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繁华过》 正文 第一章 我顺着楼梯慢慢的走上楼来。 楼下舞池里人声鼎沸热浪喧天,楼上的包厢却是另一番景象。也有喝酒的,有聊天的,却动静极小,一个个交头接耳窃窃无声。像是在密议什么事关生死的大事。 舞曲传上楼来减轻了不少的威力,正好可以做聊天的背景音乐。说话的人既不用像楼下那样扯着脖子大吼,又不用担心彼此的谈话会被别人听到。 在昏暗的光线下看起来,这些交头接耳的人有些鬼祟。这也可能是我的心理作用。虽然我是第一次来,但是对这个臭名昭著地方却一点也不陌生,听过的传闻就像鬼故事一样脑海里莹莹放着绿光。 就像你也第一次去传染病房,一定也会把那里想象得到处是细菌。 果然,没走两步就看见前面的包厢里,一个男人在门口的沙椅半躺着,身上趴着一个身着黑色紧身短裙的女人。 女人像条蛇一样在男人身上蜿蜒上下,男人倒是淡定的很,由着女人在自己身上忙乱。女人把嘴唇凑上去,男人扭头躲开,慢慢的呷着酒,还不误忙里偷闲越过酒杯看了我一眼。 我慌忙逃开。 忍着包厢里看出来的各色目光,心里无数遍的骂着于晓琴。 还有这些人!你们既然开了包厢就是为了隐秘的享乐,可又一个个敞着包厢门,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 偶然有一两个兴致好的,还会端着酒杯或茶杯出来包厢,站在围栏边俯瞰下边玩乐的人们。嘴角含着一丝笑,不知是嘲讽还是什么,看起来有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让我想起古时候的皇亲贵胄,也是这样站在城楼上接受万民的景仰,也算是与民同乐。 或者是欧美电影里的贵族,站在楼上歌剧院的包厢。 赛天的结构也和电影里看到的歌剧院很像。一楼的正中是个硕大的舞池,舞池中央正对着的是一个宽阔的楼梯,铺着华丽夺目的地毯。我初进来时,误以为那是个舞台,事实上它的作用和舞台也差不多,就是为了显出二楼客人的尊贵,让他们像演员一样上下楼都被下面的人仰视。 楼梯向上伸展到了二楼分成左右两边,精美的雕花围栏从楼梯绕二楼一周。围栏后边就是一间一间的包厢。盘绕在舞池上方。 说起赛天这个名号也是大有来头,这里原来也叫天上人间。传说这里的老板光做外面的招牌就耗资十数万,务求直插云霄,多远都能看到。被取缔后,更名为赛天。被人们解读为赛过天上人间。 我眯着眼睛挨个瞅着包厢。要不是被于晓琴死缠硬磨,我怎么会到这种地方来。平时我们私下一听说某女是‘赛天的!’,都会意味深长的“哦”一声。在我们的想象当中,这赛天就是一缸泥汤混水,不管你是走过路过,都免不了会沾染上一星半点。 十点半了,这里却不见有一个起身的。反倒还不断有人上来。男人们都是走路带风,像是回自己家一样直奔某一个包厢,后面跟着一溜黑衣黑裤的服务生招呼。 最后的一间包厢紧挨着左首的楼梯。我正想着再找不到于晓琴就径直下楼回家,一个没留神,被包厢里面冲出来的人撞的差点向后跌倒,亏得身后有栏杆才勉强站住了。还没等反应过来就听见一声厉喝:“瞎闯什么呢?脑子坏了眼睛也瞎了?碰瓷也得看男女吧?上来就瞎撞!还有完没完了?” 我被骂的莫名其妙,忍不住说道:“你这人怎么不讲理呢?是你撞了我好不好!” 可那女的看都不看我,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一迭声的道:“起起起起开!看着你们这种人就烦!”好像我是一只苍蝇。 我真急了,“你!” 女人已经走远了。 包厢里追出一个男人来,差点又撞在我身上,我吃过一亏机智的一闪,靠在了围栏上。男人也是一个毛病目不斜视,的追着前面的女人,嘴里叫着小菲还是小凤让她等等。 我保持着靠在围栏上的姿势看着这一对男女。男的在楼梯口追上了那个气势汹汹的女人,拉着她坐在楼梯口靠墙放着的一个大靠背沙发上。是张双人沙发,但两个人却只占用了很小的一部分,男人的手搭在女人肩膀后面,对女人耳语着。 我发现这楼上的人不论男女都是这样的说话姿势,一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绝密表情。 女人的脸色渐渐的缓和了下来。 男人自始至终都是一脸极盛的笑容,虽然我端详了半天也没看出来这笑里有什么实际内容,但就是让人觉得很贴心。我喜欢沉稳内敛的男人,并且深受老妈男笑邪女笑痴的观念影响,总觉得多笑的男人有些轻浮。但是这个男人的笑却一点也不惹我讨厌。 “不愧是梅小亮,对付女人就是有一手。”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我真想反手一掌把她推在楼下。 “你死到哪去了?让我到处找!”我咬着牙问。 “和你一样,也在到处找呗。”于晓琴少气没力的说道。 “你找谁啊?你不是说没人陪才让我和你来的吗?” “瞎找呗!找着谁算谁,让你来不就是陪着我找嘛!” “那你找着了吗?” “别提了!走的我脚都疼了愣是一个认识人也没碰到。”于晓琴怏怏的说道。 “怎么会找不到呢?就这么点地方。”我但愿于晓琴能赶紧找到她那位随便是谁的认识人,好让我我卸职回家。 于晓琴哼的笑了一声,“要真有那么容易我早在那里面坐着了,还用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到处乱窜?” 我都听糊涂了。就拉起她道:“找不着就算了,赶紧回去吧。这都十一点了,明天还得上班呢。” 于晓琴一抖肩膀甩开我的手说道:“急什么!好不容易上来了,待会儿的!”说罢背靠着栏杆舒展双臂一甩长发把下巴支在肩上,斜着眼睛妩媚的看着楼下。 看着这明星同款造型,我尴尬的要死,忙哀求道:“大小姐!有什么话咱们回去好好说,别在这里现眼好不好?” “啧!”于晓琴保持姿势不变,只眼珠子活动瞪了我一眼。 “那要不你慢慢找着,我就先走了,我们后面巷子里前俩天刚死了一个老太太,回去的晚了我害怕。” “你回去了我怎么办!” “你的车钥匙!出来连包都不带,要不我早走了。”我从包里找出车钥匙递给她。 “我开着车让别人怎么送我啊?噢!我开着车在前面跑,他开着车在后面追?”于晓琴真是个好演员,急赤白脸的和我说完这些,一扭脸儿仍是一个完美的侧颜面对楼下的观众。 “那就我把车开回去?你放心,我肯定会万分小心,不会让你的宝马神驹伤一根毫毛的。”我举手保证道。 “你回去了我怎么办?” “那,那”我怀疑于晓琴肯定是造型摆的久了,大脑的供血有点不好,影响了思维,说话前言不搭后语的。但还是尽力和她好说道:“我真不能陪你了,趁着现在没碰见什么认识人,我得赶紧” 话没说完,就听见听见一个响亮的叫声:“李绘!” 我一回头,对方一脸惊喜,“还真的是你啊!我还只是看着像叫着试试的。” 我一听差点咬舌,这要是让我去当间谍,估计没出门就得暴露。 来人笑着过来,老远就伸出手来道:“老同学,好久不见哪!还记得我吧?罗建东。” 我只得伸出手来和他相握。 “真没想到你这个大家闺秀也会到赛天来。”罗建东笑着说道。 “我是陪着朋友来找人的。”我忙说道。 “哦!”罗建东拖长了音说道,一边重重的点头,“找人哪?找人好啊!这不正好就找到我了嘛,那就里面请吧?”一边说一边伸出右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那时候我还不清楚这个‘找人’在赛天的含义,只是敏感的觉得罗建东脸上的表情在刚才的一瞬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油滑起来。还在想是哪里出了问题,让这个刚才还一脸媚笑的男人腰杆陡然就挺了起来。 忽然想起来,我们私底下说起那些‘赛天的’女人,不就是这样的表情吗?我收起脸上的笑容,说我们这就要回去了。 可我忘了我身边的于晓琴。 没等我转身,于晓琴就过来搂着我柔声对罗建东说道:“绘儿,这是你朋友?”我差点没一口吐出来。绘儿!亏她叫的出口!怎么不干脆叫成过儿呢! 那边罗建东忙自我介绍:“你好你好!我是李绘的同届校友,罗建东。” “你好。我叫于琴,是绘儿的好朋友。绘儿从来不到这种地方来,今天是我逼着她来的,我和人约好了在这里谈事情的,一个人有些胆怯,就让绘儿陪我壮壮胆。”于晓琴说的是如假包换的大实话,但是连我听起来都觉得假。 “那事情谈完了吗?要是谈完的话就赏光进来坐一会儿吧?正好我有几个朋友在这儿。”罗建东脸上的表情摆明了也就是姑且一听,却还是热情相邀。 我急着要走,却被于晓琴拖着动弹不得,感觉像是赖在这儿似的,别扭的要死。 “那我们”我回头看着于晓琴,希望她能领会眼神里的意思。于晓琴笑得就像我肚子里的蛔虫,眨巴着蒲扇一样的假睫毛抢着说道:“就进去坐坐?那好吧,我听你的。”说罢就拖着我进了包厢。 回去了这三个字像梅核气一样堵在我的嗓子眼儿,上下不得。 我假装一脚踏错,把铅笔一样的鞋跟,狠狠踩在了于晓琴的脚上。于晓琴“啊”发出了一声短促的爆破音,马上就抿住了嘴唇,颤微微的笑着,殷勤的打量着屋里的人,期望有谁能赏她个一面之缘。 我们就像是两个入侵的不明生物。房间里静了一瞬,坐在门口沙发上的几个女人齐刷刷的向我们看了一眼,就一眼!就冷傲的收回视线,继续窃窃私语起来。好像我们只是吹进来的一股不合时宜的空气,根本不值得一睬。 我也像没看见她们似的,径直进了里面。 对不理睬我的人,我的态度一向是比她更冷淡。 那时候年轻,觉得这样以牙还牙很解气。得过了多少年树了多少敌吃了多少亏以后,才知道这一脸冷漠不过是无能为力的一种表现罢了。 包厢里面原来好大。靠着左右墙壁放着两排造型华丽的沙发,中间的场地空着,想必是供有雅兴的人翩翩起舞的。可我看门口那几个女人骄矜的样子,恐怕这世界上没有几个人能有和她们共舞的荣幸。 包厢后面紧靠着墙,摆着一张桌子,有几个男人在围观。我原来以为是在打麻将,过去才知道是我庸俗了,人家是在下围棋呢,看的人或摇头或点头,做观棋不语的真君子。 我躲开影子似的罗建东,无意间发现后面的墙竟然是一块隔板,正想试试看有没有暗门,手上一用力,门就向里开了。 被这一闪我差点一头栽进去,亏的身手矫健,及时的扶住了门框。可脑袋还是进去了,像个乌龟似的长伸着脖子,和里面的人打了个照面。 里面的人也被突然冒出来的脑袋吓得一愣,我忙缩回头来。出于礼貌想把门再给关上,一着急又把手指夹住了,痛的我惨叫一声,屋里瞬的又安静了几秒。 “怎么了怎么了?没事儿吧?”罗建东忙过来问。 我吁着气直甩手。 下围棋的几个世外高人也从杀得难解难分的棋局上抬起头来,向我们这边看过来。 我疼的跳脚,顾不得他们,也懒的理他们。 一个个开了这么贵的包厢,你们喝喝酒唱唱歌多好!非要在这样一个灯红酒绿的地方半夜三更的下围棋,装到这份儿上你们自己觉得有意思吗?闹中取静?修身养性?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有没有那慧根! 被我天上地下一顿乱甩,手指钻心的疼劲总算是过去了。我心有余悸的吹着手指,被罗建东拉着坐在一个沙发上。罗建东想要拿过我的手看看怎么样了,被我一掌打开。 我以前就一直不爱搭理他,今天更是尤其的不耐烦。 “没事了吧?”罗建东又恢复了以前那种小心翼翼的讨好语气。 我抚着手指不吱声。 “要不我们去跳舞吧?转移一下注意力手指可能就没那么疼了。”罗建东又道。我看着他,恍惚觉得刚才被夹的不是我的手指,而是他的脑袋。 见我不反对,罗建东马上跑到角落里的点歌器上一顿按。东面墙上的大屏幕亮了,包厢里跟着一片通明。屋里的人好像很不习惯这样的光线,都抬起头来,不满的看着罗建东。 罗建东对着一前一后两拨人打着哈哈道:“你们继续,继续!我和我的老同学舞一曲给你们助兴。” 我本来打算在他放开音乐众目睽睽下向我走过来的时侯,起身扬长而去,晾他一个二比零。也让这些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家伙们见识见识真正的傲慢。可我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我的神队友于晓琴。 于晓琴坐在那几个女人旁边,显然是在热脸贴冷腚。以前坐成一排的几个人,现在聚拢在了一起,和于晓琴之间隔出了一段尴尬的距离,颇有些同仇敌忾的意味。离于晓琴最近的那位,还生怕于晓琴感受不到她们的恶意排斥,索性背对着她。于晓琴脸上讪讪的笑容就快挂不住了。再让你去找死!我心里暗恨道。 我一昂头站在来接受了罗建东的邀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罗建东炫技,上来就是几个急转,旋转中我觉得自己身轻如燕,心情一下好了起来。停住的时候,两个人都有些站立不稳,撞在了一起,我伸直胳膊顶住罗建东的肩膀,强迫他和我保持一定的距离。 “你跳得真好。”罗建东微喘着说道。热乎乎的气息扑过来,我忙转开脸。我讨厌别人身体发出的气味,不管是鼻息,口气还是体味,都让我深痛恶觉。 下围棋的那几位都离开了桌子,过来坐在女人们对面的沙发上。我不禁有些得意,不用看也知道,那几个女人在用怎样的眼光看着我反客为主满场乱飞。你们就鄙夷去吧!本人不在乎!至少在这一刻我是主角,而你们,只是些观众。 这么一想我不禁笑了,脸上绽开一层薄薄的朦胧的笑意,仰着头视线却垂着,像是羞怯,又像是旁若无人。 不是我大言不惭,从小到大,最擅长的就是扬长避短。就算老妈只生给我七分的容貌,我也能展示出十二分来。何况祖上有德,老妈赋予我的岂止是七分呢?所以说,你们再怎么装能装的过我吗? 一曲舞完,罗建东并没有放开手,拉着我站在一边絮叨着他这几年来的非凡经历和成就。 我看看场上的形式,男人们东倒西歪的窝在沙发里,看手机的,小声闲聊的,透着一股我的地盘的随心自在。几个女人依旧众志成城,抗击入侵。 只留下孤零零的于壮士正襟危坐,就像一座孤岛,又像是在示众。我如果要过去,那我们就是一对示众的:让你们胆敢私闯禁宫,这就是下场。 我只得强忍不耐,听着罗建东啰嗦。 有了男性观众,局面就变得更紧张了。不管是我,还是门口那几位,相信都不愿落入下风,万一要产生什么摩擦必定会全力相搏,我是不会傻到去以卵击石的,怎么说这也是人家的地盘儿。所以我狠下心,不去搭理像小狗一样可怜巴巴望着我的于晓琴。形势险恶,你自己保重吧。 主意打定,我第一次抬起头来正脸对着罗建东。 你说罗建东这人吧,也是堂堂七尺男儿,长得也膘肥体壮,脖子和脸一样粗,脸上两片高原红,但就是和魁梧健壮这些词一点边儿也不挨。站的时候和女人一样把胯骨顶出去老远,怎么看怎么别扭。 从来没在我这里得到过好脸色的罗建东,见我忽然这么和蔼可人,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你知道老大吧?这就是他的包厢。他平时很忙,我们难得聚在一起玩玩儿,所以一听说他回来都挺高兴的” 我被他老大老大的唠叨的头都大了。我想请问你老大和我有什么关系?你能不能聊点能提得起我兴趣的话题,让我配合起来也没那么辛苦。 这时一个人从门外进来,门口那几个泥胎一见他都活转了过来,叫着他问怎么样了怎么样了。他也不客气,放着旁边的空地方不坐,一屁股从几个女人中间挤了进去,惹得女人们一阵笑骂。 另一边的男人们也跟着笑,有人道:“小亮,我们什么时候能像你那样活两天?我上次不小心碰了碰猫,差点被她骂死。” “骂你都是轻的!”另一人道,“你也不看看你碰的是哪个部位,猫那里是能随便让人碰的吗!” 几个人一阵哄笑。 “吕强!你再胡说小心我!”一个女人威胁的叫道。 被叫做小亮的悠然的挤在女人们中间。看上去像是用腰坐着,而不是屁股,两条长腿都快伸到场地中间了。就像是一位被一群美妾环伺着的大爷。 我认出来了,这就是刚才追出去的那个男人。只不过脸上的笑容没了,换了一副吊儿郎当的表情,还是这幅面皮适合他,看上去舒服多了。 身边的女人说了句什么,他侧过耳朵去听,眼睛一扫,看见了旁边危楼一般耸立着的于晓琴。显然有些吃惊,睁大眼睛又看了一眼,马上扫视了一下全场,想弄清楚是什么情况。看到站在角落里的我,他的目光定住了,一边侧耳听着女人说话,一边远远的打量着。 我漠然的移开视线。但是余光还是能看见他和旁边的女人耳语了几句,站起来扯了扯外套向这边走来。这也是我预料中的事,我更加专注的倾听着罗建东的废话。 “老罗,今天怎么有空出来玩?红红又出差了?”来人和罗建东说道。 “哪来的红红?红红是谁啊?和我有关系吗?”罗建东道。 “咦?上次你领来那个不是就叫红红吗?啊不对!记错了,红红是以前那个,上次那个叫丽丽对吧?” 罗建东笑着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另一手作势向他肚子上捶了一拳,“你小子是嫉妒吧?啊?一看见我和美女在一起就给我来这一手!你能不能专业一点,瞧瞧你起的这是什么名字啊?什么丽丽红红的,你把我一个堂堂国家公务员和这些名字扯在一起谁信啊?” 两个人都大笑。 我看似漫不经心的划拉着点歌器的屏幕,其实也很想笑。我喜欢这种亲密无拘的哥们儿感情,别看我装起来千娇百媚,其实心里就是条女汉子,喜欢这样直接爽快,没有顾忌的玩笑。 男人多好啊,男人和男人之间好相处多了,什么事都是当面锣对面鼓的说个明白,不会在心里计较。不像女人,再朴实大度的女人也有一颗争奇斗艳之心,再亲密无间的姐妹也会暗中一较长短。 “不好意思,我和老罗在开玩笑,你别介意。” 这么客气,这话一定是对我说的了。我这才转过头来,一挑眉毛,抿嘴一笑,下巴像吹皱的一池春水。 人们都说我有一个性感的下巴,圆润,微翘。不管我做什么表情,下巴都会自动跟上,配合着皱出一片可爱的小漩涡来。 所以很多人都说我的下巴是做的,又说我的鼻子也是做的,我也就无语了,由着她们下狠手又揉又捏。就算是造物主他老人家本人亲自操刀,要做的这么完美也得费些子功夫吧? 看着我的眼神果然直了一瞬,我垂下了视线。 于晓琴终于弃暗投明,一过来就若无其事的向那位伸出手道:“你是梅小亮吧?我认识你。” 我真佩服这家伙的皮肤厚度。上初中的时候,我们班主任老师曾专门为她赋诗一首;于晓琴的脸皮啊!比那城墙拐弯儿厚!子弹上去打不透,打上去你又给我弹回来! 但是形势一下还是乐观了起来。我们四个人现在伊然是一个小团体了,有了几分分庭抗礼的资本。 “噢我们认识?”梅小亮道。 “不是我们认识,是我认识你。”于晓琴道,“我早就听说你的大名了,就是没见过你本人。有一次在商场看见你在那里试衣服,我朋友和我说那就是梅小亮。” “我那么有名呢?”梅小亮看了我一眼笑道。 我早知道这些男男女女的混在一起肯定都不简单,能在男人堆里混的女人了不得,混在女人堆里的男人更了不得。就拿这位小亮来说,看着唇红齿白,身条直溜的就像刚抽芽的树苗,是标准的小鲜肉一枚,谈吐却圆熟老练。 “当然了!不信你问李绘,她也知道。”于晓琴的语气,好像我是什么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我忙点点头表示肯定。也觉得这个名字听起来有些耳熟,梅小亮,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梅小亮!传说中的小亮哥梅小亮!我这反应可真是忽快忽慢,竟然会对这么熟悉的名字充耳不闻。 我忙又看了他一眼,和脑海里的想象做着比较,全错!一点儿边都不挨。这哪有一点像是于晓琴所描述的那个英明神武的小亮哥嘛! 我想象力丰富,习惯一边听别人说一边在脑子里构筑画面,所以常常会对某人某事有先入为主的预判。多数的判断是准的,当然也出过糗,把一位叫王毅的高中同学一直凭想象记成王义。以至于后来有了手机后收到这位同学的短信,看着后面似是而非的名字犯起了踌躇,两个人为此还掰扯了半天。 “久仰久仰!”我表情复杂的说道。关于这位小老弟的光荣事迹,够于晓琴不打磕绊的说一个下午的。 “但愿你们听到的都是说我好的。”梅小亮笑道。 “那是当然了!都是说你英明神武的。”于晓琴道。 “没有洪福齐天?”梅小亮道。 我们都笑了。这二人倒是一唱一和配合得挺好的。 “还不知道你们叫什么呢?”梅小亮道。 “这位是我高中的校友李绘。这位是”没等我开口,罗建东就做主替我们介绍道,只是忘了于晓琴的名字了。 “我叫于琴。”于晓琴大方的自我介绍道。 自从上班后开始社交,明白了名字的重要性,于晓琴就嫌弃起了自己的名字,小气,还是三个字。于是翻了好几天字典选出几个雅致冷僻的单字,和自己的于姓配对,务必要好听好记,让人一听难忘印象深刻。兴冲冲的跑去派出所,却被告知现在不允许改名儿。只得自作主张,把中间的晓字去了,单叫于琴,目前正在大力推广之中。只是我叫惯了于晓琴,一时改不过口来。 “li,hui”梅小亮道,“听起来好像是个日本名字。” 我笑,他和王毅倒是英雄所见。 “她是木子李,绘画的绘。”罗建东充当起了我的发言人。 “李绘?好别致的名字。”梅小亮看着我说道。 我还是笑,人们都夸我有个好名字,可他们那里知道,我老妈原来给我起的名字叫李小含。之所以成为现在的李绘,完全归功于我那笔龙飞凤舞的狂草,和那位有一双诗情画意眼睛的班主任老师。 “两位不止人长得漂亮,名字也这么好听。”梅小亮道,“刚才在外面看见你们,我还想呢,这两个美女站在一起效果绝对是一加一大于二,看起来真是赏心悦目。” 这番话说得还真是让人十分的受用。于晓琴,不,是于琴,我怎么老是记不住呢!一一一更是笑逐颜开,“你注意到我们了?” “这么醒目的两个美女谁会注意不到呢?”罗建东哈哈笑着说道。 我当初硬着头皮赖着,无非是想找个台阶下,没想到歪打正着,竟然结识了鼎鼎有名的小亮哥。有小亮哥抬举,自然可以全身而退了。所以聊了一会儿我就拉着于晓琴告辞,说太晚了,我们要回家了。 梅小亮抬脚就向外走,要去送我们。我晃了晃车钥匙,谢过他的好意。 于晓琴聊得正欢,满脸的不情愿。亏得我早有准备,掐在她后腰上的手稍一用力,于晓琴妩媚的笑脸顿时一阵扭曲,乖乖的跟着我出来。 梅小亮也真给我们面子,一直护送我们到了车边。一路上不停有人小亮哥小亮哥的和他打招呼。 车子刚一走开,于晓琴就抱怨道:“我还想和梅小亮多聊一会加深印象呢,就被你搅和了。回家着什么急吗!你又不是第一次玩儿的这么晚。” 我冲着后视镜里频频摆手的梅小亮微笑,直到车子拐出赛天,上了马路,才说道:“你懂不懂什么叫见好就收?还没被那几个泥胎羞臊够啊?想让她们再来一下?” “就她们几个啊,装什么正经!以为我不知道她们的底细呢!她们也就是沾了早认识梅小亮他们的光。要赶上现在,你看梅小亮会不会理她们!”于晓琴这会儿厉害了起来,“老大那会儿不好好念书,闯了祸被家里赶出来,和梅小亮他们一天的在外面混。米峰云和大利是同学,大利他们就常去米峰云家开的饭店吃饭,都是大利签单,据说最多的一年,欠了好几千块钱的饭费。要不说米峰云那家伙眼里真是有水呢,一直也不和老大要。结果没出几年,老大就开发了和馨园,听说只那一下就挣了好几百万。这下一人得道,跟着他的这些人都升了天,开发华园时老大就把附属工程分给他们几个做。米峰云就更不用说了,听说他们家兄妹几个每人一套华园的房子,还不都是半卖半送!后来老大他们一出去吃饭,就带着米峰云,米峰云又拉扯了她的几个小姐妹,时间长了就成了一帮了。” 于晓琴说起这帮子城中新贵,那真是头头是道一清二楚,就像自己亲历一样。我在她讲的时候,也想起了这位一晚上听的耳朵都快要起了茧子的老大是谁了,前市长华文清的公子,本市开发界的传奇人物华永利。 撞我的想必就是于晓琴口中那位眼里有水(形容有眼光。)的米峰云,也就是华永利的绯闻女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在我们这个北方边远小城,这两年城市建设发展迅猛,有很多人都借着这股势头迅速的暴发起来。搞开发的,做工程的,被拆迁征地的。城市不大,哪里有什么动静都会满城皆知,所以,常常会见到有人在听说某处拆迁后,后悔的直拍大腿。你去问吧,肯定不是刚把那里的房子卖掉,就是准备买那里的房子却没买。 在2000年之前,我们这里基本上都是平房,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住宅小区。那时,住平房的大多都对楼房不以为然,一说起来都直撇嘴,说谁爱住那鸽子楼,吃喝拉撒都在屋里,还不得把人憋死。可慢慢的,随着商品楼越盖越多,条件好一点的都住上了楼房,楼房和车一样成了经济实力的象征,人们这才对商品楼重新有了认识。 直到华永利在市南征了一片耕地,建起了本市最大的一个住宅小区一一华园。当时还有很多人幸灾乐祸,说那么偏远的地方,谁会跑到那里去住,感觉就像出了城一样。 当时人们的传统观念是离市中心越近越好,图的就是出进方便。谁能料到,没出几年,以前的市中心就成了老城区。整个城市都向南发展,连各大机关,政府大楼都迁到了南面。 华永利的华园,在零六年的时候售楼部的价格是每平米一千七,这个还只是标价,真正要买的话还有很大的浮动余地。 那时候老妈也准备买房,有个亲戚在华园的售楼部,听说后上门来促销。好话说了三千六,许诺只需交付五千块钱的首付,就可以按揭入住,还把价格降到了每平米一千四。可老妈英明,坚信上杆子的不是买卖。亲戚越是许诺的天花乱坠,老妈越是下决心不买。 那亲戚只差给老妈跪下了,说他们每个月都有销售任务,完不成就领不到工资。可老妈一向钱是钱亲是亲,分得一清二楚。最后亲戚只能含怨而去。 依老妈的神机妙算,今年这房价已经是挥泪大甩卖的节奏了,明年只会更糟,很可能跌破一千元大关。每平米八百块是老妈心目中的理想价位。“到那时候,咱们买个两百平米的复式单元,娘俩楼上楼下电灯电话,该有多美。” 结果一年过去,也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房价像施了化肥似得蹭蹭的上涨。华园的房子一下成了抢手货。老妈不好意思去找那个亲戚,让我去给打电话。电话打过去,那头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每平米三千八,只接受现款,楼层随机。 我听出这位亲戚并不是记仇,只是接的这类电话多了,精炼出这么一套统一的话术。 见楼价飞涨,人们这才着了急,四处打探找关系,华园的房价在众手推高下,一路飙升到了四千二,让大多数人都望房兴叹。 买房无望,很多人又把希望寄托在拆迁上。本市大部分都是老户,家家户户差不多都有一套独门独院的平房。前些年拆迁力度大,不少人都靠拆迁轻轻松松的住上了楼房。买不起楼房的那部分人无一不做着拆迁梦,可市政规划就像彩一样难以琢磨,越是你觉得可能性大的越没有可能。 人们就感慨这拆迁就像财运一样也是一个人的时运,时运不到急死也没有用。 据老妈说,她当初买房子的时候,还看了好几处地方,为了上班近才选了我们现在这个房子。结果呢,看过的那几处现在都早拆了,只有老妈亲选的这处风水宝地,因为地处城市北端,被护城河隔绝在外,成了连老城区都不如的贫民区。 还有陈叔,也就是我的前继父(不知道这样称呼对不对?反正就是我老妈的前夫,和我没有血缘关系。),像是在巧妙的躲避拆迁,先后转手了三四套房子,凡是被他转卖的房子都被拆迁了,只有最后选的这套三百多平米的大宅像入了保险柜一样,在拆迁大潮中安然无恙。 真是时运哪!老妈也感叹。 第二天一早,我刚来到办公室坐下,于晓琴就跟了过来,一进来就麻溜的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刚来你就串门儿?再让你们头儿逮着,估计就不是白眼儿侍候了。”我拿出带的早点,接了一杯热水,一边吃一边说道。 “我们头儿忙着呢,哪顾得上我啊!”于晓琴道。 “那你也别连累我呀!我们头儿可是随时都会过来。你已经上了他的黑名单了,再让他看见我一早就在这儿和你闲扯,还不得连我也收拾了?” 我和于晓琴爱攒堆儿,都快成了我们公司一景了。尤其是于晓琴,上个卫生间都能来我这儿溜一圈儿。她们科室的人一找不到于晓琴就会有人说,肯定是和李绘在一块儿呢,找着李绘,就找到于晓琴了。为此两个科室的头儿真有些头疼,平时半真半假的没少说我们。 好在我们所在的电力公司,是现在为数不多的可以子承父业的企业。像我们这一茬,很多都是子弟兵,说是正儿八经通过考试进来的,其实大多是因为父母的关系,再活动活动,顺理成章的进来。于晓琴的老爹是总公司的副总,单位里人称‘二喇嘛’,大家不看僧面看佛面,对我们的串门儿溜号也网开一面。 “我有正事儿!说完就走。”于晓琴道。 “呦!大小姐您还有正事儿呢?真是让我刮目相看。”我笑嘲道。 用现在的话说,于晓琴那就是一标准的富二代,爹妈在公司身居要职,先不论灰色收入,光是两个人的工资那就不是一个小数。于晓琴吃着爹妈喝着爹妈,开着爹妈给买的小宝马,悠哉游哉什么心都不操,每个月几千块钱的工资只是大小姐的零花钱。哪像我,得靠这些钱养妈糊口。 “少阴阳怪气儿的!我和你一样做事,怎么就没正事儿了?”于晓琴托爹妈的洪福做一份儿闲差,每天游手好闲的却最怕别人说她无所事事。 “行!您日理万机总行了吧?说吧,到底是什么正事儿?” 一听我问,刚才还炸刺儿的于晓琴立马毛顺了,伏在办公桌上,凑过我脸前道:“今天晚上继续?” “继续什么?” “去赛天哪!” “去干嘛?”我知道于晓琴沉不住气,故意问道。 “你说干嘛!好不容易认识梅小亮了,还不去趁热打铁?要不过两天人早忘了你是谁了。” “怎么去?还像上次那样四处乱窜,还是直接杀进他们的的包厢?”我看着她问。 “”于晓琴显然没想过这一点,楞了一下才说道,“去了再说嘛!说不定一去了就碰到他呢?” “你以为梅小亮是看大门儿的,就那么好碰?”我斜她一眼。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没脑子。也对,要是让她这种有钱有爹长得也不赖的人再智勇双全,那像我这样的还活不活了。 “那你说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该干嘛干嘛。” “你就会来这一手!万一人家要不上钩呢?”于晓琴万分不情愿的说道。 “那就只能说明您和咱小亮哥没缘分呗!”于晓琴对梅小亮的仰慕之情那真是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明知道尽付东流,仍然死心不改。 “缘分是争取来的,你懂不懂!”于晓琴说懂不懂的时候,也像我那样头一点眉一挑,活脱一个鹦鹉学舌。(诶?我怎么不用东施效颦呢?那不是更贴切吗?) “那随你便。”我一耸肩道。 “瞧你那个死相!”于晓琴恨道,“我就知道来问你也是白问!行!当我没来,你就继续半死不活的扮你的高冷,我自己想办法去!我就不信离了你这个臭皮匠,我于晓琴就搞不定他梅小亮!” 我扑哧一笑道:“你还别说,你们两个这名字听起来还挺般配的。这要真成了,结婚的时候司仪也好编词儿:于晓琴嫁给了梅小亮多押韵啊!” “死去!”于晓琴嘴上发着狠,脸上却笑成了一朵花。 我的手机响了。我手忙脚乱的从包里翻着手机,一边怨着于晓琴:“肯定是我们头儿!看见你又来捣乱,不敢说你就拿我撒气儿。” 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接起来才听出是罗建东。“是李绘吧?”罗建东笑道:’老同学,想联系你真是比联系章子怡还难哪!我打了一上午电话,才问出你的号码。” “谁告诉你的?”我劈头问道。 “那你就别管了,打死我也不会说的。你说你也是!不就是个手机号嘛!还这么严防死守的,真把自己当电影明星了?” 我说我是不是电影明星和我想不想交往某人没有一点关系。可能是说的太隐晦了,罗建东根本没听出来,依旧嗬嗬笑道:“不愧是咱们学校的才女,说的话都这么高级。咱们这关系了,我就不和你绕圈子了。怎么样?晚上一起吃饭吧?” 我最恨这种打蛇随棍上的人,给他两分好颜色就想入非非。就冷声说道:“不好意思,晚上有事,去不了。” 在我们这里,吃饭是男女之间交往最直接的一个媒介。不管你是正儿八经的谈恋爱,还是想建立什么不可描述的关系,都得通过吃饭这一关。答应了吃饭是同意交往的第一步。 “别这样嘛老同学!晚上我请小亮他们吃饭,就一起来吧?人多热闹嘛!”一直凑在我耳边听着的于晓琴,一听小亮两个字,顿时发起疯来,直扯我的胳膊。我不为所动,依旧干脆的拒绝。 “老同学!我知道你清高,可我罗建东也不是个随便的人哪!这不是昨天见过以后,小亮对你们的印象挺好的,说我怎么会有你这么出众的同学,我一想,这也是好事儿嘛,多少人想认识小亮他还看不上呢,就想着组个饭局大家认识一下,你说你怎么就连这么点面子都不给呢!” 我一听这话,哼笑了一声道:“罗同学,我不是交际花,你也不是皮条客,你就别费这心了。再说认不认识什么梅小亮,对我来说还真是没那么重要。” “李绘!就是吃一顿饭而已!你不会还让老同学求你吧?” “不好意思,真去不了。”我说完就挂了电话。 看于晓琴那样儿,肯定以为我抻一阵儿就会半推半就的答应的,一见我铁了心的拒绝还挂了电话,抡起拳头就往我身上捶,嘴里还恶狠狠的道:“你要是敢坏了我的好事,看我不灭了你!” 我一边招架一边道:“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欲擒故纵啊,大小姐?我这可是在帮你呢!” “帮我?你连面儿都不让我和人见,这是在帮我吗?” “一叫你你就到,你想想人家会把你当回事儿吗!那不和赛天的那帮女的一个样了吗?您老人家也把那脑子隔三差五的动一动,想想你是想成为梅小亮认识的女人呢,还是想成为让他印象深刻的女人?” 这话打动了于晓琴,她停止了对我的攻击。可一会儿就又不放心的道:“那你这样冷冰冰的,万一把罗建东惹毛了,以后不理你怎么办?” “亲爱的,你不自信不要紧,可你不能不相信我啊!有我在这儿,别说罗建东了就算是梅小亮他也跑不了。” 于晓琴半信半疑的看着我,一会儿想起来又指着我道:“你迷谁都可以,就是不准动梅小亮!听见没有?” 我让她放宽心,说梅小亮不是我喜欢的款。 后来我才知道,就在我和于晓琴肆无忌惮的谈论梅小亮的同时,梅小亮也正在和罗建东谈论我们。那晚他们玩的晚了,就都没有回家,住在赛天楼上的宾馆。说起要请我们吃饭,罗建东以为是十拿九稳的事情,就故意显摆开了免提给我打电话。梅小亮说他当时在旁边笑得肚子疼,但就是被那句‘什么梅小亮’激起了斗心,想让我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样的梅小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给于大小姐做智囊的好处,就是上下班可以有免费的宝马豪驹接送。省得我一身的华服去挤公交,或者像我们这里的大多数妇女一样,骑着电动自行车风驰电掣。 于晓琴有时也会在我家蹭饭。老妈每天晚上都会熬一些滋补养颜的粥汤,但是于晓琴肥酒大肉的肚子,吃不惯我家清汤寡水没有主食的晚餐。每回从我们家吃完饭回去,都得在半夜给我打电话,要我陪她出去吃烧烤。但是我考虑到吃烧烤的代价太高,又是起痘又是长肉,十分的划不来,不大肯陪她去。 一开家门,老妈的声音就从厨房传来:“回来了?快去换衣服,马上吃饭了。” 我应了一声,回房间换过家居服,又来到厨房,仔细的卸了妆,洗了脸一一一对!是厨房,你没看错,我也没写错。我家的厨房还兼作洗漱间,两者合二为一一一一然后薄薄的在脸上敷了一层保湿霜,把高挽的发辫松开,让紧绷了一天的头皮松松劲。这才从厨房出来。 我家的实际面积说吧也有将近五十平米,但以前的老房子设计的很不合理,一进门是一个狭长的走廊,只有两人宽,既不能做客厅又不能作饭厅。左手又是一个只有双人床宽窄的长胡同,被隔成了前后两间,前面是老妈只能放一个母子床和一张小沙发的卧室,后面是仅可容一人转身的厨房兼洗漱间。右面的大屋占了整个房子一多半的面积,所以用来做客厅,餐厅,兼我的卧室。 仅有的几件家具也都比我小不了几岁,但被老妈擦拭的光可鉴人,摆放的也恰到好处,和几件新购置的小家具搭配着,看起来既舒适又美观。凡是新买的,都一定是最超前的,不管是造型别致的躺椅,还是挂在墙上的四十二寸液晶电视。我和老妈眼光是有的,只是没钱。 “老妈,今天怎么还有鸡蛋?”我看了看还兼作饭桌的茶几说道,“晚上吃鸡蛋,不怕长肉啊?” 老妈一手端着一盘凉拌西兰花,一手端着一盘豆芽海带丝从厨房里出来,说道:“我刚从电视里学的,糖醋煎鸡蛋,试试看好不好吃。” “你今天又是一天没出门儿啊?”我看着老妈身上的行头问。 “我又没什么事儿,老出门儿干嘛?满大街乱转?”老妈道。一边把头上防油烟的一次性浴帽,胳膊上的套袖,还有身上的围裙都摘下来叠好了放起。 我常常觉得我如果是个男人的话,肯定会喜欢上老妈这样的女人,单纯,美丽,还死心塌地,天生就是一个做贤妻良母的材料。你在外面打拼个三年五载不回家,也不用担心家里后院起火,只要给她口粥喝就行。 别人都说我们像姐妹,我倒觉得不像,应该还是母女,只不过我是母亲,老妈却是我涉世未深的女儿。 老妈穷一辈子的智慧,就是在维护自己的美丽,可惜却只是纸上谈兵,一辈子也没遇见一个真心喜欢的人。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知情知趣的陈叔,也排除万难结了婚,最后没过两年,还是闹得离婚收场。 老妈心气儿太高了。 我猜她也不是没有想过,为了我,为了争口气,随便再找个人嫁了算了,只要他有钱。可她过不了自己那一关。修炼了一辈子的美容心法,只能是给孤灯,空房,隔壁的领居和卖菜的大妈欣赏。 我时常会提醒自己,千万别和老妈一样千万别和老妈一样。可最终,母女俩还是殊途同归。 “那你也不能老待在家里呀,你一天看电视,没听人说嘛,像你们这种更年期的妇女最容易得抑郁症了,你得和人接触,多出去散散心,不能老窝在家里。” “就算全世界的人都得了抑郁症,你老妈我也不会!我心情好着呢。” “就你这一天和人说不了俩句话,还心情好着呢?” “心情好就非得和人说话啊?我这每天忙着呢,看看我的花儿,喂喂那几只猫,收拾收拾屋子,再看会儿电视,一天不觉得就过去了。” 我只得无可奈何的摇摇头。 “小琴回去了?”老妈问。 “嗯。”我盯着电视道。 “回回来咱们家都喝粥,喝怕了吧?”老妈笑道。 “哪儿啊!她那就是一个装垃圾食品的肚子,这些好东西给她吃纯粹是浪费。”我搅着稠滑的银耳百合秋梨粥道。 我们这里气候干燥多风,尤其是秋天。老妈一入秋就开始熬各种滋润的汤水,银耳百合秋梨粥是每天必不可少的。 “今天在单位挺好的吧?”老妈问。 这话也是每天必不可少的,毕竟我们母女俩的生计就是靠这份工作。这也是一个话头,我一听就把眼睛从热衷的娱乐新闻上挪开,和老妈说道:“我呢,就和平常一样。倒是于晓琴红鸾星动,终于和她暗恋已久的对象牵上线了。” “是吗?”老妈一听就来了兴趣,瞪大眼睛听我往下讲。 每天一回到家,我都会把这一天的见闻如数向老妈汇报,给老妈解闷儿。 “昨天我们不是出去玩了吗,碰到一个我高中的同学,就邀我们一起了,正好于晓琴的暗恋对象也在,就这么就认识了。” “啊?”老妈这一声啊听不出是高兴呢还是羡慕,又问道:“那小伙子长什么样啊?做什么工作的?”做老妈的大概在这个问题上都不能免俗,一问就是实质性的问题。 “还算帅吧?”我歪头回想着梅小亮的长相。印象最深的就是那一头浓密的黑发,并不像时下的年轻人那样梳着被称为时尚的怪异发型,只是顶上的头发留得微长,随意的散在额前,有一种很质朴的帅气。 再就是唇红齿白。梅小亮的皮肤岂止是白,简直就是白嫩!让我这个被老妈的汤汤水水滋补出来的人都有些自愧不如。 “哎呀,反正就是一个小鲜肉啦!于晓琴那品味你还不知道?只会看外表。” “看外表怎么了?”老妈对我说的颇不以为然,“人的第一印象不都是看外表吗,心埋的那么老深谁能看得见?” “呦?老妈你的审美观有变哦。”我看着老妈道。 “妈是想开了。以前就知道丑红薯好吃,买的时候专挑那些歪瓜裂枣的,现在才知道那光溜好看的味道也不差。你看人家韩剧里的那些男主角,哪一个不是年轻英俊,可人家对女主角多好!能找一个这样的,为什么不呢?怎么就非得找一个皮儿不怎么样,芯儿也未必好到哪儿去的呢?你找个皮儿好的,至少还有一半儿胜算,找个皮儿不好的,芯儿万一再是坏的,不就赔惨了?” 在男女交往方面,老妈虽然没什么实际经验,但理论却不少,能用她能想到的一切物品来形容男人。 股市一一一不识好歹,一味逐高,追涨杀跌。 狗熊一一一掰着这棒老玉米,又看上了那棒嫩玉米。 现在又出来一个红薯论。但不管是红薯还是狗熊,都能让老妈解读的深入简出在情在理。 “韩剧就是用来迷哄你们这些饱受生活摧残还幻想有奇迹发生的中老年妇女的。既要有年轻俊朗的外表,又得有一颗成熟老练的内心;既得霸道强悍,又得温柔体贴;既要能挣花不完的钱让女朋友挥霍,又得保证随时随地出现在女朋友身边这样的男人上哪儿找去?想定做都没有样本!”我摇头道。 “小含!你就是凡事看得太清楚了,年纪轻轻的怎么这么现实呢!人电视上都说,人不能没有幻想,万一哪天实现了呢?” “老妈,人那说的是理想吧?” “理想在没实现之前,不就是一个幻想吗!”老妈道。 亏得老妈没念过几年书,要不那就是活脱一个辩才。诸葛亮舌战群儒,你让他换我老妈试试,保准说的他口吐白沫气绝而亡。 “反正不管是皮儿是芯儿是好是坏,都还是八字没一撇儿的事儿呢。他们现在只是认识了,万里长征才走了第一步,以后怎样还不知道呢。”我明知山有虎,绕开虎山行,不再做无谓的反抗。 “真的吗?”老妈顿时两眼放光。 我知道老妈的意思,忙举起手来说道:“老妈你别多想。第一我对这人没感觉,第二,我如果敢横刀夺爱,于晓琴肯定会对我下毒手。” 老妈一拍桌子,“这谈恋爱是俩个人的事情,她一厢情愿管什么用?万一人家就喜欢你不喜欢她呢?再说了,就凭我李凤英的闺女往那儿一站,那长眼睛的谁会看不出好歹来那还用抢吗!” “妈妈妈!”我忙道,“就算我是李凤英的闺女,也不可能把这世上的好男人都霸占了吧?总得给别人留一星半个的吧?放心吧老妈!好男人多的是,我一定给你找一个有皮儿有芯儿有钱有势的好男人回来,让那些瞧不起我们的势利小人看看,李凤英她闺女可不是吃素的!” 老妈忍不住笑了起来,一半是开心,一半是称心。 老妈常说自己是心强命不强,这话是老妈在怀了我之后去算卦,算卦的人对她说的:你这人一辈子心强命不强。 别的还说了些什么,老妈都忘了,只记住这一句,所以,这辈子就往这句话上应。 其实老妈所求的,也不一定是什么荣华富贵锦衣玉食。我的工资在我们这小城属于是高薪,老妈又是那种很会过日子的人,吃喝用度计划的井井有条。就算再有钱,老妈估计还是会像现在这样,买半斤肉能吃一顿饺子还能炒俩个菜。她要的是别人高看那一眼,在被人小瞧了那么多年之后。 我最了解老妈了,所以常用这话给她画饼充饥,每回都能达到效果,母女俩笑得好像胜利在望似的。 只过了俩天,罗建东就又打来电话还是约吃饭,我还是说不去。 我和于晓琴正在下班的路上,于晓琴开着车,听见我又说不去,急的差点伸手来夺我的电话。 “李绘!再怎么说我也是一堂堂国家干部,不是地痞流氓!吃顿饭能把你怎么着啊?至于这么三请四叫都不给面子吗!” 我见罗建东火了,就解释道:“我能有什么面子?只不过你电话打的晚了一步,我已经和我老妈说好了晚上去逛夜市的,我妈已经收拾好了,在家等着我呢。”这话也不完全是撒谎,我的确准备晚上和老妈去逛夜市的,只不过是还没通知她。 “夜市明天去逛也可以嘛!” “那你的意思是说你明天不会再请客了?” “那不能够!”罗建东笑了,“哥不是那小气的人。这不是老大回来了嘛,哥想领着你给哥长点面子,今天这人聚的也挺齐的。” 说实话,这话说的我确实有些动心了。罗建东说到老大的那种语气,让我真想去会一会这位耳闻已久的神人。但还是不想就这么轻易就范,就说道:“夜市每天都有,老大也会常回来的。下次吧,下次我一定去。” 听我这么说,罗建东知道再说也无用,说了一句你就这样吧李绘,就挂了电话。 正是交通高峰期,下班的放学的,汽车电车自行车挤作一团。于晓琴不敢腾出手来招呼我,只用刀子一样的眼神睖着我道:“这回又是怎么个说法呢?” “没有诚意!这个点儿了才打电话,肯定是坐到饭桌上了才想起来的。我是那种召之即来的人吗?” “那上回人一早就打电话,你不是也没去吗?想瞅您这吉时也太难了点儿吧?” “上上回那肯定不能去了,他一约我就去,显得我多不矜持!”我不敢再嚣张,怕于晓琴气的手抖乱了方寸,再把我连累了。 “李小含我告诉你!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这两次我就只当你说得对,我听你的。你要再敢有下次,或者没有下次了,你可别怪我心狠手辣!” “你就放心好好开你的车吧!真要那样,我绑也把梅小亮给你绑来。” “这可是你说的!” “君子一言!” 我的信心主要是来自对罗建东的了解。这家伙念书时就有一股子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勇气,仗着脸皮厚,肆无忌惮,把我们学校稍微出色点的女同学都追遍了。最后竟敢打起我的主意来,被我无数次的拒绝加冷嘲热讽的羞辱,却越挫越勇,依旧每天来我们班赖着不走,不是写情书就是唱情歌。招数用尽死心不改。(这一点是不是和于同学有得一拼?) 这样顽强的一个同志,怎么会被这点小挫折吓跑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于晓琴照例送我回来。掉头的时候,为了避开别在巷口的一辆三轮车,车胎碾在了垃圾堆上,车下传来垃圾袋的爆裂声。于晓琴啊的一声叫,“这都是什么啊!”说罢就要推开车门下去看。 我劝她最好还是别看,在我们这个公厕遥远,又没有排污设施的三不管地带,垃圾堆里那真的是什么可能都有。 于晓琴打了个哆嗦,嫌恶的说道:“你能不能贷款买上一套房子?这是人住的地方吗!” “不是人住的地方,那你以为我是什么?你神仙姐姐?” “明天赶紧给我洗车!我一想到车胎上沾的东西,就恶心的直起鸡皮疙瘩。” “这还用洗啊?你找块儿沙地猛跑一圈儿不就完了。保证比你洗的干净。” “就知道你个白萝卜会这么说!”于晓琴恨道。白萝卜在我们这里用来指小气,白萝卜不出血。 “那你还不长记性!” 两个人开着车门过了几招,我这才下了车。避眼不去看正对着巷口那色彩丰富气味逼人的一堆,掩鼻快走,直到进了巷子,才猛出一口气。 被于晓琴这么一说,这个住了将近二十年的地方,当下破败的让人难以忍受。 路还是最早的土路,被多少年的风吹雨打,人走车压,折腾的坑坑洼洼。穿着高跟鞋走在上面,像踩着脚蹼,得高抬轻放,才能避免崴了鞋跟或踢了鞋头。短短的二三百米走的人火冒三丈却又无可奈何。 至于房子,那就更不能提了,一个个都是土埋半截了。这可能也是我们这里独有的一个怪象,路在不断的往高长,房子却不长。以前老妈想出去清理厨房后墙上的换气扇,得踩着凳子才能勉强够得着,现在呢,路面被防洪的邻居们垫的一家比一家门前高,我站在厨房就能仰望到后面路人的脑袋。 买房买房!刻不容缓。 “今天怎么这么晚??”我一开大门,就看见老妈等在院子里。 “怎么了,有事儿啊?”我问。 “是有事!喜事!”老妈喜孜孜的道。 “什么喜事?又要拆迁了?”我笑。 “还真让你说对了!这次是千真万确!听小刘说啊,这次是前面的中学搬出去,再让后面的阳光小学搬到中学里去,然后连我们这片儿带小学校一起就都拆了。” “这搬来搬去的是为了什么呢?就为了连带着拆我们这片儿啊?”我一听就觉得这消息不靠谱。 “学生多,原来的学校都盛不下了呗。” “那直接把阳光小学牵出去就好了吗,干嘛还非得来回的倒腾呢?” “你这孩子!怎么说什么你都不信呢!市里都下了红头文件了,这还能有假?这不是因为阳光小学没有操场,在验收的时候没有达标,市里为了保住这个学校这不才想出这么一个折中的办法吗!这样一来中学的地方也宽展了,小学的地方也有了。” “小刘亲眼看见过文件?”我还是不大相信。 “小刘是干什么的,她能看的见那个?”老妈白我一眼,“她也是听别人说的,不过那人是在市里上班,不会瞎说的。”我一听这人那人的,就知道这又是邻居们美好乐观的想象,把随便哪来的道听途说当成了又一根救命稻草。但我没扫老妈的兴,只说了声但愿吧。 老妈一整晚都兴冲冲的。吃过饭,上护城河散步的时候,看着河堤上的灯光树影,老妈忽然道:“小含,你说这真要搬了,我怎么还有点舍不得呢?其实住习惯了我们这儿也挺好的,一出门儿什么都有。” “您说的什么都有指的是”我道。 “你自己看吗!”老妈指了指路两边的小摊贩道。一到下班以后,通往护城河的马路两边就挤满了小摊贩,卖什么的都有。叫卖声不绝于耳,“二十块钱一双,二十块钱一件,一律二十块钱!都是出口转内销的产品,现在只要二十块钱!” “便宜了!便宜了!香蕉十块钱四斤!” “给钱就卖!给钱就卖!袜子便宜处理了,给钱就卖!” “舍不得就住着呗。”我道。 老妈“嘁”的一声道:“你这孩子,会不会说话?” “老妈!”我搂着老妈的肩膀道,“等你选好了房子,签了合同,打包好行李,再走到这儿时一一一说这话也不迟。” “你呀!什么事都不往好处想。” “这次要真能像你们说的那样七拐八绕的拆了迁,我以后就会学的乐观一点。”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我心里还是希望这次劳师动众换来的拆迁能如老妈所愿。从俩年前到现在,关于拆迁,我听了不下十几个版本,每一次都言辞凿凿,说的有鼻子有眼。可我家的房子,还是老态龙钟的立在那儿。 所以,我宁愿不抱希望,也省的失望。 说是不抱希望,其实,是经历的失望太多了,不敢再有希望。 听到我手机响,老妈问:“又是晓琴?”我一看,怎么不是。 “上班一天的在一块儿还说不够啊?还打电话!”老妈正要说到她最向往的装修了,被这一打断很是扫兴。 “发神经呗!”我说着接起了电话。 “你听没听说梅小亮有女朋友?”于晓琴急火火的问。 “我上哪儿听去?我这点儿消息还是从你那儿听来的呢。怎么了?你听说什么了?” “那倒没有。我就是我怎么这么不踏实呢?你说梅小亮那样的人物,怎么可能一直单身在那儿等着我呢?” “你俩前世有缘呗!” “你少废话!这事都怨你!要不是你推三阻四的,我早套出他的底细来了,哪用得着这么七上八下的!完了完了,我今天肯定要失眠了!” 我让她淡定,沉住气多打粮。 “李小含!你现在说什么我都不会和你计较,但是你要给我把梅小亮放跑了,哼!”于晓琴喷出一口粗气儿道。 “我的老哥!腿在梅小亮身上长着,他要跑我能管得着嘛?” “你管得着管不着我不管,反正咱们秋后算账。” 被于晓琴这一恐吓,我心里有点没底。万一罗建东这回要真长了志气,再不来约我呢? “晓琴的对象叫梅小亮?”老妈早听出来了。 “嗯。”我应道。 “听名字就知道是个好孩子。”老妈看了我一眼。 “好孩子还不知道是谁的呢。”我心不在焉道。 “对嘛!”老妈一下抓住我的胳膊道,“凡是都得争取!你不争不抢,还等着天上掉馅儿饼啊?” “哎呀老妈!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还在为罗建东会不会再打来电话担心,没想到,梅小亮第二天亲自打来了电话。时间也掐得刚刚好,我刚趴在办公桌上午睡醒来,正迷迷糊糊的擦着口水。听见手机响,看也没看就接了起来,慵懒的喂了一声。 “好困呐!”电话那头笑道,“听着我都想去睡一觉了。” 我一听这个有几分熟悉又十分新鲜的声音,心里别的一跳,像是等到了一场期待已久的冒险。 停了一下,才问道:“不好意思,请问是哪位?” “我,梅小亮。”对方说道。 我哦了一声。 梅小亮显然没料到我是这么个反应,也停顿了一下,才又开口道;“在哪儿呢?” 我说单位。 上班儿的呢? 我说是啊。 隔着电话我都能感觉到那种没话找话的尴尬,忙问道:“你打电话来,有什么事儿吗?” 省的他再问出什么工作忙不忙,身体好不好这类的废话。 梅小亮这才轻松下来,“还能有什么事儿?请你吃饭呗!” 我说你们这些开发商的生活可真够奢侈的,怎么每天都在外面吃饭? 梅小亮笑,“这不是没办法嘛!谁让我们面子小,请不动你呢?你一天不赏脸,这饭局就得一直开下去。” 我让他少来,这么大的帽子,我可担不起。我说我早听说你们的英雄事迹了,日日笙歌这个词就是为你们造的。 “那既然这样,你也肯定听说过我这人平时特别小气,很少请人的,今天这也是豁出去了。难得我做回小东,就给个面子吧?” 我不禁笑了。 挂了电话,还忍不住想笑,难得遇见一个这么风趣的人,和我也算旗鼓相当。 想了想,又给罗建东打了一个电话,问是不是他让梅小亮给我打的电话。 “小亮给你打电话了?”听罗建东这语气,他显然不知情。 “你少装糊涂!不是你让他打的,他怎么会有我的手机号?”我铁了心的要恶人先告状。 “他打电话说什么?” “能说什么?还不是请吃饭那套。” “那你答应了?” “我能不答应吗!我再不答应你还不得和我绝交啊?” 咋呼完罗建东,才想起来,竟然一下午没见于晓琴。这可是少有,只得拿起手机给她打电话。 于晓琴一听,像踩了尾巴似的嗷的叫了一声,没过两分钟,就跑了过来。问我是怎么个情况,我避重就轻的把梅小亮的来电说了说。 兴奋劲儿过后,于晓琴向后一仰靠在椅背上,一摇一摇的,睨着眼睛看我,“这梅小亮不会是看上你了吧?三番四次的请你吃饭。罗建东约你肯定也是他的主意,这还亲自给你打电话,你魅力够大的呀!” 我一听就火了,“你要这么说,那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让他以后再别来骚扰我。” “呦呦呦!还说不得了?说你魅力大,那是在夸你呢,你发什么火呀!” “你少给我在这儿阴阳怪气儿的!我用你夸呢?要不说你这人就不能搭理,不去不对,去也不对,横竖都是我的错。我算看清了,在你这儿就根本落不下个好来!” “那他每天约你吃饭,不是看上你了是什么?” “他就算是看上你也得从你身边的人下手吧?要不他怎么能知道您老人家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万一你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呢?” “去你的!”于晓琴一笑,嘴软了下来,“我这不是不自信嘛!谁让你长得就像个妖精似的。” “好!我是妖精,你以后离得我远远的,咱们各走各路。省的你和梅小亮再有什么事儿又怨到我头上。” “行行行!算我错了。我请你去做美容算作赔罪,这总行了吧?” “不去!我已经是妖精了,再去美容,那某些人不是更不自信了吗!” “还得理不饶人了!说你是妖精还委屈你了?我倒想让别人说我是妖精呢,不是道行不够嘛!” 于晓琴说着一把拉起我来,俩人你推我搡的出了办公室。 我和于晓琴也算是一对冤家,小学就同校,中学又同班。一上初中,男女同学间的注意力开始关注到学习成绩以外的地方。于晓琴借着家境优越,出手大方,身边聚集着一帮小姐妹。而我,凭着家传的美貌,成为全班男同学的焦点,为此,也成了全班女同学的眼中钉。和于晓琴一直是互不搭理彼此藐视。 直到有一次,被老师分成一组派出去值日,也不知道是闲得无聊,还是搭错了神经,俩人竟然聊了起来,这一聊,从此就形影不离,成了闻名全校的一对姐妹花。 于晓琴是大小姐脾气,我又是吃软不吃硬的性格,俩人在一起没少闹崩。但我从小独来独往惯了,有谁没谁也没觉得有多大所谓。所以每次都是于晓琴先撑不住,主动来找我言和,这么多年都形成一种习惯了。 说也奇怪,于晓琴这位我们分公司老总都要给几分薄面的大小姐,唯独在我名下言听计从。可能这就是老妈说的一物降一物吧。 陪大小姐美了容,又去购置行头。这有依靠和没依靠的人就是不一样,于晓琴购物那真叫一个爽气。但凡有看上眼的,试都不试直接刷卡。而我呢,是左挑右选,精挑细选。一方面真是我眼光高,很少有让我一眼就能看中的衣服,再一个,也是最主要的,就是荷包里的钱不给力。 虽然老妈每个月再省吃俭用,也要给我拨一笔服装专款,但我花的时候还是慎之又慎。务必要使买来的衣服发挥最大的利用价值,既要能和已有的衣服搭配,又得保证一俩年内不会太过时。 所以我选的都是一些流行特征不太明显,样式简洁的个性服装。这种衣服一般卖的很少,大多是仅此一件,保证不会和人撞衫。就是挑选起来特别费力,考验眼光。 好在咱不光有一把子清雅出尘的好气质,还有一副撑衣服的好身板儿,不管是小一码还是大两码都能驾驭,被单位同事喻为披着麻袋片儿也像是时装。 陪于大小姐血拼一一一那可真是叫血拼啊!每每看着她眼睛都不眨的花大半个月工资去买一件我六十岁都不会穿的奇装,我都心疼的滴血!一一一的时候,我也会留意一些像大衣,鞋子之类的可以穿着恒久远,一件永流传的大件。 有粉要搽在脸上,钱当然也要花在显眼的地方。我最擅长的就是用一两件大牌服饰点缀,从而把整个一身的搭配都提升起来,这也是我不输给一身名牌的于大小姐的秘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从商场出来,天已经大黑了。 在我们这里,重要的活动一般都安排在晚上,且很晚,得华灯初上,夜色漆黑。夜生活嘛!所以尽管梅小亮和罗建东已经分别来了好几通电话,我和于晓琴仍是不急不忙。 谁叫我们是美女呢?天生就有让别人等的权利。 我也买了俩件衣服,却没有穿,把风头让给于大小姐去出。再说了,我们俩个都打扮的新年礼物似的,未免也太过隆重了吧?显得好像有多重视这次饭局呢。 这个道理,于大小姐是不会懂的。把自己装扮的那叫一个花团锦簇,喜气洋洋。一边开车一边还对着后视镜左顾右盼。 “行了行了,别照了,够美的了。”我打趣道。 “打扮自己这是一种礼貌!是对别人的尊重!”于晓琴一翻白眼儿道。说完又扭头看我,“你也不说换身衣服!老虎下山就那一身皮。” “我是妖精嘛!换不换都一样,挡不住我的妖术的。” “行了啊!说你一句还没完了!” “就没完!你不知道我爱记仇啊?” “老啥就爱记千年事!” “你敢骂我!”我伸手去挠她,“你是想怎么着啊?没过河就要拆桥是不是?” 于晓琴笑的手一抖,车子向路边一偏,忙拧正方向道:“别闹!我说的是啥,又没说那啥!”那啥是狗,是我们这里的一句俗话,老狗就记得千年事。 梅小亮定的是我们这里最豪华的饭店,金利大酒店。我还是第一次来,站在金碧辉煌的大堂,我和于晓琴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眼,都是一脸得色。到底是梅小亮,出手果然不凡。 来到包间门口,于晓琴有些怯场了,缩在我身后。 我吸口气,握住门把,慢慢的向下一拧。 包间里的人一起站了起来。 我保持微笑,从容不迫的扫了一眼桌上的人。梅小亮大喇喇的坐在首位,可见传说中的老大华永利并没有来。我略微有些失望,有种扑空了的感觉,老天知道我有多想和这位重量级的人物会面。 中学的时候,有一天学《陌上桑》。老师在上面讲解着罗敷的美貌:走路的见了,停下担子卖弄着自己的胡须,少年见了,脱下帽子摆弄自己的酷头,是耕者忘其犁,锄者忘其锄。 后面坐着的几个男生中就有人说道,咱们班也有一个罗敷。说罢叽叽咕咕笑着都朝我看。 我眼皮也没向他们撩。 东方千余骑,夫君居上头。谁不想要这样一个一骑绝尘的夫君呢?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一个快要秃顶的大背头站起来夸张的笑道,“两位美女真是册册来迟啊!我们等的凉菜都凉了。”我当时觉得这个人故作风趣喧哗取众,心里很是反感。熟悉了才知道,吕强就是这么个人,爱开玩笑,平时说话也像是在抖包袱一样。 梅小亮也站了起来,拉开了旁边的椅子。 你还别说,这一群人里面数他看着年轻,却数他最沉稳。也不说话,微微笑着,一手按着西装的衣襟。被一片喜形于色的殷勤笑脸衬托着,看起来十分的顺眼。 我正要过去,就听见罗建东说道:“李绘,来!过来跟哥坐在这儿。” 这个不识眼色的家伙,分明是在显摆我和他的关系非同一般。 我稍一迟疑,就觉得身后一阵香风袭过,于晓琴已经喜孜孜坐在了梅小亮的身边。 梅小亮不动神色的向我一挑眉毛,我笑笑,过去挨着于晓琴坐下。 “你们俩可真像是一对亲姐妹。”大背头吕强又道。 于晓琴得意的回头看了我一眼。虽然我心里老大不愿意,但从小到大,这话听的耳朵都起了茧子了。于晓琴一米六八,我比她略矮俩公分,都是一尺的纤腰,水葱似的身材。可能是经常待在一起互相感染,这俩年我也觉的两人越来越像。只不过于晓琴的脑袋经常变幻着不同的款式和颜色,而我却是万年不变的丸子头。并非我专一,而是顶上的头发不做主,稀稀拉拉的,什么发型都梳不了。 这阵子本市流行起齐刘海,于晓琴就去剪了一个,我见效果还不错,就也想赶回潮流,谁料理发师皱着眉头在我脑袋上分划了半天,还是遗憾的告诉我,我梳不了这个发型,因为即使把我齐后脑勺的以前的头发都剪成刘海,发量仍然不够。 老妈看卦书,说头发是财富的象征,看看于晓琴和我,我信了这话。 人常说多如牛毛,于晓琴那头发和牛毛比起来也差不到哪儿去,随便分出一缕都要比我满头的头发都多得多,任于晓琴怎么折腾都纹丝不动。就像于老爹给打下的千秋基业,怎么败都败不完。 今天还真是梅小亮向我保证的小范围聚会,他们只有五个人。梅小亮当仁不让坐在首位,并不是因为他是主东,而是在这个圈子里,他是除了大利华永利以外的第二号人物,和华永利从小玩大的。 虽然看着面嫩,却极有头脑,办事周到,深得华永利信任。 华永利最初开发华园,大多数人都不看好,起步时也很艰难,只有梅小亮义无反顾的支持,把家里的房子都抵押贷了款全部交给了华永利。说是投资,其实就是资助。结果首战就告捷。 据说,华永利当时给梅小亮封了将近七位数的红包,从那以后,梅小亮就正式辞去了公职,跟着华永利做起了工程。两个人也是形影不离,焦不离孟。 那时,华永利刚买了他的第一辆奔驰,也是辆越野车,车牌号59999。街上的人经常能看见他俩开着车呼啸而过,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他们成了我们小城的知名人士,就和现在的明星一样,一举一动都被人津津乐道。人们都以能掌握他们的第一手谈资为荣。 我有一次去买手机,手机店店主就用一种听起来很不以为然,其实是献宝的语气,说起两人曾来他店里买手机,一眼就看中了店里最贵的一部,价值一万多,一人买了一部。那是在零几年的摩托罗拉时期。我现在还记得店主当时说起他们时的那种语气:这些家伙们花钱,就像逮着贼似的往死了的花。 59999也成了市里人熟知的一个车牌,连我有时在路上看见,也忍不住往车里瞄,想看看里面坐的到底是些什么人。 坐在梅小亮旁边的是张猛。叫的是猛,长相却很绵善,白白净净的,戴着一副细边眼镜,笑起来有些拘谨。 过来是李军,人称小李军儿,是这些人里面唯一一个结过婚的人。我听他媳妇儿樊荣的传闻要比他多,樊荣是城里最早的一个豪华媳妇儿,出了名的能花钱爱打扮。在前好几年就听说,因为和李军要两万块钱去省里买衣服李军没有而闹离婚。几年前的两万块钱在我们这里是个什么概念?我这么跟你说吧,就在前年,老妈把我家的房子从里到外修整了个遍,还换了电视,总共才花了不到两万块钱。 李军长得人高马大,圆滚滚的,头发剃成毛寸,看着就像个愣头青,没想到却惧内。 一直说个不停的吕强,全名叫吕伟强,很多人也叫他伟强。属于标准的不说话会憋死的类型,这不,我们坐下还没有半个小时,他就已经从俏皮话一路说到了荤段子,任梅小亮几次打岔都无济于事。 刚开始说的还隐晦,我也碍于初次见面,还忍着。可这家伙仗着几杯酒下肚,越说越离谱。我实在忍不住了,蹭的站起来出了包间。 坐在卫生间外间一一一难怪这里消费这么高,连厕所都是里外间。外面是个休息室,有沙发,茶几,气味宜人一一一我真后悔来这一趟。 我们这里以前是无酒不成席,这几年慢慢开放到无女不成席。男人们喝酒吃饭,必定得要几个女人作陪才显得有面子。多少年的老传统是男主外女主内,现在反过来了,用出租车司机的话说,一到天黑,站在路边打车的全都是打扮的香喷喷的漂亮女人。 我恨自己明知道是这样,还不死心,来飞蛾扑火。谁会拿酒场上的女人当回事儿呢? 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短信,梅小亮发来的一一一没事吧?回来吧,有我呢。 正想着怎么回,又是一条进来一一一不好意思,改天再向你赔罪。 紧接着又是一条一一一在哪呢?要不要我出去接你? 我没回短信,站起来对着镜子理了理妆容,又回到了包间。 见我回来,吕强忙站起来道:“对不起了美女!我们几个平时信口开河瞎起哄惯了,我真是没有别的意思!来,我自罚一杯,美女你可千万别计较。” 我被他左一个美女右一个美女叫的直起鸡皮疙瘩,尽量缓和了语气表情道:“吕总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我就出去接了个电话。” 李军和张猛也帮着解释,我还是装糊涂,坚称出去是接电话了。我没看梅小亮,但感觉他一定是在低头忍笑。 那以后我再没参加过这种类型的饭局。酒场上的女人是众矢之的,永远处于下风,不是被灌酒,就是用话撩。已婚妇女可以一抹脸什么都不在乎,我一良家闺女未婚女青年,总不能把自己大好的形象浪费在这上面。 至于以后加入了润华,整天的和他们混在一块儿,那就是后话了。不过从这以后,就算是吕强在我面前也得装出几分正经来,不敢信口胡说,也算为我日后进入润华工作打下了基础。 于晓琴终于和梅小亮比翼并肩,激动的跟啥似的,不,是和傻了似的。不顾我再三的眼神警告,迫不及待的想要露出原形。 我一个不留神,见她已经端起酒来,要向梅小亮敬酒。并且是先干为敬。见她一仰头一饮而尽,吕强他们立马来了精神,左一个说爽快,又一个喊好样的,三下两下把于晓琴捧的上了道。 “于晓琴!”我揪揪于晓琴的胳膊,想让她适可而止。可于大小姐此刻意气风发,哪里会听我啰唣,手一挥就将我甩开。 吕强他们纷纷端起杯来,和这位女豪杰相碰,于晓琴也来者不拒。看得我直摇头,话说自作孽不可活,恕我也只能是隔岸观火了。 包间里顿时热闹了起来。只有我和梅小亮大眼瞪小眼,就像是两个观众。 我发现梅小亮也是话不多的人,一直似笑非笑的看着吕强他们起哄。不时的看我一眼,如果正好和我的的视线相遇,就会做一个表情,表示无可奈何,或者是同病相怜,我每次都会情不自禁的一笑。 吃过饭出来,吕强他们又说要去赛天,我马上拒绝,说太晚了。可架不住有于晓琴这号神队友啊,于晓琴正趁着几分酒劲兴奋的不知所以,一听吕强的提议,马上跟着欢呼起来,嘴里喊着来死狗。 “你还想不想给你小亮哥留个好印象了?”我一把拉住她,在她耳边小声威胁道。 可于大小姐只听见了小亮哥三个字,就飞也似的扑过去抱住梅小亮的胳膊道:“小亮哥哪个是你的车啊?我要坐你的车!”吓得梅小亮直看我,好像是我把她派过去的。我只能表示爱莫能助,于晓琴要发起疯来,那是十人九马也控制不住的。 “这儿呢这儿呢!你小亮哥的车在这儿呢。”罗建东在那边打开车门道。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梅小亮的座驾,不由得多看了几眼。是辆轿车,没看见车标,只觉得车身很长,在停车场昏暗的光线中发出幽深的光亮。 这一点倒出乎我意外。我原以为他肯定和华永利一样极尽张扬之能事,喜欢那种和坦克一样高大威猛的车型。 于晓琴又冲着车子扑了过去。 我见几个都往那边去了,只得从包里翻出于晓琴的车钥匙,上了车,想着是该去赛天楼下等着于晓琴,还是不管她直接回家。 看见梅小亮和吕强说了几句话又朝这边过来,我忙摇下车窗。 “我坐你的车走吧,那车有点儿挤。”梅小亮弯腰看着车里的我说道。 我没有说话。虽然我不会花痴到异性多看两眼就以为是对我有意思,但就是觉得有一种预感。 梅小亮打开车门上来。 那边于晓琴拍着车窗直喊小亮哥,罗建东已经发动车呼的一下开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见我迟疑,梅小亮问:“真不想去?” 我说家里老妈有门禁,十一点之前必须回家。 梅小亮笑,看了看手表说,那也还早着呢,不想去赛天,我们就去喝茶吧。 说罢,拿出手机就给吕强打电话,说去春风茶楼。后来熟悉了,我才慢慢的习惯了他和华永利这种简短的,像是指示一样的口吻。 我车技不行,加上有些轻微的夜盲,所以车开的极慢,一直保持在三十迈左右匀速行驶。看见有车过来,就忍不住踩刹车。 梅小亮显然不适应这牛车一样的速度,开始还碍于礼貌强忍着不出声,只是屁股上像长了钉子一样坐立不安。见我又是一脚刹车,估计是实在忍不住了,开口道:“你是直行!你让他干嘛?” 我也为自己的烂车技汗颜,尤其边上还有梅小亮这样的老司机看着,更是觉得手足无措。为了不让他笑话,我一横心,狠踩了一脚油门,车子飞驰起来。眼见得迈速表一路飘高,我的心也跟着飘了起来,慌得忙松开油门。 “这不开得挺好的吗,怎么又停下来了?”梅小亮问。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胳膊在瑟瑟发抖,软的几乎握不住方向盘。打定主意,不管梅小亮再怎么说,只把车速控制在心脏能承受的范围之内。 偏偏在过红绿灯的时候,又站错了车道,应该直行的我却到了右转区。 “快冲!要变灯了。”梅小亮道。 我看着前面鱼贯驶过的车流不敢动弹。 “快走啊!还等什么呢?”梅小亮急了。我还是不敢动,终于看到没车了,刚踩油门,梅小亮又叫:“红灯!”我忙又是一脚刹车,车子不偏不倚的停在了十字路口。 两侧的车滴滴的按着喇叭,我死死的抱着方向盘。 “走啊!还发什么愣呢?”梅小亮道。 “闯红灯了!”我叫。 “闯已经闯了,你还停在这儿干嘛?将功赎罪啊?” “都怪你!瞎指挥!”我气急攻心,口不择言道。 “怪我?”梅小亮有些哭笑不得,耐着性子说道:“咱们先离开这儿,再论谁对谁错好不好?” “这是于晓琴刚接的新车!自己宝贝的什么似的,倒让我给剪了彩了!” “凡事都有第一次,就像你第一次摔了手机,也是觉得心疼的要命,可多摔两次就会习惯了。” “摔也不该是我来摔吧?又不是我的车!” “只是闯了个红灯,又不是出车祸了,不至于这样吧?”梅小亮肯定觉得我是大惊小怪,小题大做。他哪里知道我从小养成的习惯就是不给任何人添麻烦,再熟也不行。否则,不用别人责备,我自己就会自责死。 左右两侧的喇叭声一声强似一声,小宝马又缓缓的启动了。梅小亮这次由着我龟速行驶,不再出声。终于到了春风茶楼,右转向灯开了四五分钟,车仍然停在原地。 “转啊!你别看那车,它离你还远着呢!”梅小亮忍无可忍道。 “万一转到一半,他撞上来呢?” “你开的是宝马,又不是巡洋母舰!转个弯儿能用多长时间?” 转眼间,由汽车,电动车,自行车组成的庞大车流呼啸而来,一辆接一辆。梅小亮重重的靠回椅背上,看向窗外。 今天真是出师不利。我也不是第一次开于晓琴的车了,回回都挺顺利的呀!今天这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拐个弯还偏偏遇上我最不擅长的右转。 我手忙脚乱的转动方向盘,刚一打轮儿,就听见梅小亮问:“你这是要去哪儿?”这语气我再熟悉不过了,我对于晓琴就经常使这招,和蔼的像是在和一个白痴说话。 我不理他,按照自己想好的步骤,继续转着方向盘。 “后面!”梅小亮一声惊叫。我忙停住,一个骑电动车的男人贴着左侧车身过去,扭回头来骂道:“找死啊!傻x!” 梅小亮再也忍不住了,一推车门道:“下车下车!照你这样,天亮了也进不去,别说回家了。” 我也气馁的不行,巴不得让位。 梅小亮一上车,先调整了座椅,把他的两条大长腿放舒服了,才一打方向,车子轻而易举的就拐上了春风茶楼门口的停车位。 进了茶楼,梅小亮一边应着老板的招呼,“蹬蹬蹬”直上二楼,来到最靠里的一个包间,根本不理会紧跟在后面的我。我怀疑我这一路的举动,让他后悔这么大费周章的设什么饭局了。我也经常会这样,咋一见某人人五人六的以为是个人物,可一深入接触,对方就露馅儿了。估计在梅小亮眼里,我也是这样,看外表光眉俊眼的,以为真是个美女,一接触才发现原来是个弱智。 吕强他们又是一阵起哄,让梅小亮老实交代,带我上哪儿了。梅小亮说出了点事,闯红灯了。吕强笑的更暧昧了,“这么说,你们是一路闯着红灯走到现在?行!够牛的!” “别胡扯了,你交警队不是有人吗,赶紧打个电话,让给处理一下。”梅小亮道。 “就是闯红灯?没别的了吧?”吕强收起了玩笑,从兜里掏出手机道。 “没有,就是闯红灯。”梅小亮道。 吕强出去打电话了,我在于晓琴身边坐下。于晓琴问我是怎么回事,我摇摇头,说说来话长。 于晓琴可能是酒醒了些了,劲气收敛了不少,文文静静的坐着。梅小亮他们也不说话,气氛一时有些沉闷。喝茶不像是唱歌,就算一屋子人不说话,有音乐在那儿喧闹着,盯着屏幕也不觉得太冷场。 好在吕强一会儿就回来了,说搞定了,让我们放心。 这是我第一次享受这个圈子里的人脉资源,当时还颇为惊讶,让我那么难为的事情,原来这么容易就解决了。后来也就习以为常了。进了润华后,不管在哪个环节遇到了问题,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该找谁的关系来疏通。 回去的路上,没等于晓琴审问,我就自动自觉的交代了险象环生的这一路。于晓琴大笑,直夸我胆识过人,敢在梅老司机面前耍大刀。 我和于晓琴能相处十几年来两不厌,主要得归功于我们俩的性格,都是直来直去又没什么侵略性。俩个人好归好,但是绝对不会好到伙着穿一条裤子的份上,她的是她的,我的是我的,不会混作一谈,更不会越殂代疱,彼此都觉得安心。还有就是开心,两个人那点儿脑子都用在耍嘴皮子逗乐上了。 于晓琴出师大捷,通过这一次吃饭,正式和小亮哥接上了头,俩个人还互留了电话。于晓琴看着梅小亮的电话号码,激动的像捧着定情信物似的,迫不及待的想打一个试试,又怕我泼冷水。我用我慈祥的笑容让她明白,到了这一步,接下来的事儿就和我无关了。 于晓琴兴冲冲的走了。没一会儿就又过来,说梅小亮晚上请吃饭。我说那多好,你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去呗。于晓琴说梅小亮正和罗建东在一块儿呢,让我也去。 我当然不去了。就算梅小亮亲自请我,我也不见得去一一一主要是难为情。上次吃完饭回来,我越想越觉得丢脸,哪还敢再出去见人一一一何况是捎带。 于晓琴软磨硬缠,我只是一个劲儿摇头。最后于晓琴以绝交相威胁,我说既然她如此重色轻友,我也只好是含泪别过了。 正不可开交,于晓琴的手机响了。于晓琴看了一眼,顿时满面娇羞,背转过身去,娇柔的“喂”了一声。 我浑身一颤,不用问也知道是谁的电话了。 只不过小于同学这也算抢跑了吧?梅同学那头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呢,她这头已经以小娇妻自居了。不过这也是人家俩公婆的事情,我犯不着多这嘴,去破坏于晓琴的好心情。 毕竟恋爱这事儿是需要点自欺欺人的成分的,你把自己想像成他宠惯的小公主,你就会觉得是。你认为自己是他最爱的人,也会觉得是。关键能哄的是自己高兴就行。 于晓琴恋恋不舍的挂了电话。说不用绝交了,梅小亮临时有事得出门几天,一会儿就得走,饭只能等他回来再吃了。说罢,少心无绪的趴在我的办公桌上,双手托腮,长长的叹了口气,陷入了爱情的惆怅之中。 老妈对于晓琴的恋爱进展异常的关注,每天我下班回来,必得细细的问上半天。我把我知道的都说了,老妈仍不甘休,逼着我当光头神探,把他们的语气表情详细的描述一遍,然后在和我一同推理分析背后的含义,最后再归结到这事儿的成功几率以及于晓琴是不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我知道老妈的私心。我和于晓琴一同长大,但除了自身条件,我哪儿哪儿都不如于晓琴,当于晓琴还在父母羽翼的庇护下任性撒娇的时候,我已经用我的小肩膀扛起了这个家和我的老妈。 老妈内疚,就特别希望有人能替她来弥补从小到大亏欠我的,一个各方面都完美无缺的人。一直以来的迷信让她觉得于晓琴所拥有的都是最好的,男朋友当然也不例外,所以,你们明白她老人家的心思了吧? “小亮今天下午就回来了。”于晓琴一扫这几天的垂头丧气,像颗炮弹似的撞开我办公室的门说道。 看来这两天梅小亮人虽然不在,但两个人的感情还是有了长足的进步。都掐头去尾亲昵热络的直呼起小名儿来了,照这样发展下去,估计下一步就该直接叫亮了。 “亮。” “琴!” 我的个鸡皮疙瘩。 我等着她往下说。于晓琴扭捏着看了我一眼,低下头又说道:“我想晚上请他吃饭,给他接风。” “好啊!”我爽快的答道。 “你同意了?”于晓琴惊喜的说道。 “你请他吃饭,我有什么不同意的?我又不是你们的家长。” “死去!”于晓琴扬手把桌上的一沓记账凭证丢了过来。 我得意的大笑。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可于晓琴这家伙就算上一百次当,也长不了一回记性,每次都能掉进我话里的陷阱。 “给个痛快话,到底去不去?”于晓琴恼羞成怒道。 “不是我不去,是真不能去。你想啊,有我这么个探照灯照着,你还怎么和亮亮卿卿我我?所以,打死我我也不能去坏你们的好事!”我依旧拿腔捏调的逗她。 “行!算你狠!你以后别有用着我的时候。”于晓琴边说边噌的站了以来,向外便走。 见于晓琴真火了,我忙抢前一步拦住了她,陪着笑脸道:“别别别!我错了,我错了!坐下咱们有话好好说。” “肯好好说了?”于晓琴斜着眼睛道。 “肯肯肯肯肯!”我点头如捣蒜。 “老妈说的没错,你就是猫抓狗屁股,自找不痛快!”于晓琴折回来道。 “是是是!我保证以后再不会抓你了。”我诚恳的说道。 “这还差不李绘!你再给我说一遍!”于晓琴琢磨过味儿来,厉声道。 “是你说我惹你是猫抓那狗啥的”我一脸无辜道。 “李绘,哪天我要是被你气死了,别人肯定还以为是我自己命薄享不了这福呢!” “胡说什么呢!”我嗔她一眼,责怪她童言无忌乱说话,“到时候我一定会去警察局自首,不会让你死不瞑目的。” “李小含!”于晓琴气得大叫。 每次听到于晓琴这样叫,我就会自动脑补出《武林外传》里的画面,白展堂一拍桌子,也是这样气急败坏的语气:佟!湘!玉! 于晓琴隔着桌子扑过来要掐我。 “手机,手机!”我笑作一团,指指包道,包里手机铃声大作。 “算你小子命大!”于晓琴恶狠狠的说道。 我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若无其事的接通喂了一声。 “还行!我还以为你会二话不说就挂了,或者,直接把我拉入黑名单。”梅小亮在电话那头笑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他这么风轻云淡的,倒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对面又有于晓琴虎视眈眈,所以,我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声怎么会呢。 “罗建东?”于晓琴用口型问道。 我不置可否的苦笑笑。 “今天是来向你道歉的,那天吕强真不是有意让你们难堪,他也是看见你们激动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梅小亮道。 于晓琴也在打电话,手机放在耳朵上没一会儿,就拿下来挂掉。又打,又挂掉。 当然打不通了!我把手机紧紧地扣在耳朵上,生怕跑出音来让于晓琴听到,“没什么事儿我就挂了。” “别啊!我话还没说完呢,我知道你生气,但还是请你多体谅吧”于晓琴做了个手势,说她先走了,我忙点点头。“我们这一群都是些粗人,人都不坏,就是不会说话,吕强也是急于在你们面前表现。”梅小亮道。 “那你的意思是,他说那些是投我们所好咯?”我忍不住说道。 “当然不是了!”梅小亮被我抢白的笑了,“你这张嘴可真是够厉害的。好了,不说他了。今天晚上我正式设宴向你们赔礼道歉。” “吃饭就不用了。道歉呢,我是接受了,至于‘们’就得你们私下去交涉了。”我不觉又和这个人耍起嘴皮子来 “你要这么说,那我就能断定你是在为那天的事报复我呢。咱可不带这样的啊!大家都是朋友。” 梅小亮的语气引得我又是一笑,嘴上却不松劲儿的说道:“是朋友啊!说也没说你们不是朋友啊。” “你要这么不领情,那我现在就给于琴打电话,把事情说清楚了,也省的我两头为难。这两天我的手机都快被她打爆了。” “你可别害我!”我笑道,“有美人对你一往而情深,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满足,当然满足了!”梅小亮也笑,“怎么样?言归正传,你是想让我打电话呢?还是答应晚上一起吃饭?” “你这是裸的威胁!” “随你怎么想吧,我觉得这是互相迁就,大家和平共处。” 我笑了,和这位梅小亮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斗起嘴来一点也不生分。 于晓琴急匆匆的探头进来,看见我还在打电话,指指手表,示意我快一点。我点点头,对梅小亮说道:“不和你说了,今天真是不能去,你多理解。” “那今天就算了,我改天再给你打电话,到时候可不许你再推辞!” 我说到时候再说吧。 我们这里说是市,其实城里也就那么几条街道,来来去去就那么些人。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吧,大家在男女之间的交往上格外的拘谨,护着脸面。 在我们这儿,你就算路遇一个再绝色的美女,也不兴停下车来问要不要搭顺风车这种酸话。问了不止要被美女冷眼,也会被围观群众当作笑话广泛宣传。 或者在歌厅饭店,隔壁桌的美女再与众不同,你也不能轻举妄动。只能是偷偷观察和美女同坐的有谁和你相熟,借着过去打招呼多瞅美女俩眼。然后下次请客,名正言顺的和美女认识。 否则,轻易搭讪的,和轻易被搭讪的,都会被人取笑。 可能还是因为地方小的缘故,可供约聚的场所太少,吃饭不管是对已婚还是未婚的男女,都是相识相处的一个必不可少的途径。并且和打架一样,刚开始是群殴,慢慢的拉帮结伙缩小范围,再后来就是单挑。在饭桌上达成意向的渐渐的脱离大部队,发展成了一对一的亲密关系。 导致我们这里的餐饮业十分的火爆。白天门可罗雀的饭店,一到夜里就热闹了起来,不管大小都是人满为患。 女人的姿色和她们结交的男人的实力,决定了是去富丽堂皇的大酒楼,还是实惠家常的小饭馆儿。 男人视领着自己老婆以外的女人出去吃饭为有面子,同样,女人也以经常被人约请出去吃饭为有魅力,男男女女自得其乐。就连我们巷口的‘瞎眼洪’洪兴良,戴着眼镜都看不清路,就这也不耽误领着一个年过半百的女人,在小吃店里喝的红头胀脸,说的唾沫横飞。 于晓琴再过来时,有些怏怏的。问我是罗建东来的电话?我不知梅小亮是怎么和她说的,不敢胡乱答应,只支吾了一声。 于晓琴的兴致猛然又高了起来,说如果我和罗建东也成了的话,那以后吃饭看电影就是我们四个人一起了,那多热闹。 我哼哼笑了俩声,说还是等你们这对先成了再说吧,我不着急。 “你不着急,老妈急啊!”于晓琴翻了一个白眼儿道。 我想说我如果找一个罗建东这样的货色回去,更得把老妈急死,以前夸下的那些海口就全都打了脸了,话到嘴边又没有说出口。事实证明,我还算英明,亏的我话到嘴边又保持沉默,才没在于晓琴这儿落下话把,也亏得对罗建东所有的非议仅限于心理活动,没有落下口实,所以当他们阴差阳错的走在一块儿的时候,我心里还算坦然。 只是感叹照化弄人,想那于晓琴刚开始时对梅小亮是何等的痴心不二,结果没出几天,就和罗建东搅合到了一起,真是孽缘啊!不过也好,一下除了俩害。 没过两天,梅小亮就如约又打来了电话。我问他没摔一跤忘了?他一本正经的说,哪能呢,这么大的事儿。我忍不住笑出了声,再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来。就主动问他还有谁,他说就只有我,他,还有罗建东和于晓琴。说人多了怕我们拘束,就我们几个安安静静的吃顿饭。 都周到到这个份儿上了,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只得答应下来。 于晓琴免不了又是一番梳妆打扮,我也对着镜子略略整了整妆容。镜子里的人莹白粉嫩,我不禁自得,什么样的化妆术能抵得过老妈给咱的这一身好肤色? 找到了烤肉店,早有人在门口候着,问是不是找梅先生,得到答复后,就把我们直接带到了包间门口。我大大咧咧的一推门,才发现梅小亮这家伙竟然骗我,包间里还有一个人。 “来了?这边坐。”看见我脸色一变,梅小亮忙站起来道,又忙着向我们作介绍。 其实不用介绍,只看那人的神情气度,我大概也能猜出他是谁来。只是没料到我们的见面会这么的猝不及防,让我完全没有准备。 华永利笑了笑,看着竟有些腼腆。 我也淡淡一笑,丝毫没发现自己这一笑有多么矜持。也难怪,这并不是我刻意所为,就像猫遇到危险会竖起全身的毛一样,只是一种本能的反应。 这一餐饭吃的很是沉闷。华永利不怎么说话,多数时候都是微低着头,一根接一根的吸烟。 我保持着不败的笑容,心里却只想着一个词,城府。 如果于晓琴的情报没错,华永利不过也就是二十七八岁的年纪,可身上的气势却让人不敢小觑。连一向不知深浅的于晓琴也噤声,不敢乱说话。 中途我去上卫生间,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华永利在洗手池洗手。 我走过去拧开旁边的水龙头。华永利还是那样笑着,从墙上的镜子里看着我,说道:“李绘?”像是在确认,又像是有话要说。一向伶牙俐齿的我竟然口不能言,呆愣愣的站着,任由水哗哗的流。 华永利擦干了手,探过来帮我关了水龙头,说了声回去吧。我像被催眠似的跟在他身后回了包间。 梅小亮第二天打来电话解释华永利为什么会去,我淡淡的听着,说没关系,没关系。 该遇到的人迟早都会遇到,这是命运安排好的见面,谁也违抗不了。 从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女主角终会遇上她的男主角,书里都是这样写的。只是那时的我不清楚,自己这女主角是自封的还是命定的,一味的自信,以为主角就是主角,到哪里都一样,都应该被所有人围绕。根本就没想过还有其他的可能。比如说配角,比如说群演。 眨眼又到中秋。作为仅次于春节的一个大节,中秋节历来都是送礼的一个绝佳的时机。老妈老早就开始计划着给于家送礼的事情,每年都会为送什么礼物而大伤脑筋。作为总公司握有实权的二号领导,逢年过节家里肯定少不了送礼的人,求人办事的不说,光是例行探望的下属估计就得排成长龙。谁手里不得拎着点东西?老妈总幻想我们送的礼物,能礼轻意重,在一堆礼物中脱颖而出。 毕竟,于老爹于占山不仅是我的领导,老妈从小的邻居,更是我们家的恩人。没钱没势的我能得以进入在我们这里非常吃香的电力公司,全凭了于老爹的帮忙,知恩图报也是应该的。 这几天我每天下班一进家门,老妈就迫不及待的告诉我,她这一天又想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从阳澄湖的螃蟹,到阿尔山的和田玉,或者干脆实惠点,买只整羊送过去,随他们爱怎么吃怎么吃。 “羊?怎么送去?我扛着去?”我用一迭声的反问想让老妈知道她这是一个多不靠谱的主意。 “反正你是打车去嘛!”老妈的声音弱了下来。 “打车能直接打到他们家厨房?” “行行行!那就再想别的!”被我这一盆冷水浇得老妈也没了兴致,赌气地说道。 老妈的灵感来源渠道,除了电视广告,就是菜市场的道听途说。反正她也不负责送,只管东一嘴西一嘴的听回来,也算是帮我出谋划策了,根本不考虑实施起来的可能性。 我这俩天也正为这事儿犯愁呢。不管我再怎么把这事儿伪装的云淡风轻,好像是临时起意,或者是随手之举,其实心里的沮丧却是无以复加。 我和于晓琴从小学认识至今,脱离开家庭以外,我是事事都能压制住她的强势的一方,而一年一度的中秋节送礼日就是将我打回原形的日子,让我看清没有经济基础和社会地位支撑的强势只是空中楼阁。就像我小时候一个人玩儿过家家,想当妈妈当妈妈,想当老师当老师,实际上呢,你就是一个小屁孩儿。 被送礼这事儿闹得,这一周的心情都不太好,于晓琴这俩天也神出鬼没的,不知道在忙乎什么呢,早早的就不见人影儿了。我下班一个人出了公司,在路上张望着想打车回家。前后看看,连个出租车的影儿都没有。 这就是出租车,你不打车的时候,有一溜跟在你身后按喇叭,到你需要的时候,却一个也看不见,你越着急它越没影儿。 不过,一想到我的母亲大人正等着我回去商讨送礼大计,打车反倒没那么急需了。 听见身后车喇叭响,我回头瞅了一眼,见不是出租车,就没理会,继续无精打采的走着。虽然穿着高跟鞋,走起来却像吃完饭遛弯儿的老头老太太,只差没背着手了。 管他呢!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三百六十四天我都能趾高气昂的,只这一天就让我歇歇吧,我累了,倦了,扑腾不动了。我才二十四岁,可有什么事情却只能是和自己商量,能依靠的也只有自己的肩膀。 想到依靠,不禁又想到了华永利。 把自己的思绪缠绕在一个只见过一次面的人身上,我都觉得自己可笑。 身后还在按着喇叭,我又往边上靠了靠。 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可我们还只是停留在一面之缘,这究竟是有缘还是无缘? 喇叭还是滴滴响个不停。我不由火起,这天宽地大的你哪儿不能走,非在这儿按什么喇叭?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有一辆破车是不是! 一回头正想发飙,见梅小亮从车里探出头来,向我摆手。 墨镜压在鼻尖,他仰头从镜子里看出来,嘴巴咧成个一字,“嗨!美女。” 不知道是不是被反复的回忆修饰的有些失真,我日后想起这一刻,总觉得梅小亮是沐浴在一片浓烈的红黄色的落日余晖中,温暖,浪漫,并且是那么美好。 “就不用我下车邀请了吧?”梅小亮道。看得出心情很好,语气表情都带着几分闲适的笑意。 我打开车门,又停住了,踹了一脚车胎,这才上了车。 梅小亮笑得更厉害了,说道:“脚没事儿吧?气性够大的啊!看着像个淑女,可那一脚那架势却像个打架的老手。” 我没接他的话茬儿,只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怎么不能在这儿?我每天都在这条路上转悠,只不过你没注意罢了。” “转悠着想和于晓琴偶遇?”我笑。 梅小亮不以为然的摇摇头,就像大人懒得搭理小孩子的胡言乱语。我不由得笑了,觉得他才是那个装大人的小屁孩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知道于晓琴去哪儿了吗?”梅小亮问。 “她说下午有事儿,就先走了。你来怎么不给她打电话呢?”我答道。 “我还给她打电话。”梅小亮摇头道,“想不想知道她干嘛去了?” “说的就和你知道似的。”我不以为然道。 “那当然了!”梅小亮得意的说道。 “你把于晓琴弄到哪去了?” “什么叫我把她弄到哪去了?她有手有脚是那么容易弄到哪儿去的吗?” “你是不知道于晓琴的心意呢?还是不了解自己的魅力?只要你说一句话,就是上刀山,估计于晓琴也没二话。” “噢,我的魅力就是用来拐骗妇女啊?你还真是抬举我。” “”我正要回嘴,被梅小亮一抬手止住了。“哪个是你的办公室啊?”他指着大楼问道。 “那我哪知道!”我道。隔着马路看过去,电力大厦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蜂窝,一块块玻璃就像是蜂巢,在秋日斜阳下反着光。 “大致在哪个方向?几楼?”梅小亮低着头,从车窗费力的看出去。 “五楼东面。” “五楼东,第几个房间?” “你想干嘛?” “问你呢,第几个?” “你不会是想入室盗窃吧?我可警告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第一,我们办公室从不放现金,第二,我们公司的防盗安全系统非常先进,就算你进去了也出不来。”不知道是因为有车坐,还是和梅小亮斗嘴让我开心,情绪触底反弹一下好了起来,嘴巴也像失禁似的,贫个没完。 有点兴奋过头了吧? “第几个?”梅小亮肯定也觉得我啰嗦,不耐烦的道。 “第”我一张嘴才想起来,我也不知道是第几个。平时一上楼就直奔有护栏的那间而去,谁还顾得上数第几个呀。 见梅小亮转过头来,我只得翻着眼睛心算道:正对着楼梯的是资料室,过来是统计办公室,第三间是,对了,我的办公室是在第四间! “是不是那一间?”梅小亮指着问。 我看了一眼,连楼层都分不清,更别说是哪一间了。就含糊的应了一声,“大概是吧。” “你怎么不在窗台上放点花花草草的?”梅小亮端详着说道。 “给你做暗号啊?” 梅小亮不理我,又道:“那我把车停在那边,你是不是就能看到了?” “还想让我和你里应外合!” 梅小亮撸了撸我的脑袋道:“这孩子小时候受过什么刺激吧?这么大的阴影,可怜哪!” 我像个傻子似的大笑起来。 梅小亮这才发动了车子,一边问我:“你和于琴顺路?我怎么老看见你坐她的车。” “你真的来过?”我不相信的问。 梅小亮耸耸肩,一撇嘴,做了个很帅的你以为呢的表情。 “你可真够有心的。这要让于晓琴知道了,这感动的还了得啊?”我夸张的说道。 “所以啊,我就不让她知道。”梅小亮笑笑说道。 这话好像有几分伤感的味道,梅小亮脸上的笑容也褪的只剩下嘴角一点,微微翘着,像是嘲讽又像是无奈。 我看向窗外,只觉得这一瞬的静默让人很不自在。 “那个你还没说于晓琴到底去哪了?”我问。 “看电影去了。”梅小亮面无表情的说道。 看电影?我想问你怎么知道,但看了看梅小亮的脸色,觉得还是不问为妙。 梅小亮也不再说话,车子无声的疾驰。 “你家就住这儿?”看看黄土坡一样的巷道,又看看我,梅小亮问道。 我点头,“是啊!” “这片儿应该是拆迁区吧?” 应该?我笑,什么叫应该?几年前的一场大雨,把后面老陈家的南房给泡塌了,差点没压着人。翻盖的时候,被有关部门来人给全部推倒,又盖,又被推倒,如此三番四次,吵闹的尽人皆知。老陈的儿子不服,组织了一帮人去市里告状,被告知我们这片儿是拆迁区,所有的房子一律保持原样,不许再动。 人们这就开始盼星星盼月亮的盼着拆迁,拆迁办的人三年前终于来了,丈量,登记,有模有样的。可到现在,不还是房子是房子,路是路? “我好像在老大的办公室看到过一份市里08年的规划报告,里面有护城河北这一片儿。这里的房子实在是太老了。” “这么说,我们这里明年就会拆迁了?”我一下来了精神。 “报告上是这么写的,但具体的,还得看有没有人接手。” “不是市里都定了吗,怎么会没人接手呢?” “那只是个意向。具体实施起来,还得看开发商。这不,市里这才把这些项目都列出表来,给业界大佬们人手一份,看看有没有愿意接手的。” 这么说,华永利有可能来开发我们这一片儿?我的心跳顿时急促起来,一时竟想到了改变命运这样宿命的高度上来。 改变我命运的人。 “不过这一片儿不好弄。现在人们买房都会挑选周边环境,这里”梅小亮摇摇头。 我被这个‘这一片儿’刺痛了,我们都是一个个活生生,硬铮铮的个体,就因为住在这儿就要被论片儿称吗? 但我没有反驳,只觉得一阵失望,我还等不及想向老妈报喜呢。 “不过这也没准儿,毕竟这里的房子太老了,有很多还是危房,一出事就不是小事。”梅小亮又道。 我咧咧嘴,对他的安慰表示领情。 “想买房的话”梅小亮伸出拇指指了指自己,意思是可以找他。我说但愿我能买得起。说完,推开车门下了车。 三年前的拆迁还历历在目。 我家门口是一片三角形的空地,被两边的院墙遮着,上午下午都是一片凉荫。拆迁办的人一来,就爱蹲在我家门口歇息。他们一来,很快就会围上来一圈儿邻居,问东问西,说长道短。人烟吵闹的,我们在屋里听起来都有一种好事将近的欣欣然。结果闹腾了几天过后,就又恢复了原来的平静。 有人专门跑到后面工作组的临时办公室去过,说门锁的黑铁铁的。邻居们这下急了,四处打探,一时消息满天飞,说什么的都有。 很多人都已经在打问着准备租房了,被这一下无声无息的撂在半路。 邻人们都不愿放弃这难得幸临的幸运之光,互相安慰着,把希望又寄托在了来年。第二年的这个时候,工作组的人果然又来了,还是原来的那拨人。我们都以为这下总是铁板钉钉了,没成想,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拆迁办的人临走时留下话,让先不要拉煤,(我们这里都是自己烧的土暖)意思是可能还会有转机。这句话成了圣喻,直到现在,不到天大冷的时候,邻居们都扛着,谁也不往回拉煤,都在等着那个万一可能的转机。 回到家,看着老妈端出来的银耳秋梨粥没有一点胃口。想了想,拿起手机给于晓琴打电话。一首月亮之上的前奏快放完了,于晓琴才接起电话,问道:“什么事儿?” 我笑了,这家伙绝对有事,“咦?你这是什么态度?没事儿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什么时候有的这规矩,我怎么不知道?” “别贫了。没事儿我就挂了。” “这么神秘?不会是和你小亮哥在一块儿呢吧?”我故意道。 “李小含!”于晓琴切齿道。 “好好好!”我忙投降,“我就是想请示大小姐,您吃了没?要不要一起去吃个火锅什么的?” “不去!”于晓琴说完就挂了电话。留下我看着手机发呆。 第二天到了公司,我故意不去找于晓琴,想给她一个自首的机会。谁料这家伙比我还沉得住气,一天都没见人影。下班的时候,我下四楼找她,却被告知早走了。这神出鬼没的,还是我认识的那个肚里藏不住隔夜话的于晓琴吗 老妈每天催着去给于老爹‘上贡’,说赶早不赶晚。可这离八月十五还有一个多礼拜呢,我烦不胜烦,一横心想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就拿着准备好的面值八百元的超市购物卡,打车去往于府。 于晓琴家是一个独栋的小二楼,紧挨着新建的市政广场。房子是欧式风格,白墙拱窗,十分的雅致。于晓琴说她老爹买的时候才花了五十多万,一一一听听,才!五十多万!一一一可没出几年,现在已经涨到上百万了。 这主要得益于这里独一无二的地理优势。和市府大楼,各党政机关毗邻,这些建筑一个比一个更宏伟气派,周围除了公园草地就是高楼大厦,是本市难得的一个清雅之地。 正前方就是著名的市政广场。有什么重要活动,比如中秋节的晚会,元宵节的焰火,各种大型的庆典,都在这里举行。我们想去看回热闹,得离广场老远就下车一一一一有重要活动,通往广场的路就被封了,不准车辆通行。一一一步行,可人家呢,迈出院门儿就到了。 这还没说广场边儿上,免费的篮球场,网球场,和室内的活动中心。 你打车说去景泰苑,司机师傅都会多看你两眼。 每次从于晓琴家回来,我才能以一种局外人的眼光,深切的体会到贫民区这三个字的真正含义。 按了门铃,保姆出来开门。 于晓琴家的保姆是住家保姆,就和电视里演的那样,24小时听候差遣,要杯水也得给你倒来。但宰相的家人也比我这小民大,所以看我的目光很是居高临下,大概觉得上这门儿来的都是有求于人吧。 尽管我做足了心理建设,衣服行头也武装到了牙齿,但被这样的目光看着还是觉得像是针刺过的气球,一点点萎缩下来。 这就是我为什么这么头痛来这一趟的原因,对我这种不自信的人来说,来一趟于府,受一次打击,好长时间都缓不过来。 客厅里没人,我也没等保姆通传,熟门熟路的上了二楼,来到于晓琴的香闺。 于晓琴正窝在床上看电视,那些昂贵的衣服,被随意丢弃在床下的羊毛地毯上。看见我,于晓琴呻吟一声,拉过毛毯蒙住了头道:“别理我,我死了。” “于晓琴?”我叫。 “干嘛!”于晓琴露出脑袋。 “死了还能答应呢?”我笑。 于晓琴啊的一声叫,把枕头向我丢过来。我忙用手接住,又给她丢回床上,小心的掸了掸身上。我讨厌衣服上沾上什么毛毛屑屑的,哪怕它们是来自尊贵的于府也不行。 “大小姐,这一大清早的,是谁惹着你了?还是你自己没事儿发神经玩儿?” “你别管我,让我死了算了!” “那行!你先死一个再说。” 于晓琴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你个白眼儿狼!见死不救啊?” “一大清早就死呀死的,你也不怕晦气!”我白她一眼道。 于晓琴坐起来,撸了一把头上的鸡窝道:“你怎么来了?” “奉老妈之命,给于总上贡来了呗。” “老妈也真是!多那心干嘛,还嫌这家里糟蹋的东西不够啊?还给他们送!”于晓琴翻着白眼儿道。 都说女生外相,用来形容于晓琴那是再合适不过了。被父母金堆银砌的养大,却像是有前世的宿仇,一说话就吵架。在公司说起她娘老子来,也是一脸的不屑,搞的一群同事只能陪着干笑。 “应该的。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要不是于老爹,我怎么进得了公司?” “就凭他和老妈是从小的邻居一起长大,帮这么点忙还不是应该的?偏你们就感恩戴德的惯他这毛病!” “行了行了。就我这条件,就算是送礼,也是形式大过内容,不过就是表达个心意,你就别上纲上线的了。还是说说你吧,闯下什么塌天大祸了,在这儿要死要活的?”我道。 被我这一问,于晓琴又想起伤心事来,一头栽倒道:“啊!我没脸见人了!” “你有了?!”我瞪大眼睛道。 “死去!你才有了!” “那你说没脸见人了?” “我是说没脸见梅小亮了。” “你非礼他了?” “李小含!”于晓琴叫着又把枕头向我丢过来,“你是不是听我说死你就想成全我啊?你想气死我是不是?” “那你能不能一次把话说清楚?你这样没头没脑的,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我做了对不起梅小亮的事了。”于晓琴低头道。 我忍住没说话,听她继续往下说。 “那天罗建东打电话约我去看电影” “罗建东?”我失声叫道。梅小亮真够狠的,这是要一箭双雕啊这是! “我本来不想跟他去的,可他说有话对我说,我以为他是想和我说梅小亮的事” “后来呢?” “后来我就去了呗!” “连我也不告诉?” “我这不是怕知道的人多了,传到梅小亮耳朵里去吗。” 我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结果我们去看了一场爱情片。” 于晓琴的话像是在揭晓答案,结果我吃坏肚子了,或者,结果我迟到了。我等了半天也不见下文,忍不住又问:“后来呢?” “这你还不明白吗!”于晓琴急道。 有时候我觉得于晓琴对我的期望已经超出了人类智能的范畴,以为我有读心术,或者未语先知的神秘力量。 “爱情片怎么了?卡壳了?断带了?还是中途起火了?罗建东被烧死了?所以你觉得对不起他的好兄弟梅小亮?”和于晓琴胡扯我一向不带脑子,就为这个横冲直撞的痛快劲儿。 “你是猪啊!怎么还不明白?我和你那个死同学去看了爱情片!那情节,那氛围,我们就” “酒后乱性了?” “李绘!你赶紧给我滚出去!你是不是罗建东派来想气死我灭口的你!” “那你就直说好不好?就怎么了?” “就了。”于晓琴扭捏道。 “就怎么了?” “哎呀!就了嘛!”于晓琴又道。 “来,告诉我苍蝇拍在哪儿,我拍死这个死蚊子。” “接吻了!”于晓琴大声道。 我啊了一声捂住了嘴,“别告诉我这是你的初吻?” “这么深入是第一次。” “法式深吻?”我卖弄着书里看来的名词。 “你个臭六毛!好像你很有经验似的,还法式深吻!真会抬举你同学,我看他那就是饿鬼啃猪蹄儿!” “他再是饿鬼也得你配合才行啊。”我道。 “李绘!你再这么说,我真跟你绝交了啊!” 于晓琴说绝交,就像已婚妇女说离婚。说的多了自己也知道没什么作用,但情急之下还是忍不住会脱口而出,因为除此之外就再没有什么撒手锏了。 “是是是,他是饿鬼扑食,那后来呢?” “你还想要什么后来?这还不够吗?你说我以后还怎么有脸去见梅小亮啊?” “那他到底和你说什么了?” “那种情况下还能说什么?” “这倒是,”我点头道,“这的还真是” “李小含,你要再敢说半个字我就和你同归于尽!” “不是,我是想说这点小事也值得你死去活来的?” “你说的轻巧,梅小亮要是知道我背着他作出这等事来哎呀,我不活了我。” “说不定罗建东就是梅小亮派去的呢?”我忍不住说道。 “为了考验我?那我更不要活了!” “行行行!你去死,看梅小亮会不会理你!你一口一个梅小亮,好像你们已经木已成舟了似的,可你知道梅小亮是怎么想的吗?” “他能怎么想?自古女追男隔层纱,我一发动攻势,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儿吗!” “那你也得先追一个试试再说吧?”我真不知道该怎么点化这个榆木脑袋。 “这话说得对,我是得先试试他的反应。”于晓琴说着一掀被子下了床。一会儿满嘴牙膏沫,从卫生间里探出头来,“你先坐一会儿,我马上就好。” 我看了看乱哄哄的床,决定还是站着吧。 于晓琴洗自己的脸都像哄鬼似的,三下俩下呼噜完事儿,脸洗完了,洗面奶还在脸上。 “你动作能不能轻一点?你这样洗脸,不到四十岁就得满脸皱纹。”我扯了一张面巾纸给她擦擦脸道。 “到了四十岁,我都有家有娃了,还怕啥皱纹!”于晓琴不以为然的道。一边往手上倒化妆水,像倒自来水似的哗的一下,水顺着指缝胳膊往下流。 “你就不能少点儿吗?”我着急的用手去接。要知道于晓琴用的这可都是真正的国际名牌!都是托人从香港代购回来的,洗脸池上方的架子上堆得满满的都是。很多还剩下半瓶,就被于大小姐打入冷宫废弃不用了,也不清理,就那么堆着,看得我真是可惜的要命。 再看可怜的我,用完牙膏都得把牙膏袋剪开,连边边角角的残余都不放过。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我估摸这于老爹差不多该下来了,就让于晓琴收拾着,我先下楼了。 于晓琴拉开卧室门,冲外面大叫一声:“妈!爸!李绘看你们来了!” 我忙拦住她。 在楼梯上就看见于老爹正站在硕大的鱼缸前喂鱼。可能是因为在家里见的次数比较多,穿着拖鞋家居服的于老爹在我眼里很是和蔼亲切,一点也不像同事们口中作风霸蛮的“二喇嘛”。 我叫了声叔叔,才看见坐在沙发上的于晓琴妈,忙又叫了一声阿姨。 于母在看电视,闻言扭过头来看了我一眼,没有作声。我不是第一次在她这里遇冷了,也习以为常了。 “是小含啊?好长时间没来了吧?快坐快坐”于老爹的反应和他太太大相径庭。 我害怕异性的殷勤,不管他们是有心还是无意,都会让我觉得如芒在背。我宁愿女人们对我热情似火,男人反过来冷若冰霜,这样我自己心里也觉得坦荡一些。 我在一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于老爹也过来在我旁边坐下,俯身问道:“工作怎么样?忙不忙?” 我说不忙。 “不忙就多学习。年轻人嘛,多学点东西总没坏处的,艺多不压身吗!” 我点头说是。 “你妈妈呢?她怎么样?身体挺好的吧?”于老爹关切的问道。 “挺好的,谢谢叔叔阿姨关心。”我忙道。 于母那边传来哼的一声笑。 我在心里叹口气。我已经尽量的收敛了语气表情,新闻联播的主持人也不会比我更端庄了,你还要我怎么样?就认定了我是个狐狸精是吧! 看见于晓琴铮明瓦亮的下来,我也站起来,拿出超市卡放在茶几上道:“马上要过节了,这是我和我妈的一点心意。” 于母一撩眼皮道:“这是什么呀?”好像放在茶几上的是一块烂抹布。 “购物卡。”我面无表情的说道。 “你这孩子!”于老爹拿起卡来往我手里塞,“怎么也学会这一套了,快拿回去。” “这是我和我妈的一点心意。”我推让道。 “心意我领了。东西你拿回去,以后别搞这些,你和你妈妈不容易,别把钱花在这上面。”于老爹坚持道。 这就是送礼最尴尬的地方。用我们这里的话来说,送礼不要,请人不到。是四大打脸中的首位。 我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难不成真的再把卡装回去?这时,于大小姐发飙了,冲着她老妈叫道:“你能不能别鼓捣你那破玩意儿了?人来看你们是给你们面子,你怎么连最起码的礼貌都没有?李绘,你把那卡扔在桌上,不要让他们自个儿扔去!反正你的心意是送到了。”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我这不是怕她们破费吗。”于老爹道。公司里人人敬畏的二喇嘛,对这个宝贝闺女也是没一点脾气。 “我见别人破费的你也没少收啊,不会是嫌李绘送的少吧?” “于晓琴!怎么和你爸爸说话呢?”于母怒道。 于晓琴拿过我手里的卡,扔在茶几上说了声爱要不要,就拉着我出了门。 “马上要吃饭了,你又去哪儿?”她老妈的声音追出来道。 “你们吃吧!别管我了。”于晓琴头也不回的说道。 出了于府,我长长的吁了口气。怪不得人们拼了命也要往高枝上跃呢,跃上枝头你就是凤凰了,有百鸟朝凤,没有风朝百鸟的。 一定要争气啊! “你要有事儿,就把我放在前面,我自己打车回去吧。”我没精打采的对于晓琴说道。 “你和我一起去。”于晓琴头也不回的说道。 “去哪儿?” “去了你就知道了。”于晓琴正经起来也是有模有样,我看了她一眼,没有再问。今天她说什么我都会顺从,不为别的,就为她刚才救我于水火。 车子驶出了市区,在一栋正在兴建的大楼前停了下来。于晓琴狐疑地看着眼前的建筑,拿出手机来打电话,确认了以后,从旁边的门开了进去。 看见梅小亮从后面的平房出来,我才恍然明白。顿时觉得兴致盎然起来,我倒要看看这位小哥怎么在我和于晓琴之间周旋。 我故意落后俩步,让于晓琴走在前面。 梅小亮迎接完于晓琴,又向我走来。见我一脸的谑笑,他也意会的一撇嘴,这下我们俩都笑了,活像是俩个同谋。 外面乱糟糟的,平房里面却很清静,只是地上都是沙土,踩上去碜的人难受。一进门是个大客厅,靠墙的四周都放着皮质的沙发,梅小亮脚步不停的领着我们穿过客厅推开旁边的门,顺着走廊,来到一个朝南的房间。 “这是你的宿舍?”于晓琴俩手叉在背后,打量着房间道。 “算是吧,我们有时候谈事情,或是玩儿的晚了,就在这儿过夜。”梅小亮道。 “挺隐蔽的吗!”于晓琴笑道。 “说的好像我们是在干什么坏事一样。”梅小亮道。 “那可不一定哦。”我给于晓琴帮腔。 “你俩不会就是因为这个才来的吧?真要是那样,那咱们可真是志同道合了。”梅小亮道。 我和于晓琴都笑了。于晓琴一脸得意,为她未来准老公的嘴皮子自豪。 “前面盖的是什么?”我问。 “润华的办公大楼。”梅小亮道。 “就是华老大的那个润华?”于晓琴问。 “是啊,以后就是股份制公司了,我们都是股东。”梅小亮道。 “那你今天走不开是要在这儿监工?”于晓琴又问。 “也没那么严重,这是大家的事吗,谁没事儿就过来看着点儿。这俩天老大也不在。” 我一听老大俩个字,莫名的一阵心虚。 看见外面又驶进一辆车来,梅小亮道:“不知道又是谁来了。”等人出来,才看见是罗建东。梅小亮不由得看了我一眼道:“老罗怎么来了?” 我看于晓琴,于晓琴也正心怀鬼胎的看我。 “人呢?谁在呢?”外面已经传来罗建东的声音。l “这里。”梅小亮拉开门道。 “他怎么来了?”于晓琴用手挡着脸小声问我。 “冤家路窄呗。”我也小声道。 罗建东看见我们,明显的一愣(据我观察不像是假装)一会儿才说道:“还真是你们俩啊?” 于晓琴低着头不说话,我于是开口道:“当然是我们俩了,你不会是在跟踪我们吧?” “李绘你可别乱说,我去哪跟踪你们去?我是看见外面的车眼熟。”罗建东慌忙说道。边说边飞快的瞅了一眼于晓琴。 我笑,觉得这事儿越来越有趣儿了。 罗建东别别扭扭的,于晓琴干脆一句话也不说,我只得和梅小亮东拉西扯的负责活跃气氛。 见罗建东不时的瞟于晓琴一眼,我不禁疑惑,这家伙不会是动真格的了吧?要真是这样,那可真有好瞧的了。你看啊,罗建东喜欢于晓琴,于晓琴喜欢梅小亮,而梅小亮呢,又在向我暗送秋波亏的我没在中间搀和,要不这不就成了连环追尾了吗? 肚子咕噜了一声,时间肯定不早了,但我不清楚于晓琴的安排,见她岿然不动,我也只好稳如泰山。 一会儿,有人过来敲门,说饭好了。 “走吧,尝尝我们的工作餐。”梅小亮站起来道。 于晓琴率先跟着梅小亮走了出去。 餐厅在客厅东面,桌上已经摆好了凉菜。梅小亮招呼我们坐下道:“今天就委屈你们了,因为我一会儿还有事儿,只能在这儿随便吃一点了。” “说什么呢?好像我们是为吃才来的。”于晓琴道。 梅小亮笑了笑,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红酒。 “你不是说一会儿还有事儿吗,还喝酒?”于晓琴当起了管家婆。 梅小亮还是笑。 看着端上来的螃蟹,罗建东和于晓琴同时哇了一声,“这么大的螃蟹?”我看那些螃蟹不过也就是拳头大小,但既然见多识广的于大小姐都说大,那就说明是真的大。 我们这里地处北方,以前常见的海鲜除了虾米,再剩下的大概就是海带了。这俩年人们的生活条件好了,对美食的要求也高了,鸡鸭鱼肉不在话下,转而追求一些平时吃不着的稀罕东西,海鲜一下时兴了起来,宴席上如果能有个鲜虾活蟹的就觉得特别上讲究。 老妈也为中秋节送礼打过螃蟹的主意,不过因为不好买而作罢(其实主要还是因为太贵了)。 “亮哥从哪儿搞的这么大的螃蟹?”罗建东也说道。 “一个朋友拿来的,你们正好赶上了。”梅小亮淡淡的说道。 后来才知道,这些螃蟹本来应该是某位领导的盘中餐,为了这顿‘随便’的午餐,梅小亮费了些功夫才搞到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常听人说,没吃过肥猪肉还没见过肥猪跑,这一下才考验出你到底是真吃过还是只见过。于晓琴和罗建东吃的头不抬眼不睁,有条不紊。而我呢,只会照猫画虎胡啃一气,吃的满嘴都是螃蟹壳。 闻到了肉香却吃不到,肚子里更饿的猫抓一样。 “不吃了!”我把螃蟹壳一丢,沮丧的说道。 “你把能吃的都扔了,还吃什么?”梅小亮看看我吃下的一堆残渣笑道。 “让她吃这些纯粹是糟蹋东西。”于晓琴忙里偷闲道。 梅小亮打开一个螃蟹拾掇好了,递给我道:“吃这个吧,这里面的都能吃。” 我不接,“我真不吃了。这东西就应该是和瓜子一样,用来闲磨牙的,指它怎么能吃饱呢。” 梅小亮笑,“那我们今天就看看到底能不能把你吃饱。”说罢把剥开的蟹肉都放在我的碟子里,他剥的快我吃的也快。 等别的菜上来,我吃了一口一放筷子道:“这等粗食,如何吃得!” 几个人都笑了。 吃饱了肚子,又喝了杯红酒,整个人有一种晕乎乎的舒适感。 “你还饿着呢吧?”我对梅小亮说道,“光顾着喂我了。”我被自己的话逗笑了,捂着嘴越笑越好笑,直笑的直不起腰来。 你吃和我吃一样。梅小亮扶住我道。 难得他能把一句玩笑说的和情话一样动人,我笑的更厉害了。 于晓琴也粉面绯红,早忘了罗建东的夺吻之恨,两个人坐在沙发上头挨着头,不知道在探讨什么。 我忍不住又笑。 梅小亮把我放在床上,我拿过个抱枕抱在怀里,舒口气。 “就你这点儿酒量,也敢出来应酬。真是”于晓琴摇着脑袋说道。 “李绘你不至于吧?喝那么点酒就醉成这样?”罗建东也说道。 我把头埋在抱枕里不出声。 人家都是胸大,我是胸腔大,一颗心在里面空空荡荡的老不得安稳。抱着点东西就好多了。 渐渐的,他们的说话声变成了一团模糊的音浪,我睡着了。 一觉醒来,窗外的阳光已经暗淡,听见压着嗓门儿的说话声,我忙坐起来。 “醒了?”梅小亮挂了电话道。 “他们俩呢?”我问。 “去订位子了。晚上我们吃火锅。” “还吃啊?”我打了个哈欠道。梅小亮的床软乎乎的,睡着还挺舒服的。 “是啊,还吃。”梅小亮笑。 一低头,发现身上的衣服被压得皱巴巴的,我不禁惨叫。为了去于府,我把压箱底的宝贝都披挂上了,这下可好,全毁了。 梅小亮被人叫出去了,我揪扯了一通衣服,在沙发上等着。 茶几上放着几张纸,凭我专业的眼光一看就知道是账目,拿起来一看果然是。一份是现金帐,一份是材料帐,看来梅小亮是正在核对。 我一看他还在用笨办法逐笔核对,不觉手痒,拿起来三下五除二就给他搞定了。 梅小亮一身是土的回来,“我们得赶紧了,老罗已经打来电话催了。” 他急匆匆把茶几上的纸张收拢起来,“这些只能等我晚上回来弄了。” “没看见啊?”我一抬下巴道。 “什么?”梅小亮抵头道。看见了我附在上面的对账说明,问:“这是哪来的?” 我学他的样子一撇嘴。 梅小亮笑了,“你做的?就刚才?你太有才了吧?我这都弄了一下午了也没个头绪,你这么快就搞定了?”他低头翻看着,一边点头,“行,不愧是专业的,写的清楚明白。” “那当然了,你以为电力公司是慈善机构白给人发工资呢?”我道。 “那这顿饭就更应该请了。我一看这些密密麻麻的数字就头大。”梅小亮道。 那段时间,我们四个几乎天天混在一块儿。吃饭,看电影,玩扑克,不亦乐乎。我打麻将就是和他们学会的。先是为了给他们凑数,每次都是我输。于晓琴良心发现,说老这么赢我一个也不是办法,我那点儿家底儿估计也撑不了多久,就提议打对家,就是四个人分成俩家,对面俩个是一家。 于晓琴和罗建东都嫌弃的好像我是一个烂萝卜,把我推给了梅小亮。 我们是赢次日的晚餐,所以那段时间,几乎每天都是梅小亮请客。 罗建东常故意气我们道,就算别的不能保证,起码这部分收入还是稳定的嘛! 但咱也不是完全不可雕的朽木疙瘩,痛定思痛,用心钻研,很快就掌握了其中的技巧。再加上最擅长的察言观色,没用多长时间我们就大举反扑,反败为胜。 “这两个是不是每天这儿散了以后,还找地方接着切磋呢?怎么李绘学的这么快?”罗建东看看我和梅小亮对于晓琴说道。 “没准儿!”于晓琴煞有介事的点头道,“这俩个家伙贼着呢,得提防着点儿。” “我说亮哥,你们俩切磋归切磋,可千万别串通,那样就”罗建东边说边摸回一张牌,全神贯注的用拇指搓着,拿到眼前猛一掀开,兴奋的一挑眉毛,打出一张四条来,才接着说道:“那样可就太不够意思了。” 我梅小亮一对眼色,把周围的条子都握着不敢再出。 于晓琴看着自己的牌,头也不抬的道:“哎,老罗,要不咱俩也定个暗号什么的?比如说” 罗建东抢过来道,“比如说,我一挤右眼就是要三六条。”说罢狂挤右眼。 “对对对!”于晓琴兴冲冲的跟着说道:“三六条就挤右眼,那二五筒呢?二五筒就挖鼻孔吧?” “这三六条还没落实呢,你扯什么二五筒!”罗建东急道,“你说你这人懂不懂什么叫默契啊?真是”罗建东边说边充满信心的去摸牌,还没拿回来就扫兴的丢在了河里,“跟你合作真是太难了。” “我不懂默契,你以前那些牌是怎么胡的?没有我的汗马功劳吗?前阵子吃的满嘴流油的不是你吗?那都是你一个人赢回来的?”于大小姐的嘴岂是吃素的,一阵机关枪扫的罗建东嘴也张不开。 “就是嘛老罗!”梅小亮跟着撺火,“你一个大老爷们怎么还不如人于琴爽快。” “他?”于晓琴从鼻子里哼出一股冷气儿,不屑的道。 “大姐!咱俩才是一家好吗!我不就想要个三六条吗,怎么还扯到人品上去了?”罗建东道。 “我这叫帮理不帮亲!”于晓琴大义凛然道。 罗建东求人无望,只得自己来,每摸一张牌,都咬牙切齿的念:“三六条!三六条!我就不信我摸不着!”后来干脆唱了起来:“三六条呀,三六条呀,三六条呀么三六条” 于晓琴瞅着我道:“这家伙不会是神经了吧?” “有可能!”我笑道。 罗建东最后也没胡了,把我们的牌全部按倒检查。看着梅小亮手里的一张三条一张六条,手指乱颤道:“行!你别打!千万别打啊!留着下崽儿。” 梅小亮辩解道:“你这么叫,我还以为是你的疑兵之计呢,谁以为你是真要三六条呢!这不,我都把搭子拆开了给你喂牌,可你死活不要。” “还我死活”罗建东气的语塞,“我要三六条,你拼命的给我打二五筒,我要得了吗我!” 我和于晓琴笑的肚子疼。 “还有你!”罗建东冲我道 我的还算不太明显,把一张六条捏着摸成了三张,只孤着一张三条。 “不打留着干嘛?也是留着下崽呢?”罗建东把三条拿出来使劲一顿道。 “理由同上。”我强忍着笑道。 这下连罗建东也憋不住了,笑道:“真是让你们活活给气死。” “瞧你那点儿出息!”于晓琴一翻白眼儿道。 “我还没说你呢!”罗建东拎出于晓琴牌里的三四条道,“我这儿都喊得嗓子冒烟儿了,你还留着它干嘛?也是怕我疑兵之计呢?” “我这不是个搭子吗,还能胡二五条条呢。” “您胡,尽情的胡!”罗建东把手里的,河里的二五条都捡来放在于晓琴面前道,“不成全你这个活相公我对不起你!” 那真是一段快乐的时光。 四个人像返老还童了似的,每天除了吃就是玩儿。惹得老妈抱怨不已,说我跟着于晓琴学坏了,每天不到半夜不回家。我心里愧疚,但一到下班,身不由己的跟着于晓琴又走了。 “小含,今天不出去了吧?”周末一早,老妈就问。 “怎么了?有事儿啊?”我问。 “我听说那头你大哥回来了,我怕他今天会过来。”老妈低头揪着围裙上的线脚道。 “他来了你再给我打电话呗。”我不以为然的道。 “你就不能在家待一天啊?就知道一天的往外跑。”老妈不满道。 “哎呀老妈!我以前不出去,你是嫌我待在家里找不到对象,这我出去了,你又怨我不着家。” “你要真是出去谈对像,我会管你吗!” “谈对象也不能见人就谈吧?总得遇见合适的吧?” “那你到底是遇见了没有啊?” “要有那么容易我早把自己嫁出去了。”我小声咕哝道。 “小含!不是妈说你,做什么心里都要有个数,别尽顾着玩儿。”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我不耐烦的道。 老妈叹口气。 我也叹口气,缓和下语气问,“你怎么知道陈文生回来了?” “我”老妈看了我一眼没音了。 “你又去见他了?”我提高声音道。 老妈不出声。 “说你你老不听!你就等着陈美萍打上门儿来的吧!”我发狠道。 “我们是在路上碰见的,那还怎么着啊?说句话都不行啊?” “他在哪儿你在哪儿呢?在那条路上能碰到呢?”一说起这事儿,我就忍不住犯急,老妈怎么这么不听话呢?屡教不改。 “不管是不是碰到的,我们就是见面了,怎么着吧?离了婚也能说句话吧?就非得像仇人才行?” 老妈这话就是在耍赖,我苦笑不得的道:“是我不让你们见面吗?哪回你见陈叔让陈美萍知道了,不是闹的鸡犬不宁?我们紧躲着,还让她编排的一身的不是,你还去招惹他们。” “她不就是怕我图她爸爸的钱吗?老陈说了,她越是这样越一分钱也不给她留。” “他说话管用吗?现在他的卡什么还都在陈美萍手里呢,不给她留,他还能带到棺材里去啊?”我道。 “唉!”老妈道,“那天我看见你陈叔,我这心里呀真是难受,你陈叔可真是老多了。你说那么大岁数的人了,身边儿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房再大钱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你要觉得他可怜,要不就把他招回来吧?陈美萍不就是怕咱们打那房子的主意吗?咱不要,留给她!”我哄着老妈开心。 “他现在手里一个钱都没有,来了谁养活他?” “还能有谁?反正一只羊是赶,两只羊也是放。我捎带着把他也养活起来得了。” “想得美!让我闺女养活他,他也得有那个福分!”老妈一仰头道。 “真要是那样,陈美萍肯定以为她爸是个活宝,每天能下金蛋呢。”我笑道。 老妈也笑了,“真要那样倒好了,她还能多回去看看她爸。老陈一个人真是可怜哪!” “行了,老妈。就别为别人操心了,有那功夫多可怜可怜自己吧。”我搂着老妈道。 “妈有你,可怜什么?你一个,比老陈家的那三个都管用。”老妈拍着我的手说道。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夜明珠有一颗就行了” “玻璃蛋儿有一筐也不管用。”老妈接过来说道,“你就是妈的夜明珠,你可得给妈争气,一定要嫁个好人家。” “放心吧,老妈!就凭我是李凤英的闺女,那一出手还不得找一个领导啊首富之类的?你就等着到时候陈美萍哭着上门儿来求你吧!” “求我也不理她!再让她狗眼看人低!”老妈骄矜的一拧头道。 “这就是你小气了老妈。到时候你就用钱砸她,你滚不滚?不滚我就砸你!”我伸手比划着说道。 “那正好如了陈美萍的意了,她本身就爱钱。” “正因为她爱钱,我们才用钱砸她,砸的她心服口服。” 每次我们娘俩聊天,不管以什么话题开始,只有聊到这一步,才算聊好了。母女俩都心满意足。 老妈其实就是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迫切的想要一个依靠,能替她挡在前面。 而我也同样迫切的想要成为老妈的依靠。为此,我不止一次的祈求过上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故意不去看手机,想要个意外的惊喜,可一上午手机都哑了似的寂寂无声。 老妈说得对,我是玩儿的心野了,待在家里坐立不安,活像是一只掉队的孤雁。 梅小亮那边没动静也就罢了,于晓琴竟然也没一点儿音讯,这可太不寻常了。忍不住想给于晓琴打个电话,拿起手机又丢开,我不能这么沉不住气。 等了一上午,没等来陈文生,却等来了气势汹汹的陈美萍。 我正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的看着电视,听见大门被敲的震天响,知道来者不善,忙出来院子问道:“谁呀?” “开门!”陈美萍厉声叫道。 “门没锁!”老妈吓得什么似的,忙要去开门,被我一把拉住。 “李小含你到底开不开!”陈美萍大力的擂着门道。 我知道陈美萍的用意,她根本就没打算进屋来,就是要在巷子里闹得尽人皆知,最好围着一圈人看热闹,她才称心,骂起来才过瘾。 “李小含!有种你给我出来!”陈美萍声嘶力竭的叫嚣着。 “小含,这可怎么办?”老妈在我身后问。 我让老妈别怕。 回屋拿了手机出来拨通了于晓琴的电话,故意高声道:“110吗?我们家有人闯进来砸门,麻烦你们赶紧来一趟好吗?” 于晓琴一听就明白了,问:“又是陈美萍那个贱人?” “对对!麻烦你们快点过来,我妈妈有心脏病受不得刺激。” 陈美萍一听我报警,打开门几步冲了进来。我和老妈不由得退后了两步。 “你还敢报警!自己做的好事儿你不清楚吗!”陈美萍说着把手里的袋子丢过来,两只干硬变色的水饺掉了出来。 我看了一眼老妈,老妈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往后一缩。 “怎么了?”我虽然全身紧绷,但还是故作镇定道。 “你没长眼睛啊?这还用问吗!”陈美萍有恃无恐的说道。 “东西我当然认得了,我是问你怎么回事。” “这就要问你那个好妈了!她这么做是什么意思?想干嘛?我见过不要脸的还没见过你们这么不要脸的!这算什么?倒贴?想拿这两个破饺子收买人心?做什么春秋大梦呢!啊?警告过你们多少次了,让你们离我们家远点,离我爸远点,你们还越说越来劲了是吧?明着不行就来暗的是吧?就赖上我们家了是不是?都离了八辈子婚了,你们还有没有廉耻啊!” 难听的字眼儿不断的从陈美萍那饱满的带着浑厚共鸣的胸腔里喷发出来,就像一只只毒箭,漫无天日的向我和老妈射过来。老妈脸色煞白摇摇欲坠,我也忍不住浑身发抖,但我早已不是十几年前的那个小受气包了,我一咬牙高声道:“骂够了没有!你来这儿要就是为了骂人过嘴瘾,就只管骂。”我一扯老妈,“老妈我们回去!” “想躲?我告诉你李小含!你今天不把话说清楚,就算躲在耗子洞我也要把你揪出来!” 我一听这话就站住了脚,用陈美萍自己的话来说见过欺软怕硬的,还没见过到她这种程度的。你越想息事宁人,她越觉得你软弱可欺,你越退让她越嚣张。 “还没完了?不和你吵你真以为我是怕你呢?”我看着陈美萍道。 老妈一见我这样,忙拉住我道:‘美萍啊!我可真是好心,上次碰见你爸爸他说想吃饺子,我这不就给他包了点吗,我真没别的意思。’ “想吃饺子用你给包啊?”没等陈美萍开口,我就冲老妈道,“人家没儿还是没女?你管的哪门子闲事!” “李绘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什么叫没儿还是没女?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母女俩的心思呢?不就是看着我爸的房子要拆了吗?想笼络老头儿是吧?我告诉你们趁早死了这份儿心!我爸的房子早过到我的名下了,就算还在我爸名下,你们也连一块砖也得不到!” 我看着这个眼睛只有铜钱大的女人,真不知道该怎样才能表示出我的鄙夷,“既然这样,那我们就不用废话了。请你放心,你们家那就算是金砖,我保证也不会多看一眼,更别说要了。” “管好你妈!别让她再去勾引老头儿,再让我发现我可不客气!”陈美萍道。 “你也管好你爸!让他少见人就诉苦扮可怜!”我争锋相对的道,“这知道的是他自己嘴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们这些儿女不孝,虐待老人呢!” 这话说到了陈美萍的痛处。她刚要张嘴,我又接着说道:“我妈是出了名的心善,见了要饭的还得给两个呢,更别说陈叔那么大岁数了。你们既然不接受别人的好心,就自己多用点心。” “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二十好几的人了,连个对象都没有,你有什么可嚣张的!”陈美萍气急败坏的说道。 “我找不找对象就不用你操心了!”我笑了一声道。看着陈美萍这副嘴脸我真是想笑,长这么大我这是第一次打败她,我以后也不会怕她了。 后院的小刘婆婆和巷子里的老方太太,在我家门口对面坐着晒太阳,不住的往门里张望着。这些年陈美萍时不时的来闹腾一番,邻居们也习惯了,刚开始还有些议论,现在都是十几年的老邻居了,他们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两个老太太高一言低一语的说这家里要没个顶门立户的男人呐,就是受欺负。 陈美萍见占不到便宜,这才悻悻的走了,临走还不服气把门踹了一脚。 老妈去关了门回来,看见我还站着没动,讨饶的说道:“回去再说吧?让邻居们笑话。” “告诉你多少次了,你就是不听!今天正好这是我在,要就你一个人,你想一想,现在会是个什么样?” “我知道了,我以后再不会见你陈叔了!”老妈一说这话老像是在赌气一样。 “你没听陈美萍说嘛,人家要拆迁了,你这个时候往上凑这摆明了不是图谋不轨吗!” 一听拆迁,老妈的火气更大了,“这拆迁的人长没长眼睛啊?你陈叔那是多好的房子啊!一砖到顶还是混凝土结构,地震都震不倒,说拆就拆了?放着我们这里几十年的土房子眼看着就要倒了也不拆,这拆迁到底有没有个标准啊?就由着他们想拆哪儿拆哪儿?这穷人就不是人了吗!” 老妈有两个心病,一个是拆迁,一个就是我,我的终身大事。相对来说,拆迁还是更急需一点,怎么说,有点家产,也能我将来的谈婚论嫁添点儿身价。 于晓琴急匆匆赶来,见我们母女俩一个屋里一个屋外,就先去宽慰老妈。让老妈别生气。 老妈叹口气,说小含什么时候要像你一样有个对象我也就放心了。 “谁说我有对象啦?李小含?”于晓琴一梗脖子道。 “找对象是好事吗,怕什么?”老妈道,“小含要有你这本事,我还愁什么!” “妈!”我在屋里抗议道。 “让一个区区陈美萍就搞成这样!你的功力可是退步了啊!”于晓琴进来一步窜到我的床上道。 “陈家的老宅子要拆了。”我闷声道。 “拆就拆呗!管他的呢!”温室里长大的于晓琴怎么会理解我的心思呢?我就想在陈家人面前扬眉吐气给一回,就一回!怎么就这么难呢?到最后还是陈美萍趾高气昂的,人家房子要拆迁了!我和老妈这辈子就摆脱不了这个觊觎者的角色了是吧? “陈美萍就是个疯狗,你和她计较什么!谁稀罕她那破房子呢?”于晓琴又道。 “我呀!”我说道,“我连个破房子都没有呢。” 我也想做一个自信的人,可每次一鼓起信心,前面就设好了障碍等着我去碰。这可真让人沮丧。 第二天快中午的时候,陈文生才来了,手里拎着大包小包。 我和老妈对昨天的事只字未提。陈美萍对我们的态度,陈文生也是知道的,就像那句话说的,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陈美萍就是这么蛮不讲理,谁也拿她没办法。更何况,再亲的姐妹,结了婚也是两家人了,陈文生就算想管也管不了那么多。 对这位异父异母的大哥,我还是有感情的。虽然相处不过短短俩年,却是那个家里除了陈叔以外,唯一善待我们母女的人。 陈文生随陈叔,性格随和善良。和两个妹妹简直是天壤之别。叫老妈李姨,管我叫小家伙。老妈和陈叔都离婚这么多年了,但他只要回来,一定会来看老妈。 老妈忙招呼陈文生坐下,把早已准备好的水果茶水端上来。 寒暄过后,说起陈叔的病来。 “文生啊,你们可不能大意,我看你爸最近的情况可是不太好,你们最好还是带他去检查检查吧。”老妈忧心忡忡的道。一日夫妻百日恩,老妈还是惦记着陈叔。 “我这次回来就是想接他去省里检查身体的,顺便想让他在我那里住一阵子。我爸这么大岁数了,身边不能没有人,我又工作忙,不能经常回来。接到我哪里,怎么说在一起也好招呼一些。”陈文生道。 “对嘛!他又有心脏病。”老妈道。 “可我爸不愿意离开这儿,李姨你哪天见了我爸好好劝劝他吧。” “老话说一娘生九种,真是没错,你爸可全靠你了,美萍和美如要有你一半儿,你爸爸也成不了这样。”老妈叹息道。 “要不是她们搅合,你和我爸也不至于” “不说那些了。”老妈摇头道。 “说到底,是我爸没福气。他身边要有个人,我们得少操多少心哪,也不用这么两头为难了。” 老妈想起了往事,垂头良久不语。 我看看时间也不早了,就说先吃饭吧,边吃边聊。 陈文生不肯。我说我和老妈难得下一回馆子,今天就借着你来,出去打一回牙祭。 陈文生看着我笑,说小含现在真是大变样了,刚见你那会儿,你就像一个受惊的小老鼠。 我也笑,说那完全是拜你那两个宝贝妹妹所赐。 陈文生有些愧疚的笑笑。 我拍拍他,说没事,说不定以后还得谢谢她们呢,我这点儿察言观色的本领就是在那时候学会的。 听说去金利,出租车司机抬头看了我一眼,一定想不到从这巷子里出来的人,竟然也会去金利用餐。 我也知道这一餐肯定所费不菲,但我顾不了那么多,我太想在陈家人面前争这口气了。今天就算把两边脸都打肿我也一定要充这个胖子。 服务员领着老妈和陈文生上了楼下的包间,我点了凉菜,随后上来。 正心算着点的几个菜的价钱,听见有人叫我。一回头,先看见的是华永利,就在楼梯口的包间。 他也看见了我,应该是有些吃惊的,微微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 梅小亮站起来,问我怎么会过来。我说家里来了个亲戚。 “哦,这是李绘。”梅小亮简单的向在座的人介绍道。 我早看清了屋里的人,男的全认识。几个女的,大概就是在赛天见过的那几位。还好,没有横眉立目的,有两个脸上还微微带着点笑意。我怀疑她们是否还认得我,我反正是一个也没记住她们,包括那个和我撞身而过的米峰云。 我没有说话,只垂下视线笑了笑,算作打招呼,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在这里面了。 尽管收敛着眼风,每个人的举动却都在我眼里,也包括华永利。