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漪涟曲》 《校园漪涟曲》正文 1 她初次遇见晏扬是在去往面试的途中。 少年精力无限，独自一人在篮球场上挥洒汗水。个个姿势都摆的好看，只是十投九空。 她暗心好笑。最看不上这种华而不实的花架子。 ～ 私立中学的入学面试就是个过场。简单的自我介绍，一道数学题一道英语题便搞定。她有点紧张，觉得自己发挥不佳。 不过不打紧，学校需要她的入学赞助，而能用钱解决的问题，不是她要考虑的问题。 等待的时间，她百无聊赖地向窗外眺望。 操场上，依然是那个少年。 她不知自己看了他多久，仿佛很久又仿佛不够久。她想，一定是闲得发慌。怪这休息室，连本打发时间的书都不知道放。 开学。 她惊奇地在自己班上再次看到少年。 更黑了，她在心里隐下评语。看来暑假没少在篮球上荒废，也不知长进些没有。 “我叫晏扬。” 她听见他自我介绍。 “最爱篮球和乔丹。” 耳畔传来几个女生吃吃的笑。 她不喜欢这声笑里的意味，却只当是因为她们的不庄重。女生哪能这么笑？让同为女生的感到汗颜。 下意识瞪了讲台上的“祸首”一眼，反倒迎来枚阳光般的大大笑容。 她心底蓦地颤了颤，低下头再不敢看。 初到新学校她很低调，下课十分钟只坐在座位上看书，除了和四周的同学偶尔说说话，大部分时间都保持着安静。放学后有人接，她从不参加课余活动。 跟所有同学若即若离，她在自己的时间里很是自在。 直到两个月后的期中考试，彻底一鸣惊人。 第一名，她居然是第一名。 同学吃惊，她更吃惊。只有老师一脸理所当然，仿佛早有预料。 “看不出来啊，深藏不露。” “只道是个乖乖女，想不到考试居然这么厉害。” 她听见同学们窃窃私语。 经过一开始的喜悦她转而懊恼。这下糟了，想低调都低调不起来了。同学们时不时把目光投向她，有灼热有仰慕有倾羡，偶尔还有敌视。 男生们仿佛才注意到她长相也不赖，有意无意的接近。她很不习惯，竭力躲避。却不知道这样会适得其反，引得人更想逗逗她。 某几个尤其不懂分寸，两次三次让她觉得冒犯。这时晏扬就会走过来，插科打诨把人扯远。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巧合，只知道晏扬隐隐成了男生们的“头儿”。他学习运动都不赖，班里鲜有不服气的。 这样的他，她很羡慕。 放学时有几次经过篮球场他也在，她见他命中率居然高了许多。有人防守的情况下亦是轻松一跃，随后便传来球入袋后好听的声音。 第一次，她对一种运动产生兴趣。 她从小身体就偏弱，大病小病不断，养过十岁好了些，却看着就知有不足。 “我观这位妹妹，似有不足之症。”表姐这样打趣过她。 所以她跑不快跳不高，打小最讨厌体育课。只是现在，竟不知不觉变了。 体育课后半段的自由活动，她一改往日躲在乒乓房里混时间的作风，跑到篮球场上凑起热闹。 女生们占了两个篮框练习投球，热情欢迎她加入。虽然基本都进不了，但无人笑话她，只善意地凑趣，还教她摆姿势。 “要不你看晏扬，他的动作就很标准。不止是标准，还很帅！” 男生那边仿若是场正经比赛，两队人进攻防守似模似样。她从其他女生七嘴八舌的议论中懂得了规则，看得愈发起劲。 目光，总无意识落在那人身上。 他进步飞速，与初见时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她想，有些人就是这样得天独厚。 又两个月。天冷下来，期末考试。 她有些分心，不知所起。语数外，只从英语卷子上捞回点自信。 哎，这下要丢脸了。她暗自叹息忐忑不安。都怪自己前次莫名其妙考了高分，如今架上高台般引人注目，愁啊，想下都下不来。 次日成绩出来，第三，分数和前两名咬得很紧。 她轻吁。不那么难看就好。 同学们仿佛竟对她更友好了。许是觉得她也不过是凡人，许是觉得她到底还是个优等生。 放假前，晏扬来问她要电话。 “遇到不会做的寒假作业，还能互相问问。” 他笑着说，笑容似能温暖这个冬天。 顺便说一句，他这次成绩超过了她，第二。 她带着分勉强般信了他的话，报出号码。背过身后，才忍不住唇角上扬。 整个寒假，她都在期待着什么。虽然不肯承认，可她经过电话机旁的次数明显多了许多。一个礼拜、两个礼拜……过完春节就要开学，她没有接到他的电话。 心里酸酸涩涩，她说不出缘由。 到了教室，晏扬跟她打招呼。她低着头，恍若未闻。 新学期第一天，校长训话后就是班会。早早散了学，班主任留下上学期前十名开小会。 老套的勉励，接着更老套的提议。先进带后进。前十名和后十名结对子，教学相长共同进步。 她乖巧答应，把不乐意埋在心底。结果分到手的是个“不良少年”——尹越言。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嘛。”老师对她十分信任。 她却对自己半点信心也无。 尹越言是男生中另一风云人物，在女生这边的人气仅次于晏扬。论个头他甚至比晏扬更高些，皮肤还白，五官精致不输明星。记得有人对她提过，说他双眼会放电。 他表面只服晏扬的管，实则又时不时挑衅，尤其篮球场上，争锋相对得肉眼可见。 课间休息他喜欢跑到前排跟女生眉来眼去，言语暧昧，众目睽睽，毫不避忌。小女生也吃他这套，乐得嘻嘻哈哈。 让旁人倒要代他们不好意思。 她见状总忍不住皱眉，由此很烦他，联想此人在自己视线之外时，行为肯定更加不堪。 原本还能无视，如今竟不得不打交道。 “哟，我运气不错啊，班花亲自辅导。老金待我真不赖，不会是我爸偷偷给她塞钱了吧？” 她闻言不禁咬唇。听听这话，把她当什么、把老师当什么？ 真叫做好心没好报！ 她不想跟他多接触，耐不住这人居然好学起来，三不五时地问个问题。 她耐下心跟他讲解，他嗯嗯嗯一过，转头又来问极类似的问题。几次下来，佛都要发火。她气结，觉得此人真真是无药可救。 好在他至少不再在她面前口花花，她能忍也就忍了。 不过态度敷衍起来。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校园漪涟曲》正文 2 一部分时间浪费在尹越言身上，对晏扬的关注自然减少。只有时候还是下意识地瞥他一眼，看看他在干嘛，在跟谁讲话。 少年依旧是阳光爽朗的模样，大笑的时候露出小虎牙。她见了心跳一漏，那种感觉，前所未有。 她有些害怕。 难道她连心脏也不大康健了？ 时光中春回大地，万物复苏。私立学校的春游略略新鲜些，是两天一夜的水乡行。 清晨出发中午到达，算好的就是午餐时间。因为都是十人座的圆台面，每班总不免有几个不凑数要和别班拼桌。 许是信任她和晏扬乖巧，能代表班级门面，老金一点不犹豫把他俩派了出去。 然晏扬接下来毫不迟疑地辜负了这番信任。 坐定后年级主任致辞，他就在下头低声讲笑话逗她。 “小学时我同桌很出名，是全校公认的校花。” 她听了斜眼瞪他。 “而我更出名，因为我是全校公认的笑话。” 她瞪得更用力。 因为她怕此时笑出声来自己成为全场的笑话！ “有一次我犯错被老师骂回家反省。回到家老妈问，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了。我说，学校倒闭了。” 她咬牙切齿，拼命抿紧唇，嘴角却死活拉不下来。 然他还没完没了了。 “一天我和同桌开玩笑，结果对方巨生气，说“你想个死法，我都成全你！”，我随口答了句“精j人·亡”，然后……” 然后什么？她挑眉。 老金不知何时已来到两人背后，冷不防拍了晏扬一肩膀。 于是世界安静了。 老金眼里的不赞同，叫她深深理解了一个词，无妄之灾。 她明明啥也没干！还憋笑憋得忒辛苦…… 小惩大戒，老金取消了他俩下午的自由活动资格，改为给同学们看顾行李。 休息站除了他们只余导游和几个不愿走动的老师。这时晏扬反倒不来跟她说话了，一会儿瞅瞅墙壁上的广告一会儿张望门外，跑来跑去没一刻安宁。她想问之前那个没说完的笑话，又不好意思起头，始终端坐在最初的位置上，暗恼他的不合时宜。 该安静的时候话那么多，怎么这会儿跟锯了嘴的葫芦似的？ 傍晚回到酒店房间，室友神神秘秘地告诉她一件事。下午全班同学商量好了，入夜后要瞒着老师去酒店的别馆作“灵异探险”。原来，有人打听到酒店别馆不明缘由的封闭多年，猜测其中是不是有超自然的“什么”存在。半大少年少女都是人来疯，一人发起全班响应。她当时不在场，就这样“被加入”了。 她一点儿也不想去，但情知此刻反对无效。微微叹息，只能找机会偷跑吧。 午夜，老师早查过房都睡下了。睡不着的孩子们却刚好开始行动。 兴奋写满一张张稚嫩脸庞。行间有人按耐不住发出响动，立刻被镇压而下。 “嘘！别出声！” 她有意识地落在后头，随大流步出酒店大厅。 成功避过老师的耳目后，众人益发期待接下来的大冒险。 走到通往别馆的长廊时，她坠在队伍末尾。慢慢，慢慢，脱离而去。她不敢走太远，找到一处石凳坐下，时刻关注廊上的动静。这条路是从别馆归来的必经地，只需静静等待，瞅着大家返回的时机跟上便是。 春夜晚风簌簌，她忽然萌生俱意，很有些后悔这样一个人在外面待着。 特别是，身后传来践踏草丛的脚步声的此刻。 她不自觉咬紧牙关，咽了口口水。待转头认出来人时，蓦地松口气，又立时提起心。 因为对方是尹越言。一个暗夜中的危险人物。 她的自我保护意识随着他的接近飙到峰值，甚至不由自主站起身退后了两步。 “原来躲在这儿啊。呵呵，怕得不敢去？” “哪有！你不也没去嘛。” 少年邪气一笑，“一群人闹哄哄的有什么意思，敢独自探险的才是真勇士。” “那你继续探险，没人拦着。” “累了，休息一下。” 他闲适地走到石凳坐下，继而拍拍身旁空位。 “我又不会吃人，用不用这么紧张。过来坐啊，打算一直站着不成？我看他们没一个钟头可转不出来。” 她犹豫着，坐上长凳另一端的边缘。侧过身，半背对他。 “喂，你这样让我情何以堪？算了，讲个故事给你听，就当松快松快。” 她侧头看他，眼里写满了怀疑。他会讲故事？ 其实少年只是说了他自己的事。他生活在单亲家庭，跟母亲过，母亲不喜他父亲，对他这个儿子也尽力无视。为了吸引母亲的注意，他做过数不清的恶作剧。又想过无数讨好女性的法子，却唯独讨好不了他母亲。 少年有些言语上的笨拙，从话里她听出几许词不达意和刻意隐瞒，但简而言之，就是这么个意思。 他说道，“除我妈以外你是我唯一讨好不了的女生。我总觉得，如果哪天我攻略了你，就有办法攻略我妈。” 她闻言哭笑不得。 “真幼稚。世界那么大，你应付不了的人多了去了。别费劲招惹我了，只会是浪费时间。” 突然，她灵光一现。 “你不如把精力都放在学习上啊，考试成绩进步了，你妈肯定对你刮目相看。” 回应她的是一声嗤笑，“切，就你这种乖乖女，想法才如此单-蠢。” 她当然不服气，“分明是你没信心学好，还硬要装出不在乎的样子。” “噢？我会没信心？！” “那你试试啊，不试怎么知道不行。反正……就算讨好不到你妈，至少能讨好到我！” 她鬼使神差地加了最后半句，话出口后立刻脸上发烧。要死，胡说些什么呐。肯定是因为大半夜不睡觉，迷糊了。 尹越言乐了，“嘿，你早说呀。这样就能讨好到你了？行，这买卖能做。” “……蛤？” “说吧，什么条件？” “什么什么条件？” “考到多少分，进步多少名，你就会高兴？” 她愣了愣，意外于他的清醒和直接，“考到……前二十吧。” 他现在班里倒数第五，前进十七名能进前二十，这目标，该不算苛刻吧。 她在书上读到过，设定目标一定要“可能达到”，才不至于叫人丧气。 “挺客气的呀。那如果我做到了，有什么奖励？” “为你好哎，你还好意思要什么奖励。” “没劲，没动力。我不管，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暂时没想到。想到了再告诉你。” 她轻哼一声，不置可否。打定主意，若是他的要求不合理，她就赖账。对付无赖之人，就得有相应之法。 何况他也未必能做到呢。 不知不觉间，两人坐的近了，瞧着竟似聊得颇为投机。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不远处，另一名少年站着看了他们很久很久，才转身离去。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校园漪涟曲》正文 3 翌日行程包含水上游船项目，六人一艘船，分先后驶出。 老金本来还担心顾此失彼，免不了有调皮的男孩子玩闹落水。哪知大家竟安份的惊人，俱是静静坐着眺望景色，连个偶尔高声都无。 这无精打采的，难道昨晚做贼去了？ 她一边听着老金感慨“同学们懂事了”，一边昏昏欲睡。 重回学校不几天，又到期中考时节。 她没指望尹越言这次立马进步飞速，约定在七年级结束前目标均有效。给了他一年多的时间呢，她足够仁慈。 不意外，他这次依旧落在后十名的位次上。倒数第十。 “不错哦，很快就能不吊车尾咯。” 她挺高兴，深觉其中有自己一份功劳。 “呵，这算什么。” 他嘴上逞强，面露自得，眼风扫过，似能勾人。 她于是明白了，为什么有人说他眼睛会放电。 尹越言对学习上心后，反而很少来打扰她。她只有在篮球场上才会注意到他。 当然，她更为留意的无疑是晏扬。 说起来春游归来后他们就没有讲过话了。她看他依然如故，又似乎哪里不同。她想主动找他说些什么，然始终借不到任何契机。 本来就不擅长跟异性打交道，要她没事找事说，根本没可能。 光阴如水划过，倏忽间，中学的第一年就要过去。 期末考试前全校放假一天，名义上是让同学们自由复习、充分准备，实则是将教室外借给某项资格考试作考场。 她念书都靠平时，做不来临时抱佛脚的事，多出来的一天反而成了鸡肋，语数外卷子各做完一套，就是无所事事。 打开电脑，她开始玩空当接龙。 电话铃声骤然响起，吓了她一跳。好像做坏事被抓时，那样的心虚。 来电显示一个不熟悉的号码，她迟疑了片刻，接起来。 “是我，晏扬。” 其实他用不着报名字，他一出声确认她是谁的时候，她就知道是他。 电话里传过来的声音，跟平常有些微的不同。但他就是他，极好分辨。 “在干什么？”他问。声音仿若带笑。 她懵了懵，不好意思说实话。丢不起这个人。 瞥到电话机旁的杂志，她下意识地道： “在看书。” “什么书？” “……一周电视。” 谁让这本杂志刚好出现在她眼前，一时之间她居然编不出任何别的书名来。 “呵呵，这么自信啊。” 电话里他的笑意愈发明显，仿佛人近在眼前。那样的近。 她这才意识到，明天要考试的啊。她好歹说在看ap作文大全apgt呐。 真是笨透了！ “就是稍微休息一下下……额，我要去做题了，明天见！” 不等应答她就挂断电话。然后把自己抛到床上，用枕头盖住头脸。 天啊，还敢不敢更蠢一点！他第一次打电话给她，看她都说了些什么鬼！ 还觉得太丢脸而匆忙挂断。失礼得很。 哎……现在打回去道歉还来得及吗？ 第二天见到晏扬时，他用微笑代替招呼。 她心里暗舒一口气，猜他应该没有介意。没人知道他打过电话给她，更没人知道她在考试前一天看什么ap一周电视apgt。 许是报应，她这次排名仅第四，连前三都没挤进去。作文偏题，丢了一半分。 不好好看ap作文大全apgt的下场！ 而晏扬退步更甚，第五。巧得很，差一分，她忍不住都要以为他是故意让着她了。 她很快从失落中回神，高兴起来。因为暑假到了嘛。 七月初是她的生日，她期待已久，爸爸答应过陪她去海岛旅行。 她喜欢碧海晴空，它们能令所有的阴郁晦暗无处藏身。 出发日，玄关。她坐在打包好的行李箱旁，看着书安静等待。爸爸还在忙，时不时传来他跟人讲电话的声音。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心一点一点地下沉。 终于—— “恬恬啊，爸爸有单生意要处理，实在耽搁不得。要不这样把，我让个同事陪你去？” 她永远形容不出那一刻的失望有多大。思考了三秒，她摇摇头。 所有的精心计划、所有的美好想象，至此尽数泡汤。 爸爸自去忙了，她拖着行李箱回房，将搭配好的衣衫一一取出来放回原处。收敛失落，她索性开始思忖，生日那天该做什么。 之后两天爸爸果然极忙，她连面都没能同他碰上。 窗外蝉鸣一天闹似一天，闹得她心烦意乱，把书一合，不如出门逛逛。 打开门就是一股热浪，走了不多久，更是晒得慌。她走进书店，翻阅起新出的小说。凉风习来，书墨飘香，总算给她找到一个能待得住的地方。 她慢慢沉浸到故事里，忘却了纷扰现实。 在外头看书有个坏处，突然被打断时会恍惚，很难及时抽离出来，更兼判断力减弱，不知今夕何夕。 这不，就有没眼力价儿的真来扰人了。 “看什么书呐这么入神？” 烦人的声音出自烦人的人，她惊奇于尹越言居然来逛书店。不想让他知道，她把书背到身后。 “你也会进书店？稀客嘛。今天书店肯定生意兴隆。” 看出她的意图，他轻笑。他又不傻，一瞥书架就能知道想要的答案。 “噢～爱情小说啊，呵，也就骗骗小女孩。” 她脸上微热，瞪他，然后强转话题。 “你呢，你看什么书？” 他倒是毫不藏私，挥了挥手里的几册，“当然是参考书啦。说了要天天向上的。” “唔，不错嘛，孺子可教。哎对了，你期末考得怎么样？” 她当时急着放假，忘了关心。 “进步……一名。” “脱离后段班，可喜可贺。不过，要进到前二十，恐怕有点来不及噢。” “啰嗦，我自有办法。考卷上有几道题我不大明白，你明天给我讲讲呗？” “明天我……” “就这么说定了。这个时间，还在这儿。我先走啦。” “喂——” 她想拦他，可书店里不好高声，他又人高腿长，几步跨出店外，追都追不上。 明天是她生日啊，她还想…… 罢了，肯定是因果到了。上次她不等人应就挂人电话，这次就人不等她便定下见面。都是没礼貌，一报还一报。 她深信轮回报应之说，所以即便此刻再不情愿，也还是认栽了。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校园漪涟曲》正文 4 第二天她依约到了地方，拿起昨天那本继续看。 渐入佳境的时候又被打扰。 “还看呐？当心把自己看傻了。” 尹越言笑咪咪地说着恶狠狠的话。 “卷子带来没？” “喏，都在这儿。” “去哪儿讲题？” “楼上。” 书店四楼有一半区域是咖啡厅，平时客人很少。另一半区域又都是医学书籍，更罕有人来。静谧的氛围下，她下意识压低了声音给他讲解。 “这道题要这样添加辅助线来解……取bc中点，再和a连起来……还要延长相等长度出去……看，这样一来是不是就容易了？” 他不自觉地靠近她，为了听清她说话。 “这怎么想得到？简直坑。” 他也轻声起来，气息却喷到她握笔的手上。她想移开点距离，又怕动作太大显得自己一惊一乍。 也对对方不礼貌。 “多做几道题自然就知道了。” 她借着翻页的动作微微往左倾了倾。几不可察。 两个小时一眨就过。尹越言先伸了个懒腰，打断她。 “到这儿吧，再多我也记不住。也该吃中饭了。我请你？就当谢谢你。” 她这才意识到时间，疲惫感突然涌来，同来的，还有一股子莫名的委屈。 “我不要吃饭，我要吃蛋糕！今天是我生日哎……” 居然和这人耗了半天，能不能更凄惨？ 他听了有些愣，不过很快恢复。 “那更该我请客了！走吧，想去哪儿？” 她只想尽快，遂道，“就在这儿吧。” “开什么玩笑！这里的蛋糕都不知道多久没卖出去了。走走走，带你去个好地方。” 她拗不过他，到底跟了上去。 这片区域两人都熟，最后选了家意式餐厅，有蛋糕，也有少年人喜欢的高热量食物。 “给你点个意大利面。生日，就要吃面。” 她撇嘴不屑，“意大利面也能当寿面？” “寿面你回家去吃。你爸妈肯定给准备吧？” 她鼓起脸颊瞪他，像只气青蛙。 “没人给我准备。” 他挑眉，“怎么会？你一看就是家里宠大的娇娇女。” “我妈不在身边。我爸要工作。” 她没有说，其实她也是单亲家庭。她妈在她小学毕业前出了国，至今没有回来过。 他也没有追问，“那你待会儿不用急着回家咯？正好，带你去见见世面。” 说着又露出邪气的笑。 她哪敢答应，“谁说的，我下午还有事儿！” “得了吧，不会说谎的小姑娘。放心，卖不了你。” 这家餐厅的提拉米苏一向出名，她却怀疑今天里头酒放多了。 他带她去的地方果然匪夷所思，彼得潘欢乐世界。进门处一排排抓娃娃机足以眼花缭乱，往里头去，繁多的游艺项目更是数不胜数。 正值暑假，这个地方愈发人气爆棚，哪个年龄段的孩子都有，连成年人都不少见。 她从没光顾过。游戏，她只钟爱空当接龙。 “一起玩摩托啊，那个最带劲儿。” 她翻个白眼，站定不答话。幼稚，有什么好玩的。 “怕输就直说。”他挑衅。 她斜睨他，磨牙，最终无奈妥协。遇上这么个不讲理的，不听他的还过不去了。 待走到车旁，她又咬牙切齿起来。摩托车身略高，她虽能跨坐上去，但显见姿势肯定很不好看。 尹越言倒是长腿一迈挺潇洒，见她苦大仇深的样子哈哈直笑。 她深呼吸，告诉自己不跟他一般见识，连攀带趴地坐到位置上。 “你这样上车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唔，有创意。”又补一刀。 “废话。倒是快开始啊？” 选择了最低难度后，倒数计时。三，二，一，go！ 她绷紧神经，努力避开各种障碍。这还简单模式？骗人的吧！ 没几秒，就在一个三连弯处撞出赛道。 “这就死啦？怎么那～么没用。” 少年看起来轻轻松松，还能分心调侃她。泥人尚有三分火气呢，她趁着他过弯车身往这边侧时出手搞破坏。 “哎哎哎，怎么耍赖啊？自己输了就见不得人好，啧啧啧。” 她哼一声跨下车，往出口走。 “喂，生气啦？喂！” 他追上来，拉住她胳膊。 她穿着短袖，被突然袭上小手臂的热意烫得差点跳起来。 “干嘛！”她用力甩开他，仰头瞪着他的眼睛。 “好了好了，寿星最大，别生气啊，算我输了行不行？” 是输赢的问题么，这人简直了！ “要不我们抓娃娃呗？” 他看她依旧面色不渝，又注意到她视线方向，立刻福至心灵。 虽然她很不想搭理他，不过有几个娃娃着实可爱，让她忍不住想要抱抱看。关键是，她知道靠自己肯定一个也抓不起来。 “我不太会玩儿……” “我教你啊。你要哪个我都能帮你抓出来。” 少年终于上道了点。 教归教学归学，她一次也没自己动手，净作指挥了。 “那个那个，头上有黑色尖角那个。” “再后面一点，要背着小书包的。” “还要这个，戴个螃蟹头套的。” 最终，她得到了四个史迪奇、三个凯蒂猫，还有两个不知名的狗狗。 “满意了？” “嗯～”她想矜持来着，到底难掩欢喜。 “这份生日礼物不错吧？” 她撇撇嘴不以为然。就没听说过拿这玩意儿当礼物的。 不过，很尽兴。 暑假短暂却又漫长。经历了兴奋，无聊，期盼开学，到最后不舍的数日子，假期，结束。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校园漪涟曲》正文 5 回到学校，她立刻听了一耳朵大八卦—— 晏扬谈恋爱了。 “听说是隔壁班的，叫白凝霜，长得还可以，但成绩很差很差。也不知道晏扬怎么看上她的，莫名其妙。” 女生们围在一起就爱叽叽喳喳，没事也能瞎起劲，何况有如此“耸人听闻”的消息加持。 “怎么见得他们就成一对了？” “有人看见他们单独在一起，好几次呢。肯定是在约会。” “说不定人家是亲戚呢？”事出惊人，始终有人不肯相信。 “切，又不是这个暑假才成亲戚的，以前在学校连声招呼都不打，难道放假倒走动起来了？” 猜测，驳回，新猜测，再驳回。你一言我一语，越发做实了这场“晏扬恋情公开”。 她全程旁听，一言不发。完全懵了。 谈恋爱，约会，这样的词离她这个年纪应该还很遥远。怎么可能就在身边出现？ 铃声响起，大家匆忙往教室方向跑。她落在后头，有个女生陪她一起。 “哎，怎么就是别班的呢？我觉得比起她来你跟晏扬相配多了。”女生苦恼地道。 她一脸不可置信看向对方。 “可不是嘛，你们俩要相貌有相貌要成绩有成绩，站在一起也登对啊。就跟电视剧里那某某跟某某某，我看的时候老会想象成你和晏扬。” 电视剧是暑期热播的校园青春剧，某某跟某某某分别是男女主角，一系列的校园故事下，两人间朦胧地暧昧。 “这下好了，我再也不想看这部剧了。” 这是cp被毁后的赌气么？ 她强打笑容安抚女生，生怕被对方看出自己的动摇。 是真的吗？自己和晏扬看起来很配吗？ 可那又如何，他已经和别人在一起了…… 她控制自己再也不要去注意他，专心学习心无旁骛。上体育课时，不往篮球场去。 某天走廊上，走在身旁的人冷不丁捅捅她。 “看左斜前方，那个就是白凝霜。” 她抬眼望过去，对方正好看过来。她承认，那是个长得很可爱的女孩子。 日子突然变得难捱起来，好像每一天都长得过不完。 小道消息不断更新，晏扬的八卦满天飞。 “听说他们接吻了呢。” “真的假的啊。” “骗人的吧！” “有人亲眼看见呐。” “那女人真恶心，肯定是她勾引晏扬。” “隔壁班的女生也都讨厌她哎，这人人品绝对有问题。” “你们说，会不会是她自己放出的假消息啊？想缠上晏扬？” “说不定噢。反正我从没信过晏扬喜欢她。” 有大胆的女生居然正面去问了他本人，然后得到一个否定回答。这条消息以极快的速度传开，然后一众女生纷纷表示吾心甚慰。 “我早就说嘛，晏扬才没有谈恋爱。” 然不多久，又一则传言以最隐秘的方式抵达每个人耳中。它的劲爆程度，值得慎重对待。 “哎哎，你听没听说那件事啊？” 她面前的女生隐隐兴奋，双手紧抓着扫帚，眼里光芒闪烁。因为作值日的关系，只有她们二人还留在教室，正是聊“私密”话题的绝佳时机。 “什么事啊？” 尽管周围空无一人，女生依然神秘兮兮地走到她身旁，凑近她的耳朵轻声说，“晏扬跟白凝霜“那个”了。” “那个？”她皱眉不解。 “哎呀你真是的，就是那个那个嘛。” 见她实在不解，女生叹了口气无奈道，“就是去开房了！” 她不由瞪大眼睛，一边理解意思，一边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 不可能吧……他们才几岁啊…… 她不信，但心却沉了下去。 第二天升旗仪式，不知是不是因为校长讲话太冗长的缘故，她居然有些站立不稳的摇晃起来。为了避免自己表现太突兀，她勉力忍耐，可到底身体状况摆在那儿，越坚持越严重。到最后眼前如墨点晕开般一片漆黑，砰然倒在了地上。 反而更吓坏了老师同学。 她马上被送到医务室休息。所幸还有一丝意识在，没直接车到医院去。 待她恢复一些，校医问了几个问题，判断她大约是低血糖，提醒她一定要按时吃饭。 “身边放点糖果巧克力，觉得体力不够就吃一点。” 也算是因祸得福，让她逃过第一节体育课。 医务室的窗正对篮球场，她躺在病床上，除了看向窗外无事可做。 男生们照例在进行篮球比赛，晏扬的表现也依旧引人注目。场边的女生们显然同作此想，她们毫无芥蒂地给他加油，像是完全不记得“他有女朋友”这件事。 窗玻璃怎么挡得住她们的热情，呐喊声欢呼声穿透进来。 她想，自己也该像她们一样才好。她跟晏扬本就没什么，继续作普通同学便是。 如是在期中考试里，她再度重归第一。不过更令她高兴的是，尹越言进步到第二十八名，提高显著。 因为前几名总是班里特定的几个人，每个都介绍过学习经验，所以老金这次出了新招，要三位异军突起的“黑马”给全班讲讲学习心得。其中，就有尹越言。 他借机狠拍了老金的马屁，顺便提到她。称老金互帮互助的教学方法有奇效，而她则是认真负责耐心细致孜孜不倦……巴拉巴拉，好话不要钱地往外倒。 他说的人不害臊，她听的人都要脸红。话里话外不像是在夸她，反而有一股浓浓的调侃意味。 从讲台上下来，他还不要脸的给她递纸条。 “把你夸的够好了吧？有没有爽到？” 她默默把纸条捏成团，心里直骂他。 做作！ 这一幕，自然落在有心人眼里。加上他之前那番“真心”的夸赞，于是很快，她也享受到了八卦主角的待遇。 然流言都是瞒着主角传的，等有人实在憋不住找她求证时，事情早已人尽皆知。 “什么？我和尹越言？开什么玩笑。” 她听了只觉无稽，很快又想到，当初晏扬被人追问和白凝霜的关系时，是否也是同样尴尬。噢不，他的事大概是真的，所以不能同日而语。 “我发誓，绝对没有！” 她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当然，要是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那就太天真了。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校园漪涟曲》正文 6 期末考试前一天刚好是周末，一个和她要好的女生打来电话。 “恬恬啊，尹越言要我来问问你，你到底喜不喜欢他啊？” “……他要你问你就问？到底哪个才是你朋友？” “哎哎哎，我这不是、不是有求于他嘛……是这样，他说如果我肯帮他呐，他就帮我去问邢峰齐喜不喜欢我。你知道的，我一直对……哎呀，你就告诉我嘛～” “……” “喂？你在听吗？” “不喜欢，我不喜欢他，行了吧？你快去给我复习，当心这次数学又不及格。” “哼哼，狠心的丫头，不睬你了！” 挂上电话，她大大叹了口气。尹越言这是什么意思？涮她一下疏解考前压力？ 大概过了两个小时，电话铃再度响起。这次，来电显示的号码让她心跳加速。她第二次在自家电话上看到这个号码。 有了心理准备，她至少比上回表现得镇定许多，记着说自己在看ap作文大全apgt，并且绝不着急忙慌地挂电话。 探讨了一道阅读理解题一道几何证明题，她礼貌地顺着他话头聊，聊到他仿佛不经意的问。 “你有喜欢的人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说。 “没有啊。” 坐回书桌前，她双手托腮，半晌没看进一个字。 考试当日，进教室她就觉得气氛怪怪的，尤其几个关系近的女生用一种叫人发毛的眼神看着她。她差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衣服穿反了。 直到尹越言死死瞪了她两眼，经过她桌旁时重重哼了一声，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噢，是因为昨天她回答的那个问题么？看来某人不只告诉了提问者本人，其他人也知道了她的答案。 想想也是，八卦乃人之常情。怪她自己反应迟钝，以为朋友是个嘴紧的。 至于尹越言……啧啧，幼稚鬼，猫饼，她才懒得理他呢。 考场上，她不时分心，一会儿想到第一通电话，一会儿又想到那第二通。 晏扬问那个问题，到底是不是无心的？还是尹越言得到答案后不甘心，撺掇他来再问一次？ 这样想不奇怪，他二人亦敌亦友，虽然爱争个先，但更是好哥们。 然还有一个可能，晏扬他……但想法刚要冒头就被她掐了。不行，不能这么自作多情，简直太不要脸了。 如此状态下能考好才怪。更怪的是，她居然还保持了第一…… 在知道他们班整体发挥失常、平均分年级垫底后，她“噢～”的表示理解。至于失常原因么——因为周末大家都在忙着电话串联聊她的八卦，所以耽搁了复习。 囧。 此时最笑不出来的倒是老金。 “你们啊你们，让我说什么好。班集体有凝聚力是不错，考试状态差要不要也这么默契？哎，我教完你们今年就退休了，别叫我晚节不保啊。” 她一听说老金要走，内心极是不舍。老金从入学就待她很好，一直把她当成自己的得意门生。 “金老师不考虑返聘吗？至少把我们这一届带到毕业嘛？” 老金听到同学们挽留，面露欣慰，不过还是道，“不了，我女儿在国外，她也申请了我出去。以后我歇下来带带外孙子，别的不想了。你们要是真有心，下半学期别再给我掉链子就成。” 带着份伤感进入寒假，她努力想了想自己能为老金做点什么。召集大家一起送个礼物？春节的时候去拜年？ 很快她就没工夫想那么多了，寒假第一天，她来了初潮。 痛的死去活来。 因为妈妈不在身边没人指导，她平日里很关注女生们对这方面的议论。幸而这个话题长盛不衰，几乎每个人只要第一次一来就会忙不迭向大家报告。有人起头，再兴致勃勃地一起聊聊哪个牌子亲肤、哪个牌子吸水，她听得多了便也小有心得。 只没料到会这么痛。 她在被子里蜷成一团，咬牙忍受仿佛没有间歇的疼痛。好冷，好痛……为什么她要孤单一个人，受这种苦…… 痛感大有永远持续下去的势头。 好久好久，久到比她之前整个人生加起来更久，悸痛终于渐渐趋于缓和。 不适感消减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找人倾诉。打给她爸不合适，只能打给某个同学。 “晓晓，你知不知道我刚刚有多惨……” 详细描述了自己的痛楚外加大大抱怨了一番后，至少心里舒服多了。对方也不含糊，给了她一堆建议，什么热水袋啦红糖啦玫瑰啦，她一一记下，打算挨个儿实践。 挂上电话，感觉收获颇丰，她心里对这个朋友的评价更高。顺便说一句，晓晓就是那个说她和晏扬相配的女生。 不过打脸总在自以为是之后。 第二天，当她看到出现在自家门外的尹越言时，内心是懵的。当她接过他面无表情递过来的东西后，愈发崩溃。 袋子里，是昨天“知心好友”给她建议的所有东西。还附加一袋卫生棉。 不等她问，对方一言不发就走了。她阻拦的声音堵在喉咙口，两个问题萦绕在心头。 他怎么知道她家住哪儿？ 他怎么知道她需要这些？！ 第一个问题暂时无解，第二个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 晓晓你个叛徒！你告诉其他女生就算了，告诉这人干嘛！ 呵呵，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 她全心全意咬牙切齿，刻意不去想尹越言的怪异行为。不能想啊，想到第一个念头就是超级尴尬。 那袋东西她最终束之高阁，没有再看第二眼。 从各种意义上惨烈的初潮中解脱出来后，她几乎瞬间回复精神。年轻的特点，就是耐不住痛，但恢复得快。 毫不耽搁，她将去老金那儿拜年的提议告知给班长。然后……然后就没她事儿了，等着班长通知时间便是。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校园漪涟曲》正文 7 班长大人效率不是盖的，几天后就与各方沟通定了日子。挺出人意料，定在大年初一。确定会到的同学将近二十名，相当不少了。 老金知道他们要来，欢喜地迎接，却在看到几人手里提着的保健品和水果篮时露出不赞同之色。 “小小年纪就学会乱花钱，来就来，买这些不实惠的东西做甚？” 她第一次到老师家里作客，进门时有些拘谨。老金家里只有她一个人，收拾得很干净。他们的到来赶走了一室冷清，让她庆幸自己的提议。 客厅颇大，够容纳下这一窝少年。结果他们大部分时间在热热闹闹看大话西游，而老金倒在厨房里忙个不停。有人想帮忙，屡屡被挡出来。 “你们别给我添乱，老师忙得高兴着呐。” 她有些理解老金的高兴，更能明白她为什么急切着出国。虽然非常舍不得，她却不能自私。欢聚过后是寂寞，只希望老金能早日和女儿团圆。 这次的作客让她愈发觉得，老金像是她的亲人。 许是因为不舍，七年级下半场过得飞快，好像她不过多去了几趟老金的办公室、多问了几道题，时间就倏忽不见了。 直到期末考试，发生了一桩“大事”。 尹越言作弊被抓。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是愤怒，气他拖累老金，随即想到了什么，转而心虚。 他不会是……因为那个约定吧？为了进到前二十？ 毕竟，这是他最后一次机会了。 因为老金的求情，他没被记大过。不过听到老金的叹息，大家对他都有些责怪。 她却更多是不敢面对他，对此事绝口不提。 之后的暑假，她很少出门。太阳还是那么烈，但天已不再那么蓝。 八年级，物理出现在课表上。新班主任刚好任教这门学科。 万老师，一个精明强干的中年女性，看着就知极有事业心。听说她是校方高薪聘请的特级教师，教学方法丰富令人啧啧称叹。 比如，推崇学生培养自学能力，每堂课开始前都在黑板上出一道尚未讲授到的题目，随机抽一个同学上来做。 她不知为何如此倒霉，常常被抽到不说，每次抽到偏都是她答不上来的。 于是在这门学科上，她逐渐公然地沦落到“吊车尾”的位置。 学习上出了岔子，对她打击略大。 与此同时，班级气氛悄然起了变化。她凭借少年人的敏锐有所察觉，只是说不上缘由。仿佛同学们不再那么一团和气，竞争心占了友谊的上风。 万老师坦然表现喜恶，对某些同学尤为偏爱。大家都争着要成为她的宠儿。 很明显，晏扬是她榜单上的第一名。 这不难理解。毕竟学习成绩优异、运动会上争光、组织能力出彩，这样处处让老师长脸的学生哪个不爱。 对了，外表也出色得很。尽管这点可能并不重要。 与她相对的，物理课前的“预习题”若是抽到他来，保准完美解答。 然而古怪的是，几次之后，他对那些题目竟也束手无策了。变得跟她一样，在这种场合下堂而皇之丢面子。 她心里既觉罪恶又不可阻止地产生一丝宽慰。因为她发现，自己其实会做他不会的那几道题。诡异的，她找回了点自信。 说起来她跟晏扬现在几乎完全没有交流了。事实上，还留在她身边常和她说话的也只有两三个亲近的女生。全班人分散成了小团体，连体育课集体活动都各自为政。 其中，她发现越来越不快乐的自己。 也许是因为失去老金给她带来的影响比想象中更大吧。她没有意识到，老金填充了她心目中母亲的位置，鼓励她、安慰她，时而啰啰唆唆，给了她弥足珍贵的温暖。她离开了，她的心也空出一个大洞。 万老师绝不是一个适合候补这个位置的人。 所以她下意识地，就要寻找别的东西来填塞。 朋友少了、闲聊少了，她花了愈多时间看小说。在别人的故事里，留下自己的泪。 然，情感的空缺必然需要情感来弥补，纸上的东西，终觉浅了。 期中考试期间她有些低烧，反而发挥更胜往常，总分第一，就连物理单科也是第一。万老师并没有表扬她，一反常态淡化对成绩的重视，话里话外表示好学生要全面发展、重视素质培养。 她有些失落。虽说并不稀罕别人夸她，但还是禁不住会想，要是老金还在就好了。 老金会眉眼慈祥，说她给班级争气。 她跟晓晓闲聊，晓晓说： “你是不是就喜欢深藏不露让大家吃惊？六年级第一次期中考试就是，现在又是。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故意装作不会那些个物理题？” 她大呼冤枉。 “我大概是不擅长自学预习之类的事吧。只要老师讲过的我就懂了。” “哼哼，暂且信你。”晓晓扬扬下巴，眼珠一转，“不过啊，我敢肯定，晏扬肯定是会装不会！” 她不信。“谁会这么无聊啊，那不是白白丢脸？” “想不想知道为什么？” 她当然好奇。 “因为你啊！”晓晓语出惊人。 她竖三根手指在额角比三道线。“……脑残片是个好东西，药不能停啊同学。” “哎，你怎么不信呐。你想啊，他一开始没题不会，后来每题不会，中间发生了什么有可能相关的事情？” “……不会是觉得我这样比较轻松所以向我靠拢吧？” 以为她是偷懒不预习所以不会做题，他就也不预习了？反正正式考试不会有还没教过的知识点。 “当然不是啦矮油，你真是的，不解风情。他肯定是怕你伤心所以故意陪着你嘛。你想啊，有个人一起做不来题一起丢脸，是不是好过很多？尤其你们都是好学生。” 她不答，静默承认的确如此。她果真隐秘地觉得安慰，才没有彻底失去自信。 虽得结果如此，但他的动机未必。 “我还是觉得他是真不会做，否则说不过去。他陪我丢脸？图什么啊？” 晓晓大翻白眼，恨铁不成钢。 “我早晚要被你气死！当然是因为喜欢你啊，迟钝！” “……虽然我不想打击你，但你肯定是偶像剧看多了。” cp党的执念真恐怖，到现在都不肯放弃。 “你别不信，这是最符合逻辑的推理。” “……如果这有逻辑，我只能觉得你逻辑要死了。首先，他有喜欢的人。所以你必须假设，他喜欢的人不止一个？”并非不可能，但是毁人设。 “他喜欢的人？谁？噢，你说白凝霜啊。拜托，那都什么年代的老黄历了。就算是真的，也早翻篇儿了好不好。” 她表示不很懂。 “算了，跟你这感情白痴说不清。要不我们直接找他问问？你就知道我想的是对的。” 她被这个胆巨肥的创意惊到，慌张阻止。反复威胁对方要敢去就绝交，才算打消这场一时兴起。 不过晓晓的话到底在她心里留下痕迹。而且今后产生的影响，将超乎她的想象。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校园漪涟曲》正文 8 日子继续按部就班，就算越来越冷，也要勉力支撑下去。 可一桩小事，却差点摧毁她所有的坚持。 许是理科老师擅长分析，万老师对于成绩不佳的学生自有独到见解，在采取帮助措施之前，先深挖了他们学习困难的根本原因。 结论居然是因为家庭背景。 “我仔细研究了后段班几位同学的共同特点，发现有半数以上都是单亲家庭。” 万老师面有得色，当着全班发表自己的研究成果。 她听了眉间一蹙。因为她记得，尹越言曾说过自己是单亲家庭，而他这一次的成绩不幸再度落到了后十名。 “比如以下几位同学，xx，xxx，xxx……老师觉得，这些同学并不是没有能力学好，而是负担太重，没有把心思花在学习上。”万老师还在继续。 听至此，她已经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瞠目的表情。老师怎会在众人面前曝露同学私隐？就算是为了激励上进心也不该如此吧…… 然更可怕的还在后头。事不关己，怎及切肤之痛。 万老师郑重建议，请几位被报到名字的同学向她学习。 她立刻懵了。 再也听不见后面任何话语。 似乎是夸了她，将她树立成榜样，但其中潜藏的逻辑一听就明白。 单亲家庭的同学为什么学不好？因为心思重。心思重怎么办？向她学习。再细想一步，为什么独独向她学习而不向别人？因为她不止取得优异成绩，而且同样，是单-亲-家-庭。 有同样的弱点，却不为其所累。她果然是出淤泥而不染的奇葩。 不少人都听出了这层意思，偷偷瞄她，眼神都不对了。 她几乎控制不住要发颤，错觉浑身血液倒行。 如果她是小说里所写的习武之人，此刻恐怕就是走火入魔。 那天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她都浑浑噩噩，只想离开这个地方，早点回家。 她知道，老师这样做算不上错，提她也是基于好的出发点。但她仍然受到了伤害，极大的伤害。 更痛苦的是，她似乎无从责怪任何人。不能怪老师，更不能怪父母。 她不想去上学，不想去面对同学，她想变成一只鸵鸟，把自己深深埋藏。可是不行，她很清楚这样不行，她得装出毫不在意的样子，继续维持优等生的形象。 原来这才是无妄之灾。 终于捱到周末，她去流浪宠物中心做志愿者。 志愿者工作是学校给八年级新加的任务，共十处地方，每处两小时。这周轮到她和晓晓去宠物中心。 内容大约就是打扫猫猫狗狗的住处，给它们喂喂食，难度不大，主要培养对小动物的爱心。 她正好借此机会和晓晓好好聊聊，排解心中郁闷。 到了约定的地点，已经有人站在大门口等候，却不是晓晓，而是一个高大得多的身影。 晏扬怎么会来？他也分派到这个任务了？ 无论如何，她撑起微笑跟他打招呼。 “你来啦，我们进去吧。” “你先去吧，我再等等晓晓。” “她今天有事，让我和她换了一次任务。” 她闻言吃惊地挑眉。还有这种操作？晓晓又怎么会找他帮忙？ 一路无话。他们之间似乎比前两年更生疏，她想打破沉默，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等看见喵喵汪汪们，她才不由自主地笑了。萌物果然有治愈奇效，久违的好心情瞬间回归。 “你更喜欢猫还是狗？”他问。 她想了又想，恍如被问到绝世难题。 “都喜欢啊……硬要说的话，大概是狗狗吧。” “是吗，为什么？” “唔，狗狗对人忠诚，不离不弃。” “你养过狗？” “那倒没有，想养来着，但家里不许。” “爸妈不肯？” 她闻言咬唇。这个当口，她听到“爸妈”很过敏。因为在她家，这两个字并不能合在一起。 硬要合在一起，就是场灾难。 他看出她的僵硬，自然也知道缘由。那天万老师的话他立时听懂了，更立时发现了她的不妥。 他想要开解她。 “你知道我爸妈在哪里工作吧。”他骤然换了个话题。 她不解。 她确实知道一点，或者说全班人都知道。因为万老师几番在表扬他的时候顺便提过，说他双亲都是公务职。尤其他父亲，位置颇高，是“会出现在晚间新闻前几条”的人。至于万老师为什么提到这个……大约是鼓励大家要多看新闻？ “在我家这样的家庭，夫妻大都是联姻，而且基本不可能离婚。” 他沉声道。随后不意外地，看见她眼里都是问号。果然，有些事对她来说还是太遥远了。 “你觉得，不能离婚的婚姻是好事吗？” 她想了想，点点头。 他看得出她真是这样认为，不禁笑了。 “即使他们见面就争吵，其余时候都冷漠相对？” 她怔愣。他是，在说他的父母吗？ “有很多时候，我都希望我爸妈能离婚。真的。至少，对我来说那会是一件好事。” 她第一次看到他露出近乎哀伤的眼神。令她都忍不住难过。 可离婚是好事？她从没听过如此离经叛道的论调。正因为父母离异是件极大的坏事，她才会觉得在同学面前抬不起头来。 “他们如果彻底分开，我就不用再听到那些……戳心的话。我应该会更轻松、没有阴影吧。” “你已经足够阳光了啊，哪里就有阴影了？”如果皮肤黑不算“阴影”的话。 他笑得扯出大白牙，“有阳光的地方阴影就越深。等了解我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她撇嘴。不可否认，她是不怎么了解他。 “其实，万老师几次提到我爸的时候我都很不舒服。” “跟你爸关系不好？” “倒不是。只是那毕竟是我家里的事，没想让同学都知道。” “老师说的都是好话啊？她是夸你来着。”话一出口，她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因为她的情况同样如此，万老师让同学向她学习，本是正面意义，却间接道出了她的家庭信息，继而让她深陷精神囹圄。 “是啊，所以我很快就不介意了。你也不用太介意。”最后一句，他深深看着她，说得很用力。 就像她听了关于他的事，只会欣羡他家庭高尚一样，别的同学听了她的事，未必不会更佩服她，觉得她自立坚强。 所以，完全不必庸人自扰。 所以……他这是在安慰她？他看出了她的魂不守舍，绕个大圈子特意来劝解？如果此时她还没有看透这一点，那就实在说不过去了。 尤其是，还不惜拿了他自己的私隐来作比。 她于是真诚道谢。 并且，“我保证，你今天跟我说的我绝不会告诉任何人。” 他反过来谢她，并回以灿烂的笑。笑容背后，他暗暗给她贴上了“好骗”的标签。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校园漪涟曲》正文 9 回到家，她扭扭脖子揉揉肩，浑身酸痛。心情却非常美妙，因为压在头顶的大石给掀了。 还有，她感受到晏扬对她异乎寻常的好意。试想，关系普通的同学哪会费这个心？ 那她是不是能奢望一下，晓晓当初的猜测是真的？ ……不行不行，跳跃幅度太大了。他是个好人，对她抱有善意。嗯，目前仅此而已。 自然而然，她之后和晏扬互动逐渐多了起来。晓晓每每见状，都要露出了然的狡猾的笑。 “嘿嘿，他说了他是故-意-的。”晓晓贼兮兮地笑道。 “什么故意的？” “你忘啦，我之前的名推理啊。我不是说过他故意装作不会那些个物理题，好陪你一起丢脸的？现在已经本人证实，千真万确。你记得以后称呼我晓晓大侦探！” “证实？你问他了？！” “顺便问一句嘛。他要跟我换志愿者任务，我于情于理总得问问原因吧。” “……” “你就不想知道，他说了什么？”说话者脸上满是邪恶。 为了坚定表示不想知道，她不等晓晓理好书包就抢先一步蹿出教室。 说好了要绝交的，她只是言出必行。 至少绝交到明天。 不过，晏扬真的……喜欢她吗？ 有晓晓这个cp党在旁边，似乎她不跟他在一起就是天理难容。她某天终于被说得起火了，怼晓晓道： “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在一起？难道要我冲上去跟他表白？” “咦，所以你是喜欢他的，只是不敢当面跟他说？” “……”她说错话了。晓晓妮子在这上头特别精。 “吼吼，总算承认了啊。放心包在我身上，我去跟他说！”晓晓叉腰笑。 “停！你要敢去……我就真和你绝交！彻底的那种！” 这次她不止是说，还动用“武力威慑”，两人互相咯吱笑闹了一场，好久才停下来揉肚子。 “你这样不行。”即使刚疯完晓晓还是不忘劝她，“晏扬多受欢迎，你要是不抓紧他下一刻就被别人抢走了。” “我还没说喜欢他呢。总要先自己想明白再说。” “你还要想啥嘞？” “……星座书上写的，我要是喜欢一个人就会付出一切飞蛾扑火。所以我必须确定那个人值得。” 她没说的是，父母离异对她有阴影，而她是个胆小鬼，惧怕失望和背叛。 “这样啊……要不试探试探他？” “试探？不好吧……” “那就多找机会相处看看呗。” 晓晓的主意是，请晏扬教她三步上篮。这是今年新鲜出炉的体育考试项目，还有一个月时间，而她连基本步伐都没掌握。 “我太笨了，只会给他添麻烦。”她的身高、弹跳力、协调性均有硬伤，实在不想厚着脸皮丢脸。 “怕什么！让他教你，你肯定有进步不说，还正好观察他是不是耐心啦、体谅啦，等等等等。这么一举两得的事情你居然不肯？” “……”说得好有道理让她无言以对。 而晏扬果然答应，约好之后几个周末都抽时间出来。 “我家附近有个体育公园，就去那儿怎么样。” 他家虽不在本区，也不过是一线之隔，从她家坐四五站公交便到。 不知为何，她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她爸，也就没有人来接送。她想着，不过小事，就不必多此一举了吧。 初冬天气，微微偏冷。他指导她热完身，做了演示，又悉心讲解步骤要领。比体育老师还专业的样子。 在他的坚持下，她不好意思地做了一遍，暴露出无数的问题。 步伐太小、步数超过，居然还到不了篮下。进球就更别提了。哎，真是路漫漫其修远。 他到底忍不住笑了，笑得很阳光。 “我是不是没救了？”她懊恼。 “别担心，多练练，你肯定可以做到的。” 他确实耐心，一点一滴掰碎了交给她，某些碍于她身体素质暂时做不到的，又想出热身动作帮她加强力量。 “这些动作你没事儿的时候就练练，在家也能做。” “你真厉害！”她发自内心的夸赞。自己擅长和教人是两回事，他怎么什么都会？ 而且，在教她的过程中，他很留意避免触碰到她，相当“君子”。这也让她窝心。让她觉得，即使单独和他在一起，她都安全无虞。 头疼的体育运动由此变成愉快的相处，时间仿若以倍速流失。冬日天暗得早，明明上一刻还阳光明媚的，下一刻就黑沉下来。 “天黑不安全，我送你回家吧？” 她轻声答应。 一连四个礼拜，她进步显著，虽时间不够长，但至少足以令她达标。 如此，感谢是必须的。虽然她每次训练时都道过谢，但还是得有所表示。 “我请你吃饭好不好？”她暂时只能想到这种“俗气”的方式。 吃完饭，他借口去洗手间抢先付了单。她不依，也只能气鼓鼓地看着他。 “餐厅吃饭哪能让女生付钱。要不，你给我买一块蛋糕？” 蛋糕？她诧异他竟然喜欢甜食。 “今天是我生日。得应个景。” 她闻言深吸气。暗恼自己竟忘了这样重要的事。连份礼物都没准备不说，吃饭竟然还是对方请客。为了尽力弥补，她执意要去那家她最爱的甜品店买。 东西普通了，品质就绝不能再妥协。 两人绕了半座城，买回来当店最后一个水果蛋糕。 “去我家吃吧。” “你家没人？” “嗯。” 她没有再问，没有问为何他生日当天父母都不在家。家家有本经，他也有许多无奈吧。 于是更不好拒绝。总不见得让他一个人孤零零吃生日蛋糕。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校园漪涟曲》正文 10 他家的建筑外观跟她家很相像，大概出自同一个开发商。推门进去就立刻大不相同。与她家的欧式调调相比，他家的装修风格极为简洁，线条冷硬。 跟他看起来性格很不相符，想来是他父母喜欢的样式。 他的房间在二楼。 没在客厅停留，他直接从厨房拿了餐具，就带她去楼上。 原以为他的房间多少会与整体不同，谁知竟更加“朴素”，就是黑白两色。她出于礼貌不多看，只知道房间里就桌椅、柜子和一张床。 “要不要点蜡烛？”她兴致勃勃。 “不用。插上蜡烛反而把蛋糕表面的美感破坏了。” “可是不吹蜡烛怎么许愿？” 他轻笑，“何必多此一举。反正从来不会实现的。” 她咬唇，不知该接什么话。好像，确实是这样。 “所以我宁愿靠自己争取。”他眼中仿佛有光茫射出。 “有道理。”她展眉解颐。 不愧是晏扬。 甜食令人心情大好，即使聊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也会油然愉悦。随便讲讲各自喜欢的小说和电影，时间就和蛋糕一同不见了踪影。 她突然想到，“我的生日在夏天，你的生日在冬天。刚好是两端。” 不知怎么，脑海中冒出自己去年的生日来。记得那天中午，是尹越言请她吃了蛋糕。他请她，她又请他，这里头有什么因果轮回么？ “冬天出生不怕冷，夏天出生不怕热。挺互补的。” 她点头赞同，“我确实不怎么怕热。倒是怕晒，所以夏天很少出门。” “噢？那去年暑假呢？” “去年？今年去年我都没怎么出门啊。本来说好要出去旅游的，结果我爸没空，都泡汤了。” “听说那时你和尹越言经常在一块儿。” “哪有，就那么一次。那时候我不是帮他讲题目吗，他请我吃了顿饭而已。对了，就跟我今天想请你一样啊，可惜竟然还没请成。” 她有点怨念。 “呵呵，有蛋糕就够了。蛋糕很好吃，我今天也很高兴。” 那就好，她点头。他的生日，他高兴就好。 天越冷她的痛经就越严重，最明显的体现，就是期末考试时大失水准。不过情有可原，她也不怎么放在心上，总归以后重要的考试都是在夏天。 晏扬倒是特意为此来关心她。 “是不是想到寒假去哪儿玩儿，太激动了？”见她确实不介意成绩，他笑着调侃道。 “哪有，冬天我恨不得一直躲在被窝里。” “不去暖和一点的地方旅游什么的？” “想去啊，但没人陪我。”她鼓脸。 “那去郊外温泉也好，多少能驱寒。” “哎呀，一样的道理嘛。” 不用问，她爸肯定没空。他年末年始最忙了，忙着到处应酬。 “要不我带你去？找晓晓他们几个一起？” 这倒是可以考虑。 “没大人陪吗？温泉酒店不让住的吧？” “放心，我会安排的。” 晓晓听闻消息极力赞成。晏扬又拉了个男生陪同。 于是两男两女，从启程就开始热闹非凡。 车上，晏扬拆了包薯片递给她。 晓晓见状挑事，“晏扬真体贴啊，连路上的零食都没忘记准备。哎，许耀辉，”她转向另一个男生，“看看人家，你可就差远了哦～” “切，就你们小女生才爱吃零食，老子从来不买那些玩意儿！” “白痴，这样才说你以后永远交不到女朋友！” “稀罕！” 两人逗了一路嘴，而晏扬和她就没停下笑，偶尔交流下哪个口味好吃，就叫晓晓给整包抢过去。声称不吃零食的许耀辉也在他们的争抢中产生兴趣，尝了片川香味的薯片就爱不释手，正好又供晓晓嘲讽半天。 路途由此飞逝，一公里一公里被抛到脑后。 晏扬选的这家温泉庄是和式风格，服务人员都身着仿汉服待客，古典气息浓郁，空气都宛若带着古风。 “哇，晏扬，你哪儿找来的地方，太赞了吧！” “亲戚开的。”他一带而过，“先去房间，看看你们满不满意。” 客房四周由树木隔开独成小院，内部空间极为开阔。晓晓到处转了一圈，疑惑道，“地方是大，可是床在哪儿呢？” “傻瓜，这是和室，当然是晚上睡觉的时候才有人来铺床啦。”许耀辉不遗余力地嘲笑她，以报路上之仇。 “只有一间房间哎。晏扬，你不厚道哦～”晓晓点点晏扬，又看看她，笑容贼兮兮。 晏扬无奈，拉开隔断。一间变两间。 于是，晓晓揉揉鼻子扁嘴，终于没话了。 酒店提供的睡袍也是仿汉服款，女式的是水蓝色，摸上去如同丝质顺滑。她和晓晓都想赶紧换上试试，便打算先去泡温泉。 “我提前包了下午场的露天汤，现在过去刚好差不多。”晏扬道。 “男女混浴？”许耀辉不怀好意地笑。 晓晓瞪他。 “当然分开。” 她还是第一次跟人一起入浴，虽然就面对晓晓一人，也觉有几分尴尬。晓晓是个闹腾的，自己三两下脱完衣服就来闹她。 “快脱快脱！我还没看过你naked！”晓晓往手上呵气，作势要挠她。 她越发不好意思，“你再闹我不脱了。” “切，小气。那我先去洗了，你难道还能一直不进来不成？” 她果然是不能的，好不容易来一趟呢。 等两人洗白白泡进池子里，不禁舒服得叹出一声。 露天池如同建在一个延伸出去的阳台上，面对云雾缭绕的山林，冬季依然青翠，让人见之忘尘。在这样的天然胜景下泡汤，真真是好享受。 只欣赏了一小会儿，晓晓就不耐寂寞了。 “嘻嘻，美人儿我来咯～” 她一时不防，被偷袭上身成功，不禁“啊”的叫出声。 “瞿晓晓，你好色啊！”一墙之隔，传来许耀辉的声音。原来男汤就在隔壁。 “怎么样啊，嫉妒吧？有本事你们也来啊！” “晓晓！”她脸色通红。不知是热的还是羞的。 虽然很确定隔壁的人看不过来，但距离得这么近，总是叫人不安。 相比于她忐忑，晓晓很坦然，跟许耀辉打嘴仗打得欢快。她和另一个人，却一径沉默着。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校园漪涟曲》正文 11 泡到全身由外暖到里，她只觉浑身松弛。经过温泉洗涤的肌肤仿佛更光滑，泛着几乎透明的粉白。 “好羡慕哦，为什么你皮肤这么白？”晓晓五官挤作一团，做出个搞怪的表情。 “夏天别出门呗。” “那算了，我暑假一定要去海岛玩儿的。哎，问美丽与哈皮为何不可兼得？” “美黑不就是了，走欧美时尚路线。” “有道理哎。”晓晓双手一合，“黑成晏扬那样应该也不错。” “你确定？”未免太过了吧？ “我看差不多，好多名模都是那肤色。” 把晏扬和名模相提并论？想像腿长纤瘦的美女们，她不由笑出声。 四个人能玩的东西不少，即便冷得不想往外跑，打牌、乒乓、桌游都是不错的选择。 “怎么又是我被关！”许耀辉尽管脸上被贴满条儿，依然能看出不忿来，“晏扬你重色轻友啊，怎么不知道拦着点下家！” 她听了，撇开眼微垂了头。 “你实力不够，别把锅推到我身上。” 晏扬看也不看他，专心洗牌。 晓晓难得替许耀辉说话，“我也觉着吧，恬恬今天运气太好了点，手气旺就算了，最主要坐的位置好啊。许耀辉你就认栽吧，或者讨好讨好我，让我放你一马？” “滚！” 玩到深夜，两个女生哈欠连连，这才把隔断拉出，纷纷钻进被窝。 乡间的夜，特别静。 她生物钟一向准，无论多晚睡，六点总会醒来。身旁晓晓还睡得沉，另一边也没有动静，她于是睁着眼，放空思绪。 不多久，隔壁传来窸窣的响动。 有人起了，她便也悄然起身。 轻轻打开房门走到庭院里。清晨的空气真好。 “起的这么早，我吵醒你了？” 之前果然是晏扬。 “没有，我早就醒了。” “想不想去外面走走？” 他带她参观园子，辨认各种树木植被。 “再往前有片梅花林。你喜不喜欢梅花？” “喜欢啊，只不知是不是真有暗香浮动那种美。” 别说还真有，隔着些距离，就能看到兼闻到。 两人走到盛放最密的一棵树下，静静感受大自然的力与美。 直到，她手上突然传来温度。她下意识一动，却没抽出来。 “手这么冰，怎么不戴手套？”他语带责怪，理所当然的样子。 她一时都糊涂了，忘了质疑他的贸然，“没事的，我到冬天就这样。” “把另一只手也给我。” 她乖乖伸手。两人从并肩转为面对。 晏扬的手干燥而温暖，比她的大出一大圈。两人相对而立。她不敢抬头，只顾垂眼看着交握的两双手。 “恬恬。”他用这样亲密的称呼叫她，令她不禁惊讶地仰头看他。 一吻落下，落在她额头。 温度还余留眉间，她睁大眼睛，心怦怦直跳。 “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血液冲到头顶，她有点晕。心跳狂乱，直振耳膜。 不待思索，她糊里糊涂地点了点头。 咦，刚刚发生了什么？我在哪儿？我干了些什么？ 等回神想过这几个问题，她更晕了。 他表白了？！而她答应了！ 面前的少年笑逐颜开，笑得露出小虎牙，初升的暖阳照到他脸上，让他的脸庞仿佛发着光。 这一刻，她感觉自己的心被填满，满满的幸福，满到要溢出来。 他们回到房间时，另外两个也都起了。 晓晓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他们互牵的手，吹了声口哨，“我就说怎么会一大早被喜鹊吵醒，原来是有大喜事啊～” 怪腔怪调，挤眉弄眼，让她好不容易退了红的脸颊再度烧起。 她放开晏扬的手，上前就要咯吱那个笑得贱贱的损友。 “晏扬你老婆当面行凶啊，你也不管管！” “嗯，我正考虑要不要递刀子。” “哎呀妇唱夫随啊，当真是新时代好老公呢！” 她闻二人言更是气急，先咬唇瞪晏扬一眼，然后对始作俑者直接出手。 许耀辉在旁边狂笑，直叹美女竟有这样暴力的一面。 有晏扬帮手，晓晓最终认输。她错了，不该招惹已经有男人护着的女人。无论这个女人以前如何温柔可欺。 “我警告你哦，不许跟任何人说！”她摆出最凶的表情。 晓晓在嘴上作势拉了拉链，“放心吧，我又不傻。现在班主任可不是老金了，谁敢撞她枪口上。哎许耀辉，你嘴够不够紧啊？” “我相信他连梦话都不会说的。”晏扬一派云淡风轻。 许耀辉忙忙点头，他可不想试晏扬的脾气。 新鲜出炉的小情侣最是分不开，回到市里之后，两人几乎每天都要见面。因为怕被熟人看见，他们总是避开住处学校和热闹的地方，宁愿往远一点，去地铁能到达的尽头。 那些地方几乎都是郊区了，僻静人少，颇有几分田园野趣。 只风景什么的早不看在他们眼里，现在他们除开彼此一样也看不见。 他们天南海北的聊，聊自己的过去，聊未来的畅想，也聊父母家庭。 “你这样不着家很反常吧，你爸会不会发现？” 晏扬在诉说了自家父母对自己的忽视后，突然问她。 “他最近特别特别忙，我就算晚上不回去他大概也不会发现。”她抿嘴，唇角向下。 “那今天真不回去试试？”他试探道。 她斜睨他，“不回去难道去你家？” “外面酒店那么多，还怕没地方住？” 说起这个，她突然想到那则有关他的八卦，曾经轰动的“秘闻”。 她犹豫了下，到底还是开口问出来。当然，问得比较迂回。 “白凝霜？”他一脸诧异，“认识是认识，她是我爸一同事的小孩，不过进校后才知道，跟她不熟，怎么可能和她？” 果然流言不可信，她放下心。 “你信了？” 她坚决摇头，“当然没有。流言止于智者。” 他笑，“还以为你吃醋了。” “……才没有！” 见她气鼓鼓，他好一阵安抚，说笑话扮鬼脸，搞怪逗趣。她实在端不住，终于噗嗤笑出声。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校园漪涟曲》正文 12 情人节，他提议一起去吃饭看电影。 “外国节日，总得过的洋气一点。” 她不大愿意。餐厅影院人太多了，人越多，越有可能被认识他们的人碰上。他和白凝霜没影儿的事都能被传成那样，她受不了那种流言蜚语。 “不委屈？”他问她。 其实是有一点的。但事有轻重缓急。 她于是摇头，“能跟你一起过就好。” 两人特意选了一处有人工湖的地方，因为距离市中心实在远，又刚开发不久，才算有份清净。 绕着湖走啊走，一路遇到的行人屈指可数。幸好自备了点吃食，否则连个午餐的去处也寻不见。 原本一切都好，然天色暗得意外早，不一会儿，竟落起雨来。 雨势渐大，他脱下外套遮在她头上，“要不跑两步，找个躲雨的地方。” 这天气不好淋雨，不然再吹了风一准儿感冒。开学在即，这种时候生病就麻烦了。 “那里有霓虹灯。”她指指前方不远处。天色一暗，任何发亮的东西都特别显眼。 走到近处才看清，居然是一处旅店。 “自助旅店？”她诧异。 “先进去再说吧。” 旅店进门处空间很小，跟银行自助取款的格子间相仿，安放了一台类似at的机器。根据使用介绍，只需付款就能取得房卡，之后旅店大门才会真正打开，仅供住客进入。退房时有另一通路，在那边的机器把房卡交回，就自动退回押金。 “为了省掉前台搞这么复杂？” “大概是为了保护隐私。”晏扬猜测。 连前台人员都不用见，对某些有此需要的人可不就是求之不得了。 “那，我们要进去吗？” “进去吧，里面至少有毛巾之类的，可以擦一擦。” 看他头发、毛衣都淋湿了，她点头同意。 一进房间，她不禁惊叹，“这么多面镜子啊！原来除了自助付款还有这样的特色。” 只见四面墙上都有镜子不说，天花板上的吊灯底盘也是镜面。她站在一面镜前，透过镜子看镜子，层层递进，如同特异空间。 她只觉有趣，晏扬却隐隐察觉到，这家旅店的特殊用途。 他眼神深了深，喉结滚动。 房内暖气很足，两人纷纷把湿掉的厚衣服脱下，放在暖片上烤。 “要不你先去洗一洗。” “还是你先吧，你淋的更厉害。” “我拿条毛巾出来擦擦就是了。你快去，女孩子不能受寒的。” 见他坚持，她也不再推辞。这种时候多说反而是浪费时间。 以最快速度洗完，穿衣服的时候她有些犯难。内衣还勉强可以凑合，可衬衣上也渗进了雨水，穿上肯定粘粘的不舒服…… 她于是裹着毛巾出了浴室，一出来就后悔了。因为此时再看那些镜子，无所遁形的便成了她的羞涩。 晏扬像是看穿了她的不自在，丢下一句“那我去洗了”，就闪进了浴室里。 她舒了口气，把换下的衣物赶紧放到暖片附近，祈望它们很快烘干。 不过显然，衣服干的速度不如男生冲澡的速度快。 好像她才来得及把每件衣服干燥的程度确认过一遍，他就回来了。 他也裹了毛巾，只是裹在下半身。 她眼睛都不知道要往哪儿看。哪里都有镜子，哪里都能看见他赤裸的上身。 他们俩都躲不了。 “你……快披件衣服吧，还是有点冷的。” 她垂目，突然有些害怕。 他并不言语，径直走到她身边，把自己的衣物放在她的那堆旁边。 随着他走近，她不自觉往旁边坐了坐。又觉得坐的地方不太对，可能还是站起来更好。 房中没有椅子，一张大床占据了绝大部分空间。她现在就是坐在床沿。 然不等她站起，他就来到她面前，倾身而下。 她的惊呼卡在喉咙里，被迫仰面躺倒在床上。 “唔——” 他吻上她的唇，把一切声音封住。更让她头晕目眩。 他之前也吻过她，但都是清清浅浅，一触即分。现在他却如同饥饿的兽，要把她吞食入腹般，那么狠，那么决绝。 压下最初的慌乱抵触，她试着慢慢适应他、顺从他。 而他，也在察觉到她的乖顺之后，变得温柔。 一吻毕，两人的喘息声都颇重。在狭小的房间里，这样的声音令人面红心悸。 “你知道我想做什么吗？” 他的声音比以往更低沉，甚至略带沙哑。 他离她那么近，她能直直看进他的眼睛。他的眼睛里，都是她的倒影。 “我……我怕你嫌弃……”她一向体弱，身材发育得不够好。她看过晓晓的，比她强多了。 他轻笑，亲亲她的额头，“傻姑娘。” “感觉好丢脸啊……” “不会，我保证不会。你乖乖的，跟着我就好。” ～ 她第二天才回到家。 蹑手蹑脚地进家门，确认家里没人。 吁，她爸应该是没有发现她一夜未归吧。她从未如此庆幸他的忙碌。 想到昨天发生的一切，她还是有些不可置信。不敢相信自己的大胆。 她从来都是乖乖女来着，从不越雷池一步。 万万没想到，第一次就突破得这样彻底。 她搂着抱枕盖住脸，又羞又喜。 突然响起的电话铃，惊得她差点跳起。熟悉的号码，却让立刻她笑意盈腮。 “到家了？”听筒传来他带笑的声音。 “嗯哪。” “你爸不在？” “嗯，应该没被发现。你呢，你爸妈有没有问你？” “我说去同学家了。” “撒谎的小孩鼻子会变长哦。” “你真希望我鼻子变长？你喜欢多长？” “……你讨厌！”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校园漪涟曲》正文 13 下次相见已是一天后的开学，两人在人前都强装若无其事。该打招呼就打招呼，该不交流就不交流。 晓晓凑到她耳边道，“看不出来，你们还是影帝影后级别的。” 她翻个白眼，声音更轻却更狠，“你敢给我拆台试试。” “小的岂敢！” 万老师一上来就发布了新学期新要求——培养独立能力。 “老师知道，大家都是父母的心肝宝贝，除了学习之外什么都有人代劳，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某些人大概连鞋带都不会系。” 有人发出嗤笑声，有人吹口哨，有人甚至叫出一个同学的名字。 “你们没几年就要成年了，在国外就是让家长赶出门独立生活的年纪。想想看，有几个人敢说自己能离开父母靠自己活下去？” 台下鸦雀无声。 万老师满意点头，顺势发布下“八要八不要”，要求每个人抄录在家长联系册上，带回去给签名。 她看见其中一条，乐了。 ——要独自上下学，不要家里接送。 她正愁没办法和晏扬多待在一块儿呢。正好借此让爸爸别再安排人接她，这样放学后的时间不是刚好？ 她隐晦地瞥了某人一眼，碰上他看过来的目光。两人默契一笑。 下午的英语口语课，男女生一对一练习教材上的对话。她被安排跟尹越言一组。 他们好像已经许久许久没有说过话了，她意识到时还有些尴尬。 因为作弊的事，也因为那个约定。 尽管他们谁都没有再提过那个约定。 他大概忘了。她想。 把书上的要求完成后，时间还很充裕。对沉默她有些不自在，就听到对方说： “你不会真打算按照万老太说的做吧？” 她没明白他的意思。 “自己上下学啊。” “当然。”她点头。老师的要求她鲜有不听的。 “哼，也是。你要是不听她下一步就能点名批评了。” “我又不是怕这个。”她撇撇嘴。出于畏惧和出于自发，那完全是两码事。 “知道你啦，我也就是白提醒一句。她自打上学期就一直针对你，偏你无知无觉。” “针对我？哪有？” “哪里没有？桩桩件件都有。你居然没意识到？呵，单蠢，两年了都没个长进。” 她只认为他挑拨。 万老师对于成绩落后的同学确实挺狠的，不是寻常责骂，而是心理施压。漠视、白眼、公然批判，让全班知道她对某人的不喜。班主任对同学的影响力几乎是绝对的，大家下意识就会排斥她所不喜的人。若想改变，就只有奋起努力。别说，效果还是有的。 当然，反弹也是有的。尹越言作为被“重点关照”的人之一，会暗地里说万老师坏话一点不奇怪。 见她不以为然，尹越言只是冷哼，也不再多言。 当晚她跟爸爸解释过后，第二天就要立即实施。老爸还一副不放心的模样，反复跟她核对路线。难得见到他这样忧心啰嗦的样子，她心里酸酸涨涨。 翌日清晨，她在车站见到了尹越言。 “好巧！”她都不知道他住附近。 不过也是，他们能随便逛到同一家书店，家里自然远不到哪儿去。 “我一直都是这条路线，都走了两年了。”他俯视她，一副“我是先行者”的睥睨眼神。 “好好好，您先来的。待会儿您先上车，我绝不跟你抢。” “知道就好。我可提醒你啊，车子很挤，到时候挤不上别哭！” 她扁嘴，没当回事。车站就他们两个，这车能有多挤。 直到塞满乘客的巴士晃晃悠悠进站，她才瞠目结舌。 这……已经要爆炸了吧？ “还不快跟上？”看她呆愣愣的，尹越言催她。 “……你先……去吧，我再等一辆好了。” “下一辆指不定得二十分钟，你不怕迟到？” 这条线路不准点是出了名的，有时候连来两辆，有时候半小时都等不到个影子。 她咬唇。非她不想，而是她这小身板肯定挤不进啊。 “快过来！” 只见他已经踩上了车，背朝里，用力往后抵了抵，在门口处给她留出一个小角落。 她到底不敢冒迟到的风险，一咬牙，在最后时刻也上了车。 门缓缓关起，车厢里的人一缓力，就把她抵到了门上。 这下她才觉出不好来。 此时，她跟尹越言面对面站着，两人间几乎毫无缝隙，他双手拄在她背后的车门上，她额头碰在他胸口。 这样的姿势，换任何一个场合她都能指着他骂了，可现在她还要感激他，谢他给了自己一个不迟到的机会。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情况特殊情况特殊。 可，啊～～～还是好尴尬！ 幸好时间不长，一站路而已。 春寒料峭，她却热得冒汗。 下车到学校还有一点路，两人都不做声，默默往前走。 “早啊！”直到他身后传来一记大力的拍背。有个男生追上了他们。 “哟，班花也在啊。怎么，这么巧啊？”他用眼神在两人间逡巡，一脸“发现间情”的了然表情。 她撇开眼，脸却烧起。 尹越言则恶狠狠道，“信不信我揍你！” 两个少年便追打着，率先往校门跑去。 身边无人，她反而放松下来，舒了口气，放慢脚步前行。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校园漪涟曲》正文 14 放学后，她按着昨天电话里和晏扬讲好的，到图书馆去等他。 校图书馆极大，是这所私立中学傲视其它同行的招牌。当然，也有人说它就是拿钱砸出来的面子货，毫无实际意义。说这话的根据是，图书馆基本没几个人去。 与它庞大的藏书量相比，人流量和借书量少得可怜。 然这一点，正是她和晏扬需要的。 小心避过管理员老奶奶的视线，她径直往三楼去。那里，常年罕有人至。 书桌蒙上薄灰，她仔细擦拭干净，取出作业来做。 不多久，晏扬就过来了。 “你没去打篮球？” “我跟他们打了声招呼，暂时都不去了。” 她闻言当然高兴。说明相比篮球，他更想跟她一块儿。 要知道，他可是“最爱篮球”的呢！ 他们边做作业边说话，一会儿就头并头靠在一处。 “这题挺难，你会不会？”他把书移到她眼前，自己跟着凑过来。 “要用下一章的知识点，你看……” “才刚开学你居然自学了第二章？厉害。” 她得意洋洋，“嘻嘻，万老师让养成的好习惯嘛。” 八年级下，作业比之前增多。不知不觉间，两人竟也很快都给完成了。 “六点半了，差不多该走了。” 图书馆七点关门，到时再走未免惹眼。 “嗯，你先去，到校门口的小树林等我。” 在学校他们默契地分开行动，到“安全地带”再汇合。 所谓小树林，其实是个小土坡外加移栽过来的高大树木，大约是市里为了增加绿化面积刻意弄出来的，相当粗糙。也因此，只能远观不能近看。 而此时天已暗，更加无人愿意踏足。 两人碰上头，便互牵着手来到林深无人处。 “你今天自己来学校的？路上顺不顺利？” “还好，就是车子好挤啊。所以我打算明天早点来，避开高峰期。” “好，那我也早点来陪你。” 她抑制不住笑容，踮起脚以唇轻触他的脸颊。 “嘻嘻，奖励你。” 说不到几句话，两人再舍不得彼此也只能很快分开。天晚了，不得不各自回家。 “我送你回去。”他道。 “不用了，反方向呢。再说万一被人看见就糟了。” “那你注意安全，到家记得打电话给我。我会等着接的。” “嗯。” 如此这般，他们人前一如往常，只在早晚避开人单独见面。青春的悸动，相处因隐秘和刺激更让人沉醉。 然夜路走多了，总是会遇到鬼的。 这天早晨她乘上巴士，临关门就见尹越言冲了上来。 “今天你怎么这么早？” 自她提早去学校，已经好些日子没碰上他了。 “心情好就早点咯。” 说是这么说，他却频频打哈欠，一副没睡饱的样子。 待到了教室，晏扬已经在了。见他们一同出现面露诧异。 “早啊。”他出声招呼。 她就暗暗在尹越言身后挤眉弄眼。 不久，晏扬出了教室。她隔了一点时间，把书本从包里取出后也出去了。 来到两人早晨见面的“秘密基地”。 “你怎么跟他一起来的？” “碰巧遇上嘛。哎，今天有人在，我们待一会儿就得回去了。” 两人同时早到又同时不在教室，没人见到便罢，若是当天有人来得也早，就得缩短相处时间。 “我不想瞒了，让人知道就知道呗。” 她嘟嘴不赞同，“我可不敢。给人背后说是一回事，万一还有人告状呢。到时候被记过就惨了。” “那你要安慰安慰我。”他俯身靠近她。 她会意，却不大肯在学校里跟他太亲近。就算没人看见也不行。 他却不管，低头亲了上去。 “你真是的！” 女孩儿娇嗔，秀眉微蹙。 “别生气啊，最近总找不到机会在一起，我也难过嘛。这周六你来我家好不好？我爸妈不在。” 她轻哼一声，在他再三再四恳求后方肯点头。 她先一步回教室。运气不错，教室里没人在。 脑中飘过疑问“尹越言去哪儿了？”，却只一闪而瞬，便被抛到脑后。 隔天是月末，由她负责出的黑板报最后一天截稿。无法，她只得放学留下来紧赶慢赶，至少把整块涂满，别留显眼的空窗。 想到晏扬还在等她，她就更加快了动作。 行了，在空白处画个卡通人物收尾就好。她满意地站远两步看向自己的成果，点头微笑。 教室后门已锁。前门处隐隐传来脚步声，逼近她身后。她回头，竟是尹越言。 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过去发生过同样的事。 “你还没回家？”她问。 他不答，反问道，“昨天早上你去哪儿了？” “没去哪儿啊。”她克制住心虚。 “呵，去实验楼后面了吧。我看到了。” 他面无表情。 