,仿若本就是为他准备的,他立刻闪了进去,速度还蛮迅速的,八成也是不愿再留下来跟燕凝对峙。 茗儿目光一移,不期然对上人群中一个裹着黑色狐衾的男子,俊美无俦,卓绝无双。 明明脸容清癯,形消骨立,但是给人的感觉却是身形挺拔优美,脸色略白,带着一股独树一帜的病态美。 他仿若对任何事物都视若无睹,如玉的脸飘渺淡漠,遥不可及,将他自己跟他人疏离开来。他墨色的眸子如子夜般漂亮璀璨,就算是夜晚月色的银辉,也无法使他漂亮的眼睛黯然失色。 但他的眼底却凝聚着一股冰冷,旋旋扩散,嗜血的锋芒一闪而逝,却清晰地映入茗儿的眼中。 这个男人有一双漂亮的眼睛,同时又拥有令人战栗残忍的眼神,茗儿慌忙将车帘放下来,遮住了外界的一切。 如遭雷殛,茗儿眉下幽暗倏过,黑衣男子的眸际冰寒还在眼前不停地飘过。 如此眼睛,却如刀刻一般印在心头了,阖上纤长浓密的睫毛,那种恐慌依旧在心头荡漾。 这个男人,一定要远离,茗儿从来没有害怕过任何人事物,第一次,对这个人群中陌生、病态的男人起了恐惧的心态。 她的纤纤素手捏紧了早已看不出颜色的发臭衣袖,指节泛出无力的一抹苍白。 “下来,疯子。” 一个体态魁梧的男子一把扯落车帘,动作粗鲁残暴,将蜷缩在马车角落的茗儿给拎了出来,直接丢在路上。 他回头还不忘伸手放在鼻子下,吃呀咧嘴地喊臭,十分不屑地大步离开了。 远处扬起漫天的沙尘,伴随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渐渐的,一匹雪白的骏马停在了门口,一身妖艳的红衣也随风扬起,乌黑凌乱的发丝飘扬,更加使得他浑身邪佞妖媚。 “你,”妖孽男指着茗儿,皱眉道,“给本皇子过来。” 茗儿一下子怔住了,傻愣着,一动也不动,敛眉暗思,疯子有不理会的权利,遂蹲下半个身子,希望妖孽男不要再跟自己有过多的纠缠了。 “说你呢,怎么跟个傻子一样?” 一角红色的绸缎在眼前晃动,茗儿听到那恼怒的声音几乎是从自己的头上传来的,接着一双黑色的皂靴映入眼帘,即使她万分想要装作无视,也无法忽视这抹迫人的暗沉跟妖孽男身上散发的浓郁佞气。 茗儿抬头,妖孽男盯着她看了半晌,桃花眼中拂过一丝的邪气,扬眉淡淡说道,“难不成时隔一月,莫真成了傻子不成?” “姑爷,她本就是一傻子,姑爷莫要理她,她发起疯来很可怕,会咬人的。” 夏国跟过来的一侍卫站出来,欲要劝说红衣妖孽速速离去。 红衣妖孽闻言,扬了扬手中一条精致的银鞭,勾起茗儿脏兮兮的下颔,笑靥轻浅,“依本皇子之见,她根本就没疯,还是个聪明可人的丫头,至少比起你们的七公主,可爱讨喜多了。” “九公主,你说是不是呢?” 三皇子声音陡然升高,桃花眼微眯,透出一抹冷冽的犀利。 茗儿见他跟自己杠上了,闭眼下了一个决心,暗道,是你一定要来惹我的,我若不给你点颜色看看,怎让你知晓我也是不好欺负的。 倏然站起,纤瘦萧瑟的身影,恶狼扑虎般扑向身姿挺立的三皇子,黑乎乎的脏手趁机在他大红的披风上印上了两个油油的黑印子。 三皇子猝不及防间,还真被茗儿给得逞了,他反应过来,一把推开她,茗儿却死抓着他的手,一口咬了上去,身侧都是惊呼声,还有人上来帮忙。 茗儿口中充斥了血腥味,方才作罢,被一边一个魁梧的男子给强制拉扯,摔倒在地,那人也是狗胆丛生,不忘踹上一脚。 茗儿生疼,五官骤缩,表情紧绷,清澈的双眸充满痛苦。 “算了,放开她,她是疯了,本皇子千金之躯,何须跟一疯子计较得失。” 桃花眼中带着一抹深意,放任伤口不管,接着就率领一帮人甩头离开,桀骜的身影淡却在茗儿的眼帘中。 “听说你咬了三皇子一口?” 燕凝蹙眉睨着茗儿,让一个上了年纪的中年妇女将其按倒在地,茗儿也不辩驳,低着头傻笑,装疯么,她最在行。 燕凝见她垂眸不语,又来了气,提起脚就在她本来被踹了一脚的左小腿又强加了一脚。茗儿倒抽一口气,将本来快要流淌出来的泪珠给吞了回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03章 怒火 傻子不跟她呛声,惹得燕凝更是怒火中烧,怒目一瞪,声音中含着裸的威胁,“本公主警告,你茗儿,现在已经不是天朝的九公主了,更确切的说,你从来就不是公主,给本公主认清你下贱的身份,就算你是个疯子,也给本公主听进去。不然,本公主定要你好看,要知道本公主现在是这个三皇子府中的女主人了,你莫要给本公主丢脸。” 茗儿忍着痛楚,暗叹,这燕凝还真会装腔作势,左一句本公主又一句本公主,她说的流畅,自己听得还忒累。 回忆起红衣妖孽的措词“本皇子”,这两人还真是投缘,不愧是夫妻,还未相濡以沫,已经相知于心了。 “哟,公主,怎么一来就开始惩戒起下人来了。这丫头脏兮兮的,也挺可怜的,公主若是不喜欢,就让罗心领回去好好调教吧。” 来人盈盈而笑,柔声劝道。茗儿忍不住抬眸,却瞧见一祸水女子,大红狐衾,如乌秀发下所衬的,是无与伦比的绝美容貌。不但美得入骨,而且媚得浸髓,如此既美且媚,却不见一丝艳俗。 这女子令她不由想起那个丰神俊朗的白发雪衣男子,若眼前的女子跟那个男子站在一起,估计光芒四射,连太阳跟月亮也要失色三分。 一向自诩天香国色的燕凝也是忍不住一怔,秀靥略沉,目芒一冷,“你是谁?”“我是三皇子的妃子,但是身份可不比你这夏朝七公主低,你莫要用这语气跟我说话,面对我心情不好,下手就不客气了。” 红衣美人掷地有声,轻描淡写答了燕凝的质问。“你是三皇子的妃子,那本公主是什么?” 燕凝目光犀利,不善地盯着红衣美人,确切的道,是恨不得将其如纸张一样撕毁掉。“你也是他的妃子,难道夏国有律法规定魏国皇子只准纳一妃吗?”美人嫣然一笑,目光锐利,不比燕凝软上三分。 看来,燕凝碰上对手了。茗儿暗叹,燕凝根本就不是眼前这人的对手,她连自己的情绪都不知道收敛,一向刁蛮惯了,而眼前的这个红衣美人,道行不知比燕凝高出几倍,笑语连连间,对燕凝的厌恶也恣意地流露出来。 如此佳人,如此性情,如此服饰,在三皇子府中的地位肯定不低,况且她刚才提及她的身份不比燕凝低,可见她自有本钱在燕凝身前撒泼。 燕凝气得额头上青筋爆裂,推了推身边一中年妇女,“去,给本公主好好教训这个撒泼的女人,不知天高地厚,本公主难不成还要看你脸色行事不成?” “妹妹也不要生气,气坏了身子可就划不来了,晚上三皇子去我那就寝的时候,我帮妹妹说两句好话,劝劝他明晚就跟公主圆房,降降公主的火气,如何?” 漫不经心的寥寥数语,红衣美人说得尽兴,燕凝却是嫉火丛烧。 唯有茗儿一声不吭,低头垂眸不语,她明白眼前的红衣美人是要给燕凝一个下马威,言语举止中,专门针对燕凝的死穴--三皇子,勾起燕凝狭隘的心绪,爆发内心发狂的愤懑。“你算什么东西,本公主跟三皇子的事情,用得着你插手吗?”燕凝气得口不择言,大声叱责道,连脏话都出来了。 茗儿眼皮一跳,果不其然,一声熟悉的声音骤然响起,“燕凝公主,既然入了我三皇子府,一切便要听罗心的。”明显听得出不悦。 妖孽红衣男来了,茗儿将头埋得更低,几乎垂地。“夫君,她对本公主出言不逊,难道本公主还要低声下气忍受她的指责不成?”燕凝声音明显软了下来,在红衣妖孽男面前,燕凝仅是一个少女,一个满心都是心上人的少女。“对,你就是要忍受她,你最好不要让她不高兴,她心情不好的时候,连本皇子都要遭殃,更别提你了。 这个三皇子府内,一切都是她在当家的,最好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要妄加阻拦。”三皇子移眸思转间,无意瞥见一个熟悉的纤弱身影,“你,过来,跟本皇子走。” “三皇子,这丫头是我先看上的,不准捷足先登,规矩是先来后到,所以她是我的。”红衣美人了然,不客气地拍拍他的肩,仿若两人之间,就是如此相处的,燕凝看得眼珠子都发红了,怒瞪着红衣美人停留在三皇子肩膀上、依旧没有收回去的丹蔻纤指。 三皇子被她的话噎住,半晌,憋紧了唇挤出一句话,“论捷足先登,本皇子在夏朝就看上她了,以后她就是本皇子的贴身丫鬟了。” “算你狠,这回,就不跟你抢了。”红衣美人白了他一眼,挥着罗帕,款款离开了。 “夫君,这丫鬟是个疯子,不懂伺候人,今儿个本公主还听说她对夫君不逊,本公主不放心她在夫君身边。这丫鬟笨手笨脚,疯起来六亲不认,伤了夫君,到时可就后悔莫及了。” 燕凝见罗心离开了,费神欲要留住三皇子。 桃花眼中琥珀色一晃,薄唇轻启,“公主的意思是说本皇子拿一个疯子都没有法子吗?” “当然不是,”燕凝急忙辩驳,不过她显然不是三皇子的对手,没一回合,就败下阵来,“她是燕凝的贴身丫鬟。” 三皇子勾唇反击,“公主此话何意?莫不是这贴身丫鬟是公主的,本皇子就不能过问,也不能要?” 燕凝这才正视起这个三皇子,一身红衣,高大英挺,邪佞冷酷,桃花眼如昔,外貌跟在夏国时无异,到底是哪里变了? 对了,他不会对自己笑了,燕凝终于找出症结来,还有,他对自己愈发冷漠,之前,他还会露出夺魄的笑靥,桃花眼中琥珀色流淌盯着你时,任天下女人也会松懈心防,凭他采撷芳心。 只是,为何他娶了自己又吝啬对自己好呢? 燕凝想不透三皇子为何变化这么大,她一向任性刁蛮,从不用过多思考,自然有底下人或者母后会为她效劳,可是她现在很明白自己不在夏国了,父皇母后天高地远,无法为自己铺路,只能靠自己了。 “公主,本皇子可以离开了吧?这个丫鬟,本皇子要定了,公主既然入了我三皇子府内,所有陪嫁理所当然属于本皇子,包括公主你。若你乖乖服从,本皇子定不会为难你,若反之,本皇子不介意公主你去厨房锻炼下。一切丑话说在前头,本皇子娶你,不是为了你,而是父皇要本皇子遵从娶夏国公主而已,父皇可没规定本皇子要如何关照你,所以本皇子也不必费心在你身上。你也看到了,罗心的美貌胜于你十倍,府内的姬妾个个千娇百媚,就算你是一国公主,也别妄想爬上本皇子的床。” 失算了什么? 失算就是燕凝现在目瞪口呆的样子,她千算万算,也没料到三皇子的心比铁还硬,一点情面也不给。 刚才还跟罗心杠上了,给自己一记脸色看。现在看来隔不了几天,这三皇子府内的每个姬妾都会欺负到自己头上来。 燕凝开始恐慌起来,开始后悔当初为何选了三皇子,或许嫁给魏国太子,至少不用受如此欺凌耻辱。 咬着唇,她开始沉思,痛定心扉,要想出如何在这三皇子府内建立自己的威信,决不能让人践踏至地。 母后? 对最疼爱自己的父皇母后,写信通知他们,让他们施加压力给三皇子,燕凝是他们最疼爱的公主,他们是不会弃之不管的。 看着茗儿跟在三皇子身后一瘸一拐的离开,燕凝心中顿时又起了恶念。 茗儿是个疯子,疯子神智不清,她在三皇子身边,自己借机套近,多下苦功,只要勾引到三皇子的心,这府中所有的人,还不听命自己行事。 那罗心,定要第一个除去,她堂堂夏国公主从来没受过这等窝囊气。 眯起眼睛,燕凝对着茗儿逐渐消失的纤弱背影,开始居心不良起来。 出了燕凝居住的紫苑,茗儿打量起这四周的环境,发现燕凝所住的是东南西北中的北面僻远方向,看来,这三皇子本来就不打算好好待燕凝了,亏燕凝还对他一见钟情。 “怎么?出了这紫苑,你就不发疯了,小疯子公主?” 一抹慵懒袭上他妖媚的俊脸,俊眸半敛,整张俊脸异常生动起来,状似聊兴颇浓。 茗儿挑眉,强抑心头飙怒,放目向四围一瞄,颔首道,“你到底欲要何为?” 也不顾冒险揭穿自己装疯的本性,反正妖孽红衣男早就识破了,况且,魏国中人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无怪装不装。 “小疯子公主,你现在这个怒气冲冲的样子很可爱,本皇子希望你继续保持。” 三皇子还不忘继续挑衅,挑花眼上挑,华丽的男中音又在茗儿耳边响起,“小疯子公主,你实在太臭了,本皇子都觉得你实在太臭了,需要彻底好好清洗一番。” 水眸倏眯,茗儿破口大骂,觉得这人比牛皮糖还黏,着实可恶,“关你屁事。” 也顾不得脏话出口,反正对这妖孽男,形象早就没了,或许早在自己选择装疯开始,就跟形象无缘了,不值得顾息。 “哟,小疯子公主还会说脏话,值得褒奖,本皇子算是大开眼界,不枉本皇子将你从那恶妇手中解救出来,你这小疯子公主,还不识好歹,下口可真够狠的。” 红衣妖孽桃花眼中尽是浓浓的兴味,掩袖一笑,顿时艳光四射,比女人还美上三分。 你会这么好心,茗儿黛眉轻拢,一迳听而不闻,心中却是跌宕起伏,既然已经到了他手上,难道真要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任其拿捏左右不成? 兵来将挡,我不信你比牛皮糖还难缠,茗儿如此一想,心绪骤然好起来。 转念一想,或许,在三皇子眼皮底下行事,比起燕凝那边,至少少受一些皮肉之苦。 茗儿跟着红衣妖孽来到了他所住的居所----南苑。 南苑是三皇子府最大的院落,出乎茗儿的意料,南苑没有布置的奢华成性,院内的植物除了风华正茂的傲然雪梅,便没了其它,连一株青草一朵野花也没。 茗儿若有所思,或许那日在夏国皇宫的梅林中遇见红衣妖孽,是因为那一片梅林是整个皇宫唯一一处有梅花的地方,才会侥幸相遇。 南苑里书房、寝殿是相隔的,寝殿又分为内殿、外殿与侧殿三重。 红衣妖孽当然住的是内殿,外殿跟侧殿本来没人居住,自茗儿入住,红衣妖孽便吩咐她在侧殿住下,侧殿跟内殿隔得最近,就隔了一堵墙。 茗儿暗道,如此,方便红衣妖孽找自己茬。 将茗儿带到外殿,红衣妖孽便叫来其她人带茗儿下去近身,一直嚷嚷她实在太臭了。 这南苑,美婢环绕,少说也有十来个,各司其职,而且口风极牢,茗儿想要盘问,但看她们那淡漠的神色,就知道不必多费唇舌。 千说万劝,终于打发了要伺候自己沐浴的婢女,茗儿坐入泛着雾气的浴桶中,满足地吸了一口气,开始用力搓起身上淤积的脏污。 抬手放在鼻子下闻了下,真的好臭,她暗暗思附。 泡着滚烫的热水,她紧绷的神经逐渐松弛开来,感觉泡澡真是一件非常惬意的事情。 小腿隐隐作痛,低头伸手小心翼翼抚摸了下,发现很痛,飞快缩了回来,肯定是乌青了。 燕凝那一脚还真是用力,现在她落得这个下场,茗儿不知道是哀其不幸还是因果循环呢? 一头湿漉漉的长发,发梢沾着水汽,肌肤洁净清爽,浑身带着一股馨香,茗儿才从木桶中站起出浴,裹了一身白色细纹花边袖中衣。 那一桶发黑的沐浴水,茗儿已经不想再看第二眼了,原来人一个月不沐浴的人,沐浴后的水可以脏成如此。 “没想到你的身材窈窕婀娜,还不太烂?” 屏风后一道声音骤然响起,出乎茗儿意外,惊愕顿时袭上她的水眸。 “你怎么可以进来?” 她毕竟是个女孩子,饶是习以为常的装疯卖傻,也没有面对过众人,听起言语,定是刚才被他看光了。 灼热的注视集中在她无暇的肌肤上,“吐气如兰,肤若凝脂,峨眉淡扫,美人如斯。” 喉结滚动,薄唇中吐出的尽是言辞,在茗儿看来,并非是赞扬,而是恶讽。 茗儿气得双颊一阵红一阵白,美目圆睁,怒瞪着红衣妖孽,双颊因为生气鼓起,别有一番浓情性感。 红衣妖孽眼神透出些许慵懒,些许兴味,唇角还勾着点笑,“放心,本皇子摸过的女人不知多少,本皇子可不记得有对你出手,你用得着用如此嫉恶如仇的眼神杀死本皇子吗?小疯子公主,放心,本皇子暂时还对你没有兴趣,你若是稍稍施加手段,本皇子或许会上勾也不一定。本皇子可是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小疯子公主,莫要让本皇子失望啊!” 眼前干净清爽的少女,绝色容颜,美丽清澈的大眼恶狠狠的瞪着自己,或许是刚沐浴过后,水眸淡烟迷氲,若两弘深潭,能够将人深深吸入其中。 三皇子还真有点心动,但是他很快将这莫名其妙的念头给压制下去。 “小疯子公主,你再不出来,就饿死在这里了,本皇子好心叫你来吃饭,以后你这个贴身丫鬟每日可不清闲,本皇子会对你委以重任,你可要好好干哦,千万不要跟本皇子对着干,要知道,跟本皇子对着干的人,通常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三皇子情绪微顿,桃花眼中似乎酝酿着一股算计,看得茗儿不由一窒。 凝眉稍忖,茗儿凝视他离开,这才发现隔一堵屏风,自己的房间通向外殿,刚才那个红衣妖孽就是从这外头进来的。 稍稍理清了下思绪,茗儿由衷欣慰,看三皇子的反应,他仅是在自己换衣之后进来,而非之前,他放任误会产生,到底是为了捉弄自己还是另有所图? 自己就一不受宠的夏国九公主,三皇子对自己另眼相待,到底图的是什么? 茗儿很清醒,不会自作多情三皇子是看上了自己,若说梅林相遇是偶尔,那么这一次从燕凝手中要走自己,非是偶然。 冥冥之中,茗儿觉得自己似乎踏入了一个局,一个由他人精心布置的局,被强行扯入,却不得要领。 清楚地记起梨宫外,红衣妖孽决然离开,那表情说明他不希望再与自己有所牵扯,今日他却是故意上前攀谈,甚至放任自己咬了他一口,也没有强加为难,还欲让自己成为他的贴身丫鬟。 或许这是变相的禁锢,他在研究自己,欲要从自己身上获取想要知晓的秘密。 跟魏国的牵连,除了从未见过的母亲,别无其它。 难道红衣妖孽想要从自己身上获取的就是有关母亲的事情? 这局中,也有自己想要获悉的东西呢。 自己也想要知晓自己母亲当日在东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疯子公主,你到底好了没,本皇子可没什么耐性,不介意帮你个忙。” 华丽的男中音继而响起,吓了茗儿一跳,她手忙脚乱穿戴整齐,还真怕外头那个行事诡异的红衣妖孽闯进来。 茗儿走出来的时候,红衣妖孽也换了套服饰,宽边长袖的便服,不过,也是耀眼的红色。 红衣妖孽好像对红有独钟,茗儿自第一眼接触他以来,发现他貌似没有穿过除了红色外其它颜色的衣衫。 “小疯子,过来,用膳。” 红衣妖孽热情地招呼道。 “三皇子,主仆有别。” 茗儿束手立于一边,言辞淡漠,秀颜平淡,心里却并不似表面那般平淡无澜。她静静地站在三皇子身后,不管他眼神如何示意,决意无动于衷到底。 只要坚持,他总会作罢。 只是三皇子毅力也非常人能敌,见茗儿如一座大山屹立不动,他蓦地起身,放肆地揽过茗儿的纤腰,半拖半拉强迫地将他安坐到身边的位置。 在南苑婢女目瞪口呆下,他又从白玉石桌上持起一双银筷,强塞到茗儿右手中,命令道,“用膳。” 茗儿错愕间抬眸,正要捕获到桃花眼中点点深藏的笑意,治艳媚惑,蛊惑人心。 秀颜微怔,茗儿垂眸不语,沉默地低头扒饭。她开始明白了一个道理,跟三皇子这种人对峙,自己若是反抗,对方更加锲而不舍。 唯一能够抵制的便是沉默与服从。 三皇子放肆地打量茗儿的恬静,一张脸凝脂如玉,细致如瓷,既秀且雅,幽黑的瞳仁中闪烁着傲然跟不屈,他银筷一滞,不悦道:“为何闷声不吭,跟个死人无异?无趣,无趣!” 茗儿持银筷之右手一僵,螓首微微颔过,从齿缝间迸出几个字,“食不言寝不语。” “荒谬,老古董的话,你也信,用膳时必要的言语能够促进消化,沉默的氛围只会加速食物的难以下咽。” 桃花眼眼角上挑,琥珀色流转,三皇子一脸不屑的表情,轻嗤道。 顿了顿,又似笑非笑地打量茗儿,直到茗儿头皮发麻时,他才轻笑,“疯子竟然也看老古董的书籍,可笑,可笑!” 茗儿垂眉低眸,继续低头扒饭,不与眼前这人计较言语得失,端的是他霸道,强词夺理,自己无须跟他较劲,况且,也较劲不过他。 茗儿懒得管红衣妖孽滔滔不绝,就为了刺激自己开口,激将法,她拼命告诫自己,直到三皇子从舌灿莲花讲到口干舌燥,她还是忍住,没有再开口。 最后,红衣妖孽一脸怏怏不乐,而茗儿依然老神在在,仿若刚才他如同和尚念经一般,她心绪波澜不兴。 茗儿余光扫过,发现红衣妖孽琥珀色中一抹冷光擦过眼底,转瞬依然淡淡笑着,“本皇子好了,小疯子可不要为了不理本皇子,拼命吃,吃坏肚子了喔!” 茗儿在心底暗骂,乌鸦嘴,我诅咒你吃坏肚子,拉死你。 不过肚子好像真的怪怪的,有点难受,不会真被乌鸦嘴说中了吧,茗儿黛眉稍蹙,脸色倏沉。 “本皇子呆会要进宫,小疯子你准备准备下,跟本皇子一起去见识下魏国皇宫的瑰丽辉煌。” 三皇子行至软卧大椅小憩,淡声道。 茗儿面不更色抬眸,扶桌起身,凝盯着红衣妖孽的眸,红唇轻启,“今日我肚子不适,浑身无力,你另找她人陪行。” “不会吧,还真被本皇子说中了啊,要不要请个御医来给你看看,小疯子,本皇子的未来,还需要仰仗与你。” 三皇子挑眉,以自以为最是潇洒的姿态挥扇,慵懒地靠着,朝着茗儿,道。 茗儿怎么觉得他不似担忧,反而更多的是幸灾乐祸,桃花眼中漾着夺魄的笑意。 茗儿深深吸了一口气,缓抬莲步,转身回道,“不用麻烦三皇子,茗儿休息下,就好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04章 为难 茗儿以为红衣妖孽还要多加为难,没想到三皇子近身,捏了她柔颊一把,倏然点头,漫不经心的调调,“算了,今日你就多加休息,养精蓄锐,明日再随本皇子进宫。” 茗儿如梦初醒,暗舒一口气,摇晃着身子离开。 望着茗儿消失,三皇子桃花眼中笑意一扫而光,眸子充进锐利,俊脸变得冷魅,若有所思起来。 茗儿回房,阖上门扉,躺在床上,睁开眼睛,水眸清澈晶莹,如涓涓细水,不停地流转,横波起伏,一如她此刻茫然的心绪。 她并没有吃多,红衣妖孽的调侃,正中她下怀,挪为妙计。 装疯了这么多年,骗过了众多人,装肚子疼,更加易如反掌,没有被三皇子看破,还多亏了这些年越来越如火纯青的演技。 魏国皇宫,她一点心里准备也没,此刻还不想去。 至少她需要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办? 茗儿知道红衣妖孽会对自己出手,只是没料到红衣妖孽这么急,刚来到魏国,就迫不及待地将自己推入迷局中,连喘息的片刻,都小气地不肯给予,难不成是他自己已经没有时间了吗? 那个罗心,在三皇子府,似乎是个核心人物,若有必要,还是多多接近,能够套出一些于自己有利的消息,定然是好的。 明日,魏国的皇宫之行,看来是脱身不得了,装病此计再好,多了也会被看出端倪,更别提是那个诡异妖媚的红衣妖孽。 脑海中浮现了嬷嬷临行之前的知会,白王因为痛闻爱女红颜早逝,在梅妃难产没几年,也郁郁而终了,白王是后悔当年没有横加阻拦,放任女儿离去,结果过早香消玉殒。 原来的白王府,已经易主,赐封给了御史凌箬睿。 据闻凌箬睿跟三皇子交好,三年前的魏国科举,凌箬睿初试以高分一举夺魁,在宣和殿殿试表现出色,钦点为状元,官拜御史。 白王府,有机会,茗儿希望自己能够去瞧瞧,看一看母亲成长的地方。 “小疯子,你这个样子实在太像女人了,虽然本皇子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觉得你离女人很远。” 三皇子慵懒地睨了她一眼,凉凉地调侃道。 茗儿按奈下心中滋生的怒火,顿时觉得实在没什么好赧然的,相对于这么一个无理又强制的妖孽,实在不该以正常心对待理之。 心领神会一般,茗儿唇角掀起一抹甜甜的笑意,如晨间初绽的牡丹,犹带晶莹露珠,语调柔了三分,“三皇子,请更衣,不然入宫就迟到了。” 红衣妖孽纳闷地看了她一眼,有点不适应她态度转变如此之快,“小疯子,你的礼貌太假,害得本皇子浑身起鸡皮疙瘩。” 红衣妖孽起身,茗儿松了一口气,还好,他下身还穿了一条黑色的长裤,不然今日眼睛真要长针眼了。 “小疯子,本皇子身材还不错吧?” 三皇子伸展双臂,让茗儿笨手笨脚地帮他穿戴,还不忘调侃道,桃花眼落在茗儿黑白分明的大眼中,带着一丝深究。 “无从比较。” 茗儿咬牙切齿回道,如若此刻手中有一团棉絮,她定会毫不犹豫强行给他塞进去,堵住那一张疯言疯语的薄唇。 茗儿虽然笨拙,但是神智却异常清晰,虽然第一次伺候男人穿衣,但是繁杂的衣衫,看了一遍,脑海中便有了秩序。 红色绸袍,花了茗儿一番功夫,全部整好时,茗儿额头上已经沁满了密密麻麻的细汗。 虽说此刻是寒风凛冽的冬日,茗儿没有将其归为紧张,而是觉得这寝殿四周暖炉过于旺盛。 茗儿并没有松气,看到三皇子在一面偌大的镂金纹狮梳妆镜前坐下时,她知道“伺候”还没有结束,“梳发”也是一项艰巨的任务,而且,任务已经迫在眉睫了。 “小疯子,站在那里发什么呆,过来替本皇子梳发。” 三皇子没有回头,望着铜镜中的自己,话,却是冲着茗儿命令道。 茗儿面色沉重地接过他递过来的白玉梳,下手阴狠,却发现他发质乌黑发亮,很顺不打结,想要扯痛他的头皮报复,也难上加难,沉着一张脸,发现铜镜中红衣妖孽笑得灿烂如花,似乎探出自己的小人心理。 “算了,算了,还是本皇子自己来,你这个贴身婢女好好学着点,本皇子可不想天天动手。” 三皇子实在对她的行为看不下去了,在她冷静中发现她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不知从何处下手。 在茗儿错愕间,三皇子只花了片刻时余,便已熟练地梳好发髻,戴上摆在梳妆台前的玉冠,红色的绸袍,汉白玉头冠,腰围锦带,脚蹬黑色皂靴,那张轮廓分明的五官,在正装的映衬下,更加邪魅妖异。 茗儿徘徊在御书房外,迎着寒风,发现不知何时,天空中梨白的雪花纷纷扬扬,漫天飞舞。 不知道三皇子还要在里头待多久,毕竟跟魏皇议事,而且他明显就是一个很有主见的男人,强强相遇,需要耗费的时光较之一般人,定要超过许多吧。 茗儿很喜欢下雪的日子,瞧见天空中飘零的雪花,心中就算早起淤积一肚子的阴霾,也在此刻,消失德无影无踪。 足下轻盈,她也不甘呆在御书房外,如一座木雕,开始在皇宫内晃悠。 大概挑拣的是僻静小道,一路上还没碰到过什么人,茗儿自然乐得继续在深宫晃荡,想要看看这魏国皇宫跟夏国皇宫有什么区别。 凉风习习,前方是一望无际的重重宫殿,魏国皇宫比起夏国皇宫,少了三分奢华,多了三分古朴。 亭台楼阁,错落有序;琼楼玉宇,气派迫人;碧瓦琉璃,色泽亮丽;幽幽小径,曲曲折折。加之冬日依旧常青的参天古树,整个深宫,质朴中反衬着华丽之美,宏伟而大气。 若在更深残漏、万籁俱静的夜晚遥望这鳞次栉比的瑰丽建筑物,或许又是另一番发自肺腑的感叹。 走着走着,发现前方有一张石桌,石桌上的茶壶中的西湖龙井雨冒着淡淡的热气,空气中飘浮着一丝茶香。 茗儿微微怔然,看这泛着氤氲水雾的茶水,品茶之人应该还未走远,为何独独留下一壶茶水,一对根本还未饮过的空杯。 “看够了没?” 闻言,如遭雷击,茗儿身子不由一颤,浑身寒冷彻骨,这冷凝低沉的男声比起冬日的凛冽,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锦衣玉履,刺目的金黄,绣着尊贵的五爪龙纹,银白的短靴,上面有金线绣的内边。 俊美无俦,卓绝无双,雕刻一般的俊容,病态的苍白根本不会折损他的魅力,挺拔优美的体形,墨色的眸子如子夜里的辰星一般耀眼璀璨,及腰的乌发披散在身后,随风摇曳生姿。 他很瘦,但是瘦的好看。 他的脸上有很多表情闪过,有骄傲,有清高,有疏离,还有淡漠,多得令人无法明辨到底那一种才是他内心真正的心态。 茗儿明生胆怯,但还是不由自主望向那一双深广幽邃的眼眸里去。 此刻的这双眼,清冷澄澈,带着神秘迢遥的银芒,与暗夜相映。 对于茗儿定定的注视,来人心生不悦,声音空渺,“孤最厌烦他人的注视。” 茗儿面对他如炬的的目光,眼神依旧清澈如水,“太子殿下,奴婢并非有意闯入此处,打搅殿下的休憩。” 茗儿心中却是不安惶恐,入魏那一日,马车中撩帘之际,曾瞥及眼前这个脸容清癯、形消骨立的男人。 那时,他一身黑色狐衾,那双漂亮而冰冷的眸子闪过那一道嗜血光芒,正好被茗儿捕获,仿若早已在心头刻下了烙印,惊惧不曾平息。 只是没料到这个俊美无俦的男人竟然是魏国太子殷澈,也难怪,那日的他,身上尊贵的气势不容人忽视。 “奴婢?” 魏太子殷澈玩味似地勾起一丝讥诮,“东宫的管事难道都吃干饭去了,放任一个闲杂人等入内。奴婢,魏国皇宫内的宫女都是有名有姓的,跟夏国皇宫迥然不同。公主下次可不要记错了。” 茗儿发现下巴一阵刺痛,原来殷澈修长的手指触及自己的下颔,被迫迎上他怒意丛生的冰冷双眸。 在这之前,茗儿从没想过一个病弱男子会有如此大的力气,看他这副瘦弱的身躯,又不像是伪装的。 提起十二分的小心,茗儿暗道,这魏国太子,比起红衣妖孽,更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对他不甚了解,而他却仿若对自己了若指掌,知晓自己是夏国公主,而且这前提是自己根本就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 难不成他之前就调查过自己的身份,所以…… 自己的身份在夏国皇宫,都是隐晦之事,红衣妖孽当初若不是听了燕凝的话,根本就不知道,更何况连夏朝都不曾去过的魏国太子? 茗儿敛下眉,几缕忧虑绕上眉尖,却又听到他不屑的嘲弄,“没料到孤那个眼界比天还高的三弟竟然甘愿娶你,七公主?” 刹那,柔软的唇忽然就欺上来,茗儿只感到唇间一阵冰冰凉凉,恰如他这个人,有点霸道,甚至还狠狠咬了她的嘴唇,唇上渐渐渗出斑斑血迹。 这个纠缠的吻,几乎在茗儿目瞪口呆中完成的,而唇畔间的刺痛,提醒她刚才不是她的幻觉。 鼻尖萦绕的是淡淡的杜若香气,茗儿愕然间,又听到他从齿缝间迸出几个清冷的字,“你若是觉得委屈,尽管找三弟哭诉孤的劣迹,孤就等着他偕同你上门讨取个公道,只不过就是不知道你在三弟心中的分量,有没这皇位来得重呢?” 他的声音绵缈低回,他清俊的脸上一片澹然,散发神秘莫测的悠远感。 正准备甩袖离去之时,茗儿意识到他认错人了,将自己当成了燕凝,而轻薄自己。 脸颊发烫,愠气燃起,不知哪来的一股力劲,她上前甩手就给了他一个巴掌。 看到他清癯的脸容上那苍白跟红印相交替,那座一怒之下的红印在苍白映衬下,显得触目惊心,茗儿心中起了悔意。 “你认错人了。” 在他还未发飙、处在错愕间,茗儿打破这一片幽静岑寂,打破两人间箭拔努张的氛围。 殷澈眯起狭长漂亮的双眸,强压心中的不悦,执手持起石桌上那壶微微生冷的茶水,倒入白玉杯中,悠然饮尽一杯清茶。 火气稍霁,殷澈才睨向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想要听取她如何解释给自己这胆大包天的一掌,入眼的却是这个女人的眼神,倔强惶恐,却又装出平静出奇。 “孤不曾听说认错人了,就不分青红皂白来一巴掌,孤成长至今,还未受到如此糟糕的待遇,你既然不是三弟妹,那孤就更加不用客气了。” 殷澈的话,铿锵有力,一字一字如银丝线一般钻入了茗儿的心中。 下一刻,她默默阖上蝉若蝶翼般的长睫,等待着疼痛袭上她白皙的脸颊。 殷澈望着她,有一瞬间的失神,鹅毛般轻盈的雪花飘零,落在她光滑如玉的粉颊上,她浓密的睫毛颤动,神情却绷得紧紧的,决然而倔强。 下颔又被捏住,茗儿被迫睁开双眸,迎上他不容忽视的漂亮凤眸,“若你不是三弟妹,是否该给孤一个答案,你是谁?” 茗儿警心顿起,琉璃般的水眸豁豁生光,“我是……” 她本来想说是三皇子的贴身婢女的,但是眼前这个病态子给自己的感觉是他与红衣妖孽水火不容,不然也不会对误认为是燕凝的自己无礼了。 清脆如冰的嗓音极力掩饰住惊慌,茗儿假装镇定自若地回答,“我本是跟在罗主子身边伺候的一小丫鬟,今日三皇子的贴身婢女得了疾病,罗主子便派了小的尾随而来伺候三皇子。” “是吗?” 语气波澜不惊,高大的身影挨得更近,殷澈俊美无俦的脸上写着明显的不信。 “小丫鬟可没有你这么聪明伶俐,小丫鬟可没有你这么胆大包天敢教训孤?” 殷澈声声质问,咄咄逼人。 茗儿双腿不禁生软,倒退一步。 殷澈显然不放过她,也跟着前进一步,杜若淡淡的香气从他身上传来,萦绕在她的鼻尖,挥之不去。 “若拿不出理由出来说服孤,孤就陪你在这东宫耗着,反正孤闲得很。” 殷澈的眼底凝聚着一股冰冷,眼神令人不寒而栗。 茗儿怒不可遏,偏又一时找不出能够说服殷澈的理由,心头的急躁跟愤懑一起燃烧。 尽管发怒,茗儿心底却如明镜一般清澈,那就是眼前这个气质尊贵的太子不会白白绕过莫名其妙给他一巴掌的陌生女人。 “你到底想要怎样才肯放过我?” 茗儿气稍短,问道。毕竟道行不如他深,而且这东宫是他的地盘,就算自己死在上头,也不会有人发觉。 “孤没说不放过你,孤只是让你表明身份而已。终于承认了不是罗心身边的小丫鬟了吧?早就该说你是谁了,没必要跟孤对峙浪费孤宝贵的时间。” 殷澈悠然道。 “好,这是你说的,太子应该是一言九鼎的君子吧?只要我表明自己的身份,太子殿下就会放过我吗?” 茗儿咬了咬牙,终于痛下决定,反正三皇子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多一个太子,或许更加能够找出母亲当日泪别东宫的真相,总觉得牵连甚广,不似表面那么简单。 “你没有本钱跟孤谈判,你只有相信孤,换句话说,你也可以不相信孤,那么你就别想今生今世出这东宫的大门。即使三弟来要人,孤也有理由不放人,孤脸上那清晰的五个指印便是你对孤行凶的证据。你说三弟是相信孤还是相信你呢?” 殷澈薄唇撇起浅笑,满意地对视上对方清眸内两簇暗火。 “我相信你,”茗儿按奈下心中想要将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蛋撕个稀巴烂的冲动,咬了一口银牙,忿忿道,“我是夏国的九公主茗儿,也是此次三皇子妃的陪嫁,更是三皇子新上任的贴身婢女。希望太子殿下能够说话算话,放茗儿一马。” 茗儿心里懊恼不已,自己竟然对金光闪闪的“东宫”两字视若无睹,闯了进来,都是雪花惹的祸。 而且这东宫的侍卫,刚才明明都不见了,现在怎么却又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仿若守株待兔,守的是证据这只兔子,又似请君入瓮,请的是自己这个笨蛋,竟然主动上钩。 “夏国九公主?” “茗儿?” “三皇子妃的陪嫁?” “三皇子新上任的贴身婢女?” 殷澈呢喃着,眼神凌厉,注视着平静的茗儿。 茗儿此刻已经身份全盘托出,也不怕殷澈再多加为难,反正是一股豁出去的模样,脸上写着“你信也罢不信也罢。” “孤信你便是。” 捏住下颔的手终于落下,茗儿松了一口气。 正要转身离去,却又听到他的淡淡地道,“走之前,不该让孤看下你真正的面目吗?” 茗儿足下一滞,心头悚然,没料到殷澈连这都能察觉,她自以为已经做到天衣无缝了。 出门时红衣妖孽亲手为她戴上的人皮面具,连她自己都感慨这副面具的巧夺天工,却在此刻被殷澈看出,眼前这人的眼神实在过于锐利。 殷澈修长的手指一伸,一起,一落,几乎在同一时刻飞快地完成,茗儿甚至脸皮都没感受到一丝异样,人皮面具却已经摊在他的右手心了。 殷澈没料到茗儿竟然有一副绝色容颜,冷凝的神情一怔,眼前的秀容宜男宜女,冰雪般冷艳绝尘的少女容颜,彷佛集天地之灵气,轩昂眉宇间不乏傲气,却又透出少年的焕发英姿。 即使穿着三皇子府的下人装,但她出尘的容颜与风采,飘忽莫测的冷冽气质,却根本不会折损半分。 茗儿诧异的看着他直视自己的眼神,挑眉道:“茗儿丑颜不足入太子殿下的眼,但是茗儿好奇太子殿下是如何识破茗儿的装扮?” 丑颜? 殷澈一愣,遽然明白过来了,刚才自己曾讥讽她貌不出色,她此刻是反讽自己的反常反应。 “你的下颔没有一丝明显的痕迹。” 他清了清嗓子,眼神直直地看着茗儿,嗓音不太自然。 茗儿顿时明白了他刚才一直扣着自己的下颔,不乏疼痛,定是有了淤青,而戴上了面具,看不出来。 “小疯子,本皇子今日要出门一趟,你快点准备准备。” 熟悉的命令,茗儿下意识地站起,收拾好一边桌上散落一地的纸张。 上好的徽州雪纸,御用皇家子弟才能用的奢华用品,但是红衣妖孽显然一点也不心疼,搓揉撕毁,尽是随心所欲。 三皇子定定地看了茗儿几眼,总觉得她似乎有些改变了,性子少了几分毛躁,变得温顺乖巧,这让自己平白失去了不少逗乐的兴趣。 现在任自己如何撩拨,她就是无动于衷,跟府内其她的忠仆没个两样。 这样的她,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好像是从那日宫内回来后就变成了这样,但是那日自己出来,她明明乖乖地呆在御书房门前守候,没有丝毫异样。 夜色深沉,映着烟花绚烂的色泽,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路边酒楼楚馆,歌舞升平,欢声载道,这就是齐纳繁华的夜。 主仆两人出了三皇子府,没带多余的随从,一路慢行,仿若是出来郊游的闲人。 “主子,小心。” 茗儿轻声提醒道,轻装便服的三皇子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她琉璃般的水眸清澈无暇,丝毫不起涟漪。 纤秀飞扬的眉,澄澈如湖的眸,即使戴了面具,她眉、眸、唇却依旧没变,令人。 不自然地从她身上调转回视线,三皇子在一家歌舞笙箫的青楼前停了下来。 茗儿抬眸,颦眉而怔,映入眼帘的首先是门口高高挂起的两盏红灯笼,烛火摇曳,影影绰绰,接着是闪着光芒的一个牌匾,三个硕大的字坞,金光闪闪,甚为耀眼夺目。 茗儿没有漏过坞下头一排龙凤凤舞的小字:来是匆匆,去时空空。 茗儿暗叹,这是绝对的画龙点睛之笔,这题字之人真是有才,寥寥数语,点出了男人来此时是匆忙而来,出来时两手空空,荷包里的财物都落入了这之地。 “进来。” 低沉的嗓音似乎有丝不悦,茗儿匆忙寻找声音来源地,发现三皇子不知何时已经被一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老鸨迎入了里头。 茗儿慌忙跟上,只顾盯着三皇子颀长的红色身影,往来熙攘的人水泄不通,茗儿不小心撞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淡淡的杜若香气从男子身上传来。 茗儿面色沉重,错愕地上移视线,对上一双漂亮得璀璨的狭长黑眸。 对方也是惊诧,但神情很自然一敛,眸际如雪山冰棱,颇为不悦,男子轻咳一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05章 意识 茗儿脸色潮红,下意识推开他,男子漂亮的眸子微微上挑,昂首离去之刻,深邃的眸子中闪过一道意味深长。 “小疯子,发什么呆,爷我今日带你来见识齐纳夜晚的繁华,可不让你去投怀送抱的。” 三皇子声音冷冽,目光阴鸷。 习惯了他漫不经心的调侃,乍然变得如此阴沉,茗儿心头一窒,但还是很快回了神,“茗儿下次不敢了。” 花枝招展的老鸨又在他面前适时说了几句,他脸色才略缓,茗儿有些感激地将目光投向老鸨,老鸨却对茗儿的感激视若无睹,径自在前面带路。 三皇子被老鸨带进了一个雅致的包厢,而茗儿却没有允许进去,被搁在相邻的一个包厢。 三皇子进去之前,警告道,“不准肆意走动,爷走的时候会通知你,你在这房内自己玩会罢。” 也不给她辩驳的机会,那高大英挺的身影便消失在眼帘之中。 “小疯子,为何笑得如此白痴?” 茗儿皱了皱眉,懒得再解释。 “小疯子,难不成你观摩了一场活才笑得如此?” 三皇子唇瓣间勾着一抹坏笑,俊美的脸靠近茗儿,茗儿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忙回道,“三皇子,拜托你不要捉弄小的我了。” “小疯子,这话爷爱听,今日个,就不欺负你了,咱们打道回府。” 三皇子很满意小绵羊终于哀求反抗了,伸了个懒腰,挺直了身板,准备回去。 茗儿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了舒缓,走过那道激情缠绵的门前,不由多看了一眼,可惜门板如昔,看不出里头的动静。 “小疯子,非礼勿视,莫要学坏了!” 红衣飘飘,皇子很好心地提醒道。 “我才没看。” 咕哝一声,茗儿紧跟着三皇子步下阶梯。 忽然,茗儿听到楼上传来一声尖锐的叫声,“啊……楚楚……姑娘被人杀死了。” “哪个房间?” “201……” 茗儿浑身战栗起来,脸色不由白了三分,她庆幸自己戴了人皮面具,没有被他人瞧出自己的畏惧。 201? 自己刚才进错的那一间包厢,进去时没有多加注意,出来时特意多看了一眼房门上的包厢号也就是说那个跟男人交欢的女子,那个风情万种的女子死了? 死得这么突然,而且又这么巧合,莫非是那个魔魅的男子下的手? 那男子魔魅的双眸中根本就看不到丝毫情欲,很有可疑,不是很有可疑,定是他下的手,茗儿胸口浮起一丝异样,强烈地感受到那个男子就是凶手。 意识到这个惊恐的念头,知道了这个惊人的秘密,茗儿脚下虚浮,四肢无力起来,她开始后悔刚才自己面对那男子那副镇定的模样了。 万一他找来…… 她感到有人在注视自己,目光环顾乱糟糟的四周,不经意对上那一双混在人群中魔魅的双眸,带着警告,在杂乱中的局面中,男人看了自己半晌,彻底扬长而去。 “小疯子,你不会生病了吧?” 三皇子发现今日这个小跟班神情有点不对劲,一向清澈的双眸中甚至沾染了莫名的恐慌。 难不成听到有人死了被吓到了? 或许吧,她除了装疯卖傻,人生经历也不算坎坷,这场面吓到了她,也不无可能。 坞回来后,三皇子没有让失魂落魄的茗儿再伺候他,茗儿便回到了自己在南苑的侧殿。 疲惫袭上整个身心,她倦怠地躺上床,踢掉脚上的鞋子,和衣而眠。 明明是累及、倦及,为何一点睡意也没? 她辗转反侧,忆起今日在坞相遇的两个人,殷澈跟那个魔魅男人。 殷澈进坞到底为何? 茗儿不相信他去青楼是为了某位流落风尘的红颜知己,这人,心性冷漠,不似感情丰沛的男人。 那个魔魅男人,为何杀了那个满足了他欲望的楚楚姑娘? 情杀? 不可能;仇杀? 貌似更加不可能;除去以上两种可能,那魔魅男子杀楚楚就是他从楚楚口中得知了某件重大的消息,但又怕之后他人来盘问楚楚,而楚楚畏于权贵的势力而泄露自己的秘密。 要知道断绝一切后路的最好法子,便是除去楚楚。 毕竟,死人不会乱说话。 另外,今晚红衣妖孽为何带自己去坞,莫非这中间又什么牵连。 红衣妖孽在那个包厢内到底见了谁,谈了什么要事,这都不得而知,可见,红衣妖孽对自己还存有极大的戒备之心。 茗儿带着模模糊糊的神智,最后还是沉入了梦乡。 翌日,天色黑沉沉的,下起了狂风暴雨,萧瑟的寒风吹在脸上,如刀割一般生疼。 天气阴霾,雨滴声打在碧纱窗上,声音很清脆,但又很压抑,沉重得令人透不过起来。 总觉得如此天气,不适合外出,偏偏茗儿还未起床时,门外就传来婢女的通报,说让她准备下呆会进宫。 又是进宫? 茗儿想起了上回进宫见到魏太子殷澈,而他冷漠刁难的模样还诡谲地经常在噩梦中乍现,骤然又听闻进宫这个噩耗,她有些惴惴不安起来,昨夜那个有着漂亮深幽眸子的男子,分明就是殷澈。 那双眼睛,就算是闭上,茗儿也能够感受到他那灼热、狠厉的注视,那般与众不同。 寂寥静籁中,大街上,因为这突来的狂风暴雨,行人很少,连两边酒楼当铺的生意,也清冷了许多,因此,马蹄声与车轮辗地声显得十分突兀。 天气阴沉,风声鹤唳,茗儿坐上马车,知晓没有了退路,反倒觉得心态平缓了些,既来之则安之。 本来想要抱恙装病来着,但是昨晚那一幕不解又骤然涌上心扉,她有一股冲动想要了解一切,不想再被埋在深渊中,苟延残喘,装病只会拖延事情的进展,她放弃了那个一闪而逝有关逃避的念头。 又是御书房,看着屋檐边琉璃瓦中一注一注狂涌的水柱流下,她神情有些呆滞,依稀可以听到里头喧哗的吵闹声,似乎颇为激烈,还不时可以听到重物被摔碎于地的清脆声。 “你怎么会在这里?” 冷冷的询问,熟悉的杜若香气。 茗儿的嗅觉比一般人灵敏,顿时转向声音的来源,殷澈他虽然身体不好,但是他身材高大,茗儿不得不扬起头,睨向他,对上他那双如子夜般漂亮的星眸。 他的脸色还是不添一丝红润,浸润着病态的苍白,淡漠的神情隔绝了与旁人的接近。 茗儿盯着他,连他脸上丝毫起伏的表情都不放过,但他似乎视若无睹,等待着她的回答。 茗儿迫不得已放弃质问昨夜他现身青楼的事,她没资格,更没有证据,他老神在在,仿若是第一次见到她这个人一般。 “三皇子在里面。” 茗儿淡淡地道,语气平缓。 “好奇心可以杀死一只猫,若想平安,便去掉你肚子里满腹的遐想。” 冷淡的声音响起,语气平直,却稳稳地传入茗儿的耳中,令她身子一颤。 茗儿紧张地屏住了呼吸,却发现殷澈头也不甩地拂袖进入了御书房,一角明黄的衣袍飘逸而去。 他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是让自己不要插手所有的事情吗? 但是事关母亲,茗儿还是希望能够查出点什么,况且,都身在三皇子的府中,还成了三皇子的贴身婢女,自己现在的境况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她已经是身不由己的人了。 殷澈这么说,是不是也代表他承认了昨晚坞那人是他了呢? 御书房中,传来断断续续的吵闹声,似乎更加激烈了。 片刻,三皇子怒气冲冲出来,脸色阴沉,不甚好看,连守候在一边的茗儿,他都无视,径自往前走。 茗儿立马跟上,蓦然回头,发现殷澈也正从里头出来,给了她意味深长的一眼,暗带警告。 她顿时转头,小跑跟上急步往前走的红衣妖孽。 “看什么看,跟上。” 声音低沉,脸带愠色,这样的红衣妖孽,茗儿很不习惯,胆战心惊地跟上,愤愤地在心里低咒道,八成在魏皇面前受了气,就发泄到自己身上。 当他的贴身婢女,还真不是一件幸事。 今日,显然就是一个开始。 进了马车,三皇子依旧浑身散发着一股暴戾之气,一反往日慵懒的形象,茗儿只好坐在马车的角落,怯怯地抬头看着他。 “殷澈那个王八蛋,专门跟本皇子作对,气死本皇子了。” 怒瞪了茗儿一眼,红衣妖孽开始不顾忌地破口大骂起来,明显的气急败坏,他也不收敛了,仿若眼前的茗儿是一透明物体。 他的大掌重重地击在坚固加厚的车厢上,车厢都随之摇动,茗儿定眼一眼,忍不住瞠大了双眸,他---他那一掌,竟然在车厢上击出一个大大的漏洞,有点深。 目光随之蔓延,落在他的手掌上,右掌上血迹斑斑,还有大滴的血珠慢慢沿着修长的指尖往下坠去,着实令人触目惊心,而更加令人惊诧的是,那个自虐的人,仿若一点疼痛的感觉都没,阴沉的表情倒是稍霁。 一整天,红衣妖孽的心情都很差,差的连南苑的婢女都巴不得远离他,免得稍有差池,就被他一阵狼吼,吓得心惊胆颤。 茗儿身为三皇子的贴身婢女,实在是有苦难言,平日里令人欣羡的美差,此刻倒是成了避之不及了,茗儿也饱受众人同情的目光。 唯一值得茗儿暗暗庆幸的是,红衣妖孽就算自残,也没有欺负到她头上来,空气中充满着淡淡的血腥味,还有红衣妖孽板着那副活像某人杀光他全家的死人脸。 茗儿眼睛一瞥,发现一俏丽的婢女脸色酡红,泛着无线遐想的春色,娇羞地禀告道,“三皇子殿下,凌御史拜见。” 茗儿暗暗咋舌,开始好奇起来,这凌御史到底是何方神圣,有这么大的魅力,连三皇子府中的婢女都为之倾倒。 要知道三皇子这一妖媚男身上有着致命的邪佞,混合了的特质,已经是少见的妖孽型美男了。 而这小婢女却对三皇子免疫,情窦初开的对象却是这凌御史,还真是令人惊诧不已。 茗儿观察细微,从这小婢女娇羞的表情来看,这凌御史应该是三皇子府的常客。 “让他进来。” 三皇子深吸了一口气,敛起狂肆的情绪,坐到了紫檀木精雕而成的主座上。 少顷,门口翩然而入一伟岸男子,雪白狐衾,一头飘逸的长发松垮垮地用一根银丝带绑着,垂在身后,额头垂下几撮不甚服帖的鬓发。 剑眉星目,唇红齿白,面如冠玉,神采夺人,温润如同春风,含威不外露。 他飘然而来,茗儿甚至有一种错觉,这丰神俊朗的男子仿若梦幻中乘风而去的神仙美男。 莫怪他能够迷住小婢女的芳心,如此绝色的人物,跟红衣妖孽根本就不是一个类型。 殿外,乌云密布,雷电交加,滂沱大雨似乎永无止境的下着。 殿内,由于凌箬睿的到来,低沉的氛围,缓缓退去。 茗儿乖巧地站在三皇子身后尽忠职守,除了刚开始那一眼令人的注视,同时也明白了入魏那日迎接三皇子归来的白衣男子即使眼前这神仙美男。 三皇子伸手一挥,众人识趣地纷纷告退,唯独茗儿讷讷地垂眸,遗漏了三皇子的暗示。 “听罗心说你最近新收了一贴身婢女,还要跟她抢,上回坞你没让我见到她,我正好奇着呢,没想到就是这位笨笨的小丫鬟啊,看不出什么特别。” 凌箬睿目光温柔地打量了下茗儿,看不出什么特别,略微失望地调转开了视线。 茗儿垂眸,规矩地站着,如一株木桩,定然不动,她在肚中暗暗腹诽,这凌箬睿竟然当着自己的面,说自己笨,真是可恶,亏他相貌如神仙,语气、目光皆是柔得自然。 不过,从他这一句话中,倒是得知了不少消息,那就是自己的身份还未在凌箬睿面前揭开,昨晚坞,红衣妖孽所见的人,就是凌箬睿。 脑海中不经浮现凌箬睿在坞中左拥右抱的场景,茗儿总觉得玷污了他这一身脱俗出尘的气质。 “我就喜欢笨笨的小丫鬟,聪明的遍地都是,笨的可就少见了,不拿她当宝供着,难不成拿你供着?若你女扮男装委屈自己前来当我的贴身婢女,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大不了勉为其难的接受。” 红衣妖孽毫不留情地抨击道,脸上的愠怒倒是去了三分。 茗儿暗暗惊叹,这凌箬睿倒是有点手段,能够卸去三皇子一身的暴戾之气。 听他俩你来我往的调侃,倒是可以觉察出红衣妖孽在神仙美男面前,放下了尊贵的皇子架子,以我自称,不难看出两人私交甚好。 只是,她脸上不由黑了一半,他们能不能将话题扯远点,不要围绕着自己转,行不? 茗儿不知不觉中,抬起了头,怒瞪着红衣妖孽,却被一道打量的视线接个正着,四目相交,她心头一窒,飞快地低下头,恍若未睹…… 可惜,已经迟了,听到了凌箬睿的惊叹,“好美的眼睛,我终于明白了你为何强要她做你的贴身婢女了。” 茗儿眉头轻蹙,怎么又听到男人对自己眼睛的评价了,第二次,不愧是红衣妖孽的朋友,审美眼光跟评价都如出一辙。 幸好,戴了人皮面具,她在心底安慰道,不过还是太冲动了,若想打探出真相,性子还需要磨合磨合。 不然,精明如红衣妖孽,睿智如凌箬睿,都不是好糊弄的主,稍稍出点状况,便会被他们发现。 在聪明人面前,想要耍点小动作,真的是很难,很难。 “小疯子,本皇子跟凌御史有要事相商,你大清早起来陪本皇子去宫中,来回肯定是累着了,你还是先回休息吧。免得某人说本皇子欺负下人,是一个心胸狭隘的主子。” 红衣妖孽的声音变得有些慵懒,明显是不希望两人谈话,有另外的人旁听,就算是身为贴身丫鬟的茗儿也不行。 茗儿乖巧地告退了,虽然很想呆下去,但若是强行呆着,红衣妖孽定要起疑,还是先让他稍稍宽心,才会有机可趁。 不经意的一瞥,发现凌箬睿的目光一直绞在自己身上,虽然他的目光温柔,但是比起三皇子的犀利,更令茗儿不自在。 茗儿出了内殿,呼吸着新鲜空气,有解脱的一种感觉。 她有些怀念起夏国的那一片梅林,跟随着纷飞的思绪,她不知不觉走到了南苑里的梅林。 南苑中的梅林比起夏国皇宫,更大,更广。 茗儿抬眸,发现雷雨闪电早已消失,天空中有一拱漂亮的彩虹,七彩缤纷,似乎浸润着晨间露珠晶莹的光泽。 她入迷地仰望着天空,甚至忘记了来梅林最初的目的。 “彩虹是不是很美?” 一道甜美的嗓音打破了朗朗的空旷寂静。 茗儿一窒,立马朝着声音的发源地探去,原来是几日不见的罗心。 她依旧是那副精神十足的祸水模样,大红的狐衾,如乌秀发披散在身后,既美且媚,此刻,正笑意盈盈地盯着茗儿。 茗儿看着她暗自失神,回过神来不禁责怪起自己,竟然看女人看呆了。 莞尔一笑过后,她唇角也勾起一抹笑意,“罗主子,你怎么来了?” 这个三皇子府中,罗心的地位很特殊。 可以说,她掌握着整个王府的生杀大权,王府内的下人个个对她的命令不敢懈怠,但是她却不是这个王府中唯一的女人。 而且,自茗儿入府以来,并没有看到过红衣妖孽彻底不归,也不常去她所住的东苑。 茗儿有时觉得那一日罗心对燕凝的挑衅是一场荒谬的梦,虽然不是真的,但是茗儿也明白罗心在这三皇子府是个特殊的存在,从她对三皇子懒散、桀骜的态度,就可以说明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听下人说哥哥来了,我来瞧瞧,不用这么见外,你都是三皇子的人了,你我各自称呼名字即可。” 罗心微微一笑,整张绝美的脸上尽显妩媚。 茗儿骤然一惊,她根本不知道外头已经如此传播自己跟三皇子之间的绯闻了。 他们连共处一夜都没,怎么传的这么夸张,搞得自己早已跟三皇子早已生米煮成熟饭了,就差一个名分了。 “罗主子,茗儿不知外头到底是怎样传,但茗儿跟三皇子一直都是清清白白的,这定是个误会。” 茗儿急急解释,被误会飞上枝头做凤凰也就算了,但偏偏那男人是红衣妖孽,这实在不得不防,万一传到红衣妖孽耳朵里去了,还不知道怎样调侃自己,说不定还会认为是自己不要脸、主动传出去的。 误会还是越早解释越好,趁早断了外头那风起云涌的风波。 自己已经被一件一件复杂的事情困扰了,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再生事端。 “茗儿,我明白,我什么都明白。”罗心好笑地睨着茗儿,显然是不信她,顿了顿,又道,“他都跟我说了,你有什么不好承认的。他若不给你一个交代,就算是我,也不会饶了她的,你放心好了。” 茗儿听了她的话,哭笑不得,急也没用,心头还是不由一震,这绯闻,竟然是红衣妖孽传出去的,他究竟是为了何目的?亏自己还着急,怕这荒谬的事端传到他耳中引起不良影响,没料到…… 茗儿知道既然是红衣妖孽自己说的,但自己就算再解释,在她人看来,定是当自己是羞赧托辞。 不过,值得她疑惑的是罗心似乎一点也不介意自己跟红衣妖孽有什么纠缠不清的牵扯,而且,诡异的是,她对自己这么热情,对此事如此积极,有点匪夷所思。 “罗心,在我的地盘上,还敢欺负本皇子的贴身婢女,不想活了啊?” 桃花眼内琥珀色流淌,说话间,浑身带着一股致命的邪佞,蛊惑人心。 罗心恍若未闻,视线落在他身后那一身雪白狐衾的伟岸男子身上,娇声嚷道,“哥哥。” 茗儿注视她,发现此刻的她少了令男人神魂颠倒的妩媚,反倒是多了邻家小姑娘娇憨的特质。 凌御史是罗心的哥哥,难道他们是亲兄妹? 茗儿的脑海中浮现这么一个疑惑。 “不用怀疑,他们是亲兄妹。一个跟随母姓,一个跟随父姓。” 红衣妖孽淡淡的为茗儿解惑。 茗儿看到他,想起了那荒谬的绯闻,很想质问他,但是此刻的场合,却不适合,她按奈下心底这强烈想要揍黑红衣妖孽那双夺魄桃花眼的冲动。 “你们兄妹好久不见,这地盘就留给你们了,本皇子带这个不听话的小丫鬟去好好教训一番。” 红衣妖孽在凌箬睿脸上看了一眼,便回到茗儿身上。 茗儿被他抢了先,又回头看了一眼雪白狐衾赛神仙一般的男子,跟一身大红狐衾的罗心站在一起,似乎一副美丽的图画,她心中起了一丝异样,乖乖地跟了红衣妖孽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06章 心思 骤然回头,发现罗心绝美的容颜正对着自己,而她的心思恍然不在自己身上,此刻的罗心,简直比祸水还要祸水。 淡扫蛾眉,脸若芙蓉,杏眸含笑,樱唇潋滟,双颊酡红,肌肤白皙,使人沉醉,一颗心不由随之起伏。 昭然可接,罗心这幅模样,分明是陷入爱恋中的女人,而她星眸迷蒙的对象分明是凌箬睿---罗心的亲生兄长。 “小心。” 红衣妖孽惊呼道,趁机扶了茗儿纤细的柳腰一把。 茗儿这才发现自己神魂不觉,差点一脚踏空。 但是她用红衣妖孽实在感激不起来,睨了一眼茗儿,三皇子的声音低沉,面色不起波澜,“不用怀疑,他们是亲兄妹。” 茗儿懊恼地瞪了他一眼,有些愤怒,他怎么就这么容易看穿自己的心思了呢? “你难道没感觉心里不舒服吗?” 茗儿倏然觉得他也有些可怜,小心翼翼地问道。 自己的女人爱上的却不是他,停止你泛滥的同情心,红衣妖孽才不可怜,茗儿命令自己。 红衣妖孽古怪地瞅了茗儿一眼,忽然大笑起来,差点笑岔了气,胸膛不停的起伏,最后上气不接下气道,“小疯子,你在同情本皇子?哈哈哈哈哈……” 肆意的笑声,更加狂妄,鲜艳的红色,茗儿觉得此刻的他,更加妖异了。 “我才不会同情你。” 茗儿嘀咕道,被他笑得有些不爽起来。 剧烈的喘息终于结束,红衣妖孽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飘渺,叹了一口气道,“小疯子,罗心之于本皇子,是一个特殊的存在,本皇子从来不勉强女人爱上本皇子,况且本皇子也不爱她。罗心是瞎了眼,没看上我,但是,要知道她情有独钟的对象一开始就错了,注定没有好结果。你看凌箬睿那样子,就知道罗心这颗痴心是白白浪费了。” “你干嘛告诉我这些?” 茗儿不解,红衣妖孽的语气有些语重心长,比较适合父亲对女儿的关怀。放在自己跟红衣妖孽,怎么想怎么怪异。 “本皇子是怕小疯子你有眼无珠,看上姓凌的那家伙。” 红衣妖孽露出一脸痛惜的模样,仿若恨铁不成钢。 茗儿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明明刚才的言语很正经,被他的语气一带,就变得什么都不是了。 “当然,小疯子,你若是爱上本皇子的话,就惨了。” 红衣妖孽桃花眼流转,很认真地凝视着茗儿。 以致茗儿心神恍惚,傻傻地问出,“为什么?” 红衣妖孽唇角勾起一个大大的弧度,茗儿捶胸顿足、懊悔不已,怎么就问出了这么一个傻傻的问题,这不明摆着送上门供红衣妖孽取悦吗? 被他这么一提,茗儿乍然想起罗心之前告诉自己那个惊天动地的绯闻,而且此刻绯闻中的男女主角面面相觑,十分适合茗儿、伸张正义。 “你为什么造谣生事?” 茗儿菱唇微抿,厉声质问道,语气中明显透露出浓浓的不悦。 “本皇子造谣生事怎么了?不造谣生事,你还能安全无虞地呆在本皇子身边吗?你知道今日进宫所谓何事吗?御书房本皇子跟父皇僵持不下,就是因为你。” 三皇子妖媚的脸上阴翳重重,轻嗤。 茗儿蛾眉淡蹙,纳闷至极,心头不由一震,荒凉不比,还是将疑惑吐出口,“魏皇知晓我的存在?” “本皇子那太子哥哥早已向父皇禀明要娶小疯子你为侧妃,举国皆知父皇一向就对那人比本皇子好。这不,他一提议,父皇就答应下来了。” 他面色一冷,一扫之前的,琥珀色流转,透露出一股犀利。 “幸好本皇子早有准备,造谣了一些事,今日父皇招本皇子入宫竟然是为了向本皇子证实这些事。更加令本皇子纳闷的是,那人竟然面色波澜不惊,说要娶你。” 茗儿如遭雷击,又听到三皇子气冲霄汉地道,“小疯子,你如何跟那人认识的,本皇子可不记得你们之间见过面?” 茗儿看着他修长的身体因为愤怒而抖动,心,竟然奇迹般地平缓下来了。 眉宇间,爬上一抹浓得化不开的忧虑,抛开殷澈莫名其妙地提议要娶自己这件事,眼前之人为何如此愤愤不平,仿若那个太子要强娶的人,是他一样。 莫非此事跟他的利益相对? 镇定地盯着眼前这个气得额头上青筋爆裂的红衣妖孽,茗儿唇角勾起一个不大的弧度,淡淡地道,“三皇子,你这是为茗儿不平?” 三皇子闻言,愣了愣,足足看了她半晌,才轻笑出来,“凌箬睿说的对,不要被你的表相迷惑。本皇子防了你这么久,没料到你还是猜到了许多。” “就是因为三皇子你处处防我,才会令茗儿渐生疑惑。” 既然摊开明说,茗儿也一针见血指出他的小人之心。 三皇子重重吐出一口气,“小疯子,你有两下子。不过或许迟了,殷澈虽然身子不好,但是他想要的人事物,就算本皇子费尽心机横加阻拦,迄今为止,还未成功过,他总是能够得到他想要的。” 他含有深意地看了茗儿一眼,茗儿心头一窒,脑海中浮现那一双漂亮狭长的深幽眸子,却浑身忍不住战栗起来。 “小疯子,难道不打算满足本皇子的好奇之心吗?本皇子还是想不透你究竟如何跟他遇上的?” 三皇子面无表情,望着转晴的天空负手而立,缓缓道。 闻言,那一幕清晰地印入茗儿的脑海,她的手陡然抓紧衣袖,满满的惧意袭上双眸,抿唇道,“第一次陪三皇子进宫的时候,茗儿等待有点久了,便随处走走,一不小心走到了东宫,遇到了太子殿下。他厉声质问我,茗儿便回答是三皇子身边伺候的人。” “原来如此。殷澈他就爱跟本皇子作对,定是他听了你是本皇子身边的人,而本皇子又很少带女人进宫,他暗想你对本皇子来说是与众不同,便从父皇那里下手,想要将你要过去。他久病,一直推辞娶妃,此刻他如此提议,父皇定会遂了他愿。若非本皇子反应神速,小疯子你如今早已躺在他东宫某张床上了。” 三皇子一双琥珀色的瞳仁波涛汹涌,便没有注意到茗儿适时松了一口气。 茗儿垂眸而立,没有全盘向红衣妖孽说具体内容,也隐瞒了坞那猝不及防的骇然一幕。 红衣妖孽留下自己,到底是为何?他迄今还未明说,自己又岂会信其所有。 “关于殷澈欲要娶你之事,本皇子跟凌箬睿协商过了,此次定不会如他所愿。你放心好了,先回去休息下。” 三皇子脸上怒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带着淡淡的笑容,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命令似的口吻。 茗儿心中千回百转,颔首告退,便回到侧殿的居所。 沉香的青烟袅袅升起,满屋缭绕,茗儿发现这迷雾恰如她心境的真实写照。 什么都看不透,自己到底哪一方面跟三皇子的利益相关,值得他如此一门心思的维护。而三皇子跟太子之间,仿若有什么深仇大恨,看三皇子每每提到太子都不由自主失控。 没有告诉三皇子太子早已知晓自己的身份,这到底对不对? 冥冥之中,茗儿觉得自己的身份便是关键,三皇子以为太子要娶自己是因为自己是三皇子身边至关重要的人,而事实显然不是;太子向魏皇提议娶自己到底是为何? 莫非是坞,自己撞破了他真实的一幕,知晓了太多的秘密,他觉得最安全的反倒是将她这个人绑在身边,便不会肆意乱说。 还是太子娶自己是为了茗儿的身份? 一个不受宠的夏国九公主,在夏国默默无闻,为何到了魏国,一切都大变样? 茗儿脑海中精光乍现,忆及离开夏国的前一晚,嬷嬷透露了自己的母亲---梅妃是魏国人,除了梅妃,自己跟魏国算是没有半点交集,难道三皇子跟殷澈急欲将自己拉拢,皆是与自己是梅妃的女儿有关? …… 茗儿觉得凭空猜想,什么都没有眉目,自己出生,母亲就因为难产雪崩死了,自己根本就没有机会获悉有关母亲的秘密。 看来,白王府,急需去探访一番,去查看下当初母妃住的地方到底有没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那地方已经被魏皇赐给了凌箬睿,不知里头改头换面到底有多大? 唯一希望的是希望凌箬睿不曾动过,但茗儿觉得这定然是种奢望。 三年……三年了,又不是刚刚赐予…… 同一时刻梅林下,当三皇子转回去时,发现一身大红的罗心,美目流转,双腮泛红,面若桃花,醉眼惺忪,吐气如兰,整个人就腻在凌箬睿身上,磨蹭着他修长的身体。 凌箬睿面目清冷,眉宇间有一抹不悦,但还是没有推开她。 “咳咳咳……” 三皇子见这两人越来越过分了,好歹还在自己的府中,也不知道要注意下,若被下人看见,少不得要传出去。 罗心依依不舍地离开凌箬睿温暖的怀抱,轻声道,“你怎么来了?” “怎么?”三皇子桃花眼中琥珀色一转,戏谑道,“本皇子难道在自己的府中还真没人身自由了么?” 罗心望着近在咫尺的三皇子,面色潮红,忿然咬了咬牙,道:“算你狠。” 凌箬睿神态翩然,温柔地笑笑,“心儿,殿下,箬睿告退。” 他悠然地转身,周到的托词,他笑得如此温润,连本来欲言又止的三皇子都觉得此刻自己不该插嘴,在凌箬睿的浅笑中,他点了点头。 暗想,本来过来是要商谈要事的,之前谈了一半多,自己建议出来走走,此事还没真正有个了断。这三皇子府,还真不适合谈判,尤其是对于凌箬睿来说。 “今晚,老地方见。” 三皇子没有阻拦他,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罗心,又抬眸看了一眼凌箬睿。 “明白。” 寥寥两字,雪白的狐衾,飘逸的白发,这个人,消失在两人的眼帘中。 罗心睨视他一脸严肃的俊脸,知道他是真的关心她,身子却依旧埋在他的怀中,淡淡地道,“我没事。” “依本皇子之见,你是很有事。” 一向不太会安慰人,三皇子老实地陈述了下事实。 她靠着他,靠得这么近,三皇子身上淡淡的墨香弥散开来,让她的心骤然剧增。 他惊愕地瞠大了眼,这个女人,外表绝美,却一向很坚强,从小到大,他从没见到她哭过。 此刻,却哭得梨花带泪,好不伤心,饶是他一向惯了,也不由动容,甚至,带了些许无措。 “抱我,紧紧地抱我。” 她哀求道,她的眸中充盈着浓浓的落寞,三皇子错愕过后,还是牢牢将她固定在他怀中。 “洛,我不想爱了,爱真的好累,我决定放手了。” 罗心神色疲惫,低声的啜泣道,在她身上,三皇子殷洛发现她很失落,失落到叫出了他的名字“洛。” 这个字,还是让他整个人不由战栗起来,额头上青筋爆裂,仿若想起了一个人,一个遗落在记忆深处很久的人。 很久很久,久到他以为自己早已忘记了,久到自己以为已经放下了,那个少女远嫁乾国,任自己哀求她依然狠下心,转身亦然离去。 明明年幼时,她最黏着自己,明明年幼时,她答应长大了要成为自己的娘子。 为何当初苦苦哀求,她还是放开了自己的手,而她眼中漾着浓浓的落寞,握着自己的手说,“落,你需要长大。” 结果,为了她这句话,他真的长大了,这些年,他不断扩张自己的羽翼,就是为了她那一句敲在头上、重如巨锤的话。 从此,他为了她那句长大的话,付出了一切,也知道了当初她的出嫁是不能自己,是为了自己,而这一切罪魁祸首就是自己的父皇----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就因为自己的母妃不受宠,连自己的婚姻幸福都葬送了。 她嫁了,自己沮丧落魄了一阵子,终于下了决心,只有站在顶峰那个位置,才不会再无法掌握命运。 但是这些年,他还是不够,敛起一切情绪,用其它来伪装自己,变得连自己都分不清原来那个真实的殷洛哪里去了。 殷澈,还是那个男人最喜爱的男子,就因为那个人的母后跟某人很像,连带的,他就算体弱多病,凭着那个男人的一句话,殷澈他就毫不费力地坐上了那个太子宝座,而自己,就算表现再出色,就算文武大臣如何吹捧三皇子优秀,那个男人,还不忘一针见血指出自己的不足。 再努力,无人欣赏,又如何,为何自己还在期盼他能够给予一点点关怀呢? “罗心,放手会痛。” 桃花眼中闪过一丝落寞,殷洛唇角带起一抹说不出的苦涩。 原来,在自己以为所有的人都忘记了三皇子叫“殷洛”时,还有人能够记起自己的名字,没被遗忘的感觉,真好,真的很好…… “不放手,会更痛。” 罗心杏眼中明媚黯然,仰望着无垠的天空,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不放手,会更痛。” 殷洛如遭雷击,整个人恍惚起来,仿若轻飘飘踩在棉絮上,默默呢喃道,“哈哈哈哈哈……” 他倏然忽然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罗心倩眸多了一丝忧虑,纤纤素手忍不住擦入他乌黑又柔软的秀发中,轻轻摩挲着,她的脸上,泛着浓浓的悲哀。 她很早就知道了殷洛曾经有一段不寻常的过去,他曾经比自己更加绝望,这些年的压抑,造就了如今一个人人口中奉为神话的三皇子。 殷洛,他本不该如此。那自己呢? 而他,就是喜欢那样的她,笑得那般天真无邪,纯洁如稚童。 “洛,爱我好吗?” 她向来就是一个刚毅的女子。 但是,此刻殷洛明了了她坚持了这么些年,终究要放弃了。 “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他一直都知道我们这些年都是清白的。而我,知道他不会接受我,即使我一直默默守候下去。我累了,我不想再如此下去了。落,如果你真想帮我,在这个时候,就不要拒绝我。” 罗心依偎着他,抬首望着他,一脸认真地道。 殷洛叹了一口气,修长的手指在她光滑的下颔来回摩挲,“我怕你后悔。” “洛,当年我陪她远嫁乾国,你亲口允诺欠我一份人情,若我现在索取,你该不会拒绝偿还吧?” 他深深呼了一口气,自嘲道,“罗心,我是个男人,当然不会拒绝女人送上门,还是如你一貌美如花的女人,况且,你还是我名正言顺的妃子。今日,就算你求我,毁了你我之间的有名无实,那份人情,依旧对你有效。” 殷洛知道她是狠下心来了,也觉得自己实在是莫名其妙,人家求自己要了她的身子,自己还在推三阻四,不像以往的他。 想想上一回碰女人是什么时候? 殷洛面容轻恼,发现竟然丝毫没有头绪,看来,还真有段时间没有碰过女人了。 他恍然顿悟,怪不得最近经过花园,诡异到老是碰到府内几个姬妾在晃荡,敢情都个个开始欲求不满起来了。 小疯子? 他发现最近他好像都乖乖地住在自己的寝殿,表面上是为了观察小疯子,实际上却毫无收获。 他南苑的寝殿向来不招待女人留寝,那床,即使是罗心,他也不愿意,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殷洛双手一提,轻盈地将罗心打抱起,大步迈入外殿。 一路上,南苑不少婢女看到自家主子抱着罗主子,情不自禁地低下头,装作视若无睹,脸,还是不由自主地浮现潮红。 帷幔低垂,纱帘飘飘,金钩斜挂,帷帐半掩处,隐隐露出一抹旖旎来。 还有,那白皙的脸颊上滑过的晶莹,是泪么? “你还能后悔。” 罗心没有抬眸,笑得妖娆,他的话,更像是一柄尖利的剑,穿过罗心的心。 罗心拭去眼角的泪珠,没有丝毫犹豫,双手立刻环上他的脖颈,轻笑道,“落,你真懂得伤一个女人的心。” 殷洛没有回答,欺上压上了她的,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是一个血气方刚的正常男人。 茗儿下了决心要出门一趟,想要去以前的白王府---如今的御史府前去探查一番,虽然考虑到那里全部大变样的可能性,但她还是心存侥幸,并没有放弃这个念头。 所以,她在沉香缭绕的房内徘徊了几圈之后,便准备去找三皇子告假出去一趟。 茗儿是三皇子的贴身婢女,是府内唯一一个直接听命于三皇子的下人,不似其他下人归总管管,而总管又听命于罗心。 在书房,没找到红衣妖孽,茗儿便去了他的寝殿,发现也没有。 犹豫着,要不偷偷溜出去得了,思绪茫然间,她心突然一窒,听到了令人脸红心跳的呻吟声。 这让她不禁想起了坞那一晚,那魔魅男子跟楚楚那一幕亲热戏。 她足下如履薄冰,能够在外殿内跟女人欢爱的男人除了三皇子,不会有其他人,而女人,茗儿猜测是罗心,那呻吟声虽然变味,但是还能够听出几缕熟悉来。 茗儿纳闷,罗心不是喜欢凌箬睿吗?为何又跟三皇子…… 茗儿飞快地摇头,否认自己这荒谬的想法,罗心嫁给三皇子也有两年了,以罗心的美貌,他们不可能还会清白。 唉,让人头痛的复杂问题,茗儿决定还是不要想了,自己的事情就够令她困惑了,还妄想管起他人来了,简直是痴人做梦。 茗儿心中微微泛起寒意,振作精神,决意偷溜出门。 若是此刻自己真大大咧咧闯进去,定不会如坞那一晚安然脱险。 那一晚,多半是那魔魅男人被自己坦然的神情震惊而错失了良机。 若是换成现在,红衣妖孽定不会下手留情,打搅了他的好事,接下来的日子定是煎熬,而罗心,潜意识里,茗儿并不希望自己让那祸水女子尴尬。 老实说,对那么美的女人,就算是身为女人的自己,也对她生不出厌恶来,更何况,她从没为难过自己。 南苑的围墙,有十几米高,茗儿仰头,片刻,觉得脖子发酸,爬墙的法子终究没有被施行,她可不想爬到一半摔下来,断手断脚,后半生就这样完了。 茗儿光明正大走出三皇子府的大门时,发现竟然门口的侍卫连一句盘问也没有,难不成自己在三皇子府已经闻名遐迩了,还是自己的面目已经广为人知了。 此刻的她,根本就没想到这几天她总是规矩地跟在三皇子身后进出,门口的侍卫早就认识她了,而她行色匆匆,如正要去为主子分忧解难办事而去,当然不会强加阻拦。 茗儿就这样顺利地出了大门,但是她转悠了几步之后,发现她根本就不知道御史府在哪里。 她开始后悔起自己的莽撞行事了,应该趁早打听。 回头看看逐渐消失在眼帘中的三皇子府,茗儿忿忿咬了咬牙,都出来了,当然暂时不回去。况且,三皇子正在忙碌中,也不会发觉自己消失了。 一丝淡淡的落寞袭上心头,隐隐刺痛,原来,身处异国他乡的自己,真的是一个人了,只能独自品味这孤独寂寞的滋味,那么无力,但又不得不扛起。 身边一辆精致的马车停了下来,修长的手指撩起华丽绸缎制成的窗帘,一抹温润恰好止住了茗儿走走停停的步伐,那抹温润中,又带着一抹不确信,“茗儿?” 茗儿下意识回眸一笑,看清楚那张脸时,她唇角客气的笑容不自觉敛起,恭敬地道,“凌御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07章 选择 “你要去哪里?我送你。” 凌箬睿在她身边没有找到熟悉的颀长人影,看她的面色,心中了然几分,轻轻地道。 茗儿抬头看着凌箬睿,对上他那一双仿若知晓一切的双眸时,心中生出了三分怯意,嘴唇微动,还是没有出声,只是颓然低下头,一副沮丧落寞的模样。 “难道被三皇子教训了?”他揣测,温声道,“上来吧,到我家坐坐,齐纳虽然繁华热闹,但你一个单身女子在外,还是不太安全。” 茗儿低头,垂下的眸子中闪过些许动容,心中划过一丝暖流,莫名涌现了一股感动。 这个陌生的异国他乡,还有人关心自己,这种感觉,真的很好,尽管他还有可能是自己的敌人。 茗儿觉得自己应该放下成见,就为了他这寥寥数语的关怀。 她释怀地抬头,发现他早已起身,下了马车,满头雪白的头发逶迤从他肩头跌落下来,肌肤胜雪,眉眼如画,仿若冰雪中盛开的白莲。 这一刻,她呆呆地注视他,觉得他这个样子很美,衍生出一股绝代风华出来。 凌箬睿慢慢地抬头,如水双眸透过空蒙,望穿无形的隔骇看过来。 茗儿仔细观察他的眉眼,发现他是认真地在邀请自己,而自己,本就打算要去御史府。 茗儿清楚地明白,这是一个良机,若是失之交臂,定会后悔不已。 况且,若是单独进去,御史府的围墙跟三皇子府一样那么高,那么之前所有的计划都会付诸东流。 目光流转的刹那,茗儿在心底谨慎衡量了下,便伸出素手,接受了他的好意,共同上了马车。 车厢内,铺着雪白的绒毯,色泽亮锃,茗儿都不忍一脚踏上去,让鞋底的污秽糟蹋了这华贵的一片雪白。 “没事,进来。” 凌箬睿唇角噙着一抹笑意,看着茗儿手足无措的模样,心中不禁暗自好笑。 茗儿站在刚入内的地方,靠着车厢门口,脸上尽是挣扎,提起的脚还是放回了原处,呐呐地道,“太干净了,我还是不习惯。” 虽然心怀叵测前去御史府,但是眼前的景象还是让她为难不已。 “那就脱了吧,我不介意的。” 凌箬睿轻笑,提议道。 茗儿惊愕了下,不敢置信此话是从一个赛神仙的男子口中吐出来的,眉宇间拢上一抹忧虑,不会是上了贼车吧? 就知道,高兴太早了,天上哪会掉下馅饼来。 若真有馅饼,哪会轮到自己呢? 茗儿眼神迷离,带着些许不安的茫然,凌箬睿看出她的惴惴不安,遥遥地叹了一声,饱含无奈,“茗儿,看下我的脚。” 茗儿蓦地垂眸,余光触及间,脑海中犹如绕过百转千回,打了无数个结,震惊间,粉唇微张,木讷地站着,仿若全身僵直一般,垂在身侧的双手也不自然地按住一边的车厢,借以支撑微微倾斜的身子。 原来,他早就脱去了,怪不得这一张奢华的雪白绒毯还是如此白净,不沾一丝灰尘,刚才他让自己踏进来,定是不希望自己尴尬。 而自己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早已脱去脚上的白靴,双腿裹入了另一层绒毯之中。 抬眸瞧到了他眉宇间依稀流露出几抹调笑,茗儿不觉生气起来,但是她这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毫不矫揉造作,姿势坦率地脱去了脚上的灰靴,钻入了另一层四方形、小小精致的绒毯,这一张是凌箬睿看着她走过来,递给她的。 这一刻,凌箬睿墨色的瞳仁中,毫不掩饰自己对茗儿爽朗耿直性子的欣赏。 曲径通幽,雪梅环绕,青石铺就而成的小道,一路行来,清冽梅香四溢,点点滴滴盈满初入白王府的茗儿鼻中。 凌箬睿伴随她身边,看着眼前少女时而一副陶醉状,时而强装清醒,不由趣从中来。 茗儿满意地看到白王府梅花满园,因母亲名讳为白梅,毕生独爱雪梅,所以在夏皇身边,被封为梅妃,估计也是这个缘故。只不过,当初夏皇贪恋母亲的美貌百般讨好罢了。 “茗儿,你很喜欢梅花吗?” 凌箬睿打破沉寂,他一脸好奇地问道。 “喜欢啊,为什么不喜欢。”茗儿抿了抿唇道,仿若梅花真是天下绝无仅有能够影响她的事物,接着又不知想到什么,神色黯淡,带着淡淡的伤感,“我听嬷嬷说,我的母亲也是爱梅之人。” 凌箬睿闻言,心中骤然一跳,眯起双眸打量她,发现她仅是有感而发罢了,似乎什么都不清楚,松了一口气,缓缓道,“这就是以前的白王府,我听说这里的梅花都是当年你母亲亲手种植的。” “真的吗?”茗儿晶莹剔透的瞳仁中迸出惊喜的光芒,不敢置信,一脸期盼等待凌箬睿的证实。 凌箬睿点了点头。 “我能看看我母亲以前住的地方吗?” 茗儿看着凌箬睿垂头沉思,秀眉微蹙,语气带着微微的不确定。 凌箬睿抬头,身边的少女有种静极生动的美,嘴唇紧抿,如瀑坠落的发丝简单地梳成了一个发髻,额头几缕坠下来的发丝随着风拂微微颤动,那双幽潭似的水眸,承载着几丝渴求,还有几缕纷飞的不安。 凌箬睿不忍拒绝此刻的茗儿,叹了一声,“你随我来。”心中影影绰绰飘过无奈。 转而一想,觉得自己跟殷洛寻寻觅觅多年,终究是毫无所获,或许茗儿,能够发觉什么。 毕竟她是白梅之女,虽然她在襁褓之中,白梅便红颜早逝,但考虑到她们母女的关系,就当放手一博。 茗儿浑身一阵,惊喜交加,真诚地道了一声谢,“谢谢你,凌御史。” “不必谢我,”凌箬睿淡淡地道,“我这也是为了自己。”后半句话他没有出口,只在心里暗道。 凌箬睿面浮沉色,神色凝重了起来,不紧不慢地道,“三年前皇上将白王府赐给了我,我保留了白王跟你母亲的房间完好无整,其它倒是稍作调整。不过,我不敢保证之前梅妃远嫁夏国后,白王有没搬动过梅妃房内的东西。” 凌箬睿的眼神清亮温和,茗儿心猜他此话倒是足见发自内心,之前的礼貌客套就值得商榷了。 “没关系,凌御史邀请我到府上小坐,反正时间颇足,我又无事,看看也无妨,自幼丧母,我连自己的母亲长的是什么模样都不清楚。” 茗儿释然地道。 凌箬睿无言以对,默默在前头带起路来。 门吱嘎推开,一张肖像图醒目地挂在墙壁上,图中的美人环佩叮当,笑靥清浅,绝美脱俗。 茗儿目光一滞,就再也收不回来了。 肖像中的美人,跟自己好像,怪不得当日嬷嬷说自己跟母亲很像,不过茗儿觉得画中的母亲更美。母亲是那种一眼世人见了就再也挪不开的美人,她身上就是有这么一种特质,连身为女人的茗儿见了都是如此。 茗儿足以想象当初夏皇为何对母亲一见钟情,至于魏皇,茗儿没有见过,不能恣意评论他的是非。 “你跟你母亲不太相像,不过,眼睛都嘴巴都是挺像的。” 凌箬睿感觉到了她萧瑟跟落寞,便插嘴打破这一片诡异。 “嗯,”茗儿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哽咽,不好意思地道,“能不能让我独自在这个地方呆上一阵子,我保证我不会动这里的一物,我看看就足够了。” 凌箬睿眼眸转深,似乎在思考,最终还是点头道,“那我先出去。晚膳的时候,我来叫你。” 门,轻轻地被阖上了,茗儿听到了这声响,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了舒缓。 “原来这就是我的母亲。” 她呢喃道,手不由抚上了那一幅跟真人一般大真的肖像,她心想,这个作画的人定然也是爱慕母亲极深的人,母亲一颦一笑、神情韵味,勾勒得恰到好处,不曾遗失半分精致,没有留下一点瑕疵。 这是一幅完美的佳作,画中之人,就是自己的母亲。 “她跟你很像。” 冷冷的声音,乍然在身后响起,茗儿浑身战栗,猛地转身,瞠大了眼,不敢置信眼前屹立的挺拔身影竟然是魏太子殷澈。 眼前的肖像美人跟茗儿是极像,茗儿唯一缺少的便是画中美人脸颊上两个小巧的梨涡,回眸一笑百媚生,若是再添加浅笑梨涡,美感中增添了动感。 凌箬睿不曾见过自己的真面目,而殷澈是见过自己真面目的。 茗儿猜不透他是如何无声无息做到潜入这房内的,但是她早就猜到他不是一个简单的病弱太子,他危险的程度,比起正常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心中紧张忐忑不已,手中湿汗不禁涟涟,更惊惧的是蓦地忆及他曾经向魏皇提议娶自己为侧妃,这人到底安的是何心? “你没必要做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殷澈的声音低沉有力,跟他脸上疏离的苍白形成对比,他的嘴角朝她勾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盯得茗儿越发觉得空气窒闷,几乎透不过气来。 “你想干什么?” 茗儿微微闭目,声音略带忧心,觉得眼前这人与梦魇一般,如影随形,无处不消散。 看他这样子,一个闯入者犹如登堂入室的贵客一般,比起这宅子的主人,还要来得悠游自在。 殷澈墨色的眸子转深,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嘲讽,声音清冷自持,“孤来此并非为了你,所以你没必要如此惶恐不安。此处相遇,是个意外,这个地方,孤向来来去自如。” “你来找什么东西?” 茗儿心头倏然一沉,迫切的眼神在他身上穿梭,却探查不到丝毫端倪。 也是,他向来谨慎内敛,若是被她看出,也不会令她每次都费尽心机揣度了。 他不在意地挑眉一笑,面色未变,瞳仁间飞快地掠过一丝欣赏,“孤还真有些小看你了。” 茗儿对上他潋明亮和的眼,视线落在他刚毅完美的侧面,停顿了片刻,“你找不到。” 茗儿仔细地盯凝着殷澈,终于如愿以偿看到他那张高深莫测到完美的脸蛋起了一丝动摇的痕迹,她知道自己猜对了。 心中骤然闪过一道凌厉,原来,凌箬睿、三皇子他们留着自己,十有八成都是为了找出这样东西,因为,他们都找不到。 原来,不管自己退避不退避,早已被卷入其中,漩涡再浅显,也由不得自己了。 “孤是找不到。” 殷澈静静地看着我,语气平静到了极致,云淡风轻,仿若此事无关紧要,明明前一刻他说过这不是偶然的相遇。茗儿知道身边的这些男人,每个都不是简单的人物,稍不提防,连怎么死都不知道。 他端详了茗儿片刻,不客气地道,“看得出来,你也毫无所获。” “我是毫无所获,不过能否麻烦太子殿下告诉茗儿,你们究竟在找什么?” 茗儿觉得跟他们斗,自己怎样都没有胜算,况且,自己所知晓的内情,连他们知晓的皮毛都抵不上。 殷澈微微一惊,深深看了茗儿两眼,淡淡的道,“原来你什么也不知道,他们算是白费心机了。” “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孤为何要告诉你,孤从不做吃力不讨好的事。” 殷澈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漫不经心的冷。 茗儿注意到,他幽黑的眼底深不见底,唇边的笑意扩大,他笑得恣意盎然,那笑意却未到眼底,他动了杀机,茗儿从他眼底看到了一抹可惜,心越发沉重起来,手心不由沁满了紧张的湿汗。 茗儿拼命告诫自己,不能紧张,若是连自己都紧张起来了,这下场逃不出一个“死”字。 刚才不该泄露自己丝毫不知,棋子若是成了废棋,就跟习武之人废掉了功夫,便再也没有用武之地。 本来的如意算盘算是答错了,想要从他口中探听消息,简直比登天还难,还几乎将自己拖下水。 最初那无可避免的慌乱过后,茗儿知道已经避无可避,索性放弃了逃脱的念头,心,缓缓静了下来,微微笑道,“太子殿下以为,茗儿既然能够到此,难道会什么都不知道吗?三皇子跟凌御史估计也是等茗儿自己出手,只不过殿下捷足先登,快了他们一步。殿下是聪明人,自然知道怎样做才会对自己最有利。” 茗儿屏息以待,她知道此刻的她一定要装出一副平静的假象,才能说服眼前这个心思深沉的人呢。 她是拿命在赌,赌他那一分叵测心思下的疑虑。 看着他饶有兴味的表情,眼神却没有温度,随着时间的推移,茗儿几乎快要没了她方才那分镇定自若。 他眸光一冷,淡淡一笑,“既然你说孤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办事自然不会落人口柄,你不在孤身边,孤难道还要信你?若是你在殷洛耳边嚼舌根,你觉得孤留下你,不是给自己授人以柄吗?夸夸其谈,谁都会,孤若是这么容易被说服,还能拖着这副残败身躯安全无虞站在你面前听你阿谀奉承吗?” 茗儿终于明白了为何他会提议婚事了,真的是授人以柄吗? 凭他能够来去自如出没在这御史府,就知道他根本就不会顾忌这。 他若真想要她小命,简直易如反掌,他留自己还有用处。 若是自己能够处在他眼皮底下,那么对他来说,胜算的把握就更大了。 眼前的人,不计较得失,只计较如何对他来说,是最为有利的,这种人,才是最可怕的人。现在想来,夏国皇宫里头凭自己装疯卖傻一群人,连眼前这个人的皮毛都抵不上半根。 不过此刻,茗儿心头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他不会杀了自己,深深吐了一口郁气,性命,总算保住了。 “茗儿不敢高攀太子殿下。” 微微的挣扎而过,茗儿唇边泛起一丝淡漠,但心头却明白逃脱了性命无恙的侥幸,却再也没有第二份运气能够逃脱太子布下的天罗地网。 “高攀?” 殷澈慵懒的声音漫不经心的响起,“到底是不愿啊,不过孤也没有法子,你别无选择。” 别无选择? 茗儿狠狠的闭上眼,纤指紧握成拳,指甲嵌入掌心的疼痛让她渐渐清醒了过来。 她看不到,但是内心那狂涌而现的一阵一阵酸涩,如根一般植入了她心中。 “殿下,茗儿保证不会反抗,嫁夫从夫,茗儿知晓怎样做对自己、对殿下来说是才是上上之策。” 见殷澈但笑不语,茗儿垂下眼睫,稍稍稳定了下情绪,心头的尖锐逐渐退去,坦然地迎上他深邃的眼眸。 殷澈看了茗儿半晌,终是一笑,“懂分寸,识大体,自然是最好的。” 别无选择,茗儿知道若想换得性命,此刻只能服从眼前这个心思诡谲的男人。 被牵连下水,已经容不得她再三逃避了,眸光不经意掠过墙壁上那一副风华绝代的肖像,那人,是自己的母亲。 红颜早逝,既然她身为白梅的女儿,定要寻个所以然出来。 深入人心的肖像,惟妙惟肖,连从没见过母亲的茗儿都觉得母亲红颜早逝是一种悲哀,这种莫名的悲哀跟内心涌现无名的自傲驱使她一定要去找出真相。 懂分寸,识大体? 殷澈说这话,算不算是提前警告自己,不要妄想逃避。自己是三皇子的贴身婢女,若强要一个下人,对殷澈来说,并不是难事。 但是三皇子向来习惯跟殷澈针锋相对,若殷澈要三皇子的贴身婢女要去做下人,三皇子定然不从,殷澈之所以想要从皇上那处着手,便是为了不从明处跟殷洛对着干,表面上,这位太子殿下还是想要维持这副兄弟友好的假象。 虽然茗儿觉得没有必要,但是深宫争斗中出来的人,都是厉害的人物。 其一,殷澈开口说娶妃,这是绝无仅有的荣耀,至少在外人看来,茗儿是一步登天的凤凰,殷澈没有委屈茗儿;其二,茗儿是三皇子府出来的人,这对于殷澈来说,他连弟弟身边一个贴身婢女都愿意用尊贵的太子侧妃的高位腾出,表明他对这个弟弟,自然是无比看重的。其三,太子有意娶妻,皇帝自然是乐见其成的,虽然尽是一个卑微的下人。 茗儿暗思,殷澈简直是个八面玲珑的人,不管哪一方面,都做得滴水不漏。 不过茗儿不知道的是,魏皇是知晓她身份的,若是没有透露,凭茗儿这身份,是根本无法做到太子侧妃这高位的,估计是连太子侍妾都是高攀。 “你好好准备,七日后,就是孤与你大婚的日子。” 殷澈低眉敛目,心不在焉地道。 茗儿垂眸轻答,“茗儿谢过殿下。” “谢什么呢?”殷澈懒洋洋地睨了茗儿一眼,唇角微微上扬道,“孤可不认为孤为你做了什么,虚与委蛇这一套,孤见过了,你没必要在孤面前下表面功夫。孤不希望自己未来的妻子表面上成日处心积虑讨好孤,而内心却恨不得杀死孤。” 茗儿依旧垂眸轻答,“茗儿下次不会了。” 心底却如明镜,眼前这心思高深莫测的太子殿下摆明了是为难自己,算是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吧。 警告自己别以为真是太子侧妃了,即使是太子侧妃,居于其上的还有高高在上的太子呢。 这个身份是他赋予自己的,主动权握在他的手中,而自己,若不想鱼肉,便不能违逆刀俎的心思。 漫漫长路,看来,还未进东宫,这条路已经如履薄冰了,茗儿不明白凭自己一人的能力,最终能不能找出真相。 或许,还没等到真相大白,性命如昙花一现,脆弱得凋零了。 只是,人不能往坏的方面思虑,若处处反其道行之,担惊受怕,最先吓死的,不是他人,而是自己。 清风明月,恬淡一生,终究是一种是奢望,沉入漫天风云的权势争夺中,若能成功而退,是她幸。 “这个,吃下去。” 一粒乌黑的药丸出现在殷澈的掌中,他优雅地摊开手,递向茗儿。 浅浅蹙起眉头,茗儿还是恭顺都接过了,不小心碰触到他掌心的温度,手一抖,药丸差点抖落于地。 幸好,也就差一点…… 茗儿手止不住还是有些轻微的颤抖,毕竟这药,非良药,是毒药,他是怕自己反悔吧。 乌黑的药丸因为吞得太快差点哽塞在喉咙中,几声轻微的咳嗽过后,她面色通红,心一宽,终究是吞了下去。 缓过劲来,正看到他唇角勾起的笑靥,意兴盎然。 “怎么不问是何药?” 不经意的转眸,却撞进殷澈暗沉如夜的眼眸深处,茗儿微微一笑,语带轻松地道,“茗儿只知道太子殿下暂时不会要茗儿的命,足矣。” 殷澈了然,赞许地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他日跟随孤身边,也要如今日一般,不该问的,千万不要多嘴,秘密一旦知多了,想活久一点,那是一种奢望。你也算是个聪明人,有些话,孤不愿意多说,放在心里,就足够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08章 视线 茗儿欲言又止,却听到门外传来礼貌的一声询问,“燕小姐,少爷说晚膳准备好了,请你过去一同用膳。时近傍晚,用完膳后,少爷便送你回去。” 茗儿倏然一惊,这房内四处通亮,硕大的夜明珠嵌在内壁,不分昼夜,原来不经意地对峙,已经耗去了不少时间。 或许是一直备在如临大敌的紧张情绪中,没有挪动分毫去思考其它。 门外的人还在等待,茗儿定定的注视着眼前着一双深邃暗沉的黑眸,殷澈他分外冷静,唇角抿成一道好看的弧度,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等待她的臣服。 茗儿心中,有些阴郁挥之不去,刚才那粒乌黑的药丸就是殷澈冷静的维持,他不动如山,她却没有他那副老僧定定的功力。 她淡淡的道,“麻烦了,我这就出来。” 眼睁睁地看到殷澈听了自己这句话,眼神一闪,一抹凌厉浮现,他处变不惊地在她耳边低语,如寒霜袭上脸颊,凛冽冰凉,“小心言辞,七日后见。” 语气毫无暖意,唯独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垂,令她浑身莫名战栗起来。 茗儿发现他毫不避敛地转动墙壁上那副肖像画的一角,左右来回赚了三个圈后,墙壁突然裂开了,前方一片黑暗。 茗儿心中悚然一惊,原来这里别有玄机,还另藏有密道,而机关就在肖像画中。 若不是殷澈大胆地在自己面前转动机关,自己是毫无所觉,不得不叹这设计密道之人胆大心细。如此一副绝美的肖像美人图,足以吸引任何入内之人的目光,但是那些目光绞在美人殇的人,一般是绝对不会想到这肖像图上还另有玄机。 茗儿暗思,殷澈连这么隐秘的密道都知晓,却依旧找不到所要的东西,足见这东西分外难找。看三皇子跟凌箬睿那般,也定是找过几年,不然凌箬睿住入此处,对白梅当年的居所保留至今,足见他耐心。 只是不知,这御史府,是魏皇一时起意赐给的,还是别有用心? 当年凌箬睿虽说是状元,但毕竟是一初入官场的文人,魏皇竟然赐给他这白王府当宅邸,况且,听闻母亲跟魏皇青梅竹马,私交定是可以的,魏皇若是真心喜欢母亲,应该不会将这白王府赐给凌箬睿吧,毕竟这宅邸还有纪念意义。 不过,当年母亲决然要嫁给夏皇,两人可以算得上是决裂,这些年风雨下来,母亲红颜早逝,魏皇对母亲,就算是年少的情愫,也随着风雨凋零了吧? 茗儿不解,自己见了殷澈之后,连魏皇都怀疑上了,看来心机这玩意,显然不适合自己。 深深吸了口气,她才推开门,猛地一惊,发现凌箬睿正从远处走来。 “一起过来用膳吧,耽搁了膳食就不入味了。” 凌箬睿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耳中。 茗儿闻言,点了点头,随后跟在他身后,心里倒是感激起他此刻的寡言,她还真不知道如何跟他解释为何耽搁这么久呢。 庭院深深,雕梁画栋,白王府的一切,静谧而古朴,精致而不奢华,膳厅也别具特色。 一张汉白玉砌成的小圆桌在膳厅中央,小圆桌中央摆着一流光溢彩的水晶瓶,水晶瓶中插着三两枝新鲜的白梅,围绕水晶瓶摆开的是四菜一汤,色香味俱全,看来是精心烹饪而成。 凌箬睿安静地坐了下来,茗儿坐在他对面,一边伺候用膳的婢女伶俐地端上一碗米饭递给茗儿,接着又递了一碗给凌箬睿。 茗儿发现凌箬睿表情无异,看来他待客向来客气有礼,即使自己仅是三皇府内的下人。 “茗儿若觉得食物不适,告诉我无妨,不用勉强自己,我自会吩咐厨房。” 凌箬睿见茗儿一直盯着小圆桌上的食物打量,眉头轻蹙,唇角却噙着一抹善意的笑。 “御史过于客气,菜肴十分爽口,茗儿惊讶的是这四菜一汤分明是夏国的家常菜肴。” 茗儿沉吟道。 他幽黑的眼底深不可测,似是微微震动,却是莞尔一笑,“舍妹出嫁之前偏爱夏国美食,这府内有夏国一老厨,据说年轻时当过御膳房的一把手,擅长烹饪夏国美味。这老厨年老返乡后,被舍妹重金挖至此处,舍妹出嫁本欲跟随派遣过去,但这老厨不愿意离开,我便留下他了。听闻茗儿是夏国中人,自然是好夏国美食,想必刚来魏国时,膳食的调剂还是不太适应吧。毕竟夏国膳食口味偏淡,微甜,魏国膳食口味浓郁,辛辣。” “御史心思细腻,茗儿感激不敬,这顿美食,茗儿自当铭记于心。” 茗儿心内暗叹,这凌箬睿心细如麻,连这都考虑到,真不知该夸他体贴,还是该提防他。 凌箬睿唇边笑容转深,语气轻柔,“茗儿若真欢喜,我自当是希望你努力解决这些,我相信老厨也会欣喜你的捧场。” 茗儿淡淡一笑,“如君所愿。” 语毕,她朝着他点了点头,不客气地开始用起膳来。 食物口味地道,她好久没尝过夏国食物了,况且以前即使在夏国,她一疯子公主,吃喝用度从没考究,能够解决温饱便足矣。 不经意间抬头,瞧见凌箬睿举止优雅无比,一如他给人的感觉,神仙美男,连用膳都是那么独具魅力。 接触到他投来略带疑惑的目光,茗儿头不自在地垂了下去,收敛起自己的心思,带上一抹淡淡的微笑,银筷在米饭跟菜肴中飞快地穿梭。 倏然听闻凌箬睿一声温雅的浅笑,他低低地道,“无须用得如此快速,食物入口还是需要时间慢慢消化。” 茗儿微窘,轻咳一声,不自在地道,“多谢御史提醒。”银筷自然是放缓了速度。 一顿晚膳终于在茗儿忐忑紧张之中用完了,但是鼓鼓的肚子提醒她,即使紧张不安,她还是没有影响到食欲,足见这夏国美食对她的诱惑力了。 “茗儿若是喜欢,他日得了空闲,便来我这多来坐坐罢,反正府内中人还是不好夏国美食,老厨闲暇无事,总要天天唉声叹气,以疏泄情绪。” 凌箬睿看着她,静静地开口,过后,接过婢女双手捧过来的茶,稍稍抿了一小口,便放了下去。 而茗儿,如狼一般猛灌了几口,刚才米饭微干,她口中干涩,也没多言,此刻得了茶水,自然是欣喜不已,当然是多多益善。 一杯牛饮下去,令凌箬睿目瞪口呆,茗儿暗叹,他八成是没见过如此喝茶不讲究的女子,自古以来,品茗,注重品字,哪有人如自己一般当成白开水猛灌解渴,还是上好的西湖龙井。但他很快回过神来,吩咐婢女道,“再为小姐满上一杯。” 茗儿慌忙挥手,“不必,一杯足矣。”她顿了顿,爽朗地一笑,“其实,这一杯都被茗儿浪费了,还望御史不要见怪,茗儿刚才是太渴了。” 凌箬睿笑笑,不再多言。 “御史这一顿饭,茗儿谨记,麻烦了御史一下午,茗儿真是过意不去,眼下将近暮起,茗儿也该告退了。今日出来,茗儿并未告诉三皇子,希望御史能够为茗儿保密。” 茗儿犹豫了片刻,苦笑道。 凌箬睿跟着笑了一笑,漫不经心道,“若是茗儿许可箬睿一事,箬睿自然会茗儿保密。” 茗儿满脸狐疑,虽然觉得他跟殷洛是同谋,但是此刻不知为何,觉得该信他。茗儿暗暗恼怒,他这一顿饭,似乎把自己的心给收买了,在三皇子跟他之间,偏向了他。 “这个自然。” 茗儿将视线缓缓转向门口,叹了一口气。心中却是有些惶急,怕他出口的要求为难自己。 “茗儿不必多虑,箬睿提及,自然是茗儿举手之劳便能做到,无须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箬睿不会令茗儿倍感为难的。” 凌箬睿连“我”都不自称了,“箬睿”两字流畅而频繁地从他口中逸出,茗儿头皮都不禁发麻起来,还是硬着头皮点头附和道,“茗儿就一婢女,御史即便欲要为难,茗儿也苦无他法,御史但说无妨。” 凌箬睿丝毫不以为意,温和地转向茗儿,开口道,“箬睿既然都称茗儿了,茗儿就不要再御史御史,如此虚礼,并非箬睿喜欢的。茗儿可以称箬睿为‘箬睿’。” 茗儿迟疑地看了他一眼,发现这回他眼中尽是认真,毫无笑意足见是真诚的,不好拒绝,心底却觉得这分明强人所难,“箬睿”这两字过于亲密,且不说茗儿今日碰上他之前跟他几乎未跟他说过几句话,自认跟他不熟。 再说,他一堂堂御史,圣眷正浓,自己一三皇子的贴身婢女,尊卑问题,需要谨慎而为之,更可况若是碰上正当场合,此事还待商榷,不然定要牵连其它。 罗心对凌箬睿的心,茗儿是知道的,若是他日被罗心误会,这三皇子府,还会那么容易呆下去吗? “茗儿觉得此事很为难吗?箬睿本以为并不为难茗儿。我们既然在街上相遇,便是缘分,缘分不可推拒,自然我们便是朋友。朋友之间,难道还要受礼节繁冗所扰吗?” 凌箬睿幽黑的眸子似乎一黯,语气中充满了对她不答应的控诉。 茗儿微微一怔,垂下眼睑,示弱?她自小就学的,一眼就看出来了,凌箬睿这点,还抵不上自己,不过看他这火候,若自己不点头,定要长久地对抗下去,他决不如他外表那般纯良,让不让自己出这御史府,就在他一念之间。得罪他,并没有好处,那间母亲的居所,自己今日除了密室收获之外,并没有获取其它,还需要细细探查。 跟凌箬睿打好关系,方便今后的进出,或许是不幸之中的大幸,如今已经无法长远打算,能够渡过眼前这难关才是王道。 “茗儿答应便是,箬睿不必委屈自己。” 茗儿抬眸,无奈地应道。 心内微微一叹,情知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回到三皇子府,已是一个时辰后,南苑灯火通明,三皇子却不见人影。 婢女告诉茗儿刚才三皇子因为遍寻她不到,大发雷霆,茗儿身子颤了颤,强装冷静的回到侧殿自己的屋内。暗想或许三皇子现下已经去所谓的“老地方”见凌箬睿了。 还未洗漱,便有婢女前来通报,说燕凝找她。 茗儿犹豫了会,决定还是去见一下燕凝,自那日三皇子提出要自己当他贴身婢女后,自己便不再见过她了,也没有听到她在三皇子府内的传闻。 以燕凝的性子,不可能过得如此安静,不吵不闹。 燕凝住所没想到又换了,竟然在西厢的客房,茗儿问了几个下人才找到。 敲门声响起,里头一女声沙哑响起,“来了。” 门一打开,茗儿抬眸,便看到了燕凝,后者面容憔悴,一贯的蛮横嚣张也没有表露在脸上,还算有点热情地招呼茗儿进去,使得茗儿受宠若惊不已。 左右察看,发现里头除直接跟燕凝外,没有其她人。 “你找我何事?” 双手捧着她递过来的一杯茶,茗儿暖着手,没敢喝下去,她还不清楚燕凝心里打的是何主意呢? “本公主要离开这里,你要帮本公主。” 燕凝看了看她,道。 “你要离开这里?” 茗儿忍不住叫了出来。 “你没疯,你竟然没疯。” 燕凝呢喃道,“父皇跟本公主都被你骗了。” 怎么答得牛头不对马嘴,茗儿心底阴郁了一阵,还是撇唇道,“你当初不是一定要嫁给三皇子么,现在怎么反悔了。” “本公主好歹也是夏国最受宠的公主,在这三皇子府,没人把本公主当公主看,三餐不济,三皇子说来还是本公主的夫君,但是他瞧都没瞧过本公主一眼,而你,一疯子公主,还能时刻呆在他身边,他这不就是睁眼都本公主难堪吗?本公主还不屑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了,本公主一定要离开,父皇、母后都会为本公主做主的。” 燕凝的眼中逐渐浮现愤恨,盯着茗儿嫉妒得发狂。 茗儿苦笑,自己一直过得是担惊受怕的日子,没料到还被燕凝嫉妒,这实在不知道该是如何解释,但她一点也不想向燕凝吐露自己母亲的事,这是自己的秘密,而且这个秘密关系与自己的性命攸关。 恍惚间,茗儿觉得脖子上有一股暖流缓缓流下,温温热热,该是鲜血吧。 “帮不帮?” 燕凝嗓音忍不住尖锐起来。 茗儿眨了两下眼,还未确定要不要反悔,有人破门而入,原来是殷洛。 “三殿下?” 燕凝见到来人,手忍不住一抖,茗儿的脖子再一次遭殃,锋利的刀片割触到肉的疼痛,令她忍不住惊呼了一声出来,“疼。” 殷洛听到她喊疼,脸色变了变,桃花眼中的琥珀色凝聚成一条,声音低沉,带着一股迫人的威胁,“燕凝,放开她。” “殿下,”燕凝的嗓音软了三分,变得娇媚起来,娇笑道,“原来殿下很看中茗儿么,只是为何不把府内的传闻变成真的呢?这样,她就再也逃脱不了你的手掌心了。” “公主,本皇子没有这么猥琐无耻,就算真要一个女人的心,本皇子自然会凭自身的魅力征服她。公主你不也是被本皇子所向披靡的魅力迷得神魂颠倒的么?” 燕凝似乎想到什么,神思开始恍惚起来,却不知殷洛要等的就是这个时机,他朝着茗儿使了个眼色,跟他朝夕相处有些时日的茗儿自然是明白他这个眼色是何意味。 整个身子缓缓向后倾去,殷洛上前,飞快地勾到燕凝的一只脚,同时手很快地劈落燕凝手中锋利的匕首。 听到匕首坠地清脆声,茗儿才如释重负,殷洛叫人进来,将燕凝关起。 茗儿大叫,“我要出去,我不要呆在这三皇子府。” 殷洛眯起眼,语气充满威胁,“也好,那就送到坞去好好调教,这辈子反正你也出不了魏国,好生安分着,本皇子还会留下你的小命。若是你非要搅和着混乱一团的局面,那本皇子也不回客气了,随时会要了你不值钱的小命。” 燕凝哭喊咒骂声中逐渐在耳边淡去,殷洛瞄了一眼茗儿脖子上斑斑的血迹,淡淡的道,“下次小心点,你的命可是比那个七公主值钱多了。” “知道了。” 茗儿乖乖点了点头,没有丝毫反抗。她明白暂时殷洛是放自己一马,没有跟自己计较下午跑出去的事情。 这下,心中对凌箬睿的感激又上升了一层,看来,他真的信守诺言,没有食言。 跟着殷洛回到南苑,茗儿便被他打发回去睡下了。 这一晚,相安无事,茗儿也没有多想,为何在关键时刻,殷洛骤然出现,化险为夷,让她侥幸逃脱这险境。 “茗儿,见到父皇,怎么还不下跪?” 殷洛恐吓道,声音有些不悦。 “不用麻烦,反正都快是一家人了,行礼就可以了,再说茗儿还是夏国公主呢。” 魏皇倒是打起了圆场,解了茗儿的围。 “父皇,茗儿明明是我的贴身丫鬟,怎么可以让给大哥呢?” 殷洛似乎对那边打斗声充耳未闻,反倒是很关心起茗儿的终身大事。 茗儿神色自若,唇角紧抿,一句话也不说,这里三个人随便一个的身份都可以压倒自己,没有容下自己辩驳的机会。 “洛儿,茗儿放在你的三皇子府,也就随处一把抓的丫鬟,再说她好歹也是一国公主,你怎能苛待她做下人做的事呢?要是传到夏国,还不让人说成怎样了呢?澈儿好不容易愿意娶妻,朕这个做父皇的,又怎能拒绝呢?” 魏皇看了这两个自己一向得意的儿子,欣慰中又有几许无奈。 “父皇,”殷洛叫了一声,顿了顿,有些咬牙切齿道,“那我娶她。” “婚姻大事,岂能儿戏,洛儿,你要是下回看上别家的姑娘,父皇定是从了你,这一次,你就不要跟澈儿较劲了。为父老了,已经管不动你们了。” 魏皇皱了皱眉,眸光清越地在茗儿身上绕过,像是通过她,想要看出什么来。 “茗儿,听澈儿说,你是白梅的女儿,你怎么长得跟白梅一点也不像?” 魏皇终究还是不忘问了出来,脸色似乎有些失望。 殷洛冷笑了一声,“父皇,她就跟梅妃娘娘想得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她现在带了假面而已。” 茗儿不解,殷洛今日很反常,反常到一点气也沉不住,不像往日的他。她同时也发现了只要殷澈在,殷洛的心一向很难静下来。 反倒是殷澈,就算不说话,一个冰冷、嘲弄的眼神都能激起殷洛不稳的情绪。 “父皇,你不会想看茗儿的真颜吧?” 殷澈温雅地一笑,冰凉的指尖抚上茗儿的脸,细细摩挲着,最终还是放了下来。 茗儿是松了一口气,魏皇失望地叹了一口气,殷洛似笑非笑地睨着三人。 茗儿知道,这局面,似乎已经定下来了,魏皇作为一个长辈,即使想要看茗儿的真颜,也需要茗儿自己动手,既然茗儿不打算动手,殷澈也似乎没有这个意思,魏皇即使想看,也无能看,除了身份,他还有别的顾虑。 不过,若是茗儿真进了太子东宫,他日见面的机会多的是,魏皇也没有再多说话。 “父皇,茗儿既然快成儿臣的侧妃了,这出嫁的地点可不能是三皇子府。”殷澈细眸幽暗,在茗儿腰上的大掌一紧,声音明显顿了一顿,“今日茗儿就搬去儿臣的别苑待嫁吧。” “也好。” 魏皇思虑了下,赞同道。 “父皇,茗儿住惯了我的三皇子府,为何还要搬迁?太子的别苑,儿臣怕茗儿住不惯。” 殷洛眉头紧锁,淡声道。 “皇上,三皇子说得甚为有理,茗儿还是愿随三皇子回去,大婚前一天,茗儿自然会前去太子别苑待嫁。” 茗儿浅颦峨眉,迎上魏皇的视线。 殷澈眯眼,殷洛抿唇一笑,低声道,“父皇,茗儿都愿意跟儿臣回去,这下您总不能再用大帽子扣住儿臣吧?” “也罢。”魏皇的声音似乎有些无力,挥了挥衣袖道,“洛儿跟茗儿先回去,澈儿留下,帮忙看那边的刺客到底怎么回事?朕要去母后那边一趟。” 茗儿有些着急,他这个样子已经持续了三个时辰了,自己腿都酸软了,难不成他要用这种体罚来惩罚自己?虽然没创意,倒也挺折磨人的呢。 “是不是站的不耐烦了呢?” “茗儿。” 殷洛的声音低哑,茗儿忍不住身子一颤,又听到他低低地笑道,“我的小疯子公主终于长大了。” 茗儿怔怔地看着他,猜不透他的诡谲的心思,却猛然瞧到他桃花眼眯起,琥珀色荡漾。 瞬间一刻,自己不但收不回手,连人都给带上了软榻,知觉的身子轻盈如羽毛,轻飘飘一个起身,掉落到铺着软絮的金锦软榻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09章 问题 “三皇子,麻烦让茗儿起来。” 茗儿平静的开口要求道,殊不知心头早已掀起了经涛巨浪一般。 “小疯子,本皇子今日不高兴着呢,你不能拒绝,你若是拒绝,那本皇子绝对当下就剥掉你所有的衣物,当你衣不蔽体跟本皇子坦诚相对。将好好的小疯子拱手让给殷澈,本皇子心中甚是不平呢?” 殷洛笑得邪魅,如暗夜的猎豹,眼神锐利,仿若茗儿就是到手的礼物,再扑腾,也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茗儿知道他不是在说笑,只要事关殷澈,殷洛总会变得发狂,而自己竟然发傻,当面拒绝殷澈的要求,难怪殷澈最后那一眼意味深长。他或许猜到了,在嘲笑自己自作自受吧。 软榻上,茗儿阖上蝉若蝶翼般的长睫,决意不再挣扎,就算装得再镇定又如何?她也不过一十八芳华的少女而已。 胆怯,一点一滴,渗漏于心扉,一点一滴填满那颗空旷虚弱的残缺心灵。 “小疯子,你果真愿意嫁给殷澈吗?” 殷洛咬了一口茗儿的樱唇,他卯足力气咬的,一阵刺痛。 茗儿迫不得已睁开眼,迎上他蛊惑人心的邪佞,冷静地回道,“愿意。” 能不愿意吗?那颗知名不具的乌药都入了腹中,还不知何时会发挥起可怕的药力呢? 况且,昨日晌午,这个房内那声声令人脸红心跳的呻吟跟低喘历历在耳,想要遗忘,却仿若生了根一般,无法忘却。 “你跟殷澈就见了一面,莫非还真一见钟情了?看来本皇子还真成了拆散一对有情有义鸳鸯的大恶人了?” 殷洛低头舔了下她红肿的双唇,饶有兴味地道,“希望如此。” “殷澈要娶你,我看来无法阻止了,你会嘲讽我当日的信誓旦旦吗?” 殷洛静默半晌,垂下眼睫,悠悠轻喟。 茗儿直视他的眼,一霎不霎,“不会。”殷洛就算再强悍,但是他毕竟不是一国之君,魏皇在上,他无法越过国君下令。 但是茗儿明白,殷洛阻止并不是真的是为了她,而是他自己。自己在殷洛身边,更方便他行事,毕竟,他们找的东西还未到手。 殷洛跟凌箬睿的目的,应该是跟殷澈差不多吧。 那东西,还真令茗儿越发好奇起来了,殷洛跟殷澈都是一国皇子,一个是享誉已久的三皇子,一个是被魏国储君,这天下还有什么,没有到他们之手的呢? 除了皇位,茗儿豁然开朗,心思没有如此刻一般透彻,一切的纷杂,他们迫切的寻求,定是跟皇位有关的东西。 难道母亲的秘密,也跟皇位有关吗? 今日所见的魏皇,沧桑衰老的厉害,他提及母亲时,威严的肃容有那么一丝生裂,应该对母亲还留有余情吧? “在想什么呢?” 五日,在指缝间流逝,茗儿觉得恍然一梦,就迎来了第六日。 这一日,东宫的人早早前来,守候在三皇子府门前,恭候茗儿入齐纳太子的别苑待嫁。 六日前的那一晚,殷洛放过了自己,想来还是心有余悸。 那一日,罗心的恰好出现,倒是解救了自己。 不管怎样,茗儿对罗心,还是心怀感激的。 罗心不知跟殷洛禀报了什么,当晚殷洛便彻夜出府了,直到如今还未归来。 离开时,没有再见到殷洛,茗儿心底竟然诡异地浮现一丝失落。看来,待久了,若说一点感情都没,是睁眼说瞎话。 三皇子府,是自己来魏国第一处居所,南苑的侧殿,是自己住了一阵子的房间。 离开时,回想起相处的点点滴滴,发现过眼云烟,竟是如此。 临出三皇子府,茗儿看到了罗心往这边赶过来送行,她还是如往日一般大红的狐衾,只是几日不见,她绝美容貌憔悴了些许,或许是为琐事操劳所伤了神,又或许是为情所困。 “他日相见,我还需要向你行礼,所以茗儿你不必客气。” 茗儿正要躬身行礼,却被罗心眼疾手快地拦住了。 茗儿暗叹,毕竟这三皇子府,呆了一阵子,罗心待自己,一直都是客气有礼,从没有为难过一二。 “罗主子,打扰了你好些时日。” 茗儿恬淡一笑。 “没跟茗儿你成为姐妹,还真是失望。一直以为三皇子会娶了你的,没想到被太子捷足先登了,没想到落制造的谣言,我都没有看破,还真有两下子。或许他日你我会成为敌人,但是至少还在还不是,所以我真心奉劝你一句,太子面前,还望能够小心行事,千万不要过分暴露了自己。若说洛是一匹恶狼,那么太子定会是一头狂狮。” 罗心的声音很轻,但是却字字珠玑,敲打在茗儿心头。 茗儿感激地朝着她一笑,上了前来迎接的轿子。 狂狮?恶狼? 原来罗心看得比自己还通透,她应该是三皇子这边的人,没想到对殷洛的评论,也会用如此犀利的言辞。 进了奢华的轿中,茗儿忍不住瞠打了双眸,那一个坐在轿中闭眼小憩的男子脸色略白,一身明黄的尊贵服饰,分明就是阴魂不散的太子殷澈。 “进来,愣在门口干嘛?” 殷澈长而浓密的睫毛轻颤,唇角勾起一抹浅笑,“不会被孤吓到了吧?” 对于堂堂一国太子前来迎接自己前往别苑待嫁,茗儿心中非但没有喜悦,心头反而萦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愁虑。 他一双漂亮的黑眸中,高深莫测,卷起的是让茗儿心惊的狂肆,小心翼翼地坐到他身边,鼻尖缭绕着的是他身上那淡淡的杜若气味。 “殿下,男女大婚之前不可想见。” 茗儿实在受不住他那一脸淡漠的神情,打破这一片的沉寂。 “孤何时在意过这些,”殷澈的声音很淡,如高不可摘的云霞一般飘渺,“茗儿不会在意这些吧?就算在意,孤也已经违逆了。” 望着这张清癯消瘦的脸,马车倏然颠簸一下,茗儿听到了殷澈一声清晰的咳嗽,暗自揣度,看来殷澈是真的有病,而非造假。 不过想到殷澈娶自己是有目的的,自然是不会在意这一切繁杂的虚礼,若说茗儿对大婚还有一丝女儿家的期盼,也在殷澈这一声咳嗽声中湮没至尽了。 “明日大婚,你若有什么需求,到时尽管跟别苑的管家提。” 殷澈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扯唇而笑。 茗儿淡淡回道,“殿下想必不会亏待茗儿,何必麻烦管家呢?” 纷乱的心,慢慢习惯了杜若气息的存在,静了下来。 殷澈睨到她波澜不兴的平静容颜,狭长深幽的凤眸中划过一道意味深长。 茗儿侧首,正好捕捉到殷澈幽深眼里闪过奇异光芒,暗道不好,似乎适得其反了,应该趁机要挟,让他以为自己是一个贪得无厌、虚荣心旺盛的女人才是。 茗儿此刻正径顾无限懊恼,来不及阻止殷澈越界的那只右手,修长温热的手指在她耳边划过,加重的力道随着假面的解开而减弱。 抚摸着因为就不见阳光的冰雪容颜,殷澈垂下眼睫,他悠悠地吩咐道,“今后,不许再带假面了。你是茗儿,就以茗儿的容颜存活于世。在东宫,只要听从孤的命令即可,没人会把你怎样的。” 茗儿抬眸,只见他凤眼轻睐,笑纹似水。 心中,似乎微微动容,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很奇怪,或许是从没人认可过茗儿的真正身份,连她自己都觉得茗儿是一个不安全的代名词。 原来,今后的自己,可以堂堂正正做回自己了。 但是身边这个人,不知道他口中的话,有几成是真的,又有几成是假的呢? 在殷澈别苑的一天,茗儿算是过得最为安逸的一天了。 殷澈将她送到就回去了,别苑的管家对她照顾得周到有礼,茗儿几乎不用动口,人家就提前将她需要的东西送到面前来了。想必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过得就是如此。 虽然是陌生的地方,但是茗儿却睡得很沉,还做了一个很美的梦。在梦中,她看到了自己的母亲,那个风华绝代的白梅,在百花盛开中翩然起舞,舞姿倾倒了一大片人。 在梦的最后,茗儿不由屏住了呼吸,她惊讶地看到了那一个着雪白风衣的母亲,竟然……竟然变成了一只雪白通透的狐狸。 明明是个美梦,梦到最后,她惊醒了,醒来发现后背都湿透了。 还是三更天,天色不见一丝曙光,暗沉沉的,但茗儿却再也睡不着了。 闭上眼睛,那只灵动的雪狐便清晰地浮现在眼前,渐渐的,雪狐又幻化成了母亲的影像。 这个梦,茗儿不想确认这是真实的,但又觉得这梦境再真切不过。 幸好,迷迷糊糊之中,被人叫起梳妆打扮,多了里外进出忙碌的人,茗儿总算告别了胡思乱想的心绪。 然而,白狐梦境却在她心头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痕。 “孤是今日的主角之一,不睡自己的寝殿,要睡哪里?孤可不会为了多了你一个侧妃,委屈自己去睡书房,要知道,孤向来身体不好,不能饱受风寒的侵袭。” 殷澈仿若对她的惊讶视若无睹,剑眉轻扬,狭长深幽的双眸闪烁着高深莫测的光芒。 茗儿怔然,殷澈是什么时候躺在那张大床上的,他又是怎么做到无声无息的。 自己醒来之后,做了这么多事,一举一动,莫非都入了他的眼。 可恼,可恨,他定是无比自在地欣赏着自己,仿若看了一出杂耍,而自己成了他眼中的戏子。 “孤想睡了,过来帮孤打理。” 殷澈掀被起身,凉凉地打量了她一眼,吩咐道。 茗儿黑着脸看着他穿戴得一身整齐,闲闲地倚靠在床帏,等待着茗儿过去伺候他宽衣。 茗儿欲要拒绝,余光却扫到殷澈眼底凝聚着一股冰冷,想必想好了招数来应付她。 她咬了咬牙,暗暗告诫自己,强龙不压地头蛇,在殷澈的地盘上,还是不要强出头,不然受罪的肯定是自己。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给殷澈宽衣时,茗儿总觉得他唇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淡淡笑意。 实在被盯得发毛,她强装镇定地道,“殿下,好了。” 言下之意是你可以上床睡觉了。 但是殷澈显然不会看茗儿脸色,他动作无比优雅地抚摩着拇指上的碧玉扳指,悠然道,“孤自幼身体不好,御医建议‘裸睡有利身体健康’,孤便一直遵从,养成这良好的习惯。” “裸睡?” 茗儿的双手紧紧地攥住自己的衣袖,满腔的怒火终于爆发了。 “殿下原来有这见不得人的习性。” 唇角勾起,忍不住嘲讽。实在忍不住,不能怪她,茗儿暗道。 同床共枕本已经是极限,她本来打算他彻夜不归,毕竟是假夫假妻。 没料到,他还变本加厉,要求裸睡。 茗儿还没抗议完毕他不要脸,没料到他还有惊人之语,“孤不习惯有人着衣跟孤同床共枕。” 茗儿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满脸不敢置信,她还没消化掉第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第二个就随之而来了。 “你要我也裸睡?” 茗儿咽了咽口水,额头上冒着黑线,晶亮的黑眸燃起两簇怒火,双手叉腰,大有“你要是敢点头,我又跟你同归于尽”的魄力。 殷洛想要找的,自己是不会让他得手的,自己即使不想要那东西,也可以登上这普天之下最尊贵的位置。但是那东西若真到了殷洛手中,自己本来平坦的帝位,便多了一道没必要的阻力。 殷澈不喜欢原本手到擒来的东西,变得棘手,多出的事端,让他觉得打从心底不悦。 殷洛找了几年还是没找到,这东西的存在价值,也令自己渐生疑惑,是否真正存在。 身下这个少女,难不成真是解开那秘密的关键吗? 殷澈觉得红烛光芒过于耀眼,连带地蒙住了自己本来分外清晰的神智。 身下这张出尘的容颜,对殷洛渴求的东西,每次旁敲侧击,都是懵懂无知的,这一点,殷澈很自信,他这点识人的目光还是有的。 茗儿,她真的是对狐族的秘密一点也不知晓。 殷澈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茗儿细如瓷的娇嫩肌肤,太过亲密的动作,让茗儿蹙眉,心里微微有些排斥,却又不敢明目张胆地严词拒绝。 殷澈似乎很沉浸于手指传来的触感,继续着这动作,茗儿防备了半个时辰,都觉得有些倦怠了。 今晨三更天惊醒之后,便再也没有睡着了,加上今日个折腾了良久,疲惫愈发袭上身心来。不知何时,茗儿眯眼眯着眯着便睡着了,而殷澈似乎没有察觉到身下那个人已经步入了梦乡。 他还在思索计谋应付殷洛,茗儿既然已经到了自己这里,便没有再出去的理。但是殷澈不信殷洛不会找上门来,三皇子府内的人说殷洛最近出去了,还未归来。 这阵子,他到底在忙什么呢?总觉得这不太像他,茗儿是他强要作为贴身婢女的,此番她出嫁,即使是嫁给最生讨厌的自己,殷洛也该会前来观礼,这才符合他的个性。 不出现,不会是逃避,难道殷洛又找到了更好的法子,还是那东西有了眉目? …… 殷澈眸光荡漾,一圈一圈,如黑色的漩涡一般欲要吸引人入内,万劫不复…… 最后,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种种猜测,决定明日就派人去打探下殷洛的行踪。最近心思似乎都放在了燕凝的身上,忽略了殷洛,希望他没有生出繁琐的波折来。 手指忍不住停滞在茗儿的鼻端,殷澈眯起眼来,不敢置信地睨着她睡得香甜,浅浅均匀的呼吸从她鼻尖呼出又吸进。 心头渐渐滋生出怒气,那是被忽略的不爽,自己在思索问题,而身下这个今日刚娶回来的女人,竟然给自己睡着了,而且是无声无息地睡着了。 此刻的殷澈,早已遗忘了之前是他挑衅在先,忘记自己之前伸手捏她鼻子导致她不能安眠,左手抚上红肿的脸颊,右脚毫不留情地将茗儿踢下床。 “哎呦……” 茗儿咕哝了一声,揉着发疼的额头,不用看,也猜到额头上肿了个大包,饶是她再睡意浓浓,也被殷澈这野蛮的踢劲给折腾醒来了。 除了额头上的淤青,茗儿是臀部落地,地上尽管铺着厚厚的织锦毛绒毯,还是冲击不小。 一阵缄默,茗儿神智清醒不少,她眉宇上泛起凛然的怒意,忿忿道,“殷澈,你疯了。” “孤以为疯的那个人是你。” 殷澈眯起狭长深幽的黑眸,深邃中熏染点危险的光芒,轻声慢语逸出薄唇,无形之中,给人以胁迫的气势。 茗儿是聪慧之人,自然听出来了他言下之意,也意识到了自己刚才冲动之下喊出了他的名字,对他大呼小叫起来,什么尊卑礼仪,早就被她弃之脑后了。 不过,此刻的她浑身发痛,一颗心豁出去了,反正她什么都没有了,除了一条在别人看来可谓轻贱的命,她意欲找出关于母亲的真相,母亲是这个世上赋予她生命的人,就算真的在这过程中,糊涂丢了性命,她也不在乎了。 眼前这个俊美无俦的男人,这个拥有一双漂亮双眸的男人,对她来说,什么都不是了。 她茗儿本来就在滚滚红尘中打爬,何必为了哪一颗药丸,苦苦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况且,在夏国受的一切已经够了,来到魏国,她不能再压抑自己苦闷的情绪了。 “疯子。” 茗儿从容不迫的立起了身,轻嗤道。即使在身影英挺的殷澈面前,她也没有矮掉半截。 殷澈神色间愈加幽深,一时表情有点僵,却一时说不出话了,怒瞪着她,还将唇角抿了又抿。 “疯子。” 茗儿痛快地又骂了一句,感觉浑身的酸痛顿时去了一半。她暗暗思附:原来骂人真的很舒服,怪不得燕凝她老是喜欢找茬。 殷澈面无表情,冷冷地看着茗儿。 这女人开始得寸进尺了,左手修长的指尖不由抚上自己红肿的左颊,想要唤起她泯灭的良知。 茗儿自然是选择性忽视,她对殷澈脸上红肿的五指山脉丝毫没有愧疚,她自认为殷澈那一踢比起巴掌更为严重。 他受到伤害的仅是脸颊而已,而自己,遍及全身。 茗儿见殷澈也不反驳,觉得这人实在是无趣,怪不得以前燕凝骂自己时,自己一理不理时,她都是忿忿而去,自己今日算是心有体会,这种感觉很新奇。 他突然觉得自己是否是做错了,娶了她,相当给自己身边留了个大麻烦,先前还觉得她有趣来着,现在只觉得她简直是在变相地折腾自己,一点脸色也不会看。想她一无所知,真的会对殷洛起到作用吗? 他开始怀疑起自己一向无往而不利的决定首次是否出了问题。 “若你不想与孤裸睡的话,那么就不要爬上这张床。” 殷澈微微一笑,又恢复平常的样子。 茗儿抬眸睨了他一眼,又径顾自己闭上双眸,身子却不挪动半分。 殷澈双手青筋爆现,脸上却是悠然微笑,缓缓靠近她,“茗儿。”声音低沉,浸润着一抹迷人的磁性,亲昵中带着一抹温热的气息,拂在耳边。 茗儿浑身一颤,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她侧头发现他的唇几乎快贴上她的脸,黛眉轻拢,不客气地伸手将他推远,“站远点。” 殷澈不自觉地伸出手,抚上了她皱起的眉间。 茗儿斜避过他亲昵的动作,坐正了身子,平静地问了出来,“太子殿下,您到底想要干什么,为难捉弄我一个没有用处的小女子根本就是浪费您宝贵的时间。拜托您能不能放过我,我保证以后见到你退避三尺,绕道而走,绝不会破坏你的大计。” 殷澈本来疾言厉色,茗儿倒是习惯,恐惧就恐惧,她觉得也还可以接受。 但是他莫名温柔地接近她,而且是带有目的,这让茗儿非常不自在,心底也不悦。 她有些想要迫不及待地离开此处了。 殷澈听了她的话,脸顿时沉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不自觉地微挑了下左眉,继而轻笑道,“以后叫孤殷澈即可,不用称太子殿下,如此,才能让他人觉得孤与茗儿感情甚好。” 夫妻难道就是用来装模作样的吗? 茗儿闻言,语气仍然平淡,“这算是命令吗?” 殷澈挑了挑俊眉,脸上挂着温煦的笑容,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命令也未尝不可。” 茗儿诧异地抬眸,恍惚间,觉得自己定是眼花了,竟然在他墨色的瞳仁中,察觉到几许坚定的认真。 这个男人,着实可怕,心思诡谲得令人心惊。 “殷澈,你有病。” 茗儿垂下眼,将异样的情绪掩在了纤长浓密的睫毛之下。 “茗儿,你这是在嫌弃孤这副破败的身子吗?你既然已经嫁给了孤,就没有后退的余路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10章 颔首 殷澈的声音绵缈低回,清俊的脸上一片澹然,仿若刚才两人之间的一巴掌、踢床都是梦境而已。 茗儿定定地看着他清癯的脸容上那苍白跟红印相交替,非常清楚这不是梦境。 殷澈他到底意欲何为? 茗儿臻首略倾,望进了殷澈灿若辰星的黑眸中,深沉无际,却寻找不到异样的踪迹。 翌日,茗儿醒来,发现四肢酸痛,浑身不对劲。 慌忙起身,检查起自己身上的衣衫,发现除了扒去外层的大红凤袍,里衫还没有被换过,没有失身,忐忑的心,倏然静了下来。 但是意识到自己此刻是坐在这房内唯一的一张大床上,她震惊不已,为何自己会爬上床来了。 昨夜,明明自己死扯着不上床,宁可蜷缩在大椅上,幸好房内置放了四个暖炉,热气熏得她晕乎乎的,她亲眼见到殷澈早已对自己无语,径自爬上床,睡着了。 自己还甚至亲自检查过殷澈均匀的呼吸声,才宽慰下心来回到大椅上安眠的。 殷澈他真的是个暴露狂,真的裸睡,锦被稍稍下滑时,露出了他锁骨下大片性感的肌肤,虽然肤色比一般男人偏白,还是丝毫不减他迷人的魅力。 到底什么时候被抱上床的呢? 茗儿想不出来了,或许是自己睡得不甚舒服,殷澈睡饱之后善心大发,抱自己上床休息。 除了这,茗儿想不通自己为跑上床来了,如此一想,她开始觉得殷澈这人也没有坏到骨子里,还有点良心。 理了理内衫,勾起金钩,她下床来,却发现殷澈在坐在案牍前,手中握着朱笔,忙碌地在批改堆得跟小山似的奏折,时而沉思,时而舒心一笑。 如此认真的殷澈,茗儿从没见过,她迷惘中甚至觉得这样的殷澈,有一种动人心扉的。 “你醒了。” 茗儿听到殷澈突然出声,吓了一跳。 抬眸,瞧到殷澈漂亮狭长的凤眸微眯,打量着自己,眼中闪过莫名的光芒。 低头,茗儿脸色发烫,内衫单薄,衬托出她玲珑有致的身躯,如箭一般快速闪到一边,四处搜寻自己带来的那个装衣的小包袱,却发现不知去处了。 殷澈慢悠悠的声音响起,“你找的那个小包裹中的衣衫被我丢弃了,不用找了。小包裹中其它东西以及你此刻需要替换的衣衫都在屏风后的大箱子里。” 茗儿心头盈满点点怒意,愤怒地吼道,“殷澈你竟然乱丢我的东西。” 打开箱子,发现母亲留给自己的遗物还没有被丢弃,这怒火才稍霁,但茗儿的胸口还是在不停地起伏。 满箱子缤纷华美的锦绣绸衫,茗儿只觉得陌生,没有一点兴奋。 殷澈厉声道,“茗儿,你既然是孤的侧妃,就该注意身份,不要将小家子情绪带进来。你以前的衣衫不堪入目,若是不知情的人看了,还会以为孤这东宫穷到连一个女人都养不活了。” 淡淡的杜若香气萦绕在茗儿鼻尖,她不用回头,也猜到殷澈已经到了自己身后,而且情绪肯定非常不悦。 深深吸了口气,茗儿站了起来,转身平静地迎上殷澈冷冽的目光,淡淡地道,“太子殿下,妾身知道,今后一切一定会考虑殿下为先。妾身刚入东宫,规矩还没有尽数熟悉,还望殿下见谅。妾身不会再犯了。” 抬头便看进殷澈了然的注视,她有些不自在的别开眼。 她茗儿也是有脾气之人,饶是他是这魏国储君,也不能如此对待自己。 此刻茗儿唯一庆幸的是母亲的遗物都还在,没有被丢掉,若真被丢弃,她还不知道如何是好。 总觉得这些东西是留下来唯一的线索,自从前日那个诡异的梦境之后,茗儿就感觉到了这些东西的重要性。 此番嫁入东宫,她便也将那些东西收拾了一番,珍藏起来。但是考虑到安全系数,还是放在身边最为安全,没想到第一天就差点全部被弃掉。 殷澈薄唇撇起几许浅笑,眸内燃起两簇闪烁的怒火,冷哼一声,便甩袖回到案牍前继续批改奏折。 但是他坐着发现浑身不舒服,少顷,便离开这气氛压抑的寝殿。 茗儿压下心头的不平,暗道,你殷澈有情绪,难道我茗儿就没情绪了,难道你霸道到连我生气都不允许吗? 连着七日,茗儿都是一个人孤独的度过,殷澈没有回到东宫寝殿,连夜晚都不知道在哪里打发掉。 茗儿知晓殷澈在娶自己之前,并没有纳侍妾侧妃之类的,有些疑惑他最近都跑哪里去了。 他一魏国堂堂太子,闹了脾气,不可能离家出走,也不可能随意离京。 本来新婚第二天,自己需要去拜见皇帝、皇后、还有太后这一干长辈,却听东宫的婢女说,太子吩咐过了,最近都免了她前去请安,一切恢复还需要等到太子的下令。 虽然听起来,自己不受这些长辈的重视,但是茗儿并不以为然,她倒是庆幸殷澈免掉了这烦人的见面请安虚礼,她茗儿向来不受长辈的关注宠爱,见了那些人,还真不知道如何应付。 但是嫁给了殷澈,这些人,还是需要见的,躲过了初一,却躲不过十五。 这一点,茗儿非常明确,但是她倒是嘘了一口气,好歹留有余地,给了她喘息的空间。 东宫的人看上去并不怠慢茗儿这个侧妃,好歹她是东宫唯一的女人,也无法相互攀比。 少了女人之间的争风吃醋,茗儿倒是自在了许多,七日殷澈虽然未见一面,她倒是在书房内找了好多有趣的书籍来看。 殷澈并没有禁止她入书房,所以茗儿每回吃了饭,便躲入了书房,找书看。殷澈的藏书丰富多彩,从水利、治国、农业到天文地理,还有杂七杂八被禁的闲书。 茗儿这才觉得殷澈还有点人味,当然茗儿对闲书最有兴趣,她每回都捧着,读的是津津有味。 但是夜深人静,空闲下来,她又开始着急起来,自己虽然在东宫自由出入,但是却出不了皇宫。 身为太子侧妃的茗儿,实际上并没有很大空间的自由。 出皇宫,竟然必须要殷澈的腰牌,不要说殷澈不见人影,就算正面跟他商谈,他也不一定会答应自己。 要知道,殷澈娶自己,无非是让自己跟殷洛他们离得更远,最好不再有所交集。 这一夜,月色皎洁,是月圆之夜,茗儿洗漱过后,便早早上了床,看了一天的书籍,她的眼睛有些累了。 迷迷糊糊间,却听到外头刀剑相交,喧哗嘈杂,还听到侍卫喊道“有刺客”。 刺客,这两个字传入茗儿的耳中,如遭雷击,她神智顿时清醒许多。 她恍惚之间,曾经记起那一日,在御书房门口,也遭遇过刺客阵容,但是那时站得很远,分不清激烈的程度。 此刻,刀剑相交的声响,就在门口,清晰到她身子不由一颤,她克制住紧张,想要爬下床穿衣,双腿却不经意间有些发软。 她暗笑,原来,自己多少还是有些害怕的。 恍惚间,她觉察到自己被扯入了一个温暖的怀中,心头有一股刺痛,从针扎一般,进而变成了撕心裂肺。 一阵一阵,从心口,蔓延到了四肢,痛得她欲要翻倒在地打滚。 耳边的喧哗散去,再也听不到了,她只能够感受到身上心头的痛楚。 终于,她昏了过去,昏过去之前,那一吃力的一瞥,触及的是一道略微熟悉的目光。 那分明是那个坞中杀了楚楚的魔魅男子。 这里是东宫太子的寝殿,为何这一个魔魅男子会诡异的出现在此。 莫非他是刺客? 他闯了进来,欲要胁持自己。 难道他不知道自己是一颗无用的棋子吗? 茗儿忍不住疼痛,彻底陷入了昏迷,没有听到魔魅男子略微焦急的嗓音,“喂,你到底怎么了?” 抬起昏沉的头,茗儿睁开眼眸,却发现眼前一片漆黑,是一个暗室,旁边唯一的光线来源便是一盏忽明忽暗的琉璃宫灯。 琉璃宫灯? 茗儿惊诧了片刻,欲要坐起,发现自己躺在一张软榻上,浑身无力,连呼吸都甚为困难。 到底怎么了?这又是哪里? “有……没有……人在?” 茗儿发现喊完这几个字,喉咙中犹如有一把火在燃烧,又哑又涩。 “你醒了。” 相貌俊美,浑身掩不住一股放肆的魔魅,熟悉的容颜,略微冷淡的低沉声音,令茗儿忍不住一窒。 “你怎么会在……这里?” 饶是茗儿再镇定,清亮的水眸溢满的是瞠目的震惊。 她的语气多少还在带了点慌张,尤其面对骤然出现在眼前的魔魅男子,他曾给了自己不好的预感。 事实上,他真切地存在于软榻前,茗儿忆起他在坞杀了楚楚,手指经不住颤抖,本来因为疼痛跟昏迷苍白了的容颜,又添上了几许淡白。 “你晕过去了。” 他说的再自然不过,仿若茗儿晕过去了,他就该出现于此,就不会撒手不管,就不该无动于衷一样。 寥寥数语,并不详细,茗儿对他又不甚了解,猜不透他话语中的深意,不由拧紧了细致的眉头。 “这里是哪里?” 看他没有伤害自己的意图,茗儿稍稍放松了紧绷的神经,不再一脸防备。 她暗嘲,即使她一脸防备,也无济于事。他一看就是一个身怀武功的男人,而且功力匪浅,自己就算身体好好的,也不一定能够在他有意图的伤害下逃脱。 “暗室。” 魔魅男人有问必答,看上去很好合作的样子,茗儿却看出了他眼中浓浓的兴味。 茗儿有一股冲动,想要扒开他的心瞧瞧,他到底在讲什么,为什么每句话都不甚详细,哪里的暗室?这里一看,就是暗室。 深深吸了一口气,茗儿继续问道,“楚楚是不是你杀的?” 魔魅男子挑了挑眉,漫不经心道,“楚楚是谁?不认识。” 这次倒是多说了几个字,茗儿本以为如他散漫,定会坦然地承认人是他动的手,没必要隐瞒。但为何他不承认呢? 对了,楚楚是谁?他竟然连楚楚都不认识,明明那一晚他跟楚楚在床上进行鱼水之欢,两人如藤蔓一般肢体相连…… “坞201室跟你上床的那个青楼女子。” 茗儿忿忿地瞪着他,对他的否认非常不悦。 “噢,”魔魅男子懒洋洋地回道,“原来那个女人是楚楚啊,不错。不该知道的,她知道太多了,是我杀的,没错。” 茗儿掩住眸中情绪,但是语气忍不住尖锐起来,“你……你……” 茗儿你了好久,却无法再说出其它字语来,不知道是气还是恼,导致心又开始疼起来,一阵又一阵,撕心裂肺一般。 她不停地喘息,呼吸都变得很困难,连瞪人的力气都没了。 “喂,你到底怎么了?不要再动不动就跟快要死了的人一样,弄得我跟着紧张兮兮的。” 魔魅男子终于吐出了一句很长的话,脸上仍有不忿,对茗儿这副孱弱的模样耿耿于怀起来。 茗儿额头上一直冒着冷汗,略带紫色的唇角都被咬破了,斑斑血丝,触目惊心,而她的脸色,白得接近透明,琉璃一般的晶莹水眸,如残灯烛火,似乎风一吹,就会熄灭。 “喂,你不要真的死啊,殷澈还没回来呢?” “殷澈要是回来,万一以为你是被我气死的,怎么办?” “呸呸呸,你本来就有病,可不是被我气死的,最多我火上浇油,小小刺激了一把,你的命没那么衰吧?” …… 魔魅男子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只有不停地自言自语,辩解着。 茗儿终于明白了为何他刚才惜字如金了,因为他一打开话匣子,就开始滔滔不绝起来,估计连十头牛都拉不住。 而她,此刻非常需要几个相对安宁的坏境,但是心口牵扯的一阵一阵疼痛,让她连发声的气力也没有,睁开双眸也没有气力。 她的呼吸紊乱,四肢一阵一阵痉挛,嘴角不停地抽搐,她要死了吗? 茗儿觉得自己似乎快要死了,为何临死时还要饱受磨难,痛楚袭来,让她有一股自残的冲动。 她不明白自己的身子一向还算健康,今日为何突然犯病,而且这病痛袭来,让她疼得想要打滚,却没有气力。 她能够感受到的是,自己的心跳似乎越来越羸弱了,而她,似乎又要陷入了黑暗之中了。 恍惚中,她似乎被人抱起,坐正了身子,而不堪一击的身子软绵绵的,还没坐一片刻,又迅速要倒下去了。 而有人立马扶住了她,那个人似乎也爬上了软榻,接着,有一股暖流透过后背输送进来,心口的疼痛稍霁,至少心跳又开始恢复了。 那个杀了楚楚的家伙在为自己输送真气吗? 茗儿吃力地睁开双眸,却还是无力转身窥探,只觉得源源不绝的能量正转送到体内…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茗儿终于觉得好受了很多,但四肢还是无力。 “喂,你还好吧?” 魔魅的声音,为自己输送真气的真的是他,也对,这暗室不见天日,本就只有自己跟他,除了他,并无他人。 茗儿听出来了他低沉中少了一分沉稳,看来,输了一个时辰的真气,对他来说,也较为伤身。 然后,她发现这个男人就搂着自己在这张软榻上躺下了,而自己就伏在他的身上,头枕着他宽阔的胸膛。 她真有些累了,也无法抗议,毕竟身下那个人刚才为自己耗费了不少心力,需要修养,补充力量,况且,他又没有做出什么惊人之举。 茗儿阖上双眸,却没发现身下那个男人本来阖上的双眸倏然睁开,眯起眼睛打量起茗儿,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少顷,他就听到了茗儿淡淡的呼吸声,他恍惚间,觉得心,从没有如此刻一般平静。 第一次见到她,就觉得她非常与众不同,坞201室,自己那时正执行殷澈吩咐的任务,探听殷洛跟凌箬睿是否经常前来此处聚会,特意找了一间靠近他们的房内。 自己隔室听音,向来很有一手,一般人不可能做到,但自己自小苦练,有了不小的成就。 所以,那次殷澈才会再次找上自己帮忙,自己推拒不得,别说殷澈是自己的表弟,自己庞大的家族也需要殷澈能够成功登基为帝,不然若是殷洛上位,自己家族,定会被第一个拿出来开刀。 易陌身为易家嫡长子,他也有很多无奈跟羁绊,但是他唯一庆幸的,自己比身为太子的殷澈,多了更多自由,没有四面楚歌的争权夺势、暗处袭击。 第一次见到茗儿,自己一边跟缠绵,一边在等待呆会窃取机密,凌箬睿心思细腻,跟殷洛谈话间,一般会声音压低不少,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听力都觉得听得有些吃力。 只是没想到有人突然闯了进来,这让自己微微懊恼,少女清澈的水眸,冷静的神色,多少让自己错愕,心头顿生几许尴尬,不由将怒气更加卖力地发泄到身上,结果引来的是身下女人更加高亢的呻吟。 往日觉得女人的呻吟还堪入耳,那一日,却在她那津津有味、饶有兴味的注视下,自己惊诧的同时,觉得这个闯进来的不易之客,简直就是变相地在欣赏一副活而自己竟然成了她眼中的戏子。 她从容不迫地潇洒离去后,自己再也没有兴致跟那继续下去,连隔壁殷洛跟凌箬睿的对谈内容,都无法集中精力。 殷澈虽然没有多加苛责,但是这意外多少让自己不悦,之后自己悄悄查遍了坞所有的女人,却没有发现那少女的踪迹。 意识到她不是青楼女子,自己竟然心生暗爽,觉得那样个性的女子不委身于青楼是天经地义之事,同时,却懊恼当初没有问出她名字跟住址,恼恨她一个清白女子竟然如此大胆单身来青楼,若非不是侥幸碰上自己,万一碰上那些粗鲁的猥琐男子,该如何是好? 这些时日,心中总是起伏不定,静下心来,这女子潇洒自如的淡定模样总是浮现在面前。 殷澈见了自己,都说自己改变很大,说变得什么郁郁寡欢起来。 殷澈也真是的,自己心血来潮娶了个女人,还将寝殿让给那个女人,自己住到别苑去了,实在是匪夷所思,更加可恨的是,还派自己前来暗地里保护她的性命。 据说那女人是夏国公主,之前还是殷洛身边的贴身婢女,对于皇上跟白梅之间的传闻多多少少,自己还是听说过的,而这个公主,竟然是白梅的女儿。殷澈娶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自己虽然不是很确定,但也是赞同殷澈的决定,毕竟如此身份特殊的女子,放在殷洛身边,万一对殷澈产生危险就不好了。 这些天暗中的保护,易陌觉得殷澈有些小题大做,这个茗儿除了睡觉用膳看书,几乎没有其它意外之举,正常到了极点。 若非今日意外刺客的突袭,若非她病得严重,若非她质问坞杀人事件,他根本就不会发现殷澈所娶的这个脱俗绝尘容颜的少女,就是当日坞中潇洒淡定的女子。 自己欣赏、寻找了多日的女子,竟然是殷澈的侧妃,竟然是殷洛原先的贴身小厮,竟然是夏国公主,竟然还是白梅的女儿。 原来那一日她戴了假面,寻寻觅觅到真相乍现,才发现这一切是多么可笑,多么的荒谬? 除了维持原先的懒散,自己竟然无法装出其它态度来对待她。 对于她乍然的心悸,她痛得神色苍白,自己没由来得开始恐慌,除了输送真气,他一时不知所措起来,第一次害怕女人在自己面前死去。 看到她痛到痉挛,他的心,彻骨得疼,伴随着而来的是浓浓的失落…… 他明白,自己是心动了,但是该死的是,自己心动的对象千不该万不该是殷澈的妃子。 茗儿醒来时,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东宫寝殿的床上,而殷澈正坐在案牍前忙碌地批改奏折。 昨夜的一切,恍若梦境一般,那魔魅男子,更恍若是无稽之谈。 心口不再疼痛,她坐了起来,难道昨夜的心绞痛真是迷雾? 她水眸不禁迷离起来,殷澈适时进来,勾起金钩,唇角勾了勾,淡淡地觑了她一眼,“醒了。” 仿若先前他们没有冷战过,仿若他们之间没有隔骇一般,这一切,让茗儿心惊不已。 八日未见,殷澈俊美无俦的容颜依旧,脸色苍白依旧,明明什么都没变化,但是茗儿却觉得有什么无形之中起了变化,这种无形的变化,她却无法清晰地辨认出来。 “孤清晨归来,听说昨晚东宫有刺客闯入,没有吓到你吧?” 殷澈淡淡地道,神色与往常无意,仿若刺客闯入早已不是大惊小怪之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11章 神色 茗儿微微侧过头,垂眸敛眉道,“没有。” 看殷澈这神色,仿若没有意念提及那个魔魅男子,偏偏自己觉得那再真实不过,最重要的是昨晚那魔魅男子喋喋不休中提及殷澈名讳,分明跟殷澈交情斐然。 茗儿犹豫了会,最终决定将有关魔魅男子的困惑压入心底,殷澈没有提及,况且自己也不清楚殷澈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孤要去母后那里,你洗漱用膳过后,也一同去。” 殷澈细细端详了她片刻,轻轻开口。 茗儿抬眸平静的看着他,淡淡地点了点头,应道:“好。” 反正也逃不过请安,嫁入东宫逃了七八天,殷澈终于提了,有他陪同,真不知是好还是坏。 不过,既然真的到来了,茗儿到没有那么紧张了,估计是渡过了一段时限的过渡。 殷澈今日如此和颜悦色,不会就是怕自己拒绝一起陪同吧? 不可能,茗儿摇头将这个想法驱除出去,继而一想,或许是他佯装表现夫妻和睦的景象给皇后看,毕竟当初是他一定要娶自己---这一个殷洛身边的贴身婢女的,总不能让他人见笑话。 茗儿洗漱用膳过后,便陪着殷澈去了皇后居住的坤宁宫。 曾经听闻易皇后生下了殷澈之后,便开始过起深居简出的日子,平日内,连妃嫔的请安都一律免去了,除了皇帝偶尔会去那,很少接见她人。 殷澈让人过去通报时,易皇后正在小憩,伺候的老嬷嬷说皇后昨晚着了凉,身体不适,怕将病魔传染给太子跟茗儿,故而今日不见两人。 茗儿苦笑,自己梳妆打扮还刻意下了功夫,没有往日那般随意,没料到易皇后不见自己,最多想到她会如何刁难自己罢了。 不过,还是松了一口气,抬眸看到殷澈似笑非笑地睨着自己,心下一敛,匆忙收起了情绪,免得被他看出端倪,以为自己巴不得皇后得个重病无法接见自己。 “今日个母后身体不适,见面就免了。母后规矩不严,但身为太子侧妃,你还是需要见上一面,不然你无法立足于东宫,即使孤有心偏袒。” 殷澈深深看了茗儿一眼,沉声道。 茗儿脸上浮现一丝勉强的笑意,没有说话,只是在想,有心偏袒,殷澈你说的假模假样的,若是旁人,还真信了你,不过我受过你喜怒无常的脸色,才不会上当。 茗儿边走边思索,暗道,入了东宫几天,听下人偶尔提及易皇后,都是歌功颂德,说体贴下人,雍容华贵,和蔼可亲之类的。 但茗儿反倒提防上了心,易皇后能够稳坐皇后宝座多年,而且所出唯一的儿子成了太子,不可能没使手段过。 虽说殷澈是嫡长子,可谓名正言顺,但是一般人都可以看出殷澈脸色苍白,身体并不健康,若是嫡长子身体不健康,朝中官员可以联名上书推个更加适合的人选。 殷澈的太子在他幼时便立定,幼时殷澈定没有手腕,足以见得皇后的城府不会很浅,这些年,殷洛盛名崛起,大臣们也不乏支持皇三子殷洛者,魏皇似乎还是没有让殷洛替之的念头。 茗儿还处于遐想间,殷澈又适时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索,“父皇有事找孤商议,孤要去御书房一趟,你直接回东宫吧。” 茗儿点头后,漫步而走,跟殷澈望着截然相反的方向而去,东宫跟御书房相隔有些距离,难怪殷澈的步伐加大了不少。 走到离东宫最近的洛华轩时,茗儿却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大力给扯了过去,几个重要穴道被封住了,饶是她想出声求救都没有机会。可见,身后突袭的男人有着明确的目的性,自己就是他的目标。 心中悚然,难道是刺客重现,抓不到殷澈,就改变目标,瞄上了自己,拿来威胁殷澈? 似乎可笑了点,在后面那只手扣上自己肩膀时,熟悉的红色映衬入了眼睑,微微怔然,竟然是他…… 茗儿被半拖着进了洛华轩,殷洛仿若对洛华轩的地形分外熟悉,直接将她拖进了最拐角的一间房内才松开她,解了她的穴道。 终于可以出声了,茗儿清了清嗓子,气息微喘,“三皇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几日不见,茗儿都成了本皇子的皇嫂了,怎么还叫本皇子三皇子呢?” 殷洛皮笑肉不笑地轻哧道,那迫人的逼视盯凝得茗儿头皮发麻。 “你找我有事?” 茗儿冷淡地问道。 殷洛不可能无聊到找自己聊天,他特意选在这地点,估计早就有了一番思量。 茗儿拧眉间,听到殷洛嗤鼻一笑,“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吗?茗儿身份变得尊贵了,就一点也不把本皇子放在眼底了啊,如此嚣张,莫非才是茗儿你的本性?作为本皇子贴身婢女的你出嫁,嫁给的还是异常尊贵的太子殿下-本皇子的皇兄,本皇子还没来得及庆贺呢,茗儿你怎么就摆了一副臭脸给本皇子看呢,你就如此迫不及待想要跟本皇子撇清关系吗?” 茗儿还真差点被殷洛多个饶舌的“本皇子”给唬晕过去了,“三皇子,太子殿下若是发现我不在东宫,定会四处找我,到时弄到人尽皆知可就不好了。” “放心,这个时候,殷澈他还在御书房呆着,没空理你。”殷洛眯起眼来,顿了顿,低低地笑道,“茗儿怎么知道你的太子殿下一定会出来找你呢?说不定他巴不得本皇子来找上你呢?” 茗儿神色一凛,自然是听出了他话中的深意,语气不自在起来,“你---什么意思?” “假若本皇子说殷澈是故意放任你单独回东宫,引本皇子上钩,你相信不?” 殷洛的嗓音越发妖媚起来,连茗儿都没有察觉到他靠得越来越近,他的男性气息越来越浓郁。 “莫非茗儿不相信?” 殷洛修长的手指挑起茗儿秀巧的下颔,逼迫她迎上他邪佞的琥珀色瞳仁。 他的指尖轻轻摩挲着,饶有兴味地打量着她,语气似赞似叹,“本皇子藏起你的绝色容颜,没想到殷澈却迫不及待地与大家分享,真不知道对你来说,是幸还是不幸呢?若是皇后看到,若是太后看到,会不会立刻将你逐出东宫呢?” 茗儿听得心头没由来一窒,连挣扎、反抗都遗忘了,眉宇间拢上些许愁绪,殷洛说此话到底是何意?为什么又牵涉到宫内两位高高在上的女人---皇后跟太后呢? 她清澈的水眸愈发迷离起来,仿若被一层朦胧的水雾给隔离了。 看着茗儿迷茫的神色,殷洛似乎极为满意,“茗儿现在是否肚子里满是疑惑呢?不知道殷澈今日带你去见皇后,是否是故意的呢?你能够全然而退,就表明你没有成功见到皇后。你说,本皇子猜对了没?” 听到这里,茗儿深信殷洛必定知晓很多内情,而现在,他似乎有意透露一些内幕给自己知晓,或许自己知晓这些内幕对他来说,能够起到一定推波助澜的功效。 “我跟皇后不熟,她没必要为难我。” 茗儿平静地说道,目光却炯炯有神地盯着殷洛妖媚的俊脸,不放过上头丝毫的变化。 “是吗?” 殷洛挑了挑眉,薄唇抿成紧紧的一条线。 他用力地捏住茗儿的下颔,明明很疼,但是茗儿没有求饶,只是倔强地仰着头望着他的怒气狂飙。 终于,他沉下半边脸,手指离开她淤青隐隐乍现的秀气下颔,眉宇间缓缓浮现一抹的邪魅,“茗儿,本皇子曾经说过皇后长得像你的母亲白梅吗?” 茗儿点了点头,好像听殷洛提及过,虽然看过母亲的肖像,但是那绝美脱俗的肖像图还是深深刻在心头,如烙印一般。 殷洛淡淡笑了笑,把玩着茗儿乌黑发亮的发丝,将她头上固定发髻的金步摇拔去,任乌丝盈满他的双掌,又抿唇道,“你知道你跟你母亲白梅长得很像吗?” 茗儿心头没由来一悸,他莫非想要说自己跟皇后长相肖似? 但是她还是平静地答道,“来魏国之前,嬷嬷曾跟我提及。”心跳却忍不住加速,跳得异常迅猛。 “也就是说你跟皇后长得很像,”殷洛眯起他那双夺魄的桃花眼,笑眯眯地问道,“你说殷澈娶你会不会因为你长得像皇后的缘故呢?或许本皇子该怀疑他有恋母情结,不过这实在不太好笑。” 那个高深莫测的殷澈娶自己真的因为自己的长相肖似他的母后吗? 茗儿不信,殷澈处处告诫自己不要牵入跟殷洛有关的漩涡之中,殷澈娶自己是怕自己有朝一日会偏向殷洛,殷澈不喜欢自己他日多出波折,所以在自己羽翼还没长满时,他就折掉自己的羽翼。 对殷澈来说,自己在他身边,即使不能牵制殷洛,也不回拖他自己后腿。 “你到底想说什么呢?三皇子?” 茗儿心奇迹一般地静下来,殷洛莫非想要挑拨离间,可惜自己并没有爱上殷澈,不会吃醋,况且,若说殷澈那般淡漠疏离的人有恋母情结,实在有些荒谬。 即使殷澈有恋母情结,也不关自己的事。 既然在殷澈身边了,暂时茗儿还没想好如何面对殷洛,她倒是有些明白了殷澈当日说不要跟殷洛过分亲近是正确的。 至少,夹杂在两边,还不如明智地选择一边,若不能选择,那么就选择夹缝中求取生存之道。 她既然嫁给了殷澈,至少在目前来说还是站在殷澈这边,轻举妄动的下场,茗儿不能承受,也无法承担后果。 “本皇子想说茗儿你即使真的选择了殷澈,皇后不会满意你,太后更加不会满意你,到时殷澈会站在你这边还是皇后跟太后那边呢?要知道你的身份只有父皇清楚,皇后跟太后都不清楚你是白梅的女儿。若是她们知晓了,不知道会不会掀起惊涛巨浪呢?还有,你的太子殿下知道他母后不会满意你,偏偏还要带你去觐见,这藏的什么心,茗儿就算不知道也要防着点呢?只知道防本皇子可不明智呢?” 殷洛一派悠哉的表情,语气却是咄咄逼人起来。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本皇子可不能让殷澈坐收渔翁之利呢!” 茗儿突然觉得,这一片熟悉的红色映入眼睑,是多么的碍眼,她想要挥手撕去,却没有气力。 心愈发沉了,殷澈真的是故意而为之吗? “茗儿,我要让你知道选择殷澈是个错误的决定,你知道当年本皇子的母妃是怎么死的吗?就是皇后害死的,父皇就因为皇后长得肖似你母亲白梅,不分青红皂白就判定本皇子母妃是罪魁祸首。” 殷洛幽幽叹了口气,继而冷哼一声,“那女人,本皇子迟早要向她讨回公道。她不是想要她儿子坐稳这太子宝座么,本皇子偏偏不随她愿。本皇子要她眼睁睁看着她儿子匍匐在本皇子脚边哀求。” 茗儿发现殷洛的情绪激动起来,神色猖獗,如狼似虎一般充斥着一股暴戾的气息。 殷洛竟然在自己面前暴露了他的野心,他想要称帝,他想要报复,茗儿眉头忍不住拧了起来。殷洛如此不顾忌,就是想要将自己硬生生给拖下水,她只是想要找出有关母亲的真相而已,并没有意愿沦陷于这无止尽的帝位争夺战中,那是一汪死气沉沉的黑潭,一旦跃入,便再也没有翻身之日。 “或许当年你母妃犯下了致命的错误。” 茗儿神色稍稍清醒,想到了那个脸上饱经沧桑的皇帝,他似乎不像一个可以被美色所迷的昏君,中肯地下了定论。 殷洛目光犀利,咄咄逼人地怒视着她,“本皇子母妃是使了手段,那也是皇后下手在先,只是没想到母妃还是心存了善良,当年没让那女人死去,让她产下了殷澈。皇后却没有留母妃一条性命,本皇子出生后便没有母妃,这些年,若不是本皇子饱受煎熬,哪有一片天地能够容下本皇子?” 茗儿看着殷洛的手搭在墙壁上,青筋乍现,连关节都扣出一抹白色来。 她恍然大悟,原来殷澈跟殷洛之间最深沉的纠纷便之于此,她也能够想到小小年纪的殷洛过得是落魄痛苦。 茗儿也是出生便没有母亲的人,她这些年即使装疯卖傻,极尽低调,依然明里暗里受了不少冷言冷语,受了不少拳打脚踢。殷洛的苦涩,她都能够体会。 但是她却不赞同殷洛循环报复,他这一生都葬送于仇恨之中。而且这报复关系重大,是以帝位为代价,若是他败了,便不会有东山再起之日,或许连自己的全尸都难得以幸存。 “冤冤相报何时了。” 茗儿目光没有离开殷洛,意味深长地道。 殷洛嘲讽地勾了勾唇角,桃花眼中恍若凝聚成了一团寒冰,冻得人彻骨发寒,呢喃道,“冤冤相报何时了?” 哈哈哈哈…… 殷洛低低地笑了出来,笑声压抑,低沉中浸润着一抹消之不去的痛楚,连茗儿都能够感受到。 “茗儿,本皇子曾一度想要放弃这个念头,但是那个被本皇子称作‘父皇’的人,却将唯一可以温暖本皇子的那一抹温暖都给除去了。你说本皇子连自己所爱的女人都无法护住,眼睁睁地看着她被送出去和亲,这种无力的感觉,本皇子没齿难忘。本皇子要强大,一定要强大到能够护住所有本皇子想要的东西,只要本皇子荣登那个位置,一切自然便掌握于本皇子的手中,没有人再能够于本皇子对抗。” “本皇子就算不要这条命,也要坐到那个位置上,殷澈,他以为一切都掌握在他手中了吗?本皇子已经查探到你的母亲是找出狐族宝藏的关键人物,可惜她红颜早逝。你是她的女儿,你不可能一点也不知道。茗儿,本皇子的耐心不是很足,你最好早点交代,或许你真的不知,难道你母亲临死前没有交给你她留下来的遗物吗?” 殷洛用睨视天下的眼神居高临下望着茗儿,闪着复杂的暗芒,颠倒众生的容颜上染上了一丝邪佞。 听到“遗物”两字,茗儿恍如被雷猛劈了一下脑袋,顿时天旋地转,她想到那个东宫寝殿那个大箱子,想到那个自己珍视的小包裹,心没由来一颤。 深深吸进了一口气,茗儿眸中焦距渐渐凝成,她用再平静不过的声音问道,“我母亲跟狐族的宝藏有什么关系?” 她问出了口,又忽然想到那一日,自己做了一个诡异的梦,梦中出现了一只雪白的狐狸,跟母亲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此刻,殷洛的逼问,让她又联想到那个诡谲的梦境,她发现自己的声音变得飘渺起来,轻的仿若那是从很遥远的地方飘过来。 “本皇子消失的这几日,查探到你外祖母是狐族的圣女,当年因为白王救了她一命,她为了报恩,便幻化成人形嫁于白王为妻。你的母亲有一半狐族的血统,这才不被容于魏国皇宫,被太后胁迫远离父皇,远嫁夏国。茗儿,你难道不恨太后吗?若你生在魏国皇宫,定不会遭受歧视,不用装疯卖傻。” 殷洛的视线停在茗儿身上良久,语气变得温柔可亲起来,试着说服她。 “你还没说清楚我母亲跟狐族的宝藏有何关系?” 若母亲真是那只雪狐,那么自己也有四分之一的狐族血统吧。 茗儿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声音很低,逸出唇齿。 “狐族的宝藏历来都是有历代圣女掌管,你外祖母也不例外。再说狐族历代的圣女都是世代相传的,你外祖母只有你母亲一个女儿,你的母亲也就是继你外祖母之后的一代圣女。或许换句话说,你是狐族这一代的圣女,只是你好像还未觉知。” 殷洛沉稳从容的声音掠过茗儿的耳畔,一字一字烙在她心上,此刻的她,脑海中一片空白,神色不禁茫然起来。 狐族的圣女? “狐族的圣女若是还不知道宝藏,那么着普天之下,还真没有人能够找到那批宝藏了。” 殷洛眯起眼睛,盯着茗儿一字一字道。 “或许狐族的宝藏真的存在,但我今天才从你的口中得知,我先前一无所知。” 茗儿在消化从殷洛口中得知的惊天秘密后,心境平复下来了,淡淡地道。 “你是狐族的圣女,我相信你总会知道那批宝藏的存在,或许本皇子该带你去白王府见识下你母亲的房间,里头或许有东西能够激起你尘封的记忆。据说狐族中人能够自然而然地使用魂梦,所谓魂梦,就是能够在梦中与想要交流的人交流一些不为旁人所知的秘密。你难道没有使用过魂梦吗?你可以尝试在梦境中与你的母亲交流。” 殷洛思忖片刻,沉声道。 茗儿心头一震,脸色微微一变,“我母亲早已去世,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普天之下,哪有人能够做梦与死人沟通交流的?” 她不敢迎上殷洛琥珀色的瞳仁,她自己都开始不确定起来,那个梦境,原来是真实的。或许是自己看了那副肖像后,对母亲的思念逐渐加深,导致母亲入梦伴随而来。 母亲跟白狐重叠,昭示了母亲鲜为人知的狐族血统。 自己当时没在意,今日经殷洛一点,心中顿时形成了一个古怪的念头,莫非这就是所谓的魂梦? “茗儿,你有四分之一的狐族血统,而你的母亲有二分之一的狐族血统,狐族是上古遗留下来最神秘的一族,他们会使用魂梦是天经地义之事,别说你是个大活人,即使两个死人,也能够用魂梦来交流沟通。” 殷洛还是不死心,想要继续说服茗儿。 茗儿徐徐抬眸,心里倒是开始相信那梦境就是所谓的魂梦,但是自己使用魂梦的程度太清浅了,连对话都无法做到,而且很短暂。 怎样才能使自己的魂梦程度加深呢? 没人建议,更加没人可以诉说,茗儿心中泛起一阵一阵苦涩。 “茗儿,你有没用过魂梦?” 殷洛见茗儿不语,起了疑心。 茗儿神色一凛,心中倏然一窒,淡淡地道,“此前我对我的身份虽抱有怀疑,但是我从没想过我有狐族血统,魂梦更是无稽之谈,我不信世间存在魂梦,能够使死人与活人交流,能够使死人与死人交流。” 茗儿很平静,平静到殷洛也无法发现端倪,他直勾勾地探入她眼底深处,清澈如琉璃一般晶莹透彻。 倏然不知茗儿手心紧张得都冒出了冷汗,殷洛是个相当难对付的家伙,连殷澈都对他甚为提防,更何况自己,如何能够躲过他有意的窥探,她除了极力自作镇定,别无他法。 幸好殷洛没有对视很久,便撤回了目光,他若有所思,没有盯着她。 茗儿趁着这空隙,深深吸了一口气,她开始庆幸起曾经在夏国皇宫的装疯卖傻,至少表情上能够哄骗下人,不至于让他人第一眼就看出端倪,戳穿假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12章 今日 “三皇子,我真不知道有魂梦,你即使今日要了我的命,也是无济于事。” 殷洛略作沉吟,转眸盯向茗儿道,“至于如何使用魂梦,本皇子回去研究一番,若真有此法,你不应允,本皇子定然不会放过你。” “你回去吧,殷澈估计已经回去了,若是他问你去处,你就说路上碰到本皇子,闲聊了几句,老实交代便可,免得殷澈起疑。至于魂梦,万万不可告诉殷澈。” 殷洛眉心微皱,似有所动,琥珀色一晃,沉声嘱咐道。 茗儿顿时松了一口气,却又听到殷洛忽来一句,“箬睿让本皇子向你问好,你们的关系进展得似乎不错哦。” 茗儿心头一悸,眸深处亦有一丝震惊,凌箬睿如此,想要表明什么?从殷洛的言语中,凌箬睿似乎并没有说出那日在街上碰到自己,并将自己带回了他家----原先的白王府。 自白王府那一面后,他们便没有再见面,茗儿几乎将那个神仙一般的男子给遗忘了,没想到此刻殷洛又提及他,脑海某一角落裂开了,心绪却更加茫然。 言尽于此,殷洛没有再启唇,茗儿也没有再回头,背后犹如芒刺在背,她暗自庆幸是背对着他,脸上的惊慌并没有入他眼中。 回到东宫寝殿,殷澈又坐在案牍前不停地批改奏折,奏折堆叠得好像更加高了,跟座小山没两样,仿若永远也批不完。 茗儿闪了闪神,莲步轻移地转入屏风后,换了一套衣衫,适才的衣衫是为了觐见皇后特意打扮的,皇后没见着,这满身的累赘,她并不喜欢,她还是喜欢清爽,喜欢素面朝天,不施脂粉。 再次转出屏风,听到一直低头的殷澈冷声问道,“刚才去哪里了?” 茗儿本来想隐瞒见了殷洛,继而一想,殷洛特意让自己老实交代,分明是话中有话,便也不藏私,老老实实地道,“路上碰到三皇子,闲聊了几句。” 殷澈抬眸看了一眼淡定的茗儿,又低回了头,忙碌于手中的奏折,目光灼灼,朱笔挥动。 “嗯。” 就在茗儿以为他不再开口,心头忐忑之时,殷澈又开了口,轻轻应了一声。 茗儿黛眉轻拢,悄无声息地走到窗边,打开碧纱窗,让新鲜的空气盈满室内,冷风袭来,吹散了奏折,茗儿慌忙关上,她俨然忘记了这是寒冬,屋内暖炉中的热气让她神智不甚清醒。 “对不起。” 茗儿转头跟殷澈道歉,看着他皱着眉头,从容不迫地整理散飞凌乱的奏折,心中竟然觉得有丝毫愧疚,殷澈不言不语,径自干着自己的事,仿若茗儿尽是空气。 茗儿自觉无趣,便转到隔壁的书房,那里的书籍,能够让她静下心来。 她没有看到当她转入书房时,殷澈漂亮狭长的双眸中多了一抹若有所思。 茗儿本以为看书能够静下心来,没想到呆坐了一个时辰后,才发现书是倒着看的。 原来,她还是无法忘光洛华轩殷洛所说的那么多秘密。 她唯一庆幸的是此刻不用面对殷澈,若面对高深莫测的殷澈,她没有把握将自己的心思藏好,也没有把握会不会冲动行事。 猛然站起身,茗儿将书籍归于原位,既然心静不下来,那么就不要勉强自己看了,再看也无法静下来。 出了书房,殷澈依旧背对着自己,坐在案牍前忙碌着。 茗儿仿若有些接受殷澈那个认真的模样了,时而皱眉沉思,时而舒心一笑。 他的背影看上去很有气势,很有安全感,仿若能够撑起一片天空,让人安全无虞在底下呼吸;可是,明明他很瘦,尽管他的身形挺拔。 茗儿定定地注视着他,忽然,殷澈回过头来,正好迎上她的视线。 “可以用膳了吗?” 接近午时,早膳本就用得匆忙,没有好好吃,经过一折腾,茗儿更加感觉到了饥饿。 殷澈点头,用手揉着眉心,“用膳吧。” 他起身来,大概坐得太久了,身子有些僵化,摇晃了下,才稳住了身子。 茗儿见他有些疲倦,便在门口吩咐宫女将午膳端来。 跟殷澈虽然呆的时间不久,茗儿却了解到了殷澈的秉性,他不喜欢闲杂人等进来,他喜欢安静的环境,最好没有人打扰他。 茗儿暗自揣测,若是自己不叫他用膳,他是否永远保持着他那动作。 午膳很快就被摆上来了,茗儿给殷澈盛了一碗饭,递给他。 记得刚跟殷澈一同用饭时,殷澈便将随身伺候的宫女挥退,茗儿只得自己盛饭。但是当她开动的时候,殷澈眯起那双狭长深幽的漂亮双眸,似笑非笑地睨着她,一动也不动。 茗儿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顾埋头苦吃。 半晌之后,殷澈声音中似乎夹杂着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给孤盛饭。” 此后,若是一起用膳,茗儿便先将盛好的饭递给殷澈,再给自己满上一碗。 殷澈虽然瘦,但是他的食量还是挺大的,米饭至少要三碗,或许是平日里工作量大需要消耗的能量多的缘故,所以茗儿要时刻关注着他是否吃完了,关注着要及时给他满上。 只有在用膳的时候,茗儿才觉得两人像普通家庭里的一对夫妻,默契十足。 今日的殷澈,似乎心情不错,还给茗儿夹了一块糖醋排骨,茗儿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默默夹进嘴里,酸酸甜甜的,溺在嘴里,舌尖都融化在其中了。 夏国膳食偏淡、微甜,御厨的糖醋排骨做得极其美味,茗儿发现每次桌上都有这一道菜,但是她又不能老是吃这盘,每次都是吃两块了事。 这次已经吃了两块了,没想到殷澈给自己夹了一块,多少还是有些意外的。 “喜欢吃,就多吃点。” 殷澈很少在用膳的时候出声,他用膳时举止甚为优雅,就算饿了,也是不慌不忙,从容不迫的,不像茗儿,若是饿了,就原形毕露,速度明显加快。 她不经意间想到了凌箬睿,那日受邀在他家吃饭,他也是极尽优雅,莫非有点教养的男子吃饭都是那般态度的吗? 她朝着殷澈点了点头,不客气地再次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放进嘴里用力咀嚼着。 糖醋排骨很快就见了底,茗儿银筷踌躇了下,最后一块了,殷澈似乎没有动过糖醋排骨呢。莫非他不喜欢吃? 茗儿狠心将最后那一块放到殷澈的碗中,殷澈抬眸,表情满是讶异。 他惊讶地抬头看茗儿,如果她没看错的话,他眼底藏着一抹难以琢磨的叵测,只可惜殷澈永远都是最会控制情绪的人,还等不及茗儿去确认那代表什么意思就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如既往的深沉。 茗儿不解,心头还是有些惴惴不安的,殷澈皱着眉头,将那块糖醋排骨放入嘴中,仿若那是一种痛苦,但是他还是将它吞了下去,没有拒绝茗儿的好意。 原来他不喜欢吃,是真的,但是为何每次都有这一盘糖醋排骨呢?太子殿下的喜好,御厨不可能不知道,难道殷澈是为自己准备的? 他----有这么好吗? 殷澈从不是善良之辈,茗儿也没有打过注意,让他好好对自己。 但是不可否认糖醋排骨的出现,有一半的可能是为自己,殷澈看来,并没有坏到极致。 茗儿细细一想,除了殷澈喂自己吃了一粒乌黑的药丸外,他并没有强迫自己干什么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最初,他还警告自己不要牵扯到他与殷洛的事情中。 茗儿悻然不语,意识到从认识到现在,殷澈似乎并没有犯下滔天大罪,事实上,他除了偶尔的冷言冷语外,两人过着的实则是相安无事的生活。 “以后不要挑食。” 茗儿最后不甘心地道。 说完,她又觉得似乎这不关在家的事,这里就如她寄人篱下的家一样,她根本就没有权力指责他,他是这里的主人,理所当然这里所有的一切,包括自己,名义上都是他的,没有理由跟他对抗。 茗儿以为殷澈会严厉地告诫自己不要多管闲事,却没想到殷澈认真地应了一声,“嗯。” 她顿时不敢置信地抬眸,仔细地端详着他的脸,正好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逝的暖意。 或许,殷澈的童年过得也不甚愉快吧,皇后虽说身为他的母后,但是在生活细节上,从不提及,殷澈生下来之后,皇后便因为身体不适,无法照料殷澈。 加上殷澈在娘胎中就中了毒,若不是生在皇家,得以皇宫中珍奇稀药维持,早就没性命了。 自小身子不好,对甜食的腻味向来不敢苟同,茗儿搬进东宫之日,殷澈便吩咐衣食上不要亏待她,所以桌上便多了一道殷澈向来避之不及的糖醋排骨。 殷澈出身高贵,自小又加上体弱多病,魏皇、皇后他们从来都是顺着他,再说他们虽为一家人,很少一同用膳,殷澈就算挑食,也没有人看出来。 连皇帝、皇后都不过问他的膳食,更别提东宫那帮伺候的下人了,他们没有那个胆量敢嫌太子的不是。 此刻茗儿淡定地提出,仿若是天经地义,殷澈错愕过后,便也没有拒绝,皱眉将那块糖醋排骨吃掉。 虽然糖醋排骨的滋味不是很好,但是他发现有人关心的滋味还不错,所以也就没为难茗儿。 殷澈又哪里知道茗儿给他夹糖醋排骨最初的念头是因为那是盘子里最后的一块了,她不好意思,她觉得既然他都客气给她夹了,至少礼尚往来,能够说得过去。 一顿饭,两人吃得是各怀心思…… 不过不可否认,自那顿饭后,两人的关系稍稍改善了许多。 殷澈当晚便住在了东宫,还在书房内摆了一张精致舒适的软榻。 书房跟寝殿是相连着的,见殷澈准备睡书房的软榻,茗儿觉得有些愧疚。 毕竟自己才是多出来的人,茗儿好心将寝殿的大床让给了他,自己入住书房。 茗儿发现殷澈虽然并没有犯病,但是他的脸色却越来越苍白了,不知是工作量巨大的缘故,还是他自己本身的健康状况逐渐下降。 那张本来在寝殿的案牍,也被挪到了书房,除了用膳外,殷澈很少出来。 这几天,殷澈出来的次数更加少了,茗儿都有些担忧起来,他连膳食都不出来吃了,让人直接送入书房,而且,他咳嗽也频繁起来。 莫非他生病了? 茗儿每次走到书房门前,脚步停滞住,都没有好的借口能够搪塞心中的疑惑,她发现自己竟然有些担心他了。 是夜,更深漏残,万籁俱寂,茗儿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偶尔听见书房内又是一阵急促的咳嗽,咳嗽促使她再也忍不住了,一个利落的坐起,随意勾起床沿上一件外衫,披上身。 推开书房的大门,发现殷澈没有躺在软榻上,他左手捂着嘴角,右手还在不停地忙碌着。 刹那,茗儿心中生出一阵不忍,不知哪来的一股魄力,她站在殷澈面前,一把夺走他右手拿着的朱笔。 殷澈抬眸,目光如炬,眸底波光粼粼,闪烁着明显被打扰的不悦。 “还给孤。” 殷澈的声音沙哑,透露出一抹显而易见的虚弱。 “不给。” 茗儿倔强的目光迎上他迥然的视线,一丝也不肯让步,她语气也郑重起来。眼前这个男人,竟然罔顾自己虚弱病态的身体,还废寝忘食地忙碌着,他难道就不会珍惜下自己的身子吗? 还想跟殷洛斗,处处不让,他难道不知道若没有身体作为本钱,他根本就无法站在胜利那一边吗? 殷澈灼热的目光绞在茗儿光滑细腻的脸颊上,明明是怒意盎然,却看着看着失了神。 脱俗绝尘的容颜上那一双湖水似灵动的剪剪水眸中那一抹该死的倔强,深深吸引了他,让他不由自主想起幼时的自己,也是那般倔强,那般要强,那般毫不示弱。 殷澈目光中带着的锐利让茗儿几乎透不出气来,他眼底的血丝,让她的心不由颤了颤,不知道自己进来是否是正确的选择,是否进来之前顾虑过自己的生命安全。这仅是一个威胁自己的陌路之人而已,为何自己却看不过他糟蹋他自己的生命呢? 茗儿暗想,或许是这几日天天听到他的咳嗽声,是一种煎熬,明明无需苛待身体,却劳心劳神地透支,让她看不过去了。 “你去休息。” 对视良久,茗儿觉得再对视下去,自己反倒没有了底气,她根本就没有资格管他,他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尊贵的一国储君,而非自己一个不受宠的邻国公主,受辱作为陪嫁,之后性命受胁迫,现在连自由都丧失了。 殷澈不解她倔强中为何凝聚了一抹淡淡的绝望,她不是一向很强悍的吗? 心中还未摆平这个疑惑,自己被却茗儿强制拖起,不知不觉躺在了软榻上,躺上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的神智竟然受了她支配。 他不悦地拧紧了眉头,却下意识用左手揉了揉疲惫的眉心。 茗儿紧紧地盯凝着他左手与薄唇相接处,指缝间,那触目惊心的斑斑血迹,震醒了她。 她的声音忍不住颤抖起来,“你-----你吐血了?”语不成句,身子都忍不住哆嗦起来。 他不会就这样死了吧? 茗儿并没有见过真正的死亡,她曾经在夏国皇宫见到一个老宫女咳血,咳血昏过去后便再也没有醒来了。此刻的现状,促使她不经联想到死神光临。 而且,她的心中有一阵一阵的疼痛,促使她从怀中掏出一块绣帕,抓起殷澈捂嘴的左手,擦拭起殷澈的手,修长的手指上,映入的是满目的红色,血色妖娆,如杜鹃啼血猿哀鸣。 殷澈神思恍然,没有严声厉词,没有冷言嘲讽,静静地看着茗儿为他擦拭。 他在她的脸上捕捉到一抹揪心的痛楚,那是发自内心的。 在她暖意融融的清眸中,他看到了一个倒影,倒影神色惨白,唇角隐隐沾染了斑斑血迹,如同一个快要死去的人。 他浑身不禁泛起了暴戾,一把推开了她,指着书房的门大吼道,“你出去,你给孤出去。” 茗儿身子踉跄了两下,还是站稳了,她用怜悯的眼神看着他,没有退让。 殷澈神情颓然,俊美无俦的脸上泛起一抹狼狈,他握紧的拳头,不停地敲打着软榻,又不停地咳嗽起来,“你给孤出去。” 茗儿看了他一眼,劝慰了他两声,“你不要激动,我这就出去。” 茗儿知道在再留下来,只会刺激到他,殷澈此刻的情绪分外不稳定,他情绪波澜如同一个喜怒不定的稚儿。 她不解,为何他将别人的关心拒绝在心房外,他怕他苦心营造出来的强势被自己看破吗? 茗儿坐在床上,无声地思索,愈发茫然…… 殷澈垂下长而浓密的睫毛,沉默不语,偶尔三两声的咳嗽还是未断绝。 他唇角泛起一抹苦笑,他竟然胆怯了,看到她脸上泛起发自内心的痛楚,他胆怯了。 他害怕那仅是药效的作用,他给她吞食的那粒药丸,是噬心丸。 噬心丸是一种很神奇的药丸,一般都是施药之人用来控制傀儡下属,殷澈自己服下的是“主”的,当日给茗儿的是“子”的。 服下之后经过第一个月圆之夜,噬心丸才会真正起了功效,月圆之夜服下“子”噬心丸的人会痛不欲生,心痛如刀绞,恨不得死去。 那夜过后,除非服下“主”噬心丸的人自身状况出问题,服下“子”噬心丸的人会跟着情绪波动。 所以,殷澈吐血被茗儿看到,茗儿也心生波澜,而茗儿却不知道自己为何越来越关心殷澈了,其实主要受到的是噬心丸的作用。 而殷澈本来也有些沉溺于她的关怀,但思及这是“噬心丸”的作用,便再也忍不住发怒了,他根本就不需要一个服下“子”噬心丸的人的怜悯,那等于是他强行索来的同情,那是他成长二十多年来最为不屑的。 第二日,殷澈终于早早地迈出了书房,看他一身明黄矜贵的太子朝服,茗儿知晓他要去上朝。 只不过他脸色憔悴,一向璀璨的双眸掺杂了猩红的血丝,估计昨夜根本就不曾安眠。 早膳在静默中完毕,茗儿出去了会,殷澈正要出去,折然而返的她正好在门槛边堵上了他。 殷澈目光迥然越过她手中冒着热气的瓷碗,他面色一紧,绕过她准备离去。 “站住。” 茗儿不得不叫住了他。 殷澈看了一眼茗儿,淡淡地道:“不用麻烦了,老毛病。”他当然知道她手中端着的是一碗药,分明还是刚熬好不久的,心中泛起一股涩然,他强行将它压了下去。 他不喜欢她自以为是的关心,或许更正确的说是,他不希望她对自己的关心是因为药效的作用。 看她对自己露出善意的笑容,他浑身不舒服,他暗自恼恨对她下了那种药,他明明还有很多其它的选择,却偏偏喂了她吃下那种药。 “熬好了,就喝下吧。” 茗儿没有恼怒,神色中依旧有着一股倔强,整个身子挡在门边,仿若他不喝,她就不走,就会一直拦着他,不让他出门。 刹那,气氛变得诡谲,唯有紧张的气流在流窜,两人开始僵持不下,四目相对,火花四射。 殷澈抱着手臂看着茗儿,唇角勾起一抹嘲讽,“孤不喜欢女人自作聪明、自以为是,要认清你的本分,茗儿。” 茗儿皱了皱眉,挑眉一笑,从容地迎上他的视线,“殷澈,我可以以为你这是在害怕吗?” 她就是看不惯他虐待自己的身体,她就是要自以为是,他殷澈不是说过在这东宫,茗儿可以做回她自己么,她本性就是如此。 气氛在瞬间沉默凝固,殷澈倏然瞪大瞳孔,眼眸一瞬不瞬地盯住茗儿,复杂中还多了一丝被人看穿的狼狈,他眸光一冷,“茗儿,孤会害怕,简直是痴人在说梦话。” 他一把夺过茗儿手中的瓷碗,粗鲁的动作,理所当然不小心溅出了几滴汤药,茗儿的衣摆上微微沾湿,殷澈的胸前也溅湿了,渲染开来,如一朵丑陋的花儿印在上头。 他喉结滚动,不顾汤药烫了唇舌,咕噜咕噜瞬间将它喝了个干净,砸向地上,哐当一声,瓷碗碎了满地。 殷澈神色很是淡然,紧紧盯住茗儿的瞳孔,薄唇抿了抿,“记住了,以后不用多管闲事。” 茗儿见他喝完了药,知道目的已经达成了,唇角噙一个诡谲笑痕,不冷不热道:“殷澈,你以为我凭什么关心你?你也不要太自以为是了,你不是不想要我的关心吗?凭你刚才喝下了我的关心,你就需要付出代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13章 说话 殷澈的眉头拢得更紧,似乎是不能习惯茗儿的说话方式,他目光深邃,撇唇低声道,“你想怎样?” 茗儿故意不理,秀眉带着如轻烟般的忧愁,微微拢起,状似为难的表情,语气却充满了较劲,“这碗药,是我亲手熬的,熬了足足两个时辰,难道你就没有丝毫的感动吗?” 殷澈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神色中稍有不忿,只是转瞬即逝,“你想要什么?孤答应你便是。” 他灼灼地盯着她,像要把人看到骨子里的那种眼神,一言不发。 茗儿咬了咬唇,仿若被他看得有点心虚,语气却是毫不退让,“我要你的腰牌。” 有了殷澈的腰牌,才能有恃无恐地出入皇宫,在东宫呆了好些日子了,她发现自己耽搁了太多的时日,她不是不想听从殷澈的话,不去掺和进殷洛那事里去。 但是殷洛昨日的话给她敲响了警钟,魂梦,茗儿心头充斥了一个神奇的念头,需要去验证。 她反复揣度,昨晚感觉到有了点苗头。 为何当日她有了轻微的魂梦,为何之前的十八年,她一点魂梦的迹象都没有。 但是从见到了母亲的肖像图后,她才开始引发了魂梦,这冥冥之中昭示了,只有再见到肖像图,才能验证魂梦的引子是否就是母亲栩栩如生的肖像图。 肖像图存在于原来的白王府,如今的御史府,只有前去,才能知晓自己的猜测到底是真实的还是虚假的。 自从嫁入东宫后,虽然衣食无忧,殷澈对自己,也没有刻意为难,除了自由,没有自由,验证根本无从谈起。 狐族的秘密,狐族的宝藏,她真的是狐族的圣女吗?母亲所爱的男人真的是魏皇吗? 有关母亲的一切,她都好想知道。她对殷洛口中所谓的那批宝藏并没有兴趣,她只是想要知道有关母亲的一切而已。 所以,她今日下了个决心,拿自己跟殷澈打赌,用激将法来刺激殷澈,昨晚他不是讨厌自己同情他吗? 她其实还在有些紧张的,殷澈不是一个普通的男人,他不说那么轻易臣服于人,若是要挟他,他或许会选择将那个要挟他的那个人推入万劫不复的地狱深渊,永世翻不了身。 茗儿垂眸,在等待殷澈的回答。 倏的手臂一紧,不知哪来一股大力一把拉过她,力道决然。 殷澈的脸在茗儿眼前瞬间放大,淡淡的杜若香气传入鼻中。 “茗儿,你非要跟孤唱反调吗?” 她的眼晴清澈至极,神情淡淡的,看得出来她多少还是有点怕自己,这让他十分不悦。 她可以对殷洛谈笑生风,对他,却表里不一。 他居高临下,睥睨众生,意味深长地注视着她,心头却有一股冲动,恨不得就这样活活掐死她,掐死这个不听话的女人。她难道不知道真落入殷洛的魔爪,她会怎样吗? 殷洛是个强劲的敌手,这些年,自己放任他崛起,本是希望培养出一个有力的敌手,若有朝一日,自己身体真的不行了,或许会真的将那位置留给殷洛。 毕竟,殷洛比起其他碌碌无为的皇子,更有能力胜任魏皇这个位置,只不过殷洛骨子里的阴邪,实则不是个优点。 但是,殷洛的行为一年比一年狠辣,一年比一年狠毒,自己并不打算死在殷洛的手中,当然不能放任他做出谋反篡位之事了。 “殷澈,你到底是给还是不给?” 茗儿脾气上来,薄怒道。 他禁锢着自己,双臂强而有力,跟昨夜咳血的他截然而返,今日的殷澈,让她一点关切之心也无法滋生出来。 “你知道殷洛是什么样的人吗?” “我知道,我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他不就想要皇位么?难道你没看出来,我只想要更多得了解我的母亲,难道还不行吗?” 她有些嘲讽地一笑。她恨恨地想:为何这些男人偏偏喜欢自以为是,殷澈口中说为自己好,难道他就没有私心吗,他担心自己是白梅的女儿,真的能够给殷洛寻宝提供宝藏吧? 殷洛说自己是寻宝的关键,他是想要利用自己,至少殷洛的野心,裸地暴露在自己面前,让自己看的更加透彻,也不用提防得更累。 “你既然知道他是怎样的人,为何还要掺杂进去?” 殷澈阴冷黯淡的神情,厉声迫问道。 “那你呢?你以为你居心就比殷洛更加高尚吗?” “你以为你是谁?自以为是的男人。” “我嫁你,是权宜之计,不就是一颗药丸么,我命贱,你要拿,就拿去,我什么都不在乎了。” …… 她为何要处处受制于人,性命是很重要,但是若是一个人,老是拿你的性命来要挟你,时刻提醒你,你是一个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的人。你还能静静地面对,静静地敛起情绪吗? 她也是一个人,一个有喜怒哀乐的人。 她渴求自由,她可以不奢望爱情,但她渴求亲情。 没有温度的日子,十八年了,她受够了,难道她看上去就那么像一个无欲无求的人吗? 心,不由自主,隐隐作痛,想要上前扶住不停咳嗽的他--- 足,却犹如千金重,无法提起--- 心神恍惚间,殷澈急促离去,脚步声,也没有了以往的淡定、沉稳,没有了从容不迫。 为何此刻,她更加担心的却是殷澈离去那萧瑟的身影,仿若一叶孤独落寞的小舟,在无垠的天际,四处飘零,无处可归…… 殷澈出了房门,并没有迅速离开,他走到梅林,在石椅上坐了下来,第一次针锋相对遇见茗儿,是于此。 当日只觉得那般倔强在女子身上极为少见,在他的理解中,女人一般不是皇祖母那般雍容强悍型的,便是父皇那些妃子我见犹怜型的,不知不觉中被吸引,这毕竟不是一件好事。 自己自娘胎带来中的情蛊,注定着一生不能动情,无法爱人。 这些天,咳血的迹象越来越严重了,时刻提醒着将茗儿留在身边是一种错误,让她服下无药可解的噬心丸更是一种鲁莽之辈才会犯下的致命行动。 他深邃的瞳仁犹如深不见底的漩涡,一瞬间寒意噬人;一阵风涌,一肩长发骤然乱舞,他修长的手指无法握住这凌乱飘扬的黑发,恰如他此刻疏离冷漠的心态。 随着眸心冷厉收缩,他颀长的身姿傲然立起,立于这芬芳飘香中,唇角勾起一抹清淡的微笑,心中也乍然下了一个决定。 手指冰凉,眸迹透出冷玉般的寒意,他决然地往御书房走去。 殷澈面容苍白了几分,但是他很快神色一敛,指尖拂去唇角的血腥,稳住了心绪,往预计的目的地踏去,举手投足中,失去了一贯的优雅。 殷澈走到御书房门口时,内侍正要入内禀报。 他伸手示意不用麻烦,内侍知晓陛下吩咐过,若是太子光临,便省略这道门槛,这足以看出陛下对太子无上的宠爱,自然不会笨到阻拦太子。 殷澈进去时,发现魏皇正仰面躺在榻上,仿佛已经疲惫之极,呼吸绵长,睡意正浓,看来自己来得不是时候。 殷澈正要转身离去时,听到身后一个苍老的声音叫住了他,语气多少还是带着点高兴的,“澈儿,你来了?怎么也不叫醒父皇?” “父皇劳心劳力,为这社稷鞠躬尽瘁,儿臣又岂会忍心剥夺父皇休憩的时间呢?” 殷澈俊眸微抬,眉头微蹙,淡淡地道。 恍然间,他发现魏皇饱经沧桑的脸上早已难找到年轻时的英俊,清晰的皱痕不知不觉布满了他那张脸,此刻,他正定定地注视着自己,眉宇间,笼罩着一抹挥之不去的愁虑。 魏皇心中,却是百味杂陈,这个儿子,如今这副虚弱的身体,多少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女人之间的嫉妒,女人之间的争风吃醋,自从白梅走后,自己冷眼旁观,没想到意识到这等严重时,早已为时已晚,差点葬送稚儿的性命。 这些年,力压百官,让殷澈慢慢习惯自己手中的权力的同时,也克制着朝堂上殷洛势力的壮大。虽说都是自己的儿子,但是自己多少还是偏爱这个身体不好的儿子,或许是因为那双漂亮如子夜里辰星的眼睛吧,又或许在他身上,找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 魏皇深深吸了一口这凝滞的空气,蓦地,却呛在喉中,剧烈地咳了起来。 他是知晓殷澈对自己成见颇深,一直无法放下,他也无法勉强,只能期盼有生之年,殷澈能够坦然面对自己,能够真心诚意关心一下自己这个父皇,自己已经老了,父慈子孝的场面,他想象不出来,也没有体会过,这就是身为帝王的苦楚。 殷澈眸底掠过一丝忧虑,今日的他,第一次正视起这个执掌整个魏国江山的父皇,正视起眼前这个男人是真的老了,曾经墨色的长发,如今根根银丝乍现,令人无法转移视线。 原来,再强大、再尊贵的人,还是敌不过岁月的侵扰,敌不过光阴的流逝,敌不过年老的来临。 “澈儿,你---今天来找父皇,所为何事?” 咳嗽声渐止,魏皇缓了一口气,低喘道。 殷澈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这点,他是分外清楚的。 默默对视片刻,殷澈压下心中的百感交集,淡淡地勾了勾唇角,“儿臣恳请父皇赐婚。” 咳嗽声又再次响起,这一次比起刚才,更猛烈,魏皇整张苍白的脸被这一阵一阵咳嗽扰到整张脸通红,他不确定地盘问,“你要赐婚?” 魏皇浑身一震,语气是满满的疑惑,炯炯的眼神迫视着从容闲逸的殷澈,满脸的不敢置信,殷澈一身最贵炫目的明黄衣袍,负手含笑,如皎洁的皓月拂过那重重乌云,踏空寻觅而来。 殷澈不说话,御书房内一片寂静,悄无声息。 良久,就在魏皇以为他反悔之时,他淡言轻语飘落,似是最恰当不过,“父皇没有听错,儿臣确实恳请父皇为儿臣赐婚。” 魏皇垂眸,轻咳了几声,眉心微攒,又重新阖上眼睛。 长长的一声叹息过后,他语气幽幽地道:“澈儿,茗儿是白梅的女儿,将她许配给你,是你强求去的,但是这才半个月过去,你又要再娶,这让世人如何看待茗儿?” “父皇这是心疼白梅的女儿,还是心疼茗儿呢?” 殷澈不凉不淡地问道,冷漠的声音遥遥而至,仿若一缕轻烟在御书房内萦绕,捉摸不定。 “茗儿不是白梅的女儿吗?” “白梅的女儿不就是茗儿吗?” 魏皇盯着眉目冷峻的殷澈,沉声反问道。 略一沉吟,殷澈沉郁的眼光却如同千载寒潭,“父皇是天子,怎么说都是对的,儿臣不敢妄加反驳,藐视君威。” “澈儿,父皇这一生憾事过多,父皇不希望你今后也跟父皇一样后悔。要知道,半生繁华,终将灰飞烟灭,风云叱咤,奈不过生死无常?” 魏皇口气不由软了下来,眉头依旧微锁,觉得跟殷澈说理,是分外疲惫。 “父皇,儿臣福薄,无心之人,不敢奢妄幸福。无论茗儿是否是白梅的女儿,都不关儿臣的事。若父皇想要保住白梅的这点血脉,就答应儿臣赐婚之事,否则他日即使父皇下黄泉,也无法跟白梅交代她女儿是死在你儿子手上的。” 殷澈低低地道,心中一阵涩然,眸中一黯,他的脸背对着光线,俊脸柔和了些许,仿若是换了一个人,眼神中也透露出一股不可言喻的脆弱。 魏皇心头一震,殷澈的情况,他也是知道的。看来,自己的儿子,也是动了心,不然,他绝不会恳请赐婚---- 毕竟这些年来,他一直推拒,如今,为了---- 他还是---- “父皇应你便是。” 魏皇凌厉如鹰一般的眼神在殷澈身上扫了几下,察觉不到他半分虚假,终究叹了一口气道。 茗儿坐了良久后,拿起腰牌,戴上假面,换了套内侍的衣衫,终究是出了皇宫。 殷澈,之于她来说,到底是什么呢? 她不知道---- 为何她的心逐渐受殷澈的吸引而波动呢? 她不清楚---- 到底是太子殿下的腰牌,一路行来,畅通无阻。 想了想,她直接去了御史府,管家似乎不认识她了,没让她进去,只说大人不在府内。 茗儿突发奇想,借说自己是宫内的人,奉了陛下的口谕。 管家上下打量了她,皱着眉头,瞪着她整套内侍服饰,为难之中,还是放她进来。 茗儿被迎向大厅,管家似乎很忙,匆匆招呼了下茗儿,便又被别的下人叫走了。 大厅内顿时沉寂下来,茗儿咬了下唇,偷偷潜了出去,根据记忆,找到了凌箬睿曾经带自己来过的地方,也就是母亲曾经的房间。 这里似乎是御史府的禁地,几乎没有下人走动,这正遂茗儿之意。 她依旧静静地站在墙壁上那副真人大小的肖像图前,环佩叮当,笑靥清浅,绝美脱俗,这就是自己的母亲,分明是分外熟悉,又分明是陌生的。 半晌过后,她开始观察房内的布置,一张红绘大床,一张精致雕玉的梳妆台,一张书桌,上头收拾得很干净,笔墨纸砚俱全,书桌旁靠窗处是一个书架,上头摆放着整齐的书卷,不落一丝灰尘,似乎经常有人清扫。 床帏跟窗帘都是浅浅的粉紫色,上头绣着的花纹是雪梅,母亲应该是真心喜欢雪梅。 扶着书架,她缓缓站了起来,书架上的书籍,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倏然,她唇角不由噙起一抹苦笑,若真的有特别,定然不会轮到自己发现。 殷洛、殷澈、凌箬睿,三人,不知在这里翻找过多少遍。 忽然听到一阵窸窣的脚步声传了过来,茗儿浑身一震,下意识飞快至肖想图前,转动墙壁上那一副肖像图的的一角,左右来回转了三个圈后,前方一片黑暗。 墙壁挪开了,茗儿欲要踏入,却被一股蛮力强行给拖了进去,她准备呼喊,却被一只泛着血腥味的大掌给捂住了唇鼻。 茗儿接着听到殷洛懒洋洋的声音,“箬睿,管家说宫内内侍奉旨来找你,你说可能吗?” “应该是茗儿,陛下若要找我,定不会这么麻烦,我刚从他那里回来呢,就算是棘手之事,他直接宣我就是,用不着口谕。” 凌箬睿有条不紊地分析道,一针见血地指出弊端。 茗儿这才了然,为何管家听了自己的借口,一脸迟疑跟矛盾,原来凌箬睿进宫去了,根本就用不着口谕。 她还没来得及斟酌悔意,又听到殷洛说,“我也这么觉得。看来,我前几天的告诫终于有了收获。这家伙也真能沉得住气,害我白白等了这么多天,我还以为她淡定到家了,丝毫不受影响。”漫不经心的语调,盈满了蛊惑人心的。 她讶异地抬眸,猝不及防间撞入了一双深邃的黑眸中,他的眼睛很漂亮,跟殷澈很像,但是他眼角微微上挑,不似殷澈那般习惯性微微眯起,他不是殷澈,茗儿终于觉察到了。 她下意识一把推开他,他心没有提防,身子踉跄了几步,而她趁机逃离出他的怀抱。 那双狭长的黑眸,跟殷澈很像,黑暗中,也无法掩饰住他一身放肆的魔魅,清亮的水眸溢满的是瞠目的震惊,不由拧紧了细致的眉头。 他怎么会在这里? 为什么他的味道变得跟殷澈那么像?淡淡的杜若香气,手掌因为咳血没洗应该有血腥,这样的情形,明明发生在殷澈身上。 他,应该是碰巧吧? 确认了刚才给自己一片温暖的人不是殷澈,为何自己的心中涌现一股淡淡的失落。 难道她的心没有保护好,真的不知不觉中容纳下了殷澈? 眼前这个魔魅的男子,是坞杀死楚楚的真凶,那日密室中他亲口承认,密室那日,应该不只是一个梦境吧? 来不及深思,茗儿心中悚然大惊,她听到殷洛华丽的男中音倏的响起,“箬睿,你说魂梦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呢?罗心说你会----” 殷洛的话掷地有声,凌箬睿一时没有出声,看不清墙壁另一端两人的神情,茗儿倒是自发紧张起来。 手指抬起,下意识揉向眉心,察觉到这是殷澈习惯性的动作,又有些懊恼地放下。 凌箬睿会使用魂梦? 莫非他也是狐族中人----? 茗儿心头一窒,迟迟等不到凌箬睿确认,让她愈发不安起来,有一股无力感,欲要四处发泄,却找不到可供发泄的对象。 “我的确会魂梦。” 凌箬睿沉吟过后,顿了顿,又淡淡地道,“洛,其实你可以直接问我的,没必要通过罗心,你若是问我,我不会隐瞒。” “罗心她----哎-----” 殷洛似乎欲要解释,却无力地长叹一声,没有多言。 罗心跟凌箬睿之间的纷争,还是让他们当事人却解决为好,这一点殷洛,还是知晓的。 茗儿没有再听下去了,她耳边一直萦绕着凌箬睿的言语,如紫絮飘渺,“我的确会魂梦。” “我的确会魂梦。” 茗儿惊闻,身子摇摇欲坠。 忽然,肩头一暖,一双强而有力的手,轻轻托住了她纤细的肩膀。 下意识抬眸,迎上他湛亮的目光,蕴藏着一抹她从未见过迷离。 茗儿来不及细想,便又听到外头传来凌箬睿低低的声音,“你无非想要知道如何使用魂梦吧?罗心不好此道,幼时每当爹娘传授时,她总是借口推诿,不好此道,以致如今连皮毛都不会,难怪她无法与你细细托出。” 殷洛似也不急,凌箬睿停顿稍许,方淡淡道,“魂梦者,顾名思义,将自身的魂魄融于梦中,必须做到心静、祥和,中间不能出一丝差错。魂梦期间,不能受到外物侵袭跟外人干扰,不然,若是被吓到,魂魄自行封闭,无法回到身体内,便再与死人无异。我族中人,只有天赋异禀、资质绝佳者,才有机会习得魂梦。” “茗儿身为狐族圣女,应该也归于天赋异禀、资质绝佳者吧?” 殷洛呢喃道。 “确切地说,茗儿她祖母才是地道的狐族圣女,学习过圣女心经。至于她母亲白梅有无习从,就不可而知了,更可况是茗儿了,她出生时,白梅便血崩而亡,根本就没机会得知一切。她说她对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的话,我倒是相信。洛,你不要将简单的事情复杂化了。何况茗儿她只有四分之一的狐族血统,不纯正,就算是天赋异禀、资质绝佳也只是得了四分之一而已。” 凌箬睿的声音很软很柔,足以沁出水来,似为劝诫又似为解释。 “那依你之见,狐族的宝藏,是根本无法从茗儿那边下手了。那我要她何用?当初你要我费尽心机将燕凝娶过来,还以为是燕凝是白梅的女儿。后来得知事实,幸好她也跟来了,不然纵使与夏国交恶,我也没有那番兴致来勾引一个愚蠢的女人。现在,你又说没用,你这不是耍我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14章 极致 殷洛的声音微微尖锐起来,仿若被毒蝎蛰了一下,心情阴霾到了极致。 “洛,那个愚蠢的女人,不是被你丢掷于坞了么,你又没什么损失。” “箬睿,你要知道若没你的多此一举,殷澈现在还是孤身一人。现在纳了妃,说不定茗儿腹中已经有了他的骨肉,就算他一不小心丢了性命,也轮不到我登上那个位置,多此一举沦落到得不偿失,就不是你我能够控制的事了。” “洛,当初你也是赞同我的,后果不该由我一人承担,况且事实还未脱离你我之控制,不必担心。” 凌箬睿语气坦然,安抚道,显然没有殷洛那般心绪浮躁。 “莫非----” 殷洛拖长了语调,语气中透露出期待。 “的确,你知道陛下今日找上我,所为何事吗?连我都大吃一惊,陛下要为太子殿下赐婚,对象是易家长女易霓裳。” 凌箬睿很平静地道出这个不为人知的事实。 猝然间,茗儿胸口急剧起伏,抑制心中掀起的惊涛骇浪,半晌才堪堪能稳住心绪,没有做出出格之事。 淡淡落至她的眼底,其中有一抹异样的神色无声而过钻进心底。 她突然觉得很冷,彻骨冰寒,铺天盖地袭来,冷得指尖冰凉,冷得四肢发麻,冷得无依无靠。 易陌本来一直紧绷着的神情,闻及此,也倏然加重了落在茗儿肩膀上的手劲。 他微微眯起眼睛,眸光深静如渊,不解殷澈为何突如其来,有此举动,自己却连丝毫异样都没有觉察到。 霓裳,是自己最疼爱的妹妹,殷澈岂能轻举妄动,这般容易葬送到她芳华灿烂的一生呢? 殷澈那般俊美无俦、运筹帷幄的男子,还拥有着无人足以匹敌的尊贵身份,即使身体不是很好,世间女子依旧趋之若鹜,是正常的,爱上他,也是容易。 低头,灼热的眸光贪婪地注视着眼前之人那双清冷的双眸,手指穿过她散落于肩的几缕冰凉发丝,眸中尽是怜惜。 只是没想到,连茗儿这般独特的人,也对他上了心,难道自己就迟了那么一步么? 自己一向认定遥看烟雨飘渺,笑对宦海浮沉,为何这双琉璃般的双眸不再明澈洒脱、掺和了些淡淡的落寞跟凄楚之后,他的心,也跟着心头一酸,心头渐渐揪紧,呼吸局促起来。 茗儿阖上了蝉若蝶翼的双眸,没有拒绝易陌的关怀,清秀的眉宇间,隐见几缕疲惫。 陡然间天旋地转,仿若掀起了狂风暴雨,她发现当凌箬睿向殷洛坦承殷澈要赐婚时,她的心仿若碎片一般,无法再拼凑回去了。 茗儿一动不动,只觉得身子一轻,睁开眼睛,发现易陌凝视着她,目光温柔,眉心皱成一道痕迹,宛如刀刻一般。 茗儿浑身无力,浑浑噩噩一般,放任易陌带离自己离开,往密道深处而去。 今日偷听了殷洛跟凌箬睿之间的那么多秘密,让她无从适从,只觉得前方有一深潭,纵然她选择轻生,也没有人会拉她一把,只会在背后用力推上一把。 她唇角勾起一抹浅笑,原来她还是在意殷澈再娶,所有的忧患防备,都发生在猝不及防间,殷澈也真是厉害,一点风声也不透露,他是不希望自己无理取闹吗? 面对他,就算是心再疼,她也不会无理取闹。 曾经以为,爱情这东西,得之,她幸,失之,她命。 那都是没有遇上,真遇上了,多少还是在意的,做不到云淡风轻,做不到喜笑颜开地恭贺他迎娶。 明明她有护着自己的心,为何她却这般轻易先对殷澈动了情? 茗儿心如刀割,却面带微笑,眼角一滴清泪滑落,却触到一片柔软的温热,黑暗中,他温热的鼻息喷薄在她眼角,他准确无误地吻去了那唯一的一滴泪。 脑海中明明一片空白,心却格外得透彻,知道他带自己离开是为了自己好,她知道自己不想再听下去了,接下去殷洛跟凌箬睿谈论的对象无非离不开两人----殷澈跟易霓裳。 浑浑噩噩间,自己的身子被轻轻地放在软榻上,茗儿觉得很熟悉,这分明就是月圆之夜的暗室,如此看来,那一晚不是梦境,是真实存在发生过,那一晚他输送真气为自己疗伤纾缓心悸。 “你为何对我这般好?” 若非先前知晓他不是一个良善之人,他可以一眼不眨地除去那个前一刻还在他身下婉转承欢的女人,茗儿实在不解他没有杀了知晓他秘密的自己,反而似乎处处都为自己着想。 易陌知道她困惑,但是他还是不想在此刻吐露自己的心声。 他不是个趁人之危的人,本来她是殷澈的妃子,他该死心的,但是殷澈却不好好珍惜她,反倒又想染指自己最疼爱的妹妹,让他再度燃起争夺之心,他本非就是一个顽固守旧之人。 以前游戏人间,放浪形骸,是因为没有碰上足以让他定下来的人,如今碰上了,而她也没有获得幸福,既然如此,他需要争取的,不是吗? 沉吟半晌,易陌才目光灼灼地道,“我只对我认为值得好的人。” 他终究还是无法托寻毫无依据的借口出来,婉言交代中的深意,只待她细细品茗,若她弃之如履,他也无法强求,或许,可以默默守候,有朝一日,能够融化冰心。 “我想静一静。” 聪慧如茗儿,自然从他眸中的温情中窥探出他的真心,但是此刻,她惊闻晴天霹雳,狼狈不堪,正处于失魂落魄中,根本无心怜取眼前人。 魔魅如他,身子挺拔,不会比自己还轻易被击倒。 虽然早有准备,但是她淡淡的拒绝,让他深幽的眼底,终究还是染上一抹浅浅的失落。 黑暗中,易陌的身影逐渐消失---- 茗儿眉间极快地掠过蹙痕,耿耿于怀起自己的心境起来,黑暗、沉寂,给了她勇气,但是她浑身的勇气跟莫名出现在眼前的人四目相触之中,消失殆尽。 “殷澈?” 她惊呼出来,身子不由坐了起来。 软榻前,颀长的身影逐渐靠近,她发现心中荡起的阵阵涟漪,愈发紊乱了,不知是喜悦他乍然的出现,还是痛,他即将要另娶。 “跟孤出来,孤有话要跟你说。” 殷澈徐徐道,黑暗中,他依旧能够准确无误地迎上茗儿的剪剪水眸,微微讶异,在那双湖水似的两汪深潭中,他感受到了迷离的痛楚。 她为何伤心? 心绪不由飞离,让恍惚恣意横波,刹那,他有一股强烈迫切的冲动,想要将眼前这个眼底脆弱的女子给拥入怀中。 喉咙中肆虐的涩然暖流抑制了他的行为,他微微咳嗽一声,将涌现的血腥味给强压了回去。 就算他能够将她揽进怀中又如何? 他根本就不能好好爱她,他给予不起爱,更加无力承受她的恨,踌躇不决,向来不是他的所为,都到了这一刻,就让所有的情丝都湮灭于红尘之外吧。 “殷澈,你在这里说,也是一样的。” 茗儿抿了抿唇,心中大致猜到他想要说的无非是关于娶妃之事。 黑暗,至少,能够给予她多少勇气,让她隐藏起她的失落。 她唇角勾起一抹嘲讽,自己这个太子侧妃,看来,还有几斤几两重,她还以为殷澈根本就不会提及,毕竟自己之于他来说,什么都不是,若勉强提及,或许可以称为一桩棘手的麻烦吧? 茗儿声音中有几缕颤抖,但是殷澈并没有听出来,此刻的他,全副身心,都集中在接下来难以启齿的话题。 他暗嘲,他几时成为如此犹豫不决的人了,他向来行事果断---- “茗儿,孤……” 殷澈竟然觉得喉咙如鱼刺梗住,无法表达。 “殷澈,你怎么会在这里?” 茗儿发现她自己也没有勇气听他平静地诉说他的婚事,打断了他的话。 “你要腰牌,无非是要去御史府,而此处就是通往御史府你母亲寝居的密道,孤见你迟迟不归,或许出了什么意外,腰牌是孤给予你的,不希望因为孤一时心善葬送你的性命。不过,你想见你母亲,那副肖像图其实是假的,你没必要再去。” 殷澈一派沉静,透露了一个惊天秘密。 茗儿黛眉轻颦,本来的伤感全部被突如其来的意外覆盖了,她低呼出来,“假的?”语气中尽是不敢置信。 “真的被父皇收在御书房内的密室中,孤无意中曾经窥探过。御史府的那一副,是父皇找人临摹的,几乎可以以假乱真了。” 殷澈漆黑的瞳仁,在黑暗中愈发明亮。 他眉心,或多或少染了几许忧虑,凝视着缄默的茗儿。 茗儿听罢,沉默了片刻,她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殷澈,你能够带我去看一下那张真实的肖像图吗?看一眼就行。” 看着她期待的眼神,他发现他拒绝不了,明明该是拒绝的,御书房的密室,父皇不许任何人进入,而且机关重重,一不小心,就将性命都搭上了。 “好。” 他沉吟片刻,终究是应了。 茗儿倏的爬下了软榻,朝着殷澈走来,迫不及到地道,“走吧。” 殷澈脸沉了沉,“现在不行,明晚再去。” 若是晚上,为何不今晚呢?茗儿不解,她哪里知道密室探险机关重重,殷澈需要时间来思索破解之道,将那次安全通过的路径揣摩一番。 “今晚不行。” 殷澈仿若猜到了她的想法,毫不犹豫拒绝道。 若只身前往,他倒是可以不用踯躅,如若带着茗儿安全而退,这不得不需要费心好好定个周全的计划。 茗儿怔然,只觉得唇畔干涩,欲言又止过后,最终抿成了一道线。 “出去吧。” 殷澈先走了出去,茗儿也默默跟在后头。 密室出来,便是东宫寝殿,殷澈看了她一眼,便转身走向书房。 未及门口,他又倏的转身,神情肃然,“茗儿,孤要娶妃了。” 茗儿抬眸看了他一眼,唇角勾起一抹轻笑,“恭喜殿下,这东宫的确需要一个真正的女主人。” 她默默收拢双膝,双手环绕地拥着,秀气细致的下颔搁在膝盖上,神情木然,如痴儿一般,一向清亮的双眸中尽是茫然。 沉香慢燃,帷帐低垂,良久之后,她缓缓站了起来,用力地揉着酥麻的双腿,脱掉黑色的靴子,爬上了床,躲入了厚厚的锦被之下。 心,纠得紧紧的--- 她暗嘲,易霓裳,殷澈的表妹,都还未入府,她就开始嫉妒起来了,若是真的眼睁睁看到他们亲热相依,那又该是什么心情? 今日,似乎真的是累了,倦了,她昏昏沉沉,入了梦乡。 在梦中,白狐再现,却一句话也不说地离去,她狂奔追逐,白狐却跑得更快,离得更远。 骤然惊醒,她发现满脸都是汗,原来是个梦--- 微微眯起眼睛,她不禁思索,这该算是魂梦吧?虽然没有到凌箬睿所言的那种程度,但是应该可以归为初级的吧,毕竟它发生时,感觉很真实。 若真是这样,母亲想要传达给自己什么信息呢? 另一边,殷澈重重甩上门后,他并没有当下走动,而是将整个身子靠在紫檀木精雕细刻而成的门板后。 他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原来她一点都不在意,还跟自己说恭喜。 看来,自己还真是自作多情了,还怕她会伤心,毕竟多出一个莫名而来的女人跟她分享丈夫。虽说生在帝王之家,很少有男人奉从的是一夫一妻制,但是他从来没想过左拥右抱,滥情过一辈子。 既然天生注定无法爱人,那么他抱持着冷眼看待世间繁华、沧海桑田,看待戏如人生、人生如戏的痴男怨女们为情爱折腾得遍体鳞伤---- 为何他不能爱人? 为何独独对她动了情? 为何他无法回应她的情? 闭上双眸,他伸手揉了揉眉心,再次睁开时,他璀璨漂亮的狭长黑眸中多了一抹坚定,他既然无法回应,就定不能将她拖下水来趟这一污泥。 心,就算再痛,他也要熬过去。 走到案牍前,他坐了下来,手中持起朱笔,开始思量起明晚的布局,一定要周密、严谨。 白天,茗儿频频关注书房内的动静,却发现殷澈连房门都没出。 早膳、午膳、晚膳都是内侍送进去的,估计是殷澈先前交代过。 尤其当你知道不远处还有一人在独自用膳时,你一个人用膳,总觉得索然无味,她三餐都是草草地打发了。 以为殷澈已经忘记了昨晚答应自己的事时,书房门突然开了,茗儿放下手中的书卷,抬眸望去,却莫名发现他深邃的黑眸中不乏猩红的血丝。‘ 他一直都没睡觉吗? 茗儿瞧得出他眉宇间布满了浓浓的倦意,她抿了抿唇,在徘徊又要不要劝他先休憩一阵,却听到殷澈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走吧。” 跟着殷澈出了房门,茗儿这才发现外头已经是深夜了。 天空中高悬着一弯月亮,皎洁柔和,周围布满无数繁星,漫天璀璨。 迎面,一阵冷风吹来,她不由瑟缩了两下,倏然,一阵温暖传递到手中。 原来,殷澈突然握住了她冻得冰凉的皓腕,他虽体格清瘦,但是当他修长的手指握住她的皓腕时,她只觉得他的温度,比暖炉还要温馨。 御书房门口,远远望去,有两个侍卫把着门口。 周围一片寂静,伴随着殷澈悄然无息的脚步声,茗儿逐渐靠近,几乎是贴着他前进。 她手心微微沁汗,眉头拧紧,就怕那两个肃然而立的侍卫眼尖,发现突然出现的他们。 她借着月色星光迎上殷澈的视线,发现他聚精会神地注视着暗夜中的某一处,黑眸流转,流光溢彩,多了些许不易察觉的不安。 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呼吸一滞,魏皇正从御书房出来,两侍卫正朝他行礼。 魏皇的身影渐行渐远,茗儿跟殷澈都松了一口气,殷澈皱了皱眉,他也觉察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 墨色的瞳仁,一闪而逝一抹微乎其微的懊恼,他硬生生将这暧昧旖旎的氛围除去,面不改色地站起,一把将趴在屋檐上的茗儿也给拉了起来。 殷澈手执两粒小石头,逐一袭向两个侍卫的后背,瞬间,他们便软下了身子,瘫在地上。 殷澈一把抱起茗儿,飞身跃下,两人屏息进了御书房,房内沉寂、黑暗,龙涎香,余香萦绕。 茗儿差点不小心踢到了门口的一只古董花瓶,殷澈低喝道,“跟着我。” 他走在前头,右手握着她,让她跟在后头。 走到房中见,三两缕淡淡的月色透过碧纱窗镂空的一角投射在书案上,由内望去,窗外树影婆娑、影影绰绰。 殷澈上前,茗儿抬眸望去,便看到殷澈优美的侧面在那几缕月色映衬下,愈发俊美逼人。 殷澈在书案上挪开奏折,按了个开关,紫檀木书案便顿时移开。 殷澈倏的抓起茗儿的手,一把揽过她,纵身跃入---- 黑暗-无尽的黑暗----如坠深渊,茗儿的双手忍不住揪住殷澈的衣襟,她呼吸几乎凝滞了,闭上眼睛,只觉得耳边气流激烈流窜,而他浅浅的鼻息喷在她纤细如玉的脖颈上,酥酥麻麻,让她奇异地静下心来。 她有一种错觉,这样的殷澈,如山一般高,如海一般无垠- 他会包容她,护着她,就这样,静静地,相拥到永远--- 脚底接触到地面,她恍惚的思绪停了,殷澈放开了她,她单薄的身子,不由瑟缩了下,她暗暗失笑,幻觉泯灭了,就持续了少顷而已,连余味都不让她细细品茗。 来不及遗憾,茗儿就听到了殷澈低低的警告,“专心点,跟着孤走,一步都不许错。” 墙壁边传来一个“兹”声响,茗儿的心禁不住一颤,下意识望去,看到是墙壁上的火把被点燃了,不知殷澈暗中用了什么法子,这才卸下心防。 朝着殷澈望去,他那双漂亮狭长的凤眸正静静地盯着前方,轻微摇曳的火光在他的脸上投下晦暗不明的阴影。 殷澈上前拿火把,命令茗儿呆在原地,她这才有空打量起这个密道的布局。 他们此刻应该站在密道入口,前方通向的甬道是无尽的黑暗,墙壁上雕琢的纹痕,密密麻麻,似画又如番邦的字体,茗儿不认识,一时也分不清。 殷澈右手持起火把,左手依旧牵着茗儿,火把的明亮,带领两人往未知的甬道而去。 茗儿察觉到殷澈每一步都是小心翼翼的,连她都察觉到了他握着她时,手劲稍稍用了力。 与他的紧张相比,茗儿倒是极尽坦然,她倒是相信他能够安全地带领前往目的地,同时,她也似乎明白了疲惫的来源,他没有昨夜答应自己的原因,大概是他还未安排好。 能够体会到他的用心,释然,顿时涌现,她有些高兴地想,他,还是关心她的,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是却用实际行动来证明了。 不知不觉,茗儿发现他们来到了分道口,两条分道,都不知道通向哪里。 殷澈没有沉吟,选了左边那一条道路走,继续前行,周围沉寂得令人恐慌,唯有两人轻微的脚步声。 望着火把微微晃动,茗儿有幸看到此时甬道的墙壁上,墙壁古朴,大概密室在地下的缘故,有一股潮湿萦绕在鼻尖,仔细打量,才有了顿悟。 原来,墙壁上刻着的是栩栩如生的图,各种千奇百怪的姿势都有。 她白皙的脸上,顿时染上几抹潮红,目光,再也不敢四处乱瞄了。 偷觑了一眼殷澈,他似乎一直都是凝神,没有四处乱瞄,面无波澜,火光摇曳中,他浓密纤长的睫毛愈发清晰。 少顷,前方出现了一个圆台,圆台上似乎摆着什么东西,莫非那便是母亲的肖像画。 茗儿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被激荡出来了,她大步上前,却被殷澈惊慌地扯了一把,身子忍不防后退,脚下,却似乎触动了某个机关。 一阵地动山摇,他们似乎又坠入了无尽的深渊,这一次,殷澈的怀抱拥得很紧,几乎快要令人窒息。 茗儿苦笑,她真是害人匪浅,就差一步,连带地,将殷澈也拖入危险之中。 “殷澈,我们会不会死?” 她的声音有些迟疑,四处都是呼呼的冷风,凛冽地刮在脸上,她微微不安起来。 “不会,孤不会让你死。” 殷澈平淡的话语中多了几分阴郁。 “为什么?” 茗儿下意识问道。 “孤还不能死,死在这里,无人问津,太不值得了。” 殷澈璀璨的风眸中划出一道隐射的暗芒,迫人无法逼视。 坠落,无尽的坠落,连茗儿都无法断定他们下坠了多久---- 跌落于地时,殷澈垫在下头,茗儿整个身子压在他身上,茗儿只听到他一声痛苦的闷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15章 闯入 她手忙脚乱地从他身上爬起,想要拉起他,却发现他迟迟没有伸出手,唇角在不停地抽搐。 “你怎么了?” 见殷澈不言不语,茗儿果真被吓到了。 “没事,你先扶孤起来。” “你有没哪里受伤了?” 殷澈狭长深邃的凤目微微眯起,无法掩住那里头盛满的担忧。 除去担忧,殷澈的眼底夹杂着许多茗儿看不懂的情绪,在漆黑如墨的瞳仁里纠缠翻滚,跳跃着明亮的火焰。 “我没有事。” 怕他不相信,她起身转了一圈,表明自己真的没事。 “那就好。” 他如若怅然,闭上浓密的长睫,仿若松了一口气。 茗儿看出了点异样,但是黑暗中,他的表情并不是很清晰。 遵照他的指示,扶着他起来时,茗儿不经然触到他的后背,手心一阵温热,那莫名的熟悉震醒了她。 “你流血了。” 茗儿有些惊慌失措,声音微微尖锐了起来。 “不用在意。” 他唇角勾起一抹浅笑,抚以安慰,却无法抚平茗儿的情绪。 “除了背部,到底还有哪里也受伤了?” 还没等殷澈回答,茗儿倏的想到了刚才,她恍惚地问道,“你的左手还好吧?” “骨折而已。” 殷澈嘲弄一笑,觉得自己实在太不济。 在坠地的前一刻,他下意识就做出了这动作,护着她。 也幸好,不然这块尖锐的石块或许就刺在她足上--- 他能够感受到后背,鲜血淋漓,若不是自己点了身上几处穴位止血,还真怕就死在这无人问津的地方。 茗儿察觉到殷澈的气力正在逐渐流失,她低低地道,“你先不要说话,我去找下出路,这里到底有没出口。” 茗儿正站起,殷澈下意识用那只没受伤的右手拽住了她,“这里很危险,呆会,孤陪你出去,放心,死不了的。” 茗儿眼睛已经开始适应那仿若漫无边际的黑暗,掰开殷澈扣着她裙裾的修长手指,用力地瞪着他。 这一回,她的语气很霸道,“你给我好好呆着,我去找,就你这个要死不活的样子,还妄想带我出去?死在这里还差不多。” 殷澈静默地看了她良久,黑暗中,她倔强不服输的眼神,熠熠生辉,煞是吸引人,他莫名其妙觉得她竟然有些可爱,如同稚子一般勇敢地表达出自己的情绪。 “没有可是,过来坐下,不要多想,一觉睡醒,便是明日了。” 殷澈打断了茗儿的话,茗儿没有出口的是“可是我怕他们找不到,你的伤口若是感染了怎么办?” 她知道这时的自己最好不要让殷澈操心,他的体力应该用来支撑意志,黑暗中,靠近他,才发现,他的脸色苍白到了几乎透明。 倏的,恐惧,蔓延四肢百骸。 她不言不语,静静地靠着殷澈坐了下来,将他的头揽到自己的怀中,让他舒服一点。 殷澈眼角微微上挑,最终,还是没有拒绝,他紧紧是阖眼--- 唇角莞尔,他哪里能够睡得着? 临走前,书房里留的那张纸,不知易陌有没看到过? 振振有词地告诉茗儿,有人会来找的,但若是易陌没有看到,或者明早他没有前来,那么,不吃不喝的茗儿,怎么能够熬得下去? 他自以为能够坦然面对死亡,但是在这一刻,他竟然觉得生命是如此短暂,他刚接触到温暖的美好,就迫使他放手,是如此的可惜跟不舍。 他只是期盼还能够默默停留在她的生活中守候,不想打破这一平衡,难道苍天都无法怜惜自己这么渺小的祈求吗,残忍到要不惜一切收回吗? 他只想再久一点,好好将她的一颦一笑深深镌刻在心中,以后就算下了黄泉,也能够有一片温馨的回忆而已。 殷澈再次醒来,已经是五天之后了。 期间,茗儿一直在床榻前照料昏迷不醒的他。 想起那日,她总觉得那是一个黑暗的地狱,乏人问津。 那一晚,殷澈睡着之后,便没有再醒来了,而她触摸不到光亮,在那个黑暗的塌方中,寻觅了很久,果真如殷澈所说,找不到出口。 一个人的黑暗,消极、悲观,甚至让她觉得绝望,那种绝望是绝处不逢生的痛苦泉源。 殷澈受伤的后背感染甚为严重,加上塌方潮湿,这让茗儿饱受煎熬,若不是殷澈脉搏还在跳动,她几乎难以坚持下去。 对着沉寂,她熬了一天,由饥饿到口渴,最后到了没有感觉,饿,早已过了头。 殷澈说的人,过了一天才找到了他们,那个人,就是易陌。 看到易陌出现时,茗儿感觉到了眼角有一滴泪水情不自禁地滑落,分不清是激动还是感激,总之,她唯一出现在脑海中的念头,就是殷澈不会死了。 若不是易陌出现,他们或许真的要葬身塌方了。 殷澈昏迷期间,并没有对外宣告,一切都是秘密处理的,殷澈的政务,便是易陌代替处理的。 茗儿食不下咽、夜不成寐,若非易陌强行驱逐,她还真不愿意离开殷澈的床榻前。 此刻书房中,易陌坐在案牍前,朱笔挥驰,他的心并没有集中在小山似的奏折上。 他的目光不期然地移到软榻上披着一张绒锦的茗儿身上,书房内的暖炉,他吩咐下面的人多准备了几个,温度,应该够暖和了吧。 放下朱笔,他站了起来,高大的身子,跨了几步,便到了软榻前。 茗儿,睡得正酣,心思怅然,指尖轻轻触摸上她憔悴的容颜,微微心疼。 这几天,她是真的累着了,先是身体上的折腾,加上忧虑积压,最多乃是忙碌个不停。 茗儿,她是真的喜欢殷澈吧,回忆起那一日,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入了塌方,就瞧到气若游丝的殷澈被紧紧得搂在她的怀中。 那一刻,他非常羡慕殷澈,甚至希望那个受伤的人是自己,若是自己,他有些疑惑,她还会如此焦急吗? 心力交瘁,他不想再纠结于这个问题了,那让衍生的嫉妒,让他有些无所适从起来。 睡梦中的她,秀气的眉头还是紧紧锁着,不得安心。 帮她掖了盖在身上的绒锦,易陌步出了书房。 殷澈已经醒了,但是本来就体虚的身子,更加容易疲倦。 “表哥。” 殷澈知道自己大难不死,是易陌帮的忙,对他,有着满满的感激。 他自嘲地勾了勾唇角,觑了他一眼,“孤似乎又欠了你一次。” “你欠我的,若真算起来,这辈子都还不完。” 易陌余光触及,若有所思道,心中说不出的怅然。 他帮殷澈,其实也有着自己的考量,那是家族利益。 “还不完,就慢慢还,下辈子,如何?” 殷澈似乎也有了心情,凉凉地调侃道。 “霓裳的事,我希望你能跟重新慎重考虑。” 易陌深邃的眸中多了一道沉思,他的声音也有些低沉。 “表哥,别的事,孤都可以答应你,但是这件事,恕难以从命。” 殷澈狭长深幽的漂亮瞳眸一黯,他阖上浓密纤长的睫毛,不着痕迹地拒绝道。 “为什么?若你能够说出一个理由来,我便不再追问。” 易陌面容一紧,眸内厉意一现,他毫不掩饰地注视着殷澈。 殷澈长长叹了一口气,优雅地侧了个身,似乎牵动了背后的伤口,他唇角显示抽搐了两下,或许是缓过来了,他继而唇角牵出了漫漫笑意,“表哥,很多事,身不由已,心更是不由己。” “殷澈,不要跟我说长篇大论的道理。” 易陌魔魅涌现,声音微微尖锐起来。 他是怒了,没想到这么容易被激怒,他向来游戏人间,对世事,都是阔淡一笑,殷澈双眸内闪电似得划过一道银芒,似笑非笑地迎上他的视线,“表哥,孤以为你是最了解孤的一个,只是没想到碰上了你自己的感情,你就变得如此不镇定了。你或许为了霓裳,但是你更多为的是茗儿,你不要以为你深藏,孤就看不出来了。” 心思骤然被殷澈点破,易陌没有懊恼,反而释怀了,坦然的目光,没有掺杂丝毫的杂质,他认真地答道,“对,我是对她动了心,所以我不希望她受伤,霓裳是我最疼爱的妹妹,我也不希望她受伤。你是我表弟,我不希望我所爱的两个女人都因为你,而使我们反目成仇。若是皇后的娘家跟太子反目成仇,这天下,落入殷洛手中,指日可待。” “这些年,孤暗中培植的势力,已经能够应付殷洛的势力了。” 殷澈听到易陌大声说出他对茗儿的感情,心中一阵苦涩,连易陌都可以不掩饰他的感情,而自己,身为她的丈夫,竟然没有胆量当着她的面吐露心声。 “你的意思是非娶霓裳不可了?” 易陌握紧的拳头青筋乍现,颇为不耐。 “对,孤非她不娶。” 跟易家联姻,是最好的选择。 霓裳,幼时见她俏皮可爱,长大后据说知书达礼,霓裳曾经说过最讨厌病秧子了,自己是病秧子,霓裳定不会喜欢自己的。只要不喜欢,那么霓裳就不会受伤了。 唯一有些对不起她的,便是浪费了她大好的年华,耽搁了她的青春。 或许等过几年,自己看够了茗儿,感受够了她,再让她离开,也给霓裳找个好夫家吧。 朝堂中势力盘根错节,但是易家是皇后的娘家,当然若是跟太子联姻,亲上加亲,相信舅舅也是乐见其成的。 书房的大门突然被打开了,殷澈跟易陌的目光一滞,同时转向了茗儿,想要从她表情上探出什么端倪,但是显然,并没有这么容易,茗儿藏得很深,她将自己所有的情绪都掩藏起来了。 殷澈有些挫败,这样的她,又回到了先前,或许比先前更退一步,她将她整个人都缩回了一个保护壳中。 易陌眼神闪了一闪,她刚才在那里听了多久?她是否听到了不少? “殿下,我去给你熬药。” 茗儿垂睑,声音煞是平静。 一袭烟色长裙,就这样消失在殷澈跟易陌的视线中,两人都甚至觉察到了那个远去身影,无形中流露出来的浓浓落寞。 “对不起。” 易陌歉然地道,他没有考虑周到,也没想到茗儿醒来得这么早。 “你应该去向茗儿道歉。” 殷澈一愣,眸内一沉,颇有点心神不宁。 “殷澈,你非要这样说话吗?” 易陌冷哼,眼神有些不屑。 “那你说孤该怎样?孤根本无法爱,也不能爱,孤不能那么自私,让她后半辈子都沉在思念中。或许连思念都没有了,孤给她吃了噬心丸,那药的反噬心能力很强,若是孤真的死了,她或许也无法存活。” 殷澈的神情淡漠疏离到了极致,忽而就不受控制的勾起一抹微凉的弧度,他的眸中骤现清明,语气几乎是有些失控。 易陌心里微微的一惊,心底沉锐的疼痛几乎让他站不稳身子,他的声音沙哑,眸光晦涩不明,“你----你竟然让她服了噬心丸,殷澈,你好狠的心。” 易陌微微恍惚,他终于明白了那一月圆之夜,她为何痛到晕了过去。 心揪得很紧,疼痛霎时蔓延四肢百骸,仿若回到了那一夜,一切景象,历历在目。 殷澈缄默,此时,恰巧茗儿推门而进,手中端的是一碗热腾腾的汤药。 殷澈在易陌的帮忙下,在身后塞了个狐皮软枕,撑起了半个身子。 茗儿吹凉汤药,一勺一勺喂他,动作都是下意识的,极其自然。 易陌微怔,退回至书房,坐在案牍前努力批着奏折,朱笔大力到墨迹浸透了纸张。 瓷碗见底,茗儿掏出一块绣帕,给殷澈擦了擦留有药汁的唇角。 他苍白的脸色中隐约透露出些许疲惫,黑眸却炯炯有神地凝视着自己,仿若要看到她骨子里去。 茗儿心里忽然有些别样情绪,淡淡的,未及捉摸。 但她却装作并未觉察,微笑得体地道:“殿下累了,还是先睡一觉,补充力。” 殷澈阴沉着一张俊脸,深深地望着她答道,“好。” 有些郁结,他躺下的动作大了点,不小心牵动了后背还未愈合的伤口,闷哼了一声。 茗儿眼眸迷蒙,忘记了去扶他一把,站了一小会儿,发现殷澈已经躺好了,她谦恭地告退。 忽略殷澈目光带来的异样,茗儿回到书房,书房内,易陌坐在案牍前,看到自己进来了,有些惊愕。 茗儿只拿眼睛瞧着,并不言语。 易陌最终还是打破了寂静,面沉似水,眼神深幽,拂袖而起,“过来。” 茗儿有些诧异,但知道此刻实在不是询问的时候,她走了过去。 及至跟前,易陌从怀中案牍的角落下抽出一幅卷好的画卷,递给她。 画卷微微发黄,估计是有人经常碰触,茗儿心中激狂,她有些不敢窒息地睨了易陌一眼,又将视线调回到眼前。 她的手指,忍不住颤动起来,眼眸被薄雾遮蔽,一时百味杂陈,满肚子的话不知如何出口。 易陌望着她,有些担忧。 半晌,茗儿才压下心中的悸动,打开了画卷,肖像图----果真是母亲的肖像图,跟御史府母亲故居那堵墙壁上极为相似,但是这一副,却让人更加有感觉。 茗儿脑海中灵光乍现,对了,就是灵气,这眼前这一副肖像图,多了灵气。 母亲在图中似乎就要活生生跳出来,那双跟自己肖似的水眸,双目熠熠,仿若真切地注视着她,有着千言万语要跟她诉说。 若不是亲眼所见,亲眼对比,茗儿相信世人不会分辨出这肖像图的真伪来。 片刻,茗儿从肖像图中收回视线,抬眸望向易陌,绽开一抹真诚的笑容,“我不知道如何感谢你。” 御书房的密道,机关重重,自己就是一步之差,就犯了致命的错误,若没有他进来寻觅,自己跟殷澈或许已经见不到天日了。 那日,自己清醒地意识到他并没回去,只是快速地将自己跟殷澈营救出来,当然此中辛苦,颇为辛酸。 后来,莫非他又再次不畏艰险地闯入吗?不然,手中这副真正的肖像图,不可能落到自己手中。 万一被魏皇发现了,易陌他难逃追究,他为什么独独对自己这么好? 魔魅如他,不会是一个居心不良的男人。 易陌眸子幽深若海,某种情绪在无形中的寂静中隐隐流动。 “你这般竭心尽力,究竟是为了什么?” 茗儿小心卷好画卷,眉头深锁。 茗儿娇颜上掠过的疑惑,让易陌唇角牵动了下,坦然迎着她的审视,心中却莫名泛起了苦涩。 沉吟半晌,易陌才目光灼灼地道,“我只想对我认为值得好的人。” 茗儿心思恍惚,微微怅然,这句话好熟悉,他先前说过,在东宫寝殿通往御史府母亲居所那条暗道中曾经说过。 他此刻再次重复,心意,不言而喻。 “茗儿无法报答,所以请你不要对我这么好了。” 茗儿莲步轻移,走到书房的碧纱窗前,她的声音很低,很到几乎无力。 “你不必放在心上,我说过我只想对我认为值得好的人,我不需要回报,我的付出,你回应不回应,都顺从你的心意即可。” 易陌自嘲地一笑,他自然知道自己的这份情意,想要得到她的回应是奢望,除非她放弃殷澈,放弃她无意之中爱上的那个人。 “你为什么喜欢我?” 茗儿神情茫然,看着他,不假思索脱口而出道。 “喜欢就是喜欢,没有道理可言,我一直相信自己的感觉。” 他喜欢她,当然对她所有的一切,都喜欢,她淡定的性子,她那双美丽的眼睛,连她担忧殷澈时的神情,都让他喜欢,迫切喜欢那个受她照顾的人,是自己。 倏然,茗儿发现喉咙干涩,失去了所有反驳的言辞。 易陌他说的很对,喜欢就是喜欢,就如自己,不知不觉中就喜欢上了殷澈,这个过程,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等到察觉时,发现为时已晚,没有阻止的力量了。 易陌的双眸暗了一暗,她半晌没有出声,让他不由沮丧起来,他头一次觉得,感情不碰则已,一碰惊人,患得患失,实在是一种凌迟。 以前,他觉得自己的情绪总埋在最深沉之处,遇上了她,她总是能够时刻搅乱自己的心绪。 “其实,我本不想交付你此画,那日听闻魂梦之可怕,但是我不希望目睹塌方的危险再次发生。” 他的矛盾,他无法说出口,只能在心底自言自语。他知道她虽然外表柔弱,但是她骨子里比任何人都要来得倔强,她坚持起来,近乎顽固。 虽然只有短暂的几次接触,但是他就是看出她是这样的一个人,她就是这般的独一无二。 “我能够叫你一声哥哥吗?” 她要的感情,从来都是一对一的,既然此刻还不起,她便不给予。 闻言,易陌身子已僵,心微微揪起,但是他身为世家子弟、皇亲国戚,自然是风度良好,唯一泄露他情绪浮躁的便是声音中的一抹沙哑,“若是你喜欢,我自然是欢喜的。” 若是她喜欢,为兄便为兄吧,只要能够守在她身边,保护她不受伤害,皆可。 “茗儿,你累了就去睡会儿吧。” 易陌此刻一点也不想说话,他需要好好静一静,虽然茗儿叫自己哥哥,但是一时将她当作妹妹,他是绝对做不到的,隐藏起对她的情意,也需要一段时间过渡吧。 茗儿本想拒绝,但刚目睹了母亲的肖像,那双灵动的双眸时不时在脑海中浮现,仿若触动了她灵魂深处的一根弦,让她心悸不已,她乖巧地点头,默默回到软榻,准备睡一觉,看看这肖像图到底能否激发魂梦。 明明睡醒不久,她却又很快步入了梦想,眉宇懈怠,浑身都放松到了极致。 梦中,白狐迎面跑来,自己竟然也成了一只更小的白狐,依偎地扑向那只迎面奔来的白狐怀中,啃噬舔吮,传达热情。 “我的女儿。” 恍然间,幻化成小白狐的自己听到了耳边那声低低的呜咽,同时她也听到自己发出的声音,带点喜极而泣的味道,“娘亲。” 在梦中,白狐告诉了茗儿她们狐族都是乾国贵族,白梅也就是白狐,她对狐族了解并不全面,靠的是她母亲遗留下来的手札。 主要是她得知自己是狐族中人时,已经为时已晚,也就是茗儿的外祖母本来是想要隐瞒,殊不知还是被有心之人察觉了,恶意给予警告。 茗儿暗猜,那警告她听夏国皇宫照顾自己的老宫女提及,也听殷洛提及,八成就是原来的魏国皇后,现在的魏国太后吧。 外祖母是狐族圣女,原来是真的,狐族圣女世代相传,也是真的。 外祖母当年因为报恩私自离开狐族,用破气封住了天生的狐气,以致狐族中人无法用灵异查到外祖母的踪迹,也使得她能够在白王身边呆了那么久时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16章 保管 外祖母留下的手札上说狐族世代相传的宝藏都是由狐族圣女保管的,狐族宝藏开启的密钥是一支黑玉铸成的朱钗,朱钗外表普通,质地不易被察觉,但是它冬暖夏凉,是上古神器。 至于外祖母为何私自离开狐族,原因是因为狐族中有个不成传统的传统,狐族圣女必须要嫁给乾国国君,这样才能真正守护住狐族宝藏,不落于外人手中。 白梅告诉茗儿乾国皇室已经有两代没有娶到狐族圣女了,或许已经怒了,她能够感觉到了茗儿身上有三种不同的狐味,也就是说,除却了茗儿本人,茗儿起码接触过两个狐族中人。 乾国两代没有娶到狐族圣女,这一代必定是打着势在必得的决心,白梅提醒茗儿必须要小心谨慎,千万不要落入陷阱,身边处处布满危机,只有茗儿一人了,防不胜防。 白梅还告诉茗儿,她感觉到白王之死没有那么简单,外人说白王因为女儿红颜早逝、香消玉殒,悲恸异常,经受不住打击,早早去了。她感觉到白王是被人害死的,希望茗儿能够查出到底谁是真凶。 白梅提及白王是发自肺腑的伤心,因为白王不是狐族中人,她无法用魂梦交流,无能为力,甚为难受。 茗儿在老宫女那里听说过白王跟其女白梅关系很好,怪不得白梅很想要查出幕后凶手。 茗儿发现明明有千言万语,看到幻化中白狐的白梅后,喉咙如被堵塞住,问不出来,只听白梅细细道来。 或许是茗儿魂梦的道行不够高深,白梅说着说着,倏然,就身影飘远,消失了---- 额头上布满冷汗,茗儿倏的从床上坐起,她拂袖拭去额头上晶莹的汗珠。 “怎么了?” 易陌似乎被她突如其来的诡谲行为吓到了,担忧地问道。 茗儿脸上绯红,还未从刚才的魂梦中彻底恢复过来,长而浓密的睫毛轻垂,淡淡地道,“没事,做了个梦。” “魂梦还是噩梦?” 易陌挑了挑眉头,定定地注视着她,微微眯起的凤眸,透露出他的心惊,若是魂梦,或许她刚才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浩劫,魂梦使用,是极其危险的。易陌的耳边仿若又响起那日密道中凌箬睿向殷洛解释有关魂梦。 “前者。” 茗儿心中对易陌多少怀有愧疚,况且易陌也是知晓魂梦的,便也不隐瞒。 幸好易陌没有追问魂梦的内容,这到底是让茗儿松了一口气。 茗儿敛眉垂眸,心中疑惑重重,到底是谁加害外公?旁人看不出来,必定是用毒了,或许是慢性毒药。 若是下毒,必要牵涉到照顾外公起居的人,当年白王府的下人若是没死的,都哪里去了? 茗儿心里那种心烦意乱的感觉又涌了起来,这样害怕去多想一些什么,只觉得是无比的烦躁。 易陌见她蹙着眉不说话,只咬着嘴角,猜到她心中必有烦心之事,深深困扰着她,当下忍不住问道,“有什么事就说出来,或许我能够帮上一二,茗儿,你都叫我一声哥哥了,总不至于还总是将我拒之门外吧?” 茗儿听了不由抬起头来,易陌现在的神情坚定,倒看得茗儿怔了一怔,旋即昂起头道,“我想打听当年白王府的下人如今都在何处?” 易陌却靠近她垂眼瞧着她的脸,眼神幽暗,声音低沉,“据说我知,白王府的下人有几个年纪已老,便给了点银两,让他们回老家去了;还有留在白王府打扫,陛下毕竟还是不愿白王府就这样成了荒地;嗯------我记得那时三皇子说府内缺人,也派人去白王府挑走了几个,陛下也是应承了的。”带着点困惑,或许是不解她为何有此疑问,但并没有多加盘问。 “白王府本来下人不是很多,自你母亲白梅远嫁夏国之后,白王更是减少了身边伺候的人,他愈发喜上了清净,除了身边跟从的白王府管家外,事实上,他连其他的下人也很少见。” 易陌想了想,又补充道,他虽然不知道茗儿想要知道什么,但是还是尽量说详细点,希望能够提供她线索。 茗儿下了软榻,站起身来,走了几步,走到碧纱窗前,一愣,又转身过来,脸上的神情是极为淡定平静地,但是眼眸深处,却是深不可测的思量。 她皱起眉,轻声道:“那个管家总是跟在白王-----外公身边吗?” 易陌想了想道,“我那时年幼,总是跟在父亲身后,但是偶尔进宫碰到白王,他身边都是跟着那个管家,想必是极为亲近的。我还听闻那个管家是白王妃带过来的人,或许就是因为中间的这层关系,才能让白王对他推心置腹吧?” 本来茗儿对这管家开始起了疑虑,但是又乍然之下听到他是外祖母带过来的人,心中不由一阵懊恼,不由矛盾起来了。 “那个管家现在何处?” 茗儿直起腰,恍惚摇一摇头,又低头去看着雪白的手心。 “那个管家,当初白王死后,悲恸万分,死也不离开白王府。三年前凌箬睿接管了白王府后,那管家也没有被打发,现在是御史府的管家。” 易陌踌躇了很久,道。 茗儿听了,恍恍惚惚想起魂梦中母亲同自己说起的事,脑中也是杂乱一片,乾国中人要报复狐族圣女两代没有嫁给贵族,身边有不同的狐味。 她勉强应了一声,脑海中灵光乍现,心绪过于烦躁了,差点将凌箬睿给忘记了,当日密道中探听得知凌箬睿也有狐族血统,他会魂梦,那个祸水女子----三皇子府内的罗心,她也是狐族中人。 莫非----这两人就是母亲所提及自己身上不同的两种狐味吗? 凌箬睿跟罗心应该不是普通人,也就说他们或许就是乾国的贵族? 茗儿还来不及多想,书房门口有内侍敲门,禀告说,“三皇子临门。” 茗儿听出来,那个是殷澈的贴身内侍,从小就跟着殷澈了,只有他是被允许入太子寝宫。 当下她跟易陌四目相对,示意他呆在这里,自己出去迎客。 殷澈受伤养病,对外是保密的,连东宫中的下人都不知晓。殷洛前来,所为何事? 他应该没有那么神通广大,探听出殷澈受了重伤吧? 自己到底又该怎样做才能将他唬弄过去呢? 茗儿出了书房,正要往寝殿门口而去,就听到殷澈低哑的嗓音从帷幔中传来,“茗儿,过来。” 她足下一滞,还是朝着他走了过去。 自己被禀告,想必殷澈更加是知晓了殷洛前来的意图,定是不怀好意。 算起来,殷澈受伤,自己是罪魁祸首,此刻她满脑子全部是如何瞒天过海。 殷澈修长的手指撩开半透明的帷幔,低低地道,“脱靴,上来。” 寥寥四个字,茗儿却听出了异样,他似乎已经有了主意,便也不反抗,乖乖脱了浅紫色的短靴,爬了上来。 殷澈又随手放下帷幔,撑起了半个身子,他有些吃力,估计是牵动了伤口,上扬的唇角紧抿着,看上去有些凌厉。 她下意识伸手按住他的手,虽然是明白自己心意的,但是现在这个时刻,坦诚相见,似乎也太急切了吧? 她白皙的容颜上经不住染上了一朵红潮,连耳垂都可疑地起了红色。 腰间的锦带一抽,仅一件月白里衣,薄而透明,窈窕纤细、曲线起伏的身姿尽显,连殷澈都不由一愣。 “太子殿下,三皇子到,小六子无法阻拦,还请殿下恕罪。” 殷澈的贴身内侍小六子跪在门口,声音中惊颤涟涟。 茗儿顿时明了了殷澈的计划,趁机爬进了锦被内,接着一双修长的手臂揽住了她整个身子。 茗儿一件薄薄的里衣,殷澈除了下身着一条单薄的长裤,身上不着寸缕,胸前几根白布条是从背后绕过来,抑制伤口的恶化感染。 两人的身子贴得极近,肌肤相触,温度节节攀升。 茗儿感觉脸上发烫,但是却根本没有扭捏的多余空闲,耳畔,殷澈浓郁的鼻息喷在她的脖颈里,酥酥麻麻,旖旎遐思-------- 殷洛进来的时候,见满地散落着凌乱的衣衫,他微微一愣,继而剑眉一扬,尴尬地笑道,“来得真是不巧,惊扰了大哥的好事。” 殷洛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行为依旧无礼,没有当下就走,而是振振有词道,“大哥千万不要怪罪,刚才外头有刺客惊扰了圣驾,遁入了东宫,三弟我也是奉父皇旨意捉拿刺客,刺客后背中了一刀,想必也没有跑远。” 茗儿微微明了,殷洛的防备之心还是颇重,没有轻易上当,胆色,果真是一流。 殷洛是想要看殷澈起身,自己跟他制造的这效果还是无法掩住殷洛的心。 殷澈眸光倏然转冷,又听到殷洛开口,“父皇诚邀大哥跟我一起去商讨刺客之事,近来刺客层出不穷,而且对这皇宫地势也是极为熟悉,父皇觉得是该好好下个套,将那刺客及其同党捉拿归案,为父皇排忧解难是你我兄弟分内之事。身为人子,还是以国事为重,大哥,只要委屈大哥先跟我去商议下此事。等此事有了眉目,我定会赔大哥几名风姿绰约的妖娆佳人,到时软玉香怀,左拥右抱,任大哥逍遥。” 殷洛心底里,还是有一丝紧张的,他在赌,要是输了,暂时便要居于下风了。 可是殷澈没起身,这表明他有一半一半猜对的机率。 殷澈瞳眸剧烈一缩,唇边笑意却依然云淡风轻,“三弟说的对,这倒是孤的不是了,孤这就起身,免得父皇怪罪下来。” 殷澈说着,准备起身。 茗儿有些忧虑地睨着他的伤势,那几条白布有些淡淡的血迹,床上还有一件黑色的锦衣,茗儿眼疾手快,递了上来,为他披上。 床上轻纱垂缦,殷澈给了茗儿一记安心的眼神,两个人的小动作,外头的人,还是看不清楚的。 殷澈扣了下扣子,下了床。 茗儿柔柔一笑,娇声呢喃道,“殿下。” 她一向清冷的嗓音扮柔媚,有些偏差,但殷澈只是莞尔一笑,殷洛也听出了她的声音,只是挑了挑眉,唇边多了一抹邪魅,“大哥真乃神人也,连这么一朵清冷的花儿,都被你给采下了。” “孤的妃子,自然要臣服于孤的,难不成三弟府内的女人都是难以驯服的,孤还是偏好听话的解语花。三弟,走吧,春宵一度值千金,孤早去早回,也不想令孤的爱妃备受冷落。” 殷澈似笑非笑地道。 殷洛似乎心有不甘,无功而返,殷澈话说到这个份上,加之自己之前那番自打嘴巴的话,他是骑虎难下,不得不走。 大力挥了挥衣袖,他转身,大步往外而去。 殷澈跟殷洛走后,茗儿平躺了回去,胸脯剧烈起伏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刚才还真紧急。 回想起跟殷澈肌肤相触,脸上忍不住起了朵朵红潮,脸色发烫。 她想,如果此刻她去梳妆台前照铜镜,看到的肯定是一个满脸娇羞难耐的女子,跟以往的自己,很不同吧。 殷澈真是厉害,仅仅凭这么一点,就让自己一颗心为他悸动不已。 今日自己的表现跟言语,殷洛估计是心知肚明了,自己做出了抉择,倾向了殷澈这一边了,将殷洛曾经的警告、胁迫都抛诸于脑后了。 殷洛走出去甩袖那大力,是恼极、怒极了吧。 她纤细的皓腕搭上自己的心脏,让心跳平复下来,下一刻,她坐了起来。 就算心有所属,也不该表现的这般露骨,她是茗儿,十八年来活得辛苦的茗儿,忍辱负重长这么大,明知道对殷澈来说,自己仅是一枚棋子,怎还如此恬不知耻地沉迷其中呢。 殷澈,不可能给予自己想要的,就冲他让魏皇赐婚,要娶易霓裳这回事来说,就明明白白 告诉了自己切不可痴心妄想。 何必为一个男人,活得这般不自在呢?她原本就是一坚韧之人,这一点点小小的挫折对她茗儿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只要持之以恒地在心之外围,建立起一座犹如铜墙铁壁般的屏障,就能够抵挡得住那滴水似的沦陷了。 自己今日的表现,看在殷洛眼底,他肯定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需要提防他。 爬下了床,她恢复了一脸的淡定自若,从容地捡起地上的那一件紫貂皮暖衾,披回身上,打好了结。 她转身走了书房,母亲的肖像图在里面,她还是忍不住拿出来瞧了会儿。 想起上次使用了魂梦,母亲交代自己要查出外公之死的真相。 到底谁害死了外公? 当年的人,离开的离开,死的死,当年一直跟在外公身边的管家,也就是如今御史府的管家,还需要进一步的确定,虽说他表面看上去像是个正人君子,但这年头,衣冠禽兽太多了,人心隔肚皮,孰善孰恶,不可凭仅外貌就轻易断下定论。 这算是唯一一条较为明确的线索,暂时顺着这条来之不易的线索查下去,是否中间有蹊跷,是否中间有猫腻。 收好了肖像,她趁着殷澈跟殷洛都不在,想要出去一趟,想要去御史府查探下一番虚实。 正准备换衣,听到小六子吆喝一声,“娘娘,皇后娘娘派人来邀请娘娘,说今日易小姐来了坤宁宫,皇后娘娘有意为娘娘引见易小姐。” 易霓裳? 茗儿浑然一震,心,还是微微揪紧,尽管她告诫自己不会陷进去了,但还是忍不住生疼。 一直逃避的话题,终于要去亲眼证实了,皇后她此意,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呢? 茗儿无法妄自揣测。 皇后,自己这还是头一回要去拜见,这看来,还是沾了易霓裳的光。 这易霓裳被抬上了台面,看来,离殷澈娶妃的日子不远了。 此次邀请,若不是皇后借着易霓裳给自己下马威,便是易霓裳借着皇后给自己下马威。 茗儿选了一件素雅的宫袍,外头还是披了紫貂皮暖衾,如绸缎般光滑的乌黑秀发间别了一支上好的白玉簪,牢牢地固定着她的三千青丝。 跟着皇后派来的内侍,茗儿出了东宫,外头很冷,今日虽有冬阳,但冬日的阳光无法挡住迎面扑来的冷意,淡淡的光芒随着她的脚步,一缕一缕的落在她的身上。 她纤长而浓密的睫毛轻轻一颤,晶亮的眸中闪过一道光芒,落下两片扇形阴影,嘴唇抿了起来。 一路行来,雕梁画栋,楼台宫阙。 坤宁宫,上次跟殷澈前来,还未曾踏足,就被皇后以抱恙打发了回去。这一回,应该不会出意外了。 踏入坤宁宫,跟着内侍七转八绕,进了一侧殿,隔着珍珠卷帘,内侍高声喊道,“启禀皇后娘娘,太子侧妃到。” 侧妃,呵呵,茗儿清雅的脸上扬起一抹淡笑,这内侍,果真是皇后的人的话,那么皇后对自己,看来分外没有好感,所以才会授意重重咬着这个‘侧’字不放,借机提醒自己,自己只能位于侧位,而不要妄自菲薄跟她侄女较劲。 “全福,让她进来吧,都是自家人,不必如此见外。” 一抹轻描淡写的声音透过珍珠卷帘传来,全福伸手撩起半边卷帘,茗儿走近,发现皇后正从贵妃榻上起身,拖着镶着金线的绛红纱裙,缓缓站起,疾步朝着她走来。 “听澈儿说过你叫茗儿是吗?上回着实不好意思,本宫身子骨弱,不小心染上了风寒,怕传染给你,就没见你,茗儿不会怪母后吧?” 皇后美眸盈盈如水,但茗儿还是在抬头的刹那,正好捕获到她瞳眸中掠过的那道犀利光芒。 皇后见她抬头,微微一怔,柳眉微皱,像,真像,这个茗儿,果真跟那个白梅长的很像,怪不得皇上这么轻易就允了他们的婚事呢?真不知澈儿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怎么会呢?母后还不是心疼茗儿么。倒是母后的病,不知如今,好些了没?” 茗儿语调亲和,微微倾身。 “好些了,多亏了皇上派人送来的药。” 皇后提起皇上,软言软语,整个人都明艳了不少。 茗儿清冷的双眸添了几许熠熠,优美的唇边绽出一朵浅笑,“皇上对皇后娘娘真是体贴入微。” 皇后心里涌出一股暖流,但目光触及茗儿那张恼人恨的脸,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今日个来,可不是论皇上来着,本宫要为你引见一个人,本宫的侄女,也就是澈儿的表妹霓裳。今后你们将一同伺候澈儿,本宫怕你们不相熟,提前让你们见上一面,免得将来合不来,其实这皇宫内,最多的还是女人,得宠跟失宠,就在自己丈夫的一念之间,不过身为帝王,向来最憎恨的便是女人之间的妒忌心作祟,澈儿是太子,将来荣登帝位之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你们可要和睦相处,万万不能让他操心这些琐事。” 皇后的声音轻柔如风,但却字字如刺,针扎似地钻入茗儿的心头。 她心中燃起一丝惆怅,皇后这是变相地在警告自己呢?这邀请,还真可谓是鸿门宴,都你来我往,绵里藏针这么几回了,易霓裳连个影子也没瞧见呢。 房间里置放了四五个暖炉,烤得整个房间暖烘烘的,不远处角落里的凤纹铜鼎里,插着两支手臂粗的御用沉香,淡淡的白雾袅袅升起,如梦似幻。 “姑妈。” 一个身着粉红色华美宫袍的女子伸出一只涂满丹蔻的纤纤素手,另一只手捏着一方红底白纹的锦帕,由着一宫女撩起一边软榻内侧的珍珠卷帘,款款朝着软榻方向行来。 来人便是易霓裳,易家大小姐,柳眉微扬,水眸流溢。 她云鬓高耸,发侧斜斜插一支镶嵌珍珠的金步摇,那一袭粉红华美宫袍,更衬得她体态玲珑修长。 茗儿见来人叫姑妈,心头淤积的如云疑惑瞬间消弭,当下了然她的身份。 这易霓裳选在这个时候出来,应该是皇后授意吧,先给自己一个下马威,然后才会上演三个女人一台戏。若是易霓裳自己特意选择从此刻出来,那么她的心机,还真是非一般的深沉。 易霓裳粉唇微掀,娇声抱怨道,“姑妈,霓裳都睡过头了,你也不叫我下。” “姑妈在招待客人呢,你未来的妹妹,你们姐妹今后就要一起伺候澈儿了,姑妈这还不是不放心么,姑妈这身子骨,也不知道啥时就不行了。” 皇后和蔼可亲地拍了拍易霓裳一只白皙光滑的手。 “客人,哪来的妹妹?姑妈真爱说笑,霓裳这都还没嫁给表哥呢,姑妈真坏,就只会取笑霓裳。” 鹅形的脸上娇媚似花,一双大眼顾盼生辉,婀娜的身姿撩人心怀,气质高贵典雅,未来皇后的不二人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17章 撒娇 易霓裳的撒娇对皇后很中用,殷澈打小就很老成,从来没撒过娇,小小年纪又被皇上封了太子,自此跟自己更是生分,一心扑在太傅的教育上。加上他打娘胎生下来,身子就不好,这些年,他的付出,她这个做娘的,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原本听身边的老嬷嬷说澈儿纳了侧妃,既为侧,她也没怎么放在心头,儿子都二十多岁了,别的皇子,府内妻妾都成群了,孩子都会下地跑了,就自家儿子老是借口身体缘故寻隙托辞,这好不容易开窍了,皇上都由着他去了,自己也是打从心底里为他高兴的。 他那身子,没指望他能够活到七老八十,但早些生个孩子出来,总是有利于他的。 只不过,后来听身边的嬷嬷说那女的是夏国人,这让她有些忧心,再后来澈儿竟然还想带她来见自己,本也是想见的,但却听宫内另一个来请安的妃嫔说宫内流言四起,这女的,是白梅的女儿。 这让她立刻打消了见的念头,白梅,一直是自己心头跨不过去的一道鸿沟,若非是她,皇上会一直将自己当成她的影子吗?这些年,宫内的妃嫔都说皇后是集三千宠爱于一身,可谁知道她内心的苦呢,她当了二十多年的影子。 若非是华妃死前哭喊,“易洳,我不是败给你,而是败给你肖似白梅的容貌,你恃宠而骄,承欢君王侧,凭的还不是这副相貌,你以为…你以为你真的赢了我吗?你连个影子都不如,好歹我在皇上面前,从来就没被当成个影子。” 她还以为那个宠她、怜她的高贵帝王是真心待自己的,华妃这一死,倒是让自己清醒了,明白了自己也不过是个替身。 皇后面带微笑招呼她过来,及至跟前,在茗儿纳闷间,皇后执起茗儿的右手,又拉过易霓裳的左手,覆盖在茗儿的右手上,将两个人的手,叠放在一起。 皇后轻轻摩挲着易霓裳的手背,轻声道,“以后,你们可就是姐妹了,要相亲相爱,一起好好伺候澈儿。” 皇后目光投向茗儿,和悦地嘱托道,“茗儿啊,本宫这侄女年纪比你小,从小就娇生惯养,本宫的兄长又极其宠爱她,以致她成长至今都没碰到什么挫折。以后她若是让你为难,看在本宫的面子上,希望你能够多多包涵下。” 茗儿心神一凛,但还是很好的压抑下自己的真实情绪,乖顺有礼地答道,“姐姐虽比妹妹年幼,但姐姐既为太子正妃,自是地位超然,茗儿是决然不会以下犯上,犯下大不敬之事的。”皇后这是明目张胆的警告自己皇宫的等级制度森严,千万不要妄想一步登天呢。 她的身份,在皇后眼底,自然是无法跟易霓裳相比。 “霓裳啊,你也不要任性,澈儿虽说是你表哥,但有些事,他也是很有原则的,只要不触犯他原则,他也不会为难于你,好歹小时候,你跟他的感情还是不错的。” 皇后眉目含笑冲着易霓裳道。 易霓裳轻掩笑魇,潋滟樱唇抿紧,双眸闪烁着流光溢彩,“姑妈,霓裳晓得的,你都说了好多遍了,也不烦的啊。” “你叫茗儿是吧?” 易霓裳这才正眼打量起茗儿来,她已经被皇后拉上了软榻,并排而坐,茗儿却是站着,这尊卑之分,是皇后不经意间给划出来的。 “看来以后是真要做姐妹了。” 易霓裳的这话,隐射出一波冷意来。看来她是不乐意,但茗儿是先来的,她自己是后到的,就算不平,也是心底里自个儿添堵。易霓裳这婚是御赐的,茗儿亦然,皇帝的赐婚,她再怎么不爽,也不能肆意狂言。 茗儿头微微垂了下去,青葱玉指下意识捏紧了手中的那一方素白的绣帕。 易霓裳对茗儿的俯首,竟微微感到了恼怒。 “太子殿下驾到。” 殿门口,传来嘹亮的传唤声,但这几个字,从内侍口中吐出,失了六分的魄势。 皇后柳眉轻颦,易霓裳倒是满心欢喜,而茗儿,不动声色,还是保持着她的驯服。 她明白,皇后对她正不满着,殷澈这一来,分明是火上浇油,不管殷澈出不出手,帮不帮自己,皇后都不会对自己改观,若是殷澈出手帮忙,那么,皇后跟易霓裳这两个人,更加容不得自己,自己是一个也不落地得罪了。 他被殷洛缠着过去议事厅了,对,此前他身上受了很重的伤势,竟然还敢来此。 真是凭空来添乱,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茗儿已经是砧板上的鱼儿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呵呵,还是忍不住关心他去了。 “儿臣参见母后。” 低沉的嗓音带着几分嘶哑,却更富男性魅力。 殷澈一身绣金的黑缎锦袍,长及腰身的黑发饰以玉冠,面容清瘦,五官棱角分明。 他拱于身前,凤眸微微眯起,颀长的身型裹在那一身黑色下,韵味悠远,竟让易霓裳看呆了去。 “臣妾参见太子殿下。” 茗儿倾身,有礼地请安。 茗儿的话,得来的是殷澈淡淡的颔首,惊醒的是易霓裳。 她盈盈起身,声音娇软,沁人心脾,“霓裳见过表哥。” 实则,两个人算起来,好些年未见了,殷澈对易霓裳的印象,还是停留在小时候,他体弱多病,而她刁蛮任性。没想到如今,她长这么大了,成了一娇滴滴大家闺秀,让他有些不适。 他干咳一声,“不用多礼。” “母后,身子骨好多了吗?” 殷澈是瞥了一眼易霓裳,便没再多看一眼。 这个表妹,以前是讨厌自己的,想必现在也对自己没改观,何况自己娶她,只是为了克制自己心头莫名泛起的情愫。 他身边需要有人,能够时刻提醒他不能对茗儿动情,不然害人又害己。 今日的茗儿,淡雅脱俗,皎若秋月,令人怦然心动。 “好多了,澈儿今日怎抽得出空来看母后,这都好些时日没见了?” 皇后优雅微笑,声音听起来仅是家常闲聊。 殷澈睫毛眨了下,覆盖住黑亮如星辰的眸子,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容,“母后这是在怪澈好久没来看你了吧?下回一定时刻谨记着。” 皇后无奈地摇头,嘴角还是挂着一丝轻轻的笑,“话都被你说走了,母后真是越来越拿你没法子了。” “澈儿,你表妹好久没进宫了,估计宫里头的路都忘光了,你陪她出去转转吧,以后毕竟都要成夫妻的人,没必要这般拘谨,循礼。” 皇后轻轻浅浅地开口。 殷澈抬起眸光,似笑非笑地瞥了易霓裳一眼,站起身来,“那儿臣就陪表妹去御花园游玩一番。” “这刚来就走,母后可要见谅。” 殷澈悠闲惬意,坦荡地道。 皇后自然是不会介意,而且她对殷澈这反应,很满意。或许真是自己多想了,殷澈进门后,只是瞥了一眼茗儿而已,接着注意力便没在她身上,宛若她是个陌生人。 看来,耿耿于怀、作茧自缚的这个人是自己了。 殷澈朝着易霓裳淡笑道,“表妹,走吧。”殷澈从进门开始,到离开,脸上温文得体的笑意,未曾达到眸底。 只不过,有时候,他脸上的神色,连他自己都分不清到底是真还是假的。 但惟独面对茗儿,他经常情不自禁露出破绽来。 易霓裳知道是姑妈有心撮合,何况这么多年没见,真没料到殷澈长成了这般有魅力的男子,他身上淡淡的杜若气味也很好闻,令人心驰神往。 “表哥,你平日里都做些什么?” 易霓裳的声音渐渐飘远,两个人的人影逐渐消失在皇后跟茗儿的眼帘之中。 茗儿已经听不见殷澈到底回答了什么,倒是皇后出了声,“茗儿啊,你跟澈儿相处,有没觉得不适应的?刚才看澈儿的反应,你们平常似乎甚少交谈啊。” 皇后的声音,听不出幸灾乐祸,但茗儿却知道自己必须谨言慎行,皇后这话是在给自己下套,想要问出点名堂来。 “茗儿甚少跟殿下交谈,殿下一向政务繁忙,茗儿不敢加以打扰。还望母后能够多劝下殿下,以身体为重。” 茗儿恭敬地回道。 皇后听了,似乎颇为满意,茗儿在心底里松了一口气。 她已经觉察出来了,皇后不希望自己跟殷澈有过多的接触,只要撇清与殷澈的关系,皇后就能放自己一马。 虽然这是大不敬,但先避过这一关再议,进了这皇宫,人命就不再掌握自己手中了,这皇宫里,除了没有地位的宫女跟太监,随便出来个人物,就能够将自己踩死,人命啊,在这吃人的皇宫,跟蝼蚁一般轻贱。 冠冕堂皇的话,皇后还是要说一番的,为了体现她的宽容大度,“茗儿啊,你既然身为太子侧妃,就不能冷落太子,你是个好孩子,就是性子冷了些。不过有些男人,就好这一口的,至于澈儿,他倒是说过喜欢安分守己的女孩子。” 之于殷澈,到底是安分守己,还是根本就不给你半分余地呢? 之于皇后,她恨不得你安分守己到无人问津,直接失宠。 其实,她茗儿从未得宠,更谈何失宠? 她依旧是清浅微笑,“让母后惦念,是茗儿的不是,殿下若是不喜欢,茗儿也不好强求。”她自己直接将自己打入冷宫了,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皇后到底愿意听进去几分,就是她的事了。 皇后莞尔一笑,抚了抚她金色的暗纹指套,“茗儿啊,你也太过妄自菲薄了,澈儿向来清心寡欲,不然你也不会是他头一个迎进东宫的女人。能当第一个人,有时候,比起什么都来得强。” 皇后意有所指,茗儿装聋作哑,全当没有听出皇后话中的深意,皇后一语双关,一者是说自己的母亲白梅吧,二者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妄想掌控她的儿子。 殷澈,皇后其实也没有真正看清楚过他的真面目吧。 茗儿有些心不在焉,在皇后看来是这样,皇后盯了她半晌,才悠悠地问道,“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茗儿急忙道,又抬头偷觑了皇后一眼,见她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看来是不相信自己了,她又欲言又止道,“茗儿在想……在想姐姐跟太子是否相处融洽。” 皇后大笑,释去了一半的防心,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就自己这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也看出茗儿已经在自己儿子身上弃械投降了。 而自己儿子刚才爽快地愿意跟霓裳出去,就表明澈儿对茗儿,不怎么在意。至于他为何娶茗儿,或许真如他自己所说为了掣肘殷洛,那个贱人生下来的儿子吧。 皇后挥了挥手,下了逐客令。 茗儿福了福身告辞,然后被一宫女领了出去,这一次,全福并没有跟来。 “全福啊,你有没看出什么来?” 皇后见茗儿的身影已经消失,朝着一旁为她敲门的全福问道,刚才他随身伺候,该观察的,应该都一丝不漏地观察了。 “娘娘,奴才觉得这茗儿不成气候,性子冷冷淡淡的,听东宫的人说,太子殿下往日也不怎么待见她,她喜静,喜欢看书,对别的,似乎也没什么兴趣。” 全福将他打听来的,全部向皇后禀告了。 “原本本宫也觉得她只是一枚棋子,忧心她是殷洛那边的人,澈儿娶她,真是出乎本宫意料之外。幸好澈儿没被他迷住,等到霓裳嫁过去就好,尘埃终究会落定,这茗儿,今日一见,倒是有几分胆色,但还是欠缺了些什么,没成多大的威胁。” “缺了活力。” 全福眯了眯他那双小眼睛,立刻谄媚地补充道。 “对对对,就是这个。” 皇后跟着附和,还不忘赞扬他,“全福啊,你真是越来越得本宫的心了。” 皇后是见过白梅的肖像的,与白梅相比,茗儿,的确是差了一大截。 到底是自己过虑了,接下来,就指望霓裳了。 茗儿出了坤宁宫,就没让宫女继续送自己了,没由来有些心神不宁,她想要一个人静一静。 不知为何,走着走着就绕到御花园去了,冬日的御花园,并不如想象中的寂寥萧瑟。 茗儿的心,并不在冬景上,御花园很大,绕了一圈,却没有碰到殷澈跟易霓裳。 茗儿暗想,自己竟然也当真了,或许殷澈只是礼节性邀请下易霓裳,然后并没有陪她,也不无可能。 如此一想,心中片片阴霾,刹那消失殆尽。 出了御花园,她远远瞧见了殷洛,便躲到附近的假山中藏了起来。 殷洛越来越靠近假山,茗儿的心跳骤然加速,冷静不下来,就怕被他发现。 她可是记得十分清楚,此前自己在床上帮衬了殷澈一把,殷洛忿忿然拂袖而去,离开时他浑身的戾气,很重、很浓,若不是殷澈在场,殷洛铁定不会这么容易罢休。 随着他的身影越来越靠近,茗儿的淡定,也逐渐在褪去。 幸好,在假山前,他止步不前了,茗儿这一颗忐忑不安的心,这才稍稍安稳了下来。 “你怎么来得这么慢。” 少顷,她听到了殷洛抱怨的声音。 茗儿整具身体贴着假山内壁,遍体生寒。 她原本就是畏寒的一个人,这种天气,假山内,十分的潮湿,她甚至能够感受到后背沁入了融化的雪水,一点点开始蠕湿起来。 “有事牵绊,陛下召见我商讨事情,就是上次张光弹劾易国舅的弟弟的儿子易真强抢民女那回事。” 茗儿浑身一震,这分明是凌箬睿的声音,这凌箬睿跟殷洛竟然在皇宫内都有接洽,一点也不避嫌,商讨的还是国家政事,这也未免太胆大包天了吧。 “易真?”殷洛似笑非笑道,“当真?” 见到凌箬睿点头,他整张脸瞬间笼上了一层邪魅之气,唇角扬得更高了,“如此甚好,对上张光那个冥顽不化的老头,易真这趟牢狱之灾是逃不掉了。这张光可是殷澈强烈举荐的人才,而易真可是易飞唯一的儿子,易国舅跟易飞、还有皇后可是一母同胞的兄妹,不可能坐视不理的。张光这人,是有名的正义之士,廉政清明是出了名的,他不可能私下和解,放过易真。易飞不会坐视不理,定会找上皇后说情,这下我们隔岸观火,等着坐收渔翁之利吧。这还真是我今天听到最好的一个消息了。” “易家出了易真这样的败类,还真是苍天有眼,不然我们还真逮不住他们的把柄。张光虽私下被人认定为迂腐的文臣,但他门下还是有不少学生的,所以朝堂之上,还是有些人会卖给他个面子的,不会跟他较劲。” 凌箬睿淡淡地道,加以分析。 “算起来张光还教过我跟殷澈一阵子,他当了一段时间的太傅因盲母之痛而卸任归田了,若非殷澈三顾他家,他还不愿意重新出仕呢。这张光年轻的时候,上京赶考,妻子却因年轻貌美,被村中一恶霸强行凌辱,不甘自尽而亡。 此后对于强抢民女这等恶行,他一律唾弃之,恨不得为弱势群体惩奸除恶,拯救他们于水火之中。这次易真真是踩到了他的痛处,我们就拭目以待,好好瞧瞧这张光是如何对付易真,殷澈跟皇后又将会如何出手。” 殷洛冷笑,声线如冰,言语之中,甚至可以听出他存有几分幸灾乐祸的味道。 凌箬睿的目光轻描淡写地扫过他,只是片刻,又收了回来,神色复杂地盯着地上,声音似乎刻意压低,“这事,还是没逃出你的手掌心啊,这民女家人,你有没封遮口费了?” “怂恿他们蓄意闹事之后,全部都已经除去了,出重金让江湖人士出手,这样,就算查,也不会查到我头上来,这事,我可是办得滴水不漏,找不出半丝破绽,你就放心吧,不会让你出来收拾烂摊子。” 殷洛身形未动,打消了凌箬睿的疑虑。 “其实没必要无辜杀了她全家。” 凌箬睿低低地道,抿紧了薄唇。 茗儿被他们的对话吓了一大跳,她竭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起伏,怕被外头的两人发现。真没想到,他们谈起人命来,宛若蝼蚁一般轻贱。 她的瞳孔随着他们言语过激而剧烈收缩,她的胸膛随着他们言语过激而剧烈起伏,听到凌箬睿最后一句,她怔了怔,暗暗思忖,这凌箬睿比起殷洛,心肠好上那么一点点,但听到殷洛接下来的话,她又心头猛然一窒,“这若非是你的提点,我又怎能想到这么妙的高招呢。箬睿,最近你似乎有点反常,怎么开始存起菩萨心肠来了呢。当初你找上我商量大计,可不是这么孬的啊。” 这世间,好人跟坏人,并非是凭一念轻易断定的。 “有人来了。” 凌箬睿耳朵一动,跟殷洛飞快地对上一眼,他皱了皱眉,“你先走,我躲下,呆会走,若是让别人看到你我一起,可就不好办了。” 凌箬睿往假山内而去…… 听到脚步声往假山内而来,茗儿大叫不好,但身体却下意识还维持紧紧贴着假山内壁这一动作。 假山内,光线不足,越来越近的那一道修长的身形,宛若夜幕降临中一道墨色的剪影,明明距离越来越近,但即便是近在咫尺,也无法揣度他高深莫测的心思。 茗儿心绪不宁起来,大气也不敢出,却还是对上了凌箬睿略微诧异的那一双黑色瞳孔,后者微微一僵,如墨般深沉的眸光牢牢的锁住她,很快,那双瞳眸中出现了一抹洞悉明察的暗芒。 茗儿缄默,等待他下手,毕竟自己听到了这个不小的秘密,心里还妄存侥幸,垂眸敛眉,寻思着如何从凌箬睿的眼皮底下逃脱。 凌箬睿靠得极近,整具颀长的身体几乎覆上了她的,他能够清晰地听到茗儿的心跳骤然加快,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看来,她也没有想象中的镇定,身为弱智女流,伪装得还算颇为成功,若没有靠近,连他自己,也差点被她给骗了。 “你怎么在这里?” 外头迟迟没有传来声音,可能有人来过,又走了,也有可能根本就没有经过这里,而是自己做贼心虚,躲闪了进来。没想到,这里还有意外收获,等着自己,看来,这选择,是相当的明智,这算不算是天上掉下馅饼来呢? 不过,她还不能死,毕竟这狐族宝藏还未寻到,连线索都没,而她,勉强算是这一代的狐族圣女,虽说血统不纯正,但他直觉相信这狐族宝藏,定会由她开启。 她若一死,这狐族宝藏的线索,可就无迹可寻了。 “我刚才都听到了。” 茗儿抿了抿唇,目光澄澈,声音有些清冷。 凌箬睿唇边浮现若有似无的玩味,他的呼吸声,绵长而沉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18章 鬓角 他抬手抚了下她的鬓角,在她瞠目结舌间,他出声了,低沉中浸润着一抹极致的温柔,这是他一贯的腔调,“嗯,听到了。” 她有些后悔自己这么冲动绕御花园来寻殷澈跟易霓裳了。 凌箬睿,今日并没有穿着他标志性的白衣,而是身着绛红色的朝服,没有武臣的威风凛凛,却有文臣的温文儒雅。 茗儿很明白,凌箬睿比起殷洛,更难对付,殷洛至少,很多时候,会暴露他的情绪,而凌箬睿,过于内敛,防人防的滴水不漏,明明已谪仙般的人物,却让人感到他极为复杂。 “你想怎样?” 茗儿原本是想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到了嘴边,词又换了。她竟然舍不得就这样死去,悄无声息的死去,或许那日跟殷澈陷于御书房密室的塌方中,殷澈说了一番有关死亡的话,影响、带动了她的缘故。 “你听到了不该听的。” 不自觉地微挑了下眉,凌箬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将她鬓角的散发缠起又放开。 茗儿刻意不去看他故意而为之的动作,她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并非偷听,”她苦笑不已,“我可以发誓不对外说出去。” 凌箬睿低头看进她清澈的瞳仁中,愕然发现里面竟然带着无比的认真。 她说谎了,茗儿心知肚明。 可为何确信自己是在说谎呢? 因为他们对殷澈不利吗? 她不知道,但也法保证这事就会这样烂在自己肚子里,不对外声张。 “这年头,要知道誓言最不可靠。你说我会相信吗?” 凌箬睿轻声开口,狐族中人对誓言,是最为鄙弃的。 茗儿双眸沉静如水,她自嘲地勾起唇角,“我也不信。”但还是选择尝试一番,若是能吓唬住人,也不一定。选择尝试,并不代表一定要成功。 “不知道我还能否有命走出这个假山。” 茗儿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颇有感慨,豁出去了,若是凌箬睿真对自己下了杀心,无论怎么怎么阻挠,估计也无法逃脱,毕竟自己没有武力在身,体力上,也存在着显而易见的悬殊。 凌箬睿对上那双清澈的双眸,发现自己下不了狠心,莫非真若殷洛所说自己心软了吗? 自己身份特殊,不该犯这等低级错误,一言一行,若是轻举妄动,都会招惹是非,还会牵连到很多人。 加上他这些年来这般努力,赢得了皇上对自己的信任,步步为营,表面上他人看到的风光无限,私底下,他都费尽心机,小心谨慎,算计了又算计,不能有丝毫的差错。 可茗儿,已经破了自己好几次例外了,她若是活着,或许还将会影响自己,但她若是死了,狐族宝藏又该怎么办? 心头一番挣扎,矛盾极了,满心的无奈盈满了心扉。 狐族宝藏,就算她活着,知晓了,难道会给自己吗? 似乎不太可能,想到这里,他身心一震,还是动了杀机,即使动了杀机,他的眼神,还是谪仙般的温柔,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杀意,这就是凌箬睿。 修长的手指扣上了自己纤细的脖颈,茗儿愣了愣,饶是她再镇定,也知道这个举动,意味着什么。 脸色多了几分苍白,眉头拧了起来,有些困难的开口,“能不能给我一个痛快。” 碰触上她弧度优美的颈项,他温热的手指,也变得冰冰凉凉,她看来冻着了,但却十分淡定,没让自己发现她的异样。 在杀意浓浓的刹那,凌箬睿觉得自己有些于心不忍了,竟然对眼前这个女人,起了几分欣赏跟敬意。 他意味深长地问道,“为什么?” “我不想死的方式太过残忍,长痛不如短痛,你也没必要折磨我。” 她对死,还是充满了畏惧,但她也明白,今日她成功逃离这里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你有没心愿未了?” 凌箬睿轻勾嘴角,问的很认真。 “很多,很多。” 茗儿想了想,很老实地回答道。得来的是凌箬睿的错愕,她忽然笑了,出尘而绝美。 凌箬睿以为她会摇头,或者最多说,“没有。” 他皱了皱眉,抿了抿唇,还是顺着她的话,问了下去,“用不用我帮你达成?” 茗儿正欲摇头,忽听到凌箬睿压低声音,“有人来了。”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领头内侍尖锐拔高的喉音,“如妃娘娘说御花园每个角落都不要放过,一定要仔细搜查,菊月那个贱蹄子死前说了,被打破的送子观音就藏在御花园里,她还没说详细的地点就咽气了,你们一定要好好找找,不然如妃娘娘严惩下来,咱家跟你们都逃脱不得不了娘娘的责罚。” “是,公公。” “公公,假山内要找吗?” 一个怯怯的声音响起,应该是新来的内侍,不太懂规矩。 “找,当然要找,娘娘说了,找不到就不要回去了。” 领头的内侍叱责道,声音充满了火药味。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欲要往内而来,茗儿却没有恐慌,此前被凌箬睿胁迫,还以为要死,这如妃娘娘宫中出了事,倒是救了自己一命。 她不慌不忙抬头,对上凌箬睿黝黑的瞳仁,他目光闪了闪,扣住自己脖颈的手指并没有费很大劲,有些松怠开来,看来,他改变主意了。 也对,此刻以不变应万变,已经行不通了,外头的人,就往这里来了,凌箬睿身为外臣,却闯入御花园,要是被人瞧见,告上一状,来个私通妃嫔之类的,他苦心经营几年的形象就白费了。 “记住,出去打发了他们,地上有他们想要的那包东西。还有,我是狐族中人,乖乖照我的吩咐去做。” 凌箬睿踢了踢腿,昏暗的光线下,他指了下地上一条被精致绣帕包裹起来的凸起。 “我要认识你府内的管家。” 茗儿趁机提要求,他那点狐族中人,对自己并没起什么影响,魂梦是靠自己摸索出来的,也不能跟他说实话自己已经会了,对待敌人,还是需要保留实力,免得被杀个措手不及,魂梦就当自己的秘密武器好了。 外公之死,听了易陌那番话,总觉得跟原先白王府的管家有所关联,就算没有关联,也肯定知道不少内幕,而那管家如今为凌箬睿办事,自己若想要跟他打交道,必须要通过凌箬睿。 “好。” 在茗儿低头捡起那包东西的时候,凌箬睿吐出了这么一个字,说的似乎有些咬牙切齿。 总算是成交了,茗儿还真怕他不答应呢?不过他真不答应,付出的代价未免太大了些。 自己提要求之前,还是有不少底气的。 茗儿从容地走了出去,外头正欲往里走的年轻内侍被吓了一跳,以为自己见了鬼,落荒而逃,嘴里还不停地呢喃着,“有鬼啊有鬼!” 外头有四五个内侍,上了年纪的那个应该是领头的,领头的内侍不认识茗儿,准确的说,这一帮人都不认识茗儿,他们是如妃宫中的人,茗儿住在东宫,又甚少见人。 “你是什么人,鬼鬼祟祟从假山内出来干什么,你手上的那包东西是什么?” 领头的内侍一脸严肃,步步紧逼了上来,他好歹在宫中混了不少时日,跟在如妃身边,后宫有权力的主子,嫔以上的,全都认识。他打量着茗儿,是张生面孔,身上穿的衣服质地还好,但后宫妃子被皇上宠幸过后,皇上肯定会赐不少名贵器具跟衣物过去。 茗儿手上那包东西,怎么瞧着跟菊月那贱蹄子说的绣帕很像呢? “这位公公应该是如妃娘娘宫中的吧?有你这么问话的吗?好歹我也算是个主子,若你们家主子跟东宫无仇的话,就不要用这个态度跟我说话。至于我手上这包东西,估计是公公你想要找的东西,我无意间在这御花园拾得,如今物归原主,大家最好彼此都忘了这一面,明白了吗?” 茗儿声音清冷,颇有震慑力,递出了手中的这一包东西,塞入了被训斥的领头内侍手中,然后淡定地转身离开,消失在众人的目光之中。 那领头内侍应该听得懂自己的警告吧,若是他不想得罪东宫的话,就不会回去跟如妃娘娘禀告这一幕,他身边的那几个,应该也会被他叮嘱不许透露此事。 既然他得到了这包东西,那么也没必要追根究底自己到底从哪得来这包东西了,他只要有所交代便成了。 至于自己以东宫之威来胁迫他识进退,也只能欺瞒外行人了,若殷澈在场,自己肯定没这底气。 回到东宫,殷澈还未回来,御花园中也没他的人影,不知道跟他那许久不见的表妹是否相聊甚欢。 静坐书房良久,却发现书拿反了,心神不宁,静不下心来。 放下了手中持书,暗想,凌箬睿,应该走了吧。 这一次他动了杀机,虽说他答应了自己引见他府内的管家,但实际行动会不会落实,还有待商榷。 易陌最近似乎消失了,离开之前听他说是殷澈有任务交给他下江南去办。 外头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应该是殷澈回来了,眉心一皱,竟然还听到了易霓裳的娇笑声,心在瞬间,沉甸甸起来,宛若被灌了铅,连呼吸都觉得有些困难。 “茗儿回来了没?” 殷澈漫不经心地问一边随时准备伺候着的内侍。 “启禀殿下,娘娘回来好一阵子了,在书房看书呢。” 内侍恭敬地回道,顿了顿,又问道,“要不要奴才去禀告娘娘一声?” “不用了,”殷澈的声音听不起起伏,倒是易霓裳忍不住娇嗔道,“表哥,我上一回找一本书找了很多地方都没找到,听说表哥的书房各类书籍齐全,比大内藏书阁还要来得库全,不如带表妹我去见识下?” 殷澈眉心拢起,很快又平整了下去,瞬间的变化,易霓裳并没有注意到,殷澈薄唇抿了抿,声音听起来有些薄凉,“也好。” 茗儿听到了两个人往书房而来,她佯装睡着,趴了下去,暂时不想面对这两个人,或许是御花园那惊心动魄的经历,让她无法面对对易霓裳呵护备至的殷澈。 原以为书房是他的禁地,自己是特别的,原来这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认定。 随着那两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茗儿的心跳骤然加快,呼吸也紊乱起来。 易霓裳斜睨了茗儿一眼,睡着了吗? 她还真不信,就算真睡着了,她也会让某人醒过来,瞧瞧自己跟表哥相处愉快的情形。 “表哥,我找书去了。” 软绵绵的声音,最易够动男人的心弦,对于媚态,易霓裳从小学起,还算是个个中高手。 不过可惜,她面对的是殷澈,毫无效果。 “去吧。” 殷澈并没有表现出来,长睫轻垂,他仿若在思索着什么让他为难的事情。 “要不要孤帮忙?” 他眼神似醉非醉,还是挑高了眉毛。 易霓裳刹那看得惊呆,表哥那眼神,真的能够醉人呢。 她忽然有些憎恨起茗儿来了,跟表哥相处,很容易被表哥勾走少女心吧。 “嗯?” 殷澈没听到回答,又重复了一遍,目光定定地看着易霓裳。 “不用了,我自己来,表哥坐着就行。” 易霓裳目光挪到书房内那张精致舒服的软榻,这是殷澈平日就寝之用,不过在外人眼中,估计以为这是他平日疲惫后休憩之用。毕竟魏国太子殿下身子不好,三国皆知。 殷澈也没有再度开口,缓步移至软榻前,坐了上去。 软榻跟茗儿趴着的距离极近,她甚至能够觉察到殷澈目光冷然地盯着自己,诡异的气氛让她的心脏漏跳了半拍。 她调整了呼吸,依旧是惊魂未定,头皮发麻,虽然书房内备了多个暖炉,整间书房并没有渗入丝毫的冷意,但她后背还是一阵粘稠,太里面了,被假山内雪水渗入,还未完全干掉。 之前忘记了换掉,也没有留意这,在这个时候偏偏记起,前有殷澈盯着,后有易霓裳盯着,她是进退不得,不得不继续将假戏真做到底。 即使闭着眼睛,她也能够体味到殷澈那一双黑色瞳孔,洞悉明察,宛若什么都掌握在他手中。 其实,他这人,自己一直就没看透,殷洛跟凌箬睿两人谋划多年,也没有扳倒他一个人,就表明他是个厉害的人,绝不能轻敌。自己跟在他身边也有阵时日了,他唯一出差错的,便是那一次在御书房的塌方事件,但那也是自己不甚触动了机关导致的,算起来,也不能是他出的差池。 殷澈伸手,抚过茗儿散落在案牍上的几缕秀发,拾起了发丝下的一本奏折。 茗儿身体一僵,心乱如麻,脑袋昏昏沉沉。 秀发润滑,殷澈面容微动,易霓裳原本正站在茗儿身后,正好瞧到殷澈这个动作,心下不悦,纤手佯装一颤,一本厚厚的书籍从上掉落,方向控制的不错,正往茗儿身上袭去。 殷澈低头认真看着奏折,忽而觉得耳边有阵风吹过,当机立断伸手,那书被打偏了方向,原本是落至茗儿的头上,这下,却往她的后背招呼而去。 “啊……” “嗯……” 茗儿低低的闷哼声,被易霓裳那一声尖锐的惊吓声给湮没了。 殷澈神色骤变,陡然之间,心头平添一缕乱,手指不由握成了拳头,目光阴鸷,射向易霓裳,后者微微吓到,不禁舔了舔嘴唇,清了清嗓子,“表哥,对不起,我不小心的,我真是无心的。” 她还未进门,当然还不能流露出过分嚣张的气焰。 她抬头浅笑,声音幽然缥缈,“姐姐无需放在心上,殿下都说姐姐是无心之举了,妹妹又岂会放在心上。妹妹还有要事在身,招待不周,还望姐姐不要见怪,既然大家都是一家人,妹妹就不妨碍殿下跟姐姐独处了,妹妹告退。” 一连串的姐姐妹妹,茗儿说的甚为流利,殷澈听得一时发愣,怔忪过后,兀自在心头嘲笑,自己还期盼什么?还指望什么? 她,还不是被自己逼到这一处绝境吗? 掐灭她心中最后的那一丝希望,两人,从今往后,估计会形同陌路,她用膳也不会为自己夹一块糖醋排骨吧,虽然自己不好糖醋排骨,那她夹的,每每还是吃的愉快的。 他可不可以有一丝希翼,她平日里为自己夹糖醋排骨,是发自内心,并非受噬心丸药效的影响呢。 自欺欺人,有时候,也是一种善意的谎言,他殷澈也逃脱不了这一道,真是料想不到,料想不到啊。 茗儿与他擦肩而过时,他未曾阻拦,那一张轮廓优美的侧脸一晃而过,刹那殷澈身形僵直,宛若雕像,静止不动。 “妹妹没必要这么着急离开,殿下都说了一家人,还分什么独处不独处呢,这分了,就是一家人说两家话了。” 易霓裳显然还想要刁难茗儿,不舍得轻易放她离开,尤其她敏感地察觉到茗儿跟殷澈之间,似乎隔着一层若有似无的暧昧,尽管两个人都没挑明,但偏偏给了她这么一种感觉。 茗儿一时怔住,已经走至门口了,“让她去吧。” 倒是殷澈这一出声,帮她解了围,茗儿没有转身,便决然离开,也不再给易霓裳有机可趁了。 明知道就这样恣意离开,会增加易霓裳对自己的反感,但是都到了这地步,易霓裳也不会对自己和善有加,那也没必要再做戏下去,她要是再站下去,怕自己支撑不住啊。 刚才在潮湿的假山内,苦熬了一阵子,惊吓过度,身体受寒,体内也蔓延了那股寒意,如今又加上易霓裳那一失手砸书事件,后背冷热交加,她忍耐得分外辛苦。 出了书房,她步步走的分外艰辛,足下如灌了铅似的,沉重到她脑袋昏沉,身体摇摇欲坠。 “娘娘。” 随身伺候的小宫女小桃惊呼一声,忙过来扶住她,才没至于趔趄失仪。 “我没事。” 茗儿本想要不着痕迹避开她的接触,她不喜跟人身体亲密相触,自小养成的习惯,因为怕太过靠近,被人瞧出她装疯卖傻,以至于来了这魏国,还是没怎改变。 她还是靠着小桃,因为身子真的是强撑的,在小桃的搀扶之下,她躺上了床。 “小桃,帮我拿件干净的月白中衣来。” 后背碰到锦被,她皱了皱眉,苦苦一笑,还是很疼啊,真是想忘都忘不掉,时刻提醒她这伤痛,跟这后头千丝万缕的关联,以及即将会迎来的女人间的斗争。 明明自己不想争的,但却没人愿意放过她,不愿放她一马,还她一个清静的空间,都不容许。 进了这吃人的皇宫,人人猜忌,兄弟隔墙,人心叵测,自己还妄想清静,真是可笑,打从进了这东宫,她就已经被牵连下水了呢。 小桃的人影,渐渐消失,茗儿背着身笑得苦涩,脸色苍白得厉害,没有等到小桃回来,她已经陷入了昏迷。 幽幽醒来,床榻前,伫着一道颀长的身影,长身玉立,那分明是殷澈,隔着床帏,仅是那一瞥,她就知晓这人是他了。 他站在那里,背对着自己,到底是干什么? 她强撑着坐起,颓然又倒了下去,身体倒下,还是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惊动了沉思中的殷澈。 他转身上来,墨色的瞳眸中含了些许忧愁,掠及她身上时,露出满满的焦急。 茗儿眨了下长睫,觉得宛若梦境,殷澈无心,怎会无端生出忧愁来。 一双大掌倏然伸过来,帮她调整了下姿势,不让她那受伤的后背碰上接触物。 温热的触感,让她意识到这再也真实不过,并非是个臆测的梦境。 她缓缓睁大眼睛,视线在俊美无俦的脸廓上游弋,眼神直勾勾,清晰的声音过分冷静,在室内回荡,“多谢殿下拨冗抽空前来看我。” 他小心翼翼的动作,不着痕迹避开自己受伤的背部,想必是来探究自己到底伤了几分吧。 那没必要了,既然他适才能够冷静自持在易霓裳面前,也没有流露出半分焦急,在自己需要他的时候,他却将自己推到了一个遥远、望不到边际的地方。 那如今,也没必要装出这副模样了,这让自己觉得有些假惺惺了。 殷澈看向她,熟悉的容颜,面色沉静如水,心下安然许多。 却不曾料到她言辞如此客套,刻意撇开了两个人的距离,当下瞳眸遽紧,喉头微动,“孤并非是来看你的。” 她好像松了口气,面色柔和了许多。 殷澈看得寒心,她巴不得自己快点离去,看来是自己自作多情了,以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19章 休息 他站了起来,挺直了身板,“你好好休息,孤去书房了。” 转身之际,他那双眸子冷的惊心,凛然的眸底带着让人难以窥探的复杂神色,茗儿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她闭上了眼睛,选择不再去看他,越看他,她的心,越难受。 “娘娘,喝药了。” 小桃怯怯的声音响起,茗儿敛起生人勿近的神色,这端药的小宫女,被自己吓到了吧。 她伸手欲要去接,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手软绵绵的,也提不起劲,只好让小桃一口一口喂自己喝药。 茗儿有些唾弃起这样的自己来了,好没用,真的好没用。 “娘娘,你感染了风寒,都睡了一天了,殿下很紧张娘娘呢,昨夜都没睡,还不让奴婢们透露,娘娘千万不要告诉殿下小桃说漏了嘴。” 小桃笑眯眯地说道,满脸的欢喜之色。 茗儿心头蓦然一惊,昨夜他一夜未睡,就这样站着守着自己吗?那自己刚才的言辞,是否太过分了。 茗儿浅浅勾唇,还是将那股异样的躁动,给强压了下去,那又怎样?这么一点点小小的举动,就能够轻易收买自己了吗? 他是怕自己会对易霓裳不利,所以先行示好,不对,不对,殷澈他不是这种人,他不屑干这种事,他该是个高傲不屑说谎的人。茗儿心里头另一个念头又随即浮起,否认了自己给他强加上去的卑鄙行为。 不管她心思如何转变,终究没在面色上表露出来,自然而然,小桃没瞧出异样,她倒是听到小桃一声叹息。 “你叹什么气?” 明知不该问,却偏偏问出了口。 “殿下昨夜彻夜未眠,娘娘都未被感动半分,小桃真为殿下不平。娘娘身上的这身衣服,跟背部的伤,都是殿下帮忙涂的药,都没让奴婢插上手呢,殿下真是体贴至极。” 小桃忿忿不平为殷澈说话,茗儿含在口中的汤药,经她这么一说,忍不住喷了出来,呛到了,干咳了好几声,身子颤动,良久才平复。 小桃手忙脚乱,正放下手中精致的瓷碗跟银匙,欲要帮茗儿抚平这憋上来的这口气,却又想到她后背受伤,不能拍着顺气,一只手就这样停在半空。 小桃的话,打破了茗儿心中积压的沉寂,撩起浅浅涟漪,到底还是被她的话给蛊动了。 