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已经年》 第1章 这个“萝莉”不太萌 “阿漓,阿漓……” 耳边响起几声呼唤,心中暗忖,“是在叫谁呢?好不容易放假了,我还要睡懒觉啊……”一阵强烈的晃动,使我不得不睁开朦松的睡眼,刚要发牢骚道,“老妈,放假了还不让睡懒觉。”但话未出口,眼前竟是一位亭亭玉立的十几岁少女,我起身环望四周,土黄的墙壁有些斑驳,局促的屋内除了身下的通铺,仅有一张桌子几把凳子,甚是朴素简陋。暗暗冷静心神,咽下一口口水,拧了手臂一把,疼痛感无比真实。“我穿越了?!”不禁惊呼一声。 旁边的少女轻摇我的手臂,关切的问到,“阿漓,你怎么了?早晨起来就犯迷糊了?” 我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但知道这个身体的主人名叫“阿漓”,恰好自己姓李,也算是有缘。再看看周围环境,也知道自己穿越的不是什么王公贵族、达官贵人,心中不禁一凉。说好的穿越都变公主格格,富家小姐,再不济也是位武功高强的侠女,怎么到我这就不灵了呢?心中一万只草泥马飞过,不禁暗暗吐槽。难道是我现实中是个宅腐双修的女汉纸,贵小姐的身份不符合我的人设,那也不能直接给我开困难模式啊。但转念想想,说不定穿越的这身皮囊好,能吸引到帅哥相助,从此走上女主的康庄大道。我赶紧下床,来不急穿好鞋,就拿起桌上的破铜镜,但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哪有漂亮的脸,这明明是小学时候的我,不过没有了雾霾的侵袭,皮肤少了些痘痘,变得光滑了许多,但是这离女主倾国倾城的标配还是相距甚远。本人外貌平平、身材平平、成绩平平,不落后但也不出挑,宅腐双修、热爱美食、性格汉纸,好不容易迎来了穿越的良机,不仅穿越成贫苦丫头,还是最平凡的本我长相,别说吸引帅哥注意,能不能活过第二集还是未知……但既来之,则安之,弄清当前的处境,再相机而动,生存下去乃第一要务。 少女见到我的异常举动,面露惊疑,“阿漓,你没事吧?” 她是我穿越后第一个见到的人,位置应该举足轻重,现在必须搞好关系,于是我露出一脸阳光的笑容,道,“美女,我没事,刚才睡糊涂了。咱们这是在哪儿呢?”一声“美女”出口,暗叫不好,我这女汉纸的性格,导致成长的岁月里一直是“怜香惜玉”,照顾好女生成为我下意识的反应,但古代的妹子听到这话会觉得轻浮反常呀。 “唉,看来你的癔症又严重了”,少女不禁皱起秀眉,道,“这里是礼部尚书颜大人的府邸。” 我会意的点点头,听到她说这身体原来的主人有癔症,想来经常做出些匪夷所思的举动,我再问些奇怪的问题应该也不会被怀疑。于是故作懵懂,呆呆的问到,“那我是谁?你又是谁?在这里做什么呢?” 少女见我如此,又是一声轻叹,“你是阿漓呀,十二年前我爹在漓江岸旁捡到襁褓里的你,就为你取名阿漓。我是阿兰,咱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咱们都是严府小姐的丫鬟,侍候小姐起居。但是你总是这么迷迷糊糊,不时的犯病,说些让别人听不懂的话,做些奇奇怪怪的事。还好大小姐大人有大量,不然你早被罚死了。” 看到小美女唉声叹气,不禁心生怜意,微笑道,“阿兰,我刚才就是刚睡醒,脑子还不清楚,你不用担心。”我干笑几声,继续问道,“你急着叫我起床做什么?” 阿兰佯装生气的轻拍我的脑袋,说,“你这样怎么让我不担心?今天夙沙将军的公子夙沙卫来府里,表面上和平时往来无异”,说着她探到我耳边小声道,“实际上是为他家公子和咱家小姐拉红线呢。” “哦,权贵联姻……但和我好像没关系吧。”我还处于一种懵懂的适应阶段,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阿兰却不想再看我耽搁时辰,连忙拿起衣服让我赶快换好,催促道,“当然和你没关系,但是咱们得赶快侍候小姐更衣打扮,来见见这位新姑爷呀。” 虽然还没完全清楚现在的处境,但第一个任务是伺候女主角梳洗打扮,心想应该不会太难,自己从未娇生惯养,自食其力、照顾别人的能力还是有的,这大小姐的样貌还是让人蛮期待的。我赶紧穿上衣裙,面料柔软、纹绣精致,不愧是达官贵人,丫鬟的衣服都如此讲究,但还是觉得不太服帖。阿兰看我浑身别扭的样子,帮我把衣裙整理妥帖,我只好报以羞赧的谄笑。心想,这古代真是麻烦,穿衣服我还得学习一番。正想着,阿兰拉起向外跑去,离开仆人居住的小院,绕过草木繁盛的花园,不知又转了几圈,终于气喘吁吁的来到小姐的闺房门口。颜府真是不小,沿路而来,布局讲究,环山衔水,尽显大家之气。 只见屋内已有两名丫鬟在为小姐梳发,阿兰欠身低语道,“小姐好”,我也恭谨的有样学样。梳发的那名丫鬟却斜眼看了我二人一眼,哼道,“每次都来晚,真是没半点规矩。” 阿兰明知有错,低头不敢言语,我也只好耷拉脑袋,眼睛偷瞄过去,那丫鬟美过阿兰,却阴柔有余,不如阿兰温婉。 “莘瑶,不可如此,”大小姐缓回身,笑盈盈对我说道,“阿漓,你今天好些了吗?” 眼前的美女,比十二岁的我大不了几岁,却自内而外的透着一种让人亲近之感,面容姣好,声音柔美,似是清水拂过心田,让人实感舒畅,正是“腹有诗书气自华”,不愧为大家闺秀,好感度瞬间爆表。相比我这个不太萌的萝莉,可谓云泥之别,瞬间决定抱紧小姐大腿,扎根颜府,再寻回家路。 我还未开口回话,那莘瑶又不依不饶,道,“小姐,您不能再放纵阿漓了,成天糊里糊涂,再不好好管教,恐怕会惹出什么事端。” 我心中无奈,看来这次穿越还会上演“宫心计”,真想爆发女汉纸的洪荒之力,向她说道,“说人话!”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还是厚脸皮的笑道,“多谢小姐关心,我身体已无大碍。只是起床时偶感眩晕,所以来迟了,还请小姐原谅。”幸好平时看过几篇文绉绉的古风文,还能说上几句酸文。说完这句,再看阿兰、莘瑶奇异的眼神,心中凛然,癔症的阿漓应该说不出来这种话,只好继续装傻卖萌。 小姐却神色依然,浅笑道,“那便好,一会儿随我去看看夙沙公子,听说你们都很是好奇呢。”她只梳起一个简单的发髻,我了解不多也不知名曰为何,只觉得很配她淡雅脱俗的气质,一袭鹅黄罗裙更显灵动飘逸。放到现在妥妥的女神范,心想若是再过几年成年,那一定俘获众生,这才是女主角啊,抱紧女主大腿的信念再一次坚定。 恰在此时,一名小厮禀告小姐,夙沙将军在书房与老爷谈事,夙沙公子已到花园,请小姐一同赏花。我们四人就随小姐前往花园,不过这次不需要跑步赶去,慢慢悠悠的走便好,弱柳扶风才有佳人范儿。我低声问阿兰,“咱们小姐名讳是什么?年方几何?”阿兰无奈的瞥向我,同样小声道,“刚觉得你病情好转,怎么又……小姐芳名颜艺,字如玉,比你大两岁,别再说胡话了。”前面莘瑶听到我们窃窃私语,回头送来一记恶狠狠的眼神。我只好闭嘴不语,心想,颜艺?难道小姐是行走的表情包?咳咳,肯定不是,或是取容颜秀美,才艺无双之意,谓之“书中自有颜如玉”。 边想边走,不知不觉便到了花园拱门,远远望到桥上有两位少年,想必是夙沙卫和他的随从。待随小姐走到近处,那二人也清晰可见,一人玄衣,一人白衣,一人面容冷傲,静静观看湖中锦鲤,一人容貌俊逸,笑说着园中景致。看到此处,我不禁腐女之魂熊熊燃起,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冷峻腹黑攻和健气忠犬受,脑补出各种相爱相杀的文字,心想难道我穿越到古风耽美世界了?一时险些控制不住漏出痴女笑。 颜女神依然礼数周全,走近黑衣公子前,欠身道,“夙沙公子好,觉得这园中景色如何?” “景色雅致”,极其简单评价后,夙沙卫转身介绍身旁之人,“这是我义弟尔东辰,同我一起游园,叨扰了。” 尔东辰向颜艺施礼道,“东辰,见过颜小姐。早闻小姐容颜秀美,温婉大方,今日一见所传非虚。” 颜艺轻摇螓首,莞尔道,“尔公子过奖了,如玉愧不敢当。” 见眼前的俊男美女,心想这才是古代言情文的男女主角,我这种小角色也就是打打酱油。既然没有主角光环加持,想在在这异世界生存与主角团搞好关系乃当务之急,还要多多学习古代技能,免得没主角大腿可抱之时不知如何是好。干巴代!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章 琴棋书画学点啥 颜女神引夙沙卫与尔东辰游园,我跟在一行人最后远望这养眼的情景,心想这三人日后会不会出现“三角恋”的狗血情节……三人行至凉亭,稍事休息,莘瑶十分懂事乖巧的奉上清茶,而我没有这眼力,依然恭顺的站在不远处,此时少说少做便可少错,免得惹出麻烦。但往往事与愿违,颜艺招我上前,缓缓道,“阿漓,去拿新做的桂花云丝糕给二位公子品尝,但不许偷吃哦。” 听着女神的柔声细语,心再一次酥软了,我这身体原来的主人还干过偷吃点心的事,这放在古代肯定够挨一顿打了,但转念一想我初来乍到,哪知厨房在何处,只有一边应着小姐,一边向阿兰投去求助的目光。阿兰看出我的窘境,道,“小姐,我同阿漓一起去拿吧,还能多拿几样茶点供您们品尝。”颜艺微微颔首,表示同意。 一旁的尔东辰站起身,道,“颜小姐不仅貌美更是心善,对下人也如此宽仁。在下第一次拜访贵府,深觉贵府布局精巧,可否与这两位姑娘一同取点心,顺道再观赏一番。” “多些公子夸奖,宅小院陋承蒙不弃”,颜艺转而对我们道,“阿漓,阿兰,好生照顾尔公子。” “是,小姐。”我二人应承后,与尔东辰走向厨房取糕点。 总是如此端着,不仅身累,心更累。我挽着阿兰的藕臂寻找些许安全感,叹道,“阿兰,我脑子又有些犯晕,都不知咱们府邸哪里是哪里了,等忙完你可得带我好好认认路。” 阿兰轻轻推开我,让我站直,轻声道,“外人还在,注意仪态,不记路我带你再认辨识,你不惹麻烦我就烧高香了。”听完阿兰的话,心中涌动一股温暖,能有这样的好闺蜜相助,上天待我也是不薄,若是我日后发达了定要回报阿兰今日之助。 “二位姑娘感情真是好,走在这亭台楼阁中也是一道风景”,后面传来一阵爽朗的声音,“这位姑娘是否身体不适,刚才便神色萎靡。” 尔东辰总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声音也清润沁心,与夙沙卫低沉浑厚的声音形成鲜明的对比,但都像是声优般的绕梁之音,正撩入我这个声控的腐女心。但此时还不能失礼,正色道,“多谢尔公子挂怀,我只是有些头晕,没有大事。” “哦,还是多多休息为好。听说颜氏有‘双姝’,品貌皆是过人,琴棋书画更是样样皆精,作为颜大小姐的贴身婢女怕也是深藏不露。”尔东辰突然夸奖起来,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琴棋书画?琴,会玩节奏大师算吗;棋,会下五子棋算吗;书,练过硬笔书法算吗;画,爱好看漫画行吗……我心中暗暗盘算,自己真是没有一样拿得出手的技艺。 阿兰回道,“尔公子过誉了,大小姐与三小姐当得上才貌双全,而我们这些下人只是粗通琴艺,怎敢称深藏不露。” “阿兰姑娘过谦了,听闻颜小姐婢女歌、舞、琴三绝,金陵城皆言娶了颜大小姐,可享齐人之福。”尔东辰笑吟吟的说完,却引得阿兰的不悦,却也不好发作,只能强笑不语。 而我心想,这第一次拜访未来“大嫂”的家如此失礼很是不妥,怕是在帮夙沙卫试探我们的品性,但话如此说也有些过分,阿兰不好还嘴,只好由我这个“病人”反击了,“尔公子,我们小姐教导我等学习琴棋书画是为陶冶情操,并非为取悦他人,公子还勿误会。初见公子以为您必有不同于世俗的眼光,刚才所言也是您的高见吗?” 尔东辰听罢不怒反笑,道,“刚才是在下失礼了,只是关心义兄才出言冒犯,还望见谅。但听阿漓姑娘如此口齿伶俐,看来身体确是无碍。” 既然对方已然示弱,我也不好再多言,毕竟我现在身份低微,与世家公子说话还要小心谨慎,阿兰却投来赞许的目光。说着也走到了厨房,尔东辰在外等候,我与阿兰进入取点心,阿兰吩咐完厨娘,取出四样精致的点心。因为早晨起来还未吃饭,看到点心不禁感到饥肠辘辘,抿抿嘴唇,撒娇道,“阿兰,我早晨还没吃饭,能不能给我吃一块?这么多,少一两块也发现不了。” 阿兰无奈摇摇头,又敲我的脑袋,“你忘了小姐怎么吩咐的?还敢偷吃!咱们房里还有点烧饼,等忙完了拿给你吃。”我把点心和干烧饼放在心里的天平上,孰优孰劣不一目也了然,宝宝不开心,但也不好强求。厨娘看我灰头丧气,偷偷从笼屉拿出两个蒸坏的云丝糕给我,“阿漓,吃吧,这个没事。”我赶忙拿好,道,“谢谢,大娘”,把糕点放进嘴里,虽然样子不太好看,但味道还是软糯可口,“真好次……”我糕点在口,话还说不清楚。阿兰撅着小嘴,说,“鲍大娘,就是您总是这么宠着阿漓,她才总是能偷吃成”。鲍大娘憨憨一笑,“阿漓,一个小姑娘能吃多少,我从小看她长大,她脑子这样唉……喜欢吃而已,能满足就满足她点吧。” 我吃完简单擦擦嘴角,端心托盘,叫阿兰一起离开,免得她和鲍大娘再为我拌嘴。出来后,尔东辰静立一旁,身姿极正,有几分行伍气质,想来他身为夙沙将军府的人应也是训练不断。他见我二人出来,竟想伸手帮忙端盘,颇具绅士风范。但我还是后退一步道,“多谢尔公子美意,我们二人自己端便可,哪有贵客沾手之礼。” “那好,就劳烦二位姑娘了”,尔东辰定睛看好我的嘴边,皓齿微露,笑道,“阿漓姑娘,果真孩童个性,点心的味道如何?”我忙腾出一只手,擦去剩余的几粒残渣,装傻道,“味道甚好,我们府上的云丝糕可算是人间美味,一会儿公子品尝过就知道了。”说完,面露单纯的微笑,而一旁的阿兰也不知是今天第几次无奈了。尔东辰留下一句“有趣”,便走在前面,却放慢脚步让我们不必着急追赶。我附耳问阿兰,“歌舞琴‘三绝’是什么呀?我也有什么一技之长吗?”阿兰却说,“我善筝,莘瑶善舞,莘玲善歌。而你,会吃……”我心情一沉,果然自己和现世一般,并无出彩技艺,平凡人走到哪里都不起眼,唉……不行,现在灰心还为时尚早,现在的我才十二岁,学习琴棋书画尚有机会。 三人重返花园,还未走进便听到婉转的琴声,待走回凉亭见是颜艺抚琴,纤纤玉手拨动琴弦,音调跳跃而出,正如珠落玉盘,委婉绵长。一曲弹罢,我们把点心摆上石桌,于是站立一旁,我心想,要不我也学学琴。正在我思索之际,颜艺回坐石桌旁,由阿兰替而演奏助兴,虽然不如大小姐娴熟,却也悦耳动听,沉浸入琴声的阿兰更显恬静,仅缺一份贵气。颜艺与两位公子也不过说些诗词歌赋、人文趣事,更多的时候是尔东辰在说话,调解其中微妙的气氛,而我却依然思考我的学习大计。阳光渐趋强烈,时近晌午,颜艺领二位公子去客厅用膳,说无需我们四名婢女侍候,便留下收拾凉亭琐事。 颜艺刚刚走远,莘瑶便放下手中杯碟,盛气凌人道,“阿漓,你今天又是哪根筋不对了,说话怪里怪气,只会仗着小姐的好性子胡闹。”再好脾气的人,听到这种无力取闹也会心生怒火,我转而向阿兰小声道,“她总是这样和我说话吗,小姐因为她罚过我吗?”阿兰转睛稍想,道,“她总是如此,和以往一样不必一般见识,小姐自不会为下人的琐事劳心,也未罚过你。”我听完心中了然,而莘瑶见我不理她,继续咄咄逼人,“好你个阿漓,装傻充愣、偷懒耍滑你倒是最能,今天必须教训教训你。”说完,便向我推来,我顺势转身躲避,反将她推入湖中变成一条“美人鱼”,幸好水深只是齐胸,莘瑶性命无虞。我在凉亭笑道,“你既然知道我脑袋不灵光,为什么偏要和我计较,既然如此,那咱们以后能用动手,就不用动嘴了。”说完继续收拾桌子,阿兰与莘玲把莘瑶拽上岸,莘瑶已气不能言,莘玲劝解道,“阿漓,今天你过分了,大家姐妹一场何必呢?”我轻哼一声,道,“刚才谁先出手不必多说,我承认我反应过激,但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莘瑶,咱们都好自为之。”莘瑶气的直说“等着瞧”,我坐在石凳上,装作骑驴道,“好啊,骑驴看唱本。” 莘瑶被莘玲搀走,阿兰也走到我旁边说道,“阿漓,你今天真的好奇怪,以往莘瑶发难你就是装傻过去了,今天这是怎么了?惹了她怕是以后没咱们的好事”。我轻拍阿兰的肩,安慰道,“莘瑶早看我不顺眼,即使没有今天的事,她也会找麻烦,不如让她看清我的态度,见招拆招。以后我会小心,也会保护你不受我的牵连。”阿兰摇摇头道,“咱们从小一起长大,爹在我六岁时去世,就剩你我相依为命,早就是亲姐妹了,哪有什么牵连不牵连,你能好好的我就放心了。”听完阿兰的话,再次被感动,看来阿兰是最真心关心我的,我日后不能再莽撞冲动,更需谨言慎行。但琴棋书画到底学什么呢?我向阿兰问道,“阿兰,我不能总迷迷糊糊的,总得有一技傍身,要不我向你学琴吧。”阿兰连忙摆手,道,“你忘了十岁那年,我练琴时,你说要学,后来拿剪子拨琴弦,剪掉好几根弦,还是算了吧。”原来这身体原来的主人还有这样的光辉轶事,只好先放弃学琴的事,在寻其他点技能之路……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章 技能树点歪 待我和阿兰收拾玩凉亭的“残局”,二人闲来无事在府院里转悠,更重要的是认清各条路径,免得再发生“路痴”的窘境。幸好小时父亲喜欢带我旧城区钻胡同,自己识途记路的能力还是不错的。和阿兰一边漫步,一边探听这边年代的讯息,原来此朝为魏朝,国姓为元,魏朝已历经二百余年,十一位帝王,这第十二任嘉平帝,前期施政尚算清明,但年过天命渐入昏庸,疑心日重,且沉迷炼丹之术、耽于美色,朝政日渐荒废,边境也不如前些年稳定。经过阿兰的不厌其烦,对所处环境了解了大概,翻阅我文科生的存货,知晓这并非中华五千年的历史朝代,看来穿越到其他世界线了…… 认清各条道路,顺便也认了些颜府的下人,此时颜府老爷夫人、二公子和三小姐都在客厅宴客,我也无缘见到,但来日免不了打交道,我赶紧问阿兰,“咱们府里老爷、夫人、少爷他们也像大小姐那样好相处吗?” 阿兰摇摇头,道,“老爷为人君子,待人大度,只要不违反规矩就好。大夫人吃斋念佛,除了嬷嬷不需要我们侍候。三小姐颜萱活泼开朗,比大小姐小一岁,对下人也很亲和。二夫人因为生了二少爷,性格有些跋扈,咱们最好不要招惹。至于二少爷颜荣……他比三小姐稍大数月,有点爱欺负人,敬而远之就好,反正咱们也不常见到他。”听完阿兰的介绍,脑海中勾勒出颜府的群像图,也是一个大宅院的套路。 逛完认完,我回到房间就躺下,折腾这半天身体也感觉有些疲惫,阿兰拿出牛皮纸包的烧饼递给我,我随便啃了两口,便沉沉睡去。待我再次醒来,已近黄昏时分,阿兰又拽我起来到小姐的房间,还好这次没有迟到。房内莘瑶与莘玲已静立一隅等大小姐回来,我向二人打了声招呼,只得到莘玲一人回应,莘瑶把俏脸转向另一边。颜艺也在此时回到房间,打破了尴尬的气氛,我见她脸上微泛红晕,似是饮过几杯,倒了一杯茶递过去。颜艺接过,浅笑道,“今天阿漓真是懂事了。”我此举又引来莘瑶阵阵白眼,但我现在想趁大小姐心情好,说出学习技艺之事,低头道,“从前阿漓太胡闹,现在回想深感内疚。想阿兰、莘玲、莘瑶琴歌舞‘三绝’,而我什么都不会,想请小姐允我学一样技艺,不至于再给您丢脸。” 颜艺思忖少许,道,“阿漓,难得你有这样的想法,可是你想学哪门技艺呢?”我心想,从小学电子琴都嫌麻烦,古琴怕是难有所成;自己唱流行歌曲还行,古曲这种靡靡之音还真不适合我;至于舞蹈,自己身体不够柔软,也就能做好第八套广播体操……吐槽了自己一番,想来学书法最好,不求成为大家,能拿识文断字、出笔成章便好,道,“小姐,阿漓愚钝,不能像三位姐姐能歌善舞,我就学学写字,长点笔墨本事就好。”颜艺点点头,“阿漓,习书法是件好事,只是没有一年半载恐怕难有所成,但也可慢慢学。你喜好吃喝,说不定会喜欢这个。”颜艺吩咐阿兰从橱内取出茶道用具,阿兰慢慢将一应器具摆放妥当。 颜艺招我近前,道,“饮茶看似简单,却也能十分考究。你若能学会茶艺之道,日后也大有裨益。这茶道可简单分为十三道步骤,净手赏具、烫杯温壶、马龙入宫、洗茶滤劣、凤凰点头、春风拂面、封壶存香、分杯入托、玉液回壶、斟七入杯、奉茶于客、浅闻茶香、品味茶茗。”言罢,便优雅的演示起茶道功夫,玉指纤纤在紫砂、清水、茶叶中变换,仿佛是一场指尖的舞蹈。我在现代也见过茶艺表演,当时只觉得文雅有趣,现在看来更是装那什么的利器,若是只是想习之皮毛,也不太难学,端着架子瞎摆弄就好。我们婢女四人都认真的观看,鼻尖嗅到一股淡淡的茶香,沁人心脾,最后颜艺让我们品尝,在我轻闻装样之时,她们已将茶水入口,我才缓缓咽下茶汤,回味其中悠长。但转念一想,我不过府内最普通的侍女,还是头脑最不好的一位,为何能得到大小姐如此垂青,脑海中出现巨大的疑问,但其中原委现在还不适宜问。 颜艺对我微微颔首,道,“看来阿漓已有所顿悟,日后多加练习会更有所感。好了,今天我也有些乏累了,侍候我更衣沐浴。”于是,莘瑶和莘玲为小姐更衣,我与阿兰备出花瓣浴汤。水汽氤氲,颜艺酮体似是蒙上一层淡淡光晕,肤如凝脂,白皙诱人,幸好这不是百合走向,不然很容易把持不住…… 是夜,躺在床上却迟迟无法入睡,手臂轻碰阿兰,听到她转向我声音,问道,“阿兰,你知不知道大小姐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都受之有愧了。”阿兰沉吟片刻,道,“我也不清楚,小姐对咱们下人都很宽厚,我练琴时也会指点一二,莘瑶、莘玲也曾有过,至于你……不说了,快些睡吧。”渐渐听到阿兰均匀的呼吸声,而我脑中还是一团乱麻,有时过分的好意也让人不安。想着想着,睡意渐渐袭来,不知不觉进入梦乡…… 在这里没有节假日可言,每日鸡鸣而起,但时近夏季,天气变得闷热,也不再似之前贪睡。每天陪小姐练字、练茶道,渐渐适应了慢节奏的古人生活。茶道技术在我将阿兰、莘瑶、莘玲灌了一个月的水饱后,有了一点起色,沏茶有些淡然出世的范儿,只是书法未有多少精进。看小说时,古人不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就是礼乐射御书数六艺卓绝,我把技能点在了沏茶喝茶上是不是歪了呢?但能力有限做好能及之事就好,像现世一味求学成全才,不如当下发挥所长。 颜艺看着我正在脱帖写字,笔力虚软,字形扭曲,掩嘴而笑,道,“阿漓,你还是不要急着脱帖练字,看这里应该如此写。”说着握着我的手,手把手的教我写字,柔荑柔软冰凉的触感,但我额头冒出一层细汗,不仅是因为天气炎热,还有这缱绻练字的情节不应该是发生在男女主身上的吗,现在发生在我俩身上,好像有点奇怪……我不好意思搔头,道,“谢小姐指点”,继续描摹字帖。颜艺也转身和其他三人一同刺绣,莘瑶似是遇到难绣的地方,嗲声道“小姐,这鸳鸯尾好难,该怎么下针呢?”颜艺轻松几针鸳尾便跃然于上,莘瑶道,“多谢小姐,还是您手艺精湛,我总是绣不好。”我心中哂笑,这讨好人的演技我给负分…… 约莫练了半个时辰,手腕渐感酸痛,放下毛笔,看阿兰绣兰花,听到莘瑶问道,“小姐,夙沙公子怎么不再来了呢?好没诚意……”我不禁回想,自从一月前拜访后,那二人就再也未来过,心中也有些好奇。颜艺手中继续绣花动作,道,“不可如此说,夙沙公子他们正在烜明院学艺,上次也是趁抽空过来,平时自然不像你我这样闲暇。”后来我询问烜明院是什么地方,原来是类似于国子监之处,是为贵族官宦后代,尤其是武将子弟学习兵法、武艺之所,一般需要从十二岁学艺至十八岁六年,但成绩优异者也可提前结业。心想原来是六年制义务教育,怪不得上次见尔东辰便觉得有军人的气质。看刺绣也有些无趣,到书架前寻有趣的书,经过一个月的练字,魏朝的字也识的大半,本想看看醒世名言、历史传记,但看着这些之乎者也更是枯燥,拿起一本记载些山精鬼怪轶事的《异闻录》,正符合我猎奇的心态便乐滋滋的看起来。翻到十几页时,竟被墨水涂乱,字迹都无法看清,我也不在意继续看下去,心想这古代大家主的生活真是不错,天天写写画画、无所事事,还能吃饱喝足,若是穿越到小农之家每天都得耕种土地,为生计发愁,自己越想越心生感激。 屋外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一个身着粉衣的少女蹦蹦跳跳走进房间,见其他三人向少女施礼,称“三小姐好”,我也连忙向其问好,她向众人莞尔一笑,空气荡起一丝甜意。她与颜艺静美优雅不同,多了几分甜美俏皮,颜氏“双姝”果真各具千秋。颜艺上前握住颜萱的小手,道,“又乱跑的满头汗”,拿出丝帕为其拭汗,“不是说上香完过几天才回来吗?”“本来还要几天的,但是巧遇伯瑕哥哥……那个,他提到仲瑜哥哥要向姐姐提亲就顺道一起回来,看看姐姐相亲如何。”颜萱说着俏脸微红,显然回来的理由不过是个借口,而这“剥虾”又是哪位。“鬼灵精,夙沙卫公子只是来拜访父亲,提亲还是没影的事呢,我看你就是见到夙沙护公子才想回来的,不然你这么贪玩怎么肯这么早回家。”颜艺故意开玩笑道,惹得颜萱脸更红了,我也明白原来这“伯瑕、仲瑜”乃夙沙二位公子的表字。 “姐姐,又打趣人家……只是,我们与夙沙家乃是世交,咱们也算从小一起长大,何必如此生分。记得小时候你和我一样叫伯瑕哥哥,这两年是怎么了?”颜萱不解的问道。“官宦人家的世交也不过利益姻亲,谨慎点更为妥当,你想与他们更亲近些我也不会阻拦,但还需记得分寸。”颜艺说完继续刺绣,颜萱也不好继续此话题,道,“姐姐,我的香囊丢了,你再帮我绣一个吧,香料还要你上次调的那种很好闻。”