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栋梁》 正文 第1章 序 山东省乳山市历史悠久,人杰地灵。据1998年版《乳山市志》记载:远在新石器时期,(乳山)境内就有人类居住。 数千年来,乳山先民们用自己的智慧和汗水创造着人类文明。至清末,牟平c乳山口等地已成为商贾云集c店铺林立的商贸之地。早在清雍正时期,乳山境域还分属海阳县和宁海州。1941年2月,当时的国民党政府划牟平县南部和海阳县东部建牟海县。这里面山背海,风景秀美,尤其以乳山口南岸一座山峰酷似母亲丰满的和挺拔的而闻名。也正因为如此,1945年1月,牟海县更名乳山县。如今,这里已经是一个经济发达c文化繁荣的著名旅游胜地。 乳山人民崇尚母亲大爱,并以拳拳之心回报着祖国母亲,世世代代,生生不息。本书想给读者朋友介绍的是生长和战斗在这里的大孤山镇南口村王玉殿(典)和王玉山两位兄弟烈士的革命事迹和精神以及以他们为代表的土地革命战争c抗日战争时期乳山人民的精神风貌。南口村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山村,即使现在也只有300余户人家。这在人口大省山东真的是小之又小了。这里离海还有一段距离,但村子四周群山环绕。说是山,其实应该说是丘岭更确切一些。无论是海拔还是相对高度,它们大都不很高,既没有西岳华山的奇险c东岳泰山的伟岸c北岳恒山的峻峭c南岳衡山的秀美,也没有中岳嵩山的风姿,更谈不上太行山的雄伟和昆仑山的巍峨。周围的像锯齿山c寨山c峰子顶等等也就是海拔二三百米,那著名的山也只是海拔221米,最高处的玉皇山也只是海拔589米。这里的老百姓,也大多并不关注群山的“大名”c“学名”和“官名”,也只是随意地前山c后山c南山c北山c东山c西山地叫着,顶多也只是根据某座山的一些特点给它起个类似外号和绰号般的名字。但正如老百姓称呼自己的孩子,越是难听的甚至听上去有些“下贱”的名字,越是透露出更多的亲切和关爱。 山,是这里地形的主体,已经成为百姓生活的基本要素。老百姓下地干活要上山,便直白地说“上山去了”;到外地做事,干脆就说“出山去了”;人们打架,被称为“打山仗”;孩子丢了东西就会告诉母亲“我满山找也没找到”;母亲责备调皮的孩子,就会喝道“你满山跑什么呀!” 这里的山不仅低矮,更显得简陋。但正是这些低矮和简陋的山,构成了胶东地形坚强的脊梁,抵挡着海风的侵袭和外寇的入侵。亿万斯年,巍然屹立。 山,已经融化在南口百姓的血液中。山,更是铸造着他们的筋骨和性格! 南口村其实就是上天在这些大山间拉了一个大略呈南北走向的大沟。大沟的最底处是一条小沟,山洪来时,便河水汹涌,波浪滔滔。平时,它只是老百姓倾倒生活废水和垃圾的地方,顶多算是一条无名小河。更多的时候,它是干涸的,因此说沟比说河更确切一些。紧临沟的东侧,便是一条与河沟和山脉平行的简易柏油公路。据说,这条路也是很早就有,是由过去的土路c沙石路演化而来,也是南口村人出山的唯一“大通道”。路的东侧,便是南口村了。也许是地理环境和气候条件的决定,比如这里的海风很大很频繁,这里的民房显得有些低矮,大多是红瓦石墙。在南口,甚至还能看到一些茅草屋顶,这些房子的年龄可能跨过清末c民国和新中国多个“朝代”三个世纪了。由于历史的原因,山东人遍布全国各地,大多以东北c山西c河北等省区居多。他们大多是移民过去的,而历史上大多数的移民往往与灾荒和逃难相伴。因此,山东人给人的印象往往是粗放甚至邋蹋。但是,透过这一表象的是山东人踏实忠实厚实的品质。就像南口这些低矮的民房,虽简单简易简陋,但历经数十年数百年无论是山风海风劲吹也无论烈日暴雨的洗礼,仍然坚实地存在着,庇护着人间的冷暖疾苦。 知道王玉殿(典)和王玉山两位兄弟烈士,缘于他们的一位后人。他们的这位后人叫于池,一个四十多岁的小伙子,从事房产营销策划和建材销售,还在乳山城区北部开办一家“三也悠闲饭庄”。文化水平并不高的他,居然有许多科技发明甚至一些还获得了专利。他个子也不高,就像南口的群山和简陋的民房,很朴实很忠实。其实,他与这两个烈士的亲属关系可以说是比较“遥远”了,王玉殿(典)和王玉山这两位兄弟烈士分别是他姥爷王寿延老人的父亲和叔叔。我对于池这种对祖先深深的挚爱与崇尚之情钦佩之至。其实,他对烈士事迹和精神的感动c挚爱与崇尚,正是爱国主义在一个普通山东人身上最真实最坚实的体现! 采写该文的时候,于池的姥爷王寿延老人如今已经80岁了。如今再修改稿件时,已经去世了。那时,除了耳朵有些背c背微驼之外,身体还算硬朗,记忆力还比较好。笔者去南口村见他的时候,他正上山去帮儿子挖生姜一一一一生姜可以说是乳山的名牌农产品,也是当地百姓的一大经济来源。听说我来了,他停下手里的活计,从山上下来,向我讲述他的父亲和叔叔的英雄事迹。可惜的是,烈士牺牲时他年龄太小,二位烈士又是“潜伏”的地下党员身份。因此他对烈士事迹的记忆自然便有些稀少和模糊。 他说,他自己是1930年阴历六月初六生人。他的父亲王玉殿(典)是1914年5月出生,属虎;叔叔王玉山是1921年2月出生,属鸡。他说,过去人都结婚早,尤其是家庭条件好的。他父亲当年家景不错,15岁结婚,16岁上便生下了他。他说,农村人都记阴历和属相,这一点是错不了的。 他说,父亲王玉殿(典)是被国民党军阀(三旅旅长)丁綍亭抓获,当时还把他和一个姑姑王玉卿一起抓了。因为他年龄小,后来被放了。而父亲却被惨忍活埋。凶残的敌人是让父亲自己挖坑,骗他说是构筑工事。当坑挖得足够埋下一个人时,便猛然用枪托凶狠打他的头部。于是,父亲就倒在土坑里,敌人便将他活埋了。 他说,叔叔王玉山被捕他是亲眼所见。当时,叔叔是被二十六旅秦毓堂所部抓走的。这次敌人更是凶残,敌人不用绳索捆绑,而是残忍地用铁丝将叔叔的锁骨肌肉穿透绑住拖在马后带走,一件衣服都不让穿,鲜血洒了一路。至于叔叔的遇害,他听说是“树裂”,他不懂,大概类似于古代五马分尸的“车裂”:将几棵不同方向树的树梢绑在一起,然后将他的四肢绑在树上。之后突然用刀将绑着树的绳子断开,利用树的反作用力将人撕裂!这真可谓是亘古未有,毫无人性了! 笔者还见到了王寿延老人提到的姑姑王玉卿。她已经92岁了,是二位烈士的堂姐。值得强调的是,她的前夫也是烈士。王玉卿除了腿有毛病需柱拐杖外,身体也很好,耳明目聪,记忆力惊人。现在说起往事,仍然历历在目激动不已,老泪纵横泣不成声。她说,平时,一些地下党员白天就躲藏在她家的隔棚上,晚上出去工作。为了给地下党员做饭,王玉卿总是要做不少汤。当有人问时,她说,我把握不好,水多了加面,面多了加水,就做成这样了。敌人把她和丈夫c堂兄弟一起抓走后,她很快就被放了。她当时是跪在敌人面前哀求把她丈夫和兄弟一起放了,残忍的敌人无动于衷。说起往事,老人实在太激动了,喘气都有困难。笔者和家属都非常担心老人的身体,采访时断时续。 笔者还了解到两位烈士还有一个堂弟王玉峰。王玉峰1924年10月出生于南口村,1941年就参加民兵,1945年2月参加八路军并于8月入党。后来,他转战南北。解放后曾任中国人民解放军北京后勤学院领导,1976年转业到山东省德州市某棉纺织企业任党委副书记c副厂长,是当时德州市少有的副厅级干部,2008年11月1日去世。他在回忆文章中写道,“他的俩叔伯哥哥王玉殿(典)c王玉山分别于1937年和1938年投奔到蓬黄掖参加八路军。为了开展工作,二人被派到乳山一带秘密活动,发展组织部队。1941年国共分裂,他们先后被杀。1942年秦毓堂匪军包围了村庄,王玉山被捕。当送到敌军法处后,他与敌人争夺武器,因寡不敌众,结果被敌人毒打,折磨了半个月后,在冷家庄被敌人枪杀了。王玉殿(典)1943年因到黄村福亭敌驻军附近搞情报,被汉奸告密,也被活埋。三伯父王钦令在失去俩儿子后,毅然参加了八路军,1944年在东海军区司令部工作” 烈士亲人的话语感人至深。为了进一步了解烈士的事迹,笔者也是遍查当地相关史志并走访了位于山东省烟台市栖霞市英灵山的胶东革命烈士陵园。 《乳山市志》中专门辟有《乳山革命烈士名录》章节,详细记录了各村牺牲的烈士的名字。我们很轻易地找到了南口村烈士名单。细数一下,一个小小的南口村竟有29名烈士,其中,二位兄弟烈士赫然在列。名单如下: 王寿凤王玉殿(典)姜元岗王思本姜泽润王孟如刘占仁姜云文王思善王安堂姜孟建王在模王允升王守金王永春姜孟坤李承才王京升王在堂王东堂李承法姜孟智王田开刘京山姜奎令王玉山姜孟松姜孟山姜允津 我们不妨设想,今天的南口村有300余户人家。那么在战火纷飞的70多年以前,会有多少人口呢?估计也就是300多口人吧。300多口人,29名烈士,说是家家有烈士,应该不过分! 有幸的是,在胶东革命烈士陵园的革命英烈名录纪念碑上,他们哥俩的名字赫然镌刻。 陵园的工作人员也提供了二位烈士的相关资料: 王玉殿(典):男,1897年5月出生,山东省乳山县大孤山公社南口大队。1937年7月参加革命,胶东军区东海独立团二营排长。1941年6月乳山县黄村牺牲,葬于黄村。备注:被敌杀害批烈。 王玉山:男,1919年2月出生,山东乳山县大孤山公社南口大队。1937年2月参加革命,胶东军区东海独立团三营连长。1940年6月乳山县冷家牺牲,葬于冷家。备注:被敌杀害批烈。 历史就是这样简洁和凝练!对于二位烈士的生平事迹,《乳山市志》中仅存英名,陵园的资料更寥寥数语,简单简易甚至简陋,犹如南口村的群山! 但即使在这些简单简易甚至简陋的资料中,稍加留意和比较,便会发现有几个纰漏或者说是错误。 一是烈士王玉殿(典)的名字。烈士陵园提供的显然是自相矛盾的。在纪念碑上镌刻的是“王玉典”,而在烈士陵园的提供的相关资料中却是“王玉殿”。看来,王玉殿与王玉典是一人应该无疑了。烈士的亲友王寿延和王玉峰记述中用的是王玉殿,与《乳山市志》记述一致,因此,可以肯定烈士的名字应该是“王玉殿”。因此,在本书此后的相关记述中,就只使用王玉殿了。 二是烈士王玉殿的年龄。烈士的亲属讲得很清楚,当时情况下人们往往不到二十岁就结婚了。更何况王玉殿家条件比较富裕,更是如此,生子也较早。可如果按烈士陵园的相关资料中记录的王玉殿生于1897年,这样与他1930年出生的儿子王寿延相差33岁,似乎不太可信。还有,王玉殿c王玉山哥俩也相差22岁,似乎也有出入。这样看来,烈士王玉殿确切出生年月应该是他儿子王寿延记述的1914年,属虎。 三是二位烈士的籍贯。烈士陵园的资料上记录的是“山东乳山县大孤山公社南口大队”,这显然是后人的简易记述,当时情况下怎么会有“公社”和“大队”呢?根据王玉峰相关回忆文章记述,确切的应该是“牟海县胡家乡南口村”。 四是二位烈士的部队番号和牺牲的时间,这里恐怕要交待得稍微详细一些。 首先是关于胶东军区的相关情况。在互联网上查寻百度百科,它对胶东军区的记述是这样的:“1942年7月1日,中共中央军委c八路军总部c山东军政委员会发布命令,撤销山东纵队第五支队,成立胶东军区,许世友任司令员(12月到职),林浩兼任政委。” 仲曦东(1915—1984)原名仲崇光,别名仲子凌。黄县(今龙口市)龙东乡仲家集人。1938年1月,他任山东抗日救国军第三军第三支队军政委员会主席。1940年9月,调至山东纵队第五支队任政治部主任。1942年7月,调任胶东军区第一分区(东海军区)政委兼地委副书记。次年秋,全面负起党政军的领导责任。建国后被授予少将军衔,曾任外交部副部长。他曾为《八路军胶东部队抗战简史》一书撰写序言。序言中说:“1941年7月1日,胶东军区成立,统一了胶东地方武装,力量集中了。夏秋两季,对敌发动了广大的政治攻势。” 这两则资料都表明,无论是胶东军区成立于1941年还是1942年,两位烈士或许都已经牺牲。 但是,也有资料表明,在此之前的胶东军区是存在的,而且东海独立团为胶东军区下的东海军分区的地方独立团。因此,关于胶东军区的相关情况,可能还得进一步求证。 关于二位烈士牺牲的时间。烈士陵园记载的是:王玉殿1941年6月牺牲。王玉山1940年6月牺牲。而烈士亲属王玉峰和王寿延记述的分别是1942年和1941年。本书中采用的是后者,主要是想反映我们后人对烈士的一种惋惜与崇敬。 其次是关于东海独立团的来龙去脉。有资料显示,其前身为1941年春以东海游击队为基础组建的八路军山东纵队第5支队第3团,1942年7月改称八路军胶东军区第18团,不久即编回胶东军区东海军分区改番号为东海独立团。后来分别编入我军第41军c27军等,参加了解放东北乃至全国的战斗。 照此推断,二位烈士牺牲时,胶东军区是否成立还难以确认。但可以肯定的是,即使有,那两个胶东军区也肯定不是一回事;还有,二位烈士牺牲的时候,肯定还没有东海独立团的称谓。之所以史料这样记录,恐怕是按照史料整理时而不是烈士牺牲时的名称确认的。 因此,二位烈士的部队番号或许应该是八路军山东纵队第5支队第3团二营排长和三营连长。这些,还需要专业人员的进一步考证。 坦率地说,对于相关的史书和资料的错讹,我们相信,绝对不是相关工作人员的疏忽和大意,更主要的恐怕是烈士本身的“简单”和不同时期历史条件的限制。瑕不掩瑜,这些纰漏,绝不影响二位烈士整体的事迹以及史料整体的真实性。因为,恢复烈士生平事迹的原貌既已不可能,也无必要。因为,对于烈士而言,他们当初的奋斗与牺牲也绝不是要追求个人的什么名垂青史和永垂不朽,他们所追求和继承的是一种精神和事业!我们今天之所以要回忆c记述和编撰他们的事迹,无非就是要追求c继承他们的那种精神和事业。我们所要掌握的是他们整体c本质形象的真实和精神的伟大! 2009年10月31日,笔者与于池和他的父亲及对象(乳山人对爱人的称呼)王永华一起,手持鲜花专程来到胶东英灵山革命烈士陵园祭奠先烈。 英灵山原名灵山,位于被称为胶东屋脊的栖霞县牙山前怀。胶东英灵山革命烈士陵园于1945年始建,陵园共占地760亩,这里安葬着抗日战争中在胶东地区英勇牺牲的20850名烈士。陵园入口处“浩气长存”c“英名千古”两座牌坊中间,屹立着“英灵再现,永世致哀”的大型铜雕。整个陵园依山而建,由纪念堂c纪念塔c群雕c铜像及烈士墓c碑c亭等建筑群组成。在山顶最高处,镌刻有“胶东抗日烈士纪念塔”9个遒劲大字的纪念塔矗立其上,高耸入云。塔的下方,就是陵园的主墓一一一一胶东特高官c胶东军政委员会主席c山东人民抗日救国军第三军司令员理琪的坟墓。在山上,还安葬有胶东行署主任王文,山东军区一等战斗英雄任常伦,胶东军区战斗英雄c爆炸大王王克山,胶东军区特等劳动模范王彩春,五旅战斗英雄c胶东候补参议员孙连君等革命烈士。 整个陵园气势雄伟,俨然一个威武的对敌军阵,一支不朽的英勇军队。烈士纪念塔就是他们的旗帜,以理琪同志为书记的胶东特委就是他们的灵魂,那一排排一列列一队队的座座坟茔,就是一个个威武的战士! 秋阳高照,碧海丹心。肃立在陵园内,行走在墓碑间,仿佛能感受烈士们抗敌卫国的坚定决心和他们对祖国母亲的一片赤诚之心;清风过处,柏涛阵阵,侧耳在英灵旁,仿佛听到了烈士们冲锋陷阵的号角和呐喊,仿佛看到了他们曾经的战斗岁月和英雄风姿。 是的,我们的烈士们都没有死,他们依然怒目圆张,严阵以待,聚精会神地倾听着杀敌报国的集结号,时刻准备着为祖国和人民出征! 向伟大的英烈们致敬!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章 “哥一一,哥一一”。听到弟弟玉山声嘶力竭的叫喊声,正在与农户们一起低头弯腰收割谷子的王玉殿抬起头来。都说十九二十力不全,二十二三正当年。现在,玉殿虽然只有20岁,可早已成为家里的重劳力顶梁柱了,而且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大儿子王寿延4岁,小儿子王寿年1岁。 是啊,弟弟玉山年龄还小,而且小儿子寿年一直有病,原先练武种地非常正派好打抱不平的爹不知为什么一下子不顾家了,每天往外跑,也不知他在外忙些什么。有人说看见爹在牟平在烟台赌博,问他也不说;家人不信,可不信又能咋地?只见家里的光景一日不如一日了。原来他们大小也算是个地主,他自己15岁就娶上媳妇了;家里还有许多雇工,地里的活基本上不用自己上山来干。那倒不是自己不想干,是根本用不上自己嘛!现在倒好,雇工没几个了,家人自己也不得不上山刨食了;原来还有数百亩的好地,现在也没多少了,好山地就剩下眼前的这二十多亩阳坡地了;原来家里还有一座院子几十间房子,现在也只能草房安身了,原先的上好家俱早已卖光了 这可都只是近两年的事呀! “哥一一,”看着弟弟疯跑过来,玉殿赶紧迎了上去,“你满山地瞎跑什么?!什么事急成这样?” 虽然这样说着话,但看到弟弟汗浸浸的脸,玉殿还是怪心疼的。 “有人要抢咱家的地和庄稼,怎么办呢?!”小玉山早已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弯着腰捂住肚子往后指着什么。玉殿知道,他们哥俩从小跟着爹练武,弟弟的身体非常好,跑山路也是经常的。如果不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他是不会累成这样的。 “谁c谁要抢咱家的地和庄稼?”顺着弟弟手指的方向,玉殿看到有一伙人向他们的地里赶来。其中领头的那个他认识,正是本村村长c号称“满山霸”的王伦升的小儿子王钦才。 说起来,王玉殿和王伦升c王钦才还是没出五福的血缘亲。不过,两家向来不和。王伦升c王钦才一向欺压乡里,为富不仁。特别是仗着王伦升的姑表兄弟丁綍庭在外当官,更是有侍无恐。而王钦令c王玉殿c王玉山一家却一向为人正派,喜欢打抱不平伸张正义。况且他们父子武艺高强,王伦升c王钦才父子平时也奈何不得他们。 王伦升还有一个大儿子王钦权是他大老婆所生,在牟平县政府做事,平时不多回来。 说话的时候,王钦才领着一帮人已经来到地里。他们一路狂奔而来,把邻居的庄稼踩倒了少。但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地看着他们。可到了玉殿的地边,他们站住了。他们知道,玉殿c玉山兄弟不好惹。 “玉殿贤侄,别忙活了,你爹已经将这块地连同地里的谷子一并卖给我家了,你赶紧收拾东西下山吧。” 近年来,王钦才家买了不少王玉殿家的地。看着王玉殿家景一天天败落,王钦才父子很是幸灾乐祸。特别是这次,他们知道,这是王玉殿家最好的一块阳坡地了,噢不,还有地里的庄稼,这简直就是王玉殿家最后一锅饭了!我让你一天好管闲事,让你一天与我们作对。哼哼,没想到,你们也有今天! 王钦才这样想着说着,姿态却非常怪。头尽量往上扬着,但却又害怕王玉殿揍他似的脖子却往回缩着。像缩头乌龟一般,很是滑稽可笑。 “什么?我们家这块地又卖给你家了?还连同地里的庄稼?王钦才,你简直欺人太甚了!说吧,你哪块骨头痒了?” 玉殿说着,捋起了袖子。王钦才不由得倒退一步。别看他是王玉殿的叔叔,俩人年龄差不多,小时候他没少挨王玉殿的拳头。不仅仅是他,就是他爹,王玉殿应该叫爷爷的,还挨过王玉殿的拳头哩! “贤侄,不要冲动么。这不,有你爹签字的地契为证,我还能蒙你?!” 王钦才说着向后一伸手,马上就有狗腿子向他递过来一张纸来。王钦才对着王玉殿打开,果然是一张地契。王钦才伸头缩脖得意洋洋阴阳怪气地念道: “买契执照。立卖约人王钦令因还赌债,情愿将后山阳坡二十亩良田及即将收割的谷子出卖于王伦升,卖价270块大洋,立交不欠。恐后无凭,立约为证。” 玉殿不信,他要伸手拿来看,王钦才马上又缩回手去。 “你不能拿,你要拿去不给我或者撕了咋办,我又打不过你!上面有你爹的盖章c画押和手印,还有村里家族长辈作保,错不了!” 王玉殿也很明白这张地契的“合法性”。但是他无论如何也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卖地,而且还包括地里的庄稼!地卖了,一年的收成也拱手让人了,一家人的日子咋过?不,不可能,一定是王伦升这个“满山霸”坏东西使的鬼。 “王钦才,我不相信我爹会卖地,更不相信会把地里的庄稼一块卖给你。你别做梦了!有我在,你休想动我家地里一穗谷子。” 说着话,玉殿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一步,拿出要动武的架势。王玉山也赶紧跑到哥哥跟前,双目圆张不怒自威。玉殿家的农户们也跑了过来,要与东家并肩战斗。 与此同时,王钦才也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但同时,马上就有两个狗腿子跑了上来,护住他的主子,并掏出了枪! 看到枪,王玉殿c王玉山兄弟俩和农户们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们知道枪的厉害,但没想到王钦才居然有枪! “贤侄,我知道你们武功了得,平时也欺侮我不少。可是,你的少林拳扫膛腿再厉害也是肉呀,能对得过枪么?” 说着,他就要挥手让狗腿子们进地。其中一个已经进来了,被王玉殿一脚扫了个狗吃屎。 “好哇,你们既然不吃敬酒,也别怪我不认你们两个侄儿了。弟兄们,给我上!” 说着,王钦才和他的狗腿子们也拉开架势子弹上膛。一场恶仗即将开始,而且强弱胜败显而易见。 “住手!都不准动!” 突然,仿佛一声炸雷在空中响起。正在众人举目四望寻找声源时,只见一个人从谷穗上飘来。人过风起,谷浪汹涌。 看时迟那时快,那个人已经铁塔一般站在了两拔人之间。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王玉殿和王玉山的父亲王钦令。 “爹,王钦才这狗说你把地连同庄稼一起卖给他们了,是真的么?都给了他们,咱们怎么活呀?!” 看到爹来了,王玉殿王玉山兄弟俩紧紧抓住爹的两臂,央求问道。 “对,卖给人家了,你们就别再拦了,咱们下山去吧。”铁塔一般的爹,说话的声音就像棉花。 “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呢?你难道真的像别人说的又去赌了么?” 兄弟俩实在无法相信,再次央求问道。 “唉,爹有爹的难处,一言难尽哪!” 