或者说,尤其是华永利。 梅小亮介绍到他是时,我一样的点头微笑,动作表情和旁人无差,只是在他握住我手时,心微微抖了一下。 他的手绵软无骨。 梅小亮疾走两步出来送我。 我说你这么明目张胆的对别的女人献殷勤,不怕你那帮女战友讨伐你啊? 谁叫你长得比她们好看呢,她们也知道我一向都是重色轻友。梅小亮道。 “少来!你这话也就是背着人家说说罢了!”我笑,“你当我没见过你在她们面前是什么样儿呢?” “我在她们面前什么样儿?” “什么样儿?亲密样儿!”我道。 “那只能说明咱人缘儿好,跟谁都处的像亲姐妹似的。”梅小亮笑道。 正好到了我们包间门口了,我站住了忍着笑说道:“好了,亲姐妹。我到了,谢谢你冒着风险前来送我。” 梅小亮也笑出了声,笑完道:‘进去吧,我一会儿过来。’ “你来干”我话没说完,他已经摆摆手走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陈文生从走廊那头过来,东张西望的打量着,看见我说道:“没想到咱们市里也有这么豪华的饭店。” “也就是环境好一点,要说饭菜的味道,未必有我老妈做得好。”我故作平常的说道,侧身让他进了包间。 “看样子你是经常来。”陈文生道。 “来过几次。”我轻描淡写的说。这也不完全算是吹牛吧?毕竟一次也在几次的范围之内。 “小含现在真是出息了。李姨你以后就等着享福吧。”陈文生笑道。 老妈笑得合不拢嘴,嘴上却道:“一个女孩子,出息能出息到哪儿?什么时候能找个合适的对象,到那时再说享福的话也不迟。” “就凭小含这条件,追她的男孩子肯定不少。咱好的里面挑好的,还愁找不到好对象?”陈文生道。 老妈一听这话,马上说道:“说到这儿,文生,阿姨还得麻烦你呢。你一天见的人多,要遇见合适的小伙子,就给阿姨留意着,咱不求金山银山,只要人好,对小含好就行了。” “妈你又来了!一有人就说这些,烦不烦啊你。”我一放筷子冲老妈道。 “你大哥又不是外人。”老妈道,“就是先留意着,又没让你现在就去相亲。” “是啊。”陈文生也说道,“李姨你放心,就凭咱小含,我介绍给谁他不得感激我啊?这是好事儿,我一定留心。” 我知道老妈的心思。在我们这小地方,找对象讲究知根知底门当户对,得把彼此的底细调查的一清二楚。有没有狐臭啊,人品怎么样啊,经济条件怎么样,父母名声怎么样不管哪一方面有问题,都有可能是交往的障碍。 老妈是怕她影响到我。 这些陈文生当然也清楚,所以他转开话题,看着上来的脑花豆腐说道:“看到这道菜,我想起一个小时候在农村听过的一个笑话。” “什么笑话?”我做出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来配合他。 “说呀以前有个傻女婿,上岳父家吃饭,趁人不注意偷了一坨羊油藏在帽子里,结果被岳父看见了。岳父也不作声,只把他按的坐在热炕上,还不住的给他喝热茶。没一会儿,傻女婿帽子里的羊油就融化了,岳父假装不知道,故意问他怎么了,傻女婿就说,岳父啊,你熬得奶茶太香了,香的我脑浆子都流出来了。” 陈文生平时说话一板一眼的,讲起笑话来却特别逗,我和老妈都笑了。 看见他头上有汗,我就说他就是那个傻女婿。 包间的门开了,我以为是服务员上菜,一回头才看见是梅小亮。 不慌不忙的站着,像是在等人为他做介绍。 “你来干嘛?”我脱口道。 “你就这么不想见我?”梅小亮笑。 他这么一说,好像我们俩是在打情骂俏一样。 我一呲牙,正要开口,老妈已经站起来,一副有所察觉却又不敢相信的表情,看着梅小亮道:“小含,这位是谁呀?” “一个朋友,老妈你不认识!”我的意思是,老妈没必要认识。 “朋友阿?”老妈却暧昧的笑了。 梅小亮打蛇随棍上,冲老妈灿然一笑道:“是阿姨吧?您好!您可真年轻。我叫梅小亮,是小含的朋友。” 我瞪他,小含也是你叫的?可他根本没看我。 “梅小亮!”老妈失声道。眼看着就要说出原来是你啊! 我忙说道:“老妈,坐下说话。”一边冲她直挤眼睛。 老妈捂着胸口,不敢置信的看看我,又看看梅小亮。 我的老妈!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一个劲儿的摇头。 梅小亮看着陈文生回过头来问我:“小含,这位是” “我叫陈文生,是小含的大哥。”陈文生站起来道。 “你好!梅小亮。” 握罢手,梅小亮还客气的招呼陈文生,“坐,请坐!” 我笑一声,这也太不拿自己当外人了吧? 老妈眼睛都不眨的看着梅小亮。我不停的给她使眼色,想让她收敛一点,可老妈浑然不觉。 梅小亮叫来服务员添了碗筷,一会儿又问“怎么不要酒呢?” “”我正要开口,他已经转头吩咐服务员:“把我存在这里的那瓶酒拿来。” 这什么人哪?他搞错自己的位置了吧? 梅小亮亲自给陈文生倒上酒。陈文生晃动着酒杯,道:‘这酒也是喝一瓶儿少一瓶儿了。’ “看来大哥也是懂酒的人。”梅小亮笑道。 “哪儿啊。只不过是有一次陪领导出去应酬,听他们说起这酒,就多看了俩眼,记住了。学舌而已。”陈文生道。 “这酒在咱们省一共不超过十瓶。你这么一说,我大概能猜出大哥是在哪个部门儿任职了。”梅小亮道。 “原来如此”陈文生笑道。 梅小亮旁若无人的在我的饭桌上打哑谜,我却只有目瞪口呆的份儿。 “那个我”我想拿回我的主动权,就开口道。 “你也想来点儿?”梅小亮道。 “小含也喝酒?”陈文生问。 “她那点酒量”梅小亮摇头笑。 “小亮,你可不能让她喝酒,一个女孩子家的一身酒气的像什么话!”老妈接着道,叮嘱上门儿女婿的语气。 三个人聊了个一团儿和气,风雨不透。 只没我什么事儿。 “妈!”我徒劳的叫道。 “小亮,你吃菜!”老妈一天的看电视,也长了不少知识,知道给人夹菜用公筷。 “谢谢阿姨,我自己来。”梅小亮乖巧的说道。 “梅小亮”陈文生沉吟着说道,“我早就听说咱们市有一位年轻有为的开发商,叫梅小亮,不会就是你吧?” “大哥你就别跟着他们挤兑我了。我倒是年轻,有为就谈不上,只不过跟着朋友做点小工程罢了。”梅小亮一边说,一边欠身从兜里掏出出叮啷直响的手机。看了一眼,又装回了兜里。 我瞅这个空忙挤出个笑脸道:“你要忙就请便吧,我们也要吃饭了。” “那就开动吧?我也正好饿了。”梅小亮像主人似的拿起碗筷道。 自打梅小亮进来,老妈和陈文生的眼睛就没离开过他身上。只不过眼神不尽相同。 老妈是满意甚至是满足的,眼神里已经带出丈母娘看女婿的那种疼爱。 陈文生是探究还有些好奇,不时的还回头看看我。 只有我急的不知如何是好。 趁着梅小亮吃饭占着嘴,我赶紧说道:“梅小亮这人特别热心,对哪个朋友都一样。我和他虽然只是普通朋友,认识时间也不长,可你们看他,还是一点也不见外。” 梅小亮闻言紧咬两口,把嘴里的饭咽下去了,才点着头说道:“小含说得对,我们只是普通朋友,没别的。” 老妈笑得更开心了,边笑还边嗔了我一眼。 我翻了个白眼儿,放弃了抵抗。再说下去,只能是越描越黑。 梅小亮的手机又响。 我彻底的服了。这家伙简直是自带音效,打进来后就没见他消停过,不是他响就是手机响,一个人比我们三个人的动静都大。 梅小亮终于起身,我忙站起来躬身欢送:“好走,不送。” 他一出门,我就回头看老妈。 老妈笑眯眯的,眼睛还停留在门口。一时还顾不得来审问我。 “这小伙子不错。”陈文生说道,“年纪轻轻却不骄不躁的,以后肯定能成大器。” “是啊!临走还把碗里的饭扒拉的干干净净,一看就是好家教。”老妈道。 我埋头吃饭不搭腔。是好是坏反正都和我没关系。 下楼的时候,看见楼梯口的包间已经没人了。我松一口气,这才知道一直在为这一下再见悬着心呢。 陈文生抢着要付账,和我摔跤似的推搡起来。我知道陈文生不是那种装样子的人,但忍不住还是一阵烦躁,像是身上裹了一条破塑料布,绊手绊脚的怎么都揪扯不清爽,强忍住才没有发火。 服务员见我们良久分不出胜负,就说道:“你们二位是哪个包间的,我先给你们结账好不好?” 我报上包间号,服务员看着账单笑,“你们就别争了,账已经结过了。” “结过了?”我一时转不过弯儿来。 “是啊,结过了。”服务员道。 “不可能。”我拿过账单来,上面打着一个大大的对钩,写着已结。 “肯定是梅小亮。”陈文生脑子比我转得快。 “就是小亮哥。”服务员也点头道。 经过这乱哄哄的一中午,我也说不上有什么感觉了,只是觉得可不用再和陈文生争了。 打这以后,我在老妈这里就算是领到了通行证。可以随时出门,任何时间回家一一一我要不回家估计老妈会更高兴一一一天不出去,就在我耳边唠叨,什么狼多肉少,什么先下手为强。 不管我怎么解释,她都认定了我和梅小亮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而于晓琴充其量不过是孔雀开屏一一一自作多情。 摊上这么个横说横有理竖说竖有理的老妈,我也是没有一点办法。只能好好好,是是是的应付。 偏偏这两天这几个人集体失踪没有一点动静。看见我又悻悻的回来,老妈一脸嫌弃,就像地主婆看着求上门儿来的穷亲戚,“你怎么又回来了?我可没做你的饭。” “这么冷的天,不回家你让我去哪儿?”我一边换鞋一边道。 “前些日子你不回来都去哪儿了?你这孩子是故意的是不是?让你往东你偏往西。” “我的亲妈!人家都有事儿,你总不能让我一个人满大街溜达吧?” “是人家都有事儿,还是人家有了事儿了?你就傻吧你!” “也不是傻了一天半天了,您才知道啊?谁让你没把我生聪明呢!”我小声嘀咕道。 “你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儿呢!他们不联系你,你不能联系他们啊?” “我才不呢!我联系他们干嘛!” “别人不说,人梅小亮替你付账,你是不得给打个电话?这么不哼不哈的,你让人怎么想?” 老妈这话说在我的心思上了。这几天我也在想这事儿。原打算再见面的时候把钱还给他,谁料这个活付完账后就音讯全无。 我看老妈,“那就打一个?” “这还用问吗!打水漂还有个响呢!” 我在心里又打了番主意,这才拿起手机。 心里还略有一点小紧张。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高冷其实只是一种伪装,怕被别人拒绝就先拒绝别人,不主动是怕会变为被动。 电话只响了两声就挂了。 “怎么了?”老妈着急地问。 “他挂了。” “会不会是接的时候按错键了?”老妈常干这种事,所以头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个理由。 “那他也应该反打过来啊?” “没准儿他现在正在打呢,等一会儿的。” 手机都快被我们娘俩儿的四道目光熨的发烫了,老妈想象中的电话还是迟迟未来。 老妈让再打一个,我死活不干。这就够丢人的了,我可没有锲而不舍那勇气。 “那就给小琴打一个。”老妈又道。 于晓琴也不接电话。 我不忿气,又打了一个,这个更是被直接挂掉。 老妈一拍手,“这下好!煮熟的鸭子让你给放跑了,就等着于晓琴给你发请柬吧!” 我说不可能,梅小亮不喜欢于晓琴。 “只有他们俩个在一块儿时,那就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你见过不喜欢女人的男人吗?”老妈道。 我一想也对,于晓琴那么喜欢梅小亮,还不是看了一场爱情电影就和罗建东法式深吻?女人都会被气氛所迷,更何况男人。 我想起于晓琴说的,我一出手那还不是手到擒来?怪不得这两天人影儿不见,原来是出手去了。 “挺好!有情人终成眷属。”我说。 “行!”老妈边说便起身回屋,“你要这么想得开,我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只是你以后在你们同学面前被于晓琴比下去了,别后悔就行。” 我想象着于晓琴挽着梅小亮趾高气扬的样子,不得不承认,有这样一位花容月貌的男朋友,确实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 直到睡觉,也没收到这两个家伙的回音。我丢开手机,很为他们觉得没必要。不就是谈个对象嘛,何苦搞的和地下情一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第二天去了公司才知道,于晓琴早就请了假了,而我竟然不知道。尽管心里愤愤难平,却依旧忙了个四脚朝天,于大小姐有爹妈护体,自然可以来去自如,我有什么? 看到梅小亮的电话,下意识的正要接,想了想,又挂掉。再打来,再挂。 一会儿信息来了一一一报复我呢?还是和以前一样的语气,可见此人真是风流成性,娶了孙二娘也误不住沾花拈草。 一一一昨天见一个很重要的人,不能接电话。结束时晚了,就没给你回电话。又一条短信进来。 一个很重要的人?不会是于老爹吧?我于是问一一一你在哪儿呢? 一一一我在外地,来了好几天了,一直没顾上和你联系。 外地?这就是了。我估计于晓琴也肯定是出门了,要不不会请假的。只可怜我和罗建东,还以为是四人同心其利断金,被人在眼皮子底下暗渡了陈仓还不知道。 一一一我打电话就是想把那天的饭钱给你。你要忙,就给我发个卡号吧。 一一一一会儿电话里说吧,短信太费事。他回到。 我把手机拿在手里,直到办完事从银行出来,收到的还是一条短信一一一回去联系。 神经病!我气的把手机扔回包里。 入秋了,才开始阴雨连绵的,巷子里一片泥泞。每天一想到要走这段路,我就连家都不想回了。 老妈在包里给我装了好几个个塑料袋,让我回来时候套在鞋上。我套了里三层外三层,回去一看,鞋子上仍沾的都是泥。 “明天出去的时候,我光着脚,再让你沾泥!”我把鞋扔在门口说道。 “对了!我怎么没想到呢?”老妈道,“明天你上班的时候穿着雨鞋出去不就行了?” “然后呢?我穿着雨鞋去上班?老妈你知不知道,雨鞋这种东西现在都快被淘汰了,除了我们这种地方人谁还穿呢?” “”老妈被我说的无语,一会儿才又道:“我去接送你嘛,总比把鞋踩脏了强啊。” “我就想不通老妈你是怎么想的,把房子买在这么个地方,市里的平房都快被拆完了,只有这一片儿,喇叭都吹不出去。” “还能怎么想?这里的房子便宜呗!”老妈道,“那时候手里也没几个钱,生怕把这点钱都花在了租房子上,这儿离我上班的地方也近,这不就”买了这处房子成了老妈这辈子最大的一个败笔,什么时候说起来都像是做错事了一样。 “我就不信了,后面蹬三轮儿的李三儿都能买得起楼房,我就买不起!明年再不拆,我就用公积金买房,我是一天也不想在这儿住了!”我清理着衣服上的泥点子,一边恨声说道。 “那万一刚买了房子,这儿就拆呢?”老妈道。这都成了我和老妈的一个死循环了。再不拆就买?万一刚买又拆呢?说到底还是手头没钱,看似前怕狼后怕虎的被拆迁所困,其实归根结底是怕花钱。就那么俩个钱,关系到老妈的养老,我的嫁妆,还有我们娘俩儿的安全感。 就算明天有人在高音喇叭里面喊,这一片儿不拆迁了,你们就别做梦了早作打算吧。估计我和老妈也下不了那个釜底抽薪的购房决心。 “老妈你就别做梦了!市里倒是下了文件,把我们这里当成是整改重点,可那有什么用啊?没有开发商接手,还不是一纸空谈?” “开发商连市里的文件也不听?”老妈觉得不可思议。 “你就别管开发商了。老妈我问你,假设你买房,你会不会买我们这里的房子?就比如说我们这里是新建成的楼房。” “当然不会了!我在这个破地方住了一辈子了,好不容易买回房,还住这里啊?”老妈道。 “这不就结了?连我们都不愿意买,你想想还有谁会买?” 老妈一听也气馁了。捶了自己一拳道:“都怪我,天宽地大的买哪儿不行,就买了这么一个破地方!门口刚来的时候还是个垃圾堆,我一个人收拾到快过年时候,两个手冻得呀”老妈打了个哆嗦,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天寒地冻的时候,“那时候你还小,真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 我靠在老妈身上说道:“老妈,现在小孩子遇到这种事情,都知道该怎么办。哪像你,为了一次意外把一辈子都搭上了。” “你是说打胎?”老妈道,“妈可舍不得。我小时候我们邻居有个信佛的,把打胎就做杀婴,打胎的女人叫杀婴娘,杀死自己婴孩的娘!你听听,多残忍,。我现在还记得,那天我躺在床上,盘算着该怎么办,这时候,我肚子上忽然顶起一个小包,不知道是你的小手还是脚丫,圆圆的,就像是在提醒我,我当时就觉得哎呀这是我的孩子。以后我一摸肚子,你就在里面手舞足蹈的,你说我怎么忍心?” “你就不说你吃了多少苦?” “谁活着不吃苦?不是身苦就是心苦。你不知道你小时候有多疼人。妈妈再苦再累,回家一看到你就那小脸什么也不想了。” 手机响了,老妈推我。 “不接!”我更紧的搂住老妈。 老妈看了一眼手机,眼睛一亮道:“你不接我接了啊。” 我拿过电话,才看见是梅小亮。 “我回来了。快饿死了,赶紧出来和我出去吃饭。”梅小亮一连声道。 我笑一声,你就算真饿死了和我有关系吗? “吃饭就免了,先把上次的饭费给你。”我道。 “那正好,你出来见了面给我,快点儿的,我真饿着呢。”这位仁兄也不知道在哪儿立了功,只管在我这儿道辛苦。 我只说不去。 梅小亮笑了,“你再这样,我就当你是撒娇了啊。听话,赶紧的,我几百里地赶回来,你总不希望我饿死在你家巷口吧?” “你在我家巷口?”我不相信。 “你出来看一眼不就知道了?” 我才不会上他的当。 一说到巷口,我就想起那一巷子的泥水,说道:“你在巷口看不见里面都是泥吗我怎么出去?” “那我把车开进去接你。”梅小亮道。 “不怕陷在里面你就只管来吧。”我说完就挂了电话。 老妈听说梅小亮在巷口,着急的要出去看,被我按住了。“你傻啊老妈,他的话你也能当真?” “那万一他要是真来了呢?” “来就来呗,他要是真和于晓琴有什么了,闲来还不忘撩逗我,这种人能搭理吗?” “我看他不像是那种人。”老妈道。 我正要开口,手机又响了。我一看还是梅小亮,就接起电话道:“你进来了?我也收拾好了,那我现在就出去?”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吃准了梅小亮在撒谎。谁料梅小亮却说道:“那你就出来吧,车卡住了,我们得打车走了。” 我只得换了衣服出来。 梅小亮的车平时看着也不怎么宽,此时却黑压压的把一条巷子堵得死死的。 看见我出来,梅小亮擦着手上的泥说道:“那就是你们家?” 我说是啊。 “你们这是什么路啊?本来就坑坑洼洼的,还一道一道的棱,车怎么能进来吗。”梅小亮又道。 我说第一,住在这里的人只有自行车和电动车没有汽车,第二,没有这一道道的土棱,大门低矮的人家就要遭水灾了。 梅小亮瞅了我一眼,说我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出淤泥而不染了。走吧,只有委屈你步行出去了。 我说车呢,怎么办? “就放在这儿吧,没事儿。”梅小亮道。 “你的车是没事儿,可这巷子里的人出来进去的怎么办?” “我早打了电话了,一会儿有人过来,你就别操这心了。”梅小亮道。 看着火锅端上来,两个人都精神一振,在这阴冷的雨天,没有什么比热腾腾的火锅更诱人了。锅一开,两个人就埋头苦吃,都顾不得说话。一阵风卷残云,总算是压住了饥,这才放慢了速度。 “好舒服啊!总算吃了一顿正经饭。”梅小亮扇着汗说道。 “我第一次听说饭还分正经不正经的。”我笑。 “这两天出去谈事情,光喝酒了根本没心思吃饭。” “看来这次出门是办正事去了?没见于晓琴?”我问。 “我去哪儿见她去?你一说,我想起来了,于晓琴不会是有了新欢了吧?我这次出去怎么一个电话也没给我打?” 虽然我的推断被全盘儿推翻,脑子里一时有些懵,但我还是抓住他的话笑道:“是不是有些若有所失啊?” “你快饶了我吧!还若有所失!我就是觉得有些奇怪。” “我还奇怪呢!我以为你们俩在一块儿呢。” “哦!”梅小亮拖长了音道,一脸的坏笑。 “你别误会啊!”我忙说道,“我就是觉得你们俩太不够意思了,拿我和罗建东作掩护也就罢了,事成了也不告诉我们一声,当我们傻啊?” “你这脑瓜里想什么呢!”梅小亮敲了我一记道,想起来又说:‘这两个家伙不会搞到一起去了吧’ “谁?” “还能有谁!” “罗建东和于晓琴?不可能!”我把头摇成个拨浪鼓。于大小姐那眼光也是出了名的挑剔,且百折无悔。不被梅小亮拒绝个十次八次根本不会死心,就算死了心,也不会一下从梅小亮降格以求到罗建东吧?根本不可能。 “要不要打赌?”梅小亮胸有成竹道。 “打就打!赌什么?”我就不信凭我对于晓琴这么多年的了解赢不了他。 “就赌饭费。” 两个人背过身,分别打电话。 自从那晚于晓琴不接电话,我还再没打给她。这家伙也能沉得住气,连条信息也没给我回。 电话一接通,我就抢着说道:“大小姐你在哪儿呢?怎么请假也不告诉我一声?我还以为你失踪了,正准备报案呢!” “我在外地呢。”于晓琴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 “外地哪儿啊?干嘛去了?”我假装听不出来。 “李绘你要没什么事儿的话,等我过两天回去再和你细说,电话里一句两句的也说不清楚。” “你在忙什么呢,不至于连说话的功夫也没有吧?” “哎呀,回去再说好不好?我挂了啊,真有事儿。”没等我再开口,电话里已经是一阵忙音。 我也能确定这家伙是真有事儿,百分之二百。做贼心虚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回身一看,梅小亮还在通话,一边听一边乐不可支的。一看就道行比我深,没少套出话来。 好一会儿才挂掉电话,问我:“你那边怎么样?” 我嗯了一声说还行,没你说的那么严重。 “哦?”梅小亮歪着脑袋笑,“不会是被于晓琴二话不说就把电话挂了吧?” “瞎说!”我急道,“我们说话讲究言简意赅,把话说清就行了。哪像你一个大老爷们磨磨唧唧的,半天问不出一句话来。” “这么说,于晓琴把什么都告诉你了?” “差不多吧。”我猜这话里面肯定有陷阱,但只能应道。 “那好吧,你赢了。我们以后谁也不许再提还饭费的事了。” “不是你不是说” “你不会是连这顿饭也不想付吧”梅小亮瞪着眼睛道。 我拿纸巾丢他,他大笑,嘎嘎嘎的,活像一只得意忘形的乌鸦。 梅小亮接了个电话,一边听一边看着火锅里袅袅的热气出神。 “你是不是有事?要不我就先回去了。”我说。 梅小亮摇摇头,说这次出去没白辛苦,项目谈成了。 我说那你还这么失魂落魄的? 有什么可高兴的?反正是替别人打江山。梅小亮道。 我好像明白点什么了,有一点惊讶。我并不觉得和梅小亮已经熟到推心置腹的地步,他竟然和我说这些。我不知该如何接话。 梅小亮很快换了一副表情,兴致勃勃的的问我:“哎!你说老罗是怎么和于晓琴搞在一起的?看不出罗建东这小子有两下子啊!” “谁叫你不早表白呢!估计你要开口,就没罗建东什么事儿了。”我笑道。 梅小亮垂下眼睛道:“感情这东西吧,不是光靠嘴说的。” “你不说她怎么能知道?” “如果我对一个人有好感,不通过口头表示她就感觉不到的话,我只能觉得不是我做的不够,就是她对我不来电。”梅小亮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从热烘烘的‘老北京'出来,我和梅小亮冷的同时打了个哆嗦。深秋早晚不同天,太阳一落下去,来接班的除了黑暗还有寒冷。两个人都缩着脖子,一个在前一个在后。 梅小亮双手插兜,耸着肩膀回过头来说道:“吃得太饱了,干脆我走着送你回去吧?” 我说不用,我打车回去就行了。 走吧!梅小亮一把拉过我来道。 梅小亮走起路来很是漫不经心。就像走这点路对他这两条大长腿来说根本是小事一桩。我想起一句话:个大腿长,正好喂狼,不禁笑了。 梅小亮回身问我:“笑什么呢?是不在笑我?” 我忙说不是。 他已经欺身过来,将我挤的压在路边的树干上,“说,笑什么呢?” 梅小亮的呼吸里带着一股甜丝丝的啤酒味,笼罩着我,我能感觉到他的胸腔起伏,心跳轰鸣。一抬头,正好和他的脸颊相对。清冷的月光照在他的背后,让他的脸看起来有一种逆光的效果,更显得眉眼深刻。 他低头看着我,似乎在犹豫该不该顺势落下来,完成下一步动作。 就在这时,就和电影里演的那样,他的手机又响了。 听见他叫老大,我一下清醒了,忙从他腋下钻出来。正好有一辆车过来,我说了声先走了,就上了出租车。 回到家,看见老妈还在我那屋看电视。 “几点了?还不去睡美容觉?”我问。 老妈捧着水杯,坐在沙发上纹丝不动,只拿眼睛瞟着我,似笑非笑。 在老妈面前,我从来都是透明的,没事都能让她瞅出点事来,更何况此刻心情激荡,乱如麻团。 我躲着不去看老妈的眼睛。说了声我先去洗漱了,就想开溜。 老妈把水杯往茶几上一放,开口了,“小亮送你回来的?” 我真是越来越反感老妈这语气,一口一个小亮,好像她和小亮已经达成了某种默契似的。为以正视听,我特意提高声音说道:“我自己打车回来的。” “噢,对!”老妈想起来,“小亮的车还在这儿呢。” 我也想起来,忙问:“他那车怎么弄出去的?” “来了一帮子人,在巷子里吵吵嚷嚷的,邻居们都以为是拆迁办的又来了,都站在门口看热闹。” “他那人就那样,爱虚张声势。”我不以为然的道, “人那叫人缘儿好!你有能耐也给我找来十几个人帮帮忙?” 我没心情和老妈缠斗,说了声好就好,就往厨房走。 “邻居们都问这是谁的车,我说是你男朋友的。”老妈又道。 我说嘛,老妈这么气定神闲,以逸待劳,原来是早给我埋下伏兵了。 事态严重,我只得折回身来道:“妈!你怎么乱说呢!我什么时候说他是我男朋友的?” “我自己长着眼睛不会看啊?还用你告诉我?” “你看见什么了吗!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儿。我们俩根本就没那么回事儿!” “你当妈是傻子呢!没那么回事儿他舍得把那么好的车往泥里开?大小杨可说了,那车三百多万呢!”巷子里住着一对杨姓兄弟俩,邻居们叫哥哥大小杨,叫弟弟小小杨。 “他那就是逞能。”这话说出来,我自己都觉得愧的慌。 老妈乜斜着看我,意思是你逞一个试试? 完了完了,自从认识了梅小亮,老妈就不再是我的亲老妈了。 “小含,”老妈冷静克制的说道,“你怎么想的我不清楚,但我想告诉你,就小亮这条件,你不要自有人抢着要。我是担心你,过了这村就没这店儿了。” “小亮小亮!好像除了他再就没别人了。”我小声嘟囔道。 “这么说,是有别人了?”老妈扭过头来盯着我。 “哎呀!老妈!”我叫,“你说什么呢!” “他是做什么的?”老妈的眼风不见丝毫放松。 “哎呀!没有没有!老妈你怎么说风就是雨呢!” “哦,”老妈点头,“是单相思对不对?” 我的天!这是个什么老妈?我那点儿心思就是藏在脚底下也能让她给挖出来。 “看你这么为难,不会是个结过婚的吧?”老妈又道。 “妈!你闺女是那么不靠谱的人吗!” “好事不背人,背人没好事!” “我背什么人了?有眉目的话自然会告诉你的!” “这么说还是单恋了?” “哎呀跟你说不清楚!” 老妈看着我,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只叹口气,起身出去了。 我看着老妈,几乎要脱口说出华永利来,让老妈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世上不是只有一个梅小亮。 老妈又拿出冷战的架势来,出来进去只当我是空气,我也不多做解释,只想着终有一天老妈会清楚她闺女我的追求和眼光。 看见于晓琴鬼鬼祟祟的进来,我还是头也不抬的记我的账。 “买给你的!”于晓琴把手里拎着的一袋东西放在我的办公桌上。被我一把推开。 “行了行了,杀人不过头点地。我都买了礼物负荆请罪来了,你就消消火吧?”于晓琴腆着脸道。 “这位兄台,你送礼走错地方了吧?我们主任的办公室在隔壁,出门右拐。” “兄台我是专门来看你的。”于晓琴又把袋子提溜过来,“里面的东西可都是你喜欢的,从香水到披萨,反正能想到的都给你带回来了。怎么样?心够诚的吧?” “你把香水和披萨放在一个袋里?”我一听,再也坐不住了,起身把东西都拿出来。 “放心,隔着包装袋儿呢。” “那也不行!会串味儿的你懂不懂。”我嗅着披萨道。 “那更好,你肯定没吃过薰衣草味儿的海鲜披萨。” “败家子儿!”我瞪她一眼。 败家子儿这个称号对于晓琴来说,真是实至名归,不管多贵重的东西到了她手里都不当回事。于大小姐的手机永远都是最新款的,也不完全是赶时髦,只是她这里的报废速度正好跟得上市场的更新。 看在礼物的份儿上,我抬起头来,“舍得回来了?” “你也不问问我去哪儿了?” “有什么好问的?不就是和罗建东私奔了吗。” “你怎么知道的?”于晓琴惊得眼珠子也快掉下来了。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以为你们很隐蔽吗?” “我真不是故意要瞒你的,这事儿你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刚开始我真对他没那意思,就觉得这家伙挺逗的,爱和你们一起挤兑他,后来,就那次去吃火锅,一个服务员从我背后过来,脚底下一滑,把托盘差点扣在我身上,罗建东看见了,一把把我拉在他前面,那些油啊,菜什么的就都倒在了他的身上。我就觉得这人还挺爷们儿挺可靠的,就这么着,就” “就这么的就把你打动了?你把你小亮哥置于何地?” “我和梅小亮又没什么!再说梅小亮也对我没感觉,你又不是看不出来。” “孽缘哪!”我摇头。 “怎么了?你不会也看上老罗了吧?”于晓琴笑。 “我看上你了!”我白她一眼,“那你们是准备先谈着在说呢,还是这就准备见家长了?”我问。 “罗建东已经和他爸妈说了,他们家估计这几天就会找人来提亲。”于晓琴道。 这就是我们这里谈婚嫁娶的标准流程。再是自由恋爱,也不能像电视里演的那样,自己提着东西上门儿去面见老丈人。老人们觉得婚姻大事不是儿戏,不能如此草率,得通过父母找一个双方都信得过的人从中周旋。一来表示郑重其事,二则有关彩礼聘金什么的通过中间人也好说话。 “这么快?”我说道。心想还真让老妈说中了,果然是先收到于晓琴的请柬。 “嗯,罗建东他们家的意思是想在年前就把婚事办了?” “那你的意思呢?” “我?我怎么都行,反正现在每天在一块儿,和结婚也差不多。”我有时候真羡慕于晓琴的简单。什么事儿在她眼里都是那么轻而易举理所当然,没什么可纠结的。 罗于两家的联姻可谓是强强联手,珠联璧合。罗建东的父亲是本市财政局的局长,和于老爹的副总也算旗鼓相当。俩家都家资雄厚,罗于二人又都是独子,有粉要往脸上搽,自然要为这一场儿女秦晋倾尽全力。 亲家两个明争暗斗,比着花钱。你买房子,我就装修,你买家具,我就买家电,生怕有钱没处使。 于晓琴这段时间连班儿都不上,每天就坐在一百八十平米的复式公寓里,瞅完了电脑瞅屋子,满世界搜罗着看新房里面还有什么可补充的。 我也免不了被抓差,陪着于大小姐四处去购物。于大小姐以前那钱就令人发指,现在更是丧心病狂,好像花的不是自己的钱,看得我真是又痛又爽。 没有了于晓琴的免费通勤车,我每天只好一个人灰溜溜的打车回家。 老妈早就想给我买辆车,一来是我觉得放着于大小姐现成的宝马不蹭白不蹭,二来,就算老妈再省吃俭用,又能给我买个什么车呢?不过是qq之类,和于晓琴的宝马走在一起不是自曝其丑吗! 现在看来,qq也比每天打车强。 被于晓琴刺激的,这俩天免不了有些心灰意懒。我和老妈再是能巧手补拙那也只是驴粪蛋蛋面面光,和真正的财大气粗根本就没法儿比。 我忽然奇怪,以前和于晓琴在一起时的那种自信是从哪儿来的? 于晓琴的婚事成了轰动全公司的大新闻,同事们都在盛传其出手的豪阔,“听说光是一个厨房和卫生间就花了十几万!都够一套普通房子的装修了!” “两家的钱往一块儿使,可不得金装玉裹吗!” “你们说人晓琴以后还愁什么?这一结婚有房有车有存款,不得比别人少奋斗二十年?” “二十年?你给我用二十年的时间挣一套一百八十平米的房子和两辆车!” “关键的人家还不影响以后的生活质量!” 会计陈大姐对我说道:“李绘啊,接下来可就看你的了,我们几个都不顶事了,稀里糊涂的上了贼船,当牛做马了一辈子,现在后悔也晚了。你年轻又长的漂亮,可一定要对得起自己,千万擦亮眼睛找一个好对象。” “关键是得有钱!”资料室小汪说道,“无钱夫妻百事哀,我现在算是知道了。不是我爱钱啊,等你结婚你就知道了,有钱不仅是一个人的实力,更代表了他的能力,一样的一个鼻子两只眼,为什么人家家财万贯,你就一贫如洗?人家开宝马,你连自行车都骑不起?你们记住我一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就像我家那个活宝,每天能吃饱喝好就什么都不想了,你找个这种男人,吃苦还是次要的,心就得累死!” 小汪的老公年纪轻轻的就成了个酒鬼,因为喝酒把工作都丢了,索性就什么也不做,美名其曰专职照顾老婆孩子。 我其实不太敢和这些已婚妇女谈论婚姻,怕她们的灰色情绪影响到我,怕过早的扯掉那层朦胧美好的面纱,暴露出婚姻丑恶狰狞的本质来。我还年轻,需要点自我麻痹才好踏入婚姻的大门,不至于在门口就被吓跑。 有钱的概念还是从此根植我心。我一向不喜欢听小汪的怨声载道,但这次她的话打动了我,的确,钱不仅代表着横扫一切商场的底气和别人眼里的风光体面,也代表着一个人的能力。 所以,再一次偶遇梅小亮时,我看着他问:“你父母是做什么的?” “教师啊,怎么了?”梅小亮道。 “教师啊!”我有些失望。 “怎么?你不喜欢教师这个职业?” “也没有,就是觉得当老师的一定很清苦,你每天在外面这么花天酒地的,不惭愧啊?” “惭愧啊!怎么不惭愧呢,我现在就是一个啃老族,工地上一用钱就和我爸伸手,说起来真是丢人那!” “他们当老师的,哪来那么多钱?” “我爸早辞职了。我就随我爸,不喜欢一潭死水的熬日子。” 这么说还行? “那你爸是谁啊?” “怎么今天对我们家人这么感兴趣?调查家底儿啊?”梅小亮笑眯眯的看着我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说什么呢!我就是想知他有没有教过我。”我情急道。本市一共就那么几所学校,虽然说桃李满天下,但教师统共就那么几人。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可能。 “我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辞职了,那时候估计还没你呢。”梅小亮道。 “是啊!大叔,没我呢!”我笑他。 “叔不敢当,但你哥却是肯定的。”梅小亮道。 我真不明白这些男人为什么都好给人称哥。见我不以为然的撇嘴,梅小亮说道:“还不相信?来,验明正身。” 我接过他的身份证,盯着上面那个眉目清朗的青涩少年看。 “原来你本名叫梅寒?”半响,我问。 “是啊。小亮是我姥姥给起的小名儿,就和你叫小含一样。” “梅寒,听起来像个女孩子的名字。” “我爸给起的,取自梅花香自苦寒来,想让我从小就刻苦攻读。” “还挺有诗意的。不愧是当老师的,起个名字还有这么一番典故。” “觉不觉得咱俩挺般配的?”梅小亮笑着看我,“我是说名字。你看啊,你大名叫李绘,我叫梅寒,你小名叫小含,我叫小亮,配合得天衣无缝。” “那叫阴差阳错好不好!我其实大名才是叫李小含。” “那叫拨乱反正好不好!你本来就应该叫李绘的。”梅小亮学着我的样子说道。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此刻的梅小亮让我觉得安心,就像你一脚踩空,发现脚最后还是落在一片坚实的土地上。 就这样吧,我对自己说。既能成全作为一个女人的虚荣心,又能让老妈称心,有这样的一个男朋友,该满足了。 所以,当梅小亮说他这几天没事,要来接送我上下班时,我没有反对。 不出几天,单位就传开我也找了位高富帅男友。 这都怪梅小亮,每次都把车直接开到大楼门口。看见有人和我说话就探出头来打招呼,生怕别人看不见他,就他那路笑,我是练过的犹是勉强招架,更何况别人? 有认识的说那是梅小亮,同事们看我的目光更是肃然起敬。 被我和于晓琴这一波恋爱结婚潮扰的,那些已婚老大姐都悔不当初,抱怨自己生的早了没赶上好时候。 和梅小亮在一起真的是很快乐,我也很享受这样没心没肺的快乐。 聊起来才发现我们俩的共同点确实挺多的,比如都喜欢看书。只不过他小时候看书是被父母逼的,拉好书单让他在规定时间看完,并且写读后感。而我看书是因为孤单。没人陪我玩儿,我只能一个人看书玩儿,逮着什么看什么,囫囵吞枣看完,感动的一颗心充盈如气球却什么也描述不出来。 所以他理性,我感性。 于晓琴的婚礼定在了十月初八,公历是十一月十八,都是‘发’,‘发’上加‘发’。我从婚礼前的一个多礼拜就被征用,陪着她试婚纱,试妆,美容美甲,全身保养。 于晓琴也听说了我和梅小亮的事了,鬼笑着冲我挤眉弄眼儿。我忙声明我们还只是初级阶段,再说也只是最近的事。 “我就知道梅小亮对你有意思。”于晓琴得意的说道,“要不他那样儿的人怎么会和我们整晚整晚的打麻将?就为了一顿饭的输赢?” “行了!知道你是事后诸葛亮,谁也没有你神机妙算!”我笑。 “太好了,我们四个人以后还可以打麻将,这下就是真正的打对家了。”于晓琴高兴的说道。 婚礼前一天,于老爹又安排我和陈姐记礼账,我和陈姐领了命早早来到饭店。 两家的喜宴是和在一起办的。整整开了五十桌。那时候还没有实行对科局级领导的限令,可以随着来宾人数想开多少桌开多少桌,所以于晓琴的婚礼在当时可以说是盛况空前,连社会上都在传收了多少多少礼金如何长短。 我记帐,陈姐收钱,忙的头都顾不上抬。 感觉到陈姐推我,和听见华永利的名字几乎是同一时间,我一抬头,看见吕强拿着一沓钱,在给华永利他们记礼。华永利和梅小亮在稍后站着,梅小亮对我眨眨眼,华永利垂着视线。 一笔一划的记下华永利的名字,那种感觉好奇怪,好像我和这个名字有了某种关联似的。 开席了,我和陈姐才算消停了下来。陈姐把礼金都交给我就入席吃饭去了,我等着东家派人来接收。 我坐的地方正在楼梯口,离宾客区还远,所以视线极好。不出意外的我还是第一眼就看见了华永利,和梅小亮他们一起坐在我左侧不远的地方。 我第一眼就能看见他,是因为所有人都在埋头在桌前吃饭,只有他靠在椅背上,和别人隔开一段距离,神情淡淡的吸着一支烟。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对这个相貌平平的男人如此动心,是被他的盛名迷惑,还是被他给人的那种距离感所吸引?总觉得他低垂的眼帘就像两扇虚掩着的门,诱使人上前一探究竟。 我急切的想和他亲近,却只能用余光远远的瞟着他。 他竟然也向我看过来。看似好像不经意的扭头吐着烟气,目光却准确无误的看在我脸上,两个人视线相遇的霎那,我就像曝光在千万人前,心轰然狂跳。 梅小亮见我没入席,过来问我想吃什么,他一会儿带我出去吃。 我避眼不敢看他。 没事找事的数着款包里的钱,扎成一百张一捆,想以忙碌来掩饰对梅小亮的冷淡。 吕强和李军儿也过来。吕强一屁股坐在桌子上,拿起一捆钱来像洗牌似的刷刷的翻着,问我:‘收了多少礼金?’ 我说还没清点呢,不清楚。 “看着一大包不得有四五十万?干脆我们几个人分了得了。”吕强又道。 “好主意!”李军儿说道,“这两天正拉不开拴呢,有这十几万也够我抵挡一阵儿的。” 梅小亮说了句什么,几个人咕咕的笑。 华永利的目光还是若有似无的瞟过来。正好单位几个同事吃完了要走,我借着打招呼离开了桌子。 统计室的小吴刚离婚,逮着人就诉说丈夫如何灭绝人性,婆婆又是如何冷酷无情。同事们见了她都直躲,我也一样。但眼下两害相权,我只能选择小吴。我可不想让华永利觉得,我已经和他的哥们儿们打成了一片,尤其是梅小亮。 “就算现在我们离婚了,我是一个外人,可孩子总是他们宋家的骨血吧?我再有天大的不是,孩子总没错吧?就因为是个女孩儿就连亲孙子也不认了?啊?天底下有这么狠心的爷爷奶奶吗?听说那个狐狸精也有了,还是个男孩儿,这下称了这一家子的意了。围着那个狐狸精团团转,哼!那孩子还不知道是谁的呢!”小吴愤愤的说道。 我只是低着头听着。这时婚宴已经接近尾声,人们陆陆续续的离开,华永利也随着人流过来,从我面前经过时,又是那样微微抬起视线扫过来一眼。 我现在可以百分之百的确定,我和这个男人会有一段故事发生。尽管他伪装的和我一样不动声色,甚至是无动于衷,可我相信他内心的感觉一定不亚于我。 梅小亮跟在他身后,比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我垂下视线。 于晓琴的婚礼之后,我下定决心买了一辆qq。 以前老妈一说qq我就嫌弃的直呲牙,可真正拥有了以后,才觉得这个铮明瓦亮的小东西其实也蛮不赖,那种饱满的拥有感,让我也像丈母娘看女婿一样,越看心里越欢喜。 并且也未能免俗,像我以前经常笑话的那些女车主一样,买来一堆装饰品,把车里装饰的毛绒绒的。看来真是人性使然,就像伊丽莎白。泰勒说的:到了你手上就一点也不庸俗了。 尽管开的还是龟速,感觉却好极了。 周末,我迫不及待的要载着老妈上街,可老妈死活不敢坐。最后说定我先走她打车随后就到。结果,老妈等了我半个小时,我才将车驶进停车场。保安大叔把嗓子都快喊哑了,qq才总算歪歪斜斜的停在了车位上。 看见我下车,保安大叔语重心长的说道:“姑娘,下次到人多的地方可不敢再开车了,还是打车吧。” 我只好笑笑。觉得这事儿也不能完全怪我,我自己琢磨大不了也就是这样了吧?可被保安大叔一顿“左!左打轮儿倒!倒!”喊得彻底没了主张,只能是机械的听从指挥,结果就成了这样了。 点头哈腰的别过保安大叔去和老妈回合,又被老妈一顿取笑,说我不是开着车来的,而是推着车来的,她走路都比我开着车快。我说能开就不错了,我开车是为了方便,又不为赶时间。 进了商场,买不买都要先去服装区看看的。母女俩步调一致,悠然的踱着步,一番评头论足下来,对这一季的流行趋势就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每次看见老妈在哪家店驻足,我都会为店里的导购捏一把汗。 老妈绝对是那种会让导购小姐欲哭无泪的选手,意志坚定却又从善如流。导购说:“姐,试试这件衣服吧?您气质这么好,穿上一定与众不同。” “好。”老妈总是会爽快的答应。 导购们都会以为这是一位好说话的客户,赶紧的给老妈披挂,奉承话说了一箩筐,老妈对着镜子左顾右盼,就是不置一词。 导购们都会被老妈的架势唬住,以为这位眼光不俗,忙不迭的把什么当季新品镇店之宝都取来让老妈试穿,不论衣服有多贵,多不是老妈的菜,老妈都来者不拒,任由一堆人马伺候着。最后在导购们口吐白沫说的词穷的时候,不才无遗憾的摇摇头,缓步离开。 “老妈!你以后能不能别再调戏这些可怜的导购了?人家挣碗饭吃也不容易,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嘛!”我说老妈。 “又不是我要试的!她们非要让我穿,我也不能不给面子吧?” “那你就说你不买不就行了?” “我说不买她们还以为我买不起呢!”老妈一扭脸道。 “你说的好像试了就能买得起一样。”我笑老妈。 我和老妈逛街的主要目的,就是看商场超市有什么活动,有没有中意的打折商品。看到一家贵到我和老妈平时都绕开走的品牌店门口写着:部分商品五折酬宾。我和老妈不约而同的走了进去。 照例先绕店浏览一圈,老妈分别试过几件衣服,这才漫不经心的踱到打折商品区,母女俩专心致志的挑选起来。老妈选了一条丝巾,我选了两件内搭的小衫儿。装袋儿的时候,老妈要求分开来装,连我们在别家店里买的内衣,用的都是这家店的专用手袋。 被人从背后拍了一下,我转过头,见是一个陌生的女人。但是我一眼认出来了她手腕上那块和于晓琴一模一样的世界名表,并以此推测此人来历不凡。 “李绘是吧?怎么,不认识我了?上次我们在金利见过。” “哦!你好。”我作恍然状,其实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叫樊荣,你肯定不记得了。”对方道。 “哦!”我猛点头,这真不是夸张,实在是久仰大名如雷贯耳。 “你也穿他们家的衣服啊?”樊荣看着我和老妈两手的手提袋道。 “偶尔的,”我淡淡的说道,“有合适的就买一件。”有价格合适的就买一件。 樊荣显然没听出我的潜台词,会意的一笑,眼神中还颇为赞许,肯定也是被我表现出来的云淡风轻给唬住了。 和于晓琴交往这么些年,我发现这些个富家子弟其实都是些没什么心机的人。从小在福窝里和风细雨的长大,没机会接触什么阴暗面,相对来说都比较单纯,不会把人想的太坏。 我也一笑。我真是羡慕这种单纯啊,这代表着身后无忧无虑的生活环境,代表着他们没有经过让他们成熟复杂起来的阅历,或者永远都不需要经历。 我向樊荣介绍了老妈,樊荣惊叹:“你妈妈这么年轻啊!和你站在一起就像是姐妹俩!” 我笑,“我有那么老吗?” “哎呀,不是说你老,是阿姨年轻!”樊荣笑着说,“阿姨你是怎么保养的?有什么秘诀?教教我吧”樊荣不认生的抱住老妈的胳膊道。 我一下就喜欢上了这个明媚娇俏的女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你怎么一个人逛街?”我想问的是你那些同僚呢? “我逛街从来都是一个人,不喜欢和她们一起,七嘴八舌的,再说眼光也不一样。”樊荣带点不屑的说道。虽然不明确她说的这个‘她们’指的是不是我想象中的那帮泥胎,但还是觉得一阵喜悦,好像是争取了同盟,瓦解了敌人。 “你知道吗?刚开始我们都以为你是老罗的女朋友。”樊荣和我们并作一路,边走边说道。 “你们还真是好眼力。”我苦笑。 樊荣咯咯地笑了,“我也觉的罗建东配不上你,要是梅小亮还差不多。” 说到梅小亮我有些心虚,看了一眼樊荣,没有出声。 “我们这圈里的这几个,除了我和小峰,其余的大概都暗恋小亮。”樊荣又道。 “梅小亮这么抢手呢?”我嘴上笑着,心里却觉得有些不忍。梅小亮义无反顾的待我,可我说起他来却这么轻慢,好像他只是个八卦和我一点儿不挨边儿。 “那是!有谁会不喜欢这样的?人好,还那么帅,我也是结婚早,要不我也是那数里的。”樊荣道。 老妈笑的合不拢嘴,好像她已经是梅小亮的丈母娘了,“小亮那孩子是不错。” 我忙看了老妈一眼,提醒她别乱说话。 “阿姨你也认识小亮?”樊荣问。 “他小时候我妈就认识。”我替老妈答道。 我想听樊荣说说华永利,或者是他的绯闻女友米峰云,可樊荣却只字不提,话题只围着梅小亮打转。刚开始我以为她是知道什么,故意远兜近转的套我的话。看看又觉得不像,倒更像是粉丝说起自己喜欢的偶像时的那种滔滔不绝。 看得出,樊荣和我聊的很愉快,分手时,还互留了电话,相约下次一起逛街。 樊荣一走,老妈就拿胳膊撞我,一边还冲我一点头,意思是,你看,我说什么来着? 看到老妈这样,我好头疼,不知道该怎样跟她说我已经决定和梅小亮就此打住了。老妈有这个未来女婿撑腰,说话的口气都比平时壮了几分,我叹口气,就让她先美着吧。 天气已经转凉了,巷子口却依旧聚着一群小媳妇老太太,坐在路口的大石头上闲聊天。看见我的车驶过来,都停住嘴直愣愣的一路目送着我们停好车下来。 我们这巷子,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闲人。 “这娘儿俩又上街买东西了?”小刘婆婆笑着问道。 “啊,出去转了转。”老妈客气的笑道。 “瞧瞧人家这娘俩,走起路来就像是模特儿,哪像是住在咱们这地方的人哪!”老方太太说道。 “你再瞧瞧人家那穿戴!一看就都是名牌儿。”小刘的大嗓门说道,一边把我和老妈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个遍。 我和老妈是这巷子里的有钱人一一一当然是在邻居们眼里。我的qq也是这巷子里的唯一的一辆汽车,邻居们不知道qq和宝马的区别,只觉得有车就已经了不起了,而我,作为一个女孩儿竟然有自己的汽车,这更是让邻居们觉得这家人非同一般。 “快买房了吧?”小刘婆婆又道,“你们不像我们,我们住在这里是没办法。你们有条件,人又爱好,还住在这个破地方干啥!”小刘婆婆道。 “还买什么房啊?”老妈笑道,“闺女一嫁人,我一个人在哪儿住不是住啊?住在这里有你们还热闹。”别看老妈出去趾高气昂的,和邻居们却随和的很,大概是觉得和这些已经低的不能再低的人摆架子实在没必要。 几张被吹晒成一模一样的灰扑扑的脸孔一起笑了起来。 老妈回头和邻居们笑笑,转过头来叹了口气,“人活着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我看看那些邻居们,“晒太阳呗。” 看着梅小亮的来电,我不由的看了老妈一眼,拿着手机回了房间。 “接个电话还这么神秘!”老妈嘀咕道,显然是不想我背着她。老妈迫切的想知道我和梅小亮进行到哪一步了,如果当着她的面接这个电话,就算我一言不发,她也能从我的神色间窥出端倪。 一个梅小亮就够我受的了,可不能再腹背受敌。 “吃饭了没有?”梅小亮问。 我说吃过了。 “还说这两天带你去练车,可每天都有事儿。” 我说不用了,你忙你的吧。停了一下,又说谢谢。 “生气了?”梅小亮听出我语气不对问道。 “怎么会。”我依旧淡淡的说道 梅小亮那头沉默了。 我懊恼的咬住了嘴唇。这样半死不活的算什么?能不能来个快刀斩乱麻!可我就是说不出口,我不忍心让人失望,更何况是真心待我没有一点保留的梅小亮。 梅小亮说了声那你休息吧,就挂了电话。 手机屏幕的亮光慢慢的熄灭,我才发现屋里已经是漆黑一片,老妈那屋的小电视里有个苍凉的女声在唱,你说是我们相见恨晚我说为爱你不够勇敢 在爱与不爱间来回千万遍 哪怕已伤痕累累 我也不管 说得对,我也不管了。 连着两场降温,气温噌的就降到了零度以下。看着路上那些骑车的步行的一个个冻得缩着脖子,更觉得我的小qq美不胜收是妙不可言。 只是天一冷,院里的卫生间就用不成了,洗澡和上厕所又成了大麻烦。洗澡还好,有公共浴室,我和老妈每周去浴室一大洗,平时在家每天小洗,个人卫生尚能保证。但上厕所就始终是一个无法解决的难题。 我还好,可以在单位打扫干净肠肚再回来,老妈一天的足不出户,为了上厕所的问题伤透了脑筋。没见过的人根本想象不到为了上厕所这件小事,老妈做过哪些尝试。也曾试着去过一次公厕,回来后呕吐不止,一整天都吃不下饭。 我们这一片方圆好几里,只有一个公厕,人多,清理的又不勤,里面脏的根本下不去脚。再加上门口就是一个垃圾堆,没有排污设施,污水和垃圾都往这里倒,夏天污水横流,苍蝇遍地,离得老远就能闻见那股扑鼻的恶臭。冬天污水流到哪里,冰就结到哪里,里面裹挟着垃圾污物,明晃晃的,像是在为我们这个污糟的环境做代言。 “就这,紧挨厕所那家喝的还是院里压水井里的水,”老妈恶心的说道,“那水估计早被污染了。” 我家也是沾了前面就是一家单位的厕所的光,虽然气味难闻,但老妈可以因此而偷偷的接了一条排水管道,使家里院里的污水雨水有个去处,又把一间小南房改成了卫生间,这样,在天好的时候就不用再为洗澡上厕所为难。 有一句话叫能留下来的都是最好的,套用在我们这里就是,留下来的都是最穷的。大部分房子都是十几年前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没办法,住在这里的自称都是属鸡的,吃一爪子刨一爪子,根本没有余力顾及其他。 “要不我们就买房吧?”我对老妈说道。 老妈今天气儿又不顺,嘴里嘟嘟囔囔的骂了一早上了,骂完了往钱眼儿里钻的黑心开发商,又骂当官不为民做主的领导,声音随着她里出外进,门摔得啪啪作响。 “我就不买!我倒要看看是我的命硬,还是这个破地方的风水硬!”老妈一仰头道,好像在说给院子里的什么人听,“一天的关爱弱势群体,关爱到哪去了?还有比这里更弱势的人吗?一天的去这儿去那儿的视察,怎么不来这里视察视察?啊?看看我们这过的是什么日子,有吃处没拉处,以为我们都是貔貅啊?!” 说到这儿,老妈的语气一转,由‘为民请命问责型’过渡到‘扬眉吐气型’一一一这是老妈得知我和梅小亮交往以来,常用的口吻一一一“真以为我住不起楼房?哼!我的房子多得很!住都住不了,我们就是盖房子的!”全然忘了刚刚才骂过黑心的开发商。 “行了妈,骂俩句就行了,大清早的灌了冷风,回头又该肚子疼了。”我劝道。 “这么冷的天,你多穿点儿!”老妈在我身后道。 “不用!”我摆摆手说道,“咱有车怕什么。”我这大概就算是典型的穷人乍富了吧?刚有了一辆小破车,就很不得每天都是极端天气狂风暴雨的,好显出咱有车一族的优越性来。 接到梅小亮的电话,我愣了一下,我们已经很长时间没联系了。 “说话方便吗?”梅小亮开门见山的问道。 我起身来到走廊尽头的会议室,“说吧。” “老大那里想找一个会计,专门为他打理现金往来,就是不入大帐那部分。上次在老罗的婚宴上见过你,说你手脚挺麻利的,就想问问你有没有意思?”电话里声音是陌生的,公事公办,“工资待遇应该比你现在好一点,就是说起来私企不如你们国企好听。你考虑一下。” 我说我会考虑的。 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下,挂掉了。 我依旧看着窗外。果然能看见我的红色qq停在下面,马路上车来车往,谁会在路过的时候抬起眼来向这里张望呢? 我猛吸一口气,离开了窗户。 主意已经打定,我心里还是一点也不踏实,毕竟辞职这么大的事情,不是儿戏。当初老妈为了让我进电力公司,甚至想过要借高利贷来上下打点,后来虽然有于老爹出面,但也费了不不少周折。 我急切的想找个人商量一下。老妈肯定是不行,不等我说完就会一瓢冷水上来(我估计还不止是冷水)。我也想好了,对老妈只能是先斩后奏,拼得老妈事后哭一回骂一回,反正已经木已成舟了。 我现在急需的是支持,不允许一点反对意见来动摇我本就不大坚硬的军心。 只能是去找于晓琴。 于晓琴早就蜜月回来了,却一直没有上班,在家安心的过她的甜蜜小日子。一听我约她出来吃饭,就哎呀了一声说道:“外面的饭除了味精就是调味品,有什么好吃的!” 好像她以前吃得少似的。我说吃饭是次要的,有事和你商量。 “那你来我家多好!又暖和又安静,就我们俩。”于晓琴马上说道。不等我开口,又兴奋的说道:“你还没见呢吧?我把楼下的书房改成一个小会客室了!还做了一个榻榻米,别提多舒服了,哎,你要来了我们俩就睡那屋,保准你住的不想走。” 我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真有急事,劳烦您出来一下。 “那你就来了说呗!想吃什么我给你做。我告诉你,我现在的厨艺可真不是吹,老罗都直说好吃。” 于晓琴秀了房子秀恩爱,我耐心耗尽,就问她到底来不来? “不是,我是说” 我啪的挂了电话。 在楼上闷了一天,出来一接触到冷冽的空气,整个人为之一振,突然好想走路,就把车开到了后院。 手机响了,我一看是于晓琴,就把手机又丢进了包里。 漫步走着,感觉像是在放风。每天两点一线,来来回回,不觉已经快三年了。就在这里待下去的话,再有十年,三十年估计还会是这样。 手机又响,我由着它响着给我伴奏。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我扪心自问,是不是为了华永利,答案是:不是。最起码现在不是。 手机响个不停,行色匆匆的路人都侧目而视,大概以为我失聪。 这就是于大小姐的脾气,人家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她是撞倒南墙也不回头,如果今天出不了这口气的话。 我一接起电话,那头就传来一阵咆哮:“本事不大,脾气倒不小!话都不让人说了?忘了别人求你的时候你是什么臭德性了?敢挂我的电话!反了你了!” 我说我是不敢打扰,怕耽误你给你老公造饭。 “你滚远远儿的!你有那好心就不是你了!” 我说你骂两句消消气儿就行了啊,都挺忙的。 “在哪儿呢?”于晓琴问。 我说路上溜达。 一会儿就看见香槟金色的宝马x1迎面驶来。 “又怎么了?生理期还是更年期啊?”于晓琴斜提溜着眼睛问。 “我想辞职。”我看着她说道。 “什什么?辞职?你辞职?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于晓琴被我的话惊着了,眼神一阵错乱,好一会儿才又对准了焦。 我把梅小亮的电话告诉了她。 “好事啊!”于晓琴的反应让我简直也想给她一个法式深吻。 “你不觉得这事儿不靠谱?”我问。 “这有什么,一个工作而已嘛!再说润华的待遇又那么好,罗建东的表妹,才刚从学校毕业,一点工作经验都没有,现在的工资比我都高,你去了更没问题了!” “可是”我说了我的顾虑。 “那更没问题了!签个合同不就完了吗,停薪留职。”于晓琴不以为然的说道。 “还能保留职位?真的吗?”我简直是喜出望外。 “当然了!总公司的许工不就是这样吗,说是去儿子家养病去了,其实,谁不知道是被人挖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可我只是一个小会计,怎么能和许工程师比呢?”我还是觉得不踏实。 “都是公司的员工,有什么比不得的?你就别想那么多了!明天我带你去和老爷子说去。”于晓琴示意我放心。 没想到于晓琴能如此给力,一时心里的愁云惨雾尽皆退散,我抱着于晓琴的胳膊道:“亲耐,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呐!” “咦!”于晓琴嫌弃的推开我道,“我们现在是名花有主的人了,以后你最好还是注意点,别老动手动脚的!” “我不!”我猛撒娇,“就让我和罗建东共同拥有你好不好嘛?” “你想恶心死我是不是!”于晓琴笑作一团,“再不撒手我给我们家老罗打电话了啊!” “看在你这么给力的份上,我给你汇报一个你们家老罗的英雄故事好不好?”我笑问。 “你少编排我老公!他现在也是有主的人了,我不许你们再欺负他。”于晓琴这位虎妻护起夫来。 “就和你以前欺负的少了似的!”我道,“我说的绝对是真事儿,不带一点儿虚构的。我们有一次上书法课,学的柳体,颜体什么的,然后一帮同学就自封是李体呀于体,然后你老公就横空出世,站起来得意洋洋的说道;瞧瞧咱这罗体!” 于晓琴早笑的听不下去了,腾出一只手来挠我,我躲开接着说道:“以后我校男生一见他就上下打量着说道,瞧瞧你这怎么样了,有长进没有。” 于晓琴说到做到,第二天就领着我去见了于老爹。对我来说,于老爹更像是一位忠厚长者而非领导,所以即便是在他威严肃静的副总经理办公室,我也没有一点怯意,把情况照实说了一遍,只是和于晓琴统一口径,说是去帮男朋友打理公司。 “年轻人多出去闯闯也好。”于老爹点头道,“只是,有消息说,电力系统近一两年可能会有一次大的调整,到时候是什么形势就不好说了。所以我建议你最好是先签一年的合同看看情况,如果真有什么变动,也好回旋。” 我当然说好了。我什么都不懂,于老爹的忠告对我来说真是求之不得。 于老爹又叮嘱了一番具体事宜,然后问我:“你妈妈同意吗?” 我实话实说,说我还没告诉我妈呢。 于老爹还是那句话,你妈妈这辈子不容易啊!让我一定要好好孝敬老妈。 我不禁有些感动。人常说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老妈现在连至亲的骨肉都不和她来往,难得这个儿时的邻居还惦记着她。 于晓琴帮人帮到底,一路和我把手续都办妥了,又回到分公司把工作交接清楚。 交出了那串沉甸甸的钥匙,我心里也空落落的,好像一下失去了重心。陈姐她们要给我开欢送会,被我婉拒了。老妈那关还没过,我没有心情。 见我脸色不好,于晓琴又自告奋勇要陪我回去面见老妈,我赶紧让她打住。欺君罔上已是大错,不能再让老妈觉得我还找了人回来对付她。 母女俩吸溜吸溜的喝着粥,谁也不说话。 我看看老妈的脸色,想好的话在嘴边儿打了个转,又咽了回去。 “想说什么就说吧,别鬼鬼崇崇一一一在我们家这个词儿就这么念,老妈的发明。一一一的了。”老妈撩了我一眼道。 “哎呀妈!”每次被老妈说中,我都是这样气急败坏的一声叫。 老妈把筷子搁在碗上,看着我不说话。我很快气馁下来。 “和梅小亮分手了?”老妈说出她最担心的。 我不敢做声。我不能一下把老妈的两个依靠都给毁了了,她会受不了的。 “是不是!”老妈厉声道。 “不是。”我小声道。 “那这是怎么了?” “我辞职了。” “辞职?”老妈有些发懵,跟着我鹦鹉学舌了一遍,才反应过来,瞪大眼睛问我:“你辞职了?!” 我点头。 老妈手里的粥碗呯的一声摔到了茶几上,南瓜粥泼洒出来,溅的我一身都是。 “老妈你别生气,听我给你说,其实也不是真的辞职,就是和单位签了一年的合同,合同到期,还可以回去上班的。”我顾不得擦拭身上,忙给老妈解释道。 “我就问你,你不上班准备去干嘛?领着你妈满大街去讨饭?啊?多少人挤破头都进不去,你倒好,主动给人腾地方,你脑子里想什么呢?” “妈,我都说了只是暂时出来试一试,以后还可以回去的!” “回去?回去还能有你的位置吗?人家那工作就在那儿等你的呢!你以为你也有个当老总的爹呢?你想干嘛干嘛?” “做不了会计我还可以做别的嘛。”我小声道。 老妈气的一点头:“好!你现在翅膀硬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光明正大的,也不用躲躲藏藏,反正谁也不能把你怎么样。梅小亮也是,吹就吹了,不用把我当瞎子哄!” “老妈!” “别叫我!我明天就去养老院当护工,我眼不见为净!你也不用再顾忌我,爱怎么折腾折腾去吧!” “妈!我这不是在和你商量吗!” “你已经辞了职了,还和我商量什么?” “你不是说过人活这辈子要趁年轻多闯荡多见识,让我别走你的老路吗?” “噢!你现在想起我说的话了?我说过多少次了,让你别错过梅小亮,你听了吗?” “妈!我们现在说工作的事,你又扯他干什么!” 母女俩第一次不欢而散。 第二天醒来,茶几上已经摆着早点,老妈却不在。我喝了一口牛奶,温温的,正好,就和这屋里的温度一样。虽然是自己烧的土暖,却保持着和楼房一样的恒温。 我能想象老妈怎样在半夜里起来,轻手轻脚的看火加煤,生怕吵醒熟睡的我。 而我这个不孝女,却固执的不肯为她做出一丁点牺牲。 和往常一样离开了家,老妈每天都会在我上班走后睡个回笼觉的。 街面上的店铺正在陆续开门,店员们一个个没精打采却手脚不停,忙碌着每早例行的清洁打扫,不时有人抬起眼来好奇的看一眼我这个清大早起就逛街的闲人。 我抱紧了胳膊。早上清冷的阳光白花花的刺眼,我的老沙眼很快就泛起了一层令人难堪的泪光,只一眨,它们就迅速的占领了脸颊。我一把一把的抹着眼泪,不顾此举会给这些笼中小鸟一样的女人留下什么样的谈资和悬念。 那一刻,我真有些后悔了。 坚持到十点多一点,我拿出手机给梅小亮打电话。直截了当的告诉他我已经辞了职了。 梅小亮有些吃惊,肯定没想到我动作会这么快。迟疑了一下,说他一会儿给我打电话。 我也知道这有违我平日的行事作风,但我真是顾不得了,再游手好闲的拖延下去,不止老妈会疯,我也会。 我现在还记得那一天,坐在梅小亮的车里向南奔驰,太阳就在前方,四周光洁明亮,似乎寓意着我的新工作前途大好,一片光明。 梅小亮很冷淡,只简单的交代了一下华永利那里的情况,就不再说话,一路沉默着。我虽然心怀愧疚,但觉得这样也好,大家心知肚明,省得再有什么纠缠。 华永利的办公室那时还在城里,是一个独门小院儿。一共有四五间房子,华永利的的办公室在最里面,大的像个会议室,一排坐北向南的沙发把房间隔成前后两个区域。 梅小亮一进门就坐在门口的麻将桌上,摆弄起了麻将牌,表示他的任务已经完成。 办公室里竟然堂而皇之的放着麻将桌,看来华永利好赌的传言不完全是空穴来风。 以南应该是工作区,窗台下面摆着一个硕大的办公桌,让我印象深刻的是他椅子旁边的衣架上挂着的一只鸟笼,里面有两只红嘴黄羽的小鸟叽叽喳喳的蹦跳着。屋子里一股陈积的烟味。 华永利正坐在沙发上整理着茶几上的一堆单据,看见我们进来,起身道:“李绘?” 这回我百分之百可以肯定,这是在确认,是对一个不熟悉的的人有些吃不准的语气。 我笑笑,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来。 华永利和我说的很详细,从薪水(月薪八千,几乎是我以前工资的两倍。)到具体工作,和工作时间,“我这里平时也没多少事情,也不需要那么太正规,只要做完手头的事情,不来办公室也可以,有事我会打发人去找你的。” 我专注的听着,心却在一点一点的下沉。在这以前,我无比坚信这次聘请只是华永利接近我的一个手段,借口,现在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接下来的依旧是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交接手续。我把交给我的几张银行卡的卡号,密码,还有两张信用卡的还款日期一一记录在册。华老板还给我配备了一个卡包,我虽然是品牌盲,但光从手感和外观上也能判断出绝不是凡品一一一也可能是我迷信,觉得从大老板手里出来的东西,都不简单。 华永利又领着我来到隔壁,把包括保险柜在内的所有抽屉柜门儿都打开看了一遍,然后把所有钥匙连同他办公室的一起交给我。 桌椅都不像是新的,里面却空无一物,不见片纸只字。我此时才觉得有些后怕,我都不知道要求我做什么就头脑一热应承下来,万一我做不来呢?万一是让我偷税漏税做假账呢?光是这几张卡,几把钥匙就值得花八千块钱月薪雇人来专职保管? “用不用送你回去?”梅小亮探头进来问。 “啊。”我忙点头道。 路上我忍不住向梅小亮求教。 “这还不简单?”梅小亮不以为然的道,“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吗。” “就这么简单?”我问。想起在电力公司时永远做不完的账目,还是觉得不敢相信。 梅小亮回头看了看我,“来这里上班,你首先得调整思维,任何事情都尽量往简单了想。说的不好听一点,你来这里是打工的,只需负责你份内的事情就好,其他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梅小亮凝重的语气,让我觉得好像加入的是什么非法组织。 “不会让我做什么违法的事儿吧?”我越听越觉得不踏实。 梅小亮又看了我一眼,好像是在说你没事儿吧! 我讪讪的笑笑。又道:“那我的工作就是保管好这几把钥匙?那这八千块钱也挣得太容易了吧?” “现在说这话还为时过早。”梅小亮道,“等明年这时候你就知道了。” 有梅小亮在,我觉得安心不少。别的再陌生,至少他是熟悉的。 “对不起。”我低声说道。 “什么?”梅小亮依旧看着前面。 我垂首不语。 梅小亮很快放弃了伪装,扭头说道:“其实,我就是想不通到底怎么了?我一直以为我们已经,我都把你和我妈说了,还想着哪天带你回去和他们见面,结果”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如果可以的话,我都想磕头谢罪。 “是不是我哪儿做错了,触到了你的底线?怎么那么突然就” “不是你的错,是我。” “你怎么了?能和我说说吗?你不知道我这阵子多不自信,说句不怕丢脸的话,你真的伤到我了。” “对不起!”除了这三个字,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几乎要脱口说出华永利,以对得起他的坦白,可我说什么呢?我自作多情,暗恋华永利? “我觉得我这种人根本配不上你。”我嘴下留情,没把水性杨花这几个字说出口。 “你‘这种人’?”梅小亮狐疑的问,“你是哪种人?” 我不由得把我从小的经历和盘告诉了梅小亮。想起小时候总是让我满腹惆怅,那些孤单灰色的日子仿佛从来没有走远依旧清晰可见,还有那个惊恐无助的儿时的我,我遥遥看着她,却没有一点办法。 梅小亮默默地听着。车停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外面已是漆黑一片。 我滔滔不绝的说着,一边才发现,假使在这个世界上,我希望有一个人能真正了解我,知道我的难,并真心的为我感到难过,同情我甚至是可怜我,那这个人就是梅小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老妈和陈叔结婚时,我只有六岁。正是有感觉却又无能为力的时候,看见陈美萍姐妹俩就像老鼠见了猫,跟在老妈身后一步也不敢离。甚至因为不敢一个人穿过陈美萍姐俩在的客厅去上卫生间,尿过裤子。 “你怕什么呢?”梅小亮问。 怕什么?现在想想,最严重的好像也无非就是趁老妈不注意扭一把,踢两脚或者伸腿绊我个马趴。但我就是觉得怕,就像是身处敌营,恶意像雾一样在你身边弥漫,无形无状又无处不在。 即使看不到她们,仍能感觉到被阴冷的目光在暗处窥视着,这常让我觉得后背森凉,像是一个脆弱的冰壳,轻轻一触整个人就会碎掉。 那姐妹俩闷了烦了,生气了或是高兴了,都有可能拿我来消遣一番。陈叔家后院儿角落一个放杂物的仓房,没有窗户,阴暗而潮湿,关上门白天也是伸手不见五指,被陈美萍叫做小黑屋。 小黑屋就是悬在我头上的那什么剑,只要我敢犯错,陈美萍就扯着我往后院儿拖。在我丰富而暗黑的想象中,那里简直就是妖魔鬼怪和蛇虫鼠蚁的聚集地,所以我撅着屁股坐在地上,拼命的挣扎嚎哭,发出杀猪般的动静,能把周围的邻居都惊动了。 老妈急的手一伸一伸的却不敢帮我,只是跟在我身后说道;快说,就说你以后再不敢了。 老妈是真的想维持和陈叔的那段婚姻,一个人过了这么多年,又当爹又当妈,怕了,也累了。眼睁睁的看着我受欺负,也只是死忍着,大概以为过两年就好了。有一次看见了我身上的淤青,老妈搂着我哭了,没有哭出声,只是喉咙里发出打嗝似的响亮的抽泣。第二天仍是早早的起来,为一家人张罗早点。 所以我从小就知道我是一个没有任何依仗的人,所以要懂事,要忍让,被人欺负也是应该的。 在那时的我眼里,强大邪恶的陈美萍也像妖魔鬼怪一样的可怕。 现在想想,陈美萍之所以那么讨厌我,一方面是一种本能的排斥,另一方面也可能是因为我本身的性格不招人喜欢,什么时候都是一副怯生生,泪汪汪的受气包样,没有一点小孩子的活泼和喜色。一见陈美萍就不由得弓起身,手缩在背后,活像是个小刺猬。 “那姐妹俩现在在哪儿呢?”梅小亮吸了吸鼻子问道。 “想去给我报仇?”我笑。 梅小亮也笑,“我想看看她们有没有报应。” “报应要管用,还要法律干嘛。”我说。看了一眼梅小亮,又说道:“人们都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可我要求的比这要多得多,对我来说结婚就是”我艰难的组织着词汇,不知道怎样才能婉转的表达出想表达的意思。 “我明白。”梅小亮点头道。 “我如果结婚,一定得是那个最强的人,那样才能给我安全感。”我进一步补充道,根本不觉得这话听起来就像是个笑话。 老妈在门口焦急的向马路上张望,看见我回来了,却一扭头回了屋。 我忙向老妈报告了去新单位报道的经过,用夸张的语气说出了重点,月薪八千!奖金另计。老妈的脸色果然缓和了一些。 “要这样,用不了两年我们就可以买房了。到时候把这里的房子租出去,租金正好用来缴楼房的物业取暖费。我在房地产公司上班,怎么说还不捞个近水楼台先得月?肯定楼层朝向随我们挑,我们装修的漂漂亮亮的,叫陈美萍她们来做客,让她们看看,离了她们陈杀猪,咱们照样吃红烧肉。” 老妈终于开口了,“什么陈杀猪,红烧肉!” “就是让他们知道,什么叫房外有房,楼外有楼!” “那叫人外有人!”老妈道,脸色和缓下来。不管什么时候,对未来房子的美好畅想和在陈家人面前扬眉吐气,都是能让老妈瞬间开心的最佳话题。 见我每天还是窝在家里,老妈又不踏实了,问我你这是上的什么班啊?待在家里就给你挣八千块钱? 我说这就是私企的好处,上班下班全凭老板一句话。 老妈说你要没事,就陪我去一趟省里吧,我想去看看你陈叔。老妈一直担心陈叔的身体。 我想想也行。就给华永利打电话请假。 这是梅小亮教给我的,有什么事都要说出来,别在心里憋着,自己觉得委屈,别人还不理解,时间长了容易产生误会。他说你别听别人把老大说的有多神,其实他那人很好相处。 我不知道我那天说的话,梅小亮听懂了没有,但俩个人目前这种坦诚的相处方式,让我觉得很欣慰。 华永利果然很爽快的准了假。梅小亮让我迟两天走,说他过两天也要去省里。我忙说不用了。老妈才对他死心,不能让她再起波澜。 看见我们来陈叔高兴极了,说话都呼哧气喘的。我才发现就像老妈说的,陈叔真是老多了,而且很虚弱,虽然还不到七十岁,却已经坐上了轮椅,一句话得歇好几歇才能说完。 陈文生的妻子何慧专门在家照顾陈叔和上初中的儿子。陈叔虽然不能动弹,身上却闻不到一点老年人特有的那种浑浊的气味,可见大嫂照顾的多精心。 “上次见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就坐上轮椅了?这才有多长时间啊?这是怎么啦?”老妈看见陈叔的样子着急的问道。 “别提了,李姨。”陈文生说道,“你们来的正好,好好说说我爸吧。我们怎么说他都不听,你说现在条件多好,才七十岁的人,你每天出去遛遛弯儿,下下棋,要不就和小区里那些老头老太太晒晒太阳聊聊天多好。可这老人家,对什么也不感兴趣,每天就一个人待着,除了打瞌睡就是发呆。和我们一天也说不了两句话,一张口除了死再不说别的。就连吃饭也得我给喂才能多吃几口,你说你到那个时候了吗,就这样?” “我这个样儿还活他干啥!”陈叔像个孩子似的瘪着嘴说道。 “不想活你还吃什么药?”陈文生气急道“一天就惦记着吃药什么都不想,你也问问我的工作,关心关心浩文的学习,每天除了吃药,就知道睡觉!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这才开始折腾了,一会儿要上厕所,一会儿要喝水。我上班累一天,你说你!” “怎么说话呢!”大嫂赶忙说道。 “不是,李姨,我真是气的没一点儿办法。你说我爸现在看见药就往嘴里塞,不管是什么药,他能吃不能吃。你说你年轻时候那也是个人物,怎么老了就成了这个样子了?没有一点儿志气!”陈文生道。 “唉!老了。”老妈叹口气道。 “还是一个人他觉得孤单。”大嫂道。 “我现在每天一下班就回来陪他,还要怎么着啊?”陈文生道,“他不和你沟通你能怎么办?” “再亲的儿女也”大嫂看了一眼老妈不说话了。 “大嫂,我来吧。”我接过大嫂手里的水果说道。 见大嫂推让,老妈说道:“小慧,你就让小含去洗吧,她又不是外人。” “何慧对小含比那两个都亲,一天的和我说,小含人虽然小,却有气度,是个做大事的材料。”陈文生笑着说道。 老妈剜了我一眼道:“还做大事呢,我看她是闯大祸还差不多!这不,一声不响就把工作给辞了,跑去给私人打工,你们说这不是放着金饭碗不要去讨饭吗!” “哎呀妈!都已经决定的事了,你还说它干嘛。”我说。 “我让你大哥大嫂给分析分析,要是不行的话,你赶紧给我把那工作给辞了,和你于叔好好说说,再回去上班去。”我这才知道,老妈来省里是搬救兵来了。 “人不大胆子倒不小!”老妈这下有人撑腰,把积攒的怨气一股脑的发泄了出来,“你就算不和我商量,也和你大哥大嫂商量商量,这么大的事儿,自己就把主做了,万一以后有个什么变动,你后悔也晚了!我给你找这份工作容易吗!” “小含辞职了?”陈文生问。 我说也不是辞职,就是和单位签了一年的合同。 “那你辞了职准备去哪儿?”陈文生又问。 我说润华。 陈文生忽然想起来,“梅小亮不是就在润华吗?” 我忙摇头,可已经晚了,老妈一听梅小亮,顿时一激灵,问我:“你原来去的是梅小亮的公司?怎么不早说呢,你这孩子!” 我忙说不是,梅小亮虽然也是润华的股东,但和我却完全是两回事。 这样的解释在老妈听来,根本就是画蛇添足。 陈文生沉吟着说道:“现在房地产的确是热门行业,风光体面来钱也快。但是要说长远,我觉得还是电力公司。因为房子不可能无限制的盖下去,总有个饱和的时候。尤其在我们那个小城市,外来人口少,光靠本地人消化,能有多大的购买力?电就不一样了,哪家哪户谁能离得开?现在都是电器化,用电需求只会越来越大。” 陈文生分析的确实有道理。我心里也想好了,先把这一年做完,到时候要觉得不行,就赶紧撤。 倒是老妈听完这话,却没有一点反应。看来这梅小亮真是老妈的一颗定心丸,有了梅小亮,万事皆可抛。 我帮大嫂在厨房洗水果,大嫂问我:“你们润华是不是有一个叫张猛的开发商?” 我说是有一个叫张猛的,问大嫂怎么会认识他。 “我是听何晨说的。” “哦。”我点头。何晨是大嫂的弟弟,也在市里。 “小含,大嫂想请你帮个忙,你要是为难,就直说,我也知道你刚去润华还不太熟悉。”大嫂道。 原来何晨也是跟着工地在做一些小工程,前两年跟张猛的时候,被欠下几十万的工程款,要了几年都不给。“何晨这些年忙死累活的也就挣了那么点钱,全被他扣着,一分钱也不给。你现在是润华的会计,说话肯定管用,你帮何晨说说吧,哪怕每年少给一点呢?”大嫂说道。 我没和大嫂说我这个会计不分管张猛,只是应下来,说回去以后想办法。 “你和小亮说啊!”老妈马上过来说道,“他不听你的,还敢不听梅小亮的”好像小亮是掌管三界的玉皇大帝。 “好!”我呲了个笑道,“我回去就去找梅小亮。” “还回去干嘛!你大嫂这儿急着呢,你现在就给他打一个。”老妈道。 “李姨,这也不是着急的事情,让小含回去慢慢儿再想办法吧。”大嫂道。 老妈冲着大嫂直挤眼睛。 “妈!别挤了,挤的满脸都是褶子!”我说。 “你这孩子!让你打你就打一个,你大嫂从来不和你张嘴,你怎么这么不给面子呢!”老妈这是要生生的把我往梅小亮那里逼,可我只能是誓死不从。既然划清了界限,就不能再越界,要不我成什么了? 可梅小亮这家伙经不起念叨,第二天竟然打来了电话。老妈是干什么的,早看清了手机屏幕上的梅小亮三个大字,急忙拉过正在做家务的大嫂坐在一边旁听。 我在她们眼巴巴的注视下,只得接起了电话。 梅小亮问我什么时候回去, 我说还得两天。 梅小亮说那正好,过两天他也会来省里,办完事可以一起回去。 我说我们也没一定,没准儿哪天回去,让他就别管我们了。 怎么?不敢坐我的车?梅小亮道。 我说怕什么,又不是没坐过。 怕我呗!也怕你自己意志不坚定,是不是?梅小亮促狭的笑道。 被三个人(陈叔也过来凑热闹)六只眼盯着,我实在无心恋战,就说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好意心领了,车就不麻烦了。 “你问问小亮!”老妈高声道。 “问我什么?”梅小亮的耳朵快赶上猎犬了。 我把大嫂的事简单的说了一遍。 “张猛这家伙就是这样,”梅小亮笑道,“什么都好,就是在钱上不大气。行了,你们就别再去找他了,不管用。张猛在我这儿也有些活,年底算账的时候,我给你扣出来吧。” “这就行了?”什么事从梅小亮嘴里说出来,都好像异常的简单。 “那还要怎样?立个军令状?” “那我就把这话告诉我亲戚了啊,到时候你可别打我脸。”我说。 “你是不相信我呢?还是不相信我对你的一片忠心?我对你说的话什么时候没算数过?”梅小亮越是这样说,我越是放心,觉得他是在玩笑。得过了多少年以后,才能明白他掩藏在嬉皮笑脸里的真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大嫂忙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何晨。何晨一听说梅小亮出面,直说这下没问题了。 大嫂也很高兴,每天开着陈文生的两厢车,拉着我们四处游玩。 我想起来,问大嫂:“听说老房子要拆了?” “前阵子是嚷嚷着说要拆,这两天又没动静了。我也没问你大哥,不爱管他们家的事。”大嫂道。 “那么好的房子,拆了可惜了。”老妈说道。 “您就放心吧,那房子谁来了也拆不了!”大嫂道。 “怎么了?为什么?”我急忙问。 “就美萍那样的,给她一座金山,她也嫌少。哪个开发商能满足得了她?”大嫂对她这个小姑子也是实在不感冒。 “现在拆迁给的已经不少了,你不能漫天要价,人家开发商也是要算账的嘛。”我说。吃谁的饭把谁的家,我现在也是开发界的一员了,胳膊肘当然不能向外扭了。 “就是吗!给的差不多就得了,你还想要多少?指这一套房子把一辈子的都要下?就因为她,把人周围的邻居也给耽误了,这下要不拆都不拆了。前几天还有个邻居给你大哥打电话,你说他能有什么办法?别人都以为这房子是我们的,哼,”大嫂苦笑,“我们哪,想都不往那上面想。” “美萍那孩子对钱实在是太”老妈摇头。 “以前是把我爸看的紧紧地,现在老头没用了,又把房子当成了宝。我看她这辈子就是这么点儿出息了。”大嫂道。 我心里窃喜,为陈家的房子没有拆,为大嫂说起陈美萍时的语气。这可是陈美萍的亲嫂子!由此可见自私蛮横的陈美萍是多么的不得人心。 几天过去了,该玩儿的玩儿了,该买的也买了,老妈还是只字不提回家,我一问,就说急什么。我也没多想,直到梅小亮又打来电话时,老妈远远的来了一嗓子:“你问问小亮什么时候回去?正好我们带的东西多,坐火车不方便。” 我这才知道这老太太原来一直是在等梅小亮呢。 大嫂听说梅小亮来了,一定要请梅小亮吃饭,说尽地主之谊。被我拒绝。我完全可以想象老妈怎么和大嫂串通一气,合起伙撮合我和梅小亮,不能再让老妈对梅小亮抱有希望了,再说我也受不了那份尴尬。 所以任凭老妈软磨硬咋呼,我就是不给梅小亮打电话。 陈文生下班回来的时候,老妈正在号召大嫂和陈叔开我的批斗大会。“你们替我管管这孩子吧,越大越不听话!让她往东她偏往西,我是管不了她了。”老妈抓着陈叔的双手,领着他在客厅来回的溜达着锻炼着让他走路。 “小含还不听话啊?”在厨房做饭的大嫂说道,“又懂事又孝顺,浩文将来对我们要有小含对您的一半我也就知足了。” “不听话就打屁股。”陈叔瘦了很多,,一脸皱纹松垂着笑起来就像一个山核桃。 “你就放心吧,孝顺人还生孝顺子,浩文那孩子将来肯定错不了。”老妈对大嫂说罢,又对陈叔说道:“就是!她敢不听话咱们就打她屁股!”哄孩子的语气。曾经的俩夫妻,现在看起来像是俩代人。 “不能打小含,小含会尿裤子。”陈叔又说道。这俩天我们来了,陈叔也开朗了很多,我们一说什么他都抢着说话。 “陈叔!”我跺脚。 “爸!这话有人的时候可不能说,万一让小含的对象听见了,会羞小含的。”大嫂道。 “你爸现在这记性啊,你不说还好,一说他反倒记住了,别回头小亮一进门他就给来一句;小含尿裤子!”老妈笑着说道。 “李姨你别说,还真有这可能!”大嫂道。 话音未落,陈叔就来了一句:“小含尿裤子。” “你看看!”老妈和大嫂一起笑了起来。 陈叔见状也得意的大笑起来,一边又说了一句:“小含尿裤子。” 听见门口钥匙响,我忙过去把门打开。 “说什么呢这么高兴?我在楼道里就听见了。”陈文生进来笑道。 “还能说什么!”老妈白了我一眼道。 “小含怎么了?”陈文生也看看我问。 老妈马上添油加醋的把下午的事说了一遍。 “应该的,”陈文生笑,“小含是女孩子,肯定会害羞的嘛。” 天老爷明鉴,我这可真不是害羞!再说我害的哪门子羞嘛! “我打吧。”陈文生拿出手机道。 “你怎么会有梅小亮的电话?”我惊道。 “他给我留得呀。”陈文生理所当然的说道。 “喂?”那头电话已经通了。 “小亮?噢,你好,我是陈文生。”陈文生说着打开了扬声器,放在了茶几上。 “大哥好。”梅小亮还记得陈文生。 听到梅小亮的声音,我心里一跳,感觉像是在窃听一样。 “吃饭就不用了,我这次出来事情还挺多的,估计是没时间。再说以后有的是机会。”梅小亮道。 “理解。”陈文生道“办正事要紧。那今天就这样吧,明天让你嫂子在家里做些家常便饭,来家里坐一坐吧,正好小含她们也在。” “那行吧,明天咱们再联系。”梅小亮应道。 老妈和大嫂凑在手机旁边,比手划脚的比打电话的人还忙乎,在商量明天吃什么的时候,才想起我来,问我梅小亮喜欢吃什么。“火锅。”我看着电视广告里那锅油汪汪红艳艳的四川火锅说道,“麻辣火锅,越辣越好。” “火锅?!”老妈和大嫂一起道。只不过音调不尽相同。老妈是感叹号,一定在想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连口味都是如此一致。 大嫂是疑问,“会不会太简慢了?”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反正就记得他爱吃火锅。”我所谓的说道。 上次在‘老北京’,只是个微辣,梅小亮就辣的像小狗似的长伸着舌头,不住的用手扇着降温。我就奇怪了,一个大老爷们儿怎么会比女人还矫情,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来自我李大师的独门秘制超级无敌麻辣锅,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再来这家里惑乱军心。 梅小亮快中午了才到,虽然衣着整齐,神色不差,整个人却还是那股停不下来的急匆匆的劲儿。挨个和众人打完招呼,轮到我时,才松懈下来,搭在我肩膀上说道:“忙死我了。” 从老妈到陈文生都是一脸意会的微笑,只有我知道,他这是在把我当拐杖使呢。 大嫂虽然是全职主妇,但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只是个简单的火锅,准备的也极丰盛,天上飞的,地下跑的,水里游的海陆空全员到齐。满满的摆了一桌,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增。 只有梅小亮瞪着正对着他的红汪汪翻腾着的辣锅直挠头。 “吃啊,”我看着梅小亮道,“就别客气了吧?” “会不会太辣了?”大嫂见梅小亮不动筷子,忙问道“听说你喜欢吃辣,我还特意多搁了些辣椒。” 梅小亮笑着看了我一眼,说道:“我平时是喜欢吃辣,只不过这两天每天喝酒有点上火,牙疼,所以不过这火锅红红的看起来就很好吃。” 大言不惭! 梅小亮平时都是西装衬衣,今天却穿着深蓝色的牛仔裤,上身穿一件淡蓝色的圆领毛衫,里面是白色的衬衣。更显得唇红脸白,十分的小鲜肉。 老妈不住的和大嫂交换者眼色,大嫂频频点头。显然还没等梅小亮对她发动攻势,就已经缴械投降,站在了老妈那一边。 梅小亮很给面子,面对着转过来的清汤锅,吸溜吸溜的吃的十分欢实。看的一桌人都是眉开眼笑,只除了我。 果真和我想的一样,大嫂以为梅小亮是在追我,而我在半推半就。一听梅小亮说要回宾馆休息,就连忙说道:“你喝了酒了,怎么能开车呢?要不让小含去送你吧?”显然是想为我们创造机会。 “对对对!”老妈忙跟着说道,“就让小含去送。”随即转头吩咐我道:“你好好照顾小亮,他喝了酒了。”看那样子,巴不得我能在宾馆和梅小亮出点什么事才好呢,你说有这样不矜持的老妈吗? “我不去!”我一拧身道。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了。”梅小亮还算识相。 “那怎么行!”大嫂道,“省里酒驾查的可严了,不行就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吧?” “这不太好吧?”梅小亮看看我,说道。 “有什么不好的?都是自家人。”又是我那神奇的老娘说道。给个梯子就上房,给两分好颜色就开染铺说的就是她老人家,就一顿饭的功夫,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就成了一家人了。 “妈!”我大声的抗议道。 陈文生也挽留。看梅小亮那样子,本来也就是假意推辞一番,一听陈文生开口,正好借驴下坡。 我奉命进去送毛毯,见梅小亮坐在浩文的床上,笑眯眯的看着我不说话。 “那个”我清清嗓子说道,“我妈那人就爱信口开河,你别介意啊。”其实我想说的是,你别误会。 “不会,我一点儿也不介意。”梅小亮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我就知道这么说,他一定会钻空子,就又说道:“嗯,我已经和她说清楚了,我和你就是” “朋友是吧?我知道,普通朋友。”这话的语气里已经完全听不出戏谑的成分了。 “那你休息吧。”我低头出了房间。 老妈和大嫂已经收拾完了饭桌,正坐在沙发上吃水果,看见我出来,笑的一脸明察秋毫。我没理她们,在另一张沙发上倒头睡着了。 听见老妈叫,才醒了过来。不情愿的睁开眼睛,意识还停留在那个甜美的梦里,梦里我被一个蓬头垢面的男子牵着手跑。虽然看不清他的脸面,心里却是无比的踏实。 我们收拾好了行李,梅小亮才从酣睡中醒来,在房间里叫小含。我喳了一声进去,见睡美人粉面含春倚在床头,不会也是做了春梦了吧? 我脸一热,我一清纯皎洁的好姑娘,怎么会想到这么个词呢?还也!好像我有过经验似的。都是被现在这小说害的,七的八的什么都敢往上写。 我把床收拾好,一回身撞在了梅小亮的身上一一一我怀疑他是故意站在那里等我撞上来。 “这一觉睡的可真香!”梅小亮道。声音里还带着睡意残留,听起来平淡而真挚,我抗拒的身体平静下来。 一抬头,正要开口,老妈一推门进来,“小含,你”随即是一声惊叫。 “妈!”我叫道,我们只是面对面站着,让她这么一叫,外面的人还以为是出什么事了。 “我可敲门了啊,是你们没听见。”老妈说道,“你大嫂让我让我来问问你们,今天晚了,要不就明天再回去吧?” 梅小亮倒是从容的很,抬起眼对老妈说道:“今天一定得回去,我和小含明天还有事。” 我发现我骨子里一定有花痴的基因,喜欢被别人主宰,替我做决定,当我的家做我的主,而我只需完全臣服于他的安排。 可能是我脸上流露出了和平时不一样的神情,梅小亮的脸色也变了,手不自觉的放在了我的肩上。我这才发现我们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好像是个未完待续的拥抱,慌忙跳开。 大嫂准备了一堆的礼物,给老妈的,我的,还有梅小亮的。把梅小亮的后备箱塞得满满的。免不了一番依依惜别,陈叔拉着老妈的手死活不放,“我也要回家,我要回家。”陈叔泪眼汪汪的说道。 老妈的眼眶也红了,“我们走了,你也要坚持锻炼,不能老坐着不动。” “我要跟你回家。”陈叔哭了起来。 陈文生和大嫂好不容易才哄的他放开了手。 “文生,你们再忙也一定要陪你爸爸锻炼,老年人一旦坐着不动,以后可就再动不了了。”老妈道。 “你放心吧姨,我肯定会的。”陈文生说道。 老妈这才一步三回头的上了车。 才五点多,外面已经是朦胧的暮色。我坐在副驾驶座陪梅小亮说话,老妈一个人坐在宽大的后座,还在黯然伤神。 梅小亮回头看看老妈,想说什么,我对他摇摇头。以前我一责怪老妈去见陈叔,老妈就说我们现在是见一面少一面了,我一直当是一句托词,现在,看见陈叔那个样子,才懂了这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尽管走的是高速,梅小亮的车速又快,到家时仍是十一点多了。梅小亮帮着把东西给送回家,里外端详了一番说好温馨啊。 我笑。我的理解,不管是谁经过那条尘土飞扬的搓板儿路,进到老妈收拾的纤尘不染的院子,都会觉得焕然一新别有洞天。连拆迁办的人第一次来时都说,这房子拆了可惜了。 多来两次就不会这么这么觉得了。 老妈忙着找手电,让我去送梅小亮。梅小亮看了看黑漆漆的巷子说你给我照着点亮就行了,要不你把我送出去,我还得再把你送回来。 我照照他照照天。小时候夜里和老妈出去,只要手电落在我手里,我总是天上地下一通乱照,老妈就会说别照天,费电。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老妈这说法对不对,有没有科学依据。 看见梅小亮车灯一亮,我撒腿就往家跑。 “慢点儿!在自己家里你是怕什么呢!”听见我外面叮里咣啷的,老妈道。 老妈远不如后院的小刘婆婆善解人意,用老太太的话说,胆小是人的生性,不由人的,“那是真怕了么。”可老妈每次在背后说话吓的我一激灵,都是这句话,在自己家你是怕什么呢?再是自己家,也会有猛不防吧? 大嫂给带的东西已经被尽数拆开,在走廊里堆了一地。老妈的性格,就是买一件内衣,也会在到家的第一时间试穿。其实,在这一点上我和老妈是一样一样一样的,所以我也马上兴致勃勃的加入了进去。 大嫂真是周到,东西里吃穿都有。陈文生任职于要害部门,相求的人肯定不少,那些豪华包装的礼盒,一看就是别人送的。 我和老妈很快把一堆东西瓜分完毕。吃的东西俩人共享,这没什么疑义。我分到了一双白色的板鞋,又看中了老妈的一套丝质睡衣。老妈却死活不给,软磨硬泡无效,我只得动用武力强抢到手。 “你也不看看这款式,大嫂明明就是送给我的吗!”我用脸颊摩挲着睡衣的质感说道。 “给你的给你的。真没见过你这种闺女,和老妈都抢。”老妈道,“你大嫂也是,怎么还给人送鞋和睡衣?” “咳!肯定也是别人送的呗。你别看大嫂平时低调,好东西多着呢。”我道。 只是看着那双样式普通的平板鞋,我不是十分的喜欢,上网查了一下,赶紧叫老妈。原来这是某著名品牌的限量版!价值一千多! 我抱着这双小白鞋看了半响,又发起愁来,担心我们这小地方,没有人能认出它尊贵的身份。我总不能见人就亮出脚来说,嘿!看我的鞋,限量版,一千多! 梅小亮说的不错,第二天一早,就接到了华永利的电话,让我收拾行李准备出差。 来到办公室,见梅小亮吕强张猛他们都在,我过去露了一下脸,让华永利知道我来了,就来到隔壁等着。一会儿就看见几个人鱼贯出来。 车已经在院子里等着,是一辆七座的奔驰商务(华永利好像十分偏好奔驰车,换了几辆车都是奔驰),是华永利出门时的主要座驾。 我上了车,直奔最后一排,这里后来也成了我的专座,角落里堆得都是我的东西,靠枕,小毛毯之类的,备着出远门儿用。有时他们几个困了,也会借我的宝地打个盹儿。 直到车子出了城,我也不知道是去哪儿,也没问。我这种敏感又缺乏自信的人注定会是个好员工,只管埋头干活,不会多嘴多舌。让我把自己当个人物似的,向老板问东问西,我做不到。也怕自讨没趣。 对我这个想法大于行动的人来说,很多事都是想的到,做不到。就象现在,看着车里因为多了我这个生人一一一说起生人我就想起小时候老妈故事里讲过的妖怪:这屋里怎么有一股生人气!(生人的气味)一一一而变得拘谨,也想说点什么打破沉闷,可就是张不开嘴,越着急越不知道该从哪说起。 “问你们个脑筋急转弯吧,那个萝卜”坐在副驾驶座的的吕强憋不住了,转过头来说道。 “吕强!”梅小亮制止道。 “她戴着耳机呢!”吕强回头看了看我说道。 “萝卜怎么?”张猛马上俯身过去,问道。 他们的声音还是穿过音乐旋律隐隐约约的传进我的耳朵。 “萝卜和怀孕?”张猛疑惑的自语。 我只看着窗外,装做听不见。 这阵子突然喜欢上了齐豫的歌曲,尤其是那首《欢颜》,每次都会单曲循环,为此还专门搜了同名电影看过。 飘落着淡淡愁 一丝丝的回忆 如梦如幻如真 只要你轻轻一笑 我的心就迷醉 只有你的欢颜笑语 伴我在漫漫长路有所依 前面忽然爆发出一阵哄笑,张猛边笑还边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梅小亮也回过头来,见我愣眉怔眼的,回身就给了吕强一拳,吕强笑的更厉害了。看那样子也知道他们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华永利就坐在我前面,椅背上露出半截后脑勺。我经常会盯着这个后脑勺发呆,任想象把自己搅得思绪翻滚心潮澎湃。 我们去的是邻县,华永利承接了这里2008年全部的市政工程,梅小亮前阵子出门就是陪华永利洽谈这个项目。这次是来实地考察,我的任务主要是保障后勤。 自此,算是一脚踏入了这个圈子。一同加入的还有于晓琴,只不过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家属,而我,只是华老板手下的一名员工。 现在回想起08年春节前后的那段日子,仍是那种躁动不安又有些雀跃的心情。好像新生活就在你面前展开,你跃跃欲试又有些不知所措。 第一次参加全员聚会时,真的是如临大敌,光是为穿什么衣服就很费了一番脑筋。站在衣柜前踌躇良久,最后选了一身黑,黑色的大衣内搭一件黑色的羊毛裙,简单低调又能显出我的气质。 老妈常说走胡地随胡礼,我既然加入进来,就想融入其中,和平相处是最主要的,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遗世独立一览众山小了。 有于晓琴的线报,我早已摸清了这些人的大致情况。女人们的核心显然就是华永利的绯闻女友米峰云一一一听这名字就觉得霸气一一一看桌上的座次也能看得出来,紧挨着华永利坐在首位。坐在米峰云旁边的是郑燕儿,是米峰云的死党,这俩人就和我和于晓琴一样,不仅步调一致同声同气,连身材都很相似,都是圆滚滚硬绷绷的,并不是太胖,但就是没有女孩子的那种柔美。你就说她们是已婚妇女孩子妈,估计也没人不信。 米峰云的脸也一样的圆润饱满。最吸引人的是那一头乌黑油亮的长发,像匹黑缎似的披在身后,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摆动,羡慕的我眼睛都绿了。 米峰云显然也很清楚自己的这个优势,不时的把头发甩一甩撩一撩,这些小动作使她多了些女人味。 还有身材凹凸有致的黑里俏美人王猫;戴着眼镜,有一种莫名喜感的马敏,再就是樊荣。 樊荣见我进来,微微的笑了一笑,算作招呼,我也对她点头一笑,挨着于晓琴坐下来。每到这种时候,我就特别感激于晓琴,有她在身边,我就像有了靠山一样。 米峰云也一脸微笑的看着我,我忙回之以微笑。 桌上人声嘈杂。我后来才发现,真正的主角,靠的不是台词多,而是关注度高。就像华永利,并不怎么说话,但每个人端起酒杯来,都是第一个奔他而去,各种的敬重之情不绝于耳。 我最愁的就是这一关。别人表达意思时,我尴尬的不忍直视,轮到我又死活说不出那些肉麻的奉承之词。可是不说又不行。作为这圈里的一项餐桌礼仪,几乎每一次正式的聚会,都得来这一套,每个人都得来,哪怕你中午刚表达的舌灿莲花,情深似海,晚上再聚仍是这一套。 在这方面,不得不佩服郑燕儿,再老套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都是那么情深意切,感人至深。只要端着酒杯一站起来,那股范儿随之就起来了,绝对是训练有素,不时的还调整一下视线和身体的角度,以兼顾到所有的观众。声音饱满,表情真挚,不疾不徐侃侃而谈,话题能从国情民意引申到在座各位的亲情友情上。 我假装挠痒,侧头看了看华永利,华永利认真的听着,若有所思。一旁的梅小亮则面无表情的低着头抠着自己的指甲。熟悉后才知道,他只要一觉得无聊,就会抠指甲解闷儿。 “所以,吃水不忘挖井人,这第一杯酒,我敬给我们敬爱的老大。”郑燕儿总算把酒递给了华永利。 这话听着似曾相识,终于让我想起来是在小学的课本上:“我们敬爱的总理”华永利用同样郑重的表情接过酒杯。 我低下头。觉得很不以为然,大家既然已经这么熟了,又一再标榜情同手足,何苦还搞得像宣誓效忠一样。 华永利这儿搞得这么煽情,我不由得想看看郑燕儿对梅小亮会怎么说。结果,到了梅小亮时,郑燕儿完全变了一种画风,笑着一拍手道:“下面是我们人见人爱,花见花开”郑燕儿说到这儿,吕强接过来说道:“母猪见了都要上树来!”人们都哄笑起来。 “吕强,你别捣乱!”王猫尖着嗓子道。 “你要过来挨着我坐,我就听你的。”吕强一脸贱笑道, “凭什么!”王猫冲他一飞眼道。 “就是!猫,别上他的当,你还不知道他那贼心?”张猛道。 “你们干嘛呢,听燕儿姐说!”马敏高声道。桌上这才安静了下来。 “你们别说,吕强这个提议很有道理,”郑燕儿道,“在座的除了李军和罗建东俩口子,剩下的都是大龄男女,不创造点机会,怎么能凑在一块儿呢?说过,有困难要上,没有困难创造困难也要上。我们也一样,有机会要上,没有机会创造机会也要上!” “那就这么说定了!”吕强也站了起来,“以后在吃饭男的女的要花插开坐,不能再分南北半球了,我第一个申请,猫,以后咱俩挨着坐。” “你想得美!”王猫眉飞色舞的笑道。 “还有我呢,我想的更美!”张猛道,“但是不能当着他们的面儿说,哪天我们俩私下说。” “我才不理你们呢!哼!”王猫娇嗔的一皱鼻子道。 “你们能不能听燕儿姐说!”马敏又道。 郑燕儿一直站着,饶有兴味的看着吕强和张猛逗王猫,这会儿才接着说道:“那就有请我们玉树临风的小亮哥!” “还有呢?”梅小亮靠在椅子上没动,看着郑燕儿说道,一看就是被调侃惯了,已经习以为常,“就这么两句?燕儿姐你这口才可是退步了啊。” “燕儿姐口才退步了不要紧,重要的是有了你,才有了我们姐妹” 郑燕儿的话又被罗建东打断,“什么叫有了小亮才有了你们姐妹?”罗建东一指北半球的女人们道。 “燕儿姐说的是小亮给我们带来了开心快乐,你不懂就别乱插话!”于晓琴道。 “那我们每天也不闲着啊?就像吕强,哪天不说几个笑话逗你们开心?”李军道。 “吕强的笑话我们可欣赏不了。”王猫道。 “我跟你们说,我现在出去都不敢说我认识小亮,要不一天的被那些小姑娘缠着,让我介绍小亮给她们认识。我一想,这肥水哪能让他流了外人田嘛!我们这么多姐妹们,怎么不得把这个大帅哥消化在我们集体内部?姐妹们,你们有没有信心”郑燕儿道。 “有!”女人们齐声道,数于晓琴和樊荣的声音大,然后齐声大笑。 “你们俩跟着凑什么热闹!”罗建东道。 “我们怎么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于晓琴说道。 “就是!我们都是小亮的粉丝!”樊荣附和道。 “还有燕儿姐,”郑燕儿忍着笑道,“你要不嫌燕儿姐虚长几岁,又膘肥体壮,就把燕儿姐放在你的第二梯队,燕儿姐保证绝无怨言。” 这下女人们更笑的疯了似的,于晓琴笑的捂着肚子直拍桌子。 梅小亮有些招架不住了,接过郑燕儿手里的酒杯说道:“那我以后要打了光棍儿,就怨燕儿姐。” 正笑的欢,听见吕强说道:“接下来让我们新来的小李绘来个意思吧?” 这话说完桌上一下安静了下来,齐刷刷地目光都向我看过来,我这猛不防的被提溜出来,只觉得手脚刷的一下冰凉,脑袋像挨了一棍似的嗡嗡直响。 正在喝茶的梅小亮呛得一咳,忙放下杯子拿纸巾擦嘴,一边看了我一眼,那表情真是一言难尽。 “好啊!好啊!”于晓琴鼓掌道,“李绘,站起来说两句!” 华永利也笑着鼓了鼓掌,一时,掌声四起。我攥紧手心站了起来,不敢看任何人,只把视线虚虚的落在华永利和米峰云面前的海鲜拼盘上。 “我”我抿了抿嘴唇才说道,“我叫李绘,”说完又觉得像是小学生在做自我介绍,不由得更窘迫了,说话也结巴起来,顾不了别的,只管照着早打好的腹稿一口气说完,抖抖索索的喝了一口饮料,就仓皇坐下。 又是华永利带头鼓起掌来,我的脸这才一阵阵热了起来。 等人们的注意力从我身上移开,我才敢抬起头来,见梅小亮倏的转开视线。 打那以后,只要我一站起来说话,梅小亮就是这副表情,又惊又惧还有些不敢置信,躲闪着眼睛不往这边看,好像即将上演的是一幕他不忍细看的人间惨剧。我知道,我这样上不了台面,一定让他这个介绍人也觉得很丢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脱去外套的王猫,里面只穿着一件开领很低的薄纱上衣,把丰满的胸脯大半都扔在外面。我不由的多看了一眼。王猫见了,马上就说道:“你穿那么多不热吗?” 现在是三九天!我还怕热?可我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这才发现我远非自己想象的那么神勇,程咬金还会三板斧呢,我只会两招,不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就是你砍我一刀我还你三刀,不是亲就是仇。可这套快意恩仇的江湖豪情在这人精堆里根本不实用,这里讲究的是笑里藏刀,兵不血刃。 对面的梅小亮很快就接过话来说道:“要不说她们都不如你呢!要都像她们这样裹得严严实实的,那些犯罪分子还能有活路吗?不都得改过自新?” 梅小亮的一句‘她们’就把我划进了大部队。 “人猫这是在给广大男同胞谋福利呢!你怎么能想到犯罪分子身上?”吕强一本正经的说道,“是吧猫?别理他!走自己的路,让他们看去吧!反正哥就喜欢你这样的,你穿成什么样儿哥都爱看。” 女人们好像这才注意到了王猫衣着的不恰当,话题七嘴八舌的又集中到了她身上。 “真是的王猫,也不知道你是在过冬呢还是过夏呢。” “大冬天穿成这样,也不怕冻出点儿毛病来。” “再说也不合适吧!” 王猫被众人说的不住的揪扯衣领,恨不得能把那对大胸藏在桌子底下,以躲开人们的视线。 我看梅小亮,梅小亮恨铁不成钢的横了我一眼。 留神观察华永利和米峰云,发现俩人甚少交集,连眼神交汇也很少。我思来想去,这种情况只能有两种解释,一是早已灿烂归于平淡,老夫老妻的,根本不需要再秀什么恩爱了,再一个就是他们之间根本什么关系都没有。 我不动声色的端详着两人,猜测他们到底是哪一种关系,是第一呢?还是第二? 都进了腊月了,华永利忽然突发奇想,要组织大家去北京旅游兼购物。 这一年,我们这里时兴起貂皮大衣,只有很少几个女人穿着,非常的吸引人眼球。于晓琴早就念叨着想买一件,可惜,由于价格昂贵,本地尚没有人经销,要买只能是进京。 对一般家庭来说,腊月是一年中最忙乱的时候,得采购,打扫,洗洗涮涮,做过年的吃食。但有钱人显然用不着这么麻烦,所以华永利的提议没费什么口舌就全票通过。 受华总的委派,我和梅小亮负责这次出行的所有开支。我们俩在我的办公室在做计划,听见旁边华永利的办公室像开了锅一样的热闹。 “我们去的时候坐飞机,回来时坐卧铺,一路打着扑克喝着小酒就回来了。” “你这才是整反了,应该去的时候坐卧铺,回来的时候累得要死,谁有那精神和你打扑克?” “吕强是怕没等到北京就把钱输光了,去了以后那就只能是逛了。” “吕强你那手也真是太臭了!我都赢得不好意思了。” “他这俩天就没干好事,你说他那手能不臭吗!” 一阵唧唧呱呱的笑。 “你们还别说,张猛这话绝对是有科学依据的。吕强结婚那天,我心想这小子今天当红,就故意握了握他的手,你们也看见了吧,我那天那手气?那叫一个势如破竹,想什么来什么。第二天明知道他那手不干净了,不能碰,可没留神又和他握了一下,结果输的是片甲不留。” 梅小亮身在曹营心在汉,听的直发笑,还似笑非笑看了我一眼。我打了他一下,“专心点!” “吕强结婚了,张猛也听说有了女朋友了,这下只有我和老大两个光棍儿喽。”梅小亮道。 “像你们这种级别的,不把本市的美女海选一遍,嫁给谁也不会死心呐!”我看着列出的计划表说道。 “你能不能把我往好处想一想?我就奇了怪了,我做什么了,就给你留下一个这样的印象?”梅小亮道。 “我的意思是说,这是好事。有你们这样的钻石王老五,我这样的大龄女青年才有希望嘛。”我说。 “我们?”梅小亮一勾脑袋说道。 “没有们,就只是你总行了吧。”我哄小孩儿似的说道。 梅小亮的目光始终罩在我脸上,说道:“我发现你这个小同志很不简单吗!” “你才知道啊?”我半真半假的说道,“现在发现还来得及,省的被我卖了也不知道。” “被卖的那个还不知道是谁呢!”梅小亮冷笑一声道。 随后的一整天,梅小亮都是这副阴阳怪气儿的腔调,我也没搭理他。认识这么长时间,我已经摸熟了他的脾气,说变就变,就和一个惯坏了的孩子一一一不对,是像个被宠坏了的女人,女人都没有他那么矫情的! 下班出来,看见他的车停在门口,像是在等我。我忙满脸堆笑的上了车,梅小亮瞥了我一眼,不情愿的哼了一声。 出行定在了腊月初六,坐火车出发。 梅小亮说得好好的和我们一个车厢,可上车后说了一声给我留着地方,就和老罗跑得没影了。没人来吆喝我和于晓琴,我们俩只能是相依为命。 前面的车厢不时传来笑闹声,于晓琴坐不住了,对我说道:“我们也去玩儿吧,怕什么?” 我摆手,让她要想去只管自己去。 “那我就把老罗和梅小亮叫回来,我们四个人打扑克。”于晓琴说话没说完已经溜了出去。 于晓琴一去匹马不回头。我只能拿出带着的书看了起来,刚从网上买的《伦敦大道》。看外国小说最头疼的是刚开始,得穿过晦涩的开场介绍和难记的人名去捕捉故事脉络。 看了几页也没看出个眉目,眼睛却涩的怎么也睁不开,不觉就睡着了。 醒来时一眼就看见华永利坐在对面的床上!坐起来下意识的摸了摸嘴角,不知道他来了多久了。养生专家说睡觉流口水是因为体内湿气大,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湿气大还是年龄大,反正以前没发现有这毛病。 “我路过,看见你睡着了包还在桌上。”华永利道。 不用看也知道那不是我的。只有东西多的富余的人,才会到处乱丢。 “挺好看的。”华永利扬了扬手中的书道, “我也是刚开始看。”我说。 华永利翻着书不出声了。 沉默像堵墙似的压迫过来,我手足无措又无可奈何。 “你看完了,借我看看。”华永利说着站起来说道,“我看书很快的。” “好。”我说。 于晓琴回来的时候,我正对着摊开的书发呆。 “让你去你不去!大家一起出来,你有点团队精神好不好?还看书,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识字是不是!”于晓琴嫌怨的说道。 “是谁说去叫老罗和梅小亮的?”我被气笑了,这个墙头草!倒埋怨起我来了。 “人家一群人玩的好好的,凭什么就回来和你一个人玩?”于晓琴理直气壮的说道,好像是我让她去叫人的。 “那您回来是专门儿来批斗我来了?”我道。 “吃饭!”于晓琴恨声恨气的说道。 “不吃!”我学着她的语气,一边站起来。 为了火车上的这两餐,这些人几乎把能想到的方便携带的吃食都买遍了,生怕亏待了肚子。有好多还是我亲自买的呢,我凭什么不吃?不吃白不吃。 刚进餐车,就看见梅小亮在后面招手。樊荣问下午怎么没见我,我说我睡着了。樊荣惊讶,说我们吵成这样你怎么还能睡得着。 华永利胡海树和米峰云郑燕儿面对面坐在一起,看见我过来,也笑着打招呼。我以前没见过胡海树,只觉得这人满脸横肉,一副生蛮相,心里就先排斥上了。 “一个人待着干嘛呢?我还想回去叫你呢。”梅小亮道。 “那怎么没见你?”我不给他卖假殷勤的机会。 “后来没走开。”梅小亮挠了挠额头道。 我笑了一声:“你玩儿好就行了。” 我想起一句不知在哪儿看过的话,男人都希望有那么一个场合,所有的女人都在,只有自己的老婆不在。我当然不是他的老婆,但老熟人也是一样的,太熟悉了,就像左手和右手,是搞不起暧昧来的。 梅小亮盯着我看,我耷拉着眼皮不理他。一点不觉这脾气发的莫名其妙,一方面生怕和他扯上关系,另一方面又想独占着他的关注,让他只围着我一个人转。 “别搭理她!”于晓琴看不下去了,白了我一眼对梅小亮说道,“她就这德性,你越哄她她越来劲。” “小俩口闹别扭了?”罗建东笑道。 “别胡说!”没等我开口,梅小亮就说道。 “唉!”于晓琴摇头,“真是一物降一物哪。” “臭词滥用!”我斜了于晓琴一眼道。 “臭词滥用倒不要紧,全怕对着笨牛抚瑶琴,笨牛脑子进水不领情呐!”于晓琴吟哦道。 “瞧瞧咱这媳妇儿,出口成章!”老罗颠着手说道。 我呃了一声作呕吐状。 “怎么?坐火车还晕车?”吕强拿过一盒熟食来,见状问道。 “她不是晕车,是晕人。”罗建东笑道,随即又转过身对梅小亮道,“不怕,情场失意赌场得意。晚上我和你搭档,咱们俩大杀四方!” “你们晚上还玩儿啊?”于晓琴有些不乐意了。 “刚才那就是陪你们逗个乐,晚上才是来真的。”罗建东道。 “到哪儿也改不了小地方的臭毛病,就知道喝酒吃肉赌钱!”于晓琴撅着嘴道。 “什么叫赌钱!”罗建东切了一声道,“咱那叫赢钱,媳妇儿!” 到了北京,一群人乌泱乌泱的打了车去找宾馆。宾馆倒不算太豪华,听说是从市里出来的一个人开的,我们这也算是照顾老乡,肥水不流外人田。 只是在登记房间的时候,出了点麻烦。两人一间的标准间,登记到最后正好富余一男一女,富余的女的当然是我了。合住在一起的不是小俩口就是相好不错的。我只有一个于晓琴,可于晓琴俩口子的行李又在一起。 于晓琴已经打开行李箱准备分行李,华永利说道:“别费事了!多开一个房间不就行了。” 老板虽然照顾老乡,给打了狠折,一个房间还五百多,我哪好意思独占。 “这还不好办?”梅小亮过来说道,“我们俩一个房间不就都解决了?你们都赶紧的回房间休息吧,别管我们了。” 等在一边直打哈欠的吕强一听这话顿时又来了精神,和张猛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调侃起梅小亮来。华永利也笑,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我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听见樊荣说道:“我和李绘住一间吧,我们老夫老妻了,住在哪儿都一样。” 我感激的冲樊荣笑笑。 樊荣一进房间就收拾东西洗澡,嘴里还叫道:“我要洗澡!火车上那床单不知道被多少人睡过了,想起来就浑身痒痒。” 我睡觉的时候在被头那里衬了一件自己的衣服,所以也没觉得有她说的这么严重。 “这帮男人!坐飞机多好,非要坐什么火车,我从来不做火车,出门宁愿自己开车。”樊荣在卫生间里还在抱怨。 我一笑。对我这鲜少出门的人来说,坐趟火车也是难得的享受。 “你不洗吗?”樊荣热气腾腾的出来说道。我说我待会儿的。 “洗了洗才舒服了!要不人说风尘仆仆呢,你瞧瞧咱们一个个像难民一样。” “是啊,人也觉得累。”我应道。 我庆幸樊荣是个健谈主动的人,这样就不会显出我的被动和局促,我不是不会聊天,我只是不会寻找话题,不知道怎么打开对方的话匣子。如果对方恰巧也和我一样,那我们就只能是客客气气,沉默似金。 空间越狭小,那份沉闷就会越显得压抑,挤逼着你,像是让你为它负责。 梅小亮打来电话,让下楼出去吃饭。樊荣捧着的头发道:“不是说晚餐就地解决吗,怎么又要出去?烦死了,不早说。” “要不拿吹风机吹一吹?” “一时半会儿哪能吹的干嘛!”樊荣摔打着毛巾道。 “那”我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帮到她了。 有人敲门,梅小亮的声音道:“收拾好了没有?” “你们先下去吧。”我冲门外说道。 “你先去吧,在楼下等我,省得他们老催。”穿着睡衣的樊荣躲在角落里说道,“这帮男人!一会儿一个主意。” 十几个人的队伍,就像一个旅游团,梅小亮这个导游顾了前顾不了后。男人们好说,一个电话全下来了,在一边抽着烟等着。女人们就麻烦了,等来你等不来她,你刚来她又上厕所了,好不容易点齐人马出了酒店,打车的时候发现又少了俩,米峰云和郑燕儿。梅小亮一打电话,才知道人家已经在酒店旁边的购物店买上了。 多年以后,于晓琴回忆起这次北京之旅,还一脸神往的说道,那时候我们多好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到北京的第二天我就感冒了。好在不严重,只是咳嗽,鼻涕长流,吃了些药就跟着部队出发了。 刚开始还顾着文雅,只用小包装的纸巾,很快就发现,太费了。反正大家也习惯了我呲呲的擤鼻涕声,我索性就在包里装了一卷纸,像纸筒一样露出个头来,随用随扯。 “李绘,不行就找个地方打一针吧?再这样下去,鼻子也让你给擤掉了。”坐在前面的吕强回过头来说道。 为了出行方便,华永利包了一辆中型面包车。 “是啊,用不用去医院看看?”华永利也道。 我忙说不用,我一感冒就这样,过两天就好了。 “这周围也看不见个诊所什么的。”于晓琴看着外面的街道说道。 “你以为像我们那儿呢,一出门儿什么都有?”老罗笑道。 “就算是有,你敢去吗?万一是个黑诊所呢?”米峰云道。 “反正也是。这地方大了,谁也不认识谁,哪清楚个好坏?不像我们那儿都知根知底的。”郑燕儿道。 “要不说这些大城市,咱们来了看一看就行了,要说住,哪儿也不如咱们那儿,别的不说,它方便啊。你像这北京,说是不远,可这都走了半个多小时了,还没到。”李军儿道。 “半个小时还多呐?”司机师傅这句听懂了,笑着接茬儿道,“你们今天这时间赶得好,没赶上堵车,要不,堵个一俩个小时那是常有的事儿。” “你们这北京也不是什么都好嘛!”前面的吕强和张猛马上用夹生的普通话和司机师傅聊起天来。 “我们北京!”师傅笑道,“我也是外地的,正经的北京人才不受这苦呢。” 脑袋有些昏昏的,我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没想到自己这么不堪大用,这次出来华永利早说过了,吃住行所有的费用都由公司也就是他本人负担,可我这个负责付账的却一来就生起病来。 这一天去的是大栅栏。华永利原来是个北京通,一路走一路给我们讲解着这些百年老店的典故,不声不响的把该吃的该看该玩的的都计划好了。 为了好得快一点,我吃了双倍的感冒药。一整天都昏昏沉沉的,被于晓琴和梅小亮拖到西就往西,拖到东就往东。只是在付账的时候,才打起些精神来。 现在德云社火了,老妈迷上了小岳岳,非让我给她讲当年去德云社的经过,我只记得七拐八绕的到了一个很不起眼的地方,倒是对张猛闹得笑话记忆犹新。 我们都到了,张猛才一个人打车过来,一下车就咋咋呼呼的说道:‘这就是云德门啊?也一般般嘛!’ 听的一群人都瞪大了眼睛,“这是什么地方?”吕强问。 “云德门哪!”张猛一边说还一边指着牌匾念道,“云,德,哎,不对,应该是德云门吧?” 一群人爆笑。华永利忍着笑问:“那你打车的时候是怎么和司机说的?” “我就说我去云德门哪!”张猛愣眉怔眼的说道。 “就这也能把你送到这儿来?这首都的出租车司机可是够牛的。”华永利笑道。 我困的眼睛也睁不开,睡眼昏花中,只觉得像是穿越到了一个不知哪个朝代的老旧戏院,连空气中的灰尘好像都有一股陈年旧味。被老妈再三追问,依稀记起是有一个小个子和一个大胖子,说的相声很好笑。 男人们不改吃货本色,不管到了哪里惦记的都是吃,我们听着导游的介绍,不时的发出一声声惊叹。他们跟在后面为了中午吃什么讨论的紧锣密鼓。来到了首都,华永利也不改奢侈的秉性,依旧只要贵不要好,吃完了北京特色就往一些大饭店扎。偏我长了个廋肚子,看着那些中看不中吃的大餐没有一点胃口。感冒刚好,口淡的要命,只瞅着什么酸辣土豆丝,醋辣白菜转到我面前来,才夹两筷子。 晚上樊荣和李军去了亲戚家了。我早早的洗了澡,准备睡觉。梅小亮发来信息,让穿好衣服下楼,他们在下面。 我不知他葫芦里卖着什么药,还是从床上爬了起来下楼。一出电梯,就看见梅小亮和老罗夫妇竖着肩膀,在酒店门口等着。没等我张嘴,几个人一起嘘的一声,让我噤声。 “这是要去哪儿踩点儿啊?”我兴冲冲的跑过去问。 梅小亮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我说我可是只管把风,溜门儿撬锁的我也干不了,手抖。被梅小亮照头敲了一记。 上了出租车,梅小亮才说是要去夜访小龙虾,我一听,口水就出来了。好在还有一丝丝的集体观念,问那其他人呢。梅小亮说,就我们四个人悄悄的出去偷吃一顿。 “悄悄的出去,打枪的不要!”坐在前座的老罗转过身来说道。我和于晓琴笑的浑身乱颤。 十几个人朝夕相处,感觉就像是一群参加夏令营的孩子,抛开了束缚,撒着欢儿的玩闹。俗话说,男女搭配干活都不累,就更别说玩了。 女人们都打扮的花枝招展,男人们也一个个风度翩翩。 我走在最后,顾不得赏景,忙着看那一道道视线若有似无的发射出来,找寻,追逐,碰撞,纠缠,觉得比风景生动有趣多了。 以华永利和梅小亮为首的显然是这个团队的核心,米峰云和郑燕儿雄赳赳气昂昂的陪伴在身侧。女人们都想往那一堆挤,挤不进去的,又不甘心和我这等群众沦为一体,只好做出一副无所谓的姿态来,特立独行,东瞅瞅西看看。 胡海树这位已婚男士孩子爹的眼睛就没离开过王猫身上,并且很快就从眼神试探发展到肢体接触,不时的凑过去和王猫耳语着什么,王猫则一边笑一边推打着胡海树。 还有吕强的新婚妻子刘三丽,一双眼睛就像追踪器,死死地盯在她老公身上,看见吕强和那个女的走得近一些,就过去一膀子把吕强撞开。 走在前面的梅小亮不也时的回过头来,我躲在人群里不让他看见。 行程排得满满的。华永利不时的向当地人打听哪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第二天就直奔那里去。 经过这次出行,我才对华永利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知道外界盛传的他的张扬和高调,抛开出手豪阔的部分,其余的大多是以讹传讹。虽然一队人都以他的马首是瞻,他本人却很少有高谈阔论的时候,多数都是在听别人说。偶尔说一句声调也不高,离得远一点都听不到。不过,他也根本用不着高声,自有人把他的话像圣旨一样传下来。 “李绘你发现没有,胡海树看王猫那眼神?色迷迷的,直往王猫的胸前瞄。”吃过晚饭回到房间后,樊荣和我说道。 “他不是结婚了吗?”我说。 “结婚管什么用啊!你没听人说吗,钱就是男人的色胆,钱有多少,胆儿就有多大。”樊荣道。 “这个胡海树很有钱吗?”我问。 “多有钱我倒不清楚,不过花起钱来那是真的狠,这几个人谁也比不了。”樊荣道。 “别人都领着媳妇儿出来玩儿,他媳妇儿呢,怎么没来?”我又问。 “哼!他肯领着他媳妇儿,那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樊荣呲笑道,“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一共没见过他媳妇几面。” “那是为什么呢?” “你还看不出胡海树那人吗?眼睛贼溜溜的,生怕误过什么热闹,哪会让老婆跟着碍眼?再说了,他那老婆也就是个摆设,娶回来替他伺候一家老小的。胡海树一天的吹嘘他一年在家都住不了一个月。”别看樊荣说话细言慢语的,却也心直口快。 “那他媳妇没意见吗?”我觉得不可思议。 “啥人有啥命呗!”樊荣道,“你是没见过他媳妇,长的可漂亮了,就是太听话了,要不说女人就不能太贤惠了,你越老实本分,男人越不拿你当回事。” 我点头赞同。 俩个人轮流洗了澡出来,拿出装备往脸上身上涂抹。 “你那件睡衣是从香港买的吧?”樊荣看着我身上的睡衣笑着问道。 我说是别人送的,我也不知道是从哪儿买的。 “不会是梅小亮送的吧?”樊荣的笑让我觉得很不舒服,好像是洞察了什么,却又不道破天机。 “怎么会?”我生硬的说道,“他怎么会送我睡衣呢?他和我什么关系啊?”真没想到穿一件睡衣也会招来这样的误会。 “哦,”樊荣见状说道,“我开玩笑的。就是上次他和我们一起去香港时,看见过这件睡衣。好贵的,我都没舍得买。” 包子有肉不在褶上,一般人以为节衣缩食买一件品牌衣服名牌包就可以和有钱人比肩了。看看樊荣那两大箱行头,衣服鞋子都是配套的,光化妆品就有两大包,一包是保养品,一包是彩妆,摊开来能占半张床。再看看我的郁美净儿童霜,也亏的有老妈调理出来的好肤色垫底,让我成了天生丽质难自弃的典范。 每一天的出行都是一场时装秀,女人们都是衣着锦绣,光彩照人。说到这儿,我不得不夸一夸我的品味,我的那些个性小店里淘来的衣服,完全蒙混过了这些人的眼睛。每天我一下来,就被樊荣拉着问,你这件衣服是从哪儿买的,什么牌子?我一概只答,忘了。 樊荣从来不问价格。一是可能因为价格从来就不在她考虑的范围,二则可能是由于大嫂的宝睡衣加持,让她以为我所有的衣服都和那件睡衣一样,有着高贵而隐秘的出身。 购物的时候,人们才三三俩俩的散开。我一个人溜达着,买了两本书,一副打折眼镜,又给老妈选了一件外套。 这些个大商场真是让我又爱又恨。难得有一件看入眼的衣服,肯定贵的离谱,远超出我的承受范围。 我站在一件斗篷似的大衣面前,久久的端详着。导购见了过来说道:“美女你真有眼光!这是我们店里的新款,限量版,只此一件。你穿一定漂亮,要不要试一试?” 我一听限量版三个字,就知道价格一定不菲。正犹豫着,听见樊荣的声音说道:“咦,你也在这儿?” 我回过头来。 “这件大衣真漂亮。”樊荣也说道。 “那要不你试一试?”我对樊荣说道。帮别人问价是一回事,倘若自己试了一问价格不买,倒好像是买不起似的。 樊荣脱了外套,就试起来。樊荣身材娇小,又穿着一双平底鞋,把一件大衣穿的像是巫师的长斗篷。李军一看就说道:“赶紧脱了,不好看!就和武大郎似的,腿都没了。” 李军真是个好老公,寸步不离的跟在老婆身边,帮着当挑夫兼参谋。 “就是,我根本撑不起来,还是李绘你来吧。”樊荣道。 “这位美女穿起来肯定漂亮。她的气质就适合穿这一类型的衣服。”导购又道。 我被她们说的一阵心痒痒,也想看看自己穿起来到底会是个什么样子,就接过了樊荣递过来的衣服。握在手里的手感就让我喜欢,有些粗糙,毛毛的,和它的款式一样,有一种不拘的贵气。 一穿起来,身后就一片“哇!”李军的声音也包括在内。 “买了吧,李绘!你穿起来真是太漂亮了,又高贵又优雅。”樊荣捧着手说道。 我看着镜中人,觉得她形容的完全正确,的确是高贵美丽又大方,可是关键的是钱哪!这美丽值多少钱我还不知道呢。我在镜子前左照右照拖延着。 “美女,你穿这件衣服真是再合适没有了,这样,你如果喜欢的话,就先预付一些定金,明天我们商场搞活动,所有衣服都打八折,我给你留着,你到时候再过来买。”导购道。 樊荣总算说了一句有用的,“你们这衣服多少钱啊?” “一万九千八。”导购说道。 樊荣偷偷对我咧了咧嘴,“比貂都贵!” 我一听,反倒不着急脱了,这么贵的衣服,再打折我也买不起,多穿一会儿是一会儿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晚饭的时候,吕强他们一人手腕上多了一块儿明晃晃的手表。可能是刚带着不习惯,也可能是新鲜,一会儿就抬起胳膊来看一看。 我问梅小亮:“你怎么没买?” “我这块好好的,要那么多表干嘛?”梅小亮道。 “你这表有些年头了吧?”我看着那粗苯的样式说道。 “我十八岁生日时,我妈给买的。”梅小亮抬起手来看了看道,“虽然只有几千块钱,但意义不一样。” “十几年前的几千块钱也不是个小数了好不好!”我笑道。 “十几年前?”梅小亮针扎了似的叫道,“你是从哪看出我的十八岁是十几年前的事?” 我笑,这个自恋的家伙,怎么就听不出话里的重点呢。 那边马敏正在学着胡海树看表的样子,把手像捞东西一样从下往上用力一伸,引得众人一阵哄笑。 “我说嘛,看你在前面胳膊一掀一掀的在干嘛呢!”米峰云笑道。 胡海树解释是因为袖子长,手表被埋住了看不见。 “海树你那纯粹是胡闹!带那么贵的手表,还穿什么外套吗!要我,就光着膀子。”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调侃着胡海树。被围攻的胡海树无奈又有些得意的瞟了一眼王猫。 应女士们的强烈要求,第二天去了服装批发市场。那才是真正的扫货,刚转了一层楼下来,女人们每人手里都提着一袋战果,我也不例外。被前俩天高档商场里那价格刺激的,觉得这里的东西便宜的和白给差不多。稍微看上眼的,就一个字,买。 我提着一大包吃力的走着,迎面看见梅小亮过来,刚接过我手里的袋子,就听见前面有人叫他。 “快去吧,叫你呢。”我伸手说道。 “来!这边。”梅小亮拉着我拐进了旁边的巷道。 有人在旁边替我保管东西,我觉得轻松多了。不知道是强迫症还是搞财会的职业病,我总是怕丢东西,尤其今天这么兵荒马乱的,又是担心钱,又怕落下东西,神经绷得紧紧的。 几个市场转下来,天已经黑了。一群人在立交桥上会合等车来接。 米峰云忽然笑了,“你们看我们像不像一群逃荒的?” 女人们互相看了看,都笑了。可不是吗,一个个花容失色有气没力的,还一人手里拎着几个黑色的大塑料袋。和前几天的潇洒气派大相径庭。 “你们看小亮和李绘,”郑燕儿忽然指着我们道,“你们怎么悠哉游哉的?什么都没买?” “李绘才看不上这里的东西呢。”樊荣道。 我忙说买了,都托运了。 “托运?我们怎么不知道?”郑燕儿道,“提着这几大袋子走了一天,累的我腰都快断了。” 梅小亮像个跟班儿似的站在我身后不出声。我一看这形势,只得把这个黑锅揽过来,“每个店铺也都给打包托运我还以为你们知道呢” “看你们这精神头,你们不会是还吃过饭了吧?”王猫道。 “顶楼就是餐厅”我像是偷吃嘴被抓住了一样嗫嚅着说道。 “梅小亮!你知道有餐厅也不通知我们?让我们饿着肚子拎着这堆东西晃悠了一天!”米峰云叫道。 “我也是跟着李绘沾光,我还以为你们都知道呢,这不是你们女人的地盘吗?”梅小亮说的好像是真的一样,一边还不动声色的撞了我一下。 我得令,马上说道:“他和你们走散了,正好碰见了我,就就一直跟着我。”我也是跟着梅小亮学坏了,瞎话张口就来。不过看在这一天省心省力的份上,就帮他这一回吧。这也是为了我自己,要是让她们知道了实情,梅小亮大不了挨一顿娇骂,我就惨了,还不得被这些女人恨死啊? 一帮人又摸黑去找托运站。先找到一家私营的,粗略算了下,每个人都得好几百的运费。于晓琴大手一挥,已经准备付钱了,又被郑燕儿和王猫拖了出来。 于大小姐几时受过这样的苦,都快哭了,直喊走不动了,说俩条腿都没知觉了。我看了看她脚上的高跟鞋,暗骂了一声,过去把她手里的袋子接了过来。 梅小亮目不斜视的推开我走在了前面。我知道他那点小心思,我给你减轻负担,是让你去给别人提东西的?可他不想想,我这不是没办法吗!吃饱喝足已是不该,再两手插兜走在一边,你是想让我自绝于人们群众是不是! 晚上累的哪儿也没去,各自回屋休养生息。 樊荣不知去哪了,我一个人洗漱完,接了盆热水烫脚。走廊里不时传来一阵嬉笑声。只有在人群中我才发现自己有多不合群,回到了宾馆,女人们也不消停,这屋窜到那屋,叽叽咕咕的,不知道哪来那么多话说。只有我,画地为牢一样待在自己的房间,不越雷池一步。 刚敷上面膜,听见有人敲门。我以为是樊荣回来了,一开门,原来是梅小亮。 “吓我一跳!”他反而说道,“你这是做什么呢?大半夜的再把人吓出心脏病来。” “面膜!”我本能的护着身上道。 尽管大嫂送的睡衣够保守,我还是觉得有些别捏,感觉梅小亮的眼神来回来去的在我身上看了好几眼,似笑非笑的。就借口凉,披了一间酒店的浴袍。 “你怎么来了?”我问。 “人家两口子说话,我总不能不识眼色吧?”梅小亮道。我这才看见梅小亮也穿着酒店的拖鞋。 樊荣是去找李军了?我这才觉得好受了些,我一直担心樊荣是嫌和我待着闷,出去和别人聊天了。我就奇怪了,我怎么就不会像别人那样轻轻松松的营造出一种其乐融融的气氛呢? “累死我了!”梅小亮靠在床头说道。 “知道了!你就别夸功了。”我笑道,“我也够意思吧?我都佩服我自己的灵活机智。” “行!还算你小子反应快!”梅小亮长伸着两腿,躺舒服了说道。 “那是!我精着呢!”我一仰头道。 “你这么一说,我怎么反倒不确定了?”梅小亮道。 我捂着脸上的面膜,呵呵的笑。一和梅小亮在一块儿,感觉智商都倒退了几十年,就跟个傻子似的。 见我要倒水,梅小亮说他也想烫烫脚,我就给他换了一盆热水。 老妈常说从一个人举手动足的小动作上,能看出他的家教。我看着梅小亮小心的提起裤管,把脚放在盆里,不禁对他那位在十八岁就会给儿子买那么贵重手表的妈深表好奇。 又听见敲门,我下意识的看了梅小亮一眼。只觉得来者不善。 梅小亮擦了擦脚,过去开门。 “呀?怎么是你?我走错房间了吗?”是于晓琴。我笑自己神经过敏,怎么竟会心虚的像是被抓奸一样,看来这花魁不是那么好独占的,会留下后遗症。 看着地下的脚盆,于晓琴鬼笑,“小日子过的不赖嘛!都给倒上洗脚水了?” “你要不要?给你也来一盆?”我白她一眼道。 “老罗呢?”梅小亮问。 “玩去了!”于晓琴顿时换了一副声调,恨声道,“他能干嘛!” “和谁?”梅小亮问。 “除了胡海树还能有谁!”于晓琴说着,压低了声音又道,“你们没听说没有?王猫那貂绒大衣是胡海树给买的!” “这么快?”我脱口道。 “什么叫这么快?你知道些什么?”于晓琴问。 我这才把这俩天看见的说了一遍。 “早知道这个胡海树不是个好东西!”于晓琴道,“一双贼眼滴溜溜的不知道往那儿看呢!” 我嘘了一声,指了指门口。 “以后再不让罗建东和他一块儿了,老大也是,怎么什么人都往这群里领啊?”于晓琴道。 梅小亮笑了一声,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这时,樊荣也回来了。说胡海树本来没准备给他媳妇儿买貂皮大衣,被米峰云和郑燕儿一顿冷嘲热讽,说你一个大男人给自己又是买貂,又是十几万的手表,却什么也不给媳妇儿买,你好意思吗你!胡海树被将住了,这才给媳妇买了一件。 于晓琴一听更是义愤填膺,和樊荣一声一递的骂着胡海树这个没良心的陈世美。 梅小亮说了一声你们女人就是骂男人的时候最来劲,就起身回去了。 后来才和我说,这次来北京,其实主要就是为了答谢胡海树,我们只是陪客,因为胡海树为华永利解决了一件很棘手的私事。 也是在那个时候,我才发现看似漫不经心的梅小亮其实很谨慎,装着一肚子内情,却轻易不透一点口风。 从北京回来,竟然破天荒的接到陈美萍打来的电话。我和老妈正在大扫除,一听电话里那声亲热的“我是你美萍姐,”忙打开了扬声器,叫老妈过来一起听。 “小含吗?我是你美萍姐。”陈美萍真是能屈能伸的一条好汉,这话我听着都觉得牙麻,也亏她能说出口。 “有事吗?”我还是不好意思,把冲到嘴边的一句又怎么了咽了回去。 “也没什么事,”陈美萍干笑道,“这不要过年了吗,我就是问问你和李姨挺好的吧?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要没什么事我就挂了,正忙着呢。”我冷冷的说道。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陈美萍的好脸色从来不会白送人的。 “别,”陈美萍急忙道,“我听说你去了润华了?” “怎么了?”我道。 “没,我就是和大嫂打电话时,听大嫂说起的。小含你现在出息了,可别忘了姐姐啊。”又是一阵干笑。 “我就算没出息,也不会忘了你的。”我冷笑道。 “是嘛!咱们总归在一个锅里吃了两年饭,怎么说也比外人强吧?”不知道陈美萍是真听不出呢,还是装糊涂,依旧接着说道,“得互相照应着,你也知道姐姐开那个饭店生意一直也不怎么好,你们经常在外面吃饭,在哪儿吃也是吃吗,你能不能把他们领到咱们饭店来?你放心,姐姐不会让你白帮忙的,我给你提成,咱们有钱大家挣。” 听着陈美萍这番自说自话,我除了笑,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我什么时候能能锤炼出陈美萍这样强健的内心呢? “我知道咱们以前” “别和我提以前。”我打断她道。 “对对对!咱不提以前,咱说以后。过年大哥大嫂领着老爸回来,到时候怎么一家人吃一顿团圆饭,好好热闹热闹。” 我说了我还忙着呢,就要挂电话。 “小含,姐还有一件事想要你帮忙,”陈美萍忙道,“我一个朋友手里有些闲钱,她想找个合适的人放出去,你看看能不能反正你们那儿也经常需要钱周转,你就给帮帮忙吧?” 我说想把钱放给润华的人挤破头,我是不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去张这一嘴的。 “也不完全是别人的,”陈美萍忙说道,“也有我的一部分,现在有门路的都把手里的钱放出去吃利息,姐看着也眼馋,想挣两个零花钱,你就给帮帮忙吧?” “要是你的我就更不敢了,”我道,“利大摧本儿!