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枞尔骑箐》 《枞尔骑箐》正文 一枞尔经书 一条河水由鸡笼镇默默流过往东注入南海。上游数十里两岸沙洲宽广,有一种叫河晶石的石子,延绵时有数里,通红剔透,在阳光照耀下泛着迷人光彩。 据一些当地人说,用柳条将石子窜着挂在窗台,在静谧的夜晚,会听到美妙的歌声。当你走近,歌声戛然而止;当你走开,于不知不觉间感到歌声萦绕心间。 据说这些石子的出现,是因为在某一年某一天,突然下了场红雨。当时大河两岸尽皆变成红色,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红色渐渐退却,只有石子的颜色保留下来。 花开花落,过了一载又一载,这些石子时而消失,时而又显露出来。好像荷花,有时一片青绿,有时又数里殷红。只是它不分季节,有时在夏季,有时在阳光明媚的春天。 大河西面有个叫水石竹的村庄,四周竹树环绕。村前一口水井,下面却有一种通体青绿的石子叫井翠石。有村民拿出来放在家中,能在七夕夜晚发出贝壳敲击声音,所以又叫牛郎织女石、七夕石。 这种石子会离奇消失,有时数载不见,有时数月连绵。 村中有个叫乔衍的伙子,家中三代同堂,日子过得殷实。但他却有个兴趣让家人很不待见,闲暇时总爱浸中,好似书本就是他的一日三餐,几日不看就会肚子空虚。 这日他又在阁楼下一角落看书,他母亲过来道:“这是垌清寺的石竹符,你拿去换一个吧。”竹片上画符称石竹符,水石竹村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但很多人家很少更换,母亲的时时更换。 觉得母亲是故意支开他不让他看书,心下沉闷。但还是接了石竹符与一钱银子去了。 行大半时辰,垌清寺在望。垌清寺建在垌清山的一道山涧前,僧人在涧中造了条暗沟直通寺旁,解决用水。 行至山脚,只见荷池上荷花盛开烂熳一片,甚是好看。突听水波响,一绿衣少女自水中窜出,水花飞舞中,好似在她半丈外的身周泛起一道雨帘。 少女头上莹绿一片,好似头发上长出青绿色的叶子。一双长眉直通鬓角,大大的眼睛与睫毛好似涂了黑漆一样,瓜子脸却是脂白如雪。乔衍想多看一眼,却见她纵身上岸,身影自上面山坡一闪不见。 乔衍回过神,才发觉口水流出了口角,惊诧莫名的觉得要么是幻觉,要么遇上了神仙。 站一会,扇了自己几巴掌,摇摇头揉了几下眼睛,发觉自己没有什么异样,那不用说是遇上神仙了。 池水清澈,突然看到洁白的沙子上面有几颗碧绿晶莹的石子,心想这不是井翠石么?怎么跑到这来了? 当下把布条包好的石竹符放到一边,想下去把石子捡起来,却听一声嗔喝:“你想干什么?”一个僧人站在上面的坡脚上。乔衍顿时想起,僧人是爱惜这几颗石子。讪讪的道:“我……我……”抓起石竹符匆匆离开。 一会到寺中见支持了训大师,用银子换了石竹符。 陡听后面一声虎吼:“子,还井翠石来。”说话的正是刚才那位僧人。 乔衍道:“我没有要你的井翠石。”“不是你取去怎么不见了?”“我没有拿你的井翠石。” 僧人看乔衍衣衫不湿,的确没有拿井翠石的样子,摸了下脑袋,喃喃的道:“难道它会自个儿飞走?” 乔衍甚是好奇,飞步走到池边,井翠石果然不见。却不意在水草旁边发现一支刻着竹花纹的青钗,钗长近尺,钗头锋利无比,执在手中有铁的重量。 拿给了训,想让他交还失主。了训道:“这是贵重之物,施主捡到或是缘分。且自保管,失主来寻叫他去找施主。”乔衍也不好说什么。他看不出有什贵重之处,只是觉得甚是好看。 回家取出来看,却见上面刻着行字:悠悠岁月,摘叶飞花;枞尔在手,号令江湖。 想钗主可能是一时兴起刻了这行字,枞尔在手号令江湖却也未必。不以为意。 这晚正在阁楼睡觉,突然听到上面有人拆动瓦片的声音,想道:“谁在上面?难道是盗贼?”走出天台外望,却见一缕轻烟自屋顶袅袅而去,在数十丈外,轻烟飘上大路才见是个人影。屋顶上现出块白纸,轻轻爬上去,微微月光中见白纸上写着:“明晚三更,竹坪上见。” 竹坪位于村后山坡,是村中的打谷坪,四面翠竹环绕才叫竹坪。心道:“他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约我到竹坪相见?” 回转灯下,更让他吃惊,白纸上的字瞬间隐去,无影无踪。 次日是七夕节,村中男女老幼都到井中打水,一些放在竹筒收藏,一些用来洗澡。当地人说这天的水叫神仙水,洗澡可以消除简单疾病。收藏的水不会发臭,身体不舒服喝点水能消除。 井外是大片禾田,每年初夏稻花开,随着南风刮进井中,满井清香。此时下种未久,更多的是泥土香气。 却突有一股檀香自外飘来,夹着蜜味沁进心脾,好似让人如痴如醉。 乔衍左看右看都没发觉香味出处。回到井中,却突然见下面碧莹莹的躺着三颗井翠石,偶而闪几下光芒。井翠石已两三年未见,众人见了都欢呼雀跃。但大家都觉得,这几颗石都是母的,只有它们才能产更多的石,等石多了才能上天赐予般的捡一两颗。 欢声过后,香味悄然散去。 晚上,村中孩一如往年,搬凳子在村头巷尾听大叔大伯讲牛郎织女故事。说来说去,不外乎是说老实巴交的牛郎在放牛时因为羡慕七仙女貌美,盗走她的衣嫦令她不能及时回转天上,之后与他相爱的故事。蟠桃娘娘知道女儿流落凡间,勃然大怒,让使女将织女捉回,哀痛欲绝的牛郎信了与他相依相伴的老牛的话,狠心将牛杀了,然后生出双翼追赶,使女就用一根金钗在身后划出条银河,让牛郎不能追赶。 乔衍却突然想到竹钗与绿衣少女。 三更时分村民都已入睡。乔衍悄悄爬起自天台滑下,往竹坪走去。 天上一弥弯月,巷子朦胧,乔衍走上村后大道,爬上个土坡。竹坪清晖漫洒,一片寂静。 突然看到北边停着顶轿子,两边分立两名粗壮汉子,穿黑色镶红边衣服,戴黑色镶红边帽子,眼睛黑幽幽的好似射出精光。 乔衍走过去道:“叔叔,是不是你们找我?”一个汉子点点头走到他面前,双手递给他一本青皮红边的书,道:“三载来见。”乔衍看到书就分外喜悦,双手接过。道:“多谢叔叔!”汉子对他一躬身,转身大踏步走回。乔衍道:“无功不受禄,这怎么好意思?” 轿中一个中气十足却温柔的少女声音道:“好生习练经书,三载后再来相见。你走吧。” 乔衍呆若木鸡,不知说什么才好。却见轿影一闪,轿子与汉子瞬间不见。乔衍“喃喃”的“神仙”叫个不停。突然又一呆,空气中弥漫着檀香如痴如醉的香气。 回去爬天台入屋,没点灯躺床上,月光下看到的“枞尔经书”四字,脑海中经久徘徊。 次日一早打开经书,第一页是一片蓝绿色,好似夜晚的星空,偶而闪现点点星光。蓝色瞬间隐去,现出个绿衣女子身影。不禁大呆,装扮竟与垌清寺前见到女子一样。女子先是执竹钗凌空一转,比他见的巨风还快,瞬间变成模糊绿影。 绿影突然一停,女子身影慢慢回放,好似“一指擎天”“雀鸟落滩”“天女逐风”……连回放数十动作,姿势美妙。最后在“一指擎天”停下,身影慢慢消散,页面复回蓝绿色。 翻开第二页,左侧竖竹钗图,右侧与第一页颜色相同。蓝绿色也瞬间隐去,竹钗闪现即转,仍只看到绿影。后慢慢回放挑、刺、扫等勾连动作。动作方停,左侧竹钗迅速飞至右侧,双钗合并却不隐退。 第三页左侧木人穴位似麻,标有穴名。右侧绿页木人、竹钗同现,竹钗化一绿光几乎遮住木人,回放才知是竹钗上上下下刺木人穴道,太快绿影才现! 母亲突然在下面吼道:“乔衍!”心上一颤,急忙用那将白纸将书与绿钗包好,放在画后。 墙上唯一一幅画是他将树叶沾在丝巾上组成的一棵树,后面是个窟窿,正宜藏物。 天台阳光耀眼,看书不觉半个时辰。 母亲又吼道:“又看书?”乔衍嚅嚅嗫嗫来个默认,匆忙早餐去做昨天没完成的工作。 他看书时常沉迷忘乎所以,难怪母亲吼他。 蓖麻地在西面山坡,昨天七夕节只出半天工,才耕半。 远远看到邻居长庆的影子,顿时加快脚步。 长庆的外号叫“六不象”,自造的蜂桶让村人叹为观止。他将六只桶组合,担水健步如飞。村民的是两只百来斤。他自打的锄头宽三尺,号称“虎头锄”,耕地速度是别人的三倍……天生神力,只是读书少,识字少。 那年乔衍七岁,学堂回来遇溪洪水暴涨,他在独木桥中水漫过膝,上下洪水翻滚,头晕眼花,正是大他两岁的长庆冲来救了他一把。 长庆见他,停下虎头锄,笑:“乔衍,怎么日上三竿才来?”乔衍道:“昨晚听牛郎织女睡晚了点。”长庆疑似不信,又笑:“是让书呆着了吧?”乔衍笑点头,“嗯”了一下。 “我看书都头晕眼花,你却津津有味,真奇怪!”“你力气那么大,我也奇怪呀!”“力气能练出来,但字不识就不识。”他觉得字练不来的。“你看点书就行。”“看不进去,会头晕。”他笑笑。 边说边干,长庆奇怪道:“乔衍,今天这么卖力?”乔衍笑笑,不停挥锄。“你妈骂你?”“我出得迟,不怪她。” “乔衍,你想不想学武?”长庆停下锄头,痴痴望着他。 乔衍不停手,道:“太深奥,学不来。”长庆欲言又止。 一会长庆助他砍地旁草树,乔衍知他热心,不以为意。不想他从另一头开始助他耕地。他的虎头锄一顶三,很快助乔衍将地耕好了。 阳光未正顶,乔衍汗流夹背,却甚快乐。 长庆笑:“乔衍,今日给你说故事。”乔衍也笑:“快说。” 一块在树荫坐下,长庆笑笑,“西边有座大佛寺。”他说到这卖了个关子,见乔衍痴痴望着他,又道:“寺中有颗千年绿珍珠,火中烧烤会变红色。”又停一下。 乔衍道:“烧烤当然会变红。”长庆又笑,“红色又会变紫、黄、白等六种颜色。”乔衍张大嘴:“之后呢?”“之后……之后就练武了。”长庆笑笑,有点木讷。 “怎生练武?”乔衍奇怪的。“珍珠有热气,将气吸入体内,增加气力。” “我知道了,你吸了珍珠气力气才这么大!”乔衍大笑。长庆低头:“没……没有。” 突然取出张写着很多歪歪斜斜字的纸,嚅嚅嗫嗫道:“乔衍,我……我想你帮我看看。”乔衍一把抢过,上面的字似乌龟、蜻蜓、蚯蚓不一而足,哈哈大笑:“长庆哥,这些是什么字?”长庆低声道:“乔衍,你知我识字少,这些字你给说说。” 第一个“佛”字,弗边写得斗大。乔衍就耐心解释;第二个“夜”字,中间少了一点,这个好解释。长庆突然问:“子夜是什么意思?”“子是十二时辰之一,子夜也是一样意思。”长庆恍然点头。 给他解释字意,花了大半时辰。长庆十分满意,连说两句多谢。 “长庆哥,你在哪抄这些字?”乔衍疑惑。“在一本书上抄的。”“什么书?”“佛珍心……心经。” “长庆哥从这书上习武?”乔衍笑笑。长庆点点头。乔衍大吃一惊,“世上真有武林书籍?”长庆道:“不瞒你说,我天生神力是假,是练的。” 乔衍想起“枞尔经书”,难道是武林书?道:“长庆哥,我要回去了,下次聊。”地旁一株数尺高花树,细碎紫叶与紫花混合,象巨型紫蘑菇,甚好看,就匆匆摘了一束。长庆道:“乔衍,你插在哪?”“竹筒。”人已在丈外。长庆想这好办,也摘了一束。不知乔衍的竹筒雕刻过,沾着树画。 到家母亲满脸喜悦,“午后去种种子。”乔衍道:“好的。”匆匆上楼。 这个最多可称半楼,间子分隔上下两半,他住上面,下面放蕃薯、芋头和一些杂物。上面有天台,在他住处外。 心翼翼取出经书,翻开第四页,左边一打坐图,下半部白色,上半是闪闪星空。坐者是虚画的,眼看星空,手放腿上。坐周有青草微微闪动;右边是粉底黑字,写着:气动神台,光照六合,灵旎妙旖,清水凌波,我去自如。这是第一段。下续写:“天地长久,墨迹清音,唯之子夜,向感天道,浸淫我身。三载之意,非唯久也。” 下三段,他只认得穴位、吸气两词,其它难解。 页周半红半绿,红的与那汉子衣衫镶边相似,绿的与少女衣着颜色相仿。 翻开最后一页,右上半是钗像,旁写:枞尔行舒令。页余是月牙状红绿色。 神思惘惘间,母亲在下面叫:“乔衍,又看书?”急忙藏好书,飞快下楼吃饭。 下午到蓖麻地,有些事想向长庆请教,却不见他来。就将蓖麻子逐个放进泥床,边想经书上的话。念:“气动神台,光照六合,灵……”灵什么却忘记。乱想两句,不知所以然。 一个时辰就种籽想两句话,神思惘惘、头昏脑胀。 突然听到长庆欢叫:“乔衍,早啊!”抬头大喜:“长庆哥快教我练武啊!”长庆得乔衍指点,刚才就在研究佛珍心经。认识大增,对他有点感激,道:“好,完了工教你一点。” 两块地面差不多,乔衍的完了一半,长庆才开始。哪知乔衍才完成一半的二分之一,长庆已完工,过来帮忙。他十籽粒齐种,乔衍一次只能种一粒。 完工后乔衍就迫不及待请教。长庆笑道:“你先说蓖麻子为什能在七月播种?”他好像又卖关子。乔衍想想道:“这叫七月麻,是了训大师无意中在山上见到,将籽采下分派大家的。”长庆认真道:“你还未说出重点。”乔衍左想右想,想不出所以然,道:“七月麻就是七月栽种,有什奇怪的。”长庆哈哈笑:“七月麻是了训大师起的名字,他开始怎知野麻名字?照你说给桑树起个名叫七月桑,就可在七月栽种?”乔衍道:“长庆哥,我不知道,你说。”长庆道:“桑麻春天种植,夏季成长,就不畏冬日寒。以前的麻现在种,生长期在冬天是不行的?”乔衍恍然,“你是说野麻抗风寒?” 长庆认真的道:“乔衍,这就说到正点了。野麻没人浇水施肥,只能独自面对环境,由此练就不畏风寒。练武就是这样,艰难苦练,才能成功。”乔衍点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枞尔骑箐》正文 二菜圃 长庆将听来的道理对乔衍推心置腹。“你随我来。”他走进旁边草丛。 盘膝坐地举手,眼睛旁看,“呵”一响口鼻出气。双手一上一下举动,口鼻又不停吸气。 乔衍瞪大眼,挺奇怪。 “乔衍,你按这样做三十下。”他停下。乔衍做三十下,头晕眼花。 “你练武只可告诉一人。”长庆认真的。“谁?”乔衍还是晕的。“你。” 乔衍大笑:“还可以告诉一个人。”“你以后就不要找我。”长庆很认真。 乔衍“呵呵”笑:“告诉你。你不是人?”长庆恍然:“我要揍你子。”咧嘴大笑。 乔衍突然问:“黑色的花你见过么?”长庆摇头似泼浪。 “经书上说,年有五季,黑花开在第五季。”“乔衍,你骗我吧?”长庆瞪大眼。 乔衍道:“星夜季五,尔黑花开,是不是说黑夜是第五季,有花叫尔黑呢?” 长庆搔搔头道:“好似有点道理。” “长庆哥,你见过河水倒流?”乔衍又问。 长庆又搔头:“没有。” “穴流倒转,一泻无垠,什么意思呢?”乔衍挺疑惑。 “穴流是指穴位之气吧?”长庆也不确定。 乔衍记得上句是“星气催花”,想难道是用星气催动穴位的气倒流?星气又是什么呢? 见长庆呆望着他,有点不好意思,笑道:“我又入神了。” “乔衍,我想与你说个事。”长庆对他说的“星气催花”类句不懂,就说久盼的想法。 “什事?”“想与你做个菜园。” “我?”乔衍大笑。父母说他什么都不会,长庆居然找他。 “你看书多,我就是想与你合作。” “可我妈说我什么都不会。”“她说她的,我觉得你行。” 乔衍“啊”一声,感激不已,好像是第一次有人称赞他行。 “春溏下那片土坡,荒废可惜,想种些菜挑去集市卖,你有意思就一起干。”长庆信心十足。 乔衍自从喜欢看书,就被母亲说的一无是处,做事战战兢兢。嚅嗫道:“我不行啊。” “乔衍,你一定行!”长庆坚定望着他。 “你让我想想。”乔衍心上七上八下。 晚上长庆来找,乔衍知是为练武的事,道:“长庆哥,我不想去。”“你不练武?”长庆很意外。乔衍吱吱哦哦的:“我……我……”长庆见他神色沉闷,试探的道:“是你妈?” 乔衍默然点点头。 “她为什不准你出去?”长庆疑惑。“她说我早上起得迟,要我早睡觉。”“乔衍,你已经十五岁,不必处处都听你妈的。做事要有主见,知道么?”“可我不想让她骂。”“你做得对就不怕她骂,骂你是她不对。”“长庆哥,还是你自己去,我……不去了。” “上午的事你思考怎样?”长庆很泄气。“长庆哥,我同意,但还要与妈商量一下。”“这样可以,若然她不同意,你告诉我。” 乔衍挺奇怪,想不出长庆还能将他妈怎样。 道:“好。” 长庆摇头,无精打采走了。 乔衍回屋,母亲道:“乔衍,你是不是又出去玩?”“我今晚哪也不去。”“你说话从不算数,说不定一会又跑得无影无踪。记住今后不能再看书,早上早起。”乔衍想回房,母亲吼道:“站住,你怎么不答话?”乔衍嚅嗫道:“我……我……”母亲叫道:“快说,你想怎样?”“我想与长庆哥一块去种菜。”乔衍转话题。 “种菜?”母亲的神情好似看到太阳自西边出来,“哈哈,你还会种菜?”“是长庆哥叫我的。”乔衍道。母亲好似不信,脸色却平和下来,“若然是他叫你,可以试试。“看了他一眼,又道:“但你一身牛脾气,又懒,我估计你会拖累了他。”乔衍喜出望外又加一阵郁闷,母亲对他好像从不放心。 担心母亲又骂他看书,晚上不敢点灯。走出天台,月光朦胧,脑海总是想着经书。 灵机一闪,按照经书打坐图打坐。星空璀璨,数颗流星划过,似带长长尾气。“喃喃”念:“星气催花,穴流倒转,一泻无垠。” 默想一会,隐约感到体内好像有气流在动。但催花、倒转呢?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七月的天台,星光耿耿。他也特别喜欢七月!阳光最耀眼,星空最明亮! 是不是觉得母亲话似冬雨,让他渴望骄阳似火的温暖? 三日后菜地开工。长庆执虎头锄一骑当先,黄泥锄下翻飞,将乔衍甩在身后。乔衍拼命挥锄,豆大汗珠不停掉地,距长庆越来越远。 “乔衍,过来休息一下。”长庆坐在地头。他来回三次,乔衍一次未完。 “长庆哥,你休息,我不用。”乔衍继续拼命挥锄。 “过来吧,天气太热了。”长庆又叫。 “我不累。” “过来吧,有点事商量。”长庆骗他。 乔衍跑过去:“长庆哥,什事?” “就是叫你休息一下。”长庆吃吃的笑。“乔衍立马回去挥锄。 “我是真有事找你。”长庆又叫。“你别骗我。”乔衍只是挥锄。 “这次真没骗你。” “我也有事与你说,到时一块说。”乔衍不停手。 长庆只好执锄上去,他自己坐着没意思。 “你休息一下哦。”乔衍叫。“我自己不习惯。”“那咱们一块休息。”乔衍想长庆休息,舍命陪君子。“好啊,咱们一块休息。”长庆满心欢喜。 阳光正烈,乔衍成了汗人,不住喘气。“乔衍,你做工不要那么卖力,慢慢来不是很好吗?”“我做的工太少,长庆哥,我没办法呀。”“乔衍,我只喜欢你的光明磊落,做工是其次。”长庆认真的。“长庆哥,你说我读书多,又说我光明磊落,我没你说的那么好,也会忘乎所以。” “嗯,你很有牛脾气。”长庆一脸正经。 乔衍突然想母亲没说错,长庆哥都这么说。默低下头。 长庆放下正经脸,“你的是光明磊落牛脾气,是我喜欢的。”长庆微笑。 “嗯?”乔衍很讶异,心上涌上阵暖流。 母亲眼中不能原谅的缺点,在长庆哥眼中怎么都是优点?比如看书,比如牛脾气。 “乔衍,不要想太多。你不打算练武了?”长庆安慰他一下,转移话题。“想练,晚上出不来。”“要不你想点办法。”“你帮我想个好吗?” 长庆低头深思,左思右想一头雾水。 “乔衍,我看书都晕,想办法更不行。你自己想想。”乔衍想了会,也是没办法。 白天工作,晚上就在天台练习打坐痴痴的想。 十余亩地耕了三天,还是有赖长庆的虎头锄,单靠乔衍只怕半月也耕不完。 接下是播种施肥。长庆取出他的第三“不象”,一担宽高四尺的铁藤筐,一担大粪五百斤。村民看着这个庞然大物都莞尔一笑。 铁藤是一种刀难砍断的黑藤,只知产自数十里外的飞龙山,山延数十里,林森茂密老虎出没,常人不敢近,长庆却来去自如。 乔衍砍来大批半个水桶粗的无心竹,隔尺挖孔。“乔衍,你卖竹啊?”长庆看着奇怪。“是啊,你买不买?”乔衍开玩笑。 “你……不想与我种菜了?”长庆大吃一惊。 “你帮我将竹拉到集市。”乔衍很认真。 长庆颓然坐地,挑五百斤不累,此时无精打采。现在才开始,乔衍每天都累得筋疲力竭,以后还要浇水、施肥、收割、贩卖…… “你不种菜我不怪你,毕竟这活太累。”长庆伤心的。 乔衍想明说,但还想骗他一下,“要借你的石轮车拉竹到集市。”“好,我帮你。”长庆虽然伤心,但石轮车在村中只有他拉得动,不得不帮。 乔衍“喆喆”的笑,“长庆哥,你挑粪辛苦,过来干点轻松活。”长庆才看到他在给竹子挖孔,奇怪道:“别人要买挖孔的竹?” “要挖孔才特别好卖。” “谁要挖孔的竹呢?” “远在天边。”乔衍笑。 “远在天边在哪?你怎么说话怪怪的?” 乔衍知他识字确实很少,“远在天边是一个成语,下面还有一句。” “下句比天边还远?”长庆觉得两句相加难以想像。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乔衍一字一顿的。 “这是什么意思?”长庆一头雾水。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天边最远,眼前最近。” “那……你是要到天边卖竹?”长庆难以思议。 “那你说我会不会到天边去?” “照你的说法,近在眼前就在这。谁来这买竹?” “你。”乔衍笑得要前仰后合。 “我在这种菜好好的,为啥买竹?”长庆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免费的要不要?”乔衍笑。“你送竹子给我干什么呢?”“竹子就是用来种菜。”乔衍坦白,“你到时帮我架上就行。”“你说不是卖竹?”长庆欣喜。“竹也要卖,卖钱买种子。”长庆顿时把抱住他,“嘻嘻”大笑。 “快说,你要怎样用竹子种菜?”长庆道。 “我这样做也不知行不行,但想试一下。这是用来灌溉与做菜架用。” 长庆想了下,有点明白,也好像不太明白。 “你想的定是好法子,我支持你。”长庆道。乔衍笑,感觉这是最大的支持。 次日长庆协助乔衍在菜圃上架竹架,先丈远打竹桩,后上架竹。“乔衍,你是不是在牛郎织女故事想到要做竹架?”长庆边架竹边问。“是呀,等竹架爬满花,七夕就能在下面听牛郎织女说话了。”乔衍笑。“长庆想了想,突然问:“乔衍,你有心上人没?” 乔衍一愣,“未想过。”如实说。长庆憨憨笑。 架好竹架,乔衍又叫长庆协助架渠,将无心竹从春溏接过来。 至此长庆明白了一半,但怎样用竹架灌溉却不明白。这也是乔衍的构想,行不行要等播种后才分晓。 第二日卖竹购买种子花了半天,下午播了一亩青瓜,乔衍将引来的水灌上瓜圃上的竹架,水从竹子的孔滴下菜圃,均匀持久,好像突如其来一场微雨。长庆不由拍掌大叫:“乔衍,真有你的。”乔衍想总算看似可行。 晚上,长庆自上次后第一次来找乔衍,“你给你妈说说,我想与你去个地方。”“长庆哥,今晚妈要找我算账。”“算账?算什么账?”长庆意外。“我砍了竹,她要我到时还。” “砍竹要还钱?”长庆好似不信。 “她担心我糟蹋了竹子吧。”乔衍声音很低。 “还就还,到时卖了菜就还。”长庆放大了声音,“你去给她说,要多少随她,今晚你跟我出去。” 乔衍回去说了,母亲道:“你要去就去,不忘竹钱就行。”乔衍低头应了一声,忧心忡忡出去。 长庆把他带到上次教他练武的地方,取出个本递来。乔衍接过是一本蓝皮书。 “佛珍心经!”乔衍看书页很吃惊,“长庆哥,你为什给我看?” “我不认得字,领会不了。你或者能看懂它。” “可是你已经练成功了呀?” “我的吐纳功是了训大师教的。后来他给我这个册子,我不识字,上面的从没练过。” “大师他不知你不认得很多字吗?” “当然知道。他说看我造化。” 乔衍忍不住想翻书。是书他都想看,况且是奇书。 想了下,终究没翻,道:“长庆哥,我不要。”递回给长庆。 长庆瞪大了眼,“你为什么不要?” “不要就是不要,没有为什么?”乔衍笑笑。 “牛脾气?”长庆讶异。“ 我只想向你请教个问题。”乔衍认真的。 “你说。”长庆依然瞪大眼看他。 “穴位与气是什么?”乔衍眼睛巴巴的。 “穴位是与生俱来,每人身上都有,分别处在身体不同位置。但若能借助外气,穴位间相连之气充足,会力量大增,就是武功。”长庆一板一眼的。 “外气?外气?”乔衍接连“喃喃”的,突然眼中放光,好似这些日子积蓄的一个疑惑顿时解开。好想将长庆一把抱住,欢喜得瑟瑟发抖。 “乔衍,你怎么啦?”长庆很惊奇看他。“没……没什么。”乔衍也不知想的准不准确。 “你为什么不要我的书?”长庆很奇怪。“你回去抄出不懂的字我与你参商,我不能乘人之危。”“牛脾气。”长庆瞪大眼睛看他。 乔衍到家立马跑出天台盘膝坐下,仰望星空,一会儿,那些星气好像慢慢聚集身中。 一月后,青瓜、紫芹、绿耳等蔬菜节节攀升。“瓜藤都几尺高了,你看!”乔衍在瓜圃旁边欢叫。长庆坐在地头,憨憨的笑。地上大批蜂使,流连忘返。 乔衍八岁,母亲会说七岁的孩子会做饭;十一岁,母亲说十岁的邻居已经下田;十四岁,母亲又说他祖父十三岁会架牛。说他什么都不会,除了书。 其实乔衍也不是不想作为,做饭有祖母,下田有父母,架牛有祖父。他想学做饭,祖母嫌他年纪,将他赶开;他下田帮忙,上上下下由父母做主,顶多是窝囊的跟声虫;他很想架牛,看着祖父那不信任的脸色都害怕。除了母亲亲自指派的工作,想做每样事都会迎来怀疑的眼光。 半月后终于卖出第一批蔬菜,乔衍欢天喜地的将钱交给母亲。 “怎么只有这么一点点?”母亲脸色阴沉的。 “只卖了一批。”乔衍解释。“那么多竹子,还差很多钱。要继续给。”母亲有点冷。“会的妈妈。”乔衍表现信心满满的,虽然,心下信心点滴皆无。 这让他很开心,终于第一次有钱给妈妈。只要少说点他的不是,给多少钱他都愿意,就算搭上他的生命。 “乔衍,你不准备买件衣服?”次日长庆在菜圃说。“衣服?”乔衍好似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有就行,不用买。” “乔衍,你也太不象话。这裤子有三年了吧,腿都露出来了。”“可以继续穿。”乔衍憨憨的笑。 “昨日的钱呢?哪去了?”长庆问。 “给了妈妈一点竹子钱。” “还剩多少?”乔衍摇摇头。“一个都不剩?”乔衍点头。”“你最少也要留条裤子钱呀?”“竹钱还远远不够。”乔衍很内疚。 “我妈就没问我要竹钱。我给她一点钱,她欢喜得很,老夸我。” “我的确没你能干。”乔衍低下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枞尔骑箐》正文 三错见鸳鸯 午后两人到大河游玩,乔衍很久没来,分外兴奋。 印象中每年只来一两度,那时村人齐聚河边浣麻,一片热闹。 乔衍是旱鸭子,只能在浅水嬉戏,但足够开心,每次兴尽而归。 但这次,长庆却给他讲了一个故事,一个恐怖的故事! 河边是一条叫青潺的村子,与很多很多河边村子一样是海盗目标。他们自海上乘船来,将抢来的粮食运走,再次回海,踪迹难觅。 一次一位女侠杀了海盗一位首领,自己身受重伤,被村民藏在青潺村。海盗将村中一千余人抓到河滩上,迫他们说出女侠下落,问不答者就杀,千多人没一个人说出女侠踪迹,结果都被杀在大河两岸,鲜血染红岸边沙石,也染红了河水,好似附近下了场红雨。 这故事让乔衍震惊,虽然他也听说过海盗、红雨,却没有从长庆听来仔细。他以前知道的是微微雨,却不想是倾盆。 “乔衍,下来。”长庆在水中大叫。 “我……不行。”乔衍有点畏缩的站在岸边打量河水深浅,他必须确信没危险才下去。 “你不会游泳啊?”长庆笑他。 乔衍“嗯”了下。 他的确是旱鸭子。当村中孩子在溪玩耍,他正被祖母管得魂飞魄散,有一条就是不能下水。 他大胆在浅水涉下,清澈的水下现出洁白细沙,踩着柔软又带着摩擦力,别样舒服。 他没往下走,就地扑腾扑腾打水。 “乔衍,过来,有我呢。”长庆为他壮胆。 他很羡慕长庆能在数丈深的水能浮出水面。但游泳对他来说太深奥,他无能为力。 “你自己吧。”乔衍边拍水边吃吃笑。 “男子汉怕水真不像话。快过来,我看着你。”长庆大叫。 盛情难却,乔衍道:“我试试。”慢慢扑下。突然脚一空,踩不到沙子,水没过顶,直往下沉。吞了几口水,拼命往回爬,但怎么爬双脚都碰不到沙子。心中大叫:“长庆哥,快来。” 以为再也难以离开水世界,突然身子一轻,有股力拉他往上迅速飘上。终于见到阳光、沙洲…… 一愣神,以为学会游泳了。原来游泳这么简单,爬爬就能浮上,不禁“哈哈”大笑。 但那力突然消失,回复旱鸭子状态,身子迅速往下沉、往下沉。 这回却实实在在有人拽着他肩膀,一会飘上河面。 “长庆哥,快带我上岸。”他连连喘气。 长庆带他上滩,他坐着连连呕吐,肚子都是水味。 “乔衍,没事吧?”长庆拍他背脊大笑。 “很大事,我刚才都差点没命。”乔衍呕个不停。 “你好像会游泳,刚才不是自己浮上?”长庆笑。 “不是你吗?”乔衍很诧异。 “第二次是我。”长庆说。 “的确象有力量拉我。”乔衍很认真。 乔衍当时象只鱼,长庆自问不能那么迅捷。他思索,慢慢脸色发青。 水鬼?两字浮上脑海。看着滚滚河水,也有了恐惧。 他们没有看到传说中的河晶石,但乔衍到家时,在天台栏杆却看到了,两颗阳光下发光的石子,一颗是井翠石,一棵是河晶石。 不知是谁放的石子,但他可肯定是第一次在家中见到。 心将石子与经书一块包好放到画背。这是他的两个秘密!两个希望! 九月酷热渐褪,但天空似更明亮。蓝蓝的天空挂着丝丝白云,悠闲好似永恒。 长庆说的故事让他印象深刻,但毕竟久远,好似与眼前生活已关系不大,就很快放下。 从种菜始,他每晚离不开天台,打坐、冥想。想经书,想星气。 晚上不能点灯,也懒得看其它书。天台成了他最大的寄托。不静谥,巷子下有戏闹声,但孤独;没灯火,却星光璀璨。对喜欢静的他,这是不错的环境。 经书一二页内容,他是不能想像的。就像一阵风,看不清、解释不来。 只能从长庆学到的简单打坐知识,结合经书,打坐冥想。 或是盲目,但想了训给长庆说过造化,能否学到经书知识,就寄托造化。 母亲见他每晚静悄悄,好似找不到骂他理由。但不骂也有千般让他不舒服的理由。 “乔衍,你怎么这么懒这么早就睡?水池水没了,去挑水。”乔衍会“呼啦”走下去挑水。 “乔衍,我的水桶丢地上了,你去取。”乔衍又“呼啦”去取桶。 “乔衍,你在上面干什么?”乔衍不下楼,喝叫却让他胆颤心惊。 接下来这事,却让他进入“绝境”。 大河回来第三天,他与往常一样早早到菜地浇水,用勺子勺水到架竹,让蔬菜感受一场雨。突然听到大喊:“乔衍,早。”是村中的紫翘。 紫翘家在村中是另类。不是说与村人不洽,是迁来自外地。 语言习俗有点不同,但现在已看不出。但先入为主,村人对他们还有外地人的感觉。 乔衍这辈未看到他们迁来之日,但会听到碎言碎语,还会当他们有点另类。 只是乔衍在家人眼中一无是处,只看到自己是另类,对紫翘家没别的想法。 只是他与紫翘关系一般,甚至有点反感。 “紫翘?你怎么来了?”乔衍很意外。 “我来帮你呀!”她笑嘿嘿的。 “帮我?”乔衍似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当然是帮你,要不这么早来干什么?”她有点嗔怪,慢慢走近。 乔衍想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他与她很少交谈,像两世界的人。 “怎好意思让你帮忙?”乔衍不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我乐意。”她大大方方,像对自家人说话。 乔衍如堕雾中。“早晨只浇水,不用帮忙。你自己走走。” 她走进花架,左看右看,似对那片瓜藤很感兴趣。 突然大叫:“乔衍,这里很多蜜蜂,快来。” “我浇水呢,你自己看。”乔衍应。 她突然拾起块竹片,追着蜜蜂打,嘻嘻哈哈,菜垅上留下串清晰脚印,很多菜被踩得东倒西歪。 乔衍大叫:“停下停下,你不要跑。” 紫翘不听,奔跑如故、嘻笑如故。 乔衍奔去扶倒地蔬菜,但很多中段被踩断扶不住,又痛又急。紫翘还在不停奔跑嬉闹。奔过去拦住她,叫道:“紫翘,停下。” 紫翘突然停住,呆呆望着他:“你……你干什么?”“这些菜……这些菜……”乔衍结巴。 她往后一看,也有点吃惊。却端着脸突然问:“乔衍,是蔬菜重要还是我重要?” 什么问题?什么逻辑?乔衍不知回答。低声道:“你回去吧。” “你赶我?”紫翘叫,好像很意外、伤心委屈。 “我……没赶你。”乔衍低声道。 “我刚来你为什么叫我回?”紫翘又叫。 为什么刚来就不能回?乔衍不知道。 “你们在干什么?”长庆从另一边过来。 乔衍叫声“长庆哥”,他就看到地上狼藉。 “乔衍,你们怎么了?”他问。 “长庆哥……”乔衍不知怎解说。 “紫翘,你一大早来这干什么?”他看着紫翘。也看到到她的脚印。 “我爱来就来,你管得着?”紫翘瞪他。 “这是我辛苦种的菜,有什管不着?”长庆不客气。 “乔衍哥与你合作,怎么说是你的?不害羞。”紫翘冷言冷语。 长庆觉得与乔衍不分彼此才这么说,听她的话觉得十分怪异。 “我们对这些菜从来没想过分谁的,紫翘。”乔衍说。 “乔衍。”紫翘大吼,几要落泪,“你居然帮外人说话?” 什么外人?乔衍又一愣。 “你们都不是外人。”乔衍给她面子。 “好呀乔衍,你吃里扒外,我告诉你妈去。”紫翘咬牙切齿往外走。 她与他妈最谈得来,但乔衍不惧她。 “乔衍,她为什要告诉你妈?”长庆奇怪。 “她与我妈很要好。”乔衍不奇怪。 “但一个女子人家也不能说是自己人呀?”长庆好像猜到什么。 “她与我妈常在一块,说自己人也可。”乔衍觉得没问题。 “乔衍,是不是她看上你。”长庆微笑的。 “什么?”乔衍回过神,感觉四周的颜色都变了。 中午到家,他头低得只看到自己的脚尖。 “乔衍,过来。”母亲大吼。她已久等。 乔衍低头走近,一声不吭。 “你说,上午怎样对待紫翘?”怒气冲冲。 “没……没什么。”乔衍低声。 “她好心帮你,怎能那样对她?”仍怒气冲冲。 “我……”乔衍觉得不好说什么。 “她以后还来投诉,你就滚出家去。” 乔衍低头不答。 “过些天有个好日子,将你们的婚事定了。”母亲声音放低。 “我怎没知道这事?”乔衍尝试推脱。 “婚姻是父母之命,你不必知道。” “可是……可是我年纪。”乔衍继续尝试。 “事已定下,你不能找藉口,怎么也得同意。”母亲的口气没商量余地。 “我不!”乔衍坚决的。 母亲骂道:“你不同意,这就不是你家。立刻走。” 乔衍泪水夺眶而出。走出门外,好似世界没一点他容身处。 走到村后山坡,这里他不常来,却留下很美好回忆。那次躺坡上,看天边白云时而像马、大象、人脸……不停变幻,印象中是第一次感受到云层的多姿。 坐在山坡,天边云层赫然好像依旧,但却无心观望。脑海中有一念头:今后该怎样过活? 长庆慢慢走近,自中午回来,他就一直关注乔衍。 “今晚到我家。”长庆坐在他身边笑笑。 “长庆哥,不能打扰你。”乔衍低声。 “看你说的,咱们之间能有什么打扰?”长庆又笑笑。 “可是我不想打扰你。”乔衍很坚决。 “乔衍,我妈病了,想你看看。”长庆想乘机帮他。 “你妈病了?”乔衍担心。 “她头晕,身子无力,起床站不稳。” “是否感冒?” “是有点像。” “到菜圃摘葱白和两片薑煎水她喝,记住煎三大碗,喝了盖被睡觉。” 乔衍知道方法最少对身体无害。 “你去不好吗?”长庆想乔衍去他家过夜。 “我不去。”乔衍有点忧伤,但很坚决。 “你为什么这样?”长庆叫。 “长庆哥,你去,不要管我?”乔衍忧伤笑笑。 “我知道你担心你妈说你是软骨头。但你现在外面,为什还怕她说?”长庆争辩。 乔衍低头,眼睛湿润,“长庆哥,你快走。”他近乎哀求,担心长庆见到他的眼泪。 “好,你到菜圃,我今晚找你。” 乔衍“嗯”了下,坚持不让长庆发现他肩头抽泣。 晚上躺在菜圃边简单的棚子,不吃午饭、晚饭,只胡思乱想。 四野漆黑,不见长庆过来。有几分恐惧,想强行忍住,仍瑟瑟发抖。 一丝灯火传来,长庆走来,手上提着个竹篮。 “乔衍,我来迟了。”长庆有点郁闷。 乔衍渴望的是灯光不是饭,独自在旷野不习惯。 “长庆哥,你妈好点了?”乔衍问。 “哈哈,你的方法真管用,她睡觉出身汗,能够走动,轻松多了。”长庆的郁闷一扫而空。 “这就好。”乔衍感到欣慰。 “乔衍,快吃饭。”长庆把篮子放他面前。 “我不吃。”乔衍很坚决。 “乔衍,你这就不当我是你的长庆哥了?”长庆很认真,有点伤心。 乔衍固执摇头,脑海始终想母亲的话:“只要你离开家门半步,就是乞丐。” 他坚决不做乞丐!不让她冷嘲热讽。 “饭是你母亲打的。”长庆试探。 乔衍身体一震,颤到内心深处。泪水滚滚而下。 内心的彷徨,或者不为自己,是难以割舍的血浓于水的亲情。 他打开竹篮子,碗筷却不熟悉,叫道:“长庆哥,你骗我。” 长庆道:“乔衍,这……这是一样的饭菜,你肚子要饿坏了,快吃。” “我不吃。”乔衍停手。 “乔衍,为什就你妈的饭才吃?”长庆怒。 “总之你的饭我不吃。”乔衍十分坚决。 “你不吃,明天你就起不来。”长庆叫。 乔衍摇摇头,又一股泪水滑落,“长庆哥,你放心,地上蕃薯多,我明天吃番薯去。” “你就吃个蕃薯?” “长庆哥,我不会落下菜圃工作,吃了蕃薯有力气,仍然能工作。”担心长庆说他偷懒。 “你妈的确给你做了饭。”长庆放大声音,“是我将饭丢了。” 乔衍“噢”了下,心头燃起希望,“我妈真给我做了饭?你为什么丢了?” “我……我不想你吃她的饭。”长庆叫着。 “为什么?”乔衍很想吃。 “我今晚在你家与她理论了一个时辰,将上午的事反复对她说,可她始终认为是你的错。乔衍,她这次都这样对你,你回去有什么意思?”长庆说话很激烈。 “长庆哥,你……你将我妈的饭找来。”乔衍近乎哀求。 “乔衍,你为什要这样?为什要去受这委屈?”长庆叫。 “长庆哥,你快去把我妈的饭找来。” “好。”长庆看着他苍白的脸,走向来路。 乔衍对着一灯如豆,有了家的感觉。只是,他一直忽略心中浓重的委屈。 突然发觉身边有个篮子,刚想是长庆将妈妈的饭掉在这,但很快十分奇怪,这个篮子他家没有。 篮子白色,下面有一抹绿荷叶,手柄如玉也似绿叶编织,盖子像块黑漆木板。 四野漆黑不见人影。 蹲下打开盖,有两碗饭、一双精致的筷子、一样他从未见过的菜。一股清香将他覆盖。 神仙的形象浮现脑海,他感觉只有神仙才能做这么精致的篮子,这么美丽的一切。 遇上绿衣少女,他觉得是遇上神仙。 不犹豫将饭菜吃个底朝天,每口都觉是玉液琼浆。 认真将碗碟洗涮干净放回篮子。感觉从此后,再也不会惧怕黑夜。神仙对他这般眷顾,对冥冥之中事还有什么恐惧? 身后传来微响,急忙走过去寻找仙踪表达感谢,但眼前黑漆漆的没有发现仙影。回来一看,篮子却不见。 空气飘着熟悉的檀香味,恍至仙景。 好似做场梦,但饱饱的却不是梦。 长庆走来:“乔衍,你妈的饭来了。” “我吃饱了。”乔衍开心的。 “乔衍,你不要这么倔强,饿坏了可不简单。” “长庆哥,我真的吃饱了。”乔衍一脸的笑。 “我看你饿疯了。”长庆奇怪又有点担心。 “你看我像饿疯的样子?”乔衍大笑。 长庆见他脸色红润,好像遇上了鬼,声音颤抖:“乔衍,你……是不是撞邪了?” 他力大无穷,不怕黑夜,但眼前情景,让他觉得恐怖。 乔衍“嘻嘻嘻”的笑,他更觉恐怖。 “长庆哥,你放心,我遇上神仙了。” 这也是,受刺激又挨饿,不发狂才怪,长庆想。 大胆摸他额头,感觉火辣辣的才放心。 乔衍这次没吃母亲的饭,但次晚他回去了,他的妹妹泪眼婆娑的拽着他,他要回去看那本心上分量最重的经书,他想回家。 母亲对他的态度一如既往,只是经过这事,觉得乔衍是年纪才拒绝紫翘,就缓下来,等他稍大继续给他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枞尔骑箐》正文 四 乔衍的妹妹八岁,她六七岁还叫丫,去年乔衍给她起个名字叫乔栎,希望她像一棵树高大挺拔。 为这,他母亲称赞他。是印象中唯一一次。 回家三天,母亲对紫翘只字不提。乔衍暗暗宽心,以为这场暴风已经过去。 晚上,他生了一场“病”。子夜打坐,突然气血翻涌,浑身似置火炉。 只奇怪的是,气血在体内像巨风疾转一会,突然慢下,终至浪静风平。他也好像回复常态。精神百倍,没有病的感觉。 几日后卖出第二批菜,乔衍仍手头一个不剩,都还钱给了母亲。长庆大骂:“乔衍,你再这样下去,真要做乞丐了。”乔衍只是笑笑没言语。 购回一批黑心菜种子。长大后,它会有半人高,叶子似剑麻,黑漆漆的心斗大。 乔衍的灌溉使长庆的蜂桶在菜圃没用武之地,第不象出来,是辆六只石轮子的车,一次将所需肥料拉来。 乔衍啧啧称赞:“长庆哥,你真是再世金刚。” 长庆很认真答他:“乔衍,不瞒你说,有得选择我宁愿做手没缚鸡之力的书生,象你日日经不离口。” 练字对他太深奥。 乔衍道:“有你的力气,我妈就不会骂我。” “乔衍,是什么经书写着葱薑能治病?”长庆一直对乔衍治好他妈的病很好奇。 “薑黄六月,去风湿之寒;葱辛三载,映时诸经。其力不胜,宜引之行……手经。”乔衍笑眯眯。 “你别念,我头晕了。”长庆挥手大叫。 乔衍哈哈。 上午种下黑心菜,中午到家他母亲就说:“乔衍,下午跟母亲去锄地。” 他觉得正常,点头答应。 沿着一条沟渠,走向菜圃对面的山坡,乔衍隐约感到不对,山上没有他家的耕地。 到山上母亲指着眼前一块地道:“乔衍,这是紫翘家的地,你帮她耕一下。” 为什么要帮她耕地? 乔衍脑子“嗡嗡”作响。 “我绝不耕,绝不耕。”内心又大叫。 但他不敢发作,只好很无奈的挥锄。 母亲很快走开。他停下,漫无目的走下西面山坡,眼前现出个大池塘。 “这个池塘真美啊。”他暗暗赞叹。水绿幽幽的,竹树点缀,好像到了仙景。 风景似画,他却心头郁闷,总觉得紫翘的影子跟在身边。很想来一阵奔跑,将这个影子撇开,撇得一干二净。 听到一声蛙叫,他吃了一惊,一只尺大黑蛙立在横水竹枝,叫声好似破锣。 这池塘本来就是青蛙的天堂,数不清的青蛙窜上窜下。但这样的黑蛙他是第一次见,觉得有点恐怖。 想去问问长庆黑蛙的出处,抬脚刚三步,黑蛙对面传来银铃一样的笑声。忍不住回头看,池塘另一边横水竹枝现出一只绿蛙,体型只比黑蛙略。 两蛙相对,时不时各自叫唤几声。 上面传来紫翘的叫声:“乔衍哥,乔衍哥,你哪去了?”登时吓得魂飞魄散。池塘旁边有一茂密竹林,本能冲进去,心上大叫:“你快走吧,紫翘。” 她却奔下来,发现了他的锄头。见池水寂静,渺无人影,不禁有点害怕,大叫:“乔衍,你哪去了?” 乔衍只想避开她的影子,躲着没有出声。 “乔衍,你是不是掉塘里了?”紫翘又大叫。 空无人影。她突然往池塘中掷石头,边掷边大叫:“你出来,你出来。” 过了会紫翘“嘿嘿”大哭:“乔衍哥,你一定是掉水了,你一定是掉水了。”揉着眼睛往坡上走去。 乔衍松口气,想走出却发现脚边盘着条大青蛇。本能往前一窜,“扑通”掉进池塘。 “我要完了,我要完了。”他心中大叫。池塘好似深不见底,他能感觉到已经在丈下水中。 水下也是一片绿油油,他拼命的爬,却怎么也爬不出这片绿油油的世界。 突然间觉得身体极气闷,胸口像要爆炸一般。 也是突然间,胸口气流转动,渐形成风在肚内旋转。 越转越快,越转越烈,身子慢慢向上移动,突然“呼”的窜出水面。他又看到绿色的世界,绿色的水、绿色的翠竹。 很奇怪这次他并没有沉下去。