20世纪30年代前后的胶东半岛,阶级斗争非常尖锐,大地主不断侵蚀农民的土地,再加上连年灾荒,广大农民到了破产的边缘,各地相继暴发了许多农民渔民暴动。 1928年6月17日(阴历四月三十日)夜,驾马沟农民举行武装暴动。1928年,为抗击军阀方永昌强征捐款并解救被军阀软禁的周围29个村的村长,再次暴发农民暴动,史称仲春楼事件。1931年3月20日,还暴发了海阳所渔民打民团事件。为了躲避军警的镇压,许多暴动农民和渔民上山当了“胡子”。为了镇压农民和渔民的暴动,各地地主又组织了许多地方团练。于是,胶东涌现出24个土匪司令四处横行,无恶不作。 南口村是乳山不大的一个小山村,长期以来,这里的耕地c山峦c大牲畜c生产工具均为私人所有,尤其土地大多被少数地主c富农占有。村里共有300户人,土地4400亩。其中地主8户,占总户数的2,而拥有土地却达2300亩,占全村土地的52。特别是大地主王伦升,他们王家就占有土地1500亩,山峦c林地更是不计其数。大多数的贫苦农民,主要靠租种地主c富农的土地或受雇于地主c富农家中打长短工来维持生计。地主c富农通过出租土地,占有农民一半以上的劳动成果。这里,亩产粮食70~80公斤,花生不足100公斤,收成的一半要交租。如遇荒年歉收交不上租,地主除逼债外,还以抗租为由抽回土地另行转租。有少量土地的负债农民遇有天灾人祸还不上“利滚利”的高利贷,一般多以土地抵债,甚至外出逃荒c卖儿卖女 不知道是哪一代祖先立下的规矩,王家各户都有特定的传承家规。到了王伦升c王钦令这一代,渐渐形成了一文一武的“分工”。王伦升一支是“书香门弟”,官宦世家;王钦令一支是武功传世,以德服人。据说他们各自的长辈还得过本地的文武状元。原本他们两支的家业差不多,祖辈都是由小地主发展而来,勤俭置家,宽厚待人,不论是在前山后山水田旱田,他们可以说是平分秋色。 有道是,一母生百子。不知从哪天起,他们这两支文武王姓在品德上好像调了个个。那支标榜读圣贤书行人间善的王伦升家,却渐渐地恶了起来。他们凭着门里有人在外面坐官,恶意提高地租小斗出大斗进,大放高利贷,私设公堂,欺男霸女,剥削农户;对乡里的中小地主,也是巧取豪夺强买强卖吞积了大量土地,成了周边地区最大的地主了,没有人能与他匹敌了。令他震惊和高兴的是,原本正派的王钦令那一支,居然也参与了赌博,且赔得一塌糊涂,王钦令家那数百亩的山地已经渐渐落入他家了,如今只有几十亩的上好山地了。要是别人家的,他早就拿到手了。可无奈他与王钦令都是还没出五福的“一家人”,况且人家也是武状元,他也只好耐住性子,等待时机。 王钦令家的武功和武德在当地可是远近闻名。相传他的祖先曾登武当去少林,南北武艺集于一身,尤其是他们独创的王家刀法,右劈右砍,犹如进入无人之境。他们的祖先就是凭着一把刀参加义和团起义,杀得洋人心惊胆寒。义和团失败后,清政府卖国求荣想抓捕他们,他们又是凭着一把刀独身闯关东,置下不少家业。及至清朝灭亡民国建立抓捕之事烟消云散,况且祖先年事已高,他们便又回到山东,重新在老家购田置家,希望能重整旗鼓。到王钦令这一代,他们已是良田数百亩,豪宅数十间。王钦令的轻功更是令人叫绝。他曾和农户们一起挑水抗旱。农户们是用扁担挑,他却是两只手提。农户们要绕好多山路,而他是不用找路,直上直下。碰到一些篱笆,农户们也得绕。而他却拎着水桶,两脚轻轻一点,脚尖就从篱笆上过去了。篱笆纹丝不动! 王钦令不仅武功高强,更重要的是他武德高尚,从不欺强凌弱,甚至还经常打抱不平。他经常参与和帮助别人“抢寡妇”。在旧社会,妇女地位低下,特别是寡妇不能改嫁的陋俗,不知道害了多少人!尤其是一些年轻的寡妇,即使有了心上人,也往往是偷偷摸摸,甚至因此被封建家族施以酷刑或丧命。在王钦令看来,那简直就是泯灭人性,丧尽天良。因此,他积极地参与这一活动,甚至还主动地给寡妇牵线搭桥,帮助她们再婚。由于他武功高强,抢寡妇时一般都由他来牵头组织,领着村上几十个强壮的男子汉,在一个个月黑之夜,“突袭”寡妇的家,之后把寡妇送到新的婆家。他总是一马当先,扛着寡妇就跑,别人追都追不上。在那个时候,寡妇婆家一方的阻挡往往只是做个样子。但也有碰到对方确实打斗的情形。这时,他便让别人扛着寡妇走,他来“断后”。他像长板坡当阳桥上的猛张飞一样,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追者到来时,他一声断喝,对方便作鸟兽散。那个时候,王钦令确实是远近闻名,威震四方。 王钦令不仅仅是打抱不平,他还仗义疏财,广交朋友。这也令他的那位远房叔叔王伦升对他畏惧三分。王伦升曾经以长辈的身份“规劝”他,对那些穷棒子不要太仁义!结果,他不仅不听,反而经常帮助长工向王伦升家抗租;甚至当王伦升对一位长工的漂亮女儿图谋不规时,他竟然让儿子王玉殿把他这位叔叔c儿子的同门爷爷暴打一顿就这样,一个王字两门立,几乎是老死不相往来。 这样,人们尊称王钦令“王武爷”。 更令王伦升痛心的是,令他垂涎三尺的这位长工的漂亮女儿于小凤竟然做了他王钦令的儿媳妇,王玉殿的媳妇! 不过,令王伦升想不通又非常庆幸的是,近两年来王钦令居然迷上了赌博。听说,他不仅到牟平,甚至到烟台的大赌馆去赌。他的赌博竟然几乎只输不赢。这不,短短几年时间,数百亩山地要卖光了,数十间豪宅也卖光了一一一一当然是卖给他王伦升哪,别人谁能买得起?即使买得起谁又敢买?!听说这两天钦令手头又紧了,要卖掉最后那几十亩上好山地,而且连地里的庄稼都不要了。这可是天下难得的好买卖哪一一一一在南口除了他王伦升又有谁能买和谁敢买呢!但这次王伦升却不想要了一一一一也不是不想要,他是另有打算。 王钦令委托的中间人来了几次了,王伦升都给推了,一会说是家里地太多忙不过来,一会说是价格太高了自己手头也紧,一会又说是不能落下趁火打劫落井下石的坏名声还是给本家侄儿留点生活的本钱吧他这样百般推托,无非就是想着让王钦令亲自来求他!哼,哼,他倒是要看看,曾经与他平分秋色甚至暴打他这个叔叔的侄儿穷困潦倒来求他是什么样子! 他该来了。 秋天天渐渐短了,刚刚吃过晚饭,到了掌灯的时候了。王伦升正躺在床上抽着大烟剔着牙打着饱嗝,他那宝贝儿子王钦才进来了。 王伦升虽然是大地主,但是他的个头和块头并不大,甚至还不如他的大老婆大。他瘦长的脸,瘦长的身材,简直就像一只干瘦的猴子!他是典型的双门角(一种尖头蚂蚱)戴笔帽儿一一一一尖头分子。在这个瘦小的脑袋和身材里面,小算盘却打得很精,是一肚子坏水哪! “爹c爹,他c他c他来了!”听得出,王钦才的声音有些哆嗦。 “这么大的人了,慌什么!谁来了?”王伦升头也不回,仍然“滋滋”地抽他的烟。 “是王钦令!” 听到“王钦令”的名字,王伦升像被蝎子蜇了一下,猛然坐了起来。他吩咐儿子,赶紧派几个狗腿子埋伏在里屋,荷枪实弹,严防王钦令“撒野”。 吩咐完毕,王伦升又躺下。他是叔叔,如今又是王钦令在求他,他必须有身份拿出架子来。 可是,听到一阵咚咚的脚步声,王伦升的心跳也明显加快速度,跟着咚咚地跳着。等最后王钦令一脚跺进门槛时,王伦升几乎是惊得坐了起来。 当他看到王钦令赤手空拳时,又再次躺下,故作镇静地“滋滋”地抽他的烟,静等着王钦令开口。 王钦令是万万不想来的,可没有办法呀!家里就这点地能卖了,只有这位叔叔这一家买主了。这座大院他还是小时候串亲戚来过的,还算是比较熟悉的。但今天却无比陌生,脚步也无比沉重。沉重得迈进门槛时,竟然惊吓了这位叔叔。 沉默之中,王钦令也感到无比地尴尬。他知道,这一尴尬必须由他来打破。 “伦升叔一一”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但看得出,犹如一声惊雷,把王伦升惊得欠了欠身。 王伦升随后复又躺下,不冷不热明知故问: “噢,是钦令来了。你还知道有你这个叔呀?你有好些年没来了吧。有事么?” 看着王伦升不理不睬不阴不阳的样子,王钦令一分钟都不想呆! “噢,我家后山那块阳坡地想卖了,你看一一一一” “你怎么又想卖地?你这个败家子,你爹置的这点家业都让你败完了!不能卖,绝对不能卖!” 王伦升兔死狐悲地叫道,他已经坐了起来。他知道,该进入正题了。 “叔,不卖不行呀。我现在是罗锅子上山一一一一钱(前)紧哩。我在外面欠了许多赌债,再不给人家要来家里了。你说,我总不能在家里丢人显眼吧!” “赌,赌,赌,你就知道赌,你这个败家子!你赌能赢钱也算,要不你现在连儿媳妇也卖了算了!” 刚说到这,王伦升感受到王钦令锐利的目光。他想起了上次王钦令的那顿拳头。他知道失言了,干嘛把舌头往别人嘴里送?他真想搧自己的一个耳光。 “你真想卖呀,你的要价也太贵了!再说,你上次借我那20块钱大洋还没有还呢,利息也不少了吧。” 狐狸很快便露出它那贪婪的嘴脸。 “叔,借你的20块大洋和这次卖地,那是吃大烟拨灯棍儿一一一一各事归各码,还是先别扣吧。如地能卖了,估计也刚够还人家的。再说,我们一家人还要生活哩!” “你还知道一家人要生活哩?”王伦升又恢复了长辈的神态和口气,“不过,你的价格太高了,我看最多也就是200块大洋!” “什么,我20多亩阳坡好地你才给这点钱?按现在的地价,应该能卖500块钱去!” “钦令呀,不是你叔压价,你叔也希望你能卖个好价钱赶紧过上好日子,可叔手头也紧哪!你看这些年我置了多少家业,也借了别人不少钱哪!再说,近年年景不好,灾荒不断,灾民经常来吃大户,我也难呀!你又是还赌债,我这时买你的地,落个落井下石的坏名声不说,好像是在帮你赌博,这不是害你么?你这不是让叔陷入不仁不义么?!要不,你看看别人吧,叔这次真的帮不了你” 王伦升老谋深算,知道王钦令必须求他。 “叔,要不这样,你出300块大洋,我连地里的谷子都给你!如果你乐意,明天我就托保人签合同换地契。如果不行,我就把它卖给官府!” “什么,地里的谷子你也不要了?”王伦升想这小子看来真是穷疯了被逼得要当裤子了。这么好的买卖不做,傻呀!再说,他要真买给官府,就凭他家那武状元的匾额官府也不敢少给他钱。官府又不种地,完了还得卖给他,他还不得出更高价钱么! “你这个败家子!好吧,你先回去吧,让我再想想。谁让我摊上你这个败家子侄子,我不帮你谁还能帮你?” 王钦令明白,话说到这份上,生意就基本上谈成了。 “那好,叔,你歇着吧,明天我再来。” 王钦令转身走了出来。他的心情非常地沉重,可奇怪的是,这次却没有发出“咚咚”的脚步声。是啊,心情重到极点,脚下便是踩棉花一般了。 做成了一笔好买卖,王伦升也长舒了一口气。他又恢复了大地主大财主的神态,转身躺了下去“滋滋”地抽他的大烟。他一直静静地等着王钦令那重重的一跺脚。他知道,听到这一声,他才是真正地走远了。 可是,他却总是等不来那重重的一跺脚,他的心跳却越来越厉害。等他再次坐起来时,是里屋的狗腿子们扶他起来的。 他的头上冒着一层密密的汗珠,脸色苍白。 稍稍缓了口气,他在狗腿子面前又恢复了主子的威严。他吩咐小儿子王钦才说: “我怀疑王钦令没有去赌博,他应该不是这样的败家子!我觉得他把钱用在别的地方了,甚至怀疑他是共产党!你们最近给我盯紧他了,一旦发现他的蛛丝马迹,立刻向我报告!”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章 深秋时节,早晚已经有些凉了。更何况在山里,早晨出门必须穿夹棉袄才行。王钦令是三更天起来的,天色很黑,天气也很冷。山上的树呀草呀花呀的,已经开始光秃和衰败了,挂在上面的的晶莹的露珠能将人的衣服打湿。微风起处,山草呼啸,更是不由得让人打个寒噤。好在秋草的衰败使崎崛的山路少了不少羁绊,倒显得好走了许多。这一切对王钦令都不算什么,他太熟悉了,太适应了,他怀揣着那有些沉重的270块大洋一一一一原本讲好的300块大洋,签订地契时,王伦升又强行扣除了30块(他借贷的20元大洋及利息)一一一一依然健步如飞,渐渐地身上暖和了起来,感觉还出了汗。 可是,他此次走山路也感到有些异常,总觉得身后有人盯梢跟踪。起初,他听到身后树枝被拔动的声音和路上沙石滚落的声音,他以为是松鼠等各种小动物。后来,他清晰地听到了人的脚步声。他以为,这是剪道打劫的!秋到了,许多农民收获了庄稼,到集市上粜了粮食,手里有了些钱,有的还赶集给家里添置些衣物家什。这样,剪道打劫的便开始活动起来。他经常听说有村民被劫了的,他也遇到过几次,但最后的结果不管对方有多少人用什么凶器,都是他把人家打得屁滚尿流。 这次他依然毫不慌张。他早已听出来了,后面有两个人跟着他。走到一个拐弯处,他上高处隐藏观察起来。借着月光,他能清楚地看到两个黑影。那两个黑影显然是失去了目标,急匆匆在路上寻找着什么。 王钦令没想耽误功夫。他一手拿起一块小石头,左右开弓,只见那两个黑影“哎呀”地叫了一声,抱着头蹲了下去。王钦令便毫不耽搁,依然健步如飞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武功高强的王钦令就是这样永葆高尚的武德。他常说,对一些坏人的恶行,你只要能制止他就行了,不要过分伤人。 王钦令的“赌博”开始于两年前。原先,他谨遵祖训,耕读传家,苦练武功,行侠仗义,扶危济困。他痛恨天下的不公平,痛恨军阀的横征暴敛,他也知道孙中山先生的三民主义,甚至一度也加入了国民党领导的农民协会。他参加了国民党领导的1928年6月17日(阴历四月三十日)夜的驾马沟农民武装暴动和1928年8月22日夜的冯家集农民暴动(又称“仲春楼事件”),曾在仲春楼一气刀劈9个敌人,救下4名村长。为此,他那本家叔叔王伦升没少训他,劝他不要与官府作对。他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来会打洞。老爷就是老爷,世世代代都是老爷;那些穷棒子生来就是穷棒子,世世代代都是穷棒子,不要对他们讲什么平等c博爱,别与官府找别扭。后来,国民党上台了,他那位叔叔也不再说什么,甚至利用王钦令的声望加入了国民党并逐渐混上了县参议员,当上了村长。他也希望王钦令也能凭着以往的功劳加入国民党并混个一官半职。 王钦令并不在乎什么一官半职,但他一度确实想加入国民党,他真的想为老百姓讲平等讲博爱讲民主讲天下为公。他虽然他不明白“三民主义”的具体含义或者其历史的局限性,但是对孙中山先生抗击外来侵略和实行耕者有其田的主张非常赞赏,他相信这些能够救中国,拯救灾难深重的老百姓。但问题是,后来他渐渐地发现国民党变了!他虽然不懂得什么左派右派,但却知道蒋介石上台后国民党真的变了,对广大的老百姓更是残酷压榨了。1931年3月20日的海阳所渔民打民团事件,他也是积极参与者,他甚至亲自痛打了那个穷凶极恶的县长。 当时,那个县长朝他喊叫:“我是国民党的县长!” 王钦令痛斥说:“我不管你是哪个党,你只要是刮民党害民党,我一样痛打!” 王钦令对国民党失望了,他陷入了极度的困惑。他有时也想就这样躲在深山里不问山外事算了。可是,他躲不开呀!就是他住的那个小小的南口村,哪天没有不平的事情发生?许多乡邻来找他,有些事他能管,有些事他是想管也管不了呀!五年前,他还不认识他今天的儿媳妇于小凤。当时,她还是15岁的小姑娘,长得如花似玉。她父亲是王伦升家的佃户长工。一天,她娘病了,她去王伦升家的大院找爹,本来是指望她爹能从东家手里借点钱给她娘治病的,没想到碰到了王伦升那个老色狼。钱倒是“痛快”地借下了,可是她先是到王家做丫环当了人质;后来,钱还不上,王伦升就逼她当小老婆。她不从,王伦升就把她捆在家里,要逼亲! 老于头闻讯找到王钦令父子。王钦令父子听了极为气愤,马上去找王伦升讲理。当时,他们两家关系还不错,经常走动。王钦令父子没想到叔叔王伦升这样没有人性,王伦升更没有想到王钦令父子的拳头会打在他的头上。 人是救出来,而且为了报恩,于小凤便嫁给了当时还未成家的王玉殿。王伦升恼羞成怒,一定要让老于头还钱,而且还将他们赶了出去,不再租地给他们种。 那个时候,钱和地对王钦令都不是问题。他替老于头出钱还了王伦升,并把自家的地让他种。王伦升看家族的面子上,事情也就算是过去了。 可问题是,这种方法也只是一种缘份。他王钦令只能娶一个儿媳妇,管一个于老头。哪更多的农户更多的冤屈,他是没法管的。更何况,有官府给王伦升家撑腰?! 看来,利用武功行侠仗义,帮助穷人只能帮人之危c帮人之急,只能是权宜之计不是长久之计。穷人最缺的就是钱,要想从根本上帮助穷人,自己手里必须有钱。而且,手里的钱必须是活钱,是长流水。但自己充其量也就是个小地主,而且平时要靠地养武,经济并不宽裕,坐吃山空呀! 好长一段时间,王钦令都非常地困惑c烦恼和彷徨,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天,他到牟平赶集,抬头看到了一个叫“元昶钱庄”的地方。据说,这所钱庄始建于清道光年间,是乳山境内最早的钱庄。道光年间可是清王朝由盛转衰的重要时期,元昶钱庄的建立,足见当时牟平经济的繁荣。但不知从何时起,这个钱庄变成了一个集赌博c妓院和烟馆于一身的“钱柜”。其实,王钦令以前来时也经常看到这家赌馆,他还知道在烟台还有更多更大的赌馆,只是他不屑关注它罢了。今天看到赌馆,他猛然想到,里面的人往往都是有钱人,这些人怎么那么有钱呢?会不会一些人就是靠赌博发家的呢?自己也不妨试试看赌一把,如果能经常赢点钱来,这也是帮助穷人的一个办法。 虽然他从来没有进来过,但赌馆里的老板和伙计许多人都知道他这位王武爷的威名。因此伙计马上告诉老板,老板马上热情迎接。 王钦令当然不认识这位赌场老板,不过,这位自称姓李的老板看上去很斯文。高高的个子,清瘦英俊的脸庞,蓄着很浓密的八字胡。一顶礼帽,一副金丝眼镜,一杯清茶,一身长袍。说实话,刚开始王钦令无论如何也不敢将此人与赌场老板联系起来,正如他原来不会相信国民党也会祸害百姓一样。 “噢,是王武爷呀,久闻大名,幸会幸会!” 王钦令没料到人家会这样称呼自己,这分明是对自己的抬举,倒使他不好意思起来。 这位李老板说话的时候,早有伙计端上茶来。客套c落座,李老板干净利落。 见王钦令没有及时应对自己的话,李老板也没有介意。他知道,王钦令是个武人,又是个厚道人,一些寒喧他未必适应。于是便接着说道: “王武爷今天登门有何贵干?是找人还是一一一一?”他本来想问王钦令是不是也想赌一把,怕他反感自讨没趣,便打住话头。 “我想赌一把!不知道能不能赢?”王钦令快人快语,声若洪钟。 “武爷也想赌一把?”李老板以为自己听错了,便接着试探,“赌博可是十赌九输呀!不瞒您说,我们这些赌场老板的名声也不好呀!” “十赌九输?不是还有一赢么!我感觉今天的手气特别好,真的想试试!” “噢,王武爷还真的有感觉?其实,赌博,往往是初学者赢得多,输的也往往是那些自以为是老把式的。王武爷如果真的有兴趣,我愿意奉陪!” 李老板的语气听上去很真诚,但其实还是试探。 “但不知你们这里怎么个玩法?!”王钦令的话依然是急切的。 “看来王武爷还没有入门。这样,今天我没有什么其它的事情,就好好陪王武爷玩玩。我知道王武爷的为人,权当是交你这个朋友了!” 就这样,王钦令就稀里糊涂地入了赌场的门。那天,也不知道就是自己聪明学得快,还是他的手气确实好,更不知道是不是李老板在有意地让着他。总之,他不仅很快学了几招常用的赌法,最后还赢了两块大洋。 就这样,王钦令之后是隔三差五地来这个赌场。起初,他的赌友都是由李老板亲自安排,后来人家就让他自便了。也怪了,也许真的是应了李老板“赢者往往是初学者”的话,也许真的是他的手气好,也许是别人慕其名而让着他,总之,他确实输少赢多。不过,他自己还是比较慎重,赌注一般也不大。那一阵子每次也就是能赢个块大洋。 就是这块大洋,使周围不少百姓度过了饥荒和各种难关。 又有一次,王钦令再次来到赌场。此次李老板却没有给他安排赌友,而是将他请入后院小客厅,同样是寒喧客套上茶落座,随意地聊些天来。 “王武爷最近手气确实不错,赢了不少吧。别人赢钱之后无外乎吃喝嫖,不知王武爷好哪一口,要不,我给您介绍几个漂亮的姑娘?!” 李老板端起茶,轻轻地吹着上面漂浮的茶叶,像狐朋狗友似地说。 “什么?你李老板让我嫖呀!看你长袍礼帽的我认为你是个读书人,是个君子才跟你交往的,原来,你也是一肚子男盗女娼是个混蛋!” 王钦令一拍桌子,倒把李老板惊得茶水洒了一身。 “笑话,笑话!”见王钦令真的发火了,李老板赶紧换了个话题,“我今天请王武爷进来,是想向您学习武艺的。” 这句话,李老板说得真真切切,发自肺腑。 见李老板这样说,王钦令也马上缓和了态度。毕竟,他们认识小半年了,也算是互相了解了,知道李老板是个正经生意人。 “李老板想学武?不行,不行。人常说,年过三十不学艺,更何况武术要从小学起的。你已经是成年人了,胳膊腿怎么受得了?你好好的生意不做,学武干什么” 对王钦令前面否定他学武的话,李老板显然并不在意,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学武的意思。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完全是在试探什么。于是,他接着后面的话头说:“开赌场是要遭人唾骂c丧尽天良的买卖,我早就不想干了,想给自己积点德。” “话也不能这样说。有赌的就得有赌场,有你这样的老板,总比那些黑老板强得多!再说了,不想开赌场生意也多的是,干嘛非得学武呢?” 王钦令火辣辣的眼睛紧盯着李老板,他确实感到疑惑。 “我学武既不防身也不强体。我的身体好得很,要防身我的保镖也不少。我主要是想替老百姓做些事。现在,世道很乱,强盗盛行,有许多的不平事我是看不下去的。可我一个文弱书生,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打不能打,追不能追,能干什么?!” “现在这世道,能管了自己就不错了,还管别人干什么?”听着李老板的话,王钦令有一种找到知己的感觉。他知道不能反驳什么,但也不知道怎样能帮助他,便嘟嘟囔囔地说。 “能管了自己就不错了,还管别人干什么?”李老板不慌不忙一字一板地说:“那你老兄既不嫖娼也不娶妾,你赌博干什么?” “我一一一一”此时的王钦令有点语塞,也有些疑惑,“你是干什么的?