这道理你又不是不知道,万一要有个闪失我可担不起。” “润华绝对没问题的!”陈美萍倒比我有信心,“你们哪儿有那么多资产,咱怕什么?再说,这不还有你呢吗。” 我实在好奇,就问她有多少。 “我手上有四五十个,你要用的多,我还能给你再想办法。”陈美萍挣钱心切,也顾不得和我搪塞,把实底交了出来。 四五十万!我转头对老妈一呲牙,这可都是陈叔的钱! “再说吧。”我也没说行还是不行。 “可千万要给姐当成个事儿办,别忘了!”陈美萍还叮嘱道。 挂了电话,我和老妈面面相觑,谁也没有说话。都没想到陈美萍就这么点出息,我只是去润华当了个小会计,她就已经低声下气的求上门来。 “她的事你可不能管!”老妈道,“要办好了怎么也好说,要有个什么不好,咱这辈子算是擦洗不清了。”老妈心有余悸的说道。 我让她放心,我心里有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过年的气氛越来越浓了。家家户户屋里屋外都打扫的窗明地净,不时传来炮竹声,淡淡的火药味弥散开来,预示着2018年的新年就要来了。 我印象中的年味儿,就是这种火药味和香炉里袅袅的佛香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邻居们都是一团喜气,像蚂蚁搬家似的一趟一趟往回置办着年货。 “收拾齐备了没有?” “齐备了!等三十儿炮一响啥都齐备了。” 这对话是从我小时候就有的,或许没我的时候就有了,年年都这么问,年年也这么答。声音里透着掩不住的喜庆。 这也是这里唯一让我喜欢的一个地方,那股浓浓的人情味儿。在这里没有一样东西是理所应当伸手就来的,所以就格外的珍贵,就连过年也好像要比别的地方更有滋味。 也只有到了这个时候,老妈才彻底的死心,知道什么先迁中学后拆小学的宏伟蓝图又是一次海市蜃楼。一冬天老妈都是一小三轮车一小三轮车的往回买煤,就预备着拆迁呢,结果拆迁没等来,煤却一次比一次贵。 见老妈吃力的一桶一桶的拎着往出倒水,我过去要帮忙,被老妈一把推开。老妈从来不让我干这些重活,说女人干的活多了,手就会粗糙发硬,而手相不好的女人命一般都不会太好,注定了这辈子要和体力活打交道。所以我这个贫家女儿一直被老妈娇养着,手不提肩不挑,就为了将来能好命。 老妈嘴里不停的嘟囔着,骂房,骂路,骂该死的拆迁。地下一片泥泞,像刚发过水灾。这是年前最后的一次大洗,洗的都是床单被罩窗帘什么的大件,我和老妈在几天前就开始犯起愁来。 “等有了新房,我第一件事就是买一个全自动洗衣机!”老妈咬牙切齿的说道。 “要最贵的!”我补充道。“把这些塞进去,我们俩就轻轻松松的去逛超市,回来只需一取一晾,就这么简单。” “在家里洗完澡,把换下的脏衣服随手往里一塞就行了,再也不用攒着一堆才洗了。”老妈也说道。 被我们这么一描绘,楼房变得更加的美妙诱人,可以不用再大盆出小盆进的淘洗衣物,不用淌出一条水路来去倒污水,更不用在大冷的天裹得像粽子似的去公共浴室排队洗澡。 “要不,我们过起年来就买房吧,老妈?”我和老妈说。 “买!我是一天也不在这里住了,我就不信了,别人都能住上楼房,就我们不行!”老妈道。 “要买就买一个大平米的。” “要最豪华的装修!” “真皮沙发!” “全实木家具!”母女俩越说越兴奋,好像新房就在眼前。 看见手机上的梅小亮三个字,我一阵冲动,要不就他吧?至少老妈想要的都有了。我的心愿不就是满足老妈的心愿吗? “你不是陪着领导去上贡了吗?”我问。 “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现在是老胡陪着呢。”梅小亮道。 “这位老胡现在成了大红人了嘛。”我说。 “正好,我也想歇歇,就让他红去吧。”梅小亮道。 “就知道偷懒!别人正想抢呢,你倒好,主动给人腾地方。” “我这人就这一个优点,没有野心,知足。” “女朋友被人抢了也不着急?”我挖苦他。 “要是我的女朋友,别人就抢不走,别的也一样。”梅小亮四平八稳的说道,“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你干嘛呢?” 一听他问,我一肚子的苦水可算是有了去处,把住平房火里来水里去的辛苦一一向他道来。 “你怎么不买房呢?”梅小亮问。 “哈!”我笑了一声道,“你这个问题让我想起古时候的一个昏君” “何不食肉糜是吧?”梅小亮打断我的话说道,“别欺负我没文化。我的意思是,你现在来了润华,还愁买房?要不我手上正好有一套装修好的房子,不行你就先住着慢慢等拆迁。” “还是等过完年再说吧。”我叹口气说道。虽然我和老妈这会儿说的信誓旦旦,好像等不及过完年去买房,可我知道,过了这个劲儿后,以后还是该怎样就怎样。我和老妈攒那点钱不容易,要噌的一下就把它花出去,真是像割肉一样,疼。 “多大点事!”梅小亮笑道,“对了,我这里送的还剩下几箱牛排,明天给你送过去吧?” “不用!”我忙说道,“你拿回家吧。” “我拿回家还用你教我啊?”梅小亮道,“你要不要?不要我就送别人了啊!” “要要要!”我道,“给人送东西也没一点诚意。” 梅小亮送来的还包括一条项链。 “把这个也拿去吧。”梅小亮车里的后备箱就像是个百宝箱,什么东西都有。他弯着腰在里面翻腾着,随手拿出个盒子头也不抬的递给我道。 当时也没觉得这幅情景有什么特别的,是在很久以后,那时我已经结婚了,一天下班回家坐在公交车上,无意间看见路边一个男人打开后备箱找东西,心才猛然铮的跳了一下,这一刻的记忆连同那份要过年了的喜悦背景一起席卷而来。越往后,印象越深刻,感觉越强烈,甚至比正在过的真实的年,要更为真切,更有滋味。 “什么呀?”我接过来打开,才看见是一条细细的项链,带着一颗石头吊坠,太阳光一照,光彩夺目。 “这是不是真的?”我对着阳光照着吊坠道。 “假的。”梅小亮道。 “怪不得呢!”我笑,“被人识破了吧?砸手里了?” “李绘你听没听过一个笑话?老师对一个不长进的学生说,我真想打开你的脑袋瓜看看里面装的些什么。”梅小亮看着我说道。 “还能有什么?”我顺着他说道,“一脑袋浆糊呗。”一边把项链装好,合上盖子递给他。 梅小亮看着我不说话。 我抿了抿嘴唇,依旧想用玩笑蒙混过关,“不是我不要,我是不敢要。我穿一件睡衣樊荣都说是你给买的,这要真带着你给买的项链,我怕路上路下的会有人埋伏我。” 梅小亮出声的笑了。手扶着后备箱,一会儿才说道:“带着吧,你看你的脖子,光秃秃的。” 我心里再不情愿,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虽然这个月只是游山玩水吃喝玩乐,没干多少正事儿,工资却一分不少,按时发放。沉甸甸的八千块钱打在卡上,我觉得我的工资卡肯定也被压的老腰一弯。 这大概是我们母女俩过得最阔气的一个大年了。华永利也打发他的司机小伟送来了几箱年货,老妈一边归置一边喜冲冲的说道:“这下连送人的东西也有了。” 我看着满地的年货,模糊的觉得,期待已久的好运好像真的就这么来了。 陈叔早就打来电话,让我们去吃年夜饭,被我一口拒绝了,早不是一家人了,还吃得哪门子团圆饭。老妈悻悻的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这肯定是陈美萍的主意,”我对老妈说道,“这会儿把陈叔抬出来了?不怕我们沾金边儿了?妈,你记不记得在陈家过年的时候?你一大早起来,又是收拾,又是做饭,可那姐妹俩还挑鼻子竖眼的,我一想起来就来气。” “不管怎么说,你陈叔是个好人。”老妈道。 “妈,你就别想那么多了,陈叔再好现在也是个老头子了。”我搂着老妈说道。 清亮的阳光照进来,更显得打扫一新的屋子铮明瓦亮,玻璃上的窗花照印在老妈的新床单上,留下一片黑色的阴影,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把它掸开。 这样一个温馨又局促的家,我不能想象再有另外一个人存在。 “老妈,等我结了婚就好了,你和我们一起住,有了孩子,就有人陪你玩了。” “那时侯妈就老喽。”老妈摇晃着身子道。 “你才不老呢!你忘了,人们都说咱们俩是姐妹。” 老妈苦笑笑,“我呀,什么也不想了,以后就给我的闺女看孩子做饭,我闺女幸福了,我就心满意足了。” “老妈你一定会是一个最幸福的老太太。”我抱紧老妈道。 虽然只有我们娘儿俩,过年的那些讲究却一个也不能少。院里架了旺火,上面贴着春联:旺气冲天。门洞的门楣上也贴着一联:抬头见喜。连家里的水桶上都贴着细水长流。反正能想到的好寓意好兆头一个也不能少。 傍晚上灯之前,脏水桶里的脏水就必须都倒出去,然后洗手上香,谓之‘安神’。一安好神,说话都得小声。 老妈的这些规矩,我完全遵守,并且兴致盎然的和老妈一起执行。正是因为有了这些规矩,这个一年一度的传统节日才显得隆重而神圣。 香一点完,就可以吃饭了。饭前照例要先放炮竹,告知各路神仙街坊四邻,我们家要开饭了。 “开始了,开始了。”老妈端出早已准备好的各色菜肴,坐下说道。 “这不正演着呢吗。”我看着电视说道。 母女俩有一下没一下的动着筷子,看起了春晚。 每年都是这样,生怕误过了春晚的开场,可是真正开演后,又看不在心思上,忙着做别的,由着它在那儿演着,再冷清的屋里也是一片欢腾。 不住的有短信进来。为了应景讨个好彩头,我把手机的铃声设置成了刘德华的“恭喜发财”。不管是是短信还是来电只要进来,就得恭喜我发财。 我大致看了看有些谁,准备接完神以后再通一回复。 手机又恭喜起来,这次是电话,我猜不是于晓琴就是梅小亮。拿过来一看,果然。 一接起来,就听见电话那头一片噼里啪啦的炮竹声。 “你们现在就已经开始接神了?这还没到十二点呢!”我说。 “是啊!你们那边还没开始呢?”梅小亮扯着嗓门道。 “你们这么早接的都是毛鬼神,财神还早着呢。”我笑道。 我们这里有大年三十儿接财神的习俗,家家户户都点起旺火,鞭炮齐鸣。记得我小时候得等到凌晨才开始接神,人们得熬夜等着,谓之熬年。人多的大家庭可以打扑克玩游戏,邻居之间互相串门儿,彻夜玩闹。我们家没亲没邻,老妈为了不让我睡着,像变戏法似的,一会儿拿出个热腾腾的烤红薯,一会儿又是一块儿巧克力,都是我平时想吃又吃不到的,用吃的诱使我打起精神来。 现在的人没有那时候的兴头了,接神一年比一年早。 我和梅小亮正说着话,外面的炮竹声已经一阵一阵的响了起来。这接神也像鸡打鸣一样,一家的炮声响起来,很快就会蔓延开来,引得此起彼伏的一片。 老妈坐不住了,里出外进的忙活起来。我忙对梅小亮说道:“不和你说了,我们这边也开始了。” 老妈拿出一件旧棉袄让我穿上,怕没烧过的花炮掉下来把新衣服炸坏。鞋却是要穿新的,穿新鞋踩小人,穿的时间越长越好,可以把来年的小人都踩掉一一一这当然也是我亲爱的老妈说的。 虽然穿着棉袄,一出家门还是冷的我一哆嗦,好像每年的大年三十晚上都特别冷。有风,我缩着脖子点了半天,连引火的报纸都没点着。眼见邻居家的旺火着的如火如荼,老妈急了,回屋夹了一块儿火炭出来放进柴堆里。劈材上浇过柴油,一见火,火苗子腾的一下就冒了起来。吓得我和老妈惊叫一声,就往回跑,跑到门口,摸了摸眉毛头发,才齐声笑了起来。 我是家里的‘放炮小子’,每年的炮竹都是由我来放,老妈只管躲得远远的观战。今年的炮竹多,我和老妈买了一些,华永利的年货里也有,我放了花炮放鞭炮,忙的不亦乐乎。 听起来远近炮声不断,但你如果仔细分辨,从中就能判断出邻居们各自的经济状况。经济条件好的,不止炮声连绵不断,而且花样也多,放的花炮像焰火一样在高空炸开,灿烂夺目,多远都能看到。经济条件不好的,只象征性放几个,也就算是接过神了。 我和老妈最穷的时候,只花了十三块钱,买了两串挂鞭,趁着大家都接神的那股混乱劲儿,偷偷放了了事。 而我的老板华永利,今年买了六千多块钱的花炮,堆在办公室的门廊上,小山似的一堆。“不响炮哪能接的来财神呢!”他说。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有钱人越来越有钱,穷人越来越穷的原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放完了花炮,又和老妈把过年要穿的新衣服拿出来,在旺火边儿上烤着,沾旺气。手机适时的唱了起来:“恭喜你发财,恭喜你精彩,最好的都过来,不好的都走开” 我等唱完这几句,才接起电话,“过年好!”梅小亮喜气洋洋的声音传来。 “你也好,你也好。”我道。 “鼠年大吉!” “你也吉,你也吉。” “心想事成。” “你也是,你也是。” “万事如意。” “哎呀,免礼了,平身!” 梅小亮在电话那边笑的差点儿没背过气去。 “幼稚!”我道,“会说这么几句拜年话了不起啊?显摆个没完!” “我就是想看看你能你也好你也好的好到几时。”梅小亮道,“接完神了没有啊,老佛爷?” “干嘛?”我问。 “玩去啊!说好的三十晚上在老大办公室熬年的。” “我不去!大年三十儿的也不在家里陪父母,平时一天的在一块儿还没闹儿够啊?” “父母不用我们陪,陪也是各自睡觉。”梅小亮道。 我说我得陪老妈。 和老妈前前后后里里外外烤了个透,才踩着一地的炮屑回了家。这一院的狼藉今天照例是不能清理的,会扫走财气。一接完财神,紧接着就是捞元宝(煮饺子),吃得下吃不下都得吃俩个,就为讨个好彩头。 都十二点多了,我还拉着老妈说东道西不肯去睡。时间过得飞快,就像老妈说的小孩儿吃糖豆,没觉着什么就没了。我的二十三岁也就这样过去了。 天还没亮,就又被外面的鞭炮声吵醒了,我用被子蒙住头,想挨过这阵儿好接着再睡。远远近近的炮竹声就像是一场接力赛,你家放罢我又登场,连绵不绝。 侧耳听了听,老妈那边也没动静,肯定也是在补觉呢。这就是只有我们娘俩的好处,天是王大,我和老妈并列王二,想什么时候睡就什么时候睡,想什么时候起就什么时候起,谁也管不着。反正也没有人在大年初一就来拜年。 在我们这里,拜年也是有讲究的,早去拜的都是至亲尊长,或者是领导之类。像我和老妈既没有至亲,又不是领导,当然可以高枕无忧了。 好容易密集的放炮声才停歇了,只偶尔有一俩声传来,我把枕头挤出一个舒适的弧度,准备再睡一个惬意的回笼觉。 “恭喜你发财,恭喜你精彩,最好的都过来,不好的都走开”手机又唱了起来。我闷哼一声,拿过电话,又是梅小亮。也不知道这人是用什么特殊材料打造的,一晚上不睡,这会儿还有精神头闲扯。 电话一接通,那头先来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你这是何苦吗!困了就赶紧回家去睡,还打什么电话!” “这就准备回家去睡了,实在是困的撑不住了,”梅小亮道,接着又是一个呵欠,听声音也是泪眼汪汪的,“我怕这一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呢,就想着先去给阿姨拜个年。” 我怀疑这个阿姨指的是老妈,但又不确定。 “那还不赶紧去?” “我怕你们家有人,我去不太方便。” 你还怕这个?我真是无语了。 “怎么样,阿姨在吗?”梅小亮又问。 “你阿姨还没醒呢。”我笑道。 “谁啊?你大哥来的电话?”老妈在外屋高声问道。 “不是!”我应道,又对梅小亮说道,“这下好了,把你阿姨吵醒了。” 听说梅小亮要来,老妈这一通忙活,先是用光速把屋里屋外打扫了一遍,又忙着备菜。等梅小亮进门的时候,饺子都准备下锅了。 梅小亮俩手提的满满的,侧着身才进了门。 “这点儿哪够啊,怎么没把商场搬来?”我背靠着暖气片儿看着他说道。 梅小亮没理我,先对老妈说道:“阿姨过年好!” “好!好!”老妈笑的一朵花儿似的,也不忘给我一下,“这孩子!”又转头招呼梅小亮,“快坐,快坐,外面冷吧?” “不冷,阿姨。”梅小亮说着在沙发上坐下。 梅小亮两眼红肿,西装压得皱皱巴巴的,可以想见昨天这一晚上热闹成个什么样。 茶几上已经摆满了水果零食,老妈又端出凉菜来,都堆在梅小亮面前,嘴里不住的让着,“吃啊,别客气。” “谢谢阿姨。”梅小亮欠身道。真是一个有礼貌的好孩子,这一口一个阿姨叫的。 老妈嘴里说着想吃什么自己拿,还是把水果什么的一个劲儿的往梅小亮手里递,梅小亮都不知该接哪一个才好了。我摇摇头,自己去厨房洗漱。 刷着牙,还能听见这俩人一声一递聊得一团儿和气。 梅小亮吃过饺子回去睡觉了,我也接着上床睡我的回笼觉。从小到大,睡觉都是我在春节最重要的一项活动,小时候是看书,看累了就睡觉,家里有了电视后,是看完电视看书,看的累了,继续睡觉。 直到下午,才又被恭喜发财唤醒,这次是于晓琴。 “没出去拜年啊?”我问。在我们这里,当年结婚的新婚夫妇过年必须得给双方的亲戚拜年。 “快别提了,我都快累死了,刚回家来歇口气儿,一会儿还得走。”于晓琴气息奄奄的说道。罗于两家都是大家族,家大人多,于晓琴这年且有的拜呢。 “看在压岁钱的份上,就多辛苦吧。”我安慰她。 “去他娘的压岁钱!”于晓琴道,“我昨天一天没合一眼,今天早上吃了几个饺子又坚持到现在!要就是为了那俩个钱,我宁愿回家睡大觉。” “知道您不差钱儿。”我笑道,“这能怪谁呢?明知道今天要去拜年还熬夜。” “你是不知道,我们我们昨天有多热闹!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觉得过年原来这么有意思。”一说起玩儿,于晓琴顿时又来了精神。 我对她说的完全无感,好像我很少在群体活动中感到过快乐,投入不进去。别人的热火朝天,只能显出我的冷清孤僻来。 “晚上好好睡一觉就好了。”我说。 “还说晚上呢,老大说了,今天晚上继续!你没发现今天这些人这么消停吗?都是在为晚上养精蓄锐呢。”于晓琴道。 这我还真没觉得,他们补不补觉,在我这儿都是消停的。 “你晚上去吗?”于晓琴问我。 “晚上你还要去啊?两天两夜不睡觉?你能挺得住吗?” “过年嘛!一年就这一次。再说了,去了那儿也有地方睡,就看你想睡不想睡了。”于晓琴道。 我摇头,真是自叹不如。 “去不去?”于晓琴又问。 我倒是睡饱了,但是,就这样和于晓琴过去,怎么都觉得不是个明智之举。说到底,我只是华永利的一个员工,没有不请自到的资格。 晚上继续和老妈打扑克,每人信手抓个十几张牌争上游。谁输了就往脸上贴纸条。 这是我们家的传统保留节目,小时候是老妈哄我,长大后是我逗老妈。一家两口靠着这一副扑克牌,也营造出一副欢闹的节日气氛来。 “三个二!”我夸张的把牌甩出去。 “你等等!”老妈按住我的手道,“上把已经出过两个二了,还哪来的三个二?” “什么时候出过两个二?那是那回!你记错了。”我耍赖道。 “什么那回!我记得清清楚楚的,就是这回!”老妈揪着我不放。 揪扯中,我藏在衣袖里的几张扑克牌掉了出来,老妈道:“好啊!你耍奸!” 我早已笑成一团。老妈把她脸上的纸条扯下一张来,在舌头上沾了沾就要给我贴,我埋头死死地抱着脑袋不撒手,最后被被老妈弹了个脑崩儿了事。 再幼稚的游戏,只要你能投入其中也会有乐趣。 初二早上吃过饭,我和老妈就动身去给于老爹拜年。在门口就看见罗建东的奥迪,我之所以选今天来,就是为了他们在。在我们这儿,嫁出去的闺女都是初二才回娘家。 只是时间没掌握好,人家一家人正在吃饭。看见我们进来都站起身来,“来来,过来一起吃吧?”于老爹招呼道。 我忙说吃过了,让他们赶紧吃别管我们。 于晓琴端着碗过来陪我们,屁股刚沾沙发,就听见于母在那边叫道:“小琴!吃饭就好好吃饭,端着碗到处跑,像什么样子!” 对她老人家的恶意,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我都来过这么多次了,没有一次受过她好颜款待,就算我家境贫寒,是穷亲戚上门,但老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我还提着礼来的,至于总摆出这么一副臭脸吗? 我不去看老妈,怕她不自在。故意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和于晓琴闲聊,“昨天又去玩了?” “啊!不过我后半夜实在支不住了,就睡了一觉,要不今天哪来的精神啊!你不知道老罗他们家亲戚那叫一个多,我们商量好了,一家只待十五分钟,速战速决,就这也得好几天,我真快疯了!”于晓琴道。 “傻小子过大年,又吃好的又挣钱。你就知足吧你!”我笑道。 我一边说着话,眼睛却不住的瞅着门口,盼着有人来‘接班儿’。于府每到年节都是车水马龙,你来他走。拜年嘛,点到为止就行了,只要再有人来,我们就可以顺理成章的起身告辞了。 偏偏今天一个人也不见。看见于老爹放下筷子过来,不只老妈紧张,我也犯愁,被于老爹这一嘘寒问起暖来,一时半会儿是脱不了身了。 “凤英也来啦?”于老爹嗬嗬笑道,“我都和小含说了几回了,以后来就来,别搞这些东西,咱们之间用不着这个。” “应该的,您是长辈嘛。”照例是我答道。我不能看老妈无措的样子,每每逼也得逼着自己强硬起来,好挡在她前面。 “一眨眼,小琴和小含都这么大了,”于老爹感慨道,“想当初,我们也就是她们这么大” “都什么时候了,还提这些个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也不嫌烦!”于母从餐桌下来,噗踏噗踏的上楼,一边厌烦的说道。 于老爹咳咳的笑了两声。 “你快点儿的啊,还得陪小琴去给姥姥姥爷拜年呢!”楼上又扔下一句话来。 我拉着老妈站起来告辞。于老爹也站了起来,道:“你阿姨就是那脾气,你别和她计较。” 我轻笑一声,就那脾气?她脾气再坏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招她惹她了? “再坐一会儿吧?不着急。”新姑爷罗建东穿着拖鞋便服,从餐厅出来说道。看起来闲适的很,俨然已经是这家里的一员了。 于晓琴也从楼上探出头来道:“你们这就要走了?老妈再见!我哪天给您拜年去。” 我有时候真是奇怪,于母那副地主婆嘴脸,怎么能生出于晓琴这么单纯无邪的闺女来。 一上车,我就恨恨的说道:“我以后再也不登于家的门!” “别!”老妈急忙道,“不管怎么说,都有你于叔呢。你以后要记住,就算我不在了,你也得来看你于叔,听见没有?你于叔对你有恩。” “再大的恩也该还完了吧?你瞧瞧他那个苦瓜脸老婆!好像我们欠她几百吊钱似的,气死我了!”我道。 于老爹在公司也是一嗓子喊到底的人物,想不到在老婆名下竟如此畏惧,真是神鬼怕恶人。 “夫妻俩个谁怕谁呢?”老妈道,“只不过你于叔是男人,得让着她罢了。” “在你眼里,这世界上就根本没有坏人。”我说老妈。 我没有老妈的肚量,一路上各种比喻着于母,给自己出气,直到来了陈叔家,心情才算好了一些。 陈美萍和陈美如姐妹俩一左一右迎着我们来到屋里坐下。我打量着屋子,小时候觉得这里宏伟华丽如皇宫,现在,我微微摇摇头,不过就是一座老房子罢了。 家具沙发什么的,还是以前的,连位置都没有变过,和这座老旧的房子一样,呈现出一种没精打采的灰败色彩。 “看看家里变样了没有?”挨着我的陈美萍亲热的问道。 我笑了一声,没有答话,转而问忙着端茶倒水的大嫂:“大嫂,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大哥三十那天还值班呢,我们是晚上回来的,回来的时候刚好赶上接神。”大嫂道。 “大哥呢?”我问。 “和浩文去了何晨那儿了,一会儿就回来。”大嫂道。 说起何晨,我才想起上次大嫂托我要账的事。应人事小,误人事大,我怎么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的。就忙问何晨的钱要回来没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给了一部分了。”大嫂道,“剩下的说是明年年底再给。” “啊?才给了一部分啊?”这梅小亮的马力也没他自夸的那么大嘛! “能给就不错了!”一旁的陈美萍不顾我的冷落接起来说道,“是吧,大嫂?我有一个朋友也是做工程的,每年半年干活,半年要账,一天的请人吃饭,就那也要不来几个钱,都快愁死了。” “是啊。”大嫂也说道,“何晨这次全亏了小含了。” “以后用着小含的地方还多着呢!”陈美萍神秘兮兮的笑道,“能者多劳嘛!谁叫咱们小含有本事,找了那么能耐的一个男朋友?” 我忙说说我没有男朋友,让她别胡说。 陈美萍哪里肯信,和陈美如一唱一和,把梅小亮好一顿吹捧。大嫂看着我笑,说这钱还是梅小亮亲自打电话让何晨去取的,让我好好替她谢谢梅小亮。 不得不说,梅小亮这家伙的确够意思,都这么长时间了,我都早忘了的事,他却还记得。 从陈家吃过饭出来,已经是傍晚了,车子刚开出巷口,就听见“嗵”的一声巨响,我和老妈被震的都从椅子上颠了起来,向右侧倒去,老妈的头重重的嗑在车窗框上,流出血来。 “妈!”我惊叫一声,回头才看见有一辆车车头正顶在我这边的车身上,才知道这是遇上车祸了。 “老妈你没事儿把?头疼不疼?昏不昏?”我都吓懵了,慌手乱脚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摇晃着老妈一连声的问。 老妈一手捂着头,一手摆了摆,说她没事。 对面汽车上的男人摇摇晃晃的下来,看样子也是伤的不轻。来到我的车前,一敲车头,叫道:“你是怎么开车的?不按喇叭就往出闯?看看把我的车撞成什么样了?我这可是新车!你下来!” 我一看他那样,哪还敢下车。只抖索着抱住老妈不敢动弹。 男人见我不下车,更生气了,一个劲儿的拍打着车窗玻璃。“赶快给小亮打电话。”老妈睁开眼睛说道。 对啊!搬救兵。我忙找出手机。 电话里嘟嘟的响着,没人接。 男人一见我打电话,更发起疯来,“你还敢叫人是不是?信不信我打碎玻璃把你揪下来?” “接电话!接电话!”我都快急哭了。 “您拨打的电话没人接听,请您稍后再拨” 我又拨了一个,还是没人接。男人骂骂咧咧的在后备箱里翻找着,看见下面华永利的电话,我一咬牙拨了出去,电话通了,我反倒不紧张了,“华总吗?我是李绘。” “我知道。”华永利说道。我把情形简单的说了一遍。 “你能看见他的车牌号吗?” 我说看不见。 “那你下车把电话给他,我和他说。” “下车?”我问。看了看那暴怒的男人,觉得腿有点发软。 “相信我,他不敢把你怎么样的,你不下车,只会更激怒他。别怕,我和李军已经出来了,一会儿就到了。”华永利慢慢的说道。时间长了我才发现,越是到了紧急的时候,他说起话来越是一字一句的,带着一种力度,让你不得不信服,不得不听从。 男人一脸狐疑的接过电话,只是听着,一边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我。 没一会儿,就看见华永利新接的奔驰g55呼啸而来。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李军一下车就咋咋呼呼的嚷道。他本来就长得一脸凶相,再这么一咋呼,我都看着有些害怕。男人的气势顿时弱了下来,“她她把我的车撞了!” “她是怎么拿车身撞的你?会飞啊!”李军双手叉腰,下巴前伸,一副混混样。 “她从巷子里出来,也不按喇叭!”男人辩解道。 “她没按喇叭,那你的眼睛呢?这么大一辆车出来你都没看见?一脚刹车也没踩就直接撞了上来,你是故意的吧?” “你你你瞎说!我有毛病啊?这大过年的?我这可是新车!” 一直在旁边打量着的华永利开口道:“喝酒了吧?就你喝成这样,车开的又这么快,按喇叭管用吗?”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喝酒了?”男人一梗脖子道,“你别以为你们人多我就怕你!” “你把人撞成这样了还敢嘴硬!”李军道。 男人看了老妈一眼,忙把头转开,“谁让她们出来不按喇叭的!” “你出来时没带眼睛啊?啊!长那俩个窟窿眼儿是出气用的?这大过年的你想不开也别连累别人啊。这么大岁数的人了,万一让你撞出个好歹来,你付得起责任吗!废话少说,赶紧先带着人去检查!”李军指着男人道。男人被他逼得直往后退,李军回头又对华永利说道:“老大,今天交警队是不是李大队在值班呢?先报警,让他们赶紧派人过来。” 男人见状,咕哝了一声;‘算我倒霉。’一边拉开车门上了车。 “你别动!得保护现场,一会儿就交警来了。”李军道。 男人一听这话,倒着车一溜烟儿跑了。 “你跑也不管用!我可记下你的车牌号了啊!”李军依旧不依不饶的叫道。 两个人检查过我的车,说没别的毛病,只是车身被撞回一大块。老妈也只是磕破了眉骨,没有大碍。 李军看了看我,笑着说道:“就你这样,还灯笼火把的上战场呢?听我的话,以后趁早别开车了,按不按喇叭是小事儿,关键是你得据理力争知道吗?没理也要争!要不你就等着别人讹你吧。” 李军开着我的车送去维修部,华永利送我和老妈回家。“嗯”下车的时候华永利迟疑了一下说道:“这俩天人们都在办公室,你没事也来玩吧。” 我低着头应了一声。 “阿姨你那伤没事,医生也说了只是皮外伤,你就放心吧。”华永利又对老妈说道。 老妈像没听见似的,一推车门下了车,扬长而去。我对华永利抱歉的笑笑,也跟着下了车。 “老妈你是什么态度?人家专门过来帮我们,你怎么连句话都没有?”我一进家门就冲老妈道。 “我又没让他来帮我。”老妈眼皮也不撩的说道。一边带上手套去厨房看炉子。 “不是你让我打电话叫人的吗,你怎么不讲理呢!” “我是让你找梅小亮!” “那他不接电话我有什么办法,总不能眼看着被那个醉鬼敲碎玻璃打一顿把?” “我不管那些!”老妈激烈的说道,“我只告诉你李绘,小亮对你是一片真心,你别不识好歹,错过他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你就知道梅小亮梅小亮!”我把厨房门上的帘子一摔,出来。心里却一阵发虚,就算我再不动声色,瞒天过海,也瞒不过我老妈的火眼金睛。 看到梅小亮的来电,心就不只是虚了,还一阵阵的发沉,好像自己真的是一个变心出轨的女人,面对着丈夫坦诚无疑的目光。 车修好那天,华永利来接了我,一起来到修理厂。 车子光亮如新,停在那里。 “辛苦了,大过年的叫你们出来加班。”华永利对修理工说道。 “哪儿的话。华总你一天的招呼我们,这点活算什么。”对方道。 “能不能替我把这车卖了?”我问。 “卖车?你这车才跑了不到一千公里,和新车一样,为什么要卖呢?”修理工道。 “可能是被那天撞车吓着了。”华永利看看我笑道。 “女孩子嘛。”修理工理解的笑笑,又道:“不过这车要卖可真是可惜了,亏得太多。” “真不想要了?”华永利问我。 我点点头。当初买车也是为了躲开梅小亮,一一一一想到梅小亮,心里又是铮的一下一一一总共也没开过几次。 “那你就看着把车给处理了吧。”华永利对修理工说道。 从修理厂出来,华永利问我要不要和他一起去办公室,我下意识的拒绝了,说完又懊悔的咬住了嘴唇。我总是习惯性的拒绝别人,怕人家只是随口一说,并无多少诚心,怕贸然答应会让自己和别人都为难。我期待华永利能进一步的盛情相邀,可华永利只是点了点头,把我送回了家。 “有动静了!有动静了!”老妈出去买菜,一回家就兴冲冲的说道。 “拆迁?”我问。 “是啊!”老妈道,“邻居们都说,开春后,咱们这片儿就要动静了!” “怎么动静?” 老妈说市里有一位姓林的工头一一一老妈还是老称呼,把开发商叫做工头一一一在市西盖了几十栋商品楼,还有很多没卖出去,就想把我们这片儿的居民置换到那里,然后,再把我们这里建成学区房。 “怎么说也是我们这里离街近吗!”老妈道。 “这又是听谁说的?”我问。 “小小杨就在那姓林的工地上干活,他无意中听到的。” 市西的那片房子,我和老妈散步的时候见过,在护城河的最西头。房子大多都空着,晚上黑漆漆的看不见一点灯火。尤其路西那几栋,只齐刷刷的起了几栋楼房,其余的配套设施什么都没有,看着就像是黄土堆中一座荒城。 听老妈这么一说,我觉得这事儿还有点靠谱。 “我们当时还说,盖得那么远谁会去住,”老妈笑,“原来就是给我们准备着呢。” “那边会不会太远了?我们要不还是等着回迁吧?”我和老妈说。 “远怕什么?我反正是住在哪儿都一样,出门也就是去买个菜,你上班远可以开车吗。”老妈道,“再说了,谁知道这边的房子几年才能盖起来?租楼房一年的租金就得一万多,都够买一件好家具了。” “反正不管是租还是住,只要是真拆了,怎么都好说。”我道。 在喜气洋洋的大年正月听到这个好消息,我和老妈都激动不已。 晚上聚餐的时候,我忍不住想向人打问一下。 自从过了小年街上的饭店开门后,这帮人就又把阵地转移到了饭店,轮流做东。男女混合宴请,穿插着女人们的小范围聚会一一一这也就是人们所称的‘豪华媳妇团’的前身一一一日程排得满满的,二月二都过了,拜年宴还没摆完。 我疲于应付,又不得不参加。在这个圈子里,只有少数人有说不的权利,比如说华永利,比如米峰云郑燕儿,他们如果有事,我们就只好集体赋闲,定好的活动也得推后。 “何晨是你亲戚?”坐在我旁边的张猛俯过身来说道。 我忙点头,“还没谢谢你呢,帮了这么大的忙。” “小意思!”张猛道,“以后有什么事儿只管和我说。” 我笑笑。外人说起来把这些人混为一谈,但实际上,各自的人品,实力却相差甚远。就连我心里面也是按可信度轮排大小有远有近,如果拿台阶来比喻,梅小亮在一阶,罗建东和吕强在下面一阶,李军得再下一阶,最后才是张猛和胡海树。我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反正对文质彬彬的张猛就是觉得熟络不起来。 正和于晓琴说着老妈听来的最新消息,张猛探过头来道:“姓林的开发商?林有旺??” 我说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这老家伙倒是会打如意算盘。”张猛笑道,“把你们赶到他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他倒好,又得了一块儿地方。” “你们俩个嘀咕什么呢?张猛你别看见小亮不在就乱和李绘搭话。”吕强道。 “你说什么呢!李绘和我说,老林准备用他在市西那个叫什么小区来着?富祥?噢,对,是叫富祥,来置换她们那片儿。我说老林这老家伙倒挺会打算盘,就他那个小区,喇叭也吹不出去,现在倒好,等于又白搞了一块儿地。”张猛道。 “李绘她们家那片儿,按说早该拆了吧?不是早就说棚户区改造吗?怎么光嚷嚷不见动静啊?”于晓琴道。 “你知道什么?”罗建东道,“老林盖得那个小区顶的就是棚户区改造的指标。” “那怎么可能,那里原来是一片荒地。”我说。我和老妈一天的在护城河上散步,那周围的情形我最熟悉了。 “就是因为是荒地,林有旺才选在了那儿!”罗建东道,“荒地能值的了几个钱?可你拆一户得花多少钱?不信你问老大。” 华永利看了我一眼道:“对棚户区改造,上面的确是有任务,每年必须得完成多少户。但是真正的棚户区,公共区间小,人口密度大,很多人家还都是几代同堂,真拆起来费时费力,所以人们都不愿意接手。任务又必须完成,怎么办?只能是变通,这就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听说那里的房子卖的还挺不错的。都快住满了。”郑燕儿道。 “便宜嘛!”米峰云道,“比市区的房子便宜一千多,现在去哪儿还能买到这么便宜的楼房?”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话题很快从林有旺的小区,过渡到行业现状,谁谁谁又新开了一处工地,哪哪哪儿的楼盘销的不太好。他们口中的房子是连排成栋的,说起来就像菜摊上摆着的黄瓜茄子一样随意,可我,却连一间都得不到。 我不由一阵灰心,看来老妈的希望又要泡汤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虽然我不豪华,也不是媳妇,还是被于晓琴拉近了她们的豪华媳妇团。 于大小姐罗太太大人有大量,早已把初见时受冷遇的前嫌抛之脑后,和米峰云郑燕儿打得火热,很快就成为了团伙里的中坚力量,经常组织个饭局啊活动什么的。 我对这个炫富比美团一一一我觉得这比叫成什么豪华媳妇贵妇团贴切多了一一一没有一点兴趣,之所以硬着头皮参加完全是为了合群。 俗话说,众口难调。尤其是这些个豪华媳妇们,都以挑剔娇气来显示自己的骄矜难养,不是省油的灯盏。点个菜几乎要比吃菜的功夫还要长,因为贵妇们七嘴八舌的且无一例外都表示喜欢吃素菜。 现在虽然生活条件好了,吃肉不再像我小时候那样是一件难得的奢侈享受,但也远未到弃肉从素的地步。一般人难得下一回馆子,当然要吃点好的了,好的是什么?不就是肉嘛。谁会花那么大价钱专门跑去饭店去吃一顿拍黄瓜? 可贵妇们齐刷刷的都要点素菜,这就让负责点菜的服务员很是为难。 “我现在闻到肉味儿就觉得恶心,尤其是羊肉!”吕强的媳妇儿刘三丽皱着鼻子说道,好像已经闻到了那股羊膻气,“吕强他们家天天就知道炖肉,熏得我身上都是那个味道。” 吕强是蒙族,爷爷以前也是市里的领导。吕强作为家里的长子长孙,深受爷爷的疼爱,虽然家里儿孙众多,老爷子又早退了休,还是利用自己的影响力,想方设法的为吕强安排了工作。吕强从小在官宦之家长大,耳濡目染,在国土局混的如鱼得水,现在是工作经商两不误。 这位刘三丽我以前也知道,一直在商场里给别人卖衣服,打扮的妖艳夺目,经常逛商场的人大概对这位美女都有印象。听于晓琴说,刘三丽也就是一般家庭出身,只不过现在一跃飞上了枝头,身价当然和以前大不相同了。 “恶心?不会是有了吧?”听王猫这么一说,大家都笑了起来。人们都知道刘三丽早在婚前就已经和吕强住在一起了,甚至在吕强值班的时候,还偷跑去他们单位,一待就是一晚上,成为人们打趣吕强时的笑谈。 “讨厌!”刘三丽把手里的纸巾一摔,娇声道,“猫你还是一个大姑娘呢,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我就算是‘二姑娘’,也不会连怀了孕会恶心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吧?”王猫道。 王猫是米峰云的同学,仗着是这圈里的元老,专门以挑战别人的底线来找存在感,对我们这些新入伙的尤其不客气,挨个儿挑衅,摸头皮软硬。 于晓琴和樊荣一样凭着显赫的家境和花钱如流水似的豪气,获得了王猫的免死金牌,剩下的我和刘三丽就成了她的主攻对象。 我还好,至少识些眼色,懂得收敛。可吕太太刘三丽正是妇凭夫贵扬眉吐气的时候,哪里按捺得主,所以屡被王猫讥嘲。 “我倒是想有呢!”刘三丽不以为然的说道,“我婆婆早就念叨要我给他们老吕家生个长子长孙长重孙,我这真要是一进门就有了,我婆婆不定高兴成什么样呢。吕强说了,我要能给他生个儿子,他就奖励我现金十万!我婆婆那就更不用说了。” 女人们都看不惯刘三丽那得瑟样儿,一个个背过身直撇嘴。 “李绘,你是怎么和于琴认识的?”郑燕儿不动声色的转开话题道。 “我和于晓琴是” 我话未说完,就被王猫打断道:“人家叫于琴!你怎么老是于晓琴于晓琴的!” 我被这拦腰一棍打的晕头转向,一时怔在那里泛不上话来。 “这才显得我们俩亲吗!”于晓琴笑道,“我就是叫于晓琴,于琴是我的艺名。” “你还有艺名儿呢?”郑燕儿笑道,“于琴和小琴都挺好听的。”别看郑燕儿不笑不说话,却没人敢对她造次。大家都知道她和米峰云的关系,也知道她对米峰云的影响力,据说米峰云连换发型买衣服都要征求她的意见。 “那罗建东平时叫你什么?琴琴还是亲亲?”马敏笑着说道。 “敏姐又开始不正经了。”于晓琴嗔笑道。 “我要正经了,我儿子是怎么来的?”马敏满不在乎的说道。马敏也是米峰云的同学,结婚没多久就离了,带着个儿子又当爹又当妈。 “你可别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樊荣一听不乐意了,“有儿子就是不正经?真要是这样谁还敢生孩子?”樊荣说起话来细言慢语的,嘴巴却一点儿也不让人。我就学不来她那股劲儿;眼皮低垂,眼风从眼角一瞥一瞥的看出来,嘴唇总像赌气似的绷着,一看就是从小娇惯出来的。 “哎呀荣儿!”马敏道,“你就别对号入座了呗!我这就是信口开河,你还真当真了呀?” 在坐的都是高手,像击球一样把冲着自己而来的影射毫不客气的反击出去,如果接不起来掉落在你这一方,在气势上就算输了。 只有我,只会一鼓一鼓的生闷气。你说刘三丽是太张狂了,被枪打出头鸟也算是师出有名,可我呢,缩在椅子上恨不得隐形,就这也逃不过,就连撩个头发抠抠鼻子也会招来一顿风凉话。 “你平时巴拉巴拉的不是挺能说吗?这会儿嘴哪去了?被王猫说成那样都不敢吱声,哑巴了?”回去的路上,于晓琴道。 我说我懒得和她计较。 “我看你就是欺软怕硬,就会欺负我和梅小亮!”于晓琴给了我一个大白眼儿,“王猫那种人,你如果一开始让她占了上风,她以后就会处处找你的麻烦,她算那颗葱啊,你怕她!” 我以前还老笑话于晓琴没脑子,现在看来,人家是术业有专攻,擅长在群体生活中斗智斗勇。我不行,我擅长的是单打独斗,爱说是挖心掏肺的畅谈心曲,还是横眉冷对一对一单挑,我都拿手。 “哎!我说你和梅小亮是怎么回事儿啊?一阵儿冷一阵儿热的,又怎么了?” 我说我们俩本来就什么事都没有。 于晓琴哼了一声道:“自作孽不可活!你就作吧你。” 米峰云请客那天,我正好去银行有点事情,紧赶慢赶去的还是晚了。到了才发现梅小亮也在,挨着米峰云坐着,见我进来,淡淡的笑笑,十分的客气。 “李绘真是贵人事忙,每次吃饭都是她姗姗来迟。”王猫拿腔捏调的说道。 我咧了咧嘴没有出声。 “开始上班儿了吧?”米峰云笑着道:“李绘是有工作的人,和我们这些闲人当然不一样了。今天我们小聚,正好赶上小亮回来,也算是给他接风了。这段时间小亮不在,就像是少了多少人一样,觉得冷冷清清的没一点儿意思。” “我们想他,他肯定不想我们。”郑燕儿笑道。 “哎呀!人家在外面游山玩水的才顾不上我们呢。”王猫笑道。 梅小亮斜着身子一只胳膊搭在椅背上,懒散的笑着,和我第一次见他时一模一样。 王猫和刘三丽不知什么时候结成了统一战线,俩个人聊得一团儿和气。 见我一直不说话,王猫又道:“你们也学学人家李绘!人家那才是大家闺秀,笑不露齿。哪像我们一个个傻不拉唧的,又是说又是笑,没有一点女人味儿!” “那你少说两句不就行了?”刘三丽道。 “咱们哪会啊!装也装不来!” “你装也装不像!”刘三丽嘎嘎的笑道。 我只是低着头不作声。 唱歌的时候,我是最配合的一个,让我喝酒我就喝酒,让我唱歌我就唱歌。老天爷知道我多想成为一个人缘儿好的人,能和别人打成一片。 我没有什么拿手歌,唱什么全凭当时的心情,每当我处于某种情绪之中,和这种情绪对应的旋律就会自动浮现出来,就像电影里的配乐。 就像此时,虽然我很少听王菲的歌曲,但这首《催眠》的旋律还是在脑海里响起来,为我的落魄的心情伴奏。 第一口蛋糕的滋味 第一件玩具带来的安慰 太阳上山太阳下山冰淇淋流泪 从头到尾忘记了谁想起了谁 从头到尾再数一回再一回 身后传来一片起哄的拍手叫好声,我也随着她们使劲儿的拍手。 出来的时候只觉得双腿发软,我慢慢的走着,和众人挥手再见。 胳膊被人一把抓住,扯得我一个趔趄,我搂紧了身上的大衣。 梅小亮站住了,半响不说话。 我抬起头来,希望自己此刻眼神坚定,清澈如水。 “想和我说什么?”梅小亮问。 “对不起。”我说。 “别和我说这个!”梅小亮烦躁的说道。 在心里盘桓了那么些天的话,像小鸟似的扑棱棱的飞走,满心的感觉,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一开始就是冲着老大来的是吧?和我们来往就是为了接近他,”梅小亮紧紧地盯着我说道。 我忙下意识的摇头,又停住了。 “我就知道你不简单,”梅小亮笑了一声,又道:“这事儿不怨你,怨我,是我不自量力明知故犯。” 我拼命的摇头,眼泪像虫子一样漫过脸颊,又冰又痒。我抹了一把脸,梅小亮已经扭头走了。 过了好久,我才擦干眼泪,挪动着发麻的腿脚,回家。虽然还是委屈难抑,却觉得轻松了许多,好像哭过这一回,对梅小亮就算有了交待。 华永利过生日那天,我们正式搬进了新落成的办公大楼。远远的就能看见楼顶的巨幅招牌:润华房地产股份有限公司。华永利的办公室在五楼东侧,我和小伟还有几个打杂差的小伙子在阳面的几个办公室,整个阴面都是华永利一个人的地盘儿。 里面不仅极尽豪华,还从省里专门请了著名的风水专家看过风水。房间里摆放的那些个山石字画,不单只是摆设,更是趋吉避凶的法器,不能乱动。办公室对着走廊的一面墙整个是用一方一方的巨型磨砂玻璃镶嵌而成,里面垂着错落有致的白色百叶窗,看着很有几分格调。 我很少进他的办公室,只是在上下楼的的时候朝开着的门里瞅一眼,里面一派云山雾罩。华永利烟吸的凶,他那边又人流不断,蓝蓬蓬的烟气能从走廊里冒出来。这人声和烟气也是楼下的人识别华老板在不在的一个标志。 五楼西区是梅小亮的区域,结构和这边相同。可能是彼此刻意回避着,所以,即使是在同一个楼层,我们两个却很少碰面。倒是和他新聘用的那个据说也是主管财务的美女经常见。 新楼空旷,我们这边都能听见美女妖娆的高跟鞋音。长的就更不必说了,小脸儿巴掌大,小腰一手掐,脸上抹的白是白红是红,鲜艳分明。 美女管我叫“绘姐”,虽然小伟他们也都是这么叫我,但被美女这么一叫出来,还是让人觉得一阵不舒服。是,美女是声音娇俏笑容甜美,但我真心不觉得她能比我小的了多少。 “绘姐!”这天我和小伟正准备和华永利出去,美女紧走几步过来说道。让我怀疑她是不是一直就在走廊里徘徊着,就为和我们这边的人打个照面。 “美女。”我咧嘴道。 “哎呀,绘姐!”美女嗔了我一声,又忙向华永利打招呼:“华总,出去啊?” 华永利有些诧异的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脚步没停的下了楼。 我心里暗笑,说了一声先走了,就跟着也下了楼。 后来才发现,美女叫我姐也不是别有用心,而是礼貌。在她口中,除了“华总”和“我们梅总”以外的所有人,一律统称哥,姐。张猛哥,伟强哥,军哥,连小伟也被尊为小伟哥,害的小伟被吕强他们这一通取笑,说什么叫‘小’啊,我们哪里小?以后吕强他们见了小伟都叫‘伟哥’。小伟刚二十出头还没对象呢,再见了美女二话不说,撒腿就跑。 虽然美女一朴真心,我对她却总是热不起来。不是我计较,我现在已经释然了,毕竟人孩子初来乍到,称哥道姐的也算是一种态度,无可厚非。 是我道行浅,有的人就算交往一辈子,也不过是个熟悉的陌生人。对我来说,有两种人是怎么也熟不了的。一种是一眼看上去就脾性不合的,一种是半路认识的。而这位美女是两者全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刚搬进来时,楼里着实热闹过一阵子,一到中午楼上楼下饭菜飘香。男人们上蹿下跳的,互相打问着吃什么,然后互通有无。 每层楼的东西尽头,原本都是一间大会议室,不过它的实际用途却主要是用来聚餐和活动,华永利一开先河,下面的人都跟着效仿,在此埋锅造饭过上了群居生活。 华永利的御厨名义上做着四五个人的饭,餐厅里却每天都挤得满满的。大家都很好客,敞开了大门欢迎人来蹭饭,越是人伙多,越能显出主人的交际和人气。 我是不会和一群男人挤在一起吃饭的,宁愿一路闻着各家的煎炒烹炸,吞着口水回家。 最愁的是还得等公交。这里离公交站点还有一段距离,加上地处郊外坐车的人少,公交车也跑得有一搭没一搭的,有时半天等不到,有的时候眼看着只剩几步之遥了,公交车却绝尘而去。 为了保护我的老脸,我把能想到的遮风防晒装备都动用了,帽子,口罩,围巾,眼镜,包裹的就像一个蒙面侠。有一个公交车司机对我说道,就你这打扮,胆小的司机估计都不敢停车。 这天下楼,竟然碰到了于晓琴。 “你怎么来了?”我我像看见了亲人,惊喜的问道。 “来吃饭啊!”于晓琴道。 原来罗建东也在这里分到了办公室,和张猛共用三楼的西区。 “来,参观一下老罗的办公室。”于晓琴拉着我说道。 每层楼的结构其实是一样的,只不过三楼的阴面被分成了两间办公室,罗建东的就在楼梯口。比起华总的办公室是小了点,但一样五脏俱全,办公区,会客区,茶台酒吧一样不少。 “哎呀,李总管来了!”罗建东看见我笑道。 “别乱起外号。”我道。 “他就这德行!说正事儿的时候就没他了,像个哑巴一样。”于晓琴狠狠地白了罗建东一眼道。 罗建东真是好脾气,只嗬嗬的笑,也不还嘴。说也奇怪,自从和于晓琴结婚后,罗建东看起来比以前顺眼多了。 “就在这里吃饭吧?尝尝我们大厨的手艺。”罗建东道。 我说那当然好了,我正饿的怕坚持不到回家呢。 “你以后每天下班就来我们这里吃饭吧,省的跑来跑去的,反正我也每天来。”于晓琴道。 “那正好,吃完了饭还可以搭你的顺风车回家。”我说。华总既然许我自由上下班,我就把案头工作都集中在上午做完,下午就借口去银行不来办公室。 张猛也过来,说道:“要我说,老大应该给你配一辆车,你一个女孩子每天提着钱来来去去的也不安全嘛,咱们这儿又这么偏僻。” 我说给我辆车也是害人害己。再说,我也不是每天都提着钱,拿钱的时候小伟会接我的。 吃饭的时候,小伟端着盆菜下来,看见我说道:“绘姐你怎么在这儿呢?” “被我抢回来的呗。”于晓琴笑道。 “那我得给你们多拨点菜,你们可得让绘姐吃饱了。”小伟也笑。 罗建东那会儿还是光杆儿司令,里外就他一个人,南面的办公室只放着张床。我美美的睡了个午觉,才坐着于晓琴的车回了市区。 这天晚上,我都洗漱完准备睡了,华永利打来电话,让我送十个去赛天。 十个就是十万,是我们这里这几年对钱的流行叫法,透着一种随意和豪气。 华永利没说小伟来接我,我只得把钱装好,上面又胡乱的塞了一些东西,拎起包出了门。 老妈跟在我身后,一脸的的不放心,“这大半夜的,你一个人拿着这些个” 我忙嘘了一声,母女俩做贼似的一起看看左右。 “你回去吧,我一会儿就回来了。”我指了指屋里道。 老妈担心我,又不放心家里,恨不得能有分身术,两头都照看着。 我倒是一点儿也不害怕。周围都是多少年的老邻居了,想起来就觉得十分安心。再说了。估计谁也不会想到从这巷子里出来的人会身背巨款。 一路走着还想通了一个道理:同样的路,一样是摸着黑,为什么往出走的时候就不害怕,回来的时候却吓得连滚带爬?因为出去的时候是迎着光去的,感觉光明就在眼前,回来的时候,却要从灯火通明的大街投身到一片黑暗之中。 一下出租车就看见g55停在赛天门口。 赛天的隔音效果是一流的,外面黑漆漆的听不到一点动静,穿过长长的后走廊,推开沉重的大门,灯红酒绿伴着喧闹的音浪才扑面而来,透出一种隔世般的狂欢。 我目不斜视的上楼,来到楼梯口的包厢。米峰云她们都在,我一路打着招呼,推门进到里面的隔间。忽然想起来,第一次来被门夹了手那次,里面坐着的不知道是不是华永利? 梅小亮和张猛在,我在门口的椅子上坐下。 “诶?李绘?你怎么才过来?”张猛以为我是过来玩的,说道。 我笑笑。 等他们出去了,才取出钱来递给华永利,华永利随手放进抽屉里。 “那我就回去了。”我说。 华永利点了点头,又道:“你怎么来的?” 我说打车。 “我都把这事忘了,”华永利道,“小伟去机场接人了,我也没想起让别人去接你。你等等,我让小亮送你吧。” 我说不用了,打车也挺方便的。 “李绘。”见我出来,米峰云招手道,“玩一会儿再走吧。” 我说不了,还有事儿。 我故意说的像是来领命的,华永利经常会突发奇想,所以也没人怀疑我来的目的。更不会有人想到,华永利年前送来的年货里,还包括一台保险箱。 华永利要求保险箱里得随时得放着不少于二十万的现金,以备他的不时之需。 老妈为此胆战心惊的,每天连门都不敢出,这才是高薪背后的的代价吧。 正下楼梯,又有人叫我,一回头,看见是一个梳着短发的娇小女人。 见我狐疑,女人自报家门道:“你好,我是郑红。” 我哦了一声,表示久仰大名。 也的确是久仰大名。郑红,赛天的老板,也是华永利的发小,俩人交情深厚。据说赛天能有现在的规模和档次,全凭华永利的一手扶持。 只是这些人做小城名人做久了,养成了和明星一样的自我介绍习惯,一开口就是我是谁谁谁,自信自己的名字和彩电冰箱一样,通俗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怎么这么早就走了?”郑红问。 我说我不是来玩儿的。 “你是大利那儿的?”郑红又问。 大利是华永利的小名,只有极熟的人才这么叫,梅小亮他们刚开始也是叫大利,后来大概觉得不合适,又统一叫成老大。 我说我是在润华工作。 郑红不说话了,盯着我看了一会儿,说,欢迎下次再来。 回去的一路,我都在想着这个郑红。 郑红也是一位官宦子弟,父亲是某国企的老总。她很早就结婚了,对方也是家世显赫,这样一段门当户对的婚姻却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幸福。先是她老公出轨,和一个年纪比他大得多的女人公然出双入对,郑红离婚后建起了赛天,从那以后就成了我们这里的名女人。不只是因为是赛天的老板,而是,赛天并不像一般的服务行业那样用穿的很少的美女做服务生,用的是清一水儿的年轻小伙子,高大帅气,黑衣黑裤,成了赛天独特的风景。据说所有的服务生都得经过郑红的亲自面试一一一每一个复述这句话的人,无一例外都会加重‘亲自’的语气,以突出他们想表达的实际内容。 还有人说,郑红和华永利关系非同一般,所以华永利才会这样不遗余力的帮她。我回想着郑红的长相,好像是缺少一点女性的柔美,却有一种很独特的风情。 第二天,我拿了条子去让华永利签字,华永利让我再给吕强转十万,“昨天太晚了,就没给你打电话。”华永利道。 看来昨天没少输。 经手的钱多了,会有一种错觉,好像几万,几十万,甚至是几百万都是稀松平常的事情,只有到自己花钱的时候才知道什么叫做一文钱逼倒英雄汉。 磨磨蹭蹭的把手头的事做完,约摸着于晓琴差不多该来了,就起身借着上厕所侦查老板那边的动向,准备下楼。 “绘姐!”梅小亮的美女会计过来叫道。 东西两边以走廊为界,各自都有独立的卫生间,美女这么匆匆赶来,一定是有话要说。 我笑笑。 “绘姐你听说没有?华总来了几个朋友,今晚在金利吃饭。”美女问。 我说我不知道。 “啊?连你也没通知啊?他们也太瞧不起人了!我们就算是雇员,也不比别人低一等嘛,别人都去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去?” 我正要开口,尴尬的发现,我只顾美女长美女短的调侃,竟然把人家本来的名字忘了,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只得又笑了笑。 “他们不叫我们,我们还懒得去呢,不就是一顿饭嘛,有什么了不起的!”美女道。 和小伟去订饭店的时候,我忍不住看走廊那头,虽然我事先确实不知道,但还是觉得有些对不住这位美女。 女人们都是盛装出席。我还是穿着上班时的衣服,只是化了个淡妆。我这应该也算是严重的专业不对口了,二十几年只练就了一项本领,就是卖弄风情,现在非但派不上用场,而且还恨不得自废武功,成为一个端庄刻板的人,混在人群里不显山不露水浑为一体。 梅小亮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在华永利身边坐着,而是和我一样坐在门口。我当时还窃喜,以为这是摒弃前嫌的表示,时间长了才发现,只要是华永利的朋友来,尤其是私人朋友,都是梅小亮亲自斟茶倒酒,以示隆重,还有对华永利的尊重。 三位客人都是眉眼低垂,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 华永利郑而重之的讲了一番开场白,以示欢迎,三人也真是哼哼一笑。 我不知道这几个人是什么来头,竟然这样傲慢。不由得看了梅小亮一眼,梅小亮抿着嘴唇面无表情。 挨着华永利的那位拍了拍华永利道,“又让你破费了。要不今天晚上接着来?怎么也得给你一个翻本儿的机会嘛?” “以后来日方长。”华永利笑道“今天留下你们主要是为了一起吃顿饭热闹热闹。”华永利道。 “哈哈哈”另一个笑道,“华总的手气真是不佳,我们来的时候还说回回赢华总,这回来得多少让华总赢点儿,结果哈哈哈真是不好意思呀。” “确实不好意思,”另一个说道,“不过华总你放心,我们都给你留着呢,哪天你手气好了,只管来取。” “话不能这么说,”第一个道,“那是华总让着我们呢!俗话说强龙难压地头蛇,华总要是想赢,哪会有我们的机会嘛!” 三个人又笑,完全是在自娱自乐。 看见米峰云站起来,我不由的有些惊讶。米峰云也不是那种好表现的人,平时我们吃饭也不见她这么大模大样的,男人们都还没说话呢。 “黄总远道而来,我们作为华总的朋友,心情和他是一样的。我不会说话,意思全在酒里了,敬三位一杯,欢迎你们常来。”米峰云端起酒杯笑着说道。 三个人推托着,只是不肯喝。 米峰云见状,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道:“那我先喝为敬。”随即又把酒倒满,“这杯酒才是我敬黄总的。” 见黄总还是不喝,端起来又是一饮而尽。喝罢,又倒满。 “小峰!”华永利制止道,“就让黄总随意吧。” 虽然别人也都是这么叫米峰云,但我听华永利叫出来,却总觉得有一种不同寻常的亲昵。 米峰云依旧一脸真诚的看着黄总,笑道:“我知道黄总爱喝美女喝酒,我虽然不是美女,但好歹站起来了,也算勇气可嘉吧?我就不信黄总会这么不给面子。黄总你要真不给我这个面子,我可就一直站着了啊!”说到最后都有点撒娇的语气了,脸上却看不出一点轻浮之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 米峰云连喝了四杯,黄总这才像捧着毒药似的勉强举起酒杯抿了抿,连嘴唇都没沾湿。 “黄总要是实在不想喝,就倒在地上吧。”米峰云淡淡的说道,“反正华总也不缺这点酒。” 这话说出来,黄总再是奸猾,也不好意思了,总算端起杯来喝了一口。另外两个人见状,跟着也端起了酒杯。 米峰云也不强求,打趣了黄总几句就坐下了。我正觉得她此举得不偿失时,看见郑燕儿跟着也站了起来,依旧是一顿软磨硬缠,接着是王猫,马敏。 数王猫最为彪悍,先是和黄总连碰三杯,黄总稍作推辞,她就要过去和他交杯。和黄总同来的那俩人都已略带醉意,闻言一个劲儿的鼓掌叫好,再加上吕强他们跟着起哄,黄总很快就不支,败下阵来。 我这才明白了米峰云的用意,黄总在她这儿开了先例,别人的酒不喝也不行了。 王猫还在那儿和黄总纠缠,听黄总说实在喝不进去了,她娇声道:“黄总不会是看不上我吧?我知道我这样儿的入不了黄总的法眼,但漂亮的我们也有啊,来,李绘,你陪黄总喝一杯。” 看着这些忠肝义胆的娘子军,我早已是热血沸腾,闻言端起面前的酒杯就要往起站,腿被重重的的磕了一下,是梅小亮。显然是不想让我去凑这热闹,我忙又把酒杯放下。 我估计我这辈子都会这样无条件的服从梅小亮,因为我知道他是真心为我好。 牛气哄哄的黄总终于不顾形象耷拉下了高傲的脑袋,躺在椅子里直往下出溜,嘴里还哼哼唧唧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被人扶回了宾馆。 女人们的齐心获得了男人们的一致赞赏,“亏得你们不是黑社会,”吕强比手划脚的说道,“要不本市就让你们搞乱了!” 女人们爆发出胜利的欢笑。米峰云也跟着大家笑,看不出一点居功自傲的意思。那股子云淡风轻一下把我折服了,我不但没有吃醋,还心悦诚服,觉得这才是作为华永利女友应该有的气度。 我每天依旧是下三楼吃饭,然后再搭于晓琴的车回市里,日子过得十分的惬意。 “你听说没有?”这天午睡时于晓琴突然问我,“老大本来是准备让胡海树上五楼的。” “他?”我说,“他才来了几天啊?华永利和梅小亮多少年的交情了,怎么会让他”我没说下去。虽然四楼和五楼的格局是一样的,但是在五楼紧挨着华永利,就像是正总和副总,感觉不一样。 “就是说嘛!听说胡海树连东西够搬进去了,老大大概又觉得不妥,让他又搬回了四楼。你没见梅小亮拖了好几天才搬进来吗?”于晓琴既是家属,和贵妇团关系又密切,什么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她。 这我倒没注意。“我说嘛,自从搬过来我很少看见梅小亮。” “那你见过他新雇来的那个女的没有?”于晓琴一说起八卦就两眼放光。 “当然见过了。”我道。 “听张猛说走起路来一扭三截是不是?” “是不是你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我笑道。 “老罗不许我乱说乱动,说现在不比以前了,还是注意点的好。”于晓琴道 “到底是机关出来的,觉悟就是高。”我笑。 “不过你放心,她就算扭出花来也没戏,梅小亮才看不上那些庸脂俗粉呢。”于晓琴道。 我让她别胡说,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你们俩真没事儿了?”于晓琴问。 我说一开始也没什么事。 “你们搞什么嘛!”于晓琴失望的说道。 这俩天人们都在谈论胡海树,说他和华永利的关系,说他的‘龙床’一一一胡海树买了一件仿古的红木家具,价值十几万还是几十万,像极了古时候地主老财们吸鸦片时躺的那种床榻,被吕强他们戏称为‘龙床’。 胡海树对大家半是戏谑的恭维照单全收,志满意得的在楼里跑上跑下的,身边跟着好几个跟班儿。我对这位暴发户没有一点儿好感,见面也只是点点头。 三八妇女节那天,米峰云一个同学请客,叫我们几个女人一起参加,胡海树却来了。一来就大咧咧的坐在了首位,没说几句话,就拿起桌上的酒,看了看说道:“这酒怎么能喝嘛!”说罢,叫来跟着他的一个伙子道,“去把我后备箱里装着的酒搬一箱来,顺便给隔壁那桌拿过去几瓶,有我一个朋友。” 米峰云的同学涨红着脸一句话也不说。 “这酒就挺好的。”米峰云忙道:“我们喝酒就是为了起哄,你就别费事了。” “你别管了,咱有的是好酒。”胡海树道,“我这酒一般人可买不到,好几百块钱一瓶呢。” 于晓琴一听这话直翻白眼儿,我忙踢了她一脚。 “胡总,今天是妇女节,怎么不让你媳妇出来热闹热闹?”樊荣笑着问道。 “都出来了,谁看家啊?”胡海树道,“她一个家庭妇女,把家照顾好就行了。” “噢,你娶媳妇就是为了给你照顾家啊?那给你当媳妇儿也太可怜了吧!”于晓琴道。 “有的人生来就是围着锅台转的,你让她出来玩儿,她反倒觉得是受罪,各人是各命。”胡海树道, 一向泼辣的王猫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文文静静欲言又止,我和于晓琴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不对劲来了。 樊荣和于晓琴一晚上都在拿拿胡海树开涮,胡海树好像根本听不出她们话中的揶揄,嘻嘻哈哈的仿佛还很得意。 第二天一早上楼的时候,没听见楼上有动静,还以为华永利不在,上来才看见办公室门开着。我取出支出表拿过去给他,“华总。” 华永利接过去认真的看着。虽然卡是在我这里,但是每张卡都设置了变动提醒,我这边一有动静,他那里马上就会收到短信。所以我从来不零星刷卡,每次都提个整数出来以供开支,支完一笔后,会做一个详细的支出列表,说明每一分钱的去向。这是我来了润华以后自创的,就是想让老板清楚的了解每一笔款的走向,不留遗患。 “不错,一目了然。”华永利放下表说道,“你来了以后真是给我省了不少心,以前都是小伟帮我记着,记到年底俩人一核对,都是一本糊涂账。后来干脆就连帐也不记了,就那么稀里糊涂的也不知道一年到底能开支多少。现在好了连每天的开支都清清楚楚。” 虽然这样泛泛的夸奖不是我想要的,但自己的用心被人看到总是一件高兴的事,我笑了笑。 “你来了多长时间了?”华永利又问。 我说差不多有五个月了。 “都有这么长时间了?过的好快啊。”他斜靠在椅背上,看着我说道。 我不知怎么回答才好。巨大的办公桌就像一片汪洋,横亘在我们中间,反着微光,让我有些手足无措。平时都是说完事就出去了,从没有这么长时间的站在这儿,说是汇报已经汇报完了,说是聊天,这样一个站着一个坐着,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你还真是话少,”华永利笑笑道,“怪不得小峰说你办事稳重,不乱说话。” 我心里一惊,看来他们私下里说起过我。我笑笑说我确实不太会说话,所以还是少说为好。 华永利也笑,不过以我的道行,根本看不出吉凶。 “要没什么事我就出去了。”还是说这话比较拿手。 华永利点点头,我正要转身,又听见他说道:“这个月造工资表的时候,把你的工资造成整数。” 整数?多少为整数?五千还是一万?在我老妈眼里,以前上了百的就都是整数,就存着轻易不敢花,现在条件好了,上了千也是整数。 “一万。”华永利伸出手指道。 “一万?!”我脱口道。说完又觉得自己大惊小怪,一副没见过大钱的样子,忙正色听他继续往下说。 “天一暖我们就要开始忙了,你要有个思想准备。” 虽然心里五味杂陈,回家还是和老妈庆祝了一番。毕竟在我们这座小城月入过万还只是一句遥不可及的口号,大多数人早九晚五的奔波,挣的不过就是两三千块钱。 和往常一样,热闹了一阵子的拆迁说又是烟消云散,没人再提起。好在春暖花开,院子里的卫生间又能用了,老妈也就暂时忘记了拆迁,专心侍弄起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来。 想到邻县的工地一开工,我就会经常待在邻县,家里只剩老妈一个人,就怂恿老妈去巷口的麻将馆打麻将消磨时间。“你闺女我现在一个月就挣一万块!够后院儿小刘她老公挣半年的,小刘都玩儿,你怕什么?”我说。 “小刘婆婆一天的说小刘就知道玩麻将,家里什么都不顾,我学会了要和她一样怎么办?”老妈道。 “你每天下午去玩,上午在家收拾,什么也不会耽误。再说以后只有你一个人在家里,能有多少事情呢。” 好说歹说,又陪着老妈去玩了几次,老妈这才学会了,每天忙忙碌碌的,生怕误了打麻将的时间。 老妈在家封闭了半辈子,乍一出去,新奇的像个孩子。每天等不及和我说这一天的见闻,东家的闺女没结婚就怀孕了,西家的夫妻吵架,女人一气之下一拳打在了窗玻璃上,结果把自己的胳膊割破,缝了十几针了总之是反过来了,现在是老妈说我听。 “邻居们都说,我们不像是住在这里的人,穿戴讲究,说话也文绉绉的不带脏字。”老妈一边忙活着做饭,一边说道。 “人不一样管什么用啊?命一样。”我倚在厨房简易的门框上说道。 “小含,要不咱们就买房子吧?你说万一你真谈恋爱了,你婆家的人来了一看你住在这么个地方,他们该怎么想啊?以后要小瞧你怎么办?”老妈道。 “那得是多少年以后的事情了,你就别操这心了。”我说道,“再说,万一不走运前脚买了房,后脚这里就拆了怎么办?我们买好买,想卖的时候就难了。” “那要是不拆呢?”老妈问完,我和老妈同时笑了。就和鸡生蛋还是蛋生鸡一样,这一番话我们娘俩翻来覆去说过多少遍了,到底该买不该买还是没个头绪。 最后还是不愿放弃拆迁的希望,说再等一年看看,再攒一年的钱,不行再用我的公积金贷款。 “还是能拆迁最好了,”老妈道,“这钱存下来给你办嫁妆。” “谁娶了你闺女我都是他们家祖上烧高香了,还想要嫁妆?”我道。 “让你跟着我这个没本事的妈受苦了。”老妈低下头道。 “哎呀老妈,”我要着老妈的胳膊说道,“你怎么知道我跟着别人就会享福?我如果生在别人家,说不定就和王老师的闺女一样,每天忙的披头散发的,年纪轻轻的看着就像是一个大妈。” “唉!”老妈习惯性的叹口气。 “不许叹气!”我指着老妈道。 “妈只求老天爷有眼,让你找到一个给你依靠的好女婿,以后不用你再这么辛苦。”老妈双手合十道。 “会吧?”我说道,觉得有些茫然。 一过了五月份,邻县的工地就正式开工了。主要的项目一个是市政综合大楼,另一个是一处大型的休闲公园。主体工程归华永利和梅小亮,其余的附属工程划分给了吕强他们几个。 这让我对梅小亮说的替别人打江山心存疑惑,我一直以为他的意思是说华永利会甩开他,可看现在的情形,工地还是以他们两人为首,那梅小亮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另有隐情,还是梅小亮小人之心推测华永利? 刚开工百废待兴,几个人忙的晕头转向,根本回不了家。好在华永利资金吃紧,把保险柜里的备用金也动用了,我总算不用替家里的老妈担心。 我的工作早超出了私人会计的范畴,所有的资金一一一也包括梅小亮的一一一都要先经我手再分流出去。我从来没有经手过这么庞大的资金流,神经每天都绷得紧紧的,就怕一个疏忽,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这可都是钱!不管是收据单据,还是随手涂鸦的白条,不管哪里出错,最后都会落实在钱上,落实在我这个会计兼出纳身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 “协议改了,付款定为433了。”华永利说道。 “433?不是说好的442吗?”梅小亮道。他们说的是工程款的结算方式,三年付清,442 是第一年付百分之四十,第二年百分之四十,第三年百分之二十。433 是第一年百分之四十余下的两年各付百分之三十。听起来好像差别不大,但对华永利他们的投入来说,百分之十已经不是个小数,早收回一年,不仅只是落袋为安,还可以减少庞大的利息支出。 “433 能按时付清就不错了。”华永利道,“我今天才听说,这个县本身是个贫困县,但前两任领导为了政绩,硬是不要这个贫困县的指标,县财政本来就没钱,现在又建这么豪华的办公大楼,我真担心以后的结算会是个麻烦。” “不是说这是省里拨下来的专款吗?”梅小亮道。 “专款?哼,”华永利笑了一声道,“你没听说这里前一阵子老师们闹罢课吗?那就是因为县里把给教育系统拨下来的专项补助挪用了。这就和咱们老百姓过日子一样,拆了东墙补西墙。”华永利自来了邻县,一样的白天在工地,晚上在宾馆,却把这里的情况摸了一个透熟,就这一点就让你不得不佩服。 “那要真是这样,我们就得早作打算了,别到时候弄个措手不及。”梅小亮道。 “是啊。”华永利看着窗外道。 登记房间时,华永利给我定的是走廊最里边的套间,他们几个是两人一间的标准间。刚开始我还以为这是老板的特别优待,毕竟就我一个女士嘛,后来才知道,这也是他和梅小亮的议事厅,两人每天回来都要来这边碰个头。 做工程最头疼的就是结算,我们这里有句话叫,宁收现二也不要赊三,再是赚钱的买卖,也经不起拖欠。 “这里怎么都是平房,一眼看出去,都快望回市里了。”梅小亮和华永利并肩站在窗前说道。 我们住的宾馆是这里的最高建筑,我们住的又是顶楼,视野当然开阔了。 “不错,好地方。”梅小亮道。 华永利点头,“说不定我们这次是歪打正着呢。” 不知道真是反应慢还是有什么别的智力缺陷,我总听不懂别人的暗语,似懂非懂的,又不敢确定。好在人家也不指我拿主意,我也就稀里糊涂的只管听命就行了。 没想到,听似随意的几句话在几天后就付诸了行动,华永利决定双管齐下,同时进军当地的开发市场。这下几个人更忙了,市政大楼那边得如期开工,闲暇还得为新楼盘选址,疏通关系。 留我一个人在宾馆倒也逍遥自在。我从来不参加他们的应酬,反正这里只有那么几家高档场所,都把我们这帮市里来的豪客奉为上宾,只需一个电话,吃喝玩乐都能搞定,我只要定期去结账就行了。 “绘姐,晚上回去的时候要不要给你带点吃的?”小伟打回电话问。 “不用了,我今天想出去看看这里有什么特色小吃,尝尝鲜。”我说道。 “我也要跟你去,绘姐。”小伟说道,“你等我。” “我等你!”我笑道,“那你把华总他们安顿好再给我打电话吧。”想起来又道,“你和华总说一声,别一会儿有事找不到你。” “知道了,绘姐。”小伟道。 我在县城里唯一的一条主街道上溜达着,正是吃晚饭的时候,我挨个瞅着路旁的小饭馆儿,看看那个干净吃饭的人多。这里离黄河近,很多饭馆儿的招牌上都写着“黄河鲤鱼”,我选了一家写着“柴锅炖鱼”的饭店走了进去。 小伟来了,看见大铁锅下面烧着的劈材新奇不已。“这就是这里最有名的柴锅炖鱼,”我逗小伟,“没见过吧?” “真是第一次见,”小伟道,“绘姐你是怎么找到这地儿的?” 我说我是向华总学的,鼻子底下长着张嘴,问呗。 “绘姐,你可真行!来了没几天就能找到这么好的地方,这鱼看着就好吃。”小伟道。 小伟是个好孩子,办事牢靠,人也乖巧。只比我小不到三岁,可我总觉得他像是个晚辈。 “今天是和谁吃饭呢?还是县里的那几个领导?”我问。 “还有几个银行的人。”小伟道,“今天人多,男男女女的有十几个呢。” “还有女的呢?” “不知道吕强哥从哪找来的几个人,说是他的同学,可我看着不像。”小伟道。 我笑,这几个人到了哪儿都不会寂寞。 多数时候,我都是自己解决吃饭问题,中午在外面吃一点,晚上,就在房间熬口粥。宾馆是一对姐妹俩开的,姐姐出资,妹妹一家负责管理,时间长了熟悉了,经常给我送来一些自己腌制的咸菜鸭蛋什么的,我一个人清粥小菜,倒也不亦快哉。 这天我正准备睡了,听见有人敲门,我披了一件外套打开门一看,是梅小亮。 “有什么吃的没有?实在是饿的睡不着。”梅小亮捂着肚子道。 我说有粥,问他喝不喝。 “什么都行,能吃就行。”看来真是饿极了,梅小亮竟然也顾不得挑肥拣瘦了。 梅小亮一直站在门外,看见我插上电准备热粥,忙说道:“别费事了。我回去自己热吧。” 我站着不动看他。 梅小亮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这大半夜的,我是怕你麻烦。” “想吃就进来等着。”我说道。 来了邻县后,梅小亮和我一直都是这么客客气气的,相敬如宾。真是让我又好气又好笑,就算真谈过恋爱,分手了也不一定非得做仇人吧?何况我们这算是哪门子恋爱?充其量也就是互有好感,干嘛非得这么别别扭扭的? 梅小亮这才进来,在沙发上坐下。 我把粥热了,又把老板娘下午送来的咸菜和酱肉端出来放到茶几上。 “哇!你这小日子过的挺滋润的吗。”梅小亮看见了吃的才现出原形。刚拿起筷子,又说道;‘我去看看老大吃不吃。’ 华永利过来,俩人三下五除二吃了个盆光碗净,这才心满意足的回去睡觉了。此例一开,我就算是又多了一桩差事,给前方应酬的将士准备宵夜。吕强他们几个都在一楼住着,一听楼上有宵夜,也要上来,华永利开玩笑的说道:“李大厨的手艺是你们能随便吃到的?” 我和老板娘说好了半个月一结账,结账的时候老板娘又给额外打了折,我看着一万多的账单仍是咋舌。这才只是开始,长此以往这七八个房间住着可真不是个小数目。 这天华永利和梅小亮过来喝茶,我瞅了个空就把我的想法说了出来,“我问过了,在这里租个三室一厅的楼房一年的租金才一万多,再雇个做饭打扫的人,这样吃住就都解决了。老住在宾馆开支大是一方面,时间长了也不方便。” 我一边说一边看着两位老板的脸色,见俩人对视了一眼都不说话。忙又说道:“我就是随便说说的,也没想那么多,你们要觉得不合适就算了。” 华永利站起来向外走,一边说道:“这事儿我们管不着,你是总管,你拿主意就行了。” 梅小亮跟着过来拍拍我肩膀道:“听见了吗,李总管?” 从此我就成了真正的李总管了,除了工地上的事,剩下没有我不管的。难得回了趟家,每天能接无数通电话,大到汇款转账订饭店,小到充电器在哪儿,熬粥需要多少水,牙床疼该吃什么药。就连举重若轻的华总,也打来电话问我交了物业费了没有?因为他下楼的时候看见楼门前贴着一张告示,说几时几时不交的话会怎么怎么云云。 我强忍着笑,说那和我们没关系,我们只负责房租,别的什么都不管。一一一我当然也得说‘我们’,因为我们华总就是这么说的,‘我们的’物业费交了没有? 我没好意思提醒华总那告示在我们住进来之前就贴在哪儿了,被风吹日晒的,我都看不清上面写着些什么,难为华总每天行色匆匆竟然看的这么清楚。 “你不是会计吗,怎么听着像是个老妈子?”老妈奇道。 我苦笑,“你女儿现在岂止是老妈子!”我现在光是华总亲封的官职就有好几样,什么李大厨,李总管,李大夫。这还没算梅总赏的。 老妈一见我就说我晒黑了。我说能不黑吗,现在非但喝不上老妈熬的滋补粥,我自己半生不熟的对付个小米粥,还有一帮子人等着分一杯羹呢。 老妈马上忙活着开始熬粥,春天是养肝的季节,老妈的粥里又加了红枣枸杞。我吃着一颗红枣,靠在厨房门上和老妈说话。 “老妈你的脸色倒是挺好看的,”我看着老妈说道:“我这个‘气门芯儿’不在,一个人过的挺惬意的吧?”我小时候,一不听话或者在外面惹了什么事回来,老妈就会咬着牙道,你呀你呀你可真是个气门芯儿!具体是个什么意思我现在也不清楚,反正是和气挨着,一定就是惹人生气的意思呗。 老妈一听这话就笑了,有些不好意思。可能所有的父母被揪出当年打骂孩子的黑历史,都会觉得不太好意思吧?毕竟人家孩子小时侯你是那样,现在长大了用得着了又是这样,自己都会觉得难为情。 “还记着呢?”老妈道。 “不记得了,突然想起来的。”我说。 “妈那个时候的脾气实在是太急躁了,”老妈道,“你想啊,我一个人又要上班,又要忙家务,你再要有什么我的火气一下就来了。”老妈摇头,“也不想想你那会儿才有多大。” 一股热流涌上来,顶的喉咙眼眶一阵生疼,我低下头没有说话。我经不起别人可怜,我本身就把自己可怜的够呛,再被别人这么一理解一怜惜,当下就会热泪盈眶。 老妈倒是挺惬意的,每天打完麻将,又跟着几个小媳妇去公园跳广场舞,干着活都会不自觉的哼唱起来,脚上还顺势来个恰恰恰。 “老妈,你这样可真好!我本来还一直担心怕你一个人在家里冷清,还想着这次回去的时候你也跟着我去邻县呢。”我对老妈说道,“要不你真和我去吧老妈?我们两个住在宾馆,宾馆的老板娘人可好了,能和你作伴儿,也省得我和他们一群大男人住在一起。” 老妈笑,“你小时候是妈走到哪儿把你领到哪儿,现在你大了也要走到哪儿把妈领到哪儿吗?” “那有什么不行的?” 老妈摇头,“你妈我还没七老八十呢,现在能行能动的,不给你添那麻烦。” 在家里只住了两天,第三天头上华总的口谕就到了,“小伟回市里有些事情,你要回来的话,让他顺便去接你。” 我还能说什么?只能是收拾行装告别了老妈。 去了才发现,几个人已经把对面的房子也租下来了,给我单独住。对面住着的可是一对新婚的小夫妻,大红喜字儿还在墙上贴着呢,也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办法,让人把装修的喜气洋洋的新房拱手出让。 我原来还想着以不方便为由,集中处理完紧要的事情,就回家住呢,现在看来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人家早把我的退路给堵死了。 客厅依旧是公用的,刚开始还只是梅小亮和华永利过来,后来索性成了活动室了,谁回来都得过来溜一圈。我没事就待在卧室,由着他们在外面大呼小叫的。 “只是吃了两顿饭,”吕强的声音传来,“就半夜三更的给我打电话,我说我睡了,你们猜她说什么?问我在哪儿呢,她过来找我!这也太生猛了吧?这邻县的人们还真是让我吃惊。”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张猛说道,“怎么没人给我们打电话?你给人留了电话可不就是让人打的吗,怎么这会倒像是吃了多大亏一样?” “肯定是酒醒了一看,长得还不如刘三丽呢,又后悔了。”华永利笑道。 “是不是就哪个抱着你胳膊叫你强哥强哥那个?”梅小亮道。 “谁和她哥哥妹妹的!”吕强道,“你们说现在这女孩子怎么这样啊?不能招惹,比我们还主动。” 我在卧室听的直笑,心想,再让你们出去沾花惹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 工程进展的很顺利,贷款也如期下来了,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选址。 几经勘察,选定了两个地方,一处位于县中学后面,也是一片老城区。邻县县城不大,但下面的乡镇很多,属于典型的农村包围城市,这几年为了提高教育质量,把乡镇里的初高中都撤了,孩子们都得来县里上学,来陪读的家长都在附近租房子住。在这里建成小户型的学区房,不管是出租还是出售,都应该是不错的选择。 还有一处就是我们现在租住的小区旁边,这里目前来说是邻县最高档的住宅区了,是县交警队和公安局合建的家属楼,住的大都是国家公务员,不管是经济条件还是个人素质都不一般。再加上此地流行一句串话:家有工商没穷人,家有公安没怂人,这里住的都是警察,就感觉特别有安全感。所以这个小区的房价极高,华永利想借着公安小区的势头,在后面接着起高档小区。 为决定先动哪里儿,几个人商量了好几天。我虽然不参与也知道华永利的想法,肯定是想先上高档小区,为润华树立一个高端的定位。但吕强他们的目标却是学区房,理由也很充足,学区房什么时候都是开发的首选,这两年市里的开发已经接近饱和,很多开发商都把手伸出了市区,向周边的一些县市发展,你能看到想到的,别人也会,所以还是先下手为强。 我心里真是感慨,这两个地方的人肯定做梦也想不到,他们正在接受命运的挑选。再想想我家的房子,更是一阵羡慕嫉妒恨,如果我家的房子现在也正被人规划着怎样拆迁,那该有多好啊。 和我想的一样,最后还是定了高档住宅区。“我们一定要建成一个高端精细的样板,打出我们润华的知名度来,让县领导和当地的老百姓看看,这样不管我们以后做什么都会有人买账。”华永利说道。 以前常常觉得那些有钱人,富豪们贪得无厌,用我们老百姓的话来说,钱这东西有多少为够啊?差不多就行了。干嘛拼死挣命的,把一辈子都花在挣钱上?要是我,挣够一百万我就洗手不干了,去周游世界享受生活。一一一很多人都这么说。但是大多数有钱人,像华永利这样的,他们之所以有钱,是因为他们总是能先于别人发现商机,就像眼尖的人发现前面地上掉着钱一样,你不捡别人就会捡,你说你捡不捡? 我更像一个老妈子了。随着天气越来越热,绿豆水是一天都不能断,又熬了冰糖山楂水,给每人一大壶带着。厨房里一天都是热气腾腾的,做饭的三姐笑说脸都蒸白了。 三姐厨艺不错,每天看着这几个人吃的狼吞虎咽的,我也挺有成就感。 米峰云率领贵妇团来探班,华永利设宴招待。 米峰云拉我坐在她身边,悄声说道:“一直想和你道个歉的,老是张不开嘴。以前不了解,误会你了,对不起啊。” “什么?”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那次,在赛天,我一出门和你撞上了你忘了?” 哦!是那次!这么说她看见我了?看着目不斜视的,原来也是把一切尽收眼底啊! “我还一直纳闷儿呢,你那天是不是认错人了?” “你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米峰云问。 “我真不知道。”我睁大眼睛道。 “那你那天去赛天干嘛去了?”米峰云问。 “于晓琴让我陪她去找个朋友,结果一进赛天她就没影儿了,她车钥匙还在我包里呢,我就到处找她,结果就碰上你了。” “我的傻宝贝!”米峰云笑道,“原来你真不知道这回事啊?” “什么事?”我被她笑的发毛。我最怕自己做了什么蠢事,别人都看出来了,就我还蒙在鼓里。 米峰云忍着笑道:“这就不能怪我误会你了,你一个人东张西望的,换了谁也会这么想的。你不知道,在赛天,‘找人’是个专用名词,那些女孩子想来赛天艳遇大款,都会打着找人的幌子来楼上转悠,有人要看上她们,自然会上去搭讪。现在明白了吧?” “啊?”这我可真是没有想到,怪不得那天目光憧憧,人看我我看人一顿乱撞,原来如此。 我想起罗建东和梅小亮的表情,忙问米峰云:“别人不会也这么想吧?” 米峰云笑着一偏头,“你猜?” “啊!”我惨叫。 米峰云她们邻县只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出发去爬山了。 从市里过来途经一座山,名叫乱石岗,绿油油的山上怪石嶙峋,很多石头都是巨大无比突兀的立在坡上,像是从天而降,见过的人无不称奇。我们这里穷山恶水的,难得有这么一个吸引人眼球的地方,县里就出资把这里建成了一个旅游景点,刚开放不久。 贵妇们都是一身户外装备,一个个姹紫嫣红十分的妖娆。看着她们发动汽车启程,华永利吁了口气,一回头看见我,说道:“忘了你了,你也和她们去吧?小亮你给小峰打电话,让她们回来把李绘接上。” “小峰她们从山上下来就直接回市里了,那她”梅小亮看着我说道。 “那要不我也跟着她们回去吧?”我趁机说道,“反正这两天也没什么事情。” 华永利一听,马上说道:“那就下次的吧,等工地码了工,我们几个陪你去玩一趟。” 我急的一口气提在嗓子眼儿,嘴一张一张的,却什么也没说出来,一转身悻悻的上了楼。 晚上于晓琴打来电话,我忍不住大吐苦水,“我现在和卖身为奴没什么两样!没有一点自由!每天除了记账就是伺候这些大爷们吃喝拉撒,想回趟家比登天还难,我已经在这里住了一个多月了,一个多月!你说他们是怎么想的?就算真是个老妈子,也得有个节假日吧?啊?听华老板那意思,是想让我码了工以后再回去,那还得两个多月呢!不行,我要罢工!我要回家!我想老妈了!” “这就叫吃人碗饭,听人使唤。”于晓琴这家伙非但不同情反而幸灾乐祸的说道,“不让你回来,说明领导重视你,离不开你,你就安下心来好好工作,千万别辜负领导对你的期望。” “于晓琴!”我正要发飙,又听见于晓琴说道:“大不了我时不时的过去探望你一下。反正老罗也要过去了。” “真的?”我道。 “哎呀!你这么惊喜,是欢迎我呢?还是欢迎我们家老罗?” “欢迎你,欢迎你。”我咧开嘴笑道,“你不知道我现在多可怜,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除了和三姐商量吃什么,就是给这几个留守儿童答疑解惑,我都快闷死了。” 直聊得于晓琴手机没电了。挂了电话,我又给老妈打了过去,电话里人声鼎沸,一问才知道,老妈正和麻将馆的人聚餐呢,老妈笑语盈盈的,一听就是心情很好。我暗自佩服自己英明,给老妈找了这么一个消遣的好去处,老妈开心,我就放心了。 那天瞅了个空,忙和梅小亮解释说那次去赛天,我真的是正在找于晓琴呢,不是那种意思的‘找人’,他要不信,可以去问于晓琴。 “我知道。”梅小亮漫不经意的说道。 “你知道啊?”我喜孜孜的道,“你早看出我不是那种人了吧?” “当然了。”梅小亮还是那副表情,“你以为随便谁都能上那里混饭吃?那是需要脑子的!” “你敢说我没脑子!”我叫道。 “你有吗?”梅小亮道,“不怕打击你,你差的真不止这一点儿,还挺多的。”梅小亮说着,故意朝我身上扫了一圈儿。 我又气又急,四处看着想找一件称手的兵器。梅小亮见状,撩起长腿向屋外跑,嘴里还说道:“我当你是朋友才告诉你的,要不,别人同情的看你,你还以为自己挺美的呢。” 于晓琴果真没有食言,周五晚上就风尘仆仆的赶来了。来的时候我们正在吃饭,罗建东一进来就笑道:“嗬,都在呢?这可是稀罕,李绘你从哪里请的大厨?能把这几个人天天留在家里吃饭,不是御膳房的,也得是国宴的大厨吧?” 三姐听了,捂着嘴直笑。 华永利他们几个都埋头吃饭,谁也不接他的话茬儿。 罗建东腰杆儿挺得笔直,双手叉在西装里面,一副视察的派头,在屋里四下打量着。 三姐伏在我耳边小声问道:“这是你们的领导啊?” “是啊!”我点头道,“这是我们罗总。” “李小含!你少编排我们老罗。”于晓琴一翻白眼儿道。这家伙手疾眼快,一看桌上只富余一把椅子,哧溜一下就坐了上去,这会儿已经半碗饭进肚了。 “李小含?”华永利停下筷子道。 我一笑,还没等张口,已经有两三张嘴在替我答道:“她的小名儿。” 华永利点头笑笑,“这个名儿好听。” 见没人搭理,罗建东过来道:“你们看我来也来了,说也说了半天了,好歹给个反应吗,要不我这儿多尴尬!” “尴尬的还在后面呢!”他的亲老婆于晓琴道,“饭可是不多了。” “给我着留点儿啊!”罗建东这才急了,扑向饭桌。 “不怕,想吃什么我一会儿给你做。”三姐道。 “三姐!你这样巴结我们罗总可就不对了啊!”吕强道,“你得一碗水端平了,要不我们以后也都不着急吃饭,让你给开小灶。” “你看你怎么还和罗总计较起来了!”李军儿道,“罗总是领导!你能和领导比嘛?” 这几个人互损就和我们正常人见面打招呼一样,也是一种问候方式。我拉着于晓琴进了卧室。 “怎么样?”于晓琴暧昧的笑着看着我说道,“被众星捧月的感觉怎么样?是不是特别自信?要不要设个擂台让他们比武招下亲?” “比什么武啊!”我哼道,“放着罗总这现成的二十四孝好老公还用费那事吗。” “你要真看上他,我现在就给你拜一个。”于晓琴道,“我砸锅卖铁给他置办嫁妆,敲锣打鼓的给你送过来,还外带一块牌匾;救苦救难活菩萨!” “罗建东这么皮糙肉厚的你要还是不对付,那就只能是和我一样,打光棍儿吧你。”我道。 “你知道什么呀你!”于晓琴道,“你还说你像一个老妈子,哼,我比你强一点,我像是他老妈!什么事都得我操心,什么人情往来,日常用度,都是我的事儿!人家只负责一早上精精神神的出门,半夜醉里糊涂的回家。每天一一一我说的是每天啊!一一一换一身衣服,只要衣柜里没有可穿的,人家也不和你废话,出去就买一身儿,旧的就从此没影了,也不知道是搁在哪个干洗店了,还是随便扔哪了,反正是找不着了,他那衣服可都是一身儿好几千呢!你说,就算他老子是开银行的,也经不起他这么造吧?这也就算了,怨我这个主妇没当好,没及时给人家准备好换洗衣服。可是你一个大男人,竟然和老婆抢肉吃!你说气人不气人?脑袋扬的高高的,就知道顾自己,想让他照顾你?门儿都没有!” “这也难怪,”我道,“罗建东念书那会儿就是我们学校出了名的惯子,被他爹妈手心里捧大的,积习难改嘛,慢慢改造吧。” “他是被爹妈手心里捧大的,我难道不是吗?凭什么就该我让着他!”于晓琴冲我道。 “你是不是怕我想不开,故意来和我比惨的?”我笑道,“真要是这样,你的目的可达到了,我现在心里痛快多了。你没听人说吗,幸福有时候就是别人的悲惨。” “你也是个没良心的!”于晓琴白我一眼道。但总算是刹住了车,不再控诉老罗这个没良心的了。 “前几天米峰云他们过来,你怎么没来?”我问。 “我那两天正好有点事情。”于晓琴道,“我还想问你呢,你怎么表现了?让米峰云回去后对你赞不绝口的?” 我笑了一声道;“大概是看我还算老实本分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 第二天陪于晓琴观光邻县回来,发现几个男人围着餐桌坐着,我还以为他们是在吃饭,正奇怪这些人怎么一夜之间学会自理了,没留神嗵的一声撞在了厨房的玻璃推拉门上。 几个人闻声回过头来,看见我呲牙咧嘴的样子都笑了。 “看见什么好吃的了,急成那样?”老罗道。 “你还揉脑袋呢?玻璃没给你撞坏就不错了!我都替它疼得够呛。”吕强道。 我揉着脑袋,这才看清桌上放着的是一些红砖的样品。 “瞧瞧你们这一个个幸灾乐祸的!”于晓琴不愧是我的保护神,一手指着他们几个道,“亏得李绘还怕你们热,一人给你们买了一身衣服,要我说,热死你们算了!” “还给我们买衣服了?”吕强顿时眉开眼笑。 “一会儿我就都拿着去退了!”于晓琴瞪他一眼道。 “别别别,我和李总管开玩笑呢。”吕强道,看见我拿出来的衣服,又说道:‘运动服啊?我们一不打球二不跑步的穿这衣服干嘛?’ “这叫休闲服!”于晓琴道,“国际著名品牌知不知道?又轻薄又透气,握在手里只有一小把!” 几个人一听都火速的回去换了衣服出来,一个个左顾右盼的,像没穿过新衣服似的。“还真别说,还真是唰凉,像没穿衣服一样。”吕强道。 “这衣服穿起来还真挺好看的,咱们以前怎么想不到?”李军儿道。 “行了,以后买衣服这事也归李总管了,都照这样的给我们买成统一的,让人一看就知道我们是润华的。”罗建东道。 几个人七嘴八舌的说着。我不敢说是受我的影响,但从那以后华永利的穿衣风格的确是偏向了休闲风,只不过不再光顾我们当地的这些土名牌,而是穿着一些真正的国际大牌,看似朴素,贵的离谱。 于晓琴回去的时候,为我请命,故意当着华永利问我,“要不你和我一起回去吧?家里就你老妈一个人,你也真放心!” 我看看华永利,华总体贴的一笑对于晓琴说道:“你先回去吧,我过两天正好回去有事,到时候我送她回去。” 于晓琴也没招了,无奈的冲我扁了扁嘴。我只能认命的点点头。 华总说的‘过两天'是足足九天。这让我想起小时候老妈说,把你的糖果给小朋友两个,我就真的只给人两个。老妈就笑说,我们这孩子实心眼儿,说给两个就给两个。长大了才知道,所谓的两个只是个泛指,就和华永利说道两天是一个道理。 回去的时候,看见华永利亲自开车,我有些吃惊,平时很少见他亲自开车。 坐在g55的副驾驶座上,我浑身不自在,我不适应这种高高在上被突出来的感觉,觉得还是窝在轿车的座椅里更有安全感。想起于晓琴说的,一般人根本驾驭不了华永利,我笑,我岂只是驾驭不了华永利,连他的车我都驾驭不了。 “在笑什么?”华永利回头问。 我笑道:“想起听过的一个故事。” “什么故事?”华永利兴味十足的说道,“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 “庙里有个老和尚,老和尚在做什么呢”我忍不住接着说道。这是我们这里流传已久的一个故事,可以无休无止的讲下去,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老和尚在做什么呢?老和尚在讲故事,讲的什么故事呢?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是家长们应付没完没了的要求再讲一个故事的孩子,孩子们之间互相恶作剧的一个老生常谈。想不到华永利也会,这么无聊。 “老和尚在讲故事,讲的什么故事呢?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华永利说完,依旧嗬嗬直笑,“看来我们真是同一个地方长大的,连听过的故事都一样。” 我发现我只要不做非分之想,脑子和嘴巴还是受我支配的,运转的也都很正常。这或许是个启示?只是当时的我根本没领会,还沉醉在一路的欢声笑语中,以为这是个好的开始。 华永利是回来筹钱的。大部分都是私人借款,华永利也都交给我来打理,所有的钱都会先转到我的卡上,由我统一出收据,再让华永利签字。我早已把梅小亮告诫我的只做好份内的事丢之脑后,反而觉得这才体现出我的能力和华永利对我的信任。 最后那天,华永利让我出具一张两百万的借款收据,不用填写借款人的名字,然后由他打了一张同等金额的欠条,把我这里的账目填平了。还特意叮嘱这两张单据要另外放着。 我也不是真傻,当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但我还是毫不犹豫的照做了。因为我觉得这钱既不是公款,也不是搜刮来的民脂民膏,反正里外里都是华永利的,他自然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愿意给谁就给谁。 我收拾了几件换季的厚衣服。自从来了润华,我简直就成了老妈嘴里的貔貅了,只挣不花,好长时间都没买过一件新衣服了。每天和一群大男人混在一起,恨不得能变成中性人,穿衣服也只讲究实用,什么潮流时尚都不理会。 老妈看完手机兴冲冲的过来问我:“小含,你猜我们现在有多少存款?” 这我还真是不大清楚,就随口说道:“有多少?十几万?”我就和女人们颂扬的模范丈夫一样,只问耕耘不问收获,工资从最初的存折改成现在的银行卡了,我也总共没见过几面,一直掌握在老妈手里。 老妈像怕别人看见似的捂着手机递过来,让我看手机里的银行短信,“二十万?!”我吃惊地叫道,“不可能吧?” 老妈打了我一下,示意让我小声。 “老妈你太伟大了!”我压低声音说道,“咱们现在真有这么多钱?” “老妈伟什么大啊?”老妈道,“这都是我闺女挣回来的。是我闺女离乡背井没白没夜的挣回来的。” “瞧你说的老妈!”我一推老妈道,“好像我是卖身为奴一样,老妈我跟你说,我在那边可轻松了,每天记记账,再就是指挥保姆打扫做饭,比在家里都舒服。真的老妈,我卧室里面就有卫生间,和于晓琴家里一样,洗澡什么的都特别方便。” “你呀!就知道报喜不报忧。”老妈爱怜的说道。 “就没有忧我报什么!”我说,“老妈,这下我们是不是可以买房了?梅小亮说他们手里都有房子,他们现在正好都急着用钱,价格肯定高不了,我们这些钱交了首付后,还有富余可以用来装修。多好!” “看明年的吧。”老妈道,“明年如果还不拆的话,到时候再说。” 回邻县的那天,华永利让我开好收据和他一起去取钱。看见车停在赛天门口,我不由得瞟了一眼华永利,华永利倒是神色无异,熟门熟路的推开后门走了进去。 白天的赛天反倒是一片漆黑,只靠高高的楼顶上的几眼天窗投射下来些许惨淡的光线,光影里灰尘飞舞忽明忽暗,更显得阴气森森的,活像是电影《夜半歌声》里的场景。 我掩着鼻子紧跟着华永利,绕过音效控制室拐进了后面一条只有一人宽的狭窄过道,进了走廊尽头的一间屋子,乍一进门被刺眼的光线晃得几乎睁不开眼睛。 “像不像穿越隧道?”坐在光线里的郑红笑道。她的背后是一扇大窗户,西沉的太阳照的满满的一室光亮。 “怎么不在外面留盏灯呢?”华永利坐下道。 “点灯不用花钱啊?”郑红斜着眼睛嗔了华永利一眼,似笑非笑的说道。 华永利笑了笑没有说话,看来很吃这套。 等我的眼睛适应了屋里的光线,第一眼看见的是华永利坐的沙发背后那张覆着深紫色丝质床单的大床,双人床。我有些后悔这么冒失的就跟着华永利进来,但既然来了,再要退出去就显得太明显了,只能在门口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来,尽量的眼观鼻鼻观心,扮演我最拿手的隐形人。 郑红起身过来坐在华永利旁边,坐姿很微妙,只用挨着华永利的左肩支撑着,两腿交叠着斜斜的伸出去,整个身体都向华永利那头微倾,显得既亲昵又恣意。 华永利也是一副很少见的放松姿态,靠在沙发上,扭过头来看着郑红。 俩人闲聊了一会儿,互问了对方的生意,郑红笑说没有华永利的g55坐镇,生意冷清了很多。华永利马上道,“那就把车给你留下,我坐大巴车回去,你平时就开着吧。” “我开?”郑红笑道,“会不会像是小品里说的无人驾驶啊?” 我还怕自己碍眼,想做隐形人,哪里知道人家两个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眼里只有彼此,根本注意不到一旁的我。 办好手续,提了钱正要走,听见郑红哎了一声,手像是一片轻柔的羽毛似的拂了一下华永利的手臂,华永利应声站住,我见状只得接过他手里的款包,吃力的提着从赛天出来。 赛天的门脸儿是缩回去的,被两边的建筑挤在角落里,十分的隐蔽。如果现在有人过来抢这一包钱,那肯定是一击而中,来去自如。都怪本市的治安太好了,要不我就有借口打电话了,想一个人不会发疯,想象他在干吗才会让你发疯。 华永利出来时,看起来神清气爽的,下台阶的时候还小跑了两步,和平时的内敛持重判若两人。 “怎么不说话?”出了城一个多小时了,华永利才想起来问我。 “你不也没说吗。”我看着车窗外面说道。 华永利笑笑,“常听见你和小亮有说有笑的,我还想是不是我太古板了,不会和人聊天?” 我哼哼笑了两声道:“你是我老板,我得尊重你呀。” “那小亮不是你老板嘛?”华永利依旧笑道。 噢!听您这意思,不管我是被谁雇来的,只要身在润华,那你们这些人就都是我老板是吧?我压下不快,依旧笑道:‘华总开玩笑,我认识梅小亮的时候还不是润华的员工呢,再说,东西都有归属,何况是人呢?我是被华总你雇来的,所以只有一个老板。’ 华永利显然没听出我的弦外之音,还把我的话当作是在表忠心,满意的点了点头。 我郁闷的真想大吼一声,“停车!”就像电视里演的那样,毅然决然的下车。可我只是攥紧了手心,让自己冷静下来,怎么说他都是我的老板。也只是老板而已。 “我知道,你做的很好。”华永利说道,“当初小亮给我推荐你时,我还以为你是他的女朋友呢。” 我这才反应过来,有句话好像以前就听过一一一小亮向我推荐你!我不禁笑了,自作多情可真是要人命啊! 华永利见了,忙说道:“我也知道是不可能的,可小亮那个人你也知道,平时不是好管闲事的人,所以我还真是为难过一阵子,不知道该怎么和你相处。经过这一年我也看出来了” 华永利谈兴很好,从来没见他这么健谈过。我把脸贴在冰凉的窗玻璃上,漫无目的的看着窗外闪烁的车灯,听见他的话音停了,就应一声,后来索性闭上了眼睛装睡。 半夜才回到了邻县。张猛他们一路不住的打电话,早早的就来楼下等着。梅小亮和往常一样过来接我手上提行李箱,我找着他的眼睛,想让他看见我由衷的笑脸,我也不知道的怎么回事,一看见他过来,心里马上就踏实了下来。 可梅小亮却不领情,垂着视线,把心灵的窗户遮了个严严实实,在车灯的强光照射下,我只看见他抖动着的长睫毛。 一颗热扑扑的心结结实实的撞在了冰山上。我也不由的一阵火起,丢开行李就上了楼。 梅小亮过来敲门,“你的东西。” “就放门口吧!”我恨声恨气的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 那晚我就下定了决心,以后只做好我份内的事情,别的一概不管。我只挣着一个人的工资,犯不着为全体老板打工。三姐来问我吃什么,我一律答你看着办。三姐站在我房间门口,满脸愁云的看我,只是不肯走。 三姐这人什么都好,就是不爱动脑子,从来都是我这么说她怎么做,我这乍猛的一撒手,她就傻了眼了。我也不理她,只顾忙我的。一会儿听见厨房里有响动,还想这三姐不买菜拿什么做饭呢,探头正要问,又一想,要甩手就要甩的彻底,我只是个会计,记好我的账就行了,别的都和我没关系。 结果我们中午吃的是一盘炒土豆丝,一盘儿炒大白菜,晚上是土豆炖白菜,份儿大量足管饱。几个人举着筷子,都满腹狐疑的看我,我只是埋头吃饭,不做理会。 第二天土豆丝成了过油肉土豆片儿,炒大白菜也改良成了醋辣白菜,晚上依旧是土豆白菜一锅炖。 吃过饭,三姐收拾完厨房前脚刚走,吕强后脚就过来,气息奄奄的说道:“老大,一一一华永利有一次开玩笑的叫了我一声老大后,这几个人也跟着起哄,都管我叫老大,但都是戏谑的语气。这么一想,这些家伙们又多了一条罪状一一一这两天是怎么回事吗!怎么和土豆白菜较上劲了,每天不是土豆就是白菜,这是叫我们忆苦思甜呢,还是想让直接我们出家呢?还让不让人活了” 我拿出公事公办的语气来,说这话他应该去和三姐去说,三姐才是大厨。 “这是谁惹着我老妹儿了?啊!绘你跟哥说,哥去替你跟他拼命,敢惹我老妹儿,真是活腻歪了!”吕强冲着开着的门咋呼道,好像那门是罪魁祸首,咋呼完又对我说道:“可是咱冤有头债有主,你不能拿咱们这些无辜群众出气嘛!” 这个三姐真是死脑筋,我不给拉菜单,她就紧着家里有什么做什么,上次超市搞活动我买回一袋子土豆和几棵白菜,还想留着慢慢吃呢,被她这两天就吃的见底了,每天早上给她放在茶几上的买菜钱倒是一文不动。 “少嬉皮笑脸的!”我正色道,决定以后要拿出点架子来。以前就是因为我太随和太好说话太为他们着想了,才落得今日这个老妈子的下场。好在我及时的看清了形势,悬崖勒马,为时还未晚。 “哎呀绘绘!”吕强拉着我的胳膊,身体抖成一个大波浪。 一个五大三粗的秃头撒起娇来,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了的,我浑身一颤,抱住胳膊道:“你赶紧给我出去,要不我就叫梅小亮了。” “那你得保证别再生气了?有什么话你和哥说嘛,你生闷气管什么用啊!再说你也不看着哥哥们可怜,每天累的和驴似的,就剩下吃这么点儿乐趣了”吕强这话让我想起小时候在陈家那会儿,我只要敢去盛第二碗饭,陈美萍准会剜我一眼道:“一丈布卖了九尺,就剩下一吃(尺)了!” “要是连这都没了,”吕强还在絮叨着,“你说这还有什么活头啊。咱可说好了,明天要再让我见了土豆的面儿,我可真和它同归于尽!” 仔细想想,我真是自作自受,生把这帮大爷惯的比大爷还大爷。每天中午是鸡鸭鱼肉,煎炒烹炸,晚上还得再准备几个他们爱吃的小菜,两瓶酒,供大爷们边吃边聊。吃完喝完,茶几上还有备好的各色水果零食,就差每人再给发一盆洗脚水了,你说人家不拿你当老妈子当什么? 想我们贫家百姓,一到冬天谁家不是以土豆白菜为主?怎么到了他们这儿就像是吃毒药似的难以下咽? 第二天三姐一早来了,说土豆也吃完了,问我怎么办。我忍不住笑了,吕强这家伙还真是命不该绝。没办法,只得带着三姐去超市。 他们几个去工地的时候,总是会给我留一辆车,多数是g55。用华永利的话来说,g55车身硬,耐磕碰不怕撞。闲极无聊的时候,我开着它在邻县满大街横冲直撞。可能有华永利的话壮胆,心无旁念,车技突飞猛进,车速也一路飙升到了八十迈开外。 要不说我天生就是伺候人的命呢,看着超市里眼花缭乱的各种食材,脑子里自动组合,一会儿就想好了五道菜。又买了些零食小菜,装了满满两推车,才和三姐出来。 一位帮忙推车的阿姨,一定以为我是一位富家女,拉着我左看右看,还一个劲儿的问我爸爸是谁,是做什么的。我笑,这话也是我想问的,只是我却不知道该去问谁。 三姐这个巧媳妇儿这下有了米下锅,一进门就钻进厨房忙活了起来,我让她把牛排留着我来做,就提着零食来到了隔壁。 几天没过来屋子里乱作一团,到处是换下来的脏衣服臭袜子,那股气味能熏的你嗅觉失灵。我闭住气,过去把所有的窗户都打开,这才敢放开鼻子喘气儿。 “三姐,你明天早一点过来,把那屋好好打扫一下,顺便再把那些脏衣服洗了。”厨房里油烟机轰鸣,再加上炒菜的声音,我只得提高声音说道。嘴上说的不管不管,可到底还是忍不住。 “哎。”三姐忙点头说道:“我这两天还想着呢,结果一来了就忙的忘了。” “以后来了先过那屋看看,这样就忘不了了。”我说道。按说这是她分内的事情,不用我再来嘱咐的。 吃货们回来的时候,我正在煎牛排,听见楼道里一阵吵吵,吕强率先冲进来,看了看厨房,又回身对后面说道:“看看,看看!我没说错吧?我就知道这味道是从咱们这里飘出来的,他们谁家能有咱绘绘这手艺啊,是不是?绘子你真是太给力了,哥就知道你今天一定会给哥做好吃的,来,哥和你抱一个,以资鼓励。” “想什么好事呢!”李军儿上来一把推开吕强道,“忘了刘三丽的家法了?还搂搂抱抱的,像个当哥的样儿吗!李绘,你别理这个臭不要脸的,过来,军哥和你抱一个。” 李军儿话音未落,就被刚进来的梅小亮一个锁喉掐住脖子道:“我看你这个当哥的脸在哪儿呢?”几个人一起发出破锣一般的哄笑。 要不人家说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呢,我错就错在当初打错了算盘,上了这艘贼船,现在悔死也晚了。对这些没皮没脸的家伙,你就算是把一张脸板成了大理石,又有什么用呢。 几个成了家的免不了隔三差五的回去探望家小,常在这里驻守的只有华永利,梅小亮,张猛,小伟这几个单身汉。 这天华永利打回电话来说不回来吃饭,我就给三姐也放了假,让她早早回了家。 打发走三姐,看着窗外尚早的天色,想着该去哪里消磨这难得清闲的一晚上,想来想去,除了给老妈和于晓琴打电话,就没有什么别的消遣了,这才第一次觉得在此地是人生地不熟,除了死心塌地的给人当老妈子,再没有别的路可走。 直到天黑,才一个人没精打采的和衣钻进了被窝,连脸都懒得洗。 正看着电视,隐约好像听见敲门声,忙把声音关了,侧起耳朵细听,这才听见梅小亮的声音:“是我,开门。” 我开了卧室的门锁,又把家门的三保险锁打开。问梅小亮:“你们不是不回来吃饭吗?” 梅小亮没说话,进来坐在沙发上,一会儿,才闷声的说道:“我说我回来取点东西。” 我心里顿时一软,我明白他说的意思,他是说他借口回来取东西,他知道只有我一个人在家。 我在他旁边坐下,也没有说话。 “你和老大”梅小亮开口道,“你们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我笑道,“他是我老板我他是雇员,就这么回事。” “那你不是对他有那什么吗,怎么会没什么呢?”梅小亮显然是怕伤了我的自尊心,吞吞吐吐的说道。 我当然不用像他那样为自己留情面:“以前是我懒蛤蟆想吃天鹅肉,不过现在清醒了,所以就什么事都没了。”我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那你来润华不是白来了吗?”梅小亮以为我来润华是为了华永利,事实上,我也确实是。 “怎么会是白来呢?”我若无其事的笑道,“华老板又不是不给我发工资。”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梅小亮道。 我点头,“我知道。但人常说有一头没一头,有钱在手总好过人财两空吧?” “我一直不明白你们之间出什么事了?回市里的时候还是高高兴兴的怎么一回来你就变脸了?”梅小亮道。 回市里时我是高高兴兴的吗?我怎么一点儿都不觉得? “是你们说什么了,还是出什么事了?”梅小亮道。 我摇头。 “那怎么?我是说,你没和他说怎么就知道你们之间没什么?” “你忘了你自己说的话了?如果非得说出来他才能明白,那只能说明我们之间没缘分,”我看着梅小亮说道,“或者他根本不拿我做对手。” “他可能根本不知道你有这心思。” “你都看出来了,他会不知道?”我笑,听说过丈夫背叛,妻子最后知道的,没听说过喜欢一个人喜欢到满世界都知道了,就他本人不知道。那我可真够悲催的。 “那你打算我是说你有什么打算?”我清楚的知道梅小亮的意思,我几乎比他自己还要了解他,知道他所有吞吞吐吐欲说还休的背后,真正想表达的意思是什么。所以我依旧笑道:“我?再慢慢儿接着找呗,我还算年轻,有的是时间,不愁找不到一个如意郎君是吧?你就放心吧。” 每当我这样故作轻松的时候,觉得自己就像曾经沧海里那沧海,把一肚子的波涛汹涌封藏在平静无痕的外表之下。 “我是说我”没等梅小亮说完,我就打断他说道:“你就更不用愁了吧?没听你燕儿姐说嘛,追你的小姑娘都快从市里排到这儿来了。” “你别打岔,我不是说我,我是说我们” “我们两个肯定是你先结婚,”我看着梅小亮道,“你信不信?到时候你可得给我发一个大大的红包,让我也沾沾你的喜气,好早点把自己嫁出去。” 梅小亮不说话了,一动不动的看着我,意思是,你说,只管说,我看你能说到什么时候。我垂下头,不出声了。 “你要真和老大没什么,那我就把话挑明了吧,我想追你。”梅小亮定定的看着我说道。 我真想请问梅小亮你到底看上她哪儿了?明明知道她是这么一个不安分的人,还死心塌地,百折无悔。她李某人何德何能值得你如此抬爱? 可能这点不安分就是她的魅力所在?一个人心里有多不安分,外表就会有多诱惑。 就像是一朵娇艳夺目的食人花,由内而外催生出致命的吸引力,就是为了诱使猎物上钩。 可就算是食人花,也会有令它内心柔软不忍触碰的生物吧? “我们,不可能。”既然梅小亮把话挑明了,我也就直说道。 “为什么?你就这么看不上我?” 我摇头,“我不能老拿你当救命稻草。” “怕我撑不住?”梅小亮一直在笑,不过那笑已经很勉强了。 我摇头,“怕我们最后会连朋友也作不成,我不想那样。” 梅小亮伸手揉了揉我头上的乱发,没有说话。 他的手掌滑下来,落在我的脖子上,掌心的温度熨烫着我的皮肤和神经,就像一个源源不断发送热能的能量带,镇静安神,让人从里至外的踏实下来。 我忍不住也想摸摸他的脑袋,那一头浓密的黑发我早已垂涎良久了,刚伸手,梅小亮就像躲瘟神似的把脑袋远远的撤开,躲开我慈母般语重心长的手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 工程进展的很顺利,市政大楼的主体框架已经如期完工。封顶之后,华永利和梅小亮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剩下的就由吕强他们来接手。华永利和梅小亮集中全力在高档住宅区的拆迁上,那一片儿基本已经夷为平地了,只留下两家钉子户,怎么也谈不拢,华永利亲自出面也无济于事。最后心一横,答应了他们的无理要求。 梅小亮的性格和我一样,最恨被人要挟,不甘心就这么让步,但是华永利说得有理,不能让这点儿小利耽误了工期。按照华永利的设想,今年上冻以前,必须要把先期工作做好,这样明年的工作就好做了,这边起,那边拆,节奏摆顺了两边都不误。 富余的工人就都需要开工资回家。 也就是这一年,我才知道,每年年底打发工人都是开发商们一道难过的坎儿。一到年底钱本身就吃紧,再加上几乎是积攒了一年的工人工资一一一工人们都是从各个地方招来的,为了便于管理,防止工人们中途撂挑子,每月只是发给工人们很少一部分生活费,剩下的都由领工的作保,统一欠着,年底一便发放一一一这一年的工资可不是个小数目,开发商得上天入地的抓闹钱,拖一天,就得养活工人们一天,这一千多口子人每天光是吃饭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再说也怕夜长梦多工人们万一出点什么事。 那时候的开发商还是讲诚信的,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也都还讲欠债还钱的道理。那时候的工人也听话,你一天不给钱,我就一天白吃白喝的等着,不会动不动就集结一帮人去告状,去家里围攻,更不会爬上几十米高的塔吊架上闹着要自杀。总之是一派升平,相安无事。 市政大楼的头一批回款得到十二月底才能到位,贷款也所剩无几了,华永利只得又带着我和梅小亮回市里筹钱。 老妈不知道从哪听说梅小亮现在正以极低的价格出手手里的房子,急着让我给梅小亮打电话,让把好一点的户型给我们留一套。 我让老妈把银行卡给我。 老妈后退一步问我:“你要银行卡干嘛?” 银行卡就是老妈的护身符,是从不离身的。在老妈没学会打麻将之前,最大的乐趣就是看着银行短信里的那些个数目字,像施了生长液似得一天天茁壮成长。存折刚换成卡那会儿,老妈老大的不乐意,一天的埋怨银行瞎胡闹,说卡这不好那不好的,其实就是嫌看不到那一串串直观的数字,心里不踏实。 “咱们这钱放在银行里就是死钱,没多少利息的,不如我们把它放出去,让它变成活钱钱生钱好不好?”我哄老妈道。 “哪有那么好的事啊,万一要被骗了呢?还是放在银行里保险。”老妈脸上写着一千一百个不放心。 “那你要不愿意,我可就找别人了啊!别人可是抢了鼻子碰了牙呢。”我说完就给陈美萍打电话。 “小含?”一听电话里那甜腻腻的声音,我不禁哆嗦了一下,“你找姐姐有事儿?” “哦,我就是想问问你手里那钱放出去没有?” “没呢,”陈美萍道,“你手上有人要啊?给多少利息?可靠不可靠?不可靠的人我可不敢给,这都是姐姐的血汗钱哪,万一要有个闪失,我可就剩下跳河一条路了。” “你要这么不放心,那就算了。”我说着就要挂电话。我最烦陈美萍这种又想吃荤又怕恶心的劲儿。 “别别,小含,”陈美萍忙道,“姐姐不放心谁还能不放心你吗!再说姐这钱没给别人就是给你留着呢。” “那好。”我说道,“润华的一个人要用钱,至少得要一百万,你有吗?” “一百万?”陈美萍道,沉吟了一会儿又说道:“那我给你从别处再想点儿办法,你什么时候要?” 我说就这一两天。 “行,那我凑齐了给你打电话。” “他不方便出面,由我给你打欠条,利息随行就市,没问题吧?”我问。 陈美萍哈哈干笑了几声,问道:“这钱是不是你们华总要用?” 我说这你就不用管了。 陈美萍绕绕弯弯的扯起了闲话,只是不说行还是不行,显然是不放心我。我说了声你想好再给我打电话,就要挂,陈美萍却还在声情并茂的回忆老妈当年的善良忠厚心肠好,“你李姨就是太善良了,才落到这步田地。”我冷冷的说道。说完也不等她反应,直接就挂了电话。 亡羊补牢也有个期限吧?这都快二十年过去了,羊都不知道涅槃了几十回了,才想起补救,会不会晚了点儿! “你既然帮她,又是这种态度,何苦吗这是!”一直在旁边听着的老妈说道,嫌我对陈美萍的态度不好。 “老妈你现在还不清楚陈美萍那德行吗?我要和她好说,她肯定立马就拿起架子来,以为我谋她什么呢。”我说道。 “那你到底是给谁筹钱?就你那位老板?”从老妈的口气里也能听出,她老人家对‘我那位老板’有多么不感冒,尽管她闺女我吃着人家喝着人家,还拿着人家的高薪。 “不是,是梅小亮急着用钱。”我实说道,也想试试老妈的态度。 老妈一听,转身就回了屋,一会儿就拿出一张油润发亮的银行卡出来,递给我说道:“给!你和他说,我可不要他的利息。” “不愧是我老妈,重义忘利。”我搂着老妈道。 “你说他们这开发应该没问题吧?”老妈攥着两手眼巴巴的看着我说道,好像手里以前一直握着的一个什么东西被人抽走了,一下有些手足无措。 “放心吧老妈。你不相信谁还不相信梅小亮吗?” “小亮是个好孩子,我当然相信了。”老妈嘴上这么说,脸色却不见丝毫放松。 “老妈你要实在不放心,这钱咱们就不给他借了,反正这点儿钱对他可能也起不到什么作用。”我说道。知道这张卡是老妈的命根子。 “拿去吧!”老妈一狠心道。 只过了一天,陈美萍就打来电话,说钱已经备好了。没想到陈美萍还真有两下子,这还不到两天呢,一百万就筹到手了。 打借条的时候,我不禁有些手抖,我平时过手的钱何止是百万,但都没有这种感觉。只因为这上面白纸黑字写着的借款人是李绘。 陈美萍盯着借条看了足有好几分钟,这才小心的折好,放进钱包里。 “没问题吧?”我确认道。 “没有。”陈美萍摇头道。 “利息是不如外面给的高,但是保险。”我对陈美萍说道,“稳稳当当的一个月就可以拿到一万多的利息,差不多够你那小饭馆儿挣一年的了吧?”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这点心机我还是有的。 陈美萍裂开大嘴笑了,“这要都是我的就好了。” 陈美萍一走,我就给梅小亮打电话,让他过来接我,等了一个多小时,梅小亮才急匆匆的过来,问我有什么事儿。我把陈美萍拿来的包丢给他,“这是一百万。” “你哪来的这么些钱?”梅小亮吃惊的问道。 “我和别人借的,你得付利息,一分五。”我说道。说完又把老妈的卡递给他,“这是你阿姨借给你的,你阿姨让我告诉你,她可不要你的什么利息。” “一分五?”梅小亮看着我说道,“不会吧?现在给二分都借不到钱呢,你是从哪弄来的?” 我做了个鬼脸不答。 “怎么会想起给我?”梅小亮道,“老大也正四处筹钱呢。” “不想要算了。”我伸手去夺包。 “要,要。”梅小亮笑眯眯的抱紧了手里的包说道。他这么笑的时候,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暧昧。 “我这两天就差把自己也抵押出去了,不是人过的日子啊!”梅小亮摇头叹息道。 “你们摊子铺的太大了,”我说道,“碗里的还没吃完,又打起锅里的主意来,都是自找的。” “不自找能怎么办呢?市里这帮老家伙都已经闻风而动了,我们要不抢在前面,就只能是和他们打价格战,那时候就不好办了。”梅小亮道。 银行已经下班了,我们只能在取款机上取钱。 “这是你的工资卡?”梅小亮问。 “你怎么知道?”我问。 “你们家除了这个还有别的卡吗?”梅小亮斜着眼睛看着我说道。 “还真没有。”我说道。老妈和我一样,东西放在眼前都怕丢,根本不敢分散保存。 梅小亮一撇嘴,意思是这不结了? 梅小亮只管取钱,取出来就反手递给旁边的我。等的无聊,他把头抵在取款机上,不住的翻起眼睛来看我,我熟练的把钱整成一百张一捆,放进包里。 “你说我要真有你这么一个媳妇儿该多省心啊。”梅小亮看着我说道。 “我要真有你这么一个老公,还不得跟着把心都操碎了?”我学着他说道,一边抬起下巴指了指另一边取款的两个女孩儿。女孩儿们把头埋在取款机里面,不时的偷瞟一眼梅帅哥,然后压着嗓门叽叽咕咕的,不知道是想谋财呢,还是准备劫色。 梅小亮扫了女孩儿们一眼,一伸胳膊揽住我的脖子说道:“你平时操的心比这少吗?” 我空空的咳嗽,“好汉饶命!钱我已经都给了你了。” 两个女孩儿开始还以为我们这是要怎样,一脸期待的看着,一听到我这么说,都忍不住笑了起来。都推开门了要走了,头还朝这边扭着,差点被弹回来的门撞到。 梅小亮扫兴的推开我的脑袋,“想让你演个言情剧吧,你直接演成恐怖片儿了。” 我像钟摆似得晃了两晃,才停住了,抗议道:“那能怨我吗,你上来就是一招毙命的架势,哪有一点儿像言情剧啊?” “那要不我再来一个温柔的?”梅小亮道,说罢一转身,和我面对面站着。 “那你这就不是要钱了帅哥,你这是想要命啊!”我夸张地说道。没留神脑袋上又被敲了一记。 “你别老打我的头好不好?没听过”我说到半路,又停住了。 “没听过什么?”梅小亮回头问。 我摇头。 “到底是什么?好人不说半句话。” “打头没脑子,气死我老子。”我很快的说道,“你小时候没听过这话?” “你一次也没见过他?”梅小亮放低声音问道。 我摇摇头。 “是不是连是谁都不知道呢?”梅小亮又问。 我点头。 “可怜的孩儿。”梅小亮揽住我肩膀挤了挤说道。 “有什么可怜的?”我说道,“这样正好,眼不见心不烦。” 华永利那边也很快筹起了钱,一打发走工人,就只剩下了一处工地了,华永利和梅小亮一下清闲了许多,就又恢复了晚间的娱乐活动,几乎每天晚上都不回来吃饭。 我给三姐备好一个礼拜的菜单,就准备向华永利请假。可巧这天午睡起来,一开卧室门就看见华永利进来。 我拢了拢头发,给他倒了一杯水,我也倒了一杯,慢慢的喝着,一边观察着老板的脸色。 华永利在沙发上坐下,和往常一样,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低头转着手里的水杯。 我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吉凶来,就硬着头皮打破沉默,说这两天也没什么事,我想回一趟家。 华永利愣了一愣,好像没想到我会来这么一个突然袭击,“你回去了,三姐一个人行不行啊?”他有些为难地说道。 我早有准备,忙说款已付,帐已结,菜已买,该做的事情我都已经做好了,三姐那里也安排好了。华老板无话可说,这才同意了。 我拎着早已准备好的行李准备下楼,华永利又过来说道:“要不你迟一两天等着和小伟一起回去吧?省得你提着这么多东西,还得打车,上下也不方便。” 我忙谢过他的好意,说不用了,我可以的。他说的‘一两天’我已经领教过了,我可等不起。谁知道这‘一两天’里又会有什么事儿呢?再说就算真如他所说就是一两天,我也等不及了,我现在是归心似箭。我想我老妈了。 “那要不你就开着车回去,坐大巴太不方便了。”华永利仍堵在门口,又说道。 我急的真恨不得一膀子撞开他,好夺路而出。这大概就是资本家的本性吧?平时的千好万好,那都是在让他满意的基础上的,我就和他家买下来的老妈子一样,不能离开工作岗位半步,回趟家得有千难万难。 我还是说不用了,我坐大巴已经习惯了。 “那我送你去车站。”华永利说着,不由分说接过我手里的行李,走在前面下了楼。 我锁好门出来,看见他们那屋的门关着,推了推,也锁着。有些奇怪华永利怎么会在这个时候一个人在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 我在巷口下了出租车,一抬头就看见老妈在前面走着,一定是刚打完麻将。我大叫一声,提起行李箱就冲了过去。老妈被我吓了一跳,问我;‘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我想你了就请假跑回来了呗。”我一只手搂着老妈道,“老妈你想不想我啊?” “这么大的人了还疯疯癫癫的。”老妈无奈的瞅了我一眼道。 “老妈你刚打完麻将啊?”我打量着老妈说道。老妈常说儿走千里母担忧,母走千里儿不愁。我觉得根本不是这样,我在邻县,最牵挂的就是我这老妈,怕她一个人寂寞,又怕她一个人不好好吃饭。还好,老妈的气色还行。 老妈啊了一声。 “怎么样?输了还是赢了?”我兴致勃勃的问道,一低头看见了老妈身上新买的薄呢大衣,“老妈你这是什么时候买的?真漂亮!打麻将还穿的这么漂亮,不怕压皱了啊?” “我上街买了点东西。”老妈道。 “买什么了?在哪儿呢?怎么不见你提着呀?”我道。 “哦,我就看了看什么也没买。”老妈心不在焉的说道。 “老妈你这是怎么了?”我笑道,“走什么神儿呢?一会儿买一会儿又没买的,在想什么呢?” “李小含!”没等我反应过来,老妈一下就翻了脸,厉声道,“你拐弯抹角的到底想问什么?” 我吓得一哆嗦,手里提着的行李扑通一声掉在了地上。愣怔了一会儿才委屈的说道:“我哪有嘛!这不就是闲聊嘛。” 老妈瞪了我一眼,在前面气冲冲的走了。 我不明白老妈怎么突然会发这么大的脾气,我也没说什么呀?老妈不会以为我是在责怪她买衣服吧?按说不会呀,我几时管过老妈花钱吗!思来想去,只能是怪我老待在邻县不回家,和老妈都生疏了。 我提起行李箱,满腹狐疑的跟在老妈后面,回了家。 一进家门,我就把中秋节的时候老板们给的现金奖励递给老妈,老妈只看了一眼说道:“放在那里吧。”然后换过衣服就进了厨房,厨房里乒铃乓啷一阵响。 “老妈你是怎么了吗,”我撩起厨房的门帘儿,看着老妈的背影说道,“是不是我不在谁又欺负你了?” 老妈摇摇头。 “那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担心那些钱啊?你就放心吧,我在那边盯着呢,工程进度很快也很顺利,都已经预售出一部分了,你要不放心,等今年年底我就把钱要回来。” 老妈停下手里的菜刀,轻轻的叹了口气。 “好好的叹什么气呢?”我想像以前那样过去搂着老妈的肩膀,又没敢。老妈刚才那样真吓到我了。 “你出去吧,换了衣服一会儿吃饭。”老妈道。 “我还不饿呢,你别做了老妈。” “你出去吧。” 吃饭的时候,老妈才缓和下来,和我说起她们打麻将的事儿,“小刘婆婆平时看起来挺和善的一个人,原来那么厉害,老方太太一糊了牌,她就开始骂,你这是拿着刀来的吧?上来抢来了?再这样你明天就别来了,我们不和你耍了。老方太太也不恼,慢言慢语的说,行,那我明天就不来了,别人要问我为甚不耍了,我就说因为我糊牌来了。轮到她上庄,她就问小刘婆婆,那今天敢是能耍了哇?能打骰子了哇?笑的我们肚子疼。” 我笑了笑,说道:“越是没钱越怕输,越怕越输。” “就是嘛,你看人老方太太,多会儿都是慢悠悠的,输赢就那样,可人家真的很少输钱。” “人家老头子有退休工资,输那点儿钱当然不在乎了,小刘婆婆就靠那点儿老本儿,还得贴补小刘他们,那怎么能一样呢。” “唉!”老妈叹口气道,“没钱就别玩儿了呗,婆婆媳妇还一人一桌,一输点儿钱,两个人你说我我怨你,何苦呢!” 我接和着老妈,心里的疙瘩却一点儿也没舒展开。刚才那一幕仍然让我心有余悸,那个对着我喊的简直就像是一个我不认识的陌生人,而不是我那和我相亲相爱,心无芥蒂的老妈。 第二天就被于晓琴抓去陪她逛街。“你现在好歹也是月薪上万的人了,可瞅瞅你身上穿那两件衣服,真是越有钱越抠门儿!”于晓琴嫌弃的看着我说道。 “我的大姐!我在那边是给人打工!得靠实力挣钱,你让我打扮成花瓶给谁看?” “说起花瓶,你猜我昨天遇见谁了?” 我一看于晓琴两眼像个小灯泡似的放着贼光,就大致明白她想说的意思了,只是实在想不起来会是谁,在邻县一待就是大半年,感觉像与世隔绝一样。 “胡静啊!”于晓琴道。 “哪个胡静?”我问。 “你们还一块儿上班儿呢,你怎么会连她都不知道!”于晓琴道。 “你就别兜圈子了好不好?不知道我现在快被榨干了吗,还让我动脑子!” “再让你逞能!”于晓琴白了我一眼才又说道:“就是梅小亮那位美女秘书啊!” “哦!”我这才想起那位腰肢款款的美女来,“哎,人家不是会计吗?” “计个屁!”于晓琴不屑的说道,“你瞧她那风骚的样儿吧像是个会计吗?昨天我才听米峰云说,那是市里一位领导的七大姑还是八大姨,安插进来吃闲饭的。可这位美女吃着闲饭还不知足,想一箭双雕,连老板梅小亮也一举拿下。” “那小亮哥今年这是要事业爱情双丰收啊!”我笑道。 “李绘你还有没有良心啊?你把梅小亮和那么一个骚”于晓琴好歹是个大家闺秀,太不入耳的话说不出来。 “说不定你小亮哥就喜欢这种sa一的呢?”我比着舌头学道,不知道怎么,调戏起梅小亮来,总是让我觉得十分开心。 “死去!你才喜欢那样儿的呢!”于晓琴为她小亮哥打抱不平,冲我狠狠地翻了个白眼。 我哈哈直笑。好久没这么口无遮拦了,感觉真痛快。笑完才问:“你不是说你不认识她吗?” “你是山中方一日,我们人间已经几千年了,”于晓琴道,“不知道我们现在已经是一伙了吧?人家现在还是红人呢,没办法啊,谁叫人家身上披着虎皮呢!” “你们这些贵妇们,说白了就是一个字,势利!”我道。 “势利就势利吧!人都是这样,去哪找那么多的真心?要不说,你有我和梅小亮这种朋友,你就珍惜吧你!”于晓琴道。 逛街的时候,于晓琴才说她已经通知了米峰云她们,晚上一起吃饭给我接风。 “你怎么不早说呢!我穿成这样,怎么见人呢。”我一摊手,让她看我身上的牛仔裤大棉袄。 “这不带你出来买了吗,辛苦了一年,也该犒劳犒劳自己了吧”于晓琴道。 我点头,这倒的确是。衣服这东西吧,是越买越觉得没有可穿的,你买了长的它又流行短的,买了最新款,它又出来流行色。一准儿不买反倒觉得冬有棉袄夏有衫的,要啥有啥,啥都不缺。 装扮一新来到饭店,果然看见美女也在,一见我就笑道:“绘姐你回来了?” 我忙点头作答。又忙着和众人一一打招呼,一到人多的场合我就觉得昏头昏脑的,意识一片混乱,活像一只掐了头的苍蝇。唯恐顾此失彼,冷落了谁。这才觉得自己的脑子真是不够用,混在人群里还不觉得什么,一到单兵上阵立马就露出馅儿了。 美女脸色雪白,在青白的灯光照射下,一闪一闪的反着光。紧挨着米峰云坐着,小身子骨大概只有米峰云的一半儿宽,倚小卖小,一直吊在米峰云的胳膊上,谁一说她什么,她就把那胳膊一顿摇,嘴里还嗯嗯扭扭的,像小孩子在撒娇。 “快,李绘给说说小亮在邻县的情况吧?有人可等不及了。”米峰云也像哄孩子似的拍着美女的手,笑着说道。 “哎呀峰姐,你说什么呢!”美女又是一阵扭捏。 “就是快说说,有没有当地的女孩儿上门去骚扰小亮?让我们小静也放放心。”王猫一向最瞧不得同类在她面前卖弄风骚,现在也宽容的很,跟着米峰云说道。虽然不无调侃,但却没有一点儿恶意。 我等她们笑声停了,才笑着说道:“我估计就算有骚扰的,也不可能让我看见。我每天待在我那边,只有吃饭的时候才见他们一面,只能说在这个时间段,没见有人来骚扰。” “你们是没看见李绘平时忙成什么样,哪有时间管他们的闲事。”于晓琴道。 “要不我说小静你这次就跟着李绘去一趟邻县,亲眼看一看不就知道了吗。” “对,你守在他身边,看他敢不敢乱来!” 听得出,这几个人是在逗她,美女却当真了。每天给我打一个电话,问几时走。正好小伟回来接我,我就把美女带到了邻县。 美女一来,整个二楼都充斥着她那百灵鸟一样娇俏的声音,说东问西,叽叽喳喳。三姐一边做饭,一边看着门口直摇头。 几个人晚上回来,一看见美女都赶忙和我对个眼色,意思是她怎么来了,我只能无奈的一耸肩。 华永利和梅小亮最后上来,一进门,被门迎似的站在门口的美女吓了一跳。“华总好!”美女微一鞠躬,娇声问道。 华永利狐疑的看了美女一眼,点了点头。 我正帮着三姐收拾碗筷,华永利过来低声问什么情况。我也学着他的样子低声答道,探亲来了。华永利笑了。 我急着想看小亮哥的表情,可人家一上来就领着美女回了那屋了,直到吃饭的时候也没过来。几个人你推我让,最后派了三姐过去叫人,三姐在门口叫了一声,没有动静,就又过去敲门,才知道人家两个早不在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还没见美女回来。我想着是不是该给美女打个电话,怎么说也是我把人家领来的吗。电话打过去,对方关机。 我把关机的所有可能推想了一遍,最后给梅小亮发了一个信息一一一胡静要是回来,我给她留门。 梅小亮的信息很快就过来了一一一睡你的吧!一看就是怒气冲冲的,还加了惊叹号。果然和我想的一样,我忙又给他发了一条信息一一一别生气了,没和你打招呼是我的错,但人家既然来了,咱们就多担待着点儿,都做了一年的慈善家了,犯不着为这个得罪人。 一一一少在这儿装好人!早干嘛去了! 一一一是是是,我装好人,你有什么火就向我发,千万别给胡静甩脸子,最多我一两天再请假把她送回去,这总行了吧? 一一一你带她过来想干嘛? 一一一我冤枉!真不是我要带她来的。 一一一真不知道你到底有没有脑子! 一一一我没脑子,脑袋里都是糨糊,您消消气,一会儿把胡静带回来好吗?当然,如果你们要有别的安排的话,就不用了。 梅小亮半天都没有回复,我丢开手机,看了几页书,迷迷糊糊都要睡着了,手机忽然铃声大作,我吓得一激灵,以为是老妈怎么了,拿过手机才看见是梅小亮,这个神经病! “你想什么呢!我为什么要给人胡静发火?”电话一通,梅小亮就一连声说道,“你以为别人都像你那么欠揍呢?我们回不回来有什么安排和你有关系吗?你操的哪门子心?真把自己当总管了?” 我把脸埋在枕头里失声笑了起来,我完全能想象得出,梅小亮在接到我的短信后,怎样的一遍遍编写回复,怎么写都觉得不解气,最后找了个什么借口,把胡静支开,心急火燎的打这个电话。 梅小亮被我笑愣了,一会儿也笑了,问我:“在干嘛,睡了吗?” 我打了个哈欠说刚睡着就被他吵醒了。 “那你睡吧,别等胡静了,我给她在外面登记个宾馆。” “那你就去老房东那里吧?那里安全,环境也好,人家一个女孩子,怎么说也是人生地不熟的。” “你就少操点心吧!”梅小亮不耐烦的说道。 “那你不生气了吧?这次就姑念我是初犯,以后再有这类事件,我一定提前向你请示汇报。” “我要和你一般见识,早被你气死了。”梅小亮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 胡静第二天一早回来,神情甚是愉快,我这才放下心来。开着g55领着她在邻县四处转悠,当是尽地主之谊。 “绘姐我可真羡慕你。”胡静看着我说道。 “羡慕我?”我不解的问,还以为美女是羡慕我蕙质兰心,驻颜有术,就又问了一句:“羡慕我什么?” “你看你多好啊!每天能和华总梅总他们在一起,还能开着豪车。”美女半是羡慕半是嫉妒的说道。 我苦笑,美女真是光看见贼吃肉,没看见贼挨揍啊。就看见我开着豪车了,没见过我怎么含辛茹苦给人当老妈子呢。 “我要有这样的机会就好了,不用工作,每天住在这里多惬意啊!”美女遗憾的叹口气说道,“不就是监督三姐做饭吗,我也会!” 我看了看美女被紧身短裙裹得前凸后翘的身体,点点头说道:“是啊,只要长嘴的就都会。” “就是说嘛!”美女一副怀才不遇的愤慨,转而又说道:'不过这是华总的工地,等什么时候小亮自己有了工地了,我就去给他管理,对了,我回去以后得先去考个驾照。” 我嗯嗯啊啊的应着,假装没注意到美女已经把‘我们梅总’改叫成了小亮。 真不是我心怀偏见,陪美女聊天是真的很痛苦,我算是明白了梅小亮的苦衷,也知道了什么叫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以后再打死我,我也不会管这闲事了。 但我还是尽职的带着美女把邻县那些闪光点转了个遍。老妈常说,没有好人干,还有好人看,美女身后是贵妇团的那些势利眼,我可不想给她们留下话柄,说我慢待了客人。 两天过去了,见美女还是乐不思蜀,我只得践诺,又去和华永利请假,华永利这回倒是爽快的答应了,只是非让小伟去送我们,还特意叮嘱要快去快回。 出于礼貌,我让小伟先送美女回家。