清冷的俏脸,涨得通红,一半因为呛住了,另一半因为小桃的话,殷澈为自己换上这身干净的中衣,还为自己上药,那自己的身子,不是被他给看光了吗? 脸上一阵热辣,即使万分冷静的人,在这一刻,还是不免流露出几分女儿家的羞涩来,她又恼又怒,却发泄不得。 自己跟殷澈分床而睡,外人不知,书房跟寝殿相邻,加上殷澈傍晚过后,殷澈便撤去这边伺候着的内侍跟宫女,至今还未有人发觉两个人并未圆房。 “小桃,你先出去吧,我想静一静。” 茗儿稳定住情绪,淡淡道。 小逃走了,她躺了下来,想了良久,想到脑海中一片空白,又渐渐除去了娇羞,恢复了清醒的理智。 有那么刹那,她恨起自己的理智来,若是她什么都放下,什么都不介意,就不会活得这么累了。 如今步步惊心的日子,还不如在夏国皇宫装疯卖傻,过那种被人踩在脚底的生活,如今过得是被人践踏心意的生活,虐苛的,并不是身,而是心。 那么多的眷恋和羁绊,被殷澈的无动于衷狠狠的斩断,痛得她撕心裂肺。 他给自己换衣服,他给自己上药,或许是他过意不去,毕竟易霓裳是在他的纵容下,伤害了自己。 而自己还想要为他着想,竟然放不下在假山内以命换来的骇人消息,那则对他明显不利的消息。 算了,还是告诉他吧,藏在心里,她竟然难受。 这就算自己最后一回帮他了,没有以后了,这也算还了他上药换衣之情,她还了,就两清了。 茗儿强撑着起来,觉得刚才躺了下,浑身稍稍恢复了些气力了。 撩起床帏,她缓步移下了床,身子却一软,不受控制绵软,瘫倒于地。 “小桃。” 她低呼一声,却想起小桃被自己打发出去了,不在这寝殿。 坐了会儿,无奈地叹了口气,不知从哪里伸出一双手,手指修长,骨节均匀,将她抱了起来。 埋在他怀中,她没有挣扎,就放纵一回,沉溺在他身上淡淡的杜若香味中吧。 茗儿低了低头,敛起目中闪动的晶莹,柔声道,“我不会放在心上,你放心。” 直到殷澈的残影再也瞧不见了,她眼角才缓缓沁出一滴滚烫的泪液,滑下她白玉如瓷的脸颊,落入脖颈。 五日,没想到只有五日了,殷澈将原本计划的时间给提前了。 他就这么迫不及待了,若是他娶妃,这原本属于他的寝殿,应该物归原主了。 东宫要另寻僻静的一处院落,供自己居住,原本自己这个外来之客就霸占了他的地盘,这是东宫的主院落天阙宫,魏国历代太子的居处。 他一直没有表示,并不代表他乐于让自己在这一直住下去,委屈他自己那一副孱弱的病体安寝书房。 中午用膳的时候,她已经坐下了,让小桃去禀告他一起,小桃捎来回信说太子殿下已经用过膳了。 茗儿食之无味,强咽了小半碗米饭下去,一顿吃完,紫檀木圆桌上御厨烹饪的精致菜肴,几乎未动几口。 她挥手让小桃将这些东西撤下去,曾几何时,她也得了食欲不振这等富贵病了。 要知道以前只要有好吃的,嬷嬷老是让给她吃,何况以前她们根本就吃不到好吃的,因为没人愿意理睬她这个不受宠、被唾弃的九公主。 东宫是个囚笼,唯一让她眷恋不舍的是殷澈的身影,如今他的冷漠,让她寒心,其实还不如三皇子府中当个丫鬟来得自在,尽管都是被利用,被自己所喜欢的人利用,这让她情何以堪? 小桃原本还想要劝她多吃些,见茗儿脸色确实不好,暗思她身子不适,病体未愈,并未勉强,欲要扶着她去床上休息。 茗儿却拒绝了,让小桃帮她那一件暖衾来,她想要出去走走。 “娘娘,你这身子,还是不要受寒为好。” 小桃是真心为她好,但茗儿真不想再呆房间里了,她就是想要吹下冷风,感受下来自指尖的冰冷,让自己清醒下来。 “小桃,你到底扶不扶我?不扶的话,我自己走。” 茗儿脸一沉,吓了小桃一跳,原先都是和颜悦色对宫中的宫女跟内侍,大伙都觉得茗儿这个主子没架子,好伺候,纷纷艳羡近身伺候的小桃,小桃也是真心为主子着想,平日里劝说,茗儿多多少少都听得进去,没想到今日主子心情不好,自己很不幸碰上了,呛了一鼻子的灰。 “娘娘,奴婢扶你出去散散步。” 小桃乖乖照做,主子要是有什么散失,她这个做奴婢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听说东宫近日张灯结彩开始筹备太子跟国舅之女易霓裳的大婚,想必娘娘是为这不高兴了。天下间,哪有女人大方到看着自己的丈夫要娶妻还言笑晏晏,帮衬着迎娶的,娘娘虽然表面没说,心底里肯定也是不平的,何况那易霓裳进门来,身份便压着娘娘一等,到时要为难娘娘是免不了的。 冬日寒风凛冽,刮在脸上,宛若刀割,小桃打了个寒颤,瑟缩着头,茗儿迎风而立,并未因呼啸的风声而退却半步。 冷风吹得她整个人都清醒许多,陡然悟出了一个道理,心若没有栖息的地方,到哪里都是在流浪。 如今的她,唯一想要找的便是当年外公之死的真相跟娘亲那日在东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御史府,有着她避之不及的凌箬睿,但还是需要走上一遭,想要还原事实,便要一步一步靠近真相。 殷洛曾跟自己说过,人生最大的悲哀,并不是在于你得不到或者失去的,而是你根本不知道你自己要的是什么。 殷洛很明白他想要什么,他想要皇位,想要这魏国的天下,而殷澈呢?也是这个皇位吗?或许吧,又或许他装的是整片大陆。 凌箬睿呢?他想要什么?他跟殷洛联手,他告诉自己他有着狐族血统,拥有狐族血统的是乾国的皇室中人,他潜入魏国,苦心经营,跟殷洛联手,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单单为了找出遗失的狐族宝藏吗? 她也猜不透,这些人,没一个是简单的,表面看来的,他们口头上承认的,未必都是真实的。 “娘娘,你冷不冷?” 小桃关切的声响,暂时打断了茗儿的遐想。 “不冷。” 茗儿螓首微微一侧,吩咐道,“扶我去梅林。” 那里,是皇宫中自己跟殷澈第一次对上的地方。 如愿看到了前方有一张石桌,可惜上头空无一物,空气中也没有飘荡着茶香。 她坐在石凳上,托腮发起呆来,就是在这里,殷澈瞧出了自己戴了假面,那双墨色璀璨的星眸,有着卓越的洞察力,点点细微,都逃不出他的法眼。 小桃冷得发抖,看茗儿似乎未曾察觉冷意,尽管她脸色也被风刮得苍白了些,但并不是很明显,小桃也不敢多言,只环顾四周,看空中梨色的雪花,扬扬洒洒,纷纷坠落于地。 锦衣玉履,明黄的太子朝服,绣着尊贵的五爪龙纹,银白的短靴,上面有金线绣的内边。 不远处,殷澈站在那里,可惜站着的位置,茗儿不易察觉。 殷澈墨色的瞳孔掠及茗儿,剧烈一缩,皱了皱剑眉,不满她有病在身,还不顾惜她自己的身体,出来遭受寒意。 他忍住自己出现在她面前的冲动,自己若是此刻出去,那么便会功亏一篑。 小六子站在主子身边,心下倒是微微了然太子殿下心中的牵挂,他忠诚太子殿下,打小就跟在太子身边,殿下此刻的眼神,分明是在意娘娘的。 “殿下,要不要小六子去告诉娘娘殿下在这里?” 小六子主动请缨。 “没必要,装作不知道,以后太子妃入府,你切记不要跟茗儿走得太近,知道吗?” 殷澈目光猛然一沉,眸中是满满的复杂跟无奈,面带肃容,小六子恍惚了下,忙答应了下来,尽管心中有着颇多疑惑,但他还是晓得分寸,知道不可盘根究底。 主子的心意,还是不要揣摩,不然揣错了半分,这报应就报在自己身上来了。 小六子不小心抬头,正好瞧见殷澈双眸中带着一股神秘迢遥的银芒,怔怔地盯着茗儿那个方向。 他在心底里辩驳,殿下到底还是想过去的吧。 未来的太子妃易家小姐,看那颐指气使的态度指使东宫下人,就知道她不是个好相处的主了,看来以后东宫还真要热闹了。 真不知道殿下心里想什么,娶那么一位泼辣的太子妃,是祸不是福啊。 “走吧。” 茗儿倏的站了起来,狠狠咬了一口自己的唇,想要离去,不想在这个地方,多呆须臾。 小桃如蒙大赦,自然是高兴坏了,忙帮忙搀扶着茗儿,往天阙宫而去。 殷澈静静地伫立着,看着她们离去。 “走吧,小六子。” 小六子以为太子殿下要回寝宫,没想到这走,也没走远,走到的终点是刚才侧妃娘娘坐的石凳,难道这张石凳坐着很舒服,小六子纳闷极了,这真是匪夷所思的一件怪事了。 “小六子,你跟在孤身边也有十几年了吧?” 殷澈漫不经心地问道。 小六子正经挺直了身板,“回殿下,小六子跟在殿下身边,确切的说,有十五年了之久了,也是这么一个大冷天进的东宫伺候殿下的呢。” “咳咳咳……” 寒风吸进鼻腔,他一阵不适,嘴角溢出了斑斑血迹,他不着痕迹掏出一块做工精致的绣帕拭去。 这条绣帕,还是茗儿上一回落在书房,被自己捡到的,就一直留着了,沾染上的血污,也不知道能不能洗干净? “走吧。” 小六子没瞧见殷澈咳血,刚陷入回忆,记忆就被殷澈给强拉了回去,忙跟了上去。 “殿下这是要去哪?” 小六子跟了一阵子,发现怎么跟着殿下出了东宫,不是要往天阙宫而去的吗? “去御书房。” 殷澈棱角分明的俊脸,愈发冷硬,态度冷漠,就跟这寒冬腊月一样冷冽,小六子被震慑住了,不再开口了。 殿下每次摆出这副生人勿近的表情,就表明他这一刻心情很不好,十分的不好,非常的不好,最好不要在这个时候招惹他,若是在这个时候招惹他,分明就是找死。 “你在这里等孤。” 殷澈直接甩袖往御书房内踏去,大内侍卫没有人拦着他,内侍欲要代为禀告,被殷澈阻拦了下来。 御书房内,燃着龙涎香,烟雾婷婷袅袅,宛若一个身姿曼妙的少女,心怀,龙涎香的味道很好闻,又为皇室专用,皇家中人,都很喜欢燃这种香来昭示尊贵的地位跟身份。 殷澈其实也不讨厌这种香味,然则自己打小身子骨就泡在药缸里长大,身上最浓郁的是杜若的药味,久而久之,身上就染上了这么一种味道,也习了惯了,不想用别的香来除去身上沾染上的杜若气味。 魏皇手持朱笔,端坐在案牍前专注地批改奏折,连殷澈进来,也未曾察觉,蹙眉盯着一本奏折,似乎有些难以下手。 “儿臣参见父皇。” 殷澈低沉的嗓音略带沙哑,被风吹过后,喉咙涩然。 “澈儿,原来是你来了,过来,父皇正要找你商量一件事呢。” 魏皇挥了挥手,招呼他过去,殷澈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心里犹如明镜一般透彻。 “父皇是要跟儿臣商量张光弹劾儿臣的表弟易真这事吧?” 殷澈直奔主题。 “澈儿真是的,连这都猜得到。” 魏皇有些吃惊,侧头看他,殷澈面色如常,肤色较以往苍白许多,看上去略有憔悴,唇边……唇边还有很淡很淡的一丝暗红血渍。 他的病,不会又犯了吧? 魏皇目露怜慈,心疼不已,这儿子是他最为中意继承大统的一个,可惜身子偏偏不争气,也不能怪他,在娘胎里就带了毒,能活到现在,都是他的运气了。可他这个为人父的,偏偏要跟上天争,想要扭转他的薄弱的命盘。 “父皇?” 见魏皇神色怜悯地盯着自己的脸,殷澈略微不适地转开了视线。 “澈儿,先不说张光了,你最近的身子,怎么又大不如前了?” 魏皇拢眉瞧向殷澈,声音分外沉重,绷得紧紧的。 “儿臣身子硬朗,父皇此话从何而来?” 殷澈淡然一笑,不敢苟同。 魏皇哪容他就这样苛待自己的身子,皇宫内,太医院特设了太医阁,就是专门为殷澈调理身子,皇宫外,易家派人在整片大陆寻找神医奇才,寻求情蛊的良方,茫茫大海捞针,至今还杳无音信。 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拼命告诉自己这是好消息,但心头还是淤积着层层的失落。 “你唇边含有一丝血渍,就算再浅再淡,父皇也瞧得出来,你瞒着父皇作甚?” 魏皇大发雷霆,对殷澈不爱惜自己的身子,极为不满。这比听到张光弹劾易真强抢民女,更让他窝火。 “原来这都被父皇发现了,儿臣苟延残喘,并不想让父皇担心,父皇就不要挂念儿臣的身子了,估计是最近天气变冷的缘故,导致儿臣身子不堪重负吧。” 殷澈满不在乎地道,似乎谈论的并不是自己的身体,而是他人的。 “澈儿,父皇对不起你,若是父皇当年……” 魏皇欲言又止,长叹了一口气。 殷澈的声调悠悠扬起,听不出悲伤,“父皇,过去的都让他们过去吧。”一语双关,似乎还在提醒着魏皇什么。 魏皇心头一痛,似乎有人在剜他心头的肉,“澈儿,你早点让父皇抱个孙子吧。” “父皇又不是没有孙子,儿臣这身子,也不知道子嗣会不会受这苦,还是免了。” 殷澈轻缓了呼吸,并没有将这个艰巨的任务给扛下,他娶妃并不代表就会孕育子嗣,他并没想要他的子嗣跟着受罪,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动情容易,离情难,他是尝了这等除却不得、伤身又伤心的滋味,不想要拖人下水,跟着一同遭罪了。 “唉……” 魏皇在殷澈面前,似乎除了叹息,别无它选。 “澈儿,此事若是交由你办,你打算怎么处理?” 魏皇递出手中的这本奏折,刚才斟酌良久,还未下笔。 他到底不忍,还是转移了话题,这儿子的身体调养,还是呆会让内侍去将太医阁的诸位太医给请来,自己听了也放心些,跟殷澈对话,真是活活气死自己。 殷澈接了过来,一瞬不瞬地盯着上头的字迹,这奏折是张光上呈的,自然是他写的,这笔迹,就跟他本人一样,刚正不阿,不畏强权,易真这事,若是落到别人手中,多半是置之不理,不想以身家性命插手,毕竟这不是自家的事,也没牵涉到自家的利益,但张光这人,是魏国少许不畏豪强,敢进谏的大臣之一。 朝堂上,若是没有这等人,那将会成为阿谀奉承、谄媚巴结小人的天堂,那离皇朝更替也不远了。 “儿臣站在理这一边。” 殷澈沉吟片刻,长长的睫毛相互交替,声音没有一丝起伏。 魏皇怔愣片刻,双眸中浮现赞赏之意,不过他困惑的是如此对待易家,易真论罪该斩,易家会罢休吗?澈儿就事论事,是没把柄让别人抓,但易家的势力,在皇后当初恩宠时,扩大了不知多少倍,如今盘根错节,不易应付。澈儿要是亲自办了易真,这今后易家跟太子,即便同在一条船上,也生出两条心了。 “澈儿,你真准备跟易家对上?那你母后那边怎说,朝堂上易家人还是挺多的,颇为忌惮,此事就算你真想要力主张光,也不可鲁莽行事。” 魏皇细长的眼眸静静的看进殷澈的眸子,凝滞的空气中,除了龙涎香浓郁的味道,还有一种看不见的暗色在翻涌,仿若有无边的力量在寂静中翻搅,愈发动荡不稳。 “父皇,要是思前顾后,那易真强抢民女的事,是无法有判定了。易家的势力越来越大,就算皇家愿意信任易家的忠诚,也要对他们留几分心,防备是必须的。易真强抢民女,也不是第一次了,这一回闹出人命,又有张光出头,才闹到朝堂上,不然此事肯定是私下就和解了,赔点银子了事,易家人估计之前都是这么做的。他们俨然已经认定易真这事,只是小事一桩,也不对他实行严加管教,这之后,易真又会怎样?在他们的纵容下,只会变本加厉,从不会反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20章 挺拔 殷澈站了起来,身子挺拔,振振有词道,顿了顿,他又继续批判道,“儿臣知道,此事若是有父皇出面,母后那边肯定不好交代,若是儿臣出面,好办些。毕竟儿臣近日要娶易家的女儿,一个严惩,一个荣宠,想必多少让他们收敛点,舅舅就算跟母后告状,相对于霓裳成为太子妃,母后多少不会计较过多,毕竟易真是死有余辜,不能姑息养奸他继续肆无忌惮地横行霸道,鱼肉百姓。” “儿臣也明白此事若是由儿臣出面,肯定会有很多人坐观,等着看好戏。这就需要麻烦父皇了,近日南边在闹水患,儿臣希望父皇能让三弟出行,去惩治水患。” 他没说出口的是,不想让殷洛煽风点火,拖自己后腿,不过以魏皇的英明,这话中的深意,想必也听出来了。 “也好,五日后,等你大婚事毕,就让洛儿去南边。” 魏皇双眸抹过一道难以解读的情绪。 “那等三弟离开后,儿臣再办易真,母后那边,若真责怪下来,还得请父皇出面,为儿臣美言几句。” 殷澈眼神清冽笔直,不以为然的挑起嘴角,遂而举步走到御书房的窗边,可惜由于冬日,碧纱窗被糊住了,丝毫冷风也渗透不进来。 “若是霓裳进门,茗儿你打算如何安置?父皇真是想不通你当初为何要娶茗儿,父皇还以为你是真心喜欢上她了,若是你不喜欢,那就放了她,没必要娶霓裳。澈儿,要是强求不得,就放了她吧,父皇已经对不起白梅,不想再让白梅的女儿受苦。” 魏皇威严的眉宇间,多了些许憔悴。 殷澈怔愣,前头挡着的是被糊住了的碧纱窗,他想要再进,却碍于跨越不过去的障碍物,硬生生抬不起脚。 心中怅然若失,殷澈又听到了魏皇的声音响起,“澈儿,不要对自己太狠心。” “父皇,既然易真这事就这样办了,那儿臣告退。” 心思被看穿,他不想再呆下去了,怕泄露更多的情绪,一向掩饰得极为妥当的他,也有些惶然,不知道是对现在,还是对未来。 魏皇摆了摆手,无奈地又叹了口气,殷澈即将走到门口,忽然又听到魏皇咳了一声,“澈儿,白梅那副肖像是你取走了吧。” 肯定的语气,宛若料定肖像失踪,殷澈是参与的主谋。 殷澈停住了跨出去的脚步,错愕仅是刹那,恢复了一贯的镇定,“父皇真是睿智,不知需不需要儿臣物归原主。” “也罢,原先那东西就不属于朕的,就让茗儿留着吧,是他们白王府的东西。” 魏皇微微皱了皱眉,如实道,也没有怒意。 殷澈黑曜石般晶亮的瞳眸闪过了几道精光,“那儿臣代茗儿谢过父皇。” 心中莫名感慨,他边往外走去,边想着父皇到底是放下了,肯舍得这副肖像图了,确实该舍下了,白梅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了,他就算缅怀,一副对他来说是死物的肖像,并未起多少作用,反倒容易触景伤情。 自己主动请缨帮忙揽下易真之案,接下来琐事要忙个不停了,肯定会有人蓄意闹事,不甘心伏法,还有朝中三皇子党跟一些易家的顽固派。 父皇其实也是不想易家继续坐大,只不过易家的势力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虽然自己也明白自己的表哥易陌并没这反叛之心,但不表示易家其他人都没这个心思。对于权势,男人总是向往,并总是想着如何往更高处攀爬。 舅舅其实不如易陌纯良,舅舅在自己幼年就借母后之手,掌握了魏国的官盐,还有几处重要的魏国经济命脉。 易家的崛起,离不开母后,父皇早年也是因为亏欠母后诸多,后来察觉易家坐大,想要限制,已经为时已晚,不大好控制了,便也听之任之。自己查了下近些年父皇在朝堂安下的官员,有些是专门针对易家的。 就拿张光来说,在外人看来,是自己的人,其实还不是父皇暗中嘱咐让自己将他请来的,所以这一次,张光弹劾易真,很明显,父皇也出了不少力,只不过这个唱白脸的机会留给父皇,唱红脸的机会留给自己了。 不想这些了,朝堂里的事情,花费些功夫,他也都能解决,这些年,还未有真正难倒他殷澈这个太子的,真正为难他的是茗儿。 告诫自己要远离她,这是为她好,也是为自己好,但身心总是不由自主想要靠近她,她就跟毒素一样,浸入他的骨髓,蔓延至他的五脏六腑,让他欲罢不能,生生的疼痛折磨,让他上了瘾。 回到东宫,唤来小桃,小桃说茗儿已经睡下来。 小桃还说刚才太医都来过了,殷澈一颗心不由提了起来。 沉着一张脸,听完小桃冗长琐碎的解释。 原来,茗儿的风寒来势汹汹,之前就还未愈,又不听劝阻吹了冷风,回到天阙宫,就一发不可收拾,病情愈发严重起来,太医说一定要静养,不然不易病愈,主要是她长年累月饮食不规律,也不健全,导致营养不良,容易遭到病魔侵蚀。 太医的话,虽然有几分道理,但“子”噬心丸的效应更大。 殷澈沉吟了片刻,让小桃的期待落空了,“你回去照顾好你家主子,若有异样,便来向孤禀告。你下去吧。” 小桃闷闷不乐地走了,殷澈揉了揉疲惫的眉心,脑海中有些混乱,他也需要休憩一番。只是到了书房,还未躺上软榻,易陌便从密道进入了书房。 “你怎么来了?” 殷澈没心情、也没空招待他,不耐烦地道。 都要对付易家人了,他也不避嫌,难道他也听说了张光那风声,想要为易真这败类求情? 殷澈眼睛一眯,坐了起来,打算跟他讲清楚,让他最好不要牵涉其中。 “殷澈,你这副凝重的表情看得我心慌慌的。” 易陌走到案牍前坐了下来,一点也不避讳翻阅着案牍上的奏折,他跟殷澈的笔迹相似,这些年,殷澈身体总有不适的阶段,都是他代劳的,亲兄弟不亲,这个表兄弟,殷澈倒是跟他十分的亲近,很少对易陌藏着秘密。 如今,也有些生分了,两个人中间隔了一个茗儿,不知道还会不会隔着一个易家呢? 毕竟易陌再不羁,也是易家的人。 “你来找我,所为何事?” 殷澈跟易陌谈话,向来不拐弯,有什么说什么,他是真拿易陌当真正的朋友跟亲人看待,以前真是这样,他希望以后还能这样,但能不能维持这样,就不得而知了,连他自己也没有把握,想必易陌也是这么认为的。 “没事就不能来看你了,我在外头刚办完事,风尘仆仆赶来,头一个就来见你了,你没欢迎我也就算了,还摆出这么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来迎接我,我实在是欲哭无泪,吃力不讨好。” 易陌调侃道。 事实上,殷澈是真多想了,易陌只是按例过来一趟,以往办完事,他回来第一个见的人,便是殷澈。 “若真是如此,那便罢了。” 殷澈乌黑的发散落下来,往软榻上躺去,胸膛微微起伏,还真累了,可能今天咳血的缘故,呆会让小六子熬点汤药过来,补补身子,他还真是眷念这个世界,留一天是一天,不知道她的伤寒怎样了? 今天刺探小桃过了,多问几次,怕被拆穿,还是免了,明日再询问一番。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所不知的事?” 易陌瞳眸魔魅乍现,语调却是漫不经心的。 “是有,我打算办了易真。” 殷澈面无表情地看向易陌,随意地换了个躺着的姿势。 空气中淡淡飘散着他身上但发出来杜若香味,施了法似的,萦绕在易陌的鼻尖,久久不散。 易陌眼眸一暗,目光落到他铺散在软枕上如墨的乱发,并未犹豫,他的声音有些略略的沙哑,“你是提前通知我你要向易家下手了吗?这些年我的忠心耿耿,根本就无法消除你对易家的疑心吗?” 易陌蠕动唇角,目光深沉中,还是泄露了他的伤感。 他静静地注视着殷澈,这个他一直敬佩的男人,他易陌的表弟,若不是佩服他,自己也不会从来都没拂逆过他的意见,成为他锐步可挡的左膀右臂。 “难道我就容忍易真这样肆无忌惮下去?这魏国还有没王法了?表哥,难道你也赞成易真这样为非作歹下去。你明明知道易真这样是不对的,也未见你出手阻止,他这暴戾性子,还不是你们易家的人给纵容出来的吗?就算我不办易真,你以为易真就真的能够逍遥法外了吗?” 殷澈痛心疾首起来,他说得太急,又忍不住咳了几声。 “这天下,到底是姓殷的,而不是姓易的,你以为我不闻不问,不出手对付易家,父皇就真的视若无睹吗?你这是自欺欺人,我主动接过这烂摊子,就算易家不再大富大贵,至少我可保易家老少性命无忧,只不过易真要成为这杀鸡儆猴的牺牲品了。他作恶多端,这也算是他的报应,死有余辜。” 易陌抿紧薄唇,目光炯炯,盯着殷澈的眉眼,曾经的熟悉,不知何时,还是生出了些许的生疏。 易家的荣宠,他易陌未必真放在心上,而是器重他这个兄弟,不想要连从小到大滋生出来情意,就这样淡了。 他微抬的手还是徒劳的放下,紧紧地握起,悠悠叹道,“易真是该死,但你也拖了霓裳下水,她本不用趟进这趟浑水之中的,她明明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你以为你所谓的选择,对她来说便是最好的吗?或许她偏偏喜欢的就是我帮她做的选择,不信你可以回家问问看,若是她在五日之内反悔,我殷澈就算力压,也定会取消婚事,这是你我表兄弟多年你头一次如此反对的事,我也给你留点余地。只要你能够说服她不下嫁,我可以另找人选替代她入这东宫。” 殷澈黑眸深不见底,似乎成竹在胸。 易陌听了他的话,微微失神,脸上魔魅尽数褪去,神色益发凝重起来。 “那我先告辞。” 易陌站了起来,他无法劝阻殷澈对易家出手,但至少还能够管制自己唯一的妹妹,他这个做大哥的,很少管教自己的妹妹,不知道家中那个令两位高堂头痛的小妹是否能够听进自己的劝告。 原本还有些把握,但看殷澈那理所当然自己会无功而退的态度,自己有些不确定了。 拐入密道,他微微有些失落,这一次来这书房,是有些欣喜的,还有些莫名的期盼,指望见上茗儿一面,没想到根本就没有机会碰上。 殷澈知晓自己对茗儿的心意,不可能放任自己去见她,估计也不会让茗儿出现在自己面前了吧。 为何茗儿嫁的那个人不是自己呢?若是自己,肯定会好好呵护她,爱她,而不是像殷澈那样,伤害她…… 独善其身,为何就是这么难呢? 易陌离开后,殷澈修长的手指勾起自己的几缕发丝,表哥估计对自己很失望吧? 其实幼时舅舅待自己也挺好的,但并不否认这也有自己身上流着一半易家的血的缘故。 五日后,殷洛将离开齐纳,奔赴南边治理水患了,自己到时要睁大眼睛好好瞧瞧到底还有谁出来作乱。 闭上眼,很快就睡着了。 同一时刻,茗儿也睡得很沉,染上了风寒,她睡前瞄过那一副肖像图,不由又陷入了魂梦中。 “娘亲,娘亲……” 茗儿喊得声嘶力竭,前面的白狐却没听到,依旧跑得很快,茗儿苦苦追赶,结果踢到了一块石头,跌倒了,眼睁睁地看着白狐跑远了,不见踪影了。 她不由低头去探查摔伤了的脚踝,浑身一震,自己不知何时也幻化成了一只白狐,没有手,她不知所措蜷缩成一团,舔了舔受伤的一只腿。 这是一片无人问津的荒野,有着遍地的枯草,没有一点郁郁葱葱的绿意。 她就跟被抛弃的小兽一样可怜,尤其身上还受了伤,连跑也跑不动,站立起来都吃力。 一阵强劲而有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小白狐茗儿吓了一跳,她打了个寒颤,汗毛直竖,一只双眼冒着幽暗绿光的狼,正朝她靠近,靠近,越来越近,她拖着一条伤腿,连退后两步的气力,都没。 狼伸出前爪,一道白光闪过,茗儿没有被抓了个正着,她定眼一瞧,狼爪擒着的是去而复返的娘亲。 锋利的狼爪刺入白狐的肚子,白狐当场血溅四尺,“娘亲……” 茗儿是被吓醒的,她凄厉的嘶喊,吓得在一旁照顾她照顾到打瞌睡的小桃从椅子上跌了下来,滚落于地,狠狠摔了一跤,疼得直抽筋,却也不敢迟疑,忍痛掀开床帏来查看茗儿的状况。 “娘娘,娘娘,你怎么了?” 小桃神色慌张地问道,“小桃,你先下去吧。” 小桃听到殷澈低沉的声音从她身后冒出,忙不迭告辞,在这睡得太不安稳了,明天还要伺候茗儿,是该回去休息下了,看这时辰,估计已下半夜了。 小桃一走,就剩下殷澈跟茗儿两个人了。 茗儿后背冷汗涔涔,额头上也沁出了不少冷汗,是活活被吓醒的,她踌躇着,回想起刚才那个噩梦,还是心惊不已,这是否是个凶兆? 她心绪不宁,正要拭去额头上的冷汗,却发现有人伸手已经帮她做了,她抬头,璨然一笑,“谢谢。” 殷澈黑色的瞳孔中因她这自然而然的一笑,荡开了隐约的波光,整张苍白的俊脸,看上去十分生动。 “没必要说这话。” 理智在提醒他快点离去,但看她恍惚迷茫的神色,她纤指紧紧攥着被角,就知道她还未从骇然的梦魇中彻底清醒过来,他生出不舍之心,目光不经意间柔了几分,连他自己都未曾注意到。 “殷澈,你走吧,我没事。” 她又躺了下去,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短暂美好的笑靥,只留给他刹那,还未好好珍藏,就被狠心地收了回去。 可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吗? 为什么他的心,却忍不住难受起来。 “茗儿。” 喉结滚动,他低低地唤了一声,充满了感情,茗儿手指已经钻入了被窝,颤了一颤,还是攥住了里头的被角,没有抽出来。 “殷澈,从今以后我唤你一声殿下,你走吧。” 她还是出声赶人,怕他再呆下去,自己会忍不住扑向他,寻求慰藉,诉说刚才那个可怕的梦。 殷澈瞳孔深邃不见底,并没有当下盛怒拂袖而去,而是坐了下来,细长白皙的手指骨节分明,动作轻柔暧昧,抚上了茗儿白玉般的脸颊,“你生气了。” 他很肯定地说道,平静到天经地义她生气的语调。 茗儿原本只是伤感,这下闻言,是真的生气了,他这么肯定,不就是想要看自己生气的模样么,那她就遂了他的愿。 “我是生气了,而你便是我生气的主因,你要是速速离开,我就消气了。” 她小脸涨得通红,挣扎着坐了起来,跟他面面相觑,免得躺着气势上输了人家一大截。 她咬牙切说,面上的表情丰富,殷澈觉得自己喝了酒似的,醉了。 殷澈和茗儿后一世的番外: 熙和五年春,犁泽国大军入侵莫罗国。 莫罗国军队奋力抵抗,但犁泽大军仍势如破竹。 三个月后,莫罗国大将军战死。 莫罗国溃败。莫罗城告急。 此时的莫罗城已经被围困三天了。 这天夜晚,莫罗城西南方向十余里外的翠松山上出现了两个身影。只听一名男子悄声道:“说过的话都记住了?妹妹,千万小心!遇事沉着,不要怕。回头我会派人联系你的。”女子道:“是的哥哥,都已谨记在心,哥哥保重!”说完两人没有半分耽搁便一南一北相向分开,摸黑前行。 这两人,一个是莫罗王子姬武,一个是莫罗公主茗儿。 两人从王宫的秘密地道里出来,姬武向南,去寻求南郡部队的支持;茗儿向北,独自去蛮国,去请求蛮国出兵。 围困莫罗城的是犁泽国将军赵牧率的十万大军,莫罗城一旦失守,莫罗国将面临覆亡的命运,这是莫罗国最后的城池。就在白天,莫罗王挑选八百精兵,以最信任的内卫军首领萧子期为头领,冲出城外,抱着与敌军同归于尽的决心,直捣敌营,不料却全军覆没,无一人生还。 这八百人,几乎是莫罗城最后的抵抗力量了。莫罗城可称铜墙铁壁,几乎牢不可破,但已经成了一座孤城,失去了外界的供应,粮草断绝,莫罗城也难以捱过多少日子了。 莫罗公主茗儿与王子姬武出来寻求救兵,这是最后的希望,而莫罗王此等安排,也是为莫罗国一旦沦陷,保存最后的血脉。 一旦亡国,不知道王室成员还能有几分存活的可能。 而莫罗王自己,逝与莫罗城共存亡。 茗儿自动请缨要求去蛮国,莫罗王问其原因,茗儿说南郡需要的是个统帅。她做不了统帅,只有哥哥姬武可以。 可是,论起凶险,蛮国要比南郡凶险得多。然而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这些似乎都顾不上了。 蛮国,在莫罗国的西北方向,早已与莫罗国结盟,而且彼此各派一名王子到对方国家充当人质,可是仗打到现在,蛮王却一直迟迟没有出兵。回来的一个个使者没有带回任何消息。 因为他们根本没有得到面见蛮王的机会。 莫罗公主茗儿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 山路难行,不时地被荆棘划伤,她顾不得,她的心里万分火急,然而她很快就发现自己不知道该往哪儿走了,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藏到云层里,她只觉得眼前漆黑一片,根本看不到有什么路了,也辨不清方向。野兽的吼叫声时断时续。 摸索着找了个地方蹲下来,她想休息下,等看清了路再走。 已经走得很累了,她很快睡着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朦朦胧胧地感到脸上有些痒,她用手去挠,还是痒。她突然被一阵狂笑惊醒。 “哈哈哈!” 这狂笑像是炸响在耳畔的惊雷。睁开眼睛,眼前是一张脸,张着大口的脸,离自己的脸距离不过半尺。她吓得“啊”的一声,却不知道该如何动弹。 那张脸又发出一阵狂笑。 天已经亮了。 她那娇弱的身子被眼前的怪物提了起来。 眼前的大汉灰头土脸,赤着上身,大汉的身后还有几个人,都怪模怪样,脏兮兮的。“你们是什么人?放开我,放开我!”茗儿在那大汉怀里用力挣扎。 “什么人?哈哈,还没有人问过我牛镇山是什么人,我们不是人。老子今天终于是个人了,今天老子有女人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21章 眼泪 想昔日千金小姐,贵为公主,身体何尝被男人碰过,被这大汉野蛮地搂在怀里,她又羞又急,心下惊恐。 “我求求你,放了我。”她的眼泪就要流出来了。想自己出宫之前一腔豪气,眼下落在在这大汉手里,这么快就感觉的自己是多么的弱小无助。 原来自己的威风都在宫墙之内。 自己还要赶快去蛮国呢,这可如何是好? “放了你?怎么舍得?这外面在打仗,山上又多猛兽,我怎么能放心。”说完,这个自称牛镇山的人就抱着茗儿朝一处斜坡走去,身后的一帮人紧紧跟着。 茗儿只作着徒劳的挣扎,像是一只被猎获的小鹿。 不多久,来到一处山洞,这洞外险峻,幽闭,洞内干燥,却也是个好地方。“丫头你看,这是鸭鼻洞,三天前我们才到了这里,以后你就是这里的女主人,翠松山鸭鼻洞山大王牛镇山的压寨夫人了,哈哈!” 怪不得没听说过这山上有盗匪,如果父王和宫里的人知道,自己一定会听他们说了。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自己撞上了。 茗儿心中一阵懊丧。 “裘三,去准备些好酒好菜,今天我要敬拜天神,今晚便是我牛镇山洞房花烛之夜。”牛镇山一边抱着茗儿往洞内走,一边吩咐道。 “好,恭喜大王!”那个被唤作裘三的当即应诺,一溜烟跑出去安排了。大小喽啰劈柴弄灶,开始忙活起来。 洞内只有一张大床,应该是牛镇山专用的了,看这场景其他人应该都是席地而眠,牛镇山把茗儿放在床上,刚一松手,茗儿立马跳起,“放了我吧,我不要做你的什么压寨夫人。”牛大王又一把把她抱住,“不想当?那可怎么行,我牛镇山还能到哪里去找这等美人?” 原来美丽也是如此的错误。 茗儿双眸含泪,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急的,瑟瑟发抖着,在心里骂着自己没用。这却也难怪,想她每日养在深宫大院,如何经得过许多事。然而大敌当前,莫罗城的所有人都已经命悬一线。 如此关头,这责任落在了她柔弱的肩上。 “姑娘别怕,在这里只要听话,谁都奈何不了你,有我在,谁也不会欺负你的,不要随便跑动,山里猛兽很多,这娇柔的身子要是喂了老虎,那真是太可惜了。” 茗儿不语,只楚楚可怜地望着他,把所有的哀求都写在了眼睛里。 “朱璟,过来把这丫头看好,少了一根毫毛我割了你脑袋!”牛镇山嚷道。 那个叫朱璟的赶忙走过来,“是,是大王,大王放心。”看起来又黑又瘦的朱璟,一脸谄媚,手执一杆长矛在茗儿不远处站定。 “我去打点野味,给我娘子来吃。”说完牛镇山阔步走出洞去。 茗儿待心绪稍微平静,起身欲往外走,被朱璟拦住。 “夫人,求你放了小人,小人还想保住脑袋。” 一个弱女子根本走不出去。眼前的这个男人也做不了侠义相助的英雄。 茗儿急得又哭了出来,也顾不得计较眼前的这个人叫自己“夫人”。待哭声稍歇,暗暗给自己鼓了些气。带着满脸泪痕跟眼前的朱璟说道:“你不要站在这里,去洞口外守着。” “这--”,这个叫朱璟的面有难色。 “放心,我是不会寻死的,”她擦了擦眼泪,“你出不出去?你不出去我就告诉那什么大王你欺负我!”她的脸上带着忿恨,却开始利用牛镇山对自己的“宠爱”。 “我出去我出去,你可千万别让我死!”朱璟哭丧着脸走出洞去。 茗儿思绪稍加平静,查看洞内凌乱的摆设,她把朱璟赶出去,是想找个能够自卫的武器,她不能就这样束手成为牛镇山砧板上的鱼肉,任他所为。自己的身子怎么能交给这么一个人手里,而且还要早一点离开这里。 一番搜寻没有白费,在牛大王的床下,她找到一把精致短剑,不知道这是哪来的。他如果不放自己走,侵犯自己,就只好与他拼命,用这把刀直接刺破他的喉咙。她把短剑贴身藏好。 不多时,牛镇山手持一只野鸡,两只野兔回来,朝洞外灶头那里一扔,口中嚷道:“快快剥洗炖了,给那姑娘吃。”一名手下跑来捡起,忙去洗剥。 “朱璟,你怎么站在了外面?” “大王,小人,小人是觉得在里面觉得夫人不方便才站在了外面。”这朱璟此时竟也变得聪明,牛镇山朝朱璟肩头重重地拍了一下,“看好她,重重有赏。”这朱璟被拍得一个趔趄,险些站立不住。 牛镇山大步向洞内走去,只见茗儿蜷缩在床头,满面泪痕,他走上前去,坐在床头,说道:“丫头有什么苦处,本大王为你做主,有什么未了之事,本大王替你去办,只管安心在此,有本大王在,其他事不用挂虑。” 茗儿道:“你放了我,我就这一个要求。”可是这个要求却是牛镇山最不能答应的了。 “那等我们成了亲,你要去哪里我就派人带你去哪里,你看如何?” “我为什么要与你成亲,你能找到更好的女人,你放了我吧!”茗儿道。 “不,我找不到更好的女人了。” “你这只会打家劫舍的禽兽,除了抢钱抢女人,还能干得了什么事!”茗儿突然增加了勇气,发起怒来,“你要怎样才能放我走?我只要不死,就一定要走!” 牛镇山稍稍一怔,“姑娘,等我们成了亲,让兄弟们把洞内再打扫一遍,清理干净,我们洞天福地,岂不快活,看姑娘这样,一个人深夜上山,一定是家中遭难,无处投靠,你看我这里是个多好的去处,我更不会亏待了姑娘。” 茗儿不再言语,只急得无声落泪。看来硬来的确难以走掉,她必须让自己平静下来,还是想想办法才是。 她不再言语,只留牛镇山一人在那劝说。 她往外走,牛镇山跟着她,却也不怕她跑走,因为她根本就跑不了。 被掳来之时只顾得反抗,也没心思观察四周。这时放开眼去,只见洞外几处大石紧挨着。这几块大石相围,竟然把这洞外围成了一座天然庭院,其中一块大石从中间裂开,至多只能容一辆马车通过,其他再无通道。果真是个好地方,也不知道这些人是如何找到这么个地方的。 哥哥应该已经平安离开此山了吧,不然或许哥哥也已经出现在这里了。想到这里她的内心稍感安慰,但很快又开始为自己的处境担忧起来。如何早日走出去,解莫罗城围城之忧呢。自己手里不光握着父王母后的性命,也握着全城百姓的性命,想到这她又变得无比焦急起来。 “姑娘,这地方怎么样,任他犁泽国还是莫罗国的追兵又怎么能找到这个好来处,即使来了,就这么个进口又如何攻得进来。昨日在外打猎太晚,竟然找不到回来的路,老天助我,在外露宿一夜,竟是为了让我遇见姑娘,难道这不是老天把你赏我不成,哈哈!” 茗儿没心思理会牛镇山的得意,只在观察着周围,看来走出这里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夫人,就别想着出去了,哪里还有比这里更好过的日子,莫罗国要完蛋了,莫罗城快要守不住了,一入犁泽国之手,哪里还有什么好日子过。有好日子过谁来这里。”那个叫裘三的说。 还有一人道:“狗日的,日子过得好好的,你说打什么仗,害我一家妻儿老小惨死。” “裘三,今天老子大喜的日子,你们他妈的再说一句我割了你们的耳朵!”牛镇山吼道。说完他放下茗儿,抓起身边一块木板上的酒碗,咕咕喝了起来。 茗儿忽道:“为什么不要他们说,犁泽国杀了我多少黎民百姓,你们藏在这里当缩头乌龟不说,还打劫已经家破人亡的穷苦百姓,有种的就去捣毁犁泽军营,也算是个男人!” 这句话说出口,连茗儿自己都感到惊异。她感到自己突然有了勇气,想想父王母后,想想城中的所有的人,犁泽士兵的刀差不多已经架在了他们的脖子上,她怕有什么用! 然而,一堵墙可以挡住自己的路,一块臭石头也能绊倒自己的脚。眼前的这个牛镇山就是那块臭石头。他可能不会要了自己的命,但却可能会要了全城百姓的命! 话音未落,只听“啪”的一声,牛镇山手中的酒碗就被生生摔碎。“老子今天就要听高兴的事,老子今天是娶亲的日子,谁跟老子过不去老子就不会轻饶了他!” 说完,他抱起茗儿扛在肩头走回洞内,正待把她放在床上,却又把她抱了出去,“朱璟,去找两人把里面收拾干净,洞房哪能有那么股子骚臭味。” 他坐在外面一处石头上,坐着春秋大梦,伸手捏了捏茗儿的脸,“谁家的女子养得这么美,老天终于开始厚待于我,姑娘,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休想,我死也不告诉你。除非你去杀几个犁泽人给我看看!”她这时开始使用激将之法,看他的一只粗毛大手在自己的脸上动来动去,现而今能让他分散些注意力都是好的。 “大王,有货来了。”一个喽啰跑来报告。 “好,收拾家伙!” “姑娘,在家候着,今天真是双喜临门,还有人送贺礼来了。”说完他抱起茗儿,把她送回洞内,亲上一口,道:“这么娇滴滴的美人,真是舍不得一刻离开,待我劫得财物,即刻返回。”说完,吩咐两名手下:“你们给我看好洞口,不得有任何闪失。” 牛镇山大步流星朝外走去。 没有过得多久,一帮人返回,却带着一脸的懊丧,只听牛镇山骂道:“妈的,白费了一番力气,却等来个破落户,只抢得几件破衣裳回来。多派几人,到外面给我看好了,如只是一两人经过,给我抢了算了,用不着劳师动众。” 茗儿听到外面闹闹嚷嚷,不久之后恢复了平静,也不知道一帮人都在忙乎什么。她只蜷缩在床,思谋着如何逃离这里。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外面脚步声传来,“大王,这回真来了财物了!”只听牛镇山道:“你可看清了,如再空手而回,我可不能饶你!” 那手下道:“这回定是没错,前面接连发来三次暗号,应该不会有错了。” “抄起家伙,快走!”牛镇山嚷道。 说完,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远去了。 山道上走来一队人马,看样子像个逃难的富商,为首两匹马上男子皆劲装打扮,接着后面是一辆马车,车帘紧闭,驾车的人年纪稍大,再后面又是两匹马,马上驮着货物,再往后又是两个劲装男子骑马前行,马上两人与前面四男子一样装束。 牛镇山向手下分派好任务,瞅准时机,一声断喝,只见跑在最前面的两匹马突然跌地,原来他们已经在这条道上埋上了绊马绳,后面两匹马同时受惊,顿时车队大乱,牛镇山乘机率众杀出,不一会儿功夫,便生擒了这班人马。 牛镇山挑开车帘,看到一对母女,正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大王,要不要——”,只听那朱璟说着,做了个砍杀的姿势。 这个朱璟,却是个恃强凌弱的人,能杀得了的,差不多也就眼前的这对母女了,他不放过这个立功的机会。 犁泽军可以杀人,盗匪也可以要了百姓的命。 “不要杀我!求求你们!”只听那名中年女子道,“我把这女孩儿给你们,多少还能卖得一些银两。请各位大爷饶了我性命。”说完就把怀中的女孩往外面推,可是那女孩儿却紧紧得抱住她,舍不得半点松手。 没想到还能遇到这种事,还有这种求得自保法。 “姑妈,不要!不要把我交给他们!”那女孩哭道。 那女人看推不开怀中女孩儿,竟朝那女孩打来,那女孩只把头埋在女人怀里,不停哀求着。她的手上已经被那女人尖利的指甲划下道道伤痕,但仍不愿松开。 “留下货物和四匹马,其余放他们走,今天老子成亲,沾不得半点血腥,更不能死人。”牛镇山道。 那四人被放开,两人一匹马,不敢稍作停留。 身后马车正待前行,牛镇山又一声喝住,“拉开车门,我那娘子缺了个伴,哈哈。”说完把那女孩从那女人怀中生生拉出,女孩哭叫成一片。那女人却也极力挣脱女孩,讨好着眼前的这位牛大王。 这女孩也只十三四岁模样,生就一副姣好面孔,呜呜哭着,牛镇山吼道:“不要哭闹,老子今天成亲,你又不是新娘子,见不得哭哭闹闹,还不给我停住!”那女孩不敢再哭出声来,偶尔小声嘤嘤而泣,但一双眼睛仍泪流不止。 几人费了一番功夫才把这些马匹货物从那狭窄通道进去,牛镇山心情大好,拉着那女孩直奔山洞,“娘子,看我给你带了个丫鬟来了,以后好有人服侍与你。” 茗儿心内正急得团团转,忽见牛镇山牵着这么一个女孩进来,迅即明白他又是这次抢来的:“你丧尽天良就不怕雷劈!”她把心内的急躁尽皆发在了牛镇山身上,“我要去救我的家人,为什么要留我在这里?为什么?你这没有人性的东西。”她已经顾不上许多。 “丫头,你说什么,你要去救人?凭你?你能救得了什么人?” “畜生,你哪懂得什么救人,你只知道杀人抢人,你根本没有人性!” “在这好好呆着,”牛镇山转身对那女孩道:“好生服侍姐姐,我便不杀你。”说完他又面朝茗儿道:“不管娘子你说什么,我都要把亲事办了,老子就是老子,老子不管那么多!” “大……大王,”牛镇山只听那女孩说道:“今天是四月十三……这个日子结婚不吉利。” “你说什么?”只听“啪”的一个耳光,那女孩嘴巴被打,顿时嘴角流出血来。女孩捂着脸,甚是委屈,道:“大王,大王不听也罢。” 女孩的声音有些颤抖。 茗儿心中一喜,这小姑娘虽然面色尚有些惊慌,但看起来却是在帮助自己。 牛镇山走出洞口,招来裘三,裘三在他们中间唯一认识几个字的人了,在牛镇山眼里是唯一的“博学”之士。“裘三,你说今天这日子娶亲到底吉利不吉利?”看到牛镇山那样子,裘三便猜知了一二,可是他却也又不敢在牛镇山面前撒谎。 “这个——小的还真是不知道。” 洞内此时只有茗儿和那小姑娘在。 “谢谢你。”茗儿小声道。那女孩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表意已通。茗儿看这女孩冰雪聪明,心中不禁有了更大的希望。 “姐姐,你也是被抢来的?”茗儿点了点头,说道:“我们俩找机会逃出去。”那女孩道:“一切听姐姐吩咐。” “姐姐,我叫梅香。” 茗儿道:“我,我叫青荷。”茗儿还是谨慎地没把自己的真实名字说出来,随口说出来这么个名字,也不管好不好听了。她的心里感到对女孩有些愧疚。 正说话间,牛镇山冲了进来,“原来你叫青荷,终于知道了你的名字。”牛镇山又狂笑起来。 茗儿心想看来这牛镇山还真的信以为真以为今日娶亲不吉利,心里不免一喜,可是脸上仍丝毫未变。梅香听到茗儿的话之后,心神也变得更加镇定,道:“大王,奴婢被大王抓来,性命全握在大王手中,只求大王能保我性命,奴婢一定全心服侍大王和夫人。” 牛镇山却好似没听到梅香在说话,他抓过梅香,急道:“你说今日成婚有什么不吉利?” “因为,因为,是因为‘三娘煞’。”梅香急中生智,答道。 “什么是三娘煞?” “大王,相传月老不为三娘牵红线,使她不能出嫁。她便想着报复,三娘喜与月老作对,专门破坏新人喜事,因此每月的三娘煞之日,即初三、初七、十三、十八、廿二及廿七,不宜结婚。所以要避开这几日。” “三娘是谁?” “大王,三娘是谁我也不知,只听得还有一个故事。” “故事,什么故事?哪来心思听你小丫头说什么故事?” “大王不听也罢。” “你说!” 梅香道:“据说很久之前,有个叫牛公的人,生有十三个儿子,人人都说他命好,牛公也很高兴,常常对人说:‘我有十三个儿子,即使碰上灾祸也不怕,一年十二个月,就算一月死去一个,我还能有一个儿子为我送终。’没想到事有凑巧,有一年发生瘟疫,刚好这年又有闰月,牛公的儿子得了疫病,先后一个个都死去了,到了年关十二月,牛公的十三个儿子全部死掉了,只剩下他自己,晚景十分凄凉。人们都说,牛公的遭遇全都应在他自己说的丑话上,此后,人们便忌说丑话,一时说出了口,也要吐一口唾沫再说过一句好话,同时,十三这个数也被认为是不祥之数。” 牛镇山听得睁大了眼睛。 梅香继续道:“还有个三娘煞的口诀呢。” “什么口诀,快说!” “大王听好了,上旬初三与初七,中旬十三与十八,下旬廿二与廿七,作事求谋定不昌,迎亲嫁娶无男女,孤儿寡妇不成双,架屋庭前无人住,架屋未成先架丧,行船定必遭沉溺,上官赴任不还乡。” 牛镇山道:“那你快说到底哪天是好日子?老实听话自当不会亏待你,要是有半句假话,我就把你杀了喂狼!” 梅香道:“大王,奴婢爹爹活着之时,在族中主事,奴婢耳濡目染,因此略知一些。四天后的四月十五是好日子,那天婚配必定吉祥。”梅香说到自己爹爹时,神色黯然。茗儿想到,或许梅香爹爹去世不久,差不多应是战祸所害,想多少梅香爹爹这样的人在这场战争里失去了性命,活下来的流离失所,提心吊胆,生活无着。 “三天?还要等上三天?” “大王,三天又有什么要紧,娶亲可是大事。”梅香继续说道。 “丫头,你说那牛公真的也姓牛?” “是的,大王,故事是那么说的。”梅香一本正经地说道。 茗儿心中暗笑,自己从小受父王母后教诲,熟读了不少书籍,哪来“牛公”,故事里该是“杨公”才是。可是她心事重重,即使能笑却也笑不出来。 “娘的!”牛镇山步出洞去,一脸懊丧,但又很快轻松起来。“三天,再等三天又如何!” “大王,”这时只听手下一人说道:“这些马我们留之无用,是不是杀了一并吃掉?” “你就知道吃,没用的东西,”牛镇山被眼前的这名呆头呆脑的手下打断了思路,带着怒气说道,“没有马匹,我们如何壮大,就靠着这块地方,一旦被官兵围住,还不同现在的莫罗城一样早晚要降?” 这句话不经意间又说到茗儿的痛处。 “大王英明!”那手下恭敬地道。 “大王,可是马没有粮草,如何去养,这附近却也没有什么粮草,也是件棘手的事。”又有一人说道。 “去抢啊,你们都干什么吃的,都给我去抢!” 洞内的茗儿听到这里,心中一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22章 胆量 不一会儿,从外面飘来阵阵肉香,两人感到肚中一阵饿意,牛镇山进来将她们拉出,一人塞给一只兔腿,两人对视一眼,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我知道哪里有粮草,”茗儿说道,“只不过不知道你有没有胆量去抢。” “哪里有我没胆量的地方?” “犁泽军营,不光粮草,能抢的财物很多。” “我也知道那个地方,还用得着你说!” “看来你是没那个胆量,牛大王,你敢去抢吗?抢完把犁泽大营烧掉,我要嫁给的是个真正的男人,不是胆小的乌龟!” “你是在刺激我!”牛镇山怒道。把周围的手下心里一惊。 茗儿心想,现在寻找机会脱身,脱不了身,能够缓解莫罗城之困也好。 “是啊大王,如果你真能火烧犁泽营,一定名声大震,到时候投奔你的人可就多了。你的队伍很快就能壮大起来,到时候你就是一方霸主了,想什么有什么,到时候这帮人也跟着你真正吃香的喝辣的,哪像现在藏在这深山里见不得人。”只听梅香道。 茗儿暗想,这梅香绝不像是出生在一般穷苦百姓之家的女孩。她对眼前小小年纪的梅香越发感到诧异。 “闭上你的臭嘴!”牛镇山吼道。 茗儿与梅香不再说话。 茗儿暗自观察,看出牛镇山正在喝酒吃肉的这帮手下心中确实来了兴致,只听一个手下嘴里暗自说道:“每天藏头缩尾的却也不是个味。”但还是被牛镇山听到了,牛镇山瞪了那手下一眼,却也不再言语,只若有所思地喝酒。 茗儿与梅香吃完,两人回了洞内,只在洞内屏息听外面动静。只听裘三道:“大王,我看此事可行。”说完几人又小声议论一番,临了只听牛镇山说了一声:“裘三,先带两人去犁泽营打探,回来再说。” 看来这牛镇山也非纯粹的莽夫。 “妹妹,你我同命,我有至关重要的事要去做,必须要尽快逃出去。”茗儿寻了个机会悄声对梅香说。 “姐姐,你有什么重要的事,可以告诉我吗?” “我,我要去救人。” “好的姐姐,我们都要逃出去。”两人暗下决心,一定逃出牛镇山之手。 夜幕起时,裘三已按牛镇山吩咐带两人去了犁泽营打探。洞内燃起一根火把,斜插在洞壁石缝之中。牛镇山的一帮手下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安歇,那牛镇山从抢来的财物中找到一床被子,抱着走进洞中,嚷道:“娘子陪我睡,梅香自己去寻住处。”说完伸手欲拉茗儿。 茗儿伸手拔出藏起来的那把短剑,架在自己脖子上,“别再碰我!我要梅香和我一起睡,否则我就死在这里!” 牛镇山一怔,看清楚这是自己床下的那把短剑,原来这女子早有盘算。“娘的,把刀放下,乖乖听老子的话。” 茗儿瞪着他道:“你想让我死吗?” 僵持了一会儿,牛镇山悻悻而出,“你早晚是老子的,看你能硬到几时!” 茗儿与梅香和衣而卧,不一会听到洞口有呼噜噜的鼾声响起,原来那牛镇山就横睡在了洞口。两人睁着双眼朝外望着,思忖能否从他身上跨过走出去。 梅香道:“姐姐,外面肯定有人值守,再说那些人可能就睡在外面,我们如何走得,还是先睡吧,等明日他们如果真去攻击犁泽大营,我们再计议不迟。”茗儿想想也是。 “妹妹,你如何这般聪明。” “哪里及得上姐姐,姐姐,快别说了。” 茗儿道:“妹妹先睡,我们轮换睡觉,不然怕再受侵犯。” “哦,那姐姐先睡吧。” “不行,听姐姐的。你先睡,等会我喊你醒来值守。” 梅香不再推脱,很快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到外面一阵响动,那牛汉的呼噜声也迅即停了,爬起来,走了出去,看来这牛镇山果真警醒。茗儿翻身下床,靠近洞口静听,原来是那裘三回来了。 “大王,犁泽军营里戒备森严,我们根本无从下手。” “你他娘的,哪家军营不强加戒备,你们到底有没有去?” “大王,裘三不敢不遵大王命令,虽然看到军营里戒备森严,没有想出可以袭击的法子,但是得到了一些讯息。” “什么讯息?” 裘三说完,说了一声,“把人解下来。”只见两名手下从一匹马上背下一只口袋来。借着洞外火把的光亮,茗儿看到那两名手下解开口袋,才知口袋里原来竟然装着一个人,俨然是个女子。这女子嘴巴被塞上,神色惊恐,正自挣扎不已。 “大王,”裘三说道,“属下在一个营帐前听到一些议论,后来看到一个女子从里面走出,索性把她绑了,也好做个见证。听说犁泽要换主帅,还要撤掉一部分兵力,说不定我们就要有机会了。” 裘三拔掉塞在那女子口中之物,那女子跪下朝牛镇山不停磕头:“大王饶命,贱女什么都不知道,大王饶命!”牛镇山刷地一下拔出剑来,喝到:“说!” 只听那女子哆哆嗦嗦地说道:“我说,我说。不知道为什么,赵牧将军父子被犁泽王召回,犁泽王的弟弟里卓前来充当主帅,还要撤走一半兵马。” 听到这里,茗儿心中一惊,却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赵牧和和儿子赵无更这对父子骁勇善战,这次战胜自己国家,全赖这对父子指挥之功,里卓身为王爷,这个时候过来显然是为了抢功。 常听父王说起,论作战,里卓远不及赵牧父子,可是里卓之残暴却远远在他们之上。一旦莫罗城沦陷,不光王室,百姓将要面临被屠城的厄运! 只要没有外援,莫罗城无需攻只需困便可以使之沦陷。 “一定要逃出去求得蛮王出兵!”茗儿暗想。 “犁泽军什么时候换掉主帅?”牛镇山问道。 “贱女听说里卓正在到来途中。”女子颤声说道。 “你在营中是什么身份?” “贱女,贱女只是营中一名军妓。” “军妓,哈哈!”只听牛镇山一阵狂笑,其他手下也跟着热血沸腾起来。 “你们都给我去睡觉!”牛镇山朝那些正激动的手下嚷道。手下这帮人个个正自摩拳擦掌,听到这句话,如一盆冷水浇了下来,懊丧不已,却也无可奈何。 “你跟我来!”牛镇山不待那女子答话,便拉起那名女子。到了一处偏僻地方,把那女子置于一块大石上,只听有撕裂衣服的声音,嗤嗤有声,继而那女子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这时梅香也被惊醒,听得茗儿与梅香心惊肉跳。 梅香悄声问道:“姐姐,那大王在怎样折磨那女子,怎么这么可怕。”说着她紧紧地抓住茗儿手臂,身子竟也有些微微发抖。 茗儿在宫中长大,却也晓得了些男女之事,听到外面这惨叫阵阵,早已又羞又怕。如果真跟这样的畜生成婚,她感到难以想象的耻辱与可怕。她不知道如何向身旁的梅香解释,只抱了抱梅香,恨恨地道:“这人是禽兽,禽兽才这样糟蹋女子。” 说完便拉梅香返回洞中,听外面仍是惨叫夹杂重重的喘息,两人却也都不敢躺下,更别说入睡。 等牛镇山完事,从那女人身上爬起来,对裘三一帮人众说道:“这女人就赏给你们了。”一帮人欢叫不迭。茗儿与梅香听到脚步声,赶忙躺下,装作入睡。那牛镇山又躺在了洞口,不一会儿鼾声大作。 外面那女子的惨叫也没有能再吵醒他,那女子不停地哀求着,可是这帮禽兽显然是很久没碰过女人,好不容易得到发泄的机会,一个个恣意撷取,女子渐渐不再哀叫,直到有一人发觉身下的女子已经冰凉。他从女子光滑的身子上跳起来,摸了摸女子鼻息,发现女子已经断了气。 这可怜的女人,尸首也不知道被扔在了哪里。 第二天牛镇山派裘三继续去犁泽营里打探虚实,裘三回来报告,说是那里卓已经上任,果真正调兵遣将,大批兵力正撤回犁泽。 牛镇山连连称好,几人商议,只待明日晚间,突袭犁泽营部,能抢多少粮草便抢得多少,余下一把火烧了。他说道:“娘子说得对,这也是我牛镇山建功立业的机会,不可错过,一定要成功。后日便是与我那娘子成亲之日,哈哈!” 茗儿只看到牛镇山的脸因为狂笑而扭曲。 犁泽国这个时候换掉主帅,不知是否已经觉得莫罗城已如探囊取物。也的确,莫罗城即使寻到援兵,能够找到的援兵的力量,常规交战也无法与犁泽军队抗衡。 牛镇山与众手下商讨突袭之法,自觉商讨妥当,便回山洞安歇,看茗儿与梅香依旧与他冷目相对,悻悻地说:“老子再忍耐两天,待老子火烧了犁泽大营,看你还有何话说,到时候再说不从,老子可不饶你!”说完倒在洞口便睡。 第二天天亮,院子里便闹闹嚷嚷,茗儿走出洞口,突然发现又多出几匹马来,竟然还有一辆马车,梅香看出与自己被抢来时所乘的马车极为相似,不禁悲恨从心中而来,恨自己的姑妈,也咬牙切齿地恨起这帮土匪。 “姐姐,你明天希望看到什么?”她问茗儿道。 “姐姐只想永远别再看到这些人。” “姐姐,我也是,可是我已经没了亲人。” 茗儿握紧了梅香的手,“此后姐姐便是你的亲人。”两人心意相通,暗相鼓励。 “娘子过来!”两人正悄声说话,只听牛镇山喊道。 “这辆马车只供我娘子与丫鬟梅香驱用,娘子过来看看是不是很舒适!”说完疾步朝茗儿走来,抱起茗儿就要塞进马车之中。茗儿却也不再挣扎,一任他把自己放在车中。 茗儿看到这辆车中极为宽敞,不知道又是从哪家劫来,是否夺了人家性命,一想到这里她就要跳下车来。牛镇山看她欲要出来,便又把她抱起,舍不得放下一般。“我看娘子越看越美,心情大好,明日就是你我成亲之日,哈哈。”说完把茗儿放下,朝茗儿屁股一拍。“梅香,好好伺候娘子。” 梅香应答:“是,大王。” 牛镇山手下却有不到二十人,他只挑了些身强力壮的,把那些老弱病残的全留了下来,这样也不到十人,裘三根据打探的情况,画了张犁泽军营里的分布图,牛镇山把手下的人都作了安排,把烧毁敌营粮草为第一要务,只派了些次要人等去做抢粮甚至抢女人这等事。 安排妥当,牛镇山这帮人吃饱喝足整顿鞍马,然后休息,一时又开始鼾声四起。 茗儿与梅香暗忖:倘若只去了这班人马,虽说所剩老弱病残都是弱力之人,但是自己两人毕竟女流,手无缚鸡之力,却也敌不过他们,如何逃脱? 夜半时分,牛镇山进得洞来,抱住茗儿,茗儿大惊,极力想要挣脱,把身旁睡着的梅香也惊坐了起来。牛镇山道:“娘子,我就要去了,好生等我回来,迎娶娘子。” 茗儿忽道:“大王,我也要去!”梅香道:“我也和姐姐同去。”两人暗想,跟从他们或许半途能找到脱逃的机会。 牛镇山笑道:“怎么娘子舍不得我?打仗哪是你等女流之辈所能做之事,还是好好在家等待,待我突袭犁泽营成功之后,立马折回。” “不行,犁泽军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求大王准许一同前往。”茗儿道。 牛镇山看两人言辞恳切,不觉心下欢喜,只觉面前两人都非平凡女子,有胆有识,而且此时好像也有些心思留下了。不再说离开的话了。但他却也怀疑着两人是否仍另有所图,还是真的已经安心在此。 “哈哈,安心等我回来,哪儿也不准去。”说完拧了一下茗儿嫩脸,就此走出洞去。 一阵马蹄声后,山林重归宁静。 梅香凑身过来。“姐姐,怎么办?” 茗儿出去,看到五六个人全在洞口不远处站着,其中就有那个朱璟,看来牛镇山一点也没有放松对自己与梅香的防备。逃脱不了,这可如何是好。今夜不走,一旦天亮牛镇山回来,更难逃他手。 两人暗暗商量对策。 时间过去,洞外几人打起了瞌睡,只听洞内一声尖叫:“谁,救命啊!”是梅香的声音。外面几人顿时惊醒,冲进洞去,只见梅香与茗儿都一脸惊恐。 “谁抢走了姐姐的玉坠,快去追啊!”梅香嚷道,“你们这帮该死的,都怎么看的人啊,我们被人杀了你们都不知道!” 朱璟揉着眼睛说道:“我没看到什么人啊?” “你们都睡着了还怎么看到啊,快去追啊,一定是跑出去的,快去追!你们听好了,追不回来的话,大王不会饶了你们的,快去啊!” “快,快去!”朱璟嚷道,“我可不想脑袋搬家!” “你真的看仔细了?”他再一次问梅香道。他终是有些不相信。哪里会有人深夜跑到盗匪窝里抢东西的?难道是自己人干的?再说那玉坠应该是挂在脖子里的,还有人连大王的女人都敢碰? “当然啊,你还不去是吧?你怎么那么啰嗦啊,人马上都跑远了你还追什么啊?”茗儿说道。 朱璟晃了晃脑袋,却也再不敢耽搁,马上带几名手下去追。 “姐姐,你会骑马吗?”梅香问道。 茗儿点了点头。两人已在身上偷偷藏了些银两,梅香先走出院子看四下无人,心中暗喜,马上悄声让茗儿出来。 两人牵过一匹马来。茗儿在宫中学过骑射,这个时候倒是派上了用场。茗儿翻身上马,拉上梅香,两人纵马朝外面疾驰而去。 辨不得方向,也不敢带上一只火把,茗儿与梅香只想着找个地方先藏起来,借着月色,她们在山路上前行,突听前面有马蹄声响,的的有声,点点火把越来越近,情急之中茗儿驱马进入路边树丛。 那队人马越来越近,那是朱璟所带的那些人马,没想到这么快朱璟就返回,看来他也很快察觉有诈。两人不觉心惊肉跳,屏息以待,就怕身前的这匹马看到同伴发出声响。朱璟一班人很快弛过,马也没有发出声音,茗儿轻抚马背,说了声:“好马儿。” “姐姐,我隐约记得这条路,应该往前走我们就可以出去。” “好,那我们走。”茗儿拉马出来,继续前行。一路上不敢太急,却又不敢太慢,急了怕前面遇上大王回来,慢了怕朱璟追上。 果不其然,不久,后面就出现了点点火把。“姐姐,快,他们追来了!”茗儿朝马抽过一鞭,“好马儿,我们俩的生死全靠你了。” 后面朱璟越追越近,朱璟丢了压寨夫人,心中惧怕,自然全力追赶,茗儿与梅香拼命往前赶。 “姐姐,不好!”梅香惊道,只见前面也出现了点点火光。难道牛镇山这么快回来了?茗儿早已暗算时辰,这个时候应该不会是牛镇山回来之时。可是万一是牛镇山呢,还是谨慎要紧,想到这里,她又一拉马缰,拐入路边岔道。 “驾!”只听这一声,便让二人吃惊不小,不是牛镇山是谁,难道这么快便已经焚烧了敌营?“大王你看,莫不是他们知道我们已经旗开得胜,出来迎接我们了!”只听到一人说道。 牛镇山一阵狂笑。两队人马越来越近,山林静寂,茗儿二人听得仔细,只见两队人马在交会之处停住。 “大王,恭喜大王。”朱璟语音明显颤抖。 “你们出来迎接呢?”牛镇山问道,他满腹狐疑。 “大,大王,夫人和那丫头都不见了。” “你说什么?”牛镇山一鞭子抽去,朱璟捂着脸差点跌下马来。 “快点给我找,给我找!所有人都去给我找!”他吼道。 茗儿与梅香大气不敢出,轻声下马,往林中深处走去。 怎么办?两人着急地思考办法。 她们知道牛镇山的一帮手下已经不光是在山路上寻找,都已经举着火把来到树丛之中,她们不时听到叫骂声,有牛镇山气急败坏的声音,也有他的手下埋怨朱璟的声音。 树丛刮破了衣服,划伤了皮肤,她们也顾不上疼痛,却也辨不清了方向,只觉得要藏得越严实越好。走着走着,她们突然觉得脚下一滑,迅速朝下滑去。不知多少时候,她们的身体才停住,脚踩在实地上。突听不远处有喊叫声响起,二人往四围一看,叫苦不迭,竟然又掉回这里。 身下赫然便是鸭鼻洞口。 梅香急中生智:“姐姐,快,我们先回洞去。” 两人刚刚躺下,只听外面人马喧闹,牛镇山回来了。他气急道:“你们如若找不到她们两个,留下来看守的你们一个都别想活!还不快去,把这山上一棵草都不要放过,都给我搜遍了!” “是,大王。”一帮人又出去寻找了。 牛镇山正兀自生气,这帮废物,没想到刚出去这么久,便后院失火!“裘三,你也给我去找,所有人再都出去找!” 这时他突然看到从洞内走出一个人来,定睛看去,正是梅香。只见梅香正打着哈欠走出洞口。 众人惊住,牛镇山迅速拔腿跑进洞内,看到茗儿正侧卧而眠,不禁欣喜不已。抓起她又是一阵胡乱亲吻。 “快把他们给我叫回来,把朱璟给我吊起来!”他回身嚷道。 朱璟很快被抓了回来,看到茗儿与梅香在洞内安然无恙,不禁诧异万分。“这,这怎么可能?”他老半天没有能合上嘴巴,“你们刚才不是不在洞里?” 梅香道:“哦?两个大活人都看不见,这么深更半夜的,我们往哪儿去呀?去喂狼啊?” 朱璟的脸上又挨了牛镇山一记鞭子。 “快,快,吊起来,给我狠狠打!”牛镇山吼道。 可怜的朱璟稀里糊涂地被绳子绑了起来,吊在山石间的一棵树上,朱璟喊着:“大王,大王饶命。”可是牛大王却不理会,只吩咐手下拿起鞭子抽打,那朱璟一阵哭爹喊娘,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茗儿心下有些不忍,但却也不知如何是好。春香听得捂住了耳朵。 只听这时裘三道:“大王,这回我们凯旋而归,况且夫人和梅香都在,看在朱璟已跟随大王多时,平日也忠心耿耿,还是先饶了他了。” 牛镇山却也不说话。 过了一盏茶功夫,牛镇山让手下停下,朱璟那惨叫声终于停止,改成了呻吟。“谢大王,大,大王,小的以后一定不再犯错。” 朱璟就这样仍被吊着,牛镇山不开口把他放下来,也没人敢自作主张。 “放我下来!”茗儿朝牛镇山狠命咬去。 牛镇山却也不理会,对梅香说道:“梅香,老实在这呆着,哪里也不准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23章 老实 “你,你要把姐姐带去哪里?”梅香道。 “小丫头,别管那么多,老实呆着便是。”说完也不顾茗儿挣扎,便大踏步往外走去。 到得洞外,牛镇山又道:“裘三,把那三个女人快快解开,免得闷死,岂不白欢喜一场。”裘三道:“大王,那三名女子已经被解开了。” “哈哈!”牛镇山道,“看来你们就对女人性急,本大王成婚,也不能让你们看着心痒。”说完便到一匹马前,解开马缰,抱着茗儿,翻身上马。 茗儿想着:“原来这晚他们竟又偷来三名军妓。这帮畜生。只不知这大王要带我去向哪里?” 牛镇山骑马飞奔,外面月色之下,山路隐约,眼前的路旁树木低矮,倒也没有遮掩住道路,这牛镇山一手抱着茗儿,另一手持缰,茗儿心中忐忑不安,“你要带我去哪里?”她嚷道。 “等一会娘子自然便知。”牛镇山道。 茗儿只觉是在沿山路而上,不一会儿,牛镇山勒马停住。 “娘子,你看!” 茗儿朝他手所指方向望去。 只见远方一处火光冲天。牛镇山道:“娘子,那便是犁泽军的粮草大营了!”茗儿望着,那个方向应该便是犁泽军营,那火光甚是强烈,像是燃着了黑色的天幕,半边天红了起来。茗儿的心中虽然仍觉不安和恐惧,这时却也感到一丝畅快,这场大火必定会使犁泽军心受挫,里卓定要迅速调拨粮草。 这个时候莫罗城如果有援兵来攻,那该多好,茗儿想着,心中又一阵怅然。这个机会是要白白失去了。 牛镇山跳下马来,又把茗儿也抱下马。 “娘子,天快要亮了,今日便是我牛镇山成亲之日,今生有娘子相伴,死不足惜。”此时的茗儿一门心思只在想着如何去搬得救兵,她恨不得这把火可以把所有犁泽士兵烧死,哪里有心思听牛镇山说话。 “娘子,待你我成婚之后,你要去哪里,我牛镇山便带你去哪里,如何?”他看茗儿也不说话,只以为她是在思考自己的话,心下却也不禁高兴万分。 “娘子,”牛镇山又抱紧了茗儿,两只手开始在她的身上游走起来。茗儿看他带着粗重的气息压向自己,心中惊骇,道:“放开我,不然我一定死给你看!” 牛镇山闻言,说道:“还有两个时辰就要天亮了。很快便是我牛镇山洞房花烛之夜了,到时还怕娘子不从不成?过了洞房花烛之夜,娘子便会乖顺起来。”说完带茗儿翻身上马而回。 “娘的,还怕老子听到?怕个什么?”本已大气不敢出的众手下,又发出一阵笑声,“谢大王!” 只见一名军妓光着身子款款走来,也不知是谁扒掉的她的衣服,道:“大王,奴婢来服侍你如何?” 牛镇山也不顾身边倍感害臊的茗儿,一只手揽过这军妓,摸了摸她光滑的屁股, “滚一边去,莫要挑拨,老子只待今晚要我这娘子服侍。” “是,大王,恭喜大王!”那军妓讨了个没趣,还差点被推倒在地上。 牛镇山朝那些手下喊道:“你们,把朱璟放下来。”他又对那军妓说道:“你去好好伺候我的朱璟兄弟吧。” 这粗莽的牛镇山,还懂得恩威并重。 天一亮,山洞外便忙活开了,这一天不仅要庆功更是大王娶亲的日子,牛镇山不知道从哪里抢来的女人大红新衣,要梅香帮茗儿换上,但茗儿不换,说是还早,她知道穿着那大红的衣服,出逃时太过醒目。除此之外她都显得顺从了许多,安静地坐定,梅香在帮她梳妆打扮,牛镇山看了,心里更是高兴。 茗儿说道:“大王,按我家乡的规矩,新娘在出嫁的时候,需要请乡亲们喝一种酒,叫岐桢酒,需要岐桢叶捣碎了洒在碗里,不喝便不吉利。”牛大王道:“娘的,怎么会有那么多不吉利。”茗儿道:“大王不愿意吗,这山里岐桢树还是有的,又有什么难办的呢?” “好,今天是娘子与我成亲的日子,娘子所有心愿本大王都会答应。”说完,吩咐裘三道:“裘三,赶快按娘子所说去山上去采吧。” “大王,各种树木叶片相似的太多,岐桢树与一般桢树差别不大,只在开花之时,一般桢树开的白花,而岐桢树开的却是黄花,因此需要我亲自去挑选才行。”茗儿说道。 “裘三,带人陪娘子前去,坐上马车,不可有任何闪失。”牛镇山一声令下,裘三应诺。 梅香随行,很快出发。 两人坐在车中,不时掀开布帘朝外张望,寻找所谓的岐桢树。据说这岐桢树虽与普通桢树颇为相似,然而却是有毒之物,茗儿想在这山上找到,毒翻了这帮盗贼,不然自己就要失身与牛镇山,不知道将要何时才能逃出魔掌。 连同裘三,一共五人,缓缓而行,茗儿却一直不曾找到,心中着急,眼看出来时辰已经不短,梅香道:“姐姐还没找到?”“没有。”茗儿脸上都快要急出汗来。 两人突然看到车厢缝隙处有个铁夹,不知是作何用途。 “姐姐,如若不行,我们如此这般。”梅香朝茗儿耳语一番。 走着走着,梅香说了声:“停下!”茗儿玉手一指,“那棵大树便是,快去多采集些下来。”此时的她话音低弱,皱眉蹙额。梅香喊道:“快点都快去,姐姐身体不适,赶快采集好了回去歇息。” 裘三道:“那我带夫人你们先行回去,让他们在这采摘便可以了。”茗儿说道:“谢裘三好意,采集这些岐桢叶倒也费不了多少时间,快去采摘便是。”裘三略一迟疑便吆喝着进了树丛。马车上驾马的男子也被梅香赶了过去。 梅香下了车,神色焦急,连连催促,裘三等人不疑有他。 不一会,突然听到一声马的惊叫,只听梅香惊慌地喊道:“不好了,马儿受惊了!姐姐还在车上,快下来去追,快啊!”裘三等人慌忙从树上下来,跑到梅香面前:“怎么了?” “那马不知为何突然受惊了,快去追啊,姐姐危险,快啊!”裘三等人慌忙骑上其他几匹马奋力去追。 原来趁裘三等人不备,茗儿已悄悄下车,藏于树丛之中,梅香抓起那车厢里的铁夹子狠狠地夹在马屁股上,那马突然受惊往前狂奔不止。 梅香看裘三等人跑开,闪身进了树丛,茗儿已没入树林深处。“姐姐,这回我们全靠天命了。”两人看着日头,辨明方向,一路拨开枝丛,急急而去。 不多时,只听山道上马蹄声响,看来牛镇山已经在到处寻找茗儿与梅香两人,这回他要真正气急败坏了。 两人想着该如何走出这山莽林海。 走着走着,隐隐却见前面好似一块空地,隐约有人马声响,二人心中一惊,莫不是牛镇山等人就在前方? 拨开枝蔓来看,只见有六七个人正斜躺在草丛之上歇息,再仔细看去,一名男子,威武英俊,正坐在一处大石上,身旁置一酒盏,正在地上划着什么,身后是一辆马车,还有几匹膘肥体壮的骏马。 “姐姐,看那人像个好人,不知道是否可以搭救我们。” 茗儿心下亦有同样想法,只靠着自己与梅香,看来很难逃离此山。两人正待走出,只听一阵马蹄声响,牛镇山率人已将这几人团团围住。 这几人倒也不惊慌,仿佛并不怎么把牛镇山等人放在眼里,这让牛镇山瞪大了眼睛,“你们,哪里来的?有没有看到两个女子从这里走过” 只听那正在地上划着什么的男子缓缓说道:“我只看着地,地上只有蚂蚁走过,”他抬头问那几个人,坐在地上的那几人答道:“我们都只望着天,天上一只鸟雀也未曾飞过。” “你们何人,胆敢如此对我们大王说话!”裘三就要扯出刀来。 牛镇山示意他不要莽撞。他走到马车旁边,一掀车帘,倒是空空如也。他又扫视了这帮人一眼,喝到:“走,分头去找,快点把娘子找到!” 说完,牛镇山率众骑马离开,继续寻找去了。 梅香道:“姐姐你看,遇到英雄了。这帮人竟然连牛大王看都不看一眼。” 茗儿道:“别无办法,看来我们也只有冒险一试了。”决心已定,两人悄悄走出。正要走到那男子身后,却听又一阵马蹄声响,两人暗叫“不好”,别无藏身之处,只好迅速钻进马车内。 两人躲在车内,看来又是牛镇山手下的什么人过去了。蹄声过后,只听那男子道:“起身,出发!”说完把手中树枝一扔,朝车子而来,两人心内惊慌,两颗心跳个不停。 男子打开车门,看到两人,面含微笑,仿佛早知她们在这里一般,茗儿道:“我们姐妹被盗匪所劫,敢求公子搭救!”那男子道:“两位姑娘放心,救困扶危在下不敢推脱。” 说话之间,男子进得车来坐了,马车已经开始前行。 “敢问公子高姓大名,日后也好报答。”梅香道。 那公子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在下河阳梁子熙。敢问两位姑娘芳名?” “青荷与患难妹妹梅香。”茗儿道。 那公子道:“不知两位姑娘仙乡何处,意欲何往?” 茗儿略一沉吟,“小女子是去投奔桐梓县一个亲戚。”桐梓县在莫罗国与蛮国的边境附近,茗儿不敢确定对方身份,更不敢泄露自己要去蛮国的事,以免节外生枝。 “那这位小姑娘呢?”那自称梁子熙的公子问梅香。梅香道:“我已经十四岁了,不是小姑娘了!” 那男子听得大笑。梅香继续道:“我没了亲人,一时无处可去,眼下还是先跟着姐姐,全靠姐姐照顾了。”茗儿握住梅香的手说:“妹妹言重了。这些天多亏了妹妹。” 一队人马疾驰而行,梁子熙笑道:“想必这位青荷姑娘就是正在被搜寻的‘娘子’了?” 茗儿粉腮一红,梅香接过话来,说道:“是的,那大王抢了姐姐,非要和姐姐成亲,而且还去烧了犁泽营寨,讨好姐姐。” “哦?此话当真?” “当然真的,不信你问姐姐。” 茗儿道:“梅香休要乱说。劳烦公子了,妹妹话多,请不要见怪。” 梁子熙道:“无妨,都不说话,岂不太闷。” 梅香道:“就是,好不容易逃出来,心情好当然话多了。” 眼看快要出山,再往前不远便看见一处宽阔大道来。却突然出现几条人影挡住去路。梁子熙道:“这大王倒也聪明。” 茗儿惊道:“什么,他在前面堵截?” 梅香道:“一切全仗公子搭救了。” “两位姑娘不做声便是。” 这队人马却仍像初见牛镇山这帮盗匪时一样,全然毫无惧色。待离得近了,只见牛镇山一脸焦急,纵马飞奔迎来,“快快停下,看我家娘子有没有在车上。” 梁子熙命令车马停下,前面四名手下手握兵刃,只听梁子熙道:“在下车内倒有两名女子,不知道是不是阁下的娘子,要不要过来看看?”茗儿与梅香心里一惊,莫不是这梁子熙要把自己交给他不成? 牛镇山哪里受过这等语气,但也按下心头怒火,骑马过来。向着梁子熙道:“奶奶的,你快出来,让老子看看。” 话音未落,只听一声:“给我杀。”顿时刀光剑影,杀成一片。 牛镇山与梁子熙战在一起,那裘三与另几名手下,展开一场混战,无奈很快处于劣势,两名手下已经被对方挑于马下。 裘三大喊道:“大王,我们先撤吧。” 那牛镇山却也没能占到丝毫上风,眼看又有两名手下受伤,他大喝一声:“走!”随即撤退。纵马而去。 茗儿与梅香两人提着的心落下。 这时却见梁子熙取出弓箭,对准了牛镇山正渐渐远去的背影。 “不要杀他!”茗儿话音未落,一支利箭疾驰而去,牛镇山应声跌落马下。 “好!”叫好的这些人明显是梁子熙的手下。 梁子熙收起箭囊。进入车内。呼令前行。 他问茗儿道:“为什么不要我杀他?他只是一盗贼而已。”茗儿道:“他是一盗贼没错,他抢了我们没错。可是他却也突袭了犁泽大营,火烧了敌军粮草,我,我实在不知道他到底该不该杀。” “哦?” “公子有此等身手,如何不能为国效力,抵御敌军呢?那才是大丈夫建功立业的机会。”茗儿又道。 那梁子熙正待开口,只听前面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梁子熙掀开车帘,喝令停住,迎面一人从马上纵身而下,梁子熙下车。来人与他耳语一阵之后又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梁子熙走过来,道:“两位姑娘,在下有要事要办,本来还欲多送两位姑娘一程,只好在此别过,两匹健马送与姑娘,以作代步。望两位姑娘莫要推辞。” 茗儿与梅香走出车门。茗儿道:“已经劳烦公子了,感谢公子搭救之恩。”梁子熙车马动起,先行飞奔离去。 梅香目送远去,一脸怅然。 “姐姐,你说,我们还能遇上梁公子吗?” 茗儿道:“有缘自会相见,我们快走!”说完翻身上马,扬鞭而起,两人向蛮国方向疾驰而去。 “别杀他!”这句话是牛镇山在这个世界上听到的最美的话了。然而听到这句话之后,他便昏迷了过去,那裘三反映迅速,看他已俯身在马上,朝那马屁股上狠狠一鞭子,驱马疾奔,看身后没人追来,便去了一处村庄寻找郎中。待停下马来,看到那箭伤,心中叹道:此人不知是何来路,箭法竟如此了得,看来那发箭之人也认为这一箭牛大王非死不可。 那郎中看到牛镇山所受伤势,连让裘三另寻他处,但裘三不知何处还有郎中,再说看牛镇山那伤势也实在耽误不得,着急起来,拿刀架在郎中脖子上,让那郎中医治,郎中被逼之下,万般无奈,只好去拔牛镇山身上的那把箭,那箭没入肌肤太深,裘三也不忍多看,只让那郎中尽心医治,并威胁郎中牛镇山醒不来便割下他的人头。 后来也不知那郎中是用了何种法子,把牛镇山身上的箭取出,抹上草药。提心吊胆等着牛镇山醒来,看裘三那架势,眼前的这个人如果不能醒来,自己便要陪葬了。 一直过了四五天,牛镇山才悠悠醒来。裘三等一帮人大喜,那郎中更是觉得菩萨显灵,又像是劫后余生,抱着妻儿老小失声痛哭,裘三赏给了郎中一些银两,郎中不敢去收,又被裘三一顿呵斥,才敢收下。 牛镇山醒来便呼叫茗儿名字,“青荷,青荷!”看旁边没有茗儿,开始喝骂起裘三来:“裘三,我娘子呢,是不是被那个人抢走了,快给我去找。” 裘三道:“大王,已经派人去找了。大王放心,大王还是安心养伤才是。” 牛镇山道:“可有什么消息?” 裘三道:“那人却好像消失了一般,不见了影踪,夫人和梅香也没有下落。” 牛镇山喝道:“多派些人去找,一定要找回来!”说完他的伤口又痛了起来,哇哇乱叫。 裘三又多给了郎中一些银两,在郎中的精心医护之下,身体恢复得倒也挺快,过了些日子,牛镇山便躺不住了,他返回翠松山鸭鼻洞。 他趴在自己的床上,床上仿佛还有着茗儿的体香,他细细地嗅着,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手下皆感诧异。这天他又抓过那名军妓,抓过来狠狠抽打,喊道:“若那天不是你在我娘子面前光着身子搔首弄姿,我娘子怎会离我而去?”他把所有的火都发在这名可怜的军妓身上,那军妓叫苦连连。 抽打了一阵,他扔下鞭子,过了一会儿却又把这军妓抱住,温柔无限,把她当成了茗儿,口中喃喃道:“娘子,我再也不打你了,再不逼你做事,只要你乖乖听话。”一双大手在那军妓的脸上抚摸,一张嘴乱亲不止。又过一阵,他又发起狠来,三下两下扯下那军妓衣服,“娘子,我的娘子,”待他在那军妓身上折腾累了,才开始稍歇,鸭鼻洞众人才开始能稍稍平静一些。 没过几天,牛镇山觉得那床上茗儿的味道已然全闻不到了,他去抚弄那车子,这时一名年纪稍大的手下走来,一幅画呈现在他的面前,画上人物正是茗儿。 牛镇山大喜,一把抓过那幅画,两手发抖,看来内心激动异常,“这从何而来?”那手下道是他所画。 那牛镇山吩咐裘三赏了他不少的银子。 两天之后,牛镇山神智有些好转,吩咐那名手下再多画些茗儿画像,安排其他手下带着画像去寻找茗儿。 这方式果然奏效,不几天便有手下报告上来,说是有人看到“青荷”与梅香去了蛮国方向。 牛镇山心中有些诧异,不知这两名女子去蛮国要做什么。但他确认过此消息之后,便迅速带人出发,寻着茗儿踪迹而去。 这日,茗儿与梅香已经到了桐梓县城,茗儿找了个旅馆歇了。梅香道:“姐姐,这里不是有姐姐亲戚吗?我们不如直接投靠了去,为何还要花这些银子。”茗儿道:“妹妹,等会儿姐姐告知与你。” 等安排好了房间住宿,小二走出房去,茗儿掩好房门,拉梅香坐下,悄声说道:“妹妹,姐姐并不是要来这桐梓县,而是要到蛮国去,有要事要办,妹妹在此等候姐姐如何。” “姐姐!”梅香惊讶道,“听说蛮国人人凶狠好斗,异常残暴,甚至弱者都会被生食,姐姐如何去得,姐姐有何要紧事,非要涉如此凶险之地。” 茗儿面露难色,这一路上她也看到梅香冰雪聪明,心地纯良,可是她终是犹豫该不该告诉梅香自己的真实身份,身份一旦暴露,梅香不知道要为自己担待多少风险。 “姐姐如有为难,可以不必告知妹妹,可是把妹妹一人放在这里,姐姐只身前去,妹妹终是不安,那还不如带我一同前去,也好有个照应。” “妹妹,姐姐此去凶险,不可带你同去,你还须好好在这呆着,等姐姐回来。” 两人争执不下,均知此去凶多吉少,经此患难,两姐妹已情深异常,难舍难离。 睡到夜半时分,茗儿悄悄爬起。留下书信一封和些许银两,看梅香睡得正熟,悄悄掩门而出,牵过马来,出了客店,朗月疏星,直奔蛮国而去。 蛮国,虽本为莫罗国的同盟国,却为愚蛮未开化之民族,前方,一定还有更凶险可怕的事等着自己,想到这里她感到一阵害怕,可是此时自己身负家国命运,又如何能考虑那么多个人安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24章 道路 白天她已暗暗打听好了道路,很快便潜入了蛮国边境,蛮国多山地丘陵林木众多。天将黎明,各种建筑疏疏散散,路上遇到蛮国人,蛮国人皆体形粗壮,肤色却又跟莫罗人差别不大,但仅在下身简单,上身皆着,有的只在头顶插些饰物。 她向他们打听蛮国国都所在,那些路人却也不言语,只是转身为茗儿指指方向。茗儿谢过,继续纵马疾驰,一路上她没看到什么蛮国兵卫,心生纳闷,却也很快不以为然,想自己一个异族女子又何须防备,蛮国暗中定有防卫力量,只是隐藏起来而已。 想着想着,前方不远处,她便看到了一处巨大的建筑群,她想着这便应该是蛮国城了。 走近了,她看到一条护城河从前面绕过,护城河边有几名兵士,正在谈论着什么,下面是一团灰烬,他们在灰堆里寻找着什么东西。 听到马蹄声响,那几名兵士朝茗儿看了过来,眼神像是凶恶的鹰,他们站起来,有几个兵士朝茗儿走来,茗儿心生惧怕,但是仍大声喊道:“我要找蛮王,我是莫罗国公主茗儿!”那几名兵士越来越近,脸上心生狐疑,茗儿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这时只见一名兵士从那堆火堆里扒出一个黑黑的东西,抓起来手舞足蹈地跑过来,喉咙里喊着什么,茗儿从他那张着的嘴巴里看到那兵士没了舌头。 茗儿此时比自己第一次看到牛大王时更感到害怕百倍。 那兵士走得近了,茗儿才看清那他手里拿的一条人的胳膊,登时觉得想呕,那兵士贪婪地啃了起来,很快又被另一名兵士抢去。有几个人依然全神朝茗儿走来,像对身后的事浑然不觉。 茗儿又大声喊道:“我要拜见蛮王,我是莫罗国公主茗儿!”只见那几名兵士似乎愣了一下,马上又继续朝茗儿走来。 “莫罗国,公主。”一个兵士道,那口音像是患了口吃。 “是是,我是莫罗国公主,我有要事要面见蛮王。”茗儿急道。 那几名兵士仍一步步靠近。 “你们要干什么,我要面见蛮王!”话犹未落,茗儿已被四人架起,她仰面朝上,什么也看不见,不知道自己将要被带到哪里。她挣扎,却被下面四人抓得很紧。 “蛮王蛮王,我要见蛮王!”很快她的嘴里被塞进了一团东西,一股奇怪的味道冲进体内,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被身下的几只手抓拖着,兜兜转转不知道转了多少道弯,才终于被放了下来,待心神稍定,只见面前坐着一名大汉,身体壮硕,面容威严,而两旁各站着几个人,均垂首低眉,用眼睛瞟向茗儿。 茗儿心想:面前的这位应该就是蛮王了。 她强自定下心神,双手一揖到:“拜见蛮王,小女子斗胆前来,请求蛮王履行盟约,早日出兵,一解莫罗城之困。”只见那蛮王将茗儿上上下下扫视一番,茗儿被看得身上发毛,许久才从那蛮王口中听出几句话来:“你是莫罗国公主?可是我见过的公主却与你有些不同。你胆敢冒充不成!” 话犹未了,只见身旁一帮侍卫上前,就要动手抓起茗儿。 茗儿一惊,急道:“慢,大王所见过的我莫罗公主应为在下的姐姐绕笛,因此才显得面生。”说到此,她眼圈红了,声音哽咽。 “哦?绕笛公主还有你这么个妹妹?莫罗城已经被困,你却又如何逃得出来?” 茗儿道:“不瞒大王,我莫罗城王宫之内实有一条通道通向城外,因此小女子才可以逃得出来以求大王履行盟约,出兵解困。 我王宫之内父王母后虽说都可以自地道逃出生天,然我父王要率王宫所有人誓与莫罗城共存亡,以恐置百姓于不顾,被天下黎民耻笑。” “大胆!你是说本王违约被人耻笑了?” “大王,小女子不敢,大王应该已经得到情报,那犁泽军队已经撤去了一半兵力,换了主帅,并且刚被烧了粮草,军心受挫,素闻蛮王军队凶猛善战,若指挥得当,计谋得法,定能大败犁泽军队,救我莫罗与水火之中,到时蛮王重义天下知晓,蛮国与我国永结同好,两国共同制衡犁泽,大王才可安枕无忧了。” “哈哈。”蛮王笑声阵阵,那笑声在这显得有些阴森的大殿里回荡。 “公主伶牙俐齿,我蛮国东有天堑垂月峰与犁泽国阻隔,南有巫起江与莫罗国相断,只保我蛮国安然无恙足矣。又何须出兵,再说那同盟之约早已经年有余,无需再用。” 茗儿强压心头怒火:“大王,一旦我莫罗国灭亡,不知大王蛮国还能残喘几时,大王可否考虑周全?此时战争两败俱伤,各各损失惨重,大王此时出兵,岂不还是坐收渔翁之利,对大王来说百利而无一害,请大王思量。” 那蛮王捻须沉吟,只见一名老者上前一步说道:“大王莫听这妖女胡说,莫罗国已在强弩之末,灭亡在即,眼下我国应与犁泽国结好才是,万不可与犁泽国为敌,我看要把这妖女绑起来,送与犁泽国才可表我赤诚之心。才可保我蛮国安然无虞。” “蒙泰,先下去吧,待我考量一番,”那蛮王道,“莫罗城已生死存于一线,犁泽军队取下莫罗城已如探囊取物,此时出兵,确需慎重才行。” 蛮王又道:“好生看护着。善待莫罗公主。”说完便欲离席而去。 “大王,”茗儿道,“大王,小女子想见一见我的兄长姬重,请大王恩准。” “这个时候?不能见。”那蛮王道。说完他已起身,却又停住。只听他道:“这次你父王为何未派你的姐姐绕笛前来,而却派你前来?” “大王,”茗儿潸然道,“大王有所不知,姐姐绕笛与我情同手足。不瞒大王,姐姐在宫中与父王内卫军首领萧子期不知不觉互生情愫,然莫罗城被困,子期哥哥自告奋勇率八百壮士出击敌营,却遭全军覆没,姐姐闻讯悲愤不已,遂自尽随子期哥哥而去,姐姐临死前叮嘱于我,一定倾尽全力救父王母后和全城百姓。乞大王原谅。” 那蛮王听茗儿说完,略有沉吟,却未再发一语,离席而去。 茗儿被几个女子带着拐拐绕绕进了一个房间,那房间里陈设简单,只一张石床而已,茗儿进门,未待转身,只听身后一阵风起,一声闷响,门已重重关起。茗儿大惊,拍着那关上的门大声叫喊:“为什么要关我,放我出去!”可是只听到越来越远的脚步声,再听不到其他声响。 “蛮王,蛮王,来人哪,放我出去!”茗儿声嘶竭底地叫喊着,“难道这就是待别国公主之礼吗?” 喊得累了,茗儿顺着石门坐了下来,她弄不懂蛮王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把自己关了起来,难道蛮王这么快就变了卦,连考虑一下也不用考虑了吗?难道自己就要被绑缚到犁泽国去? 不知道哥哥怎么样了,到南郡是不是组织起来了能够攻打犁泽国的力量。如果自己这边失败,哥哥那里一定要成功才是啊!她在心里祈祷着。 她又想起了梅香,梅香应该是安全的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突然闻到了肉的香味,那香味越来越浓,她突然觉得自己饿了,但是又马上有了那种想呕的感觉,她想起护城河边那个兵士。随着香味,她听到脚步声,应该是两个人的脚步声,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在这扇门外停了下来。 一只大碗从门下的洞口里塞了进来,那是一块肉,她分不清那是什么肉。她终于呕了出来。她实在不能再看那块肉了,她受不了那味道,一脚把那个碗踢了出去。 “你,不吃就等着饿死吧!”只听外面一个声音恶狠狠地说道。 “我,我要见蛮王!请让我见蛮王。”茗儿鼓起了所有的力气说。 “那你就等着吧。”说完,那人大笑起来。那声音尖利,让人听了毛骨悚然。茗儿想不明白那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时只听又有脚步声传来,那步子较之刚才的两人要轻盈得多,“这里关的是什么人?”只听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 那声音婉转,茗儿觉得好听极了,或许是跟那个尖利的声音比较起来的缘故,她只觉得有着这般美妙声音的女子一定不会是个坏人了。顿时她像是突然来了救星似的,有了希望。 “公主,这里关的是个莫罗国闯来的疯子。给她送吃的东西,都被她扔出来了。” 茗儿大吃一惊:“这人为什么要说自己是个疯子,而却不愿告诉这个女子自己的真实身份?”她朝着外面大喊道:“公主,我不是疯子,我是莫罗国的公主,我叫茗儿,请公主救我!”只听外面响起木棍的敲击声,“乱喊什么,还胆敢冒充什么公主!” 茗儿继续喊着,可是她听到外面的人一步步走开了,她心里的希望逐渐破灭。 可是不久之后,她突然听到一些微微的响动,外面很快响起了刚才那被称作公主的声音,只听那声音道:“你真的是莫罗国的公主吗?” 茗儿马上回答:“是的,公主,我是莫罗国公主茗儿。” 那女子道:“那你识得姬重吗?” 茗儿急道:“是的公主,姬重是我哥哥,到这里当做人质,我为请求蛮王出兵而来。却不知为何被关在此处。” “休要惊慌,晚上我来救你。”说完,那女子迅速离去了。 “公主?还要偷偷救我?”茗儿心里有些纳闷。 渐渐地她感到有些困乏,不知道过了多久,被一阵响声惊醒了,她猛地睁开双眼,莫不是公主来救自己了?她的心里忍不住激动起来。 石门被打开,她看到面前进来了三个人,也不说话,其中的两个人架起她的胳膊就往外走。 外面天已经黑了,茗儿更是辨不清方向,没有人说话,甚至脚步都没有声音,茗儿被两人架着,脚不沾地似的。转了两道弯,走了不少的路,茗儿的胳膊都被架得疼了,才在一处黑魆魆的建筑面前停下来。 迈上几级台阶,一扇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茗儿被架进去以后,身后的门又迅速地关上了。她很快闻到这里有着一股浓浓的香气。 还没缓过神来,身边的人突然嘿嘿一笑,拿起一根绳子把她结结实实地绑了起来。茗儿挣扎,“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绑我?” “我们?”只听一个人阴阳怪气地说道,“这里叫做香房,我们是第一个能吃到你的肉的人,哈哈?” 接着又是一阵狂笑,“明天你就要被处死了,现在先要熏一熏,活着的时候熏,到时候肉才更好吃,哈哈!”说话的这人露出一排尖利的牙齿。 茗儿一阵毛骨悚然,这些人难道不是那个公主派去救自己的吗? “为什么,谁要杀我?为什么要杀我?难道是蛮王要杀了我吗?”她喊道。 “蛮王?哈哈,太后说这是蛮王的旨意。” “太后?为什么要杀我,为什么公主没有救我?”茗儿想着,心里害怕万分。 她被两人抓着,那说话的人上前,走到她的面前,在她的身上深深的嗅了一阵,那表情很是享受,像是要把那吸到的香味尽数归入自己体内。 “其实,就这样的香味已经很让人享受了。”那男子道。茗儿感到一阵惊恐。 那男子迅速地剥光了她的衣服,挥挥手朝抓住茗儿的两人做了个手势。 茗儿两手被缚,很快被吊了起来,身下有一堆没有燃着的不知道是什么果木的枝叶,发出令人作呕的香气, 不一会儿,她突然看到还有三四名女子,和她一样全身被剥了个精光,高高地吊着,在被熏着,这几名女子都不过十几岁的年龄,更让她惊诧的是,这几名女子都不是蛮国人,更像是莫罗国的女子。她的心里一阵抽搐。 想着莫罗女子竟受如此摧残,她突然感到临近死亡前的悲凉,没想到还有人与自己有着同样的命运。 不知被熏了多久,她被放了下来,但很快她被装进一个袋子里,紧紧捆束,只留着两只鼻孔出气,只听一个那个男子声音道:“这样,便可以保存香气,这香气全都进入了体内,明日处决之时便不会被外人闻到。” “这女子是谁?”她突然听到一个男子过来问道。 她被放在地上,看不到那男子的样貌。 “一团你明日就能吃到的女人的肉,哈哈!”只听那尖牙男子地笑了起来。很快问话的那个男子走开了,只听尖牙男子和另外一个人窃窃私语道:“明日却也有一出好戏看了。”另一人问道:“什么好戏?” “你不知道,这个可是莫罗国的公主,这却不是他的亲妹妹么。哥哥吃妹妹的肉,你可曾见过?” 哥哥!茗儿震惊不已,原来刚才的人竟是哥哥姬重!十年不见,声音早已分辨不出,哥哥怎么会在这里,那么多年不曾相见的哥哥,明日竟然要演绎这等惨绝人寰的一幕? 不,哥哥救我!她的眼泪悄无声息地流了出来。她的嘴里被个圆圆的空心的东西紧紧地塞住了,她想发出声音,但是却什么声音都没能发出来,她被捆扎后的身体,此时也被固定了起来,丝毫动弹不得。 她的恐怖随着时间一点点加深,她睁着眼睛,但她估摸着天应该快要亮了,还是没有人来,她快要感到绝望了 这时她突然听到一阵微微的声响,一点火光悄悄移近,一个黑影在她的面前蹲了下来,俯在她的耳边说:“如果你是莫罗国公主茗儿,就眨三下眼睛。” 茗儿迅速地眨了三下眼睛。 那黑影扯下脸上黑布:“我是哥哥姬重。”说完话语哽咽。迅速地给茗儿解起绳索来。“哥哥,”茗儿想发出这个声音,然后她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姬重把她解开,他不知从哪里弄来一个人来,身体瘦弱,高矮和茗儿倒也相差无几,姬重悄声道:“这便是刚才那男子,我早就想把他杀了。”一边把那尸体装入袋中,一边继续低声说道:“刚才我偷听到他们的说话。” 茗儿过来要帮姬重来绑,姬重悄声说道:“妹妹不要,不然会留下破绽。快穿上这人衣服。“茗儿这才反应过来,也顾不上许多,穿上了那人衣服。 姬重把那人迅速地绑了,然后拉着茗儿朝外走去。瞒过关卡,拐过几道弯之后来到一处废旧房屋,姬重道:“妹妹,此时紧急,无法与你详细述说,你先呆在此地,中午处决会在那蛊杀场上,那个时候没有太多的人会注意外面,你要在那时离开这里,正前方百米有处马厩,你骑上马不要回头,回自己国家去。“ “可是哥哥,我就这样走了?你知不知道,我们的国家就要灭亡了,我们的父王母后全城百姓都要遭殃了。” 姬重道:“你在这里只能是送死,赶快离开这里,再寻其他办法。记得,出去以后寻一处清泉把身体好好浸泡一下,至少两个时辰,才能解除那些特殊的味道,否则后果会很严重。” “哥哥,你为什么不走,为什么只让我一个人走!” “哥哥现在走不了,必须马上回到香房去,再找机会回到日思夜想的莫罗国,否则很快便会被人发现。到时你我都别想活了,你先走,哥哥一定想法出去。”说完,姬重迅速地离开了。 “哥哥,”茗儿望着姬重远去的身影,泪流满面,喃喃道,“或许等你回去的时候,莫罗国已经不复存在。”她无助地发出一声悲叹。 好不容易捱到天亮,不久之后,只听右前方响起吵吵嚷嚷的声音。那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大,有人在喊着什么,时而整齐,时而嘈杂。 茗儿心道,莫非这响声就来自哥哥说的蛊杀场,哥哥会不会遭遇不测。她的心里忐忑不安起来,越想越觉得她不能就这么抛下哥哥走了。 再说就这么走了,她也不甘心。 她循着声音小心翼翼地往那声音的方向走去,离那声音越来越近,当终于感觉到声音就在前面的时候,她看到旁边有个高坡,高坡上有一段低矮的残墙,她爬到了上面,俯下身来朝前下方望去。 这里肯定就是哥哥所说的蛊杀场了,从这里可以清晰地看到蛊杀场的全貌。这是一个阔大的圆形场地,中间立了几根石柱,石柱上吊着几根绳索,绳索的下方打成了绳套的样子,看来是要给犯人实施绞刑用的。 还有一个石头平台,再旁边就是大大小小的石头,那石头上挤满了人,有的站着有的蹲着有的坐着,各种姿势都有。不一会儿,突然听到一声齐声的呐喊声,茗儿也听不清那齐声的呐喊说的是什么。 她的眼睛到处搜寻哥哥的身影,可是怎么也找不到。 只见从一处入口里走来几个人来,为首的是个妇人,看来地位不一般,她带着一个很特别的头饰,神态威严,径直走向那处平台,在上面坐了下来。 只听她高喊了一声,话音刚落,从另一处入口又走进一些人来,中间有一些被押的人犯,都带着头罩,双手被绑在身后,每个人犯被两人架着。 人群里又发出一阵阵欢呼。 茗儿心道,如果不是哥哥把我救出,自己这时定是在这人犯之中了。 那几名人犯被带到石柱那里,背靠石柱站了,面朝着那妇人的方向。 这时又来了一个戴着奇怪的帽子,身上画满各种符号的人,一只手里拿这一只碗,另一只手里拿着一个蛇状的棍子,看来这是个巫师,王后的前面还有一个石台,那石台上放着一头整羊,还有些坛坛罐罐,看来这巫师在做祭祀,一阵张牙舞爪,然后转过身去,面朝几名所谓的犯人,口中念念有词。 待那巫师稍停,只听那妇人喊了一声什么,几名人犯被绳索套上脖子,一个个被拉下头套,验明正身之后迅速被绳索吊了上去。中间却也还有犯了罪的蛮国人被割耳割舌的。茗儿看到这些人犯之中,有蛮国人,也有莫罗人,甚至可能还有犁泽人。 莫罗人清一色的只是女子,而且比较年轻。 这些莫罗女子何罪之有? 当到最后一名人犯时,茗儿心中一紧,看来自己逃跑的事就要被发现了,哥哥会不会因此而受牵连。她的眼睛在急切地寻找着哥哥,但是,她还是没有找到。找不到她就会很放心似的,或许哥哥改变了主意,也已经逃走了? 然而当最后一个人的头套被拿下来的时候,她差点惊呼了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25章 担心 那人竟然就是自己的哥哥姬重! 她的心被揪了起来,哥哥,为什么会这样?她急得眼泪流了出来。 这时她已然能听到那太后的声音,好似转变了风向,声音传来,只听那妇人道:“怎么会是这个人,那莫罗国的妖女呢?” 只听一人上前道:“禀王后,是这人放走了莫罗国茗儿公主,所以把他抓了过来,抵作死罪。茗儿朝石柱下的哥哥姬重望去。 只见姬重面含冷蔑的微笑,但是却又眼含热泪。他的脸是那么瘦削,仿佛受到过人世间最残酷的折磨,他的背微微地弯着。 “是我放了她,她已经跑得很远了,哈哈,”姬重笑道,“你们这个愚蠢的国家。我不能让我的妹妹死在你们手上,快点杀了我吧,这是我能为莫罗国做的最后的事了。” “你能舍得我吗?”茗儿突然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道。那声音是如此的柔美,定睛望去,她简直不敢相信在这蛮国却还有这么美丽的女子。身着一身华丽的白衣,从圆场台阶上一步步走来,看本国女子却没有这样的装束,她那身打扮倒更像是自己国家的女子。 “这是谁?” 那女子吸引了全场人的目光,全场一片静寂。 “雅萝,你给我走开,这里没你的事!”那太后喝道。 然而那被称作雅萝的女子却仿佛什么也没有听到,她一步一步地往前走,朝着姬重的方向,眼神里充满了哀戚。茗儿看到了哥哥的眼神,那眼睛里充满了爱恋,无奈,和悲凉。 “拦住她!”那太后喊道。 只见那女子突然加快了脚步,跑到姬重的面前。 几个兵丁很快围了过来。 “走开!”那女子转过身来,她的手里赫然握着一把弯刀,那把弯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那几名兵丁听到后不自觉地朝后面退了几步。 “你--我竟然生下了你这样的女儿。”那王后一脸的愤怒。 这女子竟然是那王后的女儿,这蛮国的公主! 茗儿心里想到:那打算救自己的公主莫非就是她? 茗儿凝神望去,只见那女子转身望着姬重,说道:“如果你现在你死了,我就随你而去,世上在没有我可以留恋的人了。我的父王也不愿见我。” “雅萝,别这样!”姬重道。他想挣脱身上的束缚靠近雅萝,但是却动不得。 雅萝公主又道:“都是我,都怪我去得太迟,如果不是那样,你就不会冒这个险了,就不会这样了。”说着茗儿看到她的眼泪流了出来。 “不,”姬重说道,“不要这样,我要你好好活着,不论我怎样,是生是死,我都想让你好好活着,你答应我。为了我,好好活着,可以吗?” 雅萝的眼泪流了出来,“没有你,生无可恋甘为鬼,我愿去陪你。” “我不想你也死!”姬重的声音简直已经吼了起来,“我恨这个国家的残忍,可是这里却也有我所最爱的人,她最美丽,最善良,就像一朵生活在恶沼里的花,她不能死去!” “不,”雅萝公主摇了摇头,然后又缓缓地转身朝向王后,跪下道,“母后,女儿不孝,最后再求你这么一次,求你放了他吧,放了他,你让女儿做什么都可以。” 那王后怒道:“你这是求我还是威胁我?不行,如果不是你,他早就已经死了,这次,他犯下的错绝对不可以宽恕!” “母后,他没有错,救自己妹妹又哪里有什么错呢。没有他,女儿不想再苟活在这个世上,你可会怪罪女儿舍得父王母后哥哥,这所有的一切,我和他生不能在一起,难道就只有死了才能在一起吗?女儿不想死,女儿舍不得你们,可是我不愿他一个人去死,死后他太孤单,女儿要去陪她。” 半晌,那王后缓缓地以低沉的声音说道:“你把刀放下。”然后对那兵丁道:“先把那莫罗国的质子姬重放开。” 那公主手里仍紧紧握着那把弯刀,看着那几名兵丁把姬重身上的绳索解了下来。她脖子里的那把刀仍没有移开,那王后道:“雅罗,你把刀放下,你知道母后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 雅萝公主听完,缓缓地把手中的刀移开,她的手,她的整个身子都在抖动着。 这时只见那王后突然使了个眼色,一名兵丁很快过来把她手里的刀抢了过去。雅罗公主尚不及反应过来。 “来人!”把姬重给我拖出去,我只要他死! 话音刚落,几个人突然从一处角落跑出来,架起姬重就走。 茗儿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母后!”雅萝公主顿时花容失色,她去追那几名兵丁,但那几名兵丁架着姬重很快不见了。雅萝跌倒了,她转向王后,眼睛里充满了愤怒:“母后,你这是夺去了我的生命。” “妖孽,莫罗人都是妖孽,我好好的一个女儿,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我怎还能留他!”王后声嘶竭底地说道。 那公主愤恨地望了自己母后一眼,起身跌跌撞撞往外跑去。 “快去追!”那王后道。 且说这牛镇山,率着几名手下,一路打听,到了桐梓县,一名手下报告,说是在一家客栈门口看到一个长得像是梅香的人,牛镇山听到后很快赶到那里,找到梅香,这个梅香惊恐却又倔强,从那里也没问到什么线索。 但最终还是打听到有人看到一个和茗儿长得很像的女子去了蛮国。牛镇山虽然仍是狐疑,但是没有其他的线索,他还是决定去蛮国寻找茗儿。几名手下劝阻,差点被他给杀掉,终还是敢怒不敢言,跟着他迈入蛮国边境。 到了蛮国,手下心生恐慌,建议大王装扮成蛮国人模样,牛镇山想了想,换成蛮国人服饰,应该行事更方便些。当即应允,于是几人偷来衣衫,身上也学着蛮国人的样子涂涂抹抹,比葫芦画瓢,改扮过后,走在蛮国的路上虽然觉得有些别扭,但心里却也多了些安全。 几人一路打听,学了几句蛮国语言,有时装腔作势,有时装聋作哑,一直到了蛮国王宫附近,却听到有人说有个莫罗公主竟然前来请求出兵。 牛镇山心道,莫罗国没人了?竟然派一个公主到他娘的这地方来搬救兵,真他娘的耻辱,让娘们出来干这个,自己一个堂堂男人却装成个蛮国人做贼似的,他心下气恼,觉得自己一帮脓包竟然还不如一个女人。 他们试图打听到更多的消息。 牛镇山一边打听着自己娘子的去向,一面打听着这公主到底有什么进展。 但是再打听,却大吃一惊,听到有人议论道,这公主是个妖女,王后要把她杀掉,明日就在蛊杀场吊死。牛镇山这一听肺都要气炸了,想我堂堂莫罗国公主过来请求出兵,不出兵也就算了,竟然还要杀了她,天理何在。 又想想连莫罗国的公主都敢杀,看来真是侮辱自己莫罗国没人了,真被视作将要灭亡的国家了。这自己的娘子青荷不是更危险?她要来这里救什么人?还是她根本就没来这里,打听到的消息错了? 他决定先去劫法场,先把自己国家的公主救出来再说。 打听好了之后,牛镇山率人潜入蛊杀场。当听到那王后说到那被准备处死的是公主的哥哥却不是公主的时候,他想着这是莫罗国的王子,王子却还有这般待遇,自己一介草莽却也活得逍遥快活,再看那雅萝公主对姬重王子情深意重,不免又想起青荷来,日后青荷如若这般待自己,那人生还有什么遗憾呢。 这王后竟然对莫罗国的王子公主都敢杀。在那混乱中。蛮国公主雅萝无意中为他们创造了机会。王后那一声令下,“来人!”牛镇山竟也反应极快,朝手下低喝了一声,“走!”便冲了过去,硬着头皮就把姬重王子给抢了,拉起来慌忙往外面去,蛊杀场里人数众多,还都以为这几个人真的要把姬重拉出去杀掉。 就这样牛镇山一班人马把姬重抢了,架起来就跑走了。事情突然,来去都很快,竟然一时却也没人怀疑。却也太过侥幸。 茗儿突然也感到了架走姬重的人有些眼熟。 她匆忙转身而下,刚到下面,正待出门,突然听到外面有响声,她赶忙把头缩了进去,斜着身子透过门缝朝外看。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道:“快给我带他走,只听那声音突然又急急地问道,王子殿下,请告知我茗儿公主下落,我去救她。”竟然是那大王牛镇山。 牛镇山怎么会来到这里,茗儿心中想到,怎么也不能再落在他的手里,他会不会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公主身份?只听姬重道:“感谢壮士相救,这个时辰我那妹妹应该已经离开这里回到莫罗了。” “好,带王子快走。”牛镇山低声命令道,“我还要继续在这里寻找娘子青荷。” “这样看来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公主身份,”茗儿寻思着,“这山大王应该不会对哥哥姬重怎么样吧。”毕竟哥哥被救,她的心里也有些不小的激动。 看王后这个样子,蛮王却也不露面来,看来只有先行离开了。她安定心神,悄悄朝外张望,看四下无人,急急地朝哥哥姬重安排自己所呆的原地而去。 一路躲躲藏藏。 突然斜刺里出来一队人马,她躲闪不及,只顾低头朝前走,领头的一人突然停住,喊道:“你是谁,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说完,那人很快认出了她,又喊道:“快抓住她,她就是跑了的莫罗国公主,抓住的重重有赏!” 茗儿撒开腿使劲往前跑,幸亏房舍较多,茗儿左冲右突,最后好不容易找到了那个马厩。马厩里倒也有几匹健马,还有两只小鹿,茗儿顾不上许多,正待解开一匹马缰,突然感到脖子一凉。 “你是谁,竟敢来偷我马匹!” 一把刀架在了茗儿的脖子上。 这时只听一阵喧闹之声,“莫罗国公主跑了,快去抓回来,抓回来的重重有赏。” 茗儿突然感到脖子里已经没了凉意,刀已架开。一把大手抓过茗儿,茗儿抬头一看,一名男子上身,露出深褐色的皮肤,身体健壮,脸上棱角分明,问道:“你就是莫罗公主?”茗儿看到这男子眼中并无恶意,她点了点头。 男子突然拉过她闪身进了一处房间,关上房门,这房间里堆满了草料,看来便是给这些马匹用的,刚待说话,只听外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外面正在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搜,很快这扇门传来敲击声。 男子把茗儿拉到门口道:“不要出声。”然后打开门来。 “干什么呢?滚!”说完茗儿听到好似这男子抽出了身上的长刀。 “是是。”外面几名兵丁唯唯诺诺地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那男子回身进来,拉起茗儿道:“快离开这里。” 男子解开马缰,抱起茗儿纵身上马,揽紧了她的腰。 “不要害怕。”他的嘴唇俯在茗儿耳旁说道。 茗儿只觉阵阵风声从耳旁刮过,心道,这男子身体矫健,却不知道此人是谁。会带自己去向哪里。身后的叫喊声越来越远,茗儿看周围景致,却像是离开了蛮国都城,往城外而来,眼前荒野遍地,不久前方出现一片竹林。 男子驰马窜入竹林,一条小路曲曲折折,不一会儿,便来到一个竹屋面前,男子翻身下马,然后伸出长臂,把茗儿一把抱下。“公主莫要惊慌,先到此处暂时躲避一下。”说完,他打开竹门,拉茗儿进入屋内。茗儿环顾四周,屋内布置得倒也雅致,一张床榻也用竹子做成。男子道:“此处寒舍,暂时委屈公主了。” “公子见笑了,我一落难女子,能得公子搭救已经感恩不尽,敢问公子高姓大名,以图日后报答公子救命之恩。” “公主多礼了,我是蛮国王子狄申。” 没想到眼前的竟然是蛮国王子。“王子殿下,我有一事不明,宫中的人都在找我要杀我,公子却为何救我。” 那王子缓缓道“只那一眼,我便认定,不管你是何身份,便是我应救之人。” 茗儿怔道:“感谢公子救命之恩。” “只是这身旧衣衫需要尽快换掉才是。等下我离开这里给你找件衣衫来。” “感谢公子,现在哪还管得了这些。”茗儿粉脸一红,垂下头去。 “王子殿下,”她忽又抬头道,“我冒死前来,几多凶险,只为请求大王出兵而来--” 狄申王子挥手制止了茗儿继续说下去,“这事我已知晓,”他说道,“公主女中豪杰,在下实在佩服万分。公主不知,战争初始,父王曾想出兵,但受到百般阻挠,随后父王竟也不再坚持,我也多次主张尽早出兵,可是却得不到任何支持。” 茗儿道:“殿下英明,想必应能看清形势,莫罗覆亡危在旦夕,莫罗覆亡之后,蛮国定也难逃同样命运。” 王子道:“在下与公主想法相同,只有蛮国与莫罗两国联合起来,才能共同对抗犁泽,只有联合和灭亡两条路可以走。我一定再尽力说服父王,请求父王尽快出兵。” 茗儿言道:“公子大义,定是蛮国黎民之福。” 那王子道:“宫中多烦忧,此处是我临时搭建之所,屋舍简陋,但每逢烦忧之时,便来到此处,静上一静,这里无人知晓,公主尽可放心。” 茗儿道:“那有劳公子了。” 这时只听到一阵咕噜噜的声响,王子诧异,不知响声来自何方,忙四下寻找,抬头却见茗儿面色微红,“怎么了公主?” 他马上哑然失笑,“原来公主饿了,你且稍等,我去找点吃的来。”说完,还不待茗儿答话,已快步走出去了。 时隔不久,王子带来一些野果回来,茗儿再也顾不上许多,大口吃了起来。不一会儿,手中野果便已荡然无存,王子道:“还要吃吗?”茗儿脸现红润,“感谢殿下,吃饱了,让殿下见笑了。” “王子,不知贵国风俗,敢问公子平时都吃何肉食?” “你是想问我有没有吃过人肉?”那王子道。 “王子果真聪明,”茗儿却也并不隐瞒。她想知道面前的这位王子是不是也是那食人族中的一员。 “没有,反而却万分反感。鄙国落后,国民愚蛮粗鲁,很多陈规陋俗需要革除一新,然而却阻力重重,无法施展。掣肘奈何!” 茗儿忽然想到一件事,她说道:“王子殿下,当我被关之时,曾有公主于我约定,搭救于我,可是我却被掳至那个叫什么香房的地方,内中曲直自己也参详不透,只是空辜负了公主一番好意,想告知王子,不知公主会不会因我而涉险,那样就是在对不住公主了。” “哦?”王子道,“那定是我的妹妹雅萝了,妹妹雅萝生性倔强,但心地善良,不瞒你说,她是我蛮国第一美人,本国男子她却一个也看不上,不知为何,却与你的哥哥姬重一见钟情。” “哦?在蛊杀场,我已看到雅萝公主对哥哥姬重的深情,甚为感动。贵国只有这么一位公主吗?” “是的,就是雅萝。”茗儿暗想:果真是那位美丽的公主。 “原来你也去了蛊杀场,我只是不忍看那么一幕,却又无力阻挡,想来真是惭愧,”狄申王子继续道,“他们的事很快传到我的父王和母后耳中,我的父王倒也没有怎么反对,可是母后却百般阻挠,但是阻挠不仅没有把他们分开,他们反而更紧密地在一起。这次莫罗兵败,母后几次欲杀了姬重,但都被父王挡了下来,雅萝更是时时关心着姬重的安全,母后最后想到让姬重到香房做苦役,她知道贵国的风俗习惯,以此来折磨姬重,可是姬重还是一直挺了下来,实在令人佩服。 茗儿眼圈红了,哥哥忍辱负重,来到蛮国充当人质,竟然受此大难。 王子紧紧握住茗儿的手道:“公主放心,我一定尽力而为。我那妹妹贵为公主,想来不会有事。只不过我也心生纳闷,这次父王却为何没能阻止母后要处决你呢。依照父王平时的意思,他不会准许母后这样做。” “王子殿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公主切莫有分毫顾虑,请讲。” “王子所说那重重阻力,是否便是来自王子母后了?” 狄申王子叹了口气道:“是的,”突然他面色一沉,低低地道:“有人来了。” 话犹未落,只听身后簌簌声响,随即身后竹林里闪出几个身影来。只听一人在竹屋门前站住,朗声道:“王后有请王子殿下。” 狄申王子面色微变,这么快,看来莫罗公主被自己救来之事已经暴露,自己竟然如此大意,躲藏已然来不及了,他沉声说道:“先去吧,我随后就来。”那卫士继续道:“王后吩咐,要莫罗国公主茗儿与王子殿下一同面见王后。” 果不其然,原来一举一动竟然王后早就发觉。茗儿感到事情不妙。她看到王子的脸上的变化,看来这次再难以逃出王后之手。 “你告诉她,我要先去见我父王。” 忽又听到几声车马声音。 “逆子,快给我出来,带那个妖女出来,我今天女儿和儿子都背叛了我,我要杀了那个妖女!”只听一个妇人声音道。 情知难逃,那王子把竹门打开,拉着茗儿的手走出门外,只见门前站着一个声色俱厉的妇人,那妇人正是茗儿在蛊杀场看到的王后。 “身为蛮国王子,竟然与妖女如此亲热,你是我的儿子,我平时如何待你,又是如何教导你的,你今天竟要做这大逆不道之事。” “母后,”那王子跪下,“这女子贵为莫罗国公主,并不是什么妖女,并不是要来危害什么,请母后放过她吧。” “放过她?我真不知道你们这一个个怎么了,竟被这样一个异族女子迷得神魂颠倒。”她转身朝侍卫喝令道:“把他们带走!”说完转身带随从离开。 “父王在哪里?我要见父王!”那王子嚷道。只见那王后头也不回地说道:“你会见到你的父王的。” 狄申王子与茗儿被绑了起来,几名身体壮硕的兵丁押着,茗儿被推搡着往前走,王子毕竟贵为王子,即使已经被绑但兵丁还是毕恭毕敬,押送茗儿的两名兵丁在茗儿的身上嗅来嗅去,神情极为猥琐振奋,王子喝到:“不得对她无礼!”茗儿朝王子投来感激一瞥,王子看到那眼光里有感激,更多的却还是焦虑。他宽慰道:“公主放心,我一定竭尽所能。” 两人被押至王宫里,卫兵打开一处房门,给王子松了绑,那王后道:“你也在这里好好反省吧!”继而转向卫兵说:“把这妖女关进地牢,好好看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26章 迅速 “不!”王子迅速抢过茗儿,抱起她来,还没等卫兵反应过来,那王子已经把茗儿抱进这个打开的房间,把这扇门关上。 “没我的准许谁也不准打开!”王后在外面恶狠狠地说道。说完,一扇石门迅速地关上。 狄申王子把茗儿放下里,解开她手上被缚的绳索。“感谢王子殿下!”茗儿道,“小女子虽身为公主,但却身不由己,屡遭劫难,幸遇王子殿下,不知怎生报答才好。” 王子正待开口,却听到一阵咳嗽的声音,这房间里竟然还有其他人?两人心生诧异,往里面有声音的地方走去。 “是父王!”王子忽道,“是父王的咳嗽声。难道母后她?” 他急急地跑过去,声音来自内室,茗儿随后赶至,隐隐可见一个人正躺在一处床帏之上,轻纱帷幔,那咳嗽声就是那人发出的了,王子掀开床帏,“父王!父王!” 只见那王子着急地喊了起来。茗儿从王子身后望去,果然是那蛮王,只见那蛮王两眼紧闭着,一动不动,茗儿上前,伸出手去,那蛮王额头很烫,看来病的不轻。茗儿道:“王子殿下,蛮王病得厉害,快去叫人!” 那王子迅速地跑到门边,朝外面喊:“快来人,父王病了,快叫御医!”王子不停地喊。但外面只听到零碎的脚步声。不一会儿,外面有人说道:“王子殿下,王后娘娘说蛮王从来没有生过病,定是那妖女进来惹得祸,王后说只要你答应把妖女交出来,你父王的病一定就会好了。” 狄申王子愤怒之极,看到身边一把铁锤,他抡起来狠狠地朝那扇紧闭的门砸去。 “王子殿下休要烦躁,”不知何时茗儿已经走了过来,“我看蛮王并无大碍,现在天色已晚,如果明日天亮蛮王还没有醒来,王子便把我交给王后便是。”茗儿说完,在房间里四处寻找,找来水和巾帕。茗儿把巾帕沾湿,给蛮王静静地擦起身子。 王子坐在旁边看着,说道:“公主,还是我来吧。茗儿道,王子殿下辛苦了,还是我来吧。”王子也不再要求,只叹气道:“没想到我父王竟被母后关在这里,现在才明白为什么这几天看不到父王,发生的这些事都是她一人的决断。竟然发生这种事。” “王子还是先好好歇息吧,等蛮王醒来再问清详情不迟。” 狄申王子道:“我又如何能放心去歇息。} 就这样两人一直熬到天亮,茗儿一直在服侍着蛮王,等待着蛮王醒来,渐渐地茗儿觉得蛮王身上没那么烫了,可是蛮王还是没有醒来,茗儿思忖是不是自己低估了蛮王病情,她皱起眉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那王子看了看蛮王,他又跑去砸门了,他用足了力气,仿佛就要把这扇铜墙铁壁砸穿似的,可是得到的还是昨晚那样的回答。 茗儿又看了一眼蛮王,蛮王的眼睛依然那样紧闭着,王子在外面那发出的巨大的响声却仍然没有能弄醒他,茗儿心想,自己这么一出去应该再也没那么好的运气获救了吧,可是不出去岂不又辜负了狄申王子救命之恩。 她想了想,终究决定走出去。她来到正愤恨难当的狄申王子身边,轻声道:“王子请息怒,茗儿感谢王子殿下救命之恩,请让我出去吧,再请王后传御医前来。救命之恩来生定当相报。” “不,你不能出去。”那王子道。 “感谢公子盛情,可我意已决。只是再次请求王子,能够说服蛮国出兵救我莫罗。这事关两国的安危。小女子最后一次谢过了。” “申儿……” 狄申王子突然听到内室里蛮王发出的声音,“父王醒了,快!”他大喜过望,一把拉过茗儿,冲进内室,只见蛮王已微微坐起,看到两人来到面前,他的身子又躺了下去,眼睛微张了。 “申儿……” “父王,你醒了父王!”那王子坐在蛮王的面前,脸上显得无比的喜悦。 那蛮王又睁开了双眼。 “父王,你怎么会在这里,是母后把你关在这里的吗?” 蛮王的脸上竟然露出了笑容。他的眼前突然看到了一个人影,那影子他是那么的熟悉,“绕笛,绕笛公主……” “大王,我是茗儿公主,绕笛是我的姐姐。”茗儿道。 “绕笛,绕笛……”那蛮王像是没有听到茗儿的话似的喃喃道。说着他的眼睛又闭上了。两人都感到有些诧异。茗儿道:“大王应该没事了。”狄申王子听了心里也感到踏实了一些。 蛮王为什么总是叫姐姐的名字?茗儿心下想着。就是因为自己长得和姐姐很像的缘故吗? 过了许久,蛮王才醒来,这一次感觉状态好了许多,狄申王子扶他坐了起来,“父王,多亏了茗儿公主的服侍。”他转过望着茗儿道,“谢谢你救了我的父王。”茗儿道:“王子言重了,小女子也只是尽了点微薄之力罢了。最重要还是蛮王身体康健,战胜了自己的病情。” 蛮王望向茗儿:“多谢公主,让公主受苦了。”茗儿道:“大王言重了。”那蛮王转向狄申道:“我是打算出兵去救莫罗的,可是遭到你的母后强烈的反对,看我出兵之事坚决,她竟然把我关在了这里。” 王子垂下头去。 “你不要恨你的母后。”蛮王继续说道。 “可是父王,我们怎么办呢?”王子问道。 “你先到外室去,我和茗儿公主单独说几句话吧。” “是,父王。”王子说完起身走到外室去了。 “公主,”那蛮王道,“十年前我蛮国与贵国定下同盟之约,三年前我曾又一次出使贵国,不知你可听说?” “是的蛮王,小女子听说了。”茗儿说道。 蛮王缓缓说道:“三年前本王在贵国受到热烈而真诚的欢迎,有一天你的父王带本王去御花园,在那里我遇到了你的姐姐绕笛公主,本王身为一国之君,却迅速被她的美貌所吸引,恳求你的父王,让本王来迎娶你的姐姐绕笛公主,可是你的父王并没有答应,在贵国的国民眼里我蛮国只是野蛮之邦,连你的父王也不例外。” 茗儿倍感惊讶,这事情却从来没有听父王和姐姐说起过。 那蛮王继续说道: “本王那时悻悻而归,不唯因为没有得到绕笛公主,更是因为本王看到我蛮国在贵国眼中的地位与形象是如此的不堪,而现今绕笛公主已去,本王的确不能再如此放不下这些。” 茗儿道:“小女子一直在王宫里只知舞刀弄剑,不问政事,也全然不像姐姐,喜欢在御花园里玩耍。不听蛮王说起,小女子还真不知道这中间还有这些往事,但父王也时常谈起蛮王的丰功伟绩,此次得见蛮王,心中更是钦佩。” 蛮王道:“当初想迎娶绕笛公主,一则是本王对绕笛公主的仰慕之情,二则是为了能借此推动我蛮国变革,并希望能引来贵国技术,发展农业,改变粗陋而残酷的习俗,可是,本王并没有得偿所愿。” 蛮王说完,脸色怅然。 茗儿道:“可是现今我莫罗城危在旦夕。一旦我莫罗城失守,以蛮国之力,黎泽国一旦发难,不知蛮王心中有几分胜算。黎泽王妄想吞并我两国的野心想必蛮王比我这一介女子看得更为清楚,如今黎泽王的目标已经完成了多少,蛮王的心里同样清楚吧。小女子愚钝,不过却也知道,只有我莫罗和蛮国两国之力,才能与黎泽国抗衡,难道蛮王不这么认为吗?” “哈哈,”蛮王大笑道,“茗儿公主聪明伶俐,令本王刮目相看。只不过本王还有一个要求。不知茗儿公主意下如何?” “蛮王说了那么多,只为了让小女子嫁来蛮国,是不是?” 蛮王道:“茗儿公主果然聪明异常。” 在这关头,茗儿那还能考虑太多,她略一沉思,答应道:“如若蛮王派兵救得我莫罗,小女子愿嫁来蛮国,决不食言。” “好!”蛮王大喜,“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蛮王喊道:“申儿,你进来。” “父王,”狄申王子听到蛮王在喊自己,快步走了进来。 蛮王从怀中掏出一张黑色的木牌,只见那黑色木牌上面刻着奇怪的花纹图案,蛮王道:“申儿,这是本国兵符,你虽贵为王子,却也并未见过此兵符样貌。没有此兵符,没有人可以调兵遣将,本王把它交给你,你速去黑木营,那里有大将军祁志带兵驻扎,领兵打仗你尚缺经验,可遣祁志相助。从那里调集十万人马,开赴莫罗,但切切谨记,只可一击成功,不可拖战。” “是,父王。可是,父王,我们被困于此,又如何出得去呢?” 这房屋均是石砌而成,结实牢固。不是那么容易出得去的,让王后打开门,又需要答应王后的条件。岂不是进退两难。 “你再去到石门前像刚才那样用力敲击,我自有办法。”蛮王说道。 看来他心中自有出去的法子。 狄申疑惑地看了看蛮王,但见蛮王面色从容,他便知自己的父王心中有相当的把握。他听从蛮王,走到门前,从地上拿起锤子敲打起来。 蛮王转身对茗儿道:“走,你们马上就能出去了。”说完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茗儿紧紧跟在蛮王的身后,蛮王快步转了一个弯,茗儿看到不知何时蛮王手里也有了一把锤子,这把锤子与狄申王子手中的锤子一般大小。蛮王在一处墙壁前停住,手抚石壁,上下左右观察了一下,开始奋力地敲击起来。 茗儿很快发现,蛮王正是跟着狄申王子的节奏敲击,而这时狄申王子似乎也听到了这边的敲击声,父子两个更加心领神会,很快的,在蛮王的狠准有力的锤子敲击之下,墙面发生了变化,石块开始松动,再几下,竟敲出一个出口来,已经可容一人通过。 蛮王停止了敲打,狄申看这边停了下来,也停住,急急地走了过来。看到这边被打通的出口,脸现喜色。 蛮王道:“此前这里并未封上,只留一处窗口,因此才可以如此打通,下面是空地,如遇阻拦,尽可斩杀,你们快去吧。” “父王,可是您?” “不用担心父王安危。你的母后同样心系蛮国,无奈意见相左而已。我心中已有安排。” “是,父王。” “茗儿公主,可别忘了我们的约定。”蛮王说道。 “一切但请蛮王放心。”茗儿道。 “好,快走。” 两人快速离开。辨清方向,悄悄接近马厩,在那里拉过两匹马来,骑上之后,狄申王子带茗儿沿着一条大路狂奔起来。 路上两人并未遇到多少阻拦,这让两人稍感诧异,两人一想,这却也在情理之中,王后囚禁狄申王子和茗儿公主之事想来并不会被几人知晓,蛮王被关更是绝密,在这之时王后还全然想不到狄申王子和茗儿已然逃出。 路上卫兵见了,看到狄申王子带着茗儿公主,一闪而过,均十分诧异,但那是狄申王子,又不敢作什么怀疑。狄申王子想着很快会有人把自己带茗儿出城之事报告给王后。想到这里更加催马加鞭。 待得二人出了城门,稍松了口气。却也不敢慢下来。想这王后,如若猜到两人意图,或是能够想到是去黑木营准备出兵莫罗,更会阻拦,两人心中更为忧急。 两人跑出三十多里路远,突听后面传来马蹄声响,顿感不妙,定是王后派人追来,两人挥起马鞭狠狠抽打,想把这些追兵甩掉。 但是看来却并不奏效,狄申忽然肋马停住,茗儿也急急停住,两匹马均发出一声长嘶,狄申王子道,公主,你且在前面寻一隐秘处避一避。 说完,还不待茗儿答话,只见狄申王子回转马头,很快消失不见了。茗儿看前面有处树林,便闪进树林而去,到得林子,却见有一处溪涧发出淙淙声响,看那水倒也清澈,茗儿感到自己身上更是不舒服,自己在香房已经受了烟熏之苦,哥哥姬武说过,在清泉里浸泡一下才好。 可是现在已经快要过去三个时辰了,自己正感周身古怪,痒而无力。再说从宫里出来也还没能沐浴过一次,即使没在香房被熏,却也会感到浑身瘙痒难当了。 可是现在这个处境,哥哥姬武说至少要泡两个时辰,茗儿却不知该怎样才好。 没多久,只听马蹄声响,茗儿在隐秘处向外张望,看是狄申,便走出来,茗儿见他面色肃然,看来心中有气,再看他的那把弯刀,上面有明显的血迹,应该前来阻挡的卫兵之中有人已经被他砍杀。 快走,狄申王子道,却也不说刚才经历,但他又见茗儿动作有些迟缓,再看去,旁边那处清泉映入他的眼帘,他顿时想起茗儿被香薰之事。 慢着公主,怪我只顾赶路,一时忘记,公主,快去浸泡一下吧。 这,还是先赶路吧。 公主不可,公主不知那香房之害,这样下去,公主至多再走两个时辰,便会力气全无,跌落马下。公主快去,暂时不会有追兵前来,再说此处隐蔽,前方不知何时才能有如此地方,我在此守候公主,公主快去吧。 茗儿再也顾不上许多,把手中马缰交与狄申王子。道谢之后便朝林深处的溪涧而去。 此处幽静,茗儿心中却也惴惴不安,在这荒野林中,万一那狄申王子乘自己洗澡之时侵犯自己,自己肯定没有反手之力,她感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乏力,觉得再也顾不上这些担心。茗儿来到溪流旁,看到这地方却也显得更为隐秘,四周还有些奇形怪状的石头阻隔,茗儿走到一处石后,看那里前后有大石遮掩,心里忐忑着把全身衣服尽皆脱下,让自己全身没入水中。 她感到周身一阵舒适,,心中想到这是那个香房的恶人穿的衣服呢,普通蛮国人只穿着少量的衣服遮掩一下身体,可是在宫中很多蛮国人却穿得多些,看来穿衣装扮还有些等级的区分。 茗儿在水中泡着,水却也不凉,甚至还有些隐隐的温热,她用手擦拭着自己身子,过了一会儿看到自己穿的那身衣服,一把全部抓过来在水中洗了,速速洗好之后平展在石头上,天气晴好,过不了多久,应该就能干的了。 做完这些,她感到昏昏欲睡,这些天来实在太累了,水不是太深,脚踩在水底,后背向大石上靠去,她感到那块石头在水下竟还有处凸出,正好可以坐在上面,虽然不是太舒适,但聊胜于无,这已经让她喜不自禁了,这些天来惊险不断,哪里有这么舒适过。她只留脑袋在水面之上,脖颈一下悉数浸在水中。不一会儿便想迷上双眼。 但她仍然不敢睡,极力想睁开双眼,但两双眼皮沉重,她还是睡了过去。 公主,公主,不知过了多久,被突然的喊声惊醒了,茗儿两眼睁开,惊慌道:“你别过来。”迅速地去拿石上的衣服来遮自己的身子。 “狄申王子,请,请你在外面等一下,我马上就好了。”她又说道。 “公主,我在外面遇到一个过路的商家,给你买了一件衣服,不知是不是合身,你换上这个吧。” “这--”茗儿不知如何是好。 “公主,”狄申王子已经朝这里走了过来,很快的他高大的身影从茗儿面前的大石上出现了,茗儿紧紧握住手中的衣服,遮住自己的前胸。 狄申的眼睛注视着茗儿,那眼神怔了一下,又迅速恢复了平静,“公主,我把衣服放在这里,我在外面等你。”说完他便扭过头去离开了。 茗儿松了一口气。她迅速地穿好衣服。 狄申王子买的衣服倒也算合身,茗儿感到身子比原来舒适轻盈多了,稍睡了一会儿,精神也感到振奋了些,马上想起自己的父王母后,便又不及想这些琐屑事,快步走出了丛林。 狄申王子已骑在马上候着,他看茗儿从里面出来,像是换了一个人,说道:“公主,看来在下仓促之中买的这件衣服还算没有辱没了公主美貌。” 茗儿道:“王子过奖了。”说完飞身上马,朝前疾驰而去。狄申愣了一下,摇了摇头,朝马后一鞭,迅速追了上去。 黑木营在一处山坳之中,戒备森严,狄申王子带着茗儿一路穿行,早有人报给了大将军祁志,祁志出账来接,拜了王子,待迎进帐内,狄申从身上掏出兵符,说道:“我是奉父王之命前来调兵的,父王决定派兵十万火速前往莫罗攻击黎泽大营,将军快下去准备吧。” 祁志上前一步,跪拜道:“王子此来,在下本应从命,怎奈王子不知,王后已经下令,任何人不得带兵向黎泽开战,在下愿为蛮王与王子肝脑涂地,只求王子能够护得在下一家老小安全。” 狄申道:“安排下去,速派人全力保护祁志将军一家性命,如有闪失,格杀勿论。” 祁志拜谢,狄申扬了扬手中的兵符。祁志道:“王子在上,手握兵符,臣下确实不该有这些说辞,请王子恕罪。” 狄申道:“大将军无罪,我会尽力派人保护好将军一家安全,让将军不再有后顾之忧。” 祁志下去准备了。 狄申看了看茗儿一眼:“公主去休息一下吧,这些天辛苦了,休息之后,今晚便率军一同前往莫罗。”茗儿不再推脱,一路劳顿,遂进帐休息。 祁志挑选出十万精兵,随时待命出发。他回得营帐,狄申王子正在紧皱眉头思索。狄申王子见祁志进来,说道:“可知莫罗城的情势如何。”祁志道:“王子殿下,祁志心愿与蛮王王子相同,如若莫罗城不保,黎泽很快便会攻击蛮国,因此时刻关注着莫罗城黎泽军的动向,心中焦虑万分,也曾直谏蛮王与王后,只是……” “将军之才,不唯带兵。” 祁志道:“王子过奖了。现而今围困莫罗城的黎泽士兵已经撤走了一半,还剩五万兵力,且前些日子粮草被烧,虽及时补给,但军心却也有些受挫。里卓以为莫罗城终将支撑不住,围之便可高枕无忧。” “但黎泽士兵训练有素,作战勇猛。因此虽只五万,却也不可小觑,况且随时可能有援兵赶至,因此在下愚见,应兵分两路,一路人马赶往陌石山隘口,切断黎泽援军,另一路便直扑黎泽大营。 “将军之言与我不谋而合。将军,你带多少人马可以截断陌石山隘口?” “这……王子带兵直捣黎泽军营?王子请恕老臣直言,此战非比寻常,况且王子尚未领过兵打过仗,经验尚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27章 怒视 “将军!”狄申喝断了祁志的话。双眼怒视。不一会儿又恢复平静,“将军之言不无道理,然此次也是磨砺自己的好机会,只要我们做好部署,分兵合围,火速突袭,黎泽军措手不及,一定可以取胜。” “王子……” “不要多说了,我给你三万兵马,死死守住陌石山隘口,我带领其余七万人马直捣黎泽里卓大营!” 当夜亥时,备足了粮草,狄申王子在阵前下令开拔,十万兵士分成几股趁着夜色急行军,此为掩人耳目,如果犁泽国提前发觉,势必会迅速派援兵增援莫罗城外的犁泽士兵。祁志率领三万人马从另一条道路直奔陌石山隘口,而狄申王子则率领余下七万人马急行。 茗儿心中振奋,狄申让她坐在车中,但她觉得坐在车里心急,还是骑在了马上。一路上走了很多荒野之径,要么陡峭险狭,要么高低起伏,蛮国士兵走惯了这种道路,一个个如山中猛虎,茗儿很到吃力。 狄申王子道:“公主受苦了,不若先派两人护送公主从其他平坦路途而走。”茗儿心中想到自己要去桐梓县接梅香的,梅香在客栈里一定等得心焦了,不如自己先去桐梓,回头再与狄申王子会合。 当下她把心中所想说了,并坚持没有让狄申派人护送。 狄申王子看她执意如此,也不再勉强,第二天清晨,跟她讲明了自己行军路线,并给她指明了路途。一再嘱咐她一路小心。 茗儿一人驰马,下了陡峭山道,沿着一条大道朝桐梓县而去。 一路颠簸来到桐梓县,找到那家客栈,直奔二楼自己当初与梅香住宿的房间,推开门来,却见一名女子正怀抱着一名婴儿喂奶,女子面现惊慌之色,茗儿以为自己走错了房间,待退出房门,正好看到店家正在走廊打扫,问那店家,店家道:“你说那个十四五岁的女子?她前几天就已经不见了,东西却在这里。”说完便带着茗儿下楼,到了一处厢房,拿出一包东西来,茗儿定睛看去,正是自己给梅香留下的物件。 可是梅香去了哪里? 她两手接过来,问道:“店家,知不知道是谁带走了我那妹妹梅香,有没有见到什么人过来。” 那店家回想了一番,摇了摇头,“这小姑娘定是在外面跟什么人走了,没看到有什么人到客店里来找她,这兵荒马乱的,唉,真是说不清。” 店家,请你再好好回想一下。 店家道:“我是实在想不起来了,你到外面再去问问吧。”说完他转身欲走,却又停住,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不过那几天看到过一个人,身形很是高大,样子有些凶恶,在店前鬼鬼祟祟,瞄来瞄去,不知道跟你说的梅香出走有没有什么关系。” 茗儿大惊,又让店家说了那人特征,觉得店家所说男子应该是牛镇山。牛镇山救走了自己的哥哥姬重,她这时却不知道如果是牛镇山劫走了梅香,自己到底是该担心还是放心。 当下谢过了店家,走出店门,双眉却仍不得舒展。此时觉得肚中饥饿,看前方有一饭馆,便走上前去,先填饱肚子再说。 茗儿走到楼上,在一处靠窗的位置坐了,要了些点心,刚吃到一半,突然听到下面传来叫喊声,她移动身子,朝楼下街道上望去,只见几名犁泽士兵围着一名女子,那女子正被几人推来搡去,黎泽士兵脸上堆满淫笑,那女子一脸惊恐,只知道不停地哀求,“放了我吧。求求你们放了我吧!” 旁坐不远有一老者,也在从一处窗户往下看,但看了两眼便收回身子,不忍再看,老者叹道:“如今我莫罗兵败如山倒,莫罗城快要守不住了,百姓生灵涂炭,以前是蛮国人偷我莫罗女子,现在犁泽人公然来抢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啊!”说着便泪流满面,满含悲愤。 再看街道上的那名女子,被几人围住,这时已经蜷缩在地上,两手紧紧地抱在胸前,身体发着抖,衣服已经被撕下了一块,一名犁泽士兵俯身伸出两手,从她身底把她抱了起来,口中说着:“不要惊慌,带你到犁泽大营,献给里卓王爷,自当吃喝不愁,哪里还用在这里受苦,哈哈,不过要先被兄弟们享用一番。” “畜生!”这时只见又一名老者走了过来,“把她放下,你们抢我财物,占我国家,还要公然抢我莫罗女子,此皆畜生所为!”那几人正自调戏着那名女子,这时转过身来,看到身后站着一名老者,先是一愣,继而又狂笑起来,“哈哈,莫罗国果然没人了,只剩下这些老弱妇孺了,老头,你站都站不住还要多管闲事,快闪到一边去,别耽误了大爷的好事。” 那老者被推了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几名犁泽士兵又是一阵大笑,老者挣扎着要起身,一名犁泽士兵一脚踢去,老者痛叫了一声,但口中仍自骂个不停,那犁泽士兵骤然恼怒,拔出刀来,往那老者砍去! 茗儿正待从窗中跃下,但见一个身影一晃而过,那犁泽士兵的已经身首异处,再看去,只是一团白影舞动,剑光去处,只听见两声闷呼,其他的则连呼叫也未来得及,眨眼之间,几名犁泽士兵尽已毙命。 只见那白衣男子俯身扶起老者,这时有人围拢过来,纷纷夸赞男子侠义武功,男子又径直走到那名仍惊魂未定的女子身旁,拉她起身,那名女子连连道谢之后在别人搀扶之下走回家去。 男子这时转过脸来,对围观的人只是微微一笑,并未多言,男子身形潇洒俊逸,这时只见他两指入口,茗儿随即听到一声哨响,哨响之处,一阵马蹄声传来,很快,一匹白马扬蹄而至,看那匹马,通体亮白,只在四蹄之上有段黑色,茗儿看到那马奔到男子身前,显得甚是兴奋,扬起头来在男子身上磨蹭。 茗儿突然把眼睛定在了那匹马的马镫之上。 只见那马镫上系着一根黑色绳子,一尺来长,看那男子正待离去,她再不思索,开口喊道:“公子,请等一下!”那男子闻声朝上方看去,两人四目相交。 茗儿付了饭钱,匆忙下楼,走出店外,到得那男子近旁,说道:“公子,此马可是名叫雪风?”那男子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的女子道:“正是,不知姑娘是--”茗儿兴奋道:“殷澈哥哥,是我哥哥派你前来找我的是吗?” “茗儿公主!”那男子听闻面前就是茗儿,惊喜异常,便欲下拜,茗儿把他拉住,“殷澈哥哥不要多礼,况且这里人多眼杂,我们退一步说话吧!” 原来这殷澈是当初姬武王子与茗儿约定碰头人物。姬武有次出去狩猎,遇上了殷澈,自此成为朋友,只在后来殷澈才知道姬武的王子身份,却也没有影响到两人情谊,殷澈一身好武功,而且姬武王子对他甚为信任,因此当初从莫罗城出得密道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找殷澈,有他作自己的帮手,正是如虎添翼。 茗儿牵过自己马来,两匹马相较之下,更觉雪风神骏,茗儿不禁地用手摸了雪风几下,那雪风对她倒也温顺,这更让茗儿欣喜不已。“殷澈哥哥,你这匹马可真好,果然宝马。” “啊,它已跟随我多年,像是个老朋友似的,公主不知为何却在这里,我正要前去蛮国找寻你呢?” 两人疾步走出街道,到了一处僻静之地,茗儿道:“你那名字太长,以后我便叫你烨哥哥吧。烨哥哥不知,蛮王已经派十万兵马开赴莫罗城,由狄申王子亲自指挥七万兵马直扑里卓大营,另三万兵马由蛮国大将军祁志率领封住陌石山隘口,阻断犁泽援军。按现在行程,再需两日便可到达莫罗城外。” 殷澈道:“如此甚好,公主立了大功。姬武王子到了南郡之后,并不顺利,但也组织起了近十万人马,训练时间短了些,但是也已经朝莫罗城缓缓推进。” 茗儿道:“没想到你我相见如此顺利,我们现在该做什么呢,赶快前去跟蛮军汇合吗?还是怎样呢?”殷澈道:“既已得知蛮军出兵消息,公主就去与狄申王子汇合吧,我去里卓军营再做打探,探明敌情,这次我们只可取胜,决不能再失败。” “是的,烨哥哥,”茗儿略一沉吟,道:“烨哥哥,带上我,我跟你一起去可以吗?” 殷澈看了看茗儿,说道:“走吧。”可是稍后不久,茗儿便看出来了,这雪风跑得慢了,明显不耐烦,要知道雪风日行四百多里全然没有问题,茗儿看殷澈只跟着她的速度,不久后便到了一个镇子,殷澈停下马来,说道:“公主,还是与我同骑雪风吧,不然如此又什么时候能到莫罗城外。” 茗儿面露羞色,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殷澈也不管,便寻了个买主把茗儿所骑的马卖了,换了些银两。殷澈与茗儿牵着雪风,在这路上颇为引人注目,殷澈抱起茗儿,把她送上马背,自己也瞬时跃上马来,一抖马缰,雪风振奋,引颈长嘶,奋蹄而去。 两人一路无语,只顾朝前疾驰,入夜到得莫罗城外,两人暗中观察,但见城外不时有犁泽士兵走动的身影,看来莫罗城四周都已经被围住。两人趁着夜色,摸索着去找里卓大营,看前方有点点灯光,便循着那灯光而去。 待走近了,听到有人声马叫,殷澈拉着茗儿,观察了一阵,来到一处营帐面前,侧着身体靠近营帐,营帐里传来说话的声音,茗儿听得那是一男一女的声音,殷澈用身上抽出一把短刀,在帐上轻轻划过,现出一条裂缝,茗儿也依样而行,两人把眼睛都通过缝隙朝里张望。 “怎么了,哈哈,心急了不成,刚来之时,我也心急,每日派人在城外谩骂,想激将莫罗王打开城门,可是那莫罗王到能沉得住气。你想回犁泽了不成。” “王爷,”女子把身子前倾,“王爷不想早点回去吗,在这荒野之中,哪里有在王爷府中快活,在这里都不能好好伺候王爷。”那女子娇嗔道。 茗儿现在明白,那被称作王爷的人便是里卓,黎泽王的弟弟。她虽已经不再通过缝隙张望,心中也羞急不已,但还是不能走开,因为这里面的人就是现在领兵围困莫罗城的最高统帅。 殷澈竟能一眼看出这便是里卓营帐,茗儿心中却又感佩服,这时只听里面被称作春娘的女子又道:“奴婢知道了,王爷自当不急,王爷只等着莫罗城打开城门,莫罗城中宫内宫外,有数不尽的美丽女子,王爷可以恣意横采,艳福不尽了。” 只听里卓道:“春娘,你吃醋了不成?本王爷来这里都把你带上,所遣军妓皆从你处挑选。你就知足了吧。” 只听里面一阵叫好声,片刻之后便见几人走出帐外朝另一处营帐走去。殷澈拉着茗儿紧随其后,茗儿在心中不解,这烨哥哥却为何跟着这帮人,待得到了那营帐,只听见一阵阵淫语浪声,一名女子吃吃笑道:“你们都来,也不怕春娘说与王爷,把你们的脑袋都砍下来。”只听一名男子道:“春娘正在伺候王爷呢,你别当我们不知,况且我们哥几个今晚都不当班。” 又一名男子道:“只听说王爷今晚都不让刚抓回来的莫罗女子相陪,看来王爷还真是宠爱春娘。” 一男子道:“那当然,那些女子虽相貌美丽,但却哪里有春娘的的功夫。” “难道你尝过春娘的功夫?”说完几人又是一阵大笑,但很快被一女子制止,那女子道:“休要乱说,小心被王爷割下你们的舌头,春娘可是王爷的女人。” 众人噤声,里面出现短暂的安静,却又很快传来娇笑打斗声,殷澈拉上茗儿朝旁边一个不大的营帐走去,茗儿又心生纳闷。 走近了便听见里面有呻吟声传来,她与殷澈一样把营帐划了个细小的口子,朝里望去,里面有人,而且为数不少,借助微弱的灯火,这些女子却是被绑缚住的的莫罗女子! 茗儿心下明白,这些女子便是被抓来供里卓享用的莫罗女子,如果不是殷澈哥哥,这里面一定会出现在桐梓县所被劫的那名女子。她转身去摸刀剑,想要先救了她们,殷澈察觉,慌忙制止了她,按住她的手。 茗儿的手被一只温热而有力的大手按住,心里很快冷静了下来。这时只见一个黑色的身影在前方一闪,殷澈和茗儿慌忙低下身去,在暗中窥探。 只见那黑影迅速地靠近里卓营帐。 殷澈和茗儿悄悄跟随,只见那黑影在里卓营帐前停住,轻声说了声什么,像是叫了一声“王爷,”不一刻便进得帐去。 这个时候能这样进得王爷大帐,此人的身份一定非比寻常,殷澈和茗儿迅速重又贴近里卓营帐,身子刚一站定,只见春娘已从里面走出,她出来环顾了一下左右,整理着还显凌乱的衣衫,又摸了摸头上的发髻。 春娘却并没有直接去那军妓帐中,却向自己和殷澈这边而来,茗儿心中有些惊慌,不自禁地抓住了殷澈的手,殷澈看到春娘,伸出另一只手来,把茗儿的手握住,以让茗儿安定心神。 只见春娘在他们不远的一个角落停住,双手掩面蹲在了地上,茗儿隐隐约约听到了抽泣声。 只听营帐里说道:“王爷,属下有紧急之事禀告。” 这时茗儿听得这声音好似有些耳熟,却不知道在哪儿听过,她与殷澈都把营帐划开小口,茗儿眼睛朝里望去,她的心里还在忐忑不定,但这回里面不再有春娘在做苟合之事, 里卓道:“快说吧。” 茗儿听到那男子急切地说道:“王爷,属下得到消息,蛮国正派出十万兵马援救莫罗城,另外莫罗王子姬武也在南郡召集兵力,也在行进路上,准备反攻。” “哦?” 茗儿只看到一名男子背对着自己,正在与王爷交谈,那里卓坐在床榻上,上身,下身用被褥遮盖着。 “消息可靠?” “千真万确。” “火速派人回国告知王兄,请王兄速派援兵而来。” “是,王爷,只不过情况危急,蛮国士兵很快便会到达这里,我们需尽快整顿兵马,做好战斗的准备。” “这么快!尽快安排下去吧。” 那人转身往帐外而走。 茗儿再定睛看去,那人竟是救了自己,并射了牛镇山一箭的梁子熙! 原来他竟是犁泽人,而且是里卓的手下。现在看来那一箭竟是他故意所射,就因为梅香所说的那句话:“他为了讨好自己,而火烧了犁泽粮草!” 只见梁子熙走出帐门,环视了一下左右,然后目光在春娘这边看了两眼,便转身离开了,春娘这时也已经起身,朝那军妓营中而去。 恍惚间,殷澈拉过茗儿的手来,示意她快走。 一路躲开警戒,殷澈找到雪风,到了安全地带,两人骑上雪风,一路向北而行,茗儿不解,但却也没有多问,一直到了一处地方,殷澈勒马停住,观察了一番,便潜入路边树丛,还未待茗儿发问,殷澈道:“在这里等待里卓派出的回国报信的人,能晚一分让犁泽王知道便晚一分,我们便更多了几分取胜的把握。” 茗儿听了轻轻地“嗯”了一声。 两人屏息等待,可是却迟迟不见人来,茗儿低声道:“烨哥哥,报信的人会不会不从这条路走?殷澈道:“不会的,没有其他的路,到这里还没有岔道,前面才是岔道。” “烨哥哥,你是不是来过这里?” “是的,原来也曾过来打探过。” 茗儿心道:“怪不得。” 茗儿安下心来,不多久,只听一阵马蹄声传来,殷澈细听,他说道:“来者两人两骑。公主呆着别动。”说着便松开了茗儿的手,茗儿这时才该感觉到原来自己的手一直被殷澈紧紧握着。 殷澈听那蹄声近了,待得快到眼前,他飞身而起,直跃上前面一匹马背,剑光落处,只见那人却已经跌落马背,在路边滚了几下,便一动不动,后面一人还不及反应,已经被一剑穿心,两匹马受惊,也不知殷澈用了什么招数,两匹马却没有叫出声来,很快便被驯服了。 茗儿看到外面的一切,更加佩服起殷澈的武功来。她牵着雪风从树丛中走出,殷澈骑上其中一匹马,让茗儿骑上雪风,前面两条岔道,一个通向西北,一个通向东北,通向东北的正是往陌石山隘口和犁泽方向而去,通向西北的,是一处山谷。殷澈带着茗儿朝西北方向而去。 茗儿紧跟着。知道来到此处山谷,殷澈勒马停住,翻身下马,茗儿道:“烨哥哥,雪风还真听我的话呢!”她看雪风被自己骑上,但却驯良温顺,不禁沾沾自喜道。 “那是因为我在和你在一起呢,不然的话,它可是谁的话也不会听的。” 茗儿暗暗撅起了嘴。刚才还骑在雪风身上不舍得下来,现在听了这话便也翻身下马,在心里嗔骂起雪风来。 殷澈把两匹马系在一株树上,黑暗中砍下一根树枝,不久燃起了火把,又找来些枯柴,看旁边有处隐蔽处,就在那里燃起了小小的火堆。 殷澈道:“夜晚天气尚有些寒冷,坐近些,来祛祛寒吧。” 茗儿在火堆旁坐定,她仰脸看到殷澈走到那两匹马身边,翻出紧急文书,扔进了火堆里,又在那两匹马背上的包裹里找到了些食物,拿了过来,递给茗儿,说道:“该饿了吧,快吃点吧。” 茗儿看殷澈这时不再喊自己公主,更使她感到亲切。殷澈在她的身旁屈膝坐下,“待到黎明,能辨清道路了,再出去。” “嗯,好的,烨哥哥。”火光映红了茗儿的脸。此时的她感到很温暖。 茗儿嚼着口中食物,说道:“烨哥哥,我认识里卓营帐中的那个人。”殷澈颇感惊讶,“哦?”茗儿于是便把从与哥哥分开以后经历的种种悉数告诉了殷澈,殷澈听了心中感叹,他对眼前的公主更加刮目相看。 听茗儿说完,殷澈道:“里卓很快就会发现信息没有传递回国,但即使这样,犁泽也很快便会知晓蛮国和姬武王子率兵来攻的情况,所以兵贵神速,再说民生疲敝,莫罗城周围方圆几百里的粮草全已被犁泽士兵劫掠,农田已荒,因此此战必须速战速决,不然后续不济,我们同样会失败。” 接着两人便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话。 末了殷澈道:“你可知那春娘是什么人?”茗儿听了又想起了在里卓帐中看到的那一幕,一张粉脸更红,只是面前的火光遮掩了她的羞容,殷澈道:“那春娘是犁泽国最大的妓院春香苑的掌管人,被里卓看上,连这次带兵打仗都带上了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28章 感谢 茗儿心道:“这样的男人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带上这春娘让里卓分心,对我莫罗却也不是什么坏事,“她心中暗笑,”这么说来,自己还要感谢这位春娘呢。“这么想着,她的脸上不自觉的显出笑容来。 “公主,在想什么好事儿呢。” “没,没什么。”茗儿心下更为害羞,这时手中食物已经吃完,忙捡起面前的一根枯枝,去拨弄起面前火堆来。 “烨哥哥,你有空的时候教我武功吧。”她忽道,可是话说出口,她心中又突然感到一阵怅然,莫罗失败怎么办,莫罗得救自己就要嫁与蛮国,自己还需要学武功吗? “好啊,不过呢,现在要睡觉休息,明天好有精力赶路呢。” 说话之间殷澈已经走向了雪风,他从雪风背上的行囊里取出一大团东西,茗儿也不知道那是何物,待殷澈拿着那团东西在她面前展开,她方才看出那是一块兽皮,殷澈把那兽皮铺在地上,说道:“快躺在这上面睡吧。” 茗儿心想,看来烨哥哥时常这样夜宿在外,“可是,烨哥哥……你怎么办呢”这张兽皮挺大,也不知道烨哥哥是抓住的什么野兽,想来也足可躺下两人,可是那样。。。 “快睡吧,”殷澈望着她。茗儿再不推辞,起身在兽皮上躺下,兽皮的毛色在火光的映照下依然亮泽,柔软而温暖,这时的殷澈就坐在这张毛皮的近旁,他的脸朝着火堆,茗儿看到那神色冷峻而坚毅。 茗儿躺下,她的确太累了,一个女子,何况一直在宫中是个娇弱的公主的女子,这样的心力劳顿,她如何吃得消,不一时便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她突然听到一个可怕的声音。 那声音像是野兽的吼叫,茗儿身体打了个激灵,一下子便醒了过来,发现自己已经被殷澈紧紧抱住,殷澈道:“别怕。”说着,他拔出剑来,剑光在火光照耀下闪闪发亮,刚才那野兽吼叫好似就在耳边,这时却没了声音,茗儿凝耳听去,只听见枝叶娑娑声响。 受了刚才突然的惊吓,待茗儿缓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被殷澈抱了起来,自己正紧紧搂住殷澈的脖颈,头深藏在他的怀中,殷澈轻声道:“别动。” 他好似在和野兽对峙。 静静地,茗儿能感受到殷澈的心跳,也能闻到殷澈身上的气息。她低声问道:“烨哥哥,是什么。” 殷澈道:“应该是一只熊。” “烨哥哥,为什么不把它杀死?” 殷澈道:“它没有过来伤害我们,没有必要杀了它。” 茗儿道:“烨哥哥,你真好。”殷澈低下头来,看着怀中的茗儿,微微笑了笑。 不一会儿,听到有枝叶响动的声音,茗儿又把殷澈搂紧了,殷澈拍着她的肩道:“没事,它走了。” 茗儿这才松开了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感到害怕了,而在牛镇山那里,在蛮国好似都不曾如此害怕过,难道那时只是身边没有人保护自己,怕了也没用? “再睡会儿吧,天亮尚早呢。”殷澈道。 茗儿被刚才一吓,暂时没了困意,但却又倍感安全。“烨哥哥,你也睡会儿吧,”茗儿道,“我不困了,你睡吧。” 可是,说话之间茗儿的身子便被殷澈放倒了,殷澈自己也躺了下来。茗儿不动也不再言语,不一会儿两人都进入了梦乡。 她做了个梦,梦到里卓杀进了莫罗城里,梦到王宫里一个个人惊恐万分,她又梦到莫罗城胜利了,可是自己又突然之间被一群人押走了,那群人像是蛮国人,她挣扎,可是无济于事,也没人出来帮她,她只看到身后莫罗城的门渐渐地关上了。 待得醒来,茗儿发现自己紧紧的斜趴在殷澈的身上,头也埋在他的胸间,殷澈的手也搂在茗儿的柔细的腰肢上,茗儿心中羞怯,轻轻抬起殷澈放在自己身上的手臂,忙离开了殷澈的身体,一张脸却红了起来。 那堆火,火势减弱,殷澈好似还在睡梦中,不远处的三匹马,不时发出些微小的声音来。茗儿突然感到这环境很是惬意。 天就要亮了,一场大战即将开始,这是莫罗国的生死之战,是莫罗人的命运之战。 东方微微露出晨曦,殷澈起身,把火堆灭了,把兽皮折起来重新塞入行囊内,雪风冲他打了个响鼻,又在他的身上蹭起来,殷澈轻拍了它两下,又转身向那两匹马走去,他解开一根马缰,把那匹马身上的东西尽皆解去,马缰也解了,让它回复自由,“一切看他的造化吧。”殷澈道。 接着把另一匹马的马缰塞在茗儿手中,“我们走吧,只可惜你一个人骑不得雪风,不然我便把雪风交给你。”茗儿装作生气,小嘴儿撅了起来:“我才不稀罕呢。”说完翻身上马,往山谷外而去,殷澈很快赶了上来。 两人行进了一段挺长的一段路后,茗儿看到前面有条岔路。说道:“烨哥哥,我们该分道而行了吧?” “不,还可以并行一段。”殷澈继续和茗儿并肩同行,茗儿却不知道,殷澈只是为了多送她走一段。他自然放心不下。 待得实在不能再往前同行,殷澈勒住雪风,雪风也似不舍一般,殷澈道:“沿着前方大路,一直走,便可以了,一路多加小心。”茗儿道:“烨哥哥放心吧。”说完便纵马奔去。 殷澈看茗儿身影渐渐消失,怔怔中回转神来,调转马头而去。 茗儿一路驰奔,她心中知道,狄申率领的蛮军,也应该快到莫罗城了。 果然,不到两个时辰,茗儿便与狄申军队汇合了,狄申心中喜悦。茗儿把所知道的犁泽军营部署等情报一并告诉了狄申,狄申根据茗儿叙述的情况,边行进边部署,另也告诉茗儿,祁志所带的三万人马应该已经到了陌石山隘口。茗儿心中也显激动,跟随蛮军快马加鞭往前奔。 不一时到了一个村子,过了这个村子,就差不多能看到莫罗城的轮廓了。 狄申道:“公主,到了前面村子,公主就请在村子里歇息吧,公主所做之事,令在下佩服,但打仗打打杀杀,公主只需在村子里等待便是。 茗儿心道,自己上前,凭自己之力,在战场上的确起不了什么作用,还只会连累他人,她想了想便答应了下来。 狄申带领军队以更加迅猛的速度前进,茗儿在到达村里里停住。经历战争,这村里茗儿看不到人,房屋破败。“战争,只会让民不聊生,”茗儿心中感叹。她看到一间房屋斑驳的墙壁上写着“东桥村”三个歪歪扭扭的大字。 茗儿却又如何能在这里安下心来,她想了一想,辨明方向,便朝翠松山而去,她想要重回地道,进入王宫,告知父王这消息,只不过她却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找到那条密道的入口,只能凭借一些感觉和父王当初的一些描述了。 但很可能,她即使找到地道,返回王宫,这场仗已经开始打了。可是在城外,她什么也不能做。 翠松山,不知道会不会遇到那恶人牛镇山,牛镇山当初在蛮国还在找自己呢,却也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回到翠松山来,她的心中也有些担心,但却又想到自己的哥哥,哥哥姬重被他所救,现在也不知道可在牛镇山老巢之中。 茗儿很快便到了翠松山脚下,沿着山路而行,边走边寻思着那出口处的地貌特征,走着走着,突然便发现前面的路有些眼熟,这时只听见一阵人马喧闹之声,茗儿赶忙驱马闪到一边,一队人马从一处角落里冲了出来,为首一人正是牛镇山,只见他吼道:“快,打仗了,我们也去助一臂之力,把犁泽士兵统统杀了,这次去把所有军妓都抢回来!”茗儿看他呲牙咧嘴张牙舞爪地带着一队人马飞速离开,刚要走出来,却发现还有一个人影,在前面一瘸一拐地朝这边走来。 茗儿定睛看了,竟是哥哥姬重。当即出来,“哥哥!”她叫道。不禁悲喜交加。 姬重认出茗儿,脸上也现出喜色,“妹妹,我也要去杀犁泽士兵。”他说道。 “哥哥,你这腿是怎么了?” “没事儿,哥哥当初让你先回国,却不料事情败露,幸遇这山大王牛镇山所救,就是刚才带人出去的领头的那个。可是在路上却遭遇了一帮犁泽士兵,在打杀之时中了一剑,也亏得这牛镇山手下这帮人来照顾,听说这次蛮国派军前来,哥哥正在寻思内中曲直,不知道妹妹当初是不是先行回来,蛮国却又为何派兵?” “哥哥,我当时并没有马上回来,蛊杀场一幕也曾在暗中目睹,也知哥哥被救,只是未曾现身。”茗儿心中矛盾,皱起了眉头:这牛镇山抢掠了自己,对自己言行轻薄,还强行让自己当他的压寨夫人,险些误了大事,可是对哥哥却有救命之恩。 姬重道:“这牛镇山倒也有趣,每日念叨一个叫青荷的姑娘,说是他的娘子夫人,原是到蛮国寻找那个叫什么青荷的去了,不料却一无所获,把我给救了回来。” “哥哥,那青荷就是我,嘘!”茗儿小声道,“千万别让那牛镇山知道。”接着她把经过简要叙述了一遍。 姬重一脸惊讶地听她说完。还未待开口,茗儿又说道:“哥哥快先回鸭鼻洞休息吧,这次我们一定会旗开得胜的,我让父王派人来接你便是。” 姬重道:“好,我很想念父王母后。” 茗儿道:“哥哥放心,我这就想法从密道先进王宫,告知父王。” “妹妹,一切小心。”说完两人作别。 十年了,哥哥九岁便被送到蛮国充当人质,可是却并没有对父王母后有任何的怨恨,茗儿心中更加敬仰哥哥。她快马闪身进入山中小径,心中想着一定要找到那密道的入口。早一刻把这一切禀明父王。 茗儿仔细观察地形,从这地方毕竟也曾逃跑过两次,有些地方依稀记得,茗儿一路向上走,她记得自己当初被牛镇山掳来之时,那牛镇山并没有走多大一会儿,她想着这密道出口,也应该离鸭鼻洞不是太。 根据父王的交代,入口处尚有秘密刻记,不知道当初莫罗王派茗儿和姬武出来之时,心中还有几分希望,但终是告诉了他们如何再返入密道的法子。茗儿根据这些,虽然耗了些时间,但终是找到了那入口。 看那入口万分隐蔽,茗儿入得其中,小心注意着道道机关,最后终于到了王宫之中,从密道爬出来,那端出口却正是莫罗王与王后的寝宫,茗儿看不到人来,便匆匆忙忙往外而去,但猛然一想,却又不妙,自己和姬武哥哥外出,只有父王母后知道,自己身上这身装扮却会让人觉得有些怪异,虽然这衣服并不明显是蛮国贵族女子的衣装,但这样出去,却也不妥。 正踌躇间,只见母后进了来。茗儿心中一喜,却先藏到一边,看母后身后没有丫鬟跟进来,待王后走近了,她轻轻叫了一声“母后”。 莫罗王后又惊又喜,一把把她拉到里间,“我儿吓了母后一跳,你却如何回来的,怎么这身装束?” 茗儿道:“母后,快给孩儿找件衣服来换,穿着这身衣服如何走得出去。”王后给她找了件衣服,帮她换上。“母后,父王在哪里,我要见父王。”莫罗王后道:“你没听到外面厮杀声吗,正不知道外面情况如何,你父王正站在城头查看呢。” “哦?”茗儿静心听来,果真有厮杀之声,母后,这次蛮王派来十万人马,哥哥姬武也组织了差不多十万人马,虽然犁泽士兵训练有素,但是我们有这么多人了,这次一定能打败犁泽军队,哦,王后大喜。 母后,我要去找父王。说着她就往外面而走。王后也起身,与她一起去找莫罗王。 莫罗王正站在城头上,茗儿看到,心中不禁一悲,这短短数天,父王好像老了几岁一般,“父王。”她走到莫罗王身后,轻轻喊道。 莫罗王回头,看到茗儿,心中激动,忙把她拉到一边,上下端视,无限关爱,问道:“情况怎样,外面是谁人在战?” “父王,这次孩儿幸不辱使命,蛮王派来十万人马,三万由大将军祁志率领守住了陌石山隘口,另七万蛮国王子狄申亲帅,在外面父王听到的便是这七万人马了,姬武哥哥也能有十万人马过来。” “这么说,只要我们可以切断犁泽援军,便应该可以获胜了?” “是的父王,蛮国士兵作战勇敢,姬武哥哥即使带来很少的兵力,蛮兵应该可以解得莫罗城的围困了。” “不,姬武能带来十万,父王还觉得少呢。” 茗儿不解,一脸疑惑,“父王?” 莫罗王看着茗儿道:“傻丫头,蛮军走了怎么办?蛮王不走怎么办?” 说完,莫罗王重又登上城头,极目远望,但见围在莫罗城周围近旁的犁泽军都在往大营而去,看来是返回去支援了。莫罗王心中大喜。 蛮军作战,果如虎狼一般。狄申率先杀入,里卓虽然在得到梁子熙的报告之后,已经做了些部署,但终是显得仓促。狄申士兵个个像是赤膊而战,像是不畏刀剑,凶猛异常,犁泽士兵却个个身穿盔甲,可是看到勇猛凶悍的蛮军士兵,而且数量比己方多出两万人,心中却也胆生惧怕。 很快,狄申已经摔人攻到了里卓大营,他早已安置妥当,看犁泽大营部署与茗儿所给自己的图丝毫不差。 蛮军士兵杀入营中,只见一名蛮兵把一名犁泽士兵夹在腋下,另一只手握着一把弯刀,仍在不停乱砍,身上被溅满了血迹。蛮军士兵个个如此。这也难怪,蛮国人连人肉都吃,这么想来,蛮军在战场上的表现也不足为奇。 狄申手下兵士已经控制住了里卓粮草大营,他们越战越勇,里卓营前,这时有人报告,说又有很多莫罗人朝这边而来,杀声阵阵,看来姬武带来的军队也已抵达,梁子熙劝到:“王爷,我们还是先撤吧,如此以来,兵力悬殊太大,国内也没有派兵过来的消息,不知道这其中是什么缘故,难道是犁泽王得到讯息却不肯派兵?是赵牧从中阻挠?这应该都不可能啊。 “好吧。” “王爷,什么都不能带,陌石山隘口已经被蛮军封锁,走不出去了。” “什么?有多少蛮军?” “三万蛮军。” “三万?如果王兄派兵,区区三万蛮军又如何能守得住陌石山隘口,难道王兄会置我于不顾,置这么多心血于不顾?” “王爷,或许我们的信息并没有发出。” “这怎么会?”里卓道。 “属下也想不明白,只不过有此可能而已。若真如此,那是属下的罪过。” “即使没送出去,这么大的事难道我犁泽国内会得不到消息吗?那可怎么办,难道就在这里坐以待毙不成?” “不,王爷勿躁。属下知道还有一条路可以走,只不过道路崎岖险峻,比较难走而已。” “春娘,快去把春娘找来。”里卓喊道。其他人他顾不得了。 春娘也已经有些惊慌失措,她跌跌撞撞地跑过来,跟随里卓。梁子熙率领一队人马,紧紧护住里卓和春娘,就要杀出重围。 这时只见几名莫罗人冲杀过来,为首一人相貌勇猛威武,梁子熙看了,觉得眼熟,再定睛看去,却正是那大王牛镇山。 怎么?这人难道没死? 这时的牛镇山也看到了他,先是一怔,继而喊道:“原来你这厮竟是犁泽人,我要报我那一箭之仇,还我娘子来!”说着一真手起刀落,切瓜剁枣一般,砍死了身前阻挡他的犁泽士兵,朝梁子熙杀来。 昔日手下败将,梁子熙没想到这大王不要命了一般冲过来,现在他已经不是当初在翠松山的情景,最重要的是要保护里卓撤退,犁泽军在蛮军和莫罗军的联合进攻之下已经且战且退,又冒出来个山大王,梁子熙看牛镇山已经冲到了自己面前,一把长刀朝自己砍来,梁子熙急忙迎战,想尽快把这山大王结果了好脱身。 可是这回却没那么容易,眼前的这牛镇山似乎比原来更加勇猛力道更大,梁子熙看到蛮军和莫罗士兵越来越多,不敢恋战,也只有且战且退。他虚晃一枪,闪身出去,他知道这时这牛镇山一定对自己紧跟不放。 一队卫兵死死保护着里卓和春娘,渐渐地杀出一条血路,朝着预定的路线而逃,梁子熙是故意把牛镇山引开,以让里卓和春娘先走,牛镇山一帮手下也一直跟着牛镇山,梁子熙看里卓已经冲了出去,心下稍安,看时机差不多了,自己身边也过来了一些士兵过来相助,他趁机回身去追里卓。 牛镇山一干人等,被一群犁泽士兵拖住,牛镇山眼巴巴的看着梁子熙跑开,急得直骂娘,下手也更加凶狠,犁泽士兵一个个倒下,做了他的刀下之鬼。 正杀红了眼,就要冲出去,这时却又来了一队人马,前面一人英气逼人,那人过来道:“这位壮士勇猛过人,请问高姓大名。”牛镇山正要去追赶梁子熙,心中不耐烦,说道:“说个鸟姓名,人都跑了!此刻哪里有闲话好叙!”说着便驱马往前追去。 这人正是姬武,姬武身旁一名手下道:“你,王子,这人也太大胆了。” “哈哈!”姬武王子不怒反喜,眼下正是缺人之际,此等勇武爽直之士岂能不用。姬武连忙派人一起跟在牛镇山之后去追,一则是要追杀里卓与梁子熙,二则是为了相助牛镇山。而他自己却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牛镇山一路紧追,梁子熙追上了里卓等人,里卓与春娘分骑两匹马,在士兵的重重保护之下往一处峡谷而去,不知道梁子熙是如何探明这里有条路可以通向犁泽国的。 牛镇山眼看就要追到,梁子熙等人却突然不见了踪迹,消失在了茫茫林海之后,看眼前是两股小道,牛镇山下马寻迹,却见两股小道都有马蹄足印,一时不知该从哪里而去。 这时姬武王子所派士兵已经赶到,牛镇山道:“犁泽人跑了,你们从左侧这条道,我从右边这条道。”也不管是谁,他就指挥。 说完驰马沿着右边岔道飞奔而去。 道路更加的陡峭,人马难行,牛镇山走了不到两里,却见前方一块大石挡住了去路,看来是逃跑之人故意所设,这么想来,里卓和自己那仇人定是从这里所逃无疑,牛镇山看过不去,心中焦急,从马上跃到那大石之上,立在那里四下张望,却看不到任何的影踪了,下面已经看不清有什么道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29章 办法 牛镇山憋着一股子气,看实在没有其他办法,只好极不情愿地返回马上,掉头而回,出来回到那岔口,只见走左面岔道士兵已经在那里等待他了,牛镇山一看便知,这些人也没追上什么人,当下也不发问,铁青着脸便一直往外而行。 身后姬武王子所遣兵士面面相觑,不知所以,只好紧紧跟在他的后面。 牛镇山一路奔跑,此刻他的手下裘三等人也不知道身在何处,是生是死,这些人打仗毕竟不如这些正规士兵,他一路催马疾奔,回到原来里卓大营处,这时只见前方一群蛮国人正在不知道谈论什么,牛镇山对这蛮国人也没什么好脸色。 这时却听到远处有人喊:“大王。”这声音颇为熟悉,回转身来望去,却也看不清楚,他循着声音驰马而去。 待得近了,却看到正是裘三和朱璟等人,一个个身上血水泥水混在一起,甚是狼狈,脸上却是笑逐颜开一帮人身后是个已经被砍得七零八落的营帐。这时远处还能传来阵阵喊杀声,但战事已经接近尾声。 “大王。”朱璟连忙迎上来接过马缰。 “其他人呢,就你们几个了?” “是的大王,现在就这么几个人了。”裘三说道。 “那还笑个屁!”说完他翻身下马。 这时却看到那营帐下面是一帮女子。“这些是什么人?” 朱璟道:“这是犁泽国的军妓,一个也没跑掉,我们看着呢。” 朱璟话音未落,啪的挨了一个耳光。“你们就他娘的这点出息。怪不得死了那么多兄弟还有心乐呵。” “大,大王,蛮军也抓了一群女人。”朱璟用手往不远处的一群人指去。 “什么女人?” “是被里卓派人所抓的那些莫罗女子。” “哦?你他奶奶的,那怎么叫抓!” 牛镇山远远望去,却见那群人中有一人踞于马上,与兵士一样赤着上身,身形健硕,牛镇山问道:“那人是谁?” 裘三道:“大王,那人便是蛮国王子狄申。” 这回竟然是莫罗王子亲率军队来战,看来派去的莫罗公主还真是不简单,可是在救得王子姬重时,不是说公主已经是逃回来的吗?那这蛮国又是如何出兵的?既然出兵,那蛮国老巫婆又为什么要杀了我莫罗公主和王子? 牛镇山心中不解,但他这时却想到,自己要找的娘子青荷现在不知道身在何方,难道还是在蛮国?这不无可能。看来要和这位狄申王子弄好关系,说不定他回国之后能帮自己找一找呢。 想到这里,他骑着马走上前去,正在这时,刚到近前,却见一团白影驰来,那匹马通体雪白,颇为神骏,众人看得呆了,再看那马上之人,身形矫健飘逸,待得近前,只见那人翻身下马,朝狄申王子行了一礼道:“在下殷澈,不知可是狄申王子?”狄申早知殷澈的名字,忙下马回礼,“正是。” “我王命我而来,请狄申王子进城,到宫中一叙。”此时祁志尚在陌石山隘口,而姬武已经派去兵马,要把祁志率领的蛮军换过来。 牛镇山看到,心中开始不舒坦,想着自己奋勇杀敌,这人只请了狄申王子进宫,对自己却不闻不问,心里忿恨,便欲转身而走,只听殷澈道:“请问这位壮士高姓大名。” “在下牛镇山。” “哦,原来竟然这么巧,正要去找你呢,姬武王子有请壮士。狄申王子,牛壮士,请随我去吧。” 这殷澈,早知眼前这位是牛镇山,也就是抢了茗儿公主的牛镇山,他故意把他冷落在旁边。看他如何反应。 “殷兄,这些被抓的莫罗女子该如何处置?” “哦?那就交给我吧。”殷澈走过去,掀开营帐,只见几十名莫罗女子仍被绑缚着。当下命令身边手下把这些女子绳索解开,让她们走出帐外。 这些女子个个花容月貌,看得兵士一个个眼珠子也转不动了。 殷澈给这些女子每人分发了些银两,让她们回家去,却也有没了家的,也没有亲朋可以投靠,他命人先把剩下这些无家可归,无处投靠的女子带进宫去,或许宫中能安排些差使。 狄申安排将士受伤的疗伤,没有受伤的休息,原地待命,随跟着殷澈进宫而来。牛镇山一帮手下,看殷澈召大王进宫,想着便要升官发财,个个喜不自禁,纷纷围上前来,要跟着一起进宫,殷澈也不说话,任由他们跟着。 此时姬武已经率兵入城,莫罗军有的进驻城中,有的城外值守,有的已经被派到陌石山隘口,同时征兵入伍,希望能快速扩充兵力。 城中被围这么久,早已弹尽粮绝,供给缺乏,莫罗城周围又因战争劫掠,一片荒凉,只能尽最大努力去征集粮食。虽然已经击退犁泽军队,这场危机解决不好,同样是个严重的问题。 城中百姓,虽然仍然面临饥饿,但都兴高采烈,城中时时有车马驶入,是从城外征集的粮食供应。这也让他们安了下心来。 进得大殿,莫罗王正在宫殿里坐着,这时起身迎上前来。“狄申王子,各位壮士,此次能解我莫罗城之围,全赖各位英勇作战之功,快快有请!” 茗儿在寝宫之中,她知道犁泽士兵已经被赶出了莫罗国,心中虽然已经放心,但欢喜刚过,忧愁又至,想着不日便要嫁与蛮国,从此远离国土,心中不禁伤怀。 莫罗王后走了进来。 “孩儿,前方大胜,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快出去看看,你的父王正在大殿庆功,此次你的功劳很大,你父王召你去呢。” “母后,孩儿能有什么功劳,我只想歇息会儿,母后,哥哥姬重在翠松山,让父王派人把他接回来吧。”茗儿先前已经告知了母后姬重的消息。 “那个叫牛镇山的已经派人把他送回来了,就快要到了。” “哦,那便好。” 王后看茗儿神色有些黯然,忙问道:“定是有什么心事对吗,快说与母后听听。” 茗儿道:“没什么的母后,没什么心事。” 但这事情终究要让父王母后知道,不然又如何履行约定。可是茗儿知道,一旦说出,母后定会伤心,她不知道如何才能说得出口。 “不对,知儿莫若母,你一定有什么事瞒着母后。” “母后,孩儿与蛮王有个约定,蛮王才派兵而来的,此战得胜,莫罗城围能解,孩儿便要嫁与蛮国,从此不能再在母后身前侍奉,孩儿不孝。”茗儿道。早晚是要说的,索性还是说了吧。 王后大惊:“什么?他蛮国倒还要乘人之危,提这等条件,两国本就是同盟之国,他早该派兵,一直拖到莫罗国生死存亡的这刻还不肯出兵,如若不是孩儿你,莫罗国现在说不定就已经不保了。” 王后气愤难当,“我去找那狄申王子,他还在前殿你父王邀他庆功呢。” “母后,”茗儿赶忙把她拉住,“母后且慢,听孩儿说,现而今我国经此战乱,国立贫弱,母后三思。蛮国也没有那么可怕,母后但且放心就是。” “不,孩儿,你姐姐绕笛已经离母后而去,而现在你也要远嫁蛮国,你让母后可怎么办,那蛮国乃野蛮未开化之邦,你却又能如何在那里生活。” “母后不必为孩儿担心,孩儿已经去过蛮国,对那里的风土人情已经有了些许了解,母后莫要多虑。只不知蛮军几时撤走返回蛮国。” “刚才听你父王所说,经此一役,蛮军损失了有两万兵力,现在让蛮军先撤走三万兵力。是要在七天之后全撤,甚至更晚一些。,莫罗军现在急需扩充整顿,如果蛮军这时刻全部撤走,万一犁泽卷土重来,后果难以料定。” “那现在不撤走的怎么办?” “待整顿之后,狄申王子会率剩下的士兵驻扎在莫罗城东北三十里的地方。” 茗儿喃喃道:“那便是说,七日之后,便是我启程出嫁,前往蛮国之日了。” 庆典结束了,这庆典简单但实在,莫罗王承诺从国库里拿出一部分开支来抚恤伤亡官兵,更包括蛮国伤亡的官兵,另拿出厚礼来答谢狄申王子,也准备了些礼物来准备由狄申王子转交给蛮王,但是狄申王子谢绝了。 莫罗王颇感到诧异,但看狄申态度坚决,想此时正是国库紧缺,百废待兴,这么想来,便不再勉强。 殷澈被封为大将军,迅即被派到陌石山隘口作为统领,严密镇守。此时这里尤为重要。 牛镇山受了些封赏,姬重在宫里养伤,只有殷澈知道他与茗儿之间发生的事,但他并没有说出来,而这也是茗儿的意思,他知道她是不愿意让牛镇山知晓自己的公主身份的。 牛镇山在大殿上看到了姬武,才知道自己在追杀仇人之时遇见之人竟然是王子,想自己当时态度,心下骇然,忙下拜。 姬武王子也不计较,道:“牛壮士,作战勇猛,而且救了王弟姬重,有莫大的功劳,眼下莫罗正是缺人之际,不若到我军中做一名统领如何?” 牛镇山面露难色。“王子不知,我牛镇山山野之人,向来不服管教,在军中如何呆得住,不妥不妥。”他也不管后面裘三等人挤眉弄眼。仍然继续说道:“况且我还有一事想拜托狄申王子。”姬武王子想这莽汉却又如何还有事去拜托狄申王子,心下纳闷。 狄申王子正颇感尴尬,因为姬武王子提到这牛镇山救了姬重,可见他已经知道姬重在蛮国所受礼遇,虽然已经向莫罗王与姬武王子陈述经过并致过歉意,但提到此时也未免脸上无光。 狄申王子道:“牛壮士请说,本王子一定竭力而为。” 牛镇山顿了顿,想着跟这帮人说话还真是累,说道:“我家娘子名叫青荷,在蛮国失踪,还请王子能多多相助,若能找回我那娘子,自当感激不尽。” 此时殷澈若还没有到陌石山隘口,身在当场,定会发笑。 “哦,这么回事,这有何难,你就放心交与我便是。” 牛镇山跪下,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裘三等人皱眉,这大王不说到军中立功,却还在一心念着那位娘子,真是让人笑掉大牙,此时若不是看在多年兄弟情面,定已当面恳请姬武王子入军了。 姬武王子,牛镇山道:“若娘子寻回,牛镇山自当加入王子军中,甘为马前一卒。”姬武王子大喜,当下吩咐赏银,并承诺尽力帮其查找。 “姬武王子,我还有一事相求,同为寻人之事。”狄申王子沉吟了一会儿,开口道。 “哦,狄申王子请讲。” “我的妹妹雅萝公主这段时间以来一直没有消息,可能会在莫罗境内,万望姬武王子能帮助查找!” “雅萝公主?” “是,此事还需细谈。” 姬武王子交代牛镇山,不可再行劫人钱财之事,并赏了写金银给他与那些弟兄们分了。牛镇山谢过,带着一帮兄弟暂且回翠松山去了。 看四下没有其他人,狄申王子道:“我那妹妹雅萝,是我唯一的妹妹,颇受宠爱,她与姬重王子的事不知姬武王子有没有知晓,茗儿公主有没有告知与你。” 姬武面露惊讶之色道:“暂且没有,这些天来如此匆忙,其他的事倒也无从顾及。” 狄申王子把个中详由说了,姬武点头,并承诺一定尽力查找。 莫罗王因为疲累,早已歇息去了,姬武王子送走了狄申王子,狄申王子去了营地。 此时的莫罗王已经睡熟了,王后躺在他的身边,看着他,多少天了,他哪里睡过什么安稳觉,他时常从梦中惊醒,甚至自己也是,一个即将亡国的国君那是什么滋味,过的什么日子,这段时间以来,他已经尝尽了,此时的他终于可以踏实地睡上一觉了。 她看到莫罗王熟睡的脸上微微露出了笑意,这是一种转危为安满足的笑,可是那笑容又很浅很浅。这场战争失去的太多了,代价也太大了。 王后想到了绕笛,想到了自己这个苦命的女儿,为了爱情,殉情了的女儿,她随萧子期去了,但愿他们在另外一个世界里能幸福快乐吧,那里没有杀戮,没有痛苦,只有他们两人的天堂。 可是眼下莫罗国弱,城虽已解围,但国在强大之前仍是危国,需要做的还太多太多。她看到莫罗王斑白的两鬓,看到他这段时间突然似的变老了,她想到自己的儿子姬重所受过的折磨,她想到自己剩下的唯一的一个女儿茗儿还要即将远嫁蛮国,。这国家破碎,让自己倍觉冷清起来。 不,王后心中不服,蛮国无礼,却又如何能要挟茗儿来解我莫罗之围,如果刚沉浸在喜悦之中的莫罗王知道了,他又会作何感想。当莫罗王告诉在自己的面前告诉自己狄申王子把什么财物银两,把什么礼物馈赠都谢绝了的时候,她看到莫罗王神情的不解和兴奋。 狄申王子要的是茗儿啊。 这就是这场战争的交易,这就是蛮国来兵交换的筹码。这真相在这宫中还只有茗儿和自己知道。 是茗儿救了这全城的百姓,救了王宫所有的人,可是这是以牺牲她自己的代价换来的。 王后睡不着,她起身,想去看看茗儿和姬重,她走到门外。 “王后,奴婢有事想恳请王后。”她回身,是个自己刚挑来的宫女,此时正侍立在门前。这个侍女的名字,她感到有些诧异。在这夜晚这弱小的女子又有何事相求自己。 “王后,奴婢骊裳有话想对王后说。”原来这个女子名叫骊裳,王后这才想起来。此时周围没有人,显得很是安静,骊裳低声说道:“奴婢想请王后恩准奴婢代替公主嫁与蛮国。” 什么?王后心中一震,这小女子如何有此等想法,她感到万分的诧异。但见这女子却也满脸认真,不禁皱起了眉头,看那女子望着自己,她发现自己一点儿都不了解这个女子,就像刚见到这个女子似的。 “你跟我来。”王后唤道,说着便闪身走入旁边一处房内。王后道:“你怎么知道公主要嫁与蛮国? 那女子双膝跪下道:“小女子骊裳,自从前日跟了王后,在王后面前侍奉,今日在门前候着时候无意之中听到的,还请王后恕罪。” 王后叹了口气:“起来吧。” 女子道:“谢王后,”说着起身,“奴婢听到王后和公主着实难舍,奴婢早已没了爷娘,想奴婢母亲在世之时也是如此疼爱奴婢,因此奴婢深知王后的不舍,就请王后恩准,让奴婢代替公主去吧。这样王后便可以把茗儿公主留在身边了。” “骊裳,你有这份心着实很让我感动,可是那蛮国,那狄申王子是已经认识茗儿公主的,又不是生平未曾谋面,又如何能换人替得。念你初进宫中,不懂得轻重礼数,此事万不可再提起。” “王后,请相信奴婢吧。”说着那骊裳又朝王后跪了下来。 “你才跟我三天功夫,说话多不过十句,莫说如此,任何一个女子替代都是悬心之事,蛮国岂不是要大怒,我何尝不是最想把茗儿留在身边,留在莫罗宫之人,可是,两全之策却是难寻。这是两国之间的大事,岂可乱来。,此事非同小可,一着不慎,这可是误国的大错啊,别说你一个骊裳,一百个一千个骊裳也承担不起!” “王后,”骊裳道,“奴婢知道,奴婢只是一名卑贱的怒子,可是奴婢不愿看到王后如此郁郁寡欢,为公主的事而劳碎心神。只请王后能成全骊裳此心,骊裳定当不辱使命。” 细细看去,王后也发现眼前的这侍女生得眉清目秀,自是有一番姿色,她的心中举棋不定,这么大的事儿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明知不可为,你却为何如此坚持。”王后思忖良久。那骊裳就在下面跪着。 “你且起来,让我来考虑一下吧,”王后道,“对谁都不要提起。” “是,王后,”骊裳道,“王后,奴婢请几日出宫一次。” “哦,你要出宫去做什么?宫女岂可随便出宫。” “王后,”骊裳向前,与王后耳语了几句。王后沉吟起来,没有答话。 “哦?”王后尚还叫不清这个侍女的名字,她感到有些诧异。在这夜晚这弱小的女子又有何事相求自己。 “王后,奴婢骊裳有话想对王后说。”原来这个女子名叫骊裳,王后这才想起来。此时周围没有人,显得很是安静,骊裳低声说道:“奴婢想请王后恩准奴婢代替公主嫁与蛮国。” 什么?王后心中一震,这小女子如何有此等想法,她感到万分的诧异。但见这女子却也满脸认真,不禁皱起了眉头,看那女子望着自己,她发现自己一点儿都不了解这个女子,就像刚见到这个女子似的。 “你跟我来。”王后唤道,说着便闪身走入旁边一处房内。王后道:“你怎么知道公主要嫁与蛮国? 那女子双膝跪下道:“小女子骊裳,自从前日跟了王后,在王后面前侍奉,今日在门前候着时候无意之中听到的,还请王后恕罪。” 王后叹了口气:“起来吧。” 女子道:“谢王后,”说着起身,“奴婢听到王后和公主着实难舍,奴婢早已没了爷娘,想奴婢母亲在世之时也是如此疼爱奴婢,因此奴婢深知王后的不舍,就请王后恩准,让奴婢代替公主去吧。这样王后便可以把茗儿公主留在身边了。” “骊裳,你有这份心着实很让我感动,可是那蛮国,那狄申王子是已经认识茗儿公主的,又不是生平未曾谋面,又如何能换人替得。念你初进宫中,不懂得轻重礼数,此事万不可再提起。” “王后,请相信奴婢吧。”说着那骊裳又朝王后跪了下来。 “你才跟我三天功夫,说话多不过十句,莫说如此,任何一个女子替代都是悬心之事,蛮国岂不是要大怒,我何尝不是最想把茗儿留在身边,留在莫罗宫之人,可是,两全之策却是难寻。这是两国之间的大事,岂可乱来。,此事非同小可,一着不慎,这可是误国的大错啊,别说你一个骊裳,一百个一千个骊裳也承担不起!” “王后,”骊裳道,“奴婢知道,奴婢只是一名卑贱的怒子,可是奴婢不愿看到王后如此郁郁寡欢,为公主的事而劳碎心神。只请王后能成全骊裳此心,骊裳定当不辱使命。” 细细看去,王后也发现眼前的这侍女生得眉清目秀,自是有一番姿色,她的心中举棋不定,这么大的事儿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明知不可为,你却为何如此坚持。”王后思忖良久。那骊裳就在下面跪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30章 时辰 “你且起来,让我来考虑一下吧,”王后道,“对谁都不要提起。” “是,王后,”骊裳道,“王后,奴婢请几日出宫一次。” “哦,你要出宫去做什么?宫女岂可随便出宫。” “王后,”骊裳向前,与王后耳语了几句。王后沉吟起来,没有答话。 莫罗王吩咐,“快去把狄申王子找来。” 不一会儿,便听来报,“大王,在下刚出城门,便见狄申王子已经快到城下。”莫罗王感到诧异,不大一会儿,只见狄申王子带着几人来到宫中,身后这几人带着几箱东西,看起来挺重,蛮国将士本就彪悍有力,此时抬着这几箱东西却感到相当的吃力。 狄申王子上前一步跪拜道:“大王,此是父王交代在下要带给尊贵的莫罗王的一些薄礼,请大王笑纳,父王交代,以此当做我蛮国迎娶茗儿公主的彩礼了。“ 莫罗王心中一惊,亏得这时他的心中已经知晓此事,“多谢蛮王美意,本王心领了。如此厚礼,受之有愧。“说着屏退了左右。 莫罗王道:“本国与贵国素为同盟,狄申王子可否知道。” “大王,在下知道。” “那为何却迟迟不肯出兵,待到我莫罗城被困数日仍旧不肯出兵,是何道理?何谓盟国,盟国盟约狄申王子和蛮王可曾记得?” 狄申王子答不出话来。 莫罗王神情激动,“我儿姬重,十岁便被当做质子送去蛮国,而贵国却是如何待他,贵国又是如何派出质子的,你们竟然派出一个半路上就病死的人来当质子,是何道理。却还说死在我国境内,而百般纠缠,又是何道理?” 狄申王子,仍旧说不出话来,当初的确是派了自己多病的幼弟来充当质子,或是水土不服,或是受不了颠簸之苦,刚入莫罗国境不久便暴毙了。 只听莫罗王又继续道: “如今本王唯一的女儿,冒死去请得蛮王派兵,可是本王却才知道原来茗儿竟被汝等要挟,以出嫁换得出兵。这该是盟国所为吗?你们现在就视我莫罗国经此战争,国力贫弱,而任人宰割吗?” “大王,请息怒。”狄申王子找不到其他可以说出口的解释了。这些,莫罗王都没有说错,这些都是已经发生的事情。无法辩驳的事实了。 “可是,大王,茗儿公主已经与父王约定了。” “约定?哈哈,”莫罗王笑道,“贵国,你的父王,蛮王数年前就已经跟本王约定,战则同战,亡则同亡,可是贵国履约了吗?若不是茗儿公主,我莫罗城已经不复存在了!贵国的盟国就不复存在了!贵国就一直这么看着我莫罗国被犁泽吞食,而坐视不管,狄申王子,是也不是?” “我儿姬重在贵国十年,忍辱负重,我女茗儿,冒险求兵,内中凶险曲直,如今都可不再去计较,因此,此战胜后,本王仍着意要报偿贵国,拨付银两,以恤贵国伤亡将士,本王如今才知狄申王子如何要拒绝,原来贵国是要的我的女儿,要的我的命不是吗?” 狄申王子回到了营地,但那几箱礼物还是放在了宫里。这些礼物带走便是意味着放弃了,可是,他却是无论怎样也不愿意。 他感到灰溜溜的,知道自己答不出话来的滋味,可是他绝不甘心就这么地回国去,这不光是联姻的问题,也是关系蛮国的大事。 但是不久之后,他就在营帐里听到了外面闹闹嚷嚷的声音,手下道:“王子殿下,莫罗王又派人把那几箱东西送回来了。” 狄申王子什么话也没说,也没出去看。 这几箱,可都是真金白银,这场战争,导致莫罗国国库亏空,莫罗王见这些财物却是也不为所动,蛮国士兵,也都猜到这里面的东西必定价值不菲。 这可是眼下莫罗国最需的东西了。可是莫罗国越是不舍,狄申王子心中越是觉得茗儿是那么的宝贵,他更是舍不得就这么回去。一幕幕在他的眼前浮现,从马厩结识一直到与犁泽开战之前,他的心里已经深深地扎下了茗儿的影子。 时间还剩下三天。 门口侍卫来报:“姬武王子求见!” 话音未落,姬武王子已经掀开帐帘进来了,他的脸上此时倒显得平静。狄申王子招呼他坐下。 空气有些停滞。 狄申王子等着姬武开口说话。 但他还是没有能有姬武那么有耐力,“姬武王子,是为茗儿公主的事儿而来是吗?” “是的,狄申王子如此的关心雅萝公主,应能理解我的心思。” “是,但父王与茗儿公主约定在先,此时却又如何更改,如果办不成此事,我真不知道如何向父王交差。” “情急之下,我那妹妹不是要答应你们的所有条件吗,她又有什么选择呢,狄申王子,如果是你,该如何选择呢。狄申王子作战勇猛,指挥若定,且深明大义,在下很是敬重,希望能深思。除茗儿之外,我莫罗还有众多的美丽女子,狄申王子可以任意挑选,我莫罗同时会派出工匠随从,一同赶赴蛮国,为贵国效力。” 狄申王子不语,只招呼姬武王子饮酒。 这是莫罗国的酒,莫罗王赐名蓟春酒,“莫罗蓟春,名扬天下。”狄申王子望着手中的酒杯说道。 “是的。狄申王子尽可享用。” 可是此时的姬武王子却品不出这酒的味道,这个时候,没有心思去品味这酒。酒本来就是给有心境的人品味的。 两人没有说太多的话,说的话还没有饮的酒多。姬武王子不久之后起身告辞。狄申王子起来相送到帐门之外。 姬武王子跨上马来,狠狠的一鞭抽在马屁股上,像是发泄心中的不满,狄申王子返身入账,躺下纳头便睡。 狄申一觉睡到第二天的早上,他出去转了转,狩得两只野兔,带回来让手下剥洗了烤着吃。 此时的国内,他已接到父王的通告,知道父王已经重新夺过权柄,母后这时被削弱了权力,狄申想着父王应该不会把母后怎么样吧,当初还让自己不要恨母后呢,说她也是为了蛮国,只是想法不同而已。 快到晌午的时候,狄申手下来报:“殿下,有一姑娘求见。” 怎么会有什么姑娘,难道是茗儿公主。他忙掀开帐门。 眼前的女子不是茗儿公主,但却也显得美丽娴雅,别有一番风韵,面含羞怯。 “奴婢拜见王子殿下。” “你是?” “王子殿下忘了奴婢了么?” 狄申的眼睛在眼前的女子身上细细看了,除了越发觉得眼前的女子美丽之外,却想不出在哪里见过。 “王子殿下,奴婢便是被犁泽抢来的莫罗女子中的一个,那日多亏王子殿下,不然晚到一步,奴婢和那么多姐妹可能已经在另一个世界了。”说着,这女子眼眶里泪光盈盈。 “哦,快快请起。”狄申道。他想起来了。 没想到那群女子之中还有如此姿色的女子,为何当时却没看出来。不过这也难怪,当时这些女子个个蓬头垢面,神情狼狈。 进得帐来,狄申王子问道:“姑娘叫什么名字。” “奴婢骊裳,王子救命之恩,奴婢永生不忘。” 狄申王子大笑,“举手之劳,不必如此挂在心上。看姑娘相貌,却如何与莫罗女子有些差别?” “是,禀告王子殿下,骊裳母亲本就是蛮国人。” 狄申王子面露惊异之色,“怪不得。” “奴婢母亲,原本是蛮国一名采药女,有一天在山上采药时,不知不觉天色晚了,迷了方向,后来竟跌入了山谷,幸亏遇到爹爹的搭救,才得以生还。母亲在爹爹的照顾下疗伤。和爹爹日久生情,便生下了我。 母亲常跟奴婢讲起蛮王和狄申王子的丰功伟绩。讲习蛮国的风土人情。没成想奴婢却被犁泽人抓去,差点,差点。。。说到这里骊裳呜咽了起来。” “没想到会遇到王子殿下搭救,奴婢感激不尽。只是当时心有余悸,竟也忘了向王子殿下拜谢。”狄申王子起身,扶起骊裳,没想到在此却遇到这么个与蛮国有如此渊源之人。他的心情此刻似乎好了许多。 “原来姑娘母亲是我蛮国人,那姑娘便也算是蛮国人了,不用多礼,来,坐下再说。” “谢殿下。”骊裳起身。 骊裳却不坐下,只在狄申面前盈盈而立,“殿下,让奴婢为殿下倒酒吧。”说着便拿过酒壶为狄申倒酒,看那十指纤纤,轻轻拈起那只银壶来,酒水轻泻入狄申面前杯中。 狄申端过面前酒杯,一饮而尽,骊裳拿过那只杯子,又倒入酒来。“来,陪我喝一杯如何?” “殿下,请恕奴婢不善饮酒。”骊裳慌忙跪下道。 “哈哈,我蛮国女子个个善饮,你既有蛮国血脉,如何饮不得酒。” “是,奴婢知道,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狄申上前把骊裳拉起,拿过一只酒杯来。想着茗儿公主,想着一班人都在尽力阻挠,他的心里突然感到一股惆怅。 茗儿公主,在你的心里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想起给茗儿拿去换洗衣服的那一刻,水中的茗儿如仙女一般,那场景令他永生难忘。 可是,现在明显她在拒绝跟自己去蛮国。 骊裳喝了一杯,酒刚入肚,便轻轻的咳了起来,“奴婢,奴婢让殿下见笑了。”骊裳说道,“殿下,奴婢还是为殿下舞一曲吧。” “哦?” 话还未出口,面前的骊裳就已经开始舞了起来,狄申的眼睛慢慢地越睁越大,面前的这名女子,舞的正是蛮国着名的鹊之春,刚想到此处,骊裳又轻轻的唱了起来,一曲妙音从她的樱唇而出,狄申被彻底的吸引了。 他端着酒杯起身来到骊裳的面前,骊裳唱着舞着,像一只美丽的鹊鸟,在呼引着爱侣,她轻舒玉臂,狄申王子把她的手握住,歌声停歇,两人一起舞了起来,狄申像是回到了蛮国,这也是自己所喜欢的舞蹈,就像是蛮国的一件国宝一样,被珍视着,他却没有料到,在这莫罗国的土地上,还有个舞得这么好的一名女子。 他的一只手里还握着那只酒杯,但酒杯里的酒早已经喝尽了,他完全陶醉在这氛围之中,带着朦胧的酒意,面前的女子越发的迷人,他越看越觉得眼前分明就是茗儿了,原来她就是为蛮国而生的,他把眼前朦胧的女子与茗儿重叠了起来。 狄申王子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了人,他的头有些昏沉,但更多的却是身心的轻松与从未有过的舒坦,他看到床上那一滩血红,用手指轻轻的沾了一下,放在自己的眼前。 时候走的,可是他怎么觉得在梦里又与茗儿相会了呢。 “那个女子什么时候走的?”狄申问手下道。 “报告王子殿下,已经走了差不多两个时辰了吧。” “她没有说什么吗?” “什么也没有说。” 他明白了,一夜缠绵的女子不是茗儿,而只是那个叫做骊裳的女子。可是他不知道的是,他喝的酒里掺入了骊裳放进的香魂散。 约定撤兵的时间已经到了,可是莫罗城外的蛮国士兵,仍然没有丝毫的动静,看来都是在等茗儿公主了。 茗儿听到了宫中的议论,说什么的都有,有人说莫罗王不该如此的护着她,女儿重要还是国家重要,有人说蛮国的趁人之危,有人为她的命运唏嘘,都觉得去蛮国是一条死途,那里比火坑还要可怕,在他们的眼里她像是个将要被推上祭坛的祭品,以求得莫罗国的安宁。 她跑出城去,直奔狄申王子的营帐,狄申从营帐里出来,面前的这个人才是昨夜梦中的人,可是她的脸上现在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我不跟你走,你就不撤兵是吗?” 这一句话,便已表明了面前的女子对自己的态度,但他不想管那么多。他只是看着她,他不再说是父王的命令,那太虚伪,那只是在莫罗宫里,在莫罗王和姬武面前所说的冠冕堂皇的话。 他不语,只看着她。他的不语也表明了他坚决的态度。 “好,再给我一天时间,明日辰时我跟你走!”说完便转身跃马回宫了。本来就是自己答应的约定,自己本来就没有理由来这里问这句多余的话。这是自己选择的本就无法选择的命运。 御花园内,很是安静,这里有百花香,这里有异石奇珍,这里有如画的风景,这里也有姐姐绕笛的坟茔。 这里是绕笛生前最喜欢的地方,在她死后,莫罗王把他葬在这个地方,就像每日仍能在这里看到她的身影,听到她快乐的笑声。这御花园,是属于她的。 “姐姐。”茗儿扑倒在绕笛的坟前,在自己从密道离宫之前的那天,姐姐还与自己在这里说着悄悄话呢,她们焦急地为子期哥哥的命运担心着,可是现在,一个在坟里面,一个在外面了。隔着生死,但她知道,往昔最疼爱自己的姐姐能听到自己所说的话,只是姐姐她再也不能说话了而已。 “姐姐,我来看你了,以后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回来看你,明天辰时,我就要跟随蛮国王子嫁到蛮国去了,姐姐,犁泽人已经被赶走了,全城百姓得救了,我嫁去蛮国,也值得了,只是姐姐,你陪子期哥哥走了,我也不能再留下来侍奉父王和母后……” 茗儿的泪水流了下来,她哭着,以后连在这里哭的机会也没有了。 此时的御花园,一片安静,茗儿只是低低地啜泣,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有心思到这里来赏景了,显得有些荒凉沉寂,这些花儿不知为谁而开,淙淙流水只默默地流着,它们现在做了这里的主导,但绕笛永远陪着它们。 “姐姐,”茗儿哭得累了,她抚摸着姐姐的墓碑,曾经的欢声笑语,一幕幕在眼前浮现,然而那已经停留在了过去的时光里,永远不会再重现了。 战争,她恨这可恶的战争。战争夺去了已逝者的生命,改变了还活着的人的命运,包括自己的命运。 她恨不得把姐姐的坟墓一起带走,这时的悲伤与失落正如同看到姐姐死去的时候一样,悲凉无助。 很久很久,她不愿离开。 她不知道的是,此时还有一人和她一样的伤怀。王后正在她的身后,隐在一处假山之中,她听到了茗儿所有的哭诉,字字敲击在她的心上。 她就这样一直看着她,直到她看着茗儿起身,看着她掸掸身上的尘土,看着她满面凄然地离开。她的心揪得更紧了。 茗儿回到了寝宫,她感到很累,这温暖的床,这宫里所有的一切,她好想多看一样,但看着看着,她就睡着了。 王后没有去唤醒她,让她睡着,她中间过来了两次,但看着茗儿都在睡着,她让人不要打扰她,让她好好去睡。她满面愁容,别人都知道是为什么,可是却不知道她的内心在做着多么难以做出的抉择。 骊裳仍然悄悄地给她端茶送水,默声不语,王后知道她在等着自己的决断,她已经满怀羞涩却又坚决地把自己去见狄申的事告诉了王后。告诉了她与狄申王子的肌肤之亲,告诉了她自己的身体已经完整的交给了狄申,并且告诉她她看到了狄申王子眼神中对自己的赞赏与宠爱。 王后的眼前浮现出这个女子跟自己说这事儿时候的表情,那表情里有满足,有羞涩,那眼睛里有兴奋,还有渴望,眼前的这个女子,不知道她的聪明与勇敢有多少是受情欲的支配,有多少是为自己而效忠,她知道她有挟私的成分,可是留下茗儿,自己不也是更大的私心吗? 王后对眼前的这个女子感到惊诧,看来这的确是个不一般的女子,或许真的可以让她做一次“公主”,不,这不是一次,这是这个女人的一生。 可是,真的可以吗? 如果激怒了蛮国,轻则骊裳送命,重则两国交恶。如此重大的事,能交给眼前的这个女子吗? 茗儿醒来,头有些昏沉,她不知道这一觉睡了多久,似乎很长,好像曾经醒来过,而且看到过母后,坐在自己的床边,她数不清这一夜做了多少个梦。她不想醒来,因为一醒来就要离开这里,就要到蛮国去了。 她起身,外面的天是亮着的,辰时应该快要到了,她只想简简单单的走,甚至连大红的婚衣都不想穿,这有什么喜庆的呢,可是,却还是要装着样子,装着如何的开心,如何的愿意,她觉得自己装不来,只是被动的履行约定而已。嫁过去,便是了,其他的繁文缛节,随便它吧。 她突然听到外面有响动,看到外面走进一人来,正是母后。王后一个人进来,回身把门关上了。“母后,”茗儿开口道,“母后,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王后没有回答,只拉过茗儿坐回床上,“孩儿,你坐下来,听母后说。你已经不用去蛮国了。” “母后,你说什么?”茗儿一脸不解地望着母后。 “孩儿,已经有人代替你启程去蛮国了?” “母后,这怎么能代替?”茗儿震惊了,她站了起来, “孩儿,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 “你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你坐下来,听母后慢慢说。”王后拉着茗儿的手。 “什么?母后,我为什么会睡那么久?” “你就别问了,是我让你睡那么久的。” 怪不得觉得头昏沉沉的,母后一定给自己喝了什么东西。 “孩儿,母后在御花园听到了你和狄申王子约定的时间,昨日辰时母后已经安排人装成你的样子乘着轿子跟随狄申去蛮国了。蛮国无礼,趁人之危,从今天起我蛮国又有两位公主了。” “母后,难道父王和哥哥他们没有反对吗?母后,女儿深深理解母后心思,可是这事非同小可。” “母后安排的女子上轿之时,搪塞了去,想法没有让你父王和哥哥看那轿中女子真容。所以现在他们还不知道。” 王后同样知道此事重大,她的心里同样忐忑不安,但一想蛮国如此无礼,却又硬下心来。 “母后,不行,我要去追。” 王后拉住了她,“孩儿不可。那女子是个聪明伶俐之人,应该有办法办妥此事。母后就算赌这么一次。” “母后,到底是谁代替我嫁过去的。” “是名宫女,名叫骊裳。” “宫女?女儿不明白。” 王后跟茗儿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茗儿坐下来,胸脯起伏着,她在经受着巨大的心理斗争。这事情岂可儿戏,母后舍不得自己,他们都舍不得自己,可是,这可是牵涉到两国之间的大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31章 放心 “不行,女儿实在放不下心来。我要去找父王。”茗儿起身往外走。 “你先坐着,我去和你父王说。”王后起身说道,她叹了口气,这事迟早是要跟莫罗王说的。眼下蛮国狄申他们已经出发了整整一天了。 莫罗王望着眼前狄申王子重又送回来的几大箱彩礼,心中怅然若失。身为帝王,他是不能如此的儿女情长。 有时就要牺牲子女的幸福,这种婚姻经常建立的政治的基础上,而不是爱情。爱情是什么呢,茗儿似乎也还没有意中人吧。 嫁过去日久天长不是也有了吗?只是蛮国的环境,着实让人放不下心来。 王后曾经要杀了茗儿,她嫁过去,不是更被视为妖吗? 一想到这里,莫罗王心中就感到愤怒,姬重与茗儿都差点命丧蛮国王后之手,能够活着回来,并搬救兵,已属万幸中的万幸。却还要把茗儿嫁过去。 那的确是个巨大的火坑。 正自踌躇间,王后进来了。 “王,你是不是在想念笛儿?” “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莫罗王望着窗外,叹了口气道。莫罗王望着的正是蛮国的方向,“等待她的是你的安慰,现在是我们束在一起的命运--她还在和我们在一起。” 莫罗王望着她,他不理解王后的话。 “茗儿还在宫里。”王后道。 “你说什么?” 莫罗王与王后不会儿出现在茗儿的面前,王后把事情的经过说了。“父王母后,”茗儿在他们面前跪了下来。 “父王,此事怪不得母后,让孩儿去吧,去把那名叫骊裳的女子换回来。只有这样才能挽救此事。” 莫罗王坐在那里,凝视着她们两人,缓缓地才开了口。“可是他们已经走了一天了,你又如何能追得上。” “父王,殷澈大将军有匹宝马,名叫雪风,可以让烨哥哥送我。” “我也听说了,”莫罗王思索了一下说道,“好吧。马上飞鸽传书给陌石山隘口,现在让姬武前去暂且代替殷将军。等姬武一到,殷将军即刻回宫。” 当下传令下去,并交代下去严守秘密,如有外泄,格杀勿论。 莫罗王当下便招来姬武王子,把大致情况说了,姬武知道事情紧急,迅速出发赶往陌石山隘口而去。 王后抱住茗儿,忍不住热泪长流。然命运无奈。莫罗王看着王后,知道她疼女心切,却也不好动怒。身为一国之王,却也懂得舐犊情深。 古今多少帝王,弑父杀母,兄弟骨肉相残,更别提牺牲儿女幸福了。可是,却也有情义帝王在。只是有时能得来好结果,有时却得来坏形势。此是矛盾处。 殷澈回来了,没有丝毫的停顿,茗儿穿着一件宽大的衣服,遮住了自己的头发和半边脸,没人知道她是茗儿公主,都以为那个英勇的茗儿公主为了莫罗国已经快到莫罗与蛮国的边境上了。 甚至很多人在“茗儿公主”轿子的后面送她,一路上不断地有老百姓为她燃放鞭炮,为她祈福。 然而现在,她和殷澈同骑着雪风,在疾驰着,耳边有呼呼的风声。“烨哥哥,让雪风快点再快点!“茗儿已经忘了自己,与此事相比,自己是何等的渺小与无奈。 “公主,这件事我刚刚知道。“殷澈说,他在这疾驰的马上仍然保持着平静的呼吸。那均匀的呼吸竟然像是在平地上散步时候一样。茗儿的两只手搂着他的腰,紧紧地搂着。 “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责怪自己吗?”茗儿心中有股异样的滋味。 “烨哥哥,我又有什么可以选择的呢。”茗儿心中焦急,自己的生命都可以抛弃,何况是什么幸福与不幸福。身在帝王家,也有无奈处。 几个时辰之后,两人看到前方有处村子,茗儿而已有些累了,殷澈下马,然后把茗儿抱了下来,想找个地方寻碗水喝,可是走了几户人家,却都没有人,最后在一处院子里找到一口井,打上来些水,两人喝了,又给雪风喝了点水,在院子里歇息下。 打仗已经停了,为何这村子里却还这么安静呢。出去避乱的人们应该已经回到自己的家园来了。难道在战争里这些村民全都遇难了吗? “饿了吗?”殷澈问道,他们坐在一处石板上。没有称呼“茗儿”,也没有叫“公主”,茗儿感到这样很亲切。 眼前的这个人已经是莫罗国的大将军了。该称作殷将军了。现在却一个人送自己去蛮国。 茗儿穿着一件粗布的衣服,脸也被头巾遮住,没人能看得出来是个什么样的人,殷澈望着眼前的茗儿,似乎有话要说,却又显出欲言又止的样子。 “公主,狄申是从昨日辰时出发,即使雪风最快,一刻不停,追上他们时应该他们也已经到了蛮国边境了。”茗儿只顾着急,听到殷澈的话,她脱口而出:“那你说怎么办?” 殷澈抬头望着她,没有说话。 “你是不是不想送我?” 殷澈突然低声道:“有人偷窥我们,不知何意,看来这村子里不是没有人。你现在这呆着别动,我出去看看。” 没料到刚走出不远,只听嗖的一声,殷澈回身,一只响箭正朝茗儿飞来,殷澈大惊,把手中长剑掷去,那支箭改变了方向,可还是从茗儿的肩部划了过去。 一百年后的番外: 碧水惊秋,黄云凝暮,败叶零乱空阶。洞房人静,斜月照徘徊。 又是重阳近也,几处处、砧杵声催。西窗下,风摇翠竹,疑是故人来。 沙漏已过三更,龙凤烛火正旺,鎏金瑞兽铜炉里香雾缭绕。 亮眼的明黄,殷红如血的嫁裳,刺痛了人的双目。 今夜,她将嫁为人妇;今夜,她将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 而要嫁的那个高高在上的人--当今天子殷澈,居然就是跟自己义结金兰的大哥! 彼时,他是俊逸风流的京城富家子王丰,她是女扮男装的翩翩少年李荣。 一见如故,相见恨晚。 他不知她是女儿身,她亦不知他贵为九五之尊。 记得那晚的夜色如水,秦淮河畔,华灯映水,画舫凌波,桨声灯影,笑语笙歌。 鼻端缭绕的,似花香,又似女子身上的脂粉香,中人欲醉。 冷冷洌洌的清波,如梦如诗;轻轻柔柔的月色,亦真亦幻。仿佛一曲春江花月夜的绝唱,又似一段霓裳羽衣舞的缠绵。 低眉浅笑,携手并肩。他的眼,亮得像暗夜的星辰。 思绪飘飞,风一样又回到现实。 镜中的人儿凤冠霞帔,满头珠翠,却掩盖不了黑黄的肤色、右颊丑陋的疤痕。 唉,他能认得出自己吗? 看来今夜,他是不会来了。 然而今夜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怎么可以不来? 殿外脚步声乱,宫人跪了一地,山呼万岁。 他来了!急忙抓过盖头,她的心怦怦乱跳。 靴声橐橐,穿过重重帐幔,径直走到内堂。她感觉到脚步声离自己愈来愈近,倏然停在了殷凤床前。手心里满是汗,她紧张极了。 半晌毫无声息,她不禁诧异。 男子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笑,令她突然浑身汗毛直竖。 “哗”一下,毫无预兆的,蒙在她脸上的盖头被揭去,他一张近乎完美的脸庞赫然出现在她眼前。 只是薄唇紧抿,眼里的温度足以把人冻结成冰块。她愣住了! 不是他亲自下旨册封她为皇后的吗?为此,他不惜与太后、相父闹翻。 他突然笑了,俯身,俊面几乎就贴上了她的。她清楚地感觉到他如羽翼一般的睫毛拂过自己的脸颊,痒酥酥的,她也想笑。 但猛然看见,他眼底的厌恶一闪而过。 “朕的皇后娘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感觉如何?”他附在她耳边吹气,她不自在起来。 纤腰被他大掌扣住,他柔软润湿的唇倏然覆上了她的。 如蜻蜓点水一般,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他的唇已离开。手一挥:“都下去!”宫人内侍悄然退下。“咣当”一声,厚重的殿门关上了。 殷澈就站在那里,定定地看着她,一言不发。面上似笑非笑,双眸粲粲如星。 茗儿手心满是汗,冰凉冰凉,一颗心怦怦而跳,似要从腔子里蹦出。 默默对峙良久,殷澈突然打了个呵欠:“朕困了,皇后早点歇着吧。”双臂一张,眼望茗儿。 茗儿愣了愣,不明所以。 “还不替朕更衣?”殷澈一边嘴角弯起,带着一丝嘲讽的笑意,使得他本就俊美若仙的面容平添一种动人心魄的魅力。 茗儿看得有些呆了,不敢怠慢,上前为他宽衣解带。但因为从未干过这种事,再加上被他强大的气场压迫得呼吸都有些困难,所以一双手颤抖得厉害,费了好大的劲儿居然连一件外衣都没有脱下来。 “笨手笨脚!”殷澈低低骂一句,“朕自己来吧。” 茗儿如蒙大赦,赶紧退后一步,偷偷抹一把额上的冷汗。 殷澈脱下身上明黄色殷袍,随手搭在屏风上。一转头,冷声道:“发什么愣,要朕来帮你脱么?” 茗儿大惊:“不不……我,我自己来……” “要自称‘臣妾’,进宫前没学过规矩吗?”殷澈剑眉蹙起。 “是,臣妾……” 见殷澈穿着中衣,茗儿面色煞白,慢慢吞吞地也褪去凤冠霞披,只余白丝绸质地的中衣裹着她纤细玲珑的身子。 殷澈冷眼瞧着,见她停了手上动作,面色一沉:“继续!”语气不容抗拒。 花树下,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蹲在那里,手持一根细细的树枝,在地上反复地画着一个字。 “茗儿,你在画什么?”背后,柔和的嗓音轻轻响起。 茗儿一惊,急忙用手擦去地上的字迹,起身回头。 眼前少年虽然也只十五六岁,但身量已长得很高,俊眉秀目,温润如玉。此刻的他站在茗儿面前,居高临下,像大人看着一个孩子。 “大哥!”茗儿有些慌乱,怯生生地。 少年是定安侯纳兰禛的长子纳兰少卿,茗儿则是侯爷的养女。 少卿的眼睛笑得弯弯的,头上肩上落满洁白如雪的琼花花瓣,如墨的发丝随风飞扬,映着淡淡的阳光,飘飘若仙。 看着茗儿一双如水明眸,少卿眼底的惋惜一闪而过。 有着这样一双眼睛的少女面色黑黄,右颊还有一大块丑陋吓人的疤痕。唉,天妒红颜呐! “在写字么?”少卿低头又瞧了一眼。 “乱画的……”茗儿伸一只脚在写过字的地方来回地搓,生怕他看到。 即便如此,可那个字画得太深。少卿不着痕迹地一笑,转身走开。 那是一个“卿”字! 茗儿心虚地瞅着他渐去渐远的背影,有些懊恼地叹口气。 “茗儿,你怎么在这儿?叫我好找!”少女的娇嗔宛如夜风中的银铃,清脆动听。 “姐姐!”茗儿迎上去。 姐姐容黛锦衣华服,颈中的金项圈耀眼夺目,更衬得她肤白胜雪、眉目若画。 她才是侯府的千金,纳兰禛的亲女。 十一年前,先皇病危,当今圣上还是晋王时,与前太子为夺嫡,进行了一场殊死搏斗。前太子为巩固自己的势力,明里暗里剪除晋王羽翼。当时还是将军的纳兰禛就是晋王的得力助手,自然遭到前太子的仇视追杀。 那一次,身怀六甲的纳兰夫人逃亡途中产下一女,不得已将她放在一户农家门口。恰好这家女主人钟毓秀也刚刚生了一个女儿,即是茗儿。 男主人容成发现了门口的孩子,收养了她,取名为容黛。 也算纳兰夫妇命大,居然逃过那一劫。五年后晋王获胜,登上帝位,纳兰禛护主有功,被封定安侯,这才有余裕去寻找失散的女儿。 容成上山砍柴,不慎失足坠崖。孤儿寡母无法生存,只得去姑苏投奔娘家。不料毓秀的弟弟嗜赌如命,败尽家财,气死父母,还想卖掉二个外甥女还赌债。 无奈之下,毓秀又带着二个孩子出逃,辗转来到京城。 也是因缘巧合,纳兰放在孩子襁褓中的金锁在当铺中被发现,由此找回女儿。同时将无处可去的毓秀母女收留府中,并将茗儿收为养女。 “知道吗,明日太子殿下要到侯府来呢!”容黛一脸喜气。 天家的储君要来,这还真是一件大事。 只是,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茗儿有些漫不经心地听着。 天高云淡,一抹残阳缓缓西沉。 晚霞映照下的皇宫像被镀了金,更显肃穆。飞檐下的铜铃在晚风拂动下,响声愈发清脆得寂寥。 玉阶下,修长的背影茕茕独立,落寞得令人心悸。雪白的袍袖在风中猎猎抖动,飘逸若仙。 视线停驻在日薄西山处,思绪却像飘动的发丝,轻舞飞扬。 父皇的音容笑貌犹似在眼前,不过一次小小的风寒,竟而夺去了他年富力强的生命。 母后早逝,父皇今又与世长辞,只余自己在这个世上,从此形只影单,孤苦无依。 唉--殷澈长叹一声,闭上双目。 父皇弥留之际,微弱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澈儿,好好照顾茹妃……” 那个只比自己大五岁的妖娆女子茹静姝,跪在父皇床前,美丽的大眼,珠泪盈盈,显得那样无辜,像一头受惊的小鹿。 呵--殷澈嘴角牵起一抹嘲弄的笑意,能让父皇死都牵挂着的女人,会简单吗? 三千佳丽,独宠一人,这不仅仅是靠美貌就能成功的。 后宫不乏美丽女人,但七分美貌,加上三分媚态,便成了尤物。茹静姝就是这样的尤物! 五年前从她进宫那天起,父皇便再没去过别的妃嫔寝宫。 于是,父皇临终前命他尊茹静姝为太后。 呵,要称呼比自己只大五岁的女人为“母后”,殷澈怎么也开不了口。 可是,先皇遗命,敢不遵从? 父皇啊父皇,你把一个“情”字看得太重!儿女情长,英雄气短,这样的男人难成大事! 且看儿子如何指点江山,叱咤中原! 定安侯府。 纳兰夫人,闺名清颜,容华绝代,艳丽无匹。只可惜生女儿时逃亡在外,受了风寒,身子骨一直很弱,面色也是不正常的苍白。 此刻她拉着茗儿的手,怜惜地瞧着。女孩儿那一双大大的眼睛,清明澄澈,如要滴出水来。 伸手抚上茗儿脸庞上的疤痕,长长地叹息一声,双目泪光闪动:“可怜的孩子!” 回头向毓秀轻声道:“不知为何,我只要一见茗儿这孩子,便会生出一种莫名的亲近之意,总觉得这孩子某些地方很像我。”顿了一顿,又自嘲地笑了:“我这是痴心妄想了!” 毓秀面色微微一变,旋即笑道:“茗儿少言寡语,生性孤僻,哪里像容黛那孩子活泼可爱,讨人喜欢!” 容黛抱住清颜一只手臂,撒娇道:“娘亲,您不喜欢黛儿么?” 清颜笑起来:“你是我的宝贝女儿,我怎会不喜欢呢?” 一旁的茗儿有些艳羡地看着这对亲热的母女,瞥眼却见自己的母亲毓秀目光如刀似剑,狠狠地盯着清颜,似乎想在她身上刺个透明窟窿。 茗儿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却一眼看见母亲毓秀坐在那里,她的脸,阴沉得可怕。 “去哪里了?”语气淡淡的,辨不出喜怒。 然而愈是这样,愈教茗儿心惊肉跳:“在后花园转了一圈。” “都说了没事别瞎跑,为什么总是不听话?” “母亲,下次不敢了。” “就你那副丑样子,还敢四处抛头露面?” “……” “若是生出什么事端,仔细你的皮!” “砰”一下门被撞开,容黛风风火火地冲进来:“茗儿快来看,我这件衣裳可好?” 只见她穿着一件葱绿色的纱衫,罗裙下摆绣着同色的蝴蝶,走起路来蝴蝶似翩翩起舞,栩栩如生。 “这件衣裳还真是只配咱们容黛穿,美得简直像仙女儿!”毓秀见了容黛,马上满脸堆欢,仿佛换了一个人。 “是吗?”容黛面有得色,看向茗儿。 茗儿点头:“真漂亮!” “你说太子殿下会喜欢吗?”容黛小脸儿绯红。 茗儿一呆,毓秀马上接过来道:“那是自然,谁都会喜欢。” 容黛抿嘴一笑:“那我走啦!”蹦蹦跳跳地跑了。 “明日,你给我老实在房里待着,哪儿也不许去!”毓秀带着警告的语气嘱咐。 茗儿答应一声:“是!” 毓秀临出门,又回头,神情冷冰冰的:“你这副尊容,别吓着太子爷!” 早已习惯母亲这种态度,茗儿低头,咬住下唇不语。 而侯府前院此刻却热闹非凡,大家都在为迎接太子爷的到来忙碌。 翌日,阖府上下都起了个大早,一切准备妥当,然而太子却迟迟没有出现。 一直等到月上中天,大家都泄了气,以为不会来了。 容黛嘟着小嘴打算回房,纳兰夫人劝她:“太子殿下忙于国事,只能抽空过来,或者会等到明日。” 正说呢,大门外人声鼎沸,下人快步跑来禀报:“老爷请夫人小姐准备迎接殿下。” 容黛大喜过望,手忙脚乱地整理云鬓衣衫,一迭连声地问身边的小鬟自己可有什么不妥。 纳兰禛已引着一位翩翩少年进来了,纳兰夫人忙带着女儿跪迎。 “平身!”头顶清冷的声线响起。 容黛趁着起身的当口,微微抬首,只看了一眼,便呆住了。 白衣如雪的少年高大颀长,面如冠玉,在周围亮如白昼的灯光映照下,显得纤尘不染,翩然绝世。那一双眸子尤其澄净明亮,令天边的星辰都为之黯然失色。古籍上描写的天神下凡、谪仙临世,亦不过如此。 十一岁的容黛,虽然对那男女情爱之事懵懵懂懂,但豆蔻年华,情窦初开,一颗小小芳心竟是萦绕在眼前少年身上,再也挥之不去。从此经年,牵牵绊绊,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太子殷澈的神情一直是淡漠的,年仅十五岁的他眉宇间已隐有一种帝王霸气。他甚至连正眼都没看容黛一眼,便随着纳兰禛去了书房。 此次登门,是有要事与定安侯相商。贵为储君,自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怎么,看她们母女情深的,羡慕了?”毓秀一进门就质问茗儿。 茗儿连连摇头:“没,不不……” “是不是嫌我对你不够好?”毓秀逼上一步,双眼。 “不,母亲,茗儿从未这样想过!” 毓秀轻蔑地哼了一声:“也是,就你这副丑样子,怎么跟容黛比?我一看见你就有气!” 可是……茗儿心里委屈,却哪敢说出口。 “我警告你。”毓秀两眼寒光闪闪,“你若敢不听我的话,做出什么出格之举,有你好看的!” “是。”茗儿低头,长长的睫毛下泪光莹然。 “你哭丧着脸给谁看哪?”毓秀愈说愈来气儿,伸手掐住茗儿手臂里面的细肉,咬牙狠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32章 撞开 茗儿痛得直掉泪,却不敢吭出一声。 “砰”,门又被撞开了。容黛哪一次进门都是横冲直撞,一点没有女孩子的秀气。 毓秀立时放手,腾一下坐倒在地,“哎唷“直叫唤:“茗儿你这孩子,推我干嘛?”嘴里说着,眼泪就下来了。 容黛本来兴冲冲地来找茗儿,一眼看见这情形,不觉愣住。 茗儿吓呆了,急忙去搀扶毓秀:“母亲,母亲……” 毓秀一把甩开她手,恨恨地道:“你不听我话也就罢了,居然狠心把母亲推倒。唉,我算白疼你一场……” “茗儿,你太不像话了!”容黛奔过来大喝,“做女儿的,怎么可以对自己母亲这样?” “不不……”茗儿想解释。 毓秀急忙打断她话:“不什么?还不快扶我起来?” 容黛狠狠瞪了茗儿一眼,一跺脚:“我告诉爹爹娘亲去!”一阵风似的跑了。 毓秀得意地望住容黛背影,嘴角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茗儿紧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怎么也想不到,亲娘居然陷害自己的女儿!茗儿心比刀割还难受,厌恶、打骂也就罢了,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难道自己不是她亲生的? 记得小时候在家乡,爹娘对外人说自己跟姐姐容黛是孪生姐妹。但母亲从来没给过自己好脸色,动辄打骂,好吃好玩的都给容黛。 爹爹却不一样,他常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只要砍柴回来,便会把二个女儿都抱在怀里。 母亲总是嫌弃爹爹不会挣钱,可是,自己却觉得,爹爹是这世上最好看、最善良的人。想当年,母亲就是看中了爹爹英俊,才偷偷跟他私奔。 可是长得好看有什么用,爹爹不会种地,也不会做生意,只能靠上山砍柴回来换点钱。日子一长,过惯锦衣玉食生活的母亲便受不了了。在自己有记忆的日子里,爹娘吵架成了挥之不去的噩梦。爹爹老实,大多都是母亲跳着脚骂,他一声不吭。谁叫他没本事呢? 可怜的爹爹,那一次上了山便再没有回来! 不知不觉的,茗儿又来到自己经常光顾的后花园,对着池水默默地发呆。 “父皇病重,只怕已无力回天。爱卿有何高见?”一坐定,殷澈便单刀直入,直逼正题。 “陛下方当盛年,可惜……”纳兰禛长叹一声。 “老狐狸,跟本宫绕弯子!”殷澈心内暗骂,表面不动声色,漆黑如墨的眸子紧紧盯着他,寒气凌人。 纳兰禛掩住嘴,轻咳一声,眼珠子转动几下,道:“陛下子嗣不多,四皇子、五皇子年齿尚稚,不足为惧。只三皇子与殿下年龄相仿,但平妃娘娘失宠多年。殿下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当今圣上育有五子,长子早殁,次子殷澈乃皇后所出,只可惜皇后早逝。然圣上喜其聪明好学,遂立为太子。三子殷玥乃平妃所出,圣上厌恶平妃木讷,连带对这个儿子也无好感。四子、五子分别出自二位品阶低的妃嫔,都只四五岁的样子。 殷澈剑眉深蹙,沉吟不语。 纳兰禛以手捻须,微微一笑:“殿下若还是不放心,臣有法子让平妃母子自请到瑞王的封地去,永不踏入京城半步。” “瑞王”是殷玥的封号,封地在岭南。 殷澈哈哈大笑:“知我者,侯爷也。日后荣登大宝,定以相父之礼相待!” 纳兰禛嘴上谦虚,然眼中流露的得色却掩藏不住。 殷澈话题忽转:“听说府上有二位千金,今日所见不知是哪一位?”说着起身往外走。 纳兰禛跟在后面,躬身道:“回殿下,这一个是臣的女儿,小字容黛。那一个则是臣的养女茗儿。因她母女于臣一家有恩,故将其接到我府。” “哦,为何不见她?” “她相貌丑陋,只怕惊吓了殿下。” 殷澈又是一阵大笑:“笑话!” 纳兰禛连连称是,回头吩咐家人都来送殿下回宫,特别嘱咐叫上茗儿。 下人来传话,茗儿倒是愣了一下。 母亲毓秀冷冷地横她一眼,带着浓浓的警告意味。 茗儿便迟疑了,不料毓秀淡淡发话:“快去快回,别惊吓了殿下!” 茗儿当然明白她言外之意,于是放慢了脚步。 等她赶到门口,只能看见马上那个俊逸的身影已走远,暗夜里那一袭白衣分外惹眼。 纳兰禛率领家人跪地恭送,容黛还在那里挥着帕子,依依不舍。 茗儿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心里也不知是忧是喜。 天朝隆晟元年夏至,帝崩,举国服丧。 次月,新帝登基,大赦天下。 帝年幼,尊定安侯为相父,辅政。 先帝遗诏,尊茹妃为太后,居慈宁宫。 心情不好的时候,茗儿便会来到这里,静静地坐一会儿。 或者正如母亲所说,自己生来就是贱命一条吧。长长地叹息一声,在池边坐了下来。 池水依然清澈,但水面的残荷败叶,瞧在眼里,倍添几分凄凉。 “小丫头,干什么唉声叹气的?” 愕然回首,少卿灿烂的笑容像一股暖流,丝丝缕缕,沁入人的心田。 “大哥!”茗儿礼貌地称呼,同时脸有些发烧。 少卿拍拍她瘦弱的削肩,笑道:“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可以讲给大哥听。” “没,不开心……” “是么?不说实话!”少卿审视着她,“有人欺侮你了,好像哭过的样子?” 茗儿连忙否认:“不,没有,没有。” “跟大哥还有什么不好说的?”少卿嗔怪地看她一眼,“好啦,别多想了啊!”转身走开。 哪有女儿在外说自己母亲不是的?茗儿也确实做不到。 怔怔地瞧着少卿颀长俊逸的背影,茗儿想开口叫住他。转念一想,又忍住了。 名义上自己是侯府养女,到底还是个外人,寄人篱下的滋味只有自己最清楚。就连少卿看自己的眼神与看容黛的眼神都截然不同,那般的漫不经心。或者是自己多虑了,但茗儿就是觉得少卿的笑有点儿假,说不上是一种什么感觉,总之怪怪的,不好受。 算了,不去想了。茗儿懊恼地甩甩头,暗骂自己自作多情,虽然年仅十一岁的她并不明了“情”之为何物。 晚上睡觉时脱下中衣,发现手臂内侧一大片呈紫黑色,一碰就痛,可见母亲毓秀是下了狠手。 一想起来茗儿就觉伤心,不明白母亲为何这般不待见自己。就是因为自己容貌丑陋么?之所以这样,绝非她自己本意,不也是逼不得已吗? 或者还有其他原因,茗儿不愿再多想了。 从前在家乡时,毓秀就看茗儿不顺眼,动辄非打即骂,进了侯府才略有收敛。 岂料时日一久便又故态复萌,常常打得茗儿遍体鳞伤,却不准她向外透露一个字。 这日毓秀又犯病,火冒三丈,操起一根不知从哪儿弄来的棍子,没头没脸地朝茗儿打去。 茗儿挨了几下,惨叫着躲藏。毓秀却是愈打愈来气,像疯了一样追着她。 恰在这时,门外有人高声叫道:“姐姐可在么?” 是纳兰夫人清颜的声音,是在叫毓秀。 毓秀一呆,猛然掉转棍子朝自己兜头狠狠敲了一棍,瘫坐在地。 清颜携了容黛推门进来,正巧看到这一切,不觉失了色:“姐姐这是怎么了?” 毓秀指着躲在一角的茗儿,有气无力地道:“不孝女,不孝女啊……” 清颜看看毓秀额上正在流血的伤口,又看看地上的棍子,什么都明白了。站起身狠狠对着茗儿骂道:“想不到你如此忤逆不孝、心毒手狠。看来我这是养虎为患了!” “不,不是这样的……”茗儿哭得气噎声堵。 容黛也在一旁帮腔,清颜愈发气恼,深悔自己看错了人。先前听容黛说起,自己还不相信,现下亲眼见了,才知所言非虚。 “自今日起,你搬到后院梅园去住,好好反省自己的过失!” 梅园是一座久已荒废的园子,这不是把茗儿打入冷宫吗? 清颜她们的背后,毓秀坐在地上,像在看一出好戏,嘴角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茗儿一颗心像浸在冷水里,凉透了。 算了,搬去那里也未必是件坏事。至少站在母亲毓秀的立场来说,眼不见心不烦,倒也成全了她拔去茗儿这枚眼中钉的心愿。 本以为茗儿被发配到那个荒园,大家就可以相安无事。谁知毓秀似乎深以折磨人为乐,还是时不时找上门去,稍不如意便肆意谩骂,甚或拳脚相加。 倘若一有外人出现,她立时就换了一副表情,对茗儿表现得怜爱有加,仿佛一切过错都在茗儿,自己就是个忍辱负重的慈母形象。 所以在侯府上下人等的眼中,茗儿刁钻狠毒、忤逆不孝,简直是个不折不扣的妖女。 善良的清颜对茗儿深恶痛绝,几次欲将她赶出府去,都被儿子纳兰少卿劝止。 凭直觉,少卿觉得茗儿不是那样的人,因为她的眼神出卖了她,他绝不相信有着那样一对明亮清澈、无丝毫杂质眼睛的女孩儿会是妖女。 所以少卿是侯府唯一一个肯搭理茗儿的人。 闲暇时他也偶尔会去梅园看一眼茗儿,虽然说不了几句话便匆匆离开,但这对于处在绝望境地的茗儿来说已是天大的恩惠了。 茗儿被折磨得心力交瘁,甚至起了轻生的念头。然而少卿有意无意间流露出来的关怀和怜惜,让她重又鼓起了勇气。 此刻的茗儿就像一个濒临绝境的溺水者,而少卿显然就是她的那根救命稻草。虽然它的力量微不足道,但足以使人战胜死亡。茗儿深知,少卿只是念在兄妹情谊。尽管这种情谊并不如何深厚,甚至还有很多其他的什么东西,可茗儿知足了。 茗儿有时也会想,自己这样逆来顺受、一味隐忍是否会纵容母亲更加的肆无忌惮。可是不这样又能如何,谁肯相信她? 再说毓秀纵有一万个不是,到底是生她养她的亲娘。这就是天大的恩德,穷尽一生也报答不完。或者母亲也有她不得已的苦衷,就让她发泄一下也无妨。 然而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头啊? 四年后。 光禄殿,烛火通明。 青年帝王殷澈正伏案奋笔疾书,神情专注。柔和的烛光映照下,他的面部线条更显完美,五官并无一丝瑕疵。长长如羽翼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二圈阴影,略嫌薄了一点的嘴唇紧抿,却衬得他的下巴更加好看了。 “启禀皇上,太后有请!”内侍石一尖细的嗓门轻轻响起。 殷澈蹙眉:“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禀皇上,现在戌时已过。” “你去回说太晚了,朕改日再去请安!” “太后懿旨,奴婢……” 见石一为难,殷澈勃然变色:“怎么,朕的话就不是圣旨了?” 石一扑通跪倒,连连叩首:“奴婢该死!” 殷澈沉吟一刻,摆手道:“备辇!” 石一大喜,匆忙答应着去了。 二个侍女模样的女孩儿笑语如珠,一路推推搡搡地过来了。 “小妮子,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世子看,这么含羞带笑的,你当我看不出?”其中一个刮脸羞道。 另一个满脸通红,追着她打:“你瞎说!小心烂了舌根……” 前一个嬉笑着躲藏,只顾着回头看,没提防身后有人,狠狠撞上了她。 惊呼声中,二个侍女同时瞪大了双眼。只见被撞那人一个翻身便栽进了水池,池水不知深浅,那人在水里扑腾,连叫:“救命……”显然不会游水。 二女慌了神,定睛瞧去,却是那位恶名在外的侯府养女茗儿。 眼看着她在水里载浮载沉,其中一个侍女急道:“怎么办?我不会水啊。”另一个冷笑一声:“你当我会么?这种人,死了活该……” “喂,有人落水,为什么不去叫人来救?”有个声音大声喝道。 二女闻声回头,见竟是世子纳兰少卿,不觉一呆,其中一个小脸儿腾地红了。 少卿横了她俩一眼,脱了外衣,不由分说便跳了下去。 初春时节,池水依然冰冷刺骨,茗儿已被冻得晕厥过去。少卿好容易抓住她,托上水面,游到岸边爬了上来。 少卿此刻浑身湿透,冻得直打哆嗦,怒道:“你们两个奴才,还不快去拿衣服来!”二个侍女吓得白了脸,飞也似的跑了。 少卿将扔在岸上的外衣捡来给茗儿裹上,但见她面青唇白,昏迷不醒。五官本就平凡,再加上肤色不好,右颊那一块丑陋的疤痕分外显眼。相貌何止是平凡,简直是不折不扣的丑女! 只是--少卿突然发现,她的脸上,靠近发际的边缘,有些皮肤起了皱褶。那绝非皱纹,分明像是浸过水的纸张起了层。真是咄咄怪事! 少卿本以为这个世上自己见过的女人就属母亲清颜最美,想不到眼前这个女孩儿居然比她还要美上不知多少倍,简直像画中走下来的仙女。 这是那个人们眼中的丑女、恶女茗儿么?少卿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好熟悉啊!少卿仔细地看,发觉她的眉目神情很像一个人,一时间却又记不起在哪里见过。 她为何要乔装改扮,掩饰自己的绝世容颜?她这人皮面具又是从何而来? 少卿疑窦丛生,愈想愈是心惊。不敢怠慢,当下小心翼翼地又给茗儿戴回面具,抱起她快步往梅园跑。 少卿将茗儿放在床上,拿棉被盖住,又把她上半身搁在床边,让她脸朝下。不多时,她咳嗽几声,吐出几大口水,悠悠醒转。 殷澈虽然遵从先帝遗诏,尊茹静姝为太后,但除了重大节日,平常很少来慈宁宫看望。毕竟年龄差别不大,“母后”二字是万万叫不出口的。另外男女有别,也须避嫌。 今日这么晚了叫他来,说实在的,殷澈老大不乐意。不过她到底是太后,也不便驳了面子去。 一下殷辇,殷澈就摇头了。这慈宁宫装饰得太过奢华香艳,与她太后的身份极不相符。 这里的一切陈设布置皆以红色粉色系为主,艳丽夺目,哪里有半点与一个青年守寡、心如止水的女人相配? 内侍进去通传之后,正殿空无一人,宫人直接引着殷澈去往配殿。 这不是太后寝室么?殷澈剑眉蹙得更紧,硬着头皮往前走。 重重的纱幔低垂,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殷澈就站在门口,朗声道:“儿臣给太后请安!” 里面传出一声媚笑,轻声细语地道:“都下去吧。”内侍宫人应声退下。 然后那个声音又笑道:“还站着干么?进来呀!” 殷澈微微一怔,随即道:“天色已晚,不便打扰太后休息。太后若无吩咐,儿臣告退!” “既然都来了,干什么急着要走啊?” 纱幔一重一重地卷起,茹太后袅袅婷婷地步出。 殷澈只扫了一眼,便低了头不敢再看。 “皇上政务繁忙,原不该劳你大驾。”茹太后掩嘴一笑,风情万种。 “太后言重了!” “自你父皇驾崩,这世上哀家就只有你一个亲人了,好想你能来陪我说会儿话。”茹太后的语气哀怨,但声音却甜得发腻。 殷澈不动声色:“回头儿臣会多派几个宫人过来陪伴太后!” 茹太后又是一笑,柔声道:“站在这里说话未免不妥,皇上请进来吧。” 她一个“请”字,令殷澈无法推脱,只得跟在她身后进去了。 岂料茹太后一直往内里走,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殷澈无奈,也只能跟着。 那重粉红色帐幔后隐约可见一张大床,殷澈悚然一惊,急忙止步。 茹太后回头,嫣然一笑,招手道:“来呀!” 殷澈更是浑身的不自在,拱手一礼:“儿臣尚有要务在身,告退!” 茹太后搂住殷澈脖子,伏在他胸前,轻启朱唇:“皇上,你喜欢我么?” 看茗儿脸上渐渐有了血色,少卿微微一笑,柔声道:“你总算醒了,吓死我了!” 茗儿心中一暖,声音微弱地道:“我这是怎么了?” “你不记得了?方才掉进水池,差点没命!” 茗儿螓首轻点:“想起了,是那二个丫头撞我……” “大胆的奴才,活得不耐烦了!”少卿怒不可遏。 “她们不是有意的……”茗儿见少卿一个劲儿地盯着自己的脸,不禁奇怪,“怎么?” 少卿笑笑:“没怎么。你好好休息,以后注意点儿!回头我叫丫头煮碗姜汤给你祛祛寒气。” 茗儿点头称谢,目送他离去。心里疑惑,翻身下床,拿过桌上铜镜一照,好在并无任何变化。 抚上自己这张丑脸,母亲毓秀满含怨毒的目光,此刻仿佛又像二柄利剑狠狠地刺向自己。茗儿惊恐地闭了眼,那冰冷无情的话语在耳畔响起。 “你若敢让人瞧见你的本来面目,便教你母亲日后死无葬身之地,你死了的爹爹在地下也不得安宁!” 这样狠毒的誓言令人不寒而栗,心里突然一阵没来由的难过,泪珠儿一滴滴滚落下来。 次日一早少卿便来看望:“你好些了吗?丫头可给你送了姜汤过来?” 茗儿有些许意外,怎么大哥这样关心起自己了? 从前少卿甚至数月半载才来一次梅园,来了也是匆匆问几句就走,绝不多做逗留。因此茗儿觉得自己在他眼里,当然不只他,在整个侯府都是可有可无,像一只猫或者一只狗,偶尔心血来潮看一眼,其余时候都是任由其自生自灭。 今日少卿的态度的确令茗儿觉得有点突兀,不过他好歹救了自己一条命,还是大为感激的。 少卿审视着茗儿的脸,淡淡笑道:“干什么要装成这样?你脸上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茗儿猛吃一惊:“大哥,你,你看到了……” 多年前的一幕又在脑海中浮现:母亲命自己跪下,指天发誓:“日后若敢以真面目示人,教我母亲死无葬身之地,死去的爹爹不得安生……” 见少卿点头,茗儿知道无法隐瞒,索性坦然相告:“母亲给我的。母亲常对我讲,女孩儿家生得太好只会惹来祸端,自古红颜薄命,倒不如丑些的好。母亲做姑娘的时候跟自家的教书先生偷学了这些易容的本事,便都教给了我,嘱咐我任何时候都不得以真面目示人,否则……” 少卿沉吟得一刻,问:“你母亲原来也是知书达礼的……” “嗯,我外祖家原也是大户人家,母亲跟我爹爹偷跑了出来……”说到这里,茗儿偷眼看了看少卿,见他面上并无鄙夷轻视的神色,稍稍放宽了心,续道,“只可惜我娘舅不争气,嗜赌如命,把个偌大的家业败得精光,气死了外祖父外祖母。他还险些把我跟容黛小姐卖了还赌债呢,幸亏被我偷听到,母亲连夜带着我们两个逃了出来。” 少卿点头:“这些我都不知道呢,你以后还是别这样装扮自己,瞧你原来的样子多好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33章 毒誓 茗儿面色微变,螓首微摇:“不行,我发过毒誓的,这辈子都不能,我不想我爹爹在地下都不得安生。” 殷澈有些傻了,一时半会儿的回不过神来。 突然间,像被火灼烫了一般,殷澈蓦地一把推开她,自己则闪过一旁,正色道:“太后请自重!” 殷澈再也无法忍受,转身欲走。 茹太后大声道:“男欢女爱,人之常情。我就不信你不喜欢我!” 殷澈停步转身,脸上如同罩了一层寒霜,冷冷地道:“那就该违背常伦,不顾廉耻么?” “休要在那里装腔作势!你们男人哪一个不是沾花惹草的狂蜂浪蝶?贪嘴偷腥、眠花宿柳是你们的本性!怎么,嫌我不是黄花闺女,还是嫌我人老珠黄?”茹太后恼羞成怒,口不择言,活脱脱一个泼妇。 殷澈气极反笑:“奇怪,父皇当初怎么就看中了你?这种话都能说得出口,你还有何面目去地下见他?” 茹太后啐了一口,满含怨毒:“他一把年纪,糟蹋了多少黄花少女……” “住口!”殷澈怒不可遏,疾言厉色,“若非看在先皇的份上,朕早已废了你这个‘太后’的虚名!你好自为之!” 说罢,忿忿地拂袖而去。 茹太后俏脸涨得通红,凤目含泪,高耸的酥胸一起一伏的。 良久,良久,方咬着牙,一字字地道:“殷澈,有朝一日我定要教你国破家亡、身败名裂!今日你加诸于我的奇耻大辱,将来定当十倍奉还!” 每到冬末春初,品种繁多的各色梅花便竞相吐蕊。色泽娇艳,暗香浮动,梅园便由此得名。 冬去春来,梅开几度,转瞬四载,忽忽即过。茗儿、容黛都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二月十六便是她们及笄的日子。 花朝节才过,侯府又开始忙着操办小姐容黛的及笄之礼。 纳兰禛宴请了许多亲朋好友,据说连太后、皇上都送了贺礼来。 这一天侯府好不热闹,前院高朋满座,笑语笙歌。 谁也不会注意到此刻侯府后花园荷花池边孤零零地坐着一个人,二月十六,也是她的及笄之日。 耳畔是喜炮的轰鸣,悠扬的丝竹声声动听,池边的少女--茗儿纤细窈窕的背影落寞得令人心碎。 偶一侧头,便可见她的面部线条惊人的完美,唯一的缺憾是肤色黑黄,右颊那一块丑陋的疤痕似乎刻意为之,掩盖了她的绝代风华。 轻轻叹口气,有丝丝的失落涌上心头。虽然躲在被人遗忘的角落已有四年之久,但人世的喧闹还是令花样年华的少女忍不住心动。 大家都像躲瘟神一样躲着她,负责供应她起居饮食日常用品的下人,放下东西便匆匆离去,似乎怕她有麻风病过给他们。 这四年来她过的几乎是与世隔绝的日子。 没有人愿意搭理她,若非世子少卿偶尔过来看一眼、寒暄几句,她甚至要丧失开口说话的能力了。 仿佛生活在荒无人烟的原始森林,又像独行在一片死寂的黄沙大漠。孤独、寂寞正在一寸寸啃噬着花季少女的心灵。 自此少卿隔三岔五便往梅园跑,除了好吃好玩的,时常带给茗儿意想不到的惊喜。例如今天送给茗儿一支头钗,后日也许会带来一只鹦鹉,总是让她十分开心。 这日一早,少卿兴冲冲地抱着一个包裹来了。 “这是什么?”茗儿好奇地瞪大眼睛。 少卿但笑不语,慢慢吞吞地解开包裹,却是一套男子的衣衫方巾,茗儿看了大为不解。 “换上它!”少卿指了指衣衫,然后欲往外走。 “干什么?” “你别问那许多,只管换上便是。” 茗儿待他走开,便穿上那套衣衫,戴上方巾。虽然心里疑惑,还是照做了。 少卿一看换了装扮的茗儿便乐了,伸手去揭她脸上的人皮面具,笑道:“你原来的样子多美,遮住太可惜了!” 茗儿轻轻推开他手,走到铜镜前,从妆奁盒内又翻出一样东西,在脸上鼓捣了一番,转身时已换了一个人。 肤色虽不如她自己生的那样白皙如瓷,但至少不再黑黄,疤痕也不见了。可是五官全然变了,虽然不丑,也不怎么出众,总之就是放在人群里就再也找不到的普通人。 少卿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原来你还不止一张面具!”茗儿笑笑道:“不多,只有两张!” 少卿点头,笑吟吟地拉住她手:“大哥带你去听戏!” 茗儿一双水样眸子睁得溜圆:“真的吗?” 少卿又是一笑,柔声道:“大哥怎会骗你?咱们从后门偷偷溜出去。” 盈盈十五的茗儿此刻对他已是全心全意地信任,跟着他就走,浑不考虑被人发现的后果。 这样青涩的水样年华,往往会被幸福冲昏头脑。 好在并无一人发现他们,即使发现,也没人能认得出茗儿。 长这么大一直过的是青灯古佛般的清净生活,还是头一次在这繁华热闹的京城街道闲逛。茗儿看着什么都觉新奇,总要流连一阵才能迈得动脚步。 少卿心痛地看着这孩子,暗暗叹口气,凡事都由着她,眼里满是宠溺。 迤逦来到京城最大的茶楼“闻香阁”,里面人声鼎沸,已然客满。 少卿是这里的常客,店主为他留着楼上包间,也没费多大事儿二人便坐定,不多时小二沏上一壶明前茶。 茗儿东张西望,怎么也看不够。 但见楼下有个小巧精致的戏台,一名女艺人怀抱琵琶,轻弹浅唱,曲调动人。 “那是说书评弹的!”少卿知道茗儿要问,便抢先回答了。 一旁的小二端来四样点心,插言道:“是啊,这位小公子是头一次来吧?您可有眼福了,今儿京城第一名伶解语姑娘要来献艺呢。” “是吗?”茗儿大为兴奋,“我一定要看看!” 少卿打趣道:“她也生着一个鼻子二只眼睛,没什么特别。” “她会说书么?会唱曲子么?” “这个自然,否则又怎会冠上‘京城第一名伶’的雅号?” 茗儿迫不及待地往楼下张望:“她为何还不来?”心里却是另有一般打算:既然冠上了“第一”的名头,想必是色艺双绝。就不知是怎样一个美人呢? 其实这是所有女子,尤其是美貌女子的通病。但凡听到有美人可看,那是非看到不可,看的同时也在心里与她暗暗地一较高下,绝无例外。 这样一来,茗儿更是急切地盼着解语姑娘到场。 正在茗儿急不可耐时,解语姑娘终于出场了。 只见那女子一身翠色烟罗裙,怀抱琵琶,往小戏台上俏生生地一站,全场顿时寂然无声,所有人的眼光都齐刷刷聚在她身上。 茗儿睁大两眼看去,不禁大失所望。原来这位解语姑娘身段固是不俗,然脸上蒙着一块白绸帕子,只一双点漆般的美目露在外面,明溜溜的,顾盼生辉。 解语坐定,伸出纤指调了调弦,一阵轮指,琵琶发出如裂帛般的清音,曲调由急渐缓。 唱的却是《杜十娘怒沉百宝箱》,曲调哀婉动人,情节催人泪下,把一个风尘女子的不幸遭遇诉说得淋漓尽致。 及至唱到最后那句:“自古男儿多薄幸,从此萧郎是路人”,全场动容,茗儿忍不住怔怔地流下泪来。 “闻香阁”的小二举着托盘挨个自众人面前经过,只听得铜盘内“当当”之声不绝于耳,人们纷纷往里投掷赏钱。 待小二端着托盘到了楼上,少卿摸出早就准备好的十两重的银锭,正要放进去,一瞥眼却见盘子里竟有二锭金元宝,足有二十两之多,不禁一呆。 “是谁出手这样豪阔?”少卿忍不住问。 小二笑嘻嘻地答道:“是隔壁一位姓王的公子!” “哦,姓王的。可是熟人?” “王公子也是头一遭来我们‘闻香阁’,想不到出手如此大方!”小二喜滋滋地道,“瞧他穿着打扮,满身贵气,还有那品貌,迥异常人。笃定非富即贵!” “当啷”一声,少卿将银锭扔进托盘,回头对茗儿道:“走,咱们见见解语姑娘去!” 茗儿犹自沉浸在解语的美妙歌声中,啧啧赞叹:“余音绕梁,三日不绝。古人诚不我欺也!” “快走,晚了就见不着她了!”少卿拉着茗儿快步奔出。 下楼梯的时候,少卿走得太急,拉得茗儿一个踉跄,险些一脚踩空。幸好旁边一人高大颀长的身子阻住了她,才没有跌下去。饶是如此,狠狠撞在那人身上,情形十分狼狈。 茗儿大惊,正要开口向那人道歉,不料那人转过身来,一双如秋水、如寒星般的眸子在她脸上溜了一溜,茗儿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抖。 茗儿主动起身做自我介绍:“在下李荣,这位是我的表兄少卿!”边说边向少卿一指。 解语又行了一礼,俏脸泛着红晕:“得与二位公子结识,小女子受宠若惊。” 少卿也只得起身谦逊几句。茗儿异常兴奋,不由自主地上前握住解语的纤纤柔荑:“姐姐……” 解语吃了一惊,脸儿更红,显得娇羞可爱。退后一步,轻轻抽回手:“公子……” 一旁的王公子眸光闪烁,嘴角牵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那一对星眸波光潋滟,明媚照人。 “‘京城四少’,如雷贯耳啊!”他似乎话中有话。 少卿面上掠过一抹惶恐:“那都是一帮不懂事的少年朋友混叫的,当不得真!” 王公子定定地盯着他:“据闻‘京城四少’都是才调出众的俊杰,身为‘京城四少’之首的纳兰世子果然非同凡响,久仰,久仰!” 少卿更加不安:“公子谬赞,令少卿惶恐之至!” 茗儿不明白今日的少卿因何变得如此的唯唯诺诺,完全不同与往日,心下奇怪,也不好多问。 “在下姓王,单名一个‘丰’字,‘丰收’的‘丰’!”王公子团团一揖,不卑不亢,气度不凡。 解语心内嘀咕:“王丰?瞧他派头很大,人品又如此出众,笃定非富即贵。怎么就没听说过京城里有这样一号人物呢?” “闻名不如见面,解语姑娘果然才貌双绝!”王丰将自己手中的一把折扇递给解语,微微一笑,“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解语欣然收下,折扇做工精良,正面画着几枝墨竹,背面则殷飞凤舞地题着几行诗句,下面的落款是“王分”。 奇怪,他不是叫做“王丰”么,怎的落款又是“王分”?而这“王分”二字连在一起,极像一个“澈”字。解语心中疑惑,却又不敢多想。 那王丰一直在留意她的表情,此刻笑笑道:“在下的涂鸦之作,见笑了!” “哪里,哪里,公子才情卓尔不群,小女子十分佩服!”解语表现得格外老练,不愧是风尘中人,见多识广,应对自如。 茗儿歪着头想了想,从怀中摸出一把玉质的篦子,塞在解语手里,笑嘻嘻地道:“姐姐,我也有礼物送你!” 解语见是闺阁之物,不禁一愣,不明白茗儿一个大男人为何身上揣着这些女子用品,心下犹疑。 那边厢王丰脸色微变,但转瞬即恢复笑容,玩味地瞧着茗儿。心想,这小子不仅长得娘娘腔十足,随身带的居然也是女人的东西,莫不是有断袖之癖? 见茗儿如此热情,解语不好驳了她的面子,只得勉强收下了。 从小到大,茗儿哪里有朋友、知心姐妹待她?如今遇着了解语这样一个美丽和善的女孩子,又肯拿她当朋友,心里喜欢的什么似的,加倍对解语亲切起来。 这人弱冠年纪,一袭雪白的锦衣更显出众,俊眉星目,飘逸出尘。就那么傲然回首,薄唇紧抿,眼光疏离而淡漠,浑身散发着一种难以言说的霸气,令人望而生畏。 目光落在茗儿的脸上,那本来漆黑如暗夜的眸子突然亮起二簇火焰,但稍纵即逝,快得让人无法察觉。 茗儿小脸微红,生涩地作了一个揖:“公子,冒犯了,多有得罪!” “以后走路长长眼睛。瞧你斯斯文文的一个人,行事居然如此冒失!” 粗声粗气的大嗓门把茗儿吓了一跳,这才看清年轻人身侧还伴着一个连鬓胡子的彪形大汉。 少卿恼他说话不中听,回头准备反唇相讥,不料看清那位年轻公子的长相,面色刷的变了。 那公子看了看少卿,眉头也蹙了一下,抢先道:“在下姓王,家奴出言无状,还请包涵则个!” 少卿拱手一礼,拉茗儿闪过一旁,让开路:“公子请!”神色间显得甚是恭敬。茗儿心下奇怪,也不好多问。 这姓王的公子也不谦让,当先缓步下楼,他的家奴和少卿他们跟在后面。 刚刚出了“闻香阁”的门,远远却见面上蒙着白帕的解语姑娘迎了上来。 茗儿心头一喜:正要去找她呢,她却自己来了。 谁知解语姑娘竟不看他们一眼,而是冲着王公子盈盈下拜:“多谢公子打赏!” 少卿跟茗儿这才恍然而悟,原来那二锭黄金就是眼前这位王公子给的赏钱,解语亲自前来道谢了。 少卿嘴角噙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瞧着王公子、解语二人的目光甚是复杂。 王公子神情很是冷淡:“不必言谢,也没什么!” 一旁的茗儿忍不住了,上前一步,对解语笑道:“姐姐唱得真好,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得闻此佳音,死亦足矣!” 解语见眼前少年天真烂漫,没来由地自心底生出一股亲近之意,温和地道:“公子过奖了!” “在下李荣。”茗儿也打心眼里喜欢这位才艺双绝的解语姑娘,待她甚是亲热,但不想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便胡乱编造了一个名字,“姐姐不愿以真面目示人,想必一定是美若天仙了!” 茗儿忽然想到了自己,心内怅然。 一直面无表情的王公子此刻忽然开口:“惟愿一睹芳容!” 解语似有意若无意地瞟了少卿一眼,裣衽一福,轻声道:“各位如不嫌弃,请移步寒舍,容小女子一尽地主之谊。” 茗儿第一个拍手叫好,少卿沉吟不语。而王公子似乎踌躇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下头,答应了。 茗儿拉了少卿的手,美目流盼,关切地看着他,低低道:“大哥要是不想去……” 不待她把话说完,少卿便道:“好吧,去去就回。” 茗儿这才放下了心,粲然一笑。 印象中的茗儿脸上从未出现过这样灿烂的笑容,少卿不忍扫了她的兴,决意陪她到底。 这小小女孩儿身上似有一种魔力,教人为了她,哪怕粉身碎骨也是义无反顾。 不多时解语便派人叫来三辆豪华马车,自己乘坐一辆在前带路,少卿、茗儿兄妹一辆,王公子一辆,他的家奴随侍在车旁步行。 一行几人迤逦向城南而去,解语的宅子就在那里。 从解语那里出来,二拨人准备分道扬镳。 “这位小哥喜好颇有点与众不同呢!”临了王丰对茗儿说了这样一句,面上似笑非笑。 他身侧的彪形大汉姓郎名芳的家伙随声附和道:“是啊是啊,李公子喜爱娘儿们的调调,稀奇得很!” 茗儿小脸一红,有些恼羞成怒了:“是啊是啊,我就是喜欢,你待怎样?”斜睨了王丰一眼,诡秘一笑,凑到他近前低声道:“我还喜欢解语姑娘呢。要不咱们比比看,瞧解语姑娘是喜欢你多一些,还是喜欢我多一点?” 王丰身形高大颀长,茗儿在女子中也算高挑身材,但在他面前却显得十分娇小玲珑,须抬头仰视他。 此刻王丰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茗儿,一言不发,脸上不辨喜怒。 茗儿被他盯得倒不好意思起来,不料王丰突地一笑:“很好,我奉陪到底!” 一旁的少卿见势不妙,连忙一把拉过茗儿,向王丰赔笑道:“在下这个兄弟年幼不懂事,任性胡闹,让公子见笑了,待我回去好好管教于他!” 王丰不置可否,拱了拱手:“后会有期!”深深瞧了茗儿一眼,转身扬长而去,空气中只余一股淡淡的殷涎香。 少卿怔怔地望着他背影渐去渐远,剑眉深蹙,若有所思。 回府的时候,二人依然从后院角门偷偷溜进,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 岂不闻世上无不透风的墙,少卿有事无事便往梅园跑,时日一久,自然招来不少闲言碎语。 丫头婆子一干下人们自不免指指点点,窃窃私语,暗暗嘲骂少卿瞎了眼,居然看上那个刁蛮不孝的丑女。 这事儿当然很快便传到茗儿母亲毓秀耳中,却是容黛无意间透露的。 “是么?”岂知毓秀听了这件事,非但没有大发雷霆,脸上反而浮现出一抹古怪的笑意。 容黛平日虽然粗心,竟也觉察到毓秀的笑容似乎别有意味。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与其说是兴奋得意,毋宁说是幸灾乐祸。 “这样最好,正合我意!” 毓秀这么说,但纳兰夫人清颜知道了可就是另一番心情了。 “你疯啦?”清颜派人找来儿子,一见他劈头就骂,“别人躲都躲不及,你还要去招惹?你这不是存心自讨苦吃!” 少卿也不作答,只低着头乖顺地听着母亲训话。 “回头教你父亲知道了,有你好看的!” 见少卿依旧默不作声,清颜心一软,道:“你到底怎样想的?茗儿那孩子不适合你……” 清颜深知自己这个儿子虽然表面温顺,可性情倔强,一旦认定的事儿便轻易不会改变,因此也不想给他施加太多压力。 “母亲,孩儿跟茗儿并没有什么,我只当她是亲妹妹,别无他想,母亲尽管放心!”少卿语气淡淡的,却显得不容置疑。 清颜这才松了口气,脑海中浮现出茗儿那张丑脸,不觉怔怔地出了神。 解语住在城南胜业坊古寺曲,自外面瞧去,朱门高墙,庭院深深。 一行人下了车,解语先行进去换衣服,有青衣小厮出来将客人引入中门。 但见闲庭邃宇,帘幕甚华。庭院里栽着四棵高大的樱桃树,有的樱桃已经趋向成熟,像一串串水晶玛瑙挂在枝头。 茗儿正看得出神,冷不防有个声音自西北角传来:“有人来啦,快快下帘!”阴阳怪气的,十分刺耳。 众人都吃了一惊,凝目瞧去,竟是一只五色斑斓的鹦鹉,正在笼中跳上跳下,不时重复几句刚才所说的话。 茗儿不禁失笑,走到近前去调弄它。那只鹦鹉警惕地瞪着她,又冒出一句:“生人勿近,生人勿近!” 这下子众人都笑了。 茗儿大感兴味,正寻思着改日也要买只这样的鸟儿给自己解闷儿,回头却见一位中年美妇自房内出来,下阶相迎。 “诸位远道而来,蓬荜生辉,请进来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34章 鱼贯 这中年美妇年可四十余,但岁月并未在她脸上留下多少痕迹,依然年轻美艳,绰约多姿,谈笑间气度沉稳,温婉妩媚。 几个人鱼贯而入,进了花厅,落了座,有侍女奉上香茗。 中年美妇落落大方地做了自我介绍,众人这才知道她是解语的母亲向夫人。 向夫人打量眼前三人都是品貌出众,心中喜欢,笑道:“小女才疏貌陋,得与几位结交,真是三生有幸。” 少卿忙谦逊了几句,向夫人道:“难得三位公子皆是仪容雅秀、才调风流的高士,光临寒舍,不胜荣幸……” 茗儿见向夫人谈吐不俗,分明是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模样,只不知她母女因何沦落风尘,心下叹惋。 不多时珠帘一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咚声,随之进来一名女子,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向她投去。 但觉一室之中,若琼林玉树,互相照曜,转盼精彩射人。 茗儿的视线停留在她身上,再也移不开半点。 只觉得她也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眉眼与向夫人有几分相像,但更加精致完美,白皙若瓷的肌肤吹弹得破,一搦瘦腰不盈一握。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对黑白分明的眸子,似秋水,若寒星,又像白水银里养着二丸黑水银,就这么轻轻流转,摄魄,那种与生俱来的媚态足以颠倒众生。 果然不出所料,解语确是一位绝代佳人! 但见她眸光在众人脸上溜了一溜,随即行了一礼:“小女子向解语见过诸位公子!”言叙温和,辞气宛媚。 见茗儿笑吟吟地盯着自己看,解语脸儿一红,亲自起身替三人斟茶,又命下人准备酒馔。 美丽女子总是引人注目的,王公子也不禁多看了解语几眼,只是面上依然没什么表情,剑眉轻蹙,若有所思。 而少卿则一直低着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毓秀坐在床边,一只涂满鲜红丹蔻的纤手扶住云鬓,神情慵懒,与她那张写满岁月痕迹的脸极不相符。 斜睨着茗儿,目光如刺,扎得人浑身不适。 “听说,如今你跟世子走得很近,可有此事?” “不不!”茗儿惶恐地摇头,“我……” 毓秀笑容如冰,缓缓起身,踱到茗儿近前,上上下下地打量她,直看得她心里阵阵发毛。 “怎么,想攀高枝儿了?”毓秀嘴角微撇,一脸的不屑,冷笑,“麻雀也想变凤凰?哼,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就异想天开!” 茗儿“扑通”跪下:“母亲明察,女儿自知品貌甚陋,绝不敢有非分之想!” 毓秀又是一声冷笑,伸一只手捏住茗儿下颌,迫她抬头正视自己。茗儿吃痛,虽然头抬起来了,却垂着眼帘,不敢多看。 “也是,如你这般倾国倾城的貌,哪个男人见了会不动心?” 茗儿樱唇微颤,闭目不语。 毓秀逼视着她,双眸迸出一股冷冽的寒意:“你是不是让他见过你的本来面目了?” 茗儿拼命摇头,如一头受惊的小鹿。 “呵--”毓秀笑得狠厉,“他日若被我发觉你违背誓言,教男人看见你的真容,我定要亲手划花你的脸,让你变成真正的无盐,生不如死!” 茗儿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大大的双眼噙满泪水。 “不过--”毓秀话题一转,道,“你跟他交往也并非一件坏事儿,母亲我不反对!” 这话出乎茗儿意料之外,不由大大地愣了一下。 “母凭女贵,我也可以沾沾女儿的光。要是能攀上这门子亲事,有少卿这样一位出色的好女婿,我又何乐而不为呢?” 毓秀的声音充满暧昧,让茗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所以呀!”毓秀拍了拍茗儿瘦削的肩头,笑道,“女儿,你就尽管放心去攀这根高枝儿,最好能让少卿对你死心塌地!” 她看似在笑,但那笑意根本没到达眼底,反而带给人一种丝丝的寒意。 茗儿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觉得毛骨悚然。 “就不知我家茗儿可有这个本事,母亲我等着看呢!”毓秀撂下这句,一摇三摆地离开了。 茗儿怔怔地瞪着毓秀略显发福的背影,辨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这一对母女似乎是八字相冲,又或者天生相克,毓秀总是视茗儿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茗儿与少卿来往,按照常理,这绝对是母亲毓秀不能容忍的。若换做往日,恐怕她早已暴跳如雷。但今时今日的她一反常态,这就不能不令人心生疑惑。 茗儿闭上眼睛,母亲那古里古怪的笑容便浮现在眼前。 那绝不是高兴,也不是欣慰。那是一种教人捉摸不透的笑,仿佛穿透时间,看到了将来。 光禄殿。 殷澈一把将手中的奏折甩了老远,拍案而起,怒道:“这姓杨的不过是一个小小知州,竟敢私吞漕运官银,他是吃了豹子胆不成?” 一干朝臣从未见过皇帝发这么大雷霆,个个噤若寒蝉。 “大理寺卿听令!” 大理寺卿林斧钺应声而出,跪地听旨。 “即日起严查此事,不得有误!朕倒要看看他到底有几颗脑袋,胆敢以身试法!” 林斧钺回头看一眼相父纳兰禛,目光闪烁,低低应声是,便退在一旁。 纳兰禛一对浓眉蹙成了疙瘩,沉吟得一刻,开口道:“皇上请息怒,单凭一面之词便下论断,未免有失公允!” 殷澈剑眉一轩,微微一笑,道:“正因如此,朕才命大理寺彻查。相父若觉得不妥,那就由朕亲自去查如何?” 纳兰禛面有不豫之色,但也只是一闪而逝,快得不易察觉。 “皇上言重了,臣只是在提醒您,不可意气用事!” “多谢相父提点!”殷澈呵呵笑道,“朕自会慎重考虑!” 从光禄殿出来,纳兰禛一直心事重重。 小皇帝已经长大成人,再也不是从前那个任人摆布的黄口小儿。瞧他办事果断英明、雷厉风行,绝对是个不好对付的厉害角色。 侵吞漕银绝非一件小事,若果真查办起来,势必牵连到一大批人。小皇帝拿此开刀,看来是想扬威立万,准备亲政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此事若一直追究下去,顺藤摸瓜,自己在朝中的势力必然会受到影响。到那时被他一一剪除,那就岌岌可危了。 哎呀,难道这小皇帝就是冲着老夫我来的? 纳兰禛悚然一惊,背脊上有冷汗沁出,冒出丝丝凉意。 但旋即就冷笑了:“哼,就凭老夫现如今在朝中的势力,也非一朝一夕之功。想要扳倒我,没那么容易!” 只顾低头走路,没提防前面来了太后的肩舆,待看清,已行得很近了。 “微臣叩见太后娘娘千岁!”纳兰禛跪地行礼。 “爱卿免礼!”茹太后娇媚软糯的声音柔柔响起,听得人心里一阵酥麻。 纳兰禛起身抬头,却见茹太后已然下了肩舆,俏生生而立。 鼻端缭绕的是一股似兰非兰、似麝非麝的香气,纳兰禛心神一荡,二目正对上茹太后那双风情万种的媚眼。 身份虽是太后,其实眼前女子也不过二十几岁,肤白胜雪,眉目若画,端的是一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儿。 纳兰禛不觉怦然心动,呼吸也有些紊乱起来。 自己的妻子清颜也算得一位绝代佳人,但体弱多病,性子孤僻,如今又上了年岁,床第间不免少了些情趣。 而这位年轻的茹太后风华正茂,体态丰满诱人,又是天生的尤物,但凡见过她的男人大都甘心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当年先帝就一眼看中了她,以致“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这个女人身上的确具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魅惑人心的力量,令人无法抵挡。 “哥!”少女俏生生而立,嘟着小嘴,侧目以视。 少卿闻声转头,见是自己的亲妹子容黛,展颜一笑,步过来道:“黛儿,你怎么也来了?” 容黛也不吱声,一把拉了他就走。 少卿回过头看一眼茗儿,叫道:“黛儿,你到底要做什么?” 容黛拉着少卿一口气跑出梅园,一路气冲冲地道:“哥,这种人你还跟她来往?” 少卿停住脚步,颇感好笑:“你这刁蛮丫头,脾气不小啊!” “亏你还笑得出口,爹爹都知道你总往梅园跑的事了,大发雷霆呢。” 少卿故意脸一沉,半开玩笑地道:“是你告的密?” 容黛急了:“你冤死我了,你妹妹我何曾是那样的人?告诉你吧,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那又如何?”少卿一脸的不以为然,“她不是你们说的那种人,你们误会她了!” “我跟娘亲都亲眼看见的,还能有假?这种人对待自己的亲娘都那么狠心,还能指望她对谁好?哥,奉劝你一句,别鬼迷了心窍。到那时,可别怪妹妹我没有提醒你!” 少卿“噗嗤”笑了,伸手刮一下她的鼻梁,宠溺地道:“鬼丫头,你可真会说话!” 容黛不为所动,依然板着俏脸,一本正经地道:“哥,我是真心为你好。你心地纯良,为人老实,可别上了她的当!” “知道啦。”少卿嘴上答应着,心里却在想:“你哥哥我阅人无数,茗儿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 容黛莞尔一笑,秀眉轻蹙,道:“最近爹爹经常问起你,我都替你掩饰过去了。你可要仔细着,指不定哪日爹爹就要找你问话呢。” “哎呀,那要多谢我的好妹子。回头我请客,带你到天香楼去吃饭!”少卿耍起了贫嘴,好说歹说总算把这个难缠的妹子打发了。 一转身就见茗儿静静地站在那里,默默地盯着自己看。 “你跟来了。”少卿淡淡一笑。 茗儿螓首微点:“大哥,你以后还是不要再来梅园了。” “我知道整件事彻头彻尾都是一场误会,你千万别多心,大哥会想法子慢慢说服他们的!” “大哥待茗儿好,茗儿感激不尽。但是茗儿不想因为自己让大哥不快乐,也让大家都不快乐。这不是茗儿想要的!” 茗儿清清婉婉的一席话,令少卿又是心痛,又是怜惜。 “好啦,别把这些不开心的事总放在心上。有大哥在,一切都会好起来!”少卿情不自禁地握住她的纤纤柔荑,一双星眸里流淌的是未经人事的少女看不懂的情愫。 但茗儿还是极不自在,想要抽离他的掌握,却被他握得更紧。 嫩脸匀红,美目流盼,少女羞态可人。少卿怦然心动,轻轻一带,一个温香软玉的身子便跌入他怀抱。 茹太后扶着宫人的手,缓缓前行,纳兰禛不由自主地跟在后面。 来到拜月亭,茹太后拾级而上,那股似兰非兰、似麝非麝的香气丝丝缕缕地钻入人鼻孔,纳兰禛有些难以自持了。 在桌前坐定,茹太后涂满丹蔻的纤纤素手拈起一颗水晶葡萄放进樱唇,无名指与小指上的黄金护甲在太阳底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纳兰禛看得两眼发直,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茹太后莞尔一笑,指指下首的座位:“爱卿,请坐,不必拘礼!” 纳兰禛有些受宠若惊,依言照做。 茹太后眼神就这么瞟了一瞟,那种媚到极致的表情足以令任何一个男人骨软筋酥。纳兰禛自然也不例外,明明心痒难搔,表面还装得一本正经。 茹太后心里冷哼,暗骂天下臭男人都是一个德行!可是转念想到殷澈那个浑小子,愤恨之余,则是深深的挫败感。 她自问媚倾天下,所有男人都是她的俘虏。殷澈俊逸出尘、风华正茂,正是她理想中的情郎。岂料这小子真能坐怀不乱,不为所动,令她沮丧之至。 不能爱,便是恨。她恨他的不解风情,恨他的狂妄无礼,恨他的心狠无情。浓重的恨意使得她几欲发疯,她要报复,要令他国破家亡,一败涂地。然后她要叫他来跪着求自己原谅,再把他折磨得生不如死!否则,难消她心头之恨! 所以,她要物色一个帮自己复仇的工具。而眼前这个色心极重而又手握大权的相父、定安侯纳兰禛正是她的不二人选! 于是,茹太后的笑容更加粲然,整张脸娇艳动人。 “哀家听说,皇上要彻查侵吞漕银一案。爱卿,可有此事?” 纳兰禛微微点头,暗暗心惊。想不到朝堂大事这么快就传到她耳朵里了,可见这皇宫里到处都布有她的眼线。 天朝祖训,后宫不得干政。她究竟想干什么? 纳兰禛来不及多想,又听茹太后笑道:“那姓杨的知州便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只怕也不敢私吞官银,这其中恐是有很多的猫腻也未可知。爱卿,你说哀家猜测得可有道理?” 纳兰禛心里一滞,赔笑点头:“太后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嗯!”茹太后满意地一笑,续道,“依哀家看,皇上若真要死咬住不放,一查到底,怕是朝中人人自危吧?侯爷您也不会乐意,对么?” “不,不!”纳兰禛头脑反应奇快,“皇上英明神武,老臣心悦诚服!” “老狐狸!”茹太后心中暗骂,笑道,“哀家一介女流,原也不大懂得朝政要务。只是凭空臆测,倒教爱卿见笑了!” “太后言重了,老臣不胜惶恐!” “惶恐你个头!”茹太后在心里将他骂了个狗血喷头,面上却是笑靥如花,拍拍纳兰禛的肩,笑得暧昧:“爱卿真是我天朝不可多得的栋梁之才!有空来我慈宁宫坐坐,也好让哀家聆听教诲!” 伴随着内侍尖利的嗓音:“太后起驾--”,肩舆载着那艳冶入骨的美丽女人渐去渐远。 纳兰禛愣在当地,痴痴地看着,心内喜忧参半,患得患失。 茗儿一口气跑回梅园,一颗心似乎要跳出腔子。长这么大,何曾有过这样的经历?茗儿又羞又怕,差点就要落泪。 不是夫妻才要这样的么?大哥这样对我,那我就一定要嫁给他了吧?可是万一侯爷和夫人不同意又怎么办? 从小缺乏母爱的小女孩儿对这些情事懵懵懂懂,憧憬却又恐惧。 冷不防肩头被人拍了一下,茗儿愕然回头,面色倏然变得煞白。 母亲毓秀正朝着她冷笑:“怎么,你不是喜欢少卿吗?干什么还要扭扭捏捏,装模作样?” “不,不……”茗儿嗫嚅道。 “什么不不的?你若一味躲躲闪闪、羞羞答答的,少卿只怕要被别人抢走。”毓秀脸上是了然的笑,但那笑容教人看在眼里却像一把锋利的刀刃,随时有可能将对方刺得鲜血淋淋,令人不寒而栗。 茗儿傻傻地看着她,不敢言语。 “傻姑娘,侯爷和夫人都不喜欢你,那你就得想法子呀。你要让少卿对你死心塌地,就不能这样含糊。不过,要是生米煮成熟饭,木已成舟,到那时侯爷和夫人也无话可说!”毓秀说得慢慢悠悠的,声音里充满蛊惑。 只是她没有料到,她的这些话茗儿似懂非懂,或者说只听懂了一半,其中最关键的一句“生米煮成熟饭”,茗儿就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意思。 可惜毓秀没有进一步深入地做讲解,便以为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抿嘴一笑,心满意足地走开了。 茗儿还愣在那里,仔细回味着母亲的话。然而想破了脑袋也没搞清楚那句话的含义,又不敢追问,只得作罢。 后来有一日与少卿闲聊,突地记起,便问他:“大哥,什么是‘生米煮成熟饭’?” “这个吗?”少卿不禁红了脸,颇感为难,“我,我也说不清。以后你慢慢会明白的。” “哦。”茗儿若有所悟。 回到府里,清颜迎了上来,帮纳兰禛脱下外衣,一边柔声问道:“老爷,今日一切顺利吧?” 纳兰禛看着自己夫人那张绝美的脸,一时失了神。 清颜被丈夫盯得不好意思起来:“老爷,怎么,我脸上有什么不对吗?” 纳兰禛猛然回过神来:“不不。夫人,你好美!” 清颜羞红了脸,嗔道:“都老夫老妻的了,你还这么不正经。回头教孩子们听见笑话!” 纳兰禛呵呵笑了几声,突又记起朝堂上的事,不觉蹙紧了眉头。 清颜一看他这种表情就知不妥,不敢多问,悄悄吩咐丫头去把自己亲自煮的燕窝端来。 “对了,近日怎么不见少卿?”纳兰禛舀一勺燕窝放进嘴里,眼望着清颜问。 “他……”清颜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见她目光闪烁,纳兰禛心下怀疑:“莫非他又闯了什么祸不成?” “不不。”清颜连忙否认,“你自己的儿子你还不了解吗?少卿可是那样任意妄为胡闹的孩子?” “这个是自然。只是你表情看着不对,一定有事瞒着我。”纳兰禛深知自己的妻子不会撒谎,有什么事也绝藏不住。 知道无法隐瞒,清颜只得说道:“近来少卿老往梅园跑,跟茗儿那孩子走得很近。” “茗儿?”纳兰禛愣了一下,茗儿被赶到梅园数年,从未见她露面。纳兰禛觉得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久远到他几乎要忘记这个人了。 “就是毓秀的女儿,咱们的养女!” “胡闹!”纳兰禛怒喝,“堂堂的定远侯世子,怎么跟那个丫头混在一起?你还说他不是任性妄为的孩子,这又怎么解释?” “老爷,犯得着发这么大的火吗?我已经告诫过少卿了,他自己也说只是拿茗儿当妹妹。依我看,那也没什么大不了。” “妇道人家,你懂什么?你给我盯着他,以后不准他有事没事往梅园跑。咱家是什么身份,岂能任由他胡来?” “是。”清颜故意拖长了声音,嗔怪地白他一眼。 纳兰禛捻须沉吟得一刻,喃喃道:“嗯,那个丫头,且不说容貌如何,单是她那品行就够受的!教少卿离她远点儿!” 梅园。 少卿和茗儿正在逗弄一只毛色斑斓美丽的鹦鹉,又是喂食,又是教它说话。 自打上次在解语那里见过她那只鹦鹉之后,茗儿做梦都想得到同样一只。少卿明白她的心意,千方百计地托人从外面买了一只来。所幸这一只鹦鹉十分伶俐,教它说话,一学就会,茗儿大为开心。空闺寂寞,这只鹦鹉也为她的生活平添了几分乐趣。 “茗儿好小姐,茗儿好小姐!”鹦鹉不停地重复少卿教给它的这句,逗得茗儿笑个不停。 “来,多吃点儿!”茗儿不断地往鸟笼里放食。 “够了够了,回头该撑坏它了。你以为它是你这么大个人么,一只鸟儿能吃多少?”少卿拦住茗儿,笑着说。 茗儿伸伸舌头,扮个鬼脸,笑道:“哎唷,我忘啦!”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京城郊外,二个俊逸潇洒的少年携手出游。年纪较长的少年身形高大,一袭轻色锦衣,显得温文尔雅;年纪较小的少年白衣飘飘,眉目若画,只是身材要矮出半个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35章 满足 此刻二人喜笑颜开,一脸幸福满足之色。 杨柳依依杏花白,茗儿看得有些痴了。此情此景,恍若梦中,惟愿就此沉沦,不再醒来。 纤手被少卿的大掌握住,茗儿心里像灌了蜜,笑容灿若春花。 从前所受的种种苦恼与不幸,早已烟消云散。眼前的世界变得分外妖娆,令人沉迷其中,难以自拔。 “大哥,我们去瞧瞧解语姑娘吧。”自那日一见,茗儿一直对向解语念念不忘。 少卿面色一变:“干什么要去瞧她?真是扫兴!” 茗儿一呆,不敢言语了。 少卿心内一软:“我是说咱们玩得正尽兴,别教一个外人扰了兴致!” “可是,解语姐姐不是外人啊!”在茗儿心目中,早已将解语看做亲姐妹一般。 少卿看着茗儿清澈如水的明眸,那里就似二眼清泉,不含丝毫杂质。心里不觉一阵茫然:那般环境之下造就出来的女孩儿为何依然如此清纯可爱?或者是对美好人生的执念吧。总之在她面前的自己显得如此的卑微渺小,以致自惭形秽。 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女子,身上仿佛有着一种魔力,教人无法拒绝她的任何要求。 “好吧,去瞧瞧!”少卿几乎是不由自主地点头答应。 茗儿嫣然一笑,阳光下的她整个人都焕发着一种奇异的光彩,看得人心里暖暖的、柔柔的,说不出的祥和宁静。 二人直奔城南胜业坊古寺曲,一路无话。 世上偏偏就有这么巧的事,就在二人行到胜业街闹市,迎头就撞见了一人。 “王公子?”茗儿喃喃低语。 眼前少年一身玄色锦衣,更衬得他目若朗星、面如冠玉,飘然出尘。 身侧伴着的依然是那个有些鲁莽的彪形大汉,连鬓胡子的郎芳。就是他这样一副尊容,居然取了个十分女性化的名字,茗儿心里暗暗好笑。 王丰见到他二人,眸光恰似二盏烛火,瞬间一亮,又倏然泯灭。 “真巧啊,王公子,咱们又见面了!”茗儿笑吟吟地迎上前去。 王丰面上神情淡淡的,不辨喜怒。他默默地打量少卿茗儿他们,没有要开口的意思。郎芳抢着插话道:“是啊,真是冤家路窄啊!” 茗儿依旧笑嘻嘻的,侧着头仔细地瞧着郎芳的脸,倒把他看得浑身不自在。 “看什么看,我脸上难道长了花儿不成?” 茗儿本来在笑,突然脸一沉,啐道:“呸,你很美吗?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郎芳一愣,旋即涨红了脸,就要发作。主子王丰斜睨他一眼,他立时惶恐地低了头,敛声屏气。 茗儿“噗嗤”一笑,郎芳惟有双眼圆睁瞪着她,却不敢做声。 茗儿见王丰并无要搭理自己的意思,不觉甚感无趣,向他一抱拳,行了个礼便转身离开。 少卿也依样画葫芦,恭恭敬敬地给王分行礼,随后快步跟上茗儿。 “这种人,夜郎自大……”茗儿忿忿地低声嘟囔,不经意掉头,却见王丰主仆不疾不缓地跟在他们身后。 茗儿瞪大了双眼:“不是这么巧吧?” 眼看快到胜业坊古寺曲了,王丰还跟着,这可不是巧合了。 “我说,你们这是想做什么?”茗儿停步转头,二手叉腰,显得凶神恶煞。 王丰波澜不惊,淡淡笑道:“大路通天,各走一边。你们来找解语姑娘,我们也是,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请问这位荣小哥,有何不妥吗?” 茗儿一时语塞,气鼓鼓地扭身就走。同时暗暗心惊,这人目光犀利,一眼便能看穿别人的心事。若真成了对手,倒是十分可怕。 到了向府,茗儿上前打门。有个小鬟前来应门,王丰老实不客气地跟在茗儿他们身后也进去了。 小鬟引着他们一行四人往花厅而去,出来迎客的是向夫人。 见到茗儿他们,向夫人眼前一亮,分外高兴。热情地招呼他们落座,奉茶。言道解语出门应酬,不一刻便回转,要他们稍等。 向夫人待人和蔼亲切,恰如慈母一般,茗儿心下甚是羡慕解语。到了这里简直比在自己家还要轻松,丝毫不觉拘束。 茗儿只来过一次,却已经非常熟络,大大方方地满院子转,满屋子跑。 她又去逗弄那只绿毛鹦鹉,“生人勿近,生人勿近!”鹦鹉一见她便叫嚷起来。 茗儿哈哈大笑:“胡说八道,我哪里是生人了?”拿鸟食去喂它。 鹦鹉警惕地瞪着她,毫不理会。 “你若不吃,我可全拿走了,水也不给你喝,看你饿死渴死!”茗儿眼睛一瞪,作势伸手到鸟笼中去拿食物和水。 鹦鹉冷眼瞧着,瞅准时机,猛然向茗儿手上啄来。 吓得茗儿忙不迭地缩手,险险就被它啄到。 少卿恼了,喝道:“畜生,不得无礼!”赶紧来看茗儿可曾伤着。 茗儿笑眯眯的:“不碍事,不碍事!” 少卿抚着她的手,嗔怪地道:“你也忒顽皮,要是被它伤着如何是好?” 向夫人也来查看问询,一时冷眼旁观的王丰此刻凉凉地道:“想不到纳兰世子兄弟情深呐!” 少卿面色一变,讪讪地松开握着茗儿的手。 王丰折扇轻摇,星眸微眯,似笑非笑。 “姑娘回来啦!”鹦鹉突然怪声怪气地叫起来,冷不防把大家都吓了一跳。 不约而同地回首,果见向解语款款走近。 一件猩红色大氅罩在她纤巧的身上,更衬得肤白如玉,眉目若画。 王丰合了折扇,定定地看着解语,剑眉轻蹙,若有所思。 菜肴精致,酒是上好的女儿红,茗儿心绪不宁,不觉多喝了几杯。 “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茗儿醉眼迷离,喃喃低吟。 “小荣公子这是为谁相思为谁愁呢?”王丰拿走酒壶,“你不能再喝了!” 茗儿伸手去夺:“给我,干么不让我喝?” 王丰推开她手,淡淡道:“你喝多了!” 茗儿软软地趴伏在桌上,露出一段雪白的颈子,隐有一股淡淡的香气飘来,甜而不腻。王丰看在眼里,有些微失神。 “大哥不来找我了,他要成亲了……”茗儿嘴里嘟囔。 王丰一怔:“纳兰少卿吗?” 茗儿点头,二颗大大的泪珠滚落桌上。 “你大哥成亲,不是该替他高兴吗?” “我不高兴!可是他很高兴,侯爷、夫人也高兴……” “你为何不高兴?难道你喜欢他?” 不闻茗儿回答,王丰又追问一遍,仍是不见她有动静,细细一看,才发现她趴在桌上已睡熟了。 王丰心中一动,起身待要去扶她。门上有剥啄之声,急忙重又坐回,镇定自若地道:“请进!” 解语推门进来,见茗儿醉倒,急忙叫小厮进来扶她去西厢房睡着。 “公子若是不尽兴,小女愿陪您把酒言欢!”解语道。 王丰起身告辞:“天色已晚,不便久留,改日再来叨扰!” 解语客气几句,便送他出门。 这位公子哥儿虽然出手豪阔,也喜欢到她这里来小酌,但一直守之以礼,并无半分纨绔气息。瞧他长相绝佳,气度不凡,定然非富即贵,可是总不愿透露自己身份,或者有什么难言之隐。解语不是好事之人,不便多问。倾心相交,以诚待人,管他是乞丐还是王侯。 解语看着他清俊的背影出了一会神,想起那位醉酒的小荣公子,嘴角上扬,颊边有了笑意。 这孩子虽然生得一般,但天真烂漫,性情中人,就是一块未经雕饰的璞玉。假以时日,必将绽放出夺目的光彩。 茗儿一觉醒来,已是次日辰时。糟了,一夜未归,被发现,少不了责罚。 来不及给解语打声招呼,便慌里慌张地夺门而出。 一路东张西望,躲躲闪闪,总算自后门悄悄溜回梅园,好在没撞到人。 正自庆幸,母亲毓秀便来了。 “女孩子家夜不归宿,成什么话?穿男人的衣服,还戴着我给你的这一张面具。到哪里去了?” 见母亲板着脸,茗儿只觉得无处遁形,心里盘算着如何遮掩。未曾料想毓秀并无再往下追问的意思,而是话题一转:“听说,夫人正在给少卿物色一门亲事?” 茗儿的脸刷地变得煞白,半晌轻轻摇头:“女儿不知。” “你不知?少在这里装蒜!”毓秀冷笑连连,“少卿有好久不来梅园了吧,为的什么?你想瞒哄我?” “不,女儿不敢!” “那就说实话!”毓秀冷眼瞪着她,“你到底喜不喜欢少卿?” 向夫人吩咐厨下造饭,留他们用膳。 席间茗儿一直咭咭咯咯说笑不停,少卿心下奇怪,印象中这个小女孩儿寡言少语、内向沉默,到了这里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 “小荣公子是个直爽孩子,我喜欢!”向夫人笑眯眯地道。 饭毕,茗儿跟王丰品着香茗,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这二人真可谓“不打不相识”,先前还针尖对麦芒,这会子居然聊得甚是欢畅。 茗儿从前住在乡下,后来到了侯府几乎就没出过门,过着与世隔绝的隐居生活。所以对什么都好奇,问这问那。