你管我这么多干什么?” “我干什么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管你这么多的并不是我一人!你拿赌博赚的钱去打抱不平行侠仗义的事,在乳山许多人都嚷嚷开了。你觉得你总能赢下去么?别说你的赌技其实并不高,许多人是不熟悉你或者看你是王武爷让着你,时间长了呢?你拿富人们的钱去帮助穷人,富人们会怎样想,会怎样做?一旦那些赌徒知道了联合起来对付你,或者干脆联合官府来对付你,你怎么办?你武艺再高强,也斗不过他们哪!再说了天下的穷人多了,就你赢的那些钱能帮助多少?你自己单枪匹马无论如何也不行的,要依靠大家的力量!” 李老板的这些话,确实是王钦令平时没有想过想也想不通的。他觉得李老板的话是有道理的,从他的话里,他好像看到了一些希望。 “大家的力量?”王钦令嘟囔着,“大家是谁?他们又在哪里?” “在后山上哪!在蓬c黄c掖(蓬莱c黄县c掖县)哪!你们村的后山上不是经常有穷人组织的队伍么?蓬c黄c掖也有啊,据说有好几万人哪!”李老板的话紧跟着。 “你是说胡子,还是共产党?难道你是一一一一”王钦令的眼光更热切了,他确实看到了一些希望。 “哎呀我的王武爷呀,你当年刀劈那个国民党恶霸县长的时候,你管过他是什么党什么派?我们不管他是什么胡子还是共产党,只要能为穷人办事打天下,我们就支持帮助他们!” “可是,我又不认得他们怎么能与他们联系帮助他们呢?再说了,我绝对不上山当胡子,我还有一大家的人和几百亩山田呢。” 听着王钦令这样说,李老板很理解地憨厚一笑:“你年岁这么大了,不必自己去扛枪打仗。你不是有一份很大的家业么,你只要拿出些钱来帮助他们就行了。” “对,反正我自己也吃不了花不完,我都卖了捐给他们。”王钦令说 “不行,你要是都卖了捐给他们,估计官府很快就盯上你了。你的那位叔叔王伦升不是早就盯着你的那些田产么!你只能巧妙地逐步地悄悄地做。至于具体的方式么一一一一”李老板轻轻地停顿了一下,“我看你还是继续赌博吧。不过,将来你可能是赢少输多了!” 从此,王钦令的赌博“劣迹”几乎是家喻户晓了。他不仅在牟平赌,还在烟台赌。赌注越来越大,输得也越来越多。 多年之后,他才知道,这位李老板叫李大可,正是胶东地区共产党的主要创始人之一。多年之后,他也才知道,这位李老板也是出身富裕的地主家庭,为了党的革命事业,他曾绑架过他的父亲,并与家里断绝关系。那是在胶东建党之初,党的经费奇缺,李大可反复思索,结果便打起了自家的主意一一一一绑架他爹。他觉得这样做虽对父辈不忠不孝,但保险系数大。那是清明节前日的午夜时分,李大可和另外一名同志黑布蒙面只露出两只眼睛,一袭黑色束身打扮,轻车熟路地叩响父亲的大门,正熟睡的父亲被叩门声惊醒,不情愿地穿上衣服出来开门。门刚开,未等看清不速之客是谁,一柄短刀就顶住了他的心窝。“不许说话!”持刀人发话时,另一人迅速将一条麻袋从父亲头上套下来,把他父亲象一袋粮食一样扛走了,持刀人临走时将一封信扔到院中。这时躺在炕上的李大可的母亲见老头子迟迟不回,穿上衣服跑到院中查看,只见大门敞开,不见人影,知道事情不妙。正要分头找人时,大家看到了扔在地上的这封信。上写:明日日落之后将一百块大洋送到西土地庙香炉底下,钱到人归。第二天,钱如数送到。李大可又给家里留了一封信,信文如下:父亲大人,膝下敬禀者乃不肖男李大可,为革命事,借贷无门,只得用不恭之举暂借大洋百元,他日事业有成,加倍偿还。不肖之子李大可。 要是有人能帮助编辑,加些插图就更好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章 甩掉那两个“剪道的”之后,王钦令依然是健步如飞地往前赶路。他此次之所以如此着急地要偿还“赌债”,是他听说蓬c黄c掖一带的“胡子”与当地的国民党军打了一场大恶仗。不知什么原因,这一仗打败了,而且败得非常惨。据说“胡子”死了许多人,伤的更多。这些伤员急需抢救和治疗,武器弹药急需补充。 但是缺钱哪! 只是王钦令不知道,这次的“胡子”已经是“红胡子”了,他们就是共产党领导的红军游击队。即使原来由农民被逼迫上山自发组织的“胡子”,后来也大多被共产党和红军收编了。当然也有个别部队个别人后来变成真的土匪,或者加入国民党部队,或者干脆就当了伪军和汉奸,成了日本小鬼子的帮凶,成了千古的罪人!但更多的人是加入了共产党领导的革命队伍。 乳山是山东境内共产党组织活动较早的地区之一。这里地处沿海,位置偏僻,山多岛多礁多,气候多变,风大浪高,交通非常不变,山高皇帝远,是历朝历代统治者统治较为薄弱的地方,自然也国民党反动势力统治较为薄弱的地带;这里土匪猖獗,渔王如蟹,恶霸横行,群众生活极为艰苦,阶级矛盾非常尖锐,这些都为共产党的创建及早期活动提供了天然条件。 1930年冬,共产党员郑天九受济南党组织委派,到司马区保卫团任政治教员,秘密从事革命活动。1931年1月,保卫团副团长于洲被发展加入共产党,为乳山一带最早的共产党员。1932年2月上旬,共产党员于云亭由济南赴文登第七乡村师范学校任校长,途经夏村,发展小学教师宋竹庭加入共产党。宋竹庭入党后积极从事党的发展工作,先在北江村发展宋贵平等5人入党,后又东去老鸦庄发展当时任牟平县教育监察委员的于俭斋入党,西去岠嵎院发展小学教师郭习武和济南一中毕业学生邵天民入党。4月后,于俭斋在牟平南乡先后直接或间接发展刘经三c于子聪c侯岳西c侯醒吾c李明德c林慕堂c于俭业c宋绍九c王甫轩c李国屏等入党。郭习武在车村c驾马沟等地也发展了一批党员。到7月,乳山已有共产党员30余名。8月,中共山东省委派王心一c鲁自嘉来牟海地区与宋竹庭取得联系,于夏村小学成立了境内第一个中国共产党地方组织一一一一牟海(牟平c海阳边区)特别支部。特支成立后,首先在群众基础较好c敌人统治薄弱的东南沿海开展党的活动,以瑞泉中学为基点,发展了一批中小学教员加入党组织。10月,特支改建为牟海县委。 牟海县委因纪念十月革命举行活动遭破坏后,1932年12月,于俭斋在老鸦庄建立牟平特支,任书记,并在老鸦庄c小侯家一带发展一批有觉悟的农民c渔民和小学教师入党。至年底,牟平南乡已有共产党员50余名。1933年1月,中共牟平县委在归仁村成立,刘经三任书记,宋绍九c于子聪任委员。为了打击反动势力,处决叛徒,县委根据斗争需要,缴获洋村民团七八支枪,建立了党的武装组织游击队(又名打狗队)。7月,因中共山东临时省委组织部长宋鸣时叛变,刘经三被敌人通缉而被迫离开家乡,宋绍九继任牟平县高官,于子聪c李国屏等任委员。11月,在纪念俄国“十月革命节”举行的大规模宣传活动中,宋绍九c于子聪被捕,牟平县委遭到破坏。为了继续开展党的活动,胶东特委指示由李国屏组建中共牟平临时工委。12月,李国屏出走蓬莱未归,工委机关瘫痪。1934年1月,中共牟平县委在午极村重新组建,于克恭任书记,张一民c王食三c侯岳西任委员。10月16日,张一民接青岛团工委(代行党委工作)指示调青岛工作,前去县委(时驻泽上村)交接工作时,突遭反动军警包围,于克恭及5名党员被捕,牟平县委又遭破坏。11月初,牟平县委在地口村重建,张贤和任书记,蔡英卓c柳芳斋任委员。至此,牟平县委建立了8个区委和6个直属支部,共有党员500余名。1935年11月,胶东特委发动和领导的“一一·四”农民武装暴动失败,张贤和等在暴动中牺牲。随后,国民党反动政府先后两次进行大“清乡”,大批共产党员被捕,牟海地区党组织遭受严重破坏,牟平县委解体。 随后,在前山后山诸多山区,陆续出现了一些群众自行组织或者由共产党领导的红军游击队。他们一般都被群众称为“胡子”。 王钦令早就听说在乳山已经有了共产党的组织,可他就是不知道在哪里。他其实亲眼看到了当年纪念俄国“十月革命节”的活动,问题是他根本不知道其组织者和领导者是牟海支部。当时他看到,主要是些先生和学生模样的人,还有许多短发白衫黑裙子的女学生。他们举行罢课,并号召市民罢市。他们上街举行示威游行,到处张贴标语,散发传单,呼喊口号。他们打着横幅在各条大街上游行,说什么“‘阿芙乐尔’号的一声炮响,给我们送来了马克思主义”;只有马克思主义和社会主义,才能救中国;要继续弘扬五四精神,要请来什么德先生赛先生;要继续争取青岛主权,号召大家团结起来,把外国人从青岛从山东赶出去等等。但什么是“阿芙乐尔”号,什么是马克思主义和社会主义,五四精神是什么,又有什么德先生赛先生,街上的行人大多又看不懂也听不懂。至于青岛有外国人,有些人是知道的,可政府都管不了,老百姓又有什么办法呢!大家团结起来又有什么用呢! 在王钦令看来,那简直是造反哪! 真是浪费和冤枉了先生和学生模样的人一番热情。他们情绪激动地讲着,口干舌燥地喊着。先生们的衣衫都湿透了,女生们的头发都散乱了,甚至还有人要自焚来表示自己对世事的愤怒。但是,老百姓却没有什么表情和行动。真是言者谆谆,听者藐藐! 后来,一声声哨笛响了,警察来了,宪兵来了,举棍就打,举刀就砍,举枪就射。军警一来,像王钦令一样的街上许多的老百姓就都跑了,剩下的都是他听说的了。他听说,那些军警是见了男人就往死里打,棍子c刀子c枪把子直往男人头上砍身上刺,鲜血飞溅;他们见了女生就往车上拉。女生不愿意上车,他们就故意扯裙子。许多女学生的裙子都扯掉了,扯破了,露出了白花花的大腿,把有些军警也看呆了!这次造反行动,死了许多人。后来大家在城楼上看到了许多人的头颅,有的是典型的学生头,不知是哪家的儿子。有的还剪着齐耳的短发,想必一定是哪家的姑娘吧!据说那些宪兵c警察也不嫌寒碜,竟然脱那些死者的衣服,拿他们的衣物,甚至还听说有人将死者掏心挖肺烧烤着吃了! 王钦令当然也知道那著名的“一一·四”农民武装暴动。他看到了一份后来散落在民间的叫《新路》的秘密刊物,上面有一些有关暴动的指示和宣传文章。他们在昆嵛山无染寺设立了暴动指挥部,打出了印有“中国工农红军胶东游击队”的红色三角旗,周边是白色锯齿状,中间是黄色镰刀斧头。暴动队伍打牟平c打袭石岛,在人和镇公所一举缴获坏蛋全部枪支。他们在汪疃镇地湾头村,把地主家的粮食分给贫苦农民。不过,不知什么原因,最后还是失败了! 王钦令急着要将这270元大洋全部“输掉”,他要将这些钱全变成枪支c子弹c手榴弹甚至炮弹,要将这些大洋变成粮食c药品c纱布和医疗器械。他知道,他的这些钱能挽救许多“胡子兵”的生命。 只是要快!他要与时间赛跑! 有关这次战斗的情况是王钦令听街头巷议知道的,并没有得到李老板提供的准确情况。关于“胡子”,王钦令最喜欢的就是一个叫鱼入水的胡子,嗨,他领的队伍简直像他的名字一样,大鱼入水,如鱼得水,整日神出鬼没,一会儿装做上山的农民,一会儿又装做打柴的樵夫,一会儿装做在城里当商贩,可一会儿却出现在衙门里杀贪官,抓劣绅。他听说鱼入水这个人长得,高高壮实的个子如铁塔一般,大大的眼睛像鱼眼,他真是火眼金睛,一眼就能看出一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坏人每每看到他的眼神马上就吓得尿裤子了,而穷人如果看到他的眼睛即使在数九寒天也会感到春天的温暖。还有人说,他长得一尺多长的胡子,像传说中的关云长。也有人说,他的武功非常厉害,跑山如走平地,杀坏人如同割庄稼。曾有人见过,他的一个大片刀削过去,一溜杀死十七个官兵。还说他的枪法了得,骑在马上,举枪打鸟,是百发百中。有时候王钦令也怀疑,你说又是铁塔又是鱼眼又是胡子的,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那简直就是一个怪物了!可王钦令有时候也相信,怪物就怪物,像什么《封神榜》c《隋唐演义》c《杨家将》c《水浒传》还有《三国演义》中,哪一个落草为蔻的山大王c大胡子c大英雄不是个大怪物?只是说他的武功好,我就不相信他能好过我这个王武爷c武状元?哪天我一定要与他比试比试! 王钦令有时候也想一走了之,上山当胡子或者直接参加共产党也行,凭着他的一身正气和高超武艺,他一定能够打许多胜仗。但是,前几年盲目跟随国民党的教训让他不断地警示自己要谨慎,要三思而后行。他有时也觉得李老板就是共产党,可他却想不通共产党怎么也能开祸害人的赌场c烟馆和妓院?怎么也能坐轿子c收租子?这些,他都想不通。更何况,他已经不是没有任何责任和负担的楞头小伙子了,他现在已经当爷爷了,要为祖孙三代一家七口人的生活着想呀! 这一次他仍然不知道究竟是在哪里究竟是谁打的什么仗。共产党他没有见过,后山的胡子他也没有见过。他平时只知道种地c练武再就是到李老板的赌场去。他只感到李老板是个好人,是个让他放心和信任的人。他甚至从来没有怀疑过李老板会把他“输”的钱用到别的什么地方。 关于此次战斗及损失情况,李老板当然比老百姓知道得准确得多。这次是敌人对红军游击队一一一一也就是“红胡子”一一一一的围剿,敌人的兵力是十倍于他们,而敌人的装备应该是百倍千倍于他们。以往,敌人也多次围剿他们,但在同志的游击作战方针一一一一“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游击战里操胜算;大步进退,诱敌深入,集中兵力,各个击破,运动战中歼敌人”方针的指引下,敌人不仅没有围剿了他们,反而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损兵折将。而他们的游击区却不断扩大。但在此次的战斗中,他们的一些领导同志和指挥员,受当时党内王明“左”倾路线的干扰,要与敌人打正规战c堡垒战,要硬拼。不仅要将敌人拒之于根据地“国门”之外,而且还要攻打牟平县城乃至烟台城!这正是中了敌人的圈套呀!他们零零散散几千人的部队,可以说是伤亡过半,战斗力几乎丧失殆尽。除了大批的红军游击队员,还有他们的家属和亲人也是被敌人杀的杀抓的抓,我们好不容易打造的群众基础,也是丧失殆尽! 王钦令也知道部队急需弹药和药品,知道部队经费奇缺。这里有许多的军事秘密,但即使最一般最普通的情况哪怕是老百姓的议论,李老板都没有在王钦令面前提起过。他不是不相信他,而是不想让他再“输”了。王钦令只是个中小地主c开明绅士和普通群众,党不能要求这样的一个人为了党的事业而倾家荡产,更不能要求人家不顾妻儿老小地舍生忘死。再说了,对于这样的有一定觉悟的群众,党的基本任务是保护和培养,否则就只能是竭泽而渔杀鸡取卵,党就失去了自己的群众基础。 李老板深切地知道,自打王钦令进入他这个赌场以来,他通过“输钱”的这一方式,给革命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当时,红军游击队的武器弹药主要取之于反动官兵,甚至与他们进行一种配合默契的“军火生意”。以往游击队攻击时,官兵弃械逃跑。游击队得到武器弹药后,将大批银元置于阵地上退走。官兵再来的时候,见财大喜。待游击队再次进攻时,他们便故意再留下部分武器。如此反复多次,双方便在“交战”中实际完成了军火买卖。要知道,近年的多次与官兵进行的“军火买卖”,都有王钦令还的“赌债”哪!要知道,也许游击队员的一颗子弹就是他家的一袋谷子或者一袋地瓜,游击队员的一挺机枪就是他家的一亩地呀! 每当知道他的钱被用来给“胡子”一一一一李老板只能告诉王钦令是将他的钱捐给胡子了一一一一购买各种器械给养;每当听说“胡子”打了一次又一次胜仗一一一一不论大胜仗还是小胜仗,王钦令都高兴得像当年痛打王伦升和痛杀恶霸县长一样,他都要再下一次大的“赌注”。他能想象到,他的赌注没有白下,他的每一块钱赌注,都能变成枪c子弹和被服,哪怕是一粒看起来似乎微不足道的食盐。 前一阵子,一度由于敌人封锁,后山的“胡子”兵不仅穿不上衣服,甚至吃不上盐,个个没精打采,走路都像踩了棉花一样,许多士兵的头发都花白了,一些女兵都变成“白毛女”了!正是王钦令把他的一处房子卖掉,又通过各种关系换了二百多斤盐。又是他凭借自己的轻功,亲自背负着这些救命盐,绕过敌人在交通要道的封锁线,飞檐走壁,攀崖越岩,急走数天,将盐送往李老板指定的地点。而那些天,他除了自己带的煎饼干粮,连一粒盐都没有吃到! 特别是上次谈话他们俩互成“赌友”后,李老板知道,王钦令输得太多太快了,简直是“惨”透了。虽然王钦令自己不说,但是他知道,王钦令不仅输掉了大块的山田,变卖了整落的房产,也辞掉了原来他家的大多数的长工短工,辞掉了丫环保姆,由一个中小地主完全变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败家子”,他家的生活甚至连普通的农户都不如。有道是,人黄有病,天黄有雨。李老板知道,王钦令的孙子也就是王玉殿的小儿子王寿年,已经快两岁了,不知怎地,总是病病歪歪,经常发烧咳嗽出虚汗,长得也是面黄肌瘦像豆芽,现在走路还走不稳。听人们说,这都是近来王钦令“赌博”使家里生活水平急转直下,孩子营养不良和治疗不及时导致的。 开始大家还劝王钦令给孩子治病,但他总是以手头紧等日后赢了大钱再说相推脱。 对于王钦令的赌博,家人谁也想不到想不通,他的老伴更是如此。不过,老伴开始并没有过多阻拦。一来,老伴深受封建礼教男尊女卑三从四德夫为妻纲的管束,非常地温柔贤慧,对自己男人的根本不敢管;二来,她觉得自己男人一向正派,每天上山干活,下山练武,根本不用管;三来偶尔赌一把,她相信自己的男人是聪明的,不见得总会输。后来也确实如此,男人总是能赢个块大洋回来。更为可喜的是,男人不是将赢的钱大吃大喝嫖娼抽大烟,而是全部接济穷人了。今天东家揭不开锅了,王钦令便送一块大洋买点粮;明天西家的妻子生病没钱治了,王钦令便花钱请来郎中诊治煎药;今天张家被逼债要卖儿女了,一家人哭得像个泪人,王钦令便拿出钱来应个急,先把孩子留下再说;明天李家儿子要将(注:当地方言,娶媳妇)媳妇了却拿不出二斗小米做彩礼,王钦令便上集市买回三斗来送去一一一一给女方二斗做彩礼,给男方留下一斗:娶回来媳妇不能饿肚子呀! 这样以来,本来对赌博非常反感的老伴,反而明里暗里支持男人的“赌业”了。 但是,同样令人们特别是他老伴不解的是,最近以来,王钦令的“赌业”形势却急转直下,不仅再也没有赢钱和接济穷人,反而是巨额的不断的输钱。输了小钱输大钱,输了现钱输房产,输了房产又搭上了田产,就差把老婆典当抵押出去了!更令人们不解的是,王钦令好像着了魔一样,一万头牛也拉不回头,义无反顾,乐此不疲。亲戚朋友劝说,没有用;老伴孩子哭诉,没有用!这下人们相信了,别说十赌九输了,简直就是十赌九恶了一一一一王钦令不仅仅是输得要典老婆当裤子了,他也变成了没有人性的赌徒了,一定是将赢得的钱去嫖娼去抽大烟了。 关于那次战斗的惨败,王钦令曾有意地想听听李老板的说法。可当那天他再去赌场时,李老板却病了。不仅不能再赌了,而且对来客一概回绝。好在王钦令是再熟悉不过的朋友了,再说伙计们也害怕他的拳头,他才走进了李老板的书房。李老板对这些议论不仅坚决否定甚至不屑一议。他表示他不仅从未听说过,而且说这些胡子有组织没纪律,战斗力不强,门户派性严重,这次是他们之间互相掐架也未可知。另一方面,他又表示王钦令此次就不要再捐家产了,他应该冷静地估计和设计一下家人的生活,不能让他们陷入食不裹腹居无定所缺爹少娘家破人亡的悲惨境地。 同时李老板还告诉他,那场战斗之所以惨败,或许在我们队伍中有内奸,敌人也一定会展开大规模的搜查活动,因此希望他一定要小心。特别是在这种情况下,绝对不要再有大的“赌博”活动。 但是,王钦令第一次不相信李老板的话了。因为,他感觉到李老板说这些话时,眼睛里闪烁着泪花。他更相信了此次战斗失败状况的极端恶劣,他更觉得胡子兵们对他的急切的期盼。 李老板无法制止王钦令的想法。因为,当时王钦令并不是共产党员,不能对他采取组织措施。 回到家里,王钦令感到最难以面对的是他的老伴。当孩子们都睡觉后,他却久久地与妻子对视着,任凭棉油灯发出咝咝的声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在想他那20亩的阳坡地,那可是全家人的保命田。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他知道是瞒不住老伴的,他知道他是憋不住的。最后,他突然跪在了老伴面前。老伴当然是懂得他的心的,哪一次的卖房卖地不是他这样苦苦哀求她的。 老伴的眼泪唰地流了出来,几近失声地哭泣道: “我就知道,你又惦记着那的20亩阳坡地了。你不要我了,我的命你就拿去吧!可是,你的两个儿子两个孙子怎么办?前几年咱家多好呀,老大玉殿15岁你就给将了媳妇,如今已经两个孩子了。可现玉山已经13岁了,咱家就变成这样了,你就不想着给他将媳妇?谁家姑娘愿意嫁给他,你就愿意让儿子打一辈子光棍?这样,你到地下爹也会拿棍子敲你的!大的你不管,你总该管小的吧。两个孙子,一个才四岁,一个病得都要死了,你不闻不问,好像你根本就不是他们的爷爷。你咋这样狠心呀!你说话呀你,你咋变成这样了!” 王钦令有千言万语想对老伴说,可是他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他也知道今天不能说。于是,他这条硬汉便采取了硬措施,只是跪着,一言不发。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熬得妻子都昏睡过去几次了,他依然跪着。 最后,鸡叫三边了,天快要亮了,老伴实在无奈了,便对他说:“随你吧,我们的命你全都拿去吧!” 当王钦令怀揣着他那270块大洋来到牟平城时,天刚蒙蒙亮,元昶钱庄的大门还没有开。门口也没有什么进出来往的赌客,显得像清晨的田野一样冷清。不过,大门旁的两个小门是开着的,能看到门口值班的伙计打盹的样子。这是牟平城最大的一家赌场,高大的四合院庄园式建筑,仅占地就达二十多亩。简直可以与那牟氏庄园相媲美了。高高的大门楼两旁,两个大红的灯笼,上书“元昶钱庄”四字分外惹眼。这里不仅仅开办赌钱业务,还有相关的当铺c烟馆c妓院,一应俱全。整个院落又前后地分有五进小院,前院最大,散客的赌博业务全部集中在这里。二进院里小桥流水,红梅翠竹,显得非常幽静。这里安排有十多间包房,用来招待政府官员c达官贵人式的大赌客。