按照美女指的路线七拐八绕的来到一片儿环境比我们那儿强不了多少的平房区,才知道美女看似骄贵,却原来和我一样,也是出身寒门。这倒让我生出些同命相怜的亲切来,也就理解了美女不分场合的花枝招展,毕竟这也是一种努力,为摆脱不如意的生活所作的努力。 谁料美女一开口就败尽了我的胃口,大概是看见我眼瞅着老旧的巷子,美女仰头一甩头发道:'这是我同学家,我来这里取点东西。” 我点点头,说了声好的,再见。就赶紧招呼小伟开车。 老妈竟然不在家,我放下东西就去麻将馆找她。一回来看不见老妈,觉得家里冷清的一会儿也坐不住。 老妈不在麻将馆。正在玩牌的小刘看见我说道:“小含,找你妈妈?你妈妈现在哪会和我们这群人一起玩吗,人家早不来了,现在” 话音未落,就被另一桌的她婆婆打断,“你怎么话那么多呢?人家小含找她妈,你就说给见没见就完了,哪来那么些七的八的!人家去哪关你什么事!” 小刘被她婆婆训的直瘪嘴,不作声了。 我忙说了声谢谢出来,深深的呼吸了一口室外清冷的空气。天冷了,麻将馆关门闭窗的,气味浑浊刺鼻,是陈积了很久的人气烟气口气还有火炉里的烟煤气味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再被那十几个人吞进去吐出来一一一我的老妈的确不应该待在这么恶劣的一个环境里。 老妈天快黑了,才回来。看见老妈进屋,我一阵骄傲,为我有这么一个优雅漂亮的老妈。老妈从来不会像一般的中年妇女那样,为了保暖套的里三层外三层臃肿不堪,同样一件羽绒服穿在她身上能出来一种版型大衣的效果,脖子上还扎着大嫂送的颜色鲜艳的丝巾,看着真像是韩剧里的妈妈。 老妈看见我仍是一脸的吃惊,生怕我是被老板开除了。 “老妈你现在不在巷口的麻将馆里玩了?”吃饭的时候,我问老妈。看见老妈一抬眼,我忙又说道:“我也不愿意让你在这儿玩了,那是什么环境吗,我进去一会儿差点儿被熏得昏倒,还有那几个老头子,不停的咳嗽吐痰,一想起来饭都要吃不下去了。”话说完,我才觉得这话急切的像是在解释什么一样。我什么时候和老妈说话也变得这么小心了?从小到大,我和老妈发生过无数次的争吵和解,都没有像上次那样让我心惊,老妈眼里的寒光好像站在面前的不是她相依为命的亲闺女,而是一个别有用心的陌生人。 还想着好好和老妈住几天,沟通沟通感情,小伟第二天就打来电话,说一会儿就来接我,只得匆匆收拾行李又回到了邻县。 十月十五号,是全市统一供暖的日子,但工地上还有一些零星的琐碎事情,好在只是初冬,天气还很暖和,不影响工人们室外作业。只是白天短了,更做不出活来。我们都急着回家呢,却只能陪着工人在这里干耗着。 梅小亮每天回来都抱怨:‘“咱们越是着急,这些工人就越是磨洋工。照这样下去,再有半个月也完不了,工资是小事,就怕哪天来个大风降温,工地可就晾在这儿了。” “再碰到那些上个厕所一蹲就是半个多小时的,就地开除!想要工资门儿都没有。”吕强道。 “不要冲动!”华永利说道,“我再给你们说一遍,要和工人保持距离,有什么话告诉给各工种的工头就行了,让他们去处理。” 今天,整个邻县都被一条新闻轰动了。一位外地来的开发商,承包了县人民医院的改址新建,就在昨天的年终结算时,扣了一个工人三百块钱工资。工人不服来找他理论,吵了半天也没吵出个结果,工人就扭头走了。过了一会儿又来了,二话没说,抡起藏在背后的锤子照着开发商的脑袋就是一下,开发商当场毙命。 据说这位开发商身家过亿,却因为区区三百块钱送了命。让人唏嘘不已。 几个人商量了半夜,最后决定以奖励的方式,给工头施压,让他们去敦促工人。工头们都很为难,但说就了的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工地总算是如期停工了。 我们又在邻县待了两天,处理完杂事,这才浩浩荡荡的班师回朝。终于可以回家了人们都很兴奋,连一向不露声色的华永利也是满脸笑容,东拉西扯的和吕强他们说笑着,享受着这难得的轻松时刻。 回到市里,只消停了两天,狂欢活动就又开始了。这天胡海树做东,给回来的人接风。我一进包间,就看见王猫挨着胡海树坐在首位,有点儿夫唱妇随的意思。再看看众人,都神色无异,看来是都已经默认了两个人的关系。 王猫的穿戴已经和往日大不相同了,最抢眼的是身上的首饰。脖子上挂着一条和米峰云一模一样的项链,据说价值五位数。不知道是因为价格昂贵,还是意义非凡,反正米峰云是经常带着。我还曾经猜测过,这是不是华永利送的,为此还小酸过一阵,想起来真是傻的可笑。 扯远了,说回王猫。王猫耳朵上的耳环显然是和项链同款。贵妇们和国际时尚接轨,不仅衣服鞋包是配套配色的,连首饰都是成套的佩戴。 在我们这个小城市,不见什么厂矿企业,一城人好像都是在做买卖。有钱的做大买卖,诸如房地产开发,农副产品收购。没钱的做个小买卖,开个超市,美容美发,小饭馆儿。总之不管大小都是自己做老板。 每到十月底,交社保的长队能排出社保大厅,都是赶在缴费截止前,才筹到款来交社保的。排在队伍里的女人们却都是衣着光鲜,穿金戴银。有粉要搽在脸上,有钱要花在明处,得让别人看见。至于关起门来日子过得怎样紧巴,怎样的节衣缩食,那就只有自己知道了。 前几年流行金饰,不管是大姑娘还是小媳妇,人人身上都有几件,最多的一个手上能带四只戒指,款式各异,镶嵌着红的绿的人造宝石。为此。金匠们很是红火过两年,忙着为女人们的首饰改头换面,女人们手上那点儿金货,无不是经过千锤百炼。后来金饰一下又不时兴了,成了老太太们的专属。 我看了看王猫和贵妇们手上戴着的珠珠串串的金手链,看来这金首饰是又要卷土重来了。 米峰云一见我就招呼道:“李绘,过来,坐在这里。” 我过去在她身边坐下,第一次身居如此‘要位’,不免有些小荣幸。托米峰云的福,贵妇们也都十分的和悦,连我的死对头王猫,也破天荒的回过头来对我笑笑。 坐在门口的于晓琴冲我挤挤眼,我笑。 酒场一向是男人们的主场,几个人正热火朝天的谈论着行业内部最近的新闻。男人们开大会,女人们就在下面开小会,三三俩俩的窃窃私语。米峰云也和我耳语着,看似亲密,其实聊的都是一些再平常不过的家长里短,只是绕过了我的家庭。有些太刻意了,不由得让我怀疑他们私下一定是谈论起过,带着一脸的兴奋和不屑,说起老妈是在什么情况下有的我。“真够开放的,在那个时候就敢和男人那样!”一定会有人撇着嘴这样说,然后几个人一起得出结论:有其母必有其女!然后就齐刷刷的翻起了白眼儿。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疑心生暗鬼,因为我总不往好处想别人,所以招来的也都是负面的敌意的能量。 看见王猫回过头来,米峰云忙又转头和她聊了起来,我松口气。从小到大,不是专一给我的,我都宁愿不要。 我一眼就看穿了米峰云耍的把戏,她在这群女人们中间搞平衡,既要每个人都能感受到她的亲近,又不能让别人觉得受到了冷落和忽视。 我左面的刘三丽也正和她旁边的马敏密聊,我孤零零的坐在中间,一抬头看见对面的梅小亮正看着我,心里顿时一暖,就算我真的是深陷敌营,至少还有这么一位自己的同志。 早上被老妈的动静吵醒,一听老妈的声音不对,忙起身下床披了一件棉袄出来。这两天昼夜温差大,白天还暖洋洋的,一夜之间,院里的水管就冻住了。我和老妈最害怕的就是家里出现这一类的事情,不管是是家用电器坏了,还是电线线路出了什么故障,对我们来说都是大事故。用老妈的话说,是狗咬刺猬一一一不知道从哪儿下嘴,只能是干着急。 老妈已经搬出工具箱来,正拿起钳子放下改锥,挨个儿折腾着箱里的那些工具。我看老妈像个没头苍蝇似的,忙说道:“老妈老妈你先说说你的思路,咱们再下手好不好?” “我想把这个水龙头拧下来,把水放了,要不氺管儿冻裂了那可就完了。”老妈气喘吁吁的说道。 “水龙头也一定是冻住了,你怎么能拧的动呢。”我道。 “那该怎么办?要不咱拿火烤一烤?”老妈道。 “这是pvc管,怕不怕火?会不会烤化了?”我把手笼在袖子里,缩着脖子道。 老妈一听沮丧的把手里的活口板子丢回工具箱,恨恨的说道:‘一过完年我就买房!谁也别想拦着我!我倒要看看,我李凤英这辈子是不是就离不开这个破地方了!那些当官儿的都死到哪去了?怎么不来这里看看?看看我们这过的是什么日子,没钱就不是人了吗!’ 我光脚穿着一双拖鞋,冻得直跺脚,就对老妈说道:“咱们回屋想办法好不好?说不定中午暖和了,它自己就化开了呢?” “要化不开怎么办?把水管儿冻裂了,漏起水来,这大冬天的去哪找人来修?”老妈道。 “要真那样,我再想办法好不好?就先别管它了,咱们俩的眼睛也不是浴霸,这么看上一天,它也化不开。” 老妈这才跟我回了屋。到了中午,水管儿果然化开了,滴答滴答的滴着水珠。老妈忙拿出桶来接在下面。 我家院里的水泥地面从来都是纤尘不染,比有些人家家里的地面都要干净,这绝对不是我吹牛。家里难得有人来,但不管是谁,在进这院子之前,都会下意识的先在大门口的脚垫上跺跺脚,才迈脚进来。连梅小亮也不例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 我偶尔才去一趟办公室,反正去了也没什么事情,只有华永利他们几个每天在那儿。我也是奇怪,几个大老爷们儿一天的混在一块儿有什么意思?也不嫌烦。 那么大一座楼,光是水电暖三项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里面却一共也没有几苗人。我一想到办公室里那24小时的热水,和少人问津的卫生间,就忍不住想像老妈那样长叹一声:作孽呀! 这天华永利打电话让我去一趟办公室,却没说让谁来接我,我只得穿戴好了,出门去坐公交车。先在巷口等一路车,坐到市中心后,步行一段路,转乘六路车,到了终点站下车,再步行一段才能到润华。前前后后得要一个多小时,这还是在公交车按点儿到站的情况下。 站在公交着站牌下,翘首以盼遥望公交车,那真叫一个望眼欲穿。这个时候,别说来一辆qq了,就算有一辆三轮车,我也会毫不犹豫的坐上去,我最怕等了。 急火火的赶到办公室,看了看表已经快十点了。华永利那头人声鼎沸,我就没进去,在我办公室等着,想着该不该过去告诉一声我来了。回到市里的华永利如同蛟龙入水,不再需要任何人,我这位‘三合一’的总管自然也就自动下野了,现在就是个小会计,也就没有了那份来去自如的胆气。 看见梅小亮过来,我忙问他叫我来有什么事儿? “我哪知道,你过去问问不就知道了?”梅小亮道。 “那你过去给说一声,就说我来了。”我对梅小亮说。 “你直接过去不就完了,搞这么复杂。”梅小亮一抬腿坐在我的办公桌上道。 “下去下去!”我用账本儿轰他,“什么都指不上你。” “你指我什么了?”梅小亮莫名其妙的问,“噢,就告诉老大你来了?你没事吧?那边又没有外人,你怕什么?” “怕你!”我白他一眼。 “怕我?”梅小亮马上就绪,俯下身来嬉皮笑脸的看着我说道,“怕我就对了!来,说说看,怕哥哥什么?” 我不理他,低头翻着账本。 “说呀!”梅小亮啪的一下把我手里的账本打的合上,“你不是李大胆吗,今天这是怎么了?” 我什么时候又成了李大胆了?我真是哭笑不得。这个‘李’姓是好起外号还是怎么的?张口就给我来一个。 “说什么呢,这么开心?”一听华永利的声音,我忙收起笑脸坐直了。 “哦,我和李会计开玩笑呢。”梅小亮站起来笑道。 “行,你们聊。”华永利笑了笑,就向外走。 “叫我来,是有事情吧?”我站起来问。 “哦!”华永利一拍脑袋道,“你把市政大楼的材料整理出来,过两天我们要去请款。” 我说好的。 华永利点点头出去了。 看着这位滴水不漏的华总,我有些遗憾的怀念起那个试探的眼神,漫不经心的看过来,然后缓缓的低下了头,好像被看我这一眼勾起了无限的愁思。 虽然那只是我一厢情愿的臆想,但是的确让人心动。 一到冬天,老妈的心情就不太好,今年尤其如此,经常阴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麻将也不怎么打了,还发一些莫名其妙的脾气,弄得我的心情也不太好。母女俩各怀心思,即使都在家,很多时候也是各自呆在屋里谁也不搭理谁。 我怀疑老妈更年期到了,但又不敢说。站在老妈的角度上想想,也的确是没什么可高兴的,期待中的好事一件也没有发生,我的对象依旧没影儿,拆迁更是遥遥无期。 拆迁。对象。 我看着杂志上的一句话发呆一一一假使生活没有变化,你至少可以期待一场风,一场雪,天气的变化也可以带来心情的转换。看看窗外,晴空万里,太阳高照,别说风雪了,就连一片云也看不见。 最烦这样的天了,冬天你就有个冬天的样子,不说大雪封门,起码你也让我们见识见识什么叫西北风呼呼的刮,让我这无处可去的人也有个窝在家里的借口。 听见大门响,我忙起身下了床。麻将馆今天缺一个人,我帮着好说歹说,才让老妈去打麻将了。 听见老妈一路嘀咕着进了屋,我一阵高兴,这才是我的妈呢。 “怎么了老妈?和人吵架了?”我跟在老妈身后问。 老妈摇摇头,说道:“你还记不记得住在小刘她们里面的那家人家?” “是不是和小刘吵架的那个姓冯的胖女人?”我问。 “就是她。”老妈道。 “她不是早搬走了吗?怎么了?”我问。 “人家现在拆迁了!”老妈咬着牙说出拆迁两个字,“这不回来和这些老邻居们显摆来了吗,说什么,”老妈掐着嗓子学说道,“当初我买这房子的时候,家里没一个人同意的,都说换来换去还是平房,费那事干嘛。可我非买不可,那边是远了些,可环境好啊,又紧挨着马路。这不搬过去还不到两年,就赶上了拆迁,这要还在这住着,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住得上楼房呢!要不说这就是时运呢,我买房子那会儿,只要给个俩三万块钱,我们那一片儿的房子随便你挑,想买哪儿买哪儿,卖不掉房子的人都快愁死了。有一个老太太,房子后面还有一片树园子,卖了几回,就因为这树园子没卖了。其实那时候只要再多给个一两万,就连那树林子也买下了,可人们都不要。结果这下一拆迁,前后给了老太太十六套楼房,十六套!”老妈心疼的攥着手道,好像那十六套房子是从她这手里飞出去的。 我也一样的心疼,每当听到这一类天降横财的故事,我就想这事儿怎么就落不在我身上呢? “还说,我们那里现在家家都是百万富翁!”老妈叹口气,“真是人挪活树挪死啊!” “老妈你别发愁!”我说道,“大不了我们明年也买房,挪开这个破地方,要是简装修的话,我们那点儿钱足够了。” 老妈确实被打击的够呛,连装修也提不起她的兴致来。 “过两天梅小亮就能还我们钱了,估计利息也差不多有一万多块,要不我们俩去一趟北京吧?又能玩儿,还能买衣服。北京的服装市场可大了,衣服又便宜又漂亮。”我夸张地说道,想提起老妈的兴趣来。 “我说了不要他的利息。”老妈依旧无精打采的说道。 “你不要他也会给的,你还不知道梅小亮那人吗?”我说。 老妈看了我一眼,没有出声。 头批款拨的很顺利,手续办完没几天,款就到帐了。华永利一直提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我跟着忙了好几天,清还前阵子借下的高利贷,那笔二百万的借款也在其中,连本带息一共二百二十万,就这样不知道进了谁的腰包。 梅小亮把陈美萍的钱也还了,陈美萍看着到手的利息笑的合不拢嘴,当即抽出几张来要给我,我赶紧让她打住。 梅小亮果然给老妈也算了利息,我不要,他坚持给。我无奈,只得说道;“你今年要不打算去给你阿姨拜年,这钱我就收着。” 梅小亮没听懂,问什么意思。 我说,我要收了这钱,我老妈肯定会说,你这是和她做买卖呢,既然是做买卖就得清算账,当然不能再不明不白的收那些礼物了。 梅小亮一听这才作罢。 回去和老妈如实作了汇报,老妈总算才露了个笑脸儿。 款拨下来,这一年的任务就算是圆满完成了,真正的狂欢这才拉开了序幕。吃吃喝喝的已经满足不了这些人的需求了,就又开始计划着出去玩,女人们还是想去北京买衣服,被男人们一致否决了。吵吵了好几天,最后决定去海南,华永利就提议干脆去海南过春节。 那时候,旅行过春节在我们这里还没盛行开来,人们一一一尤其是老年人,都讲究大过年的不该出门。但这些福星高照的人当然不用忌讳这些讲究了。 由我负责订机票,华永利看着我拉出的人员名单,身份证号,探头问我:“怎么没看见你呢?” 我说我不去了。 “你不去了?为什么?”华永利放下打印纸说道。 我发现我又开始在他的语气表情里寻找起来,就低下头说我得陪我妈。 相信华永利也肯定听说过老妈的事情,在这个圈子里所有的信息都是互通的,所以他只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三亚之旅最终也没能成行。腊月二十三是蒙古族小年,吕强买了三只羊,做了手扒肉,邀请我们去他家过年。我和于晓琴去的晚了,车在吕强他们家的路口就被堵住了,根本进不去。后面的车不住的按着喇叭,于晓琴只得绕出来,把车远远的停在了路边,我们俩下来步行到了吕强家。 巷子里停满了汽车,横七竖八的,像一群旁若无人的的铁甲怪兽,把本就不宽的巷道堵得水泄不通。这阵势把‘村儿’的人也震住了,过来过去的都在小声议论,“这是干什么呢?出什么事儿了”“怎么回事儿啊这是?哪来这么些车?”“豪车啊都是!”很多车我也不认识,就问于晓琴:“哪来这么多的车啊?还有谁?” “管他的呢!”于晓琴说罢带头进了大门。 我以前只是在路过的时候远观过这个闻名全市的‘村儿’,这么深入还是第一次。果然是高墙大院儿宏伟不凡。 ‘村儿’是前几年市里面为了解决市领导的住房问题,专门拨款拨地,给当时的市委领导们兴建的,就在华园旁边。这里也是最早的一批有供暖,有排水的平房,一出门就是平整的柏油马路,除了不用爬楼梯,其他的都和楼房一样。因为配套设施完善,一些有钱人也在这里买地盖房,并且一家比一家豪华,所以被人们戏称为‘村儿’。直到现在,这里仍是本市最贵的一片平房。 米峰云她们早来了,正在参观刘三丽的新家。虽然都是平房,但此平房和我们娘俩那五十多平米自然不可同日而语。高高的屋顶挂着垂垂坠坠的水晶吊灯,看起来像是豪华酒店的大堂,让我不禁想起我家那低矮的几乎能触手可及的天花板。 “我那些朋友都说我们家这客厅像是中南海的会客厅。”被我们围在中间的刘三丽环顾着方方正正的客厅笑着说道,语气中满是得意和自豪。 “我看着也差不多。”郑燕儿笑着应道,“这客厅真是太大了,就像是一个小会议室。” 我跟在后面,心里颇有些不以为然,觉得这一屋子固然是豪华阔气,但却看不出一点个人的趣味和情调。笨重的真皮沙发,成套的家具,摆放的中规中矩,满满当当,让这间屋子看起来更像是家具店的样板间。 几个人赞叹了一番,才来到了南房的餐厅。几张长条桌子摆成门字型,桌上已经摆好了水果茶点,就像念书时班里开茶话会。我有些兴奋又有些紧张,好像真的回到了那个纯真懵懂的时候。中间的桌子自然是主宾席,华永利梅小亮已然入座,我和于晓琴挨着刘三丽的两个朋友在旁边的桌子坐下来。 坐在中间那桌的另外几个人我都不认识,只听见吕强叫着官称,什么张局,主任,大致猜测可能是吕强单位里的领导。有生人在,一开始免不了都会有一些不自在,好在酒席一开,气氛马上就热烈了起来。 热腾腾的手把肉端了上来,紧接着就有人唱起了祝酒歌,刘三丽的两个朋友早换好了艳丽的蒙古袍,随着音乐翩翩舞起来。舞到谁面前,就把他的酒杯端起来倒满了酒再双手递给他。 照例先敬的是华永利。华永利看起来有些不大情愿喝这酒,架不住他不接酒杯,美女就不起来,只得接过来,勉强的抿了一抿。美女还要纠缠,被吕强挡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 到梅小亮时,两个美女非要和他喝交杯酒。梅帅哥岂是等闲之辈,对美女的纠缠和众人的哄笑置若罔闻,一本正经的问美女,一男一女在什么情况下才喝交杯酒。 “情投意合的时候啊。”美女大方的说道,不见一点不好意思。 “我们这才第一次见面,离情投意合还早呢吧?”梅小亮道。 “你没听说过一见钟情吗?”美女反将他一军。 “没看见我们俩一直在给你抛媚眼儿吗?”另一个美女眨着黑乌乌的大眼睛道。 “不会是看见了故意假装没看见吧?”两个美女相视一笑,“小亮哥你不是吧?我们俩就把你吓住了?” “小亮哥你可不能怂啊!”张猛跟着起哄道,“人家女孩子都不怕,你一个大老爷们怕啥!” “小亮痛快点儿,双手开弓把两杯一起喝了得了,我们可都还等着和美女喝交杯酒呢。”胡海树道。 “你想喝,也得问问人美女愿不愿意呢!”王猫道。 “小亮哥!”两个美女一边一个仰头娇声叫道。 梅小亮双拳难敌四手,一时有些招架不住,不住的挠着眉毛以缓解尴尬。 “你们再这么叫个两声,这酒不用喝小亮就醉了。”吕强道。人们一阵哄笑,我也跟着笑,被梅小亮瞅见了,立马对我一勾手指道:“来,你过来。” 我觉得他这明显的是在欺软怕硬,一屋子人都在笑,他凭什么就冲着我来了! 我坐着没动。 “你是准备自己过来呢,还是让我过去?”梅小亮气定神闲的说道。还是个标准的窝里横!被美女挤兑的那副狼狈相,到我这儿倒厉害起来了。 但我还是乖乖的站起来走了过去。是我怂,我怕,这众目睽睽大庭广众的,我真没那勇气和他多做纠缠。对别人来说这可能是个难得的露脸儿机会,正好可以一展机智口才,可我我享不了这荣幸。 梅小亮一把揽过我来,笑着对美女们说道:“这交杯酒可不能随便喝,既然你们想看,我就勉为其难的和李总管喝一个吧,反正我也不拿她当女人,这酒喝下去也不用担心有什么后果。”说完,又低头看着我说道,“来吧李总管?你就不用扭扭捏捏的了吧?”好像我真的不是个女人一样。说罢也不管我是否同意脸色如何,抓起我的手来绕在他的胳膊上,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把杯里的饮料倒进嘴里。 这次吕强他们倒是没起哄,不知道是不是我这张老面孔已经提不起他们的兴趣来了。只有于晓琴一个人在那儿瞎起劲,又是拍手又是嗷嗷的叫。 我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华永利,见他还是斜斜的靠在椅背上,漫无目的的看着我们这边,一脸莫测的笑。 我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在于晓琴的婚礼上,华永利肯定也是这样无意识的看过来才和我的视线相撞,又或者,他只是把我当作是梅小亮的女朋友,好奇的打量了一眼,没想到就被我逮着了,从此当作救命稻草。 自作多情害死人哪。 即已想通,也就彻底放松了。那是我们第一次在吕强他们家过小年,热闹极了,每个人都喝了不少酒,兴致高涨。例行的仪式过后,人们都端着酒杯到处敬酒,于晓琴也蠢蠢欲动,拉着我要去主动出击,我酒量浅,不敢贸然应战。最后于晓琴倒了两杯白开水,拉着我出来。 华永利他们那桌前面人头攒动,根本挤不进去,我和于晓琴就绕边路,来到吕强他们那桌。于晓琴的祝酒辞还没说完,就被罗建东叫走了,临走时把手里的水杯递给了我。 “李绘,以后不管有什么事情,只要能用得着我们的,只管开口!我们几个肯定都没二话。”吕强在我耳边大声说道,难得的认真语气。我点点头,说一定。 “这一年辛苦你了!”李军儿也站起来说道,“记住吕强说的话,我们不拿你当外人,你也别拿我们当外人!” 屋里嘈杂,两个人都对着我的耳朵扯着嗓子吼,我一个劲儿点头。 “来,咱们几个喝一个!”吕强道。 我忙端起水杯一饮而尽。正要走,被张猛叫住了道:“你那喝的是什么?” “酒啊。”我心虚的说道。 “酒?”张猛道,“我喝了一回酒,还没见过女人喝酒像你这样,眉头都不带皱的。来,我再和你喝一个。” 我这才知道我一激动疏忽大意都忘了伪装一下了,所以再端起于晓琴那杯水来,刻意做出了万分为难的样子,喝进去后又是呲牙又是咧嘴的。谁料张猛见了更加的不相信了,“不对!你喝的肯定是水!”张猛连喝了两杯,脸皱的就像个山核桃,半响才开口说道。 “这是你们拿来的?”他拿过我跟前的酒瓶问。 “啊。”我点头道。 “这里面装的绝对是水!”张猛无比肯定的说道,说着操起酒瓶咕咚就是一大口。“别!”我想拦,可是已经晚了,只见张猛涕泗横流,光摆手张不开嘴。 一旁的李军儿和吕强都快笑疯了,拍着桌子,指指张猛又指指我,就是说不出话来。 第二天一早去吕强家喝早茶的时候,吕强和李军正添油加醋的给华永利他们讲这事儿,一群人笑的像狼嚎一样,震得天花板都一颤一颤的。 “绘呀!看不出你原来才是高手,一出手就把你猛哥喝的清鼻涕直流人事不省。”李军笑道,“昨天我送回张猛回家的时候觉得后背怎么冰凉,一摸,衣服后面整个都湿透了,都是张猛的鼻涕口水!”以后这事儿就成了一个典故,一到喝酒的时候,众人就拿张猛的清鼻涕打趣。 腊月二十四那天,我们快十一点了才从吕强家出来。下午三点多,我正和老妈在超市做年前最后的一次采购,就接到梅小亮打来的电话,说华永利的母亲出车祸死了。 “不是吧?”我完全呆住了,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怎么会呢?那可是华永利的妈妈!她的儿子无所不能,怎么会让这种事发生在他妈妈的身上。 “我们现在正要去家里,你去不去?我过去接你。”梅小亮道。 我说我先不过去了。如果用得着我,华永利自己会给我打电话的。 一下午坐立难安,心疼那个还没娶妻生子就成了没妈的孩子的可怜人。下午五点,华永利打来电话,让我去他家里。 华永利的父母不爱住楼房,华永利就在郊区给他们建了一处独栋小院儿,院子里还有一片儿地,供老俩口休闲种着玩儿。我去过一次,打了个车就直奔过去。 一进大门,院子里黑压压的站着十几个人,梅小亮吕强他们都在。都默不出声像是在候命。 我谁也没和打招呼,拉开家门就进了屋。 屋里也挤得都是人,一个老太太坐在沙发里哀哀的哭着,身边围着好几个妇女抹着眼泪相陪。餐厅里一个中年妇人哭着哭着忽然晕厥了过去,身边的人哭喊着,闻讯过来的人嘴里喊着掐人中掐人中,又有人叫着让围着的人散开,保持空气流通。吵吵嚷嚷乱作一团。 我在最里面的屋里找到了华永利,华永利看起来还好,只是眼睛有些浮肿。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只是看着他,华永利拍拍我的肩膀,表示明白。递给我一张卡说道:‘这两天就辛苦你了,得每天过来,你不用出去,就在这个屋待着,需要用钱的让他们过来找你。’ 我点头。好想说点什么,可就是一句也说不出来,只是眼巴巴的看着他。 “我没事。”华永利说道,“就是有点儿接受不了,老太太才六十四,一直硬硬朗朗的没什么毛病。每天打打麻将串串门儿,我一直觉得还不到我照顾他们的时候,我从小就不爱在家待着”华永利停住了,垂下了眼睛。 我不觉已是泪流满面。 房间里光线昏暗,正好给两个伤心欲绝的人作掩护,他为了他妈妈而伤心,而我,在为他伤心。 华永利领着我出来,把我介绍给了那些过来帮忙的亲戚,让他们需要什么就来找我。 回去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院子里已经没人了。正准备上了路打车回去,一出门,就看见梅小亮的车。 “你怎么还没回去?”我上了车问。 “我回去了你怎么办?这里这么偏你去哪儿打车?”梅小亮道。 “算你出来的及时,我准备在等你五分钟,你要还不出来,我就走了。”梅小亮又道。 我缩在椅子里看着车窗外,只觉得身上像被抽了筋似的疲惫不堪。 “怎么了?”梅小亮看着我问,“你哭过了?” 我转过头去,没有作声。 “哼!”梅小亮冷笑一声道,“你这儿媳妇可真够有孝心的,还没见过婆婆的面儿呢,就已经先在这儿哭上了。” “我不喜欢你这么说话。”我头也不回的说道。 “你喜不喜欢和我有关系吗?”梅小亮挑衅的看着我说道。 “你!”我咽下一口气,平静的说道;“停车,让我下车。” 话音刚落,车子就吱的一声急刹停住了。梅小亮目视前方,一副悉听尊便的样子,我刚一下车,车门就被大力的拉上,随即呼的一声开走了,差一点没把我带倒。 夜晚的国道上看不见一个行人,大车小车呼啸着来去,就是看不见一辆出租车。我喃喃骂着翻脸无情的死梅小亮,一边加快了脚步。快走到离城里不远的长途客运站了,才看见一辆出租车过来,忙招手拦住。 “冷吧?”司机师傅见我直搓手,问道。一边把暖风往大拧了拧。 “是啊,走了一路看不到一辆出租车,幸亏您过来了。”我不无讨好的说道。 司机师傅笑,“出租车谁会到这里来?大白天的都拉不到一个人。你这是遇上好人了,我正在汽车站等着拉活呢,有一辆车过来说这边有人打车,让我来接一下,我一想等着也是等着,这不就过来了。” 我笑了,不用问也知道那位好人是谁了。 回到家洗漱过后,想了想给梅小亮发了一条信息:到家了。这家伙竟然没有回。 华母的灵柩只能停放三天,定在腊月二十七出殡。马上就是万家团圆喜气洋洋的大年了,这里却是一片缟素,哭声阵阵,看着就让人揪心。 以前老妈一说起城里这些有钱人来,就会说成是大户人家,我想象的大户人家无非就是人多势众家大业大,现在才知道还有一大,开销大。华永利专门在附近包了一家宾馆,供外地来的亲友住宿,家里开了流水席,烟酒饮料更不必说,成箱成箱的散出去。 我是财务保管一身兼,忙起来水都顾不上喝一口,第二天嘴角就起了一个大泡。吕强他们见了笑道:“你这不是想和老大要工钱吧?” 我苦笑。我们这里有句俗话:一干点活就想要工钱,用来打趣那些干活时受伤的人。没想到我这么一吃苦耐劳的人,身体却一点儿亏也不吃。 华永利是家中独子,里里外外都朝他拿主意。我在后面屋里都能听见不时有人“老大!”“大利!”的叫。门不住的被人推开,看他在不在这里。光是应付这些就够他焦头烂额的了,实际的工作都是吕强梅小亮他们在做。有什么事情都是几个人商量着自行解决,不给华永利添负担,这让我很感动。 我每天都是晚上十点以后才能回家,华永利就又把g55的车钥匙给了我。 这天下午去银行取钱的时候,遇到了郑红。 华永利是银行的白金客户,所以我进了银行大厅从不东张西望,每次都是绕过排队的人群,直接进了大客户室。正在等着取款,胳膊被人拍了一下,我一回头见是郑红,忙道:“郑总,你也来办业务?” 郑红笑了笑,未置可否,问:“你一个人来的?” 我点头,说别人都在忙。我想郑红肯定也知道华母的事情,毕竟市里面都传遍了。连我老妈的那帮子麻友们,这两天都在谈论这事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章 “车也是你开来的?”郑红又问。 我这才知道是停在银行门口的g55把郑红招来的。忙说这俩天人手紧,临时找不到人送我,只能自己开车出来了。 郑红和我一起出来。郑红的座驾是一辆浅黄色的甲壳虫,停在g55旁边小鸟依人。两人分别上了车,惹得过往的行人不住的打量。郑红车技比我溜,率先拐上了马路,向我挥了挥手扬长而去。 出殡前一天,我早早的去了,一进大门就发现人们的神色不对,三三俩俩的在小声吵吵着什么。华永利和梅小亮他们几个一个也不见,我好不容易逮住个小伟,一问才知道,有几个亲戚在宾馆里赌钱,被派出所的人抓起来了,华永利他们是去捞人了。 我们这里也算是民风淳朴,很少听说什么奸淫掳掠的新闻,大家自给自足相安无事。只除了一点,就是好赌。从城市到乡镇,都是赌风盛行。常听说有来城里出售农副产品的农民,一拿到钱就进了赌场试手气,结果输的血本无归,一年的辛苦就此付诸东流。 我和老妈有一次去吃面,听见面店老板正在和一个男人闲聊。老板问今年在做什么?还在耍?一一一我们这里把赌博叫做耍钱。 不耍干啥?男人道,我欠赌场那么多钱,做别的营生那得几辈子才能还完呢,只能是个耍了。 那今年耍得怎么样?老板又问。 今年不行,只能保个平。男人道。 不知道的人乍一听,还以为他们是在说地里的的收成。 男人走了,老板才和我们笑说道:“这个人耍了半辈子钱,直耍的妻离子散片瓦根椽,就这还不悔悟,现在索性什么都不顾了,专职耍钱,赌场还管吃管住。” “他不是输得什么都没了吗,还留着他干嘛?”老妈不解的道。 “怕他跑了呗,”老板说,“他一跑,欠的那些钱不就没事儿了嘛。留着他没准哪天他手气好能赢点儿呢,反正赢了钱就还赌场,输了就继续挂账。” “咱们这地方的人怎么这么好赌呢?”老妈摇头道。 “还不是过的太安逸了!”老板道,“咱们这地方好养活人,随便做点什么营生养活一家人都不成问题。一闲了,兜里再有俩个钱儿,这不就沉不住气了吗。咳!”老板道。“都怪咱们这里闲人太多了。” 现在想想,老板说这话真是不无道理。别的不说,光我们家附近就有三家麻将馆,不管白天黑夜,都能听见里面噼里啪啦的麻将声。有的人买米买面都买不起整袋儿的,只能几斤几斤的散称,就那也不耽误在麻将馆一玩就是一天。 赌博几乎成了我们这里普及率最高的一项娱乐活动,大人小孩儿,有钱没钱都在玩儿,不过就是赌的大小之分。 快到中午华永利他们才回来,一回来就都来到了后屋,小声的商议起来。我忙着自己的事情,只听到他们说什么聚众赌博数额巨大,又赶在节前整治这个节骨眼儿上。看来人是没有捞出来。 华永利还穿着孝服,抱着胳膊在屋里来回转圈,再过三天就是大年儿三十儿了,毕竟是在他这里出的事,他得负这个责任。 一会儿,华永利让我和梅小亮和他出去一趟。上了车后才问我:“你现在手里有多少现金?” 我说差不多有两万。 “不够,再去取三万。”华永利道。 梅小亮把车停在银行门口,我小跑着进去取了钱出来,华永利让我把五万块钱放在两处,到时候看情况。 看见华永利还穿着孝服就下了车,我忙叫:“衣服!”可华永利已经推开门进了派出所。 我和梅小亮等在所长办公室外面,梅小亮也是一脸倦容,闭着眼睛用一只手揉着眼窝。 “那天谢谢你了。”我说。 “哪天?”梅小亮头也不抬的问。 “不记得就算了。”我也靠在椅背上不再搭理他。 梅小亮翻起眼睛来盯着我看,我绷不住,笑了。 梅小亮这才收回视线嘴里还重重的哼了一声,那意思不言而喻。 我正要反击,所长办公室门开了,华永利探出头来招了招手,又比了个三的手势。我忙拿出用报纸包着的三万块钱交给梅小亮。梅小亮进去没多一会儿,办公室门大开,三个人前后出来。 所长声如洪钟,带头走在前面,“那这次就算是口头警告了,啊!毕竟大过年的,你家里又是这种情况,我就破回例从宽处理了,法理也不外乎人情嘛!但你回去一定要好好管管你这帮亲戚!不能仗着有钱就胡来嘛!在公共场所聚众赌博,这胆子也未免太大了吧?你说这影响有多恶劣?传出去对你也不好嘛!” 华永利点着头,连说一定一定。 “那你们就下去把罚款交了,下不为例啊!”所长挺着大肚子,一脸公正。 我下来一楼办公大厅,把剩下的两万交了罚款。出来上了车,梅小亮问:“要不要让小伟一会儿来接他们?” “不用!”华永利口气很硬的说道。 “派出所这下能过个肥年了。”梅小亮发动了车,笑道,“听说光赌资就没收了十几万。” “活该!”华永利道,“再让他们得瑟。” “这老王也太不给面子了吧?连张副局长的话也不听?他什么背景”梅小亮道。 “县官还不如现管呢,”华永利道,“再说他是大头儿一手提拔起来的,怎么会把张副局长放在眼里呢!我也是一时着急了,当时没想到这一点。” “我看主要还是想从你这里捞一把。”梅小亮道,“这也是正赶在这个点儿上了,马上要过年了,又赶上老太太出殡,要不就让他关着去,我看他还敢关着不放。” “怎么说也是在我这里出的事,就当是花钱免灾了。”华永利道。 一番周折,第二天出殡总算是顺顺利利的。三十多辆车,一水儿的黑色,两边的后视镜上都缠着白花,一路开着双闪,浩浩荡荡的向山上的墓地驶去。 华老爷子坚持要土葬,宁愿不要国家补偿的丧葬费,也要让老太太入土为安。 送葬的队伍走了,我和小伟收拾好东西就直接来到了饭店。头发里衣服上都是那股烧纸钱的味道。我和小伟坐在角落里守着搬来的烟酒,上坟的人陆续回来了,空旷的大厅有了人声,等候在一边的服务员也忙活起来,提着茶壶挨桌倒着茶水。 梅小亮他们几个看见我们在这儿也都走了过来,以他们和华永利的关系,自然不能像客人一样大咧咧的坐在桌上等着上菜,得帮着华永利招呼场面。 人都差不多坐齐了,华永利才急匆匆的进来,扫了一眼后也向这边过来,几颗脑袋又凑在一块儿小声的嘀咕起来。 “下面有请老人家的子女上台来答谢来宾。”司仪说完串话一样的悼词后说道。华永利低头向台上走去,虽然已经除去了孝服,看起来仍然很憔悴,头发纷乱,脸上下巴上一层青黑色的胡茬。 我看着他一个人孤伶伶的站在那儿,觉得喉咙一哽,眼眶又是一阵温热,忙低下了头。 因为老太太的丧事,09年的春节过得格外沉闷。 华永利闭门不出,在家陪着老爷子,这一帮人群龙无首,只能是各回各家。 贵妇团早就约好了,定在正月初三统一去探望老爷子。之所以选在初三就是怕去的早了家里人多,谁料我们去的时候仍是家里人满为患。华永利出来和我们打了个招呼,米峰云见乱哄哄的也说不上什么话,就放下我们事先交她的慰问金起身告辞。华永利也没挽留,只说让我留下。 我等在后面的屋里,半天才看见华永利进来,递给我一个牛奶箱子,我接过来才看见里面装的是钱,都是百元大钞,横七竖八塞了满满一箱子。 “你帮着给点一点。”华永利道。 不用问也知道这是这两天来探望的人留下的,因为我们送的红包就在最上面。我当时一点儿也不觉得这已经超出了我的工作范围,相反还觉得能被他这样信任感到十分的荣幸。 很快就整理出来了,一共是六万两千三百块。惊人吧?想我和老妈省吃俭用苦存了四五年,存款才好不容易上升到五位数。要不老妈说钱挣钱容易,人挣钱难呢。 贵妇团倒是小聚了几次,胡美人儿每次都在坐,依旧是娇滴滴美艳艳的,可却没有一个人对此有任何的异议,反而和她相谈甚欢。 “胡静你这名字根本没起对,”王猫对胡静说道,笑的不无调侃,但却看不出一点儿恶意,“少了一个字。” “什么?”美女眨巴着被乌黑的眼线放大了一圈的眼睛问道。 “少一个丽字,美丽的丽。”王猫道。 在座的都看出王猫这话还有后招,笑眯眯的等着,只有美女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得色,却还是故作懵懂的问:“为什么呀?” 王猫卖起了关子,只笑不语。 “胡静丽?”刘三丽道。 “是胡丽静吧?”樊荣道。 王猫噗嗤一声笑了。 “胡丽静?怎么了这名字有什么讲究吗?”刘三丽还没听出来,不解的问道。 “你多念两遍就知道了。”郑燕儿笑道。 “胡丽静,胡丽静,胡丽静,这有什么?不一样吗!”刘三丽道。 “猫姐你讨厌!”胡美人儿听出来了,捶打着王猫道。 “你才讨厌呢!”王猫学着她的样子扭着身子掐着嗓门道,女人们都哈哈大笑。 同样是被当作妖精的人,我当年却完全没有胡美人儿这待遇,即便屏声静气,恨不得和椅子融为一体,仍被视为全民公敌。我不明白,是我的司马昭之心太过明显,还是因为我身上没有虎皮傍身? 听我一口一个胡美人儿,抱着果盘儿趴在我床上大嚼的于晓琴笑道:“我觉得某人是有些吃醋了吧?” “吃醋?”我着急的都有些结巴了,放开正往她身下铺的被单道,“我吃她的醋?真可笑!你也有点儿太小瞧我了吧?” “没吃就好,我也就随便说说。”于晓琴口不对心的说道,揪下一颗葡萄来丢进嘴里。 我一见她那样儿,更着急了,“我凭什么吃醋啊?再说了,梅小亮怎么会看得上她吗!不是我对她有成见,就凭你对梅小亮的了解,你老实说,你觉得梅小亮会看上她那样矫揉造作的女人吗?怎么可能!” “怎么就不可能呢?”于晓琴以逸待劳的看着我道。 “哎!于晓琴,你今天怎么就和作上对没完了?你到底是和谁一伙的?”我反应过来,看着于晓琴道。 “我和‘理’是一伙的,”于晓琴道,“帮理不帮亲。”说罢拍了拍湿乎乎的手,我忙把纸巾递给她。“不行了,憋不住了,我要上卫生间。”于晓琴一翻身从床上下来道。 “你是第一次来啊?还想要卫生间!”我白她一眼道。 “那怎么办?我真不行了。”于晓琴捂着肚子道。 “后面有公厕。”我道。 “打死我也不会去的!”于晓琴道。 “那你是要大还是小啊?”我问。 “小!”于晓琴急的满地乱转,也顾不得笑话我,大声说道。 “那就去门口那间小屋,里面有个小桶。” 于晓琴解决了当务之急,又去厨房洗了手,一过来就说道:“过起年来赶紧买房吧!这怎么住人吗,连最起码的卫生条件也满足不了,太不方便了。” 我说都不方便这么多年了,我早不方便惯了。 “一过完年,我就让老罗看房子去,我给你付首付。”于晓琴道。 “凭什么让你给我付首付啊!”我不领情。 “就凭我是老妈的干闺女!可不可以啊?”于晓琴道,“你可别和老大一样,子欲养而亲不待。老妈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住上楼房,别等到她爬不动楼梯了才后悔。那天你没看见老大那天那样儿?多可怜!我当时就决定以后一定要对我妈好点,她再不对也是我妈,没有第二个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 这话说的我深有同感,如果老妈有生之年真的住不上梦想了半辈子的楼房,我一定会抱憾终身。 “一过完年就买房!”我下定了决心。但是却只字没和老妈透露,一则是想给她一个意外的惊喜,再一个是怕又和以往一样,被老妈的过完年再说,等到年底再说,三等俩等等的一年就又过去了。 春节长假过完,于晓琴就拉着我到处去看房。真是不看不知道,原来本市新开发的小区有那么多,以护城河为辐射轴,越过老城区和市中心,从东至南到西,都是新建的楼盘,呈半圆形把本市包围在内。一栋一栋样式各异,傲然耸立。我穿梭在其中,像是来到了一个我从未到过的新兴城市,一个像歌词里唱的那种,钢筋水泥的丛林。我都不知道这一座座高楼都是什么时候盖起来的,也完全记不起来这里以前是什么样子了。 “看见了没有?这都是空置的楼房!”于晓琴看了我一眼道,“人家卖不出去都快愁死了,你还愁买不到房?” 我叹气,“空置的房子再多,有很多人还是一辈子都买不起,光多管什么用啊!” 跟着于晓琴看完样板间看实地,楼上楼下大跑了几天,腿都跑细了,我心里还是没一点儿准谱。每看完一处于晓琴都会问一声怎么样,我总是茫然的又是点头又是摇头。我原来的想象,看房子应该是一件十分美好愉悦的事情,满怀憧憬,优哉游哉,想要几室几厅看好了一交钱就没事了。可事实上,需要考虑的因素却有那么多,什么产权,结构,公摊面积,周边环境,看着一间间灰呼呼的几乎一模一样的水泥房子,我彻底傻了眼。 没办法,只得又搬出老妈来拿主意,可老妈只跟着我们看了一上午,就打了退堂鼓,死活不肯再看,只说让我自己看着办。 说到底,我和老妈都习惯了接受命运的限制,茄子还是白菜?白菜,打车还是公交?公交。第一次掌握如此重大的人生主动权,难免会有些犹豫不决。 看我们这样,于晓琴也有些气馁了,问我:“你到底是想要一个什么样的房子?地球上是有没有啊?” “那要不你就给你干妈做回主吧,你说买哪儿?”我满含期待的看着于晓琴道。 “这两天看的这几套都挺好的呀!就比如说现在这个小区,环境又好,质量也过关,老罗说这里是本市惟一一个达到国家什么检测标准的一个住宅小区。” “那就定在这里吧?”我问。 “可就是远了一点,这万一以后城市规划发展不到这里,这里可就成了一片孤楼了。”于晓琴又道。 我一听这话掉头就向外走。 “又怎么了!我这不是在给你分析利弊吗!”于晓琴追上来道。 “你的分析能不能有个侧重?我让你帮我拿主意,你倒好,各打三百大板,每个都是这好那好,最后给我来个‘可是’,你让我怎么选!”我火冒三丈的说道。 “我这不是想让你了解的更全面一点,做到心中有数嘛!”于晓琴委屈的说道。 “那你就以你多年住楼房的个人经验,和一个开发商家属的专业眼光,明确的告诉我,我们这些天看的这些房子里,哪一套比较好?”我逼着于晓琴问。 “这该怎么说吗!”于晓琴为难地说道。 “你就照实说!”我道,“又不让你承担责任。” “不是,我本来觉得不就是买个房子吗!多简单的事情,可看你和老妈这么慎重,我一时也没有主意了。老实说我自己买房都没这么操心过。”于晓琴道。 “就买这里了!”我一咬牙道。 “不行就再看看二手房?”于晓琴又道。 “二手房?!”我叫,就这我还拿不定主意呢,她还给我扩大范围。 “啊!”于晓琴道,“二手房也有好的,前几年盖得房子公摊面积又小,还省的装修。” “不买了!”我丧气的说道,“买个房子都这么麻烦!” “我看你也就是小事精明。”于晓琴白了我一眼说道。 我身心俱疲靠在座椅上,这是我早已承认了的事实,所以,于晓琴的打击也未能让我变得更沮丧。 “你要买房?”梅小亮听说后打来电话问。 “只是随便看了看。”我少气没力的答道。 “怎么不和我说呢?”梅小亮道。 我没有做声。 “暂时先别买了。等过一段时间再说。”梅小亮道。 我马上爽快的答应了,心里的愁云顿时尽数消散。这才是我想要的意见呢,清楚明白,直接了当。一会儿才想起来问道:“为什么?你是不是听说什么消息了?” “你就别问那么多了,到时候就知道了。”梅小亮道。 邻县的小区定名为沁华园。华永利想把华园打造成一个闻名全省的系列品牌。沁华园的销售果然十分火爆,竣工的时候,华永利请来了县领导和相关部门的领导前来剪彩,还上了当地的电视新闻,一时轰动无俩,连带着把学区房那边的预售也炒了起来。 这是来邻县的第二个年头了,我还是和以前一样。今年的款项往来比较少,所以我的主要工作还是后勤保障。“绘啊,没袜子了啊。”或者“李绘,你今天要出去的话记住给我买点安神补脑的药,这两天老失眠。”这类的话几乎每天早上都能听到。我有时候会有一种错觉,我是一个伟大慈爱的母亲,独自抚养着一群没有自理能力的傻儿子。 好在去年一年积累了不少偷懒的经验,足够我时不时的跑回家去陪老妈待上几天。 严寒的冬天一熬过去,老妈就和这院子一样,又重新焕发出了勃勃生机。我最爱看老妈侍弄她的那些花们,天一热,老妈就把屋里的花都请到了院子里,摆在西墙下面的花架上。每天一早起来就开始在院子里忙活,把这盆挪一挪,那盆倒个地方,喷喷水,修剪修剪枝叶,不觉一上午就过去了。 有了梅小亮给的定心丸,老妈今年的心情格外的祥和,不再动不动骂骂咧咧的,因为搬迁近在眼前变得格外包容,说起此地的种种来,已经用上了怀旧的语气,“上个厕所费那事呦!”“可再不用受那罪了。” “老妈,你每天倒腾的累不累啊?”我看着老妈把一盆白掌搬上搬下的倒腾了三个地方还不满意,就说道。 “你知道什么!”老妈不以为然的说道,“每种花有每种花的习性,有的喜水,有的喜晒,不能把它们混在一块儿。” “老妈你这么爱花,这些花儿知道吗?“我逗老妈道。 “我种花是为了自己高兴,它们知不知道和我有什么关系啊?“老妈道。 “呀!老妈,看不出来吗,这话说的还挺有哲理的。“我笑道。 “妈哪懂得什么哲理,我就知道啊,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你对他好,他也一定会对你好,就像这些花儿,只要你照料的精勤,它开出的花儿那就是和别人家的不一样。“ 老妈还说,我之所以能长的这么漂亮,全是因为她爱花的缘顾,一一一爱花的人会被花神眷顾,生出如花似玉的孩子。 对老妈这些不知道是迷信还是什么的说法,我一向半信半疑,就笑着说,那我以后是不是也得喂养一些花儿啊草的?万一以后生个一儿一女双胞胎,那男孩儿就是校草,女孩儿就是校花儿。 正说着,听见大门响,我和老妈同时回过头来。我家这大门一天难得听见几回响动,除了刮风,就是我或者老妈回家转,很少有意料之外的动静。 看见是小刘婆婆和老方太太,老妈不由得看了我一眼,显然是对两个老太太的来访有些奇怪。 “又在侍弄你这些花花呢?“小刘婆婆笑容可掬的说道,“啧啧!瞧瞧人家这花儿长得多好,就像个小花园儿一样。“ “你再看看人家这院子,地上连个草棍棍也看不见,咋收拾的这么干净呢!我常和人们说,这方圆几里啊,再找不出比小李媳妇更勤快的人来了。”老方太太道。 “谁说不是呢!”小刘婆婆附和道,“你看看这一样的房子,我们那都住成啥样了。” 两个老太太走起路来都是慢摇型的,一个前后摇,一个左右摇,走一步摇一摇。 老妈忙搬出两个小凳子来,让两个老太太坐下,笑道:“我们家这也就是人少,要不也是一样的。再说,我一天的闲在家里没什么事干,可不就是扫扫涮涮的穷忙活吗。” “话是这么说,你看这房前屋后的,哪家的媳妇儿不是在家闲坐着呢?”小刘婆婆道,“可有几个像你这么勤快的?不是攒在一起磨嘴皮子,就是逛大街,下午再往麻将馆这么一坐,这一天就算是交代了,连孩子的校服都顾不上洗,你说她两句吧,人家还不爱听,你说一句人家能还你十句!” 小刘婆婆这明显的是在数落小刘,老妈看了一眼大开着的大门,怕被小刘出来进去的听见,就笑了笑转开话题道:“你们今天怎么稀罕的想起来串门儿来了?” “今天巷口就我们两个老不死的,坐了一会儿,也没见再来个人,就说咱们两个去小李家串个门去吧,这不就来了。”老方太太笑着说道。 老方太太是这巷子里出了名儿的老好人,和两个儿子住在一个院里,虽然说的是分家另过了,可吃饭还是在一起。两个儿子像商量好了一样都什么也不往回买,用老太太的话说,光扛着一张嘴来,吃完就走。老太太做了一辈子家庭主妇,只有方老爷子有几个退休工资,养活这一大家子,也还有些吃力。老两口又都爱玩麻将,刚开始时是老太太管家,结果每个月都入不敷出,老爷子就收回了财权。老太太也不恼,出来和邻居们说道:‘这才好呢,他买回什么我做什么,有什么咱吃什么,还省的我操心了。’ 在我小时候的印象当中,老方太太就是这样一副老太太样,现在七十多岁了,身体还那么硬朗,做着一大家子的饭,每天都是饭等人。下班回来的人,一看见老太太坐在自家大门门槛儿上,就都和她开玩笑,“又给媳妇做好饭了?”要不就是“今天吃的啥?又是稀饭馒头?” 老太太脾气好,谁问都应,“早做好了,不好好做饭那还不是挨打?”“稀饭馒头!每天能吃开稀饭馒头就不错了。”什么时候都是笑呵呵的,从不和人急。 自从老妈开始打麻将,我们和这些邻居们交往才算密集了起来。 “不是有什么事吧?”老妈看着两个老太太的脸色说道:“要有什么话就直说,咱们这么多年的老邻居了,还有什么不好张口的?” 两个老太太对视了一眼,这才说道:‘也倒是没啥事,就是听说姑娘回来了,我们两个就想来问问,咱们这里的拆迁到底有没有影儿啊?这今天你说个这,明天他又说个那,这到底哪个才是真的呀?’ “唉!”小刘婆婆叹口气道,“我们这些老不死的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住上个楼房。” “就是说嘛,要真能拆了,咱们也能清清静静的活个几年。”老方太太道。 “她能知道个什么!”老妈笑道。 “咋能不知道了?闺女不是在开发公司上班吗。”小刘婆婆道。 “小李,你要知道什么风声只管跟我们说,不怕,我们保准不和别人说。”老方太太道。 “就是,我们两个加起来快有二百岁了,肚里头还能连这么点话也存不住?”小刘婆婆道。 “拆迁那是好事,要真有什么消息,我肯定等不及要告诉你们,怎么还会怕人知道了?”老妈笑道,“只是她这个开发公司是专门管盖房子的,不管拆房子。” “那你也没听说咱们这儿啥时候盖?”小刘婆婆眼巴巴的看着我问道。 两双昏花的老眼紧紧的盯着我,都是一脸期待,好像拆不拆迁就在我一句话。我不由一阵心软,就说道:“等着吧,今年年底,最迟明年开春,估计会有动静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 “真的?!”两个老太太都瞪大了眼睛。 “这真不真的,就只能是到时候看了,”老妈忙接过来说道,“现在这事情你们也知道,都是计划赶不上变化,现在定是这么定的,到时候再有没有什么变化那就谁也不知道了。” “肯定没变化了,”小刘婆婆道,“闺女是盖房子的,她要这么说那这事肯定就没跑了。” “这下好喽,终于要拆喽!”老方太太双手拄在腿上,吃力的站起来道。 “再迟个两年不拆,就算白给你一座楼房,你也爬不上去喽。”小刘婆婆人站起来了腰还佝偻着,过了一会儿才慢慢的伸直了,说道。 “谁说我爬不上去?你给我一座楼房,你看我爬上爬不上去!” “我要有楼房呐,我就自个儿爬去了,还轮的上你呀?” 两个老太太斗着嘴,又一摇一晃的走了。 老妈跟在后面送她们出门口,关上门回来,压低嗓门嗔怨道:“这还都是没影儿的事情,你怎么就和人乱说?万一以后要拆不了,我看你怎么向这几个老太太交代!” “拆不了就拆不了了呗,这两年你听过的消息还少啊,有哪个准过?你还去追究谁的责任不成?我这不是也看着这两个老太太可怜吗,都一把年纪了,让她们提前高兴高兴有什么不好的?没准儿还真拆了呢?从梅小亮嘴里说出来的,估计也不离十。” “那倒是!”老妈点着头道,“那孩子一看就靠谱。” 小伟来接我的时候,我上了车才看见华老爷子也在车上,忙笑着问候了一声。老爷子比他儿子还深不可测,没等嘴上说什么,眼睛已经不客气地将我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两个嘴角才往下一咧,傲慢的哼了一声。 我收敛起笑容,也不再说话。 小伟看起来很忌惮这位老爷子,老爷子一开口,看似专心开车的的小伟,都要飞快的从后视镜里瞥老爷子一眼。 老爷子一路都是在和我说话,不,是在向我问话。车还没上高速呢,老爷子的讯问已经从账务问题延伸到了生活开支,几个人吃饭?怎么还用得着雇个保姆啊?谁负责买菜呢?买菜的开支有没有账目? 我面无表情,有问必答。不好回答的就用一句话来回复,不清楚,不知道。既然老爷子要公事公办,我也就只能照办。这样也好,省得我满脸堆笑的敷衍。 到了邻县,我一看梅小亮他们几个的表情,就知道他们早知道老爷子要来。几个人围着老爷子叔长叔短的嘘寒问暖,老爷子却依旧不大领情,只冷冷的应了一声。这倒让我宽心不少,知道他老人家不是只针对我。 想想也难怪,老爷子当了一辈子领导,什么阿谀奉承没见过?早已经习以为常了。就算现在退了休,可又有这么一个传奇的儿子接力,有点什么脾气架子也是应该的。我将来要能有一个这么出息的儿子,我看人的时候肯定也会是鼻孔朝天。一一一关键人家有那个资格。 华永利因为母亲的突然离世痛悔不已。为免重蹈覆辙,也不放心老爷子一个人留在市里,这才把老爷子接过来,好方便照顾。 华永利给老爷子在我们住地附近租了一处带小院儿的平房,又雇了一个保姆专门照顾老爷子的饮食起居,可老爷子每天却早早的就来了楼上,一来就在两边屋子来回的转悠,搞得所有人都坐立不安。以前一早上起来,我会先打开电视,按在中央二台的早新闻,声音开的大一点,以方便他们外面的人也能听到。然后一边听着电视,一边洗漱收拾。外面的客厅也是你来我往,每天三姐一来,我这边的城门就算是开了,那边的几个人像赶集似的里出外进,连刷个牙的功夫都要过来露个脸,贫两句。 可老爷子一来,以往闹哄哄的早晨立马像消了音一样。首先电视是不能开了,老爷子像维护国家财产一样,义正言辞的说这完全是纨绔子弟的作风,“这个电视开着是让谁看?啊?就这么响着白费电?嗯?再有钱能经得起这么浪费?都忙正事还忙不过来呢,谁有功夫看那个?你们可别忘了自己来这里是来干什么的!娃娃们!这一早上,你看看你们一个个,吊儿郎当的,成什么样子!” 老爷子这番话虽然是因开电视而起,但并没有特别的指向我,所以我也就只是默默的进去把电视关了。 梅小亮他们几个被老爷子这一番训导,更是哑口无言。以后再见了老爷子,是能躲则躲,躲不过就噤声装哑巴,要不就干脆躲在外面不回来。 我以为这就是最严重的了,小心迁就之下,过了几天相安无事的日子,不由得就有些放松警惕。没想到老爷子那天只是试试水,重头戏还在后面呢。当领导的都讲究师出有名,有理有据,才能一招制敌让人无从反驳。 这天,正吃晚饭的时候,老爷子才开始真正发飙了,先拿三姐开的刀。刚坐下的时候还是笑容可掬其乐融融的,猛不防的,老爷子突然问三姐:“雇你来的时候,说好的是每天管饭吗?” 三姐不由得停下了筷子,看了我一眼低声说:“没说。” “那你每天在这里吃饭,扣你的工资吗?”老爷子依旧细言慢语的问,眼睛却一刻不松的盯在三姐脸上。 三姐老实,不会为自己辩驳,只是一个劲的摇头。 我看不下去了,一张嘴正要为三姐说话,对面的梅小亮冲我使了个眼色,微微摇了摇头。 “还有,你每天回去的时候,提的袋子里面装的是什么?”审问还在继续。华老爷子最早是公安出身,审起人来有条有理不疾不徐。 “剩饭。”三姐已经完全没了底气,低垂着头,一副认罪服法的合作态度。 “你每天做饭,还不知道这些人能吃多少吗?每天剩那么多,连吃带拿的把这儿当什么了?嗯?” 一直紧锁眉头忍耐着的华永利,见他老爹越审越来劲,一时半会儿怕是不会收手,就故作轻松的说道:“爸!这些小事你就别管了,不就是些剩饭吗,反正吃不了也是倒,还不如让她拿回去也省的浪费”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他老子一声厉喝打断了,“我还没说你呢!每天扬起个脑袋,这下面的事你能知道多少?啊?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千里之隄溃于蚁穴?有漏洞如果不及时补救就只会越来越大,就算有座金山也不愁给你漏完!” 听华老爷子这意思,敢情我们在座的就是那群蚂蚁,合起伙来想往完漏他儿子的金山呢。可我顾不来生气,华永利那副样子让我实在觉得好笑,平时也是像模像样一老板,在他老子面前却也像个考试没考及格的孩子一样,垂头丧气,敢怒不敢言。 几个人被这么一闹,都没心情吃饭。一见老爷子住嘴,就都站起来说吃好了,说罢哄的一下作鸟兽散。看着桌上剩了一大半儿的饭菜,老爷子又开始叨叨,我躲回自己的屋里眼不见为净。 三姐过来问那些剩菜怎么办,我让她去问老爷子,于是,客厅里马上传来了老爷子中气十足的嗓音:“怎么办?明天中午热着吃。这好好的东西还能把它倒了?要不说你们这些年轻人,你们就是过得太安逸了,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吃苦,在我们那时候,过年也吃不上这么些个好东西!以后你记住了,每天宁可少做一些不够吃,也不能做的多了剩下浪费!” 老爷子今年七十二了,孔子说七十而从心所欲,我猜这句话的意思是说,眼看着没几天奔头了,该咋享受就赶紧的吧。可老爷子倒好,一点儿也不松懈。每天比三姐都来得早,一上来那眼睛就像是探照灯似的东瞅细看,你再怎么小心都能被他瞅出毛病来。 视察完屋里,就出去转悠着,看见什么一块钱一捆的菠菜,论堆卖的西红柿,长了芽的土豆,就都处理回来,交给三姐。三姐看着这一地的歪瓜裂枣,都不知道该怎么下手拾掇。一边做一边小声嘀咕着:“这叫菠菜?杆子长得快有向日葵杆子粗了,喂给猪猪也不吃。” 我忙叫她小声,小心老爷子听见。 三姐手艺再好,也只能是因陋就简,紧着老爷子买回的米下锅。老爷子为他儿子节省开支,买菜只图便宜,也不管这个菜是主菜还是配菜,能不能炒来吃。逼得三姐自创了不少的菜式,什么鸡胸炒菠菜,什么土豆片儿炒黄瓜,还有一道最常见的,这几天几乎天天都有的西红柿辣椒酱汤,每天红乎乎的一大盘儿,用来沾着吃黄瓜,菠菜。 几个人当着老爷子的面儿不敢说什么,见华永利送老爷子一走,就开始大吐苦水,“绘姐,赶紧给想个办法吧,再这么吃下去,就算真给我一座金山我也不干了。你说我们每天累的和孙子似的回来就给我们吃这个,这谁能受得了嘛!” 我表示我真的是爱莫能助,现在是老爷子当家,我也没办法。 “看老爷子那样子,不会以为我们都是在吃白食吧?”吕强道。 “那还有什么不可能呢?”张猛道。 “真要是这样,那我可就得去和这个老同志说道说道了,我们虽然是寄人篱下”吕强又开始不正经起来,我忙指了指开着的门,让他别乱说话。 几个人捂着肚子哼哼唧唧的,我安慰他们道:“放心吧,你们老大会想办法的,你们都受不了,他肯定也一样。” 果然,第二天下午,华永利打回电话来,让我出去买一些熟食啤酒什么的,还特意叮嘱别让老爷子看见。 从超市回来,我像做贼似的,没进小区就开始四下侦查,看老爷子在不在附近,见老爷子在活动中心门口和一群老头老太太晒太阳,眼睛却一路盯着g55,就没敢往下拿东西直接上了楼,没想到千小心万留意还是被老爷子抓住了把柄。没一会儿,老爷子也回来了,过来问我:“你出去了?” 我说是。还想着如果老爷子问我出去干什么了,我就说去银行了。可老爷子却没在追问下去,点点头就出去了。我以为我这就算是蒙混过去了,谁料吃晚饭的时候,老爷子的大戏才开场了。 我后来才发现,老爷子要有什么话,是从来不会和你在私底下说的,非要等到吃饭的时候,人都聚齐了,这才瞅准机会开口。我估计他这么做第一是想让他儿子一一一当然,也包括我们一一一见识见识他老人家的铁腕儿,从而杀一儆百。再就是有点公审的意味,在众目睽睽之下,让被审问的人感到羞愧难当,以达到打击教育的目的。 几个人正愁眉苦脸的扒拉着桌上的那两个菜,老爷子突然问道:‘大利,你的车钥匙在哪儿呢?’ “在李绘那儿呢,”华永利答道,“怎么,你要用车啊?想去哪儿?我让小伟去送你。” 精明如华永利也没听出他老子这话的真正用意,我却听出来了。虽然和老爷子接触的时间不长,但对老爷子的了解,我敢说,却比在座的谁都要透彻。老爷子是从来不说废话的,再长的话头,都是为了牵出自己想说的内容。 梅小亮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他显然也听出来了。 果然,老爷子脸色一变,劈头盖脸的骂起来:“你个败家子!好几百万的东西,你就这么随随便便的丢在那儿谁想开谁开?要是出了什么事情算谁的?嗯?谁能付得起这个责任?众人的老子没人心疼,你的东西你自己都不当回事,别人谁会替你操那闲心?” 老爷子最擅长的就是敲山震虎,指桑骂槐,借着骂他儿子,来震慑我们这些人的不轨之心。 “不是,爸,这车是我留给李绘的,她得去银行,又要出去给我们买东西”华永利忙站起来说道。 “你给我住嘴!”老爷子怒道,“我看你就是昏了头了!你还敢替别人说话?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什么材料,就你那两下,被人迷哄死你都不知道!” 虽然有准备,我还是控制不住的浑身发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 几个人帮着好说歹说,才算将老爷子哄了回去。 “李绘,你别和他生那闲气!”梅小亮折回来说道,“以后该怎么着怎么着,听他的呢!” “就是,绘,咱捡钱捡东西可以,可千万别捡着生气,犯不着!” “老爷子这脾气真是够呛!我看就是老当领导落下病了,逮谁想骂谁! “要不那会儿能气的老大离家出走吗?” “等老大回来我们得和他说说,你说我们也都老大不小的人了,不能老被他这么,动不动就发火,就像个炸药包似的,这谁能受得了啊。” “老大要回来不替你说话,那咱们就集体起义,撂他的挑子!” 吕强他们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半开玩笑的安慰我道。 我说我没事,让他们不用担心。 “这些东西可怎么办哪?”三姐看着一桌子的残汤剩菜,发愁的问道,“这都热了两回了。” “都倒掉!”梅小亮烦躁的一挥手道。 “倒掉?”三姐节俭惯了,见不得糟蹋东西,惋惜的说道,“这好好的东西,可惜了得。” “那你就拿回去喂你那些流浪狗,我反正是打死也再不吃下一回了。”张猛道。 三姐宅心仁厚,自己活的艰辛,却见不得别人受苦,路上看见没人要的猫猫狗狗都要收留回家,好吃好喝的养着。拿回去的那些剩饭都是做了这个了。三姐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吃在狗肚子里也比糟蹋了强啊。 “我可不敢!”三姐一听张猛说让她把剩饭拿回家,猛一抽身子说道,“要让老爷子看见了那可了不得。” “他早回去了,怎么能看见呢?你以为老爷子长着千里眼呢?”吕强道。 三姐不以为然的嗯了一声。 “那你自己看着办,不拿就赶紧倒掉,别让我们明天再看见它!” 看着三姐把那些剩饭里三成外三层的包裹好,塞进自己包里,临出门的时候,还问我能看出来吗,我不禁有些好笑,觉得像是间谍在夹递情报。三姐是真被老爷子吓怕了,以为这一出门到处都是老爷子雪亮的眼睛。 三姐走后,我一直坐在少发上等着。听见梅小亮他们那边的说话声由大变小,最后归于寂静。楼道里不时响起脚步声,杂杂沓沓的,上来了,下去了,我这边的门却还是虚掩着。 等到华永利过来的时候,我的脾气已经自行消化得差不多了,想要个说法的强烈愿望也渐渐淡去,只觉得一阵疲倦。这让我再一次的感觉到我真是个没什么原则的人。小时候,我和老妈曾经租房住过一段时间,房东家的女儿比我大两岁,每当父母爷爷说她两句,就会气得昏死过去,轻则也是两三天不吃不喝,任父母围在跟前好话说尽也无济于事。为此一家人都对付着,重话不敢说一句。“我们家这孩子气性大。”她妈妈出来总是这样无奈的和邻居们说道。我总觉得她说这话很带着几分骄傲的成分,好像气性大是一个和爱劳动一样的优良品质。 被那小姐姐衬托的,周围的一帮小孩儿都像二傻子似得,前脚被爹妈揍得嚎啕大哭,一看见吃的或玩儿的,马上一抹大鼻涕什么都忘了。 我虽然没有小姐姐那气性,但也不像大多数小孩儿那样记吃不记打,我通常也会生气,但没人来哄我,我自己气着气着,也就慢慢想通了。这可能也是身体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明知道没人来哄你劝你,就自己哄自己,自己劝自己。不用谁发出指令,身体内部就自动自觉的把这一任务完成了。 华永利推门进来,看见我正襟危坐,迟疑了一下,也过来坐下说道:“老爷子就那脾气,你别和他计较。” 我点点头。 “你没生气吧?”华永利看着我的脸色问道。 如果是个了解我的人,就会看出我这一脸的平静不同寻常,再稍一细看,眼里的伤感就藏不住了。 我摇摇头。 “那就好。”华永利马上点点头道。 我喉咙一梗,并不是失望或者伤心难过,我只是有些可怜我自己。 “那你就早点儿休息吧。”华永利说着站起身来。 “钥匙。”我低头说道。 “嗯?”华永利回过头来才看见茶几上g55的车钥匙。 “你拿回去吧,我不会再开了。”我依旧低着头说道。 “都说了你别理老爷子,你怎么!”华永利倒冲我发起急来,“就放在你这儿!车是我的我想让谁开就让谁开,谁也管不着!”华永利说这话像是在和谁赌气。 车的确是你的,但你爸也不是别人的呀,他老人家的话你能不听,可我敢吗?想到梅小亮他们几个还说华永利回来会给我支持公道的。我的眼泪眼看着就要流出来了。 “那要不这样,这两天先把小亮的车给你留下,你出来进去的没个车怎么行。”华永利很快恢复了常态说道,说完也没拿钥匙就向外走,“你早点儿休息吧。” 门一关上,我再也忍不住了,眼泪滴滴答答的掉下来。又听见门响,我以为还是华永利,就没有抬头。 “嘿!”一听是梅小亮的声音,我忙擦了擦脸。“怎么还哭上了?还在为老爷子那事伤心呢?”梅小亮穿着睡衣睡裤,轻手轻脚的过来说道,带过来一股十分清新的沐浴露还是洗发水的味道,“要不我和吕强明天去吧老爷子揍一顿,给你出出气?” “你去啊!”我吸溜着鼻子说道。 “去就去!你以为我不敢啊?我找个口袋从后面把他的头一罩”梅小亮比划着说道,“打了他也不知道是谁打的。” 我忍不住扑哧一笑,一粒鼻涕应声而出,梅小亮飞身躲过,一边还不放心的直往身上瞅,怕有什么漏网之鱼。 看他那一脸嫌弃的样子,我又好气又好笑,就抬起腿作势踢了他一脚。 “行了行了,老大都替老爷子陪过不是了,你就别揪着不放了。”梅小亮道。 噢,他那就叫陪不是了?就那么两句?那我也太好糊弄了吧? “我就知道你肯定还在这儿呕着呢!我告诉你,你对付老爷子,你生闷气没用,你得学的机灵一点儿,每天哄着他,说老爷子你这么这么能耐,那么那么高明,老爷子一高兴,你就是把g55卖了他肯定也会说,嗯!卖得好!老爷子那人就是这样,你掐他一指甲他疼得直叫唤,你敲他一闷棍他反倒迷不愣登的。他那就是想在这儿立威呢,你越不服气他越找你的麻烦。” 我说当初华永利聘用我的时候,也没说还有讨好他老爹这一条呀。 “那怎么能叫讨好呢?那叫策略!”梅小亮道,“现在这不是非常时期吗,老大这两天也因为老爷子快愁死了,可他能有什么办法?那是他老爹,妈已经没了,他不能再丢下老爷子不管吧?” 我虽然也知道是这么个道理,但是听他这么帮华永利说话,心里还是觉得不是滋味,就哼了一声道:“你倒是挺会替别人着想的。” “行了,别阴阳怪气儿的了!”梅小亮站起来说道,“不许再哭了啊,洗了脸赶紧去睡觉!一觉醒来明天啥事儿也没有了哎呦我的脚,都蹲麻了。”梅小亮扶着茶几又是抖腿,又是踢脚。 “找着了没有啊?”吕强一推门儿探头进来问道,“让你来拿点东西怎么这么诶?怎么还耍上醉拳了在这儿?” “这不在哄你绘姐开心呢吗。”梅小亮手脚不停,嘴也不闲着。 “怎么了?你怎么我绘姐了?”吕强看见我在那儿抹鼻掉泪的就进来说道。 这几个人这两天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抽住了,又跟着小伟叫起我绘姐来,尤其是吕强,一叫绘姐,还来个双脚立正,配上他那个发型,简直就是个完美的汉奸形象。 “考验你的时候到了啊,”梅小亮道,“你绘姐说我们不敢帮他去揍老爷子,你到底敢不敢?” “走啊!”吕强一瞪眼睛,竖起大拇指大义凛然的向身后一掀道,随即就露出原形来压低嗓门儿笑道:“用不用连他儿子也一起揍了?” 这下两个人一起笑了起来。 “没事儿就赶紧出去,我要睡觉了!”我沉下脸来说道,这几个家伙就没个正经的时候。 “别啊!怎么没事呢?”吕强道,说着又回身杵了梅小亮一下,“让你干嘛来了?你跑这儿来惹我绘姐生气?” “哦,对了,我倒忘了,老大不是让你买吃的了吗,买了没有?”梅小亮这才想起来问道。 我把g55的车钥匙丢给他俩,说在后备箱里呢,他们俩一出门,我就把门反锁了,洗漱过后上床睡觉。 第二天早上,都开始吃早点了,还没见老爷子过来巡查,我还有些纳闷儿。看梅小亮他们几个那样儿,好像老爷子压根儿就没这儿出现过一样,又和以前那样吵吵闹闹的没个正形。 三姐不住的看门,好像老爷子随时都会突袭进来。我也有这种感觉,觉得眨眼之间老爷子就会悄无声息的站在屋里一一一老爷子走起路从来听不见脚步声。 后来才知道,华永利是把老爷子安排在工地去发挥余热了。老爷子一去工地,就再也不离开那儿半步,一一一毕竟家里这点儿小开销和工地上比起来,那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儿。一一一每天一心一意的在工地转悠着帮儿子看家,大下午的也不歇着,工人们被老爷子训的,一看见他就像耗子见了猫一样,干活跑着还嫌慢。 事实证明,老爷子对我们那还算客气,没有指名道姓骂你个狗血淋头。工人们就没有这待遇了,一被老爷子发现偷懒或者糟蹋浪费东西,能把你祖宗八代骂的从坟墓里钻出来。 老爷子每天连饭都顾不上回来吃,忙着在广阔天地大有可为,华永利只得又安顿让工地食堂每天给开小灶。这一来,我和三姐就算是彻底被解放了。从三姐做饭那样子也能看出来现在有多恣意,嘴里唱着小曲,脚底下还打着节奏,在厨房里飘过来晃过去身轻如燕,那份轻松自在把我都感染了。 g55还是停在楼下,车钥匙是华永利亲自送过来的,不过我再没开过,出去的时候不是打车就是步行。人活脸树活皮,我再没气性,也不能不被人说成那样,眨眼就像没事人一样又开着车满街走。我再没开过豪车也不能这么没出息。 这下轮到吕强他们几个叫苦不迭了。每天傍晚吃过饭以后,是华永利和老爷子的亲子时间,华永利把老爷子送回去后,会陪老爷子待一段时间,父子两拉拉家常,说说工地上的长短。这段时间就成了吕强他们的吐苦水大会,几个人挨个儿发言,诉说老头儿的暴虐。我一边听一边暗自庆幸,得亏老爷子这是去了工地了!可脸上还得表现出无限同情的样子。 这天听我说要去超市,梅小亮就留下来说他开车陪我去。 “我就快疯了!”一上车梅小亮就说道。 “老爷子?”我问。 “还能有谁!”梅小亮道,“什么都要管,你一眼招呼不到被他挑出毛病来,能把你数落的头都大了。” 虽然知道梅小亮只在信任的人面前才会这样直言不讳,也为能被他如此信任倍感珍惜和荣幸,但我还是忍不住揶揄道:“你的那些策略呢?老爷子你这么这么能耐,那么那么了不起忘了?” “谁有功夫和他弄那个!我们这都是在做正事呢,每天一个个焦头烂额的该做的都做不完,还得留心他,就像个监工一样盯着你,我们倒好像是在给他儿子扛长工一样。” “这话你和我说说就行了,可别和别人说。”知道是多此一举,但我还是忍不住叮嘱道,“听说二期一开,胡海树也要过来了?” 说到胡海树,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别扭,好像熟悉的节奏里参杂进来了一段不和谐音。人常说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在我心里胡海树就是那粒老鼠屎,虽然和他之间并没有什么过节,但一想起他那咋咋呼呼的样子和色迷迷的眼睛,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 “他?”梅小亮不屑的哼道,“来呗!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有多大本事。” 当时我还以为梅小亮和我一样,只是单纯的对胡海树这个人不感兴趣,过后才知道,华永利当初来邻县的时候,确实是打算和胡海树一起的,华永利还专门和梅小亮几个说过这事儿,说胡海树这两年不容易,欠了那么多的外债,得拉他一把。意思是邻县这一铺就不带他们几个了。梅小亮他们当时虽然什么也没说,不过在私底下都已经计划着准备一过完春节就各奔生路,这些年在这一行打滚,每个人手上也都积累了不少的资源,也不是说离开华永利就干不成事。可就在这时,华永利又打电话,让他们准备着一过完年就开工。这几个人惊奇之余,这才听说,胡海树把贷下来准备开工用的贷款,去了一趟澳门就输的净光。 “反正到时候人多嘴杂,还是多注意一点的好。”我说。胡海树一来,就意味着王猫的影子也来了,王猫后面就是贵妇团那一双双探究的目光和添油加醋的宣扬。 梅小亮永远不会规规矩矩的把车停在车位上,去哪儿都是直怼在门口才停车,我对此很不习惯,为此没少说他,可这家伙屡教不改。 “你是腿脚不好还是行动不便?放着车位不停,非把车堵在人家门口,你觉得这样好看吗?显得你牛了不起是不是?”我说梅小亮。 “他又没说这里不让停车。”梅小亮不以为然的一关车门说道。 “这大概是常识吧?还非得人白纸黑字的警告你一回?” “行啦!又没人给你发红袖箍,你就别在这儿多管闲事了好不好?”梅小亮一把拉过我来说道。 见过往的人对我们指指点点的,我推开他说道:“别拉拉扯扯的。” “看见没有,那个就是市里来的开发商。”一个和我们擦肩而过的人,对旁边的人小声说道。 “就是开发沁华园的那个?”另一个人问。 我这才想起来,华永利和梅小亮都是在此地的电视报纸上露过脸的人。那时候的开发商还是和暴富,成功人士这些词之间划等号的,所以才会这么引人注目。 “这可能是小两口吧?看起来真般配!” 梅小亮一听这话,笑眯眯的看了我一眼,一只胳膊又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我知道他的用意,也就没做反抗,只无奈的说了一声:“你就害我吧!” “哎呀!”梅小亮手上一用力说道,“和我做小两口很委屈你吗?” 我被他卡的动弹不得,嘴上却不服软,缩着脖子说道:“当然了!上次还有个阿姨要给我介绍他儿子呢,老太太领着保姆还开着大奔,一看就是隐形富豪。” “开着大奔领着保姆还是隐形啊?你编好再说好不好!”梅小亮道。 “对人家来说,那已经算是很隐形了,实际的身家你就自己去想像吧你!”我道。 “怎么?你阿姨让你看过他们家的金山了?” “金山对人家来说那根本不算什么好不好!人家那”我编不下去了,除了这几个人,我长这么大统共也没见过几个真正有钱的人,有钱人究竟是怎么穷奢极欲的,我还真不太清楚。 梅小亮见状得意地大笑,我没理他,就让他占一回上风吧。 我被他卡着脖子一一一确实是卡,不是搂,如果你是我,你马上就能感觉出来一一一一路走的歪歪斜斜,跌跌撞撞,假如有人把这一刻用相机拍下来,照片中的我们一定笑得开怀无拘,就像两个孩子。 这天我正帮着三姐摘菜,忽然想起来问:“怎么这么长时间没听人说起老爷子?不会是回市里了吧?” “没有。”三姐摇摇头说道。 “那怎么”我和三姐虽然亲近,但我从来不和她说起这些人的长短,老妈常说东西越捎越少,话越捎越多,我谨记着老妈的话。只是不免奇怪,莫非这几个人逆来顺受,已经习惯了老爷子的淫威?怎么听不见有人回来抱怨了?这几天耳根清净,我都把这位老太爷给忘了。 “小亮他们回来没和你说?”三姐欲言又止的说道。 “说什么?”我纳闷的问。 三姐笑了笑,“也没什么。” “三姐!”我假装生气道。 “我早就想和你说了,”三姐忙道,“又看见你好像什么都不知道,我还一个人寻思呢,怎么小亮他们几个回来也不和你说?又一想,他们肯定是觉得你一个姑娘家的,不好跟你说这些” “到底是什么事儿?”我打断三姐的啰嗦。 “咳!我看华总肯定也被他这位老爷子气得够呛。”三姐这才说道。听三姐说完我才知道,华老爷子居然以七十二岁高龄,在其老伴儿入土没几个月尸骨还未寒之际,就一颗红杏关不住,在他儿子眼皮子底下公然和一个在工地做饭的当地女人搞在了一起,那女人比他儿子也大不了几岁。 “你说这人一老了,怎么就变了性了?千奇百怪什么样儿的都有。”三姐感慨道,“我妹妹他们村子里有个老头,也快八十了,痴呆你就痴呆吧,可他倒好,想起来玩自己那玩意儿,不管有人没人就掏出来,他儿子气的打了他不知道多少次了,可打死也不改,家里人只得把他锁在家里不让出门。不知道的人还说是儿子忤逆不孝打老人,可遇上这种没廉耻的老人,你说你能有什么办法?”三姐一气儿说完了,才想起我还是一个大姑娘,不好意思的笑笑说道:“你看看我,一说起这些来嘴里就没个把门儿的了。” “老爷子那么精明的人,按说不会这么不顾脸面吧?”我还是觉得不敢相信。 “老爷子看起来年轻,但也有六十几了吧?”三姐道。 “七十二了。”我说。 “啧啧啧啧!”三姐道,“都七十多岁的人了,你说你好好养老多好!给儿女们添这堵。”三姐详细的给我说起了老爷子和那女人勾搭成奸的经过,先是打情骂俏,再是拉拉扯扯,最后发展到毫不顾忌的在伙房里就不正经起来。 三姐的老公还有几个亲戚都在华永利的工地干活,一一一都是通过我和华永利打的招呼一一一所以对工地上的事情了解的一清二楚。 “那现在怎么样了?”我问。 “华总把那个小媳妇打发了,听说老爷子在家里躺着闹绝食呢。”三姐道,“我看那,这老爷子真敢给华总找个小妈回来。” “不是媳妇吗,那肯定是有家庭的吧?”我说。 “有家怕啥?”三姐不以为然的说道,“我们这里现在这风气那是有钱就好,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只要能挣回钱来,那就是本事!”三姐一边说一边直摇头。 “年纪轻轻的落个这样的名声,图什么呀!”我也摇头,为那个小媳妇不值。 “图什么?”三姐瞪眼道,“都给你说了是图钱了,老爷子有一个这么能耐的儿子,那就是一座花不完的金山!谁见了不眼馋哪?” “三姐你不会也?”我故意逗三姐道。 “说着说着就没样儿了!”三姐佯嗔道。 不管怎么说,有人牵制住老爷子的注意力,我们这群人算是一下都解放了,楼里又恢复了以前的轻松自在。只除了华永利,每天都是愁眉不展的。可怜的孩子,工地上那摊儿就够他受的了,现在还得为他老子的风流韵事操心。 有三姐这个耳报神,老爷子那边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我的眼睛。听三姐说,老爷子又开始去工地了,看起来心情还不错,我还以为老爷子是醒悟过来了,还在暗地里替华永利松了一口气,没成想,没过几天就有人打上门来。 那天我们正在吃早点,华永利阴郁了好长时间的脸色终于有些放晴了,和吕强他们有说有笑的。听见那边有人敲门,三姐就出去了,一会儿回来,后面跟着一个胡子拉碴的矮个男人。 “谁是华永利?”男人一进门就问。 华永利也没留神,随口应了一声。 “我的!”男人骂了一声,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根棍子来照头就向华永利打过去。坐在门口的梅小亮见状忙把男人一推,棍子落在华永利右肩上,华永利闷哼了一声,整个人矮了下去。 见男人又挥起棍子,吕强他们几个才反应过来,一起扑上去,七手八脚的把男人按住了。男人动弹不得,嘴里破口大骂,骂的难听极了,我忙过去把门关上。 从男人翻来倒去的那几句骂词当中夹杂的一两句陈诉,我大致听出了他暴怒的原因:华老爷子和老婆被他捉奸在床。他这才知道以前他老婆夜不归家说的那些借口都是鬼话,是骗他的,原来一直是在和这个老东西鬼混呢! 华永利的脸色别提有多难看了,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男人叫嚣着要去告老爷子强奸,梅小亮他们几个连哄带咋呼好容易才将他安抚住。 “肯定是那个保姆!”他们走后,三姐一撇嘴对我说道,好像她早就知道。 “又一个?”我惊道。 三姐瞅了我一眼,嫌我大惊小怪,“这算什么!去年去年我们这里检查出有十几个老头子得了性病,都是去找小姐时染上的。现在这生活条件好了,怪事也比以前多咯!” 晚上和老妈打电话,我迫不及待的把这事儿和老妈说了,并且大发宏论,“老妈你说这些人自己不做人,也不给儿女留脸面,这要传出去,他们的儿女脸往哪儿放?以后还怎么出去见人?一把年纪的人了,你好好养老多好,老了老了还这么不正经,真是为老不尊!” 我不知道该怎么来形容我对这事儿的嫌恶,一直以来一想到老年人脑子里就会自然而然的闪出诸如慈祥和蔼,与世无争可敬可亲这些形容,一个华老爷子已经够让我意外了,三姐说的这些更是颠覆了我的想象。 老妈长叹了一声没有说话,我也叹了一声道:“老爷子虽然七十出头了但看着特别年轻,人也长的精神,可就是”我摇摇头,“可惜呀!” “可惜什么?”老妈马上说道,“你不会是想给你妈拉郎配吧?” 我笑,“以前是那么想过,现在,就算他儿子是全国首富,也别想打我老妈的主意!” “还是让你们老板给再找个老伴才是正事!”老妈道,“省的他在外面胡来。” “就老爷子那花心,谁能有那么大本事降得住他?”我说。 老爷子的事最后还是用钱摆平了,华永利给了那个男人十万,让他封口。吕强他们本来想让男人写个保证书,保证以后绝不再提及此事。华永利觉得没那个必要,说那样反倒给人提了醒了,钱倒是小事,他主要是嫌麻烦。 钱是从我这里支的,华永利亲手打的欠条。我现在已经大致了解了这个兄弟团的投资运作情况,几个人看似一个整体,其实是各管一摊儿,互不相干。各自负责自己的项目和前期垫付款项,回款会先打到华永利的账上,华永利会收取每家一定的手续费,再扣过费用,比如说在邻县的这些开支,然后再把剩余的款项分拨给众人。亲兄弟明算帐,所有的细则都是开工的时候协议好的,并且白纸黑字签了合同,所以,算账的时候都十分痛快。 至于和梅小亮,则是按两个人的投资比例分成。 我把老妈的建议和梅小亮说了,也不知道梅小亮是怎么和华永利说的,反正前后没有一个月,华永利就给老爷子成了亲。对方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寡妇,看着就精明强干,要是一般人我还真怕应付不了这位官场里出来的老太爷。 老爷子新婚燕尔,留在儿子眼皮子底下嫌不方便,闹着要回市里,华永利赶紧打发小伟把老爷子送了回去,迫切的就只差敲锣打鼓的欢送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五章 下半年照旧过得忙乱而紧凑,白天一天天的短了,从夕阳西下到暮色漆黑好像只是一眨眼的时间。用吕强的话说,没觉着什么呢,天就黑了。 每年都是这样,虽然上半年也没悠闲到哪儿去,但和下半年的兵荒马乱比起来那还是轻松太多了。好像只有到了这时候,才能发现该做的事情还有那么多,就像织毛衣,开始的时候总觉得有条不紊一切尽在掌握,以为织起身子袖子就齐活了,谁知道琐碎的事情还在后面呢,得缝合,整理,不合适的还得返工,这才一下着了急了。 华永利又有了新计划,所以想在今年把所有的前期工作都安排妥当,这样,明年就不需在此常住了,只要隔三差五的来看看就行。这样一来就更得争分夺秒,连每天中午的午休也取消了。吃过饭略歇歇就又都上了工地。 我依旧雷打不动的睡我的子午觉。刚开始躺下总是睡不安稳,惦记着外面开着的门。三姐每天收拾完厨房回去的时候,都会沏一壶茶放在茶几上,几个人走的时候,会过来喝口茶,吃点水果什么,反正走的时候都得过来绕一遭,我睡得迷迷糊糊也能分辨出几个人的脚步声,华永利走起路来也不拖泥带水,脚步匀称有力,一下是一下;梅小亮轻手轻脚的,说话也压着嗓门;吕强不管什么时候都像是有狼撵着一样,走起路来嗵嗵嗵连跑带颠儿。 我半睡半醒的留心着外面,什么时候听见房门卡塔一声关上,才放心的睡去。 这天直睡到三姐来了才醒来,三姐问晚上吃什么,我才想起来今天是罗建东的生日,于晓琴一早就打来电话,说要来给老公送惊喜。我想了想,决定还是就在家里吃,省得这几个‘受苦的’一一一这是这几个人这几天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一说起来就说他们也和工人们一样,都是一帮受苦的一一一还得舟车劳顿来回跑。 赶紧领着三姐去超市,如果超市也按消费积分的话,那我一定是这里的超级客户,超市里的导购们都已经认住我了,一见我来,都呼啦围了上来,问我今天需要些什么。 我现在对几个人的口味喜好已经摸熟了,没费多少工夫,就把菜式选好了,每人一道私房菜,又选了些刚上市的河鲜,再加上熟食小菜,酒水饮料,装了慢慢一推车,三姐推着都有些吃力。 一路被钦羡的目光护送着,大概看见我这么花钱不眨眼的,还以为我花的是自己的钱呢!我不由得试想了一下,假如我真的是一位花钱如流水的富家少奶奶会怎样,也没觉得怎么样。我这智商明显的更适合被放养,去和生存环境斗智斗勇,那样我一定会是一个顽强拼搏的好榜样。让我去豪门大宅里去演宫心计,我真没那本事。再说我也不喜欢那样的生活,人活这辈子多难啊!紧痛快的还嫌不痛快呢,还去自找不痛快。 和于晓琴一同前来的还有樊荣和刘三丽,我在二楼就听到三个人的嬉笑声,忙出来站在楼梯口相迎。 “李绘!”刘三丽一见我就飞扑上来,给了我一个大熊抱,热情的让我还有点儿不适应。 “辛苦了!辛苦了!”我笑道,握住后面上来的樊荣的手。 “这话应该我们来说,”樊荣笑道,“多亏有你在这儿照顾他们,省得我们两头着急。李军一说起来直夸你,说在邻县这两年全靠你了。” 我说应该的,我的工作就是做这个的。 “吕强也是。”刘三丽忙接过话来说道,“每次和我打电话总说起你,说你想得周到又能干,什么都替他们想到了,说他们在这儿比在家里都舒服呢!” 对这些恭维之词,我统统报之以领情的一笑。我相信她们说的都是真的,但是真心就未必了。女人们说话目的性太强,越是说的动听,在我听来越不可靠。远不如吕强扯着嗓子吼的那句有什么事情只管找我们让人心安。 我又打电话从饭店叫了几个菜。看着我在厨房帮着三姐忙活,樊荣问道:“你还得帮着做饭啊?” 我啊了一声。 “不是有的做饭的嘛,怎么还用你呢?”刘三丽道。 三姐一听这话,切菜的声音大了起来,咚咚咚的就像在剁饺子馅。 我说我反正也没什么事儿。 刘三丽真是做少奶奶的材料,一看见三姐从厨房出来,马上把手里的水杯往茶几上一放,说道:“给我倒杯水。”三姐在这屋里还没被人像佣人一样使唤过,气的张嘴正要说话,我忙拿过杯子说道:“我来,我来。” 刘三丽看我的眼神很不以为然。 于晓琴他们来的时候都没告诉自己老公,所以约摸他们快回来了,就都躲进了我的卧室。 罗建东大概还不知道今天是自己生日呢,一进门看见桌上满满当当的,回头就叫吕强,“还是你算的准,李绘果然给你做了红烧肉!” “那是!”吕强得意的说道:‘你也不看看我和绘是神马关系!”我不好说破,只能一个劲的给他使眼色,可这家伙一看我这样,更来劲了,“这小媚眼抛的,想和哥说啥呢?要不抱一个?” 于晓琴她们说好的是等我们开始吃饭,她们才猛地一关灯,端着生日蛋糕出来。可口无遮拦的吕强把于晓琴的计划彻底打乱了,他这话一说完,就见他老婆一脸恼怒的从卧室出来。吕强当时就愣在那儿了,大概以为是自己眼花。 “沾花惹草的到哪儿都不消停!”刘三丽狠狠的瞪了一眼吕强道,“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老实!” “你可别乱说!”梅小亮过来说道,“你怎么说吕强我不管,可你别稍带别人。你问吕强,他再怎么沾花惹草他敢打李绘的主意吗?” “我们几个是在开玩笑呢。”罗建东忙笑着说道,说罢一推吕强,“再让你嘴欠!这下撞在枪口上了吧?” “他这人就是这样,欠收拾!”李军道,“弟妹你回去得好好教训教训他,人李绘是不和他计较,他倒好越说越来劲。” 众人都知道刘三丽善妒,所以都帮着给吕强解围,可刘三丽一点儿也不承情,依旧气鼓鼓的瞪着吕强,我觉得我得说点什么,可没等我张口,就被梅小亮拉过一边,梅小亮脸色阴沉的看了刘三丽一眼,回头向厨房道:“三姐,出来吃饭了!” “来了,来了!”三姐端着汤出来道,“赶紧吃吧,菜都凉了。” “吃饭吃饭。”华永利看着我说道。 “吃饭了吃饭了!”李军罗建东他们也都跟着过来。 “吃饭了,你吃不吃啊?”吕强走了两步又停住了,回头问刘三丽道,一脸的隐忍和不耐。 于晓琴端着蛋糕出来,连蜡烛也没点,就放在了一遍。 刘三丽一个人站在客厅,一会儿才走了过来。 几个人怕我生气,不住的和我说话。我倒没觉着什么,我从小到大被人误解惯了,早已习以为常了。可我没想到,刘三丽那边还没过去呢,一直沉默不是因为懊悔,而是在找机会发作。看见吕强向我们这边的盘里拨红烧肉,二话不说,就把手里的碗丢了过来,什么饭啊菜的洒了我一身。 “你干什么呢!”吕强和梅小亮同时叫道,“你疯了你!你这个!”吕强气的手直抖,指着刘三丽不知道该说骂什么好,“你有病吧你!赶紧给我滚回去!别在这儿丢人现眼!”说罢要给我擦身上饭粒,我忙伸手让他打住,我招惹不起他们。 “我看你是做贼心虚!”刘三丽那嗓门儿比他响亮多了,那就一个声振屋瓦,余音不绝,“嫌我在这儿碍你的眼了?我偏不走,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要脸到什么程度!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连个畜生都不如!” “刘三丽!”梅小亮满脸通红,一拍桌子站起来说道,“管教老公回家管去!在这儿厉害给谁看呢?” “说的这叫什么话!真是太过分了!把我们当什么了?谁是窝边草?”李军也生气了,冲刘三丽说道。 “三丽,你自己的男人是什么样你还不清楚吗?不就开个玩笑嘛,至于吗!”樊荣也道。 “刘三丽,我要再有下一次,我于字倒写!”于晓琴气的脸色煞白,一手指着刘三丽道。 刘三丽见犯了众怒,这才着急的说道:“你们根本不知道!我一让他回家他就说忙,走不开,原来是忙这个了呀!啊?还让我没事别来,你们说他不是心里有鬼是什么?” “你还有完没完了!”吕强咬着牙举起手来道。 这下刘三丽更厉害了,一挺胸脯道:“你还敢打我!你打啊,你打!打死我就没人碍你的眼了!” “要打要杀先离开这儿!”一直没出声的华永利沉声说道,“我们还要吃饭呢。吕强!”吕强一听,拖着刘三丽就往外走,刘三丽挣扎着,楼道里都能听见她的尖叫声。 我在那里完全呆住了,想不通这乱子是从何而来,就为一句玩笑?这也太扯了吧?吕强有那么抢手吗? “坐下吃饭。”华永利说道。 “是啊,别理他们!咱们吃咱们的。”李军也说道。 我伸手去接三姐递过来的碗,才发现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几个人都盯着我看,我想说我没什么,可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说不出话来。 “这是招谁惹谁了这是!一听说人家要来,直忙乎了一下午,又是买菜又是做饭,最后就落了个这!真是好心没好报,人善被人欺!”三姐找来毛巾一边给我擦着身上,一边心疼的小声直嘀咕。 “这刘三丽怎么像个神经病一样,说翻脸就翻脸,年纪轻轻的一副泼妇样!”樊荣说道。 “早知道这样,就不领她过来了!都是我多事!李绘,你别生气,迟早我给你出这口气!”于晓琴咬着牙说道。 华永利放下手里的筷子,谁也不看说道:‘李军,你明天就出去租房,以后你们几个就和这边分开来吧。’ “别呀!老大,”李军一听忙说道,“这一时半会儿的你让我去哪租房去?再说这马上就年底了” “是啊,老大,要不今年就先这样吧?”罗建东也跟着说道,又对于晓琴她们道,“你们以后别老往这里跑,一来就惹事儿!我们一天的正事儿还忙不完呢,你说你们还闹这一出!” “这不是正好赶上你过生日吗!要不我们也不来。我这不好心吗,想着反正来一趟,就都叫来一起热闹热闹,谁知道她是这种人呢!气死我了!”于晓琴委屈的说道。 “这哪能怪的着你呢,”樊荣说道,“刘三丽一天的说要来看吕强,我们哪知道她是不放心这个呀,要不打死我们也不能领她来,明天我们就回去,这种人就根本不能搭理。” “老大?”罗建东央求的看着华永利道。 “吃饭。”华永利不答他,只又端起碗来说道,“我们得把这一桌子菜都吃光,不能让李绘和三姐白辛苦。” 罗建东泄气的看了李军一眼,也端起碗来。 “对,吃饭。”梅小亮也说道,“不吃对不起这一桌子饭菜,我早饿的不行了。” 我扒拉着碗里的米饭,哪里能吃得下去,看着罗建东他们垂头丧气的样子,心里更是沮丧到了极点。一样的做事,别人都是事半功倍,怎么到了我这儿,就变成劳而无功了呢?岂止是无功,还搞得一团糟。我不明白是我的狐狸尾巴还藏的不够牢靠,还是别人对我有成见?怎么越是想做好一件事,就越是事与愿违。 吃过饭,李军带着樊荣出去住了,于晓琴要留下来陪我,我忙摇头,我只想一个人好好想想。他们一走,我就锁上了房门,回到了卧室,不是有人过来敲门,我一概不理。手机滴滴答答的叫,我连手机也关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六章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刘三丽今天之所以有这么过激的反应,会不会是早就就有所怀疑呢?会不会贵妇团的人也都这么想呢?我再也坐不住了,一翻身下了床。可能人家在私底下早就议论成一片了,我还在这儿当劳模当的浑然不觉。 我急切的想找个人解释一下,擒贼先擒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米峰云,或者郑燕儿也行,我总得为自己说两句话吧,不能就这么当个冤死鬼吧? 最后,我打给的是老妈。一听见老妈的声音,我就哭了。 “你怎么了小含?有什么事你跟妈说,别哭,你可别吓妈。”老妈一听我哭也慌了。 “妈,我没事,就是想你了。”我抽抽搭搭的说道。 “小含,你有事可不能瞒着妈,啊?快说,到底出什么事了?”老妈急的喊了起来。 “没有,老妈。我就是觉得我对人从来没有恶意,为什么别人就不能善待我呢?”这么一说,眼泪更是像开了闸一样涌出来。 “我可怜的闺女!”老妈也哭了起来。我很少当着老妈这么哭哭啼啼的,从小到大我都是老妈的主心骨,我这儿要撑不住了,到了老妈那儿就和大祸临头了差不多,只能是跟着我一起哭了,“都是妈不好,让你跟着我吃了那么多苦!要是能重来的话,妈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不让别人再欺负你。” “要是能重来的话,你还是别要我了。” “小含!” 母女俩直哭的肝肠寸断。 可能是生理期要来了,种种的不如意一起涌上心头,只觉得痛彻心扉。 “小含,你听妈说,你要是在那儿做的不顺心,咱们就不干了,啊?你回家来,还有妈呢。你等着,妈明天就去接你。” 泪眼模糊的,竟然看见卧室门开了,我以为是眼花,忙擦了擦眼睛,才看见华永利和梅小亮站在门口。 “小含,你怎么不说话?去哪儿了?怎么了?”老妈在那头听不见我的回音,急得大叫。 “阿姨,是我,小亮,”梅小亮拿过我的手机说道,“您别着急,小含她没事没事儿!就是有个人无理取闹,没事儿,有我们呢,好,你放心吧阿姨,我知道,我会照顾她的。” 梅小亮挂了电话,站在床前看着我,没有说话。 “李绘,你这样可不对,”华永利说道,“有什么事你得和我们说,你这大半夜的给家里打电话,家里人肯定还以为出什么事了,你这不是让他们担心吗!” 我低着头不出声。 张猛和小伟也过来,几个人围在床边,感觉像是在瞻仰遗容。 几个人安慰了我几句就离开了,梅小亮走在最后一伸手指着我道“不许再哭了啊!就像被人甩了一样,我也没说不要你啊。” 我知道他是想逗我开心,就咧了咧嘴,梅小亮嫌弃的一撇嘴道:‘比哭还难看!’ 他们出去后,我把卧室门锁好,一头倒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也许是哭的累了,这一觉睡的无梦无想。 华永利说到做到,第二天一早,于晓琴就和樊荣过来帮着搬东西。走的时候过来和我打招呼,我不知道该说什么,直一个劲的说不好意思。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都是刘三丽惹出来的。”樊荣道。 “应该怪我才对,想起叫她一起来,这下老罗的生日没过成,还把老大惹毛了。”于晓琴道。 “那你们租好房子没有啊?”我问。 “这着急忙慌的上哪儿租房去?只能先找个宾馆住下再说。”于晓琴道。 “那你们就去老房东那儿吧?那里环境好也安全,”我忙说道,“我们去年一来的时候就是住在那儿的,老板娘人很好。你们先过去,一会儿我给她打电话。” “昨天三姐还说你是揽事揽事揽下一身不是,睡了一觉就又忘了?”樊荣笑道。 “她呀!就是操心操惯了。”于晓琴道。 我想了想又说道:“他们要不想在外面吃饭,就和老板娘说说,让她给把饭做上,省得他们来回跑。” 于晓琴不说话,只一脸无奈的回头看着樊荣,意思是你这下知道了吧?樊荣笑着说道:“好!知道了!怪不得都叫你总管呢,什么都能想得到。”一会儿想起来又说道:“那里的老板娘长什么样啊?” “你想说什么?”于晓琴问。 “不是,我是怕别刘三丽回头再和人打起来。”樊荣道。 “和老罗那身材差不多,就是个子矮了点儿,大概只有一米五几吧,胖是胖了点,不过人很好。”我如实说道。 “你少拿我们老罗打比喻!”于晓琴一翻白眼儿道,“我们老罗哪儿胖了?” “你是怎么听话的?人李绘什么时候说你家老罗胖了?”樊荣一推于晓琴,回头又对我说道,“最好还是一脸大麻子,那样刘三丽就彻底放心了。” “就她把吕强当成宝,”于晓琴不屑的说道,“白送人也没人要。” “人家好不容易找到吕强这么个金龟婿,当然要当成宝了。”樊荣道。 我见她们俩越说越大声,忙岔开话说道:“中午我请你们吃饭,你们一会儿安顿好了给我打电话。” 吕强快中午了,才一个人过来收拾东西,一来就过来说看着我半天才说道:‘绘,让你受委屈了。’ “别说这些了,李俊他们都搬去老房东那儿了,你也住在那儿吧,都在一起好招呼。”我说。 “行,听你的。”吕强道。 吕强走后,我一个人来到隔壁,虽然只是搬走了各自的东西,屋里大致没动,但看在眼里仍是一片人走茶凉的凄清,想着以前热热闹闹的一群人,就这么劳燕分飞,心里真不是滋味。 中午吃饭的时候,三个人还为叫不叫刘三丽争执了一番,最后还是客随主便,听了我的。我叫于晓琴给刘三丽打电话,就说我叫她们吃饭,问她来不来。看在吕强的面子上,我也得把这个地主之谊尽到了。 刘三丽支吾了一通,到底也没说清来不来,我也不管她,先点了菜。请不请在我,来不来就看她了。 我们还是去吃的那家柴锅炖鱼,樊荣和刘三丽没见过这种吃法,好奇的不行,早早的拿好筷子等着鱼熟。 “要是饿了,就先吃点凉菜。”我笑着说道。 于晓琴吞着口水摇了摇头。 铁锅下面的劈柴越烧越旺,锅里很快咕嘟咕嘟的冒起热气来,香味扑鼻而来。 “能吃了没有?能吃了没有?”两个人急不可待的问。 “快了,再炖一会儿就好了。”照料锅灶的服务员笑着说道。 刘三丽长了一个好鼻子,我们正要揭锅的时候,她来了。我坐的地方正对着门,所以一眼就看见她了,见她还在大厅张望着找我们,就拍了拍于晓琴,于晓琴回头一伸手道:“这里。” 我忙着招呼服务员拿餐具,倒水,这样既省的和刘三丽打招呼,又不至于显得冷落了她。 我帮着服务员揭开了锅盖,“熟了,干净动筷子吃吧。” 刘三丽这才嗫嚅着说道:“对不起啊李绘,我那天真不是针对你,我也是被吕强昏了头了,你不知道他”我见她又要开始了,就摆了摆手说道:“先别说那些了,赶紧吃鱼,鱼肉老了就不好吃了。” 此地有一种扁头鱼,我不知道叫什么名字,肥美无比,像蛋羹一样嫩滑,筷子几乎都夹不住,吃的几个人都是一脸妙不可言的享受表情。加之这锅里光是鱼就有好几种,还有豆腐皮,蘑菇,粉条,花样丰富就像一锅大杂烩,所以吃起来一点也不腻。 樊荣和于晓琴都不说话,一来是忙着大吃顾不得说话,二来是在故意冷落刘三丽,给我出气。我知道她们的意思,只能自己东拉西扯的活跃气氛。听到此地有十几个老头检查出性病,三个人都骇然大笑,不敢相信。 我手机响了,一看是梅小亮,我放下筷子,向后靠在椅背上。 “和于琴她们出去吃饭了?”梅小亮问。 “是啊。”我答道。 “刘三丽也去了?” “你说呢?”我道。 “你可真够心大的,这也算是以德报怨?” “不看僧面看佛面。” “行,高姿态。”梅小亮笑道,“不过你这高风亮节什么时候能给我们发扬一回?也请我们吃一顿。” “没问题,安排在下一批。”我说。 梅小亮笑了,“行了,那我们就等你下一批。” 于晓琴她们都盯着我看,大概都在揣摩我这是跟谁打电话,说什么呢。我笑了笑,什么话也没说。 吕强他们几个一搬出去,屋里顿时冷清了许多。只剩下华永利,梅小亮,小伟和我四个人,华永利一贯话少,梅小亮爱开玩笑,现在也是孤掌难鸣。 老妈不放心,每天打一个电话问我怎么还不回去。虽然华永利这次主动提出让我回家去住两天,可我总拖延着,丢下这几个人,我有些不忍心。 每天一过五点半,外面就已经是漆黑一片。三姐一做好饭,就从厨房出来,和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侧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什么时候听见楼道里传来杂沓的脚步声,三姐才放心的一笑,赶紧把锅里的饭菜端出来。我觉得我脸上的表情肯定也和三姐一样,就是那种知道亲人平安回来的欣慰。不是某个人,而是所有人。在一起两年了,朝夕相处,他们都习惯了我的照顾,而我,也习惯了照顾他们。 冷清了一天的屋子,顿时热闹起来。梅小亮一回来首先得进厨房绕一圈,看看吃什么。一下少了一半人吃饭,菜也少了好几个,为了让他们吃的好,不单调,还不能浪费,我和三姐真是煞费苦心。好在这三个人也很给面子,吃的狼吞虎咽的。 他们吃着饭,我就开始了我的新闻播报,“今天我和三姐去超市,看见有两个女人在打架。岁数大的那个还领着两个帮手,把一个年轻女孩儿打的捂着脸直哭,那个岁数大的还觉得不解气,要脱女孩儿的衣服,那女孩儿吓得跪在地上直求饶,最后惊动了超市的保安,才把两个人拉开了。” “女人打架?为什么呢?”华永利那样子是真不知道。像他这种人,不知道该用清高还是谨慎来形容,总之在男女问题上很保守,从来没见过他对某个女人面前表现出有兴趣的意思。忽然觉得华永利如果结了婚,一定会是个好丈夫,个人的自律是一方面,再一个就是大概很难有人能入他的法眼。华永利不喜欢轻佻的女人,但一般的良家女子又不会太主动,华永利本人也是被动的人,所以就算是两下有好感,结果也很可能是咦?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了解华永利了? “肯定是小三儿呗。”梅小亮道。 “小亮说对了,就是小三儿!”三姐道。“华总你别看我们这里地方小,人却开放的很,兜里稍微有俩个钱儿的,都在外面胡搞,别说是小三儿了,小四小五都有!” 我怕三姐说的多了,让华永利想起他老爷子的事来,就忙说道:‘今天那女孩儿真是被打得够呛,脸都被打肿了,是吧三姐?’ “怎么不是呢!”三姐道,“你们是没看见呐,那么漂亮的一张小脸儿,被打得那个惨哪”见华永利他们听的津津有味,我也就放心的喝起我的美容粥来,这也算是我以权谋私,给自己搞得一点儿小福利吧。 三姐还在讲着小三儿的奇闻,我忽然发现一个小细节,三姐把同样是老总的两位,一个称作华总,一个却也是叫小亮。这既可以看作是感情上的远近亲疏,也可以理解为对两个人敬畏程度不同。尽管这两个人年龄相仿,但我从来没听人直呼过华永利的名字,不管是大号还是小名。而梅小亮,却被所有人都叫做小亮,可能是这个名字太具有亲和力了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七章 “现在有些女人,一看见有钱的男人,那就和苍蝇见了血一样,简直是活抢呢!”三姐一说起她们这里这些‘爱钱不要命’的女人,就又是摇头,又是啧嘴,一副不知该说什么好的样儿。 “听见了吧?‘有钱的男人’们?出去的时候小心点儿,别被人活抢了。”我对华永利和梅小亮说道,“是吧,三姐?要不还得咱们俩去救他们。” “我们?”华永利和梅小亮互看了一眼,都是笑眯眯的。 男人大概都希望自己能是香艳故事里的男主角,看华永利和梅小亮那样就知道。虽然只是挨了点边,却都是喜孜孜的像是真有那么回事一样。 “还有这好事呢?我们怎么就没碰见过?”梅小亮道。 “那是你们活动范围小。”我说。 “那咱们明天就扩大活动范围!”梅小亮大手一挥道,“争取回去的时候来他个事业爱情双丰收。” “可别!”三姐信以为真了,赶紧说道,“你们放着李绘这么好的姑娘不找,去招惹她们干嘛!那些女人都是为了钱,哪会和你好好过日子。” “可李绘再好,也不够我们三个人分哪?”梅小亮逗三姐。 小伟一听把他也算在这范围之内,咧着一嘴米饭嘿嘿直乐。 “那就得看你们自个儿的福分喽!”三姐道。 “三姐,要依你看,我们三个谁和李绘最般配啊?”华永利也兴致盎然的加入进来问道。 我一点儿也不介意他们这样拿我开玩笑,反倒觉得越是这样才显得大家都心地坦诚,没有杂念。 “那我可说不好。”三姐扒拉了一口饭,含浑不清的说道,“反正啊,说要能娶到李绘这样的媳妇儿,那真是上辈子烧了高香了。你们看看现在那些个女孩子!一个个娇滴滴的除了会花钱打扮,还会干什么?像李绘这么懂事又能打里照外的孩子可真是不多见喽!”三姐现在简直就是我的保护神,一天的为我拔刀相助,仗义执言。 “三姐,你儿子多大?”我不由得问三姐。 “今年二十二了。”三姐道。 “你问这个干吗?”梅小亮道,“想给三姐去当媳妇?” “不是!”我说,“我就觉得三姐以后肯定会是一位好婆婆。” “好婆婆也没你的份儿!”梅小亮道,“人孩子才二十二。” “现在流行姐弟恋!”小伟说道。 “哎呀!忘了这儿还有你这么一位小弟弟了。”梅小亮笑道,“怎么,你也想来段姐弟恋?” “只要我绘姐不嫌弃。”小伟不服气的说道。 这下连华永利也笑了,“你绘姐不嫌弃我们嫌弃!” 一顿饭说说笑笑的总要吃到点,三个人才尽兴离开。 看见他们开心,我也觉得开心。我现在有种病态的执着,总希望大家每天都能这样高高兴兴的,皆大欢喜。好像这也是我的一种责任。 接到老妈的电话,我才知道老妈已经到了邻县的车站了,忙开了车到汽车站接人。车站门口挤满了等着拉客的三轮车和出租车,我把车开到跟前,才发现门口拦着,不让进车,再想退出来,后面已经顶满了车出不来了。 我直按喇叭,可根本不管用。扫了一眼四周,也不见老妈,心里一急,拔了钥匙就下了车。 “哎!这里不能停车!”一个穿制服的男人从门房里出来道。 我说我是来接人的,一会儿就走。 “那也不行!你堵在这里别人怎么走啊?赶紧开走!”男人口气强硬的说道。 我只得又给老妈打电话。电话响完了也没人接。 我担心极了,老妈很少出门,在市里一个人都会迷路,跟别说走这么远,万一,我被自己的想象吓住了,推开那人就往车站里走。 “你这个人怎么听不懂人话呢,让你把车开走,你听见了没有!” “不就是罚款吗?罚吧。”我说。我早看见了栏杆上贴着的严禁停车违者罚款的警示牌了。 “有钱了不起啊!”那人被我激怒了,大声叫道,“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我已经走远了还听见男人在身后嚷嚷着。想起以前还说梅小亮乱停车,这轮到自己身上,才觉得是别人啰嗦,看来真是所站的角度问题。 在候车室找了一圈,也没看见老妈,这下我真的慌了。正想着要不要给华永利他们打电话,我手机响了,一看是老妈打来的,我忙问她到底在哪儿,老妈还是说她就在门口,我只得又折回车站门口,哪有老妈的影子。 我快急疯了,看见穿制服的男人过来,忙拿出钱包找钱。 男人摆了摆手问我这着急忙慌的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把情况大致跟他说了说。 “门口?”男人挠着下巴道,“按说这里只有这一个出站口啊?诶?你妈妈会不会是去了汽车出站口了?” 我忙问清方向,赶了过去,老远就看见老妈坐在门口的石墩上,悠闲的看着往来的车辆。 “老妈!你急死我了!”我埋怨道。 “急什么!我这么大个人还会走丢了不成?”老妈倒是挺自信。 “你丢不了,是我瞎操心!”我哭笑不得的说道,提起老妈的的东西说,“那就起驾吧我的老妈?” 出去的时候,我拿出一百块钱交罚款,男人不要。依旧一脸严肃的说道:‘你赶紧把车开走,下次可不许这样了啊!’ 我忙点头答应。又道过谢,才和老妈上了车。 “我闺女现在真是大不一样了,出息了。”老妈瞅着我笑道。 “因为敢违章停车?”我笑。 老妈只是笑。 华永利他们都还不知道老妈来。我路上就想好了,晚上放三姐的假,出去吃柴锅炖鱼。一来给老妈接风,二来也算兑现梅小亮的‘下一批’。用于晓琴的话来说,我现在是管吃管住管零花,难得有个掏自个儿腰包的机会。今天正好借着老妈来,请他们吃顿饭。 一回到楼上,我就给几个人打电话,连吕强他们也叫到了。自从搬出去后,我还没见过他们几个。几个人一听我请他们出去吃饭,高兴的像从来没下过饭馆儿一样,连华永利都问是不是谁又过生日呢。 除了梅小亮,别人都还没见过老妈,一见面,这一顿乱夸。老妈哪见过这阵势,局促的站在我身后,更显得娇小柔弱。 梅小亮看看我和老妈说道:“我越看你们越觉得像是姐妹俩。”我就知道他这话不是只单纯的想恭维老妈,果然。梅小亮话锋一转对我说道,“你像姐姐。” “对,我像姐姐。”我没脾气的应道。 酒场上的那一套规矩又回来了,只不过这次的主角是老妈。由华永利带头,几个人轮流向老妈敬酒,各种的恭维,夸赞还有感谢。我在一边看着,心里暖暖的,再多的辛苦委屈,在这一刻都觉得值了。 一回到楼上,我就迫不及待把老妈领到卫生间,献宝似的打开浴霸,调好水让老妈洗澡。想起在家时,一到冬日的傍晚,老妈就忙活着打碳倒水,把晾出的衣服拿回来,尿盆儿提回家,棉门帘儿挂好,门一锁娘俩这才安心的待在烧的热烘烘的屋里该干嘛干嘛。住楼房自然没有这么多事了,太省事了,有时候也会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 和老妈睡在一张床上,那感觉别提有多幸福了,我像失控了似的喋喋不休,和老妈说这说那。 “你每天就和这六七个大男人在一块儿啊?”老妈问。 “是啊!”我说,“怎么啦?” “你和他们”老妈停了一会儿才又说道,“你不怕啊?” “怕什么?”我好笑的说道,“他们还怕我呢!我一生气就不给他们做好吃的,他们就都得过来给我说好话。” 老妈也笑了。 老妈关注的重点还是在几个未婚男士身上。“这几个小伙子都挺不错的,”老妈低着头,思忖着说道,“那个戴眼镜的,长的白白净净的那个也没对象?” “没听说。”我一撇嘴摇头道。 “你说你!让你来这儿是干什么来了?”老妈不满的说道,“这多好的机会呀!” 我这才明白老妈的意思,就说道:“他叫张猛,上次何晨那钱就是跟他要回来的。” “这不挺好的吗,大家都离的不远,说起来知根知底的。”老妈早忘了当时是怎么一回事了,还把这当成是一种渊源。 我摇头笑,忽然想起来,看着老妈道:“老妈你怎么不说梅小亮了?” 老妈习惯性的叹了口气,道:“我呀,我才算是看出来了,小亮对你那样儿,不像是男女之间那种感觉,倒更像是好哥们儿。” “老妈你也看出来了?我早就说了嘛!”我高兴的像是沉冤得雪一样,一跃起来跪坐在老妈面前道。 老妈无语的看着我直摇头,半响才说道:“可惜呀!” 三姐常说起邻县流传的“四大恶心”,什么泡小姐泡成了老婆之类的,我想我这事要传出去,以后四大恶心怕是就要变成五大了:谈恋爱谈成了拜把子。 “那个老大就是你们老板?”老妈问。 “是啊!”我道。 “我一眼就看出来了,”老妈道,“那人身上有那么一股劲儿。” “上次和你说的那个神奇的老太爷,就是他老爹。”我说。 “怨不得呢,谁叫人儿子有出息呢。”老妈道。 “快别提了,他儿子都快被他气死了。”我说,“吕强他们开玩笑,说没准儿华永利明年就会有个弟弟了。” “那还真没准儿,自古老来得子的多了。不过,”老妈停了一下才又说道,“我不喜欢那个人” “谁?老爷子还是?”我问。 “就你们那老板。”老妈道。 “怎么?你有看出什么来了?”我问。 “我能看出什么?我就是觉得,谁要是能有这么个儿子吧,那肯定是祖上烧了几辈子的高香了,有本事有头脑,做父母的不用担心他出去吃亏上当走错路。但要是做朋友或老公,太有城府了,总让人觉得不太放心。” 我怀疑老妈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就反守为攻,笑着说道:“老妈你是不是担心我要是找了这样的人做老公会搞不定啊?” 老妈摇头,“那我倒不担心。” “对嘛!”我道,“你要相信你闺女我的实力。” 老妈还是摇头,“如果他是个结过婚的,那我就不放心了。” “老妈,你的意思是说,我只能吸引已婚的老色鬼是不是?”我大为不满。 “你错啦,闺女!你以为女人有魅力就是一件好事啊?错!有时候女人太有魅力了,对男人来说反而是一种威胁!一个精明的男人是不会娶一个花瓶一样的老婆放在家里的,什么性感美艳只能是用在老婆以外的女人身上。就像你们老板这样的,即使到了他爹这个年龄还能缺的了女人?想要什么样的没有?老婆就不一样了,得在家里给他看门守户,第一个要保证的就是不能后院失火。” 我这才知道,老妈心里早就和明镜儿似的,什么都瞒不过她。 见我赌气不作声,老妈转过身来抚着我的头发说道:“小含,妈不是那种老古板,非得让儿女照着自己的意思来。妈这辈子就没遇见个知冷知热的人,但是妈希望你能,妈再疼你也陪不了你一辈子,你要能找到一个疼你爱你的人,妈什么时候走也能闭上眼睛了。” “妈!”一说起这些总是让我觉得感伤。 老妈也搂这我不说话,母女俩紧紧的依偎着,好像从来没有这么亲近过,许久,老妈轻轻的哼唱道:“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陪你一起慢慢变老,直到我们老的哪儿都去不了,你还依然把我当成手心里的宝” “妈,你怎么知道他不会把我当成手心里的宝?”我说。这是我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将埋藏在心底的人放出来见天日,虽然知道老妈的态度,心里还是觉得一阵释然,我终于敢把他说出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八章 “傻闺女!”老妈道,“男人都是直肠子,他要是喜欢你呀,根本不会隐藏,也藏不住。” “你不是说他城府深吗?”我不死心的说道。这才知道,我原来一直也没死心过。 “但愿是这样吧!”老妈叹口气道。 “老妈你别叹气,不管我以后嫁给谁,我肯定都会幸福的,你也一样,老妈,我们都会幸福的。一定!”我赌咒一样的说道。别人可能觉得我这话煽情,可我和老妈这二十几年相依为命的过来,都习惯了从对方身上寻找慰藉,也习惯了给与对方慰藉。老妈说我们最穷的时候,她连一双出门的鞋都没有,去给我开家长会,恰好遇到了她的一个老同学。看着衣着光鲜的同学,老妈说她当时不知道该把穿着一双破旧皮鞋的脚往哪儿藏。 这样的二十几年,母女俩就是靠着互相打气,才撑过来的。 老妈一来,就占据了厨房,三姐只能沦为打杂的,而我,干脆连厨房都挤不进去。只能坐在客厅看着她们俩配合默契,聊的一团儿和气,不是还爆发出一阵痛快的大笑。 华永利他们一动筷子就知道不是三姐的手艺。老妈干活精细,做什么都要个样子,尤其是做菜,讲究看好吃香,一桌子菜摆在那儿荤素搭配有红有绿,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 吕强他们也借着来看阿姨,每天过来蹭饭。老妈的毕生绝学这下可算派上了用场,每天煎炒烹炸齐上阵,刚把早点的饭摊子撤下去,就又开始忙着准备午饭。 以前的早点,都是一些很简单的稀饭包子,牛奶面包什么的,老妈一来,每天都是‘硬早点’。一清大早屋里就弥漫着扑鼻的炖肉的香味,就为了吃一顿牛肉面。吃的几个人每天一放筷子,就直喊着要减肥了。 梅小亮吃饭挑剔,不吃香菜不吃葱。我们以前的做法,是把葱剁的碎碎的不让他吃出来,可我老妈知道后,每次都是做熟了先给梅小亮盛出去后,再给我们搁。吕强就和老妈开玩笑,说老妈给梅小亮开小灶,又说老妈这么疼梅小亮是想招梅小亮做女婿。 老妈现在不怕生了,也学会了真真假假的开玩笑,就笑着说:“小亮要是给我做了女婿哪,我头一件事就是把他给喂胖了!” “阿姨,这可是不大容易!”李军儿笑道,“小亮天这种生就是瘦肉型的,光吃不长肉,再好的东西到了他肚子里都是滚粪蛋儿。” “你才是瘦肉型儿的呢!”梅小亮说道,“我瘦,那是因为我以前吃不着阿姨给我做的饭!是吧,阿姨?我以后要天天能吃着您给我做的饭,胖不了才怪呢!” “你这就叫蹬鼻子上脸!”吕强指着梅小亮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想让阿姨现在就表态招你为上门女婿?你也不看看人家绘看上看不上你!” 我在一边喝粥,由着他们拿我开玩笑。心里也在奇怪梅小亮饭没见少吃,也不看见他怎么运动,可就是吃不胖。扁扁瘦瘦的看着就像是一个还在发育期的男孩子。和他同龄仿佛的吕强李军儿罗建东,却一个个都挺起了啤酒肚,脸都胖的走样了。 我们这里有一句俗话:瘦骡子瘦马养得,瘦人养不得。意思是长得瘦的人为人奸猾。我看看梅小亮再看看华永利,这两个人都瘦,只不过华永利瘦的不太明显。你很难从身材外形上来描述华永利,什么胖瘦高矮,帅气与否,他先声夺人的气势会让你忽略掉这些。 我无法分辨这两个人谁会是那个奸猾的角色,梅小亮?我摇头,我打心底不接受这个假设,我对梅小亮的信任也不知道是从何而来,但我就是相信他。华永利?看起来也不像是个大奸之人那?或者,不管是至善还是至恶的人在生活当中都是很少见的,大多数人都是像我这种中不溜丢的介于善恶之间。 “别看他现在瘦,一结婚就会胖了,很多人都是这样。”老妈很有经验的说道。几个人还是在谈论梅小亮的胖瘦。 “这孩子原来是找不到对象给愁得。”吕强笑道。 “小亮会找不着对象?”老妈那样子好像她比吕强还了解梅小亮,“那是小亮不找,看不上。要不就凭小亮这人品想找个什么样的没有啊?”老妈特意说‘人品',以示她看中的不是梅小亮的外表。 “阿姨,我是真的找不着!要是您跟前有合适的女孩儿,就给我介绍一个吧?”梅小亮笑眯眯的看了我一眼说道。 “那还用介绍吗?这不是放着现成的吗!”吕强马上起哄道。 “就是!要不趁着双方亲友都在,我们今天就把这事儿定下来吧?”李军也笑道。 梅小亮看看我,光笑不说话。 “你要没胆量,张猛可就不和你客气了啊!”吕强对梅小亮说道。 “张猛估计早就有此心了。” 同样是单身,可却没有人拿华永利开玩笑。我用余光瞥见华永利出去接了个电话,又回到桌前坐下,接过三姐递来的茶,慢慢的喝着,偶尔向我们看过来一眼。那样子,好像我们只是偶然相逢在这间客栈里,他远远地打量着我们这群无聊的人,目光是那么疏远,冷漠,与己无关。 梅小亮装出一副被激起来了的样子,撸了撸袖子,一拍桌子站起来,旋即又坐了回去。 吕强他们一阵哄笑。 我也跟着笑,一抬头看见老妈正看着我,就再也笑不下去了。 老妈一直在邻县待到工程结束才和我们一起回去。华永利说明年不用在此常住了,我们就把该拿的东西统统打包,几辆车后备箱都塞得满满的。装不下的,就都锁在了我那屋,我那屋明年四月份房租才到期呢。 我把钥匙交给三姐,让她没事的时候经常过来看看。终于要回家啦,我们都兴奋的有些迫不及待,只有三姐泪眼汪汪的跟在我们身后一步不离。“放心吧三姐,明年即使我们不来,也会有别人来的,你的工作还是和以前一样,你就放心吧。”我对三姐说道。 “我是舍不得你们!”三姐道,“你说这在一起都两年了,处的就和一家人一样,你们这乍猛一走了,我这心里”三姐说着又抹起了眼泪。 “三姐,你什么时候要来市里,就给我打电话。”我搂着三姐道。 “你也要经常来看三姐。”三姐像个孩子似的瘪着嘴道。 “好!”我点头道,“只要他们一有车过来,我就来看你。” 从邻县回来那一天,在打开家门的那一刻,我无法形容心里的那种沮丧。只是十几天没人,屋里却像刮过一场沙尘暴,整个被灰尘覆盖。惨淡的光线透过灰蒙蒙的玻璃窗照进来,就像一面照妖镜,让我一下看清了我原来一直生活在这么一个破败不堪的地方。 邻县租的房子虽然只是简单的装修,但也要比我们这个寒酸的家好上几十倍。 看得出,老妈的心情也比我好不了多少,但老妈什么也没说,放下东西就开始收拾,整整收拾了一天,家里才又恢复了原先的明净可爱。 “怪不得人家说人是房楦子呢,”老妈长吁一口气道,“这有人住和没人住就是不一样。” 而我却像倒时差一样,过了好几天才适应了家里没有卫生间这个现状。 一回到市里,我这个大内总管就彻底赋闲了。人们撒着欢儿的一哄而散,除了梅小亮和吕强偶尔来个电话,其余的人一律踪影全无。 这天和老妈上街,坐在出租车上,看见一片新建成的小区,淡粉色的墙,白色的窗,一间一间,一栋一栋,一模一样。 “这是什么时候盖起来的?以前怎么没注意这里还有这么一个小区?”老妈问出租车司机。 司机师傅笑,“那是你不常来这一片儿。早几年就开始盖了,这不才完工。” 老妈看着外面闪过的楼房道:“现在这好多地方都拆的认不出来了。” “那是!”司机师傅道,“别说你们了,我们一天的在这街上跑,都有好多地方不知道,现在咱们市,光已经入住的小区就有七十多个!这还不算没有交工的,你说,谁能记得住?” 七十多个小区,没有一个是属于我和老妈的,七十多个小区里有那么多的房子,却没有一间是我和老妈的家。 “七十多个小区?能有这么多?不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我给你数啊” 老妈和出租车司机的说话声好像离得我很远。 窗外那些齐齐整整一模一样的房子看起来是那么单调,单调的没有一点特色,远远的看着真像是一排排鸽子楼。要换做我以前那清高的眼光,对这样的地方可能根本不屑的一顾,但是现在,我只有羡慕,对所有住在这鸽子楼里面的人的羡慕。 我不禁奇怪,这比比皆是的楼房里都是些什么人在住着?他们是有什么天赋异禀或者通关许可?而我和老妈又是被什么限制着? “哼!我看这房价啊还得跌!这满大街都是楼房了,卖给谁去?”司机师傅摇着头说道,“小平米的换大平米,步梯楼换成电梯楼,倒来换去的还不就是这些人?我看啊,这楼房迟早得和这两天的白菜一样,得烂一街。” “再烂也还是有人住不上。”我说。 我是自嘲,司机师傅却以为我是在反驳他,笑了笑说道:‘那是!那是!现在这有钱的人呢,是房子多的住不了,没钱的呢,是想要一间都难,这就是差距啊!’ 第二天一早,就听见小刘的大嗓门儿在后巷里嚷嚷。小刘身材短壮,活像一名举重运动员,胳膊腿上都是圆鼓鼓的肌肉。尤其小腿,健壮的都有些畸形了。走起路来脚尖向里抠着,看着笨拙却十分有力。说起话来更是中气十足,即使只用正常音量在后面巷子里说话,我们家里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通常小刘这样高声二叫的有两种可能,一是和人吵架,再要不就是又有什么内幕消息,要停水或者是停电一一一最近,邻居们最关心的还是拆迁又有什么新动向了。老妈于是忙穿好衣服出去打探。小刘是这巷子里的名人,凡是从这巷子里经过的人没有她不认识的。每天除了打麻将吃饭睡觉,剩下的时间大多都用在站在门口迎来送往上,所以消息来源极多,这方圆几里有什么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她。拆迁也一样,总是能掌握第一手资料,然后就站在自家门口,向过往的邻人一遍遍不厌其烦的做义务宣传。 所以,邻居们一听见小刘在巷子里滔滔不绝,就知道有事情发生了。我家的洗脸池就在换气扇的下方,能听见后巷里人越聚越多,声音也越来越大。我一边洗漱断断续续的听见在说什么修路,看来还是拆迁的消息。 我的心一下落在了肚子里。管他呢,不管是大道还是小道,只要有消息就比没消息强,在我听来,这些叽叽吵吵的声音和喜鹊叫的寓意差不多,反正都是预告好事的,听得让人心里踏实。 正想着梅小亮说话果然靠谱,听见老妈回来,我忙探出头来问:“老妈,小刘是不是说要拆迁了?” “拆什么迁啊!要修路了!”老妈垂头丧气的说道。 “那修路不是更好吗!可以直接给现房,不用等回迁。”我说。 “你知道修什么路啊,就回迁!”老妈翻了我一眼道,“是要修我们门口这条路!” “啊?门口这条路不是不修吗?”我也一下泄了气,“前阵子小刘不是说她亲眼看见领导来视察,说这片儿是拆迁区,暂不修路吗!” “那谁知道呢!小刘说她昨天下午看见有人在巷口贴了张告示也没留意,今天想起来过去一看,上面写的是要修路了,让居民们配合。” “怎么能这样呢!这一会儿一个样儿,这些领导们还到底有没有个准谱啊!” “谁给你准谱?”老妈道,“现在住在这儿的除了租房住的外来户,就是一些连工作都没有的人,叫天无门,叫地不应,谁会来管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九章 先前有一任领导,发过宏图大愿,要让本市在三年之内看不到一座平房,给过我们这些无力买房的贫困户很大的鼓舞。但是现在,几个三年过去了,那位领导早已离任,曾经的豪言壮语也刀枪入库马放鞍山,再没有人提起。 拆不了就改善,给所有的平房住宅区统一修了小油路,接通上下水。邻居们见周围的小巷都铺上平整的油路,又是羡慕又是侥幸,把我们巷里这条大概全市仅剩此一条的搓板儿路,当成了会拆迁的铁证。现在连这一点希望也要没了,难怪老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连我也忍不住想骂人。 “让你没把握就别乱说,你非沉不住气,这下好了,小刘婆媳俩看我那眼神,好像我是在骗他们一样,你真是多事!”老妈又埋怨起我来。 “那他们一天的说这么拆那么拆的,哪回成功了?”我不服气的说道,“我这不也是好心吗,我骗他们干嘛有什么好处啊!” “你是这么说,但别人就不这么想了。你说拆不拆的咱们自己知道就行了,你和他们说什么?现在倒落得好像是咱们扰乱了拆迁,你说你好心给谁看?” “以后再真有什么消息,也不告诉他们了!”我一甩毛巾,仰头冲着换气扇的窗口说道。 没过几天,一辆推土机轰轰隆隆的开了进来。头两天大小杨还说,修路之前肯定会让每户人家都集资,所以只要我们不给他集这个资,这路他就修不成,只要路不修,拆迁就多少还有一线希望,影响市容市貌嘛,所以市里迟早会想办法解决的。 大小杨在政府机关上班,是我们这巷子里唯一的一个吃公家饭的人,所以他说出来的话,大家还是相信的。一听说既不用出钱还能保住拆迁,当下没有一个不同意的。 这两天小刘每天在巷子里前后串联,鼓动大家坚决不交集资款,谁料,人家根本不需要集什么资,直接就把挖土机开进来了。 这下巷子里就像炸了锅似的,机器声,人声混杂成一片。小刘试图和开挖土机的司机讲明道理,可挖土机的轰鸣声比她的嗓门儿大多了,人家司机根本听不见,也不想听,只一个劲儿的冲她摆手。 见事已至此,小刘转而又和司机拉起了关系,一见司机下车就凑上去套近乎,想让铺路的时候把她家门口那一片儿也给铺了。 这下邻居们才都死了心。 下午我午睡起来,听见外面静悄悄的,还有些奇怪,和于晓琴上了一趟街回来,巷子里还是没有一点动静。我当时就觉得情况可能有变,又不敢相信,因为挖掘机还在巷子里停着呢。 以前再坑洼难走,路也还是路,还能走,挖掘机只一上午就把一条路挖成了一道沟。出来进去的人无一不是骂骂咧咧的。 我一进门就忙和老妈说了我的猜测,老妈听了一愣,“不可能吧?这车牛大马的已经挖成这样了,又不修了?那他们早干嘛去了?修路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这么胡戏玩儿吧?” “那你说,这挖掘机下午怎么没动静?”我说。 “说不定是司机有事儿?”老妈那副想信又不敢相信的样儿,看得我是又好笑又心酸。 我也有点儿不敢相信。毕竟白纸黑字的告示贴在墙上,挖掘机就停在我家门口,路也成了那样子了,领导们再不靠谱也不可能这么草率吧? “那就看明天的吧。”我说,“明天要是还没有动静,那就说明”我张着嘴头一点一点的看着老妈。 “拆迁还有希望?”老妈马上说道。 “明天看吧。”我也不敢把话说死了。这些年我总结出一个经验,对时乖命蹇的人来说,你就算真看到了什么希望,最好也别说出来,所谓看破不说破。否则,你等来的很可能是命运他老人家赏你的一个大嘴巴子。 第二天上午,挖掘机仍然死气沉沉的停在那儿。老妈的拆迁梦马上死灰复燃,慌得在屋里根本待不住,迫不及待的想出去和邻居们分析商议,只不过有前两天的前车之鉴,好歹才忍住了。 下午,还是没动静。 这下邻居们也有些觉察了,小刘家门口又聚集了一帮人,叽叽喳喳的。老妈再回来的时候,那一脸的得意!好像这修路半途而废,是她们拼死抗争回来的结果。 又过了两天,挖土机也不见了,只留下挖了一半的路,开膛破肚的扔在那儿。 至此,我们已经明确的知道路是不修了。挖土机司机来取车的时候,小刘亲口问过了,司机说他别的什么都不清楚,只是接到通知说这条路暂时不修了。 只这点信息,已经够邻居们欢欣鼓舞的了。不修路,就意味着拆迁还有希望,我们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邻里间这股同仇敌忾的和谐气氛一直维持到天大冷了,外面待不住人的时候。 这天一早醒来,觉得屋里怎么这么亮,厚厚的窗帘被外面的亮光映照的就像一层薄纱一样接近透明。我忙下床拉开窗帘,果然是下雪了。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大雪,大概是无声无息的下了一夜,院里的台阶都被雪埋住了,只留下正房屋檐下这一溜墙角是干净的。 突然想起小时候,有一天我半夜起来小便,要上床的时候,看见院里奇亮,就向外面看了看。院子里就是这样一幅景象,大雪沟满壕平的铺了一院,和屋檐下边的那一溜黑色的阴影对垒分明。我到现在还清楚的记得那松软的厚厚的一层,向着家门的这边齐整的好像是个横切面,一粒粒雪花都仿佛清晰可见,毛绒绒的,发出淡淡荧光,有一种梦幻的半透明的质感。 我当时就踏实的睡去了,结果第二天醒来,哪里有雪的影子。老妈非说我是梦见了,可我记得清楚极了。直到有一天无意在一本初中语文书上看见一篇文言文,才知道古时候有位某君也和我闹过一样的笑话,把月光制造出来的假象误以为真了。 于晓琴打电话来,约我出去赏雪拍照,我哪有那功夫啊,这白茫茫的大雪在她们眼里是美景,但对我们这些住在平房陋巷里的人来说,那就是雪灾。房前屋后都是唰唰的扫雪声。 两个垃圾堆一个在巷口,一个在西面公厕门口,我家正好在这两点的中间,往哪儿都不近。我帽子手套雪地靴全副武装,推着老妈倒垃圾用的独轮车一趟一趟的往出倒雪,累得像狗似的大张着嘴直喘粗气儿,两条腿软的都不听我使唤了,才好不容易把院里的雪清理完。 中午睡得正香,被一阵敲大门的声音惊醒,老妈出去开门。我听见外面说话的声音越来越激烈,忙穿上衣服出来。看见老妈正对着后巷喊话:“拍在墙上算什么呀!有本事倒在院里多好!院里堆不下还有屋里呢!” 我过去一看,我家屋后的窄巷里已经扫得干干净净,扫起来的雪被瓷瓷实实的拍在我家和隔壁王老师家的后墙上。 “我中午回来的时候,这还没有呢,刚才上班走到这儿才看见。这不是明欺负人吗!哪有这样做事的?这都邻里邻居的,他们也好意思!”王老师的闺女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冻的,满脸通红,“李姨,我们找他们去!” “找谁去?”我说,“你知道是谁干的?”找上门去无非又是一番吵闹,我可不愿老妈去生这闲气。 “那还用说吗!除了他们还能有谁!”王老师闺女眼里喷火的看了看后面的小刘家。 “你看见了?”我看了她一眼道。王老师的闺女也是老师,但说起话来却和一个家庭妇女没什么两样。离婚后一直住在父母家,邻居们都说她神经有些不大正常。 “那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算了吧?家里跑风漏气的本来就不暖和,再背上这么个冰坨子,这还能住人吗!这不是看我们家老的老小的小好欺负吗!我们再老实你们也不能这么欺负吧?这还是人吗你们!”王老师的闺女控制不住的嚷嚷起来,都带着哭腔了。 我见我们声音这么大,后面的人也没有一个出来的,转身回院里拿出铁锹,把墙上的雪铲下来,胡乱的扔在巷子里。王老师闺女见了也回去拿了一把铁锹,两个人一顿风卷狂云,王老师闺女带着气,故意把雪甩的地上,墙上到处都是。洁白的雪经这么一上一下,变成了灰呼呼的一摊。 “回去睡觉。”我拍拍手对老妈道。 没过一会儿,听见后巷里又有动静,我就和老妈出来,看见小刘婆媳在吭哧吭哧的扫着倒雪。王老师一家站在那头,气虎虎的盯着她们,好像随时准备过来兴师问罪。 我笑了笑,对小刘婆婆说道:“你们把那边扫了就行了,这边我们自己来。” 小刘婆婆讪讪的笑道:“都是邻里邻居的还分什么我这边你那边的,都扫干净就行了。” 小刘吃力的推着一车雪往出走,也是一脸的笑,“我准备的就是先扫在一边,下午起来再往出倒的” “那你这么不堆在你们家墙上?”王老师闺女一见我们出来,口气立马硬了起来。 小刘婆婆一听这话,马上收起了笑道:“你看你这个娃娃!我们婆婆媳妇这不是紧的往出扫吗?你还要怎么样?这堆在哪儿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也冻不坏人吧?” “这是我们不让你!要不你会主动往出扫了?”王老师的闺女越说越来气,头随着说话的语气一颠一颠的。 “那你要这么说,这雪我还不扫了!”小刘婆婆气的停下扫帚道,“这雪也不是我们家下的,凭什么非得我们扫?你说你还是个教书育人的,就你这个样儿能教好个学生了?多会儿也不看人的好,我们这好心好意倒成了罪了?文瑞,咱们也不扫了,让他们爱咋咋吧!” “谁让你扫了?嗯?你扫你就扫你们自己家就行了,人家谁管你了?你不能把你们自己家跟前扫干净了,把雪都堆在别人家墙上?有你们这么做事的了?就你还说我呢,你什么都知道那么大岁数了还把雪往别人家墙上堆了?” “你哪个眼睛看见我往你们家墙上堆雪来了?”