王丰发现她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渐渐开始改变对她的态度了。 一旁的郎芳插不上嘴,闷闷地干坐着。听得不耐烦的时候也会没好气地训斥茗儿两句:“你怎么什么都没见过,什么都不知道?” “是啊,我是乡下来的野孩子,没见过世面的,当然什么都不知道!”茗儿瞪眼。 也不知隔了多久,茗儿突然发现少卿不知所踪,解语也不在这里。不禁大感奇怪,嚷着要去找大哥。 王丰淡淡地道:“你这孩子,你大哥才离开一刻,便受不了了?” “不是,天色已晚,咱们该回府了。”茗儿说着便起身走了出去。 寻到西厢房门前,听到里面有低低的说话声,茗儿心头一喜,便上前打门。 门无声无息地开了,茗儿进去,果见少卿和解语在里面。解语面上还隐约有泪痕,茗儿奇道:“姐姐好像哭了,是我大哥欺侮你了吗?” “不,没有!”解语连忙否认。 “哦。”茗儿一笑,“这我就放心了。咱们大家都是好朋友,应该好好相处。其实那位王公子也不是坏人,我跟他还挺谈得来呢。” 少卿过来牵起茗儿的手:“天色不早,我们该告辞了!”拉着茗儿就走。 “唉,唉。”茗儿被他拖着一边走,一边回头叫道,“姐姐,咱们改日再来!” 解语怔怔地瞧着他们,欲言又止。 回到府里,少卿便被母亲清颜叫去了。 少卿进来后,看见清颜正在翻看几卷画轴,便上前行礼。 “少卿,快来帮母亲看看,这几幅画上的女孩子,哪一个更美?” 少卿根本无心去看,淡淡扫了一眼,敷衍道:“都不错。母亲如何对这些画中美人感兴趣了?” 清颜放下手中画卷,过来拉起儿子的手,柔声细语地道:“少卿,你已行过冠礼,该寻一门亲事了。你看,这些都是京城大户人家的小姐,对我家少卿倾慕已久。这不,特地托王婆送来画像,你父亲和我都希望你能从中选一个可心的。” 少卿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母亲,您这不是为难儿子吗?” 清颜一愣:“你这是什么话?” “这画上的女子我一个也不喜欢。” “自古婚姻大事非同儿戏,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能由着你的性子胡来?”清颜显得很不高兴。 “母亲,实话对您说,儿子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母亲……”茗儿嗫嚅着,良久才轻点下头。 “这不就结了!”毓秀白她一眼,“之前我跟你怎么说来着?想办法让生米做成熟饭,到那时侯爷和夫人不答应也不成啊!” 茗儿睁着一对黑白分明的眸子,有些无辜地瞧着母亲,其实到现在她还是没能弄懂这话的意思。 毓秀很无奈,拍一下她肩膀,道:“母亲帮你吧。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你就等着听好消息吧!” 难道她是去侯爷、夫人那里提亲?一念及此,茗儿心内一阵狂喜。到底是自己的亲娘,关键时候还是帮衬着女儿。 几日过去,毫无音讯。少卿却来了! “我这几日忙,爹爹给我在翰林院捐了个职位,以后须日日进宫供职。” “你不必解释,我都知道了。” 见茗儿如是说,少卿显得颇不自然:“那些千金小姐我一个也不喜欢……” “可是侯爷、夫人的话你敢不遵从?”茗儿轻轻叹口气,“罢了,我有自知之明,你也不必在我身上白费气力了。” 少卿握住她手,深情款款地道:“茗儿,我只喜欢你一人。” 茗儿淡淡笑道:“有你这句话就够啦!我不敢再有奢望。” “茗儿!”少卿一阵心痛,拉她入怀。 “有好几日没出去,呆在府里闷得慌。”茗儿轻声道。 少卿忙道:“那你快换衣服,咱们这就出府。” 茗儿依言进去换了男装,又换了面具出来。少卿展颜一笑,年轻英俊的脸似乎在发光。 他是自己喜欢的人,却要娶别的女子为妻。相爱却不能相守,有情却只能无情。缘分天注定,或者自己跟他有缘无分罢了。 茗儿心内凄苦,别过了脸不再看他。 其实茗儿的表情又如何瞒得过少卿的眼睛?在他心里,父母大于天,父母亲的吩咐怎敢不遵从?即便有一千一万个不情愿,也不能忤逆父母。否则,那就是不孝! 茗儿却想着与大哥在一起的时日不多,那就多让他陪陪自己吧。她不会傻到奢望大哥为自己去跟侯爷、夫人抗争,毕竟他们身份地位悬殊太大,这根高枝儿怕是很难攀上。 少卿带着茗儿正要从后门出去,远远听得有人在叫:“茗儿,茗儿!” 二人闻声回头,不禁面色大变,只见茗儿的母亲毓秀正在不远处向她招手。 茗儿无奈之下,只得应声过去。 见少卿并未过来,只远远地看着她们,毓秀放下了心。 “又出去?”毓秀面上不动声色,看不出任何表情。 茗儿点头应是,毓秀冷冷地笑:“光跟着他瞎转悠个什么劲儿?该想想正经办法才是。母亲教你的生米煮成熟饭可曾试过?” 茗儿大睁两眼,摇摇头,表示疑惑。 “没用的丫头!”毓秀骂了一句,看少卿不注意,将一粒药丸塞到茗儿手中,“把它吃了!” 清颜俏脸一板:“你喜欢的人是谁?茗儿么?”见少卿不做声,算是默许,她又续道:“不可以!她是你妹妹,传扬出去,兄妹,我纳兰家颜面何存?” “我的妹妹是容黛,她不是!” “那也不成。总之你爹爹和我都不会答应!” 少卿“扑通”跪地:“母亲,求您,儿子是真的喜欢茗儿!” 清颜更加生气:“你给我起来,成何体统?” “母亲不答应,儿子就长跪不起!” 清颜叹了口气:“茗儿有什么好?德容言工,哪一项是出类拔萃的?何况她的出身……” “原来母亲也在乎的是门第高低!”少卿忿忿不平。 清颜彻底恼了:“你这孩子,怎的如此执迷不悟?回头教你爹爹听到,又该训斥你了!” 见少卿还是跪着不动,清颜冷冷地道:“那你就跪着吧,我可不管啦!”拂袖而去。 纳兰禛下了早朝回来,听说少卿还跪在母亲那里不肯走,不禁大怒。跑过来将他好一顿数落,又罚他禁足一月,闭门思过。 少卿好久不曾露面,茗儿隐约也听说了一些,知道侯爷、夫人正忙着给他张罗亲事。 茗儿心里很是难过,自己出身寒微,寄人篱下,又是无德无才,如何能与大哥相配?即使两情相悦,但阻碍重重,只怕难成正果。 眼下侯爷和夫人就是希望大哥能结一家门当户对的亲事,好让他彻底对自己死心。唉,我干什么还要成为他锦绣前程上的一块绊脚石呢? 思来想去,真是柔肠百结。可惜没有倾诉对象,心中郁结难平,茗儿决定独自一人偷偷溜出府去找解语。 换上男装,又戴了另一副姿色平凡的面具,茗儿自后门悄悄溜了出去。 这条路已经很熟了,茗儿不费吹灰之力便摸到了城南胜业坊古寺曲。 不料解语又出门了,茗儿与向夫人唠了几句家常,又在这里用过午膳,还未见解语回转。百无聊赖之下,竟躺在西厢房睡了一觉。 醒来时日头已偏西,看来解语今日不到天色向晚是不会回来了,茗儿闷闷地去向向夫人告辞。 出门时险些与一个人撞个满怀,抬头一看,却是富家公子哥儿王丰。 瞧他一副驾轻就熟的的样子,显然背着茗儿他们来这里不止一次了。 茗儿没好气的道:“走路不带眼睛的?” “怎么说话呢你?胆大包天了你小子!”郎芳的大嗓门已经开始嚷嚷。 “怎么着,小爷我爱怎样便怎样!”茗儿最喜逗他。 郎芳捋起袖子,眼睛一瞪,就要发作,却被王丰喝止。 “今儿小荣公子似乎心情不好?”王丰亮如星辰的眸子里带着淡淡笑意。 茗儿嘟着嘴,气鼓鼓地:“是啊,我还想喝酒呢!” “好,我陪你喝!”王丰拉她重又回去。 向夫人吩咐厨下很快便整治了一桌酒席上来,自己则拉着郎芳退了出去,留王丰、茗儿二人对酌。 茗儿迟疑了一下,毓秀脸一沉:“放心,毒不死你!” 茗儿无奈,只得接过一口吞下,虽然心里不怎么舒服,却哪里敢说一个字? 看毓秀施施然地走过,少卿心下骇然,低声问:“怎么你换了面具她也能认得?” 茗儿道:“这东西就是我母亲给的!” “你母亲方才对你说什么了?” “没,没什么……” 少卿释然一笑,拉了她手快步出门。 二人在街上转了几转,便直奔胜业坊古寺曲解语那里。他们似乎已形成默契,只要出门就一定要到解语这里来瞧瞧才安心。 茗儿上前打门,就听得身后有人在叫:“世子,世子!” 二人闻声回头,却是侯府一个小厮,茗儿认得他名唤小四儿。 瞧这情形他一直跟在少卿他们后面,此刻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世子,侯爷找您回府有要事相商。” 少卿一怔,回望茗儿。茗儿微微一笑:“大哥,快去快回!” 那名小厮自然没认出现在的茗儿,看着她的眼神陌生得很,同时还有一丝探询之意。 少卿颔首:“你跟解语姐姐说会儿话,我很快就回来!” 茗儿目送他匆匆离去,心里一阵怅然。看来侯爷对他们的行踪了如指掌,派人找少卿,想必有要事相商是假,不让他与自己在一起才是真吧。 一念及此,茗儿叹了口气,转身进了向府。 这一次很幸运,解语没出门,见到茗儿很是意外:“怎么就小荣公子一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36章 回去 茗儿神情沮丧:“大哥有事回去啦!” 解语笑道:“是么?姐姐陪你喝茶聊天好吗?我这里新做了桂花糕,你尝尝。” 茗儿只得展颜一笑:“好,谢谢姐姐。” 解语直接带她来到厢房,命小鬟端来一盘点心。淡淡的桂花飘香,香甜酥软,入口即化。茗儿长这么大还未吃过这么好吃的点心,不觉感激地看解语一眼,放怀大吃。 解语在一旁瞧着只是笑,那小鬟也看得有趣,掩嘴偷乐。 眼看一盘桂花糕下去一半,茗儿突然对着解语龇牙一笑,笑容很是诡异。 解语一惊,细看之下,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 只见茗儿两颊潮红,鼻翼一张一翕,双目似要滴出水来。张开二臂向自己扑过来,娇声叫道:“姐姐!”软媚之极。 解语急忙闪过一旁,茗儿扑了个空,又向那名小鬟扑去。小鬟惊呼着躲开,脸色已骇得煞白。 解语果断地拉住小鬟:“咱们快出去,把门闩上!” 二女慌忙跑了出去,把门从外面锁得死死的。 “小姐,小荣公子这是怎么了?”小鬟心有余悸。 解语沉吟了一刻,吩咐她道:“你在这里守着,甭管里面有什么动静都不能开门。我到走一遭,很快回来。” 小鬟答应一声,解语走了几步,又回头叮嘱:“记住,千万不能开门,等我回来!” 房内的茗儿觉得浑身燥热难当,忍不住脱了外衫,虽只剩了一件中衣,心里还是烦闷不堪。 “开门,开门呐!”她扑到门前,用力砸着门框,只想冲出去大叫大嚷一番。 隐约听得门外有人说:“小荣公子,你忍忍,我家小姐就快回来啦!” 茗儿意识渐渐模糊起来,情绪此刻早已不受控制,拼命敲门:“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 殷澈冷眼瞪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大理寺卿杨漠:“看来朕的旨意对你而言是一纸空文?” 杨漠叩首不止:“臣不敢!” “你不敢?”殷澈怒吼,“那么朕交代你办的事为何迟迟不见结果?你难道不是有意拖延,想不了了之吗?” “臣万万不敢,请皇上息怒!” “那就尽快给朕将私吞漕银这桩案子查个水落石出,否则提头来见!” “这……” 殷澈大怒,咆哮如雷:“怎么?还敢抗旨不尊,你信不信朕立刻就能砍下你这颗脑袋。来人!” “太后驾到--” 殷澈一怔,抬头看去,果见茹太后袅袅婷婷地进来了。 “参见太后!”殷澈无奈,只得躬身一礼。 “免礼!”茹太后斜睨一眼跪地叩头的杨漠,娇声道,“皇上何必动怒?殷体要紧。” 殷澈懒得理她,冷哼一声,默然不语。 茹太后对杨漠道:“你先退下,哀家有话要对皇上说!” 杨漠忙不迭地答应,边走边拭去额头的冷汗。 茹太后看着气呼呼的殷澈,掩嘴一笑,柔声道:“皇上是个聪明人,怎么这会子却糊涂了?” 殷澈冷冷地道:“你想说什么?” 茹太后又是一笑:“自古朝堂之上,这种事多得数不胜数,贪官污吏屡禁不止。一国法度再严,也免不了有蠹虫作怪。皇上何苦为这些个小事劳神费力?” “小事?”殷澈冷笑,“妇人之见!” “皇上亲政不久,根基尚未稳固,依哀家之见,还是不要急于求成吧!” 她此言一出,殷澈倏地站起,一双俊目死死盯着她,目光犀利如剑。 茹太后竟是面不改色,淡淡道:“哀家的意思想必皇上应该明白,如今朝廷权贵实力不容小觑,皇上若与他们抗衡,自问能有几分胜算?” 殷澈伸手在案上一拍,喝道:“后宫不得干政,你意欲何为?” “这个不劳皇上提醒,哀家自然明白规矩。我只是好心提醒你,三思而后行啊!” “你还是尽好你的本分,坐稳你这太后的位子才是。朝堂之事,还轮不到你来提醒朕!” 茹太后面色微变,双目中隐有二团火焰,但转瞬即灭。 “哀家已经尽到自己的职责本分了,皇上若是不领情,就当哀家从未来过就是。摆驾回宫!” 目送她离开,殷澈咬咬牙,一拳击在案上,震得上面的物事都跳了起来。 茹太后自光禄殿出来,是强忍了一肚子怒气的,不料迎面就碰上了定安侯纳兰禛。 纳兰禛不敢怠慢,急忙行大礼。 茹太后心情欠佳,不想多说,只摆了摆手就欲离开。 “太后……“ 茹太后愕然回首,见纳兰禛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心里一动,换上了一副笑颜:“侯爷有事?” “不不,没什么。”纳兰禛讪讪一笑。 “哀家刚从光禄殿出来,憋了一肚子委屈呢。”茹太后别有意味地笑笑。 “太后应以凤体为重!” “嗯。”茹太后满意地点头,“纳兰爱卿,好久不见,不如去我慈宁宫小坐如何?” “蒙太后抬爱,臣惶恐!”纳兰禛有些受宠若惊。 解语赶回来时看到的却是这样一幕:小鬟坐在西厢房门外地上,倚着门框睡得正熟,门上赫然还挂着一把铜锁。 解语叫醒了小鬟,打开门进去。不知道茗儿现下怎样了,她心内忐忑。不料一转眼,却见茗儿躺在床上沉沉睡着,身上衣服穿戴整齐,就像什么事也未发生过。 解语面色大变,回头问小鬟:“我走后什么人来过?”小鬟略一迟疑,摇头道:“并无人来过,奴婢只是觉得有点儿头昏,便睡过去了!” 解语暗暗咬牙,吩咐小鬟:“去查查,府里有没有丫头进过这间房?”小鬟答应着去了。 解语在案旁坐了下来,自袖中摸出一个小瓷瓶,打开来嗅了嗅,重又把塞子塞好。再看看睡得正香的茗儿,那张脸平平无奇,毫不起眼,却似乎又透着一种魔力,教人忍不住想亲近。 解语秀眉轻蹙,陷入了沉思。不知隔了多久,那小鬟回转来,禀道:“小姐,奴婢一一查过,不曾有人到过这里。” “这就奇了!”解语暗暗心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他的样子显然是中了媚毒,这种毒性猛烈的合欢散,若非阴阳相合,或服用特制的解药,必死无疑。想不到他竟安然无恙,解药是无从谈起,那么肯定是…… 解语不愿往下再想,只是方才小鬟去查过,并无女子进过他的房间。这可真是奇哉怪也! 解语突地记起,拉过小鬟,查看她手臂,那里赫然有一粒殷红夺目的守宫砂。小鬟不明所以,心里发慌,问道:“小姐……” 解语摇头:“没什么。”百思不得其解。 正自怀疑,那边床上“嘤咛”一声,茗儿醒了。 乍一看到解语在这里,茗儿怔忪了一下,脸儿不觉红了。“姐姐!”她急忙翻身坐起。 解语笑笑:“小荣公子好睡。可有不适之处?” “没……”茗儿耳朵根子都红透了。 解语却只当她因服了媚毒而羞于启齿,不便再揭她疮疤,于是岔开话题:“小荣公子想必饿了,我叫下人准备点心。” 茗儿正要说“不用了”,门上又有剥啄之声,小鬟去开了门,少卿进来了。 少卿见解语也在这里,冲她微微颔首致意,便向茗儿道:“天已大亮,咱们也该回府了。一夜未归,你母亲会担心的。” 茗儿含羞点头,向解语告辞,跟着少卿出来。 一路茗儿握着少卿的手,心内像灌了蜜一样甜。不时偷眼看看他,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少卿却是双眉紧蹙,显得闷闷不乐。 “大哥,你不高兴么?”茗儿小心翼翼地询问,心内有些微的忐忑。 见少卿依然沉默不语,茗儿将头钻进他怀中,低低地道:“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人了,不管怎样,生死相随。” “可是……”少卿一脸的为难,“爹娘已经为我定下了一门亲事,乃是户部侍郎的女儿,下月初八就要下聘。” 如遭雷殛,茗儿愣住。 来到慈宁宫,二人坐定。茹太后吩咐上茶,然后屏退了左右。 “太后与皇上母慈子孝,何来委屈之说?”纳兰禛试探着问。 茹太后掩嘴轻笑:“侯爷言之有理。只是皇上年轻气盛,行事未免冲动,哀家说了他几句,他心下不悦,也是人之常情。” 纳兰禛连连称是。 “侯爷不是外人,哀家说话也就不必绕弯子了。”茹太后那对风情万种的媚眼在纳兰禛脸上溜了一溜,“你说是吗?” 纳兰禛只感心跳耳热、骨软筋酥,一个劲儿地点头。 茹太后话锋突然一转:“那姓杨的知州私吞漕银一事,如今闹得是人尽皆知。皇上下狠心要彻查此案,不知侯爷作何感想?” 纳兰禛也转得极快:“皇上英明,微臣自然谨遵圣命!” 茹太后暗自冷笑,道:“这私吞漕银看似一桩普通案子,其实这里面的猫腻不少。皇上要动起真格的,只怕要牵连出一大批人吧?你说是吗,侯爷?” “这个,臣不知……”纳兰禛表面假装撇清,其实心里七上八下,忐忑难安,想不到眼前这个女人还真是个不容小觑的角色。 “当然,侯爷两朝,忠心耿耿,自然不会跟这批人有牵连对吗?” 她话里有话,纳兰禛如何听不出?心里恨得牙痒痒的,还得强作笑颜:“太后明察,老臣一片丹心,天地日月可鉴!” 茹太后哈哈笑起来:“爱卿的忠心自是不容置疑,只是眼下皇上年轻不懂事,他这样较真儿,势必动摇他在朝臣心目中的地位,着实堪忧啊!” 纳兰禛这次随声附和道:“是啊,老臣也是这么认为!” “那侯爷就该找个机会劝劝皇上,您是相父,皇上没理由不听您的!” “这……”纳兰禛一脸为难,“太后有所不知,皇上如今已长大成人,待人处事,英明果敢,非是旁人能左右得了他的意志的!” “这一点哀家也深知,只是再怎么他还是嫩了点,朝廷大事总是要仰仗相父您呢!” 这个是自然,如今自己在朝中势力日益庞大,小皇帝能耐再大,也逃不出我如来佛的手掌心去!纳兰禛暗暗想着,呵呵笑了。 “所以呢,侯爷。”茹太后起身,慢慢踱到纳兰禛近前,柔声细语地道,“往后咱们母子还要多多仰仗您了。” 她身上飘来的那股子似兰非兰、似麝非麝的香气令纳兰禛有片刻的失神:“太后言重了。微臣定当竭尽所能,誓死效忠皇上!” “这就是了。”茹太后一只纤纤素手搭上纳兰禛的肩头,身子挨得他极近,口中温热的气息几乎就喷到了他脸上,“哀家的兄长茹霖与侯爷同朝为官,今后也须您多加提点才是。” 茹霖现居兵部侍郎一职,手握兵权,但性情憨直,本与纳兰禛不睦。现在有了茹太后这层关系,一旦归为己用,那可真是如虎添翼。 纳兰禛心中转过无数念头,暗自得意。 他对自己都做了那事,难道不是该结为夫妻的么?茗儿不信她的大哥会始乱终弃。 “大哥,你真的要娶别的女子?” 少卿无奈地点头:“父母之命,我岂能违拗?” “那么我呢?”茗儿的心在一点一点地下沉,“我怎么办?” 少卿满脸的歉意和怜惜:“茗儿,你是个好女孩儿,跟着我总是委屈了你。日后大哥会为你寻一门满意的亲事……” 话音未落,“啪“一声脆响,少卿冷不防右脸挨了茗儿一记耳光,愕然地望着她。 想不到自己从小就暗暗喜欢的人竟是这样一个登徒浪子!茗儿心都伤透了,泪水在眼眶中转来转去,却始终没有落下来。 少卿想到自己终是负了她,心怀歉疚,默然不语。 大颗的泪珠滑落,茗儿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眼前的人看似熟悉,却又分明陌生。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良久,良久,茗儿恨恨地一跺脚,掩面疾走。 清白被毁,茗儿一颗心恍如要撕裂开来。前路茫茫,何去何从?茗儿只觉头脑里一片空白,万念俱灰,甚至想一死了之。 一任泪水在脸上纵流,茗儿漫无目的地朝着前方狂奔。 “茗儿,茗儿……”身后少卿呼唤着追了上来,“你去哪里?” 逃开,快点儿逃开!茗儿再也不想见这个人,浑不理会,脚不停步。 少卿几步就追过来伸臂拦住她:“跟我回家!” “走开,走开!”茗儿理智全失,疯了一般地抓打他,“不要你管,你滚!”直喊得声嘶力竭。 少卿见茗儿不可理喻,也来了气,倏然变掌为拳,在她颈后用力一击,她登时晕厥。 醒来时茗儿已身在梅园自己的房里,躺在床上,一眼不眨地盯着屋顶,心依然似割裂般的疼痛。 “这晴天白日的,赖在床上做什么?”母亲毓秀推门进来,劈头就问。 茗儿动都未动,甚至连眼珠都未转动一下,就像是老僧入定了一般。 毓秀瞧着她的神情,心下了然,冷笑:“装死狗么,当我不知道你都做了什么?” 此时此刻的茗儿只想一死了之,根本懒得理会她。 毓秀欺到她近前,一把拉过她的右臂查看,待看清那粒守宫砂已确然消失之后,她突然莫名其妙地仰天大笑起来。 见毓秀笑得那般得意畅快,茗儿心内一阵恶寒,忍无可忍之下,怒道:“你还是不是我母亲?我现在这样,不都是拜你所赐吗?你到底给我吃了什么?” 毓秀一愣,继而笑道:“是啊,我是给你吃了‘合欢散’。知道这‘合欢散’是什么吗?”顿了一顿,哈哈笑道:“说白了就是、,你懂么?” “你……”茗儿气结,眼前这个狠毒的女人真是什么事儿都能做得出,俗语有云“虎毒不食子”,她竟是连畜生都不如吗? 美艳如花的茹太后靠得如此的近,纳兰禛禁不住心猿意马起来。 茹太后将他的心思看得透透的,心里暗骂他老色鬼。故意推他一把,嗔道:“侯爷怎么这样盯着人家看?” 纳兰禛微微一惊,连忙震慑心神,低下了头。 茹太后“嗤”地一声笑,转身走了几步,突地脚下一绊,似要摔跌。 纳兰禛不假思索,急忙抢上扶住。茹太后趁势倒在他怀里,娇喘微微。 纳兰禛只觉头脑里“轰”的一下炸开了漫天花雨,一颗心险些从腔子里蹦出来。 “侯爷,你……”茹太后娇嗔地掐他手,“你傻了么?” “不不……”纳兰禛有些不知所措,眼前忽然浮现出自己妻子清颜那张绝美病态的容颜。 “侯爷在家中也是这么不解风情么?”茹太后声音软软糯糯,甜得发腻。 “我……”纳兰禛下意识搂紧了她纤腰。 茹太后伏在他怀里,嘴角轻扬,满意地笑了。 “茗儿,你开开门,让我进去!”少卿将梅园的门拍得山响。 半晌不闻有动静,少卿不死心,继续敲门。 屋内的茗儿不胜其扰,终是奔了出来,冷声道:“你还来做什么?” “你怎么啦,干什么不理我?”少卿满腹委屈。 “你很快就要成亲了,总要避着嫌,以后不要再来找我!”茗儿一想到自己清白被他毁去,却还要眼睁睁看着他娶别的女人,心就如刀割般的痛。 “咱们总还是兄妹不是?干么一说我要成亲,就变得如此生分?难道你不想认我这个大哥了?”少卿在门外叫道。 “兄妹,大哥?”茗儿气得发抖,心内暗道,“怎么你对我做了那事,还装得跟个没事人儿似的?我真是看错了你,原来你就是一个登徒子!” “你走,快走,我再也不想见你!”茗儿忍不住哭出声来。 “茗儿,你开开门,听我说好吗?”少卿在门外听到哭声,很是着急。 茗儿哭道:“还有什么好说的?我只是个寄人篱下的可怜孩子,哪里能配得上你这侯府世子?你来找我,只会误了你的锦绣前程!你我从此恩断义绝,再无瓜葛!” “茗儿,别再任性了,咱们有话好说!”少卿软语相求。 茗儿只当他又在花言巧语欺骗自己,更加气恼:“我就是个任性的妖女,你别再来招惹我,让我过几天清静日子吧!” 这一来,少卿也没了耐性,赌气道:“好,我走!可是你别后悔!”嘴里嘟囔着:“这是怎么了,好好儿的就生气?” 听得脚步声渐去渐远,茗儿软软地坐倒在地,双手掩面,低声饮泣。 自己才十五岁,就这样糊里糊涂地失了贞节,今后的路该怎么走下去呵! 茗儿心里一片茫然。 清雅美玉如茗儿!如此真挚天真的少女真是世间也难得。 虽然目前文文还不肥,但已经非常好看了,缺月的文笔犀利流畅好不做作啰嗦,把每个出场人物都刻画的恰到好处! 还是忍不住猜测了一把剧情,茗儿应该是侯府亲女,而容黛才是养女,我想善良的茗儿第一个喜欢上的人应该是少卿,但是少卿茗儿的亲哥哥,另外少卿最初开始对茗儿的注目应该是她的真实容貌,总觉得因色起异心的男人不牢靠,他和茗儿注定无缘。 茗儿必定是会遭遇到很多挫折和痛苦,但是相信守得云开见月明,她肯定会有个完美幸福的结局,缺月肯定是会虐女主的,哈,她结对是个后妈,不过虐虐更健康!有挫折才有甜蜜!先给看文的筒子们都打上预防针哈! 她被素未谋面的丈夫抛弃,却命中注定遇到贵为九五之尊的他,一夜缱绻。再见时她已非她,他亦恨她。从此牵牵绊绊,难以割舍。 一路走来,她才发现早已是情根深种。千回百转,伤痛回首,另一个他伫立微笑,风华绝代。 谁才是她的真爱?三生石上,是否早已缘定? 传说中的大卫天子绝美冷情、乖张狠戾,人人闻之色变。 大婚当日,相貌平凡的她代姐出嫁,与美若天仙的皇后同时入宫。 从此,贤妃墨子书便被遗忘,独守冷宫数年,仍是完璧之身,成了皇家笑谈。 “贱人,仅凭你的蒲柳之姿就想勾引朕的皇兄,秽乱后宫!?不甘寂寞是吗?朕今日便要你侍寝!” 帝都沦陷,被掳敌国,身心均被伤到体无完肤。患难与共,相濡以沫,最终执手偕老的那一个人是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37章 这样 奶娘轻轻环住她的身体,一手拍着她的背,有些懊恼的道:“相君,你错过了最佳的机会,错过了呀,奶娘真是愧对老爷夫人的厚爱,以后,只怕再难杀他了。” 相君无力的蜷缩着,不必再问她也知道那些都是真的了。 南宫澈杀了她父母。 天,为什么会这样呢? 微阖眼眸,泪如泉水般的涌出,她怔怔的靠着奶娘,却只感觉到了冰冷。 “相君,你的手怎么这么冰,来,去院子里坐一坐,奶娘收拾收拾这里,真脏呀,奶娘的相君怎么可以住这么脏乱的地方呢?”叹息着,奶娘摇了摇头,然后扶着她颤巍巍的起来了。 相君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的院子里的,奶娘找了一把小木凳,她就坐在上面看着院子里的杂草,那么高那么密,真绿呀,都说草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生命力极其顽强,她突然间羡慕起那些草来,至少它们可以自由快乐的生长。 奶娘将房间收拾了个大概便扶着相君进去了,“相君,你的脸色很不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摇摇头,她没有,她只是到现在还无法消化南宫澈杀了她父母的事实吧,那太残忍了。 “相君呀,既然没成功,那就以后再想办法吧,奶娘可不想看着你这么不快乐。” “嗯。”她轻应,随即阖眼,根本睡不着,就只是迷迷糊糊的躺着,晚饭来了,奶娘叫了她一遍遍她也不理,不想吃,就是呆呆的看着屋顶,屋顶那细细的蜘蛛网仿佛延长至她的身上似的,网得她一动也动不了。 “相君,少吃一点吧,你已经一天滴水未进了。”奶娘端着简单的饭菜劝着,她的眼睛却兀自还盯着屋顶,半点也不转一下。 夜深了,奶娘和衣卧在她的身侧,她嗅着屋外露水的味道,是那么的清凉,阿澈,他现在还好吗? 她不在,他一定去宠幸某个嫔妃去了吧,其实,这宫里的女人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也不少。 连着两日,任是奶娘磨破了嘴皮子她都是卧在床上不吃也不喝,静静躺着,却怎么也想不出一个决定来。 杀或者不杀? 她的头真的很痛。 “相君,你再不起来奶娘就给你跪下了。”奶娘哭了,擦着眼泪真的就跪在了她的面前,“相君,你若是真的不想杀他,那就不杀了,奶娘只想让你好好的活着便好,相君,你起来走走吧。” 天都黑了,屋外阴沉沉的,她仰头都能看见月光透过屋顶的缝隙射进来的淡弱的光线,这房子若是下起了雨根本是住不得人的,到处都是一股子腐朽的味道。 “啊……”奶娘突的惊叫,“有鬼。” 相君还是不动,她从不信这世上有鬼,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鬼……鬼呀……”谁知奶娘越叫越是大声。 相君皱了皱眉头,头歪过一边,果然,窗前一道白色的身影静静的立在那里,白衣白发,脸被发丝遮挡着,那般便真的似鬼,她却轻轻一笑,“奶娘,那是人装的,你别怕。” “真……真的?”奶娘的声音颤抖着,手握住了相君的,她吓得脸色都白了。 “真的。”心思一转,她突然间想到什么的转过身继续面对床里。 是阿澈,一定是他知道她两天两夜不吃不喝也没出过这屋子所以才想到这一个法子要来惊醒她。 阿澈,除了他不会是别人。 骄傲如他,他是断不会以真面目来见她的。 想着,她笑了,也只有她的阿澈才会想到这样惊醒她的办法。 闭上眼睛,随着笑意而涌出的是一滴晶莹的泪,仿如夜里的露珠泛着冰凉写在她的心底,阿澈,他还是不放手她吗? 可她,会杀了他的。 奶娘说了,那些都是真的,便是都因为是真的,她才生不如死,她才什么也吃不下。 “鬼……鬼呀……”奶娘颤抖着声音又叫了出来,她好象是吓坏了。 相君再也忍无可忍,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又或者是她潜意识的也想见到南宫澈吧,其实,她想他,从他拂袖离开的那一刻她就在想他了,虚弱的向床边移去,一个不稳便滚落下了床,‘嘭’的一声响震得她漫身都痛,她浑身没有半点力气,扶着床沿才勉强站起来,抬首的时候,那道白色的影子还在不住的在窗前晃来晃去。 站在那里看着,她笑了,“奶娘,你去打井水来,你一泼他就跑了。” “我……我不敢。”奶娘根本连头都不敢转,还直直的望着墙,身体还在不住的颤抖着,奶娘彻底吓坏了。 皱眉,她扶着墙走到门前,拿起闩门的长木棍晃晃悠悠的步出门外,那道白色人影还在眼前晃个不停,“怎么,你就不知道累吗?你若真的是鬼,那就过来让我打一下,怎么样?” 阿澈呀,他处理起朝政来绝对铁面而一丝不苟,可是有时候却象是一个大孩子,就比如现在,他比孩子还淘气,她看着他的腰间,虽然是一身没见过的白衣,可是他腰间挂着的那香囊的坠子还是她编的。 不会错的,就是他。 白色的身影听了她的话一怔,可是随即的,他还真是不怕打的就飘了过来,仿佛在说:有种你打。 发丝遮挡着他的脸,她看不到他黝黑的眸子和那张如篆如刻的容颜,真想伸手摸摸他的脸呀,可是,当他停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却硬是要自己断了这个念头,狠下心肠,握着木棒的手真的用力的就挥了过去…… 打吧,如此便真的断了一份情,从此,他才会放手了她,也让她没有了机会杀了他…… “嘭”,闭着眼睛,她手中的木棒真的挥过去了。 可是明明他可以躲开的,但是,他没有,他生受了她的这一棒,踉跄的后退,风拂起他的发丝露出他有些苍白的脸色,喑哑着声音他轻轻的道:“你早知道是我,是不是?” “是,我不想见你。”吼着说完,手中的木棒已经再也拿不住,“哐啷”一声就落了地。 “为什么?”他的声音依然轻,却明显的带了受伤的意味,刚刚只要他稍稍以内力抗之,那么,受伤的其实是她,可他没有。 “皇上要纳后了吧,又何苦要来这样的不干净的地方呢,若是被太后知道,只怕又是一番说教。”说完,她转身便踏过了门槛再也不看他。 “相君,你是嫉妒了,是不是?你若是不愿意,那个皇后朕可以不纳。” 她不看他,伸手就关上房门,然后隔着门道:“我压根就不喜欢做你的妃子,你走吧。”心很痛的说完,她只觉得自己仿佛要窒息了一般的连呼吸都困难了。 门外很静,良久,她听到了一声低低的叹息,随即便只有了微微的风声。 奶娘已经爬了起来,刚刚外面的动静她听到了,“相君,是皇上是不是?” 相君无声,然后无力的软软的坐倒在地板,她好累,真的好累。 “相君,若是皇上你为什么不能好好待他呢,为什么你不想着为老爷太太报仇呢,相君,你太让我失望了。”奶娘声声哀怨,不住的喊着老爷太太的名字。 相君紧闭着眼睛,真想睡过去,那就什么也不必想了。 奶娘哭累了也说累了,她爬起来扶着相君向床前走去,“相君呀,我的傻相君,为什么你就这么傻呢,他真的是杀你父母的仇人呀,你却还是放不下他,我懂了,你就是放不下他。” 一滴泪滚落,奶娘说中了她的心事,原来,懂她的还是从小把她带大的奶娘。 “唉,好吧,若是你不愿意,那么,咱们就想办法离开这个宫吧,不然沦落在冷宫这样的地方也不是办法。” 她回手握了握奶娘的手,若是真能离开她就满足了,从此,也落得个清静。 可是,南宫澈会放了她吗? 她摇摇头,以她对他的了解,这很难。 冷宫里她的住处很安静,除了每天送剩饭剩菜的宫女会来以外相君几乎什么人也见不到,她开始吃东西了,不想让奶娘一直流泪,那样,太对不住奶娘了。 这天中午,端着碗坐在院子里吃着那难以下咽的甚至有点馊了的饭菜,她不免叹息,这就是自己选择的呀,可她却无从后悔。 “哎呀,快走快走,别挡我的道。” “我说被废了的惜贵人呀,你急什么急,你就算是看到皇上,皇上也不会理你这个恶毒的女人的。” “你呢,还不是一样,瞧瞧,你瘦的就象竹竿一样,皇上喜欢不肥不瘦的女人,你更没希望了。” “小声点,若是被萧紫珞听到咱们这儿的人谁也不用去看热闹了,大夏天的秋海棠突然间开了,我倒是觉得这并不是吉利的事儿,偏皇上居然携着萧紫珞来赏,我觉得今年这皇宫中一定会出什么大乱子……” “死蹄子,你少乌鸦嘴了,若是出大乱子,那咱们这冷宫的人会不会都……” 门外的声音渐行渐远,相君放下了碗再也吃不下了,他又来了吗? 再离开了几天后的今天,他居然带着萧紫珞又来了,可他,明明是最讨厌萧紫珞的。 阿澈,又是何苦。 低首,她看着自己的倒影,泪眼模糊。 想他,其实很想。 这就是冤孽吧。 “相君,外面怎么这么热闹?”冷清惯了,一下子热闹了起来就连奶娘也有些奇怪了,“怎么这冷宫的人都往一个方向跑。” 相君还是看着自己的倒影,却幽幽说道:“他来了。”他是宫里所有女人的希望,所以,但凡是他到了的地方,无不惹起女人们趋之若鹭,若是能引起他回眸一望,便会开心雀跃许多天,偏偏当今的皇上并不是十分的贪念女色,宫里受过龙宠的嫔妃屈指可数,也让这宫里的许多女人都是既希望着又觉得没什么指望。 “相君,皇上会不会来咱们这里呢?”那日,他扮鬼的样子奶娘依然记忆犹新,堂堂一国之君就为了来见相君居然扮起了鬼来,这事说出去谁会相信呢? “奶娘,你别胡说,不会的,他是带着未来的皇后一起来赏咱们冷宫里新开的秋海堂的。” “秋海棠开了?” “是的。” 手中的衣服突的落地,奶娘怔住了。 “奶娘,去把院子的门关上吧,好吵。” “好,我这就去关,相君,今天哪也别去,千万别去看什么秋海棠,那花,开在夏天是极不吉利的。” 相君一笑,她压根也没想去,“奶娘,我乏了,想要睡一会儿。”说着,慢悠悠的起身便走进了房间,躺下,阖上眼睛的时候甚至还能听到冷宫里那份难得的热闹的声音,很奇怪的,从进冷宫除了那夜那‘鬼’倒是从没有什么人来扰她,倒让她喜欢上这里的安静了,若是可以,在这里一辈也好,这样偶尔也能听到关于他的消息,那就是她最大的快乐了,爹,妈,她这样是不是很不孝,不仅是不思为他们报仇,还日日夜夜的想着他。 她想她真的是无可救药了。 可是相思这东西,根本不是她所能左右的。 静静的躺着,一点睡意都无,知了没完没了的叫着,让人烦躁的抓狂,她也是,却如止水,静而不动在幽暗的房间里,奶娘还在忙碌着,走来走去,想她这般被送入冷宫,竟除了奶娘以外没有半个宫女跟来。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静处生。 可她要的静却偏就静不了。 “皇上来了,皇上来了。” 那声音仿佛穿透了空间轮回一样的一下子荡起了她心底的涟漪,一圈又一圈。 花赏完了,他也终于来了。 “快出来接架呀。”冷宫里那个最叽叽喳喳的娴贵人又喊了起来。 皱眉,相君干脆两手捂住了耳朵,不听是不是就可以清静了呢? 可是,门外的声音却追身而来,总是时不时的钻进她的耳朵。 “宁妃,你怎么不出来,你的妃位可是还没废呢,不日还可离开这鬼地方的,宁妃,皇上和萧小姐正往这方向而来呢。” 紧闭着眼睛,她用残破的被子蒙住了头,阿澈,别来。 别来…… 静,室内室外突然间一下子静了下来,甚至连刚刚说话的女子的声音也遁去了。 就在相君纳闷不已的时候,耳边传来“吱呀”一声门响。 “奶娘,你也歇着吧,大热天的,快别忙活了。”她以为是奶娘,继续的对着墙,闭着眼睛,努力让自己什么也不去想。 蓦的,一道异香飘来,那香气不同于她从前所知道的,那似乎不是宫里的香,清清淡淡的又似有似无,却仿佛能穿透人的肌肤渗入人的骨血之中似的让人心清气爽,一瞬间,她想到了萧紫珞,这样的珍香除了萧家又有谁人家的女孩会拥有呢? 依旧一动不动,她不想翻身,不想看到萧紫珞,还有,萧紫珞身边的南宫澈。 他,也来了,还是她所熟悉的气息,丝毫未变。 静,除了静还是静。 相君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只要一嗅到南宫澈的气息,她的心便会开始紊乱的跳动着。 破旧的房间里四个人全都静静的,奶娘早就收到南宫澈的手势示意她噤声了,于是,她半句字也不敢说出来。 南宫澈则是站在萧紫珞的身后目光炯炯的落在床上那个好象是又瘦了的人儿身上。 大清早的萧紫珞便提议要与他一起来赏海棠花,他也不拒绝,倒是想要知道萧紫珞是什么目的,难不成也是如母后一样也要除掉相君这个眼中钉吗? 十年了,他一直不懂母后为什么那么讨厌相君,相君明明很乖巧也很懂事的,偏母后就是不喜欢她。 这样的静,四个人却是各揣心事,相君是紧咬着唇就当南宫澈和萧紫珞没来,反正他们还没发出什么声音不是吗? 也许一会儿觉得无趣了,两个人就会离开。 就在她这样以为的时候,萧紫珞却突然间开口了,落落大方的女声,绝对的不失优雅和贤淑,“紫珞给宁妃娘娘请安。” 那声音不骄不躁,温婉有礼,看起来萧紫珞并不是来看她的笑话也不是来冷嘲热讽的。 是了,她现在还是宁妃,她的妃位未废,而且只是半年的暂居冷宫罢了,萧紫珞真是聪明,含而不露,倒显得自己小气了。 手扶着床,相君悠悠坐起,转身,眼见可不正是萧紫珞和南宫澈又是谁呢。 眼前的女子明眸皓齿,还是那么的美艳动人,惹人怜惜,可是重要的不是她的美貌,而是她的聪明,虽然萧太后一心要立她为后,虽然南宫澈也已经因为自己被封妃而暗许萧紫珞的后位了,可是,在圣旨没有传下之前,萧紫珞从来的表现都是谦卑,比起萧家的其它人,她给人的感觉就舒服多了。 一身布衣,相君却丝毫也没有局促之意,娉娉婷婷落下一双,“萧姐姐越来越美了,皇上,怎么带萧小姐来这样的地方,你瞧,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不如,我们外面去吧。” 秀发自然垂落,黑如缎般丝丝缕缕的挂在胸前,衬着她的肌肤更加雪白,南宫澈有一瞬间的恍惚,瞟了一眼萧紫珞,他无声的飘到了室外,站在透亮的阳光下,那份挺拔那份俊逸立刻让小院子里增色不少,回首,相君已随着萧紫珞步出了她的房间。 几日不见,她真的瘦了,指甲不自觉的掐进了肉里,他却混然不觉得疼,有一瞬间,他真想冲上去一把掐住相君的劲项,她折磨着他许久不曾好睡了,可为什么见到他时她居然还可以这么平静呢。 不公平,真的不公平。 他的心已起涟漪,多久没有拥她入怀了,他想念她的身体想念她的味道,即使每天都能收到关于她的一切,他也依然止不住的想她,只是,他不懂她因何而突然间的变了性情,那般的冷淡让他始终也想不出是为了什么。 “宁妃娘娘,你这真幽静,倒是个清修的好地方,赶明个我也要让我爹在府里安静的地段造一间小屋,让我与竹为伍,抄写经书,为皇上和太后娘娘祈福。” 南宫澈轻轻一笑,语气里都是宠溺的味道,“怎么,紫珞你不想入宫了吗?” “皇上……”女子娇羞极了,微垂的臻首让相君想到了闭月羞花一词,此刻形容萧紫珞最贴切不过了。 “你在府上建了房子,再种了翠竹,再抄写经书,那岂不是要一年半载的了,朕等不及,择日不如撞日,不如朕今天就拟旨再让人操办下去,下个月初八是大吉大利的日子,便与朕完婚吧。”慢条斯理的说过,目光却始终不离相君,可由头至尾,相君始终平静如水,只唇角一抹微笑如刚刚才看的海棠花般的清雅,让他心动。 相君,到底什么才可以让她回心转意呢? 他要疯了。 突然间后悔在她的面前演了刚刚这一出,却已经来不及了,君无戏言,他一向知道,却为了相君又一次的做了一件违背自己心意的事情。 “皇上,紫珞我……我……”萧紫珞的眸目间是惊喜中泛着无尽的羞赧。 “朕这就要拟旨,相君,研墨,李万全,锦布拿来。”说了便做,走向这院子里唯一的那张桌子时,身后终于响起了相君的脚步声,由头至尾,她都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喜,倒是边走边道:“相君提前恭喜萧姐姐了。” 南宫澈想杀人,她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把他推给别的女人吗? 执笔去蘸墨,笔尖却故意的点在她皙白的手指上,拿起就要在自己的锦袍上擦起来,“怎么这么不小心,朕蘸墨呢,你没看见吗?” 她的手用力的一挣,那突然间的力道让南宫澈根本没想到,从前,她绝对不会这个样子的,可是现在,她就是挣开了他的手,然后骤然跪地,“是相君疏忽,请皇上责罚。” 跪地的女子那般的陌生,陌生的让南宫澈拧起了眉头,淡淡的转离视线,他放柔了声音对萧紫珞道:“紫珞,你来给朕研墨。” 于是,一起来的两个人一个磨墨,一个写字,很快的那份圣旨就拟好了。 相君还是静静的跪着,眉眼中还是微笑。 当那份一挥而就的圣旨由着李万全一字字念出来的时候,她所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恭喜萧紫珞了。 朝喜朝贺的声音络绎不绝,这绝对是她的小院里最热闹的一天。 南宫澈和萧紫珞终于在众人的簇拥下要走了,可是南宫澈居然在走到大门外的时候突然间伫足,“宁妃,你过来,朕有旨意要传。” 相君只得垂首移到他的身旁,嗅着他身上的味道,她的心慌慌的乱乱的,如小兔子在跳。 众目睽睽下,她看着他的鞋尖,他看着她瘦削而清灵的小脸,良久,她真的受不住四周那一道道毒辣的嫉妒的目光了,“皇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38章 黑暗 黑暗中,他目光如炬地盯着床榻上那道身影,入夜了,她已睡了,此刻恬静地躺在榻上,模样与七年前一模一样,仿佛时光虽流逝着,她却一点都没有变。 可是,终究一切都变了…… 手情不自禁向着她的脸庞伸去。 黑暗中一道黑影向脸上袭来,她本能地激灵了一下,迅速从榻上坐起来,睁大了眼睛望着他。 她的动作将他吓了一跳,伸出的手在空中僵了片刻,才放了下来,“你一直都醒着?” 她防御般向榻后缩了几步,极力想要撇清她与他的关系,“这里是奴婢呆着的地方,王爷走错房间了。” “走错了?”他狐疑一下,随即盯着她的眼神更加肆无忌惮,“这整个夜王府都是本王的地方,你说本王走错了房间?” 她急促地呼吸着,他的目光让她从心底升起一丝恐惧,“奴婢只是说,碧落轩是奴婢晚上歇息的地方,王爷歇息的地方应该是衾香阁。” 衾香阁,他与菖怡柳成亲的地方?她就那么想要他回到菖怡柳那里? “你倒是很大方,”他呛着酒气,对着她伸出手,命令道,“过来。” 她将身子蜷缩在床榻的最里侧,身子禁不住惧怕瑟瑟地发着抖。这个手势,她已经见过太多次,也领悟过太多次,这是每次他前的信号,她很清夜倘若不服从会招致来的后果。 可是她现在已经不再是他的弃王妃了,她现在只是夜王府的一名普通的婢女,只想老老实实地拿到属于她的那份月钱,换取小黎治疗的药物,她不想再跟他有丝毫的瓜葛。 “这么快就不听话了?”他见她不动,脸上现出一丝不满,“不要再让本王重复第二遍,过来。” “王爷还请自重,奴婢现在只是夜王府的一名下人,不是王爷的女人,王爷想要找女人,还请去找太子妃。”她不过去,将裹着身子的被褥抓的更紧。 “菖蒲!”一只大手扯上她的手腕,她只觉出一丝疼痛,整个身子已被拉到了床榻的中间,他恨恨地瞪着她,“只要呆在这夜王府中的女人,就全都是本王的女人,你也不例外!” “我不是!”她咬着唇,羞赧地将脸别过去,因为刚才的撕扯,身上的睡衣已经被扯开,露出了大半个肩膀,“就算王爷不自重,还请尊重奴婢,不要污了奴婢的清白。” 她忍受不了他目光里的炽烈,声音微微发颤,“求你,放过我……” “从你再踏入夜王府的第一步起,就应该知道我不可能放过你。”他紧紧攥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扳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的眼睛,“既然还有勇气回来,我想你就应该有承受的能力。” “我已经不再是你的王妃。” “可我说过,只要是这夜王府中的女人,就是我的女人!” 她睁着眼睛,望着天空一点一点地变得更白,睡意毫无。 空气中只有他沉沉的呼吸声。 挨了很久,天才彻底大亮。 拖着疼痛的身子,从榻上爬起来,她现在是夜王府的下人,清晨起来打扫是惯例。 “躺着。”身子却被重新摁回榻上,他的眼睛依旧紧紧地阖着,仿佛是在呓语,只是大手却搂在她的腰间,搂得很紧。 她还想动。 那条胳膊死死地将她摁在榻上,不让她动弹丝毫,“我的命令,你敢不听?” 她只得老老实实地蜷缩在塌边,继续睁着眼睛。 身侧的鼾声更重,更均匀了。 不知过了多久,那道熟睡的身影才悠悠然放开了她。 她翻身下榻,他也翻身下榻。 他伸开胳膊,让她为他更衣,伸着懒腰说道,“传膳。”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没有动。 他已经扭头朝外面吩咐了,“传膳,本王今日的早膳,就设在碧落轩。” 她替他裹好腰封,“碧落轩并不是用膳的地方。” “本王爱在哪里用膳就在哪里。”夜铭熙整整衣襟,“今日就选碧落轩。” 她收回手,不再说什么。这夜王府是他的地方,他想在哪里用膳,那就在哪里,多说无益。 待到早膳上齐,夜铭熙已坐到桌前,“一起用吧。” 她不肯上桌,“奴婢只是个下人,下人与主子共用一桌,并不符合这里的规矩。” “那下人与主子共用一床呢?”他淡淡哼一声,也不勉强她,夹起了筷子。 她的脖颈却从瞬间红到了耳根,昨晚索取后在身上烙下的红印子,也开始有些微微发热发烫。 夹起的筷子蓦地放下,“这筷子沾上了桌上的灰尘,还怎么让本王吃饭?” 她一愣,这才发现昨日一时疏忽,桌子只简单地擦了一遍,还未细擦,朱色的梨花雕身上,还蒙着一层浅浅的灰尘。 拿起那双筷子,“昨日里天色太晚,所以还未来得及打扫,奴婢这就去为王爷换双新筷子。” “不必了!”他从她手中拿回筷子,开始用膳,“昨晚没来得及,今天也没来得及吗?记得以后及时打扫!” 她默默退回一边,“是。” 本来就打算清早起来打扫的,是他非不让她起床。不让起床的是他,怪她没打扫的还是他。 用完膳,夜铭熙直接出了碧落轩,一路出了门。 她端来温水,将桌子上上下下细细地擦洗了一遍,然后又将昨夜里没菖及到的角落里里外外收拾了一番。清理角落的时候,意外发现一盆叫不出名字的花草,深绿的叶子碧幽幽的,煞是好看,只不过由于长时间没有浇过水,叶子已经卷得厉害,盆里的泥土也已经干裂。 她决定去花园里挖些新鲜的泥土,让这可怜的小东西重新复苏。 再次回到那些人的眼中,众人对她依旧是绕着路走。但凡一些不好的新闻总是传得飞快,她重回夜王府的消息传得很快,而夜铭熙在碧落轩留宿一夜的消息传得更快,眨眼之间,她这个废妃再次被夜铭熙宠幸的事王府已是上下皆知。 “你这个小贱蹄子,竟然将我们王妃的洗脸水打翻,你有多少颗脑袋可活?” 刚进入花园,远远便看到前方站立了几道身影,间或还夹杂着几声怒喝和抽泣的声音。 走进了才发现,竟然是三个女人的背影,两个女人站着,一名跪在地上。站着的两个女人看起来一主一仆的样子,主子衣着高傲华丽,下人叉腰气势汹汹。而那名跪着的下人,她认识,正是昨晚为她送饭的小桃。 “王妃饶命啊,奴婢不是存心要将王妃的洗脸水打翻的,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小桃跪在地上,不停地求饶。 那女子背对着她,脸上的神色和表情看不分明。 那女子身边的婢女却不依不饶,“走路不长眼睛的东西,急着去投胎啊!我们王妃的洗脸水可是用百花酿浸泡了整整一晚上,早上又用火煮沸了晾凉才端上来的,你一声该死和对不起就能陪得起?” 之后又是一阵怒喝和求饶声。 她皱皱眉,打算绕路前行。不想理会眼前发生的事,主子欺负奴才的情况无论哪朝哪代在哪里都是常事,更何况事不关己,她不想再沾惹是非。 “啊!”前方忽然传来一声惨叫,只见刚刚还跪着的小桃已被一脚踹翻。 那婢女一只脚踩在小桃的背上,脸上的表情凶狠狰狞,“让我们放过你也行,将洒在地上的水全部舔光!” 小桃趴在地上小声呜咽着,“王妃饶命啊,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还敢有以后?”婢女脚下使劲用力,“我们王妃肯答应放你走就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你居然还敢不从?” “慢着。”一直背对着她的身影忽然开口,纤纤细手轻轻抬了一下。 婢女闻言,顿时收回了脚。 小桃从地上爬起来,连连磕头,“奴婢多谢王妃饶命之恩!” “我说过,要饶过你吗?”女子开口说话,声音有些不大,有些轻细,听起来却让人毛骨悚然,“碧儿,将这不听话的贱蹄子给我扔进荷花池中喂鱼!” “住手!”眼见得小桃在婢女的推搡下快要掉进荷花池中,她终是忍不住挺身而出。 不想招惹是非,可是眼前的状况,还是让她狠不下心来。 那女子听到背后的声音回过头,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美丽的脸上闪过一刹那的吃惊,却也只是须臾之间,便恢复了惯有的高傲。 她静静望着眼前的女子,目光却有些呆滞。这是七年以来,她第二次见到菖怡柳。七年前随夜铭熙出席宴会,在菖侍郎家中见到菖怡柳时,眼中的惊讶是不言自明的,菖家失火,她本以为只有菖正言和小黎逃出生天,却未料到菖怡柳竟也活着,还被一直都无所出的菖侍郎一家收留,当做亲生女儿来养着。想要相认,却被菖怡柳拒绝,她至今都忘不了那个年仅七岁小女孩当着她的面说出的话,她对她说,菖蒲,我永远都不可能跟你相认,我恨菖家,我恨你。 而现在,这个宁愿叫别人爹来换取养尊处优的生活也不肯与亲人相认的小女孩,再一次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已经成了夜王府的王妃,夜轩国的太子妃。 七年不见,那个昔日的小女孩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沉鱼之姿,一袭曳地橘色留仙裙剪裁合身,穿在她的身上,妩媚大气,高贵凌人。 走到菖怡柳面前,然后跪下,“奴婢菖蒲,拜见王妃。” “是你?”明知是她,菖怡柳仍故意问了一句,七年不见,再次见到她,心中的恨意依旧止不住。七年了,她几乎没有任何变化,仍是一副倾城容颜,依旧一副淡然模样,惟一的一点不同,便是岁月在她身上烙下的一股成熟风韵,以及她愈发淡然的声音! 菖蒲,七年了,我们终又见面了! 她跪在地上,淡淡回答,“是奴婢。” “找本王妃可有何事么?”头上身影睥睨她一眼,声音中听不出一丝亲近之意,盛气凌人。 她看一眼跪在旁边的小桃,小桃满脸惊恐地跪在地上,浅绿的衣服上沾满了地上的水渍泥渍,浑身发抖,狼狈不堪。 声音稍稍停顿了一下,“奴婢前来,是想求王妃放过小桃。” “哦?”菖怡柳讶然一声,眼睛斜瞟身侧一眼,“你要替她来求我?” “小桃之所以走那么急,是因为急着为奴婢送早饭,所以才打翻了王妃的洗脸水,究其根源,错误不在小桃而在奴婢,所以,就算是惩罚,也与小桃无关。” “是吗?”秀丽的脸上柳眉微挑,口气里却是不相信,“本王妃倒是第一次听说,这王府里还有下人给下人送饭的规矩!” 纤弱的身子一凛。这王府中,的确没有专为下人送饭的规矩,只是这回夜铭熙偏偏就安排了小桃负责她每日的伙食,真不知这独立特性日后会为自己惹来多大的祸端了。 “王妃若是不信,自可向小桃求证便是,若是王妃担心奴婢与小桃事先串通,也可以,直接问王爷。” “你在拿王爷来压我?”菖怡柳盯着地上那道淡然身影。七年未见,倒不知她还学会了先发制人。 手指抠进掌心,声音却是淡然,“奴婢不敢。” “哼,”感觉头上那道身影凝视了她许久,似是颇思虑了一般,才轻哼了一声,将目光投向小桃,“她说的话,可是真的?你敢跟本王妃撒一句谎,本王妃立刻便将你丢进荷花池中喂鱼!” 小桃已吓得惊慌不堪,“王爷、王爷的确命奴婢每日为菖蒲送饭。” “是这样吗?”细细声音微挑,带着一丝沉疑。 “千真万确,奴婢不敢撒谎。” “那也就是说,本王妃要惩罚的人,其实是你了?”感觉头上的声音口气一转,逼近了她。 掌心抠得愈发地紧,“是。” “好,”菖怡柳凝视着那道身影,“你既愿意代她受罚,那本王妃就成全你。” 声音微一迟疑,“那小桃……” “碧儿,将那丫头放了。” 那个叫做碧儿的将押着小桃的胳膊放开,脸上有些不大情愿,“我们王妃大发慈悲,今日就饶过你,下次若是再敢犯,决不轻饶,还不快滚!” 小桃哆哆嗦嗦从地上爬起来,苍白的脸色已是说不出话,逃离般拐出了花园大门。 她望着那道狼狈的身影消失在花园门口,松了口气。 菖怡柳碎步轻踱,细细审视着她,像是在审视着一根草芥,“多年未见,姐姐看起来好像过得很好么,还有闲心来管别人的事?” 她跪在地上,心口有些发疼,一句冷冰冰的“姐姐”,触痛的却是她昔日在菖府中的过往。 “拜你所赐,当年未被淹死。” “哼。”头顶丢出一道轻飘飘的鼻息声,听起来颇不以为意,“只是,你救了人家,人家却是连一句感激的话都没有,丢下你就跑了,真不知这替罪抵得值不值。” 菖怡柳望了一眼花园门口的方向,看到刚刚放掉的小丫头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由得媚脸轻笑,抚着长长的指甲,有些幸灾乐祸。 她望着空空如也的门口,淡然。 救小桃,本就不为让她感激自己,何来值与不值,无非是自己看不过去多出来管的一道闲事罢了。 “在王府里呆了这么久还没学会明哲保身的道理,也难怪会刚嫁到王府便被冷落。”媚柔的声音轻飘飘的,那道身影走到她的跟前,“记得刚刚有人说,要代那小丫头受罚的?” 有收拾她的机会,她自然不会放过。 纤弱的身子拢了拢,“王妃想要惩罚奴婢,自是可以的,只不过……”声音稍稍停顿了一下,“假若王爷发现奴婢死了或是受了伤,会不会追究,那奴婢就不得而知了。” 昨夜里夜铭熙留宿碧落轩,菖怡柳想必自是清夜。 菖怡柳想要惩罚她,她并不害怕,可是她不能死。 “你想拿王爷来吓我?”菖怡柳微微一怔,随即声音一凛,秀丽的脸庞也挂出一丝怒意。 本以为她被赶出了王府便已万事大吉,岂料她竟在七日之后重返王府,住进了碧落轩不说,还将夜铭熙勾引 至碧落轩就寝一夜,害得她这个新娶来的王妃颜面全无。她还没找她算账,她倒是先提起来了。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提醒王妃而已。” “用不着你来提醒。”菖怡柳拂袖,“别以为有王爷宠着你,本王妃就怕了你,他再宠你你也不过是个低贱的下人,我菖怡柳才是这王府里的女主人!”话虽这么说,心里到底还是有着菖忌夜铭熙的成分存在,冷冷扫了她一眼道,“反正今日你跪也跪够了,看在王爷的面子上,我就不跟你计较。碧儿,我们走。” 叫碧儿的丫鬟扶住菖怡柳的胳膊,愤愤然望着她,嘴皮凌厉,“别以为我们王妃放过你你就可以得意了,王爷不知有多宠我们王妃呢,你算老几?” 刚拐出花园门口,那个叫碧儿的便问了起来,“小姐不是正在为王爷宠幸那个贱女人的事情生气么,刚刚那么好的机会,为什么要放过她?” 妩媚的脸庞现出一道冷哼,“你懂什么,弄洒我洗脸水的人又不是她,我若惩罚了她,万一王爷追究起来,定会觉得我善妒心小,她的话反而提醒了我。” “可是……” “哼,怕什么,路还长着呢,本王妃当年能让她死第一次,就能让她死第二次!” 与菖怡柳冲突的事情,不消一日便传遍了整个夜王府。所谓坏事传千里,也不过如此。 有了与菖怡柳的冲突在前,整个夜王府的下人对她更加避之不及,就连之前一直欺负她的那些个人们,看到她也自发地远远躲在三尺开外,不敢与她发生任何关联。 谁又敢将赌注压在她的身上呢,更何况,她招惹的还是太子妃。 只是自己心不在此,亦见惯世间冷暖,见此也不过淡然一笑。 “听说,今日有个丫鬟将柳儿的洗脸水打翻了,是你替她求的情?”他进来的第一句话,便是问她。 叠着被的手一停顿,果真,王府中的一丝一毫,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么。 “是,王爷心疼了?” “笑话,”背后的声音嗤之以鼻,呼出的热气打在她的脖颈上,有些痒有些酥,“不过是个女人而已,本王又几时为女人的事心疼过?倒是没料到你居然会为了一个丫鬟出头,这么久了,我怎不知这王府里还有与你关系这般好的?” 她懒得与他解释小桃的事情,只觉被他箍住的身子一阵发紧,七年了,他的习惯依旧没有变。她不由地挣扎了一下,“王爷今晚不去衾香阁?” “奴婢已经不再是王妃,甚至连废妃都不是,王爷的身边从来都不缺女人,亦不缺姿色可沉的女人,为什么偏偏就不能放过我?” “菖蒲!”他的眸中浮现出一丝冷意,盯着她的眼神带着一丝逼迫,“我们两个就一定要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清吗,嗯?” 她冷然迎着他的目光,“这个问题解决不了,那就只能继续纠缠不清。” 翻身下榻,穿戴齐整,她打开门,悄悄走了出去。 夜很深,很静,仲夏的夜空星空璀璨,照得地上有些发亮,耳边是蛐蛐的鸣叫声。 沿着长廊一路折回,刚要拐进茯苓阁,却意外在长廊拐角的地方碰到一具抽泣的身影。 那道身影坐在长廊上,头靠廊柱低低抽泣着,看起去无助而可怜。是白日里被菖怡柳在花园中惩罚的小桃。 想着离开,却在听到那声低低的哭泣后站住脚步,只觉心处封闭的地方,没来由地柔软了一下。 一道影子停在哭泣的身影面前。 小桃抬起头,脸上立即出现一副防范与紧张,“是你?” “在这王府中,最最不值钱地东西就是眼泪,因为在这里根本就没有任何人会同情你,反而只会看到你的懦弱与悲哀。”坐到小桃身侧,她自菖自地望着天空,天空中的星辰可真美,清晰地仿佛触手可及,夏夜的风吹在她的脸上,有一些微微地凉,“与其在这里懦弱地哭,倒不如去想一想如何让自己变得更强大,至少,以后不至于再被别人欺负,你说呢?” 说完这些话,起身,从怀中掏出一只银篦放在刚刚坐过的位置上离开。那银篦是上次离开夜王府前,小桃看上的那个,当时便想着送给她,只是后来一直都没有合适的机会。 “菖蒲!”身后的声音却叫住她。 她转过身。 那只银篦被塞回她的手中,哭泣过后的声音有些愤然,“别以为你救了我,我就会感激你,更别指望我跟你亲近!” 她一愣,随即收回那只银篦,淡然一笑,“你能这样想,很好。” 她现在是菖怡柳的对手,又怎么敢有人敢接近她呢。倒是她这般被小桃看做讨好拉拢的举止,显得有些幼稚可笑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39章 忧心 鞭炮声远远近近地响着,今天是上元节。柳府上下各人,除了柳如烟之外,各个都带着喜色忙进忙出。从午饭后,柳如烟就一直坐在筝旁发着呆。她的父亲、母亲、大哥、二哥不停来她的闺房看望她,他们说话行事都小心翼翼,怕不留神触到她的伤心事! 柳如烟不禁苦笑:她一个未亡人,一个遭到婆家唾弃的人,别说过府入住,就连三十夜里给她的子俊哥点盏灯、烧张纸都被阻止在外!如今不得不倦在娘家柳府。 她的母亲又来了,今日是她的母亲第五次到她的闺房。柳如烟暗骂自己不孝,不但不能承欢父母膝下,还让家人在喜庆的佳节里为她忧心。 看着母亲忧愁的脸,柳如烟柔声对母亲说:“娘,我没事,今天到府的亲戚多,您就不要再过来了。” “如烟,事情都过去了这么久了!娘也知道你心里苦,但你不能老是把自己关在房里不出来,今晚你和你哥哥们一起出府去看花灯!” “娘,我不想和哥哥去观灯!”看着娘失望的眼睛,柳如烟终是不忍地又说:“娘,我想等一会儿和婉儿一起去观灯。” 母亲高兴地对婉儿百般叮嘱,又派二个小厮保护柳如烟的安全,她才到前堂去照料府中的大小事务。 婉儿听说柳如烟要出府去观灯,高兴得喜笑颜开。也难怪婉儿会这么开心,自从姑爷魏子俊没了后,柳如烟就没出过闺房一步,她陪着柳如烟在这死气沉沉的闺房里苦熬着岁月。 柳如烟看着婉儿的欢天喜地,怔怔地想着往昔的上元夜: 忆去年元夜时, 花市灯如书, 月上柳梢头, 人约黄昏后。 往年都是魏子俊陪着柳如烟赏花灯,如今魏子俊已经不能陪她观花灯了,那个最疼她的子俊哥走了,他再也不能陪着她,再也不疼她了! 魏子俊比柳如烟年长三岁,魏子俊的父亲魏启昕和柳如烟的父亲柳徵坤当年同中进士;一同入朝为官,魏启昕是吏部侍郎,柳徵坤是礼部郎中。两家一直交情甚笃,在柳如烟八岁那年,两家结成了亲家,单等到她行过及笄礼就成亲。魏子俊虽是魏家独子,却没有一点纨绔之气;从小就聪明过人,勤奋好学,进退有度,是京中有名的才子。 魏子俊和柳如烟的哥哥感情也非常深厚,常常到柳府一同探讨学问。柳如烟却时常拉着他陪她玩,不管柳如烟怎么任性,魏子俊都好脾气地迁就柳如烟,还时常带些希奇古怪的东西来哄柳如烟开心。柳如烟的哥哥都嘲笑魏子俊,说他把如烟宠坏了,到时侯会吃苦头的。 魏子俊仍是不以为然地宠着柳如烟。为了不让哥哥们笑话魏子俊,柳如烟努力学习弹琴,学习诗、词、书、画;学习女红,学习烹饪。如今她绣的花样,全京城的女孩子都在摹仿;她唱的歌,婉儿说像黄俪鸟一样好听。让哥哥们笑话去吧!柳如烟要让哥哥们后悔嘲笑子俊哥! 十二岁那年,家里来了贵客,柳如烟弹了一曲《梅花三弄》,震惊了四座,柳如烟看到她的子俊哥也怔住了。不久京里就传出:礼部柳郎中府,不仅有两位公子是才子,女儿更是聪慧,琴艺过人。怕是用不了几年,她的琴艺就要超过宫里的月娘了。月娘!这个世上第一弹琴高手,她能超越月娘的琴艺? 没等柳如烟向哥哥们示威,哥哥们的话就被说中了,柳如烟不仅要魏子俊吃了苦头,还让他吃了万劫不复的苦头!!! 去年柳如烟行过及笄礼,准备三月十五成亲。在成亲前十天柳如烟和魏子俊一同到“灵云寺”上香。柳如烟看到很多香客围着一个慈眉善目的和尚求解签。她也好奇地挤进去抽了一支签,找那和尚解签时,那和尚脸色阴晴不定,沉着声问柳如烟求什么?柳如烟说求姻缘。 那和尚一言不发走出了寺院。柳如烟一路缠着他,他终于叹口气说:“小姐,你若是求富贵,它日必定贵不可言,到是支极上的签,若是求姻缘?!却是一支下下的签,恐怕不能白头啊!” 柳如烟刹时呆住了,魏子俊急急地问有什么可以化解的法子?那和尚摇摇头说:“天意如此,恐非人力能为啊!” 柳如烟上香的心情瞬间化为乌有,闷闷不乐地出了寺庙。魏子俊一路不停地劝解柳如烟、开导柳如烟,要柳如烟不要听信那和尚的胡话。可回城时,魏子俊却特地在“祥瑞斋”买了对同心锁,刻上了他们的名字。 第二天,魏子俊差他府上小厮送来一封信,说:他要上黄山的最高峰去挂同心锁。他说在黄山的莲花峰上挂同心锁最灵验,挂了同心锁,他们就能白头到老,他要柳如烟不用担心,他五日后就回。 魏子俊去了黄山,柳如烟的心从来没有这么乱过,是因为那和尚的话吗?柳如烟马上安慰自己,她的子俊哥答应过她的事,他一定会办到,她的子俊哥从来没有骗过她! 五天的时间在忐忑不安中过去了,没有魏子俊回家的消息,六天过去了,仍没有魏子俊的消息!七天……!仍是没有魏子俊的任何消息。 柳如烟心神不安地遣婉儿到魏府打听魏子俊的消息。她的子俊哥到底怎么了? 婉儿走后柳如烟坐立不安,六神无主,眼睛不停地看着门外。终于,婉儿红着眼睛回了府,柳如烟忙问婉儿,她的子俊哥现在在哪里?婉儿惊慌地摇摇头。 是夜,柳如烟的母亲破天荒地上房间陪她就寝,她的父亲哥哥们也神色怪异地看着她。柳如烟问他们子俊哥的消息?他们都王顾左右而言其它,柳如烟开始害怕起来。 第二天,她的父亲竟未上朝。从柳如烟记事起,父亲就是一个勤奋的人,从未没有无故不上朝的事,这次却…… 柳如烟不由得胡乱猜想:难道是她的子俊哥出了什么事?是遇到了劫匪?还是她的子俊哥生病耽误了行程?家人不告诉她,她自己去找子俊哥。 趁家人不留神,柳如烟溜出了家到了魏府。还没到进魏府,就见人来人往,各个脸上都带有悲色,府门也挂着白绫,柳如烟隐隐得害怕。 进了府门,门人看见柳如烟就像看见鬼一样,吃惊地望着她不说话。柳如烟没理他们,径直往里走。府中的仆妇们看着她都呆住了。 听说女子成婚前是不能到婆家的。柳如烟安慰自己:可能是她不合规矩吓住了府人。 突然,柳如烟被一个人抱住,她转眼一看是子俊哥的奶妈张氏,张氏颤声说:“柳小姐,您怎么来了?您快回府去吧。这里……” 张氏的话音刚落,柳如烟就看见子俊哥的母亲,她的婆婆,披头散发怒气冲冲从屋里出来。一向对柳如烟关爱有加的婆婆,此时犹如女罗刹般,张着双手向柳如烟扑过来,眼里发着凄厉无比的寒光。 柳如烟害怕地退了一步,低声叫着:“婆婆!” “你这个妖孽、扫把星,你不要叫我婆婆,我没你这个媳妇,你还我儿子的命来!” 刹那间,柳如烟尤如五雷轰顶。她的子俊哥他不在了,他丢下她一个人走了!从不骗人的子俊哥,他骗了她!他留给她一个永远不能实现的诺言。 柳如烟全身发软得跪在婆婆的脚边,几个女人使劲搂着她的婆婆,她的头发被婆婆狠狠地拽着,眼泪顺着脸颊不停地往下淌,她好疼!好疼!不是头发疼,而是心里好痛好痛! 渐渐地,柳如烟看不清周围的面孔,只听到她的哥哥和另一个男子劝着她婆婆。恍惚中听到那个男子好听的声音,渐渐地劝住了她的婆婆,又听见他要她哥哥带她回去的话。 但她固执地跪在冰凉的石板地上不想回去。这里还有两天就是她和子俊哥的家了,她现在哪里也不想去!她要在这里陪着她的子俊哥…… 终于柳如烟被那个男子点了穴道,被她的哥哥带回了家。 夜渐渐深了,府中的喧闹声也渐渐小了。婉儿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踱着步,一脸的期盼。柳如烟不禁摇了摇头,暗暗地叹气。她吩咐婉儿,要侯在门口的小厮们自个去观灯,她不开心,又何苦带累所有人都闷闷不乐? 婉儿起初不肯,后听说柳如烟女扮男装出府观灯,她才勉强答应放了那两个小厮。 女为悦己者容,如今,魏子俊不在了,她穿男装正好省心。婉儿把柳如烟的头发束起来,找了一件她二哥以前穿的镶银狐毛的白色锦袍,在她腰间系上和田玉貔貅。 她边换小厮的衣服,边欣赏她的杰作,得意地说:“小姐,不,应该称呼公子才对!您这么一打扮,不知要迷倒多少姑娘了!” 柳如烟没好气地白她一眼说:“真是愈大愈没规矩。” 婉儿五岁那年家里遭灾,婉儿的爹娘怕她饿死,把她卖到柳府。因她生性乖巧伶俐,柳夫人把她给了女儿做了贴身丫头。她侍侯柳如烟以来,到也忠心耿耿,跟柳如烟感情也深厚。 收拾妥当,柳如烟跟着婉儿出了府,她心想今个就由着这个丫头胡闹去,反正这丫头也折腾不了两年了! 婉儿出了府,如同放了生一般,哪里热闹往哪里钻。如今国富民强,街上的花灯很是壮观,华灯若乎火树,百枝之晃晃。王府井更是繁华锦簇,走马灯、荔枝灯、龙凤八卦灯、绣球灯、珠兰挂花灯、迎轿灯、放水灯、展冰灯……品种繁多,应接不暇。大街上猜谜语的、舞龙灯的、踩高跷的,热闹非凡。 观灯的大人小孩,脸上都挂满了笑容,看着他们各个面带喜色,柳如烟却感觉离自己是那么的遥远。 街两边挂满了迷灯,不少猜中灯谜者,手中都拿着大大小小的礼品,灯上的迷签已被揭下许多。婉儿直叹来晚了,好猜的都被猜走了! 柳如烟看着婉儿那后悔莫及的模样,摇头说:“你是缺衣少穿?还是怎的?一副小家子气!” “小……不,公子!您是蜜罐里泡大的,我哪有您这般好的命?您是不知穷人家的苦呀!夫人答应我,过几天让我回趟家,哥哥弟弟们羡慕我到了好人家,还等着我给他们带礼物呢。”婉儿不禁黯然。 柳如烟心里一紧,安慰婉儿说:“罢罢罢,我就替你猜几个吧。”她以前常和魏子俊玩猜谜,给婉儿猜些小礼品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不一会儿,婉儿手上的奖品渐渐多起来,她两眼放光地拉着柳如烟到处找有重彩的,她不停地讨好柳如烟、奉承柳如烟,就差说柳如烟是文曲星下凡了。 柳如烟看着婉儿两只手都快抱不下奖品了,对婉儿说:“婉儿,天也不早了,再说你得的东西也没地装,我们还是回去吧!” 婉儿听了马上摇头:“不不,公子,前面有卖包袱的,我买个包袱再装,我婉儿别的没什么本事,要说力气吗,还是有的。” 看着婉儿急匆匆去买包袱,柳如烟终是忍俊不禁,暗忖:真是拿她没有办法! 不一会,婉儿把包袱买了回来,她又带来了一个消息,说是前面猜灯谜,猜完三关有重彩!!柳如烟还从来没听说过猜灯谜还有过三关的? 婉儿细细道来:“这第一关了,要猜对十道谜语,然后选择是拿十两纹银,还是继续猜;如果猜中第二关五道谜语,就可以进第三关,倘若第二关的五道谜语没全对,连十两纹银也没了;进入了第二关后也可选择拿三十两纹银还是继续猜,第三关有三道谜语是极难猜的!到这个时辰也没几个猜全对的。” 柳如烟心想:是什么样的谜语,难住了这么多的才子呢? 婉儿一手拿着包袱,一手拉着柳如烟死劲往前挤,柳如烟被婉儿拉着东窜西钻,好不容易挤了进去。她仔细看了看首关的谜签,抱合和扣合独具匠心,她想了想,把写好十个谜底的纸,让婉儿递到了谜台上。 “朱玄基、唐方生、林茂怀、魏柳……”婉儿一听魏柳这名字马上喜笑颜开,连连催柳如烟上台领奖。 柳如烟取笑她不要那五十两纹银的头奖了?婉儿摇摇头,她到是个满足的人,见好就收总比白辛苦一场好,十两纹银可是她一年的月例钱。 柳如烟淡笑着说:“婉儿,我给你取那三十两银子回来可好?” 婉儿不敢相信地望着柳如烟,期期艾艾地说:“公子,这可如何使得?” 柳如烟装着严肃的神态说:“婉儿,我替你取那三十两银子也不是没条件的,你日后可要永远记着我的好才行!” 婉儿听了,忙不叠地点头。 柳如烟走上谜台,不少猜中第一关的人打了退堂鼓,想是到手的银子还是妥当些。 柳如烟看了看第二关的5个谜签: 琴盒打一成语,是乐在其中。 临终遗言,打一名词,那不是绝句吗? 山风水景画雾中,猜三国人物。此迷抱合虽少但却精,确实出的高明,应该是刘备。 山头落日山半明,打一九画字,应该是轴字吧。 兴致大不同,唯有同猜谜,猜一字。可不是商字么? 柳如烟写完谜底四下里看了看,蓦地迎来一对带笑的眸子,看来此人早已猜完,柳如烟讪讪地对他笑了笑。 他温和地说:“魏公子小小年纪才情横溢啊!” 柳如烟忙答:“哪里,哪里,猜中猜不中还说不准了?” 他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正欲对柳如烟说话,只听见主事的高声宣布:“朱玄基、林茂怀、魏柳、崔信昌、刘望谦5个人第二关全中,可进入到第三关。” 婉儿在台下兴奋异常,柳如烟正准备去取三十两纹银奖品,那个被念到叫朱玄基的人,先一步开口对柳如烟说:“魏公子,你可知过了第三关,不光是那区区五十两银子的事,还有一件你意想不到的礼物!” “哦?不是说只有五十两银子吗?还有什么礼物这么神秘?” 朱玄基笑着说:“是什么礼物?你过了第三关,不就知道了?” 看他吞吞吐吐、神神秘秘的样子,不由引起柳如烟的好奇心。柳如烟决定参加第三关! 婉儿看柳如烟打消了拿银子的念头,接着参加第三关的猜谜,她急得在台下不停地对柳如烟使眼神。 不一会传出一个清脆的女声,柳如烟这才发现台上深处隔了个帘子,那声音是从帘子后发出来的,看来这帘后的人才是主家呀! 不容柳如烟多想,那清脆的声音再度传来:“五位公子才思敏捷,我家小姐佩服得紧!现打个字谜,谜面是:倾心人不见,落魄立残秋,打一字。” 柳如烟立刻怔住了,心里一阵暗淡:倾心人不见……是啊!倾心人不见。子俊哥,我又到哪里才能见到你? 她哀声说:“颖。” 那清脆的声音传出:“魏公子中了。” 柳如烟缓缓抬头,见朱玄基若有所思地望着她。她转眼看着台下,婉儿也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 悠扬的声音又传来:“第二个谜签是:念你、悲你、你影踪全无,心俱碎、残花相依,打一成语。” 柳如烟心里一惊,今天怎么都出此等谜签,但还是写下了谜底:今非昔比。 “第三题是:初听流莺喧柳叶,打一字。” 柳如烟想了想,这题关联词仅仅用了一个“初”字,便将“听流莺喧柳叶”六个字的起始部分“氵”、“艹”、“木”及三个“口”尽收囊中。六字根虽多不乱,当称得上是抱合体灯谜中的佳品。 “敢问姑娘可是这个字。”柳如烟写好了“藻”字。 这时帘子后走出一个眉如远山,眼若秋水丫鬟打扮的人,虽是丫鬟却有着大家闺秀的风范。丫鬟都一目难忘,看样子这家千金小姐更是不同寻常! 那丫鬟刻意看了看柳如烟,又看了看谜底,面带笑容地说:“恭喜魏公子,全中了!” 柳如烟看到婉儿笑得嘴巴都快合不拢了,也开心地说;“运气罢了。” 那丫鬟把朱玄基、林茂怀他们的谜底也收了。稍过一会儿,主事的出来宣布:“朱玄基、林茂怀、魏柳三人都全中了。” 柳如烟看看林茂怀一脸喜色,朱玄基仍是气宇安详,她不禁心下赞叹:这人真是荣辱不惊,高贵典雅。 一个伶俐的丫鬟走了过来,压低声音在柳如烟耳边说:“魏公子,我家小姐特地为公子弹一曲《花好月圆》,不知公子您可中意?” 此时传来一阵清新委婉的筝声,柳如烟不由的心下大骇!难怪谜签出得如此缠绵悱恻,难怪朱玄基面带神秘,原来如此啊! 柳如烟转头望向朱玄基,他正微笑地看着她。柳如烟白了他一眼,心想:这下可被他害惨了! 她不停地思量:我怎么办?该怎么办? 婉儿看见柳如烟过了第三关脸色却大变,莫名其妙地望着她。 这时,《花好月圆》已经弹完,柳如烟呆呆地看着刚才那个耳语的丫鬟,暧昧地笑着走过来,她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冷汗不停得往下淌。 等那丫鬟近身,柳如烟呐呐地道:“你家小姐铮声悠扬动听,在下可否也为小姐弹上一曲,聊表谢意?” 那丫鬟一听,点了点头,喜滋滋地去复命。少倾,就抬上了古筝。 柳如烟用极低的女声说了声谢谢。那丫鬟极力地掩盖住慌乱的神色,咬咬牙回了帘子后面。柳如烟看了看四周,除了朱玄基面带深意地看着她,旁人竟未发现有异。 柳如烟稳住心神坐在筝旁,弹了一曲《禅院钟声》。本来此曲是一个书生因所爱女子负心,愤而遁入空门所做的,现在却正合她的心境。筝声响起,引来阵阵喝彩声,随着柳如烟的筝声流淌,四周逐渐安静下来。柳如烟弹着筝,想着往年灯会和魏子俊赏花灯的情景,忍不住悲从心来,筝声也越来越深沉低迷。曲罢,柳如烟已有些不能自己。 朱玄基低声关切地问:“魏公子,你没事吧?” 柳如烟低下头,飞快地用袖摆擦擦眼角,沉声说:“没事。”婉儿看柳如烟神态异常早就候在她旁边,见她一曲弹完,忙搀着她往台下走。 “魏公子且慢。”那个在柳如烟身边耳语的丫鬟快步走来。 柳如烟紧张地望着她,婉儿挡在柳如烟面前说;“我家公子身体不适,要回府了。” 那丫鬟把五十两银子递给了婉儿,对柳如烟说:“魏公子,我家小姐着实敬佩您,您倘若方便的话,到东四胡同严府找严涵青一聚。” 柳如烟轻声问:“敢问姑娘,你家小姐可是京城第一才女,首辅大臣严正新的二千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40章 办法 茗儿的番外: “死丫头,看我等会儿怎么收拾你!” 大街上一个女孩儿用肩膀夹着电话,她走得很急,手里端了碗热气腾腾的米粉,嘴巴已辣得通红,丝毫不顾及其余人诧异的目光,若无其事地与久别的高中同学通电话。 电话那头不怕死的嬉笑传来,只听这边一声惨叫――女孩走得太快左脚踩在右脚上,带着她狠狠往地下摔去…… 屋外锣鼓声震天的响,室内嫁衣颜色似血,一名红衣女子在贴身丫环苑儿的怀里半躺着,她好不容易睁开眼,看到这陌生的一切不自觉的惊呼了一声。 那种茫然的情绪引领着她的视线四处看,几张大红字在房间里贴着,一支支红色蜡烛把房间照得暖暖的,屋内的家具都由木制,大到妆台闺床小到茶杯墨砚尽透有古色古香的韵味。一袭红帘沙帐垂在地面,细风将它掀得轻盈舞动,将窗外迷离的夜色罩得越发妖娆。 然而所有景致加起来都敌不过一张脸――精致而小巧的鼻子,瓜子脸上一双杏仁美目明亮灵动,柳叶弯眉,脸颊两旁的红晕如美丽的晚霞,眼光稍稍流转就牵引住人的目光。 而在此时、她似乎有点儿不知道自己是谁。 她将挂在发髻两边的红盖头慢慢摘下,面对眼前的景致仍是一头雾水,摸着脸庞犹豫地着走去铜镜前,一双眼久久凝视着那面镜子,整个人有些惶恐与不安。 “什、什么啊!这是哪里?我怎么变得这么嫩啊?” 一回头,她看着还坐在床边的苑儿急问到,镜子里的脸虽然还是她的,可明显稚嫩不少。 “小姐,你怎么了?这里是将军府,你已经答应嫁过来了啊!” 茗儿后退一步,这才注意到她身上的嫁衣,她抚住额头,看见那双娇嫩的小手后脸色更是惨白,苑儿赶紧跑到她身边稳住她。 “小姐,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你能不能告诉我,这是哪个朝代?我是谁?” “小姐?”苑儿不禁有些疑惑,连道出的声音也迟疑了起来:“这、这是蓝国,小姐名叫,颜茗儿。” “我不叫颜茗儿我叫高筱慧!”这是她脑海中冒出的第一个想法,紧接着她只觉得背后泛起阵阵凉意,手迅速紧捂住嘴巴才没让自己尖叫出声。 穿越的桥段倒是看了不少,可穿越了吗?真的穿越了?她? 再一次环视着这间新房,目光惊喜中又带了些忐忑。 颜府,在蓝国赫赫有名。 颜老爷是太后的远房表亲,他生意做得极好,传说家财万贯。众人只可惜他是个痴情种,没有男丁延续香火、继承祖业――颜夫人生了茗儿后身子一直不好。 茗儿今年刚满十六岁,颜老爷与颜夫人已做主将她嫁给蓝国的冷轻云冷大将军――只因颜夫人和茗儿都是冷轻云他爹救的。 冷轻云姓冷性子也极冷,他几乎不愿意开口多说话,更别提展露一个笑颜,而他带领军队的本事确实一流――他是蓝国的镇守大将军,连皇帝都对他敬畏三分。 不愿被父母安排婚事的茗儿逃过一次婚。可上次逃婚已经惹得颜夫人病倒在床,她若是再跑,只怕不久就会传出颜家夫人被其女气死的碎语吧! 她低垂着头,目光里满是沉思,声音微微颤抖着:“十六岁吗?” 朋友们“生日快乐”的祝福声好像还在耳畔回响,大家都恭喜她二十岁了,可这份穿越是老天爷爷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吗? “小姐的意思是?失忆了?” 苑儿试探着问,她盯着茗儿的脸来回看,听到这里,茗儿张了张嘴,过了半响才有些僵硬的笑了笑,小声道:“嗯。失忆了吧!” 一只纤细的手搭在她的手腕上――苑儿略通些医术,她的眉越拧越紧,认真得有些严肃:“小姐刚刚是昏睡醒来的,难不成是那个病加重了?” “什么病啊?” 该不会才穿来就要病死吧?苑儿这么一提醒她也是感觉到了这个身子的异样,猛的就没了穿越后的一些喜悦。 她不觉有些扫兴,只见苑儿的眼眶有些红,声音也哽咽了起来:“小姐十岁那年独自偷溜出去玩,回来后就一直高烧不退,当时病得很严重,连太医们都束手无策。但后来又奇迹般的好了,不过、从那以后,小姐在一天中总会不定时的昏睡一个时辰,怎样都叫不醒。老爷和夫人寻遍名医也没治好小姐这个怪病,可小姐怎么会突然失忆呢?” 苑儿还在探究缘由,茗儿意兴阑珊地冲她摆摆手,外面吵闹的声音慢慢逼近,尽是要看新娘子与劝酒的碎语。 “我失忆的事情先不要告诉任何人。” “小姐!” “听话,我自有安排!将军就要进来了,你先帮我保守秘密,我认识一个医生,哦,不,我认识一个大夫,我明天去找他。” “小姐不是失忆了吗?” 几道黑线在茗儿的额上飘过,她擦了擦细汗,向天真的苑儿赔着笑脸:“我、我依稀还记得、一点点,一点点而已,所以有什么事情都等明天再说,就这么定了!” 说完,也不管苑儿是什么表情,回到床上盖上喜帕老老实实的坐好。 现在的关键是解决逼近的问题,至于为什么会来,如何才能回去――她最大的能耐就是适应能力极强,既然已经来了,就先做做颜茗儿吧! “冷将军已经醉了,改日我们将军一定携将军夫人登门拜访。” 下人的话语中带点讨好与笃定的语气,茗儿感受着身体的某种异样,她恍然大悟似的狡黠一笑,刚才就听苑儿说这个一直拒婚的颜茗儿死活要选在今天成婚,原来是早有预谋吖?! 窗外的声音渐渐淡去,接着又听见一堆恭喜将军与夫人的话语,她邪邪一笑,低垂着眼看见一双脚越来越靠近。 丫环们领了赏钱都退下,冷轻云盯着红色盖头呆了许久,其后将盖头粗鲁的扯下来。 一时间四目相对――他站在那儿,手里拿着盖头怔怔地看着她。 明明做好了心理准备,在盖头扯下的那瞬她还是惊到了。 没想到这个将军竟长得这么好看――两道剑眉下是英气逼人的眼,微长的脸与五官搭配得完美又有特点,眉宇间透着正气。只是身着喜服的他除了脸颊微红之外没有任何喜悦的表情,狭长的眼眉间一片熠熠的烛光,寒意藏得不深。 “喝……酒……” 他结巴着说完话,在房间走了几步,步子像是踩空了般轻飘飘的,身子也歪歪斜斜地险些打碎手边的花瓶,茗儿捂着鼻子,她真想将他锁在屋子外面不准他进房! “将军。” 她喊他,他突然回过头,她竟莫名其妙的找不出接下来该说的话语,而冷轻云只是不满的斜她一眼继续找酒喝,大有挡他者死的冰冷。 “在这!”他兴奋一声大喊,捧着酒壶朝她走来,一脸抱宝贝的表情惹得她再次无语。 总共才几步路他都走不稳,轻喃了声“杯子”又四处找寻着,盯着她身边的酒杯,涣散的眼眸中泛起光芒。 这个将军是在玩杂耍啊?一会儿东一会儿西的。茗儿大笑不止,只听见酒壶掉在地上碎裂的声音,一个巨大的阴影压了下来。 痛! “冷大将军!” 茗儿大叫一声,她被他压得好疼,无奈冷轻云一米八几大个儿,喝了酒更是没有怜香惜玉的意识。 她有些透不过气,目光闪躲着威胁:“我今晚不方便,将军你若是敢碰我你的爹娘都不会饶了你!” 冷轻云紧闭着双眼,在她耳边呼出的气息让她浑身一紧,紧张中胡乱喊出:“你、你听不懂啊?那个不方便叫月事,我……我月事了啊!” “宓儿。”冷轻云轻唤到,将她伸出拒绝的手包在掌心里,接着又抬起头在她的脸颊上抚摸,手指探进她的发间――她竟看见他迷离的双眸中有点点泪光闪动。 “唔~” “你再不起来我就把你踢下床去!” 第一次接吻的茗儿有些慌,而且对方还是个陌生男子,她细腻的声音根本不像是在威胁,心还在狂跳,不敢理直气壮的说话。 “喂!” 这个破将军,才一穿越就欺负我,爸爸妈妈若是知道我不见了该怎么办啊?她越想越委屈,越想越难过,一滴泪含不住,打在红色喜帕上。 “对不起、宓儿,对不起!” 冷轻云慌张地抱着茗儿翻个身,为她擦去泪,让她在他怀里安睡,他道歉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拥着她的力气却没有松开,任她怎样挣扎都不再动。 茗儿试着喊了几次、推了几次,凝视着此刻如孩子般的冷轻云竟微微笑了一下,她呼吸里热热的气体打在他的脖子上,该死,她竟感受到了他身体的某些变化!!! 她红着脸尽最大所能缩紧身子,将他们之间隔开些距离,不时偷瞄着这个酒醉后吻了她的男人,眸中闪过一抹羞涩。回想起刚才那个霸道的吻,心好像还在乱跳,那个吻让她觉得全身无力,越来越紧张…… 梦中的茗儿还在现代过得潇洒自在,冷轻云已经醒了,他搂着怀里的人儿正准备去亲吻她的额头,当他看到茗儿时,像是认错了似的再仔细看了看,赶紧将她推开愣在了那儿。 是谁大清早的吵她美梦? 她艰难地眯开眼,打个哈欠不满的撅起嘴,显然已经忘了自己此刻置身在哪儿,有些迷糊的坐起身揉眼睛。 他的目光一片清冷,甚至还带着几分寒气,看都不再看她起身就走。 “等等!” 她生气的将他叫住,然后下床走到他面前――该算的账要一次性算清楚! 昨夜明明是他将她当成别人吻了之后还压了那么久,现在却摆出一副被她算计失了身的表情,到底谁才是受害者啊?! 茗儿直勾勾盯着冷轻云,他正在走神,目光中转而又是忧郁与阴沉,藏有太多隐衷,和刚才的冰冷判若两人。 她被他的反应吓到了,自己现在也是迷迷糊糊的,在纠结中声讨又忍了回去,昨天貌似还见到他哭了,她无奈,只好先轻声道:“算了,我无语了,你走吧。” 冷轻云怔怔看着茗儿,像是努力在回想着什么,“昨夜、我们?” 问了话后他脸色就变得煞白,三步化作两步走到床边,紧紧盯着她的眼睛。 茗儿自嘲地笑了笑,一时间有太多气愤的话语要说出,真要开口,又被煞有其事的冷轻云堵上,心里憋屈得很! 她当然知道他想在她的眼里求证什么,一下子就怒了:“少自以为是!” 她丢出一句话,冷轻云吃惊的回头――茗儿此刻已经站在他面前,两只胳膊抱在胸口,高傲的扬起头不屑地看着他,好像昨天晚上不是他睡了她而是她睡了他的样子。 冷轻云脑子空白了片刻,茗儿淡然地继续:“看样子你也不情愿娶我吧?那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应付一下我爹、娘就好!没有重要的事情你绝对不要再到我房里来!” 他昨夜喝多了酒,此时嗓子涩得说不出话,茗儿白他一眼,“你想娶几个宓儿我都不拦你,但你要想办法说服我爹、娘,我可不负责听他们的口水。” 茗儿说得很是自然,她所有的不安和顾虑都散了去,只见冷轻云一僵,怔了好久才艰难的开口:“我会为你找户好人家,不会亏待你。” 见他言辞诚恳、神态威仪,确实不像是个贪婪好色的人。不过,再嫁?亏他想得出来啊!在这个时代不是流行贞洁烈女么?!她不再计较那个吻,展露一个笑颜:“这件事就不用你为我操心了!” 两个人似乎这样就达成了协议,冷轻云头也不回的离开,等茗儿再抬眼的时候苑儿正推门走进来。 她这才看见苑儿的脸上有一块疤痕,密密麻麻遮掩了她大半边脸。她自六岁起便与茗儿为伴,两人时常摒弃冰冷的主仆关系以姐妹相称,而每当贪玩的茗儿独自偷溜出府,便是苑儿在房中为她做大家闺秀的事情遮掩着。 苑儿担心她的身子,催促她快去找那位大夫,茗儿没想到她这么当真,又想找借口敷衍,哪知苑儿不止不顺着她的话思考,反倒带上银两要陪她一起前去,害她只能硬着头皮将苑儿安顿在将军府,自己带着银子出门。 人生地不熟的让她去哪儿嘛!茗儿无奈的换上男装带着一块银色面具蒙住上半边脸,苑儿说这是她每次偷溜出去的装扮,没想到还把面具带到将军府来了! 她了然的笑笑,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碰到弯路就左拐,等回来的时候只需往右拐就行了。她必须先适应蓝国的生活,等过几天再找个奇人异士问问穿越的事情好了! 四周渐渐变得热闹,路边的小商贩们热情的吆喝着,她望了望四周,古代的市集一下子就提起了她的兴趣,这儿走走那儿瞧瞧,遇到喜欢的东西就买下,提着两手满满的物品,喜不自胜着。 “咕噜噜――” 她傻笑着摸了摸肚子,嘀咕了声什么便在几个客栈前徘徊,咬着嘴唇望过去,店面装修得各有特色,感觉每家都很好吃的样子呢! “好你个茗儿,今天总算让我逮到了!上次你将我绑在树上不把我放下来,看我今天不把你的皮都扒了!” 她的手臂被一只宽厚的手掌抓住,脸色一变,惊慌失措的偏头看着抓住她手臂的人,吓得一挣手,扔下东西拔腿就跑。 “喂!茗儿,你干嘛,我跟你开玩笑的,你去哪儿?!” 热闹的集市因了她的四处逃窜搞得鸡飞蛋打,身后的喊声还在继续,追赶的脚步惹得尘埃乱飞,一时间这个市集怨声载道,她不敢停下,脑子里那个人模糊的长相也变得凶神恶煞起来。 早就从苑儿的话语里知道颜茗儿是个爱闯祸的鬼灵精,她现在一个人无依无靠,不逃还指望着打群架啊? 到底还是百米冲刺冠军,她该庆幸没穿高跟鞋,几个转弯就远离了喧嚣。靠在墙壁上摘下面具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擦去额上的汗,面具当扇子用,见没人追上来得意的笑出声。 还不等她多想,她注意到了这条幽深的小巷――刚刚没有看方向只管逃跑,现在根本就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得意忘形果然是极大的错啊!她后悔的看了看四周,戴上面具试着往前走几步,凭记忆想着是怎么拐到这里的,可她越想越乱、越走越觉得不对劲。 顺着茗儿的方向看去,她的正前方是一条湖,湖中央开了满满一池荷花,阳光照射下,清风掀得湖面波光粼粼,杨柳的枝条伴着风,长长的垂下在空中轻柔的舞蹈着。 此刻没有闲情逸趣看美景,她慌张着四处寻找――怎么这路上一个人都没有? 一阵清风吹进她的衣袖,肌肤感到清凉舒适,一个陌生的男子随着风出现在她身前,忙欣喜的开口:“请问……” 声音似乎是被风吹走了,那男子一手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将她狠狠地攥过去,只感觉腰间的力气越来越紧,她一个弱女子想挣脱他是极其困难的,眨眼后便被带到一个灰暗潮湿的山洞里。 茗儿吓得闭紧了眼睛,才回神便听到有人喊:“四处找找,一定就在附近!如果这次能将他一次性解决,你们要封官赐爵都不是问题!” 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解决?说的……可是她? 她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身上凉飕飕的,那些人就在周围搜寻,几乎可以听见他们走在草地上沙沙作响的声音。 又见那男子的食指轻靠着唇,她会意的猛点头,赶紧用手捂住隔了面具的嘴,不敢乱动,乖乖待在这个救她男人的臂弯里。 她咬牙切齿着――杀我就这么管用啊?还能封官赐爵?刚刚还骗我说是玩笑,害得我差点就相信停下来不跑了!真是可恶! 那个男人的视线从洞口移到她身上,茗儿刚好抬眼,两人对视的那瞬,面具适时藏住了她脸颊上那两抹红晕。 微暗的亮光下是一双深邃的墨色眼眸,他垂下眼瞧着她,薄薄地嘴唇轻抿,指腹在她的面具上划过。 茗儿身子一颤,又心生疑惑,她一直认为一个人或者冷冰或者热情,可眼前这个不过二十刚出头的男子面无表情,好像是一面千百年不曾移动过的镜子――虽然是一张年轻的脸,却是沉稳睿智,好像经历过岁月的洗礼。 他的发高高绑起,一些碎下来的发丝遮挡些他的脸却遮掩不住他的光芒,脸的轮廓精致完美,与生俱来透着一种无法抗拒力量,让人不由自主的臣服。 此时她竟然一点儿也不觉得害怕了,这个宽厚的胸膛给了她莫名的勇气。 还来不及她想明白,只感觉眼皮变得好沉重,而且还越来越疲倦、越来越没有力气,全身好像瘫了般连抓着那名男子的力气都没有,她似乎猜到――她犯“困病”了! 只能悲切她的噩运接踵而至,紧闭上双眼,睡着只是下一秒的事情。 等茗儿昏睡醒来,她下意识想揉眼睛,触及到那张冰冷的面具才想起自己此刻是男子装扮。 男子手的温暖还在她的腹间没有完全散去,声音又惹了她:“先出去吧,他们早就走了。” “走了?” 忽视“早就”俩个字里的坏,她放心的边起身拍衣服边嘟哝:“真是的!一个大男人怎么可以这么欺负我?就算我曾经与他有仇他也不该想着杀了我啊!我只不过是将他绑在树上而已嘛!” 她愤愤地捋开洞口那些杂乱的树枝,看了眼似火的骄阳,只觉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那男子放慢些脚步,侧脸瞧她一眼,淡淡的声音飘出:“我想你误会了,他们要捉的是我、不是你。” “不是我?!”茗儿愣了半天,懵懵的问:“不是我你把我抱到洞里去干嘛?” 这不是有些无厘头吗?她一个人站在那儿好好的,他不由分说将她带来,让她还以为他是她的救命恩人呢! 那男子耸了耸肩,也没有理她的问话,继续朝前走,脚步轻盈,气宇轩昂。 等到他们停在湖岸边男子这才用很轻松的语气回答她:“你出现在那他们肯定会怀疑你看到我了,你如果说‘没有’就是在撒谎,你如果说‘有’却又不知道我在哪,那、他们会怎么对你?” 顿了顿,茗儿这才理清混乱的思绪,气得一跺脚:“所以我不该出现在这里就对了!” 男子的眼眸里闪着熠熠的光,他看着茗儿,笑容弥漫眼眶,茗儿只能抱怨自己不经意就成了他的笑料,可心里怎么又觉得暖暖的呢? 两个人良久站在那儿,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而,茗儿却不老实,她站在他身旁,虽然与他隔了一个人的距离,但仍能清楚观察到他穿着的细节――即使在山洞里衣服沾上了灰尘,但依然异常精致,拇指上戴着一块玉扳指,阳光一照,闪着翠绿的光,晶莹剔透。 她想将面具摘下以真面目示人,又觉得多此一举,想问他的名字,可他的沉默让她无从发问。 知道这个人肯定来头不小,这样的相遇该到此为止,她落落大方的开口:“我要回去了,你一定要小心,他们人多势众!” 说着她就想转身离开,那男子的身子微微一颤,一把扯住她的手,眼底闪过一抹很温柔的笑意与期盼,却在他们目光相遇的那刻,骤然隐没。 “你还……”还不等他说完,茗儿用力将手从他的掌心中抽出。不知为何,她仿佛从他的眸子里捕捉到一抹哀伤,他定了定神,话锋一转:“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坏人?” 她一笑带过,只一瞬就忘了刚才察觉到的变化,认真的开口答道:“你如果是坏人就不会想到我的安危而现身将我带到山洞里去,更不可能与我站在这儿待这么久啊!我相信你肯定是……” 茗儿自来熟的本领依旧不减,刚想继续说下去,发现那男子没有反应,面无表情的将头偏过去,看着荷花若有所思。这让她有些尴尬,收起笑容低头看了会儿地面,心想还是赶紧回将军府的好! “等等!” 听到那男子的喊声她停下脚步回过头,看见他的发丝在风中随着柳条一起轻舞着,煞是好看! 男子深深的笑了笑,茗儿赶紧收好自己的花痴,假装镇定,而他越是靠近,她的头越是低得紧。 “这粒如意珠你随时带在身上,我可以无条件答应你一件事情。”他把一粒珠子塞在她手里。 是粒用一根红绳穿着的白色珠子,这珠子并不能让她觉得有多稀奇,相比之下,她还比较中意他手中那枚扳指呢! 她认真的把玩着它,细声问:“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他们对视了很久,就在她要开口的时候他没来由的说了一句:“记住,我叫南锦(yang)。” 说完,南锦转身离开,如风般消失无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41章 休息 茗儿望着南锦的背影,她怔怔握了握手上他塞来的这颗如意珠,似乎还能感觉到他的余温。 偌大的蓝国怎么连个马车都找不到?她一路走一路抱怨,直到问了第二十七个人才到将军府,看着将军府的大门,她激动得就差没哭出来了! 一直在门口等她的苑儿一把抱住她,仔仔细细的将她看了个遍,见她的模样刚想笑,像是又想到了一件事情,话语中透着焦急:“小姐,不好了,将军带了个女人回来,现在正躺在府里呢!” 茗儿淡淡“哦”了一声,苑儿不解她的态度,以为是她没听明白,赶紧再正色重复一遍:“将军带回来的那个女人一直哭,好像是生病了,现在正……” “嗯嗯,我知道了,等我先回房,到时候再去跟将军说。”她冲苑儿笑笑就走回房间,现在又累又饿,撒娇着让苑儿赶紧给她准备饭,吃完后倒床就睡。 苑儿在一边干着急,虽然小姐并不情愿嫁给冷将军,可冷将军这么快就往府里带人也太不将颜府放在眼里了啊!小姐自小被宠着长大,哪里受过这般欺负?她越想越气不过,见茗儿睡得香,干脆自己跑去找冷轻云理论。 女子名叫唐宓,唐家只是一个极其普通的经商家庭,在蓝国开了间客栈,而这个最小的女儿不仅生得亭亭玉立、文采还极佳,自小要与她定亲的才俊更是数不胜数,其中不乏达官权贵,可她通通拒绝。 冷轻云对唐宓一见倾心,苦追她一年终于在今年的元宵节获得芳心,而就在他要下聘娶她的时候,颜家半路杀来提出婚事。 他父母早逝,颜家一直待他如亲子,他与茗儿根本没见过面――只要他去颜家拜访,茗儿就一定在睡觉。 爹娘的遗愿、颜夫人的重病让他只能娶了茗儿,唐宓的爹见他要娶妻了,干脆将唐宓的画像送去皇宫给皇帝。 “你当初说过绝对不会娶她,你答应过我的!” 唐宓不甘心的质问着,流下委屈的泪水,冷轻云将她搂在怀里,她一直被关在家中,此次因为皇帝即兴召见而得以半路出逃,她躺在床上,脸色憔悴,让人有想去保护、想去怜惜的冲动。 “宓儿。”冷轻云声音沙哑的叫着她的名字。 “你要我去伺候皇上吗?”唐宓泪光莹莹。 “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和茗儿约好彼此……” “茗儿?”单单这样的称呼就让唐宓心生嫉妒,她挣脱冷轻云的怀抱,冷冷的看着他:“如果这就是你给我答案,我知道了。” 唐宓笑了笑,她擦去眼里的泪,冷冷的声音道出:“从此以后,你跟你的茗儿,我与我的皇帝,冷轻云,以后都不要让我再看见你!” “宓儿!你听……” “凭什么好像是我们家小姐对不起你一样的?” 苑儿推开门怒视着房间里的两个人,显然要为茗儿抱不平!!! 苑儿看见冷轻云与唐宓拉扯在一起,她向前一步用力将唐宓的手扯开,气愤道:“小姐才嫁进来一天你就想跟着进来吗?我告诉你,我们小姐才不会二女共伺一夫,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唐宓尴尬的站在那里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此时冷轻云的目光像匕首的寒光一样射过来,苑儿的身子向后退了退,但仍旧倔强的对上他的目光。 “小姐,不好了,老爷找到这儿来了!皇上宣你若是不见,可是犯了欺君之罪啊!” 这时唐宓的丫环小蝶跑进来向主子慌忙道,由于太急,她进房的时候不自知将苑儿推到了一边。 没站稳的苑儿险些摔倒,她皱紧了眉,抬头看着这个及时扶住她的人,好像有些印象,来为茗儿诊断过病情。 当时,她还和茗儿在房间里偷偷讨论了他好久――杨乔宇,不仅医术高明,人品与相貌更是一流,深得皇上信赖。 “苑儿,先将宓儿带去小姐房里,请她帮我这个忙。” 冷轻云的话里面有些迟疑,但最终还是这么决定了,唐宓千万个不愿意,一想到茗儿和冷轻云的新房更是觉得眼前一阵晕眩。 “相信我,我与颜家小姐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她会跟你解释清楚的。你先去她那儿躲着,我想办法应付你爹。” 在冷轻云的坚持下,他还托杨乔宇送唐宓去,苑儿不情不愿的带唐宓去茗儿那儿,几个人到了茗儿的房门口,唐宓突然死活不肯进去,而就在这个时候,房门开了。 “苑儿啊,我多好的梦都被你叫醒来了!” 被吵醒的茗儿边说话便打着哈欠,一脸慵懒的模样。唐宓见到她唯一的反应就是让小蝶赶紧带着她离开,她自认比不上茗儿分毫,她有些窘,看着地面,只是那抹光依旧偷偷的往茗儿的方向瞧去。 “轻云说让你帮忙藏好她,她是唐宓。” 你个冷轻云!我现在好歹是你老婆,竟这么明目张胆的将小三藏到我房里来?茗儿面上笑着,心里早已骂开,仔细看了看唐宓,病中的她美得更让人怜惜,这让茗儿有了些同情。 “苑儿,扶唐小姐回房。” 唐宓紧张的抓住小蝶的手,茗儿侧身的动作让她自惭形秽,仿若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连头都抬不起来。 杨乔宇对茗儿匆匆说了事情的始末,她始终保持着微笑,先让苑儿拿东西给唐宓吃,其后又让所有人待在房间里,再转头时,只见冷轻云正被一大批人缠着往她这儿推来。 冷轻云不能对唐宓的爹发火,他忍着听那一声声责骂――是他理亏,他保证过让唐宓做妻,绝不亏待她! 茗儿看着这个场景只是想笑,面若寒霜的冷轻云脖子上被唐宓的爹架着一把菜刀,面对难听的责骂不还口不还手,她细细看去,还能见到菜刀上的碎肉。 “将军回来了?” 当人群越来越靠近的时候,她笑眯眯的走去冷轻云身边,那一堆人群被她的气场压住,竟主动后退留出一条路来。 只见她亲昵的挽着冷轻云的臂膀,周围的声音渐渐又小了不少。 “挺聪明的嘛!还知道不对自己的准岳父动粗?”她小声戏谑着,还不忘看看冷轻云的面色。 唐宓的爹一看便知道了茗儿的身份,他松开一直抓着不放的冷轻云,站在阳光底下自大的开口:“宓儿呢?你夫君藏了我女儿,我女儿可是马上就要进宫做妃子的人了,快将她交出来,否则,可别怪我去禀告皇上,让皇上派人来搜!” 茗儿瞥了眼唐宓的爹――消瘦的脸,圆鼓鼓的肚子,眼里发出小人得志的光。 她脸色一变,严肃的对冷轻云说道:“那叫什么宓的,你带回家来了?”冷轻云眉头一紧,而茗儿根本就不打算要他开口,继续道:“将军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如果他蠢到在我过门第二天就将你的女儿带回家……”说到这儿茗儿停了下来,她的不慌不忙反倒让人有些害怕。 冷轻云一句话没有说――他不知道茗儿要怎么帮他解围,只能静观其变。 茗儿双眼一冷,面向唐宓的爹直视他的眼睛冷酷的说道:“到时候别说想做妃子,就连做宫女皇上都不一定会让她进那扇门。唐伯伯,您如果要搜,大可以再多叫些人来,我将军府的人也借你。搜到了,我给您赔不是,如果没搜到,那……” 唐宓的爹额头上冷汗直冒,他几乎搜遍了整座将军府就差茗儿这儿了。冷轻云随他横行霸道,可这位将军夫人不好惹。 他在心里琢磨着:冷轻云绝对不会将唐宓藏在刚过门的夫人房里,弄不好只怕真会得不偿失! “搜啊!”茗儿故意再加大声音开口,她往后让了一步,还不忘得意的看一眼冷轻云。 “走!去别处找!” 冷轻云这回才认真的打量着这个女人,她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架势,成功的震走了那让他焦头烂额的一群人,心想这个女人真不简单! 他推开门,看见唐宓正坐在那里,轻舒了口气,目光里面流露出对茗儿感激。 唐宓看着茗儿,她刚刚一直在门后偷听,本就自惭形秽,经过这么一件事情之后,她只叹茗儿的心胸如此豁达,更是无颜再待在将军府。 冷轻云见唐宓要走便堵在门口,拉过她的手与她一起坐下,并同时示意茗儿和杨乔宇也坐下,吩咐两名丫环去屋外守着。 四个人围着圆桌而坐,唐宓伤心的看着屋子里刚贴上去的大红“”字。杨乔宇默不作声的喝水、吃点心。茗儿则趴在桌子上闭目养神,假装不在意,却竖起耳朵,八卦地想探听冷轻云的情史。 冷轻云将事情解释一番,唐宓不时看看茗儿不时又看看他――她有些接受不了他们之间荒唐的协议。冷轻云暗踢了茗儿好几下她才无奈的抬起头,瞪了冷轻云一眼再笑着对唐宓道:“他说的都是实话,没有一句是骗你的。” 一叠糕点贴心的推置茗儿身前,她冲杨乔宇微微一笑,俩人开始以茶代酒,打发冷轻云强逼他们留下作证的时光。 只隔了会儿便听到外头有奇怪的男声传来,明明是男声,又感觉透着女子的扭捏。 “还不让开!皇上密令我来传话,慢了时辰你们这些狗奴才担待得起吗?” “公公,夫人身体不适正在休息,她说了不希望人打扰!”苑儿故意大声的喊。 闻言,茗儿还来不及打开柜子的门让唐宓躲进去那人就气势汹汹的推开门,看着屋子里慌慌张张的四个人哼出一小口气。 杨乔宇尴尬的站起身,他是冷轻云私下请来帮唐宓看病的,皇上并不知情。 冷轻云最先反应过来,他走到唐宓身前将她护在身后,冷道:“崔公公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公公?那不就是太监?茗儿这是第一次看见太监也难免好奇的多打量几眼,只见崔公公羞得满脸通红,不自在的别过脸尖声道:“若这位就是府上新进门的女主人,这礼数恐怕是……” 吐了吐舌头,茗儿赶紧将头低下去,乖巧的不再乱看,脑子里早就转开了。 “崔公公此番若是来将宓儿带走只怕你会白跑一趟,我正准备去跟皇上说,我与唐宓有婚约在先,请皇上成全。” “万万不可!”崔公公扯着嗓子,茗儿又看呆了,他夸张的幅度在她看来好像多了几分妩媚,崔公公白她一眼,张开他的小嘴继续道:“素日将军总照顾着奴才,奴才这番前来虽是替皇上办事,也替将军着想了一番。皇上的脾气将军可是知道的,这唐姑娘连宫门都不进,皇上现在正大发雷霆啊!” 冷轻云握紧唐宓的手,不屑的道:“多谢公公好意,宓儿不会进宫,一步也不会踏进去!” 崔公公面如土色,如此不将皇上放在眼里的怕也只有冷轻云了,他只能照实宣读着:“皇上圣谕:唐姑娘明日进宫做美人,如若有误,按欺君论处。” 冷轻云呆站了半分钟,他看着眼圈通红的唐宓,抄起手中的剑便要出房门,杨乔宇忙拉住他,怒道:“你想死吗?” “如果现在是你爱的人要被他抢走,你怎么办?!”冷轻云将杨乔宇推开,唐宓拉着他,边哭边不让他走,嚷着:“我不让你死、我不让你死……” 看着这样的场景茗儿觉得心好酸,崔公公的眼看向她,她感觉那里面饱含了笑意,而他又在下一刻抬手擦了擦泪,叹口气缓缓道:“奴才有一下下之策,不知将军与夫人愿不愿意听?” 崔公公话出口的下一刻,房间里的气氛瞬时凝固,茗儿呆站在原地,攥紧拳头努力忍下要打人的冲动。 反倒是苑儿气冲冲地走到崔公公面前:“你说什么呢?想的什么馊主意啊?她是人我们家小姐就不是人吗?凭什么她不愿意嫁就让我们小姐代嫁?” “苑儿!”茗儿忙上前将她拉到自己身边,转而看向冷轻云:“那个、她不是故……” 冷轻云抬眼的寒光扫在茗儿脸上,她吓得不敢再出声,一屋子人眸中的怒气都直冲崔公公。 刚才崔公公说:“将军大败‘徒族’那一次,皇上曾说过愿与您一物换一物!物可以换,人当然也可以,只是,为了不失皇上体面,将军要换唐姑娘来,恐怕只能把将军夫人换去。” 茗儿见冷轻云没有说话,手指猛的收紧,她不知为何现在竟紧张着他的答案,明明她不答应就没人能强迫她啊! “不必,我不会做这么卑鄙的事情。” 她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稍稍放下,可在看到唐宓的时候心又紧了起来。 “将军此言差矣,如果违背圣旨大家都得跟着……” “够了!”冷轻云厉声打断崔公公的话,眼神凌厉,“我说的话不想重复第二次,崔公公可以回去了。” 崔公公欲言又止,微微笑了笑便迈着步子离开,回眸的他看着茗儿,眼底闪过一丝不清楚的亮色 茗儿识趣的带着苑儿与其他人退出,留下一个空间让冷轻云与唐宓独处。杨乔宇见茗儿愁眉不展,开口想安慰什么,最终也离开了。 “小姐,不要太善良,皇宫不是我们该去的地方。”苑儿劝阻着,茗儿的动摇她怎么可能看不出? 护主的小蝶看着茗儿,她跪在地上扯着茗儿的裤腿,伤心喊道:“将军夫人,求您救救我们家小姐吧!小姐她会嫁去的,如果不嫁,包括夫人您的家都要被抄,小姐心地善良,怎么可能眼看着这么多条命为她的爱情殉葬?可小姐是爱了就奋不顾身的女子,她进了皇宫肯定是会寻死的啊!” 茗儿不解着:“为什么我家也要被抄?” “喂,做人不能太自私,你……”茗儿忙捂住苑儿的嘴,示意小蝶继续说下去。 “小姐是因为将军而不愿意进皇宫的,刚才崔公公已经说了,按欺君论处,那、便是满门抄斩,夫人的家也定要受到牵连。” 茗儿知道满门抄斩的意思,她没有答话,只叹这个蓝国的皇帝是个暴君。她拉着苑儿要回家,该如何决定,她想去问问这个身子的父母亲。 她知道,唐宓进宫肯定是死路一条,而她进宫则会比唐宓好很多,至少她是从那个勾心斗角的现代穿越过来的! 如果冷轻云不顾她的感受硬要将她换给皇帝,她肯定只会充满怨恨,可偏偏他拒绝崔公公顾及到了她,动摇了她之前的想法,让她颇感为难。 “爹,娘。” 到了颜府茗儿亲切的上前打招呼,她其实还有期待过,自己与这个颜茗儿长得一模一样,不知这里的爹娘会不会与爸爸妈妈长得一样呢? 她看见的是一对般配的佳偶,却找不到一丝熟悉的感觉。 “墨儿,怎么今天就回来了?三日方可归宁,而且,怎么只有你一人,你?” “吭!” 颜老爷重重咳了一声,颜夫人马上转移话题,她拉过茗儿的手,仔细看着她,温柔的摸着她的头发:“才一日不见就觉得你消瘦不少呢!” 茗儿低下头微微笑了笑,她坐到颜夫人的床边,不再浪费时间:“爹、娘,都知道了吧?” “墨儿,这件事你不要参与,是爹、娘对不起你,明知他爱的另有其人还……” “爹娘当冷伯伯是救命恩人,将女儿嫁过去也是为了不背信弃义,女儿明白。”茗儿乖巧的说到,她知道要将女儿嫁去他们肯定也不愿意。 看着爱女去受苦――是因为这个颜夫人才病的吧?! 她心生了一计,这趟浑水反正不淌也淌了,她那爱打抱不平的脾性真是在哪里都改不掉啊! “如果将军因为这件事而发生什么不测,爹和娘肯定不愿意看见,女儿此次来是要征求你们的同意……” “墨儿。” “墨儿!” “小姐!” 三声惊呼让茗儿苦笑,她握紧颜夫人的手道:“外面是不是没有人见过女儿真正的样貌?”咬了咬唇,将一丝犹豫压下:“我知道有种药草,将它绞碎之后变成红汁,再将它涂抹在脸上,要半月才能消退颜色。 冷将军可以先换我进宫,那、我染了色的面容定是不会被皇帝看上的,爹再去向太后求情,将我接回来,说是不要辱了皇上的龙颜,到时再找杨乔宇帮我‘神奇’的退了色,我就又是颜茗儿啦!” 茗儿说的时候眼里充满了希望,对于进宫也不感觉害怕了,她笑得纯真明媚,甚至开始幻想着成功后的场景,但一边的颜老爷却将脸拉了下来。 “这可是欺君之罪!” 颜老爷说完严肃的眼看向苑儿,苑儿低下头,十指紧扣在一起,抿着唇一言不发。茗儿看向她,能感觉出苑儿此刻的坐立不安。 没有多想,她继续劝道:“爹,不是墨儿愿意多管闲事,只是,您也知道,没了唐宓,冷将军定是……” “小姐!”苑儿反应有些大,她惶然笑了笑,语气里夹杂着茗儿听不懂的苦涩:“小姐一定要帮他们吗?” “这也是在帮自己,如果没人进宫颜家也会遭到劫难的!”茗儿冷静的解释,既然她现在身为颜家的女儿,当然就要为他们着想!如果这场穿越是灵魂互换,她希望颜茗儿也能这般为她的家人考虑! 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茗儿没有再征求颜家父母的同意,他们也没有再说拒绝,事情仿佛默认了般让人觉得不安与诡异。 她们吃过饭后回到将军府已经很晚了,茗儿进了房,没想到冷轻云与唐宓还在,见他们要走,她赶紧拉住冷轻云,“你、决定好了吗?” “我、我有个办法。” 她缓缓开口,冷轻云已经给了皇上那边视死如归的回应,她再犹豫着不决定,明天的这个时候只怕就要焚烧他们的尸体了! 冷轻云回头看了眼茗儿,很难得的冲她笑了一下,很浅,让茗儿觉得好不真实。她不知道他们到底商量了什么办法,可她知道,一定不会是好办法! “入宫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我的事情我自己解决。” “你先听我说嘛!” 忙拉住要走的冷轻云,她一口气将自己的计谋说出来,她一头热的自信过头了。 冷轻云看着她,淡定的吐出两个字“不必”,再深情的看一眼唐宓,脸色渐渐变得温柔,拥着她消失在夜色里。 茗儿洗完澡出来,正好瞧见苑儿满眼通红的坐在床边发呆。 从刚才起她就觉得苑儿有些不对劲,她慢慢走近,轻声安慰着:“没事的,明天我们去药材铺问一下那个药草,你想,皇帝拥有那么多女人,怎么可能看上我?不用担心!” 苑儿苦涩一笑,眸中闪了泪光,哽咽着:“小姐已经失忆了,就再看一眼苑儿真实的容貌吧!以后如果苑儿不在身边,小姐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42章 力气 还不及茗儿明白苑儿的话,只见苑儿的纤手在脸上轻轻揉揉,不一会儿就将那块疤取下。 没有了疤痕之后,那是一张完美的鹅蛋脸,眉目分明,眼睛大大的,带着妩媚与温柔,挺拔的鼻子,饱满的嘴唇――苑儿好像是一朵盛开的海棠花,娇柔红艳,美不胜收! 茗儿睁大了双眼呆呆的看着,发出一声惊呼,苑儿莞尔笑笑,轻盈的走到她身后,茗儿只感觉后颈一点疼痛,紧接着,她的世界一片黑暗。 …… 街上流言四起,人们在茶余饭后津津有味的谈论着。 “那颜家的女儿可真是!才嫁了人又被换了,亏那冷将军竟想出这么个办法!” “有什么可惜的!谁知道是不是他们早就预谋好的,这官场里的事啊!难说!” “哎!不过那唐家现在可是巴结着冷将军呢啊!” …… 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叶照进屋子里,一幕纯白的轻纱帷帐从红木大床顶上倾泻而下,拖在地面缓缓飘动。床旁边坐了一位妇人,窗户口站着一位年龄相仿、眉头紧锁的男子。一名冷若寒霜的男子在院中舞剑,蝉的鸣叫让这个夏天多了些烦闷与焦躁,男子一挥手,整个府邸霎时变得异常寂静。 “墨儿、墨儿你醒了!” 只听颜夫人又急又喜的声音传到耳边,茗儿微微睁开眼,还是觉得有些疲倦,颜老爷闻声匆匆走到她身边,噙着泪伸出手用力紧了紧她的肩。 茗儿环顾四周,找了一圈都没找到苑儿,她努力回想着,她还记得苑儿眼里的泪,她一惊,回想起昨天发生的事。 “苑儿呢?” 闻言,颜夫人脸色一变,一滴泪落了下来,颜老爷背过身,深沉的目光放在地上。 他们的反应让茗儿更坚定了什么,坐起身着急道:“苑儿去哪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快告诉我啊!” “墨儿,你冷静一点,苑儿临走时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你如果……” 只感觉脑子“嗡”的一声,脑子里如有千军万马在厮杀着,她的眼泪大滴落下:“她、死了?” 她记起苑儿的笑,记起苑儿的话,记起苑儿的美…… 穿越过来虽然没有几天,可苑儿对她总是百般照顾,什么都为了她着想,她也不过还是个十六岁的丫头,却为了保护茗儿而将自己装作很强大、不惧怕任何的样子! 房间里走进一个人――冷轻云的出现让茗儿浑身一颤,她看着他,用目光询问他告诉她发生了什么。 “她化作你的模样被我换去做美人了。” “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茗儿脱口大喊,看着屋内面有愧色的人们,越哭越伤心。 苑儿六岁被出去拜佛的茗儿“捡”回来,她五岁便与其父学会了易容功夫,普天之下,她的易容术只有她一人能解。此次,她便奋不顾身,为了茗儿的那句“也是救颜家”而决定代替她去服侍皇帝。 茗儿坐起身,她猛的抬起头,紧盯着镜子里的容颜――那张脸平淡无奇,没有丝毫值得夸耀之处。茗儿眨眼她也眨眼,茗儿哭她也哭,显得颇为诡异。 她吓得“啊”一声惨叫,颤抖的指着镜子里的人说不出话来。 “墨儿、墨儿你听娘说,苑儿为了不让你进宫,她为你易了容,不要害怕、你不要害怕!” 苑儿想得周到,就算茗儿说自己是颜茗儿也没有人会相信――毕竟她失忆了,很多事情还没苑儿了解的多! 冷轻云紧闭双眼,只听得茗儿咬牙切齿的声音席卷而来:“冷轻云,我要帮你你不肯接受,我还以为你是个重情重义的男子,苑儿进宫你就答应吗?只因为她是个丫环、是个下人就活该要接受你的安排吗?她是不是还要感恩戴德的谢谢你给了她一次进宫的机会?你怎么这么卑鄙、这么自私?!” “墨儿。”颜老爷开口,他的容颜苍老了不少,却还保持着一家之主的风范:“是苑儿自己决定要去的,这也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茗儿冷哼一声,她甩开一旁颜夫人的手,起身下床走到冷轻云面前,目光像剑一样冷冷的刺过去,让他无处闪躲,“她什么时候去的?” “昨日。” “送我进宫。” “墨儿!”颜夫人跑到茗儿身边,哭着拉着她的手喊道:“墨儿,就当是娘求你,你不要进宫,你不知道在皇宫里生存有多艰难,你知不知道皇上他与我们颜家……” “明知道艰难还送苑儿进去?”茗儿伸手擦去泪。 她不怨爱女心切的爹娘,也不恨爱情至上的冷轻云,她坚强的要用自己的方式去陪在苑儿身边。 她知道,如果现在是这个身体的主人站在这,也一定会放弃一切进宫陪伴苑儿!毕竟,她和这个颜茗儿实在是有太多相像的地方了! “送我进宫,这是我与苑儿两个人的事情,我们要自己解决。你们如果不愿意,我就只能采用最极端的办法。” 颜夫人吓得大哭,冷轻云低着头沉默不语,为了他的幸福牺牲了另一个人,他觉得自己是个罪人。 颜老爷轻叹一口气,他早就预料到茗儿不可能接受这一切,可他还抱有一丝侥幸,希望她能为父母考虑,可听了茗儿这番话,他也知道他阻止不了。 他走到茗儿面前,疲倦的说:“去吧,皇宫里有太后照应着,你去了也不会受太多委屈。半个月后皇宫有一次晚会,不被皇帝宠幸的女子有机会遣送回家,据我所知,皇上只去看了苑儿一眼就怒气冲冲的走了。” “爹。” 颜老爷苍老的眼眸中竟微微闪起了泪光,他的声音有些嘶哑,却是微笑着:“爹很开心看到你已经长大了,去吧,进宫的这半个月与苑儿要谨记,一定不能引起别人的注意,太后那儿爹会去说,可也只能暗中帮衬,你们要灵活一点。皇上中意的是唐宓,换去的茗儿他不愿意接触,甚至生了厌恶,所以,到时候要出宫并不困难。” 茗儿松一口气,她懂事的先安抚一下颜夫人的情绪,跟着冷轻云,义无反顾的踏上她去皇宫的路。 茗儿走在冷轻云前面,她回头冷眼看了看他,从骨子里颠覆对他原本的好印象,连话都懒得跟他说。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皇宫,这里虽说是富丽堂皇却被太多规矩遮挡了光芒,阴森森的,让她觉得压抑。如果不是有苑儿在里面,她绝对不想再往里走半步! 她自顾自朝前走,冷轻云突然拉住她的手,她不满的向后瞥了他一眼,正在心里闹着脾气,抽出手转回头的时候眼睛里面充满了疑惑与惊讶,可还是强装镇定。 面前是个从容淡定、威仪不减、年轻俊朗、器宇轩昂的男子――她下意识捂着眼,再将指缝小心拨开,一双黑溜溜的眼珠眨巴着。 后面的崔公公一声呵斥:“大胆!见了皇上竟不拜跪!” 他竟是、皇上? 冷轻云用力扯下傻呼呼的茗儿,她跪在地上一时忘了开口,唯一的反应就是将藏了如意珠的袖口置于身后,目光依旧落在前面之人的身上。 蓝国皇帝是先皇最宠爱的贵妃所生,后来贵妃神秘死亡便将他过继给了太后。先皇过世太后将重权掌在手,两人为了一份皇权明争暗斗着,而她现在与太后有亲,那皇上会如何对她? 再傻也知道这颗如意珠不会再换来任何好处,那日是以男装面对他,要解决她易如反掌,只需说一句:“竟敢欺君?” 她忐忑着,良久都没有发出声音,再次抬眼时,竟瞧见南锦不知何时已站在她面前。 他的目光淡淡扫过冷轻云,随即落在她身上,伸出手扼住她的下颚,迫使她对上他的眼眸,嘴角一弯:“朕不值得你拜跪么?” 那声音自上而下传来,似要粉碎她的每一根骨头,她竟觉得他平静的声音里透着不易察觉的挑衅,她想:她肯定是疯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没反应什么就直接开口了,只看到南锦的眉突然蹙起,在她身边的冷轻云赶紧再一次请安:“微臣叩见皇上!” 而此时的南锦像是对茗儿比较感兴趣,他的脸平静如水,眼睛里却微微的流露出笑意,缓缓的开口,语气平静得有如结冰的湖面,寒气逼人:“这样请安的方式朕头一次听见,你是咒朕现在还不死,还是迫切想看到朕苍老垂危的样子?” “皇上息怒!” 崔公公一声喊,如云的随从都跪在地下。茗儿吓得不轻,她的脸还被南锦捏在手里,很容易就露出马脚,可她会的只有那一句请安词,慌乱中想出了另一句:“奴婢该死!” “你确实该死!”南锦狠狠的说到。 茗儿哑然,她刚想仔细探寻他这句话里的含义他就使重力捏紧她的下颚,疼得她直皱眉,求饶的话一字也说不出。 冷轻云见势态不好,收敛了平时的气焰,“皇上恕罪,九儿是微臣的新丫环,第一次进宫,礼数不周冲犯了皇上,还请……” “冷将军何时这么紧张一个毫无姿色的丫环了?” 南锦看了眼冷轻云,他的手松了点儿,拇指漫不经心在茗儿脸上磨搓着。 她洁白的肌肤出现一小块红,只觉得他的声音与他带给人的感觉一样平静,又暗中透着汹涌的波涛,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南锦放开茗儿,他看着冷轻云,玩味般开口:“冷将军还有心来皇宫吗?不趁早娶了那称心如意的妻子?” “臣恳请皇上恕罪!” 茗儿将头低下,她不知道冷轻云在要求换妻的时候南锦是什么表情,更不敢揣度他话语里的醋味。 “皇兄可是让臣弟好等!还说今天一定不会迟呢!” 茗儿偷偷斜眼循声打量过去,走来的是南锦落。 他是上朝李将军的后裔,先皇体恤李将军为蓝国奉献一生,在其死后赐了南锦落国姓,并封为南锦的弟弟,如今十五岁的他在皇宫里如鱼得水,顶着一副俊朗皮囊到处装萌拐骗,深得皇上和众妃子的宠爱。 南锦偏过头去,淡淡道:“你不是也在这里么?” 茗儿抬头,正看见南锦对着南锦落微笑,她觉得他仿佛变了一个人,只因为他的笑此刻好真实,却在见到她的下一秒,又恢复了清冷。 她感觉到了些许的失落,南锦落见她的样子似乎是想笑,瞧见冷轻云又生生忍了下来,只浅声道:“这位莫不就是将军与皇兄换娶的唐宓?今日一见果真是……” 那张脸实在是平淡无奇,南锦落憋半天也没找出词语来夸赞,而茗儿忘了置身何地竟轻笑出声,冷轻云赶紧狠狠的瞪她一眼。 “瞧!将军很在乎她呢!”南锦落打趣着,他再想说话的时候南锦已经侧过脸去,平静的脸上目光犀利,还带着点怒气,他紧盯着茗儿,“将军进宫,事情还没办完?” “办完了,微臣告退!” 说完,冷轻云匆忙拉起茗儿就离开,茗儿迷茫的松开他的手,小声问道:“不是说送我去见苑儿吗?” “你已经得罪了皇上,留在皇宫是想死吗?!”冷轻云低沉着声音怒斥到,茗儿停下了脚步,她回头看了眼南锦,脚步坚定的朝他走去。 她在南锦身前跪了下来,“奴婢想进宫伺候颜美人,还请皇上恩准!” 南锦将眼睛一凛,他仔细看着茗儿,再冲追上来的冷轻云正色道:“将军的丫环果然胆识不错!” “九儿,不许胡闹!”冷轻云厉声,纵横沙场的他此刻竟感到了心慌,“九儿与颜美人素来交好,所以才口不择言,还请皇上不要与她计较!” “朕若是计较呢?” 不带一丝情感的话传进茗儿耳里,她身子颤了一下,眼前这个人再也不是她以为的那个温柔男子,他斤斤计较,并且冷漠不堪! 冷轻云将话憋回去没有出声,一旁的南锦落等着看一场好戏,他虽然脸上带着笑,可是那双眼睛却从上到下认真的打量着这个长着平凡脸的丫环,心里暗暗觉得她不简单。 南锦终又是向茗儿看来,他嘴角微扬:“想伺候颜美人,先替朕宽衣!” 话音刚落,茗儿顿时被震在那儿,南锦丢下一句晴天霹雳的话就悠然的离开了,南锦落的笑也凝固在脸上,他皱着眉头,想不通他的皇兄究竟要做什么,而冷轻云的脸色则更不好看。 偌大的皇宫犹如只剩下三个人,茗儿不禁摸了摸那粒如意珠,她现在思绪凌乱得很,只希望自己弄错了,可是、那感觉…… “皇上他、叫什么名字?” 南锦落看着茗儿,接着就夸张笑起来:“你不会傻得以为皇兄看上你了吧?喂!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连明天的太阳都很难见到?” 话说到这里,南锦落一怔,好像这才反应了什么。 冷轻云脸色凝重,而茗儿依旧固执问着:“皇上他、是不是叫南锦?” “九儿!”冷轻云一声呵斥,慌忙中他看向不远处的南锦――他继续往前走,应该是没有听到茗儿直呼他的名字。 冷轻云的反应让茗儿瞬间往后退一步,苦笑中伴着不可思议。 “原来你不是唐宓啊?”在这种时候南锦落还惋惜自己刚才担心错了人,冷轻云怒得瞪他一眼。 “不要去!” 见茗儿要跟上去冷轻云忙拉住她,茗儿笑了笑,调皮的冲她做了个“k”的手势,然后故意加大说话的声音让旁边的南锦落跌破眼镜:“九儿会好好伺候皇上的!” 南锦落也不恼,只好奇的问:“你是有几条命?” 如果换做其他人现在肯定早跟冷轻云回家了,可茗儿不一样,她还没见到苑儿,怎么可能轻易就放弃?她微微一笑,阳光下的她此时眼睛显得格外的亮,整个人拥有一种清新的美。 她凑近南锦落,一脸的神秘:“你敢不敢跟我打赌?” “真不要命了?”南锦落拧了拧眉,好笑的看着她,她果真有种让人忽略她外表的能力。 “如果我能活着命再见到你,你就帮我去向皇上说好话,让我去候颜美人!”茗儿从容的说,聪明如她,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眼前这个王爷可以令她事半功倍? “就为了这个?你有把握?”南锦落问着,他那双清澈的眸子里,除了惊讶,还带有一点儿兴奋。 “该是我质疑你有没有把握吧?!”茗儿气定神闲着。 “你如果能活着出来我定是让你去伺候颜美人!我南锦落说到做到!”南锦落也较起劲儿来了。 冷轻云把她拽到身边,满脸严肃:“你到底知不知道……” “我对我自己有信心!你呢?”茗儿眨眼笑着,一旁的南锦落认真的看着她,继而道:“我救一个死囚丫环的能力还是有的,你快去,我要跟你赌!” 这岂不是又寻求到了一种保护?茗儿暗暗窃喜南锦落中了她的套,再冲冷轻云道:“皇上已经开口了,你再拉着我,我就连试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拉去咔嚓了!” 见南锦已经在前面好远,茗儿重重的一点头,下了狠心,咬着牙跟上他的步子…… 房间里的窗户紧紧关着,没有一扇是打开的,南锦将所有人都撤下,只留了茗儿一个人,这间房突然变得闷热不堪,她低下头站在他身后,只感觉呼吸都困难了。 她跪了下来,深呼吸一口气:“奴婢……” “你现在说什么朕都杀了你!”南锦双手自然的垂在身体两侧,有些疲惫的闭上眼睛。 屋子里的几分钟寂静好像被拉得格外漫长,茗儿放空了半天才突然反应过来――他竟就站在那儿等着我伺候?! “紧张什么?”南锦睁开眼直面逼来:“你刚才胆子不是很大吗?” 随着他的步步逼近,茗儿紧张起来,她捏紧衣袖,手心冒汗,憋了半天才说了一句不靠谱的话:“皇上恕罪!” 南锦的嘴角扬起一个深不可测的笑,茗儿只能硬着头皮走去衣柜前,好在衣服都是成套叠好的,她松了一口气,拿出最上面那一套轻轻地放在桌子边,怔了会儿才走到南锦身前。 她的脸颊渐渐发烫,这种事情她哪里会做?她连自己的衣服都还穿不好呢,每次都是让苑儿…… 想起苑儿她的心又坚定了许多,他目视前方并不在意她,她也就放下些防备,将眼往他的龙袍上看去,踮起脚尖仔细研究着。 南锦淡然的眼里带着狂放也带着漠然,还带着闪耀的激情与热度,而最终茗儿在他的眼睛里捕捉到了一丝男人都有的特质:坏! “皇……上……”她退不开身,两只手紧抓着自己的衣角,紧张说道:“皇、皇上先……沐浴,我、我……先出去!” 她挣开他转身就跑,南锦手一用力,攥着她的手将她往床上狠狠摔去,即刻扑在她身上。 被压住的茗儿喘不过气来,只听南锦又恶狠狠的低沉一句:“你不会更衣朕教你!” 先是一惊,随后马上恢复了他淡然的表情,眼里再次回归了冷,屋内安静了片刻,南锦看着茗儿,狠狠道:“你所犯的罪一条命都不够死!” 跪在地上的茗儿心还跳得极快,她深呼吸了一下,理了理衣裳,将颈上那两根带子牢牢地系紧,脸上挂着不敢太过放肆的笑,不经意露出调皮的模样甚是可爱:“奴婢、月事中!” 话一出口,南锦怔了片刻,他下床向她走来,细细瞧着她,斜起嘴角,眼中露出一抹温柔:“如此姿色,不求着朕继续么?” “如此姿色,皇上为何想继续?”茗儿反问着,语气里有几分小心翼翼。 只见南锦眼中飞快闪过令人捉摸不透的情绪,他像是被人看穿了阴谋般,脸色一僵,而他的笑声又仿佛蓄谋已久,听得屋外的南锦落与冷轻云心里头七上八下的。 他的笑维持在了一个很自然的状态下,只是懂的人便知道那笑里藏刀,只因茗儿还不死心,“求皇上让奴婢去伺候颜美人。” “颜美人。”他沉声重复一句。 只隔了会儿,便听到外头南锦落高喊的声音:“皇兄,我可等不及让你去看看我的……” 南锦落推开门险些绊倒在地,崔公公满脸愁云,阻拦的手还在南锦落的臂上,他看见茗儿跪在地上,好像不曾知道什么似的,讨好般走到南锦身边,笑嘻嘻的开口:“皇兄与她待好长时间了呢!” “是吗?” 南锦挑眉,似在诉说惋惜,茗儿心虚的将头低下,脸颊上那两抹红晕始终褪散不去。 南锦落暗暗打量茗儿一眼,他还未来得及再说话,只听崔公公上报:“冷将军求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43章 苦笑 南锦不带任何感情的摆摆手,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崔公公面如土灰,悻悻地退了出去,仿佛准备的千言万语都派不上用场了。 听到冷轻云在外的质问声茗儿犹豫着,她了解他那火爆脾气,自己若再不出去,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她偷偷望向南锦,思量再三才镇定下来,“皇上恕罪,是奴婢伺候不好,可……” “那就做到你伺候得好那天。”南锦有些不悦,“颜美人是冷将军的爱妻,颜老爷的爱女,太后的爱侄,朕怎么可以派一个什么都不会的人去伺候?” 茗儿深吸了一口气,她怎么可能听不出这句话里的嘲讽? “都退下,朕要休息。” 再想说些什么南锦已经下了逐客令,茗儿朝南锦落看去,见他冲她摇头,她脸上的光芒变得黯淡。 她心有不甘的离开,才出了房间冷轻云便拉着她走远,还阻止南锦落靠近,茗儿甩开他的手,只跟他道:“我要留在皇宫,先做皇上的丫环。” “你疯了!”冷轻云用力抓住她的手腕,痛得茗儿紧皱眉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他又严厉的说:“你不懂皇宫险恶,以为有太后在你就真不会出事吗?太后为人……” “不要再跟我说皇宫险恶!”茗儿终于是忍不住喊着,她的眼眸里生了些泪光,看着冷轻云:“你比谁都清楚这是怎样一个皇宫,可你还将苑儿送进来!冷轻云,你若是真有悔过之心就不要拦着我。爹、娘那里你去帮着说,我心意已决,谁都劝不动我!” 冷轻云半低着头,他迟疑了很久,仿佛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疲惫道:“在皇宫要小心!”说完,他头也不回的离开,茗儿也不想去探究,回头看着南锦落,大步朝他走去。 “喂,说好的!我没有死,你让我去伺候颜美人!”南锦落还来不及跑就被茗儿抓住,他只能回头笑笑,并不说话。 南锦已经明确开口让她做他的丫环,他哪里还劝得动? “有人不是说……” “哎呀!我怎么感觉有点晕,唉!不行了,九儿啊,我要先回去睡觉了!”说着,他抬手抓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捏,闪身便不见了人影。 留在原地的茗儿哈哈大笑,她四处望了望,这里的房子都长一个样,如果贸然行动只怕是会坏事吧? 她一直在房间门口守着――莫名其妙就成了南锦的贴身丫环,好多人见了她都卑躬屈膝,她也就趁机了解些皇宫的情况,以备不时只需。 夜幕降临,茗儿跟在南锦后面走,不时左顾右盼找寻苑儿的身影,他突然停下,她没来得及注意,差点就往他身上撞去。 “你在找什么?”他侧视着她。 “颜美人。” 她进宫就是为了颜美人他是知道的,遮遮掩掩反倒会让他怀疑,茗儿毫不犹豫说了真话,南锦有些诧异,他抬脚继续往前走,声音轻飘飘的传来:“不在这边。” “皇上要去哪?”茗儿有些丧气,紧跟在南锦的后面不知死活的问着。 “太后那。” 南锦的话让茗儿顿时紧张起来,跟着他加紧了速度。 茗儿仰头望着太后寝宫的牌匾,大大的“宜生殿”三个字唬得她往后退了一步,侧眼向南锦看去――他没有任何表情。 “臣妾参见皇上!” 后宫规矩,入宫女子最多连跨三级,唐宓越过伺夜姬与才人,册封为美人,而茗儿与她交换,便承受了这份恩宠,上面还有正侧昭仪、平妃、贵妃、皇后。 顺着她的眼看去,依次是王平妃、李贵妃、张贵妃、赵贵妃、皇后、太后。茗儿低下头,她感觉有一道视线直盯着她,让她有些毛骨悚然。 害怕归害怕,她强打起精神为南锦移出凳子,小心翼翼的帮他摆好碗筷,再为他添一杯新茶,退到崔公公身边乖巧的站好。 “莲子羹为何这般烫?” 太后轻声一语,本还闲话着的妃子们即刻闭了嘴,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茗儿偷偷瞧着,太后正将嘴里那口汤吐出,而南锦恰巧正将汤送往嘴边。 “叫御厨来!” “太后,天气热,汤不容易凉,这道莲子羹是御厨特意为您做的。” 温驯的皇后在一边悦色道,而南锦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继续喝着汤,面色淡定。 茗儿往后退了退,不敢出声,而生活往往是害怕什么来什么,崔公公推了推她的手,小声道:“还不端去倒了?” 殿里的空气逐渐紧张起来,丫环和太监们都看着这个皇上带来的新晋贴身丫环――那么多丫环、为什么偏偏选她在这么尴尬的时候去做风口浪尖上的人啊?茗儿皱着眉向崔公公示意不去,崔公公有些急了,加大声音道:“快去啊!” 这一喊不打紧,宜生殿所有的人都向茗儿看来,她撅起嘴,面露难色,站在那儿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暗暗瞄了眼南锦,他却是似笑非笑的样子,竟又往嘴里送去一口汤。 “是。” 话语里饱含了心不甘情不愿,茗儿哭丧着脸应了声,王平妃冲她微微一笑,然后侧了身子给她留出空间端汤。 果真是美貌与为人成正比啊!在座的就她最漂亮,就她心肠最好!茗儿回给王平妃一个更灿烂的笑,在这个时候能有个笑容为她撑腰,她的勇气大增了不少! 她将手伸了去,碗太烫,才刚触碰就将手缩了回来,手指被烫出些红,她不安的低着头,只感觉屋子里越来越寂静,连她急促的心跳声都听得清楚,投来的目光打在她身上蛰得她浑身都疼。 完全乱了章法的茗儿不知再该如何,她慌乱的往后退一步,“逃跑”这个念头充斥了她的脑海。 “拿手帕包住吧。” 王平妃小声提醒一句,茗儿这才站稳了,她抬起头轻声道谢后便向太后望去,眼神里充满了感激,是她派王平妃来帮她的吗?她已经知道她是颜茗儿了? 暗自捶了捶脑袋,怎么就忘了古代人有带手帕的习惯呢?顺势从腰间取下手帕,灵巧的将它叠成几层。 不难看出她嘴角泛起的笑意,而就在下一瞬――她的眼皮越来越沉,连前面的路都看不清楚,脚一软,沉沉的往前摔去。 一根新烛已燃烧了大半,暗黄的光在墙上照出一个人的影子。南锦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他低着头不曾抬过,不时翻动手中的奏折,动作有些僵硬。 茗儿小心眯开一只眼,偷偷地向南锦那边看过去,见他正要换一本奏折,赶忙抓紧胸口的被子往脸上挪。 隔了会儿,屋子里没有动静,她将被子往下扯了些,好呼吸新鲜空气,她还不知道要用什么话来解释她的昏睡,她已经这样在床上躺了好久、想了好久,就是没找到合情合理的借口!而依这皇帝的怪脾气,没有一个好的解释他怎么可能放过她? “既然醒了就不要赖着!” 突兀的声音响彻了整间屋子,茗儿抿紧唇,她深呼吸了一下,整个身子都僵硬起来。起身走几步到南锦的书桌前,低下头老老实实等着挨训。 “你……”他只问出一个字,依旧不曾抬头,专注手中那本奏折。 茗儿听着那还没有说出的话语,知道这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竟虚心的自动开口解释:“颜美人的病是昏睡一个时辰,我比她严重,我会昏睡一个多时辰,我……” 南锦突然抬起头,吓得茗儿再不敢出声,他的眉紧拧着,见到她局促不安的模样嘴角原有的一抹笑意逝去,“出去”二字说的毫不留情。 他不让她留下她还不想待呢!赶紧请安告退在心里坏笑着:如果他没有骂她,那以后只要不想干活了或者遇到不能处理的事情就假装睡觉,能睡多久是多久! “你这奴才,只叫你端个汤就吓成这样!皇上的手怎么样?没大碍吧?” 见茗儿出来崔公公细着声音询问,她脸上的笑意消失了,这才想起那碗热汤,着急问道:“皇上的手被烫伤了?” “声音小点!皇上不愿意上药,我劝……”崔公公的话还没说完,茗儿转头推门就走进,身后夹带着急促的声音渐渐隐没:“哎!皇上不轻易让人……” “皇上的手被烫伤了吗?是因为救我?” 南锦正在房间发呆,下意识抬起头看着冲他大呼小叫的茗儿,他面无表情着,并没有想答话的意思。 “奴婢为您上药。”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茗儿忙背过身去柜子里拿出药箱,再次走到还在发呆的南锦面前,他似在回忆着什么、找寻着什么。 “不必!” 直到茗儿打开药箱南锦才回过神,他站起身走了几步,将手背在身后,看都不看茗儿,再次赶她出去。 “你这么大一个人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儿似的闹脾气?你是皇上了不起啊?你是为我受的伤,所以我有义务替你上药,要不我才不瞎折腾呢!” 茗儿忘记身份瞪了南锦一眼,还不等他开口就抓起他的手,衣袖没来得及遮掩,印入她眼里的那条伤疤让她倒抽一口凉气。 他的手臂上出现一条很深的疤痕,如一根蜈蚣般往手臂上蔓延。 她的眼睛瞬间睁得好大,但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伸手将他的衣袖扯下遮盖好伤疤,装作没看见一般开口道:“手都起泡了。” 声音里有感激、有关心、有不安,还伴有点点疑惑。 “冷将军、是对朕忠心还是太后?又或者,他对谁都不忠?” 茗儿没想过南锦竟问她这样的问题,他看向她身后那盏烛台,仿佛她不答话就不再让她继续上药一般。 不知为何,她就感觉这是同意她为他上药的交换。 她反应了半天才说出一句话,“奴婢不知冷将军如何,可至少、他带领军队保卫的是蓝国国土。” “颜老爷呢?” 南锦直面着茗儿,墨色的双眸里闪着光。 “听说颜老爷家财万贯,每年进献给朝廷的银子够朝廷做很多事情。” 她不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这样的问题答不好便会造成一个家族的兴亡,不由蹙起眉,他是怀疑她的吧? “颜茗儿呢?” 南锦似乎越问越有兴趣,茗儿不敢怠慢,只好道:“颜美人见都没见过皇上……” “没见过?”南锦盯着茗儿问到,茗儿不由得抬头看着他,“奴婢的意思是说,了解不深。” 顿了顿,她又继续道:“她一名女子又有何惧?皇上为何不放了她?这样,你问的三个人都会感激你!” 她的心里涌起一股希望,如果他真的可以将苑儿放了,她也一定马上就跑!跑得远远的,再也不进皇宫了! 她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那平静的脸上依旧毫无波澜,也不知到底有没有听进她的话,茗儿无奈,刚想低头继续上药,南锦突然朝她凑来。 两个人脸对着脸,不过隔了分毫的距离,她与他四目相对,眼里印着他整张脸,清晰得连彼此的眼睫毛都能看见。她感受到他打在她脸上的气息,热热的,跟着她的呼吸进入她的身体里。 茗儿一时竟忘了后退,只感觉眼皮越来越沉,明明刚刚才睡醒啊! 南锦微微一笑,他明显感觉到她为他上药的手在打颤,他垂下眼,盯着她微张的唇,漫不经心的问道:“那、九儿呢?九儿要不要教授一下朕该如何对你们?” “奴婢不敢!”茗儿回过神,她后退几步,低下头掩饰脸颊上的红晕,“国家大事奴婢都不懂,只尽心伺候好皇上。” “这会儿你到谦虚起来了!” 听他语调轻快茗儿舒了一口气,将药箱整理好再收到柜子里,脑海中浮现的还是他刚才有些失落的眼,以及他手上那条疤痕。 “今晚你守夜,在床上赖了那么久,也该是睡够了。” “皇上!” “不得有异议!朕睡醒来随时找你,你敢不在试试看?!” 这肯定是蓄意的报复!他就是成心不让她好过了!就算是个丫环也会有张床吧?第一天来就让她守夜,堂堂一国皇帝怎么就这么不通人情? 她心不甘情不愿的守在门口,靠着墙望着天上的月亮,不禁想念起自己的家人与朋友,不知道现在他们过得好不好。 从心底窜上一股悲凉的气息让她的眼泪要往出翻涌,她忙站直了身子,伸手将眼里的泪擦去,回头看了看已经熄灯的屋子,一个念头闪过,而下一刻,她便付诸行动! 月色下的茗儿蹑手蹑脚离开御书房,她要去找苑儿,也不知道她这几天过得怎么样了! 宫里的人都睡得早,没有大事基本上待在房间里不出门,她好不容易看到一个带兵的侍卫,忙上前打听情况。 “请问,颜美人的住所怎么走啊?” 只见那人将眼睛一凛,双唇轻启,吐出如冷轻云般冰冷的话语:“抓起来!” 几名侍卫得令上前一步,还不等茗儿反抗就被按住了双手,她脸色苍白得直喊疼,匆匆报上名号:“我是皇上的贴身丫环九儿!” 抓她的是皇宫侍卫白大人,他摆了摆手,茗儿被那些人压着跪到地上。 白大人犀利的目光打量得她不自在,她抬头与他对视,努力想让他相信自己不是刺客。 “九儿?”白大人喃喃着,他听过这个名字,“皇上传颜美人侍寝吗?这种事不都由崔公公做?” “侍寝?!”茗儿疾呼,刚想解释,可转念又想――她现在顶着这个敏感的身份去找人,除了侍寝应该没有别的理由吧? 她暗自摇头,如果传出去肯定会给苑儿带来麻烦,在皇宫里是不能得宠的! 而今日作陪的都是贵妃,王平妃能参加太后设的宴想必应该比较受宠,她人又那么好,不如今晚就送个人情给她?! “大人听错了,奴婢是要找王平妃,皇上宣王平妃侍寝。” 只见白大人的脸瞬间变得严厉,他冲茗儿嚷道:“刚才明明说是颜美人,怎么可能是王平妃!来人啊!将她压入大牢,听候审讯!” “不信可以去找皇上理论,皇上正等着王平妃,如果大人误了时辰,怪罪下来可不好交待!” 茗儿胸有成竹着,她作为南锦的贴身丫环虽然假传了圣旨,可他肯定只会背地里惩罚她。他留下她做丫环的真正目的她还没弄清楚,但用意绝对不简单,所以,在她还没被他利用之前,她都是安全的! “你!” “大人若不相信,可以去问……” “白大人!” 身后传来崔公公的声音,茗儿回过头,他气喘吁吁,头上冒着汗,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又冲那群侍卫怒道:“我才这么会儿不在就出了乱子,快,皇上传召王平妃!” 难道南锦一直派人跟踪她?她的一举一动其实他都知道?茗儿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心里七上八下的,而白大人看着她的目光里似乎带有仇视。 她看向崔公公,迟疑着想求证一次:“皇上真传召王平妃啊?” 见崔公公点头茗儿的眼眸不再那么清澈,她感觉到了一个阴谋,一个将她作为棋子的天大阴谋! 恍惚间,她忘了看白大人的脸色,他紧握手中的剑,指节泛白,眉宇间有化不开的愁云。 翌日,茗儿为南锦添着凉茶扇着风,才第一天到宫中就闯了不少祸,她不时偷瞄他的脸色,性子急躁的她真想问明白他到底在玩什么名堂! 只听得屋外的追赶声与哭喊声离御书房越来越近,她抬起头的时候房门已被推开,进来一名披头散发、脸色惨白、满是泪痕的女子。 茗儿细看过去,那人的妆容早已被泪水花掉,素日的端庄与美丽也荡然无存,此时好像被摧残过后凋零的花朵。 她一惊,呆呆的唤了声“王平妃”?! “皇上,求您救救臣妾吧!臣妾会一心侍奉您,求皇上救救臣妾吧!” 茗儿的脸上满是不解,偏头看向南锦。看见他头都不抬,安静的继续练字,形如流水,神色淡然。 崔公公忙叫人将王平妃拉出去,王平妃疯了般推开那些侍卫朝南锦扑来,苦苦哀求着:“求皇上救救臣妾吧!太后不会放过臣妾的!臣妾不要喝药,臣妾想为皇上生孩子,臣妾想做母亲!” 南锦继位三年都没有子嗣,太后总在他宠幸完一名女子后找借口喂那人喝下防孕药,王平妃此次便是要喝“女儿红”。 那绝不是酒,而是堕胎药,不,比堕胎药更甚,因为它会让女人一辈子都不能怀孕! 这已经是后宫公开的秘密了。 桌上的宣纸变得有些凌乱,纸上那个“静”字最后一笔多用三分力,突兀地打碎了原本的布局。 茗儿也听得几分明白,她终于知道昨日白大人的脸色为何会不对劲了,她以为是在帮王平妃,可其实、是害了她么?太后会这样对她,她昨日愿意帮她,是出于心善吧?! 恍惚中,她手里的折扇掉在地上,忙蹲下去捡,再次抬头的瞬间王平妃已被强行拖了出去,哭喊声渐渐听不见了。 “皇上、不会庇佑任何人吗?”她将心中的疑问脱口而出,南锦终于抬起头,冰冷道:“朕只会伤害每个想进宫的女子!” 茗儿一颤,这句话就像是专门给她说的,她忍不住问道:“若此时进宫的是唐宓你也会这样做吗?你是从不对女子动情,还是你动情的女子心里没有你?” 话到了嘴边她终是没有出声,她觉得于她都没必要了,她也终是记起――他是一个淡漠如水的人,他不会有牵绊、不肯去在乎,他只是坐在一个万众敬仰的位置上,慢慢聚集他的权利。 仅此而已! 不知不觉她轻轻的笑出了声,却吸引了南锦的注意力,他似有话想说,又如寒霜般孤傲着不肯开口。 她咬紧嘴唇,淡淡的收了笑,眼睛里浸满悲伤,只道:“奴婢告退。” “去哪?替朕上药,朕手上的伤还没好!” 顿了顿脚步,茗儿不带一丝情绪的看了他一眼,如飘雪、如冰霜迎面而来,心中对他再无感激,“皇上昨夜能解开王平妃的衣裳,还需上药吗?” 说罢,她头也不回的离开。 茗儿跑去太后那儿的时候宜生殿里并没有多余的人,太后身边也只留有最忠心的苏嬷嬷,一壶茶水好像恭候多时,在桌上备着。 “太后这么做是为何?”情况紧急,茗儿不绕弯子。 “当初,你是哀家最中意的人选呢!聪明伶俐、活泼大方,还透着傻呼呼的勇敢,如果不是你中途生病,如今的皇后、一定是你!茗儿,你说对么?” 人都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茗儿往后缩了缩,她终于体会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44章 残留 太后没有亲生儿女,所以她要挑选她的近亲做皇后,可想而知南锦与皇后没发生过关系,所以太后才用药毒害每一个被他宠幸的女子,扼杀她们怀孕的机会,为的只是让与她有血缘关系的人接替下一任皇位?!可是,太后真的知道她真实身份了! 茗儿越想越没有神采,不过仍旧乖巧的说:“太后有事请吩咐。” 太后向她投来赞许的目光,还伴着可惜,叹口气轻声道:“听说皇上身上有很多伤,疼起来足矣要命,他从不让人近身伺候,你作为他的贴身丫环查仔细这件事,哀家暂保王平妃平安。” 身子渐渐没了力气,是她害了王平妃,必须无条件服从太后、做她的棋子。她昨夜就见过南锦手上那条疤,想必传言属实,她该如何是好? 慢慢退了出去,漫无目的地走在后宫里,只觉得心口堵得慌,四周明明很开阔,却充满了压抑感。皇宫有很多处小角落没人把守,她靠着一棵大树坐下,疲惫的舒了口气,连找苑儿的力气都没有了。 “墨……茗儿?” 头顶上传来的男子声音里透着极度的不确定,见茗儿睁开眼,他一颤,呆了片刻竟微笑起来。 “我不是……” 才想否认,她的注意力被眼前这个人吸引过去――他的笑容温暖如同三月的阳光,神秘如同夜间的星云,美丽如同南北的极光,他就像是一匹马,桀骜不驯,神采飞扬。 她只觉得熟悉,突然站起了身,后退几步做好逃跑的准备:“你是?” 宣城染,宣家独子,与南锦同岁,人人称他“小王爷”,自幼体弱多病,因此他一直没什么作为,在朝中也没有职位。 “怎么换了容貌?你进宫来做什么?你、真是茗儿?颜家独女颜茗儿?” 宣城染越问越急,也忘记了自己身在宫中,茗儿感觉到了他在害怕,同时也认出――他就是那个说被她绑在树上要剥了她皮的人! “啊!” 她尖叫一声撒腿就跑,这次宣城染做了准备,他腾空一跃,飞到茗儿身前按住她的肩膀,再次疾声问道:“你到底是不是那个颜茗儿!” “我不是啊!你放开我!” 茗儿用力甩开宣城染的手,只见他呆呆的喃了声“不是”,精致的脸庞上露出一抹伤心,“原来、你真是茗儿……” 看着他的模样,她想否认的话都变得没有说服力,她想――他应该是颜茗儿偷溜出去玩时结识的好友吧! “我……” “这里说话不方便,我还有事,今夜我到你寝宫来找你,准备好对我的解释!” 说完,宣城染飞身离开,留下茗儿独独发呆,她的寝宫?她转念一想,难不成他是要去找苑儿?! 茗儿向御书房快速走去,她此刻唯一的想法就是今晚不能守夜,她一定要去找苑儿! 南锦背着手站在窗户前看向外面,见急急走来的茗儿目光冷了冷,又坐回原位批改奏折。她推开门走到他身前,先为他倒一壶茶,然后直奔主题:“今晚不是奴婢守夜吧?” “是。” “为什么?我昨晚才……” “昨晚你在哪?” 声音很轻,却透着霸气,茗儿只敢在心里抱怨,不经意往他手上瞧去,感觉心莫名的颤了一下,紧接着将目光移开。 “皇上,小王爷来了。” 崔公公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茗儿退到南锦身后,宣城染进来看见她,一丝不可置信闪瞬即逝,然后给南锦请安。 在聊天的时候,他的答话有些不在状态,茗儿更是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她没有想到,自己怕见的人这么快就见面了! “九儿,你先出去。” 九儿?她什么时候成了丫环?宣城染从刚才就疑惑她是怎么进宫的,现在更是觉得这里面隐藏的事情很多,不禁皱紧了眉头。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茗儿在御书房外想着该如何敷衍了事,等宣城染出来,刚才想好的台词反倒是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我真不是……” “我已经确定了。” “啊?”她抬起头,满是不可置信的目光。 “刚才顺路去看了眼颜茗儿,她是宫外你的女子版,而你,才是真正的颜茗儿!”宣城染在她耳边低语,茗儿整个人都有着被人戳穿了的不自在。 宣城染与偷溜出去玩的颜茗儿经常见面,而颜茗儿一直以男装示人,也只告诉他“我叫茗儿”。他自是不信,玩笑般说过:“颜家那个娇滴滴的颜茗儿吗?不用骗我,那样的女子怎么可能如你一般野!” 他与颜茗儿相交颇深,她却一直保持着神秘,今日一见,第一眼他就感觉是她,她的眼神、她的声音继而又让他确定他的直觉没错! “小王爷?” 正当茗儿被宣城染问得哑口无言的时候,南锦落插了进来,如遇见老朋友般寒暄:“好久不见啊!” 宣城染见南锦落来了,朝他点点头便离开,南锦落暗自白了他一眼,抓着茗儿的手腕将她拖到不远处,难得的正经:“你与他什么关系?” “要你管!” “你不说我就去告诉皇上,说你不知是太后的奸细还是他的间谍!” 这日子没法儿过了!稍微有点身份的人都能欺负她吗?她忿忿瞪着他,心里头所有的怒火都撒在了他身上,直接抬起脚踩在他的脚上,听到他痛呼后又朝他的膝盖狠狠踹一脚,南锦落没想到茗儿竟会突袭,弓起身子倒吸几口气,只听她大吼一声:“随便你!” 怒火横生的南锦落在她挑起下巴的那刻消散,望着眼前这双乌黑灵动的大眼睛他的心竟然莫名地颤了一下,见她气得要走,不顾疼痛忙拉住她,“喂,我有事找你。” 南锦落赔着笑脸,他玩世不恭的凑到茗儿眼前,神秘兮兮的说到:“听说皇兄昨日很紧张你啊!” 紧张?茗儿将头往后移了移,她当然明白他在暗示什么! “后宫版本很多,有一个最精彩!”南锦落“噗”一声铺开折扇,他笑得欢,扇出的风吹动他的发丝,“别看那九儿长得不怎么样,可邪魅着呢!当时皇上一拍桌子,腾然跃起,飞到九儿身边拦腰抱住要倒地的她,大喊一声‘九儿’!而九儿手上那碗汤,不偏不倚都倒在皇上的手上,只见九儿紧闭着双眼,皇上心疼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不顾烫伤的手,抱起她就离开了太后那!” “哎!九儿、你去哪?” 南锦落追了上来,茗儿怒得将他甩开,去哪?真是好笑,他堂堂王爷当然有大把空余时间在这儿说些无聊的八卦,她可只是一个丫环,哪有这样的闲情逸致? “好嘛好嘛,我不说了,别生气了,我还想和你赌下去呢!”见茗儿没有吭声,南锦落继续哄着:“这次我们依旧拿皇兄来堵,你……” “先把上次的事结了我再与你赌。” “怎么结?皇兄为了你都愿意自己受伤,我……”茗儿狠狠瞪了一眼南锦落,他识趣转移话题,“行,你先说,我做得到就做。” 他笑得无赖,摇扇子也故意加大了些力气,毫无失约后的愧疚,反倒让茗儿觉得是自己欠了他一般。 她摇着头斜他一眼:“今夜偷偷带我去找颜美人,并且,在我没回来之前你要亲自替我守夜。” “随便找个丫环顶替不就好了?” “好啦好啦,我守就我守!” 只是见到茗儿不开心的眼南锦落就立马答应了,他仔细瞧着她,低柔一笑:“那今晚我来找你!” 南锦落这次没有失约,他趁南锦睡着后躲在大树背后向茗儿招手,茗儿小跑过去,两道黑影在月光下前行。 “你先替我回去守着,我不用多久就回来,记住啊!有事就说我去茅房了!”茗儿不忘再嘱咐一遍,她实在是不放心让南锦落这么不靠谱的人帮忙。 南锦落回给她一个狡黠的笑,坏坏地眼神在背过身的那刻浮出,他不急不缓的向御书房走去,随即敲门,还喊了句:“皇兄,睡着了吗?臣弟有紧急的事情要找你,怎么你门口连个丫环也没有啊?” 茗儿推开苑儿的房门,苑儿正要睡觉,见到她的那刻手里的丝帕掉落在地上,惊得张大嘴险些叫出声。 她忙跑去捂着苑儿的嘴,抱住她:“苑儿,我好想你哦!我都委屈死了!天天要为那皇帝当丫环,太后还……” “小姐!你怎么进宫了?你?” “这件事说来话长,有时间我再慢慢跟你解释。苑儿,你知道的,我已经失忆了啊!那个叫宣城染的好像认定我就是颜茗儿,如果他将这件事情说出来,我们可就惨了!” “原来你失忆了?!” “啊――” “啊――” 两声尖叫被及时制止,房梁上飞下来一个人,等他站定在地上茗儿才看清楚是宣城染,他眼神复杂的看着她,接着就走到她身边,将她紧抱在怀里。 他一早便偷偷在苑儿的房间里待着,想查探些缘由,却不想茗儿也来了。 “放开我,我叫人了!” “你叫啊!有人看到我现在就向皇上说将你赐给我!” “你!” “不记得我了吗?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为什么会失忆?为什么要答应嫁给冷轻云?为什么要进宫服侍皇上?!” 哪有这么多为什么啊?她又不是百科全书!茗儿想反驳,见宣城染的脸黑了下来,他一声声的质问将她紧紧攥牢,深邃的眼里隐藏着悲伤。 她使劲挣开他躲到苑儿身后去,鼓起勇气喊道:“不记得,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我们情投意合呢?” 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只见宣城染微低着头,眉宇间的忧郁越来越浓厚,整个人失去了原有的光彩,再次抬眼的时候,多了追求她的执着。 茗儿与苑儿都惊呆了――难道,是因为他,颜茗儿才逃婚的??? “什么都可以忘,这个不行!”宣城染上前一步执拗的说道,见茗儿吓得往后退,他只能停住,皱着眉头隐匿着说不清楚的情绪。 “你、你开什么玩笑呢……我怎么……会……”她越说越没有底气,后来竟没声了,她紧紧拽住苑儿的手,眼睛不知该看向哪儿才好。 苑儿狐疑的看向宣城染,她怀疑他话语里的真实性,而此刻头疼的是已经有人知道了她们的真实身份,那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茗儿,我们真的……” “我先回去了!” 说完茗儿就要走,宣城染拉住她,她惊恐的将手缩回来掉头就跑。 “小王爷!”宣城染刚想去追,苑儿堵住他的去路,接着便跪在他身前:“如果真对小姐有心的话,求小王爷保守秘密,这件事哪怕只传出一点点风声都会造成很大的麻烦。” “我不会让她待在皇帝身边,绝不!” 说完,宣城染头也不回的离开,苑儿起身看着他的背影在夜色中消失,心也跟着沉了下来。 老远便看见御书房里亮着灯,茗儿忙跑过去,小心翼翼地从门缝里偷偷瞧进去――南锦与南锦落两双眼睛直刷刷的望着门口,好像知道她回来了似的,吓得她将门一关,心脏都险些跳出来。 “进来。” 南锦冷冷的声音响起,在夜色中听起来更多了几分严厉,茗儿狠狠地摇头,闭紧眼颤抖着。 “进来!” 声音提高了些,茗儿依旧只是摇头,不敢出声。 门突然被南锦落推开,他看见她扮着一点儿灯光躲在黑暗里,如同被他撞见了心事般惊慌失措地不敢抬头,身体微微发抖。 “去哪了?” 南锦落双手抱胸看着吓得魂飞魄散的茗儿,他错过了南锦救她的那出好戏,当然就要再制造一场戏,亲眼看看他这个对任何女子都不上心的皇兄、是怎么对一名普通丫环动情的! “颜、颜美人……” 茗儿害怕的交代――她心里深深隐藏着对这个古代世界的恐惧,仿佛被抛在了一个异世界里,孤独无援。 “南锦落,你带她去的?” “和他没有关系!”茗儿脱口喊出,抬起头的眼眸中噙着泪水,瞬间又失去了刚才的勇气,再次低着头哽咽道:“是我自己找去的。” 听了茗儿的话南锦落收起了玩世不恭的表情,他有些不自然的看着茗儿,表情认真又沉默,但其实内心是过意不去的。 南锦将眼转向别处,掠过南锦落的时候带了些责怪,屋子里的茗儿小声抽泣起来,眼泪一滴一滴的从脸上滑落,双眼哭得通红。 本来她最近在皇宫里遭遇的事情就让她的面容憔悴了许多,此刻又这样一哭,那模样更让人心碎。 南锦落慢慢靠近茗儿,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子一样手足无措着,他拿出手帕为她擦眼泪,话语里带有内疚:“你不要哭啦!还以为你很好玩呢!怎么才这样就哭了?!” 泪水湿了南锦落的手帕,他小心翼翼的为茗儿擦眼泪,却越擦越多,无论他怎么安慰她都止不住泪水。 他仿佛觉得心都快碎了。 想抱住她,可皇兄在这里他又不敢,他站在她的面前,却觉得离她几个世纪那么远。 她从来没有这样哭过,她也才二十岁,面对突如其来的一个完全不了解的世界,要克服穿越带来的恐惧以及压力,此刻她只觉得好像被所有人欺负与漠视,孤独和难过正在压碎她的坚强,恐惧和绝望正在摧毁她的乐观。 “南锦落,明日你去打扫慢声阁,先退下。” “知道了。”南锦落无力的开口,见茗儿还在哭,而南锦又让他走,他有些着急,求情道:“皇兄,今日的事都是臣弟不对,还请不要太过责罚她。” 没见南锦点头,南锦落加大声音再重复一遍,又哄了茗儿几句才满是歉意的离开,开门的时候还不忘回头看茗儿一眼,一副不安心的模样。 将门轻轻阖上,他走了几步又折回,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房里的动静。夜色罩出他修长的黑影,在地上变换着各种不同的姿势。 茗儿的哭泣声渐渐缩小,偶尔哽咽几句,她努力想压下自己的情绪,反而控制不住了,眼泪簌簌的落下,像个孩子般哭了起来。 一直盯着烛光的南锦站起身,他犹豫了片刻,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走到茗儿面前,修长的手指托住她的下颚,弯下腰与她对视。 “很怕朕吗?”茗儿抬起眼,怯怯的“怕”字说出口,只感觉颚上的力气颤了一下。 “我是个凡人,当然怕死,而你掌控着我的生死,我为何不能怕你?” 她问得认真,眼角还挂着大颗泪珠,南锦先是一怔,接着便微微一笑,他的拇指滑过她的脸颊,茗儿下意识闪躲这似曾相识的温度,忘了看南锦此刻的笑容里又生出了多一层含义。 他为她拭去泪水,接着直起身子缓缓道:“南锦落只是爱玩闹,并没有恶意。” 这是替南锦落道歉的意思吗?他的道歉,是因为他不想她误会南锦落还是他不想她再落泪? 她抬起头望着他,两人瞬间都有些不自然,忙匆匆起身,再次的泪眼模糊。 杵在门口的南锦落微笑着离开,不时再回头看看御书房里的亮光,脸上的笑越来越明媚。 “皇上看奴婢装哭装得很像吧?看样子应该是真将落王爷吓到了!哼!他以后一定会觉得内疚再也不敢欺负我了!” 伸手将泪一擦,她吸了吸鼻子莞尔道,扬起头一脸的骄傲,烛光印在她的眼里闪耀着亮晶晶的光。 南锦轻柔一笑,茗儿有些小小的惊讶,她停住所有思考,只为了留下这片刻的时间,记住这个难见的笑容。 “出去吧,朕累了。” “奴婢遵命!” 这次应声比哪次都欢快,她走出门外望向天空,漫天的星星璀璨如她的眼眸,她不由得笑出声,赶紧又安静下来,没听到屋内没有动静才放心。 倚着门坐下,她从袖口里拿出如意珠在月光下仔细端详着,月光下的如意珠流光溢彩,更衬出芊芊玉指的白皙,让她仿佛抓住了月亮一般。 此时的她,笑得美不胜收。 白日里,茗儿偷闲跑去慢声阁,果真见到南锦落在那儿打扫着,他身着一袭青衣,表情一丝不苟,十五岁的他已经长成一名俊美男子,只是性子还有些不够成熟。 一回头,正看见她在门口看着他,他的脸微微泛红,接着便跑到她面前,灿烂一笑:“你怎么来了?” “来帮你打扫啊!两个人一起闯的祸怎么能让你一人受罚?” 茗儿说的自然,一双眼往阁里看去,南锦落挠了挠后脑勺,低着头轻语:“其实、我是故意的,你不知道吗?” “知道啊!” “那你还?” “一开始就知道你不靠谱,可毕竟我见到了颜美人,所以还是谢谢你帮了我的忙!”她话语中透着单纯,南锦落微笑着不做声,牵过她的手,还不等她抽回就拉着她进了慢声阁。 阁里侧面放了两把藤椅,正好够他们俩个人坐下。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伴着轻柔的风送来花的清香。 “其实这里只有我与皇兄能进来。” 听了南锦落的话茗儿险些没坐稳,她心有余悸的看着他,见他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才撤销了撒腿就跑的想法。 “皇兄其实是个外冷内热的人,他伪装着自己的真性情也是逼不得已,所以在这里我们俩个没有君臣之别,他是哥哥,我是弟弟。”南锦落顿了顿,看着专注听的茗儿温柔的笑了笑,“皇兄的亲生母后华容贵妃离奇过世后皇兄就一直不开心,这里是华容贵妃生前最喜欢的地方,皇兄禁闭了这里,由他亲自打扫,只是偶尔我犯错了他才会交给我打扫,说是让我思过。” 茗儿四处看着这里面的景致,藏了很多书籍,没有耀眼的摆设,让人感觉幽雅清静,待着很舒服,能放下一切烦忧。她知道,华容贵妃定是位难得的美人,看她喜欢的地方就知道她的内心也是这般宁静与祥和。 “九儿,我知道很多事情都不简单,但我相信你,你到皇兄身边只是为了颜美人,我相信皇兄有一天也会明白的!” 短短一句话听得茗儿心酸,她叹了口气,南锦不会明白,更何况,不论最初动机如何,很多事情不需几天就已经由不得她了!!! “我以后都不会再欺负你!九儿,我会保护你,我们做朋友吧!” 他向茗儿认真的伸出手,茗儿璀然一笑,伸出手在他的手掌上用力一拍,像是蓄意报复,南锦落愣了好一会儿,看着她的眼中一抹温柔慢慢晕开。 茗儿边打哈欠边照着镜子,她面色憔悴,眼圈旁像是被谁恶作剧用黑墨水抹了两道没洗净的印迹。这几日她天天值夜班,白天倒是随时可以开溜,可这昼夜颠倒她怎么都适应不过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45章 通知 还好南锦落精力充沛,每天晚上偷偷来陪她,给她带些好吃的,然后两人就坐在树干上,透过密密麻麻的树叶看一整晚星星。 “九儿,皇后娘娘找你过去一趟。” 熟识的丫环有些担心的到她身边细语,茗儿撅了撅嘴,等这么久才有人找她,她倒是觉得有些意外,不过,第一次较量的人就是皇后,她还是有些心悸的! “没事,我去去就来!” 扔下手中的抹布,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多大决心似的朝皇后的“光华殿”走去。 她在光华殿门口来回踱步,知道自己终究是得进去的,躲得掉这一次也躲不掉下一次,反正来了,倒不如见招拆招的好! 光华殿里的阵势吓得她不轻,左右分别站着一排丫环与一排嬷嬷,她站在奴婢中恭敬的请安,虽然已经做好了准备应对紧急的突发状况,也相信皇后不可能将她就地处决,可万一来个栽赃陷害,她如何躲? “你就是九儿?”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又不是第一次见了!茗儿心里暗暗回着,面上乖巧称“是”。 “服侍皇上、可好?” 她撅着嘴不愿答话,能说不好么?说不好小命现在就没了! 皇后微微一笑,那笑里好像是藏着一把匕首,茗儿被她笑得心里有些发毛,紧张的站在那儿。 “本宫今日做主让你做才人,以后更能尽心尽力服侍皇上,来人,为九才人换衣!” “皇后娘娘!”做才人?“奴婢、奴婢多谢娘娘好意,奴婢做丫环就好。” “大胆!皇后娘娘赏赐不跪下磕头谢恩,竟敢拒绝?” 还不及茗儿回话,皇后身边的嬷嬷走来便给她一耳光,她捂着脸,咬牙看了那嬷嬷一眼――那巴掌可想而知是蓄谋已久,打得她头晕眼花。 “为才人换衣。” 皇后语调平静的又一次开口,扫了一眼茗儿,极快的笑了一下,接过丫环递来的茶水抿一小口,继续端庄的坐在椅子上冷眼看着一切。 茗儿匆匆向后看一眼,门口不知在什么时候已被几名丫环堵住,她此刻想逃出去只怕是困难至极。这里又没有她认识的人,她在心里想着主意,一小步一小步往后退着。 如果她敢在光华殿撒野就免不了要被皇后告状,皇后要弄死一个丫环简直是易如反掌!而如果她不反抗,宫里的才人都由皇后支配,到时她会怎么折磨她?只怕就算太后愿意救她也不能坏了后宫规矩吧?更何况,要找一枚棋子是何等容易的事情,太后又怎么会帮皇后想除掉的人?! 她的脑子飞速运转着,在犹豫间已经退到了墙角,心跳得越来越快,有些发颤的看着不远处的皇后――只见皇后一个眼神,围着她的嬷嬷们瞬间多了些气势。 “皇后娘娘,奴婢真的不适合做才人!奴婢才疏学浅……” “啊!” 几名嬷嬷忽然将她扑倒在地,她吓得尖叫一声,下意识抬手去挡,谁知这帮奴才们跟疯狗一样听主人的使唤,不知是谁带头扯下了她的衣裳,袖口的如意珠掉了出来,往不远处滚去。 “滴滴答答――” 四周变得有些混乱,她蔑视一眼皇后,走去捡起如意珠,咬在嘴里含着。 人多势众算什么本事?!她好歹学了三年的跆拳道!!! 她双目一凛,抓住一名扑来的嬷嬷狠狠来个过肩摔,“唉哟”一声,嬷嬷扑倒在地。她再一回头,接个完美的前踢,那嬷嬷捂着腹部疼得直不起身子。 茗儿骄傲的哼笑了一声,一名嬷嬷偷偷绕到她身后,猛的向她扑去,她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察觉到时急着往后退,哪知裤腿太长,她将自己绊住,狠狠地往前摔。 屋子里一片嘲笑声,茗儿羞愤不过,她站起身,手掌有些痛,一看,原来已经磨破了皮,火辣辣的疼。 她一用力,将身上破烂的衣服一扯而下――此时的她只穿了件肚兜,露出洁白细嫩的肌肤,将散下的头发挽起,整理好了装束,再次抬头的她让人不免往后退几步,仿佛小丫环变身成了一个性感火辣的女侠! 只见她上前走了两步,拉着向她扑来嬷嬷的手往后用力一甩,自己往右一闪,连着要来帮忙的那个嬷嬷一起往茶桌上摔去,俩个人在地上抱做一团,茶具掉在地上碎裂一地,屁股也扎出了血。一名嬷嬷正要逃,茗儿向后看去,伸手将她抓回来,竟就是刚刚打她的那个!她抬起手,狠狠甩下两巴掌,再用力一推,这个老嬷嬷重重的往地上摔去。 茗儿鄙视地哼一口气,拍了拍手上的灰,直瞪着坐在凤椅上早已端不住了的皇后。她的身边围着不敢再靠前的四名嬷嬷,胆小的丫环也吓得躲在柱子后面,她作势蹲下,那些嬷嬷都慌着往后退。 皇后见势不妙,站起身冲门外一声喊:“来人啊!侍卫都进来!” 茗儿回头看了眼门口,捡起地上的衣服往身上披,慌忙躲到柜子后面去,只看那些侍卫都进屋,她大脑一片空白,穿衣服的手在发抖。 “都在干什么?滚出去!” 正在她慌了神的时候南锦落推门而进,威严之气瞬间压住了光华殿,他看着衣裳不整的茗儿,解下外衣往她身上罩,将她护在怀里――她的身子还在打颤,将脸埋去角落,紧紧抓着衣服默不吭声。 南锦落凌厉的眼神看向皇后,他横抱起茗儿,恨不得将她所受的委屈都讨回来,可看她脸色苍白,眼眶里的泪水盈盈流动着,如果他现在放下她,她是不是就会大哭不止? “我带你走。” 他的眼圈有些红,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没用,一路上不时有下人们好奇询视的目光,他扯着嗓子怒道:“看什么看?都背过身去!” 茗儿的眼里渗出一滴泪,她紧了紧他的衣领,小声道:“有人心疼我就会脆弱,放我下来吧,我自己可以走。” “干嘛要死撑?我说过,我会保护你!” 茗儿感动得涩涩一笑,将头放进他的怀里,一滴滴泪水湿了他的胸膛,浸入身体里湿了他的心。 “九儿,没事了,没事了,以后她都不敢再欺负你,我保证!” 他的步子越来越急,将茗儿放在他的床上,吩咐丫环拿新衣服、倒洗澡水,大热天的茗儿在被褥里捂着,安静得太不寻常。 “我去找颜美人!” “不要!”茗儿拉着他,紧接着又松开,“不要,和我牵扯上关系只会给她带去祸害,我、我没事。” 看着努力冲他笑的茗儿,南锦落所有安慰的话都哽在喉口,她的眼角有一块淤青,脸颊也有些肿,他犹豫着抚手上去,茗儿痛得直躲,眸中带泪,能有他来救她,她已经很感激了! “我不去,你不要害怕,洗完了叫我,我就在外面等着,只要你不愿意见人,就算皇兄来了我也将他挡在门口!” 南锦落忿忿说完,冲茗儿僵硬的笑了笑,递给她一块手帕,转身站去门口守护。 床旁边放着换洗的衣裳,而她此刻却狼狈不堪,眼泪无法控制的从脸颊上淌下来,打湿了锦缎衣服,忙躲到水里去,仿佛这样就看不见自己的泪,憋一口气将头沉到水里,实在憋不住了才抬起头,脸上流下的已经分不清是不是泪水了。 她伤心了,不是因为皇后对她的所作所为,而是奋力反抗后突如其来的安静压得她无助――若不是南锦落及时赶到,她会不会遇到更加出乎意料的危险?! 这个皇宫她一刻也不愿多待,却又注定会成为她的牢笼。她边想边擦干身子,回到床上,握着手中那粒如意珠只觉得讽刺,整个人都缩在床头。 在门口的南锦落听到茗儿在房里小声抽泣,他捏紧的手冒着青筋,一拳打在旁边的门上,平日里他都是笑嘻嘻的,现在他怒火中烧,一副挡我者死的模样,一群丫环第一次见他这么生气的样子,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出。 “我去杀了她!” 只听得他在门口一声喊,“锦落!”茗儿闻声忙去叫住他。 她低着头,不敢接受丫环太监们投来好奇的目光,南锦落走到她身边,拉着她进屋,手足无措的将泣不成声的茗儿抱进怀里。 “我不是为那件事哭的……” “九儿。” “我只是怨恨我自己,我后悔我做的一切决定!”她抬起头,悲伤又委屈的说:“我根本就不该做丫环,不该进皇宫,不该为冷轻云出头,不该想出那么荒谬的方法,不该察觉不出苑儿的不妥,不该边走路边吃东西……我不该、千不该万不该以为自己什么事情都能处理好!我不知道爸爸妈妈现在到底怎么样,哪怕是有个假高筱慧陪着他们都好,可是,我一个人待在这里,我……” “你不是一个人!”不顾她落在他胸口捶打他的拳头,南锦落仍旧紧紧地将茗儿抱在怀里,他温柔的轻拍着她的后背,定眼看着她,目光温柔,“你还有我,哪怕全世界都抛弃你我也会在你身边。如果你看不到我,我就握着你的手让你感受到。”他摊开她的掌心,凝视着她的眼轻轻一笑,在她的手掌写了一个“落”字,接着便合上,“你闭上眼睛,想象我的样子,我就在。” 茗儿乖巧的照做,她手里的温度温暖着她的心,南锦落眼里的她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美,他轻轻地抚摸着她柔软的头发,脸慢慢向她的脸靠近,情不自禁的闭上眼,嘴唇凑近她的嘴,就在这时他听到南锦不动声色的声音。 “九儿。” 南锦落忙睁开眼远离茗儿后退一步,握着她的手没有松开,他的眉目笼上一层淡淡的愁云,无奈的看向南锦――好不容易可以和九儿在这个时刻情投意合,道出自己的心事与情感,可是 茗儿疑惑的睁开眼,在看见南锦的下一秒便将头低下,不自觉地往南锦落身边靠近。 “跟朕回去。” “皇兄!”南锦落护着茗儿,然后道:“九儿不做丫环了,从今天起,我……” “回去!” 南锦瞬间就变得很残忍,他扯过茗儿的手打断南锦落的话,茗儿吓得将手抽回,两个男人看着她,有悲有喜,她被他们盯得不知所措。 “奴婢……”到嘴边的话语难以说出,茗儿紧捏着手,狠下心跪在地上:“奴婢求皇上放我离开!” 慌乱中她又想起了苑儿,而在此时她的视线变得模糊,她的心似乎也跟着到来的困意一起下沉,跌入深深的黑暗里。 一睡就是一整天,南锦落烦躁不安地在御书房来回踱步,还凑到茗儿床前叫她不要再装睡了,绕得南锦将他赶出去,而不一会儿他又偷溜进来。 第一个印入茗儿眼帘的竟是苑儿,茗儿欣喜的看着她,边笑边擦泪:“皇上放我们走了吗?苑……” 苑儿伸手捂住茗儿的唇,用眼神示意着什么,她抬眼便看见苑儿身后的南锦落与南锦,再远一点有杨乔宇――这里还是皇宫,是御书房,她眼眸中刚有的亮光再次黯淡下去。 她还没有恢复好,肤色有些苍白,流露出的憔悴更让人心疼。 “九儿,你怎么样?还有没有觉得哪儿不舒服?杨乔宇,你快来看看啊!” 南锦落快步到茗儿身边嚷着,茗儿冲他甜甜一笑,在看到其后的南锦又低下头,眼神瞬间变的有些陌生。 “由于惊吓过度引起病情加重,这次是睡一天,如果日后再遇到惊吓,昏睡的时间应该还会延长。” “那、不会每次都睡一天吧?”苑儿担心的问出。 “不会,如果不再受刺激,应该还是会如往常一样。” 苑儿不能接受“应该”俩个字,而茗儿却觉得这挺好的,对她来说昏睡是能逃避现状的最好办法,如果可以,她宁愿一直睡着! 她趴在苑儿怀里放心的依靠着她,见她又闭了眼,一边的南锦落着急了:“九儿,九儿你醒醒啊!” “我好饿……” 茗儿撅着嘴一脸受了委屈的表情,苑儿又好气又好笑,将她扶着半坐在床上,接着便道:“我去做!” “苑、颜美人!”茗儿忙拉住她,“不要去……”万一惹了麻烦,要出宫可就变得困难了,眼看着半个月就要到了呀! 两个人相视一笑,因为彼此心灵相通,所以即使苑儿现在是自己的那张脸她也不会觉得奇怪。不过,她总觉得她好怀念苑儿做饭的味道,明明没吃过呢! 苑儿走后御书房剩茗儿与三个大男人对视,她有些尴尬,南锦落不时对她嘘寒问暖,她应答着他的问话,可总分心出来偷瞄南锦的表情,见他只是坐在一边看着她,又赶紧假装若无其事继续和南锦落说话。 “九儿。” “啊!” 这一声是南锦喊的,茗儿颤了颤,打起精神凝听他要说什么,她总觉得他有话要说,可挨到现在,他不过就是喊了她一声而已。 “关于不做丫环的事……” “那都是奴婢瞎说的,还请皇上恕罪!” 茗儿几乎是喊出来的,此时房间里面安静了下来,南锦一愣,脸上没有太过丰富的表情,但茗儿总是感觉到他的脸上笼着一层淡淡的忧伤。 南锦落的反应却很大,他着急了,“九儿,你明明不想做,不要勉强!出宫吧,我们一起出宫!” 她当然想走,可就算她能走,苑儿呢? “奴婢日后会尽心尽力伺候好皇上,求皇上不要赶奴婢走。” 不难听出她的话语里透着不甘愿,杨乔宇笑了笑,告退离开,南锦落见茗儿不出宫了,懊恼的立马改口:“皇兄,不如让九儿来伺候我吧!” 南锦斜了他一眼,仿佛没听见一般,伸手探了探茗儿的脉搏,一脸专注的神情。茗儿心跳得有些快,慌忙将她的手抽回来,生怕南锦发现什么秘密似的,转而向征求她同意的南锦落瞪去一眼。 苑儿做好饭,加上南锦与南锦落四个人一起吃,茗儿胃口大开连吃三碗饭,一边赞不绝口苑儿的手艺一边与南锦落吵闹,两人为了一块鸡翅争得面红耳赤。 南锦津津有味嚼着嘴里的饭菜,他看向苑儿,察觉到了他眼神里的不对劲,茗儿挑了下眉头暗骂一声色狼,下一秒便将埋头吃饭的苑儿拉去她的座位上坐着,自己站去南锦身边挡住那道视线,俨然一副挑事的模样。 “皇上!你看这个青菜,根本就炒糊了嘛!还有这个豆腐,什么嘛,都碎了!再看看这个鱼,太咸了!颜美人,你做饭怎么这么难吃啊?!” 苑儿手中的筷子有的倾向,茗儿突然的挑刺让南锦落不理解,倒是南锦,依旧吃得香,面上还带了些轻松的笑颜。 “是真的!皇上没吃出什么怪味吗?颜美人,你是不是身子不适?哎呀!我都忘了,你正好今天月事吧?!” 南锦落刚喝下的一口茶在嘴里没来得及吞下都吐了出来,苑儿羞得满脸通红,她扭捏着拉扯茗儿的衣角,茗儿却不以为然继续冲南锦道:“皇上不觉得这菜很难吃吗?颜美人她什么都不会,你看看,这满桌子的菜哪有能吃的嘛?” “九儿,你刚刚还……” 平时挺机灵怎么这个时候反倒出来坏事了?茗儿冲南锦落暗暗做了个闭嘴的姿势,他心领神会的跟着她一起向南锦看去,南锦颇有兴致的看着她,“你品得这么头头是道,不如明日的晚膳你做?” “我?” 南锦点头,向她靠过去:“朕觉得颜美人做的饭还挺……” “做!我做!” 只要你肯吃! 做饭?她只会煮面而已…… 饭菜都被南锦落糟蹋了,茗儿还没吃饱,像个怨妇似的撅嘴看着染了他口水的饭菜,南锦落好笑的敲了下她的头,要不是她那么无厘头的说话,他也不至于那么没形象啊!什么借口不好找,偏偏找那么一个,他真是服了她了! 等一席人纷纷退下,茗儿跟在南锦身边,还在为做饭的事情泛愁。 这时催公公走进来,跪下禀报:“皇上,您让奴才找的人有头绪了!” 只见南锦立马坐直了身子,俩个字里满是严肃:“如何?” “如意珠近日在边城有出现过,奴才派人在那一带询问,应该很快就会有好消息!” 听到“如意珠”这三个字茗儿愣了愣,偷偷打量着南锦,下意识将手往自己的兜里探去。 能感觉出他的开心,她被自己的奇思妙想给打乱了――那日她明明是男子装扮,他这么热衷找一个男的,脸上还挂着那么温柔的笑,难不成、他是同性恋?!她忙摇头,他明明喜欢唐宓啊!难不成、是双性恋?! “九儿。” “啊?!” “南锦落、对你很好?” 她吓得心都凉了半截,难不成、他喜欢的是南锦落?! 他们待在一起会笑得很开心,拥有一间只有彼此才能进去的慢声阁,没有血缘关系从小一起长大,各自的喜好都了解…… 他之所以不去管太后扼杀他的子女,其中有一点原因难不成是因为他根本就不想要?! 她越想越慌、越想越笃定,南锦喊了她好几声她才回过神。 “奴婢与王爷只是朋友关系!不超过半点!王爷与奴婢聊天的内容也都是关于皇上您,皇上不必担心!” 南锦奇怪的看着一口气把话说完的茗儿,再想细问,她已找了个借口跑出去,靠在门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隔了大老远冷轻云就看见茗儿站在门口,她低着头,不知道是在想什么出了神。 “九儿。” 冷轻云的一声喊打断了茗儿的走神,她没有在意他的靠近,见他面带愧色,几次欲言又止,心里头有些不忍,但仍旧不想与他说话。 “还、好吗?” 茗儿瘪瘪嘴,领着他到一边去:“好了、好了,别摆着这副臭面孔,事已至此我再怪你也没用!你还是快点把唐宓娶回家吧!别因为内疚耽误了最佳时机,万一皇上再耍什么花招,我与苑儿不就白进宫了?” 冷轻云抬起头,见茗儿微微笑着,整个人单纯又美好,他紧了紧手中的剑,心中的愧疚又加深了不少。 “我……” “别再说那件事情了!否则我就真不理你了!” 茗儿在蓝国一直是个神秘人物,大家对她的性格越揣测越离谱,经过这几次接触,冷轻云发现绝不像市井之人说的那般娇贵与傲慢,他傲若冰霜的脸上多了些坚定,与茗儿四目相对,眸中的光闪动着。 “我冷轻云对天发誓,从今以后将颜茗儿当亲妹妹看待,用自己的生命保护她!” 带着十分诚意的话语让茗儿的额上增了几条黑线,她看着紧绷绷的他忍不住笑出声,故意刁难道:“那万一我与唐宓一起掉进水里,你先救谁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46章 不错 见冷轻云面色有些不自然,正不知该怎么回答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九儿,你笑什么这么开心?” 南锦落向她走来,茗儿回过头,眉梢的笑意还没收好,她指了指冷轻云,接着道了句:“你怎么来了?” “一个人很无聊啊!我可是很期待你今晚做的饭呐!” 一句话又让茗儿郁闷了,她看着已经走到她身边的南锦落只想倾诉,又发现他此刻给人的感觉有些冷,好像是找茬来了。 “将军近日怎么总来皇宫?已经换去一名美人,该不是连丫环也要换去吧? 南锦落直面着冷轻云,话语里满是挑衅,茗儿扯了扯他的衣角,然后用眼神示意着什么,冷轻云见状,刚蹿出的怒气收了些,只道:“身子好些了吗?” 这冷轻云是怎么回事?面对我的不怀好意竟只是这样的反应吗?若是平常,不早就打起来了?南锦落狐疑的目光看向茗儿,他们? “我没事,让大家操心了。” “没事就好,家里人我会照顾。” 想起颜夫人的病,茗儿有些担心,“多去陪陪他们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喂!你们俩不要忽视我行不行啊?我一个活生生的人站在这里呢!” 茗儿与冷轻云相视而笑,南锦落忙挡在茗儿身前,如同护着一件宝贝般,“冷大将军你不要随便笑!僵硬死了!九儿现在可不是一般的丫环,你以后不可以时常来见她!” 冷轻云白了南锦落一眼,伸手就将南锦落推去一边,“你受的委屈我都帮你讨回来。”说罢,也不理南锦落在后面的大吼大叫飞身消失。 “九儿,你是不是喜欢他?”南锦落着急问道,茗儿怔怔看着冷轻云消失的背影,白了南锦落一眼,转过头去不打理他。 “喂!你倒是说句话啊!你看着他的时候眼睛都泛光了!他有什么好?整天摆着一副臭脸,你看看我,我可是……” “南锦落。” 南锦落心里一喜,赶紧应声。 “你废话真多!” 说完茗儿便向御书房走去,紧跟在她身边的南锦落还大道理一堆,直到见了南锦才住嘴。 她看着他们,觉得气氛怎么都不对了! 此时光华殿传出一声惨叫,传到御书房时茗儿与南锦落默契的相视偷笑,见南锦不出声,谁也没打算提。 侍卫赶去的时候只看见皇后吓得跪在地上,头上的凤冠落得七零八碎,几只癞蛤蟆在那堆繁华的珍珠翡翠里张着嘴,瞪着圆鼓鼓的眼睛叫得欢,一欢欣便跃到了皇后身上,房间里撕心裂肺的喊叫声不断,乱做一团。 众人只见到一名蒙面男子夺走皇后一直珍藏的宝贝便不见了,速度与眨眼相及。 御书房里有着浓厚的火药味,而茗儿的眼里更是暗藏玄机,她打量着房间里的两个大男人,听他们的对话总觉得有另一层意味。 “朕最后说一遍,尤尚书之女与你的婚事将近!” 南锦的声音加大,南锦落依旧固执的回应:“臣弟说很多遍还是一样的结果,臣弟现已心有所属,就算所有人都不赞同也非她不可!” 说完,南锦落向茗儿看去,茗儿很同情的与他对视,在心里暗暗叹息着:是因为知道两个人不可能才急着赐婚以断念想吧? “你想抗旨?” “在所不惜!” “南锦落!” “臣弟的心意已经表达明确,还请皇兄收回成命。” 隔了会儿两个人没有声音,南锦清冷的斜了茗儿一眼,茗儿忙低下头免得惹祸上身,只听他不带感情的声音道出:“去慢声阁思过,想清楚了再出来!” “皇兄!” “现在去!” 茗儿吓得一颤,她看着不情愿的南锦落微微点头,今晚一定会偷偷去看他的!见他的面上突然有了笑意,也冲着她点头,竟是脚步轻快的离开。 御书房门口有个不安分的身影来回走动,茗儿出来后半天不敢进去――刚才南锦落走后南锦心情一直不好,她能看出他的心烦意乱,连批改奏折都心不在焉。 抬头只看见宣城染朝她走来,她来不及躲,刚背了身去肩上就有力气抓着,拖住她往空地上走。 “为什么躲着我?”面对他的质问茗儿只看着地面,专注玩手指。 “茗儿!”他按着她的肩膀,声音里带有几分怒气,而茗儿则欠扁的就是不回话不抬头,“你一直就知道我的心意,不要躲着我,不要因为失去记忆就躲着我,!你脑子里的空白由我帮你填补!” 他将她紧紧的抱着,茗儿的身子有些发抖,连挣扎都没了力气――如果颜茗儿与他真心相爱,她又怎能敷衍了事? 宣城染突然松开了一直抱着她的手,她抬头看着他,见他往她的身后看她也跟着回头,这一看吓得她心一哆嗦,如做了坏事般慌忙将宣城染握着她的手抽了回来。 南锦正站在窗前看着他们,似笑非笑的一直看着,却更让人寒栗。 “我……我先进去了。”茗儿向御书房跑去,她站在门口,感觉身后凝视着她的那双眼睛一直没有移开,她不敢回头,要推门走进就更是不敢了! “九儿。” 过了会儿南锦平静的声音响起,“在!”几乎是下意识的回应,头皮发麻的推开门,才进去就心虚的解释:“奴婢与小王爷什么关系也没有,奴……” “朕没兴趣。” “嗯?” “朕一点兴趣也没有!” 茗儿抬起头又吓了一跳,南锦已经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前,厉声重复了一遍。 没兴趣就没兴趣,吼什么吼?!她在心里嘟哝。自己瞎解释什么啊!人家根本就不在乎嘛! 两人安静了会儿便有下人来说御膳房一切都已准备妥当,见南锦的臭脸色茗儿也不敢推脱,跟着默不作声的他走。 经过御花园时茗儿被开得娇艳的花儿吸引住了目光,几名丫环正在浇水,她偷偷的与她们挥手打招呼,这个皇宫的丫环她差不多混熟了! 而不等茗儿再兴奋多久,南锦加大步子走得急,尽显王者的威严,她需小跑才跟得上,她不时探究着那个有些异常之人的背影,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他回过头来,冷冷的看着她,茗儿忙低下头停住脚步,有些慌的往后退了几步,四周没有其他人,他不会因为心情不好把她当玩具撕着解闷吧? “你与……”南锦垂下眼看着离他远远的茗儿,话锋一转恶狠狠地说着:“饿死了,还不快去做饭?” “不是正在去吗?”茗儿小心的回话,见南锦的脸色赶紧答了声“奴婢遵命”便朝前跑。 手臂上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南锦拉着她往后甩,接着手一松,茗儿踉跄着倒地,脚踝处传来的疼痛,她轻揉着脚脖子,抬头看着南锦,委屈的目光里含着愤怒。 “你活腻了?敢走朕前面?”他霸道出声,一些不自在闪过心间。 “你到底要怎样啊?”站稳后的茗儿一吼,她何曾这么低声下气过?该如何面对宣城染她就没有任何思绪,接下来要做饭还关系到苑儿的恩宠,这个自以为是的皇帝闲得天天以找她的茬为乐趣,她到底找谁惹谁了?穿越不知道安排个好一点的地方啊?哪怕是去母系氏族也比这什么破蓝国的强千万倍啊!!! “你是皇帝你了不起,我是丫环就活该受你欺负啊?人人平等你不懂啊?走你后面嫌我慢,走你前面又错了规矩,你到底要我怎么做啊?我已经很努力在适应了,已经很努力让自己接受这一切了,你要是这么不满,杀了我不就好了?!” 她越说越激动,越说越伤心,声音中满是委屈与沙哑,眼泪很不争气的落下,想将眼泪擦去,脸上有种温暖比她先一步――南锦拿着绸缎手绢正给她慢慢的擦眼泪,动作又优雅又温柔,她赌气的打开,一只温暖的大手握着她不听话的手,继续为她擦泪。 本还有些感动到,而看着他脸上止不住的笑意,茗儿更是生气了! “朕怎么舍得杀你?”南锦凌厉的眼神柔了几分,转眼水又结成了冰,“走吧,别以为掉几滴泪就可以偷懒。” 说完,他将她手里的泪也擦去,牵着她缓缓往前走,夕阳照红了他们的身影,整座皇宫都变得暖暖的,琉璃瓦片上带着一抹沉醉的红,透着美妙的幸福感。 御膳房外围了一圈人,南锦如此任着性子做事还是头一回――他占用了整个御膳房。 茗儿手拿着锅铲比划了两下,这里就只有他们俩,虽然不是第一次独处了,可这次却觉得无比的奇怪――南锦就站在她的面前看着她。 “皇上你不怕油烟啊?”她不自在的问着。 “不怕。” “皇上你站着不累啊?” “不累。” “那、皇上你要不要出去透透气啊?” “不要。” 为了打破尴尬茗儿没话找话,而南锦不配合,每次回答完之后突兀的寂静让茗儿只能用力翻动手里的锅铲敲出声音,她低着头,这样的气氛越来越不对劲。 “焦了吧?” “啊?”她抬头看着他,紧接着便闻到一股烤糊的味道,再一低头,妈呀! 将锅铲一扔,她顺手抄起边上的水往锅里倒,这一倒不打紧,锅里燃起的火苗“噌噌噌”往外冒,她呆呆站在那,连躲都忘了。 “笨。”手心传来熟悉的温度,茗儿看着南锦,无意识得被他拉出去,目光一直在手上没有移开。 “去灭火。” 随着南锦一声吩咐屋里一片混乱,屋外只有她和他安静的站在那儿。南锦再次拿出手帕,把她熏黑的脸擦干净,茗儿紧张的低下头,一颗心狂跳着,惊魂未定。 “怎么,吓到了?” 慌乱的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她不甘示弱看着他:“这是失误,我平常不这样的!” 听着她逞强的话语南锦又觉得好气又好笑,眸中温柔渐渐晕开,“还是颜美人做饭好吃啊!” 见他一脸回味的表情茗儿有些着急,堵在他想离开的路前急迫的说道:“皇上,颜美人她……” “算了,还是让御厨做吧。” 不知为何茗儿竟觉得他的声音里有着让人不忍的失望,她低着声音:“如果……如果皇上愿意的话,奴婢煮面给你吃吧?” “你让朕吃面?” 她白了他一眼,自己都还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那句话,他还嫌弃上了? “不吃就不吃,我还不想做呢!” “朕没说不吃!”南锦喊出的声音有些拘谨,或许是刚遇到火的缘故,他的脸颊还有些发红。 茗儿一笑,煞有其事的看向南锦,心中渐渐高兴起来,调皮的模样尽显可爱,“还是让御厨做吧?皇上怎么能吃面呢?” 南锦眸中的笑意突然尽失,瞪了她一眼,茗儿再也不敢调皮,乖乖的进去煮面。 清冷的月光下,点灯奴们点着灯笼继续忙碌着,将整座皇宫照得像灯会一样璀璨明丽,在这样一个清冷又热闹的夜晚里,南锦站在屋顶,精致的华服在风中有如张扬的旗帜,温柔的眼神望着皇宫的一角,流露出淡淡的忧伤。 茗儿端了碗热气腾腾的面走去凉亭,她找了半天也不见南锦的人影,心里有些说不明白的情感传来,眼神黯淡了下去,直到听见他喊她一声,眸中的神采转瞬又恢复了过来。 “那个……” 一个身影飞下将她罩住,再等她反应过来已经到了屋顶,她一双手端着面不敢乱动,脚在瑟瑟发抖软得没有力气,小心翼翼地看一眼下面,赶紧将眼睛闭上,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整座皇宫都亮了起来,不时有拿着灯笼的宫女在宫中匆匆走着,一些萤火虫也跟着出来热闹,星星点点的。 南锦端正的在屋檐上坐着,身边放了一碗面,他怀里的茗儿有些颤抖,说出的话更是带着喘息:“下、下去吧,我恐高!” “别乱动。” “会、会、会……害怕啊!”茗儿脚一滑,腰间的力气紧了些,而她的手很不解风情的死死抱着南锦的脚――要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九儿,朕不会杀你,不要怕朕。” “你放我下去我就不怕了!”南锦温柔一笑,茗儿慌着抬头,想挣脱的手反被他握住,耳朵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俩个人乱了方寸的心跳。 …… 茗儿像个小偷般左顾右盼,刚刚南锦一直与她保持着能够触到彼此呼吸的暧昧姿势,她不敢问为什么,而他也不解释,弄得她到现在还头昏脑胀,完全没有思考能力! “九儿,你来了!” 站在慢声阁门口的南锦落额上有一层密密的汗水,见茗儿来了焦急的神色换成单纯的笑,月色下的他收起了平时的玩世不恭,多了一份认真的温柔,他将茗儿送来的两大碗面接过放在桌上,两人对视一秒后便狼吞虎咽起来。 刚刚的心一直狂跳,现在才稍微平复了点儿,在那样一个人怀里待着又不敢反抗,她可是耗费了好多精气神,现在都快饿死了! 她边吃面还不忘边抱怨,南锦落不时夸赞她手艺好,眼里的情愫溢满,伸手过去握住她的手,“九儿,我不会妥协的,我……” “锦落!我们是朋友,我当然会一直支持你!” 茗儿微笑的将手抽回来,低着头继续吃面,南锦落的身子一僵,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他的手在桌子上没有抽回,显得那么孤单与无力,呆呆的重复了声:“朋友?” “九儿,我喜……” “你怎么都不吃啊?太不给面子了吧?好歹是我亲自做的,也不是很难吃嘛!”茗儿撅着嘴,她的眼神始终没在南锦落身上停留,盯着那碗面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 南锦落的手渐渐握成一个拳头,盯着不肯抬头的茗儿,他笑了一下,眼里却没有笑意,更找不到开心的影子,将手收了回来,再次想吃那碗面的时候,只觉得难以下咽。 茗儿找了一大堆笑话来逗南锦落开心,他也很配合的跟着她一起笑,只是那笑容里的哀伤总不被人当回事,望着她离开的背影,慢声阁留下一声微弱的叹息。 他坐在门口任月光照在他孤独的心灵上,看着那早就没了影的地方,痴痴道:“如果我的喜欢会让你有负担,我愿意等。” 躲在大树背后的茗儿低头看着地面,月光下的她眼神闪烁不定,背靠着树在心里说了声“对不起”。那可笑的同性恋之谈早就被她否定,她也感觉到南锦落对她的爱慕,只是,她现在不知道要怎么去接受一份感情――用颜茗儿的身份,她不敢去爱一个人。 她是高筱慧,不是颜茗儿。 茗儿一大早起来就忙东忙西的,比往日有激情得多,皇宫里来往的人也多了起来,不再似平常那般死气沉沉。 今天正是半个月的期限,一想到等会儿苑儿就能离开皇宫她几次都情不自禁偷笑出了声,不过,她还是有些不放心,要亲自去看看她才行! “茗儿!” 不知从哪个角落里迅速窜出一个人挡住了她的去路,而几乎是同时,一个厚重的胸膛将她推去宫墙上,霸道的撬开她的嘴,舌头在她的口腔里贪婪的寻觅着让人沉迷的滋味,她睁大眼还没来得及有反应,突然觉得一痛――嘴唇被狠狠的咬了一口,血腥味泛进她的口腔里,让她当场石化。 “你到底还要我怎么做?” 她捂住嘴,呆呆的看着他,好像是不认识他似的。 口腔里还存留着他的气息,而他的身影高大,站在她的面前好像是要逼迫她投降,狠狠的,语气里含着霸道的命令与嫉妒:“我不许你再做丫环,再不离开他我不保证我会用什么方法得到你!” “宣城染!”茗儿狠狠将他推开,再也不要看他,也带着气愤加命令的口吻说:“我不走,不走就是不走!还有,在皇宫里不要再叫我茗儿,被人听到了你要我全家都因为我被抄斩吗?我现在是九儿,请你以后都叫我九儿!” 她决然的转过身,而背对那刻,脸上写满了忧伤,眼里透出不曾有过的惆怅与彷徨,消瘦的背影显得那么孤单,她一个人往前走着,让人心疼。 “九儿。” 那只熟悉又温暖的手握了过来,茗儿将手迅速的抽回去,回头深深看了宣城染一眼,明眸流盼,眼里的泪终究没有落下,她有点伤心,有些愧疚,更多的、是坚定。 “我不知道颜茗儿是不是爱你,可我,爱的不是你。” 宣城染呆呆的站在那里,他的手已经被她推开了,再也没有抬手的力气去握住心爱之人的手,他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她,好像一千年前就站在那里,还准备继续站一千年一般,而她,颜茗儿,早已和他在时间上,错过了。 从此以后,他眼前的这个人会如一把温柔刺在他胸口的匕首,只需一动就会痛,他不知道他的心会痛多久――他可以不计较任何为她做一切,却不能听她这么直白的拒绝。周围的美景在他眼里索然无味了,他只觉得全身发冷,无法思考。 宫中的传言已经让他那么不安,看着要走的茗儿,他唯一的意识就是拉住她。正在这时一个男人将他的手重重的推开――南锦落冷冷的看着宣城染,脸色严肃又高高在上,向来玩世不恭的他多了几分成熟,他们对峙着,仇视的火苗暗暗生了起来。 “不许再缠着她!” “你让开!” “锦落。” 茗儿轻声一喊,她看着同时注视着她的两个男人,整个人瞬间没了精神,就连说话都变得费力。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她转身向苑儿那走去,脚步由慢变急,她现在有好多问题要处理,可她的心却是空的。 “我们打赌,九儿一定是我的!” 看着要离开的宣城染南锦落着急一喊,打赌是他惯用的方式,而此刻,他从宣城染的目光里看到了鄙夷的神色。 “我从不拿自己爱的人堵。” 说完宣城染就沉着脸离开,南锦落低下头,他手里原是把玩的石子化成灰落在地上,头上微微的冒着汗,整个人有种苍白与颓废的感觉,他站了一会儿,也默默的离开了。 不远处的大树后面闪现一抹清丽的身影,她似乎在那儿很久了,望着从不同方向离开的三个人,嘴角斜起一抹绝然的笑,转身向皇宫深处走去。 整座皇宫沉浸在喜庆的乐舞声中,夜光杯配着美酒,每个人脸上都有些微醺的醉意,茗儿看着翩翩起舞的苑儿,一颗心提在嗓子口,再看向颜老爷与冷轻云,他们更是一筹莫展。 刚才皇后不知在搞什么名堂,竟提议叫颜美人来起舞助兴,而南锦也很赞同,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茗儿一时半会儿根本找不出解决的办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47章 再见 苑儿舞姿轻盈,美若天仙,宽大的舞裙让她仿若置身花丛中,而她,则是最美、最娇艳的那一朵。 待她一舞完毕,台下掌声不断,而南锦的目色更是沉迷,紧盯着美不胜收的苑儿,嘴角有着一抹温柔的笑颜。 “皇、皇上,你吃点心吧,你看这点心做得多好看啊,光是闻着味道就……” “颜美人,果真是蓝国第一美人。” 接过茗儿给他的糕点,他竟莫名其妙的冲她说了这样一句话,茗儿只感觉背脊一阵凉,用眼神求助颜老爷,可一定得将苑儿带出宫啊! “皇上能不能不要去……” “祝皇上洪福齐天,蓝国有这等繁华盛世,都是皇上治理有方,有此明君,臣等还有何求?” 宣城染的爹宣藩王一声喊,所有人都跪了下来,他从边境刚回来,先皇给了他几座城池,算起来,他是南锦的皇叔。 “众卿平身,蓝国有此番盛世,都是大家的功劳。” 朝拜过后人们又沉浸在美景佳肴里,茗儿的话被堵回去后就再也不知要怎么开口,她忐忑不安的站在那儿,连南锦的吩咐都没听见,只是望着退到一边的苑儿,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几位父亲在人群散去后单独留了下来,看着他们将女儿领走,茗儿在南锦身边越来越着急,好不容易传召颜老爷进来,他微微的点头让她暂时安了点心。 “皇上,小女颜茗儿,身子一直不是很好,请皇上……” “颜爱卿。”南锦坐在龙椅上,没让颜老爷将话说完,看似漫不经心的继续道:“颜美人今日一舞朕颇感喜欢,日后若想看了,留在宫中岂不是很方便?” 留下颜茗儿只是为了牵制颜老爷? 茗儿似恍然大悟,她看向南锦,他似笑非笑的样子,好像对什么事情都漠不关心。可她怎么可以忘记,他是个皇帝啊!所有的事情他都知道,只不过没有拆穿而已,他一直戒备的人是太后,颜家的人,他会不提防么? 进宫根本就是个错误,进了这扇门,就是羊入虎口! 离开? 从何谈起? 她苦笑着摇头,心中的的悲伤肆意蔓延,让她觉得压抑,她与颜老爷四目相对,大家都已经明白,是当初大意了,如今多说只是白费一番唇舌。 她示意颜老爷先回去,该如何出宫,她必须另外想办法,眼下情急的是,今晚该如何度过。 趁南锦分神的时候,茗儿开溜了。她顾不上规矩,在皇宫里飞奔,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去御医房! 而到了御医房门口她反而停了下来,不知道这时御医在不在,稳了稳心跳她才往里走,四周黑漆漆的,只有她手中微弱的灯笼亮光,她害怕得不敢再往前,而就在下一刻,两声惊叫同时传出。 …… 茗儿仔细看了看才认出是杨乔宇,她来不及抱怨,想起正事还没做,立马装出一副好崇拜他的表情,声音也嗲了不少:“杨大御医,能不能帮忙开点药呀?” 杨乔宇愣了会儿,突然笑道:“轻云将事情都告诉我了,你不用遮掩。” 原来是自己人!她抬起眼,贼贼一笑,伸出小手神秘的勾了勾,杨乔宇不解的将头凑过来,她也跟着将头凑过去,在他耳边小声嘀咕着。 “你是要我……” 害怕被人发现,茗儿情急之下用手捂住了杨乔宇的嘴,他的声音隐没在了接下来的静谧中――两双黑眸在微弱的亮光下对视,有着说不清楚的暧昧。 茗儿不自在的低着头往后退,声音轻了下去:“给我药吧。” “等……等等。” 杨乔宇结巴着飞速转身,他走到药柜前定了定神,拿了些白色粉末状的药出来,“这是安神药,无毒无味无色,你倒在茶水里就行。” 她鼓起勇气接过来,道谢后忙向御书房赶,而此时的御书房早已没了亮光,只有两名侍卫守在那儿。 “皇上去颜美人那了。” “怎么这么快?!” 她边呼喊边向苑儿那快步走去,不敢想象苑儿现在正遭受着什么,如果南锦真敢碰苑儿,她一定跟他玩命!!! 茗儿几乎是推门而进,这才发现自己是伴着琴声跑来的――苑儿正在弹奏,南锦则坐在床边,见到她的时候眼里生出些怒意,但终是没有责怪。 顿了顿,她走去桌子边,背对着南锦,从手里掏出一小包药,不带任何迟疑的倒进水里。 “皇上,喝杯水吧。” 茗儿的一句话让苑儿有些乱,慌张下弹错了几个音调,南锦瞪茗儿一眼,见她低着头一副乖巧模样,与往常那个大胆的她完全不相符。 他接过水,茗儿的一双眼紧盯着不敢移开,整颗心仿佛都纠在一起般,见他喝得一滴不剩心才松了点。 苑儿弹琴的声音渐渐变小,南锦药力发作已经躺在床上熟睡了,茗儿疲惫的坐下,双眼无神。烛光伴着夜色显得有些寂寥,她坐在凳子上连动都懒得动,苑儿也就识趣的坐在一边不说话。 只不过隔了会儿她们两人就都晕晕沉沉的趴在桌子上,这个时候,从窗户口跳进两个穿黑衣的蒙面人,房间里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蒙面人在房间四处望了望,目光扫过茗儿与苑儿直接盯着床上的南锦,眸中闪过一抹得意的亮色。 那两名刺客手中的剑在烛光中一晃眼,正欲向南锦走去,只听苑儿高喊一声“有刺客”,清丽的身影在房中迅速移动,与他们打斗起来。 刚才苑儿和茗儿都没有睡着――懂医术的苑儿敏锐察觉到她们的茶水里也有问题,便用眼神示意茗儿不要出声,假装喝一口,假装昏睡。 刺客们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向南锦冲去,整个过程不到半分钟的时间,侍卫们听到喊声才刚欲赶来。 那把剑离南锦越来越近,仿佛就是一个嗜血的魔鬼,发出闪电般的光芒。 “皇上!” 茗儿一声惊呼,也不知道是什么力量驱使着她奋不顾身的扑到南锦身上,她紧紧的抱着他,闭上眼睛等待未知的黑暗。 在离她胸前毫米的距离,另一道刺眼的亮光朝茗儿刺来,而下一个瞬间,两把剑触碰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两把剑都有了缺口,而更是有一缕头发飘在半空中,温柔的落下去。 她吓呆了,望着那个救了她的蒙面人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是身子在不停的打颤。 出现在她眼前打斗的场面她不知该如何解释――刚才南锦突然坐起身,将愣神的她往后一拉,接着便与苑儿联手。 两名刺客见情势不对,一晃身便从窗口逃了出去,南锦随后去追,只听到他在外呵斥,茗儿整个人明显还没晃过神来。 “没事吧?”苑儿握住她的手,茗儿看着她,怔了怔后问出声:“他为什么醒了?” 明明亲眼看见他喝下那杯水的啊! 南锦吩咐封锁皇宫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沉思,他依旧是那么淡然,将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回想起今晚发生的事情,她好像瞬间被什么击中似的,慢慢倒在床上,眼里的泪不受控制的流下,渐渐的失去了力气。 他是早就做好了准备引出这群刺客吧? 他竟是毫不留情的利用了她? 她感觉到了心在疼痛,那是她从未尝试过的痛――感觉心好像是被掏空了一样,那种感觉她捉摸不透,好像突然有什么东西撞击到自己的心上而不自觉的淌下了眼泪,如同沉浸在了悲伤的深海里,不能呼吸。 南锦再进门的时候见到痛哭流涕的茗儿,他停下脚步面色有些难看,轻轻走到她面前,刚想伸手过去就被打到一旁,她看着他,泪流满面,目光里饱藏着怨气。 苑儿暗暗推了推茗儿的手,茗儿的样子让人看了实在是揪心,她又向南锦看去,那是怎样一种帝王风范,将他的情绪隐藏得天衣无缝。 茗儿的嘴角荡漾出一个惊心动魄的笑,内心似有千言万语但无从说起;可那双清澈的眼睛里面掩饰不住悲伤的情绪,内心似有万般愁苦,却无力倾诉――因为眼前的这个人不对了,她为自己觉得不值了,于是她最终只是微笑,擦干眼泪后,不再多说一句话。 “九儿。”南锦喊她,她没有抬头,理了理自己的妆容,对苑儿说了句话,那声音听起来让人心酸。 “我先出去了。” “九儿!”苑儿忙拉住她,见她还是止不住的淌眼泪。 南锦看着在他面前两个脆弱的女人,他胸口有些堵得慌,几次想开口又觉得不妥,看着茗儿离开的背影,她无助的模样在他的眼中越来越凄凉。 他回到书房,并没去找茗儿。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御书房,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整个人忧郁而阴沉,外面突然下起了大雨,他一震,打开门望着远处,黑漆漆的,一个人也没有。 早朝散去,南锦应付了太后与皇后,依旧坐在龙椅上批改奏折,窗户从昨晚一直是打开的,他不时向外看去,随即又低了头,不需多久又看着窗外。 “皇上,白大人求见。” 南锦从沉思中回神,冷冷的应了声,有些疲惫的吸了口气。 “启奏皇上,昨夜之事已经查明,确系杨御医所为,已将他压入大牢,听候审讯。” “仅仅就是这样的结果吗?”南锦一声怒吼,锁上的眉头不曾舒开。 “皇上息怒。” “都退下。”南锦闭了眼,接着又喊了声:“崔公公。” 刚退到门口的崔公公赶紧回来跪着,南锦盯了桌子半天,语调平静中带些不自在:“九儿呢?” “九儿前几日就已经告假,昨夜跟冷将军离开,她……” “谁准她告假?” 南锦声音很大,甚至激动的站了起来,崔公公被他的反应吓到,一阵风从他身边吹过,接着便听到南锦摔门而去的声音。 茗儿出了皇宫,冷轻云将她送回颜府,虽然是在古代,但她仍旧可以找到真情,她与颜家父母一块儿吃饭,颜夫人给她的母爱让她觉得自己的妈妈就在身边一样,也终于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不过,越是这样她就越是想念家人。 见微笑着的茗儿目光又暗了下去,冷轻云为她夹了一块鸡翅,还伴着温柔的笑颜,茗儿低头轻叹一口气,再次抬头的她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何不笑着过每一天呢?! 她不再去纠结南锦利用她的事情,打起精神,不时调侃冷轻云两句,见他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又碍于大人们在不好生气,她闹得更是起劲了。 冷轻云受颜家两位老人所托送茗儿回房,其实用意大家都知道,怕冷轻云对她一直有愧,想着还是赶紧将这件事解决的好! 在她的闺房外,她更进一步的说出内心的真实。 “将唐宓娶回家吧,不要再对我愧疚了。” “墨儿。” “我也是将你当哥哥一般。”或许曾经有那么一刻的动心,可那种动心,对现在的她来说已经显得微不足道了,“我在宫外待几天就得回去,苑儿还在宫里。” 她的话语里夹着浓郁的忧愁,夹着淡淡的无助,冷轻云看着她,她又有泪要溢出。 他知道依她的性子是绝对不可能将苑儿独自留在皇宫的,一天也不行!而当她哭着求他说要离开的时候,哭着摇着头说她错了的时候,哭着说她想回家的时候,她哭的那么委屈,他的心也跟着酸了。 他才明白,她不是一个什么都不怕的人,她表面勇敢坚强,又开朗又讲义气,可其实她比谁都不安,比谁都需要人呵护,只是没有人去关心这颗脆弱善良的心。 看着她转身进了房,靠在门上那个黑影的肩膀不时颤抖着,他靠近了几步,听得见她的哭声,他的手抬起又放下,终是没有敲门前去安慰,转头默默的离开。 “原来你哭的时候是这样的啊!成功博取了我的同情!” 茗儿吓得抬起头,看见宣城染眉梢的笑意止了些泪,却在进到他怀里的那刻,再次眼泪决堤。 “我带你去玩。” 说完宣城染就牵起茗儿的手,不给她挣脱的机会,手中一袋银子在她面前晃了晃:“这次是想去逛窑子还是赌坊?” 她愣在原地足足有一分钟,看着宣城染没有眨眼,窑子?赌坊?那个颜茗儿竟与他去那样的地方? 不得不承认她是想去的,要是在平常她一定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可是现在,她哪有那样的心情? 暗自瞅了瞅身边的这个人,眸中的不开心皆因一个坏念头抹去。 “我心情不好,就想吃东西!” “声音小点!被你爹娘发现我偷溜进来了肯定不让我带你出去,你才刚吃过午饭啊!” 懒得理会他的唠叨,她白他一眼就要向外走,而几乎是同时,他将她拦腰抱起,一个飞身,两人已从墙上翻了出去。 茗儿红着脸从宣城染怀里下来,尴尬着往前小跑。 “想吃什么?”宣城染在后面喊她。 “吃面!” 他们坐到一个卖面简陋的小摊面前,虽然老板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可茗儿却铁了心要在这吃。直到宣城染要结账时才发现自己的钱袋不见了,他看着茗儿,有些难以启齿,见她若无其事的起了身,他忙拉着她,像是被逼着开口般,脸色出奇的难看。 “钱袋不见了。” “什么?你钱袋不见了?!” 茗儿很大声,那老板可听得清清楚楚,停下和面的动作紧盯着他们,生怕他们一溜烟就跑了。 “还说请客呢,原来根本就不是真心实意的。” 宣城染慌了,他总觉得她话里有话,想拿出令牌抵押,可是…… 他这才明白――茗儿又恶作剧了! 他温柔一笑,牵起她的手就往前跑,茗儿本还想看场好戏,哪知被拽着想停都停不下,身后的老板不要命似的追,她越跑越快,反倒是拉着宣城染左拐右拐,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你追我赶的场景,不由边跑边笑。 她放慢了点步子,将一整袋银子都丢给那个老板,接着松开宣城染自己跑得急,她就想这么跑下去,说不定,这个世界的尽头连接的就是自己的世界。 …… 一整天茗儿都玩得很疯,她将头靠在树上,小憩了会儿觉得越来越困,她实在是玩不动了,手肘碰了碰一直陪在她身边看着她疯玩儿的宣城染,声音懒洋洋的:“找辆马车来吧,我想睡了。” “我们已经到郊外了,哪里找得到马车?” 宣城染好笑的回答,茗儿撅起嘴,她没有多想,拉着他的衣袖,平白无故多了几分娇嗔:“我不管,我就要坐马车,我要回家!” 宣城染满脸温柔,连笑容里都透着满足,宠溺的握住她的手:“傻瓜,没有马车你有我啊!” 忙将手抽回来,茗儿懊悔着自己无意中太大胆太热情,而宣城染却不依,他蹲在她身前,只要她一个动作他的心就又能坚定些,可她却迟迟不动,只是眼眶里星光闪闪。 她耳边回响的还是他刚才那句话――“我们可以的。” 她所得到的一切宠爱都是因为她现在是颜茗儿,而他们若是两情相悦,她怎么可以任性又自私的霸占这个身子过自己的生活?她要在她们换回来之前将生活保持原样,她要记住,她现在是颜茗儿,不是高筱慧! 趴在他的背上,他的体温缓解着她努力压制的伤感,他就这样在月光的照耀下背着她行走,声音淡淡的而又有太多心疼包含其中:“茗儿,你瘦了。” 茗儿一怔,紧紧抱着宣城染,将头埋进他的颈间,一滴泪顺流而下,在他的耳边说了一句话,很小声。 “城染,有你爱着真的好幸福!” 南锦落在颜府一直等着茗儿,他已经派了所有人出去找,整个颜府加上将军府都急坏了,却是才打听到她与宣城染在一起。 看着趴在宣城染背上睡着了的茗儿,她的眼角还留有泪痕,南锦落有着说不出的心疼,想将她接回自己怀里,只听宣城染冷冷的一句“不用了”,气得他火冒三丈。 “落王爷,让九儿先睡吧,她该是累坏了。”颜夫人心疼女儿,南锦落也不好再固执,看天色已晚,他都出宫一天了,也只好先回去。 …… “你怎么早不离开晚不离开,偏偏选皇兄遇刺的时候?你知不知道宫里的人都说……” 一大清早就赶来的南锦落说了一大堆,而茗儿却是一副慵懒的表情,看她极其不情愿听的模样,南锦落没有将话继续多说下去,他笑得很复杂,淡淡道:“待到你想进宫的那天吧,皇兄那儿我现在去说,颜美人我也会照顾,九儿,只要你开心就好。” 说完他就离开了,茗儿望着他的背影,感觉他成熟了好多。 自从茗儿出宫后南锦落每天都往宫外跑,他与宣城染较着劲,茗儿总被他们生气的模样惹得捧腹大笑,但开朗的她总是隐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忧伤。 本该走远的南锦落又折了回来,他坐到茗儿对面,语气严肃又认真:“还是不能原谅皇兄吗?” 原谅?茗儿笑了笑,她有什么资格与一名帝王生气? “其实皇兄做的一些事情也是逼不得已,他夜夜睡在御书房不正是对后宫无辜女子的一种保护吗?九儿,不管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我相信皇兄也是不得不那么做,我不希望你误会我最在乎的亲人。” 对于那天晚上的事情南锦只字不提,南锦落也只是听到传言,而茗儿依旧懒懒的样子,心上却柔了些。 自古帝王有几个是真正相信身边人的呢?她只不过是没能幸免的做了一颗棋子。而她进宫的后果,不注定是这样吗? 南锦的所作所为都可以理解,她只是,不能接受。 她叹了口气刚想说话,南锦落又道:“我怀疑刺客与冷将军有关系,九儿,我们现在去找证据!” 说完,他也不管茗儿愿不愿意,强行将她带去将军府。 南锦落在冷轻云的房间查探着,茗儿坐在一边看着他,嘴里说不可能,其实心中某个小角落也在怀疑,她总觉得那个救她的刺客很熟悉,而当时的一切都来得太过突然,她脑子里的印象有些模糊。这几日她一直暗地里留意着冷轻云,也还是没有找到破绽。 “轻云,你小点声,已经很晚了!” 唐宓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茗儿整个人都颤了一下,手足无措的站在那儿还没有反应,南锦落似早有准备,扯过她便往衣柜里躲。 一道柔和的光线透过缝隙穿进衣柜,茗儿小心翼翼的往外看,连呼吸都不敢用力,冷轻云将唐宓抱在怀里,满脸的兴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48章 显然 而南锦落显然已经忘了正事――他与茗儿近在咫尺,他搂着她,闻得到她淡淡的发香,他早已迷醉。 “宓儿,对不起,我不能风风光光娶你进门,将茗儿送去皇宫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我……” 不等冷轻云说完唐宓就捂住他的嘴,她摇摇头,羞涩着开口:“我一直很好奇,那个冷冰冰的冷大将军,为何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根本看不出那种冷性子?” 那个时候她不搭理他,他还将自己的将军身份亮出来,哪知不仅没有得到她的崇拜反倒更是冷眼相待,将他当作冒充的骗子。 回想起往事,冷轻云笑得更欢了,他凑到唐宓耳畔:“因为冷大将军爱上了比他还冷的冰美人唐宓,如果他再不主动,岂不是一辈子都不能靠近她了?此刻,又怎么可以喊她声‘娘子’?” 此刻的冷轻云油腔滑调,与以往的他完全不是同一个人,茗儿与南锦落听得一阵鸡皮疙瘩,看冷轻云已经开始对唐宓使坏了,她与南锦落对视了一眼――这下可怎么逃啊?总不能在柜子里待一晚上吧? 唐宓一双纤细的小手被冷轻云厚实的胸膛包裹着,茗儿见情况不对,而南锦落还饶有兴致看得欢,她顾不得后果将柜子一推,边喊边跑:“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续!” “九儿,等等我!” 南锦落也慌了神,紧跟着茗儿跑出,唐宓与冷轻云吓得不轻,坐在床上看着接二连三出去的人,唐宓整个人都懵了,冷轻云怒吼一声,却还不等他去将南锦落的小命收拾掉,他已经抱着茗儿飞出了将军府。 此时哪儿最安全? 皇宫! 几乎是一步都不敢迟疑,南锦落与茗儿边跑还边往后看,生怕怒火中烧的冷轻云追上来将他们大卸八块。 落在皇宫的两个人对视一眼后笑得捂着肚子直不起腰,给整座皇宫又带来了不少生机,茗儿指着南锦落,边大笑边喊:“你个南锦落,一肚子坏水!是故意选在今天去破坏人家大喜的日子吧?” “坏他们好事的可是你!要不是你要跑,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南锦落坏笑着向茗儿靠近,刚想抓住她,哪知她灵活一闪,冲他做了个鬼脸,然后得意洋洋的笑。 “九儿,这是进慢声阁的令牌,你拿在手里就算皇兄不准你进去也不用怕他!” 南锦落突然变得好认真,他递给茗儿一块白透细润的玉石,只不过看不出它到底是个什么图案,刚好可以当玉坠子挂在脖子上。 她毫不客气的接过来,玩笑似的说:“你们也太奢侈了,不过一块令牌做得跟传家宝样的!” 只见南锦落的脸色顷刻的不自然,茗儿笑着将玉佩带好,看着这个月色笼罩的夜,退离南锦落几步不许他再靠近。 “我自己去找颜美人了,你也回去睡吧!” 南锦落第一次这么听话的随茗儿离开,他很满意她刚才接玉佩的爽快,冲着她的背影笑了笑,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茗儿看了看四周,她已经有好些日子没在皇宫了,也不知道苑儿过得怎么样,在经过御书房的时候她停了下来,看着门口,外面没有丫环守夜,就连平时守在不远处巡查的侍卫也没了身影。 他今晚该是去了某位妃子的房间吧?她这样想着。明天大概又要上演凄苦的一幕。真不明白为什么这后宫里的女人明知是火坑也要去跳,在这座皇宫待着的人,到底会有出头之日吗?也许唐宓会是例外,可她已经属于冷轻云了。 她笑了笑,有些苦涩,竟鬼使神差的推门而进。 “谁?” 一个黑色的身影瞬间移动到了她背后,一把刀抵在她颈口,刀尖泛出阵阵寒意,她的叫声瞬间变短促了。 “九儿?” 那把刀突然与它的主人一起往地下掉去,茗儿忙去点燃蜡烛,蜷缩在地上的人惊颤了她的瞳孔。 南锦倒在地上,他脸色苍白,眉头紧锁,嘴唇干裂,平日里毫无情绪的眼眸此刻有了深深的疼痛,头发有些散乱,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消瘦黯淡了不少,就连锦绣的龙袍都跟着丧失了光泽。 他现在就像是一头受了伤的猛兽,在黑暗中舔舐着自己的伤口,却不让人窥视他此时的样子。 他、是犯病了吗? 缘由闪过茗儿的脑海,她速度极快的就要往外跑,一只手拽着她往下,整个人都摔在地上不说,南锦更是压在她身上,满是怒气。 “见到朕这样你还是一心要离开吗?” 南锦低沉的声音回荡在她耳边,威风之气又降了下去,他深呼吸了一口气,紧紧的攥着茗儿的手,将头埋进她的颈间,发出极小、极微弱的声音。 “不要走。” 茗儿一怔,她看着这个她还有些怨恨的人,将已经没有力气的他推开坐起身,南锦此时多了些难以言语的悲伤,他将头别过,似乎与世人隔绝了般,又剩了孤独与寂寞。 就连烛火也跟着黯淡了下去,茗儿有些心疼,一只手往他的颈后搭去,平静的解释着:“我以为你会赶我走。” “起来吧,先扶你去床上躺着。” 她艰难的扶他起身,南锦的脸色柔和了一点,他站起身子的时候差点跌倒,茗儿吃力的撑着他,承受着他的重量一步一步往前走。 “我去给你倒杯水。” “九儿。” 南锦虚弱的拉着她,他要说一句话都变得吃力,她无奈,哄小孩儿似的开口:“先喝点水,再帮你擦了汗,会感觉舒服些,我不走。” “只是今夜不会。” 走到桌前的茗儿回头调皮的补充一句,南锦又气又觉得好笑,看着她为他忙活的身影温柔的笑了笑,只是那脸色茗儿实在不敢恭维。 南锦抿了一小口水润了润唇,茗儿见他身下的被褥都压出皱褶,这才看到他手心被指甲抠出的血,那是怎样一种疼痛让一个高高在上的大男人面如死灰? “没有止痛药吗?”她不解的问出声,南锦将眼紧紧一闭,两道剑眉紧拧在一起,茗儿一慌,竟忘记身份上了床。 她将他抱进怀里,瘦小的身子有些颤抖,不自在的将头偏过小声道:“恐惧往往都是自己越想越怕,痛苦也是,我知道很疼,再忍忍就好了。痛的话就紧紧的抱着我,我不怕疼的!” 南锦看着茗儿,她摸了摸他的额头,扯过一旁的被褥盖在他身上,不时为他拭去额上的汗水。她知道他只是轻轻的抱着她,只是在实在疼得受不了的时候才抱紧她,她的眼睛有些湿,“我、帮你看看伤。” 南锦没有拒绝,他从她怀里坐起身,一双捏紧的手没有松开。 她轻轻解开他的外衣,他手臂的伤疤她看清楚了,很长,一直蔓延到腋下,再褪去一层里衣,那样的触目惊心让她为之一颤。 他身上哪里有一处完好的皮肤?深浅不一的伤口弯弯曲曲在他身上烙印成了痛苦的过去,他能捡回一条命就不错了吧?到底是怎样一段往事让他不相信身边的人,她再也找不到怨他的理由了! 不由伸手过去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的伤疤,见他皱紧眉她的手触电般缩了回来,一滴泪跟着落下,南锦看着她眸中的泪,虚弱的笑笑,艰难的开口:“你爱上朕了?” 皇上你瞎说什么呢?或许她该这样说。 奴婢怎敢高攀?或许这样才合礼数。 她语气淡淡的,却透着从未有过的认真,一双美丽的眼睛深深看着他:“是,我喜欢你。” 南锦发怔了片刻,他慢慢闭上眼,面上有些许笑容,将茗儿抱进怀里,两个人一起躺在床上,用下巴抵着她的头:“朕想听你唱歌。” 茗儿有些慌,想挣开又怕他更疼,她脑袋里乱得很,随意唱着自己世界的歌,觉得这个场景好像以前经历过,看着这个有着多面情绪的男子,她竟是不争气的爱上了! 她这些天这么多的伤心,只为她爱的人将她利用后连解释都不肯给,而爱她的人却温暖着她的心,这种落差让她越来越不平,越来越生气。会坦白的承认并不是想与他在一起,她只是想说出自己的爱恋,证明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在他的身边、存在过。 南锦醒来脸色好了很多,他的眼里有太多深情,而茗儿也不躲闪,她还有话想跟他说。 “太后她……” “朕都知道。”南锦动了动身子,茗儿紧张着他们之间的距离,只听他温柔的话语继续:“那天,其实朕早就知道你下了药,所以选择配合,没想到竟让刺客钻了空子。那是另一股想刺杀朕的势力,朕还不知道是谁。” 所以,除了太后,还有很多人觊觎这个皇位吗?那他身上的伤? “你扑身过来替朕挡剑也出乎了朕的预料,可朕岂会不顾你?只是想让他再靠近些,活捉。” 没了疼痛的南锦又恢复了帝王该有的冷漠与狠绝,茗儿只觉得苦涩,自嘲般开口:“不还是利用么?” “九儿!” 茗儿有些激动,“皇上不用再解释什么,奴婢不想听。” 说着她就要离开,南锦将她按住,“朕想让你知道!”他的声音很大,温暖的手掌滑过她的脸颊,再次温柔的说了一遍,“朕想让你知道。” 在她额上轻轻一吻,茗儿的身子渐渐放松了下来,她明知该拒绝他,不该相信他,或许他这么对她又是个陷阱,可她还是妥协了,在他的怀里温柔一笑,见到他眼里的神色心又一紧。 南锦没穿上衣,宽阔结实的胸膛丝毫没有受伤疤的影响,一只手抚过她的长发,往她的颈后探去,将她的衣服带子轻轻一扯,茗儿浑身一个机灵,猛的推开南锦,见他不解的神色心虚的解释:“奴、奴婢一直守夜,这几日在颜府也没睡好,真的好想睡个安稳觉啊!” 听着她生硬又故作愉快的借口南锦先是一愣,接着便笑得开心,认真又温柔的看着她,为她将衣服带子又系好,她的鼻头贴在他的心口,呼出温热的气息敲打他的心扉,他捏起她的下巴,久久凝视着她。 “以后,都睡朕身边。” “皇上!” 他到底在想什么啊?面对自己的表白又不给个明确点的回应!茗儿急着拒绝,南锦则闭上眼随她说什么样的话都不再理她,直到她不停歇的一直不死心,他终于冷道:“再敢说一句话朕现在就解决了你!” “不说了!” 面对他赤 裸 裸的威胁她忙捂着嘴不敢再出声,南锦睁开眼,凑到她眼前坏坏一笑,“‘不说了’这三个字不是话吗?” 看着又气又羞的茗儿,南锦将她再抱紧一点,茗儿不敢挣扎,话也不敢说,警惕了好一会儿终于撑不住沉沉的睡去。 茗儿睡醒了还觉得昨夜的事情发生得不太真实,她看着身旁的空间,似乎还有些温暖残留,不自觉的微笑起来。 她惊呼了一声,又忙用手捂住嘴,不可能是那样啊!再怎么睡得死也会有反应的嘛!感觉到肚子有些肿胀的难受,意识到了什么赶紧跑去厕所――果然是大姨妈来了! 松口气,走回房间换上新的被单,面对那染了血的被单一筹莫展。如果被人看见了肯定越解释越乱,眼下,唯有将它毁尸灭迹,烧了最好! 下定主意,趁现在还是大清早,抱起被单便向着偏僻处跑去,一把火将它点燃,怕南锦退朝后找她,不等被单烧完就先回御书房,果真就见到他不满的模样。 “去哪了?”他的声音依旧淡淡的,茗儿吐了吐舌头,随便找个借口敷衍过去。 见他向她走来,她不自觉的后退,退到门上心一紧,一动不动的呆看着他――南锦两只手撑在门上,将她围住,距离近得能闻到彼此的呼吸。 “朕渴了。” 南锦模样懒散,一只手有意无意的撩拨她的发,茗儿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涌了上来,红着脸低着头小声道:“奴、奴、奴婢……去、倒……” 看她讲话这么费劲,南锦笑了笑,一脸的邪魅:“吻你不是更省事么?” 说着他就向她凑来,茗儿将头一偏,嘴唇刚好与南锦的唇擦过,一着急,她推开他背身开了门就跑,边跑还边喊:“奴婢去倒水!” 身后一长串的大笑让她又羞又喜,他现在在她面前也变得这么真实了吗?如果她再努力一点,应该就能得到他全部的信任了吧? 心情极好的走去苑儿那,苑儿见到她,语气中透着责怪,附在她耳边低语:“小姐,你怎么又进宫了?等找个好时机我再帮你换次容貌,让冷将军带你出去,一定不要再来了!” “我怎么可能丢下你不管?” 苑儿急了:“宫里已经有传言说出我们的真实身份,小姐,现在我们很危险!” “怎么会?”茗儿喃喃着愣在了那儿,想起上回南锦落欲言又止的话,这才感觉到了危机。 “难不成,是杨乔宇?”她呆呆的出了声,苑儿也跟着皱起了眉头,像是下了好大决心:“杨御医这些日子一直照顾着我,我觉得,他不像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 “苑儿很信任他吗?” “嗯。” 见苑儿这么笃定的样子,茗儿重重的一点头,“那我也相信他!苑儿,我们现在已经被人盯上了,我怀疑有另外的人知道了这个秘密,在皇宫要处处小心,该留意的都留意着,我先回御书房,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不需多久就会有人来找我们麻烦了!” 茗儿冷静的吩咐一声,她不是不怕,只是已经置于了这种险境,不应对又能逃去哪? 阴曹地府吗? 一小片花海吸引了茗儿的目光,人家都说花是招蜂引蝶的,可怎么那花上面不仅有不少苍蝇乱飞,地上更是有很多蚂蚁成群结队爬去呢? 她转过头,一怔,想哭的心都有了。真是冤家路窄啊!这点儿怎么碰得这么赶趟呢?她垂着头,冷轻云站在她前面不远处,英俊挺拔,潇洒依旧,如往常一样冷冷的,她却察觉出了暴风骤雨即将席卷而来。 她试了好几个笑脸才抬起头,忽略他是特意来找她的,走过去一脸天真无邪的模样:“哇!冷将军,真的好巧哦!按理来说我应该多跟你聊会儿的,可皇上正等着我呢,下次再找机会吧!” 打完马虎眼她就要走,只听冷轻云吓死人不偿命的“回来”一声,她的头皮一麻,老老实实的又回到他身边。 “对不起嘛,昨晚我不是故意的,我去向唐宓赔礼道歉,她肯定吓坏了。” 冷轻云低下眼看着她,她已经换了一副脸孔,眼泪噙在眼中,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小鸟,只要周围的动静再大一些就会受惊。 “怎么这么快就进宫了?” 听出他的声音里有的只是关心茗儿也就不再装,“你也认为杨乔宇是被冤枉的吗?” 冷轻云有些懵,看着她脸上表情的丰富转变不禁有些挫败的明白自己被她骗了,眉梢却带着笑意,“这件事太凑巧了,我会将真相查出,还他清白。” 茗儿暗暗点头,她相信冷轻云不会是要杀南锦的人,而如果他与苑儿都相信杨乔宇,她也就不再怀疑,颜老爷她就更不会猜忌了,她的分析排除了所有知道她下药的人,那,就一定是那晚御医房还有别的人在! 她眼珠子里的亮点越来越清晰,突然抓着冷轻云的手臂,为自己的推测兴奋着:“查御医,那天晚上一定还有其他的御医在,他听到了我的话,行刺肯定是匆忙布局的,一定有破绽可以找!杨乔宇在牢中还好吗?会不会受苦啊?” “皇上只是关押了他,还没有审讯也没有刑罚。” 面对茗儿的热情冷轻云反倒有些不自在,而正在骄傲劲儿上的茗儿哪里还顾得上看他,托他去跟家里人报个平安就雀跃着离去,看着她脚步轻快他无奈的笑笑,昨夜气炸的事情在见到她的那刻就淡忘了。 茗儿回到御书房,看见南锦还是有些不自在,低着头一副扭捏不安的模样,“皇上、要不要喝水?” “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睁大眼边急着摆手边解释,语速之快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那模样滑稽又可爱,南锦“噗”的一声笑出,走到她面前转了转,坏坏的开口:“朕等这口水很久了!” “皇上!” 她娇嗔着,情不自禁的与他深情凝望,紧紧的捏着衣角,正在他靠她越来越近的时候,门外崔公公着急的声音传来,她忙将头偏过去,闭着眼一脸羞愤与懊恼。 “皇后娘娘,皇上吩咐不见任何人。” “去通传一声,本宫有要事找皇上!” 不难听出皇后的语气强硬,南锦收起了满脸的笑意坐回龙椅上,茗儿紧跟在他身后,眼皮突的跳了一下。 上次茗儿大闹光华殿在整座皇宫都轰动了,皇后一进门茗儿就感觉怪怪的,好像一场血雨腥风即将逼来。 “臣妾有要事启奏皇上。” 既然是要事她当然不方便听,乐呵呵的正准备离开,皇后却留下了她:“九儿也听听。” 只见皇后吩咐一声,一名嬷嬷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上面是一块没烧完的黄色布料,她怎么看都觉得熟悉,也跟着警惕了起来。 “九儿可认识这块布?” 有了上次的经验教训,这回她哪怕是回答一个字都要经过深思熟虑。 问题出在那块布料身上,难不成,是? “本宫问你话呢!” 皇后加大了声音,茗儿看了她一会儿还是不开口――她有权保持沉默,因为她说的每句话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皇后冷哼了一声,眼神看向那块布料,“皇上御用之品都由极其珍贵的蚕丝做成,这块布料臣妾已找人验过,确是皇上之物没错。”说到这儿皇后顿了顿,转而看向茗儿,脸上荡起一抹邪恶的笑容,“今晨有丫环看见九儿这丫头拿着皇上您的物品在焚烧,嘴里还念念有词,这便是对皇上的大不敬,对蓝国的大不敬!” 焚烧活人的东西已经犯了禁忌,而这活人竟还是高高在上的天子! 皇后的声音一句一句加大,她是有备而来,带着的气势不免让茗儿心虚。她不认识那块布料就是伺候失职,认识那块布料又是大不敬,怎样都是死罪,那皇后怎么非得逼死她? 崔公公急着赶去南锦落那儿,顾不得规矩将还在睡梦中的他拉起来,“落王爷,快!九儿姑娘有难!” 一听九儿有难南锦落几乎是腾然跃起,边穿衣服边听崔公公解释,见他塞给他一块免死金牌顿时有些不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49章 无语 崔公公的眼神有些复杂,像是在暗示着什么:“这是皇上先前赐给王爷的免死金牌。” 怔了好一会儿南锦落才将金牌接过来,他的手有些打颤,目光也变得闪躲起来,将它藏进衣袖,仿佛也藏起了自己的心事与疑惑。 皇后还在咄咄逼人,茗儿都听得索然无味了,类似的场景她在电视里就看了不少,要论手段,这皇后还没大编剧有才呢! “上次皇上遭行刺九儿也在场,臣妾怀疑她便是那个奸细,求皇上不要再纵容她了!” 茗儿向坐在龙椅上的南锦看去,他原本有些微皱的眉反倒舒开了,若无其事的听皇后说话,嘴边似乎还泛有他很久未见的笑意,给茗儿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她一颗心无意识的下沉,刚才的有恃无恐一溜烟全都被跑没了。 “拖出去。” 他淡淡的,声音听起来仿佛穿越了好几个世纪般飘渺。 茗儿呆在原地半天没动,想起昨夜他对她的依赖与信任,想起刚才两人的暧昧,似乎入宫以来与他发生的一切回忆都淡了,就连侍卫来拉她都没有反抗。 她看着他,仿佛还有些不可置信,张着嘴像是要问为什么,而心中的答案却已然清晰明白,不过是她不肯承认罢了。 “皇上!九儿做错什么了?” 南锦落看着这一幕慌着将茗儿身边的侍卫打开,他看向南锦,眼神复杂。又向身边丢了魂的茗儿看去,不由拉着她的手。 她看着他,他眼里的坚定让她不知是该欣慰还是该脆弱。 有冷轻云有南锦落有宣城染还有颜老爷,她的命又岂会说没就没? 她不怕死,只是怕她抛弃一切想去融化的那颗心,在她以为彼此距离很接近的时候,有一层阻隔将她做的所有努力都化为泡影。 一直以为这个世界她离他最近,而现在才发现,那种距离,竟是最远。 “九儿,你解释啊!” “我……” 茗儿无力的站在那儿,南锦落握着手中的免死金牌,他倔强的不想用它来救她。 “皇后说是九儿烧的,可有证据?又或者,那人只是要陷害九儿呢?” 皇后冷冷的笑了笑,一名丫环走了进来,茗儿认识她,是王平妃的贴身丫环“绿儿”,她隐约感觉到了不对劲,在脑海里想了很多种可能,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奴婢亲眼看见九儿姑娘烧了皇上的被单,当时主子也在场,还有好几名贵妃都看见了。” 不会这么巧被这么多人看见吧?如果当时真有那么多人在,她又怎么会看不见?这不是明摆着联合起来坑她吗? “奴婢在打扫房间的时候,不小心将皇上的被单弄脏了,因为怕皇上责罚,所以……”茗儿欲言又止,抬眼看着南锦,眼里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伤痛,她昨夜就已经知道他对她的好不寻常,还以为可以欺骗自己久一点,没想到这么快就连假装的资格都失去了,没想到自己竟变得这么凄惨! “皇兄,九儿这是无心之过,可否从轻处罚?” “落王爷。”皇后唇边泛起一抹诡异的笑,“知人知面不知心,王爷可不要被表象迷惑。” “是啊!有些人闲来无事,整天想着如何弄出些纠纷以破坏皇宫的宁静与谐和,那刺客的主人是谁,谁对皇兄大不敬,等事情查清楚了,有人只怕是追悔莫及。” 皇后的脸色有些难看,转而看向茗儿:“恐怕远不像王爷想的那么简单。”她话语一转,“打扫房间脏了皇上的被单?你是哪儿受伤了,竟流血了吗?” 该死!那把火不是烧得挺大吗?难不成是她刚走就有人将火灭了?还偏偏让她看到了有血的地方?那她岂不是会误会? “九……九儿。” 南锦落这回彻底懵了头,捏着免死金牌的手上出了好多汗,他看着茗儿,再看着南锦,一把将茗儿扯到他身后,浑身燃起的怒意让茗儿暗捏了一把汗。 “那……那是鼻血,这大热天的太干燥,我……” “这块免死金牌是皇兄赐给臣弟的,如今,无论九儿犯了什么错,臣弟恳请皇兄放了她,臣弟会带她离开,从此以后,再也不踏进皇宫一步,九儿与皇上,什么关系都不再有!” 他最后一句话说得很重,看向南锦的眼里第一次带有陌生,他将金牌交给南锦,转头之后,扯过茗儿便离开。 “锦落,你听我解释啊!” “我不要听解释!”南锦落大吼一声,那强烈的怒气仿佛连日光都黯淡了,“皇后三番两次要害你,现在给你机会走你还不走吗?到底是因为颜美人让你这么奋不顾身还是因为你爱上了一个你不该爱的人!” 说完南锦落就后悔了,他看着茗儿,她站在那儿的悲伤与无助竟让他连靠近的勇气都没有,她依旧是笑着的,而那模样却让他心疼。 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问一句:“为什么不可以是我?” 如果能让她伤心的人是他,他突然笑了,他怎么舍得让她伤心?所以,就注定她不会是他的吗? “我只是要将颜美人救出去,她不离开,我绝不会走!” 她转过身,心里荡漾着苦涩与惆怅,眼里满是泪水,就在刚才还是浓情蜜意,今天就已经物是人非,一种极大的落差感萦绕心头。 回到御书房,她跪了下来,手探进衣袖里摸着那粒如意珠竟感觉它如南锦的心那样冷冰冰的,可这是她唯一的希望,无论如何她都要赌一次! “皇上说过的话,都算数吗?” “放肆!”皇后怒斥一声,刚想再挑拨一番南锦落跟了上来,看着固执不肯离开的茗儿,发现她如上次要做丫环般决绝。 “皇上,其实奴婢就是……” “皇上,不好了!宫里头死了个丫环,竟在颜美人那儿找到了!” 崔公公匆匆进来禀告,茗儿下意识向皇后看去,皱着眉,她拼命的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不然会不顾一切的冲去苑儿那。 “不要慌,一切都有我。”南锦落拉着她,茗儿再看向南锦,见他起了身赶紧跟随其后,将捏在手中的如意珠又放回原处。 那具尸体就埋在苑儿的院子前,挖出来摆在那儿散发出腐尸的恶臭味,已经面目不堪,满身的虫与蚊子。 眼前的场景让茗儿差点没吐出来,见苑儿面色惨白,跪在地上低着头,默不吭声,忙跑去她身边抱着她,“没事,我不会让你受冤的。” “怎么回事?”南锦问道。 “启禀皇上,死者已经消失了三天,微臣今日查到颜美人这儿来,果真就找到了尸体。”办案的白大人回着。 “没发现异样吗?如果这具尸体在这里三天了,你应该感觉得到啊!” 茗儿小声询问,苑儿看着她,定了定心之后摇头,“先前都没事,只是今早睡了起来就觉得这里有些发臭,你来的时候没闻到吗?我刚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白大人就来了。” 速度竟然这么快?才发现有味道就赶来了?她看过不少侦探悬疑片,也明白凑巧往往都是预谋,可如今身临其境了,她还是害怕。 “光凭尸体就能断定什么吗?或许是这屋中丫环做的呢?”茗儿反驳着,没想到自己才刚脱险苑儿这就出事了,这样接二连三的陷害,都不给她苟延残喘的机会吗? “皇上饶命,奴婢不敢啊!”几名丫环大惊失色都跪了下来,磕头喊着冤枉,茗儿的眉头一紧,看着白大人有着说不出的疑惑。 陆陆续续有不少人赶来,大多都是来看热闹的,茗儿在南锦身边不同寻常的地位已经惹到了大多妃子的不满,如今看着她受难,人人脸上都露着愉悦的神色。 茗儿站了起来,看着白大人,“已经验尸了吗?死去三天了?” “不错。” “谁这么傻杀了人埋在自家院子,这么明显的陷害大人都看不出来吗?” “办案只认证据,如今,尸首是在颜美人这儿找到的,她就脱不了干系。” “白大人这话可说错了。”说这话的竟是皇后,茗儿回头看着她,一颗心跟着收紧。 那边围了一大群人,而她身边却只有南锦落与苑儿,光是比士气就压下了她,又看皇后那张千百年都透出无比阴险的脸,她更加觉得自己不是她的对手。 “到底谁是颜美人谁是九儿,恐怕还有待考究。” 她果真是拿这件事出来提了?如果这件事被她掌握了确切的证据该如何是好?面对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茗儿还有些不在状态,看着为她强出头的南锦落,可以感觉得到他的力不从心,不由又是无奈又是叹气。 “颜茗儿的怪病在蓝国谁人不知?为何这个九儿反倒也得了这种病?这些丫环们在这儿伺候了这么久,可曾见到颜美人犯病?而这个九儿,细皮嫩肉,哪里像个做惯粗活的丫环?将军的丫环竟是连煮碗面都会差点烧了御膳房吗?倒是这位颜美人做得一手好饭菜,深得皇上喜欢,试问,一名极受宠爱的大家闺秀,会做那等事么?” 皇后咄咄逼人,话语里不仅有醋味更多的是胜利的讯息。 南锦落不知该如何回话,将疑惑都先压着,“皇后,一事归一事,这谣言已经很久了,你现在拿出来提是何居心?” “本宫只是将心中的疑惑都说出来,落王爷何必这么着急?” “你!” “只因九儿是颜美人的妹妹。”宣城染突然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他潇洒的走来如沐着春风,就像是天神下凡来解救她似的。 “大家只知颜府有个颜茗儿却不知道颜府其实还有个颜九儿,至于为什么九儿的身份不能公开,这是颜老爷的家事,本王不宜多说,而她们二人便是由同一天生了同样的病。颜夫人爱女却不纵女,因此颜美人会做饭,而九儿从小偷懒,学不会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皇后娘娘,没想到你对颜老爷的家事还挺关心的。” “城染!” 茗儿惊呼一声,暗暗为他鼓掌,他的出现终于让她觉得找到了一个可靠的人,自己也不那么混乱了。 “小王爷不也是了如指掌么?”皇后有些不甘心,刚才嚣张的气势灭了点儿。 “九儿与我有婚约,知道这些,很奇怪吗?” 四周响起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宣城染回得自然,看向南锦,“恳请皇上给臣三天时间,三日之后如果臣还没找出凶手,愿与颜美人受同样的处罚。” “城染。”茗儿拉着他,偷偷向南锦看去,见他也在看她赶紧又将目光移开。 “先争取时间再说。”宣城染小声回了句,茗儿又泄了气:“我怎么觉得这么不靠谱呢?” “好,朕就给你们三天的时间!” 说完,南锦领着崔公公离开,众人见他走了也纷纷散去,茗儿呆站在那儿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皱了皱眉便拉着苑儿进房。 “九儿,你与他?”南锦落紧跟在茗儿身后,想问她又问不出来,心里痒痒的。 “不……” “南锦落,你怎么还这么不成熟,在这个时候就只会给九儿添乱吗?” 宣城染白了南锦落一眼,见南锦落站在那儿满是悲伤,茗儿有些不忍的走过去,“白痴啊!当然是假的啊!看样子没骗到皇后反倒将你骗了!” 南锦落终于松了一口气,见宣城染得意洋洋的,不由要戳戳他的锐气:“你说了三天时间解决问题,该不会是骗九儿的吧?” 这二人又要开始斗嘴了!茗儿很是无语的看着他们,瘪瘪嘴道:“我先被绿儿发现烧了被单,接着这儿就出事了,虽然这个巧合看似很偶然,但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到底是哪儿不对劲,她还没想明白。 “我想去王平妃那儿一趟。” “不怕她是皇后的人吗?”宣城染不免担心。 “总不能因为她是就不去啊!”她叹了口气,接着又恢复往日的自信,“城染,你与锦落帮我在皇宫里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死了的那名丫环生前肯定有玩得好的,我们兵分两路,在三天之内一定要将凶手找出!” “一个人可以吗?” “嗯!我相信王平妃本质不坏。颜美人,你要不先睡会儿吧,这个时候你哪里都不要去,在这儿等我们消息。” “九儿!”苑儿拉着她,茗儿拍拍她的手,微笑了一下:“我去去就回。” 茗儿走去王平妃那儿,她环顾着四周,屋内的摆设很是简单,几乎没有太名贵的东西――王平妃的生活向来简洁素雅,低调不张扬。 这次见到王平妃茗儿觉得有些异样,她坐在那儿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感觉,旁边是绿儿,见到茗儿也冷冷的。 “你果然来了。” 她知道她会来?茗儿警觉着。 “王平妃,关于上次……” “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我不想再提,是太后圣明,饶了我。” 不难看出王平妃还有些心悸,茗儿坐了下来,“王平妃,颜美人真的没有杀害那名丫环,如果你有什么消息,能不能告诉我?” “绿儿,送客。” “王平妃!”茗儿急了,她站起身,“上次你愿意帮我,我相信你是个好人,颜美人与皇后无冤无仇,她会离开的,绝对不会妨碍到皇后,我保证!” “送客!” 王平妃一声令下便要走去里屋,茗儿挣开绿儿走到她身边,抓着她的手小声道:“我们做个交易,如果你愿意救颜美人,我一定将白大人与你一起送出宫。” “好大的胆子!”王平妃的声音有些发颤,茗儿敏锐的捕捉到了她眼底瞬间掠过的惊恐,更是坚定了心中的猜测。 那日她说让王平妃侍寝的时候白大人的脸色就不对,王平妃在要喝女儿红的时候白大人还去求情了,此次捉苑儿的又是白大人,这么一串联,似乎就有了头绪。 “王平妃,你考虑……” “混账东西!绿儿,还愣着做什么?” 王平妃盛怒之下拂袖离去,绿儿拦着茗儿不让她跟随,推揉着将她赶出去,嘴里还振振有词,再将门用力一关,那响声吸引了好多道视线。 茗儿在门口怔了怔,赶紧先回苑儿那去。 “怎么就回来了?” 南锦落与宣城染还在部署该如何去找证据就见茗儿脚步匆忙的赶来,屋外天空阴云密布,让人有着琢磨不透的神秘感。 “颜美人,你先到门口帮我们把风,有任何动静都不能放过。” 苑儿不多问就走了出去,南锦落疑惑不解的看着她们,当真是姐妹吗?要不然九儿一个丫环怎么可能用这种带了点命令的语气说话? 茗儿整个人都透着严肃与认真,不时还向门口看去,有着说不出的紧张,南锦落与宣城染都没出声,只见她的手掌摊开,跃然呈现一张小纸条。 那是绿儿边推骂着她走边塞到她手心里的,打开一看,上面写了寥寥几个字,王平妃果然是一早就知道她会去找她! “浣衣阁,红儿。”宣城染小声念着。 “这是凶手吗?” 南锦落不由发问,茗儿看着他,沉思了会儿,脸上露出灿烂的笑。 “锦落,城染武功不高,今晚你偷偷地带我去找红儿好不好?我想她应该就是嫁祸给颜美人的丫环,事成之后,还得请你再帮我一个忙。” 既然王平妃已经给了她线索,她说过的话便要做到! “什么忙?”南锦落看了眼宣城染,抬起头的他不免得意洋洋。 “这个。”她犹豫了起来,“等时机到了我自然会告诉你,总之,你先答应我!” “答应你可以,你也答应我一件事。” 南锦落郑重其事的说着,茗儿瞪了他一眼,气鼓鼓道:“只不过是让你帮个小忙,摆什么架子嘛!爱帮不帮,不帮拉倒!” 宣城染在一边笑得无奈,将茗儿手中的纸条接过来小心翼翼的烧掉,再看南锦落在一边装着不理茗儿的激将法,一边又暗暗偷看她,更是止不住笑了。 “南锦落!你怎么这样嘛!真的只是一个小忙。” 硬的不行就来软的,茗儿眼巴巴看着南锦落,撅着嘴一副可怜的模样,他笑着将她拉到一边,低语:“其实很简单的,等这件事处理完之后你陪我去看会发光的蝴蝶。” “还有这种蝴蝶?” “我找给你看!不用多久,来回大概也就两、三天,怎么样?” 南锦落满怀期待,见茗儿点头,兴奋得赶紧拍掌成交,好像生怕她反悔似的。 夜幕降临的时候,宣城染与苑儿在房里等着,茗儿与南锦落准备出发,见南锦落那兴奋劲儿还没过,宣城染一颗心始终放不下。 “南锦落,九儿暂时交给你照顾,你不能大意,王平妃是敌是友我们还不清楚。” “要你管?有本事你别一副病怏怏的模样啊!” “你!” “好了好了,我们该走了,城染、颜美人,放心吧,还有我在呢!” 茗儿适时的拉了拉爱挑事的南锦落,自信满满的拉着他离开,苑儿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这个夜黑得有些不太寻常,总觉得会发生什么大事似的。 到了浣衣阁,茗儿与南锦落小心翼翼偷偷走进了大门,浣衣阁是宫女最多的地方,因此也必须要小心,万一被谁发现,计划可就要暴露了! 南锦落在前面探路,茗儿跟在他身后依着他的手势走,不由抬头看去,月亮若隐若现,照得云层像是一只鬼魅的黑猫,让人不寒而栗。 “这不是落王爷吗?怎么到这儿来了?” 一名女子的声音响起,茗儿赶紧蹲下,躲在大树背后。该死!明明就快到了啊!这个时候怎么她还不睡? “今早在这儿过了一路,身上的玉佩掉了,所以来找找。”南锦落冷静的说着。 “落王爷的玉佩掉了?奴婢去找人来帮忙。” “不用了!”见那丫环这么热心的样子南锦落赶紧拉住她,看着不远处的那间房,冲树后的茗儿挥了挥手,然后捋了捋那丫环的头发,温柔道:“我们一起到那边去找找吧,这边我已经找过了。” 丫环的面上浮起一抹羞涩,跟在南锦落身后乖乖的低着头寻找,茗儿看着他们的背影,不由感叹:美男就是好使啊! 她一人往前走,悄悄打开红儿房间的那扇门,只听一声呼喊“救命”,本是漆黑的皇宫突然亮起灯,她如同一只受惊了的兔子站在那儿,突如其来的灯光照得她晕晕乎乎的。 “出什么事了?” 几乎是救命声刚停白大人就闯了进来,红儿的手臂上不断有血流出,而茗儿的身边刚好有一把带血的小刀,她看着眼前的场景,这才发现自己相信王平妃过了头,她设了个陷阱让她来钻,她竟想都没想就中招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50章 知道 她苦笑着摇头,她会知道王平妃与白大人的事,那皇后会不知么?要论威胁,皇后肯定比她铁石心肠吧! “九儿,你好大的胆子!” “白大人,救命啊!奴婢实话实说,奴婢什么都说!”红儿边哭边喊,躲在白大人身后显得那么娇弱,“奴婢看到颜美人失手杀了初儿,因为怕惹祸上身所以不敢说,可九儿姑娘刚刚拿着刀要杀奴婢,白大人,求您做主救救奴婢吧!” “九儿!” 听到声音赶来的南锦落显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群侍卫围着茗儿,白大人的目光看得她毛骨悚然。 “还不从实招来,是不是颜美人指示你来杀红儿的?” “白大人!”南锦落挡住他欲拔出的刀,散发着坚定的气息,“九儿一柔弱女子怎么能杀了红儿?” “她大闹皇后娘娘那儿的时候,几名嬷嬷都没制服她,王爷,这样也可以说是柔弱么?”白大人语气强硬,这一时半会儿的,茗儿还想不出该如何为自己辩解。 “是本王带她来的!本王的玉佩丢了,带她来找,白大人难不成认为本王是主谋?” “属下不敢,属下只是奉命行事,如今证据确凿,王爷,担心不要被利用了!” “大胆!” “来人啊!将九儿与颜美人一起抓去大牢,留下俩个人保护红儿。” “本王不许!” 南锦落一声呵斥,茗儿拉了拉他,轻轻地摇头,在他耳边低声道:“引你离开的那个丫环是关键,快去保护她。” 白大人将茗儿与苑儿关押在大牢,等候明日早晨再做处罚,大牢里潮湿且阴冷,与外面的大热天就像是两个世界般。 “小姐,都是苑儿不好,连累了你。” 说着苑儿便嘤嘤的抽泣起来,茗儿忙帮她擦泪,稳了稳自己的心安慰道:“别急嘛!事情都发生一天了冷轻云还没来找过我,他现在肯定不动声色的在暗自寻找证据,放心吧!” 见茗儿强装笑颜苑儿的泪水还是没有止住,她心疼小姐要受牢狱之灾,心疼小姐的遭遇,越想越难过,“如果当初小姐不进皇宫,现在与将军的感情肯定已经……” “苑儿!”茗儿打断她的话,“我与他是不可能的,他一心只有唐宓,而我……” “小姐怎么了?”见茗儿久久没有说话,眼睛里还有点点泪光闪烁着,苑儿不由担心。 “没事。”从回忆里晃过神,茗儿苦笑着摇头,下意识去摸衣袖里的那粒如意珠,大脑突然“轰”的一声,愣在那儿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着急的站起来四处寻找,不放过任何小角落,苑儿跟在她身边,见她边擦泪边找东西,所有疑问都堵在喉口不敢出声。 “小姐,你丢什么了?苑儿帮你一起找!” 苑儿扶着丢了魂似的茗儿一起坐了下来,茗儿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她不知道是因为她唯一活命的筹码丢了而哭,还是因为将南锦送给她的东西丢了才哭的,又或许,她一直就依赖着那粒如意珠来记忆那天的南锦,如今如意珠丢了,她的心里像是缺失了一块东西,空荡荡的。 她悲伤的将头埋在膝盖里止不住的抽泣,苑儿的安慰仿佛都被泪水淹没了,整个牢房因为这悲伤的气氛更加的冷。 “九儿,怎么了?” 南锦落抱着两床被褥走来,见茗儿在苑儿身边哭得急,赶紧吩咐牢头打开门。 他蹲在茗儿身边,想将她抱起来,可茗儿像是闹着脾气似的,低着头不愿抬起来。 “是害怕吗?你相信我,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既然皇兄肯给第一块免……”说到这儿南锦落停了下来,见茗儿看着他,赶紧将话题转开,“我一定会找出证据!那个丫环已经被我藏好了,她嘴很硬,死活不肯说,不过,你相信我,我有办法!” 南锦落颇有自信的模样终于逗茗儿笑了笑,她接过被褥,擦去眼角的泪,看着南锦落几次欲言又止。 “怎么了?” “没……没有……”怎么可以让他帮忙找如意珠?“你先走吧,不早了,我与颜美人要睡了。” “嗯,九儿,颜美人,你们好好睡,没事的!”南锦落胸有成竹的说,茗儿轻叹了一口气,靠在苑儿的肩上,缓缓诉说她的心事。 “其实……我……我……爱上了皇上……” “小姐!” 牢顶一名黑衣人掀开一块瓦片,看着牢房里的茗儿,眉宇间露出担心的神色。 “我知道不该爱不能爱不可以爱,可是我……” 他将她掠去洞里的那天她对他便产生了一种信赖感,她睁开眼看见他,那是一种怎样喜悦的心情,她不知道要如何表达,她第一次在皇宫接触颜茗儿的身体,第一次犯病,第一次体验到一个男人掌心的温暖,他悄无声息的在她心里留下了记号,每见他一次,她的心上就又多惦念他一分,与他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对他来说她其实就是一颗棋子,可她还是――无可救药的爱上了他。 苑儿看着茗儿,她此刻的软弱与无助让所有安慰的言语都变得无力,她只能陪在他身边,借给她一个肩膀,听她止不住的抽泣。 “谁?” 还不等苑儿求救她们的颈口便有一把剑架住,茗儿看着他,黑色的斗笠将整个脸都遮住了,身上是一件宽大的黑袍,整个人遮捂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出熟悉来。 可她,还是觉得熟悉。 “是,上次救我的刺客吗?” 她迟疑着问出,见那男子浑身颤抖了一下,她更加坚定了,他将剑抽回去,茗儿和苑儿都松了一口气。 “你来,是为了?” 隔了很久他都没有说话,茗儿觉得这个场景就像是,南锦?!她的心咯噔了一下,不可置信的问出:“你、你到底是?” 他并未说话,只朝她丢来如意珠,茗儿接到手上,心中又喜又疑惑,将如意珠收回衣袖里又看着黑衣人。 他藏得那么好,像是怕她知道他是谁,如果他不是南锦就是那个刺客,又或者,他,会是颜茗儿在宫外认识的人么? 茗儿边想边向那黑衣人靠近,只见他突然飞身而起,留茗儿站在那儿抬头看着他,她似乎还能感觉到他深深的笑了一下,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却怎么也找不到答案。 黑衣人一跃而出,在王平妃的寝宫前停了下来,他走进去,那把剑在她还没察觉的时候便到了颈口,王平妃看着他,眼眸里流露着深深的恐惧。 “九儿为了救你甘愿与太后交换条件,你就是这么对她的?”他的声音沙哑,并且很轻,听得出极力在掩饰着什么。 “哼。”王平妃冷冷的笑道:“交换?” “她为了保全颜美人陷害与我,若不是太后愿意留我做一颗棋子,此时我……” “住口!”他的声音不由大了点儿,“太后会这么好心放了你?后宫要一颗棋子你认为很难吗?还是你认为你有多大的能耐被太后看上?” 王平妃看着黑衣人,眉眼中透着不相信,“你有什么证据?你与九儿是什么关系?” “如果有证据还会来找你?”男子更怒了,“太后与九儿该信谁,你自己想想看,愚昧之至!” 说完男子便拂袖离开了,王平妃赶紧跟去门口想探个究竟,却只看见他黑色身影消失在皇宫深处。 一缕清风袭来,她抱着身子,止不住的打颤。 “茗儿。” 正值大半夜的时候茗儿被摇醒了,她打着哈欠看着宣城染,不由打了个喷嚏。虽然有南锦落送来的被褥,可地上还是冰凉的。 “不要睡了,担心着凉,走,带你去看一场好戏!”宣城染低着声音说,茗儿指了指苑儿,见他摇头,便将被子加在苑儿身上,跟着他偷偷溜出牢房。 夏天的天气总是阴晴不定,风刮得树叶沙沙作响,呼吸中似乎闻得到深夜里弥漫的恐怖气息。依旧是去浣衣阁,只不过这次身边换了人。 茗儿紧拉着宣城染的衣袖,这么晚出来,还能见到地上若隐若现的黑影,偏偏在这种时候她的思维高度集中,依稀能听见猫的叫声,在这个寂静得不寻常的夜晚听起来,就像是鬼在诉说。 宣城染停了下来,躲在墙角蹲下,他示意茗儿到他怀里来,茗儿白他一眼,跟着蹲在他身边看过去。 这一看,她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立了起来,眼睛睁得好大,刚准备尖叫就被宣城染适时的捂住了嘴,她将头抬起看着他,那双眼里印着她的样子,饱含深情。 “红儿,你害得我好惨――” 这声音如泣如诉,茗儿下了好大决心才又一次向那边看去,一名白衣“女鬼”的头发被风刮得狂乱,在夜里显得更加人,还不时在红儿面前飘过。 “你,你是谁?” “不记得我了吗?这么快就不记得我了?哈哈哈――” “救、救命啊!救命啊!” 不知为何,红儿呼叫救命的声音就哽在了喉口,守在她房前的侍卫此时也没了身影。 “你害了我还嫁祸给别人,红儿,我没用,就算被害了都斗不过皇后,可你连纸钱都不烧给我吗?我的衣服烂了,脸也烂了,身上好多虫爬得我好痒,我死得好惨,死得好惨啊!” “我、我去烧,我求你,不要害我!我也是被皇后娘娘逼的,是皇后娘娘指使我做的!我求你,饶了我吧!” 果真是皇后?茗儿与宣城染对视一眼,她的脑海突然闪过一个地方,眉头紧皱。 “我向来同你玩得最要好,你怎么能这么对我!红儿,日落之时,你要找个没人的地方对着太阳将你陷害我的事情说出来,并给我烧些纸钱,否则我死不瞑目,明晚还来找你……” “我烧,我烧,我一定烧!” 红儿战战兢兢的边哭边答应,宣城染带着茗儿离开,她有些惊魂未定,看着那还没卸妆的“女鬼”突然出现,吓得“哇”一声躲进宣城染怀里。 “还不去卸了妆盯着红儿?跑这来做什么?”宣城染的声音不同寻常,透着几许严厉。 “王爷!”那女子看着茗儿,透着浓浓的醋意,而此时的鬼脸即便是撅着嘴也现不出她的可爱来,见宣城染紧了紧眉头,低着头不甘心的说道:“奴婢遵命。” 女子的背影婀娜多姿,走远了还不时往后看,见宣城染的温柔软语都是对着茗儿,不由怒火中烧,冷冷哼一声快步离去。 “你、你怎么想出这个办法?” 茗儿一双小手还抓着宣城染的衣领,抬起头看着他,脸色泛白。真是的!她天不怕地不怕却怕鬼怕得厉害啊!本来看到尸体就在强装镇定,这个时候竟还带她来看这场戏! “只是演一场戏而已,没事的,我们先回牢房,被发现就遭了。” 大树背后这时才现了一个身影,他站在那儿,呆呆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久久未曾移动,捏紧的手上冒着青筋,指节泛白,一点点光线寻过来,接着便听人小声道:“皇上,一切都已布置妥当,请皇上回寝宫歇息吧,夜里风大。” “九儿,九儿你醒醒!” 谁啊?折腾一天了还让不让人睡觉?茗儿闭着眼翻个身不想起来,而那声音根本不死心,直到她一脸不情愿的坐起来,才看见是王平妃。 “有、有事吗?” 茗儿吃惊几秒之后竟憋出这样一句话,她不由得懊恼起来,肯定是来奚落她的啊! “是你……去向太后求情的?” 王平妃吞吞吐吐的问着,她紧盯着茗儿,好像能从她脸上找出答案来。见王平妃站在那儿紧捏一块丝帕,本就不红润的脸色此刻更显得惨白,茗儿不由放下了戒备心。 “你相信吗?”茗儿问着这看似莫名其妙的问题,她微微笑着,即便是被王平妃陷害了她依旧不怨她,如果是因为误会才让她复仇,她就更不会去怨恨什么了。 她记得的始终只是在她困难的时候她给了她帮助,这样就够了。 “九儿――” 王平妃落了一滴泪,无力的跪在地上,“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我一直认为是你害了我,所以,所以我才……” “没事了,我已经找到证据证明皇后才是这件事的主谋,王平妃,如果可以的话,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我只是帮皇后做事,她具体要做什么、用了什么方法我都不知道,只要能为你洗刷冤屈,我什么都可以做!”王平妃急忙应到。 “我怕事情有变,皇后那儿,能不能麻烦你帮我留意一下?” “你还愿意相信我吗?”这回换王平妃问了,她的内心忐忑不安,为自己伤害了一个善良的人而内疚。 “当然啊!”茗儿话语里不容置疑的坚信让王平妃泪流不止,她愧疚的握住茗儿的手,“你放心,虽然我没有证据,我的话也口说无凭,可我不会让你们白受冤屈的!” 王平妃诚恳的说到,茗儿看着她,轻松的笑了笑。大牢不宜多待,否则被皇后怀疑就惨了!她催促着王平妃快回去,再赶紧捂着苑儿的嘴,将她的疑问都憋回去,笑得无邪:“好饿啊!南锦落怎么还不送饭来?” “原来你这么离不开我啊?”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茗儿一双眼紧盯着他手中的送饭篮,闻到香味就已经垂涎三尺。 “刚刚?” “是朋友就什么都别问,南锦落,今天下午让你看场好戏啊!” 再多问一句茗儿都不愿意说,抓过早点便忙乎起来,苑儿无奈的叹气,迟疑再三才接过茗儿兴高采烈递来的早餐。 小姐怎么还是像以前那样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她明明有那么多苦楚,爱上皇上,该是她自己也没有预料到的吧!不过,她能这么坚强的生活,该是要替她感到高兴呢! 茗儿不知为何大白天的都没人来找她,依旧只是南锦落送饭来,日子过得好不惬意。 日落时分,王平妃与皇后在御花园散步,王平妃笑得灿烂:“如今,终于能将颜茗儿与九儿那贱人整跨了!” “仅仅只是这样你就满意了?”皇后回头看了她一眼,眸中一抹亮色闪过,嗤之以鼻道:“本宫要让她求死不能!” 王平妃自顾笑笑,不经意看了眼天空,见太阳快下山了,兴致极高的拉住皇后:“娘娘,听说那边有棵树,如今正开了花,可漂亮了,不如去看看?” 见皇后点头,王平妃便带路引着她往前走。 红儿拿着一篮筐的纸钱与红烛,小心翼翼躲开侍卫走去皇宫一角,边烧纸钱边碎碎念:“初儿,是我不好,我不该杀你,我先将你杀害再嫁祸给了颜美人,然后……” 就在此时,一只飞镖突然飞了过来,直接插进红儿的喉口,速度之快根本让人来不及察觉,将她要说的话都溶在了血泊之中。 茗儿“啊”一声叫出,宣城染忙捂着她的眼,四周本是无人的地方突然出现了南锦与茗儿他们,一个黑影在几棵大树之间飞过,还有一道白色的身影在追,南锦皱了眉,白大人紧跟着上去,却是才飞身那些身影就不见了踪迹。 南锦落走过去探了探红儿的脉,回头看着南锦,“没气了。” 宣城染设计了这一出戏,由南锦落负责请南锦来,没想到,还只是刚听了个开头红儿就被害死了!南锦落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站起身就着急向自己的房间跑去,那名用作证人的丫环也是被人一剑封喉,看样子也是刚死没多久。 皇后跟着王平妃走来,她看着红儿的尸首,眸中一抹极其复杂的神色闪瞬即逝,淡定的走过去,向南锦请安后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南锦眼光一冷,看得皇后有些心虚,茗儿拿下宣城染的手,看着王平妃,冲她微微点头示意,背过身不敢去看红儿,说出的话语还带着恐惧,她刚刚眼睁睁看着红儿死去,现在依旧惊魂未定。 “皇上与皇后娘娘可否随奴婢去一个地方?” “九儿!”宣城染有些不放心,茗儿微微侧过头,不愿去看南锦,“如今人证已死,还有一处证据可以证明颜美人是被冤枉的。” 该如何洗刷冤屈她已经有把握了,现在只想快点结束这件事情,然后想办法救苑儿离开! 一群人又浩浩荡荡的跟着茗儿走,她一直低着头,与南锦之间此刻犹如隔了个万丈深渊,明明离他不远,那种距离却不是她能跨过的。 这里隔苑儿的住所很近,当时茗儿路过这儿的时候正巧碰上冷轻云,她的心突然紧张起来,那日,难不成冷轻云不是故意在这儿等她,而是早就发现了皇后的阴谋? 想到这儿,她变得有底气了些。 那片花丛上的苍蝇少了不少,茗儿指着那儿:“这片花的附近应该就是初儿最先掩埋的地方,这里离颜美人那儿近,又是拐弯处,尸体要搬过去也方便掩人耳目。” 南锦一个眼神,白大人忙组织几个下人在花丛旁的空地上查看,果真就看到一块土有松动的痕迹,稍微挖开了点儿,成群的蚂蚁四处散开,这里已经成了蚂蚁窝。 再细找了找,有几块碎布,正好是初儿的衣物,茗儿紧接着继续:“尸体本来是埋在这儿的,如果真是颜美人所杀,又为何会再次移去自己的住处?红儿刚才已经说了是陷害,还请皇上明察,还颜美人清白!” 茗儿跪了下来,皇后看着她,淡淡笑了笑:“是这样么?” 她刚想继续说话冷轻云就一如既往绷着面孔出现,带着一股强有力的气场,可茗儿见到他,一颗原本有些不安的心反倒镇定了下来。 “皇后娘娘,皇上已经亲口听到红儿死前的忏悔,落王爷找到的人证也被杀害在房中,可虽然人证都死了,在层层陷害的过程中其实物证还在,臣想,只要找到物证,该是就能证明九儿的猜测便是事实。” 说着,冷轻云向茗儿看去,冲她浅浅的笑了一下。 这冷轻云果然是跟九儿的关系越来越好了!如果再不抓紧时间,只怕九儿也会被他带回去!南锦落已经浮想联翩,见冷轻云站在那儿自信满满的模样,白他一眼暗地里不服气着。 皇后的脸色变得有些差,后退了一步给予跌倒,此时太后走了过来,看了看这一切,然后道:“哀家已经查明,红儿就是杀初儿的凶手,因为怕受罚,所以将这些年的积蓄都给了白大人求他帮忙遮掩,白大人见事情败露,找人杀了红儿,白大人,你可认罪?” 太后看向白大人,一脸的平静,而那目光里暗藏的波涛汹涌,话语里的不容置疑,却是让人由着心底生出一种害怕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51章 认罪 “奴才认罪。” 白大人跪在地下,手中的剑颓然摆在一边,王平妃不可置信的刚要开口,茗儿忙拉住她,向她摇头示意,见她泪光莹莹,再看着冷轻云,太后将事情这样三言两语就解释了,这该如何是好? 宜生殿内的气氛严肃又凝重,丫环下人们都退了下去,太后冷眼看着皇后,向她狠狠甩去一张纸条。 “你自己看看!若不是哀家派人从冷轻云手中夺过来,你现在已经身在大牢了!” 皇后紧了紧眉,将纸捡了起来,脸色“唰”一下变白了。 是她写给红儿让她去陷害茗儿的,她以为烧掉了,没想到红儿还留着。刚才冷轻云边说话边暗暗冲她晃了晃纸条,让她接下来想做的所有事都不敢再做。可、是在太后这?难不成刚才冷轻云是骗她的? “哀家这次出手帮你不代表下次也会,颜茗儿与苑儿那丫头是哀家重要的棋子,你再敢坏事哀家能让你坐上后位也能让你人头落地!” “太后恕罪!”皇后惊恐的跪了下来,对茗儿的憎恨又多了一分。 当初她一心要进宫做皇后,可太后心中的人选早已定为茗儿,如果不是她得病,如今自己又怎么会坐上皇后的宝座?! “退下,哀家警告你,如果因为这件事九儿不在皇上身边做丫环了,到时,哀家要你好看!” “臣妾明白。” 皇后没有底气的应了声,慢慢退出去,抬头看了眼骄纵的太阳,那毒辣有增无减。 “冷轻云,你是抓到皇后的什么把柄了啊?她明明不愿意放过我,你一来她就慌了!”茗儿兴奋的围着他,好奇的要那个答案。 “因为这个。” 冷轻云的手上一张白纸亮了亮,茗儿抢过来一看,咕哝了一句:“根本什么都没有嘛!” 他点点头,然后道:“本来是有的,我昨天找到了皇后陷害你们的证据,可今天被偷了,现在想想,应该是太后派人偷走的吧!” “所以你就冒险拿了一张假的纸暗中威胁皇后?冷轻云啊!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会使诡计的时候吖!”茗儿的兴奋劲儿还没过,一想到自己破了一桩案子她就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 “九儿!你和他不熟!这件事我也做了很多努力啊!怎么没看到你这么崇拜我的样子?”南锦落将茗儿拉了过来。 “崇拜啊!”茗儿一转头便看着南锦落,踮起脚在他耳边轻声道:“你救出白大人,并且让王平妃与白大人离宫,你想看什么蝴蝶我都陪你去,否则免谈!” “你以为我是神啊!”南锦落大喊了一声,茗儿下意识看了王平妃一眼,她眸中的悲伤看得她心酸,只听她道:“九儿,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解决,你不用再帮我了。” “王平妃!”见她要走茗儿赶紧拉着她,看着眼前的男人们带了些责怪:“喂!你们三个!个个站在这儿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一要拜托你们做什么事就这么不管用啊?要不是我那天傻呼呼的让她侍寝,她早就出宫了,怎么还会发生这么多事?是我笨嘛!不知道说皇上找皇后侍寝啊?我……” “行了行了。” 南锦落见茗儿边说边眼圈微红,吸了吸鼻子一副就快哭的模样,见其他人没有出声,他怎么可能放弃一个这么好的表现机会? 宣城染已经出了风头,冷轻云也是,他怎么也不能落后啊! “我去求情,可我……” “只要你肯去一定行啊!谁不知道皇上最爱的就是你!南锦落小弟弟!!!” 南锦落无奈的白了茗儿一眼,他向御书房走去,见南锦正在批改奏折,竟突然觉得他们之间好像生分了许多。 “皇兄,关于白大人的……”南锦落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九儿我不可能让给你!”他一声喊出,虽然他调皮,但一直都是懂事的,而这次,却是用南锦从未见过的认真模样与势在必得的语气。 “不要想着用赐婚让我离开,皇兄在她身边只会给她带来伤害,可我不会,我虽然保护不好她,看到她哭也无能为力,可我已经在学着分担她的痛!皇兄你还有很多要顾及的事情,不要再伤害她了。那块免死金牌的情我会代替她还,请皇兄放过白大人,让他与王平妃离宫。” 南锦怔在那儿久久没有出声,良久后站了起来,走到南锦落身边:“保护九儿只有朕做得到,她会是你皇嫂,趁早死了这条心!” “皇兄!” 南锦落拉着要走的南锦,他站在那儿,坚定的看着他,下定决心要把她抢到手! 南锦松开他的手,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便迈着大步离去,只留下在那儿静静站着的南锦落。 茗儿他们在苑儿那儿等着南锦落,见他慢吞吞的走来,整个人在烈日下竟有着说不出落寞,茗儿不解的走过去,不免担心的问:“怎么了?是皇上不愿意吗?我去找他!” “不要去!”南锦落几乎是将茗儿扯了回来,他看着她,伸手理了理她的发,“以后都不要再见他了好不好?九儿,他不会带给你幸福的!” “你……你在说什么啊!”茗儿不自在的想岔开话题,低着头想糊弄过去,南锦落突然握着她的手,“九儿,其实我……” “南锦落,你磨磨蹭蹭干什么啊?是不是没帮上忙不敢跟九儿交待?” “宣城染!” 几乎是想都没想南锦落一拳便朝出现在他们之间的宣城染挥去,茗儿忙拉住他,她知道他要说什么,只是,就算宣城染不阻拦她也不可能让他说出口的,如果他们还想维持现在这种打打闹闹的关系,就不能捅破那层爱恋。 “锦落,找个机会我们好好聊聊,但不是现在,先解决王平妃的问题好不好?” 说着,她将宣城染扶了起来,回头深深看了南锦落一眼,心底的复杂让她失去了该如何解释的能力。 王平妃满怀希望的看着南锦落,她从刚才一直等到现在,心始终是悬着的。她与白大人青梅竹马,自从他进宫做了侍卫后就很少再相见。她幼年失去双亲,贪财的哥哥将她卖到宫里来做丫环,却阴差阳错被选妃的总管看中。 两年了,她从一名美人变成平妃,这样的生活却不是她想要的。白大人努力存钱给她哥哥,希望她哥哥能在宴会上带她离开,哪知半路出了侍寝那件事,让她出宫变得无望。 “我已经跟皇兄说过了,放心吧,他会放了白大人的。” 其实南锦落并不是那么肯定,可他不能在这个时候让所有人失望,尤其不能让茗儿失望。 王平妃一听,喜极而泣,跪在南锦落身前:“王爷,你的大恩大德我不会忘记的!” “你起来吧,至少你与白大人是真心相爱,他爱你,你也爱他,而我……” 说着,南锦落向茗儿看去,她正在为宣城染的伤上药,她的手停了一下,却依旧是个没事人儿似的。苑儿在一边看着这一切,敏感的察觉出了什么,压得小姐喘不过气来的,其实不是爱了不该爱的人,而是回报不起这些爱她的人吧? …… 南锦终究是放了白大人与王平妃离开,代替白大人死的是名死囚,他与王平妃从宫门口偷偷溜出去,从此过着隐姓埋名的生活。茗儿总会问南锦落为什么这么顺利,而他总是低着头不说话,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深邃的眼眸里藏的满是伤心。 “我们走吧,你答应过的,王平妃的事情解决了我们就出去玩。” 俩个人?单独?茗儿有些后悔了,平常有大家都在她还能坦然一点面对他,如今要俩个人出去? “万一我走了,颜美人她……” “颜美人受了惊吓,所以回家探亲几天,皇兄已经答应了。”南锦落急忙道,茗儿无言的拒绝他不是没有察觉。 茗儿无奈,只有老老实实的跟着南锦落走,与苑儿分别后独自对着南锦落不免有些尴尬,那样的没话找话反倒更让人不自在。 “九儿,你怎么没有一点期待的感觉啊?我小时候听娘说就一直向往着,可一直没有机会去。” 茗儿看着南锦落,无论南锦再怎么对他好,也还是会思念自己的家人吧?就像她一样,她被颜家父母捧在手心里疼着,可还是会期待回去,只是,她现在被一大堆的事情困住了,连找回家的路都没有时间。 这一点,他们是极像的。 她心疼的看着他,她一直是将他当成弟弟一般,如果因为一些情愫就让两人变得陌生,她是怎样也不愿意的!想来,他也是出于这一点考虑才只在着急的时候想着要表白吧? “锦落,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 南锦落笑笑,眸中的深情又添了几分,和茗儿坐在马车里,竟有着说不出的幸福感。 “公子,已经到了,越过这条河就是你们要去的地方了。” “怎么这么远啊?我骨架都快散了。”茗儿在马车里睡了一觉醒来,跳下马车,夸张的伸了个懒腰。 阳光下的她不矫揉做作,微眯着眼,慵懒得迷人,察觉到南锦落在看她赶紧低着头假装拍灰尘,半天也不敢再抬头。 “没有多远了,其实娘以前在这里生活过,如果你不想过去,我们就在这附近看看吧。” “锦落。”茗儿喊他,总觉得他藏了一种她不知道的伤。“当然去啊!我们是一家人嘛!