我在一旁看这二位姐妹情深,心想这颜萱有些像小说中的傻白甜,而颜艺谙通世事、秀外慧中……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章 宅女出行祸相依 虽然在现代是宅女,但还有电脑手机相伴,生活过得有滋有味,穿越回古代才是真宅女生活,开始还觉得十分新鲜,每天练练书法、茶道,但过了一个多月,整日圈在这一亩三分地也甚觉无趣,想办法要出去逛逛。恰逢今日阿兰奉颜艺之命要去集市买做香囊的香料,于是我就央求小姐准我同去,幸得准允,可以领略一番魏朝京都金陵的风景。 离开颜府,瞬间觉得空气都变得清新,呼吸也变得顺畅,脸上的沉闷也一扫而光。阿兰看我兴致盎然,微笑道,“你呀,就是这么贪玩,以前每次出来也总是死皮赖脸的跟着”。 “你不是也很高兴吗?总在府里端着多无聊,那么多规矩要守,适当放松有益于身日健康。”我笑嘻嘻的说道,做了一个长个子的动作,引得阿兰嫣然一笑。走在金陵的街道上,青瓦白墙,小桥流水,一派不同于北方园林的清雅之气。走进集市,店肆林立,招幌飘扬,远处传来小贩的朗朗叫卖声,路上的行人或悠然自得、或匆匆行路、或四处观瞧,一张陌生的面孔,却没有紧张疏离,还未到重大节日,街道上并不拥挤。金陵被誉为“六朝古都”,虽在未知年代,依然繁华热闹。 晋家南渡日,此地旧长安; 地即帝王宅,山为龙虎盘; 金陵空壮观,天堑净波澜; 醉客回桡去,吴歌且自欢。 随阿兰走进一家杂货铺,显然掌柜已和阿兰相熟,乐呵呵的相迎,道,“两位姑娘,今天要写什么香料呢?最近我们刚从南滇进来一批新的香草,正巧给姑娘瞧个鲜。”掌柜引我们走到内室,拿出五六种花蕾香草,香气在屋内弥漫开来,而我却都不识得。“掌柜,请你先帮我拿苏合、佩兰、香橼、辛夷这四种香料,”阿兰将面前的香草微嗅,拿起一枝深绿色多叶香草,形不美艳,却香气浓烈,又拿起一枝紫冠绿茎植物,气味清新宜人。我问掌柜这两种是什么香草,掌柜露出商人专有的精明表情,“两位姑娘好眼光,左手这枝绿叶香草名曰‘零陵’,可祛风治寒,右手紫冠的为‘和罗’,安眠之效强于沉香,香味更清雅,这两种都是今年南滇的紧俏货。看姑娘都是老主顾了,便宜些卖于二位,二十两。”我虽然不了解此时银子购买力如何,也觉得肯定不便宜。 “掌柜的,这是打趣我们吗?这两样加之之前要的四种,一共二十两,卖不卖由你。”阿兰见掌柜踌躇不已,拉着我作势向外走。还未踏出店铺门槛,掌柜急忙叫住我们,道,“好好,阿兰姑娘还是这么精明厉害,二十两都卖给你们。只是零陵与和罗切不可一同使用,若是久用恐会中毒。”说完,将六种香料包好,送我们出门,嘱咐我们还要光顾。 “阿兰,二十两到底有多贵啊?”我不解的问道。阿兰拎起手中香料,重量不过半斤左右,蹙眉道,“这些够农民一年的吃穿用度了。”我不禁大吃一惊,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没想到如此之贵,怪不得莘莘学子都要走仕途,鸭梨山大…… 刚离开杂货铺没几步,被一位走位风骚的男子拦住去路,那人皮肤白皙,一双细长的桃花眼,面容尚算英俊,但眼神透着一种邪魅之气。身后还跟着四名随从,尽是一脸一言难尽的坏笑。我心想难道遇到传说中调戏良家妇女的狗血桥段了,仔细看看他手中摇曳的折扇和身上奢华浮夸的衣饰,一派纨绔子弟的标配,可我们才是十二三岁的少女,难不成这还是位变态萝莉控,可惜古代没有手机,不能向警察蜀黍求救。还未等我脑中吐槽完,正主便开口说话,声音同样透着一股“绅士”的味道,“阿兰,半年未见又变漂亮了”,说着还要伸出猪蹄碰阿兰的小脸,我箭步上前拨开他的手,那人不怒反笑,饶有兴趣的盯着阿兰。 “奴婢见过苏公子,半年未见您还是风采依旧。小姐差我们出来买香料,这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就先行告辞了。”阿兰本想拉着我一同离开,却被他的狗腿们拦住去路。 我本想找杂货铺掌柜帮忙,却见他明明见到我们的困境,竟倏地躲回里屋,想来这苏公子亦是位出身贵胄,不能鲁莽得罪。我转回头,含笑施礼道,“苏公子,您这是何意?是想送我们二人回颜府吗,若是如此我们就多谢好意了。”说完,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苏公子上前一步,道,“阿漓,虽然相貌还如初见,但这唇齿伶俐了许多啊”,说着还舔了上唇一下,“美貌的女孩见多了换换口味也不错”,他一言引得这几人坏笑一团,“阿漓,今天天气明朗,正是吟诗作对的好时候,一起去醉仙楼小酌几杯如何?” 实力悬殊之际,我只好隐忍不发,依然笑道,“相请不如偶遇,既然苏公子盛情相邀,小女怎好拒绝。只是小姐香料催的急,可否让阿兰先将其送回,我和您去尝尝醉仙酿,不然平时也没这样奢侈的机会”,见众人稍微放松警惕,也未等苏公子同意,便趁空隙把阿兰推出包围,道,“阿兰,帮我回去报个信,待会儿苏公子会送我回府。”阿兰见到我使的眼色,未像玛丽苏女主婆婆妈妈不走,而是立即转身离开,应是为我搬救兵去了,但愿能及时赶回救我…… 在一行人的簇拥下,走至燕春巷,远远看到醉仙楼的招牌,三层朱红楼阁如鹤立鸡群般耸立街旁,近看石狮威严、飞檐画角,书有“美味招来天下客,酒香引出洞中仙”的对联,不愧为金陵首屈一指的酒楼,只是此刻深陷险境,已无暇多顾。走至三楼雅间,待小二摆上一桌珍馐美味,苏公子摒退左右,屋内只剩两人,可谓场面一度十分尴尬。既来之,则安之,此时我只能寄希望于阿兰,既然美食在侧,不能辜负我吃货的称号,我也毫不客气的品尝起来,顺便一一点评,“苏公子,这水晶虾球晶莹剔透,入口柔嫩清淡,还有这桂花糖芋苗,香甜可口,酥烂软糯,不失醉仙楼的水准。” “阿漓,没想到你竟然对佳肴还有如此见地,真是令我刮目相看”,苏公子起身斟上两杯醉仙酿,继续道,“只吃菜多无趣,来尝尝这佳酿”,说罢就要揽住我灌酒。我赶忙退让几步,接过酒杯,躬身道,“有劳公子斟酒,小女酒量不佳,一会儿失态还望海涵。”我知古人没有蒸馏技艺,酒精纯度并不高,况且我一直盯着他,也未见他动手脚,就算此刻拒绝也无济于事,只能惹怒禽兽。只好缓缓饮尽,但这十二岁的身体终究承受不住醉仙酿的侵袭,一杯下肚便感面红脑热。那姓苏的自然不能放过如此良机,再次伸出咸猪手,恰在此时叩门声想起,我扶着桌子后退数步,与他隔开一些距离。 “洞之兄,小弟听闻你在醉仙楼设宴,前来讨杯酒喝。”听到尔东辰的声音,我心中安稳了许多,心念他好歹是自家小姐未来的小叔子,应有能力我救出危境。但苏洞之面露怒色,道,“季珩,今天乃是私宴,来日再请你和仲瑜饮酒。”幸好苏洞之行事狂妄,未料到有人敢打扰,所以没上锁的门也为尔东辰提供了方便。尔东辰不等苏洞之应允,推开门扉,见我脸泛红晕,不禁眉间微蹙,转而说道,“洞之兄,原来是在和阿漓饮酒,只可惜颜小姐其他侍女不在,不然还能歌舞助兴。”尔东辰虽然比苏洞之年少,身量稍逊,但气势却丝毫不输。 “季珩,你今天是要扰我的兴致吗?”苏洞之挑眉问道。 “这说的是哪里的话?阿漓是颜艺小姐的贴身丫鬟,今后我夙沙府与颜府结为秦晋之好,她自然也是陪嫁侍女,若她今日有得罪之处,还望洞之兄大人不记小人过,不然请我义兄和颜小姐亲自前来解释误会也可。”尔东辰说的彬彬有礼,现在摆出两家名头,只看苏洞之买不买账。 但苏洞之冷哼一声,道,“小小婢女,还劳烦他二人干吗?过后我自会说清,你这外姓之人最好别蹚浑水。”苏洞之更加肆意妄为,拽起我的手臂,灌酒而来,既然躲不过,我就一口喝掉,但只是轻含嘴中。苏洞之却一时被我的配合惊到,由怒转喜,但须臾间,尔东辰手执玉箫迅速上前,轻挑开他的手,将我护于身后,我赶忙将酒吐出,尔东辰浅笑道,“与个小丫鬟喝酒有什么意思,既然洞之兄今日无雅兴,那改日在下设宴招待。对了,听说上月烜文院考评,苏兄有两门课业失利,不知令尊知否。”苏洞之听到此话脸色复杂,愤然道,“好,等下次邀你畅饮。”拂袖离去时,似是故意碰到尔东辰执箫之手,玉箫不偏不倚碰到桌沿,一声清脆过后,玉箫断作两截。 我十分惋惜这雕工精美的玉箫,但转念而想此次人情欠的有点大,忙把地上的玉箫捡起,箫身也出现丝丝裂痕,递给他叹道,“真是,可惜了,我找机会赔给您……今天多谢尔公子仗义相救,只是您怎么得知我有难?还有刚才那苏公子是何人?” 尔东辰嘴角微微上扬,之前紧张的气氛被温暖的笑容驱散,“玉箫你就不用挂怀了,我是在街上遇到阿兰,得知你身陷险境,而你都不知苏公子是谁都敢来?” “我要不来,阿兰那么娇弱,更对付不了这个大色狼。我也知道阿兰肯定能搬来救兵,你不是来了吗,也算有惊无险。”我笑呵呵的说着有些忘了礼仪尊卑,意识到时赶快闭嘴。 尔东辰摇摇头,道,“真不知说你乐观勇敢还是无知无畏。那人是当朝吏部尚书之子苏晰,为人惯来嚣张,还有些别的癖好……你以后还是当心为好。”见尔东辰欲言又止、难以启齿的样子,想来这苏晰就是位萝莉控的变态,以后可一定得躲得远远的,幸运值可不会每次都这么高。尔东辰随后说,“阿兰,已经回去禀告颜小姐了,我们也快些赶回去,免得他们担心。” 我看着满桌的珍馐佳肴,吃货的心有点舍不得,小声说,“可以打包拿走吗?不然太浪费了……”现代倡导光盘行动,在这古代几种香料就是农民的一年的用度,这一桌美食也肯定价值不菲。尔东辰无奈不知说些什么好,转身走出房间,我也只好紧随其后,挥泪告别美味……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三堂会审 自醉仙楼回颜府的路上,因为与尔东辰还不熟识,不好开口搭讪,就在后面默默的跟着。不知何时他停下脚步,自己低头径直撞到他后背,踉跄着后退几步,揉着额头,道歉道,“不好意思,总给你添麻烦了。” 尔东辰回身道,“没事”,上下打量我一番,看得我有些不自在,不解的继续道,“阿漓,这两次相见总感觉你和别人口中所说的不一样,虽然有时言行不惊不休,却也不失真性情,让人有些好奇。” 我干咳几声,难道他发现我的异常之处了?转念一想,别人应该都没发现,还是他们知而不说,反正身患“癔症”,言行失矩也算正常,连忙遮掩道,“哪有什么值得好奇,我只不过是担心阿兰吃亏。对了,那苏晰只听你几句话怎么就被打发了?” 尔东辰见我不愿正面回答,也不继续追问,解释道,“他父亲也算当朝栋梁,为官刚正,对苏晰学业要求甚严,但作为苏家一脉单传,他家中其他人对他过于宠溺,对他的荒唐之举更是助他欺瞒苏大人。我有朋友在烜文院知道他之前课业未通过,若我将此消息透露给苏大人,他恐怕日子会很难过。” 我竖起大拇指,赞许道,“厉害,以后还请多多关照”,见尔东辰平易近人,并无骄奢之气,八卦的问道,“苏晰叫你‘季珩’,那是你的字吧?夙沙家年轻一辈还有谁呢?” 尔东辰耐心的为我“科普”起来,“年初元宵灯会时,颜氏姐妹一同赏灯,虽然年岁不大,却貌比天仙,猜出灯谜数为最,故后来金陵人称其颜氏‘双姝’。然更早时候,夙沙家兄弟二人被誉为金陵‘双璧’,一人温雅善谋,一人沉稳果敢,一文一武乃是我义兄夙沙护与夙沙卫,而‘双姝’怕是有效仿之迹”,尔东辰顿了顿怕所言引起我的不悦,见我并未反映,继续道,“夙沙家年轻一辈按‘伯仲叔季’取字,皆以美玉冠之,大哥伯瑕、二哥仲瑜,三哥早夭,但还留出‘叔’字,我六岁时被义父收养,便字‘季珩’。” 我思索片刻,道,“常言道‘瑕不掩瑜’,瑕为玉中之疵,这表字有何深意?” “你所言不错,伯瑕哥哥,幼时身患重疾,病愈后身体羸弱,无法再习武,却不自暴自弃,攻学兵法谋略,虽身体有瑕,却另有所成。”尔东辰说着露出一股发自内心的敬佩之情,挑起我的好奇,想见见这位“身残志坚”的庐山面目,转念想到之前,颜萱似乎对夙沙护颇有好感,想来这“双璧”和“双姝”还是蛮相配的。 “这是让人十分佩服,夙沙家也真是俊才辈出”,尔东辰见我真心叹服,面露自豪的笑容,我却隐隐感觉到一丝难以察觉的自伤,道,“夙沙‘双璧’如此厉害,你应该也不遑多让吧?” 尔东辰摇摇头,自谦道,“和大哥、二哥比还相差甚远,我一个外姓之人要学的还很多。” 我想起之前苏晰讥讽之言,想必是戳中了尔东辰的痛处,虽然夙沙家视他如己出,但始终有所不同,他应该很想闯出一片成就。想真心安慰他几句,顺便提高下好感度,说不定以后能帮上大忙,道,“自古‘英雄不问出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少年我看你骨骼惊奇,算是习武奇才,日后定能飞黄腾达,到时别忘了提拔下小的。” 尔东辰被我的玩笑话逗笑,道,“阿漓,你真是有趣,承蒙贵言,日后我若发达,定不忘今日之约。” 我忙摆手,憨笑道,“多谢啦,我不指望像你们生活的轰轰烈烈、闪闪亮亮,能平平安安就好。” 一路聊着,不知不觉便走到了颜府门口,只见颜艺和夙沙护急匆匆正欲出门,想来应是去寻我,心想,我这么一个小小丫鬟,惊动两大世家的小姐、公子,真是“受宠若惊”…… 颜艺快步走下石阶,牵起我的手,关切的问道,“阿漓,你没受委屈吧?受伤了吗?” 虽然是关心的话,但听起来有点怪怪的,还是礼貌回道,“谢小姐关心,我没事,这次多谢尔公子的见义相助。”颜艺转身向尔东辰微施一礼,表示谢意,注意力却还在我这里。阿兰也泪眼婆娑的围过来,抽泣道,“还好你没事,以后不许你再鲁莽了,真出事……怎么办……”我最见不得女孩子哭,轻抚其背,劝解道,“我现在好好的不是?你再哭,我就当你咒我出事咯。”阿兰闻言勉强止住泪水,噘嘴娇哼一声,眼角却露出放心的笑意。 “阿漓,我已经听阿兰简单说了经过,你虽然出于好意,但是行事太过冲动,置自己于险地。此次多谢尔公子出手相救,”颜艺再次致谢,继续对我说,“此事惊动了家里,我父亲和二娘在客厅等你回来训话呢。” 我感觉头顶飞过三只乌鸦,现在情形很是不妙,怕是少不了挨一顿训斥,我朝尔东辰抛去求救的目光,想来有外人在,颜府老爷也不好太严厉。尔东辰接到了我的信号,对夙沙卫道,“二哥,此事我想还需向颜大人面禀为好。” “好。”夙沙卫微微颔首,随颜艺再次返回颜府。而我耷拉着小脑袋,等待着暴风雨的袭来…… 颜父与二夫人正坐于主座,待各位公子、小姐入座,煞是有些“”的感觉,我乖乖在中央跪好,争取主动认错,坦白从宽。二夫人娇媚的声音率先传来,“阿漓,你好本事呀,连苏家独子都敢招惹?!” 按传统套路女主肯定要倔强的说,“我没有”,对方再回一句,“还敢顶嘴”。我以委屈的小眼神看着二夫人,吸吸鼻子,装的很可怜,却说不出一句话。二夫人也被我的可怜相唬住,轻哼一声没有继续发难。颜父见我如此,叹口气道,“阿漓,我也知道你是担心阿兰,但也不能如此,若是苏颜两家因此交恶,你可担待不起啊。”我心中更是无奈,当时那种情景,我若畏缩不前,带走的就是阿兰,难道任由他人摆布?官宦人家果然只在乎自身利益,哪里管底下人如何,心中油生一丝离开的冲动。 尔东辰站起身,向颜父与二夫人施礼道,“颜大人,此事也不全怪阿漓,而且过程中阿漓并未言语冲撞苏公子,只是巧妙周旋。若说得罪苏公子,也是在下鲁莽。” 夙沙卫坐着冷冷道,“苏晰素来为人不端,幸好此次没被我碰到,不然就不会如此轻易过去。望颜叔叔不要再为难一个小姑娘了。” 颜艺也起身,道,“父亲,您就饶过阿漓这次吧,回去我会好好管教她的。” 颜父看三人为我求情的面子,神色稍有缓和,道,“阿漓,以此为戒,断不可再莽撞行事。而且,禁足一月,静思己过,起来吧”,转向夙沙卫和尔东辰说道,“贤侄,时候也晌午了,就在我府里用膳吧,我再派人告知令尊。”待夙沙卫和尔东辰谢后,我见我的事可算翻页了,轻舒一口气,向颜艺告退,与阿兰一同离开。 夙沙卫与尔东辰在往膳厅一行人最后,似是故意拉开距离,夙沙卫低声问道,“苏晰怎么会轻易放过阿漓,你如何与他交涉的?” 尔东辰将事情经过简致描述,愧疚道,“二哥,抱歉把你送我的玉箫破损了……” “无事,此人就该如此小惩大诫,让他摔坏玉箫也未必是坏事,免得他觉得一丝便宜没占到再恼羞成怒。至于玉箫,等哪天再看到成色好的再送你一支。”夙沙卫说完,眼神飘到前方颜艺那里,又低下头若有所思。 尔东辰看到此处,不禁掩嘴而笑,引得夙沙卫侧目,正声道,“二哥,总这么看有什么用,要落到行动上”,夙沙卫摇头不言,尔东辰微微叹气,“唉,不取笑你了,总会有机会。这次的事情,阿漓虽然有些莽撞,却也不算逞一时之勇,为自己想好了后路,当时我在门外听到她说话不卑不亢,也让人刮目相看。” 夙沙卫看着尔东辰回忆当时情景的神色,笑问道,“你这是?” 尔东辰看出夙沙卫眼中深意,摆手道,“二哥,不必多想,我只是觉得传言曾道,‘异常之人多负异能’,或许阿漓也值得另眼相待……” 我回到房间,阿兰帮我倒好茶,我一饮而尽,躺在床上不动,回想着一桌美食,说道,“阿兰,当时你没在也可惜了,醉仙楼那一桌珍馐美味,我都没吃上两口,那尔东辰也没让打包,不然还能给你尝尝呢。从窗户望去就是烟波缥缈的抚仙湖,有钱人真会享受,边喝酒边看美景,其实若是你请不来救兵,我就从窗户跳到湖里,水那么清凉,游着泳就回来了。” 阿兰在我旁边躺下,淡淡的说道,“我不稀罕什么山珍海味,只要你能平安就好,我只剩你一个亲人了……”阿兰沉寂片刻,继续道,“以前觉得你总是惹麻烦,我总得帮你收拾烂摊子。但今天真的遇到事情,我却无能为力,还不如你勇敢,怎么做你姐姐呢……” 我转身抱住伤感的阿兰,宽慰道,“我其实也挺害怕的,但我相信你不会抛下我,会回来救我,我还顺便到金陵最贵的酒楼吃顿饭不亏。”阿兰只比此时的我大一岁,心思却细腻许多,若我一天真的离开了,她可以一个人吗?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章 每逢生辰倍思亲 被禁足一个月,生活又回到了“废宅”的日子,古人言,“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而我现在也算是半个古人了,也过着恬淡无争的日子,我的手机、电脑依赖症都被治愈了,但是如此日复一日真是十分无趣……刚开始穿过来时,觉得一切都很新鲜,未多想回去的事情,但当渐渐熟悉了这里的生活,便想念起现代便捷的日子,如何回去成为最大的难题…… 我窝在被子里,闭上眼睛,慢慢回想穿越前有何异常之处。那时正是大二学期的暑假,记得前一天晚上预报有月全食,我一个人在室外从八点多待到十点多,拿着一个破单反照相,没有三脚架就以手臂为支点,手肘顶着单元口的汽车顶,勉强记录下初亏、食既、食甚、生光、复圆的月食全过程。肉眼看到只剩一弯月牙时,闪光灯过后却是几近一轮红月,月坑都斑驳可视,当时因第一次看月食十分兴奋,现在想来此次穿越会不会与其有关?现代我二十一岁,这里是嘉平十二年,我恰巧十二岁,穿越来时七月上旬,现在已过了近两个月,不知现实的我是植物人还是被这个“阿漓”附身?按传统套路,一个现实很平凡的女孩子穿到古代,肯定是冰雪聪明、单纯善良,吸引各种男主的注意,进而发生许多段缠绵悱恻的爱情,怎么到我这里只剩默默无闻、学习升级了,帅哥像是在搞基,美女倒是不少,可惜自己又不是百合,唯一对我有兴趣的还是位猥琐萝莉控。思至此不禁长叹一口气,“自古真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小说里只顾谈情说爱的情节靠不住,怎么不多想想现实亲人呢,我只好把反套路进行到底……夜深人静时,好想家中双亲和我的手机,回家路途漫漫,吾将上下而求索…… 又一次迷迷糊糊被叫醒,嘟囔道,“妈,我还困呢……”阿兰把湿脸巾敷在我脸上,顿觉清凉,信手拨开脸巾,阿兰的俏脸映入眼帘,心中一沉,想来回乡之路不会容易。 阿兰伸手探我额头,疑惑道,“没发烧,怎么了一晚上有长吁短叹?有什么烦心事吗?” 我起床边穿衣边说道,“没事,这不是禁足禁的无聊嘛,今天什么日子了,离惩罚结束还有多久?” 阿兰心算着日子,缓缓道,“今天是九月初七,还有半个月你就不用禁足了,而且小姐没再管教你就知足吧。”听罢,我心中一惊,九月初七正是我的阴历生日,往年都是父母和好友陪我一起过,而现在我已不是我,亲友也不在身边,稍觉凄凉。阿兰轻轻碰碰发呆的我,我缓过神,和她一起去颜艺房中侍候她起床洗漱。想来自己虽不是白富美,但也算父母的掌上明珠,也是吃来张口、穿来伸手,现在成了“受气”小丫鬟,越想越伤感。或许因为今天是自己的生日,过于伤春悲秋,感怀自伤,摇摇头不再想些无益之事,把握当下方为正理…… 颜艺手持毛笔沉思片刻,满舐墨汁,在宣纸上勾勒起湖景莲花,未几时几只形态各异的蜻蜓跃然纸上,与画中的满池莲花相得益彰,我在一旁看的出神,本来自己还想学学,但想到儿时学画就发烧的事,便放弃了这个念想,如此赏画也甚是惬意。颜艺所画,笔墨清润,意境简远,虽不比牡丹的富贵雍容,却有莲花独有的清雅淡然。颜艺将笔放于青花笔托,道,“阿漓,你一直看的津津有味,这还缺题诗一首,你可有想法?” 我随口回道,“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如何?”我心中非常感谢小学老师逼着背诵课文,不然都不知如何回话了,只是对不住杨老爷子,侵犯了他的著作权。 “甚妙”,颜艺将此诗题于画作一角,一笔娟秀小楷,令人赏心悦目,写完继续道,“看来近月来的练字颇有成效,阿漓也能出口成章了。” “没有没有,我只是百~万\小!说时记得这首诗,不敢窃他人之作,至于练字成果……更不敢拿出来献丑了。”我干笑着挠挠头,其他人听到我们谈笑,也走近观画,多是赞美之词。 颜艺让我不必气馁,循序渐进继续练字,当我写到“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时,顺便问到,“小姐,管天文星象、吉凶占卜的地方是哪里?” 颜艺回道,“你说的应该是司天监,掌‘观象衍历’之责。” 我点点头,继续问道,“那每逢天生异象之时,司天监都会提前告知吧,比如月食,就是‘天狗吃月亮’。” “嗯,若星辰变幻有异,司天监会通禀圣上。至于‘天狗食月’,七月上旬不才发生一次,那晚你还拉着大家看了一个时辰呢。”我笔尖一抖,心料果然如此,此次穿越与月食有莫大的关系。“你还真是喜欢这些奇闻异事,”颜艺从柜中取出一木盒,木雕精美、淡香幽幽,继续道,“阿漓,直到今天是你的本命年生辰,把这四本《逍遥游》送于你当礼物。”我立即施礼致谢,接过沉甸甸的木盒,颜艺又拿出一卷画轴展开,画有一匹骏马驰骋原野,题诗曰,“未明龙骨骏,幸得到神州;自有千金价,宁忘伯乐酬;虽知殊款段,莫敢比骅骝;若遇追风便,当轩一举头。” 我不禁惊呼一声,连忙道,“小姐,丹青妙笔,阿漓受之不起。” 颜艺重新将画轴卷好,放于木盒之上,嫣然笑道,“又不是名家大作,不过信笔一画,哪里说得上受不起,你好生保存便是,日后当继续习画练字,莫辜负我的一番心意。” 其他人看到也传来惊叹之声,我心中无奈叹气,无缘无故被拉来一身仇恨。莘瑶似是撒娇道,“小姐,您也有些偏心吧?阿漓生辰赠这些礼物……” 颜艺将让其他三人坐会木凳,道,“我自然是一视同仁,你们本命年时的礼物也是我精挑细选的,只是你们每个人爱好所长不同,因人所赠罢了,礼物虽不同,但心意皆同。”颜艺安抚完众人,对我说道,“《逍遥游》卷一有一则故事,恰是关于骏马良驹的,讲的是曾经一君王在其年少蒙难之际,只有一匹马相陪,更是助他逃过仇敌追杀,越过千丈山涧,见证他走上帝位,可惜牲畜之命不过十几年,终早早离他而去,但君王不忍,为它筑像凭吊其忠心。” 众人听完故事深深点头,莘瑶起身说道,“小姐,您放心,我们也会像那匹骏马一样对您忠心耿耿。”其他人也只好纷纷应和,但我觉得这就像立了一杆大大的旗子,保不齐哪天分道扬镳时,再想起此话不过一句戏言。但好意我也无需点破,向颜艺深施一礼,再表谢意。 颜艺令我不必拘礼,道,“阿漓,今天放你半日的假,只可惜你禁足期间不可出府。但看你精神有些恍惚,还是提前回去休息为好。” “谢谢小姐,那我先回去了。”我抱着木盒、托着画轴,慢步走回房间,拿出一本逍遥游半倚着被子翻看起来,果然比《异闻录》有趣精彩许多,不知不觉困意袭来,进入了梦乡…… 鼻尖闻到一股饭食的诱人香味,嗅着饭香寻找来源,缓缓睁开双眼,见阿兰正把两碗放于桌上,回头见我醒来,道,“总算醒了,快来吃长寿面,我特意借鲍大娘灶台做的。” 听阿兰如此说勾起了肚子里的馋虫,我迅速坐在桌前,看到一碗食料丰富的荷包蛋长寿面,热气腾腾,饭香宜人,我拿起筷子挑起一根面条吃,口感劲道爽滑,汤汁鲜美可口,我正要夸赞,阿兰忙道,“别说话,长寿面就一根,断在嘴外就不好了,吃完再说。”我只好埋头,一口气将一根尝尝的面条吃完,因为吃的太快还打了一个嗝。阿兰将旁边的莲藕百合银耳汤递到我面前,说,“知道你喜欢吃甜的,我特意向鲍大娘学的,尝尝好不好喝。” 我盛起一勺放入口中,清香甜美,挑起大拇指道,“很好喝,你也尝尝。”我伸出勺子喂阿兰尝,她也满意的点点头。随后,阿兰从床角被子下拿出一把小紫砂壶,质地略显粗糙,壶身雕有一株兰花,阿兰有些羞涩道,“阿漓,近来看你在练习茶道,本想送你完整一套茶具,但……”阿兰搓搓衣裙,“只好买了这把小茶壶,算我一点心意。生辰快乐!” 我笑意满满的接过茶壶,虽然不贵重,却也是一片质朴的姐妹情谊,欣然道,“谢谢啦,阿兰你太客气了。我看挺好的嘛,以后就拿它喝茶了。”阿兰听完我的话也舒眉展颜,我继续说道,“小姐在你们本命年时都送的什么呀?” 阿兰细细回想一番,道,“前年莘瑶和莘玲生辰,小姐送的是一件珍罗舞裙和数种润喉灵药,去年我生辰,小姐送的是两册前朝琴谱。对了,每人还有小姐亲做的香囊。” 我心下对比,给我的礼物是有些与众不同,但为何未给我香囊呢,或许已是两样礼物,大家均为一件外买,一件自制。“阿兰,你做饭的手艺快赶上鲍大娘了,以后每年生辰都能吃到就好了。”