当然也包括像王钦令这样的“捐助”式赌客;三进院里则显得死气沉沉,不为别的,因为这里主要是烟馆生意,里面的客人要么醉生梦死要么腾云驾雾,总之没有一个活在现实中;最后一进院落里,则显得热闹极了,大红大绿,浪声荡语,嗲嗲不休。这里开着牟平最大了最有名的妓院,凡是赌博挣钱的客人,或是自己或是邀请那些狐朋狗友在烟馆腾云驾雾之后便来到这里。 这里是标准的一条龙套餐式服务,全是供赌客们消费的。有道是,肥水不流外人田。赌场的潜规则了,不管你是赢家还是输家,你的钱要统统在这里消费掉! 李老板的房间在二进院南头最朝阳的地方,这里光线好,四周也尽是包房,客人也相当有身份,非常清静。李老板的用意就是躲个清静,前面的赌场他还偶尔去一下,后面的烟馆和妓院他只是问个账目,一年半载他也懒得去一次。这样,许多乱七八糟的声音和龌龊肮脏的交易他都尽可能地听而不闻避而不见。有道是,眼不见心不烦。 王钦令从旁门静静地走进来,里面的伙计都只顾打盹,没有注意到他。也不仅仅是没有注意到他,而是也懒得理他了。赌场就是这样的,胜者为王败者寇。你赢钱时,你就是爷,老板伙计都对你高看三分。你输钱时,管你是什么王武爷还是王文爷,统统都不认了! 王钦令知道这些家伙是狗眼看人低,他径直走到门房,那里一个不愿意理他的伙计抬眼看他一下,又装着打瞌睡。王钦令二话不说,上去就叉开右手照那个伙计的头上就是一巴掌。那个伙计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一大早就挨揍,可一看王武爷既是他赌场的贵客,也是他老板的朋友,便捂着嗡嗡作响的脑袋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你他妈狗眼看人低,没看到你王武爷进来么!李老板起床没?赶紧给我通报一声。” 这下伙计丝毫不敢怠慢,赶忙咚咚咚地出房门向二院跑去。 当伙计敲门时,李老板正站在他的大长桌旁练习书法。李老板从来不睡懒觉,不管睡得多晚,他都要闻鸡起舞,简单洗漱之后,便开始练习他的书法。之后才是晨练c早餐和开门营业。 他常说,世道越乱,你的心态就越要静越要正。古人练书法讲究心正则笔直,今人也一样。 今天李老板正在练习的是范仲淹的《岳阳楼记》,这是他最喜欢的一篇文章,特别是后面的名句“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是进亦忧,退亦忧;然则何时而乐耶?其必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乎!’欤!噫!微斯人,吾谁与归!”,他总是要边诵边写,诵写到动情处,他总是热泪盈眶。今天正是这样,他写着写着,便想到祖国破碎的山河,凄苦的百姓,想着自己身不由己违心地经营着的龌龊的生意,手都有些颤抖了。 听到伙计的通报,李老板顿觉一惊继而又觉得是在情理之中。他赶忙让伙计把王武爷请到一间贵宾室去,好茶伺候着。他要稍事洗漱,随后便到。 伙计走后,李老板便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他不是不想急着去见这位贵客,他知道他的这位贵客今天的目的,他是需要好好想想如何处置这件事。他也知道,他的这位贵客走了一夜的山路,该给他点时间在沙发上睡一会儿了。 于是,他有意消磨点时间。 他还打发伙计去把他的几个老赌伴们请来,说是有好生意来。伙计当然不知道,王钦令也不知道,这些老赌伴,都是李老板的领导和同志们。 此时,天已大亮,钱庄也开始营业了。老赌伴们很快便随着各色顾客进进出出的脚步齐聚到了李老板的房间内。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讨论着对付这位王武爷的办法,甚至将今天要使用的赌法和互相如何配合都进行了仔细的推演。总之,目的只有一个,今天不能让王武爷再输了! 这也是赌场里的一个潜规则,只是对不同的顾客采用不同的目的和方法罢了。也就是说,在赌场里,输赢绝对不是牌技c手气,而全在老板的想法。或者再干脆点说,你前脚只要一踏进赌馆,你的输赢就确定了:老板让你赢你就赢,让你输你就输一一一一你一个人能斗过满场人么! 商量好后,这些赌客们再次走了出去,散布在赌场的各个角落。稍后,他们便会再从各个角落很随意地走出来,走向王武爷所在的那个包房。 李老板也随即吩咐伙计,与他一起去王武爷的包房。 以往的每次开赌,他们都要像这次一样郑重其事,不仅要有赌友,也要有伙计,而且都要严格按赌场的“规距”来,一点也马虎不得。 其实,这样也是对王钦令c对所有同志的最好掩护。 伙计去了,李老板也准备向包房走去。他能够想像到此时的王武爷也许正睡在沙发上,打着呼噜,流着口水,睡得正香呢。 睡吧,我的兄弟,感谢你对我们的信任! 睡吧,我的同志,谢谢你为革命做的贡献! 可是,李老板还没有走出房门,就有伙计就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了,说又有客人指名要见老板。 这样,李老板只好又到前院,来到专门接待客人c也就是第一次与王钦令相见的会客厅。见是两个狗腿子下人打扮,眼睛和头部分别还受着伤。李老板一看就知道他们是什么货色。他没有与他们打招呼,反而是看了伙计一眼,意思是说,什么人哪,都来找我这个老板?! 感受到老板责备的目光,伙计也赶忙低了头。 李老板有意无意地好像没有看到这两个人,既不上茶也不看座,直问伙计,谁找我。 伙计说,正是这两位。 那两个狗腿子赶忙点头哈腰地跑过来,正要递烟,李老板轻轻挡了回去,直接问他们有什么事。 其中一个长得黄牙裂嘴邪眼的家伙,好像要说什么悄悄话似的讨好般的又要往李老板的耳边凑,同样被他轻轻地挡了回来。 有话直说。他对那家伙说。 那家伙自讨没趣,也不敢造次,便直接问李老板,王钦令来了没有。 李老板说不认识他们要找的人。 那家伙接着说,他是你们的一个赌客c常客,有人看见他进来了。 李老板说,我这里的赌客c常客很多,我哪有闲工夫一一去认。有事说事,没事我还忙着哩。 见实在不能套近乎了,他便远远地告诉李老板,请他转告王钦令,他的小孙子今天早上病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李老板着实地吃了一惊,因为他早就知道孩子生病的事,也相信这家伙说的是实话。 但他很快便镇静下来,坚持说他不认识王钦令。当然了,如果有下人认识,他愿意将这一消息转告,并让其赶紧回家。 那两个家伙走了,李老板赶紧到二进院的包房里来。他还一直在想着如何将这一噩耗告诉王钦令,告诉他的这位兄弟和同志! 快走到包房时,他发现里面围了几个人,除了两个下人外,正是刚才的那几个同志。他们悄悄议论着,神色很不好。 同志们告诉他,王武爷已经走了,留下了一个包袱和一封信。 包袱里正是那270块大洋。10块一叠整整齐齐的,连王伦升存钱的票号柜台的封条都原封未动。 王武爷的信很短,字也写得歪歪扭扭。信中说: “李老板:你迟迟未来,我知道你的心思。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进你的场子了,也许是我最后一次下赌注了。无论如何,我得把前几次欠你的‘赌债’还上。愿赌服输,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我只有这270块大洋了,不够的,以后再说吧。王钦令。民国廿一年七月十二日。” 李老板当然知道王武爷说的“赌债”的含义。 他问下人,王武爷是怎么走的。下人说,王武爷压根就没有睡觉,一直在等着他。后来,便要直接去找他。当他听说有两个人来找李老板要找他时,他随即写了张便条就走了。 李老板问,王武爷与那两个家伙是否碰面。下人说,没有。问他是否知道那两个家伙找他什么事,意思是看王钦令是否知道孙子病死的消息,下人们说,没有。 李老板将那270块大洋端在手上,感觉到沉甸甸的。伸手一摸,还是温热的。他知道,这是王武爷的体温。 瞬间,李老板的两行热泪夺眶而出,直掉在那温热的银元上。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章 仅仅一天之内一夜之间,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20亩的上好阳坡地顺利地收回来了,王钦才乐得屁巅屁巅的,与他的几个狗腿子喝酒去了。可是,王伦升却怎么也踏实不下来,他总觉得不对劲,觉得王钦令不是简单的赌博去了。他突然生出一种可怕的预感:万一王钦令私通胡子和共产党,万一他们哪天得势了,他吞下的王钦令家的财产还不得吐出来?!再说了,于小凤本来是属于他的,硬是让王玉殿那小子夺去了,他王伦升怎能咽得下这口气?!虽说现在于小凤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但只是刚刚20岁哪,风韵正丽哪!你看她迷人的凤眼,小巧诱人的樱桃小嘴,细嫩白皙的皮肤,纤细的腰肢一想起这些,王伦升浑身就躁热不已。 对,一不做,二不休。一定要将王钦令这支赶出南口,最好是斩草除根。那样,在南口,在乳山,在牟平,就是我一家姓王的天下了! 他坐不住了,马上让人将已经喝得醉熏熏的王钦才叫来。让他连夜派人到牟平县城将在县府当差的大哥叫回来,说有要事商量。王钦才有一万个不愿意,他正想着抽几口大烟悠哉一会的,但经不住父亲的怒斥和恐吓,只好去了。 两个儿子回来已经是下半夜了,可王伦升依然在等着,他要马上做出决定。 高大的王家祠堂里,只有王伦升父子三人,显得很空旷。屋子正中由高及低摆放着一排排王家祖先的牌位,使整个祠堂显得阴森可怖。平时,家族要有什么大事协商,必定也要将王钦令那一支及其它的一些小分支兄弟召集在这里的,因为他们父亲c爷爷的牌位也放在祠堂里的。但近年来,除了王钦令,王伦升早已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的,大事小情根本不操理他们。今天,自然也王钦令那一支也免了!祠堂里,安静得怕人,煤气灯在发出咝咝的响声,王伦升父子三人一言不发。特别是王伦升,小小的脑袋,一脸凝重,眼睛血红,神色阴险,好像要吃人一样! “老大,你在县府当差,与你在南京中央军事委员会当参议的表舅丁綍庭经常联系,知道的事情多。你说说,我的想法对不对,究竟该怎样办?” 王伦升的大儿子叫王钦权,是他大老婆所生。可自从王伦升娶了小老婆后,便冷落了他的母亲,以至于他的母亲上吊自杀了。特别是当他的这位同父异母的弟弟王钦才出生后,在父亲眼里他简直就有野种和杂种的感觉。因此,王钦权对他这位生身父亲是有看法的,或者说是有偏见和意见的。他在外上学多年,近年又通过表舅丁綍庭的关系被安排在县府当差,很少回来。今天如果不是与外人有矛盾,他是绝对不会回来的。 因此,他人虽然回来了,但心情很矛盾,一直没有说话。 现在父亲点名问到他了,他觉得不得不表态了。 可没想到,那年轻气盛的弟弟抢着说话了。 “爹,王钦令已经完全破败了,有什么可怕的?他的武功再好,还有咱的枪厉害?!” “你懂个屁!小孩子家的,少说话!” 在父亲严厉的呵斥下,王钦才像个霜打的茄子,蔫了下来。 说王钦才少不更事是真的,但说王伦升真心想骂他也不尽然。他也有有意给老大看的意思。他知道,他一骂老二,老大心里就舒坦一些,就会给他积极地出谋划策。 果然,老大心里舒坦了许多。老大与老二长得一点都不像,老二王钦才长得像他爹,虽然说满肚子坏心眼花花肠子败絮其中,但也可以说是眉清目秀一表人材金玉其外了,只是伸头的时候总是缩着脖子,这个乌龟般的奇怪形状实在不好形容。而老大王钦权则像他的生母。据说他的母亲长得五大三粗,本来他父亲王伦升是死活看不上她的,可是一来他王家看重女方的钱财,二来觉得这样的女人身体好能为他们王家生一群儿子,便坚持了这门婚事。不仅如此,她的母亲还生性粗暴,别说对别人,就是对王伦升和他的父亲也就是她的公爹甚至王伦升的爷爷,也是“呀”c“屌呀”c“操”呀骂起来就要刨挖他王家的祖宗八代。这些都令王伦升恼火不已,也是后来他要坚持娶二房的原因。据说,王钦权出生时,胎儿过大,胎位不正,难产。接生婆用力猛了些,把孩子的头拉偏了,眼睛自然也就斜了。尽管在胎儿睡觉时,奶妈尽量用枕头对他进行校正,无奈偏得太厉害,几乎不管用。这样,王钦权说话看人时,头总是要歪向左侧,眼睛却要偏向右侧。 王钦权说:“爹的想法和担心不是没有道理,我们再有枪,打人总得有些借口和理由,最好能借刀杀人让官府来收拾他们。可是,我们能找出他们什么罪状呢?” 老大的话虽然不多,但他的态度让王伦升欣慰了很多。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呀!更何况,老大既然提出问题,自然就会有解决问题的方法。 王伦升顺藤摸瓜地说:“对,不仅要罗列王钦令的罪状,对他的老婆和儿子都可以采用这样的方法。既让官府能抓得了王钦令,又让族人不同情他。这样,我们的面子也好过些。” “就是么,我们都没出五福呢,我们祖先的牌位还摆在同一祠堂呢。” 说完这句话,老二便马上感到失言了。他深深地低下头,等着父亲的训斥。 可没想到的是,父亲竟然也接着他的话说道:“钦才说得对,我们总得讲究些仁义道德,讲究些孔孟之道吧!总不能让乡亲们对我们说三道四,说我们有什么恶意的企图吧。” “可是,我们现在能说王钦令什么呢?人家赌博又不犯法,说人家通匪,咱们有什么证据?”老大慢条斯理地说道,眼睛还是一斜一斜的,就像他的心眼一样,“要不这样,他那小孙子不是病了么,还是经常地发烧干咳出汗么?干脆就从他小孙子身上开刀。我们就说他孙子得的是痨病或者瘟疫,这样,不仅可以阻止大夫来治病,而且乡邻们也不与他们来往了,或者干脆把他烧死算了!这样,他们全家一定会发疯的!对于一家疯子,我们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我儿说得有一定道理,完全可行。但最好还是从政治上找他些问题,还是说他通匪的好,这样,就可以一招致他全家于死地!” “这也不是不可以!要么,我们就说他‘莫须有’吧,就像宋朝的岳飞一样。” 说完这句话,老大也马上感到失言了。他赶忙刹住话头,斜眼看着父亲。 “你也知道错了?亏你还是读过圣贤书的人,为父平时是怎么教你的?岳飞是忠臣,我们怎么能向大奸臣秦桧学习,落下千古的骂名呢?!你难道也想将来被捏成面人放在油锅当油条炸了不成?!” 听了父亲了话,老大又抬起头来。他说:“父亲教训的是!不过,那也得看对谁。对岳飞不行,但对共产党对胡子对王钦令他们是完全可以的。你没听说么,在武汉的国民政府主席汪精卫提出对共产党的政策是‘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南京的蒋委员长也多次训示,要攘外必先安内,要坚决消灭共匪!” “是么,连蒋委员长和汪主席都说可以,那看来就是可以的吧。你赶紧去趟县城,带上大礼,向张县长借一个班的大兵来,我明天有大用场!” 就在王钦才临出门时,王伦升又交待道:“听说跟踪王钦令的人受伤了,简直是笨蛋,废物!你别让他们闲着了,让他们再连夜去找王钦令。就说他的小孙子已经死了,一定要把他给找回来抓起来!” 王伦升恶狠狠地说着,他的上嘴唇咬着下嘴唇,右手五指慢慢又紧紧地并拢攥在一起。 在乳山,王姓可是个大姓,据说是境内第二大姓,有无王不成庄之说。而在南口村,王姓是绝对的第一姓,是“王”了。据说他们的祖先早在明朝崇祯年间就来此居住了,数百年来,世代繁衍,渐渐旺盛。 在村旁有一棵很大很繁茂的核桃树,有王家后人说这就是他们祖先最早种下的。因此,在很长的时间内,南口村一直被称为“核桃树底下”。如果这核桃树真的是王姓祖先特地为子孙栽下的,想必它对后代一定有一个非常良好祝愿吧。核桃在我国一向被视为吉祥之物,核字的谐音为“和”c“合”二字,象征着平安幸福c和睦康泰,寓意“家和万事兴”。多少年来,这棵核桃树为南口村的人们挡风遮阴,庇护着这里的人们生生不息,平安幸福。新人结婚,新郎新娘要在核桃树下拜堂;孩子出生了,总是要先抱到核桃树底下为他祈福;孩子大了要出门,总要折下一支核桃枝带在身上;孩子回家,无论你在外当多大的官,发多大的财,甚至哪怕是穷困潦倒,见到核桃树都要下马膜拜,即使是乞丐也要匍匐前行;有人过世,棺材里也总要放上一枝核桃,既镇灾避邪也表示死也不忘家。早上人们要上山,无论上多高的山,干活多累多苦,只要回身看到这棵核桃树,便觉得自己有根浑身是劲;晚上下山回家,几乎是全村人都要集聚到核桃树下,来个全村大聚餐。而孩子们则在这里玩耍嬉闹很长时间,不是母亲三番五次地叫着是绝不回家睡觉的。 但是,曾几何时,这核桃树也成了南口村封建权力的象征,核桃树底下成了全体村民的阴森可怖的公堂。有人对祖先和长辈“犯上”,要绑在核桃树底下活活烧死;男女私通c寡妇改嫁,要绑在核桃树底下,被千人砸万人唾,用石块活活砸死;即使小孩子说一句不敬祖先c不吉利的话,也要被带到核桃树底下用核桃树棍狠揍一顿久而久之,核桃树虽然依然根深叶茂,但它的粗大的树干早已被烧得黑乎乎的伤痕累累。这里,不知道吞噬了多少的冤魂孽鬼,早已由南口人的天堂变成了吃人的地狱! 这不,就在今天晚上,就在王伦升父子密谋吃人的时候,这棵核桃树黑乎乎的树枝像魔爪一样正笼罩着整个村子。它狰狞的面容预示着一场悲剧的上演。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章 吃过晚饭,王钦令带着那270块大洋要出发了,要去还“赌债”了。此时,小孙子寿年又在发高烧了,额头滚烫,满嘴起泡,小脸绯红。儿媳妇凤子是肝肠寸断,真想不通他这个当爷爷的怎么这样狠哪!是啊,虎毒不食子,狼狠也护犊,你这个做爷爷的怎么能这样呢。这一切,王钦令当然看在眼里,当然也是急在心上。可是他今天无论如何必须狠下心来。他想,孩子的病以后可以慢慢治,可那些胡子兄弟的命也许是危在旦夕。 临走时,他俯身吻了吻寿年滚烫的额头,算是对儿子一家人的歉意。 王钦令出发了,凤子怎么也睡不着。她坐地炕上默默地流着泪,回想着自己的身世,觉得自己的命怎么这么苦!娘在那次病后,遇上王伦升的逼婚,娘怎能忍心让自己的心头肉落入虎口呢!情急之下,很快就去世了;她也在默默地回想着王钦令的系列变化。王钦令父子救她逃出王伦升的魔掌,她视其为救命恩人。她嫁给王玉殿,自以为掉进了蜜罐里一一一一她倒不图生活上多富有,反正穷人家的孩子苦日子早过惯了一一一一她是觉得王钦令一家人好,是她一辈子的靠山!可哪知道,好好的公爹怎么就变成一个赌徒c赌棍c赌鬼了呢!她想着自己的两个儿子,老大寿延才五岁,老二寿年还不到两岁。老二烧得像火球似的。老大睡倒是好像睡着了,但腿脚不老实,仿佛要跟谁打架似的,身上总是盖不住被子,眼里还流出了泪水。 更令她想不通的是,她丈夫王玉殿竟然对公爹的赌博“不闻不问”,对给孩子治病竟然也是“不理不睬”。甚至,当有的时候她再阻止公爹去赌博时,他竟然还替公爹说话。 凤子就这样坐着,一会儿清醒,一会儿迷糊。不觉间,她听到小鸟叽叽喳喳的叫声,再看看外面,天已经朦朦亮了。 迷迷糊糊中,凤子感觉窗子外面好像有什么东西一闪,惊得马上醒了过来,下意识地抱住了她的两个儿子。过了一会儿,又没有动静了。她壮起胆子到窗口看看,再透过门缝看看,什么也没有。以为自己看错了,便想回来再迷糊一会。突然,她又看到窗外有动静,不仅有人影,好像还有响声;感觉不仅仅是一个人,好像是一群人。很快,不仅有人群,还有火光! 她真的害怕了。她马上叫醒了丈夫玉殿,并让玉殿将北屋的小叔子玉山叫起来。有他们在,她的胆子就壮多了。 此时玉殿也早被惊醒了。他们从窗户上看,外面有很多人,而且还有十几个大兵荷枪实弹站在他们家房子的四周;他们拉门,门却被从外面反锁了;他们叫喊,没有一个人回应! 凄清的早上,被莫名地围在屋里,呼天天不应,呼地地不灵! 他们惊恐地从窗口和门缝里观看着人群,不知道他们究竟要干什么。只见他们围绕着房子,正在布置三个包围圈:最外围,是荷枪实弹的大兵们。往里,是一圈白灰。再往里,是用谷秸点着的火线。 他们忽然想起平日里别人家“捉鬼”时的情境,点火圈c撒白灰c贴红纸,不是与这一样的么?难道他们家里“有鬼”?可是在他们家里“捉鬼”为什么不让他们出去呢? 玉殿c玉山c凤子惊叫着,把两个孩子都吵醒了,哇哇地哭着。可外面没有一个人理他。玉殿后来看清楚了,这些人群中,有王钦才在里面,他正在给一个戴大沿帽的指挥官递着烟,点头哈腰地说着什么。 这时候,他们明白了点什么,玉殿开始骂开了:“王钦才,你个狗日的,你想干什么?有本事你就明着来,别他妈来阴的。有种,咱们一对一单挑!” 听到骂声,王钦才还没有来得及说话,那个当官的就带了几个兵走了过来:“你吵什么吵!接县政府命令,你父亲王钦令私通共党,你们也有私通胡子的嫌疑。现在,要将你们带回县府查办!有不从者,格杀勿论!” 说着,当兵的朝天空开了两枪。本来寂静的清晨,这两声枪声显得非常刺耳,划破了整个天空。 玉殿c玉山虽然会些武功,但哪里见过这个阵势?他们再好的武功现在也用不上哪!很快,门打开了,当兵的先将玉殿和玉山绑起来带走了。 见当兵的走了,这时王钦才走上前来,洋洋得意皮笑肉不笑地大声说: “诸位父老乡亲听着,王玉殿的二儿子患的是痨病,这可是不治之症,是要传染的,他们就是吃人血馒头也治不好的!这是他们得罪了药王神的恶果。谁要是接近他们,谁就会被传染,就会全家死绝!” 听着王钦才的胡言乱语,看着已经被烧昏的小儿子,作母亲的凤子简直是心如刀绞。她一边大喊着“你胡说,你胡说”,一边要冲出去与王钦才理论,却被他的狗腿子拉住。王钦才接着嚎叫: “按照村规,对患有传染病的人,要绑在核桃树下烧死!” 说着,另有两个狗腿子一脚把门踹开,拖走孩子就走。 这是个仅仅不到两岁的孩子呀!这哪里还有人性还有天理?! 这边,凤子已经昏死过去,屋里只有五岁大的寿延在爷爷呀爹呀娘呀地哇哇大哭着。受到王钦才蛊惑和欺骗的乡亲们怕被传染,尽管平时多有受到王钦令接济的,尽管也非常同情孩子,但还是像躲避瘟神一样远远地看着,没有一个人敢过来管他们娘俩。 