他不敢停留,划水游到塘边。 刚上岸,巨风突然散去,他又回复了常态。只是感到虚脱、筋疲力竭。 这是什么风?风从哪里来?他搜索枯肠,想到几天前晚上的“病”,肚内出现巨风的“病”。或者在大河出现的就是这种“病”。 周身无力爬上山坡。他不是舍不得力气为紫翘耕地,而是知道耕了地后,那影子会越来越接近。而他,内心却在想方设法逃离那个影子。 他不敢回家,直接走到菜圃。 远远看到长庆的影子。 “乔衍,你刚才哪去了。”长庆叫。 “给紫翘耕地去了。”乔衍大声回答。 “你去给她耕地?哈哈,太阳从西边出来了?”长庆伸直腰。 “是母亲叫我耕,我现在偷偷的走过来了。” “又是你妈?”长庆调侃,“你只能听你妈的,帮她耕地,又要帮她播种、收割。然后,乔衍就成了一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好丈夫。” “长庆哥,你不要胡言乱语。”乔衍跺着脚。 “不是这样,那你说会怎么样呢?”长庆笑。 “长庆哥,你给我想个办法吧?”乔衍笑嘿嘿的。 “乔衍,你笑也没用,我不会想办法,我的脑袋一想就会头晕。”他加快挥锄,想尽快与乔衍说笑。 “长庆哥,你停下好不好?”乔衍确实没办法了。 长庆转身,突然见到他湿漉漉的,问道:“乔衍,你怎么了?” “刚才掉塘里去了。” “你是怎么上来的?”长庆很讶异。 “我也不知,爬着爬着就被风刮上来了。” “掉水里会被风刮上来?乔衍,你当我没下过水?” “长庆哥,就是这样,我没骗你。你快帮我想法。” 长庆突然一转念,笑道:“要不这样,就说你这次掉下塘去没了,这样你妈就再也没法管你了。” “长庆哥,你这是什么办法?快想第二个。”乔衍叫。 “乔衍,真的没有其它办法了。除非……” “除非什么?”乔衍好似看到希望。 “除非你妈听你的。”长庆又哈哈大笑。乔衍却重重叹了口气。 “长庆哥,你认真点,我……我今晚不能回家。”乔衍很焦急。 “好吧乔衍,我一会要出趟镇上,你跟我去。”长庆认真的。 “那这事怎么办?”乔衍问。 “这件事情很重要。你的事回来我给你妈说。”长庆比刚才还认真。 乔衍却看到了满天阳光。 半个时辰出到镇上,长庆却慢悠悠的去看脊背碎大石,乔衍一点也没察觉他有什么重要的事。 “长庆哥,你要办的事呢?”乔衍提醒。 “这个事一会去办。”长庆只顾看戏。乔衍没办法,只好望向场中。 一个白衣汉子俯身爬在钉床上,背上放着块黑黝黝百斤上下的大石。一个汉子手敲锣鼓喝:“脊背碎黑石,脊背碎黑石。”周很快围上数十人。 乔衍看汉子俯在钉床上,钉子好似根根扎在他肌肉上,不禁肌肤发麻,担心他突然被扎破流血。 “黑石是假的,大家不要看了。”一个汉子在外围大叫。 “敲锣汉子大怒:“谁说这黑石是假的?这是真正比铁还重的飞龙山黑石。” 乔衍吃惊,石头看来有数百斤。 敲锣汉子又叫:“你们来看看黑石是不是假的?” 五个人围上伸手摸石,摸过后都异口同声说是飞龙山三黑之一的黑石,绝不有假。 群情涌动,很多人想听说这个飞龙山黑石比铁还硬、比铁还重,这汉子脊背碎石,不简单! 一汉子突举大硾向黑石硾下,“吱”一声,黑石裂成两半。 刚才摸石的汉子拼命鼓掌连连叫好,掏出大堆碎银放到收钱的箩筐上。观者碍于面子,也纷纷掏钱。长庆丢了一钱银子。银子很快就装满了箩筐。 乔衍也很想掏钱,一掏之下才发觉口袋是空的。很想口袋突然生出大锭银子投出去表示惊奇。 长庆拖他出外,他还是称赞不已。 “乔衍,你别称赞,那是假的。”长庆笑笑。 “什么假的?”乔衍胸口好似被重重一击。 “我去过飞龙山,见过黑石,怎能看不出是假?那个外围汉子是引子,故意说假黑石,让敲锣汉子乘机叫同伙进去验石。那五人就是他们同伙。”长庆很自信。 乔衍目瞪口呆。 长庆扯着他沿街直走,好似有点魂不守舍。 “长庆哥,现在去办重要的事?”乔衍问。 “是的。”长庆的声音很低,也有点模糊。 走到长街中段,左边是田野,右边是鸡笼镇最著名的竹器集市。 集市上几乎能见到所有能出现的竹器,箩、筐、笼、箕、篮…… 最著名的当然是鸡笼,大的可装数百只鸡;二奇的似莲、船、车、鸟等状令人目不暇接。 长庆左转走上田埂,身子好像有点瑟缩,目光看着脚尖前一点地方。 “长庆哥,重要的事?”乔衍疑惑。 “没……没什么重要的事?”长庆吱吱哦哦。 “你……你出来是为帮我避我妈?”乔衍惊惧,长庆没重要的事,他回去很难向母亲交代。 “乔衍,你说什么?当然不是为了这事。”长庆好像有个秘密没有说出来。 “那长庆哥有什么重要的事,我现在去帮忙。” “不用焦急,咱们先看会风景。” 乔衍越来越焦急,始终想着回去要挨骂。长庆一直低着头,不像在看风景。 好一会乔衍道:“长庆哥,咱们去逛逛竹器集市怎样?” “好,咱们这就去。”长庆好像有点开心,却仍是低着头。 走到集市路口,长庆放慢脚步走在后面,乔衍看着各式各样的竹器兴趣盎然,长庆却低头好似仅能看到自己的脚尖,走路有点磨磨蹭蹭。 他双手突然攀上乔衍肩头,好似推着乔衍前行,乔衍欢叫:“长庆哥,这个荷叶鸡笼很有趣。”想走过去,长庆双手用力推着他走向另一边。 一会乔衍又叫:“长庆哥,咱去看看这个鸡笼。”长庆却又将他推去另一个方向。 而他始终躲在乔衍身后,眼睛望着前边一块地方。心上好想抬高头,却又好似有点不忍激动来得太快。 他的目光只是一点点搜索,好似逐尺上移。终于,他看到了一截青绿色的裤子,一双修长挺拔的脚。 他的目光没有立即上移,只是这样看着、看着,感受心中那片眩晕的感觉。 终于,他的目光迅速上移,看到了那件镶着绿边的淡红花衬衫,那张含笑的心中最迷人的一张脸,每一处都好似精雕细刻,每一处都美到毫巅。 他不希翼她望过来,只想走过去、走过去。 而最终,他只怯怯的躲在乔衍后面,从她前面一走而过。 乔衍并不知道,看一眼、走一趟,在长庆的心中很重要。 阳光西斜,长庆走在路上神采奕奕,乔衍道:“长庆哥,走这趟什么事也没办。” “办了办了。”长庆笑眯眯的。 “那我的事?” “你放心,我会给你妈说的,保证你不会挨骂。”长庆心情灿烂。 这次,乔衍却走在长庆的后面,好似身上有十五个吊桶压着他,心上也七上八下。 回到村外大道,远远看到祖母、母亲、妹妹、紫翘站在村口。她们都好似很焦急,没有兴师问罪之色。 长庆快步走过去,众人大声欢呼,像是欢迎凯旋的大将。 “你们怎么站在这?我与乔衍到镇上办点事,现在才回来。”长庆展颜大笑。 “乔衍,快过来。”祖母挥手大叫。 乔衍低头羞怯怯的走过来,对人分别叫了一声。 “乔衍,快过来让祖母看看。”祖母叫着,把手伸向乔衍的额头,“听说你掉落池塘了,这是怎么回事?” “祖母,现在没事了。”乔衍安慰他。 “以后不要到那个地方去了。”祖母命令式的。但她说话的语气与母亲有很大不同,乔衍能真真实实感受到一份真挚的关怀。“那个地方有水鬼。”祖母接着说。 “乔衍,你真是让人担心。好在有人看到你们出去。”紫翘关怀中有几分埋怨。 他妹妹一直仰头望着他,脸上笑容一直在绽放。 而他母亲,脸上一直在微笑。 这是乔衍最觉宽心的。 晚上的气氛融洽得让乔衍有点不适应,一直瞪眼看他的母亲一直脸露微笑,好像违背了这次“命令”的他,反而成了功臣。 一如既往,天黑他就躲到阁楼,先默想经书,然后按照打坐图的姿式练习。 突然听到母亲在下面说道:“乔衍,把灯点着。不点灯怎么睡觉?” 真是有史以来第一遭。 灯下,乔衍默念:“风自气清,长谷胸通;绕物生枝,子宫提托……气来我收,神自我用;星河玉立,枞尔奇箐。”这些是经书第三页第三段落字句,他仅懂得长谷胸通、子宫提托是穴位名称,其它的都甚觉模糊。 一会熄灯天台打坐,望满天星斗,想到那场“病”、那场巨风,心中对着闪烁的星星喊:“来呀,来呀。” 可这是风,来不见去无踪,想它不来,不想却有影踪。默坐两个时辰,“病”没来,巨风不见。 但是在这个“风”的时刻,他却清楚知道今天是九月二十一,得到经书至今刚好两月。 好像三年之期很长,但他从不稍有懈怠。好像三年之期很短,他一直苦苦追赶自己多点领略经书。 日子看似很简单,或者并不简单,工作不断、委屈、打扰等等,都会影响他对经书的关注。可是两个月,除了离家那次,没有一晚与经书失之交臂。 他每天都好似很忙碌,但在忙碌的每一刻,心上从没放下过经书两字。 所不同者,经书的背景是星空,长庆也说练武宜夜晚,白天尽心工作,将经书放在晚上关注。 三年之期是什么?他好像不必去想;为什么能够轻易的得到经书,他也觉得好像不必去想。 因为他十分清楚,抓住机遇才最重要! 而其实这个观点是受他母亲影响得来,因为他做什么说什么在母亲眼中都是错,他求的是尽心做事,但求无愧于心! 他当然知道风不是病,只是他知道这是很很的风,根本不值得大惊怪。他要的是很大很大的风,大到要他尽力的追求。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枞尔骑箐》正文 五风续来 “长谷胸通,子宫提托;一线之妙,在于贯注;凿渠引水,回环久长;穴流倒转,一泻无垠……” 乔衍默念经书上句子,对旁边孩童嬉闹丝毫不睬。 这是经书失而复得第二天中午,他在想落水与受伤时助他脱困的肚内那阵风。 这是他观看云层的那面山坡。坡下有个池塘,暖洋洋的阳光照在水面,亮晶晶、明晃晃、闪烁烁的,让他有点睁不开眼。 九月末梢,无心竹花开时节,朵朵碗口大白花挂满枝头,好似聚集的蝴蝶。 旁边几个孩子正在大叫:“竹花开喽,竹花开喽。” 一般竹子开花预示老迈,但无心竹年年花开,与花树无异。 无心竹大似半个水桶,内里中空外壁坚硬,是灌溉盛水绝佳材料,但是水石竹村独有。 曾有人想移植他处,无一成功。 村中还有一种叫紫云英的竹,竹身紫黑,坚硬似铁,也是村中独有。 乔衍想得出神,身后被一物件顶了下,回头看是他的妹妹拿着他给她编织的竹狗子在拱他。 妹妹八岁,六七岁还称丫,乔衍不久前给她起了个名叫乔栎。 “哥哥,妈妈叫你回去。”妹妹见到他很开心。 “妈妈有什么事呢?”乔衍问。 “我不知道。”妹妹嘟着嘴。 回到家中,母亲手拿着个大竹碗,声音很轻柔:“这是石竹符煮的水,你喝了。” 不就是水吗?就算是毒药乔衍也吃了。 端过一饮而尽。 母亲又拿出个竹筒:“神仙水,你喝了。” 乔衍认得是七夕当天他盛的水,不假思索饮了,觉得有点腥味。 母亲又拿出个石碗,上面装着些白色粉末,道:“这是洞清寺的佛碗,这是佛碗磨出的粉末,你也吃了。” 不就是石粉吗?乔衍取过就着水吃了。 “现在身子好点了没?”她在关心乔衍的伤势。 “一点事都没。”乔衍拍拍胸。 “这次你与你父亲都不对,他打你不应该,你丢三落四也不应该。” 乔衍点头,很信服。 “石竹符已用来为你疗伤,你下午到洞清寺向了训大师再要一根。” “好的,妈妈。”这是乔衍最开心经历。 出发前先找长庆。长庆兴高采烈:“乔衍,正好,我也跟你去给了训大师送点菜。” 两人兴高采烈到菜圃将黑心、绿耳、紫芹等装满一车,由长庆推车进发。 个多时辰到了寺前,长庆道:“乔衍,这就拜托你了。” 乔衍进去禀报,了训大师却怎生也不肯收受。 乔衍道:“蔬菜已割下,大师不要也是蔫了。” 了训道:“阿弥陀佛,既然这般,老衲只好用银子买下。” 乔衍回去与长庆说,长庆顿时急了眼。 忽听一声鸟鸣,一只大鸟自山顶直飞下来,停在蔬菜上,伸嘴向乔衍呵呵叫。 乔衍见它羽毛似雪,嘴啄殷红,好似出尘,忍不住伸手轻抚它羽毛。 哪知它突然嘴巴一啄唅出了乔衍口袋中的石竹符振翅飞去。 乔衍大急拔腿便追,大鸟沿着山坡缓缓飞上,与乔衍有数丈距离,乔衍追不上掉不下。 山坡中是一面山涧,流泉叮咚,是寺中取水之处,架着很多流水竹片。 大鸟飞向山涧,乔衍涉身涧中,身旁都是纵横交错的竹片,竹片流水潺潺,但一些竹节生长很多苔丝,水流不畅。 石头甚多,乔衍突然踢上块石子,脚步一踉跄,向前扑倒。双手一爬,爬在根竹片上。竹片积满水,一爬之下,竹片来了个上下倒转,下面的水“呼”的回流回,竹节的苔丝顿时冲去。 他急忙将竹片扶好,只见水流浄淙,一泻无垠,顿时呆了一呆。脑海想起“穴流倒转,一泻无垠”经句,心中也顿时有了点主张。 抬头看时,大鸟不见,石竹符却丢在前面。不禁又是一阵奇怪。 回到寺旁,见一僧人推着满载蔬菜的石轮车,不禁又是惊奇。石轮车五个石碌为轮,每个重百数十斤,分置中间与两边,是长庆的六不像之一,需巨力才能推行。乔衍试过多次都纹丝不动,而这僧人推着健步如飞,而且正在上坡。 心想了训大师终于肯要这些蔬菜了? 却见长庆满头大汗走来叫道:“一会了训大师叫你拿银子,你就抽个空走了,万万不能拿。” “长庆哥,万一他硬要我拿呢?” “你也不能拿。”长庆很坚决。 僧人将蔬菜卸下,果然将银子拿出。乔衍道:“大师可将银子施予百姓,长庆哥说不能要这银子就是不能要。” 僧人双手合十:“阿弥陀佛,那位施主已说好要银子,说话怎可不算数?请速将银子收下。” 乔衍认得他就是上次吼他的僧人,笑道:“这是长庆哥对了训大师的一点心意,怎能收大师的银子。大师先将银子收回,日后由了训大师处理。” 僧人对他又一瞪眼:“施主,快要。”脸上无凶恶之色,却甚有威严。 乔衍慌了神,不知怎生拒绝。 突然听到阵风过竹梢的声音,像极了晚风拂竹。僧人神色一变,突然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这次收了施主的蔬菜。” 不再塞银子,推石轮车下坡。 长庆喜悦不已,这是寺中第一次收他的东西。 晚上回到家,乔衍上床仍然是黑灯瞎火。借天台射进的微微星光,轻轻将经书取出,习惯性翻到第三页。 这是他第一次在晚上翻开经书,见打坐图上现出条绿色光线,自口入于项中一曲,下至丹田。光线过处有几处穴位。 心放好经书走出天台,坐下面对满天星斗,心中默想有气自绿光之道进入,果然感觉有气流传进项中,但在胸口膻中穴处停下,再怎么也传不下去。 想到“穴流倒转,一泻无垠”,就以丹田为念,想像气流自丹田沿着绿光线路往外排出,竟然也似有丝丝气流在动。只是也像进气时,很快又在一个地方卡住。 想到竹竿倒流,就反反复复的两面想像,渴望冲破障碍,但终究没成功。。 十月初,已是初冬,但依然阳光满天,没丝丝冷意。 菜圃是年内最后一次下种,这次种的是绿尾,一种叶子像狗尾巴的蔬菜。 但这次却出现了点意外,长庆突然病倒了。没有说什么,只说头晕眼花,脑袋似塞了块木头。乔衍说与他去看大夫,他却坚持让乔衍开药试试。 乔衍见他虚汗连连,额头却火热,就去山上采了些绿绒草,叫他母亲烧大盆水冷却,浸湿多条麻巾敷在身体各处,过一会取下毛巾放水中浸湿,再敷身上,不停反复。 数个时辰过去,长庆的虚汗竟然止住,头晕也渐渐好了。 次日已能下床,好似一切回复了正常。 “乔衍,你用的是什么神药?”长庆笑呵呵的。 “只是用水以及一些绿绒草。”乔衍暗呼侥幸。 “你每次都是用水治病,上次的是葱薑水,这次的是绿绒水。”长庆嘟囔。 “长庆哥,我这次到山上采摘绿绒草,看到很多山竹树的果子成熟了,咱们要不要去采山竹子?”乔衍笑问。 长庆的眼睛瞪得似铜铃:“咱们快去。”他听到山竹子就口角流涎。 山竹树位于村南一独立山岭,传说有对相爱的男女因父母阻止不能结合,相伴在此自杀,村人就很少到这面山岭去。 而这里草树浓密,鲜有空旷草地,不太宜放牧。 这次乔衍采绿绒草只在山脚绕了半圈,未曾上岭。 上午在菜圃忙碌,午间向山岭进发。乔衍看着林森树木有点怯怯的道:“长庆哥,咱们就在岭旁摘一点吧。” “乔衍,飞龙山我都敢去,况且家门口的山岭。你随我来。”长庆胆气很壮,不知阴森为什物。 由西登岭,原有一条山道,因少有人光顾,几已长满草树。道中上不见天,有点阴森可怖。 “扑腾”一响,乔衍打了个哆嗦。长庆叫:“那是鸟,怕什么?”乔衍分明见到的是一只大鸭子,却长着尖尖的嘴。 “长庆哥,咱们就在此摘山竹子吧。”乔衍想停下。 “乔衍,你是男子汉不?要打退堂鼓?” 突然听到乔衍一声大叫:“哎呦。”回头一看,一条毛绒绒“长草”挂在他身上,却有个蚯蚓一样的嘴巴。 用树枝帮他轻轻挑下,笑:“乔衍,一条竹竿青就将你吓成这样?”哈哈大笑。 竹竿青外形有点似绿绒草,是一种以蚁为食的动物,虽不至于咬人,但肌肤沾上它却有好一番麻痒。 一会穿过这片茂密草树,眼前顿显空旷,虽长着大半人高野草,但较为稀疏,也没很多高大树木。 “湖……湖……”乔衍指着下面大喊。 一个巨大的池塘出现眼前,水色清澈,却是绿幽幽的。一只绿色大鸟立在水中一根树桩,像极一只鸡,羽毛却是翠绿。特别是它的冠,绿得似几根树叶。 “什么时候这里出现个池塘了?”长庆嘀咕。 “长庆哥,你看。”乔衍声音颤抖,指着水边。 远处水边立着个绿幽幽的人影,虽然穿的是绿衣,但身上好像没有一处不是绿的。 “这是什么人?”长庆虽不害怕,却也奇怪了。 又一条绿色人影出现,与刚才那人并排而立,水面上也能看到他们修长的倒映。 突然水面升起面墙影,将他们的身影遮住,墙影瞬去,他们却没了踪影。 乔衍揉揉眼睛,确信不是梦。 长庆也惊呆得张大嘴巴。 一会在北面山坡摘了些山竹子,乔衍迫不及待想走,长庆却道:“这池塘太好看了。乔衍,咱们下去看看。” “长庆哥,还是不要了吧?时候不早了。”乔衍声音有点颤抖。 “乔衍,走吧。”长庆拉他走向水边。他的手力大无穷,乔衍不由自主跟过去。 距水面还有十余丈,乔衍为水边一组草吸引,绿油油的高低分毫不差围着水周,好似一条巨大绿围巾,精致好看。 “长庆哥,别走了。”乔衍叫,他见长庆就要踏上草。 长庆不管,继续前行,乔衍被拖着,不能反抗,脚步退退缩缩的不想踏上草。 终于,长庆一只脚踏上去。他终于停下来,左手支着乔衍不再让他走前。 长草及膝,长庆觉得这些看似柔弱的草顿时成了一束钢铁,将他前脚就像钉在地上,半点扭动不得。 “乔衍,不要前来。”长庆叫。 “长庆哥,你的脚怎么了?”乔衍也叫。 “我的脚被草缚住,抽不出来。”长庆道。 乔衍认真看了下,奇道:“长庆哥,草没缚住你的脚。”乔衍看得分明,草蓬蓬松松,没丝毫捆绑迹象。 长庆抽了几下脚,那只脚似重千斤。叫道:“乔衍,不知为什么,脚很重。” 突然一声“嘎嘎嘎”鸟鸣,正是刚才那只绿鸡一样的大鸟,它刚才不知怎生离去,此时却突然从对面水畔飞出,往乔衍扑来,长数寸、明晃晃的利爪似匕首在乔衍背后切下,长庆拖乔衍一拽避过,巨鸟姿势不变,向乔衍不停扑击。 巨鸟扑了数下,乔衍虽在长庆帮助下频频避过,却险象环生。 长庆不能脱身,知道长此下去不是办法,瞥见旁边不远有条木棍,叫道:“乔衍,注意那条木棍。”想放开乔衍,又担心他不能抵挡。 “长庆哥,木棍在哪?”乔衍眼花缭乱看不到。 巨鸟扑了数下无功,突然抓向长庆手腕,长庆另一拳往它身上击去,夹着“呼呼”之声,他力量惊人,这拳下去即便耕牛也要倒地。巨鸟稍高飞,放开长庆的手腕。 长庆知道此时唯一办法是拾到木棍,否则即便放脱乔衍奔跑,乔衍也跑不了。 但他不能前去,又不敢放脱乔衍,只能干焦急。 乔衍能感觉到巨鸟是想逼他踏进草丛,他也多次就要踩上,只每每在间不容发之间避开。 突然又是“嘎嘎嘎”鸟声传来,对面水岸又一只几乎一模一样的巨鸟扑来,两鸟同时攻击。刚才那只继续攻击乔衍,后来的则攻长庆。长庆不能照看乔衍,只好将他的手松开。那只巨鸟一扑,乔衍身不由己踏上草丛。 只觉两脚像被钢铁捆住,丝毫动弹不得。 而那两只大鸟好似知道大功告成,各自“嘎嘎”一声长叫,飞向水中落在木桩,临水疏翎,一副轻松自得之意。 “乔衍,你怎样?”长庆叫。 “也被捆住了。” 长庆不敢用手碰触草,另一只脚也在外面,弯腰细看前脚情况,不禁奇怪,草果然没有捆绑着他的脚,只是脚似有千斤之重,就是抽不出来。 乔衍也尝试扭动脚步,只觉两脚好似生了根。 “乔衍,咱们成两棵树了。”长庆无奈笑笑。 乔衍却在冥思苦想解脱办法,他慢慢理清头绪,过了好一会,说道:“长庆哥,这是可能是一种麻醉草,咱们的脚不是被缚住,是被麻醉了。” “麻醉草?”长庆很奇怪,“但脚被麻醉了也能抽出来呀。” 乔衍道:“这就是它奇怪的地方。或者草也可以叫树草,真把咱们变成了树。” “乔衍,快想你的经书,有没有看到过这种草!”长庆叫。 “手经上载有一种麻醉草,但好像没这个草厉害,应该也不会让咱们变成树。” “那你有没有知道那个麻醉草是怎么解的?” “水,水。”乔衍“喃喃”的叫。 “水能解?” 乔衍道:“不错,麻醉草的药性水可解。” “你怎么都用水做药?”长庆惊奇,眼睛却看着数丈外的水面。但却好似千里之遥。 乔衍也望着水面,绿水晶莹剔透,美不可言,欲掬一滴,却似万难。 两人面面相觑,一时又哑然失笑。 长庆心头浮起一个影子,假若她就在身边,我却愿意这样陪她一辈子。 上次在竹器集市匆匆走过,如痴如醉的感觉却萦绕至今。 只不知,今后还能不能再见到她。而她又会不会想到,在镇上不远,有一棵“树”正在想念着她呢? 乔衍突然取出几个山竹,用外皮在脚上轻轻摩擦,他的手极心,担心会碰上草。 擦了一会,脚上有了一点湿润。 他一边擦,一边尝试将脚抬起,感觉到脚好像能微微移动,就将更多的山竹子皮往脚上擦,一边加大抬脚力度。 突然胸口一股气流窜了下,很奇怪这次不是上次那样发自心脏,而是来自打坐图中绿光示的一条线。 两股气流上下夹击,中间却不能连通,让他觉得气闷。 气闷越来越强烈,似有一座火山要在体内爆发。 