我轻舔上唇,又回味起甜汤的滋味。 “既然你喜欢,以后每年我都做给你吃,年年新花样如何?”阿兰将碗收起,我也站起身,她神色羞赧的看看我裙后,小声道,“阿漓,你没感觉身子有什么不对吗?” “还好,就是肚子有点下坠的感觉。”我正想出去走走消化食,阿兰忙把我拽住,手指我身后,我扭身低头看到一小片红,熟悉的颜色、熟悉的感觉,大姨妈来串亲戚了,心中奔腾过一万只草泥马,当年看小说、电视剧从来没说过大姨妈的事呀,这也太不按套路走了,心念,童话故事都是骗人的。我不好意思的对阿兰说,“这顿吃的太饱了,好想补过了,怎么办?” 阿兰放下手中的碗,安慰我道,“别紧张,你是初来癸水,我去帮你拿癸带。”只见阿兰从床头小柜子中拿出一条长带。 “这是什么做的?”想到古代没有姨妈巾这样便利的东西,要万念俱灰了,想回家的信念再次坚定。 “这表面是用棉布缝制,里面是草木灰,能吸附癸水。待不能用了,我再帮你拿新的,但用完后记得及时清理内灰,用皂角洗净棉布。”阿兰细细给我解释完,将癸带交于我手,嘟囔道,“看来需要再多做几条了,洗好碗就开始做。”我听完,一声无奈叹息,阿兰去把碗还于鲍大娘,留我一人风中凌乱,本来已是困难模式,偏偏还要掉血,前路貌似有些堪忧……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章 刻箫相送 步履蹒跚的捱过特殊的日子,在阿兰特制的红糖水滋润下满血复活,禁足的日子也转眼度过。在练字写到,“玉,石之美者,有五德,润泽以温,仁之方也”,不禁想起尔东辰因为自己而损坏的玉箫,心中十分过意不去,虽然他不以为意,但见他随身携带,应该视其为珍贵之物。只是我现在身无长物,每月的月钱不过二两银子,想赔给他恐怕是痴人说梦,只好求助于颜女神了。 我开始装作十分懊恼的长吁短叹,果然引起一旁颜艺的注意,她看看我写的字,道,“阿漓,你的字已算端正,进步很大了,怎么还叹气呢?” 我立即顺势答道,“小姐,常言道‘玉可养人,久通人性’,可我竟连累一人把玉摔坏,不由觉得很是内疚。”颜艺继续追问我怎么回事,我便将尔东辰玉箫毁损之事告知于她。 颜艺沉吟片刻,道,“上次父亲本想为尔公子救你之事感谢夙沙府一番,拉近两家的关系,但谢礼还是被夙沙家婉拒了。听你如此说,也许是一个报答的好机会。你与阿兰现去泽润斋选一支玉箫,待尔公子得假回城送过去便是,至于款项记在账上,年末一同清账,” “好,多谢小姐,”省下一笔巨额花销,心中暗暗窃喜,总算了解父母挣钱不易了,现在要努力积攒小钱钱。转念又想到另一件事,道,“小姐,之前禁足时没好意思问后来怎么处理和苏家的关系了?” “你不用担心了,此次惊动了颜家和夙沙家,想必苏晰也不敢再造次。况且若让苏大人知道他如此顽劣不堪,怕倒霉的会是他。所以他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不去管这件事,顺其自然即可。”颜艺令莘玲收起笔墨,让我们快去快回。 再次出府去集市,却因上次之事而心有余悸,走在繁华的街道都有些心不在焉,阿兰带我走进名为“泽润斋”的玉器店铺。店内环境古朴雅致,博古架上摆放着剔透玉件、青花瓷器、掐丝珐琅等各式古董文玩,价值不菲却不肆意张扬,以前只在电视鉴宝节目看到过,此时见到真的古董也不敢上前,生怕像小说中碰坏一件,不然真是卖了我都赔不起,我紧挨墙壁远远地躲开这多宝槅子。阿兰看到我怪异的走路方式,又叹气一声,肯定又以为我癔症复发。 “掌柜的,店内有玉箫吗?”阿兰向掌柜问道。 这位掌柜和杂货铺的掌柜气质截然不同,少了些商贾的市侩,多了些文人的风雅,年约二十的模样,目光柔和,有种天生的亲和力,微笑道,“姑娘,请稍后,我现在去取。”很快掌柜从后室拿来一个黑牛皮箱,展开其中由棉布垫底,放置着四把玉箫,金边白玉箫、镂纹碧玉箫、赤玉箫和一把未曾雕饰的素玉箫,掌柜的说道,“这些玉箫玉料皆为上等,前三把更由名家所雕,不知姑娘心怡哪一把?” 听到老板如此说,我心知肯定不会物美价廉,直接问道,“烦请掌柜的说下它们的价格。” 掌柜见我如此直爽,笑道,“由左至右,五百两、三百两、二百两、一百两。” 果然不出所料,一言以蔽之,贵……阿兰见我踌躇不定,低声对我说道,“阿漓,不用烦心犹豫,买个类似的就行,而且不用咱们花钱。” 我知道无需我买单,但大手大脚花别人的钱也于心不忍,想到文人都喜欢腹有点墨的人,说不定装回文艺青年能提高好感度,顺便砍砍价,缓缓道,“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掌柜的,想必您也看的出我们并非富贵小姐,此次买箫只为报答他人之恩。我想买下这把素玉箫,能否通融?” 掌柜听完我诵诗一首,眼中闪过一丝惊异,道,“没想到姑娘小小年纪还有如此心意,此玉箫七十两卖给你罢。只是未曾雕琢显得单薄,我赠你一本玉雕书,从中学习一番,想必你亲手所雕玉箫更有意义。” 我接过掌柜所拿书籍,寥寥翻阅几页,讲解详细,浅显易懂,想来唯一的一次雕刻经历尚是大学书画鉴赏选修课雕刻名章,这本书倒是很适合我这种毫无雕刻基础的人,道,“多谢掌柜,我只是奉家中小姐之命来买的,钱就记在娑罗巷颜府的账上,年底一同清账。” 掌柜语顿片刻,似是被我的话逗笑,道,“本以为姑娘是要送……很久没见过如此有趣直率的姑娘了,再赠你些小石料,便于你练习雕刻,”掌柜取出一些石材边角料,又将玉箫包入盒子,利落的系好细红绳,写好收据,一同递于我手,又打开一本账,写罢道,“请在此留字。” 我把自己的名字留在工整的“素玉箫”之下,深感练字之路任重道远,抬头道,“真是多谢了,不知掌柜如何称呼?” “在下萧昶”,掌柜在一纸空白之处写下姓名,“谓之,‘赫赫金乌,久久明照’。” 我静看萧昶写完,又觉中华文字博大精深,道,“原来如此,太阳当空,愿明亮更久,好寓意,”继而施礼道,“今天多谢萧掌柜了,我们先告辞了。” “好,恕不远送”,萧昶目送我和阿兰出店,沉吟道,“上云乐,‘淋漓飒沓,进退成行’……” 刚刚踏出门槛,只见一匹驿马飞奔而过,灰尘乍起,险些撞到路上行人,匆匆之色似是带来了不不好的消息。阿兰见此秀眉微皱,道,“怕是边境又要多事了。”我有些不明其中,阿兰继续解释道,“咱们大魏北方毗邻燕国,北燕慕容氏秣兵历马,抢掳财物,边境不堪其扰。怕是这次急报,不单单是抢些东西那么简单了。” “唉,军国大事也不是咱们能操心的,你怎么如此关心?”阿兰不像是忧国忧民的性格,被我慧黠一问竟然脸庞微微泛红,怕其中另有玄妙,阿兰避而不答,催促我快些回府。 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将玉雕书细细翻看一遍,再按图解雕刻石料,刻刀哆哆嗦嗦,纹路也变得歪歪扭扭,或许因为用刃有误,不久便有些雕琢费力,额头冒出一层细细汗珠。颜艺走至我身边,看到千奇百怪的雕刻痕迹,道,“阿漓,不必心急,雕玉也非一日之功。我百~万\小!说中卷云纹既简单,寓意也吉祥,雕刻它应该能省不少功夫。” “谢谢小姐,我试试。”我翻到卷云纹那张图解,图形简约流畅,却不显单调,有种圆滑之美。既然有了固定目标,也不必挨页雕刻练习,接连数日便专心刻卷云纹,小石料渐渐被我消耗殆尽,但雕刻技艺也日渐娴熟。 恰好一天颜艺与颜萱去城外庙中上香,让我偷得半日闲,我拿出盒中的素玉箫,深吸一口气,拿出新的刻刀,在箫身上错落有致的刻下数片卷云纹,但玉石质地始终与普通石料不同,稍未注意手指用力过猛,云尾拖出一条长痕,刺破左手指尖,鲜血印红纹路。我忙吸吮伤口,想如何补救,便在长线两侧刻出两片叶形,平添了几分俏皮。冲洗过后,在云纹最深处留下一点红色,看上去更显与众不同。最后,在箫尾雕琢上“陈兵”二字,尔东即陈,排兵布阵也。举起自己的大作反复观祥,虽远不如尔东辰之前的玉箫,但也是我费尽心力所雕,别有一番韵味…… 颜艺回府见到我雕成的玉箫,道,“大巧若拙,题字点睛”,随后拿出一个浅白精致箫穗,系于箫尾,“在集市上看到的就买了,如此配在一起观之尚可。” 我点点头,一支普通玉箫点缀上此箫穗,气质瞬间提升,随意在手中摆弄,感觉逼格满满,道,“这几天雕刻玉箫,我都想学如何吹奏了。小姐这个难学吗?” “较之琴筝应是不难,但府内没有善吹箫者,有空去买几本吹奏书籍学习,到时你我琴箫合奏也不错。”颜艺嫣然道,我脑中不禁浮现某部小说琴箫和鸣的缱绻画面…… 待侍候过颜艺沐浴,她正欲就寝之际,敛起睡帘道,“阿漓,明日是烜明院月休之日,你随我去夙沙家拜访一遭,顺道把你所雕玉箫赠与尔公子,感谢他当日搭救之恩,了却了这件心事。” 翌日上午,颜艺与我二人搭马车前往夙沙家,第一次坐马车还有些新鲜与兴奋,撩开帘子向外望去,似乎街景也变得有些不同。颜艺见我东瞅西看也不烦怒,道,“阿漓,好好坐着,不然一会儿赶车师傅要骂你咯。”我意识到自己失态,立即正襟危坐,与颜艺聊些家常琐事,哪个菜好吃,哪只猫产仔了…… 未多时马车停住,我先下马车,扶颜艺缓缓走下。待夙沙府家丁通禀后,我和颜艺随家丁进入其中,与颜府布局雅致不同,夙沙府有种军旅的严正之气,校场上十八般武器整齐罗列,连下人都身姿笔挺,步行生风。快走至客厅时,尔东辰出来相迎,脸上依然是和煦的笑容……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章 青鸾一游 尔东辰将颜艺与我让入正厅,夙沙卫起身相迎,虽依然是木头脸表情无异,但眼神中有一丝难掩的喜悦,道,“如……颜小姐,今日来府何事?” 颜艺欠身施礼,道,“夙沙公子”,夙沙卫剑眉微蹙,似是不喜颜艺如此称呼他,而颜艺继续客气道,“月前尔公子救阿漓之事我还未好好道谢,虽说是尔公子不好钱财谢礼,但只是言语道谢也太显敷衍。近日阿漓得一素玉箫,亲自雕刻花纹,现送于尔公子聊表谢意。” 于是,我将玉箫礼盒恭谨的交于尔东辰,他立即拆开盒子,手间把玩玉箫,笑道,“多谢阿漓了”,转向夙沙卫道,“二哥,你看这玉箫还真有点像你之前送我那支。”我眼皮一跳,原来之前那玉箫是夙沙卫送于尔东辰的“定情之物”,将其弄坏真是造孽…… 夙沙卫接过素玉箫,缓缓道,“是有几分相像,但还远不及泽润斋那支成色好。”我嘴角稍稍抽搐,这木头脸也太耿直了,本人的财力怎能和他相比呢。夙沙卫意识到自己失言,解释道,“但此箫卷云纹雕的十分用心,虽然技艺粗糙、纹理稍乱,但每笔均是细心雕刻。”我额头几近冒汗,真想说,拜托大哥您别夸我了,快无地自容了。 尔东辰掩唇轻笑几声,向我道,“我二哥说话过于直白,但绝无蔑视恶意,他是在夸你用心。”我摆手道,“没关系”,尴尬的站在一旁,但现在我送箫致谢的任务完成,也不知该继续做些什么。 待公子、小姐们落座品茶,我呆呆的站在颜艺身后,而尔东辰来回看夙沙卫与颜艺,眼中透出焦急之色,一时间无人鸦雀无声……颜艺放下茶杯,道,“令尊今日不在府中吗,我本想向夙沙大人请安呢。” “多谢挂怀,前些时日北方边境烽烟骤起,我父亲应召入宫,共同商议迎敌之策。”夙沙卫语气并未波澜,但眼睛注视颜艺,流露出一股柔情。我将此看入眼中,难道夙沙卫和尔东辰不是一对,腹黑冷酷攻其实倾心女神,心叹一声,健气开朗受被抛弃了。 “二哥,颜小姐好不容易来一次,别说打仗这种煞风景的话了”,尔东辰望望门外的万里澄碧,道,“所谓‘赶日不如撞日’,如今暑热已过,天气还如此晴朗,正适合郊游,不如咱们四人去城外不远的青鸾山游玩如何?” 听罢我眼中一亮,来这里数月都没出过金陵城,便向颜艺投去期待的目光,颜艺会意一笑,道,“尔公子说的不错,趁此天气游山玩水也是惬意。”夙沙卫也对尔东辰微微颔首,露出一抹一闪而过的喜色,尔东辰助攻目标初步达成。 虽说是四人出游,但依然有随从四五人,我与颜艺继续坐在马车,其实心中蛮想试试骑马,策马奔腾更有快意江湖的酣畅之感,但身为丫鬟还是安分守己为好,没有主角光环就不作了。走了大约一个多时辰,一行人停在一座山脚。我仰望山峦,苍碧绵延,树木郁郁葱葱,娇绿欲滴,峰顶烟云迷蒙,再看不真切,更添几分朦胧美意。 尔东辰吩咐随从在山脚等候,带上所需清水,而我拿起一食盒精致点心,作野餐之备。入山正门处石阶整齐,石面被踩踏光滑,游山之人多成双入对,少男少女欢笑漫步。只是众人在夙沙卫和颜艺盛世美颜的衬托下都显得黯然许多,他二人走在前方引得不少人侧目。 “你看这人好英俊,”一位紫衣女子对身旁男伴说道,“后面那一个也不错,好羡慕他们旁边的女孩。” 那男子面露不悦,哼道,“看他们长的好看,去找他们,还留在这作甚。” “他们只是长得好罢了,只能看看而已,肯定喜欢招花惹草。还是全哥你对我最好,他们哪能和你比?”那女子巧妙安慰道,却让男子十分满意,一同笑着走开了。 而有些好色之徒眼睛直盯颜艺,眼神毫无遮掩,颜艺虽然仍是浅笑嫣然,但夙沙卫一记阴郁杀气的眼神将那些不知死活之徒喝退。可那些人身旁的女伴,有的面露不屑,低声道,“哼,美貌有什么了不起,如此招摇过市,说不定骨子里多么水性杨花呢。”男子赔笑着连忙称“是”。 听到这些混账话,不禁轻哼一声,何为“笑人无,恨人有”,或许即是如此丑态。幸好自己长相普通,不用这么麻烦,平白忍受这些嚼舌根,但我还是难忍心中怒气,走到那女子面前,“这位姐姐,早晨是吃了什么不洁之物,嘴这么臭”,未等她反唇相讥,我继续道,“我家小姐就是长得比你美、心肠比你好,小人度君子之腹最适合你了。而你旁边这位的眼光看来还有挽救的余地……” 那女子被我伶牙嘴俐堵得语塞,竟抬手便要一掌,尔东辰上前帮我挡住,有了帮手我便更有恃无恐,与她眼神激烈对阵,那女子怒道,“还站着干什么,帮我撕了这小蹄子的嘴。” 旁边男子本想动手,却被夙沙卫和尔东辰气势摄住,再看他们衣着非富即贵,迟迟未敢动,我继续道,“我看你还是回娘胎里回回炉,心肠变好点再出来。”男子不愿多惹麻烦,忙拉女子向山下走去,那女子竟继续骂些不堪入耳的话。我向尔东辰要来一锭银子,扔向那女子腿,害的她顿时绊倒在地,而那男子未及时扶她,而是去捡掉落的银子,引得行人哄然大笑,那二人只得羞愤的跑下山。 尔东辰不禁竖起大拇指,道,“厉害!只是你这招有点费钱。你怎么打得这么准呢?” 我勉强止住咯咯地笑,道,“禁足一个月太无聊,没事时候在湖边练打水漂,准头就越来越好了,可惜没什么威力,不然还能丢暗器防身。” 尔东辰点点头,嬉笑道,“原来如此,我有时也打水漂儿,咱们有空可以比试看看。” 还未等我答话,颜艺道,“尔公子说笑了,阿漓刚才真是失礼”,说着拿出一锭银子,正欲赔给尔东辰却被夙沙卫拦住。 “颜小姐不必客气,对付那种轻浮之人这样也不为过,至于银子更无须在意,勿扰了游山的雅兴。”夙沙卫继续引众人向山上走去。颜艺回首望望我,虽嘴上怪我失礼,但眼波柔和,似是默许了我的正义之举。 经过此小风波,游山之路渐渐顺遂,但依然人来人往,少了山中游玩的闲情逸致。尔东辰转眸一想,恰看到道旁一条土路,灵机闪动,道,“二哥、颜小姐你们看这里有条小道,咱们去看看如何?”我在一旁帮腔,夙沙卫和颜艺只得同意。 走入小径,人烟果然大为减少,很长一段路只有我们四人,我和尔东辰故意放慢脚步走在后面,开启双助攻之路。鼻尖草香之味愈加浓郁,虫鸣之声也渐渐清晰,路旁花间几只蝴蝶蹁跹飞舞,倏地跳出一只蚱蜢蹦到颜艺裙摆。颜艺一惊,后退两步,被石子相绊,夙沙卫眼明手快接住了她,一时四目相对,空气弥漫出一丝甜意……这不就是英雄救美最唯美典型的一幕吗?我和尔东辰看得一脸满足,相视而笑,看来这红娘的任务完成的不错。颜艺忙站直身,俏脸泛起红云,轻抚裙摆褶皱。夙沙卫迅速到了一声,“失礼了”,挪出了更远的距离,颜艺只是道谢一声,二人又并排无言。我和尔东辰都无奈叹气,想着下一个助攻计划。 行至半山腰,依稀看到远处的金陵城,城河环绕,阡陌交通,与这山上的宁谧安详甚是不同。不远处一道瀑布由高处流下,水流不大,溅起水花,晶莹澄亮,像一朵朵小梅,似微雨纷纷飘落。瀑布泻入潭中,水雾腾起,潭边花草都被洗净,变得清莹亮丽,正是“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 夙沙卫见此景色秀丽,道,“大家都走了许久,在这歇息一会儿再登顶吧”,夙沙卫取出水囊,递于颜艺,“想必你平时很少如此,辛苦了。喝些水吗?” 颜艺接过水囊,手帕轻拭鬓角汗珠,道,“无妨,是我身体太娇弱,给你们添麻烦了。”夙沙卫摇摇头,静静的环顾四周之景。 我放下食盒,用潭水清清手,顿感清凉沁心,回去取出一盘点心分给众人,只是云丝糕只带了三块不够平均分,自己拿着一块云丝糕,拿起千层酥递给尔东辰。不料尔东辰偏偏抢走我手中的云丝糕,惹得我不快道,“唉,有没有点男子汉风度?和女孩子抢吃的?” “上次吃这云丝糕就想再尝尝,谁让你没带够呢?当年要紧着我这位‘客人’吃啦”,尔东辰见我怒而不言的表情戏谑一笑,“不闹了,给你吃。” “我谢你,但不用了。你都碰了,满手是汗,我就不吃了。”说完我得意洋洋的吃着手中的千层酥,让尔东辰吃不吃都不是。我二人的斗嘴惹得颜艺与夙沙卫嘴角上扬,一扫之前的尴尬气氛。 在水潭旁的一小片草地上跳来几只毛茸茸的小兔子,嘴巴一动一动的吃着青草,看着十分可爱。颜艺目不转睛的盯着这几只小东西,手里竟然有轻抚的动作。这一切自然没逃过夙沙卫的眼睛,他静悄悄走至兔子身边,出手抓住一只的耳朵,动作极快极轻,却还会吓得兔兔向后蹦去,那只被逮到的兔子不住的扑棱着小短腿。 “手帕”,夙沙卫向颜艺柔声说道,颜艺站起身将手帕交于他,他用手帕擦擦兔子沾满尘土的小爪子,“给。” 颜艺笑着的接过小兔子,抱在怀中,轻抚绒毛,抬头谢谢夙沙卫。夙沙卫道,“客气”,静立她身旁,看着颜艺逗弄兔子,一时竟看痴了。我和尔东辰感觉大功告成,退到一旁,装作四处看风景的样子。尔东辰拿出素玉箫,悠扬缥缈的箫声响起,使每个人沉浸在美妙的乐曲中,一丝丝甘甜在心底荡漾开来,温暖在青鸾山漫溢……曰之, 凤凰曲 嬴女吹玉箫,吟弄天上春。 青鸾不独去,更有携手人。 影灭彩云断,遗声落西秦。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章 山雨蒙蒙 微风拂过,尔东辰衣袂飘起,有些飘然出世之感,一曲箫声为空幽的山腰增添几许悦动,但未有人言只闻箫声略显清寂,正谓之,“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曲终,我轻轻拍手以示赞美,尔东辰又被我逗笑,心想难道古代都不鼓掌称好吗。 尔东辰将箫收回腰间,道“阿漓,觉得你越来越有趣了,以往别人听完就是说一两句‘曲子悠扬致远’的话,你是第一个拍手的人。” “那我算失礼了吗?以后多夸夸你好了。常言道,‘笛声如龙吟,箫声如凤鸣’,不知你刚才所吹之曲叫什么?”我问道。 “你不算失礼,直爽使然嘛。刚才之曲是我新作之曲,还未起名,子期小姐依你所见,叫什么好呢?”尔东辰将我比作高山流水的子期,顿感压力,起名字神马最难了,心想叫什么好呢,还不能太浅显有失风雅。 环顾山间景色,想起少时背的诗词,缓缓道,“‘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现在已过了立秋,天气秋高气爽,听你的箫声格调大气,叫‘秋暝调’如何?” 尔东辰墨眸微转,细想片刻,道,“很好啊,没想到阿漓你还通晓诗词歌赋。” 我连忙摆手,道,“不敢当,我就是闲来无事背了几首,没想到还真能用上。冒昧问一句,吹箫很难学吗?前几天雕箫,刚才又看你吹得那么好听,让我也忍不住想学了。” “并不难学,想来这吹箫还是伯瑕大哥在我刚进夙沙家时教给我的,”尔东辰似是想起多年前的往事,道,“那时,我不爱说话,总是躲开人群,大哥担心我被心事憋坏,便教我吹箫以抒胸抑。你既然想学,我教你吧,先叫声师傅听听,”说着,将把玉箫递于我眼前。 我冷笑一声,道,“你想教便教,不甘愿就算了。比我才大一岁,就想长一辈呀?况且你刚吹过了,口水还在上面,还让我试吹吗?”我一脸嫌弃的样子,但心想如果真的吹了,不就是……间接接吻,不禁浮想联翩,真是“美色”误人。 “求人的还这么霸道,谁知你之前有没有吹过,我刚才不会碰到你的口水吧……”尔东辰未多想便说出此言,但出口便觉不妥,脸颊稍显微红。 若比脸皮厚我可能还能坚持好一会儿,但见不得别人不好意思,脸上也有些发烧,缓解气氛道,“咳咳,下次等我买一支新箫,再向你讨教,可别再要学费了。” “好,刚才算是我言语失当,你就当是玩笑话别在意。”尔东辰别过脸,看到远处一对儿画眉飞过,道,“你知道这青鸾山的故事吗?”我自是不知,他见我摇头,继续道,“传言帝鸾真君幺女青鸾仙子下凡在这山里,与人间男子相知相恋,但仙凡相爱引得帝鸾真君大怒,当即杀死了那男子。而青鸾依然不从,用一半法力为男子续命,但法力不足以维持男子人形,男子幻化为玄鸟,每天只有破晓之时方能以人形相见。最后,帝鸾真君与青鸾断绝父女关系,而人们经常到一位女子与一只玄鸟山间漫步。也正因这段凄美的故事,青鸾山被视为姻缘山,引得许多有情人前来沾些灵气。” 我点点头,虽觉故事有些老套,但哪座名山不因为一两个传说才变得仙气满满、游客络绎。转身看向潭边,一人抚兔,一人静看,似是也融入这山中一景,显得无比和谐。 “你还记得三年前的春猎吗?”夙沙卫轻声问道,颜艺闻言点点头,思绪回到那年…… 三年前·穆驰猎场 魏朝春猎,不仅有皇家子弟参加,被皇帝钦点的官员也可随军猎物。夙沙卫身为夙沙将军二子自可以参与其中,而颜父当时为礼部侍郎,负责建筑皇帝的看城,以保能清楚观察猎场每人的表现。恰好此次颜父带颜艺也来到穆驰猎场,颜艺长得娇俏可人,性格知书达理,惹得随行妃嫔、內侍十分怜爱。 夙沙卫年纪尚小,不能逞蛮力之勇,只得骑着幼马以弓箭射禽。众王公子弟还嘲笑夙沙卫是个矮冬瓜,只能空手而归,夙沙家一个病秧子,一个毛孩子,怕是这次春猎难现夙沙家往日荣光,年少一辈还要看他人争雄。夙沙卫也不与他人争口舌长短,手持一把特制小弓,认真寻找自己的猎物。大约两炷香后,夙沙竟然射中五六只稚鸡和一头孔雀,惹得其他人另眼相看。 “夙沙,你这小儿子真了不得,小小年纪便弓术如此了得,可谓百步穿杨,还懂得因势制宜,避己所短。后生可畏,你也算后继有人了。”嘉平帝露出满意的微笑,向夙沙仪夸奖道。 夙沙仪施礼道,“多谢陛下夸赞,小儿愧不敢当,但定会不负皇恩。” 时近晌午,打猎之人渐渐回营,夙沙卫虽然打的猎物不算最大的,但数量确实最多的,以其年龄所量,已是十分不易,获得众人的赞许。颜艺见到与自己相仿的人,也不禁靠近观瞧他所猎之物,看到一只小松鼠,面露不忍之色。 颜艺怯生生的对夙沙卫道,“夙沙公子,可否将这只松鼠放生?” 夙沙卫信手擦去额头的汗水,问道,“为何?” “它这么可爱,又受伤了多可怜呢。书中说,‘春猎为搜,夏猎为苗,秋猎为狝,冬猎为狩’,春季乃万物繁衍之际,自古‘春猎不任’,你看它肚子鼓鼓,说不定有小宝宝,就放了它吧。”颜艺眼中噙着泪水,任谁被这一双水汪汪的明眸盯着都会心软。 夙沙卫自小认为世间“弱肉强食,强者生存”,此话稍稍打动了他,但还是道,“人每天都杀生吃肉,松鼠又有何不同?他跑得不够快被我逮住,是他本领不精该当此劫。” 颜艺沉吟片刻,解释道,“我只是觉得如果弱小都死了,哪里还有强大?我一个月不吃肉,可不可以放过它?” 夙沙卫轻叹一口气,把小松鼠交给颜艺,道,“好,把它给你照顾吧,别让别人再逮到了。” 颜艺破涕而笑,重重点点头,松鼠刚到颜艺怀抱,反咬夙沙卫一口,夙沙卫忍住没去计较。颜艺羞赧一笑,小心翼翼的抱着松鼠,轻敲它的小脑袋,道,“还敢不乖,小心再把你逮起来”,松鼠似是听懂不再乱动。颜艺用手帕帮它抱扎好伤口,呢喃道,“小松鼠,下次你可要机灵一点,别被抓到咯。”夙沙卫看着颜艺轻抚松鼠的绒毛,嘴角漾起一丝笑意,埋下一种不知名的情愫…… “自然记得,当年你年纪虽轻,却猎得许多猎物,深受皇上赞赏。那时我还不懂事,抢了你一只小松鼠,后来养了一年就……”颜艺眼神黯淡下来,似是想到伤心之事。 “牲畜生命短暂,你不必过于哀伤,它能遇到你,陪伴你一段日子已是幸福,”夙沙卫也轻摸兔子的绒毛,道,“要不你把它也带回去养?” 颜艺微摇螓首,淡道,“既然注定要分别伤心,还不如让它自由的在草地成长,免得培养出感情再送它离开。” “好,随你吧”,夙沙卫顿了顿,支吾道,“不是什么都会早早离开的……”颜艺未回话,只报以莞尔一笑,夙沙卫轻张嘴唇,还未说话,雨珠滴落脸颊,仰望天空雨丝倾下,一场太阳雨来的不是时候…… “哎哟,怎么顶着太阳下起雨来了?!”我惊讶道,暗叹这雨真是破坏了刚才夙沙卫和颜艺的好气氛,尔东辰也无奈摇摇头。 我们四人只好局促的躲在一棵枝叶繁茂的树下,但雨水依然穿过缝隙留在我们的衣服上。夙沙卫立刻脱下罩衫,为颜艺挡雨,而颜艺不好推却,只得欠身道谢。我赶紧向一旁挪出数步,不想怕破坏气氛,却碰到尔东辰。 尔东辰俯至我耳边道,“怎么?也想我把外衣脱下来,为你挡雨?” 我不屑道,“嘁,不用了。你要是怜香惜玉之心,就出去站会,给大家腾出点地儿。” “好啊,既然如此,咱俩就都为别人让地吧。”尔东辰说着把我拉到另一处枝叶稀疏的树下,衣服渐被打湿,自己也不好在回刚才所在,眼神瞪向尔东辰,心道,你有种,之前救我的恩一笔勾销,没想到是“面如冠玉,心如蛇蝎”,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阿漓,你们干嘛跑那么远,那棵树不遮雨。”颜艺着急的招我回去。 “小姐,我没事。我是丫鬟的命汉子的身,这点雨不算什么,你千万别冻着了,尔公子会照顾我的。”我转向尔东辰,轻挑双眉,示意他脱下外衫。