小刘婆婆眼一睁道,“你不要在这儿给我信口胡说!你把跟前的邻居都叫出来,问问他们我是不是那种人?我活这么大岁数咋了?我吃你们家米了还是吃你们家面了?我儿子媳妇都不嫌我,你算哪苗葱了你” 两个人越吵越厉害,王老师老两口和小刘见状都加入了进去,生怕自己家的人吃亏,吵架很快变成了骂架,讲理也演变成了人身攻击,连五百年期的鸡毛蒜皮都被揪扯了出来。一会儿正在家睡觉的小刘老公也出来了,手一伸一伸想要动手。 老妈夹在两家邻居中间,不知该拉谁好。 我实在是不想管他们这闲事,老话说宁和精明人打一架,也不和糊涂人说话。我们这些邻居我知道,他们正吵到兴头上的时候你要是去劝架,很可能不分青红皂白连你也稍带进去一起吵。 我拉老妈,老妈一甩手甩开我,嫌我见死不救,她也不看看这是我能救的了的吗。 我想了想,回去拿了吧扫帚出来,哗哗的扫起雪来。 正吵到白热化的两家人一看见我这样,都愣住了。 “来,让一让。”我头也不抬的说道。我把雪扫成一堆,又让老妈推出独轮车来,小刘婆婆这才一拍手说道:“你瞧瞧我!都几十岁人了,还不如个孩子!”说罢转身对小刘两口子说道:‘还站着干什么!赶紧扫雪!有吵架那功夫,再有几巷子的雪也把它扫出去了。’ 小刘老公不忿气的一扭头道:‘谁爱扫说扫!我不扫!他妈的住在这么个破地方,受老天爷的气还不够,人也想往老子头上骑!气着老子,老子一把火就把这个破地方都烧了!’说着抬脚就往雪堆上踢,使的劲儿大了,把趿拉着的皮鞋踢飞了出去,这下更怒了,骂骂咧咧一拐一拐的把鞋找回来,回去的时候把大门使劲的一关,震得房顶上的雪落下来洒了我们一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章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的这些邻居们,他们嘴里咒骂则这个该死的破地方,一边却又像是要在这个破地方住个千秋万代一样,把属于自己的每一寸地方都当宝似的看着。路边的人家门口都堆着一块儿大石头,提防着不长眼的人和车;从巷口到我家也就是一两百米,可你一路走下来,至少能看见不下十条禁倒污水垃圾的标语,用白色的涂料或红色的油漆,每个字都写得巨大无比,拖着淋淋沥沥的尾巴。文明一点的写请不要在此倒污水垃圾,强硬一点的写此处禁倒污水垃圾,后面再加上几个大大的感叹号,剩下的就没有这么客气了,不是在此倒污水垃圾着出门被车撞,就是乱倒垃圾者死全家,再厉害的就是直接问候乱倒垃圾者的老母,各种的形容比喻,让你看一眼都触目惊心。别说随处乱倒了,提着水桶都生怕洒出来。 也多亏了这样的野蛮治理各扫门前雪,才让我们这个没人管的地方,乱是乱,差是差,卫生还算保持的可以。不像前几年,不管什么脏水都是一出门倒在路上,冬天一冻是个冰坡,夏天烈日一晒,整条巷子都是一股浓重的尿臊味。 争吵是免不了的,你家的三轮车堵在我家门口了,我们家声音太大影响了你家休息了,孩子乱扔垃圾了,都可能引发起一场口角。 这些公产房,本身就建的极不合理,相邻的两户人家中间只隔着薄薄的一堵墙,我们这儿叫伙共强,就是两家人家共用一堵墙。用小刘婆婆的话来说,这家放个屁那家都听得清清楚楚。可能是因为挨得太近了,所以都怕别人过界。 晚上梅小亮打电话来问我每天干嘛呢,怎么一回来就不露面儿了。 我说我也没见你啊,你忙什么呢?梅小亮说老大新雇了一个川菜厨子,他们这两天每天都在那儿试菜呢。 慢慢试,拭好了。我打了个呵欠道。这一场雪下的气温骤降了好几度,老妈不住的摇炉子加碳,屋里还是一点也不暖和。我和老妈看电视都得钻在我的被子里,背靠着暖气半躺着,我这个睡虎头一挨枕头就容易犯困。 “你怎么没和他们出去玩?”看起来梅小亮这会儿是没事儿,不紧不慢的和我拉起家常来。 “你去了?”我往舒服躺了躺,准备好好和他聊个几块钱儿的。 “我去能不叫你吗!”梅小亮道。 我笑,“行,够意思。” 专心看电视的老妈奇怪的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显然是看我这么漫不经心的,一时没猜出来是在和谁打电话。老妈平时猜这个那叫一猜一个准,不但能猜出是谁来的电话,还能大致听出说了些什么内容。通常我一挂电话,老妈就会问,小琴来的?或者是你老板?又让你去干嘛干嘛?每次都说得不离十。 梅小亮大概也是在边看电视边打电话,听起来有些心不在焉。我也随着他有一搭没一搭的闲扯着,终于梅小亮不耐烦了,说了一句,你睡吧。就挂了电话。 老妈一早的心情不错,我一睁眼就听出来了,脚步轻快,嘴里还哼着周杰伦的菊花台,旋律欢快极了。 “小含,赶紧起床洗漱,我要倒水了。”听见我这边有动静,老妈叫道。 我们家有三个脏水桶,一个接洗漱用的脏水,一个用来当马桶,老妈每天早上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两个桶里的合倒在院里的一个大桶里,再倒出去。 我应了一声,穿好衣服去厨房洗漱。老妈一会儿也跟了进来,一脸喜色对我说道:“小含,我估计咱们这房子啊,明年肯定有门儿!” “你又听到什么小道消息了?”我刷着牙,不感兴趣的说道。 “不是!”老妈白了我一眼说道,嫌我不配合她。老妈现在也是有觉悟的人了,也知道小道消息就意味着不靠谱,所以对我这么说很不以为然。 “妈昨天晚上做了一个好梦!”老妈压低嗓门神秘的说道。 “梦?”我吐了口牙膏沫问道,觉得这比小道消息还不靠谱。 “啊!”老妈肯定万分的一点头。 “什么梦啊,这么神奇?”我笑道。老妈对梦怀有一种无法解释的迷信,在她眼里梦就和算卦占卜一样,也是预兆吉凶指点迷津的。为此,还专门买了一本《周公解梦》,每天早上起来倒出脏水一一一老妈不知道从哪听来的规矩,在没倒尿盆儿之前,不能说梦,否则就把梦破了一一一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翻开书查看。时间长了,不用看书也能说的头头是道。我怀疑她长期神经衰弱就是因为这个来的,光顾着记做了些什么梦了,睡着了大脑比醒着也忙,怎么能睡踏实呢。唉!说到底,还是不如意的生活造成的,所以想从各个方面寻找命运的提示。 “现在不能说!说出来就不灵了。”老妈道。在屋里转来转去转了一圈,最终还是忍不住了,又过来和我说道:“我给你说这个梦啊,这绝对是个搬家梦!” “不能说!说出来就不灵了!”我吓唬老妈道。我哪有心思听这些没影儿的呢,老妈说的兴高采烈,在我听来只能是徒增心酸。 老妈愿意信就让她信去吧,好歹也是一种精神寄托。每次看到老妈一解完梦,要不是喜气洋洋一整天,要不就把书一丢说什么破书。我就觉得这大人和小孩一样也是需要玩具的,只不过大人的玩具用途更广,还得负责解决精神层面上的问题。 “你这孩子!”老妈道,“怎么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呢,这样不好!” 我苦笑,别说是一个梦了,就是拆迁办的现在人站在我面前,我也是这态度。不到打包行李离开的那天,谁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 华永利打来电话让我去一趟办公室,我还奇怪,这冰雪在地的能有什么事儿啊,还非得让我跑一趟。腹诽归腹诽,还是打了个车火速赶到。一上五楼,看见华永利那边房门紧闭,知道里面肯定是有人在谈事情,就动静极大的开了我这边的门,想让他老人家知道我已前来报道。 好长时间没来了,我一进门就赶紧看了看那几盆‘穿天杨’,一一一华永利不知道从哪弄来几株盆栽,一个个长得就像棵树似的硕大无比。原来是在养华永利那边的,被他养的半死不活的,听人说是晒不到太阳的缘故,所以又让小伟统统都推到了我这边。我不来就由打扫卫生的老陈照料。 老陈一看就是应付差事,只管浇浇水。几棵树都长成畸形了,向阳的一面叶片肥大饱满,另一面的叶子却又瘦又小,枝枝叶叶都像是歪脖树似的,拼命的扭曲着朝向向阳的那一面。 我戴上手套,把花盆挨个儿转了个方向,又用铲子开始松土。吕强他们陆续上来,一看见华永利那边城门紧闭,就都从我这边溜达过来,问我:“谁在里边呢?” 我说我也是刚来,不知道。 “会不会是小亮?我看见他的车在后院儿呢。”罗建东道。 众人都摇头,表示不清楚。 梅小亮?他在里面还用的着这么神秘?我觉得不可能。几个人坐下等着,一人点起一根烟,屋里一会儿就笼罩着一层蓝色的烟雾。 “吸烟就去外面。”我皱着眉头说道。谁料不说还好,我这么一说,原本各怀心思的几个人一下都冲我来了,你一言我一语的又拿我开起玩笑来。我只能是虚张声势的瞪他们一眼,对这些没脸没皮的家伙没有一点办法。 没一会儿,张猛也来了,一进门先打了个冷战才说道:“好冷的天!冻得我脑门儿生疼。” “你没开车?怎么会冻成这样?” “这么冷的天怎么不开车呢?”众人问。 “人张猛这就叫冻死迎风站,饿死不吃饭。就这么硬的骨头!”吕强道。 张猛夸张的一抖身上的貂皮大衣,道:“咱有皮袄,还怕个冷吗!” 吕强他们一阵哄笑,吕强上去摸着张猛的貂皮大衣,说道:‘真是件好皮袄呐!你穿着它不去西伯利亚走一趟都对不起这皮袄!’ “那咱”张猛歪着脑袋向门外一摆,道,“就走一趟?” “走一趟,走一趟,必须走一趟!”几个人叽叽咕咕的笑道。 我现在也习惯了,不像刚来那会儿,一听见他们打贫嘴就忍不住想笑。 听见华永利那边门开了,几个人就都过去了。我有些好奇,站在门口听了听,也没听见和谁打招呼。一会儿梅小亮过来了,我这才知道一直和华永利关起门来密谈的真的是梅小亮。 我什么也没问,办公室里人来人往,尤其我这边,门一来就大开着,不是说事情的地方。 手里的账本被梅小亮一把扯了过去,我抬头看他,梅小亮却不看我,只把账本唰唰的翻着,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我也不说话。 梅小亮手里的动作由快变慢,最后停住了,他却依旧盯着它,像是在考虑该拿它怎么办。 我觉得他肯定有事,清了清嗓子正要张口,账本啪的一下被丢了过来,梅小亮起身向外走去,边走边说道:“准备好搬家吧。” “搬什么家?”我莫名其妙。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梅小亮头也不回的说道。 我隐隐觉得梅小亮说的肯定和拆迁有关,中午回去就和老妈说了,“老妈,你做的那个梦靠谱,我们这回估计真的要搬家了。” 老妈一听抓住我说道:“真的?!你听谁说的?” 我说梅小亮。 老妈这才一拍手道:“我就知道小亮这孩子不会说瞎话。我就说嘛我都梦的真真儿还能有假?小含,妈给你说我梦到的那个梦,我梦见啊”老妈絮絮叨叨的说起来。我却一句也没听进去。我一直在想梅小亮当时的表情,我很少见梅小亮这么凝重,像是有口难言或是有苦难言,到底是因为什么呢?我怎么也想不明白。 老妈马上开始收拾着准备搬家,南房柜里闲置的东西被全都搬出来,老妈看着这一地的杂物,又为以后楼房里空间不够,没处放这些东西担忧。“那就全扔了吧!”我大手一挥道。 “扔了?!”老妈瞪眼道,“你好大的口气!这都好好的东西说扔就扔了?你也不怕造孽。” “不扔怎么办?到时候往哪儿放啊?”我一心想着轻装上阵去住楼房,就算心里也有些不舍,也只能是忍痛割爱了。 老妈一听我说要扔,拿起这个放下那个哪个也不舍得,“你看这鞋,鞋底儿一点都没磨,这以后万一要有个什么这不好好的还能穿吗。” 老妈有迫害妄想症,总是担心以后会缺吃少穿,有什么天灾,所以什么都留着不敢扔。 “那要不这样,你把以后可能用得着的东西留下,剩下这些八辈子用不着,只放在那儿压箱底儿的,我们就收拾得齐齐整整的放在垃圾堆旁边,你没看见垃圾堆那儿常有人翻捡着想找有用的东西吗?我们这也算是做了善事了。”我无奈,只能折中道。 于是,我和老妈把所有的衣服都拿起来,翻来覆去的端详,挨个儿决定它们的去留。我和老妈惜物,即使不用的东西也收拾的干干净净放好,拿出来和新的也差不了多少。 忙忙乱乱中,这一年的腊月来的特别快。 邻县的两个楼盘销售情况都非常好,虽然明年年底才能交工,但现在只余下不足百分之二十的房子,都是三四楼,最好的楼层,分别握在华永利他们几个手上,等着年后待价而沽。 这一年大概也是这几个人有史以来收获最丰的一年,市政大楼第二期百分之四十的回款如期打到华永利账上。没多久,沁华园的按揭贷款也下来了,再加上预收款,连我这个外人从旁也能感受到财富哗哗的进来,挡都挡不住的那股势头。 “今年可算是能过个肥年了!”到现在我还记得吕强当时说的这句话,记得几个人兴奋的满脸通红的样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一章 几个人都给我封了红包,华永利和梅小亮的多,整一万。吕强他们几个都是五千。我回到家,把这厚厚的一摞钱潇洒的往老妈面前一甩,把老妈吓了一跳,瞪大眼睛问我:“哪来这么些钱?” “捡的!”我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道,连衣服也没去换。 “捡的?你在哪儿捡的?”老妈半信半疑道。 “哼哼!”我故弄玄虚的笑道,拿起一沓钱来在手里把玩着,这突发横财的感觉可真痛快!红彤彤的一堆人民币放在那儿,感觉心都被它撑的一涨一涨的,冲动的不知道想干嘛。 “我们”老妈不舍的看着这一堆钱道,“要不还是给人送回去吧?这丢了钱的人该多着急啊。” “哎呀老妈!你怎么连个玩笑都听不出来啊,我去哪儿能捡这么多钱?你给我出去捡一个试试?” “那这到底是哪来的?”老妈急道。 “我们领导给发的呗,奖金。”我说。 “奖金?奖金能发这么多?你们老板不是真对你有什么企图吧?”老妈这边的心刚放下,那边又提了起来。 “哼!”我笑,他真要有那心倒好了。“哎呀不是老妈,我有好几个老板呢,你忘了?” 老妈这才放心的把钱整理起来,数了数又说道:“这些人可真够大方的,给你这么多,人家不心疼啊?” “这点钱算什么!对他们来说,这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我说。 “怪不得人们都要搞开发呢,原来是真能挣钱啊!”老妈啧啧道。 “你才知道啊?”我笑道。 华永利要领着老爹和继母一家去马尔代夫过春节,皇上一张嘴,我这个大内总管就得跑断腿。忙着联系旅行社,订机票,给华永利的手机充话费办理国际漫游,杂七杂八的忙个没完,就差给他老人家收拾行李准备行装了。 忙了一上午,中午刚回家吃了口饭,华永利就又打来电话,让我和他去一趟银行,说车已经过来了。我只得打起精神又出来。 走到车跟前,才看见米峰云也在,和华永利并肩坐在后排。 我一天的跟着老板出行,别的本事没学会,就练出一副好眼力。离车几步远就能看清车上的情况,再根据情况决定自己的座次,老板在前,我就在后,老板在后,我就在前。就象现在,虽然米峰云看见我来,还特意往里挪了挪,我还是笑了笑,拉开前门,坐在了副驾驶座上。人总得认清自己的不是嘛? “家里都收拾好了吧?”米峰云问。这是年关跟前见了面的例行开场白,不管你是心腹知己还是点头之交,是假客套还是真关心,都可以这么问。 按照惯例,我也应该回一句,“都收拾好了,你呢?”或者像老辈人那样说一声,“三十儿那天一响炮就什么都好了。”可我一张嘴说出来的却是:“住在我们这种地方也没什么好收拾的。” 这话明显的有些戗茬的意思。说这话时的我,表情一定也是淡淡的,像是在自嘲,实则却是一脸傲气,这是我标准的防御状态。我在防御谁?米峰云?怎么会!我不是早已经接受了这一事实了吗?被米峰云看见我原来住在这么一个破落的地方,油然而生出的一种反击心理?与其让别人瞧不起,不如我自己先下手为强。 或者我只是接受不了米峰云这么堂而皇之的坐在g55上面,毕竟这曾经是属于我的g55。 米峰云大度的笑笑,不和我做口舌之争。转而问开车的小伟:“从这边也可以过去吗?” 小伟说可以,这边是近道。 听着小伟和米峰云说话时那种恭敬有加的语气,我咬住嘴唇懊恼的低下了头,我为什么就不能表现的成熟一点呢?!老是脑袋一热就什么也不顾了。所谓不见高山不显平地,有米峰云的雍容大度这么一对比,我觉得自己在华永利,甚至小伟的心里的形象肯定都会大打折扣。 华永利始终没说话,我也始终没敢去看他脸上的表情。 “怎么这么多人?”米峰云看着车外的人流又问。 “要过年了吗,都忙着买年货呢。”小伟不假思索的接道。对话一直在他们两人之间持续,而我和华永利始终都在沉默,只不过华永利的沉默是习惯性的,是不怒自威的表现。可我的沉默,只能透出一种尴尬,作为可有可无的一种存在的尴尬。 “买年货?”米峰云惊奇道,“现在还用这样赶着买年货吗?平时什么没有啊?” 我不由得笑了一声,像她这样矜贵的人,自然不用像我们这些小老百姓一样,为了些瓜子花生一趟一趟往街上跑。 没过一会,车就走不动了。这里是一片住宅区,一到过年这两天就成了年货市场,路两边摆满了小摊儿,卖对联的,卖炮竹的,什么日用百货锅碗瓢盆,再加上买东西的行人,把个不宽的路挤得水泄不通。 g55像陷在了泥潭里,简直寸步难行。小伟不停的按着喇叭,可根本不起作用。 “这下好了,”米峰云笑道,“再让你抄近道。” 小伟也着急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一个劲的按车喇叭,嘴里还嘀咕着,“这些人早干嘛去了,非得挤到这两天才出来乱转!” “不着急。”华永利开口道,“你慢一点,小心碰到人。” “这里怎么这么乱!”米峰云看了一眼华永利道,“我就从来不到这边来。”淡漠的语气里透出被迫脚踏贱地的无奈。我也试着以她那种高高在上的眼光看出去,的确是乱,混乱不堪。促销的高音喇叭喊的声嘶力竭不分彼此,不论是街道两旁摆着的花里忽哨的货物,还是手里提着的鼓鼓囊囊的塑料袋却依旧忙着埋头选购的行人,都透出一种杂乱粗劣的气息,却又是那么的欢欣勃然,喜气洋洋。 这就是我生存的环境,我和老妈也曾在这里为了几块钱的优惠和商家大费口舌,身处其中时不觉得,可现在,当我用一种局外人的眼光去看这些,却觉得心里一阵刺痛,还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堪。 挪了十几分钟,车才驶出来,把一巷子的噪音和混乱甩在身后。其实主街道上也好不了多少,一样是人车混杂,好像所有的人所有的车此刻都离家出动,集中在街上。 到了银行门口,我先下了车,却落后两步走在后面,看着米峰云一甩头发紧跟着华永利走上台阶。我现在也承认,一个女人,光有漂亮是远远不够的。不漂亮的米峰云在我完全臣服的眼睛里,越来越生出一种别样的魅力,让我自卑。 华永利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回过头来等我。米峰云走出两步,也折了回来,站在华永利旁边笑着看我,我一低头紧走两步赶上他们。 我就学不来米峰云的那种笑,居高临下却又满含真诚,就像是大人看小孩子一样宽容又带着一种轻视。 其实根本用不着我来的,只是华永利私人给米峰云转一笔款,不经过我的账目。我不知道华永利是想让我来做个人证一一一我估计以他和米峰云的关系,资金往来肯定不可能互打欠条一一一,还是单纯只是使唤我使顺手了,才让我跟着跑这一趟。 “小峰需要点钱周转,先给她转过去十万。”华永利过来对我说道。米峰云已经在前面进了大厅,我因为不清楚叫我来做什么,所以等在门口。 银行里也是人满为患,我们俩不时被过往的人挤得碰在一起。 我应了一声,等着华永利给我银行卡,却不见动静,奇怪的一抬头,却看见华永利也正在看我,被我撞见了也不躲闪。 我还来不及分析他脸上的表情,脑中已是大乱,马上又口不择言起来,竟然问华永利:“是借款吗?”话说出口,人才醒悟过来,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是不是借款和我有关系吗?! 看华永利那样,也是被我这一问问的有些好笑,忍俊不禁的一点头道:“是,借款。” 我知道此刻智商又不在线,不敢再乱说话。米峰云站得远远的若有所思的看着我们,却不走过来,我忙站开了一点。 “过去吧。”华永利一托我肩膀说道。 这一下更是让我如堕云中,不知道这位老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这么亲密的身体接触!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都让我诚惶诚恐,不敢相信。 回去的一路,米峰云也不说话了。 腊月二十三在吕强家过完小年,华永利就出发了。我也就放假,安心在家和老妈收拾着准备过年。老妈本来准备好年前就搬家的,东西都打包好堆在地下,连楼房的出租价格都问好了。见眼看着过年了还是没有动静,又沉不住气了,问我:“小含,小亮是怎么和你说的?” “就说让我准备好搬家嘛!”我现在对这话也有些吃不准了。 “那他也没说是怎么搬?是拆迁啊还是别的什么?”老妈紧盯着我问。 “没有。”我摇头。 “你这孩子!”老妈埋怨道,“怎么也不问问清楚呢。” “你怎么知道我没问?”我不服气的说道。 “那他怎么说?” “他说到时候就知道了。” “小亮这孩子也是!”老妈又怨起梅小亮来,“说话也不说清楚!这到底是拆还是个不拆啊?” “到时候就知道了呗!” “到时候,到时候!什么时候才是到时候啊?”老妈剜了我一眼道。 “这又不是我不让拆的,你怎么冲着我来了呀。”我不满的说道。 “这个破地方!”老妈咬牙切齿的说道,“我看是被铁钉子钉住了,阎王爷来了也挪不动!” “动不了咱们就买房!”我也来了气了。这市里都快被拆完了,怎么就我们这儿拆个迁比登天都难呢?现在的楼房早已经从开始的奢侈品变成现在毫不稀罕的必需品了,怎么我们还是只能望洋兴叹,可望不可即?真是中了什么咒不成?我还真是不信这个邪了。 “买!”老妈一锤定音道,“买不起大的,买个小的总成吧?就非得在这个地方耗死不可?” “要买就买大的。”我说,“与其买个七八十平米的,还不如就住在这儿呢。”七八十平米的楼房比比皆是,先不说平米大小,光一点,小平米的除了经济适用房,剩下就是环境差的,地方远的,格局简单配套实施简陋,一句话,是专为经济条件差的人量身打造的。我不能才出平民区的虎穴,又掉进了经适房的狼窝吧?那我还有个出头之日吗! “唉!”老妈一听我这话,马上又泄气了。 失望归失望,一零年的春节还是过得盛况空前,人伙兴旺。从梅小亮到吕强李军挨个过来给老妈拜年,连小伟也来了,身兼两职,即代表华永利又代表自己,各式礼盒堆了一地。 我家还是头一回这么热闹,每年像摆设一样摆在茶几上的凉菜果盘,今年可算是等到了知心人,老妈那些秀气的小盘儿小碟儿,哪能禁得起吕强他们那卧牛筷子一一一这是我们这里的一句俗话,意思是把筷子放倒从盘底插进去,一筷子下去,半盘菜就没了一一一老妈不住的从厨房往出端菜,又忙着煮饺子。 更稀罕的是,陈美萍和陈美如也来给老妈拜年来了,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遭。陈美萍来到是来过多次了,可每次都是带着家伙打上门来的。不过这次也不是空手来的,提着一箱牛奶。 姐妹俩看了看地上堆着的那些个礼盒,有些局促的笑笑,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一边。 “你看你们这俩个孩子!来就来吧,还拿这些东西做什么!”老妈照例客套道。老妈这两天说这话说的多了,也有模有样的,语气表情配合得十分到位,略带责备,却透着亲昵。我这才知道,对收礼的人来说,除了这话,还真不知道再能说什么好。很好,就放在那儿吧?肯定不能这么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二章 我端着杯水,看着陈美萍进来,没起身,也没说话。 “哎呀李姨!”陈美萍看了我一眼,放低了些声音又说道,“你和我们还客气什么。” “快坐快坐。”老妈让着俩个人道,“外面冷吧?你说你们还提着这些东西,冻坏了吧?” “不冷,李姨。我们打车过来的。”陈美如还是第一次来,转着头四下打量着屋里说道。 “这一到过年,打车也比以前贵了吧?”老妈没话找话道。 “十五块钱!”陈美萍道,“说好的十块钱,可一过护城河又和我要十五,说这边太远。” “十五?他们也真敢要,这能远多少吗。”老妈一边说,一边看了我一眼。 “小含没出去啊?”陈美萍瞅这机会对我说道,一脸的笑。 “没。”我淡淡的说道。 “去年一年忙坏了吧?我一给李姨打电话,李姨就说你在邻县。”陈美萍又道。 “还行。”我喝了口水,看着水杯说道。 “小含真是出息了,”陈美萍回身对着老妈说道,“我听人说,小含现在是润华的总管,润华的大事小情都归她管。你说小含这才去了有多长时间啊?可真是有本事。” “什么总管!”老妈笑道,“不还是个打工的。你们喝茶,那不还有饮料,咖啡,你看你们想喝什么?还有这些糖果,说都是外国的,你们尝尝。”茶几上下两层堆得满满的都是吃喝,五彩缤纷的,比桌布鲜亮多了,都是吕强梅小亮他们拿来的。为了置办年货,这几个人拉家带口的专门跑了一趟省里,樊荣知道一家专卖外国食品的商店。 “外国的?”陈美如看着糖果盒说道,“怪不得颜色这么漂亮。” “是啊!”老妈道,“还有这些饮料也是,我给你们打开,你们都尝尝。不就是个饮料嘛,你说咱们这里又不是没有,还非要什么外国的,贵巴巴的!这些孩子就会乱花钱。” 老妈的嗔怨听起来更像是一种炫耀。 “这外国的果汁确实挺好喝的,不像咱们这儿的饮料甜的腻嗓子。”陈美如嘴里叼着吸管说道。 我印象中和老妈过得最寒酸的一个大年,大概是在我七八岁的时候。大年三十那一天,我和老妈正在大门口贴春联,看见小刘婆婆从外面回来,手里提着一大袋东西。 “这都三十儿了,还在往回买东西呢?”老妈笑着问道。 在我们这个贫困潦倒的地方,衡量一家人有钱还是没钱,最直接的一个标准就是看花钱,这是瞒不了人的。邻居们常会议论谁谁家谁谁家常年看不见出来买菜,都六七月份了还是吃着头一年储存下来的土豆白菜,要不就是羡慕谁谁家谁谁家才阔气呢,一天的往回买东西,大包小包的。所以,问人买东西是最实惠的恭维,是对对方经济实力最有效的一种肯定。小刘婆婆笑逐颜开的应道:“三儿(小刘老公)中午回来的时候买了些苹果,我吃着挺好吃的,这不就又出去买了一点。”小刘婆婆说着打开袋子让老妈看,“都是香蕉苹果,又沙又甜!就是有些坏了,把坏的地方挖一挖,一点儿也不害事。要不你去哪找这便宜?这么一大袋子才五块钱!” 袋子一打开,苹果的香气夹杂着一股酸腐的味道一起散发出来。我从小怕闻怪味道,忙闭气躲开。 “看起来还挺好的。”老妈道。 “是吧?”小刘婆婆也觉得得了便宜,高兴的说道,“大部分都还是好的,要不平时,就这么好的苹果你五块钱连一斤都买不到。” 小刘婆婆回去后,老妈手上的速度明显加快了,收拾回家什就拉着我出了门,沿着通往护城河这一路四下张望着。老妈神色焦急,生怕去的晚了人家卖完了,我被拖着走的踉踉跄跄。已经是中午时分,一个腊月的忙碌在这一刻算是到了终点,远近都是开饭前的炮竹声,只有我和老妈还穿着干活时的旧衣裳,急匆匆走着。 买到了又沙又甜的烂苹果一一一我们买的时候已经降到了五块钱两袋一一一老妈并没有表现出多么高兴。摊主急于收摊儿,让老妈再掏十块钱就把剩下的苹果都包圆儿了,老妈只是摇了摇头,看也没看那一堆就拉着我走了。 回去这一路比来时长多了,老妈也走的没精打采的,见路边有一个卖炮竹的摊子还没有收,就停下脚,看着那上面零星摆着的几个花炮问我,小含,要不咱们也买些炮吧? 我那时候虽然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但已经十分了解老妈这么问的意思,这话听起来像是在问我,其实老妈是在心里自己打主意,该不该花这钱。老妈经常会这么问我,小含你想不想吃什么什么?或者,小含,要不咱们怎么怎么吧?我一般都说好,可老妈最后还是该热剩饭热剩饭,该干什么干什么,什么都不会改变。 我性格里悲观可能就是因为对这些点滴小事铭记不忘。我还记得那天路上行人稀少,家家户户都飘出肉香,太阳明晃晃的,却一点也不热烈,就和这干净而荒凉的街道,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凄清味道。 卖炮竹的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神情木然,照老妈指的,把几个小孩儿玩的花炮放进袋子里,老妈递过手心里攥着的十几块钱,把袋子让我提着,母女俩慢慢的走着回了家。 “嗯?”听见老妈叫,我回过神来。 “你美萍姐和你说话呢!”老妈不满的看了我一眼道。 我看陈美萍。“噢!我正和李姨说呢,”陈美萍道,“你姐夫自从从单位出来,就没干过个挣钱的买卖,干什么赔什么,我都快让他气死了!这不我就干脆什么也不让他做了,让他在我饭馆儿帮忙。可你说他一个大男人,就这么下去终归也不是个办法吗!和我凑在一块儿,每天除了吵架就是吵架。孩子也那么大了,念书,将来娶媳妇不都得要钱吗,可就我那小饭馆儿,能挣出我们一家人的开销就不错了,哪还能有富余呢?这不姐就想,让你给你姐夫在你们工地包点小工程,好歹让他有个可干的,正好你二姐夫也没什么事,就让他们两个人先小打小闹的边干边学,总比待在家里混吃等死强吧?” 这话说的轻巧。还小打小闹边干边学,你当润华是蓝翔技校的学前班呢?就这,陈美如在边上不住的点头,把她姐姐说的话当成是金玉良言。陈美如从小就没脑子,是陈美萍的应声虫,陈美萍说什么她听什么,现在四十多岁了,还那样。 “包工程?他们会做什么?”我问。 “咳!现在包工程还用得着自己会啊?”陈美萍道,“只要你能包下活来,自然有会做的。就像我饭馆儿隔壁卖电动车的小赵,他家有个什么亲戚了也是搞开发的,给他分了点小工程,他开店顾不来自己做,就把活转包了出去,转手就挣了十几万!就这还有人抢着要呢!这不人家现在把店也转出去了,专做起工程来,才一年多的功夫,就开上了小车。你说他会什么呀?连话都说不利索!” “就是!”陈美如接着说道,“现在是怕揽不到工程,只要你手里有活,那干活的人多的是!” 陈美萍看看我的脸色说道:“我和你二姐商量好了,只要你能包下活来,这买卖就算是咱们姐妹三个合伙的,你什么也不用管,就等着年底分红吧。” 这开发到底是有多大的利润,我身为业界中人也实在搞不清楚。反正是个人就想上来分一杯羹,为此不惜花费重金疏通关系,以三分甚至五分的高利贷来款押进来。 见我不吭声,姐妹俩对视了一眼,陈美萍咳了一声又说道:“反正小含你好好考虑考虑。有句话不说吗,有权不用过期作废。咱们姐妹都没帮没靠的,你说挣两个钱多难哪!好容易你现在有这本事,你难道不想趁这机会多挣点钱让李姨生活得好一点?住上楼房?” 陈美萍这话击中我的命门了,我无意识的把手里的水杯拿起又落下,咯噔咯噔的敲击着茶几,想着到底该不该听陈美萍的。 “那么多人都在捞润华的油水,你为什么就不能?”见我有被说动的迹象,陈美萍趁热打铁道,“咱们这么辛苦,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别说跟他们要点工程了,就是明着让他们照顾一下又怎么了?他们照顾一点,你算帐的时候再稍微活套一点,那还不是都是钱嘛!” “就是!”陈美如也帮腔道:“到时候挣多挣少还不是咱们说了算。” 我越听越反感,把水杯往茶几上一放,冷冷说道:“我只不过是润华的一个会计,没你们说的那么大本事。” 我李绘自问忠心耿耿,被她们这一说,好像我是她们派出的卧底,专门去挖润华的墙角的。 看陈美萍那样儿,肯定是想用最后这一番利诱将我一举拿下的,没想到弄巧反拙,一是愣在了那儿,不知道是哪句话说错了,犯了我的戒。 站在她的角度想,这话可能没错。毕竟在陈美萍的意识里,爱钱是人的本性,占便宜是人的本能,不爱是傻瓜不占白不占,占不到便宜就是吃了亏了。她不知道的是,我虽然一直缺钱,但还是觉得有很多东西要比钱重要得多。 度假的华永利初四就回来了,过年的狂欢盛宴这才算是正式开始。只是老聚会里又增加了几张新面孔,一个是张猛的未婚妻小叶,再有就是一对夫妻,男人叫吴勇民,是开砖厂的。砖窑就建在市郊,离邻县也不太远。华永利的工地一直都是用他那里的砖。这两年开发大盛,建筑用砖也跟着吃紧,吴勇民的砖窑据说是因为土质好,烧出来的砖抗压性好,很少生砖和废砖,而深受建筑工地青睐,供不应求。 吴勇民的媳妇叫冯兰兰,个子不高,矮胖矮胖的,烫着一头蓬松的碎卷儿还是遮不住头皮,看着像是人到中年。事实上她本人也确实比我们要大得多,可能有三十好几了吧?皮肤黑黑的,人倒是长得很喜兴,嗓门也大,虽然是初来贵宝地,却一点也惧生,和谁都能谈得来,说起话来连说带笑,十分有感染力。 在座的估计都知道他们的传奇经历。冯兰兰是小三上位,只不过那时候还没有小三这个特定名词。两个人好像最早是同学,各自成家后,才又搞在了一起。这事当时曾经轰动一时,先是冯兰兰的丈夫知道后大闹,家里闹完了又去吴勇民家里和单位闹,又是要自杀又是要杀人,闹腾的尽人皆知,后来又是吴勇民的老婆提着柴油桶要去和冯兰兰同归于尽,把派出所和消防队都惊动了。最后两个人还是排除万难都净身出户离了婚,冯兰兰为此还丢了工作,这才结合在了一起。英雄不问出处,现在的吴勇民已经是全市知名的著名企业家,冯兰兰更是众所钦羡的豪门阔太太,夫妻二人备受尊敬。当年的为人所不齿的偷情韵事,也成了一段风流佳话,证明了两个人的眼光和患难真情。 要我去形容冯兰兰的长相,我只能说,是个女人。是刘三丽常说的那种要身材没身材,要长相没长相,要气质没气质的‘三无’女人。之所以让人不敢小觑,除了一身上下的珠光宝气名牌服饰,再就是身上那股比起男人都不输的霸气和狠劲儿,看着她脚步生风的过来,你恍然会有一种错觉,来的是一位黑社会的女大哥,或者是什么军统中统的女头目。 就这样一个女人,却有本事让吴勇民为了她抛家舍业,抛妻弃子,足以证明此人看起来虽没有多少动人之处,却肯定有你没看出来的过人之处,让人不得不佩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三章 冯兰兰的闺女倒是长得挺可爱的,眼睛乌黑,头发眉毛睫毛都是黑乌乌的,又密又长,看着就像个洋娃娃。樊荣只有个儿子,爱女孩儿爱的要命,坐在旁边不住的逗她。小家伙却不领情,耷拉着眼皮嗯的一扭脸儿钻进妈妈怀里,理都不理她。 “哎呦!”樊荣笑道,“还挺傲气的嘛!” “都是让她老子惯的!”冯兰兰嗔了吴勇民一眼笑道。 我们在五楼的餐厅,刚吃过饭,也没挪地方,坐着喝茶。男人们坐在上首的一桌,我们坐在下首,冯兰兰抱着闺女在两桌的中间侧坐着,接着两头的话茬。 “我领着闺女出去,常被人问,这是你孙子?我统统一点头说是的。”冯兰兰说是的的时候故意像男人一样粗着嗓门,以突出搞笑和调侃的语气,逗得大家一笑。“你们还别笑,”冯兰兰道,“就我这中老年妇女的长相,我就是告诉人家我是孩子的亲妈人也不会信哪,我还得给人解释,我虽然是长的着急了点,但我确实是孩子的妈,再说我也真没有那么老我刚开始也的确解释来着,可越解释别人的问题越多,得把我们俩的老底都给刨出来,后来干脆不解释了,你也解释不清。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我们自己个儿知道怎么回事儿就行了。反正我们家就这样儿了,他的,我的,我们俩伙的一一一”这话引得桌上又是一片笑声,吴勇民和前妻生有一个儿子,冯兰兰和前夫生有一个女儿,都有十六七岁了,都跟着他俩,两人结婚后又生了这个宝贝闺女,可不是你的我的两个人伙的嘛。 “这一手来的漂亮!”于晓琴和大家一样笑着,凑到我耳边悄声说道。 我一笑,这也是我想说的。冯兰兰肯定也知道我们都清楚她的底细,如今见到她本人,少不了会旧事重提嬉笑议论一番,所以自己先来这么一番自嘲,说破无毒嘛!也省的你们还把这事当成什么秘密说来道去的。 我也常用这一招,只不过我没有冯兰兰那般的底气和勇气。 “冯兰兰带过来的那个孩子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于晓琴问。 “女孩儿!”还没等我开口,坐在我左边的刘三丽就接过来说道,“吴勇民那个是男孩儿。这下老吴可是儿女双全了。” “你的,我的,我们俩伙的,”于晓琴忍不住笑道,“她可真能想起来!” 我看见对面的米峰云王猫郑燕儿等人,眼睛都盯在冯兰兰身上,咧着嘴不时的发出大笑。丝毫不介意被冯兰兰抢了风头,更看不出一点排斥的意思。另一边张猛的女朋友小叶,也安安稳稳的坐着,虽然有些局促,但远不是我刚入伙那会儿时的如坐针毡样。 是因为我长了一副妖精样不招人待见,还是现在大家都名花有主各有所属,所以也不介意谁来谁走了?在座的男人只剩下梅小亮和华永利还单身,女人呢,就只有我和米峰云了。说到米峰云,我也真有些奇怪,照说她也有二十七八了吧?老大不小的人了,怎么就一点也不见她着急呢?就那么笃信华永利会娶她?还是两个人已经达成什么默契了? 正想的出神,旁边的于晓琴又附耳过来小声道:“听说了没有?胡海树又和马敏搞在一起了。” 马敏?!我几乎脱口叫出来。这也太乱套了吧?马敏和王猫可是形影不离的死党,这这这一一一这成什么了? “那王猫知道吗?”我看了一眼毫无异样依旧紧挨着坐在一起的王马二人,捂着嘴道。 “知道不知道的你以为还会怎么样?吃醋吗?”于晓琴笑了一声道。 “真看不出这个胡海树还有这么大的魅力。”我道。 “那是他有魅力吗?”于晓琴白了我一眼道。 “是钱有魅力!”我点头道。 “错!”于晓琴道,“是老胡的钱才有魅力!就他那个愣头青,只有他手里有,多少都敢送人,他才不管那钱是借的还是贷的呢。你再看看这些个女人,哪个是省油的灯?一天的跟一帮大老爷们儿混在一块,你说她们图什么?” “那你得把老罗看紧点。”我说。 “哼!”于晓琴冷笑一声道,“我要是连她们都怕,那我得不自信成什么样儿啊!再说,你也太小看我们家老罗了吧?你以为他也像胡海树那么不挑食呢?” “别忘了,家花再美也不如野花香。”我道。 “路边的野花呀,你不要采!”于晓琴索性唱了起来。 “采了你就完蛋!”另一边的刘三丽恶狠狠的接唱道,唱完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小点儿声!”我对两个人说道,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怎么没看见那个胡”我问于晓琴,却忘了美女是叫胡丽还是胡静了,越是简单我越是容易搞混,就像那句无人能出其我就老是记不住是左还是右,“胡丽静?” 于晓琴看着我,一脸鬼笑。 “笑什么?你又想到哪去了?” “我能想到哪儿去?”于晓琴一扭头道,“你别想到哪去就行了。” 我给了她一下才说道:“我就是想起来随便问问,你少阴阳怪气儿的!” “你不阴阳怪气儿,你叫人家狐狸精?” “我我是忘了她叫什么了” “就记的叫狐狸精?”于晓琴白了我一眼道。 “你你不会以为我”我真是被这个家伙气得够呛,再说我这个脑子,你越着急它越是不够用,张着嘴我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恰当的词来。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梅小亮,见他和身边的吕强在小声说着什么,眼睛却一直盯着我和于晓琴,好像知道我们说的和他有关似的。我忍不住又给了于晓琴一下,正要张口,对面的罗建东站起来叫道,“老婆!我们老俩口来个意思吧?” “好啊!”于晓琴端着杯也站了起来。 “人说丑妻薄地家中宝”罗建东刚一开口,就惹来一片起哄声,“你竟敢说晓琴是丑妻!” “还说晓琴老!我要是晓琴,回家后打不通你任督二脉才怪呢!” “让你把搓板儿跪平了!” “你们一个个怎么听话呢?我什么时候说我老婆丑了?”罗建东急道。 “说丑怕什么?”于晓琴一仰脑袋开口道,“我们这是昵称!这就叫亲的都不知道该叫什么好了!老头儿,你平时在家里叫我什么?” “丑蛋儿!”罗建东做出一脸娇宠的小表情道。 “还叫什么?”于晓琴道。 “老婆儿!”罗建东搞起怪来 “你们这是秀恩爱呢还是对对子呢?什么宝贝儿老婆儿的,搞得人一身的鸡皮疙瘩!”吕强道。 “这才显得我们俩亲呢!”于晓琴一仰头道。 “人家是丑蛋儿!”刘三丽纠正吕强,“你瞧瞧人家!多浪漫。” “这就叫浪漫啊?我也会啊!听着啊,命蛋儿!老命蛋儿!臭命蛋儿!”吕强扳着指头数着说道。 梅小亮一边笑一边拉吕强,让他坐下,“你别捣乱行不行?听老罗的。” 老罗被他们这么一搅和,早忘了原来的思路了,愣怔了一会才说道:“我想说什么来着?” “老命蛋儿!”吕强道。 又是一阵笑。 “老命蛋儿就老命蛋儿吧!”罗建东道,“你们别说,我们家这个老命蛋儿真是个好老命蛋儿。以前觉得她就是个娇小姐,结了婚才知道人家比我强多了,事事都能想在我的前面,什么心都不用我操。老婆,在这儿我也给你表个态,咱们俩以后就这样,我主外你主内,我一定会好好奋斗,让你想买什么买什么。” “嗯!”于晓琴娇滴滴的应道,“以后你就负责好好奋斗,我呢就负责好好享受。我们互相配合。” “呃!”桌上想起一片嘘声。 华永利这一回来,人们又一天的聚在办公室。一般来说,如果没有人邀请,我自己是打死也不会主动跑去凑热闹的。好在咱也是有死党的人,于晓琴和梅小亮一一一这两个名字怎么听都应该是一对儿的,啧,可惜了一一一去办公室的时候总是会来捎上我。 这天小伟打来电话说他一会儿过来接我,我不禁有些奇怪,问他怎么想起来接我。小伟说是华总让他回去的时候顺道来接我的。我的心又没出息的蹦跶了两下,真想问问小伟他具体是怎么说的。人说距离产生美,这话一点儿没错,回来市里,见的面少了,想的却多了起来。一想到他此刻在做什么,是不是和我一样在吃饭睡觉看电视,心里就一阵说不出的冲动。想象总要比现实美好的多,每当我像个观众一样想象他的一举一动,那种仰望的感觉都让我心动不已。 刻意的梳妆打扮了一番,跟着小伟来到楼上。一上五楼刚拐过走廊,就听见华永利那边传来郑燕儿的笑声:“李绘来了?打扮的可真漂亮!” “哪儿啊!我哪有燕儿姐你漂亮啊。”我马上进入了状况,笑着说道。在这帮人里面,我最提防的就是郑燕儿。自从我有一次无意中见识过她神奇的变脸术后,总觉得她的真身隐藏在亲热爽朗的背后,就像一只盯着猎物的猫,不是前一秒才刚收回锋利的爪子,就是转脸就会呲出尖牙。对这种两面三刀的人,我这辈子都会防着他。我这人就是这样。 “兰姐,小峰。”我一边和旁边的冯兰兰和米峰云打招呼。米峰云不喜欢别人叫她姐。 我现在算是练出来了,面对着一屋子人也能有条有理不慌不忙。 “你们瞧瞧人家李绘这气质!真是穿什么都好看。”郑燕儿依旧打量着我道。 “还说我呢,燕儿姐你这是第几身新衣服了?”我也打量着她笑道。 “你就别问第几身了,”米峰云笑道,“我这么跟你说吧,你燕儿姐的新衣服穿到二月二肯定都不带重样的。” “燕儿姐你老实交代,打扮得这么漂亮想干嘛?”里边的于晓琴听见我们这边的声音,进来说道。 郑燕儿笑的坐回沙发上,道:“就像你们买的少似的。” 的确。为了过这个年,为了每天都有个不一样的新造型,女人们在购买衣物上都所费不赀,连我都跟着于晓琴买了好几身,几乎花掉我一个月的工资,可以说是有史以来最奢侈的一年了。 华永利从办公桌后面站起来说道,“你跟我来。” 去了一趟亚热带的海边,华永利看起来反而好像比以前白了一些,穿着一身薄薄的休闲服,看起来仍像是在度假。 我对郑燕儿她们笑笑,跟着华永利出来。 我的办公室门也开着,五楼其实是个绝佳的聚会场所,要群聊,华永利那边还有会议室,再多的人都能盛得下,要单聊,我们南边这几间小办公室再合适不过了,关上门,谁也不会打扰。 “账上还有多少钱?”华永利关上门问。 我这才知道华大老总叫我来是有事情。 “大概有”我想了想,准确的说道,“四十六万。”华永利说的账上,指的是我的银行卡,是华永利给自己预留出来的活动经费,零花钱。 “行!”华永利一点头道,“一会儿让小亮陪你去都取出来吧。”见梅小亮也进来,华永利又说道:“晚上黄总他们来,该怎么安排?” “金利估计还没开呢吧?”梅小亮一边说,一边拿出手机来打电话。果然没开。 “还有哪个饭店有大一点的包间?”华永利问。 “这些人都去?”梅小亮问。 “那依你的意思是挑几个人去?”华永利笑道。 “那可真是够呛,金利也没有这么大的包间。这都有三十多号人了吧?”梅小亮道。 “那怎么办?”华永利挠着下巴问。 “不行就安排在这里吧?”梅小亮道,“反正楼上什么都有,黄杰就算再多带几个人,餐厅也坐得下。” 梅小亮说的和我想的一样。华永利新雇的厨子不比金利的厨师差,再让在座会做饭的一人来一个拿手菜,显得既温馨又隆重,就像家宴。近两年我们这里流行一句话,在家里款待的是一等的客人。但是我没有开口。 “在这儿?”华永利看了看走廊,“会不会太简陋了?” “那也没办法啊。他们也应该知道,这两天饭点都不开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四章 好久没见,梅小亮也变得生分起来。两个人取了钱,又去了超市,一路都是客客气气的,连句玩笑话也没有。 我忽然想起来,问他:“你上次不是说让我准备搬家吗?怎么现在还没动静啊?你从哪儿听到的消息?” “你们那儿要拆迁了。”一向爱卖关子的梅小亮直截了当的说道。我当时一听拆迁两个字,立马激动的忘乎所以,根本没注意梅小亮的表情。 “拆迁?真的啊?你听谁说的?”我像个傻瓜似的,大张着嘴,紧盯着梅小亮问。 “我说的。不信啊?”梅小亮乜斜着我说道。 “信信信!”我点着头道,笑的嘴都合不拢。 梅小亮睖了我一眼,推着购物车走在前面。 “可是”我追上去,不放心的又问道,“确定吗?” “细节都谈好了,估计一过完年上了班就要进户协商了。”梅小亮还是那样面无表情的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不会是你?”我看着他问。 梅小亮低头道:“是我们公司开发。” 听他这么一说,我全明白了。见我一脸感情一一一是感激之情一一一的看着他,梅小亮一躲,道:“别看我,是老大要开发的,你要谢就去谢他吧。” 虽然梅小亮这么说,但我还是坚信这事儿是他的主意。华永利如果对这个项目感兴趣,以他的性格,是不会拖到现在的。华永利一向兵贵神速,这我还是了解的。果然。事后吕强和我说起,我才知道,梅小亮本来已经说服吕强,让吕强和他一起开发的,可他们俩都没有独立开发的资质,就想让华永利以润华的名义承接下来,再转包给他俩。可华永利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坚持还要像以前那样,共同开发。 “可能是老大不想把这个人情便宜给小亮吧?”吕强当时瞅着我笑着说道。 我不清楚华永利这样做的意图。以华永利现在的胃口,他是不会对我们这巴掌大的地方感兴趣的。况且他现在工期排得那么满。但我确定华永利肯定知道梅小亮的意图。华永利也送过我好几次了,就算梅小亮不提到我,他一听方位,大概也能知道是哪一片儿。 我有些糊涂了。华大老总这脑子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呢?是单纯不想让梅小亮做这个顺水人情,还是压根儿就不想给梅小亮这个独立发展的机会?上次统计时,这片儿一共拆迁的是三十五户。算是个小工程了。正适合资金实力不太雄厚的梅小亮用来试身手的。 还有吕强,他说那话肯定是有用意的,但我想来想去也不敢往自己身上想,只是越想越觉得华永利其人深不可测。 有一本书叫《理智与情感》。如果让我在华永利和梅小亮之间选择,我肯定二话不说,理智和情感都站在梅小亮这边。我就是相信梅小亮。 可我的心,既不听从我的理智,也不服从我的情感。 置办齐粮草回到办公室,人们已经开战了,打扑克的,玩麻将的。吕强一见我就叫道:“来,李绘,哥给你拉个干股。” “就你那两下,还好意思给别人拉干股?我看你是想拉李绘下水。”梅小亮道。 “你这个人真是你!”吕强指着梅小亮道,又回头问我:“李绘,你是信他还是信哥?” 我一笑,不掺合他们。 “你还别说,人家吕强今天还真是赢了!”华永利说道,一边把手里的牌交给梅小亮,“取回来了?” 我点点头,把手里的包递给他。 “谁家过年还不吃一顿饺子!”吕强翻了梅小亮一眼道,“以为就你们能赢钱?” “谁赢了?吕强赢了?”在另一边看人打麻将的王猫跑过来道,“强哥,我也要拉干股!” “我也要!”马敏也跑了过来。 “你们俩和强哥要什么呢?”李军儿道,“要是要人的话,哥也正好富余着呢。” 张猛道:“闲人多的是,别紧着你强哥一个人薅啊,再把你强哥累着。” “张猛你讨厌!看我一会去给小叶告状的!”王猫道。 “你去告小叶,小叶肯定会说,老公你可真厉害!比老胡还厉害!”吕强掐着嗓子道。 “吕强你!”王猫指着吕强说不出话来。 “别胡扯了!”梅小亮看了我一眼道,“该谁报了,说话。” “就是!好好玩牌!”张猛道,说罢挤开李军儿道,“我来玩两把。” “你会吗?你就玩两把?”吕强看着他道,“我们这可是来真的。” “谁和你们来假的?”张猛道,“不会赢我还不会输吗!你们怕什么。” “行!又一个硬骨头六连的。那我就撤了啊。”李军儿站起来道。 “那你就报。”吕强对张猛道。 “怎么一上来就让我报?我牌还没看清呢,我不报。”张猛手忙脚乱整理着牌道。 “该你报你凭什么不报?你接了我的牌就该轮你报。”李军儿道。 “那我就小报一把?”张猛试探的看着吕强和梅小亮道。 “你随便。”吕强无所谓的说道。 吕强和梅小亮两个人表面上看起来漫不经心,各看着各的牌,其实我一眼就看出这两个家伙都憋着坏就等张猛往里跳了。 “试一把就试一把!”张猛猛地翻开底牌道,随即一声惨叫,看看牌,又看看吕强和梅小亮道:“这一把就算我输了,我一人赔你们一百,咱们重起重来好不好?” “重起重来?”吕强和梅小亮贼兮兮的互看了一眼道。 “那你们还想怎么样啊?”张猛道,“我花二百块钱看什么看不了啊,这就看了三张牌!” “谁让你手贱呢!你以为这三张牌那么好看呢!”吕强道。 “行行!那就放你一马!就这一把,下不为例啊!”梅小亮道。 华永利提着钱进了里屋半天不见出来。我坐在吕强边儿上,被几个人的烟气熏得不住的咳嗽。“少抽点儿行不行!”梅小亮道,“听不见咳嗽啊?” 吕强自己也被叼在嘴角的香烟熏得眼睛眯斜,脑袋竭力的向另一边歪着,以避开嘴角的烟气。却对另外两个人道:“听见了没有!少抽点儿!”香烟像长在他嘴上了一样,随着嘴皮子的活动一上一下,就是掉不下来,“一个个都是杀人不偿命!” “这话又怎么讲啊?”张猛猛吸了两口,把烟掐了道。吕强的串串话那是张口就来,大多还都是他自己独创的,街面上很多流行的串话都是出自他之口。 “好熏(凶)手!”吕强道。 “你说你这个不正经我怎么就学不会!”李军儿道,一一一这话也是吕强的‘名言’,现在成了这里所有人的口头禅,用途很广。比如,你这个装x我怎么就学不会,或者,你这个吹牛我怎么就学不会。凡是想表示不以为然,都可以套用这个格式。一一一“数你抽的凶呢,你还有脸说别人?” “那从现在起谁也不许抽了啊!”吕强也把烟灭了道,“好好玩牌,手气正顺呢,别捣乱。” “李绘!”对面打麻将的于晓琴叫,“你来替我玩一会。” “我”我正想说我一会儿可能还有事儿,王猫已经跑了过去,“我来替你。” 于晓琴看了看她,没有说话,起身出去了。 别看这里地处郊区,热力公司的暖气却供应的很足,女人们都脱去了外套,穿着各式裙装,衣香鬓影的,十分有新年气象。我怀里抱着大衣,感觉像个客人似的,和这气氛格格不入。 “我不报啊!”张猛一起完牌就先声明道。 “双猫四二可必须得报。”梅小亮头也不抬的说道。 “凭什么!”张猛道,“我坐顺车坐的好好的,我为什么要报!” “这是规矩!你连这都不知道?”吕强道,“说你不行不行,你还把屁股一拧一拧!” “有这规矩吗?”张猛问吕强。 “不信你就下来!”李军儿道,“我们玩儿得好好的,你非要上来搀和。” “报就报!”张猛道。一翻起底牌,把牌一摔,向后靠在椅子上哀嚎起来。 “激动一会儿就行了啊!赶紧出牌。”梅小亮踢了他一脚道。 “我激动个屁啊!”张猛道,“我不就想买个十吗!这都来了一堆啥嘛!” “那不三三四加起来正好是十吗!”吕强道。 “再商量一下呗?”张猛道,“我再一人给你们一百?” “你老这样可就没意思了啊!”梅小亮道。 “就是!你好歹也垂死挣扎一挣扎,回回投降这还玩儿得有什么意思呢?”吕强道。 “张猛你就豁出去搏一把!忘了你自己说的了,大不了是个输嘛!咱又不是输不起。”李军儿道。 “那就搏一搏?”张猛道。 “搏一搏!”李军儿道,“人生难得几回搏嘛!” “搏一搏就搏一搏!”张猛顿时信心大增,看着自己的牌道,“这牌打好了也未必能输。” 结果刚出了一张牌,就再没还过手。捧着一手牌,像个傻子似的,看着梅小亮和吕强你一下我一下打了个风雨不漏。 “不知死的孽虫!”华永利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站在他旁边笑道,“就凭两个干猫就想报呢?” “兄弟,还行不行了?用不用老大支援你点儿?”梅小亮比着手指算完账道。 “老大!这两个家伙合起伙来坑我!”张猛道。 “兄弟别哭,站起来输!”吕强拍拍他的肩膀道。 黄杰一行天都黑了才到。华永利领着人们迎在楼梯口,远远地伸出手来道:“辛苦!辛苦!” “华总你怎么不在这里装个电梯呢!我歇了两歇才上来。”黄杰喘着气道。 “辛苦,辛苦。”华永利笑道,“这两天市里的饭店都还没开张,只能辛苦你们了。” “这两天哪都一样!这不我们才投奔你来了吗!”黄杰叉着腰扫视了一番楼上又道,“还不错!有模有样的。” 为了迎接黄杰,楼上楼下灯火通明。 “搬来这边,黄总这还是第一次来来吧?”华永利道,“那边是小亮的办公室,我在这边。” “不错!”黄杰点头笑道,“那你们每天在这儿就是斗地主?” “偶尔也办办公。”华永利也笑道。 和众人打完招呼,看着站在后面的女人们,黄杰又笑道:“还是华总你潇洒啊!我什么时候能过两天华总你这样的日子,我也就知足了。” “那还不容易?黄总你就住着别回去了。”王猫娇声笑道。 “我倒是想呢!”黄杰哈哈一笑。 “先到办公室喝杯茶。”华永利道。 一群人都进了华永利的办公室,我赶紧抓紧时间又到厨房检查了一边,又加了两把椅子,确定无误,这才松了口气。 人多也有人多的好处,一片混战,谁也顾不上谁。不用夹上一粒花生米就赶紧放筷子。 今天的这道松鼠鱼十分的对我胃口,我一个人就消灭了小半条。正吃的开怀,那边已经有人过来敬酒了。 “来,美女们,给你们拜个年,过年好!”黄杰领着两个人站在我们身后道。 女人们忙都起立,“黄总过年好!” “坐坐坐!”黄杰道。这次来,这位黄总亲和多了,不再像上次那样耷拉着眼皮,头却仰得高高的。 “黄总你这是要给我们点儿颜色看?”米峰云看着他杯里的红酒笑着说道。 黄杰用手指着她,笑着直摇头。 “怎么了黄总?”米峰云笑问。 “甘拜下风哪!”黄杰摇着头道。 “我们这些女人没见过什么世面,也不懂得分寸,黄总你可别见怪啊!”米峰云道。 “不说那些!”黄杰摆手道,“美女们都是巾帼英雄女中豪杰啊!”说着眼光扫到我,一下停住了。 每当这时,我心里总是又自得又沮丧,说不出来的一种别扭。就像一个演技不过关的演员,既盼舞台的追光能照在自己身上,又怕舞台的追光照在自己身上。我的虚荣心渴望我能被被照亮,但我又害怕被突出的感觉,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因为我也压根儿也没想过还有一个‘接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五章 “这位是”黄杰迟疑着问道,“我以前怎么好像没见过?” “这是李绘,润华的大总管,总会计。”米峰云夸张的介绍道。米峰云这倒不是恶意,这是在酒场上作介绍时的一贯做法,好像不带点儿官衔儿就说不出口。 “看不出来,看不出来。”黄杰的眼睛还盯在我脸上,嘴里说道。转过头又和米峰云说道:“华总这里真是藏龙卧虎啊!” 黄杰带着四个人,三男一女。三个男的一个是司机,另两个都和他年龄差不多,三十多岁,略有发福,一看就是已婚人士。那个女的却看着比我还年轻,长相也清纯,低头坐在黄杰身边一声不吭。 女人们都窃窃私语,猜测这女孩儿的身份。那会儿我们都还和黄杰不熟,不知道他是个超级花心大萝卜,猜来猜去,都想到了这方面,但都没说出来。 米峰云郑燕儿也端起酒杯去那桌回敬。看样子,黄杰好像和米峰云很熟似的,很随意的和米峰云说笑着。 剩下的人也纷纷效仿,我们这桌人一时所剩无几。 “我们也过去露个脸儿吧?”于晓琴叫我。 我忙摇头摆手。我最怕的就是这个,得笑成一朵花儿似的送上门去,各种的阿谀奉承,别人还爱听不听。 “这是你的?”梅小亮过来一屁股坐在我身边,拿起我的碗筷问。 我刚应了一声,他端起碗来就往嘴里扒拉。 “我给你换个碗。”我忙说道。 “不用了,你再给我盛碗米饭。”梅大帅哥好像三天没吃饭了一样,也顾不得风度,嘴里含着饭就咕噜着说道。 一会儿吕强和张猛也过来了,都嚷着要吃饭。 张猛喝多了,脚下一绊,扑在一张椅子上,连人带椅子跌倒在地。 “就这两下子也敢往老大身边坐!”吕强扶起他来道,“真是不知死的孽虫。” “哥愿意!怎么了?”张猛大着舌头道,“哥这都是替老大喝的,你知道不知道!” “别说那些好听的了!”梅小亮道,“也该你上一回了,不能回回让吕强喝的吐血吧?” “这不哥们儿就上了吗!冲到第一线,替老大喝了多少酒啊!”张猛拍着胸脯道。 “行行行!你是好样儿的!我和老大都得谢谢你!”吕强安抚他道,“坐下吃点饭吧好汉?” “我当然得吃了!要不我这一肚子酒,一会儿就晃出来了。”张猛坐下,夹了一块肉就塞进嘴里。那是一块羊肉,已经冷了,上面凝固着一层白色的羊油,我忙转过头,不敢再看。 “李绘!你怎么不去给我敬酒啊?”黄杰也过来,坐下说道。 “她不喝酒。”梅小亮替我说道。 “对!李绘从来不喝酒!这一点我可以证明!她只喝水,不喝酒!”张猛道。 黄杰看着我笑。 “黄总你还没有吃饭呢吧?我给你盛一碗。”我忙站起来离开了餐桌。 吃过饭,男人们都去了华永利的办公室,女人们则跟着我来到对面我的办公室。 “李绘真爱干净,办公室都收拾的这么整齐。”米峰云看着房间说道。 “哪儿啊!”我笑道,“都是打扫卫生的老陈给收拾的,从邻县回来后我还没怎么来呢。” “那这花儿也是老陈给打理?”郑燕儿问。 我说是啊。 “这两盆花还是你们搬家时,我和燕儿给买的呢。”米峰云道。 “哦!”我笑道,“怪不得华总这么宝贝这两盆花呢!他那屋晒不到太阳,又专门让小伟给搬到阳面来。你没听小伟说嘛,华总一闲下来就想摆弄这两盆花,小伟买回来一瓶营养液,让他没几天就给用完了。” 我说完这一番话,米峰云和郑燕儿都笑了。 “他那人就那样儿!急性子,不管做什么都恨不得马上看到结果。”米峰云当仁不让的坐在我的办公椅上,这话说的也像是老夫老妻。 我站在当地,熟悉的挫败感贯彻全身,我为自己感到羞愧。这场景怎么看都像是一身正气的正宫娘娘在审问意欲图谋不轨的丫鬟宫女。我冤不冤啊我?我做什么了我,至于这么急赤白脸的解释这一通?我怎么就那么没底气,那么想取悦别人呢? 梅小亮过来,说要去赛天。我假装收拾东西落在后面,想趁人不注意偷偷回家。听见走廊里没有动静了,我才出来,谁料刚下楼梯,就听见身后有人说道:“我去年来的时候,你在吗?” 我听出是黄杰的声音,只得慢下步子,等着他上来。“在啊。”我淡淡的说道。 “那我怎么会没一点儿印象呢?”黄杰道,“按说你这么出众的女孩子,我看一眼就会记住的。” 我哼的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黄杰看了我一眼,笑了笑,也没再说话。 我以为是我的冷淡让他望而却步,可我根本想不到,对黄杰这种见惯了巧笑嫣然,曲意逢迎的情场浪子来说,我的冷淡对他反倒是一种别样的吸引力。 看见和黄杰一同下来的我,华永利楞了一下,随即拉开车门。我忙说让他们先走,我打个车自己过去。可华永利和黄杰一左一右,伸着手都是相请的姿势,我只得上了车。 我这还是第一次有幸和领导一起坐在g55后座。我在一边,黄杰在中间,华永利在另一边。 我看着窗外,假装在欣赏夜景,以避开车里的谈话。 “本市这两年建设的不错,华灯溢彩的,看着很有些气象。”黄杰说道。 华永利以笑作答,看起来谈兴不高。 “你看过省里的夜景没有?”黄杰又问。从这声音的远近程度,我听出这话像是对我说的。但我没敢贸然开口。 “李绘?”黄杰追问道。 这位黄总可真是不让人省心。 我嗯了一声,未置可否。 “那你们可得去看看!尤其是春节这两天,那才叫灯火不夜天呢。”黄杰道。 华永利不吱声,坐在副驾驶的梅小亮也是一声不吭。我只得又哼哼了两声,算作回答。 “省委后面有一条步行街,一到正月十五前后,两边都是彩灯,各种造型都有,还有冰灯,漂亮极了。”黄杰继续说道,好像他此行来就是为了省里的彩灯做宣传来了。 谢天谢地,赛天总算是到了。车刚一停稳,我就赶紧下了车,逃出黄杰的彩灯阵。 华永利的包厢里坐得满满的,我找着于晓琴,过去和她挤着坐在一块儿。 “你怎么才来?”于晓琴问。 我说别提了。 黄杰的那位女伴,正坐在高脚凳上唱歌。眼神迷离,神色慵懒,一下从一张寡白的纸,变成了一副活色生香的画。 “真人不露相啊!”我用下巴指指唱歌的女孩儿道。 “那当然了!”于晓琴道,“人家是从省里来的!” “省里的朋友。”我学着米峰云的语气道。 于晓琴大笑。 女孩儿连唱了好几首,都是温柔款款的曲风,非常适合相拥起舞。于晓琴刚说我们俩给他们带个头吧?就看见那边的米峰云拉着郑燕儿走到黄杰和他朋友面前,邀请两个人跳舞。 “不跳了!”于晓琴扫兴的靠回沙发上。 我看着舞池里的米峰云,想起老妈说的,真正成功的男人是不会娶个花瓶放在家里的,不安全。那米峰云应该算再安全不过的人了吧?先不说长相外表,就是她不管做什么,都透着坦荡正派,让人生不出非分之想来。 就像现在,你看着她和黄杰舞的虎虎生风,不时洒下一串银铃似的笑声,却一点儿也不会觉得她是在出风头,或是卖弄风情。反倒更像是一位称职的主妇在款待她的客人。你可以想象,不管她面前的人是男是女,是美是丑,她都会是这样一幅和悦的表情。 也可能是嫉妒和自卑让我迷信。我都不敢说那是嫉妒,应该是五体投地高山仰止。 “看来,米老板这是想把郑燕儿推销给省里来的朋友。”于晓琴道。 “你怎么知道?”我从米峰云身上收回视线。 “你看哪!”于晓琴一点头道。 米峰云他们已经一曲舞罢,几个人坐在一起正热火朝天的说着什么。 “和那人套了一晚上近乎了。”于晓琴道。 “那人比郑燕儿大得多吧?”我看着那人道。 “还离过婚!”于晓琴道。 “那米峰云怎么还给郑燕儿介绍?” “咳!联姻呗!就郑燕儿长得那样儿,还想找个年轻有为的高富帅啊?有钱就行了呗!”于晓琴道,“你别看这些人一天花枝招展的跟着咱们混,其实她们都是在打肿脸充胖子!就王猫,过年买那些衣服都是透支的信用卡,年后还不知道怎么补这窟窿呢,你说她能不着急吗!” “那她不是有胡海树吗?”我问。 “胡海树现在自己还抓着鼻子往嘴里填呢,能顾得上她!”于晓琴不屑道,“我告诉你吧!这几个人都全靠信用卡活呢,跟着老大他们别的没学会,就学会挥金如土花钱如流水了。你让她们踏踏实实找个靠死工资过日子的,那可能吗!不过,郑燕儿还算是有脑子的,不会胡来。不像王猫,钱没捞着多少,名声倒是挣下一大堆。老罗都说了,让我少和王猫她们来往。” “怕你跟着她们学坏了?”我笑。 “嫌她们名声臭!就她们那点儿本事还想影响我?”于晓琴这张嘴什么时候都是打的铁硬。 “李绘,来,咱们俩跳一曲。”黄杰过来伸出手来道, “黄总,我我实在是不会跳舞。”我慌忙推脱道。 “不会跳我教你。”黄杰道。 “不不不”我下意识的摆着手道,实在是不想出这风头。黄杰作为华永利的贵宾可是今晚的中心,不管在哪儿身上都带着聚光灯,“黄总,我们还是坐着聊会儿天吧?”我笨拙的提议道。 “来吧。”黄杰拉起我道。 舞池里只有我们一对儿。我做贼似的收着眼风,不敢往旁边看,只觉得四下的目光像乱箭齐发,射在场中的我身上。想起米峰云的大大方方谈笑风生,觉得有些事还真是看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想不到本市还有你这么特别的女孩儿。”黄杰在我耳边轻声耳语道。 我本能的往后退了退,离开他远一点。“黄总你开玩笑。”我冷冷的说。 自从我来到润华,差不多已经是自废武功,怎么还会招来黄杰这样的轻狂浪子?难道我的风骚是骨子里自带的?不用起心动念就会自己发散出来? “老实说,我也是接触过不少的女人了,但是你这么” “黄总还真是见多识广啊!”我忍不住打断他道。 对我的讥嘲,黄杰丝毫不以为杵,反而呵呵笑道:“见多识广谈不上,我只接触我喜欢的类型,我不喜欢的,白送给我我也不要。”说这话时,黄杰一仰头,嘴角一撇。倨傲的神情明白无误的告诉你他在这件事上的优越主宰地位。 我一笑。这人还真是恬不知耻,他以为他这个拉家带口的的孩子爹还有随便喜欢别人的资格呢? “这话说的真对,我也是一样。”我笑道。说到这儿,舞曲正好停了,我松开手,礼貌的笑笑,转身回到原来的座位上。黄杰像一时没反应过来,原地随着我转了一个圈儿,愣了一会儿,才回到座位上坐下。 我这才觉得出了口恶气,心情一下子好多了。 “怎么了怎么了?给了黄总一个二比零?”于晓琴明察秋毫,一见我回来就忙问道。 我一挑眉毛,让她自己去猜。 “可以呀你!”于晓琴撞了我一膀子道,“看黄总那样,有点儿哑巴吃黄连的意思啊?” “他吃什么都是自找的!”我说道。真是岂有此理,我这么一兰心蕙质的大家闺秀,他是从哪看出来我有做小三的潜质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六章 连带着对黄杰那两位朋友也爱搭不理的,可人有时候就是贱,你越不理他,他越往你身边凑。没一会儿,那位离婚男子,叫什么刘总的也借机坐了过来。米峰云领着郑燕儿也坐了过来。 我转开身子,几乎是背对着他们了,那位刘总还是探过头来,热情的邀请我们去省里作客。“到时候我领你们去全省最豪华的娱乐场所,你们这里这些”他比划着包厢说道,“根本没法儿比~!” 我再转过身去,这位索性站了起来,坐在我对面的茶几上,“你们不用考虑费用的问题,我全包了” 米峰云和郑燕儿一个似笑非笑,一个面带愠色看着我,我叹口气,难道我这备受推崇的高贵气质,只能是帮我吸引到这些老不正经的已婚男人? 我保证你们去了以后不会后悔的!”刘总还在游说。 “刘总!”梅小亮过来道,“怎么不请燕儿姐跳舞?”梅小亮脸色粉红,一看就是喝酒了,他一沾酒就是这脸色。 “哈哈,是小亮啊!你这位大帅哥怎么也闲着呀?”刘总这才站了起来,离开了我的视线。 “刘总和你说什么?”我刚松口气,刘三丽又凑了过来。 我觉得她这是明知故问,就说人家是在和郑燕儿说呢,我也没听清。 刘三丽意味深长的看着我笑。我最恨这种笑了,好像别人都是傻瓜,什么都瞒不了她。真想狠狠地给她两句,又忍住了。那边的刘总不知怎么和梅小亮抬起杠来,刘总说了句什么,梅小亮一把把黄杰的小女伴儿搂在怀里,看着黄杰道:“你敢吗?” 姓刘的总哈哈干笑,不敢去动那女孩儿,回身看看我,抬起胳膊刚比划了一下,就看见梅小亮一伸手狠狠的指着他,意思是你动动看。 刘总又是一阵干笑,顺势做了个扩胸,把两手搓一搓拍一拍,好像他刚才只是想活动活动。 我看梅小亮,梅小亮转身靠回沙发上,一边的女孩儿顺势倒在他怀里,中间的人挡着视线,我看不见他们了。 “梅小亮可真够横的,把他惹毛了,他才不管你是谁呢!”刘三丽又过来说道。 我只觉得心累得要命,也靠在沙发上。只想此刻是在家里,在我温暖安全的小床上,让我可以沉沉睡去。 终于撑到散场,包厢里一阵混乱,每个人都在道别,手握了又握,话一说再说,谁也不肯先迈步离开。好像先走一步,就意味着没有诚意。 我刚一起身,旁边就有人把我的包和大衣递过来,“这是你的吧?”是黄杰。声音平实,听不出一点儿别的什么意思。 我接过来,低头说了声谢谢。 我总是会被这种朴实的,默默的关心所打动。 黄杰他们又待了两天才回去。活动依旧从早安排到晚,但我一次都没有再参加。不管谁打电话,我都说不去。就两个字,不去。 老妈可能一个人清静惯了,见我一下又滞留在家,很是不适应。过来过去都要斜我一眼,看得我心里发毛。 “老妈,下午我陪你去打麻将吧?”我抱着老妈讨好道。 “我们一群老头老太太,你去干嘛!”老妈不领情。 “那你就自己去打麻将,不用在家陪我,我一个人正好睡觉。”我乖巧的说道。 “要不就一天到晚不着家,要不就门儿也不出!”老妈小声嘀咕道。 “不出去哪能知道家里好呢?”我嬉皮笑脸的说道。真是女大不中留哪!怎么待在自己家里,也出来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 接到梅小亮的电话,我一点儿也不觉得意外。这位老兄的脾气一向是来的快去的也快,来的莫名其妙,去的更是如此。 “在哪儿呢?”梅小亮问。 “我能去哪儿?家里蹲呗。”我说。 “家里蹲就对了。”梅小亮道,“人家都是家属,你一未婚女青年你少跟着她们瞎混。” 我笑。 “笑什么?说你不服气啊?”梅小亮问。 “没有!我是在谨遵教诲。”我笑道。 “你要真有这觉悟,我也就放心了。”梅小亮也笑,“家里有什么吃的没有?给我准备点儿,我这就过去。我饿死了。” 我对着电话直摇头。真不知道这家伙那些饭都吃到哪去了,一天的吃个嘴不住气还一个劲儿喊饿,让我这个吃俩顿饱饭就得赶紧张罗着减肥的人情何以堪啊? 家里的吃的都是现成的,要荤有荤要素有素,我各样准备了两盘,刚打开煤气准备煮饺子,就听见大门响了。 梅小亮一进来,总会显得我家的屋子特别矮似的。刚进门,滴里搭拉的铃声就跟了来。梅小亮看了一眼手机,和我说:“吕强。” 我端出饺子,早拿着筷子做好准备的梅小亮从电话里抬起头来道:“醋。”他倒是一点儿也不见外,吃的还挺全乎。 “那你过来吧,我在李绘这儿呢。”梅小亮挂了电话,这才把一直等在嘴边的饺子一口吞下肚。 “吕强也来?”我问。 “对,你赶紧再煮点儿,阿姨包的饺子太好吃了。”梅小亮吃的头不抬眼不睁道。 “饺子!”吕强一进来也是两眼放光,好像三年没吃过饺子一样。两个人各把着茶几的一边,头对头吃的谁也顾不上理谁。 “你这两天输了多少?”吕强放下筷子擦了擦头上的汗,问梅小亮。 “我还行。一看黄杰那势头,我就知道上去了也是送死。”梅小亮也放下了筷子,抚着肚子道。他坐在沙发上,大身架子窝的像个虾米,肚子肯定挤得不舒服,再加上他吃的又急。 我给他盛了碗饺子汤。知道梅小亮没输,竟没来由的松了口气。 “还是你有脑子。”吕强道,“我把带的那点儿都输了,还又和老大借了好几个。” “哼!”梅小亮笑,“你那不叫输,你那是投资,舍命陪君子。”梅小亮把舍命陪君子这几个字说的意味深长,说罢又拿起筷子吃起来。 “你知道什么!”吕强道,“我是真咽不下这口气!他黄杰算哪路的神仙啊,来咱们这儿当太上皇?我憋着气就想来一把通杀,好好的挫一挫他们的嚣张气焰。可惜,手气不做主啊!”吕强抬起左手狠狠地给了右手一记。 “你这就叫人家点儿来了,你是火来了。越是着急上火越是死输没赢。”梅小亮道。 “就是说嘛!牌不给力,你咬碎牙也没治。”吕强道。 “黄杰他们走了没?”我问。 “走了!不走还等着我们反攻哪?”吕强恨声道,说完话锋一转,扭头看着我笑道,“听说你倒是替哥出了口恶气是不是?给了黄杰一个二比零?” “什么?”我道。看来群众的眼睛真是雪亮的,不止是于晓琴,连刘三丽都看出来了,很可能已经在圈子里把这事儿讨论议论过一番了。我一时不知道这是吉是凶,只能是装糊涂。我不怕得罪人,我是怕自己行事不当把事情搞砸了,被人笑话。 我偷偷看了一眼梅小亮,见梅小亮也在看我,笑的一脸不屑,还有些无奈。我却看出了这笑容下面埋藏着的赞许之意,口气一下强硬起来:“谁叫他乱献殷勤的?” “又打架了”梅小亮这才看见吕强脖子上的伤,问道,“大过年的也不消停点儿。” 其实我早就看见了,但看那几道血印从下到下由粗到细,一看就是出自于女人的长指甲,就没有问。 吕强摸了摸脖子道:“不打怎么着啊?你和她越是好说她越来劲。你说我这每天多忙啊!就这每天回去也得跟她干一架,不是吵就是打,吵完打完才都安心了。” “你不能让着她一点?两口子闹成这样何必呢?”梅小亮道。 “我倒是想让呢!可人家不让啊!我让着她,她还以为我理亏呢。我现在也想开了,每天比划比划,就当是锻炼身体了。你们别笑,我现在这肺活量比以前强多了,估计跑个几公里一点问题都没有。这就是每天吵架练出来的。”吕强连说带比划道。 晚上梅小亮请吕强他们几个男的吃饭,叫我也去。一群人又拿吕强脖子上的伤取笑。吕强和刘三丽干架在这圈子里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吕强自己也经常拿这事儿来调侃。 “你们懂什么!”吕强不以为然道,在众人面前怎么也得撑一撑脸面,“这俩口子之间,吵架是沟通,打架是情调。打是亲来骂是爱嘛!” “问题是,”李军儿笑道,“你们这‘爱’的也太频繁了吧?脸上的伤疤才好,这又到转移到脖子上了?”李军儿的话引的一片笑声。 “这就是感情!”吕强嬉皮笑脸的说道。 “只要感情有,喝水也是酒!”梅小亮站起来替吕强打圆场道,“来来来,为了吕强的感情喝一个!” “吕强你怎么不喝?你是不想要感情了?还是怕刘三丽回去又揍你?不对,是‘爱’你?”张猛笑道。 “咋不是呢!”吕强做出苦笑的嘴脸顺着他说道,“这天天揍也不是个事儿嘛!” “就是嘛!”李军儿学着他的语气道,“天天揍也不是个办法,总得让人三丽歇两天吧?”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我也跟着放开嗓门儿大笑。这才是适合我的土壤,没有华永利,没有贵妇团,没有忌讳,没有挑剔。就算我偶尔的卖弄一下小风情,在这些熟悉的没有任何杂念的人眼里,也只是一种凑趣和可爱。 华永利本来就爱热闹,这下老母亡故,老父另娶,有家没法回。所以更是一天的和这帮人混在办公室。我是再没去过,就算梅小亮不提醒,我也清楚自己的身份。 这天看见于晓琴来,我稀罕的问她今天怎么没去西面儿,一一一我们都用‘西面儿’来称呼西郊的办公室。 “没意思。”于晓琴道,“除了打麻将就是闲扯,没一点儿意思。” “又觉得没意思了?”我笑道,“当初是谁吸引的连觉都顾不上睡?” “你也说那是当初了!”于晓琴道,“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个人,还各种的耍心眼儿斗心机,她们不烦我都替她们烦!” 我拿出拖鞋让于晓琴换上,看见于晓琴的小尖头牛皮踝靴踢得已经没了形状,心疼的说道:“又破了?这是第二双了吧?这还没过十五呢!” “咳!早破了!”于晓琴满不在乎的说道,“初一那天去老罗他奶奶家的时候,踢在台阶上了。” “你可真是个‘终结者’!”我摇头道,“什么东西到了你手里命都长不了。” “你那双还没挂彩?”于晓琴问。 “我们还好好的呢!”我说。常听人自夸说有好几十双鞋,不是吹牛,咱也有。从圆头到尖头,从平底到高跟儿,都是这么些年穿下的,尽管样子大多都不时兴了,可鞋却好好的,擦洗的干干净净放在鞋盒里。 “它要往破踢,我也没办法。”于晓琴歪头撇嘴道,一跃躺在了老妈那屋窗台前的沙发上,惬意的说道:“好舒服啊这太阳晒的。” “你们家那豪宅里晒不到太阳啊?”我笑。 “不知道。”于晓琴道,“我一早出来晚上才回去呢。” “那一百八十平米让你住着真是糟蹋了。”我白她一眼道,“像你这种人,只要给你搭张床能睡觉就行了。” “就是说嘛!”于晓琴对我这话倒是一点也不反对,点头道,“我那房子要是让老妈住着,那肯定大不一样,鸟语花香的。”说完,用脑袋一指中间走廊里的小鱼缸和花花草草。 只要是有底儿的容器,都能让老妈拿来种花。从豁口的水晶杯,到造型粗苯的木头箱,断耳的水壶,裂了缝的砂锅老妈甚至用一个坏了的电饭锅种了一盆狗尾巴花,绿蓬蓬的一锅,上面点缀着白色粉色的小花,十分漂亮。走廊里那一小片儿空地,被老妈摆满了盆栽,土植的,水培的,搭配的错落有致,一进门让人眼前一亮。 “你还别说,老妈用这些东西来种花,比买来的那些花盆有意思多了。”于晓琴道,“哪天让老妈去把我那阳台也给改造改造,也种上些花花草草,看着多养眼啊。” “你快饶了那些花花草草吧!”我道,“那么皮实的人都差点让你养死了,还养花花草草呢。” “你也听说了?”于晓琴笑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七章 “当然了!”我说,“全市都传开了!” “他们怎么说的?”于晓琴问。 “还能怎么说!一个年轻有为的开发商在自己家里差点被饿死!因为他贤惠能干的老婆从来没在家里做过饭。” “净听他们胡说!”于晓琴道,“储藏室里都是吃的,他找都不找,你能有什么办法?” “你把吃的东西放在储藏室,那谁能找得到!是不是都还没开箱呢?”我看于晓琴,“你看谁家过年桌子上不摆点糖果点心的?这知道的是你懒,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开发不景气,老罗买不起呢!” “你少在这里小题大做!”于晓琴道,“我们家一天没人,摆出那些东西给谁看啊!老罗那是他自找的,谁让他喝那么多酒的!醉的像死猪一样,电话都打得没电了也叫不醒他。他活该!哪年家里买的那些吃的,不是成箱成箱买回来,又成箱成箱倒出去?还能少得了他吃的!”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啊!”我道。 “滚!”于晓琴瞪我,“一会儿阴一会儿阳的。” 沙发只有一人宽,于大小姐大咧咧的躺在上面,我这个主人只能屈居在一旁的小马扎上。太阳晒得暖烘烘的,两个人都有些昏昏欲睡。我靠在墙上,感觉十分愉悦,忍不住搔了搔于晓琴。 于晓琴睁开眼:“干嘛!” “不干嘛。”我说,“你晒不晒啊?用不用我给你拉住纱帘?”我用一通废话取代了我真正想说的,省的于晓琴又抖成筛糠,说我肉麻。于晓琴最怕我搞什么煽情了,每次我情绪上来,跟她说一些掏心窝子的话,她都把脑袋摇的拨浪鼓似得,直呼肉麻。 “不用!”于晓琴皱着眉头,不耐烦的叫道。 “若无挂碍在心头,便是人生好时节啊!”我吟哦道,挺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有人做伴,清闲自在,对我来说便是人生的好时节。 熙熙攘攘的那些都是人,却不是伴儿。每当我处在那样的人堆里,总感觉比我一个人待着还要无聊寂寞。 于晓琴忽然一个打挺坐了起来,吓得我一怔,脑袋磕在背后的墙上,把满脑子激情,一一一是感激之情一一一震得粉碎,“干什么!你想吓死我啊你!”我摸着后脑勺道。 “我突然想起来,要不你们到我家吃顿饭吧?也算是帮我消化消化库存?”于晓琴兴奋的说道。 “我们?” “是你们大家。我结婚后,大家都还没去过我们家呢,正好过年,去我们家认个门儿,热闹热闹。”于晓琴道。 “你会做饭吗,就请人吃饭?”我道。 “不还有你吗!”于晓琴道。 “打住!”我指着于晓琴道。 “不用你!”于晓琴一翻白眼儿道,“把小何叫来不就完了吗!”小何是于老爹家的保姆。 于晓琴是急脑疯,说风就是雨,马上拉着我研究起菜谱来。这个忙我还是能帮的。我这人就这脾气,你不能见我在邻县当老妈子,就真把我当成是老妈子。我当老妈子也得心甘情愿不是,你不能不分场合,不分对象的把我当老妈子使。说到底是个尊重的问题。 于晓琴雷厉风行,第二天下午就打来电话,正式邀请。我一看这个时间点儿,就知道别人都已经定好了。到我这儿,就是通知一下。我这样说,并不是抱怨,如果我请客,肯定也会是这样的流程,先去落实几个主要人物的时间安排,他们确定了,别的人都好办,爱来不来,反正通知到你就行了。 于晓琴特意叮嘱让我早点去,帮着招呼。我这也是第一次来罗府,一进门,就被客厅的气派震住了。整个客厅都是深色调,却一点也不显得沉闷,反而透出一种厚重和华贵来。光是客厅大概就有我们家整个居住面积大,家具摆设玲琅满目,看的我这个一向崇尚白色极简风的井底之蛙目不暇接。 于大小姐竟然能有这样的品位,我以前还真是小瞧她了。我忍不住拍了几张照片,为我们家将来或许有可能的装修作参考。 一过了春节,白天就长了,都六点了,天还没有完全黑透。人们陆陆续续的来到,一进门无不都是先喝一声彩。女人们先来,就算是两口子也是兵分两路各自开车。09年是个丰收年,男人们都给媳妇儿买了车,就连几个没结婚的也都成了有车一族,只除了我。对了,还有郑燕儿。 郑燕儿难得和我站在一伙,说起有车的王猫和马敏,那是各种的呲牙咧嘴表示她的不屑。结合她的语气表情,我至少从她的话里领会了两层意思,一是说人,一个没结婚的女人,敢这么肆无忌惮的花钱,那钱一定是来路不正。“能和人小峰比吗?人家开着那么大的饭店呢!”第二是说车,与其几万块钱的车还不如不开呢!以为安着四个轱辘就都是车啊? 这一番话,让同为以十一路公车代步的未婚女人我站在一边不只是该庆幸还是荣幸。男人有钱就变坏,女人变坏就有钱。我第一次觉得清贫也可以是一个优点,可以证明你的清白。 这几个人里面数樊荣的车最好,是一辆奔驰s级,听说得有一百好几十万。李军儿是个好老公,自己没有换车,给老婆却一步到位。 十来个人开来辆车,都停在楼下的过道上,引得过往的车辆不住滴滴的按喇叭。罗建东只得一趟趟跑下楼去挪车。 女人们跟着于晓琴挨个儿参观房间,不时有人问于晓琴某个物件儿是在哪儿买的,多少钱。于晓琴的回答总能引的女人们一阵惊叹。大家都知道于晓琴壕,但是都没想到能壕到这种程度。于晓琴叹着苦经,说装修如何的差点累死,挑选这些东西瞅的她眼睛都干了。众人也都跟着喟叹,说装修这活真不是人干的。听的我在心里直祈祷,老天爷!你让我也尝尝装修的辛苦吧!让我也把眼睛瞅干,人累瘫,好歹也体验一回不是人干的装修!我求求你了! 于晓琴这个女主人表现得十分称职,每个人都被她招呼的十分妥帖。平时和我一样埋在人堆里不显山不露水的,原来是把秀才关在门外了,没给人家表现的机会。 餐具上来的时候,女人们又是一阵惊叹。碗,碟,杯子,都是成套的,亚光的杯壁上烫着细细的一道金边儿,薄的透光。再不识货的人也能看出这东西不寻常。我在书上常看到有钱人用什么骨瓷,我猜这东西肯定就是。每个端着杯子的手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磕了碰了的,这么娇贵的东西! 于晓琴眼睛没白瞅干,上天入地的没少淘回好东西。 家里毕竟不比饭店或者办公室,这顿饭吃得热闹却不喧哗。吃过饭,又喝了会儿茶,人们便纷纷起身告辞。 “你怎么来的?”下楼的时候,梅小亮问我。 “我能怎么来?打车呗。”被郑燕儿那番话影响的,我说打车时简直有几分自豪的意思。 “那我送你?”梅小亮竟然还问!放着他的空车不坐,难道还让我再打车回去不成! 见我赖着他,梅小亮一脸嫌弃,两步走在前面。一出楼门,就听见小伟打开车门叫我:“绘姐,这边。” 我知道小伟是从来不会自作主张的,所以这绝对是华永利的主意。但我还是指了指身边的梅小亮,意思是他送我。 梅小亮脸上露出了几分笑意,肯定是觉得我够意思,没背他而去。他哪里知道,我只是不想背叛的这么明显。 “你怎么不清个司机呢?”我上了车问。吕强他们几个一切都向华永利看齐,今年日子好过了,都不再自己开车,用起司机来。 “把我的车交在别人手上,我不放心。”梅小亮回头倒着车说道。 我把车上能打开的开关挨个打开,里外看看。梅小亮的车什么时候都是干干净净的,看不见没有一点杂物。唯一的装饰就是后视镜上面挂着的一串佛珠,据说是一位高僧的随身之物,很多人想花大价钱请,高僧都不给。 “别乱动!”梅小亮道,“你这是什么毛病啊?一上来就乱翻。” “人家都换车,你怎么没换啊?”我不理他,继续东翻翻西看看,问道。 “我这车好好的,为什么要换呢?”梅小亮道。 “行!是个成器的好孩子。”我学着他平时说我的语气道。 梅小亮喝喝的笑了两声。我发现我总是能把梅小亮逗的忍俊不禁的。这算不算也是个本事呢? 我也呵呵的笑了起来。 看着车一拐进城北,我想起来忙问道:“你不是说一过完年工作组就会进户吗,怎么到现在还没动静?” “你以为政府部门做事向你做饭那样简单呢?那都是有流程的,得一步一步来。”梅小亮道。 “我真是一天也不想在这儿待了!”我道。 “那还不简单?赶紧嫁人呗!”梅小亮一脸谑笑看着我说道。 我咳了一声道:“我倒是想呢,可总得瞅对了人才行啊!” “哼!”梅小亮轻笑一声,收回了视线,漫不经心的说道:“我真怀疑你有那慧眼没有。” 这两天天好的出奇,屋里的暖气燥热逼人。我问老妈:‘老妈,再过两天家里是不是就不用生炉子了?’ “瞎说!”老妈忙着把冰箱里冻硬的猪羊牛肉拿出来,再把外面的肉放进冰箱,每天轮换一轮儿,防止肉坏了。“大正月的不生炉子?你想把我的花冻死啊!” “那怎么这么热啊?”我说。 “马上就会降温!再让你不穿衣服!”老妈看了一眼我身上的半袖道。 老妈真是铁嘴钢牙,这话才说完,晚上的天气预报就说会有大范围的降温。 早上醒来,看见院里雪亮,我还想不会是又下雪了吧?下床一拉开窗帘,果然!又是一院的白雪茫茫。 “老妈!又下雪了!”我叫道。 “知道了!”老妈的声音从厨房传来,“今年这天也不知是怎么了,一场雪接着一场雪!” “那我先出去扫去?”我边穿衣服边问道。 “等一等。”老妈道,过来把我的被子从被套里扯出来,出去铺在雪地上,拿根小细棍子使劲敲打着。打完被子,又把冬天穿的毛呢大衣皮草什么的都拿出来如法炮制,直到院里的雪从白茫茫变成灰呼呼。这还不算完,看见角落里的雪还是白的,又把我们俩的反绒皮鞋和雪地靴都拿出来,抓了雪擦洗着鞋面。老妈做起这些事来,兴头总是特别高,好像白捡了什么便宜似的。 我把老妈洗干净的鞋拿回家挂在暖气下面的挂钩上,忽然觉得一阵不舍。 在这里,没有一样东西是现成的,可以不劳而获。温暖,热水,吃喝拉撒,都得靠自己解决。正因为这样,也就特别容易让人产生幸福感。终于洗了个热乎乎的澡,急着上厕所正好厕所里有一个空位,把炉子弄得旺旺的,听着炉火轰隆隆的燃烧,炉子上的水壶嘶嘶的响着 一切都是辛苦得来的,所以拥有的也特别实在。 不像那些有二十四小时恒温,一拧就是热水,一按就可以冲洗的人,他们拥有这些就像空气一样习以为常,所以,也就不觉得这就是拥有。 一开大门,门口照例又被扫的干干净净的。自从那次我平息了小刘婆媳和王老师一家的扫雪纷争后,小刘每次扫院都会连带着把我家门口也扫了,弄得老妈怪不好意思的。 正忙着扫雪,听见巷子里一阵吵闹。老妈说这又是谁家吵起来了。我说爱谁家谁家,只要不吵到咱们家就行。听着声音由远到近,竟像是真从我家过来了。我凝神听着,有人伸手进来开门,我和老妈对视了一眼,直起身来。看见进来的人手里拿着文件夹,我一颗心轰隆一下落了地,可算是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八章 就像邻居们常说的,不拆是不拆,要拆的话可快了。没用几天,拆迁方案就下来了。这一下,就像冷水溅进了热油锅,巷子里又是一片沸腾。 收废品的也闻讯赶来凑热闹,吆喝声此起彼伏,给如火如荼的巷子更添了几分忙乱紧张的气氛。 我家门口又热闹了起来。也不只是我家,只要巷子里有一个人闲站着,很快就能聚起一帮人来,把那点事儿翻来覆去的说个没完。 对拆迁办开出的条件,邻居们没有一户人家有异议的,拆迁办的人咋说,人们就咋听。没用几天,就都把字签了。生怕惹恼了开发商,人家又不拆了。一一一这是小刘的原话。拆迁办的人根本用不着来做动员。小刘一个人就把这项工作完成了。工作人员还有个上下班,小刘是加班加点,麻将也不打了,每天站在门口,见人就是这番话。“就咱们这破地方,要不是有人,谁人家来这里搞开发?咱们可不能让一颗耗子粪坏了满锅汤,你把人家开发商惹恼了” 我就是小刘说的那‘有人’的那‘人’,托小刘婆媳的大力宣传,我和老妈成了这巷子里的红人,功臣。大家都知道,开发商就是我的单位,并且顺理成章的把我和正在进行的拆迁联系了起来。邻居们看着我们娘俩儿那一脸的感激和敬意,真叫我是既得意又有些愧不敢当。老妈说她现在出去倒桶水,一路都是伸手要帮忙的。 正月十五是樊荣的生日,李军儿照例大宴宾客。于晓琴来接我。车刚走到街口,就被路障拦住了。一问前面的交警才知道,从广场出来的社火表演,马上要经过这里,市中心的几条主要街道都被封了。 交警的报话机吃啦吃啦的响着,通传着表演队伍走到哪了。横七竖八的车辆见通行无望,都缓慢的启动,催促的喇叭声响成一片。一辆公交车被堵在中间,笨拙的掉着头,想改道而去。 于晓琴一手转着方向盘,一手就按在喇叭上,不住地按着喇叭。好歹才冲出重围,溜着城边儿从国道绕到了金利。 “要不人樊荣命好呢!人家生就生在这普天同庆的时候了。”于晓琴道。 现在,要夸一个女人,美丽漂亮啊,气质高雅啊这些都不时兴了,最好的词汇就是‘命好’。可见,命好对一个女人来说,比什么都管用,都重要。 可能每个女人的潜意识里都会觉得,或者说是希望,自己就是那个命好的人,秀外慧中,旺夫益子。实际情况如何,就只有结了婚才能见分晓了。 樊荣面子不小,人来的挺齐。我们一进去,刘三丽就站起来向我俩招手,我和于晓琴就过去挨着她坐下。华永利他们那桌早已坐得满满的,我们这桌属于是散兵游勇,和樊荣的几个朋友两个亲戚拼着坐了一桌。 宴席一开始,先是樊荣的父母上台,情深意切的表达了对宝贝女儿无尽的疼爱和祝福,说到动情处,樊母都哽咽了,台下的樊荣也直抹眼泪。 我是头一次见识如此高调的亲情,感觉又开了眼界,又羡慕又觉得有些尴尬。想起我那永远把关心掩藏在嗔怨里的老娘,只能感叹母爱之大,无奇不有。 “要是你过生日,你妈妈会不会来?”坐在我左边的刘三丽探头过来小声道。 我知道她想说什么,就一笑道:“我妈哪有这本事啊!你把这些话教给她,她也不一定能学得来。” “反正我妈是打死也不会来的。”刘三丽道,“这算什么嘛!吃个饭还搞的这么肉麻。人谁家的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说这些有意思吗!” 我还是笑,“一个人是一个人的性格。”我对刘三丽始终不敢太相信。我这人吃亏就吃亏在,别人和我说什么,我都能守口如瓶,但别人就未必了。就像刘三丽,和谁都是这副窃窃私语样。你敢说她现在和我说别人的不是,一背脸儿和别人就不说我的不是?来说是非者便是是非人。 “樊荣的父母肯定特别疼爱她。”我说。 “都是亲娘抱着亲孩子,谁家的孩子谁不疼?”刘三丽道,“再疼再爱也是你们家自己的事儿,有必要来这儿表演一番吗!” 我笑,我也觉的这亲情秀的有点儿表演的成分。 听着刘三丽的絮叨,忽然觉得刘三丽其实也是个没什么心机的人,直来直去,看见什么说什么。这样也挺好,起码比米峰云郑燕儿笑嘻嘻的深藏不露要让人放心的多。凡是明刀明枪亮在明面儿上的都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家笑里藏家伙,你还拉着人叫哥哥。 “不过樊荣父母对她的付出真是够大的。”刘三丽又道。 “看得出来。”我说。 “为了支持李军儿,樊荣她爸妈把自己的房子都卖了,过去和他们挤在一起住。每天像个老妈子一样伺候他们一家三口。要不老太太哭呢,想想也真是够心酸的。” “樊荣他们家不是住着别墅吗?”我问。 “屁的个别墅!”刘三丽一翻白眼不屑的说道,“上下两层楼加起来都不如我们家的面积大!挤着五口人,你想想,那怎么住啊!” 这些个豪华媳妇,背地里谁也不服谁。 “你没去过他们家吧?”刘三丽问。 我摇头,虽说和樊荣的关系是比其他人近一些,但也没近到互相串门的地步。 刘三丽笑出一副不出所料的表情,“樊荣从来不让人去他们家作客。我那次也是和吕强路过,不请自到去串了个门儿。” 樊荣不喜欢别人去他们家作客,这我听很多人都说起过。梅小亮有一次和我说起来,说樊荣看起来光鲜亮丽的,家里却又脏又乱。我当时还有些不大相信,以为是这个洁癖患者的夸大之词。后来米峰云说起樊荣家床上那些床单被罩,说也不知道是脏还是旧,反正是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了,就算是白送给收破烂儿的估计人家也不要。我这才相信还真有驴粪蛋蛋表面光这回事儿。 “你是不知道那家里有多乱!”刘三丽摆着手道,“简直就像是临时租的房子。东西都凑合着堆着,鞋盒子垒了好几摞,就像家具。我估计光是樊荣那些衣服鞋什么的,一间屋子都装不下。” “那他们怎么不换个大一点的房子呢?”我是真有些奇怪。像我这种的,挤在小房子里是因为买不起,他们这有钱又是盖房子的,何苦受这份儿憋屈呢? “你以为他不想换?”刘三丽哼了一声道,“他拿什么换?李军儿开的那辆奔驰现在还欠着老大的钱呢,这不,就又接了一辆!” “李军儿那辆车原来是华总的?”我问,这我还真不知道。 “可不!”刘三丽道。“你看着他们一年到头的忙活,其实,拿到手里的钱又没几个,都是门缝里吹喇叭,名声响罢了。” 刘三丽越说越口无遮拦,我笑一笑,没有接话。 “就像你说的,一个人是一个人的活法”一一一我说的是一个人是一个人的性格好不好!要不说十里路上没真言呢,我这还没离地方呢,话就被串味儿了。一一一“可能人家觉得有表面风光就好了,至于回家关起门儿来,是睡在绸缎上还是破布上,不都是个睡觉吗?反正别人也看不见。” 刘三丽说完意味深长的看我一眼,问:“你说呢?” 我不置可否的笑笑,岔开话问道:“哎?怎么没看见兰姐?” “没来。”刘三丽简短的回了一句,马上又把话题说回樊荣身上,“李军儿也真是个模范丈夫,出去吃顿饭都得先回家给老婆孩子把饭做好才行,不过那是早以前的事了,现在估计不用了吧?有樊荣她爸妈” 我听得有些烦了,就专注的看着台上。舞台上,樊荣的爸妈正在合唱一首《敖包相会》。樊母正唱到“只要哥哥你耐心的等待呦,你心上的姑娘就会跑过来呦嗬”那眉眼风情活脱是樊荣的翻版。 这母女也是个中高手啊。要不怎么能把老公笼络的服服帖帖呢。不过这卖弄风情,也得分对象,就像樊荣母女,人家面对的是自家老公,那就是天经地义,那叫手段,驭夫有术。像我这种没主的单身女子,你乱发射风情,就是破坏安定团结,难怪不招人待见呢。 胳膊被推了一下,见我回过神来,刘三丽又问了一句:“你觉得呢?” 我没有应她。 说到底,聊八卦这事儿也是个技术活。讲究点到为止。既要让听者感受到你对他的信任,又不能让人觉得你是在搬弄是非。就像米峰云郑燕儿,随便和你聊两句什么,那份体己和郑重其事,都会让你生出一种受宠若惊之感,恨不得马上也透露点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来作为回报。 那绝对是一种本事。 我就没有这本事,用两句无关紧要的闲言碎语一下把一个人拉到亲信的位置上。同样的话,如果换做是我来说,一定要么像个鬼鬼祟祟的告密者,要么就是翻闲话的长舌妇。或者就像刘三丽这样,把个好好的八卦讲个像一场乏味的报告会。 从饭店闹腾到三点多出来,几个人还觉得不尽兴,又嚷嚷着要去办公室。我和于晓琴都不想去,上了车刚准备开拔回家,就听见梅小亮在那边大吼:“明天在家等我电话!” 我当时很不以为然,觉得梅小亮没来由的这一嗓子很没必要。打电话就打电话吧,还用得着在家等着!第二天才知道梅小亮是要带我们去看房子。我和老妈以为他是要帮我们租房,他却说是什么置换,就是不用等回迁,可以直接选房。 没想到老天这么快就听到我的呼声了。我终于可以进行梦寐以求的让人痛并快乐着的装修了! 选房出奇的顺利,我和老妈的要求很简单,就两点,高层,大平米。也就是老妈常说的一步到位。梅小亮一听,就直接把我们带到了华园。华园!我和老妈简直兴奋的有些不知所以了。 接下来的事情都是梅小亮领着我去办的。房管局,公证处,公积金管理中心,银行我像个没头苍蝇似的跟在他后面。 梅小亮是个典型的‘半道街’,走到哪儿都有人认识。免不了有人拿我和他开玩笑,“小亮,领的这是谁呀?”“小亮哥,什么时候吃你的喜糖啊?” 梅小亮要是心情好,就会吊儿郎当的的看我一眼,让他们猜。要是心情不好,或者我惹着他了,就黑着脸一言不发,拿我也当空气。 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也只能是顺从他的喜怒无常。 这天从办公室出来,华永利也上了梅小亮的车。我正奇怪呢,听见梅小亮笑道:“车又被借走了?” “这回连小伟也借走了。”华永利也笑。 “以后干脆收费吧。”梅小亮道,“这市里得有一多半儿的新媳妇是被g55娶回来的吧?” “行!那就从你结婚的时候开始收费。”华永利看起来心情不错,始终是一脸笑意。 “我?”梅小亮扫了一眼后视镜道,“我还等着给你当伴郎呢。” 华永利笑了笑,转开话题道:“得给海树也弄辆车,要不他这一天出来进去的没个车怎么行。” “那把吕强那车给了他不就行了?”梅小亮道。 “吕强要换车?”华永利问。 “我听他那意思是想换。”梅小亮道。 听他们说起胡海树,我才想起来,这一个正月,都没怎么见这位胡大款。 下午,拉于晓琴跟我去逛建材市场,我问起来,于晓琴才说老胡又被困住了。 “没钱他出来干什么?你以为这一大帮人每天这些吃喝玩乐是白来的?”于晓琴道。 我这才知道,当初华永利的确是想让胡海树和他一起做邻县的工程的。是胡海树自己不争气,工地还没开,就把贷下来的款挥霍的差不多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九章 “你怎么忽然想起问胡海树?老大说起他了?”于晓琴问。 “中午回来的路上说了一句。”我说。 “说什么了?”于晓琴马上问。 “就说胡海树出来进去的没个车怎么行。”我说。 “还说什么了?” 于晓琴急切的样子让我觉得很不舒服,我摇了摇头。我并不想对于晓琴撒谎。但现在的情况我也清楚,光是我们那一片儿那点儿小工程,只够这些人吃个小半饱的。这些人都想知道华永利接下来的打算,华永利却一直只字不提。 这个和谐欢乐的集体真有那么万众一心没有图谋吗?如果润华的业务是块大蛋糕,那华永利就是这块儿蛋糕的分配人,分配给谁,多少与否都在华永利一句话。 “看来,老大这是想让胡海树挣点儿钱了。”于晓琴若有所思的点着头道,说完又问我,“胡海树这两天去办公室没?” 我没问于晓琴她说的办公室是指华永利的办公室,还是胡海树自己的办公室,就直接摇了摇头。忽然灵光一现,我一直通过于晓琴了解这些人的情况,反过来,于晓琴不会也是想从我这里打探什么吧?要是这样,那我可真要骂人了。我了解这些人那只是一种本能的八卦心理,想做到心中有数,从来没想过要利用这些来做什么。但对于晓琴来说,从我这儿听到的消息,那就是先机了吧? 我心里一阵烦乱。我就于晓琴这么一个朋友,我可不想我们之间搞得这么复杂。 这以后,在办公室见到胡海树的次数的确是多了起来,跟在华永利身后出来进去的,像个忠实的跟班儿。 我和这个人见得再多,也还是局限在对面碰见了打个招呼而已。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人是你再怎么开动脑筋都无法理喻的。就像这位胡海树。每当我看见他那张愚顽蛮横的黑脑袋,总会联想到那些没有完全开化的史前人类。 开始装修了。以前常听装修的人说一想起那个烂摊子就心烦,就躲着不想去,我却和老妈天天泡在新房里。灰头土脸的看着它一天一天变化,一点一点的有了雏形,现出轮廓,感觉就像是见证奇迹。 我们这栋高层早已注满了人家,出来进去的总免不了有人过来指点一番,对这些经验之谈,老妈一律言听计从。我的意见却被老妈报以你懂什么的不屑。老妈一贯崇洋媚外,自己没主见,就觉得别人说什么都是对的。事事依赖我,却从来没对我踏踏实实的放心过。老妈都不敢拿自己当大人,能依靠的却只有我这个她孩子,这就让她更加感觉到自己的无助。就像一个大小孩在领着一个小小孩过家家,所有别人家的生活,都是用来学习参照的样板,是老妈眼里正常的大人的生活。 母女俩从开始就争吵不断。最后说好各自为政,自己的领地由自己完全做主。公共区域比如客厅和卫生间,要尽量商议着来。 我分到的是阴面的次卧和书房。看着这两间背靠背的小格子间,我苦思良久,决定把两间屋打通,合成一个大卧室。老妈还没听完我的设想,就已经惊得目瞪口呆,直说我是脑子进水了,别人都想要三室两厅,你倒好,把到手的三室要改成两室。 我让老妈别急,听我说完再说。说服老妈,我一向是口才了得,听的老妈将信将疑。问我,万一出来的效果和我想的不一样怎么办,我说出来再看呗,大不了再把墙重砌起来不就完了,能拆就能砌。 工地也开工了。这天正赶着去银行转一笔款,又接到装修师傅的电话,让赶紧去买材料,我正手忙脚乱的记着,手机提示音嘟嘟的响了起来,我看了一眼,见是个生号就没有理。可对方却锲而不舍,嘟嘟的不断的响。 我有些急躁,接通电话时声音不觉提高了几个分贝。 “是李绘姐吗?”对方笑语盈盈的问。 我说是。对方马上转为一种熟络的语气道:“绘姐肝火这么大,可得好好调理调理了。” 我生平最烦这种自我感觉良好自说自话的人了,真不知道是谁给他们的这份自信。正想回一句你是谁啊你!忽然想起来于晓琴有一次和我说起米峰云的妹妹开了一家美容养生会所,正在游说这些人去办卡,不会就是这位吧? 我压下火气,但还是问了一句:“你哪位?” “我是丽云啊,米丽云。”又是一位对自己的名字有足够自信的人,相信不用拉上她老姐的名号,别人也会知道她是谁。 我只哦了一声,米丽云就又继续说道:“我们店今天正式开业,绘姐你什么时候有空,来体验一下吧?我姐和燕儿姐她们经常来,做全身保养,绘姐你也来试试吧?” 我说我这段时间在装修房子,估计是没时间。 “哎呀!越忙才越要保养呢!要不和同样年纪的人站在一起,会被人比下来的!对女人来说,一个保养一个不保养可是差太多了!绘姐你又得上班又要装修,更应该对自己好一点,要不没等结婚人就先老了。”看来米丽云是做过功课的,知道我得工作,还是未婚。 电话里又是嘟嘟的提示音,肯定是装修师傅在催了,我说了一句哪天有时间一定去就想挂电话。谁料对方对我这张空头支票并不买账,反而追问道:“哪天?” 我不禁又有些火起,求人买东西还这么嚣张!倒好像是在逼债。 “我是想到时候给你留一个我们店里最好的美容师,来为绘姐你服务。”米丽云马上又说道。 我只得许了个日期,这才挂了电话。说穿了,米丽云这么有恃无恐还不是仗着她老姐的面子?你买米峰云的帐,就得买她妹妹米丽云的帐。想通这点,气儿自然就顺了。 一零年的五月份,g55正式易主顶给了吕强。对华永利来说,这也意味着一个时期的结束。那以后他开始尝试各种不同品牌的各种车型,频繁的换车,反正他从来不缺下家。那些在他身边昙花一现过了新鲜的的车子,被转手顶给了建筑材料的供应商,下一级的包工头。刚开始的时候,能够接手华永利的座驾对很多人来说都是一种荣耀,代表着能力和级别。后来顶账成风,车成了工程中最常见的顶账工具,几万块钱的车能被顶到十几万,反正你要就要,不要连这都没有。很多想卖车的人都会通过工程上的关系把车顶出去。 g55后来也是几易其主,最后不知道流落在了何方。就像那句诗里写的,昔日王孙堂前燕,流落平常百姓家。 后来听说,华永利原本是想把g55给梅小亮的,但梅小亮不接茬。正好吕强想换车就又给了吕强,吕强也因此分到了比以前多一倍的工程量。吕强的霸道给了胡海树,大家各得其所。 办公室那边发生了这么多的变化,我本人还是比较悠闲的。华永利也知道我在装修房子,一般情况下也不来劳动我。只是有一次忽然问我,“搬到华园了?” 我应了一声。 华永利却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我当时觉得他笑得有些奇怪,好像华园是一个什么了不得的神秘机构似的,但也没多想。反正我再怎么也是猜不到他的心思的,我也早就放弃这么做了。 梅小亮和吕强倒是经常会来新房看看,几个师傅都是他们给找来的。这天忙的晚了,我请两个人吃饭。吕强说晚上已经有安排了,老妈一听,马上说她也有些不舒服,不想吃,叫吕强顺道送她回家。 屋里一眨眼就剩下了我和梅小亮,我看梅小亮,问他还吃不吃了。 “吃!怎么不吃?我正饿着呢。”梅小亮道。 我找了个干净凳子坐下,抓紧时间整理妆容。即使我和老妈做足了全套防护,把头脸捂得严严实实的,一天下来仍然是尘满面鬓如霜。屋里只点着一只白炽灯,青白的灯光下,一张脸更是白惨惨的,乍一看能把自己吓一跳。 “就吃个饭,又不是约会,你弄那些干嘛!”梅小亮大概是真饿了,等在门口不耐烦的说道。 我自顾描眉画眼,不搭理他。他那里知道和他一起出去我压力有多大,每个看过他的人,都会下意识的瞅一眼站在他身边的我,我可不想被他比下去。 两个人去了一家新开的火锅店。梅大少今天心情不错,不用人伺候,自己拿了个盘子跟在我身后,不停的问这是什么,那是什么。我耐心的一一作答:“这是豆腐卷儿,也是豆制品。”“那是鸭肠,不,这应该是真的,我还没听说过有假鸭肠呢。” “这些奇形怪状的东西能吃吗?”梅小亮一脸的不放心。 “放心吧,保证吃不死人。”我用下巴指了指店里热火朝天的食客们道,“这不都在吃吗。” “要不咱们还是去老北京吧,我怎么老觉得这小店儿里的东西不太靠谱。” “老北京的东西只是比这里的贵,未见得就比这里的好。当初没去老北京之前,你们还不是就认得金利?” “那我来你这个,你再去选吧,我不知道该拿什么。”梅小亮把他的餐盘递过来,我才看见里面只有几根豆腐皮。我摇头,这人真是病得不轻,不只是洁癖,我看还有迫害妄想症和什么强迫症,看什么都觉得可疑。 “亮哥!”旁边的桌上传来一声惊奇的叫声,坐着的几个人一起站了起来,争先恐后的叫道:“小亮哥!”“小亮哥!” 这几个人才像是梅小亮说的奇形怪状。一个个给梅小亮当哥都嫌老,还管他叫哥。 “是你们几个!”梅小亮道,“坐吧坐吧。” “我们吃好了。”几个人怕冷似的挤成一堆向后退着说道,“亮哥你们慢慢吃。” “这都是些什么人啊?”我小声问梅小亮。 “本市最早混社会的那批人。”梅小亮目送着那几个人,嘴里和我说道。 “怪不得那么老呢!”我说。 “那是!都是局子里几进几出的人了,能不老吗!”梅小亮道。 “那你怎么会认识他们呢?”我问。 “都在一个街面儿上走动,谁还不认识谁啊!”梅小亮轻描淡写的说道。 “他们看起来好像很怕你?”我说。 “那不叫怕,那是尊重!”梅小亮半开玩笑的说道。 我也笑了笑,过后就把这事忘了,后来吴勇民因为强占耕地恶性竞争被定性为黑恶势力,我才知道,华永利他们和这些所谓‘社会上的人’一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收欠款,拿项目都有这些人的一臂之力。只不过华永利谨慎,这些交道从不放在台面上进行。 我选好了菜品,又转悠着去选了蘸料。想起火锅刚在我们这里兴起的时候,一些老年人对把人吃的东西叫成‘料’一一一火锅底料还有蘸料一一一很不以为然,说牲口吃的才叫料呢,草料,豆料。这人吃的东西也叫成料,那不是骂人了嘛。因此推断这社会肯定是要倒流了。现在看来,人家非但没倒流,还正流的好好的。 给三合一患者选了最简单的麻酱蘸料,只加了一些花生碎。所有带味道的调味品在梅小亮看来都属于是异味,都拒绝接受。我就勇于尝试多了,凡是看起来还不错的都来一点,最后又加了两大勺蒜汁儿,闻着就让人食欲大开。 见梅小亮吃得挺欢,我装作随意的问道:“领了任务了?” 梅小亮抬头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今年的活怎么样,好不好做?”我换了个角度又问。 “好好吃你的饭!”梅小亮又不耐烦起来,一皱眉头道,“挣钱不多,管的闲事倒不少!” 我压下嘴边的话,没再出声。我已经听到消息说,华永利今年可能会和梅小亮分家,说是要让梅小亮独挡一面,其实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时要往开撇梅小亮。梅小亮以后就得和吕强他们一样,得从华永利手里转接工程,而不再是他的合伙人了。 自从听到这个消息,我就一直为梅小亮担着心。真是奇怪,好像他的荣损和我有关系似的。我还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就像你的心有一部分悬在了身体外面,你得分神去保护去遮挡。 “以后,”我抿了抿嘴唇,又说道,“说话做事都小心一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章 梅小亮送我回去的时候,我看见路边有一家文具店,就让他停车等我一会儿。华永利的办公室里没有碳水笔了。店主一家正在后面吃饭,听见有人进来,一个小女孩跑出来。我拿了碳水笔,问有没有大一点的便利贴。华老板这阵子喜欢上了这种小孩子的玩意,用它取代了记事本,电脑上贴的花花绿绿的。有时候还会给我办公室门上来一张,只是为了告诉我他会出门两天。 我挑选着贴纸,一边向小姑娘询问着。忽然发现一个问题,我一说话,小姑娘就低下头用手直掩鼻子。我专门又往她跟前凑了凑,一张嘴,小姑娘赶紧退后一步,又掩住了鼻子。我这才知道,吃那么多蒜汁儿是有后果的。不觉好笑。 我把这事当作笑话讲给梅小亮,一边还故意哈他。梅小亮脸上的表情让我觉得,我和他之间好像有一种超过了口气之类的深层次的关联。 回来市里,唯一让我觉得不太尽如人意的地方,就是得应酬豪华媳妇们。这让我有些怀念在邻县时那些唯我独尊的时光。吃饭是免不了的,隔三差五的不是大范围就是小聚会,装修再累的心力交瘁,也得舍命相陪。 米峰云大概是想把豪华媳妇团这块招牌做大做强,不管她兴之所至选了什么项目,都要求我们全员参加。前段时间报了一个肚皮舞班,还给们个人都置办了一身酸掉牙的舞服。花钱多少还在其次,主要是那场面太过壮观,那是波涛汹涌肥肉乱颤,红旗招展锣鼓喧天。可怜我要啥没啥,只能跟着她们干抖。 我也看明白了,反正做决定的事也轮不到我来,我只需要听到一声令下就跟着掏腰包就好。米丽云的樱会所就花去了我一万二大洋。办了一张年卡。就这,看米老板那样儿好像还不大满意。 那天我是跟郑燕儿一起去的。郑燕儿来办公室找华永利有事,回去的时候我就搭她的顺风车。听郑燕儿说要去米丽云那里做护理,我一想,反正这一刀是躲不过去,就跟着郑燕儿一起去了。 米丽云长的和她姐姐大不一样,起码比米峰云小两号,身材长相气质都是中等,但打扮的极其艳丽,本人也十分自信。这么多年跟人打交道我知道,这样的女人能力通常都是巨大的。 米丽云招呼完郑燕儿,回头对我说道:‘绘姐今天来是准备先体验一下呢?还是?’ 我从包里拿出卡来道:“先办卡吧。” 米丽云盯着我的钱包看了足有十几秒,像是在判断真假。钱包是梅小亮送给我的,自然不会有假。我假装翻找东西,让她看仔细了。 米丽云划完卡,把卡双手递回我的手上,我替我的钱包受了她这一礼。 虽然花个万儿八千对现在的我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但还是觉得一阵肉疼。长这么大,我拢共也没花过几个一万二,主要是还花的这么不情愿。 但听米丽云那口气,这点儿钱显然不算什么。她问我:“就办年卡?”随即又解释道:“年卡只包括最基础的皮肤保养和身体按摩。如果还想针对局部进行特殊保养,比如卵巢保养,淋巴排毒之类的,费用得另计。” “我现在还不知道我都做了些什么?”一旁的郑燕儿笑道。 “燕儿姐你做的就多了,一个眼部护理,一个颈部护理还有手护,还有就是”米丽云看着账本一一数到。 我心想这得花多少钱啊?郑燕儿不过靠着华永利开着一个小小的建材门市维生,她哪来这么多钱? “我做的这么多呢?”郑燕儿笑出来的意思和说出来的正好相反,嘴上说的是这么多,笑的却云淡风轻完全不当回事。 “还有更多的呢!”米丽云道,“我荣姐和琴姐,每个人都是十几项!一个女人你自己都不舍得不对自己好一点,还指望别人对你好啊?做身体保养就是治未病,又享受又治病。省得小毛病不看攒成大病,花钱不说人还得受罪。琴姐她们还给我姐夫他们也选了好几项呢!” 米丽云说完这一大套,见我还是没什么反应,冲楼上叫道:“燕燕,你来给绘姐做。” “好的!”随着声音下来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儿,不认生的对我笑道:“绘姐,你可真漂亮!” 燕燕刚二十出头,人也比较纯真,不会逮着你死气白列的推销产品。但我很快发现,燕燕的按摩手艺在樱会所这些美容技师里面只能算是一般靠下。有一天我去的时候燕燕不在,米丽云就让另外一个美容师给我服务。这个美容师一上手,我就感觉出差距来了,力道十足,点按穴位又狠又准。我这才知道把我分配给燕燕有点发配的意思,谁让我不肯出血呢! 和老妈回了一趟老房子,看见那一片儿已经是一片平地了,到处是破砖烂瓦,有几个女人在里面拾捡着工地上不要的烂木头。 “这么快就拆了。”老妈道。 “终于拆了。”我说道。 “他李姨?”一个老太太闻声抬起头来道。我才看清这个头发飞舞的像柳絮一样的老太太是小刘婆婆。 “娘儿俩回来看看?”一旁方老太太也直起腰来,长吁一口气道,“可总算是拆喽!这下放心喽。” “你还怕再把你赶回来呐?”小刘婆婆笑道。 “反正啊,这一天不拆,我这心就一天放不下来。”老方太太道。 我和老妈笑。大家都一样,都被忽悠怕了,就觉得这房子一天没被拆成一堆废土,就代表着还可能会有变数。 “这下放心了,”老方太太道,“我看这样子啊,最迟明年,我们就能搬回来了。” “你这下好了,不用紧跑慢跑的还是拉一裤子了。”小刘婆婆取笑老方太太道。 “你也不用再往耳朵里面塞棉花喽!”老方太太道。 “你个灰老婆子!当着孩子的面也瞎说!”小刘婆婆笑道。 小刘推着个三轮车,一趟一趟的把两个老太太捡拢的木材装上车拉回去。 “多好的柴火啊,正好烧火用。”老妈眼馋的看着说道。 “那我们也捡一点。”我笑道。 老妈和两个老太太挥手再见。 我对老妈说道:“是不是有些舍不得这些邻居?” 老妈白了我一眼道:“有什么不舍得的?我连你都不想要呢!” “不想要我?我可是你的亲闺女啊老妈!” “亲闺女也有个嫁人的时候吧?等你嫁了人,我就离得你远远的,一个人清清静静的过日子!”老妈道。 “老妈!”我搂住老妈道,“我就算结了婚,也不会让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我们永远不分开。” “你这个孩子呀!”老妈无奈的笑道。 今年的工作重心仍然在邻县。工地一开,吕强他们就开始两头跑。华永利则变得很神秘,时不时的出门,只带着小伟一个人。谁也不知道他去哪里,去干嘛。 就只有梅小亮一个人赋闲在家。 我一给他打电话,他就说在家呢。这让我十分担心,怀疑他会是第一个被华永利淘汰出局的人。我总觉得梅小亮和华永利之间肯定有过什么不愉快,,否则不可能这样。问梅小亮,每次都被他左右言他糊弄过去了。梅小亮不想说的,你再怎么都问不出来,我也只能是作罢。 这天和于晓琴去樱会所,还没上楼梯,就听见楼上女孩子们银铃般的笑声,这笑声和平时很不一样,格外的清脆动人。上了楼才看见,梅小亮趴在按摩床上。 几个女孩儿们在边上围观,看见我和于晓琴只是草草的招呼了一声:“琴姐绘姐你们来了?” 梅小亮抬起头看了我们一眼,随即说道:“给我倒杯水,渴死我了。” “你怎么在这儿?没去邻县?”于晓琴奇道。 一个女孩儿跑得飞快用纸杯端过一杯水来,梅小亮看了一眼,还是说道:“给我倒杯水!” “这就是刚倒的,小亮哥,凉热也正好。”女孩儿忙说道。她哪里知道这位怪胎是从来不用纸杯的,大家都觉得一次性纸杯干净卫生,只有他老人家对纸杯用的原料持怀疑态度。 我拿出我包里带的水杯递给他,梅小亮一气儿喝了个精光,这才问道:“你们也来了?” 我没有说话。只想请屋里的这些人全都出去,好让我好好教训教训这个没出息的家伙。人家不带他玩儿,他自己也就放弃了,跑到这里和这些黄毛丫头消磨起了时间。 “怎么了?”梅小亮坐起来道。 我依旧垂着眼皮,面无表情。 “问你那!”梅小亮又道,“这又是怎么了?谁惹你了?” “他做完了?”我问给梅小亮按摩的女孩儿。 “做完了。”女孩儿道。 “把我的东西拿出来吧。”我回头对燕燕道。 “你就用我的吧。”梅小亮道。 “我在那边等你。”我还是对燕燕说道。 梅小亮盯着我看了一会,站起来一声不吭的出去了。 女孩儿们见状,一个接一个的也都跟着出去了。 “人家也没怎么嘛,瞧把你气成那样!”屋里只剩下我们俩时,于晓琴说道。 “你知道什么!”我没好气的说道。 “我当然什么也不知道了。”于晓琴道,“我只是觉得有些人呐,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 “你少在那里阴阳怪气的!”我没心情跟她闲扯,问道,“老罗这阵子在干嘛呢?” “在邻县呢。”于晓琴道,“老罗也常来,我们就不像你那么小气,不就是按个摩吗!有什么呀?” “邻县那点活也快做完了吧?你没听老罗说他们下半年有什么安排?” “不知道。”于晓琴道,“我听老罗说老大可能想在郊区盖别墅区,这段时间正在省里跑的拿地呢。” “别墅区?”我怎么一点风声也没听到? “啊!”于晓琴道,“按说这事儿你应该比我们清楚啊。” “对啊!我老板每天向我汇报呢!”我呲于晓琴道。 晚上一回到家,我就给梅小亮打电话,“华永利要在西郊盖别墅区你知道吗?” “知道啊?怎么了?”梅小亮道。他倒是稳坐钓鱼台! “那你是怎么打算的到底?”我问。 “这有什么可打算的!”梅小亮还是那副满不在乎的语气,“哎,我还没问你呢,你今天是怎么回事啊?横眉竖眼的,谁惹你了?” “我就问你,假如有一天华永利不做这行了,你怎么办?” “我?我回去上我的班儿啊!”梅小亮道。 “你倒是进可攻退可守!”我冷笑。 “那是!”梅小亮道,“你还没说呢,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没怎么,我更年期!”我说完就挂了电话。 华永利新征的地就在办公楼路南,虽然每天路过,却好像一直也怎么留意,也记不清以前到底是耕地呢还是荒地。地是属于附近的一个村子的,村民们大概想不到拆迁能拆到他们这荒郊野岭来,所以都很爽快的签了字,拿到了补偿款。 吕强他们在邻县一时回不来,这边的两处工地还是由华永利和梅小亮统一管理,倒是把胡海树给分出去了。我的心这才稍稍放下了些。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我开始跟着华永利马不停蹄的到处跑款。一向不慌不忙的华永利也累得够呛,嘴角起了一个大泡。我把他喝的龙井换成了去火的雪茶还加了一朵贡菊。华永利只喝了一口,就放下杯子问:“这是什么?这么苦!” “雪茶,”我说,“去火的。” “哪来的?” “在你办公室的茶台上找的。”我说。 “那肯定是他们几个拿来的。”华永利道,“不好喝,太苦了。” “苦味养心。”我说。 华永利回头看了我一眼,笑了,“知道的还挺多。”又对小伟说,“小伟也喝点,去去火。” “我有这个就行。”小伟右手举起冰红茶摇了摇道。 “这两年你们跟着我辛苦了。”华永利道。 小伟笑了笑,我没有做声。想起吕强他们常说的一句话,心不苦命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一章 “我这个人不太会和人聊天,有时候看见你和小亮他们有说有笑的,还觉得挺羡慕的。”华永利依旧看着前方,这话也并没有指名道姓,所以我迟疑了一下才笑了笑,算作回答。 小伟十分的训练有素,只专注的开车,眼睛都不乱瞟一下,把自己置身于谈话之外。 “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人挺无聊的?”华永利这次回过头来,看着我说道。 “怎么会!”我忙说道,“大家是敬重你。”话一说完,我就咬住了嘴唇,自己也觉得这话肉麻。 “敬重?”华永利笑了一声道,“什么东西只要和钱沾上边,动机就不纯了。” 这话说的意味深长,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看来你这也是‘敬重’我了?”华永利又回头看了一眼,打趣道。 我能看得出来,华永利是真的想和人聊会儿天,我也想就像和吕强梅小亮他们那样随心所欲的和他聊会儿,但就是觉得紧绷绷的放不开。 华永利的手机响了,这下算把我救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过敏,那以后我老觉得华永利对我的态度,有了些变化,眼神来去粘汤带水的,像是有什么内容。 吕强他们顺利的结束了邻县的工作,班师回朝。也带回来了新的笑话一一一‘恶狼狼’。笑话出自张猛,张猛被派出去要账,给吕强发信息求援,说对方非但不给钱,还恶狼狼的。被吕强夸张的一转述,一时又成了众人的口头禅,见谁都会来一句。 晚上的接风庆功宴,吕强免不了又把这事拿出来娱乐一番。引得众人大笑。 我旁边的刘三丽笑得尤为欢脱,是那种敞开了嗓门,不加一点控制的嘎嘎大笑。对面的吕强嫌恶的看了她一眼,幸亏刘三丽正笑得前仰后合没看见。 不知道是不是觉得大家都这么熟了,没有伪装的必要了,还是觉的都已经是已婚妇女老媳妇了,就用不着再扭扭捏捏的了。反正刘三丽现在是彻底放开活出自我了,越来越豪放不羁,百无禁忌。惹得吕强咬牙切齿的,白眼一个接一个的翻过来。 闲话过后,男人们就正儿八经的商量起前期的工作来。依旧是齐心协力的,看不出什么异样。可能我才是有被害妄想症,总感觉前路凶险,有什么不幸在等着,所以就格外的期望事情能永远保持在一个完好如初的状态上。 “今天有什么安排哪?”于晓琴一早就打来电话道。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吧?礼拜天都不睡懒觉?”我道。 “谁和你这个懒虫一样,就爱睡懒觉!”于晓琴道,“我们是早睡早起,锻炼身体!” “行!有志气!”我说,“只要你能坚持一个礼拜,我免费赞助你一套运动服,品牌随你选。” “就为了一套运动服,就让我每天去玩命?你说这话把我的高富帅老公置于何地?”于晓琴道。 “那行,就让你的高富帅老公赞助,你去玩命,这不就两全其美了?”我道。 “你滚蛋!”于晓琴笑道,“我们好好的锻炼个身体,怎么到你嘴里变得那么难听?” “你有没有良心啊你?我好心好意的”正说着,老妈进来唰的拉开了窗帘,嘴里还小声嘀咕道:“一早起来就磨牙!每天见面还说不够啊,还在电话上说,电话是白打的?” 我对电话里的于晓琴说道:“你干妈又在数落你了,我得起床了,白白!” “白什么白!我正事儿还没说呢,一会一起去做护理?”于晓琴道。 “这么早?” “我这不是提前预约吗,你这个大忙人!” “就冲你这句话,今天这一上午就给了你了!”我道。 “少臭美了!你别洗脸啊,一会儿去美容院洗。” 洗脸去美容院,洗头发去美发厅,我看着镜子里的冲天辫儿,慢悠悠的刷着牙想道,咱现在也是有人伺候的人了。 美容院就像是个赛美会,女人们无不是争奇斗丽,以供那些美容师品头论足。我可不想把辛苦挣来的钱花在这上面,又不甘心被那些只认衣裳不认人的势利眼们小瞧了。就又把大嫂给的内衣拿出来,这可是我的压箱宝,轻易不舍的穿的,就为了在这种场合一鸣惊人。然后,上面穿了一件白色镂空的圆领衫,下面搭一条浅灰色运动裤,脚蹬我著名的小白鞋。照了照镜子,满意的点点头。这一身装扮是清清爽爽,虚虚实实,在这初夏的艳阳天气里,看着真是赏心悦目。别说那几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了,就算那些时尚达人来了,也保证他挑不出毛病来。 “琴姐!”米丽云一见我们就叫道,“这么长时间没来,不是又出去买衣服了吧?这身就是新买的?可真漂亮!”米丽云拉着于晓琴前后看着,嘴里啧啧的赞叹有声。 不得不说这一番盛赞也是让女人们争奇斗艳的动力。米丽云在这方面也很用心,能一眼看出你衣装的用心所在,不是逮着谁都是那一番吹捧。 被米丽云这一通夸赞,不止于晓琴是一脸得色。我竟然也觉得于晓琴这一身的确是富丽堂皇,我的清爽运动风被它这一对比,简单的都有些寒酸了。 “绘姐也来了?绘姐今天这身打扮可真清纯,就像一个女学生。”米丽云总算把目光转移到了我身上,上下的打量着。看得出,对我这身清纯的女学生装扮并没有多少欣赏之意。 我承情的笑笑。跟在于晓琴这位大豪客的身后,我早习惯了做配角,也就不觉得是受了敷衍。 老天助我,在楼梯口换鞋的时候,燕燕下来了,一眼就盯住了我脚上的小白鞋,问道:“绘姐,你这双鞋是在哪里买的?我也早就想买一双这样的小白鞋。” “我一个亲戚从香港带回来的。”我淡淡地说道。 “香港?!”几个人的眼睛都看了过来。那会儿的香港在我们这个小城,还是一个和成龙刘德华一样神秘不可及的地方。 “香港买的?”燕燕重复道,不知道是羡慕还是失望。 “别看你绘姐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人家穿的这才是真正的国际名牌!”米丽云对燕燕说道。 我这也算是一战功成,从那以后,再也不用为穿什么而费脑筋了。米丽云已经给我定了调,说我那是低调的奢华。 从一开始装修,就不断有人告诉我们,要去北京买家具,选择范围广不说,价钱还要比本地便宜将近三分之一。我一想,老妈这么大岁数还没去过北京呢,正好可以领着老妈去玩一趟。老妈也兴致勃勃的,每天和我计划着去了以后要去哪玩,吃什么。 谁料到了北京以后,只在家具市场转了两天,老妈就不干了死活要回家。我看着偌大的家具市场也直发愁,原本脑子里那点模糊的设想,早被密集映入眼帘的各式家具冲刷的荡然无存。 最后只草草的选了几样,连向往已久的升旗仪式也没有去看,就坐上了回家的火车。 装修终于完工了,没有家具的屋子大而空旷,老妈满足的叹口气,说以后光是收拾屋子就够她忙的了。我让老妈别总像是乡下人进城一样,一进楼道就又是跺脚又是上下拍打,我们又不是刚从工地上回来,身上哪来的土啊!老妈却连我身上也一顿乱拍,看那样子,也就是力气不够,要不,准会把我大头朝下倒提着在楼道里一顿抖落。 等家具回来各就各位。我和老妈都像哑了似的,说不出话来。只是在几个房间来回的转,来回的看。看着落地窗外的那一角天色,像做梦一样不敢置信。以后打车,可以直接说去华园b区了,而不是护城河北修理厂对面废品收购站旁边,巷口是个垃圾堆。 我自认不是一个虚荣的人,但是高跟鞋踩在大理石楼梯上的感觉真的不一样。 “这母女俩个走起路来就像模特一样。”住在我们对面的邻居一见我和老妈就会这样说。她哪里知道,这是多年走搓板路形成的习惯,高抬脚轻落地,以防被坑洼的路面损伤了鞋子。 这一年的国庆节,郑燕儿也结婚了。虽然不是那位省里的朋友,但也是一位离婚人士,是个什么单位的领导,比郑燕儿大九岁,和郑燕儿站在一起倒也不怎么显老。 郑燕儿首先就给自己要了一辆车。所以我就成了这群人里面惟一一个没车族。这还是次要的,这一年的我也二十六了,依然是没有目标没有方向。和老妈逛超市的时候,遇到一个小学同学,人家已经是孩子妈了。老妈免不了又唠叨起来。房子问题一解决,我就成了老妈唯一的老大难了。但老妈有一样好,就算心里再着急,也不会病急乱投医,逼着我去相亲。她知道她闺女的脾气。 而我,相对于结婚生子过日子,更看重的是让两个人往一块凑的那个心动的过程,如果没有这个过程的推动,就算华永利明天就向我求婚,我也会觉得索然无味。 也是在一零年,吕强出轨了,听到这个消息,我并没有觉得特别的吃惊。 梅小亮也一样,只是说了声:‘男人嘛!’好像男人就应该出轨一样。 吕强大大咧咧的做什么事儿都不避人,这事儿很快就传的满城风雨。连带着那女人也成了知名人士。女人名叫秦丽燕,自己开着一个服装店。我和于晓琴经常去她那里买衣服,所以早就认识。于晓琴一听说吕强出轨的对象是她时,直说完了完了完了,说刘三丽根本不是这女人的对手。 事实证明于晓琴说的没一点儿错。 女人也一点儿不背人,跟着吕强出双入对的,就像夫妻一样理直气壮。用于晓琴的话说,这叫逼宫,故意这么招摇。生怕这事儿传不到刘三丽的耳朵里,让你想做缩头乌龟也做不成。 “这个女人也太狠了吧!你从吕强那里哄点钱就完了,怎么?还想谋朝篡位啊?”我觉得不可置信。 “那你以为呢!”于晓琴冷哼一声道,“谁想当一辈子小三儿?为钱当小三儿那是下下策,就像秦丽燕这样的离婚女人,好不容易找上了吕强这号的傻大款,能让他轻易逃脱吗!不信你就等着吧!好戏还在后头呢,我估计啊,贵妇团很快就要迎来新成员喽!” “刘三丽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哪会让她这么容易得逞呢!”我说。 “走着瞧!”于晓琴瞟了我一眼道。 听于晓琴这么一说,我感觉吕强他们几个就像一个个金光灿灿的活靶子,被明里暗里的女人们瞄准着。 这一下,闹得贵妇们人人自危。尤其是于晓琴和樊荣,一听说老罗和李军儿不回家吃饭,就赶紧来我这儿打探消息,问是不是和华永利他们在一块儿呢。 我想说就算是和华永利在一块,也不代表着就可以解除警报。果然,这天去金利结账的时候,看着厚厚的账单,我才知道,这些男人们的活动一点儿也没有减少,只不过是没邀请女人们参加。 照例是金利的老板张慧文亲自出来接待,一路忙着端茶倒水。见我翻着账单不出声,张慧文笑道:“这阵子老大他们来的是勤了一点,忙了一年了嘛,该放松放松了。” 我笑了一声,没有说话。我当然知道一般没有外人的情况下,这帮人是不会一天的泡在金利的,就金利那几道菜,我吃的都腻了,更别说他们几个了。 我把华永利签的单挑出来,挨个看着明细。看得出来,客人们的口味是以酸甜和麻辣为主,几乎每张单子都有几道这样的菜,什么水煮鱼了,古老肉了,再就是清淡的蔬菜。我想象着那几个食肉动物看着这一桌山清水秀的大餐作何感想,不觉想笑。 终于让我找到了突破口,我抬起头来对张慧文笑道:“一次要了两道松鼠鱼?看来这道菜做得不错,哪天我也得过来尝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二章 “不会吧?”张慧文起身过来,斜着脑袋看着我手里的账单道,“肯定是他们弄错了,老大那么讲究的人,怎么会上同样的两道菜呢。” 我笑笑,这套把戏我懂,也不止一次发现这样的问题了。这几个人就是传说中的唐僧肉,谁撞上了都想上来宰一刀,谁叫他们人傻钱多呢,不宰白不宰。 张慧文讪讪的笑了两声道:“一眼不盯着他们就出错,你把这个划住了,别算。” “还有二十四个杏仁露”我用手点着账单道。 “这个不会错!”张慧文马上说道,“不信你看看,每张单子上都有,那几个女孩子不喝酒和饮料,就喝杏仁露,还要喝热过的”张慧文说到这儿停住了,自知失语,干笑了两声又说,“这个不会错的。” 我拿出卡,让他仍照着原来的数额去结账。说到底,就算我给华永利省出一座金山来,也跟我没有一毛钱的关系,犯不着为了这个得罪人。我这么做只是敲山震虎,提醒张慧文,还有明眼人,让他做事别太过分。 张慧文回来的时候,顺便递给我一个信封。 “这是什么?”我佯问道。 “每次都辛苦你过来结账,真是过意不去,一点小意思,权当是金利给你报销的车马费吧。” “张老板真是有心。”我笑道。 “小意思。”张慧文也笑道。 “心领了,这我不能要。”我看了看信封道,“哪天我来吃饭张老板给打个折就行了。” “那没问题!” 有了这点线索,从金利一出来我就给梅小亮打电话。问了几句见梅小亮还没有自首的意思,就诈道:“昨天晚上你送的那女孩儿是谁啊?” 我之所以敢出此险招,是因为我太了解男女饭局的套路了,无非是吃饭唱歌送女孩儿回家这三部曲。就梅小亮那名头,那长相,那做派,我料定他的车不会放空。 果然,梅小亮奇怪的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哦,我和同学去看电影,路过金利时,正好看见你们出来。”我说。 “你和同学?你哪来的同学?男的女的?那么晚了还看什么电影?”这家伙反倒审问起我来了。 “是我先问你的好不好!赶紧如实招来!”我道。 “有什么可招的,就是吃个饭而已。” “就吃个饭‘而已’?”我说,“那至于还找那么些个小姑娘吗?没有小女孩儿看着,吃饭也不香是吧?” “男女搭配,饭局才不累吗。”梅小亮又嬉皮笑脸起来。 “我看你们是都想步吕强的后尘了。”我冷笑道。 “哎!这你可说错了!”梅小亮道,“我本人和吕强是有本质的区别的,起码咱未婚啊!不管和谁在一起那也是光明正大,说不定一不留神,还真碰上一个命中注定什么的,所以,耽误不得啊!” “那行!我祝你们一个个白头偕老,早生二胎!”我狠狠的说道。 梅小亮大笑,笑完又问,“你还没说呢,你和谁去看电影了?” “那你就别管了!”我道,这下轮到我气定神闲了,“你就把你的长发妹妹照顾好就行了!” “你真的见到过?”梅小亮半信半疑道。 这下更证实了我的判断,只是一种直觉一一一我奇怪我的直觉在梅小亮身上总是神准,不知道是因为了解,还是就像于晓琴说的,我吃死他了。一一一我觉得梅小亮一定喜欢那种长发飘飘清纯娇怯的女孩子。想要打动梅小亮那颗见多识广阅历丰富的心,只有足够纯真才能一击而中。 我不由的想象那女孩儿坐在梅小亮旁边,任由梅小亮探身过来为她系上安全带,瀑布一样的黑发垂下来,遮住了半边脸,我酸溜溜的摸了摸我枯黄的脑袋。 事不宜迟,我赶紧给于晓琴打电话,通报了情况。于晓琴一听直呼这还了得!马上就给罗建东打电话。结果,打了一晚上的电话,也没能唤回她老公。 老罗先是搬出华永利这块挡箭牌,说是和老大在一块儿呢,再后来,又说,马上,马上就回去。这一马上,就让于晓琴等到了后半夜。 于晓琴这才觉得事态严重,把樊荣和我叫道她家商量对策。 “我们今天晚上就去金利!我倒要看看他看见我会是个什么表情!竟然敢对我撒谎!还谈事情!我呸!”于晓琴咬牙切齿的说道。 樊荣忙说这事儿只能智取,不能硬来。怎么说也有华永利呢,再说,过早的扯破脸只能让他们更加有恃无恐。 “那我们就假装也去金利吃饭!那不就能碰到了?”于晓琴等不及要去金利手刃小三儿。 “我们三个去金利吃饭?”樊荣道,“你以为他们会相信吗!” “是你们俩!”我忙说道。我只是个线人,没有跟她们去捉奸的义务。 “那就把小峰她们”于晓琴一说出这话,自己也觉得不可行,摆了摆手说还是算了。 “那要不就说是别人请我们去的!”于晓琴马上又两眼放光道。 “谁?”我和樊荣同一时间问道。 我相信于晓琴她们肯定也和我一样,一脚踏入了这个圈子,就自动放弃了别的人际交往。不是势利,是没有闲暇再顾及其他。 “你”于晓琴殷切的看着樊荣道。樊荣马上摇头,“我来往的那几个人都是李军儿审核过的,第一,他都认识,第二,他们也不可能请我去金利。还是从你那儿想办法吧。” “我就更不可能了!”于晓琴道,“就老罗那个小气鬼,平时只许他放火,不许我点灯。根本不让我和这圈子以外的人交往。让他看见我和别的男人出去吃饭,那就不是我捉他了懂不懂?斗争大方向就变了!” 我觉得她俩再这样说下去,很快就会说到我身上来,正想着该如何自保,两个人的目光已经齐刷刷的看在了我身上。 “我我只是个送情报的”我无助的说道。 “就说是你的同学请吃饭,我和樊荣作陪。”于晓琴不由分说道。 “我的同学,初中和你同班,高中和老罗同班,小学的我也想知道他们在哪儿呢。”我说。 “那就说是你同事。”樊荣道。 “同事除了润华的,就是和于晓琴一起的” “那就朋友!”樊荣和于晓琴一起道。