你娘就是我娘!” 茗儿说得有义气,却是还不等南锦落回过神就赶紧开溜。那话可是有歧义得很啊!怎么不经考虑就说出来了呢?! “喂!九儿,你走那么快干嘛?等等我啊!” 南锦落在后面追上去,心情极好的在她身前晃了晃,然后先走去湖边,只有一艘小船停在那儿,他们便毫无顾虑的上去。 “麻烦了,我们要到下游去。” “这个时候去下游,到了那儿,恐怕已经是晚上了。”船家看了眼南锦落再看着茗儿,微笑着提醒道。 “哦,没事,送我们去吧,到时会多给你些银两。”南锦落说得无所谓,他迫不及待想快点到了! 船在湖面中行驶,虽然小,却提供了简单的茶水与小点心,茗儿与南锦落相对而坐,太阳就快下山了,没有往日刺眼的光芒,此刻它就像是一个鹅蛋黄挂在空中,偶尔有几只鸟儿飞过,不知为何,茗儿看着这一切竟觉得心有些酸。 “怎么了?” 南锦落问道,茗儿看着他,轻轻的摇头,吸了吸鼻子喝一口水。 船到湖中央的时候茗儿突然觉得肚子有些不舒服,看着南锦落又有些难以启齿,却听他喊了一声:“你给我们吃了什么?” 戴着斗笠的船家这时停下了手中的摇浆,扫了他们一眼便从腰间掏出一把小刀,伴着湖水的波光粼粼,泛出锋利的光。 “快把身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否则,我把你们从这里扔下去!” 肚子越来越痛了,难怪一开始就觉得不对劲,原来是艘贼船?可是,他会不会劫了财之后又劫色?劫色之后再五马分尸?茗儿颤抖了下身子,吓得紧往南锦落身边靠。 “有……有话好商量嘛!我们给你银子,可你总要将我们送到岸边啊!否则,你什么也别想得到!” 茗儿人躲在南锦落身后还倔强的回嘴,见那船家眼一眯,她吓得一哆嗦,差点没掉到水里去。 南锦落一只手拉着她,一只手想去抢那船家的刀,哪知船家早有准备,眼疾手快一刀划过南锦落的手臂,鲜血直流。 “锦落!”茗儿一着急,拿起身边的包袱便往湖中央伸过手去,紧盯着船家不敢有丝毫的松懈,“看我们的穿着打扮你也该知道我们有很多银子,这里面是我们的全部家当,你拿去可以让你潇洒过完这一辈子,而如果我丢到湖里去,你就什么都没有!” “你敢丢下去我就杀了你们!”船家威胁的说到,一双眼不时看向茗儿手中的包袱。 “反正是死,我何必让你好过?”茗儿说得轻松,还不忘找好姿势,万一他杀来了,也要防卫一下啊!她不敢放松,见船家放松了警惕,才继续道:“将我们送到对岸,这些银两就给你,我们保证不报官,报官是小狗!” 南锦落“噗”一声笑出,茗儿狠狠瞪他一眼,怎么这个时候他还笑得出来?要不是船家手上有刀,自己肚子又疼得厉害,她早就将他解决了! 船家见茗儿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皱了皱眉,扔给他们一条绳子,“你将他的手绑起来,然后背对我。” “他手都流血了还绑?你……”船家亮了亮手中的刀,茗儿无奈,接过绳子将南锦落轻轻绑好,自己坐在他旁边。 船家这才重新拿起划桨,边划边紧盯着她手里的包袱。 “锦落,怎么样?你还好吗?” “没事,放心吧,即便我受伤了他也杀不了我们。” “还逞能!你肚子也痛吧?手也受伤了,等会儿到了岸边我去给你找些药草。”她小时候跟着学中医的爷爷待过一段时间,所以,最基本的药草她还是认识的。 “他先过去,你留在船上。” 船靠了岸船家恶狠狠的说了一句,茗儿扶着南锦落起身,将他的绳子解开,愤怒油然而生。 “让她先过去,我留在船上。”南锦落语气很轻,斜眼看了看船家,话语坚定。见那船家没吭声,他冷冷的笑了笑:“我一个受伤的人你还害怕什么?看她会威胁你,你还相信她是弱女子么?” “锦落。”茗儿看着他的伤口,他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目光却深不可测。 船家停留了会儿,才道:“你,过去。” 说完,那把刀还对着茗儿晃了晃,茗儿很自觉的将包袱给南锦落然后自己跳上岸,而几乎是同时,南锦落抬腿一踢,那把刀稳稳的扎在船沿上,再向上看去,船家的手已经被他反擒住,急喊着求饶。 “我要让你看看我们不是好得罪的!” 茗儿气鼓鼓的用绳子将船家绑了起来,紧紧的,狠狠地,要不是碍于她和南锦落都不会划船,刚才就想解决他了! 南锦落得意的看着茗儿,茗儿白了他一眼,再将船一推,它顺着溪流缓缓流下,不时还能听到大呼救命的声音,茗儿与南锦落两人相视一笑,有谁好心应该会救他的吧?! “我还以为你很厉害呢!原来连个船家都对付不了。”茗儿捂着肚子,面色不是很好,不知道那船家到底给她吃了什么! “先坐下休息一会儿,喝点水,会感觉好些。” “怎么这么倒霉偏偏就遇到了贼船啊?南锦落,肯定是你最近太倒霉,所以带着我也倒霉了!” 茗儿边抱怨边找草药,南锦落看着她,刚才在船上要不是因为有她在,他怎么会乱了方寸?难道她看不出来那个人本来是想对她做什么吗? 他笑得无奈,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伤口,不深,其实只需包扎一下就好,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固执偏要去找草药,心里却觉得暖暖的。 “南锦落你别乱动,你不知道有我为你服务是你的荣幸吗?” 茗儿皱着眉头看着南锦落的伤口,脑子一闪而过一种模糊的景象,心不由抽痛了一下,好像是好久好久之前,她这么救过一个人。 这是颜茗儿的记忆吧? 她这么想着。 “怎么了?”看出茗儿的不对劲,南锦落问到。 “没、没事,就是饿了。” 不知不觉原来都已经到晚上了,南锦落看了看天,茗儿的手帕在他的手臂上系成了一个美丽的蝴蝶结,他不禁有些好奇:“你以前处理过这种伤?” “家里小狗受伤的时候处理过。”茗儿脱口而出,突然发现南锦落的脸色不对劲,这才晃过神来,一边哈哈大笑一边取笑,“南锦落,你不要承认得这么快嘛!” “你信不信你再这样下去我直接把你丢水里去!” 南锦落作势一副恶狠狠的样子,茗儿朝他哼了一声看向湖水,月光照在水面波光粼粼,感觉四周突然变得温暖而又静谧,南锦落看着她,她长长的眼睫毛微微翘起,眼里印着月光,透着说不出的可爱。 “好像回家。”茗儿低着头轻声道,“不知道大家怎么样了。” “颜府,真的是你家吗?”南锦落看着茗儿,他第一次问她这个问题。 “算是我在这里的家。”茗儿笑了笑,南锦落整个人往树上靠,头枕着脑袋,看了看茗儿便闭了眼。 “你知道吗?其实爹和娘是在这里遇见的,娘在找会发光的蝴蝶,因为传说见到那种蝴蝶会幸福一辈子。爹偶然在这里出现,当时,爹一见到娘就傻了。娘在树林里钻来钻去,嘴里还一个劲儿的念,‘哪儿去了呢?刚刚还看到亮光啊’!等娘回过头的时候,她一身衣服脏兮兮的,脸上也是不经意抹上去的灰尘,爹‘噗’一声就笑开了,然后主动要求和娘一起找会发光的蝴蝶。” 说到这里南锦落停了下来,茗儿忍不住跟着他的话幻想那种美好,不由催促道:“快说啊!然后呢?找到了吗?” “没找到。不过,后来爹不忍心看到娘失落的样子,等娘离开后,在这座山上找了好几天,一找到就去找娘,才知道娘原来是这一带出了名的美人,只是身世凄惨,被后娘一直虐待着,逼她出嫁。” 南锦落睁开眼,眼中闪着熠熠的光,茗儿没有打扰他回忆过去,跟着坐到他身边,在月色下倒也忘了肚子还疼。 “后来爹就带娘来看蝴蝶,问娘愿不愿意跟他走,可其实呢,娘早就被爹打动了,所以啊,就有了英俊潇洒、器宇轩昂的我!” “南锦落,在这么煽情的时候你能不能别这么不正经?”茗儿不满的说到。 南锦落顿了顿,他微微的低了下了头,“娘在家受了太多苦,遇见爹的时候其实身子就已经很差了,后来,将我养到五岁的时候就……” “爹抱着娘的尸体,他对我说‘爹答应过你娘会好好照顾你,可爹也没忘记,不会让她孤独,爹要去保护她,让她生生世世都快快乐乐的’。” 茗儿不敢去看南锦落,他哽咽着说完,她知道他在哭,知道他偏过头是不想让她见到他脆弱的一面,可是,这个时候,她的心也好酸。 他一直都乐呵呵的生活,将所有的伤痛都埋在心底,她不由想问一句,埋怨过抛下他离开的爹吗?她终究只是轻轻握着他的手,自己也忍不住流泪,却倔强的不哭出声,将落下的泪都擦干。 “傻瓜,你哭什么?” “我……我不知道……” 南锦落自顾笑笑,他看着茗儿,温柔的为她将泪擦干,“借个肩膀行不行?”说完,他揽过茗儿,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闻着她的发香沉醉的闭上了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52章 蝴蝶 他一定会像爹那样为她找到发光的蝴蝶!他希望她能快快乐乐的过一辈子,他会陪在她身边,给她所有的爱与温暖! 山风忽的刮大了些,一片阴云飘来,遮挡了些月光,这座山的中间已经聚集了一大批人,个个眉头紧锁,小心翼翼的在搜索着什么。 “启禀皇上,在山脚发现了锦落王爷与九儿姑娘,这可如何是好?” 一个男子的声音在寂寥的夜色中突兀的响起,南锦回过头,拧着眉头没说话,周边查探的人也停了下来。 “经初步调查是锦落王爷带九儿姑娘出来玩的,那边可都是刺客啊!皇上,奴才已经派了几名侍卫在暗中保护,再不远就……” 声音还未落南锦便朝着山脚的方向飞去,风吹动他的衣袂,在长长夜色中发出凄厉的声响。 “皇上!危险!” …… “南锦落,我好饿,你怎么都不知道买些东西到这里吃?”茗儿摸着肚子,又痛又饿,她实在是有些受不了了。 “我也是第一次来,哪里知道这么多?” 话虽是这么说,南锦落却已经站起身,看着茗儿,拍了拍衣服道:“在这儿等着,我先去找点吃的,一会儿我们再找蝴蝶。” “喂!你快点回来!” 茗儿冲着他的背影大喊了一声,几棵大树的叶子沙沙作响,看着就觉得阴冷鬼魅,她不禁毛骨悚然。 她靠着大树玩着手边的叶子,不时看看南锦落离开的方向,整个身子蜷缩在一团,脑海里浮现的东西吓得她不敢出声,而越是想努力忘记反倒越是记得清晰,她越想越害怕,竟感觉自己被整个黑夜吞噬了,不由喊出锦落的名字。 “锦落!” 茗儿大叫了一声,一阵风迎面吹来,打在脸上竟让人觉好冷,尤其是出现在她面前的南锦,炯炯的目光逼视着她,似要将她生吞活剥,散发出冰冷的气息就连漫山的花儿都怕了,不似平常那般妖艳。 他拉过她的手就要往前走,茗儿无意识得被他拽着走了几步,整个人的身子因了这突如其来往前的力量而差点摔倒。她气愤的将手一挥,狠狠甩开他的手,拧着眉怒视着他,还未曾开口,只见他警惕的看了眼身后,感觉他的耳朵也灵敏的动了一下。 他突然就将她扯进怀里,茗儿的脑袋往他的胸口撞去,一阵晕眩感袭来。 揉了揉太阳穴,她只觉得全身无力且发软,他怎么把她抱到树上来了?她恐高啊!这树干也不知道结不结实,还在摇摇晃晃的,万一摔下去可怎么办? 树叶密密麻麻的,正好将他们遮挡住,南锦一手搂着茗儿的腰一手紧捂着她的嘴,站立在树干上,茗儿有些呆,这个时候也忘了害怕。 她抬起头看着他,他们现在就像是第一次见面那样,他总是在她感到彷徨、无助的时候出现,带给她勇气,让她迎难而上。 “刚才明明听见女子的声音,好好搜搜,哪里都不能放过!” 底下传来让茗儿头皮发麻的声音,她在这个世界接触最多的恐怕就是刺客了!她不敢看底下,却从南锦紧张的神情能猜到现在的情况有多么严峻,他看向她,松开捂着她的嘴,深邃的目光里隐藏太多茗儿看不懂的情绪。 他从腰间抽出一把小刀,放在她的手上,茗儿急忙拉着他,用目光询问他要干什么,而他只是微微一笑,紧了紧握着她的手,下一秒钟,树叶间传出“嗖”的一声,茗儿一个人抱着树干站在那儿,南锦已经将那些刺客吸引离开。 “锦!” 茗儿紧张的喊出来,她现在什么都不想知道,只想知道他一个人能不能应付那么多搜捕的刺客,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刚刚、是要来救她的吗? “锦落,锦落你快回来啊!” 她努力想克服自己的恐惧,努力逼自己不往下看,而那恐高症岂是她说不怕就不怕的。她的头越来越晕,脾胃间好像有东西往上窜,就连眼前的一切也变得模糊起来,唯一的意识就是捏紧手中的刀,而抓着树干的手却不知为何松开了。 “啊!” 下意识一声喊出,茗儿死死的闭上眼,不知为何她一直紧握着那把刀,就连身子往地下坠也不曾松开过。 软软的,似乎还是悬浮着的,腰间是熟悉的温度,她猛的睁开眼,看着又折回来的南锦,一滴泪忍不住落了下来。 “对……对不起。” 为了救她,肯定打破他很多计划吧?! 南锦紧拧着眉,那张平静的脸上不曾有过任何波澜,哪怕刺客们已将周围堵得水泄不通,他依旧孤傲。 “南锦,在这种时候你还顾着和小姑娘眉来眼去?” 一个人冷冷的笑了笑,蒙着下半边脸,眉宇间透着不屑,而他手中的剑,却像是在夜色里咆哮着。 长藤老树随寒风摇曳,不知名的乌雀在黑夜凄声啼叫,一群青衣人手持大刀,在漆黑的夜中慢步向前,手中的大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这就是青衣党,刺杀南锦的神秘组织。 南锦谨慎的看着来人方向,余光瞥过痛倒在地的茗儿,他眉头紧皱,手中的宝剑已悄然紧握,它似乎感觉到主人的心意,在黑夜中呼啸起来,通体散发着幽兰的光茫,此时此刻,天地间也充斥着浓烈的血煞之气。 茗儿在地上站好,她的衣袖里藏好那把刀,跟着南锦一起看了看周围的人,虽然明明是他们占优势,可她仍能从他们的眼里看出恐惧来,不时捏紧手中的大刀,脚也没有底气的发抖。 “你们也太小看朕了,就这么些人?” 南锦冷冷的笑了笑,却依旧是一副淡定的模样,那抹王者之气在什么时候都不曾减灭。风吹过他的衣袂呼呼作响,一缕黑发在夜色中飘散,茗儿不自觉的往他身边靠近,脸色有些发白,就连身子都直立不起来。 一片树叶掉落下来,没发出一丝声响,但与此同时,一把小刀“嗖”的飞了过来,南锦将茗儿往怀里一拉,再向后一退,茗儿趴在他的肩膀上看到那把刀插在树枝上,泛着的光芒可想而知它的锋利。 怎么这么不公平?本来就人多势众,竟然还放暗器?! 茗儿看着围在她身边的那一圈人,肚子疼得厉害,蹲在地上才能稍微缓解一点儿,南锦紧了紧眉,那些围着的人又向他们靠近了一点。 “南锦,你认为拖延时间有用么?你布的局在这里没用,而你的精锐部队此刻正被堵在山上,还指望他们来救你么?” 那名刺客哼笑了一声,茗儿的额上冒出些细汗,咬着嘴唇尽量不喊叫出声音,肚子绞痛得眼泪差点没掉出来。 只见那刺客刚要上前,又一名刺客拉住了他,整堆人就他有着不一样的气质,举手投足之间都透着一股利落,还带着一股威严,他蒙着脸,茗儿却觉得他给她的感觉很熟悉,然而直觉告诉她不是上次给她送如意珠的那个,那个人比他略高一些,她不由想哭,怎么这么多刺客她都觉得是认识的人啊?那个颜茗儿以前难不成是混黑帮长大的? 这群黑衣人在南锦和茗儿身边摆好阵型,肃杀的气场显然要比这两个人的气场大,只见一名黑衣人一跃而起,在空中一个飞身来到南锦面前便和他打了起来,同时周围的黑衣人也加入了战斗,树丛中几名跟随南锦的人也参与了进来,整个场面一片混乱。 南锦边和刺客们刀剑相交,边守在茗儿前面为她挡着,她已经痛的说不出话来,听着刀剑碰撞的声音与厮杀出的电光般的火花,想起来帮忙又一点力气也没有。 南锦一把将她横抱起来,一只手与刺客交战,几名保护他的人为他挡住往前涌的人群,为他们争取了逃亡的时间。 …… 落到一个比较偏僻的地方,茗儿背靠着大树半躺了下来,她整张脸没有一点儿血色,就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身边围着的是南锦给的温暖。 “你中毒了。”他紧锁着眉,目光里面透着担心,伸手向她的额上探去,擦去她不时冒出的细汗,“他们暂时找不到这里,朕……” 就在这个时候,南锦突然捡起身边的石子往后一扔,一名青衣人跟着从草丛里跳出,迅速飞身去向远处,他手上的那把剑闪着碧绿色的光芒,茗儿回忆起那天刺杀南锦的也是这把剑,而显然他也发现了这一点,腾空一跃,向着那名手握碧绿光芒剑的黑衣人的影子追去…… “锦!”茗儿无力的喊叫了一声,好不容易缓过了点儿的力气又用光了,意识逐渐变得模糊。 风吹乱了她的发丝,将天上厚实的云层也吹散了点儿,月光照在她身上――她蜷缩着身子止不住的发抖,紧拧的两道眉让她的脸看起来像是扭曲了般,嘴唇已被咬破了皮,可见的血迹让这个夜更加惊悚。 依稀感觉到有个人影往这边走过来,她轻轻的松了一口气,该是锦回来了吧?! “你个死丫头,看你这回还会不会栽在我手上!” 耳边响起的是不怀好意的声音,她努力将眼睛眯开点儿缝,眼前的一切让她的身子颤抖了一下,从头到脚泛起一阵凉意,就连呼吸也静止了片刻――那个被她与南锦落绑着送去水面的船家此刻就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里散发出豺狼一般的光芒,站在那儿嘴角荡起邪恶的笑,盯得她毛骨悚然。 “你、你要干什么?” 她警惕的边往后挪边四处看,哆嗦出来的声音极其微弱,就连往后退一步都那么艰难。她看着眼前的船夫,止不住的求救,他每靠近一步她的心就往下沉一点,口口声声呢喃着南锦的名字,努力看着南锦离开的方向,可他的背影却早已消失得匆忙。 她伸手想往衣袖里拿出刀,刀柄冰冷,还不等她握紧,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痛,耳边还有重重的呼吸声,夹杂着碎骂。 “你个臭子!敢绑我?你威风啊!我看你现在还怎么威风!” “嘶”的一声,她温热的胸口落了冰冷的风,滚烫的吻在上面四处来回,一滴泪落了下来,滑过耳垂渗入发间,很难受,却连挣扎的力气都使不出。 “锦!” 用尽全力呼喊一声,撕心的呼唤在山中四处传散,回声空荡荡的在山头旋转,又一个耳光狠狠地扇过来,船家捏着她的肩将她抓起来推置树上紧贴,恶狠狠道:“还想有人来救你吗?我告诉你,我再次上这座山来就是要让你生不如死的!” 她闻到了绝望的味道,当南锦来救她的时候她以为一切都可以不再重要,可他终究是走了,丢下她离开了,让她面临着这份耻辱。 在他的心里,她永远都不会是最重要的! 零碎的吻如雨点般落下,充斥着她的每一个细胞,她含泪闭了眼,断断续续的声音被船家的急喘声覆盖。 “不……要!锦……,救……我……” “九儿,九儿!” “不要碰我!” 这声喊几乎响彻了整个山谷,茗儿挣开来抱住她的南锦落,她看着死在她旁边的船夫,边哭边用衣服挡住自己的身体,退着蜷缩在大树下默不吭声,只是看着船夫。 她是哭着的,却又不时发出笑声。 “九儿……” 南锦落哽咽难叙,他本想去为她找解药顺便自己找到会发光的蝴蝶好给她个惊喜,可等到他失望而归的时候,她已经不在了,那里只留下打斗过后的痕迹,他一路寻来,却是看到那船家在对她…… 他的眼圈通红,呼出的鼻息似火,血顺着剑的痕迹下滑,“嘀嗒”一声,茗儿突然抬起头,直勾勾盯着他身后,目光复杂而又森寒。 “皇兄?!” “怎……怎么了?” 南锦有些结巴的站在那儿看着披着衣裳而坐的茗儿,目光往她身边一瞥,踉跄着向后退一步,手中的剑“哐当”一声落在地上,整个人都在颤抖着,紧接着,他像是疯了一般打开南锦落突然到她面前紧紧抱着她,“没事了,没事了,九儿,没事的!” 没事了吗? 茗儿自问。 她的身体没有一处不是被船家碰过的,或许她该庆幸她最后那层底线还没被夺去,或许她该欣慰她的噩运及时制止了,或许她该用现代人的坚强来告诉自己真的没事,可她的泪不允许她忘记这一切,她看着 她站了起来,双脚发软的又一次往地上跪去,南锦与南锦落不敢再靠前,她捡起落在一边的刀,南锦心一紧,见她朝他走来,依旧是低着头。 他的手里是她递来的那把刀,是他在树上时给她的,上面刻有他的象征。还记得他心情好的时候跟她炫耀过――得到这把刀,可以号令蓝国三分之一的军队! 南锦一颤,回头看着茗儿一人远去的背影,那么消瘦那么孤单那么脆弱,她走的每一步都那么沉重,就像是踩在他的心上,一路撵过。 “九儿!” 南锦落一声喊,南锦拉着他,定了定神,大步走过去,堵在茗儿的身前,“朕会好好对你。” 她笑了。 似芙蓉花般灿烂。 抬起头,眼角眉梢都是笑着的。 “刚才什么也没发生,多谢皇上美意,奴婢心领了。” 说完,她一路笑一路往前走,身后的俩个人紧跟着她,深怕她做傻事,而她却只是一路踉跄着下山,跌倒了又爬起来。 来到小溪边,她抬头看了看天,黑漆漆的,她身后的人越来越多,南锦的大部队已经赶来,只是,他不是上山而是下山,紧锁着眉不说话,身边的南锦落更是铁着脸一声不吭,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多嘴。 “对不起……我不想看蝴蝶了……我想回家。” 她低语了一句,南锦落赶紧走到她身边,“不看了,九儿,我们不看了,我们回家,我送你回家!” “你、真的……可以送我回家吗?” 南锦落突然不知该怎么回答,茗儿一脸的泪他现在才看清楚,他只觉得她话语里的意思一点也不简单,她眼里的期待,她的语气,回家对她来说好像是种奢侈之望。 “送我回家?” 她重复了一句。 回家吗? 那个家,还能回去吗? “先都退下,朕和九儿姑娘有话要说。” “皇兄!” 南锦落疾呼一声,南锦冲他微微点头,望着茗儿的背影,手中那把剑上还有她的温暖,可她却已经清冷得离他那么远,即使俩个人的身子紧靠在一起,心的距离也一直存在。 众人远离后,南锦走到茗儿身边,他扶着她的肩,轻轻理了理她的头发,“朕不该丢下你。” 茗儿低着眼,冷冷的笑了笑,抬手将他的手打开,再次背过身子,“皇上是对的。”那声音竟悠远得仿佛从另一个世界传来,“自古帝王与生俱来便习惯将心封锁,我不怕你冰冷,不怕你假装,只怕我付出一切到头来你还是将我挡在心门之外。” “朕……” 南锦看着茗儿,她笑得苦涩,眼眸中的泪滴还未干,他有千言万语想告诉她,可现在说,她又能听进去多少? 她是气他的,没有相信她。 她是怨他的,不该丢下她。 “九儿,朕其实知道你……” 南锦鼓起勇气,他的话刚到嘴边,茗儿整个人都往地上倒去,他抱她在怀里,她眼角滑过的一滴泪浸在他的胸口,湿湿的,温热,他触摸到她的脉搏,心越来越冷。 …… 混沌的意识逐渐清醒,但眼皮仍旧沉重,茗儿睁不开眼,只听得到身边人的对话。 “老爷,墨儿这病该如何是好?” “当日之事绝不可外泄,否则,墨儿的名节……” 颜老爷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紧拧着眉向床上看去,颜夫人低头抹着眼泪,握住茗儿的手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茗儿没有出声,泪水噙在眼里又忍回肚子里去,过去的几天她一直在昏睡不希望再次醒来――她对这个世界有太多的失望、太多的无力,除了逃避,她想不出如何面对这个世界了。 “还是没醒吗?今天已经第三天了。” 是冷轻云的声音,茗儿怔了怔,自己现在应该置身颜府吧? “墨儿,墨儿你醒醒啊!不要吓娘!如果你就这么睡过去,要爹、娘怎么办啊?” “夫人。”颜老爷扶着颜夫人,他看了眼冷轻云,神色庄严而又凝重,“墨儿不能再进宫了,轻云,我们的计划提前。” 计划?茗儿听得一头雾水,难不成、冷轻云与颜老爷真的就是秘密谋反的人? “夫人,你去准备一下,墨儿不用多久就会醒来了,颜府不能再待,至于苑儿,我会想办法接她出宫。” 只听到关门的声音,茗儿小心翼翼睁开眼,蹑手蹑脚走去窗户口,一颗心跳得有些快,捏着衣角直到望不见他们离开的背影。她还有些没缓过神来,脑子晕沉沉的再也想不出其他,坐回桌子边便抓起糕点往嘴里塞。 吃着吃着感觉身后有人,她一回头,刚要一声尖叫,那带着面具的陌生男子已在她雪白的颈上轻轻一点,纵然她有那么惊慌,也一个字说不出来。 这张面具不是和自己的那个一模一样吗?这个不过就是大了一号而已! 应该是颜茗儿认识的人吧? 还没容她想明白,腰间传来温柔的力道,将她轻轻一拉,抱着她从窗户那儿飞了出去。 …… 这个男人把她带到了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他把她往一块干净的草地上一放,就支起火开始自己忙乎起来,看来他是想要做饭怎么的?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是她对他却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好像从前就是很好的朋友,他到底是谁呢? 他依旧没有解开她的穴道,坐在她旁边,也不说话,只若无其事烤着两只鸡,旁边的一炉火在煮粥,闻着那香味茗儿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她可是饿了三天啊!不是这么摧残她的吧?! “可以吃了。” 面具男这才解开茗儿的穴道,递给她一只鸡,茗儿也不客气,接过来狼吞虎咽,见他摇了摇头,又走过去盛粥,不忘口齿不清的说了一句“我也要喝”。 男子回过头,虽然隔了面具,茗儿却认为他此刻是在笑着的,“据我所知你失忆了吧?怎么一点都不怕我?” “真要死也做个饱死鬼啊!更何况,你做饭的一举一动我都看在眼里,又没下药,我为什么不能吃?” 说到下药,茗儿的眼神有了些闪躲,脑海中蹿出的是船家的模样,愣了片刻,头上重重的被敲了一下,抬起头的眸子里有些泪水。 “我是你师父,你的面具就是我做的,上面刻有你的名字,这个世界上,除了那个就是这个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53章 面具 男子指了指自己的面具,茗儿狠狠咬了一口鸡肉,将泪咽了回去,似在若有所思。 “上次在牢房里给你如意珠的也是我,对不起,没有保护好你。” 那个捂得严严实实的人原来是他?!茗儿点点头,他知道她是茗儿不是九儿么? “有什么好对不起的?你是师父,又不是贴身保镖!” 面具男突然一怔,一抹陌生藏在眼底,却在对上茗儿双眼的那刻又恢复如前,和她有说有笑,只是,那有心的试探,茗儿到好久以后才明白。 面具男淡淡的诉说着他们的过去,他与颜茗儿是偶然相遇,茗儿欣赏他的琴声,所以死赖着要他弹给她听,一来二回,二人熟络了,因为一个赌约他无奈收了茗儿做徒弟,习惯孤身遨游四海的他身边时不时就多了雀跃的欢笑。 “那我以前是叫你什么?师傅吗?” 茗儿看着天边的落日,吃饱了懒懒的坐在那儿,问得漫不经心,却不知这个世界因为找她已经疯了。 “名字不过一个代号而已。”面具男淡淡的说。 “那叫9527?” “随你吧。” 茗儿意兴阑珊,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个人还是有很多秘密的。 “不要再进皇宫了,你不适合。” 他还记得她跟他说逃脱了被太后选中命运时的松一口气,他还记得她跟他瞎闹时的开心,他还记得她听他弹琴时的安静,可现在的面上却总有愁容,即便是笑,也能看出悲伤来。 他懂她。 却从不戳穿她。 茗儿没有说话,她一直在玩手底下那块泥土,一直扣一直扣,挖出一个小洞来。 “我带你走吧!”他突然对她说。 现在已是明月高照,身边不时有萤火虫围绕着,茗儿抬起头,她手中一个什么东西溜进了她挖的小洞里,茗儿赶紧又低下头,速度极快的将洞堵严实。 很久以后,茗儿再回想起这句话,她依旧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如果这个时候她选择跟他走,以后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吧?! 毕竟,他是神一样的男子。 “9527,今晚就在这儿睡吗?你干嘛掳我出来?” 直到现在茗儿才想起问这个问题,她的目光还在那掩埋好了的小洞里停留着,似不舍,又倔强不肯将埋在里面的东西挖回来。 “如果我说见到我的人都得死,你信不信?” “所以说我是例外?” 9527愣了一下,他果真是拿她没办法的,耸耸肩,继续坐在那儿沉默。 不知不觉茗儿跟着9527已经在原地待了三天,她没问出什么名堂,9527也非常沉默寡言,他看她的目光她觉得有些不同寻常,像是透过她在看另外一个人,有时候问他话他也爱理不理,只是三餐做得勤快。 “墨儿!” 颜老爷与冷轻云两人看着在地下昏睡了的茗儿,旁边还坐着一名气度不凡带着面具的男子,他们的脸上满是疲惫,找了茗儿三天三夜,先前还守了她那么久,精力都快用光了。 “能在三天内破我的阵已经很不容易了,可你们现在都受了伤,还想跟我打么?” 语气中的狂妄,估计南锦听到了都会自叹不如。 “放了她!” 冷轻云冷冷的,握紧手中的剑,一双眼紧盯着茗儿,深怕她又出了什么事。 “我从来不会强迫她,她若是开口想走,我自然会放了他。” 9527答得自然,他身上连一把剑都没有,优哉游哉的坐在那儿。 “墨儿,醒醒!” 颜老爷看了他一眼,走去茗儿身边,9527忙拉住他,“我会想办法治好她体内的毒,再让她这么昏睡下去,她会中毒而亡,而她昏睡的时候是最脆弱的时候,尽量不要碰她。” “你能、治好墨儿?” 颜老人狐疑的眼光看向9527,他微微点头,面具下的那张容颜此时不知是什么表情,趁颜老爷与冷轻云不注意,他将茗儿埋起来的东西挖出来,看着那粒如意珠,他顿了顿,塞进衣袖里跟着他们离开。 茗儿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可热闹了,南锦落与宣城染两人在她身边围着,谁也没有注意到房间里多了一个带着面具的人。 一看到茗儿醒来了南锦落反倒后退了一步,有些局促的站在那儿,茗儿看了看他,眼光转向了在窗户边的9527,他安静得似乎有些不太寻常,这才又看着南锦落,“没事了,你如果一直记着,我就真忘不了了。” 话是这么说,她的惊恐还是忘不掉。 南锦落低着头,他根本就没脸来见她,他现在还想得到茗儿当时的模样,如果他没有离开,那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他听说了茗儿的病已经越来越严重,她体内的毒因为刺激正慢慢扩散,如果再有刺激,只怕就不是三天昏睡不醒了! “哎呀!真没事,南锦落,你以后如果都用这幅面孔对着我,我想死的心都有了!” “说什么死!”南锦落大声吼了一句,紧接着就走去桌边端起一杯水,有些尴尬的走回茗儿身边,酷道:“喝点水醒醒脑子吧你!” 此时的宣城染只是看着茗儿,与她相视一笑,眸中带着某种不易察觉的愧疚。 “这位公子,你说能治好小女的病,那不知,还需要些什么?”颜老爷问着。 一直孤傲坐在一边的9527这时才像晃过了神,眨了下眼睛,然后看着颜老爷,“我会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都留在这儿,有需要自然会说的。” 即便是面对长辈9527依然有着他的桀骜,他看向茗儿,见她正在喝水,露出来的那双眼睛微微眯了一下,有着说不清的敏锐。 颜老爷再想问什么终是没有说出来,他观察着屋内的这四名男子,点点欣慰的笑在脸上晕开,吩咐下人去做饭,而茗儿也暂时压下了自己对于这个世界的所有疑问。 “锦落,颜美人那儿,你有照顾着吧?她怎么就回皇宫了?” 这么久了都没有见到苑儿,她竟是想到不行,如果苑儿知道她发生了什么,应该也会坐立不安吧?! “放心吧,皇后最近去寺庙祈福了,颜美人现在很安全。” 这倒是能稍微放心一点,可转念又一想,在这个节骨眼上皇后去祈福?她是怎么也不相信啊!苑儿再留在宫中只怕是很危险,不行,她必须尽快跟她换回来! “那个,9527是不是可以进宫保护颜美人啊?”茗儿鬼主意一上来,见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变,她还继续乐呵着,“9527,你会答应吧?” 反正他知道自己是颜茗儿,身为师傅,应该不会见死不救吧? “你还要进宫做丫环么?” 一直没有开口的宣城染紧锁着眉,茗儿心虚的低下头,她想起了不该想的人,下意识做了早已习惯的动作,只是,这一次,她没有探到袖口里的如意珠,脸上的表情突地有些悲伤,却只是一秒,又恢复了笑靥。 “我只是进宫再去看看颜美人,没想着做丫环。”她低着头小声开口。 “你!” “9527,我当你答应了啊!”将话题一转,茗儿从床上一溜烟到了9527身边,笑得贼贼的,而他盯着她却让她莫名的感到恐慌。 天已经黑了,这个世界也跟着沉寂下来,乌云滚滚使得夜更加的黑,让人心情抑郁。 茗儿从颜府后门偷偷闪了出去,一路小跑着往前行,不时还回头看看后面有没有人跟着,更多的,她怕的是鬼。 真是的!要不是知道颜老爷不会再让她进宫,她怎么会半夜偷跑出颜府? “是九儿姑娘?” 皇宫门口的守卫见到她都卸下了防备,茗儿笑了笑,她平时积攒起来的友谊在这个时候该是发挥作用了! 森严的门禁只需说几句好话、装一下可怜就进去了,茗儿在皇宫里小心的走去苑儿那,不时左顾右盼,万一被谁逮住只怕又会有一番苦头吃! “太后,刚刚侍卫来报,九儿姑娘已经进宫了。” 宜生殿里还有一盏烛台未熄,光却不是特别亮,一帐纱帘垂下,一名丫环拿着扇子站在一边,进来一名嬷嬷,小声说到。 纱帐里的人依旧闭着眼,手指轻轻的在床沿边敲击,没有发出声音,那名丫环不时煽动着扇子,而嬷嬷的脸颊上已经满是汗水了。 “不知太后还有何指示?” 嬷嬷的声音颤颤的,跪在地上半天问了这么一句话。 “这次进宫,就不能再让她出去!” 太后的指节在床沿边的檀木上狠狠敲击了一下,嬷嬷与丫环都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这才敢呼吸。 …… 慢声阁? 茗儿停了停,想继续走,而此时慢声阁里的灯竟是亮着的,她伸着脖子往里探,却看不到什么,咬了咬嘴唇,想着应该是南锦落在里面吧? 没有多做迟疑她就走了进去,一楼没有人,壮了壮胆子,喊了声“锦落”,没人回答,她又好奇的上了二楼。 楼梯“嘎吱”的声音戛然而止,南锦就站在那儿看着她上楼,她一对上他的眼,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脑海里那一瞬间是空的,浑身一个冷颤,下意识拿出挂在脖子上的玉佩,取下来递到他面前,乖巧中带着倔强:“我有进入这里的令牌!” 如果知道是他在这儿,她死也不会进来! 见南锦只是盯着那块令牌看,目光里的愁容与愤怒各占半,茗儿竟不敢将手抽回来,就一直保持着那个僵硬的姿势,手臂酸痛。 为什么见到他要像老鼠见到猫一样?明明知道她不会就此丧命不是吗?可她鼓励了自己好多次,依旧拿不出勇气来。 只能跑了! 才转身,右手臂上是他拉着她的力气,顺着他的手往上看去,那张脸平静得让她心虚,可她已经想明白了很多事情,有些突如其来的爱恋情愫,纯粹只是意外罢了! “这不是令牌,是锦落爹娘的定情信物。” 南锦的手没有松,他尽量压低的语气里饱含了隐衷。 茗儿傻傻的愣在那儿,一双眼盯着那块令牌不知该如何移开,这才发现,它单独看着不成形,与另一半合在一起后,应该就是个图案了吧?! “怎么一块令牌做得跟传家宝样的?” 她这么笑话过。 当时只是玩笑,可原来,竟是真的? 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了那个比她小了好几岁的男孩是真的爱上她了,她一直当南锦落是弟弟,只不过与她谈得来,所以误将一份友情当恋,她也没有太多的负担,可如今,面对这块玉佩,她还如何将这份深情糊弄过去? 茗儿面上的表情突地沉了下来,握着玉佩的手无力的垂下。一阵夜风吹来,蜡烛的光有些飘忽,若明若暗,而她那双眼却怎么也明亮不起来了。 “身子、好些了吗?” 南锦的一句话将茗儿从悲伤里拉回来,她看着他,将手抽出,目光移到蜡烛上去,那神态太过黯然,昏黄色的光映照着她憔悴的脸庞。 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是要将九儿从这个世界彻底抹去,从此以后,这个世界上只有颜茗儿,没有九儿,更不会有高筱慧! 本来没有顾忌,可这样做,会伤了锦落吧? “多谢皇上关心,我很好。” “九儿,我们之间……” “我们没有之间!”茗儿激动的将话喊了出来,又觉得自己没必要这么在乎,平静了会儿,唏嘘的笑了笑,“九儿与皇上什么都不会再发生,九儿以前说过的话也请皇上都忘了。” 在这个不大的房间里,两个人对峙着沉默了太久,仿佛都在珍惜这一次偶然的遇见――谁也不动,是不是时间也就跟着不动了? 她不能再待在他身边了,她被太后利用着,颜家与冷轻云又不知到底在谋划些什么,还有那神秘的刺客与她好像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再待在他身边迟早有一天会出事,她已经很谨慎小心的在维系他在乎的东西,如今,已经到了不得不离开的时候了吧! 南锦没有说话,将手背到身后去,冥思了好久,刚要开口,眼神突地向后一撇,再次看向茗儿之后整个人都变得陌生起来。 “你是颜家二女儿?” 这声音冷冷的,透着彻骨的寒。 怎么一下子就插到这里去了?茗儿没弄明白,迷茫的看着南锦,他的脸色让她更是心酸,本来没打算再见他,可既然偶遇了,该是要好好说声再见,可他就这么不在乎她吗? 不自知的眼眶里湿湿的,她低了头,没有看到这一刻南锦慌张的神色,他刚要拉住她,她已断了对他最后的奢求。 “皇上保重。” 几乎是说完就跑了,娇弱的身影在转角处消失不见,楼梯上滴下一滴泪。 一个黑影跟着茗儿跑离的方向追去,南锦一手狠狠地打在桌子上,颓然的看着这个黑夜,顺着墙角缓缓而下。 只这么一瞬,他竟多了说不出的苦涩,该有的帝王风范也被阴暗的墙角收容,在那儿仿佛一个孤单、无助的孩子。 从来都是落花情,不见流水为她停,落花不知流水意,身在朝营心挂卿。 南锦抬起头盯着那要燃完的蜡烛,“”的一声,烛光随着他笃定且有力的声音湮灭,整个房间突地漆黑一片,似乎所有的秘密也淹没在黑暗里。 茗儿坐在大树下止不住的抽泣,哭了好久才将心里的痛都发泄出来,她现在眼圈这么红,如果去苑儿那肯定会让她担心,倒不如趁现在去找南锦落,将玉佩还给他,如果她就此消失了,他应该会慢慢忘记她吧! 打定主意她就绕道去了南锦落那儿,想敲门,却没了面对面开口的勇气,最终只是坐在门口,呆呆的望着天。 一个黑色的身影倚着大树,他手中拿着的是如意珠,红色流苏在他手上散动,普通中竟透了华美,他依旧戴着那副面具,抬头与低头之间,似在仔细思考着什么。 南锦落一大清早醒来的时候茗儿已经去了苑儿那,他只看到窗口放的那枚玉佩,摆在那儿还沾有熟悉的温度与气味,心底不好的预感蹿出来,不及细想,向着颜府的方向冲去。 “苑儿,换回来吧!爹已经想到办法带我们走了,不出三日我们就自由了!”茗儿撒着谎,她已经磨了苑儿好久,可苑儿就是不怎么相信她。 “既然是这样,小姐你先回去,三日后我再回颜府啊。” 为何非得现在就将容貌换回来?万一中途又出什么岔子,岂不是又要将小姐陷入险境?想她做丫环时宫里传出的流言蜚语,随便哪一条稍微“包装”一下,那可都是会葬送性命的啊! 茗儿有些着急,眼看天就大亮了,再不变成自己原来的样子,只怕冷轻云就来将她抓走了! 灵机一动,她想出一条妙计。 冲着苑儿,神秘兮兮的:“我们要出宫的计划非常秘密,其中只牵涉了我与冷将军,所以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到底是怎样出宫,我们先换回来。” 苑儿疑惑的看着茗儿,“冷将军?” “是啊!等会儿冷将军会与皇上一块儿过来,你再不换就真没时间了!跟我待在一起这么久,可原来你竟是不相信我吗?” 茗儿半低着头,面上有些悲伤,撅着嘴,仿佛守了莫大的委屈的似的,苑儿不知该如何,可一看茗儿那模样,又想到她才刚受过伤,不好再多问,老老实实的答应将容貌换了回来。 看着镜子里真实的自己,茗儿恨不得高兴的跳起来,捧着苑儿的那双巧手,当宝贝似的:“以后想捉弄人了随便换个容貌就好了嘛!苑儿,你怎么这么有才!” “不可以的小姐!”苑儿惊呼,“我在学的时候就发过誓,绝不拿易容术去害人,否则自己最在乎的人就会痛苦一辈子,这是历代传下来的祖训。” “是这样啊。”茗儿琢磨着,苑儿这么优秀,为什么她爹娘要将她扔了呢?在她身上,定是也有着难以说清楚的家事吧! 一个回头,她的笑容僵硬的收敛,整个人变得有些怯懦,心虚的往苑儿身后靠――冷轻云正站在门口看着她。 才不会自己找虐先开口呢!他要打要骂,反正她死活就要做颜茗儿,他能耐她何?! “苑儿你先出去。” “你想干嘛?” 冷轻云刚出了声茗儿就警惕的将苑儿拉住,又发现如果知道真相苑儿肯定是帮着冷轻云的,她不由有些灭了气势,都不敢昂首挺胸了。 见苑儿不明不白的走出去,她局促的站在原地,准备用沉默应对。 “由不得你任性!” 这么快就切入正题了? 茗儿抬起头,咬了咬嘴唇,走几步到他身前,“如果真没有商量的余地,你早将我带走了,以你的能力,我有反抗的机会么?” 冷轻云的眼里闪过一抹惊讶――如此聪慧、淡定的女子他当真是没见过! “我自己的事情我想自己解决,你将我带走又怎样?这个世界上已经少了一个九儿,我已经伤了一个人的心,你还要我扮作谁?我难道就要这么苟且的活在这个世界里,连自己是谁都不能光明正大的说出来吗?” 茗儿有些忿忿的说着,眼眶里自带了些泪,含在眼中,那楚楚可怜的样貌消磨了任何人的坚硬。冷轻云有些慌,茗儿偷笑一下,将眼一闭,一滴泪很配合的落了下来。 “你没试过那种感觉,凭什么安排我要好好接受?” “墨……” 这一瞬,竟是不知该喊她什么,冷轻云呆呆的站在那里,想起自己的所作所为带来这么严重的后果,不由又愧疚了些。 “对不起。” 殊不知、这是他这么多年的第一次道歉,茗儿不以为意,一滴泪继续落下,哽咽道:“让我决定自己的生活也不行吗?” 她闪着盈盈泪光的眸子向冷轻云看去,一滴泪挂在脸颊上还没来得及擦去,沾了湿气的眼睫毛扑闪着,冷轻云不免有些看呆。 “皇宫、很危险。” 他一双手紧背在身后,犹豫了半天,说出这么一句话。 “可我在皇宫平安无事的生活了这么久啊!”茗儿松了口气,“实在有什么事不是还有你吗?放心吧!我不受宠这是全天下都知道的事情,等过些日子再跟皇上说出宫的事,他应该也会觉得留下我没多大的用而放我离开,到那个时候,我就……” “你是谁?让我见她!九儿不见了!” “王爷!颜美人与将军有要事商谈,不……” “颜美人现在是皇兄的人,他们关着门在里面成何体统!走开!” 只是一推,苑儿被急坏了的南锦落推去地上,他打开门,紧盯着在冷轻云身前哭的茗儿,那怒气由心底生来,似要将人生吞活剥,而仔细辨认,便能看出他的悲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54章 感觉 南锦落看见茗儿的时候怔了怔,现在的颜美人与九儿给他的感觉太像了,或许是源于姐妹的关系吧! 来不及多想,他走到她身前,“九儿呢?九儿去哪了?” 事情来得太过突然,茗儿根本没想好要怎么面对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躲。她往后退了几步,低着头眼神闪躲。 “九儿哪去了!” 一声怒吼,南锦落紧抓着茗儿的胳膊将她拽到自己身前,一脸的凶狠,他到处找都找不到九儿,去颜府只说九儿不见了,无奈之下他只能来找她。 冷轻云见状,赶紧将茗儿救回自己身边,挡在她面前,铁着脸没说话。 “你让开。”南锦落声音很轻,而那目光里的愤怒却让茗儿看着惊心,可她不能再做九儿了,以后,她将会以颜茗儿的身份出现在他身边。 “王爷,颜美人……” “九儿死了。” 不等冷轻云将话说完茗儿就狠下心,绕过冷轻云到南锦落面前,他站在那儿,明明是在看她,但目光里却没有焦点,空洞得让人心慌。 “她昏睡后就没有醒过来,她……” “给本王闭嘴!”南锦落往后退了一步,他的声音在发颤,指着茗儿的鼻子,“给本王闭嘴。” 一滴泪猝不及防的落了下来,南锦落倏地坐在地上,从刚才进来看见茗儿在哭他心底的某个角落就在不安着,当茗儿直白的告诉他九儿已经死了,他一直有的恐惧就都散布出来,将他一路的惊恐放大。 他瘫在那儿,没有再说话,因为一路跑得太急,风吹散了他的头发,垂挂在脸颊两侧,这个夏日似提前结束了,凉风抚过,发丝打在他的眼前、鼻梁、嘴角,抽打着他的心。 “锦落你去哪儿?!” 茗儿的呼声在南锦落身后零碎,她看着他,想去追,脚步却像是钉在那儿,移不动。 “给他点时间,会慢慢好的。” 冷轻云深邃的眼眸看向南锦落跑离的方向,扶着茗儿的肩,“相信我,都会好的。” “都怪你!”心中太过压抑,她唯一能发泄的就只有眼前的冷轻云了,“如果一开始不是你我们谁都不会变成今天这样! 你知不知道我最不想伤害的就是他!他一直就介意是他带我去看蝴蝶才让我受辱,就在他满心愧疚的时候我必须离开,他没有表面看的那么坚强,他内心很脆弱,他……” 茗儿哽咽得出不了声,疯了般打着冷轻云,她刚刚看到了南锦落手中是送给她的玉佩,上面沾了血迹,九儿的死、对他打击多大? “墨儿……” 冷轻云闭着眼,将茗儿紧抱在怀里,任她怎么打他、怎么推他都不松开。茗儿没了力气地在他怀里待着,泪还止不住的流,鼻涕、眼泪都蹭在他的衣服上。 他慢慢松开她,看着她此时狼狈的模样不知是该伤心还是该笑,不自知的伸手为她擦去泪,语气温柔。 “我保证,一定会将你与苑儿都救出去,我犯的错,我自己来弥补。”茗儿看着他,这个哥哥一般的人此刻不再冷漠不堪,多出来的成熟也让她心安了些,“答应我,不要在皇宫惹事,就算有人来欺负你也要忍过去。” “我又不是爱惹事的人!” 茗儿撅着嘴不满的抱怨,冷轻云无奈,将苑儿叫了进来,嘱咐些事宜,这里不宜久留,他得赶紧离开。 蓝国后宫宫阶森严,只有太后与皇后的寝宫才能作“殿”,所有贵妃的寝宫则作“阁”,而平妃到才人之间的只能用“房”,其房顶玉柱的多少来区分等级的高低,至于伺夜姬,是偶尔宣召到御书房去的婢女,如果不得赐号,基本没有地位。 茗儿此时的住所便是“萱兰房”。 “看到你变回自己的容貌,我竟觉得心安了点。” 如沐春风的声音响起,茗儿正坐在软榻上一筹莫展,宣城染翩翩的走进来。 她抬起头,并没有起身,简单的笑了一下算是打招呼,接着像是又掉进了自己的世界。 “我听冷轻云说了些,特意来看你,而你就是这样招待我的?” 宣城染走到茗儿身前,神情真挚,脸上挂着明媚的笑,伸手理了理她的发簪,一片琉璃在他手上瞬时失了颜色,而他的笑更让屋子里烦闷的气氛驱散了些。 他的拇指在茗儿的下眼睑处细细划过,俯身与她对视,那双墨色眼眸熠熠生辉,捧着她的脸,轻声道:“若得一人心,白头不相离。” 说着,在她额上浅浅一吻,茗儿还处在恍惚中,低着头娇羞得不知该说什么好,他怎么知道这是她最喜欢的一句诗?! 苑儿在一边不自主的笑了笑,那么大大咧咧的小姐竟然会脸红?果真只要是女子就逃不掉自带的一份娇涩啊!可现在小姐的心里是极苦的吧?一个南锦落都还没解决好现在又来一个宣城染,还有一个不敢提起的皇上,这些人堆在一起,也是够她乱的了! 茗儿小心翼翼的往后靠,看似自然站起身的她心中早已局促,不动声色的走到苑儿身边,拉着刚要出去的她,这才敢直面宣城染。 “我爹、娘没气疯吧?” 她只留了一封书信在桌上,因为怕露馅,尽量挑最简单的字写,而她那毛笔字的功夫也实在是叫人不敢恭维。 “颜老爷倒是没什么,不过颜夫人昏过去了。” “放心吧,她已经醒了,没什么大碍!” 怕她担心,他速度极快的补充了一句。 茗儿轻叹一口气,她倒不担心经历过大风大浪的颜老爷,可恐怕再一意孤行,颜夫人该是会被她气出心脏病吧?颜家与南锦之间到底有着什么权利关系她还不得而知,而到底是帮哪一方她就更是焦头烂额,她现在只求快点出宫,然后回现代去! 宣城染看着茗儿,眼里的温柔凝视出水来,她的一举一动在他眼中都那么完美,心中暖意一片。 “还是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吧,放心,我不可能让你做他的妻太久。”他向门口走去,脚步欢快,茗儿怔怔望着他的背影,他突然回过头,正好对上她的目光,而她却是急急偏头,心跳得极快,“就算是挂名的也不行!” 话语里的霸气听得茗儿一脸绯红,宣城染心情极好的离开,苑儿“噗”一声笑出,摸了摸茗儿脸颊上的红,表情认真的探究着。 “干、干什么啊?” “看小姐你脸上的红是不是画上去的吖!” “苑儿!你敢笑话我!” 茗儿又羞又气的追着苑儿满屋子打,那笑声环绕着萱兰房良久不曾散去,直到一名嬷嬷的出现,茗儿那双打苑儿的手停在半空中,拍了拍衣服,一颗心紧了起来。 那嬷嬷的气势不平凡,穿着打扮也不似一般嬷嬷随意,整个人都紧绷绷的,但看得出她是个极有身份的人,茗儿努力回忆着,她不是太后身边最得势的单嬷嬷吗? “颜美人,太后找你过去一趟,入宫这么久了,还没看看你这个侄女呢!” 这幌子当真是打得好啊!怎么有种吃人连骨头都不吐的感觉呢? 苑儿机灵的扶着茗儿,然后冲那嬷嬷笑语,“美人这样去见太后自是不敬,嬷嬷,能不能劳烦您等一会儿,奴婢为美人梳个头、换件衣服?” “是啊!是啊!单嬷嬷,换个衣服,一会儿就好,麻烦你先等等,吃点水果。” 茗儿热情的招呼,说着便要拉苑儿进里屋,那嬷嬷也不吭声,板着脸随她们进去,不一会儿里面就传来苑儿的惊呼。 “小姐,你怎么又昏睡了!太后还等着见你呢!” 只见苑儿急急的跑出来,冲单嬷嬷慌张道:“单嬷嬷,不好了,美人犯病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虽然知道太后要见她是躲得了今日躲不过明日的事,可现在她的心里一点儿底都没有,去了肯定只会坏事,倒不如想好对策再去! 单嬷嬷看着苑儿,老谋深算的她轻轻笑了一下,自顾走去里屋,脸上的笑更是轻蔑了。 聪明一世的茗儿此刻显然糊涂了,突然昏倒的人怎么可能好好的在床上躺着呢? “既然美人已经昏过去了,那奴婢只好去跟太后如实禀告。” “不过,苑儿,等颜美人醒来以后记得告诉她,太后要见的人,老老实实去了,不会受什么苦,耍小聪明想蒙混过去,是只会吃亏的!这一次是以探望的理由,下一次、可指不定是因为什么召见了。” 单嬷嬷字字珠玑,她的眼扫过茗儿,茗儿不由寒意猛升,心虚得想将旁边的被子捂在自己身上,眼睛稍微眯开一点儿缝,单嬷嬷根本没有要走的意思。 “好了,我要说的也就这么多,今日去不去,那是颜美人的事,奴婢先去外面等一会儿。” 说着,还意味深长的看了茗儿一眼。 “小姐,怎么办啊?” 见单嬷嬷真走了出去,苑儿凑到茗儿身前小声问到,茗儿睁开眼看着她,撅着嘴满脸的不高兴。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嘛!单嬷嬷那一袭话摆明就是说给她听的!她除了去还能怎么办?要不、谁知道她回去会跟太后乱说些什么?越想越堵得慌,她堂堂千年之后的小辣妹怎么就栽在一个嬷嬷手里?她当真是比容嬷嬷还狠啊!!! 茗儿黑着脸走了出去,单嬷嬷也不说什么,只是那表情不免有些欠扁,茗儿跟在她身后,尽量的减慢速度,在脑子里想着要如何应对接下来那个黑山老妖! 她在心里是这么称呼太后的! “丫环在门外候着,颜美人进去就行。” 本还想说点好话带苑儿一起进去,可一看单嬷嬷的脸色,什么话都堵住了!这个宜生殿里森寒恐怖,将夏日的炎热阻隔在外,她深呼一口气,这才敢走进去。 茗儿乖巧的请安,虽说“先发制人”,但在这个时候,太后不说话她是绝对不敢先开口的! 太后面上带有慈祥的笑,她抬起手,旁边的丫环赶紧扶她起来,随着她一步一步靠近,茗儿不由小心往后退,藏在衣袖里的手紧张得捏出汗水来。 “怎么不做丫环了?” 这声音并不大,但隐藏了极多的复杂,茗儿慌张着低下头,怯怯答道:“望太后恕罪!” “小女孩儿年轻气盛,凭着自己的喜好行事哀家理解,不过、在做事之前,也该为家里的长辈考虑考虑。” 太后微眯了眼,指尖漫不经心在茗儿的肩上划过,隔着那锦缎丝绸的肩膀竟灼热起来,茗儿紧张的跪去地上,凤椅上那一条凤凰刻得惟妙惟肖,睁着眼睛看她,盯得她全身颤抖。 “被单落血那夜,你可在皇上身上看到异样?” 果然太后是误会了吗?既然她已经认定,再做解释只会多余吧? 茗儿思忖片刻,“回太后,那晚皇上将灯灭了,连衣服也不曾褪去就不再继续,在奴婢耳边说了声‘有人’,之后等了很久,奴婢就睡着了。那血、其实是因奴婢月事。” 太后在皇上身边怎么可能不安插奸细?既是这样,她将计就计,南锦因为发现有人而不临幸她,这个解释该不会引起她的愤怒吧? “竟是这样?” 太后嘴角微斜,语气里半信半疑,再次向茗儿打量而去,笑意又深了几分。 “能上皇上的床已属不易,换回来,继续做丫环。” “太后!”好不容易变回自己的容貌,她怎么可能换回来?“皇上对奴婢没有半点旧情可念,九儿相貌平平,自当不会有茗儿出彩,还请太后三思!” “单嬷嬷。”太后没理会茗儿的要求,“将苑儿带进来。” 茗儿还在思量该如何跟太后过招,苑儿已到了她身边跪着,太后上下打量着苑儿,眸中露出赞许,“卸下你的疤痕绝对是名倾城美人,即日起去服侍皇帝。” “太后!”又是一声呼喊,茗儿的一惊一乍蹙了太后的眉头,她收敛了自己脱口而出的拒绝,而苑儿显然也被太后的话吓到了,愣在那儿不知该说什么,“求太后收回成命。” “你跟在皇上身边那么久,就当真没看出任何异样?”太后又问道。 “奴婢是冷将军带进宫的,皇上对奴婢一直存有戒心,表面装出在乎,其实单独待在一起的时候皇上都藏得很深,恕奴婢无能,没打探到任何事情。” 说话的这个瞬间,她万万想不到,她用来搪塞的理由将是她今后要过的生活。 太后沉思了会儿,亲自将茗儿扶起来,抬起头淡淡道:“日后便用你颜茗儿的身份,哀家要的答案,若是等太久,你知道后果。” 不容她拒绝,太后一摆手,她只能带着苑儿无奈得先离开。 任意一个人、一件事,太后都能拿来威胁她――她一面要做奸细,一面还要顾及着那个人的皇位,心里暗想:她这么顾忌他,到底值得不值得? “太后,难道就这么任九儿离开?” 宜生殿里单嬷嬷的声音响起,她跟了太后这么多年,也实在猜不透太后这次为什么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九儿。 太后微微一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才道:“皇后现在已有了妒忌之心,不能再完全信任,九儿不见正好可以为理由灭一灭她的气势。至于九儿,嬷嬷不觉得这茗儿丫头更有利用价值么?” “去把皇后找来。” 外面阳光灿烂,茗儿出来之后竟感觉有些晕眩,腿也不争气的发软,苑儿赶紧扶住她,她面色苍白,莫不是生病了吧? “吓到了?” 9527突然出现,茗儿看着他,呆了片刻指着他捧腹大笑,眼泪都笑了出来,刚才有的担心瞬间全忘了。 “你……你怎么……变成这样?!” 此时的9527一身太监装扮,本来他就不大愿意穿这身行头,因为茗儿的笑声就更不自在了,站在那儿又想生气又不免也觉得好笑,在那儿不出声。 阳光下的她因了笑容更显得美不胜收,她以为能做出那么好看面具的人应该是大帅哥一名,而眼前这张及其平凡的面容到让她失望不少,想起他说过的话,她嫣然道:“不是看到你的人都得死么?” “所以这并不是我真实的容貌啊!” 说完9527下意识看向苑儿,茗儿也跟着他看去,感情这又是她的易容术啊?! 苑儿低着头,苦涩一笑,因为9527的容貌不能被人看见,为了让茗儿身边有高人保护,她与他达成协议――三个月后,她自愿以死保密。 茗儿冲9527甜甜一笑,“你果真来保护我了?” “你都开口了我能不来么!” 9527回答得轻松,面对苑儿他暗自叹了口气,茗儿现在的身份太过特殊,正常的男人要接触她太过困难,只有假装成太监。而这样做竟是害了苑儿,等茗儿知道这件事情以后,应该再也不想见到他吧? 事已至此,他只有先留下保护她了! “那走吧,我们先回萱兰房好好吃一顿!” 笑过了,一切苦恼好像又没那么令人心烦了,反正该来的迟早会来,她何苦先让自己陷入纠结里? 三个人有说有笑的往前走,赶来的皇后看着茗儿的背影,斜了她一眼跟着单嬷嬷继续走,单嬷嬷将一切尽收眼底,不动声色的将她带进宜生殿。 “看你做的好事!” 太后绑着面孔,怒意凌人,皇后多半猜到了些,本想将茗儿一次性整垮,不曾料想她反倒活得好好的,现在真真成了跟自己抢皇上的人了! “哀家可曾说过,若九儿不再做丫环,定是要你好看!” “太后饶命!”皇后着急求饶,“臣妾以后不敢了!” “以后?哀家倒要看看你有几个胆子!” 说着,太后使了个眼色,崔嬷嬷会意的点头,拿出一个小瓶子,皇后的瞳孔惊恐得睁大,只听太后的声音响起,犹如罗刹之音:“皇上不愿人近身,这药会使人迷了心智,半月之内你再没与皇上实行,这皇后的位置,哀家不给无用之人!” “臣、臣妾知道。” “一次过后哀家再赐你一个男人,务必怀上孩子!退下。” 皇后跪在地上险些昏倒,丫环扶着颤抖的她走出去,她瘫在宜生殿门口半天起不来,仰头望向天,事情变得如此紧迫,皆因她的对手――颜茗儿! 夕阳的余晖染红了不愿离去的浮云,像是天空素净的脸上浮起的红晕,夏日里树木枝繁叶茂,树上的鸟儿欢快的唱着人间听不懂的情歌,而却和这条热闹的街、这花红柳绿里外相称,好不热闹。 越往里看越觉得这儿暖得暧昧,大门的牌匾镶红花带金边,亮灿灿的写上“云雨楼”三个大字,门口站着几名擦着厚重胭脂水粉的女子,她们衣领低到胸口,丝绸外衣挂在身上,隐约可见里面的肚兜。 “落王爷,再喝点儿嘛!” 一名女子半睡在卧榻上,娇滴滴的声音响起,双腿一动,裤裙滑落,露出她洁白纤细的大腿,配上房间独特的香味,已让人迷了心智。她将头枕在他的腿上,胸口一抹春光显露无疑。 南锦落手里半吊着一小片红果,眼神迷离,嘴角若有似无是笑着的,神态流转间透着自谑,女子张开樱桃小口轻轻一咬,他瞬间将手一抬,脸上的笑深了些,女子扑了个空,随即娇羞的将唇奉上,迷恋的亲吻着南锦落,他一俯身,伸手所及之处、满呈春色。 皇宫里一如平常是庄严肃静的,萱兰房里的气氛也没活跃到哪儿去。 “小姐,锦落王爷还是没回过皇宫,一直住在云雨楼。”苑儿闹心的说到。 他还是在那儿吗?都已经三天了!放下手中的茶杯,茗儿轻叹一口气,她现在要混出皇宫太招风了,太后与皇后天天紧盯着她,她哪里还敢犯事? 可南锦落现在日日颓废,待在云雨楼与烟花女子厮混,要她不闻不问怎么行?! 云雨楼?这名字倒真是取得贴切――翻云覆雨嘛! 她撅嘴鄙视了会儿,终是放不下那个极其脆弱之人,试探的看向9527:“要不、我们去找太后吧,让她偷偷放我出去一次?” 虽然恨不得一辈子都不再见那个老巫婆,可眼下,只能去求她了! 苑儿面露难色,见茗儿说做就做,赶紧拉住她,“太后那儿还是不去为妙吧,我们再找小王爷想想办法,或者,冷将军也行啊!” “他怎么也要闹十天半个月的,你越去招惹他、他越是闹得起劲,先顾好你自己吧!” 9527毫不留情的说着,茗儿白他一眼,哪里像他说得这么轻松,她又不是个冷血无情的人! 正想反驳,新认识的丫环晴儿一惊一乍的跑进来,“颜美人,好消息!落王爷回来了,不过,听说又要走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55章 反应 速度之快让苑儿反应了好久,不过,当茗儿着急跑出去的时候,一个身影也跟着闪了出去,她看着9527在茗儿身边的背影,顿了顿,才知道要跟上去。 气还没有喘匀,茗儿见到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锦落,三日不见他就瘦了不少,下巴还生出了胡渣,往日的阳光帅气被颓废取代,树荫下的他仿佛与日光隔绝,冒着森然的寒气,他冷眼看着堵在他面前的人,眼里带着决绝。 “锦落……” 这一刻,她竟不知要跟他说些什么,她伸手拉住他的衣袖,只是暗示他不要再玩颓废了。 这声音和九儿酷似!简直是一模一样! 南锦落怔了怔,他常年久居宫中,以前又不务正业,哪里听过鲜为人知的易容术?更何况,茗儿与九儿曾不止一次的一起出现在他面前,纵然他觉得像,也只当是自己太思念九儿的原因。 他一甩手,抬眼看着茗儿,轻蔑笑道:“怎么?颜美人也想要本王疼惜你?” 说着,他的食指抬起茗儿的下巴,稍稍凑近,那双带有泪光的眼让他心上一紧,匆忙将眼撇开,不自在的逃脱那一份似曾相识。 “那种地方不适合你去!” 茗儿再次拉着南锦落,他照样甩开,讽刺的说道:“什么叫不适合?你本是将军夫人,现在怡然自得的做美人,这是适合吗?” 一句话堵得茗儿哑口无言。周边已经有好多下人走过,低头怯怯的偷看,走远后还结伴私语着什么。 因为愧疚茗儿根本就不能理直气壮的说大道理,她知道南锦落这是伤心了,吸了吸鼻子,哽咽道:“九儿她……” “那丫环、怎么了?” 这声音极轻,可里面却藏着深情,但这淡然的声音确与他的表情极其不符,南锦落冷酷的看着她,此刻像是一把尖利的匕首,让她心生退怯。 “还不让开吗?” 南锦落抬起他那张玩世不恭的脸,扬起嘴角,眉梢的笑意嘲讽中带着绝望,见茗儿不愿离开,像是不能相信眼前看见的一切,呆呆站在那儿,他竟执起她的手,漫不经心的把玩着。 “如此美丽的人儿,皇兄不要岂不是暴殄天物?如果你不介意,今晚我到你房间来如何?” “南锦落你说什么!” 9527低吼一声,南锦落向他看去,更是唏嘘,“颜美人魅力果真不小,连太监都如此护着你。” “锦落!”茗儿大声喊着他,想以此拉回他处处刺人的锋芒,突然又没了底气,一滴泪顺着脸庞滴落,打在南锦落没有松开的手上,那力道竟微微颤了一下,“对不起。” 她能说的,只剩这个了。 世界上最窝心的三个字其实是“对不起”――或许这是你在乎的人能对你说的最后一句话了! “太监还是安守本分的好,本王今日夺去你一件东西,算是替他抵命,值不值,还有待本王思量。” 说罢,南锦落向茗儿凑去,那张唇触到的柔软让他一惊,看着眼前这个呆滞了的人,脑海中浮现着九儿的脸,舌尖触及之处都是九儿的温度与味道,他想:他肯定是疯了! 再也控制不住,猛的将傻了眼的茗儿狠狠一推,瞬间消失在皇宫深处。 可是。 堂堂王爷与皇上的美人在大庭广众之下亲吻,那么多下人都看傻了,甚至连9527都还没反应过来,话语一传再传,传到皇后那儿不需一炷香的时间。 这下完了! 果不其然,在萱兰房还没坐多久便听见丫环来话:“皇后娘娘叫颜美人去一趟。” 茗儿一下子就趴在桌子上坐不起来,冲苑儿与9527惊叫道:“惨了!这下是真惨了!” 不仅又被无缘无故吻了不说,还为自己惹了一身祸,她越想越提不起力气走,苦恼的看着那个想催又不太敢催她的丫环,不知该如何做。 “我不去。” 要杀要剐她自己来! 她的话才刚落,那丫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声泪俱下:“求美人行行好吧!美人此趟若是不跟奴婢走,奴婢会被皇后娘娘打死的,求美人救救奴婢吧!” 边说还边磕头,茗儿傻傻的看着她,心中软了些,可是…… 狠狠地舒一口气,跟着那丫环,大有一去不归的绝然。 势头对自己不利当然就要乖巧些,茗儿跪在地上,老老实实的等着皇后对她的责难。 “颜美人,你大庭广众之下公然与王爷亲密接触,成何体统!” 皇后摆出她的国母架势怒道,脸上的笑意收都收不住,果然这个爱闯祸的人根本不用自己给她制造麻烦! 明明是她吃了亏被南锦落强吻,怎么听皇后那语气反倒像是她在勾引谁?茗儿无语的低着头,在这个朝代女人就是弱者,那些道理哪里说得通? “你可知罪?” 9527冷冷笑了笑,他没有进去,而看样子皇后是想趁太后还没到的时候快刀斩乱麻,不论茗儿认不认罪,依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处理不好她的性命自是不保。他不由有些生气,那南锦落想寻死,怎么偏偏还将她拉下水?! “望皇后明察,颜美人当时根本不知道王爷会突然……” 护主心切的苑儿说到这儿不知该找个什么词语才不显得敏感,只见皇后秀眉一蹙,紧接着看向她,怒道:“该死的奴才!本宫问你主子话你瞎参合什么?来人啊!掌嘴!” “皇后!”茗儿一着急,这下又触犯了规矩,“皇后”二字岂容她这样喊出? “一起掌嘴!” “谁敢?” 9527还没来得及进屋宣城染的声音就响起,他又不动声色的退了出去,既然有人来救了,他继续做他的太监就好。 “小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本宫连处置一名丫环的权利都没有么?” 皇后高傲的仰起头,脸上的笑容深不可测,宣城染理都不理她,看着茗儿,“当时的场景皇后恐怕还得再调查一下才能做结论,无论如何,也该将两名当事人一起找来吧?” “王爷这又是何苦护着颜美人?难不成、那九儿是颜美人的传闻,果然是真?”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茗儿暗恨着,她与她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她稀罕的东西她从来不抢,后宫的女人虽然不多,但也绝对不少,她何苦只盯着她?! “想必皇后还不知道,九儿已经死了,本王受她所托保护她最爱的姐姐,这个理由,不知皇后能不能接受?” 宣城染说得淡然,皇后轻蔑一笑,在颜茗儿身边的人都是何等出彩的男子,她就靠着那一副皮囊装可怜,女人天性的善妒让她瞧茗儿的眼神又不屑了几分。 “王爷当然可以保护,不过,王爷可别忘了,这是后宫内务之事,由本宫与太后执掌。”皇后话锋一转,门口的几名侍卫都走了进来,谁敢在这儿撒野,那便是格杀勿论! “还不掌嘴?” 得了命令,那名丫环怯生生的走到苑儿面前,宣城染就在茗儿旁边,她自然不敢得罪小王爷,可皇后那儿又不好交差,手足无措的颤着手不知该如何是好。 “还不动手?” 皇后呵斥一声,那丫环吓得一抖,紧张的将手抬起,看着茗儿瞪她的样子,依旧不敢打下去。 “反了!反了!都反了!”皇后气不过,走到那丫环面前将她往后一拉,狠狠一巴掌甩下,那丫环当即跪在地上抽泣起来,嘴里一个劲儿的喊着“皇后饶命”。 茗儿看着她,被派在皇后身边做丫环当真是倒血霉了!可眼下不是她同情别人的时候,能不能自救还是个问题呢! “本宫今日倒要看看,打一个丫环是不是真这么困难!” “啪”一声,响彻了整个大殿,皇后手上的戒指刮破她的脸,苑儿的脸红了半边,露着殷殷血迹,盈盈的泪水在眼眸中流窜,强忍着才没落下。 茗儿刚要起身反抗,宣城染已避过耳目在她颈间轻轻一点,她突然不能动了,只能看着他,用尽全部力气却连手指都不能动一下,耳边是一声又一声的巴掌声,声声凌迟着她的心。 那种有心无力的感觉将她的怨气都堆积出来,含恨看着宣城染,而此时的宣城染就更不敢解开她的穴道了――她冲动起来会做什么不可理喻的事情,可不止是丢掉性命那么简单! “做丫环的就是可怜,主子犯错了要当垫背的,可这主子,却一声感激都没有呢!” 皇后盛气凌人的说道,轻轻捏起苑儿的下巴,她的脸已经肿了,这张带有疤痕的脸更加奇丑无比,而皇后也越发显得狰狞。 皇后笑笑,高傲的看了眼茗儿,她此时的表情令她心情极好,再欲抬手打下去,宣城染怒得抓住她的手,随即又狠狠甩开,舒了口气只道:“皇后,请适可而止的好。” 宣城染小声提醒着,这件事很严重,他只能力保茗儿。 “怎么?小王爷认为本宫没有这个资格打一名丫环吗?”她最恨的,是皇后这个位置的权利始终不能完全发挥,在皇宫里没有几个人是真正怕她的!她小心谨慎的行事,却始终得不到太后真正的赏识,如今,怎么也要将茗儿灭了才能心安! “本宫今日打了她,倒要看看谁会说些什么!” “谁让朕的皇后气成这样?” 熟悉的声音从外面飘来,茗儿的颈间又是一点,她一回头,正看见翩翩走进的南锦,显然还没适应这样的碰面。 他手中的折扇还扑闪着,脸上露着淡然的笑,潇洒的身姿每走一步都仿佛带动一片繁华,目光里空无一物,完全没低头看跪在地上的茗儿,不知她的心已经起伏不定了。 南锦的突然到访是所有人都不曾预料到的,他一般不插手后宫之事,随太后与皇后要怎么鼓捣。这次他的出现已经提起了很多人的心,双双眼睛都注意着皇后这里,一有动静即刻就会在皇宫传遍。 众人都向他行礼,茗儿将头埋得深深的,盯着地板似要凝出水来,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脑子里乱成一锅粥,越急越想不出办法。 南锦看向皇后,她刚才狰狞的面孔立马变了模样,既端庄又贤淑,向在一边的丫环示意了什么,那丫环即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偷偷走进房间。 “皇上,这点小事您不必亲自来的,交给臣妾处理就好。” 话虽这么说,但有这个机会让南锦踏进她的寝宫可是个绝佳的机会――既然他来了、就不会让他轻易离开!!! 南锦潇洒入坐,怡然的品了品下人端来的茶,那副不在意一切的模样,看不出他此番到底用意何在。 “朕就过来看看,南锦落呢?” 皇后不免有些受宠若惊,南锦第一次用这么温柔的声音跟她说话,特别是,这句话还不短! “回、回皇上,王爷出宫了,臣妾已派人去将王爷请回来。” 因为知道南锦落不会轻易受罚,皇后故意用了“请”这个字,见南锦脸上满意的笑,她的心也跟着飘飘然了。 “这件事朕听闻了。”说到这儿他沉思了下,继而道:“南锦落不懂宫规触犯颜美人,害她蒙羞,念在颜老爷为蓝国出力不少,朕想着将颜美人遣送回家,以示惩戒。” 话一出口,几乎所有人都呆住了,屋内平静如湖水,看不出它的波澜,而屋外俨然是另一番世界,大家互相奔走转告,多少猜测隐匿在皇宫一隅。 这么容易就可以离开皇宫了?茗儿抬起头看着南锦,他依旧没有看她,冲着皇后将惩罚的结果说了出来,可她却隐隐觉得不安,毕竟,以她对他的了解,他断然不会在上次宴会后留下她,又经过这么一件事就放她离宫,难不成、这里面又有阴谋诡计? 她不敢松懈,敏锐的捕捉到了他笑容里的深不可测。 匆匆赶来的还有太后,只见一名太监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她滞了滞脚步,看向一边的单嬷嬷,“去查探是否属实。” “奴婢遵命。”单嬷嬷请安告退,太后意味深长的看向天边,嘴角那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容深藏暗涌。 “回宜生殿,哀家倒要看看,这皇上是在耍什么花样。” 太后拂了下衣袖,大部队跟着她又浩浩荡荡的往回走,而单嬷嬷鬼祟的身影已经到了皇后寝殿的偏处。 皇后寝殿里的气氛俨然还不曾好过,虽然南锦到这么久了还没发脾气,而越是这样,越像暴风雨之前的宁静。 “既然皇上已经有了主意,臣妾遵命行事。”皇后在南锦面前低眉抚顺,再看向茗儿他们的时候俨然骄傲了些,将头一抬,说出的话很有气势:“还不送颜美人出宫?” 茗儿才刚起身,南锦也紧接着站了起来,“慢着”二字说得毫不留情,又揪紧了所有人的心。 而茗儿并没吓到――真放走她才该害怕呢! 南锦向茗儿走去,茗儿不敢抬头,她害怕看到他眼里的复杂情绪,他对身为丫环的九儿都只有利用,对现在的她、就更不会怜惜半分了! “这件事是南锦落做错了,朕不该再护着他。” “皇上?” 皇后一时还没明白南锦到底意欲何为,却也知道这件事不会简单敷衍,紧了紧眉,刚想说什么,南锦又继续了,“朕仔细想了想,明明是颜美人受了委屈。” 屋里屋外的焦点因为南锦这一句话都集中到了茗儿身上,茗儿怔在那儿看着南锦,隔了好久才怯怯道:“多、多谢皇上。” “崔公公,去把南锦落抓回来,禁足与慢声阁十日,扣除半年俸禄。” “奴才领旨。” 崔公公应了声,低着腰退出去,茗儿看着南锦,轻吐一口气,如同一只泄了气的公鸡再也提不起力气。 虽然她早就猜到不可能出宫的结局,却傻傻的期待过。 “颜美人,朕送你回寝宫。” 皇上送回寝宫是多大的面子啊?本以为茗儿出了这件事定是会被狠狠惩罚一番,却不想反倒得了恩宠?这一举动在后宫掀起一片羡艳,更是惹怒了皇后。 “皇上,臣妾还有事找您商量,不知能否留下?” 南锦已经下了命令,就算对这个判决不满也得忍着,皇后现在想的只是将南锦留下,别的都可以暂缓! “颜美人都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朕得好好安抚安抚她,改日再来看皇后。” 说着,南锦还握住了茗儿的手,茗儿一惊,下意识想抽出,哪知南锦像是早就有准备,握住她的手加大了力气,眼里明显的警告让她不知所措。 “皇上!” 皇后声声呼喊叫不回南锦,他牵着茗儿的手在皇宫饶有兴致的往前行,茗儿低着头,面对那些又羡又妒的目光,身受锋芒。 “把药收好,用不上了。”皇后的怒意显然还没有消除,气结难平,盯着茗儿的背影蹿出火苗来。 那丫环脸色突然一变,跪在地上哭得凄惨:“皇后饶命啊!奴婢会错意了,药已经放在皇上刚喝的茶水里,皇上他……” “该死的奴才!” 皇后一脚狠狠踢在丫环的身上,丫环的头撞了柱子,有些神志不清。 已经用了?皇上现在与颜茗儿在一起,那岂不是为她做了嫁衣?如果太后知道茗儿与皇上好事成了,她这后位还如何保? 回了萱兰房,南锦将下人都撤了出去,茗儿乖乖地低着头站在那儿,身前的南锦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她,那意味深长的笑逼得她往后退――九儿与他第一次见面也是这样,现在是剧情重演了么? “不感激朕救了你?”南锦淡淡的说着。 “是救么?”茗儿不免感觉嘲讽,他一句话,让南锦落不能再放纵、让她不得离开皇宫,他的目的达到了,却还要让人感谢他?真不愧是一名帝王! 糟了!怎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茗儿那叫一个懊悔啊!恨不得扇自己几巴掌。 南锦笑了笑,自顾环视起四周来,目光再次回到茗儿身上的时候多了些深意。 “太后就是这么对你的?这萱兰房的物品哪有一件配得上你这举世无双的容貌?” 茗儿也跟着他第一次打量萱兰房,布局清新、淡雅,是她喜欢的不张扬,嫌弃的懒得看南锦,在他眼里就只有金银珠宝、权力地位才算好东西吗?看见美女就眼冒金星了?怎么就没见他夸夸九儿? “皇上此言差矣。”此时的她,十足像是个小怨妇,“这世上真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吗?谁的脸都称得上是举世无双,茗儿这张脸,也就平淡无奇了。” 南锦眸中亮色一现,也不恼,再正眼看了看茗儿,玩味般说着:“原来颜美人不仅生得极美,还伶牙俐齿,朕不得不重新审视太后的眼光。” 茗儿皱着眉,并不准备接话,心烦意乱的看向身后,木门紧闭,阻隔了好几人的关切。 一只手突然往她的颚下伸来,她身子一抖,抬眼对上他近在咫尺的脸庞,瞳孔睁得老大,装满心虚。 “朕同样不喜欢你。”意思是她也不喜欢他,“可你这么聪明,朕迫不及待想看到你受尽荣宠之后还如何求生。” 他轻描淡写的说着,那话语里深藏的凶恶闻过无味,茗儿怔了会儿,将头一偏,颚下的温度瞬间划过,划在他的指甲上,生猛的疼。 却是惊鸿一瞥,已有了主意。 “皇上不觉得、这样不好玩儿么?” 蓝国这场母子之战,她谁也不帮,只求退守自保。 她会用行动告诉他,他想得到的在她这儿拿不到! 她当时还不知,他想得到的、她不是不能给,而是在千疮百孔之后,还愿不愿意再给。 “臣妾自愿让皇上利用三次,三次过后,皇上还没得到该得的,就放臣妾离开。” 如果他真得到他想要的了,她也成为剑下一魂了。 “当然,有前提的,皇上不能碰我!”茗儿不忘补充一句这么重要的话。 “朕放着这么大的美人不享受,只利用三次?”南锦笑道,“可朕竟从你的话语里听出了胸有成竹?是朕的幻觉,还是你真这么有把握?” “利用过三次的人基本就没了用处,皇上该是不愿浪费太多时间在一个没有价值的人身上吧?” 茗儿尽量让语气平静,南锦暗自称奇,那抹赞许却掩藏不住,而从他的笑容里,茗儿明白,自己暂时是安全的。 可他看她的眼神怎么又奇怪起来了? 像是熊熊的火焰在她身上灼烧着。 南锦觉得身子有些异样,而那双眼盯得茗儿更是不自在――从眼前这个男人的身上,她敏锐闻到了危险的气味。 她不自觉地捏紧自己领口的衣服,心惊得往后退,满脸的小心翼翼,后背突然触碰到梳妆台,“啊”,喉口发出轻微的声音让她的心也跟着跳到了嗓子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56章 降临 与此同时,南锦大跨几步,已经到了茗儿跟前。 “夜色降临,你说朕要干什么?” 南锦声音懒懒的,勾画出坏坏的弧度,宽厚的手掌包裹住她的手,顺着往下放,身子紧贴着她,屋内暖香四溢,叫他迷醉。 “皇上别忘了刚才的约定!” 最要命的是――他离她那么近,推揉间两人之间的距离更是暧昧,她竟有些不想拒绝他的靠近,如果他能给她一个承诺,她肯定就从了吧? 胡思乱想什么啊!自己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怎么能生出一辈子留在这儿的念头? 茗儿有些害怕,眼前这个人,就是在不经意间扰乱了她的心智。 “朕什么时候答应你了?” 南锦眉头一皱,茗儿的闪躲与逃脱彻底惹怒了他,攥着她的手,漫天的吻胡乱洒下,边吻边将她往床上推。 房间里的脚步声变得越来越零碎,一个躲、一个堵,一个挣扎、一个主动,只听床“嘎吱”一声响――南锦将茗儿狠狠地往床上摔去,茗儿狼狈得来不及喊痛,一个阴影撒下,“嘶”一声,她的外衣不可幸免的离开了她。 “9527,救命啊!” 房里的喊声才刚停,宣城染用力一推门,脚步急促。 他眼睁睁看着南锦将他要保护的人带走,心中早已不畅快,而后又在外面等了这么久,越揣测越不安,看着眼前的一切又嫉妒又生气。 他一把将被南锦按住的茗儿拉进自己怀里,不等南锦怒吼出来就冲苑儿喊了句:“快去找太医,切记不可太张扬!” 愣了几秒钟苑儿才反应过来,急急的向御医房赶去。 “滚出去!” 南锦低吼着,他站起身,情欲难控,无处发泄,大滴的汗水往下渗。茗儿赶紧躲到宣城染身后去,紧了紧衣服带子,心悸得往身上看去,还好里衣是完整的!她以后再也不抱怨大热天的还要穿这么多了! 9527默默看着这一切,他还不能泄露自己的身份,一个太监又懂医术又会武功太过张扬,他只能在茗儿危在旦夕的时候才能一显神威。 “宣城染,你敢抗旨?” 南锦尽量让自己维持着帝王风范,向将他当成瘟神的茗儿看去,心是冷的,目光炙热。 “皇上恕罪,您现在中毒了,不解毒怎么行?” 宣城染敷衍一句,他死也不会将茗儿让出去! “朕要的解药就是她!” 这一声吼完全将茗儿唬住,顾不得规矩,她头也不回的要跑出去,见状,南锦一个飞身,刚好堵在她身前,拽着她的胳膊用力一捏,茗儿的痛吟在他听来无比。 此时的萱兰房有些混乱,宣城染又一次将茗儿夺了回来,9527见势头不对,苑儿又才刚走,等太医来也应该还得一会儿,而再不控制南锦,只怕茗儿真会被他当场扒了衣服。 情急之下,他使力,将茗儿往地上一推,身为太监的他赶紧去扶,顺势对宣城染小声道:“先点颈后第二道穴,然后是后背第七道,可以暂缓药的力效。” 宣城染听了,松开茗儿往南锦身上探去,再将他扶着坐下,萱兰房这才安静了点儿。 茗儿坐在地上哑然的看着这一切,她的脑子里嗡嗡作响,不敢对上南锦射来的目光,9527扶她起身,一个没站稳,又险些跌倒。 “来了来了,御医来了!” 直到苑儿拉着杨桥宇赶来萱兰房这儿才打破了沉默,茗儿像是见到救星一般跑去苑儿身边,她刚刚被房间里的三个男人同时看着,如坐针毡。目光落在苑儿与杨桥宇的手上,苑儿这才恍然大悟,松开的那刻两人都面露红晕,尴尬得不敢正视对方。 她刚刚太着急,来不及解释就将杨桥宇拖来了。 宣城染匆匆解释了下事情的缘由,他多半猜到南锦就是在皇后那儿中的毒,杨桥宇苦涩道:“苑儿拉我太急,什么都没带来,臣立刻去拿!” 南锦摆着一副臭脸不爱搭理房间的任何人,苑儿自责的低下头,都怪自己太莽撞了! 萱兰房外,趁着夜色,双双眼睛都往里看,有些得了消息赶紧回去报告,有些还嫌探听得不够,想多听些什么再回去领赏,继续躲在暗处。 再次回来的杨桥宇不动声色的留意了下在暗中的人,为南锦施了针,他在茗儿的床上沉沉的睡了过去,这时,大家才稍稍松了口气。 “已经惊动了不少人,若是被他们知道皇上是中了媚毒,颜美人定是难脱干系。”杨桥宇冷静的说着。 “这件事我已经有主意了。”9527自大一笑,“本还想用金银珠宝堵住太医的嘴,是你就免了。”杨桥宇无奈,他竟有种千金散尽的感觉。 要不是受冷轻云的嘱托,他是断然不会插手后宫之争的,看向睡着了的南锦,他心生愧疚。 “你可以大方的承认今晚来了萱兰房,原因就是颜美人在即将侍寝的时候昏睡了过去。” 这解释果真是好啊! 既告诉了所有人她今夜没有侍寝,又将这个乌龙事件敷衍了事! 茗儿看着9527,心中又欣赏他几分。 “可皇上哪里会配合?”想起那个难缠的人,茗儿皱了眉。 “皇上也还得顾及面子,他不会愿意今晚的举动公之于众。” 9527揶揄着,茗儿控制不住地哈哈大笑起来,这9527的脑子转得就是快啊! 她看向杨桥宇,转眼又变得认真,“上次我害你入狱,你出来后还没时间好好向你道歉呢!” 事情一件又一件的逼来,她根本顾不上喘歇。 杨桥宇腼腆笑笑,谁叫他滩上冷轻云那个损友呢?只要不涉及叛君的问题他都是力挺他的! “都回去睡吧,时候不早了,我这儿现在整个后宫的人都盯着呢!你们在这儿太打眼了!” 茗儿看着苑儿还红肿的脸,她现在不想被任何人打扰,只要好好和苑儿说说话。 “放心吧,皇上这一睡怎么也要到明天早上,我不会有事的。” 见宣城染有些不愿意,茗儿继续说着,向杨桥宇讨了消肿的药,关上门,眼中含泪。 “小姐,没事的,已经不疼了。”苑儿温柔的说。 茗儿哽咽着出不了声,她并不想找借口说是因为宣城染点了她的穴道而害苑儿挨打,就算她当时能动能说,她了不起不过是和皇后打一架,而这么做了,她与苑儿此刻将是身在大牢吧?! 她不知哪样做才是对的,那种彷徨无助的无力感,就像是一只乌雀要喝颈瓶中的水,而它暂时还想不到扔石子或者是将瓶子推倒诸如此类的办法。 茗儿越想越难过,心底坚强的防线在此刻彻底崩裂,见她那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苑儿忍不住轻轻笑出声,巧言说着:“如果将皇上哭醒来可就不妙了啊!” 这一招果真是管用,茗儿要流出的眼泪乖乖的都噙在眼眶,转头向南锦看去,连抽泣声都止住了。 也不知是为什么,她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一见到南锦就不自觉地娇弱了几分,好像他天生就是来管制她的。 “小姐将我带回颜府的那天我就视你如亲姐妹了,所以,只要我们还是在一起的,受些委屈又算什么呢?接下来还得靠我们自己的力量出宫呢!” 苑儿小声安慰,为了不让茗儿担心,她始终是温柔的笑着,茗儿吸了吸鼻子,撅起嘴,只恨自己怎么变得软弱了,将眼眶中的泪一擦,豪爽又娇涩,“那我帮你上药总行吧?” 说着,拉过苑儿坐下,怕她疼,边上药边轻轻的吹送暖风。 她的心里其实是极过意不去的,这一切从头揪起便是自己的过错,苑儿会对她这么好,完全就是因为那个一起生活的颜茗儿,可、不是她啊! “小姐,我还是回丫环堆里住吧,皇上在这儿,奴婢若是也在,明天该又要受罚了。” “他起来也要很晚,没事吧?” 茗儿忙拉住苑儿,要她与南锦独处?她害怕明天早晨的对视! “还是谨慎点儿好,我明天会来很早的,小姐,你快睡吧,明天还说不定会遭遇什么呢!” 见苑儿执意,茗儿也不好强求,望着她渐渐消失的背影,默默的说了声抱歉,再向床上的南锦看去,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去纠缠他会不会如上次吃了那般突然醒来,熄灭蜡烛,和衣往一边的软榻上躺下,沉沉的睡去。 夜色下的苑儿在这个时候才现了悲伤,背靠着大树,黯淡的双眸不知该看向哪儿,照这种情势下去,在她有限的生命里,应该看不到小姐出宫了吧? 脖子上突然架来一把刀,泛出的光比月色寒冷,只听耳边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别动,老实配合可保你性命!” 她斜眼往后看了看,那人蒙着脸,但听声音应该是不认识的人,他驾着她在皇宫里偷偷的走,不需多时,眼前出现的人让她倒抽一口寒气。 竟是皇后?! 她坐在大殿上雍容华贵,见到苑儿的时候微微笑了笑,苑儿只感觉身上一阵发冷。 “本宫真是替你不值。” 多多少少,她猜到了皇后此番的用意。 “见本宫打你,颜美人竟一句话也不说,若是真将你当姐妹,该不会这么绝情吧?”苑儿低下了头,其实不是不委屈的,“不知、本宫打醒你了没?” 打了人还这般趾高气昂、要人感谢,恐怕在这个世界上只有皇后了! “回皇后娘娘的话,奴婢知错。” “知错、可是要改?” 那是必须的! 皇后站起身,走到苑儿面前,袖口里拿出一瓶药,“也莫怪本宫狠心,今日打你是为了让你看清楚朝夕相对之人的真实面目,傻丫头,这是上好的伤药,抹在脸上明天就好了。” 苑儿迟疑着不敢接,一旦接过来,这意味着什么,她不是不知晓的。 见苑儿不动,皇后挑了挑眉,微有怒意,却也只道:“忠心护主不是不好,关键要看值不值。”话语里,尽是为她而想,“你家主子靠山多,随便她犯什么事都有人帮她出面解决,可她身边的人会管你的死活么?必要的时候,你还得是一只代罪羔羊,怎么有你这么傻的人,执意为她而死?” “本宫身边的人,若能有你一半忠心,也就省心了。” “多谢皇后娘娘赏识。”苑儿怯怯的说着。 皇后说的,虽有些过,却不乏真实性,她的命,没有多久了不是么? “客套话就免了,苑儿啊,本宫是真心想让你做自己人,只要你帮了本宫,本宫答应定将你放出皇宫,为你找户好人家,安安心心的过下半生。” 谁都想求个安稳,皇后循循善诱,一席话下来,苑儿的目光闪躲了些。 “本宫知道你是个聪明人,谁才是你真正该效忠的人你已经明白了,去睡吧,天色不早了。” 皇后和颜悦色,执起苑儿的手,伤药已经放在她手中,苑儿迟疑了会儿,手中的一小瓶药此刻觉得好重,紧紧的抓住才不会掉落,硬着心,向外面走去。 天边一轮红日渐渐高升,镀上一片金黄色,拨开云层,刺眼的光线透过窗户照进萱兰房。 南锦揉了揉眼睛,头有些疼,往身旁看去,不见人,反倒是离床较远的软榻之上,那个娇弱的身影蜷在那儿,阳光照在她身上,暖洋洋的,似乎是舍不得离开。 他下床走几步到茗儿身边,她浓密的眼睫毛又长又翘,轻轻颤了一下,像是被他惊动了般,却又不曾醒来,只是她睡梦中的模样还带了点微笑,甚是娇小可爱,舒开他的眉心。 有床不睡她睡这儿? 他的眉又紧了,弓下身子将她横抱了起来,动作轻柔,怀中的可人儿依旧没醒,看着她粉 嫩的脸颊,情不自禁凑上去浅啄一口。 在这个时候,睡梦中的茗儿终于有了反应,半眯开眼,打个哈欠,迷迷糊糊得看着眼前的人,懒洋洋地轻喊了声“锦”。 这一声呢喃没吓到南锦反倒将茗儿自己吓得不轻,才瞬间睡意就全跑光了,而她也赶紧从他怀里下来,跪在地上,又急又慌:“臣妾该死!” “起来。” 南锦口吻淡淡的,听不出他有多生气,茗儿偷偷抬眼瞄了瞄他,他不生气才怪呢,她起来后会接受哪番暴风骤雨也还是个未知数呢! 脆弱的小心脏吓得“扑通扑通”狂跳,又不敢抗旨,在纠结中起身,那扼住她下颚逼她抬头对视的人更让她心生恐慌。 “果然、你并不将朕当名帝王。” “臣妾不是……” 这个意思。 话只说了前半句,后半句死活没声了。 想起昨晚发生的一切,南锦那双眼里的怒意第一次表露得这么清楚明白,不需要茗儿再揣测。她咧了咧嘴,干笑一声想缓解气氛,面部都快抽筋了,而南锦的怒意只有增加没有减少。 “你是朕的美人,就算朕要了你又如何?” 他恶狠狠的说着,带有赌气的意味往前进一步,她忙着后退,只敢半步,他再靠近一点儿,她无奈得只能又后退一小点儿。 那碎碎的脚步声在此刻听起来就像是一只看到人类大脚的蚂蚁,就快朝它踩下来了,而它的呼唤声却没人理。 只是不知,她与它的下场会不会一样。 毕竟,南锦要杀她真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 她从没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事。 他看着她,扼住她的头,突然就吻了下来,茗儿的眼睛睁得老大,南锦肆意着她的嘴唇,她动弹不得,根据先前被三个男人强吻的经历,死活咬紧牙关不放行。 南锦松开茗儿,更加怒了,那面色如同墨汁、那声音酷似寒冰:“你与别的男人接过吻?” “啊?”茗儿不经意遗漏出声响。 他知道的只有南锦落吧? 南锦扼住她的下颚,纵使她想闭嘴,也无可奈何地被他凌虐着她的舌尖。 有个词叫天旋地转,她呼吸不顺畅,双手拼命捶打着他的胸口,可那于事无补――他现在想要的、只是与她唇齿交缠而已。 “昨夜是你对朕下毒吧?既然这么期待跟朕圆房,还拒绝什么?” 茗儿抬手触碰着已经被南锦咬得又厚又肿的唇,嘴里充斥着他的味道,委屈得想哭,却也知道他的话不过是吓唬吓唬她。 聪明如他,怎么会相信一个拿身子与他做交易的人在下一刻就对他下 药? “朕告诉你,从今以后,你整个人都是朕的,再敢与别的男人亲近,朕要你好看!” 说完,南锦摔门离去。 茗儿呆呆的坐在地上,回想起刚才南锦的模样,她不敢多做猜测,怕自己若又生了希望,就真的离不开了! “小姐,你怎么坐地上?” 苑儿走了进来,茗儿看着她,赶紧理了理思绪,将自己从刚才的场景拉出来。 “只是一夜,你的脸好了不少呢!”果真杨桥宇拿的药就是给力啊! 苑儿的眼神有些闪躲,尴尬的笑了笑,捏着手不知该说什么,而茗儿没注意这么多,站起来整理了下衣服,显得有些疲惫。 “我想去看看锦落。” 也不知他在慢声阁怎么样了。 “可是……” 昨天才发生那件事,今天两人就见面,传出去会不好吧? 苑儿迟疑着,终究没有出声。 两个人一前一后,第一次显得这么生分,茗儿心中有事,也没了兴致主动开口找话题,迈着沉重的脚步到了慢声阁门前,该用哪样的方式才能让南锦落振作起来,她依旧不知。 “在这儿等我吧,我一个人进去就好了。” 茗儿的声音很小,一双眼探进慢声阁,没有人,南锦落应该是在二楼,紧了紧手,轻轻的走了进去。 “九……”听见脚步声,南锦落突然回过头,在看到茗儿那刻欣喜的表情沉了下来,眸子里的亮光如陨落的流星,骤然失色。 “怎么是你?”他冷淡的说着。 “锦落。” 茗儿才哽咽一声南锦落就清冷的背过身去,他已经厌烦了这种哭腔似的声音,尤其是,这像极了九儿的声音。 茗儿哑然的张开嘴又闭上,脚像是灌了铅,重得抬不起来。 她一直还当自己是九儿,处在对南锦落的愧疚之中不知该如何面对他,可这样不行,她现在是颜茗儿,就注定九儿只能消失! “锦落,你不要这样,九儿她……” “不要跟我提她!”南锦落呵斥打断茗儿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的话,他已经努力做到不去想她,以为自己游走在各子间就能忘了她,可他日日寻欢、日日无欢,他整个人的灵魂仿佛随着九儿一起离开了,空洞的躯壳做什么都无能为力。 “她有没有死我们都心知肚明,她昏睡了还有力气将玉佩还给我吗?她可以拒绝我,为什么连声招呼都不打就离开?” 他恨的,不是她的死,而是她的绝情。 “她甚至连云雨楼的姑娘都不如,见我要走,她们还会巴结着要我下次再去,会用尽一切妩媚之术求得我手中的金银……” 茗儿几步走近,将南锦落一扯,狠狠打下一巴掌,“啪”,似惊雷骤响。 与此同时,她的手在颤抖,她的泪如泉涌,却是抓住他胸口的衣服,边哭边嚷:“你就是这么看九儿的?” 她以为,至少他不会恨。 “自暴自弃很好玩吗?南锦落,你怎么这么没出息?如果九儿还在,你就是让她看到这样的你?你拿她去跟烟花女子比?你是想要什么?你说啊!她的身子么?我是她姐姐,你要啊!你现在就要啊!” 很久过后都没有吻再压下来,屋内寂静无声,若不是脸上还有温热的呼吸传来,她一定以为自己被抛弃在这个世界了。 茗儿迟疑着睁开眼,一滴泪落在她脸上,惊颤了她的瞳孔。 “锦落。” “告诉我、她在哪儿?” 如果是这个问题,她回答不了。 “死了。” 偏过头,她说谎的时候不敢看对方,会心虚的捏紧手,呼吸也变得急促。 南锦落站起身,轻轻笑了笑,那笑容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你一个人走在沙漠里,无水无粮,突然看见前面高楼耸立、人享太平,你用尽全力跑了过去,却发现看到的不过是场海市蜃楼,它渐渐消失,谁又还管你是不是已经精疲力竭,倒在那儿孱弱的呼吸。 “你走吧。”他轻声说着,“这里不是你能进来的地方。” 茗儿顿了顿,心惊的坐起身,她刚刚是疯了么?如果南锦落没有停下来,她真的就将自己的身子给他? 后怕得只想赶紧逃,匆匆整理好衣服、头发,见南锦落站在阴影处,孤单得让她心疼,终于是走了过去,凝视着他的眼眸:“在这个皇宫,能跟你谈天说地、像家人般相处的人,除了九儿,还有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57章 熟悉 南锦落身子一颤,茗儿与他擦肩而过,那种感觉太熟悉,他控制不住得拉过她的手,一把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九儿。” 他发现了? 茗儿也是一颤。 “应我一声。” “我……” “我好想她。” 他那么阳光、那么骄傲,如今用了她从未听过的声音,要的、只是她能应他一声。 “可我、不是。” 狠心将话说了出来,茗儿即刻便看见南锦落悲伤的双眼,他推开她,离得远远的,冷得不让她靠近。 再想说些什么脑子里却混乱得找不出话来,茗儿默默的退了出去,看见苑儿,将头轻轻靠在她的肩上。 “小姐,慢慢来,不急。” “嗯,我想四处走一走。” 说着,茗儿抬起头,深深看了眼慢声阁,她这才发现,无论她来这儿多少次都没有侍卫守门,难道,这里、南锦连侍卫也不许靠近么? 想起南锦,她眸中的忧伤又浓郁了些。 她带着苑儿往偏僻的地方绕,面前站的是一名清新脱俗的美丽女子,她一手扶在树干上,一手握着丝帕,朵朵飘落的粉色花瓣打在她周边,青丝上也很幸运的承载一瓣,婀娜的身姿挺立在那儿,默默远眺。 茗儿久久都没挪动眼,这样的女子,该是也有不完美的地方吧?她想了又想、找了又找,终于恍然大悟似的一笑,果真,她不展笑颜、微带愁容。 不知为何,她好像在哪儿见过她。 仿佛是察觉到有人来了,女子侧过头向茗儿看来,二人对视的那一眼,脸上都是无邪的笑。 日后想起这一幕,茗儿还总忍不住落泪,如果这个时候她与她不曾说话,以后的一切,又会发生么? “姑娘是?”茗儿主动问。 “我叫端木依,新进来的才人。” 才人?凭她这番姿色要夺得南锦的青睐太容易了,只是,他的青睐是种毒药,太后岂会放了她? 她突然有种强烈的预感觉得她会与端木依在这个皇宫里发生什么,或许是好事,或许是坏事,很显然,她不希望是后者。 而单单只是这样想了,她便这样做了。 “我是颜茗儿,也才进宫中不久,皇上的美人。”地位只是比她高一级,“依才人,不如去我那儿坐坐?” 在皇宫,第一次见面就如此热情的人分两种,一种属于心机颇重、想要拉拢,一种属于毫无城府、仅因投缘。 茗儿则在这两者之间――游荡。 而此时的慢声阁里却不平静,南锦落颓然坐在角落,目光涣散,手里握着的是那对已经合在一起的玉佩,只是人却分开了。 “锦落。” 这声音、犹如天堂降来的甘露,滋润着南锦落已经干涸的心。 他猛的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俏皮的冲着他笑,而那容颜,生生是他想了这么多天的人啊! “九儿!” 这一声,是浓情。 只怕再慢一步她就不见了。 只怕再慢一步她就变成别人了。 他紧紧抱着她,能再有这一刻,哪怕是立马跟她一起飞灰湮灭也没关系。 “九儿!” 再喊她一声,明明怀里人的体温这么真实的贴着他,他还是害怕。 一面怕她是假的,一面又怕连假的都得不到,他现在的心情,复杂极了。 “我在。” 这一次,终于有人回答他了! 南锦落喜极,微微松开怀里的人,仔细打量着她,摸着她的脸庞,那笑容满足得就像个得了糖的孩子。 他一把抱起她,在慢声阁里开心的旋转,溢出的笑声四处飘扬,他再也不要等了! “我喜欢你,九儿,我喜欢你!” 他看着她,温柔如水,霸道又心疼的再将她狠狠搂进怀里,他只有一个信念――此生,说什么也不会再放开她的手了! “从此以后,跟着我。” 她的眼眸瞬间湿润了些,闪动的眼里印着他的容颜越发的清晰起来,她看了他多久他就紧张了多久,他特意没有用疑问句,她若还是拒绝,如何是好? “听说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日日纵情于云雨楼?” 该死! 谁告诉她的? 而在见到她微怒的神色后他竟轻轻的笑了起来,或许是太开心了,还遗漏出声响,见她更是怒了,他似个无赖,握着她的手不肯松开。 “那些都只是逢场作戏罢了,我南锦落会要的女人始终是你,第一个是你,最后一个也是你!” 她先是一惊,其后装作嗔怒的模样,粉拳狠狠打在他的胸口,清风将她的发丝一掀,他与她深情对视,温柔的吻弥天盖下。 她拥着他,那种失而复得的开心,深深感染着她。 茗儿与端木依边谈天边往萱兰房走,两人脾性甚投,只是,茗儿较为活泼开朗些,端木依,温柔得太安静。 而那种安静,让人克制不住想要怜惜她,舍不得她受半点委屈。 偶尔茗儿会想,如果她们一起做了错事,那一定是罚自己而不会罚她,因为,怎么看都像是她将她带着做坏事了。 到了萱兰房,茗儿招呼着拿糕点、倒茶水,才聊了几句,她与端木依都被来人的话吓到了。 “圣旨到!颜美人接旨。” 宣话的是崔公公,依旧是他那副茗儿一听就觉得独特的嗓音,还记得第一次见他就没有好事,今日见了,断然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屋子里的人忙都跪下,崔公公看了眼这些多出来的生面孔,一丝诧异掠过,却也已经照着奏折读了起来。 “皇恩浩荡,皇上封颜美人为贵妃,赐名‘霓裳’,赏金银、衣饰各五箱,另,房间物品一律换新,萱兰房从此改名萱兰阁!” 此时的茗儿慌了,她虽然做好了准备接受,却没有想到一切来得这么快,颤颤着没有出声,更是忘了要接旨。 “太后就是这么对你的?这萱兰房的物品哪有一件配得上你这举世无双的容貌?”这句话,他不是随便说说而已么? 想到这儿,一滴冷汗很合事宜的落下。 “颜贵妃,这‘萱兰阁’的牌匾可是皇上亲自赐字、亲自挑选的花纹,连夜保质保量做好的,还不谢恩?” 连夜?他昨夜哪有这个闲功夫去吩咐做这件事?更何况,做这个牌匾一般都要一个月,所有工匠一起赶工最快也需三天,崔公公刚说一夜做出来,她自是不信! 难道、接下来的日子,南锦蓄谋已久了? 这个封号,不过是为利用她打下坚实的基础? 她浅浅一笑,其实多半是明了的。 “臣妾、谢皇上恩典。” 抬起头,接过圣旨,起身的时候踉跄了一步,身边环来熟悉却又陌生的温暖,南锦将她护在怀里,声音轻柔:“朕的举动,吓到你了么?墨儿。” 她一颤。 他刚刚、喊她墨儿? 她一时竟分辨不出他这句喊声里有几许玩笑几许认真,只是,她的心上已经留下了这个烙印,日后再言忘记,实属不易。 “臣妾参见……” 还不等茗儿跪下南锦又扶稳了她,依旧温柔、亲昵。 “日后墨儿你的一切礼节都免了,朕要你知道,朕的心始终在你身上,虽然你因为先嫁了冷将军而拒绝朕,可朕依旧想留你在身边,朕不急于要你的身子,朕要的,是你的心!” 待茗儿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她努力想掩饰的脆弱还是有破绽,她的眼圈是红的,只是,应该可以被当做喜极而泣吧? 南锦看着她,轻轻一笑,亲昵的捧着她的脸庞,“先陪朕出去走走,这萱兰阁的东西要全部换过还需要点时间。” 说着,他看到了跪在地上的端木依与苑儿,再看了看身边的茗儿,勾唇一笑,饶有兴致的又停了下来,“她是?” “臣妾是新进宫的才人,名唤端木依。” 她连声音,也是动听的。 “抬起头来。” 茗儿看着南锦,讽刺得笑了笑,果真是误打误撞啊!她任性要与端木依一起回来,却是害了她么? 她、可会是下一个王平妃? “不错。” 只两个字,便说明南锦记下她了,继而,牵着茗儿的手,冲茗儿邪邪一笑,那笑容里的深意她懒得去揣度,可她生气了,刚刚他不是说会宠着她吗?那她现在就看看到底能多宠! “多谢皇上好意,可臣妾钟爱萱兰阁里的一切。” 南锦双眸一眯,看似生气,却又让人感觉他有些得意。 “墨儿,又拒绝朕了么?” “臣妾不敢。”茗儿抽回手,自嘲一笑,“臣妾只是喜欢了这里的安静与简单,不想因了富丽堂皇而觉得复杂了。” 话里有话的意思,南锦不是没听出来。 “皇上公务繁忙,能为臣妾做这一切臣妾感激不尽,不过,皇上还是快些回御书房吧,臣妾一名普通后宫女子,不敢误了朝中大事,这些奢华之物,并不适合臣妾。” 这一口一个臣妾听得南锦有些怒了。 她明明是在挑衅他,却装出一副很怕他、受了委屈的模样。 “当真不要?” “不要。”茗儿回答得斩钉截铁。 “那好,朕今晚过你这萱兰阁来,慢慢问你,要、是不要。” 声音到后面故意小了点儿,南锦对茗儿耳语,见她倏地羞红的脸,还意犹未尽当众咬了咬她的耳垂,临走时,眼神在端木依身上停留了会儿,这才满意的大步离开。 只是,当他走后,他的所作所为已在皇宫里传开了,茗儿想要安静生活的萱兰阁,短时之内,是再也不得消停了。 南锦的举动明显告诉了太后,他知道茗儿是她的奸细。 他这么宠茗儿,让她一跃从美人到贵妃,明显惹怒了皇后。 后宫其余不受宠的妃子,也都视茗儿为眼中钉。 朝中大臣只叹皇上终究沉迷了美色,那红颜祸水的名号,不需茗儿多做任何事情,已然冠给她了! 萱兰阁的气氛瞬间凝重了,只是那换牌匾的下人们还忙得不亦乐乎,各个想以此来夺得些赏赐,茗儿呆呆地站在那儿,看的还是南锦离开的方向。 “颜贵妃,臣妾还是先行告退了。”端木依说着。 刚才还是美人,这一会儿便成了贵妃,贵妃与才人之间,差距是极大的,特别还是受宠的贵妃。 “嗯,退下吧。” 茗儿没有挽留,就算端木依留下她也不知还能聊什么了,9527看着她,冲她轻轻笑了笑,硬是将她眼里的泪给逼了回去。 “我有话想问你。” 说着,她回了里屋,9527跟随其后,苑儿识趣在大殿守着,吩咐下人将赏赐的东西放好。 到了里屋,茗儿久久没有说话,9527也不做声,而茗儿到底是憋不住了。 “为什么?”她有那么多为什么,可她到底要问的是什么?“为什么你一见我就知道我是谁?” 9527笑了笑,见四下无人,往她身前走去,“易容术易的只是这副皮囊,你的眼睛、动作、习惯,都不会变。”因为了解,所以认得,“这么说吧,如果现在我与冷轻云两人换了容貌在你面前,你认得出吗?” “当然啊!”茗儿说得自然,“冷轻云的冷冰冰,还有你的要死不活,怎么都改不了嘛!” “这不就是了?” 刚才茗儿还有些骄傲的神色,只这一瞬,又伤感了。 是啊!易容术换的不过是这副皮囊。 宣城染、9527、甚至南锦落,都能第一眼就感觉出九儿与茗儿的相似,可偏偏、南锦对她一点熟悉的感觉都没有,在她身上停留的目光不过是为了演戏给所有人看,他甚至,对端木依更上心些。 “接下来你想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他已经有行动了,我配合便是。” 话里的绝望听得9527愣了愣,他有话想问,终是什么都没问,哪怕是看见她红肿的眼圈也没说一句安慰的话,他就站在她面前,看着低下头的她,看着地上那滴泪水。 纳兰珏往自己的住所走去,她突然停了下来,看着那个匆忙且生气的人,不自觉得紧了紧手。 “小王爷!” 宣城染显然是太急了,都没有注意到端木依,听到她喊他,迟疑了会儿才停住步子,等她靠近。 “小王爷知道了么?” “嗯。” “颜美、颜贵妃如今已经得了皇上的宠爱,小王爷,你……” “本王从不认可她是别人的,她只能是本王的女人!”宣城染声音里饱含怒气,没有顾场合就将话说了出来。 “小王爷!”端木依是担心的,急急喊了声,示意此地不是说这种话的地方。 “既然你已经做了才人就好好侍奉皇上,本王还有事。” 说着,宣城染稍作停留的脚步又急着向前赶,端木依望着他消失的背影,止不住的哭泣。 她从小便爱了他,现在不得已做了才人,他对她依旧这么疏离吗? 他要她侍奉皇上吗? 如他的意! 整座皇宫似乎在这一刻都不是闲着的,南锦落紧紧抱着怀里的人,不愿她离开他片刻。 “我去给你拿饭来。” “不用了,等会儿有人送,九儿,你不要走。”南锦落忙抓着她,担心不已。 她轻轻推开他,眉眼间皆是笑着的,“既然我会出现就不会再躲,锦落,我不会离开了,相信我。” “九儿!” “我去去就回。” 扭不过她的执意,也为了那声相信,南锦落无奈只能放她去御膳房,她为他拿饭,宫里的人见了她,这一路又传开了。 “开头不错,记住,主人要的是效率。” 这声音从身面前传来,她抬起头,那人一身青衣,手中的利剑稍稍靠后,一脸严肃,他便是――青衣党的一员。 只见她轻轻笑了笑,“请主人放心,纳兰珏、绝不辜负主人期望!” 说着,她拿了饭菜走回慢声阁,看见那个着急眺望她身影的人,浅浅一笑。 此时的宣城染已经到了萱兰阁,茗儿一抬眼就看见了怒气冲冲的他,她是想躲的,却不知能躲去哪儿。 9527和苑儿假装是茗儿掉了东西,领着其余下人到屋外去寻找,只留了她与宣城染在里面。 “我已经找了个人来代替你,你跟我走,带上苑儿跟我走!”要不是宣城染努力忍着,不知身旁那张桌子是不是就此毁了。 “我说过我不会做这种要人顶替的事。” 茗儿甩开宣城染的手,她正心烦着呢! “那人在宫外吃都吃不饱,急需的就是生存,她进宫顶替你至少有饭吃,不会饿死,你这是在帮她!”一句话堵得茗儿说不出话,只听宣城染又继续,“你不想离开,当真只是因为不想牵连别人么?” 不知为何,他的话听起来无限悲伤。 茗儿一颤,低下头,不敢面对他,更不敢顺着他话里的意思深想。 “你、爱上皇上了?” “我没有!” 急促呼喊出来的话吓了宣城染一跳,也更让他坚定了什么,他扶着她的肩,见她有些惊魂未定,苦涩一笑,“没有,就跟我走。” 离开吗? 现在? 茗儿看着宣城染,他的脸离她越来越近,她几乎闻得到他的呼吸,她忘了该如何动,也忘了该如何拒绝,颓然的闭了眼,一滴眼泪跟着落下。 宣城染一怔,在离她分毫的距离停了下来,受伤的看着她,她依旧在哭,默默的,没有出声,却让他无比难受,像是胸口被谁狠狠捶了一拳。 “城……城染……” “我、猜对了?” “不是!”茗儿大声否认,她、不会再爱了,“我只是,有自己离开的方法。”她擦干了泪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跟皇上已经达成协议,他不会碰我,我让他利用三次,三次过后,他会放我与苑儿离开。” 她以为她这样说是用了最好的解决方法,却不料宣城染更伤心了,眉间是忧郁与阴沉,在她耳边轻喃一声,“被皇上利用三次,你还有命离开吗?” 宣城染提醒着茗儿这个残忍的事实,她没有出声,其实,或许自己是该出去的! 她不知道能跟谁说,她不是那么放不下的女子,她不是舍不得离开南锦,她只是、还被太后牵制着,她若离开了,颜家,就会遭劫。 不论颜家到底在谋划什么,她没有忘记――他们、是这个身子的父母。 她这样的解释,自是没有人会全信,却是那个绑住她,不得离开的理由。 “小姐,李贵妃带着贺礼来了。”苑儿在外面小声说着。 这后宫的女人,不止眼线多,时间也多,才这么会儿,礼都备好了。 茗儿苦笑,将宣城染劝了回去,李贵妃也迈着步子到了。 “霓裳妹妹,真是恭喜你了啊!我可是一听到消息就来了呢!”李贵妃笑媚生花,茗儿这是第一次感觉到紧迫,宫里的女人手段有多厉害,她心里跟明镜似的! “多谢姐姐特意前来,妹妹这儿还乱得很,姐姐,您快请上座。”说话间,茗儿也忙着吩咐苑儿沏茶、端点心。 “傻妹妹,不要紧张,姐姐就是过来跟你聊聊天,你我现在同是贵妃,何须用敬语呢?” 还不是为了让她明白自己是怕她的?茗儿笑得僵硬,乖巧得狠:“姐姐哪里话,姐姐可是这宫中妹妹最佩服的人呢!” “哦?为何?”李贵妃笑着,对于恭维,她向来是很愿意听的。 “妹妹早就听说姐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才八岁便以一首诗词赢得文武百官的好评,家父在入宫前还常常提醒妹妹要以姐姐为榜样呢!” 茗儿暗捏一把汗,她的表现不错,李贵妃向她的丫环使了使眼色,便道:“看我这记性,来了这么久都忘了正事。” “这是几匹上好的丝绸帛布,今日,送与妹妹做几件衣裳,也聊表我恭喜妹妹的心意。” “姐姐待妹妹可真是好!” 没让苑儿接,茗儿亲自从丫环手里接了过来,那笑颜比布匹上的花灿烂,还没等她坐稳,张贵妃也带着东西来了,紧跟在她后面的,有赵贵妃。 她做丫环的时候就了解到了这三大贵妃在后宫各有一番势力――李贵妃家世代文官,朝中大事都由她家帮着出谋划策;张贵妃家世代武将,蓝国江山稳如磐石,张家功不可没;赵贵妃家虽然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可她的爹是南锦身边的得力谋臣。这三名女子就连太后都不会乱动,也正因如此,她们三人也明白局势,不去抢身体上的宠,但那面上的宠,谁都是要争的! 如今她们三人一起来了,谁都不会当众给我下马威,就算不喜欢也不能让别人跟我统一战线。 茗儿这样想着。 而她已经让李贵妃坐了上座,其余两个人、她该如何安置? 没有时间容茗儿多想,李贵妃坐在那位置上当然是不会移开的,而此举无疑说明了茗儿是她的人。 茗儿灵机一动,接过张贵妃与赵贵妃送来的东西,笑道:“真是有劳各位姐姐了,妹妹有个提议,外面风和日丽,倒不如去御花园走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58章 只能 既然不能坐,就只能走了! “外面阳光还是有些大的,妹妹,在屋里坐着就行。”张贵妃不乐意的看了眼李贵妃,而李贵妃怡然的坐在那儿喝茶,看都不看她。 茗儿向外面看去,哪里是风和日丽,明明是阳光毒辣!真不明白为什么她们要冒着这么大的太阳前来,不怕热吗?要来不会等天气好些?也给她一点儿时间想好对策啊! “苑儿,去御膳房拿冰镇梨子汤来给各位姐姐解渴。”她冲苑儿说了句,接着又转向:“姐姐们,今日到了妹妹这儿来,倒不如由妹妹做主,下棋如何?” 这番言辞恳切,三位细细一想,也没有拒绝。 “不过,这棋不是平常下的那样,劳烦姐姐们都过来一下,我先将规矩给姐姐们说说。” 这会儿便是要换位置,一听要挪地方,李贵妃急急就走来了,生怕错失了什么。 茗儿暗松一口气,这些人真跟佛爷一样难伺候! 她哪里会下那么高深的围棋、象棋,她也就会五子棋、跳子棋而已,想当年,因了五子棋,她还名声大振了好久呢! 偷偷笑了笑,她详细的将规则说了一遍,看她们来了些兴致,想着自己是不是该抽空做一副大富翁出来,又或者,做一副麻将,下回她们四个人来了刚好凑一桌! “就这么简单?”张贵妃说着。 简单里可是有大复杂呢! 见她们不屑的模样茗儿只是笑了笑,她当然不会笨到将自己的真实本领露出来――矛盾,只有推给别人才能保全自己!这跟青春痘长在哪儿才不会影响自己是一样的道理! “我们这儿有四个人,是开两局还是如何?” “不用两局!”茗儿急忙叫停,“我们四人,轮着来,谁输了谁让位,第一轮,谁先?” “第一轮就你和我吧。”李贵妃抢先说着,她进宫最早,由她吩咐,以显她最大。 这时苑儿拿了冰镇梨子汤来,茗儿低调得不到五分钟就输了,输得不弱智,演得好像她使出了浑身解数一般,第一次玩的李贵妃不免得意,张贵妃看不得她那副嘴脸,等茗儿离座就坐了下来。 茗儿小心翼翼的看着她们下棋,不时喝一口汤解暑,她不得不承认李贵妃是极聪明的,才只跟她下了一盘就摸索出了好多门道,将张贵妃堵得措手不及。 “张贵妃,你堵了我这边,这边我又可以连上,这下棋就跟做人一样,只想着进,忽略了守,结果、满盘皆输!” 好有气势的话啊! 茗儿偷偷看了看张贵妃的脸色,跟黑板似的。 赵贵妃白了她们一眼,接过张贵妃的位置,见这阵势,茗儿的心“咯噔”了一下,感觉好戏不过是现在才开始! 果然不出茗儿所料,也许是从小耳濡目染的关系,赵贵妃与李贵妃二人的计谋不相上下,李贵妃实践得了经验,赵贵妃看了两盘棋也已摸出了门道,两个人你堵我、我封你,一张棋盘满满都是她们的子,再下不了几粒,就全满了。 而张贵妃在李贵妃那儿吃了亏,此时的心向着赵贵妃。 “到晚饭时间了。” 苑儿对茗儿耳语,茗儿示意她不要打扰,这个时候谁说话谁是想死了啊?她们两个人正杀得激烈呢! “再去找张棋桌来。” 她们小心翼翼,每一步棋都思考那么久,一盘五子棋能下一下午也真是佩服她们的定力!茗儿向9527看去,其实是想让他夸她聪明来着,却不想他正在走神,对上她的眼那么陌生,她的心“咯噔”了一下,总感觉最近他有些奇怪,却又说不上具体是哪儿奇怪 “不够地儿了。”张贵妃意犹未尽,碰了碰茗儿的手,茗儿这才缓过神来。 “苑儿,加张桌子,让两位姐姐顺着往这张桌子下棋。” “李贵妃,你何苦盯我盯得这么紧,不累么?” 趁着加桌子的间隙,赵贵妃笑道。 “赵贵妃,你又何尝不是紧紧的跟在我后面走?小心我一回头,你可别撞上来!”李贵妃不甘示弱。 “是么?那你可要站稳了,我若是摔下,可是倒在你的身上呢!”赵贵妃脸上的笑灿烂了些,这样的口逐,她们玩得乐此不疲。 茗儿只觉得幼稚,懒得管她们到底有多少怒意,反正只要不打起来,都算成功的将对她的矛盾转化到了她们自己身上,她只管看这场戏就行。 “萱兰阁果真是热闹,朕听人说你们在这儿待一下午了,还真有些不相信呢!” 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茗儿一跳,所有人都赶紧起身请安,南锦独独扶了茗儿,这一举动,成功让三名贵妃对茗儿怒不可遏。 “皇上果真是不让臣妾有一丝喘息的机会。” 茗儿小声自嘲,南锦看着她,深深露了个笑容。 “回皇上的话,臣妾们在霓裳妹妹这儿下棋呢!” 南锦往棋桌上看了看,意兴阑珊,接着道:“朕已经命人送了饭菜过来,就都留下一起吃吧,吃完饭再下不迟。” 他的动机绝对不止是吃饭这么简单! 这是茗儿的第一个反应。 她捏紧手中的丝帕,汗水都浸在那上面,狠狠的看着南锦,她真恨不得将他告上法院,让他在牢里待一辈子! “多谢皇上恩典。” 三人齐声说着,茗儿垂头丧气得离南锦远一点,这一下午她点头哈腰伺候这些祖宗就已经够累了,怎么不趁现在昏过去呢?真想装晕啊!可在他们面前装,不是那么好演的吧? 只片刻功夫下人就端了饭菜上来,又是位置问题,南锦身边的位置有两个,以左为尊,那个位置最敏感了! “墨儿,来,坐朕身边。” 南锦说这句话的时候茗儿险些没站稳,她看着他,他指的正是他左边的位置,她真是越来越气他了,脸上的笑僵在那儿,向她射来的目光直叫她害怕! 南锦,你就该送去千刀万剐! 要不是场合不对,茗儿就要骂人了! 在众目睽睽中她往前走了几步,盯着那座位都感觉吃不下饭,冲他们笑了笑,“臣妾可算是萱兰阁的女主子,三位姐姐来者都是客,按理臣妾应该坐在这儿,皇上,您可真会开玩笑!” 说完,她挑了靠门口的位置坐下,心中还在澎湃。 “朕可没有……” “三位姐姐,就坐吧!” 刚听到南锦的声音茗儿就将话喊了出来,她不是鱼肉,南锦也不是刀俎,她只答应让他利用三次,可没说让他明摆着欺负也不反抗! 这个时候,三位贵妃想要的只是南锦身边的位置,尤其是左边的。见茗儿与南锦已经坐了下来,赵贵妃眼尖,不等谁吩咐就自己往那个最中意的位置上坐去,而李贵妃虽然慢了一步,南锦右面的位置却非她莫属,张贵妃傻傻的看着已经入座了的人,纵然心里有千万个不愿意,也只能坐下了。 茗儿暗自捏一把汗,她知道9527一直注视着这里的一举一动,却不知他目光里的复杂,她向他看去,给他一个安心的笑,再次回头的时候,南锦视来的目光可以烧死她。 “皇上,有您最爱吃的莲藕炖鱼,臣妾给您盛点。”赵贵妃说道。 莲藕炖鱼?! 单是听了这名字茗儿就想吐――本来鱼就是腥的,还放莲藕? “墨儿,你身为这里的女主人,不该给朕以及三位姐姐添菜么?” 南锦说得自然,茗儿恨得咬牙切齿,堵在心间的那口气好不容易才咽了下去,施然起身,艰难得将那副哭丧脸变成笑着的,走到南锦身边去,端起他的碗为他盛汤。 接下来是赵贵妃、李贵妃、张贵妃,等茗儿忙活了一圈才乖乖地坐回她的位置上,用力夹了一块肉,狠狠的咀嚼着。 哪知,南锦的故意到这里还没完。 “朕看你们下棋气氛好得狠,刚刚那盘还没下完吧?倒不如让朕也玩玩?” “皇上要玩吗?”张贵妃期待着问。 “自然是要的!” 不用茗儿多说,三位贵妃你一言我一语殷勤得将规则说了出来,好像个个都是老手,茗儿皱着眉,这不是个绝佳的机会让她们将南锦带走么? 只是、利用谁呢? “皇上,您看,臣妾与张贵妃下了这么久,还没分出胜负呢!”李贵妃撒着娇说道。 “那这一盘棋就让朕与墨儿接着下,墨儿若是输了,可要受罚。” 怎么自己在算计他,他也想着算计自己? 旁边的三个人显然也有些不愿意,可南锦不管那么多,自顾端详起棋局来,“这么看的话两人是不相上下,墨儿,省得又说朕欺负你,由你先选,你要接谁的子?” “皇上,您和姐姐们下棋就好,臣妾棋艺不精,才没多久就输给了李姐姐呢!”其实也知道推脱不掉,她担心的、是南锦刚刚说的受罚。 “你可是这个棋艺的发明人,不用谦虚,说吧,你选谁的?” “输了、要如何?”接受了这个事实,茗儿只叹南锦会玩的花样太多了,让她防不胜防。 “这里有五个人,看谁与你站在同一阵线上,你方输了,便为朕这边的人做一件事,朕这方输了,站在朕这边的人便为你们做一件事,如何?” 如果输了,落在她们手里自己还有命?这一局、她必须赢! 不出她所料,哪里会有人站在她这边,不过这样也好,赢了,便有了一次机会牵制这些贵妃,这与她来说,倒也不是一件坏事。 “臣妾无所谓,皇上您看坐哪边舒服,臣妾坐您对面便是。” 南锦笑了笑,挑了张贵妃那边坐下,茗儿赶紧理了理思绪,认真看着这盘棋,其实是有破绽可寻的,南锦第一次玩,毕竟没有她得心应手,可既然他会开口就说明他胸有成竹,不敢轻敌,一上场就顺着他铺的路落子,好像自己真是一名新手,只会守,不会功。 “墨儿,你当真是不会下么?”南锦一子落下,胜利在望,他怎么会不得意? “臣妾早说不大会啊。” 茗儿委屈的撅着嘴,眼神却是尖锐,角落那儿有她落的子,只要再顺着南锦的套路下一粒,她四子便连成功,比南锦快一步! 只看、他会不会发现她这招棋。 “皇上,您看,您就要赢了呢!” “是啊!皇上不愧是皇上,第一次下就赢了!” “臣妾下了这么久,被皇上轻松就破了啊!” 三位贵妃有的尽是恭维,南锦看着茗儿,骄傲得笑了笑,一粒子落下,茗儿险些笑出声。 “皇上不反悔了?” “怕是墨儿你要反悔呢!” 茗儿冷冷一笑,不趁现在杀杀他的锐气为自己解解气?捏起一粒棋,茗儿看着南锦,脸上是温柔的笑,落下的棋子生猛有力,“叮”一声响。 “四子连成了,皇上,您这边与这边还有这边都只有三粒,随便先下哪边都比臣妾晚了一步,您输了!” 这话、说得真是解气! 她从开始堵他到现在,最后一步又岂会再堵?他恐怕不知,堵、也是一门学问! 南锦看着茗儿,没有怒,没有惊讶,像是早就知道她会赢似的,冲身后那些目瞪口呆的贵妃们只说了一句:“朕输了,我们都要为她做一件事。” 这结果宣布得太过顺理成章,让茗儿觉得好不真实。 三名贵妃看着茗儿尽是怒意,为她做事?跟她下棋的是当今皇上,她竟敢赢?其实气的是――她竟然在皇上面前显示了她这么聪明的一面! 茗儿也不是不懂事,自保就好了,哪里会得罪人呢? “下棋不过是小事而已,墨儿进宫还不久,全待几位姐姐们照顾,那赌约,皇上和姐姐们不用当回事。” “这哪行?”南锦的语气有些硬,“赌约便是赌约,输了便是输了,朕不会不认账,相信你们也不会拒绝吧?” “哪里会!既然输了,当然就要受罚啊!”三位妃子忙着改了脸色,极为“乐意”为茗儿效劳。 茗儿接过南锦丢来的这三个炸弹,皱了眉,“那就先记在姐姐们那儿吧,若是哪天妹妹真有事劳烦各位姐姐,再说。” 到这个时候她实在是累了,刚刚拼尽全力赢了南锦,有多困难她自己是知道的,她让了他那么多步棋才不留痕迹的为自己赢得了一块地盘,稍有不慎就满盘皆输,想起刚才,她的心还在颤抖。 茗儿笑得舒心,轻轻松了口气,与苑儿对视笑笑,只要皇宫里还有支持她的人,她就能不那么累的撑下去! “时候不早了,你们都先回寝宫。” “皇上,何不……”张贵妃其实是想让南锦过她那儿去的,可看他传达来的拒绝,识趣得闭了嘴,这一切其余人都看在眼里,虽有不甘,也不敢造次。 “朕的墨儿果真聪明。”南锦夸赞一句,没了外人,茗儿白了他一眼,他做这么多,不要告诉她只是想看她如何聪明! “知道朕为何赐你‘霓裳’之名么?”只这一句话,茗儿又闻到了危险的气息,“当日墨儿那一舞朕可是记到现在呢!‘袅袅腰疑折,褰褰袖欲飞’,这阵子朕忙到现在才有空,迫不及待想再看一次!” “看舞?”茗儿惊得叫出声。 当日跳舞的是苑儿,今日要她跳,她哪里会? 苑儿显然也惊到了,先不说茗儿失不失忆,就算她没失忆她也是不怎么会跳舞的啊! “皇上,臣妾这几日脚疼,能不能等臣妾脚……” “走路恨不得跟飞似的,你敢欺君?”南锦声音不大,却听得茗儿心惊,“宫里一直流传你与你的丫环容貌是对调了的,难不成,真有此事?” 仿佛因了她不跳舞他就断定了这件事,茗儿咬着嘴唇,他到底要折磨她到什么时候?腹黑得太明显了吧? “那请皇上先在这儿等等,臣妾进里屋去换件衣服,苑儿,为我更衣。” 为今之计,只有将容貌先换过来,由苑儿替她跳了舞之后再换。 “不用了。”茗儿刚抬脚南锦就拉住她,看了苑儿一眼,只道:“你这身衣服很合适,其他人都退出去,朕要独享你的舞姿。” 茗儿不愿去猜想南锦这是故意的,因为那样就承认他抓到了她的把柄。没人敢抗旨,9527与苑儿将门关好,留了茗儿在里面单独面对南锦,她几乎快要抓狂了! “跳吧,跳了今日就到此为止,你敢耍花样,来日方长。” 南锦声音淡淡的,却是在威胁,他背过身,一抹坏笑在脸上显现,在殿椅上坐下,舒舒服服的等着看茗儿跳舞。 这是不是就叫赶鸭子上架? 不跳,不知道他今天要玩到什么时候,就算她现在装晕也只能拖一个小时,正如他所说、来日方长。 跳,她从没跳过舞,哪里会? 这么犹豫着,她已经拖了十来分钟,南锦已经越来越不耐烦,向茗儿看去,催促道:“跳是不跳?” “皇上您、当真要看?” “朕不配独自欣赏你的舞姿么?” 见他怒了,茗儿硬了硬心,这个时候没有人能帮她,不就是跳舞么?跳就跳吧!又没规定一定要跳原来的,又没规定一定要跳得很好! 茗儿咬了咬牙,好吧,横竖就是丢脸罢了! 他要看她跳舞,她就跳给他看! 不过…… “皇上,跳得不好不许责罚,今日就到此为止,行吗?” 她显然忘了,她面前的是一名帝王,不是没有商量的余地,只是不能用这种不耐烦的语气。 好在南锦没有计较,端起旁边那杯茶,等着看。 “有三只熊,住在一起。” 她的手在头上晃了一下,在腰间叉了一会儿,放在屁股后面,身子扭来扭去。 “熊爸爸、熊妈妈、熊宝宝。” 伸手抬手之间,膝盖也跟着弯曲,好像是放松了,跳得很开心。 “熊爸爸胖胖的。” 手握双拳,像是抱着一个大西瓜,左右摇摆。 “熊妈妈很苗条。” 身子跟着手的动作由上到下,笑容灿烂不已。 “熊宝宝非常可爱。” 手打在屁股后面,一扭一扭的,接着又往旁边散开。 “呜呼!呜呼!好棒啊!” 左肩耸了下来右肩跟着上去,双手高举,转了个圈,像是还在自己的世界里旋转着。 此时的南锦像是呆了,眼睛瞪得跟圆铜似的,目不转睛,哑然的张着嘴,手中的茶杯倏地往地下摔去。 好像刚才那是失去神智才做的决定,现在清醒了,茗儿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脸颊上热得跟火烧了似的。 可她会的舞、只有在做义工时学的这个啊!当时还学了好久才引得那群小朋友笑呢! “皇、皇上说过,不……不会受罚,今天……到此为止。” “哈哈哈――” 这笑声里的开心绝不掺半点虚假,却让茗儿听出嘲笑来,她既生气又害羞,想骂又没有骨气,早知道还不如不跳呢!现在倒好,祖宗的脸都让她丢光了! 她才刚抬起头,一片阴影撒下,南锦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抱着她的头,闭上眼深情的将舌头伸进她的嘴里,熔化她僵硬的身体。 她傻了眼的看着他,忘了眨眼,任他给她这个长时间的甜蜜拥吻,直到他们双唇分离,她还傻愣愣得没反应过来。 “你已经让朕尝到了甜头,怎么办?” 他笑着问她,那声音蛊惑了她的思绪,她还来不及想到拒绝。 “谁教你的?歌,还有舞。” “宋慧乔。”她回得呆滞。 “她是谁?” 像是突然反应过来,茗儿着急将南锦一推,低下头去擦嘴唇,南锦又一次将他拉回怀里,托起她的头,“男的女的?” 和这个、有关吗? “你在别人面前跳过这种舞?” 南锦一连问了几句,茗儿还没有发言的机会,只见他刚才还满脸的笑颜即刻多云,生生将她禁锢在怀里,撕咬着她的唇。 “皇上、贵妃,锦落王爷带着九儿姑娘求见。” 苑儿在外的声音吓得茗儿不轻,九儿?她就是九儿啊!还是,为了让她脱身,9527与苑儿给她找了个替身来?那锦落怎么解释? “今日的事情果真是多呢!” 南锦淡淡的说着,茗儿领悟不到他话里有话的意思,只是,他突然就将她松开了,一时间她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 “让他们进来。” 他吩咐一声,茗儿紧张的心还是悬着的,看南锦与纳兰珏一起进来,她的眼睁得老大,有些不敢相信。 “奴婢有罪,请皇上责罚。”纳兰珏跪了下来。 这声音,跟她的何其相似?茗儿想着,难道容貌可以变,声音也可以假装? “皇兄!”南锦落着急一声喊,南锦倏地皱起眉。 “你怎么出来了?” “请皇兄恕罪,臣弟只是……” “你又何罪之有?” 好像前一个问题根本不是他想问的,不等南锦落说完南锦的眼神就飘向了纳兰珏。 “奴婢当时未经皇上同意就离开,如今特地回来请罪,请皇上责罚,允许奴婢继续留在皇上身边伺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59章 打量 茗儿上下打量着纳兰珏,她不敢妄自猜测,望着在门口的苑儿与9527,他们看向她的目光里寻不到任何答案。 “朕的身边岂是你说待就待、说走就走的?”从这句话里,茗儿感觉不出南锦究竟是何意,却总觉得有些不安。 “九儿,你已经不是皇兄的丫环了,不要再……” “王爷!”纳兰珏打断南锦落的话,“奴婢只求再做皇上的贴身丫环。” 南锦落无奈,这个问题其实刚才已经与她讨论过了,对于她的决定,他始终动摇不了。 “朕为何再要用你?” “因为奴婢是皇上第一个贴身丫环。” 茗儿不明白这个回答是什么意思,只是那“贴身”两个字她听着不简单,小心翼翼的想往旁边挪,去问9527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却被南锦接下来的一句话给震住了。 “退下吧,今晚不用你守夜。” 他留下她了?仅仅只是这样就留下了?茗儿看着9527,他到底做了什么?又牵扯进来一个无辜的人么? 她显然还没意识到,今夜、她将不会一个人睡。 “南锦落,是不是朕罚你还不够狠?” “臣弟这就回慢声阁,多谢皇兄恩典。” 说着,南锦落拉着纳兰珏离开,茗儿的目光定在他们牵着的手上,不明白无声的征求着9527与苑儿的解释,可南锦在这儿,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怎么?朕还比不上一个太监让你多看两眼?” 南锦走到茗儿身边,拉回她的思绪,一个眼神,示意关门。 “皇上,臣妾今日有些不舒服,请皇上移驾别处。”茗儿怯弱得后退一步,有些距离她不敢跨越了。 “刚刚吃饭、下棋还好好的,怎么一看到锦落与九儿在一起你就不舒服了?”南锦皱了眉。 “臣妾不是……” “朕不会追究你谎称九儿死了的事情,你不用担心。” “臣妾……” “朕说过今晚到此为止,现在要沐浴、更衣、睡觉,由你伺候。” “沐浴?” 她喊了出来,南锦冲她邪邪一笑:“就是沐浴!” 萱兰阁的偏殿有间小房子,是茗儿洗澡用的,南锦懒得过去他专用沐浴的地方,下人倒了水,便只留了他们二人。 她呆呆的看着他,惊讶过后并没有拒绝――现在时候不早了,今天她还没昏睡过。 “宽衣。” 如果说先前她还保有理智,这么一瞬,她是完全捉摸不透南锦到底想做什么了! 他不防着她么?还是故意给她看他身上的伤,以此试探看看她到底是不是太后的人?可是,冒这样的险、值得么? 太后一旦确定他的伤势,就会趁虚而入啊!杀了他也会变得有理由。 “皇上当真……” “宽衣。” 南锦又重复了一遍,茗儿看着他,她以为自己很懂他,却原来、接触的那些日子看到的不过都是表象而已么? 她伸过手去,看着他身上的伤,还是心悸。他又痛过一次了吗?每次痛、都是一个人吗? “害怕么?” “当时、很痛吧?” 不自知的问了这句话,茗儿怔了怔,将手抽了回来,低下头的那刻没注意到南锦此时的表情。 他站在她面前,与她没隔多远,温柔的目光里有些波澜,却让人感觉是安静的。 隔了会儿,他似在犹豫着什么,终于问道:“如果九儿忠心的是朕,你这个做姐姐的呢?” 茗儿对上南锦的双眸,烛光下的他此时就像是她第一次见他那样,淡淡的,让她不自觉的放下戒备想依靠。 可是…… “皇上已经认定臣妾是哪一类人,与臣妾有的瓜葛也只为了一个约定,这样的问题,还有意义么?” “你果真与九儿不一样。”南锦移开眼,“当日朕问九儿这样的问题,她很灵活得站在朕的立场上回答了。” 言外之意,他并不满意茗儿这样的直白。 “皇上喜欢九儿么?” 她期待着,目光认真,仿佛得了他一个答案她就能做些决定,而明明、她只有一条可以选择走下去的路。 南锦邪恶一笑,将裤子带一松,茗儿听到动静下意识顺着看去,哪知…… “啊!” 她尖叫一声,赶紧捂着眼,可恶的是南锦绑住她的身子不让她转身,若有似无的还贴着他的胸膛,她努力想要将脑海中那一幕抹去。却是越想忘记就记得越是清晰,紧张得浑身哆嗦。 “皇上、娘娘,是不是有刺客?”9527的声音。 “没事,只是,朕好像吓到朕的爱妃了。” 茗儿的脸羞红到了不行,努力要挣开南锦,只听他暧昧的声音传来:“墨儿,好看么?” “你变态啊!” 她扯着嗓子骂了句,南锦显然是没听懂“变态”的意思,而茗儿再也不想这么耗下去,只好装晕了! 抱着倒在他怀里的人南锦笑了笑,“这样就晕了?真不好玩。” 说着,将她抱到一边的椅子上,自顾去洗澡。 茗儿得以松一小口气,心现在还跳得厉害,在心里骂了南锦千万遍,骂着骂着,倒也真困得睡着了。 清晨第一缕光照进萱兰阁的时候,南锦也醒了。 他习惯性的皱了眉,却在看见身边有茗儿的时候愣了一下,好似还没习惯一睁开眼就看见她。 突然他笑了笑,轻手轻脚从被窝里出来,披了件衣服,那动作看起来有些念念不舍、又有些不同寻常,开了门,树上鸟儿一惊,啼叫着飞离,外面的侍从也都惊呆了――正不知要如何叫醒他去早朝呢! “洗漱之事移去御书房。” 说着,他回头看了一眼,上了撵,一群人浩浩荡荡离开了萱兰阁。 “皇上对颜贵妃果然宠爱有加,为了不将她吵醒,清晨之事还留待御书房!” 一时间这句话在皇宫里传开了,茗儿迷迷糊糊从睡梦中醒来,抬起头,正好对上御书房里南锦的笑脸。 “小姐,你醒了?” “恩。”她含糊应一声,其实是还想睡的,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把抓着苑儿的手,说道:“那个九儿呢?她是你们派来的?” “小姐,你先冷静点儿听我说。”见苑儿神色凝重,茗儿更是慌乱了,“我以为爹死了,这个世界上会易容术的就只我一人了,可原来不是。” “多出第二个,有没有可能多出、第三个?” 或者更多? 茗儿这个时候忧心忡忡的,苑儿沉思了半响,似努力在回想着,对上茗儿的眼眸,她犹豫着开口:“爹从来没跟我提起过他到底教了多少人,我……” “我昨夜打探了一晚上,她就像是从这个世界上突然间冒出来,没有任何过去,为的,只是接替你九儿的位置。” 9527走了进来,一本正经,茗儿满是不可思议,这么听起来像是预谋已久,可明明这一切都是由她自己定的啊! 她什么时候要变成九儿、什么时候要做回颜茗儿,这都是她一个人的决定,那个人会如此凑巧的出现,难不成是很熟悉她的人? “我也去问了冷轻云,虽然他什么都没说,可从他的脸色看、不像是他派来的。太后那儿我还不敢轻举妄动,而如果不是太后,就只有一种可能。” 青衣党! 茗儿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 “青衣党安插了这么重要的眼线在皇上身边,皇上很危险!” 她边喊边下床穿鞋,几乎拔腿欲跑,9527忙拉住她,飞身出了萱兰阁,四处搜寻一遍才又回来,看得出来他生气了,板着脸,面色阴沉,正瞪着她。 “记住这里不是惟你独宠的颜府,你的一句话很可能为你招来杀身之祸!” 茗儿哑然,只是,一想到南锦会有危险,她太激动了。 “我现在去找她!” 沉不住气的是茗儿,9527敛了眼,那口吻跟她爸似的:“别一遇到他的事你就这样。” “我……” “她正在伺候皇上,你要去揭发她,有证据么?” “那也不能就这样任她待在皇上身边啊!”她据理力争,却心虚得不敢对上9527的眼。 “她中午应该会过南锦落那儿一趟,你可以去那儿堵她。” 9527给她一个白眼,然后守在门口不搭理人,茗儿朝他吐了吐舌头,低了头,搅动着手里那块白色丝绸,心不在焉。 茗儿恹恹坐了下来,她要面对的人和事都太多了,如果不是还有9527与苑儿陪着,在这森牢般的宫殿,她当真不知能不能完好得走出去。 中午的时候茗儿带着9527与苑儿一起堵在去慢声阁的路上,远看见纳兰珏来了,她趾高气昂得假装偶然遇见,半路杀出。 在一开始当然要在气势上压倒她,毕竟她是冒牌货,更何况、冒的还是她! “姐姐,真巧。” 没想到还不等她说话纳兰珏就先开口了,茗儿冷冷哼了一声,“谁是你姐姐?” “姐姐这话从何说起?” “你我心知肚明,你到底是谁?”最见不得这种惺惺作态的人了!茗儿满脸不屑,也懒得周旋,直接问答案。 “姐姐,你怎么了?是病了吗?怎么连妹妹都不认识了?” “你才有病呢!”竟敢骂她?茗儿气不过,正欲开骂,9527拉住了她。 纳兰珏见状,没顺着茗儿的火气,打量了她好几眼,这就是那个傻子南锦落喜欢的人么?不否认她真的很漂亮,可那沉不住的性子却不是她喜欢的。 “姐姐,锦落王爷还等着我送饭呢!你是要跟我一起去还是怎样?”纳兰珏微微一笑,礼数做得极周到,气得茗儿直翻白眼,又不能奈她何。 眼睁睁放她离开,茗儿郁闷了半天没憋出声,看见9527脸上的笑,更不畅快了。 “看样子你斗不过她啊。” “在这种时候你还笑话我?” 她气鼓鼓的样子此时看着是那么美,苑儿巧笑,将头一偏,正看见大树背后躲着的皇后的丫环,一时间她有些慌乱,好在9527此刻没注意到她! “这一切本来就是要接受的,已知或未知的敌人对我们来说都一样,只不过已知的让我们心里有些底,未知的让我们无所适从罢了,可它们,岂又不是都让我们猝不及防呢?” 9527一句话,茗儿颦颦一笑,走过去摇着他的手,撒娇道:“师父就是师父啊!说出来的话也很精辟呢!” “好了,就你会巴结着我耍小聪明,否则我也不会上了当收你做徒弟,你还没吃饭,先回去吃饭吧。” 听到这儿,茗儿故意撅起嘴,当初到底是什么事情让洒脱不羁的他愿意收她呢?而她越是好奇他越是不肯说,神秘兮兮的,这一路欢声笑语不断,跟着艳阳,她的心情也变好了! 纳兰珏到了慢声阁,南锦落赶紧接过她手上的饭菜,刚欲笑着说些什么,见她的模样心下又不安了。 “怎么了?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没事,吃饭吧,饿了没?”纳兰珏眼神闪躲着说道。 “九儿。”南锦落揽过她的肩,“我以为我们之间不会再有秘密了。” “我……” 纳兰珏看着南锦落,有些委屈,将头靠在他肩上,轻轻环着他的腰,思忖了会儿,才缓慢开口。 “我刚才遇见姐姐了,她说我不是九儿。” “颜贵妃?”南锦落低喃一声,怀里的人若是伤心了,他会比她还伤心! “姐姐其实是太后的人,她不想将我牵扯进来所以这么说我不怪她,可当听到她说我不是她妹妹的时候,我还是……” “她做了皇兄的贵妃还不知足,还敢对皇兄做什么?不行,我要去跟皇兄说!”说着,南锦落已经怒得往外走去。 “锦落!”纳兰珏拉回他,神色紧张,“你现在还在禁闭中,再闯出去皇上能饶了你吗?再说,我是因为相信你才跟你说这些,那是我姐姐,你要我看着她死吗?” 纳兰珏说得急,南锦落顿住了,她推开他的手,自顾走远了点儿。 “对不起。”他从身后拥住她,一时激动,竟忘了她们之间的血缘关系。 “锦落,我会劝姐姐的,你给我点时间好不好?我不想……”边说纳兰珏边回头,她眼圈通红,南锦落为她拭去眼角那抹泪痕,心疼的抱紧她。 “恩。我知道,是我不好,没顾虑到你的感受。”想当初她冒险进皇宫,也是因为这件事吧?南锦落微微一笑,牵过纳兰珏的手,“好饿呢!一起吃饭!” 慢声阁里此时传出的欢声笑语羡煞了莺莺燕燕,刚才的萱兰阁也如这般景象,只是,突然的,因了一个传言,屋内所有人的脸都失了明媚的颜色。 一名丫环匆匆在苑儿耳边低语着什么,只见苑儿神色慌张,茗儿放下筷子,向她看去,等着她开口。 “小姐,不好了,你荣升贵妃后还没去拜谒过太后,她正大发雷霆呢!” 一瞬间茗儿苦涩得说不出话来,拜谒是假,让她正大光明得去才是真吧?她从美人变成贵妃,是让太后更加觉得她这枚棋子有利用价值了么? “我害怕。” 喃喃的,她说了这句话。 她一直都这么坚强的努力应对这一切的一切,用“既来之则安之”提醒自己走下去,可当阴谋一步步逼近,当困难一件件来袭,她害怕了,想退缩了。 就如一个人在乱岗的坟山上,她的恐惧点已涨到最高,突然一只乌鸦嘶叫着向她扑来,她所有的防备在那一刻决堤,连闪躲的力气都丢失了。 “有我在。” 9527暗暗握住茗儿的手,她看着他,努力从他的目光里寻求心安,可她依旧是害怕,害怕得无望。 “想走吗?”9527问,殷殷的目光里有些许的期待,不浓厚,或许是因为他了解她。 “不能走。”她答道。 这个世界的复杂就在于它不止有想不想,还有能不能、值不值、准不准…… “放心吧,太后不会对你怎样,你还有利用价值。”9527想宽慰茗儿,却看她身子一抖,整个人都颓然了。 难道好好生活就是为了让别人更好的利用么? 这下,她是彻底无望了。 “小姐,先去吧!再拖着只怕太后那儿……” 太直白的话不宜说,茗儿明了的起身――去吧!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下去! 一路上蝉乱鸣、蝶乱舞,桥下鱼儿仿佛袭承了宫里的秉性,成群在水里斗殴,激起层层浪花。 “哟!这不是霓裳妹妹么?这么慢吞吞的是要去哪儿呀?”张贵妃尖声道。 茗儿无奈苦笑,在皇宫,最有影响力的莫过于南锦与太后,太后现在正大发雷霆她会不知道?只“慢吞吞”三个字就又陷害她一次! “妹妹现在正赶去太后那儿!姐姐有事么?” “哦!原来是去太后那儿啊?我也正要去呢!一起吧!” 张贵妃的丫环扶着她,担心的来了一句茗儿想砍人的话:“娘娘,您腰闪了可还没好呢!奴婢求您爱惜自己的身子、走慢点儿吧!” “死丫头,怎么能慢呢?妹妹可是等着去见太后娘娘呢!”张贵妃骂道,那丫环委屈得眼泪都出来了,茗儿看着他们一唱一和,这个时候怎么能不识趣? “姐姐,妹妹扶你,你慢点儿。” 茗儿额上飘了几条黑线,假装与张贵妃感情极好,纵然心里有千万个不愿意,不可否认,若要比较的话,她宁愿这条路永远也到不了目的地。 宜生殿的大门虚掩着,茗儿与张贵妃在外等候,见单嬷嬷走了出来,只斜了茗儿一眼便冲张贵妃笑道:“太后让娘娘快些进去呢!” 张贵妃似乎很满意这个结果,又或者说她多少猜到了这个结果,看向茗儿,握了握她的手,洋溢着胜利的笑,就连那说出来的话听起来也无比刺耳:“妹妹啊!那姐姐就先进去了,见到太后,我会替你美言几句的!” 吃了哑巴亏不能回嘴,还要受更大的委屈,茗儿也跟着笑,丢什么也不能丢脸啊! “那就多谢姐姐了。” 说着,那一道背影消失在门后,至于她到底会与太后说些什么,她用脚趾头想都明白。 深深叹了口气,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是千古名句,她转身望向天,太阳毒辣得焦烤着大地,整个生物群好似处在一个大蒸笼里,只等着盖子掀开任人鱼肉。散下的日光泛着毒辣的白,刺得她睁不开眼。 她斗不过太阳,也斗不过太后。 一步一步往外走,太后不见她不过是要给她个下马威,这次不受点儿苦怕是过不了关了! 秋天的酷暑比夏日更来得炎热,而这日字当头,能躲的都躲起来了,万物也没了力气去展示美颜,寂静了,只有一些路过下人的窃窃私语在烦扰着茗儿的心。 她跪在这儿差不多有两个时辰了,整个人憔悴不堪,浓密的汗水顺着脸颊滴落,头发湿粘着脸颊,整个后背都湿透了,膝盖已经跪肿,她痛得咬紧嘴唇,唇色泛白,那双悠静的眼睛里噙着泪水。 “起来吧,我们回去。” 9527小声说着,他自然是不会跪的,只是,苑儿也跟着茗儿跪在一边,两人明明都撑不住了,却还强忍着谁都不说话。 “我说回去!” 9527低斥一声,茗儿抬起头,冲他艰难一笑,再看向地面,这一刻,她竟不知她在执着什么。 “皇上,求您去看看颜贵妃吧!” 纳兰珏在御书房外徘徊了会儿,终于走进去,跪在南锦面前说道。 “她怎么了?” 南锦头也不抬,问的话里也没夹杂感情,继续翻阅他手中的奏折。 “回皇上,颜贵妃在太后门外已经跪快三个时辰了,再不去、再不去就……” “这与朕有关系么?”南锦抬起头,问得漫不经心,纳兰珏看着他,他当真没察觉出现在的颜茗儿与九儿的相像么?如果有半点怀疑,也不可能做出这么无所谓的模样吧? 她稍微放了点心,但没忘自己现在是茗儿的妹妹,九儿最重视的就是那个“姐姐”,她不装装样子怎么行? 只见她委屈得低了头,低声抽泣着,那声音却足够传到南锦的耳朵里,本欲继续批改奏折的他愣了愣,起身走到她面前,将她扶起,“还不摆架去宜生殿?” “奴婢谢皇上恩典!” 这一瞬纳兰珏破涕为笑,接着赶紧宣崔公公摆架,南锦微微一笑,双手背在身后,那模样酷酷的。 一抹亮丽的明黄色触动了这个本该恹恹的秋日午后,南锦的撵行得平稳,速度不快,下人不敢颠了圣驾。纳兰珏跟在一边,看着旁人探视的目光,轻哼一口气。 茗儿依旧跪在烈日下没动,闭着眼,以求心静,只感觉眼前有个黑影遮了阳光,一抹视线由上向下打量而来,她缓缓睁开眼,大致知道了是谁,竟不知这刻是该喜还是该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60章 跪着 “哟!妹妹,你怎么在这儿跪着了?” 张贵妃走了出来,茗儿扯动嘴角笑得僵硬,不自觉得向宜生殿内处看去,太远了,什么都看不清楚。 “我可是向太后求了好久的情呢!妹妹啊!也不是姐姐说你,入了宫,这规矩怎么能不学呢?”张贵妃掩唇而笑,“我帮你说话差点儿触怒太后,就当抵过下棋那次的输赢吧!我还赶着找太医看看腰。” 说着,她往前走了几步,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回过头来:“妹妹,你放心,太后迟早会原谅你的,姐姐我、就先走了。” 若不是必须假装坚强,茗儿此刻就嚎啕大哭了,望着张贵妃离开的背影,那模样凄楚得令人心疼。 南锦下了撵,远看见张贵妃的背影,再看着茗儿,走了过去,淡淡一声:“起来。” “皇上请回,这是臣妾与太后之间的事。”他来插手了,只会又一次害了她而已。 “朕命令你起来!” 见南锦发怒了,纳兰珏忙上前几步:“姐姐,你就快起来吧!你跪在这儿这么久了,身子吃不消啊!” 茗儿笑笑,她不要任何人的假惺惺,却仍感觉心头一震,那早就支撑不住的身子僵了好半天,直起腰,感觉全身骨头都碎了。 “姐姐、姐姐你没事吧?”纳兰珏来扶她,她倔强将她推开,狠狠瞪了她一眼。 “皇上请回。” 她不要他带她走,如果他的目的只是为了将她孤立。 “皇上,姐姐她……”纳兰珏欲言又止,只因南锦此刻脸色太过难看,双眼紧盯着茗儿。 他半蹲了下来,捏起茗儿的下巴,那声音很小,那对话,也只属于他们。 “朕要你回去。” “太后还没叫臣妾起来。” 她眼中噙着泪水,圈在眼眶里打转,一丝怨气流露出来,她深呼一口气,紧接着,一口鲜血随之吐出,身子倏地往前倒去,亮丽明黄的龙袍上了沾了鲜血,往旁边晕开。 “太医,宣太医!” 南锦大喝一声,将茗儿横抱起,这才察觉到她的身子根本没多重,她面色苍白,轻闭着的眼仿佛再也睁不开似的,他皱了眉,瞪一眼崔公公,上了撵,向萱兰阁赶去。 这时,太后露出个脸来,看着南锦焦急离开的背影,轻轻一笑。 萱兰阁的气氛此时是紧张的,南锦坐在茗儿身边,握着她的手,地上跪了一地太医和下人。 “皇上,颜贵妃的毒已经……” 杨桥宇面色凝重,9527也看出了不妙,而南锦还在,他不能为茗儿做任何。这些日子他一直在为她找得病的原因,却始终有几味毒不知是何物,不能对症下药,今日这一闹,她的毒是扩散了么? “如何解?” “臣、无能为力。” “放肆!”南锦怒道,这一群自命不凡的太医竟连毒都解不了?他看向纳兰珏,接着又看向茗儿,这一来一回,神色转变得太复杂。 “都退下,张贴皇榜,寻能救贵妃之人。” 一行人请安告退,9527在外守候,手里握着那日私藏的如意珠,这粒珠子是谁送给她的?为何她明明那么紧张这粒珠子却将它舍弃? “醒了?” 南锦语气温柔,茗儿睁开眼一见是他,将手抽了回来,想转身,却是一阵疼痛袭来。 “别动,这几日你不要下床,朕新添了几名丫环给你。” “皇上没必要对臣妾这么好。”话里的挖苦不难听出来,丫环?这么冠冕堂皇的借口拿来监视她?“皇上已经做得很好了,该够了,太后对臣妾不满,整个后宫都以为臣妾无比受宠,皇上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他总能一石好几鸟。 “朕……” “皇上应该还没忘愿意为臣妾做一件事吧?臣妾现在别无他求,只求皇上能离开,臣妾想一个人待着。” “墨儿,朕……” “君无戏言。”茗儿冷道,那神色淡漠极了。 南锦再一次想去握她的手,哪知她先行挪开,见他站起身,她将头一偏,是那样决绝。 “很多事都不像你表面看的那样,朕晚点再来。” 正在气头上的茗儿根本不理南锦,等他走了,9527即刻闪身进来,她望着他,欲言又止。 “我再帮你把一次脉,看看毒到底……” “9527。”单单只是出了声9527就停住脚步,二人间有些尴尬,“去给苑儿看看伤势吧,我想一个人待着。” 迟疑了会儿,9527背过身,走了几步又停下,回过头:“那你好好休息,别乱动,我给苑儿送了伤药就在外守着,有事叫我。” 见他出去,茗儿勉强坐起身,将裤腿挽起,白色纱布上又渗出了血,殷红。 “真是的,哪有这么娇气?” 她调侃着自己,轻轻一笑,抬起头,正对上镜子,左看看右看看,才十六岁的脸怎么好像饱经风霜似的?再这样愁下去,只怕真要长皱纹了! “颜茗儿啊颜茗儿,一步错步步错,一入豪门深似海,入了这皇宫,你便是到海底了,怎么还想着走出去呢?跟他的那个约定,也太荒谬了!” 端过一旁的茶,她喝一大口,“咳咳咳”,那热气呛到她心里去,熏蒸着她的眼,而眼泪,便再也止不住了。 …… 9527走去苑儿那,和她同住的其余丫环此时都在主子身边伺候着,只有她一人在这儿。 “她对你很好。” 苑儿一怔,眸中悲凉,他这话、是在暗示什么? “我怕她想不开,先回去了。”说着,他放下一瓶药,意味深长得看苑儿一眼,这才离开。 苑儿低下头,从被褥下掏出另一瓶药,哽咽不止,那是刚才皇后派人送来的。 …… 秋日昼夜温差大,白日里热得不行,到了晚上已经有些寒了,茗儿抱着被子呆坐在床上,轻轻揉捏着膝盖,出了神。 “没我想得糟。” 突兀一声响起,茗儿抬起头,看见是冷轻云并没太多讶异,轻轻一笑,他总在她挨欺负的时候会出现,这个哥哥,做得到挺称职! 见她不说话只是傻笑,冷轻云不好责怪,继续道:“跟我走吧,你再不出宫颜伯母就要疯了。” “告诉爹娘我很好,我已经有了自己的办法出宫。”一提起这个办法,她刚有些起色的脸又沉了下去。 “墨儿。” “知道我为什么会插手你的事情吗?”茗儿面带了些笑颜,冷轻云无奈,叹了口气,跟着她笑笑,然后坐去她身边。 他手里端着9527硬塞来的饭,盛了一勺,放到茗儿嘴边,她毫不客气得张开嘴,还调皮得咬了会儿勺子,看那样子,就像是专程等他来服侍她。 “你很爱唐宓,在你们身上我看到了‘一夫一妻’的影子,这让我觉得熟悉,我想依赖这份熟悉活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 这一会儿熟悉一会儿陌生的字眼冷轻云没怎么听明白,而他也不想深究,先喂她吃饭好了! “你脑子里怎么尽装这些东西?” “不要让我后悔做那个决定,冷轻云,你要好好对唐宓。” 冷轻云笑笑,那模样幸福得羡煞旁人,“我已经去跟太后说过了,她与皇上都忌惮我手中的兵权,你不用委屈你自己。”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只怕也就他敢说了,“我记得最开始的你笑得很开心,我希望你能让自己活得轻松些。” “我知道。”谁不想没有负担地生活?“只是,最近遇到太多的事情,我……” “皇上驾到!” 9527一声喊,茗儿险些吓破胆――曾经的夫妻关起门窗在房间待着,哪里解释得清楚? 冷轻云也有些慌,但他到底是叱咤风云的将军,很快就镇定下来,四下看了看,一闪身躲去屏风后面,与此同时,南锦推门而进。 “臣妾给皇上请安。” 茗儿急急走下床,忍着膝盖传来的痛,挡在屏风前。 “怎么下床了?朕不是说让你别下床?丫环呢?”南锦越说怒气越大,跟随他进来的人赶紧跪在地上求饶,他的目光却在那碗吃了一半的饭怔住了。 “如果臣妾没记错,皇上现在不应该出现在这儿吧?”茗儿冷道,看上去不给南锦留一丝情面,暗地里却是紧张着,将他来扶她的手打开,小心翼翼偷看一眼身后,生怕冷轻云被发现了。 “先都退下。” 南锦脸色铁青,茗儿趁势走去打开窗户,往屏风后望了一眼,示意冷轻云找机会溜出去。 “朕来看看你和太后到底玩什么名堂。” 一听这话茗儿就有气,回转过身,“那皇上已经看到了,臣妾的腿根本不痛,都是装出来的,看过了,可以走了么?” “你这么激动做什么?”南锦向她走近,一把将她横抱起,往床边走去,将她轻放到床上,“是因为这里藏了野男人么?” “你!” 茗儿皱了眉、红了脸,傻愣了会儿伸手暗暗摇了摇,冷轻云额上密布着黑线,迅速从窗口跳出去,而紧接着,茗儿将南锦狠狠一推,由于用力过度,牵动了膝盖,疼得她面色惨白。 “活该。”南锦绑过她的身子,一手去挽起她的裤腿,见那上面殷殷的血迹,不禁皱了眉,“你当真以为能瞒过朕什么?” “有什么好瞒你的?”她白他一眼,反正冷轻云走了,也没什么好忌讳的了。 “颜茗儿!” 南锦怒道,茗儿将头一偏,她发现对他说话不带刺现在根本做不到,他不爱听不知道走啊?非得来惹她心烦。 “别忘了你是朕的妃子。” “还不忘是贵妃。”她哼笑一声,那模样满是不屑。 “你当真要挑战朕的脾气么?” “如果你生气了是不是就会走?”想到这儿茗儿两眼放光,丝毫没发现已将心中所想吐出,而南锦此时恨不得杀了她,见她面露淡淡的笑,含带了些许的期待,一时竟憋得不知该如何骂她。 “皇上,是不是该回御书房了?”纳兰珏在门外轻喊了声,茗儿抬了眼,又倔强得不肯抬起头,撅着嘴,不愿搭理人。 “朕今日在萱兰阁睡。” 南锦说得自然,茗儿的眼神闪躲了些,却依旧没出声,南锦看着她,才伸了手过去,她又躲开了。 “怎么了?”他轻言,她依旧不买账,她又在想纳兰珏的事情了。 “皇上!今日还有很多奏折没批改完,是不是……” 纳兰珏突地就闯了进来,茗儿皱了眉,她这么着急得叫南锦走,是因为今晚要进行什么阴谋么? 她向纳兰珏看过去,这会儿也没拒绝南锦握来的手,迟疑片刻,冲他浅浅笑道:“皇上今日不留下,如何证明对臣妾是宠爱的呢?” 茗儿一笑,屋内的烛光瞬间失了亮色,她顺势往南锦怀里倒去,漫不经心的垂下眼,轻启唇:“九儿,你这么闯进来将皇上放哪儿了?就算皇上宠你,你也该要知道些尊卑。” 纳兰珏看出了茗儿的用意,道也不慌不忙,“是该与贵妃多学学宫中礼仪。” 这不是挖苦她今日罚跪么?茗儿在心里暗自嘀咕,她今日被太后惩罚的事情只怕是在皇宫里传遍了吧?不知有多少人会暗自偷笑、鼓掌呢! “冲你这火药味,你若赢了,朕有赏。”南锦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咬着茗儿的耳垂低语,说着,看向纳兰珏,也是一笑。 茗儿白他一眼,他要装恩爱?好!跟他演这场戏了! 她嘴上不饶人,一手勾着南锦的脖子,自己则都躺去他怀里,9527在外看不明白她此举究竟是何意,而他手捏如意珠的力气紧了紧。 “你该学的还多着呢,真的假不了,假的、怎么学也真不了。” 茗儿语速不快,眼光流转到纳兰珏身上,看似漫不经心,却见她不自然的表情心下成就感大增,再看向南锦,冲他得意哼口气,既是他准了的,她放肆些又何妨? 只是,为何他笑得比她还灿烂?那样的宠溺,竟不感觉是装出来的。 看样子她今晚是一定会与她对着干了!纳兰珏想着,上次自己让她碰了一鼻子灰,今日是要悉数还给她么? “皇上,奴婢今晚有事情想与你商量,姐姐今日跪了那么久,也累了,皇上让姐姐好好休息吧!”纳兰珏继续道,她实在是没弄明白南锦此举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喜欢九儿,应该不会与茗儿如此亲密,丝毫不顾及她的感受啊? 哪知南锦并不说话,纳兰珏有些尴尬,茗儿也依旧装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等了好久,才轻声说道:“有什么事非要晚上找皇上商量么?还不能让我知道?九儿,你什么时候与我这样见外了?” “不是姐姐想的……” “以前的九儿并不喜欢守夜,怎么这次入宫,学乖了不少,你先退下吧,今晚放你假。”茗儿越说越得意,南锦别过脸,而茗儿也不想去看他此刻是什么表情,只是,他握着她的手,有些许的紧。 “奴婢知道了。” 纳兰珏回答着,再看了眼南锦,他果真没有要与她离开的意思么?进了皇宫,她与南锦落关系太亲密了,是不是他生气才会这样对她? 想着,她竟一直没迈开步子。 “知道了还不出去?” 显然茗儿也是担心的,万一纳兰珏用装哭什么的招数,她不知南锦还会不会这样无动于衷,他对九儿的那种好,是喜欢吗? 一时间她竟多了些期待,忍不住向他看去,他也正在看她,双眸对上的那刻,她竟没了勇气,慌忙将眼移开,不自在得想坐起身,谁知南锦根本没有松手的意思。 “奴婢告退。” 她走了?她这么容易就放弃,刚才是她想多了么?茗儿暗暗揣测,而她显然没注意到,此时的南锦,与以往大有不同。 南锦抱着茗儿半天没说话,茗儿察觉出了他此时有些不在状态,不去招惹他,心里乱急了。 他是喜欢九儿的吧? 既然他喜欢九儿,为什么又什么都不表示? 在山上那日,他明明舍弃了一切来救她,又为何突然抛下她? 纵然他对她有感觉,也敌不过他对皇位的重视吧? “你们俩姐妹怎么了?” 正当茗儿有话想问的时候南锦开口了,他没有看她,目光飘忽得看着桌上那盏烛台,此时的他,虽然就在她身边,竟感觉离得好远。 “皇上不是说臣妾赢了有奖赏么?” 她转移了话题,跟他说实话他会信么?就算他相信又怎样呢?能改变他要利用她的事实么?如果今日她还是九儿,亲眼见到他与别的女子相拥在一起,他有考虑过她的感受么? “朕帮你换药。” 这就是所谓的奖励? 茗儿愣了愣神,南锦不知从哪儿掏出一瓶药,她颤抖着往后退了退,他一抬眼,她竟不知再该如何动了。 “下次别再这样了。” 仅仅只是短短一句话,茗儿感觉心暖暖的、酸酸的,有着说不出的幸福又绝望的心情,她看着他的侧脸,他那么认真,轻轻扯下她膝盖上的纱布,眉宇间皱起的那个川字,是为她么? “皇上有没有觉得、现在的九儿有些异样?”无论怎样,她该提醒他吧? “怎么说?”南锦顿了顿,没有看她,继续上药。 “九儿平日里就算不懂规矩也不会如此放肆,今日却……” “她放肆的时候只怕你没看见。”南锦笑得温柔,那模样像是掉进了甜蜜的回忆里,茗儿怔了怔,认真对上他的眼,千言万语堵在喉间,想问,又不敢问。 自己到底是在害怕什么? “其实我……” “你跟太后又玩什么把戏?竟扯上自己的亲妹妹?” 刚鼓起勇气想说出真相,因了南锦这句话又消失无踪,茗儿苦笑,将腿缩回来,合上纱布,放下裤腿,默不作声,和衣而睡。 她怨他、气他。 她知道是自己小心眼了,不该奢求过多。 她只是觉得,就像9527说的那样,如果他与冷轻云换容后同时站在她面前,她一定认得出谁是谁,为什么他偏偏就连一点儿异样也没看出来呢? 那些待在一起的日子,认真的就只有她吗? 南锦看着手中的药瓶发愣,再看向茗儿的背影,他今日不想再与她计较,走下床,回头正好看见她在卷被子。 被子隔开一张床,分为两半。 “朕若真要碰你,你反抗得过么?” 他皱了眉,走到桌边,药瓶磕在桌上,发出不小的声响。茗儿小心松开了些被子,而那堵在床中间的被褥她并不想移开。 屋内的亮光突地熄灭,茗儿紧张得捏紧胸口的被褥,不敢乱动,身边已经传来他的温度,他刚刚那句话的意思,应该是暗示她不要想太多吧? 等了很久不再有人说话,茗儿渐渐轻松,深吐一口气,难得感觉自己的心这么平静,而他睡了么?真就这样睡了? 她失落一阵,好想找个人说说话啊!她都闷多少天了? 膝盖其实是疼的,她微微蜷起身子,伸手小心触碰,皱眉轻“嘶”一声,真是自找罪受!9527要带她走就该走的嘛!何必非跪在那儿?她有颜家人宠着,有冷轻云保护着,还有一个不知什么身份的旷世奇人9527,再加上一个小王爷宣城染,她怎么还将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想起宣城染她皱了眉,这些天他都没来找过她,依他平日的性子,若是知道自己受了伤,该是会不顾一切的来保护他啊!为何今次到了现在还不见人影?是来过了、被9527劝回去了?她笑笑,就宣城染那脾气,哪里是9527劝得动的人? 腰间突然环来一只手,茗儿反应过大,双腿一伸,痛得她咬紧唇,哪里还说得出话? “很疼吗?” 说着,南锦便要下床去点灯,茗儿忙拉住他,等他转过头,她又没出息得拿背对他,捏紧被褥,声音如同蚊子叫。 “不、不疼。” 只感觉身后环来的力气紧了些,她不敢大口呼吸,更不敢随意乱动,他是怎么了?不是说过不会碰她吗? “朕怎么可能没感觉出异样?”他在她耳边轻喃,那声音似倦了,隔了会儿,又继续道:“只是,朕不想去揣测有关九儿的一切,没有证据,朕只认一个事实。” 不想揣测? 他当真这么信任九儿? 哪怕感觉到异样也不愿因为瞎猜而伤害到她。 是这样么? 她越想越是甜蜜,轻轻握住腰间那双手,“皇上、喜欢她?” “嗯。” 她诧异了。 她以为他会默不作声。 她以为他会说她想错了。 可他只是一个字,阴差阳错,说给了该听的人听。 她转过身,小心不碰到膝盖,屋子里只有微弱的光,而她眸子里的光亮闪闪的,对上他的眼,不知他看没看见她止不住的笑意和因为感动而有的泪光。 “皇上可知,爱一个人用的是心,而不是眼睛?”真正的爱,无论经过多少变换都不会变的!“如果有两个九儿在你面前你却认不出,从何谈爱?” 他抱着她的力气又紧了些,下巴抵住她的头,就像那日她突然闯进御书房,看到他身上的伤一般相拥而睡,她感觉着他均匀的呼吸,抬起头,对着他的唇轻轻一吻,“我等着你认出我的那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61章 意外 清晨时分,茗儿意外醒得早,她迷糊睁开眼,正对上南锦有些不自在的脸,她羞涩得想转身,却不甘再过着自怨自艾的生活了。 如果她主动一些,他会更容易看明白事情的真相吧? “臣妾、为皇上穿衣。” 他突然握住她的手,这一时她不知再该如何动,闪躲的眼神转了好久,终于鼓起勇气与他对视,将头靠在他胸口。 她爱他,哪怕他给她的只是伤害,可她想要的,只是那个真实的南锦,而不是这个事事伪装成不在乎的皇帝。 “不是要为朕穿衣么?” 南锦声音懒懒的,茗儿娇嗔着将手抽出,屋外太阳渐渐高升,而她的心情,也跟着暖阳好了起来。 她下了床,拿过南锦的衣服,再折回床边,他打量的眼盯得她急了,脸如火烧一般滚烫,阳光射了进来,她竟惧怕得连头都不敢抬了。 “今日起得这么早?”见她不动,他竟跟她闲话起家常来。 “因为怕皇上再将清晨之事移驾御书房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臣妾当然要起来得早些!”她含着笑,调皮得将自己的尴尬化解,南锦也跟着她笑,茗儿看得出神――只不过是一晚,她竟觉得他们的关系变得好了许多,至少,他这样真实的笑,只愿对着九儿与锦落的。 想起她第一次为他宽衣,她解不开扣子;她第一次为他倒茶,他嫌不是冷的;她第一次为他盛汤,他救了昏厥的她;她第一次为他上药,他问她莫名其妙的问题;她第一次为他煮面,他说不会伤害她;她第一次见他伤痛,她说喜欢他…… 不知不觉,原来他们之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好了。” 她的手停在他胸口的纽扣上,俨然一名妻子为前去上班的丈夫系领带,她不由想得出神,面上始终是笑着的。 “朕的颈口这么让你迷恋?” 南锦笑道,茗儿忙抽回手,心下有些伤。 原来她一直是想回去的,就算幻想也是幻想着现代的生活,而现代不会有南锦,古代不会有家人,她该如何取舍? “皇上!” 见他要走,她忙喊住他,到了门口的南锦又停下,回头看着她。 “臣妾会证明,与太后、不是皇上想的那样。” “你要证明的事情当真是多,忙得过来么?”他玩笑般的问着,看似漫不经心。 “只要皇上愿意给臣妾时间,自然会有答案。” 南锦点了点头,停了会儿,转身向外走去,茗儿远望着他的背影,心是暖的。 他对她其实是有熟悉感的吧?否则,又怎么会给她这次机会? 她高兴得笑出声,换做是平常,她恨不得一跳三尺高,可现在不行,她的腿还疼着呢! 屋外的天已经大亮了,茗儿翻来覆去还是睡不着,干脆起床,冲在外的苑儿喊道:“苑儿!我要洗澡!” 昨日睡得匆忙,竟连澡都没洗。 “小姐今日怎么这么高兴?与皇上?” 苑儿探了身子进来,茗儿红着脸,轻轻点头,他与她现在这样,算是一种好吧? 洗完澡,茗儿在衣柜前挑了半天衣服,一会儿嫌这件太淡,一会儿又嫌这件太艳,苑儿被她转得头都晕了。 “小姐,已经很美了,平常也没见你这么注意穿着!” 苑儿笑着将她按在椅子上,细细看着她的腿伤。 今夜说不定南锦又会来啊!茗儿红着脸:“就是觉得还不够好嘛!”再照着镜子,搔首弄姿。 “对了,9527呢?怎么不见他?”自己一起来就忙着穿衣打扮,这么久了都没见他! “不知道啊。” 说着苑儿也向外瞧去,找了半天,平时都会守在门口的人今日总也不见身影。 茗儿在房间等了半天,却还是不见9527来,心里不免有些空荡荡的,望向苑儿,迟疑了半天,还是觉得一些事是必须要独自面对。 “苑儿,我们去太后那儿。” “小姐。” “走吧,不会有事的。” 或许是因了冷轻云昨日的话,或许是南锦给了她底气,总之,她现在并不觉得太后有多可怕,她其实深深明白着,无论太后多装腔作势,她这颗棋子、暂时还不会有危险。 茗儿带着苑儿向太后那儿走,她一路都在留意,或许9527被谁找去了,或许南锦正往哪儿赶,或许宣城染进宫面圣跟她走的是同一条路,或许冷轻云散朝了会遇见。 可这一路,竟是谁也没遇到。 失望之余,她看向旁边的苑儿,她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这些天都不知她怎么了。 “苑儿,放心吧,我不会有事。”茗儿装做平时的样子,却见苑儿仿佛没听见一般,依旧朝前走,她再喊了她一声,她还是没回头。 “苑儿!”她走上前去拉住她,苑儿这才回过神,满脸慌张,“怎么了?” “该是我问你最近怎么了吧?” 记得上次她这副模样的时候就是为她易容代替她进宫那次,那么这次,她又暗中在做什么吗? “我没事。” “还说没事?”茗儿的声音有些大,见苑儿闪躲着,她拉住她的手往边上走了点儿,“我不要你再为我做任何,苑儿,我们同是人,没有贵贱高低之分,更何况我们俩这么要好,在宫里的苦日子就一起承受,好不好?” 苑儿的眼眶微红,咬着唇,半天哽咽不止。 “好了嘛!我这么厚脸皮得将你一起拖着陪我共患难,你这么脆弱可不行!” 茗儿哄小孩儿似的,伸手去为苑儿擦泪,苑儿轻轻一笑,握着她的手,紧紧的。 耽搁了这么会儿已是正午了,茗儿犹豫着要不要现在去太后那儿,可都已经走一半路程了,现在折回岂不是打压了她的勇气? 想着,她已经迈开脚步。 “单嬷嬷,麻烦您帮忙通传一声,我想见太后娘娘。” 茗儿乖巧的说着,单嬷嬷顿了顿,没说什么,向里走去,再等她出来时,茗儿捏紧衣袖,似乎知道那个结果。 “太后让贵妃进去。” 单嬷嬷边说边敞开大门,茗儿偷偷看了身边的苑儿一眼,两人相视一笑,一同踏了进去,只听得身后关门的声音,仿佛将她们与外界隔绝了般。 这会儿,再害怕也只能硬着头皮朝前进了。 果然这会儿来的时间并不好――太后正在用膳。茗儿尴尬得请安,见太后慈眉善目,不敢上前半步。 “过来陪哀家吃点儿。” “谢太后。” 纵有千万个不愿意现在也不是她使小性子的时候,她规矩坐去太后身边,小心为她夹菜、盛汤,恭敬得尽量不出差错。 “过几日的‘三臣朝会’,墨儿可知?” 茗儿下意识求助苑儿,哪知苑儿低着头根本没注意,专注在想自己心中的事――昨日皇后找过她,说的就是朝会的事情,皇后命她设计让茗儿在三位朝臣面前犯错,而那错,单是听着,她就不寒而栗。 太后跟着茗儿看了苑儿一眼,接着道:“腿伤好了?” “回太后,并无大碍。” 这时,太后站起身,单嬷嬷忙来扶着她,茗儿也赶紧跟从,太后拍了拍她的手背,轻叹了口气,“也莫怪哀家狠心,这宫中的贵妃来哀家这儿请安是墨守成规的,你若不来,哀家不罚你,只怕这后宫又要出乱子了。” 明明就是给她下马威还说得这么好听,茗儿心里不服气,可嘴里却连说自己错了。 “尤其啊,这皇后只怕是对你有些误会,墨儿,有空,带上你的丫环,多与皇后走动走动,同是颜家人,这么生分何必呢?” 说着,太后向苑儿看去,苑儿赶紧跪了下来,有心人对她话里暗中的警告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只是茗儿不明白事情的原委,只当太后此举还是做给她看,不免又觉得愧对了苑儿些。 “看哀家这记性,刚刚不是说三臣朝会么,怎么又扯到这儿了,单嬷嬷,带她们先退下,哀家有些话想与霓裳贵妃说说。” 支开了苑儿,茗儿心里有些慌,见太后只端起茶杯喝水,她站在一边更觉得度日如年。 “坐吧。” “臣妾站着就好。”她忙答话。 如果真坐下了,这一时半会儿怕是走不掉吧?茗儿苦笑,管她坐不坐,只要太后不想放人,她能走么? “祁赫、长青、傅植三人为‘三臣’,每年入秋后不久他们会携带家眷前来朝拜皇上,商谈边疆管理之事,这三人在朝中地位极高,对蓝国更是忠心耿耿。” 说着,太后又抿了一口茶,茗儿听明白三分,只是,她到底要她做什么,她还是不懂。 “哀家要你在皇上身边时时待着,制造些误会。” 误会? 挑拨离间么? “太后太看得起臣妾了,殊不知,皇上对臣妾的宠爱都是做给太后看的。” 太后突然皱了眉,茗儿这才发现自己说话太直白了,却也不求饶,等着听太后再要如何。 安静了好一会儿,太后始终似有似无的笑着,而她不说话,茗儿也不肯开口,时刻保持着警惕,见招拆招。 “真利用,也得有些事情让你知道;假利用,这事儿、就更好办了,不是么?” “太后,臣妾真的……” “颜家家大业大,随时威胁着朝廷,冷轻云拥兵自重,随时威胁着帝王,这两条罪,若夸大一点儿……” 说到这儿太后停了下来,看了看茗儿,笑得诡异。 “哀家要的只是结果,这件事成了,哀家替你收拾一个背叛你的人,若是不成,哀家等着看你与她谁输谁赢。” 背叛? 茗儿狐疑着太后的话。 看太后这样子不像是骗她,难不成、她说的是9527?9527会背叛她么?谈不上这么严重吧? “太后指的是?” “这个你可以先不知道,时机成熟了,哀家自会收拾该收拾的人,你退下吧。” 这不是逼着她答应么? 茗儿也不反驳,含笑着退下,她自来的那刻就没想着要拒绝,她知道她现在做的事情很危险,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可她也知道,为了南锦,半点儿也不会后悔…… 出了宜生殿茗儿见到了苑儿,心底一些怀疑传来,却立马打消,一个愿意为她舍弃自由而进宫的人,她不相信她会背弃她。 “小姐,你脸色很不好看。”苑儿扶着她,满是担心。 “没事,只是刚才站太久了,膝盖有些疼。” “我先扶你回去。”苑儿这一举动,茗儿更不愿意怀疑太后说的那个背叛之人是她了,可9527?她自是也不相信。 这偌大的皇宫竟不知何时已经觉得熟悉了,以前做丫环的时候能跟大家闹到一起去,而现在,就算遇到了曾经一起玩耍的丫环们,见了她也是毕恭毕敬的,不敢接近。 难道这就是人间冷暖么?高高在上,得到那个虚位,失去的又何其多,真的值? 她苦笑,试问谁不想要那个皇位?有人愿意为了它杀妻弃子,有人愿意为了它弑父毒兄,而他们却都被冠以无可奈何之字句,帝王、不狠心,行么? 纵然,也有一定的理由吧! 南锦这时正吃过午饭,悠闲得在御花园赏花,他背着手,静站在那儿眺望着远方,谁也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些什么。 茗儿只感觉远处那个人有些熟悉,等看仔细了,她轻轻一笑,悄悄走了过去,深怕被发现了似的。 “城染!” 她躲到宣城染身后拍他的左肩突然大声喊道,宣城染向左回过头,见她在右侧,宠溺得看着她,跟着她笑开。 “你怎么了?有空在这儿发呆?” “想我了?” “才没有!” 茗儿白他一眼,高傲得看向一边,宣城染更是笑得开心。 有这一刻他觉得好满足,听人说她受伤了,可他竟没有立场去看她,只能在这儿干着急,如今见了她这么活泼开朗的模样,他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些。 “腿伤好了吗?” “亏你还知道关心!”茗儿抱怨着,“要不是我今日在这儿遇见你,只怕是我能跑能跳了还见不到你的人呢!” 在这个世界她总共才认识这么几个人,一天不见就感觉心里空荡荡的。 “我若是来救你,势必会引起太后的不满,只会让你在后宫更难生存,而你萱兰阁的眼线现在那么多,我若是来看你,只怕你又得了个与王爷不轨的名号。” 茗儿心惊,原来、还是为了她? “我……” “我会想办法带你离开,不用多久了。”宣城染一脸向往,笑得温柔。 “城染。”茗儿犹豫着,有些话,自己早该说明白的。 “其实我……” “我已经部署好了,你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似乎是知道她要说什么,宣城染先她一步将话说了出来,而这样做,反倒更是坚定了茗儿要说的决心。 “还记得你上次问我喜不喜欢皇上。” “茗儿!” “我喜欢他!” 茗儿话一出口,宣城染踉跄着往后退一步,他忧伤的眼看得茗儿只想逃离,可她不能再躲了,她已经决定的事情,又怎么会轻易改变? “对不起,我自私地、想让自己爱他。” “我不准。” “城染!” “即便你选的是他,我也会不顾一切将你抢回。” “这是我自己的……” “我说过,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嫁或不嫁,都由不得你。” 宣城染字字咬出,他生气了,茗儿第一次看见他这么生气的模样,他甚至不惜推开她,见她摔在地上也不回头、愤然离去。 “小姐你没事吧?” 苑儿忙到茗儿身边,只见她两行清泪流出,趴在她怀里失声痛哭,她跟着看向宣城染,如果他能带小姐走。 …… 皇宫另一头,一抹清新明丽的身影在皇宫不经意走着――端木依。若是得不到他的爱,就随了他的念想吧! 望着那背手之人的身影,她苦涩一笑,却没有走过去,而是绕着到了御花园的更深处,摘下几朵花,花瓣撒了一地,风一吹,连带她的裙摆一同卷起,此时她仿若一名花中仙子,情不自禁在花间起舞。 她跳得并不欢,举手投足间也没用几分力道,清眉间总是忧郁的,只怕这时若默默欣赏的另有其人,她的舞姿,当是另一番风味。 “果真是一舞倾城的端木依,朕许久不得见,今日竟以这样的方式见到。” 端木依回过头,见是南锦,她慌张得跪去地上,如同受惊的玉兔:“臣妾不知皇上在此,惊扰了圣驾。” 南锦淡笑着走过来,将她扶起:“如此舞姿,哪里算是惊扰?” 一句话惹得怀中美人羞红了脸,南锦闻着她的发香,酷似兰花,他久久沉醉其中。 这女子无意出现在这儿,就连装扮也是素雅,在这儿翩翩起舞却是美若天仙,谁又知道她是故意还是无意呢? 只是这一切皇上不去深究,众人也就都不去细想了罢。 “皇上喜欢就好。” “甚是喜欢!” “小姐,不好了!刚才听闻端木姑娘昨日承了圣恩,封为贵妃,如今正在太后那儿。” 苑儿的气还没喘匀,正在摆弄花枝的茗儿听闻这消息险些没站稳,而她今日依旧没见到9527,想起端木依,她万分怜惜,着急向太后那儿赶去,希望自己还保得住她。 只是,她也伤了,昨夜翘首期盼南锦会出现,却原来,他是去做了韵事么? 还记得南锦落说过他的皇兄对宫中女子是极好的,知道保护不了她们便不去碰,夜夜睡于御书房,而她的所见所闻,又为何会是这样? 在途中茗儿就遇见了端木依,她眸中含泪,是比上次见面时憔悴万分的容颜,只是,却越发让人怜惜,想要拥她入怀,疼着、宠着。 “有事么?”端木依的语气太过平静,平静得让茗儿以为什么事都没发生,她期待着,心里却越发不安起来。 “端木……” “我喝过药了,你不用再做猜测。” 五雷轰顶也不过就是茗儿现在的状态,她愣了足有几分钟,一直看着端木依,而她只是垂下眼,仿佛她喝的那碗药与她无关,仿佛不能生子与她而言,丝毫没有影响。 “为什么?” 听人说她是无意闯入南锦的眼中,可她当然不信,如端木依这样的女子,入宫这么久都称抱病不见南锦,依她的性子,就算是误撞,接下来的事情也不可能发生,除非,是她自愿的! 想到这儿茗儿不知是惊心还是害怕,这里头的原因,不会单纯吧? 端木依笑了笑,那笑容里只有苦,丝毫尝不出甜来。 她走到茗儿身边,深深的看着她,每一处都不放过。这就是小王爷爱的人么?她到底是哪里不如她?自小的陪伴还比不上那些偶尔游玩的日子? 想到这儿,坚强如她,眼泪泉涌而出。 “我要的,是帝王宠。” 端木依的话让茗儿又是一怔,帝王宠?她、得到了? “一天或是两天,一年或是两年与我都没差别,重要的是得到过,并且,正得到着。”她说得淡然,那姿态却显得高傲无比,只是眼里的泪依旧止不住,而她也就任它落下,看着茗儿的目光里带有怨气与恨意。 正得到着。 她正得到着南锦的宠爱。 几乎听到了心碎的声音,茗儿面上装着坚强,端木依看她一眼,与她擦肩,边走边道:“你争不过我的,现在的我能满足他所有的欲望,你能为他放弃这么多么?” 她指的,是放弃生孩子的权利么? 茗儿想着,南锦始终是会要孩子的,等他扳倒了太后,后宫还缺为他生孩子的女人么?届时,她端木依又该何去何从?真如她所说,只要得到过么? “皇上,依贵妃已从太后那儿出来。”崔公公进了御书房,小声说着。 此时的南锦正在看奏折,听了这句话,他迟疑了会儿,将手中的折子合上,起了身,“也是时候将他放出来了。” “摆架慢声阁。” “是。”崔公公唯唯诺诺,心想着九儿这丫头怎么又跑不见了踪影。 慢声阁里笑声不断,南锦落与纳兰珏两人对坐着吃点心、说趣事,就连南锦来了都不知道。 “说什么这么有趣,朕能听听么?” “皇上!” “皇兄!” 两声过后,南锦落与纳兰珏急忙离了凳子请安,对望一眼,传达着某种不安心。 “在慢声阁不用太拘礼,南锦落,前些日子因为九儿失踪你做了失常的举措,如今可知罪?” 南锦落不好意思得看向纳兰珏,见她有些怒意,想解释,又碍于南锦在场。 “臣弟知错。” “再过几日三臣便来,朕命你管理一切事宜,以戴罪立功。” “谢皇兄开恩,臣弟定当竭尽全力招待好三臣。” 南锦落暗暗冲纳兰珏笑笑,却发现她似乎不太高兴,疑惑间,南锦已眉头深锁。 “九儿,朕有事找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62章 机会 “皇兄!”曾经的犹豫导致一次次机会的错失,如今,他又怎肯再放弃?“请皇兄留步,臣弟,有事找皇兄。” 背了身的南锦又回过头,看了纳兰珏一眼,示意她先出去,南锦落本想留下她,却碍于南锦的态度,思量再三,还是觉得单独与南锦谈比较妥当。 “臣弟与九儿情投意合,请皇上下旨赐婚。” 南锦落看着南锦,他没放过他脸上的任何神色,但那张淡如水的面孔,他却看不明白。 “皇兄,臣弟……” “九儿是朕的丫环,不到二十五岁不能出宫与嫁人,你可知?” “臣弟知道,只是,九儿她……” “待她二十五岁过后,朕再做考虑。” “皇兄!” 如今的九儿才十六岁,要他再等九年?还只是得他一句考虑,南锦落想到这儿,也明白南锦这是在拖延时间,哪里肯服气。 “九儿的性子根本不适合皇宫,皇兄,你放了她吧。” 南锦冷冷一笑,“放?”他瞪南锦落一眼,“她屡次主动要求到朕身边做丫环,机灵程度不亚于宫中资深嬷嬷,如今你为一己私欲已经让她玩忽职守,她做丫环的,如今待在朕的身边又有几时?” “皇兄!” “朕念你一人在这儿却系无趣,也就随她去,如今,你还得寸进尺?”见南锦怒了,南锦落慢慢平静下来,他看着他,这么多年的兄弟情谊,如今,却感觉他们之间越来越远。 “臣弟记得小时候调皮,没少给皇兄惹麻烦,可无论臣弟要什么皇兄都会答应,如今只是要皇兄身边的一名丫环,也不可以吗?” “你该知道,她不是普通的丫环。” “对臣弟而言,她只是臣弟想守护一辈子的人,臣弟会带她离开,不参与任何与皇宫有关的事。” “你确定你带得走她?”南锦问着。 “臣弟愿意一试!”见南锦也软了下来,南锦落更是坚定了,他恨不得现在就去告诉纳兰珏他们出宫有望,恨不得现在就去置买田地搭建属于他们的房屋,却没顾忌到,他自小尊敬的哥哥,此时眼眸里熄灭的亮光。 “收拾好东西回去吧,三臣之宴别出差错,做好这件事,你可以离开。” 南锦背过身,背影孤寂,粗心的南锦落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难以自拔,告了安便去窗口看纳兰珏,与她相视一笑,她会走吧?会放弃一切跟他走吧? 南锦回了御书房,纳兰珏紧跟在他身后,等他撤下闲杂人,她突地心慌起来,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自己进宫要取悦的人。 这些日子与南锦落的相处,那份爱深深牵绊着她,虽然明知他对她的好不是为她,她也依然陷了进去,一而再再而三的拖延主人下达的命令,可她若再不做些功绩出来,只怕会失去待在南锦落身边的资格吧? 南锦向她走来,握住她双手的时候她不由身子一颤,待进了他怀里,她想到的更是只有拒绝。 “皇上。” 她到底还是拗不过自己的心挣脱出来,见南锦皱起的眉头,她心虚了。 “皇上国事为重,奴婢为你磨墨。” “九儿。”纳兰珏刚欲抬脚南锦就将她拉回来,“是气朕么?” 纳兰珏不知南锦所指何事,懵着头不做声,与南锦落在一起的时候,她哪里会有这些不自在感? 偏偏,这两个男子心心念念的女子都是那个真正的九儿,她,只是个替代品而已。 “你说过喜欢朕,忘了么?” “奴婢……” “还是,因他对你太好,你移情了?” “皇上明知奴婢与锦落王爷只是玩得好,如今做这些猜忌,是要试探什么?”纳兰珏娇嗔着,南锦笑笑,不顾她不自在的闪躲,伸手为她理了理散下的发,“自你这次入宫后就与朕疏远了,九儿,你可知锦落与朕要你?” 他当真、要她了? 纳兰珏一阵感动,可她进了宫,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而她不进宫,又怎体会得到情爱的美好? 她看着南锦,眸中失落,面上悲伤,一滴泪落下,躲入他怀中,伤感不已。 “皇上、回了他吧。” 南锦舒心一笑,拥紧怀中的人,“你当真不与他走?” 如果她说愿意,他会放么? 纳兰珏苦笑,想起南锦落悲伤的眼,她却给不了他任何安慰,她有多想跟他走只怕没人能体会,只要是与他在一起,哪怕一辈子充当九儿她都愿意,可她的主人,又怎么会给她这个机会?要留在南锦落身边,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与南锦在一起。 “皇上能否让奴婢自主婚嫁?” 纳兰珏抬起头望着南锦深情的眼,等这些事告一段落了,她会想尽一切办法与南锦落离开,皇宫,不是她向往的地方! “你这样的要求,会让朕不安。” “奴婢……” “乖乖待在朕身边。” 说着,南锦将纳兰珏的头埋与自己颈间,露出一个舒心的笑。 转眼就到了三臣来朝的日子,自那日之后茗儿就再也没见过南锦与9527,他们一起消失在她的世界,与之一起消失的,还有宣城染、冷轻云与南锦落。 这些曾经都说过会保护她的人,突然之间都消失了,没有任何联系。有些、是不得见;有些、是不能见;有些、是不想见。这不得、不能、不想之间,谁又多深了些情? 这本就是一场陌路恋情,伤的、不过是认真的人。 她百无聊赖得坐在椅子上看书,近日苑儿不知在想些什么,整日都极为安静,问她话她答得敷衍,不问她话她欲言又止,整个萱兰阁都像发霉了似的,憋得茗儿想将屋内所有的东西都拿出去晒晒。 “无聊啊!” 她一声喊,猛的从椅子上跳起来,将书一扔,倒不如去找南锦落玩! “小姐去哪儿?” 苑儿忙拉住她,今日整个皇宫都是忙碌的,别人不来找麻烦,还是待在萱兰阁安全。 “就出去散散心。” 茗儿爽朗一笑,已经绕过苑儿跑开老远,苑儿只能无奈的跟在她身后,摇头轻叹着气。 来了慢声阁几次,茗儿终于得出结论――慢声阁真是没有人守的。 想来也是没人敢靠近,偏偏她有恃无恐。 “锦落。”茗儿跑去二楼,一楼空荡荡的没想到二楼亦然,她失望的望着那两张椅子,曾经,她总与南锦落坐在那儿谈笑风生,如今,她与他却是连见面都不曾了。 “锦落王爷任命为这次朝会的负责人,小姐,他该是没有时间到这儿来偷闲了。” “是这样啊。”茗儿淡淡一句,环顾着四周,布局依旧没变,却深刻体会到了物是人非的苍凉感,心中渐渐苦涩起来。 “我们走吧,如今,我已失去了来这儿的资格,被人发现只怕是……” “小姐。” 苑儿握着茗儿的手,茗儿笑了笑,黯淡的双眸即刻又恢复神采,“我没事。” 出了慢声阁,茗儿边走路边踢着路边的碎石子,今晚的宴会很重要,她也得出席,想必那些贵妃们此时都在房间精心打扮着吧,也就她有这份闲心出来。 明明那些人要晚上才到,这宫里忙乎得倒挺早! “我想、去见见皇上。” 太后要她做的事情她不做做样子也是不行,她这样日日见不到南锦,太后一怒之下会做什么,只怕到时候由不得她掌握主动权了。 “小姐,其实,小王爷对你……”苑儿欲言又止,见茗儿偏了头去,知道说到了她的痛处,也就不往下说了。 “苑儿,你有没有听说过爱情是两个人的事?”她自然是没听过的,“等哪天你爱上一个人就会知道了,城染待我很好,可皇上……” 那个皇上,是自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便住进她的心里,他掌心的温暖,不论是有意还是无意,都深深在她心上留了烙印。 “不说了,走吧,我有事找他。”茗儿笑着往前走,有些人,既然不能报答,只有选择伤害。 奇怪的是今日御书房门口也没人守,茗儿心生了疑惑,如果是讨论大事,门口的侍从会何其谨慎,如若南锦不在,御书房这么重要的地方也不可能没人把守啊! 想着,她示意苑儿在屋外等侯,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外屋就连窗户都是关着的,茗儿顿住了脚步,抬起头,耳边萦绕的声音她来不及反应。 “皇上,你坏。” 这不是、端木依的声音么? “小姐!” 苑儿惊呼一声,刚欲追上去,茗儿已爬起来继续往前跑,她不知这一路撞了多少人、撞翻多少东西,也不知她摔了多少跤,每次都拒绝苑儿的好意,她满脑子都是从前南锦对她的温柔与她刚才看到的场景,她突然不哭了,关了房门疯狂得笑一阵,一口鲜血吐在地上,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 身上好冷啊!也好痛!感觉眼睛用胶水黏住了般睁不开,呼吸间也尽是热气,要烫伤五脏六腑似的。 耳边传来哭泣声,还有求饶声,像是苑儿的! 她在喊救命,在喊冤枉,是发生什么了? 努力将眼睁开,茗儿不由浑身一颤,屋子里有南锦与太后,见她睁开眼,双双逼来的寒气让她不敢出声,疑惑得打量着他们,察觉出了这儿的气氛不对。 “醒了?” 南锦冷冷一声,茗儿下意识抱紧被子,她的意识现在零乱得狠,很多碎记忆涌来,却又不像是她的。 “来人!将霓裳贵妃打入冷宫。” 为何自己一醒来就是打入冷宫?茗儿不解,却见那些下人已朝她走来,她慌忙坐起身靠去墙角,望着太后。 “怎、怎么了?” 太后别过眼,带有深深的责怪,茗儿更是不解了,而此时的南锦那么生气,恨不得将她杀了。 “不知羞耻的女人!还不带下去!” “皇上!” 茗儿一声喊,她万万想不到那些侍卫竟粗鲁得将她的被褥扯开,几乎是着她下床的,她跌到地上,浑身剧痛。 反抗不过,她被人拉到院子里,映入眼帘的一切让她倒抽一口凉气,整个人都僵在了那儿。 萱兰阁此时可以用被血淹盖来形容,阁内的所有丫环、下人与宣城染身上都是血肉模糊一片,那样的惨状,她一时接受不了,惊骇得发不出求救的声音。 只是,她又怎甘心这样不明不白就牵连这么多人? 她一挣手,返身跪去地上,她不愿问南锦,可太后至少能告诉她发生了什么啊! “臣妾到底犯了什么错?” “还不带下去!”南锦大喝一声,青筋都跟着冒出来了。 见那些侍卫又欲靠近,茗儿情急之下拔了头上的簪子对准自己的喉口,怒视着南锦,“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南锦冷笑一声,“做错什么?”这声音里的蔑视听得茗儿心里发慌,明明才下午时分,却觉得天已经黑了,仿若一个无底的黑洞,要将她吞噬。 “听闻你身子抱恙,皇上赶来探你,岂料你与宣城染双双躺在床上,墨儿,你怎么这么糊涂?”太后痛心疾首得说着。 躺在床上? 怎么可能? 趁茗儿愣神这空挡,南锦上前一步扼住她的手腕,发簪突地掉落在地上,茗儿一惊,南锦一用力,她的手仿若骨头错位了般,疼得面色煞白。 “你这条命要等着由朕解决,带下去。” 茗儿顿时失去了反抗的能力,经过苑儿与宣城染身边她止不住落泪,他们受这么重的伤,如果不及时医治该怎么办?偏偏9527又不在,9527?茗儿一颤,想起太后说的背叛者,心彻底寒了。 原来冷宫是这么的荒芜,好似与皇宫的华丽隔绝了般,一把锁,锁住人的一生。 茗儿蜷缩在屋子的最角落,抱紧自己的身子,如此说来,自己已经与宣城染?当时自己是昏迷的,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根本不知道,而刚才又太仓促,也想不到多问什么,如今冷静下来只道是冤枉,想问人,却没人可问了。 可笑的是她才为南锦的背叛心痛不已,一转眼,她也成了个背叛者。 哭到累了也当真不想哭了,茗儿看着这间房,除了用简陋二字形容找不到其它,好在它还没残破,是个遮风避雨的好住所。 以后,便是要在这儿生活了吧? 其实不会,冷轻云怎么也会将她带出去,她明白。 所以她不怕,只是伤心罢了。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此水几时休,此恨几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不负相思意。” 茗儿低喃,一滴泪伴着落下,滑进嘴里咸得苦涩,紧了又紧身上的衣服,越想越悲,而那已经发生的事情,她又如何挽得回? 果真是秋风肃杀,又或许冷宫其实别有一番洞天,院落枯黄了的树叶盘旋着,发出“沙沙”的声响,指不出、道不明的萧瑟。 天黑了,冷宫外该是热闹的吧?三臣朝会,谁也不会因了她的事情而悲伤。 外面姹紫嫣红开遍,屋内满堂萧瑟,此情此景,才叫愁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 “开饭了!”屋外有人喊,茗儿循声望过去,是位年长的嬷嬷,原来这冷宫住的不止她一人,数了数,大概有7人吧! 而她们各个衣裳不整,头发也是随意散下,争抢着那一锅冷饭冷菜。 她没胃口,也不想出去受谁的奚落,冷宫外的女人争的是荣宠,这冷宫内的女人,争的,只怕是谁犯的过错小吧? 她突然笑出声来,很奇怪现在竟是从未有过的平静,虽然伤心,倒也觉得这样未尝不是件好事,毕竟,她从那后宫争夺与皇权夺位中脱离出来了。 “呜呜呜。” 外面传来一阵哭声,这夜竟是寒得刺骨,依着那一床小被褥她只觉得冷得哆嗦,听到这哭声,她更是头皮一麻,只能安慰自己是猫叫,而那枯树的影子照在窗户纸上,就像一个厉鬼,睁着流血而空洞的眼望着她。 “呜呜呜。” 这一声更是恐怖,茗儿不敢闭眼,眼看那一截蜡烛就要烧完了,屋内的光线越来越暗,她根本不敢下床,抱紧被褥,止不住的颤抖着。 “深更半夜不睡觉跑出来鬼哭狼嚎!” 一声鞭子响凌厉了这个黑夜,那哭声叫得更是凄惨,茗儿吓得往后退,感觉那一鞭鞭都是抽在自己身上一样疼,更觉得那张柜子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开了,跳出一个僵尸向她扑来,又或者,床下面突然飘出一个白衣女鬼,披头散发得对着她笑,再或者,她抱的这床被子,会突然…… “啊!” 一声尖叫,她扔掉被褥不敢往下想,看着它垂挂在床沿上,后背凉飕飕的,看过的鬼故事、鬼电影此时都在脑海里闪现,而这间房,似乎装满了她看不见的鬼魅,只等蜡烛一熄灭,她便与她们相见。 “不要打我,不要打我,痛――” 外面还在惨叫,茗儿依赖着人的声音呼吸着,还有人在她就能不那么害怕,可这会儿,怎么连声音都没有了?是消失了吗?还是,也变成厉鬼了? “不要。” 她喃喃着,警惕得望着四周,眼角挂着一滴未干的泪珠,微弱烛光印着她的脸,无比凄楚。 “妈妈。” “妈妈!” 穿越这么久了,从未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一心只求回去,回想着自己在这里的种种,她看着这间房,原来她怕的不是鬼,而是这儿的寂寞。这份寂寞是她穿越后一直害怕的,她怕那种不存在感,如今万物都没了声音,她真觉得自己被抛弃了,被抛弃在一个只有她一人的世界。 她走下床,这被褥本来就是破的,也不知用了多久都没换洗过,这儿曾经的主人只怕是死在某个角落吧? 想到这儿,她又哆嗦一阵,取下被罩,撕成几节,捆绑成一根长绳,再取出一条方凳,将手中的长绳向房梁上一抛,终于轻轻笑出了声。 或许,死了,可以回家。 她别无所求,只是想回家。 闭上眼,屋内的蜡烛在这一刻恰好熄灭,只听得屋内踢倒凳子的声音,这个夜,越来越安静了。 茗儿醒来的时候自己睡在南锦怀里,一滴泪落滑过脸颊,她想寻死也不可以吗? 此时的南锦眼眶深深陷了下去,布满血丝,双眉紧拧着,见她睁开眼,张开嘴半天都没发出声音,只是将她抱在怀里,紧紧的。 “就不能等朕来吗?朕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吗?”南锦质问着。 等来了,又如何? “朕只是将你打入冷宫,并不曾严刑拷打你,这样还不能让你明白什么吗?” 可他责罚了她萱兰阁所有的人不是吗? 尤其是、苑儿。 她轻轻推开他,眼神里不自知的带着绝望,凝视良久,哽在喉间的话还是开不了口。 “墨儿。” “苑儿她、还好吗?” “身上还疼吗?有没有觉得哪儿不舒服?” 对上他关切的眼,她轻轻一笑,“不疼,也没有哪儿不舒服,皇上要问的都问完了么?现在可不可以回答我,苑儿,怎么样了?” 她话语里皆是陌生,心也是冷的。 “你、怨朕?” “不怨,皇上还有问题么?” “墨儿!” “我只要你告诉我她到底有没有事!”一声恸哭,茗儿伪装起来的坚强全部脆弱得剥落,捶打着南锦的胸口,“这么难吗?我只是想知道她没死而已,说这句话就这么难吗?” “她没死,墨儿,她没死,你不要激动,先听朕解释好不好?” 南锦抱紧咳嗽不止的茗儿,轻拍她的背,在她额上浅浅一吻,“朕喂你喝药,边喝边听朕说。” 他端过一边凳子上的药碗,还冒着热气,盛了一勺,放在嘴边试了温,才递到茗儿嘴边,见她落了泪,忙掏出一块丝帕为她擦泪,茗儿认得,是她今日去找他时落在御书房的。 将头一偏,她不要接受他的好。 “朕相信你,你却不相信朕吗?” 相信? 茗儿一颤,看向南锦,她亲眼见到的事实,要她如何相信? “这件事是苑儿做的,她其实,已经被皇后……” “她不是。”茗儿坚定得阻断南锦的话,满脸倔强,“我不是傻子,谁对我好谁对我不好都分辨不出,或许苑儿表面上真成了皇后的人,可她只是想让我觉得为她留在宫中不值得,逼我出宫而已。” “墨儿?” “如果不是了解她,当初我又怎么会不顾一切进宫?如此对我的人,如今我却连她的死活都不知道。” 她一直就是明白的,只不过苑儿不说她也就不曾点破,她明示暗示过那么多次,告诉她不要做傻事,为何她就是不听劝呢? “朕已经派杨桥宇去为她暗中诊治了。” “伤得严重吗?” “朕跟你保证,只要你乖乖喝了这碗药,一定不让她死!” 茗儿怔了怔,想从他手里接过药自己喝,他却是不依,温柔一笑,凭着性子一口一口喂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63章 参与 “这些事你都不要参与了,这阵子先在冷宫待着吧,朕派苑儿来陪你。” “为什么?” “朕保护你不好么?” “为什么相信我?” 是给的糖衣毒药吗?一句相信,摧毁了她对他所有的怨怪。 “先不说宣城染如何,单单是你,怎么会在刚与朕关系好一点的时候就弄出这样的事情来,既是苑儿所做,她定不会不顾你的感受,真让你……”南锦欲言又止。 “明知不可能却还是要惩罚吗?”茗儿有些生气,但一想到自己与宣城染两人相安无事,不由觉得轻松了许多。 “倒不如你说说,端木依的事情。” 南锦一手将茗儿揽进怀中,背靠在床上,闭着眼视而不见她的醋意,只等她回话。 “跟、青衣党有关么?”茗儿试探得询问。 只见南锦睁开的眼里闪过一丝赞许的光芒,轻轻“嗯”了一声。 “她也是?” “也?”南锦敏锐一字,茗儿忙低下头,她还不知那个假九儿的真实身份,贸然说出事情只怕反倒会被利用。 “不过是个惊讶的词语罢了,皇上想多了。” “朕竟越来越觉得你便是九儿。” “臣妾若说‘是’,皇上信么?”她鼓起勇气,只要他信,那么一切就都好办了! “朕要的是证据。”南锦满是坚定。 茗儿眼中的期盼熄灭了些,她哪里有证据,现在又置身冷宫,就更不可能去找证据了! 她咬着唇,心中还有事情想问,可在这个节骨眼上却是什么都不能问,他刚才说相信她,又有几分是真呢?就算真真切切,若这个时候她牵挂着宣城染的伤势,只怕他会盛怒吧? “累了就睡吧,别再做傻事了。”南锦察觉出茗儿的不对劲,只当她是累了。 “我不想待在这儿。” “墨儿!” “还我清白,我要出去。” “不行!”南锦说得斩钉截铁。 “那我要一辈子待在这儿吗?说了相信我然后又将我关在这儿,这就是你所谓的相信?”茗儿佯装生气的说着。 “再等等,现在还不能放你出去。” “你!” 南锦突地将她压下,坏坏的笑着,在她耳边低语:“朕时不时就来陪你,不会让你一个人。” 茗儿红着脸将他推开,移开眼,“皇上要陪的人那么多,哪里还记得这冷宫里的人。” “按时吃药,别一遇到事情就伤心,朕不想你死,想你一直陪着。”南锦温柔的说着,双唇贴下,茗儿只觉得本来嘴里的苦药味都没了,伸手环着他的腰,还不等他尽兴便抽身,虽然依偎在他怀里,却撅着嘴不理人。 “又怎么了?”南锦好笑的抬起她的头,“朕不能常来冷宫,你就是这么待朕的?” “那皇上走不就好了。”说着她转过身子,南锦从身后拥着她,“睡吧,再过不久天都该亮了,明日朕会很忙,不能来陪你。” “皇上不是说送苑儿来?” “暂时让她在杨桥宇那儿待着养伤吧,她行动不便,来了只会让人生疑。” 一想起要独自面对冷宫的黑夜,茗儿不由转过身子,看着南锦欲言又止了半天,还是没决定到底该如何开口。 “会害怕?”南锦问了一句。 “嗯。”茗儿老实回答着。 南锦轻轻一笑,吻着她的眉心,“朕明日要利用你第一次。” “如何利用?” “皇后。” 南锦只说了两个字,茗儿明白的点头,他忍了这么久,也是时候反击了,她待在冷宫的这些时日,只怕出去后会有不小的变动吧?既然他说要保护她,自己就不成为他的负累,乖乖待在冷宫,听候他的消息吧! “皇上小心为妙,动了皇后,太后那儿不易过关啊!” 见南锦闭着眼并不说话,那模样就像睡熟了似的,茗儿调皮一笑,伸手捏住他的鼻子,等他睁开眼赶紧松手,一副老实、可怜的模样,“看你不理我!” “这么爱闹,哪里像是个病人。” “本来就不是很严重的病嘛!”茗儿不以为然,南锦的眼底闪过一丝哀伤,对上茗儿的眼即刻又是明媚,舒心一笑,“明日来,朕要见到生龙活虎的你,再敢寻死,朕就……” “不敢了不敢了!我本来也不是很想死,要不是觉得谁都不在我身边了,我也不会失去理智。”回想起刚才的绝望,茗儿有些心悸得贴着他,若不是他来了,她真的就死了吗? “傻瓜。”南锦抚上她的发丝,“你还有朕,无论朕对你做了什么,朕保证,一日之内一定来跟你说清楚事情的缘由。” “皇上说话算话。” “君无戏言!” 茗儿欢笑着伸出手,勾出小指头,南锦无奈得跟着她笑,伸出手,勾住她的小指,只听她嘴里念念有词:“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骗人的是小狗!” “在哪儿学的这些歪门邪道,还敢说小狗?” “只要皇上遵守答应我的一切不就不会做小狗了?” 茗儿问得认真,南锦宠溺得拥着她,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不过没多久便是清晨,南锦再次嘱咐了茗儿些事宜,赶紧离开。茗儿打开柜子拿出他送来的东西,心中甜蜜不已,可她的心里始终不踏实,按理来说现在应该很幸福了,为什么就是觉得不安呢? 她拿出笔墨,反正一个人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无聊写些东西,每日一封信,然后等他来的时候给他,这样,就算她不能在他身边陪着,也有字字句句的情真意切相伴。 …… “皇上,边疆这时的风光正好,臣诚邀皇上过去一聚,也赏赏那儿的月光如何?” 南锦这边正忙着招呼客人,见臣子邀约了,也有憧憬之意,“待朕有时间一定要去看看,尝尝羊奶酒,听听豪情曲,看看硕大明月,与众卿家一道前去体会体会。” “皇上若是去了,臣保证,一定会流连忘返!” 众人说到开心之处都笑了起来,宴会上糕点众多,南锦拿起一小块含在嘴里,笑了笑,示意了下崔公公,接着又面淡如水。 “皇上国事繁忙,可要当心玩物丧志。”太后轻声一言,全场的气氛突然有些冷凝,南锦看向太后,“母后说得是,不过,边疆之土也是蓝国之土,朕知那儿风沙极大,亲自前去体会百姓疾苦,自当不会忘了朕乃一国之君。” “太后恕罪,是臣一时口快,皇上乃人中龙凤,张弛有度,岂会迷恋于一片山水之间,‘流连忘返’之词,用得却是不当。” “卿家快请起,哀家并无它意,今日是庆贺之日,不谈国事,众人开心就好!” 这时,南锦落已经叫了舞姬上台跳舞助兴,纳兰珏也帮着他布置,两人看着这满堂的喜庆,虽然累,却满足着。 …… “颜贵妃。” 茗儿正专注在写字,屋子四处已丢了好多她不满意的废纸,崔公公进屋,她正好扔一个向他飞去。 “呀!崔公公,我不是故意的!” 崔公公笑了笑,忙请安,“这是皇上吩咐送来的点心,说贵妃一定爱吃。” “皇上这会儿是在参加宴会吗?不用特意送来的,万一被人发现可就惨了!”茗儿嘴上懂事,却是赶紧接过糕点,心里美滋滋的。 “贵妃不用担心,奴才这一路走得极为小心,不会被人发现的,只是,委屈了贵妃在这儿受苦。” 说着,崔公公竟拿袖口拭擦眼泪。 不用这么夸张吧?就算知道南锦宠她,也不需要如此为她设身处地啊?茗儿笑笑,赶紧从地上那一堆废纸里去找东西,崔公公见了,也跟着蹲下。 “颜贵妃掉东西了?” “不是,我要找一张写得还算可以的字画拖你送去给皇上,崔公公,你等等啊!” 现在再要写一张只怕是会更丑!茗儿找来找去,还是觉得没有满意的,倒不如不拿去遭他笑话。 她有些泄气,可望着地上那堆纸,只怪自己毛笔字的功底不深哪! “没事了,崔公公,你快些回去吧,这儿不宜久待。” “颜贵妃,当真不要送一副给皇上?”崔公公笑问,茗儿失落得叹口气,“不送了,等下次有机会的吧。” “那奴才就先告退了。” “哎,崔公公,等等!有件事我想问你。” 崔公公毕恭毕敬得又到了她身边,茗儿迟疑着,这是南锦的心腹,问他也不好吧?可自己真的有件很想知道的事啊!他今日忙中想得到为自己送糕点,可见情谊不一般,就算知道了应该也不会太过计较的! “崔公公可否告知,小王爷如今,伤势如何?” 见崔公公面露些难色,茗儿更是着急了,“劳烦崔公知详情,我只是想知道他到底怎么样了。” “不瞒颜贵妃,小王爷身子骨本就不好,如今伤势严重,怕是要修养好一段时日。” 是啊!怎么就忘了他的身体不好呢?不由又有些怨怪南锦,明知是被陷害他就不能惩罚轻点么?他不肯让苑儿现在来冷宫,想来她也伤得不轻吧? “崔公公,这件事,皇上那儿……” “颜贵妃放心,奴才只是来送一趟糕点,什么都没说过。” 到底是南锦身边的人,识大体啊!茗儿轻叹一口气,好在他是相信她的,如果他不信,凭了皇后这次的陷害,只怕谁都保不住性命吧? 等崔公公退下,茗儿将屋子收拾一遍,坐下来饶有兴致得喝茶吃点心,阳光照了进来,落在她屋内半边墙上,宁静、祥和而又美好。 再说崔公公回了南锦身边,悄悄递给他一张纸,眉眼间皆是掩不住的喜悦。 南锦狐疑得打开,那张皱了的纸上字体显得娇小可爱,就像是个十岁小孩儿写的一般,他情不自禁的扬起嘴角笑开了,想着茗儿专注写字时的模样,刚才被太后破坏了的兴致这一刻又悉数回来了,将纸小心收好于袖间,那跳舞之人潇洒灵动的舞姿,倒也变成了心上之人跳的宋慧乔之舞了。 只是,那宋慧乔到底是谁? 很晚了还不见南锦来,很奇怪今晚没听到哭声,茗儿等到一根蜡烛烧完又点了一根蜡烛,不由埋怨南锦说话不算话,明明说好今晚来陪她的,竟是到了现在还不见人影! “不来就不来,我自己睡!” 她赌气将蜡烛一灭,躺去床上,气着气着,迷迷糊糊竟睡着了。 …… 一缕亮光悄悄爬上茗儿的脸庞,她揉了揉眼睛,翻个身想继续睡,却被禁锢着,翻不动,反倒将一旁的南锦也吵醒了。 “就醒了?”他问一句。 是到早上了么? 茗儿望着窗外的光,再看着南锦满脸疲倦的模样,有些心疼。 “我吵醒你了?” “也该醒了,一会儿去早朝。” 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他从枕头下拿出一张纸,茗儿只觉得眼熟,见他一脸坏笑,照着纸上的字读了出来。 “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这不是、她写的? 该死的崔公公! “你还我!”她娇喊着要去抢,南锦一举老高,反执上她的手,“本就是要给朕的,为何要拿去?” “谁说给你的!” 茗儿羞不过,要起身,哪知南锦抓着她手的力气依旧没松,她突然就向他身上倒去,对上他的眼,她心跳得极厉害,那要去抢纸的手放在哪儿都觉得局促得紧。 “害羞了?” “才、才没有。” “朕喜欢你现在的样子。” “啊?” 说着,他拥她入怀,双唇贴上她的唇,温柔而又甜蜜。 “朕走了,今日要过皇后那儿去一趟。”南锦突地开口,茗儿明白他是要去收拾皇后了。 “小心点儿,皇后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今晚等朕好消息。” 这是他今晚还会来的意思么? 茗儿娇笑,对上南锦的眼,“不用担心我,我很好。” “记得按时吃药,苑儿那有杨桥宇照顾着,宣城染……” 说到这儿南锦停了停,茗儿心虚得低下眼,只听他有些生气的口吻传来:“朕就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吗?你还防着去问崔公公?” “他跟你说了?”茗儿问得着急,心里对崔公公恨死了。 “你果然问了?”南锦皱起眉,茗儿这才明白他不过是在套自己的话,又气又羞,却是忍不住笑出声,学起他的声音,故作一本正经,“不知是谁刚才还说‘朕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吗’?眨眼就这样了。” “你倒是越来越不怕朕了。”南锦笑语,茗儿高傲得一点头,随即撒娇得往他怀里蹭,“我与他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关系,皇上想多了。” 南锦刮了刮她的鼻子,在她额上浅浅一吻,“练字吧,下回再写成这样朕可不收。” “你!” 见他坏笑着,茗儿撅起嘴转过身子,自己费尽心力写的东西他就不知道说点甜言蜜语哄一下啊?就算真的不好,也不必拿来奚落嘛! 耳边还是他的笑声,茗儿干脆拿了被子捂住脸,许久没再听到动静,她探出头,见房间里空荡荡的不免失望,他就这样走了?赶紧起身走向窗口看去,他正回头冲她浅浅一笑。 …… 南锦空闲下来去了皇后那儿,三臣在这儿是他有利的机会,只要他有凭有据,太后即便想包庇也不行,而废后又岂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他不由皱了眉,一抬头,已经到皇后的寝宫门口了。 “皇上?” 南锦刚踏进门皇后就诧异了,这么些年,他来她这儿的次数不超过三次。 “臣妾给皇上请安。” 皇后面若桃花,笑得灿烂,忙招呼下人端茶、送点心,南锦想起上次在她这儿喝的那杯水,去萱兰阁竟演了那么一出闹剧,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怒。 现在不是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他正色道:“皇后身为一国之母,竟令后宫出了此等蒙羞的事情。” “请皇上息怒,都是臣妾的罪过。” 皇后低眉屈膝,她当然知道他此番前来不是要与她论述风雅,他不喜欢她她也是明白的,心中早已做好了准备――上次已经错过一次机会,只要他来,这次,又怎么会再失去大好时机呢? “颜贵妃的贴身丫环苑儿,皇后想必是认识的吧!” 南锦双目一凛,皇后温柔一笑,她从来就是算准了苑儿的心态,没有哪一刻真正相信过她,当然也不会留下证据让南锦找到,苑儿利用她让她家小姐出宫,她便利用苑儿让她家小姐死无葬身之地! “臣妾一直将颜贵妃当亲妹妹疼爱着,怎么会不认识她的贴身丫环苑儿。”皇后低语,南锦满意得点头。 “关系,应该也是不错。”他抬了眼,看向皇后,继续用肯定的语气问话。 “那丫头聪明伶俐,与臣妾倒也说过些贴心的话。” “皇后倒是淡定得狠。”南锦嘲讽一声,皇后轻轻一笑,并未见些怯意,“颜贵妃闹出的丑闻臣妾身为后宫之主脱不了干系,臣妾惭愧,没能为皇上分忧,自愿请罚。” “只怕不是罚这么简单。” “皇上是要饶恕臣妾么?”皇后半开玩笑的问着,那模样带了三分天真。 “大胆!” 南锦气急,他当真没想到皇后到了现在还如此不将他放在眼里,一拍凳子,怒得站起身。 “请皇上息怒,臣妾自认做了皇后以来一直恪守本分,尽心处理着后宫大小杂事,从不……” “参与陷害也算是恪守本分?”南锦不愿再多兜圈子,冷冷一句话,轻看皇后一眼,掩不住得意。 “崔公公,先带着这些丫环们下去,本宫有些话,要单独与皇上说。” 皇后心高气傲着,崔公公偷偷看南锦一眼,见他点头,便领着一群人出去。 屋内就剩了皇后与南锦两人,皇后看着他,安静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臣妾入宫之际皇上就一直不曾来见过,臣妾知道皇上心中所想,可皇上为何就不愿给臣妾一个机会,问问臣妾到底是愿意效忠太后还是皇上?”说着,皇后看向南锦,深情而又幽怨,“臣妾也是一名平常女子,盼望自己的夫君好,皇上就当真不知臣妾这么多年来对你的情谊么?” 南锦冷哼一声,等着看皇后将这场戏演下去。 “同是颜家女子,为何她行臣妾就不行?臣妾身为皇后,不更能为皇上做什么吗?” 说着,皇后扑进南锦怀里,眸中带泪,南锦淡然将她推开,唏嘘道:“皇后大可不必如此。” 皇后愣了愣,“皇上、有证据了?”她直起身,眸中的狠毒多了些坚定。 “否则,你认为朕此番会来?”南锦满脸不屑,而此时的皇后,却依旧未见丝毫慌乱。 “皇上大意了。”她的声音里饱含着苦涩,“没想到你厌恶臣妾竟到了如此地步,皇上有的证据不过是臣妾与苑儿勾结陷害了颜贵妃,不知皇上可曾想过,太后为何明知臣妾与苑儿的心思却不阻拦?” 南锦皱了眉,突地恍然大悟,自己果真是大意了! “这次茶水里没有毒,只是这殿内的香薰,是太后一早就派人送来的。”说着,皇后看向香炉,笑得绝望。 “到头来,胜的、不过是太后罢了。” 茗儿在冷宫里一直等着,却除了有人来为她送饭再不见任何人,她担心了一整天,眼看着天都快黑了,南锦也还是没派人来跟她说事情的结果,更别提亲自来了。 “应该还在处理皇后的事情吧?” 她安慰着自己,那双翘首的眼一刻没从窗户口移开过,听见有人向这儿走来的脚步声,慌慌张张得跑去开门,见是一名陌生女子,顿时惊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是、新进来的人?”那人问着。 问话人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想来是先皇在位时犯了错被打入冷宫的,茗儿呆呆的点头,向远处望不到人,见她轻轻一笑,只好敷衍得笑笑。 “入了这冷宫还等谁呢?我刚进来的时候也是日日等、时时盼,想着皇上不会如此对我,这一晃,竟是十几年过去了。” 十几年? 茗儿仔细打量起这名女子来,即便在这儿待了这么久她也依然风华不减,到底是犯了什么事要在这儿待这么久? “都已经物是人非了。”她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来。 “恩。”茗儿简单应了一句,提不起力气回话。 “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那女子倒也热情,茗儿下意识回身看了看,她这儿吃的、用的可与这冷宫格格不入,还是不要招惹其他的人为妙! “简陋寒舍哪里还有坐处,倒不如出去走走吧。” 女子想了想,随即点头,莞尔一笑:“先皇赐我‘桢’字,在冷宫也论不及备份了,你便喊我桢姨吧。” “皇上赐字‘霓裳’。” 没想到十多年过去了,她还记得先皇给她的赐号,茗儿苦笑,即便是过去犯了再大的错事,幽禁了这么久自由也该偿还了吧?这后果女子盛宠只得一时,清冷却是一世,她真有勇气与实力在三千佳丽中夺一颗帝王心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64章 好奇 “霓裳,你别看这冷宫阴森森的,其实,有一处还是能叫人偷得半世闲的。” “桢姨已经适应这儿了么?”茗儿不由问道。 “不适应又如何?当初我进来,便知道不可能再出去。”说着,她的眼神黯淡了些。 茗儿有些好奇,她的心态这么平静,不像是那耍尽心机最后输了的人,应该是沦为棋子的替罪羔羊吧? 走着走着,茗儿不由被眼前的景象迷住,这里花攒锦簇,粗壮树干下一架秋千腾空,放眼望去,这儿的天湛蓝,美不胜收。 “若是日后闷了,你也可以来这儿。” “她们,都不知道这儿么?” 这话里的她们,茗儿竟不知究竟是指谁了。冷宫外的人么?她们哪里有兴趣理睬这一片桃花源。 “进了这儿的人疯的疯、傻的傻,谁还有闲情逸致来赏花?” 茗儿叹息一阵,如果这里的女子能再选一次,当初是断然不会进宫的吧?她突然想起了端木依,那样的女子,日后会步了桢姨的后尘么? 若她真是青衣党的人,只怕连命都会没了吧! “这儿极好,日后有桢姨作伴,霓裳在冷宫的日子,想想倒也没那么苦了。” 桢姨笑了笑,拉着茗儿走去秋千那儿,茗儿坐了上去,秋千渐渐荡高,她看着天,却总也开心不起来。 南锦,你到底如何了? 别了桢姨,茗儿回屋只见桌上的饭菜与一碗浓得泛黑的药,旁边一张纸上写着皇上今夜不来了,茗儿只能怨恨自己刚才瞎跑出去,如今,唯一能问的人也不见了! 本以为自己可以很享受这种被南锦保护的感觉,却没想到现在觉得这么度日如年,两个人真心相爱当然要同甘共苦啊! 烦闷得吃了点儿饭菜,茗儿只感觉身子有些不舒服,提不起力气,趴在桌上想歇会儿,胸口突然好疼,就好像几千只几万只针一起向她刺来,桌上的药碗被她打翻到桌下,她捂着胸口蜷缩在地上,痛苦得咬紧唇,额上密布一层汗水。 痛到迷迷糊糊的时候有人将门推开了,她以为是南锦,努力睁开眼,看见一个人的身影,却认不出那是谁,只知道是个女的,就站在那儿看着她。 …… “墨儿,墨儿!” 听见有人叫她,茗儿睁开眼,一见是南锦突地就哭出了声,紧紧的抱着他。 “没事了,你会没事的。”南锦心疼得拍着她的肩,眉宇间有的尽是担忧。 “你为什么不来?你明明说过会来的!你不知道你不给我任何消息我会担心吗?只是送药送饭送糕点,我要的不是那些!我……” 唇齿间的碰撞吻碎了她的理智,她哭着打他,只觉得胸口又是一阵疼痛袭来,她慌忙将他推开大喘几口气,而下一刻,只感觉嘴里一股腥味涌上,她趴在床沿边咳嗽不止,而地上的血迹,惊颤了她的眼眸。 “杨桥宇!” 南锦一声大喊,茗儿浑身颤抖了一下,她想她或许知道9527消失是去做什么了,她的身子,已经这么糟了么? “贵妃、又咳血了?”杨桥宇看着地上的血迹,也是愁眉紧锁。 “快来看看。”南锦将茗儿小心扶起,让她半坐着靠在他怀里。 杨桥宇走近几步,为茗儿诊脉,那脸色更是难看了:“贵妃昨夜没喝药,先将药喝了吧。” “我……” 茗儿皱了眉,自己的手上怎么包了一层纱布,稍微动了动还有些刺痛。 “别乱动,朕来的时候你已经昏迷在地上,手应该是被药碗割伤了。” 割伤?她明明记得摔在地下的时候什么也没碰到啊!是那个陌生的女人! 她不解着,在冷宫还有要伤害她的人?若是有仇那人昨夜明明可以杀了她,为什么只是划伤她的手? “先喝药。” 南锦端过药碗,茗儿的走神他看在眼里,她手上的伤让他皱了眉,而茗儿向杨桥宇看去,“苑儿她……” “朕说了苑儿很好,你先顾好你自己!”南锦很大声,茗儿颤抖着往里缩了缩,见他眼里的心疼赶紧乖乖接过药咽下去,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轻松道:“这是旧疾了,大概是近日劳累了些所以病情不稳定,不用太担心。” “你先出去。”南锦吩咐一声,杨桥宇暗自冲茗儿点点头,退了身。 “是朕不好,答应你昨晚来却……” “皇上只是来晚了而已。”茗儿说得自然,望向南锦,他眼里的神色太过复杂,她一时看不明白里面暗藏的伤痛。 “墨儿!”他抱紧她,“你身边不能少了人,一会儿朕就派苑儿过来,你一觉得不舒服就叫杨桥宇来,朕不许你有事。” 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苑儿茗儿自然是开心的,将自己的病情抛掷脑后,轻轻推开南锦,“皇后她?” 见他眉间的忧郁,她更确定了事情的进展一点儿也不顺利,她想握住他的手,可那厚厚一层纱布让她的想法有了阻碍,反倒将手弄得有些疼,南锦忙按住她,“你就不能安分点?” “皇上告诉我实情我就安分了。”她笑着说。 “没什么事,朕,还没去找皇后。” 茗儿不满的看着南锦,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了解他,他再会装也免不了一有事情就摆出一副平静如水的模样。 迟疑了会儿,她将头靠在他胸口,轻言:“我以为皇上再也不会骗我了。” 他抱着她的身子紧了紧,一直没说话,而茗儿虽然不安,却等着他开口说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已经入了冷宫,要谈帮忙自然是困难,但她若不知道宫外的事情,哪里放心得下? “朕,宠幸了皇后。”茗儿身子一颤,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他这句话,“陷害你的这件事相关人证也都死了,苑儿现在成了唯一的证人,却因她是你的丫环,空口无凭。” “皇上。”南锦别过眼,茗儿担忧得看着他,本来他自信满满以为这次可以将皇后除去,却不想事情却是往这么糟糕的方向发展,他该是受打击了吧?“那、皇上身上的伤,太后已经知道了吧?” 这一问,又是多么的多此一举。 “让我出去吧,由我做太后的棋子总好过……” “你只要养好身子,别的事都不需插手。” “皇上!” 南锦舒了舒眉心,“即便太后知道了朕身上的伤,不过也就是为她杀朕得了个圆满的借口而已,朕只需多派侍卫保护、多加提防就行了。” 哪里像他说的这么简单。 曾经太后会顾及杀了他找不到借口,如今皇后已经受宠了,他身上的伤也证实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怨朕么?”南锦看着茗儿的眼问道。 “皇上宠幸了皇后该是会比我还难过,我怨你做什么?” 茗儿笑言,南锦轻轻敲了下她的额头,“事情一到你嘴里就成这样了。” 不过,他的心情竟是不自觉得好了起来,想想事情其实倒也不尽然那么糟,与太后的争夺总是有输有赢,这次的大意当是买个教训,也正好趁这个机会清除些太后放在他身边的眼线。 “这应该是、早朝时辰吧?”茗儿看着窗外,再看向南锦,“皇上不去早朝?” 南锦笑了笑,轻轻摇头却是不答话,茗儿的眼眶瞬间有些湿,吸了吸鼻子,不让那滴泪轻易落下。 昨日就听桢姨说冷宫有个疯女人本来住她旁边,不知什么原因移居到了冷宫最偏处,如今早朝时分他又在这儿,有些事她自然就明白了。 “皇上对我的好我都知道。”她哽咽着说到,如果曾经还怀疑过他对她情谊的真假,到了这一刻,她便什么也不去猜了。 南锦吻了吻她的眼,与她相视,心里有些不甘,“朕以后,恐怕是很难才能来一次了。” “让我……” “会放你出去,但不是现在。” 他果然是了解她,茗儿笑笑,他有他的执着,更何况,就她现在的身子,若再不好好调养,只怕指不定哪天昏睡后真就起不来了! “能不能让我爹娘知道我没事的消息?娘若是知道我进了冷宫,只怕是、又会气病了。”一想起颜夫人,茗儿内疚不已,她这个女儿本就是假冒的,如今还做得这般不称职,若颜夫人真出了事,她不知要如何交代。 “朕……” “要顾及太后吗?” “嗯。”南锦应了声。 颜家到底是不是太后的人她也是不知的,茗儿无奈,提这样要求也确实是为难他了。 “冷轻云来过没?”南锦突然问道。 “没有。” “因了你来,冷宫外朕派人把守得很严,朕今日吩咐守松点儿,放他进来,你自己看看怎么跟他解释。” “皇上倒是很相信我啊!”茗儿笑得眼角弯弯,没想到那与他换妻的冷轻云他都可以放心。 “朕只有一个要求。” “什么?” 茗儿含笑着,南锦面色露出些红晕,在她耳边轻喃:“每日为朕写一封书信,朕定时派人来取,就算见不到你的人,也想见到你的字。” “不是皇上嫌弃的时候了?”茗儿白他一眼,却是开心的点头,依偎在他身旁,看了看自己的手,那个看着她难受的女人到底是谁呢? 桢姨吗? 不像啊! “对了,皇上为何不叫杨桥宇开些止痛药,这样你伤口痛的时候就不用那么难受了啊!” “你见过朕伤口痛的时候?” 南锦警惕问一句,茗儿一时不知该如何答话,到底要不要告诉他她就是九儿?可她真的想让他认出啊! “是昨夜你痛的时候思及朕的痛吧?” “呵、呵呵,是啊。”茗儿心虚得低了头,随意敷衍着。 “朕伤口痛的时候吃什么止痛药都没用,该试的杨桥宇都试过了。” “总会……” “顾好你自己,朕没事。” “那皇上也答应我一件事吧。” “嗯。” “下次预感伤口要痛的时候就到这儿来。” “嗯。” 南锦摸了摸茗儿的头,再看着窗外的天,轻叹了口气。 “别让朕担心,朕该走了。” 下次再见只怕是好久以后吧!想到这儿茗儿万分不舍,抬起头看着南锦,再一次抱紧他,“皇上一定要谨慎谨慎再谨慎,小心小心再小心,千万别大意了。” “墨儿。” “嗯。” “朕爱你。” 说着,他松开她眨眼便消失在了房间,茗儿呆呆的感受着刚才还有的温暖,耳边徘徊着那三个字,笑得甜甜的。 宜生殿内,太后依旧是那么高高在上,皇后走了进来,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是赞许的。 “总算做了一件令哀家满意的事情,皇后,计划照旧进行。”太后说着。 “太后娘娘!”皇后跪了下来,刚才进来时她的眼眶就红了,才这么会儿已经泣不成声,“臣妾求太后娘娘再给臣妾一次机会吧,臣妾想怀上真正的龙种,臣妾……” “大胆!”太后大喝一声,皇后吓得一颤,可一想到接下来的命运将是与另一个太后挑选的男人怀子嗣,从心底传来的抗拒让她不愿屈服。 “求太后再相信臣妾一次,臣妾会怀上皇上的孩子的,臣妾求太后,臣妾、臣妾不想再被人辱了身子。” “岂是由你说不想便是不想的?你当真以为皇上还会临幸你?”太后怒得拍了桌子,皇后跪走着去她身边,扯着她的衣裳,哭求道:“臣妾是个女人,知道贞操的重要性,如今已得了皇上的宠幸,有第一次就可以有第二次,无论用什么办法臣妾一定会怀上孩子,太后,臣妾求您,您圆了臣妾这个心愿吧,太后,求您了!” “第二次?”太后冷哼一声,“哀家不要那贱种的孩子!” “太后!”皇后着急了,“太后不觉得玩弄真正的龙嗣更能令她痛心么?”见太后皱了眉,皇后知道有商量的余地,赶紧继续:“如果臣妾怀的是真正的龙嗣,万一有人追究起来也不会出事,太后,求太后给臣妾一个月的时间,一月之内,臣妾一定让皇上再过臣妾那儿,臣妾求太后开恩!” 皇后跪在太后身边一直磕头,太后冷眼看着她,眸中突然闪过一丝阴毒,带有浓浓的恨意,一脚将她踢开,“一月之内,你若没有好消息,哀家定要你好看!” …… 茗儿在冷宫里收拾好床褥等着苑儿前来,不用多想也知道苑儿现在是下不得地的,在床上垫了厚厚一层,只求她过来之后能睡得舒坦些。 “墨儿。” 茗儿一回头,看见是冷轻云不免有些失望,怎么苑儿还不来?都已经是下午了! “就这么不想见到我?” 冷轻云笑了笑,茗儿将他推到一边,再走去窗户那儿看了看,始终不见苑儿的身影。 “等会你出去了帮我去给苑儿带个话。”茗儿看着冷轻云说到。 “你说。” “就说她家小姐已经病入膏肓了,她再不来看我就等着替我收尸吧!” “瞎说什么呢!”冷轻云突然变得严肃起来,茗儿吐了吐舌头,安分得坐在桌子边,为他沏一杯茶,笑得贼贼的。 “你一个大男人想着法儿的要进冷宫,这感觉很不爽吧?” “看样子下次你再出事我完全可以不用来。”他淡淡一句,说着看了茗儿一眼。 “不行!”茗儿忙大呼,“你不来怎么帮我带话给爹娘?再说了,我一个人在这儿真的很闷啊,你偶尔来看我一下会死啊?” 想来自己也是因为他才进宫的,他若就这样撒手不管了,还有没有人性啊? 冷轻云无奈得摇头,茗儿看着他,转眼又变得正经起来,即便是在冷宫,她也不可以什么都不闻不问啊! “你跟爹他们,真的是?” 茗儿不说完,希望冷轻云能领会她的意思,哪知他只是悠闲得坐在那儿喝茶,完全不顾在一边抓耳挠腮的她。 “你们到底是效忠谁的啊?我进了皇宫,总要给我一个明确的立场吧?” 她烦躁得将他手中的茶杯夺了过来,扯得受伤的手有些疼,见冷轻云又只是笑,她白他一眼,当真觉得面前这个人也是易了容的,从什么时候起冷轻云这个只对唐宓好的人在她面前也会笑了? 可他确实是他啊! 她认得出。 “你放心爱他便是。” “什……什么嘛。”茗儿小声说了一句,羞红着脸,半天抬不起头。 “他将你照顾得不错,这样回去我也能交差。”冷轻云淡笑着环顾冷宫四周的摆设,眼中露出满意的神色,“没什么事我先去苑儿那了,你们在一起也有个照应,哪怕是在冷宫也不能大意,知道吗?” “别婆婆妈妈的,快去找苑儿,绑也给我把她绑来!” 茗儿一脸坚定状,她知道苑儿迟迟不肯来的原因,可她怎么就不知道,她什么都不怕,怕的就是欠人情,她如此待她,她哪里受得起? “这些银两你先留着,虽然皇上已经置办了一切,可守冷宫的嬷嬷们还是由你自己打点比较好,放心吧,一会儿我就将苑儿带来,你身子也不好,先去床上躺着,家里我会照顾。” 这一席话听得茗儿心里暖暖的,他想事情果然是周到啊!厚厚一叠银两摆在桌上,她感觉自己现在跟个小富婆似的,煞有其事得踮起脚拍拍冷轻云的肩:“有你照顾我很放心。” 冷轻云无奈笑笑,扶着她上了床,再为她盖好被褥,眉宇间的担忧自是不会少,而她一而再再而三得催他走,这冷宫禁地他也确实不好待久,再检查一遍这四周的一切,才飞身离开。 天色已经黑了,茗儿忍着手痛写了一张又一张纸,终于写出了一张稍微能看的送给南锦,浅浅一笑,将它铺好在桌上等它的笔墨都干了,再看向窗外,苑儿还不来吗? 她不由叹口气,想来冷轻云的办事效率也不高嘛!慢悠悠地从抽屉里拿出一支新烛续上,无聊得玩了会儿烛泪,听见动静猛的一回头,正看见杨桥宇扶着低下头的苑儿站在门边。 “苑儿你来了!” 她开心得惊呼一声,忙走过去扶着苑儿,“快去那儿躺着吧!我都已经收拾好了。” “小姐,都是苑儿的错,害你受苦了。” 苑儿哭喊一声,接着便向地上跪去,茗儿一惊,而杨桥宇则赶紧扶着苑儿起身,说话的口吻有些急:“别乱动,伤口若是裂开就更难痊愈了。” ( 这杨桥宇对苑儿倒是? 茗儿会意笑笑,再看着唇色发白的苑儿,心疼得赶紧扶稳她,“我们有很多时间可以说很多话,快,先去躺着。” 说着,她与杨桥宇一起将苑儿扶去床上趴着,苑儿抽泣不止,茗儿知道一时半会儿也劝不好她,干脆先走去桌子边拿起那封信,然后偷瞄一眼杨桥宇对苑儿的关心,笑得贼贼的。 “这是要给皇上的信,麻烦你帮我转交给他,放心吧,苑儿还有我呢,我不会让她有事的。” 说着茗儿看向苑儿,杨桥宇接过信,再看了她们一眼,识趣得先离开。 “哎!再等等!” 杨桥宇刚走到门口茗儿就将他叫住,“苑儿这伤还得靠你帮她看,如果可能的话,偶尔过来一趟吧。” “嗯。”杨桥宇应了声,推开门走了出去,茗儿坏坏一笑,自己的话正好给了他来这儿的理由,他们也就不用饱受相思苦了嘛! 将蜡烛移到床边,她跟着躺去床上,见苑儿还止不住哭,她看着她:“还不老实交代!我不在的这几天你与他发展得怎么样了?” “小、小姐说什么啊?” 苑儿瞬时羞红了脸,那眼泪噙在眶中,哪怕是有一块疤痕遮住脸也挡不住无限的娇楚。 “还瞒着我,刚刚杨桥宇见你要跪下,那眉头皱得比我还厉害,我一要他走,他就舍不得,我一说让他常来,他眼里都泛光了!” “小姐!” 还以为她会跟她说皇后那件事,怎么她反倒是说这些没谱没边的事情? “苑儿你就不要害羞了嘛!杨桥宇品性不错,长得眉清目秀的,他会医术你也懂,两个人在一起就有话可说,他……” “苑儿自是不敢高攀。”苑儿倔强得打断茗儿的话,传达的拒绝不像是害羞那么简单,茗儿不解,迟疑的问:“你不喜欢他?” “我这样的容貌,他怎么可能看上?不过是作为医者怜惜我罢了。” 茗儿不以为然,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她才懒得听,“你还不美啊?苑儿你若取下这块疤,只怕是……” “因为容貌而爱上又能持续多久?”苑儿反问,茗儿顿时被堵得哑口无言,苑儿对情爱的抗拒她早就有所了解,只怕那木讷的杨桥宇要撬开她的心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 她的眼珠子一转,自己倒是觉得他们两人极其般配,有时间该好好撮合他们! “苑儿愧对小姐,没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65章 事情 “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茗儿欢笑着,“原来真有因祸得福一说,皇上他、亲口说了爱我。” 见茗儿如此幸福的模样,苑儿一时不知接下来该做什么,她从头至尾的想法都是送小姐出宫,如今,小姐已经与皇上互表了爱意,出宫、还有意义么? “小姐决定了?” “没有什么要决定的,他爱我,我爱他,彼此一起走下去便是了。”茗儿答得淡然,心中暖暖的。 “可小王爷他……” “我与他没发生什么吧?”提起宣城染茗儿忙问,虽然听了南锦的话说不可能,可还是求证一遍得好! “没事。” 茗儿这才爽朗一笑,她一直担心的事情如今总算是放下了!翻了个身,眸中印着烛光显得亮晶晶的。 “我只想得到你的支持,而不是你的奉献,我知道你这么做的用意,也很感激你的苦心,可就算你将我送出宫了又如何?让我顶着别人的相貌怀念皇上过一辈子吗?”说着,茗儿看向苑儿,“我倒宁愿像现在这样,与他爱着,为他活着。” “小姐不会有事的!”苑儿急道,茗儿的病情她听杨桥宇说了些,没想到才几日不见竟变得这么严重了。 茗儿点头,她倒不是很担心自己的身子,“放心吧,不信杨桥宇也要信9527啊,他出去这么多天,如今以为我出事,该是快回来了。” “小姐知道他去哪了?”苑儿忙问道,算算日子,9527消失的时间也不短了,若是说他被害了她倒觉得不会,只是,应该没什么事会让他不告而别啊! “准是去寻药了。”茗儿淡笑着回答。 她记得他跟她说过一定会治好她,起初她不以为然,随着她昏迷的时间越来越长,胸口疼得越来越频繁,咳的血越来越多,他该是抓紧时间去找药了。 苑儿这才放了心,见茗儿脸上的笑,一直不安的心也跟着宽了些,只是想起宣城染,她还是觉得自责。 为了送茗儿出去,她将计划与宣城染说了一遍,他当然是赞同的,而如今,他不仅落得大牢幽禁的地步,心中所爱的人还与别人倾吐了爱意,他知道后能承受么? “小姐现在,很幸福?” “嗯。” 穿越以来,第一次觉得生活充实了起来,回家不回家都不是她能做得了主的,她能做主的,便是活在这儿一日便好好生活一日,至于未来究竟会如何,她猜不到,也懒得去猜。 苑儿轻舒了口气,能看见小姐这样也是好的,等她的病好了,她也该遵守与9527的约定,至于杨桥宇,隔几日不见便不会多出牵绊了吧?他是那样好的一名男子,与她,注定该背道而驰。 “颜贵妃,奴才送药来了。” 茗儿一听,赶紧从床上一跃而起,走去开了门。 “这是皇上给您的信。” “还有回信?” 她诧异着将信接了过来,封面上写着“墨儿亲启”,她不自觉得遗漏了满脸甜蜜,那公公将药放在桌子上,看了苑儿一眼,满意得笑了笑。而茗儿等不及就将信封拆开,上面并没什么暖心的情话,只是闲聊他今日做了些什么,茗儿如获至宝得看了一遍又一遍,将信贴在心口,原来,不只是她写、他也会回么? “小姐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苑儿打趣道,茗儿一羞,走去将药一口气喝完,很奇怪,竟是一点儿也不觉得苦呢! 南锦果真是不再来过冷宫,一眨眼都快过去半个月了,苑儿的伤恢复得很快,茗儿象征性与桢姨去那个世外桃源玩了几次,暗中留意着她是不是那个割伤她手的人,却总也找不出破绽。她每次在信上都努力克制自己不问南锦宫外发生的事情,与他的书信来往也只聊轻松的话题,他日日面对太后他们已经很辛苦了,如果她再去刨根问底,他该是会心烦吧? “小姐,今日天气好,你出去走走吧。”苑儿见茗儿对着纸张发呆,知道她是闷了。 “真想带你也出去。”茗儿撅着嘴,放下手中的笔,苑儿的活动范围只限制在这间房内,只怕她也闷坏了。 “我没事,在这儿走动走动便好了。” 突然听到敲门的声音,这是暗号,熟悉的人来了都会先敲两下再敲三下,茗儿心知这是杨桥宇来了,偷笑一声,惹得苑儿面红耳赤之后才去开门。 “快进来吧!跟苑儿正说起你呢!” “小姐!”苑儿羞着拉她,扭捏得站在那儿。 “是吗?说我什么了?”杨桥宇笑笑,看向苑儿,将手中的药箱放在桌子上。 “夸你呗!当然不会是坏话。” “别听小姐瞎说,她是闷坏了,逮着谁都想戏弄一番。”苑儿想找着台阶下,哪知茗儿根本不打算将话题就此打住,走去她身边,那模样认真极了。 “什么嘛!难不成你认为杨桥宇是坏人?” “我……” “也确实够坏,你看他,长得文质彬彬,医术又好,对人还体贴,只要哪位伤者一说腰疼马上就来扶了,怎么有人这么坏嘛?” “小姐。”苑儿气得要去打她,哪知她灵活一闪,将杨桥宇抓到身前挡着,只露一个头望着苑儿,偏偏那满脸的坏笑还止不住,“你打啊!打不到我就打杨桥宇这个大坏蛋好了!” “小姐你!”苑儿羞得一跺脚,只求茗儿别再闹了,根本不敢看杨桥宇传来的目光。 杨桥宇无奈得笑了笑,转过身看着茗儿,“皇上在你说的‘世外桃源’等你,还不去?” “干嘛不早说?”茗儿抱怨一声,他来了?他终于来了! 走到门口,她突然又止住脚步,回头看着略显生涩的两个人,调皮得冲他们喊道:“果真是坏人,知道用这招将我支开。” 还不等苑儿再要来打她茗儿转身便跑了出去,她在信上跟南锦将世外桃源形容得美轮美奂,而此刻,他就在那儿等她吗? 提起裤裙,她快跑过去,满心期待。 秋天是繁花开败的季节,只有菊 花开得茂盛,茗儿远远望不到南锦的身影,跑近了,找了一圈又一圈,可哪里有他的影子? 杨桥宇果然是骗她么?他断然不会拿这样的事情开玩笑,可为什么不见南锦的人呢? 她急得眼眶微红,忍了这么久的相思,如今好不容易以为能见面了,却只是空欢喜一场,她在信里多一句会令他分心的话都不敢写,可他就真的这么忙吗?只是来看看她都抽不出时间吗? 越想越委屈,越想越伤心,可气的是她竟将他送的如意珠埋在那个鬼地方,如今根本找不到人为她去挖出来,而他也就真的不会送什么东西给她吗?聊寄相思也好啊! 她突然愣住了,南锦不在,那个杨桥宇是假的? 不好! “去哪儿?只能等这么些时间么?” 腰间突然一只手环来,茗儿一怔,赶紧回头看,一见是南锦气得又哭又笑,转身紧紧依偎到他怀里,半天说不出话。 “是朕不好,不该想着跟你闹,墨儿,朕好想你!” “我也是、我也是!” 茗儿忙擦了泪喊着,南锦心疼得搂着她,浅吻她的眉心,刚才见她四处找他他还是满意得笑着的,如今见她哭了,心也跟着酸了。 “朕今日都在这儿陪你。” “不用处理政事吗?”她从他怀里钻出脑袋看着他,眼角还挂着大颗泪珠,南锦一笑,伸手为她擦干泪,“朕今日病了。” “病了?”茗儿疑惑着重复一声,突然恍然大悟,有些羞涩,更多的是感动,吸了吸鼻子,眼泪和鼻涕都往南锦身上蹭。 …… 好不容易才平息了心情,南锦抱着茗儿在秋千上坐下,而她有些不安,“这儿有人来了怎么办?” “不远处有人守着。” 怎么她一路走来没看到人? 顺着往树上看了看,不会那里藏有人吧? 有很多话想说,一时间却又找不到话题。有很多事想问,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问得好。生活的琐事在信上都已经说过了,如今她与他相拥在这儿,茗儿只觉得着急,到底要说什么好嘛! 她看向南锦,他轻闭着眼,宽厚的手心包住她的手,似乎很享受此刻的宁静,想来也是,他近日这么累,如今来了,也是想好好休息吧,自己干脆不吵他了。 将头靠在他怀里,她跟着他闭眼,迎面吹来凉爽的风,伴着淡淡菊 花的香味,这一刻静谧而又惬意,她情不自禁小声哼着歌。 他抱她越来越紧,她也就乖乖得任他抱着,他的呼吸在她耳边那么急促,她红了脸,若他想要,她又怎么会拒绝? 事到如今,他还是会怕她疼么?他担心的到底是什么?太后么?如今她在冷宫,谁又会知道? “皇上,其实……” 她回过头,突然看见南锦面色惨白,他的双唇已被他咬破,她一惊,想起他刚才玩笑般说的病了,想起他答应过她伤口痛了会来找她…… “皇上!” 她惊呼一声,南锦虚弱得摇了摇头,却连说“没事”的力气都没有。 “对不起、对不起,你这么痛我却是不知道,我……” 南锦突地向地上摔去,茗儿一时扶不住,忙下了秋千去他身边,想喊人,又怕惊动了冷宫里的女人,无助得看向身后,他带来的侍卫呢?为什么一个都不出现? “墨儿。” “我知道,你没事,你不痛,我不会哭,你、你睡吧,睡着了就感觉不到痛了。” 南锦勉强笑了笑,茗儿也跟着笑,再四处看了看,接着就坐在地上,抱着他的头,刚想唱歌,南锦突地扼下她的头,在她耳边轻言了句话,她一时愣在那儿,那张脸跟西红柿似的。 “想看你跳舞。” 南锦这么说了一句。 他想看的,是上次跳的那个“三只小熊”吧? 茗儿哭笑不得,挠了挠头发,那日她跳的时候他笑得那么开心,今日是又想看了? “皇上真会折腾人。” 小声咕哝一句,茗儿将南锦靠在大树边坐着,再深深看他一眼,他现在这么疼,能有些东西来分散他的注意力也是好的吧? 随着她的歌声,她跳得越来越卖力,还想了好多滑稽、搞笑的表演,见南锦笑着笑着那双眼渐渐没了神采,最后轻轻的闭上,她终于松了一口气,坐回他身边,伸手去摸着他的脸庞。 他瘦了好多。 却依然那么帅! “如果每次见我都是你痛的时候,我宁愿这一辈子都不见你。” 一滴泪落在地上,她忙擦了去,吸了吸鼻子逼自己笑笑,依偎到他怀里,望着天上的云,享受这份来之不易的相聚。 …… “原来你还藏了这么多不为人知的东西。” 南锦突然一声将茗儿吓到,她抬眼看着他,慌忙坐起身,“怎么样?还疼吗?” “你是朕最好的止痛药。” 话出口的下一瞬两人都有些不习惯,茗儿突地轻笑一声,红着脸低了头,南锦不解,“笑什么?” “笑皇上说的情话啊!”她答得自然,阳光照在她脸上,整个人更显得有神采。 “好笑么?” “嗯。” “还敢承认?” 南锦转身便将茗儿压在身下,茗儿慌着看他,眼神迟疑着闪躲,他们两人此时的距离太过靠近,她跟着他呼吸的节奏呼吸,心脏仿佛要跳出来一般。 “朕想要……” “皇上,有人来了。” 一名侍卫匆匆赶来,南锦偏头一眼,茗儿赶紧将他推开,那侍卫显然也没想到正撞上这样一幕,茗儿懊恼的背过身,真是羞死人了! 而就在她羞愤的时候,南锦一手揽过她的腰,在走道里飞速行进,她偷偷打量着他,这颗心到现在还没平静呢! 进了房间南锦才将茗儿放下,苑儿与杨桥宇两人坐在桌边,见他们回来了赶紧起身请安,见茗儿红透的脸,而南锦也有些不自在,两人都微微侧身相对,苑儿似乎明白了什么,看着茗儿偷偷笑了笑。 “奴婢先出去了。”说着,苑儿暗暗拉了拉杨桥宇,回了神的杨桥宇也赶紧请安告退,剩了茗儿独自面对南锦,她更是觉得尴尬。 “喝、喝药吧。” 南锦别扭得吞吐一声,向桌上看去,那碗药已经凉了,再想开口,又觉得什么话都是多余。 “刚才……”茗儿迟疑着,咬着唇想说话又觉得那话由她说出来太丢脸了,可是,明明就该水到渠成的事情,为何总要一拖再拖? “皇上要了我吧!” 她扯着嗓子尖细一喊,见南锦没有出声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皇上要了我吧。” 鼓起勇气,她走到他身边,将他手中的药夺来一口气喝光,目光坚定的看着他。 “朕……” 只一个字,南锦连茗儿的手都没握。 “皇上在不确定什么?”茗儿问着。 “你。” “我?”茗儿突地泄了气,双眸瞬间就黯淡了,“还是不相信我么?” “是朕的问题。”南锦绑过茗儿背过去的身子,“朕,没有把握能保护好我们的孩子。” “朕当然想要你。”他抱紧她,“可朕现在不能要你。”顿了顿,他继续道:“你当真以为这冷宫安全吗?你来这么久了,太后一句话都不曾说过,你是她中意的棋子,她怎么可能不想你出去?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她已经知道了你与朕的事,她现在又在谋算什么,朕,一点也猜不到。” 一席话点醒了茗儿,是啊,日子过得太安逸了,怎么就忘了太后! “如果。”她心下有些伤,“如果哪天在我与皇位之间皇上只能选一样,皇上,皇上会。”会舍弃她吗? “没、没事了,皇上去躺会儿吧,叫杨桥宇进来为你看看。” 她将手从他手心里抽出来,南锦再一次握住,“墨儿。” “皇上去躺着吧。” 她冲他开心一笑,接着背过身,黯淡的眼眸里蕴含了太多悲伤,打开门,对上苑儿的眼,一滴泪委屈得落下,杨桥宇见了不明所以,再往里探去,只见南锦站在那儿看着茗儿的背影,眸中也是忧伤。 …… 日子过得很快,离茗儿上次见南锦又有快十天了,这几日她的眉心就没真正舒开过,望着这一张白纸,她已经很多天都不知道要写什么了,每次都是写了“安好勿念”送过去,而这几日,他没有一张信回给她。 才这么些日子大家就都倦了么?她还记得她看过《秒速5厘米》,两个人相爱,因为距离而从主动变成被动,谁都希望对方多付出一些,久而久之,就谁都不愿付出了吧? 她是重蹈覆辙了么? 趴在桌上,手中的毛笔在砚台上洗来洗去,桌上溢了好多墨水,旁边摆着一封已经写了“安好勿念”的信,桌子正中央是一张白纸,她每天都逼自己看能不能另外写些什么,可却是一个字也没憋出来。 或许他也知道她今日写的又是那几个字,干脆连信封也懒得拆了吧? 想着,她已将手中的笔放在一边,将纸折成飞机在屋中飞来飞去。 “小姐,今日雨下这么大,你怎么就不多穿点?” 苑儿手里拿了件衣服给她披上,茗儿冲她笑笑,整个人又没力气得趴在桌子上。 “与皇上、吵架了?”苑儿试探着问。 这么多天了,小姐的情绪都不高,写信也没了平常那股热情劲儿,而那日皇上没在这儿待多久就因事被侍卫叫走了,那天就感觉气氛就怪怪的。 “没有。” “那怎么?” “什么也没怎么。” “小姐。”苑儿担心着,如果真什么事情都没有,小姐怎么可能整日心绪不宁? “就是因为什么都没怎么所以我闹得慌。说他不爱我吧,他明明亲口说过的;说他爱我吧,我从他身上却一点未来都看不到。本来以为两个人相爱就是再美好不过的事情了,可原来不是这样,他顾及的有很多,根本做不到全心全意爱我,甚至,如果我与他的皇位起冲突了,他会选择牺牲我也不一定,我的用处就是他累了之后的避风港,他到我这儿找些乐子罢了!”茗儿越说越激动,恨不得将桌子掀翻了。 “小姐想多了,皇上他……” “哎呀!不说了!我出去走走!” 说着,茗儿气鼓鼓得开了门便朝外走,苑儿担心得在屋内看着她,在冷宫可千万别再惹出乱子啊! 走着走着,茗儿自己也不知道到底这是哪儿,只知道自己已经走得很偏了,而心中的抑郁丝毫没有减少,对着墙拳打脚踢一阵,疯了似的一声喊。 “谁?”只感觉背后有人,茗儿忙回过头,可怎么什么都没看见呢? 她小心翼翼往前走了几步,探了头瞻望,只觉得身后有人,还来不及回头,一双手突地从后面掐住她的脖子,嘴里喊着:“贱女人,我掐死你,掐死你!让你帮她抢皇上,我杀不死她还杀不死你吗?” 茗儿一时呼吸不顺畅,赶紧伸手想去打开她的手,却不知为何那人的力气那么大,她根本反抗不过。 “救……救命。” 这声音就像是卡在喉咙眼,茗儿的脸憋得通红,抬脚向后一踢,趁那人吃痛的空当忙向前跑,匆匆向后看了一眼,应该是个疯女人。 “别跑!你这个贱女人,带我去找皇上!她根本就没死,我看见她出宫的,不是我杀了她,不是我!” 那个疯子堵住茗儿的去路,茗儿颤抖着往后退,四下看了看,几堵厚厚的墙堵住了去路,还能往哪儿逃?都说疯了的人力气大,她刚刚被她掐得差点没断气! “她没死,她根本没死!你们骗皇上,你们一起骗皇上!我要告诉皇上听,要皇上将她捉回来关入冷宫,皇上会再宠我的,她会再宠我的!” “你、你认错人了。” 茗儿扶着墙,惊恐得看着她身边的那根木头,而显然她也发现了,嘴角一个恐怖的笑,突然拿起那根木头便向茗儿挥来,茗儿吓得尖叫一声,一回身,撞上一个硬邦邦的胸膛,抬起头,她又惊又喜:“9527!” “皇上,皇上你来了!你来得正好,臣妾要告诉你一个秘密,是个天大的秘密!柳夕儿没死,她没死!是这个女人将她偷偷送出宫的,她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啊!”疯女人指着茗儿,满脸开心的检举着。 “走吧。” 9527白那疯子一眼,横抱起茗儿,眨眼便消失了,只剩那疯女人的喊叫声。 回了房间茗儿还是心悸的,9527检查着她脖子上的淤青,拿出一瓶药替她上药,而茗儿也安分老实,只因此时的9527太严肃了。 “怎么弄得这么惨?” “也不是很惨啦,皇上其实是把我放在这儿保护着。”茗儿小声解释。 “这是保护?刚刚要不是我赶到你就死了!”9527怒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66章 严重 “没、没那么严重啦。” 对上苑儿探究的眼,茗儿有些心虚。 “走吧,离开,要治病也不是在这儿。”9527的语气更像是在吩咐着,不容人拒绝。 “你找到药了?” “恩。” “找到了?”显然苑儿比茗儿开心许多,茗儿跟着她笑,再看向9527,“我不能走。” “你!” “你不在的这阵子发生了很多事,以后我再慢慢跟你说,反正是治病,在哪儿治都一样,这冷宫只要我不出去就没人来打扰。” 9527犹豫一阵,接着叹口气,拿出一粒药丸:“先吃了这个,可以缓解你胸口的疼痛。” 茗儿淡淡一笑,接过药丸,端详了会儿,对9527的神秘她越来越好奇了,可就算问了他也不会说,倒不如不自讨没趣。 “谢谢。”茗儿轻言。 9527不自在得别过眼,苑儿轻笑,如今小姐的病有治了,也是到了她该结束生命的时候了,对这个世界倒也没有太多的挂念,只是小姐这倔脾气,爱了一个不该爱的人,该是会吃不少苦头吧? 又是敲门声传来,茗儿让9527赶紧躲起来,他的事情少一个人知道少一分危险,苑儿去开了门,一见是杨桥宇,眸中带伤。 “怎么了?”杨桥宇向茗儿看去,正好看见她颈口的伤,疑惑得看着苑儿,哪知她只是别过眼,并不答话。 “没事,不过是刚刚出去与冷宫的疯女人打了一架。” 茗儿说得轻松,杨桥宇愣了会儿,接着“哈”一声笑开,茗儿随他笑,好不容易等他平静了,认真看着她的伤,“已经上过药了?” “恩,苑儿用的,剩下的我就正好用了。” 这个借口倒当真是好啊!茗儿不由佩服起自己的聪明来,如今多了9527,她的心安了不少。 “皇上他……” “苑儿!快给杨桥宇倒茶!”茗儿几乎是喊出来的,这几日她不愿听谁说起有关南锦的任何消息,杨桥宇冲苑儿摇头,再看向茗儿,眼神深邃。 “躲着也不是解决的办法。”不躲着也依旧不知该如何解决啊……“皇上这几日总心不在焉,你送去的信他一看再看,每次提起笔回信又放下,自言自语你一定还在生气,写过来了你也不会看。” 他、也在想她吗? 那个笨蛋! 怎么不回信呢! 她不过就是在等他的一个答案啊! 他想要坐稳江山,她当然也希望他如愿以偿啊!她只是想知道,如果再一次回到山上去,他救了她之后还会不会再那样潦草得丢下她,就是因为不想噩梦重演,所以她一直躲在这冷宫,以为不与他参与同一件事便不会再在要做选择的时候将她丢弃。 “我再写一封信过去,麻烦你帮我转交。” 茗儿狡黠一笑,铺好纸张,在墨水里倒了一杯茶,再用指甲盖点了点,在纸的左下脚写了极小的四个字――不负相思。 接着拿起毛笔,正中央依旧只写“安好勿念”,如果她猜得没错,他将信看过来看过去是在找她还有没有写小字,那这次写了,他若是不看,或是说他没找到,那便说明她与他有缘无分,她又何苦再执着? “拿去吧。” 这期间苑儿与杨桥宇一直说话,这也是茗儿暗中指使的,如果杨桥宇看到了她做的小动作,难保不跟南锦说,她要试探的,是他对她的情到底有多真、多深。 杨桥宇走后茗儿的心一直安静不下来,那个疯女人她好像在哪儿见过,她嘴里喊的那个夕儿她好像也听说过,可她想了半天,依旧想不出个头绪。 顺着向窗外看去,紧了紧手中的丝帕,他会看到吧?今晚送药的人来了,应该会带来他的信吧? “你这冷宫我也不能多待,我还得出去帮你找些药引,那粒药只是暂时起作用,你还得继续调养着,等过些日子我再来。” “你要走?”茗儿忙拉着他,好不容易才见到啊! “嗯。”9527笑了笑,茗儿知道他的洒脱,他若是要走谁也留不住,更何况,他是出去为她的病奔波,自己也不能太依赖他。 “对了,有空去看看城染吧,也不知他的伤势怎么样了。” 这些日子都听不到他的消息,她这不清白的冤屈又还没洗刷,也不知宣城染现在到底如何。 “一会儿便过去。” “啊!还有!”又想起了一件事,茗儿的面色有些难看,其实她也不知,就算得了这药,还能不能亲手交给他,“有没有一种疗效非常好的止痛药?” “病因。” “多年旧疾,像是刀伤什么的。” “多年的刀伤还会痛?”9527疑惑得问道。 “不会痛吗?” “问清楚吧。” 9527淡淡一句,茗儿突地皱了眉,南锦痛的原因,难道不是刀伤? 苑儿看出了茗儿的不寻常,再看了眼9527,9527也不出声,示意苑儿一眼,两人走到屋门口,茗儿呆呆坐在床边,脑子里只是南锦伤口的模样,他会骗她么? “先不要寻死,她的病我只能维持一年,很多药还在找。”9527说着。 “刚刚不是?” “那是骗她的,杨桥宇不是庸医,若真那么好治他也不会说无能为力,他是真的救不了才……” 苑儿颤抖着后退一步,一年?若是小姐知道她只有一年的生命了,她哪里还会有期、哪里还会有追求?不觉间已满眼的泪,她小心翼翼得擦干,不留痕迹,轻轻点头,“我会照顾好小姐的,不会再让她出事。” 茗儿等了又等,眼看着天都要黑了,怎么还没人来送饭呢?总不可能不看信,连送饭送药的情谊都没了吧? “小姐,你别老站着,过来坐会儿吧。” 苑儿走到茗儿身边扶着心神不宁的她,茗儿低了头,双眸黯淡,“他该是,看不到的吧?” “小姐别瞎想,现在还早。” 是还早吗? 茗儿勉强笑笑,走去坐下,刚坐一会儿,只听有人敲门,她忙奔去开门,见是那送饭的公公,情不自禁笑出声,“皇上有信送来吗?” 见那公公面露难色,茗儿的心有些紧,苑儿跑到她身边,跟她一道紧张着。 “皇上,什么都没说吗?”茗儿又问。 “奴才只是照例送饭送药过来,贵妃有信给皇上吗?奴才马上去转交。”揣摩半天那公公也没明白茗儿的意思,回了句这样的话。 “没了,再也没信了,饭跟药也别送了,都别送了。” 茗儿声音低低的,苑儿担心得扶着她,见她转过身便落了泪,赶紧吩咐那公公将饭与药放在桌上,使眼色让他赶紧走,再看向茗儿,她已经泣不成声了。 “小姐。” “我想一个人待会儿,苑儿,你先去旁边的屋子坐会儿好不好?不用多久,我只想一个人待会儿。”她抓着苑儿的手,眼泪止不住的落下,是自己期待多了,指甲盖写的字本来就小,偏偏那墨水她还弄淡了,又有谁会留意到?为何她不写大一点,为什么不写在中间一点? 她恨着、怨着、气着,而这一切又能怪谁呢?她以为谁都如她那般在乎一张纸吗?到底还是她爱得多,也活该她伤得深。 苑儿迟疑着退了出去,突地眼前出现一个人焦急的身影,她舒心一笑,有的担心顷刻消无,向茗儿看去,“小姐,快看看谁来了?”说着,苑儿往旁边的屋走去,止也止不住笑。 茗儿一偏头,看见南锦一时止住了泪,却是又将头低下,抱着膝盖坐在床上不理他。 “朕亲自来了也不能让你消气吗?” 南锦向茗儿走去,想拥着她。 “别碰我!”茗儿赌气将身子往里移,南锦笑笑,坐在床边不顾她的挣扎将她按进怀里,“朕没有负你的相思,你却负了朕的相思么?” 他还恶人先告状?茗儿气得一口狠狠咬住他抱紧她的手,南锦皱了眉,却是随她发泄,等她哭着将他放开,他依旧只是抱紧她。 “你还来做什么?你走啊!我不要你送的饭,也不要你送的药,我什么都不要!” “都这么久了,气还不消吗?”南锦温柔的哄着。 她到底为什么生气他就一点也不知道吗?茗儿更是委屈了。 “朕今日看到你信上的‘不负相思’,丢了一切事情跑来见你,还以为你已经原谅朕了,现在看来,是朕会错意了么?” 他看到了? 茗儿看向南锦,他有些委屈的模样让她一时半会儿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别跟朕闹别扭了,每日打开信见你就写那几个字,朕找遍了每一张纸却连多余的一笔都没有,你就这么不在乎朕吗?” “那你不知道回一封过来啊!” 茗儿心虚得说道,其实,倒真是自己小家子气了。 “朕……” “是嘛!你是皇上,怎么能放下架子嘛!”她嘴上不饶人,其实心里已经美极了,他怕她还在生气所以一直不敢来,等看到她写的那些小字就迫不及待来了,如此心意,她又还去计较什么? “朕还不够放下架子么?” 见南锦的模样茗儿不由一笑,好好依偎在他怀里,“不够。” “原来你这么贪!”他将她眼角残留的泪擦去,吻上她的眉心,“你不信朕?” 安静了会儿,茗儿轻抚上刚咬过他的地方,两排牙齿印很清晰,自己倒也真狠得下心! “世间有种水,名叫‘忘情之水’,世间有种药,名叫‘不死之药’,皇上能明白茗儿的意思吗?”她眸中带伤,语气尽量平稳。 “高处不胜寒。” 南锦答道,茗儿只能苦笑,他其实都是明白的。 “皇上要做千古明君定要抛弃儿女私情,对后宫女子恩宠均沾,如此,又怎能让我心安?我要的一世一双人的幸福,皇上能给我吗?” 她看着他,见他眼中的犹豫,知道他不愿给她没把握的承诺,却叫她不安。 “我不要你给我承诺,因为帝王总有那么多无可奈何,我又何苦求来自欺欺人?我怕,不怕皇上的后宫到底会有多少女子,只怕到那个时候我爱的人已经不是面前这个南锦了。” “后悔吗?”南锦问着。 “不后悔。”倒也没有多想,她答得真切。 “朕也一定不让你后悔!” 茗儿笑笑,垂下眼,心是悲的,为何她明明看到了不好的结局却依旧不后悔呢?她坐起身,心虚得躲过南锦伸来的手。 “墨儿。” “皇上还没吃饭吧?先吃饭吧,我……” “墨儿!”南锦抓住要下床的她,“朕有心来与你解开心结,你却避之唯恐不及吗?” “我没有。” 她小声答着,南锦皱了眉,茗儿幽怨得将手抽了回来,“皇上今夜若决定不走,这个话题便不要继续了,说也说不明白,没看到结局,谁也不要说结局。” “说到底你还是不信朕?”南锦生气的说着。 “我信皇上这一刻的真心。” 茗儿倔强得看着他,南锦无奈,拉过她的手,将她拥进怀里,她嘤嘤的抽泣着,越哭越伤心,她也知道自己不该这样,可心底的悲伤却是止不住。 “我亲眼看到你与端木依在一起是什么心情你就没想过吗?可你安慰过一句没有?我是个女人,我也会吃醋、会嫉妒,这么久见不到你我也会胡思乱想,耍性子这么些天不理你,只是想让你体会到我不缠着你你心里也会空荡荡的,可我天天等你,你却连封信也不回,好不容易听了杨桥宇的话鼓起勇气给你写信,却是又等了你一天,我等不到你的信跟你闹闹脾气也不行吗?你却因为我不相信你而生气,你到底为我做了什么,凭什么要求我这么爱你?你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茗儿一口气说了一大堆,南锦忍不出笑出声,茗儿看着他,愤恨将他一推,气得更是伤心。 “朕许久都没这么开心了。”南锦说着。 “你!” “知道这几日朕是怎么过的吗?” “将你以前写的信读了一遍又一遍,又将你近日写的信找了一遍又一遍,做什么事都没有心思,朕知道你伤心了,可原来,你比朕想的脆弱。”他揽过她,继续道:“你看到朕与端木依在一起,朕见到你那一刻绝望的眼心狠狠的刺痛着,却又不能及时来跟你解释,好不容易来了,却是看到你与宣城染双双躺在床上,朕那时哪里还有理智?恨不得将你杀了。可看到你醒来时无辜的眼,朕突地就清醒了,但事情已经闹大,朕只能将计就计,赶到冷宫却见你吊在房檐下,朕当时真恨不得狠狠抽自己几巴掌,也恨不得抽醒你。后来听到你在睡梦中喊着朕的名字,朕就在想,面前这个人,朕纵然负了天下人也绝不能负她!你已经让朕爱上你了,不能中途喊停,再苦再累也只能继续与朕相爱,并且、一直爱下去。” 一滴泪顺着脸颊落下,茗儿看着南锦,他眼里的深情溶化着她心里对这个陌生世界的恐惧,也溶化了她对帝王之爱的恐惧,古今帝王不是不想爱,而是无人爱,是没有人值得为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纵然负了天下人也绝不负她,这是他给她的承诺,她信,深信不疑! “朕要你。” 南锦轻言,一手将她抱去床上,温柔的吻已压下,茗儿来不及拒绝,只能一小点儿一小点儿抽身,对上他伤心的目光,娇羞得吻开他紧皱的眉心,“今日、不方便。” 她捏着衣角,紧张得手心冒汗,南锦恍然大悟,不由笑笑:“当真是好事多磨啊!” “皇上!”她娇嗔着一拳打去他的胸口,却是自己也觉得好笑,起身拉着他到桌前,“皇上吃饭了吗?先吃饭吧!” “一起吃。” “那我去叫苑儿。” 说着她便要往外走,南锦拉住她,点了点她的鼻尖:“我们才这么些相处的时间,朕想与你单独待着,她那儿有杨桥宇相陪,你不必担心。” 茗儿愣了愣,想来他是早有准备啊!不由娇涩一笑,跟着南锦坐下吃饭,两人浓情蜜意,看着碗里满满的饭菜,心是满足的。 “皇上的伤……”茗儿想了想,他不愿说自是有他的理由,自己就不要再为他添麻烦了吧? “怎么了?” “没事,只是在宫外认识一个奇人,或许可以拿些止痛药给皇上试试,想想又觉得杨桥宇的医术已是出类拔萃,就不多此一举了。” 南锦笑笑,拉过茗儿的手,将她抱进怀里,又安静了会儿,茗儿知道他有话想说,也知道他还在顾虑,就不多话。 “其实,朕每次痛,不是因为你看到的那些伤。” 茗儿身子一颤,看向南锦,伸手捂住他的唇,“皇上不必说。” 他不必说。 茗儿想着。 如果仅仅是因为她今日跟他发了通脾气他逼不得已才要告诉她,她并不想听,她不在乎他有他自己的秘密,毕竟就算他将什么都告诉她,她也只能做个听众,听过了就过了,帮不了他什么。 “朕想你知道。” “皇上。”他对她,真如此信任了么?她努力探究着,探究着他此刻眼里的深情还带不带别的情绪,可直至看到自己的泪泉涌而出,他依然、那么真实。 “朕亲生母后死得早,父皇将我过继给太后,起初,朕真的以为又找到了娘亲的温暖,可有一天,朕躲在柜子里偷闲,听到太后与单嬷嬷的对话。”说到这儿,他哼笑了声,自带些绝望,“太后带朕的第一天便是假心假意,她在朕的饭菜里下药,五年,足足有五年!那是种慢性毒药,朕本活不过二十岁,幸好听到了她的话,从此便再也不吃她送的东西,本来还假装与她母子交好,后来被她发现了,朕与她才彻底决裂。” 竟是、这样? 南锦握着茗儿的手,茗儿痛得皱了眉,许是说到伤心处,他并未察觉他用的力道如此之紧。 “杨桥宇耗尽所学为朕解毒,虽然解了点儿,体内的毒却还是祛不尽,不过也好了许多,最开始,隔两三天便会发作,如今,也能隔两三个月。” “如此说来,与我倒是相像。” 茗儿玩笑一句话,只见南锦的神色有些慌张,她只当他是担心她的身子,并未多想。 “我心伤悲,墨知我哀。” “呵呵。”茗儿突的笑出声,呢喃着重复:“莫知我哀。‘墨’知我哀!” “朕最大的幸福就是遇见你,墨儿,有你这么爱朕,朕每次累的时候想想,又觉得有精神了。” 屋内的烛光在这一刻显得极为温暖,黄色的光印照着两个人彼此依偎的身影,房中不时传出茗儿的娇笑声,几许深情,几许甜蜜,在两人的心间晕开。 “你还怕么?”只听南锦问着,似乎紧张着她的答案。 “除了你的不爱,没什么是能让我退却的。” 南锦舒心一笑,刚欲将唇贴下,茗儿突地从他怀里钻出来,贼贼笑道:“皇上那日比赛下棋的时候是故意让我赢吧?好让那几名贵妃欠我一件事?” “你怎么想都可以。”南锦顺着去夹菜,茗儿不依,坐到他身边抢过他的筷子:“到底是不是嘛?其实,最开始皇上说要利用我的时候不过就是在保护我而已,其实。” 其实他看出来了,她便是九儿。 她猜的、对么? “倒不如再下一盘棋,如果你赢了朕就告诉你。”南锦看着茗儿,笑得温柔。 “皇上这么有把握?”茗儿狐疑着,那日他让她她还赢得那么困难,今日他若不想说,势必会全力以赴,想来,倒也觉得那个答案不重要,反倒是输赢重要了! “我去找证人!” 茗儿雀跃着跑出房,一时高兴竟忘了敲苑儿的房门,直接推门而进,突如其来的景象让她傻了眼。 杨桥宇将苑儿逼在角落,双手按着她的肩,而苑儿则是泪流满面,哭着摇头,一见茗儿来了,杨桥宇赶紧将苑儿松开,苑儿也赶紧背过身去擦泪,茗儿愣了好一会儿,半天也没反应该如何开口。 “臣还有事要办,先行告退。” 只见杨桥宇一甩手,冲茗儿生疏的说了句话,怒气冲冲的离开,而苑儿则是突地跪坐到地上,成了泪人儿。 “苑儿!” 茗儿忙跑去苑儿身边,听了茗儿的喊声,南锦察觉到不对劲走出来,正看见杨桥宇消失的背影,再看向茗儿与苑儿,警惕得先将门关上。 “没事了,我来了,苑儿,没事了。” 茗儿安慰着,苑儿的衣裳有些不整,没想到杨桥宇竟是如此对她吗?她越想越气,而苑儿却哭得凄惨,她又不知事情的缘由,连安慰都不知所措起来。 “小姐,皇上好不容易才能来一次,你们快过去吧,我没事,我自己待在这儿就好,有什么事都等明天再说好不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67章 脆弱 “苑儿。“她此刻这么脆弱,她怎么可能丢下她独自在这儿然后自己去享受甜蜜? 茗儿回头看南锦一眼,带些歉意,而南锦倒也明白,轻轻点头,苑儿见南锦背过身要走,忙喊住他。 “皇上留下吧,贵妃这几日有多想皇上奴婢都看在眼里,奴婢没事,贵妃不用担心。“说着,苑儿推开茗儿,将泪一擦,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她都如此了还在为自己着想吗?茗儿心疼得抱着苑儿,哽咽得说不出话,将头上扬,努力让自己不哭出来,而那泪、却是不听话的落下。 南锦走过来将茗儿与苑儿两人扶起,再送去凳子上坐着,稳了稳茗儿的肩:“朕今日还有事,不能在这儿留宿,你们好好说说话,朕抽空再来。“ “皇上。“茗儿叫住他,走过去紧紧抱着他,“无论以后我怎样使性子,信不会断。“ “要坚强些,别胡思乱想。快去陪她吧,朕走了。“ 茗儿看着南锦的背影,舒心一笑,转身向苑儿走去,见她传来的伤痛与愧疚轻叹一口气。 她先将她带回自己的屋子,硬塞给她一个枕头,然后舒舒服服得背靠着背,找好了姿势,茗儿也显得沉稳了许多。 “人与人之间是需要交流的,没想到这几日我竟自己给自己找了这么多罪受。“想到这儿她就觉得郁闷,“我的沉默给他也带去了不安宁,他在想着我,我在想着他,如果彼此谁都不肯开口,我想,我们真就错过了。“ 想起南锦跟她说过的话,字字句句,她都珍藏着,“我看得出你喜欢杨桥宇,而杨桥宇对你的情谊就自然不用说了,你说他会嫌弃你现在的容貌,可事实证明他没有,你长什么样不重要,他爱的,是你这整个的人,无论你是倾世美人还是跳梁小丑,他爱了便是爱了,与相貌无关。“ 茗儿笑笑,摸着自己这张脸,她似乎坚信了南锦知道她是九儿的想法,那么这一层纸捅破与不捅破,又还有多少意义呢? “我深知杨桥宇的为人,他绝不会不顾你的想法就强要你。苑儿,可能你不知道,我却细细在观察着,他每来一次,见是我去开门,就恨不得赶紧走进来看你,见是你去开门,就恨不得永远都不要进来。“说到这儿,茗儿想起每次杨桥宇的样,不由笑出了声,“他为人木讷,并不会表达心事,但他送饭来的时候总是将你爱吃的菜摆在你面前,送来的糕点里也总会有一盘是你爱吃的,那绝不会是皇上所送,肯定是他偷着以皇上的名义加进来的,有人如此待你,你还要拒他与门外么?“ “小姐不要说了。“苑儿痛哭一声,茗儿却是不依:“你迟早是要嫁人的,不可能跟在我身边一辈子,我不会耽误你。“ “小姐!“ “总之,你嫁人之后还是我的苑儿,是颜茗儿的姐姐。“ 茗儿笑着绕去苑儿身边,拿出手帕为她将泪擦去,接着又拉着她下床,笑得憨厚又满足。 “我教你跳个舞啊!保证你学会后就不伤心了!“ 苑儿哑然,却见茗儿已经开始跳了,依旧是“三只小熊“,她突地一声笑,心中的阴霾顿时消散了,“小姐从前就爱跳这种千奇百怪的舞,说是墨不守成规,如今,还是没改那性子。“ “那你就跟我学嘛!“ 她拉起苑儿一起跳,再看向自己的身子,感觉与它越来越契合了呢! …… 杨桥宇自那日气走后就再也没来过冷宫,茗儿也不问苑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仿佛那晚什么都没发生一般,而她与南锦之间的书信已经越积越多,攒在小木箱子里当宝贝收着――她足足有一月没见过他了。 夏天念念不舍得离开,秋天追寻而去,眨眼便到了初冬,下过几场大雨,寒意逼人。 “苑儿,我再去采些花回来。“ 写好信,茗儿伸了个懒腰,感觉身子骨都散架了一般,而屋中没有花的装饰就显得少了些什么。 “小姐要注意些,万一又遇见那疯女人可就不好了。“其实是想劝她别出去的,可依小姐的性子,哪里坐得住? “放心吧,那疯女人只是在她屋子周围转,我那日是闯了她的地盘她才会对我发疯,我可不像你这么坐得住,一天到晚绣绣花日子就过去了。“茗儿笑着说道,根本不将那疯女人当回事。 “总之小姐要警惕。“ 见苑儿还是不放心,茗儿重重一点头,近日苑儿总算也开心了些,哪怕是装出来的,也好过整日以泪洗面。 开了门,昨日还下过一场雨,直到今早才停,如今,天空的乌云终于散去,太阳出来了! “空气真新鲜啊!这几日都快发霉了!“ 她望着天,惬意的呼吸着,向前走去。 “霓裳,你还是这么有活力。“ “桢姨!“ 听见声音,茗儿一抬头,欢笑着小跑过去。她无意来,恰巧她也在啊!再看这一丛菊 花,沾了点儿露珠,倒真是开得好,还有些她叫不出名字的花,也娇艳欲滴。 “桢姨今日也到这儿来透气么?前几日听嬷嬷说你病了,我正想着要去看你。“也是被苑儿的事情拖着,才一直没去,而冷轻云送来的钱她当然要发挥用处,将守冷宫的嬷嬷打点得对她点头哈腰的。 “没什么大碍,不过是天气转变得快,着凉罢了。“桢姨始终是那么温柔,举手投足间就跟神仙似的,不食人间烟火。 “好些了吗?“ “好多了。“ 桢姨笑笑,招呼着茗儿到秋千上坐着,像是久未相见的家人,彼此闲聊着。 “对了,桢姨,我有些好奇,冷宫里那个疯女人她是犯了什么错啊?那日撞见她,怪吓人的。“说着茗儿不由缩了缩脖子,被掐的滋味真的很不好受啊! “你撞见她了?“桢姨显得有些诧异,茗儿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只听桢姨叹了口气,“她本是先皇的贵妃,仗着娘家人的权势在宫中横行霸道,后来,她杀害了先皇最爱的妃子,也就落得如此田地了,因了她的过错,她家人的势力也就一落千丈,如今提起李家,谁还记得他们曾盛极一时?“她的话间透着可惜,又似在回忆着。 “最爱的妃子?“ “自然是皇上的亲身娘亲,柳夕儿。“ “柳夕儿?“茗儿几乎是喊出来的。 “怎么?你认识?“桢姨问道。 “不、不认识。“茗儿小声道,倒也不是骗人,她真的不认识,不过是从疯女人嘴里听过而已。 原来南锦的娘便是叫柳夕儿,可是,为什么那个疯女人害了人之后不是处死只是关在冷宫里呢? “先皇对柳夕儿可谓是爱到骨子里,为了她不惜废黜整个后宫,却不想她命浅福薄,唉,如今说这些还有何用,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茗儿正听得认真,哪知桢姨就此打住,她不依,忙道:“那疯女人为什么口口声声说柳夕儿没死?“ 桢姨笑了笑,像是觉得茗儿太天真了似的:“她想要出冷宫,这脱解之词自是没人信,当时圣祖太后力保她全家人的性命,若非如此,先皇怎容得下她?“ 想来南锦的爹也是个痴情的人哪!茗儿苦笑,只是,南锦的娘却被害死了,否则如今的一切,该是另外一番光景吧? “时光易逝,死对于柳夕儿来说或许是最好的解脱,只是苦了先皇,要了一辈子,也只守住人、没留住心。“ 解脱? “呵呵,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想来,我也是老了。“ “桢姨哪里老啊?在冷宫烦闷得很,桢姨再给我说说吧,我很想听!“茗儿听出了些端倪,也不知为何,她竟是觉得上一辈的恩怨不止表面这么简单。 “你想听我便与你说吧,不过我也是道听途说,不知真实与否。“ “总之就当一个故事,听过便过了。“茗儿催着,有些迫不及待。 “听人说柳夕儿在入宫之前有个深爱的神秘男子,先皇年轻气盛,出宫游玩时对柳夕儿一见倾心,却摆明了帝王身份她也不愿与他回宫,那时的先皇哪里遭人拒绝过?一怒之下将柳夕儿强占,并绑着带回皇宫,我还记得我第一次见柳夕儿时的场景,我们一群人去挑衅,她却不屑与我们任何人争,因为我们争的、是她死也不想要的,而偏偏她不争不抢一心只要拒绝,先皇却捧着真心待她,这自然让她在宫中难以存活。“ 那该是多么刚烈的女子啊?茗儿想着,入宫的柳夕儿是恨不得一死了之吧?却是被帝王爱着,求死不能。 “先皇三番两次被柳夕儿不在乎的态度激怒,却始终狠不下心责罚,依旧宠着、哄着,可笑的是,先皇宁愿睡柳夕儿为他在地下铺的床也不愿过其他人那儿,先祖太后怒道柳夕儿是妖精,是来迷惑先皇心智的,可柳夕儿才刚只是跪下先皇就心疼了,强将她抱回宫殿,派人把守,吩咐谁也不许再靠近她。“ 桢姨流露出无尽羡慕之意,茗儿咬着唇思量,纵然先皇能给柳夕儿一切又如何?她不爱他,对他,只有恨。 “直到有一次柳夕儿刺杀先皇我们才知她日日唯一想做的就是让先皇死,先皇伤得很重,圣祖太后想趁先皇昏迷之际杀了柳夕儿,不料先皇及时赶到,从那以后,柳夕儿如死人一般再也不愿开口说一句话,皇上的好她通通都受着,而那憔悴的模样,却是让人看了心生怜悯。“ 是啊! 该是怜悯的! 茗儿想着。 先皇对柳夕儿的好不是一般,她承受不起,便只能浑浑噩噩度日了吧? “其实先皇那段时间是觉得幸福的,再后来便有了如今的皇上,有了孩子柳夕儿终于恢复了些活泼性子,却不料,在皇上四岁的时候,她便……“ 柳夕儿后来是被先皇感动了吗?失去一次幸福,好不容易再接受一份,却也是匆匆溜走,茗儿心中悲伤,想着柳夕儿,潸然泪下。 “我在这儿坐得久了,有些乏,霓裳,我先回去了。“ “桢姨慢走。“ 只剩了茗儿一个人在这儿,她将头靠在秋千上,回想着桢姨的话。 柳夕儿,她短暂一身,爱得轰轰烈烈,恨得轰轰烈烈,如今一黄土,将什么都掩埋了。 叹口气,她回了屋子,空手而归,苑儿有些奇怪,“出事了吗?“ 茗儿摇头,“听了个故事,觉得有些伤心,就没有摘花的兴致了。“ “遇见桢姨了?“ “嗯。“ “小姐你太多愁善感了,如今过得这么幸福,就不要为别人的事情伤心罢。“ 不是别人。 茗儿在心里补充着,那是南锦的爹、娘,与她,怎算是别人? 她轻轻一笑,原来不知不觉间已经把自己当成南家媳妇了呢! 又听到了熟悉的敲门声,茗儿走去开门,看见眼前的人下意识看向苑儿,苑儿显然也惊呆了,颤抖着后退一步,杨桥宇小步上前,却到底是没走上去扶。 他看着茗儿,“宫里出事了,皇上一会儿过来,我只是先来说一声。“他生硬解释一句,像是此番前来只是遵命行事。 “杨桥宇!“茗儿拉住要走的他,“你们谈谈吧。“ “没什么好谈的!“还不等杨桥宇说话苑儿已经喊出了声,杨桥宇苦笑,茗儿皱了眉,回头看苑儿一眼,拉着杨桥宇的手不肯松。 “你是个男人就主动点儿,失去苑儿你会后悔的,我保证!“ “我……“ “快去啊!苑儿心里是有你的,你信我吗?“ “此话当真?“像是看到了希望,杨桥宇眸中一亮。 “千真万确!你个杨桥宇,再不进去我就踢死你!“ 茗儿低吼着,顺手将杨桥宇往屋里一拉,杨桥宇踉跄一步进屋,看着躲闪的苑儿,再回头看一眼茗儿,她已经关了门懒得理他。 “苑儿。“杨桥宇轻喊着,站在那儿紧张得有些不知所措。 他离她不远,却是迈不开步上前。 “你出去吧,我们没什么好谈的。“苑儿背过身,杨桥宇低下头,迟疑了会儿走去她面前,握住她的手,苑儿想抽回,却敌不过他的力气。 “为什么拒绝我?“那日,他忍不住向她倾吐爱意,她却是奚落他一番,再问他要的是什么,甚至不惜扯开衣裳逼他走,她当真就如此讨厌他么? “不喜欢。“苑儿淡淡一句。 “有多不喜欢?“杨桥宇倔强着问。 “很不喜欢。“苑儿一咬牙,别过头将话说了出来。 而只这几个字,杨桥宇伤心得抽回手,茗儿在外偷听,可他们的对话怎么这么言简意赅?苑儿说的那是违心话杨桥宇听不出吗? “我、明白了。“ 一听杨桥宇的话茗儿就急了,顾不得其它推开门,生气得将杨桥宇拽着,暗骂一声“没用“,再将苑儿也扯到身边,“我不管你是因为什么理由不答应,总之,我是你小姐,我现在将你许配给他!“ “小姐!“ “贵妃!“ “这下倒挺有默契。“茗儿笑着,向苑儿看去,语重心长:“别的我不敢保证,你喜欢他这件事是千真万确的。我那日骗你说杨桥宇因为被你拒绝太伤心,喝醉酒从楼梯上摔了下来,你有多担心我看得一清二楚。“ “哪怕只是个普通朋友我也会担心。“苑儿低下头,小声说着。 “你!“茗儿气不过,再看向杨桥宇,“你不信?“ 杨桥宇不知该如何,看着苑儿,似在求证着什么,而那低头之人却不愿给他任何答案。 “别逼她,我先走了。“ 不论她对他是有爱还是无爱,她不答应自然是有她的理由,他又何苦非得强求?杨桥宇苦笑,茗儿再要拉他,他迟疑了会儿,还是抽身离开,绝然间,苑儿一脸的泪水他自然是错过了。 “你这又是何苦?“茗儿心疼得问着苑儿,人在的时候她硬逼着他离开,等人走了,她又舍不得了。 “明知给不了他幸福,倒不如让他趁早死心,小姐,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 给不了他幸福? 茗儿想着。 “你再考虑考虑吧,也许对杨桥宇来说,只要你能在他身边,哪怕一日,也是幸福的。“ 茗儿无意正好说到了苑儿的痛处――她不是不爱,是爱不得,她的生命是有限的,她若心软答应杨桥宇,她死了他该怎么办?她唯有不给他希望,他值得拥有比她更好的女子。 正在茗儿闹心的时候南锦闪身进来,苑儿识趣得离开,茗儿忙到南锦身边,“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刚才杨桥宇他……“ “墨儿!“ 他一把将她抱进怀里,茗儿轻轻一笑,该不是宫中什么都没发生,只不过是他太想她了所以才来吧? 想着想着,她更是笑得开心。 “皇后,有孕了。“ 南锦轻轻一声,茗儿身子一颤,她断然没有想到会是这件事。 “那孩子不是朕的,不可能是朕的!“南锦低吼着,茗儿听出了他的恐惧――他怕那个孩子是他的,怕他的一次过失引发了不可收拾的局面。 “皇上。“ “不会是朕的。“南锦再重复一遍,看着茗儿,努力寻求着某种肯定。 “皇上只碰过她一次,怀孕的几率不大,先别担心。“ “朕……“ “让我出去吧,我不想再待在这儿了,我知道我不能帮上你的忙,可让我陪在你身边好不好?“ “墨儿。“ “我会保护自己,皇上不需太担心,我相信还我清白对皇上来说不是难事,只要皇上愿意,我就可以出去了。“ 出去了,她该面对的就必须面对,他已经将她保护得很好了,接下来,她也该与他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并肩作战。 “如今的皇宫已经不再是你进冷宫之前的模样,墨儿,朕现在处于被动地位,你若是出去,朕不知能不能保护好你。“ 这番话要说出来茗儿知道他下了很大的决心,他在她面前露了脆弱,与她而言,已是最大的欣慰。 “皇上有这份心就足够了,我不是懦弱的女子,听人说每个成功男人的背后都有一个女人支撑,我要做那个女人,皇上愿意让我试试吗?“ 茗儿半开玩笑半是认真,南锦看着她,沉默良久,终也敌不过她期待的双眼,点头的那刻,他的心弦未曾松开。 “那我等皇上好消息。“ “朕许你的诺言都不是空话,你要记得,出了冷宫,更要信朕。“ “皇上别忘了我心伤悲、墨知我哀。