尔东辰只好把白色外衫脱下丢给我,我展开挡在头上,但挡雨效果实在不佳,幸好是蒙蒙细雨,飘落身上反觉清凉舒爽。眼见尔东辰渐渐变成落汤鸡,我偷偷发笑,将外衫横展交于他一边,暂时消弭“战火”,共避山雨。飘飘洒洒的雨丝像是一双少女纤纤玉手,在山间弹奏出一首无名的歌谣,每个人静静听着淅淅沥沥的音符,看细雨将山间之物蒙上一层朦胧的白纱…… “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雨意渐小,水汽升腾,阳光照射下,瀑布之上出现一弯彩虹……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章 烽烟再起 雨过天晴?或许确切说是太阳雨停歇,小兔子从洞穴再次跳出,抖抖身上的水珠,继续悠然自得的吃着嫩草。山中小径雨后变得有些泥泞,若是再继续登顶,行路费力不说,众人衣尾鞋靴也会泥污不堪。 虽然可惜不能攀至山顶,看看“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风光,但思至爬山的狼狈样,还需量力而为。古代衣饰甚为不便,裙摆有时简直是扫地利器。我正要建议下山,被夙沙卫抢先说道,“现在山路泥泞不便行走,今日就此下山为好。” “所言甚是,可……”颜艺见眼前片片水洼和斑斑泥泞,不知何处落脚。 “这路不好走,我……我来背你吧,”夙沙卫知此于理不合,硬着头皮继续道,“这只是权宜之计,若真走下去,衣服污损是小,崴到脚就得不偿失了。”颜艺低垂螓首,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踟蹰不定。 尔东辰对我说,“要不要我也背你下山?” “多谢好意,不必了,我没那么娇弱,也不在乎弄脏衣服,一路小跑就到了。”鄙人虽然是女汉纸,但自小与男孩打交道并不多,像穿越女主和认识不久的男子就“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的事还做不到,那样会违反“男女授受不亲”的中华传统美德,唉说白了,就是一直单身狗…… “阿漓,既然你身体这么好,那你来背我下山,好吗?”颜艺柔声对我说道。 我心中一惊,这也太不按套路出牌了,不应该是男主深情绵绵的背女主下山,甚至一路含情脉脉的公主抱,自此二人感情得到升华,怎么落到我这孱弱的小肩膀上了?尔东辰听罢“噗嗤”笑出声,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而夙沙卫面无表情的看向我,冷漠的眼神好像在说我逾越他的戏份。再看向颜艺柔情似水的眼睛,真挚的眼神似是容不得我拒绝,只好硬着头皮道,“好的,小姐,没问题……” 人家是“一沐三握发,一饭三吐脯”,而我是“一路三歇脚”,衣摆虽塞入腰带内一截,但还是感觉碍事,走不了多远就得歇一下,幸好颜艺体态轻盈,不算太费力。夙沙卫和尔东辰看我走的颤颤巍巍,一直提心吊胆,前后护好我们,生怕我一个不留神,两个人翻滚而下。一路磕磕绊绊总算快走至石阶交汇处,而我已是满头大汗。 待我在石阶站稳,放下颜艺,扶着一边的岩壁,用力的喘着气,好似跑了八百米体育测试。颜艺用衣袖帮我擦去额头汗水,将水囊递给我,我咕咚咕咚仰头狂饮,冒烟的嗓子才稍觉清凉。 “阿漓,辛苦你了,我扶你走完下山的路吧。”颜艺伸手挽住我的胳膊,要搀扶我走。 我忙抽出自己的手臂,想来这主仆尊卑,道,“小姐,我还好,下山这段路还是没问题的,放心。”颜艺见我执意要自己下山,只好暂且作罢,,但让我不舒服的话立即告诉她。 “你可别逞强,看你脸都变得煞白了,不行我就背你下去。”尔东辰也上前说道,一旁夙沙卫也点点头,我好像成了病入膏肓的病人, “谢谢大家关心,我真的还好,赶快下山吧,刚才已经耽误不少时辰了。”我招呼大家赶快下山,别再啰嗦着浪费时间。 走到青鸾山脚,我的腿已有些微微发颤,颜艺看出异样,扶我先上了马车,坐在软绵绵的坐垫上,倚靠微晃的车壁,眼皮渐渐沉重,终于抵不过困意,沉沉的睡去……待耳边响起颜艺柔美的声音,我慢慢睁开眼睛,嘟囔的问道,“到家了吗?” “嗯,是快到家了,你快醒醒盹。”颜艺指尖滑过我的脸,柔嫩冰凉,让人感觉舒服。 少顷,便到了颜府门口,与颜艺、夙沙卫匆匆告辞,径直回到自己的房间。阿兰见我倦容满面,腿脚尽是污泥,诧异道,“你是去送箫,还是去打架了?怎么弄得一身脏?” 我打一个哈欠道,“哎,送完箫后去青鸾山玩了一遭,谁知道赶上山上下雨,就弄成这狼狈样了。也别问了,赶快帮我打盆热水,我洗洗脚。”待阿兰将热水端进屋,泡着奔波了一天的脚丫,热意传至全身,困意再次袭来,不知不觉靠着墙壁打起瞌睡……再次醒来,躺在被窝内,被雨淋湿的衣服已被换下,而身体感觉酥软无力,双腿更是酸痛不已,恐怕昨日淋雨后运动,冷热交替,引发感了冒发烧。 窗外已蒙蒙亮,阿兰像往常一样率先起床,轻探我的额头,啧了一声,“果然发烧了……”见我不住的难受哼唧,倒了一杯水扶我喝下,道,“你今天就好好歇着吧,一会儿我向鲍大娘要一碗姜汤,发发汗就好了,小姐那儿我再你告假。”听完阿兰的话,我稍稍放下心,终于不用再早起,可以睡一天懒觉…… 经过一天的休养,发烧已愈,只是说话有些喃喃的鼻音,膝盖上还有些酸痛。在颜艺房间侍候时,也让我不必多走动,我就从书架上拿了一本书随意翻看,名曰《梦断牡丹》,齐子棠所作,讲的是男女主角在牡丹园相遇,却因家庭世仇无法在一起,双双殉情后,轮回几世才冲破阻碍终在一起,虽然文艺婉约淡雅,但有些情节过于矫揉造作,只能作为消遣之物。 莘瑶见我看这本书也凑了过来,经过上次的“亲切交流”,她的态度有了微妙的变化,或许是看在颜艺的面子上不与我纠缠,惊奇道,“你也看这本书?觉得怎么样?” 看她满脸期待的表情,我只好说道,“文笔不错,故事感人……” “算你有眼光,这是京城近来名声大噪的才子齐子棠所写,当然是极好了。听说他本人也像小说里的主人公,外表风流倜傥,内则专一深情”,莘瑶兴奋的说道,但转而唉声叹气道,“可惜他要与御史白大人之女成亲了,让许多待字闺中的姑娘黯然流泪……”而我心想,这不就是传说中的“迷妹”吗? 颜艺放下手中的刺绣,道,“我也看过这位齐公子的大作,辞藻华美有余,而内涵不足。所谓‘才气’怕是名浮于实,但若是日后能潜心修学,或许能大有长进。”莘瑶听完撇撇嘴,也不好反驳,闷闷的继续手中的刺绣,不小心刺破手指…… “姐姐”,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颜萱还未走进门,就能听到她黄鹂般的声音,待她进屋坐下便急匆匆拉着颜艺道,“姐姐,你知道吗?听说咱们大魏与北凉烽烟再起,北凉铁骑犯边,来势汹汹,竟连攻下数座城池。前日宫中商议对策,岂料陛下并未派辅国将军夙沙伯伯前往应敌,而是令大皇子宣王掌军迎战,伯瑕哥哥封了个什么翊麾校尉,才七品,还是个不掌兵无实权的虚衔,可能就算个随军军师。真是气死人了,这不是大材小用吗?” “萱儿,不得妄言,陛下此安排自有他的道理。咱们深闺女子不要理会朝政军事了。”颜艺劝解道。 “姐姐,你说得是对,可宣王从无带兵经验就担此重任,而且他为人急躁鲁莽,怕……唉,我只是担心魏军出师不利……”颜萱面露忧色道。 “我看你是担心伯瑕公子战场受伤吧,”颜艺轻摸颜萱的小脑袋,安慰道,“宣王虽然有些燥进,但也率直勇敢,或许他能以此抵挡住北燕的攻势。而且在他之下尚有其他经验丰富的将军辅助,还有伯瑕公子献计献策,应是无碍。” 颜萱默默点点头,呢喃道,“但愿如此。” 听完二人的交谈,我心中也有了大致判断,夙沙仪身为辅国将军,当年战功赫赫,勇谋无匹,堪称魏朝第一武将,但“成也萧何败萧何”,功高盖主历来乃君王之大忌,不管事实是否如此,若皇帝起了这份疑心便很是不妙。依此次安排看来,嘉平帝是有意敲打夙沙将军,顺便提升皇家子嗣在军中威望。现在夙沙将军的处境怕是十分微妙,最好就是放低身段,隐忍处事,减轻皇帝的猜疑。颜艺应也看出此番用意,只是不想与颜萱说透,免得徒增担心,远在战场千里之外的我们,只能祈求出师大捷。 阿兰认真的听着颜萱关于边境战场的事情,眼神也流露出担心,问道,“二小姐,那此次朝廷派哪支军队应敌呢?” “应该在原有的北境驻军基础上会再派神策军增援”,颜萱奇怪道,“阿兰你怎么也关心起打仗了?” “没有,只是随便问问。”但事实远不是阿兰所说那样,她的手不时搓着裙摆,揉出一小团褶皱。 颜萱秀眸微动,似是想起了什么,道,“我忆起来了,阿兰你有位同乡在北境驻军当兵吧,你是不是担心她?” 阿兰小脸腾起红晕,小声道,“没有,只是……”听到此话我方知晓阿兰为何关心北燕战事,原来有此番缘故,正是“关心则乱”…… 晚上我与阿兰躺在被窝里,开始夜谈会,我好奇地问道,“阿兰,你那位同乡姓甚名谁啊?” “这……”阿兰犹豫不说,我撒着娇纠缠,她只好继续道,“他是我爹老家的后生李进,比我大三岁,曾在咱们府上帮过一年工,那时我们相处的还……不错……你也见过几面,只是不记得了。他前年应征入伍,到北境守边,与我偶有书信往来,去年我爹去世,他还在信中劝我节哀。这次边境战火再起,我担心他……”阿兰一会儿温情脉脉,一会儿愁容满满,看来是很挂念那位李进,宛是情窦初开的少女。 我劝慰道,“别担心,吉人自有天相,有你在这等他,他哪敢出事。”这个身体以前的主人应该见过此人,而我没有丝毫印象,也不知这人究竟如何,只能说些无关痛痒的话。 “别取笑我了,我也不敢逾越本分,只要他好好的就行……”阿兰柔声道,似是陷入过往的回忆。 北境烽烟牵动起魏朝每个人的心思,连远至千里的金陵都笼罩在一股战备紧张的状态。接连数日,败报频频,幽云十六州竟丢了九座州城,皇帝震怒,命宣王即日整军出发,但大军粮草短时间内并未备齐。自古“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而这战事走向蒙上了一层乌云……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章 身陷险境 明日神策军即将出发,颜萱依然心忧夙沙护,但终究有女儿家的矜持,不好意思自己去为夙沙护送行,便拉上颜艺一同前往,还将颜府家藏珍贵草药装满一木盒带去。颜父见颜萱的任性行为也不加以阻止,本想以此继续拉近与夙沙家的关系,但转念想到嘉平帝近来的安排,不禁心生疑虑,把自己已备好的践行礼命人放回库房。 “姐姐,今天父亲好奇怪,开始见我拿东西还挺高兴,后来却让我不要多取,是不是当官当得吝啬了?还有,只派阿漓陪着咱俩,不让再多下人跟着,真奇怪……”颜萱在马车中喋喋的抱怨道。 “你个女儿家拿着东西去看别人已经逾礼,还想把家里库房全搬到夙沙家。再让咱家下人给你敲锣开道吗?”颜艺浅笑说道。我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心想颜父是担心与夙沙家交往甚密招来祸事,却又不好表现太过势利,只能减少礼品数量和随从避免张扬。自古帝王“飞鸟尽,良弓藏”,官场更是“人走茶凉”…… 颜萱小脸微红,娇嗔道,“姐姐,又取笑我,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颜艺摸摸颜萱的乌发,不再继续笑她,转而秀眸低垂,似是想到为难之事。 待到夙沙府,府内人来人往甚是忙碌,皇帝虽然只封了夙沙护翊麾校尉之职,但他也会带些府兵,此时众人便纷纷准备明日随军出征的事宜。我随颜艺、颜萱来到正厅,第一次见到夙沙仪的本尊,看上去年约四十,面容随有岁月的痕迹,却依然神采奕奕,看不出被排挤的抑郁,说话中气十足,起身道,“两位世侄女,好久没来夙沙伯伯府上了吧,想来你们也是位伯瑕送行的,我这个老头子就不打扰你们年轻人了,我去外面看看准备妥当没有,慢坐。”夙沙仪很“识趣”的走出厅门,似乎看到一丝狡黠的笑,怕是把这颜府双姝当做儿媳了。 颜艺从我手中拿过木盒,快步走到夙沙护面前交于他,娇滴滴的道,“伯瑕哥哥,得知你明天要上北境战场了,这是我的小小心意,都是些跌打损伤的灵药,若是受伤了能帮你好的快些,但最好还是不要受伤……” 说着颜萱神色黯然下来,夙沙护亲切的说了一声谢谢,将木盒交于仆人,继续道,“我会注意自己的安全,不让大家担心。”亦是首次见到夙沙护,一袭水蓝长袍,比我们年长四五岁,气质成熟稳重,可谓谦谦君子,温润如玉,陌上无双,与夙沙卫干劲利落不同,一派儒将风范。 颜萱点点头,道,“我……我们会等你凯旋归来”。夙沙护对她宠溺一笑,似是兄长对幼妹的爱护,但这一笑让颜萱一扫愁容,心花怒放。 “都不要这么说了”,尔东辰对众人说道,“伯瑕哥,谋略无双,肯定能帮助宣王大胜而归。” 夙沙卫眉头稍皱,应是担心夙沙护身体不堪行军重负,关切的道,“哥,不然我再向烜明院请假,陪你一同去,我的弓术再不济,也能保护你。” 夙沙护轻拍夙沙卫的肩膀,道,“仲瑜,听你如此说,我心甚慰,只是当前你应以学业为重,学成之日再报效国家。我出门在外,以你性情,我也无需多叮嘱,就是不要太过执着。”说完向颜艺看去,又很快敛起眼神。 尔东辰看看夙沙卫那张苦瓜脸,笑道,“伯瑕哥,你放心家里还有我,保证不会有麻烦。” 夙沙护轻戳尔东辰的脑袋,浅笑道,“你就是家里的一个大‘麻烦’,我不在可不能荒废课业,回来我会考你们的。”尔东辰佯装作揖称“遵命”,看到三人兄弟情深,不由令人泛起感慨…… 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 爷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 翌日,神策军天蒙蒙亮便出发,幽云十六州痛失九州,多失去互为犄角之势,各州只能自顾防卫,无暇多顾。但西北云州守军异常悍勇,抵挡住北燕军数次猛烈的进攻,保住了云、寰、应、朔四州的联合守势。夙沙护本建议神策军前往伊祁靖将军镇守的云州,集中优势力量收复失地,但宣王认为云州固若金汤,应速速救援岌岌可危的范州,打退北燕的攻势。夙沙护深感无奈,却只得遵从将令。说来也甚是奇怪,宣王大军所至竟是锐不可当,将范州外叫嚣的打退数十里。 在大帐中,宣王元奕昆与众将领饮酒庆祝初战告捷,而夙沙护身体较弱,平日滴酒不沾,宣王见其旁坐饮茶不悦道,“翊麾校尉,之前你还让去云州,怎么样还是听我的赢了吧?而且大家都高兴的喝酒,你怎么一个人喝茶?” 夙沙护听出宣王语气不快,起身施礼道,“殿下英明,此次是微臣失策了。并非臣不愿饮酒,只是病体残躯不胜酒力。” 宣王却依然不依不饶,举起一杯酒递至夙沙护面前,挑眉道,“怎么连本王的面子都不给?” 夙沙护不好继续推脱,恭谨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却引得咳嗽连连,呼吸不畅气憋面红,夙沙府兵速将夙沙护扶住,怒目相视。夙沙护却摇摇头,遏制属下怒气,不想为家族惹来麻烦。而宣王见夙沙护示弱,面露愉悦之色,暗想总听说夙沙护运筹帷幄、王佐之才,也不过如此。 初战告捷后,嘉平帝闻讯大喜,六百里急信大赞宣王带兵有方,勇猛果敢。而宣王自己也有些沾沾自喜,未及时追击败军,待想起此事时北燕先锋与主力已在幽州汇合。夙沙护开始觉得北燕一触即溃十分诡异,后来又听探报说,北燕先锋军队似乎故意放慢速度行军,其中蹊跷也令他没有急催宣王追击,以防其中有诈。 时至十一月,冬至降临,数九开始,北境天气已日渐寒冷。魏军追至幽州城,却发现城门大开,城内寂静的出奇,夙沙护以防中计,建议派小股人马探路,宣王应允等候回报。探马被城内场景惊呆,城内尽是些老弱妇孺的尸体,死状凄惨,财物粮食尽被搜刮带走,幽州城不但是空城更是一座死城。待宣王得知消息,走进城内看到如此惨状,大骂北燕军“番狗”。夙沙护亦是目不忍视,但看死者中无青壮男子和年轻女子,怕是被带回北燕当做奴隶。夙沙护紧握拳头,指甲入肉不觉,恨自己犹豫不前,没能救下这些性命,但十月上旬北燕已攻下幽云九州,神策军十月中旬才赶至怕早已为时已晚……夙沙护留下一队人,将城内尸体入土为安,也以防瘟疫发生。 宣王怒不可遏,大喊道,“将士们,要为幽州死去的大魏子民报仇,屠尽番狗!” 众将士高举枪戟,应和道,“屠尽番狗!报仇雪恨!”一时声动全城,贯彻九霄。 幽北平原,魏军追至北燕后军,将士因受到幽州的刺激,个个奋勇杀敌,一时杀得燕军节节败退,再次取得一役胜利。此次宣王没有像上次欣喜误事,经过一夜休整,继续追击北燕主力,一路来见到北燕满地丢盔卸甲,锅灶遗落四处。行军时,北风呼啸耳边,飘下片片雪花,天气骤觉寒冷。猛烈的北风卷着飞雪,向将士们迎面扑来,他们的脸和手渐渐麻木,寒冷似乎透入骨髓。魏军大旗随风剧烈飘动,战马冻得不敢嘶鸣,众人一步步艰难的往前行进。 行至邡蒙山山谷,夙沙护心觉不安,他觉得这一路胜的太过蹊跷、太过容易,看到这山谷地形,恍然大悟,认为此乃北燕诱敌深入之计,立即劝宣王停止行军,以防山中有埋伏。但宣王执意不听,让大军继续冒进,道,“你没看到一路上北燕丢弃的盔甲、锅灶,他们已经军心涣散,士卒逃亡了,正是我们趁胜追击的机会。” 夙沙护无奈宣王不听劝告,随大军往山谷深处行去,仰头向两侧山顶望去,倏地一只飞箭而至,他立即将宣王推下马,箭矢射中一旁的副将。一时间万箭齐发,伴着火红的箭镞,魏军众多士卒中箭倒地,盾牌手将宣王和几位将领护于盾下,向谷外撤退。夙沙府兵拼死保护,但依然有人受伤倒下,谷内火光四起,许多伤兵被烈火焚身,瞬时间哀嚎遍野。夙沙护心痛如刀绞,再次悔自己不能习武保护他人,还成了别人的累赘。就在一支箭要射向夙沙护,来不及躲避之际,一把重剑在电光火石间将其斩断救下他。 “溯初?你怎么来了?”夙沙护惊讶道。 那男子面容周正,身材高大魁梧,身穿魏军盔甲,却看着不甚合身,有些偏小,他忙护着夙沙护向后退走,边说,“我听说你来前线,不放心你,便报名参了军一直隐蔽的跟在你后面,看来还是派上用场了。” “你呀?总是这么神龙见首不见尾”,夙沙护叹道,“但还是谢谢你。”箭矢停止攻击,从山侧飞奔来数千骑兵,应是来围歼剩下的残兵败将。“你可有办法?”夙沙护不紧不慢的问道。 “听你这语气也知道我不会束手待毙,我宿源从不打无准备之仗。”宿源从怀中拿出一根韧性极好的线绳,两边绑有大个铆钉,施以内力钉入山壁,将前锋的坐骑绊倒一片,夺得一匹骏马欲带夙沙护离开。 “你不救宣王?”夙沙护还未问完,已被宿源拽上马背,策马向山口跑去。 “我能力有限,只能救你,他的死活我可管不了”,宿源一言让夙沙护无言以对,强人所难并非他所为,宿源继续道,“但把你救出去,以你之能定可救他出困。” “我是该谢你的夸奖还是信任呢?”夙沙护回望邡蒙山谷,宣王定已被北燕所擒,若无法将他救出,自己身死事小,牵累满门如何是好。夙沙护在后退的路上,将逃出埋伏的大魏后军重新整合,与范州守军再次汇合,将面临一场以少对多的硬仗……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章 巧计退敌 夙沙护在整顿军备时,发现军中粮草已十分匮乏,若再不补给,别说出兵杀敌,士卒的生命都岌岌可危,但他也绝不会纵兵抢粮。恰在此时,范州刺史急匆匆走进,道,“夙沙校尉,刚才听人来报,在城南一废弃空仓库内发现数量可观的粮食,整整齐齐码了一仓库。” “那么多粮食怎么会凭空出现在这关键时刻,究竟是怎么回事?”夙沙护疑云顿生,担心是北燕的又一诡计。 “今早衙役开门时,发现门上钉有一飞镖,还有封信,写道‘献粮解困,望笑纳’”,范州刺史将信交于夙沙护,问道,“现在怎么办?宣王和众将军都被俘,若是救不出他们,我的脑袋就得搬家。” 夙沙护看着范州刺史哭丧着脸,心中已有盘算,“派人把宿源公子叫来。”待宿源慢步走进,夙沙护将信放入他手,道,“这件事你知道内情吧?” 宿源爽朗的笑了两声,坦然道,“不错,是我做的。生我者父母,知我者伯瑕也。”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你怎么能这么短时间筹集这么多粮草?”夙沙护正色问道。 “你什么都好,就是爱较真。真想说‘你就别管了’……”宿源看到夙沙护严肃的神情,只好解释道,“你放心不是偷的抢的,未出征前我就得知军中粮草缺乏,早拜托朋友从丰收的村庄收粮,前日他们将三千石粮草秘密运送到城南隐蔽的仓库,是不是很惊喜?” 夙沙护隐隐觉得不妥,但军情紧急,无暇多想,道,“惊吓罢了,你总是这样出人意表。三千石粮草够一万士兵十日所食,终究难解根本。但还是多谢你了,若能赢了回金陵,我会禀明圣上……” 宿源打断夙沙卫的话,道,“你我之间不必言谢,我这次来只是为帮好兄弟,又不是稀罕那一官半职,当下想想如何退敌才是关键。” “是啊,但当前以神策军五万余一的兵力,加之范州守军,不过两万人,想战胜十万北燕军谈何容易?”夙沙护深叹一口气,继续道,“经此之败短时间实难全面取胜,为今之计只能出奇制胜,想办法与北燕和谈。” “要和谈那现在就去派人找北燕将领不就好了,还想什么克敌制胜的法子?”宿源摊手道。 “就算和谈也必须建立在赢的基础上,若现在去只是自取其辱。”夙沙护迅速到桌上写下一封书信,将其和一枚玉佩交于宿源,道,“将此信交到云州伊祁将军手上,他自会派援兵解围。”宿源将信收好,挑出一匹快马赶往云州。 夙沙护并非在范州只等援兵,坐以待毙,而是反其道行之,将粮草分发后主动出击,夜晚在城外数十里处安营扎寨。待魏军再次行至幽北平原,又遇到北燕军,但此次情形与上次截然不同。北燕皇子慕容恪率大军在前,身后战车高杆上将宣王吊起,看着已是奄奄一息,身旁是众将军的头颅。 慕容恪挑枪直指夙沙护,狂妄道,“你这败军将领已被我擒住,你们这些残兵还不投降?!” 夙沙护见宿源骑马赶至自己身边,轻笑一声,自信道,“现在便言胜负,怕是为之尚早。请大皇子看看周围……” 在两军交汇不远处,竖起众多魏军大旗和伊祁军旗,冒出黑压压一片的云州黑甲骑兵,将北燕军夹在中间,慕容恪正要发怒,听哨兵传来消息,后军粮草被烧,还出现一道火墙堵住了后路。 “哼,雕虫小技!看来都是你搞的鬼了,你故意将残兵病卒放在前军,让我看到轻敌,贸然走进你们的包围圈。但把我们围住有何用,别忘了宣王还在我手上,你们不想让他活了?”慕容恪枪指元奕昆道。 元奕昆啐了一口血痰,喊道,“夙沙护,不用管我,生当元氏子孙,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不必为我浪费这大好良机,杀了这群番狗!” 宿源看宣王宁死不屈,道,“想不到他还不是个窝囊废,有几分骨气,不负皇家气度。但现在怎么办?” “多谢宣王殿□□谅,我定不负王命,”夙沙护转而向慕容恪说道,“大皇子,之前你也不是以诱敌深入之计引我入瓮,咱们彼此彼此。若现在开战,必是两败俱伤,但我也会不死不休,定会取你项上人头。我夙沙护死不足惜,但你在与慕容恺争夺太子之位,想以此战立威,若是死了,怕是得不偿失。” 慕容恪犹豫片刻,怒哼道,“那你想如此?” “战至此刻,怕魏燕双方都已是消耗甚巨,不如化干戈为玉帛。”夙沙护向宿源使出眼色,宿源放出一只信号弹,黑甲骑兵也纷纷放出数百只信号弹,引得慕容恪等燕军抬头看,向后退出数步。趁此千钧一发之际,宿源催马袭至慕容恪身边,以缠龙丝瞬间割掉其护卫的头颅,鲜血迸出,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另一头缠住慕容恪的脖颈,越上其马,挟持着他向后退去。 “夙沙护,你究竟想干什么?”慕容恪小心说道,怕脖上细丝收紧。燕军见主帅被俘,弓箭对准宿源,也将宣王放下,刀剑驾于脖颈。 “现已隆冬,再交战下去不过是互相消耗,看谁先被拖垮,难道你没注意西凉已蠢蠢欲动,怕是要坐收渔翁之利了。况且我不想再见尸横遍野,只想请大皇子退兵,同时修书一封劝你主和谈。”夙沙卫说的头头是道,不容慕容恪辩驳。 慕容恪沉思片刻,见远处黑烟滚滚,未料到自己大意竟也中了诱敌深入之计,叹道,“好,我暂且答应你,但我父皇是否准允就由不得我做主了。” “多谢大皇子通晓大义,您按我所述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大事必成。”夙沙护拿出一颗药丸强行喂入慕容恪嘴中,作揖道,“得罪了,待事情解决,我必当双手奉上解药。宿源,放了大皇子吧。” 慕容恪想吐出已是不能,没想到夙沙护面容温雅,却也不惧使非常手段,对燕军无奈道,“撤军!” 夙沙护传令灭火,黑烟见小,黑甲骑兵也向后退去,对慕容恪道,“静候佳音。”慕容恪拂袖而去,把宣王丢在地上,带燕军前往顺州方向。魏军将士急忙将宣王扶至战车上卧好,夙沙护跪地道,“属下之前失礼了,并非不顾殿下安危,只是不想国威受损。” 宣王饮些水,干哑着说道,“罢了,我知道你的苦心,之前也因我没听你的计策,只是损兵折将,对不起父皇的信任……”说完,宣王紧闭双眼,不住叹气。 伊祁靖也从远处策马而来,向宣王施礼,对夙沙护道,“此地不宜久留,先退到幽州城,免得慕容恪识出你的计策。” 夙沙护便令魏军向幽州城行进,魏军宣王缓过一些,问道,“你怎么能在这么快调集来如此多的精兵?” “臣密信让伊祁将军相助,但也知道云州并不安稳,只是借了云州所有军旗和三千精骑,后面不过是穿着盔甲的稻草人,佯装声势浩大罢了。我将燕军排兵阵法事先演算,预估何时何地与其相遇,再提前派工兵至其军阵后挖出两条浅沟,放上易燃黑烟的秸丝草再淋上煤油,再铺上枯草,乍看都是这平地都是枯草一片。