王玉殿的大堂姐王玉卿什么也不怕。她过来把凤子劝慰了半天。她担心寿延没人管,便把他抱回了家。 今天的王伦升的王家大院显然也加强了戒备,大门口除了原有的大狼狗,还增加了大兵的岗哨。 在王伦升那布满着核桃木家具的客厅里,他正在与县政府派来的丁綍庭部国民党匪兵李班长商议着什么。周围站着他的两个宝贝儿子和几个狗腿子。 “他的两个儿子已经抓住了,可王钦令怎么办?一定要抓住他!弄不好,我们就会前功尽弃的!” 王伦升咬牙切齿地说。 “这个王王王村长您请放心,来时县县县长已经交待过了,凡是通通通共的一律格杀勿论!”这个李班长说起话来有些结巴。 “他王钦令看到他的小孙子被绑在大核桃树上会是什么反应?他会疯的。对,他一定会疯的!他王钦令要是敢反抗就好了,干脆就一枪崩了他。可他要是不反抗呢?” “不不反抗也好办,咱先把他抓抓抓进大牢。咱的刑具多的是,他的骨头再再硬,只怕他尝不了三两项,咱让他说啥就就就说啥!” “王钦令的两个儿子必须分开关。”王伦升若有所思。 李班长嫌太麻烦:“干干干嘛要分开关呀,你有那么多的房子,我可没有那么多的哨哨哨兵!” “没有哨兵也得有呀,我的李班长!你想呀,你将他们的儿子关在一起,他们又都会武功。万一他老子来救他,父子三人合在一处,我们就难对付了!分开关,互相牵制,他王钦令就不敢轻举妄动。他得想,救了一个,另一个咋办?!” “高高高,王村长实在是高!”李班长竖起了大拇指。 也许是与李班长的话说完了,也许是嫌与他说话太费劲,总之,此时这位王村长转过脸来问那些狗腿子:“王钦令的两个儿子都被抓了,那个小娘们呢?” “哪个小娘们?”他的两个儿子好像没有马上反应过来,也好像是明知故问。 “还有谁?就是那个凤子!”王伦升有些恼羞成怒。 “凤子,哈哈,她的丈夫和小叔子都被抓了,小儿子被绑在核桃树底下要被烧死了,说不定现在真的成了疯子了!反正我们走时,她一个人昏死在家里了,哪有人敢去帮她!”王钦才总是爱抢话头。 “你们赶紧把她给我弄到这来。记住,谁要动她一根毫毛,我绝不轻饶!”王伦升淫笑着说。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章 王钦令是在牟平城上里知道小孙子的“死讯”的。他当时刚刚从李老板的元昶钱庄里出来,正在药店给小孙子抓点药。作为爷爷,哪有不疼爱孙子的。他不等李老板,不想与他再“赌博”了,也是想抓紧时间给孙子买药。一家人还在家里等着他呢! 猛然间,他看到了王伦升的那两个狗腿子。这两个狗腿子经常在村里耀武扬威,王钦令是见过和知道他们的。但在王钦令面前他们却总是畏惧三分,见了面总是武爷长武爷短地叫着。王钦令尽管非常不爱见他们,但毕竟没有什么过结和仇恨,因此平时大面上总是相互点头致意也还能过得去。 这次看到他俩,王钦令马上联想到夜里跟踪自己的两个黑影。等看到他们头上和眼睛上的伤,他更加坚信了自己的判断。原来,他们不是剪道的,是有意跟踪自己。 正当王钦令想躲开的时候,那两个狗腿子也看到了他。便马上武爷长武爷短地叫了起来,并很快往这边跑来。看他们这样,王钦令只好站住,听他们有什么话说。 “武爷,不好了,你赶紧回去吧,小孙子病得快不行了,你要是回去晚了怕就见不上了!”其中一个腿脚快口齿伶俐的家伙,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什么,你小子敢诅咒你的小祖宗,我看你是不想活了!”说着,王钦令便抡起胳膊就要打他。 另一个年龄大点的稍后赶来赶忙拦住:“王武爷,真的,你赶紧回去吧。我们就是吃了豹子胆也不敢跟你开这样的玩笑!” 听这么一说,王钦令半信半疑。他也顾不得多想了,撒腿就往回跑,把那两个狗腿子远远地甩在了后边。 快到村口了,他远远就看到了那高耸入云遮天蔽日的核桃树。他恨不得一步跨过去,看看他的小孙子究竟怎么了。 远远地有两个邻居跑过来,那是他曾经帮助过的农户。他们直向他打招呼,告诉他千万不要回去,王伦升那个老狗正要抓他。让他赶紧跑,跑得越远越好。 王钦令根本就没想到王伦升要抓他,这句话他也根本没有听进去。他直问他的小孙子怎么了,是不是真的病死了。那两个农户泣不成声直指核桃树告诉了他今天家里发生了的重大变故,现在凤子和两个儿子都被抓了,小孙子就被绑在核桃树底下! 那两个农户说,王伦升这条老狗就是要靠孩子引诱你呢,这是他的毒计。我们不要命了来给你报信,你可千万别再往回走了,赶紧逃吧! 农户所有的话王钦令都没有听进去,他只听说全家人被抓,小孙子被绑在核桃树下要被烧死了。这还了得,这是他根本不能接受的! 王钦令简直要发疯了!他大嚎一声,猛地提气,脚尖点地,腾空而起,直奔核桃树下。 核桃树下早就围了许多人,既有站岗的大兵和狗腿子,也有全村的百姓。当大家听到王钦令的嚎叫时,还没有扭过头来,他已经从大家的头顶飞驰而过,直到小孙子寿年的跟前。 一个不到两岁的孩子,站立和走路都不稳,正在发着高烧,却被惨忍地绑在核桃树上。此时,孩子也被折磨带恐吓,几乎已经没有一点气息了,头往下耷拉着,身上的衣服全都撕烂了,只有几条布条挂在身上。 几只苍蝇在孩子身边飞来飞去。 王钦令的肺都要气炸了!他根本来不及想任何事情,伸手就要解孩子身上的绳索。 突然,一支硬梆梆冷冰冰的东西顶住了他的后背;几乎同时,他也看到孩子身后也有一个这样的东西。 枪! 一个国民党匪兵阴笑着说:“王武爷,我们恭候你多时了!接上峰指令,你涉嫌私通共党,现要将你抓捕归案。你若胆敢反抗,格杀勿论!” “绑起来!”他朝几个匪兵挥挥手。 呼拉一声,几个匪兵一拥而上。王钦令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五花大绑了起来。 实在没有什么比骨肉分离更痛苦的事了! 就这样,王钦令被强行带走了! 更令他没想到的是,不到晚上,寿年就被活活地折磨死了! 随即,孩子就被以身染痨病死亡为由在核桃树底下给焚烧了! 可怜的是,王钦令和儿子c儿媳各关一处,寿年被折磨致死的消息他们根本就不知道。 王钦令被关在最里间的一个大院里。这里,平时是王伦升家关狼狗的地方,四周不仅围墙高耸,而且还用铁棍焊了大围栏。围栏内有20多平米,有近3米高,铁棍的顶端全部都打磨得尖利无比。 王钦令被戴着脚镣五花大绑在铁栅栏上。 连夜,王伦升父子就私设公堂审讯王钦令。他们知道,只要能从王钦令这里找到突破口,能找到他通共的蛛丝马迹,一切就万事大吉了。 王伦升亲自坐镇审讯。 一见面,他假惺惺地对王钦令说:“贤侄呀,别见怪,我也是迫不得已呀!人家上峰早就查出那个元昶钱庄是共党的窝点,你经常到那里输钱是为什么?别以为别人不知道!现在,元昶钱庄已被县府查封,那个李老板也已经被逮捕。人家都招供了,你也别硬扛着了,免得受皮肉之苦,也伤了咱们族里的和气。” 此时的王钦令也近乎奄奄一息,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他的小孙子。他连头也抬不起来了,一直喃喃自语:寿年,我的寿年 见此状况,王伦升又假惺惺地接着说:“寿年么,没事,我已经叫他们放开了。你不知道,他患的痨病可是要传染的,我放了他是要挨全村的骂的!现在,我已经请来大夫了,孩子也好多了。只要你招供了,我马上安排你与孩子见面,让你们全家团聚。” 王钦令仍然是头也不抬,喃喃自语:寿年,我的寿年 王伦升还要接着说什么,那个国民党匪兵李班长等不及了,“少跟他废话,大刑伺候!” 说着,几个匪兵便抬来了老虎凳放在了王钦令的前面。 王钦令根本不知道什么是老虎凳,他此时满脑子还是他的寿年。 老虎凳架起来了,王钦令的腿被紧紧地捆在了凳子上。匪兵们开始用刑了,一层砖,两层砖,三层砖王钦令的腿被折磨得咯咯吱吱响,他一连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嚎叫。 很快,他便昏死过去了。 沷冷水!随着李班长的一声令下,一盆冷水哗地沷在了王钦令的脸上。王钦令猛打了一个激灵,他慢慢地苏醒过来了。可是他的嘴里仍然是“寿年c寿年”地叫着。 此时,王伦升似乎善心大发看不下去了。他对李班长说: “你们审吧,我是看不下去了。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呀!你们不要再用什么大刑了,看把人打的,我们还是叔侄关系哩。” 他也假惺惺地对王钦令说:“贤侄呀,何必这样执迷不悟呢,共产党给了你什么好,你连家人都不要了?!” 说到这里,他感到似乎失口了,马上改口说:“我不让他们打你了。你也好好想想,赶紧招了吧。” 王伦升离开了后院,马上感到空气清新了许多。随即,他又听到“啊c呀”的嚎叫声,他知道,那是关押王玉殿的屋子,不禁打了个寒颤。 王伦升离开审讯室,不为别的,是因为他惦记着凤子。 在他的卧室里,布置得犹如洞房一般,红烛高照,美味佳肴,简直是另一番天地。可是,凤子却被绑在了沉重的核桃木条几上。她虽然被穿了一身新衣服,但是她神情恍惚,口里也是喃喃地叫着:寿年,我的寿年 王伦升走进来,马上显出惜香怜玉的假慈悲来,对下人们吼道: “谁让你们捆人的?赶紧松绑,赶紧松绑!” 凤子被松开了,但她那警惕的眼光却令王伦升不寒而栗。 王伦升仍然贼心不死:“凤子,你个苦命的人哪,当年你要是跟了我有多好,何必遭这份罪!好了,长话短说,今天咱们还是有缘的。只要你从了我,我马上放了你的全家!还有,马上给你的寿年治病!” 听到寿年,凤子条件反射般地张开了眼,仿佛全身充满了活力,她的凤眼更明更亮更诱人了。 王伦升以为是他的话让凤子动了心。他想,一个弱女子,哪经得住这样的折腾?她不动心才怪呢。 看着凤子迷人的凤眼,王伦升动心思了。他慢慢地往凤子身边凑着,手在她的背上摸了起来。嘴也往凤子的脸上凑着,舌头直舔凤子的嘴。 突然,随着“哇”的一声惨叫,王伦升的嘴里鲜血直流,凤子发出了哈哈的笑声。 原来,凤子将王伦升的舌头咬下来一截! 王伦升一边跑一边指着凤子哇啦哇啦对下人叫道: “打,狠狠地打,往死里打!” 关押玉殿的屋里也不消停,几个匪兵轮番上阵,对他进行了残酷的折磨。除了“啊c呀”的声声嚎叫外,匪兵们一无所获。 李班长惊叹道:“怪了,王钦令一家都是属钢铁的?!以往对其他案犯,我几皮鞭下去就万事大吉了,今天他妈的折腾一夜了,一无所获!” 那一夜,王伦升的整个王家大院就成了一座人间地狱!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章 “老爷,招了,招了,他们全招了!” 几乎是前后脚,两个狗腿子分别举着一沓纸无比兴奋地从两个方向跑到王伦升的正屋里来。也许是太兴奋了,太急欲向主子邀功了,在门口他俩的头重重地碰在了一起。俩人都疼地“嗷”地叫了一声。此时,王伦升和李班长也在屋里,分坐在核桃木暗红色条几的两端的核桃木椅子上。王伦升一手捂着嘴,一手也拿着一沓纸。两人眉头紧皱,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 两个狗腿子都是一脚门内一脚门外地看到这种情景的。他俩赶紧停住脚步,就这样一脚门内一脚门外地地站着看着。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那样子活脱脱地就是狗踮起一只腿来撒尿的样子。 真是狗腿子! 王伦升只是被凤子咬烂了舌尖,虽不妨大事,但要完全长好,仍得一段日子。再加上王伦升羞愧难当,实在无法向人们解释什么,因此便整天捂着嘴,省得多说话。 “招招招了么?怎么招招招的?是不是又是把把把人打昏了把把把手印强摁摁摁上去的?!”王伦升本来说话挺利索,不过由于舌头疼,现在不仅像李班长一样地结巴,而是还吐字不真。 两个狗腿子本来是想来邀功请赏的,见主子一语道破天机,便傻站在一旁,四只狗眼,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李班长却二话不说,他急步走来,一把夺过两个狗腿子拿的招供书,与王伦升手里拿的放在了一起。 这是三份一模一样的供书,只是摁的手印不一样,上面明显还有大量的血迹! “他妈妈妈的,一家人人人都死硬死硬的,啥啥啥也不说。”李班长气急败坏的样子,来回在屋里踱着步。他的帽子早已歪到后脑勺了,作为刑具的皮带在手里晃来晃去,“老老老子整过的案案案子多了。他不说话,咱咱咱咱们把他的手印摁摁摁上去,也是管用的。反反正,他们已经承认通共共共了。你们再再再活动活动,赶紧把他们崩崩崩了算了,那样谁他妈妈妈的还管他们是怎么被打招供供供的!” 连日来,王伦升一直很害怕,特别是在玉山跑了之后。他只怕万一真的王钦令通共,万一玉山去搬来救兵,他一个小地主的几杆枪可是万万不行的,他有十颗脑袋也是经不起胡子闹腾的。这些年,胶东的各种胡子c土匪c司令们多了,他也遇到不少呀!哪个来了,你不得给他几百上千大洋的?那是好的,有的“胡子”来了就是要命的!尽管他外有表亲丁綍庭罩着,近有自己的大儿子在县里当官,况且毕竟没有与“胡子”有个人恩仇,以前的许多事情都还算能顺利过去。可这次他怕呀!这次,他可能真的是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上了,真的是与胡子,不,也许是与共党公开撕破脸真刀真枪地干了!不过,王玉山跑出去几天了,现在看来,风平浪静。也许,王钦令真的是赌博,并没有赞助共产党。但那样,你就更该死了!谁让你与我作对呢?这样,他的心里好像坦然很多,尽量温和地说: “当当然了,我们还是要注重证据的。不过,有他们摁摁摁过手印的供书,是足以说明问题的。还是靠县县府来定夺吧!这次也多亏你李李李班长了。来来呀一一一一” 从里屋走出两个丫环,各自端着一个大盘子。盘子上盖着两块红布。 “这500和50块大洋,是分别感感谢县长和兄弟你的!一切都拜拜拜托了!” 李班长连连摆手,“哪里哪里哪里,有丁参议关照,一切都是应应应该的!” 说着,他眼睛看了一眼旁边的两个士兵。两个士兵过来接过盘子。 说话的时候,王伦升一直捂着嘴,极力地忍着疼痛。看到李班长收了钱,心里比知道王钦令是共产党更踏实。遂接着说: “老朽多多多有不便,就不留李李李班长了,你们就早点休休休息吧。” 王伦升确实有些累。不过,与李班长一起比赛谁更结巴,让他感觉是另外一种恼羞成怒似的累!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章 王伦升的表弟丁綍庭在外做官。说是表弟,其实不知道拐了多少个弯了,也许八杆子都打不着了。其实,对于他们来讲,根本不在意什么亲情呀c五福呀c表兄呀c堂弟呀,他们最在意的是利益是立场,是阶级利益和阶级立场,是臭味相投。如果阶级利益和阶级立场不同,即使像与王钦令这样的本家族人,也要诬你通共置你死地;如果立场一样,利益一致,即使相隔千里万里,丁王二字也照样能联在一起。 说起这个丁綍庭,可了不起!他虽然年龄不大,也不在当地,但在当地却是个出了名的响当当的大人物。他几乎与王钦令和王伦升同岁,是本县本乡上册村人。丁家可是个大财主,家有土地800余亩,山岚160余亩,房子100余间,油坊加工厂一个。在当地有名的七和尚c七妻子就是其父丁允鉴c其母冷氏的外号。 说起丁綍庭的父亲七和尚丁允鉴,那在当地早年可是如雷贯耳呀。丁姓在乳山本是外来的小姓,无权无势,丁允鉴一家过去可没少受欺侮。从两三岁记事的时候起,包括整个青少年时期,丁允鉴的报复心理就非常地明显甚至畸形。比如他曾经在五岁的时候与别的孩子打架吃了亏,愣是拿着一把菜刀把那家人堵在家里整整三天!后来,他当过一阵和尚,主要是想学武练功。在寺庙里丁允鉴当然不是个好和尚,他不仅是花和尚还是黑和尚。那时,他与庙里痞子和尚共8人结拜为匪,按年龄,他排第七,故称七和尚。他们在当地各村打家劫舍c“请财神”(绑票),一度发展到100多人。七和尚攻城掠地抢女人在当地可是颇有名气。当时山东各村庄都修围筑砦,壮丁巡夜,匪来则武装抗拒。七和尚攻砦时,先在阵前放上银元c盒子枪,用以奖赏最“有苦的”一一一一这是他们的黑话,即有胆量的匪徒;打开村寨后,妇女任其挑选。七和尚还向各村派粮派款,如有抗拒或交不足数,即攻破村寨,烧杀抢劫。孝义村有一年春节前后尚有300多人在外讨饭,七和尚以未纳钱粮为由攻入该村,烧杀奸淫骇人听闻。有的男子被砍去四肢c大卸八块。儿童也不能免。一个10岁儿童被匪徒用七寸尖刀从左耳刺进,右耳贯出,钉在墙上。一个两岁孩子被抓住双腿扯成两半,一岁的婴儿被放在碾麦的石辊下碾成肉泥。一名妇女被20多个匪徒而死。一名少女因反抗匪徒凌辱,匪徒施暴后又甩凶残的手段杀害了她,还把她剖腹填入石头。许多妇女不堪受辱跳入井中,匪徒竞用辗辊子掷入。七和尚对绑架来的人票也极狠毒。天不送赎金,即给其家中送去人票的一只耳朵或眼珠;再天,即撕票。撕票手段无不残酷之极。如将人埋入土坑,仅露头部,再用铁镐猛击颅顶,因被埋的人血液压向头部,故血花脑浆冲出老高,称作“放天花”。又如将人用铁丝捆紧,上身浇煤油点火,称“点天灯”。此外还有刀刺c刀铡c零刀削c活埋c剖腹c挖心等。后来,年龄大了,再加上官府剿得紧,七和尚就招安了。他在大孤山上册村一带买房置地,“立地成佛”,渐渐也成了一代“乡绅名士”。 丁允鉴摇身一变成为“绅士”,但也是委身日寇c喝尽人民血汗的“绅士”。1938年冬天,七和尚丁允鉴就伙同国民党投降反共派蔡晋康,与日寇头子张宗援及大汉奸秦毓堂合作,大肆侵入蓬黄掖抗日根据地,焚烧村庄,强抓兵丁,又惨杀八路军战士1000多人。 丁允鉴好武,他儿子丁綍庭却好文,聪明伶俐,非常会说话。很小就会巧言令色,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把他的爹糊弄得晕头转向。有算命先生对丁允鉴说,令郎公子丁綍庭简直跟三国的曹操一样,是“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他爹也因此得意洋洋。 丁綍庭8岁入私塾,16岁就考入牟平县立高等中学,当年他的成绩在全县可是第一名! 1917年,年仅20岁的丁綍庭考入了国立北京大学专门部法科,这在当时可不仅仅是震动全县,甚至连烟台的大官也来给他家挂匾庆贺。 1920年,丁綍庭从北京大学毕业,正值当时直皖战争,奉系军阀张作霖与直系军阀冯国璋共同把持了北京政府。丁綍庭见风使舵,感到张作霖是中国正在冉冉升起的一颗政治新星,便断然投靠了他。在东北军,丁綍庭充分显示了自己贪婪c残忍c狡猾的本性。打起仗来,非常“勇敢”。杀起共产党来,毫无人性。他的这种本性很快被上司欣赏,官职也是节节高升,历任上尉连长c上尉教导参训c上校参谋c上校参谋处长兼任自卫团团长。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1928年6月4日,张作霖在沈阳皇姑屯车站被日本人炸死。张作霖“升天了”,丁綍庭的美梦也破灭了。 1930年5月,丁綍庭到军阀孙殿英的部队任职。孙殿英此时虽然也是属于东北军系列,可他是臭名昭著的东陵大盗!张学良根本看不上他。丁綍庭在这里先后任上校参谋长c少将旅长。 1934年3月,丁綍庭到北平任国民党中央军事委员北平分会参议。 1936年2月,丁綍庭任冀察绥靖公署参议。 不过,尽管丁綍庭已经官至高位,王伦升每日也总是对外人表兄表弟地炫耀着,还时不时地拿出一些说是丁綍庭从北平带给他的礼品转送给地方官员。但据说,王伦升和丁綍庭只是很小的时候在一起玩过,如今几十年过去了,他也从来没有见过人家的面。 不过,他们之间的联系确实没有断过,不仅仅是经常地通信,还时常的相互捎带礼品,与丁綍庭的父母家也时常走动并且很熟络。 抓了王钦令一家并刑讯逼供之后,王伦升感到事情确实闹大了。一不做,二不休,必须想方设法地置这家人于死地,否则后患无穷。而要办成此事,还必须仰仗人家丁参议。于是,他赶紧派大儿子王钦权带重礼专程去北京给丁綍庭送信。 王钦权之前跟着上司到北京出公差时曾多次拜望丁綍庭。丁綍庭刚见王钦权时,差点没有被他的相貌搞得笑歪了鼻子。不过,丁綍庭对王钦权的能力还是颇为欣赏的。此次,第一天丁綍庭还专门招待王钦权吃了一顿饭就再没有见面。等了两天之后,人家给了一封几个字的回信:“内情尽知。请带此信直接找张县长。丁綍庭。” 王钦权根本不敢耽搁,星夜兼程回到乳山,把这封圣旨一般的信件给了他老子。 王伦升拜见张县长是在李班长带兵走了的半月之后。此时,他的舌头也基本好了,不仅不影响吃饭了,说话也清楚了。赶到县衙,递上丁綍庭的信。县长亲自接见。此前,已经有李班长带来的500元大洋,因此他对于王伦升来的目的已经知道。 张县长已经60多岁,身材瘦长,两眼冷峻,一副半尺长的花白的山羊胡显示他身世沧桑。他是清末一个迂腐世故的老秀才,先辈时候,他家也是当时有名的大财主,估计应该也是恶霸大地主了。这样,经过太平天国和义和团运动,他的祖先有多人被杀。因此,他曾经发誓要读书当官当大官,要将这些穷棒子们治理得服服帖帖的。遗憾的是,早年间,他屡次乡试,终归名落孙山,只好混迹乡间当私墅先生。清朝灭亡,民国初兴,他也算是识时务者,积极参加国民党在当地的各项活动。国民党当权后,他几经努力,终于当上了一县之长。他已经年过花甲,虽然不想再飞黄腾达,但“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但也想赶紧捞些钱财,为自己日后早做打算。 “王参议,你抓获通共分子王钦令一家的事,本县已经知晓。很好!不过,我们还是要重证据的,绝对不能因为你与丁参议的关系和你是本县的参议,我们就徇私枉法!” 张县长的这一套王伦升早有耳闻。他不慌不忙地说:“不会,不会,我们也是读过圣贤书的人,受孙中山先生和蒋总裁栽培多年,我们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王钦令这些年以赌博为由,将家里的田产大量赞助后山共匪,对我县治安造成重大隐患。王某虽只是一村之长,但也是本县参议员,村政权也是民国政权之基石。卑职怎能不殚精竭虑,鞠躬尽瘁。” 县长接见王伦升是在他的个人书房。