终于,旋风出现,身子发热,身子好似弹弓“呼”的窜出,摔在地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枞尔骑箐》正文 六一个梦 乔衍查看双脚,裤管支离破碎,好像紫蝶片片在飞。 笨重麻木,重了数倍。多次欲站起,都立即跌坐下来。 “乔衍,怎么了?”长庆叫。他的脚丝毫动弹不得。 “脚好重。”乔衍也叫。 长庆已用山竹皮擦拭好一会,前脚就是纹丝不动。不晓得乔衍怎么能走出。只好继续擦拭。 两只巨鸟“嘎嘎嘎”大叫,却没有扑来。 乔衍坐下又擦山竹皮,十余个都擦完了,脚上筋皮开始松动。 一会摇摇晃晃站起,叫:“长庆哥,你先待着,我去找水。” 长庆道:“你心。” 长草过腰,乔衍一步一步往来路走,北面山坡突然窜出两只灰鸟,“喔喔喔”叫。大吃一惊,蹲下去却见是两只斑鸠。 很担心这里的斑鸠与别处不同,直见它们飞入对面山坡才赶路。 到处夹树生花,草香扑鼻,青青的树、绿绿的水、长长的草,山谷美伦美奂,此时却无心欣赏。 沿来处出到山外,摘张荷叶样的叶子盛满水,捧回递给长庆。长庆将水慢慢往脚泻下,紧绷的筋皮终于渐松,一抽之下终于将脚抽出。 两人坐在地上休息一会,长庆的脚能行走了,不敢再留,蹒跚往外走。 绿人没再出现,巨鸟没追来,采摘的山竹子擦尽也无心再采。 …… 初冬,阳光依然暖洋洋,乔衍与长庆躺在菜圃旁边草地上时,是第二天上午。他们在谈论近几天的见闻,想了训大师怎会突然收下蔬菜,在山谷遇到的一切。 懒洋洋阳光的照射下,说不出的舒服,有种不想起来的感觉。 乔衍随手摘了片鬼树的叶子放到鼻端,嗅着那种涩涩的香气,觉得神清气爽。 “乔衍,这又是什么叶子?”他们谈论见闻已近半个时辰,长庆转移话题。 “能治头晕的鬼草。”乔衍笑吟吟的。 “鬼草?”乔衍的话又掀起长庆的记忆,乔衍在大河所遇、山谷的绿人,甚至那诡异的草。 “是呀,你没见过吗?夜晚它们的灯笼花有时会发出淡淡红光,所以叫鬼草呀。” “这不是灯笼草?” “可是它还有这个名称呀。” 长庆力大无穷,但看着鬼草青色叶子,红红的花,也突然感到诡异。 问:“乔衍,我上次头晕你为什么没采摘它?”他想知道乔衍是不是顾忌它的名字。 “你那是发高烧,可能更适宜用绿绒草。”乔衍坦率。 “那……你有没有采过这种树呢?”长庆继续问。 “采过啊,只是那次锄它的时候,锄破了自己的脑袋。” “怎么会这样?”长庆有点惊奇,好像他的诡异感觉没错。 “我那时年纪很,不晓得锄头松动,刚举起锄头就由柄杆滑下,碰上脑袋。”乔衍无奈笑笑。 “哈哈哈。”长庆大笑,内心却实实在在对这树有了点恐惧。 绿人、巨鸟、麻醉草、鬼草,长庆觉得这几日过得怪怪的。 其实,他觉得怪,乔衍的心上也是。 次日他漫步到村子东南面一条大道,这里与山谷相对望,能明显看到山谷东面外观。他们早日由西面进入,他想看看另一面的情景。 大道内侧是条溪,他想涉过溪往回走,由山谷旁边走回村子。 刚步过溪,突然看到一男子在溪边追一只奇怪的动物,边追边大喊:“江山,你别跑。” 男子黄白衣服,黄白帽子,约三十余岁,脸色白净,唇上留短戟,不像本地人。那动物猪身羊头,速度与羊差不多,正由溪边转上西边沟渠,沟渠正是连到山谷山脚。禾苗遮住了它半个身子。 动物刚转上沟渠,旁边树林突然有东西窜出。男子愣了一下,好像很担心有人与他争抢。窜出的却是一头野猪,转头往另一方向跑了。 动物继续前奔,男子也是拼命发脚追。动物到了山谷旁边,不再沿沟渠走,穿进了山谷的密林之中。 男子显得很无奈,踯躅一阵,没有往回路走,沿着野猪的方向走了。 印象中乔衍是第一次看到这样打扮的人。当然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动物,而且它有个很奇怪的名字! 下午他又听到“江山”这个词,只是这个江山,好像真的是指大好河山。 下午他与长庆赶集,走了半个时辰,只要穿过前面横着的大道,鸡笼镇就在望。 突见大道上一男一女迅速避进前面不远一个土坡。远处马蹄声响,五骑连袂奔来,是穿黄白镶红边衣服的男子,头戴红缨帽子。两人执长枪,三人执弓。 五人冲过来,前面男子向乔衍两人问:“可曾见一男一女由此经过?” “他们就在那。”长庆见刚才两人一脸张惶,有心帮他们,在两人藏身前数十丈掷出颗石子。 哪知两人突然就在石子处现身。五人大喜,催骑追去。 长庆呆一呆,想不到两人瞬间换了地方。 两人拼命奔跑,但很快被五骑围住。 刚才问话那男子哈哈笑:“你们跑不了啦,将玉册交出。” 女子怒喝:“玉册不会交你们。凭你们也想掌管江山?” 乔衍一呆,她说的江山是那只羊,还是大好河山? 男子笑道:“将你们捉了,不怕你们不交。将他们抓了。” 五人下马,两个男子将弓挂身,去抓两人。两人像不懂武,眼看就要束手就擒,身前突然出现条紫黑色的竹棒,“卟卟”两响,在两名男子的膝盖各自敲了下,两男子顿时痛得弯下腰。 两执长枪男子突然出手,被竹棒扫中枪杆,长枪脱手。 长庆站在两人面前神威凛凛。他误露两人藏身之处,于心不忍,挺身而出。 大喝:“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为难他们?” 刚才说话的男子喝道:“你是什么人?敢得罪南王府,是不是不要命了?” 南王府是什么?乔衍不知道。感觉五人身上有股沉重淚气,让他很不舒服。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不管你们什么南王府,这事我管定了。”长庆叫。 男子喝:“把他杀了。” 五人齐上,只闻“卟卟卟”数响,五人纷纷后退,两人脚步不稳跌坐地上。 长庆竹棒一收,喝道:“你们走,否则竹下无眼。” 五人的枪被他那黑黝黝的竹棒碰了下,都好似觉得比铁硾力道还大,震得胸口刺痛。又好像觉得难以抵挡,上马走了。 男子惊魂未定,手捧一本绿色册双手递向长庆:“多谢英雄相救。请英雄保护这册。” 长庆一听到是书就想拒绝,叫道:“这是什么书?我不要,你们自己保管。” 女子捧着个绿幽幽的竹印,叫道:“咱们跑不了了,请英雄为了江山,保管好这两样物件。” 长庆连连摇手:“你们的物件我都不能要。你们自己保管。” 男子手上的册子突然换了金光闪闪的数碇金子,叫道:“这个是给英雄的。” 为些金子,只怕长庆种一辈子菜也卖不了这个钱。 乔衍看得奇怪,两人又是送贵重物品又是送金子,这是哪门子的事?伸手揉揉眼睛,却不似做梦啊。 长庆叫道:“你们需要相帮可以开声,但赠这些就不必了。”他说得很诚恳。 女子又呈上块绿卷,似一块玉上刻满了字,“答案就在上面。” 长庆目瞪口呆,这对他来说好像无字天书。道:“我……我不认得字。” 男子急急抢过来念,但之乎者也好像让他如堕雾中,眼花头晕。 “追兵来了。”乔衍突然大叫。数十骑在远路隐现。 “乔衍,你快带他们躲藏。”长庆大叫。 “长庆哥,你……”乔衍很焦急。 “乔衍!”长庆大喝。 乔衍自问手无缚鸡之力,叫道:“长庆哥,你心。”走去对两人道:“你们随我来。”率先往东奔跑。 穿过镇上往南,过桥进入一片紫树林,林中现出处庙宇,叫道:“你们是否找这个地方?” 两人四外观望,脸现喜色,突然双拥而泣。一会记起乔衍,转眼看已不见乔衍踪迹。 乔衍急急奔回,见道上布满马蹄印,不见人影。 忽然旁边草丛传出声音,一个羊头猪身的动物窜出,口上唅着把玉尺,直往南走。 不禁大是奇怪,这不是上午见到的江山么? 一时兴起跟着它后面追,却见它奔呀奔,由一面山坡奔下。 乔衍追到坡顶,见它在坡下又已上坡,沿着条羊肠道往南奔,前面不远两山夹峙,一条大道伸入青树笼罩之中。 乔衍追过去,那动物窜进青树大道。 他追到青树道口,大吃一惊,里面好像是面山谷,雾烟滚滚,三面高山翠树若隐若现。 好一幅奇景,他暗暗感叹。 沿路入,看到一条似带绿水由地上往山上流动,慢慢看清,才知是一面瀑布贴着青苔滑壁流下,流水潺潺,好像倒流。 出神间,瀑布中间现出两只大鸟,羽毛似雪,长尖的嘴巴好似红玉,正是洞清寺前见到的那种大鸟。 他想这种鸟外形温顺可爱,与那“嘎嘎”叫的绿鸟相比,形象不同。 想去抚摸它的羽毛,但峭壁却似高不可攀。 道旁杂树生花,清香浓郁。 大鸟忽然上下分飞,一只飞上山顶,一只飞落地下,跟着,上面的凌空笔直飞下,地下的毕直飞上,在交汇时也不停,地下的直上山顶,上面的直落到山下。又双双转头,一上一下飞翔,美妙之极。来回数次,停在刚才之处。 突然闪出一个念头,瀑布与经书打坐图的绿光相像,上面下水之处也是个曲尺状。中端突出数块石头,正是膻中、胃下、胸通、提托等数处穴位。不禁痴痴的想。 突然一阵罡风吹来,吹得他步步后退,不知不觉退出了谷外。眼前却吓了他一跳,那只羊头猪身的动物站在前面,昂头看着他。四蹄似铁,眼睛发着幽幽红光。唅的玉尺已经不见。突然头一低,呼啸往山谷窜去。 想起长庆哥此次出镇的目的是要逛竹器集市,匆匆忙忙赶到,但是人潮蚁聚,到哪去找他? 又匆匆赶回菜圃,只见夕阳照射下的草坡上,躺着的不是长庆是谁? 长庆紫竹作枕,手上执着张鬼草的叶子正在嗅。红红的夕阳照射在他的身上,露出一股温暖。 “长庆哥。”乔衍奔跑过去。 “怎么样?得到一大锭金子吧?”长庆慢悠悠的没转头。 “什么金子?”乔衍诧异。 “那两人一身上下都是金子啊,他们没给金子你吗?”长庆仍是慢悠悠的。 “我将他们带到紫树林就走了,他们也没有说给金子。”乔衍笑笑。 “紫树林?”长庆翻身坐起,“你竟然带他们去紫树林?”脸色诧异无比。 “紫竹之巅,悠然望眼;山长水远,佛眼无边;昔烟逝、云影渺,玉册飘蓬,江山寻踪。他们要找的不是紫树林么?”乔衍笑眯眯的看着他。 “可紫树林是禁地,鸡笼镇的长官也不得进去,怎会收留他们呢?”长庆仍是诧异的。 “我看他们的脸色好像很欣喜,估计他们就是要到这个地方。”乔衍说。 长庆长长的“噢”了下,突然笑眯眯的道:“你真没要他们的金子?” “要了,要了好多块。”乔衍笑。 “你子终于坦白了,赶快拿一块出来看看?”长庆丢掉手中叶子。 “在我口袋,你自己来拿。”乔衍笑嘻嘻的。 长庆伸手过来,却是在他腋窝重重搔了一下,乔衍这次是真的哈哈大笑。 跳过一边笑过后,很认真的道:“长庆哥,你是怎么退兵的?” “他们追过来,我手上的紫云竹来了个金刚拦路,他们的长枪向我刺来,我抵挡一阵就跑了啊。”长庆淡淡的。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长庆哥是金刚再世。”乔衍很佩服。 “哎,好好种菜,不要想这些打打杀杀的事。”长庆悠悠的,“到时咱们赚点金子,也过上好日子。” “可他们给你金子为什不要?” “乔衍,你不知道吗,咱们都是牛脾气。”长庆笑笑,“不要嗟来之食,不乘人之危。” “不错,咱们只种自己的菜,不要嗟来之食,不乘人之危。”乔衍觉得长庆说得太好了。想逗逗他,又道:“将来看能不能再种点果树、药材,或者也种点金子。” “你说什么?”长庆一字一顿,“你说可以种金子?”两眼放光。 “我是开玩笑,哪能种金子?”乔衍看他的样子,急忙坦白。 “不是呀乔衍,你快……快找你的经书,看看有没有种金子的方法。”长庆挺认真。 “那也得金子能长根才行。”乔衍也很认真。 “金子长根?金子长根?”长庆“喃喃”的道,“怎么让金子长根啊?” “长庆哥,咱们还是先回去,天色很晚了。” “乔衍,你先别走。我的金子,我的金子。”长庆大叫追上来。 乔衍奔跑着,突然听到耳边巨吼:“乔衍,日上三竿了。” “长庆哥,长庆哥,什么日上三竿了?”他有点迷糊。 “乔衍,你叫什么?长庆早在菜圃浇三遍水了,哪似你这么懒?” 是母亲声音,她怎么掺和进来了? 突然觉得阳光刺眼,四周空气静悄悄的,有几分清凉、几分温暖。这不正是他房间内的环境! 这才知道自己躺在床上,阳光自天台射进一片明亮。 敢情是发了一场梦! 急忙跳起,匆匆洗刷吃早餐,低头不敢与母亲目光相对。 早餐后往外跑,只觉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特别舒服。 梦中情境让他感到淚气、虚幻,而现在,脚步踏实、阳光温暖、大地和谐。是真正真实的生活。 走到菜圃,长庆正在浇水,向他大叫:“乔衍,你今天偷懒了。快快过来帮忙。” 竹架正在下微雨,青瓜藤、黄花、蔬菜都好像在开心吮吸甘露;蜜蜂飞舞,阳光下一片生机盎然。 突然想起梦中长庆的话,“哎,好好种菜,不要想这些打打杀杀的事。”“到时咱们赚点金子,也过上好日子。”“乔衍,你不知道吗,咱们都是牛脾气。”“不要嗟来之食,不乘人之危。” 突然觉得,这才是他心中的美好生活。 数天来他的穴流倒转没有成功,但只要有希望,有努力走下去的方向就行! 他会继续努力! “长庆哥,我来了。”他大叫着走过去,有力抓起水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枞尔骑箐》正文 七星夜缠幽 上次的梦对乔衍感触还是很深,男女的恐惧与无助,是一种震撼到他内心的、深深的可怜感。 或者那是绝望! 这种绝望让他看到生活的另一面,没有日出日落规律,而像黑夜一样虚无。 回想生活中遇的所谓委屈、困难,在这种绝望面前,真微不足道,甚至可以忽略。 由此,他感到阳光分外美好,简单是种难得。 他想,假若生活中的追求真的很正道,那么即便面对困难挫折,也是很幸福的事。 躺在山坡看云彩变幻;圣果树下感受拂靥的熏风;偶而意外看到天边彩虹;树丛发现一枚野果。或者都应是意外之喜。 三天后,他真的意外看到彩虹。 早上在菜圃浇水,一抬头就看到一道七彩彩虹横在东面,如近眼前。 他与村中的孩很多次讨论过彩虹,得出的答案是彩虹的出现,是上天用彩虹来地上吸水。 就想附近有哪条大河,它会出现在哪条河水。也很想翻山越岭去一探究竟。 当彩虹自两边渐渐消失,就会觉得它已经吸满了水,要上天了。 而其实好像彩虹每次离去都是从两头开始,慢慢向上消失,真的是回天上一样。 彩虹拦东,不是雨就是风,这是谚语,却很准确。 这对孩子来说是不愿见到的景象,因为阳光时日更适合玩耍。他们更想看彩虹拦西,太阳晒坏鸡。 乔衍时也是这个想法,但现在不同,这是个好消息! 庄稼对于雨水多多益善,尤其是蔬菜。没有水,它一天就蔫了。 “乔衍,今天咱们不用浇水。”长庆嘻嘻的笑。 他几乎每天都要浇水,终于可以偷回懒,觉得分外开心。 乔衍也正在看彩虹,正为长庆的话欣喜,紫翘突然现身,拿着个巨大铁漏斗大叫:“乔衍哥,我来帮你浇水。” 她每次来都好像不是时候。 她穿套紫色圆点衣服,头上竹钗别个紫色结,头发像是紫色,映衬下的脸也似带有紫色,浑身上下都像紫色。 乔衍看着这种色,感到很不舒服。 特别是她这句话。 “今天不用浇水,不用帮忙。”乔衍很简单。 “乔衍。”紫翘大叫,“你又拒绝我?”脸上凶巴巴。 这段时间乔衍的确故意与她保持距离,见到她时总说有事要干,难怪她又要发火。 “这不是刻意,是巧合。你看,彩虹拦东不是雨就是风。”乔衍的确不是刻意拒绝,但紫翘能从语气感到拒绝之意。 因为紫翘不知多少次找他聚话,他本来可以拖个一时三刻的工作,都以工作为由脱身。 他母亲就是想乔衍勤奋,乔衍这样,她想投诉也没门,让她窝着一肚子火气。 这个铁漏斗比乔衍他们的竹漏斗大了近一倍,的确是浇水的好助手,以为可以让乔衍开心一回,哪知来得不是时候。 紫翘也看到彩虹,但她心在乔衍,道:“乔衍,万一它又转到西面呢?蔬菜不是枯萎了?”她想说服乔衍用她的漏斗。 乔衍却觉得她的语气与母亲相像,说话爱横插一杠不妥协。将漏斗爽快放下,不是很好? “有雨来咱们的确不用浇水呀。”乔衍说。 “哪有工作都想着老天爷帮忙?乔衍,你是不是觉得有了老天爷就不用干了?”紫翘很不客气。 庄稼不是得靠老天爷?他什么时候不用干了? 他觉得紫翘的话就是莫名其妙。 “紫翘姑娘,这是我与乔衍做的菜圃,即便不心让蔬菜蔫了,也是咱们的事,不必你挂心。”长庆听到不用干几字感觉很来气。 “我听到了,就是你教乔衍哥偷懒。乔衍哥今日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你。”她的语气很凶。 乔衍心上直摇头,觉得她在学他妈的语气。 “紫翘姑娘,请……请你走吧。”长庆窝着一肚子气,想说请她出去,但想她伶牙利齿,可能会说菜圃有乔衍一半,他请不动她,临时改变语气。 紫翘怒气满脸,眼睛好像利剪,“我为什么要出去,我是来找乔衍,不是找你。” “紫翘,你别说了,你去浇水。”乔衍只好用出对母亲的妥协办法。紫翘叫:“我是来看你浇水,你……你竟然要我做这粗重的活?” 长庆攀着乔衍肩头,忍不住用出半点神功,手臂成了一条重重的扁担。乔衍一时不察,脸上顿时变了颜色,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紫翘看在眼中皱眉道:“乔衍,你不舒服?” “他一大早就感冒、头痛、耳鸣、抽筋,现在越来越厉害了,紫翘姑娘,你虽是金枝玉叶,但他现下这样,你是不是该帮他浇水?”长庆道。 “乔衍,那……那你好好休息。”紫翘无奈将铁漏斗架上竹端。 她在用水勺勺水,但三勺有两勺碰在漏斗外沿,水陆续浇湿了她的裤管。 “乔衍呀,你的额头好烫!”长庆又将手放在乔衍的额头。 紫翘只好拼命勺水。乒乓一响,紫翘确实好像没了力气,勺上去的是空勺,还碰在漏斗外沿。 紫翘头晕目眩,眼睛好似现出圈圈黑云,突然将勺子一丢,有气无力的道:“彩虹拦东,不是雨就是风,这菜不必浇了。乔衍,我不行了,你……你给我去拿点鬼树叶子过来。” 乔衍生龙活虎去摘了张鬼树叶殷勤递给她,不想她为此生出个因工生病的大关心。 紫翘急忙将叶子放到鼻端用力呼吸好一会,心上烦闷消减,精神回复。看眼乔衍,看他精神抖擞,哪有半点感冒样子?顿时吼道:“乔衍,你骗我?” “没……没有……不……不是……”乔衍结结巴巴,但他不想说谎就等于默认。 “我命你立刻将菜圃一分为二,与他撇清关系。”紫翘嘶吼。乔衍与长庆结合骗她让她怒火难禁且伤心欲绝。裤子湿透,泥土点点,布鞋成了泥鞋,又有几分狼狈。 乔衍不敢与她答话,只好低头。 …… 但是,紫翘这次好像没有复制上次的投诉,乔衍中午回家时静悄悄的,母亲的脸色也像没有变化。 天色突然转暗,瞬间风雨大作,雨水打在屋面、天井沙沙作响。也再次应验了谚语的神奇。 这是乔衍安心的时刻,这时躲在阁楼看书是最安全的。 屋檐下每年都能看到燕子身影。它们只有在冬末春初离开段时间,阳春三月,它们又会拖着剪刀似的尾巴回来。 此刻就在风雨中飞翔,悦耳的叫声像乔衍心灵的伴奏,让他看书不觉枯燥、倦怠。 他这次看的是《内经》,一本十六开的手抄穴位奇经。首语便道:“穴藏筋血、骨巢,司体气血之流,亦赖气血。穴通则血气畅,穴堵则血气阻。养之断力气衰,养之通力旺。血气之通,力之能达;穴阻则之于渠,难得水流……二十四经左右分,任督二脉胸背连。重穴三六五,余穴则无数……” 早些天感到经书难解,就偷偷到镇上找来这卷《内经》,此时正好观看。 整个下午都在观看,母亲并未出言打扰。 他注意到一句:“天枢分上下,血气聚石门,上有膻中经期门,下为血海至两极,手脚之气力足矣。”他的理解是:天枢穴位于腹上位置,以此为分,上阳下阴,血气聚石门穴,上可经膻中出期门达双手,下可自血海出两极到双足,则手脚力气可足。 联想经书打坐图上的绿光线,上段正有经期门与膻中,只是他习练吸气时是气自期门至膻中,此后似水遇壁,难以贯穿。腹下是石门上到提托遇阻,膻中提托遥遥相望,气流难以贯成一线。 准备晚间再持续习练穴流倒转,以期打通一线、气机通达。 长庆也在晚上不懈习练,只是乔衍晚间不能出门,不能一块练习。 “乔衍,下来吃饭。”母亲突然在下面说,声音和缓。 但虽如此,乔衍还是觉得战战兢兢。抬首发觉夕阳殷红,才知风雨已经过去。 下楼拾起碗筷,妹妹给他摆凳,他一如既往如坐针毡,与母亲相对让他感觉很不自然。 “早上紫翘到菜圃帮忙了?”母亲说道。 乔衍总算知道,母亲对紫翘的事不是不说,而是在等这个时机。 他只能胡乱“嗯”了下。 “看得出她早上的表现很优秀,回来时裤子都湿了。”母亲对紫翘的表现很满意。 紫翘没向母亲投诉!乔衍暗喜,说了句“是的”。 祖父母与父亲都在低头吃饭,但乔衍能感受到他们脸上的期盼。 檐燕正在“吱吱喳喳”叫,乔衍期盼它们的叫声再大一点,能够吸引母亲的注意力。 “紫翘的爸爸病了,工作落了很多,你白日忙于菜圃工作,我也不要求你去帮他们。”檐燕声音还是不够大。 母亲继续道:“你晚上睡得太早,这样不好,你必须要去给紫翘家帮忙。”她担心乔衍拒绝,停了下又续道:“你不应该吗乔衍?她父亲生病,母亲的身体也不太好。” 乔衍心上“咔噔”一下,一种说不出的苦闷堵塞胸膛。 母亲或者太了解他,一个生病的父亲、一个身体不好的母亲,这对乔衍是怎样一幅印象? 拒绝不来,哪怕心思都在经书上,哪怕他唯一能找的是夜晚时光,哪怕他对三年之期心急如焚。 但他睡得早吗?当人们都在美美梦乡时,他都是一如既往的强忍麻木、疲劳,坐到三更甚至五更;母亲不知道,他这段时间每晚休息从来没有一个时辰。 这决定,是在要他的命,甚至比他的命更重要。 但是母亲的话是没有多少人反对的,或者也是反对不来。 雨过天晴,熏熏南风满屋,一阵一阵的带着泥土、稻子、竹子清香,清爽让人沉醉。 这个时候,即便吃半肚子饭也会觉得饱。 乔衍就是这样,匆匆想扛锄出门。 