走过时可能只是轻绊一下,待他们进入这个范围,点上火便可升腾一面火墙,但无法持续太久。刚才我说灭火,也不过是做样子,算时间快烧完了,倒入水将戏做足而已。同时我派出一支轻骑兵抄其后路,找到北燕的粮草烧了,才能保证计策无后顾之忧。”夙沙卫娓娓道来,不仅宣王听得啧啧称赞,周围士卒也敬佩其足智多谋。 在幽州休整时,宿源走至夙沙护身边,问道,“你怎么想到这么个万无一失的妙计的?” “当年咱们在烜明院学艺时,看到书中说,‘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慕容恪之前示弱,我也可以示弱诱敌。但这也不算什么万无一失的计策,万一慕容恪是个不怕死的愣头青,执意进攻那我也没办法……”夙沙护说着回想当时情形,不禁手掌冒出汗。 宿源想到他当时泰然自若的样子,真像手握百万雄兵,哪有半点胆怯,笑道,“失策又怎样?我继续带着你跑路好了。对了,你喂慕容恪的□□,我以前怎么没见过?” 夙沙护低头轻笑一声,道,“我哪里有什么□□,不过是我平时吃的理顺气息的药,对身体有益无害。”夙沙护一战兵不血刃退去十万北燕大军,将兵不厌诈使用的淋漓尽致。夙沙护回想一路打仗所见所闻,皱眉道,“虽说继续打下去会两败俱伤,但神策军军械、盔甲、战马以及战士素质比北燕相差不少,比北境守军的战力都不如。这次能促成和谈,也有伊祁将军在云州英勇抗敌之功,若不是他一直能力保不失,让北燕不敢小觑魏军,我也不好计成。看来和平太久,境内军队素质已然大减,令人堪忧。” “你呀,就是杞人忧天,战力弱以后训练便是。我看你近来劳心劳力,又憔悴了许多,趁今天没事好好休息一晚吧。”宿源关切说道。夙沙护也觉得身体一旦放松,感觉处处酸痛,便听宿源所言,至床上休憩。 嘉平帝在金陵得知宣王被俘大怒,但又收到燕帝送来的和谈书稍敛怒色,心知此时魏国战力并非北燕敌手,拉锯战下去反而会让西凉得利,便与众大臣商议派何人去和谈,最终选定二品大夫中书令樊彧。此人口才颇好,为人外圆内方,适宜派去与北燕和谈。自十二月,大魏与北燕在顺州外兖渊县展开和谈,经过十日博弈谈判,在十二月初十达成盟约,约定四项,一是魏燕为兄弟之国,燕帝年少,称嘉平帝为兄,后世以齿论;二是双方撤兵,休战十年,北燕撤出东北妫、顺、檀、蓟四州,大魏将中部儒、武、新、蔚四州借北燕耕种;三是魏每年向燕提供“助军之资”银十万两,绢二十万匹,至蔚州交割;四是双方与边境开放榷场,以促互市贸易。 此盟约被称为“兖渊之盟”,传至大魏境内一片哗然,有人认为丧权辱国,但有人认为能安稳度日也未尝不可,只是面子有点不好看。嘉平帝知魏朝商贸繁盛,税收充足,这些军资不过寥寥,并未放在心上,只是幽云中部被北燕以租种为借口占去,切断东西相连,甚感恼怒,但实力未到只好作罢,再图解决之法。只是这“再图”不久被嘉平帝抛诸脑后,但此为后话,兖渊之盟后干戈骤止,边境百姓都拍手称庆。只是慕容恪盟后得知□□并无毒性,一时气急也无处发作。 夙沙护本想叫宿源一同回金陵,却被婉拒,宿源继续肆意江湖的日子去了。待夙沙护与宣王回金銮殿复命,嘉平帝依然怒目相向,对宣王呵斥道,“奕昆!你身为主帅怎么可以莽撞冒进,还置身陷入敌营,但隆冬作战甚是不易,也算取得两场胜利,功过相抵罢。”嘉平帝语气重,话却不痛不痒,避过被俘之辱,转而斥责夙沙护,言辞犀利了许多,“夙沙护,你身为翊麾校尉,却未能尽到策士之责,不能献良策助主帅进攻,又不能审时度势害主帅深陷险境,四万神策军命丧战场你难辞其咎,但念你经验尚浅,免去你翊麾校尉之职,罚闭门思过一月。”只字不提夙沙护兵不血刃、以少胜多的战绩。 宣王听罢忙站出解释道,“父皇,这次夙沙可能有失责之处,但他救了儿臣,还以少胜多,打退燕军,不该受此责罚啊。” 此言更激起嘉平帝怒火,道,“我念你作战辛苦,对你网开一面,你还如此不知好歹。来人,带宣王到偏殿思过。” 宣王被拉出大殿,却仍是满脸焦急,夙沙护施礼谢其好意,转而跪地道,“陛下圣恩浩荡,草民领旨谢恩。”说完觉得喉间一甜,硬将鲜血再次咽下。待回到夙沙府,夙沙护深感身心俱疲,但还好没有牵连家人,此后旧病复发,只得卧床休养。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章 过年关 夙沙护表面领受责罚,闭门不出,实际心力交瘁,卧床不起。以往这时夙沙府门庭若市,许多官员借机献药送礼拉近关系,虽均被婉拒但也算聊表牵挂之心,而此回门可罗雀,仅有中书令樊彧、吏部尚书苏彦祎和兵部侍郎孟栖云寥寥几人来访,不可不令人寒心。 此消息传入颜府,令颜萱坐立不安,一方面担心夙沙护的消息,另一方面担心夙沙家处境,怕嘉平帝再添责罚。颜艺见颜萱来回踱步,已猜出她的心思,劝道,“好妹妹,你再转向去我的头都要晕了。知道你担心伯瑕公子,但你我也是无能为力。父亲已不让你出府乱走,帮二娘准备过年的物什,你若是无事,就去二娘那看看吧,也不用做什么有个好态度就可。” “姐姐,我哪有那个心思,没想到父亲也如此势利,看到夙沙家被圣上责罚,也避之不及,怕姐姐你的婚事也会受此影响。还有,宣王被俘也不是伯瑕哥哥之过呀,听说宣王自己都站出来辩解了,可惜也被罚了……”颜萱不平的抱怨道。 “萱儿,你在家里这么说说就罢了,在外万不可妄言。夙沙将军军功卓著,却也有功高震主之嫌,此次只是小小敲打而已。宣王身为大皇子,身份特殊,竟然也为夙沙护求情,怕圣上会更忌惮夙沙家笼络人心之能,若再加上结党营私,怕处境更加危险,现在不去看,反而能让圣上放心”,颜艺耐心解释道,转而道,“父亲也并非翻脸无情,已派管家送去上好灵药,还修书一封陈述其中难言之隐,想必夙沙将军会体谅。”颜萱听完微微颔首,却仍是愁容难消。 我的想法与颜艺不谋而合,当前不宜火上添油,隐而不动方为上策,但帝王之心何其难测,莫须有比比皆是。而我只是名普通的小丫鬟,轮不到自己操心,更腹无良策,不去添乱最好,各求多福了。 时至除夕,兖渊之盟的沉郁之气渐渐消弭,而我第一次感受到古代过年的红火气氛,因为身为颜艺的贴身丫鬟,不必管扫屋宅、贴春联、储冬菜等琐事。颜艺似乎对这个最热闹的节日并不伤心,每日依然弹弹琴、刺刺绣、练练字。而今日除夕,清晨颜父领家中亲眷子嗣前往祠堂祭拜先祖,府中夫人、公子、小姐依次向祖先灵牌礼拜,仆人皆在仪门外等候。我静立于后排,只见下人端上饭菜汤点酒茶等各色贡品,由颜萱传至颜艺,再至颜荣、二夫人、大夫人,最后颜父将贡品摆于供桌上。随后,颜父拈香下拜,众人悉皆跪下,我也有样学样恭谨的跪下。 祭拜的繁琐礼仪过后,众人回至主厅,颜父正坐主位,大夫人领颜艺、颜萱行礼,二夫人领颜荣行礼,之后一一归坐。各房小厮丫鬟们依次向主子行礼,受礼后散发压岁钱,是各色精致的荷包。我从颜艺手中接过一水色荷包,上绣两朵莲花,观之清雅脱俗,抚之细腻柔凉。我们在厅外纷纷打开各自的荷包,我是一枚八宝联春式样的小锞子,阿兰是枚梅花式样的,莘瑶是枚海棠式样的,莘玲是枚如意式样的,听说是二夫人用府中散碎金银铸成。 我第一次见到这种特殊的压岁钱,很是新鲜,在手中细细把玩,道,“阿兰,以前咱们也是这种压岁钱吗?” 莘瑶接话道,“以前才没有这种好福气,不过是些铜钱罢了。今年二夫人主管过年事宜,大人大气,出手就是不一般。” 阿兰向我附耳低声道,“我猜是二夫人借管事之名拉拢人心,趁机更上层楼……” 莘玲将锞子收好,对我们说道,“别闲聊了,看时辰快到晌午了,阿漓、阿兰你们去准备小姐的午膳,下午还有其他事宜呢。”说罢,我与阿兰去厨房拿午膳,莘玲二人等行礼完毕。莘玲平时言语不多,却心思细腻、温尔有礼,见我与莘瑶不和多做劝解,像是我们四人中的大姐姐和事佬,应是颜艺的首席大丫鬟,只是有时沉而不语,让人容易忽略了她。 我们来到厨房,看到鲍大娘和其他师傅为灶王爷焚香上供,口中还念念有词,无非是保佑来年粮食足、不走水之类的话,我与阿兰一旁稍等。祭拜完,鲍大娘将饭菜装于食盒递于阿兰,又从围裙兜拿出一牛皮纸包递给我,偷偷说,“回去和阿兰分着吃。”我轻舔嘴唇,甜甜的道,“谢谢大娘。” 颜艺用完午膳,便和颜萱一起陪大夫人诵经祈福。我们几位丫鬟候在外面,百无聊赖的耗到酉时。颜府一家于饭厅用晚膳,菜品极为丰盛,看人一边端上菜肴,一边报菜名“绣球乾贝、莲蓬豆腐、金钱吐丝、佛手广肚、太极发财燕……”美食在前不能享用真乃对吃货的酷刑,只能是“别人坐着我站着,别人吃着我看着”,不禁吞吞口水,想想中午红枣糕的味道。待众人用膳完,移步正厅一同守岁,等待新年。 一小厮依吩咐至前院广场准备点燃烟花,正厅屋檐下一排人静候烟花绽放。一颗流星随炮响传入夜空,变幻成一朵雍容的牡丹,翩然飘落,随即又绽开一朵□□,银屑飞扬……这时不仅颜府,其他各处也升起片片烟花,似天女撒花、似瀑布飞流、似彩蝶纷飞,千姿百态争相斗艳,将夜空点亮如白昼一般。耳边爆竹声亦是此起彼伏,正是“火树银花不夜天,欢声笑语吉祥年”。 “姐姐,听说皇宫里的九霄楼可高了,如果除夕夜能在那里看万家灯火、烟花盛放,听鞭炮齐鸣、人语欢笑,该多惬意呀。”颜艺看着缤纷的烟花,乐滋滋的说道。 “你的小脑袋又在想些什么?”颜艺宠溺的轻拍颜艺,继续道,“这是谁和你讲的?” “是去年元宵灯会听七皇子讲的,他还说有机会邀大家去九霄楼守岁呢,可惜说话不算数……”颜萱微嘟樱桃小嘴。 颜艺在她耳边轻声说道,“那你嫁给他做王妃不就好了,那样上九霄楼就容易许多。” “姐,你又瞎说,哼……”颜萱佯装生气不理颜艺,低头似是想到什么,小声赋道,“畴昔通家好,相知无间然;续明催画烛,守岁接长筵;旧曲梅花唱,新正柏酒传;客行随处乐,不见度年年……往年都回去夙沙家拜年,去年还两家一起守岁,也不知今年……” 颜艺未立即接话,只见不远处的颜荣看烟花兴起,竟要亲自去放,被颜父喝止不敢言语。颜艺哂笑一声,淡道,“不求见面惟通谒,名纸朝来满敝庐;我亦随人投数纸,世情嫌简不嫌虚。萱儿,若是真心之交,何必在意那些表面的虚礼?” 守岁本是愉悦之事,颜氏双姝却各怀心事,而我是“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此刻的思亲情绪比生辰那天还要浓烈,看着烟花满天、阖家团圆,听着鞭炮声声、嫣然笑语,心里更感孤独,想念爸妈的唠叨,想念老妈的黑暗料理,想……这里我一个人都不认识,我想回家……想着想着,竟流下一滴清泪,我连忙侧脸擦去,但颜艺似乎看到,轻扯我衣袖。 “阿漓,怎么了?”颜艺关切的问道。 “没事,烟花烟有点大,迷眼了。谢小姐关心。”我敛去伤感,轻松道。 “那就好,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情了,你和阿兰先回去吧,明早我先去拜候长辈,你们辰时二刻到便可。”颜艺总是如此善解人意,从不追根寻底,临走叮嘱道,“收好压岁钱,可别弄丢了。” 我和阿兰颔首告辞,待回到房间,我扑倒床上掩被大哭,阿兰怔在一旁不知发生何事。 阿兰焦急地问道,“阿漓,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没有,我……”我不知该如何说,只能勉强道,“我想我亲生父母了,想那个不知道在哪儿的家了……” 阿兰俯下身,轻轻抚我后背,温柔道,“我也想爹和娘了,我娘去世早,以前每年都是爹陪咱们过年,今年只剩咱们两个人了”,说着阿兰眼泪落在我的脖颈,默默地抽泣,“我真的好想他们……” 我忙起身,用衣袖拭去阿兰的泪水,道,“是我不好,把你也惹哭了。”阿兰一把抱住我仍不住的流泪,我们二人在这除夕之夜哭得累了,哭至睡着……翌日,我和阿兰顶着两双肿成核桃似的眼睛,相视而笑,将伤感都沉入昨晚的泪水中。 初一到颜艺房中侍候,我们这两双核桃眼也引起他人注意。莘瑶打趣道,“来的太晚,被毒虫咬了吗?肿成这个样子?” 我懒样样的回道,“没有虫子咬,只是大年初一就见到惹人烦的人,我的眼睛略感不适。” 莘瑶气哼哼道,“就是因为你嘴巴这么坏,眼睛才会肿,新年便这样,怕你一年都会结厄运。”莘玲摇手让莘瑶不要再说,正好将手绢以浇花的清水弄湿,递于我们来凉敷双眼。 颜艺待问候完家中长辈回到闺房,见我和阿兰的眼睛略有惊异,道,“阿漓与阿兰去年失了至亲,年关之际难免思亲,莘玲、莘瑶你们也稍微体谅一下”,莘瑶只好低头称是,颜艺继续道,“给你们的荷包用清明花草露水浸过,将其擦过眼,听说能保一年眼清目明,故也名‘承露囊’。”听完,我们都拿出荷包在眼皮外轻擦一遍,新年取一个吉祥意。 “今天初一,父亲会派人去望门投帖,你们有想跟着去帮忙的吗?”颜艺看着我问道。 虽不知何为“望门投帖”,但总比窝在府内有意思,不用再闲得想家,便主动请缨道,“小姐,我能去吗?” “就猜到你待不住,那你随管家去吧,但一定要事事听管家的,不可乱说乱走。”颜艺叮咛道。 我满口答应,大步流星走出房门,却被一个声音叫住……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章 望门投帖 刚迈出房门,就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侧头看到颜萱快步走来,问道,“二小姐,有什么事吩咐吗?” 颜萱稍稍平复呼吸,道,“你是要去望门投帖吗?”她见我点头,将我拉至一旁,把一小香囊塞入我手中示意藏好,小声道,“帮我把这个给伯瑕哥哥,里面有沉香、檀香、紫苏、辛夷,可安眠祛邪。”说完若无其事的走进屋内与颜艺攀谈,而颜艺见颜萱鬼鬼祟祟心觉有事,以净手为由出了房间,将我拦于府门。 颜艺也将我领至一边,低声道,“阿漓,你应该知道我要问什么吧?”看着颜艺清澈摄心的秀眸,我只好“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将香囊拿出给颜艺看。颜艺柳眉微蹙,轻叹一声,道,“你不说我也知是给谁,平时我不愿多说,只怕她是‘神女有梦,襄王无心’。即便给去也不见得人家会收,何苦如此私相授受……” “小姐,这是二小姐让我转交的,我也为难啊。”这香囊像个烫手山芋,让我不知何处安放为好。 “我明白,只是若是她给了,仲瑜公子恰巧得知,我又该不该送呢?你将它收好罢,找机会处理掉,不用担心,出事有我。”颜艺看到门外的管家招呼我过去,道,“没事了,你快随管家走吧,一路谨言慎行。” 我深叹一口气,将香囊收好,夹在傻白甜和腹黑女中间,有种“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的感觉。管家以为我头次望门投帖紧张,劝我宽心,向我讲述望门投帖的涵义。“望门投帖”是魏朝初时盛行开来的,朝官之间为表达新年问候,又不劳烦主人,以贺帖方式拜年。大都派府中主管携贺帖与年礼,行过各官府邸门前,不论识与不识,皆奉上贺帖祝福新年,所以谓之“望门投帖”。管家继续道,“有时赶上运气好,有的达官贵人还会给送帖人赏钱,每年这时候好多人都抢着来,但老爷、小姐都会斟酌人选。既然来了你不用紧张,给我递递东西就行。” 话说着抬头看到苏府的匾额,怕是苏晰的府邸,我把套车上的贺帖与年礼交与管家,连忙躲到其他人后,以衣袖遮脸。但苏晰并未出门接帖,暂且躲过一劫,而闯过第一关后,后面的过程也顺利许多。不知不觉贺帖年礼均余不多,经快行至夙沙府,但管家先扣响孟府大门。 一个少年虎头虎脑探出门打量了两眼,听管家自报家门后,施礼回道,“多谢颜大人贺帖,小侄孟栖桐收下了”,从荷包拿出散碎银子,道,“请管家笑纳,辛苦众位来一趟了。”仔细观瞧这名叫孟栖桐的少年,和此时我年龄相仿,肤如凝脂,眼瞳漆黑,一张娃娃脸,一对小虎牙,笑时酒窝隐现,说话略带奶音,甚是惹人喜爱。待管家道谢后,孟栖桐笑道,“你们下家该去夙沙府了吧,听说颜府大小姐将与仲瑜兄定亲,到时也算是邻居了,免不了无相照应。”管家脸色一沉,作揖回礼,而他侧头看到后面的我,说道,“你是阿漓吧,听说之前季珩还帮你喝退了苏洞之,本以为是像颜氏双姝似得人儿,现在一看……还是有些与众不同。” 我嘴角抽搐一下,对这个看脸的世界表示无奈,转念想到另一件事,道,“多谢孟公子夸奖,之前听尔公子说有位烜文院的好友,不会就是您吧。” “对,就是我,季珩有没有说我坏话?”孟栖桐顽皮道,他见我摇头,继续道,“时候不早了,不多聊浪费你们的时辰了,快去夙沙府吧,恕不远送。” 待来到夙沙府,下人将我们领入府中喝茶歇息,贺帖年礼其他人收入库中。而夙沙家亦为颜家备好年礼,帮我们放入车中,正在摆放之时,尔东辰和夙沙卫走了过来。夙沙卫左右张望,寻找着什么,不消说也知道是谁,我上前施礼道,“夙沙公子,府中事多我家小姐没能亲自前来,还望见谅。”夙沙卫眼中闪过一丝失望,我继续道,“您若有事,可亲到颜府,我们欢迎之至。” 夙沙卫微微摇头,道,“辛苦你们了,我还有事先离开了。”说完,便傲娇的走开了,我的话似是戳中了他的痛处。 尔东辰轻叹一口气,解释道,“你别在意,现在情况特殊,本来也没指望颜小姐能来,只是我撺掇他来看看,但来了人没在更郁闷。我二哥也不是不想去颜府,只是不想此时连累她,你要能说上话也帮帮忙。” “可我也没有办法,这话由我说也不好”,我沉思片刻道,“再过不了几日就是元宵节了,我们可借赏灯之机,把大家聚到一起怎么样?” “这主意好,我再多约上几个人,那样也不会意图太明显,到时就戌时在万安桥见吧。”尔东辰兴致勃勃说完,拿出一本书递于我,道,“这本箫谱当做年礼送你,有不明白的再问我。” “谢谢了,只是我可没有回礼”,待我说完,尔东辰摇摇头让我不必拘礼。我继续代颜萱问夙沙护的身体如何,一高大男子向我们走来,尔东辰介绍此人是夙沙护的知交宿源。 我欠身施礼后,宿源调侃道,“我不是什么公子大官不必如此,听说小季珩救过你,你难道是他心上人?” 尔东辰干咳数声,尴尬道,“源哥,别打趣小弟了。阿漓,你不是问伯瑕哥身体恢复如何吗?他最清楚了,每天床前侍候的,比我们当弟弟的还上心。” 听完这句话,我未来得及害羞,久违的腐女之魂再次死灰复燃,眼睛发亮的等着宿源的回答,但转念一想,颜萱也心仪夙沙护,不禁左右为难,自己应该支持哪一边呢?正在我乱想之时,宿源道,“谁让你们这群小孩就会添乱,为了避免你们让伯瑕病情加重,所以只能我代劳了。伯瑕屋里安神香快没了,你快去拿一趟,我就不跑了。小姑娘,伯瑕身体已恢复了许多,只是现在还不宜操劳,倒也不必挂心。”说罢,向我告别便离开了。 管家在门口与夙沙家丁闲谈等我,我也不好多作耽搁,向尔东辰告辞,随管理返回夙沙府。而刚回颜艺房中覆命,就见颜萱还在,见我回来立即起身上前,急切问道,“伯瑕哥哥怎么样?” 见颜萱抚着腰间香囊对我使眼色,再看颜艺泰然自若的表情,我只能道,“伯瑕公子已快病愈,只是身体稍弱,不宜多走动,其他……都挺好的。”颜萱会意的向我点点头,继续与颜艺探讨刺绣针法,而我心中升起一股负罪感。 是夜,我趁阿兰熟睡,走到房后阴影处,确定四周没有人后,小心翼翼拿出香囊放于干草之中点燃。但好巧不巧,莘瑶起夜看到我这里的火光,问了声谁,便快步走了过来。我已来不及消灭罪证,心中无奈,自己穿越女主的光环在哪里,怎么好事没有,坏事准被发现这点倒是符合女主人设。 莘瑶定睛看燃烧的火团,隐约识得对鸟菱纹绮,惊道,“阿漓,这是二小姐前几日绣的香囊,你烧它做什么?!”拽住我的手,便要去见颜艺禀报此事。 我甩开她的手,轻舒一口气,正色道,“这就是大小姐让我做的,而其中原委不能与你明说。你就当做没看到过,不然她们知道了,二小姐可能会责罚我,但你也少不了大小姐的惩戒。”我见莘瑶皱眉思索,继续道,“你不为难,我找机会和小姐说。”莘瑶半信半疑被我推回房间,而我一夜辗转反侧。翌日清晨我早早来到颜艺房门候着,听到里面都声响,便蹑手蹑脚进入房间,颜艺见我不禁吃惊。 “阿漓,你怎么这么早来了?”颜艺将秀发拢好问道,我将夜里之事告之,她继续道,“没事,我会叮嘱好莘瑶,既然来这么早,帮我更衣吧。”侍候更衣平日都由莘玲、莘瑶操持,我就在旁边乖乖的看着,第一次上手甚是生疏,不是束腰松了就是衣带没系好,还好颜艺并未发怒,见我手忙无措竟还莞尔一笑。经过半个时辰,终于帮颜艺更衣完毕,而发髻我是毫无办法,幸好莘玲三人来到接替了我。颜艺专叫莘瑶为她梳发,见莘瑶俯下身倾听,应是颜艺叮嘱于她,悬着的心也稍稍安放。 过年的吃食要比平时好出许多,平日里就是青菜窝头,很少能见到荤腥。虽然鲍大娘手艺精湛,但吃货还是忍不住想吃肉肉。过年了,仆人也能沾到主子的光,每顿能分到鸡鸭鱼肉,但天天如此也是“每逢佳节胖三斤”,只好暗暗劝自己还在长个不打紧…… 转眼已至十五元宵佳节,我按约定劝颜艺去赏灯,颜艺还未说话,一旁颜萱倒是跃跃欲试,撒娇道,“姐姐,去年咱们猜到的灯谜最多,今年再去看看嘛。” “好,晚膳时我向父亲禀明,再一同去。”颜艺笑着答应道。 用膳之际,颜艺向颜父说起去赏灯之事,颜父欣然同意,并命下人从书房取一锦囊给予颜艺,颜艺心领神会的微微点头。待用完膳,颜艺、颜萱换上冰蓝、藕荷两款锦绣月华裙,外披软毛织锦披风,头戴点翠金步摇甚是明艳动人,也不负“颜氏双姝”的美誉。 颜氏姐妹带我们四名丫鬟一起来到元宵灯会,时辰尚不算晚,已是人头攒动,热闹非常,十里长街被灯笼映的恍如白昼,隐约能看到远处舞狮子、踩高跷、耍杂耍的情景,还传来乐伎伶人美妙的歌吟。有诗曾曰: 有灯无月不娱人,有月无灯不算春。 春到人间人似玉,灯烧月下月如银。 满街珠翠游村女,沸地笙歌赛社神。 不展芳尊开口笑,如何消得此良辰。 不愧十五佳节“闹元宵”,但还有约定之事,没有表只好估摸时间,引众人向万安桥猜灯谜处走去,说怕到晚了被别人拔得头筹。万安桥乃是一座廊桥,桥上带顶,若是下雨还可供路人避雨歇脚。廊桥当中高起楼阁,可登上观景,廊屋屋檐翼角飞挑,屋脊青龙绕虚,颇有吞云如雾之势,曰为“虹气临虚,影摇波月”。廊桥内人熙熙攘攘,想从中寻人不甚容易,但见不远处一盏大眼金鱼灯,在人潮上游动,仔细一看是尔东辰高举过顶,应是为了让我好看到,但姿势有些奇怪……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章 十里灯会 上 见尔东辰高举金鱼花灯,被来往行人撞的左摇右晃,我强忍住笑意,信步走到靠近他处的剪彩飞白牡丹花灯下,招呼颜艺等人看灯下所挂谜语,念道,“‘新月一钩云脚下,残花两瓣马蹄前,射一字。’”我猜谜一向不佳,每次在灯会上只能混些纪念奖,转头问颜艺,“小姐,阿漓愚钝猜不出这谜底,您知道这是什么字吗?” 颜艺玉指在手心轻画数笔,道,“应是‘熊’字。” 旁边出题人听到,对颜艺笑道,“小姐聪慧,谜底正确。此是凭券,可以此至桥尾换取谜礼。”那人将一片红纸交于颜艺,一角还有“烜文所出”印记,让我想起了防伪标识。 恰在此时,尔东辰也挪步至这牡丹花灯旁,笑道“颜小姐,好巧,能在这里遇到你们。我已来了一会儿还没猜出灯谜,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破了一题。” 颜艺微微欠身,礼貌回道,“是很巧呢,我也只是偶然猜到,还多亏阿漓引我过来。”颜艺笑吟吟的看向我,我心叹,演技太差被女神发现了,只好静候责备。但颜艺并未继续多言,让阿兰、莘瑶、莘玲三人自行赏灯,待一个时辰后在街口等候,留我一人随行侍候。 夙沙卫和其他几人也寻至此处,见颜艺也在不禁一愣,随即微微颔首,眼角流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尔东辰见计成,眼中透出一股得意之色,向颜艺、颜萱说道,“相请不如偶遇,既然遇到一起赏灯如何?” 颜萱欢快的点点头,道,“好啊,人多才热闹好玩嘛”,颜萱向后眺望,却未寻得夙沙护的身影,泄气问道,“伯瑕哥哥病没好所以没来吗?” “多谢关心,大哥大病初愈,还不宜在人多处走动。”尔东辰转而介绍身后三人,“这位是小七,叫他七公子或者小七都行。” 颜萱细细观瞧一番,恍然大悟,低声道,“他不是七皇子瑞王殿下吗?季珩你怎敢如此目无尊卑?” 尔东辰熟稔的拍拍瑞王的肩,调侃道,“奕昙,看来你微服私访,与民同乐的心愿要破灭了,没出来一会儿就被人看穿了,下次出来就应该像我们这样穿的寒酸点。” 元奕昙无奈拨开尔东辰的手,道,“去年灯会我巧遇颜二小姐所以相识,”转而向颜萱道,“多谢还能认出我。”元奕昙眉目舒朗,气宇非凡,身着淡黄色锦袍,胸前绣有盛开的牡丹,周身配饰难掩贵气,眉间一点朱砂平添一丝柔和,虽身为皇亲贵胄,却无骄纵之气。 “瑞王殿下气质不凡,自是令人过目难忘,而这‘谢’字担当不起”颜萱一敛平日里的天真烂漫,恭谨说道。我心中不禁想说,您眉心那一点朱砂,想记不住都难呐。 尔东辰转而要介绍孟家姐弟,却被孟栖桐抢先道,“我自己说好了,我是孟栖桐,这是我姐孟栖梧,取义‘游鳞戏沧浪,鸣凤栖梧桐’。我家与夙沙府紧邻,可能以前也见过,只是没多在意,今日能结识‘颜氏双姝’,甚感荣幸。”待孟栖桐说完,孟栖梧向众人微微施礼,未像孟栖桐多动多言。孟栖梧姿容秀丽,举止贤淑,但眼若含霜,唇无笑意,一身莲青绒毛袄裙,似是从画中走出的冰美人。我心想,这孟栖梧很有御姐的潜质,若她配于夙沙卫那木头脸似乎更合适,但细观二人毫无交流,果然是自古青梅败于天降。 颜艺回礼道,“孟公子谬赞了,令尊光禄大夫乃当朝肱骨之臣,我和萱儿早应登门拜访,只是不熟识不敢贸然。孟氏双子龙凤孪生,在金陵也是一段佳话。‘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自古‘凤鸣’乃吉兆之音,孟公子的字与名可谓相得益彰。