这样,既使王伦升有与县长是自己人多受抬爱的感觉,又让他有说话方便力度要大的把握。因此,在说上面这些话的时候,王伦升不慌不忙缓缓地从他的对襟大褂的口袋里掏出一张1000块大洋的银票,轻轻放在县长的茶几上。他轻轻地对县长说:“作为地方乡坤,理应对本县各项事业大力赞助。以往没有机会见县长大人,请不要嫌少,务必笑纳!” 张县长当然知道,这哪里是赞助县里的什么事业! 王伦升的出手大方,不禁令县长大人惊羡不已:一个乡村地主,竟然如此富有!不过,县长表面上还是要有自己的身份的。 他轻轻瞟了一眼银票,说:“你为党国尽忠为本县解忧,可敬可嘉。你回去等消息吧,稍安勿躁。”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章 在赌场听了不速之客带来的王钦令的孙子寿年的“死讯”,元昶钱庄的李老板除了吃惊之外,就是深深的自责。说实话,自从服从组织安排做了这个赌场的老板后,他经常听到和见到许多人因赌博弄得妻离子散c家破人亡的消息。但是,他基本上没有意外过,甚至感到许多人是咎由自取。但是,王钦令的赌博实情他是再熟悉不过了。如果不是他,王钦令估计也不会大输,更不会连孙子的病都不顾了。现在,他的孙子死了,自己是有责任的,是逃脱不了的。或者说,我们党组织对王钦令这个普通的无辜的群众的孙子的死,是有责任的! 李老板觉得,王钦令虽然在组织上还不是共产党员,但他在思想和行动上已经入党了,而且要比普通党员做得更多更好。可以说,他的孙子是为了我党的事业死的,党无论如何要进行一种表示,要通过适当的方式予以慰问和帮助。他随即召集“赌友”们又“赌”了一次,其实就是召开了一次临时支部会议,对这一问题进行专题研究。 但就在他们的会议正在进行的时候,一些更令他们吃惊的消息接二连三地传来: 王钦令的孙子不是病死的,而是被折磨死的! 他们家的房子已经被查封了! 盛传王钦令私通共党,他们一家人全部被抓,正在被严刑拷打 李老板随即宣布会议马上中断,赌场除他和必要人员留守维持表面的正常营业外,相关人员一律疏散c转移,“赌友”们暂时躲避一段时间,对王家的慰问和帮助暂停,静观其变。 第二天,又传来了王钦令二儿子王玉山逃走c他们一家人招供通共和等待死刑判决的消息! 大约一周之后,李老板感到一切风平浪静,觉得王钦令没有提供c敌人也没有得到任何实质性的证据,形势算是明朗了。他又随即在昆俞山上的霄龙寺组织召开了党组织秘密会议,李老板一一一一李大可一一一一正式以胶东特高官的身份主持会议。会议的主要议题是讨论目前的形势和王钦令一家人的营救方法。 李大可书记此次穿了一件普通的整洁的旧布衫,没有了往日的礼帽c金丝眼镜c雪茄烟和金戒指,倒是比以往显得干练了许多。李书记说:“早就有内线通报说,有人向敌人密报我们的交通站元昶钱庄,好在我们行动谨慎,赌徒的赌资自理,我们的赌场c烟馆和妓院财务清晰,照章纳税,况且也有我们的地下党同志紧密配合,敌人的明查暗访也没有任何实质性进展,一直没有出现任何问题。我们的工作之所以对党的事业有所贡献,需要感谢各条的战线上的同志们。而今天,我们特别要提出感谢我们的一位非党人士。” 说着说着,李书记显得激动了起来,他的眼睛里浸满了泪水。 “在乳山,大家都知道一个王文爷王伦升,一个王武爷王钦令。前者是个大恶霸地主,对,就是那个王家大院的主子。他凭着自己手里有几千亩山地和一些亲戚在政府做官,横行乡里,剥削农户,欺男霸女,无恶不作;而王武爷却是一个武功高超c行侠仗义c爱打抱不平的人。其实,王武爷已经是四十多岁的人了,他已经是两个孙子的爷爷了。但是,他喜欢帮助穷人,原来是靠武功帮助,后来倾向经济资助。为了帮助穷人,他开始参赌。他先是靠赢的小钱帮助穷人。后来,他接受了我们要靠大家靠组织帮助穷人的主张,又通过输钱的方式大量资助我们的革命队伍。他为此输掉了家里的大部分的田产和房产,甚至小孙子生病他都顾不上” 李书记哽咽了一下,接着说:“说来也巧,这两位王武爷和王文爷是没有出五福的叔侄关系。可就是这么近的亲戚关系,恶霸地主王伦升对王钦令也不放过。他为了霸占他的地产和房产c霸他的大儿子王玉殿的媳妇,便造谣说他的小孙子c王玉殿的小儿子患有传染性痨病,装神弄鬼,将一个不到两岁c走路还不太平衡的小孩子绑在他们村的核桃树底下给活活折磨死了;更为恶劣的是,王伦升竟然污蔑王钦令有通共嫌疑,把人家全家逮捕,要判处死刑!所幸的是,我们当时为了保护他,没有发展他入党,敌人不可能从他嘴里得到任何实质性的东西。不然的话,我们就不可能在这里开会了。” “对这样的革命群众和开明绅士,我们党一直是保护和培养的,他是我党的重要群众基础。我们很快就要举行天福山武装起义了,组建我们自己的抗日武装,像王钦令这样的群众和开明地主,正是我们所需要的啊!另外,如果让王伦升的这个阴谋得逞,那么我们这个交通站就可以说是暴露了。所以,”李书记做结论似的说: “我们今天开会,就是要分析形势,商讨对策,看看如何营救和保护王钦令一家人,也是保护我们这个交通站。” “都抓了么?他们家人不是武功高超么,没有逃出来的?”说话的是一个头裹白头巾,身着白衬衫黑裤子的农民模样的年轻人。他叫王天祥,是东海游击队牟海分队分队长。 “噢,王队长,你不说我还忘记了。他们的二儿子,叫王玉山,今年有十三岁,武功确实不错,杀了一个看守,自己跑出来了。据说是往后山跑了,十有八九是去找你们这些‘胡子’了。你给前山后山一带的游击队打个招呼,给注意一下。” “好,李书记,你就放心吧!” “实在不行,我们采取武装营救吧。”说这话的是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人,叫杜青松,是东海游击队乳山分队分队长。杜青松真的是名副其实,长得就像一棵青松,高高大了,身板挺直;他就在林场做工,力大无穷;他的性格也像松树一样,直来直去,不绕弯子。他本来也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只因不堪忍受林场管头的欺侮,与人家打了一次山仗,他一家就全被烧死了。无奈,他带一帮弟兄们上山当了“胡子”,最近才接受党的整编和领导。他为人实诚,对党忠诚,就是有时候性子急些,思考问题简单一些。 “这个办法我们也考虑过,”李书记说:“但恐怕风险太大。其一是王钦令一家人究竟关押在哪里,我们不是很清楚。就我们知道的无论是王家大院,还是县府大牢,要去劫狱的话,我们的力量都不占优势。况且,据说狡猾的王伦升是把这一家人是分开关的,一次只能救一个人。而一个人获救,就意味着其他人的死亡!” “还有,”另一个斯文的中年人一一一一他的公开身份是一家书店的老板,人称尹老板,也是元昶钱庄的常客赌友一一一一说:“本来王钦令的社会关系很简单,特别是近年来只往我们这里跑。如果我们公开救他,哪怕采用其它比较隐蔽的武力手段,都会给敌人以口实,正好中了敌人的圈套。这样,不仅救不了王钦令一家,甚至连我们这个元昶钱庄的联络站也得暴露了。” “武装营救都不行,还有什么办法?”杜青松着急了。 看会议开得差不多了,李书记表态说:“也不是没有办法,组织决定采用表面公开c实则隐蔽的营救方法,即通过我们的内线在政府上层进行干预,然后采取媒体公开报道c要求公开审判c派遣律师援助的办法进行。反正,王伦升手里没有任何证据,这样以来,他和县府便无法下台,更不敢宣判死刑。最后,他们只好不了了之了!” 这次会议,虽然只是胶东特委几个领导人的很小碰头会,甚至谈不上什么正规的会议,但却载入了我党史册,史称霄龙寺会议。这是我们党历史上为解救一家普通群众而召开的惟一一次会议。 没过几天,山东的《鲁东日报》c《齐鲁日报》,上海的《申报》c《大公报》c《生活》,北平的《世界日报》乃至国民政府首都南京的《中央日报》c中央通讯社c中央广播电台的各大媒体上,相继刊发出一篇爆炸性的新闻。这条新闻一经刊出,在山东乃至全国引起轩然大波。新闻内容如下: “占人地,霸人妻,杀人子,灭人门 乳山一地方乡绅为何如此嚣张?!国民政府公理何在?! 乳山地方乡绅c胡家乡南口村村长王伦升,本已是占地数千亩的大地主,但仍然贪心不足。为了占有更多的土地,他对另一与他有着亲缘关系的乡绅王钦令竟然采用占人地c霸人妻c杀人子c灭人门的残忍手段,“莫须有”地说人家有“通共”嫌疑。他们不仅私设公堂,强行抓捕人家全家,而且要对其全家判处死刑! 占人地。王伦升利用王钦令赌博成性,急还赌债的心理,巧取豪夺,强买了他数百亩的山地。近日,又花费区区270元钱,霸占了他最后的20亩的上好阳坡地和正在收割的谷子。要知道,按市场地价,这些地足够值500块大洋的! 霸人妻。王钦令的大儿媳妇于小凤的父亲曾是王伦升家里的长工。大约5年前,王伦升这个已经四十多岁的人就对年仅十五六岁的凤子垂涎三尺图谋不轨,并将其囚禁在自己庄园。是王钦令和大儿子王玉殿行侠仗义c打抱不平才将凤子解救。凤子感恩,遂与王玉殿结为伉俪。哪知,现在王伦升趁王钦令家蒙难之际,仍然贼心不死,结果在强行亲吻于小凤时被咬断了一截舌头。哪位读者不信,可让王伦升张开嘴来! 杀人子。王玉殿的二儿子c王钦令不到两岁的孙子王寿年患有肺结核,俗称痨病。发病之时,往往伴有高烧c咳嗽和盗汗。现在的科学证明,它不是什么鬼呀神呀的怪病,是可以治愈的。但是,王伦升却命人将这个不满两岁甚至走路都不平稳的小孩子捆绑在村口的核桃树下曝晒大半天。最后,孩子被活活折磨致死! 灭人门。现在,王钦令一家除十三岁的二儿子王玉山侥幸逃脱之外,全被关押了起来。王伦升私设公堂,刑讯逼供,把他们打得昏死过去后强行摁了手印。县贪官们正要凭此招供书判处王钦令全家死刑! 呜呼!中华民国是全体国民的民国,民国政府是全体国民的政府。我们现在已经不是满清统治的封建王朝了!一个小小的地方乡绅竟然有如此的权力和势力,真是丧尽天良,泯灭人性,草菅人命。国民政府公理何在?!” 当时,正值国民党政府在江西对“共匪”发动第五次围剿c剿共戡乱重要时期,山东是国民政府的大后防。后院起火,如何了得?!此消息一出,舆论一片哗然。南京国民党中央政府c国民党山东省政府及山东省胶东道各界,都要求牟平县府说明事情真相,公开c公平c公正审理此案,严惩贪官劣绅,以正视听! 丁綍庭是最会见风使舵舍车保帅的。他一看这点小事引起这么大的动静,省府和中央政府的媒体和官员都过问此事,那就不是简单的“通共”能说得过去的!他赶紧给王伦升打招呼,要得过且过,不要引火烧身,要息事宁人。 老奸巨猾的张县长此时可以说是偷着乐了!他原来的如意算盘就打得非常好,即无论王钦令一家是否有罪,你王伦升是否乐意,反正那1500多块银元得“安全”地装到我的腰包里,我还要落个报效党国c公正廉明的清官的名声。他之所以有意地拖延几日,就是要看事态的发展。他知道王伦升一家也是在积极上下通融的,他那在北京当参议的表哥可是了不得c惹不起的!可,人家王钦令一家也不是吃素的。人家好歹也是个王武爷,在乳山也是跺一脚地也发抖的主,平时又乐善好施,在江湖上怎么也有三个薄的两个厚的;还有,万一他真的“通共”呢,真的将家产都资助了共产党和胡子了呢?那共产党和“胡子”会袖手旁观么?王伦升c丁綍庭,王钦令c胡子c共产党,自己的各级上司,咱是在多个鸡蛋上跳舞呀,哪一个也惹不起!怎么办?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那只有先把自己摘出来,让自己处身事外,让他们双方斗和掐。谁斗过谁,咱都不吃亏。因此,他要等,要看看究竟是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他的底牌就是那几张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所谓的王钦令一家人的“招供书”。说他“通共”,有他的招供为证;说他没“通共”,就说仅靠这点招供不足以为凭,还需要有实在的证据 果然,消息一出,张县长就意识了案件绝非王伦升等人初始估计得那么简单,这里面的水深着哩。他马上着手办理两件事:一c层层往上写汇报,此案正在审理之中,本县一定秉公执法,绝不会徇私舞弊贪赃枉法。二c将王钦令一家人由南口村王氏庄园的私设监狱押解到县府监狱,并立即实行人道化生活待遇,不仅一家人关在了一起,而且积极为他们疗伤 这消息能在各种媒体上刊登出来,自然是我们的党组织通过各种关系做的工作。目的就是先把这个盖子揭开,不能让张县长和王伦升他们暗箱操作。紧接着,根据组织的安排,聘请律师对王钦令进行法律资助,同时这也是目前能接触到王钦令的惟一合法渠道。 第二天,张县长的办公室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张县长一看,此人不仅认识,而且是老熟人,甚至可以说是老朋友。此人也姓张,叫张建忠,是省政府司法厅的著名律师。张律师告诉他,如果不是他这里有事,他绝对不讨这份苦差事。他说,你们一个小小牟平县出的一个小案子,弄得省府的老爷们都不得安宁。这次,连韩复渠省主席都惊动了,他特别指示必须要公开公正审理此案,绝不能授人以柄,特别是共党。我这次就是以王钦令一家代理律师的身份出面的,希望尽快彻查此事,我也尽快返回省府。 张县长当然不知道,张律师也是我党的地下工作者。这一切也是党组织的特意安排。 张县长当然也明白张律师传达韩主席口信的另一层意思,那就是,此案如果万一处理不好,他可能真的要“晚节不保”了。 很快,张律师就在县府大牢里会见了他的当事人王钦令一家。此时,王钦令一家的“待遇”明显提高,不仅一家人住在一起,而且伙食和医疗条件均有改善,且他们的伤情已有明显好转。 不过,很显然,他们对自己的处境和最后的结局并不怎样关注,只是仍然沉浸在对孙子的想念之中。特别是王玉殿妻子凤子,甚至有些精神异常。现在,还没有人告诉他们小儿子夭折的消息。 王钦令显然也不知道律师这一职业究竟是做什么的,张律师给他们解释好长时间,他们也难听得进去。打官司向来都是老爷们定案说了算的,怎么还允许别人替自己辩护。一旦老爷再说自己是狡辩再用起刑来,那老虎凳c辣椒水c铁签子的滋味可是不好受的。不过,当他知道自己全家已经“招供”时,便又表现出王武爷的个性来,说王伦升是对他们是屈打成招,说王伦升没有人性,说王伦升不得好死等等。 最根本的,是王钦令对张律师的不信任,会谈初始自然有诸多的不合作。最后,等张律师说出是李老板派他来的,他才冷静下来,配合起来。 张律师对王钦令一家面授机宜,那就是两点:一c必须坚持是屈打成招,必须反供;二c只要能宣布无罪释放即可,不必对王伦升追究太深。对于小孙子的死,以后有的是机会清算,现在只好暂时搁置起来。否则牵扯面太大,案件太复杂,追究起来,谁也下不了台。 案件的最后审理结果,基本上是在预料之中的。审理那天,阵势特别大,全国一些相关媒体的记者c省政府及胶东道的官员都来了。而且案件是公开审理,周边道县的许多百姓也涌了过来,小小的牟平县衙被挤得水泄不通。狡猾的张县长尽可能地避重就轻,对王钦令一家在大堂上述说的被刑讯逼供c屈打成招情节基本上没有追究王伦升的责任;但对王伦升仅凭王钦令的招供便要处死刑的说法也是当庭喝断。至于王钦令小孙子被折磨致死等等,张县长认为此事与本案并无直接关系,如王钦令觉得冤屈可另案起诉王伦升。 最后,判决如下:一c王伦升诉王钦令一家通供,缺乏证据,不予采信,王钦令一家当庭无罪释放;二c王伦升赔偿王钦令家各项经济损失100块大洋,承担王钦令一家人的医药费;三c两家人在村里将来要和睦相处,不得再因此事引发事端。 胶东党组织也就王钦令一事做出特别决定:一c资助王钦令一家100块大洋;二c送王钦令大儿子王玉殿参军,对外称他到关东经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章 四年以后。 1938年初,鬼子来了! 明朝的倭寇侵犯和清朝的甲午海战,那时候威海c烟台和乳山都是一线的主战场和重灾区呀!单就关东的“九一八事变”来说,日本鬼子杀害了多少中国人,要知道,关东人中绝大多数都是外出闯关东的山东人和他们的后代哪!1931年9月18日夜,日本关东军按照侵略中国的预定计划,将沈阳附近柳条湖一带南满铁路路轨炸毁,然后诬称是中国军队东北军所为,以此为由悍然向东北军驻地北大营和奉天(沈阳)城发动进攻。由于东北军放弃了有组织的抵抗,日军只用4个月零18天,就占领了东北全境,并在此扶植了溥仪为皇帝的伪满洲国政府。日本鬼子在关东是杀人如麻,在许多城市实行了不留一个活口的屠城政策,不仅许多山东人经营的商铺被烧毁,许多商人也被杀害。从关东逃回来的许多山东老乡就亲口讲述,他们亲眼看到日本鬼子把中国儿童捅死后挑在刺刀尖上 日本鬼子并不满足侵占东北,它的兽性野心是要吞并全中国!1937年7月7日夜,北平卢沟桥的日本驻军在未通知中国地方当局的情况下,径自在中国驻军阵地附近举行所谓军事演习,并诡称有一名日军士兵失踪(还有可能是2名士兵失踪),要求进入北平西南的宛平城搜查。中国守军理所当然地拒绝了这一无理要求。日军就向卢沟桥一带开火,向城内的中国守军进攻。中国守军第29军37师219团被迫还击,由此掀开了日本鬼子全面侵略中国的序幕,也揭开了中国人民全面抗日战争的序幕。 日本鬼子是鬼子呀,他们不是人哪!他们的贪心是没有止境的,他们占领东北占华北,占领华北就想占领整个中国。1937年12月13日,日军进攻占了南京城,那是中华民国的首都呀,他们在占领南京后进行了惨绝人寰的大屠杀!在华中方面军司令官松井石根和第6师团师团长谷寿夫等法西斯分子的指挥下,对我手无寸铁的同胞进行了长达6周惨绝人寰的大规模屠杀。12月15日,日军将已经放弃武器和抵抗的中国军警人员2000余名,解赴汉中门外,用机枪扫射,焚尸灭迹。同日夜,又有市民和士兵9000余人,被日军押往海军鱼雷营,除9人逃出外,其余全部被杀害。16日傍晚,中国士兵和难民5000余人,被日军押往中山码头江边,先用机枪射死,抛尸江中,只有数人幸免。17日,日军将从各处搜捕来的军民和南京电厂工人3000余人,在煤岸港至上元门江边用机枪射毙,一部分用木柴烧死。18日,日军将从南京逃出被拘囚于幕府山下的难民和被俘军人57万余人,以铅丝捆绑,驱至下关草鞋峡,先用机枪扫射,复用刺刀乱戳,最后浇以煤油,纵火焚烧,残余骸骨投入长江。令人发指者,是日军少尉向井和野田在紫金山下进行“杀人比赛”,他们分别杀了106和105名中国人。令人发指的还有,在日军进入南京后的一个月中,全城发生2万起强奸c事件,无论少女或老妇,都难以幸免。许多妇女在被强奸之后又遭枪杀c毁尸,惨不忍睹。与此同时,日军遇屋即烧,从中华门到内桥,从太平路到新街口以及夫子庙一带繁华区域,大火连天,几天不息。据1946年2月中国南京军事法庭查证:日军集体大屠杀28案19万人,零散屠杀858案15万人。日军在南京的大屠杀,中国军民被枪杀和活埋者达30多万人! 日本鬼子如此横行,代表大地主大资产阶级利益的国民政府到哪里去了?我们的国军到哪里去了?前些年,蒋介石一直坚持“攘外必先安内”的政策,置东北和华北沦陷于不顾,对东北的张学良下令要他们对日本人的进攻实行“不抵抗”政策,而顽固地对共产党领导的井冈山革命根据地进行了五次围剿,引起了全国人民的极大愤慨。特别是1936年的“西安事变”,张学良c杨虎城二位将军抓住了蒋介石,他们要枪毙他!正是我们中国共产党以民族大义为重,促成了事变的和平解决,促成了国共的第二次合作和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形成。如今,我们的西北红军已经改编成了国民革命军第八路军,南方的游击队也已经改编成国民革命军新编新四军,已经开赴抗日的最前沿了。 在胶东,早在1937年12月24日,我们党就成立了第一支抗日武装一一一一一一山东抗日救国军第三军第五大队。我们也要配合全国的八路军和新四军,站在乳山站在山东抗日的最前沿! 现在,日本小鬼子真的打到我们乳山来了,打到我们的家里来了! 1938年2月3日,日本海军陆战队登陆烟台,5日即攻占牟平。在短短近10天的时间里,小鬼子就在乳山犯下了滔天罪行: 余小鬼子飞机三次轰炸牟平,第一次炸死3人,夏村“寿康照像馆”被炸毁。第二次,他们竟然专门往赶集群众的人群中扔炸弹,炸死群众20人,炸伤3人,炸毁房屋70间。第三次是4架日军飞机自东向西投炸弹8枚,炸死居民4人,炸毁房屋40间。 在孤石河村东南海边,小鬼子碰上凤台顶村100余名村民因枯潮水浅,船搁海滩。小鬼子不但不救援,反而强令村民下船。村民于常欣怀抱6岁妹妹刚至船下,日军即开枪射击,他的右腿被击穿,其妹胸部中弹当场身亡。村民于夕祥见状,冲出包围急逃,被日军从后开枪打死。随后,日军拖出26名青壮年村民,用腰带绑成一排,日军官一声令下,日军蜂拥而上,用刺刀将被绑村民全部乱刀刺倒,当场刺死14人,血染海滩,惨不忍睹。日军撤离后经抢救有12人幸免一死,其中于仁祥受刀伤2处,于天旭受刀伤3处,于天华受刀伤7处,于常荣脊椎被刺伤,于乐俊喉咙被捅穿 在马台石村,小鬼子杀害该村女教师及小学生各1人,抓走村民7人。 小鬼子两次祸害大史家村,第一次抓走青壮年村民75人,奸污妇女多人,抢走骡马52匹,小毛驴60头,烧毁c抢掠棉衣c被褥c门窗c柜门等物资大批。第二次杀害村民4人,奸污妇女多人,烧毁房屋30余间c花生16800余斤。 在胶东公学,小鬼子竟向24名手无寸铁的学生开枪射击,17人被杀害,重伤1人。在野子村,小鬼子一下子抓走村民40余人,奸污妇女42人,抢走毛驴14头,烧毁草垛10多个。 在辉湛村,小鬼子枪杀村民3人,奸污妇女10人,抢走大牲畜10多头,粮食c衣物等资财被洗劫一空。不便运走的粮食,全被倒进厕所或猪圈中,又把余下的物资堆集一起,纵火焚毁。村民李培泽c李人胜遭捕后,日军将他们绑在梯子上,指使狼狗把2人全身撕咬得血肉模糊 在锅上村,小鬼子杀害村民1人,打伤3人,奸污妇女10余人,抢劫财物大宗 日本小鬼子真的是无恶不作,毫无人性!面对日军的暴行,面对日本鬼子对父老乡亲犯下的滔天罪行,我们该怎么办?!怎么办?! 王玉殿已经记不清这是他参军后参加的第几次政治课了。