母亲把他喝住:“乔衍,你怎能这样?紫翘还在家吃饭,你要等她一块去?” 紫翘要去?乔衍心上又咔噔一下,想到她两次到菜圃的情形。嚅嗫道:“妈妈,我……我自己行了。” “你不能这样?”母亲提高声音,“你处处避开她,究竟想怎样?” 母亲的话果然不能反对,否则接续而来的教训都是一大堆。 “好吧好吧,我等她。”乔衍内心纵有千万个不想,也只好好言好语平息母亲的怒气。 “简直不像话,你可别忘了你以往所做的一切……”母亲继续教训他。 他总觉得母亲的怒气总是很足,一旦数落出来,没有一时半刻是不会停止,而且每句话都像一根针刺在他的心坎。 他害怕这样的话,所以对母亲的话很少拒绝,真是给他喝毒药也不太愿意拒绝。 于是母亲又把他时候骑牛看书不心让牛掀下来摔破脑袋的事又说一遍。这事他都忘了,可是母亲翻翻嘴皮子都能数落出来。 谁叫他一直迕逆,不肯改掉她心目中万恶不赦的习惯? 可他很奇怪,很多父母逼着孩读书孩就是不读。 这让他羡慕。 受了母亲一场暴风雨一样的训斥,紫翘出现终于让母亲的情绪缓和下来。 对于与乔衍相约给她家锄地,她并没有感激的表情,还有一副生气的样子。乔衍帮她家天经地义,也好像在他母亲身边,乔衍必会对她低声下气。 紫翘提纱灯跟他出门,走向村中最远的耕地。 耕地位于马鞍岭脚,距村数里。 乔衍一边耕地,一边想法让紫翘回去。他很乐意帮助病难家庭,但却不想与她相处。 “紫翘,你回去,你看这到处都是黑麻麻的影子。”说话时看着山上。清风吹叶,呼啸作响,很难想像夜黑是怎样一大片黑影。 她抖了下。四外观看,突然觉得凉风吹在颈脖沁上衣衫,心上微微发颤。 走到乔衍身边,渴望乔衍给她点温暖,但乔衍的话 都是黑影、凉气等让她发毛的话,更让她战战兢兢。于是只好央求乔衍回去,但乔衍是真心帮她家的忙,怎能匆匆回去。 “乔衍,我担保你妈不骂你。”她很认真。 “紫翘,你家的地荒废太多,都等着耕种,就算树林中有黑影出来,我也不能回去。”乔衍的话有点语重心长,但想表达什么他清楚。 “乔衍,回去,回去。”紫翘拉他,几乎要哭。 “紫翘,我听说黑影只偶尔来身边看一看,或者就是让你身上有点凉气,也最多就是将人压在身上,是不会害人性命的,你不必害怕。”乔衍话似安慰。 “乔衍,回去吧,我到时帮你向你妈解释。”紫翘声音颤抖。 “紫翘,你不必怕,黑影没有三头六臂,听说只能看到头部,脚下面是看不到的。” 紫翘想到一个头在微笑,叫道:“乔衍,你先忙,我去找你妈来。”说完拔脚就走,还带走了纱灯。 乔衍才不相信母亲会来,更不相信紫翘会重来。 很快入夜,天空微月、星光挥洒微光,但大地还是很漆黑。 好在地面空旷,乔衍并不感到怎么害怕。 约一个时辰收锄返回,由空旷原野进入幽深道,道旁山岭草树茂密,好似里面藏着一双双眼睛。 后背发凉,缕缕凉风自颈脖沁进心底。 他本来觉得见过神仙,并得到眷顾,自此不惧黑夜,但草树遮住了大部分微光,到处都是黑幽幽,好似身处黑暗之中,丛中还时不时传出沙沙声,一颗心也吊了起来。 他听到一些故事,比如说在夜晚,密林中会好似没来由撒出沙子,会感到好像有人在颈脖呼气等,但是看不到人影。此刻沙沙声,脖子上凉气,与故事中描绘甚为相像。 多次回头,也是漆黑,好像后背影子跑到前面,转头背后又似有影子跟着。两边密林好长好长,也似置身于漆黑密林的包围中。 发脚奔跑,又觉影子形影不离,停下脚步,又觉被影子包围。 喃喃的道:“各路神仙,乔衍今日走夜路打扰了你们,请多多见谅。” 奇怪的是,话说出后果然感到影子远离了点。 一会总算走出密林道,眼前旷野空阔,竹坪遥遥在望。 看到竹坪心下顿时来了底气,记得当晚三更,他就在那见到神仙。 当下发脚奔跑跑上竹坪,星光微月下,空旷的竹坪也能模模糊糊看清竹影。 想到回到家中,母亲不知还有多少话要问,不如在此将每晚必做的功课做了。 坐地上,一会一股热流缓缓自口流入,好似一份甘甜,好想吞下肚中,跟以往的晚上一样,热流下到膻中穴后顿时阻住,再也流不下去。 这样的感觉以往不知重复了多少次,而每次受阻都让他心急如焚。 但他知再多的受阻都必须前进、坚持,这像是热流的唯一去路,也是他生活的唯一去路。 生活有多少委屈,他都可以默默忍受、忽略,独独这条路,他必须打通,必须风雨无阻。 他每晚都这样重复着,也在逐一消减三年之期。 他从不去想三年之期意味着什么,只知只有努力才是值得! 一阵馥郁花香传来,那是发自无心竹的幽幽香味。 香味越来越浓郁,他也好像周身被香气缭绕。 慢慢的,香味沁人心脾,不可阻挡的慢慢往下沁。突然之间,他感到想像中的热流在发热、发热,也好像掺杂了香味往下沁、往下沁…… 终于,他感到膻中穴一阵长久的蠕动,热流顺着香气,窜过穴道,进入了下一关。 他不知道是香气的味道不可阻挡还是什么原因。 他欣喜若狂,好似在黑夜中看到明灯,好似看到满野春色,好似看到他想看的一切。 他好像得到一个答案,他没走错方向! 数月的探索、坚持,终于走出通向一泻无垠的第一步。 接下来他坚持了约一个时辰,热流终究还是在膻中穴下停住。但他不泄气,他知道只要努力坚持,水滴也能穿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枞尔骑箐》正文 八深俞力隐 “乔衍,该起床了。”母亲轻轻的在楼下叫。 数天都是母亲叫他起床,她一反常态,没严呵厉斥。 因这几天,乔衍晚上都去锄地。 这几晚在竹坪打坐没有进展,沁入心脾好像只有那一次。 太阳初升,长庆在菜圃忙碌,见他姗姗来迟也不怪他。 今天的工作是浇水,然后采一批青瓜去卖。 近来长庆每次出镇都很兴奋,粗看是收获的喜悦,其实想到竹器集市走走,看看那百看不厌、让他兴奋不已的脸。 乔衍以为他为散心,但今日看到了端倪。 午后卖了青瓜,长庆一如既往的双手攀在乔衍身后去逛竹器集市。 竹器集市实在太大了,纵横虽只一里上下,但市南是绿草地,竹器往那延伸,好似望不到边。 但长庆对这不感兴趣,他关注的是西边一个竹器店,一个绿影,高瘦的身子,俏若鲜花的脸。 竹器店与两边店铺大同异,茅顶竹棚。 他紧张、激动、耳热、心跳……这是他觉得最美好的感觉。 望向里面,没有看到那个影子,涌上一股浓重失落。她一定在里面,一定在里面!一股无边的勇气让他走进棚去。 棚子两进,前面摆竹器,后面空空的是临时家居。一妇女很热情招呼:“哥买点什么?” 妇女脸容与她好似一个模子印出,他觉得这是她母亲。这句简单的生意招呼让他诚惶诚恐、受宠若惊。 “这个鸡笼很精致!”他由衷的:“就给我来这个。” 他不需要鸡笼。 这是一个船形的鸡笼,两边高翘,鸡在里面活动能够左右摇摆增加乐趣。不想鸡胡闹,又可将两边的柱子放下,笼子不会摇摆。 长庆殷勤给钱,妇女要三钱银子,但他觉得一两也不贵。 突然听到里面一个女子的声音:“你们走。”是她的声音!心上不由的一颤。 一个男子道:“陆姐,谁都知道我家在鸡笼镇的显赫,家父不仅是千户,还是大司马,请给个面子。” “高公子,宛儿没空。”女子声音决断。 另一男子道:“陆姐,你不知高公子帮了你家大忙?别的竹器店税银是三十两,只有你家的十两,这是高公子帮你们到衙门说的呢。” “衙门该收多少是多少,宛儿没空,你们走吧。”女子仍是决断的。 开始说话的男子道:“陆姐难道不知是伯父叫我帮忙?他说竹器店一年的利润是三十两,按规矩来收是白做。你跟着我,以后一钱银子不用交,还有用不完的银子。”他像是那高公子。 长庆震惊、失落、自卑瞬间上心头。 女子突然沉默不语,长庆又是焦急。 “得意楼是鸡笼镇最负盛名的酒楼,高公子为与姐聚会,已将酒楼当日生意买断,此时前去只有高公子与姐两位,清静雅洁。”那男子道。 女子仍是沉默,长庆以为她动心,心下好似受到重重一击。 “陆姐,这是高公子用飞龙岭黑石专门为你打造的两根黑钗。”另一男子说话,“高公子这份心意,请陆姐收下。” 女子依然沉默。长庆则有冲进去的冲动。乔衍见长庆与妇女都在留心里面说话,有点奇怪。 那高公子道:“黑钗比金子贵重得多,若然陆姐还不喜欢,我家还有很多贵重物品,由你挑选。” 长庆知道飞龙山的黑石坚硬似铁,打造成钗更需巨大心思,对这个高公子的这番心意,他自己都好像感到感动。 很奇怪,女子就是不说话。 “高公子,事不宜迟,咱们就与陆姐去挑贵重物品。”一男子谀笑的。 四人出来,女子在前,三个二十余岁男子在后。 女子低声道:“妈妈,我去去就回。”妇女媚笑的:“宛儿,你与高公子出去不必急着回来,竹器生意母亲能打理。” 长庆这才发现门前停着顶精致轿子。一男子与女子上轿,两男子抬轿南行。 长庆感到以往发生的像一场梦,现在梦醒了。但他实在不忍放下日思夜想的影子,突然大叫:“乔衍,抓鸡笼,咱们走。”跟在轿后。 他看到女子极端不情愿,心中还有希望。 得意楼不是楼,是镇南河边一片沙洲,有人在四周植上密密麻麻翠竹,当中置凉亭、桥流水等美景,供镇上官员巨贾休闲,普通百姓即便花钱也是进不去的。 远远见轿由西门进入,长庆不顾一切走近往内走,两个男子拦住,一个说道:“阁下止步,得意楼今天已为高公子包下,闲人不能进去。” “咱……咱们是陆姐亲戚。”长庆不知哪来的计策,不假思索的就说出来,说谎也不顾了。 “哦,你们请进。”那人眉开眼笑,做个请的姿势。 乔衍将那个莫名其妙的鸡笼放在一边与长庆进去,他心中有很多的莫名其妙,莫名其妙长庆要突然购买这个鸡笼,莫名其妙他为什么会带他来这,莫名其妙长庆明明说最看不起这些声色犬马的地方,却殷殷的走进去。 不过这地方确实像个好地方,竹子亭亭如盖生长出天然数个凉亭,四周竹子密植,又生出天然的竹墙,像凉亭、像间子、像匠心独运。 亭边流水淙淙,大竹片高低布置,水流其上,时而流入下面人工河,发出“叮咚”之声。 又是竹! 四人在第三个凉亭坐下,亭内有竹桌、竹凳、竹碗、竹筷,竹竿挂着的几盏纱灯。桌上摆着热腾腾酒食。 长庆与乔衍不期而至,几人着实吃了一惊,那个坐轿男子被称为高公子,此时率先喝道:“你们是什么人,不知本公子今日包了这里么?” 他穿一套猪血色衣服,上面挂着丝丝缕缕金线,戴一样颜色帽子,脸色白净,额头与眼睛好像凹下去,脸上却凸出老高。 “咱们是陆姐亲戚。”长庆觉得在女子前从没有这么大勇气,从没有这么伶牙利齿,决定一路谎言。 那高公子看看女子,不料女子爽快笑道:“不错,他们就是宛儿亲戚。表哥表弟,你们赶快过来坐。” 长庆心花怒放,这句“表哥”真像他听过的最美的声音。 三人见两人落坐,都缩了缩身子,生怕染了两人的土气。两人坐西面,他们都坐到东面。 另两名男子的打扮与那高公子差不多,只是衣服的质量差了很多,上面没有金线。但目光更犀利,射出的似是摄人精光。两男子坐在那高公子与女子两边,近北那个道:“两位是陆姐亲戚?请问在哪为业,仙居何方?”说的阴阳怪气,目光瞄两人的衣衫。 “镇上不远,镇上不远,务农为业。”长庆继续口齿伶俐。“几位大哥是?”他反问。 那人有点轻蔑的道:“这位是镇上大司马家的高公子,咱们是高公子的贴身保镖。” 长庆见他们抬着两人大轿好似无物,知道他们身有武功,抱拳道:“久仰,久仰。” 哪知临南的男子冷冷的道:“你们知道咱们名号?久仰咱们什么?” “在下久仰的是高公子,对你们的名头不知。”长庆不亢不卑。 那高公子眉开眼笑,两男子几要翻白眼。 “都是自己人,都是自己人,你们不要客气,想吃什么尽管吃。”高公子笑着,伸脚向临北男子踢了下。 那男子会意道:“高公子说得不错,都是自己人,只是两位衣着太寒酸,就像乞丐。钱老弟,你带他们到集市买几套衣服。”临南的男子也会意,站起来道声“请”。 “咱们的衣服好好的,不用换。”乔衍对衣服不太在意,对那男子的话很不舒服。 那男子冷冷道:“兄弟不要固执,你要知道随意打扮,丢的不只是你的面子,还有高公子、陆姐的面子。你执意不换也可,就请你们立即离开。” 乔衍不犹豫道:“长庆哥,咱们走。” 长庆道:“陆姐还在这,咱们怎能随便离开?你不是说很挂念她,时刻想找她说话吗?现在才坐下,还不能走。”他提醒乔衍。 又向那男子道:“这位大哥,这里说话作主的应是高公子与陆姐,你要赶咱们走,有没有问过他们的意思?” 男子翻了下白眼,内心恼怒却无可奈何。 高公子讪笑道:“他们不出外,算不得丢咱们的脸。” 临南男子突然“嘿嘿”站起道:“既然是亲戚,咱们压个手。”将手掌往长庆伸去。 女子突然惊叫:“你……你们不能握手。”长庆刚想把手伸出,闻言愣了愣。看女子脸上对他流露关心,心上大喜。 那男子也尴尬将手打住,讪笑道:“陆姐不惯看人握手啊?” 女子道:“宛儿来这么久,要回去了。”说完站起。 “陆姐且慢,说好到咱家挑选你喜好的物件,现还没去,怎能就回去?况且你也不能老依赖你爹找我说税银的事,日后还是你来找方便些。” 女子听到税银两字就皱眉,脸上极不情愿的坐下。 长庆看女子脸色,已知大概,既喜且急,不知说什么才好。 那高公子一边说话一边踢了下临北男子,那男子好似心领神会,道:“高公子,陆姐的胃口好似不太好啊,咱们还是先与陆姐去挑她喜欢的物件,回来再吃吧。”他的话正中那高公子下怀,哈哈笑道:“好好好,这就去。” 长庆道:“且慢,咱们就是来陪她回去的,现在天色已晚,咱们要回去了。”女子很惊奇的望着他,有欣喜、疑惑、感激,站起道:“表哥,我跟你们回去。” 临南男子道:“陆姐不能回去,你就忍心让你父亲一而再再而三来找高公子?” 女子一阵沉默,低下头。 “陆姐,咱们走吧。”长庆好想伸手拽她,伸出手却不敢碰到她。临南男子却将手伸来,微微笑道:“咱们握握手。” 长庆刚才听到女子惊叫,想到他的手掌或有古怪,但也不顾忌,伸手与他握在一块。 女子想要阻止已来不及,惊得好似魂飞魄散。 长庆一接触对方的手就好似碰上一把铁钳,铁钳在收紧、收紧,似乎要把他的手钳得粉碎。 他若无其事的,只是与对方握着,对方由微笑到微笑消失,到脸色凝重,到脸色紧绷,到咬上牙齿,长庆的脸色都没变。女子想像的长庆会立即筋骨断裂没有出现,想像的他痛苦表情没有出现,他是那样的好整以暇,那样的漫不经心,而对方,脸色在紧绷,再紧绷,那只她亲眼见到轻松捏碎竹节的手,此刻却奈不了长庆一只软绵绵的手分毫。 她感到惊奇而自豪,眼中闪着喜悦光芒。那双她惧怕的手,此刻见不到半点威力。 那高公子瞪大眼,临北的男子瞪大眼,他们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乔衍不知所以,不知那男子为什么好像把所有力气用在一只手掌上。 临北男子忽然笑吟吟走向乔衍伸出手道:“咱们也握手。”乔衍将手伸出。 长庆突然放开那人,想过来替乔衍接下,却不知突然好像踢到条竹杠,打了个踉跄。原来那男子见长庆脱手想去救援,突然伸出一只脚拦在他前面,只因太快,长庆一时意想不到。 乔衍与对方握上手掌,觉得对方的手掌好像铁一样坚硬,手掌似铁板,手指似铁指,像足一个五指钳。铁钳在收紧,他好似能感到手上筋骨就要断裂的声音,火烧一样的剧痛传到心中。 长庆想走过来,那男子身形好似会突然移动,突然就拦在面前。长庆想一拳捣出,但想到这拳下去,耕牛也要倒下,很顾忌伤人会连累女子,忍手没捣出。想绕步冲过,但那人身影就是快,数次都被拦住。 乔衍的手在收缩,在收缩,好像用尽力气也于事无补,感到手掌正在断裂,看到对方冷森森笑意。 但他此际有个感觉,体内好似蕴藏巨大的力量,甚至觉得会在体内爆发,却用不到手上。痛楚难忍之下,用肩头往对方撞去。 他不曾想过这一撞有什么威力,只是想减轻疼痛出于本能的不得已而为之。那知对方轻退两步,松开铁钳大手。 乔衍见他退去,心想他终究手下留情,想他这个玩笑开得有点大。 女子惊叫走过来道:“表……表弟,你的手怎样?”她见到乔衍的表情。 乔衍的手麻木,好似没知觉,“喃喃”的道:“他……他在与我开玩笑。” 拦长庆的男子见那男子退开,就放开了长庆,站到一边。 长庆叫道:“乔衍,你怎样?”乔衍苦笑:“没事。” 长庆道:“陆姐,咱们回去。”女子笑着点头。 长庆向三人抱抱拳道:“咱们先走。”想与乔衍、女子离去。 高公子的身形也像瞬间移动,一下子拦在三人前。与他一道的还有与长庆握手的男子。另一名男子脸色铁青没跟进。 “哪有这样不为表妹作想的表哥?你们一走,税银之事不必说了?”高公子道。 “这事日后再谈,现天色已晚,陆姐要回去。”长庆拦在两人前。 “她母亲说她不必急于回去,你胡扯。”高公子脸上变色,“再胡搅蛮缠对你不客气。” “陆姐说回去,你怎能阻拦?”长庆道。 “陆姐刚才没说回去,你来了她才说。”高公子几乎与他来个脸贴脸,长庆能感到他眼睛精光逼人。 “请让开。”长庆往前走。高公子黑虎掏心一拳。黑虎穴是三十六道致命穴之一,被重击会胸闷气滞有性命之忧。 长庆右手将他拳头抓住,高公子拳止,右膝却顶中长庆丹田。长庆气血翻涌,痛得弯下腰。 “不必弯腰行礼,只要你走,我饶了你。”高公子哈哈大笑。见女子扶着长庆脸色关切,又好似吞了一瓶醋。 “你……你怎能打人?”乔衍皱眉。 “我没打他,是他自己闯过来。”高公子瞪眼。 “长庆哥,没事么?”乔衍问。 “乔衍,没事。”长庆压着声音,躬腰好一会痛楚才消。 “你们放下陆姐现在走,否则对你们不客气。”另那男子道。 被乔衍撞的男子还在原地,不出声也不跟上。 “你们不放陆姐走,真霸道。”乔衍大声道。 男子喝道:“高公子念你们是陆姐亲戚才不难为你们,不要不知好歹。” “好男不与女争,高公子位高权重、风度翩翩、精神抖擞,更应这样。”长庆不想闹僵,况且他今日不怕说谎。 高公子脸色一变,登来精神,眼色柔和,嚅嗫道:“本公子向来尊重陆姐,只……只因太重视陆姐,刚才……刚才才出手阻拦。本公子最尊重女子。” 来了一百八十度转弯。 “在下一眼就知高公子懂得大是大非,这么潇洒大方的公子哥,怎会是与女子争拗之辈?”长庆很认真。 潇洒大方?乔衍以为听错。 “本公子不会与女人争拗,现在让陆姐回去。”高公子拍拍胸。 乔衍又以为听错。 长庆道:“高公子慷慨侠义,在下仅见,在下代表妹谢过。” 慷慨侠义?那世上没恶人了。乔衍以为长庆疯了。 “好,下次见。”长庆抱抱拳。 高公子也抱拳微笑:“下次见。” “高公子……”那男子见长庆三人大摇大摆离去,忍不住叫。 “让他们离去。”高公子悠悠的,沉浸在悠然中。 那位被乔衍撞了下的男子,一直一动不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枞尔骑箐》正文 八力幽 “乔衍,该起床了。”母亲轻轻的在楼下叫。 数天都是母亲叫他起床,她一反常态,没严呵厉斥。 因这几天,乔衍晚上都去锄地。 这几晚在竹坪打坐没有进展,沁入心脾好像只有那一次。 太阳初升,长庆在菜圃忙碌,见他姗姗来迟也不怪他。 今天的工作是浇水,然后采一批青瓜去卖。 近来长庆每次出镇都很兴奋,粗看是收获的喜悦,其实想到竹器集市走走,看看那百看不厌、让他兴奋不已的脸。 乔衍以为他为散心,但今日看到了端倪。 午后卖了青瓜,长庆一如既往的双手攀在乔衍身后去逛竹器集市。 竹器集市实在太大了,纵横虽只一里上下,但市南是绿草地,竹器往那延伸,好似望不到边。 但长庆对这不感兴趣,他关注的是西边一个竹器店,一个绿影,高瘦的身子,俏若鲜花的脸。 竹器店与两边店铺大同异,茅顶竹棚。 他紧张、激动、耳热、心跳……这是他觉得最美好的感觉。 望向里面,没有看到那个影子,涌上一股浓重失落。她一定在里面,一定在里面!一股无边的勇气让他走进棚去。 棚子两进,前面摆竹器,后面空空的是临时家居。一妇女很热情招呼:“哥买点什么?” 妇女脸容与她好似一个模子印出,他觉得这是她母亲。这句简单的生意招呼让他诚惶诚恐、受宠若惊。 “这个鸡笼很精致!”他由衷的:“就给我来这个。” 他不需要鸡笼。 这是一个船形的鸡笼,两边高翘,鸡在里面活动能够左右摇摆增加乐趣。不想鸡胡闹,又可将两边的柱子放下,笼子不会摇摆。 长庆殷勤给钱,妇女要三钱银子,但他觉得一两也不贵。 突然听到里面一个女子的声音:“你们走。”是她的声音!心上不由的一颤。 一个男子道:“陆姐,谁都知道我家在鸡笼镇的显赫,家父不仅是千户,还是大司马,请给个面子。” “高公子,宛儿没空。”女子声音决断。 另一男子道:“陆姐,你不知高公子帮了你家大忙?别的竹器店税银是三十两,只有你家的十两,这是高公子帮你们到衙门说的呢。” “衙门该收多少是多少,宛儿没空,你们走吧。”女子仍是决断的。 开始说话的男子道:“陆姐难道不知是伯父叫我帮忙?他说竹器店一年的利润是三十两,按规矩来收是白做。你跟着我,以后一钱银子不用交,还有用不完的银子。”他像是那高公子。 长庆震惊、失落、自卑瞬间上心头。 女子突然沉默不语,长庆又是焦急。 “得意楼是鸡笼镇最负盛名的酒楼,高公子为与姐聚会,已将酒楼当日生意买断,此时前去只有高公子与姐两位,清静雅洁。”那男子道。 女子仍是沉默,长庆以为她动心,心下好似受到重重一击。 “陆姐,这是高公子用飞龙岭黑石专门为你打造的两根黑钗。”另一男子说话,“高公子这份心意,请陆姐收下。” 女子依然沉默。长庆则有冲进去的冲动。乔衍见长庆与妇女都在留心里面说话,有点奇怪。 那高公子道:“黑钗比金子贵重得多,若然陆姐还不喜欢,我家还有很多贵重物品,由你挑选。” 长庆知道飞龙山的黑石坚硬似铁,打造成钗更需巨大心思,对这个高公子的这番心意,他自己都好像感到感动。 很奇怪,女子就是不说话。 “高公子,事不宜迟,咱们就与陆姐去挑贵重物品。”一男子谀笑的。 四人出来,女子在前,三个二十余岁男子在后。 女子低声道:“妈妈,我去去就回。”妇女媚笑的:“宛儿,你与高公子出去不必急着回来,竹器生意母亲能打理。” 长庆这才发现门前停着顶精致轿子。一男子与女子上轿,两男子抬轿南行。 长庆感到以往发生的像一场梦,现在梦醒了。但他实在不忍放下日思夜想的影子,突然大叫:“乔衍,抓鸡笼,咱们走。”跟在轿后。 他看到女子极端不情愿,心中还有希望。 得意楼不是楼,是镇南河边一片沙洲,有人在四周植上密密麻麻翠竹,当中置凉亭、桥流水等美景,供镇上官员巨贾休闲,普通百姓即便花钱也是进不去的。 远远见轿由西门进入,长庆不顾一切走近往内走,两个男子拦住,一个说道:“阁下止步,得意楼今天已为高公子包下,闲人不能进去。” “咱……咱们是陆姐亲戚。”长庆不知哪来的计策,不假思索的就说出来,说谎也不顾了。 “哦,你们请进。”那人眉开眼笑,做个请的姿势。 乔衍将那个莫名其妙的鸡笼放在一边与长庆进去,他心中有很多的莫名其妙,莫名其妙长庆要突然购买这个鸡笼,莫名其妙他为什么会带他来这,莫名其妙长庆明明说最看不起这些声色犬马的地方,却殷殷的走进去。 不过这地方确实像个好地方,竹子亭亭如盖生长出天然数个凉亭,四周竹子密植,又生出天然的竹墙,像凉亭、像间子、像匠心独运。 亭边流水淙淙,大竹片高低布置,水流其上,时而流入下面人工河,发出“叮咚”之声。 又是竹! 四人在第三个凉亭坐下,亭内有竹桌、竹凳、竹碗、竹筷,竹竿挂着的几盏纱灯。桌上摆着热腾腾酒食。 长庆与乔衍不期而至,几人着实吃了一惊,那个坐轿男子被称为高公子,此时率先喝道:“你们是什么人,不知本公子今日包了这里么?” 他穿一套猪血色衣服,上面挂着丝丝缕缕金线,戴一样颜色帽子,脸色白净,额头与眼睛好像凹下去,脸上却凸出老高。 “咱们是陆姐亲戚。”长庆觉得在女子前从没有这么大勇气,从没有这么伶牙利齿,决定一路谎言。 那高公子看看女子,不料女子爽快笑道:“不错,他们就是宛儿亲戚。表哥表弟,你们赶快过来坐。” 长庆心花怒放,这句“表哥”真像他听过的最美的声音。 三人见两人落坐,都缩了缩身子,生怕染了两人的土气。两人坐西面,他们都坐到东面。 另两名男子的打扮与那高公子差不多,只是衣服的质量差了很多,上面没有金线。但目光更犀利,射出的似是摄人精光。两男子坐在那高公子与女子两边,近北那个道:“两位是陆姐亲戚?请问在哪为业,仙居何方?”说的阴阳怪气,目光瞄两人的衣衫。 “镇上不远,镇上不远,务农为业。”长庆继续口齿伶俐。“几位大哥是?”他反问。 那人有点轻蔑的道:“这位是镇上大司马家的高公子,咱们是高公子的贴身保镖。” 长庆见他们抬着两人大轿好似无物,知道他们身有武功,抱拳道:“久仰,久仰。” 哪知临南的男子冷冷的道:“你们知道咱们名号?久仰咱们什么?” “在下久仰的是高公子,对你们的名头不知。”长庆不亢不卑。 那高公子眉开眼笑,两男子几要翻白眼。 “都是自己人,都是自己人,你们不要客气,想吃什么尽管吃。”高公子笑着,伸脚向临北男子踢了下。 那男子会意道:“高公子说得不错,都是自己人,只是两位衣着太寒酸,就像乞丐。钱老弟,你带他们到集市买几套衣服。”临南的男子也会意,站起来道声“请”。 “咱们的衣服好好的,不用换。”乔衍对衣服不太在意,对那男子的话很不舒服。 那男子冷冷道:“兄弟不要固执,你要知道随意打扮,丢的不只是你的面子,还有高公子、陆姐的面子。你执意不换也可,就请你们立即离开。” 乔衍不犹豫道:“长庆哥,咱们走。” 长庆道:“陆姐还在这,咱们怎能随便离开?你不是说很挂念她,时刻想找她说话吗?现在才坐下,还不能走。”他提醒乔衍。 又向那男子道:“这位大哥,这里说话作主的应是高公子与陆姐,你要赶咱们走,有没有问过他们的意思?” 男子翻了下白眼,内心恼怒却无可奈何。 高公子讪笑道:“他们不出外,算不得丢咱们的脸。” 临南男子突然“嘿嘿”站起道:“既然是亲戚,咱们压个手。”将手掌往长庆伸去。 女子突然惊叫:“你……你们不能握手。”长庆刚想把手伸出,闻言愣了愣。看女子脸上对他流露关心,心上大喜。 那男子也尴尬将手打住,讪笑道:“陆姐不惯看人握手啊?” 女子道:“宛儿来这么久,要回去了。”说完站起。 “陆姐且慢,说好到咱家挑选你喜好的物件,现还没去,怎能就回去?况且你也不能老依赖你爹找我说税银的事,日后还是你来找方便些。” 女子听到税银两字就皱眉,脸上极不情愿的坐下。 长庆看女子脸色,已知大概,既喜且急,不知说什么才好。 那高公子一边说话一边踢了下临北男子,那男子好似心领神会,道:“高公子,陆姐的胃口好似不太好啊,咱们还是先与陆姐去挑她喜欢的物件,回来再吃吧。”他的话正中那高公子下怀,哈哈笑道:“好好好,这就去。” 长庆道:“且慢,咱们就是来陪她回去的,现在天色已晚,咱们要回去了。”女子很惊奇的望着他,有欣喜、疑惑、感激,站起道:“表哥,我跟你们回去。” 临南男子道:“陆姐不能回去,你就忍心让你父亲一而再再而三来找高公子?” 女子一阵沉默,低下头。 “陆姐,咱们走吧。”长庆好想伸手拽她,伸出手却不敢碰到她。临南男子却将手伸来,微微笑道:“咱们握握手。” 长庆刚才听到女子惊叫,想到他的手掌或有古怪,但也不顾忌,伸手与他握在一块。 女子想要阻止已来不及,惊得好似魂飞魄散。 长庆一接触对方的手就好似碰上一把铁钳,铁钳在收紧、收紧,似乎要把他的手钳得粉碎。 他若无其事的,只是与对方握着,对方由微笑到微笑消失,到脸色凝重,到脸色紧绷,到咬上牙齿,长庆的脸色都没变。女子想像的长庆会立即筋骨断裂没有出现,想像的他痛苦表情没有出现,他是那样的好整以暇,那样的漫不经心,而对方,脸色在紧绷,再紧绷,那只她亲眼见到轻松捏碎竹节的手,此刻却奈不了长庆一只软绵绵的手分毫。 她感到惊奇而自豪,眼中闪着喜悦光芒。那双她惧怕的手,此刻见不到半点威力。 那高公子瞪大眼,临北的男子瞪大眼,他们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乔衍不知所以,不知那男子为什么好像把所有力气用在一只手掌上。 临北男子忽然笑吟吟走向乔衍伸出手道:“咱们也握手。”乔衍将手伸出。 长庆突然放开那人,想过来替乔衍接下,却不知突然好像踢到条竹杠,打了个踉跄。原来那男子见长庆脱手想去救援,突然伸出一只脚拦在他前面,只因太快,长庆一时意想不到。 乔衍与对方握上手掌,觉得对方的手掌好像铁一样坚硬,手掌似铁板,手指似铁指,像足一个五指钳。铁钳在收紧,他好似能感到手上筋骨就要断裂的声音,火烧一样的剧痛传到心中。 长庆想走过来,那男子身形好似会突然移动,突然就拦在面前。长庆想一拳捣出,但想到这拳下去,耕牛也要倒下,很顾忌伤人会连累女子,忍手没捣出。想绕步冲过,但那人身影就是快,数次都被拦住。 乔衍的手在收缩,在收缩,好像用尽力气也于事无补,感到手掌正在断裂,看到对方冷森森笑意。 但他此际有个感觉,体内好似蕴藏巨大的力量,甚至觉得会在体内爆发,却用不到手上。痛楚难忍之下,用肩头往对方撞去。 他不曾想过这一撞有什么威力,只是想减轻疼痛出于本能的不得已而为之。那知对方轻退两步,松开铁钳大手。 乔衍见他退去,心想他终究手下留情,想他这个玩笑开得有点大。 女子惊叫走过来道:“表……表弟,你的手怎样?”她见到乔衍的表情。 乔衍的手麻木,好似没知觉,“喃喃”的道:“他……他在与我开玩笑。” 拦长庆的男子见那男子退开,就放开了长庆,站到一边。 长庆叫道:“乔衍,你怎样?”乔衍苦笑:“没事。” 长庆道:“陆姐,咱们回去。”女子笑着点头。 长庆向三人抱抱拳道:“咱们先走。”想与乔衍、女子离去。 高公子的身形也像瞬间移动,一下子拦在三人前。与他一道的还有与长庆握手的男子。另一名男子脸色铁青没跟进。 “哪有这样不为表妹作想的表哥?你们一走,税银之事不必说了?”高公子道。 “这事日后再谈,现天色已晚,陆姐要回去。”长庆拦在两人前。 “她母亲说她不必急于回去,你胡扯。”高公子脸上变色,“再胡搅蛮缠对你不客气。” “陆姐说回去,你怎能阻拦?”长庆道。 “陆姐刚才没说回去,你来了她才说。”高公子几乎与他来个脸贴脸,长庆能感到他眼睛精光逼人。 “请让开。”长庆往前走。高公子黑虎掏心一拳。黑虎穴是三十六道致命穴之一,被重击会胸闷气滞有性命之忧。 长庆右手将他拳头抓住,高公子拳止,右膝却顶中长庆丹田。长庆气血翻涌,痛得弯下腰。 “不必弯腰行礼,只要你走,我饶了你。”高公子哈哈大笑。见女子扶着长庆脸色关切,又好似吞了一瓶醋。 “你……你怎能打人?”乔衍皱眉。 “我没打他,是他自己闯过来。”高公子瞪眼。 “长庆哥,没事么?”乔衍问。 “乔衍,没事。”长庆压着声音,躬腰好一会痛楚才消。 “你们放下陆姐现在走,否则对你们不客气。”另那男子道。 被乔衍撞的男子还在原地,不出声也不跟上。 “你们不放陆姐走,真霸道。”乔衍大声道。 男子喝道:“高公子念你们是陆姐亲戚才不难为你们,不要不知好歹。” “好男不与女争,高公子位高权重、风度翩翩、精神抖擞,更应这样。”长庆不想闹僵,况且他今日不怕说谎。 高公子脸色一变,登来精神,眼色柔和,嚅嗫道:“本公子向来尊重陆姐,只……只因太重视陆姐,刚才……刚才才出手阻拦。本公子最尊重女子。” 来了一百八十度转弯。 “在下一眼就知高公子懂得大是大非,这么潇洒大方的公子哥,怎会是与女子争拗之辈?”长庆很认真。 潇洒大方?乔衍以为听错。 “本公子不会与女人争拗,现在让陆姐回去。”高公子拍拍胸。 乔衍又以为听错。 长庆道:“高公子慷慨侠义,在下仅见,在下代表妹谢过。” 慷慨侠义?那世上没恶人了。乔衍以为长庆疯了。 “好,下次见。”长庆抱抱拳。 高公子也抱拳微笑:“下次见。” “高公子……”那男子见长庆三人大摇大摆离去,忍不住叫。 “让他们离去。”高公子悠悠的,沉浸在悠然中。 那位被乔衍撞了下的男子,一直一动不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枞尔骑箐》正文 九魅武迷针 三人在竹器店分别,长庆回复羞态,道别时手脚不知往哪放。 斜阳下女子脸色娇艳,脸红不知为阳光还是娇羞,或两兼而有之。她娇羞的道:“长庆哥,日后再见。”她第一次知道这个时常偷偷看她男孩的名字。只说一句话,飞快进棚。 长庆觉得走的是一阵和熙的风,带走了他的思绪、灵魂。 到村乔衍急急找来堆鬼树叶子放在石上碾碎盖在右手用布条包好,一阵清凉,灼感顿消。 他的手没断,却有差不多断的感觉。 不知那人为什要开玩笑,只感到他已手下留情。 而长庆,心思都在女子身上,忘了乔衍握手时受伤这环,也忘了说他的握手经过。 连续出去五晚,紫翘家的地已锄七七八八,晚上不必出去,与往时一样,对着星空打坐。 奇怪上次的香气能助他打通膻中穴,接下却无功。 管它呢,反正打坐不会错!专心不会错!努力思考不会错!想而不动,那才是错! 现在还不很心焦,只要有打坐时间,只要母亲不扰他。 三年,还很远! 次日天气突变,下起绵绵雨,气温急剧下降,冷风扑面。他知道,寒冷天气很快来了。 这带虽长年高温多雨,但年中还是有一两个月较为寒冷。虽然草木并未凋零,河水并未封冻。 只是这属于湿冷,哪怕冷一点也刺骨一样。 寒冷正常,但在这一天,村上却现出丝不寻常的冷意,村外来了大队官兵,点名拿他与长庆。 母亲惊慌失措,开口就骂:“这是你到哪惹的祸?我不管你这个,你自己解决。” 乔衍陪笑道:“母亲不要担心,我的事会自己解决。”他从来没想过要母亲为他分担什么,也从来不想给母亲麻烦。 他知高公子的人来了,他嗅到了官气,好像那梦中感受的官气。 长庆走过来,落落大方,慷慨就义在所不惜之色对乔衍笑:“乔衍,咱们又出镇去玩。” 他像很想出镇,即便是被抓去。 村人轰动了,好多人交头接耳,“长庆的力大无穷终于惹事了。”“乔衍与他出双入对,想来也一带惹了事。”“乔衍这孩子不像惹事的样子啊,此回怎么了?”“长庆力大无穷但不像惹事的人,这回怎么了?” 两人出到村口,不禁吃了一惊,那高公子骑着匹枣红马,旁边站着昨日与长庆握手那男子,后面刀枪剑戟,官兵上百。不知是顾忌两人武功还是故意显露。 那高公子并不发怒,而是哈哈笑道:“你两个山野村夫倒有点胆量,这么快就出来了。” “高公子远道而来,山野中没什么好招呼,勿怪。”长庆抱拳打个哈哈。 “这地方不错嘛,想来宛儿的妈妈就出生这里,想不到呀想不到,她出生的地方这么好。”他认定两人是女子的表哥表弟,与女子有关连的,当然称赞一番。 “高公子。”那男子向他递个眼色。 他脸上有股重重的傲气,看两人时总有一丝轻蔑。 “好吧,你们是束手就擒还是本公子下令?”那高公子看到男子脸色,说出本意。 “高公子,咱们犯了什么事要束手就擒?”长庆很冷静的问。 “你们昨日在得意楼伤了人,不知道么?”那高公子反问。 “伤了人?伤了谁人?”长庆很诧异。 “不要装傻充愣,你们身有武功却深藏不露,以为伤了人咱们就不知道。就是他伤了本公子的保镖。”那高公子说。 他指的是乔衍。 我伤了什么人了?乔衍一头雾水。 长庆也是。 “他怎伤得了你的保镖?”长庆不解,他试过眼前这男子功力,不是有点力气,他手掌都被捏断。还有乔衍,手上还裹着鬼树叶子。 “你们要继续装愣啊,是不是要本公子一声令下杀进村去?”他在恐吓。 “咱们的事与别人无关,不要打扰别人,说咱们伤了人,那么你们就找咱们。”长庆道。 “好,你们束手就擒。” 两人互看一眼,长庆道:“乔衍,咱们随他们去看看。” 乔衍怕他母亲出来一顿责骂,反而觉得这些官兵不可怕,爽快点头。 官兵取来两条绳索将两人双手绑在身上,高公子哈哈笑道:“假若你们不是陆姐亲戚,那绑的就是铁索了。” 长庆叫:“咱们的事是咱们的事,你可不能为难陆姐。” “本公子帮她还来不及,怎会为难她?”那高公子语气有点酸溜。 乔衍母亲带着乔栎出现,乔栎走来扯着乔衍衣袖,泪眼婆娑。乔衍转头看了下母亲,接触到她关切眼神,眼睛突然被雾水迷住。 长庆的母亲也出现了,骂长庆:“长庆,你闯了什么祸事?” “没什么事,是这位高公子接咱们到镇上游玩。”长庆很轻松。他总能在他母亲面前轻松说话,但乔衍做不到。 长庆的母亲即便说话凶巴巴,但能妥协,乔衍的母亲没有回环余地,或者是两人此刻心情的差别。 乔衍不能争辩,他的每句话都会遭母亲刀子般的话语反击,击他每个痛处。 “没什么事,要早点回来。”长庆的母亲感到事情不简单,但往好处想。 “放心,一会就回来。”长庆若不被绑双手,会拍胸脯。 “咱们走。”那高公子把手一挥,几个人就押着两人走在前面,高公子与众人逐一跟上。 乔衍低头不敢回望,长庆却昂首挺胸、若无其事之色。 “没什么事早点回来。”乔衍母亲突然大声说。 “我会的。”乔衍也大声说,泪水依然迷糊眼睛。 两位母亲的话几乎一样,但给人的感觉很似不同。 雨淅淅沥沥落在头上、衫上,两人身上湿透。 其他人都有帽子,那高公子则弃马进了轿子。 乔衍让人绑着,心情却很轻松,母亲没挖苦让他安心。 衙门在竹器集市对面,数里的房屋、军营,建筑甚至比镇上他处还多。只因海盗为患,镇上多了个大司马之职,领数千精兵抗击海盗。 只是十多年来,海盗好似消声灭迹,数千精兵驻扎镇上就成了一个奇观,好似鸡笼镇成了军事重镇。 出到镇上,两人被关在一个地上铺满稻草的大间子,长庆大觉安心,知道这不是正规的监狱。若然是监狱,这个大间子起码要关数十人,吃喝拉撒睡都在里面,环境可想而知。 这里窗明地洁,比一些住家房子还整洁。 而且那高公子出现了,假若真当他们是要犯,这高公子不但不会出现,还会有杖刑侍候。 “你们知道,这不是监狱,但不代表你们不会去真正的监狱。你们说出来你们的真实武功,是怎样将我的保镖伤了,事情就好商量,否则,你们就只有真的要进监狱。”那高公子带那名男子出现在间子。 “高公子,咱们真不知怎样伤了你的手下。”长庆很疑惑。 “你们不必急着招供。”那高公子笑眯眯的,与男子走了。 一会大门“吱吜”声响,进来的却是陆宛儿,她有点惊慌、羞怯的道:“你们放心,我会救你们出去。”然后犹豫的慢慢转身走开。 又是一句话。 “陆姐,咱们没事,不要担心。”长庆大声说。 但陆宛儿只回看他一眼,立即走了。 中午那高公子再度出现,眉开眼笑:“看在陆姐份上,本公子不怪你们伤人,现在就放了你们。” 长庆却隐隐觉得不对,叫道:“你是不是把宛儿姑娘怎样了?” “这有什么?我与宛儿成亲后,咱们就是亲戚,本公子当然不会将你们怎样,更不会将宛儿姑娘怎样。”他好像很开心,长庆却眼睛发黑,感觉心直直的往下掉、往下掉,掉进虚无缥缈的世界。 “你……你是乘机为难陆姐。”长庆忍不住大叫。他才不在乎什么监狱,只在乎陆宛儿是不是被利用了。 他的人一定没有受伤,是为了胁迫陆宛儿与他好才想出来的计策,他想。 “你们应该感激她,若不是她,你们可能一辈子都要蹲在监狱里。”他突转严厉,“本公子没为难她,是为她对你们格外开恩。” “我们是怎样伤了你们的人?你说。”长庆始终觉得这是刻意安排。 “嘿嘿,你们身负武功,却装不会,别以为本公子不知。我的保镖为内力所伤,此刻躺在榻上昏睡未醒,若有三长两短,若不是陆姐出面,你们要将牢底坐穿。” “咱们不信,你诬陷。”长庆大叫。 乔衍突然好像想到,那男子不是与他开玩笑那么简单,这或者是个设计的陷井。叫道:“你故意设陷井害咱们。” “真好笑,本公子昨晚请了三个大夫,本公子保镖的伤势也治不了,你们伤了人却还这样轻松。”他冷笑。 “他伤在哪?你要让咱们看了才心悦诚服。”乔衍辩说。 “好,本公子就让你们看看,若然是你们伤了他,本公子仍可以让你们走。你们日后不能再管陆姐之事。” 两人进来押两人外走,穿数条迥廊,进入一间香烟缭绕静室,床榻上躺着一人,正是与乔衍握手那男子。 “将他们的绳索解了。”那高公子吩咐。 长庆绳索一去,立时走到榻前,见男子脸色苍白眼睛迷离,神色不清,果似受了很重的伤。 “乔衍,你……”他很奇异的看着乔衍。 “长庆哥,我……没伤他。”乔衍直观的。 “高公子,是不是伤他的另有别人?”长庆问。 “你们伤人不承认,难道要本公子逼你们承认?”那高公子脸色怪怪的,好像是说,既然已不追究,应该坦白才对。 “我这位兄弟不会武,你看他的手还肿着呢,怎伤得了他?”长庆道。 那高公子在丈外突然到了乔衍身前,又是瞬间转移!一下子拿住乔衍的手掌用力一握,乔衍的手本来受伤,被他一握,顿时疼痛钻心,好似要被捏碎。 那高公子看乔衍的痛楚不像有假,手掌也是软绵绵的,的确不像懂武,不禁大奇,“喃喃”的道:“这怎么回事?” 长庆看他的神情也不似有假,也是奇怪。 “是他的肩头有古怪。”那男子突然叫:“我看到他撞了董兄弟一下。” 那高公子的手又突然抓住乔衍的肩井穴,乔衍登时半身麻木。本能的肩头一缩,那高公子本来抓得正紧,不意乔衍肩头突然一沉,滑溜溜的脱了开去。 左拳往乔衍胸前捣出,来势似电,乔衍不知闪避,黑虎穴中了一拳,登时眼冒金星,几欲晕倒。 长庆一把将他拉过,喝道:“你……你想怎样?” 那高公子置若罔闻,又“喃喃”的道:“奇怪,真奇怪。”他刚才抓着乔衍肩井穴,不说不懂武的人,就算懂得,也未必这么轻易滑开,似可证明乔衍身有武功,但这招黑虎掏心他却又不懂躲避,表现的是不懂武的样子。 长庆按摩乔衍的胸口,叫道:“乔衍,你有没有事?”乔衍气闷异常,几乎说不出话,将气力凝聚胸口,努力呼吸一会才回过神,但虽气流通达,仍疼痛不已。喘着粗气,摇了摇头。 “高公子,这子说不懂武功是假,你看你那一拳……”那男子大叫着看乔衍表情。 那高公子似如梦初醒,但还是有点迷迷糊糊,按说不懂武的人在黑虎穴中了他这很重一拳,是怎么也受不了的,但是他没晕转,还喘过气来。 但是不是他年轻身体健壮才抵受得了呢? 是因他年轻,还是他本身就有武功? 他想乔衍懂得武功,也想他的保镖是为乔衍所伤,这样他饶了他们,陆宛儿就实实在在欠了他一个人情。 这是他的目的。 但乔衍假如不懂武,他在陆宛儿心中的这份功劳,就是假功劳! 此时已顾不了那么多,只想试出乔衍懂武功。突然又瞬间移位,再抓乔衍肩井穴。但长庆也出手如电,一下抓住他的手。 长庆恨他利用陆宛儿,手上在发力,那高公子怎受得了他的力大无穷,手腕好似就要断裂。左手一连数拳擂在他胸口,想逼他松手,但他好像宁愿受他几拳也不肯松手,而且瞅个空档,又抓住他左手。 那高公子两只手腕被抓,在巨力拿捏下痛得双眼发白。他此时知道长庆懂得武功,但不是乔衍。 刚想伸脚踹长庆肚子,但长庆松了手,摔倒一边,他的保镖出手了,在背后给了长庆重重一掌。 男子叫钱化,虽然以对欺榨百姓心狠手辣被人称为化钱,但他的一手功夫却着实了得,年轻时用一大铁锅置沙子、铁砂,烧热后,每日往沙子上掌劈指插数千回,一双手坚硬似铁,再辅以内身真气,能将碗口粗的树木齐齐击飞,断裂好似刀削。 长庆没伤人之心,对手却总是出其不意,背后似为钢硾轰击,脊骨都似断裂。 那高公子虽被长庆“称赞”风度翩翩,此时双腕钻心痛,也顾不得风度了,乘机在长庆胸口踢一脚,长庆又双眼金星乱舞。 “长庆哥,你怎么了?”乔衍蹲下扶起长庆上身,见他只是大口大口喘气,又向两人叫:“你们怎么总是打人?” “子,你过来,我不打你,只和你比试一下。”