她闻言心脏剧缩浑身一寒，毛毛的起了层鸡皮疙瘩，脑中一片空白。 等终于浮现出“完了”两个字时，他的话却又让她重燃希望。 “你知道的，我最看不起传话告状的人，所以，我可以帮你保密，不告诉任何人。” 她正要出言感激，就听对方继续道，“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跟以前一样，你帮我补习就好。我有题目问你，你不能不耐烦。” 这有何难？她立刻答应。 “还有，别告诉晏扬。” 她不明其意，也还是点了头。 他见目的达到，轻轻一笑，转身离开。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校园漪涟曲》正文 15 虽然暂时放下心，但由不得她不多想。尹越言真的能保守秘密谁也不说么？万一他说出去怎么办？他们这一次被他看见，会不会下次让别的人发现？ 还有，为什么不让她告诉晏扬？ 以至于见到晏扬后，她有些心不在焉。 “累了？”几次唤她都后知后觉，他不由奇怪。 “啊？嗯……可能是吧。要不今天早点回去？” 他看看她脸色，“好，你回去好好休息。要是不舒服别勉强早起，明天请假或者让人送你来都行，偶尔一次老师不会说什么的。” “嗯，我知道了。”她浅浅扬起唇角。 周末。 第二次来到晏扬家，她比上次甚至更激动一些。尤其进到他房间后，居然也敢四处翻看了，颇有一种“登堂入室”的放松感。想起他生日的时候，她还拘谨得很呢。这没过去多久，心境竟已全然不同。 “ap博弈的世界apgt、ap魔鬼经济学apgt、ap大萧条简史apgt，感觉都好深奥啊。这些书都是你自己买来看的吗？” “随便翻过，没怎么仔细读。” 她想想自己平时看的书，还是钦佩，“跟你一比我真是弱爆了。好像我书架上最复杂的就是凡尔纳的小说而已。” 他见她纠结，走过去摸摸她的头顶，“那些我也喜欢，而且喜欢的类型跟你差不多。” 是了，他们聊过多次各自喜欢的书，每次都很合拍。不过她从没提起过她最爱看的爱情故事，都是配合着讲一些世界名著、历史小说或侦探小说。想来他也一样，为了配合她而讲一些同类的书籍，对她可能不感兴趣的则闭口不谈。 他们都是各自体贴的人。 聊聊天，再一起做午餐、一起看影集，珍惜每一秒相伴的时光。尤其是她。因为她知道，之后怕是不能再日日在一块儿了。 想到在学校频繁的“私会”极易再次被发现，她靠在他肩头，轻声说，“以后我们就周末见面吧，在学校里的时候还是避避嫌比较好。” 他低头看她，诧异皱眉，“怎么了？有人说了什么？” 她差点脱口而出，在最后一刻才改换口风，“不是，只是觉得……可能会被看出来。还有，你也不可能一直不去参加篮球训练。马上就要比赛了不是吗？” 他闻言果然迟疑起来。 “你去训练吧。要不以后放学我去篮球场找你，我也很想看你打球呢。” “那也好。”他面色稍霁。 这对他是两全其美的事，既能练球又能在喜欢的人面前表现一番。虽然少了单独见面的时间，不过那偷偷摸摸的相处也不见得是非常舒心的事，不如周末安安心心的，想做什么都自在。 于是，之后两人在校园的日子便泰然相处，距离不远不近，除了另外知情的三个人，恐怕不会有人察觉异样。即便她每次都去篮球场给自己班加油，那也不奇怪，包括晓晓在内的一众女生都是如此，多她一个凑热闹的不过寻常。 相较之下，尹越言表面上倒是与她走得近了，回复到最初结下互助小组时的光景。然每每也都是问习题，结合之前万老师要部分学生向她学习的事，看似也颇正常。顶多就是大家以为他突然要求上进了，有些讶异罢了。 晏扬对此有几分不悦，但他没有说出来，周末一起时也从未提及。 周末他们大多待在家里，看哪家方便就是。偶尔也会出门，去情人节那天去过的地方。 直到校内篮球决赛的前一天，晏扬才彻底爆发，第一次在她面前显示出勃然怒气。 那天放学，她照例要去篮球场，刚收拾好书包就被尹越言拦下了。他在前一次的比赛中伤到脚踝，确认不会参加明天的比赛，自然也无需参加训练。 “我有问题要问。” “能不能明天？” “不-能。马上要考试了，必须争分夺秒。” “可是……” “你忘了答应过我什么？” 他语调中已现威胁，她只能咬咬牙应下。 真不知道他哪儿来的那么多问题，好像要把之前的所有东西一气都补上似的。她愈急，他愈悠闲，一道道的层出不穷。 最后她被磨得没脾气了，索性放弃了去看晏扬训练，专心讲解。 黄昏，教室里只剩他们二人，背上一片金黄的夕阳余晖。晏扬回到教室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光影挺美，只是人物组合令他恼火。 他本就奇怪为何她迟迟没出现，而尹越言的缺席也是异状。抱着说不清的直觉往教室走一趟，果然。 他不想冲她发火，便对尹越言道，“你今天怎么不来？就算受伤至少也该露个面。” “我要学习啊，学习难道没篮球重要？再说了，该不该露面，你这个几周不出现的人有资格说我？” 他挑衅而了然的语气更令人冒火，一向笑脸的晏扬也冷下了面孔。 “天都要黑了，都快回家吧。有什么话不能明天说。” “不行啊，我还有作业题没问完呐。你自己回去吧。我们俩住得近可以一起走，就不劳你费心了。” 她这会儿已经不知如何反应了。这两人之间明显剑拔弩张，听着像是篮球队内部的问题，但怎么感觉……和她有关？ 她糊里糊涂的，只想快点把尹越言的问题解决完，省得他把秘密说出去。 “就剩最后一题了，讲完就走了。”她粉饰太平。 讲完就走？一起走吗？晏扬彻底怒了，把她拉到自己身边揽住，声明“主权”的意图明显，“恬恬是我的，你以后离她远点。” “哦～”尹越言一字音三转，“哼，看看我们的好学生、众人的榜样晏同学，万老太天天夸你，你就是这样回报她的？要是让她知道她的宠儿是这样做表率的，真想看看她那张脸作何表情！” 她下意识想推开晏扬，却被揽得更用力，听他道，“想告状嘛？随你，不过我知道你不会的。这件事传开后最受伤的人是谁，你不会不知道。” 随后转向她，“恬恬，把东西收拾好。我们走。” 她瞟一眼尹越言，看见他脸上的似笑非笑，迟疑片刻，还是垂眸而去。 晏扬本想牵着她的手一起走，见她实在不愿，便也作罢，只时不时回身确认她跟着。 一路无话走出校门，见她要与自己背身而行，他才拉住她手臂，“去哪儿？” “回家啊。” “呵，你觉得现在应该回家？”他真是要被气疯了。 她还委屈兮兮地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 瞥见一辆空车驶来，他毫不犹豫地招了招手，把她先塞进去，跟着自己上车。不理她瞪大眼睛望着自己，向司机淡定报出了自家的地址。 “去你家？” “嗯。” 他轻应一声就闭目养神，以示不想再说话。他需要平静心气，免得待会儿表现得太凶。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校园漪涟曲》正文 16 回到自己的主场，晏扬总算沉下气，笑是笑不出来，但至少不再眉头紧皱。 “知道自己错在哪儿吗？” 他站着，她坐着，就像小学老师训小孩儿。她扁嘴不服气，轻哼一声撇过头。 这显然不是个明智的做法。可她还气呢，分明是他不讲道理，莫名其妙地在学校里这样那样，还“强行”把她带回家，让人看见了怎么办？！ 看她“不受教”，他方才勉强压住的怒火又噌的上来了，俯下身凑近她，“你总是跟他单独待一块儿，就不想想我的感受？” “我们没单独在一块儿啊！”她不认“罪”，“就是回答他几个问题而已。我们在一起的事情被他知道了，他说只要我给他讲习题他就不说出去。” 事情都发了，再瞒晏扬也没意义，她索性说出来证明自己“情有可原”。 谁知他竟更不高兴了，“噢？还有这回事？他威胁你？” “也不算威胁啦……” “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让我别说……” “你就那么听他的话？！”他心头火已燎原。 尹越言对她的几分心思他早就知道，两少年明里暗里也较着劲，他虽赢了，但心里难免芥蒂。没想到她还是非不分内外不明，帮外人瞒着自己。 “我没……呜……”她话音未落，就被堵住了嘴。 他双手抵在椅背，将她牢牢圈住。她推他，他却根本不动。她被吓住了，一时间除了挣扎什么都想不到。 她像一条被抛到岸上的鱼，快要窒息，然后就真的被抛了，落入绵软的床垫里。 他欺身而上。她看见他眼里的血丝，第一次说出，“不要！” 情人节，在最疼最疼的时候，她都没有说过这两个字。 这愈发激怒他，让他失去理智。他不顾她挣扎不顾她痛呼，埋首自行其是。他不想听到她拒绝他。 不知过了多久，等他恢复一点清明时，她早就已经说不出半个字，只是抽泣。 他从身后抱住她，感觉她轻轻的颤抖。 “对不起，是我不好，乖啊，不哭了。” 她哭得更用力，还要去掰开他在她腰间的手。 “别乱动，等你能好好说话了我就放开你。” 她闻言抽抽鼻子，尽量使自己平静下来。 “我……我能说话了！” “那我问你，如果我和白凝霜常常见面、凑在一起讲话，你会不会生气？” 她扁嘴，想嘴硬，却又怕他真的这样做，只得承认，“会啊……” “那你老是给尹越言讲题目，每天和他说话的时间比我还多，我该不该生气？” “……” 她明白了。可还是气他，气得必须大力喘息，胸前起伏。 他不可能不注意，再看到自己留下的痕迹，眸色幽深。 “可你也不能……”还是她委屈。 “刚才是我不对，我认错。”他爽快道歉。为这个向女朋友道歉算什么事儿，他恨不得一天道个十次八次。 而且从不放弃得了便宜又卖乖，“那你呢，你认错么？” 她只得承认。 “以后不许和他说话知道吗？” “啊？” “嗯？”他一个气音就足够威慑。 何况她还整个儿在他手里。 “哦～”略不甘愿似的。 “说，我保证以后不和尹越言说话了！” 她努力转过头去瞪他，“你幼不幼稚啊？” 他借机深深索吻，把她的气息淘尽。待她好不容易喘得过气来，又继续，“说不说？” “说……”她认输，“我、我保证以后不和尹越言说话了。行了吧？” “如果说了怎么办？” “啊？……那、给你打一下咯？” “哼，再犯我就狠狠“欺负”你。”他凑到她耳边，如吹气般把话吹进她耳朵里。声音轻柔，似乎半点不狠。可其中威胁之意，让她轻轻一颤。 她怎么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糟了，他肯定会去告诉老师的！”她突然想起还有这一桩。 “不会的。”关于此事他很淡然，“这点我信得过他。不过说起这个倒提醒我了——你以后不许有事瞒我。尤其是别人让你瞒的，更要立刻告诉我，知道吗？” 她心中暗道“不讲理”，然形势比人强，还是应了了事。 尹越言果然谁都没说，几天过去，班里一切如旧。见她避着他，也只是嘲讽一笑。 然一时表面的风平浪静往往意味着，前路的漩涡与暗藏的倾覆。 天气渐热，心急的学生已经换上了夏季校服。升旗仪式上，不难发现各处都参杂着几人身着短袖。她开始还不以为然，等到在太阳底下站了十几分钟后，就不免觉得这些人才有先见之明。 眩晕感袭来，又是似曾发生的感觉。难道是中暑？她更晕了，想举手示意老师，才举到一半，就晃晃悠悠委顿了下来…… 这次，她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在医院。 又是低血糖？她叹息。明明这阵子吃得饱睡得好，怎么身体还出毛病。 病房门推开，走进来的是万老师。她刚要起身致谢，就听对方尖刻地道。 “呵，你可真是人不可貌相，了不得了。我教了这么多年书，还是第一次碰见你这样的。才几岁啊，居然给我怀孕了！我已经打电话通知你家长了。先说说吧，是谁的？” 她目瞪口呆地抬眼望过去，只见到对方如同看着一粒尘埃般的眼神，仿佛，她低贱到了泥里。 浑身血液如同结了冰。她什么也说不出口。 教室中，晏扬有些坐不住。 她无所察觉，他却是知道的，万老师对她的态度一向有失偏颇，多番言语挤兑。可笑，仅仅是因为办公室里几句闲话，说她是上任班主任的得意门生，这点缘由就令她这一年来饱受委屈。幸亏她心思单纯，从不怀疑老师言行的出发点，他能想办法为她抵挡的也就不惹她多想了。大人的世界有多黑暗，他还不想她知道。 可这次不知她出于什么原因晕倒，甚至进了医院，而身边只有万老师在，他实在无法放心。于是找了个理由向任课老师请假，他直接打车去了对口医院。问清病房，他三步并作两步。 门开着，他清楚地听见，那些轻侮的话。 血液冲到头顶，他几乎立刻走进去。 “是我的。” “你！” 随即，一室死寂。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校园漪涟曲》正文 17 万老师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出去了一趟，不过很快就回来了。短暂相处的几分钟里，他们只是彼此凝望。她看着他眼中的痛苦，他看着她眼中的迷茫。 她父亲来得不慢。毕竟女儿出了这种事，任它什么十万火急的生意都要往后推。他在电话里只被告知了事由，并不知具体原因，如今见病房里除了女儿和班主任还有另一名男生，立刻做出自己的判断。 “你这臭小子！” 他一拳挥上去，晏扬不闪不避，生生受了。顿时倒地不起。 “寒先生你冷静点！” 万老师慌了。晏扬的身份背景特殊，受了伤说不得自己也要被迁怒。现在她只庆幸刚刚出去打了电话通知晏母，等人到场总能缓和。只不知道他父亲会不会来。那可是她从没面见过的大人物…… 一晃神，见寒父还要再动手，她急忙出言劝阻，“他父亲可是xxx，您别太冲动！” 寒父闻言动作一顿。他当然知道，女儿的同学非贵即富，让她入学该校也未尝没有这方面的考量。可看看这人脉结的……根本就是吃了大亏。不过他终究是生意人，这里吃亏那里补，总不能净是坏事。 就等他父母来了再说。 人家的孩子打不得，自己的孩子总该教训。他一巴掌挥在女儿脸上。 “你就是这样回报你爸我的？！花那么多钱供你读书，你就去学校给我做这样下贱的事！你还要不要脸！” “叔叔，都是我的错，你别怪她。要打就打我！” 晏扬虽明知此时不该出声，但他做不到，他不挡在她面前，她就会受到伤害。 “哼，你当然不是什么好东西！等你父母来了，我就不信他们不会好好教训你！” 等晏扬的父母也到齐，大人们自去找地方商讨如何处理。晏扬即使不愿也被他母亲带走，只剩她一个人在病房，双眼无神地看向天花板。 方才的短短几分钟，竟是他们单独相处的最后时光。想必此后，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她爸的一巴掌把她扇醒了。是真的了，真的出事了。再没有半分侥幸。 她大概知道是那次，在他家他生气的那次。他一贯都是保护她的，只有那天因为太过生气没有做措施。她估摸着不算危险期，便也抛到了脑后。可她忘了，她的周期向来不准，这些日子迟迟没来，她竟也没放在心上。 她居然有了他的孩子…… 只是，太早了。 该怎么办？她问自己。心底的答案是——她想生下这个孩子。 不管不顾，就算放弃一切，她也想留下它。 但她很清楚，根本不可能。 除非她爸同意，否则她拿什么养活自己、养活孩子？ 去国外找她妈？她妈会管她么、她又如何出得去国门？ 越想越是绝望。 果然，她爸根本没有要跟她商量的意思，而只是通知结果——孩子打掉，休学。 双方家长不会给他们任何再见面的机会。 “我不想打掉孩子！爸，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我会好好念书，以后赚钱还给你！” “呵，把孩子生下来，你拿什么养活？你连中学都没毕业，有什么前途？一辈子都毁了！还赚钱，你以为我会相信？当初你妈走的时候你怎么说的？我要再婚你怎么说的？说我们父女两个相依为命就好，说你会当爸爸的小棉袄。好，爸爸只守着你，你呢？！” 她哑口无言。 像她爸这样的条件，要重新组建家庭极容易。当初是她缠着不肯，爸爸才不再考虑。想起来，的确是自己不孝。 “行了，我也不想骂你。这件事没得商量，其它等你养好身体再说。” 暑假，又一年生日，她独自一人，调理身体。她爸依然很少着家，似乎是更忙了，只往家里请了个月嫂，照顾她兼监视她。她出不了门，也不许接触电话，说真的，跟坐牢没什么两样。 快开学了，她请求爸爸让她去上学。九年级，一年后就是中考。 她爸没有应，找了家庭教师在家里给她上课。她短暂抗争过，可之后还是不得不妥协。 因为现在她能做的，唯有努力学习。她知道自己什么都没有，所以才只能任人摆布。 失去了孩子，她也失去了孩子气的天真。 一年后，她参加了中考。成绩过得去，再加上她爸使劲，把她塞进了一所寄宿制高中，学校以高升学率和军事化管理闻名远近，进去了，就只有寒暑假能放出来。 这一年来，她常常想：晏扬怎么样了，他脸上的伤好了没有，他父母有没有打他，他是不是也被看住了出不来……她总忍不住幻想他会跑来找她，即便明知他们哪儿都去不了。 只是，他从来没有出现过。 中考后，她又想，他们会不会去同一所学校？然不想也知道，两边的家长都会把他们隔得天差地远。 那他会进哪所高中？他知不知道她会去哪里？他会不会来寻她？ 都没有答案。 倒是她爸再婚了，特意办在她入学前夕。继母只比她大七岁，她实在叫不出“妈妈”，最多就叫“阿姨”。这是个眉目温和的人，并不明艳，但很耐看，很有贤妻良母的样子。 她觉得挺好的。她离家上学，家里就空了，爸爸有人照顾，她也能安心。 再说那件事后，她就彻底没了阻止的立场。 而对于晏扬，这同样是度日如年的一年。 他继续去学校上学，若无其事的，佯装和别人同样无知。只是看着她原本的位子，他每每心如刀绞。 大家都以为她是因病休学，无人质疑，最多装腔作势叹几句“红颜薄命”。晓晓几个提过要去探望她，也被她家里拒绝而没能成行。考前关键时期，别人的事放在心里也存不久，渐渐就被同学们遗忘。只有晓晓偶尔挤兑过他几回，说他没心没肺。 是啊，他的确是没心没肺。她不知道在受什么苦，他却一点忙都帮不上。他的一切课外活动都被禁了，除开上学的几个小时，必须每时每刻在家。他妈放弃升职也要看着他，他爸则是狠狠抽过他之后，语重心长。 “你就这么着急吗，啊？不能多等两年？要不至少也学学你堂哥，给我把尾巴都收拾收拾好！以前都说他闯祸说你省心，我看，你还不如他。这次遇上人家还算通情达理，我伸伸手也就过去了，你要碰上家闹腾的，给捅出去了我脸上也得跟着难看！行了，现在除了读书你什么也别想了。要是考不上个重点，你就别当我儿子了！” 他想打听她怎么样了，只得回迎头痛批。只字片语里，他知道她被迫打掉了孩子在家里休养，再多就没有了。他想去她家看看她，可半分机会都寻不到。 尹越言大概是从前前后后中观察出了什么，来找过他质问。他挺着任由他打了几拳，没有吐露半个字。结果对方因打人被处分，即便他求情也无用，不久也不再在学校出现了。 他的错，却总是由别人承担恶果，他纵使满腔忏悔悲愤，也于事无补。 唯有把自己变强大，才能护住想护的人。明白这一点后，他按耐下所有不甘与冲动，踏踏实实做目前能做的事。 不待中考，他就以成绩优异直升进本市最好的高中。 只是午夜梦回，他时常听见她哭泣，说她怎么找也找不到他。他唤她，求她别再哭了，声音却仿佛始终传不到她耳中。 惊醒后依然要去学校，继续面对所有同学的恭喜艳羡。而他又想到她，不知道，她会不会和他进入同一所高中？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校园漪涟曲》正文 18 “寒恬。你的名字真有意思。听着像是含甜，”室友在空中比划出两个字，“好像放了糖似的。” 她笑颜以对。 新学校，新同学，一切都朝气蓬勃，仿佛曾经的痛楚都是梦境，醒来就散了。 然她并不愿那是梦。 她在高一分班名单上从头到尾仔细寻找了几遍，近五百个名字，没有一个是他的。 即便早有准备，她仍然忍不住失望。 学校管理严格，不允许携带手机、电脑，只寝室里有一部电话。她曾经试图拨过他家的号码，却是永远无人接听。想到自家连号码都换了，她能够理解。家长都为了他们煞费苦心。 如她现在，由学校全面监管，便是寒暑假回家，也没有半分机会单独行动。 除了学业，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参加校际活动，各种竞赛、交流，只要是力所能及她都会尝试一搏。如是，虽然还没能见到他，但在老师眼里倒是留下了积极进取的好印象，有什么表现的机会也会想到她。 这样就好，她想。只要他还在本市，迟早会遇上的。 一年、两年，她的性格都变了。从内敛到外放，从拘谨到圆融，这过程无法一言概括，分明是无数挫折下挣扎求生的结果。然而，即便如此，她还是没能找到他。 升上高三，所有与学习无关的活动都要喊停。她近乎绝望。 直到—— “恬恬，放暑假前有一场足球友谊赛，你能不能候补下我们一个拉拉队员的位置啊？”同班一女生是足球宝贝的队长，每次校足球队与外校比赛时都有她们拉风的身影。 而她从来只为篮球队加油，与她们向来井水不犯河水。 “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求你的。高一有个学妹突然病了，不知道到时能不能好。这是我当队长的最后一次，不能有失。你就这两天过来看看我们训练，要是需要再上场，若她好了就算了。总之无论如何，我欠你一次。怎么样？” 她本不想给自己添麻烦，却最终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万一呢…… 比赛当天，那位学妹最后时刻赶到。然她反正也已到场，为了防止万一，便留了下来。队长对她抱歉又感激，只好许诺再许诺。 她无所谓地笑，请她们不用介意，然后顺势坐到看台上，随便看看。 对足球她无感，连世界杯都不看的人，对学生间的比赛能有多大兴趣。 拉拉队开完场退去，随后是球员列队走出。搜索了己方球队里她认识的同学后，又把视线移到了对面。 眼睛落在其中一个身影上，她的心脏砰砰狂跳。耳朵里再听不见任何外界的欢声，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快得令人心惊。 是他吗？她有没有看错？！他的长相似乎有些变化，又似乎毫无变化。 许是近乡情怯，她不敢认人。 如果是他，他为什么不打篮球了？这所学校她来过数次，从来没在篮球场上见过他的身影。 如果不是他……她不知道。 整场比赛，她只注视着那一个人的方向，无论他带不带球，无论他在激战中还是游离于外。 她一边看，一边想那些她想不明白的问题。 比赛时间很长又很短。长到她不耐，却短得不够她思考。 最终哨响，她跟队长打了声招呼，就飞快跑向场地的另一边。 绕球场半圈的距离，她从没跑得这样快过。 眼看就要到他面前，他们的队伍已经收拾完纷纷离开。她想喊他，可喉咙里带有血腥气，发不出高声。而她也跑不动了，粗喘了几口气，咽下口中腥甜，又尽力跟上去。 一个转弯处，她失去了他们的身影，好不容易跟过去，就见最后一名队员进入楼中，随即关上了门。 她上去旋动门把，无果。 虽忍不住懊恼，她仍想着等在此处，等有人出来。 隐隐地，前方再一个拐角处传来人声。她无意听自己不该听的，打算退回几步。 “……”似乎是个女声，说了什么她没听清。 而后，不等她退开，她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顿时，脚下像生了根。 “你别闹了。今天我真不能陪你。这样吧，暑假里再找一天，我陪你去逛街，总行了吧？” 声音是带笑的、宠溺的，还有几分无可奈何。 然后是女生撒娇的笑。 是她认错了人吧？ 一定是的。 她无意识后退了两步，打算立刻离开此地，不防刚转身，来时路上有人疾步走来。两人不可避免地撞到了一起。 “对不起对不起。”她忙不迭地道歉。 对方说了声没关系就走开了，而方才拐角阴影处的人却走了出来。 人已现身，她再也不能欺骗自己。 “恬恬。”他唤了她一声，很是冷静的样子。他身旁并没有其他人。 她眼中酸涩无比，控制不住落泪。 “……不好意思……我只是刚刚撞疼了。” 她也说不清她落泪的理由，但此时说出口的，无疑是最不可能的一个。 “哪里撞疼了，我看看。” 他走到她身边，急切而关心。好像他们分开的三年是假的，好像他刚才没有和另一个女生相约。 可惜，这些都是事实。 “我该走了。其他人还在等我。我们要一起坐车回学校。” 寻觅了这么久，终于见到了，她竟只想要离开。 有些梦，最好永远只是梦。 她后悔自己今天来了，更后悔一直以来的执着。过去近千个日日夜夜，映照着当下，像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这是我的手机号码。”他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张纸来，“记得打给我。” 她胡乱应了，匆匆走了。 放假回家，她讶异地发现家里对她的管束松懈了许多。一是这两年她表现良好，二是…… 她继母怀孕了。 于是，在这个家里，她像是从一个客人，变成了一个外人。 人都围着她继母转，似乎没有谁再关心她是不是出去了、是不是回来了。 她觉得喘气松快多了。然同时，心又破开一个大洞。 在她爸爸眼里，她仿佛淡得只剩下条影子。 有次，经过没闭紧的房门，隐约仿佛能听到， “……她住两个月就回去了，你不用太放在心上……” 她不确定是不是在说她，快步走开，心底却无端端多一道划痕。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校园漪涟曲》正文 19 原以为永远不会打那个号码，可她到底趁家里没人注意之际，跑到了外面一个电话亭。深深呼吸后，按下了数字。 正猜想他会不会接陌生电话的时候，对面接起。 再次从电话里听到他的声音，恍如隔世。 隔了很久，她才回应，“是我。” 对方好像隔了更久。 “你方不方便出门？我想见你。” 她答应了。 他提议在中学门前的小树林见面，她同意。 挂上电话，才不由轻嘲，果然是待她粗糙，连地方都不肯选个好些的。他跟别的女生出去，都会往商场影院去吧？ 不能多想，一想就忍不住落泪。 她要避开家里的视线，到的时候晚了一些。他站着小径上，长身玉立。就好像三年前，他等她的无数次。 她走到他身边。他想牵她的手，却被她躲开了。他没有勉强。 “往里走走吧。” 那条曾经常走的小路，带他们回到林深处。可惜，没有任何办法，带他们回到往昔。 “你过得好吗？” “还好。” ap我一直在不停地找你。apgt这句话她并没有说出口。已经没有意义了。 “你打算考哪个学校？” “还没决定。” “我想去云京。” 他停步转身看向她，眼神坚定，同多年前一般无二，“你也一起去好吗？” 她被那目光所摄，愣了愣。不过一秒，就回神淡笑，“没有其他人陪你去么？” 这回轮到他愣了。 “抱歉，那天我虽然不是故意的，但是听到了一星半点。噢，是不是那个女生年级低，所以要晚一两年才能去？”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话刚一说出口就立时后悔。如此尖酸，实在不是她的性格。 “原来是这样。”他明白过来，无奈一笑，“那是家里关照要照顾的小辈，我也是被缠得没办法。” “小辈？亲戚吗？” “算是吧。就是因为这个你生我的气了？” 她咬唇不语。老实说，她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可她有什么资格挑剔呢？ “没有，我没生气。” “那为什么隔了这么久才打电话给我，还不用手机打？” “我没手机。” 他闻言，似是想起了什么，不再纠缠此节，又回到之前的话题。 “如果考到云京去，你家里会同意吗？” “不知道，我从没提过。” “那你试着提一提？要是可以，我们就能在一处了。” 重要吗？他们能不能在一处？ “你约我来就是想说这个？” 她语调平淡，话里的意思却透着不耐烦。跟他想象中大不一样。 他原以为，她会欢喜、会憧憬、会期待，会跟他一起描绘一年后的日子。 也是，已经三年过去了。而他们真正认识的时间也不过三年。 一切都会变的。 他在她最痛苦不堪的时候不见踪影，纵使身不由己，却同样是凉薄。 “你恨我吗？” 恨吗？她从没想过这个字。 “不，我没责怪过你。”她坦然迎向他的视线，“就算在打掉孩子的时候，我也没有恨过。只是很难过，觉得自己没用，而已。” “终归是我的错，我欠你一句对不起。” 她微笑摇头，“你不欠我什么。是我自己愿意的。” 伤感一时弥漫，对话好像难以为继。他请她一定要再和他联系，两人便就此分手。 又是两个礼拜，她在餐桌上略提了提考大学的事，她爸并无任何异议。 “你马上就成年了，志愿都由你自己填。只要能考上大学，去哪里都无所谓。” 这是放手，也是不在意。对她爸而言，现在没出生的那个更紧要。 她笑了笑。论起来她好像也一样啊，去哪里都无所谓。 再次拨打那个手机号，她告诉了他这件事。 然后还是在老地方见面。 见面他递过来一部手机。 “里面存了我的号码。我也有这个手机的号码。这样联系方便。” “我们学校不能带手机。” “那就假期里用。暑假，还有寒假。再后一个暑假我们就一起去云京。” 她抿唇，最终应了声“好”。 他有时间、有余钱买手机，应该过的比她自由，却为什么从来不主动来找她，让她苦苦努力了两年？ 她想不到答案，更不想问他。 知道的越多，反而越痛苦。这是她的经验之谈。 整个暑假，她花了绝大部分时间在学习上。因为不管往哪里考，分数都是嫌少不嫌多。见她乖巧省心，爸爸很是欣慰，奖励了她一张余额甚高的银行卡，并且告诉她，考进大学后更有重奖。 说起来这些年她在经济上是从没受过委屈的。即便学校里能用钱的地方有限，她爸还是每每打钱给她，而假期里，更是见面就问她钱够不够用，随时随地要掏出钱包来似的。 然除此之外，父女俩之间仿佛也的确无甚话可说。 开学后再度住回学校，她松了口气，想必家中诸人亦是如此。 高三，没有时间去想些有的没的，每周一小考每月一大考，而每次月考成绩将直接影响各人在考前能积攒多少“筹码”。她所在这家优质高中，每年都有数所名校发下海量的预录取、加分名额，甚至还有直升、保送的机会，提早挖掘定向培养的好苗子。大家为了获得这些优势，对每一次考试无疑都是严阵以待。 分数一时高一时低，有人欢喜有人愁。每一天，教室寝室都在上演着“情感大戏”——大部分是苦情戏。 她在其中算是相当淡定的，只偶尔也因为考砸沮丧。每当拿起电话想找人倾诉时，又觉得无人可诉。这样的悲哀压倒了暂时的得失，放下电话，她居然神奇般释然了。 如果有人供她撒娇诉委屈，她大约也会哭哭啼啼吧？也罢，倒省了时间了。 于是，继续埋头书山学海，与考卷苦战八百回合、相爱相杀。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校园漪涟曲》正文 20 与其它努力不同，在学业上的努力不会辜负。高三过半，她的综合评分在年级名列前茅，可以期待一下相当有利的高考底牌。只是各高校每年的招生计划不同，也不知云京今年会不会有高校抛来橄榄枝。 抱着这番期待，寒假开启。 家中，继母已接近预产期，据说会生在春节前后。她爸极为难得的常常停留在家，生怕旁人照顾不周有所闪失。 她只能做到不添乱，绝大多数时候把自己锁在房里，继续与在校时同样的事，刷题。 自己在家模拟考，她都会把手机调静音，随后每次都会看到数个未接来电。晏扬的电话她五个当中能接到一个，接到了，两人通常也只聊学习相关。比如哪套试卷经典、哪本参考书全面、哪道题值得做一做、哪个“陷阱”是老师们新近爱设的…… 她忍不住回想当初、中学时代，他在考试前给她打过的那两通电话。明明八年级在一起的时候有过频繁的电话往来，她却偏偏只记得之前最初那两通。 那时她连自己的心思都不大懂得，只知道他打来时自己会紧张会羞涩，生怕流露出半点不好来，患得患失。而今她敢说敢笑，不怕表现出“真性情”，仿佛他们之间很亲近，没有什么需要隐藏。然而果真如此么？ 她自己清楚，无所谓的表象下，包裹的是她害怕受伤的心。 题目一道接一道地做，电话一通接一通地打。眨眼间她有了个妹妹，眨眼间她又开学了。 新学期不久，一个好消息降临——云京大学有一小语种专业招生，在她的学校选择一人，毋需高考。要求英语成绩突出，尤其口语，其次整体成绩优异，并积极参与课外活动。 这些她尽皆符合，幸运的成为五名候选人之一。 云京大学是数一数二的顶尖学府，能够免试进入简直是天降甘露。然这门小语种实在冷僻，竟有三人经考虑后表示退出竞争。毕竟，对他们来说机会多得是，直升保送的名额也绝非仅此一次。最终，只有她和另一名男生进行了对方系主任的远程面试。她被挑中了。 就这样定下了未来进路，老实说连她自己也有些始料未及。可她没有什么好悔的，反正去哪儿都可以，学什么都无所谓。以此避开之后频繁的大小考试和重压下的高考，简直不能更美好。 同学大都是羡慕她的，说她那么早就能解脱实在令人嫉妒恨。为了不影响他们的心情，她很少待在教室里，依着老师的安排、和其他已经定下出路的小伙伴帮着批改卷子、录入分数。 学校对他们这些人的管控无疑要松懈许多。虽然还未毕业必须住校，但若偶尔想回家一趟、或者携带手机电脑来也无人阻止，只要做得隐蔽些，别让其他同学发现就成。 而这时候关注他们在干什么无疑是自寻烦恼，同学中几乎没有这样的傻瓜。于是她开始变得自由起来。 她回家一次探望了家人，尤其是她的新妹妹。小婴儿稚嫩的一切无论何时都让人见之心喜。偶尔脑海中会闪过她失去的那个孩子，也只是转瞬即逝。 把手机“偷渡”进学校，她告诉了晏扬自己的好消息。 对方似乎更有动力了，表示也一定会考入云京大学。 之后，她再不主动打电话去骚扰他，只在他每次打来时及时接起。他很少再与她说考题，只说自己想考的专业，和未来的抱负。 和她不同，他有很明确的、想要的东西。 他的学校自然也接到来自各高校的示好，而他取得了云京大学的预录取，简言之，只要他达到最低分数线，任何专业他优先挑选。对他而言，这可比直升保送更理想。 六月渐热，她正式结束高中生涯回到家里。她爸要大摆宴席给她庆祝，被她给推拒了。本来倒是个旅游的好时节，然而妹妹那么小，做父母的根本离不开，她也无意一人旅途。 她抱妹妹的技术已经极为过关，只是继母总不愿麻烦她，除了不时的抱一抱哄一哄，她对照顾婴儿的事根本插不进手。她于是在家里闲下来，一天看两本小说。 日子安稳而过，很快，晏扬那里也传来了喜讯。她自然恭喜他得偿所愿。 他考的是管理学院，准备走从商的道路。 她曾问过，他家里难道不反对。他答，他们反对也没用。 看来，他们各自用四年的时间，慢慢脱离了家庭掌控。 七月初，她正式成年。晏扬说想为她庆生，她以家里已有安排为由推辞。 生日当天，她父亲安排了盛大的生日宴，要把之前的庆功宴也一起补足似的，请了诸多宾客。 里头没几个她认识的。 不过是借个由头社交罢了。她好笑着，自顾自喝饮料。只不时的，她还需要充当吉祥物被介绍给人，然后接受一番赞扬和吹捧。 “您女儿真了不起”、“高材生啊”、“我家孩子差远了”…… 这一天，最得意的是她爸，而她，唯觉厌倦。 不久，她爸给了她一张银行卡、一张信用卡、和一本地契产证。 “恬恬，你也大了，以后的日子要靠自己去闯了。这些是爸爸送给你的成年礼，你去云京都用得上。信用卡每月五万额度，四年有效期，随便刷爸爸会还。但是之后，你就要自立了。” 或者说，自生自灭了。她笑。 所以她这是，被扫地出门了？ 对于父亲给她的“大礼”，她自是没有任何不足的。虽然相比他的身家只是九牛一毛，但较普通家庭给孩子的已经太多。 她道谢，表示自己会尽快去云京。 父亲没有多挽留，只是反复叮嘱让她一切小心。 于是她问晏扬，他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七月底，两人搭上了北上的飞机。 学校宿舍暂时还不能入住，她去了父亲给的房子，晏扬则早已赁了租屋。两家都在学校附近，从此家到彼家只需步行二十分钟。 噢，她走得慢了，他大概十来分钟就行。 他们兴致勃勃地参观了学校，夏日炎炎的林荫道，阳光如同点点的精灵，跳跃在他们脸上身上。 之后每天，他拖她出来晨跑，然后一起早餐，接着逛街逛景点，走过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这是他们曾经奢望过的自由自在，在此处，终于没有必须掩人耳目的心虚。 只是他们不再牵手，更像是熟悉的普通朋友，结伴同行而已。 她忍不住问自己，如果没有寻找到他时那场乌龙的“撞见”，她会不会毫无芥蒂，与他再续当初？ 她答不上来。 一场误会，终归误人误己。 而现在她挺自在的，并不希求改变什么。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校园漪涟曲》正文 21 九月大学里，她自有奇遇。 “晓晓？！” “恬恬！” 一对好友喜重逢。经年未见，两人都有说不完的话。 交换了各自的现况和联系方式，她们不可避免地谈及往昔。 “你怎么就突然病了？病得连学都不能上？” “……是啊，那年我是一边养病一边在家念的书。对了，我们班除了你还有谁来了云京？” “我知道的只有邢峰齐。其他应该没了。除了你和晏扬，我们大部分人都升上了区里的两所高中，互相都知情，所以应该没有遗漏的。噢，对了……” 晓晓一顿，看了看她才犹豫道，“尹越言最后那年好像是退学了。他怎么样也没人知道。” “退学？”她不敢置信。 “嗯，他无缘无故出手打了晏扬，打得鼻青脸肿的，虽然晏扬好像没计较，不过到底有校规。” 他打了晏扬？为什么？ 她觉得呼吸困难，仿佛喉咙里塞了团柳絮。 两人的巧遇是在食堂入口。说话间，晏扬就按约好的找到了她。 晓晓立刻了然，露出暧昧的笑来。 “哟呵，我刚想问恬恬知不知道我们晏大帅哥去了何处。原来啊，差点多此一举。哎，早该知道的。”她做作地一拍额头，“自然是恬恬在哪儿他就在哪儿啦！” “好久不见。”晏扬走来，笑容爽朗跟晓晓打招呼，“又成同学了，我们真是有缘。” “是啊是啊，以后我们三个可要常常见面呢。噢不，我太迟钝了，怎么能当电灯泡呢？” 晓晓一贯爱开玩笑，三人中，竟是她和以前的样子最相像。