听先生讲课,对他并不新鲜,他小时候在私墅里就听过的。可那是些怎样的课呀,不仅讲课内容枯燥无味,就是那些近似严酷的上课规矩师道尊严也让学生们受不了。哪个学生没有站过课堂c挨过板子c跪过凳子?!手掌被打得肿得老厚c罚站腿难受的直发麻不是常有的事么?!说是上课,简直就是受罪呀!可就是那样的课堂,穷人的孩子还没有机会上呢!哪像现在在部队上呀,大家都是跟着共产党为穷人打天下的,甚至有许多像他这样的富家子弟也加入到革命的队伍里来了。大家经常听首长们给上政治课,课堂的形式是完全民主的,官兵一致,大家可以互为老师,互相提问,老师是有问必答;课堂的内容完全是大家亲身经历感悟的,即使那些貌似的国家大事,也是与穷人的切身利益息息相关的。在富人当道的社会里,穷人们哪家没有仇,哪家没有恨?!是啊,穷人为什么穷,富人为什么富,大家为什么不能平等相处,富人为什么就非要剥削c压榨和欺侮穷人,让他们活不下去呢?! 王玉殿原来一直想不通,王伦升为什么要欺负他们家,他们家为什么越来越穷,他们为什么会因“通共”而险些丧命;已经四年了弟弟王玉山还是生死不明,更可怜的是他那不满两岁的小儿子竟然被他们折磨致死?这些都是为什么呀?现在王玉殿明白了,这就是阶级矛盾! 阶级矛盾还没有解决,现在,民族矛盾尤其是中日矛盾不仅出现了,而且还上升为我国社会的主要矛盾。按照讲的,现在是国内的阶级矛盾和与日本鬼子的民族矛盾交织在一起,且与小鬼子的民族矛盾已经上升到主要矛盾。全国人民必须团结一致,同仇敌忾,坚决把日本小鬼子赶出去!可是,要打败日本鬼子靠谁呢?得完全依靠我们自己呀!王玉殿觉得,他一直处在偏僻的南口村,为自己曾经优越的生活和所谓的高超武功所自豪。现在看看,外面发生的许多事自己都毫不知晓,对国家和民族没有丝毫的责任感,自己是多么自私c浅薄和狭獈呀! 今天,是山东人民抗日救国军第三军第五大队的于谦裔大队长兼政委在亲自给战士们上课。王玉殿参军后,部队首长考虑到他独特的家庭经历且武功高超,便让他给于谦裔同志当警卫员。王玉殿当时那个高兴呀,因为他早就听父亲说过,于大队长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大胡子”c能腾云驾雾飞檐走壁上天揽月下海捉鳖的c老百姓称呼的“于入海”c“于司令”。“胡子”“司令”么,当时王玉殿就想,那一定是高高壮实的个子如铁塔一般,大大的眼睛像鱼眼又好像孙悟空的火眼金睛能洞察人妖,胡子起码有半尺长,很像传说中的关云长。跑山如走平地,骑在马上,举枪打鸟,是百发百中可是,当他见到于司令时,不禁大失所望。于司令根本谈不上是人高马大,甚至可以说是个子很低,又瘦又小,看那单薄的后身简直就是个十六七岁的孩子;看面相,也绝对没有司令的威严,话很少,很文静,顶多就像个温和的私墅先生。他可以说有些不情愿给这样的司令当警卫员了。 但久而久之,王玉殿耳闻目睹了大队长的许多事,渐渐感受到他的伟大! 于谦裔大队长兼政委就是山东文登人,他可是胶东革命武装的缔造者和创始人之一。他18岁时就开始拜师学武,1931年加入国民党领导的农民协会,1932年春就加入中国共产党。1935年11月29日,他参加中共胶东特委领导的“一一·四”暴动,率领特务大队在石岛c人和集等镇公所及盐务局缴获长短枪八十多支c子弹两千余发。暴动遭国民党军队镇压失败后,他又率领部分暴动武装进入昆嵛山区,组建“昆嵛山红军游击队”,开展武装斗争。1937年12月24日,他率领六七十名队员c携带三十多支长短枪参加天福山抗日武装起义,组建山东人民抗日救国军第三军,任第五大队大队长兼政委。 于司令还给王玉殿讲了他于谦裔这个名字的来历。乳山姓于的人非常多,也是一个大家族,在给孩子们取名上有很多讲究。我们这一代排下来应该是“克”字辈,我们那些堂兄堂弟们都是按温良恭俭让的顺序排下来的。可是,我不讲究这一套。我觉得,男儿应当为国效力。明朝有个大忠臣叫于谦,他少年立志,七岁的时候,有个和尚惊奇于他的相貌,说:“这是将来救世的宰相呀。”十二岁时,于谦即写下明志诗《石灰吟》:“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明正统十四年(1449年)秋,瓦剌也先大举侵犯我国边疆,宦官王振建议明皇帝英宗亲征。八月英宗在土木堡之变被瓦剌俘虏,京师震动。皇弟郕王朱祁钰监国,将于谦擢为兵部尚书,全权负责筹划京师防御。当时朝廷中有些人主张向南迁都避敌,于谦挺身而出,驳斥了各种投降主义的论调,提出“社稷为重,君为轻”,坚持保卫北京,继续抗敌。九月郕王即帝位,为明代宗。十月,也先挟持英宗破紫荆关威胁京师,于谦分遣诸将列阵九门迎敌,并亲自督战,击毙也先弟孛罗及平章卯那孩,取得京师保卫战的胜利。当时,福建c浙江一带还有叶宗留c邓茂七,广东有黄肃养分别叛乱,湖广c广西c贵州等地均有少数民族作乱,都被于谦平定。于谦对于国家,真的是有功之臣哪!我有幸姓于,自然是于谦的后代,因此我就给自己改名于谦裔,“裔”就是后代的意思。我希望自己也能姓于谦一样做一个保卫国家的栋梁。后来,我上山当了胡子,便想图个吉利,取名于得海。至于“于入水”么,就是“鱼入水”呀,表面上看这是老百姓送给我一个人的名字,其实是送给我们整个革命军队的,他们希望我们能如鱼得水,神出鬼没,经常令那些恶霸地主闻风丧胆。这是老百姓的心声哪,是他们对革命队伍的真诚希望和良好祝愿。同时,它也反映了我们军民的互不分离的鱼水深情。我们的革命军队是鱼,老百姓是水,鱼儿离不开水,离开了水,我们不仅不能打胜仗,甚至一天也存在不下去!我们只有与老百姓紧紧联在一起,我们才能真的如鱼得水神出鬼没地打胜仗! 玉殿觉得大队长的话说得太对了,学堂里曾经教我们说安泰离不开母亲大地,同样革命军队怎么能离开老百姓哪! 于司令也经常向王玉殿说起他父亲的事情,说他父亲是革命的功臣,党和人民是不会忘记他的。王玉殿想,既然连大队长都这样肯定他,看来父亲真的是用家产来资助党的事业了,不过他本人真的不知道,他是一名伟大的无名英雄!父亲和于大队长一样是可爱的和伟大的! 同志们都能感觉到,于大队长今天的讲课不同以往。尽管他讲了许多历史,讲了许多外面发生的事,他更讲到了当下乳山每天都发生着的日军的暴行!讲着讲着,于大队长不那么温和了,他的情绪激动了,语速加快了,甚至有些含混不清了。他的热血在全身激荡,脸涨得通红,最后,他问自己也在问全体指战员:怎么办?! 也许是情绪太激动了,随着于大队长“怎么办”的声音落下,他的拳头也重重地落在讲桌上。拳头实在是太重了,将桌子也砸坏了。一块木头深深地扎进他的手上,鲜血直流,他却浑然不觉。 枣树林里的河滩上,到处都是身穿草灰色军装c臂带“八路”字样臂章威风英武的革命战士。他们的情绪随着大队长的讲话也激动,他们是一群热血男儿,他们要将自己的热血洒在抗日的战场上! 打c打c打! 血债要用血来还!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中国共产党万岁! 万岁! 战士们的口号在河滩上回荡。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章 是的,于大队长今天的讲课就是一场战斗动员令。 战斗就在第二天拂晓打响了,地点就在牟平县城南三华里的一个普通的小山村一一一一山神庙村。 这是胶东人民抗击小鬼子的第一枪! 山神庙村是通往县城的必经之路,地形险要。为了打击日本小鬼子在乳山的嚣张气焰,大队决定以进攻牟平城为由头,在这里设伏,围点打援。我们的目的不是真的要夺取牟平城一一一一以我们现在的力量夺取县城既不现实也无必要,就是要引诱道水据点的鬼子前来增援,在这里给小鬼子以痛击,打破他们日本皇军不可战胜的神话! 对于第一次和小鬼子作战,第三军和五大队首长们都非常地谨慎,军首长们亲自部署,连中共胶东特高官c山东人民抗日救国军第三军司令员兼军政委员会主席李大可也亲自参加和指挥战斗。 李大可书记即是当年元昶钱庄的李老板。王钦令家的案子之后,党组织考虑到李老板的安全,让他撤了出来,直接领导对敌的军事斗争。他来到天福山,亲自起草了《告胶东人民军》。1937年12月24日,他领导了天福山起义,组建了山东人民抗日救国军第三军。 战斗的布置工作是在极为保密的状态下进行的。不仅昨天于大队长给战士们讲课时丝风未透,就是传达作战命令也是由通讯班的战士或骑马或跑步一对一地单线通知到各分队c各连队c地方游击队以及那些与八路军友好的山头“胡子”部队。通讯班的战士用完,便用各首长的警卫员。当给玉殿分配任务时,他显得非常不情愿。他不是不愿意去当通讯员,他其实更希望当一名普通战士到前沿去与鬼子拼大刀。可是,他是要保卫大队长的安全哪,他怎么能离开大队长的身边呢!看着他磨磨蹭蹭的样子,于大队长便明白了他的心思。 令玉殿没想到是,一向温和的大队长,这次可没有对他做什么耐心细致的思想政治工作,而是对他“吹胡子瞪眼”地吼道: “怎么的,我的武功还比你差么?你在这里是保护我还是让我保护你?你赶紧去吧,耽误了军情我枪毙了你!” 玉殿负责的主要是在县城和山神庙村的队伍之间情报的传递。这是一条非常重要的战线。因为我们的兵力有限,而又不能让敌人有所察觉。战斗开始打响时,大部分的兵力要放在县城周围,主要是要扩大声势引诱敌人。而敌人从道水据点来的增援部队一旦出来,我们的部队就只能留下极少数人虚张声势,大部分要从牟平城撤回,放弃围点全部投入到山神庙的打援战斗。而这些,一增一撤的时机的把握,必须灵活准确,而且要绝对保密。 2月13日夜,就在小鬼子进入乳山的第八天,山神庙战斗就打响了! 这就是我们的八路军啊,这就是共产党领导的人民军队啊!只要老百姓需要,他们便毅然决然坚定地站在抗日的第一线!要知道,日本小鬼子一进山东,包括山东省政府主席韩复渠在内的党国大员们和装备精良靠老百姓养活的大批国民党军队是逃的逃c降的降。韩主席当时还任抗战第五战区副司令长官兼第三集团军总司令,承担黄河防务。但日本小鬼子一来,他为了保存实力,竟然不战而放弃济南。撤离前夕,他还下令焚毁省政府c进德会等,名曰“焦土抗战”。就在前几天,1938年1月24日在“军法会审”后,韩复渠被蒋介石以“违抗命令,擅自撤退”罪处决。这是中日开战以来第一个被军法处死的国民党高级将领。 攻打县城的战斗进行得非常热闹。五大队仅有的一挺重机枪c四挺轻机枪,还有歪把子c汉阳造,海阳所的地雷c我们自制的手榴弹以及老百姓的各种鞭炮c锣鼓甚至牛羊,全部上阵。“轰c轰”,“咚c咚”,“突c突c突”,“哔哔啪啪”,“打呀c杀呀”的声音不绝于耳,响彻云霄。我们知道,小鬼子和伪军在夜间是轻易不敢出来的,他们像乌龟一样蜷缩县城里,躲在城墙上随便放几枪,然后就是呜里哇拉地打电话向道水据点的大队鬼子求援。 此时,玉殿又被安排了新的任务。首长要求他秘密地潜伏在道水到山神庙之间的公路旁,严密监视从道水据点出来的鬼子。一旦发现他们接近山神庙村立即开枪报告。 玉殿好兴奋哪!这是他参军以来第一次直接面对小鬼子的战斗,也是他第一次要独立完成的打击小鬼子的任务。 县城打响后,王玉殿便奉命离开部队,悄悄地埋伏在山神庙村以南大约一里地的一个山岗上。这里居高临下,玉殿的眼神又特别好,枪法又特别准,公路上的各种情形他看得一清二楚。别说是鬼子,就是他们变成乌龟王八蛋趴在路上,他也能看得真真切切。 县城那边炮声震耳欲聋火光冲天,而玉殿埋伏的地点却是万籁俱寂。明天就是元宵节了,天上的月亮真高真圆真亮哪!都是小鬼子祸害闹腾的,要不然,现在正是万家团圆之时呀,过年的亲戚还走不完呢,家家户户的门前都不该像现在这样死一般地沉寂,应该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哪;天空中也不应该是这些令人恐惧的枪炮声,而应该是欢庆的爆竹声和孩子们的欢笑声。该死的小鬼子,让我们今年的春节完全变了味,真可以说是“家家死人,户户出殡,村村奔丧”哪! 数九寒天,夜深了,刺骨的寒风刮起来了,玉殿被冻得全身瑟瑟发抖。可是,为了不暴露目标,他是一动不动。为了不让自己冻僵和瞌睡,他只好一边嚼着辣椒,一边数数着天上的星星。 就这样,玉殿目不转睛地盯着公路。他没有表,不知道是几点了。他那个急呀,真恨不得一把将鬼子从道水据点里揪出来! 突然,他听到了一阵摩托车响和战马嘶鸣的声音一一一一鬼子来了! 鬼子的队伍前面有五六辆摩托车,第一辆车的上面插着狗皮膏药般的日本旗子,好像还有一个拄着指挥刀直挺挺坐着的日本军官;后面,有十几个骑兵,骑着高头大马,耀武扬威;再后面,就是跑步前进气喘吁吁的小鬼子步兵和伪军。他们一路跑来,显然之前也受到过阻击,似乎已经疲惫不堪,队伍已经失去了该有的阵容,后面的步兵已经东倒西歪,不成样子了。 这是玉殿第一次看到日本人。他原来想着,鬼子或许真的有三头六臂,青面獠牙,狰狞可怕。今天看来,也就这样,他们也不是什么不可战胜的妖魔鬼怪,他们也是娘胎十月的凡胎肉体,只是他们的良心大大地坏了!王玉殿想,如果单挑的话,恐怕鬼子没有一个人是他的对手! 首长给他的命令是看到鬼子就鸣枪示警,赶紧撤回。但是他想,那样的话,不是太便宜了这些鬼子了,也太亏了自己的好枪法了。不行,他无论如何也得解决几个鬼子再说。 玉殿就这样静静地瞅着小鬼子的队伍一点点近了。100步c50步c30步他不慌不忙,端起步枪,“啪”地一声,一颗子弹呼啸而出,不偏不倚,正好打在那个指挥官的眉骨上。 那个小鬼子指挥官确实是“训练有素”。中弹后,脑袋稍稍震了一下,眼睛直了一下,可仍然直挺挺坐着。不过,坐着归坐着,一股黑血“扑”的一下就冒了出来一一一一人已经死了! 就这样,玉殿打响了胶东人民抗日战争的第一枪!被他打死的小鬼子,应该是抗日战争以来在乳山乃至胶东被打死的第一个鬼子军官! 子弹是从骑摩托的小鬼子耳边过去的。当他右转头往后看指挥官时,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他的头还没有回过来,玉殿的另一颗子弹又呼啸而来,正好打在他的右太阳穴上。摩托车左转右拐地撞在了路边石头上,爆炸了。 后面的那一辆摩托车也紧随其后地撞了上来,爆炸了。 就这样,山神庙狙击战打响了! 鬼子的队伍当时就乱了,他们以为遇到了八路军的主力部队了。呆在道水据点里多舒服呀,他们也怕晚上出来的。可是,八路军攻打县城,他们又不能不救。但观察一阵后,他们发现,只有一支冷枪!于是,鬼子又很快地冷静了下来,重新整合队伍。他们知道,与中国军队交战多年,特别是与共产党的八路军c新四军交战以来,围魏救赵c围点打援是八路军c新四军的一贯打法。因此,他们此战的任务是,沿途遇到狙击绝对不能恋战,他们的任务是支援牟平城。 玉殿的两枪打过之后,我们的部队马上得到了情报,投入到战斗之中。此时的玉殿,本来应该很快回撤的。但他想还应该再消灭两个鬼子再说。不过,他的子弹不多了,只剩下3颗了。这还是大队长多照顾了他一颗呢!好在,他是有准备了。他的口袋里早已装了十多块精心挑选的石头。他掏出两块,连投出去,便马上有两个鬼子捂住眼睛疼得在地上打滚。他看不到鬼子的眼睛流血,但他知道今天晚上这两个鬼子是再不能打枪了。 扔完两块石头,玉殿便开始往回撤。很快,他听到了海阳所地雷炸响了!他知道,鬼子已经进入我们的伏击圈。 敌人为了增援牟平城,穷凶极恶,山神庙的战斗便进行得非常惨烈。不久,山神庙的上空就传来了“嗡嗡“的飞机引擎声,几架敌机不停地在上空盘旋。此时,李大可司令员c于大队长和其他的首长正在庙里指挥战斗。敌人派出飞机,这是出乎意料的。但是,敌人越凶,说明我们的战斗意图就越正确,我们的战斗成果就可能会越大。 夜深了,县城的佯攻仍然地进行着。不过,现在的主力已经不是我们的部队而是群众的土炮c大刀c鞭炮和锣鼓了!按照部署,我们少有的部队绝大部分已经撤回山神庙打援来了,县城只留下了杜青松带领的第三分队部分战士。 突然,从道水据点方向由远而近地传来了大批鬼子汽车的响声。这也是我们原来没有料想到的。 没想到敌人对一个小小的县城也是这样地看重,又是飞机c又是汽车,道水据点的鬼子简直是倾巢出动了。鬼子夜里大规模地出来,也是出乎意料的。 原来,鬼子道水据点的龟田少佐是个很迷信和顽固自以为非常了解中国文化的日本人,他听说我们的狙击地点地山神庙,便丧心病狂地要攻占它,甚至不惜放弃牟平城。因为他曾经的乳名是“山野”,而在日本,乳名比大名在人的心目中更受重视。因此,龟田认为,或许中国人认为,山神庙住的是中国的神,而他这个龟田是外来的“野神”。他这个“野神”一定要战胜中国的山神! 不一会儿,一大批日军就包围了山神庙。 战况真的是出乎意料瞬息万变。我们队伍的装备差c人数少c经验少,怎么办?打伏击的队伍只好迅速收缩到山神庙里,大家迅速占领了正殿c东西厢房和南大厅,用火力封锁庙门和各窗口。李大可司令员c于谦裔大队长马上组织大家突围,可是敌人的机枪火力很猛,不少战士都被打倒了。日本小鬼子也像发疯了一样,机枪“嘟嘟“地一个劲扫射,打的庙墙c门窗上的砖土木屑四处飞扬。 这时,已经回到指挥部保护于大队长安全的玉殿发现一个问题,即日本指挥官的战刀指向哪里,敌人的机枪就向哪里扫射,很有规律。他马上向大队长请示,一方面大队长继续指挥同志们突围,一方面他迂回到敌后狙击敌指挥官。 这样,玉殿一人灵活地迂回到山神庙的西厢房,一枪打中了指挥官的帽子。这时,小鬼子的指挥刀向他指来,敌人的数挺机枪火力马上汇集到他这里来,打得他根本抬不起头! 就在这个间隙,大队长带领同志们突围成功,转移到了山神庙对面另一个制高点上。此时,他们再回望过来,但见山神庙方向火光冲天。火光之中,隐隐约约能看到玉殿抡起大片刀与敌人搏斗的影子。他的大刀片上下飞舞,砍断了小鬼子的步枪,砍断了小鬼子的膏药旗,砍断了小鬼子的头颅后来,几个鬼子一起涌上来,玉殿的刀好像也不用了,他脚起拳飞,手是两扇门,全靠腿踢鬼。再后来,玉殿身体往后一扬,于大队长和同志们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激烈的战斗中,谁也没有注意到,天空中飘起了雪花。后来,雪越下越大,天空越来越暗,鬼子的进攻声势渐渐弱了,好像他们已经取得了完全的胜利。突然,从县城方向传来了一阵呐喊声,开始大家还觉得是敌人从县城出来了,没想到鬼子的后背开始挨子弹了一一一一是我们攻打县城的队伍回来了! 这样,于大队长又重新组织队伍,向敌人发起进攻。敌人受到前后夹击,顿时慌了手脚,士气全无,慌忙向道水据点逃脱。 指挥部重新汇集到山神庙里。于大队长满脸疑惑盯着负责攻城的杜青松分队长,问他们怎么能这么快地就赶来了?出乎大家意料的是,杜分队长竟然说,县城已经攻下了,汉奸县长宋健吾也被抓住了! 看着大伙疑惑的眼神,杜分队长说,按照首长们之前的部署,我们根本没想到此次能拿下县城!那天,我们的攻势表面上很猛,但敌人的火力实际上比我们猛得多。敌人城楼上是机枪,下面是护城河,河外还有碉堡。层层的火力网把战士们打得抬不起头来。后来,没想到的是,城外的碉堡居然被我们的战士用海阳所造的土炸药包一个个地排除了,就剩下护城河和城楼上的机枪了。我们原来的作战意图对县城是佯攻的,这时候,又传来你们山神庙这边吃紧的消息。怎么办?我们是接着拿下县城再支援你们,还是放弃县城直接回撤。可是,那样县城的敌人会不会出来?如果那样,我们会不会腹背受敌甚至全军覆没? 正在我们焦虑思考之际,只见黑暗之中火光之间,一个不大的身影凌空跃起。他一路躲过敌人的子弹,跃过护城河,顺着城墙脚蹬手攀三下五除二地就“飞”上了城楼。别说我们,就是城楼上的敌人一个个都看呆了,既忘记了打枪,更忘记了逃跑!等他们回过神来,一切都晚了,一颗颗手榴弹从这个战士的手中飞出,一梭梭手枪子弹从这个战士的枪中射出,甚至大片刀都出来了,同样是呼呼生风,在火光和雪花中闪着寒光!就这样,城门被放下来了,我们的战士攻进去了 于大队长听着杜分队长的话,渐渐地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在挂念着玉殿,不知道他究竟怎样了! 这时,一声“报告”惊动了所有在场的人。于大队长抬头一看,简直惊呆了,原来正是他的警卫员王玉殿回来了。不仅仅是玉殿一个人,他还带着一个小伙子。 杜分队长一眼就认出来,这个小伙子正是攻城小英雄c他的小战士王玉山。 玉殿给大队长报告说:“这也正是我日寻夜找的弟弟!” 山神庙战斗,我们取得了重大胜利。这是胶东抗战以来打响的对日寇作战的第一枪,打死鬼子50多人,伪军200多人,大长了我们胶东人民抗日的志气,大灭了小鬼子不可战胜的威风。我们打死了一个小鬼子陆军少尉,处决了牟平县汉奸县长宋健吾。我们第一次攻占县城,对胶东的抗战形势产生了重大影响。 不幸的是,在此次战斗中,我们胶东党组织和军队的卓越领导人李大可同志英勇牺牲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章 在山神庙,为了掩护于大队长和战士们转移,玉殿就是靠着一把手枪把大刀和几颗手榴弹,牢牢地将小鬼子的火力吸引过来。 他一会儿在前门,一会儿在东厢房,一会儿在西厢房。最后,他被迫退到了山神庙的正殿一一一一大雄宝殿。这是一个很大的殿宇,殿前的大院里有几棵据说是上千年的大槐树,枝繁叶茂。玉殿退进大殿,来不及关门和寻找掩体,几个小鬼子就冲上来了。这时枪已经不管用了,玉殿就从背后抽出大刀,凭借自己的武功,上下飞舞。不一会,已经有四个鬼子做了他的刀下之鬼,成了真正的“鬼子”!至于死在他枪下的有多少鬼子,谁也说不清楚。 小鬼子是想抓活的,也想显示他们所谓的大日本帝国皇军在拼刺刀方面的武士道精神,所以起初宁愿搭了几个鬼子的小命,也不让开枪。但后来,看看实在攻不进去,而且黑乎乎之中,感觉还有好多八路左冲右杀的,想抓俘虏实在不易。于是,鬼子便开始放燃烧弹。于大队长在对面山头远远地看到玉殿在火光中抡刀杀鬼子的影子,感觉他一定是在大火之中了,或许已经牺牲也是可能的,所以很是挂念和悲痛。其实,当时火光离玉殿还有一段距离,大队长看到的是火光与他的叠影。敌人的燃烧弹一放,玉殿一个箭步便飞上了殿宇前的一棵大槐树,藏身在它那茂密的枝叶之中。 