钱化向乔衍叫。他说不打人的意思是不出其不意。他知道主人的意思,要逼出乔衍到底会不会武。 乔衍扶起长庆,叫道:“长庆哥,咱们走,咱们不惹这些随便动手伤人的人。” “你还不能走。”钱化大叫,伸手抓他肩头。 又是瞬间移动! 乔衍躲避不开,肩井穴又被抓着,好似一个钢爪要将他肩头撕开。 半边身子麻木,双手本能的托住钱化手腕。他在用力、用力,但双手软绵绵的好似没一点力气。 “钢爪”在收紧、收紧,肩头像真要被卸下,钱化脸上露出狂笑,不错,他就是要把乔衍的肩头卸下。 风车在哪啊,风车没有出现,但乔衍分明能感受到体内积蓄着的好像无限大的能量。心中想着,不能让你卸下肩头,不能让你卸下肩头! 肩头不能发力,双手也不能发力,脚步努力一转,和身往钱化撞去。 撞中钱化胸口的是另一边肩头,钱化这次不是后退,而是“呯”的直接倒地,双目紧闭,好似晕去。 那高公子傻了眼,但很快就觉得得意,你说不懂武功,这下总算露形。 长庆也发呆,乔衍怎么了?他哪来这么大力气? 那高公子大叫:“来人哪。”很多官兵进来将两人团团围住。 “你又伤了我的保镖,看你怎么抵赖?”那高公子顾不得手痛,要证明乔衍的确是伤了人,他的这个不追究的功劳的确是很大的。 我……我又伤人了?乔衍真的很不相信。他会不会是假装,是不是没有受伤? 他蹲下观看,钱化脸色黝黑,气若游丝昏迷不醒,却不像假装。 “将他们绑了。”那高公子大叫,叫声中有几分得意。心中幻想着陆宛儿再次来求他,然后在她面前表现出大度的样子。 “乔衍,治好他们。”长庆吼叫。他想乔衍治好他们,他不想欠他们的人情,不想陆宛儿被利用。假如治不好,他宁愿坐牢也不愿陆宛儿来买那高公子的人情。 那高公子更得意,昨日请三个大夫都无策,你们也能治好这伤?是担心本公子追究吧? 哈哈大笑:“你们若能治好他们,本公子立马放了你们。” 这怎么治?这怎么治?乔衍的脑海迅速的几乎在手经上掠了遍,受伤吗?他们的身上没有伤口;不是受伤,则几乎所有病征都可排除,因为他们开始都似好好的。 那他们昏迷就是因为我的那一撞了,为什么我一撞上他们就昏迷? “你到底行不行?”那高公子大吼,“不行现在就回监狱。” 眼看官兵一副就要擒拿的样子,乔衍大叫:“我可以。” 容不得多想,只好先表态。 “好,你立刻医治。”那高公子不给他思考时间。 “长庆哥,你去找几根竹签来。”乔衍叫。 竹签?要竹签干什么?长庆很不解,但他听乔衍的,因为他相信乔衍。转身欲走,几个官兵拦着他。 “让他出去。”那高公子大喝。他要看两人表演,看他们是怎样绝望的黔驴技穷。 外面不远就是竹器集市,长庆跑出去轻易找来几截竹子,“乔衍,是不是要这个?”他不知竹签该怎么做,只能将竹截拿来给乔衍。 “长庆哥,你再去找一把艾叶。”乔衍接过竹子。长庆依言去了。 乔衍取出刀,削出数根寸长尖利竹签,然后将钱化胸前衣衫解开,盘算他刚才肩头撞处,然后在钱化乳下约两寸摸到第六条肋骨一间隙,将竹签轻轻插下去,周围又插了数根。 那高公子欲出言阻止,但他乐于看乔衍出羞,反正被竹签插几下也不会致命。 旁边的官兵目瞪口呆,他们是第一次看到竹签治病。 有的人甚至莞尔笑出,心想这子害怕得疯了。 乔衍抓住竹签尾端轻轻颤动、摇晃,他也没把握,是那高公子逼着他这样做,因他已没有时间思考。 他想到了内经,想到穴位闭阻。 他轻轻颤动、摇晃竹签,十余下过去,钱化好像动了一下。他心头大喜,继续颤动、摇晃。 长庆抓了一把艾叶回来,看到乔衍治病情景,他也呆了。 “长庆哥,把艾叶点燃拿来。”乔衍叫。 长庆不假思索点燃艾叶拿过去,乔衍将燃着的艾叶放在竹签上烧烤,一阵浓浓的艾香布满间子。 众人更惊呆了,又是刺又是烧,不知乔衍卖的哪门关子。 可是,奇迹出现了,一会儿,钱化长长舒口气,睁开了眼睛。 所有人都瞪大眼睛,不知钱化是怎么醒来的。都想这子真是有两下子啊。 于是,乔衍依法施为,那个三位大夫也看不好的男子又在刺烧之下醒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枞尔骑箐》正文 十铁索缠胸 乔衍用竹签与艾叶治好两人的伤,在场所有人都认为不可能,包扎乔衍自己。 那高公子甚至怀疑两人与乔衍配合默契。 但是他也知道,这是不可能之事。 他感到他的表演要失败,长庆两人将大摇大摆离去,陆宛儿也不会来求他。 榻上的男子叫董盛,年轻时在木架上吊数十块巨石,脚踢掌劈,模拟与石对敌,长年累月练就一身铁臂铁腿功。周身好像裹上一层铁皮,等闲人等撞上去,非但伤不了他,反而可能将自己的骨头撞断。 而被乔衍一撞,他胸中的气息却顿时一紧,身子麻木,一动也不动不了。慢慢气息渐闭,竟晕了过去。 他与钱化是那高公子的左膀右臂,也以保镖自居,却都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村下子撞晕,感觉这个脸面实在丢得太大。 长庆抱抱拳告辞:“咱们走了,恕不久陪。” 那高公子说了乔衍能够治好两人,立即让他们回去,不好说什么。但他刚才以察看两人伤势为由,分别在两人的臂膀狠狠捏了下,做了暗示。 长庆话刚出口,两人就使出瞬间移动之法睹住了房门。 “高公子,这……”长庆说。 “你们两个,赶快让道。”那高公子大叫。 两人知道他说的是反话,钱化道:“公子有所不知,这两人武功甚高,说不定与几天前的失窃案有关,须得盘问清楚。” “原来这样,你真是明察秋毫,就姑且问问。” 钱化的拳头往长庆胸前捣出,正是他们都惯用的“黑虎掏心”,这招简单,却很直观,如只是想教训一下对方,拳头的力量可以轻点,若性命相搏,也可一招致命,这黑虎穴位于脐上数寸,正是三十六道致命大穴之一。 钱化在与长庆握手时就知他力大无穷,刚才在他背上击了一掌,他也好似安然无事,这一拳就使出十足力气。 长庆伸手就抓住了他的拳头,虽然没有使出大力,不想横生事端,但见他屡屡挑衅,也想让他吃点苦头。 钱化拳头被抓,想缩回来再出招,但好似与长庆的手连在一起,怎么也抽不回来。他一向以为手掌坚硬如铁,用这招黑虎掏心不知伤了多少人,也不知捏断了多少人的手掌,但他捏长庆的手掌不断,掌力击他不伤,拳头现在还被他抓住,想收也收不回来。 而且,这种尴尬事情每次都出现在主人面前。 他在用力的抽拳,拼命的抽,却突然长庆力道一收,他的拳头收回来了,身子却收势不住,“轰”的一声往后倒在地上。 那高公子与董盛的脸色都难看之极。特别是那高公子,暗中接连呼了两句“无用。” 钱化虽然听不到主人心中的话,但对眼神还是隐约懂的,这就是说他没用啊? 满面通红爬起来,拳脚又拼命向长庆进攻,他的力气虽然不及长庆,但技击之法却远在长庆之上。对这些有板有眼而且雨点般的的招法,长庆只能躲开一些,大都被击在身上,也是疼痛不已。 “住手。”那高公子突然发叫。他只想达到取悦陆宛儿的目的,只要长庆两人能留下来让陆宛儿来求情就行,毕竟两人是陆宛儿的亲戚,受太重的伤也不好。 钱化雨点般的招式停下来,叫道:“来人,将窃贼绑了。” 那高公子突然又叫道:“且慢。钱化,你好大胆,居然敢说绑陆姐的亲戚。”他对钱化这句话极为赞赏,只是假意骂他。 钱化若没有这个本事,怎能做得了他主人的左膀右臂?他这样说是为主人留长庆两人出理由,哪怕窃贼的事不是空穴来风,他也能想出其它办法。 “公子,他们虽然是陆姐的亲戚,但做事一码归一码,不能因为他们是陆姐的亲戚就放弃对窃贼的调查啊。那次的窃贼是两个人,他们的嫌疑真的很大。”董盛知道主人的意思,说话不甘落后。 “好好好,既然有窃贼之事,那就暂留他们下来,等彻查清楚再放他们回去。” “你们说咱们是窃贼有什么证据?”长庆大声质问。 “只是怀疑,不是说你们是真的窃贼,只要本公子调查清楚你们是清白的,就会放你们回去。你们放心,本公子是不会为难陆姐的亲戚的。” 于是,两人又被“请”回了那个稻草间子,身上又被绑了绳索。长庆的心上只有陆宛儿,而乔衍则想着他的母亲、妹妹、家中所有人,怕家人担心。 那高公子回去等陆宛儿来求,董盛与钱化却守在间子门口。 他们对两人恨之入骨,是这两个村下冒出来的子,落尽了他们的面子,也大大的削了他们的威风。 于是两人趁那高公子不在,暗暗一翻密谋,想给两人一点厉害。 慢悠悠走进来,钱化抱拳嘿嘿笑道:“两位武功真好啊。但你们知道不,有一个人的武功比你们好多了,你们在他面前,就像兔子。” “你们在公报私仇,诬陷咱们。”长庆大叫,“你们快放了咱们。” 钱化又“嘿嘿”笑道:“要咱们放了你们也可以,但你们要使出点真本事让咱们佩服才行。你们若能打得过他,我们立即放了你们,决不食言。” “咱们不是来打架的,你们快快放了咱们。”长庆又大叫。 “你们怎么这么急呢?我说了你们能打个他就放了你们,若你们打不过他,是不能放你们的。” “你为什么要咱们去打架?”长庆很不解。 “你说错了,这不是打架,是比武。”钱化继续“嘿嘿”的笑,“这人的力气也很大,咱们就是想看看你们谁强。” 对于力气,长庆是有一点自信的,当下也有一点点心动。不管怎样说,都比让陆宛儿去求那高公子要强。 “你说说,是怎样跟这人比力气?”他问。 钱化道:“咱们把你们带到他的间子,只要你们能走出来,就当你们赢了。” 还有这个好事?是谁有这么大的力气能留住咱们?这人是不是骗我们呢?长庆一连数想。 “你们敢吗?”钱化问。 “你这是要咱们与犯人打架?”乔衍突然说。 “哈哈,你说的不错,他就是一个犯人,一个很厉害的犯人。你们是不是怕了?”钱化很得意。 “咱们不与犯人打架。”乔衍道。 “你们想清楚哦,你们不想出去吗?”钱化笑嘻嘻的。 “这是……什么样的犯人?”长庆一直心动。 “这个说来话长,你们也不必问,总之你们能从他身边走出来,咱们绝对不为难你们,立即让你们走。”钱化道。 “你们……敢违背高公子之意?”长庆不信。 “高公子也不是真要为难你们,因为你们是陆姐亲戚。咱们只要说已经查清你们不是那几天前的盗匪,放了你们高公子也不会责怪。”钱化笑吟吟的。 长庆望向乔衍,他拿不定主意。 “长庆哥,咱们不能与犯人打架。”乔衍很坚决。 “可是乔衍,咱们只是走进去,跟着走出来,为什么要与犯人打架呢?”长庆说,“咱们会尽量避免与他纠缠,只要走出来就可以了啊。” 乔衍虽然知道两人不会安什么好心,但他想回家,想到对母亲说的很快就会回来,眼前却真的没有一点办法。当下只好沉默。 “你们将咱们的绳索松了。”长庆叫。 “咱们当然会解开你们的绳索,要不怎能知道你们与他比是谁的力量大?只是现在还不能解,到时才能给你们解。”钱化好像很兴奋。 “你们废话少说,立即带咱们过去。”长庆叫道。 钱化与董盛耳语一阵,董盛叫道:“你们稍等一下,等我回来就带你们过去。”说完飞也似的跑开。 过了好一会才神情有点激动的回来,又与钱化耳语一阵,说道:“现在就与你们过去,到了门口,咱们就解开绳索让你们进去。” “乔衍,咱们走。”长庆叫他。乔衍虽然觉得很有不妥,但眼前没有好的脱身办法,只好点点头。 两人带着他们出门北行,在弯弯曲曲的迴廊中穿行了约有里余,穿过一条大道,眼前的情景不禁让两人倒吸一口凉气,一大片房子四周围墙铁高隔,这是真正的监狱。 门前有很多兵士在把守,但董钱两人带着长庆与乔衍迅速通过,那些兵士连问都不敢问。 他们在西面一间特别高大的房子前停下,钱化道:“犯人就在里面,我打开你们身上的绳索你们就进去。” 董盛取出钥匙打开厚重的铁门,钱化也迅速解开了两人身上的绳索,将两人往里面一推,而后董盛又迅速将铁门关上。 间子长宽约各两丈,近屋顶墙上西南两面各开着一个约半尺大窗子,透进微微亮光。但这些亮光够了,两人已能看清里面情景,北面墙上立着两条大铁柱,柱上伸出四条铁索,分别系着一个人的双手双脚。 那是一个披头散发的汉子,长长的头发遮住大半个脸庞,让人好似看不清他的年龄,好像不很年轻,但绝不算年老,咋一看,手脚都似水桶一样粗大,还有那双铜铃一样的眼睛,闪着灼人的、凶猛的光。长庆与乔衍看到的简直不像一个人,而是凶猛的野兽。 间子散发着浓烈的臭味,两人都忍不住想呕吐。这才是真正的监狱,被铁索锁住年复一年的闻着难闻的臭气,始终看不到外面的风景。 长庆刚才还信心满满,但他不知要面对的是“野兽”,真的,他已经没有一点信心,一点点都没有,好像走近一步都让他觉得心惊。 而那人的目光,一直盯着他,盯着他,好似一个将他当成猎物的野兽。 房顶的铁突然打开一道缺口,露出董盛与钱化的两张脸,钱化在大叫:“走过去,走过去。” 长庆不管他,向那人抱抱拳:“请问阁下是何人,因何被关在这?” 那人说话了,但只是一连说了数个“你”字,好似听不懂长庆的话,也好像就只会说这个字。 “你们快快走近去。”钱化在上面大吼。 长庆又奈着性子问了几句,那人的话还是如出一辙,就是一个“你”字。 长庆好似终于明白,这人听不懂他的话,也只会说一个“你”字。 心想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听不懂他的话?怎么不会说似他说的这样的话? 难道他是外来的?但即便是外来的,也能说一句似是而非的话呀?为什么就只是说着一个字呢? 钱化在上面吼叫连连,长庆当作没听见,他叫他们走近去,他们怎能走过去呢?难道一只绵羊看到老虎一样的野兽还能自己走过去吗? “你们再不走近去,你们就与他一样,永远被关在这里。”钱化继续吼叫。 两人心上一凉,就知道他们没有什么好主意,哪知是这个丝毫没有选择的主意。 但现在后悔已经迟了。 天色慢慢暗下来,董盛与钱化走了。夜色很快就会像一张压抑的大重重的披在他们的身上,让他们深深感受到牢笼的感觉。 那人开始咿呀说话,好似一个学说话的孩,却分明有着沉重的成人声音,两人一句也听不懂,好像听到野兽在吼叫。 他说话时,时而抖动脚镣手镣,发出“吭当”声响。 夜来了,董盛与钱化没有出现。只有浓浓的好似大的夜色将他们与整个间子重重罩住。 乔衍想到了他的家人、菜圃,更想到了自己力量的渺。 他想破墙出去,但是他觉得没有一点力气。 “乔衍,放心吧,咱们没犯事,他们迟早要放咱们出去的。”长庆安慰他。 乔衍只是重重的握了下长庆的手,表达他绝不会灰心的想法。 黑夜之中,那人也安静下来,或者是已经熟睡,毕竟,这才是他最熟悉了的环境。 对长庆与乔衍,不但要面对这不习惯的压抑环境,还要面对饥饿,因为他们没有吃午餐与晚餐。 但是他们是合作伙伴,只要在一块,就好似力量无穷不会感到害怕,只是感到压抑,好似无穷的压抑。 这晚,注定是乔衍在数个月来唯一没有打坐的一晚,因为这里的臭气,真的好似不适宜打坐。 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当好像能感受到外面明亮的阳光,房顶上的铁又打开了,这次钱化没有吼叫,而是将几份食物分别吊下来,第一份是给那人的,那人立即盘膝而坐,用手抓着饭菜狼吞虎咽。 长庆与乔衍的接着放下来,可以看出,他们的饭菜比那人的好多了,器具也整洁得多。 两人并未立即离去,等长庆与乔衍吃饭了饭,钱化就说道:“高公子说了,只要你们能够与他角力,你们的什么盗窃罪名都可以不计,立即放你们回家。” 长庆喝道:“是不是我一个人过去你就能把咱们都放了?”他昨夜已做决定,不能因为他的仓促决定连累乔衍,即便眼前是一只猛兽,他也要前去较量一下。 钱化喜道:“好,只要你一个人过去,仍然放了你们两人。” 长庆又重新打量眼前这人,只见他约略四十余岁年纪,两边太阳穴高鼓,下巴却很尖削,眼睛闪着好似异样的光,的确不像本地人,甚至,也不像外地人,而像一个他意识中彻彻底底陌生的人。 他又向钱化要了一回保证,慢慢走过去。 乔衍一把将他扯住,“长庆哥。”他很不放心的说。 “放心吧,我有分寸。”长庆安慰他。 但乔衍分明能感受到他的没有分寸,还是牢牢的扯住他。 “乔衍,咱们总不能待在这的,是不是,咱们还要回去,还要去浇菜,咱们总要一试!”长庆冷静的说。 “那就让我去。”乔衍丝毫不犹豫的。 “乔衍,你不要与我争,等我不行了,你再过去。”长庆说的很冷静,他好像知道,大敌当前,最需要的是冷静。他说的一字一顿,显然已有最大决心。 乔衍没有办法,只好放开他,他在旁边看着,只要他稍有闪失,就立即过去帮助他。 长庆一步一步的向那人走近,那人的凶恶顿然消散,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眼睛也露出一丝笑意,只是笑意很冷,好像冷到人的心里。 这是可怕的笑意,比刚才的凶狠还可怕万分。 他的手脚也不再撑着铁索,好像追逐猎物的前奏,在故意的隐藏实力,也好像担心长庆不会过去,故意表现出放松,让长庆放心过去。 而长庆知道,眼前就是一个陷井。而他也不会拒绝走进这个陷井。 近了,近了,那人已有足够空间够得着长庆,但他没有动手,他必须让长庆更近,确保万无一失。 终于,他动手了,巨大手枷盖过长庆头顶,水桶般的手臂就将长庆的身子箍住。 董盛与钱化的心脏好似激动与欢喜的乱跳,他们太清楚眼下就要发生的情景,因为他们感到这人太厉害了,长庆是一棵大树,他会拔起来,长庆是一尊石头,也会被他拦腰断为两截。 长庆让他抱住是心甘情愿,假如这样他能走出去,董钱两人无话可说。而那人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多年的孤独,杀一个人会让他觉得痛快,即便他不杀长庆,也要抓着长庆共度苦难。 他的双臂迅速收紧,长庆双手则抓着他的双臂,他必须尽力将他的手臂捏得麻木,让那人将双臂松开。 但是,他抓到的肌肉实在太结实了,怎么抓,那人臂上的筋骨都能反弹回来,好像根本抓不到骨头。 一股似乎不可阻挡的力量自那人双臂传来,压得他的身子在一点点的压缩不能停止。这是他遇到的从人身上发出的最大的力量。 他将真气守住丹田,他感到此时臂上的力量是渺的,靠的只有身子上的力量,这是他防守的最后一道关卡。 他的周身好似裹上一层铜皮铁骨,内在的真气让他的身子好似一座山。 他双肘屈曲顶住那人的胸脯,因双手已从那人的臂膀滑下,那人双臂上巨大的箍力让他们的身子一点点接近,他不得不放开手,将双肘曲于胸前协助防守。 他拼尽了力量,但还是感到身子在一点点的收缩,他就像一只鼓着风的大皮鼓,随时都有可能鼓破里面的风,然后炸开、萎缩。 乔衍终于忍不住了,走近去双手抓着那人一面臂膀用力的拽,但只觉得手上滑溜溜的,根本用不出一点力气,好似对长庆没有一点帮助。 “放开他,放开他。”他一边拽一边大叫。 那人的鼻子发出“哼哼”声响,好像野兽的吼叫,也好像在加大力度。 董钱两人看得眉飞色舞,也有几分担心,他们只是想看表演,也是想让长庆乘机吃点苦头,甚至也有让那人乘机杀了长庆之心,但他们想继续看戏,不想长庆早早抵挡不住。 终于,长庆这个抱元守一的姿势守住了,那人好像已经不能再围拢分毫。但是长庆也知道,他守不了多久,撑着的这面“鼓”最终会破,或者是一刻钟,或者更快。那时候,他身上的皮肉、骨头将会支离破碎。 乔衍想到那个梦,想到长庆佯装到他口袋掏金子,却将手在他肋下重重一搔的情境,不假思索,双手迅速的往那人的肋下搔去。这招果然很有效,那人的身子扭动几下,臂上的力度稍减,长庆的压力减少了一点。 他不停的搔,那人好似抵挡不住,突然抱着长庆急如疾风几个转身,手上的铁索连带的将乔衍卷在一起。缠他的铁索有近丈长,几个转身之后,乔衍被缠了数圈,三人也几乎贴到到墙上。 这几圈箍得甚快也甚紧,一时之间几乎让乔衍窒息。停下来后,铁索不再放松,而是继续紧紧的捆着,乔衍被捆的好似不是身子而是咽喉,铁索好似贴到了他的心脏。 那人仗着铁索的张力,对长庆好似箍得更紧了,长庆闭上了眼睛,拼尽了所能用出之力。 乔衍的体内本来就好似有一股时隐时现的热流,只是,热流迸发出来的巨力不能用到手上。此时,这股热流好似在乔衍的体内爆发,一股巨大的气力好似由心脏迸发,气流冲击着身子,身子在渐渐的胀起,觉得贴近心脏的铁索渐渐远离。 两根铁索越绷越紧,好似三股力量在同时拉扯。特别是乔衍,他的身子在不可阻挡一样的鼓胀,捆绑着的铁索越来越宽。 铁索“轧轧”作响,三人身上突然一松,两条铁索连接铁柱之处,竟然同时被拉断。 董钱两人在上面傻了眼,不知该怎么办,他们只想看到角力,看到那人教训长庆与乔衍,却想不到将捆绑那人双手的铁索拉断了。 那人突然和身扑倒,长庆与乔衍也跟着倒下去,因为铁索都还在他们身上,他们抵挡不了那人一拽之力。 那人迅速用戴着木枷的双手将脚上两条铁索撩起,缠绕上两人,乔衍双手的力度相对那人就好像仅是蚂蚁之力,根本阻挡不了他的任何动作,身上又被铁索绕了两圈,又是一阵几乎的窒息。 长庆刚才被他箍得将要气绝,此时只有抵挡之力,一直都在保持着那个好似麻木了的抱元守一之势,也是来不及阻挡的被铁索缠上。 三股力量又似刚才那样拉扯,铁索“轧轧”作响,“乒乒”两响,两条铁索在铁柱连接之处断开,连带的还有那人脚上的木枷,拉成了两截。 而就在这时,铁门“吱吜”打开,董盛与钱化各抓一条铁索进来,他们刚才见断了两条铁索,知道责任重大,想进来将那人的双手再次捆住,但是他们想不到,在他们离开的这点时间,那人双脚的铁索又被扯断。 眼前是走向亮光的唯一去处,那人绝对不会犹豫,也绝对不想错过机会。