而‘凤随天风下,暮息梧桐枝’,‘暮息’之字也很衬孟小姐的风骨。” 孟栖桐听得眉开眼笑,道,“虽然之前并不相识,没想到如玉小姐还知我们表字为何,幸会幸会。” 简单寒暄后,众人继续寻灯猜谜,走在这廊桥上,男子皆是丰神俊朗,各领风骚,女子眸黛如画,独具风华,我快被他们的光辉闪瞎,只能走在最后默默湮没在人潮之中…… 走至一方胜宫灯下,看到一幅对联灯谜,书道,“白蛇过江头顶一轮红日,青龙挂壁身披万点金星。射两物。”众人思索之际,颜艺秀眸微转,缓缓道,“上联为油灯,灯芯浸油光一点,下联为秤,横杆秤盘量万物。”颜艺再次答对得一凭券。 孟栖桐刚思出谜底,须臾间就被颜艺答出,不禁瞪大眼睛,道,“颜小姐,果然冰雪聪慧,怕是今晚猜灯魁首又要被你夺去了。” “孟公子过奖了,怕已有人猜出答案,把解谜机会让于我罢了。况且灯谜才开始不久,后来居上也不稀奇。”颜艺谦虚道。 又至一锦绣花篮花灯下,灯谜写道,“远树两行山侧立,扁舟一叶水横流。射一字。”再次沉思之际,但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颜艺再次率先开口,“是‘慧’字,‘丰’似树,‘彐’为山侧,‘乚’似舟,三点水平流。” 此处管事听罢回头,竟是萧昶,低头见其手中两张凭券,不禁抚手称赞道,“姑娘,聪颖过人,连中三元。我亲出一题您答可否?” 颜艺眼中闪过惊诧之色,却立即掩去,浅笑道,“萧先生,请讲,小女子洗耳恭听。” 萧昶拿出一张空白宣纸,道,“这便是谜面,请猜一物。” 颜艺微微蹙眉,众人也陷入思考,我是想不出,信口便道,“不就是白纸吗?” “正是药材白芷,性温气香,祛湿活血。阿漓没想到你还有此天赋?”萧昶浅笑道,拿出凭券递于我。 我一脸懵圈,竟然猜中了,不好意思道,“我只是歪打正着,见笑了。” 孟栖桐嘟起小嘴,用奶音撒娇道,“昶哥,你年年在灯谜这儿帮忙,碰到熟人还不给我们出点简单题,给点面子嘛。”孟栖梧轻咳两声,提醒孟栖桐注意仪态。 尔东辰却也顺势道,“是啊,萧哥,但凤鸣这种小才子你不必管他,偷偷告诉我几道谜题,我在烜明院习武,论起这些文绉绉的事还是心有余力不足……” “你们俩一直没个正形,也不怕别人笑话”,萧昶轻叹一口气,道,“就给你们出个谜底简单一些的,‘春雨连绵妻独宿’,打一字。” 颜萱听完,俏皮道,“既然是萧公子给你们二位出的,我们就都不猜了,等着洗耳恭听了,看花落谁家?” 孟栖桐墨眸微转,手中写画片刻,嘴角漾起笑意,“挑衅”’道,“我已猜出答案,用不用在等你一会儿?” 尔东辰自幼习学兵法武艺,不善诗词之道,绞尽脑汁也未想出谜底,我本想帮忙却也无能为力,只见一旁多时未动的孟栖梧向尔东辰轻轻笔画着什么,但尔东辰并未领会其意。只好不以为然道,“凤鸣,你是文儒巨擘顾老的关门弟子,猜出来有什么稀奇?猜不出来才有损他老人家的威名呢。” 孟栖桐按下孟栖梧的手,撇嘴道,“阿姐,不带这么偏心的,还提醒外人赢自己的亲弟弟。”孟栖梧未理孟栖桐,垂袖而立,孟栖桐对萧昶道,“谜底乃是‘一’字,雨绵绵无‘日’,妻独宿‘夫’不在,春去‘夫’无‘日’唯独余‘一’。其实刚才昶哥已经提示‘谜底简单’了,我说的对吗?” “答对,就将这白兔花灯赠与你,总像兔子爱动爱说。”萧昶宠溺的把兔子花灯摘下给孟栖桐,孟栖桐乖巧的道谢,拿在手中把玩。 一直在一旁观看的元奕昙,启唇道,“今晚猜谜真是精彩,先有颜小姐连解三题,又有阿漓机智破题,还有凤鸣妙语连珠,更有萧先生巧设谜题,真是不枉此行。” 萧昶行礼,低声道,“草民不敢承殿下如此称赞,前面还有更巧妙的灯谜,一看便知。” 众人依萧昶之言继续向前,一山水纱灯下写道,“天运人功理不穷,有功无运也难逢。因何镇日纷纷乱?只为阴阳数不同。射一物。” 颜艺稍稍思忖,抢在孟栖梧前道,“是‘算盘’。”言罢又对一题,一旁孟栖梧面露疑色,仿佛觉出异样,却无法说个确切,只好避而不言。 颜萱噘嘴抱怨道,“又是姐姐先答出来,好没意思,不玩猜灯谜了,我去放河灯了。” “那也好,我再答出几题,一会儿给你换最好的走马灯。用阿漓陪你吗?”颜艺关切道。 “那先谢谢姐姐了,我一个人没事,就在桥尾河畔那,你取了走马灯再来找我就好。”颜萱刚要告辞离去,元奕昙主动请缨和颜萱一同去放荷花灯。河灯轻入溪流,波光点点,随风摇曳,或成片,或相连,顺水漂去,承载着人们无限期冀……以我的慧眼如炬,看来这瑞王对颜萱心有好感,元宵灯会不愧传统情人节,让少男少女都怀着一颗悸动的心寻找命中注定。但转念再想到夙沙护、宿源,脑中箭头来来回回,有种贵圈真乱之感…… 剩下六人还未走出几步,廊桥另一边摆有射荷包的摊位,一面红漆木板上挂有数十个荷包,人站三丈外,以其小弓相射,射中最多者可获灯会大礼之一。尔东辰刚猜灯谜输了孟栖桐一局,看到此想扳回一局,坏笑道,“凤鸣,可敢和我比一局射荷包?” “有何不敢?”孟栖桐武艺自是不如尔东辰,继续道,“两个人玩太没意思了,仲瑜也一起来。”他知道夙沙卫弓术极佳,百步穿杨,射荷包可说手拿把攥,即便自己赢不了,若尔东辰也不是第一,也不算太丢脸。 三人各执一张弓,把荷包竖分三部分,每部分十枚荷包,尔东辰与夙沙卫聚精会神,拉弓搭箭,嗖的一声各中一个,而孟栖桐箭直接射空,偶中桥下河灯。第一局结束,尔东辰与夙沙卫十射十中,孟栖桐就一只射中木板,还是尔东辰那一边,引得尔东辰嘲笑连连。孟栖桐心中不服,但无奈射术太差,便激将尔东辰继续与夙沙卫比试。于是,尔东辰让摊主增加难度,将荷包分别挂于一长竹竿上,两端有人晃动,看谁射的最快最准。尔东辰和夙沙卫调整气息,再次较量,只见两箭齐飞,共同射穿一件荷包,两端之人不禁各自踉跄,引得围观之人掌声骤起。而下面九个荷包亦是同时被射穿,依旧是胜负难分,尔东辰本欲再比试一场,而摊主各给两人一张大礼凭券,生怕再斗下去,小摊难保。尔东辰只好悻悻而去,夙沙卫依然看不出表情,继续陪颜艺猜灯谜。但当摊主拔射入木板的箭,尔东辰的箭似是陷入更深,呢喃道,“看来该是这位公子赢……” “这张凭券给你,多换一盏走马灯,可与萱小姐一人一盏。”夙沙卫将凭券轻递给颜艺,颜艺收下欠身回礼。我心想,这木头脸终于开窍了,渐渐有点撩妹天赋了,不枉我和尔东辰做红娘这么多回。 尔东辰看到此处,道,“猜谜是挺无趣的,二哥你陪颜小姐继续猜灯谜,我们去看看街上的杂耍。”孟栖桐还在一旁说夙沙卫厚此薄彼,自己还想要那灯会大礼呢,尔东辰忙拽着他离开,道,“一会儿我换了给你,别墨迹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章 十里灯会 下 “好了”,孟栖桐抽出被生拉硬拽的手臂,来回活动,还有些痛麻,倒吸口气道,“我知道你是想给他们创造机缘,也不用使这么大劲儿呐,嘶……” “少娇气了,就你那眼力见,我不拉你走,你敢从头跟到尾”,尔东辰虽然嘴硬,还是帮他轻揉上臂,但看孟栖桐故意一脸享受的表情,一把甩开,道,“好了,去看看想换什么礼品吧。” 我们四人走至万安桥尾处,河畔平地处架杆支线,挂有各式各样、琳琅满目的花灯,最好的应是转鹭灯,仙音烛为心,金镶玉竹为骨,纱布油纸为皮,精铁细丝为架,剪纸图画为景。只见一盏走马灯,正是一位将军骑马冲锋,英勇退敌之景,诗谓之,“飙轮拥骑驾炎精,飞绕间别不夜城,风鬣追星来有影,霜蹄逐电去无声。” 尔东辰见我看得入迷,问道,“你想要哪一盏?” “我只一张凭券,就换个最普通的就好了。这些花灯是好看的紧,但是拿回去也不会天天点灯欣赏,还不如此刻好好观赏,记住它们的独具匠心、灯光漫漫。”于是我把凭券给予摊主换了一盏最普通的兰花纱灯,待一会儿送于阿兰,以谢她这些时日的照顾。 我抬头见到尔东辰柔和的目光,在晕黄灯光的映照下似是若有所思,他转而微笑道,“阿漓,你总是时不时说些让人意外的话,但说的也对,既然你不稀罕大礼,就便宜凤鸣那小子了。” 孟栖梧在旁边听到,眉间稍蹙,淡漠的面容又蒙一层阴郁。孟栖桐依然兴致勃勃,细细赏灯,看到一盏走马灯,兴奋道,“阿姐,快来看。这盏灯不是画的《梦断牡丹》的故事吗?牡丹园相见,三生石分别……你最近不是挺喜欢这本书吗,让季珩把它送你好了。” 孟栖梧轻瞪孟栖桐一眼,孟栖桐吐吐舌头,识趣的继续看灯。她转向尔东辰,还未开口,尔东辰已把梦断牡丹走马灯挑下,递于她,冰美人泛起嫣然笑意,柔声道,“多谢,这转鹭灯造型精巧,立意新颖,人物剪纸传神生动,算是花灯之中的上品。” 孟栖桐回首,偷笑道,“不是灯美,得看是谁送的吧?嘻嘻。”孟栖梧端起姐姐的威严,孟栖桐只好再次闭嘴。看到此处,我已心中了然,原来这冰美人心仪阳光男,也算是郎才女貌,养眼登对,只是我刚才还幻想尔东辰和孟栖桐一对元气斗嘴西皮的养成计划又泡汤了,不禁遗憾…… 走在长街,耍龙灯从中央舞过,但见龙须飘动,目光如炬,追珠而去,时而飞腾跃起,时而入海翻江,再配上鼓乐敲击甚是红火热闹。我们又驻足在一个杂耍摊前,只见一对儿双胞胎小姑娘并排卧在两张高凳上,头上顶有四五只青花瓷碗,缓缓将双腿扳至肩前,柔软至极,双手撑凳同步旋转,班主更不时向上添碗,看得人叹为观止。看着惊险刺激的杂耍,我却担心两位女孩像小说中,一个不小心碗摔坠下,而我又没主角光环附体,可以英雄救美。但幸好两位萝莉最后舒展身体跃下高凳,顺利表演完,虽引得围观者掌声连连,但给钱的寥寥无几。看到两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不禁让我同情心汹涌,刚摸腰间钱袋早不知去了哪里,真可谓开年不利。两位小萝莉见我迟迟拿不出钱,以为我也像其他人不舍钱财,眼神由期待转为失落,走向身旁的孟栖梧,只见她姐弟各给了一两碎银子。孟栖梧投来异样的目光,是鄙夷,是奇怪,还是冷漠,虽然不知是什么意思,但是不能忍…… 我向尔东辰伸手道,“麻烦再借五两银子。” 尔东辰稍稍惊异,道,“啊?又借?上次的还没还……”虽如此说,但还是乖乖的拿出五两银子给我。 “谢了,算咱俩救助贫困儿童啦”,我跑出几步拦住卖艺女孩,笑着道,“这是姐姐和那位哥哥给的,以后卖艺要小心昂。”言罢又使出一记“摸头杀”,引得两位小姑娘巧笑嫣然,连连称谢,我心中成就感满满。于是走回去,向尔东辰解释道,“哎,我钱袋丢了,也不知道是哪个小贼偷的,真是好倒霉。上次的钱,我怎么记得夙沙公子说不用还呢?” 尔东辰被我的无赖逗笑,道,“好,刚才那五两银子也不用还了,就当我给你的压岁钱。” 我轻嘁一声,叹道,“又装长辈,小心容易变老。我就是现在没钱,等发了财一并还你。” “有骨气,我拭目以待”,尔东辰转向孟家姐弟道,“麻烦你们做个见证,看她何时能还?” 我小声抱怨道,“真是小心眼加财迷。”此话被孟栖桐听到,顺势说,“就是嘛,区区五两银子,季珩你至于吗?拿出点男子汉的大气来。”孟栖梧瞥了孟栖桐,示意他别乱说话,显然是支持尔东辰。 “凤鸣,你是没输够,还想再来一局吗?”尔东辰又挑衅道。 孟栖桐也不甘示弱,挺胸道,“那就再来一局,正好旁边有套圈,看谁套得多。”尔东辰自是应战,但孟栖梧担心再像射荷包似得,就说谁先套中最远的六个就算赢。孟栖桐看着六六三十六个物件,再看三四丈外最远的的,有紫竹箫、胭脂盒、玉扳指、玉佩、歙砚、青花小瓶,低声对孟栖梧道,“你真是我亲姐吗?那么远,我怎么套的中?本来还想以数量取胜……” “谁让你自不量力,武功根基不深,还总爱逞口舌之快。不然就现在放弃,免得丢脸。”孟栖梧冷面教训道。 “哼,我才不放弃,不战而败更丢人。下次,我叫清虚观的易澄泓师兄来,看季珩赢不赢得过他。”孟栖桐依然死鸭子嘴硬,而孟栖梧拿这个同胞弟弟也没办法。而易澄泓为何许人也?孟栖桐在烜文院学习之前,在丹翠山清虚观清修,算是位俗家弟子,而这易澄泓为其同辈的大师兄,人品端正,武艺超群,可谓清虚观年轻一代的翘楚。 尔东辰已买好二十个大些的圈子,递于孟栖桐十个,做了个请的手势。孟栖桐技弱气不衰,拿着圈子来回瞄准,但丢的不是近了就是偏了,只套中了前排的小荷包。孟栖桐有些泄气,对我道,“阿漓,你不是丢了钱袋吗?这个荷包送你好了。”我接过道谢,只见孟栖桐站到最后一排处,手中掐诀,嘴中嘟囔诅咒道,“套不中,套不中……”一旁看去甚是可爱,真是一只“萌正太”。 尔东辰以第一个圈试探,有些偏近,而第二个圈又偏远,引得孟栖桐笑颜绽放,小脸酒窝隐现。但后面六圈全中,引得旁边之人又一阵叫好声,而孟栖桐满脸笑容渐渐凝住,摊主也是脸几近抽搐,看来是买卖做的亏了。 尔东辰又给摊主些碎银子,近看那些奖品大都西贝货色,材质甚是粗劣,只有紫竹箫和胭脂盒看得过眼,便只取了这两样,走来交于我,道,“正好你可拿此箫练习吹奏,平时见你从不施以粉黛,也没点大家闺秀的样子,拿好胭脂盒学学。” 若按套路,白莲花女主应是婉拒或是自己付钱,但我就一个女汉子,还身无分文,只好厚着脸皮道,“多谢了,那之前的箫谱算是定金,这些就算今天帮你促成良缘的尾金好了。还有,我本来就不是官宦小姐,学什么‘浓妆淡抹总相宜’。”我现代就从来不化妆,穿越而来又何必自寻多事。我突感脊背一凉,看到孟栖梧更加冰冷的眼神,便向她谄媚一笑,不再多言调侃,既然没有主角加成,就少惹麻烦。 尔东辰觉出气氛有异,刚要出言缓和,却被孟栖桐拉开,他边走边道,“咦,前面怎么那么多人,咱们也去看看吧。”我免得剩下与孟栖梧尴尬,忙跟上尔东辰的步伐。 只见一家书铺门口放出帖示,以斗大字写道,“出售新刻《梦断牡丹》,另附齐子棠亲笔画集。”众多曼妙少女拥挤在书铺门口,只等买到一本小说,还叽叽喳喳讨论其中剧情。我们四人都略感诧异,孟栖梧虽然也爱看此书,但绝不至如此“迷妹”境界,不禁摇头无奈。我望向她,使了个走的眼神,她欣然点头,在这点上我俩倒是达成了一致。 正在离开之际见莘瑶也在长龙的队伍之中,忙拽住我急促道,“阿漓,借我些钱,就五两。这无良的掌柜,看齐公子的书卖得好,竟然私自涨价到十两银子。” 我无奈道,“我的钱袋被偷,现在真的也没钱了。”莘瑶看向刚才孟栖桐送给我的荷包,以为我因过节故意不借,我忙解释,“这是刚才孟公子套圈赢的,看我钱袋丢了才送给我的。”我向孟栖桐投去求救的眼神,他点头为我解围,而莘瑶深叹一口气,竟然急得眼泛泪花。看的我有些于心不忍,仔细想来,大家同为丫鬟,平日干的活也差不多,但颜艺有意无意的厚此薄彼,任谁也不会乐意,虽然我俩多有口角,但也应理解她的处境。我又准备向尔东辰张口,只见他将银子放我手上,玩笑道,“一起算利钱吧。”于是,谢过尔东辰,将钱交于莘瑶,帮她擦去泪珠,道,“你拿好了,一会儿街口见。” 莘瑶真心说了一句“谢谢”,开心的慢慢继续排队等候。而我只当是为弥补之前她为我隐瞒烧香囊之事的回报,借此能缓和关系也是好的。时候渐晚,来往游人也愈来愈少,我们四人也走累看累,一起向街口彩牌楼回走,见颜艺姐妹、夙沙卫和元奕昙已在门口等候,颜艺提着一盏锦绣河山走马灯,而颜萱提着一盏英勇奋战的走马灯。 “瑞王殿下,记得去年您说九霄楼的盛景,真是令人心向往之。”颜萱见夜空盛放的烟花,又想起旧时之言。 “本来去年说有机缘邀大家登九霄楼,赏京城年景,但去年末北境之事令父皇心情欠佳,我也只好暂且作罢,实属抱歉。”元奕昙满怀歉意道。 颜萱忙摆手,恭谨道,“我也只是信口所说,并无责怪殿下之意,殿下能有此分享之心我等已感荣幸之至。” “小萱,你不必客气,等圣上心情转好,让小七带我们去就行,是不是?”尔东辰一脸戏谑的轻碰元奕昙,元奕昙只好颔首称是。 经过一晚畅玩,众人关系似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是更加熟稔了,亦或是知晓了什么……一起走过一个街口便互相告辞,分道扬镳,夙沙护未走出多远便回首相望,正谓是,“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萧声动,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火阑珊处……” “阿漓,见你腰间多了一把紫竹箫,从何得来?”颜艺缓缓问道,听不出有何起伏。 “是之前尔公子套圈时的奖品,他得知我想学吹箫,便将其赠与我了。”我解释道。 “原来如此,也算是礼尚往来了。”颜艺将手中走马灯交于莘玲,未像颜萱那般对花灯的喜爱。 而莘瑶因买书迟迟未赶上,忽听到身后传来紧迫的跑步声和急促的呼吸声,转头看到莘瑶小跑赶来,已是满头大汗,我忙扶住她,她向我洋溢起从未有的笑容,手中摇摇买来的书。颜艺并未回头,只是淡淡的道,“莘瑶,虽然阿漓已向我说明你晚归的缘由,但还是失礼于人,故罚你半月月钱以示惩戒,不可再犯。”莘瑶立即俯首称是,而元月月钱为平时的三倍不止,这一减半白白损失许多,此书真乃花费甚巨。但莘瑶似乎未很在意,珍惜的抱着书,嘴角不自觉上扬,难掩喜色。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真爱粉”……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章 窃笔 上 待我们四人侍候完主子回仆人院,均感身心疲累,我转头活动脖颈暂缓酸痛,随即将手中兰花灯和胭脂盒送于阿兰和莘玲,打趣道,“多谢这些时日的照顾,以后就继续给你们添麻烦了。” 那二人低首而笑,阿兰道,“算你懂事,这一年你是没给我们少惹事,以后还是守规矩一些吧。”莘玲虽只说了声谢谢,但还是将其珍视收好。 “莘瑶,因为那本书我可没钱给你买年礼了。唉,借你的钱也不要了,就当送你半本书好了。”我笑着说道,想来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但还得想办法挣些小钱钱,手中有钱,腰杆才硬。 “哼,谁稀罕,等发了月钱,我再给你”,莘瑶顿了顿,轻咳道,“今天再怎么说也该谢谢你,多亏了你帮忙我才能抢到这本书,谢谢。” 我一时不适应莘瑶和缓的态度,退一步道,“你这么说话我还有点不适应……但不过最后一句话没听清,再说一次呗?” 莘瑶看到我嬉皮笑脸又哼一声,道,“好话不说第二遍,爱听见没听见。”莘瑶只是故作生气,阿兰、莘玲也为我俩关系缓和甚感意外。我为了进一步搞好“同事关系”,决定举办首届四人组夜谈会,经过四人友好协商,最终确定在我和阿兰屋歇息聊天。 第一次四人合睡,都有些小兴奋,兰花灯在窗角泛着微光,我率先开口问道,“大家的梦想是什么?”此言一出,让我不禁想起导师眼神真挚的问选手,你的梦想是什么,埋头轻笑出来。 众人思忖片刻,阿兰道,“我没有什么鸿鹄之志,就想心中在意之人平安快乐,平顺的度过此生便好。” “你是想和李进共度吧”,莘瑶调侃道,阿兰不予理会,“我不想再受穷,不想再受人白眼,我要成为人上人。” “若想成为人上人,必吃得苦中苦……我无父无母,不奢望侍奉双亲终老,也不奢望嫁人共度余生,做好我的本分,侍候好小姐足以。”莘玲淡淡说道。 “无趣,阿漓你想将来怎样呢?”莘瑶转头问我。 “我就想每天可以回家,吃饱了玩,玩好了睡,睡好了再吃,没啥事烦我,哈哈。”我虽然笑着说出,但我是真的想每天能回家,以前不知陪伴深意,现在真的好想长伴父母左右。 “给你变个猪圈好了,吃完了睡,睡饱了吃,早晚倒霉……”莘瑶很不满意我的信口胡说,叹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咱们丫鬟生来低人一等,出头之日谈何容易……” 不知何时,气氛变得有些沉闷,我假咳两声,欢快道,“咱们虽不比富家小姐,也好在不愁吃喝,小姐对咱们也蛮好的,比外面挨饿受冻的人强太多了吧,我就知足常乐。”阿兰和莘玲嗯了一声,但莘瑶并未言语,总有人会心怀抱负或是贪心不足……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元宵佳节已过,走出了元月,春节也算彻底过完,生活又恢复了平常,穿越回去之法却毫无头绪……既然暂时无法回去,也不能萎靡不振,我拾起尔东辰给的箫谱,从基础的音调练起,但各种走音破音令人不禁捂耳,只有颜艺悠然饮茶。见众人如此我也不禁心态阑珊,练到勉强能吹奏一曲便作罢,不知是学不得法还是欠缺指点,总是断音有误,时快时慢,略感有辱斯文,只好搁置一旁,待有机会向尔东辰讨教。 春去夏来,夙沙家沉忍半年之久,淡去嘉平帝几分猜疑之心,却出了另外一件事,不知该说是喜事还是忧事。年后,夙沙护大病初愈,传出备考会试之闻,好事者皆翘首以待,想看这传说中的金陵才子究竟是否名副其实。夙沙护虽出身武将世家,却不输文采,十四岁中院试案首,十六岁中乡试解元,而被誉为“金陵俊才之首”。三月春闱,他也不负众望一举夺下会试会元,众人不禁期待他“连中三元”,甚至金陵赌坊专门设局赌夙沙护能否高中状元,赌他高中者趋之若鹜,也成一时趣谈。殿试当日,夙沙护对答如流,旁征博引,既富远虑,亦含近措,身负状元之才,却因莫须有的嫌隙,屈居探花,仅得皇帝一句,“才华横溢,阅历尚浅,还需历练。”试后,朱笔御批,状元授翰林院修撰正六品衔,榜眼、探花授翰林院编修正七品衔,虽官职低微,但翰林院素有“储相”之名,可随圣驾左右,升迁机遇自比同榜进士快出许多。而夙沙护以翰林院编修之位侍主,一来可便于嘉平帝监视,以防不轨,而另一来,夙沙护接近权力中心,也可借此了解朝局动向,为夙沙家早作谋划。夙沙护虽只中探花,却也让朝野看出嘉平帝和缓之意,不少朝官登门拜贺,似是忘了之前的避之不及。 颜父颜遂怀却未随波逐流,只是派人送去贺帖与贺礼,待时过事移,旬休之日方领颜艺、颜萱登门祝贺。颜荣因随二夫人回其娘家晏府备寿未一同前来,而我常随颜艺来夙沙府便也一同前来。长者在书房议事,小辈在府院信步闲聊。 “伯瑕哥,圣上在大殿上问你什么了?”尔东辰好奇问道。 “何以为官?何以为臣?何以退燕?”夙沙护说的简单,却令他人不禁陷入沉思。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样才无愧为官,不愧为臣。”尔东辰豪迈的说道。 “退燕之道,在于强兵,涨军士之气,练拼杀之技,布铁壁之局,”夙沙卫说完,转而问道,“兄长,你当时如何说的?” “我且卖个关子,待你们学业有成时,再来告知你们。”夙沙卫留下悬念,驻足赏鲤,颜萱也停下脚步与其攀谈。 尔东辰与我走在最后,问道,“你奏箫技艺练得如何了?” 我摇头叹道,“能勉强吹奏成曲,但总是断断续续、无法连贯,不知哪里出了问题。”尔东辰让我吹奏试试,我却不好意思在众人面前露怯,忙摆手后退。 尔东辰眸子一转,计上心来,向颜艺道,“颜小姐,阿漓箫艺不成,恐因无名师指教,昨日我得知泽润斋来了位奏箫名士,正好带阿漓去请教一番,不知能否准允?” “我替阿漓多谢尔公子抬爱,此事我就不做主了,看阿漓意下如何吧。”颜艺言罢微笑看我,而夙沙卫也目移向我,看得我略感纠结,但最终还是决定与尔东辰去泽润斋,不打扰有情人的气氛。颜艺听我答应,轻呼一口气,道,“那你随尔公子去吧,不用回来侍候,直接回府便好”,转而向夙沙卫道,“听说夙沙家多藏名剑利刃,不知可否带我去鉴赏一番?”夙沙卫欣然颔首,引颜艺去藏兵阁观赏神兵利器。 虽然颜艺表情语气并未波澜,但我隐隐察觉异样,担心惹其不悦,向尔东辰问道,“我是不是说错话了,感觉有人不大高兴……” 尔东辰摆摆手,笑道,“没有啊,你的决定完全正确,巧促姻缘,感谢你还来不及呢。不必多想,去泽润斋吧。” 在去泽润斋的路上,尔东辰欲言又止,缓缓道,“其实泽润斋没来奏箫名士,我只是想……” 我打断尔东辰的话,道,“我知道你是想撮合她俩,你这份锲而不舍可以去当媒婆了,”但我觉得如此刻意为之也并非佳径,继续道,“其实姻缘之事冥冥之中自有天定,我们总是如此刻意合适吗?” “若是顺其自然,以我二哥内敛沉闷的性格,何时才能收获芳心?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促成一段良缘怎么也抵得上几层塔吧?”尔东辰倒是不以为意,而我觉得强扭的瓜不甜,顺势而为或许更好,但也不再多言。 正信步走着,只见不远处有几个地痞无赖正欺负一名白面书生,我下意识想出手相救,但立即想到自己又无武艺傍身,也非王孙贵胄,哪有实力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尔东辰低声道,“把紫竹箫借我一用”,我交于他,他轻道声谢。疾步跃至倒地书生旁,手执竹箫,环顾四周,地痞不识尔东辰身份,眼见又要拳脚相加。尔东辰腾起一脚,直踢一人小腿,箫敲二人侧脸,瞬时打伤三人。后面一人要逃,尔东辰飞箫脱手砸其小腿,只见那人一腿跪地。 “还想再打吗?”尔东辰笑着对众人说道,众人摇头连称“不敢了”,正欲落荒而逃,尔东辰将其叫住,“麻烦帮我把箫捡回来”,那人一瘸一拐将紫竹箫小心翼翼交给尔东辰。 我去将那书生扶起,问道,“还好吧?” 那书生眉眼清秀,薄唇微抿,身材颀长,还有些惊魂未定,掸去衣上尘土,忙作揖致谢道,“多谢姑娘相救。” 尔东辰也走了过来,玩笑道,“只谢姑娘啊?公子我白帮你打跑地痞了……” 那书生忙摆手,行礼道,“也多谢公子仗义出手,奈何在下身无长物,无以为报。” “没事,救人危难乃学武之人的分内之事,只是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怎么招惹了这些地痞?”尔东辰余光瞟到那些地痞并未走远,而是躲在转角暗暗观察,但言语仍是轻松自然。 书生不禁叹道,“唉,在下也不知,便有此飞来横祸。科考未中,家财殆尽,只好做捉刀人,替人代笔写信,贴补些家用,并无与人结过怨。” 