敌人的燃烧弹在大雄宝殿燃起熊熊大火,玉殿看着那个心疼呀!其实,在山神庙对面山头上远远地看着大火的于大队长和同志们更是心疼。不过,他们不只是心疼那数百年的大殿,更是为王玉殿的安危担心哪! 藏在大槐树上的玉殿,真的担心鬼子没完没了地不走,让他在树上过夜了。可出乎他意料的是,鬼子很快就撤退了,甚至连搜索都是随意地走了个过程。他不知道的是,那是我们的队伍回来了,鬼子已经被前后夹击了。 鬼子一走,玉殿便跳了下来,他想,得赶紧去找部队,找大队长一一一一他是大队长的警卫员哪!可是,去哪里找大队长呢?他不知道!他所知道的是,县城那边还有自己的部队,说不定大队长也去那里了呢。 县城离山神庙只有三里地,也就是转一个山头的距离,尤其是对于玉殿来讲,简直是“飞”两步而已。玉殿到县城时,咱们的攻势已经基本停止了,只有城楼上小鬼子的机枪正得意忘形地“突突”着。 杜分队长那个急呀,现在真是骑虎难下了。打吧,咱们没有实力;不打吧,给敌人看出破绽,城里的敌人再突出来咱们的打援计划也就落空了,甚至有被敌人前后夹击和全歼的危险。 就在这时,杜分队长听到一句“分队长,城楼交给我了!”杜分队长还没有反应过来,一个身影就从他身旁闪过,三下五除二就跑到城壕边并很快越了过去,直逼城楼,开始了“壁虎”般的登城表演。 这只“壁虎”就是王玉山。 王玉殿赶到县城阵地时,杜分队长他们也正赤眉瞪眼眼巴巴地在观看王玉山的“壁虎”登城“表演”。玉殿当时觉得这个影子很熟悉,他来不及多想,没有与任何人请示c商议和说话,也随后开始了自己的“壁虎”登城表演。只不过,大家只顾看玉山了,根本没有注意到后面的玉殿。在城楼上大家看到的身影,感觉上是一个人的,其实已经是玉殿和玉山两个人的了。只不过他们没有同时出现,而且他们也根本没有照面而已。 玉山在城楼上与鬼子和伪军搏斗,完全吸引了敌人的注意力。玉殿也正好趁此机会,直接下去开了城门。 城门大开,战士们一涌而入。此时的玉山还在城楼上,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也顾不得是怎么回事了!他只想扩大战果,攻占县衙。王玉山根本就没有再“落地”,而是顺着房顶,绕过街上的巷战,直接来到县衙门。外面打得正热火朝天,而衙门里面也乱成一团糟。伪县长宋健吾怎么也没有料到,堂堂的大日本皇军居然还挡不住拿烧火棍的土八路,他这把县长的椅子还没有坐热呢!他正在指挥他的手下整理东西准备逃走,突然,一道光影从房顶上飘过,他的背后便被顶上了一个硬梆梆的东西! 县城完全攻破,王玉殿c王玉山这两个近五年没见的兄弟才紧紧拥抱在一起。 听了玉殿玉山兄弟俩你一言我一语的讲述,于大队长c杜分队长和整个指挥部的同志们都沸腾了。这次战斗一下子涌现出兄弟两个“飞檐走壁”式的战斗英雄。 乖乖,天下还真有这样凑巧的事!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章 13 说起四年以前的事,兄弟俩都唏嘘不已。当时,玉山由于是小孩子的缘故吧,那天并没有受刑。而且,王家大院那些围墙和院落,玉山也并不陌生。所以,当他把那个看守他的伪军摁倒在茅坑里时,便轻而易举地跑了出来,而且是直奔后山而来。 因为,他早就听说过,后山有“胡子”队伍。这些队伍是穷人的队伍,是一群专门杀富济贫c行侠仗义的好汉组成的,就像当年的梁山好汉一样,替天行道! 可是,尽管大家平时在村里经常“前山”“后山”地叫着,但到处是山,究竟哪个是后山,后山又在哪里,玉山平时从来没有考虑过。在那个黑漆漆的夜里,一个十三岁的孩子,没有了父母的照顾,尽管平时有些武功有些胆量,现在能干什么呢?他就像一个刚刚断奶的婴儿,现在连起码的温饱和安全问题都不知道如何解决。万一在山上迷路怎么办?万一碰到野兽怎么办?万一再碰到王伦升的家人或者伪军怎么办?万一碰到猎人挖设的陷阱怎么办?王玉山就这样急匆匆地哭着跑着,他知道王伦升家的地盘大,恨不得长上翅膀飞出去。就这样,第一夜他根本没敢睡觉,也睡不着觉。可当天亮一看,发现是躺在自己家的谷子地里。这块地已经卖给王伦升了呀!原来是着急心慌天又黑看不清方向尽在山上瞎转悠了。第二天,他走了整整一天,饿了,才想到在一些地块里挖些地瓜吃。可是,当他猛一抬头,却发现几个农户在干活。其中有人叫道:你是谁家的孩子,怎么敢偷吃王家大院的地瓜?!一一一一还是王伦升家的地?!他赶紧又往前跑,也不知跑了多长时间跑了有多远,总之是从日头当头一直跑到日头落山。他觉得无论如何该跑出南口跑出王家大院了吧。此时,他想拉屎。可当他随手捡块土块擦屁股时,远远看到一块地界碑。再仔细一看,上面清楚地写着:南口王家! 天哪,怎么到处都是他王伦升家的地呀!难道天下都是这些恶霸地主的么?! 此时的玉山与其说是饿了累了怕了,倒不如说是绝望了!他担心自己能否真的逃出南口c逃出王伦升的魔掌!后山究竟是在哪里呢?他知道,爹c哥哥和嫂嫂c还有两个侄儿如今都在王伦升手里,恐怕是凶多吉少。他如果逃不出去,谁能给他们报仇呢?! 又是一个晚上,玉山远远地看到了一座群山,非常陡峭险要。太累了,他需要好好地歇歇。于是,他便靠在路边的一棵大树上坐下。他想,自己恐怕是翻不过这座山了!想着想着,他竟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奇怪的是,他的身上多了一层大羊皮袄,他好像是躺在一个屋子里,两侧各有一盘大炕一一一一噢,他不是也睡在一个大炕上么?在另一个墙根,整齐地排列码着许多枪。在村里时,他见过二鬼子们扛的大枪。 玉山一下子紧张和警觉起来,他担心会不会让二鬼子抓住了。可是,也不对呀。如果是被抓住,他还能这样舒服地睡觉么?! 玉山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他掐掐自己的大腿,咬咬自己的嘴唇,感觉到一丝生疼。他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他正想着爬起来看个究竟,又听到外面有列队喊操的声音。 立正,稍息,向左转走,向右转走,杀c杀c杀,喊声震天。人很多的样子,步伐和声音很整齐。 玉山轻轻地站起来,他想透过炕头墙上的窗户看看外面的人究竟在干什么。 但是,窗户稍高了些。他扒着窗户边沿使劲往上够。终于,他的头能够看到外面了。无意间,他也看到外面有一个人注意到他,对他笑笑。他吓得赶紧退了回来,躺下,装着继续睡觉。 外面的那个人太可怕了!身材高大,站在那里像铁塔一样;说话喊操声音很大,嗓门很粗,不仅那几十号人要听他的,好像还震动得树梢也晃动起来。他长着满脸乱蓬蓬的大胡子,好像都看不到嘴了,就像戏里看的老生一样。玉山甚至觉得,这人怎么吃饭呢?得找一个人专门给他掀胡子么?! 正想着,门口响起了咚咚咚的脚步声,那个大胡子和几个人进来了。大胡子二话没说,直奔大炕而来。掀开玉山头上的大羊皮袄,叫道: “好了,孩子,醒醒吧。你是哪家的孩子,你爹娘也不管你,让你睡在山路上。赶紧起来,吃点东西,回去吧。我们一会儿还要走呢,管不了你了!” 他的话像王伦升家那些当兵的拿的机关枪一样,“突突突”没完没了,很吓人的。 玉山偷偷的睁开眼睛一看,哎呀妈呀,他的脸更吓人,脸上的疤痕就好几个,最长的那个从左眼一直拉到右半脸。 玉山赶紧又将头盖住,“妈呀,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胡子么?!” 看到玉山忽而盖住头忽而睁开双眼,大胡子哈哈大笑起来:“小子,快起来!男子汉哪有这样胆小的!” 此时,玉山已经感觉到这些人不是坏人了,应该就是传说中的“胡子”。 “孩子,快说说你家是哪里的,我们得赶紧派人把你送回去。” 家!一听说“家”这个字眼,玉山的眼泪涮地流了下来。他不再害怕了,给眼前这位大胡子叔叔把自己的情况讲了一遍。 “什么?你就是王钦令王武爷家的孩子?你们一家人都让王伦升给害了?妈的,王伦升,你敢欺侮我们的王武爷,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大胡子眼珠一瞪,“啪”地一声从腰间抽出枪来,对其余的人喊道: “来呀,给老子集合队伍,我要血洗王家大院!” 有人“是”地大声应着就要往出跑,也有人喊着“慢着”给拦住了。只听喊“慢着”的那个人说:“杜大当家的,王伦升欺侮王武爷这个仇一定要报的!但我们现在已经是共产党领导的抗日队伍了,不是原来的山大王胡子了。人家东海游击队派的指导员马上就来了,咱们是不是与人家商量商量?” 这个大胡子杜当家的愣怔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对,应该等等商量商量。王武爷在当地也不是等闲辈,估计一时半会王伦升也不敢把他怎么地。” 他又回头对玉山说: “你没有家了,也回不去了,就留在我这里吧。哎,都说将门虎子,你的武功也应该不错吧,怎么样?你给大爷我露两手?” 玉山也没有客气。他翻身下炕,顺手拿过一个苹果放到50步外的一个木头桩子上,顺手捡起一块小石子,“嗖”地就扔了过去。苹果纹丝不动。大家都以为没有砸中,向玉山投来疑惑的目光。可当大家近前观看时,原来苹果的中间早穿了个洞 这下把这个杜当家的高兴的: “真不愧是王武爷的儿子,行,有种!你就留下吧!” 这个杜当家的其实就是杜青松分队长。上次在霄龙寺开过会后,他一直按李大可书记的指示注意寻找王玉山的。 后来,玉殿和玉山在部队上的情况,于大队长和杜分队长二位首长是通过气的,知道的。只是觉得出于将来工作和保护他们家人的需要,把他们俩蒙在了鼓里。 “哎,汗子,你说是你们分队长官大还是我们的大队长官大?” 玉殿问玉山,“汗子”是玉山的乳名。 “我也不知道。反正大家原来都叫他大当家的,后来便叫他分队长了,”玉山回答。“应该是大队长大吧,我看我们的杜分队长挺佩服他的!” “哎,要是咱爹娘知道咱们在一起就好了。三四年没有他们的音讯了,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看着满天的星斗,玉山想起了那个可怕的夜晚。 “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吧,党组织考虑得很周到,王伦升那次也被折腾得够呛,估计他不敢轻易地使坏了。此次党组织对爹的贡献可是做了充分肯定的!只是这一切爹娘并不知道,为了他们的安全,许多的事我也只是知道皮毛。”王玉殿沉思着说。 “哎,哥,你知道么,咱们的部队就要攻打南口了!” “是么?”王玉殿惊喜万分:“要是打下南口,我一定要活捉王伦升和王钦才狗父子。不,一定要枪毙他们!”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章 14 短短几年,胶东的抗日形势变化很大,也很复杂。抗战爆发日军在烟台登陆后,胶东的国民党官员也是降的降c逃的逃。国民党牟平县政府一枪未放,拱手把城池送给了敌人,由日军带来的汉奸宋健吾当了伪县长。宋健吾在牟平在乳山在海阳,可以说是助纣为虐无恶不作,大肆抓捕c屠杀共产党员c抗日志士和抗日家属,整个胶东笼罩在一片白色恐怖之中。 不仅如此,宋健吾还在广大农村大搞所谓的“乡村政权建设”,对我原来的抗日根据地和游击区实行大扫荡与蚕食并举的交互政策。他们培养了一大批反共反人民的乡长c村长c甲长c二鬼子和乡狗子,在山区半山区实行“清乡”和“坚壁清野”,对村民实行“连保”c“连坐”等极为残暴的镇压措施,使我党的抗日队伍和基层力量受到极大威胁。 南口,虽然是个不大的小山村,但是地理位置极为险要,也算是兵家必争之地吧。1939年秋,国民党山东省第七区保安第五旅的两个营就移防在石灰刘家c胡家c南口等周边村子。这些大小军阀打着抗日的旗号,或明或暗地投降日寇,镇压抗日力量。王伦升一家仍然是“南口第一家”,村长的位置自然非他莫属。抗战开始后,他的表弟丁綍庭也从北平回来了,纠集地方势力,组建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别动总队第四十六支队,并自任司令。司令部驻育黎,所辖便衣队c特务队c十三支队c十四支队分驻南西屋c北西屋c勇家c社庄c南北山c曲水c宅子夼等村。1939年1月,丁綍庭的部队又被改编为国民党山东省第七区保安第三旅,人数更多了,装备更精良了,成了名副其实的胶东二十四个土匪司令之一。强龙不压地头蛇,不仅牟平c烟台,就是济南的大小军阀也让他三分。至于驻在石灰刘家c胡家c南口第七区保安第五旅的两个营,对于他,真的是小巫见大巫。 大树底下好乘凉。有丁有綍庭罩着,王伦升更是有恃无恐。如今,他的王家大院田产更广了,宅子更大围墙更高了。不仅他的内宅更加固了,在原来围墙的外围,他更是建造了一层“外城”。他的宅子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北移了,几乎占据了村子的整个北部。倒不是他的家会动,而是那些穷棒子们将家南移了。你想呀,王伦升家的围墙和房子那样高,谁家在它北边能见到阳光?还有,谁又愿意有挨这么一家恶邻呢!如今,王伦升家的大门口不仅挂上了“南口村公所”的牌子,还建起了两个大炮台。不仅有五旅派来的一个班的兵力来保护他,他的表弟还通过县长把那个李班长也给他派来长期驻守了。除此之外,他还大肆招募乡勇等乡狗子,仅给他看家护院的就不下百人一一一一这些,就是他的“家丁”了。他的儿子王钦才就是他的保安队长。内外围墙每个角落都建有岗哨驻有哨兵。就这他还不放心,他还一直想着让日本人派兵来一一一一胶东的大官暗里都早已与日本人联合了,他也早就通过表弟与日本人建立了某种联系,达成了某种默契,进行了某种合作。比如日本小鬼子征集公粮的问题,周围的许多乡村都进行各种各样的抵制,王伦升表面上也是进行抵制,但暗地里却是积极交纳。他给小鬼子出主意让他们在刚来胶东的初期不要采取强硬摊派的方式要公粮,让他们派出商人或者军人化装成中国商人的模样进行购买。看似掏些钱,但能收上更多。日本小鬼子的“中国粮商”到了,他不仅把自己家仓库里的粮食拿出来“卖”,还号召全村村民积极“卖粮”。还有,在他代替县政府收购公粮的时候,采取各种方式给日本小鬼子截留不少。这些,按照他的收购量日本人都给他不少酬劳。仅1939年前后,他就“卖”给日本小鬼子军粮达数万斤之多。他还向鬼子提供情报,报告其它村子埋藏粮食的地点。他曾四次向道水据点的龟田少佐报告林水c王官庄c黄村等八路军干部埋藏粮食的地方,被鬼子抢去粮食数万斤。至于他向鬼子报告的八路军干部和抗日家属的情况,更是使许多人丧失了性命。南口村的姜元岗和刘占仁两个共产党员就是王伦升向日本人告密而被杀的。有王伦升做“内线”,日本人多次扫荡便绕过了南口村,换来了南口村的“平安”。 这样,王伦升从抗战一开始就变成了地地道道的铁杆汉奸! 况且,这些年王伦升和儿子王钦才在家乡还干了不少丧尽天良的坏事。自打与王钦令家的那场官司后,他几乎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而且对王钦令一家他也另眼相看了。不过,毕竟人家的小孙子被折磨死了,能相安无事就不错了,他也不指望两家关系能和好如初了。好在,王钦令那小子这些年也“老实”了不少,也不去赌博(看来他过去的赌博真的是有嫌疑的,况且确实有共产党帮忙,只不过没有真凭实据罢了)了,在家里就是守着那几十亩山地,日子也过得去。就是不知他那两个儿子怎样了。大儿子玉殿到关东去做买卖了,临走时,他还专门登门看望致歉并赠送不少盘缠,人家也收下了。嗨,这些年不是日本人统治东北么,他最好死在那里算了!小儿子玉山是从他家里逃出去的,而且据说是到后山当了胡子一一一一或许是投靠了共产党也不一定一一一一只是没有证据,要不然这一次王钦令就不会有上次的运气了。这几年日本人和保安旅对后山也没少清剿和扫荡,但愿他被炸球死算了!至于玉殿的老婆凤子,虽然仍是那么迷人,毕竟受了不少折腾,几乎是枯瘦如柴了,远远赶不上村南头老于家的二姑娘杏子。杏子,可真是迷人哪!但据说钦才喜欢她。老爹怎能与儿子争女人哪!可就是钦才这小子不知道惜香怜玉,愣是弄了几个醉汉把人家活活折腾死了!现在,村里也就是老赵家的大姑娘还不错,只是年龄小些。老赵原来在他家是个长工,外来户,好收拾。 看着吧,只要他王伦升看上的女人,没有一个能跑出他的手掌心的! 就是有几个穷棒子不让他省心,仍是在瞎闹腾。那个卿子,一个女人家,居然起了个大名王玉卿,年少时不缠脚,长大了不束胸,疯得很。他的男人就被查明是共产党,这可是南口村第一个共产党呀,如何了得!王伦升气得,把他在核桃树底下当众活活烧死了一一一一一一韩主席不是说要杀一儆百么?!可这个女人仍然不安分,很少上山,每天进东家出西家东跑西颠的,还尽外出“走亲戚”c“回娘家”了;段风甲和段风曲俩兄弟也不省心哪,每当他王家的人出去收租子找女人,他们哥俩就像当年的王钦令一样,总是要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坏了他们的许多美事。不过,总体上讲,他们还算是庄户人,翻不过天去!倒是那个王玉峰,年龄不大,但在外读书,回来经常给那些穷棒子们讲那些抗日救国的大道理,也还来过他家给他这个爷爷讲,希望他这个爷爷能做个开明绅士,赞助什么抗日救国大业。救国么,小孩子么,他也就是哄哄应付一下。可是,他要是真长大了,哪还了得? 还有,王寿凤c王思本c姜泽润c王孟如c姜云文c王思善c王安堂c姜孟建c王在模c王允升c王守金c王永春c姜孟坤c李承才c王京升c王在堂c王东堂c李承法c姜孟智c王田开c刘京山c姜奎令c姜孟松c姜孟山c姜允津哎呀,不少哪!想着想着,王伦升浑身就起了鸡皮疙瘩。这些家伙,都不是省油的灯,或许其中有人已经是共产党了,不知道他们整天在干什么?! 本村的穷棒子们之所以敢这样折腾,还不是受篷c黄c掖共产党和周围胡子们的影响?据说,篷黄掖共产党已经建立了什么革命根据地,离这里百十里路的小山村张官庄还被“解放”了。一个小小的牛倌就领导穷棒子们闹起了革命,把他们的村长说成是大汉奸大恶霸给枪毙了不说一一一一据说是被一个丫头片子开枪打死的,这不是反了天么!一一一一还分了他们家的房子c财产和田地。这还了得?土地是地主的命根子呀!让这帮穷棒子们掌握了土地,那不是造反么!我们也要堤防呀,千万不能步张官庄的后尘呀! 山雨欲来,风声鹤唳,得赶紧与张营长和李班长他们商量商量。 第二天,王伦升就派出去三拔人:一拔去石灰刘家请张营长,一拔去上册村去请李班长的上司刘营长,一拔去牟平去找几个厨师和姑娘来。他要请张营长和刘营长他们共商国是,家里的那几个厨子和丫环怎么能伺侯了这些老爷们? 王伦升在家里也是紧着忙活。他让下人们将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核桃木的八仙桌c太师椅c条山几c大条凳c茶几c三屉桌c座钟c花瓶等等擦得可以当铜镜使了。一大桌子的好菜,鸡鸭鱼肉应有尽有。二十年上好的烟台古酿,还有丁綍庭从北平给他捎来的牛栏山二锅头,这些都是他平时是最舍不得喝的。还有五六个牟平最漂亮的姑娘一切准备停当,专门等着贵客来临。 入夜了,已经掌灯了,王伦升家里的大红汽灯分外喜庆。但,客人们迟迟不来,这些大红灯笼便让他感到分外刺眼。他想,不应该呀!凭着他王伦升在乳山的地位和威望,凭着他与国军弟兄们平日的关系,凭着他表弟丁綍庭的身份,凭着他们平时也经常地三天一小聚五天一大餐,应该很快就来的呀!可是,左等等不来,右等不见影。那些派出去的下人也是不见回来。真急死人了! 晚上7点钟,已经到饭点了,一个狗腿子急急忙忙从外面跑回来了。王伦升见只有他一个人,气急败坏地踢了他一脚: “你他妈干什么去了?我让你请的刘营长呢” 也许是王伦升踢重了,那个狗腿子的一条腿抬起来一一一一真的像平时狗踮起一条腿在撒尿似的一一一一在地上跳着:“刘营长不敢出来,说是近来风声太紧,丁旅长对他有交待,要坚决保证丁家老爷子的安全!” 过了一会儿,另一个狗腿子回来了。这回是王钦才上去就给了一巴掌:“妈个,你姥姥个屌,你死哪去了,现在才回来。是不是找姑娘去了?张营长呢!” 这个狗腿子是一手捂着半个脸,一边委屈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来给了王钦才。 王钦才把信递给他爹,他们父子俩的头凑在一起,在灯下看了起来。 信中写着:“王老爷子c钦才队长:兄弟不敬,未能赴宴。不为别的,只因近来共党活动频繁,前日在山神庙竟把日本人打了,还一度夺取了牟平城,杀了县长宋健吾。现在,共党又在加强什么抗日民主政权的建设,正加紧向乡村渗透。我们同在一个防区,而且这里距后山很近,军事位置十分险要,你们村里的共党嫌疑分子也非常危险。上峰有令,要我们严加防守,千万不敢懈怠,实在不行要先发制人,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个。否则军法严惩。我的部队不是有一个班已经驻扎在你那里了,过不几天,我再给你补充一个班。老兄一定要谨慎和小心哪!至于今天这顿盛宴,算是兄弟我欠你们的,下次一定补上!” “真有这么严重?”看完信后,王伦升脑门上浸出不少汗珠。 “爹呀,你不要听这帮国军老爷们胡咧咧,说不定他们是要到哪疯去顾不上咱们了。你平日里总是爱与这些人交往,有啥意思?一到关键时刻,他们就蔫了。好了,爹,不管他们了,这么好的饭菜和姑娘,咱们也别浪费了!” 儿子虽然这么说,但王伦升的两只手掌却狠狠地攥在一起成了拳头状,眼里冒出了凶光: “对,今天后半夜就行动,先把他们抓起来!”随即,他的眼睛看着满桌的菜肴和身旁的姑娘,猫对浑腥的馋劲上来了:“好!今朝有酒今朝醉。你去把国军和保安队里的大小头目请来,咱们好好乐乐!” 一个狗腿子正好出门,王钦才又补了一句:“告诉他们,让手下的弟兄们机灵着点。谁要是出了差错”他也学着张营长的口气说:“军法从事!”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