铁了心的要往出牺牲我。 我这次连话也没有说,指了指她俩,一摊手。表示都在这儿了。 “诶!”两个人恨铁不成钢的给了我一个大白眼。 我正庆幸逃过了一劫,只见于晓琴一个激灵又坐了起来,“有了!我表弟正好放假,过来看我老爹,我们就说” “给李绘介绍男朋友?”樊荣马上心领神会。 “你们俩要就这么着恩将仇报,那我以后可什么都不告诉你们了啊!”我威胁道,说完又一指于晓琴,“你表弟?正好放假?是初中还是高中啊?你也不怕教坏了孩子!” “一看你就没念过几天书!就知道初中,高中!”于晓琴嗤了一声道,“不知道还有个大学吧?留学生!知道不知道?身高一米八几,长得不比梅小亮差!怎么样?就算真介绍给你,也不算太委屈你吧?” “你还没说贵表弟芳龄几何呀?”我皮笑肉不笑的问。 “呃年龄嘛!是比你小个几岁,但现在不是流行姐弟恋嘛!”于晓琴强词夺理道。 “哎呀行了!就这么定了。李绘你就帮帮我和晓琴吧。”樊荣比于晓琴还沉不住气,“咱们就说你表弟以前见过一次李绘,就缠着你要你给他介绍,这不就有了这次饭局了嘛!” “那你呢?你怎么会在?”于晓琴道。 “我是陪李绘去的呀!”樊荣道,“你陪你表弟,我陪我姐妹,这不就都有了?两全其美!” “你们问过当事人的意见了吗?”我终于插上嘴问道。 “哎呀对了!”于晓琴一拍手道,“还没通知我弟呢!我得赶紧给他打电话,要不迟了他另有了安排就糟了。”说着手忙脚乱的找出手机打电话。 “赶紧赶紧!”樊荣道,“早干嘛去了,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事忘了!” 我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比划了半天,也没人理我,只得出声维权道:“我呢?你们考虑过” “你也赶紧的!”于晓琴歪着脑袋听电话,一手指着我说道,“把自己收拾收拾,好歹也像个喂?晓明?”于晓琴瞬时满脸堆笑,“你在哪儿呢?没出去啊?那你晚上有什么安排?和他有什么可聊的!我都和他没话!你别听老爷子的!姐姐领你去体验体验本地的夜生活,顺便给你介绍一位美丽姐姐!怎么样?来不来?” 于晓琴说的如此香艳,那可怜的孩子怎么拒绝得了,姐弟俩三下五除二就说定了。 “你们也问问我的意见可以吗?”我看看于晓琴,看看樊荣,想让她们为这么忽略我这个大活人的感受而感到羞愧。 “说得对!”于晓琴道,一边火烧屁股似的窜了起来,“再迟就不赶趟了。咱们兵分两路,我回家去找我弟,你负责收拾她,”她对樊荣说道,“打扮的漂亮一点,要不我弟还说我骗他呢!” “没问题!你赶紧走你的。”樊荣挥手道,一副上战场似的紧迫感。 樊荣把我打扮停当,拖着我赶到金利的时候,于晓琴和她表弟已经到了。钻在金利旁边的一家电器行里,嘶嘶的向我们打手势。 “来了!”于晓琴压低嗓门兴奋的说道。 “上楼了?”樊荣也是一样的德性,我被她俩这样弄得无端的一阵紧张。 “怎么办?我们是一起上去,还是?”两个人商量起来。 “要不还是稍微等一等吧?等人到齐了,我们上去!”于晓琴两手做了个卡脖子的动作,意思是一网打尽。 售货员一脸防备的看着我们这鬼鬼祟祟的四个人,不知道该不该过来轰我们出去。外面天已经大黑,路灯也亮了起来,于晓琴这才一声令下,“走吧!” 四个人鱼贯从商店里出来。 一进金利,我只觉得一阵燥热,我本来就烦躁,这下更觉得透不过气来。刚脱下外套,就有人伸手接了过去。 我直觉华永利他们肯定会在一上二楼的那间豪包里,地方大又气派。就拖沓着走在后面。于晓琴和樊荣显然没想到这一点,蹬蹬蹬脚下健步如飞。 果然!我们刚上楼梯,正碰到服务员在给楼梯口的那间包厢里上菜,一刹那间,门里的和门外的撞了个正着。 走在最前面的于晓琴措手不及,一时愣住了,求援似的回头看我们。还是樊荣处惊不变,上前两步走近包厢道:“你们也在这儿呢?这么巧?” “你怎么来了?”李军儿站起来道,已然变了脸色。 “哦!”于晓琴回过神来,接过来说道,“晓明请李绘和我们吃饭。” 这个该死的!说到我是还故意顿了一顿,生怕别人听不出她话里的意味深长。 “晓明?”梅小亮的声音道。 “噢,是小琴的表弟,刚从美国回来的。”老罗的声音道。 “于家明。”一道黑影挡在我面前道。我这才看清,我的大衣正搭在他的胳膊上。 一轮握手寒暄。 “那就一起吧?”梅小亮道。 不要!千万千万不要!我看着于晓琴摇头。 “不太方便吧?”于晓琴扫了一眼那几个女孩儿笑道。 “来了就坐吧。”华永利开金口道。 于晓琴和樊荣一副恭敬不如从命的样子,就势坐了下来。 “坐吧。”身边的人绅士的为我拉开椅子道。 两派人马好像都忘了他们聚在此地的任务,目光齐刷刷的落在了我和于表弟身上,看得我是如坐针毡。表弟倒是十分健谈,有问有答的和众人攀谈,不时的还拿起我的筷子给我夹个菜。 我听天由命的坐着,想不通这破事儿和我有什么关系,怎么只把我一个人架在这火锅上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三章 终于,于大小姐想起了此来的目的,瞟了一眼那几个女孩,转开了话题道:“这几位美妹是?” 我这才算是抬起眼来,看了看场上的形式。还行,还是男女各坐一边。女人的直觉都是超准的,看女孩儿们那躲躲闪闪的样子就知道,她们也看出我们这几个人来者不善。 “哦!”胡海树大包大揽的说道,“都是我的几个朋友,正好今天碰上了,就一起吃个饭。” “这些小姑娘都是你朋友?海树哥你的心态可真年轻。”樊荣哼哼笑道,“再过两年是不是得去幼儿园交朋友了?” “多和年轻人在一起,心态不就自然年轻了!哈哈哈哈”胡海树笑道,颇有几分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豪迈。 “原来是这样!”于晓琴道,“怪不得我们家老罗”一一一于晓琴说到这儿,用冷冽的像刀锋一样的目光瞟了一眼罗建东,脸上却是一脸的笑,这一招笑里藏刀,足以让罗建东以后想起来都觉得胆寒一一一“最近这么爱打扮,原来是想跟海树哥学习返老还童啊!” “真要是这样,那我可得警告你一下了,海树哥。”樊荣道,“你可得多给他们传授正能量的东西,要不,哪天他们学坏了,我和晓琴可找你算账。” 樊荣说完,和于晓琴对视一笑,好像只是在拿这位老大哥打趣。胡海树也只能是跟着哼哼哈哈的笑。 我已经找到了梅小亮的那位长发美妹,只是形象气质大失我所望。我挨个儿在另外几个女孩儿脸上梭巡,想看看华大老板护的是哪朵花,。琢磨了半天,也没有个头绪。华永利淡定如常,目光并没有在哪个的脸上多做停留,况且我也实在是搞不清楚他老人家的喜好。 女孩儿们无一例外低垂着头,只有梅小亮那位除外。紧挨着梅大少坐着,居然还是一脸的娇羞!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之间有了什么既成事实了呢! 于晓琴和樊荣达到了目的,就起身站起来告辞。 “我送你们下去!”梅小亮紧走两步出来道。出了包间,又对于晓琴她们说道:“你们先下去吧,我和李绘说点事。”说完拉着我,找到一个没有人的包间走了进去。 “那就是你同学?”梅小亮冷哼一声,讥讽的笑道,“你得蹲几级才能和这位小弟弟同班?” “那就是你那位长发美妹?近看也一般般嘛!”我争锋相对道。 “你这样做有意思吗?我们不就是一起吃个饭吗,这么多人在一块儿,能怎么着啊?你至于吗!” “哎!”我一伸手挡住他,“千万别解释!用不着!” “那行,那你给我解释解释,你和那位小弟弟到底是怎么回事?”梅小亮抱着胳膊靠在背后的桌子上,看着我说道,“那天才看完电影,今天又一起吃饭,联系的够密切的呀!” “跟你有关系吗?”我斜了他一眼道。 “于晓琴给你们介绍的?”梅小亮就像个老谋深算的法官,根本不受我的干扰。 看他脸上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我觉得他是把这事当成真的了。但我不想跟他解释,起码现在不想,一解释我不就输给他了吗。我可不能在这节骨眼儿上败下阵来,输人不输阵。 所以我一笑,意思是随他去猜。 “等不及了?这么着急想嫁人?” “你不也急吗!”我说。 “你们谈到哪一步了?”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我说,“你也没必要知道的那么清楚。” 梅小亮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才哼了一声笑道:“说得对!是没那个必要。”说完一伸手扒拉开我,走了出去。 我恨的牙根痒痒,追过去把门狠狠踹了一脚。 虽然后来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但梅小亮仍然是一副余怒未消的德性,一见我就拿斜眼儿白我。但晓琴和樊荣却是大获全胜,那以后,老罗和老李都消停了不少,再也不敢出去乱吃花酒了。不过这也跟年底事儿多忙的没时间有关。 这一年,华永利一直担心的的事情终于发生了。邻县市政大楼最后一期尾款迟迟没有拨下来。而学区房的回迁户们,也以交房日期晚了一个月为由,拒领钥匙。 华永利他们也知道,这是住户们不想交这一年的取暖费。剩下两三个月就过年了,再怎么赶工年前也是装修不完的,不如索性拖到年后慢慢装修。 又开始频繁的跑邻县。泡县政府,和住户们沟通。 邻县这一年正赶上换届选举,领导班子大换血,继任的县长和县高官,一个是别的市调过来的,一个是从当地提拔起来的,都是生面孔。华永利每次去拜访,都受到热情的接待,领导们热情的听取了华永利的汇报,然后恳切的答复说一定会尽快解决,你们回去耐心的等消息。 再去,还是那番话,刚上任,千头万绪,很多情况还是在摸索了解阶段,需要时间。不过你们放心,一摸清情况肯定会尽快处理的。 找了县长找书记,但领导们就像商量好的,一律都是这番话。 几次下来,梅小亮有些火了,对华永利说:“这都是明摆着的事情,还有什么不清楚的?我看他们就是想要好处,故意刁难。” “唉!”吕强道,“这刚喂熟一茬,又赶上换届!看这意思,不表示一下,这钱你就等着去吧。” “要好处未必,不想给钱倒是真的。”华永利道,“领导们新官上任,都忙着烧自己的三把火,谁有心思替前任擦屁股?费力不讨好不说,还怕你们这中间万一有什么事情,不跟着白受牵连?” “那怎么办?”吕强问,“就等这点钱救急呢,年前要拨不下来,我这儿就剩上吊了。” “邻县这边”华永利摇摇头,“我是不准备再往里投资了。”华永利说的投资有两个意思,一是指工程上的投资,再就是给领导们的投资。 “为什么?邻县现在这势头多猛啊!”吕强道。 “就是因为太猛了。”华永利道,“人们都往这儿挤,邻县才有多大的消化能力?又没什么外来人口,能吃的下这么多的房子?我看啊,迟早会垮。” 吕强和梅小亮都跟着点头。被华永利他们这一波炒的,邻县一下出现了大开发的势头,县领导们也来者不拒,敞开了胸怀迎接四处来的开发商,邻县街面上位置好一点的地方,都已经有人定了。 “听说老秦也来了。”梅小亮道。 “按说,老秦这个老狐狸不会想不到这一点吧?”吕强还是有些不死心。 “蛇跑兔转,各有各的盘算。我们不管他。”华永利道。 和回迁户的协商也没什么结果。协商会很快就变成了扯皮会,投诉会。选出来的几个代表也是各说各的,什么墙壁裂开一道两指宽的缝了,什么我们家和他们家同样大小为什么他们家比我们家多几平米? 华永利火了,不再协商。只在小区门口贴了一张告示,限定在x月x号之前领钥匙,不领后果自负。然后就带着我们回了市里。结果在期限之内,回迁户们都领回了钥匙。 不知道的人都说华永利手腕强硬,只有我们几个知道,华永利买通了几个有影响的回迁户,让他们率先领了钥匙,剩下的人一个看一个,没用几天就把钥匙领完了。 这一年春节,虽然大家都手头很紧,但还是一起去了广州和港澳过年。 我自然是留在家里陪老妈。娘俩待在十二层高楼,感觉像与世隔绝一般。在平房时有干不完的家务,老妈也习惯了手脚不闲的里出外进。在这楼上一下没了用武之地,只觉得时间漫漫,无处打发。除了看电视,就是在屋里转悠,看能给自己找点什么事做。 “老妈,要不我们养条狗吧?”我看着坐卧不安的老妈说道。 “你我还不想要呢,还养狗!”老妈没好气的说道。 “我哪有小狗可爱嘛!”我笑。 老妈穿着能擦地的厚袜子,在地板上来回的走,消食儿散步外加擦地板。一听这话,回头瞟了我一眼,意思是算你有自知之明。 “养只小狗,你不就有事做了?每天遛狗,给它洗澡,就算你一个人在家也不会无聊。”我说。 “我宁愿无聊,也不愿意一家的狗毛。”老妈道。 “人家说小狗从小吃狗粮的话,根本不会掉狗毛。”我眼睛看着电视和老妈说道。我其实也不喜欢什么猫猫狗狗的,这么说,只是为和老妈有个可聊的。 老妈说想请陈叔一家来吃饭,我当然没问题了。反正人和屋子都闲着也是闲着。陈美萍一家竟然没来,这倒是让我有一点小失望。没有她这个主要观众,我期待已久的这一天也就少了几分戏剧性。 陈叔他们进来,都大张着嘴,四处打量着,目瞪口呆的样子。 “豪宅啊!李姨,这么漂亮!”陈美如道。 “啥豪宅吗!”老妈言不由衷的笑道,“差远了。” “真大啊!”陈美如道。 “我和小含在那个小破屋里一直憋屈坏了,这好不容易住回新房,当然都宽敞点了。”老妈道。 “光这装修肯定就不是小数!”陈美如道。 “是啊,装修的确实漂亮。”大嫂也说道。大嫂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在沙发上稳稳的坐着,不像陈美如,眼睛忙乱的都不知该先往哪儿看。 “也没花几个钱。”老妈云淡风轻的说道。好像装修时一到付账就心疼的要命的那个人不是她。 “华园的房子,现在可是花多少钱也买不到。”陈文生道。 “这还不是有人家小亮!”老妈一说起梅小亮就会控制不住的瞪我一眼,“要不我们去哪找这么好的房子?” “美萍姐怎么没来?”我赶紧岔开话题道。 “人家现在在做大买卖,没时间!”陈美如拉着长调说道,“我们过年都没见她的面儿。” “我听说美萍把饭店关了?”大嫂问。 “啊!”陈美如道,“开饭店能挣几个钱?人家现在根本瞧不上!” 陈美如一口一个人家,一听就是对陈美萍颇为不满。 “一天的瞎折腾!”陈文生道,“钱谁也想挣,那也不能急干吗!” “你们是没见过我姐那几个生意上的朋友,一个个贼头贼脑的,一看就不像是好人。”陈美如道。 “一个女人家的,不说踏踏实实的过日子,整天跟着一些跑江湖的人,就想着一口能吃个大胖子!钱要有那么好挣,还能轮到她?” “你别用你那老古板眼光看人!”大嫂忙说道,“美萍还年轻,有点追求不是好事吗!” “老话说,儿女强求不得,银钱强挣不得,不服不行那!”陈叔双手拄着拐杖,一说话,口水就从歪着的嘴角流出来。 “这美萍啊,真是转生错了,那就应该生成一个男人才对,挣钱肯定是把好手。”老妈道。 “她想钱不管用,得钱想她才行!” 我一直没说话,听着一家人数落着陈美萍,觉得我还是能理解陈美萍的。陈美萍从小就不是一个甘居人下的人,四处结交就是想借助有能力的人拉她一把。 “我是怕她迟早会出事!”陈文生道。 “那你还不提醒提醒她。”大嫂急道。 “就我姐那人你们还不知道?好人说话她什么时候听过?”陈美如道,“只有那些歪门邪道,连哄带骗的人才能说对她的心思。” 一顿饭吃成了陈美萍的批斗会。陈美如现在也大张旗鼓的唱起了陈美萍的反调,这倒是我没料到的。只能说这是人心所向,大势所趋。失人心者失天下,自作孽者不可活。 这天午睡刚醒,就听见手机响,这可是稀罕动静。自从大部队南下之后,我这手机也就进入了休眠状态,充一次电一个多礼拜都用不完。乍一听到手机铃响,还吓我一跳。 来电是一个外地号码,很陌生,我怀疑不是诈骗电话,就是骚扰电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四章 正犹豫着,老妈在她那屋叫道:“电话!”肯定以为我还没醒呢。 我关了声音,把手机丢在一边。 “谁来的电话?”老妈不放心,又追了过来。 “不知道,可能是骚扰电话。”我伸了个懒腰,从床上起来。 我和老妈都是过夏的装扮,光腿穿着睡裙,仍然觉得屋里燥热难耐。把落地窗的纱帘拉得严严实实的,生怕太阳晒进来。想起在平房时,母女俩恨不得能做向日葵,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呀。 “坐直了!”老妈抖抖肩膀说道。 “就不。”我靠在老妈身上醒着瞌睡。屋里热,老妈的身上反倒润凉润凉的,挨着特别舒服。我从小就喜欢挨着老妈,就连睡觉也得抱着老妈的胳膊才觉得安心。 “这么大人了也不怕人笑话。”老妈嗔笑着说道。 “谁让你冬暖夏凉呢。”我说。 “还冬暖夏凉呢,你抱的我热死了,撒开!”老妈道。 “我不管,反正我凉你就热,我热你就凉。”我说。 “那是空调!”老妈笑道。 我摸着老妈的手。一过完年,老妈就也是五十四岁的人了,一双手却还是白白嫩嫩肉乎乎的,不见一点老年斑。这样的一双手是应该被人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可我的老妈却只能是左手捧右手。 “老妈,那个人到底是谁呀?”我盯着那双手,不敢抬头看老妈。 老妈的身体一紧,扭过头来问我:“你怎么想起问这个?” “没什么。”我说,“我就是想知道他害的你这么辛苦,他自己知不知道?” “知道不知道的又能怎么样?都这把年纪了。”老妈微不可闻的叹道。 “那他知道有我吗?” 老妈不说话了,拿过我的手来回的摩挲着,上半身也随之轻轻的摇晃。好像我的手是一个娇弱的婴儿,她正摇晃着哄它入睡。 我搂住了老妈。我从小体弱,每次生病,老妈都象这样整夜抱着我,给我唱着催眠曲。曲调辛酸的就像是一声声叹息,让我过早的体会到了愁苦的滋味。 我使劲眨了眨眼睛,让面部表情活跃起来,站起来轻快的说道:“好了,不说他了!他现在就算背着一座金山回来,我也不理他,我有老妈一个就够了” 老妈酸楚的笑笑,“你真的不想知道?” “不想。”我面无表情的说道。在我心里,那个人以及那个称呼就像大街上的张三李四王麻子一样,没什么特别。就这样就挺好。我不想在脑子里留下任何关于他的印象。这是我的真心话。一个对我不闻不问的爹对我来说,并不比一个路人更亲近。 “你别怪他,”老妈道,“他可能是真的不知道还有你这么个,闺女。” “他不知道?”我笑,“那我是怎么来的?” “我那时候有对象,也准备要结婚了”老妈低着头,断断续续的说道。 “那他呢?”我紧靠在沙发对面的影视墙上,好像这样就能远离开那个让我烦恼的我不想触碰的真相。 “他那时已经结婚了。” “老妈!”我气急道,“你怎么这么糊涂呢!” “他是要离婚的,”老妈现在还在为那个人辩解,“可他媳妇死活不肯,还搬出他父母当救兵,后来他媳妇又怀孕了”老妈越说声音越低。 “那我呢?怎么有的我?”我的声音也低下来。我觉得好累,心累。 “刚有你的时候,我也不知道,后来单位体检” 我的手机又响,我接了起来:“喂。” “你怎么了?生病了吗?”一个陌生的声音对我嘘寒问起暖来。 “请问你是不是打错电话了?”我客气的问。 “绘姐是吧?不好意思打扰你了。你听起来好像有点不太好,是不是生病了?” 我拿下手机看了看,是个不熟悉的号码,就问:‘请问你是哪位?’我在问出口的一瞬间,也想起来了。于晓琴的美归表弟,于家明。 “我是于家明。”对方说道,“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打扰你。” 这是个有礼貌的孩子,一口一个不好意思,说的流利极了。四个字发出三个音,听起来像是,抱意思。显然这个词儿平时利用率极高,熟能生巧。 “我这边实在是遇到点情况,我姐他们不在,我也不想打扰我大伯”于家明拐弯抹角的说明着给我打电话的缘由。我第一个念头就是,这孩子想向我借钱。一边想着该不该借给他,一边又把于晓琴骂了个一头狗血,惹出事来她倒没影儿了,让我给她收拾烂摊子。 “我一个人来爬山,迷路了,天也黑了,只能是找你帮忙。” “爬山?”我道。这孩子脑子没问题吧?这寒冬腊月的来我们这穷山恶水的地方爬山? “是啊,我一个人实在是无聊,这不就” 我让他放心,天再黑也不会有事的。小地方有小地方的好,那就是民风淳朴,不会有坏人的。再说,那山充其量也就是个大土包,藏不下什么狼虫虎豹,神仙鬼怪。让他顺着路下来,打车或者拦个顺风车赶紧回家。 “可我实在是走不动了,肚子又饿。” “再饿也得先下山哪!”我哄的没耐心了,“即使现在我能飞过去,也不能背你下来吧?” 于家明短促的笑了一声,就没了声音。我怀疑他是在捂着话筒笑呢,喂了一声正要挂电话。话筒里又有了声音,“抱意思,绘姐你还真挺幽默的。我不能和你多说了,我手机快没电了,你赶紧来吧,天好黑,我有些害怕。” “那你觉得”我想让他明白,是他一个大男人自己下山害怕,还是我只身一人独闯郊外更害怕。可没等我说完于家明说了一句我不管等你啊就挂了电话。 这是撒娇呢还是耍赖?我就奇了怪了,是我身上具有什么不可思议的敦厚气质,还是闪耀着什么母性的光辉?怎么一个个大老爷们都和我来这套! “谁的电话?”老妈这会儿功夫已经煮好了面,一手一碗端了出来。 “于晓琴他表弟!”我没好气的说道。 “她表弟?干什么?” “让我去救他。”我骂着这个倒霉的孩子,黑天半夜的也不让人消停。 “那你赶紧去吧,这么冷的天,别把孩子冻坏了。”老妈还真以为是个孩子。 “我!”我想了想又说道,“我还是去一趟吧。” 出租车司机对我这个时候还往郊外跑颇为好奇,我说是去接人。一路和师傅谈好了价钱,让他在山下等着,再把我们拉回去。结果车刚一下公路,司机师傅就问:“那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不是。”我看也没看就说道。 “你还是仔细看看吧,他可也往车里瞅呢!”师傅道。 我低头向外看,这才想起来我还不知道这位表弟长啥样呢。只记得高高宽宽的就像一堵墙。 师傅在那人跟前停下车,摇下车窗。一颗脑袋伸进来,看向后座的我,“绘姐?” “于家明?”我也问。 对方点头,接头成功。 没想到搜救工作会如此顺利,我不禁长出一口气。 “谢谢你啊绘姐。”于表弟回过头来道。 我咧了咧嘴,扭头看向了窗外。 “绘姐你吃饭了没有?”脑袋又从右面座椅和车窗的夹缝里看过来。 “吃过了。”我说,又补了一句。“谢谢。”意思是不用请我吃饭,我心领了。 “我还没吃呢。”表弟又道。 我听他这话的语气,好像我应该对他没吃饭负什么责任似的。我肚子这会儿还饿得咕咕叫呢!我找谁去!他还理直气壮的。这是什么孩子呀,简直是无赖!梅小亮和他比起来,那就是良民一个! “那就赶紧回家!”我和蔼的说道,“怕饿肚子以后就别乱跑。” “我等不及了!绘姐你请我在外面吃吧?”于表弟进一步的要求道。 我简直要笑了,盯着他问:“为什么?” 这是把我当成亲姐了吧?亲姐也没有这么理直气壮好不好! “因为我钱包丢了。”表弟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道。 我低下头,深呼吸几次,才对司机说道,“师傅,去金利。” 出租车停到金利门口,表弟下了车绅士的为我拉开车门。看着我慢慢的扯出一张百元大钞递给司机,嘴里还赞道:“钱包不错。” “里面的钱更不错。”我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我是第二天想起来才觉得不对劲。这位表弟锃光瓦亮的,哪有一点被困的狼狈样?可我当时一点也没意识到,还傻不愣登的又上了第二当。只能说是气昏头了。 正在大厅招呼客人的张慧文,一看见我就迎了上来,一面寒暄一面把我身边的人看了个来回。我也懒得为他们作介绍。随便点了几个菜,耐着性子等他吃完,就把他强送回于府。对他的东拉西扯一律不予理会。 一回到家,我就关了手机。这位清奇少年再要有什么异想天开之举,就和我无关了。 于晓琴他们从香港回来的时候,我正在省里,和老妈去陈叔那里过元宵节。回来后,免不了为一行人接风。不用我这个东道主做什么开场白,人们已经自己聊得一团儿和气。我也乐得轻松。对我来说。只要心意到了就行了,至于说不说说什么都无所谓,反正我也拿不出一个东道主应有的主场气派。 主要聊得还是这一路的趣事。 “香港的饭倒也不难吃,炒出来的菜青是青白是白的,新鲜极了,就是太清淡,没什么油水。”冯兰兰说道。 “人家注重营养搭配,不像我们北方人就喜欢大鱼大肉。”米峰云道。 “就这没油水的饭吃着,有的人还长肉呢!”吴勇民笑道。 “还有的人!”冯兰兰笑了一声道,“干吗还绕那么大一个弯子,你就直接说我胖了不就行了!” “在三哥眼里,你那不叫胖,叫富态!是吧三哥?”吕强笑道。 吴勇民在家排行第三,我们也跟着都叫三哥。 “你才富态呢!”冯兰兰毫不领情,“我高也有一米多,重才百十来斤,从哪说也是个标准身材嘛!哪里胖了!” “说得对!”吴勇民道,“咱身高一五零,体重也是一五零。去哪找这么标准的身材!” “去你的!”冯兰兰笑道,“标准不标准的反正就这样了,你现在后悔也晚了!” 我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几个女人身上。樊荣和于晓琴在走之前,就计划着要买的东西,还拉了一张清单。看样子这一趟没白跑,想买的东西都买着了。一个个手上腕上都明晃晃的。 “我看你也是不爱带首饰?”刘三丽凑过脑袋说道。 我摸着光秃秃的手,笑了笑。 “我就不爱带那些个东西!”刘三丽又道,“有钱也不用那些东西来证明吧!你是没见在香港买东西那个盛况,简直就是活抢!生怕让人家把东西卖完了!把吕强他妹妹都惊着了,直问我,内地的人现在这么有钱呢?” 吕强的妹妹嫁到了广东,这次去香港就是她领着人们去的。 “我才不花那个冤枉钱呢!”刘三丽一说起来就刹不住车,“好几万买个破包还不是真皮!还有钻戒,是能吃还是能喝?还一人一个!” “一人一个?”我说。 “是啊!小峰还买了,数她买的那颗最大,花了好几万呢!”刘三丽道。 我扫了一眼米峰云,见她手上并不带着。 “我看她们那些还不如我手上带着的这个好看呢!”刘三丽欣赏着自己手上那个夸张夺目的工艺戒指道,“什么时候不喜欢了,丢了也不可惜。” 我笑。如果我是刘三丽,我宁愿光着手指。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是品味。我要真是刘三丽,我会在老公身上多下点功夫,而不是只自己一味的死省。一一一这话在后来成了我的又一句打嘴名言,等我自己结了婚,为了过日子恨不得一文钱掰成两半儿花的时候,我才知道,老公不是你下了功夫就能改变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五章 刘三丽的节俭小气,让她成了众人嗤笑的对象。在这个圈子里,女人不能随心所欲的花钱,就意味着她在家里,准确的说,是在老公那里没有地位。反观吕强的出手豪阔,为秦丽燕一掷千金,更让人觉得刘三丽可悲可怜。这也成了老公的钱你要是不花,就会有别的女人来替你花这句话的铁证。 就连美容院的那几个女孩儿一说起刘三丽也都是一副活该的表情:她老公手指缝漏的那点儿,也够养活好几家人的了,她一个人在那儿省管什么用啊!连个皮肤护理都不舍得做,我要是她老公也得出轨! 言外之意,凡不舍得来她们这里投资的,都活该被老公嫌弃。 刘三丽是女人们当中唯一一个没在樱会所花冤枉钱的。一分没花。被米丽云树成了活样板,用来提醒告诫那些不大肯出血的顾客。 我去结账的时候,张慧文又不肯收,和我推让起来,“上次你来的时候,我看你们就两个人,就没和你坚持,这次说什么也得给我一个面子,你就别和我争了。” 华永利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一挥手,让我走吧。 “说好我请大家的。”我不好意思地说道。 “一样的,一样的。”张慧文满脸堆笑的说道。 “哎,小亮,你不是给李绘买了礼物吗,怎么还不拿出来?”出了金利要各自上车的时候,米峰云对梅小亮说道。 “谁说那是给她买的?”梅小亮说完瞥了我一眼,一脸的冷傲不屑。但在我看来,那就是虚张声势,色厉内荏。所以我点头笑道:“那就好,那就好。我倒是无所谓,要让别人误会了可就不太好了。是吧,小亮?” 说完我就赶紧拉开车门上了于晓琴的车,任梅小亮两眼冒火,憋出内伤,也奈不了我何了。 在办公室和华永利整理了此次出行的费用,一共开支了十九万。华永利其实是个很心细的人,一路上的开支事无巨细,都记得清清楚楚。用他的话来说,是做到心中有数。 华永利看着我列出的明细,点了点头,随手放进了办公桌抽屉。 “噢,对了。”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精致的扁长盒子递给我道,“给你的。” “给我的?”我迟疑的接过来说道。 华永利点了点头,我这才慢慢的打开来,盒子里面是一块女士手表,躺在黑丝的金丝绒底衬上,泛着雅致的幽光。 我一时愣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事后才想起好几套方案。一,啪的把盒子合上,在桌面上推还给他,优雅的说:不好意思,这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接受。就像电视里经常演的那样。 二,就像一个普通的正常的员工那样,把盒子捧在胸口,激动的都要哭出来了:这真的是送给我的吗?太好了!我好喜欢啊!谢谢你老板!一一一一诶?这好像也是在电视里看过的吧? 可我当时却只会目瞪口呆的看着华永利。我这副样子让我的老板也很尴尬,一直把头埋在抽屉里不出来。 我想象着这个不动声色的男人为我挑选手表的情形,心不受控制的又狂跳起来。 “嗯,”华永利清了清嗓子道,“我见她们几个都买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 我还是没有说话,在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显得轻。 “那我这里没事了,让小伟送你回去?”还是华永利说道。 我点点头,一路飘飘忽忽的走出了华永利的办公室。 犹豫了好久,还是决定把手表戴着。于公于私,于情于理都应该这么做,我给自己分析道。抛开私情不谈,一一一我和华永利有私情吗?这还真是个问题。一一一所有人都希望自己送出去的礼物被别人接纳并且喜爱,华永利估计也不例外,人家那么老远的给你带回来,肯定不是让你压箱底儿的。所以,综上所述,这表得戴。 我把所有的礼物都拆封,该抹的抹,该喷的喷,给用的用。统统利用起来,以显示自己心底无私,一视同仁。最后戴上了手表。 抚摸着凉滑的表带,有种豁出去了的大无畏,好像从此有了定海神针。 我就像一个不溶于水的物质,虽然一天的和水搅和在一起,但始终水是水,我是我。华永利是让我和这水共存的关键。要是没有他,我必定不会在这水里,有了他,她们又算什么? 我忘了老妈的火眼金睛。在这家里,就是多出来一根针,也瞒不过老妈的眼睛。更别说我这手上明晃晃的。 “哪来的呀?”老妈如无其事的瞅了我一眼问。 “别人送的。”我也若无其事的回答。 “谁送的?” “就他们几个呗。” “他们几个合伙送的?”老妈一副看你能编多久的冷笑。 “哎呀不是!他们几个都给我带了礼物,堆在一块儿,我哪知道哪个是谁送的!”我虚张声势的嚷嚷道。 “这表不得几千块钱?谁这么大方,给你送这么重的礼还不告诉你?”老妈道。 听老妈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我怎么忘了上网查查这表的价值了?我这一愣神儿,老妈算是抓住把柄了,直接问我:“你老板给你的吧?” “老妈!”我只能是这样大叫一声。 老妈一摆手,“谁送的我不管!我只告诉你一句话,女孩子吃亏上当看都是从占小便宜开始的。” “你想到哪去了!这不就是个礼物吗,以前梅小亮也经常送我东西,你怎么不说?” 老妈冷哼一声,意思是果然没错。我这才知道又上了老妈的当了。就索性挑明了跟老妈说道:“是他送给我的,但人家根本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人!一块手表对他来说,那就是是随手的一个小礼物,根本不代表什么,你别老把人想成是坏人好不好?” “我把他想成是坏人?”老妈笑了一声道,“好人就不会干坏事了?有个杀人犯在杀人之前还是一个五好青年呢!你说他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妈,你别扯那么远好不好?”我一听老妈把她的那些歪理和这些传闻中的实际结合起来,就觉得俩眼一阵发黑,诸如此类的比方老妈还可以给你打许多,前院的谁谁谁,后院的某某某,左邻的七大姑,右舍的八大姨,反正有的没得都能给你拿出来现编现卖。“这社会还是好人多吧?不可能每个五好青年都是杀人犯吧?” “行!你现在翅膀硬了,我说什么都是废话了,我也不说了,你爱干嘛干嘛!”老妈指着我头一点一点的的说道,一边说,一边起身回了卧室,呯的一下关上了门。直到中午都没出来。我饿得肚子咕咕叫,耳朵贴在门上听听,什么动静也没有。看来老妈这是又要闹绝食带罢工了。 常(肠)老师和魏(胃)老师在肚子里打成了一锅粥,可是迟迟等不来范(饭)老师来拉架。好在把于老师等来了。一听于晓琴说出去吃饭顺便做美容,我二话不说收拾东西就下了楼。 上车才看见,梅小亮和老罗也在车上。 梅小亮目不斜视的和老罗谈论着工地上的事情。我也就没和他说话。 “卡地亚!”于晓琴忽然惊叫,“梅小亮给你买的?” 梅小亮阴沉的眼神在后视镜里一闪。 “别瞎说!”我把表往衣袖里掖了掖。 “那是谁给你的?”于晓琴追着问。 “非得别人给才行啊?我自己买的不行?”我一阵无名火起,抢白道。 “你买的?你从哪儿买的?”见我这样于晓琴也火了,和我死杠道。 “行了行了!不就一块手表吗,你还打破砂锅问个没完了。”老罗出来打圆场道,“你们在哪儿下车啊?” 真是的!不就是一块手表嘛?怎么什么东西一到了我手里就变得好像特别不合理似的,谁见了也是一顿审!真是奇了怪了! 车把我们放在了美容院附近。 “老罗不和我们一起吃饭?”我堆出个笑脸问于晓琴。我看出她是真生气了。 于晓琴头也不回的进了饭店。 “我又不是故意要瞒你的,这不梅小亮他们也在车上吗,我就”我忙追上去说道。 我们俩身上的香水味熏得前来招呼的老板娘闭气一躲。于晓琴买回来的名牌香水我闻着都是一股怪味道,去超市的时候,导购们躲着我说话,我不知就里,还直往人跟前凑。最后一个导购忍无可忍说话了,“你身上这是一股什么味道,熏得我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梅小亮在怎么了?”于晓琴停住了说道,“你心虚啊?” “我心什么虚?”我叫道,“跟他们说这些干嘛?有必要吗?” “跟谁也没必要说!”于晓琴冷笑一声道,“我们也没兴趣听!” “于晓琴!”我叫,“我错了,我如实招来好不好?” 于晓琴又站住了,两眼盯着我不出声。 “是我老板奖励我的。”我故作平静的说道。 “老大?!”于晓琴吃惊的好像是在说老罗。 “啊!”我点点头,尽量的面不改色心不跳。 “怪不得呢!”于晓琴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一脸的恍然大悟。 “什么?”我忙问。 “你几次拒绝梅小亮是不是就因为他?”于晓琴逼住我问道。 我低下头又抬起来,很快的说了声不是。 “那和你去金利烛光晚餐的那位是谁?”于晓琴又问。 一听她问,我也想起来了,向她一伸手道:“打车一百,饭费五百,一共六百。请付现金。” “凭什么和我要钱?噢!你浪漫让我买单啊?”于晓琴道。 “就凭他是你表弟。”我说,“让我半夜三更的跑到郊外去救他,我还没和你要工钱呢!” “晓明?”于晓琴瞪大眼睛道,“他不是回去了吗,什么时候又来的?他怎么会去找你的呢?” 我把前后经过一一讲给她听,于晓琴这才露出了笑脸,“这个臭小子!” “还有,”我翻出手机里的短信让她看,“这也就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才没报警告他骚扰!” 于晓琴一边看一边笑。我趁机反击道:“你骗完人孩子,自己倒玩去了,让人孩子来找我算账,有你这么做事的吗!” “看不出来啊!”于晓琴鬼笑这看着我道,“魅力不减当年嘛!” “滚你的!”我道,“我还在想这孩子年纪轻轻的就酸不拉唧的是跟谁学的,原来是你这个老不正经!” “别一口一个孩子的!人家只比你小三岁!”于晓琴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有什么可奇怪的?跟年龄大小有关系吗?”说完又笑,“原来是晓明!我们来的路上还在说是谁出手这么快呢,原来是虚惊一场!” “梅小亮也知道了?”我问。 “他第一个问起来的。”于晓琴说道。 “那他说什么?”我问。 “说什么,什么也没说!”于晓琴白了我一眼道,“可惜呀!白为你操了这心了。” “不过是他有心我有义罢了。”我低声说道。我为梅小亮操的心少吗?我只不过不说罢了。 “那你和老大?”于晓琴问。 “什么事也没有!”我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只是个礼物,或者说是奖励。” “你呀!”于晓琴道,“什么时候才能踏踏实实的找个对象呢?记住了,平平淡淡才是真!” “记住了记住了!”我点头道,“我明天就去找一个踏实稳重的老大叔回家过日子去。” “诶!”于晓琴万般无奈的摇头道。 一一年,华永利最重要的座上宾就是骆明义,市行信贷部的主任。骆明义四十多岁,矮小黝黑,一双眼睛精光四射,看着像一个精明朴实的庄稼汉。谈吐却十分文雅,是个谦谦君子。 一群人对这位财神爷众星捧月一样的伺候着,骆明义却始终神情淡淡,没有一点架子,只这一点就不由让人心生好感。 这一年,大家手头都很紧张。不只是润华的这几个人,整个市里都好像在闹钱荒。人人都在借钱,用房子车子抵押贷款,用信用卡套现。把手里可利用的资源都折变成现款,最后这钱也不知道究竟流向了何方。 就业局发放的再就业贷款,尽管手续繁琐,要求苛刻,前来申请的人仍然能挤破大厅。人人手里都提着个袋子,里面装着要求的资料:本人的身份证,配偶的身份证,结婚证,担保人身份复印件,单位出具的证明,营业执照,下岗证,再就业培训证等等等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六章 楼里出现了好多生面孔,都是和小伟一样的的年轻小伙子。这些人除了在工地上跑腿打杂,剩下的主要任务就是整理贷款所需的各种资料。 现在人人都缺钱,贷款却越来越难,不仅要求抵押,还必须要有开户银行的户头流水。而我身边的这些大款们,就算有储蓄卡,里面的钱也不会放过一个礼拜,都是今儿进明儿出,根本达不到贷款所需的流水量。但好在,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市里有两家复印社就专门为他们这一些人‘制造’贷款所需的材料。把不知是谁的银行账单换成你想要的名字,把别人的商铺一转眼改换成你想要的名称。尽管一套手续下来得花费一两千元,比平常的复印要贵上百倍,仍然有人在排队等着。 这些小伙子办这事多了,都成了老手,不用老板怎么吩咐,自己就钻头觅角的去找门路了,包里随身携带的都是这方面的资料。 这天下午,华永利打来电话,问我上次贷完款剩下的那些资料是不是在我这儿呢。我说在保险柜里锁着呢。华永利便打发小伟来接我。 我小跑着上楼,在楼下就闻到扑鼻的烟气。先到我的办公室取出资料,仔细的核对了一遍,这才拿着去给华永利。 “骆主任。”华永利办公室人很多,我扫了一眼,发现骆明义也在,就先招呼了一声。 骆明义微笑着点了点头。骆明义也是烟不离手,再加上吕强他们几个‘帮熏’,屋里一片蔚蓝,仙雾缭绕。熏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华永利正和骆明义在茶台前坐着,我犹豫了一下,过去把资料放在他的办公桌上,转身出来。 梅小亮紧跟在跟在我身后过来,一进我办公室,就夸张的深呼吸一口气说道:“你再晚来一会儿,我就二手烟中毒了。” “那我要是不来呢?”我不看他说道。梅小亮是典型的记吃不记打。前一阵儿还为于表弟和手表的事阴的满脸乌云。这刚一释前嫌,就又屁颠儿屁颠儿的完全不知道避嫌。 “你凭什么不来?”梅小亮一屁股坐在我办公桌前面的椅子上,“这里就是你的工作岗位,你不来这儿想去哪儿?” “我去哪就不用和你细说了吧?”我半真半假的说道,心里竟然有些不耐烦。忙掩饰的又说道:“这是我老板给的特权。不服气?不服气就去告书记!” 那块手表已经把我内心的版图结构彻底的打乱了,此刻的我满心都在等着华永利的进一步提示,梅小亮一贯的亲近无拘也成了我眼中的不识相。 梅小亮扑哧一声笑了,笑我幼稚,竟然还记得这些孩提时候的俏皮话。“怎么?有虎皮加身,就不搭理我们这些小喽啰了?” “那你还不赶快出去?”我也笑了,和梅小亮斗嘴总是会让我开心,“你们这些小喽啰以后少往我这里跑,不知道我们是领导的心腹啊?也不知道避嫌。” “心腹?”梅小亮道,“不会是心腹大患吧?” “骆主任!”我正要打他,一抬眼看见骆明义进来,忙站起来说道。 “坐吧坐吧。”骆明义伸手一按说道,“老大那边烟味太呛了,受不了,我出来透口气。” “主任。”梅小亮也站了起来,已然换了副语气,“我这不是吗,老觉得嗓子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就想咳嗽。” “你跟着我们这些烟鬼,”骆明义笑了一声,“迟早也是个吸烟,不吸熏的你就受不了。” “我觉得也是。”梅小亮笑道。 华永利也出现在门口,象征性的敲了敲开着的办公室门,对梅小亮说道:“小亮,你看看晚上吃什么,顺便把地方定了。你也一起来吧。” 最后这句话是对我说的,我忙摇头摆手,说我就不去了。 华永利看了我一眼再没说什么。 “有什么事儿也得吃饭吗!是不是?”骆明义说道,“就一起去吧。” 正要走开的华永利一听骆明义的声音,又停下脚道,“骆主任也在这儿呢?”说着走了进来,“我还说你去哪儿了,正要去找你呢。” 我和梅小亮背靠着窗台站着,正好对着门口,骆明义则坐在我们对面墙角的沙发上,所以华永利没看见他。 “好久没见小李绘了,过来和她聊聊。”骆明义依旧坐着,笑道。 华永利也笑了笑,过去挨着骆明义坐下。 有的人年龄再大,体现出来的也是身体上的衰老,心智却一点也不受影响,依旧会怯懦无措,举止失当。就像我老妈,可能还包括我。有的人却正好相反,他的年轻只是表现在面相上,他们享受着年轻的好处,却一点也不受它局限。再小的老师也是老师,就该受人尊重,再小的秤砣也能压千斤。没人会因为小就轻视他们,他们也不因为小就失去份量。一一一就像我老板华永利。 有骆明义和梅小亮在,华永利眼神和平时又不太一样,是温和的,或者说是和蔼可亲的。骆明义每说到我,他都会用这样的眼神看我一眼,带着几分赞许。领导们都会用这种眼神去看能干的下属,长辈们也会用这种眼神去看被夸奖的孩子。 “主任你这话说对了,的确,自从”华永利打了个磕绊,看了我一眼才又接着说道,“李绘来了,我真是省了不少心。” 我这才想起来,我很少听我的老板这样连名带姓正儿八经的叫我。他叫过李总管,李大夫,李大厨,还叫过绘姐,但更多的时候是直接以‘你’相称,你去找一下某某,你去一趟银行,你把这个月的工资发了 “要不说华总你能耐呢!年纪轻轻就干出这么大一番事业,身边还聚集着这么一批年轻有为的啊?都是人才呀!哈哈哈”骆明义看着我和梅小亮,哈哈笑道。让自己的这番吹捧有了点调侃的味道,听起来不至于太肉麻。 “我这算什么能耐啊!”华永利不以为然的笑道,“都是逼上梁山,谁让我们小时候都不好好读书呢,现在只能是自己找饭吃,瞎折腾。”他这一番话,不但把骆明义扣在他脑袋上的大帽子摘了,还连带着把我们这些年轻有为的帽子都给摘了。 “小时候不好好念书的人多了,有几个能做到你这步的?生态别墅这一炮要是能打响了,别说在我们市了,就算在全省那也是” 我见两个人聊得渐入正题,就用胳膊碰了碰旁边又在抠手指甲的梅小亮,小声问道:“不是让你去订饭店吗?” “待会儿的。”梅小亮头也不抬的说道。 骆明义耳听六路,聚精会神的听着华永利的的设想,仍然把我们俩的低声耳语尽收耳底,转过头来又对我说道:“一会儿一起去啊!” 华永利只得停下说到一半的话,也回过头来。 我咬住了嘴唇。我总是这样,脑袋里绷着的弦稍一松懈,稍一放松警惕,就会忘乎所以做出不可思议的事来。看得出华永利本想利用这一时机来进一步说服骆明义的,对华永利的贷款申请骆明义迟迟不肯点头。可我却凭空杀出来,轻而易举的把他的演讲搞砸了。或许,看似聚精会神的骆明义其实一直是在等着这么个机会,让他可以转开话题,不必给华永利直接表态。我这一下可以说来得正是时候,亲者痛仇者快。 我这么多年跟在华永利身边,一直没断过要为他分忧解难的心,想在他最为难的时候,用随便一个什么动作轻松帮他化解。现在终于做到了,帮到的却是他的对立面。 “怪不得人家说秀色可餐呢。”骆明义果然转开话题,看着我和梅小亮笑道,“这小亮和李绘站在一块,看着可真是养眼哪!” 我头低得越发的低了。假如华永利真对我有那方面的意思一一一我是说假如一一一,那此时的我会让他作何感想? “您要爱看,那我和李绘以后就天天儿站在你跟前让你看,也不收费,您只要把贷款批了就行。”梅小亮比我敬业多了,马上接过话茬笑着说道。 “哈哈哈哈!”骆明义指着梅小亮摇头大笑道。意思是你呀!你们呀! 华永利也笑,一边站起来说道:“主任,想吃什么?让小亮去订地方。”华永利这样的人,是不会逮着你死缠烂磨的,一击不中就收手另找机会。 “问李绘吧!”骆明义下巴向我一挑说道,“看她想吃什么,女士优先嘛!” 我就算把脑袋埋在胳肢窝里也无济于事了,也解决不了华永利眼中的疑问:这么一个乱招桃花的女人能娶回家做老婆吗? 华永利向我们这边看了一眼说道:“行,那就交给你们俩了,定好地方告诉我们一声。主任。”他向骆明义一伸手,两个人前后走了出去。 梅小亮应了一声,还是打电话给金利,订了最大的包间。 还是梅小亮了解华永利,知道他一向是只要贵的不要对的,管他再华而不实吃了等于没吃一出饭店人们就四窜着到处找宵夜,只要金碧辉煌价格高昂就好。 “我不去行不行啊?”我问。我的这身皮囊就靠着那点可怜的自信心撑着的,一旦信心丧失,人当下就像没了脊梁一样直不起身来。 “你说呢?”梅小亮无动于衷的看着我道。 “都怪你,你要不过来我早走了。”我懊丧的说道。 梅小亮冷笑了一声,意思是你还敢怪我? “行!怪我!”我点头道,“是我招蜂引蝶,把骆明义招来了一一一你就想说这个吧?” 梅小亮笑了,“你倒是大言不惭!还招蜂引蝶,你有那个资本吗你!”说着又过来一个锁喉卡住我的脖子,“你说,你有那个资本吗?” 不用我挣扎,胳膊就自己松开了,我正要说话,一抬头看见华永利站在门口,食指弯曲着,保持着敲门的动作停在那儿。 “订好地方没有?我们能走了。”见我们看他,华永利才问道。 “定好了,金利。”梅小亮忙说道。 华永利点点头,转身离开。 梅小亮也跟着出去了,一边走一边还回过头来指指我,咬牙切齿的。我虽然满心烦忧,还是忍不住笑了笑。 也就是在来了金利以后,我才知道点菜原来也是个技术活,需要考虑的因素有好多。就餐的人数啊,客人的喜好啊,菜式的搭配啊等等等等。我现在已经是这方面的好手,不管是谁来了都不用费什么踌躇,反正金利也就那么几个菜。不过说到底,还是伺候人的命啊! 不知道是缺钱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别墅那边的工地做的很不紧凑。这都开工多长时间了,远远看着还是光秃秃的一片。要问于晓琴,想想又作罢。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还是先从自己做起吧。 米峰云是生日宴就定在自己家的饭店,前一晚请我们几个女的前去尝菜。 我们以前也经常光顾米家的饭店,但只是在没有外人随便吃点的情况下。米峰云的饭店只是个大众化的家常菜馆,装修落后,菜也没什么特色,上不得大雅之堂的。米峰云自己可能也看出这一点了,所以今年将饭店整个重新装修,又高薪聘请了大厨,还没有正式开始营业。 于晓琴把车一拐进饭店前面的停车场,就看见已经有好几辆车停在那里。 “一,二,三,四,五,”于晓琴点着手指数了起来,“嚯!七辆!加上我的就是八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饭店有多火爆呢!” “就差你了啊!”于晓琴回头看我一眼道,“以后我们就是一人一辆,浩浩荡荡!” 我笑,说那还不是小事一桩我要是能把自己嫁出去了,车肯定就有希望。不过在那之前,先得把‘嫁出去’的这个希望先实现了。 于晓琴的眼珠子转了好几圈,才把我这番绕口令听明白了,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大笑。想起在电力公司于晓琴刚买了车那会儿,也是让我买车。我当时也是这样满不在乎的口吻,说买车还不容易?说只要先把本儿考下来,车就好办了。我总是喜欢用这样的幽默来调侃自己办不到的事情,现在想想,也不知道该说这是乐观,还是缺心少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七章 下了车,我一眼就看见了熟悉的g55。忍不住上前摸了摸它的车身。问于晓琴:“吕强也来了?不是说只有我们几个女的吗?” “你就在水缸里活着吧!”于晓琴白我一眼,笑我耳目闭塞。 “哦,刘三丽。”我说。心想还真是补偿心理,吕强这一出轨就对老婆好起来了,舍得把这么好的车让刘三丽开。 “王猫!”于晓琴道。 “王猫?”我道。一时有些迷糊,想不通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随即大惊道:“王猫又和吕强?” “别瞎猜了好不好!还嫌刘三丽日子好过呢是不是!”于晓琴又翻了个白眼儿。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问。 “吕强又把g55转给胡海树了。”于晓琴道。 “啊?”这我还真不知道。离开了于晓琴这个耳报神,我几乎就被隔绝在这个圈子之外了。“那胡海树哪来的钱呢?前一阵子不是都快破产了吗?”我问。 “又被贷款救活了呗。”于晓琴稀松平常的说道,“手里有钱想干什么干不了啊?再说他们几个你欠我我欠你的,反正就是来回顶账来回欠,慢慢顶呗。” 我点点头,这我清楚。华永利在开发华园的时候就欠着吕强一笔工程款,还了五六年,去年年底一算账,才发现多还出去了,成了吕强倒欠他的。他们几个都是这样。 “那也太明目张胆了吧?”我说,“这车这么显眼,她开出去不怕别人知道?” “人家怕什么!”于晓琴道,“这马上就要入主东宫了,还怕别人知道?” “胡海树要娶王猫?!”我更吃惊了。“那他媳妇儿怎么办?他们不是都有孩子了吗!” “王猫也要有孩子了呀。”于晓琴道,“胡海树想不往回娶都不行了。” “听说过家花不如野花香的,还没听说过亲孩子不如野孩子亲的。”我说。 “没办法,怎么说人家王猫跟他的时候也是一个未婚大姑娘,他得为人家负责嘛!”于晓琴道。 “未婚倒是真的。”我留了下半句没说。 “可怜了那母子俩了!”于晓琴摇头道,“不过这样也好,就胡海树那种人,好人跟着他是沾不到一点光的,早离早好,还能及早投奔生路。真的!我把话提前给你放在这儿,就胡海树那种造法,就是家里有台印钞机也不够他败的。迟早有他转不开的时候。” 有关胡海树挥霍的传闻,我都是听来的,而且听的很多。比如多大的赌局都敢上,赢再多的钱都不离场,别人输的没钱了,他就借给别人,让人接着玩,直到别人反过来再把他赢得一毛不剩,才坦然离开。我听的时候就在想,这得有多空虚才会这样?好像赌钱对他来说,输赢还在其次,玩儿才是最重要的。还比如说,他借钱的频率和花钱一样快,还钱却正好相反,只借不还。钱一到他手里,比泥牛入海还保险,一眨眼就没影儿了。几乎每个和他相熟的人都会讲笑话一样的说起他借钱的套路,他的套路就是没有套路,见了人,说不了两句客套话就直奔主题,张口借钱。碰了钉子也像没事人一样毫不气馁。 其他的诸如养活着十几号闲人,一出门身后呼啦啦跟着一片,一千多元的衣服一人给买一件,你不要都不行。再比如爱听吹捧,一高兴拿起什么都敢送人,一次醉酒清醒后,发现腕上的一块价值十几万的名表不见了,问谁都说不知道,后来才有人说,是他自己解下来送了人了。 我亲眼见过他给小伟递了根烟,一边吹嘘说这烟是某贪官吸的,一根就值十几块钱。好像能和贪官吸一样的烟是一种荣耀,或者,就和贪官站在了同样的档次上。 种种疯狂的举动让人觉得,他不知道该怎样挥霍才能解了花钱的瘾。吕强就够大手笔了,说起胡海树仍然咋舌,说看胡海树花钱他都觉得害怕。 在我们这小地方,生活品质主要还是体现在车,房,吃喝穿戴这些显而易见的地方。古人说小富即安,在我们这里是小富即炸,稍微有点钱就炸刺儿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换房换车换老婆(养小三儿)这三部曲一进行完,剩下的就是比着花钱了。拼命的花钱。 就像欧。亨利说的:已经做到了这一步,还叫他们再怎么花钱呢? “以后胡海树这个饭盆子就成了王猫一个人的了,马敏得另找饭辙喽。”于晓琴说道。一边回头看我,“你猜谁会是下一个?” “什么下一个?”我不解的问。 “下一个请客的呀。”于晓琴一笑进了饭店。 别人都已经到了,一见我们来就说:“你们俩又是册册(姗姗)来迟!” “晓琴是让我这个困难户拖累了。”我忙笑道,“等我什么时候有了车,我保证第一个到。”我现在也学会自嘲了,知道这叫先发制人。 张猛的女朋友小叶都开着一辆白色的现代,只有我还是交通主要靠走。 “你困难是自找的!”郑燕儿嗔笑道,“要求太高。” “我去哪要求高嘛!”我笑道,“我要是遇见姐夫那么优秀的人,我早嫁了。” “瞎说!”郑燕儿笑着说道。郑燕儿的老公刚升为了单位的第一把手,为此大贺了好几天。人们都夸郑燕儿旺夫,刚过门儿不到一年,老公就扶正了。郑燕儿也爱听这一类的奉承,每次都笑得合不拢嘴。 贵妇团的女人们最爱听的奉承一个是命好,再一个就是旺夫。 “我前几天看过一本看相的书,”郑燕儿说道,“叫‘长得好未必就是真的好’,什么意思呢,就是说女人的长相,长得高鼻大梁小脸大眼的从面相上来说,未必就是真好。首先你得脸上有肉,圆盘大脸,就像小峰那样儿的,那才是福气的象征。再说鼻子,我以前因为这个蒜头鼻子差点自卑死,扁塌塌还肉乎乎的。可人家相书上说,这才是旺夫聚财的好鼻子,女人的鼻子本身就不能太高了,尤其是不能孤高无肉,那样命就不太好,就算结了婚也是女强男弱,对老公不利。”女人们都聚精会神的听着,一边听一边捏捏鼻子摸摸脸蛋儿。我听到这儿也忍不住摸了摸我那高挺的鼻子,好像还真没多少肉。 “所以你们别一天光顾着减肥,”郑燕儿继续说道,“女人还是有点肉的好,你们看李绘那下巴,就肉乎乎的,那就是福气。” 我猜郑燕儿一定是看到了我摸鼻子,所以赶紧拿这话来补救。 “是吗?”我心无芥蒂的笑道,“那我以后就指着我这下巴了。” “这么说,我这个塌鼻子也是歪打正着了?”紧挨着郑燕儿坐着的王猫笑道,“我还正准备去隆鼻呢。” 王猫一晚上话多的很。真应了老妈说的那句话,穷人卦多,富人话多。这马上就要翻身做正室的人就是不一样。再看看马敏,缩在椅子里一声不吭,真有点儿成王败寇的意思。 “那我这个呢?”小叶也按着鼻子问,“我这个也不算高吧?” 于晓琴瞥了我一眼,从鼻子里哼笑了一声,以表现她的不屑。被郑燕儿这么一说,塌鼻子一时成了抢手货,女人们都想要一个旺夫聚财的塌鼻子。 “说起鼻子,我想起一个人来。”樊荣道。 “谁?”几个人一起问。 “就那个胡丽静。”樊荣道,“她是叫胡丽还是胡静来着?” 我瞅了于晓琴一眼,记不住美女名字的不是就我一个吧?谁叫王猫给起的这个名字这么深入人心呢? “好像叫胡丽是吧?”王猫道,“怎么了?” “那鼻子和下巴尖的,都快能削铅笔了。”樊荣道。 “你见她了?”王猫又问。 “啊!”樊荣道,“人家现在可不是市民了,是‘省民’!我前几天去省里,一个人逛商场的时候碰见的,跟着一个中年男人,手里提着大包小包,都是买的衣服。” “那男的是谁啊?”于晓琴好奇道。 “不知道。”樊荣摇头道,“人家也没给我介绍。” “肯定是金主!”王猫肯定的说道,“就胡丽静那长相,一看就是做小三的材料!”说这话的王猫又是撇嘴又是白眼,全然忘了自己是怎么当上这胡夫人的。 女人们互相看一眼,哼哈一笑。 “亏的我们小亮没看中她。”米峰云笑道,不动声色的岔开话题道,“你们快吃菜。尝尝味道怎么样?你们可是第一批顾客,得多提宝贵意见呦。” 我们闻言都拿起筷子挨个品尝,然后点头说好。一看米老板就是想向金利看齐,一道道菜看着都十分精美,中看不中吃。 “别光说好啊,提意见!”米峰云正儿八经的说道。 “意见就是太好看了,我们都不舍得动筷子。”于晓琴笑道。 第二天正餐,我和于晓琴早早就到了,选了个有利地形,准备好好观察一下胡王马三个人坐在一起的反应。结果很失望,人家根本没什么反应,就和平常一样。 胡海树大大咧咧的坐在首位,紧挨着华永利,正在说他前一阵子上庙里休养时的见闻,看起来煞有介事的,其实前言不搭后语,翻来覆去的也不知道想表达个什么意思,“就因为有这个庙,周围的村子三年多没遭过一点灾”我只记住了这么一句,因为胡海树把这句话说了好几遍。 华永利依旧半垂着眼皮,似笑非笑,似听非听。要不说这当领导的都得涵养好呢,胡海树这一通翻葫芦倒水罐我们这些旁人都听烦了,可华永利脸上愣是看不出一点儿不耐烦来。 王猫坐在另一边,紧挨着米峰云。我不知道这是刻意的安排,还是只是赶巧了。 整个晚上,都是胡海树好王猫这对奸不是,是准夫妇在唱主角。一个守着华永利,一个守着米峰云,一会儿耳语一会笑谈,别人根本插不上话。 “我要是马敏,今天就算用八抬大轿来请我,我也不来!”刘三丽的声音阴魂不散的传了过来。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帮人算是完了,再过下去都过成一家人了!”刘三丽冷笑道。 “亲如一家?”我笑道,假装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 “今天你和我,明天我和他!哼!好像天底下的男人都死绝了,都来这里抢,也不看看这些人都是些什么东西!”刘三丽越说口气越强烈,几乎是咬牙切齿的。 我怀疑刘三丽肯定是知道吕强的事了,所以才这么恨之入骨的,不敢再应答,就低下头装作吃菜,躲开了刘三丽。 过了没多长时间,胡海树就离婚了。紧接着就跟王猫又结了婚,离婚和再婚前后还不到半个月。 我对这个人一向没好感,所以听说后也没什么感觉,只是在心里为被抛弃的那母子俩可怜了一回。听说那孩子还不到三岁! 可于晓琴和樊荣的感觉就不一样了。眼见的小三如此猖狂,都寸步不敢离老公的身边,常聚在一起商讨退敌之策,我知道他们都在防着马敏。马敏离过婚,又和胡海树有过这么一出。用冯兰兰的话说,女人堕落,最难的一步,就是第一次在老公以外的男人面前脱裤子,只要迈过这一步,那以后就是轻车熟路,顺理成章。 所以于晓琴和樊荣都怕这个顺理成章危及到自家老公。抢先防患未然。 几个已婚男士里面,吕强已经失守,胡海树干脆易主,剩下罗建东,李军儿,吴勇民三个人被老婆当宝一样严防死守。三个媳妇儿自然也抱成了团,同仇敌忾。 她们如临大敌的,我却觉得很不以为然。就马敏那身材那长相那气质,听人说话时总是目瞪口呆似的大张着嘴,眼镜滑在半山腰,怎么看都没有一点勾人的地方,老罗他们再没见过世面,也不至于这么不挑食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八章 “我可不好意思!”于晓琴苦恼地说道,“想一想都觉得像做贼一样。” “那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樊荣道,“就我妯娌,每天晚上她老公只要一睡着,她准会起来把他兜里的钱掏个净光,害得我小叔子每天回家之前都不知道该把钱往哪儿藏。” “两口子过成这样,就像防贼似的,那还有什么意思!”于晓琴道。 “这不是没办法吗!”冯兰兰道,“要不你怎么办?二十四小时跟着他?你以为我愿意这么鬼鬼祟祟的?这不是为了及早发现不正常的苗头吗!你不检查怎么发现?我告诉你们,连一点蛛丝马迹也不能放过!像是什么陌生的气味啦,等像胡海树这样生米煮成熟饭了,你再做什么还有用吗?” 这话说的于晓琴不作声了。半响才叹口气,丧气的说道:“现在怎么连过个日子都这么难!” “你要找个像刘个新那样的,肯定没人和你抢。”我说。于晓琴和樊荣一起笑了。 刘了个新叫刘新,是米峰云的同学。戴着一副深度近视眼镜,仍然需要眯缝着眼睛看东西。右边的脸狭因为瞅的太费劲而微微抖颤着,嘴也向一边歪着。我们开始都不明白米峰云为什么会带这么一位无论是相貌气质穿戴都像是前朝古董的同学来参加我们的聚会。结果刘同学一开口就语惊四座,做了个自我介绍就足足用了四五分钟,“我我我,”他抖着嘴唇,只眨巴眼睛就是不说话,半天才像按了快进一样一连声道,“叫,叫,叫,叫”,叫了半天又没影了,就在我们都忍不住跟着他使劲的时候,刘同学猛的翻了个白眼,一股脑说道“刘了个新!” “刘新可是我的亲同学,也是我们全班女同学共同的男闺蜜。经常有女同学为了他争风吃醋,我跟你们说,我今天请他来可是冒了番风险的,你们可得替我招待好他哦!”米峰云向我们介绍道,一边说一边冲我们直眨眼睛。 “别别别别这么说。”刘了个新羞涩的说道。 我们都不相信能有集这么多自然灾害于一身的人,一个个笑的幸灾乐祸,前仰后合。 几杯酒下肚,刘同学的脸上多了两片潮红。话也流利了起来,一听坐在他对面的樊荣说想去唱歌,一激灵坐直了,扶起眼镜说道:“你你你想去哪唱唱唱歌?赛赛天?真真想去的话我我我现在就给你安排。你们信信信不信?只要我我一个电话,他们分分钟就给准备好了。” “去赛天?不是吧?你太了不起了!”于晓琴双手握拳托在下巴下面,装得像是个没见过世面的纯情少女,娇滴滴的说道,“你是不是经常去啊?赛天好玩不好玩?” “也也也就那么回事!”刘同学一挺腰板儿说道。 “那你去赛天,一般是在楼上啊还是楼下?”王猫问道。 “楼上?”刘同学眼睛滑落下来,也顾不得扶,急速的眨着眼睛道。不知道是在回忆赛天的地形呢?还是根本不知道赛天还分楼上楼下。 “楼上?”王猫跟着问,“那我经常去赛天,怎么从没见过你啊?” “我我我”刘同学又结巴起来,回过头冲着对面说道,“你你你就说去不去吧!” 樊荣早出去接电话了,他听不见回答,一拍桌子瞪着对面的高背椅道:“问你呢!去还是不去?” 我在旁边也跟着一拍桌子:“就是!你到底去还是不去!” 一群女人快笑疯了,刘同学才反应过来,回身给了我一下,一扭脸笑道:“淘气!” 刘同学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对我们的玩笑丝毫不以为意,反而乐在其中。和刘三丽攀本家的交情时,被刘三丽毫不留情的驳斥,说谁和你是本家?我们姓的是文刀刘,你姓的是流氓的刘!他也是嗬嗬一笑,好像能当流氓也是一种本事。 “还不如找个那样的人呢!”于晓琴笑道,“至少省心。” “就是说嘛!”樊荣道“你说李军儿他们天天有应酬,谁知道他们是真应酬呢还是借口?” “要不说你们就不能放松。”冯兰兰道,“瘦田无人耕,耕开有人争。凭什么我们打下的江山让别人坐?当初我找吴老三的时候,别人都说我是看中他的钱了,哼!他有个屁钱!就是爱显摆,徒有虚名罢了!出门连一身像样的衣裳都没有!给我吗的彩礼都是东拼西凑借来的!” 女人们一说起这些家务琐事,脑袋立马就变成了电脑,什么陈芝麻烂谷子都记得一清二楚。 “我和李军儿结婚的时候,他们家也什么都没有,”樊荣跟着说道,“家用电器什么的都是我们家陪嫁过来的!” “要不兰姐才提醒你们呢!”冯兰兰道,“就你们俩这长相,不去祸害别人的家庭,就够对得起社会了,凭什么还反过来被别害?我告诉你们,天底下没有永远干净的地板和永不花心的丈夫,哪儿都一样!谁都一样!就看你发现的迟早了。” 被她这么一说,别说于晓琴和樊荣吓得不轻,连我也觉得心惊。真要是这样,那谁还敢结婚啊?差的看不上,你找个好的,各方面都出众一点的,你还敢让他出门上街吗?该不该打扮调教他?不吧是暴殄天物,没尽到校长的责任一一一不是有那么一句话说,一个好女人是男人的学校吗?一一一你要是把他调教打磨的放出光来,那不就是在给自己招小三吗? “兰姐,那我们该怎么办啊?”于晓琴求救道。 “怕什么!”冯兰兰不以为然的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兰姐把这事经历的多了!” “三哥现在不会那样了吧?”樊荣婉转的问道。 “狗改不了吃屎!什么时候都一样。”冯兰兰道,“我给你们说,我现在一眼看过去,就知道谁在捣鼓花花肠子呢!” 我一听,赶紧收摄心神,不敢胡思乱想。 “兰姐兰姐,给我们说说呗!”于晓琴道,“让我们也跟着你学两招。” “是嘛兰姐。”樊荣也跟着道,“大不了我们一人说一个秘密,作为交换。” “我可没什么秘密啊。”我忙先声明道。说的同时想到了华永利,不敢再吭声。 “你个小屁孩儿一边儿去!”于晓琴嗤鼻道。 “哪有那么复杂呢!”冯兰兰笑道,“大家都是好姐妹,有什么可隐瞒的。只是这一类的事实在是太多了,我一世都不知道该从哪开口。这不就前两天,我们一家去邻市,晚上住在酒店,登记房间的时候,就看见有两个女孩儿,在前台东张西望像是在等人。我也没当回事,我领着闺女在休息区等着司机给我去拿行李,这时候就发现有些不对劲,那两个女孩眼神绕着老吴瞟过来瞟过去,就像是在等着眼神对接打暗号。” “那三哥呢?他当时是什么样的?”于晓琴性急道。 “他?”冯兰兰冷笑一声道,“看起来倒是一本正经的,只埋头抱着手机看。他那点心思我还能不知道?想磨蹭着等我先上去呗!我这人可不吃那哑巴亏,我拿起房卡就走到那两个女孩儿面前,把房卡往她们面前一丢,说道:‘602上去吧?还在这里费什么功夫!要不要我先付订金啊?’那两个女孩一下臊得满脸通红,二话不说就走了。” “那我三哥呢?他说什么?”于晓琴又问。于晓琴到底还是缺乏这方面的经验,生怕夫妻之间撕破脸面。 “他能说什么?”冯兰兰一笑,笑出了饱经磨练出来的无赖相,“骂我是泼妇呗!泼妇就泼妇,我也不在乎,正好传出去让那些想打老吴主意的人知道知道,想来勾引我男人,得看看你们能不能对付了他老婆这一关。” 我们三个人徐徐鼓掌,满怀钦佩的看着冯兰兰。在维护婚姻和家庭这一点上,女人无论使出什么手段,都应该属于是正当防卫。 “这是我就在旁边跟着,”冯兰兰道,“我要是不在呢?人家住一晚上回来,照样搂老婆亲孩子,你能知道他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 “我的妈呀!”于晓琴泄气的靠回沙发上说道,“我怎么这么害怕呢?” 于晓琴和我一样,一路是看着言情小说长大的,爹妈又恩爱和谐,压根也没想过婚姻平静的表面下会有如此不堪的暗流涌动。 “这只是其中的一个小插曲罢了!”冯兰兰铁了心的要帮于晓琴剥下婚姻的伪装。 “也难怪。人家小两口才结婚不久,还不到兵刀相见的时候呢。”樊荣笑道,“不过这事儿也说不准,这王八看绿豆,没一定什么时候就对上眼儿了。我刚有我儿子那年,李军儿突然特别的忙,不到半夜不回家。我妈就看出不对来了,和我说,让我留点心。果然让我打听出来,有个女人经常去工地找他。我那个气啊!可正在坐月子也出不去,只能忍下这口气。一出月子,我就让帮我打听消息的那个姐妹跟我一起去找那个女人,到了她家楼下我就给她打电话,让她下楼一趟。女人听出我口气不善,问我是谁。我说我等你十分钟,不下来我就上去找你。那女人也是有老公有家庭的。没一会人就下来了。披头散发的,光脚穿着一双拖鞋,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我当时就在心里骂李军儿那个王八蛋,你找也找个差不多的,起码得比我强吧?你让我输也输得心服口服。灯笼火把的就找了一个这样的货色!我一把提住那女人的领口,拳头已经举起来了,一看她怀里的孩子又心软了。看女人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嘴脸,就知道打骂两句对她来说根本不算回事。我就压下火气故意上下打量着她说道:‘李军儿不给你花钱吗?还是他觉得你穿不穿衣服都一样?’‘我才不稀罕呢!’女人顿时涨得满脸通红,大吼起来。‘你稀罕也不管用啊!’我说道,我那天是特意打扮了一番的,站在那个邋里邋遢的女人面前,自信油然而生。‘李军儿花的每一分钱都得经过我的手。不过我还是会让他给你买两身衣服的,我可不能让我老公像别人那样白占便宜。’这下轮到那女人气得浑身发抖,我心里别提多解气了。就又说道:‘以后出来时好歹也打扮一下,别给我老公丢脸。’说完就上了车扬长而去。” 我想象着打扮精致的樊荣站在那女人面前的样子。一个自视甚高的女人是绝对受不了这种居高临下的羞辱的。 “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那两个贱人发展到哪一步了。”樊荣道,“算了,睁一眼闭一眼吧。大不了就是睡一觉嘛。从那以后,我这个败家媳妇的名声才算是出去了。我就是要败的让他心疼,让他就算是有那个贼心,也得掂量掂量,就他那点家底儿架住架不住再来一个人帮他败的。” 我这才知道李军儿的惧内是因为有把柄在老婆手上。 就像钱钟书老先生说的,婚姻是围城,有的人要冲出去,有的人想攻进来。但不管是攻城还是守城,都得有勇有谋,才有可能成功。 我这也算是提前进行岗前培训,跟着这些看似柔弱,实则斗智斗勇一点也不差的女人们学到了宝贵的一课。 “我还真是没什么秘密。”于晓琴呲牙咧嘴苦恼的说道。“有也早就告诉你们了。” 这一点我完全可以作证,把于大小姐现有人生的随便哪一部分经历提溜出来,都是光明正大绝对能见的光的。她也敢于把自己的那点小心眼儿小心思和人分享,不像我,什么事都是只能想不能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九章 “我想起一个,”于晓琴叫道,一边低头捂着嘴直笑,“我暗恋过梅小亮。” “啊?!”冯兰兰和樊荣一起惊叫,随即也笑了起来,“你还有过这么一出呢?” “老罗知不知道?” “他哪能知道嘛,那是在他以前的事了。”于晓琴说道,“我本来是先看中的梅小亮,结果不知怎么就和老罗搞在一块儿了你们可得替我保密啊,我倒不怕老罗知道,主要是传出去了,多丢人啊。” “这有什么可丢人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帅哥也一样,谁见了不想多瞅两眼啊。”樊荣道。 “可大家一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于晓琴道。 “其实”樊荣故意慢吞吞的说道,“我也挺喜欢梅小亮的。” “你?”于晓琴瞪大了眼睛,“你可是已婚妇女啊!” “你别想歪了啊!”樊荣马上道,“我说的喜欢其实是欣赏。” “看不出小伙还挺有异性缘的嘛!”于晓琴笑道,“兰姐你呢,你不会也对梅小亮怀有欣赏意味的喜欢吧?” “反正不讨厌。”冯兰兰淡定的一挑眉毛道。 “你看!”樊荣对于晓琴说道,“我没说错吧?” 三个人哈哈大笑。 于晓琴脸上的笑容还未散尽,就阴阳怪气的看了我一眼道:“可惜呀,有人是有眼不识金镶玉!” 一看于晓琴又要冲我来了,我忙先发制人道:“我虽然没什么秘密,但老罗的秘密我倒是知道不少,都是第一手资料,你们要不要听?” “李小含!你再编排我们家老罗,我就让老妈赶紧找个什么人就把你嫁了!”一说罗建东,就像是摸了于老虎的屁股,顿时一蹦丈二高。 “我求之不得。”我嬉皮笑脸的摇晃着脑袋道。 三个女人很快又把话题转回到马敏身上,都奇怪马敏还赖在这里干嘛,一样都是抢食儿的,人家王猫修成了正果,g55加身,可她呢?除了一堆臭名,什么也没落下。 我觉得马敏也不是那种不识眼色的人,之所以还像没事人一样跟着我们出入,除了不死心,再有就是不甘心吧?有赌未为输。毕竟好不容易才混进这个圈子,离开了,再想杀回来就难了。 可她不知道,在这个圈子里,能对一个人的存在感产生影响的永远是女人。惹着了女人们,就等于是惹着了所有人。女人们想冷落谁,不着痕迹的就会让你变得孤立无援。你左右的邻居都在和旁边的人俯首帖耳窃窃私语,你身边空旷的像个隔离区。所有人的眼神都绕开你走,好像你是一摊粘乎乎的什么东西,沾上了就甩不掉。你好不容易壮着胆子插句话,说出去了却没人接,难堪的晾在那儿,像条等待风干的死鱼。 于晓琴回去后就磨着罗建东死活要换车,坚决贯彻樊荣的以败制败方针。我猜这也是她蓄谋了已久的,这圈里的女人除了我这没本事的,都换了新车了,只有她还开着原来的老宝马。这让一向独领风骚的于大小姐罗太太很是不爽。罗建东想买沃尔沃,于晓琴不肯,非要买宝马x7,一步到位。罗建东自己才开着一辆奥迪a6,就说工地开工的资金还没着落呢,先缓一缓再说。于晓琴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回娘家住了两天,就来到我这儿安营扎下寨来。 老妈这下有了事做了,每天拉着于晓琴灌输勤俭持家的好思想,“穿衣吃饭得趁家当!”老妈苦口婆心道,“就算他想给你买车你也不能要。这过日子哪有借上钱花的?借了钱,那最后还不得还?你们以后这日子咋过?总不能抱着那个铁疙瘩当饭吃吧?” “那别人都能换车,为什么我就不能?结了一回婚,我自己还什么都还没添置过呢!我跟他结婚图什么呀?”于晓琴越说越委屈。 “图什么你不知道啊?”老妈嗔了一眼于晓琴道。“你这穿金戴银的要是还不满足,那满大街那些骑着电动车起早贪黑的人还活不活了?” “她们活不活我不管,反正,他要不给我换车,我就跟他离婚!”于晓琴斩钉截铁的说道。 “赶紧离。”我不紧不慢的说道,“也好给后面排队的人腾地方。老罗肯定也会感谢你的。” “那我就再去追梅小亮!”于晓琴以牙还牙道。 我一伸手示意她请便。 罗建东最终还是拗不过于晓琴,接回了一辆黑色的宝马x7。听说是零首付,每个月的月供就好几万。 “你们俩每个月的工资才一万多,你拿什么还啊?”我觉得于晓琴是疯了。 “工资?”于晓琴短促的笑了一声,还是那副你在水缸里活着呢的神情。也是,现在谁还指着那点工资过活啊?贷款,借款,信用卡,不都是钱吗? “好!”我点头道,“就算工资那点钱对你来说不算回事。可这月供必须得按月还吧?你拿什么还?” “哎呀!到时候就有了呗!”于晓琴不以为然的说道。 到时候!我也不知道这个‘到时候’究竟是个啥时候,反正大家都在盼着到时候,好像时候一到,天上就开始下钞票。就因为有这个‘到时候’的盼头,这些人每个人身上至少都背着几百万的贷款,可花起钱来却一点也不手软。贷款在某些程度上也和车子,房子一样,成了身份的一种新象征。一一一毕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有贷款的资格的,贷得越多,说明实力越大。就像老百姓们常说的,有钱人才贷款呢。 有钱人不止贷款,还借款,和私人借,和融资公司借,和能借来钱的任何机构借。一时各种信托公司,担保公司应运而生,在本市遍地开花。 陈美萍也成了一家担保公司的经理,业务经理。主要的工作就是吸纳资金。担保公司开出的利息是月息两分,你如果能以低于这个的利息收回钱来,那部分的利息差价就是你的了。听说陈美萍最多的一个月拿到过五万多块钱的工资。 陈美萍不止一次上门来向老妈游说,让老妈把钱存到她们公司。就陈美萍那两片嘴,能把死人都说活了,老妈被她说的心动,回来和我商量,被我一口否决了。倒不是我先知先觉,看出了融资的前景,我只是单纯的不相信陈美萍这个人。再者,我性格里的悲观因素让我从来不敢相信这一类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就算真掉,也肯定不会掉到我头上,我有这自知之明。 老妈不舍的盘算着手头的钱,想象着把它们放出去后,一个月就会有多少多少的利息,再一年一时惋惜的像丢了一笔钱似的。 别墅区还是迟迟不见动静,华永利也看不出一点着急的样子,每天在办公室和一帮人吃喝聊天,悠闲得很。我猜不透华永利是怎么想的,这么拖拖拉拉明显不是他的作风。在工地的吕强他们每天都会来一趟,匆匆的上来,去华永利办公室溜一圈,见没什么反应,再匆匆的离去。 虽然这段时间没什么事,但我还是每天坚持去办公室。我总觉得华永利会有什么大动作,而且这个动作很可能和吕强他们这些润华的股东们有关。我猜华永利是想甩开这些人。以华永利现在的实力,早已经不需要他们辅助了。在我看来,华永利已经做的很明显了,不管是他办公室里频繁出入的那些陌生面孔,还是吕强他们吭哧吭哧爬上五楼却和他说不上什么话,都表明了华永利现在在培植新伙伴,至少是新朋友,而疏远这些老朋友。 今天是礼拜一,我如常的坐着公交车下了一路转五路来到办公室,在楼下就听见五楼静悄悄的。上去一看,华永利果然不在。华总一出门,就把楼里的响动也带走了,整个五楼静得吓人。我踮起脚走到梅小亮那边,见梅小亮也不在,旁边的办公室开着门,里面有个小伙子正埋头写着什么。 我咳了一声问:“你们梅总不在啊?” 小伙子闻声忙站了起来,“哦,绘姐你来了?梅总听说是和华总出差去了。” 我不动声色的点点头,心里却觉得一宽。我但愿是我自己想多了,想错了。 “你没跟着去呀?”我依旧闲聊道。 “我还得整理资料,银行急着要呢。”小伙子说道。 “行,那你忙着吧。”我点头离开,忽然又想起来道,“回去的时候叫我一声。” “好的绘姐。”小伙子忙说道。 我本来准备这就回去的,一听小伙子说准备银行要的资料,又留了下来。梅小亮如果能贷得下款来,那华永利肯定也有份。 回到办公室,我从保险柜里取出资料来,对照墙上贴着的贷款所需资料表,一样一样找出所需的资料。我的保险柜是不放钱的,除了账簿,放得最多的就是这些各式复印件。产权复印件,华永利身份证复印件,营业执照的复印件在这里面,除了华永利的身份证复印件是真的,其余都是伪造的。大家都这么做,我也只能是见怪不怪了。 刚把资料找全了,统一放在一个整理袋里,就听见那头传来锁门声,我也忙收拾好东西出来。 “以后你们回去的时候,记得先过来看一眼,拉我搭个顺车。”看小伙子有些拘谨,我笑着说道。 “没问题!绘姐。”小伙子也笑道,“华总怎么不给你配个车啊?” 这些跑腿的小伙子都有车,都是顶账顶回来的,虽然半新不旧,但都是公车。 “就我这两下,给我辆车我也不敢开。”我笑道。 “慢慢开着就习惯了。我刚开始开这车的时候,刚拿了本儿没多久,一个人开着车不知道该往哪儿走” 我手机响了,打断了小伙子的话头,我忙抱歉的笑笑,接起了电话。 “等着啊,我去接你。”于晓琴意气风发的声音传来。 “不用!”我忙说道,“我已经出来了,今天有顺车。” “那就赶紧下车,在路边等着。”于晓琴说完就挂了电话。 我只得让停车。 “怎么了绘姐?你要有事儿的话我等你。”小伙子殷勤的说道。 我忙说不用,谢过他的好意。 一会儿就看见于晓琴的大屁股x7轰鸣着过来。不是我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我真的一点也不喜欢这款车型,丰肥的屁股都快翘上天了,活像一个张扬自负的荡妇。 “能不能让咱这宝马也歇一歇?这一天跑得马不停蹄的,就算人受得了,车也受不了吧?”我说道。 “要为供着,还花钱买它干嘛!”于晓琴道,“再说,这不顺道过来接你吗。” “我可担不起它来接我。”我说道,“这烧的是油,可不是水!” “烧水咱还不开呢!”于晓琴昂然道。 我笑,“就喜欢你这股子烧包的劲头。加油!” “去你的!”于晓琴笑骂道。 “去哪儿吃饭?”于晓琴问。 “回家吧,老妈已经做好了。” “回家干嘛呀?这好不容易出来了。”于晓琴道。 “老罗呢?你不用回去给老罗造饭啊?”我问。 “他今天不回去,和老大他们出去吃饭了。”于晓琴道。 华永利回来了?这么快?但我什么也没说。吃谁的饭守谁的家,我拿着华永利的高薪,自然要为他守口如瓶,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还是有数的。正因为这样,才觉得于晓琴的心直口快格外的可贵。所以我原谅了她的嚣张,说道:“看在你来接我的份儿上,说吧,想吃什么?我请。” “呦嗬!这是铁公鸡要拔毛了嘿!”于晓琴道。真是说胖她就喘,刚说她心直口快,她马上就开始口无遮拦。 “废话少说,到底吃不吃?”我瞪着她道。 “吃吃吃!”于晓琴道,“今天你就算是请我去吃拉面,我也去!认识你这么长时间了,这还是你第一次主动请客!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你还好意思说!我牺牲健康陪着你去吃那些垃圾食品,你还好意思让我请客?”我嘴硬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章 说到这儿,我又发现了于晓琴的一个可贵之处,那就是大气。认识这么多年,只要一起出去吃饭,大多都是于晓琴请客。她也知道我那点工资得养娘糊口,乱花不得。所以理所当然的担当起了买单的重任,我也理所当然的由着她去。算来也有不少年头了吧?难得她一如既往,任劳任怨。 “你这份小气真和刘三丽有得一拼。”于晓琴道。 “你少拿我和她比!”我收起玩笑不满的说道。竟敢把我和刘三丽放在一起!这不是在咒我吗!当我这么多年的苦修是吃素的?你也真敢小瞧我! “你们这些女人吶!就是虚荣。一点逆耳忠言也听不得。”于晓琴老三老四的叹道。好像他已经到达了一个不和我们这些虚荣女人较长短的境界。 “你这个男人就不虚荣吗?”我反唇相讥道,“那每天开着车累死累活的跑是为了什么呢?” “李!小!含!”于晓琴顿时暴怒。 于晓琴身材高瘦,也是标准的衣服架子一枚。只是缺少女性的柔美。胸前也是一样,一马平川可以去做飞机跑道。再小的罩杯穿在她身上,也是一壳不满半壳晃荡。自己常用和男人一样来自嘲,却最恨别人说她男人。 见于晓琴怒了,我忙求和的笑道:“是你说‘我们这些女人’的吗!还把我和刘三丽相比较,你也不想想那会对我和未婚老青年造成多大的心理阴影!好了好了,咱们俩就算扯平了好不好,从现在开始都好好说话。” 嘴巴的一时之快,换来的是钱包的惨重损失。于晓琴非要去金利,一连点了好几道大菜要我买单。 来到美容院。米丽云不在。店里只有两个技工,昏昏沉沉的在打着瞌睡,一时还打不起精神来奉承我们。我和于晓琴直奔二楼尽头那间向阳的大房,那里面并排放着两张按摩床,我们两个可以边按边聊。 其中一个技工又是生面孔。一看米丽云那刻薄的长相就知道她不会是个好老板。我来了不到一年,技工们都已经换了好几茬了。很多都是还没记住名字呢,人已经辞职了。 给于晓琴按摩的珍姐也是新来没多久,信佛,有些神神叨叨的。不知怎么就瞅准了于晓琴,一见面就要她觉悟吧,忏悔吧,搞得于晓琴莫名其妙。 “为了让你觉悟,会先让你痛苦,如果你还不觉悟,就让你失去,你再不觉悟,就让你更多的失去,最后你还是不觉悟的话,就让你连生命也失去,付出生命的代价。你说这觉悟厉害不厉害?”我们刚躺下没多久,珍姐就又开讲了。 “那你说,对一个人来说,是生命重要还是觉悟重要?”于晓琴问。我猜珍姐之所以选中于晓琴来现身说法,主要是枪打出头鸟。像我,一一一我是最烦这种人的,上过几次庙,放过几次生,就以佛教中人自居,一开口就要弘扬佛法普渡众生。再加上现在遍地开花的国学讲座,佛学讲座,更是把这些人培训的五迷三道的。一一一我不喜欢听就不应和她,她说着说着自己也就觉的没趣了。可于大小姐不一样,她和你硬来,非要说倒你不可,这一来,珍姐算是遇上好对手了,一见她就兴奋,迫不及待的要点化她这块顽石。 “都重要也都不重要。”珍姐一时没弄清楚于晓琴这一问的真实意图,所以谨慎的回答道。 我这个肉眼凡胎也看出这位珍姐不像是有什么慧根,但是把那些讲师们的套路学得很好,一旦被问住了,就用这些似是而非的话来搪塞。 “这话怎么讲?是怎么个重要法,又怎么都不重要了?”于晓琴紧追不舍。 我在一边恨不得踢她一脚。刚吃饱饭,太阳又晒得暖融融的,大好的时光睡会儿觉多好,非要和她磨这嘴皮子。 “这你都不懂?!”珍姐一睁杏眼道,“就是说你的生命虽然重要我问你,你的生命重要不重要?” “那肯定重要啊!”于晓琴道。 我一听于晓琴天真无暇的声音就知道这家伙肯定挖好了坑在等着珍姐呢。 “这不就对了?”珍姐总算是绕回来了,“就是说你的生命虽然重要,但觉悟就和你的生命一样,甚至比你的生命都重要。不重要呢” “那既然和生命一样重要,那你为什么就非要舍掉生命去追求什么觉悟呢?我连命都没有了,还要你那觉悟干什么?”于晓琴打断珍姐的话,发起反攻,“没觉悟我也活得好好的,为什么就非得拿这条实实在在的命去还你那什么看不见摸不着的觉悟呢?” “”珍姐被问倒了,眨巴着眼睛,半响才说道:“觉悟了你就不会痛苦了呀!” “你现在就按的我很痛苦!”于晓琴笑道,拿出大将风度替珍姐下台阶,“是不是因为我不觉悟,你故意报复我呢?” “乱讲!”珍姐嗔笑着拍了一下于晓琴的屁股,“不能造口业,要说好话,办好事。” 于大小姐这一手化干戈为玉帛玩的收放自如,我怎么就死活学不会。 “嘻嘻。我和你开玩笑呢珍姐。”于晓琴道。 “开玩笑也不能乱说话。”珍姐道,“要学会口吐莲花,多说:对不起,请原谅,谢谢你,我爱你。” 于晓琴一声惨叫坐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于大小姐太娇气,还是是在是病得不轻,反正每次和她来按摩,感觉就像到了国民党的渣滓洞,惨叫声不绝于耳。 “你这是要干嘛?”珍姐看着于晓琴掐着她的两只手,好笑的问道。 “我想‘谢谢你’呀!”于晓琴咬着牙道。 “我还以为你这是要打我呢!”珍姐笑道。 “口吐莲花!”于晓琴学着珍姐说道,也拍了珍姐一下。 “好,我错了。”珍姐像个慈祥的老奶奶,轻抚着于晓琴的痛处,嘴里说道:“对不起,请原谅,谢谢你,我爱你。” “你手下留点情就行了。”于晓琴哼哼道,“我可是肉身凡胎,哪能受得了你这半仙之体的神力啊。” 从樱会所出来,于晓琴又要去逛街。我开玩笑说你这是想罢工啊?大礼拜一的也不去上班?于晓琴才说她也已经辞职了。 “辞职?”我问,于大小姐那份工作本来就和混日子差不多,一有事打声招呼人就没影儿了,干嘛还非得辞职呢?一个月好几千块的工资呢。“出什么事儿了?你怀孕了?” “怀什么孕呐!”于晓琴道,“我就是不想干了。” “我看你是不想过了!”我说道。“你想干嘛去啊你,还非得辞职!蹦跶不下你了是不是?” “我想休息休息不行吗?你们都不上班,凭什么就让我一个起早贪黑的?”于晓琴翻着白眼儿说道,好像她上班是为给我挣钱呢。 “行!您自己看着办,您怎么舒服怎么来。”我点头道。不再劝她。想要是反过来的话,于晓琴会不会死命的劝我,肯定会。于晓琴就是那种人,只要她觉得是为了你好,就会不遗余力不达目的不罢休。可能我还是不如于晓琴仗义吧。我也没有强迫别人听我的那份底气, 回家后和老妈说起,老妈也惊诧,“她不上班干嘛?” “做专职阔太太呗。”我没精打采的说。 “那就连工作也不要了?一年好几万块钱的工资呢!”老妈可惜的说道。 真不愧是亲娘俩,头一个考虑到的永远是钱。 “人家不在乎那两个钱。”我说道。 老妈啧啧了半天,才说道:“这晓琴呐!现在是有钱了,人也和和以前不一样喽。可再有钱也不能不上班儿啊?年纪轻轻的不上班干嘛?一天就玩儿啊?我就没听说能玩着过完这辈子的!” “有钱?”我哼道,“你说的钱指的要是贷款的话,那确实有,还有很多。” “那她还敢那么花钱?连班儿也不上了,还买那么老贵的车,这这哪是个过日子的样子吗!”老妈道。 “我的老妈!”我说,“现在的人过日子可不和你们以前一样了,你们以前是今天得把明天的活干完,现在的人呢?是今天得把明天的钱花完,着了急得把明年的也都花完,这叫超前消费!” “超前消费!”老妈冷笑道,“那羊毛多会儿也是出在羊身上,人家那钱还能白叫你花?那迟早还不得还吗!” “这你就不懂了,老妈。你们以前和人借钱那是丢脸的事,现在,能能借出钱来的,那叫本事!” “什么本事?”老妈道,“败家的本事!” “你算是说对了,老妈,人家就叫败家媳妇儿!”我说道,“现在的女人就时兴当败家媳妇儿,当不上的一是说明你老公没本事,再就是说明你当不了老公的家。” “能花的了一辈子那才算是本事!”老妈道。 老妈说的和我想的一样。看着这些人肆无忌惮的挥霍贷款,你真会觉得这钱是不需要还的,或者说,他们是有把握还的。可拿什么还呢?据我了解,数梅小亮贷款最少,也有两百多万。其余吕强张猛李军儿他们,每个人至少都有四五百万的贷款,这还不算和私人的借款,利滚成本儿,本儿在滚利,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一零年年底,每个人分到手的不过也就是百十来万,连开支都不够,更别说还贷了。但这些人仍然都把希望寄托在贷款上,好像贷款一下来,就把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 梅小亮打来电话,说骆明义请大家明天去农家乐。我说骆明义的话在我这儿不好使。梅小亮说那要是华永利呢? 我说我的工作只包括正常的工作范围,不包括应酬。我说我签的是劳务合同,又不是卖身契。 “全天二十四小时待命的工作范围?”梅小亮仍然挖苦道。 “你不也一样?”我反唇相讥道,“不管我是二十四小时,还是三十四小时,起码还有个下班的时间,可您老人家呢?这也就是我们这里民风淳朴,才没把你们当成是”我没说下去。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每次被梅小亮一激就忘了初衷,只想着压倒他不落下风。 “当成什么?”梅小亮笑,“想不到你那小脑瓜还知道的挺多的嘛。” “你们今天去哪了?”我知道失言,忙岔开话题道。 “在金利。”梅小亮道,“刚吃完出来。” “你们怎么就认得金利!”我说,“吃了这么多年也吃不腻啊?” “这几天每天都和骆明义在一起呢,你说不去金利去哪儿?”梅小亮道。 “我干脆辞职也去开一家饭店好了,比金利还豪华还贵,专门儿宰你们这些冤大头。”我说。 “宰死我们也乐意。”梅小亮道。 “那你怎么没去吃宵夜啊?”我问。 “这不刚出来先打电话告诉你一声嘛,一会儿再看去哪吃去。”梅小亮道。 “那你来接我吧,我领你去个地方。”我说。 “别麻烦了,我自己随便找个地方吃两口就行了。”梅小亮道。 “别啰嗦了,快点儿,等你啊。”我说完挂了电话。 老妈跟在我身后来到洗漱间,笑眯眯的问道:“和小亮出去啊?” “是梅小亮!”我对着镜子检查着脸上的妆容,一边纠正着老妈过于亲昵的语气。 老妈顾不到和我计较,依旧喜扑扑的笑道:“就是,有什么话见面说多好!省得说不清楚还浪费电话费。” “我们是在谈正事,你别瞎想好不好!”我对老妈道。 “我知道,我知道。”老妈敷衍的点着头道,“正事更得见面谈了,要不你让他来家里吧?我们搬来后,小亮还没来过呢,正好我也好谢谢他,不是小亮,我们哪能住得上这么好的房子啊!” “老妈!”我无奈的叫道。 “来了,来了!”听见门铃响,老妈兴冲冲的跑去开门,嘴上还应道,好像门外的人能听见似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一章 我以为梅小亮来了一定会在楼下给我打电话的,没想到他直接就上来了,还来得这么快。 “小亮!”老妈喜悦的声音传来,“进来进来!你怎么更瘦了呀,是不是每天就喝酒不好好吃饭?这可不行,不能仗着年轻拿身体硬扛,你还没结婚生孩子呢,得多注意身体,别不知道厉害。” 听不清梅小亮说了句什么,我加快速度梳好头发,随便找了件衣服换上。再不出去,我的亲妈指不定再说出什么来呢。 “你收拾好了没有?人家小亮还等着呢!”老妈已经进来了,满脸不耐的催促道,活脱一副后妈嘴脸。一扭过头却又是如沐春风的和悦笑容,“小亮你进来等吧,她收拾好了。” 我忙冲着外面说道:“我马上就”出去了三个字还没说出口,梅小亮已经站在门口了,好像他就等着这邀请呢。 梅小亮先探头进来打量了一番,才又慢慢的走了进来,“收拾得不错啊!”他说着,眼睛还在四下打量着。 “那是!”我得意的说道。当初为了我这设想,我是说通了老妈,又说服工人。唾沫星子费了无其数,在他们都不看好的情况下,抱着大不了返工的信念坚持下来的。等一步步按照我的想象装修出来,不仅老妈看傻了,我也傻眼了。这就是我要居住的地方吗?这个就像装修广告一样华美的房间?两间打通了的房间被从屋顶垂下来的帷幔分成里外两间,里面的是我的卧室,外面是一个榻榻米,铺着松软的毛毡,上面堆满了各种形状的靠枕,看上去就像一个阔大舒适的沙发。 所有的丝织物都是最高档的面料,不管是颜色的搭配还是面料的选择,都很费了我一番功夫。功夫不负有心人,出来的效果和我想象中的一模一样。再配合上那张宫廷样式的大床,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奢华。 我拿好包等在门口,梅小亮却一屁股坐进了榻榻米里,惬意的伸直了双腿,说道:“真舒服。” “舒服就多坐一会儿,阿姨去给你倒杯水。”老妈忙说道。 “再不走人家可关门儿了啊。”我提醒他道。 “关门儿就不吃了呗,反正我也不太饿。”梅小亮无所谓的说道。 我笑,“那你”我想说你既然不饿,还跑来干嘛?让我这通忙活。可没等我说完,老妈已经端着一杯水进来,一听梅小亮说饿,就忙说道:“这么晚了你还没吃饭呢?” 梅小亮说吃过了,想出去再吃点宵夜。 “吃宵夜还用得着出去啊?”老妈道,“家里现成的什么没有啊?” “妈!”我阻止道,“我们都说好了去吃外面的。”说老实话,我有点怕老妈和梅小亮在一块儿,一时怕老妈旧情复燃一一一我指的是旧日的感情一一一再一个,他们俩一在一块儿,我就会被彻底的孤立,老妈那双眼睛一看到梅小亮就看不到别人了。 “外面能有什么好吃的!”老妈不屑的说道,“都是些垃圾食品,那能当饭吃啊?小亮你等着,阿姨去给你下馄饨,刚包好的,三鲜馅儿!” “太麻烦了吧?阿姨?”梅小亮假惺惺的起身说道。 “那有什么麻烦的?一开火就行了,你等着啊!”老妈说着一边向厨房走去。 梅小亮笑眯眯的看了我一眼,跟着老妈去了厨房,嘴里还问着:“阿姨,这是不是你给李绘做的早点啊?我吃了她明天吃什么?” “咳!她吃什么不行啊?”老妈倒是一点也不掩饰她的喜新厌旧。 梅小亮回头看着我偷笑。我恶狠狠的冲他做了个鬼脸。 “要是结婚以后的生活就是这样的,”梅小亮看着我说,“那也不错哦?” “就凭你这哄死人不偿命的本事,”我笑他,“哪个丈母娘不把你当亲儿子疼啊?” 梅小亮没理我,看了看房间又看了看我说道:“李绘我还真没发现你原来喜欢这种风格。” “什么风格?”我问。 “就是这种”梅小亮比划着屋子,不知道该怎么来形容,“反正就是这种挺温馨的比较女性化的吧。” “那你以为我是什么样儿的?男人婆?” “不是。”梅小亮说,“我就是以为你会喜欢那种简洁的偏冷色调的那种。” 我不说话了。我是喜欢简洁清冷一尘不染,不过那已经是早以前的事了。 第二天,是小伟来接的我。我早换好了一身休闲的裤装站在楼下等着。上了车才发现只有小伟一个人,这才知道华永利他们一早就已经过去了。 说是农家乐,其实也就是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盖了一处大四合院。灰瓦白墙,墙上挂着几串玉米棒子红辣椒,权当农家特色。几只大红公鸡看着倒像是土生土长,在院里昂首阔步,一点也不怕人。 “华总他们呢?”我转了一圈也没看见个人,就问小伟。 “喏!”小伟一伸下巴道。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见前面是一个大水塘,池塘边搭着一溜遮阳伞,伞下坐的都是人,远远地看过去也分不清谁是谁。 闲着无聊,我溜达着上厨房看了一圈。几个大灶都卯足了劲烧着,屋里烟气缭绕,香气扑鼻。 “我们这里条件有限,也不会做什么新花样。就是咱们当地的特色。这些鱼呀肉的,都是现杀现做,菜蔬什么的也都是后院自己种的,就是吃个新鲜。”一个大概是老板的人跟在我身后殷勤的介绍道,倒让我挺不好意思的,赶紧从厨房里出来。 小伟在屋里和另外几个司机闲聊。我就一个人向屋后的菜园子走去,一路使劲的呼吸着田野里清凉的空气。我小时候在农村待过一段时间,以后什么时候想起来,就好像又闻到了村子里那股混合着羊粪,烧柴火的烟味,还有清新的草木香的奇怪味道。初闻时有些难闻,时间长了就会觉得那是很温暖的和回家,吃饭有关的味道。 羊群在放养人的吆赶下,绵绵的叫着回到了羊圈。地里干活的人也陆续回来,家家的烟囱都冒起了烟,炊烟被晚间潮湿的空气压得直不起腰,锅里咕嘟咕嘟的煮着刚采摘下来的甜玉米,大豆荚,毛豆。一一一想起来就让人垂涎欲滴。 我忘了拿个篮子什么的了,只能用两手捧着摘来的黄瓜西红柿回到前面。洗了根黄瓜,坐在院里的荫凉地里,慢慢的啃着。 “绘姐。”小伟也了坐过来。 我掰了一截黄瓜递给他。 “今天中午这鱼也不知道吃的着吃不着。”小伟看着门外那一排阳伞说道。 “怎么?”我问。 “华总他们非要自己钓,我真怀疑他们能钓得着吗?”小伟道。 “华总他们是怎么知道这池塘里有鱼的?”我问。 “上次来的时候老板说的呗。这不华总他们这次专门带了钓具来的。” “那就肯定能钓的着。”我笑道。“老板就指着钓鱼钓人呢。” 一会儿就看见老板提着个水桶小跑着从池塘边回来,一边还兴冲冲的叫道:“钓上了!钓上了!”走到我们面前还把水桶伸过来让我和小伟看,“你们看,还不少呢!” 小伟和我相视一笑。 直到中午,几个人才收工回来。一个个晒得满脸通红,兴致却极高,嘻嘻哈哈的说笑着。 只有我一个女的,我就没上桌,一个人在外面吃了点。见正房的人还在谈笑风生,估计一时半会儿散不了场,就找了间休息室想打个盹。 好像刚刚迷糊着,就听见门上竹门帘一响,我警觉的坐起身来,才看见是骆明义。 “骆行。”我忙叫道。也不知道是骆明义真的要升迁了,还是华永利他们抬举,反正这阵儿大家都这么叫,我也只能跟着改口,不再叫主任。 骆明义笑了笑,走了进来。 “骆行你吃过饭了?”见骆明义站在那儿不出声,我只得打破沉默问道。 骆明义还是笑笑。华永利他们那边传过来一阵哄笑声。骆明义回头隔着帘子向外看了看,说道:“有时候我真想辞职不干了。就和永利小亮他们一样做个买卖,自由自在的,多好。” “天是王大,我是王二?”我笑道。 “对呀,起码谁也管不着你。”骆明义道。 我笑了笑没有作声。俗话说这山望见那山高,原来是人都有这毛病。 “诶!”骆明义轻声叹了口气,好像是一位不得志的书生。 “所处的环境不一样。”我说,“像你这种职业身份,自然不能太张扬了。” 骆明义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说道:“偏偏我还就是一个张扬的人。要我一天夹着尾巴做人,我做不到。在前几年,单位很多人就都买了私家车,但都不敢说是自己买的,说是朋友的亲戚的。我就说是我自己买的。我骆明义的工作业绩摆在那儿,凭我的工资收入买一辆车富富有余,我有什么可怕的?” 骆明义好像很激动,看他那样也没喝多少酒啊? “谁叫你们是管钱的呢?自然要避嫌了。”我只能硬着头皮应和道。 我一直做财务,早就听闻过这位骆明义骆主任。稳守着信贷口这么多年,银行行长都换过好几茬了,只有他岿然不动。俗话说县官还不如现管,从90年代大热的农副产品收购开始,贷款就成了紧俏货,那些年钱好赚,只有你手里有钱,做什么都赚钱。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贷款也成了明码标价的商品,多少贷款该给多少回扣那几乎是公开的秘密,在街面儿上广为流传。 “我们也是丫鬟女子带钥匙一一一当家不主事哪!”骆明义又是一声长叹。 我忙理解的一笑:“那样也挺好。管的事多,是非越多。” 听我说完这话,骆明义怔怔的看着我,半天没有说话。我一惊,心想坏了,又说错话了。我这人就是这样,脑子里的弦一放松,人就容易信口开河。就忙又说道:“我这纯粹是妇人之见。要是说错了,骆行你可别取笑我。” 骆明义只是点点头,没有说话。 “小伟说你”华永利一撩门帘儿进来,见我和骆明义面对面站着,愣了一下,才接着说道:“在这儿呢。”又问:“你吃了没有?” 我知道这话是问我呢,就点了点头。觉得我和骆明义这么沉默相对都不说话,倒好像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似的,忙又说道:“吃过了。我都一个人在这里睡了一觉了。” “那行。”华永利道,“那骆行我们过去喝会儿茶?”骆明义和他走了出去。 事后,已经升任为副行长的骆明义才和我说道,就是我当时的那句管的事多,是非越多,一下点醒了他这个梦中人,让他下了离开信贷处的决心。 几个人的辛苦没有白费,都从骆明义那里拿到了数额不等的贷款。我未雨绸缪整理好的资料,也用上了派场。找资料那天,我正好在财政局学习,就把保险柜钥匙给了小伟,让他自己去找。结果没过一会儿。就接到了华永利的电话,说找不到,让我回去一趟。 我奇怪怎么会找不到呢?我亲手整理好放起来的。没办法,只得偷溜出来,打车回了办公室。一进大楼,就感觉到楼里有一种很喜悦的嘈杂声,有点像年前置办年货时的那股热闹劲儿。 上了五楼,我习惯性的先瞅了一眼华永利的办公室,没人。转头进了我的办公室才看见人都在这儿呢。我的办公桌上乱作一团,都是各种复印件。华永利,小伟,还有另外两个帮忙跑腿的小伙子,像沙里淘金一样在里面翻找着。 “华总的身份证。”一个小伙子扯出一张纸来说道。 “身份证有了,现在缺的是营业执照的复印件。”另一个说道。 “绘姐你可来了。”小伟一抬头看见我说道,“这些东西都在这儿了吧?怎么好多都找不着啊?” “需要几份?”我坐进小伟腾开的办公椅里问。 “一份还凑不起来呢!”一个小伙子说道。 我没做声,低头从保险柜里找出我整理好的那一套递给华永利。 “原来你都整理好了绘姐?太好了。”小伟高兴的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二章 “绘姐你都整理好了?你怎么知道我们要贷款的?”一个小伙子惊喜的说道,“你不知道,我们几个人找的头都大了,找着这个又找不着那个了。” 我屈起食指敲了敲墙上贴的表说道:“谁让你们不看这里的。” 几个人都笑了。 “那你早知道我们要贷款啊?”另一个又问道。新来的人,还不知道顾忌,看见老板不哼不哈的就以为是真随和。叽叽喳喳的就他们俩话多。 “绘姐还用早知道啊?”没用我开口,小伟就替我说道,“绘姐什么工作都是提前准备在前面,都像你们这样这不就抓瞎了吗!别说整理了,整理好了让你们找你们都找不见。” “谁知道怎么就没看见呢?”那个小伙子不敢反驳小伟,只挠着脑袋难为情的笑道。 “这就充分说明你们都不是做这个的材料!”华永利拿起那沓子复印件道,“多和你们绘姐学学吧,平常让你们办点事拖拖拉拉的!” 这也算是夸奖了吧?我一时有些飘飘然。要知道,想要让华总夸一回,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说我还在财政局学习的呢,没事我就先走了。华永利说他正好也要回去了,就和我一起出来。 下楼的时候,我特意看了看梅小亮那边,没听见有什么动静。 看见华永利拐进吕强的办公室,我迟疑了一下,还是也跟了进去。心里盼望能有人在此刻给我打个电话,那我就可以说,我得先走了,培训班催了。 吕强这边也是在热火朝天的整理资料。吕强一边像母猪拱圈一样刨着桌上的资料,嘴里一边还训斥着:“让你们没事的时候多翻翻这堆东西,看什么快没了及时复印,你们倒好,一有时间就知道开着车满大街转悠,现在好了,傻眼了吧?这一时半会儿上哪儿弄去?” “那你现在再复印一张不就行了?”华永利说道,“发火管什么用啊。” “用的一张都没了,拿什么复印啊?”吕强说道。一边说,一边把手里的几张复印纸一起丢在桌子上,“气死我了!关键时刻掉链子,你说要你们一个个有什么用!” “要不要我把李会计借给你两天?”华永利一副隔岸观火的优哉游哉,在沙发上坐下来说道。 “你就别气我了,老大。”吕强苦笑着说道,“看这样子你们都已经整理好了?” “那是!你以为我们李会计和你们一样呢?”华永利不无得意的说道。一边还冲我做了个表情。我一时有些呆,这还是那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华总吗? 吕强手下的那几个小伙子正被训得站立不安,一见两位老总说起了话,一个个都偷偷的溜出去了。我也正要出去,被华永利叫住了,“吕强这里有好多外国小吃,你不尝尝?”又对吕强说道:“你平时不舍得给我们吃也就罢了,李绘可是难得来你这儿一趟啊!” 吕强从办公桌下面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很精致的提篮说道:“我都早忘了,来李绘,坐过来尝尝。” 我只得过去坐在我老板旁边,从篮子里拿起一个小包装袋看着,上面果然都是外文,我只能从包装上的图案推断它里面可能是个小点心。 “吕总这是给谁准备的呀?这么精致,一看就不像是你们吃的东西。”我调侃吕强。 “谁吃着算谁的吧,你要喜欢吃就都拿走。放在我这儿也是让这几个小子糟蹋。”吕强仰头靠在沙发上道,少心没绪的说道。 “不至于吧?”华永利看着他说道,“再去老雷那儿打印一套不就完了?” “你是不知道,”吕强道,“我这段时间就没遇见过一桩顺心的事,干什么什么不顺,真他妈见了鬼了。” “要不要找个人看看?”华永利说的找个人指的是算卦。他们几个都信这个。 “我也是这么想的,”吕强道,“过两天把贷款的事儿搞定了,就去好好让看一看,看到底哪儿出了问题了。怎么老是摆调不顺呢?” 我想说家和才能万事兴。又忍住了。有我老板在,我就只是个雇员,不能信口开河想说什么说什么。 小伟他们几个自觉的前面走了,只留下我和华永利。 华永利这段时间的座驾是一辆银灰色的奔驰跑车,只有两个座位。狭窄的空间让我觉得浑身不自在。 我和华永利之间好像从来没有这么接近过,中间总是隔着点什么东西。除了直接的距离,还有人,办公桌,和总也无法消弭的疏远。 华永利目不斜视的说要不一起吃饭吧?我下意识的回了一声好啊。随即又问去小峰那里? 因为听到‘一起吃饭’这四个字,我的一根筋脑袋里直接想到的的就是‘大家一起吃饭’,随即又想到米峰云的饭店这两天正在试营业,华永利肯定是想去给她捧场。 华永利回头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我从他的眼神了看到一丝诧异,这才反应过来我可能是说错话了。 “行。”华永利很快就神色如常的说道,“那我一会儿给小亮打电话,你通知小峰她们。” 说完就专注的看车,不再说话。 静默和懊悔像两只小虫子啃咬着我的心,我真想把我这个不中用的脑袋狠狠的撞在随便什么地方,好让它能长点记性。 一路沉默着回到了市区。 “呃”我和华永利同时开口道。 “你说。”华永利道。 “嗯,”我低头说道,“我是说,你就把我放在前面的路口就行了。”我实在是没勇气让华永利送我,也没勇气继续再坐在车上。我是脑子不够用,但我识相。 “行。”华永利面无表情的点头道。并且很快的的就停住了车。 我慢慢地下了车,站在路边神情复杂的看着华永利,想让他明白我的言不由衷。可华永利只是点了点头,车子就轻吼一声冲了出去。 我失魂落魄的在街上走。心一会儿漂浮,一会儿下沉,一会儿振奋的想要飞起,却又像被什么重重的拖着,上下不得。 我抑制不住一阵冲动,想向华永利解释,让他知道我这样不知所谓只是因为我自卑,即使亲耳听到的也不敢相信,我怕是我会错意。 我飞快的拿出手机,站在路边打着字一一一一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不行不行!太程式化了吧,电视里的解释都是这么开头的。 一一一一我不是一个会说话的人,尤其是在喜欢的人面前这也太直接了吧?会不会把华永利吓一跳?这不就是在裸表白吗! 一一一一一对不起,我不是一个会说话的人,经常自作聪明,又词不达意 我越写越灰心,最初的那点冲动也泄的差不多了。拿着手机茫然四顾,真想拉住个人问问到底该怎么办,怎么做才是对的。手机一震,惊得我差点脱手,一看是于晓琴,这才想起我还有任务在身。 挨个给女人们打电话,“那行,你晚上早点到,我再给她们几个打电话。”哪怕是最后一个通知的刘三丽,我也是这一番话。不露声色的表现出我可是第一个先通知的你呦。 我就是一个这么世故的人,事故又怯懦。我奇怪我打电话时的语气,那么亲切自然,还带着点失控的高亢,简直就不像是从我这具疲乏麻木的身体里面发出来的。 于晓琴到了,我还没想好该不该通知马敏。就向于晓琴讨教。 “不叫她!”于晓琴坚决地说道。坚决要为全体女同胞肃清这个祸害。 但我还是拿起手机给马敏打电话。我常常会这样,一边问着别人,一边又想出自己的主意来。 “那你还问我干吗!”于晓琴耐着性子听我打完电话,横眼问我道。 “我只不过是个传话的。”我说道,“我老板又没说不让叫她。”说得对,我只是个传话的,犯不着为此惹火烧身,让马敏知道了恨我。 老远就看见了米峰云饭店的招牌:帝豪大饭店。周围霓虹闪烁,看起来就像是个游乐场。 “米老板这是要往高大上了发展啊!”于晓琴道。 “肥水不流外人田。光凭咱们这些人的消费,养活一家饭店不成问题。”我说。 “要不还得说人家米老板呢,的确是有脑子。”于晓琴道,“又开美容院,又要开饭店,这是要把我们当韭菜啊,轮着番收割。” “人家收割也得你们愿意才行啊,”我笑了一声道,“这就叫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是!”于晓琴点点头,不急不恼的反击道,“我们是送上门让人割的韭菜,你好,你老人家是白萝卜,一扎一个白印儿,就是不出血。” 帝豪大饭店果然是帝王级的豪华,明镜儿似的大理石地面和头顶上的水晶吊灯交相辉映,让人不敢抬脚。整个前厅的所有装饰摆设都是以金色为主,结合深浅不一的茶色玻璃和镜面,名副其实的金碧辉煌,比金利的前厅气派多了。 我和于晓琴像乡下人进城一样四下张望者,被人领进了包间。 人都来的差不多了。 我一进门,马敏就向我投过来感激的一笑,我笼统的扫了一眼桌上笑了笑。 马敏还算识相,在门口边的位置坐着,自动和别人隔开两个座位。刘三丽大概既不想挨着马敏坐,又不便做的太过明显,所以就挨着梅小亮坐在了男半球。 胡海树没来,但梅小亮还是和吕强他们坐在一起,并没有过去挨着华永利。这我倒要为他点个赞。就是!堂堂五八尺汉子,哪能由着别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所以我也就直接过去坐在了刘三丽旁边。 我不是个自信的人,但却有个可怕的直觉,或者应该叫做是错觉,一到冷场大家没话可说的时候,就感觉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了我身上,好像让我为这沉默负责。我就会越发的不自然,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看。什么时候周围恢复了嘈杂,人们开始各说各的,我才像鱼儿游进了水,一下放松下来。 一抬眼,和对面华永利的视线撞了个正着。华永利正低着头和旁边的李军儿说话,视线很曲折的看过来,被我碰到了也不躲闪,就那么怔怔的看着,好像是在走神儿。 我的眼睛动弹不得,耳朵里听不到一点声音,不知道是被轰鸣的心跳压住了,还是大家也和我一样,都呆住了。 华永利若有所思的垂下了视线。我这才向后一跌靠在椅背上。只觉得像喝醉了一样昏沉无力。 刘三丽无休止的絮叨让我感到十分舒适,就像一条躲在山洞里冬眠的蛇。“你知不知道今天胡海树为什么没来?就他那水平,真是狗肉上不了抬杆秤。就前几天,来了一位省里的领导,老大就领着胡海树去接待,结果,几杯酒下肚,胡海树就把握不住了,胡言乱语着,非要请人领导体验我们当地的性生活!人家领导还带着家属呢,他这么不尊重,你说人家能高兴吗。领导当场就翻脸了。一群人跟着解释,胡海树才知道是他说错话了,他本来想说的是夜生活。”刘三丽咕咕的笑道,“就那人家领导也不高兴,好像人家一天的出来视察,就是为了来你们这儿体验夜生活来了。说话你得分场合,不能脑袋一热就乱说!就这点儿,他就跟人小亮没法儿比!” 听到小亮两个字,我心里一悸,不情愿的苏醒过来。下意识的扫了一眼梅小亮,问刘三丽:“这和梅小亮有什么关系?” 刘三丽笑嘻嘻的看着我,不说话。意思是你就装糊涂吧你。 我转开头,没再坚持。我都能看出来的问题,别人也不是瞎子。 米老板旋风似的进来,问我们饭菜怎么样,服务怎么样,有什么宝贵意见,我们自然是夸了又夸,赞了又赞。 我吃不准该不该去结账,还是华永利愿意亲手去送这个顺水人情。散场的时候就故意落在了后面。 “你怎么回去?”吕强过来问我。 “打车吧?”我说。罗建东喝了酒了,不能开车,于晓琴得招呼老公,自然顾不得我了。 “那让小亮送你吧?”吕强回身看着梅小亮道。 “我还有事。”梅小亮穿着外套,头也不回的说道。 我冲吕强撇了撇嘴。吕强笑,“那要不我送你回去?” “谢了,免了。”我赶紧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三章 我摆摆手,让吕强先走。吕强和刘三丽这两口子一向是各走各的。 华永利是最后出来的,和米峰云一起。看见我还没走,楞了一下。 我忙说我等着看用不用结账。 “不用。”华永利很快的说道,看上去好像有些不耐烦,“还是像以前一样,一个季度一结。” 我点点头,转身向外走。 “李绘!你怎么回去啊?”米峰云在身后叫道。 “打车啊。”我回头灿然一笑。 “你说你这什么车啊,就能坐两个人。”米峰云这话听着像是埋怨华永利,其实却在笑着看我,“要不不就连李绘一起送回去了嘛,都这么晚了。” 我说没事,我一个人打车习惯了。说罢摆摆手,穿过停车场上马路打车。 银色的奔驰在夜色中就像一道光,滑在我身边停下。车窗摇下,米峰云探出头来叮嘱,让我路上小心。我郑重的点头,让她放心。 车子一走开,我就松懈下来,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米峰云肯定做过这辆车,说不定还经常坐。我笑。真是奇怪啊!世界上怎么会有我这样神奇的物种,死心不改。什么眼神曲折若有所思,人家那就是在走神儿好不好!单纯的走神儿,和看着的对象没有一点关系。人家说的一起吃饭,那就是想叫大家一起吃顿饭!所谓的异样,只不过是你自己的感觉罢了! 还好,我想。幸亏我没傻了吧唧的发什么信息解释,所以还不至于让人笑掉大牙。再灰心丧气万念俱灰,也都是我自己的事。 在家足足窝了两天没有出门。老妈以为我是感冒了,拿过感冒药就往我嘴里塞。我吃完药就沉沉睡去,醒了睡,睡了醒。一想到醒来后就得继续面对这个纷乱复杂的世界,宁愿沉在睡梦中一睡不醒。两天的时间基本上都是在床上度过的。老妈拿过什么药来,我都一口吞下,心里有种自虐般的快感。 看见于晓琴来了,我本能的向她使了个眼色,提醒她别乱说话。于晓琴冲我一眨眼儿,叫我放心。过去嘻嘻哈哈的和老妈闲扯起来。 “你说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老妈可算逮着她了,滔滔不绝的说将起来,“怎么那么不知道轻重呢?好好的工作说辞就辞了,你们不上班儿想干吗?一年好几万的工资就像白给似的,这你还嫌累啊?啊?真想着天上掉馅饼呢?就算天上真往下掉馅饼,那也得你伸出收去接不是?哪有坐在家里就能挣来钱的?” “老妈!”于晓琴被老妈这一顿训的只张嘴发不出音。好歹等老妈停下了,忙说道,“我不就想着趁着年轻好好玩玩吗!要不以后有了孩子,哪儿也去不了。” “工作和孩子还能耽误了你玩儿?”老妈觉得这根本不是个理由,“再说了,玩是什么当紧的事情?还能专门辞了工作去玩?一个个的放不下你们了!”老妈这下把我也捎上了。 “哎呀老妈!辞已经辞了,你现在骂我还管什么用吗!”于晓琴冲老妈撒起娇来。 “你们呀!”老妈点着她的额头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老妈,我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于晓琴哄着老妈道,“你就别再批评我了好不好?我已经够麻烦的了。” 我在卧室听着这一番对答,觉得这俩个人才应该是一对亲母女。 于晓琴终于脱身,进来卧室。关上门瞅着我笑道:“怎么?乐极生悲感冒了?” 我转开头看着屋顶说道:“哪来的乐呀?我这叫痛定思痛觉悟了。” “咦?”于晓琴不解道,“不对呀!那天吃饭的时候我还看见华老大向你频递秋波呢。” “你想多了,孩子。”我说。 “那天我半天没等上你出来,还以为你们是夫妻双双把家还了呢?” 我说还的是别人,不是我。 “小峰?”于晓琴马上意会。 我点头。 “咳!”于晓琴道,“这一对儿也真有意思,都老大不小的了,你要谈就光明正大的谈,搞这么神秘干什么呀!” 我一耸肩。我一个败军之将,连自己的事情都搞不清爽,哪里还敢妄议他人。 “这样正好。我早说了你们俩不配。”于晓琴道,“中华儿女千千万,不行咱再换!有什么大不了的。”于晓琴嘴里嘶嘶的拖着长音,看着我又说道:“再找就找和你般配的。” “比如说?”我冷眼看着她问。我一看于晓琴那欲言又止的样儿,就知道她有所指。 “什么比如啊?我就是那么一说!”于晓琴被我说中,急赤白脸的说道,“谁知道你以后会遇见谁阿?” 我冲她哼哼一笑,她那点小心思还想瞒过我? “那你以为我是在说谁呢?”于晓琴反将我一军。 “我”我没料到她会来这一手,愣了一愣才说道:“我还以为你是想推销你们家老罗呢。” “你敢再说!”于晓琴扑上来就掐我,我挣扎着回击。老妈给我们送进水果来,看着我们直摇头,“多大的人了!” 笑了一回,又发了一回力,感觉心里舒畅多了。 于晓琴嘎吱嘎吱的咬着苹果,我回头对她说道:“想不想听个笑话?” “什么笑话?”于晓琴一翻身面对着我说道。 我就把胡海树的本地性生活讲给她听。哪知道于晓琴一翻白眼儿根本不感兴趣,“早知道你说的是他,我才懒得听呢。他除了丢人败兴还会干嘛!” “那你说华永利为什么就会看中他了呢?”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谁知道呢!”于晓琴道,“大概是觉得胡海树这样的愣头青没什么心机吧?” 我觉得心机是一方面。再一个肯就是,梅小亮那人和我一样,不会奉承人。自以为日久见人心,行动胜过语言,看起来就有些桀骜不驯。 我叹口气。 “怎么了?”于晓琴问。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刚认识这些人的时候?”我问于晓琴,“那时候我们多羡慕在这个圈子里的人啊,有钱,有感情,讲义气。现在才知道,”我摇头。 “咳!”于晓琴道,“你操这心干嘛呀!亲兄弟还得高打墙呢,更别说这些个异姓旁人了。” 我笑了笑。对呀,我这是操的哪门子心呢!纯粹是看三国掉眼泪一一一替古人担心。我自己的事还担心不过来呢,还顾得上替别人发愁。 在床上躺了俩天,人像真的生了场病似的,脑袋晕乎乎的。我再也躺不住了,一早起来就换上衣服出门跑步。华园什么都好,就是附近没有可供锻炼的广场,这也好,省的睡得正香的时候,被大妈们的广场舞叫醒。 我溜着马路,一路跑跑停停,来到市政广场,绕着广场呼哧带喘的跑了两圈,直到两条腿像灌了铅似得举步维艰,这才慢慢的回家。 “你的手机可响了一早上了。”一进门老妈就说道。 “那你替我接一下吗!”我说着拿起电话,一看是我老板打来的,四个未接来电都是。 我定了定,又把手机扔下,去卫生间洗澡。刚进去,老妈又敲门:“电话。” 我开门接过手机,还是华永利。我清了清嗓子,接起来:“喂,你好。”我礼貌的好像根本没看见屏幕上的名字。 “是我。”华永利低沉地说道。 我怀疑我真的是有花痴的基因,怎么就抗拒不了这种暧昧的诱惑呢。 忙收敛心神,扬声道:“华总。” 华永利却不出声了。 “公司里有什么事吗?”我只得又问。 “没有。”华永利说道,“我只是看见你这两天没来。” 我咬住嘴唇,“哦,我这两天有些感冒。” “感冒了?”华永利道,“不会是那天” “不是。”我打断他道,否认我闭门不出是和那天有关联,“就只是感冒,已经好了。” “那行,你好好休息,不用急着上班。”华永利说完就挂了电话。 我无力的垂下胳膊,感觉不到一点报复的快乐。 一一年,华永利的第二个大动作就是征了三百亩地,准备建生态大棚。事先谁都不知道,等人们得到消息时,他已经拿到地了。这就是说,他准备自己干。 吕强他们都惊异于华永利的奇思妙想,怎么能一下子把思路从热火朝天的商品房开发转移到听都没听过的生态养殖上。但是凭着对华永利一贯的信任,还是觉得他看中的项目一定没错。 对此,华永利也没做任何解释,只是开出价码,每亩地五万,想加入都得码现款,由他来统一规划。吕强他们几个大致算了算投资,都觉得有些吃不准。最主要的,华永利明告诉他们,加入可以,但三年之内,别想要回报。这几个手里哪还有现款啊,就算勉强能抓借得来,也拖不了那么长时间,所以,只能作罢。 征地手续一办完,华永利又马不停蹄的领着人去山东考察当地的大棚种植技术。很多人即使到现在都不相信华永利会真的去盖大棚,见他这么大张旗鼓的,都等着看他的笑话。连老妈都从麻将馆听到了传言,回来向我求证。 “他盖那么些个大棚种什么呀?”老妈想不通。 “奇花异草?”其实我也想不明白。 “那肯定是!”我的回答说到老妈的心上了,老妈兴奋的说道,“肯定是那种可以观赏的植物园,种满奇花异草,里面四季如春”老妈说的都有些迫不及待了。“你到时候可要第一个领我去参观!” “那没问题。”我说道,“这点特权你闺女我还是有的。” 说到底,我还是不了解华永利,如果了解,就知道他是不会投入巨资只是建一个供人观赏的植物园。在华永利的头脑里,投资就是为了盈利的,什么花前月下跟他不沾边。 结果华永利真的请回了专家。每天在地里研究土壤,分析本地的气候条件,设计和规划大棚的建造方案。相对于筹建似的喧闹,大棚建成的几乎无声无息。我也是在一次路过时才猛然发现,大棚已经起来了。 华永利把建棚的全部工程都承包给了一个山东的施工队。他自己什么也不参与。刚建成的大棚只有个框架,就像一根根恐龙的肋骨,裸露在地里。里面是修整的整整齐齐的一畦一畦的菜地。每一架大棚旁边都有一间小房子,黄墙红顶,看起来十分卡通。 相较之下,南边的生态别墅进展的却异常缓慢,简直可以说是毫无进展。还只是刚开始是华永利和梅小亮建成的那几间样板房。房子建的的确漂亮,是纯欧式风格,屋顶尖尖的,参差不齐,错落有致。就和外国电影里常看到的那些建筑一样。 别墅还带着一个小院。旁边是一个五亩的大棚。这么大的一片地方,初步定价才只有四十万。按说前景是挺不错的,土地是不可再生的资源嘛。照本市这几年的建设速度,估计没几年就会发展到这边来。可这都两年过去了,工地还是死气沉沉的。不仅预售无人问津,连华永利都好像是忘了还有这么一处工地了。 我去过一次,去给吕强送钱。小伟的车走不了几步,就不是被卡住,就是陷在泥水里动弹不得。小伟狠踩油门,车子嘶吼着,车轮转的飞快,可就是只打滑,动不了。小伟左冲右突,才算颠簸着来到了工棚前面。 吕强他们几个没事做,正在工棚打扑克。 以前,我远远的看见这些彩钢的工棚暴晒在烈日下,总感觉里面一定像烤箱一样闷热。进去才发现,前有门后有窗,穿堂风一吹还挺凉快。 我把钱交给吕强,办完手续要走。吕强说道:“就在这儿吃饭吧,今天杀了个羊,晚上煮手扒肉。” “你们倒是过的挺滋润的嘛!”我忍不住说道。 “不滋润能怎么办?”吕强说道,“整天守在这里,没什么事做还不能离开,老大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来,来了看不见人就发火。你能怎么办?只能是在这儿耗着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四章 “不是都给你们分了片儿了吗,你们各干各的呗。”我说。 “各干各?怎么干?”吕强道,“你没看见这路吗?轿车都进不来,别说重车了。” “那个不是修路的车?”我指着远处的一台压路机问。 “就光凭那一台车?”吕强笑了一声,不知道是冷笑还是苦笑。 我也替他发起愁来,“那就只能是这么拖着?” “要不能怎么办?资金和工人都在这里压着呢,你还想去哪?”吕强道,“今年这一年算是报销了,就等着喝西北风吧。” “那我们那片儿的二期今年不开吗?”我问。 “老大说暂时先搁着。”吕强道。 占着茅坑不拉屎!我心里暗恨道。想起在一期交工时,有一位我不认识的邻居大姐在鞭炮声中走到我身边,一边扒拉着身上的炮屑,一边小心翼翼的问我:“姑娘,不知道这二期什么时候开工啊?” “这”我看着大姐一脸的期盼,迟疑了一下,还是实话说道,“我也不太清楚。” “人们都说这二期可能不开了,你说不会吧姑娘?啊?这都拆到边上了还能说不拆就不拆了?”大姐紧盯着我问。 我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对大姐笑笑。 大姐一见我这样,脸色当时就黯淡了,掩饰不住的失望。我低下头,不敢再看她。 “儿子今年都二十八了,家里一直给买不起房子,还说今年要能拆迁的话,就能给儿子找对象了”大姐呆呆的看着前面那些欢天喜地马上就要住进新楼房的邻居们,像是在自言自语。“不是说棚户区改造吗?那么多好房子都拆了,留下这些一捅一个窟窿的房子就没人管了?路也不给修,厕所也不给盖,拆迁也没我们的份儿,这没钱没势的就不是人了吗?”大姐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高,可她的声音被淹没在周围的吵闹声里,只有我能听见。 我忘不了大姐那张因失望而怨恨的脸。这些平民百姓的悲喜命运就掌握在这些唯利是图的人手里,可他们却全然不把这当回事。 “你们从那边出去吧,那边的路还好走些。”回去的时候,吕强给指着道。 他说的好走,也就是相对平坦一些,一样的泥泞不堪。 “亏得咱们今天没开华总的车。”小伟说道。 “是啊,”我笑他,“还是你有先见。” “哪儿啊!”小伟也笑道,“华总和小峰姐一早就开车出去了,我才开的这车。” 我噢了一声。 和谁出去都和我无关,我已经彻底的死了心了。 老妈听说大棚里不是种着她想像中的奇花异草,热带雨林,很是失望。悻悻的说道:“我看你们老板就是钱多烧的!现在农村的人都想往城里跑,谁还会再去种地?” 我说人家有钱,就让人家烧去呗。烧的也不是咱的钱。 “那得花多少钱啊?”老妈替华永利心疼。 “也就几百万吧。”我说。 “几百万?!”老妈瞪眼咋舌道,“真是钱多烧的!有那好几百万,后辈儿孙也够花了,还瞎折腾什么呀!” 我对老妈这种没见过世面的人,也解释不清我老板的宏图大志。就算解释了,老妈也是不会理解的。我老妈理想的完美生活,就是人中人。老妈把人分为三等,人上人,人中人,人下人。第一等她是不敢奢望的,只寄希望于摆脱人下人,混在中等的圈子里,像老妈常说的存的有,放的有,人家有啥她有啥,不用为钱发愁。在没退休之前,老妈常做的美梦就是等我领上退休工资,那时候就老妈的那时候,就和王子公主的那时候一样,从此就是幸福的生活了。 对一个对两千块钱的退休工资都憧憬不已的人来说,像华永利他们这种想破脑袋挣钱,挣回来后再毫不手软的花出去是败家,白忙活。挣钱不攒钱,就等于是没挣钱。来五去五,还得贴点儿辛苦。 我这段时间倒是十分的清闲,反正办公室那边也没人,我就正好在家中避暑。于晓琴打来电话约我逛街,我欣然应允。刚从网上买了好几身行头,正愁没机会展示呢。我选了一套淡粉色的套装,脚下穿了一双别致的平底花布鞋一一一据店家讲,这可是正宗的‘杭抗’潮牌。一一一自我感觉清爽极了。在穿衣镜前前后左右照了个遍,这才满意的出了门。 一上车,于晓琴就赞了一声,问:“这又是从哪搞了这么一身?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我倨傲的一扬脑袋,“网上!” 于晓琴是个电脑盲,从不上网。什么qq,邮件,一窍不通。闹过的最大笑话是我们还在电力公司的时候,同事们一天的聚在一起闲聊,说网上这么说,网上那么说。她也插不上话,有一天就问我;你们是从哪儿看到的那些网上说的?我说就在电脑上啊。她说那我们家的电脑怎么没有啊?我说怎么会没有呢?那时候我们单位还没配电脑,我专门去了一趟于府,打开她的电脑,点着上面的,范冰冰走红毯不慎走光,国家加大对房地产的调控力度对于晓琴说道,这不是吗? 噢!这就是啊?于晓琴瞪大眼睛道,我还以为一打开电脑,屏幕上就会出现几个大大的黑体字:网!上!说!我当时差点笑死。这才知道,于府的电脑也是一件摆设。以后我就故意在于晓琴面前卖弄,说一些道听途说来的名词术语,其实呢,我对电脑也是一窍不通。 我和于晓琴都爱逛街。以前的逛街那才叫逛街,市中心的那条商业街接踵往来的那都是美女。商业街就像是一个大型的t台秀,各种类型的美女,穿着不同风格的服饰,款款摆摆,你往她来。相比较之下,买不买东西倒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现在这街上是越来越难见到个美女了。”我看着车窗外面行色匆匆的行人说道。 “美女都在车里呢。”于晓琴说道,“现在但凡有点姿色的女人,谁还忍心让自己那张脸风吹日晒的?” “那多无趣啊!”我没挑于晓琴话里的毛病,自顾说道,“美女是公共资源,就应该走出来让大家欣赏嘛。” “让你欣赏有什么好处啊?”于晓琴斜眼道。 “大家互相欣赏嘛。万紫千红才是春,你一个人养在深山人未识有什么意思?”我说。 “你这话说的就叫大错特错!是美女就不会沦落在深山,看见了没有?”于晓琴拿下巴一指从斜刺里插在我们前面的一辆白色的丰田v8说道,“美女的美貌是用来干这个的。” 一个带着黑超的女孩儿在我们的注视下昂然下了车,一甩车门,按下遥控,头也不回的进了商场。 于晓琴冲我点点头,意思是看见了吧? 我也点头。被那女孩儿的气场震慑住了。 “这还是个中学生吧?”我问于晓琴。 “中学生怎么了?”于晓琴道,“这就叫立志要趁早。再说现在就流行这种身材。” “就像一个没发育的小学生?”我嘴上不以为然,其实心里也觉得那女孩儿确实不难看。 “对呀!”于晓琴说道。 “那我是饿死赶不上这个潮流了。”我说,“我就算再瘦的皮包骨头,也有我这把老骨头架撑着呢。” 按说我也一天的在这街面儿上走动着呢呀,怎么突然感觉像是和这社会脱节了一样,不但思想落后,连一向自诩的审美也跟不上潮流了。我这身材可是被多少人羡慕过的骨感身材啊!想不到这么快就已经又过气了,现在的潮流是无骨,纤若无骨。 于晓琴进了商场径直进了电梯,直奔她常去的那几家品牌店。被我一把拉住了,“你这后面是有追兵呢,还是狼撵着呢?” “我习惯了。”于晓琴笑道。于是放慢了节奏,和我一路悠哉的踱起了方步,不时还窃窃私语几句。我满意的点点头,这才是个逛街的样子嘛。 好久没出来逛街了,身上又穿着满意的新衣服,感觉尤其的愉快。 那位纤瘦的豪车美女也在顶楼。和我们擦身而过时我不动声色的把美女打量了一番,美女是真白啊!没有一点血色的白,白的几近透明,几乎能看得见皮肤下面的根根血管。这么一身皮肤,再加上那一脸的冷漠,让她像个雪人一样拒人于千里。 美女头高抬,眼波却低垂,把视线控制在自己鼻尖儿附近的范围,不与任何打量她的视线相触。很有一种明星的派头。 我和于晓琴的对话停顿了一瞬。走开后,于晓琴才说道:“好白啊!” “是啊,青春真是个好东西啊!”我酸溜溜的说道。不得不承认,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换旧人。别的不说,这人年岁一大,骨头首先就发硬,怎么款摆也走不出小女孩那股子弱柳扶风的劲来。 “哎,我听说现在有一种叫‘白白丸’的东西,吃了就可以全身美白。”于晓琴道。 “会不会有副作用啊?”我说,我一听也挺心动的,女人谁不希望自己可以白的发光啊。可我怕有副作用,谁知道它们进了肚子以后会怎么祸害我的心肝儿五脏呢? “你这人就这点没劲!”于晓琴一扭头道,“又想吃荤,又怕恶心。你想美就得付出代价!要不就凭你那点天生丽质,怎么和现在这些后现代美女们抗衡啊?” “后现代美女?”我笑。于晓琴这臭词滥用也是与时俱进,这么深奥的词汇,我都不敢拿出来乱显摆。 “后期加工的现代美女啊!”于晓琴振振有词道。 我点头,一半是承认她的解释,另一半是赞同她说的有理。的确,现在隆个鼻,纹个眉,拉个双眼皮,这些都不算是什么了。直接就整容,整的你面目全非,亲娘老子也认不出来。 “诶!”我和老于同时叹口气。 我的小布鞋倒是不负我所望,一路为我赢得了不少赞美的目光。 “美女,你这鞋是在哪儿买的?”终于有人上来问道。 “网上。”我淡淡的说道。 “多少钱啊?”另一个人问道。我们这里小地方,没有那么多讲究,也不觉得问个年龄,钱什么的就是犯忌讳。再说我也就等着这一问呢。 所以我更淡然的答道:“几百块钱吧。” 小花鞋的实际价格是一百八十块。 我也知道这毛病不好,但我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 赞叹声更热烈了,一双几百块钱的布鞋似乎也值得这样的赞叹。连那位豪车美女也向我的小花鞋投来打量的一瞥。女人走开了,视线仍停留在我的脚上,嘴里说着:“真漂亮。”连带着把身上的衣服和我也一起夸了一回,“这身衣服也漂亮,衬得人白白嫩嫩的。”让我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你知不知道梅小亮这阵子在干嘛呢?”回去的路上,于晓琴问我。 “不知道。”我愣愣的摇头。我好像有好长时间都没听见过这个人的消息了。 “听说是在谈恋爱。”于晓琴死盯着我说道。 “好事儿啊。”我下意识的,机械的,回答道。 于晓琴从鼻孔里哼哼了两声,转过了头,“对梅小亮来说,这当然是好事了。别人就不一定了,这就叫苦乐自知啊。” “对方是谁?”我没理于晓琴,问道。 “不知道。”于晓琴道。 一会儿又说,“不是我不想告诉你,具体的我真不太清楚,只听她们说,梅小亮这阵子老往省里跑。” 我哦了一声。说不清是个什么感觉,有点酸楚,又好像很欣慰,终于尘埃落定了一样。 “你说梅小亮会找个什么样的女朋友啊?”于晓琴忍不住又说道,“我怎么就想象不出来呢?会不会就像刚才那个美女那样的?” 我想象着梅小亮和那位美女在一起的样子,心里忽然觉得一阵孤独,并且因为这阵孤独哽出眼泪来。以后,在单身的这条路上,陪伴我的人越来越少了。