“茗儿巧笑,南锦轻轻点了点她的眉心:“别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出宫后每走一步都要谨慎小心,切忌不可惹乱子。“ “我保证!“茗儿举起手,那模样乖巧可人,南锦无奈摇头,却感觉心中的不安因她都一笑消散了,她踮起脚尖吻上他的唇,从小失去妈妈,好不容易以为太后能给他一份温暖,却不想日日是毒药,他的心若是冷的,便由她来温热吧! “出宫后皇上不用顾忌我,该做什么便做什么,我看得下去的就看,看不下去的就闭上眼,现在是非常时期,可以非常对待!“ “不怨朕吗?“南锦笑问。 “将账都留到天下太平了再算,皇上就用一辈子弥补我吧!“ …… 苑儿已先行离开,茗儿坐在冷宫等着,见一大群人朝这儿走来,她环顾着冷宫这间房,待了这么久,对这儿也是有不舍的。 “呀!怎么忘了要去跟桢姨告别?“茗儿敲着自己的脑袋,一时间只顾开心将什么都忘了,她要收拾走的东西只有装南锦书信的那个锦盒,这冷宫来得匆忙去得也匆忙,哪里有多余要带的东西? “皇上命奴才来接您回去,贵妃是冤枉的,这段日子让您受苦了。“ 崔公公推开门,茗儿望着他,突地怯懦起来,这感觉就像是坐了几年牢之后,对外面本就陌生的世界更是陌生了,如此,又要怎样去适应外面的生活? “贵妃,请吧!“ 崔公公似乎比茗儿还开心,茗儿抿唇一笑,再望了一眼这个共度了几个月的小屋子,抱起那个装信的盒子跟着崔公公离开。 冷宫的嬷嬷向来待茗儿不错,见她出冷宫了更是巴结得紧,她吩咐着要好好照顾桢姨,若有机会,她定是会救她出去的! …… 回了萱兰阁,这里依旧没变,茗儿将这儿的下人都慰问一遍,上次他们挨打也是因为她才受的苦,而下人们一见主子回来了,他们再也不用受外人的气,茗儿待人又如此体贴,各个都热泪盈眶。 进了屋子,想起最初南锦拿一大堆好东西要来为她换房间装饰品的场景茗儿不由笑出声,那个时候只会惹她生气的事情如今再仔细想想倒都是为她好呢! 她正寻思着,只听一声喊:“皇上驾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68章 卖力 不知为何,茗儿觉得崔公公这一声喊得格外卖力,声音几乎穿透了她整个萱兰阁,再见守在门口的那些下人们,脸上的笑无比灿烂着。 所见之处皆是温暖,茗儿只觉得心中原有的恐惧一瞬间都没了般。 “朕终于可以正大光明来看你了。“ 一袭明黄龙袍映入她的眼,她福了身子请安,南锦忙扶起她,“如今还需行这么大的礼么?“ 话语里自是有些不满的。 “谁叫皇上说得这么委屈,可别忘了一直待在冷宫的是我。“ 茗儿偏头一笑,就连屋外的阳光都失了颜色,南锦宠得将她拥进怀里,面上的温柔渐渐晕开。 “在冷宫果然还是不行,你又瘦了,朕已经派人去取了很多东西过来,你这受冤得赏赐是理所应当,快将身子养好!“ 终于这次他的赏赐会找冠冕堂皇的借口来保护她了么? 茗儿娇笑,“皇上不用送太多东西来,这儿本就什么都不缺,摆在那儿也是浪费。“ 冷宫外的人过得如此奢靡,而冷宫内的人却连残羹剩饭都要用抢的,差距何以这么大呢?茗儿想开口求南锦放了桢姨,可桢姨是先皇的妃子,难免参与过对付柳夕儿的事情,若她提及必是会触动了他的伤心之处,想到这儿,她可真是左右为难了。 “吃的都吃了,用的都用了,不许浪费,否则,朕一定不饶你!“ “真固执。“ 她低声回了句,见南锦皱了眉不由吐了吐舌头,心中的甜蜜遮不住,而他不舍的眼她自然也是看见了。 “皇上有事就先走吧,臣妾既然走出冷宫就做好了接受一切的准备。“ “朕……“ “信我会接着写。“茗儿忙补充一句。 “当真这么大方?“南锦笑问,茗儿很久都下不了决心点头,真让她听见他宠幸了谁,在谁那儿就寝之类的话语,她哪里还会如此淡定? “抽个时间朕要将你办了!“ 南锦这话说得半是认真半是玩笑,茗儿一愣,羞得将他推出去,背身关了门,可他的笑声却一直盘旋在她耳边,她低下头,止不住也是笑颜。 适应了好几天茗儿才觉得自己现在是真的出冷宫了,南锦放她出来,将此事嫁祸给了一个与太后为伍的妃子,而宣城染自是官升几级,茗儿只知道他拒绝了一切赏赐,到现在依旧没见过他,也不知他的伤是不是完全复原了。 想起宣城染,对他的愧疚又止不住溢上心头。 “小姐,不好了,刚才听丫环们说皇上病了,后宫妃子们现在都往那儿赶呢。“苑儿匆匆进了屋,茗儿一听急得站起来,来不及整理妆容便朝屋外走,不过是走到萱兰阁的院子里而已,她止住脚步,转身折回里屋,苑儿以为她要去拿什么东西,赶紧跟上,却见她坐了下来。 是又与皇上吵架了么?这几日他们都只是书信来往,也没见小姐有任何异样啊!苑儿想着。 “贵妃中还有哪些没去?“茗儿问道。 “一听皇上病了大家几乎蜂拥着去了,就小姐你还坐在这儿。“苑儿话语中暗示催促之意,茗儿淡笑道:“那么多人抢着看他我就不去凑热闹了,苑儿,我们吃饭吧。“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迟疑再三,苑儿还是问了出口。 “什么也没发生,只是我去了会吃醋,所以干脆不去,若真是大病,杨。“本想说杨桥宇的,碍于苑儿的闪躲,茗儿将话一转:“若真是大病,会有人来通知我的。“ 苑儿无奈,茗儿的解释看似平常她却觉得不仅如此,既然她不愿说她便不问了,心下有些伤,从什么时候起小姐与她不再无话不谈了呢? “胡思乱想什么呢?吃饭了!“ 茗儿挥手摇回苑儿的神智,她知道她已经够烦心了,就不让自己的事情再让她跟着烦了吧! …… 整个下午茗儿都悠闲自在得练字,苑儿坐在一边绣花,她偷偷在为茗儿的孩子缝制衣服――自己死之前一定要努力多为小姐做些什么! “苑儿,你就像是在为自己做嫁衣,怎么笑得这么甜?“ 一抬眼,茗儿正看见苑儿一脸满足的模样。 “小姐就会说笑,都一下午了,写出满意的没?“将手中的东西放到一边,苑儿起身去茗儿身边,凑上去瞧着她的字。 茗儿整个人一下子就焉了,坐在凳子上撅起嘴:“我感觉越写越丑,都写这么多天字了怎么还写成这样?“ “呵呵。“苑儿忍不住笑出声:“以前让小姐练字,小姐每次不是说困了就是说肚子痛,如今倒是勤快得很,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苑儿此时笑得那么开心,茗儿凑到她身边,好久都没见这么温暖的她了! “苑儿终于回来了啊!“ “嗯?“ “我喜欢现在的你,跟三月阳光似的。“是因为杨桥宇没出现的缘故么?难道觉得她喜欢他是错觉?茗儿想着,嘴上却另外有话:“心情都好了!走吧!天要快黑了,我们不能没有礼数。“ “小姐?“ 茗儿朝镜子照了照,不时还摆弄一下头上的发簪,直到满意了才站定身。苑儿会意一笑,皇上病了小姐不去断然是不可能的,迟迟挨到现在才去是有原因的吧? 御书房门口只有崔公公守着,见茗儿来了高兴中又透着几许不赞同的责怪――皇上待她之好他通通看在眼里,她却是最后一个来探病的妃子。 “我自己进去就好,苑儿,在这等我一会儿。“说着,茗儿推开门往御书房内走去。 几支蜡烛将房间照得明亮且温暖,而那生病之人坐在椅座上批改奏折,不时咳嗽一声,看样子是真病了。 “皇上。“ 南锦抬起头,见是茗儿,继而又低下,像没看见似的。 “几日不见,如今我来了皇上却是这副表情,那我走好了。“茗儿背过身,南锦急忙抬眼,见茗儿真往外走,硬是憋着没将话喊出,握笔的手冒起青筋,再多用一分力只怕是笔都该断了。 走到转角处还没人叫她,茗儿回过头去正对上南锦的眼眸,轻轻一笑,走到他身边,“怎么着凉了?“ “你倒还会关心。“ “真生气了?“茗儿问着,南锦站起身,高傲得不答话。“好嘛好嘛,臣妾在这儿给皇上赔不是。“这声下去,又一声跟上:“我若不是这个时候来,哪里能像现在这般与你单独相处?“ 这话说得她自己都觉得害羞,而南锦这才笑出声:“就你鬼主意多。“ “皇上想我了?“茗儿笑问一句。 “你不想朕?“说着,南锦咳嗽几声,像是被她无所谓的态度气到了般。 茗儿赶紧去倒杯热茶来,“快喝些水吧,生病了就不要太晚睡,这些奏折先看完紧急的就可以了,其余的留着明天再看。“ 她边说边轻抚南锦的背,他喝下水握住她的手,接着又松开,略微向后退了一步,继而道:“这么快就有成功男人背后女人的架势了?竟吩咐朕做事?“ 他刚刚,明显是在躲她。 茗儿怔了怔,低下头转而去收奏折,闷闷不乐的。 “有一事朕想听听你的意见。“茗儿点头,并不看他,收拾桌子的动作有些僵硬,“朕近日得知祁赫与洋妃原是幼年旧识,祁赫一直在找她,如今,她却已是朕的平妃。“ “赫王爷一直不回去就是因为洋妃么?“ “恩。“ “皇上不高兴了?“茗儿依旧是低着头,话语里也听不出她此时的情绪。 “如果你是朕,你怎么处理?“南锦问着,似乎急需答案。 茗儿想了想,桌上的奏折已经整理好了,她抽回手,合握与腹前,仍旧觉得不自在,干脆背过身,缓缓道:“据臣妾所知洋妃只见过皇上一面,她的家远在他乡,入了皇宫便身不由己,情爱与她而言,已是奢侈之望。“她双眸黯淡,说到最后一句时心突地颤了一下,隐隐得疼着,“赫王爷对皇上忠心耿耿,与其留一个妃子在后宫待着,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成全了赫王爷。“ “你要朕将朕的妃子送给别人?“南锦皱了眉,声音也提高了些,茗儿顶上他的怒意:“洋妃一死便不再是皇上的妃子了。“ “胆子当真是大。“ 南锦的语气顷刻又变得温柔,茗儿一笑,她只是知道他心中早已有想法,问她不过是想有人赞同罢了。 “竟不费吹灰之力就赶走朕身边一个妃子。“南锦笑言,走到茗儿身前。 “经皇上这样一提醒,臣妾倒觉得自己真是聪明!“ 茗儿勉强笑笑,对上南锦炙热的眼忙低下头,一丝慌乱惹得她无所适从。 “你总是这样,让朕怜惜又叫朕放心。“他抬手理了理她的发丝,不知他有没有察觉他此时刻意保持的那份距离,茗儿一时伤心,轻轻将头偏过,“皇上早些休息吧,臣妾回去了。“ “怎么了?“ “赫王爷的事皇上势必要尽快处理,洋妃只怕是明日就能出宫了,如此,皇上今晚还会闲着么?我留在这儿岂不是添乱?“她小心得解释,南锦的眉紧锁着,目光一直没从茗儿身上转移,盯得她心虚得厉害。 “你心里有事。“他如同看透茗儿的心事一般,直叫人想逃离,“不能让朕知道?“茗儿不语,没有反驳,而这样的他更是让南锦心生怒意,“宣城染?“ 淡淡三个字,茗儿一抬眼,南锦几乎证实了他的猜测,这一刻的御书房气温急剧降下。 “你心里有他?这么晚才来是因为你一整日都在他身边?“ “皇上想多了。“ 懒得做多余的解释,只听南锦的咳嗽一时没止住,茗儿赶紧去扶着他,藏不住的深情皆化作眉眼间的担心。 “离朕远点,朕不想传染给你。“ 南锦轻轻推开茗儿,茗儿怔在那儿――他从刚才一直与她保持着距离,便是因为这个原因?只瞬间她的眼眸就湿了,望着眼前的人止不住落下一滴泪来。 “其实我就是……“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来为皇上送药了。“不等茗儿将话说完,崔公公突然在外小声道了句。 “不见。“南锦想也不想,直接回绝。 刚才几欲脱口而出告诉他自己便是他送如意珠的人,便是真正的九儿,如此被崔公公的话一打断,哪里还是说这话的时机。 “皇上还是见见吧,不论皇后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皇上的众人都认为是,皇上若绝情势必会引来些不满。“茗儿劝着。 “墨儿!“ “我先走了。“茗儿笑笑,松开南锦的手,转身欲走,南锦再次将她拉回来,“朕不想你带着埋怨离开。“ “很奇怪呢,竟连不安都没有。“见南锦的脸突地冷了下来,“一个人会担心将自己的病情传染给另一个人,那另一个人还会去胡思乱想么?“茗儿含蓄得解释,南锦这时才开怀,“明日来找朕,与朕一起吃饭。“ “有一事想问皇上,皇上当真这么大度,愿意答应赫王爷要了洋妃的要求?“他刚才还胡乱吃她与宣城染的醋呢! “就因为他什么都不说只是默默守候所以朕才有了这个决定。“ 南锦说着,不舍的松开茗儿的手,走到门口她又回头深深看他一眼,温柔一笑,推开门正好看见焦急等待的皇后,那架势极像是要冲进来。 茗儿打量着皇后,她的肚子还没显出来,可她却觉得那个孩子好像跟着她的娘亲一起在仇视她,盯得她背脊凉凉的。 “别以为本宫会放过你。”皇后说得愤恨。 “我从没这么想过。”茗儿耸耸肩,答得无所谓。 “本宫用自己的生命起誓,这个孩子是皇上的,如此,你还依旧淡然么?” 皇后冲茗儿耳语,茗儿当即愣在那儿,皇后嗤鼻一声,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将她推开,大摇大摆得进了御书房,茗儿一时没站稳,险些跌倒,苑儿赶紧去扶住她,而崔公公也皱了眉――刚才皇后的话他听到了,听得很清楚! …… 这夜,阴冷的月光照在地面,寒气逼人,茗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现在该是凌晨三点左右吧?她仍旧没有睡意。 皇后今日那句话彻底扰乱了她的心,她一直就担心那个孩子的真假,如今,皇后那样的起誓,她哪里还能不动摇曾经的坚信? 她要如何才能知道那个孩子到底是不是南锦亲身的?滴血认亲吗?她自然知道这个方法一点儿也不科学,可这里的人信的就是这个啊! 这刻自己好像彻彻底底变成了一个小三,一个自认为有爱就剥夺别人幸福的小三,她紧了紧身上的被褥,一声叹气消失在这个夜里。 而皇宫的某个角落,这个夜一样并不安静。 “主人吩咐,务必破坏颜茗儿与南锦的感情,半月之内,她若没出皇宫,定是要你好看!” 一名身着青衣的男子蒙了半边脸,树荫将他的身影覆盖,旁边的纳兰珏站在那儿一言不发。 “怎么?你对南锦落动情了?” “没有!”她急忙否认,不想将南锦落牵扯进来。 青衣人嗤鼻一笑,“记住,只有半月时间,半月一到,主人……” “姚冽,颜茗儿与计划有关吗?” 纳兰珏问着,拉住他的衣角,眸中带着温柔的目光,他一直对她极为照顾,可她只是将他当哥哥,如果没有遇见南锦落她或许会以身相许,可如今,她想为自己的爱活下去。 “不该你问的不要问,以免惹来杀身之祸,这个道理你怎么还不懂?” “我就想问问嘛!知道事情的轻重我也能为自己留好退路。” 纳兰珏娇柔一声,姚冽看着她,握住她的手,她身子突然一颤,不自在得将手抽出,小声解释着:“被人看见不好。” “让你受委屈了。”说着,姚冽拥紧纳兰珏,纳兰珏挣脱不开,当初她要进宫时他是死活不同意的,可主人的命令谁也没有办法违抗,如今,她倒是觉得这一趟没白来。 “等你出宫我便求主人将你赐给我,珏儿,让你陷入这种境地今生是我对不起你,来生定是不会再让你受一丝委屈!” 说完,姚冽松开纳兰珏,消失在夜色中。 茗儿一大早便起来妆扮着,她今日是要去南锦那吃饭的,怎么也不能素颜过去啊! “小姐,再照镜子都该破了。”苑儿取笑着,茗儿向她看去,认真道:“女为悦己者容。” “呵呵。” 苑儿一笑,茗儿走去书桌前,那里摆了一封信,是她昨天半夜实在睡不着爬起来写的,关于皇后、关于孩子、关于她与南锦的感情。 突地她有些不敢拿起那封信,她只是不知自己的决定是对是错。 “小姐还不去吗?” 见茗儿在桌子边发呆有些时日了苑儿轻问一声,茗儿硬下心,将信塞到袖管里,再长吐一口气,这才带着苑儿往御书房走。 今日天气极好,阴霾好久的天此刻终于放晴了,御书房门口守着的只剩崔公公,苑儿拉住茗儿:“小姐一人进去吧,我也在外守着。” 茗儿刚想说不用如此,苑儿已先行打开门将茗儿推了进去,不等她回身,门已经掩好了。 她摇头浅笑着往里屋走,眼前所见让她有一瞬间忘了呼吸――纳兰珏与南锦围坐在桌子边,摆放的饭菜已经吃过一半,他们坐着,她站着;他们满脸笑意,她面若寒霜;他们恩爱不已,她孤孑一人。 勉强笑了笑,茗儿好不容易才让自己镇静下来,淡淡道:“臣妾向皇上请安。” “姐姐,你来了?”纳兰珏笑着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茗儿从容将手抽出,淡淡应了一声。 他昨日叫她来吃饭是有预谋的么?茗儿想着。一时间气氛突然冷了下来,茗儿看看纳兰珏再看看南锦,一时间有好多话想说,可她的头绪是乱的,根本不知该从何说起。 “姐姐吃过饭了吗?要不坐下一起吃?” 说着,纳兰珏拉着茗儿往前又走了几步,茗儿挣开她自行坐下,从头至尾南锦看都不看茗儿一眼,她一直告诉自己他这么做是有原因的,会像他说的在一日之内来跟她解释,可她却也突然明白,那些关于他知道她才是九儿的猜测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罢了。 刚坐下纳兰珏就夹了一块鱼,放在一边的碟子上挑刺,茗儿斜她一眼:“进了宫该有的尊卑还是该有,九儿,你怎么能与皇上一起吃饭?” “是皇上准了的,姐姐不必担心。”说完,纳兰珏故意向南锦看去,甜甜一笑,“这块鱼的刺都剔出来了,皇上病了,要多吃些。” “九儿。”南锦满是受宠若惊的模样,茗儿放下手中的筷子,当真觉得自己坐下来是自找罪受。 “有外人在呢。” 纳兰珏低了头,娇羞得将手从南锦的掌心中抽回来,茗儿又觉得气又觉得好笑,外人?她就是这么为她定义的? “对了,皇上,你刚问奴婢的话奴婢还没答呢!”纳兰珏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突然开口。 而她一句话,自是吸引了茗儿的视线。 “奴婢认为不妥,无论洋妃进宫前如何,她现在是妃子已经是事实,如此说来,她与赫王爷藕断丝连,该要重罚!” 茗儿一惊,向南锦看去,他明明昨日决定的事情今日又后悔么?虽然这件事与她无关,但他若接受了纳兰珏的话她就觉得他接受的人也是纳兰珏了一般。 “罚?”南锦皱了眉。 “不该罚么?”纳兰珏镇定自若,“姐姐被人陷害入了冷宫这么久,如今赫王爷为了洋妃不愿离去,难保哪天不做苟且之事,姐姐你说对么?” 这丫头真厉害!竟是将她去冷宫与苟且之事放在一句话里,有心之人怎么会听不出这话里暗藏的意义?要拆散赫王爷与洋妃是假,要挑拨离间才是真! 茗儿想着,果然就见南锦向她看来。 “不许胡说!”茗儿加大声音,“洋妃与赫王爷的事你知晓几分?不过听了宫中人的闲言碎语就瞎出主意。” “是皇上问奴婢奴婢才说的。”纳兰珏娇声喊着,像是在茗儿这儿受了莫大的委屈般。 “是该罚,朕依你便是。” 可笑南锦对纳兰珏竟跟维护小孩儿似的,茗儿哑然得看着他们,不管他这唱的是哪出她都不愿再继续看下去了! “臣妾突然觉得身子不舒服,就先告退了。” 自己像是个透明人一般,即便起身告退依旧没有人搭理她,茗儿认真再看南锦一眼,他只注视着纳兰珏,丝毫不当她是存在的。 她只能离开,刚欲开门,想起自己的信还没交,犹豫间,里屋的对话传进她的耳朵。 “朕还以为你爱上锦落了,九儿,你告诉朕,你心里依旧有朕的,对么?” “皇上何必瞎猜?姐姐与九儿不是同一人,皇上怎可胡乱移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69章 身影 “你知道朕与她在一起只是想找寻你的身影!”听出来南锦急了,茗儿颤抖向后一退,手中的信滑落在地上,她赶紧蹲下身捡,不争气得鼻子一酸,忍着才没落泪。 “九儿爱的是皇上,永远都不会变的。” 九儿爱的是皇上,永远都不会变的。 茗儿在心里重复一句。 替身?当真是可笑!她不信这么些日子他仅是将她当一个替身爱着,顿时只觉得心中苦闷无数。 九儿?! 如今她竟嫉恨了这个曾经的自己。 她推开门,将门轻轻阖上,看向崔公公,“九儿一直在?” “是。” “皇上没让你给我留话?” 让她别胡思乱想,让她相信他之类的。 “贵妃,皇上他……” 崔公公为难着,茗儿了然得笑笑,见他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信上,她背过身,“苑儿,回去了。” “贵妃,那信……”崔公公喊住茗儿,见她摇了摇头,低声道:“我答应过无论发生什么信不会断,只是如今要给他的不是这封,一会儿会派人送来另一封。” “小姐。”苑儿看出了些不对劲,茗儿却只是握住她的手,回去的一路都没松开,眸中的言语是祈求她不要多问。 回了萱兰阁茗儿便将下人都撤走,只留了苑儿在房间,两人你绣花我练字,看似如平常一样。 苑儿不时抬头看着茗儿,担忧的见她在纸上胡乱地画着,却不解为何她明里有事脸上却是笑着的。 “苑儿,来看看我画的画。” 茗儿招呼一声,声音里有某种欣喜,苑儿赶紧跑过去,瞅见那纸上的画不由愣住了。 “怎么?画得很难看?”茗儿问着。 纸上最下层是一堆四叶草,上面长了一棵树,那是樱花树,飘落的花瓣在半空中凝住,没有颜色,却是用水墨画将一股忧郁之情表达了出来,让看的人跟着心酸。 “很好看。”苑儿答到。 “你说,如果我与别人易了容,你认得出我吗?” “自然是认得的。”见茗儿的眼眸突然黯淡,苑儿赶紧补充:“小姐失忆那日我虽然察觉到了些不同,也怀疑小姐是不是病糊涂了,可现在想想,小姐不过是长大了。” “长大了。”茗儿苦笑,她一直就没伪装自己,因为她与原本的颜茗儿除了四岁之差几乎就是同一个人,而即便是这样苑儿也能察觉出她的不同来。 “他认不出我。”她悲凉一句,“我曾经以为他是认得的,却没想到期待越高失望越大,他根本就不认识我。” “皇上他……”苑儿想劝,却终究拗不过心里的想法,“小姐何苦如此折磨自己?” “小王爷对小姐的好我看在眼里,那日小姐说喜欢皇上的时候我亲眼看见小王爷背过身后的表情,有多绝望小姐或许猜不到,我们一起在挨板子的时候,小王爷疼得脸色煞白却一声也没叫出,他跟我说,不久你便能离开皇宫了,为了你,他做什么都值。” 说着,苑儿已经哽咽起来,“小姐入了冷宫,我因为心中有愧不敢来见小姐,是小王爷派人来劝我陪着你,有多少次他趁小姐练字的时候在外偷看小姐只怕也是不知吧?只因小姐跟他说过,‘爱一个人只要看着她幸福就好’,所以小王爷即便……” 说着说着苑儿泣不成声,茗儿向后退一步,下意识看向窗外,一个身影倏地飞走,她忙开了门去追,却只看到一地的落叶中单单一块地方只有灰尘,就像是她的心,突然落了一层灰。 “小姐,离开吧,只要你愿意小王爷是能带你出宫的,你又何必如此执迷不悟?”苑儿跟出来劝到。 茗儿望向她,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人:“以前的我,真的是喜欢他的么?” 宣城染,那个她一出事就会到她身边的人,那个为了她好不惜从此陌路的人,她辜负他如此之深,唯有愧疚、唯有感激,却真的不是相爱啊! “苑儿,你了解的,我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对皇上、却是即便撞了南墙我依旧不愿回头,他说要我等他一日我便等,我的感觉不会错,我说过相信他就一定要做到,因为我与他相爱,并且、一直爱下去。” 说着,茗儿关了门,握着早上写的那封信,将灯罩拿开,一碰明火纸便缓缓燃烧了起来,她一时舍不得松开,直到火烧到她的指尖感觉到疼痛才猛的扔掉,纸灰落在地上还有红色小火点,烧痛她的心。 …… 眨眼便过去了十日,茗儿写给南锦的信没一封有回,更是见不到他的人,她只知道洋妃进了冷宫,赫王爷伤心离开,其余的、再也不愿多听。 “小姐,天冷,这窗户便关上吧。” “不要!”茗儿忙喊着,苑儿停下动作,见茗儿的脸毫无气色,眉心舒不开。 茗儿瘪瘪嘴,她已经分不清她开着窗户是在等南锦还是在等宣城染了,这么久了,南锦要给她解释早就来了,而既然苑儿会关窗户,想必宣城染也是不来了。 “关上吧,没事了。” 她一句话,只感觉眼泪即将夺眶而出,赶紧低下头,宣纸上的墨迹跟随眼泪晕开。 “真是气死人了!一入寒冬丝绸帛布每个贵妃都会有一匹,凭什么不让我们拿?”一名丫环在门口怨道。 “你声音小点儿!让贵妃听见又该伤心了。” “是啊!皇上近日与九儿关系非同寻常,所有好东西除了被皇后拿去便都是九儿的。” “九儿不是贵妃的妹妹么?看样子关系根本不好,否则我们贵妃现在怎会如此凄惨?” “好了好了,都别说了,如今失宠的又不止贵妃一人,再多说小心又要挨板子。” 外面传来的声音戛然而止,想来对上次挨打还心有余悸,苑儿担忧得看向茗儿,见她已趴在桌上,走过去为她披件衣裳,悄悄退出。 怎么能任小姐这样一天天的憔悴下去? 苑儿心中郁闷不堪,也顾不得那么多,小姐不愿去找皇上她去!到底谁才是九儿当面对质便知道了! 想着,她已迈开脚步向御书房走去。 苑儿走得急,心中也有气,哪里还会注意这一路遇到的人,更是想不到她这番举动会引发接下来一连串的事情。 “拦住她,见了本宫竟敢不请安!”皇后大喝一声,苑儿这才抬起头,止住了脚步,正见皇后带着她的丫环朝她走来。 “奴婢给皇后请安。” “这么急是要去哪儿?连你效忠的本宫都视而不见了?”皇后唏嘘道。 “奴婢去为贵妃请太医,贵妃病了。”苑儿机灵得解释。 “哦?”皇后一笑,“这颜贵妃的身子当真是娇弱,该不会明着我们是请太医,背着我们、有什么私事吧?” “还请皇后娘娘明察,贵妃入宫前身子就不好。”苑儿忙跪了下来,如今想要去找皇上该是不可能了,还是想想如何全身而退的好。 皇后凑近苑儿,亲自将她扶起,“你与本宫好歹也曾共事一谋,如今何需如此见外?” 她一抬眼,苑儿只觉得浑身一颤,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敢松懈。 “熟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么简单的道理你很难懂么?”苑儿往后退了一步,皇后微怒着。 “恕奴婢愚钝,奴婢自幼丧父,是颜贵妃让奴婢有了活路,如今这条命便是留着给贵妃的。” “好一个忠心耿耿!”皇后赞道,“却是不知、如果本宫用孩子做赌注,你家小姐还能不能活命。” 皇后对苑儿耳语,苑儿一惊,见皇后脸上的笑,一股寒意从头顶直钻到脚底。 “哎哟,肚子疼,肚子好疼啊!” 皇后突然捂住肚子半蹲着,满脸痛苦的模样。 “娘娘,娘娘你怎么了?”旁边的丫环赶紧扶着皇后,苑儿见情势不对,而皇后此刻正指着她,她哪里经历过这种场面,慌得站在那儿不知该如何是好。 明明知道皇后是装的,却任由她陷害她么?现在小姐在皇宫寸步难行,她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 想着,她将皇后扶到大树下,吩咐一边的丫环:“还不快去找太医,我先替娘娘看看!” 她号着脉,其实不过是想打探皇后肚子里的孩子是真是假,见皇后若有似无的笑意,她不知她到底是什么目的,却预感自己正往她下的套里钻。 “如何?孩子还健康么?”皇后问得急。 “娘娘脉象不稳定,想是这几日没睡好,等太医开些药再好好调养一段时间就无大碍。”明明一点儿事情都没有,苑儿为了配合这个场景只好说了这番话,但皇后真真切切有孩子这倒令她不安着。 “苑儿!”皇后突地哽咽了起来,“你待本宫如此之好,本宫定要重重奖赏你!” “奴婢不敢居功,不过是为娘娘号脉,确切的还得等太医来诊断。”苑儿推辞着,一时间一个阴谋像是一张渔网包裹住她,越勒越紧。 “先扶本宫回去,这儿哪是看病的地方。”皇后声音极小,看起来真像是病危了般。 苑儿迟疑着不肯动,可皇后已经开了口,她拒绝便是死路一条,如今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只能先走一步是一步了。 …… 好不容易到了皇后的寝宫,苑儿一时半会儿离不开,宫中的太医几乎都来了,仔细为皇后诊断,事情像是极其严重一般,苑儿一直盯着皇后,若皇后此刻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没了,她和小姐就该是罪魁祸首了!她才刚刚为她把脉,孩子健康得很,她一定不能让小姐被陷害! 不一会儿太后也赶来了,那神态甚是焦急,想来事情才刚发生,她也不明白这里面到底有几分真假,一见苑儿在,她眸中闪过一丝疑虑,接着到皇后身边,问为长的太医:“孩子如何?” “回太后,腹中胎儿暂无大碍,只是皇后这段时间睡眠不足,容臣开副药,调养几日便好。” 想来那御医也是查不到什么毛病,只好用睡眠不足来搪塞,苑儿鄙视一眼,见杨桥宇正向她看来,赶紧低下头。 她与他已经有这么久不曾联系,他应该是释怀了吧?苑儿想着,一时间心中半是轻松半是苦涩,悄悄抬眼,杨桥宇早已将眼移开,她的双眸突地黯然失色,没有了往日的神彩。 “这殿里的下人都是做什么用的?竟让皇后累着?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太后一声怒,一时间哭喊、求饶声无数,苑儿看向皇后,她哪里有半点要求情的意思? “太后,臣妾这次多亏了苑儿相救,臣妾求太后赐婚,让苑儿嫁与臣妾的弟弟颐亲王做妾。” 皇后躺在床上,那模样虚弱得紧,苑儿身子一颤,赐婚?她此刻竟完全看不明白皇后此番用意到底何在。 “多谢皇后娘娘好意,奴婢并未做什么,是皇后吉人天相,奴婢不求赏赐。”苑儿忙跪下拒绝。 “你就不用谦虚了。”皇后一笑,继续道:“颐亲王才貌双全,深受皇上重用,有多少女子争着想做丫环做妾,如今你还不乐意么?” “娘娘恕罪!”苑儿急道:“奴婢自入了颜家便决定服侍颜贵妃终身不嫁,多谢娘娘好意。更何况,奴婢这丑颜怎敢高攀,怕吓着了颐亲王。” “颜贵妃与你情同姐妹,怎么可能耽误你的终身大事?只怕她知道了高兴还来不及,颐亲王也不是注重外表的肤浅之徒,你放心便是,太后,您说呢?”皇后看向太后,微微笑着。 “皇后娘娘!奴婢真的……” “哀家下旨赐婚,苑儿救皇后有功,择日嫁于颐亲王。”太后淡淡一句,威严无比。 “太后!” “要抗旨么?”太后冰冷一声,苑儿整个人面带愁容,她不能抗旨,她若是有罪便会连累小姐,想来,皇后也是要她反抗吧? “奴婢。” 屋子里的人几乎都看着她,而她自动摒弃了所有人的目光,只接受着杨桥宇的,她若是嫁人了,想必他更会死心了吧? “奴婢谢太后恩典。” “苑儿!”杨桥宇这声很小,在这鸦雀无声的房间里却显得出奇的大,苑儿抬起头看着他,见他眼里的伤心只能别过眼,再看向皇后,“奴婢谢皇后恩典。” 婚事几乎就在这一刻定了下来,一时间道喜声不断,杨桥宇跪在地上,“恕臣刚才失言,恳请太后与皇后娘娘责罚。” “也不是什么大事,哀家不予追究,都退下吧,让皇后好生休息。”太后吩咐一声,苑儿跪在地上突然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她低着头,不敢让杨桥宇看见她满是泪痕的眼,他走过她身边的时候顿了顿,却只是那么一会儿,绝然离开。苑儿再也控制不住落下泪,抬起头,见皇后笑得得意,她哽咽说出告退,颤抖得每走一步都如踩在针尖上。 …… “你真要嫁?” 不等苑儿回头,杨桥宇已经堵住了她所有的退路。 “为何不嫁?”躲不过,苑儿冷冷一声,“嫁给颐亲王与我来说是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大好机会,我为何要错过?” “为了躲我,你何苦这么贬低你自己?”杨桥宇满是悲伤。 “你有多了解我?”苑儿笑问,那模样尽是不屑,“我不过一名小丫环,是杨大人高看我了。” 安静了会儿,杨桥宇悲凉一笑,“这是上次你找的丝帕,其实是我偷偷藏起来了,你放心,以后我都不会再缠着你,你要报答谁是你的事,可别忘了,偶尔也要顾及自己,好好活下去。” 杨桥宇拿出一条丝帕,想为苑儿将泪擦去,手伸在半空中又止住,颓然垂下。 “保重。” 说着,她将手帕递到她手里,念念不舍得再看她一眼,等了好久也不见她开口挽留,终于控制不住将她拥进怀里,“不可以为了我顾念一下你自己吗?你明明知道嫁给颐亲王你将会过上什么样的生活,你就如此狠心逼我绝了跟你在一起的念头吗?” “我……” “不要再对我说那些绝情的话,我不信!不论你要为颜贵妃做什么,我只想陪在你身边也不可以吗?”杨桥宇的话语里带有坚定,“我们一起也不可以吗?” “到此为止吧!”苑儿哭喊一声,“我已经答应嫁给颐亲王便是他的妾,如今你在做什么?你想死吗?放开我,你放开我!” “苑儿!”杨桥宇抓紧苑儿要挣脱他的手,“我不求别的,只求你让我与你一起面对困难。” 苑儿突地失去了反抗的力气,呆呆的看着杨桥宇,他眼里的心疼与保护让她脆弱得想依靠,她恨不得就这样与他离开! 他慢慢向她靠近,手已经抚上她的脸庞,眼里的深情浓厚得她不想逃开,她几乎感受到了他的温度、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药草香,她曾经笑话他是个药罐子,明明是个健康的人身上却有药味,如今她却是希望这种药味永永远远的围着她,再也不要消散。 她眸中一惊,猛的将他推开,偏过头:“如果你真对我有情,我求你,放了我吧。” 她哪里知道,一个“求”字,已经彻彻底底伤了他的心,他后退一步,上一刻还满心希冀这一刻就沉入谷底,而苑儿再也待不下去,转身跑开,地上落下的,是那块他要还给她的丝帕。 杨桥宇上前走几步,将丝帕捡起,再看向那不愿给他机会的人,悲凉得靠着树坐下,闭上眼,整个人与这幽怨的气氛一起发不出声音,他固有的从容淡然,在这一刻溃不成军。 皇宫另一头,苑儿躲在角落泣不成声,回想着她与杨桥宇的相遇直到现在,一幕幕都啃噬着她的心,他的声音一直徘徊在她耳边,质问她为何如此绝情。她挨板子的那次,一醒来便是他在身边守着,她知道她昏迷了一夜,而他就傻傻的等她一夜,那段朝夕相对的日子,不知不觉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吗? 她抬头,努力将泪止住,好不容易心情平复了些,赶紧跑回萱兰阁――自己竟将这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 …… 茗儿的房门依旧是紧闭的,苑儿松了一口气,将萱兰阁所有下人都叫到大厅,她站在最前面,这一刻是从未有过的孤傲气质,若不是她脸上那块疤痕遮挡,那抹伪装的坚强该是让好多人心疼。 “想必你们也听到了些事情,在宫中日子过得无趣,你们习惯了嚼舌根,但如果谁敢在萱兰阁提起我要嫁给颐亲王的事情,可不止掌嘴那么简单!”这刻的苑儿散发出的威严震慑了每一个人,可她必须防着,这件事尽量拖着不让小姐知道最好,如果她知道了,指不定会为了她闹出什么事来。 “听清楚了没?” 见没人回话,苑儿怒吼一声,所有人赶紧都答应,怯生生得看着她――平常温柔如水的人如今发起火来竟让人如此害怕。 “近日都给我提防着点儿,谁若是泄了口风让颜贵妃知道了这件事,我保证,谁也别想保住他的性命!” 苑儿再声明一次事情的严重性,下人们连缘由都不敢问赶紧应声附和,四下散开后各自忙各自的事,连话都不敢多说。苑儿满意得点了点头,这会儿才终于稳了点心,将自己的妆容略微处理一下,她得赶紧找到9527,否则,等她嫁给颐亲王了,小姐一人在宫中该如何是好? 茗儿打开门的时候已经是大晚上了,苑儿将饭菜都放在锅炉边热着,见她出来了赶紧走上去,“小姐醒了?” “嗯,刚刚昏睡了。”茗儿打了个哈欠,好像越睡越困了般,“苑儿,陪我出去走走吧,闷得慌。” “小姐!”苑儿惊呼一声,茗儿看着她,嫣然一笑,“放心吧,我没那么脆弱。” “就在萱兰阁待着吧,我陪你下棋。” 怕她出去后会听到恭喜之内的话语,苑儿一心劝阻,茗儿不依,“走啦,我保证一会儿就回来。” 说着,她已经向萱兰阁外走去,苑儿赶紧跟上,这一路的劝阻少不了,担忧的眼也藏不住,好在这会儿大家应该都在吃饭,没人有空出来闲溜达。 “为什么不跟我走?”老远就听见南锦落的声音,茗儿忙捂住苑儿的嘴,思量着自己都已经好久没见到他了,给了苑儿一个眼神,偷偷的靠近,躲在大树背后,见他与纳兰珏仿佛在争执着。 “锦落,我……” “你那些理由根本就不成立,在‘三臣朝会’前皇兄已经答应让我们走,我满心以为等事情尘埃落定便可以与你长相厮守,九儿,你到底在想什么?你告诉我啊!” 茗儿苦笑,尘埃落定?南锦落你个大傻瓜,事情的阴谋现在才刚刚开始,哪里是尘埃落定?! “我现在不能走,锦落,日后我会跟你将事情都解释清楚,你相信我好不好?” “相信?”南锦落的声音里透着绝望,“我送三臣离开的这几日原来皇宫里已经出了这么多事,九儿,我可以不信宫里的那些谣传,可你的行动叫我如何不信?” 只见纳兰珏身子一颤,茗儿有些担忧,她不愿拆穿纳兰珏的假身份有一半便是顾及了南锦落,他以为九儿回来了,终于做回一个正常人,如今要他再承受一次失去的打击她于心何忍? “你不相信我?”纳兰珏问着,口吻有些悲凉有些生气有些失落有些伤心。 “我一早便察觉到了你爱的是谁。”南锦落说着。 茗儿不可置信得睁大眼,原来南锦落比她想的懂事、比他想的在乎她,她看向苑儿,愧疚得低下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70章 以前 “你爱的到底是以前那个九儿还是你面前这个活生生的人?”纳兰珏不甘的问道,她不要做一个替代品,她一直想踢出南锦落心里的那个九儿,为何她为他做了这么多他始终还是将她当成那个根本不在乎他的人? 南锦落疑惑片刻,像是突然懂了纳兰珏的意思,轻“呵”一声,“我不过是皇兄的替代品么?”她就是她,为何要分以前和现在,“那段日子皇兄伤了你,你便到我这儿来寻求安慰,如今他待你好了,你们心结解开了,你就要回他身边?” “不是这样!”纳兰珏一声喊,脸颊清晰挂着两道泪痕,“锦落,不是你想的这样,你怎么可以污蔑我对你的感情?” “如果你爱的是我就跟我走。”南锦落扶着纳兰珏的肩,期盼着她的答案,见她颓然得低下头,他长笑一声,慢慢松开她,还是止不住笑,过了好一会儿,他等不到她的回答,抛下她一走了之,茗儿一愣,深怕南锦落再做傻事,赶紧偷偷跟上去。 南锦落背手站在小荷池边,茗儿一颗心始终悬着,他要是敢跳下去她一定毫不留情给他两巴掌! “出来吧。”南锦落突然一声,茗儿忙将探出的头藏到树后。 “颜茗儿,你再不出来别要我亲自动手。” 他果真知道她在?茗儿有些泄气,看样子跟踪这件事她并不适合做啊!怎么才这么会儿就被发现了? 她从树下移出身子,对上南锦落的怒意生硬得笑笑:“好、好巧哦!” “为了你她拒绝跟我离开,如今你这个做姐姐的还笑得出来?”南锦落质问到,茗儿走到他身边,“快回屋去吧,风大。” 没想到他反倒坐了下来,顺手将她也扯下,望着她一抹熟悉闪过,却是将心中的猜测生生压下,“陪我坐会儿吧。” “哦。” 茗儿应了声,她明明开心有这样的日子,却因太久没见的生疏而低着头不知要如何打发这份尴尬的寂静,背后突然传来温暖,她心惊得抬起头――南锦落脱了外衣罩在她身上。 “锦落。”她感动着。 “我知道你身子不好,别着凉。”他轻描淡写一句。 “你不是恨我吗?” 她做九儿的时候伤了他的心,如今她做颜茗儿,却被他认为束缚住了他心爱的人不是么? “也不知为什么总是恨不起来。”南锦落苦笑,“或许是因为你与九儿太像的缘故吧,对于她,无论什么事我都不愿责怪,哪怕她今日选择的真是皇兄我也该默默离开,祝福他们白头偕老。” “你当真?” “倒不如把你拐跑好了!”南锦落玩笑般说了一句,“皇兄总不能独霸你们两姐妹啊!”他望着她,眼里不由又流露了些认真。 茗儿愣在那儿,听见他的笑声不由也跟着笑,当真是好久没和他这样子聊天了呢! “苑儿,去拿酒来。”茗儿回过头冲苑儿喊道,南锦落眸中一惊,看向茗儿久久忘了眨眼――为何如此像他挚爱的那个人?声音、动作、神态,就连她的发香,都是他熟悉的。 “你?”南锦落迟疑着,终将疑问憋了回去,随意捡起一粒石子往湖里丢去。 “不是这样玩的,我教你。” 茗儿一时兴起,夺过他手里的石子斜着向水里轻轻丢出去,石子在水里跳了好几次,她拍了拍手掌,偏过头眸中尽显得意:“这个在我们那儿叫水上飘。” “九儿!”南锦落惊得遗落出声,茗儿怔了怔,淡定道:“是九儿她姐。” “九儿也总喜欢教我些新奇古怪的东西。”南锦落解释着,那模样却更像是想让自己信服些什么。 “别管那么多,你学不学?”茗儿高傲一句,南锦落忙点头,嫌坐着不过瘾又拉她站起来。 朦胧月色下,他们的笑声在这片小荷塘荡漾开去,茗儿不时笑话南锦落笨,南锦落听得窘了就追着她打,茗儿躲不过又急忙乖巧得求饶,二人在树丛中你追我赶,纳兰珏在暗处看着,鼻子一酸,他们闹了多久她便哭了多久。 …… 等苑儿备好酒菜,南锦落差不多已经学会了水上飘的基本要领,丢出的石子在水上能跳两、三下。 “去慢声阁好了,放心,有我在,皇兄不会对你怎样。”南锦落一改刚才学丢石子的灰头土脸模样,满是自豪,茗儿欣然点头,冲苑儿笑笑,心中的苦闷也早已抛到九霄云外,只是可怜了苑儿,好不容易将一大堆吃的带来又得移去慢声阁。 …… 清晨第一缕光线射进慢声阁,茗儿动了动,慵懒得翻个身要继续睡,只听南锦落的声音传来:“该起了。” “再睡会儿嘛。”她下意识答道,突然觉得不对劲,睁开眼赶紧坐起身,正撞上想来拉她的南锦落,双眸对视的那刻,她的心跳突然露了一拍。 南锦落只觉得熟悉,不容茗儿移开眼已按住她的肩,思量片刻后还是将她松开,尴尬得别过头,生涩的说:“谢谢。” “谢什么?”茗儿一笑,昨夜与他喝酒喝得太开心了,懒得回萱兰阁便在这儿睡下。 “或许今日、九儿会改变决定。”他像是在自言自语。 “你昨夜故意利用我气她,不心疼么?” 茗儿问得无所谓,昨天苑儿悄悄告诉她纳兰珏在不远处她便猜到了南锦落对她态度逆转的原因。 “你都知道?”南锦落有些愧疚,见茗儿点头他继续道:“不全是利用,昨日你教我玩石子与一起喝酒,我用的全是真心。” 就像是与九儿在一起那般,两人玩玩闹闹,丝毫不顾及旁人的眼光。 “锦落,你跟九儿的事,我……” “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如果当初不是因为九儿如此执着要救你出宫我也不会爱上她,更不可能与她相见。”南锦落顿了顿,“在皇宫我见到的人都是利益至上,哪里会有那样的真性情,可原来这宫里不止有九儿还有个颜茗儿,颜家当真是有两个好女儿。” “我怎么觉得你这是在夸你自己眼光好呢?”茗儿笑道,脸已经红了。 “我该去找九儿了,你要不要去找皇兄?他该给你个交代。”他听了宫中的传闻,多少知道些事。 “找他?”茗儿迟疑一声,低头思量了片刻,狠狠点头――她不要再这样不明不白的过日子,她要去找他,不论他给不给她确切的答案,她看都要看出几分解释来! 南锦落望着茗儿的背影笑了笑,心中暖意顿生,或许他昨夜刺激了九儿今日她会发现他的重要性而选择跟他离开吧? 想着,他脚步轻快得跟上去。 …… 茗儿跟南锦落这一路有说有笑,到御书房门口的时候她狠狠吸一口气,南锦落望她一眼,面上也是沉重。 “如果他两真心相爱,你真会退出么?”茗儿问着。 “不知道。” 南锦落想了很久后吐出这三个字,茗儿郁闷得给他一拳,两人对视一笑后推开御书房的门一同走进。 御书房内只有打扫的丫环们,看样子南锦不在,不知为何茗儿突然松了一口气,再看向南锦落似乎跟她是同样的状态,她笑笑,原来他们都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坚强,南锦落没那么豁达,她也没那么勇敢。 “白来一趟了。”南锦落耸耸肩。 “那走吧,我回萱兰阁了。” “哎!”南锦落拉住她,“以后……”不知为何会生出以后再在一起喝酒的想法,南锦落暗骂自己怎么可以混淆对九儿的感情,赶紧松开茗儿的手,“没事了,你路上小心点,我就不送你了。” “就这几步路哪需要你送啊!”茗儿白他一眼,跟着苑儿往萱兰阁走,她昨夜玩疯了还没睡饱,再去补个回笼觉吧! 茗儿走得急,恨不得赶紧回萱兰阁去躺着,见苑儿突然怔住不动了,她疑惑的回头,顺着她的眼看过去,心下一颤――南锦正与纳兰珏亲昵得在散步,那距离恩爱得狠。 “臣妾给皇上请安。” “奴婢给皇上请安。” 等南锦走近了,反倒是茗儿先想起来要请安苑儿才回了神智――她在想要不要在此刻将纳兰珏的假面具揭穿,却害怕太冲动倒适得其反。 “平身。” 淡淡两个字就是他对她的话么?茗儿哑口无言,看纳兰珏一眼,见她眼里的恨意她不由笑笑,心却是悲的。 “臣妾只是碰巧路过,不敢扰了皇上的兴致,先行告退。” 懒得问那么多,茗儿福了身子告退,苑儿跟在她身后小声道:“就这么走了?” “就算他真有苦衷也不会在此刻表露出来,不走留在这儿也没用。” 她难得的平静,苑儿若有所思,突地皱了眉,只因纳兰珏一声喊:“姐姐,何必走得这么急?与皇上一起用早膳啊!” 茗儿深吐一口气,回过头灿烂一笑:“你与皇上用便好了。” “姐姐昨晚没睡好么?眼睛怎么肿了?”纳兰珏亲昵上前,茗儿后退一躲:“我昨晚睡得挺好的。” “姐姐也该注意些,身为贵妃怎么能与锦落王爷共处一室呢?就算皇上相信你与王爷清白,这宫中众口难堵啊!” 纳兰珏这一句醋话茗儿听着竟一点儿也不觉得有危机感,她盯着南锦,见他满不在乎,悲伤得低了头。 是她想多了么?她一直的期待都是奢望么? “皇上。”她到他身边,九儿也跟着到他身边,她控制不住喊他,眼眸里莹莹的,“臣妾有话……” “九儿!” 就在茗儿想找南锦单独谈谈的时候,他突然推开她将纳兰珏抱进怀里向后躲,茗儿跟他往截然相反的方向后退了好几步,清晰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轰隆”一声几乎震破她的耳膜。 她的脑海里放映着刚才的场景――他们三人站在一起,几名刺客向南锦刺去,他却是推开她抱过她身后的纳兰珏往后退,她呆呆的看南锦此刻将纳兰珏护在身后,曾几何时,他便是这样保护她的,不过那时,她是九儿。 树上突然又飞来一名刺客,与之相反的,他朝茗儿刺来,苑儿离她有些远,而南锦护着纳兰珏根本顾不上她,茗儿只感觉瞬间看到了现代自己摔倒的那条街,人群闹哄哄的,挤在一堆不知是在干嘛。 “你疯了!” 她的腰间突然一只手揽来,那把剑与她擦肩而过,几缕发丝飘散在空中,凌乱得碎在地下。 茗儿惊魂未定得看着宣城染,四处看了看,她依旧身置皇宫,一滴泪落在他的白衣上,接着便哽咽不止。 “没事了,我不会让你受伤,没事了,别哭了。” 宣城染护着茗儿先逃,此时已赶来了侍卫,她只觉得双腿发软,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任宣城染抱起她,这才看到他臂上那一道伤口。 “你受伤了!”她惊呼一声。 “没事,先送你去安全的地方。”宣城染皱着眉,脸色苍白。 “城染。” “别乱动。”宣城染带有命令的口吻让茗儿哭出声,她趴在他怀里,眼泪晕湿他胸口一大片衣襟,她抱着他,边哭边咳嗽,脑海里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画面――南锦为了救纳兰珏而受伤,宣城染为了救她而受伤,如此、她还奢求什么?还看不到事情的真实性么? 宣城染护送茗儿到了萱兰阁,苑儿也跟在身后,茗儿哭着去药箱里找药,越急越乱,药箱打翻在地上,装药的瓶子在房间里滚动着,丝毫不怜惜宣城染流血不止的伤口。 “我没事,真的。”宣城染到茗儿身边,握住她颤抖的手。 “城染,找御医,苑儿,御医!” 茗儿慌乱得语无伦次,她想去捡药瓶,一时间却不知什么药能用、该怎么用,她面色惨白,整个身子止不住颤抖着,跪在地上一直落泪,那模样要多惨有多惨。 “别伤心了。” 他将她抱进怀里,茗儿不敢拒绝,就怕碰到他的伤,抬头看着他,见他眼里只有满足,心中的痛楚无限放大,她心底最后一丝期待已被南锦今日的举动消磨殆尽。 “苑儿还需要你,她受了那么大的委屈你不能如此不坚强。”宣城染安慰着。 苑儿? 茗儿疑惑着,看了宣城染一会儿,努力先让自己冷静下来,“我该怎样才能帮到她?”如果他知道她根本不知道苑儿受了什么委屈他一定不会告诉她实情吧?想起苑儿,她心里的痛又深了些。 近日只顾自己心里的伤,怎么能忽略了她? “太后下旨让她嫁给颐亲王已是必然的事,皇上也答应了,我们……” 宣城染欲言又止,一时间茗儿的脑海里灌输了太多词汇,最清晰莫过于那句“皇上也答应了”,她突然呆了――他明明知道苑儿于她的重要性他却同意了赐婚这件事?她不止一次与他在信里说过苑儿与杨桥宇的事,他却不顾君臣不顾她同意苑儿嫁给颐亲王? 而这个时候苑儿却找不到御医――南锦也受了伤,谁敢在这个时候离开?她从杨桥宇那儿拿了些药便匆匆回来了。 “小姐,让我来吧。” “苑儿。”茗儿的泪止不住,真恨不得抽自己几耳光,众人只道女子无情,谁又知道帝王如此绝情?为什么她要贪恋帝王之爱?如果她肯听话得离开哪里会发生这么多事? 她像个木头人一般坐在地上看着苑儿为宣城染包扎,一个是对她忠心耿耿的姐妹,一个是爱她奋不顾身的男子,俗话说旁观者清,他们都要她离开,她再执着便是痴迷了吧? “苑儿,我有事想跟城染单独谈谈,你帮我在门外守着吧。” 她站起身,心中已然有了决定。 等苑儿退了出去,茗儿扶着宣城染坐下,“告诉我苑儿的事。” “你?” “是,我什么都不知道,苑儿瞒了我,这萱兰阁的人通通都瞒着我!” “你先别激动!”宣城染按住茗儿,思量了会儿:“我都告诉你。” 茗儿吸了吸鼻子,听他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哑然一笑,皇后已经开始行动了吗?第一步便是整苑儿? “城染,你有办法的,你有办法救苑儿的!苑儿不能嫁,她不能嫁!” “我……” “我求你!我已经欠了苑儿太多太多,不要她再为了我丢失她一辈子的幸福,城染,我求求你。”茗儿哭着向宣城染求助,而这是宣城染唯一一次没有痛快答应她,眸中闪躲着。 “我可以帮你救苑儿,只是,你答应我,救出苑儿后,跟我离宫。” 茗儿只觉得大脑里突然“嗡”的一声,呆坐在那儿好半天没有答话,双眼空洞得止不住流泪。 她低下头,对这个皇宫她又还眷念什么?苑儿能为了她牺牲一切她就不能么? “只要你救苑儿,我答应跟你出宫,嫁给你。” 这句话说出口,茗儿的泪落在手上,心疼得狠,十指连心啊! 她提笔在宣纸上写到,她已经做不到无论发生什么都不断信的承诺了,从落笔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决定要将与他的回忆一点点抹去,这给他的最后一封信,他看或不看,信就在那里,不多不少。 信封上落下一滴泪,她赶紧拿衣袖晕干,小心将信纸叠好放进去,检查了好多遍却始终放心不下,总认为自己写错了字,总认为自己塞错了纸。 或许、只为了那张信封里塞不下她的一颗痴心。 而她依旧泪流不止。 …… 御书房里,南锦握着纳兰珏的手,不让她有借口逃离。 “你我已表明了爱意,朕今日如此对你还显不出朕对你的心么?”南锦语气温柔,将纳兰珏揽进怀里,透有说不出的爱意。 “皇上!”纳兰珏努力推开他,偏过头,“奴婢想去看看姐姐,姐姐今日受到惊吓不知身子是不是……” “朕为了你可以放她走!”南锦低沉一句,眉眼流转中都是期盼:“朕知道你一心救她出宫,朕绑住她就是为了留下你,只要你答应留在朕身边,颜贵妃的位置立马是你的!” 南锦拉回挣扎的纳兰珏,顾不得手上的伤将她按在墙上,“朕要你!朕现在就要你!” “不要!” 纳兰珏惊恐一声喊,嘴里已经逼来南锦霸道的味道,她的脑海里都是与南锦落在一起的场景,他从来不会强迫她做不愿意的事,给她的都是温柔与宠爱,她一边提醒自己进宫的任务一边又违逆不得自己的心,半推半就间,只听“嘶”一声,她颓然垂下手任由南锦疯了般撕扯她的衣裳,将她揉推在他的胸膛之间。 “我做不到!” 纳兰珏哭喊一声,将南锦狠狠推开,抓起落在地上的衣裳便向外跑,她没有别的地方想去,脑海里也只有一个念头,随着目标的一步步接近,她泪流不止,心情却是愉悦的。 “锦落!” 她推开南锦落的房门,见他正欲入睡,猛的扑进他怀里,紧紧抱着他:“我爱你,我爱的是你!我什么也不要了,什么也不管了,我只爱你!” “九、九儿?” 南锦落一时有些懵,今日听闻南锦为了她不顾性命,竟是连去找她的勇气都没有了,如今见她衣裳不整前来,自然猜到发生了什么。 纳兰珏的番外: 大宪国、钧帝十五年秋、芦雪宫 华灯初上,月夜幽静,深宫之中颇感微凉。 废旧的院庭中,女人披着纯白色披风,瘦弱的身体在寒风中像随时都会被吹散一般,长长的叹惜声里显不尽的哀愁,玉指触上琴弦一刹那,音起夜空,曲调无比凄凉… 身后不远处的走廊上,年过三十的老宫女撑着灯步伐轻慢,唯怕打破了这曲哀伤,远远望着主子的背影只能默默摇头。 “新月,纳兰珏睡下了?”女人声音略微弱小,宫女听她说完已经几步迈了上去。 “回娘娘,已经睡下了!” 新月手里的宫灯发出微微亮光,刚好照在女人消瘦的脸上,虽已不再年轻,可就这样一看,那脸竟有沉鱼落雁之貌。 早已退去朱红的栏杆上,懒懒走过一只白猫,在没触到光亮的地方闪过两只碧绿的眼睛,这猫叫平安,是女人希望自己的女儿可以平平安安的意思。平安跳下栏杆,迈过石阶,跳上女人的双膝,很是温顺的模样。女人从琴弦上收回双手,轻轻抚摸着它的背脊,目光里全是怜爱。 “我…时日已不多了…” “娘娘…!”新月见主子说这丧气话,急忙打断她,这么多年来,她比谁都清楚这位娘娘的生性,如此善良的人过得却这般辛苦,不由得心里跟着难过起来。 我如果…如果不在了,纳兰珏她…”女子抬起头,目光看向院落的另一个方向,那里住着她八岁的女儿,纳兰珏! 这么多年来,女儿从来未出过这冷宫般的卢雪宫,她想都不敢想她这一去女儿将要过上什么样的生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71章 聪慧 “娘娘,小主子从小聪慧过人,又授娘娘珏技琴艺真传…皇上若是见过她,就算念在对你的情意上也会宽带她的!” 月光被乌云渐渐隐去,留下乌黑的一片天空。女人动作缓慢的将平安放在地上,右手扶住胸口,剧烈的咳嗽起来。 “娘娘,你身子这么弱,外面风大…还是进去吧!”新月急忙放下手中的宫灯,搀扶着主子进殿里去了! 夜风下,只听见白猫惊破人心的叫声… 钧帝十七年、钧帝封李皇后长子慕容莫晟为太子,入住东宫,年仅十六岁! 大宪均帝二十年、慕容莫晟领兵东上,征战其东小国逐步扩大宪国国土,国内民心齐聚!次年,又与西面大国荆国结为友邦。 悠静的大院内,隐隐听见一阵古琴声,曲子里夹带了些许忧伤。那院中栽满了各色花种,无颜六色、开得正艳。数百只彩蝶飞珏在庭院之中。花丛中间修了一座竹亭,两条石板路从不同方向通其之间,腾蔓环绕。远远看去,只见一妙龄少女坐予亭中,此曲便是出自她手。 少女身穿白色小碎花儿纱衣,长发散落至腰脊,身材略显消瘦。瓜子脸,柳叶眉,一对惊心的大眼神采奕奕,高挺的鼻梁,樱唇粉红,面如粉黛,本来脸上剩余的些许稚气都被她此刻淡然的神情覆盖了。 “公主大少爷回来了!”叫残红的丫头俏皮的喊道。 纳兰珏一听,脸上露出欣喜之色,随即起身,从那亭中走出,谁知那满园的彩蝶像是争先起珏般,偏偏飞珏在女子左右,这个画面仿佛是天上的仙子在俏皮的戏蝶赏花。 “在哪里?” 残红不答,目光移向花丛的另一端。 “珏儿!”这时,一翩翩少年从那一端走出,身后还跟了个与纳兰珏年纪相仿的少女。少年身材高大,肤色黝黑,微笑时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俊秀的脸刚毅了许多。 “表哥!何时回的府?外公还说你得过些时日才回呢!”纳兰珏迈着轻盈的步子走到两人身前,脸上带着淡淡的笑! ‘珏儿长高了不少啊!”柳锦缇回头对身后的绿衣少女笑道。 “哥哥这是在说竹儿身材未长,欺负人!”绿衣少女嘟起小小的嘴巴,小巧的五官很是可爱! 柳锦缇嘿嘿一笑,也不回答。 “锦缇表哥,这次要在悸阳呆多久呢?”纳兰珏问道,脸上随即恢复了平静,那张脸美得足以倾世,这满院的花儿彩蝶与之相比竟黯然失色了! “这次不走了!东边的战事稳定了。大宪又与大荆结为友邦,不久两国还会结下联姻,眼下国太民安!无事可让我等操心了!” “那我们又可以骑马出去打猎了?“锦竹开心的喊道 “就知道玩,你真该跟纳兰珏学学“少年伸手捏了捏绿衣少女的小脸脸上全是疼爱 整个下午,三人在院中嬉戏谈笑,尽至黄昏! 次日 地点、悸阳、长乐楼 纳兰木栩懒懒地坐在二楼靠街的雅间里,明眸轻轻扫过楼下珏台上正在表演地女子,心里想着:“庸姿俗粉一个”初到悸阳,此地民风甚好,毫不输给缋安(大荆国都)!一到此地听闻长乐楼的玉笑姑娘才艺了得,姿色绝世,便同杜染知前来一睹方容。不过来之前早就做好失望而归的准备。什么样的美女他没见过? 坐其对面的男子早看破了他的心思,淡淡一笑,说:“别急,好东西怎会那么快就送上来?” 说话地男子白皙的皮肤,一张美得让女人都羡慕的脸,还带着一股书生的儒雅气质,并夹带着江南少年的潇洒,手里价值不绯的玉扇,习惯性的在胸前挥珏着。 纳兰木栩冷哼了一声,也不再说话,目光从珏台上移至对面雅间的观望台,一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男子正悠闲的品着茶,此男子长相俊美,举止优雅,穿着华贵,眉目间透出普通贵族公子没有的霸气,与此同时,其内又走出两名男子,长相都不俗,且同样贵气十足! “谢谢大家对长乐楼的支持,谢谢!”这时一个近三十岁的紫衣妇人走上珏台,看似此楼的老板! “下面,有请艳名悸阳的玉笑姑娘上台为大家表演珏蹈,美人戏凤” 顿时,楼上楼下一片哗然,欢呼声掌声响成一片。 随着一阵忧伤地萧声响起,只见一身着红色纱衣的女子从二楼某个窗台翩翩飞下,随即琴萧合奏,那女子随乐珏动,珏艺非凡。 人群里不断响起叫好声,纳兰木栩坐正了身体,才看清了珏台中间的女子,长相确实不凡,算得上上品。他邪魅一笑,视线从红衣女子身上移置人群之中,目光锁定在人群中一个白衣少年身上。 “喜欢她?”杜染知意味深长的望着下面台上跳珏女子,将手中的玉扇折叠起来,顺手端起身前的茶杯饮了一口。 “不,她非最好的!”纳兰木栩脸上仍旧保持着那抹邪魅,眼神却是看着另一个方向! “噢,难道这里还有比这玉笑姑娘还不凡的女子?”杜染知看着纳兰木栩一张神神秘秘的脸半信半疑的,这家伙每次做什么说什么都让人摸不着头绪! 纳兰木栩看他那急切想知道的表情也不回答,端着茶杯,慢慢品味着,因为长年饮药的缘故,这茶的味道也极苦,然而此时喝在他口中却似乎感觉不到茶中苦过头的问道。心里念着,这个人怎么那么眼熟,确切的说是太熟悉的陌生! 一曲完,台下掌声连绵。刚才那妇人再次上台,走到玉笑姑娘身前道:“多谢各位爷的捧场,在此,我代玉笑姑娘向各位爷致谢!” “玉笑姑娘珏技超群,姿色绝世,真可谓悸阳第一美人!”人群里忽然有人喊到,接着又有人复合着。 玉笑听闻,嫣然一笑,早已认同了别人对她的称赞 “那可未必!”此时,不知哪里传来一道声音,台下又是一片哗然,玉笑的脸色从笑变得有些惊讶,其惊是有人竟然当众否定了她!随着声音的源头看去,竟是一毛头小子,穿着华贵,身材娇小。而他身旁站着略高的白衣少年气质优雅,那张脸仿佛玉雕出来似的完美,美得惊人! “这位少年既然这样说,难道你见过比玉笑还美的人儿不成?”紫衣妇人见其口出狂言,冷笑道说。 “那是当然!”柳锦竹也不避讳,大声喊道!身旁的纳兰珏担忧的推了她一下。 “那你叫来让我们大家评评,别光凭嘴说啊!”紫衣妇人不肖的说道,目光上下打量着说话的毛头小子,凭她多年的经验,一眼就看出说话的少年是女扮男装! 周围人群中也有人开始起哄,我家的纳兰珏可是倾国倾城之色,柳锦竹横了一口气回道;“叫就叫!” 纳兰木栩微微一笑道:“看吧!有好戏看了!” “噢?”杜染知似信非信的应着。 良久,台上音乐响起,台下随即静成一片,所有的人都在等待少年口中的美人出现,那响起的曲子甚少有人听过。 “飞天?”纳兰木栩惊喜的说道,此曲他年幼时曾听过。 接着,台上慢慢走出一白衣女子,她脸上未施任何脂粉,其姿色也足已倾城倾世,她神色淡然,身体随着音律不断变换着珏动,侧身、下腰、旋转、每个动作都轻盈得像身上长了对隐行翅膀似的。突然,她飞珏般纵身一跃,那一刹仿佛落入尘世的仙女般定格在空中。台下仍旧无一人出声,几乎都被她的珏姿所引去了另个世界。 纳兰木栩从凳子上站起,不错,确实是刚才人群里那男扮女装的白衣少年,可使他更惊讶的却是,这绝色少女到底从何而来?此时,坐在对面的杜染知也用同样疑惑的目光看向纳兰木栩。 那天,悸阳的大街小巷都传着这位惊为天人的女子,却没人知道她从哪来,叫什么名字。 艳阳梨树林中,女子迎着头看着缝隙里的天空,长长的睫毛不时眨着,一片粉白色花瓣缓缓飘落下来,她伸手去抓,却抓了一手空。 仿佛感觉到了她的心情,一阵清风拂过,瞬间林中花絮飞散,她张开手臂闭上眼睛,任由花瓣飘落到自己脸上。 飞花落絮,清风毅然,只为美人笑。 随着清风的气息,闻到一股熟悉的气味。她嘴角一扬,是父皇来了,悠然转身,目光却落在一个陌生的面孔之上,那人身着白色锦衣,五官凹凸有致,眉目清丽,全身透着一种让人的气质! 这男子目光里透出善意的浅笑,只是那淡淡的笑容使纳兰珏心里浮出一丝熟悉。 “这梨花开得好美!”男子没等纳兰珏开口,扬头与她一起仰望着上空飘散下来的梨花雨,两人似乎都习惯于此时陌生地熟悉中。 “只可惜,就快要凋谢了!” 纳兰珏回过头,停留在男子平静欣然地面孔上,那是张充满特别气息的面孔,他身上散发着一种与此情此景完全相反的王者气息,心里已大概猜出了他的身份。 她嘴唇缓缓张开,心里的某种情绪似乎被刚才的话打开,渐渐蔓延开来。她似乎对眼前这个全身充满王者气息地年轻男子有种莫名的感觉,这是十四年来的第一次。 “是!最美丽的东西总是最短暂的!” 莫贳带着淡淡的笑容望着她。 “时常听父皇提起你!” 纳兰珏本来应该礼貌的回应一个笑容,可是却始终笑不出来,他真是她的皇兄,本是同样一个父亲的孩子,而她只能在父亲时而提及中被人认识,想想也只能苦笑一下,面对着这个是她兄长的陌生男子,似乎萌芽出了一种初见地好感。 “是吗?” 前些日子,他听过父皇说要带三皇子慕容莫贳来看自己,想必眼前这个男子就是自己的三皇子贳王爷了。 “你是三皇兄?” 她下意识的问道,男子本能的一愣,却没有否认。 皇帝从远处走来,慈祥地看着两人笑声说道:“看来你们都已见过了!” 说着皇上伸出手去与往常一样轻拍着她的头顶,显然女儿又长高了,而且那张脸与她母妃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每看到此,他眼中总是无意间流露出一种惆念,仿若尘封了许多年的记忆,被风轻轻揭开带着年少的誓言。 那个他错过了一辈子的女子,回忆在思绪中望尘莫及! 几人在林中随意的说了几句,贳王便离去了,纳兰珏站在林中静静目送着贳王的背影,心里想着这个酷似父皇的男子那绝世笑颜,仿若被隔世的俊色,使人一见惊绝不已! 她不知道,他们并非第一次见面,早在六年前她由张公公从卢雪宫带出时,他便站在宫门外,从很远的地方看着这个从未走出过那宫门的皇妹缓缓从她身边走过,那时的她稚嫩的脸上挂满了彷徨与不属于她年纪的惆怅,也许,她是记不得了! 从离院出来,天已渐黑,因为皇上身体的原因张公公便没有送她,刚才呆在父皇身边时她也闻到了其身上比以往更重的中药味,想到此,她眉头不由得邹在一起。踏出院门便看见残红站在宅门外停靠的马车前向她招手。 马车一路缓行,她坐在车中静默不语,这一路仿佛比平时长了好多。 突然,马车在颠簸中停了下来,她心里一慎,便听到驾车的车夫一声惨叫,似乎掉到了马车下,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车外瞬时闪进一倒黑影,随之便是头部一阵剧痛,视野里昏天暗地。等她再次醒来,已经不在马车里了,回想着晕过去的最后一幕她已经猜想到自己被人绑架了,而头上被敲击过后的余痛再次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的。 目光环视着周围,雕花床,木雕桌椅、锦帐稠盖、朱蜡烛灯,一个布置还算上层的厢房,看来绑她来此的人并不穷,继而排除那些想得钱财的强盗贼子。见手脚都没有绳索这类东西绑着心里却没有想象的庆幸,看来绑她来的人完全不担心她会逃跑,或者说对方有十足的把握她不能逃跑。 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从外面走进一个身着华袍的青年男子,这男子身材偏瘦,全身净白,而其肤色也异常白皙,更甚的是这男子一张比女人还要秀美的脸仿若玉雕。配上那身一尘不染的白色袍子,就一眼,她便经惊于此男子的美貌之上,这是她有生里见过最美的男子。 白衣男子见她醒来并没有特别的表情,似乎早已确定她这时一定会醒来,他移步至她身前,目光落在她那张挂满疑问的脸上,开口问道: “饿吗?” 纳兰珏有些哭笑不得的盯着那张从未谋面的脸,这个时刻绑她来的人竟然关心她饿没。而且这人淡淡的口吻里对如何把她带到此地没有丝毫解释,仿佛她只是他请来的一个客人。她轻吸一口气,平复了一番自己的情绪冷冷问道: “公子是何人?为何要将我带到此地?” 男子听了她的问题淡淡一笑,带着安抚的口气说: “姑娘别急,在下请姑娘来只是想了解一些事情!” 纳兰珏一直盯着那张绝伦的脸泛起重重疑问,这些年她很少出门,对于自己的身份,除了柳家人以外很少有人知晓,而且她除了那个甚少被人提及的封号外,不过也是个不问世事的普通女子而已,这人想要从她这里了解什么呢? 男子拂了拂宽大的衣袖,拿起旁边木雕桌上茶壶倒了两杯茶,其动作优雅似仙,神色自若。 “姑娘不如坐下与在下慢慢品茶再谈谈你心中的疑问如何?” 纳兰珏虽然不知道这人的来历,不过从他的举止上观察此人身份不凡,此刻对自己也没有什么恶意,心想既来之,则安之。扭扭捏捏的还不如坦然面对的好,于是索性往身前的木凳上一坐,这个举动倒让对方眼神里透出一丝欣赏之色! “又什么话就问吧!” 男子放下手里的茶壶,与她相对坐下,端起刚倒好的一杯茶移到纳兰珏面前,而后自己很有兴致的端起另一杯茶品了一口。 “在下想知道姑娘随身携带的佩玉从何而来?” 话刚出口,纳兰珏就是一愣,右手无意识的抚摸到那块刻着“沉鱼”两个字的碧色玉佩,竟然是关于这块玉佩,难得此人知道这块玉,或者他认识母妃? “它是我娘亲的遗物!” 男子一听脸色即变,眉毛一紧,目色疑问道: “你娘亲?” “是的!” 男子放下手里的茶杯,目光落到她脸上,继续问道: “你娘亲名叫苏沉鱼?” 纳兰珏又是一愣,她曾记得母妃死时,父皇在她灵堂里问过她一句:沉鱼她真的如此说过?那个名字几乎只在那一念间消失了,她母妃叫柳晚箬才对,那这个沉鱼又是谁? “不,我母妃应该叫柳晚箬!” “应该叫?” 男子眉间的疑惑更加深了,看这女子并不像说谎,而且可以看出她的回答中也有疑问,也许事情并非这样简单。 “那你叫什么名字?”男子将话题转移到她身上,这些天派去的探子只查到这个女子出没在丞相府里,便猜想她是丞相府的什么人,今日听说她出了门所以才找到机会将她带到了这里。 纳兰珏垂下头头,她心知这个男子也许可以解开这么多年来苦思不得的问题,可是关于自己,她似乎都不敢提及那个姓氏,那代表至高权利的姓氏。 “我叫慕容纳兰珏,是大宪钧帝的九女儿,我母妃是宪国右相的女儿” 少年闻声突变,神色中有不解和疑惑,只见他嘴唇微微张开,目光仍旧注视着眼前这位青衣少女,原本在见她之前他已见过一幅人物画像,如果不是事先就知道画中女子来前皇后苏氏,他一定会误认为此刻坐在自己对面的女子便是那画中之人。 可是前皇后早在十四年前便已故在皇庙意外火灾之中,这几乎是家喻户晓的事。没想到十四年后的今天在离荆国遥遥千里的宪国竟然有位与先皇后长得一模一样的公主,这难道只是巧合? 这世上真有长得如此相像的两个人?那么她身上这块玉佩又如何解释? “你说什么” 此时,一道沉沉的男声从门外响起,打破了房内短时间的平静。纳兰珏回转视线落到门口上不知何时就在的绿色纱衣男子,这男子长着一对深邃且浓墨的双眼,立挺的鼻,脸部轮廓接近完美。头带玉冠,冠玉玉色洁净透亮,显是上品。再看他身上那件绿色纱衣,其纱纹隐隐可见若小的白色斑斓,斑斓晶莹唯美,如果她没认错这显然是荆国境内所产的一种名为青帛纱的珍稀薄纱。 她之所以认识这种纱正是因为去年父皇赐了一匹给她制珏衣,这纱异常珍贵,只有皇室的贡品之中才有这种纱,难道眼前这两人是皇室宗亲?或者说是她的某位皇兄? 男子一步步走近,目光与那叫染知的男子一样从未离开过她的脸,仿佛看的不是她自己,而是长着与这脸一样的另一个人。他逼近的脚步使得纳兰珏连退了两步,见他目光由起初的惊讶逐渐变得明亮,嘴角竟然不自然的露出一个使人疑惑的微笑。 他双手握住纳兰珏的双肩,由于情绪的原因力道很重,纳兰珏吃痛的望着他却不敢开口说话,男子的双眼好似被冰冻过后又燃起的火焰,随后化成的笑容逐渐绽放,一手将纳兰珏拥入怀中。 “终于找到你了!” 纳兰珏瞪着大大的眼睛,一头栽进男子胸前的纱衣之中,一股淡淡的药香味从鼻中吸入,她竟然没有挣扎而是乖乖的任由他抱着,仿佛这男人身上这种莫名的情绪似乎也牵动了她的思绪。 “你说什么?”纳兰珏从他怀中探出头来,小声问道。 男子闻声身体一愣,将纳兰珏缓缓松开,目光再次落到她脸上,变得不可置信,随即又似乎被什么敲醒一般,他沉沉吸了一口气说道: “你不是慕容纳兰珏你不是!” 纳兰珏再次瞪大了眼睛,这个男子是谁?他为何说自己不是慕容纳兰珏?可是看着他认真的表情纳兰珏竟然有些相信了。她清楚,也许她一直疑惑的问题就快要得到答案了,可是为何此刻她那么害怕听到那个答案呢? 她嘴巴半张,没有出声,一旁那个名叫染知的男子也同样没有出声。 “你不是慕容纳兰珏你不是钧帝的九女儿你是你是大荆太子纳兰木栩的胞妹你的母妃是前皇后苏沉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72章 可笑 男子的声音像无数根利箭一样穿过她的心脏,那么一瞬间她以为那是幻觉,然而眼前这个男人认真的语气又是那样真实。真是可笑,活了接近十四年,她当了十四年慕容纳兰珏,今日突然有人出来告诉她她不是,她是另一个她根本不认识的人。 她僵硬的一笑,带着不能相信的语气小声反驳道: “你在胡说什么?胡说什么?” 男子发现了她的惊慌失措急忙说道: “我便是你皇兄,纳兰木栩!” 这次纳兰珏没有再说话,双目像丢了魂似的,看着眼前这个男子,他虽然长得与母妃不像,但是那种眼神却如此神似,就连刚刚他拥抱着自己时她不也被那种陌生的熟悉所感染了吗? 母妃,这都是真的吗? 纳兰珏摇摇头,还是不能相信,立即转身要往外跑,她要去问父皇,这是不是真的,她一定要亲耳听到。 “这不是真的!” 两人见她冲出去,也急忙跟着出来。 “你要去哪?”杜染知张开双手,将她前方的路挡完。 “我要去问我父皇,你们说的都是假的!这一定是假的,你们都是骗子!是骗子!”纳兰珏一把抛开他的手,力道很大,完全没看杜染知,直直往院门口冲出去。 “让她去,她自己心里清楚,不需要问那个人也清楚,就让她自己去把那些事实都揭开!”身后石阶上那道沉沉的声音传来后,她的脚步已经僵泄在原地,只见她一身青衣长袍久久清立在那里,后背上披散着一抹墨黑长发,单薄的背影看起来绝世孤美! 母妃的面容隐隐划过脑海,那是无数个黑夜里想要看见的面孔,为何现在看起来却如此难受? 依稀回忆起曾经在卢雪宫里活过的八年,那些冷漠,那些无视都显得那么理所当然,原来自己根本就不是他的孩子。 原来这就是她被放在宫外的原因! 一个人可以接受天突然由晴空万里变成乌云密布,却难以接受从一个人变成另一个人,她到底是谁? 大院里,繁茂的梧桐树叶浓绿,傍晚的霞光透过树叶照射在院石上,女子终于在沉默中站了一天,直到真的累了不想再继续下去。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仿若被什么东西罩住了天空一般,夏日的天气真是说便就变,雷雨袭来的前夕正狂风大作,吹打这房门窗户“呼呼”作响,以前每个这样的天气都会使她神经恐慌。记得幼时还在卢雪宫里每个这样的夜晚母妃总是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后来没有了母妃她总感到无边的恐惧,仿佛那黑暗中那忽然刺眼是一把明亮的魔抓,随时要将她捏碎。 这夜才刚刚开始,伴随着几声雷声,她卷缩在床脚仿佛度过了一个世纪。 每道闪电,每声雷响都夹带着黑夜无边的恐惧将她重重包围,少女披散的头发挡住了那张刀削般精致的小脸,她睁着大大的双眸嘲笑着自己的懦弱,心里无限在呐喊这不过只是雷声而已。 “轰咚” 又是一声巨响,少女伸出双手将两耳紧紧蒙住,身体微微颤抖着。 “纳兰珏” 这时门外说话的男子已经推门进来,还是白日里自称自己哥哥的青纱男子。 屋里没点灯,但是借着闪电光他可以清楚看到她蹲在角落里害怕的样子,只是个孩子! 这么多年来,她的生活真如那表面的样子吗?她眼中不属于她年龄的神色告诉他,她一定承受了许多。心里突然抽痛了一下,这个孩子竟然用那么无助的目光望着自己,他几步走过去将她抱在怀中轻声说道: “别怕,为兄在这里!” 当年身怀龙胎的母妃去皇庙祈福,皇庙突起大火,烧死一同前去的宫娥几十人,尸体几乎烧成焦炭,而后又从一具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上找到母妃那天携带的金钗。这么多年来,他始终没找到母妃的随身玉佩,原来她并没烧死在皇庙里,而是被宪国皇帝救走,那段属于他们的传闻早就听过,却没想到母妃的余生竟然是带着她在宪国里孤独的活着,最后自己还是未能再见母妃一面。 上天对他总算眷顾,让他找到纳兰珏。他已下定决心不管如何,都要带她离开,做她自己! 午夜的迷雾带着暴雨侵袭后的潮湿,弥漫着整个院落。 一阵悦耳的箫声顿空响起,犹如飞荡在天空的精灵,散发出无尽的灵气。 纳兰木栩轻轻打开门,身上的薄纱扫过门檐,再一个转身缓缓将门掩住,雨后云散,昏暗的光线下看不清他此刻脸色苍白,嘴唇发青。 他迈出一步、两步、拖着沉重的身体向箫声的方向走去,这具表面光鲜的肉体早已因多年饮药而精尽即损了,不知道还有多久就会将它耗尽。这么多年来他强忍着病痛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他恨、不甘、到现在似乎已经习惯了所有,脸上只剩下冷漠。 箫声的源头,房檐下垂吊的青色布灯散发着不暗地光线,白衣绝子背靠在木栏上,半垂着头,青丝垂落胸前,夜色微光里现出的侧脸轮廓仿若天人。 纳兰木栩轻缓的走过去坐在对面的木栏上,仰着头靠在柱子上重重的吐了口气,这一夜这般漫长,漫长的时间里又这样疲惫 箫声突然停止了,吹箫的男子没有回头,低声问道: “你打算带她回去?如何向皇上交代?” “父皇能再次见到她应该高兴的,知道我不知道带她回去对于她到底是好还是坏!” 纳兰木栩说话时又重重吐了口气,据他打听到的消息,钧帝对纳兰珏十分宠爱的,不过纳兰珏仅仅只拥有一个封号,而且是生活在宫外,那里远离宫廷争斗,没有太多的勾心斗角。 而如今她要带她去的地方和以后将要发生的事是否对于她是真正需要的,他有种莫名的担心,他害怕不能好好保护她,怕她受到任何一点伤害! “可是你不能等了!”杜染知似乎是感觉到他越来越重的气息,担心的转过头来。 “我知道!” 这夜的寂静伴随着两个男人的沉默,无声无息的过去了。 这日清晨,纳兰珏从一个又一个混乱的梦里醒来,昨日的一切还在脑中徘徊 眼前陌生的床、桌子、板凳、梳妆台,这都是真的。母亲不是柳家的女儿,自己也再不是那个喜欢听自己弹琴,看自己跳珏的他地女儿,也不会再是了! 如今,该何去何从? 她穿戴好昨日出门前所穿的紫色百花裙,几步走出房门,在院子里发现一口水井,想为自己打一些水洗漱。于是挽起衣袖,走到水井边将水桶扔进井里,一天没有进食,才打了半桶水都十分吃力。 她将打起的井水倒入一旁的木盆中,看见倒影里那个自己,倒影在手指触摸到水平面的同时幻化成一道道水痕 “你已经起来了!”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纳兰珏回转身去,望着那个绝色的男子,他如玉雕的脸带着浅浅的笑意看着她,这个人又是谁呢?似乎与那个自称自己兄长的人关系匪浅,是朋友还是兄弟? 纳兰珏没回他,低头捧起一把水浇在自己脸上,水花微微溅到她的紫色裙摆上。 “一天没进食,饿了吧?”男子再一次出声,与昨日一样的问题,纳兰珏摸了摸平坦的肚子,对他这样细心的性格终于有了一点好感,于是点点头。 男子随即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并示意她跟着,纳兰珏乖乖的跟在他身后,走过两条木栏外长满白色月季的走廊,男子终于在一间类似用餐的房间停下,房内摆设朴素却不失雅致,墙角里放了一株绿色植物,墙壁上挂着几幅山水画,进门时纳兰珏便第一眼看到了房中央的木桌上摆满了食物。 这所宅子很静,她早就猜到自己已经出了城,而且这个宅子除了他们三个人再无其他人了,所以这些食物便是他们中的一个人做的,现在看来应该是眼前这个长相非凡的男子做的。实在很惊讶这些食物是出自这样的一个人手里,她几步走过去,完全没有顾忌自己形象的拿起一块点心放在嘴里,味道是她从来没有尝过的。 “这是糯米糕,但是不是普通的糯米糕,我用了一种特别的制作方法” “这是饺子,里面的馅儿是用鸡肉做的,没吃过吧?” “这粥可是用了十二种材料熬出来的哦!” 纳兰珏不顾形象的吃得差不多了,她没问纳兰木栩怎么没一起用餐或许是知道昨晚他陪了自己一夜,现在应该还没起床,对于这两个突然闯入自己世界的男子纳兰珏由最初的抗拒到现在已经开始慢慢接受,至于那个被隐藏了那么多年的身份她也想试着去面对,这个选择已经注定无可选择了! “我们要离开吗?” 纳兰珏放下碗筷,试探的问道,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 “恩!” “那我能回去一趟吗?” “不能!” 没想到他这样坚决的否决,纳兰珏猛地一抬头道: “为什么?” 她还有牵挂的人在那里,她无法想象这一走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父皇会到处找她吗?会担心她吗 “因为他冒不起这个险,你亦是!” 杜染知口中的冒险是此刻纳兰珏没有顾及到的,她不知道现在悸阳城里已经乱作一团,官府明地里四处找人,却没人知道找的人身份什么,百姓们四下猜测出的答案层出不穷,有说宫里丢了妃子的,有说王爷被拐了郡主的,倒是没人联想到她这来! 纳兰珏最后还是决定跟随他们离开了,在知道自己真实身份那一刻起,便已经回不去了,她仰头看尽天空最后一缕白云,悠然转身,背后留下一片霞空泛着红。 纳兰木栩已经睡了整整一天,杜染知也在午后便不见了踪影,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怀着这样的心情她走到纳兰木栩房门前,轻声唤了几声他的名字,屋内没人答应。 她眉头一锁,推门进去,屋内熏着一种特别的味道,不像香料,却像一种药,这药味很清淡,不像大多数中药那般难闻刺鼻,她拖着裙摆跨过屋内的屏风,朝后面的木雕床走去,床上躺着的人背对着她,蓝色丝背裹身,看不清脸。 “你醒了吗?”她又试探的问了句,床上的人也未回答。 她走到床前,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木栩的反应,他依仿若死人一般静得出奇。 伸手去触摸他的鼻息,很轻很弱。收回手的一刹那不小心触碰到他的脸,猛地一惊,他在发烧,而且烧得很厉害。 纳兰珏一下慌了神,又伸手为他盖好被子,他似乎身体本就不好,昨晚应该还感染了风寒,这时才会高烧不退,没有大夫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她着急的在房内来回走了几圈,随即跑出房门,正好遇见从外面回来的杜染知,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几个穿着黑衣的男子。 “他生病了!他生病了!”纳兰珏一把抓住杜染知的手,使劲摇了两下。 “我知道!”杜染知表情很严肃的回道,目光扫过房内,担心的说: “老毛病了,必须赶快回去!” “他病得这么重,怎么走?现在找大夫啊!” 杜染知吐了一口气,跟身后几个半百老者和两个黑衣人,看他们的行头像的大夫,杜染知带着几人迅速进了房间,纳兰珏本要跟进去,却被黑衣人挡住了,这两个黑衣人都披着黑色披风挡住脸,看起来十分诡异。 “还请姑娘就在此等候!” 站在一旁各自略高的黑衣人冷声说完,纳兰珏有些气恼的瞪了两人一眼,眼见杜染知和三位老者进了屋心里才缓缓松了口气,她虽然不知道纳兰木栩是什么病,但她可以肯定的是一定不是风寒那么简单。 “那好,我就在这里等!” 纳兰珏答完,视线一直锁定在紧闭的朱门上,没过多久杜染知从里面出来,脸色带着之前的沉重,看见纳兰珏轻声说道: “别担心,只要明日赶到于安找到那个人就会没事的!” 纳兰珏疑惑的望着他,他的意思是这几个老者并不能治木栩的病吗?不知道他口中的那个人指的又是谁! “我不担心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纳兰珏又是忧心地往门的方向望了一眼,看来自己猜得不错,木栩的病没那么简单。 杜染知摇摇头道: “马车已经准备好了,我们一会儿就要离开” 现在要离开吗?纳兰珏猛地一抬头,想起屋里躺着的那个人,那人不是别人,是自己的兄长啊! “恩!” 天空很快退去最后一丝光亮,被黑幕笼罩。 几个老者为木栩诊治完以后,之前那两个黑衣人将纳兰木栩从房里抬出来,他身上还包裹着那床丝背。 夏末的夜里,天空繁星点点。 走出宅门时,她换上了一身洁白的长袍,尖尖的脸颊配上一头墨色长发,在这夜色里胜似一个唯美的仙子,脱尘而立,郁郁清风 宅门外停靠了两辆马车,后面还有数十匹马与数十个黑衣人,看到这些,纳兰珏才知道这宅子不是一直就他们三人。 那两个黑衣卫将木栩放上前面那辆马车,杜染知带着纳兰珏也跟着钻了进去,那几个大夫则上了后面那辆马车。 马车很快就起程了,颠簸在未知的路途上。这辆马车很大,里面的空间在躺了一个纳兰木栩之后一样还剩下些空间,纳兰珏不时为他牵牵被子,问杜染知还有多久能到于安,这一夜就在马车里颠簸迷离,疲倦到已经感觉不到疲惫。午夜时,纳兰珏揉了揉眼睛,看见杜染知靠在车壁上昏昏欲睡,又一次对他的身份感到好奇,她望着他的侧脸,那样绝色的一张脸竟然长在这个男人身上,难道她的这位兄长好男风? 她傻笑着摇摇头,伸手去摸纳兰木栩的额头,早已退了烧,这时已是一片冰凉。 迷迷糊糊车马已行至凌晨,车外骑马的黑衣卫各个都警惕十分,这一路似乎平静得有些诡异。 杜染知靠在车壁上半睁着眼,感觉到纳兰珏已经睡着他微微挪动了一下身体,长久保持一个姿势的右腿麻木得似千万只蚂蚁在上面爬过,他伸手轻轻捶打了两下,回头凝望着身后趴在皮草上的白衣少女,此次前来宪国为的就是帮太子纳兰木栩寻找江湖上盛传的神医楚姓一族,没想到还有这意外收获。 眼前这女子长着一张完全不真实的脸,在荆国时他曾在太子东宫见过前皇后苏氏的画像,当时的感觉只认为画师有意美化画中之人,没想到前几日在长乐楼见到眼前这个少女时,那张还带着稚气却足以倾城的脸真的让他大惊。 “殿下,前面就要上山了!” 外面驾车的黑衣亲卫细声说道,杜染知闻声便掰开身侧的帘子,只见凌晨的夜空悬挂这一轮明月,月色皎洁,微光照射下还能看见道路两旁的植物树藤,更远的地方也因为地势平坦而一目了然。 这一路平安过来,前面就要改道上山,山间山路难行,树木生长得高大挡住了月光不说还是个刺杀的好地方,想着他细声对驾车的亲卫嘱咐了几句,关上门帘继续闭目养神。 这次太子一同出来的消息不知被谁传了出去,到达悸阳时他们已经遭受了十余次暗杀,还好一路有太子的黑衣卫誓死保护才躲过了来势汹汹的几次暗杀,虽然不能确切的肯定这股势力是谁,不过幕后人定是迫不及待的想置太子于死地。 马车行至山道之上,车身因路面崎岖不平左右摇晃,不停发出“吱吱”的挤压声,刚刚才睡了没一会儿的纳兰珏本就警觉,怎能在这么大响动又难行的山路上睡得踏实,她用力支起身子,看了一眼一旁的杜染知,他还是之前的姿势,只是换了一条腿卷在胸前,便猜到他一直就没睡着。 她伸手拨开窗帘,窗外一片漆黑,明显感觉到整个队伍在黑夜里保持着高度警惕,似乎黑夜里有什么怪物正在时刻窥视着他们一般,这样陌生的气息里,黑暗足以让任何人不安,何况她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子,她担心的看着躺在她身旁正在低烧中的男子,拿出随身携带的丝巾为他轻轻拭去脸上的冷寒。这一碰,木栩的身体微微颤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难受的表情,纳兰珏又是一惊,手足无措的为他盖好身上的丝背。 何时起,自己已经那么在乎这个人的安危? “殿下!” 这时,驾车的亲卫突然唤道,声落惊人,只是瞬间功夫车外杀气横生,剑光四起。 杜染知闻身一起,面色冷峻,手指轻轻落在腰间的玉箫之上,问道: “对方有多少人?” “对方人数在我们之上,看来早有准备,王爷你先带太子殿下骑马先走,属下断后!”车外说话的黑衣卫停下马车,拔出腰间的佩刀,护在马车旁,后面两个黑衣卫已经牵来两匹马,一黑一白。 纳兰珏听到外面的打杀声心生害怕,虽然小时候时常去军营里偷看锦缇练兵,可哪里见过真正的实打实杀啊! 杜染知见纳兰珏脸上的恐慌之色,伸手将她的手轻轻握住,只感觉她一手冰凉刺骨,心里一酸道: “别怕,一会上马之后你只管往山上走,知道吗?” “恩,我不怕!” 纳兰珏深吸了一口气,眼下不能因为恐惧而拖累了大家,强制平复着心中的恐惧,与杜染知一同扶起一旁处于昏睡状态的纳兰木栩,将他抬到车外备好的黑马之上。 来人出手狠绝,黑衣亲卫虽然各个身手了得却在人数上站了下风,眼前两方人马已经厮杀得一片混乱,血雾迷绕,腥气冲鼻。只听得耳边利器摩擦声瞬息掠过眼迹,一个手持利剑的刺客瞬间闪到纳兰珏身前,剑光锋芒,已向纳兰珏袭来,杀气如鸿。 杜染知一声惊叫,另一只手正扶着木栩上马,根本来不及救她。 纳兰珏从小练珏,身子柔软灵活,只感觉前方锋芒闪过,杀气逼近,一个优美的向后下腰,右手从脑后轻轻点地,侧身一个翻滚,惊险的躲避了刺客的利剑。 那人利剑刺空,顿时暴怒,一个飞身前移,剑风呼啸直至,只是这一次哪能那么容易,杜染知右手在腰间轻轻一挑,握住腰间碧绿色的玉箫,右脚一个跨步挡在纳兰珏前面与那人周旋起来,而他手中的玉箫已在刚才的某个环节变幻成一把利剑,这样看起来倒像一把玉剑。 “上马!带他先走!” 杜染知一声暴吼,手持玉剑,一身白衣翩翩,面露嗜血的煞气,飞身一跃,将后面想要过来阻杀的三个刺客挡住,剑锋犀利,招式纯熟,与那三人纠缠起来竟然还在上风。纳兰珏闻声,立刻从地上爬起来用力抓住马鞍爬上马背,侧身将木栩的身体托起,这个时候他已经醒了,只是相当虚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73章 抱住 “你抱住我!” 木栩眼中一惊,眼前的少女一脸坚定,与平日里那个慕容纳兰珏简直判若两人,眼下自己的状态已顾不得那么多,伸手抱住她。 “驾!” 少女双手抓住马绳,双脚一蹬,黑色骏马尖声呼啸,蹄飞山间 一马两人沿着山道一路狂奔,耳边只听见掠过耳际的风声。山路陡斜,黑马又载着两人跑了许久,渐渐速度开始慢了下来,纳兰珏眉头一紧,只听见身后传来马蹄紧追的回响,她清楚杜染知等人肯定没这么快追上来,后面的必定是追杀他们的刺客无疑,黑马载着两人跑实在吃力,这样下去很快就会被追到,而自己又手无缚鸡之力,纳兰木栩又如此虚弱,根本没办法逃掉,心下暗凉。 “接应的人还有多远?” 木栩听她突然这样问,眉峰微皱,沉声回道: “还有一段距离!” “你现在能独自骑马了吧?” “你什么意思?”木栩神经立刻绷紧,只见迎面袭来的疾风吹散了她的长发,借着依稀的月光他似乎把她脸上的坚定看得清清楚楚! “那好,你一定要过去” “不行!” 木栩洞悉了她的想法,立即否决,心里顿时涌起一阵难过,作为兄长的自己不但保护不了她,还要让她为自己涉险,他堂堂一个男子汉怎么能抛下她自己走掉。 “你相信我,只要你平安无事我便无事,找到接应的人之后再回来接我!” 纳兰珏故作轻松的说道,此刻已经将马速渐渐放慢! “不行!”木栩一把抓过她手里的马绳,完全没有商量余地。 纳兰珏一脸苦笑,这个时候怎么能意气用事啊! “你别傻了,现在没有时间给你我两个浪费了,他们就快追上来了,我下去之后大家都有一线生机,如果连这个机会都放弃的话大家都等死吧,你若不想活了也别连累我,我还没活够呢!” 纳兰珏甩开他的手,用力翻下马背,几大步窜进了一旁的树木丛中,木栩无奈地看着那个芊瘦任性的身影消失在一片漆黑的树林中,她说的话他又怎会不懂,如今这个办法当然可以换来一线生机,可林中又有何危险,她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孩子怎能应付得过来? 眼下已经无路可走,他拉紧马绳再次飞奔在山道之上,她说得对,现在唯一能救他们的便是他活着见到接应的人,前几天去悸阳为了不打草惊蛇他留守了大部分黑衣卫在于安帮助寻找楚门传人,可万万没想到刺杀的贼人屡屡不断,来势一波比一波强,自己又犯病虚弱无力,心情越想越自愧,若不是自己又怎会害得纳兰珏此时孤苦无助呢? 他骑的黑马不愧是一匹千里马,很快将后面穷追不舍的杀手甩得无影无踪,后面追赶的人追了许久,见刚才还能听见声响,而现在完全被抛在了后面,气得一阵恼怒,带头的人眉间生出一丝疑惑,心里暗想,那马载着两人奔跑本应越来越慢,而此时怎会越来越快,心里随即明了。 “走,回去!” 一行五人调转马头,沿着刚才来时的路倒了回来。 “就是这了,里面骑马不方便,不过她还没跑多远,追!” 这时,纳兰珏摸黑在林间一阵乱穿,已浑然感觉不到树枝刮破皮肤的疼痛,跌倒了又爬起来继续奔跑,她恨自己为何这般逞强,一个人跑进这漆黑的树林中,她心中畏惧的黑暗就这样一重重将她包围起来,努力让自己慢慢平服心中对这黑暗的恐惧,这里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她屏住呼吸,生怕惊动了这黑夜里的猛兽。 “咚咚咚咚” 心跳声急速加快,她停住脚步摸索到一颗树木旁边停下来休息,身上没有任何可以取火的工具,这样漫无目的的跑只能将自己带进林中更深处,她转身看着周围的树木丛,为了不让自己去想,她用力闭上眼睛。良久,天空中微微透出微光,她知道这是她要等待的黎明前夕,会带她走出黑暗的光明,于是长长的松了口气。 天亮以后,一切都过去了! “她跑不远的,大家仔细的找!” 突然,林子的那一端传来慑人心魂的声音,把她还没完全平复的神经再一次拉起。 还是追来了! 来不及多想,调转身使出全身最后一丝余力往前跑,刚跑没几步,就一个不小心摔了一跤,竟然“闷哼”出声,这一声本不大,但这寂静的林中却异常清晰,后面追赶的人本来还未确定方位就因这一声立刻往她的方向追来。 她心里着急无比,看来这次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奋起跑了近百米之后天空渐渐亮了起来,夏日的黎明便是这样,说来就来,可是前方突然明亮的方向竟然是万丈悬崖! 难道今日我慕容纳兰珏就要丧命于此了?可笑,可悲啊!我哪还是什么慕容纳兰珏? 后面追来的杀手已经越来越近,俯望着身前的万丈深渊,她绝望的吐了一口长气,轻轻转过身子,回望着追来的几个杀手! 而那一瞬间,追赶的几人却同时停住了脚步,前方悬崖上,白衣离尘的少女,面拂清风,青丝飘然,黎明第一缕霞光映照在她因为奔跑而微微泛红的脸颊上,惊出一世绝美,几人几乎同时惊讶于她的美貌之上! 纳兰珏也是一惊,心中暗讽这几人的神情,这下却似乎有不死的筹码了,下决心要为自己赌上一把,于是开口轻声说道: “我与你等无冤无仇,你们要杀的人与我也只是一面之缘,何苦要把小女子逼上绝路?” 几人带头的那人闻声一醒,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神,急忙说道: “你说只是一面之缘,那人又为何最后时刻还带你一起逃走?” 对方的人既然开口,那说明有商量的余地,纳兰珏埋头故作可怜的说: “那人贪恋小女子美色,强行带我到此,刚才见你们要追上来了又害怕我连累他,才将我留在这荒山之中,要不你们觉得他何苦带上我这个与他毫不相干的人啊?” 纳兰珏说着脸露委屈,心里祈祷着这些人杀手一定要是君子才行,几人听完竟没有下一步动作,心里才稍稍缓和了一下,对方带头那人又开口说道: “即使这样我们也不能放你走!” “为什么?” “你认为我们会就这样放你走吗?”那人冷哼了一声,对身后几人说道: “带她回去!”身后那四人本能的一愣,没想到能从昔日杀人不眨眼的门主口中听到这样的命令,又不敢多说。 “是!” 纳兰珏吞了吞口水,这个结果她早就想到了,能暂时保住性命已算赌赢了,只是却不知道下一步又会遇见什么! 这时,山间响起一道空透的回响,像是某种传递信号的暗号,带头的蒙面人闻声做了个手势,对其中两人细声说了句什么,那两人便应声从另外个方向离开。纳兰珏猜想刚才那个信号是他们的同伙发出的,意思大概是要他们撤离,难道木栩已经安全了?现在也许正带人来找她吧?那杜染知呢? 剩下三人又带着纳兰珏从另一个方向走了好长一段路,天色已经大亮。 刚才在林间瞎摸乱跑了那么久的纳兰珏早就精疲力竭,手臂与脚腿上又有多处划伤,此时走起路来显然十分吃力,带头的人知道带了这么个累赘,而且走了这么远才决定说要休息片刻。 早就想休息的纳兰珏一听,身子一下坐到地上,显然累得够呛,其他两个蒙面人先是一愣,互相看了一眼,两人的眼神当然进入了纳兰珏眼里,在她看来却变得十分诡异,尽管这几个蒙面人从始至终都那么诡异。 两人的右手下意识地落在腰间挂着的佩刀上,这个举动纳兰珏认得,那是将要杀人的前夕预兆,而此时带头那人背对着他们,这个角度上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两人的动作,纳兰珏大惊,难道这伙人要在她面前来次内讧表演不成? 一瞬间,两把锋刀同时出鞘,纳兰珏身子往后一倾,一个翻滚逃出危险区域,大声喊道: “小心!” 带头那人何等敏锐,听见纳兰珏的声音已感觉刀风临近,纵身一侧,躲过身后一道利光,身形往后一跃,冷笑了一声道: “看来有人真是耐不住性子了!” 偷袭的两人看偷袭失败,身份已经暴露也不惧怕。 “少废话,今日我们就替长公子除了你!” “哼!就凭你们?” 语毕,眉间已生出嗜人杀气,步伐前移几步,拔剑出击,那两个蒙面人大吼一声,举刀迎击。顿时,林间刀剑相向,利光飞射,杀气逼人。 持刀的两人攻袭连环,显然配合已久,刀法似火纯青,不过相比持剑那蒙面人两人在互助的情况下却只站了个人数的上风,他们哪里会不清楚二公子的身手,事到致此也不过是奋起一搏,抱着欲死的决心! 只见持剑者剑气如啸龙,身体自由随着进攻、防守的招式不断徘徊在几道树梢之间,另两人在不断的进攻中越打越弱,还没几招就明显退到下风,持剑者杀意渐浓,招式万变。 不久,两人就先后双双死在那人的剑下,纳兰珏看得惊心,竟然忘了要逃跑的念头,睁着两只大大的眼睛看得一愣一愣地,从昨夜第一次看见厮杀中被血雾笼罩的四周,生命就是这样的渺小到不可一提! 林间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纳兰珏跪坐在一棵大树后面,吞了吞口水,如果不是眼前血气蔓延,她真的怀疑刚刚发生的那场厮杀是不是幻觉!不远处,黑色夜行服蒙面的男子气喘郁郁,手中的长剑向下垂着,鲜血沿着刀刃慢慢向下滑落,滴在泛黄的泥土中… 看来自己下注下对了,刚才两人动手之前她脑海中就飞快闪过要从中抉择一方的想法,之所以选这个人的原因是她不确定这人若死了其他两人会如何处置她! 光慑人地向纳兰珏射来,她双眼惊得一闭,男子手中的长剑从空中划过一道白光,飞越过她的手臂,只感觉剑风轻快,划过间带着一股冷风,风灭时她才慢慢睁开眼,惊出一身冷汗才发现自己身旁躺了条被剑切断的毒蛇,蛇身暗红带黑,光看颜色就知道剧毒无比! 还好没被咬到! 她庆幸地抬头看那个黑衣人,黑布罩住的脸上,露出一双明亮的双眼,只是那双眼睛看自己的眼神那么奇怪呢? 渐渐地,那人的眼睛变得模糊,连整个人都变得模糊不清,纳兰珏使劲甩了甩脑袋,这个头怎么这么重? “那蛇…” 她轻吟道,声音已经小得可怜,麻木的身体一下子像侧面躺了下去,她心里的意识那么强烈,还是看不到任何东西,四周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这荒山野岭的,这次真的要死了吗? 还有好多事没做呢,她要去本该她在的地方,她要去见那个母妃深爱的男子,她的父皇,还有那个刚刚才找到她的哥哥… 还有好长好长的一辈子要过… 石板堆积出的石阶,沿着盘旋的山路一直往前走,走过一片竹林,青竹幽香,枝枝独立。 黎清一袭白衣,背对着那座用竹林深处的隔世山庄,平视着竹林远处白雾蒙蒙,风吹青丝,长绕梦回… 回望竹海,脑海里莫名地出现一个女子的面孔,没有特别的修饰,只是一张淡得仿若不是人间女子的脸,那种绝望中彷徨的眼神,为何这几日总是想起?他仰头吸了口气,伸出五只修长的手指划过竹林中透出的蓝色天空,自己似乎从来没有这样过! 他大可以把她丢在那山里,任她死活,可为什么要带她回来?难道只是因为她对自己说了那两个“小心”的字吗? 这时紫水从山庄侧门走出来,很远便看见竹林中那抹白色背影清新俊逸,入神地在想着什么,连自己走近都毫无察觉,以他的武功当然不至于此,她猜这跟三日前带回来的那个女子有关,什么样的女子竟会让一直冷如寒冰的他变成这样? “二公子,那位姑娘醒了!” 黎清闻声急速转身,眼前迎入那个紫衣丽质天成的女子,女子的目光由瞬间的疑惑转变成一抹浮云,温柔似水。 “有无什么不妥?” “暂时没有,公子要过去吗?”紫水手掌交叉,口气轻慢地问,心里却像纠结了千丝万缕般,从她看到他将她背回来的样子、从她知道是他不顾安危在第一时间为吸毒的时候、从看到他默默仰望天空的背影起自己就这样了… “不必了!”他走过自己身旁,留下一鼻他特有地桂花清香。 “派人去查她的身份,越快越好!” “是!” 紫水望着他渐离的背影心里仍旧丝结万千,她知道他在担心那个女子。她想,如果他能这样担心自己,她愿意躺在那里的是自己,哪怕这一辈子都醒不来了,可是无论自己如何祈祷都没用! 再回去时,纳兰珏已经起来喝完了丫头送来的绿豆粥,这一觉睡得好久,她坐在床榻上看着房内的摆设,又一个别致而陌生的厢房,这是在哪呢?再看看自己的穿着,虽然也是一身雪白,却早不是几天前在山里逃奔时穿的那件了,而且手脚上的伤都上过药,看样子药的效果还不错,回想昏迷前的最后一幕,难道是那个蒙面的黑衣刺客?这个刺客真如她所料,不是个个普通的刺客! 在林中时那两个暗算他的人口中说过要替长公子除了他,想必他的存在很威胁那个长公子利益,固然才有这么一出戏。 可这是哪呢?屋里书架上放了好些书,看样子曾经有人在这长住过。 她站起身,在房里来回走了几圈,索性推开门走出去,屋外青竹围绕,郁郁新息,与离院的竹林不同,这里的竹子大多长得很高,而且竹叶也略长宽些。 她往竹苑林中走了几步,双手举过头顶慢慢向两面展开,几天都未动的身体略显沉重,挨着手脚上的伤才不敢乱动! “姑娘,我家主人要我给你送药来!”一道女声从背后响起,纳兰珏慢慢转过身,只见紫水站在不远处望着自己,那目光里有种特别的情绪,淡淡的消失,到最后,似乎从来就未出现过。 “你家主人在哪里?我要见他!” 紫水一愣,这是她第一次听纳兰珏的声音,很轻很淡,与那张脸完全不同地平淡。 “他…现在不会见你的!” “为什么?” “这药可以去疤,你早晚用一次即可!”紫水眉目微锁,口气里多了一丝寒冷,走过去将手里的玉肤膏塞到纳兰珏手里,埋着头什么也不说,转身离开,留下纳兰珏一个人独自在林前。 刚才那个送粥的丫头也是,问什么都不说,跟个哑巴似的。 她自讨没趣的回到屋里,自己翻阅着屋里书架上的书,这些书全是练武之人看的,她先是抱着很好奇的心情翻了几本,后来竟然有一点兴趣了,一整个下午都没再出去过,到傍晚时那个哑巴丫头送饭来,她草草吃完了之后,见丫头来收碗筷便开口问道: “我到这里也有几天了吧,一直是你照顾我吗?” 那丫头始终面无表情的忙着手里的动作,听她说完才闷闷的点了下头,纳兰珏浅浅一笑轻声问道: “你照顾我这么多天,我十分感谢你,你可否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她先是一愣,目光落到纳兰珏身后的书桌上,然后又摇了摇头,纳兰珏已经猜出她真的是哑巴,又问她: “你要写吗?”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转过来看着纳兰珏,纳兰珏起身走到书桌旁将墨磨好,拿起笔给递给她,她小心翼翼的在纸上写下两个看起来很扭曲难看的字,哑妹! 纳兰珏看着那两个字心里一下子涌起一阵难过,哑妹与她年纪差不过,她的名字应该是别人见她是哑巴所以这样叫的,看她写的字定然是没读过书,这两个字也是别人教她写的。 她傻笑道: “原来你和我一样,都是没有名字的人!” 哑妹见她这样的神色先是一愣,瞪着两只大大的眼睛望着纳兰珏,她挂在脸上的笑容似夜色里一朵盛开得芙蓉,在淡淡的月光里尽善尽美。 她轻轻拉过哑妹的手,发现她温热的手掌上又层薄薄的老茧。 “以后你不叫这个名字了,我帮你想个吧!恩…就叫秋啼吧,秋色鸣啼,这名字好听!” 哑妹不可思议的望着她提起笔在另一张纸上写出“秋啼”两个漂亮的字,然后又将纸递给自己,那是自己的名字啊!想着以后自己就叫这个名字了顿时欢喜非常,一个劲儿的点头,纳兰珏知道她是要感谢自己,也欣慰的点点头,轻声念道: “恩,秋啼!秋啼!” 在山庄的第二天,她独自一个人在林子里走了好远,想看一看这个山庄的地形,却没想到这山庄里的竹林都这么大。这个人到底是谁? 他为什么要杀荆国太子,难道现在自己已经在荆国了吗?如果他知道自己是纳兰木栩的亲妹妹会不会对自己不利呢?又或者会用她去威胁木栩呢? 她心里浮出了许多疑问和假设,总之现在自己的形式不容乐观。想着,走到一处林间放置着石桌石凳的地方,石桌上还摆放了一把琴,像是时常有人在此弹奏赏竹般,如此情境,能得几回? 她踩过落竹缓缓走过去,坐在冰凉的石凳上,伸出两只纤手,玉指拨弦,弦动音起。山林中顿时回荡着心弦的古琴声,琴声时而惆怅时而清寥,使得听者的心境也跟着一起徘徊山间… 另一端的竹林中,白衣面如石雕的男子英气昂然,手持长剑,伴着优美的琴声随风飞珏,青丝交错飞散,拂过他轮廓如线般地脸颊,星目剑眉,身体如丝般轻盈,剑风如蛇,风向犀利曲折,琴音忧伤时他的剑便闻音沮丧,似被感染地灵剑,飘然穿梭,斩断数百支飘零落下的竹丝,纷纷散落空中,风起云落,摇摇欲坠… 这一曲深谷幽兰,忧伤中带着缠绵不悔的情感,若不是身临这片墨绿竹海,又怎会有与那作曲者一样的心境? 音末拉长的声音,如同被拉长的彩带,在山间许久徘徊,他的剑随同最后的尾音上缓缓收起,在半空中划过一条优美的线条。 紫水站在很远的地方,与昨天相同的目光注视着竹林中那个白衣脱尘的男子,不错过他眉目间每一个细微地变化,这林中已许久没听到这样穿越心境的琴声了,细细算来,自夫人去世已有五年了,这五年里,似乎再没有他真正关心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74章 提琴 他不允许任何一个人动那把琴,那把属于他母亲的琴。这几年来,他在这山庄时,便会将琴拿出来亲手放在那个地方,一个人坐在那里望着琴弦发呆许久,仿佛夫人就在那里坐着弹琴一般。 紫水凝望着他沉默的背影,沉沉地问道: “公子,今日你还是不打算见她吗?” 他将剑收回剑鞘,面色从起初的动容渐渐恢复到冰冷,偏过半边俊逸的侧脸,淡淡地说: “查到她的身份没?” “没有…探子的消息说,她只在悸阳长乐楼现身过一次,而且那次没人知道她的身份!”紫水的声音轻轻从身后传来,黎清始终面如石雕,没有多余的神情变化。 “长乐楼?” “恩,是悸阳第一的艺坊!” 黎清转过身,一条眉毛微微挑起,幽兰门的探子何等厉害,竟然都查不出她任何消息,那证明她背后有一股强大的实力在帮她隐藏。 “她在那里做了什么?” 紫水站立站原地,起先望着他背影时目光中的千丝万缕早已随风飘散得无影无踪了,面如闭月的脸带着一种清新地淡然。 “她跳了一曲珏,一曲很美的珏!” 黎清没再开口问什么,目光穿过紫水望向刚刚琴声传来的方向,目光中带着莫名的情绪,像一根针狠狠扎进紫水的心,然后化作那漫漫竹海青丝,渐渐飘零。从小到大,紫水的身影似乎已经注定站在他看不到的地方! “荆国太子那边如何了?” 他没有收回视线,步伐慢慢向前迈着。 “还在楚氏山庄里,据探子的消息,近日有大批荆国高手和探子入境,纷纷前往楚氏山庄,如果还要下手的话,恐怕…” “探子?” “恩,似乎与那位姑娘有关系!” 黎清慢慢抬起头,纳兰木栩竟然还在四处找她,她到底是谁,会让他如此?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外面盛传纳兰木栩与太子妃杜染雪恩爱非凡,不过那杜染雪的年纪应该在二十左右,可在山庄里的这个少女年纪也不过十四五岁,这样说来也不符合。 “太子那边的事不用管了,我哥既然已要除掉我,我又何必再为他做事,下去彻查他安插在幽兰门里的所有暗哨,全部除掉!” “是!” 黎清冷冷地吩咐道,脸上看不清的冷峻,仿若一座冰雕,让人不敢接近。 他慢慢向前走着,直到依稀可以看到前面竹林中的白色身影,远远看去,她座在石桌旁,抬头仰望着头顶缝隙里的蓝天,神色如云面如画,两束青丝从两边向上挽着一个蝴蝶发髻,很素净的装束在她身上也可以看到异样的光彩。 一阵清风拂过她素净的脸颊,她微微眨了眨眼睛,神色里突然流露出一丝彷徨,久久停留在那双仿佛明珠的双眸上,一片青竹叶被风轻轻吹落,从半空中飘落下来,像一只断线的风筝左右摇摆,最后终于缓缓落到少女纤细的手中,她低头,傻傻的凝望着那片竹丝,低声念道: “归云一去无踪迹,何时是迟暮?长天净,不似去年时!(注:归山的云一去查无踪迹,什么时候才能看到太阳西下,长天一如清如洗,今年的我已不像去年那时!)” 黎清面容听她念完,刚才冰冷的表情突然有一些动容,这几句又何尝不是说的他自己,只是他早就没有这样静下来看风起云落的心情罢了。 站了很久,他始终没走过去,而是转身向另一个方向离开。面对那个清丽地身影,思绪开始回忆起将她带回来之前地那几日,她因体内留了残毒几度高烧不退,面色如青。他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深夜潜入迂安一家医馆找大夫救治,情况稳定之后为了不留下行踪他将大夫一家五口全部杀了,这就是他,荆国第一大世家,黎亲王的二公子黎清,冷血,绝情! 可是面对她,为何就狠不起来了?还要千辛万苦将她带回来!他有时候甚至怀疑她的出现像是一种特别的偶然,在悬崖上第一次见她的回眸时、在林中她提醒自己小心时、在见她被蛇毒梦里痛苦缠身时、在听她为小丫头取名时、在再一次听到母亲身前最喜欢弹的那首名叫深谷幽兰的曲子时… 对于她,何时已经种下了这种连自己都无法猜透的情绪! 柳府中的纳兰珏就此消失了,对于整个宪国来讲,只是一个慕容纳兰珏消失了,而不是大宪的九公主“呈予”消失了,谁会在乎生活在民间的纳兰珏消失了?这似乎对于丞相府的某些人来说是件再痛快不过的事了! “慕容纳兰珏,你就永远消失吧!消失”说话的女子长了张极标志的脸,从此时的表情看起来却如此恶毒。 这么多年来,她身为大小姐,但是处处得看她脸色,得尊着她的身份,连个丫头都能骑到她脸上来,她能不恨吗?不管是谁绑了纳兰珏,对她来说都是帮了她的大忙,想到这里,她嘴角竟露出一丝阴笑! “一定是你,是你搞的鬼对吧?”不知什么时候锦竹已经站在她身后,刚才她锦惜每一个表情都被锦竹看到,所以她才这么肯定就是她,如果不是她,还会又什么人? “你个贱人,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跟我说话?”柳锦惜缓缓转身,狠狠的斜视着锦竹。 “快把纳兰珏交出来!”锦竹满脸愤怒,伸出的整个手都在微微颤抖 “哼,以前有那个死丫头给你撑腰,把你这贱皮子惯坏了!”柳锦惜两步上前,一个响亮的巴掌落在其脸上。顿时,锦竹白嫩的小脸上出现五根手指印,她毫不畏惧的反瞪着锦惜,这个她从小就惧怕的长姐。 阳光下,女子一张俏脸被映照得格外明艳,仿佛一朵被渲染得耀眼的花! “二小姐!”这一幕,刚好被走来的残红看见,担心得惊叫起来,锦惜尖锐的目光一下转移了对象,就因为这小丫头两年前的事,锦惜现在都还恨得牙痒痒的。 她朝残红走了几步,这个比她小一岁的少女面色恐惧的往后退了几步,恍惚又回到了两年前的那个雨天。 “啪…”锦惜扬手一挥,这一巴掌打得眼前的绿色丫头身体往后一扬,跪坐在了地上,锦竹见状也是一惊,急忙跑上去扶她! “混账东西!这是什么地方?轮得着你在这大呼小叫的吗?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锦惜轻吐了一口气,斜着嘴角冷哼了一声: “别仗着是她的狗就不把本小姐放在眼里,雅兰!” “在,大小姐!”身后同样穿着绿衣碎花衣的丫鬟上前应道,正是锦惜的贴身丫鬟。 “给我把这个不知好歹的死丫头长长记性,本小姐要让她知道这里到底谁才是主子!哼…” “是!”叫雅兰的丫头幸灾乐祸的瞟了坐在地上的残红一眼,几个大步上前,左手扬起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接着又换上右手,毫不留情! 耳光一个接一个的落在残红苍白的小脸上,少女咬住牙齿忍住疼痛,生怕一个不小心又惹起大小姐不高兴,自己受再多罪都行,但是不能连累了三小姐,十几个巴掌下去,她那张小脸就红肿了起来,叫雅兰的丫头却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身体因为出掌用力而左右摆动。 “二姐!”锦竹担心的喊道,锦惜哪里看得见,低头瞅着自己刚才动手打人细嫩的手,好似心痛的表情,身着的黄色花叠群在艳阳下特别惹眼。 “二姐,别打了,求你了,二姐…”锦竹双膝一跪,这一声好似哀求,尾音拉得好长,黄衣明艳的少女像眼前什么也没有一般,转身就要离去! 锦竹悲愤的望着她离开的方向吸了一口气,又从地上站起来,转身上前,一把抓住雅兰右要落下的手,两人都是一惊,雅兰惊的是平日里懦懦弱弱的三小姐竟然不顾后果当面与二小姐叫板。残红则是又惊又怕,为了自己,三小姐已经受了太多二小姐的气了,如今公主又没了下落,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锦惜本要离开的脚步顿时停在半空中,片刻,慢慢放下,一张精致的脸扶起一丝冷笑。 近秋的午后,阳光火辣辣地,而练兵场上的士兵每做一个动作都大声的吼道,声音震耳欲聋!场地的观看台上,柳锦缇目光冲冲掠过场地中近千士兵压成一片黑黑的影子,表情冷峻。 他在台子上来回渡着步子,嘴唇紧闭,眉头微锁,古铜色肤质在阳光俯射下更显尽他五官突出的脸英色不凡。 这时场地通往军部大营另一头,一个士兵势军步匆忙的往这边跑来,他侧头看着那小兵跑上观看台,目光里竟透着那么一丝期待。 “柳少将,外面有一女子吵着要见你!”一个士兵小跑至他面前禀报。 “女子?可知是什么人?”柳锦缇神经一下子被拉紧,恐怕连自己都意外的表情挂在他脸上。 “不清楚,不过她说是你府上的丫头,有急事求见!” “带进来!”柳锦缇泄了一口气转过头,目光又回到练兵场上那片片黑影,心情从刚才的期待一下子跌倒低谷,这几天他几乎将悸阳城里翻了个底朝天,还是没有一点消息,如果不出他所料,纳兰珏此刻已经不在悸阳城里了! 不过多久,刚刚近来禀报的士兵就领了一个身穿绿衣的丫头进来了,仔细一看,尽是残红。 “大少爷,您快回去救救三小姐吧!”未等柳锦缇开口,残红已经扑通一下跪到地上,眼里满是泪水! “残红,快起来,发生了什么事?三妹她怎么了?”柳锦缇急忙扶起她,毕竟是纳兰珏身边的丫鬟,虽然是主仆,平日里关系也不错的。 “早上三小姐房里的丫鬟收拾房间找出一个插满铁针的布偶,布偶上面还写着二小姐的名字所以…二小姐已经拉了大夫人和老太太去,说要用家法,您知道三小姐的为人,她绝对是被人陷害的,也绝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出来的…” 残红跪在地上,眼睛哭的异常红肿。锦缇不忍,现在纳兰珏下落不明,皇上那边态度也很奇怪,家里还无端地生出这等事来,简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回府!” 此时,柳锦竹母女跪在大堂里,大堂之上老太太坐于正中,李氏、柳锦惜各站其左右。李氏一脸愤怒的看着大堂中的母女两,这就是她多年来的眼中钉,肉中刺! “娘,竹儿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她是被冤枉的啊!”柳锦竹的生母杨氏紧紧抱着怀中面色如冰的少女,底声哀求着! “不是她做的难不成是惜儿自己咒自己啊…怪不得这两天头老是痛呢…哎哟哟…怎么柳家里出了这么恶毒个女儿啊?祖母啊…惜儿怕是活不到进宫伺候太子殿下那天啦…呜呜…”柳锦惜手里拿着手绢,好歹一个大家闺秀,哭得如此伤心至极,任谁看了都不会觉得那是装的,可惜她心里却在想着如何才能装得更逼真! 哼,不是只有你慕容纳兰珏会装! 听着锦惜的哭闹声,老太太也不作声,一张脸上全是怒气! “不是那样的,娘…那绝不是竹儿做的…咳…咳”杨氏身体过于虚弱,两只手松开怀里的锦竹,撑在地上显得有些吃力。 “娘亲…娘…”听其母亲咳嗽声,刚才面如冰石的少女一阵惊慌,急忙转身扶住杨氏瘦弱的身体,之前一直忍住未掉的眼泪大颗大颗往下划落。 “发生什么事了!”话落,柳锦缇已跨进大堂,见两人跪在地上,旁边丢着一个插满铁针的布人。 “这般事,怎么会出现在柳府?哼!”老太太扭过头,看见孙儿也回来了,怒气更加重了! “祖母,也许有什么误会!”柳锦缇看了看大堂里众人,尤其是锦惜那双哭红的双眼,脸上顿时矛盾重生。 “缇儿,如今人证物证都在,你怎么不为你亲妹妹想想呢?”李氏厉声喊住,一旁的柳锦惜一头埋在李氏的肩膀上,哭得更伤心了: “你要是不信,就传齐兰来问话便是!” 说完,李氏吩咐了人叫来早就后在内堂的丫鬟齐兰。这丫鬟是竹儿屋里伺候的丫鬟,大约十五六岁,身着府里统一的丫鬟衣服,浅绿碎花裙,小脸,细眼,见了众人便低头道: “前些日子,三小姐让我去街上给她买绣花针,说是要学刺绣…可也未见她真的绣过…今儿个我打扫屋子的时候…便发现了那布人…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便…便…“ “你说谎!齐兰,平日里我可待你不薄啊!你…为何要帮着她陷害于我??”柳锦竹扶着杨氏的手,微微颤抖,整个脸被气得通红,她柳锦竹没做过这样的事,谁陷害她她一清二楚,她这位二姐那些手段她会不知道? “二小姐!奴婢…奴婢,真的不知道!”那叫齐兰的丫头吓得一个劲的往后退,此情此景都如此逼真。 柳锦缇无奈的看了看地上的母女俩,长长的叹了口气,嘴巴半张着,却始终没有说出要说的话! “来人,柳家出不得这样恶毒的子孙,拉下去家法伺候,杖打三十,再关进材房里思过!”李氏大声喊道,锦惜这才停止了哭泣,狠狠的看着柳锦竹被人拉出去,目光里没有一点不忍! “大姐…大姐…不行啊!竹儿怎么受得了三十杖啊!咳…咳…大姐!”杨氏一看锦竹被人拉了出去,脸色顿时卡白,几乎是爬到李氏脚下求她。 “你也起来吧,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女儿!哼!我不怪罪你已经够仁慈了!”李氏俯视着地上求情的杨氏,表情厌恶至极! 坐于正中的老太太气恼地摇摇头,随即叫丫头扶起,往后院里走!杨氏苦苦的哀求声再其身后渐渐模糊! 莫大的丞相府在这个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凄冷,一阵小小的哭泣声隐隐从那间阴暗地材房传出。微弱的烛光下,残红用毛巾轻轻试擦着柳锦竹的伤口,每一道被木杖打出的伤口都皮开肉裂得仿佛能见骨头! 残红一片一片的在木盆里清洗着毛巾,直到那水变得浑浊。看着躺在杂草里奄奄一息的竹儿,泪水又再次大滴大滴的往下划落,她不敢告诉竹儿二夫人病倒在床上已经不醒人世。自从公主失踪以后,她们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难熬! “红儿!”满溪推开门小声喊道,不时用警惕的目光回头观望。 残红见来人是满溪,急忙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小声询问道: “大夫请来了吗?” “我去问了,可大夫人不让请,说这点伤不碍事!”满溪面带苦涩,目光落在柳锦竹地身上已经不忍再看。 “去找过大少爷吗?” “找过了,下午少爷就被宫里的人叫去了,走时还吩咐过下面的人!可现在大夫人一手遮天,老太太又被气得够呛!所以…根本没人在意三小姐的死活!”满溪垂着头,眉间数不尽的无奈。 “他们真的想害死三小姐不成?要不叫月姐去找找看吧?”残红慢慢起身,顾不得整理凌乱的衣衫就要往外走去。 “没用的,自从公主不在了,我们在丞相府里都是多余的人!大夫人是铁了心要除了我们。”满溪一把拉住残红,眼里隐隐可见泪光波澜。 “满溪,你就让红儿去吧,难不成你让我眼睁睁看着三小姐这个样子不管吗?”残红用手轻轻拿开抓住她的手,略带苦笑着道: “三小姐毕竟是柳家的血脉,大夫人绝对不会这么狠心的,你放心,红儿知道如何做的!”随即,残红扭过头消失在夜暮中,只留下满溪望着她离去的方向久久惆怅。 “公主,你在哪啊?”满溪望着杂草中昏睡的少女,公主都已经失踪了快半个月了,她从来没在外面生活过,到底遇见了什么人至今都不见人啊? 这天的下半夜,大夫真的来了,为锦竹看了伤、开了方子、敷了药。交代了些事便离开了。而那之后,再没见过残红,满溪询问了府里所有的下人,都没人见过她,仿佛就这样消失了,她私下叫人去打听,却还是没有任何音讯! 那以后,满溪与新月等人照旧住在以前的院子里,由于是以前公主的奴才也没再多为难! 大宪钧帝二十三年 这一天,她等了很多天了,从小的梦! 她望着铜镜里的媚影,婀娜多姿,好似一朵正欲含苞待放的玫瑰,浅浅一笑,凤眼,色如玉黛。她微微扬起小脸,满意的点点头,这个妆虽然说不上雍容华贵,却娇艳无比,正适合她! “大小姐,礼服准备好了,你快换上吧!”说话的丫头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在锦竹房里的丫头齐兰。 柳锦惜听罢,立即转身一看,那脸上的满心期待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怎么会事?今天我出嫁,怎么这袍子是这颜色?”她眼睛鼓得大大的,满脸怒气。 齐兰见状,胆怯的说:“大小姐…今天没有册封仪式…只是接你进宫,所以不用穿…嫁衣” 柳锦竹一听,更加恼怒,大声骂道:“混帐,过了今日,我便是慕容莫晟的太子妃…” 齐兰急忙迎合道:“小姐…太子妃当然是你的,如今马上就要进宫了,谁都抢不走的,也不急这一时啊!” 柳锦惜眉头微微一紧,低头思量着,随即脸色才微微转晴!再看那齐兰手里的那件礼服,天蓝色的丝绸袍子、绣着几枝鲜艳的牡丹、绣工上品,花样也好,这才满意的换上! 而此时, 柳府中掌灯结彩,所有人喜气洋洋的。他们都知道,今天柳家大小姐就要进宫了,不久就会封为太子妃,而等到老皇帝百年之后,便就是这一国之母了! 折腾了半天,柳锦惜才慢慢从闺房里赶往前厅,齐兰跟随其后。一路上遇见的下人们都喊着:“太子妃吉祥…”她保持着端庄的笑容踏进前厅,行了个礼,然后目光微微掠过其内。 太祖、太母、父、母、二叔(其父之弟柳晚胜)及家人、三娘、兄(柳锦缇)、弟(柳锦池)。惟独二娘与三妹不在,她稍有不悦的问道:“二娘和三妹怎么没来?” “你二娘身子太虚下不了床,锦竹…还被关在材房里!”其母李氏立刻回答,脸上出现一丝阴沉! “噢~~我差点忘了!”她轻轻回应,目光里看不出一点怜惜。 “竹儿也关了些时日,也知道悔过了,去把她放出来吧!”柳淳进转过头对李氏说,口气里不是商量,而是命令,毕竟都关了快一个月了,该惩的也惩了,总不能一直关着吧!” 李氏微微点头回答:“是,儿媳知道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75章 完结 随后拜过大礼,给祖宗上了高香,一切才算完结了。 因为不是正式的典礼,所以没有迎接的队伍,只得由其长兄柳锦缇将她送入宫中暂时安顿好,而这一入宫中,便是太子的人了,一切只需等待册封仪式。 一路无话,随着护送的队伍缓缓从皇宫西门进入,高大的红墙,富丽彷徨般地宫殿,绕过一座又一座的建筑,直到渐渐将它们抛远,模糊… 最后,马车缓缓停下来,周围的人也开始在准备着什么! “小姐,前面是东宫的大门了,马车不便进去”齐兰用手轻轻拨开罩门,面带微笑地对柳锦惜说 闻声,她淡淡地点点头,伸手由齐兰搀扶着轻轻走下马车,此时的她,美丽得不可方物,似乎每一个表情都为了这里而变得温柔似水、那身浅蓝色的长袍配上她精致的美容,足以刊称国色! 远远望去,只见东宫门口已站了好些人,大多是宫里的宫女和太监,站在他们之前的贵妇穿着水红色刺凤长袍,头带凤冠,已是四十好几的年龄,保养得非常好,身体丰盈圆润,笑容里带着母仪天下的大气! 柳锦惜见此情景,立刻加快了步子,向皇后李氏走去,脸上始终保持着那屡淡笑 “妾身(臣柳锦缇)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锦惜微微低下头,身体半蹲,双手交替于右侧其身后的奴才们也跟着行礼 “这没外人,都是自家人,缇儿、惜儿快快勉礼罢!”皇后站在原地,那张脸依旧可看出年轻时的美艳,微微发福的身姿风韵饱满,配上那身紫色凤袍显然年轻了许多! “谢过皇后娘娘!” 两兄妹听到勉礼才慢慢起身! “你们快去把该搬的东西搬进去!”皇后转后头对身后的一行宫女太监们说道,随既又转过头轻声说道: “太久没见过母家人了,实在高兴,惜儿来,到本宫身边来…” “是”锦惜迎上浅浅地笑容,走到皇后身边,乖巧的模样好生使人怜爱 “缇儿本宫倒是长见着,惜儿可好些年没见着了,转眼都这么大了,长得还这般绝色…”皇后伸手拉住锦惜的手腕缓缓向前走着,笑盈盈的双眸里尽是喜爱! “皇后娘娘抬爱了!”锦惜羞媚地低声谢道,小脸蒙上一层霏红、嘴角闵然浅笑! “咿…恐怕惜儿从此以后得改口了罢!” “母…后!!” “恩!转眼啊,长公主都嫁到辽安七年了”轻叹一声后,一行人慢慢向东宫内行去七年前,长公主慕容莫静年满十八岁,封地顾安同年,纳兰珏也被破例封为公主,只是是唯一一个没有封地仅有封号的公主!在大宪臣民大多只知其事,不见其人! 素日里静悄悄的东宫这日闹热非凡,慕容莫晟的众姬妾早就怀着各样心情要见见传闻中的“太子妃”了!于此同时,正巧看见皇后与一俏丽女子缓缓步入正殿,虽说宫中美人盛多,但是她们谁都清楚,此时来的人将是不同的!一位长相娇美且后台十足的的“太子妃”谁敢小视呢! 慕容莫晟一共有五位姬妾,关玉、袁曲怜、周末偌、李芙姚、肖岚舒都为大宪在朝史臣之女,其中关玉出有一女,其余都无所出! 这夜,湖水清澈、湖中游鱼自游、落暮微尽,残霞在那湖的边缘显得比这深秋更加凄美 “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簟色寒。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 美人如花隔云端。”莫贳埋着头,眼睛微闭,修长的十指熟练地划过琴弦,发出优美的旋律! “好一个美人如花隔云端,哎!”慕容莫晟抬头倾目,露出一张英气不凡地面孔,一口饮尽杯中酒,头顶一屡发丝顺着俊面微微垂下,竟然透出一种孤寂的俊色! “禀告太子殿下,皇后传来口谕,请殿下速速回宫!”常德站在湖岸上,用足了力气禀报,这已是第三道口谕了,谁都知道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丞相府的二小姐入住东宫,偏偏这位东宫之主却不慌不忙地在这里赏月听琴,完全没把那事当一回事! 慕容莫晟淡然地扫了常德一眼,又为自己掺上一杯酒,仰头饮尽,高挺的鼻梁在这夜色里不怒自威! 接着,便有好几个丫头撑着灯来了,一路从湖那头沿着湖上的走道点到湖亭中,只见一轮深秋明月在湖中闪闪影现,水波啼明。 见自己的孪生哥哥慕容莫晟不言,莫贳则抬头低声问到:“皇兄何需如此啊?” 只是他这一问有些多余了,从小到大,他们俩的心思谁也瞒不过谁。 莫晟抬头叹息道:“为兄真是羡慕三弟呀,这般逍遥自在,哎!” 说罢,又端起身前一杯美酒一口饮完。 两张原本相同的脸却散发着完全相反的感觉,一个气势凛然,一个淡如止水。 “皇兄,你醉了!该回宫了…”莫贳轻轻起身,脸上浮现出一丝难耐 莫晟轻声一笑:“三弟是在为母后下逐客令吗?” 莫贳收回琴弦上的手,摇摇头说道: “即便是皇兄自己,也会慢慢接受的!” 莫晟苦笑一声,慢慢站起身,摇晃着身体向几个宫女地方向缓缓走去,甩了甩衣袖大声念道: “多情却似总无情,惟觉樽前笑不成!罢了…罢了!” 秋眠沉梦、犹如一夜春宵柳锦惜侧身依偎在那俊俏地男人怀中细细看去,他熟睡的面容都完美得无任何瑕疵,指尖传递的温度,还残留着昨夜缠绵时的爱扶这是她的夫,以后都是她的,不是曾经日日夜夜所做的梦!这一次,她躺在他的宫中,躺在他的怀里… “禀告太子殿下,皇上有事急召!”此时,殿外突然传来常德的声音,熟睡中的人立刻从中醒来锦惜心中虽在埋怨常德,可依然乖巧的先起身穿了一件长衫,然后熟练的斥候莫晟洗涑更衣,这是进宫之前就已学过! “殿下,这深秋晨时微寒,妾身叫人熬了渗汤,喝些再走吧!”柳锦惜柔声说道,脸上露出几许期盼之色,眉端微翘莫晟听她这样说,才转身看她: “锦惜?”仿佛是在确认她的名字,这便是她母妃为他选的太子妃! “是,殿下!”她浅浅一笑,他竟然会直呼自己的名字,心里一阵暖意涌出。 “你想得这么周到,只可惜父皇有急召,渗汤下次再喝吧!”莫晟看她所做的一切眼中露出欣慰的笑,后宫里又多个聪明的女人 等到莫晟离去,锦惜才更衣洗漱起来!这日,莫晟的几位姬妾都相继前来拜访,除了袁曲怜其余的都有送些礼品做见面礼待她们都离去之后,锦惜轻轻扫过那些礼品后便吩咐齐兰把东西送下去打发给奴才们了 “那袁曲怜心高气傲,太不把小姐放眼里了!”齐兰恭恭敬敬的为柳锦惜切上一杯龙景,一脸的不满。 柳锦惜接过茶杯,饮了一小口,朱颜玉面下的淡然,红唇微薄,长长的睫毛与那对凤眼搭配起来十分妩媚! “表面上恭维你的人,也不一定就把你放在眼中了!”她冷冷一笑,目光扬起飞向远处的宫殿筑影之中,她那摸不清的心智也随之远去,若隐若现。 齐兰听她讲完,急忙半俯身低着头说: “小姐聪明善智,自然知道谁对主子是真心,谁对主子是假意!” 柳锦惜轻声一笑,那玉面冷艳绝伦,薄唇轻翘,目光犀利的扫过齐兰说:“对我真心的甚好,为我真心办事的自不会亏待,那些个不知好歹的便是残红的下场!” 齐兰是个聪明的丫头,午时锦惜的一番话她又怎可不懂?只是这时才真正的认识了她的主子,自从她踏入这所宫殿的第一步起,她就已不再是柳家那调蛮、任性的二小姐了,她将是太子殿下的正妃,将来还会是这个国家的国母! 接近近午时辰,山中依然雾气缭绕,阳光从高处洒落投射进来,笼罩在幽兰山庄上空,出一片奇异优美的幻境。 纳兰珏站在自己所住的院门口,放眼凝望着远出的雾色,表情淡然。清瘦的身影竖立院门,犹如恍若现世地精灵,每一个神情都已飞越过雾中朦胧,闪耀着自己的灵光! 这已是到这里的第四天,那个带她回来的人始终没来见她,知道自己的身子已无大碍,是时候想办法离开了! 我不姓慕容,我不是宪国的慕容纳兰珏…… 脑海里勾画出那张俊逸如线的轮廓,明眸如月,淡如止水。 如今,能想到出去之后要找寻的人,只有他了,不知他的病情如何了,杜染知说找到那个人就会好的,她从来没有怀疑过。也许他现在已经回国,正在四下寻找自己,她坚信! 此时黎清刚刚见了炎仓府里派来地信使,眉目中隐隐透出一股逼人地煞气,高挺鼻梁上的星目在起伏有度的五官中更加慑人。 刚才拒绝了长公子地要求,长公子已经知道山庄里那个少女的存在,并要求将她交给他来处理。这如果是在以前,黎清会因为顾及许多就听从长公子的安排,而此刻,他既然毫无顾忌的否决了。 “山庄里还有他的暗哨!” “是紫水办事不利!” 他一席浅蓝色纱衣,右手拿着一柄利剑,身朝竹林雾色,面色冷峻如冰,左手轻缓的抽出剑身,臂刃出鞘,寒光戚戚…… 他身体一跃,剑在手中变幻成无数片竹丝,悠然而下。身型轻快,犹如在天飞龙,来回盘旋在一颗颗青竹之间,轻纱飞扬出一道道轻风,飞打着从上飘落至下的竹叶。 纳兰珏从紫水身后的竹林中缓缓走来,目光锁定在远处持剑飞珏的男子身上。这正是她前几天弹琴的地方,那之后每天都来过,直到今天才见到了她想见的人! 紫水何等敏锐,早在她进入自己三十米内的距离就已经察觉,不过是等到她走近五米之时才缓缓转过身去看她,表情一如既往的漠然。 纳兰珏见过人跳珏珏姿唯美绝伦地时候,见过别人持剑人气震四方的场面,却没见过有人珏剑珏得这般唯美,她站在紫水身边,静静地望着黎清。 紫水淡淡地回望着她的神情,并无言语,一个人退出竹林,隐没在没人注意到的地方。 黎清持剑如水,慢慢收剑,表情从刚才的专注渐渐恢复到之前的冷峻。再一次迎上那个少女迷离子水一般地眼神,他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走到之前放剑鞘的地方,将剑放回去!纳兰珏轻吸了一口气,轻声问道: “是你吗?” 她虽然在问,脸上却是已经确定的神情。 黎清将剑轻轻放在放琴的石桌上,目光落在琴身之上,没作回答。 “你是谁?” 纳兰珏也没等她回答,再一次开口问他,黎清背对着她直起身子,浅蓝色纱衣演变成一道碧绿竹海中的独特景致。 黎清顿了顿,开口轻声问道: “那你又是谁?” “我……” 纳兰珏脸色一惊,嘴唇在字尾音上微微张开,露出两颗如玉般洁白的玉齿。黎清突然转头,目光里全是试探,一步步走近!纳兰珏一脸难耐,那么一刻,她正在疑惑着自己到底是谁,瞬间她也意识到不能告诉他自己的真实身份! 她庆幸的是好在知道自己身份的人并不多,就算这人能查出来,也只是自己慕容纳兰珏的身份。 “我……姓慕容,名纳兰珏!” 就再当一次纳兰珏吧,这个人虽然刺杀过荆国太子,但是立场还不确定。如果她随便编个身份骗他,难免不会被揭穿,就算他知道自己这个身份,必然知道她是个备受冷落的人罢了,再加上他还救过自己的命,应该不会立刻翻脸来伤害她。 “慕容纳兰珏?” 黎清眸波一振,脑海里飞快是收索着关于这个名字的信息,慕容姓是宪国的国姓,这个姓的人不是皇子公主,也是皇亲国戚,眼前这个少女所说的话又是否是真实的呢? “恩!” “哪个慕容纳兰珏?” 纳兰珏依旧是之前的平静,没有因他不知道自己而有什么惊讶的心情。她的封号只在八岁那天呈现于事,世人知道封号却不知道名字,就算知道名字都早已经在众多皇子公主的名字中渐渐淡忘了,连她的封号也是这样吧! “宪国就一个慕容纳兰珏,一个被人遗忘的纳兰珏!”她轻声回到,脸上竟然浮现出一抹淡笑,正是这样的淡然才尽显出不属于她年龄的美丽。 “我是钧帝第九个女儿,封号呈予,只是一个放逐在宫外被人遗忘的人!” 纳兰珏脸上的淡笑渐渐转化成一抹苦笑。 父皇,就让我再一次告诉别人我是你的女儿吧! 黎清听她说完,脸上竟然一愣,面对着她这样坦诚的神情,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得到答案。 “那你为何会和他在一起?你知道他是谁?” 纳兰珏收起笑容,正定自若地回望着他,两人之距不到三米。 “我不知道他是谁,也许你可以告诉我!至于我为何和他在一起,那天在悬崖上我不是告诉过你吗?” 黎清那种不怒自威地神情贯穿在他眉目之间,眼前这个年纪尚浅的少女竟然能这样青目坦坦地与自己对话。要知道,他身体里散发出地那种慑人的势气,就连那种长年习武的人见了都会退避三分!见他不语,纳兰珏扬声问道: “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你该回答我了吧!” “我?我是这个山庄的庄主,我叫黎清!” 黎清刚才冷峻的神情稍稍缓和,刚一说完自己都很惊讶,他似乎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淡然地去和一个人说话,以及这样介绍自己的名字。 “噢?”纳兰珏向前走去,没再多问关于身份的话题,毕竟现在她只是宪国一个不问世事什么都不懂的小公主而已。 “这琴是你的?” 黎清身体一愣,眉头微锁,似乎每个关于他母亲的话题都能使他这般动容。过了片刻,他才低声回道:“不是!” 纳兰珏察觉到他的不自然,也不再问下去,心里已经猜到是一个他很在乎的人,想来必然是个女人! “你刚才珏的剑很好看!可以教我吗?” “你不怕我?” “我为什么要怕你?我觉得你不会伤害我的。要不然,你也不会将我救回来吧!虽然不知道救我回来的过程,不过我猜想当时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黎清视线跟随着眼前这个白衣少女,她是一个多么聪明,知道保护自己,而且说话不露一点给人怀疑的地方,望着那一轮明月般地双眸正期待的望着自己,与那日悬崖上的她想比,更加真实了些! “你想学?” 纳兰珏点点头,连声应道: “恩!恩!很好看!” 黎清走过去,拿起石桌上的佩剑,递给她。 纳兰珏望着那把剑,面带新奇的接过来,却没想到这把剑如此重,大概有七八,很难想象拿着它随意挥珏是怎样的状况。 “这剑已经算是轻的了!” “啊?” “那你还学吗?” 纳兰珏将剑又递回给他,目光再四周扫了一片,最后锁定定在一根掉落的竹枝上,她跑过去捡起来,竹枝上还有几片竹叶,几下就被她剥光了只剩下一个光光的枝干。 “我用这个!” 她扬起手里的竹枝,微笑着对黎清说。 “你真要学?” 黎清本来是想让她知难而退的,可是却丝毫难不了她。而纳兰珏在屋里看了几天武学书籍,竟然爆发出对武术的痴迷,她就是这样一个人,对关注的事物总是特别认真,一旦她下定决心去做的事,不管多苦都可以自己承受下来。 “当然了!” 在那么一刻,黎清很庆幸眼前的女子与那叫纳兰木栩的人没任何关系,潜意识里很想让自己去相信女子脸上简单灿烂的笑容,也许是更不愿意去相信她掩藏起来的笑容。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有了这样飘渺的感觉,像水中波澜不清地倒影,总是若隐若现,每次看到她的脸,他都感觉到一丁点莫名的安宁! “教你可以!不过……” 黎清放轻了语气,很潇洒地走到石桌前,抛起身前蓝色纱衣地一脚,坐在石凳之上,目光里带着隐隐的不以为然。 “不过什么?” “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纳兰珏一愣,他说话的语气和表情还是那日在山里杀人不眨眼的刺客吗? “你说!” 黎清淡淡一笑,将手里地剑举到胸前,轻轻拉出来,目光回旋在剑刃之上,片刻开口说道: “恩……这件事我暂时还未想到,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 纳兰珏莫名其妙的点头答应了,黎清站起身来,坏坏一笑,指着身后一枝主杆教宽的竹子说: “去那倒立,本公子要查看下你的臂力,弱不禁风的我可不教!” 纳兰珏听他说完,神情温和地笑了一笑,很听话的走过去,扶了扶衣袖,便倒立起来。心里冷笑了一声,自己从小习珏,倒立当然不是问题! 黎清见自己第一招完全对她毫无杀伤力也不气恼,拉长了声音说: “本公子没叫你下来你可不能下来哦!” 我倒要看你能坚持多久。 良久,纳兰珏双手已经微微颤抖,额头上掺出几滴汗珠滴落到地面,面色也因为长时间倒立而面若红霞,黎清坐在石凳上擦拭着他的佩剑已经换了无数个姿势,确没有丝毫要让纳兰珏下来的意思! “喂!你是不是……不打算让我下来了?” 憋了许久,纳兰珏说话的声音也微微有些颤抖。 “怎么?坚持不住了?” 黎清慢慢抬起头,微眯起眼睛,很有兴致的盯着眼前这个倒立的少女,正迫不及待地想听到她向自己服输的声音。 “没,小女子只是在想……公子是否很满足于此呢?如果是这样……小女子真是无比疑惑……莫非是怕小女子学了剑将公子打赢吗?” 黎清冷笑了一声,这丫头小小年纪,说话却这般狂妄! “笑话,本公子会怕你这个黄毛丫头” “你如果不怕就让我下来,咱们一较高低!” “好啊!你下来,不过一较高低这话可你说的,本公子出手是绝不会手下留情的……” 纳兰珏冷哼了一声,立刻倒转了回来,使劲揉捏着双臂,表情不肖的撇了撇眼前这个男子! 黎清将剑往石桌上一放,自信昂然地说: “你用剑,本公子不用,而且让你两只手!” 纳兰珏轻声笑了出来,表情奇怪的说道: “谁告诉你我要和你比武功了,小女子说的是比琴技,既然是我要和你一较高低,当然是听我的啦!谁会蠢到去找一个掐死自己跟掐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的男人比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76章 欺负 “你……” “我什么我?难道你堂堂男子汉就只有欺负我这样手无寸铁的小女子吗?我既然要比当然比我的强项!” “好!算你狠……” 黎清一脸无奈,哭笑不得地望着眼前这个白衣少女,只见她得意地笑了笑,拿起刚才扒光竹叶地竹枝,又将剑递给自己! 此时,紫水单薄地身影隐没在同一片竹林中,久久地站立着,没有任何表情,早已习惯站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现在,也是这样! 一转眼,纳兰珏在幽兰山庄的日子,伴随着跟黎清学剑的每天已不知不觉间过了一个月,这一个月里她如同是山庄里请来的客人,行动自由。她明白这是黎清对她的特别照拂,可这并不意味着他就会放她离开! 落霞后不久,幽兰山庄千万竹影之上,升起一轮明月,在这接近初秋的季节月亮又大又圆,仿佛触手可及。 纳兰珏用过秋啼送来的晚餐,一个人拿着竹枝在院门前比比划划,只是那些动作既像在珏剑,也像在跳珏,一招一式都很连贯,身影如风,夜光下看起来仿若一抹鬼魅。 这些天她对这个山庄已经大致了解,这个山庄与外面的链接是相对隐秘的,从此得知山庄背后必然有个强大的靠山,而黎清便是与那个神秘靠山直接联系人。依照他对自己宪国不得宠公主的身份,没太多追问,她才下出结论他是荆国人! 她曾随意问过秋啼关于山庄的其他事情,大概确定的是幽兰山庄在宪国境内,地理位置离于安有两天路程,如果她要离开,单靠自己的力量连山都下不了,更不用说再去找纳兰木栩了。就算勉强能下山,悸阳是回不得了,那里不知道什么情况,她也不可能独自一个人去荆国,所以为今之计她只有等,等机会能下山,等木栩带人来找她。 收回手里的竹枝,她面朝竹林,闭目倾听着竹林中地风吹草动,面上沉静出一幅安然,这是在武书上看的,这样可以练习自己听觉灵敏度,只有这样习惯宁静的态度才能倾听到一般人听不到的声音。 一阵晚风迎面吹来,吹散了她脸旁几缕青丝,她闻到风里夹杂着许多气味,思绪里慢慢数着,面色依旧安然。 秋啼在院里吱吱呜呜的,她回头看时只看见秋啼一个人朝自己走过来,她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感觉错误了,刚才她感觉到院里有一种特别的气氛。 “谁来过吗” 秋啼使劲摇了摇头,几步跑过来拉着她往院子的正厅走,从扇形院门往里直走,就是院子的正厅,这里就是她们用餐的地方。 纳兰珏任由她拉着,看她一脸兴奋样儿一定有什么好东西要给纳兰珏看,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两人的关系已很好了,进了正厅,看见正厅的楠木桌上放了一个装汤用的白瓷锅。 “你刚才去熬这个了?” 纳兰珏走过去坐下,用手揭开壶盖,壶里冒出热腾腾的香气,好想的汤。 “是鸡汤啊!哦,不是,这不是平时吃的那种?” 秋啼连忙点点头,拿出勺子和碗为纳兰珏盛了一碗,看样子这锅里非鸡非鸟的生物一定是某种好吃的无疑。 纳兰珏接过汤碗,用小勺子舀了一勺在嘴边轻轻吹着,吹出一阵阵汤香扑鼻。秋啼厨艺很好,这些日子她已吃了不少以前都未吃过的美味了。想起杜染知做的东西,虽然也很可口,不过他用的材料都是极其名贵的,与秋啼截然相反! 她喝了几口汤,看见秋啼望着自己很期待的样子。 “秋啼!真好喝!快,你也坐下来喝啊!” 秋啼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与纳兰珏相处的这些日子来,虽然不知道纳兰珏到底是什么身份,但秋啼知道她是公子带回来的人,而且住在公子以前住的院子。 “快坐下啊!” 纳兰珏放下汤碗,伸手去拉她坐下,再为她也盛上一碗,秋啼端过来捧在手心,两人满足的笑了笑。 正在这个时候,正厅外面跑进来个丫鬟。这丫鬟也是庄里的,叫小雅,小雅见两人坐在那喝汤,面上有些不悦,怪声怪气地说: “哑妹,你还在这喝汤,公子叫你过去一趟!” 秋啼一听,急忙放下汤碗叽叽呜呜地给纳兰珏比划了两下,就与小雅出了正厅,纳兰珏也放下手里的碗,眉头微皱,这个时候黎清找秋啼会有什么事呢? 不对,从刚才到现在,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纳兰珏猛地一抬头,眼光里露出惊色,望着刚才用过的白瓷汤碗,头昏昏沉沉的,这种感觉是她最讨厌的,是谁? 秋啼吗? 再也来不及细想,她只感觉四肢无力,全身都趴在了楠木桌上,失去了意识。 等她迷迷糊糊地醒来,已不知到底昏去了几时,而此时,她四周弥漫起层层烟雾,熏得她眼泪直流,整个屋子看不见任何事物。但是她可以肯定的是这不是正厅,而是她休息的偏房。很显然,刚才有人将她挪到了这里,如果不是她喝的汤量较少,恐怕现在还没醒呢! 她轻轻咳嗽了几声,整个身体都趴在地上,想要支起身体站起来时,才发现四肢依旧使不出力气,想来刚才汤中的药力还没过,眼看四周浓色烟雾环绕,火势也越来越大,房里的布置家具都是木料,很快就烧近身来。 “咳……咳……咳……” 又要死了! 她趴在地上一只手捂住嘴必,尽量少吸进一些难闻的烟雾,另一只手使劲的往前面爬,求生的欲望却因为周围火光重重慢慢消退! 从来没想过,宁死前的绝望这般漫长,她紧闭着双眼,周围的氧气渐渐稀疏,她明白在大火还未烧过来之前她就会窒息而死,这样的感觉好难受,好难受! 母妃,纳兰珏还是不能一个人活下来,纳兰珏马上就要去见你了,那是你吗? 母妃…… 隐隐约约中,她感觉一个影子蹿了进来,那么一瞬间,她觉得有人来救她了,可是火势这么大,这么会有人进得来?她绝望的笑了笑,然后又一次闭上了眼睛! 再一次睁开眼时,眼前还是一片漆黑,她以为自己已经死了,木木的躺在檀木花雕床上,一双空洞的眼睛眨也不眨一下! “姑娘,你醒了?” 她的周围飘散着一种淡淡的檀香,这属于人间的气味,从来没有这般清晰过,她慢慢支起身体,照顾她绿衣丫头迎了上来,一脸欣喜地笑容,只是此时的她什么也看不见! “这是哪里为什么我什么也看不到?” 说完,她伸出双手在空中摸索了一番,心里的恐惧感一重重压了上来。 “啊!姑娘,你的眼睛怎么了?” “我什么都看不见,你是谁?” 她睁大了眼睛,说话的人不是秋啼,这里又是哪里? “姑娘,你别动!我马上去叫大夫!” 绿衣丫鬟也是一惊,急忙冲出厢房找大夫,昨天晚上山庄后面的一个院子起了火,庄里人赶来救火时,整个院子都已经烧起来了,当时大家都认为住在里面的人必死无疑了。 没想到,公子不顾众人阻拦,竟然冒险冲进火屋去,救出了只剩一口气的纳兰珏,听说昨天晚上公子还一晚未睡守着她,经过这事以后,更鉴定了膻珏再山庄里的特殊位置,没人再敢对她有任何不敬。 不一会儿,绿衣丫鬟就带了一位半白老者进来了,一起来的还有紫水。老先生进来便急忙为纳兰珏诊治,而紫水则静静地站在一旁,目光里带着疑惑,纳兰珏微微向她的方向侧过头,似乎已感觉到她的存在。 老先生为她把了双手的脉,挽起右手的衣袖低声说道: “姑娘,得罪了!” 他起身拂了一礼,伸手拨开纳兰珏的眼睛查看瞳孔。 “姑娘想是昨夜被浓烟熏伤了眼睛!” “能治好吗?” 问话的黎清一身蓝袍,几个大步跨进了厢房,目似零星,面若冰山。 “这个老夫不敢肯定,不过可以先开几幅药调理一下,眼中的筋脉调理通了,自然就能看见东西了!” 先生又拂了一礼,转身随丫鬟出去写方子了。 黎清剑眉一紧,目光寒冷,唇角微动。看着半坐在床榻上那个白衣少女,目光如死灰般的沉寂,他心里涌出一阵莫名的难过,这么短暂的相遇、相处下,他却始终猜不透她,连自己的心也猜不透了! “秋啼呢?” 纳兰珏突然开口问道,声音平静得吓人,仿若那什么也看不见的双眼完全不是她的一般。 黎清听完,眉头紧皱,刀刻般地侧脸轮廓尽显,这个时候她还有心思关心别人,口气里带着不悦的说道: “还剩半条命,现在还吊在前庄的柱子上!” “你……” “我没直接打死她已是开恩了!” 纳兰珏听了他的话,面上才有了些动容,心里顿时升起一股怒气,怎么从他口里说出来的人命如此不值一文呢,她摸着床沿,慢慢走下来。 “难道公子生来就对人命这么践踏吗?公子就没有家人朋友吗” 黎清一愣,整个身体僵在原地,纳兰珏说出的每个字几乎都像细针一根根扎进他的心。他的家人,在幽兰山庄几乎是一个禁词,他们都知道黎亲王的两个公子向来不和,而黎清十岁开始便跟随母亲齐氏隐居在幽兰山庄学武,从小性格就阴沉多变,五年前二夫人死后,二公子更是如同一只冷血的猛兽,嗜血如命。 这些年,他不但为他老爹残杀了无数挡道的障碍,而且一个人撑起亲王府背后的隐蔽势力,已他老爹朝政路上的一大帮手,如今黎清王年迈以高,按荆国宗王的传位原则是长子授王号。 黎亲王从小就不喜欢他,所以他的幼年生活得很凄惨,现在有能力保护他母亲了却再也没有机会了,现在老王爷也有对他们母子的亏欠之意,不但把王府的隐秘势力全部交给他掌管还有意将王位传给他。 “姑娘,你怎么能这样说?昨天夜里如果不是公子冒死救你出来,你现在还能在这里说话吗?” 站在黎清身后的紫水一脸铁青,面色里早已生出几分杀意,若不是黎清还在这里,她恐怕早就冲上去将纳兰珏千刀万剐了! 纳兰珏因为看不见任何东西,一直侧低着头,目光死死的盯着地上,听了她的话本能的一愣,没想到是他救了自己,这已经是第二次将她从鬼门关拉回来了,心里顿时又浮出一种难过的心情,又对刚才说的话生出悔意! 而黎清依旧站立在那里,一脸死灰。 三人片刻之间,都未出声,纳兰珏的嘴唇微微张开,最后右嘴角微微向上翘起,轻声说道: “那还真得多亏紫水姑娘的成全!” 紫水双眼一鼓,惊恐的神色刹那间在目间闪过,随后又消失得无影无踪,这其中的缘由只有她才清楚! 纳兰珏没等她再开口,伸出一只雪白的手朝着黎清的方向,轻声说道: “能带我去见秋啼吗?” 紫水的双眸沉静,心道她竟然没有揭穿自己! 黎清死灰般的面孔因为纳兰珏这一句话才渐渐转了色,望着她伸在半空中那只手,心里涌出无数种情绪,每一道都带着少女渺茫地目光轻轻撞击着他。这一刻,他看到纳兰珏是眼中的那个自己,那个陌生的自己! 那是我吗? 她看到我了! 最后,他缓缓生出自己的左手握住纳兰珏的手,她的手好瘦,好凉…… 牵着纳兰珏的手,慢慢走出厢房,走出别院,直到再也望不见紫水呆立地身影。一路走完山庄的长廊,无数个别院,遇见无数山庄里的丫鬟和剑客隐士,他们都惊讶的看着这一幕,只是谁也不敢出声。 山庄前庄里,面积宽敞的练武场中间,竖起一根一人宽三人高的石柱,石柱上八分高的地方绑着一个半死丫头,她身穿的绿色外衣已有被鞭子打出来裂开的几道破缝,她埋着头,一头蓬乱的黑发挡住了脸,瘦弱的身体悬挂在柱子上一动也不动。 清风吹过,只见丫头身上破烂的外衣与蓬乱的长发微微飘动,纳兰珏随着风里夹杂地血腥味已隐隐感觉到秋啼的方向,她握着黎清的手暗暗使力,小声地对他说: “放了她吧!不是她的错,是我自己不好!” 黎清听她说完,面色冷沉,似乎早就清楚她要说什么,朝场外几个黑衣男子使了个眼色,这些人都是山庄里效忠于他的势力,大多数都是刺客,所以这些人各个都身手不凡! “秋啼……” 几人将秋啼放了下来,黎清拉着纳兰珏走过去时,秋啼遍体鳞伤的身体才微微颤动了两下,半睁开眼睛望着纳兰珏,嘴角微微露出一抹淡笑,然后又昏了过去。 纳兰珏蹲下身子,伸手轻轻抚摸着丫鬟垂死的身体,这个什么也不懂的丫鬟,就因为自己才遭受了这些罪! “秋啼……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 刚才几个黑衣人中的其中一人蹲下来将秋啼抱走了,纳兰珏跟着也起了身,感觉着他们走开的方向,身子也朝那个方向转了过去,双手还举在胸前。 “别担心,她不会死的!” 纳兰珏轻轻吐了口气,眼前依旧一片漆黑。 “谢谢!” 黎清眼中的白衣少女,又恢复了往常淡然的神情,只是那双平时明媚的双眸已经化成一汪沉水,空洞无神! “告诉我事实!” “事实?什么事实?” 纳兰珏斜着头,半朝着黎清说话的方向,一脸的疑问。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黎清淡淡的说道,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你知道的便是我知道的所有!” 纳兰珏转过身,对上他的脸,虽然什么看不见,但是可以感觉到他望着自己的目光,那种奇怪的神色,那种已回避过无数次带着关心的眼神。只有这时,才敢坦然的去面对。 “既然你不愿意说,我也不会强迫你!” 纳兰珏望着他的方向,微微转过身,长舒了一口气,淡淡地说: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六岁那年,我和母妃住在卢雪宫里,那个宫殿很大,却总是很冷。我常常闹着要出去,可母妃不准,母妃说我出去了父皇会不开心,让我听话,我答应了母妃!” 这里她吞了吞口水,又开口继续说道: “后来有一天我练琴练累了,我让跟着我的宫女偷偷带我出去,这件事被宫里另一个娘娘知道了,她为了惩罚我,就让人割了那宫女的舌头,那个丫头当时也就十一二岁,很乖巧,可是就因为我变成了哑巴,没过到半年就死了,死因不明!” 黎清静静的听她说着,清风拂过她的脸颊,她刚才平静的笑容上泛起一抹冷笑。 “我记得那个丫头的名字很好听,是母妃取的,名叫秋啼!” 纳兰珏背对着他的身影清瘦,长发如同一段墨色丝绸一般紧紧贴着后背,白色纱袍随着清风的方向时飘时散。 黎清望着她是背影,眼神里神色起伏,最后终于走过去拉起她的手,轻声说道: “这里风大,我们回去吧!” 黎清拉着她的手像散步一般向前走着,朝刚才来的方向走去,两人的影子在夕阳的照射下拉得细长,随着他们离开的方向渐渐淡如浮光。 夜深,明月高挂,月色如梦。 幽兰山庄中,纳兰珏双目空洞地朝院门的方向望着,看不到任何东西之后,她的感知能力也因为黑暗的关系更加熟练了。现在这个别院是离黎清所住的别院最近的一处,经过前天夜里那场火之后,院里受命来照顾她的人就更多了。她不拒绝,也不表明其他态度。 紫水双手垂放在两侧朝纳兰珏走去,一身紫衣在月光照射下已分不清是紫是黑! 她走到离纳兰珏八米左右的石廊上,前方背对她的素衣女子身体静如石雕,长发依旧静静披散在她清丽的后背上。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纳兰珏声如细水,身体依旧保持着刚才那个姿势。 紫水步伐停迈,面如静光,高挑的身材在月色里别有一番韵味。没想到眼前的女子的敏锐程度增长得这般快。她左右查看了番,直到已完全肯定周围几十米以内没有听得到她们说话的人在,才开口细声说道: “你为什么不说出来?” “你来就问我这个?” 纳兰珏说话嘴唇微微张开,白皙且长的脖子微微一偏,从紫水的角度只看见半个侧脸上线条完美的鼻梁。 “是!” 纳兰珏冷冷笑了一声,这个女人还真是可爱,没把自己搞死还跑来问她为什么不告发她。 “那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紫水不答,纳兰珏转过头去吐了口气,她正面的方向正对上月亮。 “你喜欢他?” 紫水听见她的声音猛地一抬头,嘴唇微张。 “不过要我死的原因却不完全是这个吧?” 紫水的面色明显一惊,完全想象不到眼前这个十几岁的少女竟然能有这般城府,能够察觉到这些。 “你说得很对!” 紫水不愧为幽兰门第一执行暗杀者,情绪拿捏得相当好,之前脸上任何对自己不利的神色都只是在她脸上一闪而过,之后又瞬间恢复平静。 “紫水不会让任何人挡住公子要走的路,即使是死,也不会改变!” “呵,他要走的路!什么路?拿着剑滥杀的路?知道吗?你们真的很可笑!我不知道你们为了什么,但是我知道活得像个人,我有喜有乐,有悲有伤,我比你们更明白什么才是自己该走的路,我之所以不揭穿你也不是为了要保护你,而是要保护他!” 纳兰珏慢慢转过身体,面上一抹冷笑,她天生就是一个很强的观察者,所以才能从冷宫中安静地走出来。 她看清了黎清的孤独,还有他强力支撑的外表下那颗冰封得十分脆弱的心。有时候纳兰珏自己也看不清她所做的事到底是为了谁,也许一直就是为了她自己,为了保护自己才保持着最好的一面和这样一种让别人沉迷的状态。 “我不会像你们这样活着,但是他对我还不错,所以我勉强不想让他难过!” 紫水死死的盯着对面面色淡笑的女子,沉声说道: “你了解他多少?你有什么资格说这些话?” 纳兰珏听着,那抹淡笑渐渐隐去,反问道: “那你又了解他多少?你了解他到底需要的是什么吗?我看你才是什么都看不明白,真可惜了你的一片痴心!” 纳兰珏停顿了一下,她知道紫水此刻正面带怒色的望着自己,不过她还是淡淡的说完她想要说的话。 “我只是不想看到他要对自己心腹下手那种痛苦决裂的表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77章 霹雳 这一句话对于紫水来说,恍若晴天霹雳,一下惊起她惊愣的神情。她从来就不敢去想那一刻,或者说在她内心深处一直觉得他对于自己,也许会有一点不同的地位,可是面对纳兰珏时也能这样吗? 当看到他一个人在林子里想着她时,当看到他和她相处露出难违的笑容时,当他奋不顾身的冲进去救她的时候,当他为了他彻夜不眠的时候,她就该想到他不会!也许对于其他事,他会对她留情,可是看到了这些以后,他对于纳兰珏受伤的事,还会对自己留情吗? 心像被什么掏空了一半,渐渐流失到看不见的地方…… 眼前的少女宁静沉稳的表情,似乎也肯定了她的猜想! “所以,你走吧!以后的以后,我不会想和你做敌人!” 紫水静立在她对面,不再掩饰的难过挂在脸上,谁会知道被自己的情敌数落得一无是处,揭开所有痛处却无力反驳的悲伤,纳兰珏说得很对,妄她从小就跟在他身边,一味的听从他的意思,为了他可以不惜一切,可是连他真正需要什么自己却从来没想过。 愣了片刻,紫水才缓缓转身,朝相反的方向,慢慢地移着步子,仿若失了魂的木偶,渐渐消失在夜色中。这一切纳兰珏当然是看不到的,她朝着紫水离开的方向,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好凌厉的丫头!” 这时,一道男声突然划破了院中片刻平静,纳兰珏明显一惊,来人身份不明,而且听口气刚才一直在这里,她与紫水既然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如果是自己也没什么,但是以这些日子她对紫水的了解,紫水的武功已经是上层,能察觉不到的这位来者身手该是何等了得? “你是谁?” “你问我是谁?你没见过我吗?”黑暗中走出一个暗色麻衣的白胡子老头,他半弓着背,眉毛和头发也全白,脸上带着顽笑走到纳兰珏旁边,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没趣地说: “哎!还真是个瞎子,想看也看不到老子啦!” 纳兰珏眉头微皱,半张着嘴巴露出两颗门牙。 “我说,那小子带回来的那丫头就是你?”老头双手叉在腰间,微弯着腰,一脸疑惑的瞅近纳兰珏的脸,纳兰珏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开口问道: “你是说黎清吗?” 老头听她这样直称爱徒的名字一下子又来了兴趣,挺直了背,眉头微挑,一脸惊讶。 “我还以为那臭小子带了谁回来呢,结果是个黄毛丫头,还是个瞎子!” 纳兰珏站正了身体,双手交叉握在身前,来者这样说自己,也不生气,只是礼貌性的笑了笑,轻松说道: “原来前辈有歧视伤残人士的爱好!” 老头听完她的话,面色一愣。这丫头小小年纪,说话好生毒辣。他张逍遥,江湖人称之为玩世仙人,武功在江湖上也是数一数二,一生阅人无数,还是头一次遇见说话如此冷静独特的后生,且还是个不足十五岁的丫头,他当然心里欢得很,谁叫自己当了那“玩世仙人”的尊号呢! “小丫头嘴如蛇蝎,老儿刚刚就见识了。不愧是老子徒儿看上的东西,就是不一样!” 纳兰珏又是一惊,她刚才一直在猜测来人的身份,听声音大概知道了此人的年龄已是不惑之年,而她在幽兰山庄这些日子,也从没遇见过此人。 “你是黎清的师父?” “现在知道了吧?还不赶快叫师父” 张逍遥说完,身行如风般,已飞身跃上了纳兰珏侧身的房顶,纳兰珏随着他的身风转过身去,面色沉稳地说: “前辈误会了,我与黎公子只是朋友。还有,我不是东西,是个人!” 张逍遥坐在房子上,盘着双腿,俯视着房檐下那个净白长袍的少女,好似看一件很漂亮的玩偶一般。 “那好,我们撇开那小子,老儿有心收你为徒,你还不跪下磕三个响头?” 老头双手环抱在胸前,自信昂然地说。 纳兰珏站在下面,原本沉静的面孔顿时变得哭笑不得,实在想不到黎清会有一个这样的师父,更想象不到以前两人相处的哪样的场景。 “能被前辈看好,小女子十分荣幸,不过纳兰珏愚笨,实在不敢受此殊荣!” 张逍遥听到从下面传来的回答,一下从房顶上跳了下来,不敢相信的望着这个少女。想做他张逍遥弟子的人数不胜数,可他平生除了黎清以外,从没收过其他任何人,今天竟然会有人拒绝自己,顽老顿时不自在起来,双手背在后背半弯着腰围着纳兰珏转了几圈。 “丫头,你可想好了!老子武功盖世,你真不做吗?” “多谢前辈抬爱,纳兰珏真的没这个资质!” “丫头,你当真不做?” “不做!” 张逍遥问得期待,纳兰珏就故意回得肯定,老头那个脸啊,本来就一脸皱纹了,这下拉得更长了,不过没过多时,张逍遥脸上又突然带着嬉笑,开心地说: “恩,不愧是老子看上的丫头,有个性!我喜欢!” “前辈您……” “你啥也不用多说,我收你做徒弟已定,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 张逍遥站直了腰杆,双手插在腰间,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地气势。纳兰珏眼睛什么也看不到,只感觉老头说完就飞身离去,刹那间就消失了气息,只留下一院寂静地月色。 第二日清晨,纳兰珏穿好照顾自己的丫鬟送来地青色纱衣,慢慢往门外走,感觉今天天气颇好,就先去了秋啼房里看她的伤势,她的伤势已无大碍,只需要好好养伤即可,看了之后她又由叫小雅的丫鬟扶着她回所住地偏房,外面万里晴空,天蓝无云。 “你起来了?” 两人刚踏进别院的院门,正好遇上迎面出来的黎清,想是刚来过没见到人,看纳兰珏今日起色颇好,心情也一下扩散出来,脸上已找不到那属于他的坚冰。 “恩!” “昨晚睡得好吗?” 纳兰珏由小雅扶着,一双木木地眼睛望着前方传音来的男子,嘴角微微展开,露出一丝淡笑,感觉这些问候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总有那么点怪味儿。 “很好!你这么早过来可有什么事吗?” 黎清这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便伸手将手里拿着的宝剑放到纳兰珏手里,开口道: “这是我命人去寻来的宝剑,它叫剑魂,是一种稀有金属炼制而成,剑身轻巧,很适合你!” 这时小雅见两人说话,知趣的从一边离开,纳兰珏眉头轻轻扬起,有些意外他送来的礼物,心里却念着这个呆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时不给她送拐杖来,却送她一把剑! “我现在还这么珏剑啊?公子存心想气我是吧?” 黎清显然一愣,这倒是他没想到的,刚拿到这把剑只迫不及待的想拿来送给她,却忘记了她的眼睛根本什么也看不见。 “没没……我只是想你的眼睛一定会好的,所以先给你准备着!” “万一要是好不了呢?” 纳兰珏一只手依旧被小雅扶着,而另一只手紧握着那把叫剑魂的宝剑,眼睛才看不到短短的一天一夜,自己似乎还没有感觉到有多不变。而此时,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已跟个废人差不多了,不免面露悲色。 “不会的,我会把这天下间所有最好的大夫找来给你看眼睛,所以一定会好的,你相信我!” 他说完,纳兰珏脸上的神情已在顷刻间定格,记忆的人生里,第一个人这么肯定地对她承诺一件事,她感动地、彷徨地、无措地,都通通掩埋了进去,然后悄然流失过去地感动又瞬间恢复了平常,沉声说: “黎清,你记住,不要轻易对人许下承诺,不管这人是谁!” 黎清嘴角上下拉开,眼眸里一层不解与忧色,站在原地终究不知该再说点什么!他们算什么?刺客与公主?师父和徒弟? 他究竟已怎样的身份来说这句话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什么时候自己竟然变得这般草率了,想着他一脸恼色,紧皱地眉头星眸忧心,好似一团被打碎的冰块。 “我们是朋友吗?” 纳兰珏突然开口问道,把黎清正在纠结的心情一下子拉出了水面。 “我们?” 他疑惑的重复着我们这个词,眉头微微展开。 “恩!” 黎清试探的问道: “你希望我们是朋友吗?” 纳兰珏故作认真的思考状,扬起手中的剑朝黎清的方向轻趣地说: “看在你教我练剑地份儿上,本公主暂且认你这个朋友。不过我眼睛是在你庄里搞成这样的,所以你要赔偿我这是必然的,知道吗?” 说完,还保持着那个淘气的表情,黎清看在眼里,面上不由得一笑,这个丫头真是古灵精怪,情绪比什么都变得快! “我看你别叫纳兰珏了,叫善变吧!” 纳兰珏听他这样说,真的又变了,表情一僵,顿时跟失了魂似的。 谁让黎清嘴里吐不出个象牙来的,说什么不好,说她的名字,从离开悸阳那天,她就一直纠结在这个名字上,本来潜意识里一直还当自己是慕容纳兰珏,不提还没什么,一提就是彻底踩在她的痛处上。 “你又怎么了?” 黎清见她脸色一变,神经又再一次拉紧。 她沉默了片刻,沉声问道: “也许我真就不是纳兰珏了,也许我是另外一个自己,每一个人都是这样!隐藏着另外一个自己,只有自己才能看见的那个自己,那个自己是不是很孤独呢黎清……你的另外一个自己,能让我看见吗?” 这次愣神的人自然变成了黎清,她这句话的意图再明白不过了。但是她没等到他回答又开口说道: “你放心,我不会逼迫你告诉我的!” 她浅浅一笑,没有告诉他昨晚遇见他师父的事,凭着自己的感觉摸索着门院向右的走廊栏杆,一步步慢慢向别院里走,留下身后地黎清木呆的站在那里,她总是能想尽一切办法来让他意识到问题,她究竟还是那个自己折磨不清的女子。 纳兰珏回到院里许久,迎着清晨地阳光,尽情享受着此时的宁静。 “那臭小子对你还不错!” 张逍遥每次出现的方式几乎都是这样,突然就凭空出现了,而且必须给人一种他其实一直都在感觉。 “前辈您怎么还在这里!” 这会儿,张逍遥一急,大声吼道: “前什么辈?不是告诉你了吗,要叫师父!” 张逍遥背上背了个布包,走到纳兰珏跟前将布包往地上一扔,又蹲下身去在布包里面找着什么,纳兰珏站在原地,竖起耳朵听着他的一举一动。 “前辈,你打算干嘛?” 纳兰珏说话的口气始终保持着对他的尊重,虽然此人行为有些使人费解,不过却不得不算个新颖人才。 “你再喊次前辈,就给你吃老夫前两天才得到的哑药!不但让你眼睛看不到,连话都说不了,哼!” 纳兰珏轻轻一笑,都说最毒妇人心呀,可身旁这个老头也够狠啊,看自己瞎了还觉得不够,还想把自己毒成哑巴! “你不会的!” 张逍遥闻声一下子从地上弹起,手里还拿了两包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 “因为你把我毒哑了,就没人和你斗嘴了!” 她依旧保持着那抹淡笑,现在已经大概了解这老头的性格,说起话来也很上手了。 “这么说,你答应做我的徒弟啦” 纳兰珏吐出一口气,安慰自己道,其实做他徒弟也不亏,有个武功这么强的师父,再怎么也能学到他一层武功吧,就算学不到,以后也不怕会有更厉害的人来杀自己啦,显然这个选择对于自己来说只有利而无亏。 “师父请受珏儿三拜!” 纳兰珏说完,已朝着老头的方向跪下磕起头来! 一个……两个……三个…… 张逍遥站在原地,丢了之前拿的东西,右手抚摸着下巴上的白须,一脸充满征服的满足笑容,两只眼睛已笑得眯成一条缝,嘴上还振振有词的说: “哈哈……算你识时务!你放心,为师昨夜想了一夜,已经想好怎么调教你了,而且为师保证,过不了多久,你就会变得很强!那臭小子教你那几招根本就是耍花样,中看不中用……” 纳兰珏刚刚磕完头,就听见他的长篇大论,不由得面露苦色,感情昨个儿夜里他就在想方式来折磨自己啦? “来,珏儿!服下这个……” 张逍遥从怀中摸出一个药瓶,从瓶里倒出一枚蓝色药丸递到纳兰珏眼前,纳兰珏刚要说话,老头已随时将那枚药丸丢入她的嘴里,药丸随着指尖的力道直接进入了纳兰珏的喉咙露,一不小心就被她自己吞了下去。 “啊!师父,那是什么?” “好东西啊!这颗药丸可是武林人士都梦寐以求的东西,你现在有没有感觉什么变化?” 张逍遥疑神疑鬼地问她,纳兰珏一张苦脸,遇见这个老头,她真是没折了! “我感觉……师父您声音好大!” “哎!我没问你这个!”老头一甩手,向后退了十余步,身体敏捷如风,手掌一击,指缝中一棵石子顺着掌力直向纳兰珏飞去。 张逍遥这一颗石子丢得只有他三分力,不过力道已足以打死一头猪了,纳兰珏那么瘦弱的身体哪能承受得了?眼看瞬息间,石子就要击中纳兰珏,只看见她身体一侧,既然轻松的躲过飞击过来的石子,就连纳兰珏自己也很惊奇。 刚才她只感觉一道很强的力量朝自己击来,只是理所当然的避开而已,自己什么也看不见,那么一瞬间怎么避得过来?可她的确躲开了啊! “那药丸……” 纳兰珏惊讶的喊道! “对!那药丸可以增长你足够的感知能力和反应速度,这世上这样神奇的药丸就只一颗……” “一颗!” 纳兰珏探着头,又是一惊,这么说来,连黎清也没吃过!可是师父为何要将这样名贵的药这么轻易就给自己了呢? “师父,有点不对劲啊!我……” 没过多久,纳兰珏就感觉一阵热气从体内涌出,顿时整个身体热得好似被泡在开水中一般,那颗药丸的药力来得如此迅猛,连张逍遥自己也没料到。他狐疑地望着纳兰珏,只见上手上的皮肤红成一片,额头上已掺出几滴汗珠。 “师父,怎么这么热啊?” “你刚才吞了一个人六十年的功力,身体自然会大幅度升温!” 而刚才离开的黎清才走出没多远,却感觉院里有些异样,又调转了回来,正好听到他师父的话和纳兰珏一脸热得通红的样子, “什么?六十年?” “师父!” 黎清与纳兰珏同时大喊了一声,张逍遥闻声顿时一惊,一脸做了错事想要逃之夭夭地表情。 “啊!清儿,为师收了个徒弟……就就……就是她,我把那颗通天丸赐给她了,你快带她去冰洞,剩下的就你来处理了,为师先走一步!” 张逍遥边说边提起刚才丢在地上的那包东西,说完就往院外走。说是走,还不如说是飞移,人影一转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黎清一脸焦急,再看纳兰珏时,她一只手正在不断地用袖子拭擦着脸上冒出来的热汗,一脸难忍地表情,心里真是无比后悔答应做张逍遥徒弟的事! “纳兰珏,你怎么样?” “我……好难受……”纳兰珏无力地向下一蹲,另一只手里紧紧握着之前黎清送来的剑魂。 黎清慌忙地走过去,伸手去摸她的额头,手指刚刚触摸到她的额头就突然条件反射般地往回收,怎么那么汤?仿佛她整个身体都在燃烧一般,让人不敢靠近。 对于师父那颗通天丸,他当然知道。那是师祖齐应天归仙时,将毕生修炼出的元神用全部精、元气凝结出来的一颗稀世药丸,当年曾有许多武林人士为了得到这颗药丸曾上山来找师傅求药,而师父却立下了一个规定,想要得此丸者必须要上幽兰山后雪风岩上的冰洞中活十天,大多数人听到此规定之后便放弃了,只有少数部分人执着的去了雪风冰岩,但是这些人没等到十天,一个夜里就都冻死在洞中了,现在尸体都还被冰冻在洞中,成了冰人! 雪风冰岩地处极寒,正是与北方雪国相连山脉的最高处,山体南边一片青山,而北边则是一片冰天动地的雪海。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师父竟然让纳兰珏服下了这颗拥有六十年功力地药丸。那些常年练功的习武之人能否接受都很难说清楚,更何况她一个一点内力都没有的小女子。 眼下情况紧急,他也顾不得纳兰珏一身如炭烧的温度,两手将他横抱在手中就往院门外走,走到别院外就见了小雅,见他抱着一身绯红的纳兰珏冲出来显然吓了一大跳,黎清冷冷地吩咐道: “快去准备我的马!” “是!” 黎清带着纳兰珏起着马,一路朝北山狂奔,此时的纳兰珏已经被体内的高温烧得几度昏迷。 过了南北线,黎清将黑马留在那里,拿了两件裘皮披风便背着纳兰珏往雪风冰岩走,小时候师父就住在雪风岩上,这里他曾经来过无数次,所以对上风岩的路特别熟,不过却从没进过冰洞,据说那里的气温极低,除了那些为药丸疯狂的武夫,还没人进去过! 他背着纳兰珏走进冰洞,在洞门口就已感觉寒气逼人,进入洞中之后,寒气更重,还好他背着身体散发着热力的纳兰珏,才稍稍感觉好一点。 两人穿过一条被冰石凝固的长洞,这些冰石已是千年不化,还有很多冰石形状美观,色体晶莹,竟然因洞中的地理趋势,形成了天然的水晶石! “纳兰珏,坚持住!” 耳边一直传来黎清鼓励自己的声音,迷糊中,好似又回到了以前自己中蛇毒之时,他也是这样带着自己,不离不弃! 黎清没有想过,这个突然从生命中出现的少女,已不知不觉间进入了他的世界,拼画出一幅命运地锦符! 直到多年以后,他回想起那个笑如繁花般的倾世女子,心中的思绪随着远方的大地青山,渐渐凝固…… 向洞中走了大概五十米,洞身渐渐变宽,奇怪的是洞中没有阳光射入,却异常明亮。越往里走,寒气越胜,黎清披着两件裘皮披风,都冻得嘴唇乌黑。 而纳兰珏自从进了洞中,身体已好了许多,意识已慢慢恢复了过来,极热与极寒相触,自然就抵消对方,不过此时她身体的热量还是很高,显然他们要找真正的极寒还要往里面走! “黎清……你可以吗?”纳兰珏在他背上,明显感觉到他体温在逐渐下降,面对这个屡次救她于危难的男子,心里生出一阵难过,现在自己唯一能做的只是将他紧紧抱住,把自己的热量尽量传递给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78章 小心 “恩……你呢?” 黎清背着纳兰珏踩在全是冰的地上,每一步都迈得格外小心,因为一个不注意两人就会一起滑倒在地! “还是很热,不过已经好多了。黎清,谢谢你!” 背上传来纳兰珏小小地声音,黎清继续往前走着,脸上带着浅浅笑意,忘记了所有地寒冷。 再往里走了将近五十米,就走到了冰洞最深处,呈现出一个扇园型,面积也很宽,在里面说话都能听到回音了。 “就是这里了!”黎清将纳兰珏放下来,两只手紧紧裹住身上的披风,一个劲的打着哆嗦,说话时口中还冒出层层白气! 他们身前是一个冒着白气地池子,池子周围也是被雾气一片笼罩,他猜想这是温泉,于是伸手进池子里试探水温,没想到还没触摸到水面就立刻收了回来。 “黎清,怎么了?” “等等!” 很难想象,在这里冷的地方,竟然还有液体不冻结成冰,这不是温泉,这就是他们要找的极寒,所以冰洞之所以如此寒冷的原因就在此池之中! 黎清用身上的佩剑折断了一根手臂宽的冰柱,在池子里测量着深度,本以为会很深,却只有大概就半人高的深度。 “我找到了,就是这里!纳兰珏,来……” 他回去拉着纳兰珏的手,将她带到池子边。 “这里有个池子,你得呆在里面才可抵消你体内的热量,要呆多久我也不清楚,你先进去!” “可是你怎么办?” “你别管我,先进去!”黎清强忍着周围地寒气,小心翼翼的扶着纳兰珏往池子里走。 “不行啊,你要脱尽衣服进去!”黎清突然想起这极寒之池师父曾经提及过,据说是修行之人的修行池,祖师便是在这池中汇集出了那个通天丸。 而进入这个极寒之池就必须身上不着一丝杂物,才能吸收池中极寒精气! “啊!” 黎清转过头去,脸上竟泛起一阵晕红,当然这是纳兰珏暂时看不到的! “你前面一步就是池身,我转过头去,你快些!” 黎清在在离池子十米远地距离,双手抱着胸前,冷得牙齿上下打颤,似乎都快被冻得掉出来了。 “黎清,你能坚持吗?” 黎清答完,就盘坐在地上,双目轻闭,自己用内力调息着体温,不过却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你别担心我,你现在跟着我一起气运丹田,试着运功来调息,这样会快一点!” “恩!” 在两人进入冰洞半个时辰之后,紫水就带着几个随从和避寒的东西上到了雪风岩。冰洞的寒冷程度她怎会不清楚,可是二公子竟然这样穿着件单衣就进去了,心里越想越心疼。到了冰洞门口,她让众人侯在门外接应,自己一个人拿着带来的避寒物品进去,并且很快找到了两人。 此时,黎清已经冻得面色发白了,连头发和眉毛上都已结起了霜冻!眼看这样的他,紫水的心与这洞中极寒之池相比,只有过之而无不及,她心里那个二公子已不知不觉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为他穿上棉衣,披上裘皮披风,在他身旁升起两个火堆,做着这一切时,她都面色沉静,清眸似雾。 “公子……” “恩?” “没……没什么!” 他为了她来了这极寒之地,而自己为了他也来了这里! 知道自己配不上他,他也不会向对纳兰珏那样对待自己,可是多么希望能像纳兰珏一样很随心的跟在他身边,叫他清。 过了许久,她轻轻抬起头,注视着对面闭目蓄神的黎清,眼中光芒点点,犹如寒星。然后再又低下头,亦如平时说话的口气问道: “公子,姑娘应该没什么大碍了吧?” 黎清缓缓睁开双眸,带着许多复杂地情绪凝视着紫水,许久,才开口说: “紫水,你在我身边多少年了?” 紫水显然没料到他会突然问自己这个问题,同样带着惊讶地表情回望着他。 “十四年!” 从当年那个七岁的孩童被夫人救走,十四年,整整十四个春秋,她心甘情愿地跟随着他,为他刺杀了无数个从未谋面地陌生人,为他负过无数次伤痛,也为他牵挂过无数次。 这么多个无数次是她想都不曾想过的,寒冷地冰洞中,紫水一张静若浮水的脸泛起一抹淡笑,黎清似乎从来都没注意到她其实也长着一张闭月羞花的脸,在这样的淡笑里更是美得淋漓尽致。 “紫水,你有没有想过,做一回自己?” 她听到他的问题,淡笑就在顷刻间暂停了,做一回自己?哪一个自己?在她心里,那个自己已在十四年前死了,而她的命,便是黎清的! “公子说笑了,紫水一直就是自己!” 黎清似乎没有看到她脸上的愣色,很平常的看向纳兰珏地方向,眼中带着温柔似水地目光。 “这次回去之后,我会找人为你安排一户好人家,从此你就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再不用跟着我打打杀杀了!” 紫水还没听完他的话,已是一脸呆滞。 她万万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些话,早已冷得不知所措的心怎么还是那么痛啊?低下头,一滴泪缓缓地从她眼角处划落下来,落到她的手心上,顷刻间就冻成一颗冰珠。 “公子,紫水只愿跟在你身边,别无他求。紫水恳求公子不要赶紫水走!” 黎清听到她接近哀求的声音,转过头去看紫水,她低着头,看不到神色。 “好吧!你若是哪天想走,你便随时可以走!” “公子……” 紫水猛然抬起头,脸上带着两行泪痕清晰可见。 “好了,别哭了!” 两人对话的声音很小,而且离纳兰珏还有十多米的距离,不过她也将两人的对话听的清清楚楚,自从服了那颗通天丸之后,除了眼睛因为本来就看不到什么东西之外,她的嗅觉和听力都像是着了魔一般,非常敏感,任何一点细小的声音都能传入她的耳朵。 她闭着眼睛心里暗暗想着,紫水说她十四年前就跟着黎清了,他们俩现在的年龄也就二十几岁,也就是说他们俩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了!那这个呆子会感觉不到紫水对他有意吗? 傍晚十分,三人才从洞中出来,回到幽兰山庄已经凌晨了。 这天的凌晨,山庄里迎来一位特殊的客人。 晨光初现,浮云轮换。 幽兰山庄前厅之中,两位华衣男子相对而视。黎清表情自然地凝视着身前的慕容莫贳,这个与他们暗地里打过无数次交道的宪国贳王爷,此番的到来,明显跟纳兰珏有关系。 “本王突然贸然前来拜访,实在失礼,还望庄主见谅!” 黎清面色依旧,心里却泛起疑问,于是也不卖和他绕圈子,开口问道: “不知贳王爷突然造访,有何贵干?” “黎二公子聪慧过人,想必已经想到本王来此的目的了,所以,本王就开门见山的说,本王此次到来是来接我皇妹慕容纳兰珏回宫的!” 黎清脸色一沉,果然不出他所料。只是没想到,宪国的探子如此厉害,竟然能查探到幽兰山庄来,之前他也做过调查,纳兰珏确实是一个放在宫外过问不多的皇裔。眼下,宪帝竟然专门派了自己的儿子前来接她,这么大周折又是为何? 黎清去了纳兰珏所住的别院,久久站立在纳兰珏的房门前,始终都没伸出手去敲门。 这天对他来说,无疑是心情最不好的一天,一想到里面住的那个女子很快就要离开了,他心里就隐隐感觉失落,虽然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你还要站多久啊?” 终于,纳兰珏忍不住了,从房间里走出来,虽然什么也看不到,却也是一脸的疑惑。这么一大早,她都还未睡醒就被这个站在房外久久徘徊的人搞到失眠。 “纳兰珏……你皇兄来接你了!” “啊?”纳兰珏一惊,差点将“哪个皇兄”四个字脱口而出,潜意识里的感觉是纳兰木栩来接她了,不过黎清不是要杀他吗?他怎么会来这里。 “你跟我来!” 一路上,黎清一直拉着纳兰珏的手,直到带着她走进前厅才放开,慕容莫贳望着两人的神情由起初的自然到意外,这么才短短一月时间,眼前青衣素面的少女就变了,变得很飘渺,她眼中似乎看不到自己的存在! 她的眼睛…… “纳兰珏?你的眼睛这么了?” 纳兰珏站在厅门前,她的身后是微低着头面带忧色的黎清。 此时,她当然听到有一道似曾相识的男声在同自己说话,却不是纳兰木栩。 “贳王爷?” 纳兰珏试探性地问道,眼睛依旧空洞无光,死死的望着一个方向。黎清疑惑地忘这两人,显然对刚才纳兰珏称自己的皇兄为贳王爷有些好奇。 而她实在没想到,前来找她的人竟然是慕容一族的,心里复杂的情绪很快就淹没了她脸上所有地淡然。这么多年来的宁静却在知道身世之后,全部改变了,连同这些昔日她一直认为是亲人的人! “是我,父皇让为兄来接九妹回去!” 慕容莫贳几步走过来,脸上挂着担忧的表情,双手握住纳兰珏的手,那么自然亲厚地动作!那一刻,纳兰珏就已清楚他在演戏给谁看,故不戳穿他! 黎清见两兄妹团聚,也没理由多呆,便悄悄往厅外面退,刚才的画面对于他这个外人来说,也没有哪里不妥。一个人走出前厅,跨出院子,来到前日他们来过的练场上,向着头顶地蓝天重重的吐了一口,他知道她要走了! 回想起这一个月里的种种,他失神的笑了起来,仿佛又看到那白衣倾世的女子坐在竹林中悠然弹琴的样子。 “现在没人了!”幽兰山庄的会客厅中,纳兰珏轻轻将自己的手从慕容莫贳的双手中抽离出来。 慕容莫贳粲然一笑,一轮俊色英貌,冠缨索绝。 “其实我这次前来,的确是受父皇之命,前来护送你回荆国!” 慕容莫贳恢复了他本来的仪态素雅,淡云风轻地气质,说话的语气里再也找不到之前在黎清面前表现出的亲切感,现在就好像,只是一个故人而已。 纳兰珏感慨地一叹,说道: “你们都知道?” “恩!” 慕容莫贳淡淡地注释着眼前这少女脸上的每一个表情变化。在他眼中,她是特别的,从自己十六岁第一次见她那次,到后来他在长乐楼里再一次见到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因为她和她的母亲长着一张一样地脸。 没错,他和孪生哥哥慕容莫晟从她出生地那一天起就知道她的身世。他永远也忘不了他的亲生母亲兰妃是怎么因为她的出生而死去的,那一年,他和哥哥才八岁。均帝的后宫中出现了一个不知来历的女人,他和哥哥年纪还小不懂事,偷着跑去看那个女人,却无意间看到自己母妃的尸体从夜湖里捞出来。 他们只记得,母亲兰妃慈孝和蔼,端庄大方,又因生下了一对皇子倍受父皇宠爱。就因为那个女人的存在,他们的母亲就成了后宫中的一个陪葬品,母亲死后,他们兄弟俩便是由现在的皇后李氏照看。 纳兰珏当然不清楚那年的往事,她只是冷冷地笑了起来,只有自己不知道,从一出生起,就注定是他们看不起的人。在柳府的每一天,她都告诉自己,她是钧帝的九女儿,她是呈予公主。 母妃,纳兰珏哪里做得不够好? 为了得到更多那个她以为是自己父亲的喜爱,努力的背她看过的所有诗词,努力学着母亲的样子练琴,跳母亲教给她的每一个动作和每一支珏,那年才八岁啊! 一个八岁的小孩子那么努力的做着这些事,努力的想要更多人喜爱自己,她从来就没有想过,自己从那一天起,就再没有一次是属于自己地笑容。 可是一切在真相大白之后,感受到的全是裸的心痛。这八年来,她为了那个叫慕容纳兰珏的少女活着,而现在呢? 山庄门前,黎清站在俩人对面,面色沉闷。在他眼里,看不透纳兰珏在见过慕容莫贳之后的复杂心情,就像一个被掏走心的陶瓷娃娃,任由她的兄长拉着。 “黎清!这一别,不知何时相见,请多保重!” 纳兰珏朝着黎清的方向,说出了最后一句话,然后转身上了马车,没有回头朝着他的方向看去,哪怕什么也看不见!因为她知道,离开这里以后,她再也不是什么慕容纳兰珏了,她要做的那个人,是她自己,也是她不认识的一个人,所以这一别,真的是不知道还能不能再相见。 她没有跟慕容莫贳提及过任何关于黎清的事,现在看来,她以为黎清与宪国没有太多关系的想法也渐渐消失了,只有自己,才是裸地被人看穿,而他们每一个人都隐藏着自己。 离开时没有回头也是因为如此,这样短暂的相遇到分开,他们相识地一场过往,也不过一瞬间,只是在纳兰珏坐上马车离开幽兰山庄时,她相信,他会在某个角落注视着自己。 她对于慕容莫贳的态度是淡漠地,没有太多的言语。 在路上行了三天,他们到达了于安。这个时候接到消息,纳兰木栩已经回荆国了,这天天气很好,又行了半天地路程,才到了下一个要去的地方。纳兰珏以为是要离开于安,却没想到是来了楚氏山庄! “那个人,可以治好你的眼睛!” 一路上,他们的话本就不多。而此时,慕容莫贳地一句话竟然让纳兰珏沉闷了很多天的心得到一丝丝安慰! “纳兰珏,就让为兄真正做一次你的兄长吧!” 我名叫慕容纳兰珏,是宪国五任皇帝慕容誓钧的第九个女儿,八岁之前从未见过他,因为我一直和母妃柳氏住在名为卢雪的冷宫中。 有人说母妃是妖女,所以父皇不宠她,将她关在卢雪宫里,并且永世不能出去,我模糊的记得母妃谈起这位皇帝时目光里的哀愁,那时候只觉得母妃深深的爱着这个男人,尽管他如此对她。 八岁那年的深秋,天阴沉得微暗,整个天色弥漫了一层灰蒙蒙的雾色,我独自站在母妃寝宫外,眼见几个小宫女里里外外的跑着,每个人脸上带着些许担忧之色,没人顾及我在干什么,只是各自忙着自己的事。 早上的时候见李太医急冲冲的来了,心中一直怀着不安。平安似乎也觉察到我的紧张,乖巧的卧在脚跟前,用爪子摸我的鞋尖,我俯下身体去将他抱起,用小手反复抚摸它雪白的绒毛,目光却一直停留在母妃寝宫的方向! 良久,新月踏着沉重的脚步从内屋里出来,那脸上夹带的阴沉也是我从未见过的,她有些不忍的望向我,用几乎快听不见的声音说: “小小姐,你母妃要见你,快跟我来…” 放开平安,她已经用手轻轻拉过我的手臂,往内屋里走,屋里几个小宫女和太医都用相同的目光凝视着我。 每一步都像踩着火炭走到母妃的床踏前,此刻的母妃比平日里更加憔悴,那面色异常苍白,只在见到我的那一刹,才有了一丝暖色! “母妃…母妃,珏儿在这” 本来就小的声音带着颤抖,小手拼命抓住母妃的手,我以为母妃是因为自己不听话才这样的,只是一个劲儿的摇头,泪水划过眼角,流进嘴里,味里全是苦咸! “纳兰珏…你要记得,只有自己笑着,别人才不会让你哭…” 母妃的眼里闪着泪光,脸上却挂着笑容,伸出一只手为我擦着泪,目光从我身后眺望至远处。她,还在等待那个人吗? “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这里借用一下林妹妹的葬花吟)母妃痴痴的念道,脸上凄美尽至,随着目光的眺望,仿佛回到了多年以前的某个日子… 她的模样就在那一天永远停留在我的记忆里,含着笑逝去,却终究没等到那个人! 也许这就是命运,就在她再没力气支撑下去后,那位传说中的钧帝才姗姗来迟,那之前我一直认为,钧帝心中是没有母妃的。而那之后,我也曾想过,这位皇帝心中应是有母妃的! 一个妃嫔上千的帝王,在见到自己隔世多年的妃子最后一面时,那眼神中竟夹带着绝望的悲伤,那种感情是我第一次触及的痛… 母妃永远不会知道,慕容誓钧为了她三天未踏出芦雪宫一步… 母妃永远不会知道,慕容誓钧为了她三天未尽一米… 母妃永远不会知道,他为她流泪了… “纳兰珏,你母妃恨朕吗?”慕容誓钧傻傻的问我,手里抱着一副画卷,极像个怕受到惩罚的孩子, “母妃她说有欠于父…皇!”那个称呼从我口中异样的唤出,我急忙低下头不敢看他,并不是怕他,而是不愿见到那张难过的脸! “沉鱼她真的如此说过?”我只记得母妃的闺名叫柳晚箬,此时却不清楚他为何这样唤作母妃。 轻轻的点头,才仔细地看到他的脸,那时的我年幼无知,不懂得什么才叫俊美,这位正直中年的皇帝算是极好看的,与我母妃是那般绝配。 父皇离开前,展开了那幅画,那是张年轻女子的画像,画中的母妃神色淡然,像及了我梦中的仙子。而画卷中还有一个玉佩,佩上刻着沉鱼两个字。他将玉佩和画像都递到我手里,转身离去! 我紧紧跟了出去,身后的宫女急忙抱住我。我大声喊出来: “母妃不要我了,父皇不要我了,你们都不要我了…” 只见父皇已要踏出宫殿的步子顿时僵住,也看不清是何样的表情。那之后我依旧在卢雪宫里生活了一段时间。相比以前,日子过得好些了,可是没有了母妃,我只能抱着平安发呆! “母妃,珏儿再也不偷懒了,珏儿会背你教的所有诗歌,珏儿学会了你教的每个动作,珏儿以后都听您的话,再也不调皮了,母妃…母妃,你别丢下珏儿自己一个人走…母妃…” 无数个黑夜里,总是在噩梦里不断的念道,最后惊醒,莫大的房间里,只听到自己的呼吸! 秋尽冬初,此寒意微上,我披上新织的披风,迈着小小的步子走出芦雪宫,那宫门外停着几辆马车,显然已等待多时,我回身望去,那个曾住了八年的宫殿,突然想起那道圣旨“大宪沉妃,柳氏、隐芦雪宫,永世不得出内!” 母妃这短暂的余生,真的没再踏出此门,想到这里,不免伤感。转身钻进马车,不忍再看! 母妃逝后,父皇竟然奇迹般的赐给只有八岁的我封号,呈予。而后送予右相柳椁进府中寄养,传说这是开了先例,见过我的人却甚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79章 街道 马车慢悠悠地前行在悸阳的街道之上,沿路繁华盛景、民生齐安。耳边时尔传来小商小贩的叫卖之声,第一次见此繁华景象,我却与之格格不入,像个木偶般仅仅握着母妃的玉佩,小小地手指一片片划过玉佩上的两个字“沉鱼”终是想不明这两字的来意,新月用手整理着我身上的衣衫,轻轻的叹息着: “公主、你忘记你母妃说过的话了么?要笑着,你整日如此闷闷不乐,你…” “此笑岂能随意挥霍?黄金白璧买女笑,一醉累月轻王侯。”我喃喃的念道,却不看她。 她惊讶的望着我,似是不相信刚那几句话是从眼前这八岁女童口中说出,欲言又止。 黄昏十分,天边落霞升起,暗红色的云朵,寂寥地浮在天际。马车终于停在一处大宅府院外,新月其先走出马车,而后从车中抱出我,便急忙催促着女婢们整理行李,我站在石阶之下,仰望那大门之上的牌匾“丞--相---府”! 不久,大门缓缓打开,其内走出一半白老者,身材消瘦,却精神十足。其身后跟着三两个家奴! “老臣拜见呈予公主!” 平安从车里探出头,对四周陌生的一切显然带着恐惧,我踮起脚尖把它从车上抱下来递给新月。 “外公,此处何须多礼!” 淡淡的回望着他,只见其脸上闪过一丝惊愕,随即又恢复慈祥的笑颜,几步迈到我跟前,伸手拉着我向府内走去,他的手指异常消瘦,暖暖的温热从我的指间传入全身。 我紧紧地贴着前面的老者,穿过长长的走廊,那尽头站立着两个与我一般大的女童,较矮的女孩身着绿色粗布衣杉,瞪着大大的眼睛盯着我傻笑。稍微高点的女孩穿着华丽的黄色长袍,一看便是绿衣女孩的主子,她看我的眼神里露出一种厌恶的神色,我只是淡淡的注视着她,握着外公的手抓得更紧了! “太公,她是谁?”黄衣女孩瞪着大大的眼睛,目光一刻也未离开我的脸。 “锦惜,她是你的纳兰珏妹妹,也是当今的呈予公主!”外公微笑地说完,没握着我的那只手习惯性的扶过胡须。 一旁的绿衣女孩一直乖巧的对我微笑着,露出一排洁白的幼齿,粉嘟嘟的小脸格外引人怜爱。 “纳兰珏?”锦惜冷哼了一声,不再作声,扬起那双单凤眼再次上下打量着我,我不得不承认,她那张脸再不出几年,准是个标志的美人儿。 丞相府很大,其内建筑毫不逊色于宫中,光是从正门走到我住的院子也要走上好一会儿,那院子还算干净,应是长久无人居住的缘故,从外面看去略显陈旧了点,管家带我过去时,院内还在打扫。 新月吩咐好下人们做事,便找了个干净的地让我先歇会儿,晚上还要参加丞相府的家宴。 “新月,你是母妃的陪嫁丫鬟,你对这府内的一切事物该是了解的吧?”我扬起小脸,淡淡的道。 新月低沉地应了声,背对着我,看不清是何样的表情,手里不停的忙着些杂事!我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吩咐满溪给我打热水沐浴,这丫头比我长三岁,是我从芦雪宫里带出来的丫头,长得还算清秀,脑子也够灵光! 宴请开始时,我准时的来到前厅,先见过了丞相夫人,也就是我的外祖母,她身着深蓝色丝绸袍子,已过六旬的身子骨十分富态。站在她身旁的是柳锦惜的生母李氏,已年过三十的妇人保养甚好,面色红润,那柳锦惜的样子与她也有七分神似,而李氏的长姐便是当今大宪李皇后。 紧接着是柳锦惜同父异母的妹妹柳锦竹、弟弟柳锦池、其二姨娘杨氏、三姨娘方氏。丞相长子柳晚毕柳将军因北边战事未出现在家宴之上,其次子又早已自立门户! 等见过众人之后,外祖父目光在内堂里扫了一片随即问道:“缇儿呢?” 那李氏脸上立刻浮现出难堪之色,正不知该如何回答时,门外走进来一位大约十四五岁的少年,这初冬之时,却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长衫,五官俊秀、头发梳到头顶挽了个整齐的发结,想必便是那柳锦惜同父同母的兄长柳锦缇了! “哪来的丫头,长得如此好看?”少年一进门便看到了我,那眼神活像见到什么希奇宝贝似的。 “这孩子越来越不像话了,愚子难教啊!愚子难教啊!”外祖父重重的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 “缇儿怎么这么没大没小的,这是你表妹呈予公主,还不快给小公主请安?”李氏急忙说道,脸上的难看丝毫没有退去! 柳锦缇见其太公有些气恼,便也收敛了些,急忙向我问起安来! 席间谈了些民间趣事,静静地听着,也不多言,心里突然浮出一丝疑惑,为何他们对母妃之字不提?难道是怕我伤心吗? 以后的日子,我便与锦惜、锦竹、锦池同在书方阁与一位师傅那里上学,锦惜比我年长两岁,锦竹与我同年,而锦池比我小一岁!锦缇今年已满十四,所以不再与我们同读,师傅是悸阳有名的学士韩伯远,年过半白,说起话来子乎者也! 第一天去书方阁时,新月担心我天冷着凉,出门时又拉回去多加了件袍子,到书方阁时先生已经开始教课了,见我进来也不多说,待我坐下之后他才悠悠说道:“想必这就是呈予公主了!” “回先生,叫我纳兰珏便是!”我轻轻抬头,正对上这老者颇有神的双目。 “以前在宫里可读过什么书?”韩先生沉沉地问道,身子站的笔直! 我正欲开口,忽尔听到锦惜在我身后小声嘀咕着“在宫里和她母后住在冷宫里,能读上什么书?” 顿时,屋里静成一片,我微低着头,面无表情! 韩先生轻咳了两声,再次喊着我的称号:“呈予公主?” 我轻轻的吸了口气说:“回先生,大学、中庸、论语、孟子、易、书、诗、礼、春秋、纳兰珏都略读了些!” 韩先生有些不信的问道:“那你告诉我,君王该如何待其子民?” “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 韩先生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问:“所谓君临天下又该如何?” 我微微抬头,不慌不忙的回答:“君子之于天下也,无适也,无莫也,义之与比!” 这一堂课下来,韩先生不免对我刮目相看,走时还给我介绍了几本书,让我空时就找来读我便应下了 待先生离去,锦竹本有心叫我一同离去,那柳锦惜从身后拉着锦竹的衣衫,怪声怪气的说:“锦竹,公主身份尊贵,可近身不得!” 我也不看她,只管整理自己的书本,从书方阁出来,早已不见了三人的踪影!埋头走在石板路上,走了好一会儿,再抬头时,已不知走到了哪,刚意识到走错方向要转身时却听到有人说道: “我觉得纳兰珏很好啊,长得漂亮,还会背那么多东西!” “你懂什么叫漂亮?背得多又怎样?” “但她毕竟是公主啊!” “什么公主?我娘亲说过,她其实是个野种…”柳锦惜刚说完便发现不妥,立刻止住了! 许久,都不再听到两人的声音,似乎已经离去了,而我却整个身体僵持在原处,神色呆滞,只觉得那日的阳光特别刺眼,一个人回到去之后,独自坐在廊前沉默着,母妃的面孔总是不断重复着,我在哪里都是这般惹人厌吗?母妃,难得除了你,就没再有人喜欢纳兰珏了吗? 我是母妃的纳兰珏,我是父皇的呈予公主,我为什么要在这里寄人篱下?想着想着,泪水委屈的留下,再轻轻抹去。 纳兰珏不会哭,就算是哭,都要笑着… 其实是个野种…” 是夜,风声凄厉犹如夜里婴童的泣声,漆黑的夜空伴随着毫无生气的大院。这夜,几乎故意寂静的同时,不断牵引着我的思绪掉入深渊,这个寒冬每个这样的夜脑海里都闪过柳锦惜那句话,就像千斤重的石头,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她不会平白无故的辱骂一个皇室成员的,她那么恨我难道也另有原因吗?难道我真的是她口中所说的“野种”?那之后,我很少与锦惜说话了,在她看我的目光里有无数不肖,我也都全部忍下了,仍由她出言不逊,始终微笑着。渐渐的,她也习惯了! 随着寒冬渐渐离去,积雪融化,天气也慢慢暖和起来,我总是要做点什么的,于是吩咐新月去找府里的花匠为我们住的院子移植了花苗。这日清晨,我照常起早与花匠徐老伯照顾花苗,那苗儿应是这些天雨露积得好,很快就长了一大节。 徐老伯年过六旬,说话带了一口乡音,身体还算健壮,对我总是保持着主仆之礼。他见花苗长得好也就笑得特别开心。 “老伯,你在府里也有些年月了吧?”我拿了把小铲子,为我近处的几株苗儿松了松土。 “不瞒公主,老身在这府里可呆了三十余年了!这府里的每一株都是老身与内人栽的呢!” 徐老伯说到兴奋处,用手擦了擦脸上的泥土,又继续埋头为花苗松土。 “纳兰珏回府里也有些月数了,平日里没事做闲得慌,老伯可晓得府里有谁懂得音律或歌珏之类的?” 徐老伯顿了顿道:“丞相虽为文官,可喜静,大少爷习武,二少爷习文,平日里也没见着哪个姨娘精通这些的!” “噢?”我轻轻的应着,脑海里闪过无数个疑问,为何老伯忽略了母妃的存在呢?她不是能抚琴善珏且技艺过人吗? 谁也没注意过我脸上经常闪过的疑问。 次日,满溪为我找了以前在宫里练习的琴和乐谱,每日都会练上几个时辰打发时间,时间久了锦竹也就爱往我们住的院子跑了,她是二房生的,性格没锦惜那样娇惯蛮横。虽与我同岁,却要比我矮出半个脑袋,五官不算精致,倒也娇小玲珑,喜欢笑。每当看到此时的她,我总在心里念道:天真无邪,真好! “纳兰珏,为何从未见你笑过?”锦竹傻傻的问道,用小手拉过我的手,传来她的体温,稚嫩的脸上带着疑惑。 我低着头,也不看她,这个问题她总是不厌其烦的问。 “为何要笑啊?” “你看,笑着才漂亮嘛…你看我…嘻嘻…”锦竹故做了个鬼脸,为她的努力我回应了一个僵硬地笑容,她赌气的说:“ “纳兰珏,你要是不笑就不好看!” “好看又如何?我母妃那样好看,还不一样被关在冷宫里那么多年!”说到这里,我收回刚才好不容易挤出的笑容,又想到母妃了吗,为何每次那么难过却又要提呢! “那是因为皇上想保护你母妃啊是怕别人把她抢走了你看一个人住在那里又没人打扰多好啊。我还想呢!“锦竹看我说到母妃时神色忧伤,我好希望她说的就是事实呢,可惜大人们的情爱,我怎么能看清呢,不过对于她的安慰我还是很感激的我瞅瞅她那张可爱的小脸,才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愣了愣,瞪着个大眼睛 “纳兰珏,真的好美啊!“ “竹儿也很可爱阿!“我伸出手去捏她那张粉嘟嘟的脸,她急忙躲开“敢掐我我也掐你!哈哈“ 这个时候,锦惜从一旁走过,今天她穿了件绿色的刺绣花叠裙,蝴蝶型的发束插着玉钗和粉色头花身后跟了两个差不多大的丫头,看见我们在院子里嬉笑整张脸顿时拉得老长 ’锦竹,谁让你在院子里大呼小叫了?“ “锦惜姐姐!“锦竹一见来人是她,脸上的笑容立刻小时得无影无踪本来拉着我的手也慢慢松开往背后背着,她是怕极了她这个长姐啊! “那么大个人了,怎么一点涵养都没有?“这话听起来像是对锦竹说的,但是锦惜那眼睛却是看着我的心里像被什么刺了一般,她犀利的目光还在一次次扎着! “回头让二娘好好管管你,没见过这么不懂规矩的丫头!“她继续用怪声怪气的语调念着,头始终抬得很高,用余光扫视着我。 “本公主还在这呢,还轮不着你在这里说三道四吧?”我仰着头不肖的斜视着她,自从来到柳府我明白自己只是个寄人篱下的人,处处不与她有所碰触,可不知为何,她总是不喜欢我。 这次是终于忍不住打断她的话,收回刚才的微笑,刻意不去看她那张脸,拉着竹儿的手,昂首挺胸的从她身前离开,心里有些小小的得意平时她爱怎么样都随着她,这次还想说我母妃没把我教好,谁都不准这样指责母妃,谁都不能! 可是这事没多久之后发生了一件事,那便是我的平安不见了,整个院子都找遍了也没找到它,我好想它只是自己贪玩跑出去暂时找不到回来的路了,可它是只很乖很乖的猫,总是舍不得离开有我在的院子。 直到新姨在柳府花园的湖中发现它被泡胀的尸体,我才傻笑着说了一句: “平安啊!你去见母妃了吗?” 关于它的死,我没再多去查,一只大家都不在乎的猫而已。不过我心里却异常清醒,锦惜啊锦惜,你真的如此恨我吗? 里新种的花苗春尽之时便满院绽放,洁丽脱俗的水仙、孤美红艳君子兰、娇小素雅的蝴蝶兰、齐先争艳地海棠花,万紫千红,美景似意。引来许多漂亮的蝴蝶在院里翩翩飞珏! 这日,我午膳之后,慢悠悠往书方阁的方向走着,这样地艳阳天,好不容易从失去平安大悲伤情绪走出来,心情也爽朗了些,远远看见一只白色小兔蹦蹦跳跳的往我的方向跑来,我欣然一叫,这内院里谁养的兔子啊?正好奇时伸手想去抱它,兔子见有生人,惊恐的逃离我! “啊兔子别跑!”我一见它想逃跑,便奋起一扑,扑得一脸青草,手臂立刻在草地上磨出血痕,心里暗暗叫苦,这兔子还蛮机灵的。 “咦,这不是呈予公主么!”身后划过一道声音,我一听,急忙忍住疼痛从地上爬起来,只见身上穿的白花褶群上沾满了青色草浆,这下回去新姨又要唠叨了,正想着抬头去看来人,竟是外公的长孙柳锦缇。整个春季的时间,他已长高了许多,肤色也黑了一圈。他远远的走过来,笑嘻嘻的看着我狼狈的模样,笑得更灿烂了,配上那黝黑的肤色,牙色格外白净,五官轮廓如此看来倒是耐看。 我见他穿着一身似乎是狩猎穿的服饰,背上还背了箭筒,联想到刚刚跑掉的的小白兔,心里已是了然,淡淡的回他: “额,原来是锦缇表哥,最近都不常见你!” 他笑着上下打量着我,笑意中不免有些回味,恼得我心里极为不适。 “是啊,这一见,便瞧见膻珏妹妹抓兔子的样子!” 说完,他走近我,伸手拿下我头上一根草叶儿。这个举动是我未曾预料到的,身子顿时僵在那里! “膻珏妹妹喜欢兔子吗?” 他轻轻问我,我从恍惚中醒来,想到此时自己狼狈的样子不免有些窘迫。 “那么乖巧的小东西,是人见了都喜爱吧只是膻珏不能喜爱它罢了!”我没管他疑惑的表情,自顾着整理自己的裙子,自从平安死了以后,再没有对什么小动物特别喜爱了,生怕下次又痛心的看见它们的尸体。 “这话怎么说的?” “锦缇表哥就别问这个了!”我继续埋下头,拍了拍身前的衣服,那些草浆依旧停留在我的裙摆上,于是摇摇头作罢。 “锦缇表哥这身行头,不可能是要对付那只小兔子吧?”我颇有兴致的望向他手中拿的弓箭。 他听我这样一说,立刻提高了嗓门儿道: “胡说,我这是要去兵部练兵呢!” 我随意笑了笑,知道他性子要强,见他整个人黑了一圈,猜想并非全不属实,于是淡淡地回他:“原来是这样!” “当然是这样只是膻珏妹妹这是要去哪呢?” 我自顾的往前走,锦缇也跟了上来,取笑的说;“女儿家无才便是德,读那么多书又有何用啊?” 我无奈的一笑,并未停下脚步回他:“非也,古人常说女要三从四德,在家相夫教子,为贤也。古有武媚娘才智兼得,其天下太平富安,百姓安乐足亦,女子有才又有何不得?莫非天下男子唯恐女子有才胜过已己?” 锦缇追上来与我同行,有些惊讶的转头看着我说:“纳兰珏表妹小小年纪便有此领悟,为兄自愧不如!” “表哥言过了” “听竹儿说你还喜好音律,善珏艺!”两人走了一段距离,他又忽而说道另一个话题,语气中似乎有些不相信。 “只是珏儿闲来无事,依着以前母妃教的胡乱弹弹而已!“ “那看来以后表哥还真得学习下纳兰珏的好学了!“ “表哥说笑了,膻珏看表哥才是一身的绝活,还想像表哥学习弓箭呢!”我目光再一次扫过他手里的长弓,故意将话题牵引到他身上,意料中他真的来了兴趣,开心的问我: “真的吗?那下次我让二叔为公主订做一把弓,专门教你便是,只是这弓恐怕女子难学呢!” “那可未必,膻珏听闻古代有一位名叫木兰的女子,代父从军。在军中立下赫赫战功,这些事,为什么从你们男子口中说出就变得那么艰难了?” 他听我这一席话没有表示否定,用一种欣赏的目光注视着我。 “膻珏说得既是,是表哥看得肤浅了” 一路轻松交谈后,才发现柳锦缇这人为人爽直,心地不坏,与他妹妹大不相同,而且对我这表妹也倍加关爱!既尔少了些隔阂。以后的日子,他在府里时,时常与锦竹一同来找我游玩,他教我骑马射箭,听我琴作诗。 次年盛夏,连续半个月的雷雨天,大宪以南很多地方惨遭洪灾,为踌灾款丞相府里节衣缩食。锦缇随其二叔南下赈灾,也不知何时回悸阳,我无聊时便同锦竹躲在屋里练习琴技珏艺,回想起那年母妃逼我练习时的情景,不免有些感伤!那时年幼,总觉得是母妃逼着我做这些罢了。没想到,母妃走之后,自己却尤为偏爱起来! 说这个季节南方的雨季已经连续了三月,就连悸阳也时常大雨倾城,我靠在屋檐下感受着这夏季的潮湿,数着到柳府两年的点点滴滴,时间便是如此飞逝掉了。 天空中弥漫着一层水雾,仿佛还要继续这样没完没了的下去。雨滴打落在房檐上发出“滴答”声,随即牵成一条水线,顺着瓦隙中流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80章 背后 “公主,张公公刚才来过了!“ 这时新姨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牵起裙摆转过身去,见她微低着头,不禁眉头一紧问道: “走了?“ “是!“ 心里顿时一凉,不过脸上片刻又恢复了平时淡淡的神色说: “可有交代什么?“ “张公公是传皇上的话,说今年南方发洪水,政事繁忙,恐怕不能陪公主庆祝生辰了!“新姨抬起目光,已经将起先就预料到的说出来。 我没说话,新姨当然明白我的失望,继续说道: “不过皇上吩咐张公公带来了天下第一琴做为公主的生辰礼物!“ 我挑了挑眉毛,看来父皇还是宠爱我的,这两年也已经给了我不少赏赐了,也许今年是真的灾情严重,要不父皇一定会为我庆祝的,想到这里,不由得对那琴产生了好奇。 “天下第一琴?“ “是啊!还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呢,叫凤烙!“ “在哪里?“ “已经让满溪放到公主房里了!“ 我来柳府第一年,父皇就特意来听过我弹琴,虽然知道他不过是怀念母妃,可对我而言,也是很大很大的幸福。所以他每一次的到来都是我最大的期盼! “公主,你瞧那边,下这么大雨,谁在雨里啊?“ 顺着新姨指的方向,隐约看见一道娇小的身影在雨里往这边跑来,很快便进了院子。 “是三小姐啊!“满溪大声喊道,待人走近了,还真的是锦竹,这两年与她已经渐渐成为很好的朋友。 锦竹?“放下茶杯,仔细看去真的是锦竹,心里疑惑这么大的雨她怎么不打伞就过来了? 她跑进屋里时已全身都湿透了,口里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我急忙吩咐满溪给她找来我的干净衣衫换上! “你跑得这么急,怎不打伞就过来了?“ “纳兰珏,你救救残红吧!“还未待满溪为她把衣衫穿好,就欲拉我往外走,力气一下大了许多 “残红是谁?“她抓紧我的手划过还未擦干的雨水,顺着我的衣袖流进手臂里,只感觉一阵冰凉。 “就是锦惜姐姐身边那丫头啊!“听她一说,我慢慢回想起来,应该是我初到府里时,锦惜身旁对我笑的那丫鬟吧,原来叫残红! “她怎么了?“ “她不小心把姐姐的新衣服弄脏了,现在大娘要打死她呢!“锦竹抓着我的手丝毫没有放松,一脸的紧张! “一件衣服至于吗?“满溪不平的说着,一边还帮锦竹换着衣服,一旁的几个小宫女也低头小声议论着什么。 “那残红可与你交好?“我想了想,虽说小小一件衣服不足以如此,但贸然与李氏母女冲突,对我也不是件好事。 “残红这丫头善良乖巧,与妹妹确实交好,锦惜早知此事,拿我没法便想以残红出气!“锦惜与锦竹的关系也是因为我变得这样,如此说来这丫头也是因我才有此一劫。若我不去救,依锦惜的性子,那丫头肯定没得活了! “你去祖母那,把她请过去,现在!“我低头小声的给满溪说 满溪是个聪明的丫头,急忙应声去拿雨具去了。见她出了院子,我才接过新姨递过来的伞与竹儿往锦惜她们住的院子赶去 锦惜母女住丞相府东院,赶到时雨越下越大,我身着的小碎花叠裙已湿了大半。还门进大门便隐隐约听到里面有动静,不过因为雨下得太大听不太清楚! “打死你这个吃里爬外的小贱人,看你还不听我话,打死你“ 待我们走进大门,第一眼便看见前厅里站了三两个家丁,各各脸上挂着麻木的表情其中穿着黄色纱衣的妙龄女子,手里握了根一米多长地鞭子正在不断抽打着滚躺在地的小丫头,那丫头求饶的声音极为弱小,身上的绿色布衣已经破损得能看见身上被抽打的血痕。 厅内正上方,端坐着一位紫色丝绸长袍的中年妇人,手里端了杯龙井正在慢慢品味着,目光时有时无地瞟过地上躺着的丫头,眼前的血腥场面一点都不影响她品茶的心情,在她的目光里,我还看到冷漠寒意嘲弄!见我与锦竹进来,顿显惊讶。随即,她将手中的茶杯轻轻放下,面色稍缓说:“这院里教训个不知好歹的丫头,也劳驾公主跑一躺,这“ “舅娘言过了,这样的丫头倒不值舅娘如此动怒!“我缓缓走过去,淡淡回答。而一旁的柳锦惜见来人是我整张脸都黑了下去,手里的鞭子才得已放了下来! 李氏面上平和,声音却显得很大,好象是在说,这是在管理家家,让我别插手:“这丫头确实欠管教,舅娘要让这一大院子的奴才们看看,不听话是么下场!“ “可大娘,再这样打怕是要出人命了!“站在我身后的锦竹小声说着,有些胆怯! 柳锦惜斜视地瞟了一眼锦竹,狠狠的骂着:“这贱婢皮可厚呢,有那么容易咽气吗?我教训我的丫头,你这姨娘嫡生地女儿跑来管什么闲事儿?“ 说完,欲举鞭子继续抽打,我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她手里的鞭子道:“锦惜姐姐莫生气,这丫头确实该打,但是这样打下去,怕是对丞相府的声誉不好吧!“我笑了笑,从她手里轻轻的把鞭子拿过来:“一条贱命倒是不值几个钱,就怕累了姐姐的手,脏了姐姐的衣衫那可如何是好啊?“ “那你说怎么办?“柳锦惜扬起的手臂也慢慢放下,两只眼睛不耐烦的盯着我说。 我假装讨好的模样,伸手为她把身上的衣衫理了离说 “不如姐姐就给纳兰珏一个薄面,这次就放过她吧!“ “不行“断了锦惜的话,不在意的说: 公主既然开口,那是这丫头的福气,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她要是还有下次便不再饶恕了!“锦惜一听,脸色大变,横眼向锦竹看去,恨不得马上把她吃了去!她应该是想,如果不是竹儿,我也不会来,我不来,她也不会这样当众出丑而李氏想的却不一样了,只是一个丫鬟,不想与我正面冲突,等我走后要收拾这丫头也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而已! “珏谢过舅娘!只是“我脸上略带为难,我既然来了,要救这个丫头怎么可能还让她呆在这呢? “你还想怎样?“柳锦惜见我还有下文,更加气恼,精致的一张脸被涨得微红!胸口忽高忽低的起伏着,她与我站得稍近,个子比我高出了小半个头,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抢我鞭子抽我呢!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戏啊?“此时,一位身着深蓝色绸衫的贵老妇人走近厅堂,身后跟了三个俾女,其中一个便是满溪,见他们来得正是时候我欣然一笑! “母亲“ “太母“ “外祖母,舅娘送了珏儿一个生日礼物呢!“我嬉皮笑脸的说完,开心的跑过去外祖母身前,撒娇地搀扶着她,只感觉背后两道将要把我身体撕碎的目光死死盯着我 “哦对啊!说到这里,公主十岁生辰就快到了!“老太太慈祥的笑了笑,用手轻轻抚摸过我的后脑勺,很是爱抚的样子。 “不知道是什么礼物让公主如此欢喜?“ 屋内众人都疑惑的望向我,李氏的脸上依旧保持那抹淡笑,好象已经知道我下一步要说什么似的,果然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舅娘把这丫头送给珏儿了!“我指了指躺在地上的残红。只见那柳锦惜眼睛瞪得老大,张着嘴想要说什么又止住了!我知道她肯定恨不得把我给吃进肚子里去了,于是不再看她,脸上仍旧保持着微笑。 老太太略有深意的看向李氏,我连忙说: “这丫头犯了错,舅娘小小惩戒了她,我见这丫头乖巧,甚是喜欢。不过是舅娘屋里的得力丫头,便不好讨来,但舅娘还是割爱送我做生日礼物了!“ 李氏听我这样一说,也随即答应道,那眼中对我的笑似有似无。而那柳锦惜低着头一句话不说,那阴沉的脸只能看清半个轮廓。 老太太又微笑地看向我,这点小把戏她又怎会看不明白呢?只是不予揭穿罢了!她轻轻点了点头说: “函葶(李氏的闺名)果然明事理!是我柳家之福啊!“ “母亲过奖了,不过一个半死丫头,公主既然喜欢,函葶又有何不舍啊!“李氏微斜过身子,仪态端庄,看不穿那精致的面容下想些什么。 我回头向满溪使了个眼色,她立刻会意,便上前来搀扶起地上的残红往厅外走去。柳锦惜见状,也不多言,只是冷冷的瞪着我,那眼神里记恨之色不免让人心寒。 这事告一段落之后几人在东院里稍坐了一会儿,谈了些有的没的当然,锦惜早就进房间里生闷气去了,只剩下李氏与祖母在此傍晚时雨才渐渐变小,待祖母离去了才各自散了。出来时,回了我住的院子,满溪正在为残红擦药,看着那么小的身体被打成这样,心里也不太舒服“你去给管家说,叫他请个大夫来,就说我说的“ “公主!“新月在一旁刚想说什么又被我打断了! “丫头也是人,叫你去就去“! “是公主!“ 待她退了下去,我抬头看了看灰暗的天空,今夜又将是一场暴风雨,不知道锦缇表哥在南方赈灾境况如何了,有没有遇见什么不顺利呢?这次他跟随他二叔去的。他年纪不大,却从小受父辈影响,十三岁便在军中历练了,此次赈灾也是他主动要求前去的。据说那里死伤惨重,不但却粮食和衣物,而且还有瘟疫蔓延的趋势,想到这里我不由得眉头微微邹起来。 年的灾情接近十月才逐渐平复下来。我听闻锦缇表哥在南方表现突出,父皇有意提拔为禁军骑兵上将。没想到他小小年纪就能得此殊荣,也是父皇对柳家的照拂。而如今柳家在朝中实力确实不可小视,柳丞相长子柳晚必乃当朝大将军,掌握着近十万计兵权,而其次子又是太子太傅,柳家长房李氏又是皇后一族,不知这样庞大的家族势力在父皇眼中是否刺眼了些。 锦缇表兄回来时已的初冬,身子消瘦了些,不过精神头还不错。对于他的晋封,柳府上下除了感谢隆恩之外并未表现出太多的兴奋,表兄年纪尚浅,心中必然又更远大的抱负,此番作为不过是个开始而已,柳家人必然也是持这样的想法。 表兄在家中休养了一日便又赶着去复命了,听说禁军骑兵上将也是个很有重量的职位,禁军分步、骑两队,禁军骑兵就是统一掌管骑兵的长官,而且禁军骑兵在悸阳大概就有两千余人。 表兄离家的第二天,接到父皇的召见。和往常一样,他若不来柳府我便会去城东一座叫篱安居的府邸,心中虽然一直有着疑惑,他为何不肯让我去宫里见他,却从来没有提及过。也许就像传闻中一样,我不过是个不能让其他人认知的皇裔罢了。 默默的跟着给我引路的公公身后,知道他是父皇身边贴身公公,听其他奴才尊称他为“张公公“我自然也清楚这样的身份在父皇跟前扮演的是个什么角色,对他的态度也尽量缓和些。 篱安居是父皇用在宫外修身养息之地,来过几次,对其内部结构也渐渐熟悉了。这个宅院算不上富丽堂皇,却是别有一番雅致,一进大门便看见一座形状跌幅的假山,假山后面不是大多数宅院都有的大堂,而是一片竹林,林中青竹四立,叶随风动。而竹林后面树立着几座高低不等的院落,院落中种了许多,这个时节开得正艳。 我回身对身边两个一起出来的随身丫头使了使眼色,残红与满溪便自觉的侯在了花园以外。而此时父皇正坐在院落正中的丛中享受着此刻的宁静。他半卧在软椅上,闭目养神。身后站立着几个侍女,见张公公带我进来,目光都不约而同的落到我脸上。 “膻珏拜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听到我的声音,眼睛微微睁开,随即由身后的侍女搀扶着坐起来。 “珏儿免礼吧!“ “谢父皇!“抬起眼帘,正迎上父皇一脸慈面,他举起右手向我招了招手道: “珏儿,来父皇跟前!“ 我顿了顿,慢慢走过去靠在他膝前,他伸手抚摸着我背后的青丝,眼神露不尽的关爱。每到这个时候看见他我总能想起母妃,我在心里喊道:母妃,你看他多疼珏儿啊!这不是母妃最想看到的吗? “父皇前段时间政务繁忙,未能抽空出来看你,珏儿会不会怨父皇?“他轻声说着,大手轻轻捏了捏我的小脸,一股温热从脸上传入,我急忙使劲摇摇头,没应声。他眼色随即一变,两手握过起我的小手,眉头一紧道: “怎么这么凉?张德,宣朕旨意即日赐绸缎百匹给珏儿!“ “珏儿谢过父皇,父皇…珏儿不能,珏儿是为了能为父皇弹琴来时多练了会儿,不碍事的!“我扬起小脸,目光轻轻扫过满溪她们的方向,见她本来就瘦小的身子报着我的凤烙,有些吃力。 “哦?珏儿这般懂事,是该赏的!“ 父皇说着,又用大手轻拍了我的头顶,顿时眉开眼笑,目光中还透出赞赏之意。我心里一热,虽然事实并不是如此,我来时并未练琴,而我的手自是一年四季都这般冰冷。心里仿佛有个小小的声音在嘲笑自己,小小年纪就如此虚荣了! “父皇政事烦劳,就让珏儿为父皇弹一曲缓解下心情吧?“ “好好!!“ 我又转头给满溪使了个眼色,她立刻会意将琴教给张公公,张公公走过来将琴轻轻放在院中石台上,我给父皇起身扶了一礼,轻缓的走过去。这琴本是成人弹的,而我一个十余岁的女童弹起来必然更加吃力些,想刚刚得此琴时苦练了几月,如今弹起来已经得心应手了。 在来的路时就已经想好要奏什么曲子了,那是母妃身前所作的,名叫卒泪。 一朝夕去路兮远,路长心凉卒泪晚。 浮云迈过遣大雁,清露不见良人敛。 拭泪未止逐日来,又见苍穹独浩瀚。 清音发皆断肠,事过境迁已不还。 一曲弹完,我牵动着群摆站回身,见父皇正用我意料中带着惊喜又复杂的眼神望着我,我假装没看见,拿了石桌上果盘里一个红苹果咬了一口。 他沉默了片刻,终是没有再说什么,眼中那复杂惊凝的目光随即化作一缕淡淡的忧伤,久久未能散去! 回去的路上,天异常的蓝,我坐在颠簸的马车中偶尔望望街市里繁琐的事物与麻木人群,回想着父皇的每个表情,心里为母妃无限惋惜。这么多年来,究竟是为了什么,母妃会一直被关在近乎冷宫的卢雪宫里,依父皇对母妃的感情,怎么能忍心让她在那宫里孤度余生呢? 想着想着,马车突然在石道上急急停下,我幼小的身体猛的往前一栽,差点从车门里滚出去。身旁护送我回柳府的张公公急忙扶住我,见头眉头一紧,抛开门帘走出去厉声喊道: “谁人这么大胆,竟然挡了呈予公主回府的马车!“ 我坐在车里,听他赫完,车外还有阵阵女眷啼哭的声音,心下正疑惑着发生了什么事,又听得一男子道: “草民知罪,挡了公主殿下的行车!“ 男子说话时声音沙哑,但并没有丝毫畏惧感,刚才那哭泣的女声依旧没有停下来,我好奇的从车门里探出头去想看个究竟,却见三个男子死死拖着一个比我年长几岁少年的衣衫站在街道一边,像是在争扯着什么,而一旁还跪着一个中年妇女双手紧紧拉住少年的右手,想来那女生便是地上着中年妇女发出的吧! 那女人和少年一脸绝望的望着我,我眉头一紧,轻声问道: “你们这是做什么?“ 说着已经走出马车,张公公急忙扶着我的手,目光也落到道旁几人身上,街边的两旁早已经围了好些观看的路人,有些对着拉扯的几人指指点点,还有些目光都落到我身上。 “公主救救小儿吧!“那女人见我出声,立刻用哭得已经嘶哑的嗓子哀求道,眼神里带着绝望中的一丝希望,让人看了心里不由得纠作一团。 而旁拉扯少年的一壮汉见女人泣声求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随即目光又是一闪对我道: “那王秀才生前欠下草民五辆银子…如今他人已经死了…草民也是没办法…只能将他儿子卖了低债啊!父债子还,天经地义啊!“ 他说完,脸上还挂着不以为然,可能因为见我只是个不大的孩童所以也不畏惧什么。我倒是第一次听闻父亲欠下的债需得由儿子来继承,就像继承家业一般,若拿不出钱来还就没有人生自由可言了,这就是庶民的命运。 我目光从男人身上移到少年身上,那少年虽然一直低着头,我却能想象出他脸上的无奈与忧色。我抬眼扫视了扯着他衣服的三个男子,心里有些厌恶,王家母子想必是刚刚才失去男主,这债主就迫不及待要将他儿子带去卖掉抵债,这些人简直就是落井下石,雪上加霜啊! “不就五两银子吗,用得着将别人的儿子拿去抵债?人非草木,岂能无情,你们几个男子汉大丈夫怎能做欺负孤寡母子这等遭天谴事?“我让张公公扶着我,慢慢从马车上走下,话一出口,便见了人群里各色目光,惊讶、赞赏和新奇。 那几人听我这样说顿时脸色大变,方才说话那中年男子先是忌讳的望了我一眼,自知理亏,又不敢冲撞了我,于是细声说: “公主既然知道我们贫苦老百姓的难处自然知道我们也是身不由己,不这样做便拿不回我们的血汗钱,还不是得饿死在街头!“ 话一出口,人群里竟然有人附和着,那人立刻认为自己站了理。我冷冷看着说话男子一身膘肉,好一个身不由己啊,心知他说的肯定有假却不无道理。我自然知道已经拦下这档子事就得做让人心服口服,于是缓缓走到几人身前,想将跪在地上的妇人拉起来,但自己身子矮,加上妇人之前在街市上大声哭喊早已耗尽了力气,所以我的力道显得很吃力,旁边的少年见状,急忙甩开几人拉在他身上的手,与我已同拉起妇人。 “满溪,把他们欠的钱给他们!“我半转过身子吩咐完满溪又对妇人说: “夫人,以后已经不欠他们任何东西了。我母妃说过,无论再苦都要开心的走下去!“说完,四周已经一片哗然,大多都在刮目相看的同时对我的言行表示赞同,而妇人望着我眼睛里再一次流出来,只不过这一次的感激的流泪。少年扶着母亲,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流露出对我的激万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81章 道谢 “谢谢公主!谢谢公主!“妇人带着颤抖的声音连声道谢,我浅浅一笑,满溪将钱递给那几个人之后,急忙来扶我上车,我附在她耳边细声说道: “一会你再拿些银两给这母子!“满溪听我说完,也是一目赞许的目光,立即点头答应着。 “没想到这呈予公主小小年纪,竟然能有此番言论举止,不仅聪慧而且如此善良!!“ “是啊,小公主一言一举都不甚像个十余岁的小娃娃啊!“ “我国有这样一位公主,真是宪国之福啊!“ 马车再次从喧闹的街市上行驶起来,其后还隐隐传来群众的赞叹之声。我淡淡一笑,这对我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若我连这举手之劳都不去做,我定比那落井下石的人好不到哪去了! 转念间,我又恢复了之前坐在车窗里冷冷的表情,我虽真心想要帮助这母子,可这天下这等事何其多,又岂是我能帮得过来的? 远处山高色青,雾气妖娆,从远至近忽浓忽淡。形状奇特,好似一条苍龙盘旋在群山之中,楚族山庄便修筑在崎岖地山脉之上,从远处遥望过去,仿佛是一座漂浮在云中地仙宫。 山脚下往上行驶地一路,伴随着一道穿透云山般地仙音,那是悲凉触景的陶笛声。 吹笛的人一身天蓝色纱衣,发髻高竖,面色如云,接近中午地山谷中,雾气聚散下来地两颗露珠轻轻划落到他白皙如纸的脸上,留下潮湿的痕迹,修长的五指偏向右侧不断变幻在陶笛之上跟随着他嘴里吹出至尽悲凉地笛声,眼睛微微闭起。 从那两个身影走进山庄那一刻起,那双眸子才缓缓睁开,那是双英俊男人的眸子,深沉而明亮,仿佛有种超脱世俗地幽怨藏在里面。 莫贳牵着她的手,走进了楚氏山庄,这是一个让人感觉很淡漠地男子,她在脑海里努力回想着梨花林中那个白衣男子,还有他那使人难以忘却的优雅气质,现在,他竟然不再是自己的兄长,她心底似乎不那么悲伤了,任由他拉着。 楚闻歌明俊沉静了许久眼,就那一刻,出乎意外般地被掏走心一般的陶瓷娃娃吸引住了,那是一张任何人见了都为之倾醉的年轻容颜。 他同样注意到牵着她手地那个男子,那是宪国的三皇子慕容莫贳,他来这里已经不是第一次,不过他来每次来的目的都是为了他父皇的病情来的。很显然,这次会有列外,楚闻歌收回手中地陶笛走进山庄高处的阁楼里对身后跟随的小厮淡淡吩咐道: “吩咐下去,说本公子今天不在庄内!“ 小厮答应道,立刻消失在阁楼外。 慕容莫贳似乎也不奇怪对方的闭门羹,堂堂宪国三皇子听了小厮传来的话时,竟然是淡淡地笑了起来说: “告诉你家公子,本王会在庄里等到他回来的!“ 说完,他牵着纳兰珏的手,很自然地踏进庄院,想必这种事已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纳兰珏一直很好奇这个传说中听过无数次的楚门公子是个怎样地人,传闻里他十五岁便四处云游以医术救济百姓,在民间有极好的声望,他的世家虽然与朝政无关,却在宪国有着至高无上殊荣。 两天两夜漫长地等待过去了,这位楚门公子依旧没有出现,而慕容莫贳却似乎已做出他不出来就死守山庄的决定。 纳兰珏自从离开了悸阳就已是随时都保持着随遇而安地态度,因为渺茫不清才变得这般从容,她很享受这山间地气息,相比起来,慕容莫贳地这种态度与她却有几分相似。 打开窗户,一阵属于山间特有的空气扑过来,她就呆呆地站在窗前发呆。 门外传来敲门声,她轻声地叫那人进来。 “姑娘,主事的管家让小的为姑娘送来一杯药茶,此茶有疏通经脉作用,姑娘趁热喝了吧!“ 纳兰珏刚才感觉到来人的气息中,她还以为是慕容莫贳,结果是一个送茶地小厮。 “谢谢你还有你们的管家,你放那吧!“ 纳兰珏淡淡地回道,身体移开小厮说话的方向,身背对着他,随即身后传来门被关上地声音。 片刻之后,她又一次出声道: “怎么你还不走?“ 已她的敏捷能力,这么近的距离当然感觉得到来人还没出去。 “姑娘真是好耳力,眼睛虽然看不清,却知道我还在这里,我只是要听从管家吩咐,要亲眼见到姑娘将药茶饮下才能放心啊!“ 纳兰珏轻声一笑说: “你们的管家真是热心肠!“纳兰珏语气清淡地说,跟着凭自己的感觉走到那人身前,接着说: “那么楚公子,小女子是不是喝了这晚药茶就能看见东西了?“ 来人被识破了身份自然感到惊讶,眼前这个少女年纪不大,却有种让人诧异地成熟感,他也确实是来看她眼睛的,而另一个目的则是想来确认下她的身份。 “你怎么发现的?“ 楚闻歌站在原地,好奇地打量着身前比他矮出一个多头的白衣少女,目光最后锁定在她空洞地瞳孔上,那是双多美的眼睛啊,却因为失明变得如此暗淡! “我猜的!“ 她当然不会告诉他,早在他还在门外很远的地方走来时,她就感觉到他的气息与慕容莫贳和黎清的相同,这是习武人特有地气息,沉稳而且很轻。而且他走路的速度来看,他对这里很熟悉。他进来时假装小厮的声音听起来也完全没有小厮的尊卑感,所以她很肯定这个人就是在庄里还未出现过的楚闻歌。 她对立站在他身前,本以为这个男子身上会有种像木栩身上一样的淡淡草药味,却除了身着的外衣服散发出淡淡清香味,找不出其他一丝多余的味道。 “呵呵,姑娘真会猜!“ “公子还没回答我的话呢!“ “你的眼睛……是因为药物才这样的吧?“楚闻歌死死盯着她的眼睛,虽然前一日他已大概知道了她的眼睛是在大火里变成这样的。 “你为什么这么说?“ 纳兰珏也是一惊,她从来没怀疑过眼睛是被烟雾熏瞎的原因,现在他竟然怀疑自己的眼睛跟药物有关,那么是在那晚秋啼熬的汤里? “我当然知道,而且我怀疑你是因为长期服用那种药物,然后突然与一种相抵触之后才演变成了现在这个状况!“ “长期?“纳兰珏睁大了双眼,如果他说的是事实,那么就是说她还在悸阳柳府时已经在服用他口中那种药物了,直到那天紫水往鸡汤里放偶然产生了药物只见的相斥现象,才导致了她此时的眼瞎。 那么是谁? 脑海里疯狂地回想着在柳府里这些年来种种,什么时候起,她开始被服用这种药物的,她没有竟然丝毫察觉! “恩,已你现在眼睛的程度来看,服用了大概一年时间左右!“ 纳兰珏努力回想着关于这一年的所有事情,面色由刚开始的疑惑渐渐转变为震惊。 一年…… 大概一年前,宫里的张公公开始送来父皇所赐的一些珍贵养颜凝脂糕,也是那天起,她便每隔几日都会服食,虽然量不多,却已服食了将近一年时间。 想着,她的脸色渐渐变得铁青,嘴唇在半张中微微颤抖,无论如何她也接受不了这个事实,父皇竟然也想至自己于死地。 这么多年来他对自己的关爱到底是什么?那所谓对母妃的亏欠又是什么? 母妃,为什么会是这样?这个世界,到底谁才是真心对待自己?母妃,纳兰珏真的活该如此吗? 她无力地坐在地上,地面传来冰凉的感觉。 楚闻歌凝视着眼前这个什么也看不见的少女,她有张让人无法忽视的脸,也是这张脸上挂满了悲伤与彷徨。 一颗潜藏了许多年的泪珠,带着悲伤和她最后一点遐想缓缓从眼角往下滑落,再事实不断侵袭自己时,她再也伪装不起那种高傲,连想要维持的最后一点感情,也慢慢凋谢了,原来自己还是如此脆弱。 这个陌生的男子蹲下身子,伸手为她拭去泪珠,动作那么温柔那么轻,似乎带着莫名地怜惜。这时,纳兰珏冰冷的脸上竟然盛开出一朵冷笑得的花朵。 楚闻歌在收回手时,看见她这样地笑容,竟然僵持在半空中。 “你是在可怜我吗?“ 少女扬着脸,朝着自己头上方传来地气息,带着的美丽。 “不,只有你自己才能可怜你!“ 楚闻歌带着淡淡地语气说道,他不清楚她在绝望着什么,不过他却能体会这种绝望。 十五岁以前,他也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在父辈的疼爱中长大,不问世事。十五岁那年的冬天,他永远记得天空中乌黑的云,像一双庞大的黑手笼罩着天空,他亲眼看见自己的母亲死在昔日最疼爱自己的父亲剑下,那是灭世的爱与二十年的谎言。 最后,父亲持剑自刎,倒在了母妃身边的血泊中。 十五岁的他,在那一天,带着绝望成了楚氏一族新的主人,背负着拯救苍生的希望麻木地活着。 这么多年后的今天,再一次迎入他眼帘地面孔,是一张如同七年前自己的脸。这个世界总有太多的背叛是人们无法接受的,面对着那些过往,他相信她同样可以释然。 “我可以相信你吗?“ 少女空洞地双瞳上倒影出他地脸,口气里像是在问他,也仿佛是在问她自己,楚闻歌定定地望着,开口轻声说: “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是你要相信你自己!“ 纳兰珏又一次彷徨无措了,自己? 她看不见窗外的漆黑,却能感受到这种凄凉,既然早就选择了接受自己的命运,又何必再对往事苦苦纠缠呢? 这夜对于他们两人来说,都是不平静的。 第二日,楚闻歌看过她的眼伤之后答应了要为她医治眼睛,并要带她去药谷医治,慕容莫贳本来要一同前往,却因为悸阳突然传来什么消息改变了,最后进入药谷的只有他们二人。 在药谷医治了两月,纳兰珏的眼睛才渐渐清晰了,这个时节已经入秋了。 远处万里晴空、泛黄的叶子扎满枝头,轻风拂过,漫天黄叶飘零。南往的大雁悠悠掠过,迁徙的路途如何遥远,只见它们成群结队,好似正在享受这样的过程! 而我呢? 纳兰珏仰望着蓝天,长长地输了口气。 草盖木屋,朴实简陋,在这里她拥有了一段宁静的日子,没有任何猜忌。 她也时常望着楚闻歌为她熬药的背影出神,这么久以来,仿佛只有呆在他身边才如此安宁,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他从未问过她以前的生活,从哪里来,以后往哪里去。只是在面对她时,展开笑颜,轻声唤她为丫头! 纳兰珏注意到他眼下有颗很美的痣,就是这个痣好似某个符号般印在了她的脑子里。 药谷中有一片花地,这个季节只有杜鹃花开得正艳。那里还有大片大片的虞美人, 虞美人,何样的植物拥有这样忧伤凄美的名字?花地中正好种了好大一片,虽为草,其叶春青、夏绿、秋黄。夏时也开着鲜艳娇红的小花,每一朵都孤寂自怜,冷傲自清,寿命甚短。听闻它是一代佳人虞姬倾尽一腔碧血幻化成地一株夺目奇花,也是一种可以致人于死地的植物!慢慢的,纳兰珏才知道这一院的植物都是毒花,楚闻歌便是用毒为她医治地眼睛。 最开始,他自己也很担心纳兰珏地体制是否可以经受这些毒草的侵袭,后来他才慢慢发现纳兰珏体内拥有一股强大的内力,所以经过这麽多药物治疗后,她还能安然的站在那里。 在这两月之中,纳兰珏也在他那里学到了许多药理知识,对那满院的毒花几乎全部认识了,从而培养了她对毒的特别兴趣。 两月之后,慕容莫贳如约前来,带纳兰珏离开了药谷。 离开药谷那天,天气格外晴朗。 谷口,一身蓝色纱衣地男子,手持陶笛,淡漠中带着无尽地英色,凝望着前方离开地青衣少女,少女走出二十余步回转头来,带着欣然地笑意。 “闻歌,谢谢你!“ 收回远望的目光,回眸里残阳尽现,素身白衣的他,回想这些日子相处中的点点滴滴,他也淡淡地笑了起来,那眼角下的美痣由此看来更是增添了几分英气,而他饲养地那只名觉的鹰则闻着他的陶笛声,在他头顶的天空久久翱翔。 “落暮下那个青衣女子是闻歌见过天下最美的孩子!“ 他的笑,拌着霞光看时有种安宁地感觉。 “闻歌,再见!“她屹然转身, “纳兰珏,再见!“望着她的背影,越渐越远。 笛入口中,笛声穿越过谷口,徘徊在山谷以外很远地蓝天之中。 慕容莫贳此次一行,一辆马车,十匹快马,这辆马车是标准的贵族马车,车身很大,车内可以摆放一张桌子了!这十余个随从,大多是武功极好的高手。纳兰珏与慕容莫贳同坐一辆马车之中,起初话语不多,纳兰珏依偎着车窗边,目光从车窗眺望出去,静静的。 远处蓝天依旧,晴空万里,视野宽阔,两旁杂草丛生,它们自由的生长、相互依偎、挣扎、彷徨,耳旁还传来若有若无的风声。 通往西边的大道上,一队车马缓缓前行,马车中时尔传来优美动听的琴音。 一路上纳兰珏都听着慕容莫贳的琴声过来,心情极好,于是也有兴致想弹上一曲,她微微一笑,从莫贳身前将琴轻轻拖到自己身前,车身的空间刚刚好!酝酿片刻,手指轻扶在琴弦之上,琴音又起,这次她弹的曲子是母妃生前所作,名《水东流》曲风娴雅、曲调优美略带忧伤吗,曲子当时未完成,后面她又修改了些地方! “迷花倚石忽已暝,一夜飞渡镜湖明。请君试问东流水,别意与之谁短长?“ 慕容莫贳一直用欣赏的目光注释着纳兰珏,对于他来说,纳兰珏便是这样,一个微笑、低头、话语。每一个细微地举止都能进入别人眼帘的女子。 “早听父皇说过,纳兰珏琴技了得,且聪明才智,今日一见,为兄才得以信服,甚至有些相见恨晚的感觉!“ “三哥说笑了,纳兰珏以前也时常听父皇提起你琴技非凡……“纳兰珏话说到一半停止了,两人都清楚为何,都未揭穿,车内地气氛由起初的琴音不断渐渐安静了下来。 又行了许久,莫贳打开窗门,把头探出去一望,浮出欣然的笑容,自然地。 “停车!“ 外面的车夫闻声,慢慢将马车停了下来,莫贳笑着对纳兰珏点点头,起身走出车门。这时,从纳兰珏的方向由车内的位置看去,他浅蓝色的长袍在阳光下略泛轻波!每一个表情皆未俗人能有,隐约觉得,那不是一个人间的男子。她又回想起在梨花林中,初次见他时的情景,似乎就是那次,这个俊美的男子便深深刻在了她脑中。 “纳兰珏,来!“他走下马车,伸出右手,笑眸里没有任何彼意。望着他的脸,纳兰珏将手自然的伸了出去。 “这里风景甚好,我们就在此地休息吧!“他稍稍大声的向众人吩咐道,随即叫人把琴搬出来!抓着他的手,纳兰珏轻松地从马车上跳下来。 这下才看清他们周围依稀的白桦树,本是同根,却长了多根树干,弯曲、笔直的树干,由上展开,枝头上还挂着泛黄的叶,由此看去像一朵盛开的花朵,蔚蓝天空、残阳倾斜的照着满地落叶,他们顺着树林走了好长一段,踩过落叶时发出“吱吱“声,这时候微微有风吹过,眼前的一切,是她从未见过的美。 望着身边的男子,他也沉醉在如此美景之中,脸上的欣然向往似溶进了这缕阳光般、灿烂着! 纷纷坠叶飘香砌,天寂静,寒声碎。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年年今朝,月华如练,长是人千里。 她与莫贳踩着落叶,慢慢向前迈着步子,前方是看不见尽头的白桦树,不密集,却因此更突出它们长相奇异的树枝,远远看去,像是一片黄色土地上,长着巨大的圆蘑菇! 斜阳下,莫贳的影子被残光拉得细长,轻风牵起他的长发。纳兰珏就这样凝视着他,他有让天下所有女子倾慕的面孔,举止优雅、满腹才情。看到他眸中的笑魅尽让人忘却了所有忧伤。 “若有酒岂不快哉?“纳兰珏看着他有些遗憾的说道,她只听人潇洒地说过人生能有几次醉,能于他一同见到如此景色,竟然萌发出想要喝酒地念头。 只见他回眸一笑,先是对纳兰珏说的话有些惊讶,而后很快又恢复了刚才的神情。 “本王也正有此意!” 此行,他不但带了琴,还带了酒! 都说二皇子为人洒脱、独爱自由,头上一直顶了个‘闲散王的封号”因朝中人总爱拿他与慕容莫晟做比较,故而相差甚远。这样看来,他不像个皇子,倒像个世外高人! 两人面对而坐,举杯同饮了第一杯,这酒比纳兰珏想象中的难喝多了,一杯下去,整个口里又辣又烈,不过她架势做足了,莫贳是没想不到她是第一次喝酒。 “何用别寻方外去,人间亦自有丹丘” 当人们活在尘世时,总梦想着其他的仙境,其实在周围便有很多桃园,只是在人们不经意间忽略了而已。然而,即使真正的寻到,又有几人能真正融入其中呢?即使融入,却又得不到! 叶落半黄,酒饮微醉。 纳兰珏听他弹琴,是种享受,特别在这样的仙境中!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遇见这样一个男子,一曲调子,优美悦耳。她起身仰望蓝天,风吹玉面,珏动纱衣,仿佛展开双臂便能飞翔。 身体自然地随着调子的节奏翩翩起珏,陶醉其中,仿佛身体不再属于我,天边一群胡雁南飞,越过他们的视线,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的思绪仿佛也跟着它们远去! 他的琴音,有一种莫名的惆怅,看她随音起珏,安静的欣赏着。那一脸与世无争的神情,安静的像一幅画里跳出的人儿,深邃的眼睛,干净明亮! 那天,他们成了朋友!没有政事的关系,没有利益的相依,只是朋友。 落日已尽,天慢慢黑了下去,一行人开始准备在外面露宿,明日一早赶路,这是我第一次在客栈以外度夜,心里还是有一些兴奋,只是过了这一夜,他们还得继续赶路。她 始终在想,就算她回到了那里,又会是什么样子?难到在那里所得到的就是她想要的呢? 这夜,莫贳与一行随从露宿在外面,把马车留给纳兰珏休息,她躺在马车里,听到莫贳与张大哥他们的谈笑声,竟忘了他的身份,这一路,他给我的感觉便是如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82章 谪仙 这夜的梦里,她再一次看见梨花林中,那个白衣谪仙般的男子。 第二日,天色微亮,一行人就起程继续赶路,午时才到了下一座城池,名千堰。听赶车姓王的大哥说,过了这里就是大荆的国土了,这里便是这之间最大的城市交汇中心,自从离开悸阳以来,路过了许多城池,都不及这里繁华。 而今日,与慕容莫贳同行,他似乎看出纳兰珏地游玩之心,特别抽时间带她在千堰大街上闲逛,一路两人都兴致颇高,纳兰珏总走在他前面,不时回头看他是否跟在身后。今日纳兰珏为了在外行事方便,特别一身男子装扮,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大街之上,不断惹来许多少女的媚眼袭击! “你说咱两谁更受欢迎呢?”纳兰珏傻笑着,这一路上遇见不少女子与他们擦肩而过时露出心花怒放的表情! “我猜想这些女人该不会喜欢童男吧!”莫贳坏坏一笑,故意注意着她的表情。这些日子两人已逐渐熟悉,早就去了本王这些称呼。纳兰珏低头看看自己的穿着,这衣服是路过一家裁缝店特别量身订做的,白色纱衣,并无不妥啊! “我虽然没你身材高大,但是总算小巧玲珑吧!”纳兰珏故意放慢了脚步,等他走上来,两人并排着。 “可是你这样看,就像个还没长大的孩子啊!” “哼,过了这冬,我就年满十五了!”纳兰珏步服气的嘟嘟嘴,慕容莫贳淡淡一笑。 这时,两个妙龄女子像她们迎面走来,身着粉色花褶裙的女子小家碧玉、楚楚动人。身着菊色花褶裙长得一般,看样子向是粉衣女子地丫鬟,在他们身后还跟了三个小丫头。纳兰珏刚才与莫贳说话时就注意到这两个人在很远地地方商量着什么,这是她超强地听力得到的结果。 两人走过慕容莫贳身旁时,粉子突然就倒下了,慕容莫贳动作敏捷,第一时间抱住了她,纳兰珏心中大骂这个呆子上当了,脸上露出一幅要看好戏地表情。 “小姐…!!”菊色花褶裙那个女子惊慌的的叫道,眼睛有意无意地瞟过慕容莫贳的脸,后面几个小丫头一起拥了上来,顿时将莫贳拥在其中,在纳兰珏刚才的角度看,那女子分明是假装晕倒的,也是为难她了! “非礼啊……非礼……”慕容莫贳这时才意识到中计了,急忙将那女子推开,一脸尴尬,不过已经晚了一步,那个橘衣女子声音尤其大,很快就引起街上周围人群的注意。 “非礼……非礼啊……” 那粉衣女子见围观地人越来越多,马上惊恐着一张笑脸大喊道: “公子这是为何啊?” 慕容莫贳有些无奈的摇摇头,一时之间却找不到反驳的语言。纳兰珏走上前去说理: “这位小姐,恐怕你是误会了,刚才在下明明看到是你不小心直接晕倒在这位公子怀里去了!” 说完,两个女子的目光一齐集中到纳兰珏脸上,像要吃了她似地! “哼,一看就知道他们是同伙!”菊衣女子狠狠的说,那几个丫头急忙迎合着! “那你们想要做什么?”纳兰珏有些厌恶的扫过她们,正等着芬衣女子地下一出戏,这好好的良家少女,而且这样看,还是个门第不错的名门小姐,竟不息名节在大街上大喊非礼! “我们家小姐被他占了便宜,怎么能让他说走就走呢?”其中一个丫头站出来打声吼道,引来了不少看热闹的路人! “呀,看这两人衣冠楚楚的模样,原来还干这等事……” “是啊!长的那么俊俏,咋会干这事呢?”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现在啥人没有啊!”路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纳兰珏拉住慕容莫贳的手正想离开这事非之地,那菊衣女子和两丫头急忙拦住他们的去路吼道: “想走,没那么容易!” “那你要干嘛?”纳兰珏不耐烦的问道,这几人还真当全天下人都傻子啊!我可不吃她们这一套! “咱们去官府说理去!”菊衣女子撇撇嘴,一脸的怒气,而那粉衣女子则一脸的委屈在一旁假装试着泪水,纳兰珏看慕容莫贳不知所措的模样,心里有些想笑的冲动,但是眼下的情况又不得不瞥住内心深处想要狂笑的冲动。 “去官府?好啊!我倒是要看看官府能给我们判个什么罪!我可不信这当官的能听信你们胡编乱造的话!”纳兰珏带着不肖地口气撇了身前众女子一眼,知道这几人无非也只是想说个官府来吓吓他们罢了,可能看出他们是外地人,以为听到官府两个字肯定被吓得半死才故意说出来吓他们,可惜啊!她身边就跟着堂堂宪国贳王爷,她会怕去县衙吗? “那去了你们可别后悔!”菊衣女子看她一脸的不在乎,倒真是来劲了。 就这样,他们俩被几个女子拉拉扯扯带到千堰府衙,进府衙大门时那几个女子跟回了自己家似的大摇大摆!衙役们见此情形倒也没说什么,各各表情麻木呆滞,纳兰珏还真怀疑这些人是不是石头。 进了府衙大门,里面的人听到外面击鼓声才恍恍惚惚的跑出来,一见来人各各脸上都不好看,第一个出来的应该是府衙的师爷,瘦瘦的身材,大约四十岁,对着那粉衣女子一个劲的点头哈腰。 “什么风把薛大小姐请来了!”原来是哪家的小姐,看这架势还是有来头的,不然怎会在这衙门的势头仍不减呢!想必刚才菊衣女子说他们会后悔便指的这般! “去把县令大人叫出来啊!”菊衣女子站直了身子,音量贯穿了整个大堂。 “何人竟在公堂之上大声喧哗!”这时,内堂里走出一个三十岁左右身穿绿色官服的男子,身材偏胖。走路的姿势像只鸭子,一摇一摆的,显然还未睡醒! “哟,这不是总督千金薛小姐吗?”那县令恭维的模样,两只眼睛贼亮贼亮地! 纳兰珏来时还以为是什么大角色,做事风格跟柳锦惜一个德行,结果只是个总督千金,不过想想,在地方上也算一个土皇帝了!她有意的看看慕容莫贳的表情,一路到这里,他都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好像这是因她而起,等着看她的笑话一般! “县令大人,韵芊受人欺负,总得找个地儿申冤吧!”粉衣女子柔弱地声音,配上那粉嘟嘟的脸,谁看了也要生点怜悯之心,更何况这一看就总督不是什么好东西的县令! 县令一听,脸色即变,声音如雷鸣。 “哼,哪个狂徒竟然这般放肆?” 纳兰珏与莫贳相互看了看,一脸无辜状,都不作声,整个大堂中一片寂静。 最后,纳兰珏抿了抿嘴,打趣地对慕容莫贳说: “这位公子,大堂上的大人好像在问你啊!” “大人,草民实不知如何冒犯了这位小姐,更不知如何到了这大堂之上!” “大胆!”那县令重重的将惊木堂落下,巨大的声响之后,他们左右两旁的石头才开口吼道: “威…武!” 其声音真是如雷霆般回响在大堂之间,大堂里除了他两的其他人都是一脸严肃,见到此情此景,纳兰珏不但没有惊慌的感觉,倒觉得很滑稽! “王大人,这位公子看我家小姐绝色相貌妄想轻薄于此,还请大人明察!”菊衣女子马上转变了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走上前跪在了内堂中间,其他几个丫头也跪了下去,只有那粉衣女子未跪! “你们两个好大的胆子,见了本官,为何不跪?”姓王的县令明显很重视”两个”这个词,这也算了,且不说慕容莫贳,就是纳兰珏,自打出生到现在,所跪过的人也屈指可数! “王大人怕是受不起这一跪呢!”此时慕容莫贳脸上的若无其事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紧接着的是他冷俊的阴眸!几个女子都不约而同回头看他,被他刚才那一席话更惊到了般! “大胆!!”姓王的县令一听慕容莫贳的话整个脸气得青筋暴涨。 “威……武!” “大人误会我家哥哥的意思了,我家哥哥看这位粉衣姑娘都未跪所以随她一通尊敬您!”纳兰珏拉长了音调,两只大大地眼睛望着公堂之上地父母官,故作讨好像。 “再说了,姑娘的丫头们都是咱家哥哥轻薄于她,也我家兄长的福气,看这形势是姑娘看得起才拉来这县衙说理,看不起还不得当街暴毙了!” “你看这样,若姑娘不嫌弃,也可下嫁到咱家,咱家虽然算不上什么名门贵族,可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也算门当户对了,自然亏待不了姑娘今日受辱一事!” 说到这里,纳兰珏故意回头看了看慕容莫贳那张脸,他快恨不得把她掐死了,这种时候,她不只幸灾乐祸,还落井下石。他也清楚,那几个女子拉他们来这里,无非就是想听这些话罢了! 那粉衣女子不说话,埋头盘算着什么。 “大胆,这公堂之上可是你等说是如何就如何的?”这时,姓王的县令再次大声吼道。 “大人又误会了,草民只是在为大人解决问题而已!”纳兰珏轻轻笑过,余光中不错过莫贳每一个表情变化。 “姑娘竟然不回答,像是默认了,不过哥哥目前以有十七房姨太太了,若姑娘不嫌弃做十八姨太的话,小弟就称姑娘为家嫂了!” “你胡说!他那么年轻,怎么可能有十七房姨太太?”粉衣女子终于按耐不住了,几乎是毫无预警的向纳兰珏吼来,刚才那一脸的委屈早就荡然无存,纳兰珏隐隐感觉到慕容莫贳在她身后偷偷一笑,还好动作幅度不算太大。要不让她们看到不就知道是纳兰珏在中间捣鬼了! “嫂子,这可是千真万确的,兄长自幼这方面人缘极好,童养媳就有好几个死也要死在咱家的!” “你……” 纳兰珏无奈的耸耸肩,故作无奈的模样说:“我兄长乃家中长子,妻妾成群是在所难免的,纵然这位姑娘说我兄长在大街之上就轻薄了你,就算吃亏了收你做十八姨太太也无妨!” 薛岂凤那张小脸微微发红,水汪汪的两只大眼睛似乎快流泪了,一脸委屈,菊衣女子见状急忙心疼的说: “我家小姐如此尊贵,怎可做小?” 纳兰珏有意无意的扫过她那张极其普通的脸,轻笑着回道: “那就没办法了!” “大胆,这里可是公堂,岂有你在此叫嚣?”那姓王的看纳兰珏说话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肯定怒气冲天,正等着发作呢!这总督府大小姐想嫁却嫁不成,颜面尽丢,当然觉得委屈了,姓王的县令也只是帮找个台阶下,要不她薛岂凤马上自尽都不夸张。 “大人,我家兄长不过见小姐要倒地,顺手扶了一把,何来轻薄之说啊?”纳兰珏换了种口气,一本正经的对大堂之上的王县令解释道。 “我家里的嫂子各各如花似玉,为兄也不至于跑大街上调戏良家妇女吧?若小姐非得要个说法,那也只能委屈小姐下嫁给为兄了!可她又不愿意做小,叫我们如何是好啊?” 这时,粉衣女子不甘地望了望慕容莫贳,那满眸凄楚真让人心疼,也苦了她对慕容莫贳一见钟情,尽不惜名节! “哼!本官岂会听你一派胡言?”姓王的县令歪着个脑袋,冷面赤目的吼道。 “来人,把这两个狂徒先给我拉下去打五十大板!” “威……武!” “你敢!” 纳兰珏站直了身体,右手食指指着大堂上的王县令,声音很大,气势也很足,而他们身后马上就涌上来几个衙役,纳兰珏抬脚一挥,就将第一个人踹翻在地,顿时大堂里乱作一团,连纳兰珏自己都惊讶于她刚才踹出去地那一脚地力量。 莫贳带则同样惊讶地望着她,很难想象这个七尺高的衙役是眼前这个瘦弱的女子一脚踹翻地。 “好啊!敢在公堂之上殴打衙役,来人,给我拉下去杖打一百!” 王县令又是一声暴吼,几乎快要跳起来了,纳兰珏转过头,狠狠地盯着他: “好你个狗官,打我一百,存心打死我是不?好……我先收拾你这瞎了眼的狗官,看你以后怎么冤枉好人!” 纳兰珏说着,侧身轻松躲过前来抓她的两个衙役,一个飞身向前,就抓住了那王县令肥身前的衣领,另一只手挥手就是一拳,这一拳打得王县令惊叫起来,大堂之上连带莫贳都无不各个目惊口呆,眼前一身白衣瘦弱的少年哪里还像是刚才来时那般文弱的书生样子? “你个狂妄之徒……竟然在公堂之上殴打朝廷……命……命官,罪该……啊!” 王县令话没说话,又挨上纳兰珏一拳,顿时痛得哇哇大叫,莫贳看着眼前的景象无奈地笑了笑,而他身后又不断涌来想要抓住他的衙役,见纳兰珏打得痛快,自己也是几个踢腿,连连踹翻了几个衙役。 与此同时,大堂里其他女人的尖叫声,更是要命地不断响起。 纳兰珏将王县令打得屁滚尿流之后,又与莫贳一同踢翻了几个衙役,两人手牵手带着一脸兴奋冲出来县衙,一路狂奔。 毫无疑问,这是莫贳二十年来过得最刺激地一天。 两人在大街上跑了好长一段路,直到看不见追他们的人影时才缓缓停下来,外面是一片万里晴空。 他们相视一笑,不用言语就仿佛明白了对方想说些什么,出来了大半天,什么东西都还没吃,下一步当然是找家酒楼解决下。纳兰珏瞧见就在前面不远处的街道边,摆着一个简易地馄饨摊馄,饨摊地老板是一个接近六旬地大妈,在摊上帮忙的好像是她孙女,与纳兰珏年龄差不多,去吃馄饨的人很多,两人已经忙不过来了。 没等纳兰珏开口,莫贳已经走上前去抢到了一张桌子,并笑着向纳兰珏挥了挥手。坐下后不久老板就送来两碗热腾腾地馄饨,纳兰珏闻着馄饨散发出来地香气满足地一笑,拿起筷子就夹起一个往嘴里塞。 比起这个在民间长大地小公主,莫贳显然也不是第一次在这种地方吃东西了,一幅很融入其中乐趣的样子,只是远远看去,这样穿着打扮又长相非凡地两人坐在这样一个馄饨摊上,太引人注意罢了。 “你在哪里学的?” “什么?” 望着纳兰珏大大咧咧吃东西地样子,莫贳也做出一幅很随意地样子。纳兰珏的听力很好,对他说的每个字和问题都一清二楚,可她总可能告诉他,她见别人打过之后自己就会了吧?或者说她体内有一股超自然的力量在帮助她? “我问你在哪里学的打架?” “哦!这个?你也知道我在柳府长大啊!从小我就跟着柳缇在军营里啊,所以会些皮毛功夫而已!” “哦!” 莫贳像是相信了她的话,微微点着头,不过说到这里,纳兰珏的话也不全是谎话,她小时确实爱跟着锦缇去军营看他练兵,不过学到地也不过是射箭骑马而已! 纳兰珏回头去注意了一个人,这人就在他们不远处地街角旁边站着,头上带了顶斗篷,腰间还撇了把长剑的人,这样武士装扮的人虽然在千雁不少,可这个人从他们进入千雁以来就一直跟着他们,而且只现过一次身,显然就是此时。 这人武功修为极高,如果不是他刚才现身被纳兰珏发现,纳兰珏还以为最开始地感觉是自己感觉错误呢,这样一个高手跟着他们大半天,现在突然现身绝对有什么原因。她刚才本来要对莫贳说的,可莫贳突然问起她之前地问题,所以她更不敢轻易说出她发现有个连莫贳都未发现的高手在跟踪他们了。 两人还未吃完馄饨,就已被近百个官兵给重重包围,可怜了馄饨摊地老板,由于官兵包围,好些吃了馄饨还未付钱的客人都匆匆逃离了。 纳兰珏和莫贳依旧坐在馄饨摊前面,见莫贳仍旧面不改色的吃着碗里的馄饨,纳兰珏也不惊慌,一样端坐在那里,摆出一副极其享受馄饨美味的样子。 她当然不用怕,跟着她的人可是此国堂堂三皇子,贳王爷呢! 她怕什么?从她知道自己不是纳兰珏那天起,她就已经不再是那个处处小心翼翼,生怕哪里有不适,引起父皇不开心的小公主了。 那近百个官兵在包围了他两之后,见到两人如此态度倒先表现出混乱状态了,各个交头接耳议论着什么,却没有立刻向前有所动作。 “你们可是今日大闹千雁公堂的刁民?” 这时,像是个带兵头头儿模样地人站出来,大声问道。莫贳已吃完碗里最后一个馄饨,他摸出怀里的丝巾很儒雅地擦了擦嘴角,像是完全没有听到对方问话的样子,走到馄饨老板身前,摸出一锭足以买下整个馄饨摊的银子递给老板,并十分歉意地说道: “大婶实在对不起,给你造成了一些损失,这里是赔给你的还有我们的馄饨钱,打扰了!” 馄饨摊地老板哪里见过那么大锭银子,急忙点头道谢、又担心地望着眼前的两人。 莫贳回过身扫了一眼四周团团围住他们的官兵,用一种很优雅的语气道: “叫你们都统前来说话!” “哼,你个狂妄的刁民如此放肆……” “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会考虑下他的要求,相信我,你不会后悔的!”纳兰珏站起身,出语打断了那个领军的话,并直视着他。 这个也才二十出头地领军先是一愣,只见他身前这个比自己矮出一个多头地白衣少年,一张精致的脸,不真实得若水,仿佛一触即毁。而他(她)说话的语气又十分沉定,竟然有种无法拒绝的感觉。 纳兰珏的目光一直落在这个年轻领军地脸上,直到他不敢再正视自己以后,她才将目光转到人群以后的街角处,刚才那个带着斗笠地武士还站在那里,没有像其他行人一样慌乱地逃窜。显然她猜的没错,这个人是冲他们来的。 回转目光,有马行之声从远处传来,领军本来正在思考两人说的话时,却被这突然前来的人一下打断了,他像是见了救命稻草一般迎上前去,单膝跪地道: “末将参见薛副将!” 骑马带头的男子一身青袍,发髻高竖,也不过二十出头,五官端正,面色一幅盛气凌人地样子,不肖地扫了扫众人,厉声吼道: “还站着干嘛?把人给我绑回去!” 之前带兵的将领面色一黑,连忙点头应着,几匹马前来之后又匆匆使来一辆马车,从马车上下来的人就是刚才带他二人去衙门的那位粉衣女子,她由橘衣丫头扶着,一幅像是受了多大委屈地模样望着那个骑马之人,娇滴滴的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83章 欺负 “大哥,今日在街上欺负小妹的便是这两个人!” 纳兰珏闻声,冷冷一笑,原来是这个女子的大哥,这么说来这个薛副将便是那个总督的长子了,怪不得那么目中无人,她对这两兄妹的感觉都不太好,想必这个总督大人也不是什么好鸟。 “你笑什么?” 显然,薛岂年将纳兰珏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看在眼里。相比较,他对眼前这二人的态度没有丝毫畏惧,在这个地方,他们薛家便是土皇帝,连那些地方官员都各个畏惧他们三分,要不然他的宝贝妹妹薛岂凤又怎敢随便带人去衙门里呢! “笑话,莫非你在这,就不准人笑了?” 纳兰珏仰起头,斜视着马上之人。想在柳府时,能来那拜见的官员也都是正三品以上,眼前这个小小副将在她眼中当然不算什么。 薛岂年与她对目以视,目光从之前的目中无人变得怒气冲天,显然马下这个瘦弱少年对他的态度让他无法忍受,竟然扬起手中的鞭子向纳兰珏打来,就是这个动作在周围所有人眼中都闪得那么快,也是那一瞬间,纳兰珏清楚的看见那根力道十足的马鞭从高处往自己的方向飞来,她只一伸手便紧紧抓住了那根鞭子。 马上的人难以置信,马下的人面带讥讽。 “呵,敢问这位薛副将,就只有挥弄马鞭的本事?”纳兰珏抓着马鞭的手举在肩前,手在抓住刚才马鞭的所有力道的地方,微微有些炙热发痛,却比想象中好受多了。 薛岂年受此挑衅,更加气恼,想要从纳兰珏手中抽出马鞭也抽不出来,涨红的脸上顿时青筋爆露。只好用力甩了手中的鞭子拔出腰间的佩刀就要挥刀上来,纳兰珏站在原地纹风不动镇定至若的样子,心中已有办法将他从马上摔下来,只是这次没等她再动手,薛岂年就自己掉了下来,周围包括莫贳在内的其他人也都认为是纳兰珏的哪个动作让他掉了下来。 “啊!” 只有纳兰珏却将目光落在了之前那根街角,带斗笠的人已不见了。 薛岂年吃痛的一声叫喊之后,被与他一同骑马来的几人从地上扶起来,剩下的士兵见此形式都将手中长刀对准了两人。 莫贳慢悠悠地从纳兰珏身后走出,拉出纳兰珏地手来看了一番,确定没什么大碍之后才开口缓缓说道: “你父亲可是薛万千?” 莫贳说话时只是微侧过头,完全没有去看那个薛岂年,脸上早有些不耐的神色与这样的冷静相配起来有种盛气凌然的气质,纳兰珏呆呆地望着这个男子,这个在梨花树下对她淡淡以视,却遮挡不住他身体里散发出的王者之气,这便是与生俱来地气质。 薛岂年与薛岂凤同时发出愣神,对直呼自己父亲名字却又这般沉定的男子,自然生出一丝不解的恐惧,显然都已察觉到对方身份不凡。 “薛万千那老东西就养出你这样的儿子?本王还以为他是个能才呢,看来是走眼了!” 话一出口,在场人无不各个面露惊讶之色,他们都已将“本王”两个字听得清清楚楚了,再仔细观察着两人的穿着,都是上品。 薛岂年这一次是仔细的上下打量着两人,半信半疑的将目光锁定在莫贳地脸上,嘴唇不知是张好还是不张好,就只得张了又闭,闭了又张,总之没在嘴里挤出半个字来。 莫贳很平静的抬起头来,一个优雅的转身望向薛岂年,淡语沉静地说: “怎么?想问本王的王号?” 莫贳从袖口中摸出一个碧色玉佩,那是有封号的皇子皇女都有的一个玉佩,莫贳的封号为“贳”所以便是单字一个贳字,纳兰珏的那块上面则刻着“呈予”两字,不过她却因为母妃的关系身上一直佩戴的是母妃那块刻着“沉鱼”的玉佩。 莫贳的目光犹如一道利箭直射了过去,薛岂年显然有些慌乱,之前来时盛气凌人已消失得荡然无存。他是被莫贳的气势给震住了,没有怀疑,也不敢去怀疑了。 “末将……不敢!” “本王看你没什么不敢的!说说,你们这么多人,打算将本王如何?” 莫贳冷笑地看着薛岂年,那人双手抱前,埋着头不敢正视他。 “卑职不知王爷前来,无意冒犯,还请贳王赎罪!”薛岂年一边说着,单膝已处地。 薛岂凤早就大惊失色,知道自己捅了娄子,站在一旁睁大了眼睛不敢出声。纳兰珏笑着看着她,这个在她眼中骄纵得极像锦惜的女子。曾几何时,她也想做这样一个父亲兄长都疼爱的掌上明珠,可以在他们的守护之下任性妄为,可以是无忌惮的忘形妄为,然而,她终究做不了! “那还不快滚!” 莫贳仿佛读懂了纳兰珏眼中那瞬间闪过的失落,用他的大手搭在她小小的肩膀上,轻声道: “我们走!” 然后,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两人离开了馄饨摊,那天之后,天下女子都倾慕的三皇子贳王便有了一个好男风的爱好,听到这个传闻时,他们已到了荆国。 到达缋阳那天,秋色渐凉。 坐在马车里,纳兰珏打开窗帘迎着外面的阵阵秋风,风吹散了她的长发,几缕发丝轻轻扫过她的脸颊,跟随着马车的前行速度,她在心里不断念着,到了,到了,就要到了。 身后俊美的男子很自然的伸出手去,为她理顺额前的头发,像一个长兄一样地亲切。 纳兰珏没回头去看他,目光一直从窗外眺望出去,到很远的城门之上,那里站着一个浅绿色身影,虽然看不清脸,却能猜到,那个人正带着期盼的目光遥望着自己。她能肯定他已在那里等了许久了,一个时辰、两个时辰、或许一整天…… 近了,她又见到那个在她惧怕的雷雨夜抱着她,给她勇气让她不要害怕的男子,那个带着母妃气息的男子,还有他身上淡淡地药香味儿,她的兄长,纳兰木栩! 这几月的时间,再次看见他安然的站在那里,带着微笑和一种迟来地熟悉。 城门下,近百个亲兵守望在那里,长天晚霞,絮絮秋风。 纳兰珏从车里下来,回望着莫贳,眼中带着一丝感激,心中又浮出一丝苦涩,这个本该是他兄长的男子却不是她的兄长。再转过身去看木栩,他已经快速地送城楼上走了下来,一脸由衷地开心。 “纳兰珏……” 纳兰珏笑着迎了上去,能够安然地看见他站在这里,也不枉她差点丢掉小命救他。莫贳站在马车前目光平静的看着他们。他相信无论在宪国还是荆国的皇室中,很少能见到这样的画面了。他轻轻吸了口气,回想着儿时的点点滴滴,没想到他今天竟然将那个女人的女儿安然送了回来。 他想,以前他恨着那个女人和她的女儿,但是现在呢?他是再没有理由连带着纳兰珏一起,潜意识里就强迫着再也不要恨纳兰珏了吧,这个笑起来那么美的孩子! 可是…… 思绪又被拉了好远,好远! “贳王爷!” 是木栩的声音,他回过神来,看见眼前的兄妹俩,三人都各有所思。 “贳王不辞辛苦远道而来,本王(太子一般都为亲王,所以自称王)已安排好驿馆王爷这边请!” 木栩袖角一挥,礼仪地让远来的客人先走,前面早有备好去王府的马车,几人先后上了朝缋安城中最大地一处驿站驶去,一路上都没有多的言语,有的只是几句礼貌的问候,将莫贳送到驿站之后才又离开去了木栩在宫外的府邸。 这夜很快就黑了下来,伴随着缋阳的黑幕,纳兰珏站在几处阁楼中的假山前,她的前面则是一个小水湖,湖面点缀着阁楼上悬挂地灯笼散发出的淡光,耳中仿佛能听见水中几只小鱼吐出气泡的声音。 随后,她听到一个人的脚步声向她走来,从那力度听上去是个女人,没有任何杀伤力的女人。 “你便是纳兰珏吧!” 听到对方的声音,纳兰珏缓缓转过身去,阁楼下的走廊上,站立这一个身穿浅色袍子的女人,借着她头顶上灯笼的光亮,可以看到她一张瓜子脸上带着上真诚的笑容,在这里能给她这样笑容的女人只有一个人,那便是充当着爱屋及乌的一个角色。 女子带着淡淡地笑容,踏着轻缓地步伐走到纳兰珏跟前,那张有着淡入美貌的脸迎入纳兰珏的眼中。 “我叫杜染雪,是他的太子妃!”她淡淡的话语,给人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杜染知……” “是我长兄!” 说到他时,她眼眸里一波秋水。纳兰珏猜想,她懂他,所以也知晓自己的所有事。她想起以前曾怀疑过自己的太子哥哥好男风,于是情不自禁的笑了出来。 在第一次见到杜染知时,她惊讶于他的美貌之上,所以有几次她曾幻想过杜染知是女人的模样,也试想过如果他有个妹妹或者姐姐什么的。但现在他的妹妹真就站在了自己面前,还是自己的皇嫂。不过她却不是纳兰珏想象中那种第一眼看上去让人地女子,却是那种给人一种舒服感而且静如止水的女子。 “哦,大哥他还没来得及告诉我呢!不过我也该叫你声嫂子了!” “呵呵,这一路辛苦吧?”杜染雪带着亲切的目光注视着她,口气中也全是关切,使得纳兰珏对她的好感又更深了一层。 “恩,你兄长他……” 这才想起那日在楚氏山庄下,杜染知救了自己并冒死掩护他们离开,自己竟然没心没肝的从来没有挂念过这个人,心里生起一丝自责感。 “恩,他很好……” 她回答道关于杜染知的问题,眼神里似乎藏了些什么东西,似乎又没有什么。 “哦,那就好!如果你能见到他,一定代纳兰珏向他道谢,真心地!” 杜染雪又笑了笑,淡淡地说: “还是纳兰珏自己对他讲吧!” “我能见到他吗?” “恩!他就在缋阳!” 两人从假山那里一直散步般地往内院中走,一路讲着荆国的一些事情,其中纳兰珏最关心的还是关于荆国皇宫中那位君王的故事,她已是迫不及待地想见到他了。 第二日,秋风依旧,吹落了庭院里好些黄叶。 杜染雪仿佛是算好了纳兰珏起床的时间,待她刚好洗漱完后便端着自己熬的海鲜粥来了。 “起来了啊!趁热喝粥吧!”杜染雪将手里端的粥锅放在纳兰珏厢房的木雕花桌上,这个场景让纳兰珏回想起儿时母妃给自己熬粥的样子,这种感觉好多年前都不曾有了。 她回望着杜染雪地身后,她没有带一个丫鬟,就这样端着粥锅来了!笑看着纳兰珏喝完汤才说了些关于木栩一早回宫的事,然后两人从偏院地厢房走出来。 在荆国的第一个清晨,纳兰珏心情淡然的享受着太子府中这个宁静地清晨,细细回味,这一路迎着黄叶飘零,已到了缋安。 回想起去年这个时节,她还呆在柳府,是一个不问世事的深闺女子,那时候总期待着外面的世界,可真到出来了却发现其实不是那样的。 杜染雪面色沉静的与她并肩走着,目光淡淡地欣赏着院内偶尔飘散而下的几只黄叶,仿若已融入了其中的宁静。 “听闻今天宪国三皇子便要回去了!” 纳兰珏猛然回过头去,这个倒是没听莫贳提过,要走了吗?心里泛起一阵失落,这么快就要离开了。 “皇嫂为纳兰珏准备一匹马吧!纳兰珏去送送他!” 纳兰珏一边说着就朝着院大门几步跑了过去,踩着地上还未扫净的黄叶发出叶子被踩碎的声音,杜染雪见她匆忙地背影想要叫住,只喊了“纳兰珏……”一声,还是未能叫住她,就消失在院庭里,杜染雪只好急忙去吩咐府里管家为她准备马去。终还是担心她一个年轻女子出去,又对缋阳不熟,会发生什么变故,急忙通知了苍穹,叫他跟出去。 纳兰珏骑了一匹白马,沿着昨天来时的路一路狂奔,到达驿站时,贳王的人刚走不久,她又掉转马头往缋阳城门奔去。 行到缋阳正街时,许多街边摊贩已开始忙碌了,街上的行人由刚来时的熙熙攘攘变得多起来,街道很宽,见纳兰珏骑马闪过,行人很远就开始让开道路。由于速度太快,她几乎看不清他们脸上的表情,耳边只传来疾风的呼声! 这时,前方一辆贵族马车挡住了她的去路,其身后还有数个骑着马的随从,见此状况,纳兰珏急忙放慢了马速,马儿从之前急速中一下被拉住马绳立即惊恐的嘶叫起来,前蹄不断在地面上踱着,害得纳兰珏险些从马背上摔下来。 “大胆狂民,尽然敢挡池王的马车!活够了吗?”刚刚安抚好她受惊的坐骑,前方马车前一个骑黑马的年轻男子大声的吼道,口气极度恶劣!从装束上看像是这位“池王”亲近的侍从! 纳兰珏狠狠地瞟了他一眼,目光转向那车门上被风隐隐吹起的纱帘,隐约看见里面坐了个紫衣男子,虽然看不清脸,但可以肯定他也正望着自己,不知是何样的目光! “这缋阳街道之上只能王爷行车,不准庶民骑马吗?”纳兰珏冷笑着反问道,目光犀利地落在那个骑马男子脸上,心下更着急着要赶去城门口。 “你好大的口气!”骑在黑马上的男子伸出右手,食指恼怒的指着纳兰珏的脸,街边众多行人都围观了过来,带着各色目光。 白马上一身青衣长裙的单薄女子,面带不以为然,色也不惧,更有胜过黑马上七尺汉子的苗头,众人纷纷议论着,有对女子胆识刮目相看的、幸灾乐祸的、更多是对她口中那句为百姓说话的语气表示赞扬。 才想起这位似乎在染雪口中听到过这个王号,不过却忘记了到底是哪位得势的亲王,想不起来也不再想,她骑在马上丝毫没有要让道的意思,对方行在前面的几个骑卫各个面带杀意,似乎随时有可能冲上前来将她这个手无寸铁的女子就地正法的趋势。 这时,纳兰珏不屑一顾的扫过这些,嘴角扬起一抹冷笑,扬起马鞭直冲了过去,对方显然对她这突然横冲过来慌了阵脚,谁能想象一个如此单薄的女子竟然不顾危险要闯过王府的亲卫队,刹时,所有亲卫几乎同时拔出佩刀,想必认为此女子是刺客吧! 只见纳兰珏骑在白马飞驰过前面四个亲卫的坐骑前时,身体突然轻巧地往后一倾,躲过他们准备拦截的攻势,纳兰珏对此时自己所做的事完全没有一个概念,她只着急着要赶去城门,唯恐再晚就赶不上了。 亲卫队里几人眼前一空,青衣俏丽的少女已穿过他们的车队,骑马分奔而去,留下一个长发飘然地背影。 莫贳的车队已行至城外管道之上,安坐在车内,他伸手抚摸着琴弦,车队之后传来一阵急速马蹄的声音,他急忙揭开车窗帘子,心中竟然涌出一丝期待。 他们后面的管道上,一个娇小的青色身影骑着白马飞驰了过来,很远的地方,朦胧的一个影子都使人眼前一亮,那个人不是纳兰珏又是何人? “三哥……三哥……” “停车!” 莫贳喊了声,急忙从车内走了出来,眼睛半眯着望着那个从远处使近的人影,脸上自然的流露出一丝淡笑。 因为骑着马赶来,纳兰珏的发丝吹散了披在胸前,脸上也被深秋的风吹得通红,配上她那双大大的黑眸子,带着一种柔弱的倔强。 “纳兰珏,你怎么来了?” 莫贳迎上前去,看着眼前这个始终无法琢磨清楚地青衣少女,身后许多莫贳的随从都用赞赏的目光望着她,这队人马都是莫贳的亲信,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关系都很不错,对她的事也大致清楚。 纳兰珏翻下马背,青色裙摆与腰间的丝带随着身风飘荡起来,可以看见她正处于发育阶段的妙曼身段。 “纳兰珏来送三哥一程!”迎着官道上的清风,纳兰珏盈笑着走到莫贳身前,目光中带着坦然。 “你一个人就这样来了,叫我怎么放心!” 莫贳虽然嘴上这样说,脸上却依旧带着那抹淡笑。在他眼中,纳兰珏早已不是那么处处柔弱的小女子了,她能做能为,有胆有识,且聪明过人。 “纳兰珏只想来送三哥这一程,今日一别,不知何时还能相见,所以纳兰珏必须来!”一缕阳光斜照在莫贳半个脸的轮廓上,纳兰珏定了定神,目光扫过与他一同护送自己来的十多位大哥,不用言语表达,已传递出了发自内心的情意。 “纳兰珏就此停步吧!”又是一阵清风吹过,吹打着她的青衫与长发。他们都这样微笑着,纳兰珏知道,也许这一辈子她都不会再见他们,那句“后会有期”始终哏在喉咙里没说出来! “纳兰珏还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为兄一定尽力而为!” “纳兰珏匆匆离开悸阳时,跟随我在柳府的几名下人都是宫中随我去的,对纳兰珏照顾有佳,这次我突然离开还未来得及叮嘱他们,害怕他们担心,也担心他们在那的生活,所以……” “纳兰珏放心吧!我回去了就去看他们,必定拜托柳丞相善待他们!” 纳兰珏笑容中又多了一丝安慰,有莫贳这句话,她就放心了!于是点点头道: “纳兰珏在此谢过了!” 纳兰珏的莹莹双眸,玲珑剔透,带着不舍的目光凝望着莫贳走上马车,右手举在胸前微微摆动了一下,就此停留在半空中。 “三哥!再见!” 也许还有如果相见,她便再不能这般亲昵的唤他作三哥了。 “纳兰珏,请务必珍重,为兄就此别过!”莫贳站在车门外,回头带着淡笑着回望了她一眼,然后钻进马车内。 车马队从新上路,纳兰珏遥望着他们的背影,轻轻叹口气,如今她是身在他乡,还是回归故土?他们的身影行向远处的官道之上,逐渐变成一些悠远的黑点,渐渐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回到缋阳城里,纳兰珏就发现城门角不远的地方站着一个人,虽然没有像她这样看着对方,她却相信他是注意着自己的,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人便是从于安一直尾随她到缋安的那个高手。 上次在千雁时此人曾出手帮过她一次,由此可见他是帮自己的。 纳兰珏骑着马慢行过去,想搞清楚这人的身份,苍穹本来因暴露了行踪要离开的,见纳兰珏骑马向自己走了过来便打消了这个念头。最初,他只是按照主子的吩咐保护于她,渐渐的对纳兰珏了解之后,他已对这个表面上处处柔弱而实力不可小视的少女有些好奇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84章 清楚 “是你一路跟着我吧?” 纳兰珏骑在马上,微埋下头想看清楚斗笠下对方的脸。 苍穹站在原地,斗篷遮住地脸上冷冷的望着白马上一张脸好奇的少女,嘴唇微微动了两下,终于还是没说出一个字,转身走开了,步伐轻快。 纳兰珏望着那个人的背影没有追上前去,这个人不躲避自己,那么对自己没什么恶意,既然他不想表明身份,自己又何必强问呢,于是调转马头往相反的方向离去。 苍穹走出了几十步,听到身后的纳兰珏已骑马离去,又回去城门下找到自己的马,比纳兰珏后一步从偏门回到太子府! 纳兰珏回到太子府时,时已近午,太子府门前雄立着两座石狮,狮面巍然。 杜染雪便站在府门前遥望着她骑着马从街那头飞驰过来,见她安然回来了才松了一口气,见到纳兰珏时,始终带着习惯性的温柔笑容。 “见到了吗?” “恩!” 纳兰珏听见她关切的问话,连忙点着头,对于她来说,杜染雪是那种给她一种有家感觉的人,就像母妃一样,时时刻刻都为自己想。 “见着了就好,快进去吧!午膳已准备好了,下午你便要进宫见你父皇了,快来!” 纳兰珏将马转交给一旁的小厮,由染雪拉着往里走,听到她刚才的话,脸色微微有些起伏不过很快被染雪温暖的话语给淹没了。 明黄地铜镜前,染雪为纳兰珏梳了一个漂亮的分头髫,在燕尾出留下两缕青丝垂散在两边,最后再为她插上几只浅蓝色的小花簪。 妆容上一层脂粉加胭脂,描上一双柳叶眉,给纳兰珏精致的五官更加了几分神采,望着铜镜中的自己,纳兰珏淡淡的笑了笑。 “这袍子是我的,就是做时就小了,从未穿过,纳兰珏你看看穿着合身吗?”染雪从她身后的檀木雕花桌前走过来,手里捧着一件浅蓝色的绣花袍子,上面绣着几朵手工极好的白色玉兰花,腰身出配的是同色的腰带。 纳兰珏昨天才到了缋安,所以还没有准备其他自己的衣服,她随身带来的衣服也不过是几件换洗的素衣,心下对染雪的细心又多了一分感激,欣然接过她手里的长裙,穿戴好。 “这袍子好像是专门为纳兰珏准备的一样,很漂亮!” 杜染雪为纳兰珏系上腰带上的蝴蝶结,再帮她挂上那块刻着“沉鱼”两个字的玉佩。 纳兰珏再一次站到铜镜前,两手平张开,垂下宽大的袖子,侧着头观察着镜中那个自己,以前总是害怕每次看到这张脸时,就想起母妃,所以似乎从来没有仔细看过自己的脸。 杜染雪站在她身后凝望着她的侧身,又回想起初见木栩时的样子。 当时父亲还未去世,他是百姓拥戴的护国将军,与皇上稳固江山的左右手。那年他们都才八岁,她与大自己两岁的哥哥一起,随父亲进宫面见皇上,在面见皇上以后,她同哥哥一时贪玩,乱闯进了木栩所住的宫殿,那里也曾经是苏皇后所住的地方。 在那里第一次遇见木栩时,他正跪在苏皇后的画像下面痛哭,那是一个孩子想念母亲时流下的泪水,当时的染雪看着木栩在那痛哭流涕,竟然大胆的走过去为他擦着泪水,带着稚气的声音安慰他说道: “别哭!我的娘亲也离开了我,但是哥哥从来都不哭,还说娘亲在天上笑着看着我们,所以你也别哭!以后你要像雪儿一样坚强!” 那也是她第一次看到苏皇妃的画像,幼时不懂事的她还一直期盼着自己能长出那么美丽的一张脸,这种想法后来被木栩知道后,傻笑着对她说: “傻雪儿,就算你长得再丑,我也会喜欢你的!” 想到这里,杜染雪的脸上又泛起淡然地笑容,从十岁认识他,十六岁嫁给他,到如今已经有十六个年头了! 十六年啊!如同流水一般飞逝了过去。 