我看此人应是出于书香门第,猜是家道中落,迫于生计才出此下策,问道,“我是阿漓,他是尔东辰公子,不知公子你如何称呼?” “在下风莫言。”风莫言看看满地狼藉,捡起散落的笔墨纸砚,收入布袋,继续道,“今日真是多谢二位,此时我也不宜再摆摊便先告辞。请问二位府邸在哪,待在下赚的酬金亲自送去。” 尔东辰摆手道,“不必了,我们出手自然不是为几两银子,只是看不过随意欺负人的行径。对了,你家在哪里,我正好闲来无事,送你回去。” 风莫言推辞道,“我家在志远巷最东一间,今日已麻烦良多,真的不必送我回去了。” 我见这风莫言脾气虽好,但实在有些迂腐,道,“风公子,你虽未伤筋骨,但也是受伤之人,行动会有不便。万一那些恶人半路折返,我们不在,你如何应付得来?”听到此言,风莫言只好让我们二人送其回家。 路经书铺,见门口摆出出售齐子棠新作《梦凡尘》的告示,又是人山人海争相购买,我与尔东辰已是见怪不怪,而风莫言并未惊诧一本书竟然如此畅销,而是神情落寞,令人不解。 志远巷并非像它的名字如此高大上,而是拥挤混乱,显然是金陵城的平民街区。风莫言将我们让进屋,房间甚是局促,除了一张床,只有书架和桌凳,比我和阿兰的屋子老旧许多。他为我们倒上两杯水,尔东辰与他闲聊,我在书架前闲翻,看到一本名曰《牡丹花尽》的书,乃是风莫言所著,但油生各种似曾相识之感,忽的想起这人物性格、故事情节与《梦断牡丹》有些接近,但文笔更富内涵,人物刻画丰满,脉络更加流畅感人。我觉得这风莫言并不像抄袭他人之作的人,可又确实有相似之处,便随口问道,“这本书挺好看的,你有此文笔可去著书立说了。” “不敢,只是写了些消遣之物,文笔拙劣不堪入眼,只能滞销于此。”风莫言虽言语谦逊,但难掩眼神中的无奈。 “那是有人不识货,我能否借阅数日?”我想拿此书回去与《梦断牡丹》对比,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承蒙不弃,阿漓姑娘拿回去看罢。”风莫言微笑说道,眼中泛起被人认同的一丝喜悦。 尔东辰却打趣道,“你不是不喜欢这种风花雪月的文章吗?” “我就是闲来无事看看而已,肯定不会像莘瑶那样痴迷忘我,”我见到他手中握着的紫竹箫,道,“尔大公子,我的紫竹箫可以还给我了吧?你可真是过分了,干嘛拿我的紫竹箫打架,坏了你赔吗?!” “我悠着劲儿呢,你看看也没坏”,尔东辰将箫递给我,我仔细看还好没坏,他继续道,“我总不能再用你送的素玉箫打架,若再断一根,你又得雕箫了,多麻烦。” 我轻哼一声,道,“胡搅蛮缠,总是你有理,哼。” 尔东辰刚不甘示弱说道,“本来就是嘛”,就被风莫言拦住,摇头示意不宜和女孩子逞口舌之利。 “还是风公子儒雅晓理”,我见尔东辰不再反击,心中之气也消去许多,继续道,“时间不早了,我们也不多叨扰了,风公子你好好养伤,若有事就去夙沙将军府找他,自然能帮你度过难关。” 风莫言听罢,再次深施一礼,道,“不知是夙沙府贵人,之前真是失礼了。” 尔东辰扶起风莫言,轻松道,“哪有什么高低之分,刚才聊天,莫言兄学识渊博,见识独到,有机会再找你畅谈。” 风莫言将我们送出门口,本要送出巷口却被我们婉拒。尔东辰见风莫言进屋再次出手教训尾随的地痞,留下狠话,若再伤害风莫言,莫怪夙沙家的剑快……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章 窃笔 下 待打发了滋事的地痞,尔东辰舒舒手腕筋骨,道,“风莫言祖上也在京中任职,只是到其祖父那一代人丁凋落,又染上恶习,家中资财多被变卖,只剩下那一架书。他更是幼年丧父,其母一人含辛茹苦抚养他,虽从未上过私塾,却由其母亲教会了读书写字。前年他母亲撒手人寰,只留他孑然一身,也甚是可怜呐。” 可谓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世人可怜者甚多,以我们之力又怎么能救得过来,只能见一个帮一个,我对他道,“是呢,我见他与伯瑕公子年龄相仿,可惜境遇截然不同,或许是命运弄人吧……” 尔东辰变得有些黯然,不似平日里意气风发,低沉道,“若我没有被夙沙伯伯收养,会不会还不如他……” 见他如此,我出言安慰道,“哪有什么如果,既已然是现在这样,安心度日便好,想那些虚幻的事情,徒增伤感罢了。你有时间想这些就说明你吃喝无忧,简而言之‘闲得’。” 尔东辰抬头勉强露出一个笑容,道,“你说的是,何必伤春悲秋呢?真是杞人忧天了。” “不想笑的时候不用挤,但仅限在信任之人面前。”他稍显惊讶,似是觉得此种话不应出于我口,我玩笑道,“要是信不过我请继续强颜欢笑。” “你说的我都不知该怎么好了,但谢谢你用心劝我”,尔东辰改变方向,偏离颜府街道,道,“请你去泽润斋喝茶去,别看萧哥店不大可是藏了好多宝贝,许多平时喝不到的茶他都有。”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我转而想到书籍相似之事,道,“我在风莫言家看到一个奇怪的事,我借的的那本书与现在炙手可热的《梦断牡丹》有些相似,回想他看到书铺抢书、听到我问话时的神色也不寻常,我觉得其中可能别有隐情。” 尔东辰沉思一念,道,“我对这些书知之甚少,但萧哥博览群书,通晓市井之事,去找他说不定能知道些什么。”我轻轻点头,与他一同来到泽润斋。 泽润斋前为门面,陈列各种古董珍玩,后设有藏室与雅室。今日客人并不多,萧昶见我二人登门,让伙计招呼客人,领我二人入雅室。 雅室家具不多却件件珍贵,黄花梨的桌案、座椅,雕花精细考究,而百宝架陈设也远比店内贵重,古铜香炉青烟缭绕,入鼻清香安心,萧昶斟上七分茶,推至我们面前。 “你们两位小友怎么有空来此了?”萧昶轻啜一口清茗,缓缓问道。 “自然是有事,想要请教你了,萧大才子。对了,我们来就喝这普通的碧螺春呐?许久以前喝的黄金叶就挺好,拿出来再尝尝嘛。”尔东辰耍赖道。 “你既知道那茶名曰‘黄金叶’,就知其弥足珍贵,我现在也只有一两,哪能轻易拿出给你这种不会品茗之人喝?这碧螺春也是明前摘得最嫩一茬,用无根水煮制,虽不及黄金叶,却也算得上名贵。” 我静看茶杯,茶汤清澈微绿,幼芽整齐舒展,入口清香,回味甘厚,以我这些时日所学茶道的见识,此茶确为上品。“萧先生,这茶汤色碧绿,卷曲如螺,饮后回甘,确不愧为明前茶”,萧昶听完我所说投来赞许的目光,我继续道,“去年,在店中买了素玉箫就是送给尔东辰的谢礼,后来我也想学奏箫技艺,却始终不得章法,不知您能否指点一二。” “看来,阿漓姑娘也是位懂茶之人。之前,我看到季珩腰间素玉箫像是那支,未及没有多问,没想到如此之巧。既然你有心学箫,以我所知也就算略作点拨。”萧昶让我试着吹奏一曲,我勉强的吹奏完,尔东辰几次想捂耳却硬生生忍住。萧昶震惊听完,缓缓道,“看得出你用心练过,只是吹气方式不得法,无法连贯运气,使曲子和谐顺畅,但稍加调整就会有所改善。”萧昶从吹气方法、指法变化一一细心教于我,再次吹时便大为改观。 我施礼致谢后,将书籍相似之事告知萧昶,萧昶令伙计取来一本《梦断牡丹》初版,先把我手中的《牡丹花尽》潦潦翻看,再与《梦断牡丹》数页章节作对比,眉间渐渐收紧,面露一丝愠色,道,“这两本书若非一人所写,怕是一人窃另一人之笔,若是如此,此种行径确令人不齿……” 我翻看两书扉页,《梦断牡丹》初版著于癸巳年,即嘉平十一年,而《牡丹花尽》著于壬辰年,即嘉平十年,若按时间来看恐是齐子棠窃风莫言之笔,但没有真凭实据亦不敢妄言,我继续问道,“萧先生,您觉得按文笔所言,那本抄袭的可能更大?” 萧昶略略沉顿,谨慎道,“按文笔来说《牡丹花尽》笔力深厚,更着韵味,但《梦断牡丹》故事更具冲突,易引人入胜,却内在空洞,前者像一杯是茶,初品清淡,回味无穷,而后者像劣酒,乍闻香浓,尝之欠味。现在便说抄袭之事怕言之尚早,除非书商存有两书的刻板,可以此作为证据辨别一二。” 我知此时齐子棠炙手可热,而风莫言人如其名默默无闻,若是贸然揭穿此事,怕风莫言的处境反而会危险。但窃笔之举就如寄生虫吸人之血,食人之肉,现在摇身一变名利双收,令人心有不甘,但如何管又实在麻烦。尔东辰粗粗翻阅后,面露不屑,说道,“以前只觉得这齐子棠哗众取宠,华而不实,借几分才名攀附权贵,现在看来人品怕也是不端,竟能干出窃笔的勾当。借他人心血扬名骗财,若不能惩处,真是让人心中憋气。” “季珩,此话在我这里说说便好,传入别人耳朵怕是又会惹麻烦。你与市井接触不多,你可知书坊流传着什么话?”尔东辰摇摇头,萧昶叹道,“‘卖古书不如卖时文,印时文不如印小说’,市面中最畅销的便是此类雅俗共赏的小说,但这种被盗刻的可能也最大。你肯定也不熟悉刘渔,这位老爷子前年离世,他便是位极富才气的著书大家,每部书问世都会被书商盗刻,不出几日,千里之外市面上便能看到他所著之书,更有甚者自请写手,仿冒他名出些拙劣之品,他得知时也是愤怒至极,找其女婿告官,是赢了几场官司。但书商群起攻之,朝廷也不得不大事化小。刘老满腔愤懑,却也无可奈何,他要告的书商实在太多,因此甚至迁家从桐庐到了金陵,方便告官,终其后来他出书寥寥,尽与宵小斗法了……以刘老才名都不能禁窃笔之风,更何况你我?” “萧哥,我承认你说的不错,可是难就放任不管了吗?若事事皆如此,世间正义何在,公理何在,蒙冤之人就只能白白受苦吗?怕这次风莫言的飞来横祸也与此有关联……”尔东辰不禁愤懑道。我的正义感也不禁燃起,极想帮风莫言正名,找出证据惩治齐子棠,但身份能力皆不足,只能先看他二人的态度,再顺势而为。 “我也同情这位风莫言的处境,也想正文风之气,可是有心无力。而且齐子棠已入赘白府,前途无量,想动他难上加难。除非,有一位文儒泰斗肯为此事出头,而且最好官居要职或能影响朝局论向,以文坛和官场两者压力杀一儆百,煞煞窃笔盗刻之风。”萧昶沉思片刻,缓缓道,“恐怕现在只有隐居的顾老有此影响之力。” “顾洵老先生,他不正是凤鸣的老师吗?”尔东辰眼角漾出一分笑意,道,“多谢萧哥提醒,看来此事只要从长计议,也并非不能办到。” “季珩,你有此心是好的,但万不可鲁莽,切记夙沙家现在的处境。我可暗中支持你,但不会支持你去乱得罪人。有空你去看看刘老的《闲情偶寄》或能有所得,而且此事更需取得风莫言的全力支持,或许他知道更多的内情,只是今日未敢明说。”萧昶语重心长说道,看来是同意尔东辰整治齐子棠窃笔之事。 “谢谢萧哥,我自会谨慎行事。风莫言那里我会再去了解,回家后也会立即告诉家中长辈,另一方面暗中收集证据,再请凤鸣帮忙,”尔东辰转而对我道,“阿漓,你也可将此事透露给颜艺知晓,她若能帮忙,此事又多了一分把握。” “好,我一定尽力而为。”既然他二人拿定主意,正义感也令我一定要去做,再怎样也算是穿越之人,不做点大事怎么对得起自己的身份呢?聊完此事,我与尔东辰各自回府,下月此时再来泽润斋商议。 回府后,我又至颜艺闺房翻出《梦断牡丹》核对,确认是有抄袭嫌疑,但主观认定容易,若真想惩治罪魁恐非易事。莘瑶见我来回翻动这本书,以为我也十分喜爱,道,“阿漓,你若喜欢,我那里有新镌本,还有配图,看着可有趣了,只是你看时候可不能这么大手大脚了。” 我抬头信口问道,“若是齐子棠公子并非自己所写,而是抄他人之作,你会如何?” “齐公子那么有才华,抄别人怎么可能?”莘瑶显然不会相信齐子棠窃笔,但在我再三追问下,勉强道,“天下文章一大抄,难免会有借鉴,只要写得好,大家爱看有何不可呢?”我心中一凉,这已然不是“真爱粉”,可以升级为“脑残粉”了,但许多人都会如此想,好看即可,何必管其出处。但此种想法又为此事蒙上一层阴影,前路为何,现在都言之尚早……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章 从长计议 上 “本衙藏板,翻刻必究”,看到《梦断牡丹》扉页此话,不禁轻哼一声,若是有人再抄此书,怕是会惹得一身麻烦,世事往往即是如此,付出未有收获,反倒“成全他人之美”。而面对莘瑶这样的盲目跟从者,虽然心中气闷,但只能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正想着,颜艺踏入房间,众人施礼,递上手巾,端上香茶。颜艺轻拭玉手,推开茶杯,按揉太阳穴,似是有些倦累。 我见是献殷勤的良机,上前为颜艺揉捏肩膀,颜艺微侧螓首,道,“出去一番,箫艺可有所长进?”我随即吹奏一曲《红豆曲》,虽有几处哽涩,却也连贯而结,比月余前好了许多。颜艺稍稍回味片刻,道,“这《红豆曲》吹得还算顺畅,只可惜未有真情流露,虚有其骨,未解其心。自古道‘一尺深红胜曲尘,天生旧物不如新;合欢桃核终堪恨,里许元来别有人;井底点灯深烛伊,共郎长行莫围棋;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红豆总与相思伴,未入感情便失了精髓,但于你而言,吹成如此已是不易,再练些时日会有所成。”我谢过颜艺鼓励,她令阿兰取出独幽琴,道,“阿漓,你我再琴箫合奏一遍,看你听过后是否有所悟。” 我心中暗念红豆相思,想起远在天边的双亲,不禁涌起一股惆怅之感。颜艺轻挑琴弦示意于我,我二人开始一人弹琴,一人抚箫。颜艺故意放慢节奏迁就于我,琴音凝在指尖收放自如,曲调柔和沉静,似是女子哀哀倾诉,而我以箫音和之,低沉婉转,多了另一层思亲之情,琴箫和鸣,也拨动着他人心弦…… 一曲合罢,阿兰竟情不自禁鼓起掌来,忽觉失礼忙收回双手,向颜艺告歉。颜艺轻轻摆手,浅笑道,“无妨,情之所至也当如此。看来阿漓有所感悟,比之前所奏好了许多。” 我趁颜艺心情转好,把那两本书捧至她面前,附耳道,“我出去还听闻一件趣事,有人将陈醋放于琉璃瓶,说是仙道琼浆能治百疾,众人皆因其瓶华美高价抢购,而真正的灵药装于寻常葫芦却无人问津,岂不可笑?小姐,这本书还有许多这样闲闻轶事。” 我将《牡丹花尽》递于其手中,颜艺听出我话外之音,翻看此书,亦是秀眉渐蹙,看至一半便将书籍合上,遣其他三人出去,道,“阿漓,你给我看此书何意?” 我将救助风莫言、发现窃笔之事详细的告知颜艺,“小姐,尔公子与我想帮风公子正名,惩治无耻的窃笔之徒,所以想烦请小姐助一臂之力。”、 颜艺沉吟少顷,问道,“是你想多管闲事,还是尔公子?” 我见颜艺鲜有愠色,低头道,“是我发现此事,再告知尔公子,算是我想多管闲事了。我知道是有些不自量力,但如果知道了却还无动于衷,无异于助纣为虐,我良心过意不过去……” “阿漓,难道是我平日对你们太仁厚了,让你都忘了自己的身份吗?”颜艺虽然神色淡然,却透出一种不容辩解的气势,“我也能看出其中窃笔之痕,但你以为你是第一个发现此事的人吗?你都能看出端倪,更何况其他人,为何一直没有人管,你可想过其中原委。齐公子现在乃是白御史的乘龙快婿,我若出头必会破坏颜白两家关系,到时不仅是坊间之争,怕还会涉及朝堂之事。即便齐公子以抄袭之作闻名金陵,也表明他自有过人之处,你不可凭一时意气而鲁莽行事。你以为白大人不知齐公子究竟有多少斤两吗?他在朝为官二十载,阅人甚众,对自己女婿文采岂会不知,很可能是利用其布衣之才的名气,以彰自己礼贤下士、爱惜俊才、不计出身的高洁德行,这才更符合他清镜如水的御史身份。许多人怕是知道其中水深,不敢轻易涉入其中,也非我不想帮忙,但实在帮不了。你最好也不要身陷其中……” “您说的对,我也明白,只是……”现世遇到不平事时,我只能跟帖评论,呼唤公平正义,而此时能参与其中惩恶扬善,让我不禁“蠢蠢欲动”。平时总是想不作死,别惹麻烦,没想到一时心血上涌就是个大麻烦。既然要搞事情,就注定阻碍重重,这才是最和风细雨的一关,若是颜艺都无法说服,也不必做什么侠义美梦了。“此事看似只是一个最无权无势的人受害,无关紧要,但若文风长此以往,窃笔之举比比皆是,人人看到的都是抄袭之作,文化如何传承?医馆窃人药方,酒楼窃人食谱,伶人窃人乐曲,人人都不以偷窃为耻,会何其可怕?” “我知道你自小就有颗侠义之心,以前你总是显得不谙世事,却爱帮受欺负的小丫鬟出头,嘴咬脚踢都干得出来。近一年你虽不再举止失矩,但没料到想干这么大的一件事……”颜色缓和语气,道,“从小你就拗,下定决心的事,八匹马都拉不回来。也罢,暗中帮你一些吧,我与齐子棠之妻白雅萦相熟,先探探口风,知己知彼也是好的。” “多谢小姐。”听到颜艺会暗中支持,悬着的心放下一半,下面只待收集证据令齐子棠就范。 颜艺似是还有担心之事,叮嘱道,“阿漓,你也决不可暴露自己的身份,跟在尔公子身后便可,唇枪舌剑让他替你挡着。”颜艺虽名义为夙沙家未来的媳妇,却似乎不太关心揭露此事对夙沙家的影响,更在意我的安危,依然令我不得其解,但也不好发问。 此去已一年,穿越来此一周年之际,总算要搞件大事情了…… 尔东辰回夙沙府后,约夙沙护至书房,将此事率先告于他知晓,想征求其看法,“伯瑕哥,你觉得此事可行吗?” 夙沙护叹道,“当下窃笔之风日盛,确实令人堪忧。只是你选的这个讨伐对象真是棘手的很,做不做得成白家肯定是得罪透了。若是仲瑜知道,他也会鼎力相助于你,既然一定要去做,咱们就必须做好万全准备。这件事若是做成虽有弊端,却也有两大益处,一来能刹文坛抄袭劣行,获文士赞许,二来能立你侠义之名,为夙沙府添光。季珩,这另一层益处你也想到了吧?” 尔东辰哑然一笑,道,“果然我的小心思瞒不过你,但我也是真的想伸张正义,效仿前人楚爻。当年,蹇荼凭借其兄在朝为官,平日嚣张跋扈、欺压百姓、无视王法,楚爻刚上位接任金吾校尉,统领京城防务,他便违反宵禁令,深夜醉酒当街喧哗,被逮后还据不认罪。楚爻当场将其棒杀,以正.法典,他也因此名噪一时,赢得百姓爱戴。” “那你也应知楚爻后来之事吧。”夙沙护正色道。 “是,他也因此得罪权贵,后来被贬出京城,但历经磨难终成一代霸主。由此可见,惩恶扬善或许会受一时的排挤,但终会出人头地。”尔东辰眼神坚定,不惧事后艰难。 夙沙护起身,轻拍尔东辰肩膀,道,“果然年轻气盛,既然你打定主意,我必会全力帮你。但现在还不宜打草惊蛇,我与萧昶暗中收集齐子棠窃笔的证据、证人。你与凤鸣关系最好,找他帮忙应该问题不大,他鬼点子最多,说不定还能有更多好主意。” 尔东辰亦起身,施礼谢道,“大哥,谢你支持我的荒唐之举。此事不用夙沙家出面,我一人在外运作即可。” 夙沙护扶起尔东辰,道,“季珩,一家人何必如此见外,你这番正义之举,全家都会支持你,虽然有时父亲和我们不宜抛头露面,但也会鼎力相助。只是,若此事办成,你必然无法留于金陵,需外出避避风头,你自己想清楚便好。” “我明白”,尔东辰微微颔首,继续道,“我这就去找凤鸣,麻烦你和父亲、二哥转达。”尔东辰向夙沙护交代好后,去找邻府孟栖桐商议对策。 尔东辰被孟府下人引到孟栖桐的房间,敲门却无人应,尔东辰与孟栖桐十分熟稔,令下人无需伺候。待下人转角离去,尔东辰一脚踹开门只见孟栖桐在偷偷藏酒,笑道,“是我,不用藏了……” 孟栖桐回头见是尔东辰,长舒一口气,拍拍胸口道,“吓死我了,以为又是我姐突然袭击。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好不容易每月的旬休之日,你不歇着还来吓唬我,来蹭饭啊?” “谁让你总是偷酒喝,你才多大就想当酒鬼吗?难怪暮息总是说你……”尔东辰拿出他藏于柜下暗格的酒,用鼻轻嗅,酒香馥郁,应是佳酿。 孟栖桐夺过酒瓶,小心翼翼放好,道,“我已快志学之年,当然也不想当酒鬼,但你见我喝醉过吗?”尔东辰无奈摇摇头,孟栖桐笑道,“就是嘛,虽然我饮酒从不脸红,却也自有分寸,只是阿姐他们管得太严。谁让我襁褓之时抓周是个酒杯,注定与酒结缘。对了,你来到底何事?” 尔东辰将窃笔之事告知孟栖桐,孟栖桐咂咂嘴,有些为难,道,“我心里很想帮你,但你也知道我父亲极守中庸之道,徒有光禄大夫之名,已是半隐退的状态,他是什么也不想管、谁也不得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求仙问道,也肯定不会同意我蹚浑水。至于我师父,我就说不好了,他在灵隐山开书院传经诵道,应是极恨窃笔之举,但也曾与白大人同朝为官,不知是否肯撕破脸皮……”孟栖桐见尔东辰眼神稍暗,道,“放心,我还是会帮你当说客,说到我师父同意为止,但其他我就不好出面指摘齐子棠了,还要看你大展神威咯。” “谢了,这也就够了。”尔东辰心知此事艰难万分,众人各有苦衷,不愿做出头之鸟,而自己身无牵挂倒也方便,若能做成定能轰动一时。 二人正继续商量之际,房门被再次扣响……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章 从长计议 中 尔东辰与孟栖桐听到叩门声,即不再商议,孟栖桐高声道,“谁呀?这不需要侍候了。” 孟栖梧左手推开房门,右手端着一盘晶莹的翡翠凉糕,闻到屋中有极淡的酒香,向孟栖桐冷色道,“你又偷喝酒了?” 孟栖桐轻摸眉毛,笑着谄媚道,“姐,我这么乖,哪敢呢?”拿起一块凉糕,在手中滑弹抖动,忙塞入嘴中,嘟囔道,“真好吃……冰凉可口,甜嫩弹爽,这手艺堪比御厨。” “少贫嘴了”,孟栖梧将翡翠凉糕推向尔东辰,转而训斥孟栖桐道,“就知道自己吃,也不知给客人,真是越大越没规矩。” 孟栖桐敷衍道,“是,是,我不懂规矩,那我走了,让季珩好好体会下正确的待客之道。”孟栖桐假装要走出屋,被尔东辰拽住,示意他勿再胡闹。 “暮息,今日我来是有事请凤鸣帮忙。此事……”尔东辰将事情再转述一遍,孟栖梧默默点头,赞同其筹谋之事。 “姐,你别急着点头,这件事可不是上嘴皮碰下嘴皮就能干成的事,是要得罪当朝权贵和坊间人士的,说不定要砸多少人的饭碗呢。”孟栖桐说完又把一块凉糕放入嘴中。 孟栖梧怒哼一声,反讥道,“父亲别的本事你没学会,这持中避事之道倒是深得精髓。窃笔之举无异于食人膏血,抢人财物,着实可憎可恶。我之前竟然眼拙未发现,以为字字珠玑,还被感动流泪,想来真是……没想到齐子棠不过是披着他人皮囊的平庸之辈,可怜那位风莫言公子了,家中他那几本书待会儿我便烧了……” “姐,你和大哥真是嫉恶如仇,若是大哥知道此事,肯定也是血气上涌,非得出手刹住这抄袭之风,但他得罪的人够多了,还是先别告诉他了”,孟栖桐双眸回转,道,“说到抢劫,令我想到书中所记的一个故事,有位名叫俞安期的文人,为防所著之书被盗刻,提前到官府告状,并非盗刻而是抢劫,盗刻不过烧版罚钱,但抢劫可是深陷牢狱的大灾祸。他便说新书刚进城就被抢了,损失惨重,除了他指定的书商,其他地方出现卖其书的,定与强盗脱不了干系,因此令宵小之徒不敢轻举妄动。此事虽然不能以俞安期之法惩处齐子棠,但可以其他名义举办雅谈会,邀请金陵文人雅士,来的人、知道的人都是越多越好,这样当众戳穿伪君子的面具,不但效果震撼,而且白御史也会有所顾忌,若季珩之后出事,他便会第一个被怀疑。” 尔东辰边听边思索,颔首道,“这个点子不错,想开雅谈会还需顾老相助,就劳烦你作说客了。” “就会动嘴皮子,要是办成了,你得我帮我买五坛,不,十坛醉仙酿,哈哈。”孟栖桐笑着说道,却被孟栖梧“关爱”的眼神看的轻咳两声,未敢再说下去。 “没问题,麻烦你尽快和顾老说了,事成后给你买十坛醉仙酿,但还得看暮息让不让你喝了。”尔东辰浅笑道,孟栖桐脸色也稍缓,不再难为孟栖桐。 “哎,飞来横祸就是如此吧”,孟栖桐叹道,“灵隐山地处广陵地界,离金陵并不远,但没后天旬休就结束,我还得请假帮你奔波,命苦啊……醉仙酿也不能抚慰我的心灵了,季珩你还得请我去幻音阁听曲,那里的小姐姐不仅貌若天仙,声音更似天籁,最能解乏宽心。” 孟栖梧刚缓的面色,又浮起阴霾,冷道,“凤鸣,你真是酒色不分家啊……你才多大,就敢去风月之所!” 孟栖桐忙捂耳朵,委屈道,“也不是我要去,过年有人邀父亲去听曲,我好奇才跟着了,而且里面皆是善歌舞的清倌人,绝不像湘虹院那种地方,姐你放心吧。” 孟栖梧怒哼道,“父亲也是为老不尊,还带着你这个小捣蛋鬼去那种莺莺燕燕之处。等客人走了,看我怎么罚你……”孟栖桐噘嘴哼唧两声,而尔东辰不愿插手他人家事,便施礼告辞。 翌日 颜艺帮我找来两身男子衣衫,虽然身穿女装时很是普通,比起阿兰几人更逊色不少,但待我换上男装束起发冠,颇显英姿飒爽,心念,果然女汉纸还是适合帅气中性范,或者应该说平胸的胜利…… “阿漓,没想到你女装平凡无奇,男装倒像个俊逸少年。”颜艺微笑道,令人拿出一条白绢绸巾,巧妙围在我脖颈间,巾尾收入衣领,立起部分恰挡脖前,观之更多几许儒雅。我心想,这才是正确的女扮男装打开方式,女孩子没有喉结,路人一看便能发现是乔装的,男主更是选择性眼盲,非得乌发散开才知是女儿身,脑中正吐槽,颜艺继续道,“阿漓,本就比寻常女子高,穿上这身装扮很是合适,别人应该不易发现了。” “多谢小姐。”我在镜子前旋转观瞧,衣尾绣有雅竹,衣襟云纹滚边,简约飘逸。 颜艺也一旁静看,低声呢喃道,“要是一直这么穿也不错……”但别人未听清她所言,她从首饰盒拿出一枚平安扣玉佩,虽造型极简,但圆润剔透,交于我手中,我忙推辞不敢收,“阿漓,你把它佩在腰间吧,这才像真正的公子。也不是羊脂玉那样的上品,无须担心。”我只好恭谨接过,系在腰间,阿兰也说很像大官家的少爷,就如尔东辰一般,颜色笑意稍顿,左右端详确认无不妥之处,去找颜萱一起去探望白雅萦,而我被特许一天假,准备去志远巷找风莫言询问清楚。 待我到风莫言住所外,听到里面已有人声,敲门后,风莫言打开房门,却被我的男装惊住片刻,道,“阿漓……姑娘?你这是?” “没事,这样穿更方便而已。”我与风莫言走进晦暗的屋内,见尔东辰起身望向我,亦是一脸惊奇之色。