在那一刻间,我觉得自己真的老了,人真正的苍老不是在年龄外表,关键是在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五章 “纯情大姐现在是吃不开喽!”于晓琴看我一眼道。 “我还纯情”我话说了一半又停住了,我怎么就不纯情了我! “我这是想让你看清形势!”于晓琴道,“别仗着有那么两分姿色就以为别人会死心塌地的。” “我知错了。”我点头道,“从今天开始,只要有人敢对我表示,我立马就顺驴下坡嫁给他好吗?” “你想得容易!”于晓琴道,“去哪儿找那么多不开眼的驴?” “那我就只能去找老罗了。” “你滚!我们家老罗还想找个小姑娘呢。” 玩笑归玩笑,我和于晓琴还是都感到了岁月不饶人。开始了新一轮的美容瘦身。在米丽云那里分别都选了几项美容项目,什么液态整形,生态换肤。只要听说能驻容养颜,就毫不心疼的刷卡。 米丽云身为美容院的老板,更是身先士卒,对所有的项目都勇于尝试。又是美容,又是微整,把一张脸捯饬的似是而非,红润油亮。于晓琴直夸米丽云比以前漂亮了,皮肤也不以前好多了。问米丽云是用了什么美容产品。但我却还是喜欢豪车美女那般未经污染的小女孩儿肤色。可惜呀,回不去喽。 米丽云强力推荐于晓琴也做微整。“把这里垫起来一点,再把这里磨一磨,你的脸型马上就有了立体感。”说的于晓琴跃跃欲试,回头看我。我说我是不做。 先不说对自己的长相满意与否。整容这东西吧,人们都说是上瘾。其实是把你五官原有的格局一打破,你就会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对劲,只能是一整再整。我可不想拿我这张脸去冒险,我还没对象呢。 再一次全员聚齐是在大棚完工的庆功宴上。华永利为答谢远道而来的工程师们,特意把我们也都召集了来。好久不见,我看着华永利和梅小亮都觉得有些陌生。 马敏一改往日的灰头土脸,昂然坐在上首,谁也不搭理。只看见我时,对我笑了一面。 怎么回事儿?我拿眼睛问于晓琴。 不知道啊。于晓琴一摊手。 人多,帝豪酒店这间能坐二十几个人的大包挤得满满的,还加了几张椅子才坐下。 “看见了没有?马敏和那位任总?”一边的刘三丽拿肩膀撞了我一下,小声说道。 我和于晓琴也正在议论这个。马敏毫不掩饰她和这位山东来的任总工程师的亲密关系,两个人旁若无人的耳语着,把坐在任总旁边的华永利都冷落在一边。 “马敏这是要卷土重来啊。”刘三丽说道。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于晓琴道。 我的眼睛打量完梅小亮,又去揣摩华永利。这两位正沐浴爱河的男人表情各不相同,华永利倒是一如往日,看不出有什么异常。梅小亮,是不是有些心事重重的?是在思念女朋友吗?正一个人心里嘀咕着,没留神,被梅小亮一抬眼逮了个正着。忙尴尬的笑了笑,却见梅小亮无动于衷的转开了视线。 “梅小亮不是有了女朋友吗?怎么不带回来让我们瞧瞧?”刘三丽问。 “大概还不到时候吧?”于晓琴道。 “听说了没有?女方是什么来头啊?”于晓琴又问。 “听说是省里某位高干的亲戚。”刘三丽道。 “不会是又一个胡丽静吧?”于晓琴嗤的一笑。 “你别胡说好不好!”刘三丽道,“人家这可是个好女孩儿,家世也好,听说刚大学毕业。是那位领导见过梅小亮后,自己提出来要把亲戚介绍给他的。” “那两个人现在发展到哪一步了?”于晓琴问。 “那谁知道呢,我也没见过。”刘三丽道。 散场的时候,刘三丽看我一个人出来,就问:“要不我送你吧?” 我忙说好。自己也觉得这时候一个人上路打车有些灰溜溜的。 梅小亮也出来了,一个人快步走到车边,拉开车门上了车。和谁也没打招呼。 “这小亮谈了恋爱怎么看不见一点喜气?”刘三丽奇道。 吕强喝多了,开不了车,正在后座上犯迷糊。一听这话,马上坐起来呵斥刘三丽:“你别胡说行不行?”一边扫了一眼前面的我,“你哪只眼睛看见人家谈恋爱了?” “什么叫我胡说啊!”刘三丽也不甘示弱,提高嗓门儿道,“大家不都这么说吗?怎么是我胡说呢?” “你听谁说的?嗯?这都八字没一撇儿的事,让你们说的像真的一样!”吕强依旧口气很冲的说道。 “谈恋爱是好事吗,怎么?还怕人知道?”我忙笑着打圆场。 “哪儿啊!”吕强道,“都是没影儿的事情,你别听她们胡说。” “没影儿的事?”刘三丽一接话茬儿道,“那是不是有位领导要给小亮介绍对象?小亮是不是还和人家吃过两次饭?这也是我胡说的?” “吃过两次饭就是在谈恋爱?你见过个谈恋爱没有啊你!”吕强道。 眼见的两个人又要吵起来了,我忙说道:‘我们也是关心梅小亮吗!大家关系这么好,我们也替他感到高兴。’ 吕强压下将要爆发的脾气,尽量耐心的解释道:“还真不是你想的那样。小亮的事儿我最清楚了。是有人给他介绍对象,他也碍于情面见过两次面。可小亮那脾气你还不知道吗?他要是喜欢,这事儿早成了,还用等到现在?” “我知道。”我说道,“小亮有你这样的朋友,是他的幸运。” “就小亮那眼光,的确不是谁都看得上眼的。”刘三丽也承认。 眼光管什么用啊。我微不可闻的叹口气,不过是图增几次失望罢了。 一整晚我都握着手机在卧室里打转。想给梅小亮打个电话,随便说什么都好,我就是想给他打个电话。我没翻通讯录,凭着记忆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拨出他的号码,给自己时间考虑,究竟要不要打这个电话。将要按下通话键的一瞬,我想起梅小亮看到我时冷淡的眼神,又迟疑了。我放下了电话。 大棚是建成了,可却连一个都没租出去。空落落的摆在那儿。华永利给出了三年免租金的优惠条件,可依然没有吸引来几个人。越没人来,人们越是觉得这事儿不靠谱,这样的舆论对华永利很不利,他费尽心机做的宣传在人们看来就是个骗局。 无奈之下,华永利只得花重金又从山东聘请来几个农艺师,好歹让大棚运作了起来。 就在这一年的秋天,我第一次萌生了离开润华的念头。可能是我悲观,总觉得人无百日好花无百日红。我不想亲眼目睹那个衰败的时刻来临,就只能赶在那之前离开。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才知道,华永利叫骆行不是凭空叫的。骆明义果然被提升成了副行长。华永利他们自然免不了设宴庆贺,只是约了一个多礼拜才约到骆明义。其余的人也要宴请,但都被骆明义拒绝了。 我也是后来才听说,骆明义是个极谨慎的人,身处信贷口这么多年,待人处事自然有一套自己的标准。碍于情面也都给这几个人批了贷款。但看见这些人胃口越来越大,他后撤了。正在这个时候,银行内部结构调整,要提升他为副行长。骆明义本来不想去,毕竟副行长有名无实,但一番权衡之下,还是决定接受行里的安排,离开了信贷部。 “我以后就是无事一身轻了,你们要有什么活动尽管来找我,我保证随叫随到,哈哈哈哈”骆明义说道。骆明义用这话告诉华永利他们,他以后就是一个有职无权的闲人了,你们也就趁早别再打我的主意了。 回迁办通知去领钥匙,我不知道梅小亮是怎么安排的,只能给他打电话。梅小亮说他一会儿过来,和我去办手续。我等在楼下,感觉和梅小亮的那些欢声笑语像是多少年以前的事一样,不由得心生感慨。 办完手续出来,梅小亮还是一声不吭。我看了他一眼,转身去路上打车,听见他在身后叫了一声:“哎!”我回过头,他把头向车那边一摆,意思是让我上车。我没动,就那么看着他。梅小亮呆住了,也愣愣的看着我。一辆出租车过来,不停的按喇叭,我对梅小亮挥挥手,上了出租车。 我为自己的举动感到好笑,咧了咧嘴,却没笑出来。就算是真的要分道扬镳,起码也得有一个区别于一般朋友的分手仪式吧。 老妈见我蹉跎了一年又一年,实在沉不住气了,试探着和我说起麻将馆一位麻友亲戚的儿子,如何学历高工作好,人也不错。 “那要不要我去见见他?”我直截了当的说道。 老妈一听,简直要喜极而泣。直说老天有眼,终于让我这个榆木疙瘩开了窍了。急着就要打电话,让麻友帮忙约人。我让老妈别着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老妈听了我的没打电话,但一整晚都喜孜孜的,合不拢嘴。哪怕电视里的人再哭的撕心裂肺,她老人家也都是这个表情。 看见老妈高兴,我这做儿女的感觉也算尽了回孝道。虽然没有人哄我开心,但我能哄的老妈开心,我也就觉得很开心。 相亲计划最终也未能成功。那位热心的麻友虽然第二天一早就联系了她那位亲戚,可还是迟了一步,那位三好男已经名花有主了。老妈直懊恼没早一点和我说,把一桩这么好的姻缘错过了。经过这么一出,老妈这才觉得事情紧迫。每天我一回到家,就给我洗脑,说什么男人的身高长相学历这些都是次要的,只要人好对你好能过日子就行了。我听老妈这意思,只要是个男人,不呆不傻不打老婆,我就应该知足了。 我郁闷啊!郁闷的我想离家出走都没个落脚的地儿。只能是去找于晓琴诉苦。谁料于晓琴这个没良心的开口就是一句:“你活该!” “你这是墙倒众人推!”我抗议道,“我做什么了,我就活该?” “咱们就先别说梅小亮!” “我知道就会拿梅小亮说事儿!”我打断她道,“你凭良心说,除了他以外,我还浪费过什么资源?别人不知道你应该清楚吧?从初中到现在,你给我说说,我遇见过一个正儿八经的能谈恋爱的人了吗!” “你会不会听人话啊你!我说的是先别说梅小亮!”于晓琴道,“就我表弟于家明。多好的一个小伙子,外表学历家世哪一点配不上你?可你当回事了吗?” “你也说他是个孩子!”我都快无语了。都是些马后炮,一到关键时刻就会埋怨我。 “人家只比你小个三四岁!”于晓琴又是一翻白眼儿。 “行!”我点头道,“你这就把他约出来,我保证积极配合,你让我干嘛我就干嘛。”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我就不信了我。 “你想的倒美,人家早回了美国了。”于晓琴道。 “那你的意思,是让我追到美国去给孩子赔礼道歉?关键我也没护照啊。”我说。 “滚!”于晓琴笑起来。 “行了。”我说,“你就当大发善心,就别再痛打落水狗了好不好。” “你这个自我评价倒是很中肯。”于晓琴看着我点头道。 “你要还是这态度,我扭头就走。”我威胁道。 “好走不送。”于晓琴睬都不睬。 “哎呀晓琴!”我没辙,只能折回来抱住了于晓琴的胳膊。 “你呀!”于晓琴看着我道,“你就是标准的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你问问你自己,你到底想要什么,你知道吗?” “不知道。”我说。我是真的不知道,就像那句话说的,遇见了就知道了,我就等着呢。 于晓琴笑了一声,意思是我没说错吧? “那就请你给指条明路吧?我这次我一定照你说的办。” “我?”于晓琴眼睛一斜道,“我们是凡夫俗子,能和你一样吗?您人家是有要求的人。” “行!我会把你这话当成忠告的。从今天开始,就算给我介绍个老头子,我也肯定没二话。” “老头子怎么了?”于晓琴道,“你以为人家老头子就没要求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六章 “老头子怎么了?”于晓琴道,“你以为人家老头子就没要求吗!” 这家伙是成心想往死气我。 “哎?”于晓琴像突然想起一座大金矿似的,话锋一转惊喜的说道:“我听说咱们公司的许工程师的老伴儿最近刚去世!” “他不是在哄孙子吗?他孙子会同意他找后老伴儿?”我有气无力的说道。 “咱们摆平他啊!”于晓琴一摆脑袋,像真的一样说道。 “还是别费那事了。”我摇头道,“孩子也不容易,就这么一个亲爷爷。我看我还是直接上养老院找个老伴儿吧。” “早知今日,你是何必当初啊!”于晓琴重重的拍了我一掌道。 我知道她指的是谁,咽下一口气,没有说话。我不能再提梅小亮,我不能总是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才想起他来。 “行了,别垂头丧气的了。只要你肯合作。这事儿就包在我身上了,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要快,尽快!”我说。好歹找个人先谈着,过了老妈那一关再说。 年年难过年年过。就在这鸡飞狗跳的纷乱中,一二年的春节又快到了。 “你手上有没有往出放款的人?”吕强这天问张猛,“这都要过年了,手里总不能一点儿钱都没有吧?” “我还想着去哪儿弄点儿钱呢。”张猛道,“这个月的车贷还没着落呢。” “怎么办?”吕强直挠头,“不行,给的利息高点儿?” “我都已经给到三分了,再高还怎么高啊?五分?”张猛道。 “不管几分,先借一点儿,过了年再说嘛。”吕强道。 “老大”张猛看了看门外,压低声音说道,“到底是怎么想的啊?怎么到这会儿了还没有一点儿动静?” “你想要什么动静?”吕强道,“你今年什么都没干,老大能给你什么动静?” “那是我不干吗?!”张猛叫道,“什么都没有,叫我怎么干?我一个人就能把房子盖起来啊?” “怎么办哪!”吕强仰头靠在沙发上,“不能再这么耗下去了,得想个办法啊。” “你要有什么新门路,可要记得拉扯我一把。”张猛道。 “我能有什么门路。”吕强笑,“可人总得靠你自己往起站,别人谁也扶不了你一辈子。” “可,别墅那边怎么办?”张猛道,“我们怎么说也在那儿耗了快两年了,总不能就这么颗粒无收吧?” “那能有什么办法?跌倒怨你跑来了,输钱怨你赌来了。又没人逼你。”吕强道。 人们都在四处抓钱,另一方面却已经又开始计划着去哪里过春节。最后决定还是去海南。看过电影《非诚勿扰》后,我对海南的美景也十分向往。身处北方严寒三九天的人,谁不想去那么温暖的地方享受阳光沙滩海浪仙人掌?我都想好了,我如果要去的话,一定要买一件和舒淇同款的披肩和长裙,好歹也美一美。可我还是没舍得丢下我孤苦伶仃的老妈。一想到我老妈一个人看春晚,我就什么心思都没有了。 老妈这一年的心情都不太好。最初的新鲜劲一过,马上就发现了住楼房的种种不便,屋里憋闷的连个透气的地方都没有,杂七杂八的东西也没个放的地方,什么都得用电,哪像在平房的时候,暖气炉子还能烧水,想洗什么洗什么。这都腊月二十三了,想祭灶连个炉灶都没有 每年的腊月二十三,老妈都一早就开始忙活,把灶台和暖气炉子都擦的铮亮,摆上水果香烛,用蜂蜜在炉口抹上厚厚的一圈。我得提前在院子里准备着,老妈在炉子里一点火,我就赶紧把准备好的鞭炮点着,噼里啪啦的欢送灶王爷上天去汇报工作。 来到楼房,老妈的很多讲究都没办法实施,也就感受不到春节一天一天接近的那种欢欣和紧凑,所以老妈又想念起住平房的时候来。 华永利他们还没回来,有关他在澳门豪赌输了二百多万的新闻就已经传回了市里,一时传的沸沸扬扬。华永利是和黄杰一起去的澳门,一一一一这是于晓琴回来后告诉我的。想告诉我的事太多了,于晓琴说的七断八续,上气不接下气的。但我还是听明白了。 于晓琴他们是腊月二十九那天到达的三亚。同行的还有黄杰一家三口。黄杰把妻儿安顿好,就连夜又飞回了省里,说是有急事要处理,其实大家都知道他是回去和二奶一家欢度春节了。二奶是新欢,趁着宠信非逼着黄杰和她回老家过年。黄杰没办法,这才把妻儿打发到三亚。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说起黄杰那位大太太,于晓琴是又气又怜,“我们本来还都挺同情她的,可人家呢,还给我们摆架子!一副大城市的阔太太样,说话阴阳怪气的,还不着调。怪不得黄杰敢明目张胆的包二奶!” “那她长的漂亮吗?”我好奇地问,我实在是不清楚男人出轨最直接的诱因是什么。 “那就不是漂亮不漂亮的事儿!那就是个神经病!”于晓琴道,“我觉得她就算长成个天仙也不管用。在黄杰面前鬼鬼祟祟低三下四的,一副下三滥的样儿,被黄杰逮着什么骂什么,就当着我们的面儿!可人家呢,脸上不红不白的,好像骂的不是她一样,一转脸儿照样在我们面前装腔作势的。你说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啊?真是奇葩!可是人家手上戴着三个大钻戒!”于晓琴抱住我的胳膊使劲儿的薅着,好像那三个钻戒就长在我的胳膊上,“还有一个玉镯!说是什么老玉!十好几万呐!” 我被于晓琴抓的惨叫一声,挣脱开了。于晓琴犹自捧着十个尖尖的手指,不知道该向哪去使劲。 “那黄杰对他老婆也挺好的吗!”我说。 “你知道什么!”于晓琴道,“这些钱对黄杰来说,连九牛一毛也算不上!你知道黄杰是靠什么起家的?开地下赌场!用纸箱和麻袋往回装钱!都是现金!”于晓琴随手比划了一个箱子的形状,大致有一人多宽,半人来高。这个大的出奇的箱子,让我有点怀疑于晓琴这话的真实性。“你听谁说的?”我问。 “他老婆亲口跟我说的。”于晓琴道。 “连这也对人说?”我不大相信。 “啊!”于晓琴道,“还不只是和我一个人说过。你说她奇葩不奇葩?” “那她知不知道黄杰在外面的事情?” “这要是一般人吧,肯定早知道了,就她那样儿,我说不准。”于晓琴摇头道,“要不就是知道了,故意装糊涂。那女人是装糊涂的高手,黄杰在那儿对她破口大骂,她呢,却好像是在和她打情骂俏一样。” “那后来呢?”我问。 “黄杰是正月初三来的,和我们待了一晚上,就和老大去了澳门了。我和樊荣生怕老大叫老罗他们一起去,那可是澳门!结果老大谁也没叫。胡海树倒是想跟着去,老大没吱声,他也没敢跟去。幸亏小亮这次没走,要不肯定是他陪着老大去了。”于晓琴说的好像一去澳门就在劫难逃。这也难怪,这几年,我们这里传出过好几起某某有钱人去澳门赌博输得倾家荡产的爆炸新闻。 “小亮去了泰国了?”于晓琴问。 我点点头。梅小亮说是和家人一起去,走之前还特意来给老妈拜了早年。我们客客气气的和好了。虽然梅小亮没说,但我猜同去的一定还有他女朋友一家。 于晓琴详细的讲起了华永利豪赌的经过,在澳门一共待了三天两晚,第一天晚上就输了两百万。第二晚又去了,玩了几把以后,不知道是感觉不太好,还是有别的什么预感,华永利很突然的就从正酣的赌局中撤了出来,直接去了机场。 “黄杰直夸老大有定力,临危不乱。这要是一般人,输了那么多肯定不顾一切的想要翻本。只会越陷越深。”于晓琴道,“老大回来的时候,我们正在餐厅吃饭,他倒像是不好意思似的向我们笑笑。不过很快就恢复正常了,最后那几天,每天都和我们在一起玩儿,就像没那么回事一样。” 这才是那些被称作是成功人士的人的魅力所在吧?那份决断和举重若轻的气度。我们爱慕成功人士,绝不仅仅是因为虚荣,而是因为他身上的确有令我们折服的地方。 “你呢?”于晓琴问我,“相亲有什么战果没有?” 我沉重的摇摇头。不是相亲未果,而是根本没有亲可相。老妈一天的说现在男女比例失调,女多男少,僧多粥少,看来是真的。 “老妈已经给我开出最后期限了,今年年底之前必须结婚,最次也得订婚。”我说。 “不着急,这不还有一年的期限呢吗。”于晓琴安慰我道。 “真不敢想象,我都二十八岁了。”我说。 “可怕吧?”于晓琴道,“眨眼儿就是三十岁的人了,可我觉得自己还是个小姑娘呢!真是过得太快了。我也想好了,玩也玩的差不多了,是时候该生个孩子了。” “你早该生了,这都结婚多少年了。”我说。 “是啊!两边老人一直在催呢,可我贪玩,老觉得生了孩子就不自由了。也是时候该收收心了。”于晓琴道。 “那我们今年就各自加油,我争取把自己嫁出去,你呢,就赶紧生个大胖小子,我们来个里应外合,双喜临门。”我对于晓琴说道。 “你明年再生一个大胖闺女,然后我们两家就结娃娃亲!”于晓琴笑道。 “就这么定了。”我道。 老房子那边儿的销售倒是出乎意料的顺利,几乎没做什么宣传,就不声不响的卖完了。算账的那天,我早早的就来到了办公室,华永利的那边一片嘈杂,声音热烈,喜气洋洋。毕竟这些人有好久没见着挣来的钱了。可过了一会儿出来的时侯,一个个的脸色却都很难看。我当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第二天才得知,算账的时候,吕强他们每个人都被扣了两万块钱。华永利明确的告诉他们,扣得是去海南的旅行费用。 吕强他们都悄悄来问我是怎么回事。我说这事儿我真不清楚。华永利事先也没透露一点儿口风。 “你说这算怎么回事儿吗?”吕强道,“你有话说在明处,早说是自费,去不去那就是我自愿了。我今年过年还是借的高利贷,那还有富裕钱去旅游啊!” “早知道是这样,我也不去了。”张猛道,“不是花不起那两万块钱,你做什么事都得让人心服口服才行啊,这算什么?公鸡踩蛋,强迫手段?与其花自己的钱,我们自己不会去玩啊?两万块钱,带着全家出去都够了。” “行了!就算是跟团出游交了团费了。”吕强打住话头道。 我夹在中间,不方便说话,只能是默默的听着。说老实话,我也的确不知道该站在哪一边。以前出去玩,都是华永利开支,大家也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我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在这中间达成了什么协定,所以才会这么理所当然。 “要不说还是人家小亮有脑子呢,人家就不去。”张猛悻悻的说道。 “梅小亮那就是脱不开身,要不他才不会错过这热闹呢。”我不动声色的替梅小亮辩解道。 “还是李绘了解小亮。”吕强接过来笑道,“小亮那人哪会在乎这些呢,他是的确走不开。” “对了,”张猛想起来问道,“小亮不会是领着女朋友出去玩了吧?” “别胡说!”吕强和李军儿一起说道。 “没女朋友就不能和家人出去了?小亮是独生子,总不能每年都把爹妈丢下,就和我们一起瞎混吧?”吕强道。 张猛咳咳的干笑着,看了我一眼道:“我就是胡说呢,别当真,别当真。” “真不真的都和我没关系,只要你们不当真就好。”我一语双关的说道。心里却有些明白了,看来不止我一个人是这么想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七章 我的好奇心没过多久就得到了满足。 先出场的是一辆车,一辆红色的很小巧的汽车,于晓琴说那叫保时捷。梅小亮每天开着它出来进去的,人们都说这是他女朋友的车,我觉得也是。我们现在也说话,上下楼碰见的时候都会打个招呼,出去啊?啊。你才回来?嗯。客客气气,彬彬有礼。 那天我正在办公室,听见走廊里有一个柔和清亮的女声用标准的普通话叫了一声:“小亮!”我马上就知道是谁来了。 我老板的声音出现在走廊,是少有的亲切热情,“琪琪来了?”然后又冲着走廊那头高声叫道:“小亮!琪琪来了。” “你怎么来了?”梅小亮的声音也过来。 “怎么?不欢迎啊?”女声娇俏的笑道。 “小亮是怕你一个人开车辛苦。”华永利笑道,想不到他也有如此善解人意的时候。“来,屋里坐,我们这里冷吧?” 虽然他们没有关门,但声音隐隐绰绰的我听不大清楚了。 我从走廊里飘过来的一缕淡淡的香气,琢磨着梅小亮女朋友的品味。一低头才看见手里的碳素笔在账本上涂下一个重重的黑点。 “李绘!”华永利在他门口探出头来叫道。我忙从办公室出来,问询的看向华永利,一边对梅小亮的女朋友友好的笑笑。 女朋友也在看我,我们的眼神打了个交锋,我看出那眼神有些不大客气,有戒备,也有敌意。虽然脸上也有笑颜,但那笑是早以前就挂在脸上的,并不是特别为我展开。 我笑了,就我现在这个状态还能被人当作是对手,我不知道是该沮丧,还是应该鼓舞。 美女上身穿着一件很鲜艳的粉色短皮衣,不管是颜色还是款式都很特别。下配黑裤长靴,看起来十分的美丽冻人。我裹了裹身上的厚毛线外套。 现在,从一个人衣服的厚薄也能推断出你的经济状况,你是开车的,打车的,还是骑电动车的。就像贵妇团那几位,冬天也都是薄纱短袖,一脱外套就分不清季节。谁叫人家有车呢,不穿的少点怎么能体现出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优越性呢。再像旧房邻居小刘,都五月份了还穿着棉袄,口罩围巾捂得严严实实的,不穿冷啊,电动车一跑起来小风吹的像刀子似的,你敢不穿吗! “我们陪琪琪出去转转,你去不去?”华永利问。 我不确定华永利是真想让我去,还是随口让一声,就说我还有些帐没做完。 “那行,那我们就走了。”华永利很快的说道,好像就等着我说这话呢。 晚上华永利隆重设宴,给梅小亮的女朋友接风,我们自然又是全员出席。 女朋友大大方方的坐在梅小亮身边,面带微笑,目光平视,面对着我们齐刷刷看过去的目光没有一点怯意。 “这女孩够胆大的啊!”于晓琴附耳过来小声说道。 我没有做声。我在端详梅小亮。既然今天的他是场上的焦点,那我看也看的光明正大。梅小亮靠在椅背上,和腰板儿挺直的女朋友一前一后错身而坐,视线低垂,阴晴不定。 再看看趾高气昂的女朋友,怎么觉得有点拉郎配的意思?梅小亮倒像是一个不大情愿又有些难为情的小媳妇儿。 华永利喜气洋洋的,忙着给我们作介绍,只介绍了名字一一一周琪,刚从省里过来,别看年纪小却是见过大世面的,是海归。其余对什么家世背景,为何而来,所来何事闭口不谈,甚至都没提梅小亮。这番简短的介绍和他的殷勤笑脸让人觉得,这就是一个好客的主人在接待远到的来宾。我却有些怀疑他在这中间是不是起过什么作用。朝中有人好做官,华永利现在正在大肆培植自己的关系网,如果梅小亮真能搭上这层关系,对他那不就是近水楼台吗? “我叫邹齐。”女朋友站起来自我介绍道,“邹韬奋的邹,治国齐家平天下的齐。” 连我也是费了一番脑筋,才从这段话中找出那两个关键字:邹,齐。女朋友显然知道我们这群周邹不分的乡人会误解她冒着仙气儿的高雅的名字,所以特意介绍道。 梅小亮的椅子靠的更后了,身体几乎都向另一边转过去了。 “z一u,qi?”于晓琴别扭的念道,显然还没弄清是哪两个字,不过很快就赞道,“好名儿!这女孩儿也挺好的,和颜悦色的。哎,不知道她的皮衣是在哪儿买的?” 我就知道女朋友这样的肯定会受到贵妇团的欢迎。先不说家世背景的影响,光是这一脸得体的微笑和那一身张扬的华服,就足以征服这些贵妇们了。也足以表明这是一个识大体,上得了场面的人。在这些贵妇们的眼里,羞怯是小家子气,内向是不合群,而品味,更是一种异类。她们就喜欢这种一目了然的和气和贵气。所以,邹齐和快就和贵妇们聊得一团儿和气,尤其是坐在她身边的米峰云和郑燕儿,那简直就是相见恨晚。 邹齐不喝酒,拿饮料和大家依次碰杯,互相认识。到我是却只是碰了一下杯子,什么也没说。我对她的排斥感到大惑不解。就笑了笑,也没有说话。 喧闹声中,只有我是那个置身事外的人。连刘三丽都能随时转换热聊对象,可我却还是一离开于晓琴的庇护,就如同身处荒野,茫然无措。 “李绘。”听见叫我,我眨了眨眼睛,让自己的面部表情活跃起来,这才抬头看向华永利。他老人家这阵子好像对这个名字叫顺嘴了,张口就来。 “邹齐不喝酒,你就代表我用饮料和邹齐碰一杯,表示一下咱们的心意吧?”华永利说道。 我,代表,他?谁给我的这个特权?我怎么不知道?还咱们? 我强压着心里的震惊,站了起来。 全场一片死寂,都盯着我这个新晋的代言人。 短暂的慌乱过后,我定下神来。在心里大致组织了一下措辞,就端起饮料说道:“那我就代表我老板,和我,表示对邹齐最诚挚的欢迎。”说完就和邹齐碰了一下杯。 不及胜于太过。这是我在这些年的人际交往中总结出来的一个经验,你少说一点,人家顶多说你是内向,不善言辞。这对女孩子来说,也不算是什么大缺点。但说的多了,言多语失是必然的,非议自然也就多了。 看见华永利忍俊不禁的低头一笑,我这才反应过来,我脱口把对他的‘尊称’也说出来了。 “齐齐,这是李绘,你上午在办公室见过的。”华永利站起来向邹齐介绍道。 “绘姐。”邹齐马上乖巧的叫道。 “来,我赞助你们一杯。欢迎你啊,齐齐。以后常来。”华永利举起杯里的白酒说道。 “既然华总这么给面子,那我们干脆就都喝成白酒吧,绘姐?”邹齐甜笑着对我说道。 我不知道她想干嘛,就没有说话。 “别胡闹!”梅小亮小声的呵斥道。 “哎呀没事儿!”邹齐说道,“你没听人歌里唱吗,高兴的酒千杯不醉。” 梅小亮这时看了我一眼,我不知道他是担心我,还是想让我不要为难他女朋友。邹齐看见了,拿起酒瓶倒了满满的两杯白酒,把一杯递给我。 “不好意思,我真喝不了白酒。”我尽量诚恳的说道。 “我知道。”邹齐依旧端着酒杯不往下放,说道,“像绘姐这样女人味十足的人,肯定是不会喝白酒的,要喝也是喝红酒对不对?但我们今天就破回例好不好?我虽然没有绘姐那样的品味,但我平时也不喝白酒。就今天,看见了绘姐,突然想喝一杯。” 听到这会儿,我可以百分之百确定,邹齐是在针对我。我抿住嘴唇低下了头。人缘烂成这样,你还有什么话好讲? “邹齐!”梅小亮的声音里带着警告。 “哎呀!你别担心我!”邹齐冲梅小亮娇笑道,“我今天就是喝醉了,姐姐们肯定也不会笑话我的是不是?” 我接过酒杯,还没挨着嘴唇,那股辛辣的气味就直冲着眼睛鼻子而来,忙转开脸。 “你们俩还是喝红酒吧,心意我领了。”华永利说道,“本地的白酒度数高,你们女孩子喝有点太烈了。”又对梅小亮说道:“我们车上不是带着红酒吗,让小伟去取一瓶吧?” “不用。”邹齐执拗的说道,“烈酒才香呢。我们今天就喝白酒,对吧绘姐?” “小亮,你快劝劝邹齐吧,那么大一杯酒!”米峰云和郑燕儿对梅小亮说道。 “是啊,这谁喝进去也受不了啊。”于晓琴她们几个也说道。 不管别人说什么,邹齐的眼睛始终盯在我的脸上,一动不动。我忽然福至心灵的想起来,这姑娘不会是以为我和梅小亮有什么吧?把我当成情敌了?这么大的仇恨,这是要和我同归于尽啊。 于是我故作轻松的说道:“小亮,一一一我刻意和大家一样叫‘小亮’,这还是我第一次这么叫,一一一如果邹齐真的喝醉了,你可别说是我欺负你女朋友啊。” “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梅小亮毫不留情的说道。 邹齐一听,又是一阵笑,可眼睛里却看不到一点笑意。 “那要不这样,”吕强站起来说道,“你们是小姑娘,不能和我们大老爷们儿一样,也大碗喝酒。服务员,来,拿个分酒器,再拿几个小杯来。”吕强把酒倒在分酒器里,又挨个倒在小杯里,说道:“今天大家高兴,都想表达个意思。各位,既然齐齐美女都这么爽快,你们还扭捏什么呢?干脆都喝成白酒吧?不让你们多喝,就拿这个小杯,一次一杯怎么样?” 我感激的看看吕强。我知道是为我好,我能不能喝酒,他们几个最清楚了。 “不!”邹齐把这声反对说的像是在撒娇一样,“那样多不尽兴啊!我就要和绘姐用大杯喝,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感情深一口闷。” “邹齐!”梅小亮站了起来。可邹齐理都没理他,眼睛紧盯着我,脸上的笑容褪的一干二净。 没人说话。大家都看出来了,邹齐是在和我较劲。于晓琴使劲揪我的衣服,可我已经顾不得她了。梅小亮伸手要夺邹齐手里的杯子,邹齐躲开他一饮而尽。喝罢说道:“人们都说喝酒是手段而不是目的。可我觉得不管是什么,只要敢喝就代表着勇气。我不是说绘姐没有勇气,绘姐是美女吗,当然要顾及形象了,不能露出原形,是不是绘姐?那就我先来,我不怕露出原形。”她长吁一口气,才又说道,“绘姐你就算是露出原形也肯定是十分动人的,是吧?” 我来不及多想,慢慢的端起了手里的酒杯。 “李绘,你别逞能!”梅小亮喝道。 “绘姐你抿一抿就行了,这杯酒我替你喝。”吕强也说道。 我眼睛一闭,像喝水一样把杯里的酒一口气喝了进去。 居然没被呛着。 常看见电视里的女人被灌酒的时候,一口进去,就会呛得大咳,惹得人怜惜不已。 我注定是和那样的关爱无缘哪。 我放下酒杯,慢慢的坐下来。还不忘对大家笑了笑,以表示我没事。 胃里一阵灼热,很快又蔓延向四肢百骸,身体像被烧熔了似的绵软无力,几乎撑不住我自己的脑袋。我的意识还是清醒的,只是身不由己。 “赶紧吃点菜。”有人关心的说道。 我摇了摇耷拉着的脑袋。 “要不找个地方躺一会儿吧?”有人过来扶我。 我尖叫一声,不让他们碰我。 胃在不舒服的晃悠着,心脏也是。我使劲的蜷缩起身体,好稳住它们。身上像感冒了,一阵阵发冷,我浑身发抖,咬紧嘴唇不让自己呻吟出来。 “小含!”终于听到一个熟悉的让我感到安全的声音,是于晓琴。我向那声音靠过去,“来,我送你回家。”我放心的把自己交给于晓琴,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八章 第二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摸索着找手机,想看看几点了。刚直身来,就被一阵猛烈的恶心搅得头晕目眩,赶忙又躺下,好一阵儿才缓过来。 “几点了?”我问老妈。没人回答。 听见门响,我又问了一声。 “才七点多,你这么早就醒了?”是华永利的声音!我连表示惊讶的力气也没有了,只动了动脑袋,用眼睛问他怎么会在这儿。 “好点了没有?”华永利问。 我轻微的摇摇头。 “想不想吃点东西?”华永利又问。 我还是摇头。 我虚弱的像是命不久矣的病危患者,让华永利不由得放软了声音。 “那怎么办?”华永利伸出手来比划着,意思是怎样才能帮到我,让我不那么难受。 我闭上眼睛,抱紧了怀里的枕头。 “你平时睡觉也不枕枕头吗?”华永利问。 我的枕头极薄,就那样我睡觉的时候还得用脑袋碾出个弧度来,才觉得睡得舒服。想起我的枕头,我猛地睁开眼,这才发现确实不是我家。 “这是哪儿?”我问。 “我家。”华永利说道,“昨天让你醉成那样,实在是没好意思把你送回家。” 我想问不是于晓琴送的我吗,又觉得这话肯定说来话长,就没费那功夫。 “网上说,喜欢抱着东西睡觉是缺乏安全感。”华永利又说道。 说到安全感这种话题,我是真可以和他探讨一番的。从形成的历史原因,到性格的决定因素,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可我现在连说话的劲儿都没有,只能点了点头,表示网上说得对,我就是这样一个人。 “和你平时不太像。”华永利端详着我说道。 我不知道他说的不太像指得是哪一方面,怎么个不太像法,就哼哼了一声,未置可否。 口渴的要命,实在忍不住了,只能对我老板说道:“我想喝水。” 华永利忙倒来水,自己喝了一口,试了试温度,才把我扶起来。 我只喝了两口,胃里就起了排斥反应,忍不住呕了起来,止都止不住。华永利递过垃圾桶来,我冲他直摆手,让他赶紧出去。好一会儿,我才把这阵干呕压了下去,咕咚咕咚的吞着口水。 “这下知道我们每天应酬有多不容易了吧?”华永利开玩笑。 我气息奄奄的对他笑笑,表示捧场。 华永利伸出手来,看样子是想过来摸摸我的脸还是脑袋,可走到半道又停住了,在我肩膀上拍了拍,说道:“难受就再睡会儿吧。”说罢就起身离开了卧室。 睡得昏昏沉沉的,听见有人压着嗓门在说话,我马上就醒了。我害怕这种嘁嘁喳喳的声音。总觉得这样的密谋肯定是针对我的。这也是在陈家那俩年落下的病根儿,我那时候小,老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人,就怕他们背着我是在商量着怎么把我处理掉。 我听出是梅小亮的声音,说不行就送医院吧。我吓了一跳,谁?出什么事儿了?不会是邹齐吧?她也喝得多了? “李绘。”华永利过来叫道,声音轻柔的像是怕吓着我,“你觉得怎么样,能起来吗?” 我摇头,刚才的翻江倒海让我心有余悸。 “那要不抱着下去吧?”梅小亮道。 “去哪?”我的声音虚弱的像是故意在撒娇,这让我觉得很难为情。 “去医院。”华永利说道,“去医院推点葡萄糖,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我睡一会儿就好了,你们,忙你们的去吧。”好像缺氧似得,气息都不够用了,我歇了一歇才把话说完。现在我哪儿都不想去,只想就这么躺着。 “去了医院再睡!”梅小亮生硬的说道,“你这副样子我们能把你丢下不管吗!” “我动不了。”我捂着胸口说道。想让他们发发善心,就别管我了。 “走吧你。”梅小亮可没华永利那份耐心,拦腰一把就把我抱了起来。 胃里一阵抽搐,我忙揪紧了梅小亮的衣服。 在门诊输了液,又在家里躺了两天,才算从这场醉酒中恢复过来。期间贵妇团组团前来看望,对小脸儿蜡黄的我表示了不同程度的关切和慰问。 “瞧瞧这可怜的孩子,都瘦成什么样了!怎么会这么容易瘦呢?不行,下次我也得试试这个减肥方法。”越减越肥的冯兰兰说道。 “一杯酒就喝的进了医院,你这也是头一个吧?”樊荣笑道。 “你也真是的!你才理她呢!她那明显就是不怀好意,你还上她的当。”刘三丽说道。她是惟一一个提起邹齐的人,尽管没有指名道姓。 “李绘,你可吓死我们了!刚开始脸还通红,一会儿就白的像纸一样。”王猫表情夸张的说道。 “下次可不能这样了啊,李绘。多伤身体啊。”一脸关切的米峰云说道。 “就你这小身体,以后还是告别酒坛吧!”郑燕儿笑道。 “还酒坛!”米峰云笑道,“李绘这回肯定连酒杯也告别了。” “我说的是那个坛!不是酒坛子的坛!”郑燕儿解释道。 马敏没来,不知道是没叫她,还是去山东观光还没回来。 老妈这才知道我那晚夜不归家是喝醉酒进了医院了,气咻咻的,人一走就开始数落我。还好,于晓琴还在,天上地下一顿乱扯,才算把老妈安顿住了。 “搞定了?”看见于晓琴进来,我问。 于晓琴轻轻关上卧室门,比了个一k的手势。然后一跃跳上床来,说道:“我要是有你这么一个不省心的闺女,估计我也得疯。” “你就行行好吧!就当是可怜我,别说了好不好?你还嫌老妈骂得我还不够惨啊?”我说。 “不是说你喝酒!”于晓琴说道,“你说你要是有个男朋友什么的,你以为老妈还愿意这么管你吗?” 这一听就是我老妈的论调。于晓琴是典型的东风大随东风,西风大随西风,耳根子软的呀!就好听信个一面之词。 “别什么事都往男朋友身上扯好不好?”我无力地说道。 “不扯男朋友扯什么?嗯?”于晓琴一呲牙,“你要是有个男朋友的话,那天至于被人当成眼中钉吗?” “那我就没有,你让我怎么办?我总不能出去抢把?你以为我愿意这么孤魂野鬼的?”一说起这个男朋友,我就气不打一处来,你到底死到哪儿去了你?怎么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在我一个人的身上!那是我一个人的事吗! “那天不是你送的我吗,怎么我会在我老板的家里?”我想起来,赶紧问于晓琴。 “本来是说好送你回家的,看见你昏迷不醒的,老大就说,不行先找个地方让你睡一会醒醒酒再回去,这不就去了老大那儿吗,他那里反正也没别人。” “那你呢?你也去了吧?”我希望是于晓琴一直在陪着我,要不我这睡觉又是打呼又是磨牙的,实在是不堪入目。 “我当然去了!”于晓琴越说声儿越低,“后来吃过宵夜后,他们说也用不着那么些人,就让我回去了。” “他们?”我惊问。 “是啊,老罗,老大,还有梅小亮嘛。他们三个人斗了一夜地主,老罗天快亮了才回去。”于晓琴道。 “梅小亮?他,他他,他那个女朋友呢?”我急问,“他怎么不去陪她?” “什么女朋友啊!你还看不出来吗?”于晓琴道,“充其量也是邹齐剃头挑子一头热!” “那,”我一时忘了想问什么了,想了一会儿才问道,“他不是还开着她的车吗?怎么会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呢?” “谁知道呢!”于晓琴道,“我看哪,有你在这儿搅和着,梅小亮谁也找不成。” 我抬腿飞了她一脚,“你说这话有良心没有?我搅和他?我怎么搅和了?别人误解我也就罢了,你也敢这么说!我对梅小亮是什么态度你不清楚吗?” “我就是清楚我才这么说。”于晓琴道,“你还别觉得委屈。梅小亮对你是什么样你也应该清楚吧,他心里要有你,就小亮那个性,他还怎么能装得下别人?” “那能怨我吗?”眼泪没来由的涌上来,我瞪大了眼睛。 “当然不怨你了!”于晓琴冷笑,“你多无辜啊!不过我警告你,李绘,别玩火。” “我?玩火?”我脑子一时转不过弯儿来。 “老大是不是也对你有意思?”于晓琴盯着我问。 “没有啊?”我觉得我也要疯了。于晓琴要说我对华永利有意思,那我今天也就豁出去了,我就承认了。可华永利,她是哪只眼睛看出来的? 于晓琴看出我不像是在假装,就没再逼问。只说华永利那天的表现很反常,看见我这边身子一歪,他那边一个箭步就冲了过来。于晓琴说从小到大都听人形容说一个箭步,那天才算真正见识到了。她说还没见过老大那么沉不住气呢,把一桌人都丢在那了,扶起我就走。 我心里沉甸甸的,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感觉。 那天晚上,我梦见了张嘉译。 这阵子和老妈在看《悬崖》,都迷上了踏实稳健的张嘉译。 在梦里,我的屋里闯进一个人来,怎么也赶不走。我害怕极了,就偷跑出来,去张嘉译家里找他。敲门的时候,才想起来,来张嘉译家的路上,还有一个我可以求救的人,他家住的比张嘉译家近,可我却完全没想起他来。张嘉译已经睡了,他的家人(好像是他老婆?)很不满,用很不耐烦的语气催促他早点回来。我们家聚了好多的人,好像是陈叔一家,还有老房子那边的那些邻居们。张嘉译坐下后,先握住我的手,才开始问情况。表情是那么的从容,丝毫不避讳这一屋子人的目光。他以此来告诉我,别怕,有我呢。我这双手曾被无数人握过,蜻蜓点水的,拖泥带水的,礼貌的,企图的,应付的,从没有过一双手让我这样踏实过。那么贴心,好像从来没把我当成是外人,我一直在他的保护之下。 然后我就醒了。 心温热的跳动,仍然是不可名状的幸福, 我怀疑这梦是受了下午于晓琴那番话的影响,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嘛。梦里的张嘉译熟悉又亲近,像极了一个我身边的人。是谁呢?我拿梦里的感觉一一往现实中的人身上套,觉得又像又都不像。 梦想成真梦想成真梦想成真我在自己的祈祷声中又睡着了。 城北的小区定名为阳光小区。见销售情况不错,几个人决定趁热打铁,再开发一期。至于是向东拆至马路,还是向西拆至学校边儿上,几个人很是费了一番踌躇。 路边的好处是不言而喻的,可以起一排商铺。在我们这个全民皆商的小地方,商铺永远是开发中最有利可图的一个项目,不管是出租还是出售,都不用发愁。 我和老妈以前上街的时候,常常看着路边儿上那一排排的新起的店铺,替人家犯愁,这么多的门市租给谁去啊?隔几天再出去,门脸上已经都挂上了招牌,卖什么的都有。 华永利他们当然也想起商铺。可路口老郝家就搞不定。老郝家本来占地面积就大,前两年刚听到拆迁的风声时,把临街的一面全改成了门市,院里也盖的满满的,一点空地没留。屋顶还用彩钢搭建了一座鸽子棚。老郝早就放出话来,没有三百万,谁也别想打他家房子的主意。再加上老郝一家早就已经住上楼房了,这边的房子租的租,用的用。所以更是无欲则刚一一一反正我就是这个条件,你拆就拆,不拆拉倒。几经协商无果,华永利他们只得向西发展。 我不知道上次问我的大姐住在哪一边,但愿能在这次的拆迁范围之内吧。 今年行动的早,我也早早的跟着忙碌起来。 华永利一进入工作状态就变得六亲不认,这对我来说,倒是件好事,我也能松口气。 邹齐只来过那一次。据说已和梅小亮和平分手。大家都在猜测内里的原因,这让我心里很不安定,生怕别人把我和这事儿联系起来,好在一开工,大家见面的机会就少多了。没有特殊的原因,很少聚在一起,这点事情也就慢慢的被人们置之脑后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九章 于晓琴是这圈儿里最早玩微信的人,在她领头下,贵妇团的人都安装了威信。每天像捧着个报话机似的,你来我往,滴滴答答的好不热闹。我刚开始挺不以为然的,直骂于晓故弄玄虚,有事你直接打电话多好。可后来还是禁不住于晓琴的鼓动,也安了一个。这才发现,我手机通讯录里的那些人,差不多都有微信。 刚开始的朋友圈几乎都是各种的晒,晒美食,晒美景,晒美人。尤其数于晓琴和樊荣晒得最频繁,出门一张,上车又是一张,路上看见什么还得来一张,看见什么都新奇的不得了,非得发个朋友圈。实在没什么可拍的,就猛发一些心灵鸡汤什么的,给大家进补。 我又去过一次赛天,也是去取钱,不过这次是我一个人去的。 还是在郑红的办公室。郑红看见我一个人进来,愣了一愣,才问:“就你一个人?”随即又补充道,“哦,钱太多,我怕你一个人拿不了。” 我说小伟在外面等着呢。 郑红又哦了一声,用脚踢了踢地板上放着的一个大袋子。我注意到她脚上穿着一双细高跟绸布拖鞋,十分的精美。再往上,是两条只穿着丝袜的滑溜溜的小腿,两腿交叠,掩映在一件和拖鞋同样质地的肥大的绸袍裙摆下面。 在那一瞬间,我理解了那句古老诗词里的意境,女为悦己者容。 也就理解了郑红的失望。 “一百二十万,你点点吧。”郑红说完,扯过沙发上的一件披肩,裹住裸露的肩膀,走到了办公桌后面的那扇窗户前,背对着我看着窗外。 那是这屋里唯一能透的进光来的地方。 钱都是没有启封的整捆,我看封条完好,就过了数放回包里。取出华永利亲打的借条,递给郑红。 “华总分不开身。”我对郑红说道。 “是啊,分不开身。”郑红头也不回的低声说道。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天生对这一类失意的情感,有一种特别的感同身受。就忍不住又说道:“华总本来可能是想自己来的,又走不开,所以才这会儿给我打的电话,让我过来取。” “是吗?”郑红回过头来,脸上有了丝光彩,看着我说道:“你很了解你们华总?” 我琢磨着这话的意思,停了停才说道:“也谈不上了解,只是在一起工作的时间长了,大致知道一点。” “那他平时和你们聊天吗?都聊些什么?”郑红又问。 “很少。”我说,“你知道的,华总不是一个多话的人。” “这也是这些年应酬的多了,还锻炼出一些了。”郑红轻轻笑着,说道,“要不以前,走到哪儿都是往那儿一坐就没事了,一句话也不说。” “我和你们华总是十几年的老朋友了,你知道吧?”郑红抬起眼来看着我说道。 我点点头。 郑红已经继续说起来,“那时候他还是一个小混混。也不念书,一天的在社会上瞎闯。我也一样,我们都属于是那种家庭条件比较好的,都是花着家里的钱又不服家里的管。所以就特别合得来。我结婚的时候一一一我十八岁就结婚了一一一”郑红向我解释道,“我结婚前,他就和我说那个人不是个好东西,让我要嫁也找个个好人别嫁给他。可我当时没听他的,要不” 郑红停住不说了。 要不我现在就是你们的老板娘了。 要不我我也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我在这两个要不之间揣摩着,觉得还是头一个的可能性大。 郑红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空气失神。 人们常说喜欢回忆是衰老的先兆,是不是因为处在回忆中的人的那种沧桑感,看起来特别显老呢? 一会儿,郑红回过神来,起身从门边的酒柜里拿出一瓶红酒来,说道:“这是我给你们华总留的,他既然没口福,那就我们俩喝了它吧。” “我不能喝酒。”我忙说道,“再说还有” 郑红一伸手止住我的话,“我知道,你少喝一点,就当陪我。”说罢,她打开了办公室上面的的一个小音箱,邓丽君轻柔的歌声倾泻出来:“忘记他,就像忘记了一切,等于将方和向抛弃,遗失了自己” 我接过了酒杯。 那天,我们聊了一个下午,也不完全都是聊的华永利。在同病相怜这个大前提下,我们找到了很多的共同点,比如都不喜欢和女人打交道。在已经是人精的郑红的眼里,女人都虚伪而小家子气,缺乏大智慧,不值得她交往。 我达不到她那个高度,只能是勉强理解,“你这就叫做高处不胜寒!”我大着舌头说道,“这样不好!知道吗?要不你总有一天你会发现只有你一个人站在山顶上,就你一个人,风吹日晒的。可我们这些凡人呢,我们虽然是在山底下,却是一家老小其乐融融。这就叫人气儿,你懂不懂?你得往下降!” 郑红半瓶儿红酒下肚了,脸上却看不出一点儿变化,只是呷着酒,兴致盎然的看着我。 “真的!”我又喝了一口酒,继续说道,心里澎湃的无法自抑,感觉好极了,“你别不相信。当你试着把标准降低,你就会发现,其实做个普通人也没什么不好的。要不我们这些人都是怎么活下来的?” 小伟等急了,打来电话,我让他先回去。樊荣打来电话,我应付了两句,就挂掉了。于晓琴打来的电话,我干脆没接。在这个遗世而孤独的女人面前,我这么热闹简直就是可耻,是故意往别人的伤口上撒盐。 正想关掉手机,手机又响了。我一看是华永利,对郑红嘘了一声,说道:“我老板。”郑红也比了一个嘘的手势。我咕咕的笑了起来。好像我们俩是一对恶作剧的同谋。 “喂!”有了同谋的我底气十足。 “你还在赛天?”华永利问。 “是啊。”我一边说一边对郑红挤眼。 “钱拿到了吗?”华永利问。 “拿到了,老板。就在我身边呢,你就放心吧。”我跌靠在沙发上。酒精让我心跳加速,说起话来微微有些气喘。 “那你”华永利没说下去。他不说我也能猜得到,他这一个急停,本身就含义明确。 郑红结过了我手里的电话,小声的和华永利说起来,我长长的吁口气,不去听他们说什么。世人都说相思苦,你们想没想过还有单相思。 郑红说了好长时间,我都快睡着了,她才过来,把手机还给我。 “我得回去了。”我说,“我老板都着急了。” 郑红不说话,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然后,把剩下的酒都倒进我的杯里。 “我真的不能再喝了。”我说。 “想喝也没了。”郑红扬了扬手里的空瓶子说道,“我说到做到,一滴也不给他留。” “我真不行了!”头有些晕,我坐起来,缓了缓才说道,“再喝我就真醉了。” “来,干杯。”郑红伸过杯来,和我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谢谢你陪我这一下午。” 我说我得先给小伟打个电话,让他过来接我。 “不用了。”郑红说道,一边用一种我捉摸不透的眼神打量着我,“你老板一会儿就过来。” 华永利进来的时候,我那杯酒刚进肚。正想开口,一张嘴,就打了一个响亮的嗝,吓得我赶紧捂住了嘴。怎么喝红酒也会打嗝? 华永利越过我直接去和郑红说话,我才看见他身后的梅小亮。 “你们先走吧。”华永利回过头来说道。 我夸张的提起放钱的的帆布包,想让梅小亮识趣的过来帮我。谁料这家伙一扭头先走了。 “小亮,你帮李绘提着点,包沉。”郑红说道。 “不用!她有的是力气。”梅小亮头也不回的说道。 包确实很沉。我拎着觉得太吃力,就并住两只胳膊,把包带套在肘弯,一步一挪的出了郑红的办公室。僵硬的包带勒的我胳膊生疼,我不时的挪着地方,弄的胳膊上都是血红的印子。 就这,梅小亮这个地主婆还不住的回过头来催促着:“你快走两步行不行?”说完,没等我过来就直接上了车。 “开门!”我敲后窗玻璃。 “坐到前面来。”梅小亮打开车窗说道。 “开门!”我更大力的敲。 梅小亮索性看起了手机,就像没听见一样。 我真想一扭头出去打车。考虑到巨款的安危,才没有冲动。 “再有半个小时银行就结账了。”梅小亮头也不抬的说道,“我是不会和你去机器上存的,你要不着急就只管磨蹭。” 我一看时间确实不早了,这才无可奈何的绕到了前面。 梅小亮一打开车门,我就先把款包丢在座椅上。我看你再不帮忙。 梅小亮笑了一声,探身过去,把款包丢在后座上。 不管他是冷笑,奸笑还是嘲笑讥笑,我都没心思理会。我在想着屋里那两个人。 我这也算是成人之美吧? 老妈和于晓琴常说我是滥好人,滥好人就滥好人吧。我只是心疼那双单薄的丝袜。 “喝上瘾了?”梅小亮开口道。 “和你有关系吗?”我呛道。 梅小亮又一抿嘴笑了。 这是什么毛病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说的是动人的情话呢。 “你猜,你老板会怎么奖励你?”梅小亮不怀好意的看着我说道。自从我那天脱口说了声我老板,华永利这个老板就算叫出去了。人们都开始叫他老板,老板,华老板。和我说起来就是‘你老板’。 我哼了一声,没有理他。 “就你和郑红喝的酒?”梅小亮问。 我不情愿的应了一声。 “那她和你说她和老大的事了?”梅小亮正经起来。 我又嗯了一声。 “那你说什么了?” “我”我觉得我好像说了很多,但却一句也想不起来。 “我先提醒你一声。”梅小亮很慢的说道,“就你这脑子,再有三个加起来也不是郑红的对手。你好自为之。” “我什么也没说!”我辩解道,“我们就是聊了一会儿天。” “聊天?”梅小亮笑,好像我是在痴人说梦,“我再提醒你一句,不管是郑红,还是赛天,都不是你那点智商能应付的了的,你最好都离得远远儿的。” 看着警醒的像换了个人似的梅小亮,我忽然看清了一个事实,别人再看着没心没肺,那都是装傻,只有我是真傻。由此又想到这一下午,一个装傻的在那儿听真傻的夸夸其谈大讲道理,真傻的那个还以为装傻的大为受益。是不是很滑稽?我还同情人家,可怜人家我的天哪。 我在一本小说里看到过一个情节,说主人公老做噩梦,时间长了,每当梦到危急的时候,就会自动醒过来。不让梦境恶化下去。他说这是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 我的自我保护机制就是在受到打击的时候,自动会想起一些不相干的事情,来分散情绪。所以,从外表上看起来浑浑噩噩的,好像浑然无事。 就象现在,说到滑稽,我想起念书的时候,同学们故意把‘滑稽’念成‘骨稽’互相开玩笑。 管他的呢,骨稽就骨稽一会儿吧,总比现在就痛彻心扉强。 客户经理小张一看见我提着包,笑的像是看见了财神爷,远远的就伸出手来道:“李总可真是我们的活菩萨。正愁这个月完不成任务呢,您就给送来了。这是多少啊?” “一百二十个。”我说。 “好嘞!”小张接过包,笑道,“等这个月发了奖金,我一定代表我们分理处请李总吃饭。” “先说好了。我这钱可是随时都可能用的。”我说。 “那没问题,只要过了这个月月底,你什么时候用,一个电话我就给你准备好。”小张道。 柜台上的几台点钞机同时运转起来,小张把我让进他的办公室,倒了杯茶递给我。随即从办公桌里取出一张卡递给我说道:“这是对你们这些大客户的一点心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章 我接过来,看是一张美容院的年卡,就随手丢进了包里。 出来银行,才看见梅小亮的车还在。 “不管你老板了?”梅小亮对一脸黑线的我说道,“上车吧。” 车停在赛天门口,我生怕梅小亮会让我进去叫华永利。见梅小亮拿出手机来,才松了一口气。 “要不你来打?”梅小亮把手机递给我。 我忙摆手,让他不必客气。 等了好一会儿,华永利才出来。我早已自觉的腾出副驾驶座,坐在了后面。 华永利一回头看见我也在车上,咦了一声才说道:“你还没回去?” “李会计在等着想向你道歉呢。”梅小亮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恶作剧的笑道,“是吧,李会计?” “向我道歉?”华永利回过身来,看看我说道,“道什么歉?” “我觉得咱们这位活可能是想成全你和郑总。”梅小亮忍俊不禁的笑道。 “我什么时候”我忙辩解道,说了半句又没音了,我可不是这么想的吗。 “哦?”华永利又回头看了我一眼,还是和梅小亮说道,“这么说我还得谢谢咱们李会计呢,道什么歉?” “你不觉得她这么做很过分吗?”梅小亮和他一唱一和。 “这是好事嘛,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华永利一本正经的说道。 这两个人显然是在拿我取笑。我这才觉得轻松了一些。我真搞不懂这些男人们,一时猜忌的像一对死对头,一时又默契的像合穿一条裤子的兄弟。 “一起去吃饭吧?”华永利道,“想吃什么?今天我请客。”说罢从钱包里拿出几张百元大钞,问,“这些钱够不够?” 说真的,我还真很少见华永利这样掏钱,感觉还挺可爱的。这次我也学精了,没有急着表态,也没有再说什么去小峰那里之类的蠢话,只听他们怎么说。 “这你得问李绘。”梅小亮说道,“她对什么特色小吃特别门儿清。” “吃什么?”华永利调过头来问。 我想了想说道:“华园东门新开了一家韩国烤肉,味道挺不错的。” 味道确实不错。我和老妈每天晚上出去散步的时候,正赶上饭店里的排风机呼呼的往外抽着烤肉的烟气,那味道奇香无比。我和老妈准会一阵猛嗅,然后吞着口水下决心,哪天一定来大吃一顿。可每位一百六十八的明码标价挂在门口,让老妈馋而却步。 既然他们问我,我就决定先去替老妈尝尝味道。 一听说是烤肉,华永利和梅小亮互看了一眼,有些不大感兴趣。等到了餐厅,看着清雅的装修,和围着黑色围裙的帅哥厨师,才知道此烤肉不是他们常吃的羊肉串儿。 我第一次来,生怕不懂规矩露怯。梅小亮倒是走到哪儿也也不认生,一圈儿转下来就把店里摸熟了,一会去取啤酒,一会儿又拿来菜单,倒省的我张罗。 点菜的时候,服务生和我说,菜品的实际份量很小,让我多点几份。等看见烤熟的实物,才知道小到什么程度,嘴稍微大一点的估计一口就吞下去了。所以再一轮点菜的时候,我连菜单也没看,直接说从头到尾再来一份。惹得华永利和梅小亮直笑。 打开了啤酒,梅小亮先给我倒了一杯。我忙说我不喝。梅小亮也没强求。 “人们都说海鲜好吃,其实呢,什么也不如肉吃着香。”华永利说着,把一块烤牛肉夹在我的碟子里。 “这个也不错。”梅小亮也给我夹了一块。 两个人比赛似的,你来我往,一会儿就把我的碟子堆满了。我怀疑他们是故意这么做的,烤肉的帅哥每次都会把烤熟的东西分成三等份给我们每人一份,根本不用他们费这事儿。 等到我自动自觉的端起面前的啤酒时,梅小亮和华永利都笑了。 “好喝不好喝?”梅小亮谑笑着问。 我没理他。可能是口渴的厉害,不知不觉的就把一杯啤酒喝完了,觉得也不难喝。 梅小亮又给我倒了一杯。 我就是在那次以后,喜欢上了啤酒,喜欢它畅快的口感,和喝完后的那种醺醺然的放松感。 那天我们边吃边喝边聊,直到很晚。在那种状态下,聊什么都觉得十分投契。 梅小亮和华永利谈起了他们的话题,工地上的,应酬上的,随意而放松。连一点多余的面部表情都没有,就像是回到了家里,卸下所有装备,闲话家常。 我坐在他们中间,也不插嘴。倾听,并享受这祥和的气氛。 “好久没有这么痛快了。”华永利看着我说道,“再发现什么有什么好吃的馆子,记得通知我们,下次换小亮请客。” 出去的时候,三个人仍是挤挤挨挨的,我被他们挤得有些踉跄。 虽然没少喝酒,记忆却仍然十分清晰。我记得那晚天气清冷,我们从热烘烘的烤肉店一出来,忍不住都打了一个寒颤。梅小亮忙把卷起的袖子放下来。华永利站在车前,却没有上车。和梅小亮商议着再去哪儿坐会儿。 我没忍住打了个呵欠。华永利才说,算了,还是先把她送回去吧。 第二天早上我赖床了,躺在床上一遍遍的回想着昨天晚上的细节。老妈出来进去好几次,我都闭着眼睛装睡。结果还是樊荣的电话把我叫下了床。 “这几天忙什么呢?”樊荣笑着问,“怎么连电话也顾不上接?” 我才想起昨天的事来,忙抱歉地说,不好意思,昨天你打来电话的时候,我手头正有点事情,还说过后给你回电话的,结果忙的忘了。 我猜你肯定也是有事。樊荣说道。又东拉西扯了一番,才进入了正题,问我,听于晓琴说,她正在给你介绍对象? 我早就猜出樊荣这么接二连三的打电话肯定是有事。一听是这事儿,就大方的说道:“是啊,我老妈给我下了最后通牒,让我今年年底之前必须找到对象,你说我去哪儿现抓这壮丁去?只能是托于晓琴给我介绍了。” “不会吧?”樊荣道,“我还以为于晓琴是在和我开玩笑呢。像你这样的还愁找对象啊?” “怎么不愁?我都快愁死了!”我说,“用于晓琴的话说,我这个年纪就只能是去养老院寻找目标了。” “没那么严重吧!”樊荣哈哈笑道,“那你有什么要求没有?我看看我身边有没有合适的。”我其实已经知道樊荣这是想给我介绍对象,只是不清楚我是怎么想的,所以才兜这么个大圈子。 “我”这话把我问住了,我还真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一直吵吵着说要相亲,其实就是为了应付老妈,没想过自己真会沦落到这一步。想了想说道,“也没什么要求,只要是适龄的男青年就行。” “那还用你说啊!”樊荣嗔笑道,“还有呢?” “还有?”我眨巴着眼睛问,“相貌端庄,品行端正?” “那还不是一抓一大把!”樊荣笑道,“那就行了,你别从外面找了,我这里就有一个现成的。” “谁啊?”我小心的问。生怕她是为我认识的人做说客。 “李军儿的表弟!”樊荣自豪的说道。 “啊?又是表弟啊?”我对于表弟的事还心有余悸。 “哎呀,我表弟可是个军官!”樊荣道,“刚转业回来,人家这可是正儿八经的在找结婚对象。” “哦。”我点头道。觉得樊荣说起她这个表弟很有一种优越感。 “既然这么有缘,那干脆你们今天就先见见面怎么样?”樊荣兴冲冲的说道。 “今天啊?”事到临头,我又有些胆怯。 “你瞧瞧我着急的!”樊荣又笑起来,“还没问你今天有没有时间呢?” “我”我正迟疑着该不该答应,腰间被重重的杵了一下,一回头,才看见老妈一直在旁边偷听。“有有有有有。”我忙连声答应。 樊荣对我这个急切的答复很是满意,笑了两声才说道:“那我一会儿安排好了,再给你打电话。” 见木已成舟,我赶忙补了一句,“谢谢你啊,樊荣。不管能不能cd谢谢你的关心。” 我这也算是丑话说在前头。即使人家没有看中我,我也一样感谢你。同理,要是我没看上他,你也别怪我。 “客气什么!”樊荣道,“没事儿,就是见一面。有感觉就继续,没感觉就拜拜。这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吗。” “是个军官?”我一挂樊荣的电话,老妈就问。 “是吧?”我正在给于晓琴拨电话,就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电话里已经传来于晓琴的咆哮,“昨天死哪儿去了?敢不接我电话!” “这不一早就给您交代来了嘛。”我嬉皮笑脸的说道,马上话锋一转,问她,“是你给樊荣说我正四处找对象呢?” “我也就是那天说起来,随口和她说了一句。”于晓琴口气软了下来。“怎么了?她给你介绍对象了?” “啊!”我反过来却是一副不依不饶的语气,“搞得我多没面子!好像生怕自己嫁不出去似的!” “给你介绍对象是好事啊!”于晓琴道,“省得你去祸害养老院。” “那行了,既然你准了,我就不和你啰嗦了,我得准备赴约去了。”我对于晓琴说道。 “这么快?今天就见面?”于晓琴道,“要不要我送你?” 我忙说不用了。 正收拾着准备出门,手机又响了,我以为是樊荣,结果,拿起来一看是华永利。 “在家呢吧?一会儿小伟过去接你。”华永利直截了当的说道。 我应了一声。 从电话里听不出所为何事,是公是私,但我还是松了口气。就像电视里常演的那样,转机总是出现在千钧一发的时候。忙给樊荣打电话,说不好意思,老板临时急召。取消了这次相亲。 刚上了车,手机又响了。我奇怪今天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电话。接起来才听出是郑红,“是李绘吗?我是郑红。” “你好。”我客气地说道。 郑红何等聪明,马上听出我可能说话不方便,就说道:“你忙吧,我就是想告诉你,这是我的电话,哪天我们有时间再联系。” 我等郑红挂了电话,才把手机拿下来。想了半天也想不出郑红这么突然的接近我目的是什么。 “谁在办公室呢?”看着车驶向西郊,我问小伟。 “华总,小亮哥,还有王主任。”小伟说道。 我点点头,明白了。 我虽然只见过这位王鑫王主任一面,可却已经不止一次的去一些豪华的消费场所,大牌服装店,为他的消费买单。这还只是明里的投资,至于暗地里的那些,就只有他和华永利知道了。王鑫三十出头,年轻有为,胆子也大。远没有骆主任那样的顾虑,开着一部不输于华永利的豪华跑车,十分的张扬。这么年轻就能坐上了最有实权的信贷部主任的宝座,背景,实力可想而知。 我一上楼先进了华永利的办公室。 “噢,你把我们公司的资料拿出来,让王主任看一下。”华永利吐着烟气对我说道。 我应了一声,往外走,被王鑫拦住了,上下打量着我,对华永利说道:“这位是?” “哦,这是公司的会计李绘。”华永利随口介绍道。 “这就是你不对了,老大。”王鑫大剌剌的对华永利说道,“你这不是浪费资源嘛!会计谁干不了啊,还让美女去费这脑子。” “美女也得吃饭嘛。”华永利笑道。又对我说,“你去吧,顺便把这几年的还贷记录找出来,一会儿让小亮和你去王主任那儿开个户头,以后我们的业务就转到王主任那儿吧。” “走吧,我跟你去拿。”梅小亮过来推了我一把。 “就这种人也能当领导?”我用下巴指了指华永利那边,不忿的说道。感觉被他看过的地方像是被什么粘乎乎的东西爬过一样,恶心的要命。 “你管他呢。以后离他远点就行了。”梅小亮道。 我把华永利要的资料找出来,梅小亮翻了翻,对我说:“我拿过去给他,你先下楼等我吧。” 我过去和华永利说了一声,目不斜视的下了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一章 工地一开,资金又成了当务之急。所有的人都在撒开了人马找钱。不仅把自己名下能抵押的都抵押了出去,连父母亲友的产业也没有闲置的。用吕强的话说,就差把老婆孩子也抵押出去了。于晓琴的x7虽然还背着车贷,但还是被二次抵押给了担保公司。 华永利也不例外。虽然通过王主任这条线,每个人或多或少都分得了一部分贷款,但这点儿钱对这些身负巨债的人来说,也就是一眨眼的事情。阎王好见小鬼难缠,银行是阎王,还可以通融。但那些私人债主就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了。你越是推诿,他越是不放心,就逼得越紧。寻上门来要死要活,要砍要杀那是常事。我上下楼经常能碰见一些生面孔,问某某在不在,谁谁的办公室在哪儿呢。不用问也知道,这些都是来要帐的。 这些人里面,数胡海树分到的贷款最多,但钱一到账,没离地方就被要账的分去了大半。别人也好不到哪去,总有一些预料不到的,不得已的花项,风光的背后,都是沉重的负担。光办公室这边的开支每年都不低于十万。除了梅小亮,每个人都养活着一个司机,两三个跑腿打杂的,一个厨子,还有一个打扫卫生的。人吃马嚼,再加上水电取暖管理费等等。相比较之下去年阳光小区那点进项只是杯水车薪。 所以,尽管贷款是下来了,可一到工地用钱的时候,还是罗锅子上山一一一一钱紧。 “绘啊,从哪儿给我弄点儿钱去?”吕强一进办公室,就愁眉苦脸的趴到我的桌子上说道。 “你要多少?”我忙从保险柜上面拿过包来问他。 “不是这个。”吕强道,“你的亲戚朋友里面有没有手里有闲钱的?给我介绍两个。” 吕强这么一说,我马上想到了陈美萍,但我顿了一下才说道:“我亲戚就算有钱,那也都是省吃俭用存下的血汗钱,自己都不舍得花,能让你拿去大手大脚的?” “这你可冤枉我了!现在就算是你让我大手大脚,我也不敢啊!几百号工人在那儿等米下锅呢,真是拖不起啊。”吕强道。 “我家可都是些穷亲戚,我也只能是帮你问问,你可别抱太大希望。” “行!你给我问问,有几个算几个,我现在是饥不择食了。你总的让工人先动起来啊,要不老大那边是天天催,工人们也不消停,看见连工也开不了,都闹腾的要走,你说我这一天!诶!”吕强叹了口气,嘴唇上没脱落干净的一块儿干皮,被他的气息吹的一扇一扇的。吕强随手一扯,把嘴唇扯破了,流出血来。 我赶紧递了张纸巾给他,又站起来给他倒了杯水。 我实在是不想揽这种事,但看着吕强着急上火的样儿,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只得应承下来,说明天给他回话。吕强一听,马上来了精神,就像垂死的人看见了救命稻草,问我:“你现在不能给她打电话吗?” 他这样子,让我觉得更不踏实了,就说我给回去后想想和她说,我说我这个亲戚不是个好说话的人。 “那你好好和她说,她要什么条件,咱们都可以答应。”吕强道。 “什么条件都能答应?”我说道,“你有那么高的利润吗?三分利都敢贷?” “现在那还能顾得上利润不利润的!”吕强道,“先把眼前这关过了再说。到时候钱回来,赶紧先还了就行了,这只是先周转一下。” 到时候!又是到时候。 工地只有那么两处,一处还是处于半瘫痪状态。光靠阳光小区二期那二三十户的小工程,能有多大的进项?或者他们也根本没指望那点,他们指的到时候不过是贷款罢了,管他是贷款还是借款,只有是钱就行,至于还,那就只能是到时候再说了。 但我还是决定帮吕强一把。这是吕强第一次找我帮忙,要不是实在没招了,他是不会和我张这嘴的。 “哎呀,是小含呀!你怎么会给我打电话?姐姐还说,这两天有时间去看你和李姨呢。你就先打来电话了,咱们姐妹俩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哈哈哈哈”陈美萍这通笑干的没有一点水分。我没和她废话,直接问道:“你在哪儿呢,说话方便吗?” “方便。我在家呢,你有话就说吧。”陈美萍一听我的口气,也收起了讪笑。 “你还在那个金融公司上班吗?”我问。 “早不在了,那公司都快倒闭了,好几个月发不出工资了。”陈美萍道。 “那你投进去的那些钱呢?” “我一见发不出工资,怕出事,就赶紧把投进去的钱都撤出来了。还好我撤的早,要不现在都被套进去了。那可不只是我一个人的钱,还有好多通过我投进去的。这要是没了,我非被那些人活吃了不可。”陈美萍半是得意半是后怕的说道。 要不说陈美萍贼呢!脑子的确是够用。别看她没什么文化,也不懂什么分析预测,但她对钱的那种直觉,让你不得不佩服。 “那你现在干嘛呢?”我绕开了钱问道,我不想让陈美萍觉得我也是冲着她的钱来的。我太了解陈美萍了,她求着你这事儿怎么也好说,一旦觉得是你有求于她,她那心眼儿就活动起来了。 “快别提了。”陈美萍道,“我们家一家三口现在都坐着呢。姐还说想让你给我和你姐夫找个工作呢。你现在门路比我们多,就费点心给姐留意着好不好?” “我给你找工作?”我笑,“我还是个打工的呢。上次我不是听大嫂说,你在和几个朋友做什么大买卖吗?” “那几个王八蛋!”陈美萍骂道,“他们会做什么买卖?还不是想骗我的钱?我那些钱可都是从牙缝里省出来的,能让他们骗了去?” “那就行了,我还怕你被人骗了。”我说着就装着要挂电话。 “哎,小含!”陈美萍叫道。 “怎么了?”我一握拳头做了个耶的手势,嘴上却很不耐烦的问道。 “谢谢你啊,小含。还让你为我担心。姐想想以前真是对不起你。”陈美萍低声道。倒让我觉得有些怪不好意思的。“小含,姐找你就是为了这事儿。你看看你们公司的人有人再用钱不?替姐把手上这点钱放出去吧?好歹能有两个活钱,要不这一家人就这么坐吃山空可怎么办啊!” “你有多少?”我问。 “就五十来个吧。”陈美萍道,“你要是要得多,我再给你想办法。我在金融公司那些老顾客还是挺相信我的。” “那行,我给你问问。”我说完就挂了电话。 第二天早上我到了办公室,吕强已经在那儿等着了。我把事情给他交代了一番。不放心,又叮嘱道:“到了还款期限,你就算砸锅卖铁也得把这钱先还上,不能让我为难。” “那是肯定的!这个你不用担心。”吕强兴奋的都有些忘乎所以了,想也没想就应道,“绘啊!你可算是救了哥了,你这边要是没指望,我就只能是去找那些地下钱庄了!” “还有,”我让他先别忙着谢,听我把丑话说在前面,“这钱你只能用在工地上,不能用在别处。”我用语气突出了别处两个字,让他自己去体会。 我早就想劝劝吕强,让他别太张扬了,张扬的过了头就成了冤大头了。 “行!”吕强点头道,“啥也不说了,哥领你这份情。” 吕强急着正要走,刚走到门口被华永利堵住了。 “你那边怎么样了?”华永利说着进来坐在了沙发上。 “都安顿好了。”吕强只得又折回来,说道,“明天材料一回来,就可以开工了。” 阳光小区一期虽然已经入住,但是道路还没来得及硬化,风一来,刮得黄土埋人。不断的有住户也找物业投诉。 “抓点紧。”华永利说道,“把路修得稍微宽一点,别图省事,都留成绿化区。” “能并排走过两个人就行了吧?”吕强道,“我见老秦那里的路,只能够一个人过的。” “你别管别人!”华永利眉头一皱道,“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就行了。” 吕强有些无奈的看了我一眼,好像在说你看见了吧? 华永利这阵子确实有些急躁,连上下楼的脚步声都比以前重,嗵嗵嗵的,像是在跺脚。 “那我就先走了?”吕强站起来道,“工地上还有一堆事呢。” 华永利点了点头。 “李绘你走不走?用不用我带你回去?”吕强问我。 我一看表,都快十二点了,忙收拾着东西说道:“你稍微等等我。” “你先走吧。”华永利对吕强说道,“我和李绘还有点事。” “那我走了。”吕强说完,对我点点头离开。 楼道里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我等着华永利指示,华永利却站了起来,一边往出走一边说道:“还不赶紧收拾?” 我不知道他老人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慢吞吞的锁好抽屉。听不见那边有什么动静,正想着用不用再过去请示一下。华永利又穿着外套急匆匆的过来,“走吧。” 我故意落后半拍,走在华永利身后。可我的老板好像根本没有觉察,依旧脚步飞快。 楼里已经很久闻不到饭菜飘香了。最初的新鲜劲一过,人们很快觉得这种大集体生活代价高昂。先不说工资,光是伙食开支这一项就不是小数。就拿罗建东来说,他雇的是一对夫妻,男人做饭,女人打扫卫生。工地一忙起来,罗建东常常十天半个月都顾不上回一趟办公室,但伙食费照常开支,只增不少。每次一回来,总有一摞发票等着他报销。说是发票,其实都是些白条,上面手写着像是今卖白菜二斤,酱油一瓶,合计多少钱等等。老罗也懒得细看,问两句就把钱给结了。可有一天无意中竟然看见还有一张外卖单。老罗一下火了,我雇你们来,是让你们吃外卖的?当场就把两个人开了。吕强他们几个也都觉得这个谱摆的很是没有必要,也纷纷都把御膳房关了。 银色的奔驰锃亮的停在楼下。 有一段时间,华永利也不敢把车停在楼下,他倒不是像吕强他们那样为躲要账的,而是想避开那些有事没事都要上来套近乎的亲知故旧。富在深山有远亲,别说这里只是郊区了。 “上车啊。”华永利叫道。 我忙笨拙的拉开车门。我真是服了我的这个脑袋,一到关键时刻,想的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一点正事儿没有。 “今天去哪儿吃去?”华永利看着我问道。 “啊?”听在耳朵里的话也觉得模糊难懂。 “再瞅到什么好吃的小店没有?一会儿去尝尝?”华永利只得进一步说道。 “就就我们俩?”话一出口,虽然华永利脸色没变,但我还是知道说错话了,赶紧补救道:“那就去吃铁锅炖鱼好不好?我们这里也新开了一家。” 对我的提议,华永利未置可否,只是看了我一眼,似笑非笑的说道:“你的业余生活挺丰富的啊。” 脑子再跟不上趟,我也能听出这话的意思,就一笑说道:“是啊。每天晚上和我妈出去散步,最大的消遣就是看街景,尤其华园这附近,新开了一家什么店,哪家在搞活动做促销,我们都一清二楚。 华永利正色点点头,“华园就这点好,什么都方便。” “尤其是吃。”我说道,“这一片儿都快成小吃一条街了。” 华永利还是点头,神色淡淡的,看不出多少表情。让我怀疑这是不是他想要的谈话。 饭店前面的停车位上横七竖八的停满了电动车。我们只得把车停在别处,步行前往。华永利走在前面。我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华永利其实也是很孤独的。有妈才有家,这个没妈的孩子,在我们各自回家后,是不是也像这样一个人四处找饭辙呢? 离开了他的工地,豪车,还有朋友的簇拥,这个身形瘦弱的背影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二章 “我们今天吃微辣好不好?”我看着菜单问华永利, “好。”华永利略带拘谨的笑笑说道,好像置身于这样拥挤热闹的场合让他觉得很不自在,“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华永利的确不是个挑食的人。在邻县的时候,为琢磨他的口味我没少下工夫。看见他对哪道菜多动两筷子,以后就特意多做这道菜。时间长了才发现,他其实是一个对吃无所用心的人,吃什么都行,也都吃不多,不管是粗茶淡饭还是山珍海味都那样。不像梅小亮,爱吃的怎么都吃不腻,不爱吃的一口都不碰。 华永利每夹一筷子菜,都要在锅沿儿上顿一顿,控尽多余的汤汁,才放进碗里,然后再一点一点的运送到嘴里,小口的慢慢咀嚼。看他吃饭,你感觉不到一点食欲,好像吃饭对于他只是一项精细的工作,而不是乐趣。 “你这样,”我端起碗来,对他比了比,然后往嘴里连饭带菜一顿扒拉,大口的吃着。一边抿着嘴小心不让嘴里的饭粒跑出来,说道,“这样吃才香嘛。” 华永利也学我的样子,大口的吃起来。吃了两口对我一挑眉毛,意思是果然如此。两个人像比谁口大似的,一阵狼吞,吃完又笑。 又喝了一点啤酒,酒意加上饱食,让人的全身泛起一阵舒适的倦意。更舒适的是,你知道仗着这点酒意,说什么做什么都不必考虑后果,一句喝多了就都解释过去了。 我想去结账,被华永利一伸手拦住了。 华永利还是用‘私款’请的客,我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立的稳稳的后背,真想伏在那上面,长长的舒一口气。 “东西都拿好了吧?”华永利回过头来小声的问道。 我像被逮着了似的,脸忽的一热。 华永利低头想看清我这突然的害羞是怎么回事,一个诧异的声音传来,“李绘?” 是樊荣,领着她儿子和爸妈。 “老大。”樊荣和华永利打着招呼,仍然是满腹狐疑。 “噢,今天有点事情弄的晚了,回来就随便吃一点。”华永利神色如常的说道。 搭在我背上的手早不易察觉的松开了。 我保持微笑,看着樊荣把华永利介绍给她的爸妈,看着她的爸妈满含敬意的又笑又是点头。出来进去的人相互挤碰,我脚下不稳,随之东倒西歪。 华永利不时的伸出手来扶住我。但在我感觉,那却是推,一一一手臂伸直,身体撤开,一看见我有往他那边倒的迹象,就赶紧伸出手来挡住。 我带头向门外走去。 “我下午给你打电话!”樊荣在身后叫道,“你别忘了,在家等着!” 酒精的副作用上来了,我只觉得头痛欲裂。 “没事吧?要不要我送你回去?”华永利关切的问道。 我笑了笑让他放心,说我走两步就到家了。 餐厅就像一道分水岭,推开门出来,里面的种种就譬如是场梦,标准的白日梦。梦醒后的我是客气感恩的员工,他是客气体贴的老板,我们客气礼貌的挥手道别。 老妈已经午休了,我蹑手蹑脚的开了门进了卧室。刚停了暖,气温就骤降,没有暖气没有阳光的卧室阴冷难耐。天灰蒙蒙的,地面上的那点儿风在十二楼听起来,简直就是狂风,呜呜的在窗前来回的盘旋。 我缩着身体钻在被子里,格外的想念平房里的暖气。每当这个季节,这种天气,自己烧的暖气就显出它的优越性来,想什么时候烧就什么时候烧。一间有暖气的温暖的屋子,是足以让人感到幸福和安全的,外面天越冷,风越大,就越能衬托出这种幸福感。 我想好好的睡一觉。在这样的天气,好像除了睡觉也没什么好做的。可是却睡不着。心晃晃悠悠的怎么也静不下来。迷迷糊糊间,我忽然想到了一个词,灵台顿时一片空明,暧昧!我终于能解释华永利这样神出鬼没的动机了。这也是我为什么总会被他吸引的原因。我是个喜欢想象的人,暧昧正好给我的想象提供了空间。 就像小时候,我总是被邻居家飘出来的饭菜香气馋的流口水。凭着那一点味道,我想象着做的是什么菜,加的什么调料,做出来是什么样子,吃到嘴里是什么口感。然后回到家里就开始茶不想饭不思。 于晓琴说得对,我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不识好歹。 该醒醒了。 被窝里捂出点热气来了,我舒展开腿脚,睡着了。 “电话!”老妈不耐烦的声音伴随着手机铃声一起进来,“你以后能不能把你这个破手机拿进屋里!”老妈另一只手用毛巾包着的头发,看来是正准备洗澡。 我接过手机,又一头跌回枕头上,含混的喂了一声。 “在干嘛呢?怎么半天不接电话?”樊荣永远不变的和风细雨的嗓音从话筒里传来。 我真是羡慕这些已婚妇女啊。 一个女人,一旦有了丈夫,有了家,心就会定下来了吧?我和她们之间差的就只是一个丈夫,一个家吗? 我说我的手机放在外面,没听见。 “不看手机你也能睡得着?”樊荣笑道,“今天晚上没事了吧,大忙人?” “今天?”我看了看窗外阴沉沉的天气,实在是没有出门的心情。 “不用想了,今天肯定没事。”樊荣道,“你老板领着一帮人去小峰那里过阴天去了,肯定不会临时派遣你的。” 我笑了一声。他倒是不偏不倚。这要在古时候,肯定会是个不专宠的明君。 樊荣说着兴奋的笑了起来,“我跟你说,我表弟可是看中你了。我把你的照片让他看了以后,他都催了我好几回了,让我约你见面。” 我想问你怎么会有我的照片,又打住了。自从有了微信,但凡有什么活动,不管是聚餐,还是外出,总免不了一番拍照,然后再发朋友圈。即使我不拍,别人拍的照片里也肯定有我。 已经是说好的事情,我不便再推辞,只得应了下来。 想去洗澡,老妈占着卫生间呢。我又躺回床上,看起微信来。 张猛请求加我为好友,我随手点了同意。 刚开始的朋友圈还能窥得见各人的心情。不像后来大家都隐藏起自己,只发一些公众号的文章,这还是好的,我的朋友圈有一度曾经沦为卖保险和做微商的阵地,我被他们连番轰炸,几乎把微信卸载了。 刘三丽发的是一段文字,大意是在你失意的时候,才知道谁是最值得珍惜的人。配的是一张颔首凝眸的自拍。 我点了个赞,心里却大不以为然。至少我处在她这个处境,是不会这么做的。大家都在背后笑话你,你还发这样的文字,不是摆明了告诉人家,你现在很失意吗,还有心情发自拍!有时候,适当的沉默倒还能让人显得有尊严一些。 于大小姐在领着婆婆妈妈在外就餐。于晓琴拍了饭店拍美食,拍完美食拍合影。一气儿发了四五条。我挨个点了赞。一边怀疑等她拍完发完了,黄花菜是不是也该凉了? 收到一条威信,我打开一看是张猛,问我:朋友,你是哪位? 我的微信名叫西风白发。出自一句宋词,人老去西风白发。第一次起网名,总免不了故弄玄虚,起一些自以为很有意境很有深度的名字,我也不例外。根本没考虑到我这种悲观消沉的论调会对我的将来产生什么影响。配合着的头像是一个长发随风乱舞的背影。我平时很少发微信,更不发自拍。张猛可能里外里翻了半天也没看出是谁来,只得又发来信息询问。 我正要告诉他,忽然想起恶作剧来,就学着他的口气回复道:朋友,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就要加我? 对方没音了。 我又回到朋友圈,赫然发现樊荣也发了一条,配的图竟然是我的照片!上面写着:终于成功在望了!我的好朋友好姐妹,祝你马到成功,永远幸福! 这不是在昭告天下吗!还永远幸福,结婚的时候才用得着这么隆重的祝词吧? 我赶紧给樊荣打电话,让她把微信删了。 “这有什么?大家反正迟早都会知道的嘛!”樊荣不情愿的说道。 我以不去见面相威胁。樊荣这才答应把照片删了。 再打开微信,那一条是没了,不过又换了一条: 我祈祷 所有的遇见都能一见钟情 我祝愿 所有的深情都能白头偕老 我好笑之余,又有些感动。毕竟,能被人这么关切总是一件暖心的事。 “你是不是要洗澡啊?”老妈在客厅里问。 我应了一声。 “那你就快点儿,水正热着呢!”老妈道。 我忙换了拖鞋进了浴室。人家的热水器是二十四小时热水,我们家是用的时候才热水。老妈严格的控制用电量,热水器也是随用随开,看见上面的热水指针刚立起来,就赶紧关了电源。弄的好些时候,我都是先热后冷,冷热水交替着才勉强把澡洗完。我说这样其实更费电,每次都得重新烧水。老妈觉得有理,试着连开了几天,想看看到底哪种更省电,结果也没比较出个所以然来,最后还是把热水器关了,白花花的指示灯亮着让她老人家觉得不踏实。 所以,直到现在,我们家洗澡还是得提前半个小时热水。 老妈在镜子前吹头发,我拉上浴帘,让水流冲着我昏沉的脑袋。 “去和樊荣吃饭?”老妈看似漫不经心的问。 我说嗯。 “还是上次那个军官?”老妈又问。 我还是嗯。 “那你中午是和谁吃的饭?”老妈话锋一转重点来了。 我说工作餐。 “工作餐也喝酒?”老妈不大相信。 我说老板让站着喝,我不敢坐着说不喝。 “以后少喝酒!”老妈没问出什么可疑情况来,就又训斥道,“一个女孩子动不动酒气熏天的算怎么回事啊?” 我说下次再不喝了。 老妈一撩浴帘进来,要给我搓背。我说不用了老妈,我都这么大了,就让我自己来吧。老妈一拍我的背,让我放平了,一下一下轻而有力的搓了起来。 我的角质层薄,手上稍微用力一点,皮肤就会充血。我自己都掌握不住力度,经常搓的一片一片的红印,一沾水刺得生疼。可我的老妈却从来没把我搓疼过一次。 就为了这个给我搓澡的老妈,我也得把自己交代在一个踏实可靠的人手上,不能再让老妈为我操心了。 不能再云里雾里的梦游了。 樊荣说要来接我,我让他们先去,我随后就到。既然已经想通了决定了,那就得郑重其事,我希望能有一个令人惊艳的出场,不管成功与否。这是对我自己的一种负责。 站在衣柜前沉吟良久,最终选了一件灰粉色的直身裙外搭灰色的针织外套。年轻的时候走的是暗黑系,眼睛里除了黑白灰什么也看不进去,现在老也老了,反倒喜欢起带颜色的来了,尤其是粉色,不管什么粉都喜欢。要不是顾忌太鲜亮的穿不出去,我现在的衣柜可能就是一片粉色的海洋了。可能这就是所谓的扮嫩吧? 装扮好以后,又磨蹭了十几分钟,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才动身下楼。 “能不能拍个照片发回来,让我看一眼?”老妈追在我身后说道。 “那要不你和我一起去吧。”我说,“正好可以给我壮胆。” 老妈不吱声了,她知道她是给我壮不了胆的,小时候不会,现在更不会。 老妈跟着我直到电梯门口。就像是在目送出征的战士。 电梯门合上了,我一松劲靠在电梯墙壁上。每次被老妈这样注视,我都感觉压力山大。那种孤注一掷的眼神,好像此一去不成功便只能是成仁了。 根据以往的经验,越是被老妈这样期待,就越有可能得到一个失望的结果。就像念书的时候每次考试一样。然后,在老妈微不可闻的叹息声中,我的自责和挫败感与日俱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三章 来到樊荣定好的餐厅,并没有看见樊荣。正东张西望,看见角落里的卡座上有人向我招手。 那个人离开座椅站在过道上,见我过来,远远的就伸出手来,说道:“是李绘吧?我是李军的表弟,我叫耿昊。” “樊荣呢?”我扫了一眼仅容两个人相对而坐的卡座问道。 “哦,我没让她来。”樊表弟一一一哦,是耿昊,我总不习惯叫一个初识的人的名字,这大概也是一种不自信的表现吧?一一一说道,“我自信一眼就可以认出你来。” 耿昊说完笑了两声,以突出他话里的玩笑意味。 我也咧了咧嘴,但没有动。 这个人的确是自信。不用说话,你也能感觉到他身上的那种勃发的,正能量逼人的英武之气,打量你的眼神都炯炯有神,毫不隐藏。 虽然我对所谓的相亲从来没报过什么希望,但还是止不住失望。人和人是讲眼缘的,有的人你一眼看上去就知道和你合不合适,这个合适和身材长相条件什么的统统无关,就是一种感觉。 这样的开门见山也出乎我意料。我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个相亲继续下去。 “请坐吧?”耿昊招呼道。他自己已经入座,握着双手,两肘支在桌上,肩膀耸起,一副随时可以开始谈判的就绪状态。 他这个样子,倒让我一下没了顾虑,我一提外套坐了下来。既然把这当做是一件公事来谈,倒也好办。 耿昊还保持着那个姿势,盯着我看了一会儿,说道:“你比照片里漂亮多了。” 我天生对这一类的恭维具有免疫力。所以连应付也懒得应付,只看着他,等他接着往下说。 “呃”他停住了,一时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开展话题,不过,很快又抬起眼来看着我说道,“你对我印象怎么样?没让你太失望吧?” 他说话的语速很快,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我学他的样子,也打量着他。 “怎么样?”他问。 看着他紧张的样子,我有些好笑,不由得想开个玩笑逗逗他,又打住了,觉得没那个必要。 “其实,外表对我来说还真没那么重要。”我淡淡的说道。 我的这种不动声色,你可以理解为矜持,冷傲,也可以是温婉,怯懦。总之是一种很柔软却又很坚硬的表情。使用这副表情的时候,是我最自信自如的时候。 耿昊显然对这个回答不甚满意,低头拨了拨头发,才又说道:“反正我对你是十分满意,我指的也不只是外表。” “我在部队足足待了十二年”耿昊又说道。 十二年?我暗自思忖,就算他十八岁就当了兵,那现在也有三十岁了吧?怎么会是李军儿的表弟呢?我又看了一眼耿昊,他那种气质实在是让人看不出真实年龄来。就像周杰伦歌里唱的,一身正气! “我十五岁就当了兵了。”耿昊看着了我的疑问,笑着说道,“我小时候是个混世魔王,”说到这儿他轻声笑了笑,“一天的打架闹事,几乎被我们那里的学校开除遍了,我父母实在没办法了,就给我买了一张高中文凭,又托人改了年龄,就把我送到了部队。” 我边听边点头。在我们这里是有这么一个做法,很多家长都会把自己管教不了的孩子送到部队,让部队来替他们管教。那些孩子出来以后,还真是大变样了。 “那你去了部队以后能适应吗?”我说,“那么小。” 菜上来了,耿昊先替我把餐具放好,说道:“也不知道你的口味,随便点了几个菜,你先尝尝,不行我们再点。” 我说我吃什么都行。 看见我动筷子,耿昊才又接着说道:“开始我也是死活不去,可我硬不过我妈去,我妈说了,就算是五花大绑也要把我捆到部队。谁也没想到我会在部队一待就是十二年。” “那你回来后想念部队的生活吗?”我也打开了话匣子,“我有一个同学,也是高中一毕业就去当兵了,一开始给我们写信总是各种的抱怨,可复员回来后再说起部队,你知道吗,就是那种语气,一说就是我们部队!就自豪的不行!好像我们这些没当过兵的在他眼里都是些小屁孩儿。” 耿昊点头,认同我这种说法。不过一开口却说道:“那他肯定是刚回来还没接触社会呢,要不就是兵龄短。像我这种十几年没出过兵营的,一回来感觉自己才是那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屁孩儿。” “一下转换了环境,还不适应吧?”我说。 “怎么说部队都要比地方上单纯吗,你只要处理好上下级关系就可以了。好了,别光说我了,”他一转话题说道:“说说你吧。像你这样的大美女,怎么还用得着相亲呢?我刚开始看你的照片时,真觉得不敢相信。” “不敢相信什么?”我问。 “不敢相信我会有这么好的运气啊!”耿昊夸张的说道,“刚才第一眼看见你,我还在想,这么出众的一个女孩子。怎么会轮到得到我吗!” 真是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者谓我何求。一般人只要一说起美女,下意识的就会觉得肯定追求者如云,可老天作证,我可是真的没尝过被追求的滋味。 “我要求高嘛!”我半开玩笑的说道。 耿昊点头道:“应该的。不管怎么样,今天算是先在你这里挂个号,排上队。我说实话,我这方面是绝对没问题,你要是觉得我也还行的话,就把电话号码留给我,方便我们日后联系。我们以后慢慢相处,我慢慢改进。” “樊荣没告诉你吗?”我说。 “我没要。”耿昊道,“说实话,我真是没什么自信,所以” “所以,如果我愿意给你电话,就表示我愿意交往?”我接过来说道。 “至少说明我不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他倒是够坦白。“要是让我每天追着一个态度不明的人探听虚实,我真怕我没那耐心。” 这就是樊荣说的奔着结婚去的吧。你情我愿咱们就交往,不打无把握的仗,不浪费一点感情。就算再心动也不会贸然行动。 但我还是把我的电话号码留给了他。一个像我这般年龄的老姑娘,似乎也不该再有什么浪漫方面的要求了。 耿昊开着一辆奥迪,我只认得四个圈儿就叫奥迪,并不知道奥迪还有a6和a8之分。耿昊说车是他爸爸的,他刚回来还处于啃老阶段。 径直开到十八号楼下,耿昊才停下车。我正要下车,才想起来该说点什么,就再一次谢谢他送我回来。 耿昊环视了一下小区周围说这个小区环境挺好的。 我说还行。 沉默了一会儿,他又说你们家就在这楼上? 我说是。 耿昊点点头,又说了句挺好。 我有些坐不住了,正想说再见,耿昊又说道:‘我们这第一次见面还算成功吧?起码我自己是十分满意。表嫂开始要给我介绍对象的时候,我还有些不大情愿,没想到’他摇头笑笑,“这大概就是缘分吧?” 我这时候才看清,脱去运动外套后,耿昊里面只穿着一件部队上的军绿圆领半袖。这件衣服让他看起来有些特别了。也显出一些恃财傲物的满不在乎来,就是那种我管你什么品牌,什么时尚,我就这样。我才不用靠那些东西来装点门面。 从谈话中我已经猜出这位表弟一定家境不俗,及看到这辆车,和他那份气度,就更印证了我的猜测。 见他还是意犹未尽的样子,我就开口道了别,下车。 身后一片雪亮,我回身对着车灯挥挥手。 “打电话!”我听见耿昊探出头来说道。 老妈一听见门响就冲了过来,忙着问我怎么样?怎么样? 我一边换着拖鞋说道还行吧? 具体的呢?老妈一见我这样,也冷了下来,抱起胳膊盯着我问。 高大魁梧,浓眉大眼,一身正气我实话实说给老妈汇报道。 哼!老妈一声冷笑,又不满意是吧? “还行吧?”见老妈要发火,我赶紧又说道,“老妈你忘了你自己说的了?感情是得慢慢培养的嘛,哪有只见一面就能定终身的。” 老妈狠狠的白了我一眼,意思是你少来!我还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扭头走到卧室门口,又停了下来,头也没回的说道:“李绘我提醒你,你已经二十七了!再这样高不成低不就的,你就等着做老姑娘吧你!” “我知道,老妈。我会慎重对待的。”我抱着老妈说道,正准备进一步安抚,我手机响了。我在包里找着手机,老妈说道:“你知道就好。别最后像我一样,后悔也晚了。” 我还从未听老妈说过后悔的话,楞了一下,才接起电话,“李绘?”樊荣兴奋的声音传来,“你赶紧谢谢我吧!这下你算掉进福窝里了。耿昊已经把你告诉给他爸妈了,他爸妈也很满意!哎,你知道他爸爸是谁吗?耿文忠!就是亿利集团的董事长!资产何止亿万啊!和他比起来,老大他们那就只能算是小打小闹!你的命怎么那么好啊,宝贝!我真是羡慕死你了!” 听樊荣一口气说完,我和老妈互看了一眼,这也太传奇了吧,简直就是现实版的灰姑娘。让我都有点不大敢相信。 “那你告诉他们我家的情况了吗?”我问。被樊荣这么一说,我也有些不淡定了,竟然为还未谋面的好运气患得患失起来。 “哎呀,你家那点情况还用的着说啊?三言两语就交代完了。”樊荣不以为然的说道。 我还是觉得不踏实,从小到大的经验告诉我,越是说起来简单的事情,就越容易有变数。 我手机滴滴的提示有新电话进来,我对樊荣说了一声就挂了电话。 看着屏幕上那个穿着军装的照片,我忙叫老妈过来看:“老妈快看,就是他。” 老妈捧着手机仔细地端详着,点着头说道:“的确是浓眉大眼的。” “我没骗你吧?”我说着接起了电话,“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给你打电话。”耿昊说道,“我只是,忘了告诉你我的电话号码了。” “这不就知道了?”我道。老妈见我态度还算柔和,满意的点了点头。 “是啊,我就是告诉你一声。”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腼腆。 “那你到家了吗?”我没话找话的问。 “没,我还在楼下呢。”耿昊道。 “还在楼下?”我吃惊道,一边向阳台走去,一打开窗户,风忽的一下涌进来,我提高了一点音量,“你怎么还没回去?” 楼下响了两声喇叭。 “真不好意思,今天太晚了,就没请你上来。”我说。 “不用。”耿昊说道,“我就是觉得这里很温馨,想到你每天都在这里出来进去的,就好像我也和这里有什么关系似的。” 说不感动是假的,我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着急要找对象结婚吗?我觉得我一个人实在是太孤单了。”耿昊慢慢的说道,“在部队的时候一天的盼着回家,可到回来以后才发现,家早已经变了样,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个家了。房子是新的,家具是新的,在那个家里我找不到一点回家的感觉。熟悉的环境都变得面目全非,十二年,你想想,能不变吗?连我父母都像是变了个人一样。我走的时候,他们还都只是普通的职员,现在却是万人企业的老板,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应酬。他们已经适应了没有我的生活,我在不在对他们来说是一样的,反正家里有保姆。可我需要的不只是吃顿饭,我想要那种家庭生活你知道吗,一家人坐在一起说说笑笑。在部队的时候,觉得挤挤嚷嚷的,哪儿都是人,想要独立的空间。回到家才知道,人多也有人多的好处,起码热闹。” 我静静的听着,隔着十二层楼的距离,感觉却好像比以前更接近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四章 第二天下楼,经过昨晚耿昊停车的地方,想起他说的那句好像和这里有关系似的,也觉得好像从此有了一个和自己有关系的人,那种感觉很奇妙。 到了办公室,吕强他们几个都在。我看见张猛,想起来,就问:“朋友,知道我是谁了吗?” 张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我是西风白发。”我进一步提醒他。 张猛又愣了一会儿,才一拍大腿道:“原来是你啊!咳!我还以为是哪来的一个老道呢。你说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起那么个名字啊!” “你们俩在说什么暗语呢?”吕强也过来凑热闹,“一会儿白发,一会儿老道的?” “这不李绘昨天要加我的微信吗,”张猛转过头去,对吕强他们几个说道。 “是你要加我好不好!”我打断他。 “哦是!是我要加你!”张猛不情愿的说道,“我就问她是谁” “你要加人家你还不知道人家是谁?”吕强又打断他说道。 “你们还让不让我说了!我这不是刚玩微信还不清楚吗!”张猛无奈的说道。 “那后来呢?”梅小亮问。 “结果我加了他,他反过来问我朋友你是谁?我就说,朋友,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就要加我?然后他就没音了。”说到朋友两个字时,我故意压低了声音,像是在说什么接头暗号,梅小亮他们几个都笑了。 “张猛胆儿小,肯定以为你是什么黑社会呢。”吕强笑道。 ‘朋友’一时又成了这几个人的新口头禅,不管谁和张猛说话,前面都会加个‘朋友’,连华永利都是,一本正经的问张猛:“朋友,一会儿我们去哪里吃饭?” 贷款一下来,贵妇们马上也活跃起来。商量着要去省城血拼。我说不去,于晓琴不许,说你现在也是马上要嫁入豪门的人了,要学会消费。 六个人,两辆车,直到快中午了,才晃晃悠悠的启程。 我说你们这是准备去打尖儿啊还是住店?现在才动身,到了省里也该往回返了。 “你算说对了,我们就是去住店。”于晓琴道,“明天才是血拼日呢。” “至于吗!”我笑,“不就买个衣服吗,这么大阵仗。” “你是怎么回事啊!”于晓琴虽然开着车,嘴却一点也不闲着,“让你出去玩,你没兴趣,现在连最喜欢的购物也没兴趣了,怎么,想归隐山林啊?” “人家李绘现在正是非常时期!”樊荣道,“你说你们这些人也是真不识相,非拉着人家跟你们走这一趟。不知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樊荣一边说,一边谑笑着不住的拿眼风瞟我。 我不做任何反应,省的她俩越说越来劲。 “正因为这样我才非让她来,”于晓琴道,“不趁着现在搞好关系,以后人家做了豪门少奶奶还认得我们是谁啊。” 豪门少奶奶?我?真的吗?我像做梦一样一时犯起迷糊来。 “哎,那你们俩以后是不是就成了妯娌了?”于晓琴问。 “是啊。”樊荣道,“李绘的婆婆是李军儿的姑姑,我们以后就是姑表亲了。” “什么就婆婆,八字还没有一撇呢好不好!”我实在忍不住了,说了一句。 “那还不是迟早的事!”樊荣道,“耿昊都催着他妈妈托人来上门提亲了。” “这么快?!”我和于晓琴同时说道。 “都知根知底的,又你情我愿,这还不是一拍即合吗。快什么?”樊荣道。 “可我还什么都不了解呢,”我说,“这才只见过一面。” 我手机响了。我拿出来看了一眼,就把手机转到右手,靠在车窗上。 “去上班了?”耿昊问。 我说没有,正要去省里呢。 “去省里?”耿昊道,“那你这么不早说呢,省里有我好几个战友,我还正打算去看看他们呢。” 我说我和两个朋友一起去。 “我表嫂?”耿昊问。 我说嗯。 “那就你们先去吧,我去的时候再给你打电话。” 尽管我努力想表现的和平时一样,可压抑着的声音本身就透着暧昧。于晓琴和樊荣不住的挤眉弄眼,一见我挂了电话,樊荣就扑了上来,“连客套话都省了,还说不了解?老实交代,是不是背着我两个人常联系呢?” “那还用说!”于晓琴道,“你没看见李绘那脸?那叫一个满园春色关不住!” 我一个人双拳难敌四手,也知道说什么都没用,就故意随着车里的音乐摇头晃脑的,做无声的反抗。 于晓琴和樊荣又探讨起耿家的资产来,樊荣每报出一项,于晓琴都像挨了一记重拳似的闷哼一声,双手抠紧了方向盘。 “东西再好那都是别人家的,车可是你自己的。”我提醒她。 “就这破车我还要它干嘛!”于晓琴捶手顿足脑袋乱颤,“到时候你开着千万豪车,我这破车还能开的出去吗我!” 于大小姐一直喜欢的像命一样的,恨不得每天睡觉都搂在被窝里的宝贝x7,被我那镜子里都没影儿的千万豪车一晃,转眼就成了破车。 “我到时候开飞机,我眼红死你!”我道。 这是什么人啊?见不得别人有一点好。她开着x7满世界招摇的时候,我这挤公交车的人说什么了?就不活了? 两个人又说起所谓的命来。我这一下成了好命女人的活标本,哪哪儿都是有福的象征。脸圆是福,手小也是福,猪蹄似的胖脚更是福。夸得我直有些飘飘然,不由得想象起嫁入豪门那种盛大荣耀的场面来,不免心动。再一想,觉得耿昊似乎也不错,高高大大,长相周正。用我们这里的话来说,小伙子比较栓整。 嗯,是个完美的结婚对象。 王猫开着g55忽的一下从我们车边驶过。 据于晓琴和樊荣说,这次米峰云之所以带着王猫,就是为了她的g55。这样豪车美人才比较般配。 王猫现在是艳名远播,和马敏一起,成了交际场上的一对姐妹花。一天的跟着一帮在赌场里放款的人,出了饭局进赌场,出了赌场进宾馆。名声之大,社会上说什么的都有。还有的人说,她们俩也赌的厉害,赢了就把钱拿走,输了就把人留下。 “你说王猫也真是的,人家马敏是个寡妇,破罐子破摔也情有可原。可她图什么呀?这才把老胡搞到手有几天哪?就又按捺不住了?”樊荣说道。 我们三个人本身关系就要好,再加上我和樊荣现在又是这种关系,所以一向谨慎的樊荣也直言不讳起来。 “王猫那就根本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人!”于晓琴道,“你以为区区一个胡海树就能拴得住她?” “那她干嘛把人好好的一家人拆散了?还说怀孕了,我看她就是骗老胡呢,要不好好的怎么就能流产了呢?”樊荣道。 “就老胡那种冤大头,骗死他也活该。”于晓琴道。 “那你说王猫这样瞎混,老胡知道不知道?”樊荣问。 “老胡自己还嗨皮的要死呢,能顾得上她?”于晓琴道,“这两口子是各玩各的,谁也顾不上管谁。” “王猫不就是为了钱吗?老胡又不是不给她,她干嘛还非得这样抓钱呢?”我觉得不可思议,忍不住插嘴道。 “只有金钱是不够滴!”于晓琴道,“这个你们小孩子不懂!” 樊荣笑,“老胡那样儿不只是和钱有仇,和家也有仇。王猫才不会给他守着那座空房子呢。” “哎,我听说老胡也蹦跶不了几天了。”于晓琴道,“前几天心脏病发作,差点送了命。” “我看他那样也是不准备有好了,只要兜里有钱,能折腾到哪时算哪时。”樊荣道。 “自作孽不可活啊。”于晓琴道,“只是可怜了他老婆孩子了,听说那孩子还不到两岁。” “可不是嘛!”樊荣大概想起了自己的儿子,面色戚然的说道,“他这种人就根本不应该结婚生子,由着他烂命一条爱怎么着怎么着!” “老胡可能也是预感到时日无多了,所以才想连下半辈子的享受也都一齐透支了。”于晓琴道。 “他那是预感到钱不多了!”樊荣嫌恶地说道。 能让花钱如流水的于大小姐和樊大少奶深恶痛绝成这样,可以想见胡海树有多挥霍多疯狂。 晚上吃饭的时候,耿昊的电话又来了。我对这个人现在也有了那么一点男女朋友的感觉了,所以在回答完他的问题后,也关心的问了一句,“你在干嘛呢?” “我正想着要不要现在就去省里。”耿昊道。 “现在?”我说,“太晚了吧,你一个人开夜车也不安全。” 耿昊笑了一声,没说话。 我的脸腾的一下红了,忙说没事我就挂了。 “行,晚上发信息。”耿昊也没再说什么,就挂了电话。 回到桌上,又被一阵取笑。整晚的话题都集中在我身上。因为这位豪门男朋友,我整个人都鸡犬升天。以前的种种缺陷现在统统都成了优点。寡言是矜持高贵,妩媚是女人味,拒绝梅小亮是眼里有水,就连剩到现在也是因为胸有成竹。 别的我都能笑纳,只有说到梅小亮,我心里紧了一下。忙正色说梅小亮从来都没有追求过我,我们走得近只是因为脾气合得来,没有别的。 对于我的这个解释,贵妇们只是一笑,透着不以为然。让我觉得很不舒服,好像我帮着她们欺负了一个手无寸铁没有一点防护的孩子。 我低下头,不再作声。 托豪门男朋友的福,我现在也有资格表示自己的不快了,见我不说话,大家赶快岔开了话题。 看来人们早看出来我和梅小亮关系不一般了,但是都什么也没说,这就有点儿意思了。我不由得想起邹齐来,既然她们能这样说梅小亮,难道还能轻饶得了我?指不定那会儿怎么说我呢! 我要结账,米峰云一把拦住了,笑着说道:“现在还轮不到你呢。要请客也得让你男朋友来请,请我们吃大餐。” 米峰云想亲近谁,疏远谁,不露声色的就做到了。就像说这话,语气是那么平常,还带着点微微的嗔怪,却透着说不出的一种亲近。 我们住的是两个三人间,因为谁也不想和王猫单独住一个房间。我还是和于晓琴樊荣一个屋。天还早,米峰云她们也没回屋,跟着来到我们房间,横七竖八有躺有坐的闲聊天。 人越多,聊天越没办法深入,需要避讳的太多。每扯起一个话题说不了几句,就没了下音了。 “我们叫个按摩吧?”靠在床头上半倚着的王猫,看见了床头柜上立着的按摩广告,一下坐起来说道。 “你知道那是什么按摩,你就敢叫?”樊荣道。 “能有什么?大不了就是异性按摩呗,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他?”王猫笑着说道,“你们知不知道,异性按摩那叫互补!专治你们这种阴阳失调的。” “你才失调呢!”樊荣拿起个枕头丢向王猫,“看你这样儿,肯定是经常互补吧?都补的变形了。”樊荣说着咯咯的笑了起来。 “按摩算什么呀!”王猫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不屑的一扬脑袋说道。 “那还有什么?”米峰云假装不懂,逗起了王猫的哈哈。 “还有全身按摩啊。”樊荣双手起伏着比划道。 “对呀!全方位的服务!”于晓琴帮腔道。 她们越是这样说,王猫越是表现出一副见多识广的满不在乎样。拿起房间里的座机说道:“我这就给你们一人叫一个!” “王猫你别发神经!快把电话挂了!”米峰云着急了。 王猫把电话紧紧地搂在了怀里,道:“不就是按个摩吗,瞧把你们吓得!没出息样儿吧。”电话通了,王猫冲着电话说道:“派六个帅哥过来,赶紧的。”说完就报上了我们的房间号。 “王猫你要死了你!”见她来真的,于晓琴和樊荣也急了。 宾馆里的这类广告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些不健康的东西,说是按摩,指不定是挂着这羊头卖什么狗肉呢!尤其王猫还指明了要帅哥,一人一个,几个人一下都坐不住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五章 “王猫!你赶紧打电话把他们退了!”米峰云变色道,“你不在乎我们在乎。我和李绘可和你不一样!” “淡定!”王猫更加的做出一种很不以为然的表情,嫌我们少见多怪。“人家按摩也是正经的职业,你们别想歪了好不好?” “你要想按,就去另开个房间!别在这里污染我和李绘。”米峰云这是铁了心的要和我站在一个阵营,一口一个我和李绘。 我坐在一旁淡定的看我的电视,牛不饮水你们还能强按头不成。 听见敲门声,于晓琴和樊荣她们连滚带爬的过来挤在我们的床上。王猫用手指了指我们,意思是瞧你们一个个那样儿吧!然后大摇大摆的过去打开了门。 几个白衣黑裤的小伙子鱼贯进来,黑压压的站了一地。 “谁先来?”王猫斜眼问道。 “你!”于晓琴道,说完又低声补了一句,“都是你的。” 在郑燕儿的带领下,我们都笑了起来,以显示我们一点儿也没被这阵势吓住。 “只是足底按摩!”王猫道。看了一眼帅哥们,她没再说别的,直接点将道,“小琴和樊荣,咱们先来。让她们三个一会儿用我们的洗脚水。” “来就来!”一听只是做足底,于晓琴站了起来。 男孩儿们放下木桶,罩上一次性的塑料袋,倒进了药汤。 看起来好像还挺正规的。我和米峰云郑燕儿对视了一眼。 脚一着水,三个人同时闭住眼睛吸了一口气,不知道是烫还是觉得舒服。 郑燕儿忍不住了,也坐了过去说道:“给我也来一桶。”听起来像是在要红烧牛肉面。 见几个人泡在桶里都是一脸享受状,米峰云用胳膊杵了杵我,说道:“想不想试试?我陪你。” 这话我就有点不爱听了,什么叫陪我啊?明明是她两眼放光,跃跃欲试好不好。 所以我坚决的摇了摇头。 米峰云也只得作罢。毕竟我们俩都未婚,还是要有所顾忌的。 “你们俩到底来不来?”王猫泡的满脸通红,擦了一把脸说道,“我跟你们说,今天这可是我请客,过了这村就没这店儿了。你们要真不泡,我就把人打发回去了啊!” “来吧!”于晓琴也说道,“泡一泡挺好的。” 米峰云又看我。这些男孩看起来稚嫩,其实都是察言观色的老手,一见我们犹豫不决的,一个男孩儿马上都过来,蹲在我们面前说道:“试一试吧姐,按完以后保证让你舒舒服服的睡一个美容觉。” 我也动心了,但还是不想率先表这个态,省的给米峰云留下话柄。米峰云也抻着。还是王猫一声令下,“别理她们,泡!她们要不配合,就连袜子一块儿泡进去!这有什么呀,还扭扭捏捏的!” 一直立在墙边一声不吭的一个男孩儿过来坐在我面前,帮我脱起了袜子。“我自己来。”我忙说道。 相较于别人的一脸讨好,这个男孩儿的矜然深得我好感。 男孩儿触碰我的脚时,我本能的抖了一下。 “是第一次吧?”男孩儿道,说完觉得不妥,又补充道,“我是说泡脚。” 我笑了笑,没有答话。 双脚被一股很温和的力量抚慰着,从脚踝到脚心再到脚尖,周而复始。我也不由得闭上了眼睛,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放松。 男孩儿又往桶里倒了些热水,我见一起开始的米峰云都已经开始按摩了,就问:“还不行吗?” “不着急,我们多泡一会儿。”男孩儿道。 这话有点特殊关照的意思。我抬起眼来看了一眼男孩儿,眉目晴朗挺帅气的一个孩子,怎么会选择这么个职业呢? “你多大了?”我问。 男孩儿还不到二十,是从乡下来的,想学厨师。当学徒没有工资,他就和老乡在足疗店做起了兼职。 我很为这个男孩儿觉得可惜,也为自己的偏见感到惭愧。 “出汗了吗?”男孩儿问。 我说我平时也很少出汗。 男孩儿说我代谢不好,让我多喝热水,每天坚持烫脚。老三老四的挺有点专业的架势。 我是最后一个按摩完的。米峰云早就坐在了沙发上,一直看着我们,笑眯眯的。 王猫付完帐又格外多付了一百块,给男孩儿们做车马费。 “一个人二百块钱?”郑燕儿惊道,“就这么一会儿?” “那你以为呢?”王猫哼了一声道。 我也觉的这钱花的有点冤,说是出来买衣服的,这还没进商场的门呢,四五千块钱就没了。有这钱买衣服多好,可贵妇们说打死也不坐火车,大巴就更别提了。我看看于晓琴和樊荣,不知道她们知不知道她们的老公为借那点钱,恨不得连自己也抵押出去。 “要不说李绘魅力大呢。”一直没说话的米峰云不紧不慢的说道,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我警觉的看着她,刚才我就觉得她是有话想说,果不其然。“你们看那个小伙子给她按摩时多细心啊。” “就是,比我们长那么多时间。?”郑燕儿道。 我说我一直不出汗,所以就多泡了一会儿。 “我们也没出汗那!”于晓琴道,“人家就是按照步骤来,谁还管你出不出汗。” “哎,我见你们一直嘀嘀咕咕的,在说什么呢?”王猫问。 我就把男孩儿的故事告诉了她们。 “肯定是骗人的!”王猫一听就说道。 别人也附和着,说别看这些孩子小,可早已经习惯了见什么人说什么话,他们说的话不能当真。 “他能骗的了什么?”我问。觉得有必要替这个孩子说句话,要不被她们这一说,成了我和个骗子聊得一团和气了。 “谁知道呢,”王猫道“说不定就是骗习惯了,假话说得多自己也当真了。” “这可能就是我和你们这些老江湖的区别吧,”我笑了笑,不软不硬的说道,“反正我看人是尽量往好处想。到底是不是骗子我还真不知道,我也没遇见过。” 我这一番话给这个话题划上了休止符,贵妇们都不说话了,看我的眼神有些异样,好像才认识我似的。让我怀疑自己是不有点得志便猖狂了?一个豪门男朋友竟然能给人这么大的底气,这我还真没想到。 第二天的购物环节完全是以樊荣的马首是瞻。我们像一群没头的苍蝇跟在樊荣身后,逛完大商场逛小店,买完品牌买时装。最后跟着樊荣来到一个很破败的老式商厦,我们早已经不辨南北,也没人质疑怎么会来这么个破地方,对熟门熟路的樊荣给与了充分的信任。樊荣也没让我们失望,径直领着我们来到一间像盘丝洞一样挂着垂坠的门帘的小店,帘子上还用打印纸写着八个大字:同行勿进面斥不雅。光看这警告,就知道店主的眼光一定很好,否则也用不着费这事。一进去,果然!我们都像淘到宝似的哇的一声。 贵妇们二话不说就各自挑选起来。我特意留神选一些和她们不一样的,偏偏王猫跟着我凑热闹,我看哪件她看哪件。美女老板吹嘘她这里的衣服大多都只有一件,穿出去绝对不可能撞衫。这更刺激了贵妇们的购买欲,抢似的瓜分起来。 美女老板见我站在一旁不动手,就摘下一件衣服过来对我说道:“美女,你试试这件。这是我最喜欢的一件衣服,明知道很少有人能穿出那种效果来,但还是没忍住。你的气质穿起来肯定没问题,试试吧?” “哪件,哪件?”还没等我看清衣服的样式呢,王猫就抱着一堆衣服挤过来说道,“来,我先试试。”说罢就把怀里的衣服都递给我,让我给她看着。 “其实我们家的衣服特别适合你这种气质的美女,”美女老板依旧站在我身边游说着,“有些衣服你看起来一般,但一上身效果就不一样了,必须得试。” 我只是笑。看得上眼的衣服早已经被贵妇们先下手为强哄抢一光,她们抢剩的我还不想要呢。 终于分赃完毕,小店已经是半空了。估计美女明天就得去上货。 这还不算完。在樊荣的带领下,我们又坚持逛了两家,同样是大扫荡。后备箱已经塞不进去了,只得把所有的东西都翻出来,去掉外包装,再一层一层重新码好,才算把后备厢关上。 耿昊打来电话,说他来不了了。但是他们战友听说我来了,非要见见我,请我吃饭。 我一听就拒绝了。我连他都才只见过一面,见的什么战友啊! 耿昊说他们战友已经安排好了,只是吃顿饭而已,让我别那么认真。 我只是不肯。 耿昊只得又给樊荣打电话,让他表嫂劝我,于晓琴和米峰云她们也七嘴八舌给樊荣帮腔。我越发的烦了,冷着脸说道:“要去你们去吧。”这才让她们都住了嘴。 “你就犟吧你!”于晓琴咬牙切齿的说道。 回去的时候,连后座都塞得满满的。我也被于晓琴发配在后座,和衣服鞋子挤在一起。车子一摇晃,我就得赶紧起来护着这些东西,以防它们倒塌下来把我埋了。 于晓琴故意高一声低一句的和樊荣数落着某些不通人情的怪胎。我只当是耳聋没有听见。 其实我心里已经接受了耿昊这个人了,只是不到十拿九稳的时候,我不想太过张扬。毕竟这是有生以来砸在我头上的第一个馅饼,而且是个超豪华无敌大馅饼,我还有些不大敢相信,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给我的。 从省里回来,我才知道吕强离开了华润。说是朋友的公司请他去帮忙,其实大家都知道,那公司是他自己开的,一家路桥建筑公司。 在那以前,我就知道吕强迟早会离开润华。吕强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生态别墅那块吕强也是顾及旧情硬撑着,没好意思和华永利翻脸。可是,一项百十来万的小工程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十几年的兄弟彻底分道扬镳。 再没有比我更清楚这件事始末的人了。工程本来是吕强找来的,他做这个也在行,就是缺少启动资金。那段时间,吕强每天都泡在办公室,看谁能和他合伙。最后华永利投了一股,张猛投了一股,其余主要的工人,材料,结算都是吕强的。分成的时候,吕强傻眼了,张猛提出要三三分账,三一三剩一平分。这怎么可能呢?吕强投入的几乎是他们的两倍,况且,项目还是吕强找来的。 吕强眼睛通红,捶着桌子,也反复的强调着这一点,“先不说我为了拿到这个项目花费了多少人力物力,就说投入,我投入的几乎是你们的两倍!两倍!” 华永利一直低着头在看手机,脸上的神情颇为不耐烦,好像不屑为这么点头绪费功夫。 张猛呢,像是听懂了吕强的意思,嘴上也说着:“是是,这倒的确是,吕强确实是没少投入。”可除此以外就再不说别的了。 吕强见多说也无用,深吸了一口气冷静下来,说道:“大家都是兄弟,挣钱多少都是小事。我这也是急糊涂了,我这两年的情况你们也知道,就差把老婆孩子也拿出去折现变钱了。不说了,弟兄们交往也不在这点钱上,只要你们知道我吕强是个什么人就行了。” 我在一旁听著,只觉得义愤填膺。等不及离开办公室给吕强发信息。我迫切的想让吕强知道,有人知道这事的原委,知道他吃了亏了。连着编写了好几条,都被我删了,觉得指向性太过明显。最后,定了一条一一一吕强,公道自在人心,钱咱们还能慢慢赚了。发了出去。 晚上,吕强让我和梅小亮陪他出去喝酒。吕强说了很多,也喝了很多,酩酊大醉。坐都坐不稳了,还一个劲的拍着桌子吼:“公道自在人心!” “我什么都知道,但我不能说。”我扶着吕强道。 是的,我什么都知道。我知道华永利这么做的用心,虽然只是猜的,但我相信不离十。但是我真的什么都不能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六章 在这个圈子里,只要有一个人知道,秘密就不再是秘密了。这两天我碰到的人都是笑眯眯的,半开玩笑的说,让我嫁入豪门后可别忘了他们。我说我见过铁门木门防盗门,可就是没见过什么豪门。 “恭喜恭喜!”好久没见的梅小亮也专程前来道喜。 “同喜!”我皮笑肉不笑的一呲牙道。这位老兄最近一直神出鬼没的,据消息灵通人士透露,也是在忙着解决个人问题呢,并且极有可能是有目标了,有人曾经看见过。 “我们这哪能和你比啊?听说您那位是位超级富二代?够有眼光的啊!”梅小亮歪起一边嘴唇笑道。 一听这阴阳怪气的语调,我丢下手里的笔,抱起胳膊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的笑道:“彼此彼此。您不也一样?听说是位官二代?” “官二代哪有你这富二代腰板儿硬啊!现在当官是高危职业,有钱也不敢花。”梅小亮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吊儿郎当的说道。 “不是还有你这位快婿吗?”我的笑容没了。我笑不出来,我不喜欢梅小亮这样和我说话。 梅小亮也收起了笑,看着我说道:“你就那么着急?连相亲都用上了?” “怎么不急啊?我都二十七了!”不管是反击还是自嘲,这话说出来总让人有些灰心。 “二十七怎么了?不还有我们这三十边儿上的吗!”梅小亮道。 “我敢和你比吗!”我笑了一声道,“我要是你,我就算到了四十边儿上也不急。” 就梅小亮那长相,估计到了八十岁也是鹤发童颜。你当然不用着急了。 “那小峰呢?”梅小亮道。 我摇头叹息。米峰云我就更不敢比了,人家那叫胸有成竹。我有什么?哦,我倒是也有竹,竹篮,竹篮打水一场空。 “说说你的富二代男朋友吧。”梅小亮拧了一下脖子,不过很快的又回过来头看着我说道,“你们怎么样,肯定是一见钟情情投意合喽?” “还行吧。”我不愿多讲。 “还真看不出来。”梅小亮失神似的盯着我,慢慢说道。 “看不出来什么?”我争锋相对的盯着他,准备好了应对他的嘲讽。 “没什么。”梅小亮很快的说道,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祝你早日嫁入豪门。” 他一路高声说道。 我一肚子恶狠狠的反驳胎死腹中。 我想说,良禽都知道择木而栖,更何况是我?再说那也不是我上杆子求来的呀,不能说因为他家境好,我就是爱慕虚荣吧?我再视金钱如粪土也不能和自己过不去啊!把我晾到三十岁你负责啊?你付得起吗!还说什么看不出来,你看不出什么?看不出我是个虚荣的女人?噢,我找个叫花子就称了你的意了?就是真爱了?说到真爱,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告诉我这个真爱长什么样子,在哪片云下面躲着雨呢?我也好带足干粮背上雨伞去找他。可他在哪儿呢?哪儿呢,哪儿哪,哪儿呢! 我越想越愤愤难平,面部表情配合着心里的声讨一下一下用着力。把进来的华永利吓了一跳,说道:“怎么?和男朋友生气了?” 我沮丧的摇了摇头。 华永利说起‘男朋友’这三个字来,俨然透着几分喜气,好像也是为我这个老大难感到高兴。 我又有了专车接送。 耿昊只要在本市,就会来接送我上下班。 我不上班的时候,他也会上楼来磨蹭着,等老妈的午饭。 我发现我也逐渐的接受了这个既成事实的男朋友,一心一意的和他谈起恋爱来。从这一点上看,我确实是逆来顺受的体质。就像买衣服,未买之前总有千般挑剔万般设想,一旦衣服成了自己的,就认命了,把看的中的看不中的全盘接受下来,从此不再做他想。 老妈对耿昊虽然没有像梅小亮那样的亲儿子感觉,但大面儿上还算过得去。可是听完于晓琴添油加醋的介绍了耿昊的家境后,态度陡然亲热了许多。家里的伙食标准也直线上升。耿公子也从以前的偶尔一来,变成了现在的餐餐必到。只要没有别的活动,一到饭点自动就来了。 时间长了,老妈开始嘀咕起来。说他家到底是不是真有钱啊?怎么像没见过吃的似的,胃口那么好,逮什么吃什么。以前一个礼拜买一次水果,还能剩下几个苹果,梨什么的熬粥。现在倒好,买一次水果用不了两天就吃完了。 我说可能是刚从部队上回来,吃惯了大锅饭,所以吃什么都觉得稀罕。 “再稀罕也得有个人情礼节啊!”老妈说着动气了,“我不是舍不得那点东西,我是说这个理。就算你们结了婚,成了一家人了,你上老丈母娘家也不能回回空着手吧?你看人家小亮” 我一瞪眼睛,止住了老妈的下文。 “反正我觉得这个人不怎么样!”老妈一梗脖子道,“男人就怕不大气。就算他再有钱,不舍得给你花还不是一样?” “那你还每天三盘六碟的?”我也急了,高声说道,“你既然做出来就是让人吃的,吃了你又抱怨!” “我抱怨什么了我!”老妈一见我不站在她这边儿,更生气了,一手指着我骂道,“李绘你就是个白眼狼!怪不得人家说女生外相,你这还没和他结婚呢,胳膊肘就像外拐!” 我试图让老妈明白,我这么说完全是为了她好。不管耿昊是穷是富,他都是你未来的女婿,你犯不着讨好他。平时什么样就什么样就行了。 “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吗!”老妈委屈的就差一把鼻子一把泪了,“人家是有钱人,家里的排场肯定小不了。就我们平时那一荤一素两个菜,怎么拿的出手呢?我这不是怕人家以后小瞧你吗!” “他要是为了这个小瞧我,我现在就请他滚蛋!”我一字一句的说道。 再见了耿昊,我忍不住问他:“你的工作怎么还没动静?” “这不在等分配吗。”耿昊漫不经心的说道。 “那你爸妈也不给你想办法?”我说,“他们对你的工作是怎么想的?” “他们?”耿昊笑了一声道,“只要我不吸毒,不像他们朋友的那些子弟一样胡作非为,他们就已经很满足了!” “那人总得工作吧?”我压抑着说道。我没想到谈恋爱原来是这样的,一上来就是家长里短,远不是小说里那般花前月下卿卿我我。我甚至觉得我有点像家庭伦理剧里的那些男主,夹在唠叨的婆婆和不懂事的媳妇之间,安抚住那个,调教这个。 “怎么?你怕我养不活你?”耿昊窥着我笑。 “你觉得我像是需要人养活的人吗?”我不和他嬉皮笑脸。 “我知道!”耿昊拖着长音,扫兴的说道,大概觉得我不解风情,“表嫂早就告诉我了,说你非常能干。” “能干不好吗?”我看着他。 “好!”耿昊还是那副腔调,“可你有时候也得放松一下吗。你说,你让我去哪儿工作?我爹妈现在正是当打之年,根本没有让我接班的准备。去服从分配?就挣那三俩个工资,有什么用啊!” 起码能买几斤水果!但我没和他争执,转而说道:“吸毒的人除了好奇,多半都是因为空虚。” 耿昊大笑,“要是让我妈听见这话,她肯定马上就会娶你过门。她可算是找到一个替她管教我的人了。” 俗话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清,我算是领教了。你说什么他都和你一顿乱扯。敢情初次见面时的成熟稳重都是伪装。 一二年,大概是华永利最艰难的一年。有机大棚那边没有一点起色,请来的农艺师不时的闹罢工,最后干脆请假回去后就不来了。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几十个大棚长荒草。华永利只得又从本地雇了几十个农户,帮着种植。对面的别墅区就更别提了,吕强一走,半瘫痪的工地彻底停了工。 华永利的资金被这两个地方压得死死的,想要再有什么动作,也调不开头寸。可是又必须得有所动作,才能不致于被耗死。 这天我还没上楼,就听见了王鑫那条被肥酒大肉滋润的声如洪钟的大嗓门。我现在也有经验了,从华永利的座上宾一一一这当然指的是那些受邀而来的,找上门来的那些亲知故旧不算。一一一大致就可以猜出华永利这段时间的工作重心。对这位新上任的信贷部王主任,我没有一点好感。梅小亮他们也不止一次的和我说起这位王主任,都说他黑,一码管一码,根本养不熟。可他们还是离不开这个人。他们需要贷的款额巨大,一般人还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王鑫一见我依旧是美女长美女短美女个不停。非要让我跟他们一起去吃饭。我知道大家都眼巴巴的等着王鑫的贷款呢,就没驳他的面子。 走的时候我故意落在后面,上了梅小亮的车。 梅小亮还是爱搭不理的,我大人不计小人过,只是问他为什么不去和吕强一起干。 吕强一直想让梅小亮和他出去单干,梅小亮一直不答应。这次又拉梅小亮入伙,梅小亮还是没答应。 “怎么?我在这里碍着你了?”梅小亮眼睛一斜道。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那边怎么说都是自己做老板吗。”我没和他计较,继续说道。 “二人公司的老板?”梅小亮冷哼一声。 那也比仰人鼻息强吧!我在心里狂喊,怎么说吕强也不会害你吧!但这话是不能说出来的。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总是下意识的提防着华永利,一边却又为他无可救药的动着心。 一进包间,王鑫就向我招手,我以为他是要我坐在他旁边,就过去了。谁料他拍了拍大腿,意思是让我坐在那上面。我长这么大,还第一次见一个人能无耻到面不改色的地步。轻笑了一声,用和蔼的目光看着他,就像是看一个无知的白痴。 王主任大概也是第一次被人这样看,一时也愣住了。梅小亮他们一起过来打圆场,把我拉在了一边。 我知道他们是为我好,怕我吃亏。我心里暗笑,梅小亮还是不了解我,别看我长得弱,我还真就长了一身吃软不吃硬的硬骨头。 但我还是忍住了。华永利在王鑫身上下了那么大的功夫,就差把他当菩萨一样供起来了,我不能因为一时的意气用事,坏了他的事。 可王鑫不是骆明义,他比骆明义的胃口大多了。华永利的感情投资用在他身上,没起一点作用。 我已经三个月没领到工资了。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让老妈觉得惶恐,每天的问我:“你们那公司没事吧?怎么会突然连工资都发不出来呢?看着不行,你就赶紧辞职另找工作,要不这一大家子光吃老本儿可怎么得了啊!” 我忙瞪了老妈一眼,让她别再往下说了。桌上的三菜一汤已经够明显了。我不止一次的提醒老妈,让她别这么一阵冷一阵热的。可老妈已经认定了耿昊是个不出血的白萝卜,早没了和他周旋的耐心。每天把饭菜往桌子上一丢,一脸爱吃不吃不吃正好的嫌弃。我只得从中扮和事老,没命的说笑,转移注意力。 这天耿昊给我打电话,说想出去吃饭,问我想吃什么。 我想起老妈早就想吃的韩国烧烤,灵机一动说道:“我们叫上我妈一起去吧?要不家里就丢下她一个人。” 耿昊不愿意,说我们俩还没有约会过呢,难得今天有这个心情,天气也这么好。 我说吃完饭可以让老妈先回去,也不耽误我们约会。 “可是”耿昊还是不大乐意,吞吞吐吐的说道,“我看你妈好像不大喜欢我,我怕” “别怕,我会保护你的。”我逗他。 耿昊笑了。 我趁机对耿昊说道,老妈只是不大会说话,让他别多想,“正因为这样你才要好好表现,让她知道你对他的心意,这样,以后不就好相处了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七章 耿昊虽然还是不太情愿,但还是答应了来家里接我们。 我又叮嘱了一番,正要挂电话,想起来又问:“你钱够不够啊?” 耿昊笑,“不够。你要有的话,就给我打个千万过来。” 老妈一听要出去吃饭,很是激动。一头扎回卧室去梳妆打扮了。 我冲耿昊眨了眨眼。耿昊一伸手把我拉在了怀里,在我耳边轻声说道:“你说得对,我是得和你妈搞好关系。要不我这上门女婿以后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上门女婿?你?你爸妈会同意吗?”我抬起头问。 “他们才顾不上管我呢!”耿昊道,“有人肯收留我,他们求之不得呢。” “可怜的娃。”我拍拍他的后背。 “以后我会努力挣钱的,你可不许嫌弃我。”耿昊道。 “好。那我以后就辞职做全职太太,让你来养我。”我道。 耿昊蹭着我的脸,让两个人贴的更紧一些。这是我第一次的恋爱亲密体验,说不上多心动,却很温暖。 老妈很开心。像这样外出就餐的机会在我们家并不算太多,相较于吃东西,老妈更看重的是可以衣冠楚楚的出现在人多的场合。 耿昊也很听话,放下了大少爷的架子,一会儿给老妈倒水,一会儿给老妈夹菜。趁老妈不注意,我冲他比了个大拇哥。耿昊搂了搂我的腰。 可能这就是平凡夫妻的幸福吧?没有什么惊心动魄死去活来,但自有它平平淡淡的乐趣。 我笑我以前一叶障目,自以为是。连爱情是什么都不知道,就一头扎在想象之中,一条道往前走。 吃得口渴,我不情愿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只觉得淡而无味。就问耿昊:“你怎么不喝啤酒啊?” 耿昊说他一个人很少喝酒,除非是和一帮战友混账。 我点点头。又端起了茶杯。 温吞的茶水喝在嘴里,让我更想念啤酒那劲爽的口感。就又对耿昊说道:“要不还是喝一点儿吧?” “你想喝啊?”耿昊问。 我语意含混的笑笑,不知道是不是该坦白的承认。这才觉得我和我的这位男朋友,还远没到亲密无间的地步。 耿昊还是要来了啤酒,给我和他一人倒了一杯。 我迫不及待的想大口喝起来,看了看耿昊,只端起杯来湿了湿嘴唇。即使这样,一杯啤酒还是很快被我抿完了。 又是那种迟缓的舒适感。 耿昊去结账,我和老妈等在他身后。 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李绘。一回头,看见是华永利,梅小亮,和吕强。坐在南边的角落里。 “小亮!”老妈惊喜的叫道。 我领着耿昊过去,给双方作了介绍。 介绍耿昊的时候,我只介绍了他的名字,但华永利他们还是着意的多看了他两眼,显然已经清楚他是谁了。 “小亮,你怎么更瘦了呀,是不是又不好好吃饭?”老妈只顾拉着梅小亮嘘寒问暖。我的眼睛却盯在吕强身上。果然是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敌人。在利益面前哪有什么是非对错?有利的的就是对的。亏我还为人家打抱不平,差点把掏心窝子的话也说出来,人家自己却早已经心平气和,化干戈为玉帛了。 “吕总今天怎么这么有闲心?来故地重游?”我笑了一声对吕强道。 “我来和老大他们商议一点事情,”吕强不自然的笑笑,说道,“刚才我们还在说呢,不知道你在不在家,想叫你也一起过来。” “还是‘你们’吃吧。”我一语双关的说道。 老妈推说要回去看电视。我和耿昊沿着马路慢慢的向广场走去。 “他们几个都是你们公司的?”耿昊问。 我说是啊,都是我的老板。 “这几个人可以啊。”耿昊道,“看起来还挺年轻的,已经都是老板了?”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 “他们都结婚了吗?”耿昊问。 我说吕强结了。 “剩下那俩个都是单身?”耿昊的声音听起来颇为吃惊。 我说我只知道他们没结婚,是不是单身我就不知道了。 “那他们怎么不追你呢?”耿昊回过头来看我。 他们追我?我笑,我追他们还差不多。 “那个梅小亮也单身?”耿昊又问。都说女人喜欢以貌取人,男人又何尝不是?虽然还不清楚是个什么状况,耿昊就已经心生顾忌,把梅小亮设为假想敌了。 “前段时间听说谈着一个官二代女友,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我低头说道,“越是条件好的人,越是讲究门当户对。” 耿昊点点头。 “那你呢?”我问耿昊,我发现他似乎很认同我这个解释。 “我有什么条件?”耿昊道,“长得也普普通通一般般,现在连工作都还没有呢。” 我一听这话忍不住笑了,能让自视甚高的耿大公子说出这话来,可以想见梅小亮那副臭皮囊有多大的杀伤力。 “找对象这事儿吧,”我说道,“有的人是看外表,有的人是看人品。各人看重的点不一样,感觉也就不一样。” “那你看重什么?”耿昊问。 “我?我看重能打动我的地方。” “那我身上有吗?” 我垂下视线点点头,“当然了。” “比如说,哪儿?” “就像今天。”我说道,“你就表现的很好,很有绅士风度,把我妈招呼的很开心。”我像表扬一个缺乏自信的学生一样用哄慰的语气说道。 