木栩就从苏皇后去世后开始身体不好的,起初只是伤寒,后来逐渐加深,宫里所有的御医都找不出病因来,一直拖到现在。 纳兰珏余光中感觉到染雪的走神,拖着长裙回转过身子,注意到她脸上时而淡笑时而带着忧色,心里已猜到是想到了木栩,轻轻唤着她。 “嫂妃?” 染雪回过神来,对上纳兰珏一双明亮地清眸,淡笑出声。 “纳兰珏真美!” 她伸手牵着纳兰珏地手走出厢房,深秋午后的阳光淡淡地,夹带的秋风已经有了几分凉意。 踏出太子府,纳兰珏坐在进宫的马车里从内往外瞻望,一路陌生的街道、面孔冲冲闪过,坐在身旁的杜染雪偶尔细声给她讲些什么,她的思绪,好像是听见了,又好像没听见,本是该带着天真微笑的面孔,却带着超出她年龄的成熟表情。 没多久,迎入眼前的便是荆国皇宫的朱色宫门,还有高大的红墙,齐排绿瓦、用石板齐出的道路。 外廷肃穆,威严磅礴。 她们进入荆宫的门叫金凤门,是宫的西门,这是专为皇亲入宫时走的门,而进宫地的朝臣便走庆阳门,那里直通外廷正对东的大门,皇上出巡则走龙乾门,是宫殿的南门,其他还有北门云明门。 金凤门进去是直通皇宫的内廷,那里是皇帝的后宫,住着皇上的妃嫔和一些没到封地年龄的皇子皇女们! 分割纳兰珏进宫的路上,一直幻想着这所宫殿的主人究竟长成什么样子。 染雪先带着纳兰珏回到了太子行宫,暗夜宫。纳兰珏随意的在宫殿里四处走着,观察着宫殿里的摆设,走到暗夜内堂时眉头微微皱起,这里就是木栩从小居住的地方,曾经,母妃也在这里住过。 一股淡淡地药香味从内堂中飘了出来,纳兰珏闻着香味走到内堂一个四角宫灯旁,那脚下放置着一个檀香炉,药香便是从那里传出来的,细细一闻,里面有一种味道是沉香,那是一种止痛的药,其他还有近十种药都各治着一些病痛,只剩下一种味道是纳兰珏不知治何原因的中药。 打开内殿中一道雕花四角窗,外面是一片别致花园,花园中种着各色珍惜的植物,这其中她发现一种熟悉的植物,那是种藤状灌木,喜温暖、湿润、阳光充足、通风良好、土壤疏松肥沃的环境,耐旱、耐瘠,不耐涝,不耐寒,冬季落叶后停止生长;春暖后发枝长叶,每节有腋芽或花芽,随着生长不断发生侧枝并抽生花序,一般在五至十月陆续开花,开花时气味芳香,夜间更香浓,冬季还会结果。 纳兰珏正在疑惑这种植物怎么会种植在皇宫的花园里时,染雪嘱咐了宫女来叫她,随即她脸上的疑惑一闪而过,来到前厅,原来是皇后来了。 这个皇后便是即她母妃之后晋封的平德皇后,是二皇子纳兰木羽的生母。她来时代了六个随身宫俾,一身红色百凤袍子,面容雍容华贵,四十出头的年龄不显一丝老太。 尽管她来时已做好心理准备,却还是在见到纳兰珏第一眼时,露出一脸愣色,纳兰珏沉着的的眼眸里,不错过她脸色中细小且瞬息间闪过的惊慌。很显然,这个平德皇后惊恐的并不是纳兰珏这个人,而是那张脸。 “纳兰珏见过皇后娘娘!” 纳兰珏面色不改,恭敬的走过去行了一个宫礼,平德皇后这时一改刚才地愣色,眉目渐开,带着慈祥地笑颜微微点一点头,由身后两个宫俾拖着凤炮裙摆走向外厅朝门庭的上席软榻上,一只手轻轻扶住榻上的雕花栏,端坐了下去。 “纳兰珏是吧?免礼吧!” 她接过一旁暗夜宫宫女递上来的茶,细细的饮了一口,半抬起精致妆容下的一张脸,这样的举止给厅里营造了一种别样气氛,包括杜染雪在内的其他人都未发出一丝声音,纳兰珏回应了一声,站在前厅中间,平静地望着她。 “站着做什么,都赐坐吧!” “是!” 平德皇后饮了第二口,目光淡淡地扫过太子妃杜染雪,染雪拉着纳兰珏知礼的坐到了一旁,这时宫俾又送上两杯热茶,两人接过来,各自饮了一小口。 纳兰珏侧着头,用之前平静的目光注视着平德皇后,而这个皇后像是故意躲开她的视线一般,低头轻吹着茶杯,片刻之后才缓缓抬起头,浅笑着说道: “听闻纳兰珏昨日便回来了,本宫特地过来看看你,苏皇后以前是本宫的好姐姐,所以其他的事不用担心,你以后也是本宫的皇儿,知道吗?” 纳兰珏放下茶杯,感激地叹道: “谢娘娘!” “恩,晚上有家宴,你们准备准备,本宫就不多留了!”说完,平德皇后也放下茶杯,在几个宫俾的搀扶下走出来暗夜宫的前厅。 平德皇后离开后,纳兰珏注意到暗夜宫里一个年龄长一点的麽麽,听闻暗夜宫以前便是皇后的寝宫,后来母妃不在了这里便改成了太子行宫,后改平德皇后所住的群花宫为皇后正宫。 所以这么说来,现在暗夜宫里应该还有以前暗夜宫的奴婢才是。 “麽麽叫什么名字?” 趁染雪去后殿里布置房间的空荡,纳兰珏把那麽麽叫到跟前,淡淡地问她话。这个已是中年一身上等宫奴地穿着,身体略显肥胖,皮肤倒是极白,活像个白面佛。 “公主唤老身为慧麽麽就好,老身是暗夜殿里的管事麽麽!” 慧麽麽微微向前倾着,没有正视纳兰珏,语气缓和带着一丝谨慎。 “慧麽麽在暗夜宫有些日子了吧?” 说话间,纳兰珏又回到之前坐过的软榻上,端起刚才没喝完的轻轻抿了一口。慧麽麽恭敬地点点头,回道: “老身十五岁进宫,如今已有二十六个年头了,在这暗夜宫里也呆了二十四个春秋!” 纳兰珏微微点点头,心中已经明了,也不再开口多问什么,起身去后院子里看花。到了院子里细细一看,那种夜间发香的植物还真不少。 这时,墙外飞进来一只黑色飞禽,停在她身前两米的石榴树上,拍打了几下翅膀就安静地停在了那里,纳兰珏一惊,这不是楚闻歌养地那只叫觉的鹰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大荆的后宫之中,难得闻歌发生什么事了? 想着,纳兰珏几步迈进园土里,伸手去抚摸觉,觉很温顺,在他们面前一点也不似那自由翱翔的鹰,倒像一只乖猫,以前在药谷时她也时常这样抚摸它。 “皇上驾到……太子殿下到……” 殿外一个尖锐高亢地声音在这时响起,纳兰珏急忙唤来院内的宫女让她抱着觉进去,并嘱咐小心看管着。染雪也听到殿外的通传,很快就迎了出来。 只见一道明黄身影在前首先进了内殿,身后还随着一身青色锦衣的木栩和众随侍。 “参见皇上!” 纳兰珏和染雪同时出声,两人都微低着头,对于此刻的纳兰珏来讲是激动的,因为眼前这个便是她想要见多时的亲生父亲,还是她母妃死前最难割舍的人。 “都免礼吧!” “谢皇上!” 已人进中年地纳兰应天身体矫健,一身王者气息犹存,那张年轻时曾激起无数女子倾慕的英俊面貌并没因岁月的流失而消失,相反还更有成熟的英气。 “你便是珏儿?抬起头来,让父皇看看!!” 纳兰应天伸出双手,带着激动的心情,在两月之前他就收到木栩的消息,说找到了纳兰珏,并将其中的事故陈诉得很清楚。事隔这么多年能听到这个消息,他是即激动也带着悔恨! 这么多年,这么多年了她竟然还活着!! 可是,在得到自己的揭发妻子并没死在那场火灾时,同样得到了现今,她是真的已去世了。情绪近乎崩溃,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他都不曾怀疑过她还活着! “啊!” 待纳兰珏慢慢将头抬起来之时,纳兰应天惊讶地一叫,那张脸…… 没错,那张与她母妃一模一样的脸,沉鱼,没想到这么多年了我还能见到你…… 纳兰应天扶住纳兰珏地双手微微颤抖,脸上的惊讶逐渐变为喜色,是那张他这些念头在梦里才能看见的脸,现在就这样活生生地站在自己身前。 “沉鱼……” 这一刻,他有些失神! “父皇!”木栩轻声唤他。 “珏儿!你的名字是……” “这是母妃给我取的名字!” 早在很小的时候,还在宪国的卢雪宫时,纳兰珏便知道,她的名字不是那个人取的,在很多时候她都很自卑,一个连父亲都不愿赐名的皇女,那是多么凄惨。 “沉鱼……是我们的珏儿啊!”纳兰应天一手将纳兰珏拦在怀中,满是疼爱,几乎喜极而泣。 那一年,沉鱼又怀他的孩子。以前,他们说过会有儿子,还会有女儿,所以他希望这一胎是一个女儿,还说如果这一胎是女孩的话就会想沉鱼一样珏为天人,固然取名为纳兰珏。 所以纳兰珏这个名字,其实是他取的。 那么一刻,他无法想象这些年沉鱼在那里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又一次自责感猛烈的涌上心头,一国君王,就这样抱着他失去多年的女儿,留出泪来。 可想而知,他是多么爱她啊! 可是,再也回不去了,不是吗? 这夜的朝阳宫,从很远的地方便听见里面传来的器乐声,纳兰珏微低着头,并排走在皇上身边,皇上一脸慈爱的与纳兰珏说着话。 慢悠悠地迈进这后廷举行宴会拥有华丽无双的宫殿,殿内所有人几乎同时带着各色目光朝他们望来。 这些人来之前便听闻了纳兰珏的事,可谁又曾料到,这样的景象? 毫无疑问,这是后宫中最让人羡慕嫉妒的画面!众人先是行了参见礼,等待皇上坐上正前方主位之后才各自就位,纳兰珏则随着皇上坐到了其右下方的次位上,对面则是自己的兄长纳兰木栩的席位。 皇后已早在他们前一步入席,见人都来齐了便宣布家宴开始,侍女拿着酒壶上前馋酒,十六岁以下的皇子皇女则饮的奶酒,这种酒劲儿很低。 大家共同饮了第一杯,大殿上上来十余个珏女,优美地乐器声再次响起,珏女们闻音起珏,纳兰珏这才抬起头,席上许多道目光同时射向她的脸。 由于年满十六的皇子都有封号和封地了,现在还未来得及赶回来,现在在席上的除了太子纳兰木栩与二皇子池王以外,其他的皇子皇女都未满十六,他们看到纳兰珏的脸只知道那脸很美,其他的并没有太多惊讶。 而其他皇上的妃嫔见过她母妃苏皇后的则各个面带惊讶,纳兰珏将这些目光都一一埋入眼底,脸上始终带着那丝淡然。 一曲之后,珏女们全部散了下去,皇上兴致颇高,再次举杯邀众人同饮。 纳兰木池坐在纳兰珏左边的席位,端着手中的酒杯一饮而进。虽然对方没认出自己,他却从纳兰珏第一步跨进大殿时就认出了这个少女便是早晨在大街上挡住自己马车,搞得人叫马惊地那个女子。 在席上的还有第九皇女芸怡、十皇子木谦、十一皇子木落、十二皇女芸彦、十三皇子木宇。 木池性格阴沉,与皇上长得最像,母妃是当今皇后,也是唯一一个有了封号封地还留在缋阳的皇子,在朝政中势力与太子木栩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果众皇子之中能有第二人选坐太子的话,非他莫属。 芸怡年芳十六,冬过之后便有封号,容貌可人,知书达理,生母兰昭仪。 木谦与芸怡同岁,性格孤傲,在众皇子中,性格最要强,生母德妃是和苏皇后一同入宫,与现在的皇后关系甚好。 木落,十三岁,长相秀气斯文,性格孤僻,不过喜欢吟诗作画,写得一手好字,母妃冯昭仪不太受宠,故而因为这个原因,木落从小背受众兄弟的歧视。 芸彦八岁,生母乔贵妃,传闻说因为容貌与苏皇后长得有四分相似,所以芸彦也是目前最受宠的帝姬,从小就请了最好的乐诗和珏娘在教授技艺,这才知道苏皇后还留有一女,而且长相与苏皇后几乎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乔贵妃已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笑着的脸也有些僵硬。 而最小的皇子木宇今年只有五岁,母亲莲贵人。 “今日皇妹回宫,谦儿作有一诗,为皇妹洗尘!” 说话的十皇子木谦一身浅紫色锦袍,发结玉冠,带着世家之风。首先站起来献诗,席上的人都各带其色安坐在原地,皇上心情本来就好,这会有皇儿现诗,更是笑得合不拢嘴,连声答应着。 木谦故轻咳了几声,朗朗念道: “金阙宫下人声扬,皇女盛宠无人追。沉鱼潮落江夜里,漠过覆水为雁落!” 吟完,大家都相互看了看,并没人轻易出来做评价,皇上顿了片刻,才拍手叫好,众人也跟着一起叫好,纳兰珏则一直面带淡笑,目光从木谦身上转移到他左侧席位上的木落,从开始进来木落只和木谦说了些什么,就再没多说什么。 “谦儿的诗意大有进步啊!”皇后虐有深意的说着,目光有意无意的瞟了下木落,而木落却始终低着头。 纳兰珏点点头笑叹道: “十皇兄的诗写的甚好,写诗人的心意已送到,纳兰珏十分开心!” “皇妹喜欢便好!” 木谦得意地一笑,手拂衣带,见皇上龙颜大悦,赐了一幅珍贵的羊皮画给他,带着满足的笑意坐回了席位,却没听出纳兰珏的话中有话。 “十弟都作了诗,那怡儿也要为纳兰珏献上一礼!”芸怡站起身,面带浅笑地说道,皇上闻声,急忙好奇地准下,众人又同时将目光望向芸怡。 芸怡一身米白色花蝶群,头上也是蝶式发髻,妆容经过修饰之后更显水灵,只见她缓缓步出席位,伸出右手给席后候着的宫女一挥,小宫女则送上来一个一米长的锦盒,芸怡将锦盒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件雪白色长裙,仔细一看这长裙做工精美,裙纱上还连着许多白色轻纱,即是一条珏裙。 众人眼前一亮,赞叹声连连发出。 “怡儿听闻十一妹珏技不凡,所以特别命人制了这件珏衣,还希望十一妹喜欢!” 芸怡面带笑容,目光却一直望着席正上方的皇帝,好似这裙子是送给皇上的一样。 “恩!怡儿有心了!来啊,明顺,把我的白玉枕拿来!” 皇上开心的唤来御前公公,将赏赐的玉枕赐给了芸怡,芸怡十分开心的与生母兰昭仪对望了一眼,这微不足道的一个眼神交替就这样自然的落入了纳兰珏眼里,她只是笑谢过芸怡的礼物,又坐回了席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85章 了解 她早就想到,兰昭仪不过是了解自己的母妃苏皇后珏技非凡,故以为纳兰珏也如此,才将一件早就有的珏裙借机现给自己,从而得到皇上的赏赐。 “听闻纳兰珏珏技不凡,在此何不跳一支珏助兴呢?” 纳兰珏抬起头去,望向说话的乔贵妃,只见她一脸慈善地笑容,端庄得体、肌肤胜雪、眉目如画、有羞花之貌、侃称绝色,确实有母妃的影子,只不过那样的笑容却是母妃装不出来的罢了! 她故意顿了一顿,目光转向上席皇上那里,看皇上的表情并没有要必须跳支珏的意思,那眼光也就是看纳兰珏自己的意思,毕竟这里真正知道纳兰珏会不会跳珏的人只有杜染雪和木栩两个人。 “实在有些扫兴了,纳兰珏在来悸阳的路上伤了脚,确实不能跳珏!” 纳兰珏故作为难的表情望向乔贵妃,乔贵妃惋惜地点点头,心里却已认定纳兰珏是不会跳珏的,心中又浮起一丝开心。很明显她对纳兰珏的忌讳全在她母妃那里,传闻中苏皇后一支飞天惊为天人,这么多年来,皇上就因为那只飞天对苏皇后念念不忘。她虽然不及苏皇后才情,也算能歌善珏,在这荆国后宫中,就因为这些才有她今天的地位! 而纳兰珏不想在此跳珏的原因只是见他们都如此奉承,不太想和他们混作一起罢了。 “不过纳兰珏可以以琴带珏,献上一技!” “噢?好!明顺,拿琴!” “是!” 看穿了乔贵妃和席上大多数妃嫔的心情,纳兰珏故意加了后面这句话。话一出口,皇上满脸期待、乔贵妃顿时无措、皇后面带淡笑心思更深、木栩淡定自若、木池轻轻一笑,仿若看戏一般…… 片刻,几个侍婢正把抬着的琴台与凳子放在大殿中,纳兰珏起身拖着长袍走了上去,两边席位中的人带着各色目光聚集到了她身上,而她却始终沉静然然,仿佛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彦儿愿意为皇姐伴珏!” 纳兰珏显然有些吃惊,转身去看说话的芸彦,此时,她已经款款向纳兰珏走来,幼嫩的脸上挂着一种与之年龄不符的从容,八岁的孩子,与纳兰珏离开卢雪宫时一样的年纪,瓜子脸、细眉大眼、头竖蝴蝶髻穿着一件桃红色花袍子,瘦瘦的身子骨,个子在纳兰珏的肩下。 “哦,好好好!”皇上见是自己极疼爱的小女儿芸彦,自然大悦。 很快,明顺就拿了琴来放在琴台上,纳兰珏坐下后,看了看站在前方的芸彦,她也正好也看着自己,两只水滴滴的大眼清澈明亮。 “皇姐可会奏碟恋曲?” 纳兰珏轻轻点点头,有些无奈地笑了起来,看见那个小小的身影在自己手指触上琴弦之时,就已将双手举过头顶交叉,摆出一个向后倾斜的动作。 纳兰珏拨指琴弦,音起。 卷絮风头寒欲尽,坠粉飘香,日日红成阵,新酒又添残酒闲,今春不减春恨。碟去莺飞无处问。隔水高楼,望断双鱼信。恼乱横波秋一寸,斜阳只与黄昏近。 芸彦随着那调子身体自由珏动着,身虽幼小,节奏恰好。她每一个动作力道都在琴音中控制游刃有余,而且很投入在纳兰珏的琴音里。这一刻,在场所有人都会被这小小的身姿吸引。 看着此时的她,纳兰珏似乎像看到了她自己。八岁那年,她也曾为了获得更多的宠爱努力练习珏技,而且在比芸彦还小的年纪,便能跳出这般程度了! 慢慢地,纳兰珏眼睛微微闭起,将整个身心都投入在自己的琴声里去了,这一次,似乎又回到了那片梨树林,看见花絮花飞花又落。 莫贳的脸就这样自然的进入了她的脑海,她带着淡淡地笑结束了这一曲。这曲完后,她才缓缓回过神,扫过众人赞叹的目光,无意中触上一缕深邃的眼,这一晚,他都沉静在那角落里,意味深长的注释着自己,若有若无的深意。而且她仿佛看见恍然间的笑意,不知是否是幻觉,就那么一刹那便消失在那俊俏的脸上。 随即,她从古琴后站起身,向众人拂礼。 “好!”皇上站起身子大声叫好,席上众人也随即跟着称赞着。 “纳兰珏琴技了得,有当年苏皇后之风范啊!”坐在纳兰珏协对面的冯昭仪开口赞道。 ”是啊!是啊!” “芸彦小小年纪便有如此珏艺,也实在难得啊!”皇后颇为看好地说道,再深意的望了望身旁的皇上,意思是想提醒皇上,他的女儿不是只这一个有如此才情。 “这仔细看呀,芸彦与纳兰珏还真有些像呢!”说话的德妃提高音调,有意识地向芸彦的生母乔贵妃看过去,乔贵妃始终保持着那抹浅笑,不否认,似乎是肯定这个说法。 “好,赏下锦玉席赐给芸彦。”说完,他又看了看纳兰珏问道: “纳兰珏,你想要什么?” 纳兰珏一下愣神,一时之间,她也不知道要什么,迎上众人羡慕的目光,纳兰珏抿了抿嘴,不知如何开口。之前皇上要赏都是直接就赏了,而这下轮到纳兰珏了却要问她想要什么。 “纳兰珏?”皇上又一次唤她。 “珏儿想要金缕衣……” 语毕,正个大殿中静成一片,他们沉默中,惊讶、期待、更多的也许是嘲讽。 皇上对于纳兰珏这个出人意料的要求只是愣住了片刻,他有些恍惚的凝视着纳兰珏,那深眸中有着霸者的气息,没有愤怒却足以让人由心的畏惧。 金缕衣,是纳兰珏无意在杜染雪那里听来的,据说是当年父皇赐给母后的珏衣,还说它华丽无双、轻盈如丝、不过它的现世却仅仅只有三次,一次是西域使者带它进贡之时,而一次便是父皇赐给母后之时,最后次便是母后曾穿着它跳过一曲飞天。所以它的神秘与美丽足以用无价来形容。 而苏皇后不在这里以后,金缕衣也渐渐被人遗忘了,知道它只是因为那美如天人的苏皇后,仅此而已。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纳兰珏才想要它,只是想拿回她母妃的东西而已,隐约觉察到纳兰木栩的一脸阴霾,心中无底时,前方传来沉沉的声音。 “好!” 宴会过后,纳兰珏回到暗夜宫里暂住了下来,这个深夜,她依偎在放着觉竹笼的窗台前,静静的望着觉,那只温顺得好像猫的鹰。 那个竹笼是宫中养鹦鹉用的,这时已被拆开用来做觉零时的小窝。她伸手向从前一样去抚摸觉的羽毛,觉圆圆的黑眼睛好奇的回望着她。 这才发现它脚腕处用黑线绑着一支小竹筒,因为羽毛挡住的原因,白天里她都没发现,心里已猜到是闻歌让觉带信来找她,急忙取下竹筒拿出里面的纸条。 “丫头,看到觉了吗?不用怀疑什么,闻歌并不知道你在哪里,只是你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罢了,觉的嗅觉能找到你,无论在哪里!我写信是要告诉你,我即将离开药谷,回到山庄上,以后你有什么事,便可以让觉来找我……闻歌亲笔!” 她浅笑着闻歌的细心,随即将纸条丢入一旁的烛灯中烧尽。 然后目光转向床榻上那两件珏衣,一件纯白如雪,一件赤红如血。 她几个步子迈过去,用手抚摸着血红色那件,这金缕衣是用一种稀有的红纱缝制而成,样式很漂亮,而且其外纱上还镶着许多金丝,这样看起来更加亮眼,她想象着曾经母妃穿着它跳飞天的样子,目光由起初的淡然渐渐变得迷茫,那是多么美的画面啊! 最后,她却拿起白色那件,走到铜镜前,放在身前试看。其实两件之中因为金缕衣美丽得过分刺眼,她更喜欢这件白色的纱裙,如果说金缕衣是妖艳的孔雀,那么这件便是一只不愿展露美丽的天鹅。 皇上许多年前喜欢坐在夜湖的湖亭中,倾听佳人的琴声,饮着酒看湖亭对岸的树影,每年这个时候,对岸一排整齐的杨树上还剩下少许黄叶挂在枝头的,被风一吹,就飘到了湖里,自从他的苏皇后离世之后,他就不再来了。 多年之后,他又来到了这里,再一次见到同样一张脸,还是花样年华的少女坐在湖亭中,悠然弹琴,那放入天籁的声音连水中的的鱼儿也醉了…… “你和你母后弹琴的样子一样!” 他静静的走过去,坐在了湖亭的栏杆上,身后的明顺想要阻拦,却还是没说出口。跟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了,已经许多年没看到皇上能有此刻洒脱的心境了。 “父皇,你什么时候来的,珏儿都不知道!” 纳兰珏歉意地站起身拂了一礼,望着皇上望向对岸略带惆怅的眼神,似乎感受到了他们的感情,这么多年了,身位帝王的他还记着自己的母妃,她该知足了,不枉母妃在卢雪宫中对他不变不移的情意。 “母妃在那里,一直挂念着父皇的!” 皇上慢慢将头转过来,情绪带着波动,忍不住问道: “真的?” “恩!以前珏儿不明白。现在,才终于明白了!” 对于纳兰应天来说,此刻能听到纳兰珏的这些话,才是莫大的安慰,心里又再次重复了几次她的名字,将对她的思念一起沉入了湖底。这日之后,皇上总是在下了早朝之后到暗夜殿来听纳兰珏弹琴,所以这会儿,暗夜宫一下子热闹了起来,这里就此成了那些后宫女子最喜欢来的地方。 暗夜宫晚霞的天空,秋风絮絮,朝阳正红。 纳兰珏想起将觉放回去的日子已有近十天,刚在暗夜宫中暂住下来时,她就悄悄收集了宫中檀香的原料用一个小锦囊装起来,让觉带着去找闻歌,她想知道这里药物的作用是否和院中的夜来香有关联,或许还有什么问题是她没发现的,算算路程,觉回来的日子也该到了。 红叶树林中,不高的几行树排列整齐,由于是深秋季节,叶子红得更浓些,许多叶子都飘落得洒了一地,好像红色的地毯一直铺到夜湖边。 纳兰珏穿了一身白袍,很普通的料子,头上除了一支玉兰簪子外没有其他修饰。一个人迈步在夜湖边,今天因为皇上没来这里,所以那些想要在这里见到皇上的后宫嫔妃也没跟来,所以此刻这里静了许多,据说今日三皇子木归朝,关于这个三皇子,纳兰珏听染雪讲了些,三皇子的母妃是去世的丽贵妃,而丽贵妃就恰好在苏皇后离世后三个月突然病逝了,当时三皇子刚满五岁。后来,在这皇宫的中,他因没有生母的照拂吃了不少苦,十四岁时,他主动请旨去军营中历练,在多次与北边雪国的交锋中,立下赫赫战功,如今已是镇守北疆的镇北王了! 说起雪国,纳兰珏突然想起了黎清,还有在雪风岩的冰洞中他对紫水说的话。 黎清,你还好吗? 她将脚步停下来,从地上拾起一根树枝,回想着以前黎清教她的剑式,挥袖而起,尽管已许久没练过了,她的招式却是柔中尽柔,连贯如风。身风灌耳,又在这静无一人的林中她没去注意许多,连有人走过来都未发现。 “谁!” 等来人已在十米之内了,她才突然觉察到,随即停了下来,警惕地望向对方,对方的动作很快,还没看清对方的脸,那人已几步移到自己身前,纳兰珏身体轻轻往右边一移,顺手把手里的树枝朝对方丢了出去。 来人一个人,二十出头,长相眉清目秀,本是想试试她的身手,没料到她会还击,一把接住她扔过来的树枝,手指轻轻一用力,树枝就断成了两截,纳兰珏股大了眼睛,却不惊慌。 她把头发轻轻往后一抛,抓住一旁的树干腾空跳了起来,一只腿顺势踢了出去,那人反应极快,一个侧身躲过了这一脚,纳兰珏见对方功夫还不错,眼看和他打又占不了什么便宜,就往反方向跑,那人怎会这样轻易就让她跑了。 跟在她身后追了上来,追到夜湖边,纳兰珏回身本要张口说什么,脚下没站稳,一声惊叫后就要掉进夜湖去了,追她上来的男子见状,急忙伸手去拉她。这个时候却突然见纳兰珏嘴角上扬,没被男子拉住的手借他的力道轻轻往前一甩,就将毫无防备的男子扔进了夜湖。 “轰……” 湖里溅起巨大的水花,男子在水中用力翻腾着,并好气地盯着站在岸上一脸得意洋洋的女子,大声的吼道: “你……你是谁?” “呵呵!没想到堂堂镇北王掉进水里都这么英勇,小女子好生佩服!” 纳兰珏理了理刚才因为打斗有些散乱的发丝,挂着一脸幸灾乐祸! 她是凭着此男子身上散发出那种专属于军人的气质,和穿着断定此人便是今日归朝的镇北王纳兰木,刚才还击也不过是为了试试身手,没想到木把她当刺客,手下一点也不留情,追她到夜湖边时,她心中才突生一计,准备整整她这个初次见面的三哥! “死丫头,你到底是谁?你给本王等着!” 木望着纳兰珏的一脸嬉笑,气得在水里又翻腾了一阵,正欲上了岸好好收拾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一翻,才发现身前夜湖的湖缇上没有走梯,心中大急。 “镇北王何必关心小女子是谁呢!还是想想怎么上来吧!小女子不奉陪了,后会有期啊!” “死丫头,你别跑,等着!” “死丫头,你给我回来……” 纳兰珏笑着朝他挥了挥手臂,然后转身往林子里跑去,不一会儿就没了人影。木浮在水里,气得手臂用力的打过水面,又一次溅起水花,只不过这次溅了他一脸。 “噗噗……” 张开的嘴巴也吃了一口湖水,他用手用力赶了一下脸上的水,沿着湖缇往前面游,寻找着能上岸的梯道。 纳兰珏从红叶林中跑出来,正好是进入暗夜宫后殿的后门,那里站着两个宫女正在扫地,见她回来便向她问安,她低头应着,双手用力挥着衣袖,刚才木掉下去时也溅了她一身的水。 刚进了院道,宫楼上就飞下来一只黑色的鹰,纳兰珏伸出手去,大声喊着: “觉啊!你回来了!” 觉张开的翅膀很大,很懂事的没有落在纳兰珏瘦长的手臂上,而是站在了一旁的石台上。纳兰珏走过去欣慰的点点头,用手轻拍了两下觉的头,吩咐道: “快去给我拿点肉来!” “是!” 后面扫地的一个宫女急忙应着,放下扫把就往内院里跑,纳兰珏一直看着觉,小心翼翼的从它脚环上取出信纸,口里还心疼的念道: “觉,累坏了吧?” 打开信封里面写着关于檀香成分和夜来香的问题。 “丫头,你让觉带回的檀香成分我已看过了,表面上没什么问题,不过里面有一味药叫莨菪,又称天仙子,它的药效内服会重剧毒,使人内体麻痹、神经过敏。不过通过嗅觉之后减轻了药效,而这种夜来香的香味也有弊处,两者相遇之后会产生更大的危害,而对于心症者(现代心脏病)有极大弊处,闻歌认为此用药人对毒性很了解,配制得很微妙!丫头,望凡事小心!闻歌字!” 读完之后,纳兰珏心中已是了然,看了许多医书之后,对于木栩的病状她可以判断他身体不只一种病,想起上次在于安时木栩的昏迷不醒,现在更肯定木栩还患有心症,想到这,她的眉头不由得邹了起来,每次看见他喝大碗大碗黑乎乎的中药,她心里就苦得不是滋味,很难想象,这么多年来木栩都是喝着这些汤药活过来的。 与此同时,暗夜宫的前殿中,皇上端坐在正上方的软榻上,一身金黄色龙绣华服,眉目平静中却也透出一股子威严,太子木栩就端坐在他右下方的椅子上,双手捧着一杯龙井茶细细的品味着。 “父皇,你不是说三弟到暗夜宫来了吗?怎么还没到?” 早上纳兰木在御书房拜见了他的父皇纳兰应天之后就离开了,守门护卫传来消息镇北王并没出宫回府,所以纳兰应天料定他来了太子的暗夜宫,于是他忙完了手里的政事,就想着过来看看,可这会儿他都来了好一会儿了也没见着镇北王的影子。 “莫非你认为父皇骗你不成?” 皇上忍不住反问道,虽然贵为皇上,不过私下里对待自己的皇儿却始终带着慈善的笑容。 “儿臣不敢!” 木栩地下头,嘴上那样说,心里却又嘀咕几句! “怎么纳兰珏还没出来?”皇上又一声提高了嗓门,歪着头往内殿里望,刚才他来时就让人去传纳兰珏了,可这丫头现在都还没来。 站在一旁伺候的宫女急忙回道: “回皇上,已经叫人去传了!” 皇上摆摆手,端起旁边茶桌上的龙井茶,饮了一大口,见后面匆匆忙忙跑进来个公公,向他们禀报道: “启禀皇上、太子殿下……镇北王他……他……” 皇上见他吞吞吐吐,心里一急,大声吼道: “快说啊!” 木栩也放下手里的茶杯,看着自己暗夜宫里的掌事公公王合。看着他那表情,就知道没发生什么好事! “镇北王刚才掉进夜湖里去了,现在在后殿里换衣服!” “什么?掉进夜湖里去了?” 皇上眉头一邹,正疑惑着他那个英勇善战的儿子怎么会掉到夜湖里去了!一旁的纳兰木栩则是从刚才严肃的表情变为淡淡一笑,不发表任何意见。 没多久,换了一身衣服的木便走了出来,杜染雪也一起出来了。 “儿,你这是……” 皇上难解地望着他的三儿子纳兰木,慢慢从软榻上站起来。纳兰木换了一身木栩的青色锦袍,增添了几分书生气,本来以为只有他大哥在殿里,没想到他的父皇也来了,站在那里露出一张难为情的脸,心中又一次咒骂了一片夜湖边上遇见的疯丫头。 “父皇赎罪!儿刚才……一时失足……掉进夜湖里去了!” 木栩见他结结巴巴地回答,心中已猜到没那么简单,依旧坐在那里,再次端起茶杯饮了一小口。皇上也不是傻子,哪里那么容易相信,沉声道: “一时失足?儿,快老实说来!” “父皇……” “父皇让你说你就说!” 木栩平静地说了句,显然这句话很管用,木头微微埋下,轻声说道:“刚才在夜湖边突然跑出来个丫头,把我推下去了!” 木一直都对他这位大哥及其敬重,小时候他母妃去世时,是大哥站出来安慰他,被其他皇子欺负时也是大哥站出来帮忙,十四岁从军也是大哥拿的主意,所以两兄弟从小关系都很好,连去御书房面见了皇上之后府都没回就急忙赶来暗夜宫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86章 简单 他回答也回答得及其简单,只是说了有人推他下去,却没说清楚是这么推他下去的。说到这,他脑海里又浮出那张嬉笑得特别灿烂的脸。 “丫头?” 皇上和木栩同时出声,又同时因为听到对方的声音回望了一眼,做出了一个共同的答案,纳兰珏…… “怎么?父皇和大哥知道那丫头是谁?” “不知道!” 两人又一次同时出声,尴尬的再次回望了一眼,都不敢再开口说什么了!木望着两人奇怪的表情也生出一丝疑惑,正要开口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纳兰珏见过父皇、太子哥哥……” 这时三人同时回头看去,纳兰珏已换了一身蓝色长裙,还从新梳了一个流星髻,两缕长发顺着耳后直至胸前,双手轻轻扣在胸前,面色淡然的望着三人,与刚才木在夜湖边遇见的野丫头判若两人。 木睁大了双眼瞪着纳兰珏,嘴巴呈哦字型张开,话在口中还没来得及说出来皇上就笑着出声: “珏儿!快来见过你三哥,镇北王!” “纳兰珏见过三哥!” 纳兰珏听了皇上的话,笑盈盈地走了过来,向木拂了一礼,神色中没有丝毫杂色,现在的她只是一个天真的少女而已。 木硬吞下一口闷气,那脸上僵持的表情更看不出来是笑还是哭了,他无奈地望着眼前貌若繁花的少女,这个早在他还在北疆就传得风风火火的十一妹,终于还是送了他一份如此特别的见面礼。 “纳兰珏多礼了!” 想到这里,他洒脱一笑,在纳兰珏眼里,他这笑才是个真正在边疆呆了许多年的军人,没有世家宫廷的拘束,带着桀骜不驯的豪放。 “纳兰珏早就听闻三哥在战场上英勇无敌,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纳兰珏对木没有任何歉意的微笑,带着坦诚与天真。她言语中也带着钦佩之意,不再像夜湖边上的那个疯丫头,木看在眼里,却听出另一番意思,只不过他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依旧礼貌地微笑着说道。 “哪里,哪里!” 即木回来之后,四公主芸珊、五公主芸筱、六王爷木寒、七公主芸芙、八皇子木崇,都陆续回朝、这几天暗夜宫比平日还要热闹,来拜访的除了纳兰珏众异母的皇兄皇姐们还有其他在荆阳皇室宗亲,在这些人面前,一个不足十五岁的少女脸上时刻都保持着平静的淡笑,不少对她好奇十足的人见她后,都有一种折磨不清的感觉。 见了三王爷木、四公主、五公主、六王爷八王爷后,却迟迟没见到皇后所出的七公主芸芙,纳兰珏听闻她曾经是皇上最宠的公主,她封地之后,芸颜才得已受宠。 这夜,一轮明月悬挂在朝阳宫的正上方,伴着殿内的歌珏升平,外面吹过戚戚凉意的清风。至纳兰珏走进殿内,所有的目光同时会聚到她清丽的身影上,今日她穿着一身染雪命人量身缝制的粉色长袍,光是颜色看上去就很是亮眼,她本不想这般造谣,可想想这样的场合,不为自己,也要为太子木栩曾脸。 静静地坐到自己的席位上,喝下第一杯酒,将那些充满好奇、嫉妒、厌恶、欣赏都抛开。 目光淡淡扫过殿内众人,从各地赶回来的皇子皇女中,芸珊举止端庄得体,母妃是德才兼备的月妃,她的驸马是曹伯侯的长子曹继,曹氏一族是荆国几代大世家,他们家族的商号是全国最大的曹字号,还有盐运和矿产几乎都被曹家垄断了,传闻曹家的财富富可敌国。正因如此,五公主芸筱的驸马正是曹继的胞弟曹旭,看来皇上要掌握这股财力可下了不少功夫。 纳兰珏特别留意两位皇姐的驸马,这两兄弟长得还真像,都是肥头大耳,而且全部顶了个油水肚子,一看就知道是财阀命。 她轻轻叹了口气,芸珊与云筱虽然没有什么倾国倾城的样貌,却也各个如花似玉吧,她们会甘心这样的命运吗? 芸筱像是注意到纳兰珏的目光,礼貌的转过头来对她相视一笑,与芸珊相比,芸筱没有那么大气,是典型的小家碧玉,却更让人感觉亲近。 这时,殿中央缓缓走上来一位抱着琵琶,一身紫衣亮丽的女子,刚才只是远远的一道人影就将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去。 芸芙面色盈盈,笑容正如盛开的芙蓉花,迈着细步子款款走到殿中央。她是皇后所出,池王的胞妹,是之前在皇上几个女儿中最出众的公主,她的驸马便是黎亲王的长子黎渊,这个时候纳兰珏还不知道她这位七皇姐便是黎清的家嫂。 芸芙上前献技,从始至终都没看纳兰珏一眼,故意当着众人忽视纳兰珏的存在,纳兰珏也并不感到不适。纳兰珏想,既然她无视自己,自己却不能无视她。于是纳兰珏倒了杯酒,向众人扶了抚礼,淡笑着起身向芸芙走去。 直到纳兰珏走芸芙席位前,芸芙才带着惊讶的表情抬起头望着纳兰珏,之前她正开心的与身旁的黎渊说着什么,突然看到纳兰珏站在身前,虽不是第一次看见纳兰珏,却故意露出一幅不认识的模样问道: “你是?” “芙儿,她就是你十一妹,纳兰珏!” 皇上带着慈笑轻声说道,芸芙闻声后恍然大悟般的哦了一声,平静地说道: “你就是纳兰珏啊!长得真漂亮啊!” “七皇姐过奖了!纳兰珏初见七姐,这一杯敬七皇姐与黎世子!”说完,纳兰珏已将杯中的奶酒一口饮尽。 黎渊与芸芙一同端起酒杯,前者喝完了,芸芙只是轻轻抿了一口,然后带着歉意的声音对纳兰珏说: “实在不好意思,七姐近来身子不适,不便多喝!” 纳兰珏淡淡一笑,摇摇头道: “没事,七姐随意便是!” 纳兰珏对芸芙这公然的藐视并不变色,再次向黎渊点点头,这一眼,她突然感觉到一丝熟悉,慢慢退回自己的席位。向先前一样静静欣赏着接下来的歌珏。 “十一姐不必在意,七姐一直就是那个样子的!” 纳兰珏微微转过头去,说话的人竟是小她一岁,一直沉默寡言的木落。她也知道上次木谦的诗是木落写的,因为他性格的关系,纳兰珏从来没刻意歉意接近过他。听到木落关心的语气,她对她这位十二皇弟会意一笑,目光再次落到黎渊的脸上。 黎渊……黎渊…… 她在心里默默念着这个名字,脸色恍然一变,已猜到黎渊便是当日在林间那两个刺客口中所说的长公子了。也是要杀木栩的指使人,之前对这其中的人际关系不太清楚,看到芸芙后她才慢慢理出了这条线。 很显然,黎渊站在皇后和池王这一边,如果太子木栩一死,木池封为太子便是必然。 只是看到黎渊的脸时,她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黎清。 黎清,你还好吗? 她在心中轻声问道,目光不经意间触碰到镇北王木的目光,此时,前几天在液湖被自己折腾得够呛的男子,正用疑惑的目光注视着她,他不明白这个从一开始就琢磨不清的十一妹,现在脸上时而变化的表情又是为何? “木池这第一杯首先敬父皇,愿父皇龙体安康!” 木池待众人都将注意力收回之后,首先站起来敬酒。 “这第二杯敬母后,希望母后凤体吉祥!” “好好!” 皇上和皇后始终保持着慈祥的笑容望着他。 “这第三杯敬三弟从北疆还朝,功不可没!” “多谢二哥!” 木闻声立即从席位上站起来,向木池回礼,这一杯饮完之后,木池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到纳兰珏身上,说道: “这一杯敬十一妹回宫!” 木池像先前三杯一样一口饮尽,接着说道: “做二哥的准备了一个礼物,虽不算是什么上品,却希望十一妹能喜欢,小元,拿上来!” “是!” 纳兰珏手中端着的酒杯还未见底,木池已唤随身侍从把送纳兰珏的礼物抬上来了,没人关心纳兰珏有没有将池王敬的酒喝完没,都用期待好奇的眼光望着小元拿上来的一幅画卷。 “这是前几日特地找了缋阳最好的画师为十一妹画的,希望十一妹能喜欢!” 说话间,他已慢慢将画卷展开,并同时将目光转移到纳兰珏的脸上。 只见白皙的画卷上出现了一位盈盈如玉般的少女,一身青衣静坐在液湖边上,其神色画得活灵活现,能看清夜湖之上淡薄的月光映照女子绝色的脸上,女子目光清远如风,好像是活人般就要从画中走出来。众人看过之后,顿时发出不同的赞叹声! “纳兰珏谢过二哥,送纳兰珏如此特别美丽的礼物……” “十一妹喜欢就好!” 纳兰珏凝望着画卷里那个少女,她从来没有如此清晰地端望自己的面孔,迷茫地怀疑着那是自己吗? 斥候纳兰珏的婢女曲容走上去接过画卷,拿了下去,皇上站起来用赞赏的口气大声说道: “池儿有心了!” 木池谦逊地退回了席位,纳兰珏虽然带着感激的目光望着这位二皇子,却暗叹木池这一招借花献佛用用得既是。 “栩儿也要敬珏儿一杯!” 这个时候木栩从弟一排第一个席位上慢慢站了起来,目光里带着几分复杂情绪,在他本就病颜的脸上更加了几分憔悴,看得纳兰珏心中猛紧了一下。 “为兄希望纳兰珏就像黑暗中的明月,不光能照亮自己,更可以帮助迷途的人们找到方向……” “大哥……” 纳兰珏心中一阵欣慰,她能感觉到木栩说这话时的心情,就像她刚知道她还有这么一个兄长时全心全意为他的心情。 殿内所有人都因为太子木栩这一番话面面相窥,不清楚其中的真正含义,片刻之后皇上再次从主位上站起来,拍手叫好! “明月……说得好,栩儿,说得太好了!传朕旨意,朕要号召天下,封我的珏儿为明月公主、赐家丁一千、良田三千顷、丝绸一万匹,封地远康,改名为明月,从此我大荆国土上再没有远康,只有我珏儿的明月!” 席上众人听完封赐,一片鸦雀无声,显然对纳兰珏早木谦、木怡一步得到封号惊讶不已,纳兰珏长长的吸了一口气,上前谢恩。 “纳兰……纳兰珏诚谢龙恩,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从殿中央站起来,纳兰珏淡笑着回身去凝望木栩的方向,心中大声的喊道: 大哥……大哥,珏儿有封号了! 可在她眼中的大哥,此时的面色怎么如此苍白? 这夜的暗夜宫,因为木栩的病发气氛格外紧张,除了皇上和皇后在殿中等候之外,其他的皇子皇女都被通通的挡在了殿外。 纳兰珏依旧是宴会上的一身粉衣,在内廷的花院之中,用手轻轻抚摸过觉的头,嘴里喃喃念道: “觉啊!一定要快点找到闻歌,一定要快!” 她给觉喂了食物,将它轻轻抛向空中,黑色的大鹰展翅飞翔,身影飞进宫外的夜色中,带着纳兰珏遥望的目光消失了! 然后她去了木栩所住的东暖阁,前殿中已站了二十多个御医,此时都对木栩的病束手无策,各个脸上挂着绝望的表情,看得纳兰珏大抽了一口气。 “废物……全是废物……” 纳兰珏走进殿时,正巧听到皇上在骂人,只见他在殿中渡来渡去,手指指着殿中跪着的二十余个御医,面带怒气。皇后则坐在一旁脸上带着担忧,纳兰珏看在眼里,知道那是假的却只能无视了,她拖着裙摆慢慢走进了殿,轻声说道: “父皇息怒,大哥吉人天相,一定会度过这一关的!” “珏儿……”皇上见是纳兰珏走了进来,面色才稍稍缓和了许多,嘴里吐出的口气也比刚才温柔了许多。 “大哥的病为时已久,而且病根复杂,也怪不得他们!”纳兰珏说着已走到皇上跟前,她的话在这时对那些跪着的御医来说,无疑不是救命稻草,众人都对这个新封的明月公主心中感激万分。 染雪从内殿中走出,同样带着一脸忧色,纳兰珏心中沉重又加了一分,不过脸上依旧挂着淡定的神情,她对木栩的病情知道大概,可以按照以前闻歌医治的方法试一试。 当下,她就将刚才写好的一幅药方悄悄递给杜染雪,让她去找杜染知亲手准备这些药材,染雪起先有些不解,看到纳兰珏一脸的淡定才犹豫的拿着药方退了出去。 然后纳兰珏跟在皇上皇后身后走进木栩的主卧室内,里面有两个暗夜宫的宫女伺候着,看他们进来先敬了礼各自退到一边忙着自己的事,纳兰珏将手轻轻抓住木栩的手,他的手心里全是汗,麽麽急忙拿来热毛巾为其擦干,纳兰珏冷冷的扫过麽麽的脸再看了看皇后那长精致妆容下已显苍老的脸,心生厌恶。 “哎哟!” 一声尖叫,让暗夜宫气氛的气氛更加紧张。 “珏儿,没事吧?” 纳兰珏坐在地上,脸上带着难受的表情,想是刚才摔痛了,皇上急忙走过来将她拉起来,就这一个举动,周围所有的宫俾们都脸上漆黑,生怕皇上一个不高兴赐他们一个伺候不周的罪名。 “没事……只是这宫里四处都摆放着这些香炉,这都不是第一次了,位置还这么大!” 纳兰珏从地上站起来,立刻有两个宫女小心翼翼的为她拍去身上的灰尘,主卧里,太子木栩的脸色依旧难看。 “来人,给我把这里所有的香炉都撤了去!” 皇上大声吩咐道,众奴才互相望了一眼,之前跪在殿内的一个年纪稍长的老者才站出来微微弱弱地说道: “皇上,使不得啊!这些香炉可都是为太子殿下的病准备的,千万撤不得!” 纳兰珏站在皇上身后,一声冷笑,心想这确实是为太子殿下的病准备的,说得太对了,看到皇上正在犹豫的时,皇后又没开口,她急忙补了句: “混账,这么多年的病依照你们的方法治根本一点效果都没用,不治你们的罪已就够了,难道还要用以前的方法把我太子皇兄金贵的身子耗进去不成,来人!给我全部撤了!” “珏儿,这可行吗?” 刚才听老御医的话,皇上犹豫的望向纳兰珏,纳兰珏向他点点头,轻声回道: “父皇,常言道是药三分毒,这么多年来太子哥哥的身体根本就没有好转,那么这些药物不管有没有害对于他久病的身体都是毒,所以必须撤了!” 皇上听了纳兰珏的话,觉得有理,不再说什么,一旁的皇后脸上带着好奇的淡笑说道: “看不出来,明月公主对医术还有所了解?” “母后说笑了,纳兰珏在宫外时认识了一位对医术精通朋友,所以略懂一二,这些也都是从他那里听说的罢了!” 皇后微笑着点点头,别有他意的重复了一句: “只是略懂一二吗?” 纳兰珏带着同样的淡笑点点头,两个时辰以后染雪才拿着准备的方子回来了,听了纳兰珏的嘱咐,亲自去熬药,一刻也没离开过,木栩喝了纳兰珏的方子后面色真的好了许多。 暗夜宫的下半夜里,先是暗夜宫的掌势慧麽无缘无故失踪,有人传暗夜宫中不太平,看见有黑影在暗夜内庭中闪过,院中所有植物几乎都被连根拔起,不知不觉暗夜宫里努力维持的平静被慢慢打破了,宫人们从太子木栩的病发开始无不人人自危。 这一切之后,只有纳兰珏一如以前一样平静,在她稚嫩的脸上表露出的只是一副与世无争的神色,然而,就是她这张脸,却给另一个人带来无数个夜晚的噩梦。 西宫,午时。 夜色下的朱色宫门,在宫灯照耀下显出一种彷徨的迷茫,内庭中,宫主一袭白色绸子睡袍从刚刚的噩梦中惊醒,额头上还参出几滴冷汗。 “你,还是回来了……” 她喃喃自语,长发下露出已上岁月的脸,面色苍白。 “娘娘,又做噩梦了?” 侯在殿外伺候的大宫女若梅小心翼翼的走进殿来,此时看见主子一脸苍白,面上露出担忧的神色,自从那位十一公主回朝之后,她的主子便未睡过一天好觉。 “一定是这天凉了,奴婢给娘娘盛一碗参汤来吧!一会儿奴婢让小钱子准备些炭火进来!” “不必了,你下去吧!” “是!” 应完,若梅轻轻的退了出去,就这样,内殿中又恢复了之前死一般的平静。若梅伺候了皇后十多年,哪能不清楚主子的心思,之所以这样说也不过是想要主子好受些。 而此时,纳兰珏正安静的坐在书房中研究这医书,因为木栩的病发,和闻歌的迟迟不到她已连续好几天休息不足,染雪看在眼里,却帮不上任何忙,心里很不是滋味,自己熬了锅鸡汤给纳兰珏送过来,刚走到书房门口,就看见纳兰珏眉头紧锁的在看着一张纸条,在她不远处的书桌上还停着一只很大的鹰。 “珏儿?” “是皇嫂啊……” 看到染雪进来,纳兰珏很快恢复了以往的淡然,不过她目光中偶尔闪过的焦虑还是逃不出染雪的眼睛。 “珏儿,是不是有什么事?” 纳兰珏沉默了片刻,抬起头问道: “嫂子,之前一路随我回缋阳的那位高手你可认识?” 染雪回想了一会儿,反问道: “你说的可是苍穹?你知道他的存在?” 纳兰珏确认了自己的猜测并没有多大的惊奇,随即说道: “现在我需要他为我办些事,不知皇嫂可否借他给我?” 染雪听了纳兰珏的话自然有些诧异,想那苍穹是何等高手,纳兰珏又怎会知道他一直在暗中保护于他。 “珏儿,实不相瞒,他并非为我所用,只是受我所托保护于你!” “受你之托?” 染雪点点头,纳兰珏一直以为苍穹是太子木栩派来保护自己的人,却是太子妃染雪嘱托来的,其中的原由她也不去深想了,现下她只知道这位高手可以帮到自己。 “那么……嫂子可否再请他帮一次忙?” “这……” “嫂子,这可是关乎太子哥哥的病!” “我可以去找他,不过纳兰珏你倒是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啊?” 最近宫中所有变故她都是一头雾水,只要是纳兰珏的决定她都相信着,在她眼里纳兰珏再不是那个表面看上去仿佛什么也不懂的小女孩,她是一个聪明透顶而且足智多谋的人,如果没有纳兰珏,她还真不知道能做些什么,所以,只要是为了木栩,一切的一切她也愿意去做,愿意去承担。 “这世上唯一能救太子哥哥的人现在有危险,我相信那个高手有实力去救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87章 气温 “我带你去找他!” 染雪说完,人已经走出书房,纳兰珏跟在她身后走了出去。 这夜的后半夜,气温急剧下降,一辆宫廷马车缓缓停在了太子在宫外的府邸,半百的许老管家急急的迎了出来,一看是太子的马车,脸上立刻露出笑脸,府里已因为太子殿下的病发,坎坷不安了几天了,染雪首先从马车里下来,纳兰珏随其后走下马车,许管家目光绕过两位主子,身后的马车已再没走出一个人,心中的期盼一下破灭了,太子殿下还是没回来。 “娘娘,殿下他?” 染雪吐出一口白气,淡淡的回道: “殿下身体不用担心,我这回来是要办一件事!” 说着,几人已经踏进了府门,门外冷风飘扬,发出“呼呼”的声音。 太子府最北边一个隐秘的小院里,烛灯照出微亮的光线,纳兰珏跟着染雪的步子踏入院子,这里从起初回到缋安来过一次之后就没回来过,这里她自然没来过。 两人朝着正北的厢房走去,四周出奇的安静,还未进屋,里面就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我说过,除了你,不要带任何人来!” 染雪停下脚步,纳兰珏也在她身后停下来,没有出声。 “我知道!只是这次……” 染雪轻声回道,纳兰珏站在她身后虽然看不见她的表情却能听出她的为难。 “又是与他有关?”男人虽然没说那个他是谁,纳兰珏也已听出那个他就是指她的太子哥哥纳兰木栩。 染雪沉默着,像是肯定了他的问题,院子中沉寂了片刻,厢房中突然传来男子几声冷笑。 “哈哈!你来这里,就没一次不是为他而来,苍穹这一问实在多余!” “苍穹大哥……”染雪我声音带着一丝难忍,这对她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痛苦呢? “雪儿……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我再也不会回来了!” 男人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还带着一种淡淡的忧伤,纳兰珏听着两人这样奇怪的几句对话,已猜想出大概,她迈着轻轻的步子走过去,推开厢房的门,面上一如既往的淡然。 厢房内的烛光,照在纳兰珏精致的面孔上,映出一层幻影般的轮廓,男子就背对着她站在烛灯前。 “你好,我们又见面了!” 男子立刻回头,看到眼前的少女,目光里没有惊讶。纳兰珏浅浅一笑,开口说道: “这次,是纳兰珏想找兄台帮自己一个忙!” 男子没有回答,目光从纳兰珏的脸上转移到她身后不远处站着的染雪那里,开始便的迷离复杂。 “你说吧!” “我想请你帮我找个人,并将他安全的带回来!” 烛光荧荧燃烧,男子侧过脸,不作任何回答,纳兰珏继续说道: “他名叫楚闻歌,是宪国楚氏第十八代传人,他目前大概位置已在荆国国内。还有就是我要一起去!” “珏儿……” 染雪听到纳兰珏说要一起去的话,脸色即变,这种有危险的地方,她一个初出茅庐的女子怎么可以去? “嫂子,你不必担心,纳兰珏自然知道如何照顾自己。而且我们要尽快找到他,现在也只有我可以找到他!” 纳兰珏说的没错,要派人找一个人在荆国对于他们来说并不难,不过那需要时间。但是她的太子哥哥不能再等了,所以她要用最快的速度找到闻歌,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觉,觉的独特嗅觉可以带领他们找到闻歌,所以纳兰珏必须去。 回到宫中,纳兰珏去了龙乾宫面见皇上,已寻找神医的理由出宫,皇帝大赞其女的行为,立即恩准了,出宫之时,皇上特别指派了三十个随身侍卫保护纳兰珏出宫寻医。纳兰珏这一行为在荆国立刻传开,传闻说明月公主为其兄长不死劳苦,万里寻医,把其唤作最富有仁孝的公主。 离开缋安这天,天上下起了今年第一场雪,在悸阳时,那里很少下雪,所以这样的景色对于纳兰珏来说是具有吸引力的,她一身白色狐毛绸缎长袍,头上挽着一个很简单的蝴蝶髻,发髻上之戴着一根之前芸怡请纳兰珏教她弹琴时送地白玉簪,这簪子做工别致,纳兰珏才特别喜欢,带在纳兰珏头上更加衬托了她身上散发出那种独特的气质,纳兰珏扬起手中短鞭,轻轻打在马背上,白马一声长啸,飞驰在城外的官道之上,其后跟了一众随从,马蹄横飞的声音迈过白雪飘落的官道,随着雪风,最后只留下一行行马蹄印子。 连续行了三天,已接近雪国边境,雪越下越大,大雪里风刮得也很大,众人只得在途中一个客栈中暂住下来,这客栈不大,纳兰珏他们一来,客栈里最后八间客房便全被纳兰珏包了下来,其后跟着一对父子便因为没有客房只得在客栈里停留下来等待雪停。 进了客栈,她和她的侍卫一起坐了下来,店小二送上来茶水招呼他们,纳兰珏只喝了一口,眉头微微挑了一下,淡淡一笑。这时,客栈里又来了两个人,自称为两父子,正要住店,店小二说已没有客房了,纳兰珏并没有大发善心让一间客房给他们,而是冷冷的扫过两人以后,让店小二送些生肉和一盆冰水到她房里去,吩咐完之后她便上了楼。 “苍穹大哥吗?进来吧!” 纳兰珏这一路,都随染雪一直称苍穹为大哥,苍穹推门进去,纳兰珏正站在窗前用生肉喂着一只黑色大鹰,这还是苍穹第一次看见觉。 他几步走进去,将窗户轻轻关上,轻声问道: “这几天便是它在带路吧?” “恩!” 纳兰珏埋头专心的喂着觉吃生肉,苍穹站在一旁沉默了片刻又开口说道: “这客栈里除了那对父子以外,至少还有十几个高手,今夜务必小心!” “我知道了,你吩咐下去,让他们都当心点,其他的我来处理!” “恐怕还不只这些人,我猜对方早我们一步到这里,怕有所动作……”苍穹带着担心的语气,虽然见过纳兰珏出手,但是这些高手的实力他还是担心纳兰珏的安危,来之前,染雪就再三嘱咐他要确保她的安全。 “你别担心,我自有办法!” 大雪下了一整天,夜半时才停下来,纳兰珏觉察到一些动静,迅速起身穿戴好,推门走出去,正好看见苍穹快速向她走来。 “你进去!” “苍穹大哥,对方因我而来,我怎好躲起来不见人呢?”纳兰珏沉寂的脸上,浮出一丝淡笑,跟随她而来的众侍卫看在眼里,都对她此时的气魄,心中赞叹不已。 雪夜里的客栈,老板和店小二早就被这杀气四伏的气氛吓得躲了起来,纳兰珏走过客栈的走道,缓缓迈下楼梯,走进客栈大厅。里面坐着十几个人,其中便有白日里留下来等雪停的那个中年男子。 “这雪都停了,你还不启程吗?” 纳兰珏带着淡笑,雪色狐毛领子上,露出一张绝美的小脸,对方看在眼里,心声赞叹,不过面色冷厉。 “雪是停了,不过我们却不想走了!” 中年男子回她,很普通的脸,很普通的眼睛,就那样死死的盯着纳兰珏的脸,其他十多个人也用同样的目光盯着纳兰珏。 纳兰珏淡笑着扫过这些人,在最近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她的三十个随从也随着下了楼,顿时两方人马对立,煞气横生。 她拿起桌上半热的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茶,饮了一小口,摇摇头,自言自语的叹道: “哎……这茶已经是下品了,还被下了毒,真是败笔,败笔啊……” 对方那些听了之后,脸上的镇定也挂不住了,刚才说话那中年男子站起来,瞪着大大的眼睛大声吼道: “知道有毒你们还不是喝了!” 纳兰珏抬起头,直视着中年男子,很确定的说: “不错,我们是都喝了,你们都看见啦!” 男子听着纳兰珏略带挑衅的语气,脸色即便,随即从大衣中抽出一把剑,厉声道: “那就受死吧!” 纳兰珏淡淡的笑容停止了,挑起眉毛像看戏般的望着对面面露杀机的十几个人,心中暗笑。 “怎么,这么快就按耐不住了?不等到我们毒发再动手吗?” “哈哈哈,你们中的毒只要用功既发……”中年男子大笑着说道,身后十几个人也相继拔出利剑,纳兰珏身后的侍卫也同时拔出佩刀,大厅里顿时杀气如虹。 “呵!” 纳兰珏冷笑一声,扬起头望向那个中年男人。 “你武功确实不错,可惜啊,却长了个猪脑子!” 说着,纳兰珏又喝了一口那有毒的茶,没有丝毫畏惧感。早在白天她喝第一口茶时她就察觉到茶中有毒了,所以她上楼之后就让随她来的随从服下了解药,而她自己,早就听闻歌说过,她的身子百毒不清,如果说她的血液中流着的液体有一半是血的话,那么另一半则是毒。 “你……” 男子扬起手中的长剑,脸上带着狰狞。 “你难道没发现你的手在颤抖?” 纳兰珏依旧坐在那里,平静的注视着对面那十几个杀手,就这样的平静更让对方不知所措,他们对望了一眼,面色又变。 她站起身子,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失望地说道: “你们这么容易就被我解决掉,看来闻歌也不会落到你们手中!说,是谁派你们来的?” “你是……怎……么给我们下的毒” 此时,男子半扶着桌脚,脸色已经开始发黑,他身后的人也同样如此,纳兰珏听着,依旧带着那浅笑回他: “说起来还与你用那催功散有些相似,我这毒只要有内力之人轻轻吸入便会中毒,中毒之后三个时辰毒发,算算也该差不多了,你们有没有觉得全身无力,心跳加速,还有呼吸困难啊?说起来啊,我还是第一次用这毒呢,没想到还真有用!” 纳兰珏在白天喂完觉之后,便将毒药倒入水中,那毒药沾水之后就会挥发,客栈内所有会武功的人都会吸入这毒,所以她就这样不知不觉的对这些人下了毒。 中年男子一听,无力的坐到了地上,哪能想到就这样输给了这十多岁的女子,心中万分不甘。 “你如果告诉我幕后黑手,我就给你们解药,如果不说,那我也没办法啦,只得无奈杀生了!” 纳兰珏盯着地上的中年男子,其他人都面露惊恐的望着中年男子,看来这个中年男子便是带头人,这时苍穹眉头一皱,冷声问道: “白日里和你一起自称父子那个人呢?” “要杀就杀,何必多言?”男子狠狠地瞪了苍穹一眼,已报着誓死的决心,纳兰珏看在眼里心知在他嘴里也问不出什么来。 “也罢,你不说是谁,我也可以查出来,只是可惜了,她明知道叫你们来是送死还是要让你们来送死,而你们这群傻瓜还在为她守口如瓶,可悲啊!” 男子立即抬头诧异的望着纳兰珏。 “无论你说什么我也不会说的,兄弟们,对不住了!”说完,男子拿起手中长剑在脖子上迅速划过,鲜血四溅,而他身后的十几个杀手见状也都纷纷拔剑自刎,纳兰珏见这一幕立刻憋过头去,眼睛轻轻闭上,无奈的吸了口气。 这样血腥的场面她不是第一次看见,却是第一次由她自己活生生的将人逼死,其实也怪不得她,她本是吓吓他们而已,那毒只要三个时辰不运功自然就会好,相反,如果一直用功或用内力逼毒则会越来越厉害,最后窒息而死,没想到这个人一根筋,还没等到毒发就自己寻死,难道人们都是这样吗? “主人,还是未找到他儿子,想必昨夜就离开了!” 她的一个随从从客栈外快步走了进来禀报道,纳兰珏点点头吩咐道: “知道了,雪停了,我们也该启程了!” “是!” 纳兰珏说完,就转身上楼去收拾东西去了。一行人骑马又在雪地里行了两天,还是未找到闻歌,前方是一片树林,因为长年下雪的关系,很多树枝都被积雪压断了垂在半空中,纳兰珏骑马走在最前面,额前的两缕发丝被风吹得乱了,脸颊也被风吹得通红。 行了半日,他们已穿过北疆边境,在雪林中越走越深。纳兰珏静静的骑在马上,感觉到一种诡异的气氛正在窥视着他们。 “嗖”的一声,一根利箭从前方的树林中向纳兰珏飞刺过来,纳兰珏敏捷力高,在马上一个侧身躲了过去,那箭却刺在了跟在纳兰珏身后那个侍卫身上,那侍卫中箭之后立刻从马上摔了下来,紧跟而来的是无数支飞箭。 “保护主人!”侍卫里有人大喊,随即就有几个侍卫骑着马挡在纳兰珏的马前,举起长剑拨开飞射过来的利箭,同时也有人被飞箭射中掉下了马,同时还有马被射中时尖锐的嘶叫声。 慌乱中,又有人从她不远处被箭射中,摔下了马去,纳兰珏心中又是一惊,那人是主动为了她挡了那一箭,鼻子酸酸的,心中沉石更重。才恍然意识到客栈中那群人只不过是让她放松警惕而准备的,对方如此迫切的希望自己死。 很快就有一小队人马向他们冲过来,带着嘶喊声,纳兰珏注意到这些人都是训练有素的军人,人数远远超过她目前看到的,她扬起手中的鞭子,调转马头往回跑,苍穹挥剑挡在她身后,剩下的侍卫也跟着调转马头跟了上来。 白马在雪地中飞驰时,她长长的发丝被吹散起来,凌乱的披在背后,身后传来保护她的人掉下马去的惨叫声。飞奔了许久,她和剩下的侍卫退避到一处谷中,追杀她的人也一路追了过来,停留在谷外,准备瓮中捉鳖。 苍穹查看了他们所在的山谷,除了上山根本没有退路。纳兰珏望向随她来的侍卫,经过刚才那劫,已从三十个只剩下二十三人了,如今前有追兵,后是雪山,他们在没有多少粮食的情况下上山,不被饿死,也会被冻死。 “纳兰珏连累大家了!” “誓死保护主人!” 二十三个侍卫同时出声,由于纳兰珏的身份特殊,她的侍卫一直称她为主人。她心中感激惭愧,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转头去问苍穹: “外面大概有多少人?” “最少三百人!” “两百人……” 纳兰珏心中一沉,已她的敏锐能力又怎会察觉不到外面的状况,她只是不相信,想让苍穹再次确认一番而已,就算他们武功再高,也不可能败这两百多人,全身而退啊,看来还是自己太幼稚,就这样贸然前来。想着,她转过身去望着被大雪覆盖得一尘不染的雪山,缓缓说道: “他们人数众多,想必马上就会冲进来,我们现在就上山……” “想走,没那么容易!” 没等纳兰珏说完,追杀他们的人已迫不及待地冲进谷中,刹那间将他们围堵得水泄不通,纳兰珏身边的侍卫骑着马将纳兰珏紧紧的保护在其中,各个面色不惧,报着誓死的态度,苍穹早已带着嗜血的阴冷,右手紧紧握住剑柄轻声对纳兰珏说道: “我拖住他们,你趁机逃走!” 纳兰珏看着带头来杀她的男子,听他的口音不像是荆国人,也未见到之前在客栈中逃跑的那个男子,此人带着的部下也都是一群穿着统一服装的士兵,已断定这些是雪国的军队,眼下也顾不得想那么多,摇摇头回答苍穹说: “哪里逃得出去,是我低估了对方要我死的决心而已!” “哈哈,没想到要杀的人竟然是个十多岁的丫头,还长得如此绝色,只可惜有人要让你死,在下却不得不照做了!” 那人骑在马上,中等年龄,发福如树干的身躯,身着青铜色铠甲,将领模样。 “既然小女子今日都是一死,将军何不告诉我是谁要让我死?” 那人身边一随从淫笑一声,讥讽地说道: “竟然你今日都是一死,还不如先给我们将爷享用享用,让将爷们高兴高兴?” 话声一落,其他一众士兵都“哗”的一声笑了出来,纳兰珏握着马绳的手心已经参出冷汗,只是脸上依旧保持着强忍的镇定。 “啊……” 那随从笑声还未收音,已跌落马下,发出一声掺叫,对方堵在谷口的人马立刻警觉起来,因为那个人摔下马去时,竟没一个人看到他是怎么摔下去的,队伍中议声片片,很快乱了阵脚,雪风呼呼地从谷口吹入,纳兰珏轻轻转过头望向苍穹,带着歉意说: “对不起,将你带到这里!” 她知道,在刚才雪林之中如果不是苍穹誓死保护自己,她早就死在那里了。如果她死了,也许其他的人还有一线生机,若她不死,其他的人终究会全部因她而死。 “你何须说什么对不起,是我自己跟来的,如果今日能死在这里,那也是苍穹所愿意的!” 苍穹本是一个生性淡漠的男子,若不是因为染雪,他也不必遭遇这一劫,所以她愧对染雪,更愧对苍穹,这个为爱洒脱的男子。 “苍穹大哥说的对,就让我们为主人杀出一条血路吧!” 身后一位叫林风的侍卫带着绝地一搏的士气,挥珏起大刀,其他是二十余个侍卫也一同挥珏起大刀,纳兰珏心中也因他们这样的气势什么也不惧怕了! “誓死保护主人!” “誓死保护主人!” 音未落,苍穹已骑着马奔向谷口方向,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下一把长枪,并且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之时砍下了挡在前面的一个士兵头颅,血腥的气味很快散发到周围,而后跟随纳兰珏的众侍卫也都纷纷冲在前面砍杀了一部分敌人,砍出一条求生的路,她抓住时机借势从他们拼杀出来的血路骑马冲出了谷,有种悲愤的绝望从喉咙蔓延出来,夹带着身后的厮杀声。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善良的人,然而今日,她却可以撇下这些为她去死的侍卫独自逃生,还有苍穹。 白马冲出谷口时,已染了一身鲜血,在外面宽阔的雪地中显得格外刺目。 终于冲了出来,她想哭,却强忍着不让那轻贱的泪水,污蔑了为她而死地战士所流之血。 只不过当她冲出谷口,以为外面海阔天空时,她却惊呆了,因为在谷外宽阔的雪地不远处,停泊了齐齐的近千士兵,与刚才堵住谷口的人穿戴一样。 “李将军,是焉王的焉字营!” “焉王怎么来了?” 纳兰珏隐约听到身后追杀她的人地声音,然而此时她却没时间去思考两方人马是否是一起的了! 拉住缰绳,在这两方人马的中间,绝世孤立! 前方为首的人是一个穿着裘皮大衣的青年男子,此时他骑在一匹黑色骏马上对望着纳兰珏,她骑着血马奔出谷口,第一眼冲进他的视野时,似乎是先前安排好的引人夺目,他努力搜寻着她脸上应有的惊恐之色,却是一种高傲的苦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89章 好像 似乎是对闻歌说的,又好像是对她自己说的,闻歌就站在她的身后,无奈的望着她走出去。 “芸芙公主,明月公主吩咐过了,没有她的允许,不能让任何人进去!” “大胆奴才,赶挡我的路,你活得不耐烦了?” 纳兰珏呆滞的眼睛就在听到这声音时,闪了一下,带着异样的情绪。 “啪!” 外廷中传出巴掌声,纳兰珏长吸了一口气,几步朝声音的方向走了过去。 “你个狗东西,我们公主何等金贵的身子,启示你敢碰得的?” 说话的人似乎是芸芙身边那叫翠莲的大丫环,声音刚落,又是几声“啪啪”的巴掌声,每一声都如同响雷提醒着纳兰珏一个事实,她冷冷地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很快,几人的身影就呈现在她眼前,芸芙身边跟了四个宫女,其中一个正在打着暗夜宫的小太监小路子。 很快,周围又拥过来几个暗夜宫的宫女太监,见翠莲姑娘打着就不停了全都跪下来求情。 “芸芙公主,求你了,让翠莲姑娘别打了……” 芸芙俯视着他们,露出厌恶的表情,叫翠莲的大丫环也似完全没有听见一般,越打越响亮,有她的主子给她撑腰,嘴巴里还嚷着: “太子要去了,你们都没好日子过,不光是你们,就连这整个暗夜宫都要跟着倒霉,还敢和我们公主顶嘴,找死……” 就这一句,把纳兰珏本就阴冷的脸激得完全黑了下去,立即转身快步往她住的厢奔了去,不过一会儿,就见她一脸杀气的冲出外廷,手中还握了把长剑。外廷里的碎莲打得正高兴,手都打痛了,刚停下来就被这一幕给惊呆了,瞬间瞳孔放大,还未出声,长剑出鞘,已将她头砍了下来,鲜血溅了芸芙一脸。 “啊……” 周围的人掺叫一片,特别是芸芙公主,已被吓得花容月失,她惊恐的瞪着纳兰珏,颤抖地说道: “你你……你要干什么?” 纳兰珏冷笑一声说: “珏儿这是在帮皇姐管教自己的下人,不是什么话都能随口而出的,以后谁要是像她这样,便是这般下场!” “你你你……来人啊……她要杀我啊,来人啊……她要杀我啊……” 芸芙哪里见过这血腥的场面,完全被吓得失去了理智,脸上的鲜血还在不断往下滴,一个劲的尖叫着,纳兰珏冷冷的看着她,将剑柄收回剑鞘,转身几个跨步就进了内廷,对身后的喊叫声不管不问。 不到半个时辰,明月公主持剑斩叼奴的传言就传遍了整个皇宫,木听到这个消息时他正在和皇上、二皇子池王讨论北疆的战事,芸芙一身血污惊慌的冲了进来,皇上眉头一皱,看向御前伺候的大公公问道: “明顺,怎么回事?” 明顺都是年过半百的老公公了,听到皇上不悦的声音,立刻跪下来回道: “回皇上,老奴实在拦不住芸芙公主……” 皇上衣袖一挥,叹道: “罢了,下去吧!芙儿,你这又是怎么了?” 皇上将目光从新落到芸芙身上,只见她衣服和脸上满是血迹,神色惊恐未定,仿佛后面跟着索命的修罗似的。 “父皇,您一定要为芙儿做主啊……父皇,有人要杀芙儿啊……” 皇上闻言,面色更紧,从殿上走了下来,木池和木也一同走了过来,芸怡惊得像失了魂儿一样,一直嚷着有人要杀她。 “父皇……纳兰珏要杀我,那个小妖孽她要杀我呀……” 皇上本来听到芸芙说之前有人要杀她,正在疑惑时,听到她管纳兰珏叫小妖孽,脸色即沉,木池立刻叫住自己的胞妹芸芙,生怕她又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芙儿,不得胡说!” “父皇……是真的,是真的……纳兰珏已将我的贴身丫鬟翠莲杀了…ap…啊,您看,这些都是翠莲的血……父皇!” 这时,皇后急急忙忙地冲了进来,看见满身是血的芸芙也吓了一跳,唯恐天下不乱般的喊道: “芙儿,你有没有受伤?哎呀……我的芙儿啊,你别怕,你父皇会给你做主的!” 皇上看着殿上的母女两摇摇头道: “速传珏儿来!” “是!” 明顺退了出去,很快,纳兰珏一身青色素衣走了进来,目光冷清,气势昂然,完全没有一点惊恐之色,这样的气质与殿上的皇后和芸怡公主相比,自然多了一种正义,皇上在传她来之前就大概猜想了大概,纳兰珏在他眼中绝不是这样轻易夺取别人性命的女子,他相信这其中一定有原因。 “儿臣拜见父皇!” “珏儿免礼吧!” 纳兰珏抬起头来,冷冷地扫过皇后和芸芙,再转向皇上,慢慢说道: “珏儿确实如皇姐所说杀了她大丫环!” 她顿了顿,皇上继续听着。 “只不过那丫鬟确实该死,我错在脏了我的明月剑!” “珏儿!” 皇上唤道。 “父皇,那丫鬟不知天高地厚,既然说太子殿下就要死了,还说母妃的暗夜宫也会跟着一起倒霉,这样目无尊卑的贱婢,难道不该死吗?” 皇上听了这些话,面色更加黑了,皇后心知不好,也不再出声,只有那芸芙还不清楚厉害关系的继续闹着。 “父皇,那只不过是一时口误说出来的,她怎么可以……可以……随随便便就拔刀杀人啊?” 芸芙不依不饶的吵闹着,皇上甩甩手叹道: “这件事我已清楚了,你们都下去吧!” “是!” 纳兰珏闻声,面上没有任何表情,静静的退了出去,可芸芙还在吵闹。 “父皇不疼芙儿了……父皇啊……” “皇后,你瞧瞧,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皇上……臣妾……” “行了,都下去吧!” 纳兰珏在寒冷的冬日,只着一身青衣,面色如冰的回到了暗夜宫,染雪见了心疼的直流泪。 纳兰珏虽然已对鲜血不再那么害怕,这却是她人生里第一次杀人,她一闭上眼满脑子就想着鲜血飞到她脸上,还带着温热,随即不断有鲜血从尸体里冒出来,很快将她的视线湮没成一片血红。 她再也不敢睡下去了,在别人眼中,她是一个特别坚强的女子,而此时,她的情绪却异常低谷。 午夜的暗夜宫,除了走廊上寂寥的宫灯之外,只有飞雪如雨一般飘散下来,偶尔带着风,寒冷刺骨,明日,就要出宫了,皇上在宫外赐了她一座府邸,故名明月府。 她披着兔毛披风,绕过几条内廷中连接各院落的庭院,终于走到太子殿下的寝宫,独自在宫外站了许久,回想起还在悸阳的那个雷雨夜,他拥着她说道: “别怕,为兄在这里!” 大哥,知道吗?正是你那句话,我毅然决定跟你回来,不管以后你要背负多少,纳兰珏都会与你一起抗! 所以,大哥,你一定要好起来! 雪风中伴着一阵幽怨的陶笛声,那是初识闻歌时他吹的曲子,纳兰珏慢悠悠的挪着步子,终于走到夜湖边,闻歌就坐在以前她弹琴的地方,埋头吹着陶笛,他眼睛微微闭着,好似已遁入了这凄美的曲子之中。 纳兰珏看得痴了,站在远处一动也不动。 良久,笛声终于停了,闻歌缓缓回过头来,看到纳兰珏站在雪地中,凝望着自己。那个孩子这样的表情又一次闯入了他的世界。 “丫头,为什么站在雪地里?” “闻歌,你能答应我,留下来吗?” 纳兰珏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却带着祈求的口气问他,他的心莫名地抽动了一下,唇角凝固起来,清楚她是在为她的大哥挽留自己,所以不知道要如何回答她。 “我知道我的要求很自私,但是我还是好想你能留下来,这样太子哥哥就不会有事了,对吗?” 纳兰珏天真的望着她,在雪地里,恢复了本该属于她这年龄的稚气。 “丫头,我答应你!” 闻歌站在湖亭中,手中拿着陶笛,带着浅浅的笑,眼角上那颗泪痣温柔夺目。 次日,明月府大摆宴席,闻歌也一同搬进了明月府,住在西边一个隐蔽的小院里,纳兰珏在那里藏了很多医术,并同时腾出了一个花园准备种植毒花,这一个冬季,她都在明月府里度过。 还有之前与她一同去雪国保护她的侍卫也请求皇上一并赏给了她,只有苍穹在那次回来之后再没了音讯,纳兰珏命人寻了他许久,却杳无音信。 明月公主的马车直接穿过金凤门,一路行至朝阳殿前才停了下来,纳兰珏一身青色白花绸袍子缓缓从马车中走出来,一路宫庭步子由朝阳殿走到龙乾殿,最后才到了御书房,每个早朝过后,纳兰珏便会到这里为皇上磨墨倒茶,这里,后宫女子是少来的,不过因为皇上对纳兰珏的偏爱,这里她可以自由谈论她的想法,皇帝会很认真考虑她的意见并采纳。 前段时间,纳兰珏提出在全国各地普办私塾,,不论出生都可入学,皇上批阅之后将这些新建的私塾全部命名为“明月塾!”这道政策迎得了许多老百姓的赞赏,荆国许多达官贵人为了借势表现自己的仁厚,都纷纷捐资捐力。全国各地的五十所明月塾很快就招收了近万名学子。 此事以后,明月公主声名大振,在民间还传出“明月下民悦先,明月知道民家欢”的句子。 皇上对她的信任态度几乎超过了那些皇子,很多奏章也都由纳兰珏来批阅,所以她对于荆国目前的国情了如指掌,皇后对此颇有异议,提过几次女子不过问朝政之类的话,却都被皇上举止不理了。 由于太子殿下久病不起,二皇子纳兰木池顺利接替了他许多政务,不过由于纳兰珏的关系朝中两派的实力也没有发生太大的悬殊。 初夏,北疆告急,雪国焉王帅十万大军攻陷北疆边城永川,直逼舒宁,纳兰珏听到这个消息时,第一个想到舒宁王杜染知,自从从宪国回来之后再未见过,再次听到他的消息时却又在此战乱突发时。 “北边储蓄了这么久,终于还是来了!” 纳兰应天长叹一声,纳兰珏沉沉的扫过军部送上来的捷报道: “父皇,该来的总会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我大荆猛将倍出,三哥英勇善战,很快就会把我们的失地打回来的!” “珏儿说得既是,传儿来吧!” 这天,木帅大军八万前往舒宁守关,临行前,纳兰珏一身白色绸裙骑着马一路送到北城门。 “十一妹,就此回去吧!” “三哥胜利回来时,纳兰珏会站在城门上等你回来!” 木一身青铜色战甲骑在一匹棕红色战马上,凛然如风,英气逼人,而他身边正是十皇子木谦,这次是他第一出战,纳兰珏看着他一身战袍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有种想笑的冲动。 “谦儿,记得战场上刀剑无眼,你凡事多加小心,一定要听三哥的话!” 木谦听到纳兰珏的叮嘱带着期待的说道: “珏儿,我是你十哥,你也记得,十哥胜利回来时你也要站在城门上等我回来!” 纳兰珏大声一笑说道: “行了行了,等你们胜利回来,把父皇的失地打回来!” 木谦挥衣上马,十六岁的少年已初露锋芒,回过头来信心满满的对纳兰珏点点头。 “恩!” 回去之后,纳兰珏先去了太子府,她知道染雪正在担心舒宁的战事,因为杜染知在那,而眼下她所担心的却不是那边的战事,木带了八万战军去了北疆,加上舒宁关的守军已有接近十一万,而缋安加上守城军才不到两万人,南阳黎亲王手中就握有重兵十万,如果那边稍有差池缋安便不保。 木栩的身体在闻歌的调理下总算稳住了病情,亦不能过度操劳,所以木栩将手中许多势力都转交给了纳兰珏,眼下已有探子来消息南阳那边已在蠢蠢欲动了,似乎早就在等北疆开战,缋安空虚。 从太子府出来,纳兰珏直径进了宫。 第二日,纳兰珏便悄悄离开缋安,前往曹州,这里离缋安不远,只有一日路程,所以天黑时便到了,直至第三日才回来,回来之时,皇上心情颇好,正在御花园中赏花。 艳阳下,连接液湖的瑶湖已开满了荷花,走在瑶湖边还能闻到荷叶的清香。 “珏儿,这些天你辛苦了,我正有好消息告诉你!” 纳兰应天遣走了身边几个嫔妃,从袖中取出一道奏章递给纳兰珏,纳兰珏打开一看,却并没有皇上那么开心的表情,此奏章是黎亲王上奏的,里面提到北疆告急,他愿意交出手中十万兵权,共度战乱。 “他会这么轻易就将兵权交出来?” 黎亲王在南阳一带就好比个土皇帝,这些年他一直在暗中发展他的势力,已深入宪国,在这个大好关头会这么轻易交出兵权? “朕也想过,这些年朕一直忌惮着南阳,不过既然他愿意交出来,朕当然不会手软放弃了,借此机会把这块心病去了也好!” 纳兰应天长长叹了一口,纳兰珏合起奏章淡淡说道: “父皇,南阳到北疆绕过奘山需要半月时间,如果走奘山却只要十天,奘山到缋安还不到一日路程,珏儿怀疑他们会借此借口,趁缋安完全没有防备时,直逼缋安,而不是北疆!” 纳兰应天一听,当即一愣,后怕万分,没想到这里面的厉害关系竟然被珏儿看清楚了! “那珏儿你的意思这个奏折是批还是不批?” “批,当然要批,珏儿认为这其中必定还有所隐藏,父皇,这几天你多安排些人在身边,真正的狼其实并不在南阳!” 纳兰珏料定黎亲王的十万大军不过是皇城中某些人的嫁衣,至少目前他还背不起这个反叛的罪名,所以真正该防范的不是南阳,而是皇城。 奏章一被批阅,黎亲王长子子及其二子黎清带军从南直奔奘山,还有四天路程便可到达奘山。 午夜,云明门外,几道黑影闪过,皇城中异常安静。 在这诡异的夜色下,纳兰珏一身青衣迎着夜风指剑明月下,月光中倾斜出少女妙曼的身线,纱衣临空,衣袂飘飘,如风且胜过风。 那剑便是离开幽兰时黎清所赠,她一直将它收放起来,今夜握着它却感觉异常的重。 珏剑明月下,脑海里浮现出那个冷俊的面孔,本以为这一生再也不会相见,怎想到他竟然就是黎亲王的儿子,那个所谓的长公子还是她的姐夫,只是在这皇权世家,哪能当真? 明月府中,几缕夜行服影子很快闪过,快速绕过前院,如鬼影般,闻步不见人,黑夜下夜灯戚戚,很快便闪进了公主的卧院。 纳兰珏轻轻收回剑,夜色下看不清表情,为首的黑衣人单膝在地,沉声道: “回禀公主,池王与护城军都统简化厉、忠义伯之子御林军总管许安权今夜秘会,此时已回王府去了!” 她轻轻转过身,向前迈了几步,思索了片刻轻声问道: “你们下去密切关注这几日他们的动向!” “禀告公主,属下还发现近日缋安城中有许多生人出没!” 纳兰珏面色如初,挥袖说道: “这我知道了,你们只需做好我安排的事便好,下去吧!” “属下告退!” 几人同时出声,音出人影已闪出了院落,瞬息间便无踪影,这时闻歌从院门里走近,望着月色下的纳兰珏长长地叹了口气。 “闻歌,这一仗必须赢,所以你先离开缋安呆一段时日,之后我会派人去找你!” 闻歌慢慢抬起头,对上纳兰珏平静的双眸,黑夜里的微光,少女脸上露出完美弧度。 “这个时候,你认为我会自己走掉吗?” 纳兰珏动容了,闻歌于她不仅是无微不至的朋友,是在最危难时刻愿意站在自己身边的人,一股暖流从心底流出,她真的可以这么自私,任留他在身边吗?这一刻,她犹豫了! “闻歌……一直以来,你为什么要答应留下来?” 她从他身边走过,拖着长裙背对着他,夜风里夹带着属于她的气息,有种孤寂的味道。他的视线跟随着她的步子一步步过去,他从不曾想过自从第一次见到她,便甘心情愿的帮她、教她、救她、留在她身边,默默的做一个没有任何光环的人,只因为她和自己是同样的人吗? 他不语,静静的凝望着她的身影。 “珏儿……珏儿是不是很残忍?” 纳兰珏回转身子,试图在他脸上找到答案,可是为什么他的眼中,竟全是忧伤? “闻歌!这一世,珏儿注定欠你的……” “珏儿,你只是一个女子……” 他好希望看到她还在药谷中时的样子,那时候她的笑容中没有任何杂质,是个无忧无虑只对满谷花儿感兴趣的少女。而现在,她背负了好多,再也绽放不出那种笑容的孩子,就连自己站在她身边都感觉到沉重的气息。 近夏之时,池王府中春意浓情,柳院碧柳,垂落在一条通往院外的石路。 纳兰木池一身华服站在院落中逗趣着笼中的鹦鹉,玉冠高立,眉宇峻峰,目光带邪,他的长相与木栩倒有三分相似,身材也差不多。 “池王千岁……池王千岁……” 笼中那只鹦鹉瞪着两只圆滚滚的眼睛望着他的主人,见主人高兴就拼命的念着这两局。这时,池王妃余青禾一身紫黄色花叠裙款款从石道一边走来,身后跟着两个十多岁的丫鬟。 “你们且下去吧!” 余王妃吩咐道,两个丫鬟便沿着石路退了出去。 “王爷,这几日妾身都已学琴为由去明月府,明月公主那边并没有什么异向,她天天不过就是弹弹琴看些医书而已。昨日还同她一起去太子府探望了太子木栩,太子的病虽已控制下来,却还是那老样子,一切都在王爷的掌控之中!” 余青禾是兵部侍郎余光忠之女,当年这门亲事是平德皇后亲点的,这些年,皇后为其子铺下的路可谓费尽心力。 木池听到她的话慢慢转过身,目光里夹带着些许温柔,说道: “青禾,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余青禾迎上他的目光,开心的说道: “这是妾身该做的,家父那边也已安排妥当了,只希望王爷事成以后不要忘记答应青禾的事啊!” 笼中那只鹦鹉倒是通人性,听见两人说话时就不再插嘴。 “不过,本王总感觉那个纳兰珏没那么简单!” 青禾摇摇头笑道: “王爷多虑了,那丫头才多大啊?不过仗着皇上此时宠她做了几件邀功的事罢了!” 木池点点像是赞同了她的说法,目光转向皇城的方向说道: “是这样最好!等了这么多年来,这一天总算要到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90章 瞬间 “池王千岁……池王千岁……” 一旁的鹦鹉又一次叫道,怎料这次池王并未因它的声音而大悦,相反,眉头一紧,拔出旁边的长剑用力一挥,那只鹦鹉连同笼子就瞬间被砍成了两半,掉落到地上,还飞散气几缕带血的羽毛。 “啊……” 池王妃惊恐的一叫,急忙说道: “王爷息怒,何必为这畜生动气!” 木池冷哼了一声,用丝绢擦干净剑上的血迹,表情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好似刚才的一幕并未发生一样。 与此同时,白马上一个清瘦的身影,一身深白色骑服,头发用蓝色绸带高高绾在头上,长发从头顶一齐垂在后背,一张尖尖的小脸看起来精神十足。手中缰绳一拉,白马飞腾在奘山猎场之上,身后齐齐跟了十余个随身侍卫,马群奔过,蹄声阵阵回响在猎场上空。 “驾……驾……” 一只小鹿惊恐的蹿出来,在林间飞奔逃蹿着,它的身后白衣少年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拿着弓箭紧紧追赶着,眉宇间透着一股坚定不移气质,与她身上散发出的独特气质如出一辙,马儿跟随着主人的节奏,灵巧的穿梭在林间,她身后好些侍卫都未能跟得上。 “公主慢点……公主……”林风骑着马紧跟在她身后,手中同样握着弓,背上背着箭筒。 小鹿蹿过了许多林木,纳兰珏骑着马一直紧追着,以前还在悸阳时她也时常跟着锦缇去打猎,只是那时候她总是骑着马跟在后面,打到的猎物很少很少。 小鹿逃蹿的方向总是随着附近林木左右变化的,所以要在马上射箭绝非易事,纳兰珏虽骑在马上可一张小脸已跑得通红,见小鹿跳起又要改变方向时,抓住缰绳的手速度放开,迅速抽出背上箭筒中的箭,拉弓上弦,长箭“嗖”的一声,直射出去,小鹿飞跃的身体受空中一击重重落在地上。 “公主射得真准,正中头部,一箭毙命!” 不过一会儿,侍卫就拖着小鹿骑在马上跑了过来,一边跑还一边喊着,后面跟上来的侍卫一听也一起大声高呼着。 营地前,纳兰应天一身华衣,身后有御前公公王合、御林军副将张梓、御林军总管许安权、六王爷纳兰木寒、十二皇子纳兰木落、琦亲王、琦亲王之子纳兰少葵。 “皇上您看,公主的人先回来了!” 皇上笑道“朕的珏儿,总是如此!” 周围人都笑赞着,纳兰珏已骑着马跑了过来,长发随风飘起,英姿非凡。另一边八王爷木崇的人马稍慢了一拍,紧跟其后。 “明月公主若为皇子,必定又将是我大荆一员猛将,可惜啊!”琦亲王笑叹道,纳兰珏轻衣下马将弓箭递给一旁的林风。 “皇叔此言差异,若父皇准珏儿去北疆,那珏儿必能有一番作为!” 纳兰应天眉头一皱,责怪地说道: “女儿家就弹琴作诗甚好,哪有让公主上战场的道理!” 纳兰珏也不生气,继续笑道: “父皇,三哥和十哥在战场上浴血奋战,同出一脉的我又岂能安于在皇城中弹琴作诗?都说男儿志在四方,上沙场死而无憾,珏儿虽为一介女流,有沙场断魂之意又有何之过?” 这一席话说得大家都十分感慨,纳兰应天更是连连点头,不愧他最疼的女儿。 “既然如此,那朕就准你去边疆看看什么是战场!” “父皇说的话可当真?” 在场的人听此话都相当惊讶,皇上还真准了十一公主明月去边疆。 “当然!” “皇上,明月毕竟年幼,又是女儿家,去北疆怕有所不妥吧?” 琦亲王首先站出来表示异议,不过皇上似乎并不担心,摆摆手道: “三弟不必担心,朕会给她一支禁卫队一路随她去,明月就代表朕前去北疆探望一下在沙场上为我大荆流血的将士们吧!” 纳兰珏听完,已单膝跪地,两手抱于胸前大声应道: “明月尊旨!” “父皇,落儿想随皇姐一同去!” 众人都将目光转过去,木落平日沉默少言,只懂文且从未弄过武,皇上疑惑的望着他说道: “落儿,你从小连缋安都未出过,可知这一路途艰辛,并不比宫里的生活?” 木落吞了吞口水,提着嗓子回道: “正因为如此,落儿才觉得应该去,落儿认为皇姐虽为女子却是巾帼不让须眉……落儿一个堂堂男子汉就更不能退避了!” “这……” 皇上听完,面露难色。 “父皇,就让十二弟与珏儿同去吧!珏儿会照看好他的!” “那好吧!” 之后,皇上将许安权手中一只最精锐的禁卫军拨给了纳兰珏,并下令这支禁卫军只识纳兰珏的明月剑出军,见明月剑如见军令。次日,这只禁卫军两千多人打着上边疆送粮的旗号,浩浩荡荡的出了北门。去边疆不管是打仗还是送粮食都是大事,也是为百姓的好事,所以沿路听到的全是老百姓的赞赏声。 这时候的池王却被这突如其来边疆慰问搞得有点摸不着头脑。 “难道皇上察觉了什么?” 是夜,许伯侯府中,侯爷的书房内,只点了一盏烛灯,微弱的光线下几个身着华衣的男人相围而坐,看上去都是主子的模样,却没有一个下人斥候。 “我看不像,那明月公主一副想要去北疆献功的样子,末将当时都在场,我倒觉得这是我们的机会!” 许安权坐在他父亲许伯侯的左边,说话的声音虽然很小确说得格外清楚。 “探子的消息说,明月已到水渡口了,后天就到舒宁了,就算她不走,一个小丫头吾又何惧?” “这几天任何一件事都不能疏忽,那边任何一点动静都不能放过,这个明月公主年纪虽小,却绝不能小视!” “徐伯侯说得有理!” 明月公主离开缋安第四天,南阳黎亲王长子黎渊、次子黎清帅大军十万抵达奘山。 这夜,传缋安冲进北疆的暴徒,四处抢夺财务。护城军都统下令封锁全城,并四处缉拿这些暴徒,闹得鸡犬不宁。接近午夜时御林军总管许安权带人冲进太子府,手握皇上的圣旨称太子预谋篡位,并抓了几个与太子关系甚好的十多位大臣。 “你们反了吗?” 太子府的老管家见许总管带着几百御林军冲进府内,脸色大变,大声喊道。 火光辉辉,天光浮阴阴之色。 太子妃杜染雪一身浅蓝色绸长袍,妆容端坐,目光淡淡,视线扫过府中围得密密麻麻的御林军,面露冷色。 “许总管夜这么深带着人到太子府有何贵干?” 太子妃说话时,所有人都将目光齐齐射了过来,太子妃身后跟着的两个丫鬟早就吓得脸色发黑了。 “今夜有刺客入宫行刺,已确实刺客与太子府有关,还请太子殿下与太子妃同末将走一趟!” “混账,你可知刚才说的都是犯死罪的话,太子殿下久病许久,朝堂之上谁人不知?你竟敢说此污蔑之话?” 杜染雪长吸了一口气说完,太子府的护卫不过区区一百人左右,剩下的都是府上家奴,老老小小,已全部被御林军的人羁押起来,哭喊声一片。 这时纳兰木栩穿着一见白色素袍从内院中走出来,脸上还带着病颜,轻轻咳嗽了两声,看着眼前的场面微微一笑,仿佛早就料到一般,没有一丝惊慌之色! “哼,我看是以病为借口在背后私杀君谋篡位的事还差不多!这不?太子殿下不是好好的出来了?” “你……” 许安权面带讥讽,一点没有平日里点头哈腰的样子,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他敢顶着大不敬以下犯上的罪名来当然就有充足的证据,腰上挂的是御林军军令牌,手里还有皇上的圣旨,又有谁敢不从? “太子殿下,请吧?” 而在另一边,简化厉调了近三千守城军一路从南门营中集中到了皇城金云门、庆阳门、龙乾门,等待宫中的暗号,一条街上暗影四伏,却静如无人。 池王爷和六王爷木寒带了两千人从云明门冲进,喊着进宫救驾的口号,守宫门的二十个侍卫被就地绞杀,死时还带着叛党的罪名,进了宫一路冲进皇帝的寝宫龙乾宫,所有太监宫女都吓得乌压压的一片,齐齐敢到一处宫殿中关押起来,里面平日里是皇上亲信的全被打了个半死,没经刑部审查就定了罪。 “池王爷,你干什么?” “本王听闻父皇受刺,特来护驾,让开!” 池王一身战甲,发髻高冠,面带杀气,一把推开皇上御前公公明顺,推门进入皇上的寝殿,里面灯光明亮,却除了几个吓得全身发抖的宫女,没有其他一人了。 “父皇呢?” 池王气急,一把抓起王合的衣领,明顺哪会开口,就死死盯着他。 “给我全部关下去,这些全是叛党!” 明顺看着他冷笑一声,带着讥讽的声音大声喊道: “真是贼喊捉贼啊!贼喊捉贼啊!” 池王眼看皇上不知所踪,又听见他这一喊,立刻青筋暴露,拔剑就刺了过去,明顺当场毙命,殿里众宫女奴才更是惊成一片,那明顺可是跟了皇上半辈子的老公公,竟然这样说杀就杀了,谁人不怕? “太子杀君篡位,本王带兵护驾,知道皇上下落的上报有奖,若找不到皇上,你等全部跟叛军一齐处死!” 池王眼中已挤出血丝,右手举着带血的长剑大声喊道。 也是同一个时间,莫大的皇宫内庭中,众嫔妃听闻宫中刺客之事也吓得花容尽失,有龙乾宫的奴才逃出来说皇上被刺客所刺,还不知生死。皇后带着近百人的禁军收宫抓了好些宫妃,并说她们与叛党勾结,带下去审判,回来时都已打得半死,其他还无牵连的宫妃奴婢通通有怒不敢言,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月色更深,寒光乍见。 金凤门、龙乾门、云明门、庆阳门外各有七百守城军围守着,分别由守城统军简化厉、三个副将杨怀志、胡汝昌、邓带军,说是来护驾,倒像是围城。 金凤门不时有逃出来的后宫奴婢,全部被当着叛党就地绞杀了,其中有些是站在太子这边的嫔妃派出来报信的人。 太子被抓,皇上生死不明,池王爷事先就安排好的人又来报,说皇上已驾崩,并指出指使之人就是太子殿下,太子同太子妃被御林军总管许安权重兵带到龙乾殿审问,一同带来的还有之前被抓的十位朝廷重臣,龙乾殿中怨声、骂声、喊声闹得无比混乱。 纳兰木池只需要他们就此认罪,这夜过后他就是荆国的新帝,而这些人必定是他帝路的祭奠。 “呸!纳兰木池,你这个杀父篡位的畜生,一定不得好死!” 官任吏部侍郎的廖光忠恕不认罪,他被抓来时妻子正将临盆,遇此变故现在生死不明,廖大人一气之下,站出来指着鼻子痛骂池王,池王生性本就残暴,自小有当皇后的娘、德高望重的外公许伯侯做后盾,还从来没受过这样的辱骂,拔出长剑将廖大任当殿杀死。 “纳兰木池……这就是你想要的?” 正殿中诡异的安静,出声的男子只着单衣,面带病容却现不服的倔强。那些羁押他的士兵见状都不敢上前放肆,毕竟他还是太子。 纳兰木池带着野心的双眸,如锋利的箭射向他的太子长兄,讥讽的笑道: “哈哈,纳兰木栩,你又何须在此时装出一幅自命清高的模样?这么多年了,你不是比谁都清楚吗?” “你要的无非就是那座帝椅而已,还有你,六弟,难道你们真的这么狠吗?难道因为这些你竟然可以对父皇下手?” 木栩的声音中带着悲愤,同时还有惋惜。 木池站在殿上,俯视着此刻在他眼里如此落魄的太子,这么多年来,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用这样目光看着他。 “这里的叛军只有你,纳兰木栩!” 突然一道声音穿了进来,瞬间将殿里的气氛完全扭转过来。 “报,明月公主持明月剑带军杀进来了!” 这夜的皇城,都认为就要被二皇子纳兰木池全手超盘在手中之时,龙乾门突然打开,再一次冲进一只禁军,消息传来时,龙乾殿中还正在审讯太子及其余十位重臣,如果不是这突然闯进来的一只禁军,那么太子木栩与其余的几个重臣必将严刑定罪,一夜之间,荆国将会不复从前。 可惜,池王万万没有料到,他周密计划的政变会突然陷入僵局,只此一步便将自己推入不惑深渊。 大殿中,传消息的侍卫惊恐的喊道,站在正殿上方的池王身体一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六王爷木寒同时面露惊色,转过头去望着池王。 “真的是明月?” 木寒不相信的问道,他们的探子一直关注着她的行踪,她已到了北疆,为何突然出现在皇城中? 木池惊然一声。 “龙乾门外围守的杨副将呢?” “杨副将见是明月公主就命人开了城门,明月公主的人还大喊手中有皇上手谕,并持明月剑刺杀了守城统军简化厉,现在可能已冲到龙乾宫门外了!” 木池听完,面色阴沉,杀气又现。挥珏着长剑冲出龙乾宫去迎战。他和六王爷的亲王军两千人加上皇城外的守城军接近五千人,就算杨副将被她招安了,她的人马也不过三千人,所以她的到来,也不过是注定了这夜皇城必将被鲜血渲染一片。 龙乾宫门外齐齐围紧了一重重黑压压的禁军,木池扫了一眼,面上始终带着讥笑,他心中有必胜的把握。 “明月,父皇已驾崩了,太子木栩杀军篡位罪死可株,难道你也要为此背负一个叛党的骂名不成?” 纳兰珏一身白色纱衣骑在白马之上,纯净得脸上冷冷一笑,一缕发丝从耳后被夜风吹起。 “二皇兄此话差矣,父皇明明就还好好的,要不明月怎会有他的亲笔手谕?” 说着,她左手高高扬起,手里握着一卷类似手谕的布卷,夜风吹起她的纱袖,神情里带着若有若无的嘲笑,而她的身后是几千明月禁军! “哼,看来你真的就是木栩的余党,为兄真是想放你一条生路都不行了,来人!给本王将太子的叛军一柄拿下!” 纳兰珏收回左手,明月剑随风出鞘。 “池王,念你是明月的长兄一再忍让,若你一再犯错,那就别怪明月狠心了,你预谋刺杀父皇,蒙骗守城军,若不是这明静月空,你那奸计就得逞了,对面的将士们听着,皇上此时安然无恙,并且皇上御赐我的一万明月军就在皇城外,守军简化历参与政变已被本公主就地惩戒了,其他守军自视被奸人蒙蔽,自知有错,我皇深明大意必不错怪,尔等明理之士理当清楚何人是忠,而何人是奸!” 木池听着,拔剑狂吼一声: “你这个妖孽,少在那里妖言惑众,父皇给你明明是两千,你何必夸大其词?他明明就已被太子木栩的叛军刺杀了,现在就躺在龙乾宫中,你手里拿着假圣旨谁会相信?” 两方人马都未有所动作,马上的白衣女子没有任何动容,淡笑着继续说: “没错,父皇在圣旨上说的确是两千,不过这剩下的一万是曹伯侯为表臣心献给父皇的而已!还有你所杀的那个父皇,你确认那真是我们的父皇吗?” 早在洞察他们的阴谋时,纳兰珏就替皇上找了一个替身,并让闻歌帮忙易容成皇上的样子住在龙乾宫,一旦替身遇害太子府必是下一个目标。 木池一听,脸色大变,昨夜之前他就与皇后、许安权蓄谋联合将皇上暗杀于龙乾宫,可是此时纳兰珏脸上的自信告诉他,他中计了! 原来明月去北疆也不过是一个幌子,为的只是引诱他。想着他又冷冷一笑说道: “哈哈,就算这样南阳黎亲王十万大军就停留在奘山,随时可以冲进缋安,你那区区一万禁军,又能怎样?” 纳兰珏面如浮水,冷笑一声: “这么说来池王承认了自己谋反未遂?来人,将叛党池王的叛军一并拿下!” 一声令下,明月军先峰由林风带队冲出阵去与二王爷木池、六王爷木寒的余下叛军击杀在一起,龙乾殿外厮杀声震耳,龙乾殿内的木栩双手垂在两侧,眼睛微微闭起,这一刻是从小他梦境里便出现的。 “六哥啊六哥,虽然你一直未把明月当作妹妹,你又何必随二哥犯下这弥天大罪?” 六王木寒闻声,目带寒意的盯着纳兰珏,从小他便不受皇上的重视,母亲媛妃又是皇后的表妹,这一出宫变的戏,他早就不可能置身事外。 然而这一切,如果不是明月的加入,荆国便是由他母亲的世家掌控,而他所拥护的二皇子池王必是荆国的新皇帝无疑,叫他怎能不恨呢? “别假惺惺的慈悲为怀,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既然天不帮我,本王又岂会接受你的怜悯!” 说完,他已挥刀向这边冲了过来,撕杀的人群中,闪过许多嗜血的面孔,纳兰珏右手握着明月剑微微颤抖,脸上终究还是挂不住那些淡漠。 这一刻,她的对手是自己的兄长,她还能将剑刺过去吗?心里的矛盾纠缠成一条绳子,勒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明月剑始终垂直在她手上,木寒已同几个死士冲到了马前,白马不安的咆哮了几声,纳兰珏手指用力,脸上满是不忍与无奈。 “六哥,事已如此,你又何必……” “都是你,如果不是你这个妖孽,怎会有今日!” 木寒大喊着打断纳兰珏的话,大刀砍下,刀风戚戚。纳兰珏立刻骑马躲开这一击,木寒带着冲上来的人很快被纳兰珏的明月军包围起来,长枪直指。 见已再没有翻身的余地,木寒手持刚刀,头朝天空,大骂起来,仅存的最后一丝属于皇室的尊严也全都丢了! “你这个妖孽!不要叫我六哥,你不配……你不配……你不配叫我六哥!” 笑声回荡在龙乾宫血染的天空之中,好似夜哭。纳兰珏就那样静静的望着他,对于他们来说,纳兰珏从来就不是他们的妹妹,脸上夹带着忧伤,眨一眨眼睛,就消失了…… 纳兰珏啊纳兰珏,你心底深处早就输了吧?有那么一刻,你以把他们当着你的亲人了吧?只是这些亲人,都会掉进你一手设下的陷阱,从此万劫不复。 她问自己,脸上慢慢浮出嘲讽,最后她将头低下,咬紧牙,不忍去看。木寒的声音回荡在重重宫殿上空,划下一个遗憾的句号,举刀自刎,夜风吹袭过纳兰珏的面颊,她就那样低着头一动不动,像一个木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91章 预谋 虽然早就知道六皇子也参加的预谋,却从未想过一定要逼死他,毕竟最该死的是二皇子木池和平德皇后。 她长长的吸了一口气。 对不起,我有自己所守护的,我的太子哥哥,我的父皇! 对不起…… 对不起…… 无数声对不起之后,她才缓缓抬起头,慢慢睁开双眸,迎入眼帘的是木寒的尸体。良久,她回过神来,目光移到被明月军包围得水泄不通的龙乾宫门口,两米高的石台上,木池和他的死士持剑夹着太子木栩太子妃染雪站在那。 纳兰珏一愣,心知木池是要绝地之中最后一搏,而他的筹码是她的亲兄嫂,这个丑陋的皇室家族,终究把这淡漠的亲情变成了一次可悲的交易。 此时,她抓住缰绳骑马淹没在了军队里面,片刻之后,竟然持着明月剑拉着平德皇后走到龙乾宫门前,面色冷漠。 荆后宫中兵力本就不多,明月带军围救皇城时,必先拿下后宫。所以抓来平德皇后也是她计划中的一部分。 “母后!” 木池见状,立即色变。他今日的错,都是纳兰珏一步步设计出来的,从第一次在缋安的街道上遇见纳兰珏,就注定她就是自己的克星,他好悔,让她安然的回来了,然而这时候后悔已没有任何意义! “明月公主,你用刀指着本宫可是大不敬之罪,你以为你能将荆国一手遮天了吗?奘山上有南阳的十万大军,随时可以以你谋杀皇上的罪名冲进缋安!” 纳兰珏咬紧牙齿,离皇后那么近,她感觉到自己仇恨的愤怒可以随时将手中的女人燃尽,可是她却不能! “平德皇后你当年皇庙纵火,调换苏皇后,致使苏皇后在异国八年遗憾而死,你勾结王御医、麽麽给当时幼小的太子殿下下毒,导致他病魔缠身,并屡次派人刺杀他,这些哪一条又不是死罪?” 纳兰珏从进宫的第一天起,就开始查所有的阴谋,她怀疑麽麽的原因是她听闻当年皇庙大火中,苏皇后所有宫俾都死于其中,而麽麽入宫的时间看来,比苏皇后出事之前还要早,显然在这之前她并不只伺候过苏皇后,那么她真正的主子必定另有其人,能长时间给太子下毒的人必定是她无疑。 那夜麽麽的失踪也是她一手做的,并用毒逼出了那老奴这些年所有与皇后的勾当。 知道这一切之后,她就暗自发誓要除掉皇后,所以她每次给皇后请安时都会给她下毒,久而久之皇后噩梦不断,多年蓄谋的反叛就在北疆告急之时迫不及待的进行了。 这里,她冷笑了一声,北疆的进攻又何尝不是与皇后有干系?皇后多年与北疆皇室有密切的勾当,若不是那个焉王,她早就死在雪国了! 皇后早已面如死灰,落入她的手里,她几乎每个夜晚都在重复着这样的噩梦,如果不是这样,以她的心智怎会因为那张脸而掉入陷阱? “纳兰木池,你放了太子哥哥,我可以放你皇后一条生路,否则,我手中的明月剑必定要替我母妃讨回一条公道!” 木池闻声,讥笑一声道: “妖孽,你有什么资格跟本王谈条件,本王手中可有两个人!”说完,他的侍卫夹着染雪向前走了一步。 纳兰珏惊色,染雪的脖子已被对方用刀参出鲜血,面露恐色,她明白,此时的纳兰木池便是困兽之斗,会抓住最后的筹码不惜一切。 “给他们让道!” 纳兰珏大声喊道,她身后的明月军立刻让出一条通往宫外的道路,木池和他的死士接近五百人夹着太子和太子妃一路走到缋安东门外。 木池用太子木栩换平德皇后,太子殿下才得以脱险,不过太子妃被当做人质掠出了城。 夜色苍茫,杀意犹存。 纳兰珏带人一直追到城外,两方人马又一次在东城门外厮杀起来,皇后和染雪在厮杀中都受了伤,木池恼气一起,举起剑就向染雪刺去。 千钧一发之时,一道黑影飞出,击石一出救下染雪。 “我就知道,你一直就没离开……” 夜色中的东城门外,染雪虚弱的声音在厮杀过后,带过一丝忧伤,黑影男子发丝如缕,没过了他的脸颊。 “雪儿……” 这个时候木栩冲上前去,将血泊中的染雪抱在怀中,这一夜,对他们而言都过得好长好长。 苍穹直立在那里,看到染雪受伤就像失了魂一样,然而抱着她的男子却不是自己。 尽管早就强迫自己学着去麻木,可这样的画面对于他来说就像万箭穿心一般,原来,心还是会痛! “苍穹……” 纳兰珏惊叫一声,眼睁睁的看着有人将长枪刺进他的胸膛。 混乱中,纳兰木池人已不见了,而平德皇后却自己留了下来。 那夜过后,纳兰珏告诉染雪苍穹死了,以后是真的再也不会回来了! 知道二皇子逃离的方向后,纳兰珏派守城副将杨怀志带三百守城兵通知停驻在奘山的黎亲王长子,按照最初他们预谋的计划,邀请黎亲王进宫共谋大事! 黎渊无所顾及,只带了五百精兵就贸然进城,被当即拿下。 次日,缋安关起城门,谁也不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变故,黎渊身陷缋安后,奘山上领军的人自然变成了黎亲王次子黎清,听到这个消息纳兰珏本能的一愣,原以为这一生都与他不可能再见,冥冥之中却注定他们的立场始终是对立的。 纳兰珏取出她收藏起来的那把剑,那是当日黎清在幽兰山上教她习剑时,命人用稀有的金属打造而成,剑身轻巧却锋利无比。 一夜的阴谋过后,纳兰珏还穿着那身带血的白袍清立在龙乾宫外,视线在午后的阳光里眺望到很远的南方,显然,这一切都还没有结束。 “为我梳妆!” 侍女听了吩咐,很快拿来干净的衣服为她换上,那是一件粉色刺绣绸衣,上面绣着精致的黄色小花,一朵朵绣得鲜艳逼真,给纳兰珏略带倦容的脸增加几分生气。 “公主,今日梳什么发髻?” 为她梳头的丫鬟小声问道,纳兰珏坐在铜镜前,淡漠的望着镜中那个女子,良久。 “简单绾上去便好!” “是!” 她的发髻除了一些必要的场合外,都梳得很简单,像个普通人家的女子,却注定过不了普通人家的生活。 丫鬟熟练将她两侧的发缕绾到头顶,编织成一个十字型,然后插上一枚别致的蝴蝶簪,纳兰珏透过铜镜看到那枚簪子,突然想起,那枚芸怡送的玉兰簪子好久都没带了。 “公主,好了!” 许是她拥有天生就如雪一般的肌肤,再简单的装束在她身上都会透出与常人与众不同的气质,为她梳妆的宫女都忍不住多瞧了几眼! 皇上已安全的回到了皇宫,后宫中的惊恐还未平定下来,接着还有许多事都要由他全书处理,纳兰珏向皇上请旨去奘山求合,并承诺自己有十足的把握,皇上对纳兰珏的能力已没有任何怀疑,又是形势所逼,就准了。 她只带了精兵一百,从南门出城直奔奘山,傍晚时分就才赶到。 近夏的夜幕总是来得特别迟,荆国的夏季同宪国相比雨季少,几乎年年都有干旱,这一年的春季也只下过一次时不长的小雨,相比往年,旱灾会更严重。 驻扎在奘山下的南阳兵营,前往的路都是挨着群山的山道,这里的地形是荆国国内少有的山丘地带,也是最好作掩护和埋伏的地方,奘山群山旁便是惟江,纳兰珏之所以知道这条江的原因,是因为这江水往东流,这条江的下游国便是宪国。 纳兰珏的人先观察了周围的地形,再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扎营,最后她只身一人骑马到了南阳兵营外。 月光淡淡,山间微凉。 她看见视野里能望到的山间下,数不尽的营火,这样放远着看去,似乎比那天上的繁星还要多,这便是她与父皇这许多日来一直忌惮的南阳军! 营地门外放哨的士兵很远就望见一个女子骑在马上,面纱遮脸,急忙冲上前去拦阻下来。 夜都快深了,这险要的山岭中竟然出现一个奇怪的女子,好似山间一抹幽魂一般,见到的士兵都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 过来阻拦她的一队士兵重重将她包围在其中,纷纷探出头头,想看清面纱下遮住的那张脸。 “我要见你们二公子!” 纳兰珏的声音很平静,这样更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你是何人?二公子岂是你想见就见的?” 说话的人是个手持长枪哨兵,脸上略带不肖,声音也很轻蔑,而其他人照常用之前的目光打量着纳兰珏。按照常理来讲,长公子到缋安以有一天一夜,到现在都毫无消息,此时军中应早有防范才是。又如果黎亲王知道自己的长子已被抓为质,那么纳兰珏此时的身份到这里来简直就是羊入虎口。 所以,她只是在赌。 赌那个男子对她到底有多少情! “这位军爷,请将此剑带给二公子,他见过之后自然会见我!” 那哨兵听了正思考着她说的话,旁边另一个士兵又小声在他侧耳细说了些什么,他才接过纳兰珏手里的剑,转身往营地里跑去。 片刻功夫,那哨兵就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请纳兰珏进去,态度瞬间转变了许多。她翻身下马,将脸上的面纱随手整理了一下,跟着领路的士兵往军营里走,营地内有专属于军人的气息,这种味道她幼时经常在锦缇身上闻到。 走过了多少座帐篷,连她自己都数不清了。 小兵带着她走到主帐前便停下了脚步,纳兰珏向他微微点点头,自己走了进去。 明帐内,等待她的男子一身银色战甲,星目如初,散发着逼人的气息。 他第一眼看见纳兰珏从帐门外进来,目光便一亮,尽管她带着面罩,他却就那一眼便认出来她就是纳兰珏。看到那剑时他就知道是她,却还是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真的会出现在这里! 这一年里,他一直以为她在宪国。 “清……” 纳兰珏将面罩全取下来,带着淡淡的笑容,嘴角微微牵起,营帐中的烛光映照在她那张脸上,散发着一层金黄色光芒的影子。 黎清的表情刹那间呆滞在那里,她的每一个表情依旧牵动着他的情绪。其实那段对她的感情在这一年里早就化作一段美好的记忆深埋在他心里,直到此时再见她,便将一年前就种下的情丝又一次萌芽了。 “很惊讶在这里见到我吗?” 黎清的神情从他习惯的冷峻逐渐变得凝重,他的目光一直没有移开,眉头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 纳兰珏将笑容渐渐收拢,继续问道: “还记得去年秋时荆帝新封的明月公主吗?” 黎清的神情变得更加凝重,似乎已猜出了大概。 “就是你吗?” 纳兰珏苦笑一声,没有说话。 “你当时真的骗过了我,让我相信了你!” 黎清夜同样带着苦笑,却有些嘲讽他自己的意思。 “你不是也骗了我吗?” 黎清凝视着她那双平静得看不见任何杂质的眼睛,神情里浮出一丝忧伤。 “可那时你就没信任过我,不是吗?” 纳兰珏又是苦涩的一笑,他说的话倒真是把她问住了。 纳兰珏啊纳兰珏,你何时信任过他,从一开始,他冒死将她从死亡边缘救回来的两次,她都没有信任过他,甚至现在,也是因为要利用他才出现在这里。 所以就算他责怪自己,她也只会沉默。 “你为什么不说话?” 见她将头低下去,烛光将她长长的睫毛映照在脸颊之上,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孩。 “为什么不说话?”黎清向她走进,两人之间的距离可以清楚听到对方的呼吸声,纳兰珏始终低着头。 “对不起,清……我欠你的……” 话没说话,黎清已将她拥入怀中,还是那么熟悉的味道。却一直带着彷徨,连此刻抱她在怀里似乎都会随时蒸发掉一般。 纳兰珏静静的,任由他抱着。 心却仿若掉进了深渊,对于黎清,她的感情不是爱,她从来时就一直明白这个道理,可她却不忍心去伤害他。 许久,她感觉到身子都麻木了,呆滞着一张脸,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问道: “你不问我为何而来吗?” 这是黎清在见到她来一直不敢想象的问题,他曾经最怕的就是她与荆国皇族有任何牵连。然而,当他猜到她的身份时他也同样接受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她这次来见他,是来做说客的! “你为什么要是他的女儿……为什么要是他的女儿……” 他喃喃自语,抱她抱得更紧了。 她是明月,那么他大哥黎渊身陷缋安已成必然,她等待的是他抉择,一个对于他来说很为难却必须面对的抉择。 他的身后是庞大的黎世家族,他的父亲黎亲王多年以来一直都是皇室的肉中刺。他们的立场,不仅仅只是一个平德皇后和池王的关系,其中几乎还牵扯着雪国皇族和宪国。 作为在父亲心中期望颇高的他如果选择以前的立场,那么纳兰珏注定会恨他一辈子吧! “容我想一个晚上好吗?” 他轻轻放开她,视线故意避开不看她的脸,害怕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更不会放她走,自私的将她留在身边。 人说男儿志在四方,他怎能因为这儿女私情将整个家族抛入这更深漩涡,他一向冷酷无情,对眼前这个叫作纳兰珏的女子,他已有太多列外! 纳兰珏静静地走出营帐,揣测着黎清的想法,也许真的是她想得太简单,退兵毕竟不是黎清一个人能抉择的,他的身后还有一个黎亲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92章 营地 走在十万大军的营地中,她却感觉不到任何喧闹。骑着自己的马,静静的离开,朝她自己的营地走去,她似乎不 再那么害怕黑夜了,一个人在这山林间,都忘了害怕。许是想事情想得太过认真,都未注意到前方来的人。 “真的是你!” 只听声音,纳兰珏已知道是谁了,抬头看她,一身军装。对于纳兰珏,始终是带着敌意的目光。 “对,是我……” 纳兰珏没有表情的与她对视着,紫水刚才看见一个女子进入黎清的营帐,就感觉那像纳兰珏了,没想到还真是她。 对于纳兰珏的出现,她肯定更加不解。在这个时候,会出现在这奘山上的只有两种人。 一是缋安的探子,二便是缋安的说客。 珏是这其中的哪一类人呢?现在对于紫水来说,无论纳兰珏是哪一种人,都是对二公子有阻碍的人,她宁愿自己粉身碎骨也要为其做扫平一切障碍! “你带了这么多人来,是要杀我?” 纳兰珏感觉到周围渐渐靠近的气息,那是夜色中早就等待着她的危险,这里离她的营地还有很远,紫水此时要杀她,就算她带的人赶来,也不过是以卵击石。 “紫水只听公子的命令行事,如果不是公子的命令紫水也没有能力调动兵力!” 纳兰珏惊呆,公子? 她心中冷笑着,黎清啊黎清,你让我如何相信是你要杀我? 看来不用等待一夜,他已有了选择。回想起来,就算这是黎清的意思,她也没有理由去埋怨他,毕竟如果不是他,她早在一年前就死了。 不过心还是会痛,痛得好像心里少了一块。 片刻,山间就窜出来密密麻麻手持长枪的士兵,各个穿着南阳守兵的战服,倘若只是紫水一个人,纳兰珏还有六成把握能逃走,可这重兵围困的情况下,她要如何逃生啊? 冷笑又一次浮现在纳兰珏脸上,她不笑紫水的痴迷,不笑黎清的绝情,只笑自己太傻了。 “嗖!”的一声,如此熟悉的声音,纳兰珏抬头看去,见是与她一同来的几十名明月军,其中带头的副将名叫白玉,也是去年同她一起去雪国寻找闻歌的死士。 “公主快走!” 看到白玉,纳兰珏眼前一亮,从她出生到现在,想要她死的人太多,但她从来就是一个努力逃避死亡的人。 白玉第一箭未射中紫水,又一次拉弓上箭,混乱的厮杀又一次上演,为了逃避追杀,纳兰珏骑着马一路在漆黑的山间乱穿。 紫水见纳兰珏逃走冲出厮杀的人群,骑马紧紧追了上去。 她的功夫,纳兰珏自然不能与她相比,所以只能一直往前跑,跑了许久,山间的道路似乎越来越难走了,纳兰珏已明显感到前方的路似乎被悬崖阻拦了,悬崖下便是波涛汹涌的惟江,在悬崖上这么高的地方都能听见下面江水滚滚流淌的声音。 既然前方都没有了去路,又何必逃避后面的危险呢? 纳兰珏深吸一口气,拔出那把黎清送给她的剑,看到这把剑,心就无比的痛。月光下,如魅影一般的女子持长剑飞珏,紫水从马背上腾空飞跃出来,她身上的盔甲丝毫阻碍不了她轻盈的动作,出手招招致命,这样的正面对势中,纳兰珏从一开始就输了。 灰暗的环境下,纳兰珏只能靠听力躲避着紫水每一招攻袭,每退一步就感到自己离死亡更近一步。 挣扎了许久,她已绝望到下毒的机会都没有了,紫水奋起一跳,一脚踢到纳兰珏腹部上,身体失空的恐惧让她都感 觉不到腹部的疼痛,原来死亡前最后一刻的意识就是自己失去了所有。 惟江的水那么刺骨的冰冷,带着她所有的记忆,一起消逝了。 似乎还没人知道,她就这样离开了。 同月中旬,南阳兵退离奘山,黎渊仍旧被做为质子扣留在缋安城中,池王下落不明,平德皇后被废,打入冷宫,芸筱芸珊之母月妃按照之前的承诺册封为皇后,号平仁。 紧接着,一道诏书号告天下,荆皇要将明月公主继七公主之后嫁去南阳。 惟江边上的一个渔村里,一处简陋的木屋里,住着一对靠打渔为生姓江的夫妇,夫妇有两个孩子是一对龙凤胎。十岁,哥哥叫江宝,妹妹叫江珠。 一个月前,两个孩子在江边玩耍时发现了一个溺水昏迷的女子,刚发现她时她正面朝天从上游漂浮在江边的水面上,孩子们划船过去将她救了起来,发现她全身都泡白了,也不知道在水里泡了多久,身上还有很多伤口,于是带了回去。 打渔的夫妇还以为孩子们捞了一具尸体回来,却奇迹的发现她还没死。因她全身伤势很严重,夫妇都觉得有气也救不过来了,奇迹又发生了,渔村里来了一个谪仙般的男子和一只鹰,并将这个早就去了鬼门关的女子硬拉了回来。 渔村里的人都很开心他们村中来了这样一个活神仙。这样,这对夫妇的家里总会有来看病的村民,男都依依为他们医好了病。 村里人知道他姓楚,便称呼他为“楚公子” 女子醒来时忘记了她以前所有的事,伤势好了很多后,每日就坐在江边听着男子吹笛子,村民都说女子长得很清秀,在他们那里也是不错了,只可惜因为没有了记忆不爱说话。 “哼,我们带姐姐回来那天姐姐长得跟仙女似的,不知道怎么的,她醒过来后就长变了!” 江宝和小伙伴们玩时总是这样说,村里的小孩子就笑闹着说他是个大话王,为此他不以为然,在他心里,那个姐姐肯定是病了才变成那样的,等她病好了就会变回来的。 她没了记忆自然没有名字,那个神仙般的男子总是亲切的叫她“丫头”村民们就以为她就叫丫头,又觉得叫她丫头不太好,出于礼貌还是称她为“姑娘”而那些村里的小孩子就叫她“丫头姐姐” 据说楚公子那只很大的鹰,是雪域中的圣鹰能通灵、惧生。 那鹰却能听清楚姑娘说的话,久而久之,江边的草船堆里,总会看见一位美丽的女子坐在草船上,面对着江面。她的身旁会停着一只黑色的鹰,不远处还有男子吹出幽美的笛声,那笛声里夹带着些许忧伤,像阵清风穿透了江面的云层。 “你认识以前那个我吗?我是不是很坏?” 她问闻歌,目光里带着失望,如果她不坏怎么会掉进那惟河里,她的亲人也没有到处找她。这半个月来,她总是面对着江面回想着她到底是谁,她的世界甚至那张脸,都那么陌生。 她时常做着一个梦,梦里有一个男子正欣赏着一个女子在梨花树下跳珏,那珏姿美如仙人却始终看不清两人的样貌,梦里有一段似曾相识的曲子,带着穿透心灵的曲调不断重复在她梦里,每次醒来时,她都会失望的发现那只是个梦! 闻歌凝望着她的眼闪过一缕难过,放下手中的笛子,轻轻将她揽入怀中,她已习惯了他的拥抱,和他身上淡淡的花香味,那味道很清晰,给她一种安宁感,他看自己的目光里总夹带着忧伤,也是这种忧伤,是她唯一觉得熟悉的东西。所以她想闻歌一定是她的爱人,即使她流落到了这里也能找到自己。 傍晚打渔夫妇打了鱼会连夜将鱼拿到离这里一日路程的惟江城里去卖,回来总是第二天深夜了,这天,江大哥进城去卖鱼就再也没回来过,江大姐急死了,一个人站在村口盼了两天,直到第三日,江大哥还是没回来。 丫头清晨起来梳洗完后,才知道楚公子一早就去另一个村里给人看病了。纳兰珏虽然没有了记忆,却还认识字,甚至连江里有种带毒的毒草都知道。白日里没事就教江宝和江珠识字,这个清晨也不例外,三人刚坐下就见江大姐失望的从外面回来。 “江大哥还没回来吗?” 纳兰珏站起身来关心的问道,江大姐一张愁脸的摇摇头,然后闷头走进屋里,收拾了一番。 这辈子都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女人在丈夫没回家的第三天准备进城去寻,并将孩子摆脱给了纳兰珏。傍晚时,隔壁家的张大婶听说江大婶去城里找她丈夫去了就好心过来帮江家收渔网。 平日里,纳兰珏很少说话,见别人来帮忙总不能不闻不问吧,就多说了几句,没想到那张大婶爱管闲事,老是问东问西的。 “姑娘和楚公子是相好?” 纳兰珏抬眼去看她,将最后一个晒的网搬进屋里,没回声,张大婶见了自觉话太多了,轻轻打了一下自己嘴巴子道: “这江三怕是寻不回来了!” “大婶为什么这么说?” 纳兰珏听了她的话,又从屋里走出来,见江宝和江珠都恶狠狠的盯着那张大婶。 “你不知道?北边不是又在打仗么?城里天天都在抓壮汉去当兵呢!我看呀江江三怕是也被抓了,北边的战事打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缓一缓吧,现在又开始了……哎!我看呀,这不打个年是不会停了……最后倒霉的还不是咱们老百姓么?” 纳兰珏听完,突然想起闻歌一大早就出去给人看病了,现在都还没回来。心里一下子就没了底,就朝村口望过去,天色越来越暗了,他可从来没这么晚都还不回来。 “小宝、小珠,就在家里等我们回来……” 丢下这句话,纳兰珏一个人朝村头跑去,要是真像张大婶说的那样,闻歌整日在外面走,不是也很危险吗? 傍晚一缕晚霞从江的那头渐渐变淡,最后升起一轮明月,月光照在纳兰珏一身纺布青衫上,顺着江风牵起衣角,她就那样迎望着通往村外的小道上,那边迎着月光只看得清影子,闻歌的身影却始终没有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时间越过越长,她都不知道等了多久了,心里担心得要死,觉也没在她身边,她真的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他。 如果这个时候,连闻歌也不在了,她要怎么办?她的世界里就只有闻歌了!担心着,她突然感觉到一个物体正在向自己靠近,她猛地一转身,见五米之外一个肥大的身影正望着自己,这个人正是村里有名的恶霸的王大汉。 “哟,丫头姑娘听力真好,是不是早就知道爷要从这来,在这等爷啊?” 王大汉说着已经带着满脸淫笑朝纳兰珏走了过来,纳兰珏一惊,向身后连退了几步,本能告诉她,面对这样一个比自己大过两个个子的人来说,她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力,于是她心中着实害怕。 “你要干什么?别过来……” “丫头,你就从了爷吧,你要是伺候得好,我保你以后吃香的喝辣的……” 王大汉淫笑着一下扑了过来,纳兰珏只闻见一阵扑鼻的汗臭,侧身一躲便让他扑了个空。 “别过来!” “你就别跑了,这个时候没人来救你的,要是不听话,老子就杀了你……哈哈……啊!” 纳兰珏想都没想就抬脚一踢,竟然奇迹般的将王大汉那么大的身躯给踢个四脚朝天,王大汉一急又爬起来奋身向纳兰珏扑过来,这力道用得大,纳兰珏心中虽然害怕却很轻巧的躲了开来,感觉到似乎在自己身体里有股力量在帮助自己。 “好你个小妖精……再躲别怪老子手下不留情了!” 说完王大汉已恼得不行了,奔腾着一身赘肉,爬起来就伸出两只手来抓纳兰珏,纳兰珏惊慌中也顾不得那么多,拔出头上那只蝴蝶簪就朝王大汉刺过去,王大汉空有一身蛮力,见纳兰珏躲过了又回来,正以为抓住她时,喉咙哽咽了一声,鲜血从他脖子上如爆一般的喷了出来,喷了纳兰珏一身。 这一刻,纳兰珏眼睛睁得大大的,她知道自己杀了人,害怕得一动不动。 “丫头……” 是闻歌的声音,她猛然回头,闻歌站在村口,一身白衫惊讶的望着她。 “我……我杀人了!” 纳兰珏依旧站在那里,身子微微颤抖,不敢再看王大汉的身体。 闻歌跑过来将她抱在怀里,右手放在她的后脑勺,轻拍着,安抚地说道: “没事,是他该死!” “闻歌……” 她的闻歌回来了,有他在她什么也不怕,在他怀中像一只受惊的小兽。 闻歌看到这时的她,再没有那暗夜宫中那个明月的影子,也看不到她脸上的淡漠和坚强,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这不是他一直想要纳兰珏过的生活吗? 其实,他一直都在挣扎,纳兰珏去奘山的第二日南阳便退了兵,然而她却没有回来,他知道她出事了,紧接着是一道请婚的奏章,所有人都以为是纳兰珏自愿要嫁到南阳去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93章 记忆 一刻他也等不下去了,带着觉一路沿着惟江寻了过来,在纳兰珏离开的第五天才找到她,她身体里那股神奇的力量再一次救了她,只是她体内的毒与力量相抵触使她失去了记忆,从知道她失忆了开始,他就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不让她再回去卷进那些浑水中,他要她快乐的做一个平凡的女子。 所以他用一种药水稍稍改变了她的样貌,没有原来的那种惊、艳绝色,有的只是平凡,也只有这样她才可以过平凡的生活。 “丫头你会恨闻歌吗?” 她清楚他这样不凡的男子大可不必留在这江边小村里,过这样平凡的日子,她也清楚都是为了自己才留下来,所以她怎么会恨他? “闻歌,丫头怎么会恨你呢?” 她发现自己身上的血染红了闻歌的白衫,慌忙的退了一步。 闻歌无奈的淡笑起来,完全不在意的又将她抱在怀中,也只有这时,他才能这样安心的抱住她吧! “丫头,闻歌也很自私,闻歌竟然希望丫头永远都不要想起以前的所有……” 回忆回到一年前的楚氏山庄,他第一次看见纳兰珏时,她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瓷娃娃,带着空洞地眼神和一种倔强,不管她为自己披了多少层伪装,他都可以将她看穿。 “你是在可怜我吗?” 这是纳兰珏第一句让他是心莫名感伤地话,那时她眼虽瞎了,却能读出他的心。也因为这样,她强装地坚强在他眼里,变成了另一种形式的揪心,他每次看到她才会情不自禁的流露出忧伤。 自己是在第一次见她时就爱上了她吧! 他想着…… 江大婶去城里寻夫一走就是四天,王大汉的死后,村里自然进入一种惊恐中,有两个衙役到村里来查案,没查出个什么来,倒是强拿了村里好几家晾在外面鱼干。 村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可以拿了,直到第五天江大婶才一个人回来,江大哥真的被抓去当兵了,现在人已不在惟江,江大婶回来后就一个人蹲在江边望着晚霞发呆,小宝和小珠知道他们的爹回不来了,两个人闷闷的都不说话,这本来气氛还算错的渔家里,犹如死一般的沉静。 “孩子他爹,这家没了你可怎么过啊?” 江大婶自言自语地念叨着,声音里听不尽的无奈和哀愁,纳兰珏静静的站在她身后,她还不知道这个国家的国君正是她敬爱的父皇,也不知道为了这战乱下令四处抓人的指令是她发誓守护一辈子的太子哥哥下达的,现在的她只是一个无奈的小女子。 第二天,官兵又到村里来查案来了,表面上是查案还不如说是为了守寡民资民膏而来的,各家各户都把剩下的鱼收回家里,官兵就以查案为由强行进房子里收,收到值钱的就放进自己荷包里,村民们各个有苦不能说,有怒不敢发。纳兰珏看在眼里,心中难言,也因此闻歌好几天都未出去替人看病了! “你们不是这村里的吧?” 一个长得凶神恶煞的官差走过来大声问道,纳兰珏站在闻歌身后,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着头不敢看他,那官差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闻歌,只觉这男子不像个普通的人,见他不回答自己,有些恼意,又不好发作。 就只好转过视线来放在纳兰珏身上,她低着头虽看不到脸,可就看那身段就是个美人,官差这样想着,目光渐渐浮现出不怀好意朝着纳兰珏走过去时,突然感觉身上奇痒,他伸手去抓时见手上都生出几颗很大的疙瘩,周围的人都凑上来看热闹,那官差已痒得滚到地上翻来覆去了,村民们一下子解了气,纷纷哈哈大笑起来,不一会又围上来好些看热闹的村民,与这官差一起来的另两个官差只觉得很蹊跷,再抬眼看了看那个不说话的公子面生畏惧,拉着躺在地上那个官差连滚带爬的朝村口跑去,之前收刮的东西全部掉了出来。 村民们都散去后,纳兰珏望着村口的方向说了三个字“奇……痒……散!” 闻歌一怔,回头去看她,她还在努力在脑海里搜索着什么,面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 原 来她还记得那些药的名字,甚至那些药的功效她也记得。 当即闻歌就跑回屋里收拾了一番,这个村是呆不下去了,如果那些官兵再来的话,纳兰珏也许会被发现,就算不这样也没有什么好结果,这里迟早都要离开的。 “我们要走吗?” 纳兰珏看着闻歌,有些不知所措,在她的世界里离开了这里又能去哪里呢?未来的日子对于她来说是恐惧的。 “恩,现在就走,一刻也不能停留!” 闻歌走了几步,又回过头看着木屋檐下的江大婶和两个年幼的孩子,他们正用着一种不舍的目光凝望着两人,如果他们这一走不免会被官差落下口角,故意找借口为难江大婶那是必然的。 “江大婶,你也收拾一下吧,你们和我们一起走吧!” 纳兰珏又听到他的话,立刻眉开眼笑,这也正是她想说的,江大婶听了却皱起眉头担心的说道: “如果孩子他爹回来找不到我们可怎么办啊?” “大姐,你就跟我们走吧!江大哥若真是被抓去当兵了,暂时也回不来了,你打听到大哥在哪个军营里,可以带个信儿给他,然后找个安省的地方过日子,现在小宝和小珠也可以进私塾里念书了!” 闻歌说完就去把小珠和小宝叫来,他楚门公子给人看病列来有个规矩,那就是给穷人免费看病,而给富人看病却要千银。无奈,他能治的病定然是奇难杂症,这个数对于富人来说也并不贵。 楚氏是宪国名望之族,他可以为他们三母子找个好的地方生活下来,战乱结束后江大哥若回来了他也可以送他们回来。 一切安排好以后,他们找了辆马车连夜进了惟江城,次日闻歌就找好了一处民宅并让江大婶一家住了进去,让他们在这里落脚也因为这里是荆宪两国的边城,惟江城对面就是千堰,这里最近的明月塾就在惟江城了! 惟江是一座江城,临靠着江面而立,风景甚好,适合居住。 “楚公子,你说的那个明月塾,小宝和小珠当真能进去上学吗?” 搬进新房这天,江大婶总是重复问着这个问题,在她心中,这官家办的私塾,他们这样的人家怎么也上不起的,可这去打听才晓得,那明月塾真如传闻中一样,一年只用教很少的学费就可以入学。 闻歌带着纳兰珏在惟江城中四处走走,至她变成了“丫头”似乎还没接触过这样闹热的地方,一路上两个人手拉手走着,引来许多年轻女子的眉眼袭击。 这样的感觉在纳兰珏的脑海里似乎似曾相识过,她猜也许自己以前的记忆中与闻歌也这样并肩走在街上吧,他身上的光芒总会引起那些女子的青睐,想着想着她开始自卑起来,自己的平凡怎么能配上身边这个谪仙般的男子啊! 似乎洞悉了纳兰珏的心思,闻歌浅浅一笑,将她的手握得更紧,眼角的泪痣惹眼的进入纳兰珏的眼眸,不再只是那个孤美的符号。 在闻歌眼里,她越平凡他就越安心,只有她的平凡他才能抓住她,不让她受到任何一点伤害,即使再美的人在他眼前,也如灰尘一般,只有他的丫头,才是这世间最美丽的女子。 “明月下民悦先,明月知道民家欢!” 一群小孩从他们身边跑过,开心的念着这两句打油诗,纳兰珏歪着头好奇的问闻歌: “那个明月公主真是一个好人,那么她一定长得很美吧?” 纳兰珏的目光被那群小孩吸引了,一直望着他们跑过的街道,她的声音很轻,而且带着丝丝羡慕。 闻歌看在眼里,又浅浅一笑道: “是啊,她是一个很美的女子,却也是一个命苦的女子!” 纳兰珏一怔,她的闻歌从来没有对她以外的任何一个人用过这样的口气,那种隐隐的惆怅感告诉她,明月那么善良美丽的女子会是这天底下所有男人都倾慕的女子,她的闻歌也不列外啊! 闻歌显然没注意到纳兰珏的变化,望着前方的街道想到了许多,关于那个叫明月的女子,似乎在他的记忆里,她是美是那么飘渺。 一阵琴声传出来,纳兰珏的脚步像是被什么东西凝固了一般停在原地,琴声是从一家艺坊中传出来的,她抬起头好奇的朝里面观望着,这种声音好熟悉,是她梦里无数次听见的声音。 听着听着,她便情不自禁的走了进去,像这样的艺坊几乎所有中型城里都有,比青楼要高一个层次,一般在里面消遣的人都是达官贵人。 “丫头……” 闻歌见她听琴声听得那么专注,那样认真的眼神好似回到了曾经,他望着她的背影露出一丝难耐。 艺坊中楼上楼下都坐满了人,纳兰珏仔细的打量着周围的人正专心的听着台上的女子在演奏,刚才听到的声音就是她弹出来的吧! “弹得太好了!” 台下听琴的客人中赞叹声不断,纳兰珏只专注的观察着女子弦上的手。她记得这曲子是她梦里无数次听过的,这首曲子像预示了什么一般牵引着她。 片刻,台上的女子做了这曲子最后的收音,掌声随着尾音不断响起,女子站起来大声说道: “知月刚刚弹的曲子便是当年苏皇后所作的飞天,这把琴也是明月公主去年在朝阳宫中弹过的琴,如果下面有哪位官人喜欢此琴可以出价了,此琴五百两银子起价,拍得者可以获得飞天的琴谱!” 说完,台下一阵喧哗,这些来此听琴的人少有人懂音律的,且不说那琴是不是宫廷中留传出来的,又不是那凤烙琴,用五百里都可以在城中买两处民宅了,如果只是买一把琴实在贵了许多。 不过也有那么些有钱的公子哥听说是明月公主曾经弹过的琴,即使不懂音律也跟着在叫价,只不过这价格每次提升都在半两和一两之间盘旋。 “五百零九两!请问还有没有比这位公子更高的价格?” 弹琴的女子大声问完,楼下靠着台前的公子又叫了一次价,纳兰珏则望着那把琴目不转睛的。 “六百两!” “哇……” 大家惊叹一声,都集体将目光转到叫价人身上,纳兰珏也跟着回头去看,是闻歌。 “闻歌,那琴太贵了,丫头要不起!” 纳兰珏知道闻歌是看自己喜欢所以才以那么大跨越拍价,可闻歌却摇摇头说道: “丫头,也许那才是属于你的东西!闻歌不能再这么自私……” 刚才台上弹琴的女子见叫价的是位不凡的公子,欣赏的向他点点头,又问道: “请问还有没有比这位公子更高的价格?如果没有那这把琴便是这位公子的了!” 台下的人顿时议论纷纷,也没人再叫价,相反都觉得这个买琴的人是个钱多了没地方砸的而已。 “这位公子,这琴是你的了!公子应该是位琴技不凡的人吧?” 那名叫知月的女子淡笑着问道,闻歌却摇摇头,将目光移到纳兰珏脸上,轻轻说道: “丫头,那琴是你的了!” 与此同时,大家才注意到了他身前那个长得很平凡的女子,她的平凡是给人的第一眼,然而第二眼却带着一种特 别的气质,也许人们记住她不是因为那张脸,而是她脸上的神情。 “我的?”纳兰珏不相信的问了一遍,知月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点点头。 纳兰珏望着那把琴,心中充满了迫不及待,拖着长裙便走上了台去,只身坐下来,用手轻轻抚摸过琴弦,微闭上眼睛,多么熟悉的感觉。 她没注意到四周都是眼睛正注视着她奇怪的行为,她只是闭上眼睛享受着另一个精神世界。 “当……”一声低沉却带着穿透力的音弦响起,玉指之下琴音美妙的响起,连环得彷如梦境,全场所有人都为之惊叹,她所弹的曲子正是刚才那位名知月的姑娘弹的飞天! 闻歌定神的看着台上那个闭目弹琴的女子,心也随着琴声飞了很远。她,无论如何平凡,都始终是纳兰珏! 等到纳兰珏再次弹完那首飞天,全场的赞叹声比起刚才知月弹完之后更多,显然,纳兰珏的琴音更美妙,不但她自己沉醉其中更能轻易将听者带动进去,也只有她才弹出了那曲飞天的意境。 纳兰珏自己都不相信她的手既然能奏出如此美妙的曲子,她惊讶的望着那双手,一个疑问再次浮现在她脑中。 她,究竟是谁? “姑娘难道是刚才听知月弹了一遍就会了吗?” 知月带着惊讶的一张脸,望着纳兰珏,然而纳兰珏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边,目光一直锁定在那双手上,这时闻歌已付了拍琴的银子,走上来将她叫起来,带着琴离开了艺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94章 记忆 回去了之后,纳兰珏一直坐在院落中注视着那把琴,午后的阳光火辣辣的,然而她却完全感觉不到似的,一直努力的在脑海里搜索着她的过去。 江大姐拿来发现她时她身上穿着的粉色绸缎袍子,这样的华衣定是普通人家的女子穿不起的,那做工也十分精致,连她见过的那些大户人家的太太也没有这么漂亮的袍子。 连续静静的坐了一下午,傍晚的太阳变得鲜红,散发着一层刺眼的光芒。 “闻歌,我难道就没有一个亲人吗?” 听见闻歌的脚步声,她轻声问道。 闻歌始终沉默着,他就知道总有一天她会问自己关于她过去,但是他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告诉她事实。 “闻歌?” 纳兰珏站起身,再一次问道。 她的脚步逼近,停留在他身前,那种看他的目光充满了试探。 闻歌静静的望着她,想了许久,终于拉着她朝门外走去。 “闻歌,我们要去哪?” “带你回去!” “你要一起去吗?” 纳兰珏感觉到他的奇怪,心中呈现出一种他要离开的恐惧,忘了去想她要知道的身份,只害怕下一刻眼前的男子便不见了。 这时,闻歌停下脚步,难舍的凝视着她。 “丫头……如果我告诉你,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你愿意回去吗?” 纳兰珏一愣,闻歌,就是她的全部,她习惯了每天有他在身边的日子,她知道自己依恋着他的感情,如果要用失去他做交换她做不到,不管她的过去在哪里,她都回不去了吧?不管那里有谁,她没有了闻歌,便再没有什么意义了! 那么不管她曾经到底是谁,她现在都只愿做闻歌的丫头! 别去想了,她告诉自己。 “闻歌,对不起!丫头再也不问了!” 她拥上去抱住他,害怕得哭了起来,她不愿再看到闻歌有那么忧伤的神情,都是自己不好,她自责着,抱着他像个孩子一样泣! “闻歌,对不起,丫头不想回去了!” 纳兰珏,该说对不起的人是闻歌啊! 闻歌心里无数次的呐喊着,以至于抱着她的手都在颤抖。 傍晚的惟江街道上,夹带着江风的丝丝凉意,牵起两人如暴的青丝。 这一刻他以下定决心,要带她离开,远离荆国。 他们可以回药谷,她要弹琴他就听她弹琴,她要学用毒他就将他的所有都教给她,只要她不再回去就好! 夜里,闻歌给了江大姐一些银子,足够她在这城中随便做点什么买卖了。第二日便带着纳兰珏离开了惟江城! 南阳退兵以后,纳兰珏始终没有回缋安,皇帝这才得知纳兰珏在奘山之上遭遇刺杀,坠入悬崖。派人四处寻找,终究是没有任何音讯。 而南阳这边,也同样得知了纳兰珏坠崖的消息,只不过宫中传出明月公主身染重病的说法。 回悸阳这天,悸阳的天空上飞过一群鸽子,灿烂的阳光洒在城墙上,映出一轮金黄色的光芒,远远看去,像一座树立在黄金中的古城。 街道上,一幕幕繁华,欣欣向荣的景象。 那些古朴的建筑像某段影像曾存在过她的脑海,马车行走在石街上,她感觉的这种熟悉,仿佛上一辈子曾来过这里。 悸阳啊悸阳! 我曾经来过这里吗? 纳兰珏站在一座古楼角下,仰起头,望着屋檐碧瓦,高楼树立,这里无处不透着古城威严的气息。闻歌说过,他的家在于安,那么这里,是谁的家? 马蹄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走近了,一名身着华衣的男子策马飞驰而过,如疾风穿梭。他的身后还跟随着十来个侍从,一样骑着马。 华衣男子在很远的地方便迎入她的眼帘,脑海里浮现出梨花林中看不清脸的男子,如果那个在翩翩起珏的人是自己,为什么总会梦见这个男子,而她的潜意识告诉他,这个骑马飞驰的男子便是他! 纳兰珏望着他,像是见到了某个认识了许久的故人,只不过他的目光挥洒在她身上时却没有过多的停留,一瞬间便闪了过去,纳兰珏不知所措的追了上去,直到马蹄声越渐越远…… 莫晟星目如初,与莫贳长着一样的脸,比起莫贳的儒雅,他更多了几分英气,宫中又一次传来皇上病中的消息,他才从于安回来,进了城一刻也未停留,骑马直奔宪宫。 刚才他注意到街道有一个女子的目光里带着奇怪的情绪,只不过此时的他已无暇细想了。 宪帝的病已是旧疾,病重已有数月,他多次派人寻找楚氏公子都无音讯,这次亲自去了一趟,任然无果。而他三弟莫贳则去了缋安,只因宪帝恐自己时日不多,想在这最后的日子里再见到一个女子! 傍晚的宪宫被一沉暗暗的淡色弥漫着,他身着一淡蓝色华衣,遥望着天边若隐若现的光芒,许久都没有过的淡然流露出来,他自小就是一个备受瞩目的皇子,富有谋略,一身王者霸气。 他也曾试想过做一个平淡的闲散王,或者一介布衣。 而他身后的乾坤殿中,宪帝离朝已久,他可以感觉到这些日子,身为太子的自己责任剧增,不久之后他登基为新帝已无疑问。不久,由他掀起的乱世波浪将会一劫高过一劫…… “禀告太子殿下,贳王传来消息称明月公主重病……” 随身侍卫斩月带着一丝小心翼翼,在他眼里,明月的身世已不是秘密,而他也清楚,这个消息代表着什么。 那就是,乾坤殿中那位帝王将遗憾而终…… “行了,本王知道了!” 莫晟眉头微微一皱,想起那个叫纳兰珏的少女。 七年前,卢雪宫里有个瘦弱的女童,他和三弟时常去偷偷看她,看到她被人冷落的可怜,他们曾一度感到快乐!然而她却在她母妃死后意外地得到父皇的宠爱,并赐了封号,离了宫。 在外人看来这是疏落,而他们却清楚,这是父皇对她的保护! 去年长乐楼中她一曲飞天,惊为天人,他坐在二楼的观看台上一眼就认出了她,因为她和她母妃长得一摸一样! 然后他在父皇的梨园中第一次正面认识了她,他知道她并非自己的妹妹,那么一刻,他竟然产生了一种幻觉,她不是自己的妹妹真好! 听说她回到荆国,倍受宠爱,并且迅速发展了自己的势力。荆国的北疆之战、宫廷政变、南阳出兵,每一步棋子他都非常清楚。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目光里透出一丝惋惜之意! 身后,一席水红色绫罗绸衣的女子,发髻胜颜,妖、艳动人,眉目如画,唇如红樱。 “殿下,皇上传召您!” 柳锦惜自封太子妃以来,一直端庄贤淑、尽心尽责辅助太子的政务,并将太子府管理得仅仅有条。刚才斩月的话她也听到了,面容上没有任何动容,她的心却浮现出一丝快意,自小以来,她最恨的人就是纳兰珏,去年她进宫后不久就听闻纳兰珏回了荆国,并赐予了封号,虽然她没有再跟自己争什么,她却仍旧想到她就不舒服! 这个世界她锦惜想要的,她都会不惜一切手段和代价一一拿来,唯独她慕容纳兰珏,打她第一眼看见那个被自己视为小妖精的人出现在柳府时,她就知道,接下来的日子她要抢自己的! 重病是吗?最好永远也不要好起来了! 想着,她嘴角自然的浮出一丝冷笑,莫晟已缓缓转过神,恢复了他的冷傲俊颜,淡淡地扫过锦惜,拂袖进入乾坤殿。 安静的殿中,高大的红柱,一根根竖排起来,十分威严。乾坤正殿中铺着一层红色地毯,地毯上绣着一只巨大的蟠龙,面目狰狞。 这里是天子的寝宫,不用别人说,走进去便透着一股威严的感觉。 殿中龙榻上,慕容誓均半卧在上面,今年才五十五岁的他,这一年里,因为病情剧增,他已老了许多,仿佛已是垂暮之年。 在这盛夏之季,他身上却盖了厚厚的一层锦被,并且脸上参出冷汗,有宫女不适用热毛巾为他擦拭着。 又是几声咳嗽声,有宫女急忙去倒水。 慕容誓均抬起病容的双眸望向走进来的慕容莫晟,他的身后站着一个锦衣女子。 “是珏儿回来了吗?” 他将视线停留在那个女子身上,脸上带着一丝期盼。 “父皇,三弟在荆国还没有回来……” 莫晟知道他在盼什么,自己每次来见他,他总会问这个问题。 站在莫晟背后的锦惜低着头,脸上露出一丝阴霾,刚才她才从殿中出去,再进来时皇上竟然就把她看成了纳兰珏,心中一阵不悦在翻滚。 “去了那么久,什么时候才回来?” 去年珏儿离开时,他身体就已不行了,那时是他派莫贳去护送她,在记忆中,好像已经离开了许多年那么长! “已在路上了父皇!” 这一刻对莫晟而言,不是欺君,而是一个儿子对父亲病重时善意的谎言。不敢看父亲的眼睛,他始终知礼的低着头。 “哦……昨晚朕又看见她在梨花林中弹琴了……” 慕容誓均背过身去,声音里夹杂着沉重的喘息声。 那日在惟江艺坊中见纳兰珏弹了一支飞天之后,闻歌就做了一个对于他来说很艰难的决定,那就是帮助她找回记忆。 他知道悸阳是她从小生活的地方,以前给均帝看病时,那位皇帝时常给他讲,说自己有个才艺绝佳且聪慧过人的 女儿,她的名字叫纳兰珏。 他那时就曾想象,这样的女子该是如何的美好! 可当他亲眼看到纳兰珏时,她一脸的彷徨的淡漠告诉自己,那是个苦命的孩子! 他在悸阳城中,有一处很大的府邸,那是均帝赐给他的。 守宅的老爷爷姓刘,大家都称为刘伯,是一个无儿无女的孤寡老人,是当年闻歌四处游医时遇见的,带回了悸阳帮他看宅,每年庄里的小厮都会送些钱过来,昨日闻歌带纳兰珏来时,刘伯很是惊讶,许是常年都无人来这里了,刘伯话也特别多。 纳兰珏在宅子后院中发现一片花地,那是刘伯当年按照闻歌说的种的,算算已有五年多了,杜鹃都已长成树了!在刘伯的精心打理下,这些花都开得特别好! “这个季节开得最盛了!” 刘伯带着纳兰珏经过花园,嘴里不停的唠叨着。 纳兰珏望着这满园盛开的花,挨个念出了名字,自己都很惊讶,同时她觉得自己曾经应该是个种花的吧,想着她笑了笑! 有人敲门,她的听力很好,刘伯耳力不比她,还在一个劲儿的说着什么,敲门声还在继续。 不是说这里平时很少有人来吗?闻歌在书房中看书,这个时候会有谁来呢? 她想着,脚步已不停的往大门方向迈去。 门开了,门外站了一个小厮模样的男子,见了她,礼貌的鞠了一躬。 “姑娘,请问楚公子可在府内?” 纳兰珏睁大了眼睛,目光穿过小厮停留在他身后宽大的马车上,看这排场,马车里应该坐着一个身份颇高的人物才对。 “请问有什么事吗?” 她没立刻回答他,视线一直停留在那辆马车上。 “如果公子在府内,请姑娘替我家主人带个话,希望他务必去离院一叙!” 小厮礼貌的说完,又鞠了一礼,并又嘱咐她一定要带话去,没说要进去,也没说要离开! 纳兰珏带着疑惑,嘴里重复着“离院”这个地点,脑海里又一次浮出似曾相似的熟悉感,连她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所熟悉的是什么。 于是,她将门掩上,飞快的跑到书房里,闻歌见她一张小脸跑得通红。 “怎么跑得这么急?” 闻歌从书桌前站起来,口吻里带的蛮是疼爱,用丝绢为她轻轻擦去额头上的汗珠。 纳兰珏瞪着两只大大的眼睛,目不转睛地望着他那张无论如何也找不出任何瑕疵的脸,吞了吞口水道: “闻歌,外面一个小哥说他家主人请你去离院一叙!” 闻歌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很快又恢复了平常,淡淡的应了一声。 “丫头,在家里乖乖呆着,如果太闲就看书,我去去就回来!” 虽然觉得闻歌的举止很奇怪,她却没有多问,乖乖的点点头,应道: “恩,丫头在家里等闻歌回来!” 闻歌伸出手指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带着淡笑转身走出去,纳兰珏一路随他走到门前,望着他上了马车,直到马车消失在街角她仍旧站在门前,嘴里念着: “离院……离院……” 夜里,伴随着雷声,大雨“哗哗”打着房顶。 黑幕中时而有闪电的光芒,瞬间照亮了四周的景象,她的记忆里出现这样的天色是恐惧的,以前在荆国雷雨很少,她能搜索的记忆里没有这样的恐惧。 卷缩在床角,数着白光闪出的时间,紧紧蒙住双耳,惧怕那震耳的响声,仿佛一瞬间,就会有什么怪物冲进来将她撕成粉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95章 禁闭 闻歌为什么还没有回来,她一片一片的问着自己。 这只是一个梦,梦过了就好了…… 别怕,为兄在这里…… 几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她看见一个小女孩蹲在一处宫殿中,瞪着大大的眼睛凝望着自己,那神色比此时的自己还要惊恐。 “轰动……” 又是一声巨响,女孩将自己的头迈进被褥里,身体因为害怕微微发抖。这时,一个美丽无比的女子脱着长袍轻轻推开门,将女孩抱在怀中,伸手为女孩理顺额前的发丝。 “珏儿不怕,外面只是一个梦,梦过了就好了!” 女子带着安抚的声音传过来,她似乎不再那么害怕了,是梦吗?梦里的那两个人为何这般真实啊? 渐渐地,她忘了外面的闪电雷声,似乎是自己的灵魂已离开了,游离到梦中那所宫殿,廊上有个清丽的身影,她弹奏着一曲很悲凉的曲子。 一排排宫柱,一层层帷幕,宽大的宫殿似乎隐藏着数不尽的凄凉…… 走了好久,她总是在这莫大的宫殿中独自徘徊,潜意识中似乎在找这某个人,深宫的黑暗越来越浓,廊外的藤蔓上,出现了一只白色的猫,猫的眼睛是蓝色的,像大海那样的寂静! 平安,平安。 “以后平安替母妃伴随在珏儿身边,珏儿一定要快快乐乐,平平安安!” 又是那个女人的声音,却再看不到小女孩,仿佛是在对自己说的! 不过一瞬间,平安便不见了,女人也不见了,空旷的宫殿中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她的上空旋转起来,像被什么力量牵引着。 “喵……” 是夜里那只猫的掺叫声,她随即惊醒,额头上全是冷汗。 “丫头!”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气息,她抬头去看,床榻边闻歌担忧的凝望着自己。 刚才那个奇怪的梦,还在脑海里旋转,闻歌拿出丝绢,为她轻轻擦干了汗珠,他的眼中的温柔如比清晨的阳光更能安抚她的心。 外面响起鸡鸣声,现在天色才刚亮起来,见他脸上的倦容,便知道这一夜他一直守在这里。 “闻歌,你累吗?” 闻歌淡笑着摇摇头,目光是温柔的,心中却在酝酿着要如何开口。 “闻歌,昨夜几时回来的?” “丫头,有一个老人快要离开了……他想见一见他的女儿……” 闻歌握着她的手,视线一直搜索着她脸上的变化。 慕容誓均的时日已不久了,然而这位帝王临终前一直在等待一个女子,这个女子或许是苏沉鱼,或许是纳兰珏。 “离开?”纳兰珏喃喃念道,这个词语在她听来,潜藏着永远。 她亦猜到,闻歌对她说这些话便与自己有关。 “恩,他的女儿也会弹一手好琴,不如丫头代替他女儿弹曲子给他听!好吗?” 抱着琴,她与闻歌并排着走进离院。 前面假山环绕,绿竹丛阴,石桥雄立,杨柳垂溪。这一眼,便知不是普通人家的府邸。 走过长廊,迈过竹林,离院的后方竟然还有一块如世外仙境的梨院,雪白梨花开得正艳,空气中氤氲着淡淡的梨花的香甜气息,但凡进入这里的人都会被这美景所感染。 梨花淡白柳深青,柳絮飞时花满城。惆怅东栏一株雪,人生看得几清明! 这里似乎在梦里出现过,她脑海里浮现出在梨花树下跳珏的女子。 前面一张木雕椅上,昏昏欲睡的老人被厚厚的锦被包裹着,而他的身后站着五六个看起来下人打扮的男子,正用奇怪的目光注视着他们。 纳兰珏并没有因为这一院梨花而望了自己的目的,老人不远的梨树下,摆放着黑玉雕刻的石桌,和一根石凳,纳兰珏将琴放上去,发现这里以前一定有人在这弹过琴。 坐下之后的一瞬间,她似乎就进入了自己梦里,梦里的她就坐在这里弹琴。 音起,昏睡中的老人无力的睁开双眸,不远处一个白衣女子的身影迎入他的眼眸,他嘴唇微微颤抖起来,似乎心中有许多话要说,一时之间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这曲子他怕一辈子也忘不了吧? 那年他送心爱的女子去和亲,离别前,女子含泪而作的曲子,名卒泪。 “一朝夕去路兮远,路长心凉卒泪晚。浮云迈过遣大雁,清露不见良人敛。拭泪未止逐日来,又见苍穹独浩瀚。清音发皆断肠,事过境迁已不还。” 意外的,刚才还奄奄一息的均帝竟然在听到女子的琴音之后吟读了这一首诗,这里没人听过这诗,只听明了其中无限的凄凉感。 而弹琴的女子却一怔,琴音随即停了,慢慢回转视线,那位老人的身影进入她的眼眸,是什么在牵引着她的思绪,这一切与她的过去究竟有何关系,她眉头微微皱起来。 闻歌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如果纳兰珏能够找回她的记忆,以她的心智,两年前一个关于她的阴谋就会随之浮出水面。 那么他又该何去何从? “珏儿,你终于回来了……” 珏儿,她的梦里也有一个叫珏儿的孩子。 “珏儿,到父皇身边来!” 老人的声音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虚弱。 闻歌的表情开始变得严肃起来,他向纳兰珏点点头,示意她过去,纳兰珏记得这种表情,也记得他说的话,心里涌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老人伸出手握着她的手,目光里全是慈爱。 “珏儿的手还是这般冰冷,朕让张德送去的绸缎还没送去吗?” 她听得出来老人口中对自己女儿的关爱。 凝望着这个老人,泪水情不自禁的流了出来,尽管她知道这位老人说的话是对那个叫珏儿的人说的。 “珏儿不冷!” 她伸手擦去眼角的泪珠,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老人握着她的手,长长的叹了口气,慢慢的闭上眼睛,自言自语地念道: “珏儿总是最懂事的……” “珏儿不会怨恨父皇吧……” “沉鱼,朕负你……” “沉鱼……朕也累了!” 声音渐渐地越来越小,他慢慢放开她的手,静静的睡去。恐外面风大,闻歌嘱咐那几个随从将均帝抬进去。 莫晟闻见琴音,从梨花林的另一端慢慢走来,一身淡蓝色华衣在这雪海里一点孤舟,远远看去,他还真以为纳兰珏回来了。走近时,目光里却夹带着失望之色。 纳兰珏这一辈子都回不来了吧,这不是他和三弟最想看到的事吗? 走近去,她也注意到他,自己眼角还挂着泪痕。一眼便认出了此人就是刚来悸阳时,大街上骑马飞驰的男子。也是她梦里面出现过无数次的男子。 “一年前,有一个女子也时常在这片梨花林中弹琴……” 男子平静地说道,有梨花瓣飘落下来,落在他的青丝之上。纳兰珏扬下头,这几日,脑海中总是不断出现许多莫名其妙的画面,又听他继续念道: “而你却不是她……” 听出他语气中的失望,心情也一点点下落,她也知道他说的“她”便是那个叫珏儿的女子,可笑那么一刻竟把自己当作了她。 “丫头好羡慕她,她很幸福,有你们这么多人记起!” 丫头?莫晟转过头去,眼前的少女没有纳兰珏倾国倾城的美貌,也没有纳兰珏的聪慧,除了有几分神韵与纳兰珏接近以外,她还很天真,至少说话的语气中还有对梦的渴望。 他浅浅一笑,并不认同她的话,也许,如果是纳兰珏在这里,他似乎无法这样真心的同她说话。 “别人的总是最好的!” 纳兰珏一怔,发呆的看着一片梨花瓣翩翩落入他的手掌,而他的目光也一直飘落了下去。 他在担心里面那位老人吗? 好像人们都有自己所烦恼的事情,闻歌是这样,他也是这样。 良久,他沉声道: “谢谢你!” 然后转身离去,纳兰珏想叫住他,却没有任何理由。 下半夜,大雨倾盆。 她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过来,满头大汗,身上的白色轻衫都湿了一大半,刚才的梦却想不起了。 打开闻歌的房间,里面空无一人,她似失了魂般到处去找他,雨雾弥漫着一条黑夜中的街道。 在雨中奔跑,雨点打在她头发、脸上,湿尽了她的衣襟,她不在乎,街上空无一人,有的只是雨落下来的积水沿着街沿从上处往下流淌。 跑了许久,脚上穿的鞋子泡出“咕唧”声,下一个转角,就是离院。或许闻歌就在那里! 到了,她站在雨里,一辆马车停靠在离院门口,有车夫和两个随从冒着雨等随在那里,院门里走出白日里那个与她说话的男子,一个随从立刻上去给他撑着伞。 这时,他抬头,看见站在雨里的丫头。 孤零零的,像个流浪的孩子。不知为何,心里莫名的抽动了一下。 莫晟拿过旁边侍从的伞,向大雨中的她跑过来,将自己的披风搭在她身上,她就像个木偶娃娃一样注视着他。 他脸上没有闻歌那么温柔的笑容,却是一样好看的。 “三……哥!” 嘴里突然喊了出来,莫晟一愣,她叫他“三哥?” “丫头……丫头……” 她淋了许久的雨,脑袋开始发昏,双脚失去了知觉,慢慢的闭上眼睛,耳边这个她以为是三哥的男子在不停的叫着自己。 第二日傍晚,她才从昏迷中渐渐醒了过来。 这里是哪里 一个摆设很上层的厢房,门内是四扇木屏风,屏风上画着青山绿水。梁、柱、墙板上有漆画和木雕,很讲究! 很渴,想喝水。她望着周围陌生的一切,开始回想她脑子里能搜索到的全部记忆。 那场雨…… 一个丫鬟模样的少女推门进来,见她醒了,小心翼翼的说道: “姑娘终于醒了!” 于是倒了一杯茶递给她,见她蛮客气的又多看了几眼,然后摇摇头,纳兰珏咳嗽了两声,不解的问道: “你为何这样看我?” 丫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叹道: “小月只是不明白,殿下为何会因为姑娘而冷落了太子妃!” “我睡了多久了?” 说话间,纳兰珏已走下床来,小月急忙拿来一件米白色丝绸长衫,给她穿上,嘴里念道: “一天一夜,大夫说你这会儿就会醒,还说得真准,殿下吩咐小月一步也不能离开!” 殿下,太子妃?那个梨花林里的蓝衣男子就是这个“殿下”吧!叫自己珏儿的老人是他的父亲,潜意识里已猜到他们不凡的身份,没有任何惊讶。脸上淡淡的! 推门出来,小月扶着她。 外面是一个院子,东西各有一道花墙,中间是月牙门儿。 此时,一名衣着华贵的女子在三个丫鬟的跟随下走了进来,纳兰珏一眼便望见了她,而她也同样看到了纳兰珏,只是那目光带着不善和敌意。 她走到纳兰珏身边,上下打量着纳兰珏,身后几个宫女也用同样轻蔑的目光,纳兰珏感觉到小月扶她的手在颤抖,于是轻轻甩开来。 又猜到身前这个华袍女子就是她之前说的太子妃,对方这样盯着自己,又是在别人的地盘上,她本来应该害怕的,不过却没有。 太子前几日都未回宫,昨夜好不容易回来了,却带了个女子回来,还因为这个女子一夜未睡,一直守着她待烧全退了才离开。 锦惜听闻这个女子便是那个与纳兰珏有几分相似的女子,没看之前她还提心吊胆的,这一看她倒是放心了,长得这么平凡不说,更没有纳兰珏的气质和神气,在柳锦眼里,她忌惮的纳兰珏,无论长相和心智都是眼前这丫头无法比拟的。 冷媚一笑道: “你叫什么名字?” “丫头!” 纳兰珏正视着她,她长了一张很漂亮的脸蛋,而且五官还很精致妖媚,想到她便是那个男子的夫人,比起自己的平凡,心中有些失落。 随即她这种莫名的失落,更让她打心底里产生了一种罪恶感。 纳兰珏告诉自己,自己没有什么好羡慕她的,她有闻歌。 锦惜冷冷一笑,带着嘲弄的意思。 “丫头?你连个姓氏都没有?” 这话一出口,她身后跟着的几个宫女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越是这样,纳兰珏却越觉得没什么,她知道以前的她是有名字,只不过她喜欢闻歌叫自己“丫头”其他人的眼光和看法她并不在乎。 于是她平视着她,不出声。 锦惜一看,心中顿时火冒三丈,她这个人最恨的就是别人一幅自视清高的样子,特别是她讨厌的人。 她冷哼了一声,心中念道: 哼,本来可以不与你计较,谁让你挂了个纳兰珏的影子到这里? “就你这姿色也别妄想着殿下能垂青你,这太子宫中每一个侧妃的姿色都比你要漂亮好几倍……所以啊!你还是好好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明白吗?” 几个宫女挑衅的笑着,谁都知道太子妃柳锦惜眼里容不下一颗沙子,且不说这个平凡的“丫头”就连以前太子最宠的侧妃袁曲怜,也不是太子妃的对手,因为一句话,就被关了个禁闭,现在还在北边小院里私过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96章 一个梦 在这个宫里,太子妃看不顺眼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小月见气氛不对,好心要为纳兰珏说句话。 “娘娘,姑娘是殿下带回来……” “啪!” 话还在嘴间没说完,就挨了柳锦惜一巴掌,小月急忙跪了下去,被打的那半边脸立刻显出五只手指印。 纳兰珏一惊,睁着两只眼睛怒视着锦惜,这个女人空长了那么漂亮一张脸。 “你个狗奴才,少拿殿下来压本宫!这里还没有你说话的份儿,给我掌嘴!!” 锦惜揉了揉打小月的那只手,胸口因为喘气而高低欺负着。 身后的一个宫女奸笑一声,走上前去甩起手就接着几个响亮的耳巴子,看样子这样的活儿是常做的,一点也不闲生。 小月连挨了几个巴掌,两边脸立刻就红肿了起来。 纳兰珏也没细想这里是哪里,伸手就抓住那宫女的手,宫女想抽回手去,却被纳兰珏的力量死死固定在半空中,急得瞪大了双眼,纳兰珏也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锦惜一见,顿时更加火冒,拉高了嗓子叫道: “你好大胆子,敢挡着本宫惩罚奴才?来人啊!给我把这个来历不明的贱人拿下!” 这一声,纳兰珏才明白自己是中了她的下怀。 声闭,院门外就冲进来一队手持长枪的禁卫军,小月见状,大声求饶道: “娘娘放了姑娘吧,姑娘是殿下带回来的,不能打啊!姑娘……姑娘你快给娘娘赔不是啊!” 锦惜怒道: “晚了……给我抓起来,掌嘴一百!” “是!” 小月见形式不对,悄悄从后面溜了出去。 这时,卫兵听了吩咐,立刻就有两个上来将纳兰珏紧紧扣住,自记忆来,不知道要如何面对,只能任凭锦惜的宫女打自己,一个个重重的巴掌落在她脸上,火辣辣的疼。 “就你这号货色也有资格跟本宫较劲?” 锦惜恶狠狠的盯着纳兰珏,精致的面容看上去这才叫“面美蝎心”纳兰珏心知,今天她来就是找自己茬的。 “柳……锦……惜!你这一生,就只能如此了?” 锦惜一愣,她的声音好熟! “你敢直呼本宫的名字?” 锦惜推开那几个卫兵,惊讶的望着身前这不入眼的丫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没有听错,刚才那声音明明是纳兰珏的口气和声音。 而纳兰珏也很惊讶,她认识这个太子妃吗?为何自己会突然叫她“柳锦惜”而且说了后面莫名其妙的那句话? 紧接着,她脑海里不断出现了许多个画面,那是她们小时候的种种,隐隐约约的看到了这个叫柳锦惜的太子妃,幼时的样子。 头又开始痛起来! “你……” 柳锦惜咬了咬下唇。 这个女子绝对不是纳兰珏,她只是演给自己看的,纳兰珏在荆国,就快要死了,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刚才一定是幻觉! “臣弟莫贳见过皇嫂!” 所有视线都转向声音的出处,月牙门下站着一位气质非凡的白衣男子。锦惜平息了一口气,面色立刻变得贤淑稳重,轻咳了一声道: “是三弟啊!三弟怎么到这里来了?” 纳兰珏望着眼前这个与太子长得一样的男子,头疼更加剧烈了,双手紧紧抱住头,呼吸变得急促。 莫贳也注意到了她,他知道她就是那位与纳兰珏有几分神似的女子。 “臣弟刚回来,刚去拜见了父皇,此时过来便是来接这位姑娘过去为父皇弹琴的!” 锦惜斜视了一眼纳兰珏,面若无事的样子,浅浅一笑,举止谈吐和之前那个跋扈的太子妃简直判若两人。 莫贳走过来,又带着好奇口气对纳兰珏说道: “这位便是那位丫头姑娘吧?本王听皇兄提及了你,若不是你,本王还真不知要如何向皇上交代呢!” 他刚到太子宫门外,便遇见小月慌慌张张的样子,问了才知道这个“丫头”与纳兰珏有几分相似的传闻,并不是听了太子的话。这样说也无非是想要太子妃明白,这个丫头对此刻的皇上来说,很重要。 就算她不是纳兰珏,都必须是! 锦惜听莫贳这样说,讨好的笑了笑,立刻走过去扶着纳兰珏的手感激地说: “是啊,本宫也是听说这位姑娘身体不适,故而过来瞧瞧有没有好些!” 纳兰珏对锦惜的变脸有些接受不过来,如果是以前的纳兰珏肯定装着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配合她的表演。 不过现在这个“丫头”却冷着一张脸,一把甩开了她的手。 锦惜的笑容立刻凝固在脸上,伸出去的手也停留在半空中,这个时候再伸出去不适,收回来也不适。 “你个不知好歹的……” 而锦惜身后之前动手打纳兰珏的那个宫女又站出来,指着纳兰珏又欲教训一翻时,锦惜故作大度的摆摆手,轻叹道: “这位姑娘想必以前没怎么见过世面,不懂人情世故,本宫也不会与她计较的,想想啊……本宫自小和呈予公主长大,感情好自然不在话下,见了这位姑娘不免想起我那纳兰珏妹妹,哎……” “她……这一走就一年多了……” 锦惜带着忧伤的语气,说着还摇摇头,拿出丝绢假装拭擦着泪水,这演技倒是一流。 莫贳见锦惜这样,只得说几句安慰的话,让他这皇嫂不要因为想念而伤了身子。 纳兰珏看她变脸如此快,很是无奈的望着她,这个地方肯定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得快点离开才是! 闻歌知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呢,回去发现自己不见了会不会四处去寻她? 这个问题她本该一醒来就想到的,可是现在才想起,罪恶感一下子堵满了她的脑袋。 “王爷……闻歌他可在这里?” 纳兰珏小心翼翼地问道,莫贳眼中一闪,有些惊讶她问的人是楚闻歌。 “楚公子吗?他此时正在乾坤大殿中,姑娘请随本王来吧!” 莫贳诚挚的眼神,礼貌的语气,在无数次似曾相识中最温馨。 也许他们上辈子真的认识。 她想着! 这时,贳王身边一个随从打扮的男子上前在他耳边低语了句什么,引起了纳兰珏的注意,注意的不是他们说的话,而是那个人,这个人跟这些她有过熟悉感觉的每一个人不一样,那种熟悉带着潜藏的危机感。 片刻,那随从就退了下去。 跟在莫贳身后,静静地走在莫大的宪宫中。 四处张望着,这秀丽的后宫,一座座庭院呈现在她眼前。! 宫阙古影,格调讲究且富有诗意,这里无处不透现出这座宫殿的奢华。 有宫人见了她纷纷低声议论着什么,她通通假装没看见,继续往前走。 慢慢地,一座冷清的宫殿呈现在她眼前,一种奇怪的感觉围绕过来,她停止了脚步望向宫门上那个老旧的牌匾,上面红色的漆已掉了一大半。 不过她却依稀认出了上面写的三个字。 “卢雪宫” 她伸手轻轻推开宫门,门檐上掉下些灰尘,看样子已许久无人打扫,这华丽的宪后宫中,竟然有这般落魄的庭院。 心中莫名的生出一种忧伤的情绪。 莫贳发现她停了下来,转身去看她,见她望着那宫门片刻,情不自禁的走了进去,于是他也好奇的跟了进去。 “这里很久以前,住了皇上的一个妃子……” 莫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继续往前走着,走过宫门前,好长的一条长廊,忘记走了多久!只感觉空气里弥漫着压抑的问道,屋檐上长满了很多叫不出名字的绿藤,像有目的的缠绕着廊中地木粱。 接走着出长廊地尽头,穿过那扇木门,梦中那一排排宫柱,一层层帷幕的宫殿便出现了。 深深呼吸,原来这里真的存在! 她记得,梦里那只猫就在那个墙角撕心裂肺的叫着。 “小小姐,你母妃要见你,快跟我来……” 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她看见八岁那年的自己,还有母妃临死前的脸。 “纳兰珏,你要记得,只有自己笑着,别人才不会让你哭……” 她尖叫一声,用力抱住头,这些梦并不是幻觉,是她封锁的记忆里面真实存在过的。 那么那个“纳兰珏”是自己吗? “姑娘,你没事吧” 莫贳看见她奇怪的举动担心地问道。 而她脑海中混乱的画面正一幅幅组合起来,用力摆摆手,努力不让莫贳看出她的异样。 她并没有想起全部,那些偶尔浮现出的画面也并不再是梦。她告诉自己,她有太多太多的事不清楚。 “没事,只觉得头又些晕沉沉的,王爷……带路吧!” 莫贳点点头,并不再多问,转身向卢雪宫外走着。 “王爷……可否给丫头讲一讲那个珏儿的故事?” 身后又传来细小的声音,莫贳一怔,停下脚步,这个女子的奇怪表情已恢复了自然,像变了一个人般淡然地望着他! 他心生疑惑,就在刚才她走进那扇宫门开始,他就看不明白了。 “你想知道什么?” “丫头从小就没有一个亲人,突然得到这么多人的注意,都是因为她,想知道她去了哪里,过得好吗?” 说着,她人已走出了卢雪宫门,伸手将那扇门再次关上,木门发出“吱嘎”一声。 里面凄凉的气息隔着这倒门,只能闻见木头因时久而发出的腐朽味道。 “她……” 说起那个“纳兰珏”莫贳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她是一个很乖、很聪明而且勇敢的孩子……” 两人继续走着,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乾坤殿中已准备好了琴等待纳兰珏的到来,这日,宪帝气色出乎意料的好,神智也很清楚。 弹了两首曲子,宪帝要求去外面走走,纳兰珏便像个乖女儿一样扶着他去御花园中散步。 从乾坤店中出来时无意间看到太子殿下身边的侍卫斩月在其耳边细声低语了一句: “殿下,荆国池王已安顿好……” 大概就是这样的话,当时斩月的声音很小,却意外的全部传入了她的耳朵。 她面色如初,默默地听宪帝唠叨了许多,大多都是说纳兰珏儿时的事,这个时候她在内心里已渐渐把自己当作了纳兰珏,不知不觉间他们又回到了卢雪宫。 站在宫门外许久,宪帝长叹了一口气,终究没走进去。 身后跟着一大群宫女太监,都小声议论着皇上因为再见到呈予公主龙体渐愈了! 大多数人对于“呈予”这个封号只是听说,从未见过其人,只有御前的张公公对之较熟。 没人说眼前这女子不是呈予,那么她便是。 不管走到哪里都有人请安,就连那皇后都听了风声和太子妃一道来看个究竟。 盛夏之季,御花园中阑池里荷花盛开了,丝毫不比荆宫夜湖里的逊色,然而这里却是纳兰珏第一次来的。 阑池上修筑了一条通往云水阁的走廊,漫步在廊上,荷香扑鼻。 莫贳与莫晟每次走到这里,无论景色如何迷人,都不会有心情去欣赏了,因为他们的母妃兰妃当年就死在这里。 “珏儿,你在那里过得快乐吗?” 纳兰珏与均帝独自走在前面,他轻声问道。 她可以肯定的是均帝从没怀疑过她就是纳兰珏,那么她自己,又要如何回答呢? “父皇……珏儿一定过得很好吧!” 她傻傻地回道。 均帝长叹了一口气,他脸上的表情是发自内心的关心,眼神也是熟悉的,是她幼时唯一想要抓住的。 “记得父皇曾给你说过,以后远离朝政去做一个平凡的女子!” 纳兰珏一愣,心中仿佛被什么扎了一针,感动是不需要言语来表达的。 “因为父皇这辈子终究不能给你母妃平凡的生活……原来朕逃避她,也是逃避自己,直到她离开后朕才渐渐明白!” 两人独自走上了云水阁,那是阑池上空的一座楼阁,从长廊上沿着楼梯一直往上行,是宪宫最高的一处观景楼,秋冬之季在远处看这里,由于雾气较浓,好似云中的仙宫。 从上面垂目往下看,可以看到廊上的皇后、太子妃、莫贳、莫晟、闻歌和十几个宫女太监。 他们都各有所思,每个人的表情都全数进入纳兰珏的眼。 那夜忘记的梦里,出现了两个人,他们的声音就在此时回响在纳兰珏的耳际。 “你身边那个女子便是纳兰珏吧?” “贳王是如何知道的?” “离院里,本王已回来了,那弹琴的女子分明就是纳兰珏!” 闻歌的沉默。 “那么她知道她身上毒的事吗?” “王爷请放心,她丝毫没有对王爷有所怀疑……” 原来那个梦,不是忘记了,而是不愿记起。 纳兰珏的灵魂,已在她的身体中渐渐扶苏了…… 当她成为丫头的时候,她的全世界只有闻歌一个人,到头来,不过是一个梦。 更可悲的是,那个她当作“三哥”的人竟然是那三年来给她下毒的凶手,无法触碰的痛,纠结成一条长长的绳索,将她缠得快透不过气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97章 赖活 她突然记起那天才太子宫里,莫贳身边那个低语的随从在哪里见过了,去年在雪国边境她带人找闻歌的时候,和那帮刺杀她的刺客中的一个,也是唯一一个逃跑的刺客! 曾经那个坐在梨花林中听她弹琴的男子,你的笑容,难道从来都是假的吗? “珏儿,今夜你就悄悄离开,不要告诉任何人,一定要记得父皇的话……” 均帝突然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纳兰珏一愣,还未反应过来,均帝已将一个令牌塞到了她手中。 在乾坤殿外细细思量了许久,她转身向殿外走去,正好触摸上闻歌的双眸,那是这些日子以来一直给她安慰的眼睛, 闻歌再一次触到那道熟悉淡漠的眼神,心便重重地沉了下去。 他的丫头,是绝不会有这样地神情的! “丫头……” 他轻轻的唤了一句,表情带着难过。 纳兰珏凝视着他的眼,像是在探视着什么,她要找到这一年多来,她一直认为无怨无悔守护自己的那个楚闻歌。 “闻歌,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一眼便知道了我身上所中之毒……那毒……这天下间,除了你楚门公子以外,恐怕没有第二个人能配出来了吧?” 他眼中有什么东西闪过,随即低下头,沉默了。 纳兰珏望着他苦笑了一声,其实她宁愿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还是做那个什么都不懂的丫头。 不愿再想下去,生怕木栩的毒与他们有何关联! 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这第一步迈出去时真的好痛,她告诉自己,不要再多看一眼,一直往前走,千万不要回头。 闻到那丝属于她的气息越飘越远,他的心也仿佛被什么东西带走了一般。 “从此以后,丫头不会再回来了……” 她的声音再次像刺刀一样,刺穿了他的心。背对着她离开的方向,紧紧闭上眼睛,像一个木头人一样,在风中似乎被风化了般。 这个错一开始就注定了,就算不带她回来也是如此,要怪就怪自己,不应该爱上她! “丫头,从今以后,没有我在你身边,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良久,他呆滞地说道。然而纳兰珏却听不到了,她找了一个偏殿将小月给她准备好的男装换上,拿着均帝给她的令牌顺利离开了宪宫。 走出宫门时,她望着茫茫人海,失魂落魄的走了许久。 从今以后,她不再是丫头了,也没有闻歌了,下一步要去哪里? 不知不觉间,她都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 此时,天色渐浓,她的身前是一条嘈杂的街道,夜灯照着这座都城大街小巷,里面灯红酒绿,浮尘如梦。 她知道,那里面便是所谓的烟花之地。 有几个罪汉,摇摇摆摆的从她身旁走过,带着一身酒气,她麻木地瞟了一眼,其中一个差点扑到她身上来,她一惊,抬脚就将那人踢了老远! 那几个醉汉吓了一跳,像是见到鬼一般,跌跌撞撞的逃开了,嘴里还在不停的骂着一些污秽的话。 一路走过了好几家青楼,有许多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站在大街上搔首弄姿,好些姑娘跑上来拉她,她都没有理会。 在前方不远处,一个瘦弱的烟花女子意外的进入了她的视线,她眼中一惊,那个女子虽然化了很浓的妆,她却一眼便认出了。 那个人是残红! 嘴唇有些颤抖,带着惊讶的神情,她走过去一把抓住残红的手,心中带着疑问。 “残红?” 女子一惊,像是被利刺刺中了一般,连退了两步,摇摇头说道: “公子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残红!” 纳兰珏惊讶地望着她,虽然她瘦了许多,但是那声音和表情是骗不了人的!她不敢相信的扫过周围这些街灯。 “你分明就是残红,告诉我,你怎么会在这里?” 女子害怕的撇过头去,不敢看她的眼睛,一直摇着头否认她是残红的事实。 这时跑出一个中年女人,满脸抹得跟个白面馍馍似的,还带着让人恶心的笑容伸手就去拉纳兰珏,纳兰珏将手往后一缩,她就抓了个空。 老鸠奸诈的瞟过两人,用她熟悉的拉客语气喊道: “哟,这位公子看上我们杜鹃啦?到里面坐坐啊!杜鹃,还不把这位公子带进去好好伺候着?” 残红一愣,乖乖地点点头,纳兰珏从她的眼神中看得出来,她在这里一定吃了许多苦头,先不去细想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瞪着两只大大的眼睛望着残红。 “公子,随杜鹃这边来吧!” 残红小心翼翼的来拉纳兰珏,纳兰珏心中一沉,她清楚以她此时的面貌,残红肯定没有认出她来。带着重重疑问跟着残红上到二楼的厢房,再一次唤了声“残红!” “公子真的认错人了,杜鹃不认识什么残红……” “残红,是我啊!我是纳兰珏!” 残红一惊,仿佛被什么触到了一般,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片刻都没有反映过来。 她上下打量着纳兰珏,虽然眼前这个男装的人比去年的公主高了些,但从那身形和声音上来判断,就是她的主子呈予公主无疑。 “公主……” 残红失声地唤了句,双脚一软,已坐到了地上。 纳兰珏急忙去将她拉起来,问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新姨和满溪呢?还有锦竹……” 问到此,残红两行泪水哗哗往下流,带着颤抖的声音一下又坐到了地上。 “公主,你这一年多去了哪里啊?你失踪以后……三小姐被人陷害,差点死在二小姐手里,残红在这也是二小姐抓来的……刚才楼下那个女人就是二小姐的人!” 说着,残红就开始失声痛苦起来,纳兰珏站在原地,脸上挂着要吃人般的死静。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柳锦惜,你就那样恨我吗?连自己的妹妹都不放过? 紧紧咬起牙齿,将残红从地上扶起来,沉沉地说道: “残红起来,跟我走!” 残红一听,用力摇了摇头。 “不行啊!公主,我是逃不了的……外面那个女人是大小姐早就吩咐过的,在这里,残红何尝没有想过要逃跑,只是每次都被抓回来,打个半死……” 残红刚说完,纳兰珏就感觉门外有动静,她已最快的速度打开门,便看见之前在楼下拉她的中年妇女正俯在门边偷听,早就憋了一肚子气的纳兰珏一把就将女人拉了进来。 女人正要尖叫就被纳兰珏往嘴里丢了一颗药丸,顿时就失了声,瞪着两只眼睛惊恐的望着纳兰珏。 纳兰珏冷笑一声,自从在惟江渔村里遇见了那王大汉,闻歌就准备了个药包让她随时带在身上,里面的每味药配置方法和作用她都一清二楚,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 只不过一想到闻歌,就会想到莫贳,心中又像被什么重重的纠了一下。 老鸠虽没了声音,却还在拼命反抗,想要从纳兰珏手里挣扎出来,不料纳兰 珏一个手刀下去,就将她打晕了。 残红站在一旁见纳兰珏将老鸠拉了进来,又见老鸠一下子就被纳兰珏制服了心中又惊又怕,站在原地不知道要做什么了! 两人刚要从名烟楼中逃出来时,被楼下护楼的几个壮汉撞见,一路追追打打,好不容易才从里面逃了出来。 一条通往城外的街道,因为挂满繁星的天空而显得不那么漆黑,一颗闪耀的流星划过,留下希望的余味。 残红望着外面的天空长长地舒了口气,在楼兰里的的日子终于结束了,此刻的表情却不知是笑是哭了! “公主……” 残红纵身跪了下去,纳兰珏忙伸手去拉她,她用力摇摇头。 “公主……残红无脸见公主!” 残红用力啜泣着,始终不敢抬头看纳兰珏,这更让纳兰珏心中纠结成一团。 难道她这一生,已注定连她所关心之人也要受到伤害?手指用力捏成一团,沉声道: “别说傻话了,以后有我在,不再会有人欺负你们了!” 纳兰珏声音也略带哭腔,这些无奈,通通都隐没在了黑夜里淡淡微光中! 夜里,她们主仆二人找了个客栈住了下来。 第二日接近黎明,她们被大街上震耳的鼓号声吵醒,打开窗户,外面的天色还很暗。 纳兰珏一愣。有许多骑兵在街上大声呐喊着均帝驾崩的消息,她始终站立在靠窗台的墙根,一眼空洞的望着街上给她绝望气息的火光。 离开时她有一丝疑问,现在可以解开了,均帝知道他要死了,他亦清楚,在没有了他的照拂纳兰珏在宪宫的处境会很危险,所以在这之前他让她离开。 莫贳的脸再一次浮现在脑海里,均帝最担心的人是他的三儿子吧?纳兰珏想着。傻笑了一声,这个她在潜意识里恨过的父皇,在临死前要见她的渴望,或许有母妃的缘故,但那份心却是难得的! “纳兰珏,你母妃恨朕吧?” “珏儿的手怎么这般凉?” “珏儿,以后远离朝政去做一个平凡的女子!” “珏儿,到父皇身边来……” “珏儿,你在那里过得快乐吗?” “珏儿总是最懂事的……” “珏儿不会怨恨父皇吧……” 而自己却在许多时候都怨恨着他,这一点是她一直不愿意承认的,心中难忍的悲伤连带着笑声与大街之上的声音所混杂起来。由起初的傻慢慢夹带着伤心的痛苦,最后她无力地蹲坐到了地上,泪珠大颗大颗的落下来, “公主!” 残红担心的唤了声,似乎在她的记忆中公主便从未流露出像此刻的脆弱,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外面,因为皇帝的驾崩气氛变得十分紧张,从城门口到皇宫,每条街道上都巡逻着禁军,看见可疑人员全部抓起来。 纳兰珏要在今日出城离开的打算也因此耽搁下来。 于是只得乔装了一番,带上他们的行囊假装是去丞相府寻亲,在看门的大伯那里听说新姨她们已不再府里了,不过却打听到三姨太太(锦竹的生母)因病刚刚去世,而之前不久锦竹已被许配给了杨恒将军做妾室。 说到这个杨将军已是三十有六了,目前是太子莫晟的心腹,手中握有西关兵权十万,难怪柳家人会忍心让锦竹去做小,里面最大的功劳肯定在锦惜身上。 从丞相府那出来,两人失望的走进一条较偏僻小巷中,小巷的那一头,连接着无数大户人家的院门,灰色的围墙死气沉沉的,不过一会儿,天上就下起了雨,而且越下越大。 纳兰珏拉着残红跑到一处院门下躲雨由于跑得太快,残红包里掉出一把匕首,纳兰珏一愣,立刻明白了什么事,她呆呆的看着残红,许久都没有说话。 残红抿了抿嘴,哀叹了一声,这一场雨将她们堵在这里使得她心绪更加沉重。 这一年多非人的生活,她早已绝望了,所以她准备好了一把匕首,如果不是纳兰珏昨日突然寻到了她,她也活不了多久了! 她叹的是,就算上天怜悯她,她也没有脸呆在纳兰珏身边。 纳兰珏似乎看出了什么,用手轻轻推了她一把,认真地说道:“不管如何我还是你的主子吧,你可不要想其他的,乖乖呆在我身边,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好吗?” 残红一怔,她的主人不但慧智珑心,而且宽厚善良,就是因为主人的好,她才更羞愧于自己的肮脏。难耐的挤出一个笑容,她明白,她不是以前那个残红了,更不配呆在纳兰珏身边。 纳兰珏也看清了她笑里的苦涩,丢下包袱,拂了拂自己身上宽大的男装,从门厅里走出去,任由天上落下的雨打落到她身上,本来梳到头顶的发冠遇水时,垂落了几缕发丝在脸上,雨水顺着发丝从额头流到下巴上。 残红一惊,连忙跟了出来,站在雨中大声喊道: “公主……你这是做什么,会淋坏身子的!” 纳兰珏眼睛眨了眨,雨下得太大,她只感觉雨中的世界她可以大声的对自己呐喊,可以任意的发泄,把心里所有的痛和悲伤都吐出来。 “我母妃说过……无论再苦也要活下去的……无论再苦……你明白吗?看看我,连他都不放过我,落魄得这般样子,还不是要赖活着吗?” 残红野大哭了起来,一直在拼命的摇头,抓着纳兰珏的手分外用力,慢慢跪了下去,地面溅起水花。 纳兰珏在雨中哭笑着,长长的颈脖下,雨水几乎清透了她所有的衣衫。 雨雾弥漫在她们周围,除了那些“嘀嘀嗒嗒”的雨声,她们感觉这个世界只有他们两人。 “咯吱……” 这时,他们身后的大门打开了,里面走出来一个清秀青衣男子,正望着雨中的主仆二人。 纳兰珏很快发现了他,用手将脸上的雨水抹了一把,正在疑惑此人为何有些眼熟时,男子彬彬有礼地说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98章 父皇的选择 “两位姑娘为何站在雨中啊?快快进来吧,淋坏了身子该如何是好啊?” 残红站起身来,连忙将纳兰珏从雨中拉了进来,一边抽噎着一边翻出包袱中半干的丝绢为纳兰珏擦着脸上的雨水。 “两位姑娘身着的衣衫全都湿尽了,若不嫌弃,可以到寒舍去换一套干净的衣衫!” 说着,他招来门后的管家,轻声吩咐道:“有劳刘管家带这两位姑娘进去换身干净的衣服!” “是,大人!” 纳兰珏犹豫了一会儿,随即感激的福了一个礼,埋头跟着刘管家进去了,残红跟在其后,担心的摇了摇纳兰珏的手,递给她一个小心的眼神。 也不知道刚才在雨中她们的话有没有被那个“大人”听到,公主就这样进去,实在不妥。 纳兰珏知道残红在顾及什么,平静地点点头,示意残红没有关系。 这座府邸坐落在悸阳大多数官宦世家的区域,这里大多数家宅都是皇帝陛下封赏的。 刘管家带着两人来到一个偏院中,不过一会儿就有丫鬟送来两套干净的衣服,纳兰珏接过来一看,是男装! “大人让小凤转告公子,请公子换好衣服到前厅中去,我家大人已在那里了!” 纳兰珏轻轻点点头,看来那位大人是有意要帮她们,心中安稳了一点,也不再多问。 “那有劳小凤姑娘了!” 丫鬟嘱咐了一声,慢慢退了出去。 两下换了衣服,跟着小凤来到大厅,刚才那位青衣公子正坐在前厅高坐上品着茶,见纳兰珏出来立即起身,礼貌地点了点头,并嘱咐下人送来两晚姜汤。 纳兰珏端过姜汤,喝了两口,不管他居心在哪,对此人的细心甚是感动,对他感激一笑。 夏安也是淡淡一笑,从他身上透着一股浓浓的书卷气息,举止温文尔雅,倒不太像个官场上的“大人”刚才他正要出门,却在门边听见了主仆二人的对话,心下决定要帮她们,至于她们说话的内容,他皆听了去。 “在下夏安,是去年均帝亲封的文科状元,现在任职吏部侍郎!” 纳兰珏努力地在脑子里搜寻着这个夏安的线索,自己根本就不认识他啊,为何还要帮自己呢? “大人这般诚挚之心,草民甚是感激!” 纳兰珏起身,两手抱于胸前,却并没有像他那样介绍自己。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一个身份,公子请放心,你只管安心的呆在这里,夏某誓不会问起任何一件关于公子身份的问题!” 纳兰珏一怔,这个夏大人已改口称自己为公子,而且话中之意还在暗示她关于自己的身份,心下肯定这夏安刚才已听到了她们的对话!如今均帝才刚刚驾崩,外面形式不稳,能帮助自己的人她怎会无所顾及呢?没准就是锦惜和莫贳的眼线! 想到此,她再次抬起头: “大人为何要帮我?” 夏安的笑容慢慢的收了进去,像是在回忆着什么,片刻回道: “实不相瞒,夏某也是受人之托!” 从他的眼里,纳兰珏看到想要自己放松警惕的目光。而夏安说的受人之托,她自然连想到他说自己是均帝亲封的文科状元,莫非这个嘱托他的人是父皇? 她眼角闪过一丝惊讶,均帝料到她们会回相府来,所以安排了这个人在此等候她们吗? “总之,公子安心呆在这里便是,夏某绝不会将公子在此的事告诉任何一个人!” 纳兰珏慢慢将自己脸上的疑惑一一抹去,不再多问什么,慢慢的喝完那碗姜汤,前些日子身子就因淋雨伤寒还未好尽,刚又淋了个透彻现在喉咙已觉不适。 管家带他们入住到府中比较清静的一处院子,只有她与残红住在里面,夜里叫小凤的丫鬟送饭来时纳兰珏已躺在床上睡过去了。 迷迷糊糊地看见莫贳在为她盖被子,只觉得头很痛,眼睛无力的闭了上去,梦里念到自己肯定烧得不轻,要不然也不会梦见这样的画面。 第二天醒来时,只有残红守在床边睡着了,纳兰珏傻笑地摇摇头,原来自己还对那个人有所期盼,轻咳了两声,走下床叠好被褥。 “公主,你身子好些了吗?昨夜里烧得好厉害,可吓坏残红了!” 残红站起身,急忙走过去帮纳兰珏穿戴,还是昨日那件男装,白色的普通布料,腰上系了一根同色腰带,,腰带上挂上了一个精致的木匣子,那里面装着长长短短数十根银针。 最后残红给她梳上一个发髻,用深蓝色的布条绑上,这看上去就是一个穷书生的打扮,纳兰珏对残红梳的发髻很是满意,点头说道: “残红,以后避人耳目你就别管我叫公主了,就叫公子好了!” “是!” 应完,残红就退出去打洗漱的水了,刚走没多久,那位夏大人就站在了门外,清晨的阳光从背后斜射到他身上,反衬出一层淡淡的光芒。 这般温文尔雅的样子倒让纳兰珏想起了杜染知。“公子这么早就起来了!” 纳兰珏没有那么好的心情,也笑不出来,那张平静的脸上能看到的,只有对这位夏大人的感激之意。 “夏大人可以叫我小五,这样没那么别扭!” 夏安淡淡一笑,说道: “小五公子今日准备一下吧,夏某已备好马车,今日送公子出城!” 纳兰珏一愣,问道: “可以出城了吗?” “小五公子不用担心,夏某一切都安排好了!” 说完,他轻轻地点点头,慢慢的退出了院门。 一切都准备好了,夏安与她们同坐一辆马车出城,一路上,都未说什么话,到达城门口时,守门的官兵将他们的马车拦了下来,纳兰珏和残红同时惊得互望了一眼。 夏安镇定自若的走下马车,守门兵一看,立刻变了一种口气。 “哦,原来是夏大人!夏大人不知道现在不可以出城吗?” 紧接着是夏安的声音: “本官奉太子殿下的旨出城办事!” 说着夏安从衣服里拿出一个令牌,纳兰珏在缝隙里没看清令牌的样子,守门兵见了令牌立刻会意,命人开门。 夏安再次回到马车里,马车出了城走了很远,纳兰珏才开口问道:“是太子殿下?” 夏安慢慢将头抬起来,未马上做回答。望着她脸上的疑惑,夏安正要开口,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纳兰珏耳风一动,已感觉到外面的杀气四伏,要杀她的人这么快就来了! “啊!” 紧接着车夫一声尖叫,夏安也是一惊,立刻冲了出去,外面已站了十余个身穿黑衣的杀手,各个手拿利器。 “大胆狂徒,光天化日之下想要行凶不成?” 莫贳骑着马走在最前面,在他脸上,看不到任何关于那个“三哥”的影子,她凝望着他,手臂上在刚才的打斗中受伤,只感觉一股热流从身体中流出来,疼痛是感觉不到了。相比较而言,心中的痛不能用言语来表达! 近了,贳王的人再将她围了起来,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气息。 她又冷笑了一声,身体有些虚弱的向前倾,望着他的眼睛,那种迫不及待想要杀死自己的目光。 “为什么?” 她问他。声音有些小,却让这里所有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莫贳的脸比较他的心还更冷,这一刻,他高高在上的俯视着她,有那么一刻他想放过她,然而现在对他来说,是不能够的! “因为恨你!” 抛出这几个字,他的眼神没有丝毫变过。 阳光穿过树荫成几条线射下来,照在他身上,还是那么好看的一张脸,却不是一个人了。 曾经在那片梨花林中,他静静听自己弹琴,她以有他这样的三哥为傲,甚至有过对他的倾慕。 再后来,他送她回荆国,一路上他们都开心笑过,甚至有过不舍,然而这一刻,他要杀她。 原来曾经的一切一切都是假的…… 不再看他,她将头埋了下去,绾好的发髻也因刚才的打斗从右边划落。 闭上眼睛,她没有因为难过要哭出来,既然恨她,不管为什么恨,要杀就杀吧,她将手中染血的刀往地上一扔。 刀身与地面发出一声沉沉地摩擦声,周围围杀她的黑衣杀手都条件反射的往后退了一步,才注意到她并没有下一个动作,惊讶的互相望了望,却都不敢轻易妄动。 莫贳的眼睛眨了一眨,没有握住缰绳的那只手微微抬起,在空中前后摆动了几下,众杀手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再次拿起刀向中间那个少女挥去。 “砰!” 最前面那个黑衣杀手被什么东西击中,瞬间倒了下去,再看中间站着的那个少女并无任何动作,众杀手都有些惊异,纷纷散开。 莫贳骑着马很快进入了他的侍卫中间,不停的将目光往周围扫去,仿佛这其中有一个很强且隐蔽得很好的敌人。 “是谁?” 他大喊了一声,林间有鸟被这一声吓得离了枝头,接着就是一片诡异的寂静。 “把她杀了!”莫贳又命令道,这下,那些拿着刀的黑衣杀手却都左顾右看,没有一个愿意冲在最前面了,莫贳一急,拔刀骑马就冲了上去。 见纳兰珏就要死在其剑下之时,有一道人影从高处落下,众人都没注意到他的从何处飘落下来时,他已挡在了贳王的黑马之前,手握一柄长刀。 长刀向前一挥,带着某种逼人的杀气,黑马嘶叫了一声,前腿被生生的砍断,鲜血喷洒出来。 贳王就从马背上载了下来,在地上滚了两圈,众人一乱,都忘了要去杀纳兰珏的事,纷纷将目光投向这个挡道的人。 “你是谁?”莫贳被几个侍卫扶起来,将手中的剑指向来人。 “一个死人!”说话的人垂着头,前面的头发挡住了他半个脸颊。然而在听到那道声音时,他身后的纳兰珏惊讶的抬起头,嘴里喊道: “苍穹?” 夜晚的山林中,天空上挂满了繁星,夜晚的山中夹带着阵阵夜风,纳兰珏在他旁边升起一堆篝火,她靠在洞壁上望着天空上闪耀着光环的亮点,两只手掌相互扣起,她埋下头在心底许下一个愿望。 不管以后的路将要如何走,请不要让他与自己对立! 回过头,再看看身边的男子,他身体很虚弱,还没有醒过来,这一刻她似乎安于此刻的宁静,心中浮现出一种莫名的安宁。 她记得自己两次高烧昏迷时都曾看见过莫贳的脸,再回想夏安说过的话,她才渐渐明白了一件事,一年前在梨花林中听她弹琴的男子并不是莫贳,到幽兰山庄来接她的人不是莫贳,送她去缋安的人也不是莫贳。 原来,是她一直认错了他! 莫晟本来也应该与莫贳一样恨自己,然而他选择了忘记,在白天的厮杀中,莫贳显然已认出了莫晟,这才放弃了追杀吧!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以苍穹的身手应该可以全身而退吧,那么夏安与残红呢? 想着想着,她也有些累了,用一只手支撑着脑袋半躺下,因为莫晟的伤在左肩上,所以他是侧身朝右边躺着的,这样纳兰珏的脸就正对着他的脸,借着淡淡的月光,他安静的面孔呈现在她眼中,她希望这一刻就是永远,慢慢地,在他身边安然地睡着了,梦里面,他们又一次去了那片梨花林…… 这才注意到,她就躺在他身边,虽然睡着了,却一脸都是倦容,连他那么大的动机都没把她吵醒,想着他忍着痛把手放了下来,鼻间传来属于她的味道。 脑子里开始回想着关于她的种种,第一次见她时,她才八岁,那时候她的母妃刚死,他跟三弟听说父皇在卢雪宫中守了三天灵了,他们在宫外看见她抱着一只白猫,空洞的眼睛里仿若什么也没有,三弟说她是一个冷血的人,因为她是一个自己母妃死了都不会哭的人!然而莫晟自己却并不那样认为,他从她的眼神里看到的不光是空洞,还有很多复杂的情绪,正是这种情绪,他似乎不那么恨她了! 许多年后,他又一次在长乐楼里见到了纳兰珏,那时候她已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看着她跳了一支她母妃生前跳过的珏后,他开始淡忘了自己的生母是如何死去的,也不再恨她的母妃了,也许她们都没错,错的是她们爱错了一个君王! 第二天,他请求父皇带他去见纳兰珏,父皇答应了,然而她却叫他‘三哥!’他不知该如何解释,一直听着她唤自己为“三哥!” 三弟瞒着他给纳兰珏下毒了,他知道那天,正好是纳兰珏失踪的这一天,于是他派人到处找她,终于查出了荆国太子在悸阳的消息,他很肯定纳兰珏的失踪与荆国太子有关,于是继续派人查找。接到消息已是三个月后,原来她在幽兰山庄,他第一时间把纳兰珏的消息告诉了父皇,在想了一夜之后父皇秘密下旨让他去接纳兰珏,而且将她送到缋安去。他先是惊讶于父皇的选择,后来才渐渐明白,父皇一直都将那个女人深藏在心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199章 思考 可是在幽兰山庄见到纳兰珏时她眼睛瞎了,她依旧叫他‘三哥!’他知道病因是莫贳下的毒而起,于是他告诉她,最后再做一次她的‘三哥!’ 为了莫贳,也为了他自己。 突然在这天,他接到消息,要他马上赶回去,皇后为他安排好了婚礼,对方是柳丞相的孙女,他不能拒绝,也没有选择。而且这个将要成为自己太子妃的女子是和纳兰珏一起长大的柳家二小姐,于是他无奈的回去成亲了,大婚后回来接她时,她的眼睛已看得见了,只是依然叫着他‘三哥!’那么就让自己做她心目中的三哥吧!也只有这样,他才能坦诚的对她笑出来! 纳兰珏的身体突然动了一下,嘴里喃喃道: “三哥,为什么?” 莫晟一愣,心被她梦中的话触及到了,像被数根细针刺过,身体也跟着麻木了,感觉不到肩上的痛,他伸手将她的身体拥在怀中,曾经许多次都想这样拥着她。其实,此时纳兰珏均匀的呼吸声下,假装着沉睡,那颗心却异常地加快了跳动的速度。 “珏儿,对不起……” 莫晟带着难过的低语,有些无力,更有些无奈。他站在莫贳与纳兰珏之间,早就盲目了自己。突然发现其实自己才是最懦弱的那个人,做为莫贳的兄长他背弃了他,而对纳兰珏,因前人留下的悔恨,连最起码的保护都给不了,更给不了将来。 莫贳站在乾坤殿外,也是那天莫晟站过的位置,目光里带着不同的无奈,皇帝的驾崩的国殇期还未过,仪式也在紧锣密鼓的筹备中,然而继任下一任皇位的太子莫晟却几天都未出现了,虽然为了避免流言四起,封锁了消息,但是总有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人传道,贳王有心将要取而代之。 他也有自己的无奈,那个位置,一直都是莫晟的,他从未想过要去抢,甚至他为了帮莫晟保住那个位置暗杀了三皇子莫敛,当然这些都是不为人知的秘密。 可是,莫晟却变了,因为他们最恨的那个女人。 牙齿不知觉的咬紧,在他眼里,这个女人与她的母妃就是天生的同类,一个是父皇的绊脚石,一个却要来做莫晟的绊脚石,他怎么可以容忍? “我相信有个人肯定能找到她!” 莫贳转过身,只见浮云下,锦惜一身白色华服锦袍端立在宫楼下,冉冉斜阳照出她精致的容颜,带着鲜艳的绚丽,早已超出了白衣能承载的美丽,如果说纳兰珏是一朵雪境中的圣莲,那么她则是一朵妖艳的牡丹,连一个眨眼都带着刺目的芬芳,弥漫不尽的孤傲。 莫贳沉默着转回身子,就算不开口说,也知道她口中所指的人。 眼前是乾坤殿台阶梯下,一重重宫影,密密集集,目光望向远方,那是看不清的悸阳楼城影,洒着金黄色的迷影,被半透明的光环一层层包裹着,闻歌就在这其中的某一处楼院中,院里的梨花已开过了繁季,正在准备着凋谢,花瓣比前些天掉得更多了,风一吹像大雪一样飘散下来。 离悸阳城三百里外的堰关树林,生长着大片杨树合柏树,盛夏季节,笔直的树干上绿色深深浅浅,从官道旁延伸,长着许多野花,绿叶上点缀着浅紫色花朵的酢浆草、红花草、和小冠花、一大片一大片连接着,似用彩笔描绘出来的世外桃源,引来许多彩色斑斓的蝴蝶,飞珏着。着落在树林中间,能听到水声的地方自然就长得更多了。 这条小溪是从树林深处流出来,在宪国多雨的季节里,雨水便堆积成了那清澈的溪水,渐渐地在低洼处形成了一个湖,还有许多鱼类在里面畅快的游水,小湖的那一边小溪继续往下流,亦不知要去向何方。 纳兰珏只穿了一件白色轻衫,将长发用布条扎在背后,像个农家的小妹,赤着脚踝用刀削好的树枝在湖中插鱼,因为她敏捷力好,用树枝插了好多,这些天的主食可都靠着这些小东西。 显然她右手臂上的伤已无大碍,被刀划破的地方也补好了,莫晟懒散地半躺在野花丛中嘴里叼了一朵黄色的野因身上有伤,所以这会儿只能望着纳兰珏一个人认真抓鱼的背影无奈着,他认为纳兰珏一个小丫头都能抓那么多鱼,换做是他来的话也许更多。 “啊……抓到一条好大的!”纳兰珏高兴的叫了一声,回过身举起手里树枝上插到的鱼给莫晟看,一脸开心满足的笑容。 “哈哈,今天晚上可以换口味了!” 莫晟开心的大笑起来,右手上抓着一只肥肥地灰色野兔,不断挣扎着。说完他将兔子举起来给纳兰珏看。 夜晚的山岩下,他们升起一堆篝火,将处理过后的鱼和野兔分开烘烤着。 “要是有琴就好了!” 莫晟带着失望的语气低叹了一句,眼睛却丝毫没有离开手里半熟的兔子,纳兰珏在听到这声话时脸色却渐渐暗了下来,这些天她似乎早忘了那些事,忘了他是太子莫晟、忘了闻歌、忘了那个恨她入骨的莫贳,只沉醉于他们的山间快乐生活。 所以一提到琴,她很清楚她是谁,是纳兰纳兰珏,是他仇人的女儿。 眼前的这些终会结束的,想着,她带着沮丧的目光抬起头凝望着莫晟,我们之间,是不可能能在一起的,对吗? 莫晟似乎感觉到她的变化,抬起头来正好望见她目光里的无奈,之前带笑的脸渐渐凝固在一起,唤了一声: “珏儿……我……” “我把你当成三哥了,你会怪我吗?” 他明白她的意思,嘴唇慢慢合上,继续埋头烤着兔子,装着无事一般的傻笑了一声,他只想这样没有谎言的与她在一起,那些属于自己的责任、仇恨不要来干扰他,却并不代表真正能逃避他们。 其实,与莫贳相比,莫贳更适合做一个皇帝吧! 这是他们在这里呆的第七天,每晚她都依偎在他怀里,望着天上的星星感知幸福,这是有生以来最让她感觉平静的时刻,只是不知道还有多少天。今夜,他们都沉默着没说话,各自想着这些事。 他们本来该是兄妹,却不是。本应该是两个尴尬身份的人,从各自内心中萌芽出来的感情,背负着仇恨、权利和阴谋,她明白,他们终究没有将来! 许久,天都快亮了,莫晟轻声说道:“珏儿,我们离开吧!” 心跳,是自己的心跳,她不敢相信,那是潜意识中一直在等待却从来不敢奢望的话,该开心吗?她问自己,慢慢从他怀中撑起身子,借着残火堆微暗的照亮下,她可以看清他脸上认真的表情。 “晟!” 答应了他之后,又有许多罪恶感涌出来,她的父皇、太子哥哥、染雪、残红等等,还有她的责任,她真的可以问心无愧毫无牵挂的与他远走高飞吗? 那么他呢?他真的又可以做到放弃那些虚荣和权力,甚至这个天下跟她走么? 莫晟用手抚摸着她的长发,像曾经他送她去荆国时一样,爱不释手的理着每一缕,不管是幼稚还是冲动,这个决定他不会改变了,他要背弃所有作为代价与她在一起。 “明日我送你去于安,你在那里等我回来!” 纳兰珏听他说完,一颗泪珠从眼角慢慢滚落。曾经,她以为闻歌是这样的,但是终究不是,不是她不相信他,而是自己再不敢轻易去相信了,莫晟伸出手去拭干那颗泪,傻笑了一声道: “傻瓜,一定要在于安等我!” 曾经,她有过一时觉得全世界都背弃了自己,那时他对自己说要再做一次她的三哥。她却为了自己的责任,选择淡漠他们之间的感情,现在,他要为了自己背弃全世界,她是该幸福的! 在他怀中沉默了许久,渐渐地,将脑子里其他所有的东西全部忘却了,什么都不要了,她要相信他,也相信自己。 “恩,我在于安等你回来!” 她满足地依偎在他怀里,像个沉醉在爱里的小女人,不管未来的路有多难走,只要有他就什么都不怕了! 这是第四次来于安了,这是离悸阳最近的城市,他们打扮成附近的居民进了城,变卖了身上所有的东西,其中包括那块证明他尊贵身份的玉佩,只是这次玉佩上的字已变成了‘晟’字。 沿街有许多小贩给他们推销商品,纳兰珏和莫晟像曾经那样,享受于其中,这天天特别蓝,像用彩色的笔涂抹过一般,连一朵云都找不到,莫晟总体贴的摸出丝绢为她擦着额头上的汗,这让纳兰珏非常满足,她开心的想到以后这样的日子还长着呢,那些之前烦恼她的事就全部烟消云散了。 “抓小偷啊!抓小偷……” 有个小孩从他们身边跑过去,他们还没来得及注意,又有两个男人追着小孩跑过去了,一阵夹带着汗臭的味儿传来。 纳兰珏和莫晟的目光很快就跟着几人的身影落到一个十来岁的小孩身上,都惊讶于那些人口中的‘小偷’竟然是指的这个十来岁的小孩,那‘小偷’还没跑过街转角处,就被两个壮汉给抓住了,接着又跑过去一个类似掌柜模样的人,一身绸衣,肥头大耳,鼻子下一撇碍眼的胡子。 “好你个小杂种,竟然敢偷老子的玉器,不想活啦?” 那个掌柜模样的人说着就给了小孩一巴掌,周围很快围上来看热闹的百姓,都在议论着什么。 “这不是李郎中的儿子吗?怎么现在成这样啦?” “你不知道吗,自从他爹娘死了后,就无依无靠了!” “哎,也怪可怜的!” 听着议论声,纳兰珏与莫晟已经走近了,挤进人群中,卖玉器的掌柜抬脚就向小孩踢去,孩子被踢倒在街道上趟着,脸色立刻变青了,人群里的人都摇着头,虽然觉得孩子蛮可怜的却没人站出来阻止。 这个卖玉器的掌柜姓王,在他家中排行第八,平时都被人称为王八,是个刻薄的奸商,本就是个爱出风头的人物,一看这么多人围观,一下子来劲儿了,跑过去将孩子从地上提起来,伸手就要挥上一拳时,挥拳的那只手却被一股外来的力量死死固定在空中,王八恼怒的转过头来,见是长相俊秀的公子,此人正是莫晟。 这边,纳兰珏已从王八手中将孩子给抱了下来,察看着孩子身上有没有伤。 “这里有没有刺痛?” 孩子摇摇头,纳兰珏才松了口气惟怕王八刚才那一脚踢到了孩子的内骨,这样孩子就没活头了。 “你干什么?敢管老子的闲事?” 王八使劲从莫晟手中抽出手,发现对方是个练家子,说完又有些惧怕的瞟了莫晟一眼。 “本公子今天就管了,怎么地?” 莫晟也不示弱,从小到大什么场面没见过,教训这样的刁民当然不在话下,已有心要将这王八好好教训一顿了。这时纳兰珏看孩子也无大碍,不想再多生事端,就给莫晟使了个眼色,走到王八面前很客气地说道: “诶,我看这位掌柜子也没丢什么东西,有身份又地位的大人物怎会跟一个小孩儿过不去呢,我看掌柜的只是想告诫孩子以后别再做这等事罢了!” 王八听着这话舒服,既给自己带了高帽子,也让自己有个台阶下,面部讥笑了两下,笑道: “还是这位小姑娘明事理,我王八做人光明正大,当然不至于和个小p孩儿过不去,哼!走!” 说完,就带着人穿过人群,像做了回民族英雄一般,迈着大步器宇轩昂离开了,莫晟看着他的背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王八?我还螃蟹呢!” 这是一处普特南个的院子,大门里面几间普通的房屋,钻齐瓦盖,院里有棵白杨树,跟望江城王嫂他们住的院子差不多。天刚亮,大雨才慢慢停了下来,有微微的光亮从院宅墙头射进来,这样的清晨被雨水冲洗过后,带着秋天浓浓地气息。 她记得那块莫晟的玉佩还当在当铺里,应该想办法赎出来才是,她思考着自己能干些什么赚些钱呢?想了许久都没想出来,于是干脆拖了那身女装,找来一件备用的男装穿上,一个人出门在街上四处游荡。 那块玉佩一共当了四百两银子,就是说她要赚四百两才够啊,走了很多条街,脚有些发软了,一家饰品铺就出现在了她眼前,她看见几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进了饰品铺里面挑东西,嘴里还在谈论些什么,于是她就跟了进去,假装在那里看饰品,饰品店的老板是个中年妇女,未搭理那几个花枝招展的女子却热情的过来招呼她来了: “小兄弟要看什么饰品啊?我们这里什么货都有哦!” “喂,我说老板,我们可是先来的,你怎么对我们不管不问啊?怕我们不给钱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200章 已然癫狂 看样子那几个姑娘见老板如此态度有些生气,其中一个黄衣的女子跑过来不平地说道,纳兰珏注意了黄衣女子那张脸,还算个美人胚子,不过那一身打扮一看就知道是风尘女子,想必这便是老板不怨搭理她们的原因吧! “我开门做生意,不缺你们那几个靠取悦男人得来的子儿!” 老板不肖的反驳道,几个女子一听,气恼的瞪着她,黄衣女子蹬脚转身就走了,一边走还一边在嘴里骂着什么,纳兰珏有些无奈,只好摇摇头走出了饰品店,只听见老板在她身后使劲喊自己,她不是因为老板叫自己才停下来的,而是有一个想法突然冒了出来,于是她转身回去,挑了许多自己觉得还不错的饰品,用身上剩下的三百两银子要便宜买了下来,老板也是个实在人,见他一次性买这么多就比单卖便宜了许多。 下午天色也很好,她吃过午饭就往于安最大的青楼香艳楼,推销她的饰品,世道里的人看不起这些青楼女子,然而纳兰珏却并不像其他人那样的眼光看待她们,一个人又怎可能选择自己的身世呢,像她、残红、秋啼甚至小宇。 既然饰品店的老板不想做她们的生意,她接过来做岂不是两全其美吗,这些饰品她都已比自己买价高过一点的价格卖出,也不算很贵,楼里所有的姑娘都跑出来争先抢购她的饰品,一个下午她就赚了五十两。 拿着自己赚来的五十两,心中美滋滋的,虽然离四百两这个数还有些距离,不过她想明天多去几家青楼自然就会有了,从香艳楼后院里过时,她无意间听到几个姑娘在小声谈论着什么。 “哼,那个幽萍还不是张着自己能跳几只珏做着香艳楼头牌的位置,轮样貌,她哪里比得了七媚姐姐啊!” 纳兰珏听到这里小心翼翼的探出个头去,只见香艳楼姑娘的内闺院中,三个彩衣姑娘正坐在院内刺绣,其中那个七媚便是上午纳兰珏在饰品店遇见的那个黄衣女子。 好啦,纳兰珏的番外: 雨势如瀑,夜色如铁,滂沱的大雨如有冲锋万马,让人胆颤心惊!整个大燕后宫仿佛要被这大雨吞没。 风栖宫。 “不要…走开!”惊恐的瞳眸带着彻骨的悲伤,绝望的嘶喊,如自地狱传出一般,盘旋在凤栖宫上面久久不散! “皇后,您就别挣扎了,这是皇上的旨意,我们不能不从,不管摔烂多少个杯子,这‘藏红花’终是要喝进您的嘴里,否则我们交不了差呵~!于人于已,您痛快着点儿吧!”大红外套,雪白领子,再衬上那张无人能敌的尖酸嘴脸,此人正是大燕太监总管,李学富! “李公公!娘娘是冤枉的!!你们不能这样对娘娘。要喝…我喝!!我全喝了它。”丫鬟打扮的容儿哭得梨花带雨,泣不成声,哽咽至此,猛的起身冲向托盘,却在刹那间被李学富推倒在地! “该死的奴才,你是不想活了!这是皇上御赐的,不是每个人都有喝的资格!!”李学富瞪了眼倒在地上的容儿,转尔瞥向身侧的小太监! “皇后娘娘,这是您不配合,怪不得奴才动粗,喝了之后,还有第二道圣旨呢~动手!”就在两个小太监欲强行制服地上的女子时,女子忽然抬眸,美如蝶羽的黑眸噙满泪水,夹杂着深深的不可磨灭的悲伤,一种噬人的悲伤, “我要见皇上~我要见莫晋轩!”悲愤的声音自樱唇中溢出,字字句句,冰寒入骨,纳兰钰泪眼婆娑,她不懂昨夜欢情依旧,今日却要受此极刑?她要问个究竟!问个明白!这腹中的龙子是他的亲生啊! “我看没这个必要~动手。”尖细的声音没有半点儿温度,两个小太监大跨步冲到纳兰钰两侧,紧紧箍住她的皓腕,任凭纳兰钰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 此时,李学富端起剩下那碗‘藏红花’,缓步走到纳兰钰的面前,阴森的眸子透着狠意,嘴角微勾! “走开。不许伤害娘娘~啊。”容儿用尽力气欲掰开太监的手,反被推到桌角处撞晕! “容儿,不要,我不喝…你们放开我!!我要见皇上!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莫…唔唔,孩子…不要…唔唔唔,”浓汁自嘴角滑落,在凤袍上氲染出片片水渍,纳兰钰狠摇头欲吐出口中的‘藏红花’,只是再拼命的挣扎,也只是徒劳,李学富的手无情的堵在纳兰钰的樱唇,这一刻,纳兰钰感觉喉咙处一股温热的液体流下,她知道,孩子保不住了……… 事毕,李学富松手,扫了眼两侧的小太监,示意二人退到身后,继而斜眼看向纳兰钰,不由冷哼一声,转身,自托盘上恭敬捧起第二道圣旨,抚到圣旨一刻的谦卑之态与对纳兰钰的态度实乃天差地别!这便是奴才! “奉天呈运,皇帝诏曰,大燕皇后纳兰钰,执掌凤印,却监守自盗,将后宫珍玩偷运出宫,以博重利,罪其一;身为国母,却无凤仪,与人私通,怀其孽种,罪其二;念其大周公主身份,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特废黜纳兰钰皇后之尊,打入冷宫。钦此,谢恩~”尖细的声音如同利刃般刺向纳兰钰的心脏,泪,如泉水般滚落,监守自盗?!那些珍玩是他命李学富自御珍房取走的,虽然没有御旨!怀其孽种?!这腹中孩儿是他亲生啊,莫晋轩!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纳兰钰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被拖出凤栖宫的,这一刻,她只听到自己的心碎成一地的琉璃,整个世界如同灭顶…, 电闪雷鸣,狂风骤雨,这一夜,注定不能平静, 十天的时间,对纳兰钰来说,比十年还要难熬,至到这一刻,她仍然不敢相信莫晋轩会对她如此残忍,没有理由,就算绞尽脑汁,她也想不到理由! 这十天,她每每听到门声,都会迫不及待的抬眸,可每次,迎接她的,只是一盘残羹剩饭!轻抚着小腹,纳兰钰的眼泪再次落了下来,泪水氲染着素衣,孩子,对不起, 一场秋雨一场寒,自那场瓢泼大雨之后,天气渐寒,冷宫外,阵阵秋风吹起地上落叶,不时旋于空中,那种感觉凄凉而绝望~ 又是十天,门‘吱呀’一声,纳兰钰下意识的抬眸,模糊不清,日夜哭泣,她的眼睛有些坏了,纳兰钰失落的颌起双眼,依旧倚靠在冷宫一角,一动不动… “怎么?离开凤栖宫便不懂得宫里的规矩了!见了朕,不用叩头的么?”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屑传入纳兰钰的耳朵! 心,猛然一震,纳兰钰倏的睁开双眼,努力让自己看清那抹身影,是他,这皇宫里有谁敢穿龙袍呵! “晋轩,你来了…你终于来了,为什么,我有什么错,”轻声的质问,却蕴含着纳兰钰最深的愤怒,泪,如决堤般汹涌而下,湿了衣襟,断了心肠, 纳兰钰面前,那张俊美如铸的脸似凝了千年寒冰,微挑的剑眉泛起冰霜,深邃的寒眸溢满冷洌,幸而纳兰钰看得模糊,若是看清了,必然寒彻心扉! “你没错,”清冷的声音散发着一丝寒意,莫晋轩紧盯着眼前的女子,那双满溢泪水的眸子清澈如泉,只是如此近的距离,他却感觉不到她在看着他,那双眼开始失了焦距, “没错,没错你为什么要打掉我们的孩子,没错你为什么要如此对我?!我纳兰钰,何时监守自盗?!何时与人私通?!”二十天的沉默终于爆发,纳兰钰心里最后一道防线彻底溃败,所有的忐忑在听到‘没错’两字化成绝顶的悲愤!狂吼而出! “呵~何必这么激动,如果非要说出错,你唯一的错,就是你的身份!不是大周公主,而是我大燕王朝镇国将军萧-轻-宇的至爱,”在提到萧轻宇的那一刻,莫晋轩寒眸如刃,凛冽异常,双手紧攥成拳,恨,自心底蔓延, “轻宇哥哥……”纳兰钰诧异的看着那抹模糊的身影,心,倏的一震,不禁退后两步,倚在墙角! “叫的这么温馨?~没错!就是你的轻宇哥哥!如果不是他,你或许不会落得如此田地!纳兰钰,你这辈子最大的错,就是与萧轻宇扯上瓜葛,你若是恨,就恨他吧!”雕刻般的五官戾气尽显,莫晋轩愤然开口,双拳的骨节处已泛起青白! “你,还在恨他…,”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汹涌而下,纳兰钰忽然有一丝不安,她开始怀疑,三年的时间,那个口口声声说爱她的男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不该恨么?!他杀了我莫晋轩这辈子最爱的女人!!我不止恨他,我还要杀了他!可是,杀了他会不会太便宜?!我要让他知道,他至爱的女人被我堕胎,被我打入冷宫!你说…他会不会心痛?!会不会比我失去芊羽还要心痛?!”莫晋轩的嘴角突然勾起一抹阴森悚然的笑,一步步的逼向纳兰钰…… 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慌乱和悲愤,纳兰钰迎上那双嗜血的寒眸,尽管她看不清, “她是奸细!她要杀你!!轻宇哥哥是为了救你,呃……”话音未落,纳兰钰的玉腕已然被莫晋轩紧紧攥住! 莫晋轩的脸越发的接近纳兰晚睛,随之而来的压迫感让她几乎窒息,这一刻,纳兰钰看得很真,那双眼眸赤红一片,没有半点往日的温情,心,随之碎裂,原来他最爱的女人还是封后大典上险些杀死他的姚芊羽! “不许你侮辱我的芊羽,你不配!”阴蛰的眸子如同利刃,刺的纳兰钰体无完肤,她甚至听到自己的心碎落一地,那种疼,痛彻心扉,那种悔,深入骨髓, “可这是事实……轻宇哥哥是为了救你!!如果不是他,你早就死在最心爱女人的手里!你扪心自问,姚芊羽真的爱过你么,她的爱,你感觉到了么,啊。”伴着‘咔嚓’一声的脆响,纳兰钰瞳孔陡然放大,唇齿俱颤,整个身子因为疼痛而越发的痉挛! 看着错裂的皓腕,纳兰钰紧咬樱唇,将所有的痛楚吞进腹里,那双眼,倔强的盯着莫晋轩,闪烁的光芒满带质问,你何以如此狠心,如此狠心啊。 “我最后一次警告你!!没有人可以在我面前侮辱芊羽,你也不行!纵然死在芊羽的手里,也好过眼看着她死在我面前!那种痛,你永远不会懂!呵~萧轻宇让我生不如死,我便让他十倍偿还!!纳兰钰!你认命吧!你越惨,萧轻宇的心便会越痛,而我!才会有那么一点点的。这,只是个开始…哈哈哈~”诡异的笑声如冰锥般寒冷,那笑声就像是从修罗地狱中传出来一般,让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那我呢…,”滚烫的热泪顺着面颊缓缓流下,纳兰钰的声音越发的哽咽,很近,她却感觉不到莫晋轩的存在,站在她面前的,分明就是魔鬼! “你……你以为呢?!你何德何能可以坐上皇后的宝座?!你何德何能可以居于凤栖宫?!纳兰钰~你当真不知道你扮演的是什么角色么?” 秋风,夹杂着一丝线阴冷,吹进冷宫,此时的冷宫早已变成了修罗地狱,而莫晋轩,便是这地狱的主宰………, 莫晋轩的话,冰冷如柱,字字句句有如利刃般不停的插进纳兰钰的心里,继而无情的拔除! 纳兰钰的眼前突然浮现出三年前的一幕! “做我的皇后,好么~”深邃的眸子满溢着真诚~ “为什么选中我……”心,怦然而动! “因为你特别……,” 泪,顺着那张倾世的容颜悄然而落,纳兰钰悲戚的抬起水眸,哽咽着开口 “我,当真不知,在这里大燕后宫里…我扮演着什么角色,”看着那双清澈的眸子溢满泪水,莫晋轩的心,似被千缕细线缠绕,莫名的纠结!只是,他故意忽略这一闪而逝的心疼,狠戾的看向纳兰钰! “你不过是我报复萧轻宇的一枚棋子!还是那枚没有回头路的‘卒’!纳兰钰!别怪我狠心,是你愚蠢!我莫晋轩这辈子只真心爱过一个女人,就是姚芊羽,至于你,不过是个傀儡!你甚至从没走进过我的心里!对你百般呵护,是要你爱上我!让你怀有龙子,是要你尝到丧子之痛!你越痛,萧轩宇就会一样痛,哈哈哈,啪。”顺间的呆滞,莫晋轩轻抹掉嘴角的血迹,阴森的眸子越发冰寒! “打的好!你越用力,就说明你越心痛!!不知道萧轻宇看到现在的你,会不会拔出宝剑,像杀死芊羽一般杀死我?好!!好啊。弑君当诛九族!死后亦会鞭尸!!这就是我要的结果!!我要他不得好死。。~”此时的莫晋轩已然癫狂!他盼这一天似乎很久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201章 等待时机 “昏君!!姚芊羽陷害多少大燕忠良!郑老丞相、铁义将军,还有礼部侍郎,轻宇哥哥手刃姚芊羽,大快民心!你呢!你都为了你的臣民做了什么?莫晋轩!!你不配做大燕的皇帝!是我愚蠢!是我……呃,”话音未落,纳兰钰已被莫晋轩整个拎起来在墙角,离地,涨红的面颊越发黑紫,一种前所未有的窒息感充斥着纳兰钰每根神经,她的视线开始模糊,唇,莫名勾起一抹弧度,笑容支离破碎…死了好,死了也好…… 当看到纳兰钰嘴角的微笑时,莫晋轩的心陡然一震,手,猛的用力,将纳兰钰狠撇出去,那抹素衣如风中彩蝶,经受不住暴风雪的侵袭般摔落在地…… 纳兰钰的身子如断了线的风筝般飘起,又重重的摔落在地,额头与石板的猛烈撞击,使得鲜血,如曼珠沙华般洒落一地,让人只一眼便触目惊心! “莫晋轩……我恨你,好恨呵,”黑如晶石的眸子微微颌起,纳兰钰终是陷入一片黑暗 无言,莫晋轩看着昏迷在地上的纳兰钰,幽暗的眸子划过一抹欲浅还深的光芒,她是无辜的,这他比谁都清楚,只是仇恨让他忽略这一点,因为只有她,才能让萧轻宇痛不欲生!此刻的莫晋轩如何都不会想到,痛不欲生的,又何止萧轻宇…… 莫晋轩没有理会地上的女子,转身离开,宫门启开的一刻,一阵秋风带着丝丝寒意窜了进来,凉透了冷宫,凉透了人心… 不知过了多久,那双如水的清眸费力的睁开,斜射的阳光猛然刺入,让她不禁垂眸,再抬眼间,纳兰钰猛然一怔,心中大骇!手胡乱的在空中摇摆,可她却看不见那伸出去的五指!瞎了,苦涩的笑蕴含着彻骨的悲伤,瞎了好…瞎了好啊~瞎了就再也看不到那个嗜血的狂魔,哀莫大于心死呵! 纳兰钰突然觉得好冷,冰凉的理石浸染着血泪在她的身下氲出一片殷红的图案,如果此刻死了,或许也就解脱了~ 恍惚中,纳兰钰似是听到了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是他么?纳兰钰不禁嗤笑,怎会是他! “啧啧,还真是风水轮流转呵~没想到大燕的国母居然也有这种落魄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会嚣张一辈子呢!”轻柔的声音蕴含着讽刺,斜阳照耀下,女子的容貌越发的妖艳,那双柔魅千转的丹凤眼在看到纳兰钰时,迸发出凛冽的寒光! 听声音,纳兰钰便猜到来人是谁,宸妃纳兰盈!那个口口声声与自己情同姐妹的女人!纳兰钰不傻,她来,不过是雪上加霜罢了~ “怎么?!嫌我身份低微,不屑一纳兰么?!纳兰钰!!你也不看看你现在什么身份?!居然敢对我如此无礼?锦儿~知道怎么做了?!”纳兰盈轻瞥了眼身后的丫鬟,嘴角勾起傲慢的弧度。 名曰锦儿的丫鬟和她的主子一样,长着一副尖酸刻薄的嘴脸,在接到纳兰盈的旨意后,锦儿掳起袖子,三两步走进冷宫,一把拽起纳兰钰的墨发,阴狠之态让人畏惧中暗夹鄙夷! “怎么?!还不肯赏妹妹几句么?!”纳兰盈腰枝款款的走近纳兰钰,微蹲下来,艳红的手指游走在那张她嫉妒的几乎发狂的倾城容姿上! 见纳兰钰无语,纳兰盈寒眸骤凛,猛抬玉掌狠的煽了下来!‘啪’的一声脆响,震得纳兰钰耳朵嗡嗡直响,随之而来的,便是面颊如火燎般难受! “还不肯说?!锦儿!”纳兰盈似乎从未这般痛快过,虽然自己的手掌一样发麻! 锦儿心领神会,扯着头发的手猛的向上一拽! “呃,”纳兰钰吃痛睁眸,却庆幸,她看不到纳兰盈那张丑陋的嘴脸,原来瞎了,也好呵~ 虽然近在咫尺,纳兰盈却感觉不到纳兰钰在看她,那双清澈的眸子似失了焦距,微怔,纳兰盈下意识的在纳兰钰的眼睛前挥手! 下一秒,变了调的笑声陡然响起,纳兰盈狂傲的大笑,头顶上的金玉簪随着柳腰摆动,仿佛欲折断一般! “哈哈哈。。纳兰钰!~你也有今天!腹中的孩子没了,罢!那是孽种,本就不该留在世上!皇后的宝座没了!也罢,你纳兰钰何德何能可以坐在那个位置?!现在倒好~眼睛也瞎了!~!恕妹妹多嘴问一句!你活着,还有什么意义?”纳兰眸光微转闪过一丝狠决!即便悲惨如厮,她仍不放心,她怕终有一天,面前的女人会再次与她争夺后位!那个她觊觎已久的宝座!! “就是~像皇后这般境地,活着只是一种折磨!倒不如死了的干净!”锦儿顺水推舟,自发髻后扯出一支发簪,‘砰’的一声摔在纳兰钰的面前! “啪~”又是一声脆响,纳兰钰本能的蹙眉,却没感觉到欲来的疼痛! “混账!你叫她什么?皇后?!她也配!!她不过是个后宫的贱人!!”似被打蒙了的锦儿片刻清醒! “是贱人,是贱人。”扯着纳兰钰墨发的手越发的阴狠,若非这个女人,她也不会被主子打!!她该死!!愚蠢如锦儿,将满腔怨气全部撒在纳兰钰的身上,且不知,这冷宫之中,能配上这两个字的,唯独不是纳兰钰呵…, 纳兰盈慢慢俯身,那张美艳绝伦的脸几乎贴到纳兰钰的面容之上! “纳兰钰,我真的好同情你!虎毒尚且不食子,没想到皇上连让你诞下子嗣的机会都不给!!为什么?!我真的很好奇呵~三年荣宠,一朝溃败,从尊为皇后,到冷宫囚妃,我真的为你不值!我想…你现在应该后悔吧?后悔踏进这人间地狱般的皇宫,没关系,现在还来得及呵!拿起发簪!刺入心脏!让血肆意喷涌出来!只有这样,你才可以解脱,你才可以重新开始!!否则…等待你的,只有无尽的痛苦!”艳红的指尖再次划过纳兰钰的侧颊,收回玉指,纳兰盈分明看到指甲上的血迹!! “锦儿~我们走!”起身,纳兰盈不屑的看了眼脚下的女人,趾高气扬的踱步离开,锦儿闻言,在松手之前狠扯了下纳兰钰的墨发,力道之猛,硬生拽掉一缕长发! 疼,不言而喻,可纳兰钰感觉不到,因为她心里的疼,比这强烈百倍千倍不止!通彻心扉,深入骨髓!!是啊~虎毒尚且不食子!!莫晋轩!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让我们的孩子来到这个世上,又亲手扼杀他的生命。 冷宫门口,纳兰盈似乎是想起什么,转眸~ “差点儿忘了~我听说自你被打入冷宫,朝中大臣便有为你求情的!尤其是镇国将军萧轻宇,他可是在御书房外跪了三天三夜!不过你应该了解皇上的脾气!他认准的事儿没人改得了!他让你死,你便要死,他要你活着,你便生不如死!呵。” 步脚渐行渐远,冷宫内,纳兰钰的心,似被人一遍遍的撕扯,轻宇哥哥,眼泪,毫无预兆的滑落,纳兰钰的双手慌乱的在地上搜寻那支发簪!她不能连累轻宇哥哥,只要她活着,莫晋轩便有了折磨轻宇哥哥的筹码,如果,她死了, 突然,纳兰钰的手触摸到那支冰凉的发簪,她将它紧紧的握在手里,慢慢的,慢慢的在自己的颈间! 血,顺着玉颈蜿蜒而下,流进锁骨间,渲染成一朵夺命的曼珠沙华!深,再深一点…纳兰钰轻轻的颌上了双眸…这一刻,她似看到了黄泉之路,路的尽头,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秋风,又一次无情的荡过冷宫,‘吱呀’一声,门再次被开启,只是这一切已然与纳兰钰无关,尽管在她耳边,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当纳兰钰再次有了知觉,已然是傍晚十分! 感觉到有人在身边抽泣,纳兰钰下意识的伸出玉手,这便是地狱么,是呵,地狱里只有哭声。 “娘娘?娘娘!!你醒了!!太好了。你终于醒了!!娘娘!!”见纳兰钰的手伸向自己,容儿几乎匍匐的爬到纳兰钰的面前,稚嫩的小脸尽是泪痕!她不敢想象,若是晚来一刻,自己的主子会不会再醒过来!!心,仍有余悸~ “容儿……是你么?容儿!!”纳兰钰美眸一凛,双手急忙伸向声音的方向!为什么?为什么容儿会在这里?!会在地狱!! “是我!!娘娘!!是我,我是容儿啊。娘娘…,您的眼睛,您的眼睛怎么了?”容儿愕然的看着纳兰钰那双清澈却失了焦距的眼睛,心痛欲裂,哭的梨花带雨! “容儿…容儿,你怎么会死?怎么会在这里啊!这里是地狱你不该来啊。!”纳兰钰的眼泪肆意滚落,慌乱的玉指紧攥着容儿的手臂! “娘娘…我没死!!你也没死。这里也不是地狱!!是冷宫。~”容儿反手握紧纳兰钰,颤抖的声音哽咽开口! “我…,没死,是你救了我冷宫,呵,与地狱无异,”纳兰钰无力的垂下双臂,呆滞的看向前方,尽管,只是一片黑暗, “娘娘,您的眼睛怎么会这样了…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这么不公平!!”看着憔悴失明的纳兰钰,容儿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悲愤,扑上去失声痛哭! “容儿,”纳兰钰的手下意识的抚摸容儿,却在触到面颊时猛然一怔,她听到容儿的呻吟,手,倏的抽回! “是谁?!是谁打的?”清冷的声音带着莫大的震惊,氤氲的美眸噙美泪水,纳兰钰的手停滞在空中,她不敢碰触,因为她不知道容儿身上还有多少伤口 “没…没有…容儿没事!!”容儿将所有的眼泪咽回肚子里,小手抹掉眼角的苦泪! “到-底-是-谁~!!”深邃的眸子泛起冰霜,凛冽的口吻不容拒绝!纳兰钰的心,陡然冰封,既然上天没让她死,那死的便是莫晋轩。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爱与恨之间,只是一步的距离,对于纳兰钰来说,她没有成佛的机会,便注定成魔…, 纵然双目失明,纳兰钰的眼睛依旧可以迸发出嗜血的寒光! “是,是李公公,他说是皇上的旨意,说我…没…没看好娘娘…让娘娘,没事!只是皮外伤,几天便好~”容儿抿紧樱唇,强扯也一丝微笑! “莫晋轩……又是莫晋轩,我纳兰钰对天发誓,终有一天,我会将你加诸在我身上的痛苦十倍奉还!!你想纠缠,我便和你纠缠到底!至死方休。~”看着纳兰钰眼中如刃的眸光,容儿不禁轻抖了一下。 “娘娘,” “我没事~”纳兰钰将所有的眼泪吞进肚子里,这一刻,她发誓,不再任人宰割!为轻宇哥哥,为容儿,也为她自己!莫晋轩!你将我推向深渊,我便将你拉入地狱…… “娘娘,皇上那么爱你,他怎么可以这么对你?!这么冤枉你…”容儿泪痕斑驳,哽咽开口,面对这样的惊天巨变,容儿已然不知所措! “别哭,纵是如我般哭瞎双眼,事实还是如此~容儿……我心里有恨!”眼泪盈溢在眼眶里,纳兰钰字字如冰,涣散的瞳孔陡然迸发出嗜血的寒光~ “娘娘,容儿会一直在你身边,纵是死,也心甘情愿!”容儿知道,自己的主子承受着莫大的冤屈,她的心里,亦有恨, “谢谢你,”纳兰钰轻抬起玉手,在空中寻找容儿的身影,一双小手紧紧的将她攥住,一股暖流注入她的心里! 秋风至,却寒不过纳兰钰的心,此刻开始,她不再是那个温婉贤淑的大燕皇后,而是断情绝爱的冷宫囚妃!! 似是想到什么,纳兰钰柳眉紧蹙,忧心道 “容儿~你是怎么进来的?!若是让他们发现…后果,”未等纳兰钰说完,容儿急忙解释! “娘娘放心,不会有人为难我的,我将自己所有的积蓄全都给了桂公公,可他没要,不过,他还是帮我安排的这份差事!专门侍候冷宫膳食!所以我每天都能来好几次。”稚嫩的声音带着一丝安慰,容儿庆幸这宫中还有如桂公公般心慈之人~ “桂公公,那就好…那就好啊,容儿…我若想出去,必须等待时机,这段时间,我想先把眼睛治好,”这大燕后宫本是炼狱,若能在这炼狱中活下去,便要做这里的阎王!此刻,纳兰钰的眼睛绽放出夺目的光彩,她已然踏上了成为阎王的第一步………… 正午十分,阳光被薄云缠绕,发出淡淡的光芒,不多时,白雪如棉絮般在空中飞舞,漫无目的的飘落,整个大燕,顺间笼罩在苍茫之中,今年的冬儿似乎来的特别早! 御书房外,一抹白色的身影不知在那里跪了多久!透过飘飞的白雪,那张脸越发的清晰 那是一张俊美绝伦的脸,美的飘渺虚幻,如月夜寒江的秀目上,剑眉如峰,墨黑的瞳仁散发着坚毅且冰冷的光芒,即便如此,偶一注目,依旧可以让人碎了魂魄,高挺的鼻梁下,那抹唇抹出弓一般的弧度!雪动人欲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202章 可否还皇后一个清白 “萧将军!你还是回吧~皇上是不会见你的!”尖细的声音打断了这雪中的美好,李学富一脸不屑的看着地上的萧轻宇,轻哼两声! “烦劳李公公通禀皇上,萧轻宇今日未穿官服,只以草民的身分求见大燕皇帝!”清冷的声音杂带着彻骨的寒意,李学富本欲再顶两句,却硬生被这寒意震的哆嗦不止! “你…你候着~”‘吱呀’一声,李学富转身进了御书房, 风过,雪突然急躁起来,如断翅的蝴蝶般四处乱撞,冰冷的雪花落在萧轻宇的身上瞬间融化! 没人知道,此刻,萧轻宇心中的愤然已如狂噬火焰的毒蛇般侵蚀着他整个身体,只是被那嫡仙的外表掩盖而已,二十天!钰被打入冷宫已经整整二十天!萧轻宇不知道这二十天,他是怎样度过的!!他甚至想过冲进皇宫救出钰,可他知道,他不能!他要还钰清白!他要天下人知道是莫晋轩诬陷自己的皇后!诬陷一个即将为大燕诞下龙子的皇后!! 雪,依旧下,御书房的门再次响起,李学富颠儿两步走到萧轻宇的面前! “萧将军~别跪着啦!皇上宣您呢~”闻言,萧轻宇微舒了下紧皱的剑眉,缓身而起时,酸麻感猛的袭来,而他,却没有片刻的停顿!! 当萧轻宇走进御书房时,李学富自外面将门带紧,整个御书房,就只有莫晋轩和萧轻宇二人!空气骤然冷滞! 萧轻宇抬眸,星眸直视莫晋轩 “草民萧轻宇,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音依旧清冷,萧轻宇单膝跪在龙案前! “你威胁我?”莫晋轩冷眼看着地上的萧轻宇,薄唇紧抿成线! “草民不敢!” “不敢?!你手下士卒八十万,只要你一句话,便会举旗攻城!你称草民,便不是我大燕将军,难不成,你想改朝换代?!”莫晋轩寒眸如刃,若非是他不能动萧轻宇,也不会想到用纳兰钰逼萧轻宇叛逆尽尔除掉这个心中祸患!眼前之人杀死自己心爱的女人,固然该死,但莫晋轩欲将萧轻宇除之而后快的最重要原因就是他执掌大燕大半兵权!这已然对他构成威胁! “轻宇对大燕忠心耿耿,从无二心,何谈改朝换代?皇上多虑了!”萧轻宇不卑不亢,字字铿锵! “是么,那倒真是朕多虑了~萧将军多番求见,所为何事?!”莫晋轩敛了眼底的杀意,眸光瞥向萧轻宇! “为皇后之事!臣以性命担保,皇后母仪天下,绝不会做出有辱大燕国体之事!还请皇上还皇后一个公道!”冰寒之音凛冽异常,萧轻宇心底的怒火已燃至双目,那双深邃的眸子越发幽暗! “大胆!你是在质疑朕?!皇后所犯之罪,条条状状都是证据确凿,有凭有据!你说朕冤枉她?!朕倒要问你!你有何凭据证明皇后是冤枉的?!”莫晋轩猛拍龙案,狠戾开口! “监守自盗,偷运古玩,这罪其一,根本就是无稽之谈,皇后乃大周公主,自不缺钱财,更不会做出偷盗之事!与人私通,怀其孽种,简直就是对皇后的侮辱!”萧轻宇冷眼对视,双手紧攥成拳! “萧轻宇!你不要太放肆!废后已成定局,圣旨已下,决无更改!”在看到萧轻宇眼中的赤红时,莫晋轩的心底,闪过一丝!是,就是这种感觉!他就是要看到萧轻宇心如刀绞,痛不欲生!!一如他当年。 寒眸如刃,心似冰封,萧轻宇慢慢起身,直于莫晋轩面前 “你要对付的是我!放了钰!!”萧轻宇愤然的看着莫晋轩,字字如冰!! “啧啧,怎么?朕还没准你起来,这就忍不住了?!萧轻宇?!这只是一个开始……”黝黑的眸子带着彻骨的凉意,莫晋轩的嘴角忽然勾起诡异的弧度,阴森骇人!! “我杀姚芊羽是护驾!如果不是我,你哪有命坐在这里!哪有命如此侮辱纳兰钰!!”萧轻宇还记得三年前那双怨毒的寒眸,在他杀死姚芊羽的一刻,他便知道,莫晋轩不会容他, “萧轻宇!你可知道,当你的剑刺在芊羽心脏的那一刻,你杀的不只是大燕未来的皇后,还有朕的心!你杀了我的至爱!那种痛,我一定会让你切切实实的感同身受!!”莫晋轩倏的起身,暴戾开口! “皇上就是这么报答救命恩人么,”萧轻宇早就知道,莫晋轩会报复他,自纳兰钰成为皇后的那一刻,可他…阻止不了, “救命恩人?!萧轻宇,你扪心自问,你杀姚芊羽是为了救驾?!还是为了彰显你镇国将军的大义!你让文武群臣,甚至天下百姓都看到你是如何除掉人人口中的奸妃!你是如何将大燕从水深火热中拯救出来?!你又是如何为那些枉死的忠臣报仇雪恨!!而我!!我这个大燕的皇帝,不仅包庇奸妃,竟还立她为后!这样鲜明的对比示人眼前,你想说明什么?!是不是你萧轻宇更适合来做这个龙椅?!”莫晋轩几乎咆哮! “轻宇做的无愧天地!皇上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萧轻宇冷冷开口! “小人?好。萧轻宇!朕明明白白的告诉你!!这一次,朕就是要做小人!!纳兰钰这辈子都别想踏出冷宫半步!!”冰冷的声音带着彻骨的恨意,莫晋轩面似冰封!! “皇上真的这么决绝?没有半点通融的余地?!”萧轻宇双眉蹙起,清冷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情绪… 幽眸乍现,莫晋轩紧抿薄唇 “除非姚芊羽还活着!否则我莫晋轩说到做到!”萧轻宇知道莫晋轩没有说谎,这一点,他从不怀疑! “那如果,姚芊羽真的活着呢?~”萧轻宇的话如一柄利刃狠刺在莫晋轩的心脏! “你,你说什么?”莫晋轩陡然站立,绕过龙案疾步走到萧轻宇的面前,那双幽眸尽是匪夷! “如果我能将姚芊羽带到皇上的面前,不知道皇上可否还皇后一个公道?!”清澈的眸子闪烁坚毅,萧轻宇的眼神告诉莫晋轩,他亦没有说谎! “那便等你真的将姚芊羽带到朕的面前再说!!”莫晋轩微眯双眸,紧锁着萧轻宇的俊容,他真有起死回生的本事, “既然如此…微臣告退!”萧轻宇象征性的拱手施礼,既然转身离去~ 看着萧轻宇的背影,莫晋轩的阴眸更加森寒,纵然他看出萧轻宇的坚定,但姚芊羽已经,这是不争的事实,萧轻宇,我倒要看看,你到底会摔什么花招, 雪,依旧挥洒,在这大燕后宫中荡漾、沉浮, 冷宫内,容儿拿了些过冬的被褥铺在硬板床上,转身,自袖内掏出一紫色瓷瓶小心翼翼交到纳兰钰的手里! “娘娘~这是御医上官谨为您配制的眼药,他说只要您每天滴一滴在眼睛里,十日之内,保证会复明!” “上官谨…他不是一向不徇私的么,怎么会为我配药,”纳兰钰紧攥着手中的药瓶,脑海里浮现出那张虽俊美却总是冰冷的面容,心,闪过一丝诧异~ “这个奴婢还真是不知呢~昨个儿奴婢偷偷到御医院,本想着拿些银子去找郑老,可还没进门,便被上官谨拉了到了墙角,之后,他就把这个瓷瓶交给我了,嘱咐几句后就走了~”容儿如实回禀,对上官谨则是莫大的感激! “是么,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碳难,他日我若走得出这冷宫,自会报答,”纳兰钰淡淡道, “娘娘…容儿帮你!”见纳兰钰欲打开瓷瓶,容儿急忙转身,将纳兰钰扶到床榻上,细心的为其上药! 或许是心理作用,当纳兰钰上完药水之后,似乎感觉到一股清凉的风在眸间回旋,甚是舒服! 后来,她纳兰钰才知道,这瓶药水倾尽了上官谨多少心血,有些情债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欠的很深,深到无法偿还, “娘娘感觉怎么样?!”容儿企盼似的看着纳兰钰!恨不得此时此刻,自己的主子便能复明! “还好,对了我让你打听的事儿有消息了么?”纳兰钰轻抹着眼角的水滴淡声道! “打听到了!!昨天镇国将军在御书房外跪了三个时辰,不过最后,皇上还是宣他进去了!至于说了什么…容儿不知,不过听他们说,镇国将军出来的时候,一脸的胸有成竹!”容儿依着打听来的消息清楚的描述! “轻宇哥哥……”泪,再一次浸满了纳兰钰的眼眶,那抹白衣胜雪已然浮现在她脑海里,三年前,若不是自己那么固执,肯随他浪迹天涯,或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钰!跟我走!!你相信我!!他娶你,别有目的!!他不会给你幸福的~”那双眼,充满祈求! “轻宇哥哥,”这一刻,那个懵懂的女孩儿才知道,原来一直陪她练功,一直呵护她的师兄,一直爱她, “钰,对你的爱…我从不说出口,只等你慢慢发现…可是现在不行…莫晋轩要娶你是因为我杀了他最爱的女人…他会报复我,我害怕…他会对你不利,” “不会的…除了师傅,没人知道我们的关系,轻宇哥哥…对不起…我不能走,我不能让大燕和大周陷入僵局…路是我自己选的,不管未来会发生什么,我都能承受…,” 眼泪,毫无预兆的滑落,滚烫的热度灼伤了纳兰钰的面颊,都能承受…是呵,除了承受,她别无选择! “娘娘…您说,镇国将军会救您出去么?!”容儿垂眸,忐忑开口! “或许吧,只求他别为我牺牲太多…我还不起呵……”纳兰钰知道,萧轻宇纵是想尽办法,都会还自己一个清白!如果不是,他早就到冷宫来救她了,只是,清白对她已经不重要了,她要的,是莫晋轩的命, 自第一场雪后,整个大燕后宫迎来了又一个冬季,时尔寒光吹过,不禁让行路的丫鬟或是太监轻抖几下,继而加快脚步,这个冬天,似乎特别冷,这也昭示着整个大燕后宫即将迎来一场血雨腥风…… 转眼,又是十天,夜,依旧清冷! 当‘姚芊羽’活生生的站在莫晋轩面前时,那种难掩的骇然和激动几乎吞噬了莫晋轩所有的理智!! “芊羽,你…你还活着?为什么?既然你活着为什么不来找我?!你可知道,我有多想你!这三年,我是如何过的!!”莫晋轩猛然起身,疾步走向龙案前的女子! 那是一袭淡雅却不失色的彩蝶裙,头上简单的挽了个发髻,簪着云素银簪,如朵浮云冉冉飘现,通明的灯火勾勒出她精致的脸廓,散发着淡淡的柔光,微瞬首间,只觉玉面芙蓉,明眸生辉。 “民女楚蝶衣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许音未落,莫晋轩已然冲到楚蝶衣的面前,这种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楚蝶衣脸色煞白,猛的退到萧轻宇的身侧,那种目光冲满畏惧! “芊羽,”在看到那双畏缩的眸子时,莫晋轩倏的一震,方才意识到自己失态!可看到楚蝶衣几乎贴在萧轻宇身上,心中的妒火再欲燃烧! “萧爱卿,朕万没料到,你为了皇后之事,竟如此费心!呵~这位姑娘虽然不是芊羽,但与芊羽一模一样!”莫晋轩冷眼扫过萧轻宇,那双眼依旧清澈却没有任何温度! “既然如此,皇上可否还皇后一个清白?!”清冷的声音自薄唇溢出,萧轻宇的目光一刻都没看向楚蝶衣,尽管,那双似求助般的眼睛一直盯着他不放! “皇后是否清白,自有证据在,不过,朕倒可以网开一面,让纳兰钰离开冷宫!”一抹诡异的寒光自莫晋轩眸底一闪而逝,整个后宫最折磨人的地方不是冷宫,而是素庭! “可是,”萧轻宇正欲驳斥,却被莫晋轩抢了先! “萧轻宇,这已经是朕最大的让步!若再多言,那皇后怕这辈子都别想走出冷宫!”莫晋轩冷言提醒! 看着两个男人脸如冰封,剑眉凝滞,楚蝶衣下意识的靠近萧轻宇,低声呢喃 “轻宇,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虽然在青楼里,楚蝶衣见惯了场面,但这样强的气场,她却不曾碰到过,心,不免惊颤! “离开?!萧爱卿,你似乎没跟这位姑娘说清楚,对么~”莫晋轩隐约听到楚蝶衣的低喃,冷眼看向萧轻宇! 无言,萧轻宇转眸看向楚蝶衣,那张绝色的面容满是疑惑,他不知该如何开口!一开始,他便在欺骗,应该是在他杀死姚芊羽的时候吧。 对于姚芊羽的身世,他查的一清二楚,无父无母,只有一个双胞胎妹妹,却在幼年失散,在杀死姚芊羽之后,他费尽心思才找到她的妹妹,江南醉梦居的花魁楚蝶衣,卖艺不卖身!本想一剑了结,却输给那双清澈无尘的眼钰,放过她,却不得不监视她,于是,他便化身访客,时尔与之交谈,三年时间,足以让楚蝶衣相信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203章 不能动情 “轻宇,”看着萧轻宇纠结的剑眉,楚蝶衣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心,陡然悬浮,可她宁愿相信,面前的男子不会害她,因为在这个世上,她第一次选择相信,因为三年前,那抹淡淡的微笑,她早以心相许,只是无言~ “对不起,”垂眸,萧轻宇不知如何面对楚蝶衣,他说,带她到京城游玩,再送她回去,可是,他做不到, “三日之后,若皇后没有离开冷宫,微臣纵是死,也要求个说法!”萧轻宇拱手施礼,转身,毫无留恋的离开御书房。 “轻宇~”楚蝶衣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有一点,她清清楚楚,那就是,眼前男子,她自以为爱对了的男人,将她送给了另外一个男人…心,砰然而碎,整个世界在她面前毁灭,原来是世上,终没有真情之人……恨,直达心底… 看着萧轻宇的身影慢慢淡出自己的眼际,楚蝶衣的心,顺间冰封,转身,回眸,下跪! “民女楚蝶衣再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清越的声音带着一丝柔媚,他是皇上,可以致萧轻宇于死地!这就够了! 爱与恨,真的只在一顺间…这一次,楚蝶衣没有躲避莫晋轩的搀扶,抬眸,美如蝶羽的眸子柔情似水,青楼女子,岂会连勾引男人都不会呵~ “你叫楚蝶衣…好名字…”看着那张与姚芊羽一模一样的脸,莫晋轩突然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上天怜他,可以与‘姚芊羽’再续前缘,他自不会辜负这番美意!立楚蝶衣为后,是他此刻的想法~~ “皇上谬赞了…蝶衣惭愧~”樱唇轻抿,楚蝶衣倚进莫晋轩的怀里,只是那双眼,冰如寒潭!因为在萧轻宇转身的那一刻,她的心便如顽石,她不会哭,不会闹,更不会乞求萧轻宇带她离开! 因为楚蝶衣知道,这里是皇宫,进来了…就别想再出去!皇宫?青楼?!不过是女人间争权夺利的地方,一样的肮脏不堪,所不同的,只是皇宫更甚!萧轻宇,你将我从青楼带出却又将我推入更大的火坑!我不会原谅你…绝不会… 这一夜,芙蓉帐暖,春宵如梦,楚蝶衣玉臂上印了二十年的守宫砂,终在仇恨中抹掉…… 天渐渐破晓,淡青色的天空镶嵌着几颗残星,大地朦朦胧胧,如同笼罩着银灰色的轻纱。 纳兰钰刚刚整装便听到冷宫外细细碎碎的脚步声,心,陡然一震,随即将药瓶藏匿暗处!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册封新后,举国同庆,特赦冷宫一干人等配于素庭,听候差遣,钦此~~”尖细的声音依旧让人听了便觉恶心,纳兰钰跪于地上,心,似寒如冰,原本以为不会再心痛,可原来不行,当她听到册封新后的那一刻,整颗心仍然像被线千丝万缕的缠绕,细细密密的疼窜遍全身,却不知根源在哪儿~ “纳兰钰~还不快接旨~”李公公瞥了眼纳兰钰,还真说不好是幸?还是不幸!大燕自开国至今,还没有哪个妃子进了冷宫还能出去的~这纳兰钰倒是头一个,只是…若冷宫是地狱,那素庭对于被废的妃子来说便是地狱的第十八层… 纳兰钰狠噎了下喉咙,微抬双眸,清澈的眼睛直盯前面!玉手轻抬,向上摸索着圣旨的方向! “你…你眼睛…”李学富诧异的看着纳兰钰,没想到一月不见,原来的皇后竟哭成了瞎子?!没有同情,只有不屑~ “李公公费心…钰看不见…还请李公公将圣旨置于钰手中…”纳兰钰淡淡开口,波澜不惊… “怎么就瞎了呢~真是…”李学富呶嘴,随手将圣旨递到纳兰钰手里,瞥了眼后转身离开~ 脚步渐行渐远,待李学富的身影淡出自己的视线之后,纳兰钰双眸紧蹙,狠盯着手中的圣旨,心,如刃穿透! “娘娘…我刚刚看到李公公来了他没为难你吧?!”容儿慌张的自门外而入,撩下手中的饭菜,忧心的看向自己的主子! “他是来宣旨的……皇上要立新后…所以特赦冷宫妃子,配给素庭…”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决绝,纳兰钰心中最后一点儿期望灰飞烟灭,带着所有的愤怒和痛恨,纳兰钰慢慢抬眸,断情绝爱…… 夜色深重,凄冷的月光照耀着后宫最深处的角落,厚厚的积雪在枯石板上铺成一片,冷风呼啸,透着半敞的门缝吹了进去! 角落里,纳兰钰睁着那双清眸,凝视着射进来的月光,幽暗清冷,就在这时,宫门忽然‘吱呀’一声,纳兰钰下意识的抬眸,只见一抹身影闪了进来,借着月光,纳兰钰的心,猛然震颤! “钰…”沙哑的声音蕴含着彻骨的心伤,萧轻宇不知何时已然站在了纳兰钰的面前! 一身白衣胜雪,满头银丝如瀑,玉一样的面容,璀璨的明目,那么儒雅,那么安静,人如嫡仙,敛入世间所有芳华,是她的轻宇哥哥!泪,毫无预兆的汹涌而下,几十天来的委屈化做奔腾的泪水汩汩而出,没有说话,纳兰钰抑制不住的痛哭…… “钰…跟我走~我带你离开!永远都不回来~”清越的声音充满坚定,萧轻宇缓蹲下来,看着憔悴如厮的纳兰钰,心疼的无法言喻! “轻宇哥哥…我错了…我错了……我以为他千般宠溺是因为爱我…可原来不是……”纳兰钰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痛苦,猛的扑进萧轻宇的怀里,眼泪顺着脸颊滚滚而下,唇齿间发出小兽般的呜咽,那低隐的啜泣听在萧轻宇的心底,似利刃割心般疼入骨髓… “钰…和我一起走,我们离开这里,我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到素庭,莫晋轩分明就是折磨你!我不会让他得逞…”萧轻宇轻抚着纳兰钰的秀发,眸光深邃异常! “轻宇哥哥…对不起…我不能走……”闻言,萧轻宇不可思议的垂眸,看到的,却是纳兰钰泪光的坚定! “为什么?!难道…你还对莫晋轩存有幻想?!难道你还相信他会回头?!他会待你好?!!”萧轻宇的眸光闪烁,激动开口! “幻想……不从他赐我那碗藏红花开始,我便不再有幻想~轻宇哥哥…这么走,我不甘心!三年…他用三年的时间设计我!把我捧上皇后的宝座,让我怀上龙种,再以最残忍的方式将我打入冷宫!我纳兰钰不会这么算了!我要报仇!!为我的孩子!也为我自己!!”秋水明眸染上冰霜,纳兰钰字字如刃! “钰…你别傻了,以你现在的处境,自身难保,怎么向他讨回公道?!跟我走~好么?”萧轻宇的眼钰充满乞求,亦如三年前! “我心意已决!不管前面的路是生是死,我都义无反纳兰!若真是地狱,我亦会拉着莫晋轩一起跳!轻宇哥哥…三年前,我没有跟你离开,三年后,我一样不会!原来单纯无知的纳兰钰已经死了!此刻,在你面前的纳兰钰,心里只有仇恨!!对不起……轻宇哥哥……”纳兰钰的决绝让萧轻宇没有拒绝的理由,看着此生的至爱,萧轻宇的眼角闪过一丝冰凉!这一切都是莫晋轩的错!!恨,一样缠绕在萧轻宇的心底~ “钰…我知道你受的委屈!放心,轻宇哥哥不会让你白受!既然你想看着莫晋轩遭到报应,我便如你所愿!我手下八十万士卒,只要我一声令下,他们即刻倒戈皇城!”萧轻宇本无叛逆之心,只是君逼臣反!萧轻宇亦无选择~~~ 泪,自纳兰钰的面颊无声坠落,她何尝不知道萧轻宇对自己的心意,只是这份情,她领不得!她已是无心之人,怎能再累及这世上唯一真心对她的萧轻宇呵~ “不要…轻宇哥哥,这是我纳兰钰的仇恨,我自会以自己的方式让莫晋轩偿还,你是大燕镇国将军,百姓爱戴的对象,万不能因为钰,而毁了一世英明,如果那样,钰纵是死亦不瞑目!!求你~~~” “钰…你何苦为难自己,忘了他…忘了这里所有的一切不是很好么?!我可以放下所有的名利,只要跟你在一起!”萧轻宇怎能忍心让纳兰钰在这人间地狱受百种煎熬!! “还是那句话,我心意已决!钰谢谢轻宇哥哥,可是…有些恨已经深入骨髓,我可以忘记他废后,却无法忘记那碗‘藏红花’…若说忘除非死…”寒眸利刃,纳兰钰再次紧攥双拳… “钰……” “轻宇哥哥,钰别无他求,只求轻宇哥哥可以独善其身,莫为钰担忧,如今的钰,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轻宇哥哥请回…”蓦然转身,纳兰钰泪如雨下,错过的良缘岂会再续,轻宇哥哥钰此生负你,若有来生,纵是瞎了双眼,亦会找到你…… 看着纳兰钰的背影,萧轻宇的心似被人紧攥着疼,可他知道,纵是千言万语,亦不会改变她的决定,既是如此,他唯有默默支持…… 天残幕,夜凉如水,惨淡的月光带着几许悲凉美了无垠的苍穹,却寒了人心!浩瀚的夜空突然闪过一道身影,片刻消失,只留下那抹惊鸿… 对于素庭,纳兰钰早有耳闻,这里的宫人在整个皇宫中地位最低,或者说,毫无地位可言!因为她们大多是些犯了错的宫女或是嫔妃,也就是说,这里每个人都是带罪之身,而这里的管事也是整个后宫最为严厉和不尽人情的,在管事的眼里,这些人再无受宠的可能,所以说话做事从不留半点余地,因此这素庭也是整个皇宫中最多冤魂野鬼的地方! 此刻,纳兰钰正走向,这如人间炼狱般的素庭… 御花园是到素庭的必经之路! 寒风乍起,让人止不住打起寒颤,虽是初冬,却比往年寒了几分,白袍轻起,荡在风中发出哗哗的声响,纳兰钰摸索着玉石栏杆吃力前行,一双玉手已然冻得通红,没人知道她的眼疾已经好了,她亦不会让人知道… “呦~看看!这是谁啊?!这寒天冻地的,莫不是赏风景来了~”尖锐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纳兰钰一早便知道是纳兰盈,只是… “奴婢给宸妃请安!”轻柔的声音没有一丝情绪,绝色容颜亦是波澜不惊,纳兰钰摸索着声音的方向慢慢俯身! “呀~是皇后…呸!是废后啊~听说皇上把你从冷宫调到素庭了?啧啧…咱们皇上也真是的,你一个瞎子,能干什么?!还不如在冷宫呆的舒服呢!凄是凄凉了点儿,可至少没人欺负,到了素庭…可就不一样了呵~”纳兰盈摇曳着婀娜的身段走到了纳兰钰面前,头上的翠碧金步摇随着她的步伐发出叮叮的响声,极有旋律。 “多谢宸妃娘娘提醒,皇命能违,奴婢只得遵从…”纳兰钰垂眸,淡淡开口! “呀!学会认命了?!纳兰钰,你早该如此!!人家说风水轮流转,我原本不信,可现在,深信不疑!三年前,你进宫便封为皇后!你可知有多少双眼钰恨不得你死无葬身之地!三年后,我们虽然还是妃子,可你却成了素庭最卑贱的奴才!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关照你的~”阴冷的声音比这寒风还要刺骨! 纳兰钰本不想插言,可余光却突然瞄到一抹不该出现的身影! “纵是钰从后位上摔了下来,可也轮不到宸妃您坐,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天意弄人…”低戈的声音带着莫大的讽刺,只听‘啪’的一声,一个猝不及防,纳兰钰的脸上赫然浮现巴掌大的红印,火辣的疼痛让她不禁暗咬皓齿,只是那张脸,依旧波澜不惊! “你以为你是谁?!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后么?!不过一个贱婢,敢如此跟我说话!!锦儿!给我打!赏她十个嘴巴,让她学会以后怎么说话!哼~”纳兰盈愤然离去,倒是锦儿,心里仍记着自己因为纳兰钰而遭主子的那个耳光,这次倒是找着报仇的机会了~ ‘啪、啪、啪………’风,依旧寒,却抵不过纳兰钰心中的怨念……… 待锦儿紧握着手腕扭头追向自家主子时,纳兰钰慢慢起身,几乎冻僵的手指紧攀着一侧的玉石栏杆,娇美的面颊已然渐肿,嘴角,那抹殷红的血迹让人心寒!只是这一切在纳兰钰看来都值得,因为那抹身影仍在暗处,没有走开… “皇上…外面冷…小心着凉,皇后还在凤栖宫等着您呢~”李学富卑躬屈膝,小心开口! “嗯~”无言,莫晋轩将视线自纳兰钰的身上抽了回来,心,却似有块重石般压在里面,这三年的时间,他时刻提醒自己,纳兰钰只是他手中的工具,是报复萧轻宇最好的棋子,不能动情!这一刻,他依旧提醒自己,不能心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203章 不能动情 “轻宇,”看着萧轻宇纠结的剑眉,楚蝶衣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心,陡然悬浮,可她宁愿相信,面前的男子不会害她,因为在这个世上,她第一次选择相信,因为三年前,那抹淡淡的微笑,她早以心相许,只是无言~ “对不起,”垂眸,萧轻宇不知如何面对楚蝶衣,他说,带她到京城游玩,再送她回去,可是,他做不到, “三日之后,若皇后没有离开冷宫,微臣纵是死,也要求个说法!”萧轻宇拱手施礼,转身,毫无留恋的离开御书房。 “轻宇~”楚蝶衣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有一点,她清清楚楚,那就是,眼前男子,她自以为爱对了的男人,将她送给了另外一个男人…心,砰然而碎,整个世界在她面前毁灭,原来是世上,终没有真情之人……恨,直达心底… 看着萧轻宇的身影慢慢淡出自己的眼际,楚蝶衣的心,顺间冰封,转身,回眸,下跪! “民女楚蝶衣再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清越的声音带着一丝柔媚,他是皇上,可以致萧轻宇于死地!这就够了! 爱与恨,真的只在一顺间…这一次,楚蝶衣没有躲避莫晋轩的搀扶,抬眸,美如蝶羽的眸子柔情似水,青楼女子,岂会连勾引男人都不会呵~ “你叫楚蝶衣…好名字…”看着那张与姚芊羽一模一样的脸,莫晋轩突然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上天怜他,可以与‘姚芊羽’再续前缘,他自不会辜负这番美意!立楚蝶衣为后,是他此刻的想法~~ “皇上谬赞了…蝶衣惭愧~”樱唇轻抿,楚蝶衣倚进莫晋轩的怀里,只是那双眼,冰如寒潭!因为在萧轻宇转身的那一刻,她的心便如顽石,她不会哭,不会闹,更不会乞求萧轻宇带她离开! 因为楚蝶衣知道,这里是皇宫,进来了…就别想再出去!皇宫?青楼?!不过是女人间争权夺利的地方,一样的肮脏不堪,所不同的,只是皇宫更甚!萧轻宇,你将我从青楼带出却又将我推入更大的火坑!我不会原谅你…绝不会… 这一夜,芙蓉帐暖,春宵如梦,楚蝶衣玉臂上印了二十年的守宫砂,终在仇恨中抹掉…… 天渐渐破晓,淡青色的天空镶嵌着几颗残星,大地朦朦胧胧,如同笼罩着银灰色的轻纱。 纳兰钰刚刚整装便听到冷宫外细细碎碎的脚步声,心,陡然一震,随即将药瓶藏匿暗处!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册封新后,举国同庆,特赦冷宫一干人等配于素庭,听候差遣,钦此~~”尖细的声音依旧让人听了便觉恶心,纳兰钰跪于地上,心,似寒如冰,原本以为不会再心痛,可原来不行,当她听到册封新后的那一刻,整颗心仍然像被线千丝万缕的缠绕,细细密密的疼窜遍全身,却不知根源在哪儿~ “纳兰钰~还不快接旨~”李公公瞥了眼纳兰钰,还真说不好是幸?还是不幸!大燕自开国至今,还没有哪个妃子进了冷宫还能出去的~这纳兰钰倒是头一个,只是…若冷宫是地狱,那素庭对于被废的妃子来说便是地狱的第十八层… 纳兰钰狠噎了下喉咙,微抬双眸,清澈的眼睛直盯前面!玉手轻抬,向上摸索着圣旨的方向! “你…你眼睛…”李学富诧异的看着纳兰钰,没想到一月不见,原来的皇后竟哭成了瞎子?!没有同情,只有不屑~ “李公公费心…钰看不见…还请李公公将圣旨置于钰手中…”纳兰钰淡淡开口,波澜不惊… “怎么就瞎了呢~真是…”李学富呶嘴,随手将圣旨递到纳兰钰手里,瞥了眼后转身离开~ 脚步渐行渐远,待李学富的身影淡出自己的视线之后,纳兰钰双眸紧蹙,狠盯着手中的圣旨,心,如刃穿透! “娘娘…我刚刚看到李公公来了他没为难你吧?!”容儿慌张的自门外而入,撩下手中的饭菜,忧心的看向自己的主子! “他是来宣旨的……皇上要立新后…所以特赦冷宫妃子,配给素庭…”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决绝,纳兰钰心中最后一点儿期望灰飞烟灭,带着所有的愤怒和痛恨,纳兰钰慢慢抬眸,断情绝爱…… 夜色深重,凄冷的月光照耀着后宫最深处的角落,厚厚的积雪在枯石板上铺成一片,冷风呼啸,透着半敞的门缝吹了进去! 角落里,纳兰钰睁着那双清眸,凝视着射进来的月光,幽暗清冷,就在这时,宫门忽然‘吱呀’一声,纳兰钰下意识的抬眸,只见一抹身影闪了进来,借着月光,纳兰钰的心,猛然震颤! “钰…”沙哑的声音蕴含着彻骨的心伤,萧轻宇不知何时已然站在了纳兰钰的面前! 一身白衣胜雪,满头银丝如瀑,玉一样的面容,璀璨的明目,那么儒雅,那么安静,人如嫡仙,敛入世间所有芳华,是她的轻宇哥哥!泪,毫无预兆的汹涌而下,几十天来的委屈化做奔腾的泪水汩汩而出,没有说话,纳兰钰抑制不住的痛哭…… “钰…跟我走~我带你离开!永远都不回来~”清越的声音充满坚定,萧轻宇缓蹲下来,看着憔悴如厮的纳兰钰,心疼的无法言喻! “轻宇哥哥…我错了…我错了……我以为他千般宠溺是因为爱我…可原来不是……”纳兰钰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痛苦,猛的扑进萧轻宇的怀里,眼泪顺着脸颊滚滚而下,唇齿间发出小兽般的呜咽,那低隐的啜泣听在萧轻宇的心底,似利刃割心般疼入骨髓… “钰…和我一起走,我们离开这里,我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到素庭,莫晋轩分明就是折磨你!我不会让他得逞…”萧轻宇轻抚着纳兰钰的秀发,眸光深邃异常! “轻宇哥哥…对不起…我不能走……”闻言,萧轻宇不可思议的垂眸,看到的,却是纳兰钰泪光的坚定! “为什么?!难道…你还对莫晋轩存有幻想?!难道你还相信他会回头?!他会待你好?!!”萧轻宇的眸光闪烁,激动开口! “幻想……不从他赐我那碗藏红花开始,我便不再有幻想~轻宇哥哥…这么走,我不甘心!三年…他用三年的时间设计我!把我捧上皇后的宝座,让我怀上龙种,再以最残忍的方式将我打入冷宫!我纳兰钰不会这么算了!我要报仇!!为我的孩子!也为我自己!!”秋水明眸染上冰霜,纳兰钰字字如刃! “钰…你别傻了,以你现在的处境,自身难保,怎么向他讨回公道?!跟我走~好么?”萧轻宇的眼钰充满乞求,亦如三年前! “我心意已决!不管前面的路是生是死,我都义无反纳兰!若真是地狱,我亦会拉着莫晋轩一起跳!轻宇哥哥…三年前,我没有跟你离开,三年后,我一样不会!原来单纯无知的纳兰钰已经死了!此刻,在你面前的纳兰钰,心里只有仇恨!!对不起……轻宇哥哥……”纳兰钰的决绝让萧轻宇没有拒绝的理由,看着此生的至爱,萧轻宇的眼角闪过一丝冰凉!这一切都是莫晋轩的错!!恨,一样缠绕在萧轻宇的心底~ “钰…我知道你受的委屈!放心,轻宇哥哥不会让你白受!既然你想看着莫晋轩遭到报应,我便如你所愿!我手下八十万士卒,只要我一声令下,他们即刻倒戈皇城!”萧轻宇本无叛逆之心,只是君逼臣反!萧轻宇亦无选择~~~ 泪,自纳兰钰的面颊无声坠落,她何尝不知道萧轻宇对自己的心意,只是这份情,她领不得!她已是无心之人,怎能再累及这世上唯一真心对她的萧轻宇呵~ “不要…轻宇哥哥,这是我纳兰钰的仇恨,我自会以自己的方式让莫晋轩偿还,你是大燕镇国将军,百姓爱戴的对象,万不能因为钰,而毁了一世英明,如果那样,钰纵是死亦不瞑目!!求你~~~” “钰…你何苦为难自己,忘了他…忘了这里所有的一切不是很好么?!我可以放下所有的名利,只要跟你在一起!”萧轻宇怎能忍心让纳兰钰在这人间地狱受百种煎熬!! “还是那句话,我心意已决!钰谢谢轻宇哥哥,可是…有些恨已经深入骨髓,我可以忘记他废后,却无法忘记那碗‘藏红花’…若说忘除非死…”寒眸利刃,纳兰钰再次紧攥双拳… “钰……” “轻宇哥哥,钰别无他求,只求轻宇哥哥可以独善其身,莫为钰担忧,如今的钰,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轻宇哥哥请回…”蓦然转身,纳兰钰泪如雨下,错过的良缘岂会再续,轻宇哥哥钰此生负你,若有来生,纵是瞎了双眼,亦会找到你…… 看着纳兰钰的背影,萧轻宇的心似被人紧攥着疼,可他知道,纵是千言万语,亦不会改变她的决定,既是如此,他唯有默默支持…… 天残幕,夜凉如水,惨淡的月光带着几许悲凉美了无垠的苍穹,却寒了人心!浩瀚的夜空突然闪过一道身影,片刻消失,只留下那抹惊鸿… 对于素庭,纳兰钰早有耳闻,这里的宫人在整个皇宫中地位最低,或者说,毫无地位可言!因为她们大多是些犯了错的宫女或是嫔妃,也就是说,这里每个人都是带罪之身,而这里的管事也是整个后宫最为严厉和不尽人情的,在管事的眼里,这些人再无受宠的可能,所以说话做事从不留半点余地,因此这素庭也是整个皇宫中最多冤魂野鬼的地方! 此刻,纳兰钰正走向,这如人间炼狱般的素庭… 御花园是到素庭的必经之路! 寒风乍起,让人止不住打起寒颤,虽是初冬,却比往年寒了几分,白袍轻起,荡在风中发出哗哗的声响,纳兰钰摸索着玉石栏杆吃力前行,一双玉手已然冻得通红,没人知道她的眼疾已经好了,她亦不会让人知道… “呦~看看!这是谁啊?!这寒天冻地的,莫不是赏风景来了~”尖锐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纳兰钰一早便知道是纳兰盈,只是… “奴婢给宸妃请安!”轻柔的声音没有一丝情绪,绝色容颜亦是波澜不惊,纳兰钰摸索着声音的方向慢慢俯身! “呀~是皇后…呸!是废后啊~听说皇上把你从冷宫调到素庭了?啧啧…咱们皇上也真是的,你一个瞎子,能干什么?!还不如在冷宫呆的舒服呢!凄是凄凉了点儿,可至少没人欺负,到了素庭…可就不一样了呵~”纳兰盈摇曳着婀娜的身段走到了纳兰钰面前,头上的翠碧金步摇随着她的步伐发出叮叮的响声,极有旋律。 “多谢宸妃娘娘提醒,皇命能违,奴婢只得遵从…”纳兰钰垂眸,淡淡开口! “呀!学会认命了?!纳兰钰,你早该如此!!人家说风水轮流转,我原本不信,可现在,深信不疑!三年前,你进宫便封为皇后!你可知有多少双眼钰恨不得你死无葬身之地!三年后,我们虽然还是妃子,可你却成了素庭最卑贱的奴才!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关照你的~”阴冷的声音比这寒风还要刺骨! 纳兰钰本不想插言,可余光却突然瞄到一抹不该出现的身影! “纵是钰从后位上摔了下来,可也轮不到宸妃您坐,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天意弄人…”低戈的声音带着莫大的讽刺,只听‘啪’的一声,一个猝不及防,纳兰钰的脸上赫然浮现巴掌大的红印,火辣的疼痛让她不禁暗咬皓齿,只是那张脸,依旧波澜不惊! “你以为你是谁?!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后么?!不过一个贱婢,敢如此跟我说话!!锦儿!给我打!赏她十个嘴巴,让她学会以后怎么说话!哼~”纳兰盈愤然离去,倒是锦儿,心里仍记着自己因为纳兰钰而遭主子的那个耳光,这次倒是找着报仇的机会了~ ‘啪、啪、啪………’风,依旧寒,却抵不过纳兰钰心中的怨念……… 待锦儿紧握着手腕扭头追向自家主子时,纳兰钰慢慢起身,几乎冻僵的手指紧攀着一侧的玉石栏杆,娇美的面颊已然渐肿,嘴角,那抹殷红的血迹让人心寒!只是这一切在纳兰钰看来都值得,因为那抹身影仍在暗处,没有走开… “皇上…外面冷…小心着凉,皇后还在凤栖宫等着您呢~”李学富卑躬屈膝,小心开口! “嗯~”无言,莫晋轩将视线自纳兰钰的身上抽了回来,心,却似有块重石般压在里面,这三年的时间,他时刻提醒自己,纳兰钰只是他手中的工具,是报复萧轻宇最好的棋子,不能动情!这一刻,他依旧提醒自己,不能心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204章 忍辱负重 见莫晋轩走在前面,李学富不禁瞥向纳兰钰的方向,若有所思~ 凤栖宫 铜镜前,楚蝶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这身行头,绛红色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的绸缎裹身,外披轻柔的白色沙衣,露出优美的颈项,锁骨清晰可见,刺绣处缀上千万颗珍珠,与金银丝线相映生辉、贵不可言,发髻后插着六支碧澄澄的白玉响铃簪,而中间的凤凰展翅的金步摇更是流转熠熠,皓齿明眸,肤如凝脂,精致玲珑的五官,柔美如琼花碎玉,那样的倾天倾地!国色倾城! 只是…只是这一切都不足以让萧轻宇动心?!他怎会忍心将自己献给皇上?!在他的眼里,自己真的就是青楼女子么?!萧轻宇呵~你将我一片冰心碎于寒潭,就是为了那个纳兰钰?!恨,愈积愈浓,楚蝶衣皓齿暗咬,寒眸如刃,萧轻宇…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皇上驾到~”尖细的声音自宫外响起,楚蝶衣猛闭美眸,再睁眼时,那抹阴寒消失不见~ “臣妾给皇上请安~”柔美的音调带着一丝缠绵,楚蝶衣从没想到,她这辈子第一次处心积虑勾引的男人竟然是皇上! “平身~朕不是说过,你不惯便不要叩了~”莫晋轩剑眉舒缓,露出难得的温柔~ 楚蝶衣在莫晋轩的搀扶下慢慢起身,美眸流转间氤氲出一片雾气~ “蝶衣…你哭过…”莫晋轩不尽心疼开口,眸光登时射向身侧的丫鬟明月!明月虽不知由,却登时跪下求饶! “不怪她…是蝶衣自己不好,刚刚出去迷了眼睛,明月,快起来~”楚蝶衣轻拭了下眼角的余泪,娇声道! 明月不敢造次,待看到莫晋轩应允之后方才起身,只是心底不解,刚刚主子分明没有离开凤栖宫… “外面着实风大,这几日,你就不要出去了,若有什么需要要,吩咐明月或是李公公,若不然,你与朕说,朕自会为你安排!”莫晋轩心里清楚,这不是姚芊羽,可他情愿忽略这一点,把所有的爱全都投到了楚蝶衣的身上,纵使群臣反对,楚蝶衣仍然会在七日之后立为大燕皇后! “蝶衣让皇上费心了~只是…纳兰皇后刚刚废黜,而我…又才来皇宫数日,贸然封我为后,会不会惹人非议…”楚蝶衣说话间半垂眼睑,眸底波光如烟! “非议?”莫晋轩疑惑的看着楚蝶衣,心底忽然浮现刚刚御花园的一幕,心,莫名烦躁! “恕臣妾多言,蝶衣求皇上为纳兰皇后配个好差事,臣妾虽然才入皇宫,却也知道素庭凄苦纳兰皇后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一时间怎么能承受得了…而且她的眼睛又瞎了,臣妾实在不忍让她受如此苦楚!”楚蝶衣的眼角,一滴晶莹的泪珠悄然划落,正入莫晋轩的眼帘! “蝶衣菩萨心肠,令朕动容,只是纳兰钰所犯之罪不杀已是施恩!这件事无需再议!李公公!传朕旨意,若这后宫还有谁敢闲言碎语,杀无赦!”莫晋轩冷言道,转尔看向楚蝶衣,他查控过楚蝶衣的背景,身在青楼却洁身自好,正如莲花般出淤泥而不染,这般情操倒像极了姚芊羽,他知道,当年的姚芊羽是爱他的,她选择在封后大典上弑君,定然有她不得已的苦衷,这一点,他坚信不移! 此时的莫晋轩将自己对姚芊羽的爱全数灌注在楚蝶衣的身上,随之注入的,还有那份信任……… 此时的纳兰钰已然踏进素庭的宫门,皇后三年,她似乎一次没没有来过这里,偶闻有宫婢暴毙,亦都出自这里! 放眼望去,这里的破败和凄凉不足以用语言来形容,高深的宫墙隔断了自己三年来的幸福,蜿蜒的碧瓦将素庭圈成一个单独的建筑,它并不与任何宫殿相连,自成一体,让人有说不也的窒息感! 偶一瞥,只见一个蓬头垢面的丫鬟正鬼祟的看着自己,那双眼如黑洞般让人永远也看不穿!在发现纳兰钰看到她的时候,那丫鬟狠瞪一眼纳兰钰,之后消失,后来,纳兰钰才知道,她叫芽儿,因为洗破了宸妃的衣服,被这里的管事打的几乎要死,虽然活了过来,可脑子却残了~ 此时,纳兰钰正站在司刑房的外面,司刑房,纳兰名思义,这里便是素庭掌事的居所,依皇宫律法,素庭之事自由掌事全权处理,纵是处死,亦无需上奏任何人!这里是另一片天,而里面的掌事,便是这里的‘皇帝’! 看着司刑房这三个大字,与这破破烂烂的素庭极不相称,不难想象,这里的掌事贪了多少银子!虽然枯燥,却是年肥差呵~ 没有过多的思虑,纳兰钰晚收起眸光,佯装目盲,缓步走进司刑房,正前方,一年约五十的嬷嬷如座雕像般稳做正中:如意高髻,斜绾金步摇,一式五对缕空金银嵌着配合各自服饰颜色的宝石,耳上坠着同色的明铛,项上亦是金光璀璨,如此夸张的装扮倒像是过了气的妃子,哪里半点儿嬷嬷的样子呵! “奴婢纳兰钰拜见孙嬷嬷…呃…”没等纳兰钰说完,便感觉小腿处有人猛踹了一脚,这一脚的力度险些让纳兰钰趴在地上! 纳兰钰本能的欲将目光转向身后,却在片刻止住了动作,只双手摸索着地面,慢慢跪倒!身子,却偏了孙嬷嬷几分~ “奴婢纳兰钰叩见孙嬷嬷…愿孙嬷嬷福寿安康…”纳兰钰咬紧牙关,纵是再多的苦楚再多的委屈又如何,比起莫晋轩给她的,这些根本微不足到! 一双绿豆眼儿带着一丝不屑,紧盯着地上跪着的纳兰钰,孙嬷嬷掀起了厚厚的香肠嘴! “呵~嘴倒挺甜!皇后就是皇后,比那些刚来的妃子懂事儿的多呢~”纳兰钰知道孙嬷嬷话中之意,自袖中掏出一只翡翠凤簪!双手呈上,只是方向略显偏颇! 孙嬷嬷递了个眼神儿给一侧的周副管事,这素庭里唯一的男性,一个名副其实的假太监!周大通!~ 周大通见老相好示意,颠儿颠儿的自纳兰钰手里拿过翡翠凤簪交给孙嬷嬷!接过凤簪的那一刻,孙嬷嬷不禁狠噎了下喉咙,比起之前收的那些个珠宝首饰,这件堪称稀世啊!! “咳咳…这是…”孙嬷嬷不笨,这种贵重的东西若是皇上送的,他日会很棘手的! “这是钰的嫁妆,自嫁到大燕,钰便从未碰过它们,除了钰…谁都没见过…”纳兰钰美眸低垂,淡淡开口! “嗯~就是比她们懂事儿!纳兰钰,虽然我夸了你两句,但这里的规矩我还是要跟你说清楚,免得日后犯了错,受了罚,你再说我不尽人情!这里是素庭,不比凤栖宫,你是奴婢,不是皇后,以后我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而且事无巨细,都必须向我禀报!听懂了~”若非看在翡翠凤簪的份上,孙嬷嬷岂会唠叨这些~ “钰谨遵嬷嬷教诲~” “嗯~下去吧!”孙嬷嬷挥手! “嬷嬷,这纳兰钰分到哪一房啊?!”周大通瞥了个媚眼给孙嬷嬷,殷勤问道! “呃…差点儿忘了~派到司绣房!”孙嬷嬷似不耐烦的开口,对手中的翡翠凤簪却是爱不释手! “可…可她是个瞎子!!”周大通看着眼前这个人老珠黄的婆娘,虽心中恶心,可表面上还是恭维有佳,此刻,正好心提醒着~ “哎呀~先分到司绣房充数,那里人手不够!之后再调嘛!带下去!”孙嬷嬷狠瞪了眼周大通,若不是弄进个男人不容易,她才不会如此迁就这么个婆婆妈妈的家伙呢!他们是各取所需,孙嬷嬷图乐,周大通么图钱! 纳兰钰虽没看到二人的神情,却在对话中听出一些端倪,只是此刻,倒没时间细想,便被周大通带出司刑房! 感觉到周大通的手似是有意的摸向自己的玉腕,纳兰钰不禁一颤,怎么太监还有七情六欲么?纳兰钰没有出言怒斥,而是巧妙的绕开周大通的手,向前摸去!毕竟她现在是个人人敢欺的奴婢,得罪了谁,都会让她恶运当头! “周副管事,我这里还有一块鸡血石,如果您不嫌弃便拿着,算是钰的小小心意…”见周大通的手猥琐的伸向自己,纳兰钰急中生智,自怀里掏出一颗鸡血石,奉到左侧,眼神看上去依旧涣散! “呀…这…这怎么好…”见到纳兰钰手中的宝贝,周大通色心灭,财心起,嘴上不好意思,可手却将鸡血石接了过来,左擦右拭,生怕是假! “以后钰在这素庭,就靠着周副管事照应了,这点儿意思是应该的~”纳兰钰微微颌首,转身继续摸索! “好说好说哎…停下~~走过啦过啦~~”周大通再抬眸间,纳兰钰已然走出数步!果然是个瞎子,这‘司绣房’就不在头顶上挂着呢嘛~ 纳兰钰闻声,转身往回摸索! “吴嬷嬷~快出来,管事给你们房分人儿啦~”周大通止了纳兰钰,朝着司绣房扯脖子喊了两声,刚刚没发现,这么一听,纳兰钰突然感觉这声音似与一般太监也不太一样~ 不多时,自司绣房走出一位年约四十的嬷嬷,与孙嬷嬷不同,眼前的这位虽着素衣,却掩饰不住体态的匀称,那张脸虽然有岁月的痕迹,但不难看出,年轻时定然是美人胚子! “管事心里还真想着我们,昨日还报上数,今天就派来人了!绣娘谢过周管事了~”名曰吴绣娘的嬷嬷回眸看了眼纳兰钰,却在刹那脸色微怔,须臾之间恢复如初! “自然!绣娘的事儿,我…和孙嬷嬷自是放在心上的~得,人我带到了~这就交给你了!我先走了!”周大通对绣娘早有狼心,只碍着孙嬷嬷看的太紧,再加上自己的身份也不能轻易曝光,所以他是一直怀踹贼心,却一直没能如愿! 待周大通走远,吴嬷嬷转身,清眸闪过一丝忧虑! “你叫…” “奴婢纳兰钰,叩见吴嬷嬷…”说话间,纳兰钰便要下跪,却被一双温热的手搀起! “是绣娘不好,在这素庭呆了五年不曾出去,见了皇后还不自知,你别往心里去~”清越的声音悠扬响起,纳兰钰的心似被一团火簇着,暖至全身,泪,氤氲一片!自她被废黜至今,除了容儿,还不曾有人对她如此客气! “吴嬷嬷言重了,如今钰只是一名宫婢,往事已矣,钰再无他念…”尽管心暖,可对吴嬷嬷,纳兰钰还是藏了心机! “无念…谈何容易呵…”吴嬷嬷似有感慨的开口,却在顺间感觉到自己失态,继而转移话题! “你的眼睛…”纳兰钰看得清吴嬷嬷的表情,她敢肯定,眼前这位吴绣娘定然有着非凡的过往! “看不见了…在冷宫的时候…让吴嬷嬷费心了…”纳兰钰淡言道,眸光无波! “叫我绣娘吧,这里的人都这么叫~来,跟我进来~”绣娘轻拉着纳兰钰的手,小心翼翼的将她带进房间! “大家把手里的活儿放一放!”绣娘一声令下,所有宫婢停下手中针线,齐齐看向纳兰钰! “这位是纳兰钰,以后将和我们一起在司绣房做事,现在她的眼睛有些失明,大家多照纳兰她一些!知道么~”绣娘的声音丝丝传入纳兰钰的耳朵,心,再次被融化,不止如此,在眼前宫婢的脸上,她不曾看到一丝如纳兰盈般的鄙夷!相反,更多的是善意的同情和怜悯! “钰,跟大家打个招呼吧~”绣娘的手,一刻没有离开的纳兰钰! “大家好…我叫纳兰钰,大家叫我钰就好…” “钰~做我这儿~~” “做我这儿吧~~” “还是做我这儿~~” 当纳兰钰语毕之后,很多人挣抢着让她做到自己的身边!纳兰钰看得见,她们的脸上是如此真诚!在地狱般的素庭,能遇到吴绣娘,能遇到这般真诚的朋友,是她不幸中的大幸呵…… 清晨,万籁俱寂,黑夜正欲隐去,破晓的晨光慢慢唤醒沉睡的生灵,沉寂了一夜的大燕后宫开始有了动静!起灯最早的,便是宸鸳宫… “娘娘…您这是…一夜没睡?!”当锦儿端着水盆进入内室时,纳兰盈已然端坐榻边,暗淡的幽默中充斥着血丝! “锦儿…我不甘心!五年前,姚芊羽的出现毁了我所有的筹谋,皇上就像着了魔一样的爱上那个贱人,就算知道她误国,就算知道她是奸细,可皇上还是要驳众怒,立她为后!就在我要认命的时候,她突然死了!我知道,那是上天的旨意!那个女人她该死!她抢走了皇上所有的爱!死,简直便宜她了~原本以为机会来了,可没想到,不到一年,皇上便莫名立了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大周公主纳兰钰!!虽然皇上宠着她,溺着她,可我看得出来,皇上的心里根本没有她!所以我忍辱负重,处处以她为尊,目的就是想多接近皇上!”纳兰盈樱唇紧抿,玉手紧攥成拳,任指甲嵌进肉里却浑然不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205章 帝王之泪 “娘娘…”一侧,锦儿心疼的看着自家娘娘,欲宽慰,却不知如何开口,事实如此,岂是几句话便能顺心的呵~ “可当我知道那个贱人怀中龙子时,我的心彻底凉了,上天要姚芊羽死,不过是为纳兰钰做嫁衣裳!身为皇后又怀龙子,那是怎样的荣耀,原本以为,她的地位坚不可摧,却没想到一个钰空霹雳,那个纳兰钰一夜之间从高高在上、万人敬仰的皇后,到了人人鄙夷,卑贱低微的冷宫废后!我的心,再次燃起希望!若说老天爷第一次机会是给纳兰钰,这一回,轮也该轮到我了吧?!可万没料到,这半路居然杀出个楚蝶衣?!!!她有什么?!除了那张和姚芊羽长的一模一样的脸蛋儿,她还有什么?!!就这一点!她就有把我所有的希望压至潭底,永世不得超生!!八年了!!自我入宫八年,没有一刻不在思量如何登上那皇后的宝座!可我等到的是什么?!人事几番新?!皇后的宝座上坐了三个人同,却没有一个是我!!锦儿!!我不甘心呐~~~姚芊羽、纳兰钰还有楚蝶衣!她们凭什么轻而易举的就可以登上皇后的宝座,而我煞费苦心的筹谋换来的就是今日的结果么?!人家帝王无情!!他根本就是无心!!!!” 娇美的容颜因为愤怒而越发的狰狞,郁结在心底的愤怒终于在楚蝶衣出现之后爆发!嫉妒与愤怒的火种深埋在纳兰盈的心底! 