我不禁心想,这小说都是女主女扮男装后换回本装后引人惊羡,而我这是闹哪样…… 尔东辰笑道,“阿漓,不愧是假小子,果然男装更适合你,我看还能吸引不少情窦初开的小姑娘。” “那当然了,路上就有好几个豆蔻少女向我抛来了媚眼。”我自豪道,总算体会到一次主角应有的“桃花运”,虽然性别稍有不对,但都是小事无需挂怀。尔东辰与风莫言都被我的话逗笑,我整整衣衫,道,“真是巧,本来我只是一人来问问,没想到就碰到了尔公子你,那你向风公子问了那件事了吗?” “阿漓,你不用假惺惺叫我‘尔公子’了,和他人一般称我‘季珩’便好,”尔东辰言罢,无奈望了风莫言一眼,道,“那事我问了,一开始他说不知道齐子棠窃笔,后来在我追问下才承认,其实知道却不敢明言,而且事情过去这么久,也淡然了,不想再过分追究。你刚进门前,我还为此与他争辩呢。” 听完,我也是微皱眉头,与齐子棠这样已得势的人较量,是需要勇气与智慧,柔声道,“莫言公子,我们也知道你有苦衷,但你放心此事被揭发后,季……珩,一定会保你安全,不受那些坏人的迫害。你有什么顾虑可以告诉我们,只有这样才能想出更好的办法。” 风莫言深叹一声,缓缓道,“我是担心遭人报复,但也有不能说出的缘由。你们可能想不到,当年我与齐子棠乃是至交好友,不然他怎么能那么了解我所写之书。但我远不及他有商贾头脑,他曾说‘百文不如一图’,他深谙看官心态,即便满纸珠玑也会令人烦闷,在其中多加图画,哪怕制作粗劣也会更吸引人。当时,我因为没有多余的钱,没能将我所画配图填入书中,后来他私自联系另一书商将我所作所画稍改再做刻板,改头换面以新作发售,并花钱邀一位翰林编修出了点评版,自此声名大噪。而后来他也寄给过我一本,随信说,若需帮忙,也可帮我出书,还透露想让我做他幕后写手……”风莫言说到此处,眼眶泛红,不只是为自己交友不慎而抑郁,还是为自己命运不济而不甘,少顷继续道,“当时我也是十分愤怒,找他理论,他却满不在乎,给我一百两的润笔费,被我当场退回,他也告诉我高官无用,他决定走这条路时,就早已打通了官家。而我不信递上一纸诉状,却是石沉大海杳无回音,又赶上母亲染疾而去,也没了心力再纠缠此事,时间一久也试了那份锐气……” 我与尔东辰听完都不禁叹气,只好说道,“《梦断牡丹》新版画集,应该也是你所画的吧?” 风莫言微微颔首,苦涩道,“不错,齐子棠很聪明,他将我所画三十六张配图,隔张发布一半,这次在发布另一半,不重样还能吸引新看官,真是自愧不如……” “风莫言,这你也能忍?”尔东辰听完先是无奈惋惜,后是愤怒风莫言隐而不争。 “尔公子,你是自小出身官宦,不知民间疾苦,你可知告官要花费多少钱,您真以为有冤屈击鼓鸣冤就行了吗?自古都是‘衙门八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本就没什么清官明断,而我一无财力能耗,二无势力能倚,如何能告赢,还不如知难而退,做些力所能及之事,不再卷入那些是是非非。”风莫言无奈说道,眼神甚是落寞。 “我理解你所说的苦衷,但即便你不想卷入,齐子棠也不会放过你了,日前的飞来横祸恐怕不是偶然,必然有人指使,你若再不反抗,恐怕金陵你是待不下去了。与其被人赶走,不如做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再归隐山林。放心,我可以提供所需的财与势,为你打点好退路。”尔东辰开始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诱之以利,只待风莫言点头。 “莫言公子,季珩已说得明白,我也无赘述。我只是个无权无势的小丫鬟,只能帮你们跑跑腿,但我就是看不惯盗人之作的人还能大言不惭的生活,而被害之人只能‘苟且偷生’,若是人人都如你默不发声,那无异于帮凶,你如此也对不起你耗费心血所写的书啊。”我继续顺着尔东辰的话锋说下去,风莫言也不禁有些动容,他星目微闭,再睁开双眸似是多了几分锐利之气。 “好,我与你们一起共惩窃笔之徒。反正我已是身无长物,无牵无挂,金陵待不下去,天下之大哪里不是归处呢?”风莫言首次说出此等豪言,看是下定决心背水一战。于是,他所知齐子棠的所作所为细细告于我们,并将其记录成册,又将当时为他出书贩卖的书商向展鸿的讯息透露给我们,而其他证据还需继续搜寻。与风莫言促膝长谈完,已太阳西斜,风莫言再次深施一礼以表敬谢,而我与尔东辰也未多待,留风莫言一人独处冷静一番。 走在街上,不过短短一日之隔,却感觉有些不一样了,道,“本来觉得你烜明院课业繁重,想等你下月旬休再一同商量,我自己先来问问情况,但今日看来,你若不在我势单力孤怕是说不动他。其实,此事有我发现,也是我想弄清真相,帮风莫言伸张正义,真是烂好人病和多管闲事并一起发作,还拉你趟了这浑水,还真有点过意不去。” 尔东辰侧目相望,玩笑道,“说这么客气的话都不像你了,若我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已经知晓就不会置之不理,正好我也有大侠病和狗拿耗子的病,你我也算同病相怜了”,尔东辰停顿片刻,继续道,“况且,我也有我的想法……”我本想问什么想法,但见尔东辰言尽于此也不好刨根究底。 而当前情形是东风已至,万事皆欠,只凭风莫言的口供绝不足以撼动齐子棠,唯有找出初版刻板和其他有力的证据才能一击成事,可到哪里寻证据呢?而我人生地不熟,只能劳烦尔东辰发挥聪明才智,自己只能暗暗为其摇旗助威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1章 从长计议 下 我与尔东辰走在街上,向他转述颜艺愿意暗中帮忙打探,只是不好出面干预,尔东辰谢其好意,继续思索接下来该如何取证。忽见眼前不远处冒出一熟悉的身影,行色匆匆,不时回头似是担心被人发现。尔东辰嘴角泛笑,快步走至其身后,吓得孟栖桐险些跳起,定睛看是熟人才稳住心神。 孟栖桐轻推尔东辰肩膀,愠道,“季珩,不带你这样吓唬人的。” 尔东辰掩嘴而笑,调侃道,“谁让你这么鬼鬼祟祟,说,又要干什么坏事去?” “谁要去干坏事了?还不是因为你,我偶然忆起年初随父亲去幻音阁时,听秦弦姑娘唱过一首关于《梦断牡丹》的琵琶曲,后来在闲聊时,听她说是齐子棠为幻音阁所作,与她也算与其熟识,我想趁今日有空去问问,但又不能被其他人发现,所以就……”孟栖桐搓着手尴尬道。 “那你上次怎么不说?”尔东辰反问道。 “我姐在,哪里敢说?你走后又对我好大一顿呵斥,唉”,孟栖桐轻叹道,娃娃脸上鲜露愁容,转头见到我,惊道,“咦?阿漓,你这身打扮比你女装英气多了。相请不如偶遇,你这身也方便了,咱们一同去幻音阁罢,我和你们说那里的小姐姐个个貌美娴雅,歌喉琴艺更是没的说……”孟栖桐不有分说的引我们走至乌素巷幻音阁。 虽说幻音阁名为青楼风月之所,但丝毫无莺歌燕舞、花天酒地的俗气,楼阁临大路,高门结重关,金琢墨苏画绘于额枋,观之精致华丽,尽是山水花鸟、人物故事的彩画,盛放的重瓣木槿置于红柱旁,摆放精妙,相得益彰。待走进阁内,淡淡的檀木香飘入鼻中,阳光从镂空的雕花窗桕射入,映在竹地板上斑斑驳驳。环视大堂,四角各放一盆茂盛的富贵竹,兰花点缀其间,名人字画各悬于墙,穹顶垂下花团流苏,桌椅皆雕有细致花纹,处处流转着女儿家的温婉心思,偶然传来清悠歌声,更显幽静高雅。 “孟小公子,今天带你朋友来听曲儿吗?”一年轻女子热情招呼道,却媚而不俗。 孟栖桐施礼道,“柳姐姐,请问秦弦姑娘当下是否有空?我这两位朋友前些时日听我说起秦姑娘琵琶曲宛如天籁,今日特来一睹秦姑娘芳容。”说着递给柳姑娘一锭银子,低声对尔东辰道,“回来还我……” 柳姑娘巧笑倩兮,道,“孟小公子来得正是时候,秦姑娘正在房中弹琴,你们随翠儿上去罢。”说罢,命一名清秀的垂髫少女引我们上了二楼。 还未走进闺房,便听到轻拢慢捻的琵琶声,清脆如溪水叮咚,转而又急切如雨打芭蕉,那女子见我们进来,都为抬眼,竟自继续弹着。只见那人,柳眉杏眼肌若凝脂,腰若约素玲珑有致,眉梢一点小痣,别添几许风韵,侧首轻抚琴弦更显妩媚动人。 孟栖桐小声对我们道,“坊间皆传秦姑娘乃金陵第一美女,人称‘痣美人’,通音律,善辩慧,工诗赋,一手琵琶更是无人能及。可惜身世飘零沦落风尘,幸好幻音阁卖艺不卖身,不然真的辱没佳人。” 一曲弹罢,秦弦将琵琶交于侍女,柔媚道,“猴儿,领朋友来听姐姐弹琴了?” “秦姐姐,我就那次不慎打破你一只琉璃杯,别揪着一直叫我‘猴儿’了,”孟栖桐面露羞赧,应是与秦弦十分熟稔,“这次我带朋友来,一来听你的琵琶妙曲,二来有件小事想向你打听一二。” 秦弦会意,摒退左右,缓缓道,“有何小事,还劳烦你来问我?” “听说你与近来声名鹊起的齐子棠相熟,我姐喜看他所著之书,不知他为人如何?”孟栖桐婉转问道。 “没料到孟小姐也喜欢齐公子的书,虽说齐公子俊朗潇洒,风流倜傥,一张巧嘴深讨他人欢心,但可惜他已与白小姐结为连理,还是莫要强求姻缘”,秦弦见孟栖桐欲言还止,道,“怕是猴儿‘醉翁之意不在酒’,你也知我秉性,有何想问不妨直说。”孟栖桐墨眸微转,凑到秦弦耳边低语少顷。 秦弦听罢,梨涡泛起,道,“没想到你还有此热心,但此事也当真难成。念你们出于善心,我就知无不言了。齐子棠大婚前常来幻音阁,经常捧我的场,为我谱过几首词曲。有一次他与一名叫向展鹏的公子来,饮的尽兴,隐约听到他们提到风莫言这个名字,但现在想来已记不真切。” “向展鹏?这不是……”我望向尔东辰,他也向我微微颔首。 “秦姑娘,冒昧问一句,可知这向展鹏是何人?”尔东辰开口问道。 “听齐公子介绍,向公子是为他印书贩卖的书商,因合作融洽成了好友。那人二十五六岁,其貌不扬,虽说是齐公子朋友,但神色中似是惧怕于他。”秦弦答道。 “可能齐子棠是向展鹏的金主,也不敢过分亲昵吧。秦姐姐,你还知道其他内情吗?”孟栖桐谨慎问道,但秦弦轻轻摇头,表示不知。 秦弦见我几人陷入沉思,命人拿来三杯酒酿红果,以琉璃杯相盛,观之晶莹剔透,红白相间,煞是好看。我等接过琉璃杯,清凉润手,饮之香甜沁心,回味绵长。 “几位小友无须忧心,奴家既然应承下此事,必会继续为你们留意。”秦弦宽慰道,或许她可谓当世“红拂女”。 我尝着这酒酿红果甚是美味,向秦弦讨教做法,她边说边将做法写于桃花笺上,寥寥数行娟秀小字令人赏心悦目。我们几人闲聊数句后,便告辞离去。 走出幻音阁,尔东辰对我说道,“阿漓,你不必亲自奔走打探,其他我已有安排,依旧下月旬休首日在泽润斋会面即可。” 我轻轻点头,道,“这向展鹏应与风莫言所托书商向展鸿关系匪浅,怕是相互勾结算计风莫言。” “还有如此巧事,这风莫言真是可怜,被好友坑,被书商骗……”孟栖桐不禁撇撇嘴道。 我与尔东辰、孟栖桐分路而走,自己回府…… “这些少年还真是年轻幼稚,做事只凭一腔义气”,秦弦自顾自的说道,“但有时也挺羡慕他们的……” 从孔雀屏风后露出半张带有精铁鬼面具的脸,秦弦却丝毫不惊,继续道,“你怎么会想起帮他们胡闹?不符合你做事风格……” 响起一低沉暗哑的声音,似是故意变了声调,道,“你从前很少过问,这也不符合你为人风格。你也说他们年轻识浅,这次稍微帮衬一些罢……” “好,但我已猜到是那人托付你的吧。”秦弦朱唇微启,巧笑嫣兮。 鬼面人并未搭话,少顿片刻,道,“听说前几日有人纠缠你?” “不错,还知道关心我嘛,”秦弦拿起琵琶抚弹,继续道,“那种人我还应付得了,不劳你出手了。你出手太狠,戾气过重不好……” “我的事也不劳你费心了。”鬼面人言罢,依密道离去…… 待我返回颜府,颜艺将我独自唤入房中,道,“我旁敲侧击打探了一番,白小姐应是不知情,满脸女儿家的崇拜之态,看是很是仰慕齐子棠的才华,可怜她所托非人……” 我也将一日所见所闻告知颜艺,却未敢称尔东辰为“季珩”,怕惹其不悦。颜艺听完,沉吟少顷,道,“果然如此复杂,但有夙沙家、孟公子、秦姑娘相助,此事想成也不难了。倒是你,跑前跑后,好像也无多大助益,还不如抽身而退……” 我搔搔头,细想好像当真如此,却还嘴硬道,“小姐,也不能这样说嘛。若不是我看出窃笔的蛛丝马迹,哪有他们“大展拳脚”的机会?” 颜艺掩唇微笑,道,“也有一二分道理,但你穿这身男装确实俊俏,只可惜不能多穿……” “多谢小姐夸奖。对了,我在幻音阁学了一道酒酿红果,喝着甘甜润心,回来酿给您和大家喝。”颜艺听我所言微微颔首,眼中透出一丝期待。 接下来的时日无需我费心,我便扎根厨房琢磨酒酿红果,首次做虽然也是味道香甜,却感觉不够鲜美。于是突发奇想向其中放了少许咸盐,竟然锦上添花,再尝之味道新鲜,甜而不腻。我又以冰块冰镇,饮用冰凉爽口,俨然成了消暑利器,一时风靡颜府…… 那日口里喝着酒酿红果汁,树上知了似乎也在抱怨着夏日的炎热嘶鸣不止,而府中夫人、三小姐已躲到深山胧月庵避暑。只有颜艺留家未去,与我们“共患难”,莘瑶帮其摇扇,却依然是香汗不断。 我喝尽最后一口酒酿红果,道,“实在太热了,要不讲讲鬼怪故事消消暑?” 颜艺丝帕轻拭额头汗珠,道,“阿漓,你真是鬼点子多……你平日里看了不少山精野怪的轶事就先讲一个吧。” “好,容我想想”,我低头思忖片刻,想到一个所看故事,故意营造惊悚气氛,缓缓道,“有位书生名叫戚远,上京赶考想谋得一官半职,走到离京城不远的一座小镇时,已太阳西垂,无法在赶路,便找了间小客栈要休息。可当时赶考学子甚多,只剩下一间屋子,却很便宜,因为每到半夜会闹鬼,若有人住,第二日便会横尸屋内……一来天色已晚,二来囊中羞涩,戚远只好硬着头皮入住。掌柜的好心叮嘱他,晚上一定要早些睡觉,听到任何声音都千万不要睁眼,这样方可躲过一劫……” 阿兰见我顿顿,好奇问,“那后来那书生睁眼了吗?” “问得好,如果不睁开眼还怎么有下面的故事呢?”我继续绘声绘色道,“后来,戚远秉灯夜读,不知不觉便到了深夜,他忽然想起掌柜的嘱咐,忙上床睡觉,却未敢熄灭油灯。睡下不久,一股冷风萧然刺骨,将桌上油灯吹熄,顿时无光,只觉一阵恶寒。而屋内响起来回踱步的声音,戚远强压着心中恐惧,始终不敢睁开眼睛。后来又听有人说道,‘唉,想我自诩学富五车,竟连这一句简单的下半联都对不上,还怎么考取状元?’接着戚远听到踢倒椅子的声音,便再无声音……” 我故意拉长尾音,引得众人沉浸其中,莘瑶催促道,“阿漓别卖关子,后来呢?” “戚远听不到动静,以为那鬼已然离去,缓缓睁开双眼”,我也缓缓说道,众人屏住呼吸,我忽得提高声调道,“只见,戚远眼前出现一张面色惨白、舌头伸得老长、双眼溢血的‘人脸’,几乎快贴上他的面门……” 此言一出,引得阿兰、莘瑶惊叫一声,却强掩惧意,继续听我道来,“戚远也像你们一般被吓得惨叫一声,却引得那鬼桀桀怪笑……那鬼恢复俊朗书生模样,正色道,‘给你一次机会,我出个上联,你若一炷香对的上来便放你一条生路,若对不上下场就和之前的人一般……听好,上联是半夜三更半。’戚远苦思冥想,就在即将一命呜呼时,对出了下联,你们可知是什么?若是答不上来也可能像其他书生死于非命哟……” “阿漓,你真是,快说快说嘛。”阿兰轻推我急道。 “下联是‘中秋八月中’”,颜艺莞尔一笑道,“阿漓,没想到你还有做说书先生的潜质。” 我轻啧一声,道,“小姐所对不差,可也别这么拆我台呀……戚远答对后,吊死鬼大笑数声,说他想了那些年,下联竟然如此简单,但也算心愿已了,便要去转世投胎。戚远好奇其死因,壮着胆子问他。他告诉戚远,他本来也是上京赶考的学子,住在此屋时,有人出此上联,却想了一晚没能对出,大感高中无望,一时没想开上吊自尽。后来执念太重,总想找人对出下联,魂魄就困在了此屋。吊死鬼说完谢过戚远,祝其高中,便消失不见。戚远听罢亦是唏嘘不已,第二天他继续赶路,顺利赶上科举。” 莘瑶又问:“那戚远高没高中啊?” 我摇摇头,继续道,“考完试,戚远满怀信心等待发榜,却未高中,但也因吊死鬼之事并未太过感伤。回乡路上又经过那家客栈得知那间屋子再未闹鬼,还听说邻村有一家前几日诞下一名男婴,舌头稍长,瞳仁泛红……” 听完此故事,众人热气似是消去些许,连连发出遗憾之声。但世事往往如此,完美者甚少,多是残缺遗憾……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2章 颢清雅集 上 时至八月十三,众人早早来到泽润斋。 “有两个好消息,季珩你们要听哪个?”孟栖桐兴奋道。 我道,“先小后大,循序渐进吧。”总言“祸不单行,好难成双”,消息多为一好一坏,孟栖桐竟一次好事成双,不禁令人好奇。 “既然这样,小的好消息是秦姐姐找到了《梦断牡丹》的初刻板,大的好消息是我师父同意出面主持雅谈会,而且还会在当场揭穿齐子棠之流的不齿行径。”孟栖桐笑道,满脸快夸我的表情。 “这次辛苦你了,多谢”,尔东辰顺势赞许道,“但你刚才说的是齐子棠之流,那就不只是齐子棠一人了……” “不错,本来以为我得费些口舌才能劝动我师父管如此小事,没想只想了片刻便同意了。我师父近来也觉文坛窃笔之风日盛,实该煞煞抄袭之徒的气焰,而且他也已收集不少证据,必能一扭不正之风。现已派崇麓书院学子以赏文论道为题广发请帖,邀天下文人名士,列席九月初九颢清台的雅谈会。他老人家选在重阳登高之日,想来一定会分外热闹……”孟栖桐露出慧黠一笑,从袖兜拿出两张请帖,继续道,“这是你们的帖子。我们烜文院院长也接到了请帖,竟然决定放假一天,说会带院中学业优异者共去雅谈会,以涨见闻……” “看来此次雅谈会真是网罗天下名士,若在如此大会上失了颜面,怕是齐子棠等人,再难在文坛有立锥之地……”我脑海中不仅浮现人山人海的场景…… “既然敢做出窃笔之举,便应早料到会有被人拆穿之日”,萧昶淡淡说道,“我也有个好消息,《牡丹花尽》的初刻板也已找到,现存于后院仓库内。” 听到萧昶所言,众人面露喜色,我却觉此事太过顺遂,略感不安,问道,“萧先生,为何找到两本书的初刻板便能证明齐子棠窃笔?他可以说是别人伪造诬陷于他。” “阿漓,你有事所不知。这两本书的书商是一对亲兄弟,他们所开书坊名为‘墨香坊’。我与其兄向展鸿略有交情,但也费了好些功夫才将风莫言的初版得到手,而齐子棠的初版他始终没能给我。没想到秦姑娘竟有手段,当真是不一般。至于,为何刻板能成为证据,便要提到墨香坊引以为傲的两项技艺,一是密押,二是夹印。因有此两项技艺,他人绝难盗刻墨香坊之书,如若有仿,很易发现。”萧昶娓娓解释。 “那何为密押和夹印呢?”我继续问道。 孟栖桐抢先为我解释道,“这密押就是在某张刻板某一位置刻上微雕章,多为一篇名著的片段。由于字数多,刻面狭小,雕刻很是精细,需要极高的雕刻水平才能雕刻出。更妙之处是,墨香坊同一时期所出之书,其雕章内容可拼成一整篇文章,相互佐证。而且墨香坊书籍扉页印制别致,纸质上乘,内藏夹印。平视之时并看不到,竖起来对照阳光,便可看到“墨香印制”的字样。所以,有这两项技艺可谓证据确凿。” 听罢,我不禁惊叹,古人防伪技艺也相当高超,看来齐子棠在劫难逃…… 又是一年九月初七,吃过阿兰做得长寿面和红豆薏米甜羹,颜艺准我三天假期,便女扮男装随尔东辰他们一起前往灵隐山崇麓书院…… 走过层层高阶,众人终于登至山顶,眼前豁然开朗。崇麓书院门前颢清台由汉白玉砌成,四角各立一根祥云柱,颇显庄严素雅,可供数百人集会之用。只见崇麓学子将桌案、蒲团摆在颢清台相应位置,甚是整齐清晰,尽显严谨治学之风。还未踏进书院大门,便见中央的一座七层高塔,大气磅礴突兀而立,碧瓦红墙朱阁丹窗,吊檐斗拱气势飞动,似是刚经过山雨洗涤,愈显仙气□□,俨然似一幅山水泼墨巨画。远望群峰,苍翠重叠,云雾缭绕,祥云掩拥,偶见几只仙鹤飞过,似是世外仙山…… 有一学童见孟栖桐,小跑上前,笑道,“凤鸣师兄,你来了?有没有给我们带好玩的?” “小师弟,这次师兄来的仓促没能带,”孟栖桐愧疚的说道,见小学童一脸失望的样子,转而道,“别委屈了,师兄逗你玩儿的……给你们带的风车竹马、纸鸢蜻蜓、陀螺香包都在后面的车上,一会儿叫其他小师弟一起去拿吧。”小学童听罢,便高兴的叫上学友一同去挑选。 这时一行道士,来至书院门口,递上拜帖在门外等候,甚是恭谨守礼。为首青年姿容俊秀,棱角分明,眼若寒星,眉如剑锋,气质冷傲。一身蓝白道袍一尘不染,乌黑头发整齐束于白玉发冠之中,玉冠两边垂下淡蓝色丝质冠带随风飘摇。背负双剑,身姿挺拔,有些遗世而独立的卓然之感。他身旁还有几位同样装扮的年轻道士,但比起他来都逊色不少。 孟栖桐见到那人,熟稔的上前搭讪,“大师兄,没想到信步一走便碰到你,你说是不是缘分呢?” 那人剑眉微紧,不理孟栖桐,尔东辰见气氛不妙,作揖道,“苍明道长,别来无恙。是也收到请帖,前来参加雅谈会?” 那人微微颔首,回礼道,“多谢尔施主挂怀,本观收到请帖,家师派我与同门前来与会。” 孟栖桐见他不理自己,继续道,“易澄泓师兄,怎么总是对我如此冷淡?是为少时损坏你的罗盘生气,还是因为当年在你道袍泼墨而耿耿于怀?” 易澄泓轻瞥孟栖桐一眼,依然未理会喋喋不休的孟栖桐,随书院学子走进院内。 “孟公子,曾听闻你少时在清虚观清修,但听你如此说,分不清你是修行还是破坏?”我见易澄泓那副寒气凛凛的脸,不禁怀疑孟栖桐当年做过多少荒唐事…… “年少懵懂,皆有之。”孟栖桐却毫不介意的说道。 尔东辰无奈摇摇头,劝道,“凤鸣,我看你还是不要招惹苍明道长了,再这样下去真得把他得罪透了。” “无事,大师兄只是不苟言笑,其实面冷心慈,当年我在清虚观受罚,还给我送过饭,虽然是我最不爱吃的萝卜豆腐……或是许久未见生分了。” “孟公子,我看他刚才的眼神可不是生分,而是想把你从山上直接丢下去……”我打趣道。 孟栖桐摊摊手,不知可否。 我见易澄泓俊逸出尘之姿,不禁想自己是不是穿越到修仙世界,便饶有兴趣问道,“苍明道长在清虚观修仙问道,可会御剑飞仙?” “御剑飞仙,是什么?”孟栖桐懵然摇摇头,“虽说人人都想成飞升成仙,但我现在还没见到哪个道士修炼到家……” “阿漓,你所说是轻功吗?”尔东辰接话道,“但也只能腾空少顷,断不能如仙人凌空飞行。” “原来如此,看来我是被神话传说轶事带偏了……”我不禁叹道,惋惜此处并非仙侠世界…… 闲聊过后,我们各随崇麓学子前往客房。一天舟车劳顿,我已深觉乏累,刚要就寝,便听门外一阵急促的跑步声,透过窗缝望去。 “‘茧纶牵拨剌,犀焰照澄泓。’大师兄你一双慧眼洞察秋毫,可知破曦双剑现在何方?”孟栖桐散漫倚着红柱,似是故意激怒易澄泓。 “孟栖桐!我本不想和你一般计较,别逼我动手……”易澄泓怒发冲冠,乌发都有几丝凌乱。 “可我想和你计较,谁让你之前不理会我?”孟栖桐虎牙微露,酒窝浮现。 “哼,我不理你,你还如此无理纠缠,我若理你,你还不变本加厉的胡闹?”易澄泓怒甩衣袖道。 “非也,师兄弟本应同气连枝,师兄如此冷落会让小弟伤心哟。”孟栖桐狡黠道。 “你!”易澄泓轻叹一声,冷颜道,“破曦剑我也不寻了,谅你到时也会还我。” “真是无趣,和小时候一样无趣。就不能好好找一次吗?难道还在记恨儿时玩找迷藏,每次我都能找到你,你却找不到我?”孟栖桐故意取笑道。 易澄泓拂袖而去,再次不理会孟栖桐,孟栖桐喊道,“你的剑在浮图塔塔顶蒲团下……” 我听孟栖桐所言不禁抽抽眼皮,他真乃生命不息,作死不止,也亏得易澄泓面冷心善,不然他早被丢下山涧…… 翌日 崇麓学子皆鸡鸣而起,齐上早课,结束后立即布置雅谈会会场,每张桌案上都奉有文房四宝、铜炉香薰、清茶丝帕,想来这颢清雅集即是品茶论道,吟诗作对,插花赏文之类的风雅之事。书院门口数丈之处摆放一红木架,上挂古朴青铜钟,不知有何用处。文人雅士络绎而至,被引至特定座位。我与尔东辰一张桌案,风莫言坐于我们身后,而孟栖桐竟与易澄泓一桌,怕是相看两相厌…… 时至辰时三刻,一书生敲响青铜,谈论声戛然而止,只见从书院走出一位神采奕奕、鹤发童颜的老者,想必是顾老先生。曾经官至太傅,乃是当今圣上的帝师,门生故吏遍布天下,虽已归隐,但仍是泰山北斗似的人物。众人起身施礼,顾洵回礼,示意众人落座,而他一人坐于钟前主座。其旁边不远还有一虚席,不知是候何等重要人物。 顾老寒暄过后,先出一题,声音洪亮,“我所出上联为,‘走马灯,灯走马,灯熄灭马停步’。” 风莫言才思敏捷,起身作揖,走至虚席落座到,淡然答道,“学生风莫言,对‘唱山曲,曲唱山,曲幽山青翠’。” 顾老微微颔首,以示满意,青铜声响,书生喊道,“风莫言,彩!”听罢,我方知这青铜钟和虚席的妙用。 我问尔东辰哪位是齐子棠,恰是与我们正面对望的那人,但相隔广场,只能远远观瞧。依稀可见,齐子棠也是衣冠楚楚,儒雅风流,满面微笑,但有些勉强,恐怕也未到料到风莫言前来,还拔得头筹。 顾老对风莫言又道,“我这还有一对,多年来没人对得工整,不知你能否对上。” “顾老请说,学生奋力一试。”风莫言恭谨道。 “好,‘烟锁池塘柳’,请对。”顾老所出之上联,听似十分简单,但细想之下,其中每个字偏旁蕴含金木水火土五行,其中相生相克,当真难对。 风莫言低头思忖,一众人也陷入沉思,他缓缓道,“学生对‘焰镶沼地枫’。” 顾老再次点头,笑道,“孺子可教也。烟与焰皆是可见而不可触,烟雾笼罩池塘柳树,意蕴清幽,而斜阳如焰点镶沼地枫树,意境炽烈,这一晨一暮,一春一秋,一清韵如茶,一醇厚如酒,甚是相得益彰,所对甚妙。” 风莫言再获一彩,也赢得在众人中青睐,而风莫言谦逊施礼回坐。 随后,孟栖桐也对出“三光日月星,四诗风雅颂”等对联,赢得满堂彩。而自负才名的齐子棠却未曾上座应对,令人奇怪…… 顾老见吟诗作对你方唱罢我登场,尽是些风花雪月之词,转而说道,“赋诗对联暂告一段,老朽以“兖渊之盟”为题,请各位学子畅谈所感。” 吟诗作对非我长项,但论述题乃是文科生所擅,我思索片刻,率先起身施礼,走到上席……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