耿昊今年二十九岁,比我大两岁,但是在心理上,我却感觉自己像是他的长辈。就像那句广告说的,三十岁的年龄,六十岁的心脏。我就有一颗苍老的曾经过沧海一般的心脏。所以在我眼里,绝大多数的男人都是幼稚的,至少是比我幼稚,所以我接受不了姐弟恋。 就这么安定下来了。平平淡淡的,却很安心。每天一下班就匆匆往家赶,像所有有了家口拖累的人一样。 可能是心宽体胖,最近穿什么衣服都觉得紧绷绷的。我衣柜里的那些衣服,可是好多年才积攒下来的精华,几乎都是一个尺寸。这要一胖,它们可就全都报销了。就算是为了我心爱的这些衣服,我也得赶紧减肥。 舍命不舍财的我就这样又把减肥提上了日程。每天练完瑜伽再跳郑多燕,一看见老妈开饭,就掉头而走。把自己折腾的精疲力尽。就这样,还被于晓琴取笑是‘幸福肥’。 “快别提了。”我苦笑道,“就我胖成这样,只要一提减肥,我那老妈就说我瘦的猴儿牙都呲起来了,脖子长的就像雁!” “哈哈哈哈”于晓琴狂笑,“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你这就不对了啊!”我道,“当初你减肥的时候,我可是加油打气端茶送水,能做的都做了。轮到我你就这么幸灾乐祸的?” 于晓琴道:“我那会儿每天饿的抓心挠肺的,可你呢?三餐顿顿不拉,依旧瘦的水葱一把抓。你还跟我说当初!” “你有没有搞错!?我三餐顿顿不拉?你怎么不说我吃的什么你吃的什么?是谁每天半夜还得去吃一肚子烧烤麻辣烫回家压床板的?” “我那不是实在坚持不住了嘛。”于晓琴笑道,“本想拉你做个垫背的,可你小子死活不上当。” “这就叫贼不打三年自招!”我道,“不过我这肥估计是减不下来了,这才坚持了几天啊,我现在看见什么都能联想到吃的。” 时间长了,我才发现耿昊说的没错,他的父母好像真的忘记了还有这么一个儿子,连电话也不见给他打一个。樊荣说耿昊在一见到我那天就告诉他父母了,我不信他父母会对这个未来的儿媳妇没有一点好奇心? 我问耿昊,我用不用去看望一下他父母? “不用!”耿昊坚决的说道,“他们都不来看你,你看他们干嘛!” 耿昊的这种态度让老妈觉得很宽心,说我跟着他以后肯定不会受婆婆的气。 耿昊现在越发的以上门女婿自居,有时候晚上也会住在这里。朝夕相见,难免会情不自禁。恋人间该有的热吻,抚摸,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拥抱,在我们之间也会经常上演。被老妈撞见过几次,老妈如临大敌,宁愿被当作不识相,也要坚守在我们跟前。耿昊为此很不高兴,好几次都是一句话不说就走了。 我知道老妈的心思,她是怕我走她的老路。我自己心里其实也绷着根弦,所以老妈提出让我去她那屋睡的时候,我没有反对,我也怕有一天会抵挡不住耿昊的热情似火。 这天中午吃过午饭,我洗了个澡,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看起了手机。耿昊没来,我和老妈都觉得轻松了许多,少了多少事儿似得,一吃过饭都该干嘛干嘛。 不常发微信的张猛也发了一篇鸡汤,大意是用物产丰富的海滩来借指人生的诱惑,最后写到,当你找到属于你的那枚贝壳,就不要再去海滩了。我不禁失笑,评论道一一一前方海滩,请绕行。 梅小亮发的是一组香气缭绕的寺院,配的是一首长诗: 那一天 我闭目在经典的香雾中 蓦然听见你颂经中的真言 那一月 我摇动所有的经筒 不为超度 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 磕长头匍匐在山路 不为觐见, 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那一世 转山转水转佛塔 不为修来世 只为在途中与你相见 下面的位置显示是在黄山翠微寺。 我点开评论,好久才写下一句话一一一黄山的美女们,赶紧出来觐见吧。 睡得迷迷糊糊的,觉得身上的凉被一沉,一惊醒了过来。马上觉出是耿昊。从身后抱着我急切的摸索着。 “你怎么来了?”我问。 耿昊没有回答我。我薄薄的睡裙已被他整个掀了起来,紧贴着他滚烫的身体。 见我没有制止,耿昊一跃压了上来,在我脸上身上啃咬着,像个婴孩似的呢喃,迫不及待的想要得偿所愿。 我喘息着推开他,“你先听我讲个故事。” “一会儿再讲。”耿昊粗重的喘着气说道。 “不行。”我坚持道。哪怕只是一句空口承诺,我也想亲耳听到,就在现在,此时,在我把自己交出去之前。 “有什么意义啊!你想要什么意义!”耿昊发起火来。 我一声不吭的推着他,让他明白我的态度。 “讲吧讲吧!”耿昊扫兴的跌回到床上。 我就把老妈怎样未婚先孕有了我,和我们这一路的经历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我看着屋顶的灯,天花板,阳光被纱帘挡在窗外,我觉得有些冷,我抱住了自己。 “讲完了?”见我不出声,耿昊马上又来了精神,“这下总可以了吧?” 我看着耿昊,简直无法形容当时的心情。 “又怎么了?”耿昊忍耐的问道。 “没怎么。”我起身下了床。 耿昊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看着我。过了一会儿,我在厨房听见门啪的一声巨响,眼泪这才悄无声息的流了下来。 华永利打电话,让我去一趟办公室。我戴上墨镜就出了门。 不管谁来谁走,生活总还是要继续的。没有人可依靠,靠自己也得往下活。活,就得要钱。钱带给我的安全感并不比一个活生生的人差。 出了楼门,看着楼门前的那一片空地,想起在这里停过的那辆奥迪,还有车上的人,那番动情的话,喉咙里哼哼了两声,自己也不知道是冷笑还是呜咽。 华永利看见我眼睛红肿,愣了一愣,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拿出一沓钱来,让我先把工资发了。我知道他这两天并没有任何进项,这钱十有是高利贷。 “能发多少发多少吧,剩下的我再想办法。”华永利疲倦的说道。 来润华这么些年了,我还没见过华永利像这样无能为力过。 我向外走,华永利又叫住了我,“那个” 我回头,看见华永利伸着一只手,像是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措辞,“凡事都要往好处想,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话是说给我的,又像是说给他自己的。说这话时的华永利又坚定了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八章 耿昊两天没有来。电话也没有一个。 我表面上该干嘛干嘛,每天拉着于晓琴按摩,逛街,美容,时间安排得满满的。除了老妈和华永利大概没人看出我有什么异样。心越像灌了铅似的沉重,出来的声音却越高亢,带着一种失真的活跃。 老妈有一肚子的话要说,每次刚要张口,就被我用眼神止住了。我的眼神是哀求的,求她放过我,什么也别说。 老妈只能在厨房里把碗筷摔得呯啪作响,发泄心里的怨气。 接到刘三丽的电话,我竟然有些开心,我现在迫切的需要朋友,需要那种被需要的感觉。 刘三丽说想来我家串门儿,问我在不在家,方不方便。 知道刘三丽无事不登三宝殿,我还是让她来吧。我怕一个人在家闲着。 刘三丽来的时候还提着一个皱巴巴的红塑料袋,里面装着几只水果。 我看了一眼那袋子,把她让到沙发上坐下。 刘三丽把袋子放到茶几上,说道:“也没什么好买的。就买了点水果。这两天风大干燥,吃点水果挺好的。”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估计袋子里的水果比这个塑料袋光滑不了多少,指不定是哪朝哪代留下来的呢。 刘三丽这人吧,你真是没法儿形容。你小气也就罢了,偏还虚头巴脑的花样挺多。花样多还不讲究,就这个红塑料代,一看就是平时买菜提回来,随手塞在什么地方,临时又找出来的。要不哪家的超市会用这样的袋子给顾客装东西? 老妈见有人来,忙又是倒水,又是洗水果。刘三丽对着老妈一顿夸,从老妈的年轻漂亮直夸到房子的干净舒适。 看着刘三丽,我好像看到了曾经的我自己,也是那样的急于讨好,只不过我做的不像刘三丽那样明显。 我会在所有倒霉落魄,可悲可笑的人身上,看到我自己的影子。尤其是在这么悲观的时候。 好在,如果说我还有什么长处的话,那就是我会无时无刻的反省自己,审视自己,像个最严苛的考官。今天表现的懦弱,明天就会突如其来的强硬,觉得今天有点轻浮,明天就会收敛。我就像一条没有坐标的航船,全靠着感觉来修正航向。 有一次,翻阅老妈存下来的老杂志,无意中看到史泰龙形容自己的一句话:今天可能还很幼稚,明天就过于老练。当时目瞪口呆,觉得怎么会有人和我一样。 刘三丽比我强的多,至少人家的讨好是有目的的。可我呢,是没有来由的就想要讨好所有人,意图太过明显,以至于别人会以为是有什么企图。我受不得别人对我一丁点的好,无欲则刚的外表下,是一颗急于回报的热扑扑的心。 每当情绪低落的时候,我都会像这样狠狠地剖析自己,直到遍体鳞伤,才觉得痛快。 老妈出去了,刘三丽才开口说道:“吕强的事,你也听说了吧?” 我在心里说了声果然。 “我也是被他逼得没有一点办法了,我今天也不怕丢人了。”刘三丽说道,“你们可能都不知道,吕强从一结婚开始,就在外面鬼混。他还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呢,哼!我什么不知道?只不过是没抓住他的把柄罢了。你们可能都觉得我是神经病,一天起来疑神疑鬼的。我今天也不怕跟你说,他吕强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我们一年也过不了几次夫妻生活,你觉得这正常吗?啊?别人都说,男人出轨,老婆是最后一个知道。那是她不想知道!要不怎么会不知道呢?他要不不回家,就算回了家也是倒头就睡,对你没有一点兴趣,这还不是外面有了人了?以前那些沾花惹草的我也就不提了,谁让我没本事,管不住自己的男人呢?可现在,他索性连家也不回了,公开和那个不要脸的住在一块儿,还给她买房,买车!你说说我还能忍吗?那个不要脸的她妈还逢人就说吕强是她的女婿,你说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呢?闺女破坏人家庭给人做小三,她倒觉得挺光荣的?你们见过这样的当妈的吗?” 刘三丽越说越激动,越说声越高。老妈从她屋里探出头来,看是怎么了。我摇摇头,让她别管。 “要就我一个人,我现在就和他离婚!天底下的男人又不是都死绝了!可我怀孕了。”刘三丽声调一转可怜巴巴的说道,“我为了肚里的孩子,为了挽回他的心,我连洗脚水都给他倒,可那个王八蛋呢,一脚就把洗脚盆儿踹翻了,还叫我少来这一套!真的李绘,我什么低三下四的招数都用过了,我去勾引他,可他却说看我恶心。”刘三丽哭了起来,“我还去跟踪他,我看着他们两个人说说笑笑的上了楼,可我给他打电话,他就是不接,我又发信息,他索性连手机也关了。李绘你不知道,我当时都快气疯了!我真想冲上楼去,抄了那个不要脸的老窝!可我还是没敢,最后一个人哭着回了家。” 我看着哭的抽抽搭搭的刘三丽,气的真想抽她一巴掌。要换了我,我既然有胆来了,就不会灰溜溜的回去。大不了是个鱼死网破,怎么也得出了这口气再说。你们让老子不痛快,你们也别想好过。 我愈发的心烦起来。有句话叫幸福就是别人的不幸,可对我来说,别人的不幸更加重了我的不幸福。 “我知道我贱,我每天这样鬼鬼祟祟的,我自己都瞧不起我自己。可我就是忍不住!我就是想知道他们是不是在一块儿,在干嘛。”刘三丽抓住我的手说道,“李绘你去劝劝吕强吧,他就算和我没感情,可孩子总是他的吧?这可是他的亲骨肉啊!” 我心想,吕强才不会在乎什么亲骨肉呢,人家的骨肉多的是!前段时间,秦丽艳也怀孕了,到处宣扬要给吕强生个大胖小子。要不说于晓琴看人就是毒呢,早就看出秦丽艳不是省油的灯。 刘三丽说对了一半,车是吕强给买的,可房子却是秦丽艳自己交的首付,买的时候吕强根本不知道。这个女人高明就高明在这儿。 在我们这里,一套房子的首付最多不过十几二十万。只用这么点钱,就把吕强感动的差一点抛妻弃子,这手段,让我和于晓琴都佩服的五体投地。 秦丽艳怀孕后,想借着肚里的孩子逼宫。也是刘三丽命不该绝,也在这个时候怀孕了。手心手背都是肉,让吕强一下犯了难。在没戏了他们几个的极力劝说下,吕强才下了决心,用一辆宝马z4哄的秦丽艳打了胎。 刘三丽哪里知道,她差一点就被人休掉了。 手机在卧室里不住的响。 可刘三丽抓住我这颗救命的稻草死活不撒手。好容易送走了她,还没等我走到卧室,手机就又响了。 是同一个陌生的号码。这么锲而不舍的会是谁呢? 我一接起来,对方就自报家门,“是李绘吗?我是耿昊的妈妈,我叫李萍。” 我呆了足足有六七秒,才说了一声你好。 “你现在方便吗?出来我们见个面吧?”明明是问询的语气,听起来却是不容置疑的。 虽然不知道是凶是吉,我还是去了。心里清楚耿母的突然来访肯定和耿昊的失踪有关。 耿母定的见面地点在金利,金利住宿部的大堂。我一进门,就看见一个女人在后面的茶座向我招手。我过去在她对面坐下。还是淡淡的说了一句你好。没带任何称谓。 耿母点点头,由上到下细细的打量着我。 我虽然没像她那样不错眼珠的细看,但也把该看的尽收眼底。这是一个很普通的女人,身材瘦小干硬,挺得笔直,顶着一头方便面似的卷发。 我对品牌什么的没什么研究,只能从她背的包上认出那个醒目的lv标志。同样醒目让我印象深刻的,是她粉红色的牙床,一直裸露着,让她看起来像是一直在笑。 “果然很漂亮。”耿母开口说道。 这话听在我耳朵里,和果然是个妖精一个意思。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 像我这种在白眼中长大的人,是最能分辨出友善和不善的,不管你是不是在笑。 再说长得漂亮也不是我的错,天生就长成这样,我也没办法。 显然,我的表现不符合耿母的预期。所以她收起了牙床,严肃的看着我,问:“你妈妈叫李凤兰?” 一听她嘴里说出老妈的名字,我不由得也挺直了腰,“是啊。”我答道。 “那你也应该清楚我们家的情况吧?”耿母点到为止,转而问道。我知道她的意思,她用一个“也”字提醒我,我们家的情况她知道的一清二楚。 我没有接话,面无表情的听她往下讲。 “我和耿昊他爸对耿昊也没有太多的要求,只希望他将来能有一个体面稳定的婚姻。你也知道,我们这种家庭是冒不起险的。”耿母道。 “我不知道你所说的体面指的是哪一方面?”我问。 我强迫自己不要冷笑,要像耿母那样理智,喜怒不形于色。 “至少不会让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耿母毫不留情的说道。 我败下阵来。我本来就是一只纸老虎,又有太多的痛脚,这一问无疑是自取其辱。 “我就直接点说吧,你和耿昊的事,我们不同意。”耿母乘胜追击道,“我儿子刚从部队回来,缺乏见识,看见什么都觉得新鲜有趣,时间长了,他就不会这么想了。我知道,耿昊这段时间一直住在你们家,怎么说呢,我希望你能知道怎么保护自己吧,毕竟这种事情最后吃亏的都是女人。” 我忍不住笑起来。这话的意思是说,她知道我为了勾引她儿子使得那些手段,但那不管用。不管耿昊对我做了什么,后果都得由我自负。 “耿昊还说他父母会因为我们收留他而心存感激。看来,即便是亲母子也有不了解的时候。”我道。 这是我犯的第二个,也是最致命的一个错误。或许,耿母专程前来,只是想亲眼看看我的虚实。可我却从一开始就把她设定在了对立面。态度强硬,咄咄逼人。 书看得多了也害人哪!这样的情节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了茶花女之封建家庭棒打鸳鸯的故事。 做母亲的大概都怕媳妇挑拨她和儿子的关系,我说这话,分明就有揭露的意思,她怎么能不恼火呢?耿母一下脸色都变了,厉声说道:“你收留他?我们集团在本市设有三个办事处,耿昊还在金利常年开着一套房间,他用你收留?!” 说罢,就起身站起来说道,我还有事先走了。耿昊最近不会来本市,你要有什么事情就给我打电话吧。 耿母走了好久,我还在呆若木鸡。 茶花女还有一个甩支票的情节呢,怎么到了我这儿,被这么三言两语就打发了? 听见身后有脚步声过来,我慢慢的站起身准备离开。一个男人堵在过道上,我一抬头,才看见是耿昊。我的鼻子一酸,赶紧低下了头。 耿昊一直抓着耿母,像是怕她跑了。此时拉过我来,对耿母说道“你们要么接受她,要不就当没我这个儿子,你们自己选吧。” 说完拉着我扭头就走。 我看看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的耿母,不禁恻隐。对耿昊说道:“你就不能好好说吗!她可是你妈。” “你不知道,跟他们好说根本不管用。”耿昊道。“行了,你什么也别管,就等着做我的媳妇儿吧。我们家的事儿我会处理的。” 我心里别提多幸福了,悄悄的拉住了耿昊的手。耿昊反过来握紧了我。 耿昊的车也被家里没收了,我们一路走着回了家。 回家后,耿昊才向我和老妈讲起来,他这两天是回家了。那天他从我家一出去,就开车直接回了家。告诉他父母,他马上就要和我结婚。 后来的事情我已经不感兴趣了。我只记得耿昊对我说:“以后等我们有了孩子,我们就隔三差五的回去眼馋他们,我爸早就想要抱孙子了,我就不信他们能过的了孙子这一关!” 灰暗的世界一下子就变得阳光灿烂起来。老天爷还是厚待我的,我想,知道我孤苦无依,就给我派了一个这样强硬乐观的人来,虽然让我等了二十几年,但等的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九章 老妈高兴的话都不会说了,只一个劲儿的说着:“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好像她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一天,而前两天那个逮着机会就痛骂薄情郎的人不是她。 在地下转了几圈,才想起还没做饭呢,正要去厨房,被耿昊叫住了:“妈!” 我和老妈同时捂住了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耿昊从裤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来,递给老妈,“这是我退伍时的安置费,还有这些年攒下来的津贴。大概有个十万吧。您先拿着。我很快就会把工作关系转到这边来,您就别担心会坐吃山空了。” 最后这话显然是在调侃老妈,他什么都知道,这个坏蛋。我又是哭又是笑。 最美满的结局也不过就是这样了吧? 吃过晚饭,老妈破例早早的就回了房间。我洗了澡,主动偎依在耿昊身边。耿昊坐直了躲开我,让我和他保持距离。他说他现在才明白我说那番话的意思。也就理解了我的感受。在没给我一个名分之前,他是不会再碰我的。 我还没从这一波接一波的惊喜转折中回过神儿来,更大的逆转出现了。 第二天一早,我在卫生间洗漱,老妈在厨房忙着做早点,耿昊还在酣睡,门铃响了。 一般情况下,这样不请自到除了于晓琴不会再有别人。“今天怎么这么早啊?”我刷着牙过去开门。 门一打开,我愣住了,一时没收住,一溜牙膏沫脱口而出落在了睡衣上。 “刚起来啊?那我是不是来的有点早了?”耿母露出鲜艳的牙花子笑道。 看我还愣在门口,耿母一伸胳膊道:“快来帮帮我啊,还愣着干什么?哎呀,可累死我了。”我这才看见她手里拎着的大包小包。 我咕咚一声咽下了嘴里的牙膏,只觉得满肚子冰凉。 “妈!”我求救似的冲着厨房里的老妈叫道,“来客人了。”一边手忙脚乱的帮着提东西。 包装盒挺大,但并不沉。我偷偷扫了一眼手上提着的包装盒,赫然看见‘燕窝’两个字。两个盒子都是。这礼度,比起一般人上门提着的伊利硬半斤可差的不是一星半点。我搞不清这是糖衣炮弹呢,还是负荆请罪呢。一时有些局促,不知道该以什么表情来面对。 老妈还不清楚我和耿母昨天的过节,也不知道来人就是耿昊的妈妈,客套的笑着,过来打招呼。 “这是”我正要向老妈作介绍,耿母已经抢前一步握住了老妈的手,“这是亲家吧?哎呀,你可真年轻啊!怪不得女儿长得那么漂亮呢,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啊!” 我怎么听着这话不像是夸人呢? 老妈唯唯诺诺的笑着。在太过热情主动的人面前,老妈也和我一样浑身不自在。 “来,亲家,快坐。”耿母反过来招呼道。 “耿昊还睡着呢?”耿母问。 我尴尬的笑了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怎么回答都不对,都会让耿母认为我和她儿子是在同居。 “睡着呢。”倒是老妈说道,“我们每天早睡了,他还一个人在看电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屋睡的。” 耿母那样的笑了笑,就像人们常说的看破不说破。 我心里又是一阵不痛快。就起身去卫生间洗漱。 出来的时候,耿母正在向老妈狂夸一一一我只能用这两个字来形容耿母的盛赞一一一我本人。什么小小年纪颇有见地,不卑不亢,落落大方直夸的老妈都听得不好意思了,身子一扭一扭的直往我这边看。 “我和耿昊他爸爸一直工作忙,耿昊是从小被他姥姥姥爷带大的。老人吗,难免娇惯。导致耿昊从小就无法无天的。我们都管不了他。你说我们辛辛苦苦挣下这一大摊子,到时候还不是他们的?可我这儿子就这么吊儿郎当的,你说我们怎么能放心呢!”耿母诉起苦来。 “你放心吧,亲家。”老妈也叫起亲家来,“耿昊看起来不哼不哈的,其实他什么都知道,他早和我们说了,等把工作关系转过来,就会好好上班的。” 耿母看了老妈一眼,没接老妈的话。一会儿,才继续说道:“我们现在可算放心了,这男人啊,不结婚永远也长不大,养儿才知父母恩吗。等他结了婚,有了孩子,他就知道爹妈对他的付出了。” 老妈不知道自己踩了雷了,还在边上一个劲的点头附和。 我也是在结婚后,有了婆媳实战经验才知道,没有一个母亲愿意让别人来替自己调教儿子。 耿母照着打好的腹稿说那番话时,心里一定是咬牙切齿的吧。 耿母又向我解释,她昨天那样做只是为了试探我。她还请我原谅,毕竟他们家不是普通的家庭,有点多疑也是正常的。 我还能说什么呢?除了惊叹就是佩服了。好在虽然我是稀里糊涂的,但结局仍然是个大团圆的结局。 老妈不明就里,狐疑的看我,我示意以后再和她细谈。 等耿昊睡醒出来,我们已经是一团和气,亲如一家了。 耿昊也愣了一愣,睡眼惺忪的看起来特别可爱,我发现我真有些喜欢上这个人了。 “你怎么来了?”耿昊问他妈。 耿母一手一只抓住我和老妈,冲我们挤挤眼,好像我们三个是同谋,私下里达成了什么了不起的秘密协定。然后才想起来似的,把那堆东西提的放在茶几上,对老妈说道:“这是些鱼翅燕窝还有鲍鱼,女人吃最好了。男食参女食鲍嘛。李绘你可要好好补一补,我们耿家的媳妇可得漂漂亮亮的,”随即站起来说道:“那就这样吧,我回去以后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准备,耿昊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洗漱穿衣服,好多事等着你呢!” 耿昊看了我一眼,“你们这是” “什么你们我们的,赶紧的!”耿母打断他道,“这孩子!什么时候了还这么磨磨蹭蹭的。你快点儿!司机还在楼下等着呢!” 看着母子俩一阵风似的出了门,老妈和我面面相觑。良久,老妈才说道:“你婆婆这意思”一一一我婆婆?我一时对这个称呼还真有些不太适应。 “你婆婆这意思,是不是想要你们马上就结婚?”老妈迟疑的问道。 我点点头,又赶紧摇了摇,我也不知道。 “那他们这急溜火炮的是忙着回去准备婚礼了?”老妈又问。 “是吧?”我的脑袋现在还晕着呢,什么都想不了。 老妈又问昨天是怎么回事?我就把和耿母见面的经过,详详细细的给老妈说了一遍。包括我对耿母的感觉。我太想有个人能帮我分析一下了。这一天的经历比我这二十几年的总经历还要丰富出奇。 可老妈只是默默地听着,半天没有说话。许久才说了声:“吃饭吧。” 这是老妈第一次没在第一时间清点礼物。尽管是她早就向往的燕窝。我心里也七上八下的,不知道是喜是愁。这寒门和豪门差的真不是那一门之隔。关键还是人。我平时也算是伶牙俐齿了,可在耿母面前却像个白痴,根本跟不上她的思路,更别提应变了。 也就是在见识过耿母以后,我再不敢小瞧任何一个打扮俗气面目模糊的,女人。总觉得她们木然的神情下面,都隐藏着我所不具备特殊技能,足使我一招毙命。 我以为耿昊晚上就会给我打电话的,可是没有。第二天等了一天,电话仍然没来。我打给他,关机。我强压着心里的不安,坚持到了第三天,还是没有一点音讯。 我沉不住气了,不顾一切的翻出耿母的电话,我已经预感到事情有了变数,可是不知道变数在哪儿,耿昊?还是耿母?电话那头传来总机的声音: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请您稍后再拨,再打,还是,还打,还是。 终于想起来给樊荣打电话。 樊荣和我一样,什么都不清楚。但还是安慰我,让我别急。她一问清楚情况就会给我回电话。 我站在漆黑的卧室里,等着。 像是把一夜都等过去了,手机还是寂寂无声。 再等十五分钟,我对自己说,樊荣的电话如果还不来,我就再给她打。我现在什么都顾不得了,脑子里只想着耿昊一定出事了。车祸?还是重病?家里肯定像乱了营一样,所以电话才会打不通。 我按开手机,看了看时间。一会儿又按开,把手机调成静音,免得吵醒老妈。老妈像个没头苍蝇似的在家里转了一天了,让她好好睡一觉吧。 一想到老妈,我不禁悲从中来。我这个做女儿的,没让老妈跟着我享过一天的福,沾过一点的光,只有为我操不完的心。 窗前呜呜咽咽的像是风,隐约又好像是汽车喇叭声,我支起耳朵细听,又没有了。风声也是若有似无,时而呼啸而过,时而死一般寂静。让我怀疑是真有这风,还是只是我的幻觉。在这风声鹤唳中,我一动不动的站着,好像外面正进行着山呼海啸的变革,而我身处荒岛茫然不觉。 樊荣的电话最终还是来了。我慢慢的接起电话。 对我这种没出息的人来说,最好的避难所就是家。最好的疗伤药是昏睡。可是即便睡着了,耳朵还是不听使唤的支愣着,倔强的不肯放弃。 家里一下子又被浓重的愁云笼罩住了。 老妈想骂不敢骂,想哭不敢哭,还得不住的开解我,强颜欢笑逗我开心。哽咽堵在喉咙口,噎得我嗓子生疼,我把脸埋在枕头里,无声的哭了起来。 樊荣来了没一会儿,于晓琴也来了。消息传得可真快。 樊荣已经大义灭亲,把耿母,也就是李军儿的姑姑声讨了一番了。于晓琴一来,两个人又接茬儿骂了起来。 虽然樊荣直到现在一没联系上耿昊一家,但经过多方打探,还是知道了耿昊的下落,没有车祸,没有重病。只是,人家一家出国旅游去了。在这个时候举家出游,这用意不言而喻。所以,樊荣一见我就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说我也不知道。我还等她告诉我呢。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我没想到李军儿他姑姑是这样的人。有两个钱了不起啊?”樊荣道,“都是我不好,我要早知道他们家是这样的人,我说什么也不会揽这事儿!你说这不是耍笑人吗!李绘,你别在家窝着了,为这种人不值得。跟我们出去散散心去。” 见我摇头,于晓琴也说道:“你怕什么!不就谈个恋爱吗,谁还没个失恋的时候?难不成失个恋这辈子就不出门了?你可别让人小瞧你啊!” 说得对,我就算真一辈子不出门,别人该知道也会知道的。我略略收拾了一下,就跟着她俩出了门。 于晓琴开着车,带着我在吕强新修起的绕城公路上兜了一圈。天黑了,才往回返。送回樊荣后,于晓琴的车速明显慢了下来。我知道她是有话要说。 在一个十字路口,于晓琴停下了车。 整整一百秒的红灯,我随着指示灯上变幻的数字一起读数。读到六十秒的时候,于晓琴开口了:“嗯那个你们,没有那什么吧?” “什么?”我依旧看着红灯,问。 “就你们俩!”于晓琴发了一回狠,还是没好意思把话说明了。 我笑了。 该算是有还是没有呢?我知道于晓琴问的是什么,也知道她是为了我好。怕我人财两失。可对我来说,有或者没有,又有什么区别?说句没有,那些热情如火的抚摸,透不过气来的拥吻,就能一风而过不作数了吗? “到底有没有?!”于晓琴急了。 “没有。”我干脆的答道。 于晓琴大大的松了口气。 于晓琴的样子让我想起在邻县时,三姐说起那些偷鸡不成反被人占了便宜的女人时说的一句话:贴上人,再贴饭,被子也蹬了个稀巴烂。 于晓琴肯定也是这么想的吧? 人们都知道耿昊一直住在我们家。彼时可能还会钦佩,以为这是我为套牢耿昊这个富家子所施的手段。可现在,成王败寇,我所做的种种都成为了笑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章 看到手机屏幕上的梅小亮三个字,我直接挂掉了电话。连挂了两次之后,手机没动静了,我松口气。可只停了一会儿,手机就又震动起来。我知道拗不过,只得接了起来。 “没睡吧?”梅小亮问。 一听到梅小亮的声音,我无端的竟有些鼻塞,忙咳了一声,借机吸了吸鼻子, “哭了?”梅小亮问。 我说没。一股清涕顺着鼻腔缓缓地流出来,我不敢出声,轻轻的擦拭着,手背擦完,又用手指,弄的整只手都湿嗒嗒的。 “有什么大不了的吗。”梅小亮道,“你想想我,我不也是被人甩了吗?” 我一声不吭,任由鼻涕眼泪漫过脸颊,嘴唇,一滴一滴滴落在手臂,衣服上。 “吹了正好。”梅小亮道,“我今天还和老大说呢,明天我们俩就集体追你,后悔死那小子!你也别老窝在家里了,该干嘛干嘛,为那种人不值得。” 我倒不是为了他,我只是为我自己伤心。我刚刚敢相信到手的好运是真的,刚刚放开自己准备接受,老天爷就反悔了,把给我的那点连本带利的又收了回去。我无声的啜泣着,彻底的认输了,向老天,命运,走过路过的仙鬼神佛,举双手投降。 我答应了梅小亮,明天就去上班。 为了表示决心,我满衣柜的选搭出门的衣服,尽量选亮色,给自己打气。可一到天亮,早晨,积攒了一个晚上的勇气就像潮水一样退去。我缩在被窝里,连床都不敢下。 就这么一天天的拖延着,躲在电视剧的剧情里面。每当看到夜幕降临,都会觉得庆幸,可把这一天躲过去了。我又安全了。 于晓琴一打来电话,头一句就问:今天又没出门?然后接着下一句就是,“你瞧你那个没出息样儿吧!” 没出息就没出息吧。我发现,比起长篇大论的说教来,我更愿意接受这一类侮辱性的语言刺激。像窝囊了,不敢见人了,没出息了,心里没有一点排斥,反而有一种认命的轻松。 人累,多半是因为你要逼着自己优秀,逼着自己能干,逼着自己刀枪不入。一旦你承认,我就是这样了,我就是这么一个没出息的窝囊废,面对的一切困境都会迎刃而解,活的就会容易一些。 于晓琴正在备孕。每天被婆婆妈妈押解着各种的调理身体,做我听都没听过的孕前检查。只能在晚上睡觉之前和我聊几句。 于晓琴好躲,梅小亮难防。 见打电话不奏效,梅小亮干脆杀上门来,一屁股坐在我对面的茶几上,摆出谈判的架势,“你说个地方,我保证不强迫你,你说去哪儿咱们就去哪儿。” “今天大结局。”我指指电视。 梅小亮拿过遥控就把电视关了。 “你让我看完这个电视剧,我保证,我明天一定会去上班。”我央求道。 “你都答应了几个明天了?可你出过这门了吗?”梅小亮手一指说道。 “我这次一定!”我重重的点头,以示决心。 “李绘,我告诉你!你要就这么躲着,你这辈子也出不了这个门儿!有什么呀,你以为你是明星呢?走到哪儿都有人注意你?少自作多情了好不好!” “可我今天我不想出去。”我实在是找不出理由来,只能嗫嚅着说道。 “想不想都不由你。”梅小亮说着站起来,见我还坐着不动,又说道:“你是准备回屋换身衣服呢,还是就这样被我拉出去?” “我真不想出去!”我急了,喊了起来。 梅小亮过来拉我,我使出千斤坠和他对抗着。梅小亮被我气的笑了。正僵持间,出去买菜的老妈回来了,一看见梅小亮就像看见了救星,扑上来说道:“哎呀小亮,你可来了!你赶紧把她给我带出去,要不我每天看着她,我迟早也是个疯。你说成天就像个墓虎一样,窗户也不让开,窗帘也不让拉,就盯着个电视看个没完!你说,这这这这可怎么得了啊!” 梅小亮说她要再赖在家里,就把她推出门去。 “行!”老妈爽快的答应道。又对我说道:“你以为每天躲在家里事情就解决了?耿昊”老妈说到这儿,瞅了一眼梅小亮,“他给你的那张卡,还有他妈拿来的那些东西,你都给我退回去!别让他们家以为有这些东西顶着就可以心安理得了!” 老妈这话说在我心里了。我想起耿母放下这些东西时说的话来:李绘,你可得好好补一补,做我们耿家的媳妇可得漂漂亮亮的。好像这两句话之间有关联似的,好像我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就可以做他耿家的媳妇了似的。耿母那天一直这样似是而非的给我和老妈画着大馅饼,让我们误以为,她上门是真的来求和求婚来了。 还有耿昊,他会不会也以为有这些东西就可以补偿我了呢?就可以心无愧疚的一走了之了呢? 我起身就去换衣服。 一出楼门,只觉得阳光刺眼。梅小亮把架在他头顶的墨镜给我戴上。说道:“没有人偷拍吧?” 躲在黑色的镜片后面,我感觉自在多了。忍不住仰起头,享受着久违的阳光普照。 梅小亮笑,“你还以为到处都是雪亮的眼睛呢?人家根本就懒得理你!” 我避眼不去看门口那一片,跟着梅小亮上了车。 “你干嘛啊,不要白不要!”樊荣对我此举很不以为然,“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儿了,比起来这点钱就算得了什么呀,凭什么给他!” 我说我瘦是正在减肥呢,跟别人没关系。 “李绘!”樊荣握住了我的手,“李军都快把我骂死了,说我办的这叫什么事,我也恨死我自己了,你说我怎么就早没看清他们家原来是这种人呢!” 我说你也是好意这事儿不能怪你。 “李军他姑妈回来了。”樊荣看看我小声说道,“可是一个字也不提这件事,有人问起耿昊,她都说是出国留学了,以后不回来了。” 我默默地听着,想起自己还担心的整夜不能安睡,真是杞人忧天。 “你以后就为他伤心了,犯不着。”樊荣道。 我笑笑。 樊荣看看等在车里的梅小亮说道:“我一直奇怪,你和小亮怎么就会走不到一块儿呢?你们俩多般配啊!” 我也回过头去,梅小亮正看着手机发笑。 得要怎样一心无二才能面对那样一张一览无余的笑脸呢?我?一个经历过那样隐秘的激情的人,就失去了再和别人般配的资格。尤其是梅小亮。 “还想去哪儿?”从樊荣那里出来,梅小亮问。 “去吕强那儿吧。”我说。我答应了刘三丽,要帮她劝吕强的,应人事小误人事大。 “刚一好就又管起闲事来。”梅小亮知道我找吕强是干嘛,无奈的看了我一眼道,说罢还是给吕强打了电话。 吕强正在工地,让我们先找个地方等他。看时间不早了,梅小亮就直接找了间饭店。 我跟在他身后,像个无主游魂。心远远落在肉身之后。腿磕在椅子上,半天才意识到疼。浑浑噩噩的,却感觉很舒适,我现在越来越习惯这种魂不守舍的状态了。 “想吃什么?”梅小亮看着菜单问。 我摇头,真想不起来有什么特别想吃的。 “火锅?”梅小亮看我。 我点点头。这个还行。 “走吧,”梅小亮放下菜单,拉起我道,“我们去老北京。” “别说,你现在这样看起来倒挺可爱的。”梅小亮看着我笑眯眯的说道。 “可爱?”我没听懂他的意思。 “是啊,”梅小亮道,“你平时太精明了。” 我?精明?我笑。怎么别人眼中的我,和我的自我认识差距这么大呢? “你是女人,要学会适当的示弱,别把自己武装的那么严实。”梅小亮道。 梅小亮这话,让我想起在电影电视中看到的那些灰姑娘们,的确是柔柔弱弱,走路都不稳,出场时一个跌倒就准确无误的跌进了真命天子的视线。以后再怎么远兜近转,曲折离奇,都耽误不了最后的大团圆结局。 灰姑娘再惨,也会有一个方便天子曲线救国的弟弟或妹妹,一个出谋划策指引方向的好闺蜜,最重要的,是一定会有一个矢志不渝的人在前面等着。可我有什么?我只能把自己武装的,不,是伪装的,完美无缺。 吕强风尘仆仆赶来的时候,我们已经开吃了。 “气色不错嘛。”吕强端详着我说道。 “抗击打能力还行吧?”我笑。 我想吕强所指的好气色,主要是来自于的火锅加啤酒,让我久不见日月的脸上有了些许的红润之色。 “这算什么打击呀!”吕强看了一眼梅小亮,“中华儿女千千万,不行再换嘛。” “看来你是做好换的准备了?”梅小亮斜眼看着吕强,“想给我们做个榜样?” “我还换什么呀,我这马上就要当爹的人了。”吕强装糊涂。 “你还知道要当爹了呀!那还不收敛一点?”我这儿还没进入状态呢,梅小亮就已经先替我教训上了。 “我这不是在安慰绘姐吗,你怎么还冲着我来了。”吕强嬉皮笑脸的说道。 “吕强,大家都不是外人,才会和你说这些话。真的,你听我们一句吧,马上就要当爹了,收收心好不好?”我开口说道。 “你现在这样,就别为我再操心了。”吕强不忍的说道。说完又道:“刘三丽是不是去找你了?” 我没吱声。梅小亮说道:“那你就看在李绘都这样儿了,还为你的事操心的份上,就和那边断了成吗!” “我现在不是每天都回家吗!她还要我怎么样?”吕强声音高了起来,“我实话跟你们说,就我现在这样,我能不离婚,就已经对她刘三丽仁至义尽了!再要求我别的,我真做不到,也不现实啊。” “那你这样家外有家就现实了?”梅小亮道。 “我现在是骑虎难下!”吕强道,“反正横竖都是个里外不是人了,你说我还能怎么办?” “你活该!”梅小亮道,“就你这样你还想当好人呢?再说你也不看看自己那样,你以为你真有那么大魅力呢?你要是个穷光蛋,人家还会这么死缠着你不放吗?” “我不管她怎么样,反正我现在是不想离开她。”吕强低头道。 我竟羡慕起那个叫秦丽燕的女人了。能让一个男人为她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看你是离不开吧!”梅小亮横了他一眼道。 “就算吧。”吕强倒也不否认,“不管怎么说,人家什么都不图这样跟着我,我也不能太绝情了。” “那叫什么都不图?”梅小亮道,“那车是哪来的?房哪来的?多大的麻将都敢玩,钱是哪来的?” “现在你说什么都不管用了。”吕强死猪不怕开水烫,一摊手说道,“不过我答应你们,我会慢慢的跟她断,好不好?咱们就把这个话题翻过了好不好?” 我和梅小亮对视了一眼,也只能作罢。 “哎?我听说张猛要结婚了?”吕强一边吃一边问道。 “又要结婚?”梅小亮道,“不是前一阵子才听说要退婚吗?” “那是猛子要退!”吕强道,“结果被小叶她妈领着几个人去家里又哭又闹,还说要告张猛。这下张猛没招了,只能答应和小叶结婚。” “她能告张猛什么?悔婚?”梅小亮问。 “你说告什么!”吕强白了梅小亮一眼,怪他明知故问,说道:“这其实也不怨人家,你说猛子也跟人家住了那么长时间了,” 吕强说到这儿,猛地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干笑了两声道:“说着说着怎么又说到张猛了。你们还是接着批我吧,我保证虚心接受。” 我除了厚著脸皮装傻,还能做什么呢? 我只是奇怪,想要结婚原来有那么多的手段,那么多的办法,而我竟一点也不知道,竟然还是愚蠢的以为只有你情我愿,心心相印才可以。 我这是欠缺了多少的人生经验啊,得交多少学费才能补齐呢?我对我自己不抱一点信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一章 第二天开始,我就照常上班。 不管别人怎么说,怎么看,都已经伤不到我了,我对自己的羞辱要远比他们更恶毒百倍。 下了楼,匆匆向外走。绕开门口的那一片空地。 事隔多年,再回想起来,还是觉得那一片要比别处的地面颜色要深,清清楚楚的印着一辆汽车的形状。 看到郑红的来电,我沉吟了几秒,才接了起来。“郑总,你好。”想不通郑红这么频繁的联系我是意欲何为。 “你也好!李总管!”郑红拖着长音笑道。 “郑总你就别取笑我了。”我道。 “那行,咱们以后谁也不许叫那些虚头巴脑的官称。”郑红道。 “行,红姐。”我随口道。 “哎!这不挺好的吗。”郑红满意的说道,“咱们都是性情中人,别学他们那一套。” 这个‘他们’一听就是有所指。我也没多想,只问:“红姐这么早找我,不会是有事吧?” “想找你喝酒,这算不算是事呢?”郑红的声音什么时候都是笑吟吟的。 “喝酒?”我问。 “是啊,喝酒。”郑红道,“敢不敢来?” “红姐不会是听说我这段时间心情不好,就想让我借酒浇愁呢吧?”我笑道。既然纸里包不住火,索性就主动捅破它,也算是占得先机。 “你们就是经历的少,才会动不动就心情不好!”郑红不以为然的说道,“你像我,除了我自己,没有人能左右得了我的心情。” 这话听起来有些自负。我笑了笑,没有接话。 “说真的,下午没事吧?我郑重的邀请你来我这儿喝酒长谈。我凭感觉就知道,咱们俩肯定能谈得来。再说,等你听完我这些年经历的,心情肯定就好起来了。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李绘你记住,除了你自己,别人都是扯淡,不值得你为他们伤一点脑筋,更别说伤心了。真的你必须得来,我在这方面的经验给你当个老师那是绰绰有余。” 我当时虽然没肯定的答应,午睡起来后,还是稍作打扮就来到了赛天。 刚一推开后门,还没等适应了里面的黑暗,就听见一声断喝:“找谁!” 我没留神,吓的一个激灵。循声望去,才看见门边的小屋里钻出一颗脑袋来,忙说道:“是郑总让我来的。” 脑袋又缩回去了。 被这一吓,顿时觉得黑黢黢的赛天鬼影憧憧。我边走边回头,生怕有什么东西从我后面扑上来。 想起前两次来的时候,也没见什么人啊?难道那是郑红提前安排好的 郑红穿着一身宽松的休闲服,盘腿坐在她那张大的可以当床的沙发上。一看见我就说道:“来得正好,酒也正好醒好好了。” “我又没说我会来。”我过去坐下。 “你现在不是来了吗?”郑红道。 我笑了,郑红果然没说错,我们是能谈得来。 我看了看酒瓶上的标志,拍郑红的马屁,“又是这酒啊?红姐你这标准是不打算往下降了?” “降不下来了。”郑红摇头,“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哪!” “那我可千万不能上这船,”我笑道,“这么昂贵的嗜好我可培养不起。” “就你那点酒量,还没等品出味儿来呢,就已经醉的差不多了。”郑红笑道。 我也笑,点头说道:“我是属于那种没有培养前途的选手,再怎么深挖广掘,也只有这么点能量了。” 梅小亮的提醒还是有作用的。在郑红给我倒酒的时候,我下意识的拒绝道:“我不喝!你给我倒杯水,我以茶代酒陪你吧。” “你老板警告你了?”郑红盯住我眼睛往里看。 “没有!”我心虚的笑道,“就是,上次因为喝酒差点被梅小亮敲竹杠。再说,我这点酒量,还是不喝也罢!” 郑红递过酒杯,看着我不说话。 “那我就喝这一杯。”我撑不住了,接了过来。 我学着郑红的样子,转动着手腕,慢慢的摇晃着酒杯。力度没掌握好,洒出几滴酒来滴在手背上。我凑上嘴舔干净了,咂了咂嘴,还是没品出什么味来。 “你真可爱。”郑红笑了出来,“我上次还和你老板说呢,很少见你这么可爱的女人。” “我这个年龄还被人说可爱,听起来就和傻差不多。要不就是做作。”我笑了一声说道。 “谁说的?”郑红激烈的反驳道,“可爱是一个人的性格使然,和年龄有什么关系?你老板也说你有时候是挺可爱的。” “但愿他指的不是我做错事的时候。”我道。 “人吗,谁能没错?”郑红道,说完又马上说道:“我这完全是随口一说,你可别把这当成是弦外之音,真以为你老板和我说什么了。他那人什么样,你应该最清楚了吧?” “我知道。”我说,“我要是连这也不明白,那就是真傻了。” 郑红点点头。转而又问:“恢复过来了?” 我知道她问的是什么,就说道:“要不还能怎么样?我就算为情而死,苦的也只是我老妈而已。” “这话说对了。”郑红到,“我那会怎么就不会这样想呢?还闹得死去活来的,我妈的头发就是让我给愁白的。” 郑红把戴在左手腕上的一只宽带手表拨开,里面是一道醒目的疤痕。郑红的故事街知巷闻,但这道疤,我却从未听人说过。那明显是一道刀疤。 印象中,郑红总是在这只手腕上带着琐琐碎碎的装饰品,原来是这个原因。 我直觉这背后的故事肯定和华永利有关,但我没问。我相信郑红肚子里的话靠问是问不出来的。 “我要不是因为我老妈孤苦伶仃的,说不定也和你一样。”我说道,“倒不是为了谁,就是觉得没意思。你说人为什么非得离开家离开亲人去和另一个人过一辈子呢?他的家庭,他的家人对你来说完全就是陌生的,人家可能根本就不欢迎你,而你呢,还得去讨好人家,适应人家。为什么呢?作为女人就非得这样吗?” “你说的太对了。哪怕明知道对方是个衣冠禽兽,你也只能是认命。”郑红道,“不过对我来说,只要不是他,和谁结婚都一样。” 郑红说罢,把杯里的酒一扬脖子倒进了嘴里,分几次咽了下去。 说到主题了。 那个他绝对是华永利。 我也喝了一大口,但没有吱声。 吃一亏长一智。我发现很多时候,和你傻做一堆十分投机的人,其实都是在装傻,一一一除了于晓琴一一一只有你是真傻。所以我不能掉以轻心,让自己傻得无可救药。 好在郑红叫我来,也不是单纯的把酒言欢,她只是想要一个听众。看得出,她的情绪已经酝酿在了一个很高的峰值上,急需要倾泻。 郑红又给自己倒上酒,回过头来问我:“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吧?” “差不多吧。”我说。 “我应该早一点联系你的。”郑红道,“和你这样聪明而又不自作聪明的人聊天,很痛快。”说罢又把一杯酒一饮而尽。 “我们喝慢点好不好?还有一下午的时间呢。”我忙说道。 “我认识你老板的时候,才十几岁。”郑红呑下酒,舒了口气,才慢慢的说道,“一转眼这么多年都过去了。” 我专注的看着郑红,听她往下讲。脑子里想起张爱玲说的那句话一一一到处都有苍凉的故事,不问也罢。 郑红也说这么多年过去了,可说起和华永利的点点滴滴却一点也没忘。还记得那天华永利来他们学校时候,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圆领衫,和一条脏旧的运动裤,不修边幅,却透着一股逼人的英气。就是那一次,她迷上了华永利,从而‘叛变’到了华永利他们那帮。 郑红转着手里的杯子,脸上泛起了红晕。“我们在一起了四年。都不回家,玩的累了,就在一张床上挤着睡了。男男女女的,却一点事都没有。外面的人把我们说的混乱不堪,哼!我们比起他们来,纯洁多了!他那时候就是这副做派。一群人吃吃喝喝都是他花钱,我们都属于是富家子弟,从来不缺钱花,我的那点零花钱也都支援了他了。你相信吗?我还为她留过长发,就和个人妖似的,别提多恐怖了!因为我觉得他肯定是喜欢这种类型。” 郑红不说了。松着肩膀,头却仰得高高的,失神的盯着从百叶窗里透进来的一点亮光。 我相信她一个人的时候,肯定经常会陷入这样的状态,沉浸在过去的时光里浑然忘我。 “这道疤是在我结婚那晚留下来的。”郑红很快的又说道,“那时候我们这帮人已经散的差不多了。华永利也回了家,不过刚回家就把邻居家新买的汽车开出去,差点撞的报废。气得他老子暴跳如雷,要和他断绝关系。那时候,我们就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他也什么都不说。就算知道明我怎么想的,也没有任何反应。正好那个王八蛋他们家来提亲,我一赌气,就答应了。结果就在新婚之夜,我的丈夫,我爹给我挑选的如意郎君,对我说道,他知道我是个什么货色,不过他不在乎,因为他在外面也有人,是个已婚妇女。他知道他们家肯定不会同意他找一个离过婚的女人,所以,才和我结婚。为的是以后互不干涉。要是我不愿意,那就离婚,他正好可以名正言顺的娶那个女人。” “你知道我听完这话是什么感觉?”郑红回头问我,此时的她看起来好像一下老了不只十岁,心如死灰了一样。“我都傻了。婚姻就像是马的笼头,再不安分的女人套上去以后,也会老实下来。我也一样。如果老天爷给我安排的是一个正常的男人,说不定我这会儿正在家里相夫教子呢。可它不让,逼着你出来闯荡。” 郑红重重的靠回沙发上,打量着这间不足三十平米的屋子,叹息道,“这么多年我把自己囚禁在这儿,他每次来都会指着我说,郑红,你做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碰毒品,要是让我听见什么风声,我再不会来见你。”郑红无声的笑了,“他知道我的命门在哪儿,也知道我一个人有多无聊寂寞。可是能怎么办呢?以前他经常会在下午来串门,有时候是闲来无事,有时候是刚从饭局上下来。你知道吗?喝过一点酒的他是最可人的,放松,话也多。我们会聊起很多事,经常不知不觉就忘了时间,但是不管多晚,他都会让小伟在外面等着。有时候见他喝得太多,我就让他在沙发上睡会儿,可他马上就会打起精神来,起身离开。其实睡那一觉对我来说,真是一件很无所谓的事情。你想,一个像我这样名声在外的人,还能委屈的了自己吗?我对他真的是超越了那方面的感情。他这样真让我觉得很伤心,可是再一想,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对再亲近的人也不会完全放心。所以,我也就慢慢习惯了。” “那时候我刚离婚,胳膊上的伤口还没有抽线,他就带着我来到这儿。他不是那种会把人打一顿为你出气的人,他想的永远是实际的问题。比如说以后怎么办。那时候这里还是一个倒闭了的破旧的商场,他就站在中间放货架的地方,给我比划着,这里建成一个大舞池,楼上楼下的门市都不要动,改建成一个个包厢他的大脑结构和一般人都不一样,在我们看起来,可能就只是普通的草地山石。可他想的却是这些东西能做什么,该怎么做。所以,当我听到那些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在那里胡说什么,他之所以今天,完全是靠他老子,我就冷笑,哼!他就算是个一穷二白的农村小子,也不会久居人下的。” “我印象中最完美的下午,就是我刚从睡梦中醒来,他就来了。可惜这两样都太难得了。”郑红幽幽的叹息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二章 我忽然也很想抽一支烟。 尝一尝那辛辣的味道。 郑红靠在沙发上,不再说话。像是累了,又像是一吐为快。 经过十几年的加工提炼,那点往事已经被酿成了一壶烈酒,让她沉醉其中不能自拔。 她急需和人分享,所以就找到了我。就像一个见不得光的拥有者,能相信的肯定是和他有同样短柄的人。大家互相制肘,互相理解。像小时候紧挨着我家的那个大舌头邻居说的那样,肥(谁)也别嫌肥(谁)。 我狠吸了一口烟,呛住了,剧烈的咳嗽起来,却觉得十分痛快。好像有一根微弱的火线从喉咙直燃到了肚子里,暖洋洋的。再吸第二口时,已经能顺利地吞咽了。 我怀疑我天生就具有做坏女人的基因。好坏的界限在我这里从来不是坚定不移的。我易感的性格让我很容易和人感同身受,从而模糊了自己的是非观。 就像我现在看郑红,那就是一个为情所伤的可怜女人,因此,我也就理解并接受了她所有的离经叛道。 “我的事是谁告诉你的?”我问郑红。我也和郑红一样,一手夹着烟,一手端着酒。喝一口酒,再眯起眼睛吸一口烟。以烟下酒,以酒佐烟。 “你以为没人告诉我就不知道了吗?”郑红眨着眼睛,狡黠的反问道。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知道她们说起我来是一副什么表情。”我道。 “你要现在还为这个纠结,那就说明你离我的境界还差的远呢!”郑红哼的笑了一声道,“我告诉你,你要怕别人说,最好就呆在家里门什么也别做,连门也别出。” “我不是怕人说。”我说道,“可她们什么都不知道,光凭这自己的想象就在那里信口胡说。我是气不过这个。” “那你觉得外面说我的那些都是真的了?”郑红看着我,嘲讽的一笑。 “”我不知该说什么好。 “看,你也听过那些传闻吧?”郑红道,说罢一仰头靠在沙发上,“莫生气,莫生气。我若气死无人替!” 我也靠在沙发上,拿过个抱枕抱着,屋里点着灯,郑红办公桌后面的窗户百叶窗堵得严严实实的,看不清早晚。我觉得有些困了。见郑红又拿出一瓶酒来,忙说道:“不能再喝了,我是不喝了。” “我给你少倒一点,你慢慢陪我。”郑红道。 郑红的酒杯一直没离过手。不停的喝,不停的倒,好像喝的是白开水。就算真是白开水,喝这么多,肚子也会胀吧? “我觉得我该走了,天肯定不早了。”我嘴上这么说,可身体却没有一点要行动的意思。依旧沉沉的坐着。 一念不生,万缘俱寂。 我现在就是这样,脑子里什么也不想,浑浑噩噩的感觉却很舒适。 “你说我要是给你老板打电话,他会不会来接你?”郑红看着我问。 郑红说话的时候,总是直盯着人的眼睛,好像在看你是不是在撒谎。 “如果我是华永利,他肯定就会来。”我被自己这个聪明的回答逗笑了,越笑越觉得可笑,直笑的直不起腰来。 “真是傻人有傻福啊。”一边的郑红微不可闻的叹息道。 我听到这句话了,但当时的理解不对,只把这话当成了一句简单的感慨,毕竟我傻我也承认。后来才知道,郑红指的是什么。 “你老板以后再不会到我这儿来了。”郑红低头道。 “为什么?”我忍住笑问。 “因为我触犯了他的底线。”郑红的脸上有一抹豁出去了的冷酷,直勾勾的盯着我,见我茫然的看着她,才又说道,“你老板不喜欢我接近他身边的人,可我却一再犯戒。” “我会证明,我们俩今天聊的和他那些商业机密没有一点关系。”我举起一只手道。 郑红扑哧一声笑了,直笑的花枝乱颤,半响才止住,和我碰了一下杯,道:“幸好还有你这么一个明白事理的人。” 我端起杯来,一饮而尽,喝完,还把手腕漂亮的一翻,向郑红展示没有一滴残留的酒杯。 这下轮到郑红劝我,“你不能再喝了,要不有人会和我翻脸的。” “不会,我就算喝醉了也不会和你翻脸的。”我抓住郑红说道,“我今天真的挺开心的,我好久都没有这么放松了。你说,喜欢一个人这也不是谁的错,是吧?就是一个愿打愿挨的事情。你放心吧,你告诉我的那些事情,就算打死我我也不会和别人说的,反过来,我的那些事,我李绘也是敢作敢当。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我不在乎!所以说,我们俩这是公平交换,不存在谁和谁翻脸。” 我和郑红碰了一下杯,“来,同是天涯沦落人,咱们干一杯!” 我一仰头,才发现是空杯,就把酒杯往茶几上一顿,叫道:“小二,倒酒!” 郑红出事后,我才想起她今天说的话,还是觉得不敢相信,郑红已经把话说的那么明显了,我怎么就会听不出来呢? 后来,华永利还是来了,扶起我向外走。郑红追着他想说什么,被他一伸胳膊挡开了。 我死抱着靠枕不撒手,感觉只有它是安稳的,是一个永不会变心的依靠。 口渴的要命,我四处摸索这寻找开关,台灯亮了,华永利过来问:“想要什么?” “华华总?”我忙坐了起来。这才想起来,我又喝醉了,还是和郑红。我小心地看着华永利的脸色,倒是也没看出不高兴来。 “几点了?”我壮着胆子问。 “快十点了。”华永利连表也没看就说道。肯定是不住的看着手表等我醒来。 “不好意思。”我跌跌撞撞的下床一边说道,“我我今天真是不好意思。”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向华永利解释,只能是一再的道歉。 “你妈妈打来好几个电话,我怕她着急,就替你接了。”华永利道。 “我妈说什么了?”我问。 “问你在哪儿呢,怎么这么晚还没回家。”华永利道。 “那你?” “实话实说。”华永利理所当然的说道。 我一听,丧气的丢下正在整理的毛毯。心想你还不如不接呢,那样我回去撒个谎兴许还能蒙混过关。 见我找急着要走,华永利道:“我已经让小伟过来了,你稍微等一等。这里不好打车。你想吃什么?我让小伟过来的时候带来。” “这里有米吗?”我问。我想喝粥,老妈熬的小米粥。 华永利起身去了厨房,我也跟了过去。看了看冷清的厨房,觉得找到食物可能性很小。 “有几盒牛奶!”华永利报喜。 “过期了没有啊?”我捂着肚子过去问。酒精的余威仍在,稍一活动就觉得肚子里翻江倒海。 看了看包装盒上的保质期,还好,还差几天过期。拿着牛奶,又开始满冰箱搜寻,又找到了半瓶酱菜。 老妈和三姐都厨艺不俗,我跟着她们照葫芦画瓢也能学个不离十。 厨房里锅碗瓢盆儿倒是一应俱全。但一看就是摆设,还没下过水呢。我把锅里倒上水,打开火先煮水消毒。 听说本市新建的高档小区都上了天然气管道,我这还是第一次见。果然方便。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我摩挲着粗粝暗哑的橱柜表面,还是看出了它们隐藏在朴素外表下的昂贵的本质。或者,我只是迷信,觉得但凡华永利拥有的东西,都是理所当然的价值不菲。 大米也是未拆封,大概只有几斤的样子,我把拆包的任务交给华永利。两个人分工合作,很快熬出了一锅香喷喷的牛奶大米粥。 粥正好一人一碗,我把酱菜分装在两个小碟子里,两个人各领了一份,对头坐着,吸溜吸溜的吃了起来。 “再要有个鸡蛋就更美了。”华永利烫的呲牙咧嘴的不住的吸气。 “晚上不能吃鸡蛋。”我说。 “为什么?”华永利问。 “夜饭少吃。”我道。我在养生方面的积累的知识,足以给这位大老板开一个补习班。 “这话的下一句你肯定不知道。”华永利道。 “是什么?”我问,我还真不知道。 “夜路少走。”华永利道。 我喝了口粥,才反应过来,觉得华永利这话是不是专门对我说的。他不会以为我每天都是这样醉醺醺的,不管在哪儿就倒头就睡吧? 我看了看华永利,低下头喝粥,不再说话。 “在邻县的时候没发现你会做饭啊?”华永利这话像是没话找话。 “看得多了自然就会了。”我淡淡的的说道。 华永利看了我一眼,却什么也没有说。 肚子一下就觉得饱了。 “小伟呢?怎么还没来?”我问。 “应该快了吧?”华永利也放下了筷子。 郑红说她一再的犯戒,我又何尝不是呢?梅小亮早就已经警告过我了。 “你和郑总”华永利沉吟良久,终于开口道。 我一听说到郑红,就忙说道:“我们什么也没说。”说完又恨的直咬牙,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华永利笑了,拉开他旁边的椅子,道:“来,你过来。” 我低头过去坐下。 “你喜欢交朋友,这是好事,但是要找和你”华永利把一只手手心向上端平,另一只手在上面一划,“在同一个水平线上的。也不是说郑总怎么样,只不过你们俩的生活环境完全不一样,” 我强忍着才没有冷笑出来。郑总!听完郑红的讲述,再听这一口一个的郑总,感觉真是可笑。 华永利耐心的给我解释着,为什么我不能和郑红交朋友,语气殷殷,像是在教导他不懂事的女儿。我却一句也听不进去。 “所以说,别太相信人,你了解的只是一个表面,是别人想让你了解的,不能全信。” 这话听在我耳朵里,意思是说,不管郑红对我说了什么,都是别有用心,居心不良,所以不能相信。 “今后尽量少去赛天,那里对你来说,太复杂了。”华永利最后说道。 不管他说什么,我都认定了他是为洗白自己。他以为郑红和他一样,也会在背后下功夫,所以才会这样极力的否定郑红。可他不知道,他越是这样说,我越觉得是他人品有问题。毕竟郑红说的都是他的好话。 “明白了吗?”华永利温柔的看着我道。 我也看着他,只觉得不可思议。 “走吧,我送你回去。”目的达到,华永利这才站起来说道。 “小伟不是”我只说了一半,就明白过来了。哪有什么小伟啊!华永利只是想用这个借口来留住我,好说这番话。 “一样。”华永利道。 晚上,我做了个梦。梦到有个坏人在追我,我看不清他在哪,只觉得他在暗处,我在明处。藏在哪儿都不安全。只能没命的奔逃。我吓得浑身瘫软,在他扑上来的那一刻,我拼尽全力一刀砍过去,电闪雷鸣中发现对方竟然是华永利。双目园睁,满脸的惊愕。 我一下吓醒了。确认了这只是个梦,才松了口气。抚着狂跳的心口,重新又睡下。可是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华永利,郑红,交替在我脑海里闪现。小时候看电影,总是会在一开场就问老妈,谁是坏人啊。老妈总是会说,哪来的那些个坏人啊。可我却一直会为电影里的主角们提着心,害怕他们随时会被潜伏着的坏人杀个猛不防。 在我看来,坏人你就应该有个坏人样,最好能够让人一眼就辨认出来。可是华永利和郑红,你说他们谁是好人谁是坏人?谁说的是真的,谁是在撒谎? 我越想越觉得后怕,我这么一个连好坏人都分不清的弱智怎么就会和这么一群高智商的混在一起了呢?就我这脆弱的身心,这不是拿鸡蛋碰石头吗?而且是一个鸡蛋碰一群石头,最后很可能尸骨无存。 直到窗帘的缝隙里,透进来一层薄薄的青光,我才又昏昏沉沉的进入了梦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三章 手机悠然的唱了起来,我正睡得香,就忍耐着,没有接。 想起华永利说今天会给我打电话,这才连人带被子呼的一下坐了起来。 手机刚好一曲唱完。我拿起手机一看,是郑红,就又把手机丢开。可没等我脑袋挨着枕头,手机就又唱了起来。 “喂。”我有些不耐烦的接起了电话。 “呦!不高兴了?”郑红兴致勃勃的声音传来,“要不说你们这些人命好呢,我这上夜班的人都醒了,你们还睡着呢?” “有事吗,郑总?”我不为她所动,客气而冷淡的问道。经过一晚上的失眠,我已经想好了,管他谁对谁错,谁好谁坏,都和我没有一毛钱的关系,我犯不着夹在他们中间左右为难。从今以后,对这些人我只有一个态度,敬而远之。 “这不就被您吵醒了吗?”我道。 “那是我着急了?”郑红道,“我这不是替你担心吗。怎么样?你老板昨天回去后没怎么着你吧?” “你觉得他能把我怎么着呢?”我笑,“我只是个打工的,又不是卖身为奴,还不至于被人二十四小时监管吧?再说我老板也没那闲工夫。” “那他就直接把你送回家了?”郑红又问。 “不送我回家还能去哪?带回办公室训一顿?”郑红越是这样着急刺探,我越是步步为营防着她。 郑红哈哈大笑。不知道是在笑我,还是在笑我这话。“你没挨训就行了。我也就放心了。怎么样,以后还敢不敢来我这里喝酒了?” “郑总是想挑战我老板的耐心呢?还是在挑战我的饭碗呢?”我也笑。 “哦?这么说你老板还是生气了?”郑红马上抓住了我话里的漏洞,一连声问道,“他说什么了?说起我没有?” 我烦了。无比的厌烦。为他们的脑袋感到不值,那么聪明的脑袋做什么不好,非要用在勾心斗角上,有意思吗? “这让我该怎么跟你说呢?”我笑,“我老板的性格你应该比我清楚吧?” “喔,没事!”郑红马上道,“我就是怕让你为难。你别怕,他那人就是看起来凶。他要是敢因为这事儿难为你,我去替你找他算账。” 我真想提醒郑红,她是不是忘了昨天被华永利毫不留情的那一下了。 我说我会记住她这话的,哪天我老板要是把我惹急了,我就把这话告诉他。 听见门铃响,我还以为是出去锻炼的老妈忘记带钥匙了,打开门一看,是陈美萍。 “才睡起来啊,小含?”陈美萍高亢的嗓音帮了我的忙。郑红闻言问道:“家里来客人了?” 我应了一声,郑红这才说道:“那行,你招呼客人吧,我们以后再联系。” 陈美萍探头探脑的进来,虽然已经来过很多次了,但每次来,还是这幅德行,得把屋里四处打量个遍。 我拿出一次性拖鞋递给陈美萍,陈美萍刚要换,又改变了主意,穿着鞋大步进了客厅。 来者不善啊。我看着陈美萍雄赳赳的背影只觉得好笑。 “我还没问呢,你们这装修花了多少钱啊?”陈美萍依旧看着屋里问。 我说三四十万。 “三四十万?!”陈美萍重重的白了我一眼,好像我花的是她的钱,“你现在还装什么门面啊?真以为自己是有钱人了?你妈不养老了?你不嫁人了?你想没想过以后啊?你妈也真是的,就由着你这么胡来!” 我不禁笑了。人说墙倒众人推,我这墙还没倒呢,陈美萍就想来助我一臂之力了。 我过去在沙发上坐下,看住陈美萍,让她继续往下讲。 陈美萍看了看蓝灰色的欧式沙发,果然又找到了话头,“这沙发一看就是你选的!”她一撇嘴,嫌弃的把沙发拍了一下,“你从小到大就喜欢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谁家的真皮沙发会选这么怪的颜色?你以为是买衣服呢?穿过新鲜就没事了?还有这些,”陈美萍揪出身后的靠枕来抖落着道,“弄这么些东西干嘛?这是给人做的还是给它们坐的?” “你要是嫌坐在这里不舒服,卫生间里有个小马扎。”我伸手一指卫生间道。 陈美萍对我这种态度大为不满,坐正了,面对着我说道:“小含,你就这样,我告诉你,你会吃亏的!从小你就不听人劝。你说你现在落下什么好了?二十七八了,连个对象都没有!你不替自己想,也要替你妈想想吧?你这样她能放心吗!你说要不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谁愿意和你费这唾沫星子啊!” “那我就谢谢你了!”我再也忍不了了,起身站起来去卫生间洗漱。我也想大度一些,不要那么尖刻,四面树敌。可是,光我想也不管用啊! 陈美萍很快又跟了过来,挑剔的打量着卫生间问:“你刚才说装修这房子花了多少钱?” 我说四十多万。 陈美萍瞅了我一眼,笑的莫测高深。我懂她的意思:你快别哄我了,四十多万,这里哪儿值这四十多万啊? 我实在没心情和她废话,但陈美萍这人,你只要是让她占了一点上风,她就会觉得你是理亏,以后就会变本加厉。 所以我也一笑,看着她踩过来的一溜鞋印问道:“你这鞋多少钱一双?” “一百多!”陈美萍自豪的一扬脑袋道,“我这可是真皮的。” “我这双拖鞋值三双你这样的真皮皮鞋。”我把脚上穿着的缎面拖鞋伸到她灰尘满面的大黑皮鞋面前,细言慢语的说道,“你能看的出来吗?” 陈美萍一撇嘴,正要反驳,看见了鞋子上的尘土,忙把一只脚抬起来在另一条腿的裤腿上上下蹭着,蹭完一只,又把另一只鞋如法炮制。嘴里一边说道:“你那鞋是包金的还是镀银的?能有我三双鞋贵?你也真敢吹!” “不信?”我吐出一口漱口水,“上瑞都顶楼去看看。” 瑞都是我们这里最高档的一家商场。尤其是顶楼,专卖一些本地人根本不敢问津的大品牌。 陈美萍一听瑞都顶楼,张大了嘴巴不作声了。说明她也知道这地方,这就好办。 瑞都顶楼有一家专卖家居饰品的小店,据说里面的商品大都是外国货,东西确实精美,只是价格昂贵,让人望而生畏。 我这也是搬家的时候,樊荣给了一张价值一千元的购物券。别无选择之下,只能咬着牙选了几样。小小的购物袋还没装满,一千元就已经报销了。心疼的我差点没把这点东西当作装饰品摆起来。没想到在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 说完这话,也不理会陈美萍,绕开她出了卫生间。 这时候老妈回来了,一看见陈美萍,眼神先就一缩,忙看了我一眼。 老妈没短处的时候,见了人也是畏畏缩缩的,更别说现在了。我就是老妈的短处。 “你吃了早点没有?”我用眼神示意老妈,让她放宽心。 “吃过了。”老妈道,“跳完舞和舞蹈队的人一起吃的。”说完又忙着招呼陈美萍,“美萍来了?快坐。吃了早点没有啊?” 我在餐厅吃着早点,没吃几口,就听见陈美萍又说到了我身上,就端起碗,也来到了客厅。 “小含,万般都是命,半点不由人啊!”陈美萍一见我过来,说话的语气更加的饱满了,油淋淋的浸满了感情,“我知道你好强,就想找个出人头地的对象好让人看一看,可你也不想想,那是你想找就能找到的?你得有那个命才行!你听我的话,老老实实的找个能过日子的就行了,别老想着攀高枝!那高枝要是那么好攀,我早攀去了,还用跟着你那个不成器的姐夫受这苦?你听听外面的人说的那些话!我都不好意思跟你学!你说你也是真不省心,你妈那事好不容易过去了,你又来这么一出!你说你让别人怎么看你们这母女俩呢!” 老妈像个挨训的小学生,坐在那里头都不敢抬。 我噌的一下站了起来,看牢了陈美萍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们母女俩是什么人,我们自己清楚就行了。跟别人没有一毛钱的关系。你要觉得不合你口味,以后就少来。还有,你算说对了,这高枝确实不是谁想攀就能攀的,你得有那个资本。我明告诉你吧,我李绘就是攀高枝的命,这枝断了,还有下一枝等着呢,这就是命。” 陈美萍被我这话呛得半天说不出话来,抓住老妈道:“李姨!你看小含现在厉害的,一句话也不让人说!我这还不是为了她好吗!” “收起你的好心,我这儿不需要!”我狠狠地说道。 小刘婆婆以前和人吵架时,总爱说一句话:狼撞开门儿狗也跟着进来了。形容那些跟在别人后面欺负人的。我觉得这句话用在陈美萍身上再合适没有了。她以为我这一下就又回到解放前了?她又可以踩在我们头上为所欲为了?她做梦! 见我要走,陈美萍忙说道:“你别走,我还有话跟你说呢!” 我虽然怒不可遏,但还是站住了。想听听她还有什么话说。 “吕强又想和我借钱。”陈美萍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小声说道。 我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意思是然后呢。 “你说我该不该借给他?”说起自己的事情来,陈美萍的语气表情还是有几分真实的。 “钱是你的,你想借给谁就借给谁。”我面无表情的说道。 “李姨你看她!”陈美萍又抓住老妈道,“她这是什么态度吗!吕强是她介绍我认识的,我来问问她的意见也不过分吧?啊?要不是你,我认识他吕强是谁呀!” 见陈美萍又扯起了嗓子,我反倒笑了。是我的原因呢,还是命的原因?我怎么老是会遇见这些蛮不讲理的人呢?我也发不动火了,跟这些人发火也没用。我心平气和的看着陈美萍问:“吕强是我给你介绍的,还是你求着我给你介绍的?这是其一。其二,就算是我介绍你认识的,他借你的钱还了没有?欠你一分钱利息没有?” 陈美萍嗫嚅着不说话了。 “这不就行了?”我道,“钱也还你了,利息你也挣了,听你这意思,我这事儿还做错了?” “谁说你做错了?!”陈美萍道,“我不就是那么随口一说吗!你还跟我叫起真来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人不会说话,说你一句还没完了!” 我摆摆手,甘拜下风。“行,以前的事,不管是你求我还是我帮你咱们就不提了。至于以后你想把钱放给谁,都和我没关系。我郑重的再跟你说一遍,跟我没关系!你以后也别再来问我了,我不管,也管不着。” “你说你怎么能这样呢!我就算说你两句,那也是为了你好啊!你怎么还记仇呢!不经过你我怎么敢把钱放给他呢,现在这骗子这么多!”陈美萍急赤白脸的说道。 用我们这里的俗话讲,陈美萍就是标准的又想吃荤,又怕恶心。什么便宜都想占,一点风险不想担。 “那你就把钱放在家里好了,那里最保险了。”我道。 华永利还真的打来了电话。我接起电话“喂”了一声,刻意没叫称呼。 “早上没事吧?和我出去一趟?”华永利倒是也没以为意,只问道。 “好的。就是,嗯”我对着话筒演起戏来,扭扭捏捏的好像和里面的人有着某种不欲人知的特殊关系。“就是你得等我一会儿,要不你先上来?” 话一说完,我的老脸就红了。不敢想象电话那边的情形。为在陈美萍面前争这口气,我也是豁出去了。 “行!”电话那头爽快的应道,“十二楼东户是吧?我一会儿就上去。” 我大大的松了口气。 老妈和陈美萍都是一脸问号,怔怔的看着我。 “哦!是华永利。”我若无其事的晃了晃手机,其实心里一点也不踏实,这么贸然的叫我老板的名字,感觉就像偷用了别人的东西。“他过来接我,我们一会儿要出去。” 我说完就回了卧室。听见陈美萍在身后和老妈说道:“华永利?是不是就是小含的老板?” 刚收拾好,就听见门铃响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四章 我刚收拾好,就听见门铃响了。客厅里传来一问一答的对话声。我怕露馅儿,赶紧出来站在华永利身边。 华永利规规矩矩的站在门口,面带微笑,礼貌的回答着陈美萍的问话。 见我出来,转过头来道:“能走了吗?” “你和小含这是?”陈美萍还在穷追不舍。 “妈!我们走了。”我抱住华永利的胳膊,拖着他出了门。 “不好意思,拉你当挡箭牌。”一进电梯,我就忙松开华永利道。 华永利笑着看我,一会儿才说道:“那是你家的亲戚?” “是我继父的女儿,不过我妈和她爸早离婚了。”我默然道。 “那你们还一直有来往啊?”华永利道。 “这就是来往。”我苦笑道,“知道我从高枝上摔下来了,特意来上门道喜的。” 华永利笑笑。没有说话。 华永利的银色跑车闪亮的停在门口。两个楼里的邻居出来,狐疑的看看车,又看看我身边的人。大概搞不懂怎么几天没见,不仅车换了,人也换了。 我低头上了车。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灯下黑吧?我的这些邻居们大概还不知道我被抛弃的光荣事迹。 就让他们以为我是个水性杨花的人吧。我宁愿这样。宁愿被鄙视,也不愿被人可怜。我怕被别人可怜。 “你没事吧?”华永利回头看着我问,“我看你情绪不太高。要不我们还是别去了。” 我深吸一口气:‘行了,没事了。’ 华永利赞许的笑笑,“这就对了。别想那么多,没用。” 这大概就是他以为的的安慰的话了吧? 我没有吱声。 华永利是让我陪他出来充实他的豪宅的。 我是个尽职的员工。一听老板令下,心情再坏也得打起精神来。 我们先去了超市。古语有云,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可惜了华府那硕大的冰箱了,里面空落落的,只能在哪里白耗电。我决定先把它填满再说。 买了各种应急的吃食。开袋即食的,需要加热的。华永利拿起两袋水饺来,又让我放了回去。 “这个一煮就能吃,也挺方便的吗。”华永利不舍的说道。 “这都是机器包的,不好吃。”我拿出我在这方面的经验来,指教道,“再说,谁知道这里面的馅儿是用什么做的呀。” “说起来真有好长时间没吃饺子了。”华永利道。 “你喜欢吃什么馅儿的?”我问。 “猪肉芹菜馅儿的,羊肉大葱馅儿的也行。”华永利道。 “我是不会和面,要不分分钟给你包一顿。”我吹嘘道。 “我会呀。”华永利道。 “你?和面?”我看他。 “那你以为呢?!”华永利一挑眉毛道。 我点头,“行,那就哪天合作一回?” 华永利笑了。 “你笑什么?我真的会做馅儿。”我没底气的说道。 虽然我没亲手做过,但我常看着老妈做,看也看会了。老妈吃饺子从来都是自己剁馅儿,说是自己剁的馅儿好吃。一边剁,一边还往肉馅儿里加水,为的是肉馅儿水嫩。 帮着别人败家是我最乐意做的事了。既能过购物的瘾,还不用为挥霍承担后果。 一进瑞都,我就带头走在前面。我喜欢这种高级的地方,身处其中,人也好像跟着高雅了起来。华永利却正和我相反,目光躲躲闪闪的,一点也看不出身为大老板的自信。这也难怪,商场向来是女人的天堂嘛。一个让人又爱又无奈的天堂。只有在逛商场的时候,你才会迫切的感觉到钱的重要性。有钱的人生怕没有看中的东西,而像我这种荷包不充足的人,最怕的却是好不容易看上一件,可一看价格就得赶紧撒手。所以,有钱的人只管看货,没钱的人先看的往往是价签。钱不合适,再合适的东西也变得不合适。 但跟着华永利这位土财主,显然不会有看起买不起的顾虑。我的眼光也变得大胆起来,专往摆置精美的精品区扫描。店里很冷清,只有个顾客在信步闲逛。若有似无的音乐从头顶轻泻下来,导购们偶尔说句话也是轻柔的像是在和你耳语。在这种氛围之下,再是天生的大嗓门,也会不由得压着嗓门说话。我本想仗着财大气粗的华永利,一举打破店大欺客这个定规,结果一开口,虽然只是平常的音量,还是突兀的把自己都吓了一跳,赶紧又把音调降下来。 “我买的就是这双!”我不无炫耀的拿起那双刚给我争过光的缎面拖鞋让华永利看。 华永利拿起旁边一双深蓝色的,我把粉色的摆过去,“同款!” 华永利点点头,把拖鞋交给了导购。 我这帮忙的一路比正主还起劲,自说自话的给人家设计着,想象着出来后的效果,越想越觉得兴奋。一听华永利说他得马上去一趟工地,我真是掩饰不住心里的失落,好比一场戏正要唱到却戛然而止。 “这些东西怎么办?”华永利买来的那一堆东西,为难的问,“要不你开着车送回去吧?” “行吧?”我看了看他的跑车,但愿自己能驾驭得了它。 “算了,还是我和你一起送回去吧。”华永利也觉得此举不靠谱。 我坚持要留下来把东西都归置好,华永利感激的笑笑,还拍了拍我的肩膀,说辛苦了。心不苦命苦。我那时还没意识得中间就是一个天生就宜的受罪命。总想把一切事情都处理的完美无缺,好给人个惊喜。为此呕肝沥胆也在所不惜。 我把吃食分门别类的放进冰箱,再把买来的那些小玩意儿,小摆设放在各处,拖鞋放在门口,电脑桌上放了一盆绿色的盆栽。只恨自己学艺不精,不能变身田螺姑娘,变出一盘儿热气腾腾的饺子来。猪肉芹菜馅儿的。不,一半猪肉青菜,一半羊肉大葱。 临出门的时候,又回头审视良久,确认尽善尽美,这才打开了门口斗柜上面的射灯,希望华永利晚上一回来就能看到屋里的变化。 吕强走后,他手上的那些设备还有工程就全由梅小亮接手过来。吕强新公司的启动资金,绝大部分来源于此。在这个时候,资金这样吃紧的情况下,梅小亮还有如此实力,一时让众人都刮目相看。 “你们别看小亮平时吊儿郎当的,其实比谁都精干。你说他们几个每年都是一样的挣钱,可他们谁有这个能力?”于晓琴道。毫不掩饰她对梅小亮的赞赏。 “李军儿就更别提了!”樊荣丧气地说道,“能把他自己那摊儿顾好就不错了。” 樊荣也准备生二胎。每天和于晓琴攒在一起,讨论什么四维彩超,孕前体检。要不就是四处托人从日本,澳大利亚采购孕妇营养品。 “钱是越来越不好挣喽!”于晓琴叹道。 在一二年,不管有钱的还是没钱的,都会时不时的来上这么一句,钱不好挣了。钱难挣屎难吃。越是难挣,人们越想挣钱。挣不来钱,能贷来款也是好的。好像人人都在贷款。有车的抵押车,有房的抵押房,有工作的拿工资卡做抵押。什么都没有的就拿亲戚朋友的信任做抵押。先贷下来再说,这就是人们对贷款的普遍态度。不管手里有没有项目,找没找到投资目标,都铁了心的往下贷款。市就业局针对下岗职工发放的四零五零再就业贷款,因为国家贴息,更是贷者如云。陈美萍也在其中。因为找不到担保人又来到家里求我。贷款要求必须得由行政事业单位的正式员工才可以担保,换言之,就是吃财政饭的。再者还要求担保人不能有贷款和担保记录,只这一项就把一多半人刷下去了。在我们这小地方,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除了亲友就是熟人。用吕强的话说,除了结拜就是不赖。免不了你帮我我帮你的。 到了一二年,信用已经开始吃紧,不是特殊的关系,不是特别信得过的关系,谁也不敢轻易为别人作保。陈美萍找过陈文生,可已经晚了一步,陈文生已经替小舅子担过保了。又去找陈美如,可陈美如自己还想贷款呢。 贷款一时成了天上掉的馅儿饼,人人都抢着要。不管用得着用不着。实在不行,就放出去呗。大多数人心里都是这么想的。放出去挣利息。反正有钱在手,怎么都好办。很多人贷下款来,还没等做成什么呢,钱就已经没了。老话说得好,钱到手饭到口,有几个能忍得住的?所以,你看着花团锦簇,鲜衣怒马的这一城人,其实靠自己的钱消费的真没几个。 米峰云的饭店也在惨淡经营。她本身人脉就不广,再加上现在狠刹公款吃喝风。公职人员吃喝都往一些偏僻的犄角旮旯里钻,谁还敢明目张胆的出入那么豪华的地方?听说金利都把大厅改造后开始承揽红白宴席了。 米峰云这次在饭店装修上投资了一百多万,也有一部分是和私人借的款。高利贷。可现在很多时候连张都开不了。你想啊,一般的平头百姓,兜里装个千儿八百的,谁敢进那里吃饭?光是看看那金碧辉煌的门厅,就得赶紧绕道走。 米老板焦头烂额,却又无计可施。虽然华永利会时不时的领着人去捧场,可光靠一个华永利,就算他一天三顿都定在哪儿,也解决不了多大的问题啊。 米峰云无暇主持大局,我们这些贵妇们一时也就都放了羊。一摊散沙,各顾各。 王猫和马敏早已经单飞。我们也只能是通过一些街谈巷议,来得知她们俩人的情况。这对赌场姐妹花现在是艳名远播,熟悉不熟悉的提起来都会意味深长的哦一声。然后说猫猫啊!据说两个人都是打秋风的高手,见赌场里谁的手风正顺,就会趴在那人的背上,左右夹攻,哄的人高兴,就会随手抽出一沓钱来赏给她俩。可是俩人这么努力的挣钱,景况却看似大不如前。我见过她们一次,两个人合开着一辆灰色的现代,g55早已经让胡海树又顶出去了。我是早上看见她们的,两个人像是刚睡醒,看起来有些萎靡不振。不过看见我却很高兴,拉着我问长问短。又约着一起吃饭。我当时看着她们俩,心里想,还真是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活法。 刘三丽一心在家里安胎,两耳不闻窗外事。冯兰兰砖窑一开,举家就住到了砖厂。樊荣和于晓琴都在备孕。大家各忙各的,只剩下我这个孤家寡人还是和从前一样,甚至比以前更闲了。华永利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进项了,我这个会计只能是赋闲在家,一天的感叹人丁凋零,好景不再。这下可把我老妈愁坏了,公然在我面前长吁短叹,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我这个愁帽子给摘了。 我也知道眼不见心不烦的道理,可我实在是没处可去呀。只能尽可能的在老妈面前隐身,她老人家在客厅,我就在卧室,她老人家什么时候出去了,我才敢出来放放风,看会儿电视。年底之约估计是彻底无望了,老妈也死了这份儿心,不再追着我问长问短。一副你爱咋咋,自求多福去吧。 这天刚挂了一个电话,于晓琴就打了进来,一来就拿出逼供的架势,问道:“和谁通电话呢?我半天打不进来。是不是又有什么秘密活动了?” “我倒是想呢。”我苦笑道,“现在我手机一响,我老妈比我还着急,可听不了两句就一翻白眼儿走了。你说我但凡能有个什么秘密,也不至于把她老人家愁成这样儿啊。你说我怎么就穷的能连个秘密都没有呢?我也真是服了我自己了!” “咳!”于晓琴老声长叹,“这就是命!一看你那长相就不是能有秘密的人。” “那劳烦你再给好好看看,”我把脸凑到她眼前,“看完长相,再看看命,看我这辈子到底能不能有个男朋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五章 我说我但凡能有个秘密什么的,也不至于把我老妈愁成这样。 “那你是在和谁通话呢,这么长时间?”于晓琴仍不死心。 “还能有谁?办公室那帮小孩儿呗。”我说,“每个人手里都握着一沓发票。不敢问老总,只能管我这个总管要。” “连老大都拉不开栓了?”于晓琴吃惊道,“你说这是不是倒灶的迹象?” “反正是不乐观。”我道。 于晓琴说的可能是在开玩笑,可我这话却是认真的。如果把目前的资金链比作一条能松能紧的橡皮筋,那它现在就已经抻到了极限,随时都有绷断的可能。 这圈里的人无一例外。 只不过,有钱人缺钱不会像我们那样立竿见影,当下断粮断炊。再怎么紧张,花的钱还是有的。管他是利滚利还是高利贷,总之手头是不缺钱。 “哎?”于晓琴的那一丝忧虑就像蜻蜓点水一样只一点就被甩在了脑后,转而兴致勃勃的问我,“你说怎么以前就没想起来呢?你们办公室有的是帅哥,咱们向上发展不成,向下总可以吧?” 我叹息着摇头。说到底,于晓琴还是没把这当回事儿。就算我明告诉她,估计她也不会当真。 “你想让我和谁去发展?小伟?还是虎虎?”我心平气和的问她要答案。 “我这不是病急乱投医吗!”于晓琴也笑了,她平时也把小伟他们当小孩儿,虽然只是比我们小个四五岁,但总感觉好像差着辈儿似的。“再说,现在不是时兴姐弟恋吗。” “那是姐弟吗?”我瞪她。 “你可愁死我喽!”于晓琴低头端详着新美的指甲道,“这一晃就三十了,你说你可怎么办呐?” “你就别为我费脑筋了。”我看着她道,“有时间还是多为孩子想想吧。你这马上就是孩子妈了,这孩子一出生,用钱的地方可就多了,吃喝拉撒,供书念字,买房子娶妻,这什么不得钱啊?最好还是早做点准备,别到时候措手不及。” 我早就想劝劝于晓琴了。别以为千金散去还复来,就像她们家喂的那只老沙皮似的赶也赶不走,打也打不去。那可是钱!最不留情的东西,花了就没了,没了就完了。 “咳!”于晓琴不以为然道,“他爹就是盖房子的,还能缺短下他的?” “花无百日红!”我白了她一眼道。没说出下一句,人无百日好。于晓琴不会乐观地以为,光靠着老罗那两处半死不活的小工地,就足以高枕无忧吧?钱就会像那条老沙皮的毛一样,源源不断的掉下来?我真是不知道再怎么说,才能点醒她。 “你不会是听说什么了吧?”于晓琴狐疑的看着我说道。 “没有!”我装作不耐烦的说道,“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想让你为孩子的将来多做点打算嘛。” “不对!”于晓琴盯着我不放松,“你肯定是知道什么,你给我老实交代,是不是听说老罗在外面有人了?” 我气的大笑三声,“于晓琴啊于晓琴,你们家老罗可是个活宝,你得好好看紧了,别让人抢了去!” 在我们这里活宝是一句骂人的话,你个活宝!所以于晓琴马上笑骂道:“你才是活宝呢,你以后的老公也是活宝!” 笑完,我才又说道:“我的意思是让你把手头的钱存着点儿,以备将来有什么不时之需。” “存?!”于晓琴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奇谭,从鼻孔里哼了一声道,“老罗二分五贷回来的款,再让我存到银行去挣那几厘钱的利息?你这还是会计呢?到底会不会算账啊你?!” “那依你的意思,这二分五贷回来的钱,是只能花不能存了?”我反唇相讥道。 “花,那是没办法嘛!但是你存那就没必要了。”于晓琴道。 我笑了一声,想起念书的时候,老师教训那些死不开窍的榆木疙瘩时常说的一句话,我就是给你掰开了揉碎了,你也得张开嘴往下咽哪!你说她就死活不往这上面想,就算神仙来了又能拿她有什么办法? “哎,你听说没有,老大和米峰云好像闹掰了!前几天有人看见小峰哭着从五楼下来。”于晓琴转了一个眼花儿,又想起一件事来。 “说不定人家是从梅总那头下来的呢?”我笑道。 “滚!”于晓琴狠狠的剜了我一眼,如果眼风可以夹带暗器的话,那我此刻肯定是应声而倒。“你倒给我说说看,梅小亮怎么就能让小峰哭天抹泪儿的?他们之间有关系吗!” “那可没准儿哦。”我继续逗她。这位晓琴同志也真是有意思,就算当初暗恋过梅小亮吧,那也是多少年以前的事了,怎么现在倒这样护起他来? 于晓琴看穿了我的用心,不急不恼的往后一靠,一摇一摇的说道:“有准儿没准儿的,都和旁人没关系,所以呀,你就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我噗嗤一声笑了,说道,“你怎么这么护着梅小亮啊?莫非是余情未了,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有情总比无情好吧?”于晓琴斜着看我,“你以为像你这样就好啊?用老妈的话说,你这就是造孽!那么好的人,对你那么用心,可你!”于晓琴急切间一时泛不上话来,只能又重复了一句,“浪费别人的感情那就是造孽!” 我也靠在了椅背上,眼睛无神的看着窗外,对于晓琴再一次的老调重弹,只觉得疲倦。连解释的力气都没有了。好在于晓琴也没痛打落水狗,放了我一马,转而说道:“你说老大也是的!都老大不小的了,还云山雾罩的。你说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呀?” 我要是能知道他怎么想的,还用在这儿跟你费工夫吗!我心说道。再一想,不管他是怎么想的,和谁发生了什么,我都不会再让他惊扰到我的,从今以后我要离这位仁兄远远的。 “你说小峰是不是去向老大借钱?”于晓琴还在为米峰云哭着下楼一事煞费脑筋,“老大不借给她,所以?” “不大可能吧?”我说,就算华永利再资金紧张,十万总还是拿得出来的,怎么可能让米峰云哭着离开呢?我摇摇头,在钱这方面,华永利不是个小气的人。 “那你说会是为了什么呢?感情?没看出他们俩有那么回事啊?”于晓琴把个脑袋左拧右偏的,好像那样就能想出答案来。 “这就是智商!这就是差距!”我趁机教训她道,“人家是高手过招,自然是云淡风轻的,哪能让你这猪脑袋看出端倪来?” “要真是这样的话,”于晓琴一个字一个字的慢慢说道,右手手指在桌面上上下敲击着,“那你?”她把脑袋绕了一圈儿指向我。 “打住!”我赶忙说道,“我就是个普通员工,不负责老板的婚姻大事。” “那梅”于晓琴又要晃脑袋。 “你觉得梅小亮像是个收破烂儿的吗?”我哼了一声道。 “什么收破烂的啊!谁是破烂儿!”于晓琴粗喉咙大嗓的吼了起来,“你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儿啊!谁还这辈子没谈过几次恋爱?正儿八经的谈个恋爱就成了破烂儿了?那以后谁还敢自找对象谈恋爱啊?你那脑袋瓜怎么那么封建呢,以为现在还是旧社会呢是不是?” 大概只有像于晓琴这样的幸运儿才会说的这么轻巧吧?谁这辈子还没谈过几次恋爱,哼,她就没谈过好不好!你以为这恋爱是那么好谈的?是白谈的?那都会成为你的案底,你的历史记录。可是在谈的时候,谁能告诉你这场恋爱谈下去,是修成正果还是成为又一笔记录?我觉得我以后都不敢再谈什么恋爱了。宁愿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起码风险小一些,成功率高一些。 “梅小亮也是!”于晓琴又抱怨起梅小亮来,“上次那个邹齐,不声不响的没影儿了。这次这个官二代又是!连面儿都没露。到现在也不知道到底是谈没谈过。你说越是这条件好的人,越是难找对象,我看你们三个是要齐心合力的往三十奔了。” “你别咒我好不好!”我道,“人家是钻石王老五,越老越吃香。再放的时间长点,那就是文物。我能一样吗,我是剩女,和剩饭剩菜一个级别的,时间长了,只有倒掉的份儿!” “诶!”于晓琴重重的拍了一下大腿,以示对我的同情和无奈。“你说你们这一个个的没一个省心的,可真愁死个我了!你说这梅小亮。感冒成那样,还得一个人开车去医院输液,你说你要是有个女朋友,还用得着这么可怜吗” 于晓琴还在絮叨着,我一只手已经拉开衣柜,准备着换衣服出门了。 找到梅小亮所在的诊所,一推开诊疗室,就看见梅大少爷就像羊群里的骆驼一样混迹在一群小孩儿中间,挂着吊瓶在看动画片儿。这才几天没见,把个孩子憔悴的小脸儿蜡黄,嘴唇干裂。就这也不耽误一见面就骂我:“你个没良心的,怎么现在才来!” “你说这话应该穿个旗袍,裂开领口,手里再拿个红手娟儿什么的一抖一抖的,才比较有效果。”我道。 梅小亮扑哧笑了,绷得嘴上的裂子绽出了血,他哎呦了一声捂住了嘴。我忙拿出我的水杯来,递给他。“我要喝冷水。”梅小亮推开道。 “热水治感冒。”我好言道。 “太烫!”梅小亮偏过头,躲得水杯远远的,好像那是一个活火山口。 我只得用杯盖一下一下把水晾凉了喂给他。一边忍不住笑道:“咱都一把年纪了,还这么撒娇,有点不太合适吧?” “我是一个病人!”梅小亮理直气壮的说道,“你说你们几个没良心的没一个来看我的,你们根本就不重视我” “重视!”我点头如捣蒜,“马上就重视起来。你有什么吩咐就尽管指使我好不好?” 反正我这两天也没什么事,就鞍前马后照顾起这位病人来。我就没见过比他更难伺候的人了,好像他这病是为我得的,把我那一通使唤。我脚不沾地的伺候着,端茶倒水,抓痒扇凉,看见公子眉头微蹙就赶紧上前问是怎么了,反正不是腰疼就是腿疼,要不就是手麻胳膊酸。惹得旁边的小朋友咧着没有门牙的嘴直乐:“叔叔都这么大了,还磨人!” “叔叔不是磨人,他是在和女朋友开玩笑呢。”小朋友的妈妈道。 “叔叔就是在撒娇!”小男孩儿脖子一梗道,“男子汉不能撒娇!” 别看看孩子小,倒是一条铁骨铮铮的男子汉。比某些人可强多了。 我看了一眼梅小亮,冲他一撇嘴。 “男人怎么就不能撒娇了?”梅小亮回头逗起孩子来,“你平时不和你妈妈撒娇吗?” “那不算!”小家伙一扬脑袋道,“妈妈又不是女人!” “那她也不是女人哪。只不过梳着长头发吗,你不信你自己问她。”梅小亮一撸我的脑袋,我的眼角立马吊了起来。 “哈哈哈哈!”男孩儿大声笑了起来,连他妈妈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忍不住回手给了他一下,梅小亮一挡,把手背上的针扯了一下,顿时流出血来。护士过来这一顿把我数落,嫌我没照顾好病人。 “她还打我!”梅小亮告状,这下连护士也忍俊不禁笑了起来。 这可真是个害虫!我看着笑得花枝乱颤如沐春风的护士大姐想,到了哪儿都招蜂引蝶的不安生。他还说我呢,那那些左一眼右一眼看过来的人都是在看我呢? 看着手机屏幕上闪着的郑红二字,我犹豫了一下,才接起了电话:“郑总。” 梅小亮一听,立马正经起来,听我说什么。 “我的李大总管,你有那么忙吗?怎么从来也不给我打个电话,就等着我打给你是吧?”郑红半笑半嗔的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六章 郑红半笑半嗔道。 “哪儿啊郑总,我是没什么事不敢打扰你这位大忙人。”我一边说一边看了梅小亮一眼。当着他的面说这样虚哄哄的客套话,觉得有些不大好意思。 “我就知道。”郑红笑道,“要不说这感情需要慢慢培养呢。你说我们这才几天没见,我就已经又生疏的成了郑总了。怎么样?下午再过来培养培养吧?哎?我发现我是不是有点儿剃头挑子一头热啊?你该不会以为我这么上杆子接近你是有什么企图吧?” “我就算想被人利用,也得有那个价值才行啊。郑总你放心,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我道。 “要不我就爱和你聊天呢。”郑红像是没听出我话里的揶揄,依旧朗声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下午等你啊。” “今天不行,我今天有事儿。”我推辞道。 “你忙你的,什么时候忙完什么时候过来。”郑红道。 “那怎么行啊,我怎么好意思让郑总你白等呢。我真去不了。”我硬着头皮又说道。 “你觉得我还怕等你那一时半会儿吗?”郑红笑道,“忘了?我可是等出来的人。反正我每天不就是这样吗,等不等都得在这儿待着。” 我这才发现想拒绝郑红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禁有些发急,又有些厌烦。见梅小亮一脸的幸灾乐祸,就狠下心来说道:“今天真是不行,不好意思了郑总。”说完挂了电话。 “甩不开了吧?”梅小亮这才哼了一声笑道。 “腿在我身上长着呢,我说不去,她还能把我怎么着啊?”我嘴硬道。 “在郑红这件事上,你听老大的肯定没错。”梅小亮又开始苦口婆心,“郑红那个人真的不简单,你最好别把她当成一个普通女人。” “普通女人怎么能管理得了赛天。”我道。说完才意识到,确实,那一整楼的灯红酒绿,红皮黑鬼都是在郑红的掌控之下。作为本市最豪华,最著名的一个娱乐场所,老板郑红每天应付的何止是三教九流!歌舞升平的背后是被什么力量制衡着? “这话你算说对了。”梅小亮道,“赛天的水有多深,连我和老大都摸不清楚,你还是最好别往里掺和。” “华永利是为了什么和郑红闹翻的?”我问梅小亮。 “不知道。”梅小亮很快的说道,一看就是不想说。 “那他们是最近才闹翻的吗?”我又问。我还记得那年我第一次和华永利去赛天取款时,两人那副知交老友似的神情。 “大概吧。”梅小亮不耐烦的说道。不想我老揪着这个话题不放。 “为什么呀?”我问。是什么原因让这么一对兼有友情亲情爱情的老友,一下子就反目到互不来往?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什么为什么?!”梅小亮彻底火了,“你到底想知道什么?这是该你管的事情吗!” “我我就是想知道,他俩那样的关系,怎么会突然一下子就闹翻了呢?”我知道我不该多管闲事,但我就是想知道。 梅小亮翻了我一眼,不再理我。 我们这里有一句话,叫恼了和笑了不一样,形容人翻脸无情。这话用在梅小亮身上再恰当不过了。他这一不说话,连旁边的小朋友都感觉到了,躲在妈妈怀里不敢看他。 我咬了咬牙,才没和他一般计较。 我们俩的电话几乎同时响起来。梅小亮刚接起来,我的电话紧接着就响了。一接起来,于晓琴的粗嗓门就传了过来:“李绘,罗建东这个王八蛋竟然敢吼我!我!我气死我了!” “别气别气。你有气就使劲骂老罗,可千万别生气,对孩子不好。”我忙安抚道。 于晓琴上周才查出怀孕。可把两家人高兴坏了,老罗和于晓琴都是家中独子,两边的父母早盼着抱孙子了,乍一听到这个好消息,高兴的就差把于晓琴供起来了。也不知道这老罗是哪来的胆子,敢招惹她。 “他才管你什么孩子呢!就为他自己快活,你说我现在都难受成什么样了,他还每天气我!” 真是母凭子贵。于晓琴那以前也是风风火火的女汉子一名,这才刚查出怀孕,就娇气成这样。 “也没那么严重吧?”我不禁笑道。 “你知道什么呀!人家大夫都说了,这头三个月反应最厉害了,不能大意!”于晓琴道。 “是是是!头三个月反应最厉害。你放心,我一会儿就给老罗打电话,骂他个七窍生烟!你就消消气,等我电话好不好?” “你说我不就是稍微说了他两句嘛,他就一摔门走了!我这还怀着孕呢他就这样,这要没怀孕,他还不上来打我呀!还反了他了!” 我说就借给老罗几个胆子,他也不敢跟你动手。好说歹说,才将于晓琴安抚住了。 “于晓琴?”梅小亮问。 我说是呀。 “这两口子。”梅小亮摇头笑道。 “你那是老罗?”我问他。 “啊,快让于晓琴给整疯了。”梅小亮笑道,“我约了他们中午一起吃饭,你好好劝劝于晓琴,怀孕就怀孕,别老借题发挥。” “那老罗就没错吗?”我不爱听这话,“那是自己的老婆!你让让她又怎么了,非得在这时候和她较劲?” “老罗交给我,咱们俩各管一摊儿,这总行了吧?”梅小亮道。 “这还差不多。”我嘀咕道。 于晓琴难得的没驾宝马,屈尊坐着老罗的车同来。 “于晓琴!这里。”我扬手招呼他们。 “人家现在不叫于晓琴了,人家叫于金贵!”老罗挤进对面的卡座,不无抱怨的说道。 “你们看,他还气我!”于晓琴指着老罗道。 “老罗!”梅小亮拿出息事宁人的腔调来,“有什么话好好说吗,阴阳怪气的干什么。” “本来就是嘛!”老罗也是一肚子苦水,“我在厨房开着油烟机抽一根烟,自己都没砸吧出个烟味儿来,她在客厅非说呛!我就奇了怪了,你是怎么闻出来的?” 老罗现在越发的发福了,脸上的红晕终年不退。动作稍微大一点,桌子板凳就跟着直跑。 “我就是能闻到!你身上都是一股烟味儿!人家大夫都说了,让你戒烟戒酒,你只是为了孩子,是为了你自己好!”于晓琴说完这些,又冲着我和梅小亮说道:“你们是没见他一早起来咳的,就像个千年老烟鬼。我这也是亲老婆才这样劝你,要别人谁管你呀!你难受是你自己难受,能碍着我什么呀?” “就是!”梅小亮附和着于晓琴说老罗,“说你都是为了你好,你好好听着!”老罗意会,当下不作声了。梅小亮这才端起杯来又道:“还没恭喜你们呢,早生贵子!” “老罗,你喜欢闺女还是儿子?”我也跟着转开话题道。 “还早着呢。”老罗看起来好像还有些害羞。 “肯定是喜欢儿子。”梅小亮故意说道,“一看你那样儿,就知道你肯定重男轻女。” “谁说的!”老罗赶紧看了一眼于晓琴道,“儿子女儿都一样。” “我就喜欢儿子。”于晓琴白了一眼老罗道。 “媳妇儿你说的太对了,我也是喜欢儿子。”老罗涎着脸附和道,“儿子多好呀,我走到哪儿就把他领到哪儿,他走累了,我就把他往脖子上一架!”老罗咂了一下,意思是别提多美了。 一边的于晓琴听着,忍不住一抿嘴笑了。 “我老丈人也是,想孙子都快想疯了。我正要真生个儿子,我估计两个老爷子非打起来不可。”老罗又道。 “不至于吧?”我笑。 “怎么不至于!”梅小亮道,“你没见他们家老爷子爱孩子那样,一看见光头小子就走不动道。老罗这要真给生个孙子,那估计谁也别想靠边儿。老罗你这样,你生个双胞胎,要不干脆三年抱俩,给两个老爷子一人一个,这不就完了吗。” “他们俩一人一个?那我呢?”老罗道,“我还着急着要哄儿子呢。到时候,我看他们谁表现好,就让我儿子接见他们一下,平时,一概不许见面!” “你就吹吧。”于晓琴嘴上说着老罗,脸上却笑开了花,“一口一个儿子,我看到时候要是闺女你怎么办。” “闺女就闺女!”老罗道,“有闺女就能有儿子。” “你要是敢生个闺女,老罗就把你休了。”我见两个人没事了,就故意对于晓琴说道。 “那不能够~!”老罗一摆手,趁机对于晓琴大表忠心,“老婆在我这儿永远是第一位的,有了老婆,才能有儿子和闺女。没有老婆,什么都是白搭。” “你们听听,没有老婆,什么都是百搭。”于晓琴故意曲解道。 “对的呀,就是白搭嘛。”老罗没听出来,还跟着说道。我们三个人哈哈大笑。 罗建东是出了名的听老婆话,在于晓琴名下一向是只会是是是,好好好。今天难得的发了回脾气,估计一出门儿自己就先后悔了。现在见于晓琴大人有大量,没揪着他狠批不放,当下激动的语无伦次,还专捡肉麻的说,什么老婆不在,吃饭没菜。一日不见如隔三年。以后一定听老婆的话,老婆指东他绝不往西,老婆让打狗他绝不撵鸡。酸的我们牙都倒了。 “是老婆不在,顶如礼拜吧?”于晓琴眼睛一翻,不领他的请。“把我气走了,就顶如给你放假了,就没人管你了是吧?你就能想活多大活多大了是吧?” “老婆你看你说的这叫什么话吗!您现在是于金贵,您这儿咳一声,那两边的老宅子都得跟着乱颤。我敢有那心吗!” “这态度,”我看于晓琴,“还算是可以噢?” “不够诚恳!”于晓琴白了老罗一眼,“嬉皮笑脸的!” “就是!你严肃点儿!”我狐假虎威道。 “就是!”梅小亮也道,“你还不给赶紧跪下,谢老婆的不杀之恩?” “你!”梅小亮这么一说,于晓琴坐不住了,下意识的伸手拦了一下老罗,瞪了一眼梅小亮道:“还是留着你去给你未来的老婆跪去吧!” 当下和罗建东两口子尽释前嫌,恩爱更甚于当初。 出去的时候,我和于晓琴故意落在后面,嘀嘀咕咕的说悄悄话。其实说的话和在桌面儿上说的也没什么不同,我们就是用这种举动来显出我们的亲近和我们自成一派的小小的优越性。 “你以后也得收敛收敛你那大小姐脾气了。”我道,“老罗的脾气够好的了,什么都由着你,什么都让着你。你还想怎么样?别不知足啊。” “他也就是个脾气好!”于晓琴不以为然的说道,“要不我还能图他什么呀?又不会说话,又不会逗你开心。你看人梅小亮!” “后悔了?”我笑,“那就赶紧的呀,要不要我先去梅小亮那里给你打个招呼排个号?” “去你的!”于晓琴笑。 “你就别这山望着那山高了,于大金贵小姐!老罗对你多好啊。我看着都羡慕呢。过日子踏踏实实的不比花言巧语强啊?”我道。 “不是。”于晓琴道,“这道理我也懂,就是有时候吧,就会觉得有点儿没意思。你说我们俩现在就已经经常相对两无言了,你说这一辈这么长,以后可怎么办啊。” “能怎么办,就这么过呗。大家都不是这样吗。你以为是演电影呢,两个人每天说不完的情话绵绵?真要那样,他说不烦,你听的也烦了。”我笑道。 “嗯!”于晓琴吁口气,“我不知道该怎么,就是觉得梅小亮将来肯定特别会哄老婆!” “他?”我笑,一时竟不知该从何述起,“他那就是会装!你要真和他在一起了,指不定你们俩谁哄着谁呢。”我正要把这家伙这两天来的种种恶行一一说给于晓琴,就听见老罗从车里探出头叫道:“你们俩说完了没有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七章 于晓琴回头冲我撇了撇嘴,欲言又止。一会儿才拍了拍我肩膀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哪。” 我当时没反应过来,还以为她是在帮着我说话,赶紧点头道:“这下你知道了吧?” 老罗按着喇叭,不住的催促着,我们俩这才分开。 “哎?要不干脆都去我们家吧?我们四个人下午正好打麻将?”于晓琴上了车又探出头来说道。 “我下午还有事。”没等我开口,梅小亮就先说道。 于晓琴扫兴的嘟囔了一声,老罗发动了车子绝尘而去。 “你怎么走啊?”梅小亮一条腿已经上了车了,才想起还有我这么一个大活人,问道,“是我送你回去,还是你自己打车?” 我看了一眼空荡荡的马路,哪里有个出租车的影子?也亏他好意思有这一问。 烈日正当午,晒得马路明晃晃的反光。我手搭凉棚僵持了一会儿,实在是没勇气把我的老脸置身于这上下夹攻之中。只得忍气吞声的过去上了车。 这天陪于晓琴做完产检,一进家门,就闻到一股刺鼻的腥臊味儿,忙捂住鼻子问:“这是什么味儿啊,老妈?” “赶紧换了衣服过来和我拔鸡毛。”老妈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 “鸡?哪来的?”我问。 “你美萍姐送来的。”老妈道。 “哼,”我一听,笑了一声道,“这才叫黄鼠狼给鸡拜年呢。” 厨房就像是凶案现场,到处是血迹,鸡毛飞的哪儿都是。 “这是怎么了老妈,怎么这么多血啊啊?”我缩手缩脚的,生怕弄脏了衣服。 “呸!”老妈啐了一口飞到嘴里的鸡毛道,“他奶奶的,头都砍掉了,还到处蹦跶。我再让你蹦!” “这鸡是你杀的?”我惊道。 “那我不杀还放着等你回来杀?”老妈白我一眼道。 “你说这陈美萍是怎么想的,哪有给人送活鸡的嘛,这血呼啦擦的弄给半天,谁还吃得下啊。”我一看这乱七八糟的就觉得心烦。 “这可是农村散养的大红公鸡!”老妈道,“吃粮食长大的,一百五一只呢。你美萍姐专门下乡买的。” “我美萍姐!”我做着鬼脸学着老妈的腔调道,“瞧把你亲的,一只红公鸡就把你收买了?陈美萍的东西是轻易送人的?指不定安着什么心呢。” “她能安什么心啊?”老妈道,“还不是看见你和你们那个老板在一块了吗。” 老妈心里也明白着呢。 “不行,哪天我也得送她点什么,我可不想欠她的人情。陈美萍的东西一向是好吃难消化。”我道。 “还用你说啊,”老妈道,“我早给了。” “给的什么?” “就那瓶洋酒吗,反正我们俩都不喝,我就送给她了。”老妈道。 “我的老妈!那一瓶儿可好几百呢,你送给她了?”我心疼的说道。这要在以前,给于老爹送也绰绰有余了。我不是舍不得这点儿东西,就是觉得送给陈美萍,有点大材小用糟蹋了这酒了。 “我知道!”老妈道,“我也跟她说了,这酒可贵着呢,是外国酒,好几百块钱一瓶儿呢。她以后再要是拿来什么东西,我也不回她了,有这瓶酒都顶了。” “老太太原来也挺精明的呀?”我笑。 “那是!”老妈道,“我不白占人家的便宜,可我也不吃亏。你别在那儿像个客人似的站着了,赶紧的过来跟我拔鸡毛!” 曾经威武雄壮的大公鸡此刻变成了落汤鸡,泡在盆里发出刺鼻的骚臭味。我战战兢兢的过去,没拔几根鸡毛就受不了了,央求老妈还是让我干点儿别的吧,这个我实在是干不了。每拔一根鸡毛我都要跟着抖一下,黄油油的鸡皮上则会应声爆起一粒大大的鸡皮疙瘩,那感觉,比从活生生的鸡身上拔毛更恐怖。 老妈丢盔撂甲的过来,还不忘狠狠地剜我一眼,嫌我没用。我笑了,“老妈你这样子真可爱。” 老妈是慢性子,做什么事都得四平八稳的慢慢来,稍微一打乱节奏,就慌得顾了这头顾不了那头。 不过过程虽然混乱,做出来的鸡肉却是十分鲜美。我把那层影响食欲的鸡皮一扯,就大吃起来,一边吃一边还和老妈说,哪天一定要再去买一只。 我还担心陈美萍这样讨好还是为了吕强的事。哪想到人家早已经找到了新的下家。这天大嫂打来电话,问我认不认识一个叫姜四的开发商。我说不认识。大嫂说这人是陈美萍的同学,工程做的很大,实力也很雄厚。陈美萍把钱都放给他了,现在又向大嫂借钱。 我说我可以找人帮着打听一下这个人。 “小含,你说我该不该把钱借给她?”大嫂问,“你说美萍这话我怎么就不敢相信呢?” 按说人家才是亲姑嫂,我不该夹在中间说长道短的。但是大嫂一向不拿我和老妈当外人。我也就实话实说道:“陈美萍什么样大嫂你当然比我清楚了。可是这个姜四,我是真没听说过。按说要真是像陈美萍说的那么有实力,我就算没见过也应该听过的吧。再说,借钱周转在这一行虽然是常事,可现在是七月份,正是工地满负荷运行的时候,他这个时候就三十万二十万的周转,我怕他是撑不了多久的。” “我也就怕这个。”大嫂道,“你说要不帮她吧,都是一样的姊妹,她张出口来了。真要帮吧,你说美萍那人实在是让人不放心。她要像你这样踏踏实实的,我能不借给她吗?” 我笑,我这辈子大概都不会有和人借钱的时候,当初那么穷都过来了。 “那你没和我大哥商量商量吗?”我问。 “你大哥也是不放心她。”大嫂道,“说她一天的瞎折腾,就想着天上掉馅儿饼。” “那要不我先去打听打听这个人的底细,你再做决定?”我道。 “那太好了。”大嫂道,“我本来想让小晨儿帮我打听的,可你也知道,小晨儿一向见不得美萍。前阵子,小晨儿还和我借钱,我没给,这要让他知道我给美萍借钱,他非和我闹不可。唉!真烦死我了,你说现在这人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张口就是借钱,理直气壮地,好像你欠他的!这不常联系的人一给你打电话,你就听吧,不是借钱的,就是卖东西的。” 道说以后这人和人之间就剩下利用和被利用的关系了。我当时还想,我们这小地方还好,没那么现实。谁料没过两天就被打脸。 那天我刚午睡起来,就听见门铃响了。睡眼惺忪的过去打开门,看见竟是米峰云和郑燕儿。这可是稀客,以前联系紧密的时候,也没见她们来登门拜访。更别说现在大家都各奔东西了。 我假装没看见两个人手里提着的袋子,热情的把她们迎进了屋。 “这是刚睡起来?”米峰云笑盈盈的说道,“真是有福之人那!我们想睡一会儿都睡不着,躺在床上也是活受罪。” “要不人家李绘皮肤那么好呢?”郑燕儿也笑。 我说我这是没本事的福,除了吃就是睡。一边给两个人端了杯冷饮出来。 没话找话总是从房子啊,天气啊,这类不挨边儿是事入手的。我随着米峰云和郑燕儿的评头论足转着头附和着。 “这个座钟挺漂亮的。”郑燕儿看着立在沙发角落里的座钟笑道,“一看就很贵。” “哦,这是搬家时华总送的。”我随口说道。 郑燕儿飞快的看了一眼米峰云不作声了。我这才想起来,忙又说道:‘这屋里大部分的摆设都是搬家时人们送的。’ 郑燕儿不屑的说道:‘老大也真是的,谁人家送东西送钟啊?多不吉利!’ “是啊,华总后来也是听说了这个讲究,又和我要了十八块钱。说这样就解破了。”我道。 “那管什么用啊!钟已经送了。”郑燕儿道。 我听她左一个送钟右一个送钟,心里别扭极了。真怀疑她是故意的。想要给米峰云出气。就开玩笑的说道:“我们华总是和国际接轨的人,不讲究这些。我也没有这些讲究。我看见电视里面也经常给人送表啊什么的,不就是个礼物吗。” “人家那是手表!”郑燕儿道,“这可是座钟,叫的就是钟,那能一样吗?我看你们华总就是故意的。” 郑燕儿一向是不占上风不收兵。我要再和她争下去,两个人倒好像是吵起来了。只能是一笑道:“管他是钟呢,还是表呢,怎么说也是我老板的一番心意吗,我也不能不要。” “心意还不轻呢。”一直没开口的米峰云道,“这个座钟得一万多吧?” “一万多?”我也吃了一惊。我原来以为也就是个两三千块钱。 郑燕儿和米峰云对视了一眼,脸上的表情别提多复杂了。我忙转开了话题,问她们今天怎么会有时间过来,这阵子在忙什么。 郑燕儿这才把那两袋沉甸甸的东西拿出来放到茶几上。正要开口,我的手机响了。先是郑红。这位郑总也真是有意思,不会真拿我当闺蜜了吧?三天两头一个电话,我都拒绝的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却依旧百折不回。 “你好。”我坐正了,接起电话。 “身边有人?”郑红马上问道。 “是啊。”我道。 “不会是你们华总吧?”郑红笑道。 “哪儿啊,我今天没去上班,在家里呢。”我道。一旁的米峰云和郑燕儿眼睛不眨的看着我。 “那是和朋友在一起喽,是谁呀?我认识吗?”郑红问。 我最不喜欢郑红的就是这一点。每当被她像这样盘问的时候,我总感觉像是有细韧的藤蔓向我这边无声的侵袭过来。 “那我一一向您汇报汇报?”我看了看米峰云和郑燕儿笑道。 郑红哈哈大笑。 刚挂掉郑红的电话,梅小亮又打了进来。我一着急站起来就向阳台上走去。 “你问的那个姜四,我打问清楚了。他叫姜凤岗,确实是个工头。前几年一直是在给老秦打理工地,今年自己去邻县承包了个楼盘,人倒不坏,不是骗子。就是我听说这个人爱喝酒,做事不大精干。”梅小亮道。 “那他工地上的进度怎么样啊?”我问。 “这我倒没问。”梅小亮道,“不过你想啊,年初才开的工,现在能看出什么来呀,顶多是在打基础呗。” 我说知道了,替我亲戚谢谢他。 “你告诉你亲戚,”梅小亮又道,“让她还是慎重一点吧。现在的人都想往开发这条船上挤,手里有个百万就想着要自己干,半路资金跟不上怎么办?就冲着他现在就四处和私人借款,我就觉得他这前景不怎么样。” 别看梅小亮平时翻脸无情,可关键时刻还是很靠谱的。 我说我一定会向她如实转告的。 本市的开发进行到现在,几乎成了一种普及的趋势,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身处其中,才会有这样的感觉。反正觉得周围有点门路的都在做工程。以前的工地,是工程在找人,都是找专门的人员来做,比如做水暖的某某,做电路的某某。这些人都是多少年才从业内熬出来的,是真正的行家,公认的权威。可现在呢,是人在到处找工程,人人都在找工程,谁找到算谁的。管他会不会,懂不懂,先搞到手再说。实在不行就转手吗,反正后面排队的人有的是,转手就能挣钱。一个项目有时候能倒手四五次,人人过手都得扒一层皮。争抢的人太多了,以至于现在,只有有关系的人才能拿到项目,没有关系,你再有技术,再有经验也是白搭。不是百搭,是真的白搭。 “李绘可真是个大忙人,坐在家里也电话不断。”见我挂了电话,米峰云笑道。 “人家是秀才不出门,便‘了’天下事。”郑燕儿着重的说着这个‘了’字,以让我们听出她这一神来之笔,不动声色的就把知道天下事改成了了结天下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八章 我笑了笑,不反驳也不解释。 大概是怕再有电话进来。郑燕儿抓紧时间开口道:“和你这个大忙人说点事情,还得见缝插针。你这么忙,我就不和你兜圈子了,这是我和小峰刚代理的一款保健品,效果特别好,我有个亲戚是癌症,医院都已经不接收了,说是让回家调养,其实呢,就是让回家等死。可家里人不忍心那,听说这个产品后,反正就是死马当成活马医了。就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吃了一个疗程,你才现在怎么着?人家能做手术了!你说多神奇啊。我一听有这么好的产品,能推广开来也是造福于人吗。这不就和小峰一起开始做了吗。你说我们也不是缺钱的人,我们做这个主要是在自己身上看到效果了。现在我们全家人都在吃这个,小峰的爸妈也在吃,” “我也在吃。”米峰云道。 “对呀。”郑燕儿道,“你看小峰脸上以前那痘痘起的,一层一层往出冒。这才吃了几天啊,你看看,就已经调理过来了。皮肤比以前好多了吧?连睡觉都比以前香了。” 我拿起一盒来看着说明书,以掩饰心里的不耐烦。米峰云这姐儿俩是把我们这些人当韭菜了吧?你割一茬她割一茬的。前几天我们才刚从米丽云那里一人买了一套塑身内衣,一套下来两万多块。穿上被勒成木乃伊不说,还必须每天清洗,配合着奇怪的辅助手段:想要丰胸喝热水,想要瘦身喝冷水。弄得我现在连水都不会喝了。丰胸和瘦身皆我所欲也,你说该成全哪个牺牲哪个?最后只能是喝一杯冷水再接一杯热水。希望冷水直接输送到我的腰身,而热水,只到我的胸部就好。 “人参,灵芝,藏红花”我念着包装盒上的产品成分。 “对呀,都是名贵药材。”米峰云道。 “是药三分毒。”我笑道,“再名贵也不能随便乱吃。” “哎呀不会!”郑燕儿道,“这是纯中药合成的保健品,没有任何副作用的。” 明知道这钱是打了水漂,我还是选了几盒。这些来历不明的保健品,再说的天花乱坠,我和老妈也是不会吃的。 谁料米峰云把那两袋子东西往我面前一推道:“吃那么一点管什么用啊。还不如不吃呢。这保健品得搭配着吃,吃够疗程。这才能有效果。喏,我都给你搭配好了,这是你的,主要是排毒养颜。这袋子是阿姨的,只要是保健抗衰增强免疫力的。” “啊?这么多啊?”我这才知道,这两大袋子都是给我准备的。“这得吃到什么时候啊?” “这才有多点儿啊!”米峰云笑我少见多怪,“我和你燕儿姐一个人就有这么多。这保健品要不你就别吃,吃你就得吃够分量,要不不管用。” “哎呀,李绘你别不舍得花钱,你没听人说吗,今天不养生,明天你就得养医生!”郑燕儿又接过来说道。 我怕我吃完这一大袋子,才要真的去见医生了。但看米峰云那样儿,她既然提来了就没打算再提回去。你说这叫什么事吗!这不是明抢嘛!抢还有个反抗的余地呢。我不由恨的牙根儿直痒。 但我生性就不是那种吃哑巴亏的人。就趁着老妈不在,把黑锅只管往老妈身上推。说老妈如何的,如何的节俭。我要胆敢未经她同意留下这些东西,那我们家今天就会爆发一场战争。我说东西是好的,我也会买的,只是让她们给我留点时间,让我先做通老妈的工作。 “你要是没钱,东西就先给你留着。钱不着急。”郑燕儿大度地说道。 我忙谢过她。说不只是钱的问题,就我老妈那火眼金睛,这家里就算多出一根针来,也得被她盘问半天。何况这么大一堆。 “李绘,你不会是想让我和小峰把这些东西再提回去吧?”郑燕儿道。 我说今天就只能劳驾她们了,哪天要买的话,我一定亲自上门去取。 郑燕儿和米峰云这才悻悻的走了。 她们一走,我就赶紧给于晓琴打电话,讨要对策。 “那你真一点儿也没要啊?”于晓琴不相信我就这么的把米峰云给打发了。 “我这也是没办法啊。”我道,“我说少买点儿吧,就顶如遇上劫道的了,可人家不依呀。要买就得把那两大袋子都买了。这也太狠了吧?劫道的还给留两个路费盘缠呢。他们不能斩草除根哪!” “你可真是好样的!受我一拜!”于晓琴道,“我这怀着孕的,连带樊荣那备孕的,我们都没能幸免。你来我们家储藏室看看,堆得都是那些东西。你还以为你那两大包很多吗!” “这这,这还有没有王法了?你再想发家致富,也不能紧着我们这几只羊往死里薅吧?你说这要是别的,咱们顶多是放着慢慢吃,可这是药啊!万一吃坏了怎么办?” “能怎么办!你不吃都有了呗,”于晓琴道,“就当是把那点儿钱支援了灾区了。” “这叫什么事吗!”我恨道,“冤枉不冤枉啊?支援了灾区人家还没准儿给你写个感谢信呢。她们能给你什么?你花了钱,人家还把你当成是冤大头。至于你把东西是吃了还是扔了,人家才管你呢!” “反正我是就这一回了。”于晓琴道,“以后他们姐妹俩再推销什么,我就向你学习,一概拒绝。要不这以后就是瓜皮擦屁股一一一没个完。” “可别!”我忙道,“你还是先陪我去把这一刀挨了吧,要不我心里不踏实。” 于晓琴大笑,“敢情你也是光说不练假把式啊,白让我崇拜了你一回。” “噢,你们一个个都踊跃的支持你峰姐的事业,就让我一个人在那儿当出头鸟啊!”我也笑。 “你呀你呀,你就是有英雄没虎胆呐!”于晓琴道。 “我哪来的虎胆呐,苦胆倒有一个。”我道。 和于晓琴胡扯了一通,心里稍微觉得平衡了一些。就是嘛,大家都买,我凭什么不买啊?凭什么让我一个人去和恶势力作斗争啊!我斗得过吗我! 赶紧又给大嫂打了一个电话,把梅小亮的话原原本本告诉了她。 “那你说我这钱是该不该借给她?”大嫂还是拿不定主意。 我知道,大嫂是想一碗水端平了,别让陈文生觉得她偏亲自己的弟弟,而对小姑子不闻不问。 “哎呀,烦死我了。”大嫂道,“为存这点钱,我和你大哥省吃俭用的,现在倒好,给他们办了好事了。你说现在这人怎么把借钱说的和吃饭一样轻松?张嘴就来,理所当然。你不借给他们倒好像是罪过” 门铃响,我一边附和着大嫂,过去开门。看见是老妈,两手提的满满的。我忙伸手接过一部分来。老妈看了我一眼,没有搭理。 “是大嫂。”我挂了电话道,“陈美萍跟她借钱,大嫂拿不定主意,问我该不该借给她。” “你可别给人乱出主意!”老妈忙道,“那可是钱!出了什么岔子,咱可给人赔不起!” “我知道。”我道,“再说大嫂那人也不是分不清好坏的人。” “这倒是。”老妈道,“你大嫂那人最仁义了,可不能让她吃了美萍的亏。” “老妈你也得当心!”我顺便提醒老妈,“我估计陈美萍很快也会来跟你借钱的。该怎么跟她说,不用我教你了吧?” “我去哪找钱去?”老妈道,“你都快半年没发工资了,光靠我那点儿老本,能吃上饭就不错了,哪来的钱借给她?” “对了,老妈。陈美萍要是来跟你借钱,你就这么跟她说。可别到时候被人家几句好话,一只老母鸡就把你收买了。陈美萍现在那是在融资!那是犯法的!到时候钱没了你连个告状的地儿都没有。” 我故意吓唬老妈。要不就我老妈那比棉花还软的耳根子,被陈美萍三句两句的就说动心了。 老妈一听犯法着急了,“那你大哥大嫂怎么不管管她呀!” “陈美萍那人会听大哥大嫂的吗?”我哼了一声道。这两天在读《地藏菩萨本愿经》,里面有一句话用在陈美萍身上最恰当不过了一一一多被恶业来结其心。陈美萍这人就是这样,好人跟她说句实心话,她总怀疑你怕你是有什么目的。反倒是那些说话没边儿的人一忽悠,她就深信不疑。 “打死我,我也不会把我这点钱借给她的!”老妈坚决的说道。 “别人也一样。”我道,“别相信他们许的那些高利。现在各行各业都不景气,他们做什么能有那么高的利润?还不是想用高利诱哄着先把钱弄到手再说?至于以后还了还不了,你又能拿他怎么样?虱子多了不咬人。这些人别的没有,就有一屁股的债。才不在乎多你这一个呢!” 老妈听完我这话,也很感慨,说他们麻将馆有一对老夫妻,男的以前当过领导,家里很有钱。儿子也很有本事,也是搞开发的,开着好车,住着好房。麻将馆的人都夸老太太好福气。前些日子这对老夫妻突然不来了,一问才知道,老太太的儿子欠了一屁股债跑了,要债的就跑到老两口家里来闹,老两口没办法,只得搬走了,听说连房子也卖了。现在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你说都是六七十岁的老人了,老了老了还得为儿女操心受累,担惊受怕的。唉!”老妈叹口气,“这开发可真是害人那!” 华永利的工地一向进展神速。向阳小区的二期眼看着也就要起了。就在这个时候,华永利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甩开向阳小区这片儿,转而在城西选址,准备兴建一处超豪华的住宅楼,一梯一户,地下车库。据说他这个想法是来自于阳光小区的两个回迁户的玩笑,一个回迁户四处打问着要卖房子,另一个人就笑道,你某某现在是有钱了,不想和我们这些回迁户住在一起了。就这一句话,让华永利茅塞顿开。决定征地兴建豪华住宅区。专门为那些新近发家的后起之秀打造一座高档小区。 他这个计划一说出来,张猛他们都有些犹豫。一二年的本市开发市场,已经呈现出了衰败的势头。街面上出现了好多盖了半拉的楼盘,孤伶伶的耸立着,像是一座座灰色的动物骨架。有一个小区,都盖了七八年了,还是只能看见一楼的楼顶。不时有回迁户爬进围墙去闹事。有的人原本等着新房做婚房的,可现在孩子都上小学了,还在四处租房住。还有个老太太,临死也没住上盼了一辈子的楼房。在我们这里,讲究人死得死在自己家里。要不就是游魂野鬼。后事也没地方发丧。老太太的儿女抬着老太太的棺木来到工地门口,闹腾了半天,又抬回去了。主事的工头早跑了,工地上只剩下几个看门护院的,跟他们闹管什么用啊? 回迁无望,这好几年下来,租房子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刚拆迁时,大家终于熬盼到脱离无暖无厕无排水的苦海,经济条件稍微好一些的,都迫不及待的租住上了楼房。可新房迟迟不交工。楼房的房租水电一年下来得一万五六千块钱,几年房子租下来,都快够一套新房的首付了。人们吃不消,只得又搬回平房。 为此去市政府告状的回迁户不知道有多少。市政府为此专门成立了接待办,回迁户们也专门推选出了上访代表,不出人的就出钱,给这些人作为活动经费,和劳务费。 在这种形式之下,华永利还要逆势而为,兴建豪华小区,这让张猛他们都不敢跟着他冒险。再加上前面生态大棚和生态别墅的烂摊子还摆在那儿。现在的华永利早已经失去了他一言九鼎的号召力。以前的投资神话,也渐渐的暗淡,成了昨日黄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九章 张猛他们的意思,是想先集中精力把别墅那边完工了,再做其他。哪怕是先大致起个雏形呢,至少可以开始预售。也能回笼一部分资金。但华永利对别墅区的态度一直让人摸不着头脑。好像很不积极。不符合他一贯的雷厉风行。为此张猛他们私底下没少抱怨。那块地以前是一片盐碱摊,一到开春就返潮起水,光是土方就垫进去不计其数。这几个人今年之所以资金这样吃紧,主要就是因为积压在了这里。偏偏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这个时候,那些征地的农户又开始告状,说当年的补偿款给的少了。农户们组织人手,拉起横幅,把工地的几个出口都给封了,不许通车,只许进人。本来就进展缓慢的工地这下彻底停工了。把个张猛,李军儿罗建东急的团团乱转。 华永利也比平时更阴沉寡言,却依旧忙碌不停。我看着他就在想,一个人到底能承受多大的心理压力?是不是承受压力的强度和成功的高度成正比?此时的华永利更像是在孤军奋战。每天匆匆来去,身边只有小伟一个人跟着。他在办公室呆的时间很少,多数时候,没人能知道他的行踪。 但是我还是坚持每天去办公室。去了也没什么事情,我就把贷款所需的资料,评估所需的资料,各种抵押材料,都整理准备好。以方便需要的时候一下就能找出来。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华永利要想有所动作,贷款肯定是第一位的。在这非常时期,我希望能尽到一个好员工的责任。但也只能是做到这一步了。 办公室像座空楼,没有一点动静,出来进去的就只有我一个人。 这一天,实在无事,闲得无聊。上卫生间的时候,见走廊里一地的尘土。我看不过去,就带上胶皮手套收拾起来。这老虎不在家,打扫卫生的也偷起懒来。 我先从我的办公室开始收拾,一直到走廊,华永利的办公室。干得十分起劲。比起坐在那里无聊的看手机,我更愿意像现在这样做点有用的事情,还能出一身汗。 华永利那边窗户还开着,大概是走的时候忘了关了。办公桌上东西很多,却井然有序。电脑也开着,停在一款游戏上面。我不知道老成如华永利竟然也打网游。我小心的擦拭着,尽量让所有东西都保持原状。 华永利的办公室和我们南边的四个办公室同等大小。大,东西又多,收拾起来十分吃力。眼看的最后一班公交车都过去了,我才收拾了一半儿。看着泾渭分明的前后两截,我打起精神又收拾起来。 进行到最后一项,洗地的时候,时间已经是一点多了。我一边洗,一边倒退着往出走。想象着我老板如果此时回来,看着这焕然一新的办公室,会是怎样一种愉快的心情。不觉干的更起劲儿了。胳膊向后一拉,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我惊叫了一声,回头才看见是华永利。 华永利也被我这一声吓得不轻,倒退了两步。 “华,华,华总,你怎么来了。”我惊魂未定的问。 华永利看起来很不高兴,没回答我的问题,也没问我这个时候了怎么还会在这儿。踩着湿漉漉的地面,几步进了办公室。好像站在门口的就是一个打扫卫生的,做的也是她分内的工作。 洗的干干净净的地面上留下了一溜泥脚印。 我是个强迫症患者,按捺不住的想把那溜脚印消灭掉。但我只是把剩余的部分擦完,去卫生间洗了洗手,收拾东西下楼回家。 华永利在讲电话,语气很激烈。 我和自己说,他并不是针对我,只是事情多心情不好。再说不管做什么都是我自愿的,人家谁也没要求你做,所以也不用委屈的摆出一副有功之臣的架势来。 这样,我才能饿着肚子平静的下楼,然后站在尘土飞扬的马路上,心平气和的打车。 在家里闷了两天,十分的烦躁。外面是艳阳高照无风无雨的好天气,我却待在家里无所事事,感觉就像是在逃课,一点也的不踏实。 辞职的念头又一次袭上心头。 但是第二天一早,我还是穿戴齐整站在公交站牌下面等车。我是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润华的。 每天坚守在办公室,唯一的消遣就是和于晓琴打电话。这阵子张猛劈腿悔婚闹得沸沸扬扬。原定于五月的婚期也是一推再推。 “这就是女人没脑子的下场。”于晓琴道,“由着张猛推三阻四的。你也不想想,他为什么一直拖延着不想结婚?还不是外面有人了?你连这都想不到,还一个劲的和张猛闹,有用吗?” “这怎么能怪小叶呢?”我本能的站在小叶这边辩解道,“他不结婚她能有什么办法?” “他们要一认识的时候就结婚,至于闹成现在这样吗!”于晓琴道,“现在黄花菜也晾凉了,她再哭再闹有什么用?” “现在又是张猛!”我道,“这以前是老公不保险,想着连男朋友也不保险了?我看我还是就打光棍吧。” “你大概不至于像小叶那样没本事吧?”于晓琴道。 “为什么男人出轨却要说女人没本事呢?”我道,“听说张猛他爹都动用了家法了,就这也没把张猛管住。这是小叶没本事吗?别忘了,你也是女人。” “我?”于晓琴笑了一声,“要是现在有人肯接手老罗这个烂摊子,我保证敲锣打鼓的送他出门。” “你就吹吧!”我笑道。于晓琴一向是属鸭子的肉烂嘴不烂。 “我吹什么?”于晓琴道,“现在大概不止我一个人这样想,不信你问问樊荣,要是现在有人愿意把李军儿和他手上的贷款一起接手了,你问她愿不愿意?” “人家有病啊?还连贷款一起接手?”我道。 “诶!”于晓琴现在动不动就叹气。 “知道贷款多,那就别大手大脚了吧?”我也是干替她着急,没有办法。 “光靠我一个人,就算我不吃不喝又能起多点儿用?”于晓琴道,“再说了,这烂摊子又不是我折腾下的,凭什么要我委屈自己?” “让你量入为出就叫委屈呀?那我这老妈这些年岂不是委屈死了?依你的意思这两口子过日子是只能共富贵不能共患难?”手机滴滴的提示有新电话进来,我拿下来一看,是郑红,就没有理。决定跟于晓琴死磕到底,非把她说服不可。 “我怎么量入为出?”于晓琴道,“我这手里面刚有个万块钱,老罗就说工地上有急用,要不就是得还信用卡和车贷。你说我给不给他?我能放着钱不给让他为难吗?你以为我真是什么也不想啊?可我想管什么用?我抠抠搜搜的攒那点钱还不够他一秒钟花的呢!我攒钱有什么用?要不我说,就这样儿吧!有钱大家花,没钱也就都死心了,该怎么着怎么着吧。” 那你不会不让他知道吗!我差点儿就吼出来了。我知道不应该说这话,挑拨人家夫妻俩搞分裂,可我实在是太着急了。我想说,老罗那里就是个无底洞,光靠你那点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退一万步说,假使日后真有柳暗花明那一天,你现在存点钱那也是锦上添花肉烂在锅里了呀?又没给了别人。但是,万一老罗以后真的转不开了,这点钱以后没准会救命呢。怎么跟于晓琴就讲不通这个道理呢? 挂了于晓琴的电话,才看见,有五个未接电话,都是郑红的。正犹豫着要不要回个电话,郑红就又打进来了。 “是谁这么大面子呢,让我们李大美女聊这么长时间?”郑红笑道。 “你就取笑我吧,郑总。”我避重就轻的笑道。 “不会是又有了什么新情况吧?”郑红的语气简直就是于晓琴的翻版,我听着却颇不耐烦,我和她有那么熟吗。 “郑总今天怎么这么早?是醒得早了,还是没睡呢?”我道。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我这不是一早逮你这只大虫子呢嘛。怎么样,帮我个忙好不好?”郑红笑道,“不许再拿你们老板压我啊,我知道你们老板出门了。” “那你还能不知道我们老板出门之前给我们布置什么任务了?”我道,“今天是真有事儿,不好意思了郑总。” “那你就先办事,尽量早点过来,我是真有点小事求你帮忙。”郑红道。这就是郑红,什么时候该磨叽,什么时候该干脆分的清清楚楚,从来没有判断错误的时候。 我是真有事。华永利甩开了阳光小区三期,那里剩下的十几户居民告状告到了市信访办,信访办让我们去人协调。华永利急着要出门,就让我这小伟去应付一下。 信访办的工作人员已经和我们见过面了,也把情况了解过一番。我一听让我去处理心里本来还有些没底,但那人说只是走个程序,不会有事的,让我放心。 为穿什么衣服我颇斟酌了一番,毕竟是去政府机关,总得打扮的端庄得体一些。结果去了以后,见到那些我曾经的邻居们,才知道是我想多了。 邻居们已经和信访接待处的工作人员交涉起来,七嘴八舌的,说来说去就是那么几句话,拆到我们房子跟前了,又不拆了?那我们以后怎么住?我们的房子眼看着就要倒塌了,塌了谁管? 我和小伟远远的站在后面看着。有一个女人大概看着我面熟,过来和我打招呼,问我,你们家也没拆呢? 另外几个女人见我们俩在说话,一起都拥了过来,听我们在说什么。 说是邻居,但大部分的我都不认识。又是在这种情况下,我只能含混的应答着。女人们身上都是同一种味道,不可她们自己并不觉得,一有人说句什么,她们听不清,就使劲的往前凑。小伟皱着眉头直往后躲。 一个戴眼镜的男人,一声不吭,把桌上的几页纸翻来翻去,也不知道是到底想看哪一张。在一群人眼巴巴的注视下,男人终于开口了,“这都是你们的人?” 地下站着的两帮人立马分开了阵营。“我们是欣悦小区后面那一片儿的。”另一帮里面有个领头的胖女人道,“我们反映的情况和他们一样,也是拆迁拆到我们门口了,堵得我们连路都出不去,下雨天小孩子们上学还得往出背了,那里头还住的四五个八十岁以上的老人了,万一哪天房子要是塌了” “我们那里不是!”邻居里有个大个子男人马上接过话来说道:“路也不给修,房也不让盖,眼看着后墙就要塌了,” “咱们那还能叫房子?不用梯子就上了房顶了,” “就是么,路垫的快比房也高了” “后面的楼房一起来,咱们那房子就成了地下室了” “这拆迁拆迁都说了多少年来了,好容易真拆起来了,都拆到我们跟前了说不拆就又不拆了?这叫什么事吗!” 邻居们一拥而上说道。 “一个个来。”戴眼镜的男人高声道。声音虽高,表情却不甚严厉。“你们,”他指了指欣悦小区那帮人说道,“你们先到外面等一等,解决完他们的在解决你们的。” “你说我们也是真的没办法了,要是再把这次拆迁误过,那我们那片儿以后就算没事了,你说咱们市里那么多房子都拆了,”胖女人又道。 “我们那片儿就剩下我们十五户人家!”大个子男人比着手指道,“十五户!就这也说不拆就不拆了,你说剩下我们这点儿人咋办?” “再没钱还能拆不了我们这几乎人家?剩下我们这以后可咋住吗?” 女人们又一起开口道。 “一个一个来!”眼镜男人提高了声音道,“行不行?!你们这样乱哄哄的我该听谁的?” “你们有没有个代表?”男人问。 “代表?”邻居们面面相觑。 “就是主事的!”眼镜男人道,“让他一个人出来说就行了,要不你们这七嘴八舌头的,我该听谁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