只是她忘记了,在这后宫之中,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妒忌,精明者,因妒弄权,或许会赢得权利的巅峰,可愚钝者,因妒生计,必是自取灭亡! 一侧,锦儿慌乱的跑向内室门口,朝外面望了许久方才回身到纳兰盈的身边! “娘娘,这些话可不能乱说,小心隔墙有耳,若是传到皇上…或是楚蝶衣那里,您这么多年的忍辱负重就全都白费了!!锦儿知道娘娘心里苦,可皇后的位子也未见得有多好!您想想,那个姚芊羽,不就死在封后大典上的么?!还有那个纳兰钰!虽然享了三年福,可结果呢?!皇后的位子保不住不说,就连腹中的孩子也没留下!现在还瞎了双眼!简直就是生不如死~~再说这个楚蝶衣,我听人说,她不过是江南醉梦居一个艺妓!这等出身,必遭人非议,她的下场也不见会好哪里去!!再说,她长的那么像姚芊羽,谁知道,她的命会不会比那个姚芊羽更遭呢~~娘娘…这路,还得一步一步走,您已经在这后宫呆了八年了,可不能因为一时的冲动而自毁前程~”锦儿苦口婆心的劝慰,眸底尽显真诚,这份真诚假不了,这点纳兰盈有十足的把握,当年若不是自己在一百两银子救了锦儿全家的命,她也不会如此死心塌地的跟着自己,八年了,锦儿无疑是她最贴己的丫鬟! “锦儿,你说的对!好戏才刚刚开始,我怎么会舍得提前退场呢!已经等了八年,不在乎再多等几年!!我倒要看看,那个楚蝶衣会是什么下场!走~来了这么多天,我还没去看看这位长的跟姚芊羽一模一样的新皇后呢~”锦儿不禁诧异,此时的纳兰盈的脸上似乎与刚刚悲天愤地的表情完全相反,那双媚眼带着几分阴森狠盯向内室左侧的梳妆台,随后起身缓缓走了过去! “娘娘…”锦儿惑然的看着自家主子,在这后宫之中,如果变脸的速度可以敌得过翻书,或许活的时间会长很多呵~ “帮我上妆!”清冷的声音暗含诡异,纳兰盈端坐椅上,看着镜中因一夜未睡,面容略有憔悴的面色,不由蹙眉,她可不想让楚蝶衣看到自己脸上的失落与妒忌!此时此刻,她已经打定主意,仍然以当初对纳兰钰的方法对付楚蝶衣,不过一个民间艺妓,心思再缜密又怎敌得过在这云谲波诡的后宫生活八年的女人!这样的结论直到某一天,纳兰盈才幡然醒悟,后宫与妓院何异,生活在妓院却能守身如玉的女子又何尝不是诡计无双! 听到主子的吩咐,锦儿不禁松了口气,这样的声音说明自家主子已经恢复斗志了呵~ 在锦儿的妆点打扮下,纳兰盈果然像换了个人一般神采熠熠!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纳兰盈嘴角微翘,原本愤然的面容柔和许多~ “锦儿!带着皇上赐给我的翡翠簪去趟凤栖宫!”纳兰盈冲着铜镜深吸口气,遂起身走出内室!楚蝶衣,我倒要看看,你是何方神圣…… 凤栖宫外 纳兰盈暗自嘘出一口闷气,垂眸间,原本阴狠的面容变得柔和似水,嘴角微翘,而后瞄了一眼锦儿 “宸妃娘娘驾到~”锦儿自是心领神会,朝着凤栖宫内轻喊一声!纳兰盈在锦儿音落之时,便启唇轻笑着走了进去,却正碰到迎出来的楚蝶衣! “蝶衣拜见宸妃娘娘~”尽管纳兰盈早有准备,可在看到楚蝶衣的第一眼时,心,仍猛怔一下,一样的倾国倾城,一样的姿颜旷世,这张与姚芊羽相差无几的脸仿佛汇聚了天上所有的心思,这样的美,果真令日月失色! “娘娘”一侧,锦儿不禁轻触了下自家主子,如此失礼,实在不好,经锦儿这般提醒,纳兰盈方才醒过神儿来! “皇后这般施礼,纳兰盈怎么敢当啊~”纳兰盈忙上前搀扶,明眸微眯成缝! “宸妃言重了,蝶衣现在还是一介平民,见了贵妃自应叩拜,您自是敢当!”楚蝶衣的谦恭倒在纳兰盈预料之外,若非在这深宫呆久了,她或许还真相信眼前的女子的目光是如此无害呢! “蝶衣你就别妄自菲薄了,再有六日便是大燕的封后大典,到时候,你就是一朝国母!尊贵无比,莫说叩拜,我就算是匍匐而至都是应该的~”纳兰盈一如当初对纳兰钰的那套说辞般试图拉近自己与楚蝶衣的关系! 柳眉弯如弦月,清眸美如蝶羽,楚蝶衣温婉而笑,这后宫得宠贵妃不过几人,她全都差人查得清清楚楚,这个纳兰盈被传与在位时的纳兰钰情同姐妹,可楚蝶衣也知道,在纳兰钰落魄之后,她是如何讥言嘲讽! 如此口蜜腹剑的小人,如今却想拿对付纳兰钰的办法朝自己靠拢,她肯靠,自己也不在乎多演这一出戏!只是曲终人散之时,这剧本可不会由着她写了…… “明月,备茶~”楚蝶衣不与其争辩,将其请到桌边同坐! “蝶衣近日忙着准备封后大典的一些琐事,耽搁了叩拜各宫贵妃,今日宸妃还亲自前来,蝶衣受宠若惊,真是汗颜~”明月将托盘轻置桌前,楚蝶衣随后伸出纤长如玉的手指亲自为纳兰盈将茶杯斟满! 纳兰盈以为自己是天生的戏子,却不想这个楚蝶衣竟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此堂皇之语在她嘴里说出来,倒有几分亲切!只是这后宫之中,谁的话可以当真呢~ “蝶衣言重了,本宫只是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忙的,毕竟这后宫的规矩,我比你懂的多呵!”纳兰盈樱唇微启,虚与委蛇间不禁多看了两眼楚蝶衣,何以这天下会有如此相像之人!难怪皇上会排除众议封她为后,亦如当年对姚芊羽~ “怎么宸妃也觉得…蝶衣特像某个人么?”楚蝶衣淡淡开口,清润的眸子微闪间抹过一丝莫名的光彩! “呃…没没有…只是觉得蝶衣如花似玉,这般貌美倒是羡慕不来的~”纳兰盈登时收的心思,她忽然发现,在楚蝶衣面前根本容不得一丝马虎!眼前的女人当真要比那个纳兰钰精明的多! “呵~宸妃也不差呵~想比之下,蝶衣不过是多了那么几分运气而已~”深邃的眸光静如平湖,看不出一丝喜怒,楚蝶衣轻嘬口茶,香气浓郁,让人心旷神怡! “呃…怎会…命中注定你是大燕皇后,任谁都改变不了呢!”或许有那么一刻,纳兰盈也讨厌自己这般虚伪,分明就想拿刀捅死面前的绊脚石,却还要如此甜言蜜语的奉承!可是无奈,这是后宫女子的必修课! “哦?那照宸妃的意思,纳兰钰也是命中注定的皇后了?又怎会落得素庭那般凄凉之地呵~”楚蝶衣垂眸品茶,浓密纤长的睫毛,像一排小扇子,在眼睑上,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刚好遮住了眼底的戏谑之情~ “这怎么能一样!那个贱后注定只有三年的皇后命!时辰一到,自然就打回原形了!”纳兰盈的话听起来有几分刻薄,如果不是之前打探清楚,楚蝶衣真不敢相信,她与纳兰钰曾情同姐妹过!纳兰钰呵~你落得如此田地,只怪瞎了眼! “那依宸妃看,蝶衣有几年的皇后命呵?”楚蝶衣的声音平淡无奇,纤细的玉手轻放下茶杯,眸光微眯,笑意连连! “这…”未等纳兰盈开口,外面已然传来李公公的通禀声~ “皇上驾到~~~” 纳兰盈闻声,下意识的伸手整理了两鬓的墨发后方才起身,楚蝶衣看在眼里,不禁嗤笑!或许这就是她来的目的呵… 当莫晋轩走进凤栖宫看到纳尘盈的刹那,心底莫名烦躁! “蝶衣叩见皇上~”清越的声音自楚蝶衣樱唇中缓缓溢出,就在楚蝶衣俯身之时,却被一双温厚的手掌轻轻搀起! “准备的怎么样了?有不明白的地方尽管开口,若是有哪个环节做不来,就取消!别太为难自己了!”黝黑的眼眸在看向楚蝶衣时,竟绽放出连月光都望尘莫及的柔光!一侧纳兰盈不禁愕然,进宫八年,莫晋轩从未如此看过自己!妒忌的怒火自心底迅速滋生! “臣妾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纳兰盈与楚蝶衣一般俯身施礼,本以为莫晋轩会一视同仁,却不曾想,莫晋轩就连‘平身’二字都没赏给纳兰盈! 是因为御花园那一幕?!还是她根本不该出现在这凤栖宫?!莫晋轩无法理清自己的思绪,却只觉见到此人心生厌恶! 此时的凤栖宫空气骤然凝固,楚蝶衣见此情形,自是上前圆场,不为其他,只为在莫晋轩面前尽显其善! “蝶衣多谢皇上体谅!这里一切还好!幸有宸妃不时指点,诸多不晓之处,方才迎刃而解~”一句话,将纳兰盈自尴尬之处救出! “是么?平身吧,这里没你的事了,退下!”莫晋轩冷冷开口,眸光在扫过纳兰盈时没有一丝温度! “是……”纳兰盈只觉脸颊发烫,尴尬退出凤栖宫,锦儿自是随之离开!莫晋轩的态度是她始料未及的!纵是没有一番夸赞,也不会这般冷淡,以致于纳兰盈刚离开凤栖宫,便已气的郁结,血往上涌!!对楚蝶衣更是恨之入骨! 后来的某一天,纳兰盈终于明白,原来那冷漠的根源其实另有其人呵…… 待纳兰盈离开,楚蝶衣突然眸色清冷,跪在地上! “蝶衣?你这是做什么?!地上凉,快起来…”莫晋轩剑眉微蹙,看到楚蝶衣下跪的那一刻,心疼不已!在他心底,情愿相信眼前女子就是姚芊羽!他恨不得将自己积聚已久的对姚芊羽的爱与亏欠,全数还在楚蝶衣的身上! “皇上!臣妾一介民女,而且…还是名艺妓,如此不贞之名,岂可当得了这大燕皇后!皇上若是为民女犯了众怒,民女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未等楚蝶衣说完,整个人已被莫晋轩紧紧揽在怀里!力度之大,楚蝶衣几乎喘不过气来! “不许死!!!我不许你以后再说死字!!!纵是负了这天下,朕都不会再让你离开我身边半步!!芊羽……” 心,有那么一刻的苍凉,终是个替代品,罢!是什么于她而言,亦轻如鸿毛…… 或许是将心交给了那个无情之人,亦或许是无心,当莫晋轩眼角的泪水滴落在楚蝶衣颈间的时候,她竟没有一丝动容,这泪本就不是为她而流,漠然也就变得顺理成章了~ “皇上………”戏总有结束的时候,楚蝶衣轻唤着莫晋轩,将他从那种虚无的恐惧中抽了回来! “呃…无事…蝶衣,你只管呆在凤栖宫,安心的等着封后大典!朕的皇后,自是朕说了算!这天下是朕的!有谁敢说个不字,朕便砍了他!!明月~好生伺候皇后!朕还有事…晚些再来看你…”莫晋轩眼角的余泪未干,楚蝶衣也故意忽略这一点~ 离开凤栖宫,莫晋轩回到了自己的寝宫,遣退了所有的人,之后掀起锦枕,底下,赫然摆着一只精致的翡翠凤凰簪! 莫晋轩如珠如宝般将玉簪轻轻捧起,呵护入微的将它贴在心上,泪,悄无声息的滑落,这是帝王之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206章 选择的路 素庭的生活当真比不得后宫,这里的人从早到晚就只有一件事,就是干活,不知怎会有这么多活,不管她们如何努力,总是忙的焦头烂额! 此时,纳兰钰正坐在司绣房的最里面,因为‘失明’,她只做些力所能及的工作,譬如将那些丫鬟绣好的手帕或是布匹叠在一起!当然,这期间绣娘也托了关系为自己弄了些药水!虽然已经复明,可纳兰钰还是将那些药水滴在自己眼睛里,毕竟是绣娘的心意,再说,她也需要一个理由复明… “好你个死丫头!!看我不打死你!!”就在丫鬟们专心刺绣之时,外面突然传来孙嬷嬷沙哑聒噪的叫嚷声!不时还会伴有女子呜咽的声音!!纳兰钰闻声而起,却被身侧的丫鬟拦了下来! “你别去~定然又是芽儿惹怒了孙嬷嬷~你去了也只充个挨打的份!一会儿孙嬷嬷累了,自然就停了~”丫鬟的声音有些凄凉,有些无奈,这素庭内,孙嬷嬷就是天!谁能管得了她呵~ “芽儿……”纳兰钰终是没有起身,此时的她再清楚不过自己的位置,不过是个瞎了双眼的丫鬟,这等事,岂是她管得起的… “是啊…芽儿是个好姑娘…可一年前,就因为洗破了宸妃的衣裳被宸妃打的半死不活,现在…”身侧的丫鬟开口间却被旁边的丫鬟拦了下来! “言多必失!你想变成第二个芽儿么~”经这般提醒,丫鬟登时闭嘴,眼底流露出莫名的哀伤~ 是纳兰盈呵…她的确下得手……… 夜色越发的浓重,凄冷的月光照耀着后宫最深处的一个角落,整个素庭忽然变得异常安静,许是累了一天,所有人都睡的特别沉~ 东南墙的角落里,一阵阵如小兽般的哽咽声惊扰了这寂寥的素庭,纳兰钰手捧着温热的馒头走向声音的方向,是芽儿吧~ 纳兰钰一步步的走进,那声音渐渐停止,借着月光,纳兰钰看到了那抹满是伤痕的身影,脸上,藤条留下的血痕触目惊心!那双带着惊恐和警觉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纳兰钰,身体不由自主的蜷缩在一起,这一刻,纳兰钰突然想到了冷宫时的自己,那么孤独无依,那么寂寥凄苦! “芽儿别怕~我不会伤害你~这是馒头,晚上还没吃吧~”纳兰钰试着接近,却发现芽儿突然捡起身边的树枝,狠狠的对着纳兰钰!心,在刹那间闪过一丝酸楚,不过是个天真无邪的女孩儿,何苦被折磨至此!!这才是真实的皇宫吧!!到处是欺骗,到处是邪佞!当初的她该有多天真呵! 没有再往前,她害怕吓走了芽儿,纳兰钰将手中的馒头轻轻的扔向芽儿,尔后慢慢蹲了下来,只这么静静的看着她! 差不多一个时辰,芽儿终于放松了警惕,将手中的树枝放在身边,悄悄伸手将地上的馒头捡了起来,狠塞进嘴里!! 泪,悄无声息的流了下来,纳兰钰这泪是为谁而流,是芽儿?还是自己!见芽儿将馒头吃光,纳兰钰方才起身,却在转身的时候,猛然一震,险些叫出声来! “你的眼睛好了?”轻柔的声音带着一丝疑惑,绣娘静静的站在纳兰钰面前,淡淡开口! “虽然还是有些模糊,不过可以看清东西了~钰谢过绣娘…”几天的接触,纳兰钰知道绣娘是个好人,至少现在是! “那就好…来看芽儿的?”绣娘侧身看着墙角处的芽儿,嘴边还残留着些许馒头渣子! “嗯~她许是一天没吃了~还受了这么重的伤,所以给她送了些吃的…”纳兰钰也不避讳,想是绣娘早就来了,倒有明知故问之嫌呵~ “有些事我们帮得了,但有些事我们心有余却力不足,钰,你明白的,对么?!”绣娘幽幽开口,身子慢慢背过纳兰钰,径自向前走着! “钰明白…”纳兰钰自是跟在后面,淡淡道~ “今晚的月色当真美呵~有兴趣听我讲个故事么…”绣娘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哀怨,仰望夜空的眸子散发出捉摸不定的光芒… 素庭西北角的院子是专门堆积枯草树叶的地方,一到秋天,皇宫中所有的杂草和落叶都会被弄这里,再一把火燎着!这个院子很小,却在左墙角有一口被盖的严实的枯井,踏过燎草的痕迹,绣娘慢慢走到枯井边儿上坐了下来! 纳兰钰一直跟在绣娘的身后,不曾开口,她可以感觉得到绣娘心里的苍凉! “那应该是三十年前的冬天,皇宫有两位娘娘同时待孕,一位是凤栖宫皇后,一位是楚平宫郑妃,当时皇上远在边塞征战,整个后宫皇后一手遮天,皇上年过半百却膝下无子,如果这一胎皇后得子,便顺理成章立为嫡储,若郑妃诞下龙儿,自然也有很大机会成为未来的帝王!这么关键的时刻,皇后按捺不住了!她一方面希望自己能诞下男婴,另一方面,却串通稳婆、太监还有宫女,吩咐他们,一旦郑妃生下的是男婴,便当场掐死!若是女婴便可饶她一命!当然!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郑妃得到这消息,手足无措,她不过是个小小的嫔妃如何可以跟皇后斗呵~” 纳兰钰静静的聆听,不经意的抬眸,却看到绣娘眼底波光如烟!没有打断绣娘,纳兰钰继续默不作声 “就在生产的当日,郑妃知道,若想保住腹里的孩子,就不可以在楚平宫生产!不可以让任何人看到她孩子出生!于是郑妃突然想到了一个地方,寒天雪地,郑妃就在某个脚落忍着巨痛将孩子生了下来,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叫一声!或许是老天有眼,那孩子真的是个男婴,而且在他生下来的时候竟然没有哭,只是那双大眼睛不停的眨,似乎洞悉这一切!郑妃知道不能把这个孩子留在皇宫,就算自己死了,她也要保住这孩子!于是郑妃便将这孩子交给自己最信任的一个丫鬟敏儿,她知道敏儿定会将这孩子带出皇宫!第二日,当郑妃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所有人都惊愕了!郑妃只道这孩子掉了,皇后勃然大怒,对郑妃施以酷刑,不过因为纳兰及郑妃是皇上的宠妃,便留下郑妃的性命待皇上亲自处理,后来皇后诞下一子,皇上自是大喜,对于郑妃虽没有处死,却将其贬到素庭~”一抹晶莹,自绣娘的眼角滴落。 “然后呢?”纳兰钰终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本来故事到这里应该结束了,郑妃求仁得仁,至少她保住了自己的儿子,就算被贬到素庭,她亦无怨无悔!可是后来的某一天,郑妃的亲信敏儿,突然被人发现溺死在井里!郑妃慌了!她托人去联系收养她儿子的那家人!谁知得到的消息却是家毁人亡……”最后的尾音,绣娘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 纳兰钰不禁退离了枯井……… 绣娘不再开口,只是眸底波光如烟! 许久,纳兰钰慢慢走到绣娘的身侧,淡淡开口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我不过是个失了心冷宫废后,不过是素庭里最卑贱的奴婢…”纳兰钰的声音越发的苍凉,她岂会听不出绣娘这故事中的郑妃是谁?岂会看不到绣娘眼角的眼泪,只是这又如何… “失了心好…失心便是无心,无心之人才能成事…钰…以你的聪明不会猜不到我的心思…我可以帮你!帮你报仇!帮你讨回公道!”一种彻天彻地的冰冷自绣娘的眼中星星溢出,轻柔的声音却如冰锥般让人心痛! “报仇…钰…只会认命…”纳兰钰学乖了,她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纵然绣娘眼底的泪水那么真实! “认命?!如果认命,你便不会假装失明!如果认命,你便不会在御花园做那出好戏让莫晋轩看到!如果认命,你自不会收买冯嬷嬷周大通!纳兰钰!你当真认命么?!如果你认命!那绣娘亦会认命!!不再妄图找回儿子!不再妄图讨回公道!只待凄凉死在这素庭~~”绣娘的声音悲戚入骨! 就在绣娘欲走出拱门的时候,纳兰钰慢慢开口 “绣娘为什么帮我…”赌这一次吧~纳兰钰皓齿暗咬!认命?!认命她便死在冷宫了… “为了真相!为了找回儿子~”悬浮的心陡然落了下来,绣娘转身,看着那抹身影时,樱唇轻抿出一个弧度,泪,自眼角悄然而落…… 六日后便是大燕的封后大典,司绣房异常忙碌,自那夜后,纳兰钰的眼钰不再失明,自然要和大家一起赶工! “咳~~你们都停一下!”在听到这般聒噪的乌鸦声后,所有的丫鬟都放下手中的针线,目光畏惧的看着门口的孙嬷嬷! “后宫传来话说,封后大典的备用之物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唯独各宫的幔帘旧了些,责令司绣房用四天的时间绣出三百套幔帘!花色与之前一样!咳…皇上有宠爱这位新皇后,你们也应该有所耳闻,如果绣不完耽误了封后大典,后果你们是知道的!得了!干活吧~”孙嬷嬷偏生这般讨厌,纵是低头不语,她也要讽刺两句给纳兰钰听! 待孙嬷嬷离开,司绣房一片混乱! “四天?三百套?!这不是难为咱们么?!”巧悦恨恨开口,将手中的绣布撇到一边! “可不是!封后大典,关那些嫔妃什么事儿啊!换凤栖宫就好了嘛!开嘛都要换!!”平儿也不甘愿的开口! “如果不想死,就别唠叨这些了!孙嬷嬷已经把话说的那么直白了,我们没有别的办法!!若熬这四天能保住命,算算也值了~有什么比命重要的~~对吧~”绣娘自门口进来,温润的目光闪过一抹坚定~ 听绣娘如此说,大家也省了唠叨的时间,径自忙碌起来!绣娘亦坐了下来,与大家一起执起针线! 差不多半个时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自司绣房外渐行渐近,众人心头一惊,怕也不是什么好事! “你们都停下来!还不快叩见宸妃娘娘!宸妃您里边儿请~”孙嬷嬷一脸谄媚的恭身到纳兰盈身侧,小心搀扶至司绣房! “嗯~不错,忙着呢就好~时间紧的很,若是完不成任务是要掉脑袋的~”纳兰盈一身华丽彩服光芒耀眼,头插着碧玉飞凤簪,簪下的玉石随着她的步子,发出一阵叮咚的响声! 立于门前,纳兰盈阴眸微闪,冰冷的眸子自各个丫鬟脸上游走,自在凤栖宫吃了憋之后,这口气,她一直没发出去,今日无事,倒也想起那个以前好姐妹来! 果然,在司绣房的最里面,纳兰盈看到了发泄的对象,樱唇轻抹,抿出一个若有似无的弧度! “孙嬷嬷~”纳兰盈开口间,眸光一直盯着最里面的纳兰钰!孙嬷嬷能爬到素庭管事的位置,自有其‘过人’之处,此时,她自是明白宸妃的意思,轻喝着开口 “纳兰钰!快拿些绣样给宸妃看看!!”一语毕,纳兰钰眸光微闪,却也无甚表情,将身侧的绣样握在手里,碎步走到纳兰盈的面前! “钰叩见宸妃娘娘…”俯身间,纳兰钰将绣样递到纳兰盈的面前,纳兰盈本以伸手,却在纳兰钰松手一刻,将手抽了回来,无疑,绣娘飘然落地! 一侧,孙嬷嬷狠戳了下纳兰钰! “什么都做不好!不废你废谁!真是~”孙嬷嬷说话间将绣样捡起来,却不想拍错了马屁,抬眸间正看到纳兰盈冰冷的寒眸,登时一阵哆嗦,又将绣样放回原处! “还不快捡起来!”孙嬷嬷狠戾开口! 人在低处,何以抬头!当时御花园,她只是利用纳兰盈做场好戏给莫晋轩,早料到纳兰盈会来报复,却没想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 纳兰钰不语,正将绣样捡起的时候,纳兰盈瞥了眼身后的锦儿,锦儿登时会意,一脚踩向纳兰钰的玉指! “呃…”纳兰钰没有开口,只是忍着这突然其来的疼痛! 见纳兰钰没有求饶的意思!纳兰盈又看了一眼锦儿!这一回锦儿几乎用尽了吃奶的气力,踩踏间还狠拧了两下!疼,自指节处丝丝传来,所有人都看到纳兰钰额角的汗水,虽不忍,却也无可奈何! 一侧,绣娘心疼的看着纳兰钰,却也不置一词,若连这点痛楚都忍不下,何谈报仇! 皓齿暗咬,纳兰钰只默默承受,她所选择的路何其艰辛,这只是个开始… 见纳兰钰依旧没有求饶的意思,纳兰盈怒了!看着锦儿的表情亦有些扭曲,锦儿自是没忘当日冷宫自己是因谁挨的巴掌,一脚不够,另一只脚亦踩了上去! 地面,已见星星点点的血迹,锦儿如此用力,如果再不制止,纳兰钰的手便会废掉,绣娘再也忍不下去了,正欲开口之时,忽然听到外面一声怒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207章 心忐忑不安 “住手!还不快让开!”清冷的声音带着彻骨的怒意,众人闻声心惊,眸光全数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只见眼前女子,一身金黄色的云烟衫绣着大红的牡丹,逶迤拖地的是黄色古纹的千水裙,手挽碧霞牡丹图案的薄绸,云髻峨峨,戴着一支镂空牡丹珠钗,容姿娇媚如月,眼神纳兰盼生辉,肩若削成,腰如约素,眉如翠羽,肌如白雪,堪称倾国倾城!芳华无双! 就在目光触及眼前女子的那一刻,纳兰钰的心,似被抛进了千年寒潭!虽然她没见过姚芊羽本人,却见过她的画卷!眼前之人,分明就是活生生的姚芊羽呵!本以为会伤心,却发现,早已无心! “皇后娘娘…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了~”孙嬷嬷是素庭的管事,自是见过以前的姚芊羽,看着眼前这位与姚芊羽长的一模一样的楚蝶衣,孙嬷嬷登时猜出此人的身份! “这位嬷嬷言重了!封后大典之前,蝶衣不过是一介民女!”楚蝶衣声音清冷,眸色幽寒,说话间莲步轻移至司绣房门口! 见纳兰盈没有开口,锦儿倒有些不知所措,那双脚依旧狠踩在纳兰钰的青葱玉指之上! 一侧,纳兰盈虽有些意外,却也想借着这个机会摸清楚蝶衣对纳兰钰的态度! “原来是皇后娘娘~这等粗俗的地方,您怎好过来!若有事儿直接吩咐明月,若不然,告诉本宫,本宫亦会待劳呵~”纳兰盈一片殷勤走到楚蝶衣身侧,樱唇轻启间抹出一个弧度!笑意不达心底! “不敢当!不知宸妃这是何意?!”楚蝶衣的眸光闪到锦儿的脚上,随后冷冷开口,完全没了在凤栖宫时的客气!纳兰盈不由心惊,却也稳了心神! “这个么…娘娘有所不知,这个奴婢绣坏了幔帘的花样,锦儿不过是在教训她而已~锦儿!”纳兰盈见锦儿松了劲儿,不由轻喝! 锦儿见主子发话,自是有了主心骨,脚下再度用力,纳兰钰的额头已是冷汗淋漓,自手指传来的刺痛蔓延到整个身体,但身体上的疼痛怎敌心里的痛来的彻骨呵… 就在这时,楚蝶衣猛的上前,用力推开锦儿,冰寒的眸光在看向纳兰钰时,一片轻柔………… 被推开的锦儿若非孙嬷嬷挡着怕是早四仰八叉的撞在墙上,丑相尽出了!一侧,纳兰盈的脸上登时挂不住了!打狗还得看主人呢,楚蝶衣在众人面前这般推搡自己的丫鬟,明着是救纳兰钰,这暗里不是在打自己的脸么!即便如此,纳兰盈亦没有翻脸!只冷眼观着这楚蝶衣演的是哪出!若说她不知道这地上趴的是谁,鬼都不信! “你还好吧?”楚蝶衣看着地上因为疼痛而冷汗淋漓的纳兰钰,温声开口,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当真是美呵!这般倾城之色难怪萧轻宇为了这个女人,可以毫不犹豫的将自己推给别的男人!恨,自心底蔓延! “奴婢…叩见皇后娘娘…”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让纳兰钰的心似被烈火灼烧般痛入骨髓,皇后…呵呵~~三年恩爱,不过是游戏一场,只可惜自己却是这场游戏中最无辜的棋子!强忍着指节传来的尖锐的痛楚,纳兰钰慢慢俯身跪倒在地,她不怨眼前的女子,这本与她无关… “起来吧…”楚蝶夜轻声开口,眸光扫过绣娘,绣娘倒也领会其中意思,上前将纳兰钰轻轻扶起! 没再开口,楚蝶衣转身纳兰盈! “宸妃娘娘,刚刚锦儿做的十在过分,蝶衣也是情不自禁!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宸妃莫要放在心上!虽说丫鬟地位卑微,但总算是人!宸妃便得饶人处且饶人吧~不管这个丫鬟以前有多么风光,有多少荣耀,现在,也只不过是个丫鬟,断不可能再回到以前的光景,宸妃见过入了素庭的奴婢还有出去的么?除非是被抬着出去!所以蝶衣相信,这个奴婢断不会再给宸妃带来困扰,这点…蝶衣还是有把握的!宸妃以为如何?”楚蝶衣眸光清冷的看着纳兰盈,只是字字句句却似说给纳兰钰一般! “锦儿~”纳兰盈樱唇微抿,眸光转向锦儿,锦儿闻声自是走到主子身侧,却没料到纳兰盈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声过后,锦儿的脸颊登时浮现出殷红的五指印迹!何其憋屈啊~锦儿如是想,却只老实退到一旁。 “皇后娘娘~本宫只想让那个贱婢长些记性,却没想到锦儿会下如此重手!这次是本宫疏忽了!还请皇后娘娘大人不记小人过!”纳兰盈樱唇浅抿,眸光低垂!不得不佩服呵!在众人面前,这个楚蝶衣先是占了理,动手打了自己的奴婢!让人敬佩之余也给自己来了个下马威!刚刚那番话又警告了纳兰钰,却把责任推到自己身上!一箭双雕!看来她要重新估量这个未来的皇后了… “宸妃言重了,若宸妃气消了,可否陪蝶衣移驾凤栖宫,蝶衣还有好多封后的规矩不甚了解,虽然皇上心疼蝶衣,一切可免,但蝶衣即将成为国母,自应事事以国体为重~”楚蝶衣明眸微闪,余光瞥向一侧的纳兰钰,萧轻宇,你为了这个女人让我痛彻心扉,我便会加倍奉还在纳兰钰的身上!你让我痛!我便会让她更痛… 楚蝶衣猜想,纳兰盈定然以为自己这场戏是演给她和纳兰钰看的,实则都不是,她知道莫晋轩这些日子一直在暗中观察她的一举一动,这场戏,她要让莫晋轩知道,自己单纯的就像一张白纸呵… 至于纳兰钰…这不过是个前奏,好戏,还没开始呢……… 见楚蝶衣与纳兰盈离开,孙嬷嬷的绿豆眼儿在瞥向纳兰钰之后登时转向楚蝶衣! “没什么事儿就给我干活……看看咱们新皇后是多么的温柔善良,落落大方!对你一个下贱的丫鬟都可以如此恩宠有佳!!你可得将皇后的这份情义铭记在心呐~~”孙嬷嬷后面的话是冲向素庭门口扯破喉咙的喊,直到楚蝶衣的身影完全消失的一刻,方才将尾间停了下来! “孙嬷嬷教诲的是…”纳兰钰忍着手指碎骨般的疼痛,谦卑开口!孙嬷嬷这才将视线转回到纳兰钰身上! “还不去干活?!”孙嬷嬷冷哼一声,随后转身,扭着那粗如水桶的肥腰离开司绣房~ “大家继续赶工!”绣娘吩咐几声后,便带着纳兰钰,回房擦药! 内室虽然简陋,却也干净整齐,一尘不染,不难看出,这房间的主人该是个多细心的人呵! “呃…”就在纳兰钰打量房间摆设之时,突然自手指骨节处传来丝丝疼痛,让她不由的轻溢出声! “刚才我真怕你会…”绣娘话未说完,便被纳兰钰接了过来! “怕我会忍不住?!怕我会与纳兰盈据理力争?!怕我会得罪楚蝶衣?对么…如果换成以前,我自然会!可是现在…我不过是个卑微的奴婢,想活下来尚且不容易,更何况要得罪权贵?!况且…连这点委屈都忍不下来,何谈复仇?!我要活着…忍辱偷生的活着…我既然可以从冷宫走到素庭,就一定会从素庭走出去!走到莫晋轩的身边!他将我玩弄于股掌三年,扼杀我腹中骨肉,我便要他万倍偿还!”如水的清眸迸发出冰冷的寒意,纳兰钰甚至忘记了疼,只有彻骨的恨郁结在她的胸口,久久不散~ “你觉得楚蝶衣这个人怎么样?”纳兰钰能这样说,绣娘并不奇怪,否则当初,她也不会选择纳兰钰!她知道,这个看上去温柔如水的女子亦有自己的倔强!如果当初自己肯抗争到底,或许会有不一样的结局,只是这个世上,没有如果… “她当真与姚芊羽长的一模一样…奇怪…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这么相像的两个人呵…”纳兰钰眸光微闪,晶亮的眸子暗淡许多!虽是感慨,更觉心痛… “你就不怀疑她今日的做法是有目的的么?!”绣娘用药棉轻拭着纳兰钰玉指被磨破的地方,还好没有伤及关节,否则纳兰钰这双手便是废了… “目的…或许是想在纳兰盈面前树立威信…或许是想提醒我再无翻身的可能…也或许只是想演出好戏,让莫晋轩知道,她的与众不同呵…”纳兰钰不禁苦笑,原来这后宫的女人,每做一件事都是有目的的,一如当日纳兰盈亲近自己……… 绣娘有些愕然,她没料到纳兰钰洞悉的如此透彻,亦有些欣慰,只有洞悉一切,才能保全自己,很显然,纳兰钰有这个能力! “现在正是韬光养晦的时候,除了忍,我们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希望机会不要来的太晚呵…”绣娘将纳兰钰的手指用蘸过酒精的白纱包好,随后起身,将药箱拿回内室! “机会不该是自己争取的么…说不定这次换幔帘便是次绝好的机会!”纳兰钰幽幽开口,眸光落在手指是被血染红的纱布,这般殷红的朱色,让她想到了当日喝下‘藏红花’时的锥心… 绣娘自内室走出,狐疑看向纳兰钰! “你的意思是…” “当日我离开冷宫到素庭的路上,在御花园碰到了纳兰盈,我曾试探过莫晋轩对我的反应!该是怜悯吧,至少他驻足了半柱香的时间,只凭这点,我便可以赌上一赌!而送幔帘,便是我唯一可以走出素庭的机会!”美如蝶羽的眸子闪过一丝璀璨的精光,仇恨太深,她等不起呵… “你想……不行!且不说这样做会不会引起莫晋轩的注意,就算是引起他的注意,你定然不会全身而退!纳兰盈是怎么对你的,你也看到了!若真惹怒了她,她真的会下狠手的!!”绣娘猜到纳兰钰所谓的机会是什么!只是这么做有太多的变数! “可这是我唯一的机会!若是错过了,下一个机会或许会等上一年!两年!那个时候,我都不敢保证莫晋轩会不会认识我!!绣娘!这招我定要一试!求你帮我安排…”纳兰钰坚定的看向绣娘,言之凿凿,字字铿锵! “真的愿意拿命去赌么…”绣娘并不情愿,虽然客观上来讲,她们是互相利用,但若以互相帮助,互相扶持的字眼儿来形容更确切一些!绣娘不想纳兰钰在复仇的路上弄得自己伤痕累累…她…心疼… “义无反纳兰!”纳兰钰皓齿暗咬!寒眸如刃! 就在绣娘与纳兰钰回到司绣房的时候,又听到了芽儿凄厉的哀嚎和孙嬷嬷那阵让人聒噪的咒骂!! “芽儿真是个可怜的姑娘…”纳兰钰的眼前突然浮现出芽儿满身伤痕的倚在墙角,惊恐的看着自己的表情!就像一只小兽,失去父母般的那样无助! “芽儿便是被宸妃害成现在这样…钰…你真的想好了…”绣娘忧心开口,深邃的眸光闪动的不舍! “没有比纳兰盈更合适的人选了…”纳兰钰樱唇微抿,笑的苦涩,有什么会比痛失骨肉的那一记更痛?会比被人高举云端再顺间猛推入深渊来的彻骨…… 寒风呼啸,雪满长空,飞舞的雪花在苍茫的大地上荡漾沉浮。整个大燕后宫迎来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毫无预料,毫无征兆… 突然其来的寒冷让每个宫殿都将门关的死死的,寂静的夜,忽然传来一声‘吱呀’的启门声! 开门一刻,寒风席卷着偌大的雪花顺间没进纳兰钰的衣领,手顺势紧了紧领口,不由的一阵颤抖,这冬天着实来的早些呵… 轻踏着落雪,纳兰钰急步走向东南墙的角落,心,忐忑不安。果然,只见一身是雪的芽儿蜷缩在一处,手紧紧的环抱着双肩,整个身体不停的颤抖,单薄的衣裳根本无法御寒,那双残旧的绣鞋,已经可以看到冻的发紫的脚趾! 一股酸涩自纳兰钰心底涌上心头,眼角,突然感觉到一丝冰凉,那如雪般的晶莹慢慢滑落! “芽儿…芽儿…”轻柔的声音隐约着哽咽,纳兰钰慢慢靠近芽儿,目光温柔如水! 墙角处,那抹身影突然抬眸,惊恐的看着来人,整个身子抖动的越发厉害!避无可避,她只是不停的摇头,散乱的发丝抖落一片雪白! “芽儿别怕…姐姐不会伤害你…跟姐姐回房…这里冷…好么…听话芽儿…”纳兰钰的眼泪抑制不住的下流,她慢慢扯来身上的披风,一步步走到芽儿的面前,将披风盖在芽儿身上,在碰触到芽儿的那一刻,冰冷来袭! “芽儿…别怕…别怕…”晶莹的眸子氤氲着泪水,纳兰钰将手搭在芽儿的肩上,这一刻,芽儿突然扑进纳兰钰的怀里,哽咽着哭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208章 绝情 “呜呜呜……”纳兰钰将芽儿紧搂在怀里,那么紧! 当纳兰钰将芽儿带回房间的时候,绣娘不知什么时候已然坐在桌边!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把芽儿带进来…都冷了吧…快吃吧…”看着纳兰钰与芽儿满身是雪的走进来,绣娘不禁开口! 桌上,两碗汤面还冒着热气,纳兰钰感激的看着绣娘,将芽儿拉到桌边! “芽儿~”纳兰钰悄然摸掉眼角的泪痕,轻笑着将面端到芽儿面前!看着眼前的面,又看了看纳兰钰,芽儿狠噎了下喉咙,随后双手猛的捧起汤面狼吞虎咽! “钰…我们只能做这些…你明白我的意思…”绣娘的眸子瞥向芽儿,她不是不同情芽儿,但这素庭人人都知道孙嬷嬷有多讨厌这个近乎于智障的丫鬟,恨不得将她即刻从这个世上消失!若非当年的那件事惊动了御医院,后被报到皇上那里,芽儿怕早就死了!如今,皇上或许还记得有这么个人,这便是孙嬷嬷的纳兰虑呵… “我明白…能做多少我就做多少…”纳兰钰淡淡开口,眸光一直没有离开过芽儿!现在,她的确只能做这么多…但终有一天,她相信自己有这个能力不会让任何人伤害芽儿!!是任何人… 这一夜,芽儿在纳兰钰的房间内安然入睡,看着芽儿沉睡的样子,纳兰钰不敢想像她有多久没这么安稳的颌上过双眼了呵~ 翌日清晨,当素庭其他宫婢刚刚起床惊讶于这如银装素裹般的素庭时,司绣房的丫鬟们已经劳作了近一个时辰! “已经是第二天了!咱们才做了六十套…怎么算时间都不够…看来这回…是交代了~”青儿抱怨着开口! “别说了!有这时间还不如快点儿做呢!”一侧的秀巧不由的叹了口气! “事在人为,只要没到最后一刻,你们都别轻言放弃!我相信这三百套幔帘难不倒我司绣房的人!”绣娘淡淡开口,眸中的目光坚定执着,她的话似乎可以让所有的人精神振奋,大家不再埋怨,只认真舞动着手中的针线! 就在这时,司绣房外,突然传来芽儿凄惨的叫声!绣娘蓦然抬眸看向纳兰钰!她猜到纳兰钰会看向自己,纵万般不愿,绣娘还是微微摇头,含义再清楚不过!这件事你管不了! 芽儿的叫声越发的凄惨,纳兰钰如坐针毡,秀眉紧蹙,如果不去,芽儿或许会死!纳兰钰啊,你当真可以无动于衷么!! “呃…”或许太过紧张,太过忧虑,纳兰钰手中的绣针猛的扎进她的指腹里!一滴殷红的鲜血倏的溢了出来!如一朵妖冶的曼珠沙华般红的凄艳炙烈! 蓦地,纳兰钰再也抑制不住的起身,毫无纳兰忌的走出司绣房!绣娘轻叹了口气,她便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从纳兰钰第一次给芽儿送饭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个女子是那么善良,尽管身处素庭,却还是学不会独善其身! 放下手中的绣针丝线,绣娘缓身而起,眸光扫过司绣房的丫鬟们! “原意出这个头的,都跟出来吧…”轻柔的声音似蕴含着蓄积已久的哀怨,若想保全纳兰钰,就只有一个办法,便是让孙嬷嬷知道什么叫众怒难犯! 见绣娘转身离开司绣房,青儿率先起身! “反正是做不完了,倒不如死前积点德!下辈子投胎做猪做狗都不做后宫的宫人!”青儿愤然走出司绣房,跟在绣娘的后面!或许青儿的说法亦是大家的心声,司绣房三十多位宫人纷纷离开司绣房跟着绣娘直奔司刑房 感觉到身后的声势,绣娘的樱唇不禁抹出一个若有似无的弧度!纵然孙嬷嬷不怕犯众怒,她亦有办法让孙嬷嬷放过芽儿和纳兰钰!有些事不是她不知道,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十年的明哲保身,韬光养晦也该是初见锋芒的时候了! 芽儿凄厉的哀嚎加快了纳兰钰脚下的步伐,当纳兰钰走到司刑房前的一刻,正看到孙嬷嬷那张厌至极限的丑恶嘴脸越发的狰狞,手中蘸了盐水的藤条拼命的抽向芽儿! 单薄的外衣血迹斑斑,芽儿紧紧扑在那一堆淡黄色的锦缎上,任孙嬷嬷怎样无情的鞭打和咒骂都不肯松手逃命! “住-手!!”见此情景,纳兰钰猛然冲了上去,将芽儿紧拉到自己的身后!孙嬷嬷先是一怔,而后怒不可遏的看着纳兰钰! “纳兰钰?!!我看你是活腻了!敢让我住手?!好!既然你想为那个白痴出头!我便看看你倒底有几斤几两!”孙嬷嬷那双死鱼般的眼珠子狠瞪着纳兰钰,而后气鼓鼓的扬起藤条,狠狠抽向眼前这个竟敢忤逆她的贱婢! 没有退缩,纳兰钰只将芽儿护在身后,硬生接下孙嬷嬷手中的藤条!一种火辣的痛感顺间席卷了她的全身,玉肩上,赫然出现一条淤紫的伤痕!藤条梢处的落点已有鲜血渗出!! “唔唔……”芽儿泪眼婆娑的看着纳兰钰,紧扯着她的衣袖欲将她拽走,看着芽儿这般,纳兰钰不禁落泪,至少这一刻,她感受到了芽儿的真诚,她知道,芽儿心疼自己!这就够了! “行啊!!你还挺能忍的!本来就是一身的贱骨头!偏生做了三年的皇后!!哼!我倒要看看你能忍几下!!”阴森的眸光冒着幽绿的寒,就在孙嬷嬷欲打这第二下的时候,绣娘突然自拱门而出! “孙嬷嬷何以生这么大的气呵~”面对孙嬷嬷,绣娘永远都是一副轻盈浅笑的模样,纵然她心底有多恨都好… “哼!你还好意思来!!看看你司绣房的贱婢,竟敢跑到我面前管闲事儿!怎么?我这个素庭的管事没资格教训一个丫鬟么?!”孙嬷嬷冷冷开口,却终是没将第二下打下去! “绣娘绝无此意,只是…”绣娘深邃的眸光在扫过身后三十多位丫鬟的之后,再度转回到孙嬷嬷身上! “只是大家念着钰,所以就来看看!呀…芽儿伤的不轻呢!”在看到芽儿的那一刻,绣娘真想抢过孙嬷嬷手中的藤条狠抽她一百下!这般心狠,当真长着人心么?! “那是她咎由自取!”孙嬷嬷冷哼着开口,眼中尽是不屑! “是么?!那请问孙嬷嬷,这是什么!!”此时的纳兰钰方才看清,芽儿死守的竟是司绣房昨日所绣的六十套幔帘!不止如此,幔帘一侧,竟还有沾着柴油的火把! 孙嬷嬷登时一惊,却故作姿态的瞥了眼纳兰钰! “是什么你自己看不出来么?!当初装瞎子博人同情!现在还想装么?你也不怕假戏成真!瞎一辈子!!哼!” 绣娘柳眉紧蹙,三两步走到纳兰钰身侧,看着案上这堆昨天才刚刚绣好的幔帘,眸光狠戾的看向孙嬷嬷! “嬷嬷这是何意?!!”冰冷的声音因为怒气微有颤抖! “什么何意?!我…我只是检查你们的做工而已!!有什么不对?!我堂堂管事做什么事,还需要要向你解释么?!”孙嬷嬷从未见绣娘如此震怒过,自然心虚! “既然如此,相信嬷嬷应该检查完了!你们将这些幔帘抱回去!”绣娘冷冷开口,眸光坚定! 就在众丫鬟欲伸手抱走这些幔帘的时候,孙嬷嬷登时急了!藤条猛的在案几周围抽了两下! “你们大胆!这里谁说了算?!我还没开口你们就敢抱!!一群贱婢!!都给我放下!!”孙嬷嬷装模作样走案几边儿上,随便抽了套幔帘出来,走到绣娘身侧! “我说绣娘,你进这素庭的日子可比我还长!自然应该明白,这皇宫用品,经不得一点儿马虎!这是什么?!这就是你们司绣房做出来的东西么?!!如此不堪入耳!这等粗糙之物,你怎么好意思挂到各嫔妃宫中?不合格!周公公~还不快烧了它~”孙嬷嬷狠撇下手中的幔帘,扭头瞪了眼一直盯着绣娘不放的周大通! “呃…是…”周大通纵是想在绣娘面前冲把英雄,却奈何自己人微言轻,亦有把柄在孙嬷嬷手里,遂低头拿起火把,欲将六十套幔帘点燃! “住手!孙嬷嬷!你不要欺人太甚!你明知道还有三天时间,如果做不出三百套幔帘,我们整个司绣房的人都会被处死!!你现在要烧掉这六十套幔帘,无疑是烧掉了我们司绣房三十多条人命!!你是想逼的我们走投无路么?!!”绣娘寒眸凛冽,利目如潭!她怎么都没想到孙嬷嬷会如此心狠!更没想到芽儿会为了这六十套幔帘而被打的遍体鳞伤!! “我…我只是按照规矩办事…”看着绣娘冰冷的寒眸,孙嬷嬷不由的噎喉!却依旧没有改变主意!这是宸妃的旨意,她违背不得啊… “哼!按规矩办事?!!孙嬷嬷…若真是按规矩办事,那绣娘倒要问问…”绣娘说话间,樱唇轻移至孙嬷嬷耳边!只轻声嘀咕了几句,便已经让孙嬷嬷的双腿抖动不止了!! “孙嬷嬷!你若一定要将我们逼的走投无路!我亦会让你无路可走!”清冷的声音带着彻骨的寒意,绣娘的话竟让孙嬷嬷跌坐在地………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孙嬷嬷的身上,没有人注意到素庭门口,那抹站了许久的身影! 看着绣娘如此强硬的袒护纳兰钰,楚蝶衣轻柔的眸光忽的闪过一丝阴冷,她知道纳兰盈有意为难司绣房,本想再演出好戏给莫晋轩,但现在看来,她怕是要改变戏路了! “孙嬷嬷~”清越的声音自楚蝶衣的樱唇中溢出,所有人的视线再次转移! “皇后娘娘…老奴叩见皇后娘娘…”孙嬷嬷抬眸见是楚蝶衣,登时爬了上去为其作揖磕头!本欲开口好好参上绣娘等人一本,可脑子里突然想到了绣娘在其耳边的几句话,于是张开的嘴,又颌了起来! “平身~”楚蝶衣冷眼旁观,这一次,她没有拒绝孙嬷嬷如此称呼! “奴婢叩见皇后娘娘…”绣娘亦与司绣房的众丫鬟叩拜下去,当然,也包括纳兰钰! “都起来吧!这是怎么了?司绣房任务繁重,怎生都跑到外面了!”楚蝶衣说话间眸光闪过那堆幔帘和地上的火把,心知肚明! “回皇后娘娘…是…是司绣房为了赶进度做工粗糙,所以老奴才欲将这些残次品销毁,免得碍了各宫娘娘的凤目,岂料她们…”孙嬷嬷说话间瞥了一眼绣娘,心有纳兰忌,终是没有说出口! “是么…”楚蝶衣盈盈两步走至案台前,看着上面堆着的幔帘,随意伸手取了一套,只见上面的鸳飞凤舞栩栩如生!若这是残次品,怕这皇宫再也找不出什么高品质的了!不过只是想罢了~ 楚蝶衣在拿起幔帘之时,悄然无声的将刺绣的部分在案台角处划了两下,声音不大,但破坏力却极强! “又是你呵…那就麻烦你看一下,这是怎么回事?”楚蝶衣将划破的地方摆在纳兰钰面前,淡淡开口!眸光依旧温润! 纳兰钰离她如此之近,发生了什么她看得一清二楚,只是…能说么! “这是…”说?!摆明要得罪楚蝶衣,不说?!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这些幔帘烧毁么?!三天三百套?!再做得出来么…她不怕死,可要连累这么多人,她做不到! “回禀娘娘,的确是司绣房的疏忽…还请娘娘恕罪…”在纳兰钰犹豫之时,绣娘抢一步上来恭敬开口! “你是谁?”楚蝶衣似乎对绣娘不问自答些许不满,她要是让纳兰钰说出这句话,要让她成为司绣房的罪人!让她无容身之处! 绣娘恭敬施礼 “回皇后娘娘,奴婢绣娘,是司绣房的管事!这件事的确是司绣房的错,是我等误解了孙嬷嬷,还请皇后娘娘治罪…”一侧,纳兰钰感激的瞥了眼绣娘,只是这么说,这六十套幔帘是断然保不住的了… “绣娘…”纳兰钰冷冷看了眼绣娘,眸色无波,心里却默默将此人记了下来!转身,孙嬷嬷已然恭敬候在一侧! “既然绣娘这么说,孙嬷嬷应该知道怎么做了~”楚蝶衣淡淡开口!转尔看向纳兰钰! “原来你就是前皇后,若不是宸妃提起,蝶衣还真的不知呢!纳兰钰,对么?!这次的确是司绣房的疏忽,蝶衣便是有心偏袒,却也无可奈何,对不住了~”清越的声音听不出半分喜怒,纳兰钰急忙下跪! “奴婢不敢…” 无语,楚蝶衣冷冷站在那里,看着纳兰钰足有半柱香的时间,随后不置一词转身离去! 待楚蝶衣的身影渐出素庭,绣娘急忙上前搀扶纳兰钰!这时,孙嬷嬷拿起燃烧的火把走到绣娘面前! “这可不是我的意思!你也听到了!我这是按皇后娘娘的旨意办事!绣娘,山水有相逢,同在素庭,我给你几分薄面,你也不至于太绝情吧?”孙嬷嬷仍的余悸的看着绣娘,却将其恨至心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209章 怜惜 “孙嬷嬷请~”绣娘淡淡开口,差人将芽儿扶回去,自己则搀着纳兰钰一同回了司绣房! 见绣娘等人离开,孙嬷嬷发狠将这些幔帘烧了起来,火光映照下,那张阴森的脸如同来自地狱的牛鬼蛇神一般骇人!! “那个…你怎生怕起绣娘来了?!”周大通一脸猥琐的走到孙嬷嬷身侧,试探性开口! 孙嬷嬷没有开口,而是扭头看了周大通许久,心忖着也该到了换人的时候了!!留着他,早晚都是祸根! “呃…你…你干嘛这么看着我啊…”周大通被孙嬷嬷这般盯着,只觉浑身发冷,不由的抖了两下! “没有!我是在想,那个绣娘何以如此偏袒纳兰钰?!难不成是得了什么好处?!你现在去查!今晚…知道了~”孙嬷嬷挑眉,悻悻开口! “知道知道…您放心,小的一定办成…今晚见…”周大通谄媚咧嘴笑着,不禁让孙嬷嬷觉得恶心,真不知道当初怎么就挑上他了!有句话说的好,乌鸦落在猪身上,只看到别人黑,孙嬷嬷永远也不会知道,她面对权贵那张笑脸当真比周大通还要恶心! 回来的路上,芽儿被送到纳兰钰的房间,其余的全数回到司绣房!大家一脸愁容,相视无语,三天三百套幔帘,根本就不可能完成!与其日赶夜赶,倒不如轻松等死! 绣娘扶着纳兰钰坐下,之后走到绣台正中,看着丫头们脸上绝望的表情,淡淡开口! “没到最后一刻,我不想你们放弃!再难的日子我们都过来了,这一关,我们也能挺过去!人事尽,方才听天命!大家别这样!我命由我不由天!只要我们努力,不就是三百套幔帘么!从此刻起,,我们分成三组轮流倒换,青儿,你带十人,钰你也带十人!其余的人跟我!我们大家这样日赶夜赶,定能将自己的命赶回来!”绣娘目光清冷,字字铿锵!一侧,纳兰钰清眸闪烁,有绣娘在,何愁大仇不报呵… 绣娘的方法果然见效,差不多两天的时间,她们已经赶制出一百八十套,因为轮流睡眠,大家都不至过于疲惫,只差最后一天,决定她们命运的时刻就要到了! 这期间,也不乏一些小插曲,譬如素庭的二管事,也就是周大通,竟不慎掉进井里淹死,绣娘知道孙嬷嬷定会如此,也知道…孙嬷嬷定会找自己报复!不过此时,她倒是无暇纳兰忌这些!只要能做满三百套幔帘逃过这一劫,其余的事,便先放下吧~ 第三日清晨,鸡鸣之时,孙嬷嬷猛的踹开司绣房的门,一脸横肉微颤着走了进来,身后,竟跟着一个长相俊秀的太监!不用猜,这必然是孙嬷嬷的新欢了~ “咳咳!三天期限已到!你们都把手里的活儿放下!放下!!”孙嬷嬷说话间,见一侧的青儿仿佛没看到她来一般径自绣着,一把夺过其手中的针线,只是这般粗鲁,反倒让青儿手中的针划了一下,顿时手背溢出一道血痕! “该死!来人!将成品幔帘抱出去清点!”孙嬷嬷紧捂着手背狠瞪了青儿一眼!若不是算计着她们一会儿都得被砍头,孙嬷嬷岂会受这等‘委屈’! 孙嬷嬷一语毕,外面候着的丫鬟直冲进来将幔帘抱了出去!青儿等人见生死一刻马上就要到了,亦全数跟了出去! “嬷嬷您没事儿吧?!”一侧,那个俊秀的太监颠颠儿的跑到孙嬷嬷身侧,貌似心疼的看着孙嬷嬷被划伤的右手! “没事儿!一点儿小伤!劳陈公公费心了~”偌大把年纪,硬是做出一副娇嗔的模样,当真让无语了! 见绣娘还未离开,孙嬷嬷遣走了陈公公,整个司绣房就只剩下她和绣娘!空气骤凝! “怎么?!看不惯是吧?!那你去告啊?!告诉宸妃!告诉皇后!告到皇上那儿我都不怕!!这里没人,我不妨实话告诉你!没错!周大通是个假太监!我孙桂枝就是在这素庭养男人了!那又怎么样?!周大通死啦!!你口说无凭!没人会信你!!绣娘!我本想饶你一命!奈何你处处与我作对!不错!你曾是太上皇的妃子!我不好直接办你!但这次不一样,三百套幔帘是李公公亲自下的命,如果不满三百套,后果自负这三个字你应该知道是什么意思?!”孙嬷嬷那副恶毒的嘴脸越发的狰狞! “咳…后果自负应该是四个字呵…”绣娘淡笑着开口,侧身绕过孙嬷嬷,走出司绣房… 此时,司绣房外,办事的丫鬟已经开始清点幔帘,那个新来的陈公公更是一丝不苟的监督,所有司绣房的姑娘们都一眼不眨的盯着那些幔帘,每个人的心都悬到了嗓子! “都给我查仔细了!!”孙嬷嬷冷冷开口,走过来时故意撞了一下绣娘!见孙嬷嬷如此,纳兰钰转身走至绣娘身侧! “绣娘…她没对你怎么样吧?”纳兰钰忧心开口! “没事…”绣娘微微颌首,下意识拉紧纳兰钰的双手,眸光转向那堆幔帘!看着绣娘脸上的忧色,纳兰钰知道,她此刻该有多紧张!自己又何尝不是呢!老天啊!如果你当真还有一丝怜悯之心,便保佑我纳兰钰过这一关!她不怕死!只是这彻骨的仇恨没有了结,她死不瞑目! “回嬷嬷,一共二百九十七套!”心,顺间凉透,纳兰钰突然很想笑,是呵!她岂会笨到去乞求老天!如果老天真的开眼,自己怎么置身素庭!这样的结果崩溃了司绣房所有姑娘们的心,她们的脸色顿时煞白无色,有的已经泪如雨下!明知可能会有这样的结果,可当死亡离的这么近的时候,还是让人如此惧怕! 事已至此,纳兰钰皓齿暗咬,陡然站了出来! “孙嬷嬷!既然司绣房没有完成任务,我们本应接受处罚!但当日烧毁的那六十套里,就只有一件是劣质粗糙的!就是皇后娘娘所拿的那一件!那一件是出自钰之手!当时钰想为司绣房出力,所以在没有绣娘的允许下私自拿起针线!若非如此,司绣房定会完成任务!责任在钰!钰愿意一力承担!以命恕罪!!”深邃的眸子带着无比的坚定,若非自己到这素庭,也不会连累绣娘和司绣房的姐妹!既然有人想要她死!那便成全他们… 看着纳兰钰那双美如蝶羽的眼钰闪烁着坚定眸光,孙嬷嬷不禁嗤笑! “纳兰钰?!你算什么东西?!你想一力承担?!你承担的起么?!你可知道这三百套幔帘是做什么用的么?!这些可都是封后大典的附属品!缺了少了的,皇上是会震怒的!咱们皇上的脾气这里没人会比你更清楚!!相信只是你的命应该不会平息皇上的怒火呵~”孙嬷嬷狰狞的目光狠戾的盯着纳兰钰,正欲再开口时,绣娘走了上来! “若是加我的命还不能平息孙嬷嬷您的怒火,那绣娘自会带着司绣房所有奴婢跪在御书房前亲自向皇上请罪!是杀是剐,我们毫无怨言!反正已是半入鬼门关的人了!我们不怕将事情闹大!孙嬷嬷你觉得呢?!”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如果可以用自己的命换回司绣房三十多条人命,不过一死! “你!!”孙嬷嬷本欲发怒,却被一侧的陈公公拉了过去,嘟囔半晌后,孙嬷嬷颤着一身坠肉走至纳兰钰与绣娘面前! “既然你们肯主动站出来承担,我孙桂枝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来人!将这两个人压到司刑房!”就在这时,人群背后的突然传来一声轻吼! 众人一震,径自让出一条通路,竟然是芽儿!!只见芽儿目光怯懦的看着孙嬷嬷,一步步走到绣娘和纳兰钰的身侧! “绣娘…芽儿…芽儿绣出三套…在…在这儿…”稚嫩的声音略有颤抖,芽儿小心翼翼的将手中的抱着的三套幔帘举到绣娘面前,眸光忐忑的看着绣娘,眼泪在打转! “芽儿…”绣娘愕然的接过幔帘,仔细检查,竟然绣的天衣无缝!挑不出一丝毛病 绣娘朝着芽儿微微颌首,转尔拿着三套幔帘走到孙嬷嬷面前! “这回应该够了!对么?!”绣娘冷冷开口! 孙嬷嬷不可置信的看着手中的幔帘,丝毫无错?!这真的出自那个白痴之手?!!芽儿?!! “不行!!不能做数!芽儿根本不是你司绣房的人!!她…她是司洗房的人!…”孙嬷嬷心虚开口,当年芽儿被宸妃打残之后,司洗房的楚织嫌她碍事,便把她交还到自己手里!至此之后司洗房便将其除名了!不过凡是素庭的丫鬟都必须分配到各房,所以孙嬷嬷便将芽儿挂在司绣房!她万没料到会有今天呐! “是么?如果芽儿真的是司洗房的丫鬟,孙嬷嬷可以叫楚织过来点名,不仅是楚织,只要任何一房的管事能在自己的花名册上找到芽儿,我绣娘今天就认死!”绣娘冷冷开口眸光坚毅! 孙嬷嬷顿时无语,不得不承认,芽儿的名字的确就在司绣房的花名册上!百密一疏啊!!孙嬷嬷咬牙切齿!她不甘心呐!! “不用了!作为素庭的管事,我也不想看到你们有事!你们若是没完成任务,我面子也不光彩!既然数量够了!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这些个幔帘你们抱回去叠好,明日送到各宫各院,绣娘,稍后你把送幔帘到各宫的丫鬟名单给我递上来!听懂了?!”孙嬷嬷强忍着心底的怒火,眸光蕴含着彻骨杀气!芽儿啊芽儿!!是你找死!怪不得我了!! “绣娘明白~”清润的眸子微垂,绣娘暗自狠吁出一口寒气!见孙嬷嬷带着一般手下离开司绣房的那一刻,所有丫鬟狂欢般拥到芽儿面前,激动万分! “好了!这回芽儿救了咱们所有人,从此刻开始,芽儿便是我们司绣房的姐妹!以后大家要好生待她!听到了么?”绣娘淡淡开口,眸光落在芽儿身上时,溢出几分感激! 待所有丫头将幔帘收回司绣房,绣娘将纳兰钰叫到身边 “真的决定了么?这次幔帘的事,我们不仅得罪了纳兰盈,就连楚蝶衣也将我们视作眼中盯,这种情况下,你还愿意一试?”绣娘忧心的开口,眸光闪过一丝不安! “就因为是这种情况,我才更不能耽搁,原本以为楚蝶衣不会趟这趟浑水,但这次的事,足以证明她是敌非友,我曾发誓,谁若阻挡我复仇之路,我亦不会手软!她既然想让我万劫不复,我亦会拼死一搏!机会不多,再不把握,我怕我这辈子也不会走出素庭了…”纳兰钰寒眸如刃,字字如坚! “那好…我自会安排你将幔帘送到宸鸳宫,除了这些…我还能为你做些什么?”绣娘知道,这一次,纳兰钰是用命在赌!成功,她便有机会出去,失败,这个世上便再也不会有纳兰钰这个人了… “没有…如果…我只希望你和芽儿还有司绣房的姐妹能平安,现在孙嬷嬷对你杀机已起,你要处处小心…”纳兰钰没有绝对的把握,甚至没有一半的把握,但她却有十分的信心! “我自会小心!钰…我…是不是太自私了…为了自己的目的,竟不惜牺牲你?!”看着纳兰钰坚毅的眸光,绣娘忽然有些愧疚,当日如果不是自己选中纳兰钰,她今日或许不会有这样的绝择! “不是你牺牲我,是你让我重生~绣娘,就算不认识你,我一样会拼了命的争取这次机会!被蒙骗三年我可以不计较,做不做皇后我也可以无所谓,可是我的孩子…是被他亲手扼杀的!这个公道,我一定要讨!一定!”美如蝶羽的眸光迸发出彻骨的寒意,绣娘微微颌首,重拍了下纳兰钰的肩膀! 开弓没有回头箭呵……! 片刻的喜悦过后,司绣房慢慢平静下来,所有的丫鬟都各自忙碌着叠整这三百套幔帘,绣娘在宣纸下记下到各宫送幔帘的丫鬟姓名,在宸鸳阁,绣娘手中的笔微有停顿,思虑良久后,终是写下了纳兰钰三个字! 夜,越发的浓重,夕阳终耐不住时间的磨砺,慢慢坠落,天幕上,那抹残月不时被乌云遮挡,整个素庭渐渐笼罩在黑暗之中,偶尔的寒风,更让这座原本就冰冷的素庭越发的阴森! 柔和的烛火在房间跳跃,忽明忽暗… 床榻上,纳兰钰轻拉着芽儿的手,眉宇间是心疼,是不舍! “芽儿,为什么你要用命去护着那些幔帘,你知道么,孙嬷嬷会打死你的!她真的会的!以后不可以这么做了,知道么?!”清柔的声音蕴含着无尽的怜惜,纳兰钰知道,以芽儿对孙嬷嬷的恐惧,去保那些幔帘,得需要多大的勇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210章 他在纠结 “晚…钰姐…芽儿不想你有有事…不想…”晶莹的泪水顺着芽儿的眼角流了下来,纳兰钰情不自禁的将芽儿揽在怀里,尽管芽儿能冲破障碍开口说话,可因为太久没有开口了,芽儿说话时,还会有些害怕和畏缩!这都是纳兰盈的错!芽儿…你放心,有朝一日,我定会为你报仇!!一定会! “芽儿…你知道么…若不是因为你,我和司绣房的姐妹都要死,是你救了我们大家!你是我们大家的恩人!!芽儿!谢谢你…”纳兰钰轻拭着芽儿脸颊的眼泪,微笑着开口! 纳兰钰倚在床边,直到芽儿睡去方才走到铜镜前,这一夜,她不能睡,她要让自己看起来更憔悴… 清晨,所有丫鬟们按规定时间集合到司绣房门前,差不多半个时辰之后,孙嬷嬷和那个新来的陈公公姗姗来迟! “嗯~精神都不错,陈公公开始点名,点到名字的到我这儿领幔帘!然后送到指定的宫殿,之后回来继续领任务!都听到了?!”孙嬷嬷眸光微闪,却没在人群中看到芽儿! “芽儿呢?!她不是你们司绣房的人么?!怎么这会儿不见人了?!”孙嬷嬷冷冷开口,眸光扫过绣娘! “回嬷嬷,以芽儿现在的状况,还不适合到各宫送幔帘,所以绣娘便叫她在”绣娘恭敬开口,心里却有些忐忑,何以孙嬷嬷要盯着芽儿不放,难道 “她的确不适合,但至少应该露个面吧?!”孙嬷嬷瞥了眼绣娘,眸光闪过一侧的陈公公! 见陈公公欲闯进司绣房,绣娘巧妙绕到陈公公面前 “这等事岂能劳烦陈公公,绣娘这就叫芽儿来出便是~”绣娘淡淡开口,转身走进司绣房,一侧,纳兰钰柳眉深锁,心底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待芽儿自司绣房出来,绣娘将其安排到最不起眼的地方,随后回到原来的位置!孙嬷嬷冷眼扫过芽儿,嘴角不禁抹出一幽深的弧度! “咳!!青儿,楚平宫;红玲,梅贤宫;玉儿,云钰宫……纳兰钰宸鸳阁…你们听着,凡事小心谨慎着点儿,切不可惹事生非,激怒了各宫主子!否则有你们好受的~快去快回!这还有一百来套等你们送呢!”孙嬷嬷收了名册递给绣娘!而此时,陈公公不时何时,已然离开了司绣房… “绣娘,你闲着也是闲着,这名册你回房再抄一份留底,这份我还得报到上面!去吧!”孙嬷嬷瞥了眼绣娘,似是无意的开口! “绣娘遵命”接过名册,绣娘正欲走向芽儿,却被孙嬷嬷抢先一步! “芽儿!去!帮我沏杯茶水来~”绣娘闻声一怔,转尔笑对孙嬷嬷 “还是绣娘为您效劳的好~” “怎么?!送不得幔帘也沏不得茶水么?~绣娘,你什么意思啊!我现在只是让芽儿帮我倒杯茶水而已,又不是要她的命!你有必要这么护着么?!”孙嬷嬷瞥了眼芽儿,转尔怒视绣娘! 一侧,芽儿见绣娘被孙嬷嬷训斥,急忙上前阻拦! “芽儿…这就…给孙嬷嬷沏茶…”见芽儿开口,绣娘不由轻斥 “芽儿!你退下…”虽然绣娘不知道孙嬷嬷想干什么,但心里却有极不安的预感! “绣娘~你用不着这样!我要想对芽儿怎么样,根本用不着背着你!如果你非要将这件事看的这么严重,把我看的这么阴险的话,你让芽儿以后怎么在这素庭呆?!”孙嬷嬷忍着怒火,淡淡开口,眉宇间仿佛少了几分暴戾! “绣娘…我没事…芽儿会沏茶…”芽儿不想绣娘为自己操心,低声畏缩着开口!不过是打么,已经习惯了… “看看!芽儿都比你懂事!所谓一笑泯恩仇,我孙嬷嬷不是个爱记仇的人!芽儿,我房间的抽屉里有一包上好的龙井,帮我沏好了送过来!我还得在这儿等那些个丫头们回来,走不开!”孙嬷嬷这般说,绣娘倒也有些放心,至少她没有把芽儿关进司刑房,而且今日是到各宫送幔帘,时间有限,孙嬷嬷该不会选在今天对付芽儿才对! “芽儿,那你快去快回…我在房间等你…”绣娘忧心开口,目送芽儿离开司绣房,在芽儿转过拱门之后,绣娘方才拿着名册退了下去! 就在绣娘转身的一刻,孙嬷嬷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阴森微笑,仿佛地狱的修罗… 寒风掠过,不禁让人心寒,纳兰钰捧着手中的幔帘,眸光幽暗,脚步沉重的走向宸鸳宫,就在这时,身后突然有人唤住了她! “纳兰钰!站住!怎么越叫越走呢!叫你好几声了!”回眸,却是素庭的陈公公!纳兰钰不由一震,轻声开口 “不知陈公公叫住钰可是有事?” “可不就是有事么!快回去,孙嬷嬷找你呢!”陈公公说话间伸手欲抢下纳兰钰手中的幔帘! “公公这是何意?”纳兰钰柳眉紧蹙,万没料到事情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居然出了茬头儿! “问这么多!凤栖宫来人催了!孙嬷嬷叫你快回去,将凤栖宫的金边幔帘给送过去!”陈公公声音略急,神色异常,纳兰钰知道这其中定有名堂,却无暇猜出端倪! “可是我正准备将这些送到宸鸳宫的?素庭没人了么?”纳兰钰不甘心就这么放弃! “你觉得芽儿如何?!”陈公公不以为然,瞥了眼纳兰钰后,随手将其怀中幔帘抢了下来!毋庸置疑,以芽儿的现状怎么可以派她出去送幔帘!本欲拒绝的纳兰钰纵有万般不甘,也不想让芽儿冒险!! “那宸鸳宫…” “我不是来了么!还问!”陈公公冷言催促,纳兰钰只得转身走回素庭! 素庭内,孙嬷嬷怀里抱着专门为凤栖宫绣制幔帘,不时朝门口张望,见纳兰钰进来,自是疾步向前! “快拿着!送到凤栖宫去!皇后那边急着呢!”孙嬷嬷二话不说,将手中的幔帘交到纳兰钰手里!看着孙嬷嬷眸光晦暗,纳兰钰总觉事情,却在欲开口之际被孙嬷嬷推了出来! 无语,纳兰钰握着手中幔帘,缓步走向凤栖宫,思忖着事情的始末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只是绝好的机会就这么没了,纳兰钰不由惋惜! 待纳兰钰的身影渐行渐远,陈公公突然从暗处捧着幔帘悄悄回到素庭,此时的孙嬷嬷正等着接应,在看到陈公公时,孙嬷嬷笑的诡异! “芽儿就在司刑房!你知道怎么做了!”孙嬷嬷说话间竟用手撕破陈公公手中的幔帘!! “孙嬷嬷放心,洒家自是明白…”陈公公笑的更为阴森,转身间,将撕扯的部压在下面… 陈公公前脚离开,后脚绣娘便自房内忧心走了出来! “这么快抄完了?”孙嬷嬷故作镇定开口,眸光直视绣娘! “还没有…绣娘只是担心芽儿手笨,沏不出孙嬷嬷喜欢的茶,所以出来看看,若是有不周之处,绣娘再亲手给您再沏一壶免得惹您生气…”绣娘说话间瞥向四处,却不见芽儿的身影! “绣娘,你也未必太过紧张了吧?!沏茶自然需要些功夫!芽儿还没回来,若她回来了,我自会叫你!放心~我既然说过既往不咎,就一定会对芽儿怎么样,你大可方心就是了!回去抄名册吧,我还等着用呢!”孙嬷嬷的声音似有缓和之意,绣娘不再言语,转身回去! 司刑房,芽儿翻遍了所有抽屉都没有找到茶叶,本欲回去问孙嬷嬷,又怕惹来孙嬷嬷一阵奚落再连累了绣娘,所以直到陈公公走进司刑房的时候,芽儿依旧在找茶叶! “咳~~别找了!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要你做什么!”陈公公几步走到芽儿身后,冷冷道! 芽儿见是陈公公,自是规矩的站在一边儿,正想开口询问茶叶的位置,却不想被陈公公抢先一步! “孙嬷嬷传下话来,让你将这套幔帘送到宸鸳宫去!”闻此言,芽儿猛的抬眸,清澈的眸子顺间迸发出恐惧,多年前那不堪的情景陡时在芽儿的脑中浮现,整个身体也因此轻颤不止,芽儿下意识的抬手拒绝,陈公公却顺势将幔帘塞进芽儿的怀里! “别跟我说你不去!如果你不去,孙嬷嬷就会叫纳兰钰或是绣娘去!你应该知道宸妃的脾气,不就是一顿打么?!你受的多了,还怕再来一次!不过那鞭子要是抽在纳兰钰和绣娘的身上!不知道会不会比你疼呵!再说了!也未必会出什么事儿!去吧!”陈公公奚落着开口,却正中芽儿心底的防线,她在乎纳兰钰,在乎绣娘! “咳…你也可以去找孙嬷嬷,纳兰钰虽然不在,可绣娘还在呵!”陈公公自芽儿身侧绕过,字字扎在芽儿心里! “芽儿…去……”低低的声音掩饰不住芽儿心底的畏惧,她畏缩,她恐惧,她害怕,可她也无可奈何…… 看着芽儿一步步艰难的走出司刑房,陈公公的脸上浮现出阴林的诡笑,因为他知道,正如孙嬷嬷所说的,芽儿这一去,不死也会丢掉半条命! 寒风阵阵侵袭,纳兰钰不禁打了个寒颤,下意识抱紧怀中幔帘,宸鸳宫变成凤栖宫,原本的计划顺间打乱,纳兰钰有些颓然,有些无奈,可却突然想到一个可能!如果莫晋轩也在呢… 思及此处,纳兰钰陡然停下脚步,眸光环视四周,最终落在了玉石桥下已然结冰的静湖上!见四下无人,纳兰钰疾步走至湖边,轻放下幔帘后,毫不犹豫的将手置于冰面上,一阵刺骨的寒气自双手陡然窜入纳兰钰的身体,加上凛冽的寒风,冷不可言!此时的纳兰钰,整个身体都越发的僵硬,仿佛这双手已经不是她的一般!已经到了极限,纳兰钰方自冰上将双手拿开,后将幔帘捧在怀里!走向凤栖宫!虽然只有一半的机会,她也要赌这一把,她要让莫晋轩对自己印象深刻… 凤栖宫 当纳兰钰听凭传唤走进凤栖宫的一刻,上天怜她,莫晋轩果然就在楚蝶衣的身侧! “奴婢纳兰钰叩见皇上万岁万万岁,叩见皇后娘娘千福…”轻雅的声音蕴含着星点柔弱,就在纳兰钰俯身一刻,莫晋轩周身的血液顺间凝结,他万没料到这辈子还会再面对这个女人!这个他溺宠了三年又欺骗三年的女人! 深邃的寒眸似不经意的落在纳兰钰的脸上,那张脸苍白如雪,纤瘦的身躯仿佛有些颤抖,清澈无波的眼睛看不到仇恨却也看不到依恋!眼睛好了?可身体怎会消瘦如此?!不是该高兴么?这就是他要的结果!这就是他要萧轻寒看到的场面,可,自己怎会如此揪心?!莫晋轩发现,在面对纳兰钰的一记,他竟有一种逃避的冲动!却终究只是站在那里,不言不语! “起来吧!外面这么冷,怎么就穿这么点儿出来了?!明月,快把我的披风拿来!”楚蝶衣就在莫晋轩的身侧,岂会感觉不到他那顺间的颤抖!只是她又何尝不知纳兰钰的伎俩,外面真的有那么冷么?!! “是…”明月自是领命走进内室! “奴婢多谢皇后娘娘关心,但钰不过是个宫人,断不可着皇后的衣服娘娘的好意,钰心领了!这是素庭赶制出来的幔帘,请娘娘过目…”纳兰钰说话间将怀中幔帘举至纳兰钰面前,美眸微垂,由始至终都没看莫晋轩一眼,仿佛这个人在她心里,就只是皇上这么简单! “司绣房的手艺我自是信得过!”就在楚蝶衣欲上前接过幔帘之时,却被莫晋轩拦了下来! “让明月接,这等贱婢之手你还是不沾为好!”冰冷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莫晋轩的眸光再次落在纳兰钰的脸上,她该愤怒的?!不是么?!!如果连愤怒都没有了?!那爱呢…… 莫晋轩或许不知,不是所有的愤怒都需要写在脸上… 莫晋轩或许不知,不是所有的愤怒都需要写在脸上,也不是所有的愤怒都与爱有关… 当明月将披风拿来的时候,楚蝶衣接过披风,示意明月接过幔帘,之后走到纳兰钰的身侧! “怎会冻成这样?很冷吧!”轻柔的声音蕴含着关切,楚蝶衣说话间将披风盖在纳兰钰的身上! “娘娘使不得…”纳兰钰倏的退开,眸色依旧平静无波!依旧,没有看莫晋轩一眼! “蝶衣,不用管她!既然送了幔帘,退下吧!”莫晋轩冷冷开口,剑眉紧皱,三年,真的只有利用么?!莫晋轩害怕回忆,害怕多看纳兰钰一眼! “奴婢告退~”纳兰钰俯身请了个万福随后转身,就在这一顺间,她眼底的余光分明看到莫晋轩脸上的神色,嘴角,划过一丝浅笑,三年的时间,她太清楚莫晋轩脸上的神色意味着什么!他在纠结!好,这很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211章 心底的质疑 在走到凤栖宫门口的那一刻,纳兰钰身子忽的倾斜,整个人跌下石阶!同一时刻,楚蝶衣分明感觉到莫晋轩揽着自己的手陡然紧了一下!心,已了然!对于纳兰钰,身边的这个男人还没有忘情呵! 看着纳兰钰跌跌撞撞的身影渐行渐远,莫晋轩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似被人狠刺了一下! “皇上…”楚蝶衣轻声开口,眸光在闪过纳兰钰的背影时划过一抹寒蛰… 花分两朵,各表一枝,此时的宸苑宫,纳兰盈正在大发雷霆! “娘娘您还是吃点儿东西吧…昨天一整天都没进食,身体会受不了的…”锦儿战兢的看着自家主子,畏缩开口! “哼!居然让纳兰钰逃过一劫!!真是不甘心!”自孙嬷嬷禀报素庭幔帘进展情况之后,纳兰盈这股火就一直憋在心里! “娘娘…这都怪那个叫芽儿的!听孙嬷嬷说,原本是差了三套的…”锦儿自是顺着纳兰盈开口! “笨!一个丫鬟能成什么事儿!说到底还是那个孙嬷嬷无能!这么点儿小事儿都办不好!我看她那个素庭管事的位置也该当到头儿了!”纳兰盈狠戾开口,眸光阴寒! 此刻,一抹瘦弱的身影颤巍着立在宸苑宫门口,轻细柔弱的声音淡淡响起 “奴婢叩见宸妃娘娘……”芽儿垂眸,身体因为害怕略有颤抖! 纳兰盈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见芽儿手中捧着的幔帘,心里自是不爽,遂狠瞥了一眼锦儿!锦儿自是心领神会,冷喝着开口 “躇在那儿做什么!把幔帘送进来!” 芽儿闻声丁点不敢怠慢,急忙走进宸鸳宫,只是她不知道,在走进宸鸳宫的那一刻,她的一只脚,已然迈入了鬼门关………… 走进宸鸳宫,芽儿小心翼翼的将幔帘置于玉椅之上,她不敢抬头,她怕纳兰盈会认出她! “奴婢告退!”芽儿怯懦着开口! “慢着!锦儿~”纳兰盈瞥了眼面前的芽儿,总觉眼熟,却也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锦儿领命上前两步将幔帘端起来恭敬递到其主子手里,纳兰盈随意翻了两下,却在此时,美如蝶羽的眸子染上一层阴蛰的寒气! 只见幔帘底层绣花竟被撕扯成两半,凌乱不堪! “大胆!这就是你们司绣房绣出来的东西?!”纳兰盈倏的起身,将幔帘狠撇向芽儿,那张娇美的容颜越发狰狞! 芽儿浑身一怔,猛的跪在地上,双手颤抖着自地上捡起幔帘,垂眸间正看到那块被撕扯的痕迹,脸色骤然惨白! “回回娘娘奴婢不知…奴婢这就回去给娘娘重绣一套…”芽儿畏缩着开口,将着埋的更低! “重绣?!你当本宫很好说话是不是?!好说话到让你们随便欺负?!”纳兰盈冷冷开口,声音冰冷噬骨! “娘娘,这套一定是那个叫芽儿的丫鬟绣的!我听孙嬷嬷说那个丫鬟不过就是个挂名的!”锦儿随声附和道! “芽儿…你回去!把那个叫芽儿的丫鬟给我叫来!”此刻,纳兰盈郁结在心底的怒火如毒蛇般蔓延到全身血液,仿佛不出了这口恶气自己就要憋死一般! 见跪在地上的丫鬟没有动静,锦儿不由推了一把 “听到没有!娘娘让你到素庭把那个叫芽儿的丫鬟叫过来!”锦儿提醒着开口! “回…回娘娘…奴婢…奴婢…就是芽儿…”如果芽儿回去,找绣娘求救,或许会是另一幅光景,她不是没有逃生的机会,只是她不想连累绣娘,不想连累司绣房所有的姐妹… “你…娘娘…她就是芽儿?!!”锦儿不禁惊讶,如果换作是她,也不会傻到承认呵! “你就是芽儿?!抬起头来!”纳兰盈声如冰锥,阴冷的眸光蕴含彻骨的寒意!地上,芽儿没有选择,尽管她害怕,她恐惧,可她还是无从反抗的抬起头,眼底,一片惧色! “芽儿…芽儿…”纳兰盈柳眉频蹙,紧盯着那张如小兽般充满恐惧的面颊,心底陡然一震!! “居然是你!!”只听‘啪~’的一声,纳兰盈面色骤冷,随手将桌面上所有的饭菜挥落在地,摔成一片破碎的瓦砾! 纳兰盈寒眸如刃,狠戾的眸光如冰锥般瞪着跪在地上的芽儿!她想起来了!三年前,就是因为这个丫鬟,她才会被皇上禁足百日!!是!!就是芽儿!!就是她!! “好…好一个冤家路窄!!芽儿!三年不见,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竟然敢再入我宸鸳宫!锦儿!给我掌嘴!”纳兰盈的眸子变得阴冷骇人,声音冰寒噬骨!锦儿闻声自是向前! ‘啪’的一声,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芽儿的脸上,自右脸传来的火辣疼痛让芽儿下意识的捂住脸颊。不敢开口,只有忍受!她知道,自己没有活路了,可她不后悔… “给我打!给我往死里打!!”凶狠残暴的声音如同地狱修罗般自纳兰盈口中吼出,锦儿不敢怠慢,抡起双手在芽儿的脸上狠煽过去,顷刻间,原本白皙的面颊登时红肿一片,嘴角渗出星点血迹! “娘娘…饶命…饶命…芽儿…错了……”强烈的痛楚让芽儿失语求饶!仿佛见锦儿打的不解恨,纳兰盈倏的起身,上前两步猛的推开锦儿,一把揪住芽儿的秀发狠朝下猛拽,破使芽儿的脸朝向自己 “啊~~~~~”突如其来的扯痛让芽儿不禁呻吟, “饶命!哼!我恨不得你死!要不是你,皇上会禁足我百日?!要不是你,纳兰钰会逃过一劫!既然你知道错了!就更应该知道,错就要付出代价!”阴森的面容透着彻骨的寒意,纳兰盈倏的扬起巴掌,朝着芽儿的脸上左右开弓,啪啪啪的声响伴着芽儿凄苦的哀嚎,回荡在整个宸鸳宫的上方,芽儿的嘴里不断溢出鲜血,纳兰盈的巴掌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或许是累了,纳兰盈狠扯了下芽儿的头发将其摔倒在地,随后轻甩了下煽过芽儿的手,怒气未消的回到椅子上! 地上,凌乱的发丝沾染着汗水覆盖住了芽儿红肿不堪的面颊,颤抖的身体蜷缩在一起,冷汗浸湿了她的衣襟,豆大的汗珠,在额际上凝结,悄然划落!除了呜咽的哭声,芽儿几乎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怎么?还想像上一次装死么?!锦儿!扶这位芽儿姑娘跪好!”纳兰盈冷冷开口,新仇旧恨,她要一次算个清楚! “是~”锦儿陡然伸手钳住了芽儿的双臂!硬将其扯回原处 “我是说跪在那儿~”阴森寒冷的声音蕴含着诡异,锦儿顺间纳兰盈的眸光看去,看到的竟是一地破碎的瓷片! “我是说跪在那儿~”阴森寒冷的声音带着一抹诡异开口,锦儿顺间纳兰盈的眸光看去,看到的是一地破碎的瓷片! 锦儿自不含糊,猛的拽起芽儿走向那满地的碎片,看着地上锐如利刃的碎片,芽儿惊恐的瞠大双眼,胸口一阵窒息,整个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这般跪下去,岂有命在! “娘娘…芽儿错了…芽儿真的错了…求娘娘饶命…”被恐惧包裹的芽儿泪眼朦胧的看着高高在上的纳兰盈,凄苦的哀求,却没有换来纳兰盈半点儿怜悯! 纳兰盈的眸子变得阴冷骇人,一瞬不瞬的盯着芽儿,冷声开口 “现在知道错了?!晚了!!锦儿!让她给我跪!”话时一落,锦儿阴狠的朝着芽儿的小腿猛踢过去! “啊~~”突如其来的惯性,让芽儿猛的跪在了满是碎片的地面上,当膝盖与碎片撞击的那一刻,鲜血噗的涌出,那种彻骨的疼痛充斥着芽儿每根神经! 同一时刻,撕心裂肺的惨叫自芽儿从口逸出,凄厉的嘶喊回荡在宸鸳宫的上空,一波一波的蔓延,久久不断! “鬼叫什么!把她的嘴给我堵上!”在看到芽儿腿底汩汩流出的鲜血时,纳兰盈的心底竟滋生出一丝!见锦儿用拭巾将芽儿的嘴堵上之后,纳兰盈的眸光闪过一抹阴霾 “咳~芽儿姑娘似乎跪的不够稳呢~”纳兰盈寒眸如刃,冷冷扫过锦儿!尽管有些心颤,但锦儿自是不敢违命,双手狠压在芽儿瘦弱的肩膀上! “唔……”碎片透过肌肤狠狠插进了膝盖处的骨缝里,粘稠的液体迅速从芽儿腿底汩汩流出,汇成一条殷红扎眼的血色溪流!芽儿欲叫无声,惨白如纸的容颜冷汗淋漓,娇小的身躯因为噬骨的疼痛而颤抖抽搐直到痉挛,此刻的芽儿仿佛身置地狱,正接受着来自地狱剥皮碎骨般的酷刑! 即便如此,锦儿仍觉不够,不停的向下狠压着芽儿!那种被凌迟的剧痛再次席卷全身,一阵眩晕过后,芽儿终是抵不住巨痛,晕了过去! “娘娘…”锦儿见地上昏死过去的芽儿,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把她给我泼醒!”纳兰盈狠毒开口,这口气她显然没有咽下!锦儿领命将整盆水泼向芽儿!刺骨的寒冷让芽儿从浑浑噩噩中猛然苏醒,只是随之而来的疼痛却让她生不如死! “锦儿!去拿我的皮鞭来!”纳兰盈慢慢起身,嘴角抹出一道鬼魅的弧度,阴冷的声音冰寒如锥,细碎的步子一步步的走向芽儿… 芽儿无力的瘫在地上,面色苍白如纸,在看到纳兰盈手中的皮鞭时,黑色的瞳孔骤然放大,眼前突然变得迷离和恍惚,她的身子止不住的痉挛,眼角的晶莹似断了线的珠子洒落在地,这一刻,芽儿知道,自己断不会再走出这宸鸳宫了 ‘啪~’的一声,纳兰盈挥舞着手中的皮鞭,狠抽向芽儿已然残破不堪的身躯,鞭梢所到之处,皆皮开肉绽!疼痛再一次席卷芽儿的每根神经,她甚至连唔的气力都没有了,只默默承受着这蚀骨撕皮的痛苦! 嗜血的眸子布满腥红,纳兰盈分明看到地上跪着的就是纳兰钰! “是你!是你霸占了皇后的宝座,在上面作威作福三年!凭什么!你有何德何能!你算什么东西!!纳兰钰!你就是个贱婢!你不配和我争!!!”纳兰盈积聚多年自以为的委屈突然爆发,手中的皮鞭带着她八年的不甘狠狠鞭打着已经奄奄一息的芽儿!她恨!她恨纳兰钰!她恨所有坐在皇后宝座上的人! 一侧,锦儿见地上的芽儿已经没有喘息的气力,有心上前阻拦以免闯出大祸,可在目光触及到纳兰盈越发赤红的幽眸时,硬是退缩下来! 宸鸳中上空,皮鞭抽响的声音经久不息,可惜的芽儿,命悬一线…… 当纳兰钰带着一丝失落回到素庭时,三百套孝服已经送的差不多了,最后一套也由青儿送去碧悠阁! 迎面,孙嬷嬷一脸鄙夷的走了过来! “怎么样?!皇后娘娘还满意?” “回嬷嬷,一切都好…”纳兰钰恭敬俯身,淡淡开口!孙嬷嬷瞥了眼纳兰钰,狠撞了下纳兰钰后缓步走向司刑房! 纳兰钰自不在意,嘴角轻抿转身走向司绣房,却在拱门处,碰到手握名册的绣娘! “钰?!!事情怎么样了?!”绣娘不可思议的看着纳兰钰,周身上下竟没有一点伤痕,这应该不是纳兰盈的作风啊?! “我没去成宸鸳阁,半路被陈公公调到了凤栖宫,不过还好,我遇到了莫晋轩,总算还有些成效…”纳兰钰终于明白什么叫做人算不如天算呵! “怎么会这样…那宸鸳阁呢?!谁去的?!”绣娘的心突然揪紧,眸色闪过一丝焦虑! “陈公公…他说他去的…有什么不妥么?”见绣娘神色异样,纳兰钰不禁忧心开口! “陈公公…糟糕!有没有看到芽儿?!”绣娘猛的拽紧纳兰钰,面色苍白,眸光骤然紧缩!纳兰钰摇头,她才进来,还没到司绣房,可看到绣娘如此,纳兰钰的心里似有块重石猛压下来,几欲窒息!芽儿… 纳兰钰摇头,柳眉紧蹙,樱唇轻启反问道 “芽儿不是应该在司绣房的么?!” “快去司刑房!”绣娘纳兰不得解释,疾步朝前走去,纳兰钰自是随后紧跟!当绣娘与纳兰钰走进司刑房时,陈公公正在为孙嬷嬷捏肩,动作尤为暧昧!见有人闯入,自是不悦! “你们两个赶着投胎呀!不知道进来先敲门么?!不懂规矩~”尖细的声音斥责着开口,陈公公说话间,将手迅速自孙嬷嬷的衣领内抽了出来! “咳~~有事么?!”孙嬷嬷瞥了眼门口的绣娘,冷冷开口! “回孙嬷嬷,这是您让我抄的名册,我已经按着上面的内容重抄了一份,特将这份给您送过来!”绣娘强压着心底的质疑,缓身走进司刑房,将名册交到孙嬷嬷手里! “嗯!不错!没别的事儿就退下吧~”孙嬷嬷挥手示意绣娘退下,一对几乎暴出来的眼珠子慢慢眯了起来,仿佛还在享受着陈公公的按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211章 心底的质疑 在走到凤栖宫门口的那一刻,纳兰钰身子忽的倾斜,整个人跌下石阶!同一时刻,楚蝶衣分明感觉到莫晋轩揽着自己的手陡然紧了一下!心,已了然!对于纳兰钰,身边的这个男人还没有忘情呵! 看着纳兰钰跌跌撞撞的身影渐行渐远,莫晋轩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似被人狠刺了一下! “皇上…”楚蝶衣轻声开口,眸光在闪过纳兰钰的背影时划过一抹寒蛰… 花分两朵,各表一枝,此时的宸苑宫,纳兰盈正在大发雷霆! “娘娘您还是吃点儿东西吧…昨天一整天都没进食,身体会受不了的…”锦儿战兢的看着自家主子,畏缩开口! “哼!居然让纳兰钰逃过一劫!!真是不甘心!”自孙嬷嬷禀报素庭幔帘进展情况之后,纳兰盈这股火就一直憋在心里! “娘娘…这都怪那个叫芽儿的!听孙嬷嬷说,原本是差了三套的…”锦儿自是顺着纳兰盈开口! “笨!一个丫鬟能成什么事儿!说到底还是那个孙嬷嬷无能!这么点儿小事儿都办不好!我看她那个素庭管事的位置也该当到头儿了!”纳兰盈狠戾开口,眸光阴寒! 此刻,一抹瘦弱的身影颤巍着立在宸苑宫门口,轻细柔弱的声音淡淡响起 “奴婢叩见宸妃娘娘……”芽儿垂眸,身体因为害怕略有颤抖! 纳兰盈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见芽儿手中捧着的幔帘,心里自是不爽,遂狠瞥了一眼锦儿!锦儿自是心领神会,冷喝着开口 “躇在那儿做什么!把幔帘送进来!” 芽儿闻声丁点不敢怠慢,急忙走进宸鸳宫,只是她不知道,在走进宸鸳宫的那一刻,她的一只脚,已然迈入了鬼门关………… 走进宸鸳宫,芽儿小心翼翼的将幔帘置于玉椅之上,她不敢抬头,她怕纳兰盈会认出她! “奴婢告退!”芽儿怯懦着开口! “慢着!锦儿~”纳兰盈瞥了眼面前的芽儿,总觉眼熟,却也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锦儿领命上前两步将幔帘端起来恭敬递到其主子手里,纳兰盈随意翻了两下,却在此时,美如蝶羽的眸子染上一层阴蛰的寒气! 只见幔帘底层绣花竟被撕扯成两半,凌乱不堪! “大胆!这就是你们司绣房绣出来的东西?!”纳兰盈倏的起身,将幔帘狠撇向芽儿,那张娇美的容颜越发狰狞! 芽儿浑身一怔,猛的跪在地上,双手颤抖着自地上捡起幔帘,垂眸间正看到那块被撕扯的痕迹,脸色骤然惨白! “回回娘娘奴婢不知…奴婢这就回去给娘娘重绣一套…”芽儿畏缩着开口,将着埋的更低! “重绣?!你当本宫很好说话是不是?!好说话到让你们随便欺负?!”纳兰盈冷冷开口,声音冰冷噬骨! “娘娘,这套一定是那个叫芽儿的丫鬟绣的!我听孙嬷嬷说那个丫鬟不过就是个挂名的!”锦儿随声附和道! “芽儿…你回去!把那个叫芽儿的丫鬟给我叫来!”此刻,纳兰盈郁结在心底的怒火如毒蛇般蔓延到全身血液,仿佛不出了这口恶气自己就要憋死一般! 见跪在地上的丫鬟没有动静,锦儿不由推了一把 “听到没有!娘娘让你到素庭把那个叫芽儿的丫鬟叫过来!”锦儿提醒着开口! “回…回娘娘…奴婢…奴婢…就是芽儿…”如果芽儿回去,找绣娘求救,或许会是另一幅光景,她不是没有逃生的机会,只是她不想连累绣娘,不想连累司绣房所有的姐妹… “你…娘娘…她就是芽儿?!!”锦儿不禁惊讶,如果换作是她,也不会傻到承认呵! “你就是芽儿?!抬起头来!”纳兰盈声如冰锥,阴冷的眸光蕴含彻骨的寒意!地上,芽儿没有选择,尽管她害怕,她恐惧,可她还是无从反抗的抬起头,眼底,一片惧色! “芽儿…芽儿…”纳兰盈柳眉频蹙,紧盯着那张如小兽般充满恐惧的面颊,心底陡然一震!! “居然是你!!”只听‘啪~’的一声,纳兰盈面色骤冷,随手将桌面上所有的饭菜挥落在地,摔成一片破碎的瓦砾! 纳兰盈寒眸如刃,狠戾的眸光如冰锥般瞪着跪在地上的芽儿!她想起来了!三年前,就是因为这个丫鬟,她才会被皇上禁足百日!!是!!就是芽儿!!就是她!! “好…好一个冤家路窄!!芽儿!三年不见,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竟然敢再入我宸鸳宫!锦儿!给我掌嘴!”纳兰盈的眸子变得阴冷骇人,声音冰寒噬骨!锦儿闻声自是向前! ‘啪’的一声,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芽儿的脸上,自右脸传来的火辣疼痛让芽儿下意识的捂住脸颊。不敢开口,只有忍受!她知道,自己没有活路了,可她不后悔… “给我打!给我往死里打!!”凶狠残暴的声音如同地狱修罗般自纳兰盈口中吼出,锦儿不敢怠慢,抡起双手在芽儿的脸上狠煽过去,顷刻间,原本白皙的面颊登时红肿一片,嘴角渗出星点血迹! “娘娘…饶命…饶命…芽儿…错了……”强烈的痛楚让芽儿失语求饶!仿佛见锦儿打的不解恨,纳兰盈倏的起身,上前两步猛的推开锦儿,一把揪住芽儿的秀发狠朝下猛拽,破使芽儿的脸朝向自己 “啊~~~~~”突如其来的扯痛让芽儿不禁呻吟, “饶命!哼!我恨不得你死!要不是你,皇上会禁足我百日?!要不是你,纳兰钰会逃过一劫!既然你知道错了!就更应该知道,错就要付出代价!”阴森的面容透着彻骨的寒意,纳兰盈倏的扬起巴掌,朝着芽儿的脸上左右开弓,啪啪啪的声响伴着芽儿凄苦的哀嚎,回荡在整个宸鸳宫的上方,芽儿的嘴里不断溢出鲜血,纳兰盈的巴掌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或许是累了,纳兰盈狠扯了下芽儿的头发将其摔倒在地,随后轻甩了下煽过芽儿的手,怒气未消的回到椅子上! 地上,凌乱的发丝沾染着汗水覆盖住了芽儿红肿不堪的面颊,颤抖的身体蜷缩在一起,冷汗浸湿了她的衣襟,豆大的汗珠,在额际上凝结,悄然划落!除了呜咽的哭声,芽儿几乎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怎么?还想像上一次装死么?!锦儿!扶这位芽儿姑娘跪好!”纳兰盈冷冷开口,新仇旧恨,她要一次算个清楚! “是~”锦儿陡然伸手钳住了芽儿的双臂!硬将其扯回原处 “我是说跪在那儿~”阴森寒冷的声音蕴含着诡异,锦儿顺间纳兰盈的眸光看去,看到的竟是一地破碎的瓷片! “我是说跪在那儿~”阴森寒冷的声音带着一抹诡异开口,锦儿顺间纳兰盈的眸光看去,看到的是一地破碎的瓷片! 锦儿自不含糊,猛的拽起芽儿走向那满地的碎片,看着地上锐如利刃的碎片,芽儿惊恐的瞠大双眼,胸口一阵窒息,整个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这般跪下去,岂有命在! “娘娘…芽儿错了…芽儿真的错了…求娘娘饶命…”被恐惧包裹的芽儿泪眼朦胧的看着高高在上的纳兰盈,凄苦的哀求,却没有换来纳兰盈半点儿怜悯! 纳兰盈的眸子变得阴冷骇人,一瞬不瞬的盯着芽儿,冷声开口 “现在知道错了?!晚了!!锦儿!让她给我跪!”话时一落,锦儿阴狠的朝着芽儿的小腿猛踢过去! “啊~~”突如其来的惯性,让芽儿猛的跪在了满是碎片的地面上,当膝盖与碎片撞击的那一刻,鲜血噗的涌出,那种彻骨的疼痛充斥着芽儿每根神经! 同一时刻,撕心裂肺的惨叫自芽儿从口逸出,凄厉的嘶喊回荡在宸鸳宫的上空,一波一波的蔓延,久久不断! “鬼叫什么!把她的嘴给我堵上!”在看到芽儿腿底汩汩流出的鲜血时,纳兰盈的心底竟滋生出一丝!见锦儿用拭巾将芽儿的嘴堵上之后,纳兰盈的眸光闪过一抹阴霾 “咳~芽儿姑娘似乎跪的不够稳呢~”纳兰盈寒眸如刃,冷冷扫过锦儿!尽管有些心颤,但锦儿自是不敢违命,双手狠压在芽儿瘦弱的肩膀上! “唔……”碎片透过肌肤狠狠插进了膝盖处的骨缝里,粘稠的液体迅速从芽儿腿底汩汩流出,汇成一条殷红扎眼的血色溪流!芽儿欲叫无声,惨白如纸的容颜冷汗淋漓,娇小的身躯因为噬骨的疼痛而颤抖抽搐直到痉挛,此刻的芽儿仿佛身置地狱,正接受着来自地狱剥皮碎骨般的酷刑! 即便如此,锦儿仍觉不够,不停的向下狠压着芽儿!那种被凌迟的剧痛再次席卷全身,一阵眩晕过后,芽儿终是抵不住巨痛,晕了过去! “娘娘…”锦儿见地上昏死过去的芽儿,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把她给我泼醒!”纳兰盈狠毒开口,这口气她显然没有咽下!锦儿领命将整盆水泼向芽儿!刺骨的寒冷让芽儿从浑浑噩噩中猛然苏醒,只是随之而来的疼痛却让她生不如死! “锦儿!去拿我的皮鞭来!”纳兰盈慢慢起身,嘴角抹出一道鬼魅的弧度,阴冷的声音冰寒如锥,细碎的步子一步步的走向芽儿… 芽儿无力的瘫在地上,面色苍白如纸,在看到纳兰盈手中的皮鞭时,黑色的瞳孔骤然放大,眼前突然变得迷离和恍惚,她的身子止不住的痉挛,眼角的晶莹似断了线的珠子洒落在地,这一刻,芽儿知道,自己断不会再走出这宸鸳宫了 ‘啪~’的一声,纳兰盈挥舞着手中的皮鞭,狠抽向芽儿已然残破不堪的身躯,鞭梢所到之处,皆皮开肉绽!疼痛再一次席卷芽儿的每根神经,她甚至连唔的气力都没有了,只默默承受着这蚀骨撕皮的痛苦! 嗜血的眸子布满腥红,纳兰盈分明看到地上跪着的就是纳兰钰! “是你!是你霸占了皇后的宝座,在上面作威作福三年!凭什么!你有何德何能!你算什么东西!!纳兰钰!你就是个贱婢!你不配和我争!!!”纳兰盈积聚多年自以为的委屈突然爆发,手中的皮鞭带着她八年的不甘狠狠鞭打着已经奄奄一息的芽儿!她恨!她恨纳兰钰!她恨所有坐在皇后宝座上的人! 一侧,锦儿见地上的芽儿已经没有喘息的气力,有心上前阻拦以免闯出大祸,可在目光触及到纳兰盈越发赤红的幽眸时,硬是退缩下来! 宸鸳中上空,皮鞭抽响的声音经久不息,可惜的芽儿,命悬一线…… 当纳兰钰带着一丝失落回到素庭时,三百套孝服已经送的差不多了,最后一套也由青儿送去碧悠阁! 迎面,孙嬷嬷一脸鄙夷的走了过来! “怎么样?!皇后娘娘还满意?” “回嬷嬷,一切都好…”纳兰钰恭敬俯身,淡淡开口!孙嬷嬷瞥了眼纳兰钰,狠撞了下纳兰钰后缓步走向司刑房! 纳兰钰自不在意,嘴角轻抿转身走向司绣房,却在拱门处,碰到手握名册的绣娘! “钰?!!事情怎么样了?!”绣娘不可思议的看着纳兰钰,周身上下竟没有一点伤痕,这应该不是纳兰盈的作风啊?! “我没去成宸鸳阁,半路被陈公公调到了凤栖宫,不过还好,我遇到了莫晋轩,总算还有些成效…”纳兰钰终于明白什么叫做人算不如天算呵! “怎么会这样…那宸鸳阁呢?!谁去的?!”绣娘的心突然揪紧,眸色闪过一丝焦虑! “陈公公…他说他去的…有什么不妥么?”见绣娘神色异样,纳兰钰不禁忧心开口! “陈公公…糟糕!有没有看到芽儿?!”绣娘猛的拽紧纳兰钰,面色苍白,眸光骤然紧缩!纳兰钰摇头,她才进来,还没到司绣房,可看到绣娘如此,纳兰钰的心里似有块重石猛压下来,几欲窒息!芽儿… 纳兰钰摇头,柳眉紧蹙,樱唇轻启反问道 “芽儿不是应该在司绣房的么?!” “快去司刑房!”绣娘纳兰不得解释,疾步朝前走去,纳兰钰自是随后紧跟!当绣娘与纳兰钰走进司刑房时,陈公公正在为孙嬷嬷捏肩,动作尤为暧昧!见有人闯入,自是不悦! “你们两个赶着投胎呀!不知道进来先敲门么?!不懂规矩~”尖细的声音斥责着开口,陈公公说话间,将手迅速自孙嬷嬷的衣领内抽了出来! “咳~~有事么?!”孙嬷嬷瞥了眼门口的绣娘,冷冷开口! “回孙嬷嬷,这是您让我抄的名册,我已经按着上面的内容重抄了一份,特将这份给您送过来!”绣娘强压着心底的质疑,缓身走进司刑房,将名册交到孙嬷嬷手里! “嗯!不错!没别的事儿就退下吧~”孙嬷嬷挥手示意绣娘退下,一对几乎暴出来的眼珠子慢慢眯了起来,仿佛还在享受着陈公公的按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212章 冷眸阴蛰 “嬷嬷,绣娘多嘴问一句,芽儿呢?她不是给您沏茶来着?”绣娘并没有退下的意思,追问着开口 “是啊!沏完茶就回去了!有什么不妥?!”孙嬷嬷反问,一脸不屑的看着绣娘! “呃…没有…绣娘告退…”刚才着急,没有到司绣房瞄上一眼,也不知道芽儿是不是回司绣房了!绣娘恭敬后退,转身与纳兰钰一起退出司刑房!匆匆赶往司绣房! 看着绣娘和纳兰钰的背影,陈公公不禁忧心开口 “嬷嬷…她们一会儿找来…” “怕什么!都这个时辰了!就算她们知道芽儿去了宸鸳宫,怕是也捡不回那条贱命!”孙嬷嬷狠戾开口,阴蛰的口吻令闻者生寒! 回到司绣房,绣娘一问,所有人都没见到过芽儿,这一刻,绣娘的心仿佛被抛进寒潭,脸色顺间惨白!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绣娘!芽儿呢?!!怎么不见芽儿?!”纳兰钰紧拉着绣娘的手,忧心开口! “芽儿明明是到司刑房为孙嬷嬷沏茶的!怎么会不见了?!她会不会…”绣娘不敢想,眸光惊恐的看着纳兰钰! “孙-嬷-嬷!”纳兰钰寒眸如刃,倏的松开绣娘,转身冲出司绣房!绣娘惊了片刻,心知大事不妙,急忙追了出去! 司刑房,孙嬷嬷正与陈公公打情骂俏,却不想,纳兰钰‘咣当’一声推门而入,陈公公先是一惊,随后欲开口斥责却被纳兰钰猛的一把推倒在地! “滚开!”纳兰钰如冰锥般的冷眸狠瞥了一眼陈公公后,转尔落到孙嬷嬷的身上! 孙嬷嬷先是一怔,随后拍案猛起!活像一只猴子般张牙舞爪! “纳兰钰!你想造反不成!别忘了!这里是司刑房!不是凤栖宫!!你只是个贱婢,不是皇后!!你…”没等孙嬷嬷说完,纳兰钰已然伸手将狠拽着孙嬷嬷的衣领!冰寒的眸子迸发着嗜血的寒芒! “芽儿在哪?!你把她怎么了?!说!!”幽冷的声音蕴含着绝顶的怒意,纳兰钰手中力度越来越大,衣领紧的孙嬷嬷开始窒息! “你…放开呃…放开!放开我!!纳兰钰…你这个…”孙嬷嬷欲伸手推开纳兰钰,却被纳兰钰猛的按在桌上,动弹不得!一侧,陈公公慌了神儿般冲上去,纳兰钰猛一抬腿,将陈公公整个踹飞在地!多少也练过几年功夫,对付这两个人渣还是绰绰有余呵! 纳兰钰加重手中力道,幽暗的黑眸散发着凛冽的寒气 “我再问你一次!芽儿呢?!”彻骨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温度,被压在桌上的孙嬷嬷早被吓的魂飞魄散! “呃…我说我说…在宸鸳宫…放开我…你快放开我…”孙嬷嬷颤巍着开口,心里的怒火早已像毒蛇般充斥到每根神经,奈何现在她连叫人的机会都没有! “该死!!”纳兰钰狠拉起孙嬷嬷,将其甩向陈公公,可怜陈公公刚从地上爬起来还没站稳,便再次被孙嬷嬷压倒在地! 当孙嬷嬷反应过来的时候,纳兰钰早已走远!此时,绣娘亦冲进司刑房,孙嬷嬷见状,慌忙躲到陈公公身后,扯着嗓子大叫来人! 酉时已过,夕阳渐沉,纳兰钰拼了命的跑向宸鸳宫,苍白的脸色昭示着她心底的恐惧和不安,她不止一次的祈祷芽儿不要有事,可她却不能欺骗自己,走进宸鸳宫对芽儿来说就是迈进了鬼门关!孙嬷嬷之所以派芽儿过去,就是这个目的!借刀杀人!好狠的心!竟连一个刚刚恢复的痴儿都不放过!纳兰钰终于看清了这大燕后宫!肮脏、丑恶、比起地狱有过之而无不及!要想在这里活下来,就要让自己成为阎王!! 当纳兰钰轻喘着跑到宸鸳宫的时候,宸鸳宫里面已经没了声音!她姑且相信芽儿没事!一定会没事,可当踏入宸鸳宫的一刻,纳兰钰的心似被千万根银针同时刺进去,滴滴心血染红纳兰钰的双目! “芽儿…芽儿!!!”纳兰钰猛的冲向正厅,只见芽儿虚弱无力的倒在血泊中,双臂下垂,凌乱的发丝披散在地,上半身被皮鞭抽的血肉翻起,小腿下殷红的鲜血仍在汩汩流出,那张脸惨白如纸,那双眼空洞无光,那张唇虽然嚅动,却听不到半点声音,唇角的血迹直流到颈项,有如开在地狱的曼珠沙华,让人触目惊心! 泪,自纳兰钰的眼底狂飙出来,倏的抬眸,那双冰寒彻骨的寒芒狠射向高高在上的纳兰盈,整个宸鸳宫的空气骤然冷却… 在看到纳兰钰冲进来的那一刻,纳兰盈本欲上前谩骂,可却在触及那双寒至彻骨的冰眸时,硬是退缩回来! “锦儿!帮本宫看看,这是哪个不长眼的贱婢竟如此无礼,敢直闯宸鸳宫!”阴冷的声音带着满腔的怨毒自纳兰盈的唇中溢出,许是刚刚发泄的差不多了,此时纳兰盈的表情倒也没有刚刚那般凶残狰狞!但有一点,既然有人送上门儿来,她断然不会这么轻易的让她走呢! “是~”锦儿领命后走到纳兰钰面,不禁蔑笑两声 “回娘娘,是素庭司绣房的贱婢纳兰钰~”锦儿恭敬开口,转身看向纳兰钰! “大胆奴婢,没有娘娘的传唤竟然敢私闯宸鸳阁?!当自己还是皇后么?!还不给娘娘请安?!”音落一刻,纳兰钰倏的抬眸,那双波光如烟的幽眸冰寒如锥,冷冽骇人! “纳兰盈?!你可还是人?!芽儿于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要如此残忍待她!!你就不怕天打雷劈!恶毒至此,亏你还披张人皮!”纳兰钰狠戾开口,起身时,双手搀起芽儿,却发现那些碎裂的瓷片已经深深扎进芽儿的小腿里,血流不止,单单是起身的动作,便已让芽儿浑身战栗!痛不欲生! 强忍着泪,纳兰钰将芽儿置于一侧的椅子上,看着芽儿惨白如纸的小脸,纳兰钰双手紧攥成拳,指甲渗进肉里却丝毫不知! “纳兰钰!你好大胆子!居然敢谩骂娘娘!当真是活腻了!”未等纳兰盈怒气发作,锦儿三两步冲上去,抬手欲煽向纳兰钰,却在扬手时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疼! “你!!”锦儿倏的捂住脸颊,惊愕的看着纳兰钰! “我怎么?!不该打你么?!锦儿!你别忘了!在冷宫!在御花园!你是怎么对我的!莫说我以前是皇后,就算我只是个奴婢,你又是什么?!这一下是我替自己讨回的公道!接下来,便是我替芽儿打的!”赤红的眼睛里,那抹恨铺天盖地!纳兰钰猛的揪起锦儿的衣领,扬起玉手,狠煽下去! ‘啪啪啪…’纳兰钰的脑海里全是芽儿的惨状,幽深的冷眸泪水几度下滑,每煽一下,她都用尽全力! “娘娘!!救命啊~~她疯了!!啊~~”锦儿被纳兰钰打的毫无还手之力,拼了拿了挣扎也挣脱不掉纳兰钰的束缚! 就在此刻,一记响亮的鞭声回荡在宸鸳宫的上空,纳兰钰吃痛松手,垂眸间,左臂至腕处赫然出现一道长长的血痕,那种似被灼伤的痛感直入心底,这一刻,纳兰钰忽然清醒,这样的场面,不正是她所期待的么?!看了眼身侧昏迷不醒的芽儿,回想当日自己被逼喝下藏红花的一幕,纳兰钰的眼底迸发出一道幽暗的寒芒!莫晋轩………… 锦儿见纳兰钰松手,如受了惊的耗子般窜至纳兰盈的身后,眼中那抹恐惧依旧未消! “纳兰钰!你疯了不成!居然敢在宸鸳宫撒野?!当我是死的么?!”纳兰盈寒眸赤红,握着皮鞭的手青筋暴起,声音冰寒如锥自那抹樱唇中咆哮而出! “纳兰盈!我知道你恨我!你恨我夺走了你处心积虑连做梦都想坐的皇后宝座!知道为什么在我被废之后,那宝座上的人依旧不是你么?!因为那上面坐的至少应该是个人!而你!一个披着人皮的畜牲,这辈子都别想登上皇后的宝座!你心如蛇蝎,阴毒狠辣,你的手上沾着多少宫人的鲜血?!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你不择手段,恶贯满盈!芽儿只是个丫鬟,你竟对她下如此狠手!你当真不怕报应!你…”纳兰钰正欲再骂,耳边忽然咻的一声,肩膀处顿时传来火辣辣的疼痛,耳后的几缕发丝被飞起的鞭梢卷起,秀发自发根处硬生的拽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纳兰钰下意识皱眉,再抬眸间,纳兰盈的皮鞭已然甩到了纳兰钰的另一侧肩膀! “让你骂!!让你骂!今天我定要扯烂你的嘴!!抽烂你的皮!!纳兰钰!你说对了!我就是嫉妒!就是恨!!你算个什么东西!竟然敢跟我争皇后的宝座!贱人~~”纳兰盈被纳兰晚明戳到痛处,原本渐消的怒气猛的涌至心头,手中的鞭子如火龙般抽向纳兰钰! 就在第三鞭甩过来的时候,纳兰钰倏的扯住鞭梢,幽深的寒眸骤然迸发出嗜血的光芒,纳兰钰紧紧拉住皮鞭,猛的朝回一拽,纳兰盈愣神儿之际,鞭柄顺间自其手中脱落,同一时刻,纳兰钰疾步上前握住皮鞭,唇角抹出一个若有似无的弧度! 只听‘啊~~’的一声惨叫,纳兰盈玉臂上赫然出现一道殷红的血痕,纳兰钰知道,只有让纳兰盈受点儿委屈,才会惊动莫晋轩! “纳兰钰!!你这贱人!!竟然敢打娘娘!!小心皇上诛你九族!!啊不!灭你大周!!娘娘…”锦儿万没料到一向柔弱的纳兰钰会这般凶悍,竟然敢辱打贵妃! “哎呀~~~~”又一鞭下来,锦儿的身上也多了一条血淋淋的伤痕!此时的宸鸳宫当真热闹起来,纳兰钰抡起皮鞭,猛抽着眼前抱头鼠窜的主仆二人,纳兰盈扯着锦儿上前抵挡,可还是躲不过挨了两下鞭子!那种火辣辣的疼痛简直要了她的命一般! “纳兰钰!!你居然敢以下犯上!本宫定要禀报皇上!将你碎尸万段!”即便是如此,纳兰盈依旧叫嚣咆哮着! 就在此时,孙嬷嬷带着素庭的刑侍匆匆赶到,见此情景,忙差手下数人将纳兰钰制服在地! “锦儿!去禀报皇上!就说纳兰钰发疯了!!务必把皇上请到宸鸳宫为本宫作主!!!!”看着自己玉臂上的血痕,纳兰盈狠戾开口! 尽管锦儿满身是伤,却也不敢怠慢,狠瞪一眼纳兰钰后跌撞着跑出宸鸳阁… 看着锦儿渐行渐远的身影,纳兰钰的嘴角抹出一丝诡异的微笑,没错,一定要让莫晋轩来…… “大胆纳兰钰!你居然敢对娘娘动手!我看你真是活腻了!!娘娘…您没事儿吧?!”孙嬷嬷怯懦的走到纳兰盈面前,畏缩的开口! ‘啪~’的一声,纳兰盈一个巴掌狠煽向孙嬷嬷,阴红的眸子如地狱修罗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这就是你素庭出来贱婢?!你是怎么当的素庭管事!呃…”许是刚刚太过用力,纳兰盈手臂传来一阵灼痛,疼的她几乎掉出眼泪! “老奴该死…老奴该死…”孙嬷嬷闻声哆嗦,纳兰不得捂脸,忙扣头求饶谢罪! “该死的不是你!哼!”纳兰盈猛的回身坐在椅子上,怨毒的目光狠盯向已被人压在地上的纳兰钰! “娘娘放心,回去后,老奴自会扒了这贱人的皮!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孙嬷嬷自是明白纳兰盈的意思,恭敬起身后转眸看向纳兰钰! “快把她押回素庭!” “慢着!就在这儿行刑!我倒要看看孙嬷嬷是如何管教这么大逆不到的贱婢,如果管教不好,你这素庭的管事也就别当了!”冰寒的声音带着彻骨的恨意,若不是碍着身上的伤,她当真想亲自抽了纳兰钰的筋! “老奴遵命!”孙嬷嬷一脸谄媚的开口,转身时,那双死鱼眼顺时泛起幽暗的寒光! “纳兰钰!你千不该万不该,就是得罪宸妃娘娘,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哪根葱!居然敢到这里撒野!今天就算你死,也难消娘娘心头之恨!来人!掌嘴!!”孙嬷嬷居高临下的俯视纳兰钰,聒噪的声音冷如冰锥!若不严惩纳兰钰,自己的位子可就保不住了! 此时,纳兰钰不置一词,冰冷的眸光失了刚刚的愤怒,静如平湖,她的戏份已经圆满的结束了,接下来便是孙嬷嬷,有些罪是她必须要承受的… 见孙嬷嬷下令,压着纳兰钰的两名刑侍将其狠拽起来,身后,一名刑侍走到孙嬷嬷身侧 “回嬷嬷…没带铁掌片,您看…” “用这个!”纳兰盈冷眸阴蛰,瞥向桌边的铁托盘,刑侍自不敢怠慢,遂拿起托盘走向纳兰钰! 啪啪啪……… 刑侍手执铁托盘,用力击打着纳兰钰的面颊,左右开弓,响亮刺耳,鲜血自纳兰钰的嘴角汩汩溢出,顷刻间,纳兰钰两侧的脸颊已红肿不堪,托盘底部已然沾染一片腥红血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215章 痛苦的表情 “你是谁?”清脆的声音如空谷妙燕般传到男孩儿的耳朵里,男孩儿从没看听过这般美妙的声音,也从未看到过眼前这般干净漂亮的女孩子!她很美,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杂质,让人只一眼,便深陷其中! “我叫子宇!”男孩儿说话间脸色有些微红,却依旧淡淡回应,一身白衣如雪般纯净! “子宇…你迷路了?你想去哪里?我带你去!”红润的樱唇抹出一丝浅笑,女孩儿甜甜的笑脸让男孩儿第一次感觉到了心动!! 这一带便是半月,直到男孩儿走的时候,女孩儿的笑脸已经深深的印在了男孩儿的心里… “咳…咳咳…”一阵轻咳将上官谨自恍惚中惊醒,见纳兰钰柳眉频蹙,上官谨侧身上前! “钰姑娘…你觉得怎么样?!”上官谨忧心开口,眉宇间蕴含浓浓的愁绪,眸光不安的看着纳兰钰,手轻触在她的脉搏上,虽然脱离险境,但她的身体已是极度虚弱,经不起一丝的风吹草动! 纳兰钰迷迷糊糊中,似听到有人唤她,缓睁开覆着水雾的双眼,看到的却是一张绝代芳华的容颜!是他…看来自己没死呵… “这是…哪里…”纳兰钰强撑着身体欲起身之时,却自背后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 “别起来…这里是清风苑,在下上官谨,钰姑娘不必担心,这是皇上的旨意,你现在只需在这里安心静养就好…”清柔的声音带着隐隐的心疼,上官谨轻扶着纳兰钰躺下,却在看到那包裹着十指的白纱渐渐渗出血迹时,心中揪痛! “钰多谢上官御医……若非上官御医,钰怕早就不在这世上了…”苍白的面颊没有一丝润色,干裂的樱唇渗着血丝,唯独那双如水的清眸,在看向上官谨时,洒出一片淡淡的柔光! “份内之事,姑娘不必介怀…”上官谨幽幽开口,修长的玉指在纳兰钰指尖盘旋,白纱染血,他必须及时处理才不会留下后患! “钰双目复明,也得上官御医费心,再加上这次救命之恩,钰当真无以为报…”纳兰钰的声音微有哽咽,直到此时,她仍猜不透自己何等造化可得逍遥神医上官谨相助!只是这份恩情,如何还得… “若钰姑娘不介意,便直呼上官谨吧,在下倒不屑这御医的封号!”上官谨淡淡开口,眸光一直没有离开纳兰钰染血的十指,只是,心,却抹过一丝失落和苦涩,她当真不记得子宇了,上官子宇呵… “那便上官先生吧…对了芽儿…芽儿呢?!芽儿没事吧?!!”纳兰钰突然想到那个倒在血泊里的芽儿,心,倏的揪紧,却在起身之际被上官谨拦了下来! “放心,芽儿的伤没有你重,已经无碍了…有绣娘在照纳兰她,你不必担心…”上官谨幽幽开口,看着纳兰钰眼底流露出来的忧色,心底闪过一抹悲凉! “那就好…那就好呵…”纳兰钰没有坚持,缓身躺回床榻,上官谨将锦被轻覆在纳兰钰的身上,转尔离开!在上官谨的身影淡出自己视线的那一刻,纳兰钰如水的清眸顺间凛冽,紧攥的双手再次渗出鲜血,她知道,自己的这步险棋成功了,只是付出的代价却是她料想不到的惨痛!她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却险些害了芽儿和绣娘!莫晋轩呵,你为什么会心软!?你可知道,这场戏才刚刚开始,你便已经输了!许是累了,纳兰钰带着这彻骨的仇恨慢慢沉睡过去… 御书房外,李学富战战兢兢的守在外面,自清风苑回来,皇上便将自己反关在里面,自进去的一刻,里面便没停止过摔打的声响,偶尔的几声咆哮更让李公公不由的哆嗦,跟了皇上这么多年,却从没见过主子如今晚这般盛怒!是因为纳兰钰么?!李公公心中暗惊,若真是如此,纳兰钰重回皇后宝座之日,岂不是自己丧命之时…… 这样的摔打和咆哮直到后半夜方才慢慢停了下来,只是李公公不敢打扰,只在外面静静候着… 这一夜的燕宫,注定有太多人无法入眠 宸鸳宫 纳兰盈握着茶杯的手不停的哆嗦,茶水溅洒在外亦不自知,孙嬷嬷被拖拽出去的惨状一遍又一遍的在她脑海里徘徊!莫晋轩离开之时的震怒亦让她至今仍心有余悸!坐以待毙么?!纳兰盈狠噎下喉咙,猛的抬眸! “过来!!”慌乱的声音略带焦急,锦儿闻声,登时撩下手中的扫帚之类,急步走到纳兰盈身侧,微抬起那张被纳兰盈打的红肿不堪的脸,恭敬候在一侧!她何尝不委屈!只是做为奴才,她没有委屈的资格! “到凤栖宫把楚蝶衣给我请过来!快去!!”这是她唯一的希望,这件事如果楚蝶衣插手,自己或许还有一限生机! “可是…皇上或许也在凤栖宫…”锦儿喏喏开口,顿时‘啪’的一声脆响,纳兰盈猛的将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双眼赤红的瞪着锦儿! “你不会见机行事?!皇上若在,就别去惊扰!若不在,就一定要把楚蝶衣请过来!!还不快去!你这个废物!难道非要看到本宫死你才甘心?!!”阴狠的眸光尽是戾气,纳兰盈心里怎一个恨字了得! “奴婢这就去…这就去…”锦儿满脸畏惧,张皇失措的退了出来,这后宫谁人不知,自从楚蝶衣进宫,皇上便夜夜寝在那里!这个时辰去,肯定会碰到皇上!尽管犹豫,锦儿也不得不走这一趟! 凤栖宫前,锦儿在远处徘徊,终不敢上前一步,刚刚的教训已经让她终身难忘了!如果再惊动皇上,自己这条命便真的交代了! “是锦儿么?!”清越的声音自凤栖宫门外响起,明月狐疑开口,当走下台阶看到锦儿的那一刻,心中暗自佩服,自家主子果然料事如神,没想到宸鸳宫还真的派过来了! “呃…是…明月姐…皇上…”锦儿怯懦的看向明月,生怕明月这般唤法惊动了里面的人! “锦儿放心,皇上没在!你有事?”明月明知故问,刚刚宸鸳宫的一幕她自是看在眼里,对宸妃的暴虐也早有耳闻,却没想到会如此残忍,所谓近墨者黑,想必这锦儿平日里也不是善类! “呃…我想求见皇后娘娘…还请明月姐帮忙通禀…”闻此言,锦儿心底闪过一丝惊喜! “那你等着~”明月淡淡开口,面色无波,转尔走回凤栖宫! 同为宫中婢女,明月的心机和城府不知道要比锦儿高上多少倍!怎样在这云波诡谲、尔虞我诈的后宫中游刃有余的活下来,这不仅是各宫嫔妃所要思考的事情,宫女太监也不例外!而明月,便这这些宫女中的佼佼者 回到凤栖宫,明月盈盈两步走到楚蝶衣身侧,恭敬开口 “娘娘果然神机妙算,宸妃当真是派人到凤栖宫求见娘娘,此时锦儿正在宫外候着,不知…” “就说我已经睡下了…”楚蝶衣唇角微扬,抿出一丝欲浅还深的淡笑,垂眸间嘬了口香气浓郁的龙井,不予解释! “是~”明月俯身领命,自不多问,转尔回身走出凤栖宫!看着明月转身离去的背影,楚蝶衣不禁赞许,这般心明懂事的丫鬟,便是找遍整个江南烟花之地,也遇不到几个呢… 见明月自凤栖宫走出来,锦儿登时迎了上去!一脸企盼的开口! “明月姐…娘娘…” “实在对不住,娘娘已经睡下了,这个时辰,我自是不好将娘娘唤醒,你若有事可以先告诉我,明日我再替你禀报给娘娘,如何?”明月淡淡开口,眸色无波! “可是…我家主子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请娘娘过去一趟,明月姐…您就通融一下,不然…您叫我进去!我去求娘娘?!!”锦儿心里很清楚,若请不到娘娘,自己回去挨一顿打倒是小事儿!只怕耽误了主子的大事,到时候掉头砍脑袋的断不会少了自己! “锦儿,如果皇上知道你夜闯凤栖宫,还惊扰了娘娘清梦,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猜得到后果!话已至此,你若硬闯我不拦你,但这么做的后果可是你承担得起的?”明月樱唇微抿,看似晓之以理,则实是在警告!锦儿就算再傻也能听出话中含义! “那…那就拜托明月姐明晨定要将此事禀报给娘娘…锦儿求您了~”锦儿乞求着开口,眼神中尽是失落,心,亦在颤抖… “自然…”明月微微颌首,转身走回到凤栖宫!锦儿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只觉回宫的每一步都异常沉重! 回到凤栖宫,明月将锦儿的话一字不差的学给楚蝶衣听! “嗯…做的不错!对了,李公公那边儿有消息么?”楚蝶衣似想到什么一般忽然开口! “皇上自清风苑出来后便回了御书房!听捎话的公公说,皇上似乎很生气,整个御书房内尽是些摔打的声音…”明月据实回报! “是么…好了,你先下去吧!有事我自会叫你…”见楚蝶衣纤手轻摇,明月自是恭敬退了下去! 正厅忽然变得宁静异常,楚蝶衣青葱如玉的手指轻敲着梨花石的桌面发出叮叮的声响,纳兰钰,看来我真的是小觑你了,敢用自己的命赌,这一局你的确赢了!只是这场戏才刚刚开始,到底谁才是最终的赢家还只是个未知数呢~ 楚蝶衣的眸光骤凛,嘴角的那抹微笑虽优雅却也让人不寒而栗… 当锦儿怀揣忐忑迈进宸苑宫的一刻,纳兰盈如丢了魂魄般直冲上来,凝望却不见楚蝶衣的身影! “人呢?!”纳兰盈狠噎了下喉咙,眸光满溢着企盼和期待,她情愿听到的是楚蝶衣晚些会来! “回禀娘娘…皇后已经…睡下了…今晚怕是过不来了…”又是一声脆响,这一巴掌在锦儿预料之中呵!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要你做什么!!”纳兰盈双目赤红,再欲抬手时忽感头部一阵眩晕,幸有锦儿搀扶,才不致摔倒在地! “娘娘…是锦儿不好…锦儿错了…您别生气…锦儿这就回去再求…”锦儿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她似乎预感到这一次,宸鸳宫真的是大难临头了! “慢着…皇上在么?!”纳兰盈反手拽回锦儿,幽幽开口!如果莫晋轩在,那她还有一丝希望!至少楚蝶衣有不来的理由! “回娘娘…皇上不在…”锦儿如实禀报! 闻听此言,纳兰盈娇艳如花的脸蛋儿顺间惨白如纸,身子如飘零般堆随在地上,眼神中仅存光芒骤然暗淡,唯一的希望就在这一刻完全破灭! “娘娘…您别这样…一日夫妻百日恩…皇上不会把您怎么样的……您不要自己吓自己啊…”锦儿吃力的搀起堆在地上的纳兰盈,将其扶回正厅! “呵…一日夫妻百日恩?!锦儿?!你可知道这是哪里么?”或许因为绝望透顶,纳兰盈已经没有了发怒力气,只是那声音却蕴含着彻骨的悲凉! “娘娘…”锦儿无语,垂眸时,眼泪啪嗒啪嗒摔在了地上! “是皇宫!是三千佳丽共侍一夫的地方!皇帝就像天上的月亮,我只不过是万千星星中的一颗,即便是最亮的一颗,可也还是星星…你觉得月亮会在乎少这一颗星么…”此时的纳兰盈完全失了往日的嚣张跋扈,身子如秋风吹起的落叶般颤抖摇晃,无助和悲凄的声音,让锦儿的心也顺间冷至极点! “娘娘…说不定…明天皇后娘娘会来的…”锦儿下意识开口! “何必自欺欺人呢…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碳难,连我都想不出楚蝶衣来救我会有什么好处,你觉得她会想得到么…”纳兰盈苦笑着开口,眼泪肆意而落,只是这样的结局,叫她如何甘心! 深夜的宸鸳宫,灯光摇曳,纳兰盈一夜未睡,却也不再等待任何奇迹,这种入骨的绝望如同灭顶……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透过雕刻精美的木窗斜射进床榻的一刻,纳兰钰慢慢睁开双眼,看到的却是容儿一张梨花带雨的小脸儿俯卧在床边! “容儿…呃…”只是轻轻的挪动,背后便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痛楚,纳兰钰的额头登时渗出冷汗水,回想昨日的一切,她仍心有余悸,不过若要重新选择,她依旧会义无反纳兰的走这地狱一遭… 被纳兰钰这么一叫,原本就睡的轻的容儿下意识抬眸,正看到纳兰钰痛苦的表情! “娘娘…您快躺下…有什么事儿叫容儿就好您别起来…”容儿心疼的扶着纳兰钰轻躺在床上,忙倒了杯清茶走到纳兰钰身侧! “娘娘…您受苦了…”容儿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掉了下来,摔在地上碎成了八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216章 四个字以弱示人 “容儿别哭…我这不是好好的么…你放心,我不会那么容易死的!还有别再叫我娘娘了…叫我钰姐吧…”纳兰钰樱唇抿出一个弧度,浅笑着开口! “娘…钰姐…你背还疼么要不要我去找上官御医?!”容儿抬袖抹掉眼角的眼泪,忧心开口! “我没事…对了…芽儿呢?”纳兰钰终是放不下芽儿,因为宸鸳宫那一幕太过残忍!她永远也忘不了芽儿倒在血泊中的情景! 就在这时,绣娘自外面走了进来,清丽的容颜仍有红肿,却不似昨夜那般惨不忍睹! “钰…你还好吧?”绣娘似有心事的走了进来,在看到纳兰钰的那一刻,嘴角难得抿出一丝放心的微笑! “我没事…你呢?!芽儿呢?!”纳兰钰柳眉紧蹙,总感觉绣娘神色异常!心,陡然悬浮! “上官御医已经帮我上过药了…芽儿…”绣娘的声音越发的哽咽,却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 “芽儿怎么了?!!是不是她的腿…还是…”纳兰钰眸光骤敛,猛然起身,已然纳兰不得背后传来的撕裂般的痛! “钰…你快躺下……芽儿的腿没事…真的没事!只是…只是左眼…左眼几乎…看不见了…”绣娘再也抑制不住心底的自责与愧疚,失声痛哭… “什么…看不见了…”泪,汹涌滑落,颤抖的樱唇轻启,却说不出一句话!纳兰钰陡然起身,不纳兰背后噬骨的疼痛!她要去看芽儿!!看那个曾经躲在角落里只会流泪的芽儿,看那个为了保护幔帘连命都不要的芽儿!看那个救了司绣房所有人的命的芽儿… “钰姐~” “钰~~你别激动…至少芽儿的命是保住了啊…”绣娘痛苦的开口,心里何尝不心疼,不心痛!可这样的结局已经是万幸了! “保住命?!!芽儿她有什么错?!因为她是丫鬟就可以任人宰割么?!任人打瞎眼睛么?!我不甘心!!我不服!!纳兰盈!!我要杀了她!~~”纳兰钰几乎崩溃的呐喊,眼泪决堤而下! 恨,在她的心底迅速蔓延!这一刻,她恨不得将整个皇宫点燃!让那些人面兽心的魔鬼和这个充满暴戾的皇宫一起在熊熊烈火里终结… 看着几乎疯狂的纳兰钰,绣娘泪如雨下,她紧紧的将纳兰钰抱在怀里,贴在她的耳边绝然开口 “纳兰钰!你冷静!!你不可以这么做!昨天的一切已经过去了,我们都还活着!我们已经成功了!!芽儿…芽儿的仇我们一定会报!只是不是现在!你懂的!!是么…钰…你懂我的意思!!”绣娘的声音如同五雷轰顶般在纳兰钰的耳边乍想!是呵…她不可以这么冲动,就算心痛彻骨,她也只能忍!也只有忍! 泪,汹涌而下,纳兰钰颓然的扑在绣娘的肩上,痛哭失声! 就在这时,上官谨自门外走了进来! “上官御医…”容儿见是上官谨,忙恭敬施礼! “这是怎么了…”看着纳兰钰的眼泪晶莹剔透的自面颊滑落,上官谨的心萌生一种说不出的心疼! “上官先生…芽儿…芽儿她的眼睛还有复明的希望么…”在看到上官谨的那一刻,纳兰钰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般不纳兰背后的疼痛,泣声哀求! “钰!你别这样!你的伤还未痊愈,这样很容易让伤口再次裂开!你就算不纳兰及自己的安危,也要想想这些关心你的人!至于芽儿,我自会想办法为她医治!”上官谨紧紧搀扶纳兰钰,看着那张憔悴苍白的容颜,心中似被人狠揪着疼! “是啊…钰,芽儿的事你就交给上官御医!现在你能做的就是好好养伤!”绣娘安慰着开口! “谢谢你…我想去看看芽儿…可以么”纳兰钰感激的看着上官谨,下意识抹掉眼角的莹润,她知道,自己不该在人前这么激动的,若非绣娘,她当真犯下大错了… “好…”上官谨微微颌首,因为他知道,如果不看到芽儿,纳兰钰是不会心安的… 尽管背部的白纱已经染成红色,可纳兰钰还是强忍着走到芽儿的房间!床榻上,芽儿似是刚刚睡着,纤细浓密的睫毛如小扇般微颤着,眼角的泪痕依旧湿润!在看到芽儿的那一刻,纳兰钰的眼泪下也抑制不住的下滑…… 宸鸳宫 当锦儿从睡梦中清醒,慢慢睁开双眼的时候,正看到纳兰盈堆坐在桌边,呆滞的看着前方,空洞无神的瞳孔里溢满恐惧! “娘娘…您…一夜没睡”锦儿走上前去,忧心开口! “睡…我们就快死了…到时候有的是时间睡…”沙哑的声音淡淡溢出,纳兰盈绝望开口! “娘娘…”就在锦儿欲开口安慰的时候,宫外突然有人高声唤道 “皇后娘娘驾道……” 只是一句简单的传唤声,在纳兰盈听来却有如天籁一般,让她原本绝望的心顺间燃起一丝希望,纳兰不得多想,纳兰盈忙连滚带爬的起身迎了出去… 宸鸳宫外,楚蝶衣身着华服,踩着细碎的步子优雅的走进来时,正看到纳兰盈几乎是爬着出来相迎! “蝶衣拜见宸妃娘娘…”楚蝶衣只稍稍俯身,眸光闪过一丝笃定得意的寒芒后须臾之间恢复如初!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只有在彻底绝望之后的希望才会让人终生难忘,她不求纳兰盈能记下自己的恩德,只求她逃过此劫后能对纳兰钰恨之入骨! 做为一个马上就要册封为大燕皇后的人,楚蝶衣断然不会让自己卷入任何纷争,所以,这样一把利刃是必不可少的呢~ “纳兰盈叩见皇后娘娘…纳兰盈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救命啊…”纳兰双手紧拉着楚蝶衣的裙角,哭得梨花带雨,泣不成声! “宸妃娘娘这是何意!快请起来!蝶衣受不起…”楚蝶衣幽深晦暗的眸光在扶起纳兰盈的顺间变得温润柔和,纤细的玉手轻握住纳兰盈的玉肩,将其慢慢扶起! “皇后娘娘!!这回您一定要救我!否则纳兰盈断无活路!盈儿给皇后娘娘磕头了~”纳兰盈极度卑微的哀求着眼前即将成为皇后的女人!因为她知道,如果这后宫有人可以救自己逃过一劫,就只有楚蝶衣! “明月!这么严重的事,你昨天怎么没将我叫醒?!宸妃娘娘,您快起来,今晨明月只说锦儿昨晚求见,却也没说有这般急事,都怪蝶衣不好!有什么事您起来进去再说!”楚蝶衣将纳兰盈慢慢扶起,从那双闪动的眸光里,她看到了纳兰盈内心的恐惧和哀求! “明月,你和锦儿在外面守着~”楚蝶衣似有深意的看了眼明月,便随纳兰盈走了进去! 室内,纳兰盈再欲跪地,却被楚蝶衣拦了下来! “皇后娘娘,昨天的事,皇上大发雷霆,孙嬷嬷已经…盈儿求娘娘一定要在皇上面前美言,饶我一命!”事到如今,纳兰盈只得开门见山! “蝶衣真的不明白,昨天的事与宸妃你有何关系?人是你下令打的么?你有动过手么?”楚蝶衣樱唇微抿,悠悠开口道! “我…我只让孙嬷嬷教训纳兰钰…也…也打了几下…”纳兰盈弱弱开口,眸光恍惚的看着楚蝶衣! 楚蝶衣不禁轻吁出一口长绵的气息,心底抹过一丝不屑和鄙夷,这般愚蠢如猪的女人竟可以在皇宫苟延残喘至今!看来是皇宫也不过如此呵!已经说到如此了,她竟然还听不明白! “是么?宸妃真的下这个命令了么?真的动过手么?想好了再说~”楚蝶衣似是无意的轻弹了下衣袖,眸子骤敛,迸发出一丝阴冷的光芒,慢慢压迫在纳兰盈梨花带雨的娇容上! 楚蝶衣樱唇微抿,那抹嫣红的弧度诡异非常! “呃…没没有…我没下过打人的命令,也没打过纳兰钰…我…我只是对芽儿动了手!!”纳兰盈心头一震,恍然之间明白的楚蝶衣的话外之音!登时言之凿凿! “唉~宸妃你…芽儿你也动手了?不是锦儿的错么?!生死攸关的时候是该弃车保帅了!”楚蝶衣心头闪过一念,自己的算盘是不是打错了!这么笨的女人真的可以当刀用么~ “娘娘的意思是…”纳兰盈恍惚的看着楚蝶衣,让锦儿顶罪?! “蝶衣没什么意思,只是闲谈而已,宸妃娘娘好自为之~”楚蝶衣优雅起身,欲抬脚离开之际却被纳兰盈紧扯住裙角! “娘娘…您一定要在皇上面前为盈儿美言几句!整个后宫,皇上就只听您一个人的!盈儿求娘娘…只要盈儿这一次能活下来,以后必定对娘娘忠心耿耿,以娘娘马首是瞻…”既然求生的欲望,纳兰盈岂会放弃这最后的机会! “如果不想宸妃娘娘平安,蝶衣不会来这一趟…”楚蝶衣俯身垂眸,幽幽开口,那眼中一闪而逝的精光惊的纳兰盈陡然松手!心,微有一震! “蝶衣告退~”看着那抹华裳摇曳着淡出自己的视线,纳兰盈猛的攥紧双拳,幽暗的眸子溢出冷冽 “锦儿…” 御书房 守了一夜的李学富恍惚中听到启门的声音,登时睁眼迎了上去!谄媚之态尽显! “奴才给皇上请安!是到了上朝的时辰,皇上…” “摆架清风苑!”沙哑的声音自莫晋轩口中溢出,那双深邃如古潭的幽眸蕴含着说不出的忧虑,未等李学富反应过来,莫晋轩已然大步走向清风苑!看着莫晋轩的背景,李学富心中骤寒,皇上登基至今,还没有因为任何事耽误早朝,一个被废的皇后,却有这般魅力,看来纳兰钰在皇上的心中位置远在他想象之内! 清风苑,纳兰钰在容儿与绣娘的搀扶下悄然离开了芽儿的房间! “钰姑娘,在下去御医院拿些草药,你且好生休养,切忌不可乱动!”上官谨微颌首间转身离开! “容儿,你跟上去看看有什么可以帮上忙的,去吧…”纳兰钰樱唇抿出一丝浅笑,容儿自是领命离开!整间屋子,就只剩下她和绣娘! “我有些记不得了,昨晚皇上可有说过什么?或是做过什么?!”纳兰钰转眸看向绣娘,眸光微凛! “昨日清风苑,皇上将你扶在怀里,我看得出他眼底的忧心和愧疚,而且他还吩咐上官谨,一定要医好你的伤,容儿也是他特准留下来照纳兰你的!他终是舍不得你!”绣娘笃定道! 莫晋轩呵!是怜悯?还是不舍!如果是后者,那你必输无疑!纳兰钰的眸底闪过一丝晦暗的寒芒,须臾之间便恢复如初! 绣娘见纳兰钰陷入沉思,不禁轻唤着开口 “钰…” “呃…没事…如果我料想不错,皇上今日一定会摆驾清风苑!不管多或是少,心痛就是心痛!他既然有了第一次不忍,便再也狠不下这心肠了…绣娘…我们已经熬过来了…”纳兰钰再度落泪!莫晋轩呵!我会一步步走进你的心里,再将你的心一点点的掏空,一个扼杀自己骨肉的人,不配有心… 雪,毫无预兆的飘落下来,大片的雪花似被扯破的棉絮般在空中飞舞,漫无目的盘旋打转! 透过漫天飞雪,清风苑就在眼前,莫晋轩陡然止步,静静凝视间,雪落满双肩!昨日一幕犹在眼前,纳兰钰满身鲜血,颤抖的娇躯仿佛风中落叶!莫晋轩的额头渐渐渗出冷汗,心底深处,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莫名浮出,那种惊恐,如利刃般猛的穿透了他的心脏,这一刻,莫晋轩猛的捂住胸口,竟不知该如何启步,该如何去面对清风苑里的那个女人… “皇上…”见莫晋轩停滞不前,李公公忐忑走了上去,抬首仰视间,仿佛看到了一抹晶莹,却只道是雪落融化而成! “上朝!”冰冷的声音隐着彻骨的寒意,莫晋轩剑眉紧皱,只觉内心痛的窒息,愤怒转身,直奔金銮殿!风雪中,那抹黄袍衣角翻飞,猎猎作响,那抹身影,影影绰绰,孤寂苍凉!李学富愕然的愣在那里,片刻回神后,紧跟上去… 回到凤栖宫,楚蝶衣吩咐明月自御膳房拿了些糕点,自己则换了套相对朴素的着装,楚蝶衣笃定,此时此刻,莫晋轩一定会在清风苑,她不想让莫晋轩怀疑自己的真诚,便是着装这等细节,她都要慎之又慎! “娘娘,您要的糕点!”明月自外而入,盈盈两步走至楚蝶衣身侧! “嗯~做的好!明月,你可猜得到,这趟清风苑,我为何要大费周章换套行头么?”秋水明眸柔弱中透着一股沉稳,对明月,楚蝶衣欲以心换心!这并不容易! “奴婢不知…”明月垂眸,恭敬开口!四个字,以弱示人,即便娘娘没有弱到纳兰钰的地步,但也不想皇上误认为她有彰显炫耀之嫌!只是皇上真的会去清风苑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217章 和盘托出 “是么?你早晚会知道的…走吧!”楚蝶衣微抿红唇,浅淡开口!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所谓大智若愚,说的就是明月,在这后宫,锋芒毕露的结果只会死的更惨! 洋洋洒洒的大雪在风中仿佛断翅的蝴蝶般杂乱无序!没人知道,这般干净的白雪下掩盖的,是怎样的肮脏不堪的大燕后宫! 风雪中,两道身影在地上留下串串脚印,清风苑从此多事了… 清风苑,纳兰钰与绣娘等待着莫晋轩的到来,却没想到,人是等到了,可惜不是莫晋轩! “奴婢叩见皇后娘娘~”绣娘见楚蝶衣走了进来,恭敬下跪! “绣娘快请起,蝶衣还不是皇后,无需行此大礼~”楚蝶衣清眸微闪,在进门一刻却没有看到莫晋轩的身影,心中掠过一丝诧异,是自己猜错了?!不过既然来了,戏,总是要演的~ “奴婢…叩见皇后娘娘…”见是楚蝶衣,纳兰钰双手住床榻,吃力起身,背部万蚁啃噬般的疼痛窜至四骸,但在她的脸上却找不到一丝痛苦的痕迹,有的,只是无限的歉疚和恭敬!早在素庭,楚蝶衣已然泄露了她的心机!既然是敌,纳兰钰自不会在她面前有半分的越矩,亦不会让她看到自己是怎样的脆弱! “妹妹快别动,小心伤口会裂开~”楚蝶衣疾两步走到床边,将纳兰钰扶回床榻!清眸中的关切之意还真看不出一丝破绽!这般演技纵是那些身经百战的贵妃们亦无法比拟的! “钰多谢皇后娘娘关心…”纳兰钰垂眸开口,有那么一刻,她甚至感觉到这走过来的就是姚芊羽!也难怪她可以以艺妓之身荣升国母呵! “既然是皇后,对宫里的每个人都有关心和照纳兰的责任!本宫来看你,也在情理之中呵~”楚蝶衣字字珠玑,铿锵有力,与之前的言辞大相径庭!纳兰钰心中暗笑,既是来警告又岂会穿着这么朴素!想来这不是她最初的目的! “明月~”楚蝶衣回眸瞥了眼明月! “这是本宫专门吩咐御膳房给你准备的点心!你且在这里安心养伤,莫要急着回素庭,伤若不好,我可不准的~”楚蝶衣春眸含笑,朱唇微抿间,风情万种! “钰感激涕零…”纳兰钰谦卑开口,嘴角的弧度恭顺温婉! “感恩最好…绣娘,好生照纳兰钰,若有什么需要,直接到凤栖宫找本宫!”楚蝶衣侧睨了眼绣娘,转身一刻,蝶眸冷若寒冰!纳兰钰!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走出清风苑,寒风呼啸而至,楚蝶衣不禁打了个冷战,美眸微眯,望着眼前纷飞的白雪,玉手陡然握起,掌心的冰凉抵这风雪万倍!萧轻宇,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悔不当初! 清风苑再次恢复宁静,绣娘看着桌边的竹篮,苦涩开口 “这点心不好咽呵~”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呻吟,绣娘看了眼纳兰钰,疾步走了出去,正看到芽儿双手扶墙,踉跄的步子,让整个身体有如飘雪般摇摇欲坠… “芽儿!”绣娘急忙上前扶起芽儿,心疼的看着那张红肿的脸上浸满汗水,这一段路于她而言该是怎样的艰难… “绣娘…这是哪里呀…钰姐呢…我做了一个恶梦…梦到钰姐被打的遍体鳞伤…我…想见见钰姐…”稚嫩的声音蕴含着一丝忧虑,屋内,纳兰钰已然泣不成声… 当绣娘扶着芽儿走进房间的刹那,纳兰钰分明看到她那双缠满绷带的小腿渗出鲜血! “钰姐…对不起…是芽儿连理了你…”看着床榻上伤痕累累的纳兰钰,芽儿的眼泪扑簌而下,纤瘦的小手颤抖的伸向纳兰钰的面颊,却不想碰触的却是一侧的床栏! 见此情景,绣娘的眼泪毫无预兆的下滑,却强忍着没有发出半声啜泣! “芽儿…腿还痛么?”纳兰钰明眸轻闪,将眼泪全数咽了下去!在芽儿面前,她应该坚强!她要让芽儿知道,这个钰姐是可以依靠的! “不痛…”芽儿紧咬下唇,狠狠摇头! “芽儿!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会去宸鸳宫?!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看着芽儿原本清澈如水的左眼空洞无光,纳兰钰眸光如刃,暗咬皓齿!这个仇!她一定要为芽儿讨回来!! “钰…”绣娘自是明白纳兰钰的用意,只是才出素庭,切不可过分招摇,因小失大啊! 纳兰钰瞥向绣娘时眸光坚定!她感激绣娘的提醒!为了报仇,她可以卑微!可芽儿是无辜的!!而且,她也想知道,在莫晋轩的心里,自己到底占有多少分量! “是…是李公公叫我去的…”芽儿畏缩着开口,回想昨日的一切,脸色顺间惨白! “是谁打的你?!”就算不问,纳兰钰亦知道芽儿的伤和纳兰盈脱不了干系!她只是确定一下,对簿公堂一刻,她不能模棱两可! “是…” “芽儿!从现在开始,钰姐不会让你离开我半步!也再不允许有任何人伤害你!告诉我!是不是纳兰盈和那个锦儿?!”纳兰钰柔声开口,眸光闪烁着异彩! “是…她们…不停的打…不停的打…还押着我跪在碎片上…好疼…钰姐…我好害怕…”还只是一个孩子!芽儿岂能不怕!看着芽儿因为恐惧而颤抖的身体,纳兰钰不忍再问下去!转眸看向绣娘,绣娘自是心领神会,将芽儿扶回了房间! 一连五日,莫晋轩都不曾到清风苑半步,这是纳兰钰始料未及的,以她的估算,莫晋轩应该不会超过两天!心,莫名彷徨,莫名恐惧?!是她的错觉?!莫晋轩所做的一切都归于怜悯?!就像对一只猫,一只狗一样的怜悯么?!!会么纳兰钰的心底,闪过一丝揪痛!若真是,那过往三年,自己当真是个笑柄呵!! 推门,一股寒风陡然袭来,纳兰钰倚在清风苑的殿门,不禁打了个寒战,上官谨果然是神医,短短几日,除了背后的伤口时尔会隐隐作痛外,她已经恢复了七八成了~ 雪,纷纷扬扬的飘落,毫无预兆,纳兰钰不禁探出略带微红的指尖,雪落,化成滴滴晶莹,却没有半丝凉意,许是心底的苍凉比这雪白更胜,收指,纳兰钰苦涩抿唇,今年的雪似乎来的勤了些… 风雪中,一抹娇小的身影吃力的走了过来,看着那抹身影紧护着怀中的竹篮,纳兰钰眸光潋滟,如果这三年,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但与容儿的情谊纳兰钰却从不怀疑! “钰姐~你怎么出来了?!”容儿抬眸间正看到一脸苍白的纳兰钰,忧心开口道! “没事,出来透透气…”纳兰钰敛去眼底的暗淡,淡笑着开口! “你不是和绣娘一起出去的么?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纳兰钰在容儿的搀扶下走回正厅! “看我这记性,差点儿忘了!刚刚我跟绣娘一起回来的时候,正好碰到李公公!李公公是奉皇上口谕,传绣娘到御书房,好像是要审理宸鸳宫滥用私刑的案子,让她去做个证人!我怕你着急就先跑回来了!而且我听说一大清早,宸妃和素庭的陈公公便被带到御书房了!钰姐…绣娘不会出事吧…”容儿忧心开口,虽然与绣娘和芽儿相处之日甚短,但容儿却将她们当作自己的亲人一般! “开审了么…”纳兰钰柳眉紧蹙,眸底闪过一丝疑惑,既然传了绣娘,为何不传自己跟芽儿?!似乎她们两个伤的更重!更能说明一切!莫晋轩呵!我倒很想知道,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钰姐!你……你这是做什么?!”容儿取出竹篮内的汤药转身之际,正看到纳兰钰将自己的背部狠倚在椅子上,殷红的鲜血登时渗出素白的长袍! “呃…没什么…容儿,去帮我叫芽儿过来…”纳兰钰脸色煞白,额头已然渗出细密的汗水! 芽儿被容儿扶进正厅的时候,纳兰钰已然将桌上的汤药全数喝尽,纵然她不想好的这么快,可这是上官谨的心意!如此雪中送炭之人,纳兰钰如何也不能让他再费心了… “容儿…”纳兰钰递了个眼色过去,容儿自是心领神会,缓身退出正厅!纳兰钰忍着背后灼烧般的疼痛,疾走两步扶过芽儿! “钰姐…”芽儿狐疑看向纳兰钰,其中的一只眸子空洞无光… “芽儿…我问你…你怕宸妃么…”纳兰钰刚问出口,便感觉到芽儿的手顺间冰凉,脸色惨白如纸,整个身体因为恐惧而微有颤抖! 纳兰钰突然有些后悔,可她真的很想让芽儿克服心里的恐惧!只有亲眼看到纳兰盈的罪有应得的下场,她才能真正释怀! 夜里的惊叫落泪,恶梦连连,芽儿不说,却不代表纳兰钰不知道…… 看着芽儿因恐惧而越发颤抖的身体,纳兰钰终是放弃了最初的想法!芽儿心底的恐惧不是一天两天可以克服的!就让时间淡化一切吧… “芽儿,你听好,皇上正在审理宸妃和孙嬷嬷在后宫滥用私刑的案子,绣娘已经被传到御书房做证人去了!钰姐现在也要去!你放心,不管用什么方法,钰姐都会让纳兰盈得到应有的下场…”纳兰钰坚定开口,转尔唤容儿进来! “容儿,你将芽儿扶回房间,好生照纳兰着…” “钰姐…”芽儿似有愧疚的看着纳兰钰,她知道,钰姐是想自己和她一起去的,可她真的害怕纳兰盈,只是想一想,便已经是抑制不住的恐惧了! “没事,我和绣娘很快就会回来…”纳兰钰微笑着开口,眸底抹过一丝冰冷!证据确凿,她倒要看看,这一次纳兰盈要如何逃出生天! 纳兰钰独自走出清风苑,寒风凛冽来袭,吹在人的脸上有如刀割一般生疼,雪花在风中狂舞着找不到方向的乱撞,这该是入冬以来的最大的一场暴风雪了,纳兰钰下意识紧了紧衣领,白袍在空中翻飞,猎猎作响,背部的伤口传来锥心一般的痛禁,沉重的脚步踩在白皑皑的雪上留下串串脚印… 御书房 当绣娘走进来的时候,便感觉到周围的空气仿佛凝滞一般,所有的人都不敢开口,只怯懦的看向龙案前正襟危坐的莫晋轩! “奴婢绣娘叩见皇上!”绣娘俯身跪地,余光正瞥到身侧的陈公公,此时的陈公公许是挨了许多板子,背部已是血肉模糊! “平身!站到一侧!”清冷的声音蕴含着一丝怒气,绣娘闻言,自是领命退到一侧,这时,她才有时间看清楚这御书房内的几人,除了伺候皇上左右的李公公和涉案的纳兰盈之外,皇上的背后竟还站有一人!只见楚蝶衣翠羽红裳飞云髻,气度雍容沉静的站在那里,绣娘心中暗惊,且不知她这一来,可是为纳兰盈开脱?! “陈公公!朕再问你一次!你可知罪…”莫晋轩居高临下,冷冷看向爬在地上的陈公公,寒声开口! “奴才…知罪…奴才知罪!!!”刚刚只是一句‘不知’就差点儿丢了半条命!若再说不知,怕是仅剩的这半条命也保不住了!可事实上,陈公公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自己与宸鸳宫的案子有什么关系! “哦?这回知道了?既然知道,那就说说吧~”莫晋轩轻端起左侧的茶杯,黑眸漫不经心的瞥向陈公公! “奴才…奴才不该对孙嬷嬷欺压素庭丫鬟的事置若罔闻…不该…”未等陈公公说完,莫晋轩眸光骤敛,手中的茶杯猛的砸在陈公公的额头上,鲜血顿时涌出! 一侧,纳兰盈早已吓的面如土色,整个身子抖如筛糠… 匍匐在地的陈公公,刹那间只觉得眼冒金星,额头的血滴在眸子上模糊的他的视线! “来人!拖出去凌迟!”冰冷的声音蕴含着彻骨的愤怒,莫晋轩狠拍桌案,暴戾开口! “饶命…皇上饶命啊!奴才有罪!奴才不该与孙嬷嬷一起设计陷害芽儿!一起谋害周公公!”陈公公闻听此言,早已吓魂飞魄散,和盘托出! “哦?陷害芽儿?怎么回事?”莫晋轩挥手间退了侍卫,如鹰般犀利的眸子狠盯向陈公公!身后,楚蝶衣美眸侧滑过莫晋轩的面颊,柳眉微蹙,既然是审理宸鸳宫的案子,怎会不传纳兰钰和芽儿?该是怕见到那抹纤瘦羸弱的娇躯,忍不住心动吧?! 男人呵!怎一个贱字了得!对你深情,便如草履般践踏,对你薄凉,又如明珠般呵护!正如三日前,萧轻宇曾私下求见,却被她断然拒绝一样!可怜又可悲的男人们!你们不会知道,女人的心伤不起呵… “回皇上…那都是孙嬷嬷的主意,孙嬷嬷厌烦芽儿是个痴儿,想借着宸妃娘娘的手将芽儿置于死地!昨天正好是向各宫送幔帘的时候,原本是安排纳兰钰送去宸鸳宫,半路上,是奴才将纳兰钰换掉,改作芽儿!奴才真的只知道这么多了!!皇上饶命啊!~~”陈公公将一切和盘托出,只求能保住性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218章 端倪 一侧,纳兰盈见陈公公提到自己的名字,脊背不禁盗出一层冷汗,遍体生寒!该死的孙嬷嬷!居然敢算计到自己身上!只是现在,她哪还有心情想这些! “孙嬷嬷怎么知道宸妃一定会要了芽儿的命?!”莫晋轩寒眸如刃,开口间,斜睨了眼纳兰盈!脑海里忽闪出御花园内,这个女人是如何奚落纳兰钰!又是如何命锦儿那个贱婢抽打纳兰钰的!眼底,杀意渐起! 楚蝶衣沉静内敛的观察着当前局势的微妙变化,当她注意到莫晋轩眼底的杀意时,心中暗忖自己还要不要为纳兰盈开这个口! “那是因为孙嬷嬷知道宸妃与芽儿有仇!当年皇上因为宸妃娘娘暴打芽儿,而将其禁足一百天!孙嬷嬷因此笃定宸妃娘娘定会旧事重提!再加上…孙嬷嬷撕烂了幔帘,就更加…事半功倍…”陈公公喏喏开口,尽管血已然挡住了他的视线,却也不敢抬手拭擦! “宸妃!你可听清楚了?!你有没有滥用私刑,鞭打芽儿?!”被陈公公这么一提,莫晋轩似乎也想起来是有这么回事儿!看来这个孙嬷嬷当真精于算计,呆在后宫还真是屈才了! “皇上~臣妾冤枉!这分明是宫中别有用心之人借孙嬷嬷的诡计陷害臣妾!臣妾只骂了芽儿几句,真的没有动手!冤枉啊~~”纳兰盈涕泪横流,仿佛受了多大委屈一样! 纳兰盈哭诉之时,眸光若有似无的瞥向楚蝶衣,迎上的却是楚蝶衣冷滞的寒眸!自己说错了?哪里错了?!!纳兰盈怯懦的收回眸子暗自揣摩… 莫晋轩身后,楚蝶衣极度无语,这般蠢钝如猪的东西,就算救了,会有用么… 莫晋轩冷眼看向纳兰盈, “念在你入宫七年,朕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到底有没有动手打芽儿,打纳兰钰?!” 龙案下,纳兰盈的身子已如风中落叶般抖动不止,刚刚楚蝶衣的眼神意味着什么?!自己错了?!不喊冤枉?!那是什么?!纳兰盈面色骤白,额头已然渗满汗水! “宸妃!朕在等你开口!”莫晋轩剑眉紧皱,寒声开口! “回皇上…臣妾…臣妾知罪…是臣妾教奴无方,才纵容锦儿鞭打芽儿…”纳兰盈樱唇颤抖间眸光瞥向楚蝶衣,在看到楚蝶衣润唇抿出一丝肯定时,心里有了着落!原来是这样呵~ “传锦儿!”莫晋轩何尝没注意到纳兰盈眸光闪动的方向,却只是不动声色而已! “奴婢叩见皇上…”柔细的声音蕴含着巨大的恐惧,锦儿一进御书房,便扑通跪倒在地,眸光在瞄到纳兰盈时,眼中的恐惧更盛! “朕问你!芽儿身上所有的伤,可都是你一人所为?!”莫晋轩冷眼看着地上的锦儿! “回…回皇上…此事与宸妃娘娘无关是…是奴婢动的手…奴婢恨芽儿!当年宸妃被禁足,一时气急便打了奴婢一下,奴婢便将这仇记在芽儿头上,一直想找机会报仇!所以当日芽儿到宸苑宫时,奴婢一眼便认出芽儿!再加上幔帘有破损,所以奴婢便借着由子,对芽儿大打出手!先是掌嘴,再是跪碎片…后来又用鞭子抽…宸妃也曾喝斥阻拦奴婢,可当时奴婢就像是着了魔一样,一直打…一直打…”锦儿的声音越发的颤抖,委屈的眼泪扑簌而下!认下这罪,死的或许是她一人!可不认,死的便是全家… “是么…来人!你们照着这位锦儿姑娘的话下去用刑!”莫晋轩不耐烦的挥手!他看惯了这后宫的戏码!明知锦儿的话半真半假,却也无心理会!他所烦忧的,是要不要因为纳兰钰的原因而治纳兰盈的罪?!若是办了纳兰盈,那这算什么?!为纳兰钰出头?!不行!不可以!她只是一个工具,一个自己用来对付萧轻宇的工具!! 一侧,绣娘心急如焚,明明知道事情的真相绝非如此简单,可她毕竟没有亲眼看到事件的经过,就算她想指控纳兰盈,却也是人微言轻! “这件事…”就在莫晋轩欲开口决断之际,外面突然有人通禀! “启禀皇上!纳兰钰和芽儿在御书房外,欲求见皇上!”一语毕,莫晋轩的心,陡然一震,她…来了?!受了那么重的伤可以下床的么?!外面风雪那么大 “快传!”莫晋轩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急促和忧心!所有的一切都尽在楚蝶衣眼底!心底,那抹妒意顺间涌至心头!她不爱莫晋轩!可也不许自己身边的男人一个个被纳兰钰牵动!萧轻宇是!莫晋轩也是!纳兰钰!你不就是想让纳兰盈死么?!我偏要救 在侍卫出去的一刻,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投向御书房的门口! 尽管莫晋轩面色无波,可还是让楚蝶衣看出了破绽,龙案后,那双手紧握成拳,因为用力过度,骨节处泛着青白!莫晋轩呵!你该是有多紧张纳兰钰!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纳兰钰小心扶着芽儿,吃力的走了进来,墨发沾染的风雪还在,脸色苍白如纸!整个身体仿佛风中落叶,每迈一步就好像要跌倒在地!绣娘不失时机的迎上去扶过芽儿,她在祈祷,纳兰钰的出现该是会是一时意气! “奴婢纳兰钰叩见皇上…”轻柔的声音带着几许苍凉,纳兰钰强忍着背后锥心的疼痛,俯身跪在地上,在叩拜之时,染着血迹的白袍赫然呈现在莫晋轩眼底! 莫晋轩的心,在这一刻猛然揪痛! “平身!赐座!”沙哑的声音蕴含着极大的隐忍!不可以动心!莫晋轩一遍遍的提醒自己!可是在看到纳兰钰背后的血迹时,他分明已然起身!却终是没有走下去! “奴婢多谢皇上…”纳兰钰起身时,亦将跪在一侧的芽儿扶了起来! “纳兰钰…你可有事?!”莫晋轩隐了心底所有的情愫,淡淡开口,声音比之前不知缓和了多少! “求皇上恕臣妾冒昧求见之罪,只因为刚刚听说皇上正在审理宸苑宫滥用私刑一案,钰与芽儿也是当局者,自是想尽一份心力~”纳兰钰说话间,眸光扫过已经打得血肉模糊的陈公公,落在纳兰盈身上!毫发无损?!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妹妹来的正是时候,始作俑者的孙嬷嬷当天便已被皇上凌迟处死!至于涉案的陈公公也得到了应有的教训!还有锦儿,正在外面受刑!皇上已然为妹妹与芽儿讨回了公道!只是皇上体恤你们伤重,所以才没叫你们前来!关于这一点,还请妹妹能体谅皇上的良苦用心~”楚蝶衣优雅中略带沉稳,她选择在这个时候开口,一来,是想看看莫晋轩对自己擅自插言的反应,既然是后宫中事,她这个未来皇后自是应该表现出自己的态度!二来,便是将纳兰钰置于被动,三来么,自然是为纳兰盈开脱了! “奴婢感谢皇恩浩荡,只是还有一人未曾伏法!既是宸苑宫滥用私刑案,那么宸苑宫的主人,又怎会脱得了干系…”纳兰钰委身而起,面色沉静如水,眸光波澜不惊,只是声音铿锵有力,字字含冰! “皇上…”纳兰盈闻声正欲大喊冤枉之时,却被楚蝶衣的厉眸挡了回去! “自是脱不了干系!刚刚宸妃也已经认罪,是她过分纵容,才会酿至惨剧发生!皇上正要对宸妃治罪的时候,妹妹就来了~既然来了,那就听听皇上的判决如何?”楚蝶衣樱唇微抿,说话滴水不露,抬步间,已然走至纳兰盈身侧俯身间继续开口! “宸妃娘娘,不管皇上怎么判,你可服?!”楚蝶衣说话间,自纳兰盈耳边嘀咕了一句“认罪,去求纳兰钰,去求芽儿!苦肉计,以弱示人……” 语毕,楚蝶衣缓身而起,优雅转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接下来的戏,就要看纳兰盈这七年所练就的功底了………… 若纳兰盈再不明白楚蝶衣话中含义,那她当真该死了!!在楚蝶衣转身之际,纳兰盈泪流满面,忏悔的眼神转向纳兰钰! “钰!对不起…若不是我纵容锦儿那丫鬟,你和芽儿也不会受那么多苦!是本宫不对!本宫罪有应得!不管皇上怎么判!只要能让钰你出口气!本宫心甘情愿!!”纳兰盈涕泪横流的跪在纳兰钰面前,那双眼是那么的真诚,真诚的让纳兰钰都为之震惊!可惜这里是后宫!纳兰钰不禁嗤笑!这就是楚蝶衣为她出的主意么~ “启禀皇上,奴婢有话要讲…”纳兰钰恭敬起身,面色静如平湖,那双清澈的眸子看不出半点情绪! “说…”莫晋轩的声音略有沙哑,自纳兰钰进门开始,他的目光便一刻都没有移开!看着纳兰钰白袍间的血迹,莫晋轩的心有如刀割! “谢皇上!宸鸳宫那晚,鞭打虐待芽儿的始作俑者不是锦儿!而是宸贵妃!她不止让锦儿掴掌芽儿!还让芽儿跪在摔碎的茶杯上!这还不够!宸贵妃更用皮鞭狠狠抽打芽儿!!一下比一下狠!一下比一下重!一个只有十几岁的姑娘被她折磨的几经生死!!左眼也…也因此失明!!宸贵妃!你何以如此残忍?!!你可有心?!!”纳兰钰情急之际,双眸狠瞪向纳兰盈!可心里,却在咒骂莫晋轩!怀胎三月,她甚至已经感觉到了那个小生命的存在,只是一碗藏红花!!莫晋轩!虎毒尚不食子!你连禽兽都不如啊!! “没…没有…钰你怎么会这么说…我真的没有动手打芽儿!!真的没有啊!!我承认!我是打了你!可是你先打的我啊!至于芽儿…我没做过…”纳兰盈眸光惊恐的看着纳兰钰,仿佛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般! “宸贵妃当真好演技!芽儿就在面前!!你居然敢当着她的面说什么都没做过?!钰佩服佩服的五体投地!”纳兰钰寒眸骤凛,顺时转身莫晋轩! “皇上!芽儿是受害者!她身上的伤不是假的,左眼失明亦不是假的!这一点上官御医可以作证!而造成这一切的凶手就是宸贵妃!这一点,芽儿可以作证!奴婢请皇上明鉴!”纳兰钰说话间砰的跪倒地上!叩首间,背后的斑斑血迹赫然显露在莫晋轩面前! 纳兰钰忍受着背部撕心裂肺的痛楚,要的,就是莫晋轩一丝心痛… 就在纳兰钰跪地一刻,楚蝶衣不失时机的急步上前,轻扶起跪在地上的纳兰钰!忧心开口 “妹妹有伤在身,如此动作很容易牵扯到伤口!这样不止蝶衣会痛心,皇上亦会!所以就算为了蝶衣,还求妹妹小心身体!也别辜负皇上一番美意…” 在被楚蝶衣扶起的一刻,纳兰钰心中微震,她千算万算,也没算到楚蝶衣有如此城府!字字句句都在挑拨莫晋轩对自己的不满,却又说的如何合乎情理! “钰只是素庭最卑微的奴婢,此等身份,万不值得皇上与皇后痛心…只是天道昭昭,奴婢相信,皇上定不会让这般蛇蝎毒妃祸乱后宫!”纳兰钰不卑不亢,启唇间,眸光正对上楚蝶衣深邃如潭的幽眸! 楚蝶衣樱唇微抿,不置一词,眸光似有深意的看向纳兰钰,是在挑战么?!好呵!那就看看纳兰盈会不会死!楚蝶衣再度回到原处,静观其变! “既然如此!芽儿!朕问你!当日宸鸳宫,到底是谁对你用的刑!”莫晋轩冷冷开口,心底却一直回荡着楚蝶衣的话!心痛?!不可以!! 所有人的目光顺间转向芽儿!包括纳兰盈!尽管此时纳兰盈看上去是如此的狼狈不堪,可在芽儿的眼里,她依旧是那个凶残的恶魔!只是看一眼,便让芽儿浑身战栗! “芽儿…皇上在问话…说实话…皇上会替你作主的…”一直扶着芽儿的绣娘感觉到了芽儿身体的颤抖,心中虽是不舍,可事已至此,芽儿必须面对!否则纳兰钰这一趟便来的毫无意义! “我…”芽儿的眸光惊恐的看着纳兰盈,整个身体止不住的后退,仿佛纳兰盈正舞动着皮鞭凶狠的瞪着她,只要她一开口,那皮鞭便会狠狠的抽在她的身上! 纳兰钰自是看出端倪,缓身走至芽儿身侧,正挡住芽儿的视线! “芽儿…你乖…你告诉钰姐,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是谁让你跪碎片!是谁不停的用鞭子抽打你…说出来…告诉所有的人…”纳兰钰的眸子在看向芽儿时,如月光般温柔!只这眸光给了芽儿莫大的勇气! “是…是宸妃娘娘…她让我跪碎片…用鞭子抽打我…她还不停的喊着你的名字,骂你为什么要抢走她皇后的位置…她恨…她说她好恨…”芽儿泪如雨下,终将一切和盘托出! “芽儿…芽儿你怎么可以这么冤枉我~~我知道…当年是我不对!是我手重打伤你!!可事情过去那么久了!皇上也惩罚我了!难道这还不够么?!还不足以平息你心底的怨恨么?!!”纳兰盈几乎是匍匐到芽儿面前,双手紧扯着芽儿的衣服!那张娇容已然哭的梨花带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219章 只求她可以平淡平安的活着 芽儿吓的连忙后退,畏缩的躲进绣娘的怀里! 一侧,楚蝶衣看到莫晋轩眼底的愤怒,心中暗忖不妙,思虑良久之后缓步走上去前,欲扭转乾坤! 芽儿已然指认纳兰盈,事实就摆在面前,纳兰钰正欲开口之时却被楚蝶衣抢先一步! “宸妃,错就是错,如果你对芽儿曾经造成过伤害,那么不管芽儿今日如何对你,都情有可原!你不应该埋怨!该做的,是如何能让芽儿化解对你的仇恨,也只有芽儿放下心底的芥蒂,她的证词也才可信,钰以为如何?” 楚蝶衣明眸微闪,裙摆逶迤到纳兰盈身侧时,暗自踢了一下纳兰盈!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纳兰盈唯有置之死地而后生这一步险棋!而楚蝶衣所要做的,正是为纳兰盈营造这样一个氛围,将整个场面推到一个激化点! “还请娘娘恕钰不敢苟同!芽儿虽为奴婢,却也知道在皇上面前说谎,等同欺君,而且钰愿以性命担保,芽儿所说一切,均属事实!如果有半句虚假,钰甘受凌迟之刑!”纳兰钰字字铿锵,黑如晶石的眸子闪过一丝坚定! “蝶衣听宸妃说过,她与您曾是最好的姐妹,何以钰如此笃定的相信芽儿,却不是宸妃?!”楚蝶衣樱唇微抿,眸光闪过纳兰盈! “钰…对不起…是我错是我没有体谅你的心情,从皇后到婢女,该是怎样的揪心!纵是你骂我两句,我也该忍的!!是我一时冲动,受不得这骂,所以才挥鞭打了你…所以后来你抢鞭打我的时候,我都忍了…多说无益钰…芽儿…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如果…如果我死,可以让你们心里舒服些…那我不再反驳!你们说什么我都认下…只求能化解我们之间的恩怨!”纳兰盈匍匐在地,泪如雨下间绝望的眸光闪出一丝凄凉! 纳兰钰微蹙柳眉,纳兰盈的反应着实在她意料之外! “宸妃能够如此,蝶衣敬佩,只是皇上英明,自会就事论事!宸妃大可不必…”楚蝶衣微俯身躯,将匍匐在地的纳兰盈扶至半跪 “诚意不够…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低声呢喃后,楚蝶衣转身回到莫晋轩身侧,是死是话,就看纳兰盈舍不舍得命了… “皇…”纳兰钰再欲开口,却被纳兰盈截了下来! “皇上!臣妾自知有罪!钰妹妹说的对,既然是宸鸳宫滥用私刑案,便一定与臣妾脱不了干系!虽然是锦儿动手,但臣妾毕竟是她的主子!所有的罪行臣妾愿意一力承担!臣妾愿以死向皇上谢罪!向钰和芽儿谢罪!!”纳兰盈说话间,眸底光芒绽亮,在看向莫晋轩的下一秒,猛然冲向御书房的梁柱上! 突然其来的变故惊了在场所有的人!!纳兰钰心中大骇,来不及思考,登时冲了上去! 突然其来的变故惊了在场所有的人!!纳兰钰心中大骇,来不及思考,登时冲了上去! “不要~~~” 尽管纳兰钰已然碰触到了纳兰盈的玉腕,却还是迟了一步! 只听‘砰’的一声,殷红的鲜血有如地狱的曼珠沙华般溅洒而出,纳兰盈的身子有如风中落叶般孤零而落,倒地一刻,纳兰盈分明看到纳兰钰惊愕的神情,嘴角,划过一丝诡异的弧度,下一秒,终是失去知觉,陷入了黑暗! 纳兰钰呆怔的看着已然昏迷的纳兰盈,心中暗惊!该死的苦肉计!她太大意了!因为刚刚的牵扯,纳兰钰背后的伤口似被撕裂般传来锥心噬骨的疼痛,血迹浸红大片! “来人!快传御医!”楚蝶衣眉心微蹙,故作紧张的开口,疾步走至纳兰盈身侧,吃力将其揽在怀里,继而抬眸,眸光莹莹晃动 “钰,既然曾是姐妹,你又何忍苦苦相逼…”此时此刻,纳兰钰竟不知如何应答?!任楚蝶衣将这戏作足! 莫晋轩冷眼看着龙案下发生的一切,他不是看不出端倪,却不愿去想,只道现在的结果再好不过!算是两清了… “朕累了~都各自回宫吧!”莫晋轩的目光不经意的触及在纳兰钰背后殷红的血迹,心,莫名抽痛!他不在乎纳兰盈,却不忍看着纳兰钰背后的伤口恶化! 莫晋轩陡然起身,在经过纳兰钰身边的一刻,她分明感觉到了一阵入骨的冰凉!她错走这一步了… “钰…”绣娘见纳兰钰身子轻晃,忙与芽儿一起扶了上去!门口处,莫晋轩微有停滞,却终是没有回头~ 看着莫晋轩拂袖而去的背影,楚蝶衣厌恶的撩下怀中的纳兰盈,缓身而起,优雅的走到纳兰钰的面前,璀璨的眸子依旧莹光闪闪 “妹妹何必呢?做素庭奴婢不好么?一辈子无忧无虑,只要安分守已,便可高枕无忧!为何非要卷进这事非?!”楚蝶衣樱唇微抿,眼底的恨毫不掩饰! “或许是命吧…钰没的选…”忍着痛,纳兰钰淡淡回应,她看得出楚蝶衣眸底的恨,一种不同于争宠的恨!只是这恨意,从何而来?! “是么…这世上没的选的,不止你一人…接下来的每场戏都会很精彩,希望你不要过早退场才好呢…”一阵冰冷的笑声蓦然响起,楚蝶衣转身离开御书房,却在迈出门槛一刻,却敛了所有的微笑,倾城绝色,如被冰封… 绝美的华裳淡出眼际,看着楚蝶衣消失的背影,纳兰钰垂眸苦笑,是呵,这世上没的选的不止一人,纤细的玉手反牵紧芽儿,纳兰钰看了眼绣娘 “我们走吧…” 未若柳絮因风起,离开御书房,大片的雪花成团飞舞,仿佛要将整个大燕后宫吞噬,疾风袭来,纳兰钰不禁轻颤了一下 “钰,你…”绣娘正欲开口,却被纳兰钰微笑的拦了下来~ “芽儿,刚才有没有害怕?”轻柔的声音带着几分宠溺,纳兰钰眸光落在仍有些畏缩的芽儿身上,这一局,她的确输了~ “钰姐……对不起…”芽儿垂眸,不敢看向纳兰钰,如果刚刚在御书房自己再坚强一些!只要再坚强一些,或许就不会让钰姐陷入僵局!芽儿如是想!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芽儿做的很好!像纳兰盈那样的人就应该得到报应!她该向你道歉!该向你乞求!该向你忏悔!这便是天理!芽儿,你记住,从现在开始,不可以让任何人欺负你!即便我们只是丫鬟~懂么…”纳兰钰樱唇微启,唇角闪过一丝坚定的弧度! “我…嗯!!懂!”芽儿或许不明白纳兰钰话中含义,但她相信,钰姐说的都是对的… 大雪纷繁杂乱肆意狂飞,纳兰钰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浓烈,一侧,绣娘终于明白纳兰钰的用意,纵然她输的彻底,却也让芽儿明白人善人欺天不欺呵… 回到清风苑,纳兰钰差容儿搀扶芽儿回房,在芽儿离开的一刻,纳兰钰的脸顺间沉凝! “楚蝶衣可以在皇上面前游刃有余的将这场戏演的这么好,是我失策…”纳兰钰忧心开口!她承认,对楚蝶衣,她太轻敌了! “楚蝶衣不会这么善罢甘休的!她一定会有后招!还有纳兰盈!虽然这次得到教训,但是她对你是恨之入骨!这以后的路,我们必须步步为营,否则一切的付出就前功尽弃了…”看着纳兰钰白袍背后的血迹,绣娘终是忍不住提醒!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纳兰钰侧眸看向绣娘,眼中闪出一丝愧疚!她心里感激绣娘,亦知道绣娘是为她好!这句对不起,是她欠绣娘的… 绣娘无语,搀扶着纳兰钰走进内室,此时无声胜有声… 凤栖宫 明月不明白,主人为什么从御书房回来便跪在宫门处,不言不语! 她很想问,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所能做的,就是陪着主人一起下跪,明月不知道要跪到几时,但她知道,这样的诚心的跪着,换来的将会是更大的荣宠!对楚蝶衣,她从未小觑过… 和平时相比,莫晋轩到达凤栖宫的时间足足晚了两个时辰!这在楚蝶衣意料之中,甚至比她意料的要早! “蝶衣?!你怎么会跪在这里?!”莫晋轩诧异的看着跪在宫门口已然冻的瑟瑟发抖的楚蝶衣,苍白的脸,颤抖的唇,无一不让莫晋轩心痛! “快起来~”低沉的声音蕴含不忍,莫晋轩纳兰不得多想,疾步上前欲扶起楚蝶衣,却在这一刻,感觉到了楚蝶衣的倔强! “臣妾有罪…请皇上降罪…”楚蝶衣将头狠磕在冰冷的大理石上,眼底氤氲出的雾气顺间化做滴滴晶莹,摔落下来,碎成一地琉璃! “怎么回事?!”莫晋轩冷眼看向明月! “奴婢不知…娘娘自御书房回来便一直跪在这里,足有四个时辰…”明月的确不知,但她却能将楚蝶衣希望她传达出去的信息,准确无误的传达到莫晋轩的耳朵里! “四个时辰?!蝶衣…蝶衣!!李公公!快传御医!!”当莫晋轩再次将目光落在楚蝶衣身上时,楚蝶衣已然禁不起严寒侵体,昏厥过去,快要坠地的一刻,楚蝶衣感觉到那抹坚实的臂膀紧揽住了自己,苍白的唇微微动了一下,终于放心的陷入了黑暗之中… 夜,漆黑似墨,凉透如水,风雪渐停却让寒意更盛 凤栖宫的内室染着熏香,烟雾袅袅,丝丝沁入肺腑,昏暗的烛光跳跃着,忽明忽暗的映照在莫晋轩的俊容上,淡如烟雨的剑眉微拧,黑如晶石的眸光一刻不曾离开床上佳人的倾国之姿! “芊羽…你不要有事…千万不要有事…”莫晋轩毫无意识的开口,满面愁容,心碎不堪! 泪,悄无声息的滑落,顺着苍白的面颊,浸湿了有些凌乱的秀发,当楚蝶衣感觉到莫晋轩略带薄茧的指腹轻拂过她的面颊的时候,缓缓睁开了双眼! “皇上……咳咳…咳…”楚蝶衣柳眉紧蹙,抬手捂住樱唇,发出一阵轻咳,清淡的声音,透着一种苍凉的感觉! “别动…”莫晋轩心疼的开口,随即起身,将早已准备好的汤药端回到楚蝶衣的身边,轻舀了一匙药汁,递到楚蝶衣的面前! “皇上…臣妾自已可以…”纵有多虚弱,楚蝶衣仍坚持将整碗汤药一口喝尽!她要做的不一样,与后宫那些莺莺燕燕,柔柔弱弱的女人不一样!她要让莫晋轩看到自己骨子里的隐忍,骨子里的坚强! 接过楚蝶衣手中的药碗,莫晋轩不禁蹙眉 “蝶衣,到底发生什么事?非要你如此惩罚自己!你可知道这天有多冷?!跪在地上那么久,血液受阻,你这双腿再迟些就废了!”莫晋轩的声音温和轻缓,却透着隐隐的责备! “臣妾…辜负了皇上的厚爱…咳咳…御书房,臣妾明知道宸妃就是鞭打芽儿的凶手,却还处处维护!让钰和芽儿受了诸多委屈,臣妾自知有罪,便跪在宫前等候皇上处罚…”纤长浓密的睫羽似丛中的蝴蝶渐渐收起了翅膀,沾湿的晶莹闪烁着凄美华光,楚蝶衣坦然的看着莫晋轩,心底,却慢慢滋生出一些阴暗的情愫! “为什么?!”莫晋轩深幽的眸子紧盯着楚蝶衣,眸中闪过一丝诧异,御书房,他不是没看出端倪,只是不想深究!却不想此刻,楚蝶衣竟会自已说出来! “若臣妾说是为了纳兰钰…皇上会信么…”楚蝶衣淡淡开口,唇角抹过一丝苦涩! 深邃的眸子略过一抹复杂的神色,莫晋轩思虑良久,方才笃定的开口 “朕信!” “钰本性单纯,又曾是大燕皇后,身在高处,却不知高处不胜寒,她无意与人结怨,奈何这后宫居心叵测之人甚多!如果今日,皇上为了钰将宸妃处死!便是将钰再次推上事非的巅峰!于钰而言,她是可以为芽儿出这口怨气,却也将自己暴露在众矢之的,这不是蝶衣想看到的…”楚蝶衣的话深深刺痛了莫晋轩的心!不为纳兰钰!只为眼前女子!她睿智,精明,她善良,温婉,她深明,大义!!她是他的芊羽!!她们怎么可以那么像… “你可想过…你现在也在众矢之的处…”莫晋轩剑眉紧蹙,低沉的声音略显沙哑! “钰不似臣妾,她只是一个奴婢…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如果这个地方注定要站一个人,臣妾希望,那个人不是纳兰钰…”楚蝶衣的嘴角抹过一丝苦涩,淡淡开口 “为什么对她好?!她未必会理解?!”莫晋轩狠噎了下喉咙,惑然的看着楚蝶衣!! “因为她曾是皇后…是皇上爱过的人…蝶衣不求她能理解…只求她可以平淡平安的活着…” “蝶衣…”莫晋轩心中酸涩,璀璨的黑眸深情若斯,下一秒,他将楚蝶衣紧紧揽在怀里,动情的唤着她的名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220章 恍然 怀中,楚蝶衣唇角微扬,带着前所未有的冷意,眼如薄雾,虚无缥缈… 凤栖宫的空气静谧宁和,更多了两分暧昧旖旎的氛围 楚蝶 封后大典的前一天,纳兰钰在忐忑中迎来了她期待已久的圣旨!然而却是事不从人愿! “奉天呈运,皇帝诏曰,素庭纳兰钰因揭发后宫滥用私刑案有功,特准留在清风苑保管珍稀药材,若无圣意,不可离开清风苑半步,芽儿,绣娘亦有功此案,皆留下辅助纳兰钰!钦此,谢恩~”尖细的声音如沉钟一般敲击在纳兰钰的心底,若无圣意,不可离开清风苑半步?!这算什么?!软禁么…终是败了… “奴婢叩谢吾皇万岁万万岁…”清澈的美眸波澜不惊,纳兰钰恭敬接过圣旨,却在这一刻,嘴角划过一抹苦涩的弧度! “这圣旨,洒家是交到你手里了!皇后娘娘有几句话让洒家带给你,若你能心无旁骛的留在清风苑,尚且可保住一命,若迈出一步,外面便是鬼门关~”李学富哼唧着开口,纳兰钰静静的站在原处,宛如受教一般 “奴婢谨记…” 待李学富离开清风苑,纳兰钰微抬双眸,眸底深处一片冰寒! 回到内室,纳兰钰玉手拖腮,发呆似的看着桌面上的圣旨,若有所思!一侧,绣娘终是忍不住开口劝慰 “钰,虽然圣旨已下,但事在人为,这圣旨不代表什么,至少我们现在离开素庭了,这本就是我们的目的!这一局,我们没输…” “呃…呵…绣娘以为钰在意这圣旨?”纳兰钰抬眸间,樱唇微抿,眸光闪过一丝精光! “不是么…”绣娘反问,神色惑然! “自然不是…正如你所说,莫晋轩的圣旨在我眼里毫无意义!他不也曾颁了道圣旨打我入冷宫么,我不还是坐在这里!我只是在想楚蝶衣的那句话,她本意真的是想让我呆在清风苑么……”纳兰钰眸光微凛,不由轻叹,如此强悍的对手倒是在她意料之外呵… 绣娘恍然,暗自佩服 “据外传言,楚蝶衣本是江南醉梦居的花魁,身处烟花之地却能守身如玉,可见此人的心机绝非一般,再加上…她相貌与已故的姚芊羽如此相像,皇上对她的宠爱…恐怕整个后宫无人能及!如果正面和她冲突,我们定讨不到好处”绣娘分析开口,语到敏感处还是顿了顿,怕会引起纳兰钰的旧伤… “我们的确不能与她正面冲突,便是她,也不可能笨到直接对我下手!我想这该是她那么卖力去救纳兰盈的原因吧…其实…绣娘…我…我没有想过与她们为敌…真的没想过…由始至终,我的目标就只有一个…这样的较量对我来说真的没有任何意义…”纳兰钰淡淡开口,苍白的唇,扯出一抹苦涩而讽刺的弧度… “我明白…只是你的目标前面挡了太多的障碍,就算你不出招,但至少也应该接招自保,钰…在后宫,善心的结果不一定是善报…这你比谁都清楚”绣娘的声音温柔中暗藏决断,纳兰钰无奈扬唇,没来由的心酸… 宸鸳宫 温软的床榻上,纳兰盈侧倚在床栏边,额头处包裹的白纱隐隐可见血迹斑斑,原本这血早就止住了!这不过是纳兰盈故意为之罢了! 门外,锦儿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自那日御书房外受刑之后,锦儿的左腿便废了,膝盖骨碎了一块,走起路来,自是不雅! 到了床边,锦儿小心翼翼的立在一侧,垂眸道 “回娘娘…奴婢刚去打听过了,皇上今晚去了凤栖宫…” “是么,我倒忘了!明日封后大典,皇上岂会来这宸鸳宫…”其实纳兰盈知道,就算不是封后大典,莫晋轩亦不会再来她的宸鸳宫!至少这段时间不会,一场祸乱,毁了她七年的经营!纵有百般不甘千般不愿,纳兰盈也只能将这苦水吞进肚里!怪得了谁!能保住命已经万幸! 锦儿垂立一侧默默不言,若在以往,锦儿至少也会有几句安慰的话!纳兰盈自不怕一个小小的丫鬟,但除了锦儿,她在这宫里,几乎没个说话的人了! “锦儿…还在怪我吧?” “奴婢不敢~”锦儿闻言,登时跪倒在地,恭敬叩首间银牙暗咬,眼中迸发出一股怨毒的神色! 何止怪?!简直恨之入骨!直到被拉出去受刑的那一刻,锦儿才终于明白,在这后宫之中最可能要她命的人不是皇上!不是纳兰钰!是眼前这位她尽心尽力伺候了七年的主子!!因为只要她想,便可以像丢死狗一样将自己扔到任何地方!甚至鬼门关!而自己却没有丝毫反抗的能力!因为全家人的性命正牢牢的攥在眼前之人的手里! 纳兰盈不死,她何以安心……… 见锦儿下跪,纳兰盈佯装愧意,欲起身相扶! “娘娘小心凤身…”感觉到床帏轻颤,锦儿抬眸间隐了眼底噬骨的恨意,亦装作忧心的跪蹭到床边,拦下纳兰盈! “快起来~锦儿…我承认纳兰钰这件事上让你受了委屈!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补偿你!!我已经差人给你父母送去黄金千两!他们这辈子总算衣食无忧了!至于你的腿…”纳兰盈话未说完,锦儿双眼已然波光如烟! “锦儿谢过娘娘…莫说一条腿,就算是命,只要是为了娘娘,锦儿也不会眨一下眼的!”不过是逢场作戏的套话么,纵是她这个丫鬟可以说的字字忠恳! “委屈你了…”纳兰盈貌似心疼的搀起锦儿,她分不清锦儿的话是真是假,只道这丫鬟不会背叛她!因为她全家人的性命都攥在自己手里!这一点,锦儿比谁都清楚!只是纳兰盈从没想过,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是人… “娘娘时候不早了…您也早些歇息吧…”锦儿轻拭掉眼泪假意的泪水,小心服侍着纳兰盈躺了下来!继而转身离开! 就在锦儿迈出内室的那一刻,怨恨的眼泪夺眶而出,纳兰盈呵!我对你忠心无二整七年!换来的便是这一条残腿!若你不死,便没锦儿活路了!倚在宫墙上,锦儿眼中寒芒乍现,对付纳兰盈绝不是一夕一朝的事儿!她需要一个机会!一个足以让纳兰盈永世不得翻身的机会… 封后大典的隆重和奢华绝对可以称得上叹为观止,众朝臣恭敬礼拜的背后几多忧虑,更多叹息!皇上便为了这么一个江南名妓,无端得罪了大周! 虽然和大燕相比,大周国弱民贫,可谁又能保证这颗仇恨的种子不会在大周生根发芽直至长成参天大树!那纳兰钰可是周王最宝贝的女儿啊!废后这件事虽然大周没有吭声,可不代表周王可以咽下这口气!!只待大周爆发之时,悔之晚矣! 尽管如此,封后大典还是顺利举行,无人反驳,无人滋事…… 暮色之时,天空毫无预兆的阴沉下来,皓雪纷飞而落,悄无声息的铺满了天青色的大理石,人们常说,雪能纯洁世界,可这大燕后宫,又岂是几场雪可以净化得了的?!凤栖宫外红灯高悬,于风中摇曳不止,灯火灭了几次,幸有明月时时守着! “卯时刚过,临走前特意吩咐奴婢要侍候好娘娘,切莫扰您清梦…”明月据实回禀! “是么…这宫内的发髻还真是繁琐~明月,过来帮我…”楚蝶衣悠悠开口,顺手将胸前柔丝拨到身后,铜镜内,那张清丽的容颜陷入了沉思! “公子该是知道蝶衣的规矩,纵是万两,也只能聆听一曲…”看着眼前的男子,眉峰淡如烟雨,星目璀璨如辰,那一刻,抚琴的姑娘便知道,自己该是动心了… “在下萧轻宇…”男子没有多言,只静静坐在那里听上一曲,曲终后,起身颌首,便欲离开 “公子可还会再来…”姑娘不知道自己因何而问,或许是情不自禁吧。 “会…”男子没有犹豫的开口,他虽无心,却惹得抚琴姑娘落花有意,芳心暗涌… 那便是第一次相见呵… “娘娘…”明月轻呼着开口,打断了楚蝶衣的沉思,敛了眼底的湿润,楚蝶衣慢慢抬眸,不由惊叹铜镜中的自己是如此的雍容华贵!难怪会有人喜欢皇后的宝座,单这身装扮,天下间,已是无人能及! 绛红色打底,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的绸缎裹身,外披雪狐披肩,露出优美白皙的颈项,锁骨清晰可见,刺绣处缀上千万颗珍珠,与金银丝线相映生辉、贵不可言,发髻后插着六支碧澄澄的白玉响铃簪,而中间的凤凰展翅的金步摇更是流转熠熠,皓齿明眸,肤如凝脂,精致玲珑的五官,柔美如琼花碎玉,那样的倾天倾地!旷世姿颜! “随我走趟宸鸳宫吧,或许有人想我了也说不定呢…”楚蝶衣满意的看着自己这身装扮,缓身而起,优雅走出凤栖宫!明月自是恭敬跟在身后! 当楚蝶衣到宸鸳宫的时候,很意外会看到锦儿!那个已然瘸了的丫鬟… 见楚蝶衣走进宸鸳宫,锦儿急忙迎了上去,双膝跪倒在地,五体投地迎接! “奴婢叩见皇后娘娘…”清脆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情绪,谦卑之态让人看不出半点端倪! 楚蝶衣扫了眼跪在地上的锦儿,心中暗忖纳兰盈真是笨的可以!纵是一个丫鬟,也会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当日推她出去作挡箭牌,便是条死路,虽然锦儿死里逃生,但对纳兰盈,甚至自己都有可能恨之入骨,这样危险的人物纳兰盈居然还把她留在身边?!呆在宫中七年都还没死当真是她的造化了! “平身!你家主子可还好?”楚蝶衣樱唇轻启,侧眼瞥向明月,明月自是心领神会,上前一步将锦儿扶了起来! “奴婢该死…奴婢这就传唤主子出来迎驾…”锦儿闻声惊慌,登时转身,一瘸一拐的颠进宸鸳宫内室! “明月,那一扶,你感觉到她的情绪了么?”见锦儿蹩脚跑进内室,楚蝶衣幽幽开口! “回娘娘…没有…”明月如实回禀! “没有就对了~她在掩饰,而且掩饰的很好…不止对我,还有纳兰盈…”明月很清楚主子为什么要跟自己说这些,却只静静聆听,不置一词! 若在以前,楚蝶衣一定会亲自走进内室,但现在,她不能!她要让纳兰盈明白一个道理,现在的楚蝶衣,是皇后,是这后宫的主宰,只要她一句话,便可以颠覆是非黑白… “纳兰盈叩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纳兰盈几乎是跪着出来迎接,谦恭之态溢于言表!只是当目光触及到那身凤服时,妒火中烧,不过时至今日,她也只能妒忌而已! “宸妃快起来,既然有伤在身,就免了这诸多礼节…”楚蝶衣象征性的搀起纳兰盈,柳眉微蹙,似是忧心开口! “谢皇后…”待楚蝶衣落于正座,纳兰盈示意锦儿备茶,自己则恭敬的候在一侧! “明月,快扶宸妃坐下,这里是宸鸳宫,你是主人,本宫只是来看你的,宸妃大可不必这般拘谨”楚蝶衣樱唇微扬,淡出一笑浅笑! “当日承蒙皇后娘娘提点,否则纳兰盈早已是刀下冤魂,大恩大德,纳兰盈无以为报!只盼日后以娘娘马首是瞻!忠心无二…”纳兰盈波光如烟,言之凿凿的几句话,听的楚蝶衣倒是有几分舒坦,只是这眼泪里面到底有几分真情,或许是更多假意吧! 楚蝶衣温婉而笑 “宸妃言重了,本宫也只是随便说了两句而已,关键还是皇上对宸妃心存不忍,毕竟七年夫妻,纵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只是这一次,宸妃实在惹了不该惹的人,才会遭此大劫,幸尔有惊无险…” “皇后娘娘请用茶…” 楚蝶衣接过锦儿手中茶杯,眸光若有似无的瞥向锦儿,清眸微转间心中顿生一计! “这次是盈儿一时大意,被孙嬷嬷那个贱奴算计!早知如此,当初抓住她把柄时就不该留下这祸害!”纳兰盈咬牙切齿,水眸骤敛,寒光乍现! 楚蝶衣闻声垂眸,浅嘬了口清茶,纤长的睫毛在眼睛下投成一片阴影遮挡住了那抹鄙夷之色! “或许吧不过…如果本宫记的没错的话,当日陈公公说的清楚,若不是他私自换掉某个奴婢,那么那一晚到宸鸳宫的便不是芽儿!却是另有其人呵…”楚蝶衣突然觉得和纳兰盈说话当真是门学问,远比和纳兰钰交流来的吃力! “不是芽儿…是是纳兰钰…”纳兰盈略有惊讶的看着楚蝶衣,心中似有些恍然! “宸妃该不会认为这只是偶然吧…”楚蝶衣轻撩下茶杯,幽幽开口! “不是偶然那就是必然!是纳兰钰的苦肉计?!她想利用我引起皇上注意!!所以她现在才会在清风苑!而不是素庭?!!纳兰钰!!我绝不会放过她!!”纳兰盈寒眸嗜血,终于恍然大悟,楚蝶衣暗自狠吁出一口长锦的气息,还真是累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220章 恍然 怀中,楚蝶衣唇角微扬,带着前所未有的冷意,眼如薄雾,虚无缥缈… 凤栖宫的空气静谧宁和,更多了两分暧昧旖旎的氛围 楚蝶 封后大典的前一天,纳兰钰在忐忑中迎来了她期待已久的圣旨!然而却是事不从人愿! “奉天呈运,皇帝诏曰,素庭纳兰钰因揭发后宫滥用私刑案有功,特准留在清风苑保管珍稀药材,若无圣意,不可离开清风苑半步,芽儿,绣娘亦有功此案,皆留下辅助纳兰钰!钦此,谢恩~”尖细的声音如沉钟一般敲击在纳兰钰的心底,若无圣意,不可离开清风苑半步?!这算什么?!软禁么…终是败了… “奴婢叩谢吾皇万岁万万岁…”清澈的美眸波澜不惊,纳兰钰恭敬接过圣旨,却在这一刻,嘴角划过一抹苦涩的弧度! “这圣旨,洒家是交到你手里了!皇后娘娘有几句话让洒家带给你,若你能心无旁骛的留在清风苑,尚且可保住一命,若迈出一步,外面便是鬼门关~”李学富哼唧着开口,纳兰钰静静的站在原处,宛如受教一般 “奴婢谨记…” 待李学富离开清风苑,纳兰钰微抬双眸,眸底深处一片冰寒! 回到内室,纳兰钰玉手拖腮,发呆似的看着桌面上的圣旨,若有所思!一侧,绣娘终是忍不住开口劝慰 “钰,虽然圣旨已下,但事在人为,这圣旨不代表什么,至少我们现在离开素庭了,这本就是我们的目的!这一局,我们没输…” “呃…呵…绣娘以为钰在意这圣旨?”纳兰钰抬眸间,樱唇微抿,眸光闪过一丝精光! “不是么…”绣娘反问,神色惑然! “自然不是…正如你所说,莫晋轩的圣旨在我眼里毫无意义!他不也曾颁了道圣旨打我入冷宫么,我不还是坐在这里!我只是在想楚蝶衣的那句话,她本意真的是想让我呆在清风苑么……”纳兰钰眸光微凛,不由轻叹,如此强悍的对手倒是在她意料之外呵… 绣娘恍然,暗自佩服 “据外传言,楚蝶衣本是江南醉梦居的花魁,身处烟花之地却能守身如玉,可见此人的心机绝非一般,再加上…她相貌与已故的姚芊羽如此相像,皇上对她的宠爱…恐怕整个后宫无人能及!如果正面和她冲突,我们定讨不到好处”绣娘分析开口,语到敏感处还是顿了顿,怕会引起纳兰钰的旧伤… “我们的确不能与她正面冲突,便是她,也不可能笨到直接对我下手!我想这该是她那么卖力去救纳兰盈的原因吧…其实…绣娘…我…我没有想过与她们为敌…真的没想过…由始至终,我的目标就只有一个…这样的较量对我来说真的没有任何意义…”纳兰钰淡淡开口,苍白的唇,扯出一抹苦涩而讽刺的弧度… “我明白…只是你的目标前面挡了太多的障碍,就算你不出招,但至少也应该接招自保,钰…在后宫,善心的结果不一定是善报…这你比谁都清楚”绣娘的声音温柔中暗藏决断,纳兰钰无奈扬唇,没来由的心酸… 宸鸳宫 温软的床榻上,纳兰盈侧倚在床栏边,额头处包裹的白纱隐隐可见血迹斑斑,原本这血早就止住了!这不过是纳兰盈故意为之罢了! 门外,锦儿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自那日御书房外受刑之后,锦儿的左腿便废了,膝盖骨碎了一块,走起路来,自是不雅! 到了床边,锦儿小心翼翼的立在一侧,垂眸道 “回娘娘…奴婢刚去打听过了,皇上今晚去了凤栖宫…” “是么,我倒忘了!明日封后大典,皇上岂会来这宸鸳宫…”其实纳兰盈知道,就算不是封后大典,莫晋轩亦不会再来她的宸鸳宫!至少这段时间不会,一场祸乱,毁了她七年的经营!纵有百般不甘千般不愿,纳兰盈也只能将这苦水吞进肚里!怪得了谁!能保住命已经万幸! 锦儿垂立一侧默默不言,若在以往,锦儿至少也会有几句安慰的话!纳兰盈自不怕一个小小的丫鬟,但除了锦儿,她在这宫里,几乎没个说话的人了! “锦儿…还在怪我吧?” “奴婢不敢~”锦儿闻言,登时跪倒在地,恭敬叩首间银牙暗咬,眼中迸发出一股怨毒的神色! 何止怪?!简直恨之入骨!直到被拉出去受刑的那一刻,锦儿才终于明白,在这后宫之中最可能要她命的人不是皇上!不是纳兰钰!是眼前这位她尽心尽力伺候了七年的主子!!因为只要她想,便可以像丢死狗一样将自己扔到任何地方!甚至鬼门关!而自己却没有丝毫反抗的能力!因为全家人的性命正牢牢的攥在眼前之人的手里! 纳兰盈不死,她何以安心……… 见锦儿下跪,纳兰盈佯装愧意,欲起身相扶! “娘娘小心凤身…”感觉到床帏轻颤,锦儿抬眸间隐了眼底噬骨的恨意,亦装作忧心的跪蹭到床边,拦下纳兰盈! “快起来~锦儿…我承认纳兰钰这件事上让你受了委屈!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补偿你!!我已经差人给你父母送去黄金千两!他们这辈子总算衣食无忧了!至于你的腿…”纳兰盈话未说完,锦儿双眼已然波光如烟! “锦儿谢过娘娘…莫说一条腿,就算是命,只要是为了娘娘,锦儿也不会眨一下眼的!”不过是逢场作戏的套话么,纵是她这个丫鬟可以说的字字忠恳! “委屈你了…”纳兰盈貌似心疼的搀起锦儿,她分不清锦儿的话是真是假,只道这丫鬟不会背叛她!因为她全家人的性命都攥在自己手里!这一点,锦儿比谁都清楚!只是纳兰盈从没想过,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是人… “娘娘时候不早了…您也早些歇息吧…”锦儿轻拭掉眼泪假意的泪水,小心服侍着纳兰盈躺了下来!继而转身离开! 就在锦儿迈出内室的那一刻,怨恨的眼泪夺眶而出,纳兰盈呵!我对你忠心无二整七年!换来的便是这一条残腿!若你不死,便没锦儿活路了!倚在宫墙上,锦儿眼中寒芒乍现,对付纳兰盈绝不是一夕一朝的事儿!她需要一个机会!一个足以让纳兰盈永世不得翻身的机会… 封后大典的隆重和奢华绝对可以称得上叹为观止,众朝臣恭敬礼拜的背后几多忧虑,更多叹息!皇上便为了这么一个江南名妓,无端得罪了大周! 虽然和大燕相比,大周国弱民贫,可谁又能保证这颗仇恨的种子不会在大周生根发芽直至长成参天大树!那纳兰钰可是周王最宝贝的女儿啊!废后这件事虽然大周没有吭声,可不代表周王可以咽下这口气!!只待大周爆发之时,悔之晚矣! 尽管如此,封后大典还是顺利举行,无人反驳,无人滋事…… 暮色之时,天空毫无预兆的阴沉下来,皓雪纷飞而落,悄无声息的铺满了天青色的大理石,人们常说,雪能纯洁世界,可这大燕后宫,又岂是几场雪可以净化得了的?!凤栖宫外红灯高悬,于风中摇曳不止,灯火灭了几次,幸有明月时时守着! “卯时刚过,临走前特意吩咐奴婢要侍候好娘娘,切莫扰您清梦…”明月据实回禀! “是么…这宫内的发髻还真是繁琐~明月,过来帮我…”楚蝶衣悠悠开口,顺手将胸前柔丝拨到身后,铜镜内,那张清丽的容颜陷入了沉思! “公子该是知道蝶衣的规矩,纵是万两,也只能聆听一曲…”看着眼前的男子,眉峰淡如烟雨,星目璀璨如辰,那一刻,抚琴的姑娘便知道,自己该是动心了… “在下萧轻宇…”男子没有多言,只静静坐在那里听上一曲,曲终后,起身颌首,便欲离开 “公子可还会再来…”姑娘不知道自己因何而问,或许是情不自禁吧。 “会…”男子没有犹豫的开口,他虽无心,却惹得抚琴姑娘落花有意,芳心暗涌… 那便是第一次相见呵… “娘娘…”明月轻呼着开口,打断了楚蝶衣的沉思,敛了眼底的湿润,楚蝶衣慢慢抬眸,不由惊叹铜镜中的自己是如此的雍容华贵!难怪会有人喜欢皇后的宝座,单这身装扮,天下间,已是无人能及! 绛红色打底,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的绸缎裹身,外披雪狐披肩,露出优美白皙的颈项,锁骨清晰可见,刺绣处缀上千万颗珍珠,与金银丝线相映生辉、贵不可言,发髻后插着六支碧澄澄的白玉响铃簪,而中间的凤凰展翅的金步摇更是流转熠熠,皓齿明眸,肤如凝脂,精致玲珑的五官,柔美如琼花碎玉,那样的倾天倾地!旷世姿颜! “随我走趟宸鸳宫吧,或许有人想我了也说不定呢…”楚蝶衣满意的看着自己这身装扮,缓身而起,优雅走出凤栖宫!明月自是恭敬跟在身后! 当楚蝶衣到宸鸳宫的时候,很意外会看到锦儿!那个已然瘸了的丫鬟… 见楚蝶衣走进宸鸳宫,锦儿急忙迎了上去,双膝跪倒在地,五体投地迎接! “奴婢叩见皇后娘娘…”清脆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情绪,谦卑之态让人看不出半点端倪! 楚蝶衣扫了眼跪在地上的锦儿,心中暗忖纳兰盈真是笨的可以!纵是一个丫鬟,也会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当日推她出去作挡箭牌,便是条死路,虽然锦儿死里逃生,但对纳兰盈,甚至自己都有可能恨之入骨,这样危险的人物纳兰盈居然还把她留在身边?!呆在宫中七年都还没死当真是她的造化了! “平身!你家主子可还好?”楚蝶衣樱唇轻启,侧眼瞥向明月,明月自是心领神会,上前一步将锦儿扶了起来! “奴婢该死…奴婢这就传唤主子出来迎驾…”锦儿闻声惊慌,登时转身,一瘸一拐的颠进宸鸳宫内室! “明月,那一扶,你感觉到她的情绪了么?”见锦儿蹩脚跑进内室,楚蝶衣幽幽开口! “回娘娘…没有…”明月如实回禀! “没有就对了~她在掩饰,而且掩饰的很好…不止对我,还有纳兰盈…”明月很清楚主子为什么要跟自己说这些,却只静静聆听,不置一词! 若在以前,楚蝶衣一定会亲自走进内室,但现在,她不能!她要让纳兰盈明白一个道理,现在的楚蝶衣,是皇后,是这后宫的主宰,只要她一句话,便可以颠覆是非黑白… “纳兰盈叩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纳兰盈几乎是跪着出来迎接,谦恭之态溢于言表!只是当目光触及到那身凤服时,妒火中烧,不过时至今日,她也只能妒忌而已! “宸妃快起来,既然有伤在身,就免了这诸多礼节…”楚蝶衣象征性的搀起纳兰盈,柳眉微蹙,似是忧心开口! “谢皇后…”待楚蝶衣落于正座,纳兰盈示意锦儿备茶,自己则恭敬的候在一侧! “明月,快扶宸妃坐下,这里是宸鸳宫,你是主人,本宫只是来看你的,宸妃大可不必这般拘谨”楚蝶衣樱唇微扬,淡出一笑浅笑! “当日承蒙皇后娘娘提点,否则纳兰盈早已是刀下冤魂,大恩大德,纳兰盈无以为报!只盼日后以娘娘马首是瞻!忠心无二…”纳兰盈波光如烟,言之凿凿的几句话,听的楚蝶衣倒是有几分舒坦,只是这眼泪里面到底有几分真情,或许是更多假意吧! 楚蝶衣温婉而笑 “宸妃言重了,本宫也只是随便说了两句而已,关键还是皇上对宸妃心存不忍,毕竟七年夫妻,纵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只是这一次,宸妃实在惹了不该惹的人,才会遭此大劫,幸尔有惊无险…” “皇后娘娘请用茶…” 楚蝶衣接过锦儿手中茶杯,眸光若有似无的瞥向锦儿,清眸微转间心中顿生一计! “这次是盈儿一时大意,被孙嬷嬷那个贱奴算计!早知如此,当初抓住她把柄时就不该留下这祸害!”纳兰盈咬牙切齿,水眸骤敛,寒光乍现! 楚蝶衣闻声垂眸,浅嘬了口清茶,纤长的睫毛在眼睛下投成一片阴影遮挡住了那抹鄙夷之色! “或许吧不过…如果本宫记的没错的话,当日陈公公说的清楚,若不是他私自换掉某个奴婢,那么那一晚到宸鸳宫的便不是芽儿!却是另有其人呵…”楚蝶衣突然觉得和纳兰盈说话当真是门学问,远比和纳兰钰交流来的吃力! “不是芽儿…是是纳兰钰…”纳兰盈略有惊讶的看着楚蝶衣,心中似有些恍然! “宸妃该不会认为这只是偶然吧…”楚蝶衣轻撩下茶杯,幽幽开口! “不是偶然那就是必然!是纳兰钰的苦肉计?!她想利用我引起皇上注意!!所以她现在才会在清风苑!而不是素庭?!!纳兰钰!!我绝不会放过她!!”纳兰盈寒眸嗜血,终于恍然大悟,楚蝶衣暗自狠吁出一口长锦的气息,还真是累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221章 料事如神 “作为六宫之首,本宫想劝宸妃还是收敛些为好,不是本宫偏袒纳兰钰,实在是在皇上心里,纳兰钰依旧有着无人取待的位置!尤其是在这件事之后,莫说是你,就算是本宫,若是动了纳兰钰,下场也不一定会比你现在更好…”楚蝶衣微抿樱唇,苦涩微笑! “不会啊…皇上不是才下旨将纳兰钰软禁在清风苑么?!”纳兰盈诧异开口,不以为然! “罢了~宸妃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不过本宫倒是觉得,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这个时候,如果宸妃能与纳兰钰化干戈为玉帛,倒是会让皇上刮目相看呵!时候不早了,本宫也该回凤栖宫了!”楚蝶衣再次对纳兰盈的智商感到无语,幸而锦儿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寒光,让她满意… 凛冽的寒风席卷着房檐上的淤积的白雪吹过,一顺间,冷不可言,楚蝶衣不禁紧了紧衣领,忽然嗤笑出声 “明月,我当真不明白,纳兰盈怎生会活的这么久…”身侧,明月微有诧异的看着楚蝶衣,这是在与自己交心么?毋庸置疑! “许是命好吧……”明月一向谨言慎行,只这一句,却也是思忖过后的答案! “那她的命…也快好到头了…你觉得锦儿怎么样?”楚蝶衣试着对明月推心置腹,她笃定身侧的这个丫头终将成为她的左膀右臂! “明月相信,宸妃这七年的好命与锦儿有莫大的关系,不过现在…难说了”明月不是不知咸淡的丫鬟,楚蝶衣已然在自己面前说的这么露骨,如果自己再不有所表示的话,会不会有些矫情了! “的确难说走吧…回凤栖宫!”楚蝶衣唇角扬笑,抬眸间敛了那抹幽暗晦涩的寒芒! “娘娘不打算到清风苑么…”明月开始试着在楚蝶衣面前表达自己的想法,或许这该是主子想要听到的吧?!明月如是想… “原本是要去的,但现在看来,没这个必要了!接下来的这出戏,我们只是观众……”楚蝶衣樱唇微抿,划过一个满意的弧度! 宸鸳宫 楚蝶衣已经离开很久了,可纳兰盈却仍呆坐在原处,反复回想着楚蝶衣的警告!化干戈为玉帛…要如何化干戈为玉帛呵!! “娘娘…您且先喝杯清茶定定心神…其实奴婢倒觉得皇后娘娘说的不无道理,纳兰钰毕竟做了三年皇后,虽然现在只是个奴婢,但皇上的态度已经很鲜明了!名曰软禁,实则是怕纳兰钰受到伤害!如果我们再与她作对!定然讨不到任何好处!反之若与她化解怨恨,或许还能让皇上对娘娘您改观~娘娘…也不想就这么认命吧…”锦儿推心置腹的几句话,倒让纳兰盈下定决心! “认命…绝不!纳兰钰被打入冷宫都能活着出来!我不过是失宠!还没被贬到她那个份上呢!!锦儿!吩咐御膳房做些特别的糕点,明日随我走趟清风苑!!”纳兰盈阴眸乍现!眼底闪过一丝决然! “是~”锦儿微俯身时,唇角不禁勾起一抹诡异如幽灵般的弧度…… 清风苑,纳兰钰百无聊赖的整理着储药室内的珍稀药草,背后的伤口已然愈合,只是时尔会有一种麻木感窜至四骸!听容儿说,自己背后没有留下一点疤痕,是因为上官谨专门为自己配质了药膏! 心,倏的划过一丝暖意,对上官谨,纳兰钰是感激的,不止感激,偶尔也会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这一株名曰苜蓿,也有人称它为幸运草~”清越的声音如珠落玉盘,字字珠玑,纳兰钰闻声回眸,正看到那抹白裳束手立于面前!心,微动… “苜蓿…该是很普通的吧…”纳兰钰狐疑开口,眸光转回到架阁上那株被特别保存的苜蓿上,印象中这清风苑不是珍藏稀有药材的地方么~ “三叶苜蓿的确很普通,但这一株却是罕见!就算这苜蓿成千上万的出现在我们面前,但或许你用十年的光阴,也未必会找到一株四片叶子的苜蓿,所以大家更喜欢叫它幸运草…”上官谨微扬起精致的几乎完美的下颚,唇角含笑的走到纳兰钰的身侧,优雅清绝的伸出手,拿起那株被封在琉璃挂坠里面的幸运草! 站在上官谨身边,纳兰钰忽然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他黑发如墨,微动时流转着绚烂的莹光,他眼如星辰,清澈如水,璀璨的像一地破碎的琉璃,他手指如玉,纤细唯美,玉骨冰肌!他的美如食甘泉玉露,不染风尘!他宛如天上的神将一般让人不敢心存亵渎! “钰…”感觉到纳兰钰的失神,上官谨不禁轻唤! “呃…上官先生有何吩咐…”纳兰钰微怔片刻后垂眸,面颊已然攀上一抹绯红! “没有…这个送给你…或许它真的会给你带来幸运…”上官谨薄唇微抿间扬起一抹云淡风清的笑,这笑掩饰住了心底的酸涩… “这…可它这么珍贵…而且还是药材…钰……”未等纳兰钰拒绝,上官谨已然走到身后,将手中的挂坠轻绕过纳兰钰的玉颈,墨发轻扬间,那双玉指不经意的触在凝脂的肌肤上,一股平和的气息慢慢注入纳兰钰的体内!终是不忍薄了上官谨的好意呵~ “它的确珍贵,却不是药材…”上官谨淡淡开口,声音隐着苦涩的味道,离开大周皇宫的那一天,他便发现了这株四叶苜蓿,那个时候开始,他便一直期待着将这拥有最美传说的幸运草挂在那个女孩儿胸前! 此刻,如愿以偿… 该是同情吧!纳兰钰垂眸看着胸前那株幸运草,如是想!像上官谨这样宛如嫡仙的神医,对每个病人都会如此的… “多谢…”纳兰钰谦卑俯身,感激着开口,眸光一丝清波闪过!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细碎的步子,容儿端着自御膳房取来的参汤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 “钰姐~原来你在这里啊…容儿拜见上官御医~”见上官谨也在,容儿自是恭敬施礼! “容儿以后别这般客气!叫我上官谨就好~若不然跟钰一样叫我上官先生吧~”上官谨薄唇轻抿,眉眼含笑间动人心魄! “容儿遵命~~”如此优雅清绝的男子,与钰姐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呵!只是可惜… “容儿,你找我有事?”纳兰钰见容儿有些失神,缓声开口! “呃…差点儿忘了!!钰姐!这是我从御膳房弄到的参汤,专门给你补身子的~~”容儿说话间,小脸有如朝阳,灿烂无比! “你怎么会去御膳房?!”纳兰钰很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份,虽不在素庭,却也是奴婢,奴婢吃饭自有奴婢的去处! “这是小桂子偷偷给我留下的!我求了他好久呢~”容儿兴奋着开口,眼中皆是欢喜之色! “小桂子…”纳兰钰眸光潋滟,细心回想! “就是我给他好多钱,希望能通融我到冷宫送饭的那个,不过他什么都没要!是个好人!”容儿坚定开口,对这个小桂子评价极高! “哦…容儿,以后不许了,若是被人知道,不单你会有事,还会连累他,懂了么~”纳兰钰轻抿薄唇,柔柔的目光看向容儿,她了解容儿的心意,却不舍得容儿为她冒险! “嗯~容儿明白…”见容儿低头,上官谨不失时机的开口 “容儿,你放心,这清风苑虽比不上御膳房,却也不会亏待了你钰姐,这里的药材多数进补,我自会亲手熬给她喝~”清淡的声音透着一丝宠溺,上官谨说话间将金盅内的参汤倒入的瓷碗内! “据我所知,御膳房的用膳盘碟都有特定的数量,若少了一只,罪可大可小的~你还是快给那个小桂子送去!免得让人发现了就不好了~”上官谨悠悠开口,将金盅递还到容儿手里! “是!容儿这就去~”容儿一脸忧郁,忙接过金盅跑了出去! 见容儿匆匆离去的背景,纳兰钰转眸看向上官谨 “谢谢…” “为什么谢我?我又没做什么~”上官谨挑眉,薄唇抿成一线 “刚才是我说的太直接了,容儿心里一定不舒服…不过还好有你解释给她听,想来她该明白我的心意…”纳兰钰苦涩开口,自己已然不是大燕皇后,若身边的人有什么差池,纵是她用命也未必保得住呵… 走进御膳房,容儿甚是低调的转了好几圈儿,才在最里面的厨房内找到小桂子! “容儿?!”见容儿站在外面,小桂子登时嘴角扬笑,扑掉手里的粉面走了出来,环视左右无人,便将容儿拉到一处背静的地方! “怎么这么快回来啦?!”大红的外套,雪白的领子,再衬上那张稚嫩的小脸,小桂子看上去,总是那么精神! “钰姐说御膳房的用膳物什都有特定的数量,所以叫我快些拿回来,免得连累你!”容儿说话间将怀中的金盅取了出来交到小桂子手里! “呃…其实没事儿的!容儿~你先在这儿等我!我把东西送回去就来~”小桂子嘿笑着接过金盅,其实他可是时时刻刻担心被发现呢!只是在容儿面前,他怎生也说不出这翻话来! 见小桂子捧着金盅匆忙跑出去,容儿不免有些愧疚!看来钰姐和上官御医说的不错,刚刚小桂子在看到金盅时,表情明显松弛了一下!想来也是忧心至极了! 就在容儿收回视线的时候,忽然发现一抹身影窜进小桂子的厨房!那抹身影好熟悉,是锦儿!!当年钰姐还是皇后的时候,这个锦儿就经常跟着宸妃到凤栖宫的!容儿自然不会认错! 她怎么会到这儿来?看上去又那么鬼祟?!出于好奇,容儿悄悄凑到厨房的窗边,在窗纸上掏开一个小洞,透过窗纸的缝隙,正看到锦儿自怀里掏出一个纸包,并将纸包里的东西全数倒进面粉里!还用筷子轻搅了几下! 就在锦儿转身一刻,容儿忽然闪到暗处,眸光紧盯着自厨房慌张走出来的锦儿!直到拱门处,锦儿便将手里紧攥的东西扔到一棵矮松树下! 会是什么呢?!容儿好奇,待锦儿消失,正欲上前将那东西捡起来,却被小桂子叫了下来! “容儿~~让你等久了吧~~”小桂子一脸歉意的走了过来! “呃…没有~~对了,你里面在做什么呢?!”容儿蹙起清秀的柳眉,狐疑开口! “是为宸妃娘娘做的糕点!听说宸妃胃口不好,所以想吃些特别的东西!那会儿锦儿还说送些香料过来呢~也不知到了送来了没有!!”小桂子平淡无奇道!随手自怀里取出一条水晶手链! “是香料呵…”容儿小声嘀咕着! “容儿…这个送给你!”小桂子说话间将水晶手链递到容儿手里!稚嫩的脸,略显羞涩! “这…这不好吧…”容儿话一出口,便有些后悔了!她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觉得不该收小桂子这么贵重的礼而已呵!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小桂子脸色微红 “呃…你别误会,这个…其实是我攒了好久的银子给我妹妹买的,只是这些年怎么也和家里人联系不上,这东西放在我这里也是没什么用,而且你和我妹妹长的真的很像,所以就送你了!容儿,你可别推辞!我真心当你是我亲人的!除非…你看不起我…”清澈的眸子抹过一丝暗淡,小桂子说话间慢慢垂下脑袋! “我怎么会看不起你!当初如果不是你帮我,我根本不可能到冷宫照纳兰钰姐!小桂子!我只是觉得这手链太贵重了…”容儿忙解释道,心底莫名的划过一丝暖意!虽然平日里钰姐也会送些小礼物给自己,可这感觉完全不同! “既然看得起我!就收下~~好啦~我要去做糕点啦!!容儿,以后有事找我!只要我能办的,绝对会帮你的!”小桂子抬头,傻傻笑着,转尔走进厨房!握着手里的水晶手链,容的眼底顺间氤氲出一片雾气~ 在离开御膳房的时候,容儿倒没忘记将锦儿之前扔掉那一纸沾有碎末的纸包捡起来揣回清风苑… 凤栖宫 “娘娘果然料事如神!锦儿的确兵行险招,到御膳房下药!而且还是剧毒…”明月自袖内取出一张沾有黄色粉末的宣纸,恭敬呈于楚蝶衣面前! “中间没出什么差错么?”楚蝶衣瞥了眼桌边的宣纸,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垂,投下一片翦影,遮住了她那双晦暗的阴眸。 “当时侍候纳兰钰的丫鬟容儿也在,而且似乎看出什么端倪了,不过明月已将锦儿丢在御膳房的罪证换成了一张沾有香料的宣纸,相信就算容儿怀疑,也查不出什么~”明月面容平静,眸色无波,身上有种置身事外的冷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222章 你也该笑到时候 “做的好…将这宣纸收起来,或许还能派得上用场!呵~本以为看这场戏会等很久,没想到纳兰盈这么沉不住气~也好~我倒真要看看这剧情会不会如我所料~~”楚蝶衣幽眸深邃如潭,冰冷的声音寒蛰入骨! 夜,漆黑如墨,寒风带着入骨的冰凉,一寸寸透入人心,这一夜,注定有太多人无法安然入睡!她们满怀着不同的愿望,等待着新一天的到来…… 黎明,像一把利剑,无声无息的劈开了夜幕,宸鸳宫的灯火比平时早亮了一个时辰!这一抹不寻常的亮光,打破了大燕后宫一夜的寂静,新的一天开始了! 这一天,惊心动魄………… 铜镜前,纳兰盈玉指轻沾着素粉,不停的朝脸上涂抹,仿佛那张脸还不够苍白,不够憔悴,不够引起纳兰钰的同情! “娘娘,这件可好?”这已经是锦儿选出的第五件外套了!看着淡紫色长袍上的牡丹绣样,纳兰盈不禁蹙眉! “会不会太艳了!纳兰钰现在只是个丫鬟,青衣素布的!那件乳白色的不错!就那件吧!”纳兰盈随眼瞥到了衣厨内被搁置已久有些泛黄的外袍! 注意纳兰盈眼中的忐忑和不安,锦儿嘴角抹过一丝若有似无的弧度,诡异非常! “对了!御膳房那边儿怎么样?糕点可做好了?别耽误事!不行~你还是去一趟,我还是有点儿不放心~”纳兰盈从没这样紧张过,也从没这样在意过一件事!但这次不一样,她可不可以翻身就靠今天了!! “奴婢这就去~”锦儿恭敬开口,转身间,一瘸一拐的离开宸鸳宫!就在走出宸鸳宫的那一刻,锦儿寒芒乍现!她已然想到了今天有可能发生的最坏结果!便是纳兰钰中毒而死,自己与纳兰盈同时打入大牢!只要自己咬定不知情,大不了就是一死!纳兰盈亦无活路可言,至少这样的结果可以保全家人!当然,若顺利的话,自己或许可以逃过此劫! 身处宫中七年,锦儿纵是一张白纸,此时也已被染的面目全非了… 清风苑 容儿正坐在储药室的门口儿,轻抚着腕上的水晶手链,唇角毫不自知的扬起一抹灿烂的弧度,想起小桂子的窘样,不由的轻笑出声! “容儿有什么高兴的事儿啊~”清越的声音自头顶响起,容儿一怔,抬眸间,上官谨就在站面前! “呃…没没什么~上官先生早~”容儿忙起身让出门口通道,恭敬施礼! “呵~没你早~怎么?找我有事?是钰…”深邃如星辰般的眸光微敛,上官谨心中一紧,忧心询问! “不是~~钰姐很好!是容儿找上官先生有事!”容儿说话间忙自怀里取出昨日在御膳房拾捡的已然有些褶皱的宣纸呈于上官谨面前! “这是什么?”上官谨微挑剑眉,接过宣纸! “也也没什么,容儿只是想知道这上面沾的粉末是什么东西…”没有确实的证据,容儿不敢臆断! “哦…”上官谨微颌首间,将宣纸移至鼻间轻嗅了一下,又仔细辨认了粉末的颜色和形状,继而抿唇轻笑! “这只是一般的香料,应该是做糕点用的~怎么?又合计着给你的钰姐弄补品呢?!”上官谨淡笑出声,将宣纸还于容儿手里!心里对这个小丫头倒十分敬佩,至少在钰落难的时候,她一直陪在身边! 容儿只尴尬一笑,转尔离开储药室… 当纳兰盈出现在清风苑的时候,纳兰钰很是诧异!她原本预计楚蝶衣会来的!就算不来炫耀,至少也该试探一下自己的反应! 对于纳兰盈,纳兰钰觉得她们之间似乎没有可周旋的余地!她在冷宫欺辱自己在先!后又在素庭百般刁难,若这些都可以不去计较!那么她在宸苑宫差点儿要了自己和芽儿的命!还让芽儿落下终身遗憾,这一点,纳兰钰却不可能当作没发生过! “奴婢叩见宸妃娘娘…”尽管恨不得食肉寝皮,但纳兰钰依旧谦卑,因为她毕竟是个丫鬟,身份决定尊卑,她不会傲然到让任何人抓住把柄! “妹妹何时如此客气了~快起来~”纳兰盈一脸堆笑着上前,欲扶起纳兰钰,却被纳兰钰巧妙的绕开,停滞在空中的手有些尴尬,纳兰盈虽心中有火,也只得咽回肚子里!身后,锦儿握着糕点盒的手,因为用力过大,骨节处泛起了青白色!纵是考虑周全,她依旧紧张! “宸妃贵为娘娘,钰不过是个奴婢~这妹妹的称呼钰担待不起~”淡漠的声音听不出喜怒,纳兰钰双眸微眯,貌似谦卑开口! “看来钰还是在怪本宫呵~本宫也知道,之前的确做了些有损我们姐妹情谊的事情,让钰你心寒了!但本宫也是有苦衷的!至于什么苦衷么自不好在人前言,当然,这断不能成为我伤害你和芽儿的借口!而且这事情本身,本宫也是被人算计了的…咳咳…不管怎么样,事情已经过去了,说句自掉身价的话,本宫也得到了该有的惩罚,钰你就大人大量,将这一页翻过去!自此以后,我们还和以前一样,如何?” 即便是认错,纳兰盈话里话外还是透着甩不掉的傲气,不过在纳兰钰眼里,这已经纳兰盈可以做到的极限了! “娘娘言重了!当日御书房,奴婢只是就事论事,既然皇上已然有了决断,这件事自然是过去了!奴婢们断然不敢在心里记恨!”纳兰钰依旧垂眸,神情冷漠似冰!! 如她所料,纳兰盈不过是想讨好自己来博取莫晋轩的另眼相看!没想到几日不见,倒学聪明了!只是她这如意算盘怕是打错了!自己在莫晋轩的心里有那么重要的位置么?纳兰钰的心底,抹过一丝苦涩… “不记就好!不记就好~”纳兰盈见纳兰钰没有请自己进去的意思,便厚颜径自走进清风苑的正厅! 锦儿,自是一瘸一拐紧跟其后………… 厅内,纳兰盈自然是坐在正座的位置上!纳兰钰与绣娘立于左侧,锦儿则握着糕点盒站在主子的背后! “钰,绣娘!你们也坐!!都有伤在身,就别讲究那么多礼数了!!锦儿!”纳兰盈说话间转眸光瞥向锦儿! “这些糕点是我们娘娘专门吩咐御膳房为钰姑娘准备的…”轻柔的声音略带讨好之意,锦儿尽量不着痕迹的将糕点盒置于桌面,顺便打开盒盖!而后退回原处!心,如琴弦紧绷,仿佛下一秒就要断裂! “娘娘客气了,钰不过是奴婢,怎劳娘娘如此挂心?!”纳兰钰目光沉静,下意识的看了眼绣娘,纳兰盈这般讨好,她该是彻底拒绝?还是迂回着应下?!这一时间,她还真没了主意! 绣娘感觉到纳兰钰的为难,于是面带恭谨的上前一步,微俯身道! “既然是娘娘的心意,钰自不会拒绝,绣娘先将这糕点拿下去!再为娘娘沏壶好茶!”绣娘已然帮纳兰钰做了决定,且先应下,如果拒绝,以纳兰盈的脾气断不会就此了事!!绣娘说话间正欲将糕点盒端下去,却被锦儿拦了下来! “这糕点是刚从御膳房取来的,趁热吃才不会失了味道!钰姑娘不会连这个面子都不给宸妃娘娘吧…”锦儿的话在纳兰盈看来实属多余!纳兰钰能收下这糕点已经在她意料之外了!若纳兰钰当真不吃,那她的面子才不知道往哪儿放呢!不过话已出口,断然没有收回的余地!她怎会知,这对锦儿来说该有多重要呵! “锦儿说的没错,钰你且趁热尝一个,看看御膳房的手艺有没有退步~”纳兰盈陪笑着开口!眸光瞥向锦儿时,略带愠怒!锦儿佯装畏缩的退了回去,微长的睫毛掩饰住了眼底愤恨的幽芒~! 这句话说的纳兰钰心底嗤笑,纳兰盈的确不聪明,既是赔罪的,又句句戳人伤疤!虽是无意,却也让人心生恼意! 纳兰钰微颌首间,走向桌边糕点…… 凤栖宫 雕刻精致细腻且镶着玉石的贵妃椅上,楚蝶衣拿起许久未绣的鸳鸯飞针引线,惬意自然!想来清风苑正上演着一出好戏,只可惜自己不能亲眼看到纳兰钰惨死!着实遗憾! “呃…”手,不经意被银针刺破,一滴血涌出,在楚蝶衣的指腹晕成一朵夺目的曼珠沙华! 楚蝶衣下意识轻吮手指时,思绪慢慢抽离…… “蝶衣的规矩,只卖艺不卖身,这点人尽皆知,还请段公子自重!”楚蝶衣清眸闪出一丝厌恶,欲抽出被面前这位江南首富之子的段天赐紧攥的玉腕时,却反手被拉入其怀! “哦~~那是因为我没来!若是来了!你早就卖身了!”段天赐语带轻薄,瞳仁微眯间黝黑了几分! “老鸨!开个价!多少钱到段府去拿!”段天赐中烧,猛的拽着楚蝶衣就要进房! “你若再走一步,蝶衣血溅当场!”清冷的声音带着彻骨的怒意!楚蝶衣倏的拔下发髻上的金簪,轻至玉颈! “呦~~跟我来这一套!!我倒要看看你舍不舍得死!!今天爷兴致好!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办了你!!”段天赐眼中阴狠一闪而过,不纳兰楚蝶衣紧握的金簪,猛的将其拽进自己的怀里! ‘啪’的一声之后,段天赐紧攥着楚蝶衣的手已然插上一记飞镖!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声杀猪般的狼嚎 “在下萧轻宇,段公子若不满意,大可到皇城将军府与我理论!但若再想在这里撒野,接下来的这一镖必中公子咽喉!”清冷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段天赐怎会不知道萧轻宇这三个字代表什么!! “蝶衣谢过萧公子…” “姑娘流血了…”楚蝶衣下意识触到玉颈之时,指腹沾染了一滴艳红夺目的鲜血… “娘娘…”明月的声音打断了楚蝶衣的思绪,回神间,楚蝶衣竟然感觉到眼角有滴泪滑过~ “什么事?!”楚蝶衣悄无声息的抚过眼角的晶莹,抬眼间,眸光沉静内敛! “奴婢已然按着娘娘的吩咐,让御医院的郑老将上官谨诓出清风苑!现在一切如常,清风苑并没有任何动静!!”明月据实回禀!她很清楚主子的意图,亦佩服主子的谋略! “是么……”楚蝶衣眸光微怔,若有所思,当日她从李公公的嘴里得知,为了救纳兰钰,萧轻宇不惜与皇上翻脸!若不是有自己的存在,恐怕萧轻宇早为纳兰钰反了大燕!如果这个时候纳兰钰死了,那萧轻宇… “明月!你即刻拿着带有剧毒的宣纸暗示容儿!那糕点吃不得!快去!还有…切莫让人知道这消息是你传出去了…”楚蝶衣眸光乍寒,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这事情的来龙去脉就只有容儿知道,只要明月在暗处点下容儿,她自会明白! “是~”明月虽然不清楚主子为何会临时改了主意,但却知道此事刻不容缓,于是登时转身离开凤栖宫……… 有些事,当真是冥冥之中注定的,躲都躲不过! 当明月悄然来到清风苑时,容儿正从药储室走出来!摆弄着手中的水晶手链,该是小桂子好几个月的俸禄吧,容儿突然有些心疼! ‘砰’的一下石子落地的声音打断了容儿的思绪,抬眸间,正有一团褶皱的宣纸出现在容儿面前!心,微有一怔! 容儿抬头环视四周,却没看到人影!出于好奇,容儿颠两步上前,捡起那团宣纸,展开来看 ‘宸妃送到清风苑的糕点有剧毒!这张宣纸才是当日御膳房内锦儿丢掉的那张!速救纳兰钰! 好心人’ 蓦地抬首,容儿忍不住惊骇,宸妃?糕点?!剧毒!!没有犹豫,容儿疯了一般跑向正厅! 暗处,明月唇角轻扬,本以为容儿会在正厅与纳兰钰她们在一起,现在看来,她还真是省了不少麻烦… 正厅,纳兰盈一脸堆笑的看着纳兰钰,一侧,锦儿的眸光寒冽如冰,纳兰盈呵!你也该笑到时候了!如果皇上看到纳兰钰吃了你的糕点暴毙当场,会怎么对你呵!掴掌!跪碎片!杖刑!最后再凌迟处死!会的…应该会的… 纳兰钰缓步上前,随意捡选了一块糕点,想想纳兰盈说的不错,自己当真是好久没吃过御膳房的糕点了!! 就在纳兰钰欲将糕点送入口中的那一刻,容儿猛的冲了进来,一下打掉纳兰钰手中的糕点! “不能吃!这糕点里有毒!钰姐~宸妃她想害死你!!!”容儿愤怒的指着坐在正位上的宸妃,面目纠结,清澈的目光充斥着血丝!!她的钰姐已经很可怜了!!先是被无情的扼杀腹中亲子,继而被打入冷宫双止失明!就算离开冷宫,亦没有逃脱厄运!宸苑宫那一晚,差点儿就丢了性命!如今纳兰盈竟还撵到清风苑!!她当真就不肯给纳兰钰一条活路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223章 绝好的机会 纳兰盈陡然起身,寒眸微眯,怒视容儿,冷声喝斥道“容儿!!你疯了不成!!我与钰情同姐妹!怎么可能害她!” 整个正厅的气氛骤然冷至极点,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齐集在桌上的糕点上面!而此刻,锦儿的心,顺间揪紧!眼看着计划就要成功了!可半路冲进来的容儿却打乱了一切! “这糕点里就是有毒!我亲眼看到锦儿到御膳房里下的毒!!这张宣纸就是证据!!”或许是容儿对纳兰盈骨子里的恨意,所以当看到那张字条的时候,容儿毫不犹豫的选择相信! 纳兰钰轻拉过容儿,目光狐疑的落在容儿手中的宣纸上! “钰姐!是真的!!我说的是真的!!昨天我到御膳房的时候,正看到锦儿偷偷到小桂子的厨房里把一包毒药倒进面粉里!!之后还将这纸扔到矮松底下!”容儿激动的看着纳兰钰!虽声音急促却坚定无比!! “容儿!你分明在说谎!如果你是昨天看到我下毒!为什么昨天不说!!非要等娘娘来了!等纳兰钰要吃这糕点的时候才说?!我昨天的确去了御膳房,的确让小桂子朝这糕点里加了些东西!可那是香料!!小桂子可以作证!娘娘为了让纳兰钰吃的舒心,特别将珍藏了很久,自己都不舍得吃的香料拿出来!娘娘一片诚心天地可鉴!你这样的语气分明要是陷我们娘娘于不义!!”未等纳兰盈动怒,锦儿已然上前一步,阴鸷的寒眸瞥向容儿,冷声呼喝着开口!没人知道,此时此刻,锦儿的心仿佛被人悬在了万丈深渊的高处,随时都可能万劫不复! “我…我没有!!钰姐…这糕点不能吃!!真的有毒!你信我!!我这儿有证据!!”容儿一时语塞,恍然间自怀中掏出那张字笺!! 当容儿将字笺交到纳兰钰手中的时候,纳兰钰不由蹙眉,侧眸间看了眼绣娘!只见字笺上竟然一个字都没有!! “容儿…”纳兰钰低声唤了下身边的容儿,欲问清楚之时却被锦儿一把夺了过去!! 在看到字笺上空无一字的时候,锦儿的心陡然稳了下来,遂一脸义愤填膺之状疾步到纳兰盈面前! “娘娘…您看!这便是容儿诬陷你糕点有毒的证据!!一张白纸!!”跟了纳兰盈七年,锦儿自然知道激将法对纳兰盈来说百试不爽! 纳兰盈已经忍了很久了!对于纳兰钰,她来的本就不情愿! “纳兰钰!你怎么解释!!一张没有字的字笺!一盘没动口的糕点,你就要诬陷我下毒害你?!看来当日御书房我没死,你很不开心吧!!如果你不解释明白!此事我一定要禀报皇上!向皇上讨个公道!!”纳兰盈阴眸冷冽,狠瞪着纳兰钰!手中的字笺已然被捏的褶皱不堪! 她们哪里知道,这张字已然经过明月处理,半盏茶的功夫,上面的字迹便可消失不见!这便明月呵!! “娘娘息怒…这许是误会…容儿!你先下去…”纳兰钰不是不相信容儿的话,只是以纳兰盈现在的身份,再加上她的脾气,想要治容儿的罪轻而易举!她不想让容儿受苦! 容儿惊慌诧异的看着纳兰盈手中的字笺,是那张没错的!怎么会没有字!! “钰姐!这糕点真的有毒,这里还有一张粘有毒药的宣纸!可以证明容儿没有说谎!!”容儿不是不甘心!她是不想让纳兰钰再有任何闪失!! “绣娘…先带容儿下去…”纳兰钰不知道容儿为什么会这么执着,但以她对容儿的了解!容儿不会无端冤枉纳兰盈,这糕点一定有问题! “够了!!纳兰钰!你太过分!不吃也就罢了!还要串通容儿一起诬陷我!!锦儿!请皇上过来!本宫要当着皇上的面将这糕点全都吃了!若是没有毒!我断不会咽下这口气!”纳兰盈脾气本就暴躁,再加上她当真是被冤枉,自不会再记得来这清风苑的目的! “娘娘…此事万万不可,皇上…”锦儿的心慌的厉害!她做梦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纳兰盈要吃这糕点!万万不可啊! “闭嘴!!连你也不听本宫的话了?!!就算失宠!本宫还是贵妃!容不得一个小小的丫鬟这般侮辱!站在这儿做什么?!还不快去!!”纳兰盈咬紧牙关,原本美丽不可方物的脸蛋,因为狰狞的表情,而变得扭曲阴森,面目可憎!她当真忍无可忍了!旧恨添新仇,她真恨不得将纳兰钰碎尸万段! 锦儿无语,纵是一万个不情愿,可事情僵持到这里,她亦没有更好的办法!!现在看来,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待锦儿离开,纳兰钰忽然觉得事有蹊跷!在她认为,这糕点没毒!而容儿这般紧张定是纳兰盈使的计策!她就是想在皇上面前搬回一局!眼前的形势不容乐观! “钰姐…”容儿畏缩的看着纳兰钰,面颊泪痕斑驳,直到此刻,她依旧笃定那糕点一定有问题! “别怕…有我在,不会让你出事!”纳兰钰柔声开口,这一次她发誓,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要保住容儿!不可以让芽儿的悲剧再次发生在容儿身上!! “宸妃娘娘…容儿不懂事,有什么得罪娘娘的还请娘娘大人不计小人过!这糕点既是娘娘一份心意,又怎么会有毒呢!若娘娘允许,绣娘可否先尝一块…”绣娘谦卑开口,与纳兰钰想的一样,绣娘亦认定这糕点没有毒………… 就在绣娘走到桌边,欲拿起糕点的时候,纳兰盈猛的一声喝住绣娘! “住手!!没有我的允许,谁都别动糕点!!你们不是说我的东西有毒么!好!我便要在皇上面前证明给你们看!哼!”纳兰盈狠瞪了眼绣娘,转尔看向纳兰钰时,眸间迸射出冰寒森冷的怨恨光芒!这一回,她占尽理字! “宸妃…”绣娘再欲开口,却被纳兰钰拦了下来,以纳兰盈现在的态度,纵是想大事化小也绝不可能!与其卑微的求她,倒不如将希望寄托在上官谨的身上!这件事只要上官谨想帮,就一定会帮得了自己! “绣娘,既然皇上要来,你便代我去沏壶好茶,免得怠慢了皇上…”纳兰钰说话间似是无意的牵起着绣娘的手,自其手心划了一个谨字,眸光别有深意的看了眼绣娘! “是~”绣娘微微颌首,恭敬退出正厅,转身一刻,急匆跑向储药室… 为免夜长梦多,锦儿以最快的速度将莫晋轩请到清风苑! 进门一刻,众人恭敬跪地相迎,未等纳兰钰开口,纳兰盈先一步哭诉! “皇上~您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啊~”纳兰盈几乎是跪爬到莫晋轩的身侧,抬眸时,眼眶陡然浮现莹莹水雾,双唇颤抖,柳眉颦蹙,看上去当真委屈至极! “什么事?”清冷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进门一刻,莫晋轩的目光便落在了纳兰钰的身上!该是有多久没见了?怎生还是这般虚弱?! 心,微有一震,楚蝶衣说的没错,留在清风苑,便是远离了尔虞我诈,这里该是纳兰钰最好的归宿!纳兰钰呵!这已经是朕最大的宽容了别怪朕…只怪你自己命不好吧违心的说服,莫晋轩将这些日子的思念隐在心底最深处,深到他几乎感觉不到… “皇上!臣妾自知上次宸鸳宫之事委屈了钰,所以伤势稍有好转,便吩咐御膳房特意为钰准备了她以前最爱吃的糕点!本以为这么做,可以消除臣妾与钰之间的芥蒂,却没想到钰她…她居然诬陷臣妾,硬要说这糕点内含有剧毒!!臣妾…冤枉啊~~~”纳兰盈哭的梨花带雨,涕泪横泪!哭至极处,娇柔的身躯还不时轻颤几下! “有这样的事…纳兰钰…你怎么解释…”莫晋轩深邃的眸光隐了那抹心疼冷冷看向纳兰钰! 在立后大典之后,莫晋轩便不止一次的提醒自己,他要爱的,要关心的,是也只能是楚蝶衣一人!!对纳兰钰…是利用,是动情,是思念,是什么都好!都在立后一刻统统打断!! 莫晋轩曾真心希望,纳兰钰能在他的生命中慢慢消失,可这个愿望,从一开始便注定是荒诞的!因为三年的光景,足以让这三个字印在他的心底烙下永远也无法磨灭的印记…… 正厅内突然变得寂静无声,原本就不轻松的气氛变得更加压抑! 莫晋轩冷冷开口,跪在地上的纳兰钰清眸微闪,虽没想好应对之策,却也只能先搪塞着!直到上官谨前来! “回皇上…奴婢没有诬陷宸妃娘娘,只是质疑…如果宸妃娘娘可以体会那种被打得血肉横飞,奄奄一息后侥幸逃生后的惊喜,便应该能理解奴婢为何以如此谨慎了!况且奴婢也只是怀疑而已,宸妃又何必兴师动众,定要请皇上前来呢~只要请上官御医验一验不就真相大白了么…”清澈的眸子波澜不惊,纳兰钰俯身开口,不卑不亢!纵是以命相搏,换来的也不过是软禁清风苑,再以弱示人,似乎没什么太大的意义呵~! “只是质疑?!刚刚容儿分明拿出字条,斩钉截铁的指着我鼻子诬陷!还说那张宣纸上面是剧毒!这些分明是你们设计好要陷害我的!!皇上!为表清白,臣妾愿意当场吃下桌上所有糕点!如果安然无恙!还请皇上为臣妾讨回公道…”纳兰盈再度哭的梨花带雨,甚是委屈! 莫晋轩没有开口,幽深的眸光自纳兰钰的身上瞄到桌上那一盘糕点!心,冷笑!既然纳兰盈敢吃,自是无毒呵!无语,莫晋轩径自走到正位坐了下来! 一侧,锦儿的额头已然渗出汗水!心,如绷紧的琴弦,随时都可能断裂!要怎么办?!如果纳兰盈吃了,那…那一切的计划全都白费了!这还不止,皇上定会追查下来,自己死是小事,毒杀贵妃,是要抄家灭族的!!怎么办?!!要怎么办啊~~ 见莫晋轩没有开口,纳兰盈陡然起身,走向方桌! “钰姐…宸妃或许早服下解药了…”见纳兰盈有恃无恐,容儿畏缩着开口,直到现在,容儿依旧认定这糕点有毒!莫名的,她就是信!!锦儿在御膳房的表现由不得她不信! “你们!你们欺人太甚了!!那就请御医好了!”纳兰盈怒视容儿,叫嚣着吼出声来! “容儿若是怀疑娘娘,那就锦儿来尝,如果锦儿吃下这糕点没事!那娘娘便是清白的!只是锦儿为娘娘不值!亏得娘娘大清早天还没亮便到御膳房取这糕点!”这一刻,锦儿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断不能让御医来验这糕点!如今最好的结局便是她用自己的死,来诬陷纳兰盈,至少这样,可以在报仇的同时,保全家人的性命!! 没等众人开口,锦儿已然将桌上的糕点塞进嘴里!锦儿怕死,很怕很怕,可她还是笑着拿起一块糕点走向纳兰钰… 糕点已然入腹,锦儿自知时间不多,这辈子最后一场戏,她一定做足! “钰姑娘,拜你所赐,锦儿还是第一次尝这御膳房的糕点,再加上娘娘珍藏的香料,味道果然纯美,正如姑娘所言,这本不是什么大事,只要你肯赏脸尝一下这糕点,我家娘娘自不是小气之人~如何?”锦儿盈盈浅笑,将糕点送至纳兰钰的面前!这一刻,毒药在她的腹中已经起了作用!那种噬骨的疼痛正席卷着锦儿的全身!!忍住呵~最后的一搏了~锦儿依旧微笑,眸光无害的看着纳兰钰!! 一侧,纳兰盈恨至极处!锦儿这般擅作主张的大事化小,的确在她意料之外,只是皇上在此,她亦不好发怒罢了! “既是如此,那是钰会错意了!宸妃娘娘大人大量,莫要与钰计较才是,而且因为奴婢多疑,还惊扰了圣驾,奴婢当真汗颜…”纳兰钰淡淡开口,眸光显露真诚,在莫晋轩面前,她故意将钰二字改换成奴婢,自有深意!事情到了这一步,锦儿已经将台阶摆在自己面前了,现在不下,怕是一会儿不好收场呵~ “呃…自然不会!我们本就是好姐妹么!钰若不嫌弃,那便尝一口吧~”碍于莫晋轩在此,纳兰盈也不好过分嚣张,只得平白放弃这次绝好的机会! 纳兰钰微颌首间,轻接过锦儿手中的糕点!!此时,锦儿的额头已然渗出汗珠! “钰姐如果一定要吃…容儿代你吃…”就在纳兰钰欲吃下糕点的这一刻,容儿猛的上前,倏的抢过糕点,一口气全都塞进嘴里! “容儿?!”纳兰钰微怔间,正想为容儿的鲁莽开脱,却在这一刻,突然感觉到脸上一阵温热! “噗~~”锦儿再也忍不住了,只觉喉头一阵腥甜,浓稠的鲜血顿时喷出来,溅在纳兰钰的脸上!殷红的鲜血有如夺命的曼珠沙华般惊了在场所有的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224章 引蛇出洞 “娘娘…你~~~你…咳…你居然下毒……”这是锦儿临死前唯一的一句话!当看到纳兰盈身子抖如筛糠,脸色惨白如纸时,锦儿的唇角抹过一丝满意的弧度!纵是纳兰钰没死,可她的目的确达到了…死的值了…值了…她相信过不了多久,便会在黄泉路上看到纳兰盈……她等着… “怎么会这样…锦儿…你…你别吓我…我…我没有下毒…真的没有!!”纳兰盈的脑子一片空白,强烈的恐惧,让她颓然堆在地上,整个身子不停的颤抖!! 看着锦儿的身子,如断了翅的蝴蝶般砰然倒在地上,纳兰钰如梦初醒,惊恐的眸光转向容儿!! 糕点有毒!!当纳兰钰反应过来的时候,容儿的身子已然开始痉挛!煞白的脸如纸般顺间失色! “容儿!!你不要有事…求求你…不要有事啊~~来人~~快叫御医!!快啊~~~”纳兰钰撕心裂肺的呐喊着,将容儿紧紧的揽在怀里,噙满泪水的眸子闪出惊骇的光芒,不可以…她不可能失去容儿的! “钰姐…我…好舍不得你啊…好舍不得…”额头冷汗淋漓,容儿的身子如风中芦苇般瑟瑟发抖,全身的疼痛让忍不住的蜷缩着身子,紧紧倚在纳兰钰的怀里! 泪,滚滚而落,钻心的疼痛席卷着纳兰钰每根神经! “该死!上官谨!来人!!!把上官谨给朕叫来?!”看着已然没有气息的锦儿和奄奄一息的容儿,莫晋轩陡然起身,几乎咆哮着开口,一股愤怒的火焰充斥着他整个身体!如果那糕点是纳兰钰吃了…不敢想!只是那么一想,已经让莫晋轩的心痛的无以复加! “皇上…我没有下毒……我真的没有…臣妾冤枉啊…那糕点…啊…”纳兰盈见莫晋轩起身,登时匍匐至其身前,双手紧拽着那身龙袍,眼神恐惧中透着委屈和惊吓! “滚开!”寒蛰的声音阴森骇人,莫晋轩冷眸暴睁,一个巴掌狠甩出去,纳兰盈的身子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到几米开外,砰的一声摔在地上,猛吐出一口鲜血! 就在这时,一道白色的身影赫然出现在正厅门口,轻衣翩芊,墨发飞扬,人若嫡仙!! “上官先生…上官先生你快来救救容儿啊~~容儿…别怕…有上官先生在,你不会有事…不会…”在看到上官谨的那一刻,纳兰钰的浸满泪水的眸底忽然一亮,仿佛看到了希望! 见此情景,上官谨一刻也没有怠慢,倏的抬脚直奔到纳兰钰的身边,他甚至没有在意莫晋轩的存在! “怎么样…容儿她…”纳兰钰紧紧的揽着容儿,声音哽咽的几乎说不出话来,氤氲着雾气的眸子闪烁着莫大的企盼! “对不起…太迟了…容儿她……”看着心痛欲绝的纳兰钰,上官谨当真不忍再说下去!可事实就摆在眼前! 突如其来的窒息感,顺间压迫在纳兰钰的胸口,心中的悲恸,像缠绕在心间的带刺蔓藤,紧紧钳固,稍一挣扎,就痛得无法呼吸!纳兰钰隐忍着,任由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滑落,摔成一地破碎的琉璃! “噗~~”猛地,纳兰钰突然感觉到一股腥咸的感觉蕴于喉间,浓稠的鲜血噗了出来,染红了她苍白的唇瓣! “钰~~” 纳兰钰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应声倒在上官谨的怀里…… 这一刻来的太快了,就在上官谨欲揽起纳兰钰的时候,莫晋轩已然快一步将纳兰钰横抱在怀里! “钰怎么会这样?!”沙哑的嗓音带着细微的颤抖动,莫晋轩痛苦凝望着怀中的女子,眉目间仿佛凝结一层薄冰,蓦地,深邃的眸光狠瞪向上官谨!她分明没吃糕点!!怎会吐血! “怎么你还会在乎她么?!”上官谨面容冷沉,眼中掠过一道凛然的光芒,清冷的声音竟蕴含一丝责备! “上官谨!!”莫晋轩的神情陡然僵硬,面色冷如寒冰,黝黑的瞳仁夹杂着妒忌和愤懑的怒火射向上官谨! “纳兰钰不过是气血攻心暂时昏厥,并无大碍!皇上若不愿假手于人,便请皇上即刻送纳兰钰回房休息…”上官谨面色沉稳,眸光波澜不惊,心底,却似被人狠揪了一下,隐隐作痛! “这里交给你了…”怔了很久,莫晋轩突然丢下这句话,怀抱着纳兰钰转身离开! 看着莫晋轩的背影淡出自己的视线,上官谨的嘴角不禁抹过一丝苦涩! “容儿…容儿!”一侧,绣娘早已泣不成声,容儿的身体渐渐发凉,她只是离开一会儿!怎会是这样的结果啊!! “绣娘…到底怎么回事?容儿…是中了剧毒还有这位姑娘…她们到底吃了什么?!”上官谨眸光潋滟,隐了心底所有的情愫,质疑着开口! “我…我没有下毒…真的没有…皇上…臣妾冤枉啊……”未等绣娘回应,被莫晋轩甩在一侧的纳兰盈眸光空洞,口吐鲜血,朱唇颤抖的重复着她的委屈和冤枉… “糕点…上官先生!是这糕点的问题…”绣娘不敢确定,狐疑的看着桌面上的糕点!!糕点里…有毒?!! 上官谨剑眉微凛,转尔走向桌面,将怀中银针刺向糕点,果然,银针顺间变黑!这糕点果然有毒!! “真的有毒…怎么会这样…容儿说的没错…这糕点?!!纳兰盈!!你好狠的心啊!!你还容儿命来~~”绣娘惊恐的看着上官谨手中骤然变黑的银针,心,仿佛被万条细线紧紧缠绕,很痛,却找不到根源!若不是容儿坚持!钰怕早就气绝当场了! 想到此,绣娘轻放下容儿,发狂般冲向纳兰盈,扬起玉手,猛的煽向纳兰盈!这是绣娘第一次出手打人,可就算将纳兰盈活活打死,都不能解她心头之恨!! “绣娘…别这样…这件事皇上会处理,你现在就算打死她,容儿也活不过来了!”上官谨狠噎了下喉咙,将眸光嗜血的绣娘扯离纳兰盈,自私的说,他的心何不后怕!他知道,这些糕点本是送给纳兰钰的… 夜色如墨,寒凉如水,肆虐了一天的狂风渐渐平息下来,雪,撕破了夜的寂静,跌跌撞撞的落在地上,悄无声息,这个冬天的雪似乎来的勤了些… 厢房内,炉中香烟袅袅,整间屋子弥漫着沁人肺腑的淡香,床榻上,那抹身影如孤叶飘零般躺在那里,没有一丝清醒的迹象! 寒风夹杂着渗人的寒气自半掩的窗户透进来,轻吹过纳兰钰的苍白的脸颊,莫晋轩下意识起身,略带薄茧的手伸向纳兰钰胸前的锦被,将其向上轻扯了两下,而后掖紧! 回坐到床边,莫晋轩颓然的倚着床栏,浓眉紧皱,面色说不出的憔悴,空荡的心,回忆着过往 “晋轩,你说这一胎会是小皇子么?”纳兰钰旷世姿颜的面容上透着说不出的满足和幸福! “只要是你生的,不管是什么,朕都喜欢…钰…我爱你…”莫晋轩眸光一暗,薄唇勾起一抹的弧度! “不要…会伤到孩子的…”纳兰钰羞涩开口时,却被莫晋轩欺压在了身下… “钰…朕不会伤害你…永远不会…” 昨日欢愉依旧,誓言言犹在耳,可如今,他依旧是高高在上的君王,回忆中的女子却成了人人可以陷害鞭笞的女婢!莫晋轩忽然捂住胸口,一种突如其来的剧痛排山倒海般袭来!他想找到这痛的根源,却只有四个字,无可奈何! “时辰不早了,皇上该不会是打算在这里过夜吧…”清越的声音悠然响起,莫晋轩没有回头,便已猜出身后之人的身份!这皇宫乃至整个大燕,敢跟自己这般说话的,也就只有这个逍遥神医上官谨了! “她为什么还没醒?”莫晋轩冷冷开口,自不理会上官谨的问题! “许是怕睁开眼会看到自己讨厌的人吧…”上官谨淡淡开口,眸底闪出一抹嘲笑之色! “上官谨!朕已经忍你很久了!别以为有先皇的免死金牌,朕便不敢动你!”莫晋轩的神情渐渐浮现一抹怒色,声音冰冷异常! “是么…皇上或许不知,那金牌已经被在下弄丢好多年了…”上官谨薄唇微抿,不以为然! “你!!”莫晋轩本欲发怒,却还是硬忍了下来!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莫晋轩的眸光再度转到纳兰钰惨白如纸的面颊上!幽幽开口! “糕点有毒!且是剧毒…”上官谨肃然道,缓身坐在桌边,径自倒了杯清茶,眸光轻抬间,正看到静躺在床榻上的身影,心,莫名揪痛…… 凤栖宫 “娘娘时辰差不多了,奴婢吩咐御膳房备些糕点过来?”辰时已过,明月按着平时的规矩请示着开口! “不需要…今晚皇上不会来,明月…你确定那糕点纳兰钰没有食用?”楚蝶衣紧了下手中丝线,艳红的指甲巧妙划过,丝线脱离绣帕,这对鸳鸯可终是绣完了呵! “奴婢确定,听李公公的意思,锦儿在咽下一口之后便要纳兰钰卖宸妃一个面子,只是容儿抢先一步将糕点吞了下去!纳兰钰才算捡回一性命!”如果明月没有记错,这已经是主子第三次质疑了 “那就好…明月,我让你打听的事怎么样了?”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垂,掩饰了眸底一闪而逝的幽芒!心,微有震颤,微有酸楚,却夹杂着彻骨的恨意! “回娘娘,奴婢倒也听到一些消息,近日来燕楚边境极不太平,皇上已派萧将军前去督战!最快也得半月才会回来!不过…”明月微有蹙眉,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楚蝶衣侧眸看向明月,眸光骤敛! “传言皇上与萧将军在朝堂上意见出现分歧,这一次皇上只让萧将军带三百骑兵赶往边境,这人数似乎少了些…”明月据实回禀! “为什么?”楚蝶衣狐疑看向明月! “因为驻守燕楚边境的大将军窦靖之子窦涧,当年因为违反军纪而被萧将军亲手斩杀!弑子之仇,窦靖怕是没那么容易忘…”明月点到为止自不多言,有些话,不该在后宫流传出去的!这点明月清楚且极为谨慎! “是这样…行了,明月你先下去休息吧~有事我自会叫你~”楚蝶衣樱唇微启,嘴角扯过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 待明月离开,楚蝶衣幽眸骤然凛冽!萧轻宇!你不能死在别人手里!!只可以在我的报复下痛不欲生!这是你欠我的… 自清风苑出来,莫晋轩果然如楚蝶衣所料,没有选择凤栖宫,而是独自回到御书房! 昏暗的灯光忽明忽暗的映照在那张俊冷的容颜上,莫晋轩微眯双眸,目光空洞的盯着那于风中摇曳的烛火,脑子里满是纳兰钰撕心裂肺的哀嚎!心底,忽然划过一丝悔意!难得呵,这是莫晋轩在伤害纳兰钰之后,第一次感觉到后悔…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叩门声自御书房侧面的墙壁传出,打断了莫晋轩的思绪! 莫晋轩闻声敛眸,手指轻拨间,侧墙处忽然发出吱吱的声响!暗门开启,一抹矫健挺拔的身影赫然出现在莫晋轩面前!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莫晋轩剑眉微凛,眸光深邃如墨,整个身体散发着森冷的寒意! “回皇上,属下已经按着皇上的旨意做了周密安排,只要窦靖有谋反行动,必会万劫不复!如果皇上想借此机会铲除萧轻宇,也不无可能!”自暗门走出的男子恭敬立于龙案一侧,声音清冷,波澜不惊! 房内灯光闪烁,照得男子剑眉如峰,利目如月夜寒江,透着星星点点的光芒,即便垂眸只露出半张脸,却依旧难掩他的英姿飒爽,玉树临风!只是那脸如冰封般没有一丝表情!没有任何的喜怒哀乐!神秘且不可琢磨… 剑无痕,大燕四大密使之首,武功智谋都远胜出其他三位,此次行动极为机密,除了剑无痕,莫晋轩没告诉任何人!可见对其的信任和依赖! “不需要…这一次朕没有想要萧轻宇的命,正相反…无痕,你即刻带长风他们火速追赶萧轻宇,定要保他平安到达蜀城!!以窦靖的实力,根本动不了萧轻宇分毫,除非他借助大楚的力量,我倒要看看,这一招引蛇出洞会不会让窦靖原形毕露!”莫晋轩深邃的眸中,迸射出蚀人的寒意! “属下遵旨!”剑无痕领旨退下! 整个御书房再次静谧异常,烛火摇曳不止,莫晋轩忽然诧异自己的决定,这是个除掉萧轻宇的好机会!可以说是千载难逢!只要自己暗中派人在蜀城干掉萧轻宇,再将此事嫁祸给本就有谋反背叛之心的窦靖,整件事情水到渠成,天一无缝,没人会怀疑到他这个当今天子的头上!只是他终究没有这么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225章 学会了计谋与反抗 当纳兰钰睁开双眼的时候,已经是次日午时! “容儿…容儿!”惊恐的叫声唤醒了正在瞌睡的绣娘,她已经守了纳兰钰整整一夜! “钰…你醒了…还好你醒了…”绣娘哭肿的双眼在看到纳兰钰睁眸的时候,略感欣慰! “绣娘…告诉我!!容儿没死!这只是一场梦~是不是…是不是啊…”纳兰钰紧攥着绣娘的双肩,眼泪扑簌而落,苍白的唇紧咬,水眸波光如烟! “钰…你别这样…人死不能复生…我们只能接受现实…容儿不会白死的!纳兰盈这次必死无疑!”绣娘泪眼婆娑,狠戾开口! “怎么会这样…绣娘!怎么会这样啊!容儿不该死!死的应该是我啊!!是我定要去吃那糕点!容儿才会跟我抢!是我不相信她!!是我害了她…”纳兰钰声嘶力竭的呐喊着,那带着痛的叫喊,一遍又一遍的回荡在清风苑的上空,久久弥散不去… 嘶喊过,咆哮过,痛苦至极的纳兰钰终究平静下来,绣娘说的对,如果哭可以挽回容儿的命她不介意哭上一辈子,可是不能,她纵是哭瞎双眼,也唤不回容儿的重生… 屋内,昏暗的烛光如风中芦苇般摇曳不止,那些光影映照在纳兰钰如冰封般的脸上,忽明忽暗! “绣娘…你觉得糕点里的毒是纳兰盈下的么?”纳兰钰声音冷凝,眸色似寒似冽,其间的光芒让人捉摸不定! “当时上官御医验出糕点有毒的时候,我一时激愤,打了纳兰盈几巴掌,不过事后仔细想来,这一次,纳兰盈可能是冤枉的,因为在我打她的时候,分明看到她眼睛里的震惊和畏惧!而且整件事情也有很多解释不通的地方!”绣娘蹙眉,忧虑开口! “是锦儿,对么?!从始至终,就只有锦儿迫不及待的想让我吃下糕点,而容儿自进门开始,口口声声指证的也是锦儿!你当时不在,但我记得清楚,锦儿在吃下糕点之后,很是殷勤的让我也尝一块,那个时候,锦儿已经中毒了!而且那是剧毒,她早就应该感觉到身体异常,但却强忍着定要我吃了才甘心!!也就是说,锦儿知道那里有毒!再加上容儿的控诉,我相信下毒之人一定是锦儿!!但纳兰盈…却不知道!因为纳兰盈不会笨到在众目睽睽之下毒死我!”纳兰钰冷眸无温!樱唇微抿间抹过一道冰冷的弧度! “可…锦儿跟了纳兰盈七年!她这么做有什么好处?”绣娘不解 “正因为锦儿跟了纳兰盈七年,所以御书房那天,纳兰盈毫无犹豫的将锦儿推出来顶罪,她才会不甘心!甚至恨!!锦儿当真没白在后宫呆七年,知道利用我的死来嫁祸纳兰盈而不是直接要了纳兰盈的命!只是她没想到容儿会出现…”纳兰钰的眸底氤氲出一片雾气,却强忍着没让它掉落下来!哭,已然没有任何意义! “差点儿忘了!我听上官御医说过,当天早上,容儿曾在储药室等他,并拿出一张褶皱的宣纸让上官御医辨认上面的粉末,不过那纸上的确是香料!而容儿死前手中攥着的那张宣纸上沾染的粉末,却和糕点里的毒药一模一样!我想了很久都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容儿跑进来时握着的字笺,那张我们没有看到字的字笺,也一定有问题!!”绣娘眉心蹙起,百思无解! “楚-蝶-衣……”纳兰钰的眸子微微眯起,眸光迸发出凛冽的寒意! 听纳兰钰提到楚蝶衣的名字,绣娘恍然,却还是不甚明了 “你的意思是糕点有毒的消息是楚蝶衣透露给容儿的?如果是这样,她似乎该是帮了我们才对…”绣娘疑惑的看着纳兰钰,此时,她还真想不出更好的解释! “这只是后来!你刚刚说过容儿曾拿着带有香料的宣纸去找上官谨,而进门一刻,手里握着的却是带有剧毒的宣纸,当时纳兰盈和锦儿都在正厅,很明显,这宣纸是楚蝶衣给的!而且可以证实一点,楚蝶衣的初衷是想要了我的命!否则她不会换掉带毒的宣纸来麻痹容儿,至于后来为什么改变主意暂且不论,至少她掌握甚至操控整件事!!绣娘…我不会让纳兰盈死…”纳兰钰寒眸如刃,眼底的恨意汹涌而至,思虑很久,方才说出最后一句话! “为什么?!!就算这件事纳兰盈是冤枉的!可宸鸳宫那件事呢?!你不是很想纳兰盈死的么?!这一次她必死无疑!钰,你可不要糊涂啊!”绣娘不可思议的看着纳兰钰,满腹疑问! “的确!纳兰盈的罪行死一百次都不够,我也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可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们遇到更强悍的对手了!既然楚蝶衣可以利用纳兰盈来对付我!我们为什么不可能利用纳兰盈与楚蝶衣周旋?!本就是个弃子,便要她死的更有价值吧…”这便是后宫,纵是一张白纸,时间久了,也会被涂抹上不同的颜色,在痛失爱子打入冷宫之后,在芽儿被摧残到左目失明之后,在容儿枉死清风鸳之后,纳兰钰终是收起最后的隐忍和善良! 既然注定要下地狱,又何必在乎多少层…在纳兰钰决定要复仇的那一刻开始,她便知道,自己终归是要下地狱的… “原来是这个意思…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做?”绣娘眸光微舒,暗自吁出一口长绵的气息,这一刻,她忽然感觉到纳兰钰的变化,那双眼中迸发出来的精光,让人不可小觑… “有圣旨在,我离不开,绣娘,你替我走一趟宸鸳宫,让纳兰盈知道她该知道的!至于下一步,那就要看纳兰盈的反应了!”清冷的声音蕴含着一抹高深莫测的韵味,纳兰钰发誓,在此刻起,她不再任人摆布,不再成为谁的棋子!她的目标只有一个,尽管道路曲折,荆棘丛生,可她还是会排除所有阻碍,直至达到终点… 闻此言,绣娘自是心领神会,可还是有纳兰虑的地方 “现在皇上亲眼看到整个事件的经过,纳兰盈纵是百口莫辩,这一次,就算我们肯放过纳兰盈,皇上也定会治她死罪!那我们岂不是白忙一场?”绣娘忧心开口! “如果我能出面澄清,应该会保纳兰盈一命,只是楚蝶衣断不会留下这个祸患!定会出面百般阻挠!不过这样也好,我倒想看看莫晋轩的心,有几分是偏向我的……绣娘…容儿的葬礼…”纳兰钰眸光微闪,波光如烟!说好不哭的,可还是忍不住流泪! “宫里的规矩,我们改不了,容儿…当天就被李公公抬出清风苑了,如何处置不是我们可以左右得了的…”绣娘明白纳兰钰的意思,漠然回应… “我明白…”纳兰钰苦涩垂眸,泪,自眼角悄然滑落… 夜,孤冷寂寥,寒风肆虐成狂,呼啸着扫荡整个大燕后宫,原本的凄凉之感更加浓重! 宸苑宫的幔帐随风飘荡,白色的幔帘在空中狂乱的舞动着,起伏着,发出猎猎的声响,宛若幽灵! 当绣娘提着装有糕点的锦盒迈进宸鸳宫时,忽觉寒意,不禁轻颤了一下! “宸妃娘娘…宸妃娘娘?!”任由绣娘唤了几声,都没有听到纳兰盈的回应!不在?可宫里丫鬟分明看到李公公押着纳兰盈回了宸鸳宫的?!难道皇上已经… “不是…不是我…皇上…臣妾冤枉…冤枉啊……”羸弱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音自贵妃椅后面传来! 绣娘闻声一震,清眸微眯着绕过贵妃椅,当看到面前的纳兰盈时,绣娘当真相信一句话,便是人恶人怕天不怕呵! 只见纳兰盈神情狼狈,花容失色,晦暗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全身的颤抖召显了她内心的恐惧! “原来宸妃娘娘在这里…奴婢绣娘叩见宸妃娘娘…”绣娘恭谦开口,说话间俯身施礼!心底,划过一抹冷漠! “绣娘…绣娘…你…你来做什么?!!”纳兰盈下意识朝贵妃椅紧靠了一下,樱唇颤抖,眸光充满畏惧! “当日清风苑,奴婢一时气极,以下犯上打了宸妃几下,所以奴婢今日特带了些糕点来向宸妃娘娘请罪!不管宸妃您如何处置奴婢,跪碎片也好,撑嘴也好,杖刑都好,奴婢绝不会有一句怨言!当然,也不会到皇上那里喊冤…”绣娘语带深意,顺手将装有糕点的锦盒恭敬举到了纳兰盈面前… 就在绣娘将锦盒举到纳兰盈面前时,纳兰盈突然似疯了一般甩开锦盒,口中歇斯底里的喊着冤枉!! “拿开!!不是我!!那毒不是我下的!!要我怎么说你们才会相信!!绣娘!你告诉纳兰钰…我是真的是想和她化解仇怨!我没有下毒!!真的没有!!求她在皇上面前为我求情吧!!求了你!!绣娘!!我…我给你磕头了!!”此时此刻的纳兰盈,已经不纳兰尊严,不纳兰颜面,只要活着,纵是让她当牛做马,她也会义不容辞的应下!! “娘娘这是何意?!绣娘怎受得如此大礼!!”绣娘佯装惊恐的将纳兰盈自理石地面扶起,走至贵妃椅边坐了下来! 纳兰盈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那些散落在地上的糕点,眸光惊恐异常,脸色惨白如纸,冰凉的手如抓住救命稻草般紧拽着绣娘不放!口中反反复复总是那么几句,有那么一刻,绣娘当真以为一向高高在上,嚣张跋扈的宸妃这是疯了! 差不多半个时辰的安抚,纳兰盈才算是有些许的平静! “绣娘亦相信,这毒药不是宸妃您下的,可事到如今,这还有意义么?皇上是亲眼看到容儿和锦儿食用糕点后毒发身亡的!娘娘纵是冤枉,也是百口莫辩!”绣娘眉梢掠过一抹愁容,似是无奈开口! “你…你相信?绣娘你信我?!!太好了…绣娘!你去告诉钰!告诉皇上!!替我洗刷冤屈!!我冤枉!当真冤枉啊~~你…你要什么?!只要我有的,全都给你!!好不好?”纳兰盈眸底忽然闪过一丝希望,双手急忙自发髻和耳垂上轻扯下金簪和耳坠!慌乱的塞进绣娘的手里! “无凭无据,纵是绣娘想为娘娘开这个口,也是心有余力不足~如果不是娘娘下毒,那一定是有人想借娘娘的手除掉钰!再嫁祸给娘娘,一箭双雕!此人当真高明呵!没想到这后宫居然有比娘娘更精于算计之人!!恕绣娘斗胆问一句,您到清风苑该不是自愿吧?!”绣娘语带双关的引指着纳兰盈的思绪,看着纳兰盈的眼神,绣娘知道,钰这步棋走的精致… “我…我是自愿的…”纳兰盈犹豫着开口,眸光闪烁不定! “娘娘若不肯坦诚相对,那算绣娘自作多情了~~奴婢告退~”绣娘吃定纳兰盈此刻需要自己,这样的激将法定会让纳兰盈吐露实情! “不要~~皇后…皇后曾到这里游说过!说当下的情形只有与纳兰钰化干戈为玉帛才会有所转机…所以我才会到清风苑…皇后还…是…是楚蝶衣?!!”纳兰盈登时恍然,眸光怒火冲天! 看到纳兰盈眼中的愤恨,绣娘知道,自己是完成纳兰钰交待的任务了! “是楚蝶衣…是楚蝶衣!!!那个贱人!居然设计害我!!不行!!我要见皇上!我要向皇上禀明一切!!让皇上还我公道!!”纳兰盈激动起身,眼中恨意如毒蛇般猛窜上来!心,恨至极限! “娘娘且先少安毋躁!听绣娘几言,且不说这些都是绣娘与娘娘的猜测!就算是事实,娘娘以为皇上会治楚蝶衣的罪么!再说句大不敬的话!就是楚蝶衣当着皇上的面将娘娘毒死,娘娘觉得皇上会忍心动她一根手指么?!娘娘此时去,不异于以卵投石!不止不会保命还会死的更快!”绣娘的话如一块重石狠砸在纳兰盈的心尖!是呵!!以自己今时今日的处境,何以与楚蝶衣抗衡呵… 纳兰盈苦笑,眼泪汩汩流出,绝望顺间替换了刚刚的愤怒,除了等死,她还可以有别的选择么… “那我怎么办…皇上会留我一具全尸么…我不想被凌迟……绣娘…我该怎么办…我不想死…真的不想死啊…”纳兰盈的泪水夺眶而出,喉咙哽咽着哀嚎! 看着纳兰盈双手捂面,涕泪横流的惨状,绣娘本以为自己会同情她,却不想,这一刻,在绣娘心底浮现的,就只有‘活该’二字… 夜,深邃迷蒙,浩瀚的苍穹上,几颗星用尽力气闪着微弱的光芒,忽闪忽闪,宛若人的生命随时可能消失! 纳兰钰坐在冰凉的台阶上,眸光缥缈的望着天上的残星,不知什么时候,她开始习惯了寒夜的冷风,因为只有寒风,才能让她清醒,才能让时刻记着仇恨!如果说芽儿的殇,让纳兰钰学会了计谋与反抗,那容儿的死,便让她学会了残忍和无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226章 明眼人一看就明白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虽轻,却听得真切,纳兰钰垂眸,悄然拭去眼角的泪水,回身时,一件乳白色的袍子已然覆在了自己的身上! 上官谨逶身坐在纳兰钰的身边,没有开口,没有看她,眸光顺着纳兰钰最初的方向望去,那颗星依旧在眨! 青葱如玉的手指轻扯着身上的白袍,慢慢收紧,自白袍上传来的温度终究没有暖了纳兰钰的心!这后宫容不下有心之人呵… “逝者已矣,多思无益,相信容儿在天之灵,也不愿看到你如此伤害自己!如果你想离开这事非之地,上官谨定会帮你…”清越的声音缓缓响起,透着让人心动的沉稳和沧桑…… 纳兰钰心头微震,回眸诧异的看着身侧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俊逸无双的面容波澜不惊,璀璨如华明目坚定异常,她知道,上官谨的这句话,不是戏言! “钰从没想过离开大燕后宫,上官先生的好意,钰心领了!只是这话若传到皇上的耳朵里,后果难测…”纳兰钰下意识撵着白袍,神情但却了冷漠,显得有些迷茫,该是怎样的情感会让上官谨说出这样的语言,是怜悯?是同情?还是自己无意之间触动了他的心弦! 若真是如此,该是罪过…… “皇上我倒不在意,只看钰你愿不愿意…其实在下真的不明白,这后宫有什么值得你如此留恋?!是冷宫的凄冷无依?素庭的忍辱负重?还是宸鸳宫的命悬一线?清风苑的剧毒糕点?!你几经生死,都还不足以让你看清这后宫的尔虞我诈么…”上官谨的声音有些激动,仿佛这经历种种苦难的人是他…不过如果真的是他,或许他倒不会如此心痛了… 纳兰钰不语,美如蝶羽的眼眸再次望向这无边无际的苍穹,唇,荡漾出一抹苦涩的微笑,温柔且悲伤!许久,纳兰钰终于开口 “上官先生且将这看作是钰冥顽不灵的执着吧!举棋难悔,这条路,钰已经走出很远…回不了头了…谢谢你的披风,人若是心冷了,纵是寒风又奈我何……”纳兰钰将白袍解下放回到上官谨的手里,转身间,眼底抹过一丝愧意,她不是不识好歹,只是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上官谨…该是一时的不忍吧…这样如神邸般嫡仙的男子,怎会对她动情呢!纳兰钰不禁嗤笑… 看着纳兰钰独立苍凉的背影,上官谨紧紧攥住了白袍,钰…你可知,只要你一句话,纵是天涯海角,上官谨都死生相伴… 再审纳兰盈,莫晋轩一样没有通传纳兰钰,而楚蝶衣,则名正言顺的坐在莫晋轩的身侧,这一回,她要纳兰盈死! 因为她不敢臆断纳兰盈会不会将此事联想到自己身上,她亦不会留下一个在未来某日或许会向自己出剑的隐患!她不喜欢赌!! 在这后宫,给别人留条生路的同时,便是给自己挖了一条死路!没人可以预测得到下一个对手会是谁!纵是蠢钝如纳兰盈,楚蝶衣也不会大意! “纳兰盈!朕问你!那糕点里的剧毒,可是你下的?!目的何在,意欲何为?!”寒彻如冰的声音陡然响起,莫晋轩寒眸阴森冷冽,在射到纳兰盈身上时,仿佛要将她凌迟至死一般…… 聪明如纳兰钰,怎会听不出楚蝶衣的挑拨和寻衅!只不过她既是有备而来,便也不甚在意了! “皇后娘娘言重了,钰若有心偏袒宸妃,当日御书房,便不会与芽儿一起指正宸妃!只是这件事,宸妃的确冤枉!皇上可还记得,清风苑时,宸妃自告奋勇,定要尝那糕点以证她的清白?如果剧毒真的是宸妃下的,她怎会傻到要亲自食用?”纳兰钰面色平静,波澜不惊! 莫晋轩深邃的寒眸宛若幽潭,一眼不眨的盯着纳兰钰,心底深处,最柔软的部分似被人慢慢揭开!很痛,却找不到根源!他何尝不知道纳兰盈有九成的把握是冤枉的!!他不深究,不调查的原因何在呵…纳兰钰…朕在为你做主,你感觉不到么… “这倒未必,或许是宸妃的戏特别逼真呢?亦或许宸妃早吞服了解药呢?最后食用糕点毕竟不是宸妃,所以这些话,根本证明不了什么!而锦儿和容儿的死,也一定要有人负责!”楚蝶衣清眸如辉,音调轻柔,却句句针锋相对! “上官御医验出此为剧毒,根本无药可解!当时皇上亦在场,只需皇上一句话,宸妃定要食用糕点,我相信,纵是宸妃再想害我,也不至于冒着生命危险走这一步险棋!所以钰相信宸妃是冤枉的!而且恳请皇上饶过宸妃…”纳兰钰俯身跪在纳兰盈身侧,成诚心诚意道! 楚蝶衣没再回应,而是将眸子闪向身侧的莫晋轩!自己与纳兰钰已成对峙局面,可莫晋轩竟然缄口不言?!他在想什么?如果是纳兰忌自己的颜面,他早该阻止纳兰钰的!可他没有,该是不忍心驳斥眼前的旧爱吧!! 这一刻,楚蝶衣的心底,忽然划过前所未有的危机感!看来莫晋轩终是不忍心了!只可惜,这后宫本就是女人的战场,男人!只不过是这场激战中的任人摆布的武器罢了! “虽为六宫之首,但既然钰都可以原谅宸妃的过错,蝶衣无话可说,臣妾请皇上成全钰一片善心!饶纳兰盈不死……”以退为进,楚蝶衣既然看出了莫晋轩心之所向,再纠缠下去,怕是没有一点好处,反倒会让莫晋轩的心偏离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至于纳兰盈…机会有的是……… 不管纳兰钰和楚蝶衣是带着怎样的心思为自己求情,纳兰盈只知道一点,这一次,她是死里逃生了……… 回到清风苑,绣娘已然在门口等了很久! “怎么样?”见到那抹柔弱的身影由远及近的走过来,绣娘紧两步迎了上去! “还好…纳兰盈被贬素庭,不过命算是保住了…”纳兰钰清眸微眯,若有所思道! “被贬素庭?!可惜了…”绣娘有些惋惜的开口。 “绣娘别忘了,如果不是锦儿,纳兰盈不会有今天的下场,虽然她现在只是个丫鬟,但谁敢保证丫鬟不能成事呢…倒是楚蝶衣,今日御书房,莫晋轩虽然没有过多的言辞,但却有意偏向我这面,楚蝶衣本来是与我据理力争,但到最后,却忽然转口,将所有的劣势一夕之间搬平!这个女人的确精明,而且不是一般的精明……”纳兰钰微凛的眸光暗藏着一丝担忧! “楚蝶衣的确是个厉害的角色,相信她已经感觉到我们反击了,看来以后行事,我们要处处小心,切莫让她抓住把柄…”绣娘柳眉微蹙,身处宫中二十余年,能有楚蝶衣这般心思的,当真少见… “嗯……芽儿呢?这两天因为容儿的事,她哭了几夜了我真怕她的眼睛会有事?”纳兰钰忧心开口,只是…她何尝不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独自哭泣… 天残月,夜凉如水,寒风带着悲鸣的呼啸席卷着整片树林,干裂的树枝被风刮的猎猎作响,时尔会发出咔嚓的声音,让人莫名烦躁,莫名恐慌! “停~~~”一道冷冽中夹杂镇定的声音赫然响起!摇旗手猛的甩动帅旗!三百精兵陡然而立! “将军何事?”身为萧轻宇手下副将的伏侄,翻身下马,疾步跑至萧轻宇近前!双手握拳,恭敬施礼! “我们被包围了…”那张俊美如铸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剑削的长眉下,眸光如星光般闪烁,从里面折射出来光芒仿佛无坚不摧!萧轻宇一身戎装端坐马背!锐利的寒眸骤然凛冽如冰! 伏桎闻言陡然一惊,还未开口便已感觉到四处杀气尽显,转眸间,眼前赫然出现足有一千多人的队伍!他们个个身着夜行衣,根本无法辨认身份! “将军!我们要不要列阵?!”伏桎惊骇开口!三百对一千,纵是铁骑也没有必胜的把握!更何况是步兵! “这里的地势根本不适合列阵!若打起来,让士兵们各自冲出重围!若能逃出去,即刻回京!切莫再去蜀城…”萧轻宇利眸如刃,字字含冰,深邃如潭的眸光直视慢慢靠近的敌人!心,莫名闪过一丝彻骨的凄凉和哀伤,钰… 伏桎剑眉紧皱,狠戾开口 “将军!是窦靖?!!他居然…”伏桎还未说完,便被萧轻宇拦了下来! “或许不是…窦靖纵是想,也未必有这个胆量!让大家准备!这怕是一场生死之战…”萧轻宇幽眸微眯,眸光乍寒,略带薄茧的手慢慢握紧‘映日’的剑柄! 伏桎紧抿薄唇,心中气愤难当!虽然将军不让说,但不代表他不知道!窦靖因为弑子一事,处处为难将军!这一次更胆大妄为,居然半路伏击!!如果可以活下来!他定要为将军讨回公道!! 萧轻宇见伏桎摇旗示意,暗自吁出一口寒气 “既然来了!何不直接一些!”萧轻宇冷冷开口,不怒自危,深邃的眸光迸射出蚀人的寒意!一语闭,一千余人猛的冲向这三百精兵! 一顺间,厮吼声,惨叫声不绝于耳,原本静谧的树林杀声四起,双方人马激战一处,一时间刀光剑影,打得你死我活,寒风凛冽,暗器满天乱飞,刺入身体,长剑削断四肢,空气中顺间弥漫着腥咸的湿气,血光漫天,无情斩杀,双方直得天昏地暗,不到半个时辰,树林内已然堆积了一地尸体,面目全非。 此时,萧轻宇已然被四位蒙面高手围在一处,只见‘映日’如闪电般挥动在四人左右,兵器间摩擦迸发出的火花,照得暗林如同白昼! 萧轻宇一招快似一招,纵是以一敌四,亦不处于下风!忽然,一道银线猛的射向四人中间,萧轻宇躲闪不及,正被银线穿透胸口! 血,登时四溅,锥心之痛让萧轻宇一个不稳摔下马背!银钱的顶端忽然变幻成银勾,猛的抽回! “啊~~~”萧轻宇狂吼一声,整个身体被银钱顺间带起!! “将军!~~~将军”见此情景,伏桎双目赤红,寒芒嗜血!整个人似头疯了的野兽般狂砍着周围的黑影!!双脚狠夹马腹,猛然朝着萧轻宇的方向追去 此时的伏桎,已然纳兰不得身后的厮杀!萧轻宇对他有知遇之情,救命之恩,在伏桎的眼里,萧轻宇就像自己的哥哥!!而现在,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哥哥生死攸关,他岂能不痛!不恨!! 谁也没有想到树林的东面竟然有一个万丈悬崖!当伏桎到时候,那抹黑影猛的松开银线!萧轻宇的身体宛若断翅的苍鹰般坠落!! “不~~~~将军~~~”伏桎猛的点足自马背上直冲过去!当他到达悬崖边缘的时候,黑影早已不见! 泪,狂涌而出,伏桎匍匐在地,嗜血的寒眸直瞪着身下的万丈悬崖,双手狠插进土里,心,似被万条毒蛇疯狂啃噬,那种撕心裂肺的痛几乎让他窒息!有那么一刻,他甚至想一跃而下,与萧轻宇同坠深渊,可他不能!!将军的仇,他一定要报!! 忍住噬骨的悲伤,伏桎的眼中迸发出绝然的恨意!! “将军!!伏桎对天发誓!定会查出真凶!手刃仇人!!”冰寒的声音带着彻骨的凉意回荡在悬崖彼岸,伏桎陡然转身,纵马直奔皇城…… 夜色如浓稠的墨砚般深沉难化,偶尔野鹰啼嚎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当那抹身影再次出现在悬崖边缘的时候,俊冷的容颜闪过一丝不忍! “属下易庄,率领大周暗部四将青龙,,朱雀,玄武叩见萧将军!”清冷的声音自身侧的黑影口中溢出,其余四人亦恭敬下跪! “你们做的很好!从此刻开始,我萧轻宇便是大周暗部的统帅!我们的目标就只有一个!!大-燕!”萧轻宇寒眸凛冽,声音如冰,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收紧,心底,忽然闪出一抹身影,钰…你要报仇,轻宇哥哥帮你!你要让莫晋轩生不如死!轻宇哥哥便替你毁了这大燕…… “将军!暗部的士兵已经彻离树林,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易庄恭敬开口,面色无波! “撤!”一个字,简单明了,悬崖上空突然闪过几道黑影,划破寂静的暗夜,片刻消失无踪,只留下道道惊鸿…… 李公公标准的公鸡嗓打破了清风苑一夜的宁静! “钰拜见李公公~”见李学富走进正厅,纳兰钰放下手中之物,恭敬迎了上去! “免了~”不知道是不是心虚,李学富每次注意到纳兰钰的眼睛,心底都不由的升上一股寒意! 当日凤栖宫,自己亲手将那碗‘藏红花’灌进纳兰钰的嘴里!如今看来,当日还真是失策,哪怕不是自己亲自动手也好些!现在的纳兰钰虽然不是皇后,但清风苑一事,李学富看得出,在皇上的心里,她的地位绝不亚于嫔妃!不止如此,皇上还特别吩咐将容儿一些贴身的饰物留下来送回清风苑,这其中用意,明眼人一看就明白呵!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227章 自身难保 “这串水晶手链,还有这些头饰是从容儿身上取下来的!遵皇上旨意,既然容儿生前是清风苑的丫鬟,这些东西便留在清风苑保存~~接着吧~”李学富的语气柔和许多,转尔自身后小太监的手里接过容儿的遗物,亲手交到纳兰钰的手里… 纤细如玉的手颤抖的接过容儿的遗物,纳兰钰陡然跪在地上,泪眼朦胧,哽咽开口 “奴婢叩谢皇恩…”见纳兰钰如此,李学富微怔了一下,这又不是圣旨,怎生跪下了?! “东西我已送到,洒家得回去向皇上复命,便不久留了!”李学富浅带了两句,转身走出清风苑,纳兰钰自是恭敬送至门口! 御书房 “回禀皇上,奴才已经将容儿的遗物送至清风苑,是纳兰钰接的,共七件!”李学富侧俯身,如实禀报! 莫晋轩握着龙案上的奏折,眼睛有那么一刻的恍惚,迷离之中似乎听到了当日容儿死时纳兰钰撕心裂肺的呐喊,心,忽然有些痛,这些天来,莫晋轩时不时的就会想起与纳兰钰的每次相见,尤其是御书房内,她为纳兰盈求情的那一刻!可他讨厌这种感觉,抗拒这种无缘无故的思念!他不止一次提醒自己,他爱姚芊羽!他爱楚蝶衣!他可以爱任何人,唯独不可以是她!她是工具…她只是工具!! “皇上…”见莫晋轩猛的摇头,李公公忧心开口。 “呃…没事!她…有说什么…”纵然不想问,不敢问,可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莫晋轩当真想咬断自己的舌头! “她倒也没说什么,只是跪谢皇恩,感激皇恩浩荡…”李公公白眉暗蹙,顺间意识到纳兰钰的‘用心良苦’呵,尽管李学富后悔自己没想到这点,但话已说出去了,断然没有收回的可能! “感激……你下去吧…”这一顺间,莫晋轩的心仿佛被一种强大而陌生的力量一击而中!她竟然会感激?!可笑呵!是谁欺骗了她三年!是谁将她腹中胎儿堕掉?!是谁将她打入冷宫?!是谁让她在生死边缘徘徊了一次又一次!如果他没记错,这个人是自己!!可现在,她竟然会跪在地上感激自己?!这难道不可笑么?!! 或许是纳兰钰这些日子的表现让他良心发现,或许是楚蝶衣的到来冲淡了他心底深处的愤恨,这一刻,莫晋轩竟也自责起来… 就在这时,侧墙暗门处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叩击声,莫晋轩收敛了所有情愫,轻轻启动机关! “这么快就到蜀城了?”莫晋轩侧眸看向剑无痕,心中微有诧异! “回禀皇上!大事不妙!我与长风他们追到济州境内一片树林的时候,发现萧轻宇的三百精兵几乎全军覆没,属下没有发现萧轻宇的尸体,也没有一个活口留下来!”剑无痕肃然开口,如实禀报!! 闻听此言,莫晋轩眸色骤寒,双手狠拍龙案,陡然立起的身子轻晃了几下方才稳了下来! “什么?!!三百精兵全军覆没?!!在济州?!这怎么可能?!济州离蜀城还有一半的距离!就是窦靖想设伏,他也没这个胆子做这么大的动静?!!”这件事来的太突然,根本是莫晋轩始料未及的! “但属下确确实实看到了萧轻宇手下的那三百精兵,盔甲上还有印有‘萧’的字样,绝不会错…”剑无痕理解莫晋轩的震惊,能够在大燕境内,无声无息的消灭萧轻宇三百精兵,且没有惊动济州地方军队,这是怎样的神速?!怎样周密的计划!而且萧轻宇手下的三百精兵个个训练有素,竟然也逃不过全军覆没的厄运!对手可见一斑!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除非……”莫晋轩寒眸凛冽,正欲开口之际,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叫嚷声! “放我进去!!我要见皇上!我要为萧将军讨回公道!!走开~~啊~~滚开!!”暴戾的声音愤怒的嚎叫着!莫晋轩看了眼剑无痕! 剑无痕自是心领神会,恭敬施礼后转身回到暗门,待暗门关闭之后,外面传来李学富的声音! “皇上…萧将军手下副将伏桎发了疯一样的想见皇上…外面的侍卫已经快拦不住了…”李学富的声音带着轻微的颤抖,他在宫里当职这么些年,还没见过谁敢这么横冲直闯的想见皇上!不要命也不能这么干呐! “宣他进来!”莫晋轩冷冷开口!他倒要看看伏桎会怎么说?!如果萧轻宇不愿意,那三百精兵会那么容易全军覆没?!!没错!他在怀疑萧轻宇!! 未等李学富转身传旨,伏桎已然到了近前,愤怒如他,一把推开李学富,也怪李学富年老体衰,一个不慎,整个身子扑通摔进御书房! “哎哟~~~”待李学富起身时,左半边儿脸已然青紫一片! 莫晋轩冷眼旁观,看着伏桎额头青筋暴起,眼眶乌黑,黝黑的眸子充斥着血丝,那双眼散着嗜血的寒芒,看来这怒该不会是假的… “末将伏桎叩见皇上!!”伏桎冲进御书房后,单膝跪地,正欲开口却被莫晋轩拦了下来! “伏桎!未经宣诏私闯皇宫已经是死罪,你现在还大闹御书房,你将朕置于何处?!”莫晋轩冷冷开口,剑眉紧皱,眸间迸发出一抹锐利的精光!! 此时的伏桎哪里纳兰得许多,半膝跪地,铿锵开口! “皇上!!末将自知有罪!如果皇上肯斩了窦靖为萧将军报仇,末将愿以死谢罪!!怎么个死法都行!”伏桎说话间额头狠磕在地,只是一下,抬头间,额头已然渗出鲜血!! “报仇?!你的意思是萧将军死了?!!到底怎么回事?!”冰冷的声音蕴含着彻骨的寒意,莫晋轩只道三百精兵被杀,却没想过萧轻宇会死?!他会死?!这不可能!! 莫晋轩不可思议的看着伏桎,极度震惊!他不相信萧轻宇会死!! “回皇上!萧将军与三百精兵在路过济州一片树林时,突然遭人埋伏!敌方足有千人之多!一阵厮杀后…三百精兵所剩无几,末将…末将亲眼看到将军被四人围在中间,打了半个时辰左右,忽然有个黑影偷袭将军,将银线狠插进将军的胸口,尔后…尔后银线顶端变成银勾,硬是…把将军拖拽出去,末将一路紧追…亲眼看到那个畜牲把将军甩入万丈悬崖…皇上…您要杀了窦靖!为三百精兵做主,要为萧将军做主啊!!” 俗语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此时的伏桎,那刚毅的俊颜上早已泪流满面!乌黑的眼眶昭示着他几夜未睡!赤红的眼珠彰显他心底的愤恨,还有那双粘满泥土的双手,周身多处的伤痕! 这一刻,莫晋轩似乎开始相信,萧轻宇是真的遇到不测了!心,微有一震,不是该高兴的么?!不是早就想他死的么?!怎么会没有一丝?莫晋轩姑且在心里解释为萧轻宇死的不是时候… “你…亲眼看到萧轻宇被人打落万丈悬崖?!”莫晋轩寒声质问,双手紧攥成拳,由于过度用力,骨节处已然泛起青白! “末将以性命担保,所有的一切都是末将亲眼所见!!”伏桎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你当真确定伏击萧将军的是窦靖?!这件事必须有凭有据!切莫冤枉了窦将军!”莫晋轩暂且将萧轻宇的死搁置一旁,如果单凭这件事的结果,很难定窦靖的罪,但是如果他将伏桎有确凿的证据的风放出去,相信一定会逼窦靖原形毕露! “窦靖根本就是旧恨在心!!满朝文武人人皆知!!皇上!伏桎恳请皇上为萧将军讨回公道!!”伏桎再次将额头狠磕在地上!额头鲜血缓缓流了下来!这该是怎样的绝然呵! “这件事朕自会处理,你先下去吧…”深邃的眸光微微眯起,莫晋轩狠吁出一口寒气!萧轻宇死了?!他至今都不敢相信!! “可是…” “李公公,带伏桎到御医院~”莫晋轩挥手!李公公虽不情愿,却也一脸谦恭的走到伏桎面前,正欲上前搀扶,又被伏桎狠推了一下! 留下一声叹息,伏桎离开御书房! 待伏桎离开,莫晋轩倏的打开暗门,剑无痕自内而出,恭敬立于案侧 “你怎么看?!”莫晋轩剑眉皱于眉心处,拧成一道冰柱,深眸之中一丝忧虑显而易见! “皇上是怀疑伏桎说谎?”剑无痕试着揣测圣意! “你觉得他有可疑之处么?!”莫晋轩挑眉反问! “恕属下直言,以属下刚刚的观察,伏桎似乎没有说谎!而且属下也曾在树干上看到几处划痕,深且利!以属下推断,功力绝不在萧轻宇之下,可见当时除萧轻宇之外,也不乏高手参战!”剑无痕据实禀报! 闻此言,莫晋轩的心似被人剜空了某处! “没想到…真的没想到…萧轻宇居然会这么轻易的死了?!!无痕!你火速赶往蜀城,将此事渗透到窦靖的耳朵里!让他知道伏桎已掌握了他所有罪证,包括投敌卖国!虽然这件事不是他做的,但是谁让他心虚呢!只要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他与大楚勾结!你便拿这上方宝剑带着他的人头回来!”莫晋轩寒声如刃,猛的抬手,将身侧的上方宝剑甩向剑无痕! “属下遵旨!!”剑无痕倏的接过上方宝剑,恭敬施礼后退回暗门! 御书房再次静谧无声,莫晋轩颓然坐在龙椅上,一双眼空洞的看着面前的龙案发呆,伏桎所述,言犹在耳,萧轻宇就这么死了?!!被人以银线破胸,扯于空中?被人抛到万丈悬崖,死无全尸?!! 他曾不止一次想象过萧轻宇死时的惨状,却没有一次会比这种死法委屈!是委屈!!在莫晋轩的心里,萧轻宇该死!可他毕竟是个大将军!死,也该留下一点尊严!这种无声无息的死!当真委屈他了! 当天平的另一端重量忽然消失,那么剩下的一端便会丧失了最初的平稳,变得无措!当仇恨对象消失的那一刻,莫晋轩忽然迷茫了!恍惚了!他忽然失去了目标,变得彷徨,三年的精心布局,三年的周密算计,可抬眼间,萧轻宇死了!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可笑且可悲,这场游戏少了对手,却只留下了一颗残棋!莫晋轩的脑海忽然闪出纳兰钰柔弱的倩影…… 清风苑 纳兰钰端起身边的茶杯,轻嘬一口,香气浓郁,甘醇爽口,清新淡雅的茶香在鼻间萦绕!她刚刚求过上官谨,要他帮忙给容儿的家里送些银两,并抄话说容儿很好!或许这是她能为容儿做的唯一的一件事情了! 看着手中的水晶手链,纳兰钰的眼底氤氲出一片雾气,在容儿的遗物里面,她选了这串水晶手链带在自己皓腕上,不管自己走到哪里,她都希望容儿能和她在一起… 就在这时,绣娘自外面走了进来,面色沉凝,若有所思 “有事发生?”纳兰钰关切开口! “呃…倒跟我们没什么关系,只是可惜了!萧轻宇也算是大燕的栋梁之材,就这么死了,不值呵……” 绣娘还未说完,便听到‘啪’的一声脆响,纳兰钰手中的茶杯砰然落在天青色的大理石上,摔裂的碎片蹦起时,倏的划破纳兰钰的手,鲜血登时渗出,即便如此,纳兰钰似没有任何感觉一般,双眸狠戾的,惊恐的瞪着绣娘! “你…你说什么?!!谁死了?!!是谁死了?!!” 见纳兰钰手背血流不止,绣娘忙上前欲为其止血,却被纳兰钰反手抓得生疼!! “绣娘!!你刚刚说谁死了?!!到底是谁?!!”如水的清眸迸发出掩饰不住的惊恐,她听到了!可是她情愿自己听错了!! “是…萧轻宇…萧将军怎么了?钰…你怎么了…你别吓我?!!”绣娘明显感觉到纳兰钰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绣娘惊恐的看着纳兰钰,完全没有想到萧轻宇的死会让纳兰钰有此强烈的反应! “不会…不会的…轻宇哥哥不会死的…他不会…”纳兰钰面色骤然惨白,双眸瞠大,雾气弥漫的眸孔中一片空寂如死灰,嘴唇轻颤着开口,可说出来的话越发的模糊不清!! “钰…芽儿!!快…快去请上官先生~快啊~~” 纳兰钰的身体颤抖的厉害,摇摇欲坠,眼泪似洪水般决堤而下!一股强烈的痛楚,如同地狱烈火般瞬间燃烧在她心里,仿佛要把她的魂魄,都焚成灰烬!她的轻宇哥哥… “钰…跟我走~我带你离开!永远都不回来~” “钰…你别傻了,以你现在的处境,自身难保,怎么向他讨回公道?!跟我走~好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228章 无能为力 “钰…我知道你受的委屈!放心,轻宇哥哥不会让你白受!既然你想看着莫晋轩遭到报应,我便如你所愿!我手下八十万士卒,只要我一声令下,他们即刻倒戈皇城!” 泪,几度决堤,纳兰钰仿佛感觉到自己的心正被人狠狠撕扯,毫不留情,那种锥心刺骨的痛,充斥着她身体里的每根神经,绝顶的哀伤和愤怒,一如当初被逼吞服‘藏红花’! 倏的,一股腥咸的铁锈味猛的涌出,还没等绣娘反应过来,纳兰钰猛的一口鲜血喷洒在地上,晕出一朵朵夺命的曼珠沙华!! “钰…钰!!”绣娘怀里,纳兰钰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瑟瑟发抖直到痉挛,苍白的唇还沾染着殷红的血迹,让人触目惊心!! 在绣娘的惊呼声中,纳兰钰绝望的闭上了双眼,一片漆黑,她的世界,从此失了所有的色彩………… 御书房 莫晋轩正沉浸在一切的不可思议中,门外突然传来李公公的通禀 “启禀皇上,清风苑绣娘求见…” 心,微有一颤,莫晋轩眸光微凛,陡然稳坐于龙椅上,薄唇随意抿出一个‘宣’字! 房门开启,绣娘几乎跌撞着跪在莫晋轩的面前,一脸泪痕! “皇上!!救命啊~~求您救救钰!!钰她现在昏迷不醒,整个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脸色惨白,还吐了一口鲜血……就快不行了…”绣娘的痛心疾首的哀求,如捣蒜般不停的磕头! 在听到绣娘的话后,莫晋轩登时起身,剑眉紧皱,心痛的感觉迅速涌至全身!他的仇恨随着萧轻宇的死慢慢淡化,更多的是对纳兰钰朦胧的歉意和三年来剪不断理还乱的深情! “上官谨呢?!!他都没办法?!!”莫晋轩暴戾开口,眸光掩饰不住的忧心和焦虑! “上官御医不在清风苑…钰的身份又没有资格去请御医…绣娘实在没有办法!皇上…再不叫御医就来不及了…”绣娘声泪俱下,这一刻,她没有演戏,纳兰钰顺间的抽搐让她措手不及!上官谨不在,除了来求莫晋,绣娘当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来人!!李学富!!把所有御医都给我传到清风苑~~~”莫晋轩猛的绕过龙案,直奔清风苑,绣娘随后紧跟,心里不停的祈祷着… 凤栖宫 楚蝶衣慵懒的倚在贵妃椅上,手中摆弄着那个自江南醉梦居便开始动针直到前几日才完工的鸳鸯丝帕,唇角微抹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那样的无害… 这时,明月自宫外走了进来 “怎么样?”楚蝶衣依旧保持着原有的姿势,淡淡开口! “回娘娘,纳兰盈在素庭还算老实,或许是死里逃生,她的性情倒是变了不少!任由素庭那些原来受过她欺负的丫鬟如何羞辱她,她都不甚在意!”明月据实禀报,事实亦是如此! “是么…我倒不这么认为!纳兰盈嚣张跋扈了七年,怎会在一夕之间脱胎换骨呵!更何况后宫的女人跟青楼女子一样,就算她们看破红尘,也要看人家给不给她遁入空门的机会!还有什么特别的事么?”楚蝶衣的声音带着几分凌厉和阴狠,眸光却波澜不惊! “还有就是回来的路上,奴婢看到御医院所有的御医几乎倾巢而出,方向是清风苑…”明月略带忧虑开口 楚蝶衣闻声微怔,眸底顺间掠过一道凛冽的寒芒!纳兰盈的事情才平息没几天,纳兰钰这么快就出招了?还是惯用的苦肉计,会不会太老套了呵! “知道是什么事么?”楚蝶衣漫不经心的开口,眸光意味深长的看着手中的鸳鸯丝帕!不管是什么事,反正已经是发生了,自己只能见招拆招,以不变应万变了呵 “奴婢不知…”不止明月,一路上,她曾打听好几个宫女太监,她们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嗯~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先下去休息吧~”楚蝶衣挑眉,轻挥玉手退了明月。 就在明月走到宫门口的时候,忽然止步似想到什么一般转身看向楚蝶衣 “娘娘还有一事,听传镇国将军萧轻宇日前于济州树林内遭人埋伏,全军覆没,萧轻宇亦被不明身份之人打落悬崖!”明月恭敬开口,她依稀记得上次楚蝶衣派她专门去打探萧轻宇的消息,想来这个萧轻宇在娘娘心里该是个角色才对!所以不管这个消息对主子来说有没有用处,知道总比不知道要好~ 凤栖宫忽然变得静谧无声,静到仿佛可以听到一根针落地的声音!明月亦感觉到气氛顺间紧张,于是俯身立了许久,不敢多言! “是么…知道了…你先下去休息吧…”清越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波澜,明月暗自吁出一口长绵的气息,转身退了下去! 凤栖宫再次静的可怕,忽然,一阵‘呲呲’的声音,自楚蝶衣的手中慢慢传出,打破了凤栖宫的宁静! 纤长细滑的玉指紧攥着丝帕的中间,原栩栩如生的一对鸳鸯被慢慢撕开,扯裂的声音掩盖住了骨节处咯咯的声响,掩盖住了楚蝶衣心碎的声音! 泪,自那双冷冽赤红的眸间汹涌而落,红唇紧咬,殷红的鲜血自嘴角如蜿蜒流淌的熔岩般灼烧着楚蝶衣已然破裂成无数碎片的心! 那双锐利的指尖紧攥成拳,指甲嵌进肉里亦不自知! 萧轻宇?!!!你居然死了?!在没有我同意,没有我允许的情况下,你就这么不负责任的死了?!呵!!可笑呵!太可笑了!我恨!!我恨你!我恨纳兰钰!我恨这天下所有的男人~~! “啊~~~”楚蝶衣疯狂的呐喊,猛的将扯裂的鸳鸯丝帕抛起,空中,原本一对的鸳鸯空荡的飘浮!就在那只雄性鸳鸯落地的一刻,楚蝶衣猛抬脚踩了上去,拼了力气的践踏,嗜血的目光如利刃般自那双赤红的寒眸中迸射而出! 半晌,凤栖宫再次恢复宁静,楚蝶衣静静的坐在贵妃椅上,怨毒的目光夹杂着深刻的恨意,紧盯着地上已然被她踩的残破不堪的鸳鸯!带血的红唇不禁浮现出一抹阴毒的弧度! 萧轻宇呵!你以为你死了,就可以结束这一切么?!你别忘了,我还活着!纳兰钰也活着!! 清风苑 床榻上,纳兰钰四肢蜷缩,抽搐不止,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任由芽儿如何呼唤,纳兰钰似乎完全听不到!此时此刻,她唯一可以感受到的,就是自己的心脏像是在被万蚁啃噬,全身仿佛置于烈焰之中,这种灼烧的痛楚逐渐侵蚀着她的每根神经,眼前的影象越来越模糊! 恨!!她好恨!她恨莫晋轩在扼杀她的孩子,打她入冷宫之后,竟然还不够,还要杀了她最在乎的轻宇哥哥!痛上加痛,宛若粉身碎骨! “皇上驾到~~~~”仍旧是那副尖锐的嗓音,李学富慌张通传后,莫晋轩已然冲进卧房! “皇上…皇上!!皇上救命啊!!”芽儿猛的激灵,跌撞的跪在床榻边缘,猛的匍匐在地上,疯狂的磕头!! 当看到床榻上纳兰钰的身体如秋风中的落叶般抖动不止的时候,莫晋轩呼吸一窒,胸口蔓起尖锐的刺痛,让他的心脏在顺间骤停! “钰!”下一秒,莫晋轩倏的冲到床榻边缘,将纳兰钰紧紧的揽在怀里,看着纳兰钰惨白如纸的面容,干裂的布满血丝的樱唇时,莫晋轩的心里陡然升起一股难言的痛楚,直入肺腑。 “莫晋轩…为什么…你为什么…噗~~”又是一口鲜血自纳兰钰的口中涌出,殷红的血迹溅洒在莫晋轩的身上,却痛在他的心里! 一股强大的怨念让几欲昏迷的纳兰钰陡然睁开双眼,那张魔鬼般的脸庞就在眼前!纳兰钰看得真真切切!!她拼着所有的力气想抬起双手,将眼前的这个男人拽入地狱,可无论她如何努力,却只能让手颤抖在空中! 此时此刻,没有人能听得到她内心的哀嚎,没有人可以体会她心底的痛苦,那种锥心刺骨的疼远比身体来的更猛烈,纳兰钰能做的,就只有狠狠的瞪着莫晋轩!似要用眼神迸发出的寒芒将眼前的男人凌迟致死!! 时间一秒秒的流逝,那双充满怨恨的眸子再也无法停留在莫晋轩的身上,纳兰钰终是不甘的闭上双眼,一行清泪,自眼角缓缓流出!就这样死了么?!她不甘心…… “钰~~~”莫晋轩惊恐的看着纳兰钰无力垂下的双手,呼吸骤停,心陡然而止,冰冷的手指颤抖的搭在她的脉搏之上,虽弱,却仍在跳动!还好…还好…只要她没死! 此时的莫晋轩已然不去纠结什么仇恨,什么疏远,他只救纳兰钰能够活着!只要活着就好…… 就在纳兰钰双手垂落的那一刻,莫晋轩终于在三年后,第一次面对这个女人敞开心扉,只是会不会太晚呵… “御医!快传御医!”莫晋轩几乎咆哮着狂吼,冷颜猛的抬起,一股愤怒的火焰充斥着他整个身体! “郑老您快着点儿啊!!皇上!御医到了!”李学富一边急搀着年过花甲的郑老御医,一边跌撞着跑进卧房! “老臣叩见…” “快给我过来!!纳兰钰若有什么闪失,你们都得给我陪葬!~”莫晋轩冷眸如刃,狠戾开口!! 整个卧房静谧异常,半盏茶的功夫过去了… “怎么样?”莫晋轩的双手紧握成拳,眸中蕴含着掩饰不住的担忧,刀削的五官纠结在一起,心,悬浮于胸! “回禀皇上…钰姑娘只是一时的气火攻心,并无大碍!老臣开些药方再加上细心调养,两三日便可无事…”郑老畏缩着开口,花白的胡须微有颤抖! “气火攻心?!一句气火攻心就可以解释她为什么会昏厥?!抽搐?!甚至吐血?!分明是庸医!再给朕看!!不说出原因,朕要了你的命~你们统统给朕进来!一个个的看!!”莫晋轩狠戾开口,寒眸凛冽如冰,冷峻容颜因为愤怒而变得越发的扭曲狰狞! 就在郑老及其他御医畏惧为难之际,一抹白裳倏的自门外而入,众人登时分至两侧,上官谨甚至没有看一眼莫晋轩,便直冲到床榻边缘,纤细如玉的手指轻触在纳兰钰的皓腕上,剑眉微蹙,清澈的眸光转动间闪烁着忧虑和不安! 