看着她贼兮兮的笑，另两人恍然回到了当初，错觉他们还是刚在一起的那会儿，浓情厚意。 见状，晓晓笑笑就打算离开，“我先去找我室友了，反正都在一个学校，以后有的是机会见。”挥挥手，不等人挽留就转身而去。她原本倒是想和恬恬一起吃饭的，不过人家正主儿来了，她可不会没眼色。 被留在原地的两人很快回到当下，方才一瞬的恍惚，如梦幻泡影。 按说三人身在不同的学院，很难找到课程交叉的时候，晓晓愣是在参考了她的选课后调了体育和一门综合选修，势要和她多在一块儿，和晏扬则是同上某节思想修养课，如此方才心满意足。 晓晓是聪明人，见的多了，自然会发觉两人间的异样。要说恬恬和晏扬关系不好吧，两人晨练、吃饭都约在一起，有时间还要一起自习。要说关系好吧……怎么就没点火花呢？连小时候那会儿都不如多了。 难道提前步入了老夫老妻的阶段？ 问恬恬，她答说，“能一起吃饭就很好了，难道还能形影不离？” 问晏扬，他倒是老实很多，“她对我可能有点误会。我们高三那年才重逢，她以为我之前变过心了。” “那你有没有？”晓晓恶狠狠追问。 晏扬扶额，笑叹，“你说我敢吗？” 晓晓于是满意，答应帮他说合。 不得不说，晏扬这一招使得漂亮。晓晓从来是个很好的助攻，有她敲边鼓说好话，见风使舵调节空气，两人间不知不觉往好的方向偏移了一些。至少，牵手是顺其自然的。 只是重逢不止这一桩。秋雨夜寒里，她再次见到了尹越言。 她开始没认出人来，撑着伞匆匆前行。瞥见角落里蜷着个人的身影，她下意识多看了两眼。人掩在屋檐阴影下，若非旁边就是路灯，绝对不会被发现。 他好像受了伤，捂着腹部轻喘，脸虽带青紫，但看得出绝对是他无疑。 既然见到了总不能装没事，她当即走过去询问。然后，无奈的，把人带到了自己的房子。虽然平日住在宿舍，但她周末偶尔也会过来，摆的东西还算齐全。至少急救箱是有的。 “记得你以前不是很怕我的，现在居然敢把我往家里带？” “……你受伤了嘛。” “哟，看不起我。告诉你，受伤的狼也是狼，当心我咬你。” “哼，你要想吓唬我还是省省吧。把脸上两道遮一遮说不定还有点说服力。” 他于是也不客气，使唤她烧水、煮鸡蛋、剪纱布。还要她做东西给他吃，也不知哪儿来的底气。她背过身暗骂他。好心没好报！ “你怎么受伤的？为什么不去医院？” “正考试呢，这点小事去什么医院。” “考试？什么考试会这样？” “肯定不是你参加过的那些啦。说了你也不懂。” “你到云京来就是为了这个？” “算是吧。” “考完了？” “快了。” “你要好了赶紧回去吧，我要回学校了。” “还是那么无情无义。” “……我要是无情无义刚才根本就不会理你！” “也是。呵，我也没想到会遇上你。” 只有他自己知道，途中会选择那样一个地方停留，到底有几分是不经意、又存了几分刻意。 赶在门禁前回到宿舍，她一拍脑袋发现自己忘了问一桩要紧事。他当初为什么和晏扬打架，退学后又去了哪里。 然而，真的该问吗？问到的结果，她能不能面对？ 又一个周末，她和晓晓逛街采购冬衣。 “北方的冬天真是冷，这才几月，就降温成这样。”晓晓同她一样怕冷。两人见北方姑娘们仍旧薄衣翩跹，都是心下戚戚。 “好在室内有暖气，我们买两件厚大衣厚外套就行。” “啊～为什么我们宿舍离教室那么远，分明就是故意折腾我们大一新生！路上那风呼呼吹的，你看你看，我脸都吹干了！” 因为大一必须住宿，学校有专门区域安排他们。待到年级升上去，就能自行选择是否住校、住在哪里。 “那再买两副口罩，架在耳朵上的毛茸茸也买个。”她安抚性地建议。 “我恨不得买个面具！” 为了调节秋冬的萧索气氛，玻璃橱窗被装点得异常绚丽，落了叶的树木上不甘寂寞地挂着灯饰，金、银、红是各处最频繁出现的颜色。因为眼前这幅热闹景象，两人尽管冷得很，依然颇有兴致地往各处逛去。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校园漪涟曲》正文 22 晓晓有自己钟爱的服饰品牌，连带着把她也勾起了十足兴趣，原本该有的年纪里没被调动的少女心，在迟来的时间里大爆发。 “这条连身裙不错，上半简洁下半层叠，你试试，肯定像个小公主。” “这条半身裙怎么样？会不会太包了？” “管它呢，去试了再说。哎，这件衬衣能搭配，一起拿着。” “领口太低了吧？只有你撑得起来。” 晓晓自傲地挺胸，“那待会儿我也试穿看看。” 两人挑了一通后，钻进试衣间忙得不亦乐乎，等大袋小袋地出了店门，才发现最该购入的厚衣服还未入手。速度赶去以外套款式精良而闻名的某品牌，不意外又收获颇丰。 “我拎不动了。打电话找你老公来帮忙吧。”晓晓坐在供顾客休息的沙发上，耍赖不肯走。 她倒是想帮忙，只是自己也两手满满的有心无力，找晏扬来吧，她又犹豫。她无法理直气壮地唤他出来，仅仅是为了当搬运工。 晓晓才不理她纠结，使唤起人来比她爽快，“你不打我打。” 打完电话还教育她，“男朋友就该随叫随到、包接包送。敢不来试试，分分钟换掉他！” 她哭笑不得，“你这么驭夫有术，怎么不赶紧自己找一个？” “急什么，正挑着呢。好多人追我哦，你还别不信。” 信，她当然信。晓晓所在科系本就男多女少，再以她的品貌性格，没人追才是咄咄奇事。 “会不会因为你总跟我一块儿，所以才耽误了那些追求者们表现？” “矮油，你还真是瞎操心。我要愿意理他们就不来找你了好不好？” “呵呵，我已经预见到了某人的重色轻友～” “那是，我以后对男朋友肯定比你对晏扬好！” 大实话说出来就尴尬了，某人立刻转而道，“我去买冰淇淋啊！我热了！” 随后抛下袋子不管，噌溜走了。 留下她自我反省：她待晏扬真的不够好么？ 单身女孩儿，孤零零坐着，围绕在各个品牌包袋中间，难免有些惹人眼，若是外表不俗，就更加容易招来瞩目。于是晓晓离开不过分钟的功夫，就有人上前搭讪。 “姑娘一个人来买东西啊？这大包小包的，可不好提啊。哥哥我有车，载你一程呗。” 她仅仅是撇过脸，不予理会。 对方很善于自说自话，即使独角戏也一点不尴尬，“你喜欢这品牌？不错啊，姑娘看着年轻眼光不错。我认识他们一个设计师，有机会介绍给你认识？” 看起来，便是她一直无视，对方也大有独唱到底的毅力。 她不耐，在心里呼唤晓晓快回来。 想不到是晏扬来得更快。 “别打扰我女朋友休息。”他一来就冷冷打发对方。而对方只是“切”了声，撂下句“原来有主的”，就识相离去。 看人离开，他面上立刻冰雪消融。 “逛的累不累？看起来收获不少啊。”又是一直以来的阳光姿态。 她还沉浸在讶然中，既为他脱口道出的“女朋友”三个字，也为他极快的变脸速度。 “怎么了？是不是刚才那人吓着你了？以后逛街还是我陪你来吧，别再落单了。晓晓去哪儿了？那家伙净会乱跑，怎么把你一个人丢在这儿？” “喂喂喂，我就说我耳朵这么痒呐，原来是你在背后说我坏话。”手持两个纸杯的晓晓走到他身后，佯装怒气冲冲。 随即调转头挑拨离间，“恬恬，这种的可要不得，过河拆桥兔死狗烹啊！” 她闻言好笑，“你这成语也要不得，亏得是学理科的。” “嗷嗷嗷，你们……你们、又来给我夫唱妇随这一套了！一个两个都挤兑我，我看我都要没地儿站了！” “夫唱妇随”四个字，勾起了她久远的记忆，好像以前也有过这样的时候，他们拌嘴打闹，玩得不亦乐乎。 所以，她现在到底抵触晏扬什么呢？ “来，拿东西。”吃完冰淇淋，晓晓立刻指挥人干活儿。 冰淇淋她只吃了一口，就把剩下的给了晏扬。这种随意的做法似乎让他很高兴，半点不见嫌弃。 “我得拿恬恬的，你的有空再说。” “嘿！恬恬你看他！”晓晓先瞪他，再回过来甩甩她的胳膊。 “你就帮她吧。我的可以自己来。” 她这样说了，可怜的晏扬哪还有第二个选择，只能认命地把所有一力扛起。 晓晓则勾着她走在前面，还要不时回头笑得小人得志。 两人先把晓晓送回去，再一起回到她的公寓。 “今天不回宿舍？” “嗯。明天想把房间理一理，再把新买的衣服都收拾下。” “买了些什么，能不能给我看看？” 虽然不知道他为何对此有兴趣，她依然照办了。还特意取出她最欢喜的那件连身裙，比在身前展示。 他很给面子地夸奖几句，她听了却不甚满意，“穿起来更好看呢。” “那你换上给我看？” 她为了证明自己的眼光，遂即回房。 房门再度打开时，他果然眼前一亮。 裙子上半身是灰色针织材质，极简而贴身，勾勒出她纤瘦的身型，下半部分层叠如蛋糕又如花瓣，浅浅的玫瑰色，似温柔的梦境。因为穿在她身上，更是令他目驰神摇。 “怎么样？”她转了半个圈，回眸一笑。 “很漂亮。”真想夸的时候，他反而很笨拙。 她扁嘴叹气，回头不想再看这人。算了，把衣服换下来吧，还不如穿给同寝室的妹子们看呢，她们肯定懂得欣赏。 晏扬虽然“临时”不会讲话，但绝对不傻，知道此时不扳回点什么必然会失去很多。情急之下，他从身后环住她腰。第一反应——怎么还是这么瘦。 久违的亲密，让她恍惚，并没有挣动。 或者说，其实她期盼着这份温度，已经很久很久。久到她甚至忘了拥有这份期盼。 两人都僵硬地维持着这个动作，沉默。未见柔情，倒是越发尴尬。 “你瘦了。”他索性用直觉说话。 “是吗？我吃的不少了。最近都跟你一起吃饭，你看见的。” “嗯，所以还是我的错，没有好好喂饱你。” 话有歧义，又是靠的那么近，一时之间，两人都不觉脸红。 “我是说以后要给你买些更有营养的东西。而且天气冷了，也该进补了。” 进补？好遥远的词。 “也许我就是来浪费粮食的，吃多也长不了肉。” “没事，看我的，总能把你养肥起来。” “养肥干嘛？” “自然是要吃的啊。” 糟糕，他心一虚，不知不觉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她吃惊，想要背转身，被他抱住不松手。 “喂，我又不是猪。”她此时终于想起挣扎，顺便表达不乐意。 “别乱动。是我说错话。”他低头，在她耳朵上低语。 酥麻感像过电一样，瞬间传遍她全身。 理智告诉她把他赶走，内心却抵触的没有行动。 “我什么时候成你女朋友了？”她突然想起来翻白天的旧账。 身后人略僵了一僵，然后委屈兮兮，“恬恬，不带这样的啊，我们十四岁就确立的关系，你不能因为时间久了就给忘了哈。” “可是之后……” “那不是我们的错，我们也从来没有分手！”他坚定道。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校园漪涟曲》正文 23 “……我曾经也以为是这样，所以我一直想要找到你……你呢？那两年你在干什么？”她终于问出压在心底的质疑。 “……” 他沉默。她以为他是无言以对，遂又要用力挣开。 “恬恬你听我说。我承认我知道你在哪里，也有办法去找你。但是我们相见之后呢？你所在的学校不好闯，我家也看得严，那两年里我如果强行去见你，之后只会一发不可收拾，家里学校都可能更加绷紧弦，一直管到我们大学分隔两地。这绝不是我想要的结果。我想让父母以为我们已经冷下来，不需要再为此费心。我做到了。所以当时即使你不来找我，我也计划了暑假就去寻你。只是真的对不起，还是让你独自难过了那么久……” “我才没有难过。” “那你还生我的气吗？” “……” “哎，还在生气啊……” “我是气你不夸我！” “裙子真的很漂亮，穿在你身上更美，美得我控制不住，这不是用直接行动来夸了么？” “……诡辩！” “还要继续夸吗？” “……要。” 他便继续用行动夸奖，强硬的理直气壮。 两人之间渐渐恢复和谐，神情态度上难免流露几分，加上他们本也没想隐藏，落在眼尖的晓晓眼中自是无处遁形。 “你们发展得真快！我到底错过了什么好戏？！”还忙着懊恼不迭。 “我不管，晏扬你要请我吃饭！大餐！”晓晓自认是大媒人。 她与晏扬相视无奈，晏扬笑道，“好好好，晓媒婆。” “喂！你又过河拆桥！当心我在恬恬面前天天给你穿小鞋。” “抱歉抱歉，是我失礼，大媒婆。” “滚！” 日子在欢声笑语里飞逝。一起倒数迎完新年后，很快就是考试、寒假。 假期里，她需要为外事活动作志愿者服务，正好以此为由缩短了回家停留的时间。她告诉她父亲，自己就待除夕到初三这几天。爸爸挺满意，说她被学校倚重，是有出息了。 晓晓还没正式放寒假就溜了。他们系里考试结束的早，几乎是一考完，她就拖着行李奔赴机场。这一待就要在家待一个多月，直到报到那天才回来。 她说晓晓没有姐妹情谊，晓晓斜睨她，“我干嘛要给人当灯泡？晏扬早巴不得把我踢走了。” 晏扬也打算在云京逗留，仿佛有很多事务要办，因跟他家里有关，她便从不多问。他会和她一起回去，但得在家过完十五。 进入寒假，她第一次晓得原来学校老师在学生放假期间并非同样的享受假期。至少外事处的老师们似乎比往日更忙碌，要接待国外学校的访问、提前安排某些重要人物的来访，各种行程安排、翻译、多方协调，都让大家连轴转。她作为志愿者接触到最表面的部分，都足以心惊于来访者的来头和规格。 不愧是云京大学。她心里默默道。 跟晏扬显摆地说了说，他只是提醒她万事谨慎，不要随便把消息漏出去。 “我只跟你一个人讲而已。”她鼓起脸颊。 他捏捏她脸，把气捏走，“我知道。不过小心无大错，你待人接物上都注意一点，不要落了什么疏忽到别人眼里。有时候一个无心的举动都会传出大事来。” 他莫名有些不安。 因为学校并非净土，大学更是复杂百倍。 这话不久后就得到了印证。一日她和两个前辈到资料库查找往年事例，三人在电脑前边搜索边闲聊，其中一位不经意提起，“去年毕业的一个学姐嫁进某国王室了，这事儿你们听没听过？” “啊，真的假的？！”另一人激动又讶然，“但某国不是一夫一妻制的吧？” “那又怎么样。总归是王室哎。而且那么富，一夫多妻又怎么了？” “……还是有点怪怪的。” “哎，你想还轮不到你呢。恬恬，你说是不是？” 她脸上还有没褪去的震惊，闻得学姐问只是笑了笑。 “恬恬你说不定还有点希望。你是你们这一届系花了吧？” 这下她不得不开口了，“不是的吧。我们这一届漂亮的女生很多呢。” “那也是各花入各眼了。反正在我看来怕是很难有人超得过你的。” 这话不好接，幸好另一位再度开口，“要说嫁得好，谁能及得上范小姐。” “范小姐？”她疑惑。 “恬恬你大概是还没听说过，那可是我们学院的“传奇人物”。” 两位前辈你一言我一语，兴奋地给她科普。 这位“范小姐”是先于她们数届的前辈，不知从何处搭上了某位高官，在校时期就成了对方外室，并且于毕业后一举把正宫推下台，自己上位。如今也早就是某某夫人了。作为她的母校，云京里各种传言纷纷扰扰，从未断绝过。有人说是因为这位官员来学校演讲时她恰好参与了接待，有人说她是善于钻营故意借机露脸，也有人说她并非有心而是出于无奈…… “反正我觉得她肯定是使了手腕主动凑上去的。听说当年学校里追她的人很多，她对其他所有追求者都不假辞色，同年级高年级的富二代好几个铩羽而归。还不是嫌人家段位不够，看不上么。再说了，能把正宫都挤掉，这是何等本事！” “这么说也有道理。可不少人都说她美得不食人间烟火……” “所以才具有欺骗性嘛。外貌太有杀伤力她大概根本就没法赢到最后。” “好像也对。” 她愣愣地听了半天，觉得三观都碎了。虽然学校不至于是一个“清心寡欲”的地方，但以此为踏板找“金龟婿”，未免有些汗颜。然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所求所欲，她没见过对方，不能评价她们的行为是非。 只是沦落为他人口中的谈资，大概并非当初所愿吧。 事情真相究竟如何其实无人在意，大家听说个热闹就好了。“小三”、“有手段”、“上位”，这些说法鼓动人心便这么说了，谁会去一辨真伪？ 便是她，听过也就算了。但凡不发生在自己身上，她也没工夫思索。 妹妹寒怡要满周岁了，不如想想买什么礼物。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校园漪涟曲》正文 24 “给她买几身小裙子好不好？会不会太简单了点？”她病急乱投医，去征求晏扬的意见。 “挺好的。你眼光那么好，她肯定会喜欢。”他学聪明了，总之大拍马屁。 “嗯。还是不太够。再买个小王冠？镶钻的，生日的时候可以戴，拍照好看。” “不错啊，亮晶晶的东西小女孩最爱。” “不知道她喜不喜欢卡通人物？要不玩偶好像也行。” “肯定喜欢。哪有小孩不爱毛茸茸的东西的。” “……我说你能不能走点心？怎么到你嘴里什么都好？” 他无奈，“我真这么觉得。哎，你现在三句不离你妹妹，我这个大活人就在你身边，生日也不见你这么热心。” 上月他过生日，她又用蛋糕把他打发了。 “是你自己不要我买单的……”她扁嘴。 “礼物呢？” “那会儿不是忙着考试呢嘛。”她有点接不住，赶紧撒娇。 “哎呀，你不要那么小气好不好？”还要倒打一耙。 他都没脾气了，长叹一声，“是，我错了。我陪你去买，一定好好当参谋，好不好？” “这还差不多。” 返乡的航班略有延误，不过不打紧，他们依旧赶在除夕回到各自家中。 半年多不见，各自嘘寒问暖，自有几番温情。她把给诸人买的礼物拿出来分发，愈加气氛温馨。原来她住的房间还保留着，已经打扫干净，换了新被子新床单。 寒怡已经能摇摇摆摆地走两步了，不过她大部分时候都不乐意走，喜欢让人抱着，或者自己到处爬。继母教她喊“姐姐”，她用圆溜溜的大眼睛瞅瞅，很快清清楚楚地叫了人。 她欢喜不已，直夸妹妹聪明。 “她呀，说话倒是早。”继母满脸慈和地笑，“八个月的时候就开口了。一张嘴就叫爸爸，完全不含糊。明明我陪着她的时候多，这小没良心的。” 说着，轻点女婴的鼻子，并没有丝毫不快的样子。 “那是什么时候叫妈妈的？”她凑趣。 “也就隔了一天。再然后，会说的就越来越多了。” “好聪明的宝宝呀。姐姐给你买了好多礼物哦，亲亲姐姐好不好？” 女婴似乎听懂了她的意思，笑嘻嘻地把手指含在嘴里，看看她，又不好意思地把脸埋进自己妈妈怀里，仿佛害羞不已。 “怎么这么乖这么可爱啊。” “你是没看到她皮的时候，到处乱撞，我们几个人都拦不住。” “幸好，都铺了地毯，角角落落也磨圆了。”她四处看了看，不难发现家里的变化。 “可不是，为了她呀，她爸爸费大劲了。” 她笑了笑，没有接话。 记得她很小很小的时候，曾经在桌角碰伤过，具体情况很朦胧，但依稀是上了手术台的。幸而没留下痕迹，若非父母在互相争执时话里带出来，她也未必会留下印象。 见妹妹过得会比自己好，她是极乐意的。她错过的幸福，希望妹妹能全部享受得到。 几天后，她就回了云京，因正是最融洽的时候，大家都依依不舍。她爸还建议她改签晚几天，被她以学校有事为由推脱了。临别，寒怡亲亲她脸颊，挥挥小手，但那小眼神茫然的，似乎并不懂得何为分离。 学校有事并不完全是托辞。邻国的前任首相即将来访，其中一环就是到高校与同学交流。而她作为难得愿意放弃假期的优质劳动力，辅助老师做一些比前期准备更前期的工作。 按说跟部门官员开会的场合轮不到她出场，但因一时安排不凑手，老师便拖上她作个会议记录。她穿着休闲，又是临时充数，尽管不安也被赶鸭子上架。幸好没人太介意一个小朋友的存在，多数人看都不看她一眼。她便坐在后排，专注做事。 要记录每个人的说辞，就得先分辨谁是谁、代表何方说话。十几名与会者，她大都不认识，一边记一边分神判断，时不时还要把前文有理解误差的地方作修改。 待她终于有了完整概念，会议也进入尾声。把东西发给老师，对方快速扫过一遍，表示满意。 “做得不错，辛苦了。也实在是有点难为你的，没给任何概念就拉了你过来。等忙过这一阵，提醒我请你吃饭。” 她当然客气推辞。 “方便的话把这位同学的会议记录也给我发一份儿？” 她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回过头，她赶忙退开两步，退到老师身边。 “衡司长啊。行，没问题。寒恬，你去司长的助理那儿问个邮箱，把东西发过去。” “何必那么麻烦。我来报，你现在直接发吧。”后一句是向着她说的。 她见老师并无异议，立刻照办了。 对方很快确认收到，略瞥一眼，便笑了。 “我的姓不是永恒的恒，是平衡的衡。” 虽然对方话里并无怒意，她还是立刻道歉，脸上也有些发烧。搞错别人姓氏什么的，确实是极不妥当。 “不必在意，我看你是生面孔，不知者不怪。以后别再弄错就行了。” 这基调一定下，日后的会议记录便成了她的专职。 又因开会见了两次之后，这位衡司长突然打电话给她，约她吃饭。她正奇怪对方哪儿来她的联系方式，一想才明白，必是邮件签名档的缘故。 可这邀约…… 她心中惴惴，暂且以时间不便推脱了。 不安感却残留了下来。 没有通过老师，直接邀请她，听口吻，恐怕也没有其他人同席。她蹙眉，生怕自己想太多，可又由不得她不多想。 她想打电话给晏扬，按下拨打之前却犹豫了。左右也没几天了，等他回来再说吧。 元宵前一天，最后一次会议。 “若按照老规矩，明天才算过完年。可看看我们，都没个消停过。”一时议毕，衡司长笑言。 众人笑着附和，各自说些赞誉客套的话。 “要不今天晚上我请大家一顿便饭吧，提前祝大家元宵快乐，阖家团圆。” 她原以为自己一个小人物，去了不合适，可衡司长让助理点人数定位子时，是分明把她算进去的。老师也觉得她受累了这些天该去，她便无从推辞。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校园漪涟曲》正文 25 小时候她很擅长“偷跑”，不喜欢的活动即使早退也让同学们看不大出来。然今时不同往日，地位上有天然的不平等，她面对的也不再是同学。 一行人前往的是家高端酒店。记得她父亲和继母再婚时，宴客便是请在同品牌的另一家。对于大多数人而言，到这里用餐还是比较奢侈的。 老师暗地对她说，“没白来吧？来见见市面也好。” 她微笑不语。老师倒是好意，因为以普通学生而言，即便是他们学校毕业的，工作数年也未必有几人能出入这样的场合。 不过她比普通学生稍微不“普通”一些，故而在餐桌上相对自在，礼仪谈吐也落落大方。无形中，又增加了某些人的好感。 衡司长虽居高位却平易近人，对在座每人都要亲切交谈两句，自然，也没有道理拉下她。 “寒姑娘不是云京人吧。听口音像是南边的？” “是，大学才来云京的。” “那可真是辛苦你了，过年也没回家去。” “之前除夕回去过，跟家人一起守了岁。” “来回跑一趟只待几天？不容易。都是为了学校活动，很该让你们老师表彰表彰。说起来我也要感谢你啊，纪要做得很好很详尽。” “您太客气了。只是小事而已。” 席间，祝酒声频频，除了开车来的几人，剩下的都端着酒杯。气氛使然，即便她再不喜欢喝酒也得小酌几口。因是沾唇即放，宴席过去大半，她的杯中还没什么变化。 “小寒吃得不多啊，怎么酒也不喝？”一餐过去，衡司长对她的称呼也变了。 酒足饭饱，大家多少松散了些。几人离席去解手，几人喝多了，几人凑在一起闲聊，大都离开了自己的位置。衡司长本该是最抽不开身的人，不知何时却来到了她身旁。 “您见笑了，我其实不太会喝酒。” “至少杯子里的得干了吧。来，我敬你一杯。” 主人公亲自敬酒，她没有不喝的理由，咬咬牙全部倒进喉咙。 哇，果然很难喝。 眼看衡司长又注满一杯，她推却不过，抬眼找救兵。 老师好像已经有点茫的坐到了一边，旁边清醒的人商量着谁送谁回去。她一时被遗漏了。 “我还是跟老师一起回学校吧。天晚了，您也早点回去休息。” “他们那辆车怕是坐不下。没事儿，我待会儿让小宋送你。” 言下之意，现在还要继续喝两杯。 没人给她解围，她只能自己想辙。借口去洗手间，她暂时避出包厢。 然而就这样离开是不妥当的，更别说她的厚外套和包还在里头。她把手机紧攥在手里，想着能不能联系上谁帮忙。晏扬还没回云京，远水救不了近火。至于在云京的相识，似乎没有人能以此相托。 “寒小姐，你在吗？”不多久，就有人来洗手间寻她。 她知道躲不过，缓缓走出来，突然觉得有些晕乎。晕归晕，却莫名有些陶然。这是……酒精的作用？ 虽然不至于眼前重影，但情况明显不大对。她肯定不能再喝了，可要如何推脱。清醒的时候都想不出对策，现下状态更是糟糕。 她往包厢走，脚步迟缓。 “你这是怎么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素日里她可能不怎么待见，如今听来却仿若天籁。 “尹越言，你…怎么在这里？” “你喝酒了？醉了？” “没…醉。不过大概快了。” “你跟谁一块儿，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好、好啊！” 大概她答得太干脆吓到了对方，尹越言有些疑惑地看着她。以她对他的避忌，居然会在这种时候倚赖他，简直不可想象。 除非…… “那你去拿外套，我在这里等你。” “……你…跟我一起去好不好？”她几乎是请求般，甚至有害怕被拒绝的娇嗔。 他于是有了大致猜测，依言陪伴她。 她回到包厢时，里头已经几乎无人，令得她一阵后怕。 包厢中仅留之人见她出现先是一笑，却在看见她身后跟着人时表情略僵。 “你是？” “我是他男友，接她回去。” “小寒，是这样吗？” 她下意识想否认，却被他在小臂上一捏，立时反应过来，“是啊，他特意来接我的。” 若非男友，对方说不得就有理由不放人了。这是她最后的清醒判断。 顺利脱身开去，她想要自己搭车回家。 “还是我送佛送到西吧。大半夜的，你一个醉鬼，随便倒下不知要被谁捡去。” “我才没醉呢！”觉得安全了，她又开始看某人不顺眼。尤其在酒精的作用下，她似乎莫名就很快乐、很想任性。 难怪有人喜欢喝那难喝的酒，就是为了此刻吧。 她有些迷茫地上了车，稀里糊涂到了家，然后……睡过去了。 再醒过来时，头痛欲裂。 “你怎么在我家？！”确定四周环境是自家，又看到某个高大身影，她立刻醒神泰半。 “喂，你也太没良心了吧。昨天是谁求我送她回家的，嗯？” 被这样一质问，她好像、隐约、似乎……有那么点印象。 “你……现在都中午了，你怎么还不走？” “是谁拉着我不让走，要我陪她的？害我一晚上没睡好，居然醒过来就赶人？好心没好报！” 是她不让他走的？她很怀疑。但看对方眼下青影不似作伪，估计、约莫、可能……她真干了什么？ “对不起，是我的错。还有……谢谢你。” 她真诚致谢。若昨晚不是巧遇他，后果难料。 他轻笑，“一句谢就算了？知不知道我后续还得忙呢。” “后续？” “昨天那个，不是好惹的吧？你觉得会就这么算了？” “啊？”她没想过这个问题。想到明天晏扬回来了，她心里就有底气。可要说会不会给尹越言带来麻烦，她是真不知道。 “那该怎么办啊？”她有些急了。 尹越言反倒不再言此事，转而道，“今天元宵节，你请我吃汤圆呗。要你自己做的。” “……我哪会啊。冰箱里有速冻的，我本要煮来自己吃，你如果不嫌弃，顺便加你几颗？” “唔～”他想了想，勉强点头，“就这样吧。你现做的也未必能吃。” “……” 哼，爱吃不吃！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校园漪涟曲》正文 26 两人的早午饭以速冻汤圆打发，别说，热热的吃一碗下肚还挺舒服。 “哎，我说我亏了啊。”他又出幺蛾子，“本来你孤零零吃圆子，我肯屈尊陪你就是给面子了，不能当作感谢吧？不行，这个不算，你还欠我一次。” “蛤？那上次你受伤我还帮了你呢。一对一，抵消。” “嘿，你可真精啊。” “谁精啊，分明是你先计较的好不好。我原本是施恩不图报的，压根儿没想提上回。” “切！” 话虽如此，她心里却觉得的确是欠了他什么。好像一直以来，她面对他时总有种道不明的愧疚。 他吃了东西便离开了，留她独自安静想一些事。 学校的外事活动她不打算再参与了。快要开学，前辈们会陆续返回。那些项目对他们很有吸引力，能给简历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想必多的是人愿意接手。那位司长大人想做什么她都不愿再理会，有礼貌的搪塞是她最后的尊重。至于尹越言所说的“后续”，她也没那么紧张。总归是法治社会，纵使有些许权力也不能一手遮天吧。 而且晏扬就快回来了，她好想他，想向他吐露自己经历过的所有不安与恐惧。 所以说人经不得念叨，不一会儿，她想念的人就出现在面前。 “你不是……明天回来吗？”她既惊且喜。 “想了点办法，提前开溜了。”他笑得灿烂，冲散了她心中阴翳。 “饿不饿？中午吃过东西没有？” “还没，飞机上的根本不能吃。” “给你煮碗汤圆好不好？” “好啊。” 她打开冰箱取出一盒未拆封的，丢了半盒进锅里。 “才煮这些，你自己不吃？”他跟着她进了厨房。 “我刚吃过了。” “你自己吃了一整盒？”他瞟一眼垃圾桶，最上面的空盒十分显眼。 “额……”她有点不知如何说。 “有人跟你一起吃的？”他像是随口猜测。 她还没想好该怎么解释整件事，不过既然他问了，便没有不说的道理。顾不上什么说话的艺术，她原原本本把经过讲了一遍。 听到尹越言刚和她一起吃了汤圆，他有些不高兴，待听完整个缘由，更加脸容凝结。 “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他肃着一张脸。 “也没几天前，我想反正你快回来了……”见他不悦，她嗫嚅着不敢继续。 “他昨晚送你回来，怎么到刚才还在？” “额……”这个实在难解释，因为她自己也搞不清状况。 “你呀，”他捏捏她鼻子，“一点防人之心都没有。要是他有坏心眼怎么办？嗯？就你人事不知的样儿，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还真不知道…… “他没坏心啊，只是好意帮我。”她没有以怨报德的习惯，不可能别人帮了她还恶意揣测。 “这次是你运气好，以后可再不能这样了。” 她撇嘴，“我真是倒霉催的。肯定不会有下次了。” “还有，尹越言这人，以后你也尽量别来往了。他如今行的有些偏。” “偏？什么意思？” 晏扬只让她答应，却无意多做解释。 她以为他是小心眼儿作祟。然他的顾虑却并非全出于此。 因为曾经“拖累”对方，他多少关心过尹越言退学后的动向，而耳闻的一些信息足以令他心惊。对方的选择、决定，都让他难以理解，他感到过歉意，却无从改变任何事。即便有年少同学的情分在，也注定只能分道扬镳。 今天他在附近看到相似的身影，还在疑惑这人何时来了云京。想不到，兜兜转转，他竟然又在恬恬的身边出现。 然而，真的只是恰逢其会么？ 关于另一件棘手事，他也没有与她多做讨论。那位衡司长何许人也、会如何行动，他自会想办法探查，无需她平添忧心。 于是，不久后的开学一切如常，晓晓的回归更带来了不少欢声笑语，她很快遗忘了那些令人烦忧的闲事。 如她所料，她手里的志愿事务立时有人自告奋勇接过去。学长姐还因此更疼爱她了，觉得她识时务、不贪功，事情做了不少却肯在收获的时候交出来，着实是个好的。 ～ 开学没几天就是情人节，让她忍不住回想起那年，和晏扬一起度过的唯一一个情人节。 五年了，居然已经过去整整五年。 那时她什么都不懂，就那样把自己完全交付出去，除了因为喜欢他，更是因为不知世事。在经过了之后的苦痛、悲哀、孤独，那个年纪本不该经历的种种，她扪心自问，发现自己居然依旧没有后悔过。 所以当晏扬有些忐忑地问她要不要两人单独庆祝节日时，她应得理所当然。 “难道你还想跟别人一起过么？”她佯装凶狠。 “小的哪儿来那般胆子。”见她有心玩闹，似是对当初的事情并未存下芥蒂，他暗暗舒了口气。 关于五年前的事，他不敢不悔，更深觉愧对她。如果不是他情难自禁，两人绝不会走到那一步。也许他们会慢慢交往、彼此了解，考进同一所高中，再进入同一所大学，然后水到渠成，最终在一起。如今看似殊途同归，但已经造成的伤害再抹不去，纵使永远闭口不谈，也会是两人心头的阴影。 也许他们应该早点结婚，早点有孩子？这样，有些事情是否能够淡忘？ 思及此，他又觉得时间有些不够用，他还有很多事要完成，才能尽早提供给她理想的生活。 而且，经过寒假里的那桩事，他发现自己的能力还远远不够保护她，至少无法给她他希望的周全。 他向家里旁敲侧击了一番，着实后怕，如果当时在场的是他而非尹越言，他都不敢说自己能做得更好。并非当场的应对，因为他自然也能把她带走，却是之后的制约。为了让她免受侵扰，尹越言着实费了功夫，甚至动用到某些大约不属于他的力量，才达成了目的。为此他付出了什么代价，他不敢深想。 那些事他自己做不到，但如果交给家中处理，想必轻易就能达成，然问题是，他根本不能跟家里说。好不容易才脱身出来，他怕再度受制于人。 所以这一点上，他输给了尹越言，输得彻底。 总得要扳回来的。现在他力有不逮，就只能将来加倍奉还。恬恬无需知情，就让他来还这份恩吧。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校园漪涟曲》正文 27 听说了他俩的情人节安排，晓晓临门也要插一脚进来。 “恬恬，带我一起去嘛。巧克力世界我也一直想去来着，还没回云京我就挂念上的。” 见她抿唇为难不忍拒绝的样子，晏扬忍无可忍。 “又不是只办一天，你改日再找人陪你去不就是了。” “不要，我要跟恬恬一起！” 晏扬拼命运气。 “稍微有点自觉啊瞿晓晓。这样吧，除了这件事，你另提一个条件，我尽量满足你。” 晓晓刚要抬杠，忽而眼珠一转，仿佛想到了什么更有价值的。 “你是不是跟你们学院的学联主席挺熟？” “你说大三的席前辈？还行，有点交情。” “嘿嘿，他有没有女朋友？” “啊？这我没听说过。” “帮我打听打听呗？” “就这事儿？” “嗯！” 这不难。他点点头，应下了。 另外，还好心附送一个友情赞助。 “你要是情人节没人陪，我帮你牵个线？我寝室里……” “打住打住。我不喜欢跟我一般大的。” 哦～。她和他互看一眼，仅用眼神默契地交换了心中所想。 她已经开始默默希望，那位“席前辈”还是单身。 而晏扬甚至计划着，如果他有女友，如何把他重新变为单身。毕竟，有个“恃恩行凶”的红娘一味跟着，他偶尔也要烦上一烦。 “巧克力世界”仅是他们全天活动的一个环节，如鲜花、电影、烛光晚餐，这次一样都没落下。曾经因为种种原因无法理想的情人节，在他的精心安排里终于完美实现。他看着她欢喜的笑，自己的唇角也始终扬起。 夜色深沉，两人回到她的公寓。这一夜，他们相拥而眠，不被任何欲望驱使。 ～ 日子按部就班。 她再次与尹越言相遇是在愚人节的夜晚。 那并不是一个非常适合情侣的节日，而且晏扬也相当忙碌，因此他们并没有同行。事实上，情人节之后他就日渐忙起来，有时候甚至一天三顿饭都未必保证和她一起。与他们相对，晓晓倒是与席前辈进展迅速，成日里在一块儿。 她难得成为“多出来”的那一个，不自觉有些失落。 所以当室友请她愚人节那天代一节家教课，她便痛快应下了。 学生的家里有些偏，要坐十几站地铁，而地铁下来后走的那段路，相当荒凉。她到的时候正是下班高峰尚且看不出，离去的时候就有些让人心里发毛。 漆黑的夜色，路灯明灭。除了她自己的脚步声外，四下寂静。噢不，恍惚身后还坠着另一个。 她开始还怀疑是错觉。然她提速那个声音也加快，她放缓那个声音却……并没有慢下来。 尤其是经过一段桥洞时，回声愈发显著。她害怕起来，忍不住抬腿向前跑。后面的人情知暴露，已然放弃了隐藏，加重脚步紧追不舍。 一场跟踪发展为一场追逐，比耐力比速度，她没有任何优势。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到达有人的地方，这是她在深重的恐惧里唯一一丝清明。 可人呢，哪里有人？ 奔至路口，她终于撞上了一个人。实打实的“撞上”。幸好对方反应机敏，没有被撞倒，甚至留神扶稳了她。 是陌生人，还是同伙？她惊恐地抬眼，下一秒便安下心。 熟面孔，在这一刻简直不能更美好。 “你跑这么快干嘛？”“你怎么在这儿？！”两人同时出声。 “后面有人在追我。”她回头，一个男子身影正往反向逃去。想是知道了事不可为怕被逮住吧。 尹越言见状要追。她却拦了下来。 “别去。也不知道他是一个人还是另有其他人在……我害怕。” 她还微微有些颤抖，看得出来的确是吓到了。 “你一个人来这么偏的地方干嘛？” “做家教。学生住这儿。” “大晚上的，你胆子真是越来越肥。” “我就代一次课而已，哪会知道……” 他跟她说话分散注意，一边带她往地铁站方向走。 斗了几句嘴，他突然道，“呐，这个你拿着。” “什么东西啊？”她接过，是一个金属制的钥匙扣。 “你按下中间。” 钥匙扣的圆形装饰物，看似是个平整的小圆柱，实则底部中间能够按动。 “做什么用的？好玩儿？” “遇到危险就按，我自然会来找你。” “真的假的？”她不可置信。按了又按，没什么反应啊。 “它可以定位加发信。是我公司的最新发明。” “公司？你已经有工作了？不是还说要考试的吗？” “应征工作不也要考试？” 也对哦，她不再多言。 只是没想到他会进的公司居然挺高科技，还是搞创造发明的。 “你做什么工作。” “算后勤吧。” “不再上学了？” “自己念，也找人教教。” “有上进心啊，不错不错。” “还用你说！” “对了，上次的事情……没给你惹麻烦吧？” “上次什么事？噢，你说那个道貌岸然的人渣啊。没事儿，他没来找我麻烦。”倒是他去找了对方。 “那就好。” 看来对方没什么执念，见她躲了就撂开手了。这样她就能放心了。 想到这里，她才顺带想起来，晏扬好像让她别和尹越言再接触来着…… 不过这种情况属不可抗力对吧？再说尹越言又帮她一次，她不可能刚被救就翻脸不认人啊。 走到地铁站，她有意道别，但人家也是要坐地铁的，总不能刻意分开。途中随便闲聊几句，两人都多少知道了些彼此近况。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校园漪涟曲》正文 28 “你跟晏扬，还在一起？” “嗯。”她顿了顿，点头。 “呵，难为你能忍他这么久。” 她斜睨他。当面挑拨？手法不怎么高明啊。 “他是个目的性很强的人，又自我中心。不过他也确实有这个本事，所以大家才见惯不怪。” 她不以为然，但天生乐于倾听的性子使得她还是把话听了进去。 “这种性格当朋友还马马虎虎，当恋人就非常不讨喜了。是，他有吸引女人的天生禀赋，多的是人前仆后继。可我敢说，要不是你，没一个人能忍受他超过三个月的。你们在一起多久了，好几年了吧？” “……”她不知该怎么说。如果不算期间大段的分离，其实好像并没那么久。 他也不需要她回答，自顾自继续，“我不用想都知道，你得受多少委屈。” 