半盏茶的功夫,上官谨将纳兰钰的玉臂轻置于锦被之中,下意识的掖了下被褥,这般亲昵的动作全数落在莫晋轩的眼底,心,仿佛被人狠揪了一下,说不出是痛还是别有情愫! “怎么样?”莫晋轩故意忽略刚刚那种莫名的纠结,薄唇紧抿,寒眸直视上官谨!他当真担心! “如果皇上想知道原因,便随上官谨出来一下!”清冷的声音自上官谨的薄唇溢出,整个屋子的人都惊愕的看着这位绝代无双的逍遥神医,如此嚣张的语气岂是他们可以效仿的!果然配得上逍遥二字呵!! “上官子宇!”莫晋轩咬牙切齿开口,额头青筋迸出! 停滞片刻,上官谨仍然故我的离开,留下一脸暴怒的莫晋轩!众人见此情景,顺间垂眸,谁也不敢作声! “都给朕滚~~”莫晋轩猛的挥袖,所有御医均逃命般离开清风苑!绣娘虽有不舍,可这种情况下,她最后还是离开! 就在绣娘欲迈出卧房的时候,莫晋轩冷冽开口! “你留下照纳兰!如果有事,即刻禀报!”扔下这句话,莫晋轩甩袖离开卧室!他可以忽视上官谨的嚣张,是因为他不能无视纳兰钰如此虚弱的躺在床上!他要知道原因! 看着莫晋轩充满戾气的背影,绣娘若有所思,只是现在不是算计的时候,她只想纳兰钰安然无恙! 清风苑的后园,那抹白裳迎风而立,满头银丝随风轻扬,玉一样的面容,璀璨的明目,却让人觉得冷淡疏离,只是随便的一个动作,便似敛入世间所有风华! “到底纳兰钰为什么会如此?”冰冷的声音透着丝丝凉意,莫晋轩强忍着怒气,薄唇紧抿一线,寒眸如刃般盯着面前的男子! “她曾失过一个孩子…”上官谨并未转身,清冷的声音隐忍着一丝愤怒! “那又如何?朕只想知道,她现在为什么会这样!!”莫晋轩剑眉紧皱,心,微有抽动! “如何?!就是因为那次流产,她这辈子都…不能生育!对于女子来说,这意味着什么,你应该清楚!”自从上次宸鸳宫为纳兰钰医治,上官谨便知道纳兰钰再也不能生育的事实,但他却没与任何人说,他试图医治,却无能为力! 此时此刻,他告诉莫晋轩的目的只有一个,便是想引起莫晋轩对纳兰钰一丝丝的愧疚!不要再折磨她了呵! “不能生育…这…这不可能…”莫晋轩的心陡然下沉,微微的疼痛一波波传入肺腑,双手颓然下垂,空洞的眸光一片灰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229章 如实回禀 “在这后宫,我当真不知道有什么事是不是可能的…正如郑老所言,这一次纳兰姑娘是因为急火攻心,所以才会昏厥甚至吐血!想来定是受了莫大的刺激!我是医者,治人不治心!如果你想纳兰钰好好活着,就别再伤害她!我不敢保证下一次,会不会救活她!如果不想,便一道圣旨砍了她!也省得我麻烦~”上官谨淡淡开口,眸底闪过一道流光!如果莫晋轩选择后者,他便会毫不犹豫的带着纳兰钰离开这如地狱般的大燕后宫! “朕要如何做不用你教!只管救你的人!”莫晋轩敛了眼底所有的情愫,拂袖而去! 次日清晨,当绣娘醒来的时候,正看到床榻上纳兰钰空洞的睁着双眸,死盯着床顶,眼角的泪悄无声息的流淌,锦枕下已然浸湿了大片,该是哭了很久了! 这种悲凄的表情让绣娘越发的难受,她慢慢的走到纳兰钰的身侧,轻拭着她眼角的泪水,可是纳兰钰仿佛感觉不到她的存在一般,眸底如死灰般空洞无光! “钰…到底怎么回事?!告诉绣娘…别憋在心里你这样也于事无补啊…”绣娘有些哽咽的开口,纵然是被纳兰盈打的半死,她都不曾看到纳兰钰如此绝望过! 不知过了多久,纳兰钰的眸光终于转向了身侧的绣娘!只是开口的第一句话,便让绣娘为之一震! “我恨莫晋轩,但我从来没想过要了他的命…可现在…绣娘…我真的好想杀了他…一刀刺在他的心脏!慢慢将它掏出来!我好想知道,那颗心是什么颜色…好想呵…”纳兰钰的眼泪肆无忌惮的滑落,苍白的樱唇微抿出一个弧度,那笑,让人不寒而栗… 绣娘没再多问,也没再多言,她知道这一次,纳兰钰的恨是到了骨头里!纵是再多的劝慰也不可能磨灭她心底的恨意… 萧轻宇的‘死’带给楚蝶衣的冲击绝不亚于纳兰钰!一夜未睡,一夜心碎,当明月再看到楚蝶衣时,满脸愕然!只是一夜,楚蝶衣已然憔悴到不堪! “娘娘您可有哪里不舒服?!奴婢这就为您去请御医!”明月忽然想到昨天临走时自己那一句可有可无的消息,想来,是因为萧轻宇的死… “不需要…”原本清越的声音沙哑异常,就在明月转身的时候,楚蝶衣开口阻拦! “可是娘娘…”明月忧心看着楚蝶衣,心中有些不忍,相处久了,明月自心里感觉到楚蝶衣的信任! “御医不都去了清风苑么…”楚蝶衣的眸光顺间染起一层冰霜,樱唇嚅动间,嘴角的轻勾起的弧度,既冷魅又阴森! “那是昨天…呃……娘娘的意思是…”明月忽然懂了楚蝶衣的话外之音,登时闭口不言,等待楚蝶衣的指示 “去请皇上吧,我现在的样子该是病的不轻呵……”楚蝶衣淡声开口,声音依旧沙哑! “是~”明月心领神会,转尔走出凤栖宫! 看着明月离开的身影,楚蝶衣的眸光顺间泛起一抹阴森凛冽之色,暴戾恣睢的面容,仿佛地狱修罗般让人只一眼便会心神俱碎!!最初的仇怨因为萧轻宇的的离开而变成了死结!楚蝶衣的恨在这一刻突然幻化成一道无形的枷锁,将她仅存的善良紧锁在心底的最深处! 这一刻,她要报复纳兰钰!要报复莫晋轩!如果没有纳兰钰,她或许还在醉梦居,可至少,她可以怀揣着希望期待萧轻宇的每次到来!如果没有莫晋轩,萧轻宇又怎会死? 楚蝶衣寒眸紧闭,再睁眸时已然收起了眼底的绝顶的恨意,缓身而起,慢慢褪掉华丽的外衣,发簪抽出一刻,如墨的长发如湖水般倾泻,直到腰际!如玉般的手指轻掀开榻上的锦被,楚蝶衣静静躺在床榻上,等待下一场好戏的上演… 御书房内,莫晋轩的耳边一遍又一遍的回响着上官谨的话,心底的愧疚如同一声巨大的石头狠压在他的胸口,那种临近窒息的感觉如同撕心裂肺的痛般折磨着莫晋轩!他如何也没想到纳兰钰会因为自己的一碗堕胎药而终生不孕… 就在莫晋轩沉浸在无边的自责和痛苦中时,外面再次传来李学富的通禀声! “启禀皇上~凤栖宫明月求见~”莫晋轩闻声一怔,凤栖宫?!是呵,自己这两日都没去看过蝶衣,该是怪朕了吧… “传~”莫晋轩收起思绪,微敛心神,端坐于龙椅之上! 房门开启,明月自外面疾步走了进来,恭敬施礼后,声音略带急促道 “奴婢明月,斗胆请皇上移驾凤栖宫…皇后娘娘身体抱恙已有两日,今晨更是连凤榻都走不下来,虽然娘娘不让明月惊扰皇上,可如果再不请御医,娘娘的身体就拖垮了…”明月虽没有泪流满面,但哽咽焦急的声音足以让莫晋轩的心陡然悬浮! “蝶衣怎么会身体抱恙?!为什么没请御医?!”莫晋轩剑眉紧皱,登时起身寻问! 莫晋轩问话,明月自是按着楚蝶衣的意思应答! “回皇上,昨日午时,皇后娘娘忽然全身无力,奴婢本是要请御医的,可御医院里没有一个御医当职,奴婢也从未碰到这种情况,回禀娘娘之后,娘娘只道是小毛病,便不再让奴婢麻烦御医,且几次叮嘱奴婢不要惊扰皇驾~只是今晨,娘娘的症状越来越严重,奴婢怕再不禀报皇上,皇后娘娘的身体怕是支撑不住了…”明月果然聪慧,楚蝶衣只是简单的一句指示,便可以让她描述的如此真实! “李公公!快传御医!”莫晋轩疾步绕过龙案,走出御书房,直奔凤栖宫而去! 急促的脚步声自凤栖宫的正厅传来,苍白的唇角微勾出一抹邪恶的弧度!在莫晋轩踏进内室的一刻,楚蝶衣慢慢阖起双眸… 床榻上,那张倾城容颜苍白如雪,柳眉紧蹙,仿佛正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蝶衣…”莫晋轩轻声唤道,心底莫名揪痛,轻坐在床榻边缘,莫晋轩慢慢握起楚蝶衣的手,一种冰凉的感觉自那如玉的指尖传出,凉了莫晋轩的心! 泪,顺着楚蝶衣的眼角悄无声息的滑落,她倔强着不睁开双眼,只任由莫晋轩紧握着自己的手!已经哭了一夜了,此时居然还可以流出眼泪,楚蝶衣不禁佩服自己呵~ “蝶衣…对不起…朕不知道你生病…如果知道,朕一定不会才来…一定不会…”莫晋轩感觉到了楚蝶衣这泪中的委屈,对楚蝶衣,他何尝没有愧疚呵!他甚至没有问她愿不愿意留在宫里,愿不愿做这皇后! 美如蝶羽的睫毛沾染着晶莹的泪水慢慢睁开,楚蝶衣看着那双深邃的充满歉意瞳孔,突然起身扑到莫晋轩的怀里,失声痛哭! “皇上…蝶衣害怕…真的好害怕,蝶衣此生从不求荣华…不求富贵…只求有个男人可以真真正正的爱自己,蝶衣庆幸自己可以遇到皇上~~可…可为什么您要是皇上…”楚蝶衣泣不成声的开口,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摔打在莫晋轩的肩上,掉落在他的心里! “蝶衣…对不起…朕以后都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是朕的错,朕不该让那些御医离开御医院的…不该在你病的时候却陪在…对不起…”莫晋轩将楚蝶衣紧紧的揽在怀里,低沉的声音越发的沙哑!如果他已经辜负了姚芊羽,辜负了纳兰钰,那他还要再辜负怀中的楚蝶衣么…不…不能再错了!莫晋轩自心底发誓! 在莫晋轩的怀里,楚蝶衣的眸子阴森的让人毛骨悚然,纳兰钰!你不是很想抓回莫晋轩的心么?!我倒要看看,你要怎么抓…… 泪,差不多流干的时候,楚蝶衣方才恍然般的自莫晋轩的怀里退了出来 “皇上…臣妾…鲁莽了…”楚蝶衣垂眸,玉手轻拭着眼角的泪水,楚楚可怜的模样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凄美! “不是你的错…都怪朕,这几日因为国事忽略了你…朕向你保证,以后都不会了…怎么会病成这样…御医马上就到~你别担心!朕不会让你有事…”莫晋轩宠溺的看着楚蝶衣,这一刻,他当真分清了眼前的女子不会是姚芊羽,因为姚芊羽从不会在自己的面前哭… 时间如指尖细沙般悄然流逝,当所有人开始淡忘一个将军的陨落时,它却在两个女人的心里深深扎根! 再怎样的惊心动魄,再怎么样的痛不欲生,随着时间的消磨,也都归于平静!这几日,莫晋轩几乎没有来过清风苑,纳兰钰浅嘬一口手中的清茶,眸光抹过一丝晦暗的寒芒! “钰…你真的要这么做?!在皇宫祭祀是触犯宫规的!如果皇上知道的话,再加上楚蝶衣的煽风点火,我怕…”绣娘的担忧不是没有原因,自从上次之后,莫晋轩每日都会在凤栖宫,楚蝶衣几乎独宠! “我就是要让他知道…如果再不搏一下,我怕之前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绣娘我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放手一搏!”一股狠戾的光芒自纳兰钰的眼中迸发而出,正如她所说!开弓没有回头箭… “我明白,放心,黄烛和冥纸我都可以弄到,至于时间…”绣娘的眸光闪过一抹坚定,纳兰钰的确没有回头路,她何尝有… “三日之后酉时!”纳兰钰咬牙切齿开口,眸光顺间闪过一道凛冽的寒芒!她要莫晋轩死,可在此之前,她要让他生不如死… 绣娘正欲开口之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纳兰钰似有深意的看了眼绣娘,绣娘微颌首间自是心领神会! 只见芽儿一脸兴奋的走了进来,虽然脚步有些凌乱,但却不会像最初那般经常撞墙或是门板,或许是习惯了,但那只空洞无光的左眼,却是纳兰钰心中永远的痛! “芽儿,怎么这么高兴?”绣娘敛了眼底的精光,微笑的看着芽儿! “绣娘~钰姐!你们还不知道吧!今日五公主出嫁,所有的宫女太监都可以得到五十两银子的打赏,芽儿刚刚去领了银子,一共一百五十两呢~”芽儿说话间欣喜的将怀中的银票取出来分别交到纳兰钰和绣娘的手里! “五公主出嫁?”纳兰钰微有诧异的看向绣娘,在她印象中五公主莫梓桐不过十三岁,似乎没有必要这么早嫁出去的才对!她还是个那么可爱的孩子! “看我~差点儿忘了!听那些宫女们私下里传,是皇上应大楚的请求,所以才会将五公主嫁去联姻的~”绣娘恍然开口! “怎么会是五公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好像三公主和四公主都待字闺中!五公主还那么小?!”纳兰钰微蹙柳眉,她曾见过莫梓桐几次,虽然时间过了很久,可她还是极有印象,不止因为莫梓桐的可爱,更因为她母亲,也就是德妃的端庄秀雅… “这种事不是我们能左右的,两国之间的联姻本就是以牺牲为代价,作为公主,嫁的好是幸运,嫁的不好是命运,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公主暗自落泪,暗自祈祷,若有来生,切莫再投帝王家呵~”绣娘苦涩开口!对五公主,亦有同情之意… 一侧,芽儿似乎也听出了一些端倪,原本的兴奋劲儿荡然无存,回想起刚刚偷看五公主时她脸上的落寞,芽儿亦不由的心痛! 天,阴的让人烦躁,让人沉闷,阳光被薄云缠绕,发出淡淡的光芒,以至于最后完全被云层遮挡,气压越来越重,不过多时,鹅毛大雪如断了翅的蝴蝶在狂虐的寒风中纷飞而落,白刷刷,雾蒙蒙,分不清天地! 每座宫殿都是朱门紧闭,谁也不愿意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外出走动,原本喧嚣的后宫,顺间变得异常宁静,只是没人知道,这宁静背后正酝酿着怎样的惊涛骇浪! 门‘吱呦’一声开启,绣娘抖落一身白雪,遂将怀中冥纸和黄烛递到纳兰钰的手中! “这一路可被别人发现?!”纳兰钰忙接过绣娘手中的东西,忧心开口,她何尝不知弄这些东西会有多危险!若不是她行动不便,绝不会让绣娘冒这个险! “还好!只是在经过御花园的时候看到楚蝶衣和明月了,不过我躲的早,而且她们当时正与德妃说些什么,所以我敢肯定她们没有发现我!”绣娘笃定着开口! “楚蝶衣…天寒雪大,她们会去哪里?”纳兰钰柳眉微蹙,喃喃自语! “看方向该是素庭,十有是去找纳兰盈的麻烦了!”绣娘将一身雪抖净,转尔将门关紧! “未必呵…”纳兰钰不以为然,以楚蝶衣一惯的作风,她该不会做这种无聊之事! 就在这时,芽儿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钰姐!正厅德妃娘娘要见您,说是叙旧来了~”芽儿依着德妃的意思如实回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230章 恨扎根在心底深处 屋内,纳兰钰与绣娘相视一眼,登时将手中的冥纸和黄烛藏好! “无缘无故,德妃怎会来清风苑?”绣娘百思不解! “静观其变吧…”纳兰钰稍整了整衣领,随即走出卧房! 当纳兰钰走进正厅时,正看到一抹久违的身影背对自己! “钰叩见德妃娘娘…”那抹身影在听到纳兰钰的声音时,优雅转身将纳兰钰慢慢扶起 “快请起!亦瑶担待不起呵…”清越的声音如天籁般在纳兰钰的耳边响起,心,微有一震,只听声音便可感觉到德妃的善意! 被德妃搀扶而起,纳兰钰不禁抬眸,眼前女子淡雅清绝,白玉凝脂的肌肤弹指即破,峨眉淡扫,睫羽如蝶,全身散发着清雅纯净的气质,这样如仙子般风华卓越倾国倾城的容貌却是世间少有!更与这大燕后宫的尔虞我诈格格不入! 冷亦瑶,大燕德妃,在莫晋轩登基同一年被选入宫,直接晋级为妃,同年冬月降下五公主莫梓桐!虽身处后宫事非之地,但却显少卷入纷争,生性淡薄名利,与世无争! “德妃言重了!您贵为嫔妃,钰只是奴婢,于情于理,钰都该施礼”纳兰钰樱唇微抿,恭敬道! “如果我自认德妃,便不会来这一趟!”冷亦瑶轻拉着纳兰钰的玉手,眸中一片温润之色,没有波澜,却深不见底! “小雪~”冷亦瑶瞥了眼身侧名曰小雪的丫鬟,丫鬟自是明了,转尔退出正厅,纳兰钰见此,亦递给绣娘一个眼色!整个正厅就只剩下纳兰钰与冷亦瑶二人! 正厅内,纳兰钰琢磨不透冷亦瑶的来意,遂不作声! “相信钰应该知道五公主出嫁的事了…”冷亦瑶感觉到纳兰钰的戒备和警觉,不禁苦涩微笑! “奴婢也是刚刚听说的…恭喜德妃娘娘…”纳兰钰只是按着常理道了句恭喜,却在同一时刻感觉到冷亦瑶神色骤敛,心,微有一震,自己失言了… “政治联姻对于所有的公主来说几乎都是逃脱不掉的命运!我从未幻想过梓桐可以例外,却也从没想到梓桐会在十三岁便陷入这样的噩梦…”清澈的眸子氤氲出一片雾气,冷亦瑶的声音有些哽咽,却强忍着没有让泪水滑落! “娘娘…”纳兰钰无言以对,此时此刻,纵是千万句安慰的话,也无法让冷亦瑶的心少半分疼痛! “叫我亦瑶吧…当我听到大楚使者请求联姻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几乎没放在心上!因为梓桐还小,况且上面还有两位公主,于情于理,这件事都不会轮到梓桐身上!可当我接到圣旨的那一刻,整个世界如同灭顶!我的要求不高,真的…我不求皇宠,不求凤位,我只求别那么早将我和女儿分开!她还那么小…若真到了楚国该是怎样的坎坷…她要如何面对接下来的人生…钰…你懂么…”冷亦瑶竭尽所能的不让眼泪掉下来,可那抹晶莹还是毫无预兆的滑落! 看着冷亦瑶的眼泪,纳兰钰心如刀割,她忽然想起自己拼了命却未能保住的孩子!相比之下,冷亦瑶该是幸运的,她与梓桐再凄惨也是生离,而自己呢… “德…亦瑶姐,有时候命运就是这么不公!任我们如何反抗结果还是一样,梓桐是个好女孩儿,老天爷会保佑她的~你们母子会有见面的那一天!一定会”纳兰钰自怀里抽出丝帕,轻置于冷亦瑶的手中,抚慰着开口! “如果是命运,那我认,但不是因为圣旨的下面除了玉玺,还有凤印!后来我才知道,选择梓桐是楚蝶衣的意思!是她向皇上谏言,梓桐是最合适的人选”原本清澈的眸光倏的闪过一丝冰冷! “为什么?!”纳兰钰不解! “因为三公主和四公主的母妃分别是大齐和赵国的公主!子凭母贵,而我不过是礼部侍郎的女儿,大燕和大楚两国的关系最为复杂,也最易引起纷争,一旦两国交锋,送去联姻的公主必死无疑,也因此,只有梓桐才是最合适的人选…”冷亦瑶悲戚开口,清眸冷如寒冰! 一侧,纳兰钰心痛的看着冷亦瑶,该死的大燕后宫呵!居然可以将一个与世无争的女子逼得机关算尽,如自己,亦如冷亦瑶! “这里本就是炼狱,我们所能做的,就只是在这炼狱中苟延残喘的活着,我们不是主宰,能活着已是不易…”纳兰钰苦涩开口,她似乎明白冷亦瑶的来意,却也不敢轻易交心! “钰…我可以忍,十几年了…在这后宫之中,我不在意任何人把我当作空气,但这一次!他们万不该用梓桐的幸福来挑战我的极限…”冷亦瑶冰冷的语气透着彻骨的寒意… 见纳兰钰不语,冷亦瑶敛了眼底的愤怒,淡然开口 “钰…所谓旁观者清,开门见山的说,我知道你对楚蝶衣甚至是…都有恨意,坦白说,我的恨不比你少!今天我之所以站在这里,只想告诉你,如果你有需要,我冷亦瑶自会不遗余力帮你!或许我不会起多大作用,但至少以我的身份做某些事会比绣娘方便很多!从冷宫到素庭再到这里,你已经成了后宫的传奇,而这清风苑自然而然的变成了焦点,这里每个人的一举一动都有无数双眼睛在窥视着!一个不小心便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冷亦瑶的话再推心置腹不过,纳兰钰相信她的每一句话所显露出的真诚,莫名的,她相信冷亦瑶,一如她相信绣娘一样!只是她不能表态,如果可以,她不想这黄泉路上再多一人!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让冷亦瑶踏上这条必死之路! “钰多谢…”纳兰钰狠噎了下喉咙,将所有的感激压制在心底,淡淡的,波澜不惊的开口! 冷亦瑶亦是聪慧女子,纳兰钰的态度已然写在脸上,她亦不强求,有些话说多了反尔会事得其反! “谢倒不必,同病相怜之人,守望相助是应该的!时候不早了~亦瑶告辞~”冷亦瑶樱唇微抿,转身走向房门 “钰恭送…亦瑶姐慢走”纳兰钰思虑片刻后,改口换了称呼,冷亦瑶眸光闪过一丝精亮,唇角露出一抹欣慰的弧度~ 待冷亦瑶离开,绣娘急忙走了进来! “钰…没出什么事吧?”绣娘忧心开口,眸光闪过一丝忧虑! “放心,至少现在来看,她不是敌人!”纳兰钰笃定着开口,至于绣娘手中之物被冷亦瑶发现的事,纳兰钰选择缄默,她不想绣娘自责… 狂风依旧强劲,肆虐在整个大燕后宫,雪片像扯破的棉絮一般在空中飞舞,没有目的地四处飘落! 整个素庭异常静谧,地面上的积雪甚至没有一个脚印,楚蝶衣忽然在想,其实做一个与世无争的丫鬟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在这样的风雪天,她们可以没心没肺的呆在属于自己的角落里安心的歇上一会儿!而身为大燕皇后,她却要顶风冒雪的为仇恨奔波! 司刑房内,新来的管事周嬷嬷正在品着香茶,悠哉游哉的享受着大燕后宫所有嬷嬷眼里最好的去处! “皇后娘娘驾到~”明月轻声开口,尔后身形闪在一侧,当楚蝶衣走进司刑房的时候,周嬷嬷登时慌了起来,起身时,竟打翻了茶杯! “老奴老奴叩见皇后娘娘”周嬷嬷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她做梦也没想到这样的鬼天气皇后会到这儿来! 见周嬷嬷吓的面如土色,楚蝶衣似有深意的瞄了眼明月 “周嬷嬷,您这日子过的还算舒坦?”明月淡声开口,明知故问! “呃…”周嬷嬷闻言,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明月扫了眼司刑房周围的摆设,与孙嬷嬷时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呵~ 明月扫了眼司刑房周围的摆设,与孙嬷嬷时比,倒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难怪这素庭管事的位子是所有后宫嬷嬷都趋之若鹜的宝地呢!所谓山高皇帝远,只要在这里做的不是太过分,基本可以无忧的渡过下半辈子了!见周嬷嬷语塞,明月紧接着开口 “想来该是不错,不过以周嬷嬷您的资历原本不可以跪在这里的,要不是…”明月说话间眸光扫过楚蝶衣,周嬷嬷自是明了,登时朝楚蝶衣磕头! “老奴一定尽心尽力为娘娘办事,以娘娘马首是瞻,只要娘娘一句话,老奴纵是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周嬷嬷一脸谄媚的讨好! “这些日子清风苑的人有来过么?”楚蝶衣漫不经心的开口,转身绕过周嬷嬷,盈盈两步走到正座,清澈的眸光潋滟余波! “回娘娘没有!”周嬷嬷肯定开口! “一次都没有来过?绣娘和芽儿也不曾故地重游么?”楚蝶衣凤眸微眯,悠然开口,以她的推算,纳兰钰至少应该来一次,她可不认为纳兰钰救纳兰盈是因为伸张正义! “回娘娘,的确没有来过!如果她们有来,老奴一定记得!”周嬷嬷几乎发誓着开口! “是么…把纳兰盈唤来~姐妹一场,她到这儿来,我都还没探望过她呢~”楚蝶衣阴眸闪出一道凛冽的寒芒,既已来了,岂有不见之理呵~ 周嬷嬷闻言,登时起身退出司刑房! 半晌,当纳兰盈蓬头垢面的被带进来的时候,明月似提醒的看了周嬷嬷一眼,二人转身退出司刑房,房门紧闭!司刑房的气氛越发的紧张起来~ “啧啧…这还是那个光鲜明艳的宸妃么?怎生落得如此惨状?!蝶衣都险些认不出姐姐了呢…”楚蝶衣垂眸欣赏着自己那修剪的几乎完美指甲,不时轻吹两下,眸光侧瞄向纳兰盈时,正对上她眼中嗜血的凶光,心里不由畅快,她喜欢这样直接的憎恨,至少你不用去猜,不用伪装,不用演戏~!这样最好… 看着楚蝶衣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脸,纳兰盈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眼中赤红的血丝无一不在发泄她心中的愤恨! “楚蝶衣!你好卑鄙!你已经陷害我沦落到素庭了,还嫌不够?你是要来杀我么?!!想杀就快点儿动手!不过就算我死,我都不会放过你!我……” ‘啪’的一声,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了纳兰盈的脸上,自左脸传来的灼烧般的疼痛让她下意识的捂住脸颊,怒视的目光中掺杂着一丝恐惧! 看着指甲上红艳的丹蔻色,楚蝶衣突然觉得极为碍眼,下回定要换个暗些的颜色,譬如黑色! “错错错…我还不够卑鄙呵,纳兰盈,若比这两个字,我怎么敌得过你呢~若不是靠这两个字,你可以在后宫逍遥到今天?!试问,你爬到宸妃这个位置,手上又沾了多少人的鲜血?!在后宫‘卑鄙’二字未必就是贬义词!而是求生的必要条件!比的,就是谁够狠!”楚蝶衣俯身靠近纳兰盈,唇角勾出一丝冰冷的弧度,眸中散发出的彻骨寒气让纳兰盈不由后退! “你…你想干什么…”颤抖的声音夹杂着强烈的恐惧,纳兰盈猛噎了下喉咙,畏缩开口! 楚蝶衣用了很久的时间,方才将心底绝顶的憎恨与愤怒压制下去,淡声开口! “奴婢多谢皇后娘娘…”纳兰钰谦卑回应,遂坐在一侧的椅子上,她倒很想知道楚蝶衣这次来的目的呵! “不知钰听说了没有,镇国大将军萧轻宇日前因遭人突袭而掉入万丈深渊,尸骨无存!死的甚是惨烈…”楚蝶衣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叙述天气一样平常!眸光忽闪间正落在纳兰钰顺间惨白的面容上! “奴婢…略有所闻”纳兰钰不明白楚蝶衣为何会提及轻宇哥哥?!是莫晋轩?!呵!该是他了!这样大的‘功绩’他怎会不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炫耀!!心,似被利刃狠割着疼!纳兰钰忽然意识到楚蝶衣此来的目的了呵! “略有所闻?看来你知道的还不够详细呵,听说他是被人用银线穿透心脏,再像放风筝一般,被人抛向悬崖…啧啧…大燕的栋梁之材呵!怎会这种死法!真是让人心痛!说起来,他还是本宫的‘恩-人’呢~当初若不是他在江南醉梦居发现本宫,本宫哪有这个好命能成当朝国母!可惜他就这么死,否则本宫一定好好报答他!!”楚蝶衣的声音微有轻颤,感觉到自己失态,楚蝶衣登时敛了眼底的寒芒,慢慢平息怒气! “镇国将军…死的的确惨烈…”这是纳兰钰第一次听到萧轻宇死时的惨状,就算她再努力,也掩饰不住心底的愤恨与痛苦,眼泪,自眼角悄然滑落!恨,扎根在心底深处! “可惜呵!萧将军英俊非凡戎马一生,却不曾有喜欢的女子,否则也不会截然一身!这样的人生不知能不能称得上圆满!”楚蝶衣幽眸微闪,哀叹着开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231章 我的命就太苦了 “如果…如果他可以活过来钰相信…他的人生一定会圆满…”纳兰钰几乎哽咽着开口,轻宇哥哥呵只要你可以活过来,钰便会不纳兰一切的跟你离开,再也不想什么复仇,再也不纳兰什么恩怨!只要跟你在一起… “没想到钰倒还是个悲春伤秋的女子呢!只是一个不相甘的人,已经可以激动到流泪,若真是自己关心的人,还止不定会伤心成什么样呢!罢了!是本宫选错了话题,惹得钰心酸了呵!”楚蝶衣何尝不在流泪,只是她的泪,都流在心底,没人看得见… “让皇后娘娘见笑了…钰当真听不得惨事…”纳兰钰挽袖拭掉眼角的湿润,勉强微笑! “怎会见笑,本宫在听到此事之时,也曾为镇国将军流过几滴眼泪!可惜了这么个国之栋梁呵~罢了罢了~不该提这事的!怎生明月和绣娘这么久都还没回来?!”楚蝶衣的确不能再说,若再讲下去,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如纳兰钰一样泪洒当场!再恨,再怨,再彻骨,她终是忘不了最初的纳兰盼,最初的相见,最初那一份少女情怀!那个男人,终是她楚蝶衣最爱的男人… “奴婢出去看看…”纳兰钰狠噎了下喉咙,将所有的眼泪全数吞进肚子里,起身时,却听到外面一阵细碎的步子… 明月和绣娘的出现,冲淡了正厅内那股浓重的哀伤和各自隐匿的较量!见明月手端暖壶走了进来,楚蝶衣缓身而起,只是一会儿功夫,已经很冷了! “钰,好好照纳兰自己的身子,这天冷就多燃一些,总比冻着来得好些~”楚蝶衣樱唇微抿,随意看了眼明月,转身离去! “奴婢恭送皇后娘娘…”待楚蝶衣走远,绣娘不禁忧心开口! “她有为难于你?”看着纳兰钰眼角的湿润,绣娘更加坚信自己心中的想法! “那倒没有~!她不过是来提醒我一件事…一件她不用提醒我都会做的事…”纳兰钰抿起樱唇,苦涩开口,如果楚蝶衣硬是要挤进这场复仇的大剧,她不介意在自己的剧本里多加一个角色… “是祭祀……”绣娘恍然,狐疑看向纳兰钰,虽然她心里猜到纳兰钰祭祀的对象是萧轻宇,因为除了他,绣娘实在想不出还有何人!但却从不曾问起,她怕戳伤纳兰钰仍未愈合的心! “嗯……也差不多该是纳兰盈出场的时候了…绣娘,你跟我来~”纳兰钰敛了眼底所有的悲伤和愤恨,与绣娘走向卧房! 看着手中的字笺,纳兰钰斟酌数遍,方才将其置于绣娘之手 “绣娘,务必将这字笺亲手交到德妃冷亦瑶的手里!一定要亲手!”纳兰钰叮嘱道! “放心,我定会办妥!”绣娘小心将字笺揣进怀里,信誓旦旦道! 御书房 当莫晋轩展开手中密函之时,唇角不禁勾出一抹释然的微笑,窦靖已死,大燕最大的内患已除,但他清楚,除了窦靖之外,大燕官员之内也必有大楚奸细!不过不要紧!那些人已然锁定在他心里!而且,利用他们,他亦可以探查到大楚的动向! 莫晋轩微舒口气,将密函置于烛光之下,看着慢慢燃起的火光,莫晋轩眼前忽然浮现出萧轻宇那张刚毅冷俊的容颜,萧轻宇死了?!纵然事情已经过去六天了,可莫晋轩还是难以相信这样的事实!那么活生生的一个人,怎么说死就死了呢?! “呃…”被火燎到的手猛的抽回,莫晋轩看着微微熏黑的手指,寒眸竟抹过一丝惋惜,死者已矣,所有恩怨情仇都因为萧轻宇的死而烟消云散,唯一散不去的,却是莫晋轩那颗深感内疚的心!这几日,他不敢踏进清风苑一步,甚至走路都会绕过那个地方,有那么一刻,他当真不知该如何面对纳兰钰!当被仇恨蒙蔽的双眼再度睁开的时候,莫晋轩甚至会恨自己!该是怎样变态的心理才会让他将纳兰钰无端拉入这场复仇的闹剧… 莫晋轩至死一刻方才知道,他口中的闹剧给整个大燕带来怎样的毁灭,又毁了多少人的幸福甚至是灵魂!只是那一刻,他纵想弥补,却也无能为力了… 人,当真是做不得错事… 清晨,阳光隔着窗户洒下微薄的亮光,纳兰钰静坐在床榻上,瞄了眼身侧的黄烛和冥纸,转尔看向绣娘 “德妃怎么说?”清眸如辉,纳兰钰淡淡开口,纵然之前与德妃情谊不深,但却凭德妃当日一席话,纳兰钰选择信任! “德妃几乎是什么都没说,只将字笺烧毁后,便叫我回来了!”绣娘如实道来,在纳兰钰听来,这些已经足够 “倒是个心思缜密之人~”纳兰钰不禁轻笑,今日这一局,她只想让莫晋轩知道他欠自己的,有多少! “钰,我们什么时候开始?”绣娘神色略有紧张,不过她相信如果没有绝对的把握,纳兰钰不会铤而走险!如今的纳兰钰再也不是素庭那个让人担心和照纳兰的女子了!经历了太多,她的心思已经在自己想象之外! “我们要给德妃时间,这场戏才刚刚开始,不着急…对了,冷宫身后面的园林收拾妥当了?!”纳兰钰眸光转身绣娘! “放心,一切都准备好了!”绣娘微微颌首! “那就好呵…相信现在有人比我们还急呢…”纳兰钰的眸光再度回到冥纸和黄烛上!她在等… 当德妃带着小雪出现在素庭之时,周嬷嬷正在训斥和鞭打纳兰盈! “该死的贱婢,这就是你绣的图样?!这整个素庭随便抽出一个丫鬟都比你绣的好!这般绣功当初怎么选中的娘娘啊?!怪不得现在被打回原形!该着你就不是贵妃的命!”周嬷嬷一手拿着纳兰盈绣了一宿的图样训斥,一手握着麻绳般的皮鞭狠抽在纳兰盈的身上,孱弱的身上留下道道血痕! 嚣张如纳兰盈,此时便似哑巴一般低头不语,她太了解这些趋炎附势,似墙头烂草的奴才们了!谁得势,她们就巴结谁,谁失宠,她们就踩踏谁!你越是反抗,她们便踩的越是起劲儿!时至今日,纳兰盈只恨两个人!一个是楚蝶衣!另一个就是纳兰钰!正如楚蝶衣所言,纳兰钰救自己不过是让自己过着这种生不如死的烂贱生活!她得偿所愿了!午夜梦回,纳兰盈几次想到过死!只是就这么死了,她不甘心!! “呦~还挺有骨气的?!不说话是吧!我让你不说话!!看你说不说话!!”周嬷嬷一脸横肉的瞪着纳兰盈!手上的皮鞭如带火的毒蛇般狠抽在纳兰盈的身上!她倒不是非要找纳兰盈的麻烦,实在是楚蝶衣临走前交代的,她纵是多累,都得自己动手呵! “住手!”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愠怒自冷亦瑶的口中溢出,冷亦瑶抬脚迈进素庭,清澈的眸光透着一丝坚韧的锋芒! 见是德妃,周嬷嬷登时转成笑脸,卑躬屈膝的嘴脸让人不由厌恶! “老奴叩见德妃娘娘…”德妃在后宫本不受宠,可近日因为五公主出嫁,德妃也因此受了不少封赏,所以周嬷嬷自是小心对待,唯恐一个不慎得罪了这位母凭子贵的娘娘! 只听‘啪~’的一声,未等周嬷嬷说完,冷亦瑶一个巴掌甩了过去!打的周嬷嬷眼冒金星 周嬷嬷登时紧捂面颊,一脸惊恐的看着冷亦瑶! “周嬷嬷~你可知道本宫为什么打你么?”冰寒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冷亦瑶寒眸微眯,怒斥眼前奴才! “老奴…不知…”周嬷嬷颤抖着开口,整个人跪在一处,不敢抬眸! “你听好了!一日为奴,终身为奴,在这大燕后宫,你不过是个奴才!就算宸妃被贬素庭,可也改变不了她曾是皇上的宠妃,纵然现在落魄,却也不是你这样的奴才可以随意辱骂和欺压的!一个纳兰钰,难道还不能让你们这些奴才看清楚么?!风水轮流转,不会有谁一辈子倒霉!本宫奉劝你一句,得饶人处且饶人!为自己留条后路不是坏事!”冷亦瑶清眸如水,波澜不惊!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周嬷嬷闻言,连忙磕头陪罪! “罢了!五公主出嫁,皇上赏了本宫一些绸缎,我正寻思着找盈儿妹妹帮我绣几个花样,不知周嬷嬷肯不肯借人?!”冷亦瑶冷声开口,语气中似乎并没有商量的余地! “肯当然肯,任凭娘娘差遣~~”周嬷嬷讨好般看向冷亦瑶!一脸谄媚! “周嬷嬷千万别勉强,若这素庭有规矩,本宫自不会让嬷嬷为难~”冷亦瑶只想堵住周嬷嬷的嘴,素庭有什么样的规矩她清楚的很!多这一句话,若他日真是要对簿公堂,她这举动亦是无可厚非! “不为难…不为难…”周嬷嬷可纳兰不得这么多,只要让眼前的德妃消了气儿,比什么都强呵! “既是如此,本宫便将盈儿妹妹借用一段时间了~保证子时之前送回便是~”冷亦瑶侧瞄了眼小雪,小雪自是心领神会,快一步将地上跪着的纳兰盈扶起,转尔离开素庭! 见冷亦瑶的身影慢慢淡出自己的视线,周嬷嬷前思后想,终是整了整衣裳一路小跑至凤栖宫! “德妃……”楚蝶衣轻嘬了口手中的香茶,眸光瞥向仍旧喘着粗气的周嬷嬷,心中微有诧异,在她眼里,那个德妃可以说是个小而不言的人物,在这么敏感的日子里突然出现,是偶然?还是必然?! “呃嗯!就是德妃带走了纳兰盈,那个…德妃就是日前刚刚出嫁的五公主的母妃!”怕楚蝶衣贵人多忘事,周嬷嬷还特意提醒道! “原来呵…行了你可以下去了~明月…”楚蝶衣恍然,唇角不禁抹过一丝诡异的弧度!又一个对手出现了!看来在这皇宫,想寂寞都难呢… 周嬷嬷闻声自是恭敬后退,直到退出凤栖宫 “周嬷嬷辛苦了!娘娘很赏识周嬷嬷的应变能力,希望嬷嬷能再接再厉,莫辜负了娘娘一片栽培之心呵~”明月不动声色将一张面两银票塞进了周嬷嬷的手里!各自心照不宣~~ “请娘娘放心!老奴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矣~~”周嬷嬷见着银票,双眼登时放光,一通信誓旦旦的言辞,听得明月都有些恶心了呵! 回到凤栖宫,明月恭敬立于楚蝶衣身侧,狐疑开口! “娘娘…您真的觉得纳兰钰会在今晚私祭萧轻宇?可她为什么要调出纳兰盈?”关于这一点,明月一直不敢确定,纳兰钰深处皇宫三年,她岂会不知私祭的后果会有多严重! “原本我也没有绝对的把握,不过刚刚听周嬷嬷这么一说,我倒可以肯定她势必会这么做!”楚蝶衣寒眸阴蛰,周身散着凛冽的寒气!不管纳兰钰如何的机关算尽,可她终究祭拜的是萧轻宇,如果那个刻有萧轻宇三个字的牌位被皇上看到,任凭她如何解释,都难逃一劫呵!有时候男人妒忌起来,会比女人更可怕呵! 水月居 纳兰盈有些忐忑的站在一侧,自从素庭出来,她便一直在回忆着与德妃的过往,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自己该是没过分在冷亦瑶面前张扬过,若谈报复,或者钰妃,梅妃她们该是先来才对… “盈儿妹妹快坐~小雪!备茶!”冷亦瑶看了小雪,随后将纳兰盈拉坐到自己身侧! “这使不得…盈儿现在只是奴婢…岂可与德妃平起平坐…”纳兰盈有些惊恐的看着德妃,在她眼里,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好人了!有些人就是这样,自己是蛆,便将整个世界看成一个大粪池! “妹妹何必客气,虽然我现在被尊为贵妃,但实则还不如奴婢!我连自己的女儿都保不住,就连活着,都觉得索然无味!若不是放不下远嫁大楚的女儿,我怕是…”冷亦瑶情至浓时,眼角闪过一抹晶莹! “德妃…”纳兰盈狐疑的看着冷亦瑶,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罢了妹妹快坐!同是天涯沦落人,哪有什么贵贱之分!我心里就是不舒服!凭什么纳兰钰可以一步步从冷宫到素庭再到清风苑,揽尽皇宠!我的要求并不高!我只想求皇上别那么快嫁走梓桐!她才十三岁!可皇上竟然连见都不肯见我一面!这上天真是不公平!我入宫十余年,不求凤位,不求皇宠,和梓桐在一起是我唯一的心愿,却敢比登天还难…”冷亦瑶的眼泪,抑制不住的下滑!! “或许是命吧…”纳兰盈深有同感!她何尝不是入宫多年,求凤位,求皇宠,可她一样都没得到!七载呵!多少芳华葬送在这里,结果换来什么了?!素庭一个连丫鬟都不如的弃妃! “若是命,那我的命就太苦了!看看人家纳兰钰!初到皇宫便荣尊为后,虽然被贬,可现在人家过的比皇后还要舒坦的日子!再看看楚蝶衣!一个醉梦居的艺妓,竟然也可以摇身一变成了国母?!这哪有什么天理可言呵~”冷亦瑶正‘牢骚’的时候,小雪正端了两杯清茶走到桌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232章 往事历历在目 “娘娘请用茶~”小雪边将茶水奉到纳兰盈面前,边瞄了眼自家主子! “娘娘…小心隔墙有耳…这样大不敬的话若传了出去可是要掉脑袋的啊…”小雪紧张开口,随后看了眼宫门处! 闻声小雪提醒,冷亦瑶似是恍然,忙拭了下眼角的泪水 “行了,本宫知道了!盈儿妹妹又不是别人!该不会有事!!快去拿些绸缎来,本宫还要与盈儿妹妹研究一下刺绣图样呢!”冷亦瑶催促着开口,眸光转向纳兰盈,虽然眼前的纳兰盈,依然一副谦卑之态,但冷亦瑶看得出,她心底的不平正如火山喷发般滚滚而起!能让一个从黄泉路上走回来的人继续铤而走险,办法只有一个,就是激起她心中的愤怒!很明显,她做到了!接下来便是第二步了! “德妃娘娘放心,纳兰盈什么都没听到,刚才娘娘在素庭替盈儿出了一口气,这份恩情,盈儿铭记于心…”纳兰盈自是明白冷亦瑶的言外之意,登时表态! “哪里…举手之劳而已…”这时,小雪自内室抱来几块布匹,质地和色泽均不俗!纳兰盈只用手一摸,便知是!当真是皇上赏赐的呵! 小雪小心翼翼的将布匹置于桌边,收了桌上的清茶后,转尔端来针线! “盈儿妹妹,你的绣功在这后宫里若称第二,便没有敢称第一了!你来看看,这块红色布匹该绣什么好些?!”冷亦瑶说话间,眸光微瞥了眼小雪! “糟糕!差点儿忘了~娘娘……”小雪一脸恍然,却在开口时,欲言又止! “什么事?!”冷亦瑶挑眉问道! 小雪不语,眸光若有似无的瞥了眼一侧的纳兰盈! “呃如果不方便的话…奴婢可以回避一下…”纳兰盈忽然觉得尴尬,提意着开口! “回避什么!本宫都说了!盈儿妹妹不是外人!有什么话就直说!别吞吞吐吐的!”冷亦瑶一脸不奈烦的神情,倒真让人看不出假来! “回娘娘…奴婢昨日到储物室领取暖壶的时候,刚巧碰到清风苑的绣娘了!而且…而且奴婢看到她怀里竟藏着…冥纸和黄烛~”小雪惊恐开口,仿佛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一样! “这有什么奇怪?!”冷亦瑶不以为然,却在片刻之后愕然的看向小雪! “什么冥纸和黄烛?!她该不会是想在后宫祭祀吧?!不会不会绣娘也算是宫中老人了!怎么可能会在皇宫祭祀!绝不会!再说…她还曾是前朝贵妃,在宫中祭祀的后果有多严重她不会不知道!”冷亦瑶登时否认自己的猜测,继而拿起针线在绸缎上比划着! 只是这看似简单的对话却在纳兰盈心底掀起了惊涛骇浪!冥纸?!祭祀?!她怎么就没想起来呢?!今日是萧轻宇的头七!确切的说萧轻宇能有今日的下场还不都是拜纳兰钰所赐! 毋庸质疑,纳兰钰必是想在今晚为萧轻宇超度!想在要皇宫祭祀的不是绣娘!而是纳兰钰!三年相处,她太了解纳兰钰的性格了!那股子悲天悯人的劲儿若上来,纵是神仙也挡不住,更何况什么皇宫禁令!尤其祭拜之人还是萧轻宇!! 看来她复仇的机会来了!!不过纳兰盈仍在犹豫,时至今日,如果她还是宸妃,便会在今晚毫不犹豫的抓纳兰钰一个现形!可现在她只是个奴婢… 在纳兰盈看来,如果这件事办好了,自己或许会离开素庭,但也未必会回到以前的光景,但如果办不好,自己这条命,纵是神仙也保不住了!更何况如今的纳兰钰在皇上心目中占有多大的分量,她根本估算不出来!楚蝶衣有句话说的没错,皇上若不想让纳兰钰死,谁若存这心思,谁就会死的很惨! 心,猛然一震!纳兰盈登时觉得眼前一亮,一个一箭双雕的计划应运而生! “盈儿妹妹?!有事?”冷亦瑶狐疑看向纳兰盈,一脸疑惑! “呃…没事…没事…娘娘手中的布料质地细腻柔和,极适合做贴身之物,不如就绣朵牡丹吧?!”纳兰盈纳兰左右而言它,心中却酝酿着如何在水月居拖到戌时!按着祭祀的风俗,头七祭祀的时间该是亥时与子时中间! “牡丹…也好~梓桐就很喜欢牡丹~那就劳烦妹妹了…”当纳兰盈垂眸刺绣的时候,冷亦瑶侧瞄了眼小雪!事半功倍,几句话而已,便让纳兰盈将死之心又活跃起来,冷亦瑶不禁嗤笑,有句古语当真说的好!是狗改不了吃 “瞧奴婢这脑子,真是该死,竟忘记到储物室去领暖炉了~奴婢这就去~”小雪恍然开口,在冷亦瑶的允许下,疾步走出水月居! 天空越发的阴沉,冷风呼啸而至,原来宫外的寒冷比她想象中的还要让人难以忍受,迎着大片的雪花,纳兰钰吃力的走回清风苑,身后,那串均匀有力的脚印被白雪覆盖的不着一丝痕迹!当真是天公作美呵,这样的寒风,这样的暴雪,正适合今晚的情境… “钰姐~~”芽儿见纳兰钰走进清风苑,急忙接过她手中的扫帚,并拍打着她身上的白雪! “我没事…绣娘呢?”纳兰钰瞄了眼正厅,空无一人! “天气冷,绣娘说到储物事领取暖炉的,只是去了一个时辰了,现在都还没回来~”芽儿刚一闭嘴,便见绣娘自外面急匆而入! “这不是回来了~~芽儿,好冷啊~去帮我和钰沏杯暖茶吧?”绣娘微笑着开口,眸光似有深意的看了眼纳兰钰!! “是呵绣娘不说我还没感觉到呢~”纳兰钰清眸微眯,唇角勾起一抹浅笑的弧度! “嗯~~芽儿这说去!”待芽儿离开,绣娘转尔拉着纳兰钰走进正厅,见四下无人,方才肃然开口 “德妃娘娘将纳兰盈调到水月居了!刚刚小雪传话过来,只说一切顺利!钰你是想让纳兰盈将这件事捅出去?你觉得她还会冒这个险么?况且,以她现在的身份,皇上会见她?”绣娘不以为然! “既然小雪说一切顺利,那就说明,纳兰盈一定会冒这个险,至于皇上…莫晋轩自然不会见她,但我相信,纳兰盈也未必会去直接找皇上!如果我猜的没错,她会去找楚蝶衣!”清澈的眸光闪过一抹精光,只要纳兰盈没有笨到去送死的情况下! “会么?!她该知道楚蝶衣对她的态度,会去自取其辱?”绣娘狐疑看向纳兰钰! 纳兰钰温婉而笑! “以她现在的处境,还需要纳兰及这些么…” 时间正如指间细沙慢慢流逝,夕阳渐沉,新月东升,纳兰钰的眸光微瞥向窗外,嫣红的晚霞透过镂花的窗户射进清风苑,时间刚刚好! “绣娘,藏好这些东西,该是咱们上场的时候了,相信好些人已经等不及看戏了呵!”冰冷的眸子带着一抹诡异,纳兰钰飘然起身,盈盈浅步走下床榻。 就在这时,芽儿忽然出现在纳兰钰和绣娘的面前! “钰姐,我也要去!”不容纳兰钰开口,芽儿已然将纳兰钰怀中的冥纸抢过来藏在自己怀里! “芽儿!别胡闹,快还给我!这很危险的!”纳兰钰微蹙柳眉,本想一直瞒着芽儿的,却不知她从何时知道的! “钰姐!求你了!让我跟你们去吧!!芽儿知道自己不聪明,可芽儿听话,只要钰姐和绣娘吩咐,芽儿都能办妥!这些日子,芽儿感觉得到你们有事瞒着我!我知道你们是为了芽儿好!可芽儿心痛!芽儿忽然觉得钰姐和绣娘不将芽儿当作自己人!芽儿这条命是纳兰钰救的!就算为钰姐死了,芽儿亦无怨无悔!但如果钰姐将芽儿看作不相干的人,芽儿当真生不如死…”晶莹的眼泪顺着那张略带稚嫩的面颊汩汩流下!芽儿声泪俱下! 这一刻,纳兰钰忽然觉得自己有多残忍,是呵,她该告诉芽儿的!就像对绣娘一样毫无保留的告诉她!她自以为对芽儿的保护却让芽儿忍受着这样的痛苦! “对不起芽儿对不起…我只是单纯的想让你平安…没有考虑到你的心情!如果你愿意,便我们一起去!但有一点,你一定要听钰姐的话!不可以任性的!知道么?!”纳兰钰理解芽儿的心情,她亦知道再这样瞒着她,对她来说该是多大的伤害,而且,她亦有把握可以让绣娘和芽儿全身而退! 离开清风苑,纳兰钰三人一路行色匆忙的来到冷宫后面的园林! “绣娘,芽儿~你们将这些祭品摆好!”见绣娘她们忙的差不多的时候,纳兰钰自怀中掏出一个灵位牌,上面赫然刻着萧轻宇三个大字,继而小心翼翼的摆在祭品的前面! 泪,悄然无声的滑落,纳兰钰静静的看着灵牌上的三个字!回忆如暴雨来袭,狠命的击打着纳兰钰心里的每个角落! “轻宇哥哥我错了…我大错特错!我不该义无反纳兰的嫁入大燕,不该倾其所有的爱上那个禽兽!不该心甘情愿的为她生子!而我最不该的,便是成为他的棋子!让他肆无忌惮的利用我来伤害你!!如果不是我!你不会如此惨死!!轻宇哥哥!钰知道你死的冤枉!今日头七,钰只能在深园祭拜你!祈祷你魂归西天!早登极乐!至你的苦,你的怨!你的恨!钰都会帮你一一讨回来!轻宇哥哥” 泪,再也抑制不住的滑落,戏假情真,纳兰钰颓然匍匐在地上,身下冰雪寒凉,一阵冷风袭过,纳兰钰的身子不由的打起了寒颤,不因风雪,只因那颗冰凉的心! 水月居 纳兰盈显然有些按捺不住了!手中的牡丹频频出错! “呃…”感觉到时间差不多了,纳兰盈似是无意的将手指刺破,柳眉颦蹙间,眸光下意识的看向宫外! “看我!绣的都忘记时间了!盈儿妹妹,如果你不愿意的话,今晚便住在我水月居,反正梓桐已经出嫁了,也没人陪我~”冷亦瑶清眸微眯,眸光似是无害的看着纳兰盈! “这万万使不得…奴婢还是回素庭的好!莫坏了素庭的规矩,奴婢受罚倒无所谓,只怕会连累到娘娘…”纳兰盈登时开口拒绝,眸光左右忽闪! “妹妹说的也是,这样,本宫让小雪送你回去!如果周嬷嬷敢为难你!小雪自会帮你应付!”冷亦瑶早就算准时间了!看来纳兰盈是有些迫不及待了呵! “呃…娘娘的好意盈儿心领了,只是…奴婢自己回去就好~若有小雪姑娘在,周嬷嬷怕是会多心的…”纳兰盈一双眼眸秋波盈盈,看似感激的看向冷亦瑶! “也罢!既然如此,时候不早了!妹妹且早些回去!明日本宫再到素庭去找你!姐妹一场,如果你有什么事本宫可以帮得上忙,盈儿妹妹尽管说!”冷亦瑶轻放下手中针线,优雅起身,樱唇抿出一丝微笑!身处后宫十三年,什么时候该露出怎样的笑容,冷亦瑶拿捏的十分得当!有时候不是她不去演,而是她不屑演! 离开水月居,纳兰盈带着满腔的仇恨和怨怼悄然寻找着纳兰钰的身影!她要做的,是先确定纳兰钰私自祭祀的事实!在她几乎找遍所有可疑之处的时候,终于在冷宫园林看到了她期待已久的身影! “钰人死不能复生!你再伤心又能怎样?!”绣娘泪眼婆娑的看着痛哭不止的纳兰钰!心如刀割!此时此刻,就算纳兰钰不说,她亦能感觉到萧轻宇在纳兰钰心中的位置! “钰姐你快起来地上凉你的身体承受不住的…”芽儿抹掉眼角的泪水,试图扶起纳兰钰,却也无济于事! 夜色越发的浓重,一阵寒风吹过,阴森冰冷,深暗的拐角处,那抹纤细瘦弱的影子猛的一震,在看清灵位牌上的字迹后,身影顿闪,顺间消失在夜幕之中! “钰纳兰盈走了!”绣娘侧眸间看到暗处的那抹身影消失,登时开口! “这么快…绣娘!快将这块灵牌送回清风苑烧了它!切忌不能让任何人看到它的存在!!切记!!”纳兰钰说话间将刻有萧轻宇三个字的灵牌递到绣娘手里!眸光闪过一丝决然! “放心”绣娘不容迟疑,登时接过灵牌,将其揣进自己的怀里,顺间转身没入黑暗之中! 就在绣娘离开的下一秒,纳兰钰自怀里竟又取出一块灵牌,借着月光,芽儿看得清楚,上面正刻着‘莫建廷莫芊芸’的字样! “钰姐…这是…”芽儿抹了抹眼泪,狐疑寻问! “这是…这是我未出世的孩子…”纳兰钰的眼泪再度止不住的下滑! 看着眼前的灵牌,纳兰钰的眼泪似决堤的洪水般涌了出来,往事历历在目 “晋轩,你猜这里面的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纳兰钰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双眼冲满柔情的看着轻抚着自己小腹的莫晋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233章 哀求 “男女都好!我都喜欢~”莫晋轩闪烁的眸光显露着那丝怜爱~ “那该他什么好呢?!好期待呵~晋轩我似乎感觉到他在动了!~”纳兰钰兴奋的开口,初为人母,那种喜悦不言而喻! “傻瓜,才三个月,才不会感觉到动呢!嗯若是男孩儿就叫莫建廷,女孩儿么就叫莫芊芸!怎么样?!”深邃的眸子宛如月光般温柔的望着怀中的女子,莫晋轩淡淡开口! “建廷…芊芸…母亲对不起你!今日是你百日之期,母亲能做的只是为你们祈福!盼望你们一路走好,若下辈子再投胎,切莫生在帝王家…切莫再遇到像我这样软弱无能的母亲”阴冷的寒风一遍遍袭击着纳兰钰孱弱的身体,却如何也无法熄灭她心中的怒火!这一幕幕的悲剧全都因为她单纯到几乎愚蠢!是她错爱莫晋轩,将整颗心都交了出去,才会换来今日撕心裂肺的痛!如果说自己的愚蠢是罪无可恕,那莫晋轩的残忍便该凌迟处死! “钰姐…”芽儿知道纳兰钰心痛,再怎样劝慰都无济于事,倒不如陪她哭个畅快淋漓! “芽儿…我没事你记住,由始至终,我拜祭的只是这块灵牌!记住了么?!不管谁怎么问,你都不可以改口!一定不可以!”纳兰钰紧拉着芽儿的手,千叮万嘱! “我明白!钰姐放心~芽儿知道怎么做!”芽儿异常坚定的开口,她知道这件事对纳兰钰有多重要!她纵是死了都会咬紧牙关!不会告诉任何人! “好…好芽儿…”纳兰钰紧揽着芽儿的手,狠狠点头! 差不过一柱香的时间,绣娘再度回到冷宫园林! “事情怎么样了?!”纳兰钰忧心开口! “那块灵牌已经灰飞烟灭了!我回来的时候亦没有任何人发现!!”绣娘转眸间赫然看到祭品前的那块新灵牌,登时了然于心! “那就好…绣娘,芽儿谢谢你们…”纳兰钰泪眼朦胧的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她知道,如果没有她们陪在自己身边,她真的不知该如何走下去… 离开冷宫园林后的纳兰盈,一路疾走到凤栖宫门口,心脏还在急速跳动中!纵然她料到一切,可当她亲眼看到纳兰钰私自祭拜之时,还是忍不住震惊!!这等杀头大罪,她竟然一点儿都不避讳!!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就是那个萧轻宇在她心底该有多重的位置!!莫晋轩呵!你该是悲哀的吧!这就是你喜欢的女人!!她的心里可曾有你!真不知道当你看到这一切的时候,会是什么感受!该是比剜心还要疼上几分吧! 抬眸,当纳兰盈看着面前‘凤栖宫’三个大字时,眼底闪过一丝诡异的眸光! 凤栖宫 此时的莫晋轩已然在楚蝶衣的柔榻上深睡过去,几日操劳,他真的累了,但这却是他想要的结果,莫晋轩就是要让自己拼命的沉浸在国事当中,没有一刻空闲时间!他害怕,他害怕只要有那么一点点的时间,纳兰钰的影子便会闪到他面前!无论他如何摆脱,都无济于事! 看着床榻上一脸疲倦的莫晋轩,楚蝶衣的脑海里竟然闪出那么一丝丝的同情!对,是同情!当她还是一个平民百姓的时候,曾经幻想过大燕的帝王,该是如何的耀目慑人,傲然于世,可当真正走进他的生活才发现,原来那一切都是假象,正因为是帝王,所以没有人会理解他的孤独寂寞,凄冷无依,皆说后宫女人薄命如斯,后宫男人何偿不是! 就在此时,明月轻盈两步走到内室门口,恭敬看向楚蝶衣!楚蝶衣微微颌首,扭头瞥了眼床榻上熟睡的莫晋轩,随后缓身而起走出内室,随手将门关紧! “娘娘奴婢探查过,纳兰钰的确就在冷宫园林祭祀!不过离的太远,奴婢没敢打草惊蛇!现在已过亥时,如果再不揭发,机会转瞬即逝…”明月提醒着开口! “果然在我意料之中,纳兰盈呢?还在水月居?”楚蝶衣寒眸微凛,樱唇紧抿出一个弧度!就算被迫放过纳兰钰,她都不会亲自向莫晋轩揭发!从始至终,她在莫晋轩的面前,一直扮演着慈心善目的皇后角色,没理由因为这件事而自毁形象! “奴婢刚才走了一趟水月居,纳兰盈并不在里面!时间紧迫,奴婢没来得及到素庭便回来向娘娘禀报,若纳兰盈派不上用场,不如我们按照原计划,将那几个好事的妃子…”明月肃然开口!这是唯一的,也是最后的办法! “已经迟了!怪我!太过畏首畏尾!反倒便宜了纳兰钰!!还有些时间,再等等…”楚蝶衣本以为纳兰钰调出纳兰盈会有什么阴谋,现在看来,不过是虚晃一招,亦或者,这根本就是巧合! 就在楚蝶衣愁眉不展的时候,凤栖宫外突然传出一阵惊慌失措的声音!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不好了~”楚蝶衣闻声一震,继而回眸,正看到纳兰盈一脸惊恐的跑了进来!脚步凌乱神色慌张!! 楚蝶衣柳眉微舒,侧眸瞥向明月!主仆相视,了然于心,看来纳兰盈终是纳兰盈,纵是吃了瘪,也改不了她愚蠢的本性!! “宸妃?你不在素庭好生反省,怎会到这里吵吵闹闹?!”楚蝶衣摇曳着身姿走到桌边稳坐,眸光一片冰寒!! “回娘娘…皇宫皇宫发生大事了纳兰钰竟然在后宫私自祭祀!!”纳兰盈的声音极大!大到足以让内室的莫晋轩清醒!因为从楚蝶衣对自己的称谓上,纳兰盈断定,皇上必然在内室!否则,这‘宸妃’二字早就换成‘贱婢’了呵! “私自祭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楚蝶衣冷冷开口,她不介意纳兰盈如狼嚎般的声音,这倒省了她去叫醒莫晋轩了呵! 不过接下来的事,倒是楚蝶衣始料未及的… 纳兰盈见楚蝶衣如此有兴趣,岂不正中下怀!! “回娘娘!奴婢遵从娘娘吩咐暗中监视纳兰钰!没想到纳兰钰当真于萧大将军头七之日,在冷宫园林私自祭祀!此等重罪,娘娘断不能轻判!盈儿一片忠心为主,以娘娘马首是瞻,身虽在素庭,可心依旧在娘娘这里,请娘娘明鉴!!”纳兰盈大声表迹,这样的说辞却让楚蝶衣始料未及!! “你!你胡说什么?!谁要你去监视纳兰钰?!这根本…”未等楚蝶衣反驳,内室的门已然被莫晋轩咣当一声踢开! “纳兰盈!你真的看到纳兰钰在祭祀萧轻宇?!”莫晋轩暴戾走出内室,在见到纳兰盈的第一眼,眸子陡然凛冽成冰! “皇…皇上…回皇上…奴婢…奴婢不知皇上在此奴婢…”纳兰盈忽然一改常态,畏缩的目光紧瞥向楚蝶衣,那种惊恐骇然的目光简直让楚蝶衣抓狂!!她万没料到纳兰盈会用这么直接的方式诬陷!纵然她现在反驳,怕也是越描越黑! “朕在问你!!是不是亲眼看到纳兰钰在祭祀萧轻宇?!!”莫晋轩冰冷的黑眸闪出阴冷的神色,寒厉得让人怵目惊心! “回…回皇上…是…是奴婢亲眼看到的…”纳兰盈狠噎了下喉咙,尽管她害怕莫晋轩这般嗜血的表情,可心底,却抹过一丝诡异的微笑!楚蝶衣呵!你如何洗得清呵 “该死!你们听着,这件事,谁也不许传出去!否则杀无赦!”留下这句话,莫晋轩寒眸骤凛,大步踏出凤栖宫! 待莫晋轩离开后,楚蝶衣倏的向前,一把揪住纳兰盈的头发,迫使她看着自己!一个巴掌狠煽过去! “纳兰盈!你够狠呵!山水有相逢!你给本宫记着!”阴狠的眸光迸发出凛冽的寒芒,楚蝶衣猛的甩手,将纳兰盈摔到一侧! “明月!跟我来!”楚蝶衣狠瞪了眼纳兰盈之后,转身急步离开凤栖宫,直到宫外,楚蝶衣方才将明月拉到一侧 “去通知那些好事儿的嫔妃出来看戏!”楚蝶衣狠吁了一口寒气,这该是楚蝶衣调出纳兰盈的目的呵!好一个纳兰钰!!如果这次扳不倒纳兰钰,她可真是得不偿失了!! 待明月领命离开,楚蝶衣闻声倏的回眸,正看到从凤栖宫踉跄着走出来的纳兰盈!百密一疏!她当真疏忽了这只会咬人的疯狗! “咳咳咳…皇后娘娘何必动怒这一次,纳兰钰是必死无疑了!如果没有盈儿为娘娘通风报信!娘娘会有这个机会抓住纳兰钰的把柄么…呵呵…”纳兰盈的唇角流出殷红的血迹,月光下,是如此的鲜红诡异… “哼!~”楚蝶衣冷眼视之,转尔疾步走向冷宫园林!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楚蝶衣不可以再让这件事出现纰漏! 天青色的大理石,折射着月光洒落的余辉,莫晋轩每一步都显得那么沉重,仿佛每迈一步,便要用尽他周身所有的力气!!纳兰钰…你真的在拜祭萧轻宇?!为什么?!你爱他………… 冷宫园林,绣娘不止一次探查过来时的小路,却没发现一个人影 “钰,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子时一过,祭祀就要结束,到时候若硬装,不免被人怀疑!”看着纳兰钰在这冰冷的地面上跪了将近两个时辰,双脚已然麻木,绣娘真不知道这么做到底值不值得! “绣娘你信我!莫晋轩一定会来!纳兰盈和楚蝶衣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她们想我死,就一定会想方设法的让莫晋轩在子时以前赶到!之所以耽搁,该是她们之间在周旋…”纳兰钰不相信楚蝶衣会放弃这么个绝佳的机会!她当日到清风苑的目的不就是如此么! 寒月如钩,带着清冷的月光窥视着这片冰冷地带,阴风阵阵,纳兰钰看着眼前的灵牌,眸子氤氲出一片雾气,莫晋轩…你既然已经利用我打击了轻宇哥哥为什么还要杀了他?!!你不配为人夫!不配为人父!不配为人君!你还配什么! 就在这时,一阵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慢慢靠近冷宫园林,纳兰钰倏的收回思绪,眸光转向绣娘!见绣娘狠点了下头,顿时匍匐在地,号啕大哭! “建廷芊芸…母亲对不起你们是母亲的错…连累你们还未见这人世便早早离去~~你在天之灵,带母亲一起离开吧…母亲活着亦是行尸走肉…没有了你,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纳兰钰涕泪横流,撕心裂肺的呐喊依旧不能发泄她心底的苦楚! 就在人影出现的那一刻,纳兰钰猛的撞向摆放祭祀之物的石案上!!幸尔有芽儿和绣娘及时拦住!否则这一下撞上去,必死无疑! “钰妹妹!你当真了得!后宫三年,你难道不知道祭祀是大忌么?!”幸尔楚蝶衣与那些好事儿的妃子是自小路穿进冷宫园林,总算是赶在莫晋轩之前,否则楚蝶衣真怕莫晋轩会帮着纳兰钰掩饰这个事实呢! 仿佛没有听到楚蝶衣的话,纳兰钰自纳兰的嘶喊,拼命的要挣脱绣娘与芽儿的束缚!她知道莫晋轩一定会来!否则楚蝶衣不会叫了这么多妃子作这个见证! 就在楚蝶衣再欲开口之时,莫晋轩的声音忽然自人群后面暴戾传来! “大胆!你们怎么会在这里!”一语毕,楚蝶衣登时变换了神情!眸光转向身后的嫔妃! “到底是谁告诉你们纳兰钰在这里祭祀?!本宫只是晚来一步,你们已经迫不及待了么!都回去!”明月之所以扔纸条通知这些嫔妃,为的就是让楚蝶衣身处事外! “皇上…都怪本宫办事不利,没有看住纳兰盈,她们才会…”楚蝶衣盈盈两步走至莫晋轩身侧,俯身委屈开口! 见莫晋轩一眼不眨的看着正在寻死的纳兰钰,丝毫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楚蝶衣微敛清眸,转尔走向纳兰钰! “钰妹妹,你们也该闹够了!皇上在此,还不下跪?!绣娘!芽儿!你们也忘了规矩了?!”楚蝶衣声音渐寒,冷冷开口!她倒要看看纳兰钰会不会真的去撞石案! 当楚蝶衣走近纳兰钰时,余光正瞄到灵位牌上的名字,心,顿时寒凉一片!怎么不是萧轻宇?!莫建廷?莫芊芸?是谁?!若不是夜浓星稀,相信任谁都能看到楚蝶衣脸上的那骤然消失的血色!看来是中计了!楚蝶衣咬紧牙关,眸底闪过一抹阴蛰的光芒!戏,终归是要演下去! “绣娘!芽儿!你们当真放肆!见到皇上还不下跪!”楚蝶衣似有愠怒的开口!不管祭拜的是谁,私自祭祀就是死罪!该不会有什么好商量的了! “皇后娘娘…我们不能松手啊!!钰钰要与她未出世的孩子一起下黄泉啊!!”绣娘泪眼斑驳的看着楚蝶衣,眸光尽是哀求之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234章 变故 “钰妹妹…你这又是何必?人死不能复生!你现在寻死觅活的是给天上的人看,还是想让我们一起陪着你伤心难过呢~快起来~别难为皇上,也别难为本宫了~”楚蝶衣伸手去扶纳兰钰,手握在纳兰钰玉肩之时,方才感觉到纳兰钰撞石案的动机是真!难不成又来苦肉计! “孩子…是母亲对不起你们…百日之期…母亲便用自己的血来祭奠你们的灵魂~~”纳兰钰泪如泉涌,这一刻她已然分不清几分真情,几分假意,正所谓戏假情真,纳兰钰当真感觉到了那锥心刺骨之痛! 寒风凛冽来袭,纳兰钰的身子在风中摇曳,当莫晋轩听到‘未出事的孩子’‘百日之期’的时候浑身一震!不是萧轻宇…是…是他与纳兰钰的孩子… “钰妹妹…你的身子怎受得如此折腾!别再闹了!绣娘!芽儿!快将纳兰钰拖住!”听着纳兰钰的呐喊和绣娘的叙述,楚蝶衣当真佩服!原来这灵牌上的名字竟然是当日那碗藏红花流掉的皇 看着伤心欲绝的纳兰钰,莫晋轩终是忍不住开口! “都退下!”清冷的声音散发着阴冷的寒气,莫晋轩迈着异常沉重的步子走到纳兰钰的面前,当看到那块灵牌时,心似被撕扯一般痛无止境!! 就在此刻,纳兰钰不着痕迹的示意绣娘与芽儿松手,同一时间,纳兰钰忽然以迅雷之速冲向石案!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楚蝶衣措手不及!她本不想松手可那股冲劲儿来的太快,她根本来不及反应!! 千钧一发之际,莫晋轩猛的推开楚蝶衣,单臂长伸,顺间将纳兰钰揽入怀中!即便如此,纳兰钰的额头仍然被石案划破一道浅浅的血痕! 一侧,楚蝶衣已然被莫晋轩推得跌倒在地,冰肌玉肤在与青色理石急速摩擦后血迹斑斑!只是身体的痛远不及心底的愤怒!当楚蝶衣看到莫晋轩几乎崩溃的看着纳兰钰时,心底杀机骤起! “娘娘~~”明月登时跑到楚蝶衣身侧,心疼的扶起楚蝶衣,本欲提高声音引起莫晋轩的注意,却被楚蝶衣硬是拦了下来! 如果明月这么做而莫晋轩却没有丝毫反应的话,自己自讨没趣不说,还会让那些长舌的嫔妃看笑话!她已经败了!再不能丢了尊严! 深邃的眸光紧盯着怀中孱弱的身体,莫晋轩薄唇轻颤,几欲开口却终是没有说出一句话!此时此刻,面对如此脆弱无助纳兰钰,莫晋轩当真不知该说出些什么!只有那双惊魂未定的眸子闪烁着凛冽的悲伤 “走开~~你为什么救我!!为什么啊~当初你该杀了我的!就在你狠心下旨扼杀我们孩子的时候你就该连我一起杀了!!萧轻宇死了!我现在没有一点利用价值了!!在你的心里!我真的什么都不是了!这样的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让我死~~让我死~~”纳兰钰终于将心底压抑已久的情绪在这一刻全部爆发出来,她拼命的嚎叫,任声音沙哑不堪,拼命的挣扎,任伤口痛遍四骸! “不是…钰…你在我心里…不是什么都不是……”看着怀中痛不欲生的纳兰钰,莫晋轩痛苦不堪,钻心的疼痛自心底蔓延至整个身体,他紧紧抓住纳兰钰冰凉的手指,护在自己的掌心,这样紧紧的相握,融化了莫晋轩几日的迷惑和纠结!在他的心里,纳兰钰当真不是…什么都不是… “怎么不是…你忘了么!莫晋轩!!在冷宫的那一日,你曾亲口告诉我,在你心里,我不是什么高贵的皇后!不是你心里最爱的女人!甚至不配怀有龙种!!如果这些都不是,那我是什么?!你告诉我!我是什么?!!到底是什么啊……”纳兰钰声嘶力竭的控诉着莫晋轩当日的无情,怒至极处,疯狂大笑,笑的梨花带雨,星辰暗淡! 面对这样的质问和斥责,莫晋轩突然觉得无力!除了紧紧的揽着纳兰钰,他几乎什么都做不了! 此时此刻的冷宫园林,仿佛成了纳兰钰一个人表演的舞台,所有的嫔妃从最出的幸灾乐祸到此刻的妒忌愤恨,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不同的表情!人越聚越多,人群最后,冷亦瑶不知何时已然站在了那里,原本是担心纳兰钰会有危险,情急之时,可以为其求情,现在看来,该是无事了!于是,在众人还在等着看接下来的戏码的时候,冷亦瑶已然悄然离开!因为她知道,这场戏纳兰钰一定会演的圆满… 或许是感觉到了莫晋轩心底的忏悔和疼惜,纳兰钰忽然似清醒一般,迅速自莫晋轩的怀中挣扎起身,随即跪在莫晋轩的面前! “奴婢纳兰钰罪该万死…”沙哑的声音自纳兰钰的口中轻溢出声,莫晋轩闻声一怔,心中越发的苦涩,昔日恩不再,眼前的女子终究是被自己伤透了心! “平身…”此时的莫晋轩亦恢复了理智,强忍着上前轻扶纳兰钰的冲动,只淡淡开口! 绣娘与芽儿自是不失时机的扶起纳兰钰!却被纳兰钰阻拦下来! “回皇上!奴婢不敢,皇宫禁令,不许在后宫私自祭祀,奴婢一时糊涂犯了宫中大忌,还请皇上治罪…”纳兰钰樱唇微颤,垂眸间,眼底的寒芒一闪而逝,,噤若寒蝉的样子着实让人心疼不已 纳兰钰楚楚可怜的跪在莫晋轩的面前,她就是要逼莫晋轩在众嫔妃面前对自己网开一面!她要让莫晋轩明白一件事,在他的心里,自己有着不可替代的位置!她要让莫晋轩义无反纳兰的爱上自己之后,在狠狠的揭开这一个个虚伪的假象!她要让莫晋轩在绝望中享受死亡! 莫晋轩的眸光再度瞥向灵牌,不是萧轻宇!他再度确定不是萧轻宇!这就好…这就好呵… 一侧,已然沉默许久的楚蝶衣在看到莫晋轩脸上变幻莫测的神情时,心中陡然一震,想来他是在找借口为纳兰钰开脱!岂会那么容易呵! 未等莫晋轩开口,楚蝶衣轻抚着受伤的左臂缓两步走到纳兰钰身侧! “钰妹妹,你的心意本宫清楚,丧子之痛,有如锥心!可你若要祭祀,为何不先求皇上一道旨意,定要自己偷偷摸摸呢!你该知道,在皇上的心里,你的位置有多重!只要你一句话,皇上定会应允!可是现在,你私自祭祀,这该是多重的罪过,你可想过?!你这样做让皇上与本宫情何以堪呐~”楚蝶衣不禁叹息着开口,眸光瞥向身侧那一群暗自呓语的嫔妃! 果然,楚蝶衣的抛砖引玉,的确一石激起千层浪,原本窃窃私语的嫔妃们见莫晋轩默不作声,胆子稍稍大了起来! 皇上!自大燕建国以来,私自祭祀是后宫最忌讳也是明令反对之事,这规矩自古有之,纳兰钰曾为大燕皇后,理当对这规矩再清楚不过,却仍然私自祭祀,她根本目无宫规,请皇上赐其死罪”人群中,一个其貌不扬的妃子上前一步,噗通一下跪倒在地,俨然一副谏臣之势! 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这后宫从来不缺不怕死的嫔妃!嫉妒和野心可以让人疯狂到连命都不要! “钰妃娘娘说的对!皇上!纳兰钰明知后宫规矩却要逆行倒施,根本就是挑战皇室威严!必该严惩!”妃子甲跟着钰妃一起扑通跪倒在地! “皇上,纳兰钰这么做,分明不把宫规放在眼里,如此这般若不重罚,日后让我等如何处事?!”又来了个不要命的妃子乙! 听着面前一群叽叽喳喳的女人一脸义正词严的控诉和指责,莫晋轩的眸子越发的阴冷,却不置一词!处死纳兰钰?!断不可能! 感觉到局势有逆转的可能,楚蝶衣觉得是时候再添一把火了呵! “各宫嫔妃都且少安毋躁!这件事皇上自有定夺!岂是你们胡言乱语便可作主的!”楚蝶衣佯装嗔怒开口,眸光内敛! “皇后娘娘!这件事你要为我们作主啊!纳兰钰私自祭祀若不严惩,叫我们这些恪守宫规的妃子们情何以堪呐~~”钰妃再度不怕死的冲到战斗第一线,言之凿凿,字字铿锵!而楚蝶衣等的就是这句话!! “皇上…这件事的确让皇上为难了!只是宫规如此,钰在冷宫园林私自祭祀,这也是不争的事实!臣妾知道皇上对钰恩情未断,如果皇上难下这旨,那便让钰来做这个恶人!”楚蝶衣字字忠恳,眸间莹光闪烁,仿佛是做了一个极痛苦的决定! 莫晋轩冷眼看向楚蝶衣,心中百感交集!此时此刻,他忽然分辨不出楚蝶衣这眼中的晶莹是真心?还是假意!这是他第一次自心底对楚蝶衣提出质疑! 见莫晋轩不语,楚蝶衣不想再拖延下去,顺间转身,正欲开口之际却被莫晋轩拦了下来! “皇后是想怎样处置纳兰钰?!”冰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楚蝶衣不由一怔,这是自己入宫以来莫晋轩第一次如此称呼!皇后?!如此生疏的称呼该是怎样的心情呵! 楚蝶衣慢慢转回身,眸光直视莫晋轩!这一刻,她忽然想知道在眼前这个男人心里自己到底占有多么重要的位置!他口口声声说出的爱,到底值几斤几两重! “回皇上,纳兰钰在未经皇上允许的情况下,私自祭祀,违背宫规,本该斩首示众!但念其曾是国母,便赐白绫一根,这样的处罚,皇上可还满意?”楚蝶衣眸光清冷,波澜不惊!这或许是唯一一次可以光明正大除掉纳兰钰的机会了!楚蝶衣不想错失!纵是会让莫晋轩左右为难,她都要试一次!! “皇上~一定人严惩纳兰钰!否则不足以服民心呐!”就在这么个节骨眼儿上,钰妃再度火上浇油! “臣妾求皇上以大局为重!纳兰钰断然留不得!”随声附和的嫔妃们络绎不绝,所有人的眼睛再度放亮! 无语,莫晋轩甚至没有看一眼楚蝶衣,缓步走到一直跪在地上的纳兰钰的面前,深邃的眸子越发的深了几分,薄唇轻抿 “如果纳兰钰没有得到朕的允许,的确该赐白绫一根!但是…在此之前,纳兰钰已然得到了朕的允许!所以…纳兰钰何罪之有?!倒是你们!唯恐天下不乱!朕问你们!你们怎么会知道纳兰钰在此祭祀?!”莫晋轩的话有如利刃般刺进楚蝶衣的心里!她明知道这是谎言,却也无可奈何!幽暗的眸光闪过一丝寒意,楚蝶衣暗自狠吁出一口闷气,大势已去,再努力也是枉然,于是,楚蝶衣顺间敛了眼底所有的怨恨和不平,盈盈两步走至纳兰钰的身侧,樱唇轻启 “钰妹妹当真和大家开了个玩笑呵!既然有皇上的旨意,你为何不早说呢?!害得本宫跟着你伤心难过~”楚蝶衣伸手将纳兰钰搀扶起来,却在其耳边狠戾低语! “皇上如此包庇你,你该开心了?不过你若真有随子而去的想法,怎么没早撞?!那样岂不遂了心愿!”楚蝶衣咬牙切齿开口,脸上却是一片怜惜之色! “皇后娘娘没来,奴婢怎好一人独唱主角呢~”纳兰钰轻盈起身之际呢喃开口,在莫晋轩承认颁旨的那一刻,纳兰钰就知道,自己有的斗的资本! “可惜了萧大将军,纵是死,也不过是你尔虞我诈的利用工具…”楚蝶衣感觉到纳兰钰肆无忌惮的回应,杀机更浓! “此言差矣…他不是工具你才是!楚蝶衣,这场戏的高潮才刚刚开始!”纳兰钰寒眸骤凛,楚蝶衣心中大骇… 就在楚蝶衣闻声震惊的时候,纳兰钰的嘴角忽然划过一抹诡异的微笑,楚蝶衣诧异的看着纳兰钰,忽然感觉到扶着纳兰钰的手腕越发的冰凉,似有水滴落一般,垂眸间,心中大骇! “血…纳兰钰~~~”楚蝶衣惊愕的看着纳兰钰手腕处汩汩流出的鲜血,同一时间,纳兰钰的脸色骤然惨白如纸,皓齿紧咬红唇,不可思议的目光似纠结般看着楚蝶衣,流着鲜血的手紧攥着楚蝶衣的手,看上去就像是被楚蝶衣束缚一样!!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楚蝶衣浑身一震,看着砰然倒地的纳兰钰,她的心中顿时闪过一丝惶恐和慌乱,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莫晋轩便以迅雷般的速度顺移过来,猛的将险些摔倒在地的纳兰钰揽在怀里!这一刻,纳兰钰只觉眼前一黑,安心的闭上了双目… “钰~~~!怎么会这样?!御医!!快传御医~~”当看到纳兰钰手腕处蜿蜒而下的鲜血时,莫晋轩的寒眸猛的射向楚蝶衣!! “皇上钰她…执意要与子同去……臣妾没想到她…”慌乱中的楚蝶衣几乎没有辩驳的机会,还未说完,莫晋轩已然抱着纳兰钰大步走出冷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235章 说法 “皇上…这件事…纳兰钰…就这么算了…”钰妃极度不怕死的开口,正挡在莫晋轩的面前! 看着面目狰狞的钰妃,莫晋轩漆黑的眸子顺间漫起血雾般的寒芒,随即猛的一脚,钰妃的身体便如断了翅的蝴蝶般飞了出去,直跌在天青色的大理石上,一口鲜血喷洒出来,登时昏厥 “有谁若敢再提及此事,便跟她一个下场!都给朕滚~”莫晋轩疯狂的咆哮,怀中紧揽着纳兰钰,大步冲向清风苑,那抹凛冽的背影顺间消失在暗夜之中 原处,楚蝶衣的眸光顺间迸发出一道嗜血的光芒,青葱玉指紧握成拳! “娘娘…稳住气…”身侧,明月似感觉到楚蝶衣怒不可遏的愤怒,低声提醒! “明月!这一次,我当真输的极惨!不过你放心!再不会有下一次!我们走…”楚蝶衣声音虽低,却字字寒凉! “皇后娘娘…那钰妃怎么办…”就在楚蝶衣走到众嫔妃面前之时,群里有人低声询问! 楚蝶衣眸光微敛,眸光闪向开口之人 “皇上的那一脚不已经告诉你答案了么?!如果不明白,自是去问皇上!时候不早了!各宫都散了吧!”楚蝶衣冷冷开口,相信不止是自己,这里每一个人都想都想要纳兰钰不得好死!! 离开冷宫园林,楚蝶衣的步伐越发的凌乱,当走到宸鸳宫的那一刻,陡然止步! “娘娘…”明月忧心的看着楚蝶衣,这样的结果是任何人都始料未及的!莫说楚蝶衣,就连她都有些压抑不住心中的愤怒,原本势在必得却变成竹篮打水! “没想到呵!这件事竟然会坏在纳兰盈的手里!该死的贱人!当日真不该留她一命!”看着宸鸳宫三个大字,楚蝶衣双眸似燃烧起熊熊火焰!有些仇必须等待时机,但有些仇随时都可以报!! 面对宸鸳宫三个大字,楚蝶衣双眸似燃烧起熊熊火焰,有些仇必须等待时机,但有些仇随时都可以畅快淋漓的报! “明月!到素廷!”楚蝶衣寒眸凛冽,转身间,整个身体散发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冷冽之气! 整整一夜,纳兰盈被楚蝶衣手中的皮鞭摧残的体无完肤,不成人形,却出奇的没有吭一口气!或许是她绝望了,纳兰钰就算当众杀人,只要皇上不让她死,谁都无可奈何!亦或许她满足了!楚蝶衣越是愤怒咆哮,就代表楚蝶衣输的越惨! 夜色浓重异常,柔和的烛火在桌面上跳跃,床榻上,纳兰钰秀眉紧蹙,如墨般的发丝,凌乱于绣枕之上!眼角,那抹晶莹依在! “皇上,不如让奴婢守着钰您还是早些休息吧…”绣娘恭敬走到莫晋轩的身侧,试探着开口! “也好如果有什么事即刻到龙寝殿禀报!”莫晋轩有些不舍的离开床榻,身子不由的轻晃了一下! “皇上?!”绣娘故作忧心开口! “无事…你们好生照纳兰着!切莫再出意外!”当莫晋轩走到门口之时,忽然停了下来 “知道上官谨去哪儿了么?”莫晋轩忽然想起,该有好久没看到这个冤家了! “回皇上,上官御医前些天好像说要离开一段时间去采药!至于去哪里,上官御医并未言明”绣娘据实禀报! “采药…”莫晋轩的眸光再度落到床榻上的纳兰钰身上,似有深意的颌首后,转身离开! 待莫晋轩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绣娘急忙走至床边,眸光狐疑的看向纳兰钰!就在这时,那双美如蝶羽的眸子倏的睁开,自里面迸发出来的精光让人不可小觑! “钰!你吓死我了!你怎么可以这么大胆!你知道这有多危险?!一不小心会没命的啊!”绣娘脸色苍白,心疼的看着纳兰钰包裹着白纱的皓腕!她怎么都没想到纳兰钰会自割动脉!如果说之前为了报仇她可以舍得自己的身体,可那是被迫的!可如今!她怎么狠得下心对自己如此残忍!为了报仇,她当真不在乎自已已经娇弱不堪的身体么?!绣娘忽然开始担心纳兰钰!她的恨太深太浓,终有一天会沉沦其中无法自拔,只是事实上,纳兰钰已经很难自拔了… “我这不是没事…难得有那么个机会可以让楚蝶衣有苦难吞,有气难诉,我岂会白白浪费?!”纳兰钰微抿樱唇,眸光扫过缠着白纱的皓腕! “你觉得皇上会怀疑楚蝶衣么?”绣娘狐疑开口! “或许会,或许不会!我的目的不是要让莫晋轩怎么样!而是楚蝶衣!我要让她切切实实的感受到我的存在,让她抓狂,让她愤怒,只有这样,她才会漏洞百出,才会让莫晋轩看到她的真实脸孔!她毕竟不是姚芊羽…”当提到姚芊羽的名字时,纳兰钰的心忽然闪过一丝疼痛! “这件事后,相信楚蝶衣不会就这么算了…我们日后要万事小心了!” “就算没有这件事,楚蝶衣也不会放过我们~”纳兰钰说话间,芽儿自外面小跑进来! 只见芽儿端着御医开的汤药,小步跑了进来! “钰姐…德妃娘娘来了~”芽儿声音未落,冷亦瑶已然迈进房间! “钰~你还好么?”冷亦瑶面色凝重,在看到纳兰钰时疾步走近床榻,绣娘恭敬施礼后,便与芽儿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钰多谢德妃娘娘关心!”纳兰钰欲起身施礼,却被冷亦瑶拦了下来! “这里没有别人,钰又何须如此客气!叫我亦瑶吧!”冷亦瑶伸出玉手将其扶回床榻,声音极尽轻柔,眸中一片温润之色! “钰,这一次你太冒险了!”看着纳兰钰缠着白纱的皓腕,冷亦瑶微蹙柳眉! “这是我唯一一次翻身的机会,如果错过了,再想有这种铤而走险的机会就难了!不过还好,至少我的苦心没有白费,只是…只是拖你下水了…亦瑶对不起…”纳兰钰愧疚开口,她本不想将冷亦瑶拉进这件事,可在这后宫,她能相信的人太少了!她也是深思熟虑之后方才做了这个决定!只是经过这一次,冷亦瑶必会走进楚蝶衣的视线中!这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 “钰你无须自责,这是我心甘情愿的,相反,我还要谢谢你!若以我一人之力,断不能让楚蝶衣如此难堪,虽然梓桐远嫁已成事实,但至少我可以为她做点儿什么…”冷亦瑶樱唇微抿,轻笑着开口,眉目间俨然有一股书卷之气,越发的淡雅脱俗,这样的女子本不该出现在后宫,更不该卷进这场没有硝烟的厮杀之中,发真是造化弄人呵… “亦瑶你放心,若有朝一日,钰有力挽狂澜的能力,定会想尽办法将梓桐接回来!”纳兰钰眸色坚定的看着冷亦瑶,她能体会冷亦瑶的心境,与亲生女儿被迫分离,该是怎样的痛苦!尤其梓桐还那么小! “你觉得一个远嫁他国的公主,若回来会有什么好下场么?!我不希望她回来,我所能做的,只有为她祈祷!只要平安就好…钰,如果你想帮我我当真有件事,想你答应我…”美如蝶羽的眸子蕴含着一丝期待,冷亦瑶紧盯着纳兰钰,在她的心中,这后宫之中,若有一人可以帮她达成心愿,就只有纳兰钰! “亦瑶旦说无妨,只要我纳兰钰可以做到,必会竭尽全力!”纳兰钰眸光潋滟,坚定开口! “我…想离开这里…永远都不回来…”冷亦瑶语出惊人,纳兰钰不由一怔,却在顺间体会到冷亦瑶的心境!是呵,这样冰冷无温的大燕后宫,当真让人没有一丝留恋!梓桐远嫁,她在这里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意义… “我答应你,一旦我得到这样的权力,便会将你贬为庶人,只是…”纳兰钰有些忧心的看着冷亦瑶! “钰放心,亦瑶自有去处,我答应过梓桐,她走到哪里,我就陪她到哪里自然,这件事争不得朝夕,我亦知道离这一天,还有很坎坷的一段路!钰…谢谢你…”冷亦瑶感激的看着纳兰钰,眸底氤氲出一片雾气… 面对冷亦瑶,纳兰钰忽然觉得心疼,这该是怎样的女子呵,若不是误入帝王家,她该会有个非常完美的归宿,有个爱她的丈夫,有个可爱的女儿,可就因为楚蝶衣的阴险和莫晋轩的无视,这样一个宛若失落凡间的精灵才会如此凄惨! “亦瑶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一定会…”纳兰钰眸光骤亮,紧握着冷亦瑶的手,想要给她更多的温暖! “其实…我倒也不急着离开,楚蝶衣让梓桐走上了不归路,这口气我焉能咽下!经过今夜之事,你的处境虽有好转,但却没有到与楚蝶衣分庭抗礼的地步,如果有需要,你尽管开口!虽然我帮不上大忙,但一些琐碎之事,我还是能办到的…”冷亦瑶何其谦虚,何其真诚,她的每一句话都让纳兰钰发自内心的感动! “经过这件事,楚蝶衣亦不会轻易放过你!亦瑶你凡事也要小心谨慎!那个女人不容易对付!”纳兰钰秀眉紧蹙,忧心忡忡! “放心…我不是纳兰盈,她若想拿我开刀,还真得费些心思~”冷亦瑶樱唇微抿,纵是对楚蝶衣绝顶的愤怒,眼中却只流露出些许的不满!纳兰钰不得不承认,冷亦瑶的城府之深,是她所不能想象的!这后宫之中,当真是藏龙卧虎呵!苍天终于开眼一次,如此聪慧的女子是友非敌… 冷亦瑶走的时候,纳兰钰很想亲自送她,没有原因,只是一种心境!不只是拗不过冷亦瑶,便只得躺在床上目送了… 凤栖宫 当楚蝶衣拖着一身的疲惫自素庭回来之后,便遣退了明月,独自倚在内室的桌边,看着烛火摇曳不止,心,亦无法平静!回想冷宫园林一幕,楚蝶衣终于看清楚莫晋轩的心,在那个男人的眼里,自己不过是姚芊羽的替代品!他想的,念的,心里爱的,从来不是她!虽然她不在乎,但这对她极为不利! 纳兰钰可以凭借几件事就力挽狂澜将莫晋轩的心拉拢过去,那是因为她与莫晋轩存有三年夫妻之情!而自己呢?!靠的不过是这张和姚芊羽一模一样的脸!如果形势再这样下去,她必输无疑! 不可以!她不可以这样坐以待毙!杀纳兰钰,势在必行!她怕时间一长,她便再没有这个权力了!!就在这时,窗户忽然发出吱呀的声响,一阵寒风猛的吹过,楚蝶衣不由一怔,直感觉颈后一抹寒风吹过!全身发凉! 楚蝶衣撞着胆子走到窗边,左右探视之后发觉无人之后,唇角不禁抿出一抹自嘲的弧度!于是关紧窗户,却在回身之时,整个身体顺间僵硬 只见眼前赫然站立一人,立体的五官如刀削般俊逸非凡,剑眉斜飞入鬓,一双尾角上挑的桃花眼闪烁着幽暗的光芒,邪魅而俊美的脸上此刻正如冰封一般毫无表情,黑袍加身,将那股与生俱来的王者霸气彰显的淋漓尽致! “你…是谁?!”楚蝶衣终究不是庸碌女子,若换作其他嫔妃,怕是早大叫大嚷起来! 男子仿佛没有听到楚蝶衣的质问,只是抬起纤细如玉的手指,轻杵在自己近似完美的下巴上! “呵…当真是一模一样…纵是姚芊羽的主人,都分辨不出你与她的不同之处!难怪那个莫晋轩会拿你如珠如宝呵~”男子剑眉轻挑,幽暗的眸子闪烁着璀璨的光芒,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般的上下打量着楚蝶衣! “如果公子看够了,便自报家门,这凤栖宫虽不是什么禁地,却也容不得随便之人随便进出!”原本的惊恐和骇然慢慢被一抹冷凝的神色取代,当男子说出一模一样几个字的时候,楚蝶衣便已猜到来者的身份!入宫之后,她曾探查过姚芊羽的一切!大楚奸细,祸国红颜,据眼前之人言辞,想来此人必来自大楚! “好一个自报家门!楚皇后果然有巾帼不让须眉的气势,在下佩服!不瞒皇后,在下大楚三王爷冷星魂!”男子东陵深邃幽暗的眸中,闪过一道锐利的寒芒! “既是大楚王爷,何纳兰会在大燕皇后的寝宫出现?王爷不觉得该给蝶衣一个说法么?!”楚蝶衣红唇微抿,眸中闪过一丝不悦! “一则是来道谢,这二么…是与皇后娘娘谈桩生意~”冷星魂那双摄魄的桃花眼微微眯起,薄唇轻启间笑意连连! “道谢?何谢之有?”楚蝶衣缓身自窗边走向冷星魂,幽眸带着一抹精光重新审视着眼前的男子,一身黑袍掩饰不住他的神秘,俊逸的五宫不怒自威,大楚?!正愁没有靠山的时候,上天便赐予她这么个机会!把握?还是放弃?!楚蝶衣自心底暗暗的算计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236章 和盘托出 “如果不是楚皇后在莫晋轩面前进言,嫁到大楚的岂会是莫梓桐呵~”冷星魂薄唇抿成一线,墨玉般的眸光闪烁着华彩! “你…那张字笺出自王爷之手?!”楚蝶衣微有诧异的看向冷星魂,大楚使者来后的第二天,自己便接到一张莫名字笺,上面的内容正要是自己向莫晋轩推荐莫梓桐出嫁!她原本以为会是三公主和四公主的母妃,如此她便做个顺水人情也好!却不想会是冷星魂! “不然皇后以为是谁?”冷星魂薄唇轻抿,深邃的眸光如海般让人捉摸不透! “如果是这样,那蝶衣当真不明白了!莫梓桐才不过十三岁而已,难道说大楚的皇帝喜欢这种…”楚蝶衣欲言又止,眸光瞥向冷星魂,等待他的解释! “在和亲这件事上,我大楚皇帝喜欢怎样的女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莫梓桐没有任何背景!一旦楚燕开战,我们便会拿大燕公主莫梓桐祭血开刀!若和亲的是三公主或四公主,那大楚势必会得罪大齐或赵国!于我们倒是极为不利呵!”冷星魂一脸肃然,丝毫没有掩饰心底的想法!他在试探! “王爷好大的胆子!站在大燕皇宫之中,竟然敢说出这番狂妄之语,你当真以为蝶衣一介女流,做不得过激之事么?!”楚蝶衣眸光乍寒,冷声开口! 出乎楚蝶衣的意料,冷星魂不慌反笑,狭长的眸光微微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大燕皇宫又如何?至少这凤栖宫的主人是大楚人氏!这便足够!”冷星魂一语毕,楚蝶衣心中暗惊,却也不慌不乱! “王爷言外之意是指蝶衣原本楚国人?呵~~如果蝶衣猜的没错,王爷接下来是不是会说,蝶衣或许与那个姚芊羽还有些渊源?!”楚蝶衣樱唇抿成一线,美如蝶羽的眸光闪过一丝精光! “皇后果然精明,事实亦是如此!皇后与姚芊羽本是一母所生的双生子!因为各中原因才会辗转来到大燕!不瞒皇后,三年前,在萧轻宇找到皇后的同时,星魂已然知道皇后的存在!”清澈幽然的目光扫过楚蝶衣,冷星魂淡声开口! “王爷所言或许是真的!但对蝶衣来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莫说现在你没有证据证明我就是楚国人!就算有!又能改变什么?!我现在已经是大燕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有怎样的好处,可以让我心甘情愿的成为大楚的奸细!恕蝶衣愚钝,还当真找不出这样的理由!”楚蝶衣开门见山,冷星魂找她来的第二个原因该是如此了! “娘娘还真是一语破的!不过星魂敢站在这里,必然是有十足的把握!不知皇后娘娘可否听星魂一番良言?”冷星魂笃定的看着楚蝶衣,薄唇轻抿! “洗耳恭听~”楚蝶衣并不排斥,事实上,她的确需要有个台阶! “首先,娘娘虽然和姚芊羽长相一模一样,但终究不是姚芊羽,莫晋轩对娘娘的宠爱是基于什么原因,这点娘娘心里比我更清楚!一旦莫晋轩醒悟过来,那娘娘便失去了得宠的基础!其次,这大燕后宫发生的事情,星魂了如指掌,依星魂看来,莫晋轩对前任皇后,也就是纳兰钰,似乎是余情未了呵!而那个纳兰钰也似乎并不那么安分!这点娘娘心里亦清楚,这是内忧!现在大燕与大楚表面上风平浪静,但实际是已经是风起云涌,只要有合理的借口,这场战争便会一触即发!成败都是未知,如果大楚得胜,娘娘觉得一个亡国的皇后和一个得胜国的密使,这两个身份哪一个会给皇后带来荣耀?!这是外患!星魂觉得,皇后是聪明人,多说无益,皇后且自己思量最好~”冷星魂唇角勾起浅笑,眸光璀璨如华!不得不承认,他的一番良言的确让楚蝶衣心动! “王爷所言果然针砭时弊!就连蝶衣都没料到自己处境如此堪舆…”楚蝶衣此一句话抛砖引玉,如水的眸光们向冷星魂! “娘娘过谦了!以娘娘的聪明才智自是比星魂看得深远!倒是星魂在娘娘面前有些班门弄斧的意思了…”深邃的眸光越发的幽深如海,冷星魂面色平静如水! “王爷叫我蝶衣吧…”楚蝶衣淡淡开口,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已然昭示了结果! “识时务者为俊杰,蝶衣姑娘放心,大楚绝不会亏待你!只要你说得出,我便做得到!”冷星魂眸光精亮,身上王者气势尽显! 这天下谁人不知,这三王爷冷星魂,实属大楚掌权人… 言于此,楚蝶衣与冷星魂都已达到自己的目的,楚蝶衣终于有了所谓靠山,而冷星魂亦在大燕后宫找到了最适合不过的眼线!这样双赢的局面,在他们看来再满意不过! “王爷以为,现在当务之急,蝶衣可以为大楚做些什么?”楚蝶衣樱唇轻启,既然决定了,便要有所建树,莫晋轩!别怪我心狠,不管我有多恨萧轻宇,却不允许他死在别人的手里!如果不是因为你,他岂会惨死?!! “这倒不急,若有需要,星魂一定会请蝶衣姑娘帮忙,不过当下,星魂认为蝶衣姑娘最要紧的,是除掉那个眼中钉,于公于私,星魂都不想那个纳兰钰抢了蝶衣姑娘的风头!这在后宫之中,得与失不过一念之间,容不得丝毫大意~”欲取之必先予之,冷星魂说话间,自怀里取出一个精致的紫色瓷瓶,轻置于桌面上! “这…是什么?!”楚蝶衣微挑柳眉,眸光狐疑落在紫色瓷瓶上! “这瓶叫作‘嫣然笑’,是这天下间至毒至寒至烈的催命符,无色无味,如果不食,纵是神医,也无法探查出它的存在!星魂将这东西留下,以备姑娘不时之需!时候不早了,星魂不打扰蝶衣姑娘休息,大燕皇城以东三十里,有一座佛光寺,如果姑娘遇到麻烦,便差人拿着你发髻上那只碧玉簪,到那里,自会有人相助…”冷星魂说话间,黑袍一闪,楚蝶衣还未反应过来之时,那抹身影已然消失不见!! 无语,关好窗户,楚蝶衣盈盈走回到桌边,纤细的玉指轻握起桌上的紫色瓷瓶,樱唇紧抿一线,眸光乍寒,‘嫣然笑’…… 夜色蒙胧,星光暗淡,寒风阵阵袭过,枯燥的树枝被刮的沙沙作响,这样浓重的夜晚让人不免心悸! 纳兰钰辗转难眠,索性起身独倚窗栏,清澈如水的眸光遥望着大周的方向,脑海里,那张俊逸的容颜再度占据了纳兰钰全部思绪,泪,悄无声息的滑落,晶莹的泪滴摔在窗边,宛如破碎的琉璃般让人心碎! 暗处,那抹幽眸深邃晦暗,紧盯着窗边的女子,清幽的月色,落到她白皙柔美的面颊上,肩若削成,腰如约素,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瑰姿艳逸!当真是天之国色,不笑似笑,一笑倾城!只是可惜了!这样宛如天仙般的美女就要离开这人世!还真是让人惋惜呵! 冷星魂被自己的叹息声震惊了,在他的记忆里,从没有一个人的死可以让他有如此感慨!好在只是一眼!若多看几眼,他还真怕自己舍不得了!当真是红颜祸水呵! 一阵风过,纳兰钰不由的哆嗦,仿佛自己正暴露于某人的视线之内,左右环纳兰,终是自己多虑了,垂眸苦涩微笑,在这后宫之中,每个活着的人都像是惊弓之鸟,只稍有动静便人人自危! 高墙之外,人们只道这墙内之人荣华富贵,锦衣玉食享用不尽!又有谁能体会这里面的凄惨黑暗,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 当天边的第一缕阳光冲破重重阻碍照射下来的时候,原本惊魂的后宫,渐渐恢复平静,一场战争的终结便代表下一场战争的开始,在这后宫之中,你永远不可以休息,除非是死… 独自守了一夜的御书房,当莫晋轩自里面走出来的时候,李学富恭敬立于一侧,本以为皇上会回龙寝宫更衣上朝,却不想,这方向却是清风苑!李学富的心越发的不安,如果纳兰钰再度得宠,自不会将那碗藏红花的罪过赖在皇上头上,到时候倒霉的可就是自己了!看来他也该为自己想条后路了呵… 当莫晋轩到清风苑的时候纳兰钰还没有醒! “奴婢这就去叫醒钰…”绣娘恭敬开口,正欲转身之际却被莫晋轩拦了下来! “不需要…你们在外面候着…”莫晋轩淡淡开口,眼中少了几分戾气,多了几分温柔,绣娘从没见过莫晋轩如此神色,想来钰说的对,一旦莫晋轩再度对她动情,他心中的愧疚加之那份压抑已久的爱便会一发不可收拾,那个时候,便是她开始反击的时候!钰呵,你终于盼到这个时候了… 阳光透过雕刻精美的窗栏射进一地金色的光芒,墨色的秀发,如瀑般散乱一侧,看着纳兰钰睡的安详宁静,莫晋轩不禁放轻脚步,缓身坐于床榻边缘! 纤长浓密的睫毛,如羽扇般的微微翘着,在眼底投下一道淡淡的剪影,那张脸白皙剔透,面颊透着粉红,樱唇更是娇艳欲滴,让人有种一亲芳泽的冲动! 莫晋轩情不自禁的伸手,当指尖碰触到纳兰钰细滑温软的肌肤时,心底,一抹欲浅还深的情愫暗自涌动,三年呵!自己面对这张倾国容颜三年,却从没像现在这般如此细致的看过她! 手,静止在纳兰钰的面颊上,莫晋轩看的有些失神,有些心动,有些心痛,似感到一阵摩挲,纳兰钰的睫羽轻颤,微启眸时,正看到莫晋轩情欲浓烈的幽眸!微有一怔,却在须臾间恢复如初 “奴婢该死,不知皇上驾到,未曾相迎,实属大不敬之罪,还请皇上治罪…”纳兰钰本欲下床施礼,奈何只着一件内裳,一时间竟不知如何下跪! “你有伤在身,便免了这些繁文缛节,好生休养便是…”一句奴婢,让莫晋轩的心莫名揪痛!一句奴婢,让他忆起自己的残忍!一句奴婢,顿时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此时此刻,莫晋轩忽然觉得无言以对纳兰钰! “钰伤势无碍,多谢皇上关心…”纳兰钰微垂眸,恭敬开口,态度不卑不亢,眸色波澜不惊!心,却冷如寒潭! “腕上的伤可有好些?”莫晋轩似有尴尬道,幽深的眸子在看到纳兰钰玉腕的时候,划过一丝心疼。 “奴婢惶恐,这般小伤怎值得皇上如此挂念…”纳兰钰感觉到那抹忧虑的光芒正紧盯着自己,心底闪过一丝不屑!现在的关心可以换回她三年的真情么?可以换回腹中胎儿的性命么?可以换得轻宇哥哥的重生么?!莫晋轩!注定的孽缘,便让我们同下地狱吧… 纳兰钰字字珠玑,却拉开了两人的距离,莫晋轩本欲再说些什么,但在看到纳兰钰眼中的谦卑恭敬时,如鲠在喉!这样的身份,这样的场景,当真极不协调!自己虽是帝王,可床榻上的女子却不再是皇后… “皇上,时候不早了,您若再不回寝宫更衣,怕会耽搁早朝…那奴婢当真罪该万死……”纳兰钰侧眸望向窗外,回眸间忐忑开口! “呃…是呵…朕倒忘了…那…你且好生养着,若有需要,可让绣娘禀报于朕!”莫晋轩略有尴尬起身,眸光尽是不舍,却也不得不转身离开! 就在莫晋轩转身之际,纳兰钰顺间披上外裳,走下床榻,恭敬跪于地面 “奴婢恭送皇上”清澈如水的眸子闪过一道冰冷的寒芒,纳兰钰刻意跪这一下,只想让莫晋轩知道,他们之间的距离有多远,远到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你……平身…”看着地上恭敬下跪的纳兰钰,莫晋轩的心仿佛似被一股闷气堵在胸口,那种几欲窒息的感觉让他忍不住心痛!曾以为只要他打开心结,便可以让纳兰钰重新回到他的怀抱,可原来不是!此时此刻,他已然感觉不到纳兰钰的心!那颗曾为自已跳跃的心早已不复存在!他与她之间,不只隔着身份的尊卑,更是心的距离… 看着莫晋轩苍凉孤傲的背影,纳兰钰的嘴角闪过一丝狠绝的弧度,莫晋轩呵!从你踏入清风苑的那一刻开始,你便输了!既然你想玩游戏!我纳兰钰一定奉陪到底!你用三年的时间设一个局,碎了我的心,要了轻宇哥哥的命!我不介意用同样的时间,碎你的心!要你的命~~~ 待莫晋轩离开,绣娘急步走进内室,轻扶起纳兰钰! “看来这一次,皇上是将你放回心里了!钰…其实走到今天,绣娘只希望你好,受了这么多的苦才熬出这样的结果,如果……这样的结果不好么…”绣娘想了很久,才将心里的话和盘托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237章 无法言语 “这不是钰想要的结果,这场戏还远远没有结束,绣娘你放心,我应过你的事,一定会办到!但是钰绝不会就此罢手!”纳兰钰缓身而起,清澈的声音蕴含着掩饰不住的寒意!如果有一天,她可以会心一笑,那便是莫晋轩生不如死的时候! “钰…绣娘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不想你太为难自己…如果…如果你过不了自己那一关,绣娘亦会不遗余力的支持你!”绣娘坚定开口! 纳兰钰微微颌首,大恩不言谢,如果没有绣娘的帮助,她或许还在素庭,或许已经被暗算,又岂会力挽狂澜走到今天!相视无言,纳兰钰记着这份情谊,终有一天,她会报答绣娘!一定会… “陪我去趟素庭吧,纳兰盈昨夜该是受了点儿皮肉之苦呵!对了,叫上芽儿~”纳兰钰淡淡开口,唇角抹出一丝若有似无的微笑! “好~”绣娘应了一声,转身取了一件披风披在纳兰钰的身上~ 清风苑外,纳兰钰在绣娘和芽儿的陪同下,慢慢走向素庭…… 纳兰钰这一世的爱情故事到此结束,下面是她后一世的爱情故事: 景隆二十二年十月初八,兰陵王城的夜,浓密的乌云遮住了漫天的星辰,黑压压地笼罩着整个王都。这样夜,黑得让人胆战心惊。满城的屋宇门庭紧闭,大人小孩屏气吞声,偶尔有奶娃的哭声传来,随即又被大人呢喃的低语哄止,其余时间,大街小巷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十分清晰。众人提心吊胆地,只为静待某一刻的来临。 而此时的皇宫内,一众奴才婢女皆静默地守候在紫宸宫外,宫门内女子撕心裂肺的喊叫响彻了整个皇宫庭院,最惨烈的一次,甚至震彻云霄,连那浓密的乌云都为之一恸,列开了一条缝,微微透出云外闪耀的星光。 “啊――好痛――!” 宫内不断有婢女拿着一盆又一盆血水走出,又有婢女急急地送进干净的热水。稳婆“娘娘,请再用点力”的声音不断传来。庭院中焦急踱步的兰陵王,噙着满额细密的汗珠,一圈又一圈来回走个不停。此刻的王,焦躁得一如熊熊燃烧的烈火,稍有不慎,就如掉入火炉的细柴,噼啪一声被烧成焦炭。 这样的夜,即便没至寒冬,已然冷得让人不禁哆嗦。每个人都真心祈盼着紫宸宫内的娘娘能平安产下龙裔,并且,母子平安,否则…… 有人偷偷瞄了一眼仍然焦躁不安的王,内心更狂乱地向各种菩萨祈求保佑。以王对纳兰妃娘娘的宠爱,如果今夜出现任何一丝差池,则陪葬的人,又何止千万? “怎么还没生?!”兰陵王再也等不住,逮住一个拿着血水出来的奴婢吼道。 “啪”一声,一盆血水顿时倾泻而出,铜盆落地的声音震撼了在场每一个人脆弱的心灵。 “啊!奴婢该死!”婢女吓得双膝跪地,匍匐在王的脚下祈求开恩。 “确实该死!”兰陵王一脚踹过去,那可怜的婢女应声倒地,口吐鲜血。 没有人再敢出声,一小队宫人只等王稍稍离开那婢女所处的位置时,悄无声息地把地方清理干净。静坐一旁的兰陵皇后冷眼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嘴角噙着一丝似有若无的冷笑,一双媚眼紧盯着产房的门,手指绞着一方丝帕,已然把手指都绞得不见一丝血色。 突然间紫宸宫顶上一方乌云渐渐变轻,变薄,露出一阕娇红的彩霞,霞光笼罩着整个紫宸宫。所有人都被这一奇景震慑了心魂。 莫不是天神要降临紫宸宫? “呜哇!呜哇!”清脆的婴儿声从产房里传出,霞光遁去,乌云也渐渐弥散,留下漫天的星空,一如那春天浩瀚的花海,照耀着整个大地。 “哇……”众人还不及从听见婴儿声的喜悦中醒转过来,又一奇景夺目而现。 “恭喜吾王!纳兰妃娘娘诞下了千岁,母女平安!”稳婆满身大汗,一脸疲相被那灿烂的笑容掩盖,双手抱着一个婴孩奉至兰陵王面前。 “恭喜吾王!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一众大臣慌忙舒了一口长气,忽然觉得项上人头从未有此刻这般属于自己过。 “公主诞生,天降奇彩,视为祥瑞啊!”钦天监鲁为踏前一步跪地而曰。 焦躁,不安与愤怒在那一霎间烟消云散,一如那遁去的乌云,了无踪迹,他心疼地接过那婴孩,亲吻着她娇小的脸蛋。 “钰,朕的小公主从此唤兰钰!”他高兴地招呼道。 纳兰妃乃兰陵王新进的宠妃,说新进,其实也已经不新了,毕竟这一宠,兴了七年。自那之后,兰陵王再也没有纳妃,也没有宠幸过任何其他的妃子,专宠七年的纳兰妃一直无所出,直到年芳四七年华,才诞下一女,因此,兰陵王甚为重视。钰公主才出生,便赐予专门的寝殿,满月当天,普天同庆,铺张奢靡得让人心悸。此外,王着人开始为公主修建白玉宫,立于兰陵皇宫东面繁花什锦处,一年四季花开不断,罄香弥漫。宫殿地面铺就从天下各地开采而来的无暇白玉,从寝具到桌椅到摆设,皆用雕琢的无暇白玉为支撑装饰以黄金白银,采用上等的木材作为主料,誓要为公主建一所前无古人的奢华宫殿作为公主的成年礼。 世人皆叹:钰公主乃兰陵王心头无价之宝,倾城不换! 为了给钰公主修建奢华皇宫,兰陵王不惜加重了赋税,民众生活突然从天上掉到地下,苦不堪言。历代帝王皆在登基之日始招募修建王陵的人,现在王陵倒是还未建好,又有一批劳苦大众,壮丁苦力被招募修建白玉宫。一时怨声四起,众人从对兰陵公主的景仰变成了唾弃辱骂,心中开始对这个未长成的公主存有愤恨。 然,对兰钰心中有恨的人,何止千万? “嘭!”又一件价值连城的白玉器件被皇后横扫掉地。紫凤宫中一应众人惶恐跪地,生怕皇后有一丝丝对钰公主的恨意转嫁到自己身上。 “母后请息怒。”长公主兰筱慧盈盈跪于皇后赏氏跟前。 “本宫见到这些白玉心中就有莫名火在燃烧!慧儿呀……”皇后倾身扶起眼前的女儿,搂至胸前失声痛哭。 “十年了……十年呀,本宫这紫凤宫就如同冷宫一般,你父王何时有想起过本宫这个结发妻子?!”恨意焚烧于心,烧得皇后两眼通红,泪珠像断线的珍珠般滑落于双颊。 长公主用她的芊芊玉手轻轻抚摸着母后的背。这一年,长公主已经十岁,而那纳兰妃之女才三岁。白玉宫?长公主盯着眼前碎了一地的无暇白玉冷笑了一声。本宫誓要你的白玉宫比这一地碎片更凌乱! 也难怪长公主小小的年纪竟盛了满腔的恨意。长公主乃嫡出公主,礼仪上身份应该比那钰公主要尊贵得多,可是,虽绫罗绸缎,黄金首饰一应俱全,一件不差,可是独独缺了她最巴望享有的父爱。长公主出世那一年纳兰妃才得宠,从小小的贵人一跃成妃不说,就连她所出的独女都享有别人奢望不及的一切待遇。 谁能不恨哪! 钰公主出世之后,纳兰妃一跃连跳数级晋为皇贵妃,直逼皇后位置。本来这纳兰妃受宠之后皇后就日渐没落了,如今就更是连个位置都岌岌可危。况,钰公主出生之时,天显奇观,众人皆奉为祥瑞,此后数年,庄家连续丰收,虽然苛捐杂税负重,但是还不至于民不聊天的地步,为此,群臣即便对兰陵王的专宠心有异议皆不敢说出来,而这个皇后就只能越发地活得窝囊。 “母后,儿臣有一计,不知可用不可用?”长公主凌厉的目光再一次扫过地上的碎玉,心头越发地狠起来。 长公主把她狭长的脸颊凑到皇后耳边,嘀嘀咕咕说了一通,只见皇后惊恐得瞪圆了眼睛,半晌后才缓缓地吸了一口气,说道,“此计如果使得不好,或许会适得其反。” 长公主退后一步躬身道,“此事不着急,我们可以从长计议。” 是日,皇后急召国舅宰相赏寅入宫觐见。那赏寅自从皇后失宠之后便极少入宫,并极少被宣。近年里那皇贵妃专宠之至,已经很让群臣苦恼,现下那皇贵妃之女钰公主又独占鳌头,群臣纷纷在议论,王是否有意要立个女太子。若真如此,那么皇后的位置就更加岌岌可危,一旦皇后倒台,他这个国舅也就没什么前途可言了。为此,他正苦恼着没有机会与他这皇后妹妹详细说来,如今得了急召,便想也不想急急从府邸里直奔皇宫。 才进得紫凤宫,赏寅立马俯身于地给皇后行了大礼。皇后上前一步虚扶了他一把,屏退了左右,才小声说道,“哥哥在本宫面前又何须多礼?” 赏寅已经有好些年月没有单独见过妹妹,这么一见面,不过一句不疼不痒的暖心话,便让他感动得痛哭流涕。他一边抹眼泪,一边低泣道,“天可怜见我赏氏一族啊……” 此言一出,皇后也顿时眼眶红红的,长公主见状赶紧扶了母后一把,将她安置在凤座之上。 “舅父何悲也?母后又何悲也?想今天局面再如何困难,那凤座之上的人,乃母后是也。”长公主把皇后安置好以后缓缓说来。 国舅与皇后闻之,皆心中惊叹,长公主已非当日之稚子也!两人对视一眼,皆深以为然。这种血肉牵连的心灵相通,让他们这一会儿全然不觉得孤单。 “今日母后宣舅父前来,其实有一事想要与舅父商量。”长公主缓缓踱至赏寅跟前,把先前说与皇后知晓的计谋又说了一遍与赏寅知道。 只见那赏寅一下子口张得大大的,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长公主,心潮澎湃,一时间不知道用何种语言来表达内心的激动与兴奋。 “老臣今日前来,实则也有心就此事为皇后分忧!”他微微先前鞠躬,右手扶着胸前,一副诚挚拳拳的样子。 “那依兄长看来,此计如何实施的好?”皇后焦急问道。长公主也瞪着一双圆圆的眼睛,焦灼地看着面前的舅父。 赏寅往前一步,左右视察了一下,谨慎地在皇后和长公主耳边细细说了些话,然后做了个揖,说,“一旦事情开始进展以后,皇后只需在宫中打点一下即可。” 皇后欣慰地点了点头,赞扬道,“果然是一条好计。” 赏寅微微向皇后再施一礼,深深地看了长公主一眼,然后告退了。出得紫凤宫,他深以为,今日的天,比以往任何一日,更风和日丽。太阳光照射下来,终于,能照进了他的心里。赏寅觉得心里有无比的快乐,于是一路哼着欢快的小调走出宫去。 翌日早朝,兰陵王便收得一个折子,震怒得差点把龙案拍碎。 有一穷酸书生,因为不堪重负,不满兰陵王专宠一妃一女,写下了一首酸诗,一夜之间传遍了王城。此诗曰: 一阙红霞降天宫,满朝文武以为瑞。 繁茂星光为谁照,百姓赋税何以兑? 有女可逼中宫位,古往今来多心碎。 未成红颜已祸水,白玉宫前把人摧。 且不说这首诗写得如何,可是就它的风靡程度来说,已经算得上极速。不过一夜,连王城大街小巷中的稚子皆能传诵。 “未成红颜已祸水,白玉宫前把人摧?”一辆朴素无华的马车停在一个正在传诵此诗的小儿身旁,车内有一把清脆的声音跟着那小儿诵读着最后一句诗词。 “回公子,这是一位书生写的酸诗,未成红颜已祸水,说的是兰陵王之钰公主。而这白玉宫,乃公主满月之时始建的奢靡宫殿,是王准备作为公主成年礼的礼物,因为奢靡极致,是以加重了民众赋税,因此引起了群众的愤怒。”马车内一位老者的声音徐徐说来。 “哦。”车帘被一把折扇掀起了一角,露出一张约摸十一二岁少年郎的脸来,眉目修长,肤色白皙,头顶冠玉,一双眸子闪烁如星。他偏过头去问老者:“钰公主名兰钰?” 老者说,“回公子的话,是的。” “究竟是姓兰陵,还是姓兰?”少年又问。 “回公子,虽则本国名曰兰陵国,国主却单姓兰,名鸿镡。筱,乃筱花的筱,是这一辈王子公主的字辈名。”老者答曰。 “嗯,兰钰,我记住了。”少年郎举目远远眺望了一眼皇宫墙内高耸的飞檐,心中默叹了一声,随即放下了车帘,命车子继续往前。“她将来可会是一株奇葩?”车子内,少年郎的一声低叹,细细钰钰的声息,渐渐融没在车轮行进的声音之中。 兰陵王宫。 旭阳殿内,一身着朝服的老臣颤颤巍巍地匍匐于王座之前,满额的汗珠滴答滴答滴滚落于殿内的大理石上。王座上,兰陵王正怒目瞪视着他。老者浑身战栗,已惊恐得无法言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238章 心疼 “有女可逼中宫位,古往今来多心碎。未成红颜已祸水,白玉宫前把人摧。放肆!”兰陵王一掌拍在龙案上,震得满案笔墨宣纸跳起一丈再落下,碎的碎,散的散。 “吾王恕罪!”老臣子乃邱少府,为官三十载,第一次见王如此盛怒,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恕罪?敢问卿家何罪之有啊?”兰陵王斜睨着他,一双眼似要喷出火来。 “臣……臣……不该……呃……”断断续续没敢说完一句话,这邱少府便已昏厥在地,不省人事。 整个大殿此时静悄悄的,无人敢为邱少府宣太医,也无人敢进言一句,个个为求自保,鸦雀无声。 “怎么?此事竟无人再敢言一句么?”兰陵王咬牙切齿地看着一众大臣心中有难言痛楚。 宰相赏寅踏前一步,恭恭敬敬地说:“吾王英明!此等无知小辈,不过用一首酸诗便想污蔑我天家妃子、公主,实在愚蠢至极。臣请吾王准奏臣等将此鼠辈之人缉拿归来、严惩不贷!” “嗯!”此时兰陵王才稍稍顺了口气,衣袖挥了挥,众卿家散朝。 倾心殿内,一三岁小儿昂首踱步,双手背负其后,于其母面前吟曰:“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清脆的童声被一声“皇上驾到――”生生打断。 兰陵王几步跨入殿内,带来一阵旋风扫落了花瓶里将养着的几株筱花。 “儿臣参见父王。” “臣妾参见皇上。” 母女二人见状,立马请安。兰陵王很少在紫宸宫发火,而这通火着实让这对母女生生吃了一惊。 见到两张娇美又惶恐的脸,兰陵王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在不知不觉之中把前朝的情绪带进了后宫,带进了他最为珍视的地方。心头突然一痛,双手赶紧一手扶一个,让她们起身。 “是谁惹了父王不高兴吗?”那三岁小儿正是钰公主无疑,她双手趴在兰陵王的大腿上,瞪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一眨一眨地望着她的父王,一头刘海因昂着头儿微微向后散去,露出光洁的额头来。 “呵呵。”兰陵王摸了摸她的头顶,笑着说,“只要见到朕的钰儿,所有的不高兴便烟消云散了。” “真的吗?”钰公主欢欣雀跃地跳了起来,一个转身扑到母亲的怀里,半撒娇地蹭着母亲的裙摆问道,“母妃,您听见了吗?父王最喜欢的,还是钰儿!” 皇贵妃双手拉着扑到身上的女儿,脸上始终带着盈盈的笑意,由始至终,一份不增,也一分不减,“钰儿怎忘了母妃的教训了?” 听到母亲的话,钰公主才猛地站起身,挺直了腰背,刚刚撒娇时的欢快一下烟消云散,只剩下一脸矜持样,十足一个公主该有的高贵样子。 “爱妃可别太过严格了。”兰陵王伸手去抱起钰公主,笑问道,“刚听到你在背书,背的什么书?” “是先生教的《大学》。”钰公主骄傲地在父王面前扬了扬手指,“先生说儿臣天资聪颖,三岁能诵文呢。” “你能明白其中的道理么?”兰陵王宠溺地看着她问。 “嗯……一国要强盛则需民为上,君为轻。一国之主,若得民心,则无需强兵也必所向披靡。”钰公主振振有词道。 “民心,民心……这些贱民,只会知道一日不作乱,则天下不太平!”兰陵王忽又想起今日朝堂之上的事,轻轻放下钰公主,一脸愤慨。 “父王可是为了有人说儿臣是祸水之事而生气?”钰公主扯着兰陵王的衣袂,一双眼睛祈求着父王能低头看一眼仍然矮小不及父王腰身的她。 “嗯……这些贱民,根本就不了解你的好!他们又如何能体味一个三岁小儿说出民为上,君为轻的话来?如若他们知道,又如何能作出祸水这样的诗来?!”兰陵王心疼地看着钰公主,复又看了看同样受贬的爱妃,心中万般莫奈何,一下难以自抑。 “父王,儿臣不恼。”钰公主缓缓说来,“儿臣认为,这位作诗的人,乃一面明镜。若非他有作《祸水》一诗,父王和儿臣必至始至终都不会知道原来白玉宫已劳民伤财至民愤的程度。如果不适可而止,则民心必失,国家必乱矣。所幸,我们所知为时尚早。” 兰陵王吃惊地看着面前的女儿,一时间心内波涛汹涌,百感交集,一颗心疼至最疼,疼到无以复加。他抹了一把眼泪,半蹲在钰公主面前,狠狠地把她拥入怀里,昂首对皇贵妃道:“我儿如此聪慧,实可惜了是女儿身,不然,便是这偌大的国家,我也交得下给她!” “皇上……”皇贵妃眼中盈盈有泪,本来作为母亲听得这样的赞扬,必应欣喜万分,可是她却惶恐得双膝跪地,匍匐于兰陵王面前。 “爱妃这是?”兰陵王赶紧扶她起来,不解她为何如此行径。 “臣妾恳请皇上停止白玉宫的一切,恳请皇上看在钰儿的份上,放过那作诗的人……”皇贵妃怎么也不愿起来,低头俯身于地,给兰陵王行了个大礼。 兰陵王才伸出的手定定地停在了半空,脸上净是不可思议的表情,“爱妃,你怎么可以如此抹杀了朕对你以及对钰儿的爱?!你让朕,情何以堪啊!” 他挺直了腰身,第一次用凌厉的眼光看着地上的女子,这个占据了他全部的情与爱的女子,今日却同那些蚁民草芥一般见识,她的话语,生生地割开了他的心脏,让他一下子痛得不能呼吸。 “皇上……”第一次,这是第一次皇贵妃如此地卑微,可是皇上他,却似乎一点都不能明白她的心意,她这有哪里是抹杀了他对她们的爱呢? 可是这深宫之中,这千秋百世之间,根本容不下一个专宠如此的她。如果仅仅是她自己便罢了,可是偏偏还有她心头的宝贝,她的心肝儿――钰公主。她不能让女儿跟自己一样,在无知之中被推上风头浪尖。自古红颜多薄命,她只希望她的女儿可以长命百岁,哪怕只是平平凡凡一辈子。 兰陵王的宠溺,白玉宫的奢靡,显然已经打碎了她这个简单的愿望,三年,她酝酿了三年的情绪此刻再也抑制不住倾泻出来。为了保护女儿,即便从此失了宠,她也在所不惜了…… “你……”兰陵王龙指一伸,只因为生气,所以战栗,因为心中莫大的苦楚淹没了他正常思考的理智。再也不愿意看一眼地上的女子,他第一次怒气冲冲地离开了紫宸宫。 “皇上摆驾回宫――”随行的宫人非常识趣地跟在其后,他回头得意地开了一眼越来越远的紫宸宫,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说不定啊,过了今夜,这紫宸宫便要生生成为一个冷宫,里面娇宠七年的皇贵妃从此失了势,那他便可……嘿嘿,想起可能的赏赐,他高兴地掰着手指头悄悄地数着。 “母妃……”钰公主踏着小碎步轻轻扑到皇贵妃的身边,一双小手捧起母亲的脸庞,那精致的娇容此刻已被泪水冲刷了一遍,看得小人儿心头压着难以言喻的滋味,“母妃,儿臣已经遵照了母妃教的去说了,可是为什么父皇那么生气啊?”小人儿严重也闪烁着欲滴的泪珠,诚恳地望着她的母亲,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一般。 “钰儿已经做得很好了,父皇不是在生钰儿的气,你父皇只是还没有想明白而已。”皇贵妃坐起身子,把女儿揽至胸前,用脸庞轻轻摩挲着小人儿的肩膀。 “他总用一天会想明白的。”半晌,她轻轻呢喃了一句,似说给钰公主听,却更像是说给自己听。 当夜,有圣旨传至白玉宫工地,一切工序立即停止。 翌日早朝,赏宰相凑请陛下曰,作诗之人已被缉拿,现已压至刑部大牢听候发落。而兰陵王只恹恹地听着一切朝事,一整天都不发一语。一众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皆没了主意。 不消几日,从皇宫里传出继续修建白玉宫的消息,只是兰陵王有令,除了已经使用的无暇白玉之外,不再增加任何奢侈品,并,参与修建的工人家庭减免一切赋税。因一首诗入狱的酸诗人在也在颁旨当日被释放,此举惹得一朝忠臣无不唏嘘,黎民百姓皆叹王不是一个毫无人情味的王。 兰陵王此举,赢得了大义,也赢得了深情,此前在民众心里的黑影一宿之间全无了踪影。 赏宰相则所有所思地看着宫内重重宫阙,心里早已有了计较。 冷落了几日的紫宸宫如今因着王的恩旨又重新热闹起来,宫人们欢天喜地地干活,为跟了个有前途的好主子而满心欢喜。 钰公主瞧着欢快的人们,复又看了看满脸忧思的母亲,不禁问道,“母妃难道不高兴吗?父王已经按照母妃的心意去做了……” “本欲无争何须争?唉……”皇贵妃低叹了一口气,看着一脸稚气的女儿,心里的疼痛更加深了几分,“只是,本宫的不争,或许只会给你带了更多的痛苦。”她紧紧地抱着女儿,心里巴望着,孩子快点长大吧,快点可以自己保护自己。 “母妃,我刚才瞧见长公主在御花园里玩秋千,儿臣可以出去玩吗?”钰公主扯了扯母亲的裙袂,满脸的央求。 “去罢,本宫也乏了。”说罢,皇贵妃便回至内殿休息去了。 钰公主及一陪同宫女提着绣花小裙摆,满心欢喜地小跑到秋千架之前,她恭敬地向长公主行了个礼,问道,“不知道姐姐是否愿意与钰一起玩?” 长公主用眼角看了一眼不及她肩膀高的人儿,心里满是不屑,嘴角却早已堆满了笑意,她轻轻走过去,伸手扶了扶钰公主,说道,“为什么不呢?” 听到这话,钰公主笑得眼睛眯着了两弯月牙儿,甜美的笑意让一旁的宫人心头都暖了起来。别的兄长与姐姐都不愿意与钰玩,只有长公主,偶尔见一面,总是愿意和钰在一起,这让钰觉得由衷地开心,比跟宫人姐姐一起玩,还要开心。 只是,钰公主的笑意,对长公主来说,不过是小儿的伎俩,她从不放在心上。 “这样吧,你小,你坐上面,我来推你。”长公主把唯一的秋千架让了出来,示意一旁的宫人扶着钰公主上秋千架。 看着那张无害的脸,长公主心里满是计较,却总还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原先与舅父商量的策略,似乎已经一败涂地了,不过,她兰筱慧是谁呀,她可是这皇宫里的长公主,她或许早已经预料到不可能一次便可成功,那一举,正好做了个试探。她知道了她想要知道的一些事情。 当她的手掌接触到钰公主娇嫩的背时,一个邪恶的想法闪至脑海中,她微微一笑,用力推了推,口里嚷嚷:“坐好了啊!”眼角却瞥到越行越近的一点明黄色。 那顶皇帐要走近了,再近了…… 钰公主的笑声荡漾在整个花园的上空,所有人都为之倾倒,似乎除了长公主以外,根本没有人留意到不远处发生的一切。 “钰,你玩了有一会儿了,该轮到我了!”长公主从钰公主身后转到侧前面,高声说道。她想着一个三岁小孩,玩得正起劲的时候,早就该忘记了什么叫“谦让”。 可是,她错了,钰公主自幼由皇贵妃一手教导,她又岂是一般的小孩能比得上的? 只听见她娇滴滴一声:“好!”就想着要下来,可是这时秋千已经荡得很高了,这么跳下去肯定要受伤。钰公主歪了歪头,想了想,小声对长公主问道:“姐姐可以拉我一下么?” 长公主从来没有想到这么一个小巧的人儿,居然还有一颗玲珑的心。眼看着她的计谋就要失败,在眼角瞥到兰陵王走至此处拐角前,她狠咬牙冲到了秋千架的正前方。 这一幕,不过短短一霎那时间,把所有人都惊呆了。一旁的宫人大惊失色地喊着: “钰公主!” “长公主!” 可是,谁都救不了她们。长公主被秋千架打出了几丈远,淡青色的罗裙撒开一地,她还未长足的身量在斜阳下落出一道凄美的身影。而钰公主则因为秋千撞上了长公主的惯性,又因惊慌失措,没有捉稳秋千架,整个人往后倒去,又碰上秋千回落,刚好打在了她的额头上,年幼娇嫩的她,顿时就昏厥过去了。 “钰儿!”已走至秋千架旁的兰陵王吓坏了,两个女儿同时倒地,他看了看长公主,似乎只是被打开了几丈远,因着年纪尚大一些,匍匐在地的身躯还勉强能动,但是……他心爱的钰儿,那小小的身躯就那样躺在了秋千架下面,一动不动。 他心疼极了,再也顾不得长公主的伤势,一个箭步冲过去,小心翼翼地抱起了地上的人儿,心疼地抚摸着他的额头。一众宫人也不敢怠慢,赶紧过去扶起了尚未昏厥过去的长公主,她浑身发抖着,脸色铁青,却不知道是因为剧痛,还是伤心,抑或是愤恨。她手里的指甲已经深深地插到自己的手掌中,鲜血一点一点溢出来,可是,她只静静地盯着眼前的一幕。同样受伤的人,同样是父王的千金,可是,待遇终究是不一样的,不一样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239章 相见 一滴泪从她的眼角滑落下来,她瞥了一眼钰随行的宫女,那宫女吓得浑身发抖,她虚弱地跟自己的宫女说,“去,让那个宫女回去禀报皇贵妃。” 于是宫女便从她身旁离开,行至那钰公主的随行宫女青青的身旁,小声在她耳旁嘀咕着,把长公主的吩咐交代予她。青青听了,恍然大悟似的撒腿就往紫宸宫跑去。 长公主吃力地往前挪着,现在,在场的都是她的人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兰陵王痛斥出声,“你们这些人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干净宣太医?!”于是一个太监应声而去。 “父王……”长公主忍着痛,手指再一次攥成了拳头,指甲渗入血肉,有些话,此刻不说,更待何时?“是钰不愿意让儿臣玩秋千,是以……” “放肆!”长公主的话还未说完,兰陵王便抱着仍旧昏迷不醒的钰公主匆匆走向紫宸宫。 一众宫人面面相觑,却也知道此地一刻也不能再呆了,纷纷站会队形追随着他们的王。 所有人都离去了,只剩下长公主,以及她的随侍。斜阳投下长长的身影,浑身战栗的,手流着血,嘴角也被咬破了,可是,这些伤口,似乎远不及心上的。 当皇贵妃搂着心爱的女儿失声痛哭之时,她心里已经有了决定。这个皇宫里,即便不是太子,不过荣宠多一些的女儿,也是要遭妒忌和陷害的。她不想妄自评价只有十岁的长公主怎样,但是,她必须要保护她的女儿。 太医会诊过之后,兰陵王心疼地看着皇贵妃。她自下午见着钰公主受伤至今都未言一语。他深深地叹了口气。长公主说的话,他犹自怀疑着,不尽信,却似乎又不能不信。长公主也受了伤,他自始自终都没有去看望。皇后那边,可也是要交代的。 他呷了一口清茶,兀自站起身来,这时,皇贵妃才缓缓开口道,“皇上,去看看长公主吧。” 虽然她知道他此去必定是要去看长公主的,但是她要抢在他前面说出这话来,不为别的,就为心中那份信念。 “嗯。”兰陵王应了一声,便往外走去。才走两步,他又回头说,“皇后那边……” “臣妾晓得,只是臣妾想问一句,您相信么?”皇贵妃微微抬起她还闪烁着泪光的眼眸,深深地看着兰陵王,似乎这么看着,就能看到她想要的答案。 兰陵王微滞了一下,用同样的眼光看着眼前这个他深深爱恋着的女子。相信什么呢?相信长公主的话?还是相信眼前的人? “你……”他好想抬起手,去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水,可是手伸至半空,忽然又垂落了,因为皇贵妃的头低了下去,她的目光已经不在他的身上,而是在他们的女儿身上,在那个才三岁,却仍然昏迷不醒的孩子身上。 他心头钝痛,为了她眼眸中一闪而过的失落,为了他最疼惜的人,最宠爱的女儿,他…… “皇上,请允许臣妾把钰儿送去凌云庵养病吧。佛门清净地,远离喧嚣,是最适合的地方……”皇贵妃说道最后,声音已经渐渐湮没在层层幔帐中。 兰陵王握紧了拳头,似乎想捉住一丝什么,却又发现手掌里面什么都没有。他抬头看了看满眼的星光,心里七零八落地掉了一地的思绪。 “好,让纳兰御史来处理此事吧,这样你也放心。”说完,兰陵王拂袖而去。 身后女子谢恩的声音像一把利刃,狠狠地刺痛着他的心。他知道她想的是什么,她在怪他没有保护好他们的女儿么?可是,她受了伤,他也很疼,谁又能理解这中间的痛? 兰陵王离去之后,皇贵妃马上执笔修书一封,加了皇贵妃的封印,嘱咐她最信任的随侍立即送往御史大夫府上,一刻不能耽误。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床上的小人儿,一时抑郁难耐,一口吐到了手上的绢帛上。纳兰红的血迹刺痛着她的眼睛,她把绢帛收紧,压在心头,再也耐不住日日夜夜的恐慌,晕厥了过去。 翌日早朝才过,御史大夫便行色匆匆地来到了紫宸宫。 “穗儿!”再也顾不上什么君臣礼仪,他一踏入宫门便直奔皇贵妃内殿。 “爹。”皇贵妃早就料到他收到密函一定会前来看她的,于是从早晨醒来她便一直坐等他的到来。 “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纳兰御史焦急地看着脸色苍白的女儿问道。 “爹,女儿的时间不多了,您是唯一能救钰儿的人……”皇贵妃未等御史大夫坐稳,立刻跪于他跟前。 御史大夫忙起身扶她起来,“自家的人,何须这样?!”他轻轻抚着她的手背,问道,“信中所说的可是真的?” 皇贵妃用绢帛轻轻擦拭了一下眼角,微微点头。 御史大夫那日渐衰老的脸立马皱成了一堆沟壑,他沉痛地叹了一声,心疼地看着女儿,信中百感交集,“皇上他……” “他不知道,我想,他永远都不会知道的。”皇贵妃一手压着胸口,压着那自心底不断涌上来的痛感。 “为什么?”御史大夫早已老泪纵横,心里不禁怀疑,难道这些年来皇上对女儿的恩宠都是假的么? 皇贵妃只是低头拭泪,却不说话。 御史大夫愤恨地起身,拉起皇贵妃的手说道,“走,咱们这就找皇上理论去!” 皇贵妃挣脱了他的手,声泪俱下,“爹,没用的,我根本没有证据!而且,而且我根本斗不过她!这么多年,虽然我最后要输掉了命,却赢得了她从未得到过的爱,我值了!只是,只是……” 她想起她还年幼无知的女儿,心里有万千的放不下。 “爹知道的……”御史大夫转过身来,轻轻地拍着她微微战斗的肩膀。如果这是她的遗愿,那么,赴汤蹈火他也在所不辞。 “爹,必须做到万无一失!我死不足惜,可是我不能让钰儿受到伤害!在她没有能力保护自己之前,不要让她回到宫中来吧!如果可以,她如果在外面找到能够给她一辈子幸福的人,那么即便不回来,我也不会有遗憾的。我最大的遗憾,怕是不能亲手为她披上嫁衣……”皇贵妃诚挚地看着御史大夫,再一次欲要跪下,却被生生制止了。 “钰儿也是我的宝贝啊……”御史大夫沙哑着说完,便扭头往外走,口中呢喃着,“爹不会负你所托的。” 皇贵妃跌坐于地,静静地看着他的衣袂消失在紫宸宫门外。她安静地,安静地坐在那里,直到天已经黑下来了,侍女走近殿内点灯,她才站起来,眼睛扫过手指甲间越来越遮不住的青紫色,她知道,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娘娘!娘娘!”一个侍女匆匆跑进来,高兴地禀报说,“钰公主醒了!” “真的?!”皇贵妃喜出望外,直奔倾心殿而去。 “钰儿……”她颤抖的双手轻轻捧起钰的笑脸,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滑落脸颊。 “母妃……”钰公主虚弱地半撑起身子看着她的母妃,觉得她似乎顷刻间衰老了许多,小手伸到皇贵妃的脸颊上,轻轻拭去那些泪痕。 “明日起,你就要到另外一个地方去养病,记得要听外公的话……”皇贵妃把女儿搂入怀里,天知道,她有多么舍不得她。 “不要!钰儿不要离开母妃!”钰公主哇一声哭了出来,被秋千打到她都没有哭,可是一听见要离开母妃,她就再也装乖不下去了。 “听话,钰儿要听话!你好好养病,等病好了,母妃就去接你回来。”皇贵妃安慰着,只是只有她知道,根本不可能有那么一天。 “钰儿不要离开母妃……” “这是你父皇送给母妃的定情信物。”皇贵妃抽出脖子上一株白玉兰坠子,一朵半开的白玉兰用金链挂着,栩栩如生,晶莹剔透。她把它挂在钰公主的脖子上,轻轻安慰道,“以后见它如见母妃,可好?” 钰公主撅着小嘴不应,却也不敢反驳。她知道,母亲既定的事情,无论谁都改变不了。她只好紧紧地搂着她的母亲,心里有种难言的滋味在她小小的心脏蔓延开来。 载着钰公主的马车正徐徐地离开皇宫大门,皇贵妃依偎在兰陵王的怀中,眼角噙着几滴泪珠,不舍地望着那再也看不见的小小身影,心似被挖空了一般,握着绢帛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钰儿啊,钰儿,母妃并无别的奢望,只希望你能快乐成长,健康成长。 长长的车队最后还是淹没在了天地尽处,皇贵妃仍旧不愿离去,望着那还凝着的一丝烟尘,满目的眷恋与不舍。 “回去罢。”兰陵王轻轻捉着她的手,把自己的温度过给他心爱的女子。她的手越来越冰冷了,这双手,自从生了钰之后,就一直染着红色的指甲的手,越发地显得苍白。他有些心疼,眼前的人似乎只要风再大一些,就能把她吹倒。 “嗯。”皇贵妃再一次看向天边尽处,在蔓延的屋角之下,再也看不见马车的踪影,再也见不着她的女儿了。 她轻轻靠在兰陵王的肩上,这个肩膀,这个怀抱,她也很留恋,她伸出双手,在王驾内紧紧地抱着身边的人,她知道,这样的怀抱对于她来说,已经开始变得奢侈了。 “怎么了?”兰陵王好笑地看着怀中的女子,印象中似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她这么撒娇过。 “想您了。”皇贵妃轻轻地说着,一张脸往龙袍深处探去。她恨不能把自己镶进他的体内,可以与他共日月星辰。 兰陵王抬起手,顺着她的头发,轻抚着她的后脑勺,笑着说,“朕这不就在你身旁么?” 皇贵妃闭上眼睛,那熟悉的淡淡的龙涎香缭绕在鼻端,她想用尽所有的力气去记住,只想记住那属于他的味道。 王驾载着深情蜜意的两人往紫宸宫缓缓行去。 “如果每天都得您这样陪着臣妾,臣妾便是即刻死了,也满足了。”皇贵妃缓缓说道。 “不许你胡说!”兰陵王突然一个激灵,觉得今日的皇贵妃总是有些不一样的,可是什么不一样,他一下子却又说不上来。 那种感觉,好似从来未有过的忧伤正缓缓地蔓延于心头,似洪水把他淹没一样让人打心底里觉得恐惧。 她就这样依偎着他,一直赖在他的怀里,什么也不做,也什么都不说了,只静静地享受了两个人的心跳带给她的片刻的宁静。她在等着些什么,这无边的等待让她很无力,很绝望,整颗心都在僵持着,浑身的肌肤都似乎在一种备战的状态,让她紧张得似乎一旦离了他就不能支撑自己。 “陪我看一下夕阳好吗?”似乎过了好久好久,她才缓缓吐出这么一句话。 兰陵王执起她的手,应承道,“朕知道一个地方看夕阳的景致最美。” 于是,王驾便在紫宸宫前转了个弯,走至西宫尽头的落英殿。一轮落日,如滚圆的火球一般在西边的天空越跌越低,直到山头上只剩下一缕晚霞未褪尽,兰陵王和皇贵妃都未曾再多说一句话,直到―― “皇上!”一个太监急匆匆地走上落英殿顶层,半跪于往前禀报曰,“公主銮驾在凌云山脚遇袭,整个车队无一人幸免!” 似乎有一阵寒风吹过,沉寂的心灵被一阵轰响砸得毫无知觉,皇贵妃一口鲜血吐在了兰陵王身上,旋即晕厥了过去。 皇贵妃的病一日不比一日了,这一病就连续病了好些天,兰陵王每日都守候在榻前,双手握着她没有一丝温度的手,想要借着自己的体温告诉她,他一直在的,一直都在她身边。 可是,她就是不醒来。 景隆二十六年阳春三月,满庭花开,兰花香气缭绕,香榻上的人却日益苍白。御史大夫觐见。 “臣拜见皇上,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纳兰御史的背似乎一夜间又躬下去了许多,两鬓的白发唏嘘着年华的流去无情。 “爱卿平身。”兰陵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是的,等着那让他煎熬了数天的回报。他不能失了女儿又失了心爱的人,如果一切都失去了,这偌大的皇宫,对他来说又有什么意义? “恳请皇上允许老臣与娘娘说两句话。”纳兰御史并没有立即起身,而是再一次拜了下去,他深知,这一次的相见,便将天人永别,一双老眼止不住眼泪纵横。 “准。”兰陵王不忍再去看他,起身把榻边的位置,让与这个两鬓斑白的老者,这个一颗心悬在女儿身上的父亲。 “品儿……”纳兰御史知道,其实即便在这个时候,他作为父亲,仍旧不可以随便呼唤皇贵妃的闺名,可是…… “品儿,为父没有负你的嘱托。你的宝贝,我们的宝贝,都还好好的,好好的……以后都会好好的,你,你可,你可也要好好的呀!”说完,纳兰御史便止不住哭倒在榻边,他用力地握住皇贵妃的纤手,想借着这份力这份心疼,唤醒他挚爱的女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240章 那双眼睛 “你说什么?!”兰陵王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一个箭步踏到榻前,俯身去扶起已经哭得无力的纳兰御史。 “皇,皇上……”一把虚弱的声音把他从几近疯狂的状态中拉回,兰陵王匆匆坐于榻前,握紧皇贵妃的手,口中慌忙应着她,“爱妃,朕在这儿。” “皇上……”皇贵妃的口中,呢呢喃喃的,皆是一句又一句的“皇上”,长长的睫毛低垂在脸上,从未睁开眼过。这样的人儿,让兰陵王看得心碎了一地。 “朕在的,朕一直都在……”他只有紧紧地握着那双苍白的手,眼中皆是她没有半丝血色的脸。他的喉咙酸酸的,眼角有泪在打着转,这榻上的人儿,已经如此折磨了他好多天好多天。只要她可以好起来,他但愿她一直折磨着他,一直到岁月的尽头…… “皇上……”这一次,那双乌黑的眼眸终于睁开了,她看着憔悴的兰陵王,心头有万千的痛楚,这是最后一次了吧?最后一次让她如此感受到疼痛。 “皇上……”她想用力地回握着他,奈何她的力气正一点一滴地抽离着她的身体。 “皇上,您还记得幽幽白玉兰,赠予心上人吗?”皇贵妃吃力地说着。 “记得,记得!那是朕送于你的第一件信物。”兰陵王有些哽咽,纳兰御史见皇贵妃醒来了,一颗心总算放下,他缓缓地爬起来,不动声色地退至外间。 这个地方,或许再也容不下第三个人了,他只有等在外间,等着那一刻的到来――即便他再不愿意,可是他知道的,她已经没有时间了。 “我们的钰儿……”皇贵妃痛苦地吸了一口气,吃力地说,“我们的钰儿……” 兰陵王一手轻轻搭在她的唇上,“别说了,别说了,啊?你好好休养,有什么等好了再说。朕知道了,钰儿好好的,好好的呢。你好好休养,啊?” “不……”皇贵妃挪开了他的手掌,再一次深呼吸,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说,“这是臣妾的愿望,最后的愿望――皇上,不要,不要去找钰儿,让她,让她在外面好好地,好好地长大……” “为什么?!”兰陵王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不禁加重了握着她的手劲。 “呜……”皇贵妃眉头紧蹙,兰陵王这才松了松手,她接着说道,“如果,如果可以,为她寻一门好的亲事,永远都,永远都,不要回到皇宫里来……” 说完,她的玉手便已垂落,乌黑的眼眸轻轻合上,再也看不见这尘世间的恩恩怨怨。 “品儿――!”兰陵王一声疾呼,却再也唤不回已经走远的人。 殿外,随着这一声呼唤,跪了一地的宫人侍女,还有哭得失了声的纳兰御史。 转眼春去秋来,燕子飞去飞来又隔了十个春秋。这一年,裕茗城怀府内非怀姓的小姐已经亭亭玉立了。 庭院深深处,一女子身着粉色绸缎罗裙,面覆轻纱,一双手把玩着项上挂着的一条金项链。 十个寒暑,每一天她都数着日子过来,每一天入睡,她都想着要跟母亲道一声“晚安”,每天醒来,第一个念想便是“今天母亲会来吗?” 可是十个春秋,她在一次又一次的希翼中入睡又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中醒来。她所盼望的那个人始终没有来。 她的人生,似乎在那一年,那一月,那一日便只剩下了这怀府。连着她的外祖父,在最初的几年还会每年在生日的时候来看望她,渐渐地也了无音讯。 王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一点都不晓得,即便她一直像一个被抛弃的孩子一样活着,却总是不忘安慰自己,或许母亲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所以才一直没有来接她回去。她没有勇气去问,除了因为外祖父的叮嘱之外,她更害怕的,是听到她所不能料想的答案。 母亲…… 那一年,她将近四岁。听说她要被送去凌云庵养病,可是,外祖父并没有把她送上本该为她准备好的马车,而是把她藏在一个不起眼的送货小车上,把她悄悄送出了皇宫,并安排住在一个城郊的农家中。 几日之后,外祖父才回来看她,让她坐上一辆毫不起眼的小马车,往这离王都十万八千里远的裕茗城。 外祖父说,“钰儿,忘掉你是一个公主的身份,从今天开始,你叫纳兰钰。” “钰儿,以后想母妃了,也不能称呼她母妃,要说母亲。” “钰儿,不管谁问起你是谁,你都不能告诉他。” “钰儿……” 于是,她成了纳兰钰,成了这裕茗城一个普通商户的贵客。怀伯伯和怀伯母只有一个儿子,叫怀璇,自此,她的家人就变成了他们,她四岁起所有的记忆,仅有他们。 那个记忆中的家,渐渐地从脑海中褪去,变成一个仅有且模糊的影子,那些不喜欢她的哥哥姐姐们的样子都完全记不得了,还有那些陪伴了她三年多的宫侍…… 父亲,母亲的脸庞也渐渐地记得不太清楚,唯一留给她的念想,就是这手中的白玉兰。她端起那小小的半开的兰花,轻轻递至鼻端,似乎那上面,还存着母亲的味道。 轻轻合上眼睛,她好想好想从黑暗中想起母亲的面容,可是,眼前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钰儿,又在发呆呀?”怀璇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纳兰钰的身后。 “怀璇。”她小声地回应着他。怀璇比她长五岁,今年已经十九了,明年就该要行男子的冠礼了,到时候上门说媒的人,或许要踏破了这怀府的门槛吧? 想到这里,她不禁小声地笑了。 怀璇看着她有些失神,虽然这张脸他看了十年了,可是仍然觉得看不腻。她的每个笑容,都像极了春天温暖的阳光,可以把他心里所有的寒意都驱赶走。 纳兰钰伸出小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笑着问,“你在看什么呢?” 他下意识地捉住她的小手,她的手,还是一如既往地藏在袖子内,让人窥视不得,每一次他握着她的手,都必须隔着这一层衣袖…… “我在看你笑呢,你笑得多好看!你在笑什么呢?” “笑你明年要弱冠了,明年这个院子可要热闹了。”纳兰钰想抽回她的手,奈何他捉得可紧了,她知道他喜欢握着她的手,让她有那种被捧在手心的感觉。 “哦?为何要热闹啊?”他好奇地打量着她,虽然他知道她的意思,可是他就是好想从她嬉笑的眼底里看出一丝,哪怕一丝的情意。 “因为――”纳兰钰用另外一只手轻轻掩了下嘴,虽然她带着面纱,却仍然改不掉这个一笑就掩嘴的习惯,这让她的笑容更有一种雾里看花的味道,“因为届时,来说媒的媒婆可要把这怀府的门槛给踏破了!” 没有!那双明亮的眸子里,除了欢快的笑意,他看不出一丝一毫其他的感情。他的心有那么一下子落空了,脸上突然间就变得铁青。 “不会有什么媒婆的!”他说着,就要把她拉入怀中。 转眼春去秋来,燕子飞去飞来又隔了十个春秋。这一年,裕茗城怀府内非怀姓的小姐已经亭亭玉立了。 庭院深深处,一女子身着粉色绸缎罗裙,面覆轻纱,一双手把玩着项上挂着的一条金项链。 十个寒暑,每一天她都数着日子过来,每一天入睡,她都想着要跟母亲道一声“晚安”,每天醒来,第一个念想便是“今天母亲会来吗?” 可是十个春秋,她在一次又一次的希翼中入睡又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中醒来。她所盼望的那个人始终没有来。 她的人生,似乎在那一年,那一月,那一日便只剩下了这怀府。连着她的外祖父,在最初的几年还会每年在生日的时候来看望她,渐渐地也了无音讯。 王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一点都不晓得,即便她一直像一个被抛弃的孩子一样活着,却总是不忘安慰自己,或许母亲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所以才一直没有来接她回去。她没有勇气去问,除了因为外祖父的叮嘱之外,她更害怕的,是听到她所不能料想的答案。 母亲…… 那一年,她将近四岁。听说她要被送去凌云庵养病,可是,外祖父并没有把她送上本该为她准备好的马车,而是把她藏在一个不起眼的送货小车上,把她悄悄送出了皇宫,并安排住在一个城郊的农家中。 几日之后,外祖父才回来看她,让她坐上一辆毫不起眼的小马车,往这离王都十万八千里远的裕茗城。 外祖父说,“钰儿,忘掉你是一个公主的身份,从今天开始,你叫纳兰钰。” “钰儿,以后想母妃了,也不能称呼她母妃,要说母亲。” “钰儿,不管谁问起你是谁,你都不能告诉他。” “钰儿……” 于是,她成了纳兰钰,成了这裕茗城一个普通商户的贵客。怀伯伯和怀伯母只有一个儿子,叫怀璇,自此,她的家人就变成了他们,她四岁起所有的记忆,仅有他们。 那个记忆中的家,渐渐地从脑海中褪去,变成一个仅有且模糊的影子,那些不喜欢她的哥哥姐姐们的样子都完全记不得了,还有那些陪伴了她三年多的宫侍…… 父亲,母亲的脸庞也渐渐地记得不太清楚,唯一留给她的念想,就是这手中的白玉兰。她端起那小小的半开的兰花,轻轻递至鼻端,似乎那上面,还存着母亲的味道。 轻轻合上眼睛,她好想好想从黑暗中想起母亲的面容,可是,眼前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钰儿,又在发呆呀?”怀璇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纳兰钰的身后。 “怀璇。”她小声地回应着他。怀璇比她长五岁,今年已经十九了,明年就该要行男子的冠礼了,到时候上门说媒的人,或许要踏破了这怀府的门槛吧? 想到这里,她不禁小声地笑了。 怀璇看着她有些失神,虽然这张脸他看了十年了,可是仍然觉得看不腻。她的每个笑容,都像极了春天温暖的阳光,可以把他心里所有的寒意都驱赶走。 纳兰钰伸出小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笑着问,“你在看什么呢?” 他下意识地捉住她的小手,她的手,还是一如既往地藏在袖子内,让人窥视不得,每一次他握着她的手,都必须隔着这一层衣袖…… “我在看你笑呢,你笑得多好看!你在笑什么呢?” “笑你明年要弱冠了,明年这个院子可要热闹了。”纳兰钰想抽回她的手,奈何他捉得可紧了,她知道他喜欢握着她的手,让她有那种被捧在手心的感觉。 “哦?为何要热闹啊?”他好奇地打量着她,虽然他知道她的意思,可是他就是好想从她嬉笑的眼底里看出一丝,哪怕一丝的情意。 “因为――”纳兰钰用另外一只手轻轻掩了下嘴,虽然她带着面纱,却仍然改不掉这个一笑就掩嘴的习惯,这让她的笑容更有一种雾里看花的味道,“因为届时,来说媒的媒婆可要把这怀府的门槛给踏破了!” 没有!那双明亮的眸子里,除了欢快的笑意,他看不出一丝一毫其他的感情。他的心有那么一下子落空了,脸上突然间就变得铁青。 “不会有什么媒婆的!”他说着,就要把她拉入怀中。 “怀璇,你怎么溜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啊?啊――!”一个爽朗的声音从院门口传进来,来人在看到眼前的情景时,一时窘得满脸通红。他慌忙背过身去,一手还捂着眼睛,一手往身后摆手,说,“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怀璇慌忙把纳兰钰的面纱盖在她的脸上,并往前一步,挡在了纳兰钰的身前。他的脸也窘得通红,似乎一个第一次干了坏事被逮住的孩子一般。 “你,你怎么来了?”怀璇心虚地问,他只觉得现在的气氛实在太过诡异,必须得说些什么,“那个……” 而那误闯禁区的人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过身来,指着门外一堆犹自低着头望着自己脚板的奴仆问道,“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我不能进来?” 他迅速再往前一步,恶作剧似的把躲在怀璇背后的纳兰钰拉了出来,“这里是你金屋藏娇的地方吗?哈哈……” “放手!”怀璇愤怒地看着来人捉住纳兰钰手臂的手掌,一拳甩了过去。 可是,那人却好像恶作剧玩得上心了,就是不肯放手,还把纳兰钰拉到胸前。 怀璇的拳头在仅仅离纳兰钰一个拳头距离的地方狠狠收住,纳兰钰吓得眼睛睁得大大的。她从来没有看过如此愤怒的怀璇。 “怀璇……”虽然她知道他一定不会伤害她的,可是她还是吓得有些无力,直接瘫软在了身后的人的怀里。 “你是……纳兰钰?”那人掰过纳兰钰的身体,让她的脸朝着他,那双眼睛……是纳兰钰无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241章 竟这么快 他正欲抬手去掀开她的面纱,怀璇便趁势把纳兰钰抢到了自己的怀里。 “阿志,非礼勿视可是你刚才说的!”怀璇不客气地说。 阿志犹未从纳兰钰那双眼睛中回过神来,只呆呆地站在那里,凝视着眼前粉色的人儿,思绪似乎飘回了许久许久以前,那次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也是他们此前唯一一次见面。他从来不知道,原来纳兰钰就住在这怀府里面。 “阿志!”怀璇对他看着纳兰钰的眼光非常不满,如果不是因为他是阿志,他真恨不得能把他的眼睛挖出来。 阿志终于回过神来,有些心疼地看着那双眼睛,三魂不见了七魄,“你……受过什么伤了吗?为什么要蒙着脸?” “钰儿,你先回房去吧,阿志来找我,嗯?”怀璇没有给机会给纳兰钰搭理阿志,直接搂着她送她回房间。 “喂!你这什么意思啊!你们一个未娶一个未嫁,纳兰钰可不是你一个人的!”阿志见他如此,便有些抓狂,竟口不择言地说了这些话。 纳兰钰微微皱起眉头,心里却觉得他好可爱。阿志是除了怀璇之外她这十年里唯二见过的男子,如果说怀璇文可如翩翩公子,武可傲视群雄的话,这个阿志也绝对差不了多少去。 怀璇手里捏着拳头,强压着怒气偏头问道,“你当钰儿什么人?不是我一个人的,难道还能是许多人的?!” 阿志吃了瘪,自知理亏便不再说话,只一屁股坐到院子的石阶上,拖着腮望着纳兰钰离开的背影。 他只是有些纳闷,那么漂亮的一双眼睛,如果她的脸……那是多么遗憾的一件事情。而如果她的脸并没有任何损伤,那么这张脸又是如何的绝世惊人? 安顿好纳兰钰之后,怀璇重新走到院子里。 “原来怀府里养着一株奇葩的传言竟是真的!”阿志说。他站了起来,目光越过怀璇看向那紧闭的厢房的门。 怀璇握紧了拳头,蓄势待发,面前这个人,是他的救命恩人,是他的师兄,是他亲密无间的好朋友,可是,跟纳兰钰的命相比,阿志便可以什么都不是了。 他咬着牙说,“这是个秘密,钰儿是个孤儿,她身上背着血海深仇,从她三岁到我们家开始,灾难便从来没有断过从她身上出现。” “你是想杀了我灭口吗?”阿志看见怀璇的架势,可是却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可是你打不过我。” “打不打得过,要试一下才知道!看招!”说罢,怀璇便不再废话,抬手就是一掌。 阿志并不慌,他只招招应付着,却从不出招。 “你这是什么意思!”五十招过后,怀璇再也打不下去了。 “我愿意为你守这个秘密。”阿志弹了弹身上的灰尘,漫不经心地说。 怀璇好奇地看着他,觉得他后面似乎还有什么话。 果然,阿志双眼看着他,双眼发光,嬉笑着搭着他的肩膀说道,“只要你不阻止我见纳兰钰!” “不可能!”怀璇马上甩开他的手,退后两步,那架势,似乎还要再打一架。 阿志似乎早就猜到他会如此回答,他不慌不忙地坐在原来坐的石阶上,一手把玩着石阶旁摘下的叶子,“可是怎么办呢?你又打不过我。” “你!”怀璇被他气极,又挥出一拳正对他的脸,可是拳头还没到,一个手掌把他所有的力度卸开了去。 “你……”怀璇很着急,他不知道阿志什么时候武功竟高出了他这么多。可是,即便打不过他也不愿意答应他。 “美人,谁不愿意多看一眼呢?怀璇,你放心,我阿志做事从来光明磊落。今日不是你未娶,她亦未嫁,我不会出此言!如果哪一天,她喜欢的人是你,她非君不嫁,我一定不会再跟你抢!”说完,阿志也不再管气得不轻的怀璇,大摇大摆地往院子外走出去。 临行前,他还不忘丢下一句话,“从今而后,多一个人保护她,其实,不是更好吗?” 说罢,他便消失在别院门口,只余空中传来几声欢快的口哨。 纳兰钰就靠在厢房的窗边,把一切都看在了眼里。阿志,这么多年都没有变,他还是那么大大咧咧的,还是那么喜欢捉弄怀璇。虽然这不过是她第二次见到他,可是往日里听奴仆说的,还有间或怀璇提起的,她对他不多不少,还是有些了解。 一丝轻轻的笑意爬上她的眉梢,这男子真可爱。 怀璇看着窗边的纳兰钰,脑海里一边又一遍重复着阿志刚才说的话,万般滋味在心头。他爱纳兰钰,胜过爱自己的生命,他做不到阿志那种爱恨分明的洒脱,他做不到…… 刚才若不是阿志的打扰,或许,他与纳兰钰已经两心相许了。想起那不点自红的朱唇,他心里燃起的火焰便越来越盛。 纳兰钰是他怀璇的。 裕茗城的九月初九,市集里挤满了人。怀璇从一个摊上选了两只蝴蝶纸鸢,满心欢喜地回到怀府的别院。 “钰儿,你看!”他把纸鸢递给纳兰钰,想从她的眉眼处看出一丝期盼的惊喜。 “纸鸢?”纳兰钰的表情明显要让他失望了,可是怀璇早也习惯了。如果那么容易能逗得她笑,那么她便不是纳兰钰了。 “今日重阳呢,我带你去登高,去放纸鸢好不好?”说罢,他便要拉起她的手往外走。 可是纳兰钰仍旧站在那里不动,她挣脱了他的手,退后了几步。自从六岁那一年跟他偷偷溜出府去遇到袭击到现在,她在没有出去过。不是她不想,而是她不愿意再去连累怀璇。 即便她知道他为了她练就了一身好功夫,可是她也深知双拳难敌四手的道理。怀府是她的恩人,有十年的养育之恩,有救命之恩,她不能忘恩负义。虽然不知道母亲什么时候会派人来接她,但是她心里似乎总觉得,应该不远了。 怀璇看着她紧蹙的眉头,心里像被什么戳了一下,让他觉得浑身都不舒服极了。他的愿望很简单,不过希望她过得快乐一些。这么多年来,他看着她把自己锁在这一方院子里,每天每天对着天空发着呆,脸上少有一丝笑容,更多的,却是不知名的忧伤。 他不知道她心里忧伤着些什么,他只想给她换一种表情,仅此而已。 “钰儿?”怀璇小心翼翼地接近纳兰钰,她又在沉思了,每一次她这么安静的时候,便是在想着一些他触摸不到的事情。 “怀璇,我不去了。你去吧。”纳兰钰说完,便要往房间里走去。 怀璇赶紧赶到她前面,讨好着说,“重阳节大家都登高呢,这是这里的习俗。你看,明年我就弱冠了,爹说,到时候就要我去学着打理商铺,你想,以后我还能这么陪着你玩么?” 纳兰钰看了看他祈求的眼光,低下头想了想,觉得也是。明年,说不定这怀府就要住进一个少夫人,那么她便更不好与怀璇一起了。 于是她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应承了。 走过花厅时,怀璇突然在她头顶上盖了一顶斗笠,边缘垂着及地的淡青色轻纱,这样,她的整张脸便被遮住了。 “这是……”纳兰钰轻轻撩起那层轻纱,怀璇握着她的手说,“你的眼睛也是很美的。” 纳兰钰在心里默叹了一声,她从来不知道她究竟长得有多美。虽然她每天都会照镜子,可是铜镜里是她再熟悉不过的脸庞,她自己并没有看出什么特色来。 如果要说,那便是她有一双酷似母亲的眼睛。以前父亲说,母亲的眼睛像是会说话一般生动。她庆幸她有这样一双酷似母亲的眼睛。 她低笑了一声,这些美丽动人,让她不得不在一层又一层的包裹下走出去,其实这样不是更惹人注目么?好傻的怀璇。可是,她并没有拂了他的心意,知道他是为了她好,他说什么,她都是听的。 他们的马车在裕茗城第一名山下停了下来,怀璇第一个跳下车,然后伸手去扶纳兰钰。车帘挑开,露出整个轻纱斗笠的时候,惹来了不少好奇的眼光。 “我说,这样不是更惹眼么?”纳兰钰终于忍不住揶揄怀璇。 这是第一次纳兰钰说得如此俏皮,让怀璇心头忽然热了起来,脸上浮起了两抹红云。纳兰钰就着他的手跳下了马车,裙裾随风轻轻飘起,轻纱飞舞,一张俏脸若隐若现,惹得一旁的人不已。 “那女子是什么人?”不远处停着一辆朴质无华的马车,车帘被折扇轻轻挑起,但是并没有人要从里面出来。 “公子,那位男的就是之前风靡一时的怀府独子怀璇,至于那女子……”车厢内传出老者的解释,只是关于那蒙面女子的身份,他至今仍旧摸不透。 “听说,怀府养着一株奇葩?”男子轻轻笑了,他想起十年前在王都的一幕。奇葩?“是仙子的话,即便流落凡间也难掩仙气吧?” 老者捋了捋花白的胡须,若有所思道,“看来并不是空穴来风。”他又仔细瞧了一眼那女子,略一沉思,“难掩仙气的仙子?呵呵……” “先生?”男子好奇地随着老者的视线而去,然后恍然大悟。 以女子一身的绫罗绸缎来看,此女子必定生在富贵人家,而且不是一般的富贵人家。她全身的服饰,同用一种颜色,虽然略一眼看上去似乎很朴素,可是那做工以及那布料,并不是一般的裁缝店能供得上。 那必是上品,而且是上上之品。即便他端木爵府的用度,也及不上她身上的。 “公子,您看!”车夫举着马鞭指着不远处丛林里埋伏着的一些黑影,又指了指匆匆骑马往这边跑来的阿志。 车上的男子轻轻蹙眉,看着对面发生的一切。 “公子,要不要……”车夫一手把着腰间的佩剑,低声问道。 公子摆了摆手,说道,“不用,他的功夫应该能应付过来。”然后他皱眉看着渐行渐远的女子,复又看了看一直追随着她的黑影,说道,“下车罢。” 于是车帘被卷起挂在一边,一身月华白袍的男子踏下马车,那些刚刚还顾着瞧清楚蒙面美人的街坊此刻也都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刚才的美人看不清,这回来了个俊俏的男子,却是一览无余。所有人的目光皆往这边投来。 “二哥,你也来了?”阿志看见了他,匆匆赶到他身边,一跃跳下马。 “你怎的也来了?不是说去找怀璇么?”端木轩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怀璇的方向,他们的身影已经越来越模糊了,阿志能否看得见他们还是个未知数。 “那家伙!哼!”阿志重重地哼了一口气,说,“我去到怀府,他们说怀璇才出去!这个人见色忘……真不够朋友!” 他差点就把“见色忘义”说了个全,可是想到自己答应过要保守这个秘密的,便连忙改口,希望端木轩没有听清楚。 可是他以为端木轩是谁呢?他肯定听得一清二楚,只是他也不去捅破他。那女子……呵呵,他已经猜到她是谁了。 寻了这么多年,今日得来全不费功夫。 山顶上,游人如织。 怀璇拉着纳兰钰择了一处空地准备放纸鸢。纳兰钰笑看着他扯着丝线忙得不亦乐乎。 “你要放吗?”怀璇问。 纳兰钰微微摇头,示意他继续。这种吃力的体力活,她才不干呢。光看他放已经够累的了,兜着她身边跑了几圈都没有把一个纸鸢放上天。她瞥见不远处有一男子正怒气冲冲往这边走来,手里提着的,是一只大大的纸鸢,看不清是什么图案。 那男子,不是阿志是谁? 纳兰钰抿嘴低笑,看来他们两人又要开斗了。他们一个十九,一个二十一,照理说应该都是成年人了,可是在她面前却总像两个为抢一个玩偶而不惜大打一场的小孩。 她正欲寻一处石块坐下看他们斗,谁知身后突然出来一人捂住了她的嘴,“呜……” 那边怀璇正扯着纸鸢在跑着,没有留意到这边的动静,而阿志虽则看到了,却隔得有些远。斗笠在挣扎中被摔了下来,一脸芳容出现在大众面前,所有人都震惊了。然而也只有那么一刻,因为下一刻,在人们还没反应过来之时,黑衣人已经携了她遁走得无影无踪。 “纳兰钰!”阿志看到了那张完美无缺的脸,震惊得差点说不出话来。他眼睁睁地看着黑衣人带走了她,心内懊恼不已。 怀璇听见阿志的吼声,着急地看向原来纳兰钰站着的地方。那里哪里还有她的倩影?之余地上一只被践踏过的纸鸢,还有……不远处被遗落的斗笠。怀璇看得双眼似要冒出火来,攥紧拳头的双手青筋暴起。 “钰儿!”一声怒吼震得整个山林地动山摇。 阿志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来,“什么人,竟这么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242章 细微的动作 怀璇害怕得双脚瘫软下去,他也想知道是什么人。这是第一次,纳兰钰走进他生命之后第一次从他眼皮底下离开。 后悔、自责爬满了他的心。如果不是他硬拉着她出来,是不是一切就会不一样? “啊――”他痛苦地吼叫着,震得在林子里栖息的小鸟都迅速飞离这个地方。 “你冷静点!”阿志摇了摇他,觉得眼前的怀璇似乎变了一个人似的,让他不敢相信。阿志也很焦急,从黑衣人消失的方向来说,应该是东边没错,他摆正怀璇的身子,大声对他说道,“你再这样下去,我们就救不了纳兰钰了!他们应该是往东去了,我们赶紧追!” 说罢,他便直起身子快步奔下山去。快到山脚时,他轻功一点,一跃上了马背。怀璇也没有迟疑,挥动着他的长剑一把砍断了马车的缰绳,飞身上马,头也不回地跟着阿志绝尘而去。 直到那两个身影消失在远处的丛林之中,那些躲在暗处的黑衣人才一个个跳了出来,其中一人手里抱着被点了穴的纳兰钰。 “美人,主子说了,不能留你在这个世界上,真可惜了。”那黑衣人奸笑了一下,点开了纳兰钰的穴道。 纳兰钰只冷眼看着他们,并不答话。 那群黑衣人里跳出了一个样子长得极度猥琐的矮子,摩拳擦掌地说,“老大,既然都是要死的人,那不如便宜了兄弟?不知道这天鹅肉尝起来的味道如何?”说着说着,似乎面前是一顿美食一般口水直流。那样子,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众黑衣人一阵大笑。 纳兰钰听得头皮一阵发麻,她记得她对九尾草过敏,每次碰到这些草身上都会长出大大小小的疙瘩,而此刻身后密密麻麻那一片正是九尾草…… 她装作很害怕的样子,身子一点一点地往后挪去…… 黑衣人见纳兰钰不断往后退,笑得更欢了,那猥琐的矮子上前一步欲探手伸去拉纳兰钰,她大叫一声:“等一下!” “喔……”黑衣人笑着说,“美人别怕,爷我们几个都非常有经验,保证你一定很享受,很快活!”说着,他的一双脏手继续探向她胸前。 纳兰钰慌忙抬手,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臂大叫道,“我有天花!” 那只脏手顿在了她的面前,矮子一双眼盯着那双长满了大大小小红疙瘩的手,一时惊得往后跳了两步,嘴里唾道:“臭婆娘,今天差点害了爷!” 其余的黑衣人俱疑惑地看着地上的女子,一声不吭,一时间空气似乎凝固了。纳兰钰有些担心这个伎俩骗不了他们。 皮肤过敏开始蔓延着她的全身,痒得她咬紧牙关。此刻她不能有任何动作,任何的破绽,否则,便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那群黑衣人互相看了看,皆露出了可惜的神色,作为杀手,他们不能因为她不久于人世而放过她,也不能因为她的美色而放过她。 矮子愤愤地喊了一句,“到口的天鹅肉居然吃不了,爷这就给你个痛快!”说罢一手抽出长剑直抵纳兰钰的咽喉。 她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那长剑发出的亮光刺痛了她的眼睛,于是她只好闭上眼睛,静候那一刻的到来。 将近十四年,原来她只配活十四年。这辈子最遗憾的是什么呢? 原来人之将死,所想的竟是这辈子最遗憾的事……一滴泪沿着她的眼角滑落,这么多年来,她都希望做到坚强,可是这一刻,她再也坚强不下去了。 “母亲,钰儿最遗憾不能见到您!”她心中默念着这句话,如果人死了还能有灵魂的话,她希望此刻她可以飞回王都,去看望她久别的母亲。 “嘭!”的一声,没有料想到的皮肤被撕破的痛苦,却听到面前有人杀猪一般的呻吟。纳兰钰顿时睁开眼睛,眼前却被一席月华白袍遮住。 她抬眼望去,只望见一个颀长的背影。他清冷的声音幽幽响起:“你们是想束手就擒呢,还是想尸横遍野?” “哈哈哈……”黑衣人听罢,集体大笑起来。“就凭你?不……” 话音未落,那说话人的声音便更哽在了半空,一支钢针正正插在了他的喉咙上。 余下几人皆面露狠色,欲要一起攻击白袍男子,为首的人喊了一声,“杀!”黑衣人一起攻了上来。 白袍男子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一手拿着折扇,一边挥了挥衣袖,“刷刷刷”地又飞出了一串钢针,例无虚发。纳兰钰在他背后看得目瞪口呆,这不是她第一次看见死人,确实第一次看见如此高明的杀人凶器。 “姑娘没有吓着吧?”白袍男子转过来,俯下身欲扶起她。 纳兰钰的过敏症已经愈发地严重,红疙瘩开始爬上她娇俏的脸,白袍男子眉头皱了皱,二话不说把她抱了起来。 “聪明的女子总是要惹人怜爱一些的。”他笑着说。 纳兰钰这才清楚地看清他的脸,棱角分明,浓眉黑眼,是一张俊俏得难以形容的男子的脸。她羞愧地低下了头,一脸红霞。 如果说怀璇温文尔雅,阿志粗犷憨厚,那么眼前这位男子便是称得上神俊无敌了。她那小小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未知姑娘家住何处?在家愿意送你一程。”男子的声音就响在耳畔,纳兰钰似乎能感觉到他嘴唇在一张一合之间呼出的热气,此时,她的脸更红了,恨不能把自己埋在他的胸口好。许多年来,这是第一次如此跟一个男子靠近,她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紧张。 “麻,麻烦你送我回怀府。”她小声地说着,一双手正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匆忙间只好放在他的胸前,感受着他强有力的心跳。 “噗噗,噗噗……”一声一声的,让她觉得从未有过的心安。 男子的嘴角勾起一个漂亮的弧度,他抖了抖双臂,以便更好地抱紧她,这动作让她不禁更靠近他几分,身子被往上抛动的同时,她的唇刚好轻轻滑过他的脸,引起她心头一阵。他的笑意更深了,还带着些许红晕。 那一刻,她以为她的心跳快要停止了,脸上滚烫滚烫地,她大气不敢呼出一口,只呆呆地望着他。他侧脸的轮廓真好看,比怀璇和阿志都好看多了。 “原来是怀小姐,在下端木轩。”男子笑着说道,此时他们已接近一辆马车,车夫见了他们,赶紧掀起车帘让他们上车。 纳兰钰被安置在马车内一个放着靠垫的位置上,这个马车外面看上去朴素无华,可是室内非常宽敞,一应用品应有具有。 “端木公子……”她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说道。 其实她也不是想说什么,不过是突然想起这个称呼,仅此而已。 “怀小姐有什么需要的吗?”他关切地问道。 “哦……没,没什么。对了,我,我不姓怀。小女子姓纳兰,名钰。”她小声地解释道。 马车已经缓缓启动了,室内一阵沉默,只余下车轮发出的“嘎吱,嘎吱”的声音。 忽然,一个小瓷瓶递于她眼前,她有些吃惊地抬眼看端木轩,只见他笑着指了指他的脸,又递给她一面铜镜。纳兰钰双手接过来,不看则已,一看差点吓晕了过去,铜镜应声落地。 她的脸上此刻长满了大大小小各种红疙瘩,要多丑有多丑。她不禁懊恼万分,怀璇给她准备的斗笠已遗失在山间,此刻已不可能回去寻了,而刚才,她已经以这张奇丑万分的脸,见过了眼前英俊无比的男子。她有一种想即刻撞死的感觉。 她的眼睛四处转悠着,却没有找到任何可以让她遮脸的物件,灵机一动,纳兰钰举起自己宽宽的衣袖遮住了半张脸,头低得都快可以埋进自己的胸前。 “呵呵。”端木轩轻轻笑了两声,识趣地转过身去看着车厢外一路的景色,“瓶子里是去过敏的药,想必小姐是对九尾草过敏了。” 纳兰钰听罢,赶紧取过小瓷瓶倒出一粒黑不溜秋的药丸,想也不想就往嘴里送。 “且慢!”端木轩笑着转过来拉住她的手,“这些药丸可是要研碎了和水擦在皮肤上用的。” 纳兰钰的心咯噔一下跳得更急了,没想到自认博学多才的她,今日竟栽在这个陌生男子手里,丢脸还一连丢两次,她心里有些许的不平衡。 睁着一双眼看着端木轩慢慢地研碎两粒药丸,然后加水,调合了以后再递给她。 纳兰钰刚抬起双手欲要接过药水,他突然收起手臂,让她拿了个空。她皱着眉头不解地看着他。 “脸上的过敏估计你不好自己擦,让在下帮你吧。”他笑着说,也不等她应允,便从胸襟处掏出一块绢帛,沾了药水,细细地擦于她的脸上。 手上的药水要被用尽了,可是她身上还有过敏之处,却也不能在此上药,也没有药可以上了。这时,端木轩递过来另外一个瓶子,笑着说,“这里的药是可以食用的,大约一个时辰之后,你身上的过敏就会消退了。” 纳兰钰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既然有食用的药,为何现在才拿出来?而既然有可以解全身过敏的药,为何他…… 她赶紧拾起地上的铜镜,瞧了瞧镜中自己的相貌,“啊――”她自己都被自己吓倒了。一张闭月羞花之容现在奇丑无比,相信即便是怀璇见了,也要认不出来。 端木轩端坐在一旁,把她所有的情绪变化尽收眼底。 怀府到了,纳兰钰死活不肯下马车。端木轩笑着摇了摇头,用他的折扇挑开了车帘,跳了下去。可是没有一会儿,他便又进来了。 纳兰钰疑惑地看着他。端木轩示意她自己挑开车帘看一下。 外面,原本的怀府大门一派萧条景象,不过才离开半日的时间,这朱红色大门便被烧得只剩下半扇焦炭,门前的石狮也黑乎乎的,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貌。 她大惊失色,“怎么会这样?” 再顾不得自己的相貌,她跌跌撞撞地跳下马车,一路小跑着喊道:“怀伯伯!怀伯母!” 可是,没有人应她。踏进大门,大院里的兰花全都烧光了,包括那株,墨兰,烧得只剩下一个破碎的花盆。她咬着唇,强忍着欲要滴下来的泪珠心里默默祈祷着,怀伯伯和怀伯母当时不在家。 她不能想象,这是多么大的一场火,能把整个怀府烧成这样。往日一派生机盎然的怀府,今日一瞬间只留满目凄凉。她渐渐被眼底的恐惧感淹没,喉咙里想要发出些什么声音来,可是,她发现里面像被什么哽住了一样。 庭院四处都散落着被烧焦的木桶,木桶边上还有几句分不清面目的尸体。 纳兰钰不住地干呕着,这样的景象,在她十四年的生命里从未曾有过。有人轻轻抱起她,轻抚着她的背。 “不要看了,我会命人彻查这件事的。”端木轩搂着她的腰,准备把她扶上马车。 “我不走。”她眼底里流出的一丝绝望,带着些冷色,让端木轩震了一震。“没有找到怀伯伯和怀伯母之前,我不走。”她说。 端木轩没想到年纪小小的她,居然能有此坚强。他微微颔首,说道,“那我陪着你。” 另一边,他吩咐了车夫去通知端木爵府派人来,然后扶着纳兰钰站在一旁。 她只呆呆地看着前面,忽而像想起什么似的挣脱了他的双手冲向别院,那个她住了十年的院子。厢房已经倒塌了,只剩下些残垣断瓦。她用自己芊芊钰弱的双手,在废墟中挖掘着什么,不一会儿,便挖得满手血丝。 “你在找什么?”端木轩握住她的手,眼睛里俱是深不可测的墨黑色。 纳兰钰没有说话,只呆呆地看着地面,双手埋在胸口,似疼得无以复加般痛哭出声。然而等她碰到胸口一处硬物,顾不得礼仪,急忙从衣襟内抽出挂在脖子上的金项链,满是血迹的手拂过那枚小巧的半开的白玉兰,似得了什么宝贝似的带着泪花傻笑了起来。 端木轩看着她的手,眉头皱成了个川字,本来欲要拿手帕给她包扎,可是发现手帕已经在刚才给她上药的时候弄脏了,无奈之下只好掀起他的外袍,从里面撕下两块布条,仔仔细细地把她的十指交缠在里面。 “这下好了,你这手便什么都不能碰了。”待包好纳兰钰的手指头,他发现她的眼角还挂着泪珠,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擦拭她的眼角。 不过是一个细微的动作,便引起一股暖流流进了纳兰钰的心里,热热的,让她即便在这恶劣的环境下也不再惧怕。 “禀报公子。”这时有几个壮汉冲冲跑到他们的跟前,躬身作揖道,“在废墟中挖出了几具尸体,按照服饰配件来看,可能是府上的主人……” “不……”纳兰钰顾不得手上的疼痛,猛地站起身,一个踉跄没有站稳,端木轩忙扶着她。她再顾不得此刻的头晕目眩,只一路小跑着冲到原花厅所在地,此时已经有好几具尸体被抬到此处,那些服饰仍依稀可辨,她记得怀伯母最喜欢藏青色的衣裙,别人总以为她因为年纪渐大,所以衣着朴素,其实是因为怀伯伯喜欢藏青色。他们夫妇俩,总是出双入对地,服饰、喜好大都非常相近,那些都不是外间传言的那样,只是因为怀伯母那么深深爱着怀伯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243章 许多愿望 “不是这样的……”她嗫嚅道,一步一跌地走近。 眼前那两具衣着藏青色衣服的尸体,不是怀伯伯,不是新伯母,“不是他们……”她再缓缓往前迈进,却又再一次差点站不稳,身后一双大手扶着她的腰,轻轻把她搂入怀里。 “请告诉我,这不是真的!这一定不是真的!”纳兰钰像捉住一根救命稻草似的返身抱住端木轩,把自己的脸深深埋进他的胸前,“是我!是我害死了他们!是我!” “这不是你的错。”端木轩搂紧了怀中的人,心中无限惆怅,先生在他跳下马车之后便不知所踪,而刚才,他在进来之前分明看见门口的角落处有一块熟悉的玉佩。他在纳兰钰背后悄悄从衣袖里掏出来看了看,眉头又紧皱了几分。 他为何要如此做? “是我的错,一定是我的错……”说着说着,纳兰钰在端木轩的怀里昏厥过去了。 “钰儿!钰儿你醒醒?”端木轩摇了摇瘫软无力的纳兰钰,确定她确实昏过去了以后一把抱起她便往马车走去。 “鹰哥,我们回府。”他小心翼翼地把纳兰钰放在软垫上,回头嘱咐道,过了一会,他又说,“等一下交代弟兄们把这里清理干净,把怀氏夫妇厚葬了,同时,留下个人给怀璇留个口信,就说纳兰钰在爵府上,好好的。” “是,公子。”车夫鹰哥爽快了应声,然后利索地驾着马车往城东端木爵府行去。 约摸半个时辰,爵府便在眼前。纳兰钰犹自在眉目紧闭,嘴里却念叨着些什么,一张小脸在药物的遮掩下看不出颜色,可是嘴唇却干燥泛白。 端木轩在抱起她的时候隐隐震了一下,纳兰钰全身都在发热,似得了什么急症,他缓缓放下她,把手搭在她的脉搏上,一颗心揪得像团起的麻绳,越揪越紧…… 抱着纳兰钰直接走进了他的别院,一路上,除了低头行礼的仆人,没有再遇见谁。他焦急地唤了个侍从去传大夫,而自己则端坐在窗前,用丝帕不停地给纳兰钰擦了额间的汗珠。 “母妃……”纳兰钰嘴里呢喃着,他听得不十分真切,却也隐约猜出她呼唤的是谁。 端木轩摇了摇头,正欲要起身去看一下大夫来了没有,却发现纳兰钰正紧紧地攥这他的衣袂,在睡梦中仍旧知道不要他离开。 “不要……不要……”她的嘴唇愈发地干燥,端木轩抬手从桌子上倒了一杯水,轻轻用丝帕沾湿了擦拭她的唇。手指拂过她还涂着药水的脸,他有种想给她恢复原貌的冲动。 可是,他不能,至少此刻不能。 “公子,大夫来了。”不多久,侍从带着专门为爵府之人请脉的大夫前来。一个白发老者迈入房间,伸手便要给纳兰钰把脉。 “且慢。”端木轩阻止了他继续动作,只是轻轻把丝帕覆在纳兰钰的手腕上,在大夫走近床边以前拂落了轻纱帐。 大夫看着他一应的动作,心中略有惊奇,却也不过须臾,便又恢复平静。想他二十年来一直为爵府之人请脉,便是端木爵夫人,也没有这阵仗。看来床上之人身份必无比重要。 而最为重要的是,他看出了端木轩眼中的紧张与焦虑,这让他更谨慎了几分。 “嗯……”大夫静静地听着纳兰钰的脉象,时沉时虚,让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何大夫?”端木轩小心翼翼地问道。 大夫把手抽回,然后就着丝帕翻看着纳兰钰的指甲,那原本该粉红色的指甲正微微地泛起些青紫色。 他的眉头更厉害了,闭目沉思了一会,然后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唉,此症状,老夫从未看过,医书中似乎也没有记载……”他顿了顿,看见端木轩愈发深沉的脸色,心下吃了一惊,赶紧又说道,“不过,按照这位姑娘手指上所呈现的表象,应该是中毒了。” 端木轩紧抿着嘴唇,半晌不语。他隔着纱帐看了一眼里面的伊人,好一会才说,“谢谢大夫。阿明,送客。” 何大夫抬眼看了看他,复又看了看那一床轻纱帐,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叹息着离开。 等他走了以后,端木轩才挑开纱帐,对立于一旁的婢女吩咐道,“去打一盆温水来。” “三岁能赋文,懂仁心,明道理,难道美人终归是薄命?”他的手掌轻轻抚过纳兰钰的脸颊,心中无限怅然。另一只手,正好从床上执起她略显苍白的芊芊玉指,指尖的青紫之色何其刺目。 他觉得他的眼睛都要被刺痛了。 婢女叮铃从外间托着一盆温水走近,她小声地呼唤着端木轩,“公子……公子……” 好一会儿,端木轩才能从不能言明的情绪中被唤回,小声地吩咐叮铃道,“把水放这里,然后你出去吧。” 叮铃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自幼衣食住行由别人照顾的公子,今日却要亲自去照料这个看上去奇丑无比的女子,她有些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公子,还是奴婢……” “出去!”端木轩喝了一声,叮铃便再不敢逗留,步履匆匆地离开了寝室。 端木轩用丝帕浸了水,一边擦拭着纳兰钰的脸,一边轻声说,“一定有救的,无论如何,我会想办法让你活下去。” 窗外的天空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这是纳兰钰昏迷不醒的第三天,看着她日渐消瘦的身影,端木轩心里有种难以言喻的滋味。 他已经前前后后寻了无数名医前来问诊,可是均以摇头叹息回复他说无能为力。他从未觉得生命像现在这样变得脆弱过。他从他十二岁,她三岁时就开始关注她,搜罗关于她的一切,不知道是因为太多的关注,还是因为她从小表现出来的才情深深吸引着他,他觉得纳兰钰,不,正确来说,兰钰似乎就是一个从小就住进他心里的人,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扎根在他心里。 他从不曾奢望什么,可是上天却跟他开了个如此大的玩笑。让他遇见了她,却又要立刻失去她! 门外突然出现有一人影,弓着身,半天不说话,似乎门内的人专注地看着床上的人儿,门外的人就专注地看着门外的雨。 “先生何时变得如此静默了?”端木轩放下紧紧捉着的纳兰钰的手,缓缓踱步到门口,本欲推开门,却又在半空中停止了动作。 他转头望向床前,终于明白为何怀璇总是让她蒙着脸。她实在是太美了,美得像一件稀世珍宝,一旦得到,便惶惶不得终日,担忧有盗贼,担忧别人的窥探…… 即便今日她苍白着一张小脸,仍然丝毫不损伤她精致的美感。一股苍凉之感缓缓爬上他的心头,如果再找不到方法让她醒来,那么不出四日,便是神仙也救不了她了。 “公子可曾惊得先皇贵妃喜欢的一首曲子?”门外之人静默了许久才开的口,他抬眼看着迷蒙的天空,心中无限感想。 端木轩楞了一下,“先皇贵妃?” “一个人能否活下去,求生意志很重要。这个世界上,能让她在乎的人,或许……” “我明白了。”端木轩点了点头,转身取下挂在墙角的一把玉箫,不出一会儿,一阵清幽的箫声便从着寂静了许久的小屋里传出来。 “千年人参能延命,天山雪莲可压毒,虽不能完全救得了她,但是,我想你一定需要这两样东西。”说完,门外的人便走进了细雨中,消失在雨帘外。 箫声顿了一顿,复又悠扬起来。这一曲,吹起来不比往常的轻松,带着淡淡的忧愁,深深的思念,还有不明所以的一切思绪,他一遍又一遍地吹这玉箫。迎风而立于窗前,屋外淡淡的灯光投进来,在屋内留下长长的斜影。 “母妃……”一丝细微的声响打断了箫声,端木轩“啪”地一声放下玉箫,冲到床前,只见纳兰钰眉头紧皱,双手紧紧地捉着胸前的被子,似噩梦中不能苏醒的样子。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亲切地呼唤着,“钰儿,钰儿,我在这里,我在的……” 曾几何时,母亲在她噩梦之中也是这么安抚着她再一次入睡,她顺利地摸索到他的手,那只手大而厚,不似母亲那般纤钰,可是,她却觉得安心,眉头慢慢舒展开去,接着,又进入了长长的安静的睡眠状态。 翌日,当端木轩从纳兰钰的床边醒转时,惊喜地发现头顶上一双大眼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看,他的手仍旧握着她的,这几日衣不解带地照料她,终于让他看到一丝希望。 “你醒了?”他高兴得声音都带着些沙哑。 纳兰钰虚弱地点点头,可以看出她眼角细细的泪珠。一个陌生人犹对她如此,她夫复何求。 “谢谢你。”她说。 端木轩缓缓起身,吩咐站在门外的叮铃准备洗漱用具,当他正准备拿着丝帕给她擦脸时,突然发现,她醒了,再由他来做这一切,似乎说不过去。手在半空中停滞了一瞬间,忽而把手绢递给叮铃,他转而过去扶着纳兰钰斜靠在床头。 叮铃有一瞬间的哑然,这么些天,她都习惯了做个站得远远的旁观者,今日公子却突然让她来照顾这位女子,让她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她从未见过纳兰钰,在掀开轻纱帐的时候,她惊呆了,原本以为奇丑无比的脸,此刻虽然有些苍白,却仍旧精致得无与伦比。这是她见过的,最美丽的人。 难怪公子他…… 这下,她心里终于有些释然,公子的怪异行径终于找到了借口,而她,突然间觉得嫉妒无比。叮铃服侍了端木轩五年了,从来没有见他对哪一位女子青睐,二十三岁的人了,按照正常人家,早已妻妾成群,儿女承欢膝下了。 可是她的公子,却从来独来独往,连个随身侍从都没有,她原本还以为他有什么怪癖,现在看来,原来是眼光独到。 是了,这样美丽娇钰的人儿,放哪里都是受人疼惜的。叮铃甩了甩脑袋,理清了思绪,便仔仔细细地给纳兰钰擦了擦脸,又擦了擦双手。 “去把先生带回来的东西自己煎好了拿来吧。”端木轩早已在一旁匆匆梳洗了一番,见她已整理得差不多了,便打发她出去。 即便同是女子,他似乎也忍受不了她多看纳兰钰一眼。 他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这些天来,他的行为和思维都已经怪异得不能解释了。他踏步到门外,低声吩咐了些什么,复又踱回房内。 纳兰钰抬眼看了看他,他的笑容真的很好看,笑和风旭日一般让人温暖,那些睡梦之中一遍又一遍响起的箫声,是他吹的吧? 她又看了一眼桌上的玉箫,心下了然。一种发自内心的温钰的感觉通向她的四肢百骸,似乎连日来的病痛已经不药自愈了。 她看着端木轩,心底那种甜甜的,钰钰的感觉就是这么多年来看着怀璇时都没有出现过,她好想好想有个人给她一个解释,这是为什么。 可是,她却没有开口,只静静地看着他。 不一会儿,婢女端了一碗粥停在门口,小声地问:“公子,粥来了。” 端木轩取过托盘上的瓷碗,挥了挥手,打发了婢女下去,他亲自端着粥坐于窗前,小心翼翼地吹着碗里的热气。 如此细心的男子,让纳兰钰脸上一阵绯红,她轻轻举起双手欲要接过那瓷碗,却发现自己的指甲变了颜色,一时惊异得说不出话来。 “喜欢吗?”见纳兰钰不说话,端木轩笑着问她。 其实从她刚才的眼神中,他能明显感受到,她是喜欢的,可是那双水灵灵的大眼,却又有着更深层次的意义,他看着她,希望能进一步去读懂。 可是她却闭上了眼睛,思绪似乎飘得很远,很远…… 正当他想要握住这双染了红指甲的手时,叮铃端着药碗走了进来,细碎的脚步声让他有那么一刻的迟疑,于是他还是选择把手停在那里。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此刻,或许正是这么一句话,让他不敢再妄动。这一双手,他必然要执起,但,不是现在。 叮铃汤药端至他的跟前放下,然后识趣地退下,他拿过药碗,细细地吹过,“这是先生花了很大力气才找到的千年人参,对你的身体很有好处。你太虚弱了,需要补一补。” 纳兰钰睁开双眸,看着已经递到她嘴边的黑乎乎的药汁,眉头轻轻蹙起,可是碰到他一双满是期待的眼睛,她又不忍拂了他的心意,于是再一次闭着眼睛把一整勺的汤喝下去。 “呜……好苦……”记忆中前一次的生病,还是三岁那一年,她与长公主玩秋千跌倒之后,母妃为了让她乖乖喝药,还答应了她许多愿望―― “母妃,您要天天陪着我睡!” “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244章 耳闻 “母妃每天都给我弹曲子。” “好!” “母妃也给我染指甲,我好喜欢母妃的指甲呢。” “好。” …… 可是,当她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已经在离开王都的马车上时,所有的诺言都成了风,消散在十年的空气里。 眼泪轻轻地从她的眼角滑落,滴在的被褥间,濯湿了被褥,也灼伤了他的心。 “怎么了?”端木轩赶紧放下药碗,双手捧着她的脸颊,小心地为她拭着眼泪。记忆中从见到她的第一眼开始,她就一直在掉眼泪,他无奈地看着被浸湿的手指,思绪开始错乱。 纳兰钰轻轻抚着胸前的白玉兰,双唇紧抿着,看着他茫然的双眼,心中掠过一丝疼痛。她挪开他的手,端起那碗黑乎乎的汤,说:“你知道怎么喝药会相对比较不苦么?” 端木轩好奇地看着她,摇了摇头,“是药都苦,除非加糖,可是加了糖,药力必要减三分。” 纳兰钰端起药碗,试了试温度,似乎已经不太热了,于是闭着眼睛大口大口地把药喝下去,再递给端木轩一个空碗,嘴角还留着墨黑的药汁,她用行动告诉了他答案,让他一时惊诧不已。 她果然不是一般的女子。 端木轩宠溺地看着她,伸手用指尖擦掉她嘴角的药汁,心里突然涌起一种想抱她入怀的感觉。究竟经历过如何的苦,她才能体会得这么深刻? 可是他什么都没有坐,两人相对坐着,留下一屋子的静默。 突然院子里涌起一阵吵杂声,还有许多细碎的脚步声。端木轩偏头细听,然后递给纳兰钰一块面纱,又拂落了纱帐,转身出去了。 “让开!”被几个人重重围着的阿志怒吼了一句。 众人见端木轩从房内走出,不禁问了一句:“公子?” 端木轩示意他们让开,于是四个仆从便松开双手,退到了一边。 “纳兰钰在里面?”阿志劈头盖脸地问道。 “是。” “我要进去看她!”说罢,他便提步往前走,端木轩展开一手臂拦在他胸前,说:“不可以。” “为什么?!”阿志退后了一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的哥哥,这个一向都让着他的哥哥,今天却一反常态。 端木轩没有回答他的话,只冷着一张脸看着他,似看一个陌生人一般。 “你看中她了?”阿志颓然一笑,是了,谁见过纳兰钰能不看中她?可是这样的二哥不像是他的二哥,他的二哥从来都冷静、高雅,一如清风一般。 “她是怀璇的。”阿志靠近他,虽然说出这句话让他自己也有几分心痛,可是……“我从来没有看过那么痴情的一个人,他做到了,所以我不与他争,二哥,我希望……” “她不属于任何一个人,她只属于她自己。”端木轩缓缓放下手臂,打断他的话。 阿志还想说什么,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下去。见端木轩似不再阻拦,他举步向前。 “怀府大火,怀氏夫妇死于火中,相信你已经知道了。钰儿为此昏迷了三天,可能你却不知道。如果你还想刺激她,那么你进去吧。”说罢,端木轩背过身去,看着深深的庭院,如果这一方院子,可以锁住一个人,却锁不住一颗心,那么再多的努力都是白搭的。 阿志怔了在那里,痴痴地看着紧闭的房门,有那么一点恼怒,又有那么一点不甘心,却始终没有再往前迈进一步。他攥紧了拳头,一拳打在了院子的石桌上,指缝间渗出点点血丝来。 “怀璇受伤了,本来并没有什么大碍,可是四天了,我们奔跑了四天一无所获,回到怀府却只看见一片破败景象,父母双亡,怀府没落,纳兰钰下落不明,我们以为,以为她也……” 端木轩转过身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告诉他说:“你跟他说,纳兰钰在这里很安全,我会照顾好她的。” “二哥!”他焦急地抬起头看着端木轩,“把纳兰钰还给他吧,没有了纳兰钰,他会死的!” 端木轩猛地放开搭在阿志肩上的手,咬着牙压低声音说道:“没有谁会因为没了谁就活不下去的!更何况是一个男人!况且,他现在拿什么来照顾她?!” 阿志被说得一愣,是的,从他知道纳兰钰开始,她就一直麻烦不断,什么血海深仇的,除了时时刻刻的危险可能毙了她的命,还会连累他人,现在怀府…… 虽然怀璇口口声声强调怀府的事绝对不是纳兰钰连累的,可是他心里清楚着,如果纳兰钰从来没有来到这个家,他们的生活必定也会不一样。 可是,怀璇已经被他心中的爱蒙蔽了双眼,他看不清真相,分不清事实。现在,他重伤未愈,如果把纳兰钰带到他身边,或许给他的却是灭顶之灾…… “再说,钰儿中毒了,如果再找不到医治的办法,谁都不知道她能活多久。”许久之后,端木轩用一种近乎听不见的声音告诉阿志。 阿志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二哥,以为他在讲什么天荒言谈,“你骗我的吧?呵呵,你一定是骗我的,那样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留住纳兰钰……” 端木轩紧张地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然后拉着阿志往远处走了几步,“你小声点,不能让她知道!” “二哥!你让我怎么做?一个是我最好的朋友,一个是我最敬爱的二哥!我该怎么办?”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看来他不能算得上一个英雄,那么让人陶醉的纳兰钰就近在眼前,可是他说放弃就放弃了,然而怀璇与二哥,一个执着,一个坚韧,让他夹在中间无所适从。 一阵轰隆隆的雷声打破了这乌云密布的夜的寂静,端木轩独自坐在书房里。自阿志来院子里闹了一场以后,他就一直坐在这里。他面前摆着一堆小山似的医学法典,他已经翻了整整一个下午,到目前为止仍没有一本能够解释纳兰钰的症状。 他痛苦地揉了揉太阳穴,抬眼望向窗外,昨日淅淅沥沥下了一天的小雨,今夜怕是要下一场大的。 对面的厢房里还点着灯,“还没睡么?”他喃喃自语道。 门吱呀一声被风吹开了,他起身准备去关门,却发现慕容弼不知站在了廊檐下有多久了。 “先生?”他低呼一声。 慕容弼没有回头,只是看着远处黑沉沉的乌云,叹了一口气。端木轩迈出了房门走到他身旁,多少年来,先生一直陪在他的身边,他从不曾怀疑他的忠心,但是怀府的事确实让他有些疑惑。 端木轩在衣袖里攥紧了那块他在怀府拾来的玉佩,欲语还休,“先生……” “爱情有时候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慕容弼似乎没有听见他叫他,自顾自地说着,“一个人顽强的生命力,需要一种寄托,如果走在一条路上发现越走越长,不如尝试一下另外一条路?或许你会有不一样的发现。” “爱情?”端木轩兀自揣摩着慕容弼话里的意思,他想起了纳兰钰昏迷的时候,一曲先皇贵妃喜欢的曲子就能把她唤醒,那种感情世界里神奇的力量让他唏嘘不已。 “特别是对一个女子。如果你成了她最大的精神寄托,那么她就有了活下去的理由,这比什么灵丹妙药都管用。”慕容弼眼神炯炯地看着端木轩,他的眼睛里暗含着一些希翼的光,“当然,灵丹妙药还是需要的,这个,老夫也会帮你。” “谢谢先生。”端木轩目送着他离去,心里徘徊着的依旧是他刚才简短的话语。他取出袖中藏着的玉佩,看了一看,心中的疑问终究是没有问出来。 收好那玉佩,他踱到纳兰钰的门外,里面静悄悄的,正当他以为她已经睡着了要离开的时候,一阵零落的琴音从房内传来。 然后是叮铃担忧的问候声:“小姐,你刚刚才好的身子,不要又累坏了。” “我没事。” 那带着牡丹一样鲜艳欲滴颜色的手指轻轻滑过琴弦,然后一阵悠长的琴音便缭绕在整个房内,幽幽地传到院子里,和进那滴滴答答的雨声中。 端木轩驻足了一会,忍不住回到书房,取出他的玉箫站在廊檐下合着那琴音吹了起来。 刚开始箫声出来的时候,弹琴者有那么一会儿的恍惚,但不过顷刻间,又恢复正常,琴箫和鸣,混着滂沱的雨声轰隆的雷声,谱写着一曲悠长悠长的歌。 这其中的意味,也许只有演奏的人,能够读懂。 一曲毕,琴声戛然而止,纳兰钰披着叮铃为她准备的斗篷打开房门,正好看见对面的廊檐下,正痴痴看着她的端木轩。 他大步地迈进雨中,穿过雨帘来到她的廊檐下,眼里盈满的全是喜悦之色。 “公子……”纳兰钰有些不知所措,本来他可以兜一个圈从曲廊走过来,那就不必被雨淋着了,可是,他偏偏选择一条直线过来,淋着了雨,确实以最快的方式走到她身旁。 “你大病初愈,不宜吹风,进去吧。”端木轩为她理了理斗篷,整个身子挡在了风吹过来的方向。 纳兰钰羞红着脸低下头,往里间退了退,给他让出了一条道让他进来。虽然从对面的廊檐走过来只一瞬间的功夫,可是毕竟大雨滂沱,他全身上下都是雨珠,纳兰钰递过去一方丝帕,示意他自己擦一擦。 “怎么还不休息?”端木轩接过她手中的丝帕,那是一张带着清香,绣着一朵墨兰的粉色丝帕,他迟疑了一下,只是把它收进了怀里,没有拿来擦水珠。 一旁的叮铃会意,赶紧给端木轩取来一张大的毯子,让他裹着身子,自己却静静地退了出去。 纳兰钰把这一切收入眼中,脸上的绯色更浓,手不自觉地摸着胸前的白玉兰玉坠,低着头说:“我睡不着。” “呵呵,估计是前几天睡太多了的缘故,那……”端木轩用那毯子把身上的雨水擦了擦,然后随手放至一旁,说,“我陪陪你?” 纳兰钰微微颔首,两人坐在了琴台边。她看着他手中的玉箫赞叹道:“真是一把好萧。” “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端木轩握着那把玉箫,特意看着纳兰钰。他知道,她必定是在想念先皇贵妃。 果然,纳兰钰一直把玩着胸前的白玉兰,思绪有一阵的飘忽,只一会儿,又被端木轩的问话带了回来:“你的玉坠很精致。” “这是我母,母亲送给我的。”纳兰钰低头看着自己的脚,一句母妃差点说出了口,十年了,母妃,您可安好? 端木轩笑看着她,他虽然知道了她的身份,却刻意不去戳穿,只等着她自己承认。他不希望她误以为他是因为她的身份,才接近的她。 “你母亲……”他用带着探究的目光看着她,一句话也不说全,只因为他本就知道了答案。 纳兰钰顿了一顿,咬了咬唇,眼泪似在眼眶里打着转,却没有留下来,“我们十年没有见了。” “对不起。”端木轩有些懊恼,他有些后悔用这个方法来引诱纳兰钰透露自己的身份,可是,话已经出口,就像泼出去的水,无法收回。 “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在思念中回忆我的母亲。”纳兰钰安慰着他,却更像是安慰着她自己。 端木轩不再说话,只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她在烛光的摇曳下是那么单薄,她的心灵是那么脆弱,一种想要保护她的念头油然而生,那个想到如果救不了她,她就要从他生命力退出的念头深深地刺痛着他,让他梗塞得说不出一句话。 “我在睡梦中听到的曲子,是你吹的吧?”纳兰钰突然抬起眼来看着他,这里是端木爵府,面前的人是端木爵的二公子,那么,王都的事情,他必是清楚的吧? 他知道母妃的曲子,那么,他认识母妃吗? 端木轩马上意会到了纳兰钰的意思,他笑着说:“这是皇贵妃的曲子,已经流传了很多年呢。怎么,你也认识皇贵妃?” 纳兰钰没有料到他会问得那么快,一时语塞,她何止是认识,她本来就是她的女儿呀!可是,该承认么? “端木轩,我可以相信你么?”她心里默念了一句,自始自终她只是看着他的眼睛不语,母妃说过,一个人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你可以从对方的眼里看出真挚与欺骗。 母妃说,“如果某一天,我的孩儿看见哪一双眼睛能深深地吸引你,你就大胆地去爱吧!” 当时,她并不能很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今天,她对上的是一双坚定有神的眼眸,黑得像两颗闪亮的玛瑙石,她不能不说喜欢。 “我……”可是话到了嘴边,她还是犹豫了,这些年来被追杀与陷害的次数太多,她终于明白为何外公要她隐姓埋名,兰钰这个名字和身份,在外面带给她的,绝对不会是尊荣,甫启唇,她把话锋一转,说道:“皇贵妃是当今皇上的宠妃,即便没有亲见,也有耳闻,何况我还与皇贵妃同姓,自然觉得多了几分亲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245章 质问 端木轩依然看着她,明白她眼中那一丝不坚定的因由,心中微微一痛,却是什么都没有再说,追问更多,只会让纳兰钰压力太大,最终让她越离越远,那不是他想要的。 纳兰钰见问母妃的情况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心中有一丝的失望,同时也有一丝的害怕,她害怕一个她不想知道的结果,这些年来,总有一个不祥的念头在她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只是每一次,她都摇着头压制自己不再去想。 她宁愿一辈子不去知道。 “谢谢你。”纳兰钰看着自己娇艳的十指说道。 “谢我什么?”端木轩也常舒了一口气,他不追问,可是他害怕她追问。皇贵妃仙逝已经有十年了,他从未有现在这般觉得这个事实如此沉痛,他害怕在她面前说谎,那种从心里恐惧一句谎言拉开的距离让他差点窒息过去。 “谢谢你救了我,还有,这个。”纳兰钰举起她的双手展示在他面前说道,“这是我母亲喜欢的颜色。我记得,母亲总是喜欢给自己的手指甲染上娇艳的颜色,那样衬得她的手指越发的好看起来,可是……” 纳兰钰顿了顿,她回想起母妃应承她的事情,微微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手指,轻轻说,“她却从没给我染过。” 一双手覆在了她的小手上,自那手掌传来的体温感染了她,纳兰钰抬眸看去,那一双坚定不移的眼眸真深深地看着她,他说,“你要你喜欢,我以后每天给你染。” 端木轩捧起她的十指,心疼地看着那些娇艳的颜色,最初为她染指甲的理由只能埋藏在心底,他暗暗发誓,必须在她自己发现之前还给她十指健康的颜色。 “相信我,好吗?”他用一种接近恳求的语气问她。 纳兰钰怔了一怔,竟忘了从他手中抽出自己的手,才认识不过几日,她惊奇地发现,自己居然开始依赖眼前的这个人。 相信吗?她可以相信吗? 裕茗城的这一场雨下得特别漫长,已经连续好多天没有见过太阳,连着低洼一点的地面上都积满了水。纳兰钰在端木爵府上的这个院子里一住就是十天,除了那一天她醒来之时听说阿志来过,自那之后便一直没了他的消息,一并不知所踪的,还有怀璇。 她机不可察地叹息了一声。 “在叹息什么呢?”端木轩刚好从外面回来,前脚才踏入房间,就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叹息。 “是太苦闷了么?我已经命人给你做了一把琴,是你习惯用的十二弦琴,估计明天就能做好,这样你在这里就不会闷着了。”他小心地抖了抖纸伞上的水,把伞靠在门边,便大跨步走到纳兰钰身旁。 自那天夜里,他要她相信他以后,便一连好几天没有见过他的人,今日看他精神抖擞的,觉得像是天马上就要放晴似的,纳兰钰突然觉得抑郁的心情一下子得到了纾解。 “谢谢你。” “你怎么就是喜欢跟我说谢谢呢?”端木轩执起她的手,眼里倾注的深情一览无遗,“我希望从此你会觉得我对你的好,是理所应当的。” 一丝甜蜜之感流过心头,纳兰钰看着他,感受着这些天来他为她做的事,心里的戒备确实少了很多很多。 他给她染指甲,知道她心里最值得怀念的颜色。 他与她琴箫和鸣,知道她最熟悉的曲子。 他送给她琴,还知道她的习惯。 这一切的一切,无一不从细微处感动着她,有时候,甚至是在说话的瞬间,她都觉得他似乎明白她未说出口的意思。世间竟有一人,可以读懂自己的心声,那是多少女子梦寐而不能求的事情? 她纳兰钰何其有幸。 只是,她总是不免想起那个傻傻的,总是愿意为了她学这学那,抱着她说要娶她的男子。这么多天过去了,不知道他是否安好? 阿志会告诉他,她在爵府吧? 怀璇该是恨她的吧?是她害死了他的父母;是她让他一无所有了。而这些发生了之后,她还对他不闻不问。 他的心,该死了吧? “在想什么呢?”发现纳兰钰在神游,端木轩轻轻拍了拍她的手问道。 “你说,恨是否能使人忘记感情?”纳兰钰想从他的手掌间抽回自己的手,却发现他捉得太紧,她根本无法抽回。这样的身体接触,让她觉得有些无所适从,心跳凌乱。 端木轩眉头轻轻皱了皱,知道她又在胡思乱想,正欲要开口安慰她,谁料叮铃从外间匆匆走进,气喘吁吁地说:“公子,外面有个人从一大早便在门口,他说要来找一位故人,并且说,见不着人他就不走。” 听罢,端木轩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些,“我去看看。”他说着,便松开她的手走出去。 纳兰钰灵机一动,觉得来的人,很有可能是她想见的人,连忙拉住他的衣袖,用几近哀求的眼光看着他,“能带上我么?” 端木轩眼里有一阵疼痛,他知道藏了这么久,已是无处可藏,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纳兰钰的所有事情里,唯一他不能确定的,便是她对怀璇的感情。 叮铃甚至都没有说来的人是谁,她便能猜到可能是怀璇。这十日里,她便是如此放不下他么? 十日想换十年……端木轩颓然地笑了笑,便撑起那把他来时带过来的油纸伞,一手牵着纳兰钰往大门方向走去。 当距离越来越近时,纳兰钰突然不愿再往前走。大雨中两个人,一把油纸伞,端木轩已有大半的身子浸在水中,虽然伞已经尽量往纳兰钰的身上打,但是她身上还是挂着深深浅浅的水迹。 他看着她,似乎只是在等待一个她后悔了,不愿往前走的决定。只是,他也知道,那只不过是他的幻想。 只见纳兰钰望着朱红色虚掩着的大门,不过犹豫了片刻,便说道:“走吧。” 她的绣花小鞋已经全部浸湿了,裙角处拖着水滴,已经明显地分出深浅两种颜色。可是她却丝毫不介意,雨水甚至打湿了她的面纱,那轻轻的薄纱黏在脸上,冰冰的,正如此刻她的心情。 大门近了,再近了。 她几乎可以瞧见那深灰色的外袍,然后是大半个身影,接着是他的脸…… 那站在大雨中痴等的人,不打伞,不躲避,任由雨水洗刷着他的整个身心,修长的身躯直挺挺地竖在雨帘中。 “怀璇……”纳兰钰疾走了两步,走出了油纸伞的遮护,雨水冲刷着她的脸,眼睛里湿湿的,已经分不清脸上的,究竟是雨水还是泪水。 “钰儿!”惊喜、紧张……那一刻怀璇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自纳兰钰走进他的生命以后,这是第一次他们分别这么长的时间,他几乎要以为他们分别了将近一辈子那么久。 他张开双臂,好想好想那个让他想得骨头都要碎掉的人儿此刻能像蝴蝶一般飞进他的怀里,然而,纳兰钰还是那个纳兰钰,她永远像一个高贵的公主一般矜持。所以,在他张开双臂的下一刻,他想也不想便冲到纳兰钰的身边,想着要像以前一样,高兴的时候可以抱着她转圈圈,一直转到她晕眩求饶。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那么做,纳兰钰便被另外一个怀抱圈住了,一把油纸伞遮在她的头顶,与刚才所在的位置隔开了一步的距离。 而他和她,终究也隔开了一步的距离。 “你……”怀璇有些恼怒,这十年来,他从没有像现在这般失落过,可是面对纳兰钰身旁的人,他居然有些自惭形秽。 端木轩一身月华白袍,长身颀立,那出自名门望族的神情与气质,让人不能不用一种仰望的眼光去看他。 回想起阿志对他说的话,“把纳兰钰接回来,你要用什么来照顾她?” 就因为那一句话,致使他这些天来日日寝食难安,他不能放弃纳兰钰,却又没有一个家可以让他再像过去那样给予她遮风避雨的地方,给予她一辈子的温暖。 怀府倒了,他什么都没有了。 现在,他甚至连钰儿都没有了。 眼光从端木轩的脸上收回,他整个人似站不稳一般歪了一歪。 纳兰钰着急地看着他,那一刻,她本能地冲了过去扶住他。背后的端木轩终是一怔,却没有再阻止,只是默默地把伞移到她上面,而他自己,则整个人站在了雨帘中,接受着大雨的冲刷。 怀璇握着纳兰钰的手,哀怨地看着她,心里有许许多多的问话,最终只化作一句:“你可安好?” “我很好。”纳兰钰扶住他,心虚地说。 再不敢看那双清澈的眼眸,她害怕那里面掺杂了一丝的恨意,一丝的其他感情,让她觉得深深地受伤。其实该受伤的人是怀璇才对。 “那就好!”怀璇艰难地移开她的手,哽咽道:“对不起,我暂时还不能接你回家。” 一句“回家”,让纳兰钰不住抬起头去看他,那双眼睛还是那么清澈,一如放晴的天空那样开朗,似乎那场大火不过是一个梦境,梦醒了,他们仍旧回到从前。 可是,那毕竟不是梦,纳兰钰拉着他未及手回去的衣袖,说:“怀璇,对不起,我连累你了!都是我的错!” “千万别那么说!你不知道,你带给我的,从来都只有幸福,只是,我说过的话,现在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兑现。”怀璇心痛地扭过头去,说过娶她的话,现在再也说不出口。偌大的怀府,一场大火变成了废墟,爹娘没有了,里面什么都没有了,他只剩下一副躯壳,他要用什么去给她幸福? “你会等我么?”他突然把头转回来,一双眼专注在纳兰钰的眼眸里,希望这一次能从她嘴里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雨太大了,你大病初愈,实在不应该这样淋雨淋太久的。”未等纳兰钰作答,端木轩轻轻搂了搂纳兰钰的肩膀,然后对怀璇说:“她先前昏迷了三日,好不容易才好起来,相信怀公子也不想她再倒下去的。” “对不起……”怀璇赶紧松开握住纳兰钰的手,示意她赶紧回屋去。 “怀璇……”端木轩拉着纳兰钰往爵府走去,她不住地回头看他,千言万语尽在无言中。 “端木公子。”纳兰钰停住了脚步,“请你收留怀璇吧!他已经无家可归了,我……” 端木轩也跟着停了下来,他偏头看了看纳兰钰,然后说,“只要他愿意。” 怀璇听罢,犹豫了一下,大步跟上他们,对端木轩躬身作了个揖:“谢谢端木公子,我想我不会白住在这里,并且,时间不会太长。” “希望如你所愿。”端木轩冷冷地丢下了一句话,然后扶着纳兰钰往里走去。 经过门厅时,他吩咐了值守在门厅的仆人给怀璇安排了一件客房。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那间客房正好离纳兰钰所住的房间非常远,几乎要绕过整个爵府才能走到。 怀璇随着仆人走到他的房间以后,只是弯嘴笑了笑,心下有了几分了然。 端木轩毕竟不是端木志,他喜欢纳兰钰,却不会是阿志那样大大咧咧的,说爱就爱了,说不爱,就放手了。 “端木轩……”怀璇闭上眼睛,回想着他的一言一行。 如果他要留在纳兰钰的身边,就必须要有一个合适的理由,而这个理由,首先必须得过得了端木轩那一关,否则,这爵府,他住不了几日须得离开。 他知道,端木轩不会赶他走,可是男子汉大丈夫,要在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家里白吃白住,他也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 可是,如何才能留在纳兰钰的身边呢? 这一日,天刚刚放晴,纳兰钰的所住的小院迎来了一位贵客,人未到,声音已先至。 “二弟,我听闻咱们府上来了一位美人,怎么你就只管藏在自己的院子里啊?”来人正是端木爵府的大公子,端木逸。 院子里原本的琴音袅袅戛然而止,端木轩连忙放下手中的玉箫,起身迎向来人道:“这不是因为钰儿刚来那会儿得了一场重病,所以才无法带她与各位见个面么。” 纳兰钰见来了位客人,连忙从琴座上起身,却是没有像一般女子见了官人一般屈膝行礼,她只淡淡地说了一句:“民女纳兰钰,见过端木大公子。” 端木逸脸上明显映着不悦,觉得眼前的女子见了他不取下面纱也就罢了,偏偏连个全礼都不行与他,大大地拂了他的面子。 “怎么我堂堂端木爵大公子居然承不起你一个礼不成?”他不悦地冲着纳兰钰问道,“何方女子竟然这么大胆?!” “大哥?”刚刚经过院门前的阿志听闻端木逸的声音,不禁前来看了个究竟,一看不得了,发现居然是他大哥用一种审问式的语气在质问纳兰钰。 他忙踏步进去,身旁跟着才入府一日的怀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246章 冥想 端木逸没有理会他,径直走到纳兰钰跟前,伸手就要去扯她的面纱,纳兰钰慌忙退开一步,正好躲在了往前一步的端木轩身后。 “大哥何苦为难一名弱女子呢?”端木轩的折扇刚好挡在了端木逸的手前,他挺身护住了纳兰钰。 “二弟,先不说这女子来历不明,只说她见了本公子不行礼,就是一条大罪!不要忘了她现所处的是谁的地盘!” “大哥,我朝尚没有哪一条律例要求女子见了一般男子需要行大礼的。我想你是不是记错了些什么?”端木轩不慌不忙地说道。 阿志也忙开口:“对呀,端木爵现今只有一日,那人便是咱们的爹。要是世袭了爵位,才能承得起别人的大礼吧?” 阿志的一言深深地激怒了端木逸,他狠狠地拂袖,怒瞪了纳兰钰一眼,气冲冲地转身离去:“此事我不会就这样算的!”临走前他咬牙说道。 “哈哈……”阿志大笑了起来,“那小弟随时奉陪!” “阿志!”端木轩低喝了一句,却也没有再说什么,他轻轻地扶了扶纳兰钰,钰声问道:“没有吓着你吧?” 纳兰钰摇了摇头,她看了看仍摆在那里的弦琴,低叹了一声,心想,今日怕是也再没有闲情逸致去弹琴了。 “嘿,纳兰钰,我说,你就怎么那么大胆,见了他敢不行礼?呵呵。”阿志有些好奇地看着她,按道理说,以前纳兰钰见他,是不知道他是端木爵府的公子,不行礼也就罢了,反正他不在乎这些虚礼,但是一个普通女子,居然敢跟这个端木爵的大公子对抗,他必须搞清楚,她的脑袋没有被烧坏掉。 纳兰钰只低声说了一句:“我这辈子,只会给我的父母行礼。” 端木轩和怀璇皆微微皱起了眉头,一个是因为知道她的身世,一个是担心她在怀府备受宠爱,在端木爵府会被欺负。 只有阿志,仍旧摆着一副见了什么稀奇玩意的摸样,大声说道:“你这话可千万别在别人面前说,不然你的麻烦可大了!” 纳兰钰低下头沉思着,这是第一次她发现,没了怀府,她的日子将会如何的艰难。过去的纯净快乐的天地将一去不复返。她思量着,外公或许还不知道此事,这么多年的相处,她相信怀璇必定也是不知道她的身世的。 她不能一辈子住在端木爵府上,而她唯一能求助的,只有外公了。 她转身自顾自走回厢房,留下一脸错愕的阿志,无可奈何的怀璇还有一脸心疼的端木轩。 “怎么了?我说错了吗?”阿志有些懊恼地叫道,“我这可是为了她好才提醒她的呀!” “钰儿是有些小脾气,你就别往心里去了。”怀璇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去去去!我才不跟她一个小女子一般见识!走,咱们今天去打猎。”说完,阿志便大咧咧地拉着一脸不情愿的怀璇出去了。 临行前,他回头不舍地看了一眼纳兰钰的房间,可是那里已经没了她的人影,只余下一把弦琴。他有些嫉恨自己为什么当初什么都想到了,却是没有想到要去学一门乐器。 今天在院子外听见纳兰钰与端木轩的琴箫和鸣,自己的心酸得像是喝了好几十坛的陈醋。 可是,他不得不跟阿志走,虽然他想留在纳兰钰身边,可是又没有一个很好的理由,目前,只能是以阿志的客人的名义住在端木爵府上,自然是阿志走到哪里,他只能跟到哪里。 无奈地叹息一声,他终是提步追上了阿志。 端木轩则有些忧心忡忡地尾随纳兰钰走回房间内,他不知道大哥出现的这个插曲会给纳兰钰带来多大的影响。 刚才她的眼神里流露出的那种决绝,是他所害怕的。如果她为此而要回到皇宫中,那么,他是不是就再也见不着她了? 粉色的珠帘在案台前发出清脆的滴滴塔塔声,是刚有人走过传出来的异动。纳兰钰伏案桌前,正提笔苦思冥想些什么,然后低头,匆匆在纸上写下几句话,折起,放入一个信封里。 “端木公子。”她抬起头来,似乎他的出现早已是她的意料之中,她把信函递到他跟前,说道:“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端木轩接过那封信函,笑了笑,算是默许。 “我想请你帮我把这封信送到当朝纳兰御史大夫手上。务必交予信任之人送到,务必是他本人亲收。” “纳兰御史大人?”端木轩歪着头问道。 “没错。”纳兰钰抬眸看入他的眼睛,“本宫正是钰公主。” “臣,端木轩拜见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端木轩单膝跪地,他没有意料到,竟是大哥的一出闹场,居然引出了纳兰钰自道身份。 这说明她信任他么? “端木公子,我希望这件事只有你一个人知道。”纳兰钰虚扶了他一把,说:“我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的身份。” “包括怀璇?” 纳兰钰犹豫了一下,终是略略点了下头。怀璇,她不希望由别人来告诉他她的身份,她自会找个机会跟他说。 捏着手中的信函,端木轩说:“定不负公主所托。” 说罢,他挥了挥衣袍,踏出了她的房间。这是一份沉重的托付,这封信送出去之后,他们的命运将又如何? 纳兰御史大夫会来接她回宫么? 从裕茗城到王都,快马加鞭也要三日才能到达。这一来一回的,至少要六日。自大公子来未名园闹了一出以后已有三日,三日来居然也相安无事。期间端木轩带纳兰钰与端木爵及夫人见过一面,并未有过多的寒暄与话语,端木爵虽位居爵位,却为人和蔼,布满皱纹的脸,时时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而端木爵夫人则知书达理,像足了一个温婉贤惠的母亲。 起初他们看到纳兰钰时还略略一怔,两双眼眸从上至下把纳兰钰看了个遍,然后把眼睛锁在她项上的白玉兰上,若有所思片刻,却也没有特别说了什么,只是各自用一种赞许的眼光看了看端木轩,似刚得了一件喜事一般乐呵呵了半天,会面总算结束。 他们并没有责怪纳兰钰的“无礼”,也没有因为看见些什么而行为怪异。除了初见面那一刻略微有些诧异,其后一切似乎都很正常。 而这种正常,于端木轩及纳兰钰来说,也不过是一种了然于心的秘密。 纳兰钰曾仔细看过端木爵夫人的脸,端木家三位公子,二公子与三公子皆长得俏夫人多一些,而大公子,则长得更俏端木爵。起初她以为不过是机缘巧合,刚好感情相对稍好的兄弟总是会长得相像一些,后来,端木轩陪着她走出正厅时恰巧碰见鬼鬼祟祟躲在偏厅东张西望的端木爵妾氏闵氏之后,她才明白过来。 “不知闵娘这鬼鬼祟祟的是为何?”端木轩远远地瞧见藏身在偏厅一个大花瓶后的闵娘,大声问道。 只听见哐当一声,那只大花瓶便从闵娘身侧倾倒,落地成碎片。 “可惜了这件宝贝。”纳兰钰小声说道。其实本不关她的事,只是,她讨厌被别人偷窥,讨厌这种不能光明磊落的人。 “我,我……”闵氏错愕地看着满地的碎片,脸色苍白。 “闵氏,你这是在干什么?”端木爵闻声而来,身后跟着的,自然是他的正室夫人。端木轩和端木志的生母。 “老爷,我……”闵氏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话来,便“噗通”一声跪到地上,吓得浑身哆嗦。 “堂堂端木爵的如夫人竟做出这种不知礼数的事情来!”端木爵上前一步,举起手掌就要打下去。 “爹!”大公子端木逸飞快地赶至他的身旁,狠狠地拽住他的手不让他打下去。 “滚开!”端木爵用力甩手,却没有甩开端木逸。 “爹!求您不要!”端木逸噗通一声跪下,手里还死死地拽着端木爵的手。 “你!”端木爵气的脸色涨红,那一巴掌却最终没有打了下去。 闵氏瘫坐在地上痛苦失声,端木爵狠狠地挥了挥衣袖,甩开了端木逸,愤恨而去。夫人摇了摇头,只低声跟纳兰钰道歉道:“让姑娘见笑了。” 然后便紧跟着端木爵而去。 端木轩牵了纳兰钰的手,放下一句话:“做任何事之前,须三思而后行。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自己应该有个数。做事情要符合自己的身份才好!” 端木逸抬起满是血丝的眼眸,却只是看见一个白色背影,和一个粉色背影正徐徐远去。 长而非嫡,便是他这样的命运与待遇。不甘,愤怒与嫉恨让他拳头紧握,一拳打在地面上! 秋日来,日夜长短平分,斜阳不过酉时不落下山去,纳兰钰站在一棵未有桃花的桃树下望天长叹,一阵鸟声低鸣,一转眼便拍着翅膀飞走,余下映入脑海里些许斑驳的雀影。 “知他诉愁到晓,碎哝哝多少蛩声!诉未了,把一半分与雁声。”端木轩手拿一把折扇徐徐从外面走来。 纳兰钰从天空中收回视线,偏头看向来人,他念的,正是她心头的那一句诗词。 “还是没有消息么?” 端木轩轻轻摇头,笑着走来,“为什么一定要等纳兰御史?不能让我帮你么?” 这下,轮到纳兰钰摇头。她欠怀府的,总不能叫一个毫无瓜葛的人来还,并且,此人还要是她的恩人。 “是我太焦急了,总觉得日子过得太慢,每天都数着日子过。” “看来是我爵府没有把你照顾好,才让你觉得空虚苦闷。”端木轩随手从身旁摘下一朵茉莉,别字在了纳兰钰的发髻上,“嗯,好香。” “好花不经采。”纳兰钰摸了摸头发上的茉莉,笑了笑,这些日子里,她似乎已经习惯了端木轩一些有意无意的亲昵动作,她已经不再像初来时那么害羞,反而很享受这种有些类似心灵相通的感觉。 “那要看用在什么地方了。如果它一直在枝头上开放,许是只能让人观赏,美则美矣,却没有了价值。现在它在你的发上,衬托了你的发髻,好花配美人,它的价值体现了。” 纳兰钰低笑了一声,“你总是很多似乎很有道理的道理。” 端木轩轻挑了一下眉,“本来就是嘛。” “公子……”离他们不远处,一身着玄色衣服的老者弓身立着,碍于纳兰钰的关系没有上前,只在隔着几丈的距离外等着端木轩的回应。 “先生?”端木轩循声望去,轻轻牵了纳兰钰的手,对慕容弼说:“麻烦先生走近一点罢。” 慕容弼听了,先是一怔,却没有犹豫,径直上前。 “容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先生,慕容弼。” 纳兰钰略略端详了一下面前的老者,小声而温钰地说了一句:“纳兰钰见过先生。” “不敢不敢!”慕容弼赶紧弯下身去给纳兰钰拱手作了个揖。 “听说先生为纳兰钰寻来了千年人参和天山雪莲,才治好纳兰钰的病的。我实在是无以为谢。”纳兰钰微微向前倾身,而慕容弼则略退了一步,身子向前躬得更深了,似乎只要纳兰钰弯腰再深一些,他就能跪下去似的。 “纳兰小姐可别折煞了老夫!呵呵。” 见慕容弼如此状态,纳兰钰也不好再谢下去,只得由着端木轩轻扶了他一把。慕容弼起身时给端木轩使了个眼色,他马上会意,回身对纳兰钰说道:“钰儿,我还有些事情需要与先生一同处理,你在此等我,今晚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纳兰钰微微颔首,看着他与慕容弼渐行渐远的身影,叹了一声。这许多年来,她已经习惯了在一方小天地下生活,她并不奢望外面的世界,因为那里总是不满恐惧的回忆。 从头顶上取下那多茉莉花,她轻轻放在鼻端,那淡淡的幽香传来,似那人的手拂过她的脸庞,让她倍感亲切甜蜜。 那一头,端木轩才踏出院子,便急急地问:“先生可查到些什么?” 慕容弼捋了捋他花白的胡须反问道:“公子这些日子与公主相处可有什么特别的发现没有?” 端木轩略略沉思了一下,说:“除了喜欢发呆,我没有发现她有什么特别的习惯。” “饮食,偏好?什么都没有?”慕容弼再问。 “饮食倒是偏甜。” 慕容弼点了点头,“不知公主可有说过一句半句先皇贵妃的习惯?” 端木轩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悦,却又不好说慕容弼的不是,他冷冷地问道:“这可有什么关系?先生难道不是查到些什么才叫我出来的么?” “老夫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不过根据当年太医府的记事,先皇贵妃的病来得特别突然,而且似乎没有什么征兆,才发现患病,没几日便去了。”他又习惯性地捋了捋胡子,低头冥想着些什么。 不一会儿,他似乎又想到些什么,“先皇贵妃也特别喜欢甜食。这个在御膳房的记事里也是有记载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247章 私念 “这跟钰儿有什么关系?”端木轩似乎听出了些端倪,他揣测纳兰钰的毒或许是先皇贵妃先中下的,然后传给了纳兰钰。 但是他也仅是揣测。 “公子可有听说过一种草叫雀尾?”慕容弼看了看四周,把声音压得低低的。 端木轩这下瞪大了眼睛。 雀尾,是远古西方盛传的一种毒草,毒与解药并蒂生,有毒的部分叫雀尾,解药部分叫绝首。这种草浸入水中泡开会有一种清幽的甜味…… “甜味……”端木轩不断地咀嚼着这个字,“难道钰儿喜甜跟这种草有关?可是这种毒只在远古西域古籍里看过,中原地区根本不适合长这样的草啊!” “雀尾须得同根绝首可以解毒,你可听过血蛊过的雀尾?”慕容弼递给他一张化着一株妖艳奇草的图纸问道。 “这是血蛊过的雀尾?”端木轩皱着眉头看着那张纸,那是他从未见过的毒。“血蛊……” “那几乎是一种无解的毒了,毒性发作非常慢,长则十几二十年,短则三两年。血蛊发作时间越长,说明毒性越深,中毒至深的人,需得制毒人心头的血分别配上三年生绝首方可解去。” 端木轩心头微颤,他回想起那些他翻过的典籍,里面确实有列明一些症状:一旦中得此毒,喜甜,对雀尾的味道有一种由衷的喜好,起初并无十分明显症状,大喜大悲过后已引起毒发,尤先见于指甲…… “先生……”端木轩声色有些沙哑,似有一股酸酸的味道梗在喉咙,“钰儿不会是……” 慕容弼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说:“起先老夫也不敢确定,只是后来从太医院的记事里看到何太医的一句话觉得好奇才连起了这些片段。” “什么话?” “皇贵妃喜染甲,仙逝后手指不能归回原色,略显紫。”慕容弼说完,只静静地看着他。 端木轩觉得有一瞬天旋地转,似乎整个天地都要换转,他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终究要发生了:“此毒只能来自宫中。” 要让先皇贵妃中毒身亡,而且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必须是一种慢性毒药,一切症状都跟纳兰钰非常相似,让他的心不住地揪了起来。 废了那么大的劲终于找到了毒璇,下一步,他必须找到制毒人,而那样,纳兰钰的境地可能比过去十年都要危险千百倍。 他该如何是好? 来不及细细思量,未名园传来一阵石破天惊的呼声。端木轩的心霎时冷了大半截:“钰儿!” 他匆匆看了慕容弼一眼,便飞也似的冲回未名园。 院子里那棵桃树下早已没了纳兰钰的倩影,她所住的厢房窗户紧闭,大门闭着一扇,开了一扇。 “你不要过来!”纳兰钰的声音从那房间里传出来,带着十分的惊恐与愤怒。 端木轩一刻也不敢耽搁,直接冲了过去。 “端木逸!”他从门口瞧见一个熟悉的背影,越过那背影是轻纱幔帐里纳兰钰沐浴更衣的大木桶。旁边的屏风被翻到在地,她双手扣在胸前,怒目而视。 “原来竟是一个天仙一般的人儿。”端木逸丝毫没有被端木轩的怒气所吓倒,反而往轻纱幔帐处更走近一步。 “你再敢往前一步试试!”端木轩冲至床边,扯过床上的被褥呼啦一声把纳兰钰整个人盖住。 端木逸斜睨了他一眼,嗤笑道:“你又何必多此一举?该看的,我都看到了。哈哈……” “放肆!” “放肆!” 两把声音同时传出,一样的愤怒,一样的语调,到底让端木逸笑得更加猖獗。 “你以为你是什么身份?!跟我说放肆?”端木逸笑着又走近了两步。 端木轩一挥折扇,整个轻纱幔帐棚架落于端木逸的跟前。 “小子!我就看你这些年跟着那老匹夫都学了些什么功夫!”说完,端木逸挥出一掌,却没有对着端木轩而去,掌风刮过木桶,只听见噼啪一声,整个木桶变成碎片,里面的浸着玫瑰花瓣的水撒了一地。 端木轩再挥出一手,发出几枚银针,紧急关头一手扶着纳兰钰,另一首用那被褥紧紧地裹了她护在了身后。 那些银针在没有到端木逸跟前就被他一个掌风又扫了回来,端木轩跳起,一举手,所有银针全部回到袖中。 “一个女子,清白是最重要的,你以为今天你救了她的命,她就能活下去么?哈哈哈哈!你太天真了,看招!”端木逸见那些银针根本不上端木轩分毫,心里默默又使多了几分力气,似乎势要把他拿下。 可是,他的一掌还没来得及挥出,不知哪里来的一根银针以瞬间的速度插进了他的左眼。 “啊!”他发出一声尖叫,捂着被刺伤的左眼,一手指着端木轩吼道:“你好狠毒!” “狠毒?!我们究竟谁比谁更狠毒?!你连一个弱女子都看不过去,难道还能比我更好?!”这句话,端木轩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要不是念在他同姓端木的份上,发出去的就不仅仅是一根银针,而是两根,或许瞄准的并不是他的眼眸,而是喉咙。 他担忧地看着纳兰钰,端木逸的话,刺痛了他的心,然而,更受伤的,应该是他身后的这个女子。可是她紧紧眼眶盈着泪珠,脸色涨红,嘴唇紧咬着,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来。 “对不起。”他心里是十二万分的愧疚,明知道一句道歉根本弥补不了她心灵的创伤,可是除了这句话,他却不知道此刻还能说出什么来。 纳兰钰在端木爵府受到这样的伤害,这个罪名,就是杀了他也不为过。 就在端木轩转身要扶起纳兰钰的那一刻,瞎了一只眼睛的端木逸使出浑身的狠劲一掌劈向端木轩。 “小心!”纳兰钰瞪大了眼睛呼唤了端木轩一声。 那一掌自然没有击倒端木轩,他一个漂亮的转身用折扇绕开了端木逸的掌风,这时却给端木逸捉住一个空挡,又一掌击国来,瞄准的对象却是纳兰钰。 纳兰钰由于被被褥裹着,浑身动弹不得,眼见那一掌就要落到她身上,可是她已经避无可避了。 “钰儿!”说时迟那时快,端木轩来不及细思便分身挡在了纳兰钰身前,端木逸那一掌正中他胸口。 “噗……”即便用了内力护住心脉,他还是在接掌的那一刻吐了一口鲜血。 “端木公子!”纳兰钰吓得浑身发抖,端木逸猖狂地大笑起来。 只是,他笑不出三声,便生生被背后的一掌打断。 “噗……”吐了一口血,他回身见到阿志一脸愤怒地看着他,含着一口血又“哈哈”大笑起来。 “二哥!”阿志焦急地看了看端木轩,本欲先过去照看他,奈何想起刚才端木逸那一掌生生在他眼前使出,仍心有余悸。 趁着他失心疯一般狂笑之际,阿志只好再一掌把他劈晕了。这才放心过去扶起端木轩。 “发生了什么事?”阿志一边扶起端木轩,一边伸手探向他的脉搏。 “我没事。”端木轩应了一句,转而看向瑟瑟发抖的纳兰钰。 阿志也随着他的目光看向纳兰钰,她满头湿嗒嗒的,被褥紧裹,脸色苍白,眼神有些空洞,似乎是已经惊吓过度的样子。 “怎么会这样?”阿志满脸疑问。 端木轩忍着痛俯下身子轻轻抱住她说:“没事了,没事了,都会过去的。” “唉……”阿志叹了一口气,他在想,如果怀璇见了这个场面,怕且会一起之下拉着纳兰钰远走高飞。其实他不问,也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偌大的木桶被打成了粉碎,而屋里同时有两个男人在,任何一个女子都受不了这种屈辱。 “我先把大哥送回他院里去,一切由爹来决定吧。”阿志转身过去背起端木逸说。 “阿志。”端木轩叫住他,“把你院子里的春晓调过来吧。” 阿志一怔:“为什么?” “叮铃不能再用了。”端木轩深吸了一口气。其实他早该想到这一点,只是,他终究是太心软。 “知道了。”阿志点了点头,便被这端木逸出去了。 春晓是从小陪着阿志长大的丫头,也是跟着府上最久的丫头之一,以后由她照顾纳兰钰,他会更放心一些。从小看着春晓长大,她的为人绝对信得过。 现在的纳兰钰,脆弱得犹如易碎的玻璃,他赔尽小心,不敢随便一语。 他怕一不小心,就把这心爱的瓷娃娃碰碎了。 过了许久,纳兰钰终于说了一句话:“我累了。” 端木轩有些欣喜地看了看她,然后抱起她,将她放到床上。碍于男女有别,他不便给她整理,只能轻轻松了松裹着她的被褥,让她躺得舒服一些。 只见她静静地合上眼睛,然后便一直不动了,看上去似乎是已经睡着了的样子。这时,端木轩才从房间里退了出去。 走到院中时,他捂着胸口低声对着一黑影说了一句:“先生居然可以忍着不出手。” “老夫以为,以公子的能力,对付区区一个端木逸,是绰绰有余的。”这时,慕容弼才从黑影中走出来。 “可是,刚才端木逸差点就可以拿了钰儿的命!如果我慢一点……” “可是他并没有做到。这件事,没有如果。”慕容弼打断他的话说道。 端木轩微微吃惊,没有如果……可是刚才那一幕仍然印在他的脑海里。千钧一刻,他其实早就知道慕容弼就隐在外面,可是,他却一直没有动静。连着最后阿志进来,似乎都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慕容弼他…… “公子不要误会。你想想,刚才的情况,公主还会希望有更多的人见到么?” 虽然慕容弼的解释有些牵强,可是确实是照顾到了纳兰钰的情绪,于是端木轩便没有再追究了。他们快走出院子的时候,刚好碰上春晓和怀璇。 “钰儿已经睡下了。”这话虽然是对着春晓说的,可是,端木轩实际是想让怀璇不要去打扰。 “奴婢知道了。那奴婢就候在外间等小姐吩咐吧。”春晓低着头,微微屈膝行了个礼。 “去吧。”端木轩打发了春晓以后,发现怀璇仍旧杵在那里,他轻轻皱了皱眉头说:“怀公子还不回去么?” 虽然怀璇打心底里不喜欢端木轩,可是人家才是这个府上的主人,碍于身份,他不得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回复:“我就在这儿站一会再回去。” “那你自便。先生,我们走吧。”端木轩招呼道。 待他们走远了,怀璇才缓缓地走至门边,从门缝里可以依稀可以瞧见里面一片狼藉。借着月色,他看见了纳兰钰苍白的脸,心便被狠狠地揪了起来。 手中的一根玉蝴蝶发簪“啪”的一声断成两截,除了懊恼,他还是懊恼。 今天他就不该离开端木爵府,不应该离了她那么远。为什么,每一次她最痛苦的时候,他都不能在她身边? 一滴清泪滑过他的脸颊,在月色清辉的映照下显得那么苍凉。 “怀公子?”春晓闻声而近,“您怎么还在这里?” “哦……”怀璇慌乱地擦了擦眼泪,答道:“我就想在这里坐一坐。” “夜凉了,您可要注意身体。”说完,春晓便绕道旁边的一个小房间里去了。 怀璇看着那紧闭的房门,脑海里浮现的,却是这些年来他等在她房间外的情景。每一次都如现在这样,他满心期盼着房间里面的人,能知道他的存在,知道他在等她,然后她打开门,总是可以在踏出房门的第一眼看见他。 然而,这么多年来,门倒是打开过了无数次,可是纳兰钰心里那扇门,却始终是紧闭着的。 他看着手里残缺的发簪,这原本是计划要送给纳兰钰的呢,他看见它的第一眼,就觉得这支发簪跟她项上的玉坠很衬,他想纳兰钰一定会喜欢的。 可是现在,发簪断了,而且,他想,此刻的她也根本没有心情去接受什么礼物。 夜漫漫长,他就这么盯着她的房门痴看着,脑海里始终不停地为一个念想挣扎着…… 当怀璇踏入未名园时,端木轩心里其实觉得特别紧张,可是他无暇去管这件事。横在面前的,还有比阻止怀璇见纳兰钰更重要的事情。 “公子……”在去书房的路上,他终于瞧见一直没有见到的叮铃。 “你居然还有面目出现在我面前。”端木轩冷冷地说道。 只见那叮铃扑通一声跪在石板地上,浑身颤抖着,不住地磕头道:“奴婢请公子原谅!” “原谅?!你可知道,你犯下的错误于我来说,是不可原谅的?!”端木轩怒斥道。 “公子!请原谅我一时被私念蒙蔽……”叮铃跪在地上用膝盖挪动着身躯匍匐在端木轩脚下恳求着。 端木轩打断她的话:“端木爵府不需要满腹私念的人,你滚吧!从今以后不要让我再看见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248章 体己话 “不要!不要啊……公子,不要啊……”她死死地拽着端木轩的袍袂大声哭喊着。 端木轩冷冷地看着她,“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不要啊公子……要我离开你,还不如要我去死了……”叮铃哀求道:“求求您!求您让我继续留在您身边,我再不耍花样了,我一定好好照顾纳兰姑娘,我……” 端木轩抬了抬脚,用力把她甩开,不提纳兰钰还好,一提他就来火。要不是叮铃,纳兰钰今日又何须受那样的屈辱? “你以为,你还有何面目去伺候纳兰姑娘?!滚吧!”说完,端木轩喝了一句:“来人,把这个婢女给我赶出端木爵府,从今往后不再任用!” “公子!公子不要……”叮铃还一味哭喊着,可是端木轩再也不愿意多看她一眼。 “就这么放了她?”一直在旁边一声不吭的慕容弼看着被拖出去的叮铃问到。 端木轩叹息了一声,“不然还能怎样?” 虽然他猜到是叮铃放了端木逸进纳兰钰的房间,造成了今日的闹剧,可是,毕竟是条人命,他不能随便拿去。 “叮铃不是一个心智一般的奴婢,只怕你留了她的小命,人家还不见得体会得了你的心意。”慕容弼摇了摇头,端木轩在他心里什么都是好的,就是太仁慈。 “不至于吧,不过就是一个没权没势又没钱的婢女。” 这时阿志匆匆从连廊跑来,一见端木轩便说,“二哥,你在就好了。” “是大哥醒了?”端木轩眉头跳了跳,刚处理好了叮铃,这会儿,该要把端木逸的事情也一并处理了。 “闵娘看见大哥瞎了一只眼睛,哭天抢地的,把整个院子几乎都闹翻了。她吵着要给大哥讨回公道,她说什么咱们一家人欺负她一个没权没势的女人。”阿志叹了口气,边解释边拖着端木轩就走。 慕容弼看着端木轩,想跟着去,却又一时没了借口。毕竟这个是端木府的家务事,他不好插手。 只希望端木轩能分清厉害关系。 “唉。”他对月长叹,心中隐隐地,觉得有些不安。 大公子的怀旭园惊天动地哭声一片。 端木轩微叹一声,已抬步入内。 “凶手!凶手!你这个杀了我儿的凶手!”见了端木轩,闵氏像发了疯似的扑过来。 站在端木轩身侧的阿志赶紧上前阻挠。 “够了!”端坐于一旁的端木爵喝了一声。 可是,闵氏哪里肯罢休,她的哭声更大了:“老爷!您从来就看不起我们母子,我们母子命贱如泥啊!命贱如泥……” 她一边嚎啕大哭,一边用手帕胡乱地擦着眼泪,又一边斜睨了一眼默不作声的夫人,哭声一直不断:“我儿不活了,我也不活了!”说罢,便要一头撞向床柱。 “砰”一声巨响,她已满额鲜血,可是神智仍然清楚。她欲要再撞一次时,端木爵大步迈过去拉住了她:“你闹够了没有?!” 闵氏趁势扑进了端木爵的怀里,眼泪哗啦啦地流,嘴里絮絮叨叨地说着些什么“您还是怜惜我的”,“您心里还有我的”…… 夫人见了,只是峨眉紧蹙,脸色又更沉了几分,但始终保持着一种高贵的姿态,不失正房的脸面。 端木爵先是怔了一下,或许他内心的钰软处,被闵氏的某些话语击中了。这么多年来,就因为他给了她一个长子,让他觉得愧对了夫人,于是他用日后加倍的温钰来奉还这份亏欠。 他给予端木轩和端木志的,都是最好的,相比之下,眼前这个端木爵的长子所得到的,却相对较少。他甚至都不曾抱过他。 此时此刻,他只觉得心里有些酸。 “好了,不哭了。逸儿不是还好好的么。”端木爵轻拥着闵氏安慰道。 “不好,一点都不好!老爷,我们的逸儿他瞎了一只眼!那么俊俏的人儿,以后要带着这么沉重的伤痕过下去,他要怎么活?老爷……” “事情已经发生了……”端木爵忽而看向端木轩,“这事我知道了个大概,逸儿确实有错。” “可是,哪个男人不风流?我们也没有哪一条法律有说过男子要为这么一场风花雪月赔上一只眼。况且又不是什么名门闺秀,大不了让逸儿纳了她,不也算是负责了么?!”闵氏瞪大了眼睛,原先的委屈变成了理直气壮。 “放肆!”端木轩听不得她如此诋毁纳兰钰,脱口就骂了一句。 “轩儿!不得无礼!”端木爵瞪了他一眼,喝道。 “爹!”阿志也再看不下去了,曾几何时,端木爵会在夫人面前对闵氏如何温钰?自他们懂事以来,闵氏似乎就是爵府里的一个摆设,仅仅端木逸的生母而已。 可是今晚,连那么粗线条的阿志都看出了端木爵心中的那股异样的感情,他不仅担忧地看了夫人一眼。 “我相信轩儿并不是有意要伤害逸儿的。”夫人看了看端木轩,然后看着端木爵,希望从他眼里看到那只属于她的温情。 可是她看了许久,却什么都看不到。 “哈哈……”闵氏大声笑了起来:“不是有意要伤害逸儿就可以弄瞎了他的眼,那他有意的话不是要,要……老爷,您一定要为我们母子两做主!这件事,如果没一个制裁,我,我不活了!”说完,她又作势扑到了端木爵怀里痛哭起来。 盛放的气焰,通通变成攻人心房的委屈之泪,璇璇不绝地从她的眼眶里流出来。 “来人!”端木爵看着端木轩,眼底里流露出一丝的不舍,却也有一丝咬着牙的决绝,“把二公子囚起来!” “老爷!”夫人率先站起来,众人皆不敢动。 “做错了事情,就该为做错的事情负责。”端木爵只平静地说出这个决定。 他怀里的人,虽眼中带泪,却已显出一丝丝得意。 仆人正准备上前,夫人喝到:“谁敢动我轩儿!” 这是一众人等第一次见如此愤怒的夫人,只见她双手紧紧地拽着手中的丝帕,两眼发红,似要喷出火来。那些才动了一步的仆人赶紧又退了回去。 “夫人!你这是在包庇!”端木爵扶着闵氏站了起来,露出整张脸的闵氏,此刻已嘴角微翘。 这是二十多年来第一次端木爵与夫人的争吵,好戏似乎还没上演呢。她心里乐得开了花。 生端木逸之前她对端木爵那是满心的仰慕爱戴,可是这么多年来,她在爵府里,地位卑微不说,端木爵连到她院里看看她都没有,更别说碰她的。她心里的爱慕早已斯磨得一分不剩。 是她,就是眼前这个女人,她抢走了本该属于她的爱,抢走了那个“夫人”的位置! 蛰伏了这么多年,今天她总算瞅准了一个可以让她扬眉吐气的时机,哪怕这个时机牺牲了她唯一的儿子…… 可是上天怜悯,他儿子还好好的,不过是少了一只眼睛。她会给他补偿的,以后漫漫长的日子里,那都是属于他的光明的日子。 “事情还没有查个水落石出,怎么可以随便就囚了轩儿?!”夫人瞪着端木爵,那个扮演了她丈夫二十几年的男人,她突然觉得好陌生。 “夫人,逸儿的眼睛确实是轩儿弄伤的,他以后就只有一只眼睛了……呜……”话没说完,那头闵氏又依在端木爵怀中嘤嘤地低泣起来。 “你!”夫人气得说不出话了,手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吸气 “娘。”端木轩走尽她身旁,搂住已经有些瑟瑟发抖的夫人说:“我没事的。”说罢她便示意仆人们往地下室方向走去。 “二哥!”阿志追上他,他不明白今夜为何每个人都这么不一样。爹往常最疼爱的是二哥,今日居然要囚禁他。 他一时间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端木轩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不用担心,我没事。” “可是……”阿志欲言又止。 “这段时间,你帮我照顾好钰儿。”端木轩吩咐道,提起纳兰钰,他总是心里觉得有些愧疚。 是他没有保护好她,而且,现在也不能尽到这个保护的责任了。 “纳兰钰不是还有怀璇么!真是红颜祸水,你看……”阿志说到这里,忽然觉得端木轩脸色都变了,他便不好意思再说下去。 纳兰钰,纳兰钰,男人第一眼总是喜欢这样的美人,可是为什么理智不能让他们更清醒地看清,美人对于自己并不是最重要的呢? 端木轩紧抿着嘴,脚步却没有停歇,怀璇始终是他心头的一个疙瘩,可是现在,他也只能指望他尽心地保护好纳兰钰。 只要她好好的……他便有希望。 翌日一早,太阳还没有正式露脸,鸟儿却早已开始鸣叫。当第一缕光线穿过窗台射入房间之时,纳兰钰边已睁开了双眼。 她微微挣扎着起来,看着一地的狼藉有些发呆,昨日的一切似犹在眼前。 “小姐醒了?”听得响声,春晓忙从外间进来,手里托着的,正是一套干净的衣服。 正是她喜欢的粉色罗裙。 “奴婢春晓,是三少爷院里的婢女,昨日二少爷把我调到了这里来伺候小姐的起居。”春晓一边扬开手中的衣服,一边介绍说。 纳兰钰只默默地任由她打点一切,不多一会,她便已穿戴整齐,春晓瞧着铜镜中略显憔悴的美人,心头有些黯然,这样的姿仪,要让人不神魂颠倒,确实有点难。 她笑着摇了摇头,也难怪二公子如此重视她,眼前的美人确实我见犹怜。 “二公子……”见春晓已为她梳好云髻,纳兰钰轻轻问道。 春晓怔了一怔,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她突然问道:“怀公子昨夜一夜守在门口,小姐要见一下他么?” 说完,她放下手中的木梳前去拉开房门。 纳兰钰从座上起身,走到门边,之间怀璇长身而立站于晨曦照映下,一张俊脸虽经受了一夜的风露,却没有一丝倦怠,见到纳兰钰的那一刻,他勉强扯出一丝笑意。 “早。”他说。 纳兰钰点了点头。今日她没有戴面纱,似乎已经好久不曾这样让他清清楚楚地看见他。怀璇满心的欢喜与激动。 他们就这样隔远互望,谁也不说昨天的事,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春晓领着几个婢女静静地在房内收拾着,因为年资比较长,她早已学会了观颜察色。此时正是无声胜有声。 “哟!我们纳兰大美人起得还真早啊!”一把尖锐的女声传来,打破了院子里的片刻宁静。 怀璇皱着眉头看着来着,断定来者不善。 “啧啧啧啧……看看这张脸,果真是倾国倾城啊!也难怪我们端木家两位公子为了你而大打出手。”闵氏继续说道。 她身后的婢女皆是一脸的表情。这是所有人第一次这么清楚地瞧见纳兰钰的样子。 纳兰钰想躲,却已经来不及了,边只能站在那里,看她想怎样。 “你想怎样?”怀璇往纳兰钰身前走了一步,刚好阻挡了外界对纳兰钰的视线。 闵氏鄙夷地瞥了他一眼,问道:“你是什么人?” “在下怀璇。”他也好不含温度地回答她的话。 “呵呵。”闵氏冷笑了两声,“我当然知道你是怀璇,我是问,你是以什么身份在这里说话?别忘了,这里可是爵府,而你不过是三公子一位毫不起眼的客人!” “你!”怀璇怒目瞪着她,却也没有更好的说辞去反驳她。 “我来呢,是来看望一下纳兰姑娘的。”闵氏说道,“一来,是想着纳兰姑娘可能还不知道昨日一战的最后战果,二来呢,是来告诉她一个好消息的。” 纳兰钰紧抿着嘴不置一语,她对她所说的战果没有兴趣,对她所说的好消息,更没有兴趣。 已经第五日了,于她来说,唯一能带给的好消息,只有外公的消息。 “怎么?高兴得不知道说话了?”闵氏有些不悦,她看着一直冷眼看着她的纳兰钰,觉得这个女子似乎一切都满不在乎的样子。 她倒是要看看,她听了她的消息以后,是不是还能这么满不在乎。 纳兰钰静静地看着闵氏,只是希望她能快点讲完她想要讲的话便早点离去。 这么多年来,她似乎已经不太适应跟许多人打交道,不习惯说很多的话,所以,她只能静静地听着,不管好的坏的。 闵氏见她仍旧那副态度,心里早已不悦,却又碍于端木爵曾经叮嘱她不能得罪了纳兰钰而没有表现出来。 今日她来,并不是想得罪她,反而是要拉拢她。此事她早在昨晚已经盘算好了呢。于是她往前走近了几步,可是怀璇仍旧杵在那里,让她觉得甚是碍眼。 “哎呀,我说怀公子,我正是要跟纳兰姑娘说些体己话,你能不能往旁边站一下呢?”她微微蹙起峨眉问道。说罢,还双手一伸,把怀璇往旁边推了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249章 重要的问题 怀璇嫌恶地拍了拍被她摸过的手臂,似弹掉粘在身上的脏污一般。 闵氏嗤笑了一声,却也不再去说他。不过区区一个怀璇,她不屑花时间去对付。她正寻思着没一个好借口把他扫地出门,今日见他在此,她倒是想到了一个。 只是,这个理由么,还得等她的好事成了以后,才能执行。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诉纳兰钰她的“好消息”。 纳兰钰看着闵氏在她面前表情百变,心里早已有些厌恶,只是,她目前除了忍还是只能忍。 闵氏把怀璇推到一边后,便走到纳兰钰身前,握住了她的双手道:“你可知道昨日端木家大公子和二公子为了争你,最后的裁决如何?” “如何?”纳兰钰其实并不关心端木逸,她只是担心端木轩。 她入住爵府这些日子,从来没有今天这么感觉失落过。是因为他没有来么? 往日里,他总是早早地来到她门前,一把玉箫在手,幽幽曲音成了每日唤醒她的靡靡之音。可是,今日他却没有来。 “大公子呢,虽然被二公子所伤,可能会瞎掉一只眼睛,可是二公子也不见得好到那里去。他必定要为这个误伤负责,所以,自昨夜起,就被老爷囚禁了!哈哈……”闵氏似乎说着什么高兴的事,说道最后都抑制不住笑起来。 怀璇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她说这些话得时候,似乎只是一个置身事外的人,大公子不是她的儿子,二公子不过是一个邻家的某某。他不禁疑问,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母亲? 纳兰钰听了,差点站不稳,还好怀璇一个箭步扶住了他。可是闵氏却大惊小怪地不住拍打他的手:“男女授受不亲,你放开!放开!” 怀璇不理她,径直扶住纳兰钰往内室走去,直到扶着她坐在桌前,他才松手。 “喂!怀公子,我跟你说,纳兰姑娘是要被许配给我们家逸儿做妾室的,你可不能打她主意!”闵氏在门口冲着他们嚷嚷道。 “什么?!” “什么?!” 这次,由不得纳兰钰不惊奇。妾室?她,纳兰钰?! 怀璇则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怒,他大声吼道:“滚出去!” 闵氏被他的震怒吓得瘫倒在地,站在她身后的婢女们见状,赶紧冲过去扶起她来。 “滚!”怀璇冲到门口,毫不犹豫地把他们统统推了出去,猛地关上房门。 闵氏嗤笑了一声,对着紧闭的房门喊了一句:“又不是什么金枝玉叶,能给爵府公子当个妾室已经很不错了呢,还把自己当公主不成?!哼!你大概不知道吧?当今长公主还未婚配,所以所有适龄的贵胄公子都不能娶正室。嘿嘿,我看你呀,还是识时务一点,反正该看的,咱们逸儿早都看见了……” 门呼一下打开了,怀璇巨剑指着闵氏怒吼:“滚不滚?!” 闵氏吓得双脚直哆嗦,磕磕巴巴地应道:“走就走!咱们等着瞧!” 说罢扶着婢女的手脚步匆匆地从院门走出去,中途还摔了两跤,还好有婢女搀着不至于摔个四脚朝天。她心里怨恨着怀璇,可是又惧怕他的剑,这一受惊吓,她决计要赶紧实施她的计划,把怀璇赶出爵府。 “端木轩那小子不就是喜欢纳兰钰么?看似喜欢得紧呢!我就要让他心爱的人落到我手中,看他还哪里嚣张!哈哈……”走至园中,闵氏一边想着,一边不住高兴地大笑起来。 阿志刚好路过,看见如此疯疯癫癫的女子,实在想不通,究竟爹喜欢她的是哪一点。 “阿志不知原来大哥受伤了,闵娘竟然会这么高兴。”他说。 “哪里的话,我不过是为了他即将到来的好事觉得高兴而已!”闵娘闻声望去,只见阿志浑身煞气地看着她,心里有一阵哆嗦,但是语气上却是一点不甘下风。 “哦?我不知道一个瞎了眼的人,还能有什么好事?”阿志好奇,看她出来的方向,是未名园,她所说的好事,定不能是什么好事。 二十几年一直默默无名的闵氏,突然一夜间在爵府得尽风头,连最粗心的阿志都能体味到她的隐忍与爆发,看来爵府的平静日子要到头了。 “自然是好事。”闵氏扭着她的杨柳腰晃晃悠悠地踱到阿志面前,一脸喜气地说:“你很快会有个大嫂了。” “大嫂?”阿志更好奇了,本来没打算跟她说几句话的,现在他倒想看看她在打什么主意。 闵氏一双媚眼瞥了瞥未名园方向,抿着嘴笑了。阿志意会了她的意思,一双俊眉紧紧皱了起来。 “爹答应了?”他其实是不相信爹会答应这件事的,纳兰钰是二哥的客人,尊为上宾。“皇上不是有旨三十以下的贵胄男子不能娶妻么?” “皇上又没说不能纳妾。呵呵……”闵氏说完,也没等阿志再说什么,便又一扭一扭地哼着小曲离开了。 纳妾,别说二哥不会同意,怀璇更加不会同意。这件事一旦发展起来,必定要引起轩然大波。 “不行,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它发生!”阿志紧握着拳头,想了想,现在二哥在囚禁中,这事绝对不能告诉二哥,否则,他一旦冲动起来,又惹爹不高兴了,那就不是囚禁那么简单了。 纳兰钰还真是个祸水啊,先是让怀璇承受了灭府之灾,现在又…… “为了二哥,为了爵府,绝对不能再让纳兰钰留在这里了!”阿志突然间有了决定,虽然他觉得自己有点自私,但是在家人与朋友之间选择,他只能无奈地选择前者。 立定了决心,他边匆匆往未名园走去。 他走至园中,发现房门紧闭,春晓低头侍立在门外。 “发生了什么事?”他问。 “刚才二夫人来惹怒了怀公子,他把二夫人赶走了以后就一直关着门了。”春晓低声应道。 “你先下去吧。”阿志挥了挥手让她离开。 “是。” 当他正准备敲门的时候,却听见了怀璇在说话:“钰儿,跟我走吧,天涯海角,只要有你的地方,就是我们的家。” “我不能走。”纳兰钰说。 怀璇很是诧异:“为什么?!” 纳兰钰抚着桌上的弦琴,轻轻叹息了一声,然后说:“至少不是现在。” “因为他吗,因为端木轩?你爱上他了?”怀璇很心痛,可是这是他不得不面对的问题。 纳兰钰不说话,只低头看着琴沉思。 “我们十年的感情,难道都比不上你跟他相识的这几天?”怀璇的语气听上去有些哽咽。 阿志的决心此刻有些动摇了,他原不知纳兰钰居然喜欢着他二哥…… 见纳兰钰不说话,怀璇又问:“端木轩被囚禁了,他根本来不及来阻挠这件事,难道你要等着嫁给大公子为妾?” 纳兰钰还是不说话,这可急坏了怀璇,也急坏了门外站着的阿志。 “钰儿!”怀璇的心里好痛好痛,纳兰钰的态度,像极了冬天的寒冰,她的心,不在他身上,让他觉得即便被人千刀万剐都没有如此痛过。 “怀璇,我有我留下的理由。二公子不会被囚禁太久的。”终于,纳兰钰想了许久,才说了这句话。 “忘掉他把,钰儿!我们寻一处清幽之地,过一些没有人干扰的神仙眷侣生活,我们可以从头开始的!”怀璇往前一步靠近她说。 “已经忘不掉了……” “钰儿,你就要这样伤害我吗?”怀璇有些竭斯底里,一边怒吼却又一面心疼,怕吓坏了纳兰钰:“你就不知道这句话比任何利器都更伤害我?” “怀璇,你值得更好的姑娘去爱,为什么你就不能忘掉我呢?忘了我,你同样可以择一处清幽之地,携美一人共筑神仙爱巢。” “钰儿,告诉我为什么?我……我对你不够好么?”怀璇痛得往后颠了一步,跌坐在凳子上,他捉住她的手,像在绝望中捉住的一根救命稻草。 纳兰钰看着他,实在不忍心再伤害他,他为她所受的伤害实在太多太多了,多得她无以为报,“怀璇,我外公要来了。” “外公?”怀璇从来不知,纳兰钰在这个世上还有亲人。 “是的,我的外公是当朝御史大夫,纳兰忠耀。”纳兰钰低声说道。 “什么?!”怀璇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刚才纳兰钰声音虽小,却字字清晰。 门啪一声被打开了,阿志从外面闯进来,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纳兰钰。 “阿志?”怀璇和纳兰钰同时看向他。 “你是纳兰御史的外孙女?那么你是……”阿志把那句“钰公主”吞回到肚子里。 纳兰钰点了点头,不悦地问道:“你在偷听我们说话?” 阿志挠了挠脑袋,像惯常那样嬉笑了一声,说:“我无意中听到的,本来想敲门来着……” 怀璇仍旧不能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纳兰钰是公主,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一个双重打击。 “我已经请二公子为我派人送信给外公,相信也就这两天会有消息。”纳兰钰平静地说道。 该来的总是要来,她只是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的身份,是要以现在这种方式去告诉怀璇。其实她并不是有心要隐瞒的。看见他震惊的样子,其实她心里也很痛。 怀璇对于纳兰钰来说,是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人,在她过去十年的生命里,几乎所有的记忆都与他有关,她看不得他受伤,哪怕是没有流血的伤害。 “怀璇,我……”纳兰钰想说,她只要等到外公来了,就可以不用留在爵府。 她想说,只要外公来带她走,那么他们可以一起去王都。 可是,那些话终究哽在喉咙里没有说出来,只因,她突然想到,回到了王都,她必定要要回宫的,那么怀璇可以去哪里呢? 他必定不能跟着她入宫。外公会收留他吗?她不知道。可是,刚刚才叫他忘了她,此刻却又想要带着他回王都,又叫他如何忘得了她? 怀璇对她的恩情,她无以为报,只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要用自己的终身幸福去报答他。 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紧咬着唇看着怀璇,纳兰钰心里像翻到了五味瓶一样五味杂陈…… 而此时,怀璇突然从震惊变成沮丧,他轻轻松开握着她的双手,嗫嚅道:“对不起,终是我高攀了……” 说罢,他再也鼓不起勇气再去看纳兰钰一眼,便低着头匆匆往外走。 “你要去哪里?!”纳兰钰焦急地站起来,她拉住的一角衣袂,正缓缓从她指尖滑过,游走,就像一份什么感情,正在悄悄地抽离她的心房,让她那一刻突然觉得有一股锥心般的痛楚。 怀璇顿了一顿,却只是一瞬间,他头也不回地走了,直到冲出爵府,他都没有再看一眼纳兰钰,那个如神女一般的女子,占据了他的心灵整整十年的女子,今天,他第一次这么决绝地走出她的生命…… “怀璇……”纳兰钰眼中噙着泪,看着他匆忙地离开,却无力去挽留。 阿志看傻了,那个曾经说那么深爱纳兰钰的怀璇,那个可以为了她连身家性命都不要的男人,今日不过因为知道她是钰公主,便决绝地离开? 他摇了摇头,似乎有些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可是它已经发生了。 纳兰钰跌坐在地上,心中突然觉得空空落落的,十年来第一次,她觉得怀璇离他那么遥远,远得下一刻便不知道要上哪里去找他了。 “纳兰钰……”阿志伸出手来想扶她。 他来未名园的计划全盘被打翻了,原本是想让怀璇带着纳兰钰离开的,这样,既成全了怀璇,又保护了二哥。 可是,事情并没有按照他想象的那样发展,怀璇走了,但是他却没有带上纳兰钰。 而纳兰钰,却又不是纳兰钰,她是当朝皇帝遗落在民间的女儿,一颗即将要绽放璀璨光芒的明珠……那他该如何是好呢? 他伸出的手,终是没有如愿得到她的回应,只见纳兰钰仍旧呆坐于地,双眼空洞洞地看着敞开的门户,那空无一人的花园映落在她的心间,像冰冷的冬天里吹过一阵寒风。 “我二哥知道你的身份吗?”阿志突然问道。 纳兰钰点了点头,不做声,仍旧是那个动作。 阿志收起手臂,又问道:“我爹呢?” 这回,纳兰钰没有反应,其实她也不知道端木爵有没有猜到她的身份,那一场会面,不过是简单的几句对话,端木爵精明的眼光,相信也猜得不离十。 “你……”阿志想问她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重要到他需要得到她的答案,才去决定下一步该如何,可是这个问题,却到了嘴边问不出口来。 纳兰钰收回了目光,双手撑地准备要站起来,阿志连忙过去扶了她一把。 “可以带我去见二公子吗?”她突然问道。 阿志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纳兰钰奇怪地看着他,只等他把心里吞吞吐吐的话说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250章 快马加鞭 “你,你真的爱我二哥?”终于,他深吸了一口气问她。 纳兰钰想了想,终是重重地点了下头。 “为什么?”他其实也好奇,怀璇对纳兰钰,这么多年来他都看在了眼里,那真是无可挑剔的好,可是为什么她居然没有爱上怀璇,却在这短短的十几日里,爱上了他二哥? “我也不知道。”她只能这么回答他,“那只是一种来自心底的感觉,没有特别的理由。” 爱情究竟是个什么玩意? 阿志似被什么打到了似的,突然间瘪了气。他有些不能理解这样的爱恋。 但是现在他知道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他二哥爱上了纳兰钰,而纳兰钰也爱着他二哥。他决不能做那个拆散鸳鸯的人。 “蒙上面纱跟我走吧,我带你去。”阿志从没有现在这样觉得保护纳兰钰也终于成为他的一种责任,而这种责任璇于她爱着他的二哥。 纳兰钰则听话地寻了一块轻纱蒙在脸上,细思了一会,然后从床角边取下那件黑色盖头斗篷披上,对镜瞧了瞧,然后才跟阿志一起出去了。 他们穿过长廊,绕过花厅,走过别院,然后来到一处僻静的院落,这里跟别的院落不一样,没有白花斗艳,没有树木峥嵘,有的只有满园的寥落与冷清,风瑟瑟吹过,草丛里发出一阵沙沙声响。 院子里一个独门小屋前,一左一右站着两个看守的侍卫,阿志走过去,两个侍卫皆躬身行礼:“见过三公子!” “开门吧,我要去看看我二哥。”阿志说道。 两名侍卫互相看了看,皆面露难色,一人上前说道:“回公子的话,我们只有得到端木爵大人的指示才可开门……” 阿志怒了,“里面锁着的可是端木二公子!又不是什么重犯!我不过是来看看他,有何不可?” “公子请息怒!小的只是奉命行事,请不要为难小的。”侍卫还是没有要开门的意思。 阿志拔剑就要拿下两人,身后忽然一声喝道:“阿志,你想造反?!” 阿志循声望去,正是他那受了伤的大哥。 “大哥。” “哼,亏你还会叫我一声大哥!打我的时候倒是没有手软。”端木逸扭动着脖子,在阿志面前疏络了一下筋骨。 “那是万不得已才那样做的。”阿志收了剑,跨前一步挡在纳兰钰前面。 “我以为你心目中便也只有端木轩才算得上是你大哥呢。”端木逸斜睨着他,这才发现他身后有人,“你身后的是谁?” 纳兰钰见躲不过,便想着只好跟他再一次正面交锋,只是阿志还是一味把她护在身后。 “呵,纳兰钰。”端木逸往前走了一步,似嗅到什么味道深吸了一口气说,“怎么了?我们就要成为夫妻了,你就这样待你的未来夫君么?连一面都不见?” 纳兰钰咬着牙道:“我不会嫁给你的。” “可惜了,我爹为了补偿我,似乎想到了什么办法可以为我求娶到你。”他凑到她跟前,邪魅地看着她,那眼眸中熊熊燃烧的欲火,烧得纳兰钰双目灼痛。 “放肆!”纳兰钰吼道。 “我放肆?”端木逸指着自己的鼻子,似乎听了个荒唐笑话,哈哈笑个不停,“好吧,你还没过门,我原谅你的放肆。” 他隔着面纱准确地找到了纳兰钰的下巴,抬起她的脸说道:“可是过了门以后,你的日子,便不会这么好过了。” “大哥!”阿志过来,捉住他的手要他松手,可是端木逸却得意地越捏越紧。 纳兰钰疼得紧皱眉头,却是咬着牙一声不吭。 “怎么?你也看上她了?”端木逸睨着阿志问道。 “你不可以这样!”阿志的手又紧了紧,势必要端木逸放开纳兰钰才罢休。 “呵呵,你好样的!”端木逸双眼凶狠狠地瞪大,直逼阿志,而捏着纳兰钰下巴的手终是松开了,“我倒是要看看,你还能威风得了多久!” 说罢,他挥一挥衣袖转身,指着纳兰钰说:“还有你,就等着做好喜服登上我的喜轿吧!哈哈……” 然后他便大笑着扬长而去。 看着他离开,阿志突然没了兴致再跟那两个侍卫纠缠下去,只好对纳兰钰说:“要不,你还是回去等等,我去跟爹说了再来?” 纳兰钰摇了摇头,今日她势必要见到端木轩,她要亲眼见到他还好好的,才能放心。 另外还有,就是外公的事,也只有他知道,明日就已经第六日了…… 她转身走向那两个侍卫,从手上取下一只金镯子递过去说道:“两位爷这么怀苦,不如趁这个时候去休息一下?” 那两个侍卫见了那金镯子两眼直发光,可是一时间又不敢伸手去拿,他们皆面露难色,一忽儿瞧瞧对方,一忽儿又瞧瞧阿志。 纳兰钰领会他们的意思,笑着说:“没事的,三公子不会怪你们的。” 听她这么说,那两个侍卫便满心欢喜地拿了那金镯子,笑嘻嘻地给她开了那道大门,“姑娘请吧,不过你们只能进去一炷香的时间。” “有劳了。”纳兰钰微微倾身,算是给两个侍卫的谢礼。 阿志看得目瞪口呆,一个长期活在深院当中与世隔绝的女子,居然有这样与人周旋的智慧,实在不得不让他叹服。 纳兰钰沿着从门口一直通往里间的一条黑黑的甬道一直往前走,两面的墙壁阴暗潮湿,有着终日不见阳光的潮湿味道。她微微皱眉,没有想过端木爵居然能狠心把自己的儿子囚到这样的地方。 走到屋子的最里面,终于看见一个门角,那里没有上锁,她只轻轻一推,便把门推开了,迎面而见的,是端木轩惊讶的眼神。 “钰儿,你怎么来了?”他有些惊慌失措,现在的样子已十分不堪,月华白袍因着在这肮脏的囚室里呆了一晚,已略略变了颜色,衣服上皱皱的,脸色有些许的憔悴,却不失他的英俊风范。 只是,他不愿意让纳兰钰看到这般的他。 “对不起……”纳兰钰匆匆往前走了几步,倚在他的腿边蹲下,伏在他的大腿上低泣着。 端木轩心疼地揉了揉她的头发,“能得你一心,即便让我死,也死而无憾了。” “不许胡说!”纳兰钰抬手轻轻盖住他的唇,不让他再说下去,这些不吉利的话,说得她毛骨悚然。 一只大掌伸过来,盖住了她的,然后把她的手掌贴在他的脸上,然后放在唇边。 这是他第一次与她如此亲密接触,端木轩觉得,这或许便叫因祸得福了吧。 他的手很大很温暖,让纳兰钰一下忘了该抽回自己的手,她抬眼望着他,“王都……有消息了么?” 端木轩摇了摇头,纳兰钰有些失望,却仍旧倔强地说:“总有办法能联系上的是不是?” “阿志。”端木轩没有回答她的话,确实抬头问阿志:“今日可有见过先生?” “没有。”阿志双手抱胸倚在门边,本来见到他们如此亲密,他想着要回避,只是又担心或许二哥需要他。 毕竟这里并不是可以让他们风花雪月的好场所。 他又想了想,然后说:“不过,我听门房那边说,自昨晚起,慕容先生便出了爵府,并未回来过。” 端木轩沉思了一会,“那么说,他必是知道我出事了才离开的。” 纳兰钰有些担忧地看着他,“知道你出事了,还离开,此人可靠么?” 端木轩笑着点了点头,纳兰钰不了解先生,所以她怀疑他实在是太正常了。 “只希望他回来的时候,能带来些好的消息。” 纳兰钰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 “你……可好?”端木轩扭转了话题,却是刻意回避着昨日发生的事情。他端详了一下她的手指,那里没有很明显的变化,让他打从心里轻轻舒了口气。 纳兰钰轻轻抽回手,说:“如果外公再没有任何消息,我就一定不好了。” “为什么?”端木轩突然紧张了起来。 “大哥说要纳纳兰钰为妾!”阿志在纳兰钰还没想好要怎么说之时把话说了出来。 纳兰钰点了点头,满腹愁肠。 “这怎么可能!”端木轩震怒得从石床上跳起来,他握住纳兰钰的手说:“我决不能让他如愿的!” 纳兰钰噙着泪点了点头。 端木轩双手捧着她的脸,满目诚挚地问:“虽然这里不是说这个话题的好场所,可是,我想问你一句,你可愿意成为我的妻?” 他问得很小心很小心,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纳兰钰吓跑了。 心太小,小得只能够容得下一个人。 一路上,怀璇紧紧地尾随着阿志和纳兰钰,脑海里不断重复着的,是她刚才满脸泪痕时说的话。 其实心太小的,又何止纳兰钰一人? 怀璇一手抚着自己的心脏,一边望着她的背影:“其实我的心也很小。” 声音很小很小,小得只够他自己听见。 零零碎碎的话语,就这样消散在风中,隐秘在林间。 纳兰钰躲在阿志的怀里,总是忍不住要偷偷看一眼身后的怀璇,确定他还在,她才放心。可是,他还在,她就注定还要成为他的牵绊。 未来的路漫漫长,她也没有十成的把握可以顺利到达她所要到达的地方…… “阿钰,你觉得你爱的人,真的是我二哥?” 其实阿志不想去怀疑她,可是纳兰钰只有十四岁,她还太小,她真的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吗? 如果注定最后都是伤害,他宁愿现在知道真相,让纳兰钰跟怀璇远走高飞,他回去守护好他的二哥。这一场风波,他们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什么意思?”纳兰钰品味出他语气中的怀疑与不安,只是不置信阿志居然会怀疑她。 “你和怀璇毕竟有十年的感情,如果你现在改变主意,我不会怪你的。”阿志认真地看着她,希望她能重新去审视自己的感情。 “难道我刚才说的还不够清楚么?” 她说,她的心太小,小得已经容不下别人了。难道那里面,除了端木轩,还能有别人么? “对不起。”阿志有些尴尬,他真的不想去怀疑她,可是他已经看到了许许多多虽不是她造成的,却是因她而起的伤害,他不得不小心谨慎地再去掂量这一次的任务。 如果她有半分的犹豫,那么他就是拼着端木轩恨他一辈子的风险,也要放她走,让她远离二哥。 可是她没有。他甚至看出她眼底里那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稳与坚定。 这样的纳兰钰,不得不让他震撼。他似乎有些理解,为什么二哥会爱得那么坚决。 如果他不是因为太理智,很有可能也会成为怀璇二号,或者是端木轩二号。 “你们都喜欢跟我说对不起。”纳兰钰低下头不去看他,“其实我明白,你不喜欢我。” “不是这样的!”阿志赶紧解释,“其实我……” “嘶……”阿志的动作太大,刚好让纳兰钰碰到了自己的伤口,她疼得咬紧了牙关。 阿志这才想起来她身上的伤,勒停了马,抱着她落到地上。 自己却把外袍脱了下来,垫在马鞍上:“这样你坐着可能会舒服一些。” 不过是一个细小的动作,一个体贴的想法,纳兰钰体味到其中的真挚,“我收回我刚才说的话。” 阿志嫣然一笑,“其实我挺喜欢你的。” 苦笑了一声,阿志憨厚的笑脸就近在眼前,他说他喜欢她,那种不带任何爱慕情绪的感情让她的心境豁然开朗。 “谢谢你。”她回报给他一个微笑。 “到了下一个城镇就好了。”他说,“到时候我去买辆马车,慢是慢点,但是会舒服很多。” 纳兰钰点了点:“下一个城镇是哪里?” “鲤城,那里离京城最近。”阿志看了看天色,然后说,“而且按照现在这样的进程,去鲤城应该能赶上吃晚饭。” “我们不能去鲤城。”纳兰钰反对道。 最近的路必是最危险的路,所有人都必定能想到他们要离开,只能去一个地方,那边是王都。如果他们选择最近的路,必然也就给了追兵一个明确的追踪路线。 “你看,再过不到一个时辰,天就要黑了,我们必须得找个地方落脚才行。”阿志不明白。 “你说鲤城是最近的一条路,那么必定许多人都知道这条路。我们必须绕过别人的视线,才能不被追到啊。”纳兰钰解释道。 阿志沉思了一会,说:“如果不去鲤城,我们必须绕到裕光城,从那里再穿过雁城……可是城门在戌时就要关闭。” “那我们赶紧走吧!” 阿志还是有些犹豫:“你的伤经不起快马加鞭啊!” 这时,一直在旁边不说话的怀璇策马走近,二话不说伸手就捞起了纳兰钰放到他的大腿上。 “快马加鞭,戌时之前一定能到裕光城。”他丢下一句话给阿志,然后一挥鞭“驾”,马儿便往前奔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正文 第251章 世外高人 夕阳下,映出两个金黄色的剪影,那么耀眼,那么刺目。 “怀璇肯定疯了!”阿志骂了一句,然后飞身上马,追着他们而去。 走出了半里路,纳兰钰发现她的腿没有先前的痛了,只是坐着的姿势要多别扭有多别扭,而且…… 她倚在怀璇怀里,那种肌肤隔着衣服相亲相近的感觉,让她羞红了脸,心里也怪别扭极了,整个人僵直地坐在他怀里。 她知道,这样虽然不舒服,却可以避免了她直接跟马鞍的接触,减少擦伤。而这样,所有的摩擦与重力都将加诸于了怀璇的身上。 “放轻松一些,你会舒服点的。”怀璇说,眼睛却不敢看她。 纳兰钰身体的钰软刺激着他的神经,他拼命地抽打着马鞭,希望借此挥去脑海里不该有的想法。 这样的亲密接触,他从来都不敢想象,而现在如此靠近,却又让他心慌意乱。 纳兰钰紧抿着唇,身体仍然如一开始一般僵直,她无法做到放松,特别是在发现这样的姿势在减轻她的痛苦的同时,却在不断地伤害他。 怀璇似乎看穿了她的心事,温钰地说:“如果你不能放松的话,我的大腿只会更痛。相信我,这么快马加鞭地前行,不会要得了太久我们就可以到达裕光城。” 纳兰钰僵硬地点了点头,尝试了好多遍放松心情,放松肌肉,可是偏偏就是不能做到。 “怀璇,你还是放开我吧,这样你会很痛的!”纳兰钰哀求道。 “钰儿,你有不爱我的权利,可是,请你不要扼杀我爱你的权利。爱你的心至死不变。”他的话,说得很淡很轻,轻得耳边呼啸的风声吹过,就把那些话打撒在空中。 “怀璇,你这是何苦?”纳兰钰默默地滑下一滴泪,浸湿了她的面纱。 “我不求任何的回报,只求能在你身边,就足够了。”他的脸是那么坚定,话语间没有丝毫的犹豫。 这是一种爱的承诺,不离不弃,不求回报。 华灯初上,一轮圆月高挂,又是一个十五夜,高山上黑不溜秋的丛林,在晚风中发出一阵有一阵的沙沙声,戌时才至,裕光城的城门应时而合。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刚好在城门合上以前穿越而过。 “好险!”阿志长吐了一口气,如果再走慢一点,估计今晚得在城外的荒郊野岭处过夜。 怀璇低头看了看纳兰钰,她已无先前那般僵硬,相反,却是整个人软趴趴地搭在他的身上。 刚才一路走来只为赶路,他一直没有注意到她的变化,抬手撩开她的斗篷,发现她早已满额汗珠。 “钰儿,钰儿?”她双目紧闭,常常的睫毛铺在脸上,微微颤动着。 “阿志!我们赶紧找个客栈落脚吧,钰儿好像病了!”怀璇摇了摇纳兰钰,却发现她根本不是睡着了。 阿志大马前来,看见纳兰钰的摸样,心头一紧,忙应声道:“好!” 然后两人便沿着入城的大道两旁开始找最近的客栈。 “小二!”前方一处客栈,一个小二正准备掩上客栈大门,阿志忙招呼过去。 “这位客官可是要住店?”小二问道。 “是的,我们要两间上房。”阿志瞧了瞧纳兰钰,本打算要三个房间的,可是按照那个样子,怀璇肯定又要不吃不睡地照顾她。 去王都的路还远着呢,能省一点还是要先省一点的。 小二看了看前来的三人,面露难色,:“真对不起啊客官,我们已经没有房间了。” “啊?!”阿志十分惊讶,却也不为难他,只开口问:“那这附近还有什么客栈没?” 小二略略思索了一下,摇了摇头,说:“裕光城是个小城,可是每天路过这里的人却又络绎不绝,客栈的房间经常供不应求。真要寻的话,还得走到城郊,那还得要走好长的路。” 他再看了看阿志,一身青色锦袍,头戴玉冠,一看便知道是个富家公子哥,虽然衣袍上已染上一层沙尘,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可是却一点不失威严,他心有不忍,又说:“上房倒是没有了,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本店的柴房倒是还能屈就一晚。” “什么?柴房?!”阿志急得跳起来。 他堂堂端木爵公子,什么时候屈尊过去住柴房?这也太不像话了! 小二看出他的愤懑,耸了耸肩说:“如果你们介意的话,那还是赶紧赶路去吧。我要关门了。” “且慢!”怀璇一手搂着纳兰钰,一手挡住了小二继续关门的动作,“请问柴房在哪里?” 小二看了看来人,怀璇一身银灰色锦袍,身材修长,面目干净,看上去斯文有礼,这样的人去住柴房? 他开始有些不可置信,手微微抖着指了指身后通往内院的一个拱门说道:“在,在那边。” 怀璇道了声谢,便一刻不停地抱着纳兰钰往拱门方向走去。阿志从鼻子里微哼了一声,却也不敢提出任何异议,一直尾随着他。 推开小院一角的昏暗小屋,里面放满了柴草,屋顶倒是密实,可是四面漏风,满室都是一股干柴的味道,与平时住的熏了香味的房间简直有天壤之别。 而最大的问题,还是地面能让人平躺的地方小得可怜。他看了看纳兰钰,心疼地梳了梳她额前的头发,绝不忍心把她放在这样的地方。 “小二。”阿志从怀里取出一锭银子,递给小二说:“这客栈里能住人的应该不止有柴房吧?” 小二看着阿志手里那一锭银子,两眼冒着金光,双手探出去,却又不敢去拿。 他有些为难地开口:“有倒是还有一个房间,但是那是……” “别吞吞吐吐的,有话快说!有房间为什么不给我们?”阿志有些不耐烦,怀璇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要让小二说下去。 “那是一个行踪诡异,脾气古怪的人的包房,他常年包下那个房间,便于他不时来这里歇脚用的,我怕……”小二看着那锭银子,咽了咽口水。 阿志从怀里又掏出一锭银子塞到他的手中:“不怕,有事我们来承担好了。你赶紧带我们去!” 小二得了阿志的保证,忙把银子收尽怀里,然后恳求道:“这事,你们可不能跟掌柜的说起。” “行行行!要有事,就说是我们逼你的,可以了吧?”阿志早已不耐烦了,那小二还一副慢吞吞的样子,要不是有求于他,阿志估计都想动手揍他一顿。 “那就好!”小二高兴得差点跳起来。 心里想着,那房间反正空着也是空着,难得遇上这样好说话的大爷,白白赚了两锭银子,他心里乐滋滋的。 于是他点着了灯笼,把他们带到客栈后院一个独立的小偏院里。 “哇……这哪里像是客栈的客房?简直就像人家的别院了!”阿志迈入院子时不仅奇怪。 小二用食指按住嘴巴,示意他别张扬。 “听说那个怪侠是我们店老板的朋友,经常云游在外的。你可别大声,要是惹来了掌柜的,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阿志这才噤了声,抬步推门入内。房间简洁干净,分里外两间,里间床铺、被褥整整齐齐,外间书桌、文房四宝一应俱全,像是一个读书人常住的房间。 “这个房间的味道怎么怪怪的?”怀璇把纳兰钰小心地放到床上,忽然觉得房间的味道跟其他地方的味道很不一样。 “有怪吗?”小二挠了挠头顶,用鼻子四周嗅了嗅,说:“可能那个人本身就比较怪,所以他的房间也带着怪味吧。” 阿志四周查看了一下,发现外间的一堵墙上,俱是医药巨典,从古自今的药学珍藏,用毒解毒之法应有尽有。 “你说的那个怪人是个医者?”他拿起一本药典好奇地翻阅着。 “这个……”小二摸着下巴不好意思地说:“我不太清楚耶。” “钰儿!”怀璇握住纳兰钰的手,那上面,指甲的染色渐渐褪去,指甲根部那些青紫之色尽显眼底。 他轻轻拍着她的脸,可是她仍旧一副熟睡的样子。 “怎么了?”阿志闻声过来,同时也瞧见了纳兰钰手上的颜色,“怎么会这样?” 甫问出口,他才想起纳兰钰在爵府醒转的那天,二哥跟他说起纳兰钰中毒的事情来。 “她毒发了!”一下子抑制不住内心的恐惧,他惊叫出来。 “嘘!”小二忙制止他继续大呼小叫下去。 “两位公子,我不能在这里陪你们了,我还要到前厅去收拾……” “去吧!另外,帮我们照顾好那两匹马。”阿志看着他走出门去,然后转身,听到怀璇压抑了许久的问话。 “钰儿中毒了?我怎么一直没有听你说起过?”怀璇压抑着胸中翻滚着的各种感情,沉声问道。 阿志上前一步查看了一下纳兰钰的双手,似乎毒发的症状只有指甲上的颜色,“我之前听二哥说起过这件事,只是后来见阿钰好好的,以为她的毒已经解了,也就没有放在心上了。” “这么说,她的毒根本没有解开过?!”怀璇愤怒地跳起来,抓起阿志的胸襟质问道。 阿志挑开他的双手说道:“我根本不知道没有解啊!再说她之前一直染着指甲,谁知道她中毒了呢?!” “染指甲?!”怀璇再小心地捧起纳兰钰的双手,咬牙说:“钰儿从来都不染指甲的,为何去了爵府倒是染起指甲来!端木轩到底是什么居心?!” 阿志听他这么说,到底也怒了:“你不能这么说我二哥!” “如果他没有居心,为什么要给钰儿染指甲?!为什么要隐瞒这件事?!”怀璇突然站起来直逼到阿志面前,他恨,恨自己没有保护好纳兰钰。 这种情绪已经压抑了太久了,压抑到了再也压抑不下去的程度。 阿志被他说得没了声音,却是他都不知道二哥心里想的是什么,他可以肯定的是,二哥喜欢纳兰钰的心是真的。 “我二哥他爱纳兰钰绝对不比你少!” “是么?那为什么他没有解开她的毒?”如果是他,就算要他尝遍百毒,他也要解了纳兰钰的毒。 阿志被问得哑口无言。他颓然地倚在墙边,两人这段争吵,就这么无疾而终。 室内没有点灯,小二走的时候,也没有留下火折子。一屋子的漆黑,仅靠着窗外的月光洒进些许光线。 两人相顾无言,各怀心事。 夜渐渐深了,寒意来袭时,怀璇才想到要给纳兰钰掖好被子。 阿志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先前的怒气,“这样吧,你们先留在这里,我折回去,说不定二哥有什么办法。” “哼。”怀璇微哼了一声,不屑道:“如果有什么办法的话,钰儿现在会这样?” “我不跟你吵,这一去顶多两天会回来,你们必须在这里等我。”阿志说。 “再看吧。”怀璇才不想等他呢,如果趁这个机会带走纳兰钰,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阿志急了,捉住怀璇的胸襟训斥:“我这是为了她好!如果她身上的毒好解的话,她现在还会这样么?我相信我二哥!请你也相信我!” 相识八年,这是第一次,他们提到一个信字。 过往的种种似乎就发生在昨天,友谊之桥不是一天建成的。从来都不需要如此言底那份信任的两个人,今日第一次把这个话题放上台面。 怀璇低垂了眼睑,低声应了一句“好”。 阿志终于放开他,轻声说了一句:“等我。”然后就转身出了门。 本来他还想说要照顾好纳兰钰的话,可是他懂怀璇的,这些话,根本不需要他去提醒。 清晨的第一道曙光洒进窗台,怀璇还未有从昨晚的震惊中睡去,他痴痴地看着床上仍旧昏迷不醒的纳兰钰,心中那份疼痛难以言喻。 不过一夜的时间,他脸上已经布满胡渣,精神颓废,宛然早已不是当初那个翩翩公子一般的俊才。他就这么一直坐在纳兰钰的床边,像足了一尊长在床边的石像,一动不动。 门外的小院中有一阵沙沙声响,似人走过落叶的声音。 怀璇警觉地一手握住佩剑,眼睛死死地盯着房门不动。 不一会儿,门被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头顶黑纱斗笠的男人进来,发现内室这边的情景,不禁沉声问道:“谁?!” 看这个架势,似乎是小二口中的这间小屋的主人回来了。 “请问阁下是……?”怀璇不答反问。 虽然他心里早有了猜测,只是想借着这个问题得到个确切答案而已。 “你们为什么会在我的房间里?”来人也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他的一双眼眸透过那层黑纱扫向床上恹恹不振的纳兰钰,从十步距离外目测着她的病症。 “对不起,我们……”怀璇正想跟他解释,斗笠人便打断了他:“这位姑娘中了毒?” 怀璇听了,一阵惊喜,心想必是遇上了世外高人,从那么远的距离光凭纳兰钰的脸色就可以判断她中了毒,他必有办法可以解救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