她忍不住反驳，“没有啊，他一直对我很好，哪里委屈了。” “那今天这么偏的地方，他就敢让你一个人来？” “他不知道啊。” “这都不知道，怎么当人男友的。” 她咬唇，“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总不能时刻跟着我。” “所以咯，你没有他的那些事务重要。” 她都不想理这人。这么粗糙的挑拨离间，谁会上当啊。 “你自己呢？有没有当个二十四孝好男友？”她赶紧转嫁话题。 “我？我不祸害别人。” “哼，算你有点自知之明。” 尹越言轻笑。他没有别人，只想“祸害”她，可惜她似乎永远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他是当真没有料到她能和晏扬走到现在的。 那时她突然休学，他多少猜到一点内情。但晏扬嘴死硬，老师和医院也俱被封口，凭他当时的力量什么也查不到。他只能肯定，她出事了，跟晏扬脱不了关系。 于是学校处分，他顺势退学，回到他父亲那里。他要强大、要有能力去找她，这是最快的途径，却也是最险的途径。一旦踏上了，就再也无法回头。 跟父亲妥协，意味着跟母亲决裂。他迟疑过，然只是一瞬。 父亲自然很高兴，还希求通过他让他母亲回心转意。可惜终究是徒劳，母亲最恨他们这类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让人家破人亡，自己也终将众叛亲离。 他虽是少主，但暗夜世界实力说话，要收拢自己的力量，其中艰险无数。他用了将近四年，堪堪接过父亲手里的势力，待有余力查她消息的时候，她已经去了云京。 那就又是另外一个地界了。 父亲年轻时被尹家放逐，才来到南方重新起步，而云京，就是尹家的大本营。幸而经年累月，当初的恩怨已然淡了些，他主动上京表示回归，作为孙辈颇得接纳。然家大业大枝繁叶茂，尹家内部外部盘根错节。明争暗斗的考验，他极为耗费心血。 那次失手，他带伤盘桓在她可能出现的地方。原本并未抱持多大希望，幸好，终归还是与她相遇。四年多了，她重新出现在他面前，触手可及。 她还跟以前一样“单蠢”。根本不知道他变成了什么样，见面就傻傻地把他往自家领。这样没有防备，让他觉得自己更恶。 在尹家站住之后，他令人关注她的动向，每日汇报。 酒店的偶遇却是意外。那日他与尹家堂兄议事，去洗手间时刚巧见她跌跌撞撞往回走。他知道晏扬当时还没回到云京，不想她竟大意到把自己弄得醉眼朦胧。大致知晓状况，他没有迟疑就帮了她，即使明知会惹上事也无半分犹豫。 为处理后续，他不得不求上堂兄帮忙，堂兄劝他，为一个女人跟官场中人对上殊为不智。他执意，对方也不再多言。可人情终归欠下了，他从此平舔掣肘。 他没有后悔，所做的一切本就是为她，如今不过求仁得仁。要还的他日后自会还，甚至根本无需她领情。 然而因果自在，轮回不爽，谁欠谁还，终究不是他能定的。 ～ 晏扬跟晓晓常常各自有事，她空出来的时间多了，便学着室友找了份家教的活儿。学生就住在文教区，离学校和她的公寓都步行可到。一周三次，频率正好，不会耽误她和朋友相聚，也不会让她闲的无聊。 晏扬对她抱歉，说一定多抽时间陪她。 “你不用太在意这些啦。”她知道他忙碌是为了两人的将来。她帮不上什么，就更不能拖后腿。 他依然不能释怀，只是近期事多，实在无法许诺，不得不寄希望于日后。 “暑假里我们去海岛游？你喜欢去哪儿，先计划起来？” 她果然欢喜，当下就开始期盼。他见状舒了口气，想着把手头的事情尽快完结，好和她安安心心去度假。 离暑假到底还有两个多月，已经接下的家教工作还得勤恳完成。往来的路是走熟了的，不虞有之前那样可怕的经历。 当然话也不能说太满。 某天晚间落雨，路上行人寥寥。她蓦然心生俱意，对周围有些不安，就想着，试试尹越言之前给她的“发明”。 真有用么？她将信将疑地在金属圆上按了两下。等了片刻，没人。她无奈地笑了笑，继续担着心往前走。 并不多久，雨幕中跑出一个人影。她惊讶，不是尹越言又是谁。 “发生什么事了？”他似乎能很准确地把握她的所在，即便她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 不过现在不该想这些，她此时才后知后觉地感到抱歉，就因为自己一时兴起，害得对方无故往雨中跑这一趟。 “你……我、我只是觉得四周人太少，有点害怕。对不起啊，白白麻烦你。” 他听了倒并未介意，反而松了口气。 “既然我来都来了，送你回去吧。” “好啊。谢谢你。” 雨声淅淅沥沥，缠绵无断绝，两人静静走了一段，彼此间流淌着无言的安宁。 他先忍不住打破沉默，“下雨天还出来乱跑？” “我要做家教嘛。” “又是家教？你很缺钱？” “那倒也没有……小朋友挺可爱的，我乐意教不行吗？” “我看你就是闲的。” “哼！” 好好的气氛，这人一开口净会破坏。她扁嘴，不想跟他说话。 但人是她主动招来的，她又有些愧疚，想回报什么，偏周围实在没啥好东西，最终也就买了杯奶茶请他。 他还嫌弃得很，“怎么那么甜？” “你的已经半糖了哎。” “这还半糖？你当心年纪不大牙都掉光了。” “呸呸呸，我牙齿健康得很！” 两人一路斗嘴，关系好坏不敢说，至少不寂寞。 如此，他似乎摸出了她做家教的行动规律，每每她回程的时候，他总会适时出现。她不知道他的目的，觉得他有点找虐，因为他们之间的交谈气氛算不上太“友好”。也许他就喜欢跟人抬杠吧，她想。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校园漪涟曲》正文 29 直到晏扬某天特意抽出时间接她，她才隐隐觉出前段时间的不妥来。她甚至忘了跟他说，尹越言常出现的事。 不知道这人今天会又突然冒出来么？ 提心吊胆了一路，尹越言并没有出现。然她不能就此安心，因为她还是决定要把事情告诉晏扬。 不久，她就会庆幸自己坦白得够快。 “我听人说了，说看到有个男生跟你走在一起。”晏扬笑着，“是我的疏忽，我该来接你的。” “其实用不着啦，没几步路的。怪我，我早该告诉你，结果每次看到你的时候居然都没想到这事。” “不怪你，我们现在一起的时间不多，好不容易碰上了，难免要说些更重要的话。” 她大为感动，觉得他体贴，“嗯，就是这样的，我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所以才忘了。” “以后我来接你，跟他就别见面了。” 她急忙点头。 然负罪感，还是不可避免地冒出了头。至于是对着谁的，她未敢深想。 ～ 假期一到，两人就打包行李，去了南端的极洲岛。那里天最冷的时候也有二十度，如今更是维持在四十度左右。 她喜欢炎热天气，对晏扬就有些考验了。 每当她躲在伞下，躲避太阳而享受火辣辣的温度时，他则宁愿曝晒于阳光之下，也要浸泡在相对凉快的海水里。 她笑他晒得更黑了，他就把她拖出伞外，两人一起爬山、下水、攀岩、漂流，岛上风景怡人的海岸上到处都留下了他们的足迹。 海浪拍岸的波涛声是不变的背景音乐，每当夕阳西下，他们就会牵手在沙滩上漫步，看着落日缓缓沉下海面。 至于夜里，则要看她的心情，若她说累了，两人就安安生生睡觉。 晏扬觉得，经过这场旅行，他更爱她了。明明是喜静的性子，可因为他坐不住，她就陪着他，上山下海地折腾。明明讨厌被晒，却肯顶着太阳跟他四处走，走多少路都无有怨言。岛上热，又是自然环境，蚊子蜘蛛蛙类出没，她怕得很，但并不娇气，没有嫌弃怨怪，还有空惊叹蜘蛛个头之大。跟她在一起，他不用担心哪儿没安顿好惹她不快，反而时时都有乐趣，计划外的变化也能泰然化解。 越了解她，越不能放手，对即将到来的分别越是难以释怀。 精心布置为她庆生之后，又过了两日，他才缓缓告诉她这个消息。 “你要出国交流一学期？”她惊讶之下双眼圆睁。 “嗯。已经定下有一阵了，只是不知该怎么告诉你。” 其实交流之外，更重要的是一场商业策划大赛，奖金丰厚，能成为宝贵的启动资金。他暂时不说，想着若能获奖，再告诉她作为惊喜。 她有些失落，双手捧着水杯，没有说话。 “恬恬，你是不是生气了？” 一阵沉默后，他试探地问。 她扁嘴，摇摇头。 “这是好事，我应该为你高兴的。” 应该，但她高兴不起来，甚至有些难过。她怀疑是不是自己太自私了。因为相比前程未来，她更希望他跟她在一块儿。 接下来的旅途就没有那么愉快了，即使她强打精神，欢笑似平时，两人都能感受到其中的区别。尤其，她还经常愣愣的出神而不自知。 他本想借助她喜欢的环境来减少这件事的影响，到底效果不甚理想，于是行程变得鸡肋，只能草草收场。 直到分别在即，两人整日整日待在一起，也无法淡化伤感。 他很担心，反复叮嘱她许多事，其中一条，就是绝不能单独和异性相处。虽然没指名道姓，但她却分明觉得听到了“尹越言”三个字。 她没有去机场相送，默默地承担了这场别离。 此时，两人只道是短暂分开就如此难过。那么，如果他们能预料到，这将会是永诀的前奏，不知会不会反而好受一些。 ～ 这个秋天注定多事。 因为“不能和异性单独相处”的“家规”，她有活动时大多会找晓晓或室友相陪，若她们全都抽不出时间，便唯有独自行动。 如此，无疑给了某些人某些机会。 应该说，祸事是尹越言招来的。他在云京的出现，必然要从既有利益里分走一杯羹，这对原本趋于平衡的各方势力是威胁也是不稳定因素。自然，有人寻求合作，就更有人看不顺眼。他们习惯性寻找他的弱点，机缘巧合下发现了她。 他们并不敢轻易动手，毕竟她身边还有个晏扬，他们不想无谓招惹晏家，平白给自己添祸。然随着晏扬离开，他们突然看到了一个美妙的机会，一个无论如何都能把尹越言拖进深渊的机会。 就这样，她被绑了。 迷迷糊糊恢复意识时，她竟出乎意料的镇定。回忆发生的种种，她仍然不太确定这是不是场绑架，只知道自己眼睛被蒙住、双手被缚，并非不能动，而是她不敢轻举妄动。 现在周围有没有人？ 是谁这样做？ 为了向她爸要赎金？ 一连串的问题在脑中划过，她想不通，便赶紧想如何脱身。对了，尹越言给的“发明”还在口袋里……可要不要找他来……她犹豫了，想着还是先摘掉眼罩再说。 她的手被绑在身前，抬抬手臂动动手指还是可以的。四周一点动静也没有，她慢慢、慢慢地，不发出任何声响移动着手的位置。 快了，快要碰到了……突然，手腕被大力握住，举过头顶，固定在了某个地方。 被发现了！她的心狂跳，“谁？你是谁？” 对方动作停下，再度寂静无声。 她拼命挣动双手。这下糟了，真动不了了。 “你们要钱是不是？要多少，我可以给你。” 依旧无人回答。她简直怀疑对方是不是哑了。 什么温热的东西触到她脸颊的皮肤，许是那人的手指。她觉得恶心，向另一边侧头，企图脱离。 那人也不栈恋，顺势滑倒颈部，再慢慢往下。 “不要！”她已经知道对方的意图了，那比向她要钱可怕一百万倍。她拼命挣扎，但明显只是徒劳。 那人慢条斯理地解开她的衬衫扣子，似乎呼吸声重了些。她仿佛能感受到对方的目光，如有实质在她的肌肤上逡巡。 她禁不住颤栗，“不要！我可以给你钱的！多少都可以！不要这样！” 然话刚出口，对方就堵住了她的嘴，吞食掉她的呼吸，双手也开始游走于她的身体，仿佛手掌被她的皮肤吸住了似的，片刻不离。无论如何摇头都无法摆脱，身体更是无法动弹。绝望，渐渐弥漫开来。 她泪流不止，却不会知道，这甚至连噩梦的开始，都算不上。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校园漪涟曲》正文 30 再度醒来，四周一片纯白。她以为，她已经死了。 是天堂吗？ “你醒了？”尹越言焦急的声音传到耳畔，她侧头，看见他一脸的痛苦。悲哀、紧张、慌乱、后悔、担忧……各种深色的负面情绪如同混在调色盘上的颜料，最终汇成一片沉痛的黑。 “这里是什么地方？” “医院。” “你送我来的。” 他点点头。 她想动一动，但浑身剧痛，腹部以下尤甚，让她愈发绝望。 那不只是噩梦，真的发生了。 她想哭，却已经没有泪。原来，眼泪真能流干的。 “喝点水好不好？”他轻声问，像是怕吓到她。 然而，无论他说什么，她都没有反应，只是呆呆地看着天花板，一语不发。 他终于忍不住道，“你难道准备就这样不吃不喝？知不知道你得好好养身体，你刚刚流产……” “什么？”她的眼睛瞪得大得吓人。 “你……”他抿唇，无法再说出第二遍。 他也是才知道，原来她之前曾堕过胎。如果没有这次的事，他一定想杀了晏扬，而今，他却不知道应该更恨自己还是恨他。 当他听到这个消息微露诧异时，那个女医师仿佛才料到前一个孩子不是他的，“原来您竟然不是……哎呀，总之病人要好好休息调养、均衡饮食，否则今后不只是很难怀孕，连健康都会有影响……” 女人似乎是一时失言，但他分明看见她眼里的幸灾乐祸。这样的医生绝不值得信赖，所以现在他只想让恬恬尽快恢复些许，然后立刻转院。 病床上的人不知他的苦心，独自落入了更深重的绝望。那就像是一个无底的深渊，以为已经触到地了，竟还能继续往下坠。 她居然又怀孕了，甚至不自知，就再度失去了。 还是因为那样的缘故而失去。 那个时候她已经不挣扎了，只把自己当成一具尸体。只是后来越来越痛，太痛太痛，比初潮的时候还痛千百倍。她无论如何呼喊，求那人停下，都无济于事。直到失去所有意识。 此刻，她闭上眼，一心求死。 他莫可奈何，直到她的手机突然响起。 是晏扬打来的。 克制住接起电话把人痛骂一顿的冲动，他把手机拿到她眼前。她听声音下意识地睁眼，看到名字的那一刻，竟然再度落下泪来。 她该如何面对他？ 想到此，更加生不如死。 “要接吗？” 她摇头。她的声音太不对劲了，不能让他听到。 “你打算永远不接电话、永远不见他了？” 当然不是。即使她真要求死，也要好好和他道别。 “喝点水，吃点东西。你一直不接，他更会着急不是吗？” 这般一劝果然有用，她不再拒绝他递过来的汤汤水水，终于有了半分生气。 他见状松口气，对晏扬却是更添恨意。 很快，他就为她办了转院，转去专业的私立医院。这里不仅有全面的治疗和饮食调养，还有心理辅导。 “寒小姐身体恢复尚可，只是有很明显的抑郁症状。如果您有时间，还请多陪陪她，或者找她的父母亲友来，可能也会有所帮助。” 听完医生的交代，他再度回到病房。她正坐在阳台上晒太阳，目光朝向花圃。然眼神空洞没有焦点，就像是个被抽掉了灵魂的人偶娃娃。 “今天觉得怎么样，身体有没有舒服一点？” 她好像没有听见，一动未动。 “我给你带了你最喜欢的提拉米苏，医生说如果你乖乖吃药就能奖励你一块。” 还是没动静。 他已经习惯了，自顾自地说话。偶尔她对他的话有所反应，他就多说上两句。 目前看来效果比较好的，除了提起晏扬，就是讲杂志上的故事。 于是，他很快放下手里的东西后，取过杂志坐到她对面。 讲完一则忠犬报恩的故事，他看见她眼中点点的光亮。喜欢这类的啊，他略感欢喜，挑选类似的来念。然后不经意发现，她喜欢的是狗。 原来如此。 征得医生同意，第二天，他就领来一只三个拳头大的小不点儿。 破天荒头一次，她主动向他走来。 人不如狗啊，他苦笑，心里却极为高兴。 她抱着狗狗不放，脸上居然有了笑容，自出事以来，终于重现鲜活。 他教她如何照顾它，她都乖乖照办。为了引她说话，他开始信口给小狗起名字。 “叫狗带吧。”他故意使坏。 她瞪他。 她又瞪他了！他犯贱地心里直乐。 “不乐意啊？那你说叫什么？” 她虽然没开口，但明显是在苦苦思索。 “狗蛋，狗剩，狗东西？” 她气急，居然拉起他要往外推。 “哎哎哎，我错了我错了。不闹你了。” 她轻哼一声，坐回去重新把小狗抱起来。 “甜心。”她蓦地出声。 “什么？” “叫它甜心好不好？甜蜜的甜。” 他笑了，“你的狗，当然你说了算。甜心宝贝，以后要听妈妈的话哦。” 他说着，拿眼觑她，见她对他的话毫无异色，暗自舒气。她高兴就好了，有小狗分散注意，她会慢慢走出来，忘记那一切吧。 状况的确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不久后，听医生说，他不在的时候她也搭理人了，跟医生护士打招呼、道谢，似乎已经恢复了正常。听说她还接了电话，情绪相当不错的样子。 但她没有走出医院，也没有让别人来看她。他明白，她大概还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这个认知让他欢喜莫名，错觉自己是她唯一信任的人，只有他知道她在哪儿，只有他能随时来看她。 然错觉终归是错觉，持续不了多久，至少，无法撑过这个冬天。 因为开春的时候，晏扬就要回国了。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校园漪涟曲》正文 31 她选择在春节前出院，回到自己的公寓。她没回本家，尹越言便也留在了云京。 房间一切如昨，却又恍如隔世，一层厚厚的灰尘，讲述着它空置的日子。有他帮手，打扫得很快，或者说因怕她累着，大部分家事都是他做的。 为了表示感激，她取出冷冻的饺子，确认没过期，再倒进煮滚的水中。 “不好意思，每次都请你吃冷冻食品。” 她已经能说笑了。除开更瘦了些、时有发呆，跟往日似乎并无差别。 对了，还有一点改变，她变得很没有安全感，甚至不敢一个人住。他自然愿意留下来陪她，住在客房里。 直到晏扬回来的前一天，她请他离开，带着甜心一起。 “为什么连狗都不肯留？”他不快。 “麻烦你先帮我养两天，我会去接它的。” 他忽然担心，“这两天怎么了？你有事？” “嗯……”她咬唇，良久，“我想跟他说些事，怕顾不上甜心。” 他愣了愣，随即明白了“他”是谁，那些“事”又是指的什么。 他沉默着，从她手上接过了甜心。 “如果他不接受，你就立刻来找我，知道吗？” 她低着头，没有回答。 这段时间以来，两人之间从来没有提到过那桩祸事，连最隐晦的提及都没有。这是第一次，她一语带过，可这般轻描淡写，他也不敢涉及更多。 但他忍不住去想——她打算说什么，怎么说，晏扬会如何反应，会不会伤害到她。 然而很快，他就顾不上了。 另一头传来消息，他母亲为救他父亲受了重伤，性命危殆。他必须亲自回去，因为这有可能是见他母亲的最后一面。匆匆安排了人随时关注她的动向以策安全，他便踏上了返乡的航班。 他不会想到，这一别，她就再不会在他面前出现。 ～ 她去机场接人。这场重逢，没有想象的那样欣喜，也没有想象中那样沉痛。她努力描绘自己该有的样子，竭力表现正常。 然晏扬第一眼就觉出她瘦了，脸色也不好。 “是不是生病了？不舒服干嘛还勉强跑这一趟？”他有些责备。 “没有，我只是想到你今天就回来了，昨晚激动得没睡好。” 没睡好是真的。因为一个人在家，她根本睡不着。 两人直接回到她的公寓。这是他离开前说好的，等他回来两人就不再住宿舍，一起住在她这边。 看到她给他备好的毛巾牙刷，他心中暖暖。 他不会想到，这是她清理尹越言住过的痕迹时，临时想起的。 小别重逢，自然温馨无比，她贪恋着这一刻，刚鼓足的勇气消弭殆尽。该说的话几次到了嘴边都说不出口，她太害怕，害怕一旦说了，就会失去一切。 他会怎么看她？是不是会嫌弃她？他会不会不要她了？他会不会难过？ 明天再说吧，再给自己一天时间…… 她这样自我催眠，维护着虚妄的美好。 但她这样怪异，晏扬如何会一无所觉。她欲言又止，常常怔然失神，喜欢抱着他，却又拒绝更亲密，有时夜里还会惊醒，冷汗涟涟。 他等着她告诉他，却也不会干等着。 几乎不需要刻意查，他就知道她上学期休了学。晓晓那儿说和她有联系，却抱怨从来见不到她面。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仿佛失踪了半年，直到春节期间她重新出现，身边有另一个男人。 他不用猜都知道那人是谁。 调查下去，事实比他能想象的极限更令他吃惊。他只觉得，忍无可忍。 不止，应该是怒不可遏。 不等她开口，他不发一言另找了房子搬出去，才刚散开的行李，很快重新装箱带走。 那天，她到家的时候，几乎立刻发现了不对劲。依次跑进卧室、洗手间、厨房，她很快醒悟。 他走了。 他不要她了。 他知道了…… 绝望再度袭来，如同巨浪把她吞噬。不知过了多久，手机铃声拉回她一点神志。 是晏扬！她立刻接起来。 “我不想不告而别，但是怕控制不住自己伤到你……我们再见一面吧，当面说个清楚。” 她拼命点头，才发现他看不见，于是几乎带着哭腔，应了一声好。 他说了个地点，随即挂断电话。 ～ 又是一处小树林，在校园不远处。 和中学大门前的林子很相似的是，这里也少有人踏足。 春意盎然，树木郁郁葱葱。她无心关注半分，失魂落魄地来到约定的地方。 他站在最粗壮的树下，听见声音转过身，脸上没有一贯的笑意。 “有些事，我还是想听你亲口告诉我。”他没有寒暄，直接道。 她试着从他眼中找到一丝不忍，只是颜色太深她无论如何看不清。她已经看不进他眼里。 “你知不知道自己怀孕了？” 她不明白这现在还有什么重要的，但仍摇摇头。 “之后，你就一直和他在一起吗？” 她知道他指的是尹越言，即便不情愿，依然诚实点头。 他没有再问，居然笑了，笑声中满是讽刺。 她不明白他的笑，然里面的意味，让她恐慌。 呆呆地看着他许久，等他重新开口，她只听到他这样说—— “你就那么缺男人吗？一刻也等不得。我离开才几天，就急着跟别人上床。” “你真让我恶心。” 让我恶心。 恶心…… 她看着眼前的人，面容熟悉，她却觉得根本从不认识他，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有东西堵住了喉咙，她想说话，就得先把东西咽下。可一咽下，就听到了砰的一声。 仿佛是心碎的声音。不只是碎裂，而是碎成了齑粉。 她按住胸口，却呼吸不过来。拼命喘息了一阵，又遽而想要放弃。 就这样算了吧，她告诉自己。 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挣扎、所有的不甘，终归都是虚妄。 时间流逝，她觉得离死亡越来越近。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校园漪涟曲》正文 32 可一阵脚步声似乎靠近得更快。 “你怎么了？没事吧？” 女声响在耳畔，来人还好心将她扶起。 她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倒下的，就像她亦不知，晏扬是什么时候离开了。 好心的女孩儿把她扶到一处坐下，又问要不要送她去医院。她扯谎说，自己只是摔倒，一时疼得站不起来，现在已经没事了。 跟女孩儿一起走出树林，到大路上对方才放下心，向她道别离去。她想感谢女孩儿，却发现身无长物，只能祝福她，永远不要为爱烦忧。 ～ 等尹越言再次得到她的消息时，距此过去了十日。 她失踪了。 他安排的人一直守在她公寓附近。因她很少出门，便渐渐有些松懈。以至，待意识到许久没见她人影时，已经太迟了。 寻找几日未果，才报给他知晓。 他当时正在安排母亲的后事。 大家都说，母亲是主动为父亲挡了来自身后的一击才不幸重伤。可他始终无法想象。她明明深恨他，恨他强取豪夺毁了她一生，又如何肯拼命相救？ 想不明白，带着浑浑噩噩处理事务，就接到了再度重锤。 他的人告诉他，她在和晏扬见过一面后回到家中，自此再无外出。可能是在第五日上出了门，因为只有那天，他们有片刻交班空档。 他发了疯地寻找，终于查知，她去了南方最大的城市。 而到了那里之后，大海捞针，再无线索。 是晏扬伤害她了，她才想不开？她去那座城市干什么？她会在哪儿？ 晏扬呢，就一点不管她了？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就这样放任她独自离开，竟然毫不担心？ 他想不通，也不再想，只顾埋头寻找。然而时间越久，他却越怕听到消息。 因为越来越多的消息，都是关于无名女尸被找到、失踪女孩在传销窝点被寻回，诸如此类。庆幸又失望，循环往复，他有时甚至觉得，音信全无反而是好事。 至少还有希望。 直到，甜心莫名所以的不吃不喝，查不出病因来，奄奄一息。 他回到云京的时候就把甜心从宠物托儿所里接了出来。这是她的牵念，他总想着她会依言来接它。她是它的妈妈，而他是它的爸爸，每每这样说着逗弄小狗时，他竟奇迹般觉得她随时会出现。 “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呢？妈妈不会抛弃甜心的对吧？” 只要这样对着它言语，他就能重燃信心。 所以当小狗病重、又原因不明时，一种强烈的预感攫住了他。然而，无论如何悉心照料，甜心还是死了。 就像是一个极其不祥的预兆。 他几乎被压垮。 这一年来，无论对手如何打压他都不曾消沉，却因为宠物而一蹶不振。 连竞争对手都看不明白了。这其中，就包括晏扬。 从国外回来后，晏扬突然变得无所顾忌，野心勃勃地开创事业不说，甚至肆意动用家族力量扫清障碍。虽然份属不同，但他格外针对自己，尹越言还是能觉得出来。不明白的是，这人明明已经完全抛弃了昔日女友，却有闲心对他穷追不舍，实在古怪。 连晏扬自己恐怕也解释不了，自己这份奇特的执着究竟为何。都说商场上只有永远的利益，可他针对尹越言却显然毫无好处。他很清楚，自己的前女友并没有在对方身边，至于为什么，他根本不想细究。只不过到底轻嘲了一声，他们之间也不过如此。 不知道，她有没有后悔。 分手之后，他很快找了新的恋人，把年少时的爱抛到天边。他不再追求深情长远，每段关系至多三个月，新鲜期一过便立刻甩开。即使如此，也有无数人前仆后继，掰着指头期待他的现任变成前任。 他很少去学校，却拼着在大三就提前毕了业，以此躲开瞿晓晓对某人去向的探究。都反复说了他们分手了，还巴着他追问有什么意义。 他把瞿晓晓的名字也拉进黑名单，当作是对过去的彻底告别。 他已经很少再想起往事，除了忙碌就是醉生梦死。生活本该畅快，何必小心翼翼地照顾某个人、某段虚幻的感情？ 直到尹越言不顾大不韪，闯进公司出现在他面前。 “稀客啊。你居然亲自上门来找我。有事？” “恬恬失踪快两年了，我只问你到底有没有线索？” “呵，尹先生想必也知道，我们早就分手了。你凭什么觉得，我该知道线索？” “她是和你见面后突然消失的，你到底跟她说了什么？” “我忘了。” “你！……”尹越言深深吸了口气，勉强捏住拳头，“她有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这样你也无所谓吗？！” 他几不可查地颤了颤，微弱得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那就要问尹先生你了，你为什么没有好好接手，反倒让她不见的。” “她的狗最近得病没了，查不出原因。” 听对方突然调转话题，他诧异。 “她的狗？她什么时候养过狗？” “得抑郁症的时候，在医院里。” “抑郁症……” 晏扬突然意识到，他好像遗漏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那个时候她就如同行尸走肉一样，半点生气都没有。有了狗之后，才好了很多。” “她……是因为流产才得抑郁症的吗？” 尹越言奇怪地抬眼看他，“当然不止。你没听她说吗？她说过等你回来就会自己告诉你的。” “告诉我什么？” 看他面无表情却眼露茫然，尹越言突然笑了，放声大笑，笑到上气不接下气，笑到他怒容满面。 “你竟然什么都不知道？！那为什么抛弃她？你不会是……误会她和我在一起了，还弄掉了你们的孩子？” “难道不是吗？！” “原来如此，竟然如此……你自己查的，查到了医院……对了，是不是问到了一个胖胖的女医师？” 他一惊。确实如此，因为事关她，又是重要讯息，他当时亲自去问的。 “那医生告诉你她流产了，还告诉你她流产的原因，告诉你是谁送她进的医院，又是谁接她离开？” 全中。有了这些答案，事情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而且她当着他面亲口承认的，出事后一直和尹越言在一起。 “没想到啊没想到，你晏扬也不过如此。”尹越言几乎笑出了眼泪。 “你到底想说什么？！” “那医生说的都是真的。不过，她不会告诉你，恬恬根本不知道那个侵犯她的人是谁。” “……” “她是被绑架的，一直蒙着眼睛，你明白了吗？她并不是自愿的。” “……” 晏扬觉得，有寒气从脚底冒上来。 “你知道，她当时有多绝望吗，尤其是听到自己流产了之后。” 他不知道，也想象不出。他不在她身边，他什么都不知道。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校园漪涟曲》正文 33 此时，他让秘书叫上来的保全人员终于到位，来请不速之客离开。 见他仍旧无动于衷，尹越言嘲讽地微扬唇角，不发一言地走了。 人都退了出去，他依然没有动作，只是神思涣散，不知该想什么。 他们之间早就结束了不是吗，她现在对他而言只是陌生人，就算当初不是她背叛，他们也再无可能。他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并不想重温什么旧梦。 可她失踪了。 是因为他当时的话？是因为他太绝情？他真的记不清自己说了什么，但可以肯定，是极其恶劣的话。 他过去有多爱她，得知被背叛时就有多恨，只要其中百分之一的力量，就足以深深刺伤她。他不敢回忆她的样子，那是他从没见过的心如死灰。 他居然看了一眼就离开了。 他在她已陷绝望的情况下又狠狠给了她一击。 之后呢，她去哪儿了？ 慌乱，不可抑制地升起，尤其是想到某种可能性，他根本坐不住。立刻找人吩咐下去，他发誓一定要寻到她，否则，他也许将终生难安。 回家收拾了一番，他打算尽快返乡一趟。他得去见见她的父亲，也许会有消息。 临出门，他鬼使神差地打开床头柜最下方的抽屉，取出了一个精致的丝绒小盒。不用打开也知道，那里面是什么。 戒指，一生只能购买一次的对戒，他原本准备在她二十岁生日时求婚用的。 然而，只差几个月，他们没能携手走到那个夏天。 把盒子放回，他熄灯离开。 要再次面对她父亲，他还是难免紧张。记忆停留在十四岁那年的医院，再见才惊觉时光飞逝，不复往昔。仿佛原本以为会永远鲜艳的相片，不知何时已泛黄褪色。 她父亲显得老了许多，对他的态度也与当初截然不同。毕竟，以他如今在商界的地位声名，便是年长些的前辈也不得不顾忌。 寒暄几句，他立刻问起她，才知道，她已经很久没有回来过了。 “今年春节肯定没回来。去年呢，好像也没有，前年……记不太清了。哎哟，老了，记性不行咯。” 他微微蹙眉。 “大哥哥，你来找姐姐啊。” 四五岁大的小女娃跑到他膝前，眼睛亮闪闪地看着他。隐约，有几分她的影子。 “是啊。以前送你的礼物还是我跟你姐姐一起挑的。” “是不是那个小王冠，也是你们买的？” “嗯，我们买的。”他放柔了表情，想起当初和她逛街挑选时的情形。 “姐姐不是在云京吗？” “她去了别的地方，哥哥正在找她。” “这样啊。姐姐怎么能乱跑呢，找到了一定要好好说她。” “就是，到时候我们一起说她好不好？” “好！”小女娃很高兴的样子，又跑到别处玩去了。 “您有什么方法能联系到她吗？”他转回来，再度询问。 “打手机啊，你没有她号码？” 她的手机早已是空号，但为防万一，他还是要了一遍号码。果然，就是这个。 他不禁惊异于她和家人的生疏。失踪近两年，更是快三年不曾回家，家里竟然无人在意。 也许，只有她妹妹，多少还盼着她带回礼物。 “哦对了，可以查查她的消费记录。她那张卡是我的副卡，应该能查到什么。” 最后的记录是在两年前的春末夏初，一座南方城市的酒店。 他立刻飞往那座城市。 然而，线索在那家酒店断了。她退房后去了哪里，无人知晓。 他同时让人去查了当初那场绑架，发现所有相关人等全体不见踪影。不难猜到，必是尹越言把人都给处理了。而他，甚至连谁是最终对她“下手”的罪人都查不明。 去问尹越言？他还不想做到那个程度。 其实现在回想起来，那名医生吐露得实在干脆了点，若换做现在的他，绝不会查到就止步。然当初，到底还是太嫩太沉不住气了。 如果那时他知道了真相，会如何对待她…… 他不敢多想，转头吩咐人照着别的线索查下去。 夏天，秋天，很快，又是一年寒冬。 自年幼不懂事的岁数后，他多年来第一次许下了生日愿望。 因为，即使是他，也已经毫无办法了。 他只愿能找到她，活生生的她。 ～ 新年新气象，各部门均提交上来全新的企划。晏扬对健康食品相关的几份尤为重视，因为这家子公司今年的重头，涉及海外市场的开发。 自从和她分手之后，他抛却了绝不倚赖家族的执着信念。而借助某些强有力的支持，他在国内预见先机占尽优势，所以有时连他自己都分辨不清，成功里到底有几分是实力。 然而进军海外，必须完全依靠他的判断和决策。 产品类型、市场选择、当地文化、广告宣传……数不清的因素会影响成败，他花功夫逐一厘清。 一份策划案中所提及的某种新型市场推广方式吸引了他的注意。于是开年头一次会议上，他就把这点拎了出来。 该案的作者是市场部的筱筠，骤然被大老板点名询问还有点小紧张，不甚流畅地解释了一番。 “在海外，播客是最新的自媒体方式，是博客的进化体，由文字图片进展到动画。播客的主播通常是一个人，偶尔也有多人配合的，就跟歌手、乐团差不多。有些播客在具有一定影响力之后就会被邀请给企业打广告，甚至成为代言人，其效果往往不输一线明星。比如我接下来想推荐给您的这位，她在食品推介上连明星都远远不及。” 筱筠见老大没反对，便把自己的电脑连上大幕，随后打开了一个视频。 震惊。在员工面前一向扑克脸的晏扬，以他如今的城府，竟然在文件开始的一瞬间暴露出内心激烈的动摇。幸好大家都转头看着大屏幕，无人看到他假面的碎裂。 视频点开的刹那，他就认出了她，可看得越久他却越疑惑。她以前从不化妆的，洗脸都只用清水，而视频里的人却画着精致的妆容，淡雅迷人。她以前长发披肩，黑亮如锦缎，而视频里的人却一头棕色卷发，缱绻如波。 镜头前，女孩儿一直带笑，仿佛生活万般皆美好。可是他知道，即使在那件事发生前，她也从不是那么爱笑的人。 他想不明白，但这绝对值得一查。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校园漪涟曲》正文 34 五分钟的视频结束，大家都对这位容颜精致、笑颜如画的女孩儿印象颇佳。筱筠看了诸人的反应，愈发有了信心。 “这位主播出现只有一年多，但粉丝增长极快，已经突破百万，在海外说是现象级也不为过。我们国内因为某些禁制的关系所以大家对她不熟悉，不过海外影响力绝对够。就像大家刚才看到的视频里，是她和一家新兴食品公司合作，别出心裁以他们家的纯有机纯天然零食入菜，创造了三个新食谱，结果这款零食销量暴涨，在许多地方卖断了货……” 筱筠介绍得眉飞色舞，他想听的却并不是这些。 “好了，就到这儿吧。” 他的突然打断令讲话者心底一沉，不过他接下来的话立刻让她重拾兴奋，“就找这位吧。联系她，价钱随便谈，务必把她请到国内。” “可以在国外拍摄，不一定需要……” “最好在她视频里加上食品制造过程。海外对我们的食安未必放心，适当展示一下原料、加工环境也有必要。” 筱筠一想也是，不愧是老板，想法周全。而且她也极乐意多接触自己的偶像，刚才的推辞不过是出于公司节省成本考虑罢了。 所以有些能两全其美的法子，她即便以后想到了也不会再提。 因为……要见到缇娜了耶！真人，本人！ “对了，她叫什么名字？” 老板的提问拉回筱筠已经散出去的心，她猛然回神，“缇娜，t-i-n-a。” “外国人？” “不是，是我国人，好像是几年前出国的。您可以看她以前的视频，还有博客，她有时候会提到些自己的事。” 晏扬不置可否，进入其它议题。 筱筠是那天最得意的人，因为虽然议题众多，但当场拍板定下来的只有她提出的一件。众人羡慕地看着她和团队立刻投入实施，自己却还要苦哈哈地对方案大加修改。 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老板一回到办公室就取消了下午的行程，用整个时间去看缇娜的所有资料。总共百来个视频，他倒序着看，一个也不错过。 他知道了她食素，爱做菜，尤其擅长把本国的素菜作法简化介绍给海外的素食主义者。最初的粉丝基础是这样构建起来的，甚至还出过食谱书籍。而在大家的要求下她也慢慢开始介绍保养化妆、服饰搭配、休闲旅游，可以说，凡是生活时尚相关的她都多少涉及。早期的视频内容到现如今已大为变化，她的成长由他一口气看下来更受震撼。 至于她是不是她，他还在犹疑。 入夜时分，他看完了所有视频内容，又转向她的博客。那是比视频更早期的资料，也许能发现些什么。博客追溯到两年前，同样从做菜开始。图片上精美的摆盘令他惊诧，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她厨艺竟然不错。 两年前……距离她失踪的时点有大半年断层，但这并不奇怪，如果她当时的确出了国，也需要时间安顿适应。 他开始相信，或者说说服自己相信，她就是他要找的人。 难怪，翻遍全国也没线索，原来她早已不在国内。 按说到这里就能结束了，顶多再派人去那边查查做个确认，大可不必特意请她回国和公司合作。直到现在他都弄不清楚，究竟为何白天会上做了那样冲动的决定，仿佛不顾一切都要见到她。若说是为了公司利益、觉得她是个有用的合作者，可他又几时这样草率决策过。 自嘲一笑，他下意识想取烟点上，却发现，自己身边已经没有烟盒。 是了，他戒烟好几个月了，并非刻意，而是自从决定要找到她后自然戒断的。他甚至不再踏足声色犬马，让兄弟损友们极为讶异，一度以为他一往情深为爱收心了，几番探查过后，才肯相信他确实只是专注工作，身边女人绝迹。 随即为他大呼不值。 尤其是他堂哥，那会儿常来骚扰。 “你这个劳碌命，到了云京还不得消停。要知道钱是赚不完的，享受才是自己的。” “你敢把这话跟爷爷说么？我们这一辈的希望可都在你身上。你也少玩玩，收点心吧。” 他弃政从商已成定局，做的也相当不错，家族便把政界发展的人选硬加在他堂哥身上。 “切，你还敢说！要不是你，我早逍遥快活去了。如今跟个压根儿没印象的女人订婚，以后还有什么盼头？再不松快松快，我都给憋死了！” 他笑而不语。 “哎，你别笑啊，你也是一样，指不定哪天就掉下来个未婚妻。这还不抓紧时间乐呵？钱都是为家族挣的，犯得着这么拼么。” “我拼还不是为你将来，你倒是为我着想。” “也是啊，那我不拦你了，财神爷，靠你了哈。” 即使是堂哥也并没有去深想他的变化。他玩闹了两三年，大家就觉得他本该如此。却无人记得，他原也是洁身自好的人。 他只是找回了以往的自己罢了。 ～ 因为有大老板的全力支持，筱筠在邀请缇娜的事情上干劲十足，充分展现了财大气粗的本色。金钱开道，对方经纪公司立排万难，调整了缇娜早前定好的工作，让她能够第一时间回到自己的故国。 仲春时分，启程。 整个行程都按豪华配置，从飞机到酒店，务求舒适精致，连机上的素食都是专门定制，贴心至极。缇娜也投桃报李，还没与接待人员见面，就将飞机上的种种录制了视频，画面上大到座椅小到杯碟，都有粉丝观众评论惊叹。壕啊。 虽然还没有评价到产品，但他们公司的名字已经在海外小火了一把，着实是意外之喜，也因此，所有见到缇娜的人都对她分外热情，让她首先留下了极佳的第一印象。 尽管是回国，然她对母国着实陌生。看着高楼林立的云京，她有兴奋，也有隐约的不安。 当她真正见到这次项目的金主大老板时，这种不安化为了实质。 相比之前的接待人员，这位先生冷静到几乎冷淡。他要与她握手，她甚至罕见的犹豫了一瞬，生怕被冻到。出乎意料，他的手很暖。 但他开口后，她又冷了下来。 “为什么要用外文名呢，你是本国人吧，真名叫什么？” 语气实在说不上友好，甚至不太礼貌，可给钱的是大爷，她还是耐下心答了。 “我叫寒恬，寒冷的寒，恬静的恬。” 对方闻言后表情极其古怪，她几乎觉得他的脸要抽搐了。他大概很不喜欢自己吧，她想。不过彼此彼此，她也讨厌他。 许是先扬后抑的关系，在见过他那些亲切友好的同事们之后，看到他第一眼她便凉了半截心肠。这人她不喜欢，她直觉的反应。 哎，要是他有筱筠对她十分之一的好感，这趟活儿都会轻松许多。可惜，目前看来是不容乐观了啊。 他会不会反悔不用她？她担心着，笑容反而愈发灿烂。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校园漪涟曲》正文 35 晏扬不明白，他实在想不通，她为什么能对着他笑得那么好看。他以为她会怨恨会愤怒，或者会淡漠会冷脸，至少，也该会惊讶会蹙眉吧。可都没有，她和视频里一样在笑，并不是强颜欢笑，而是根本毫无芥蒂。 怎么可能？她哪儿来这样的演技？ 他想要更多试探几番，却知道自己现在脸色着实难看，对她的态度也相当不对劲，于是简单交谈几句便散了，反正来日方长。 他走了，会议室里余下两人。 “你们老板好像很不喜欢我的样子啊。”她鼓起脸向筱筠抱怨。 “哪会啊，大老板他就是那样的，对谁都没个表情。我们缇娜人见人爱，没有人会不喜欢哒！” 筱筠是她的脑残粉，没觉得自己在刻意安慰，只是说着心里的大实话。 “筱筠你人真好！呜呜……”想不到她居然秒变眼泪汪汪，让对面的人吓了一跳。 连隔着监控屏幕的晏扬也遽然色变，心中一紧。 她怎么哭了？因为自己刚才态度太差？以前受了委屈后得到关心，她就会这样。 筱筠显然也是这样觉得，“哎哎哎，缇娜你别难过啊。我发誓，我保证，我们老板绝对是喜欢你的！你放心，之前说好的条款都不会有变，我去跟我们老板说，让他以后一定多笑笑！” 呵，说的好像你真敢似的。他在屏幕后冷笑。 “真的？”她满眼感动地看向筱筠，随后不好意思地破涕为笑，“抱歉，我大概是ps，有点太情绪化了，你别介意噢。” ps，那是什么东西？ 他一边继续关注两人的交谈，一边分神检索。ps——“经前症候群”？ 筱筠见她恢复，大舒一口气，“原来你也会这样啊，我也是，每个月总有几天心情特别不好。” “嗯，以前我其实都会提前预备些香氛、花茶什么的，这次出国突然，才没来得及。我教你哦，可以用……” 筱筠听得频频点头。偶像居然有这样“可爱”的一面，又不藏私的与自己分享，令她倍觉亲近。果然，缇娜人好好哦，又美又心善，请她来真是再对也没有了。至于老板今天为啥冷脸，压根儿不用放在心上。 两人聊过天以后俱是心满意足，筱筠提出送她回酒店，步出了公司监控范围。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流露出半点认识他的样子。 晏扬不由好笑。装，继续装，他倒要看看，她能装多久。 过了两天，估摸着她调整好时差，他向筱筠道，“晚上办一次聚餐吧。请缇娜和你们团队的人参加，就当培养下感情。” 以“缇娜”为名称呼她，他觉得着实古怪。但现在“恬恬”这两个字，似乎离他更为遥远。 筱筠只有更乐意的，“您放心交给我吧。我看看啊，缇娜、我、加我们组里一二三四……七个人，总共九人。预算您批多少？” 筱筠谄媚的笑，看在他眼里略微不爽，“我呢？十个人才对吧。你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 “啊？您也去啊？” “我不能去？”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嘿嘿嘿。”老板在当然好啊，那就人均无上限，她还多问啥。 挑选了一家提供素食的高级餐厅，筱筠兴致勃勃地跟缇娜说起晚上的安排。这几日她都在给缇娜介绍公司产品，当然也杂七杂八地闲聊，两人感情是益发高歌猛进，套用个最近的流行词，就是“闺蜜”。 “餐厅？好啊好啊，最近我老在酒店吃，都吃腻了。哎，你说如今合同都商定了，我至少得在云京待一个月，能不能索性租个房子住？带厨房的，能自己煮饭，说不定比酒店还便宜些呢。” “也对哦，我找老板说去。说起来我超级想吃你煮的东西呢！” “行啊，你要是说成了我奖励你吃大餐。” “那敢情好，就这么说定咯。” 筱筠是放下电话立马就去找老板的，可惜贵人事忙半天没空，等了又等，也只好等晚上聚会时再说。 十人到了九人，待菜都点好了，老板大人才姗姗来迟。 筱筠安排他坐在缇娜身旁。缇娜心里虽然有点不愿意，不过客户老大，她相信自己能全力忍耐。而且这人今天似乎心情不错，笑容就没断过。 “听说寒小姐出国没几年，家乡在哪儿？” 祝了回酒，没吃几口菜，他就开始“查户口”。 “您叫我缇娜就好了。” 从没人称呼她“寒小姐”，这位“晏先生”真是独树一帜。 “行。那缇娜小姐的家乡是？” 缇娜暗自撇嘴，也不计较他非要加“小姐”二字的用意，直接回答了问题。 “真巧，竟和我是同乡呢。也是缘分。我敬你一杯。” 金主亲自敬酒，她没有不应允的，微微抿了一小口。 “不知道你那时在哪儿上的学？” 她报了自己高中的名字。 “在那之前呢？” “……？”她疑惑。这就有点太过了吧，中学小学也要问？ 难道他以前认识自己？ 念头一闪而过，她老实答了，“再之前就不记得了。我三年前出过一场事故，忘了许多以前的事。” 并非事故，也并非忘了些事。但她不想告诉这人更多。 对方却还不肯就此放过。 “噢？不知是什么样的事故，会忘了高中以前的事？” “额……不小心落了湖。其实之后是什么事都记不清了的，会知道高中和大学，是因为我资料里有写，再往前的就找不到了。” 她极不情愿再谈，找了个机会跟筱筠离桌补妆去了。 留下晏扬在原位惊疑不定。 她忘记了？失忆？ 开什么玩笑？！ 然看她的表现，竟然像是真的。没有比这更好的解释了，能解释她的异常。 她不记得他了。从十二岁到二十岁，他参与过她生命的九年，她丢失了个干干净净。 真的是事故吗？还是她不愿想起他刻意忘了他？他不知道，只恨派去海外调查的人动作太慢，居然月余都没传回消息。 再没心情吃什么饭了，他味同嚼蜡。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校园漪涟曲》正文 36 缇娜跟着筱筠回来的时候，看到身边位子无人，悄悄松了口气。 “筠姐，老板刚说他有事先走了，让我们随便点不用客气。” “哦耶，今天简直黄道吉日！大家随便吃，挑贵的来，我请客！”当然老板买单。 “哇塞！筠姐万岁！” 她也被这欢快的气氛感染，几乎立刻忘掉了阴阳怪气的某人，沉浸在美食与友伴的幸福之中。 临别前，筱筠才作“呐喊”脸向她致歉，“缇娜，我对不起你。我居然忘了问老板你租房子的事！” 她白她一眼，笑道，“还当怎么着了呢。你有空再说就是，哪儿这么急了。” “嘻嘻，我急着吃你做的东西嘛。我明天一早就去。” ～ 只要他当天进公司，晏扬永远是最早到的人之一。然第二天从走道经过，却见筱筠已经在位置上了。 “早啊。”他最近对这名下属印象颇佳。 “老板早！老板啊，有桩事儿跟您商量一下。” 他挑眉，让人跟着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你说缇娜想租个房子住？” “是啊，酒店费用高，而且没有厨房。缇娜不是很爱自己做菜嘛，酒店不大方便。” 他沉吟片刻，不答应也不否定，只说这事他会处理，让筱筠回座去了。 筱筠被吊得不上不下，心里极为诧异。这算怎么回事？老板为什么没直接同意呢？ 最重要的是，这下她如何向缇娜交代？！ 晏扬才不管她怎么交代，他在等待着海外的调查报告。昨晚经他催促之后，那边的人手告诉他今天就会将整理好的完整报告发过来。 至于要如何安排缇娜，他必须看过调查结果再做决定。 在众人到达公司前，他如约收到了想要的东西。一目十行匆匆扫过，又翻回其中某段一字一句地细看，直至，像是要把屏幕盯出洞来似的，死命看着其中一个词。 “自杀未遂” 根据调查，寒恬在三年前的夏天由她母亲作保移民出国，转学进入当地一所国立大学，表面上无任何不顺之处。然而仅仅过了一个秋天，她就在某天夜晚跳入学校不远处的碧绿湖泊。湖边，有她压在鞋子底下的一封遗书。短短几个字，只写道她无法支撑下去，不得不选择死亡。 万幸人奇迹般的没死，飘到了岸边及时获救。 醒来后，心理医师前来为她咨询，才发现，她居然失去了记忆。并不是说忘记一切，常识和知识还是记得的，学过的外语也仍然会说，不过人事俱忘，连父母是谁都不知道。因为遗书上没写具体事由，人们只当她是因新到一个国家极端不适应所致，学校于是大为关切，各种学生组织和社团纷纷关怀。 忘却过往的她无忧无虑开始了新生活，受周围人影响信教、食素，又因为舌头想念故国美食的缘故，自己查找资料做起了家乡菜，在朋友鼓励下发展成博客、播客，短短时间内意外大获成功。 不知过去多久，直至敲门声拉回他一点神志。 秘书进来道，“晏铭先生找您，在一号线。” “接进来吧。” 堂哥来找他泡吧。 “你也空窗大半年了哎，还不出来耍耍？” “我没时间，你自己找人玩儿吧。记我账上就是。” “行，那不打扰你了。对了，手机怎么不接？” 手机？他取过一看，屏幕上数条消息和未接来电，他竟然完全没留意。 “我调了震动，刚才太专心了没接到，抱歉。” “你别忙丢了魂喔。有空找我。” 挂上电话，他也作出了决定。 不记得了是吗，很好，他还不信，什么都不能让她想起来了。 有些事情，绝不是她想忘就能忘的。 他拨了内线给筱筠，告诉她通知缇娜，今晚看房。 “啊？这么快？噢噢，我知道了。我会告诉她的。” “六点，公司楼下。” 缇娜很意外于筱筠给她的消息。房子已经找好了，据说还是他们老板找的。 “无论如何先谢谢你啦，以你们公司的品味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我想也是。总之六点在公司楼下等，会有人送你过去的。” “你呢？” “我今天活儿太多了，恐怕不能陪你。大老板跟疯了似的，给我布置了一大堆事做。好了不多说啦，我得忙活去了。” 六点，缇娜准时来到大楼门口，张望着不知谁会来接她。不久，一辆有点眼熟的黑色轿车驶进来，她眼皮跳了跳。 驾驶座上的人步下车，走到她这边，绅士地打开车门。 “请吧。” “您不会是……亲自送我去吧？” “有何不可。” 她觉得大大的不可。不过这种情形，没有她拒绝的余地。太不给金主大大面子，她怕对方以后给她小鞋穿，比如视频做出来之后刁难不让她过之类的，给钱的是大爷啊。 她加重脸上的笑容，掩尽内心的腹诽，上车坐稳，系好安全带。 一路无话。 他带她去看的房子离公司不近，在文教区。她初时有点奇怪，可想想市中心的房价租金，又释然了。人家大概也是想多省点钱的嘛，可以理解。 小区环境不错，保全和监控也处处齐备，安全方面让她暗暗放心。 跟着他走进其中一栋，搭电梯径直来到十二楼，她看他熟门熟路的样子，仿佛不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 难道他刚好有空房子要出租，索性借给她住？ 怪不得，那就是房东带潜在租户来看房了，他亲自出马也能解释得通。 自以为想明白的她跟着走进房间，一见就有种莫名的亲切感。房间格局简单，两室一厅，卫生间厨房颇大，很符合她的要求。好像刚打扫过似的，一尘不染。只是…… “现在还有房客住着吗？” 鞋柜里鞋子还在，门后还挂着风衣，小几上放着相框，到处充满着正在进行的生活气息。 “我只让人打扫了一下，其它都保留着三年前的样子。你离开的时候是什么样，现在就是什么样。” “……？” 她满头问号。 “不进卧室看看吗。” “有人住着的话，我还是不进去了。”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记得？不会吧……她脑中冒出一个荒诞的念头。 “你的意思是，我以前住在这里？” “当然，这是你的房子。你看看相框里……”他拿起小几上放着的东西，声音却嘎然而止。相框里空无一物。 那里头，原本是他们的合照。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校园漪涟曲》正文 37 她没在意他的失态，因为她正好奇地四处打量。房间的布置，留在原处的鞋子衣物，的确像她会喜欢的样子。她有些相信，这是她以前住过的地方。 可他怎么知道，他怎么会有钥匙？ “我们以前就认识吗？” “三年前，我也住在这里。” 噢，他们是室友啊。异性合租，她以前也是蛮新潮的。 “所以我走后你也搬走了？” “……嗯。” “我没告诉你我出国了？我们好歹是室友哎。还有，你为什么要一直装作不认识我的样子啊？” 回想起来这人真是古怪透了。 “那时候我们刚刚分手，你大概还生着气，所以什么都没跟我说。今年初我才找到你，并不知道你失忆了，还以为你在跟我赌气。那时候态度也许不大好，我道歉。” “……！” 信息量好大，她有点晕。 分手？他们以前交往过？交往时住在一起就不是室友咯，是同居？！ 她都不知道自己交过男朋友。 可是这个人，真是她曾经喜欢过的人吗？ 她只是失忆，又不是换了魂，喜好应该是不会大变样的。比如这房子她就喜欢，布置她喜欢，衣服她喜欢，鞋子她也喜欢……可眼前之人…… 她很怀疑。他不会是看她失忆诓她的吧？ “所以，你是我前男友吗？” 他没有正面回答，似乎不愿意面对，“当时是我错了，我不该因为一点小事误会你。结果你不声不响出了国，我找了你很久才把你找到。恬恬，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他的称呼让她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不是肉麻，而是浑身发冷。 她不喜欢他这样叫她。 他眼神里仿佛情深意切，但她只觉得看不透。他肯定还藏了很深的东西在后面，她无法懂得，也不想懂得。 “不好意思，我……我都忘了。要不今天还是算了吧，麻烦您把钥匙给我，我以后自己来。” 看她疏远的样子，他忽觉无措。本想带她来到故地唤醒记忆，谁知，被唤醒的只有他自己。 他记得沙发上他抱她坐着看影集，记得厨房里他们互抹对方一脸酱油，记得卧室门口两人争执，他从身后抱住她冰释前嫌……这里有他们太多记忆，他刻意去忘却封存，却始终无法真正忘怀。 他曾经亲手毁掉了全部美好，不能责怪她不愿记起。 但他不甘心。 一步步走近，他看见她眼里的戒备。心中不由苦笑，她并不信任他。 待她后退到墙边，戒备变成了惊恐。不止不信任，她更怕他，怕他行不轨之事。 不过没冤枉他，他确实想。 “你干嘛！放开我！”她推他，可他不想退后。一种冲动占据了他全身，一种回到过去的冲动。 “恬恬，你记不记得，我们在这里做过什么？” 不等她说话，他就俯下脸，吻住了遗失许久的甜美。与往日不同，她没有羞涩温柔地回应，而是激烈地反抗。她一下下挥在他身上，把他从美梦中惊醒。 抬眼，只见她一脸厌恶，趁他愣神的功夫猛的推开他，向屋外跑去。 他立刻追了出去。 幸好没几步，昔日的邻居拦住了她，热情地打招呼，“好久不见你啦，什么时候回来的？” 见她脸色不渝，身后又有他小跑跟上，立刻会意，“又跟男朋友吵架了？小两口感情真好，都好些年了还在一块儿呢。他做错事随便骂两句得了，可千万别生生坏了情份。” 她似是怔愣住了，于是他走上前，谢过对方，“是我不好，惹了她生气。您放心，我会好好道歉的。” “那就好，男人本应该大度一点。你女朋友是个难得的姑娘，好好珍惜才是。” 他诚恳应下。 “我们……真的在一起过？”她满脸茫然。 “真的。我们十二岁相识，十四岁相恋，然后一起考来云京，进了同一所大学。你走的那年，本来我是要求婚的。” 她从迷茫变为震惊。 “对不起，刚才是我不对，一时情不自禁，吓到你了。” 她没有说话，低头咬紧嘴唇。 “你想留下来住，还是回去酒店？” “……回酒店吧。” 回到酒店房间，她依然头晕目眩。这个晚上简直玄幻了。 互看不顺眼的人居然是前男友，还差点要求婚，现在又来求复合？ 噢对了，目前身份是她的金主老板。 来个雷劈死她算了！ 不该回国的，就知道她忘记的事情里绝对有大条的。 怎么办，要给他个机会吗？听邻居的话音，他们两人以前的感情貌似挺好。 还有那个吻！她本想告他职场x骚扰的。现在揭露了旧日的关系，反而变得复杂起来。 哎，好烦。 除了他，她会不会在这里遇上更多认识自己的人呢？ 答案自然是肯定的。 尽管发生了一点不愉快，她还是决定搬到“自己”的房子住。卧室抽屉里，她看到了地契产证，上面写的是她的名字。 最后一丝担忧也没了，她安心住下。从房间里留存的书册笔记里，她试图寻回昔日记忆。笔迹确是她的笔迹，但内容大都是大学课堂记录的板书，和个人信息全然无关。四处都没有她的旧手机旧电脑，没有相片，只有空了的相框相册。 她把照片带到了国外？并没有啊，她失忆后仔仔细细找过自己所有的东西，找不到半点国内的印记。 算了，不想了，过去的终究过去，无从改变。 次日，是约定好开始拍摄的日子，经过前几天的磨合讨论，她和筱筠的团队定下了初步方案。总共六部短片，四部与产品相关，两部为工厂参观，她可以亲身接触到食品原材料，体验部分制作过程。 工厂参观从下周开始，这周她先录制第一部产品介绍的视频。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校园漪涟曲》正文 38 筱筠到门口接她，带她去公司布置出来供她取景的会议室，一路上，笑得贼眉鼠眼的。 “你怎么了？不会楼上布置了什么机关吧？”她被那笑看搞得心里毛毛的。 “听说，前两天是我们老板亲自带你去看房的？” “额……嗯。” 里头缘故颇深，但她并不想多谈。 “噢～”筱筠一字三叹，抑扬顿挫，充满了八卦之魂。 她猜到她在想什么，只是懒得解释。 待步入会议室后，她几乎惊叹。房间装饰得其实跟商定的内容差不多，然质量好坏触目可见，比如鲜花的品相、布板的材质、零零星星的小道具，都取决于肯不肯用心、肯不肯花费。她以前接广告时见多了只图上镜好看、内中一团破絮的布景，所以这里的诚意就很让人感动了。 “哎，本来我们布置得已经相当相当好了，还想在你面前表功的，谁知今早来一看，竟然全被换了。听说是大老板周末两天没休息“亲自”监工弄的，我差点没吓死，以为自己要丢饭碗了呢，幸好立刻又听说他“亲自”送你去看房，我就又回魂了。”筱筠两个“亲自”说得荡气回肠，否则不足以彰显她内心激荡。 “你想知道为什么吗？”说完，双眼皮卡皮卡看着她。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她无奈，“不过你们老板应该是为了拍摄效果着想吧。” 这话挡不住筱筠，她索性一叉腰，单刀直入，“缇娜，你老实告诉我，我们老板是不是在追你？” “没有的事。好了你先出去，我要开始做事了。” 打发走“好事者”，她叹口气稳定心神，与摄影师交流待会的流程和期望的效果。因为她一向不喜欢拍摄被围观，所以现场只有她本人和一名摄影师。 但她不知道，会议室摄像头连接的另一端屏幕前，某人始终注视着她。 “大老板追求产品代言人”的传言一开始仅限于市场部，然没多久，就火速传遍了公司上下。起因当然不仅仅是会议室的布置，而是一天三顿的问候、时不时的加餐，关键从不假手于人，每次都亲自出马，分明就是想借机多见见人家。试问他们老板几时这么平易近人过了，以前除了公司开会、外出开会，那是等闲不出办公室的。 公司人心暗暗沸腾，每次老板走出办公室、经过走道，一路跟上来的就是无数颗八卦心和轻声私语。 “哎哎，老板又去会议室了！” “听小袁说老板定的巧克力刚刚送到。” “啊？送巧克力？怎么那么老土啊？” “就是就是，太抠了吧，以前不都送包送珠宝送奢侈品的嘛。” “这你们就不懂了。以前那些女人算啥，东西贵怎么地，都是助理买的派人送的。现在老板亲自选亲自送，就算只是巧克力那价值也是大不一样啊。” “也是噢，缇娜又不是普通人，送贵的她可未必肯收，万一拒绝岂不难看？还是老板聪明，小地方下手，人家也容易接受。” “嗯嗯，有道理。” “你们说缇娜会不会变成老板娘？” “这个嘛，难说，她那么漂亮，肯定不少人追，说不定人家国外已经有男朋友了。” “我记得某个视频里背景有传来男声。” “有吗有吗？哪期啊我要去看！” “说不定人是普通朋友。” “那天是在她家哎，一般不会让普通朋友单独和自己待家里吧？” “不要啊！我还指着老板和她组cp呢！” “cp不cp的另说，至少老板这几天脸色都好看了，整日笑眯眯的。你说这要是被拒了……” 众人想象了一下那可怕的场景，默默回到各自的电脑前。 缇娜啊，你要是想拒绝老板提前知会一声啊，我们也好把拖欠的东西都赶紧补上！ 会议室里的气氛倒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悲观，至少面对面的两人都是带着笑的。自然，心思各异。 现在她就算再不想承认也得认，这人恐怕真是在追她，不拿以前的感情说事了，他用行动表明要重新开始。巧克力、鲜花、甜食，颇为老套的讨好策略，让她放心又失望。 这么追人，明显没创意，不似情场高手。 他以前也是这么追她的？居然还追到了？她对自己同样无语。 想想那时还在念中学，年轻不懂事，遂也释然。 “喜不喜欢这个味道？刚刚空运送来的。不用奶，纯素食。如果你喜欢的话我让人定期寄过来。” “多谢您好意了，我也没有那么爱吃巧克力，偶尔尝一尝就好。” “怎么会开始吃素的？记得你以前还常吃鱼虾来着。那时学校食堂的红烧排骨做的好，你每次都要我去排队帮你买。” “是吗？”她笑笑，毫无印象，索性只回答他前一个问题，“其实吃素在国外是种蛮普遍的生活方式，为了健康也好、为了仁慈也好，周围人都这样做，我就随大流了。” 想到不用吃那些动物的肉，她心里很轻松，加之环境使然，也没什么额外的操作难度。 “不过国内纯素食的地方好少，现在能自己煮饭，比刚来的时候方便多了。” “住的还习惯么？” “习惯，有一种回到家的感觉。” “有没有想起些什么？” 她摇摇头，“大概没那么容易。” “医生怎么说，是物理原因还是心理原因？” “应该都有，医生让我定期复诊。因为不影响生活，所以没有勉强做进一步检查，否则反而有风险。” “也是，慢慢来就好了，想不起来也没什么。” 她有些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怎么了？” “……我想不起来，是不是给你带来困扰了？” 他轻轻一笑，“是有一点难过。毕竟我们一起经过了这么久，如今只有我记得，有点寂寞吧。不过我有时候又希望你别想起来，那些不愉快的事，忘了最好。” “你是说我们吵架的时候？我其实一直想不明白，怎么就会生气到不告而别呢？” “不用去想，总之都是我的错，你现在高兴就好。” 见他不肯说，她适时转过话题。 “我在云京念过两年书，还有其他认识的朋友吗？” “当然有，不过毕业之后大家都各奔东西，如今未必能见到。” “这样啊，好可惜……有机会的话我想回家乡看一看，我爸还在那里吧？” “在，我找你的时候去见过他，他看起来身体不错。” “你找了我很久？” “嗯，到处都找遍了。已经快要放弃的时候，突然看到你的视频，才知道你去了国外。” “所以你找我来作海外推广活动是有预谋的？” 他笑了，“是啊，我当时就觉得这是命运的安排，安排你重新回到我身边。” 她也笑了，笑着撇开眼。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校园漪涟曲》正文 39 与此同时，另一个费尽艰辛寻找她的人刚刚回国。 尹越言也知道于茫茫人海寻她无异于大海捞针，所以他倚仗“公司”的技术人才，全力研发人脸识别系统，在短短一两年内快速突破，识别率高达百分之九十。将这种技术结合各地的监控，他织起密网来捞针，终于不负苦心，在一处地铁车厢识别到了人。 然找到的并非真人，而是平板电脑上的一个人像。 有线索总好过无头苍蝇乱转，他将精力放在那名乘客和他当时看的内容上，又是好一番功夫，终于让他查知她的下落。 可惜他运气不佳，刚出发去寻人，人就受邀回到国内。不过在当地，他还是查到了许多关于她的信息。 比如她和她母亲的关系，她如何会出了事，她那封遗书的内容，以及她这几年经历的种种。 得知她目前的去向，他很快回国。因为他知道，那家邀请她的公司，是晏扬名下的。 他不会再给那个人伤害她的机会。 派人守在她的公寓附近，果然不多久，就听说她出现的消息。因知她不记得过去，他没有贸然出去相认，而是装作在附近遛狗，以期“偶遇”。 小狗“甜心”没了之后，他寻来只极为相似的迷你贵宾，同样取名甜心，一直养在身边。 今天终于能派上用场。 缇娜去了趟超市回家，走到小区附近就看到了扑腾着小短腿的狗狗，眼睛登时亮了。小区里养狗的人不少，但多是体型比较大的品种，她虽然也喜欢也会去摸摸，不过这么小小只的还是萌得犯规了！ 遛狗之人因为有狗的牵绊走得很慢，她三两步跟上去，然后像跟踪狂似的默默走在后面，不错眼地盯着瞧。棕色的毛毛，好像巧克力，尾巴一摇一摇，可爱得要尖叫。 小狗仿佛感应背后有个“变态”，停下来转过头。 哇，黑眼睛像两颗葡萄，又大又水灵，小鼻子突出来，她忍不住就想伸手摸一摸。 “恬恬？！” 狗狗只静静回看她，狗的主人倒是失声叫出她的名字。咦，认识的人？ “你……认识我？” “我找了你整整三年！你去哪儿了？！” “我……额……”她又欠上债了？ 对方眼中的激动不似作伪，应该是对她怀有好意的人，正好遛狗，顺便聊聊。 “这是你的狗吗？” “是，或者应该说，是帮你养的。” “帮我？我的狗？” “三年前你托我养着，说好过两天就接回去。可结果。” 原来她曾经这么不负责任……“对不起啊，我不记得了……我的意思是，我遇到点事，失忆了。” “失忆？”对方讶然，“你不会连我都不记得了吧？” 还真是。她尴尬笑笑。 “怪不得……好吧，我是尹越言。它叫甜心，你取的名字。” “甜心啊，好可爱，我可以抱抱它吗？” “当然可以。” 她小心翼翼把狗狗抱到膝上，小狗很乖巧，还想伸出小舌头舔舔她。结果被尹越言一把拎起来，抱在自己臂弯间。 “去你家坐坐吧？”他提议的仿佛自然而然。 眼馋地看着小狗，她立刻同意了。 “三年了，你终于又回来了。”走进她家，他似乎颇为感慨。 她给他倒了杯水，坐到他对面，勾引小狗爬到自己怀里，才道，“你能跟我说说以前的事吗？我离开前发生了什么，这里还有什么我认识的人，之类的？” “你离开前只说要跟晏扬分手，怕聊得不好顾不上甜心，所以把它寄放在我这儿。” 噢，原来分手是她主动的啊。 “我希望你跟他摊了牌之后会来找我，所以就答应了。却怎么也没想到，你居然会失踪。” “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分手？又为什么会突然想要离开？如果是我主动分手的，应该不会那么想不开啊。” “晏扬怎么跟你说的我不清楚。我去问过他，他说他不记得了，一副根本不关心你死活的样子。我只好全国各地去找，没想到你……” 他顿了顿，又继续，“我猜他应该是说了非常伤人的话，你才会一时想不开。” 她咬唇，有些信了，这能解释她为什么潜意识里就不喜欢那人。 “我是不是给你添了很多麻烦？”又把狗丢给人养，又让人家到处找，简直糟糕。 他却笑了，“能再见到你就是万幸了，我更怕你出事。” “我去国外以后，确实出了点事故，所以才忘了很多人很多事。要不然，肯定会跟你联系的。” “不好的事情忘了也罢。如今回来了有什么打算？” “打算啊……我其实是回来一趟工作的，以后应该不会长住。” “待多久？” “一个月左右吧。” “不考虑留下来吗？”他看起来很失望。 她忽而觉得抱歉，可是……“我在那边有工作，有经纪公司，没办法在这里久留的。” 公司里大家对她很好，她不可能抛弃一切不给个交代。这里虽然有她的过去，但都已经被遗忘了。 “既然这样，那到时我陪着你去吧。” “啊？” “你不肯回来，只有我陪你出国了。” “……”朋友至于做到这个地步吗？ “本来你跟晏扬分手后就要跟我在一起的，只是隔得时间长了些，约定依然在。” 于是她又一次懵圈了。 她再也不想遇到熟人了，每回都来这样的她受不起。 狗狗突然跳出她怀抱，迈着小短腿跑回原主人身边，把她惊回了神。 “其实……那个……嗯……”她扶着额头，不知该说什么好。 “呵呵。”对面人笑出了声，“开玩笑的。吓到你了？” “蛤？” “行了不逗你了。甜心我今天还是带回去，明天把狗窝狗粮什么的都给你一起送来。对了，我家就在对面小区，有空带你去认认门。” “好啊，那多谢你了。” 甜心跟着主人回家了，她怀里一空，于是抱起抱枕发呆。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校园漪涟曲》正文 40 直觉地，她相信尹越言说的是真的，包括他声称是玩笑的那些。晏扬话里说不通的部分都得到了解释，分手也有了很好的理由——她变心了。 可分手就分手，她为什么会想不开到搞失踪呢？晏扬到底说了什么能伤她至此？他如今一副没有芥蒂的样子重新追求她，是真心还是假意？ 尹越言说找到他询问时他看起来根本不在乎她，晏扬却称自己一直在找她，到底谁在说谎？ 只凭感觉，她更相信尹越言，尽管同他聊了没几句，她还是这么判断。她对他的第一印象更好。 说不得，也有狗狗的功劳在吧。 翌日，尹越言依约把甜心连同它的东西一同送了来，安置在客厅、次卧的各个位置，好像那些地方本就是它们原来的归属，令她难免又多信了几分。 而公司里，筱筠却在为她的老板说好话。 “缇娜，我们老板对你真的很上心哎，你不如考虑一下？你看噢，他年轻、多金、长得又帅，倒追他的人都没断过。” “那他怎么一直没有女朋友？不会有古怪吧？” “以前是有的，不过好像空窗了一阵。” “他以前的女朋友是什么类型的？” 筱筠见她生了好奇心，顿觉有戏，很想热心介绍一番，但有些话还真不大好说。 “额，都是漂漂亮亮的，很会打扮那种。” “噢？有过不少个？” “……呵呵，都不算正式的女朋友吧，大概只是交往了一阵就发现不合适了。” “这样啊，交往多久？几个礼拜？” “差……不多。” “所以说他怪嘛，也没有固定女友，肯定是喜新厌旧。” “不是不是，老板他还是有长情的一面的。听说噢，只是听说，他以前交往过一个要结婚的女朋友，从学生时期就在一起的，结果不知怎么分了，他伤心之下才这样的。” “是吗……” “这只是传言啦，但他对你肯定不一样，跟以前的任何人都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用心啊，体贴啊，还有眼神！他看你的眼神跟看任何人都不同。还有笑容，他以前从不那么爱笑的，自从你来了之后他就笑得没停过，大家都说他像变了个人似的。” 这倒是真的。她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他冰冷的模样，如今确是冰雪消融，可她还是莫名觉得冷。 这时，本人出现了。 筱筠挑眉挤眼。 “今晚有空么？请你吃饭。新开了一家素食餐厅，听说很不错，想介绍给你。”他一脸阳光的笑。 “……”她不太想应。可当着人家下属的面呢，一口回绝实在太不给脸了。 没见筱筠正又惊又喜地看着她。 “好…啊。” 他笑得更深了，坐下来跟她说话。筱筠则觑着空儿溜走了。 “拍得还顺利吗？” “嗯，挺好的。第一部分已经拍完，我在做后期剪辑，等到初稿出来就给您过目。” “不要跟我这么客气。再怎么样，我们至少是朋友嘛。” 她只是笑笑，没说什么。 “明天是不是准备去加工厂？” “是呢，所以今天也不好太晚回去，否则一大早怕起不来。” “放心吧，八点前肯定把你送回家。” 这样一说，她大为安心。 餐桌上，他找些趣事轶闻跟她聊，偶尔也提一提他们中学时的故事。她借机问起他们大学里的情形、分手的原因，他却每每避而不谈。 到后来两人都有些心不在焉。他依照约定准时送她回家。 因为加工厂涉及的内容颇多，为了保证录到的片段足够充分，她跟筱筠商量在那儿留两天。由于从云京往返要五六个小时，所以最好在当地住上一晚。 筱筠提醒她，“那里毕竟是县城，听说住宿环境很普通，洗澡都不方便。我就算了，糙着呢，就是到时候要委屈你。” 她倒不怎么介意，反正她大夏天也很少出汗，只一晚忍忍就过了。她宁愿如此，也好过在路上多耗五六小时。 不过不能回家就意味着甜心无人照顾，所以八点到家之后，她立刻把它送去尹越言那里。 小狗狗回到住惯了的地方，立刻四处撒欢儿。 “你这小家伙，在爸爸这里净会乱跑，我看你在你妈妈那里很乖巧嘛。” 尹越言好容易逮住它，托在手里顺毛。 她闻言脸上有点烧。爸爸妈妈？ “放心吧，明后天我会好好照顾它的。你是要去哪儿玩儿？” “也不是去玩啦，算是工作的一部分。要到客户的加工厂去拍摄，然后做到视频里。” “你一个人去？” “当然不是，客户公司的同事会陪我一起。” “女同事？” “那必须的。”她暗暗好笑，这人跟查岗似的，“怎么，到了要不要给你报备？” “你有这个觉悟就最好了。” 他竟然一本正经地应了。 她猛瞪他。 “你从以前就老爱瞪我。”他笑道，“还挺叫人怀念的。” “那你也老爱惹我是不是？” “还真是。中学刚认识那会儿，我们还没说上话呢你就瞪我，直把我当坏人看。” “我们中学时也是同学？那你早就认识晏扬了？”她还以为他俩认识并不久，认识他之后她就变心了呢。 “我们都是一个班的，怎么会不认识。我也知道，那时候你们就偷偷在一起。” “这样啊。” 倒是跟晏扬所说的能互相印证。他说他们中学时感情萌芽，还讲了曾如何掩人耳目的趣事。 “初三你休学，之后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我来了云京才又碰巧遇上。说起来，你好像挺喜欢玩失踪的。” “休学？我怎么会休学的？”这个晏扬没提过。 “我也不知道，有天你突然在操场上晕过去送医院，然后就病休了。” “倒是有可能，我身体一直不大好。” “不过，我当时却始终觉得和晏扬脱不了关系。” “我生病能和他有什么关系？” “如果你不是生病，而是怀孕了呢。” “……”她吃惊的撑大眼。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校园漪涟曲》正文 41 “不可能！我那时才几岁啊！” “我没向你问起过这事，但我们后来在一起的时候我陪你去了趟医院，医生说你曾经流产过一次。” “……” “抱歉，我可能不该告诉你这些。” “不，谢谢你肯告诉我。我想知道。” “据我所知，高中的时候你们那所学校管理极严，只有寒暑假能回家，你也从来没休过学。你考进云京的大学后不久我们就重新相遇了，那段时间也不可能。所以，只有中学那会儿了。” 她不敢置信，自己小时候如此大胆。 “医生的诊断不会出错吗？” “这我不敢说。可能有误吧。” 这样一想，她才好受些。 “好了，你不是明天一早就要出门吗，快回去休息吧。想知道什么，回来我再跟你说。” “嗯。” 她忐忑着，回了自家。 如果她当时真的怀孕，那年纪自然不可能让生下来。但一定是晏扬吗，可不是他又是谁？哇，真是他，那可够渣的。 仿若事不关己，她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对某人越发没了好感。 有机会套套话吧。她这样想着，睡了过去。 第二天清早，楼下就停了辆黑色的高档车，她眉头一挑。 不是吧……阴魂不散啊。 只能说，看谁不顺眼的时候，他做什么都是错。 “你不会是要“亲自”送我去吧？您这样的充当司机我可不敢领受！” “正好要去那儿视察一趟，顺便。反正同路过去也省点油。” “筱筠去吗？” “她有别的事要忙。” “那摄影师呢？” “我不够格？” “……” 她还能怎么着。 赶在上班高峰前出城，路上很顺，无论开车的还是坐车的心情都畅快些。 “记得以前你为了避开高峰上学，都会提早一个多小时到校。我陪你一起早到，然后偷偷到实验楼后面相见。” “高中的时候？” “不，中学。” “那高中里呢？” “我们没在一间学校。因为早恋的事情被老师发现了，通知了家长，他们不让我们考同一所高中。直到高三管的松了，我们才又见到，然后约定大学考到一起。” “怎么被老师发现的？” 她问的突然，抓的点也怪，他微微一愣，“大概是私下见面的时候被看见了，有人告诉了老师。” 她侧脸看看他，没有评价。 “我们中学的时候都是好学生吗？” “是啊，常常互相争第一。不过好像你赢的次数比较多。” “那你有没有让着我？” “没有，是你实力强。” 她不禁笑了。 “你不会因为考不过我，所以故意引我谈恋爱影响学习吧？” “你想到哪儿去了，记性不好想象力倒丰富。” “可不是，记不得只好东想西想咯。” 他闻言沉默半晌，在她以为他要沉默到底的时候突然开口道，“你想听的话，我可以把以前的事情一件一件告诉你。” “你都还记得？” “只要是关于你的事情，我都记得很清楚。” 于是，一路上他缓缓讲述过去的事，他们如何见到、他如何留意她、在哪里帮过她、如何向她告白、他们怎么在一起、去过哪些地方……刚说到他某次吃醋的时候，县城到了。 路上再顺利，他也说了许久的话。虽然没听到自己最想听的，她还是请他先休息。反正返程有的是时间。 两人到旅店房间放下行李，约好半小时后在大堂等。 她补了补妆，边思索方才听到的话。 每个人看待事情的角度都有不同，照他所说，两人的青春恋曲极为美好。她在他眼中是完美的女孩，每一处都仿若上天为他所设。他喜欢她，自然对她非常好，帮她解决老师的针对，多次暗中袒护她，在她困扰时温言宽解。那些故事不像能现编出来的，她信。 他也坦诚提到两人在情人节的“初次”，并为此歉然，觉得当时太年轻太早，对她不好。 这样一来，她后来“怀孕”也是有可能的？ 然后家长学校把他们强行分开，他又是怎么做的？她自己呢？ 叹口气，她对镜微笑，把烦扰放到一边。接下去是工作时间，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这座食品工厂的自动化程度很高，除了不时巡逻作检控的人员外，流水线一气呵成，最后装箱才由人工进行，同时也是质量把关。所有进入其中的人都要作无菌化处理，她从这里开始拍摄，记录下自己身着无菌服的搞笑模样。 大老板亲临，对于加工厂的员工来说大约是很罕见的事，他们虽然仍旧关注手上的动作，却偶尔分神瞟过来。她单手拿着摄影机朝他们挥手，他们也会笑脸以回。倒是个不错的工作环境，没有压抑感。 拍过流水线，她被带到原料所在地。要推介的健康食品标榜简单、自然、健康、新鲜，最重要的一样原料是红枣，取其自然甜味，制成的产品中不再需要添加糖。 晏扬告诉她，会选择这里建厂，就是因为距离原料产地近，新鲜直送。他说着，直接取过一颗枣子递给她。 “尝尝看，甜得很。” 她将信将疑接过，放在摄像机前横拍竖拍，然后才慢慢小咬一口。 “好甜啊！怎么这么甜？！” 他笑了，“没骗你吧。信我，不会有错。” 整个工厂颇是不小，兜兜转转近两小时，她已然有点吃不消，脸色都变了。 “去办公室里休息一会儿吧。”他立刻察觉。 她也不客气，知道这里不能逞强。 “摄像机给我。我去多拍点东西，给你回去当素材。” “这怎么好意思，明明是我的工作。” “我也担心你把我们最精彩的地方给漏了啊。再说，省了请摄影师，我总得弥补弥补。” 她还要再推拒，他已经拿了摄像机。 “行了，你安心歇着。” 吃过食堂餐，午休，下午再取景两小时，工厂部分便差不多了。回到酒店，她躺倒在床上检查这一天的成果。 她不时发笑，有些拍摄过程中没有注意到的小细节，现在回看很有趣味。快进了一阵，她突然看到晏扬的特写。 他自拍了什么吗？ 她把镜头倒到他出现之始。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校园漪涟曲》正文 42 “恬恬，我一直有很多话想对你说，又不知从何说起。 今天来的路上告诉你的那些，其实只是我们之间很小的一段过往。我们共同经历过的、感受过的，也根本不是语言所尽能描述的。 我知道，你失去以前的记忆，对过去的自己、过去的我们都会感到好奇而又不安，会有很多猜测和想象，甚至会产生不信任感。你不能完全相信我，怕我只说了对我有利的话，但我敢保证，我所说的一点一滴都是我最真实的感受和记忆。我很希望你能感同身受，重新找回那时的爱情。 即使不能，我也希望你快乐，没有烦恼，没有疑虑。我不愿告诉你不愉快的事，毕竟，就算是记忆完整，人也倾向去忘记不快、回味美好。但如果你因此有怀疑、想知道，一定要跟我说，我都不会隐瞒。我做的一切，都只是希望你能开心幸福。” 屏幕上的人一派真诚，她几乎被打动了。也许他不愿主动说出那些“不好”的事，真的是为她着想。 好吧，那些早年的事她不计较好了，大家都年轻幼稚，犯个错也很正常。可分手的那段她不能不在意，事关她之后一系列变故。她的人生在那时发生了重大转折，她想，她有权利追根究底。 次日，他们直接驱车来到原料种植园。这里，所有果实都是有机栽培，有些植物她压根儿没见过的，好奇地东摸西逛。 “哎，有虫子！”她惊叫。 “有机种植，能看到虫子是好事。现在天气慢慢热了，这里的工人恐怕要更辛苦了。” “要怎么除虫？是不是不能用农药和杀虫剂？” “不错，需要依靠一些生物手段。” “为了最终产品也怪不容易的。你怎么会想到弄这个呢？” “现在大家越来越关注食安，这一块商机很广阔，不出两三年，必定会竞争激烈。我走在前头，掌握了技术、经验，打开品牌知名度，就算以后有后来者，也很难抢的过。” 她看着他自信满满的样子，有些迷惑。这样的他和昨晚视频里看到的他，很不一样。 “怎么了，盯着我瞧？”他笑笑回看她。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很厉害，很有商业头脑。怪不得呢，毕业没几年，生意已经做得那么大了。” “你也很厉害，不用母语都能这么有影响力，有国际范儿。一路看你对着镜头不停说，我都佩服了。” “你别笑话我，我也是说着说着习惯的。我以前话不多吧？” “嗯，有点腼腆，很难想象你成长得这么快。你以前那些视频我都一个一个看了，真的很感动。” “以前那些很傻吧，那时候讲话太紧张，总是又快又急。” “各有千秋，至少很有趣。” 参观了种植园，他们就驱车往云京赶，争取赶在大堵车前各回各家。 “怎么样，这两天收获还够么？”开了一段，他含笑问道。 “绝对够用了。我保证成品质量。” “那我就先期待着了。”他舒出口气，“行，公事说完，该说说私事了。要我接着来时继续么？” “那个啊……暂时先不用了。” “噢？”他讶异，“你不好奇了？” “学校里的事嘛，都大同小异的。” 明知他会隐瞒，她也不想为难他。 “那你想我说什么？” “就说我们到云京之后吧。我在这里待了，有快两年吧？” “我们在你生日之后一起过来云京，差不多每天都是同进同出，还没开学，就逛遍了学校和这座城市……” 他娓娓讲述，故事里只有他和她。她很清楚这不可能，却也不打断他。 他肯定又隐瞒了什么。 这次的故事不如中学的那般长，他们除了一起吃饭、逛街，好像并没有什么新鲜经历。 “大二的时候我出国交流了一学期，我们虽然常常通电话，但交流毕竟少了许多，可能就是那个时候，我们之间出了问题。” “什么问题？” 他转头深深看她一眼，里面意味复杂。 她试探，“是不是我的问题？” “也不能这么说。是我对你关心不够，不能陪在你身边。” 那就是间接承认了。 “我，变心了？劈腿了？” “没有，别瞎说。” 他居然否认？！为什么，难道为了维护她对她自己的观感？ “只是我误会你喜欢上了别人，说了些气话，把你气走了。” “你说了什么？” “我真是不记得了。反正是些很混账的话。所以说都是我的错，你怎么责怪我都不为过。” “也不见得啦，说不定我真的变了，你说的没错呢。” “不可能！”他突然发怒，竟踩下了急刹车。 “我不许你这样想！你从来都只爱过我一个人，绝没有旁人！” 她吓一跳，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生气。 “我知道了……你维护我的好意。嗯，我以后……不那么说了。” 他很快冷静下来，重新起步。 “抱歉，是我太激动了。我很确定你没有那样过，这点绝不会错。你不用怀疑自己的人品。” “……嗯，好。” 她不敢多说了。这可是大马路，生命安全在他手上，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两人都不再言语，因为一个需要专心，一个需要另一个专心。 直至她到家，道别。 洗了把脸，换了身衣服，她立刻就去接甜心。紧绷了一路，急需要萌物的治愈。 打开门，甜心仿佛知道她来了，冲出来迎接。 “妈妈来接你就这么高兴啊？”尹越言打趣。 她把狗狗一把抱进怀里。 “甜心最喜欢妈妈了，对不对？”连她也开始用上了这般自称。 “不进来坐坐？” 她略犹豫，进了屋。 “路上还顺利吗？” “很顺利，一点没塞车。”她用手指勾着甜心的下巴，看它舒服享受的小模样。 “以前你就很讨厌塞车，宁可早起一两个钟头也不肯跟别人挤。” 她抬眼，原来他也知道。 “那时候我们住的很近，本来可以每天同路的，谁晓得你提早那么多，我想起都起不来。” 她噗嗤笑了，“怎么不说你太懒？” “我难得早起了一回，就撞见你和晏扬偷偷摸摸在一块儿。” “……”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校园漪涟曲》正文 43 她笑容僵了僵，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你那时就注意上我了？”她还以为是云京重遇之后的事。 “是啊，我在一入学你作自我介绍的时候就看上你了。” 那比晏扬还早呢。可看上什么的，让她有点脸红。 “怎么没让我也喜欢你呢？”按晏扬所说的，他当是时刻都在努力。 “我以为我快要做到了。哎，阴差阳错吧。等看到你们那样，我就放弃了，只要每天上学能看到你就很满足，谁知道……” 牵涉到那桩“休学公案”，她不想深究，就当医生诊断有误好了，遂转了话题。 “那到云京之后，我们常见面吗？” “晏扬管你管成那样，怎么可能让我们经常碰面。都是偶然遇到。第一次遇到时你帮了我一个忙，第二次则是我帮了你。” “你帮我什么？” “你被个衣冠禽兽盯上了，灌得醉醺醺的，我把你解救出来。怎么样，得感激我吧。” “那晏扬呢？他怎么不来？他当时是我男朋友吧。” “他还在家乡陪家人过元宵呢，压根儿不在。” 如此。 “之后我又帮了你几次，打发偷窥狂跟踪狂什么的。对了，我还给了你一个护身的小玩意儿呢，不知道还在不在？” “什么小玩意儿？” “能挂在钥匙圈上的，按一按就能给我发送求救信号。对了，我还在你手机上装了定位系统，能随时找到你。” “定位系统？！”她能放心让人装这个时刻监控自己，肯定得极其信任关系匪浅吧。 “是啊，就是那次解了你困境之后。那时候晏扬不在，你又觉得非常不安全，我在你家陪了你一晚上。” “这样啊……” 这么说，她可能在那个时候就动心了。男友靠不住，有更坚实可靠的人在身边，她会改变不无可能。 “你说你后来帮了我好几次，那时候晏扬总在云京了吧？” “他好像有阵子事情多，对你就放松了，你跑到荒郊野外的去当家教，是我送你回来。” 所以她对男友更失望了，加上对方还索性出了国，远程关怀哪及身边温暖。她转而喜欢上尹越言，想等晏扬回来跟他分手，顺理成章。 她于是自顾自把始末都圆好了。 “回去找找看吧，送你那个小玩意儿可能还在。不过你的手机应该是扔了，因为始终定位在禾江底下。” “我连手机也扔了？！” “是啊，我注意到的时候位置很久没变化，禾江又在附近，让我误以为你一直在家里。” 她不禁疑惑，摊牌分手而已，又扔手机又玩失踪，她当时到底在想什么啊。 “你要不要找晏扬聊一聊？” “啊？……噢，你还不知道吧，我现在合作的公司就是他的。其实我问过了，他说他想不起来当时说的什么，一切都是他不对之类的。他还很肯定我没想跟他分手，是他误会我而已。” “呵，你信？那你为什么把甜心托付给我？要知道他不在的那半年，都是我陪着你的。他回来知道这件事以后肯定大发雷霆，什么狠话说不出。不记得？他分明是不敢想起来吧。” “更奇怪的是，他现在正追我。我就不明白了，明明分手分得那么难看，他怎么还会想要重新找我呢？” “他没找过你，你一失踪他就立刻交了新的女朋友，之后一茬接一茬换，根本没停过。但凡有点人性，知道前女友可能因为自己而不见了，会这样么？” “……”她倒吸一口凉气。好渣！ 不过，两人各执一词，她实在很难判断。 “算了，不说这些不快的事了。你忙不忙？好容易回国一趟，想不想四处去逛逛？” 这可说到她心里了，她确实有这个想法。 这次来国内，除了拍摄合作方的短片，她自己每周还要以固定频率上传视频的。第一周拍了一次机上旅途一次酒店，第二周拍了这边的特色素食，还打算再制作一期合作花絮。可下周呢？在家拍摄新食谱？粉丝会不会期待她多拍一点异国的景色？ 总得去哪儿逛逛才好。 市中心必须去一回，以游客角度欣赏这里的繁华地带。其它的么，她还真没想好。 于是便问，“去哪儿逛？我不能离开太远，必须一天之内赶得回来。” “去夜市吃美食？” “我吃素哎，大概很多东西不能尝，不过可以去拍一拍。很热闹吧？” “那是，移动起来都困难。那去皇宫博物院？你以前大概去过，可既然忘了，再去也会觉得很新鲜。” “地方是好地方，但进那里拍摄会不会需要许可？” “不清楚……要不去临湖新城吧，在云京边界的地方，建了一个规整的圆形人工湖，周围风景区商业街规划的不错，连酒店建筑也很有特色。” “听起来很不错噢，不知道能不能用无人机航拍，把整个圆形拍进去。” “我看行。那就找时间带你去，下个礼拜怎么样？” “好啊，先谢谢你啦。” 把甜心领回家，又定下了新的安排，这一趟她跑的收获颇丰。于是带狗狗遛了弯儿，回家舒舒心心洗了澡，然后把时间花在编辑这两天拍摄的内容上。 晏扬那段她单独剪出来放在另一个文件夹里，又看了一遍，心里始终游移不定。 关灯后，她鬼使神差地又爬起来，在卧室里翻箱倒柜。结果真给她找出来一个金属钥匙环。 尹越言指的就是这个东西么？它能发送信号出去？她摆弄了一番，发现中间部分是可以按下去的，可即便如此，也就是个钥匙扣而已。 耸耸肩，她想该早点睡了。 刚要入眠，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恬恬，你在吗？”还有某个略带慌乱的声音。 她赶紧开门，因为他敲再久就要打扰到邻居了。 “这么晚你怎么来了？”朦胧着眼，她奇怪地看着门外的尹越言。 他像是松了口气，“你没事就好。刚才看见你的求救信号，吓了我一跳。” 她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那小东西真有用啊。 “不好意思，我之前听你说起那个“护身符”，回来就到处找了找，也不确定那东西是不是，可能不小心触动了机关。” 他无奈一笑，“原来这样。行吧，那我回去了。你早点休息。” “嗯，你也是。”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校园漪涟曲》正文 44 人是送走了，但她的负罪感却开始萌芽。大晚上的打扰人家，她这个糟心的糊涂虫。 不过想想看，既然呼救的挂件是真的，那定位系统大约也是真的。她以前肯定麻烦过他不少次，而他大概次次都赶来帮了忙。他喜欢她，她也信任他，这桩桩件件都指向一点，就是尹越言的话更值得信。 她曾经可能，确实想过要和他在一起。 那现在呢？ 周末，她特意挑在人多的时候前往市中心，想要捕捉这座城市最繁华的实况。拍到不少精彩画面后，她依旧兴奋着四下走动，直至看到一处有些熟悉的橱窗。这个牌子，似与她衣柜里不少衣服的一样，应该是她以前很喜欢的品牌。信步走了进去，她起了几分购物的心思，想着看到好的就多买几件，还能顺便做一期服饰搭配和换装的视频。 于是兴致勃勃逛了起来。 “你是？恬恬？”一名女性顾客似乎打量了她有一会儿，随后才忍不住疑惑开口。 是她以前的朋友？ “嗯，我大概是你所说的人吧。”她微笑道。 “真的是你？！我就知道！你不认识我了？我是晓晓啊！” 对方非常激动，把店员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瞿小姐，您二位是……” “噢，没事，我遇到个老朋友。” 应付完店员，晓晓转向她，“我们找地方聊聊好不好，我有好多事想跟你说。” 她自然毫无意见。面对女性友人，她心理负担小得多，而且她确有疑惑想要得到解答，只不知眼前这位跟她够不够熟。 于是找到一家味道普通的咖啡厅，喧闹街区，仅此处有空座剩下。 “你不见了好多年，学也不上，究竟去哪儿了？” “我出国了，然后遇到点事故，忘了过去。” “啊？那你不记得我了？” “不好意思……” “我们可是最好的朋友哎，从中学起就是，又同一个大学。” 那可是太巧了。 “你不见那会儿我急死了，到处找人问。结果晏扬那个该死的，居然根本不在乎，还说你们分手了，他管你上哪儿去？” “……” “噢对了，晏扬你还记得吧？他是你男朋友，不，前男友。亏的当初我好心给你俩牵线搭桥，中学时帮他，大学又帮他，结果翻脸跟翻书似的，被我问烦了竟把我拖进黑名单！之后我就再也找不到他人了。我去家乡找过你，你爸说你没回去过，其它我就没处找了。” “抱歉，当时我大概有什么难处，应该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哎，哪知道你会出事故还失忆了呢。幸好老天有眼，让我再遇上你。” “嗯，谢谢你一直记得我。” “那当然，我们以前最要好了。晏扬那时估计恨我恨得要呕，因为我老跟你待一块儿……哎，不提他了，还提他干嘛，那混蛋你忘了最好。我真是后悔中学那会儿帮他，感觉像是反而害了你似的。” “我不记得以前那些事，你能不能跟我说说？” 晓晓正激动着，哪有不愿意的，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讲起。虽然有些跳跃，想到哪儿说到哪儿，但她依然把握住不少讯息。 有些事例应证了晏扬所说的，比如他找机会宽慰她、去温泉度假、表白，有些则和尹越言说的一样，就如她休学之事。 “对了，说起尹越言，你记不记得他？他中学那会儿好像也挺关心你的。你们还传过一阵的八卦，不过很快就淡了。你来初潮的时候，跟我诉了不少苦，我刚巧碰上他顺嘴提了一句，他倒是很热心要给你送红糖什么的。哎，早知道我不如帮他呢，至少比晏扬靠谱。真是日久见人心，小时未必能看到老啊。” “他以前不如晏扬吗？” “从念书的角度是不如，不过现在回过头去看，谁还管分数啊。单论人嘛，他也是挺好的。我印象里吧，他长得就比较帅，有股说不出的气质，坏坏痞痞的，不少人喜欢。其他我了解也不多，只知道你拒绝他之后，他对你依旧不错。” “我拒绝过他？” “有一年考试的前后吧，他偷偷托人问你对他的观感，那传话的人是个大嘴巴，结果第二天全班都知道了。就算这样，我看他后来也没太往心里去。噢，买红糖给你的事，好像就是在那之后没多久。” “那他确实挺大度的。” “可不是。哎对了，说了那么多往事，你现在怎么样，从国外回来了？” “回来接一个工作，过两个礼拜就要走。我现在在做播客，你有兴趣的话可以看看。我把网址发给你。” “这么新潮！好嘞，我肯定关注，再帮你推广推广。” “多谢你了。你呢，也工作了吗？” “我在念研究所，往后嘛说不准，不想工作就继续往上念呗。” “看来你才是学霸啊。” “不及你多了。我那是不想面对社会压力。” 她虽不记得过去，但和晓晓却有说不完的话，像是经年的老朋友，随意抓到什么都能兴味盎然说上半天。直到天色暗下来，两人才惊呼已经是这个时间了，方作别回家。 之后，她再遇到晏扬时，态度就变了。尽管她笑颜如故，甚至真诚依旧，然内里看不到的部分已大不如前。 她做播客有时日了，表面功夫极佳，但以晏扬的城府，还是看出了不对劲。他本以为是上次回程途中自己骤然的火气吓着她，渐渐才发觉她的极力疏远。 偶然听见她邀请筱筠去家里吃饭，说要亲自下厨，他腆着脸请求加入，结果她答应得好好的，转头却说那天没时间要改日再约。与合作相关的事宜，都通过筱筠转达，即使他要求她亲自来，她也必要拖着别人一起。以前他耍过些小手段想和她单独相处，她本是无可无不可的，如今却半点不退让。 她明显是在避着他、防着他。 难道她没看到他给她录的那段话，还是他的话里有东西触怒了她？抑或……有其他人的介入？ 不久后，他得知了尹越言带她去游湖的事。 这让他联想到中学时两人同去过的人工湖，在那里他们度过了第一个共同的情人节。如果说她和尹越言单独见面已让他不快，这里头的预兆更是令人恼火。幸好他们没有在外过夜，否则他不知道自己会作出什么样的疯狂举动。 而他现在竟然没有立场去制止。 早在中学的时候，他就意识到自己的占有欲极强，即使知道她对自己一心一意，有时候也难免嫉妒作祟。如今失掉了男友的立场，他根本无权干涉她和任何人交往。 尤其是尹越言。前一阵听说他不知上哪儿去了，想不到回来得这么快。怎么就掉以轻心了，明知那个人对恬恬的执着与自己不相上下。 她答应与他出行，说明两人见面已有时日。他在她面前说了些什么，她又信了多少？单从她目前的态度来看，怕是相当不少。 为什么她更信任尹越言，着实令人费解而忌恨。 这样下去不行，得找个机会……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校园漪涟曲》正文 45 晏扬在暗自思索时，尹越言却颇为得意。恬恬待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亲切，他感受的出来。 他告诉她的事情里，十句里掺杂一二假话，偶尔模糊概念，将曾经隐瞒的事作为当初的事实道出。比如在她手机里安装定位的事，比如她把甜心托给他的原因，又比如，晏扬离开后他们为什么会在一块儿。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她，保护她不受过去的伤害、不受晏扬的伤害。 他看得出来，她现在已经完全站在了他这一边，相信他的话，相信自己失忆前曾有意和他在一起。只欠缺临门一脚，她就会是他的。 不过他不急，等了这么久，他们值得一个完美的开始，然后沿着它永远走下去。 缇娜的工作进展顺利，进度过半，用剩下的时间完成既定内容绰绰有余。令她欢喜的是，金主晏先生没有任何刁难，除了一些合理的修改意见，前三个视频都轻松过了。且第一期已经上传，反响效果不错，不少粉丝期待着新产品在本国的上市，可见她和团队的努力并未白费。 而据经纪公司消息，这边的付款也是及时。 她悄悄舒了口气。 这样就好，过两个礼拜她就能离开了。内心里，她是再也不想和晏扬有交集了。不管他究竟如何想，总让她心里发毛。 至于在国内的其他友人，筱筠、晓晓，还有尹越言，有机会他们一定会再见的。她还想日后找个时间回家乡呢，届时重逢可期。 她这头已经开始和经纪公司商议回去后的工作安排，另一头晏扬可没想轻易放她走。他想过以作品不过关为由拖延她，但怕适得其反惹她不快。单独的邀请她绝不会接受，有别人在场她总能找到方式避开他。 那就创造机会吧。 他知道她和筱筠关系不浅，筱筠又是站他这边，这大约是他目前最大的有利情势。他能让筱筠不着痕迹地安排，但这种事可一不可再，他得想想该如何把握。 如前般继续示好了几天，她的态度依然未改，他送的东西分给大家，他要请客就拖上旁人一道。偶尔不经意试探几句，她却直言自己马上会离开，无意在国内寻觅短暂恋情。 事已至此，只有走最后一步了。 他们公司位于市中心古典与现代结合的区块，白天光鲜繁华，夜晚纸醉金迷，而那融合了民族特色与潮流尖端的夜店几乎是外国游客必到的景点。筱筠邀她去“见识”一番，她没犹豫就答应了。她也好奇着呢，可自己一个人并不敢去。有筱筠这个当地路路通在，她就全然放心了。 夜晚的街区霓虹闪烁，与白天果真宛若两个世界，她随意走走，就觉得不虚此行。 “你喜欢安静的还是闹腾的？” “竟然还有安静的夜店么。” “这儿什么没有，为了吸引不同顾客商家可是出尽百宝。” “不吵闹不跳舞要干什么？” “品酒啦、清谈啦、奏些古典乐啦，重点是装潢得跟宫廷似的，给人皇宫贵族般的享受。” “那就去安静的那家好了。” 筱筠早料到以她的性子必会作出这样选择，携手带她前去。 她们到的时候不晚，店里却早已满座。 “咦，怎么今天生意这么好？” “大约明天是小长假的关系，大家放松下来就想喝两杯。”接待的服务生带着抱歉的笑容解释。 “没关系，要不我们换一家吧。”夜晚刚开始，她想也知道不会有人这么快离开。 刚要转身，偏巧店内有客人先走了。 筱筠立刻追问，“是不是有空位了？” “这……”服务生有些不好意思。刚才离开的四位是包间里的常客，能进入当店包间的人不多，面前两位女士显然不在这个范围。 气氛略尴尬。 “真巧，你们也来玩？”此时传来一个她们熟悉的声音。 晏扬显然是跟前头的那几人结伴的，可能留在最后结账吧。 “大老板是你啊！我们运气不错哎，这下肯定有座了。” 晏扬微笑，“就算没你的位子，也得有缇娜的。” “我可是沾你的光了。”筱筠向她笑得灿烂。 她被拉着走进里间，一路上华美绚烂的装潢布置让她眼睛都有些看不过来。果然不负盛名，是按宫廷殿堂级别设计的地方。 而专供贵客的包间，内有乾坤，无疑更上一层楼。 “哇！”连筱筠这个熟客都惊叹不已，“我来这儿那么多回，从来不知道里头竟然是这么豪华！真是万恶的资本家！” “你好好干活儿，早点升职，赚够了钱也能天天享受。”晏扬为鼓励她，说了个没人相信的笑话。 筱筠悻悻，“老板你就打趣我吧，还不如祝我嫁个富二代。” “那我岂不亏了，平白损失个好员工。” 两人说笑着暖气氛，缇娜则借机东拍拍西拍拍。其实这家店本是不让摄影的，因这间某人常年专用，所以才睁一眼闭一眼。她领这个情，更多却想着粉丝们看了画面铁定尖叫。 “坐吧。你们喝点儿什么？” “你不跟你的朋友一起走么？”她奇怪。刚才几人是他的同伴吧，丢下人家真的大丈夫？ 他翻开酒单递给她，“他们左不过是去下一家酒吧续摊，我在不在无所谓。倒是你，难得来一次，我总得尽地主之谊。” 她宁愿和筱筠两个人无拘无束地聊天喝酒，但实在没有赶主人走的道理。反正来过了拍过了，略坐坐就走吧。 “这里有款鸡尾酒不错，用西柚柠檬这些柑橘类的水果调制，度数很低，你不妨试试。” 他坐近了指给她看，看描述确实如此。酒精含量少，她没什么异议。 “是素食的么？” “应该吧，帮你问问服务生。” 服务生确定里头没有任何动物制品，她就点了这款“夏季缤纷”。 “你以前最喜欢夏天的，也不怕热，现在还这样么？” “嗯，我体质没变化，还是天气热比较适应。” “国外气候怎么样？” “有些干燥，四季分明，一到冬天就下雪。” “这里倒是难得下雪。有一年很偶尔下过一回，小得都积不起来，当时你照样兴奋得不得了。” 她笑得深了些，“可以想象，我确实会那样。” 他跟她说得多些，筱筠不时插两句话，气氛很和谐。柑橘酒滋味酸甜，一杯下肚也并无不适之感。但她还是想要离开了。 刚要找机会开口，筱筠的手机响了。 “抱歉，我去接个电话。” 筱筠笑笑出了包间，她突然心里一慌。可人家接电话，她没理由跟出去。晏扬又正跟她搭话。 “决定什么时候走？” “再下个周一。” “那不是只剩一个多礼拜？不考虑多留一会儿？” “跟经纪公司商量好了，因为下趟工作要去另外一个国家，再不回去时间太紧。” “那提前祝你一路顺风。”他举起杯，却见她杯中空空，道，“怎么杯子空了也不说？” 说着，把自己瓶中的酒倒出一些来，递到她面前，“这个度数也不高，喝一口试试？” 她觑一眼瓶身，又看了看自己杯中的酒色和深浅，犹豫片刻便接了过来。快点喝了快点走，此时她不想再另点一杯耗时间了。 “谢谢。这次合作很愉快，希望贵公司的产品大卖。” “怎么，不祝愿我们未来有更多合作机会么？” 她委婉一笑，举杯与他的酒杯轻碰，将琥珀色的液体倒进喉咙。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校园漪涟曲》正文 46 这酒比她方才饮用的烈了不少，她微微蹙眉，有些嫌弃这味道。 “你真的，不肯再给我任何机会了么？”他有些伤感的模样。 “很抱歉，我始终是忘了过去的事了。即便从来没分过手，现在的我也没法像以前一样了。” “你不觉得这样对我很不公平吗。” 公平？当初明明是他不稀罕她了吧？ “我觉得您的记性可能也不是太好，不如再回忆一下我们分手时的对话，应该就不会留恋过去了。” 她有点累了，头也晕晕乎乎，索性把话挑明白，不想跟这人白费唇舌。喝过酒的她最是任性不过，然她此刻并未意识到。 “那真的只是误会，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呢？” “之后你很快就潇洒地另找女友了吧？一个接一个的，在前女友还莫明失踪生死不知的时候！这里面没有误会吧！” “我承认，当时我还没缓过来，以为是你背叛了我们的感情。后来我知道错了到处找你，就跟这些人断的干干净净了。” “噢？那请问您缓了多久？一年、两年？” “……” 见他不答，她冷笑道，“尹越言说他一年前去找你的时候你还完全不在乎我死活的样子，看来，应该是我偶然出现在视频里让你看到了，你才想起世上有我这么个人吧？” “你果然信他的话更胜过相信我？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干着什么违法乱纪的事你就信他？！” 她听了只觉不快，“我当然不是听他一面之词，我有我自己的判断，不需要向你解释。事实如何你心里很清楚，麻烦今后别再提过去的事了，我听了恶心！” 说完她心中一阵畅快，拎起包就要离开。 晏扬当然不会允许，尤其是在被她的话深深刺痛的此刻。 “你干什么！放开我！”被人从身后抱住，她自然拼命挣扎，可越挣扎对方越用力。 “恬恬，我们相爱这么长时间，我不信你对我已经完全没有感觉！”他扳过她的身体，用自己的嘴堵住她的，不想让她再说出让自己愤怒的话。 她挥动手里的包拍打他，他轻松一把推开，包里的东西散落一地。 及至被推到沙发上时，她察觉腰间有东西硌到。是……是那个钥匙扣！ 心慌意乱间，她按了下去，祈祷尹越言会来。 这是她仅有的一线希望。 压在身上的人带给她巨大的恐惧感，一种恍若经历过的绝望袭上心头。濒死的窒息、求救无门的痛苦，她度秒如年。 ……不知多久，门在吵嚷声里被推开。 “这位先生您不能进去——” 而看到里面的场景，阻拦声嘎然而止。 “你这混蛋！”来人将她身上的某人拉起，一拳挥过。 “晏先生！”跟来的侍者慌忙阻挡打人者，有一个则去探看挨打的那位。 “恬恬！”尹越言也顾不上他们，忙来到她身旁。 她终于等到了解救，立刻拉住他不放，“带我回家！我要回家！” 她抽噎着，任由他搂住自己。 “好，我们回去。” 他将她护住抱起，她只顾闭紧眼睛把脸埋在他怀里。 晏扬就这样看着他们亲密相拥、看着他们离开，捏紧拳头，心里的恨意无以复加。她明明是属于他的，却把他当成洪水猛兽把另一个男人当作依靠，为什么？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另一边，回到家的缇娜仍然惊魂未定，坐在床上拉着尹越言的衣袖不放，连甜心过来撒娇也顾不得。 “我去给你烧点水喝好不好？” 她摇头。 他苦笑，“我不走，就在这里，你叫我一声我就能听见。” 半晌，衣袖上的力才松懈了下来。 她抱着膝，还有点迷糊，总感觉此刻似曾相识。 “来，喝口热水。” “以前……是不是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他一下子激动，“你想起来了？！” “那倒没有……就是……有种熟悉感。” “我跟你提过的，在酒店帮你摆脱过一个坏人？就是那次了，你也喝得有点醉，回家后也拉着我不肯放。” 原来真有过。 “好笑的是，第二天你醒过来，还诬赖是我赖着不走。” “……那你还肯不肯陪我一次？说不定我明天清醒了又冤枉你？” “你希望我留下来？” “我还害怕着，你别走好不好？” 她这样示弱，眼神跟甜心有得一拼。他无奈笑道，“行，就算再被你骂我也认了。” 她终于慢慢安下心来，缓缓闭上眼睛。 见她呼吸平稳，他小心抽出自己的袖子，露出一个志得意满的笑容。 今日之事他多少有所意料，但又着实超乎他想象。想不到，晏扬情急之下冲动至此。这个蠢的，居然出这样的昏招，在她这里肯定被扣到负分了，再也不足为虑。不过以那人的小心眼，说不定会出手报复，得时刻防备着。 他此刻尚且没有在她手机安装定位，要说如何能马上寻到她，当真是巧合。若非有属下在附近盘桓，又恰好见到她和晏扬同时出现报给他，他接到讯号还未必知道如何是好。 对了，定位。 他刚要寻出她的手机，与四年前她醉酒那回同样如法炮制，却发现她的随身物品都没带出来。 她的包整个落在晏扬那里了，糟糕。以己度人，他不觉得对方会不做点什么。 第二天清晨缇娜醒来时，发现尹越言趴在她床边。她记得昨天发生的事，自然不会误会，更不会大吼大叫把对方吵醒。静静看着他睡着的样子，她心情挺好地笑了。 他睡着的时候像个大男孩儿，少了那痞痞坏坏的气质，睫毛长而密，她若不化妆恐怕都不能和他相比。许是她视线太灼热，他不一会儿就醒了。 “几点了？这么早就起了啊？” “不好意思，昨天又麻烦你了。你要不要去躺一会儿？我帮你铺床。” “哎，不必了。”他拦住她动作，“你还好吧？有没有不舒服？” 她明白他指什么，“已经没事了。真是多谢你。” “谢什么，老朋友了，应该的。” “我去给你做早餐吧。你喜欢甜口的还是咸口的？” “唔，咸的吧。” 看着她进入厨房忙忙碌碌，他不由好笑地感叹，如今自己得到的待遇果真是大不一样了啊。 她家里只有素食，便用烤面包、牛油果、番茄片、和豆腐姜黄做的“炒鸡蛋”，另调制特别酱汁淋上，制成好看又美味的三明治。 “这配色摆盘可够专业的啊，我都想拍照了。” “我自己也想拍一张呢。”她得意脸，“咦，我的手机呢？” “抱歉，昨晚没多留意，大概是落在那家店里了。” “怎么能怪你呢……都要怪某个罪魁祸首。”她愤愤地鼓起脸。 “待会儿我陪你去拿，先吃东西吧。哟，这三明治味道也很棒，你手艺不错啊！” “嘻嘻，我可是靠这个起家的，怎么能没有一手绝活。” “记得早些时候你压根不会做菜，请客我吃饭不是速冻饺子就是速冻汤圆。” “原来我以前这么寒碜啊。那可真是对不起你了。” “不过你给我吃什么我都觉得好吃。今天的尤其好吃。” 他语调温柔，专注地看着她，目光让她几乎要受不住。一丝暧昧流淌在彼此之间，她不敢看他，低头小口地咬面包。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校园漪涟曲》正文 47 不等一餐吃完，家里电话响起。 是筱筠，说她的包在她那里。 “昨天你怎么突然就回去了，包也忘了拿？老板说你醉了，被朋友接走了。怎么样，现在觉得好点没有？” “嗯，睡过一觉好多了。” “你真没什么吧？怎么觉得你和老板都怪怪的？” “我没事啊，就是很容易醉，一杯倒，喝第二杯都不行。” 对面像是舒了口气，“幸好没事，不然我可就罪过了。早知不该带你去什么酒吧夜店的。” “是我自己好奇想去，哪能怪你。” “那我待会儿把包给你送去。” “不必麻烦了，我今天去公司，到时找你拿就行。” 她怕晏扬又借机跟来她家。 “嗯，也好。那一会儿见。” 她坐回餐桌时，尹越言已吃完了盘子上的东西，开口问道，“那家公司是晏扬的吧，你还要去？” “哪能不去，工作还没做完呢。” “我陪你。” 她笑了，“不用了啦。光天化日的，又有那么多同事，他肯定不敢有什么举动。而且他要是不傻，为了缓和关系也得有所弥补，比如解释个两句、找借口开脱之类的。他对筱筠就没有说实话，只说我醉了被人接回家。” “筱筠就是刚才打电话来的人？” “嗯。” “那是他下属吧？我看他们根本是一伙儿的。” 她沉吟片刻，摇摇头，“我相信她不是这样的人。筱筠可能多少向着她老板，但绝不会故意陷害我。” “你太容易轻信别人，所以才总吃亏上当。” 她撇嘴，“我吃什么都不吃亏，我只吃素！” 尹越言闻言好笑，“是是是，你是个吃素的。那“亏”莫非算是荤的？” 她回之以一个大白眼。 甜心在脚边起哄的汪汪两声。 “知道啦，妈妈给你端早饭来。”看到萌宠，她终于绷不住脸，展颜一笑。 ～ 进公司和筱筠她们开了个会，顺便把包取回。 “你看看里面东西都在不在？” 包里就手机、钥匙、钱包和些许零碎小物，她略瞟一眼就合上了。 “哎哎，今天我们老板居然没来。”筱筠悄声凑近讲八卦，“我昨天隐约见他脸有点肿，虽然太暗了看不清，但好像是被打了的感觉。” 她吓了一跳，那反应自然，看着倒像是因不知情而讶异，“被打？” “你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我说我出去也没多久哇，怎么你们一个醉倒一个挨打的？我还猜是你醉迷糊打了大老板呢。” 呵呵，有点接近现实。 然而……“不可能，我才不会打人呢。”她矢口否认。 “我想也是，实在想象不出你打人的样子。唔，大概是我看错了吧，老板应该只是脸色不好而已。对了，昨天谁来接你的？” “以前认识的一个朋友。” “男的还是女的啊？”筱筠那是改不了的八卦魂。 “男的女的都一样，都是朋友而已。” “噢～” “没事我先走了啊，多谢你帮我管着包。” “客气啥。就是以后再不让你喝酒了。” “求之不得。” 回家路上，她绕道买了台新手机。就像尹越言所说，她不懂这些电子产品，为防止被动过手脚，还是换新的放心。 之后，她又去过几次公司，然不知是巧合还是故意，都没有碰见晏扬。直到最后一周快要作别时，他才再度露面。 如她所料，他见面即道歉，坦然说是醉酒误事，请她原谅。作为补偿，这次合作的余款他会提前结清。她虽然多少有过愤慨，但一来时间已久恶感淡化，二来很快就要离开不妨好聚好散，所以她礼貌地和对方握手，同时希望与之再无交集。 除开喜怒不定的金主大大，她这趟差事算颇为顺利。共事的伙伴们热情友好，所介绍的产品也质量过硬，她在拍摄过程中没有遇到掣肘，想呈现的内容都基本符合心意，既是一段愉快的经历又有收入进账。哦对了，还结识了新老朋友。 遗憾的是，告别迟早要到来。她请筱筠、尹越言分别到家里吃了餐饭，又与晓晓相约逛了趟街，终究带着满足与不舍，踏上归途。 她的下一份工作安排很紧凑，在海峡另一边的邻国，两天一夜，是由某高端香水品牌组织的轻旅行加宴会。于是重新打包了小型行李箱，她几乎没怎么睡就又步出家门。 忙碌中，她甚至来不及怀念故国的风景见闻。 又到处跑了一个多月，经纪公司终于大发慈悲，让她有了短暂的喘息之机。 某天早晨，有人敲门，她原以为是信使快递，不曾想打开门迎来一束鲜花。她惊讶地眨眨眼，花束移开露出张熟悉的脸庞。 “生日快乐。”竟然是尹越言。 “你、你怎么来了？！” 她无比诧异。 “我不是说过的，要陪你一起。” 这话怎么能当真？ 可无论如何，“先进来吧。你一个人来的？” “嗯，特地赶在你生日之前。” “那行李呢？” “在酒店放着呢。” “吓得我，还以为你下飞机就直奔我家呢。” “那我现在投奔你来不来得及？” “行啊，你不嫌弃就好。”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校园漪涟曲》正文 48 “你一个人住在这儿？房子不小啊。” “这里偏乡下嘛，地广人稀。欢迎来到我大农村。”她笑着扬手，又从他手中接过花束放在显眼处。 “喔，里面居然还有个庭院。” “小院子而已，还要除草什么的。我平时种些香草叶子，摘了就能调味用。” “说真的，有客房没有？” “有啊，有两间呢。带你去看看？你要嫌小，还能给你住地下室。” 她带着他上到二楼，两间卧房相对。 “你住这间？”他指着其中之一精心布置过的屋子。 “这间我有时用来拍摄的，算是工作间。另一边才是真正的客房，有独立卫生间，偶尔会借给朋友住。” “真放心让我住下？” “住是没问题……不过，你打算待多久？老实说，你是来出差办事的吧。” “说了是为你而来的。” 她挑眉，双手环胸瞪着他。直到他告饶。 “好了，不逗你了。甜心呢，你把它放哪儿了？” “哎，别提了，我都有点后悔带它回来。” “怎么回事？” “它好像不太习惯这里，可能是水土不服什么的。我前段时间到处跑，把它寄放在宠物托儿所里，那里的护理人员照顾得好，才没出大问题。可谁知我把它接回来没几天，看上去又不舒服了，所以我只好把它送去宠物医院，准备今天再去一趟问问状况。” “我跟你一起去？我也想它了。” “好啊，你也养了它好几年，它肯定也想你的。” 他其实更想问她，她有没有想他。 快两个月没见了，他觉得这已经是他能够忍受的极限。本是想更早些过来的，不过晏扬的攻击来得略为猛烈。 幸而他早有预料，不至于措手不及。 比以往频繁的检验、行政手续上的刁难，再多的，怕也使不出来了。他们没有直接竞争关系，而要动用晏家的力量就会有人出来权衡得失。晏家，也不愿意与尹家正面为敌。 想象着对方会如何咬牙切齿又无济于事，他暗暗好笑。然对方给他带来的“小麻烦”，多少还是拖住了他的脚步。 所以，现在能看见她、留在她身边，他是近乎贪婪地享受着每一分每一秒。 跟着她接回甜心，医生说要多注意入口的东西，包括食物和水，都必须严格按照清单要求。 “你呀，比我还难伺候。”她一脸如释重负的笑，揉揉狗头。 “哪有你这样的妈妈。甜心不怕，现在爸爸来了，爸爸照顾你。” 狗狗汪一声仿若呼应，气的她嘟嘴跟它讲道理。两人像是一对虎妈猫爸似的，笑闹着把甜心领回家。 到中午时分，她去超市购物，他则往酒店退房取行李。他可是打定主意，要赖在她家不走的。 把行李拖进她家门时，厨房已传出阵阵香气。 “看来我回来的正是时候。” “鼻子真灵，不愧是甜心它爸。我做了好多菜，就当欢迎你啦。不过你要是跟我一起吃，就只有素食咯。” “想打发我走？哼，我就爱吃素，吃定你的。” 她做个鬼脸，转身回到厨房忙碌。 因她做菜，他就主动收拾碗筷，顺便提起，“你是明天生日吧，打算怎么庆祝？” “也不是什么大生日，打算自己做个蛋糕，请几个朋友来吃顿饭吧。” “我在不会不方便？” “有什么关系，大家交个朋友就好啦。都是素食圈拍播客的，唔，说不定你会上他们的镜头。” “那我岂不是要出名？” “想得美呢，哪有那么容易的。” “会不会上你的镜头？” “看你愿不愿意呗。噢对了，我会拍个做蛋糕的视频，要不你帮我拍啊，就当抵房租？” “那可便宜我了，保证把你往美了拍。” “靠你咯！” “你十二岁生日的时候，是我请你吃的饭。记不记得？” “哇，你那么早就帮我过过生日了？这都十几年了哎！”她惊得瞪大了眼睛，回过身看他，好像听到了自己遥远的前世。 “以前你最喜欢提拉米苏。” “是吗，可惜我现在不能吃这种的了，也不知道味道如何。” “偶尔尝一口也不行？” “唔，最好是别。没这个需要嘛。” “素食的蛋糕很难弄吧，没蛋没奶的？” “其实做起来不困难，味道也很好。我明天做一个巧克力布朗尼，保证你会喜欢。” “我可不喜欢甜食。” “知道，早看出来了。我这款浓香而清甜，最是适合你。” 他想他一定会喜欢那还没影的蛋糕，但更喜欢她细心体贴、记得他的口味。 有人相伴的日子似乎格外欢愉，她不用担心朋友来了又走后的一室寂寥。生日喧喧闹闹过了，大家笑容洋溢着离去，她也没再觉得自己是被孤零零留下来的一个。 “送你的。”他帮着她收拾好餐具杯碟，取出包装精致的小盒子。 “神神秘秘的，现在才拿出来，什么好东西啊。”她嘴里计较着，表情却是高兴。 撕开包装纸，露出里头一抹熟悉的水蓝色，她挑眉。这家的东西可不便宜，而且往往越小件的越贵重。加快手里的动作，打开盒子一看，却是对铂金水钻的耳环。 “喔噢，这么破费？” “以前作学生的时候都没正经送过你生日礼物，老拿玩偶之类打发的，现在可不得弥补弥补。” 她犹豫着，因为接受这份礼物，相当于间接认可两人关系匪浅。这种程度的礼，男友送自然没问题，其他人就…… “哎，我在你这儿要打扰一段时间，就当是伙食费。行了，别算那么清楚了，喜欢就收下，还当不当我是朋友？”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她终究道了谢收下，怀着份隐秘的心情。 “对了，你生日是什么时候，我还不知道呢。” 他笑得愈发灿烂，“问得好，就在下个月。我还担心你不问，到时候我要暗示一番呢。” “真的假的啊？”这么巧，知道她要还礼？ “要不要拿证件给你看？” “好哇。”她当真挺好奇，好奇照片。 照片上，他一脸拽拽的样子，也不笑，像是在生气。若非有颜值撑着，那就是进关出关都会被多审视两眼的可疑人。 “本人就在眼前，盯着照片看这么久。”他把证件从她手中抽走。 “小气。”她努努鼻子，“你差不多要比我大上一岁哎，就不能让让我？” “切，这你也好意思说，想倚小卖小啊，没门儿。时间不早了，该睡觉了，我比你大，倒是能管着你。” “不公平！”她猛瞪他，到头来还是扁扁嘴洗漱去了。 他则看着她的背影，温柔一笑。 她终于在乎起他来，会记得关心他的生日。十多年了，说守得云开都不为过。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校园漪涟曲》正文 49 两人对“同居”生活均适应良好。她在家做饭都会多备一份给他，偶尔也相伴一起去外面餐厅觅食。除此之外的时间他们各自工作，很少互相打扰。唯有她要外出拍摄的时候会叫上他，他有空闲便给她充当摄影师。 生日蛋糕制作的那期他拍得相当不错，角度抓得好，画面上的她始终美美哒。有些粉丝还评论说，“有爱。” 御用摄影师做多了，两人的生活慢慢互相渗透，她编辑视频的时候他会给点拍摄者的意见，他工作中遇到语言问题也向她咨询。不知不觉他们开始共享她的工作间，一人一台电脑边忙碌边交流。然后，她去买菜的时候顺带叫上他，问他爱吃什么。她做菜的时候他在旁边看，给她打打下手。无言的默契悄然形成，除了一举一动的配合，更是对两人之间的关系。 她原本不敢迈过心里那道坎，明知他有意却刻意后退，无非是觉得两人相隔万里没有未来。如今他主动靠近，向她证明他可以陪在她身边，她的态度自然软化。何况他一定为她放弃了很多，事业、人脉、习惯、甚至口味。他肯陪她只吃素食，已经足够让人感动了。 只是暂时谁也没有挑明。 不过因为她用视频记录生活的关系，粉丝们比她更有心，从背景里偶尔出现的男声，到数次一晃而过的身影，难免有人发现，缇娜的生活里多出了一个人。 还是个男人。 有人在评论里点了出来，于是更多人开始留心关注。 她有习惯定时看评论，自然不会无知无觉，然对于如何处理却有些犹豫。以后是注意着别再让画面带到他、还是索性这样继续？ 去问问本人好了。 本人没什么意见，反而笑着讨要更多出场费。 “我这样的大帅哥露个脸，怎么也得值不少钱吧？” “美的你，不知羞。放心吧，我才不会给你正面镜头。” “干嘛，怕我以后风头盖过你，你的粉丝转而粉我？” “切，做梦吧你！” 于是一切照旧，她也不刻意解释，由着粉丝猜测她是否有了恋人。 他见状倒是越来越嚣张，话也多了起来，举着摄像机时不时就要充当个旁白，刷刷存在感。 “这棵白菜新鲜，晚上做个炒饭。” “今天茄子不错，个头够大。你不是要烤坚果惠灵顿么，切成片当饼皮用呗。” 以上出现在超市。 “刀工挺精湛的，此处没有快进噢。” “闻起来不错，我口水都流出来了。可惜观众闻不到，我代大家多闻几下。”然后使劲吸鼻子声。 以上出现在厨房。 她好气又好笑，有时却又忍不住跟他对话，还故意拿些难念的单词刁难他。 “acadaia，跟我念啊，a-ca-da-ia～” “pistachio，知不知道是什么？你很喜欢吃的哎。” 他自然比不上她语言精通，她就使劲儿笑话。厨房里再不是她独角戏，前所未有的其乐融融。 表现这般明显，粉丝猜测便越来越大胆，“强烈希望男友露脸”的评论被几千个赞顶到最上方。 粉丝在狂欢，某人却是怒不可遏。 当初她走的时候，晏扬也曾遗憾不舍。两人从此天各一方，终是无法再续前缘了。不过这对尹越言也是一样。他在背后挑拨了那么多，不就是为了更得她心意，然她终归没留下，他的努力同样尽数成空。 所以虽有心报复一二，到底并没有大动作。 万万想不到，他居然跟她出了国！他是疯了吗！他在国内的一切都不要了？ 离开就意味着放弃掌控，远水不救近火。那些事业、那些属下，他很快就会失去话语权。他竟然愿意轻易放手？！ 晏扬无法理解。 然而她的视频里，分明就是尹越言没错。别人不知道，他可清楚着，一句话一个身影，他就确定是他。 眼见他们一起逛超市、一起做饭洗碗、一起生活作息。从她的话里他不难得知，他们甚至住在一起。什么时候，为什么他们进展得这么快？按说她失去记忆，重新认识他才几个月，几个月，就亲密到和他同居？凭什么！ 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扫落地，依然远不能解恨。嫉妒如野草般在内心疯长。 不，不能允许，她和他在一起！ 首先能想到的，就是破坏他在国内的事业，逼他回国。尹越言起步不正，资金来源一定有问题。然而查了又查，尾巴竟然扫得很干净，若要再行深入，势必会落入尹家的眼里。那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了。 且尹越言并不是贪心的人，他给尹家的甚至多过留在自己手里的，如此，要动他就等于与尹家为敌，这绝不是个聪明的主意。 何况即使晏扬愿意不顾一切，他身后的晏家也断不会允许。云京现有的平衡刚刚好，在没有万全准备的情况下，他们谁也不想轻举妄动。只是为攻击情敌？开玩笑呢吧！ 此路不通，还有第二个办法。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晏扬眼神暗了暗，唤人作了几项吩咐。 ～ 夏天过去，秋季很短。此期间她“大发慈悲”给了尹越言两个带到全脸的镜头，惹来尖叫无数。 她的粉丝本就是女性居多，而女性不论年龄大小鲜少有不爱帅哥的。在她还没有承认的情况下，大家已经在纷纷祝福这对年轻的恋人了，要求他多出镜的呼声也日益高涨。 时近圣诞，她按经纪公司要求做了12月整月的规划，从1号到25号，必须每天准点上传前一天的生活视频。这份工作量相当不小，要一面到处跑一面拍摄，还得赶制编辑前一天的内容上传，可谓是前所未有的考验。 当然，如果做得好，粉丝数便会成倍增加。假日季节嘛，平时忙的人也有闲功夫了，加上朋友家人聚会传播，更是难得的表现机会。 她拥着酒红色的厚袍子，如同把被子披在了身上似的，坐在电脑前叹口气。 “明天就要开始了，我有点紧张哎。” “又不是第一次，担心什么。还有我陪你呢不是。” “也是，没东西拍我就拍你，反正大家想看。不过你真要跟着我吗，不在乎被拍到？” “我又没有见不得人的，怕甚。有空东想西想的，不如我帮你再对一下下月的安排？” 说是生活视频，自然不可能每日里重复同样的一套，做菜的姿势再美看久了也要无趣的。于是合理的计划必需有。 第一周，她安排了两次短途旅行，兼与赞助商合作，宣传美妆产品。第二周，回家休整，烹调圣诞食谱、采购圣诞礼物，另有出席慈善活动和剧场表演，于生活气息中添加趣味。第三周，到邻近国家参加当地圣诞集市，发现美食美景，借鉴“别人家”的节日庆祝。第四周，装饰家居、圣诞树，包装礼物送出，拆看收到的礼物，最后，享用圣诞大餐。 “我看没什么问题，哪一天都没闲着。” “万一哪天网络坏了上传不了，万一路上堵车耽误行程，万一……” “行了啊你，净会胡思乱想。”他弹她额头一记，“这些都不会发生，你就开开心心享受一个月的节日吧。” 她知是自己钻牛角尖，遂笑笑不再提了。也对，要积极正面思考，期待旅途中会有怎样的偶遇，能收到何种精心的招待。 结果，虽几次差点误了火车，幸而都在最后关头赶上。又收到赞助商送礼无数，更有绝景下的spa和各色精致餐点，甚至首次以直升机、马车作为代步，着实叫人惊喜不断。她拍得激动不已，粉丝看得也兴奋，仅仅一周，评论点赞就突破新高，足以让她愈发欢喜满意了。 “看来不用我出场了？”尹越言看她笑容满满，酸溜溜地道。 “嘻嘻，明天就给你个大特写。你说我们先去购物好呢，还是先拍我的圣诞食谱？” “买礼物？我可不跟你一起喔。否则买了什么都让你知道了，哪儿还有惊喜。” “倒也是……那明天我先不买给你的东西，你要买什么避着我点儿咯。” “一定要我陪着？” “要！” 他装着无奈，却难掩得色。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校园漪涟曲》正文 50 翌日，她主掌镜头，除了拍街景灯饰和圣诞橱窗，就是对着他猛拍。不止说好的一个镜头，他几乎占据了前半天大部分段落，直到后来他把摄像机抢过去，当天才不至于没有她的画面。编辑的时候，他又“勒令”她不许给他超过两分钟。她扁嘴应下，然后偷偷录了段独白向粉丝“告状”。 “……今天本来能带给大家更多有他的片段，可他好凶哦不肯让我上传，所以记得都要怪他哦。无论如何，还是希望大家喜欢今天的内容，明天见咯。” 上传之后他才看见，然已经惹来粉丝热议。 “不信yan会对ta凶哎，两人显然是打情骂俏？” “敢对你凶？ta蹬了他，换我换我！” “你掌镜的时候yan的眼神好有爱，我这个间接被看的人都脸红了。” “yan是个好男人，和你很配。” “我觉得你们是真爱，相信他很快就会问出那个问题。” “圣诞快乐！觉得他是对的那个人。” “yan很会包礼物啊，是个贤惠的好男人。” …… 不知怎么，到头来评论居然都歪了楼，跟着她抱怨他凶的没几个，反而大多是说他好话要求在一起的。 “难道是我编辑视频的方式不对？”她疑惑不已。 “呵，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知道分辨好人坏人。” 他斜睨她，仿佛暗指她就是那个“坏人”。 “哼，敢不敢多多出镜，让大家看清你的真面目？” “出场费到位之前，我每天最多给你两分钟。” “小气鬼。” 眨眼就到了他们一起旅行的日子。公路游，驾车穿越国界。品牌厂商赞助了她此次行程的用车，顺势当作宣传，而尹越言显然比她更会欣赏该座驾，于是全程由他驾驶。 国家小有小的好处，几个小时，脚下的土地就换了名字，一天跨越两三个国家不在话下。 “这里巧克力很出名，听说有好几条街都是专门卖巧克力的。” “那你岂不是老鼠掉进米缸里了？” “你才是老鼠，米老鼠！” 两人这回出行把甜心也给带上了，特意选择了允许携宠物同住的旅店，温馨如家庭。 “咦？怎么只有一张床？”拍摄房间全貌的时候她发现了这个问题。说好的双床房呢？ 房间其实颇不小，进门有客厅、沙发，往里是餐厅、厨房，绕进去，卧室中两排高架子，还有妆台、书桌。唯独就是少了张床。 “我睡沙发呗？”他主动提议。 他们定下行程的时间偏晚，此处已是当时唯一能找到的合适住所，如今即使想换地方恐怕也难了。 可沙发未免太小，就算看起来舒服，以他的身高也根本不可能。 “还是不要了。床那么大，睡四五个人都够，大不了中间隔个枕头咯。”她并不介意。 打定主意，她不愿把时间浪费在这种小事上，很快出门寻找乐趣。相比计划中的圣诞集市，她对巧克力街更感兴趣。 杯子里的巧克力、棒子上的巧克力、圆筒装的巧克力……各种形式的巧克力让她目不暇接。偶尔还路遇店员恰好是她的粉丝，试吃尤其大方。她又尝又买，很快就提了三四个纸袋。 “你是要开店吗？这才刚开始啊同学。” “好吃嘛。再说素食的巧克力很难得的，觉得好就不能错过。” 他还能说什么，翻个白眼继续帮她拎东西呗。眼看着自己已经一手提了四个袋子，她还要往上挂第五个。 “你们是、是不是寒恬和尹越言啊？” 清晰的母语，从一位有些年迈的老妇人口中传出。 “是金老师啊！”他马上认出了人，随后向她道，“是我们六、七年级的班主任老师。” 见她满眼茫然，他转而歉然地面对老人，“她现在脑子不太好使，想不起来以前的事。” “你才脑子不好，我只是失忆而已！对不起，老师，我前几年遇到事故，不记得过去的事情了。” “呀，居然会这样……不过人还好就好，以前的事情什么的，总会想起来的。你们俩是？一起来旅游的？” “是啊，趁着圣诞节，来感受一下这里的节日气氛。” “待几天？要不来老师家里做客？” 两人对视一眼。她倒是很愿意的，只是不知道以前和这位老师关系好不好。 他看出她眼里的意思，代为应下了。老人显得极为高兴，约定次日就请他们过去玩儿。 回到旅店准备明天要带去的礼物，她又患得患失起来。 “我是很想了解当地生活啦，可这样贸然去人家家会不会不大好？” “放心啦，老金人很好的，以前又最最偏心你。能在异国他乡再遇到喜欢的学生，她肯定高兴得很。” “但我不记得老师了，她会不会难过啊？” “你这爱瞎想的毛病能不能改改。肯定没事儿。别说是你了，就是我这种坏学生，老金见了都热情得不得了。她真心想请你去做客，这还看不出来？” 由于是临时添了做客这桩事，他们也没提前备下特别送得出手的东西，除了当地买的酒和巧克力，她索性采购些蔬果，自制两道小菜带去。 金老师跟女儿女婿同住，女婿是当地人，夫妻俩很恩爱，有三个小孩。混血娃娃们特别的可爱，令她不禁感叹了句。 “好想生个混血儿啊，金发碧眼的……” “你没机会了。”某人冷冷地来了句。 她自知失言，闭紧了嘴巴。 他们带去的礼物颇受欢迎，尤其是她刚做的菜，带有故国风味，主人家母女尤其喜欢。 金老师在聊天里多次惊叹他们两人居然会走到一起，连说当时怎么就没看出来，如今站在一块儿倒很登对。 “我当时还让你们结过学习小组吧，是不是啊尹越言？说起来，老师也算是你们半个媒人了啊。” “咦，有这样的事？我教他吗？”她讶然转向身边的人，“你怎么都没跟我提过？” “这有什么可说的，嫌不够丢脸啊？”堂堂大男人让个女生教什么的，根本不愿提起。 她闻言偷着乐，仿若抓到了他的大把柄。 午餐后，男人去厨房收拾碗筷，她继续和金老师闲聊。不知怎的，突然说到了晏扬。 “那时候班里你们两个是最优秀的，老师还曾想过呢，真是金童玉女，漂亮又聪明的孩子。不过也就那么一想。你是个心思单纯的，他的想法就深得多了。可能跟家庭背景有关系吧，他家里似乎不简单，难为他一个小孩子，连老师大把年纪的人都看不透。” “他为人不好么？” “说不上不好，就是……不好说。” “那尹越言呢？他是不是个坏学生？” “是让老师头疼的那种，不过坏的挺可爱，除了不爱学习，没啥大毛病。” 呵呵，学生不爱学习，就够致命了哎。 尹越言不知道老师已经告了他小黑状，正用力和盘子碗奋斗。 午后，两人告辞离去，继续往圣诞集市走了一趟，完成当天的拍摄任务。直到夜间，方才回到旅店。 看她清点“战利品”时，他自以为出其不意地问了一句。 “老金今天都自称媒人了，你是不是也该考虑给我个名份？”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校园漪涟曲》正文 51 声音平静镇定，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内心有多么动摇而紧张。 “名份？你要什么名份啊？”她一副无知无觉的样子。 “喂，别装傻！”他拼命忍住抓狂。 “噢～～”她一音转三转，明显是逗他的，“你是这个意思啊～” “那你是什么意思？” 她眼珠一转，“我没什么意思啊。我们都这样了，难道还要我一个女孩子挑明不成。” 闻言，他立时面露喜色，“那你是答应做我女朋友了？” 她故意撇开眼睛，“我想不答应都不行了吧，怎么跟我的那些粉丝交代？他们都替我认定你了。” 他才不管粉丝不粉丝的，反正梦寐以求的到手了，按耐不住高兴立刻一个公主抱，抱着她在房间里转圈。 “喂喂！我头晕呢，别转了你！喂！” 他的大笑声中掺杂着她的笑，在漫溢的节日气氛里显得再自然不过。 随着节日的脚步越来越近，他们回到家开始加入朋友的派对中。不时展露手艺，分发礼物，同时布置自家，迎接正日。圣诞树已经亮晶晶缀满装饰，树下也摆满了收到的礼物和他们给彼此的礼物。大餐新鲜出炉，只等享用。虽然他们只有两个人一条狗，但也是一家三口的其乐融融。 自从“确定名份”之后，两人之间最后一点隔阂也没了，脱离暧昧正式进入热恋状态。他偶尔会在镜头前偷亲她一口，她居然也没剪掉直接上传了。如此，无异于昭告天下。 一段众人见证的爱情，是他们给彼此的承诺。 圣诞月后，她给自己放了个小长假，直休息到新年后的一周，待在家里哪儿也不去。没有拍摄，没有压力，她可以天天赖床，等他做完早餐敲她的房门。 “我说你是越来越懒了，还打不打算赚钱养家了？”尹越言笑着嫌弃她。 “去年我养了你半年，今年该轮到你养我了吧。” “鬼精灵，半点不肯吃亏。” “早说了我吃什么都不吃亏！” “行，我养你，保证你今年年底白白胖胖的。” 听得这话，她微蹙眉。又是熟悉的感觉，好像曾经听过类似的话。 “怎么了？”他看出她脸色有变。 “唔，没事，有点饿了而已。你做了什么早饭？” “燕麦粥，你最喜欢的。” “对了，今年过年什么时候？” “二月中旬吧，怎么，有安排？” 她迟疑地问，“你，不回家跟家人一起过年吗？” 他微微一笑，坦然道，“我无所谓，看你想不想回。” “那我带你去见见我妈好不好？我暂时不打算回国。” “乐意之至，见丈母娘我还是有信心的。” 她瞪他，笑他厚脸皮。 他不以为耻，“丈母娘见女婿，没有不欢喜的吧？” “那你不回去，你爸妈会不会以后看我不顺眼啊？” 他略作沉默，“我妈……在你失踪后不久去世了。我爸你大可不必见。” 他说话的态度里有某种难言的沉重。她看懂了不再追问，转而聊起自己新年的规划。 如果说十二月是海外的节日季，那么春节前的一个月起国内就渐渐有了气氛，具体体现在……大城市里人越来越少。 噢，还有大家闲暇多了。 晓晓和筱筠应是看到她前阵子的视频，都给她发来私讯表达自己的感慨和祝福，先是各种震惊、各种不可思议，然后紧接着各种期盼、各种美好展望。 日子很快滑到除夕，她当天午后才将将出发与他一起去见她母亲。两家相距并不远，于是更令人惊异母女间互动之少。他因为曾亲自来寻访过，故而多少知道她们的生疏。 “我跟我妈不亲，就算失忆前好像也没怎么接触。”她在车里向他解释。 “嗯，我以前就知道，你父母离异了，你跟着你爸生活。我也是单亲家庭，大概能明白你的感受。” “原来这样啊，我是跟我爸比较多……那我爸怎么从来没联系过我？” “也许因为你已经成年了吧，又一向很省心，所以自你去云京之后他就放手不管了。” 这里头缘由他也知道，不说明白只是不想徒惹她伤心。 有些事情无从改变，比如亲子缘浅。他们都这般，才更加懂得珍惜彼此，期盼建立属于自己的家庭。 “唔，那我得找机会回去一次才行。我们家乡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是和云京差不多的大城市，一到现在这种时候就成了空城。你要回去啊不妨挑明年这时候，否则平时堵车就能废掉你一半时间。” “比云京还堵？”她对那会儿的交通仍心有余悸。 “差不离了，半斤对八两。” 到了地方，她和母亲热情拥抱，又向她介绍尹越言。她母亲显得非常高兴，夸她找了个俊俏后生。然后就没有更多关切了，唯有客套。 主人家今天至少还有九个客人要来，而客厅主桌只能坐下十人。所以她毫不犹豫地提出自己去楼上以往住过的房间，不打扰他们聚会。这大约也是老规矩了，她母亲接受得理所当然。 “以前过年也这样？”他有些心疼。 自从有其他客人陆陆续续到场，她就领他上楼，免得碍了地方。 “嗯，我妈看重朋友远胜过我，而且国外也多得是半路移民过来的，没有家人在身边。他们一起过年早成了习惯了，我反而显得有点多余。” 被排除在团聚之外的孤独更寂寞，他听着楼下喧闹，想想她往年如此过除夕，愈发不舒服。 “以后每年都有我陪你。我们可以回国，也可以留在这儿，一起放烟花、看春晚，然后煮个饺子，照样热闹。” 她不由笑了，“好啊好啊，听着不赖嘛。还有甜心，有它在就更完美了。” 今天他们没带甜心一起，早上安顿好它出的门，再晚些时候也就回去了，误不了它的餐点。 撇开楼下吵闹，两人这个除夕还挺愉快，看着影集、吃着小食点心，就当换个地方度周末。等楼下静了客人散了，他们也顺势告辞。 回到家中，甜心已经睡了，她矮下身轻轻抚过它背上的毛绒绒，思绪不知飘到何处。 他去厨房把水烧上，转回身就看见她呆怔如同寂寥的脸。于是走到她身边蹲下，搂过她靠进自己怀里。 “你很喜欢小孩子吧？”他突然问。 “哎？”她惊讶地抬起脸。 “如果有甜心还不够，我们再养个孩子好了。” “……蛤？！”这下把她震的，顾不上自艾瞪大了眼睛，“你、你、你……色胚！” 他深感冤枉，苦笑不已，“你想到哪儿去了，我是说领养一个孩子，要不要金发碧眼的？” 他还没忘记当初那茬儿。 “领养？干嘛领养啊，又不是不能自己有小孩。” “你要肯生我当然没意见。”他狡猾地道。 眨眨眼，虽然不知道话题怎么给他带偏到这儿的，她还是噗嗤乐了，“为什么明明你这么坏心，我竟然还觉得这个主意挺好的？” “主意好就行。”他难得有些赧然，“怎么样，考虑考虑？” 她更是笑不可抑，弄得他心里七上八下。最后，她努力端着控制过的笑脸。 “好啊！”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校园漪涟曲》正文 52 这下轮到他眨眼了，不过也就几息功夫，他就把她打横抱起，直接往卧室里去。她却继续笑，吵醒了甜心。甜心歪歪小脑袋，不知道爸爸妈妈怎么这么晚了还闹腾。然后灯关上了，它也就闭眼睡了。 卧室里的两人，谁也不比谁镇定。他是知道她过去经历过什么，怕勾起任何不好的记忆，而她则是没有记忆，这是她的“第一次”。 “真的可以么？”黑暗中，他托住她的脸庞，紧张地问。 她反倒由紧张变为好笑，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凑了上去。 两人首次真正意义上的亲吻。随之，他和她都只能发出喘息声。 他的动作极其轻柔，弄得她几乎发痒。她明白他正拼命克制自己，然而体贴温柔也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我又不是豆腐做的。”她不知是好笑还是痒笑的，“如果疼了我会说。” 他闻言停顿了一会儿，稍稍加重了动作。 逐渐，她仿佛有种熟悉的感觉，觉得自己曾经有过同样的经历。脑海中晃过晏扬的脸，一瞬而过，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两人慢慢和谐入佳境，对其它一切都失去了感知，什么过去、现在、将来，统统失了踪影，连天光微亮也毫无察觉。 直到甜心忍不住叫唤，她方才转醒。醒来，想起之前做了什么，立刻不好意思。一如既往的后知后觉。 “大年初一，睡得晚点很正常。”他经此是完全放开了，满心都是餍足，满眼里只有她。 她拍开他的手硬要起身，“甜心肯定饿了，你不是好爸爸吗。” 他撇嘴不情愿，到底想起甜心在他情路上的大功劳，遂按下她休息，自己认命起来服侍“恩公”去了。 两人关系更进一步，自己可能并未察觉，但对于看着他们一路走来的粉丝而言，小动作和小细节都暴露出不同寻常的亲密。太露骨的话大家不会在评论里写，不过是心照不宣的为之高兴。一时“结婚”的字眼比往日出现更频繁，她看着看着，在屏幕前托腮笑了。 “粉丝都喊着让我们赶紧结婚呢，呼唤我做一个婚前准备的系列视频。你怎么看？” 他看看她笑眯眯的脸，觉得此时是个再好不过的机会，立刻走到对面客卧拿了个小盒子出来，然后单膝跪下。 “嫁给我好吗？” 啊？什么情况？！ 她本是调侃来着，想不到他竟顺杆爬到顶！ “你、你什么时候买的戒指？” “圣诞那会儿就买了。本想当成个礼物送给你，又怕你觉得我太唐突。”他貌似害羞道，“那，你答应吗？” 意料外的展开，她完全懵圈了。 拒绝……好像不大好。可答应……该答应吗？ 看进他发着亮的双眼里，她一晕之下点了头。 尹越言瞬间被巨大的喜悦击中，先把戒指套到她手指上，随后把人抱起来直转圈，就跟得到“名份”时一模一样。 上次是正名男友身份，这次有过之无不及啊！ 欢笑声如银铃般响彻房间，幸福满屋。 想不到，她真要开始着手“婚前准备”了。 虽然没想立刻告诉粉丝，但通知亲友是应有之义。她打电话告诉了母亲，又一一告知在地友人。朋友们经过圣诞月大都也认识了尹越言，听闻两人订婚纷纷表示要为他们庆祝。 于是她在家举办了一次派对与众友同庆。尽管自己没拍摄，然通过几位同做播客的朋友，消息仍旧传了出去。 “我就知道他们要结婚了。”粉丝们都是异国诸葛亮。 而这次，在国内的晏扬就不是摔摔东西那么简单了。 犹记得，当初情到浓时他这样对她说过，宁可和她死到一起，也无法忍受在他活着的时候，看她嫁给另一个男人。 绝不允许。 这样霸总的话曾经是甜蜜，此刻却成了咒诅。因为无论过去现在，这话都不止是说说而已。他是真心做此想。 只面容不再热切，而是阴沉至极。 他拥有她的过去，按理该立于不败之地，不过是因为怕伤害到她而投鼠忌器罢了。如今事已至此，他再无顾虑。 正当此时，传来她计划回国的消息。 时机真是再好也没有了。 她的确要回国一趟。毕竟，总得见到她父亲，认认人，再当面征得同意。 尹越言原本建议让她过年再回国，不过是想推迟父女重见的尴尬，可现在面临结婚前的最后关口，他当然巴不得越早越好。立时定好两周后直飞的航班，他显然比她还要积极。 回到最初的城市，他们都有种莫可名状的紧张感。 因为事先联系过，她知道家里除了父亲外，还有继母和妹妹。她为他们都准备了礼物。 “呀，想不到你都要结婚了。”她父亲没有反对，只是感慨，“长这么大了啊，爸爸也老了。” 男人确实已显老态，尤其是和仍旧年轻的继母坐在一起时。她对他们都很陌生。 一个小女孩儿跑过来，“姐姐姐姐，你就是姐姐吗？” 她这才有了几分亲切感，弯下腰来笑看着萌态可掬的女娃，“是啊，我是姐姐。姐姐给你带了礼物来，看看喜不喜欢？” 她从国外买的换装洋娃娃以及好几件连身裙，果然受到欢迎。 陪着妹妹玩了好一会儿，小女孩古灵精怪地悄悄道，“怎么这次来的哥哥，不是上次来找姐姐的人啊？” “来找我？有人找过姐姐吗？” “嗯，一个皮肤黑黑的哥哥，好像好久好久，好久以前来过。不过还是这个哥哥好看。姐姐要和他结婚了吗？” “是啊，请怡儿做小花童好不好？” “好哇！” 看着乖巧可爱的妹妹，她更想有个自己的孩子了。 至于曾经来找过她的人是谁，她并不在意。妹妹那么小，她的童言童语层出不穷，不可能一一放在心上。 说了半天话，他们告辞离开，并没有在此住下，而是去了提早订好的酒店。这里并不是她的家，她的家是和他一起生活的地方。 “你喜欢这里吗？”他问。 “你说这座城市？还行，和其它城市都差不多。” “不想常回来看看？” 她蹙眉想了想，摇摇头。 “那趁这次回来到处逛一逛吧，往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来了。” 他们并不打算在这里办婚礼，到时接她父亲一家人过去国外便是。至于他的父亲，他则压根没作考虑。 “哎，要不要去我们的学校？”她指的是两人的中学。那是他们缘分的，确实值得一去。 他不太热衷，不过也随她心意。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校园漪涟曲》正文 53 学校正值假日，无人在内，他带她翻越围栏，仿佛熟门熟路。 她笑他，“一看就不是好学生，以前肯定没少这样干。” “哟，今天能带着优等生走这一遭，感觉倍有面子。” 两人携手走到原来的教室，又在操场散步，他偶尔说两句昔日共同的往事，然后问她记不记得。 她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其间，他们半个字都没有提到晏扬。老实说，若不是他主动联系，他们几乎都忘了这个人了。 “他说想见我们一面。”放下电话，尹越言征求她的意见，“他听说我们要结婚了，想当面祝贺。你想去吗？” 她撇嘴，“他不是在云京吗，特地跑回来？” “正好到这里出差吧。你如果不乐意我拒绝他就是，我也不想见他。” 这样她又不免过意不去，“总归是十几年的老同学，这么不给面子好像不大好？” “就知道你不忍心。” 尹越言其实无所谓见不见晏扬。他既没有到对方面前炫耀的心思，也没有必须避开的心虚，她若有意赏脸，他全程陪同便是。 相比两人的无可无不可，晏扬却是势在必行。他手中握住了尹越言的把柄，能够一举把他打落地狱，即使会牵累寒恬也顾不得了。 地点定在一处私房菜馆，离他们共同的母校很近。十人包间放着三人小桌，空旷的有些吓人。 几道菜上齐，侍者退出，把私人空间完全留给他们。 一室寂静，晏扬打破沉默，给两人杯中注入酒液，随后举杯站起。另两人对视一下，也基于礼貌站了起来。 晏扬笑道，“恭喜你们了。我先干为敬。” 喝干杯中物，他也并未坐下，反而继续开口，“恬恬，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我们分手的情形么，事到如今，我不妨把实话都告诉你。” 尹越言蹙眉，“现在还有什么可说的，何必再伤害她一次。” “我们分手的原因，是因为你被绑架强暴，弄没了我们的孩子。” 她一瞬间脑海空白，脸上血色尽失。 什么？他……他在说什么？孩子？ “你给我闭嘴！”尹越言冲上前就拎住了他衣襟。 可并不能阻止他说下去，“我最近才知道，那个强暴你的人是谁。就是眼前你准备要嫁的人！” “闭嘴！”尹越言一拳挥过去，可已经太迟了。 晏扬被打到在地，正好脱离掌控取出手机，按下了音频播放，“我给你听证据。” 音频里传出一个全然陌生的声音，自称是尹越言的对手帮派首脑，当初绑架她原是为借机对付尹越言，却不料他来施救的动作那么快。 “不过他也中了招，我们的药会让他欲-火焚-身。这本就是最后的招数，他救走了人也能让他跟你、跟晏家为敌。不过，那家伙出手太快，居然后一天就把知情人都办了，你也没再追查。我能怎么办？挑拨离间也不能直白着来啊，我们还是对立黑白两面的呢。要不是这次你主动找我合作，我……” 话至此结束，她却刚刚回神。 “恬恬，我们回去。他说的都不是真的！当初的事，我可以慢慢解释给你听。” 尹越言过来拉她的手，被她一把甩开。 难怪，难怪那种熟悉感。她跟他的“第一次”，原来本就不是第一次了。只是当时她不知情而已。 她刚失去记忆时也曾不安，但那种不安却从未如此强烈，好像人人都知道她的过去、都能对她指指点点，只有她自己，毫不知情。 此刻她不想面对任何人，不假思索跑了出去。 “恬恬！” 身后仿佛有人在呼唤、在追赶，她越跑越快，不知疲惫。 冲过一条街，又一条街，她慢慢清醒，慢慢回想起过去。 她并没有忘记，只是不愿记起。 那些噩梦般的过往、那些噬骨焚心的伤害，她曾想要借离开来忘怀，却因为母亲的漫不经心而终于绝望。她选择了死，她被人抛弃，她失去了孩子，她被未知的人…… 不，不是未知的人，她已经知道，那个人是谁。纵使他再小心，亲密到极致的时候，有些事是难以顾全的。 他毁了她最初的幸福，她却选择和他在一起，何其讽刺！ 奔到学校附近，越近，越是熟悉。 她不由想起晏扬，想起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然而，还要再纠缠吗？ 不，她绝无可能回头。 跑过学校，经过校门前的小树林，她向又一个路口跑去。 “恬恬！” 身后传来撕心裂肺的吼声，她想不起，那是谁的声音。 但她被撞飞了出去，看到惊恐万状的两个男人，倒过来的脸，极其陌生。 他们，是谁？ 这一次，一切都该结束了。 ～ 电光一闪，她恍若回到出生之际，又重新开启了一生，与此生截然不同的人生。 小学时，母亲出国远走。父亲对她愧疚，宠爱非常。她也觉得，只要有父亲就够了。 她要毕业了，按地段分配的公立中学名声普通。父亲不乐意，执意把她送进一所私立学校，不过多费些钱，师资条件却强得多。 她一向乖巧惯了的，却在面试当天打了退堂鼓，居然主动提出，她不想去那所学校。 爸爸劝说几句，到底疼爱她，便依她任性。 所以这一次，她没有遇见晏扬，也没有遇见尹越言。也许此后经年，他们在茫茫人海擦肩而过，但对面不识。 她没有去云京，没有出国，一直留在家乡，与父亲相依为命。 她渐渐长大，升上所普通的高中、考了所普通的大学，平平淡淡，无风无波。 周围没有出现合适的人，她在父亲故世后养了条狗，安然终老。 这不是最好的一生，却是她更想要的一生。 梦里不知身是客，繁花流水葬华年。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