他来不及解开身上缠着的长庆与乔衍,突然好似一阵风,一窜而起,闪身就出了门外,董钱两人看到的就好像一阵风,而且,在这阵风刮出来的时候,还不敢有丝毫阻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枞尔骑箐》正文 十赴力随腧 乔衍用竹签与艾叶治好两人的伤,在场所有人都认为不可能,包扎乔衍自己。 那高公子甚至怀疑两人与乔衍配合默契。 但是他也知道,这是不可能之事。 他感到他的表演要失败,长庆两人将大摇大摆离去,陆宛儿也不会来求他。 榻上的男子叫董盛,年轻时在木架上吊数十块巨石,脚踢掌劈,模拟与石对敌,长年累月练就一身铁臂铁腿功。周身好像裹上一层铁皮,等闲人等撞上去,非但伤不了他,反而可能将自己的骨头撞断。 而被乔衍一撞,他胸中的气息却顿时一紧,身子麻木,一动也不动不了。慢慢气息渐闭,竟晕了过去。 他与钱化是那高公子的左膀右臂,也以保镖自居,却都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村下子撞晕,感觉这个脸面实在丢得太大。 长庆抱抱拳告辞:“咱们走了,恕不久陪。” 那高公子说了乔衍能够治好两人,立即让他们回去,不好说什么。但他刚才以察看两人伤势为由,分别在两人的臂膀狠狠捏了下,做了暗示。 长庆话刚出口,两人就使出瞬间移动之法睹住了房门。 “高公子,这……”长庆说。 “你们两个,赶快让道。”那高公子大叫。 两人知道他说的是反话,钱化道:“公子有所不知,这两人武功甚高,说不定与几天前的失窃案有关,须得盘问清楚。” “原来这样,你真是明察秋毫,就姑且问问。” 钱化的拳头往长庆胸前捣出,正是他们都惯用的“黑虎掏心”,这招简单,却很直观,如只是想教训一下对方,拳头的力量可以轻点,若性命相搏,也可一招致命,这黑虎穴位于脐上数寸,正是三十六道致命大穴之一。 钱化在与长庆握手时就知他力大无穷,刚才在他背上击了一掌,他也好似安然无事,这一拳就使出十足力气。 长庆伸手就抓住了他的拳头,虽然没有使出大力,不想横生事端,但见他屡屡挑衅,也想让他吃点苦头。 钱化拳头被抓,想缩回来再出招,但好似与长庆的手连在一起,怎么也抽不回来。他一向以为手掌坚硬如铁,用这招黑虎掏心不知伤了多少人,也不知捏断了多少人的手掌,但他捏长庆的手掌不断,掌力击他不伤,拳头现在还被他抓住,想收也收不回来。 而且,这种尴尬事情每次都出现在主人面前。 他在用力的抽拳,拼命的抽,却突然长庆力道一收,他的拳头收回来了,身子却收势不住,“轰”的一声往后倒在地上。 那高公子与董盛的脸色都难看之极。特别是那高公子,暗中接连呼了两句“无用。” 钱化虽然听不到主人心中的话,但对眼神还是隐约懂的,这就是说他没用啊? 满面通红爬起来,拳脚又拼命向长庆进攻,他的力气虽然不及长庆,但技击之法却远在长庆之上。对这些有板有眼而且雨点般的的招法,长庆只能躲开一些,大都被击在身上,也是疼痛不已。 “住手。”那高公子突然发叫。他只想达到取悦陆宛儿的目的,只要长庆两人能留下来让陆宛儿来求情就行,毕竟两人是陆宛儿的亲戚,受太重的伤也不好。 钱化雨点般的招式停下来,叫道:“来人,将窃贼绑了。” 那高公子突然又叫道:“且慢。钱化,你好大胆,居然敢说绑陆姐的亲戚。”他对钱化这句话极为赞赏,只是假意骂他。 钱化若没有这个本事,怎能做得了他主人的左膀右臂?他这样说是为主人留长庆两人出理由,哪怕窃贼的事不是空穴来风,他也能想出其它办法。 “公子,他们虽然是陆姐的亲戚,但做事一码归一码,不能因为他们是陆姐的亲戚就放弃对窃贼的调查啊。那次的窃贼是两个人,他们的嫌疑真的很大。”董盛知道主人的意思,说话不甘落后。 “好好好,既然有窃贼之事,那就暂留他们下来,等彻查清楚再放他们回去。” “你们说咱们是窃贼有什么证据?”长庆大声质问。 “只是怀疑,不是说你们是真的窃贼,只要本公子调查清楚你们是清白的,就会放你们回去。你们放心,本公子是不会为难陆姐的亲戚的。” 于是,两人又被“请”回了那个稻草间子,身上又被绑了绳索。长庆的心上只有陆宛儿,而乔衍则想着他的母亲、妹妹、家中所有人,怕家人担心。 那高公子回去等陆宛儿来求,董盛与钱化却守在间子门口。 他们对两人恨之入骨,是这两个村下冒出来的子,落尽了他们的面子,也大大的削了他们的威风。 于是两人趁那高公子不在,暗暗一翻密谋,想给两人一点厉害。 慢悠悠走进来,钱化抱拳嘿嘿笑道:“两位武功真好啊。但你们知道不,有一个人的武功比你们好多了,你们在他面前,就像兔子。” “你们在公报私仇,诬陷咱们。”长庆大叫,“你们快放了咱们。” 钱化又“嘿嘿”笑道:“要咱们放了你们也可以,但你们要使出点真本事让咱们佩服才行。你们若能打得过他,我们立即放了你们,决不食言。” “咱们不是来打架的,你们快快放了咱们。”长庆又大叫。 “你们怎么这么急呢?我说了你们能打个他就放了你们,若你们打不过他,是不能放你们的。” “你为什么要咱们去打架?”长庆很不解。 “你说错了,这不是打架,是比武。”钱化继续“嘿嘿”的笑,“这人的力气也很大,咱们就是想看看你们谁强。” 对于力气,长庆是有一点自信的,当下也有一点点心动。不管怎样说,都比让陆宛儿去求那高公子要强。 “你说说,是怎样跟这人比力气?”他问。 钱化道:“咱们把你们带到他的间子,只要你们能走出来,就当你们赢了。” 还有这个好事?是谁有这么大的力气能留住咱们?这人是不是骗我们呢?长庆一连数想。 “你们敢吗?”钱化问。 “你这是要咱们与犯人打架?”乔衍突然说。 “哈哈,你说的不错,他就是一个犯人,一个很厉害的犯人。你们是不是怕了?”钱化很得意。 “咱们不与犯人打架。”乔衍道。 “你们想清楚哦,你们不想出去吗?”钱化笑嘻嘻的。 “这是……什么样的犯人?”长庆一直心动。 “这个说来话长,你们也不必问,总之你们能从他身边走出来,咱们绝对不为难你们,立即让你们走。”钱化道。 “你们……敢违背高公子之意?”长庆不信。 “高公子也不是真要为难你们,因为你们是陆姐亲戚。咱们只要说已经查清你们不是那几天前的盗匪,放了你们高公子也不会责怪。”钱化笑吟吟的。 长庆望向乔衍,他拿不定主意。 “长庆哥,咱们不能与犯人打架。”乔衍很坚决。 “可是乔衍,咱们只是走进去,跟着走出来,为什么要与犯人打架呢?”长庆说,“咱们会尽量避免与他纠缠,只要走出来就可以了啊。” 乔衍虽然知道两人不会安什么好心,但他想回家,想到对母亲说的很快就会回来,眼前却真的没有一点办法。当下只好沉默。 “你们将咱们的绳索松了。”长庆叫。 “咱们当然会解开你们的绳索,要不怎能知道你们与他比是谁的力量大?只是现在还不能解,到时才能给你们解。”钱化好像很兴奋。 “你们废话少说,立即带咱们过去。”长庆叫道。 钱化与董盛耳语一阵,董盛叫道:“你们稍等一下,等我回来就带你们过去。”说完飞也似的跑开。 过了好一会才神情有点激动的回来,又与钱化耳语一阵,说道:“现在就与你们过去,到了门口,咱们就解开绳索让你们进去。” “乔衍,咱们走。”长庆叫他。乔衍虽然觉得很有不妥,但眼前没有好的脱身办法,只好点点头。 两人带着他们出门北行,在弯弯曲曲的迴廊中穿行了约有里余,穿过一条大道,眼前的情景不禁让两人倒吸一口凉气,一大片房子四周围墙铁高隔,这是真正的监狱。 门前有很多兵士在把守,但董钱两人带着长庆与乔衍迅速通过,那些兵士连问都不敢问。 他们在西面一间特别高大的房子前停下,钱化道:“犯人就在里面,我打开你们身上的绳索你们就进去。” 董盛取出钥匙打开厚重的铁门,钱化也迅速解开了两人身上的绳索,将两人往里面一推,而后董盛又迅速将铁门关上。 间子长宽约各两丈,近屋顶墙上西南两面各开着一个约半尺大窗子,透进微微亮光。但这些亮光够了,两人已能看清里面情景,北面墙上立着两条大铁柱,柱上伸出四条铁索,分别系着一个人的双手双脚。 那是一个披头散发的汉子,长长的头发遮住大半个脸庞,让人好似看不清他的年龄,好像不很年轻,但绝不算年老,咋一看,手脚都似水桶一样粗大,还有那双铜铃一样的眼睛,闪着灼人的、凶猛的光。长庆与乔衍看到的简直不像一个人,而是凶猛的野兽。 间子散发着浓烈的臭味,两人都忍不住想呕吐。这才是真正的监狱,被铁索锁住年复一年的闻着难闻的臭气,始终看不到外面的风景。 长庆刚才还信心满满,但他不知要面对的是“野兽”,真的,他已经没有一点信心,一点点都没有,好像走近一步都让他觉得心惊。 而那人的目光,一直盯着他,盯着他,好似一个将他当成猎物的野兽。 房顶的铁突然打开一道缺口,露出董盛与钱化的两张脸,钱化在大叫:“走过去,走过去。” 长庆不管他,向那人抱抱拳:“请问阁下是何人,因何被关在这?” 那人说话了,但只是一连说了数个“你”字,好似听不懂长庆的话,也好像就只会说这个字。 “你们快快走近去。”钱化在上面大吼。 长庆又奈着性子问了几句,那人的话还是如出一辙,就是一个“你”字。 长庆好似终于明白,这人听不懂他的话,也只会说一个“你”字。 心想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听不懂他的话?怎么不会说似他说的这样的话? 难道他是外来的?但即便是外来的,也能说一句似是而非的话呀?为什么就只是说着一个字呢? 钱化在上面吼叫连连,长庆当作没听见,他叫他们走近去,他们怎能走过去呢?难道一只绵羊看到老虎一样的野兽还能自己走过去吗? “你们再不走近去,你们就与他一样,永远被关在这里。”钱化继续吼叫。 两人心上一凉,就知道他们没有什么好主意,哪知是这个丝毫没有选择的主意。 但现在后悔已经迟了。 天色慢慢暗下来,董盛与钱化走了。夜色很快就会像一张压抑的大重重的披在他们的身上,让他们深深感受到牢笼的感觉。 那人开始咿呀说话,好似一个学说话的孩,却分明有着沉重的成人声音,两人一句也听不懂,好像听到野兽在吼叫。 他说话时,时而抖动脚镣手镣,发出“吭当”声响。 夜来了,董盛与钱化没有出现。只有浓浓的好似大的夜色将他们与整个间子重重罩住。 乔衍想到了他的家人、菜圃,更想到了自己力量的渺。 他想破墙出去,但是他觉得没有一点力气。 “乔衍,放心吧,咱们没犯事,他们迟早要放咱们出去的。”长庆安慰他。 乔衍只是重重的握了下长庆的手,表达他绝不会灰心的想法。 黑夜之中,那人也安静下来,或者是已经熟睡,毕竟,这才是他最熟悉了的环境。 对长庆与乔衍,不但要面对这不习惯的压抑环境,还要面对饥饿,因为他们没有吃午餐与晚餐。 但是他们是合作伙伴,只要在一块,就好似力量无穷不会感到害怕,只是感到压抑,好似无穷的压抑。 这晚,注定是乔衍在数个月来唯一没有打坐的一晚,因为这里的臭气,真的好似不适宜打坐。 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当好像能感受到外面明亮的阳光,房顶上的铁又打开了,这次钱化没有吼叫,而是将几份食物分别吊下来,第一份是给那人的,那人立即盘膝而坐,用手抓着饭菜狼吞虎咽。 长庆与乔衍的接着放下来,可以看出,他们的饭菜比那人的好多了,器具也整洁得多。 两人并未立即离去,等长庆与乔衍吃饭了饭,钱化就说道:“高公子说了,只要你们能够与他角力,你们的什么盗窃罪名都可以不计,立即放你们回家。” 长庆喝道:“是不是我一个人过去你就能把咱们都放了?”他昨夜已做决定,不能因为他的仓促决定连累乔衍,即便眼前是一只猛兽,他也要前去较量一下。 钱化喜道:“好,只要你一个人过去,仍然放了你们两人。” 长庆又重新打量眼前这人,只见他约略四十余岁年纪,两边太阳穴高鼓,下巴却很尖削,眼睛闪着好似异样的光,的确不像本地人,甚至,也不像外地人,而像一个他意识中彻彻底底陌生的人。 他又向钱化要了一回保证,慢慢走过去。 乔衍一把将他扯住,“长庆哥。”他很不放心的说。 “放心吧,我有分寸。”长庆安慰他。 但乔衍分明能感受到他的没有分寸,还是牢牢的扯住他。 “乔衍,咱们总不能待在这的,是不是,咱们还要回去,还要去浇菜,咱们总要一试!”长庆冷静的说。 “那就让我去。”乔衍丝毫不犹豫的。 “乔衍,你不要与我争,等我不行了,你再过去。”长庆说的很冷静,他好像知道,大敌当前,最需要的是冷静。他说的一字一顿,显然已有最大决心。 乔衍没有办法,只好放开他,他在旁边看着,只要他稍有闪失,就立即过去帮助他。 长庆一步一步的向那人走近,那人的凶恶顿然消散,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眼睛也露出一丝笑意,只是笑意很冷,好像冷到人的心里。 这是可怕的笑意,比刚才的凶狠还可怕万分。 他的手脚也不再撑着铁索,好像追逐猎物的前奏,在故意的隐藏实力,也好像担心长庆不会过去,故意表现出放松,让长庆放心过去。 而长庆知道,眼前就是一个陷井。而他也不会拒绝走进这个陷井。 近了,近了,那人已有足够空间够得着长庆,但他没有动手,他必须让长庆更近,确保万无一失。 终于,他动手了,巨大手枷盖过长庆头顶,水桶般的手臂就将长庆的身子箍住。 董盛与钱化的心脏好似激动与欢喜的乱跳,他们太清楚眼下就要发生的情景,因为他们感到这人太厉害了,长庆是一棵大树,他会拔起来,长庆是一尊石头,也会被他拦腰断为两截。 长庆让他抱住是心甘情愿,假如这样他能走出去,董钱两人无话可说。而那人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多年的孤独,杀一个人会让他觉得痛快,即便他不杀长庆,也要抓着长庆共度苦难。 他的双臂迅速收紧,长庆双手则抓着他的双臂,他必须尽力将他的手臂捏得麻木,让那人将双臂松开。 但是,他抓到的肌肉实在太结实了,怎么抓,那人臂上的筋骨都能反弹回来,好像根本抓不到骨头。 一股似乎不可阻挡的力量自那人双臂传来,压得他的身子在一点点的压缩不能停止。这是他遇到的从人身上发出的最大的力量。 他将真气守住丹田,他感到此时臂上的力量是渺的,靠的只有身子上的力量,这是他防守的最后一道关卡。 他的周身好似裹上一层铜皮铁骨,内在的真气让他的身子好似一座山。 他双肘屈曲顶住那人的胸脯,因双手已从那人的臂膀滑下,那人双臂上巨大的箍力让他们的身子一点点接近,他不得不放开手,将双肘曲于胸前协助防守。 他拼尽了力量,但还是感到身子在一点点的收缩,他就像一只鼓着风的大皮鼓,随时都有可能鼓破里面的风,然后炸开、萎缩。 乔衍终于忍不住了,走近去双手抓着那人一面臂膀用力的拽,但只觉得手上滑溜溜的,根本用不出一点力气,好似对长庆没有一点帮助。 “放开他,放开他。”他一边拽一边大叫。 那人的鼻子发出“哼哼”声响,好像野兽的吼叫,也好像在加大力度。 董钱两人看得眉飞色舞,也有几分担心,他们只是想看表演,也是想让长庆乘机吃点苦头,甚至也有让那人乘机杀了长庆之心,但他们想继续看戏,不想长庆早早抵挡不住。 终于,长庆这个抱元守一的姿势守住了,那人好像已经不能再围拢分毫。但是长庆也知道,他守不了多久,撑着的这面“鼓”最终会破,或者是一刻钟,或者更快。那时候,他身上的皮肉、骨头将会支离破碎。 乔衍想到那个梦,想到长庆佯装到他口袋掏金子,却将手在他肋下重重一搔的情境,不假思索,双手迅速的往那人的肋下搔去。这招果然很有效,那人的身子扭动几下,臂上的力度稍减,长庆的压力减少了一点。 他不停的搔,那人好似抵挡不住,突然抱着长庆急如疾风几个转身,手上的铁索连带的将乔衍卷在一起。缠他的铁索有近丈长,几个转身之后,乔衍被缠了数圈,三人也几乎贴到到墙上。 这几圈箍得甚快也甚紧,一时之间几乎让乔衍窒息。停下来后,铁索不再放松,而是继续紧紧的捆着,乔衍被捆的好似不是身子而是咽喉,铁索好似贴到了他的心脏。 那人仗着铁索的张力,对长庆好似箍得更紧了,长庆闭上了眼睛,拼尽了所能用出之力。 乔衍的体内本来就好似有一股时隐时现的热流,只是,热流迸发出来的巨力不能用到手上。此时,这股热流好似在乔衍的体内爆发,一股巨大的气力好似由心脏迸发,气流冲击着身子,身子在渐渐的胀起,觉得贴近心脏的铁索渐渐远离。 两根铁索越绷越紧,好似三股力量在同时拉扯。特别是乔衍,他的身子在不可阻挡一样的鼓胀,捆绑着的铁索越来越宽。 铁索“轧轧”作响,三人身上突然一松,两条铁索连接铁柱之处,竟然同时被拉断。 董钱两人在上面傻了眼,不知该怎么办,他们只想看到角力,看到那人教训长庆与乔衍,却想不到将捆绑那人双手的铁索拉断了。 那人突然和身扑倒,长庆与乔衍也跟着倒下去,因为铁索都还在他们身上,他们抵挡不了那人一拽之力。 那人迅速用戴着木枷的双手将脚上两条铁索撩起,缠绕上两人,乔衍双手的力度相对那人就好像仅是蚂蚁之力,根本阻挡不了他的任何动作,身上又被铁索绕了两圈,又是一阵几乎的窒息。 长庆刚才被他箍得将要气绝,此时只有抵挡之力,一直都在保持着那个好似麻木了的抱元守一之势,也是来不及阻挡的被铁索缠上。 三股力量又似刚才那样拉扯,铁索“轧轧”作响,“乒乒”两响,两条铁索在铁柱连接之处断开,连带的还有那人脚上的木枷,拉成了两截。 而就在这时,铁门“吱吜”打开,董盛与钱化各抓一条铁索进来,他们刚才见断了两条铁索,知道责任重大,想进来将那人的双手再次捆住,但是他们想不到,在他们离开的这点时间,那人双脚的铁索又被扯断。 眼前是走向亮光的唯一去处,那人绝对不会犹豫,也绝对不想错过机会。他来不及解开身上缠着的长庆与乔衍,突然好似一阵风,一窜而起,闪身就出了门外,董钱两人看到的就好像一阵风,而且,在这阵风刮出来的时候,还不敢有丝毫阻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枞尔骑箐》正文 十一虎口脱捆 乔衍与长庆被那人脚上的两条铁索捆绑着,又连带着那人的手铐,好似是乱绑一气却坚固无比,两人一时三刻都不知怎样才能解缚。 而两人又是双脚离地,好似是被那人背着跑出去,也是无暇寻找可解索源。 三人就像一团影子,还有那人手上的铁索还在连着,一阵风似的跳出去不但凶猛,还有几分怪异。 董盛与钱化感受到的是一阵风,看到的是一团模糊的影子。迅捷之下脑子好似一片空白了,心也像跳到了极点,根本想不出应付办法。他们虽自负有一身铁功,但这影子显然是比他们的铁功更硬的大铁球,只怕他们一碰上就血肉横飞,哪敢跃上阻拦。 “快……快拦住他们。”两人失魂落魄似的大叫,声音颤抖。 大门外有十多人在驻守,象征性的举起手中长枪。那些围门的木栏栅对那人也好似象征性的,被他那水桶似的大腿一撞便即两面翻飞。几支长枪明明好似刺到他的身上,却突然像被一阵巨风卷起,变成了茅草,往斜里飞落。 那人在门前大道往西奔跑,里许后由西转南,前面不远就是得意楼旁边的木桥,过桥之后是原野丘陵,飞龙山近在咫尺。 数十人策骑急追,但也是象征性的,都好似知道凭他们的力量,是不可能将这团黑影追回来。 但追不回来,也是要做做样子,这关系到他们要接受命令的职责。 道上人好似看到一个从未看到的怪物,模样好似是犯人,但却有三个头颅;明明不见骑马,却跑得比马还快。 那人奔跑的目的性好像很强,窜过木桥后,毫不犹豫往飞龙山方向奔。 乔衍与长庆一直双脚离地,好像被他背着奔跑,奔得太快,时间急切,铁索开口处无从分辨,只好由得他背着奔跑。 他们也不是没有挣扎,只是双手连带身子捆绊,好似没有挣扎可能。 而那人似是担心后面追兵,一直没有停留,一直奔,丘陵高高低低,对他好似如履平地。但坐骑追赶却要走大道或者平地,追了一会已是愈追愈远,到后来已听不到马蹄声。 而且,数里路对那人只是瞬间,很快就到了飞龙山脚。 飞龙山林木苍翠,延绵数十里,这里只是北边山头一带,往南看不到尽头。 那人好似知道一上山就安全了,跃过山下溪,呼啸窜入山中,高高低低的丘壑,对他没有一点阻碍。 就像一只入林猛虎,在山间奔跑,越山坳、飞削壁,一会儿已在数百丈山顶。 风好像突然止了,眼睛所看也不再模糊,乔衍与长庆定下神来,终于感受到另一种感受的风,看清了苍翠欲滴的山色。风是柔和清凉的,那是山风,而不是一直让他们眼睛模糊的像在奔跑的风。 原来那人突然停下。他并没有立即解索,而是静静的打量两边的长庆与乔衍,嘴角有一丝笑意,眼睛也像有一抹笑意,只是两人看到的不是笑意,而是沏骨一样的阴冷,冷得让心忍不住颤抖。或者那就像是野兽一样的目光。 他的双手突然一松,两人的双脚便即落地,原来绳索的开口就在他的手上,也一直在用力拽着。 只见他一转身,两人轰然倒在地上,他迅速的将连带他双脚的两条铁索分缠在两人身上,快得两人都看不清他是怎样解开,又迅速的将他们缠住,整个过程没有一点抗拒余地。 还是双手与身子被连带缠住,他们不能挣扎,也挣扎不开来。 旁边是一块石头,黝黑的就像一块巨铁,长庆知道这就是飞龙山著名的黑石,坚硬似铁。 一阵火花四溅,那人的手铐碰在黑石上发出轰然巨响,但手铐却丝毫无损。他只是一直一直的碰,火花也一直在飞溅,但黑石无损,他的手铐也是丝毫无损。他的手铐本来就是黑石所造,双方都像不损分毫。 他停下来,双手上举,仰天大叫,像是野兽一样的吼叫。歇斯底里的,好似为了舒发闷气,也似带着甚深闷气。 一阵吼叫之后,缓缓低下头,眼睛搜着两人,嘴角上的、眼睛的笑不见,只有夹带着怒色的闷气,像要将这闷气发泄在两人身上。 突然,嘴角又露出狰狞的笑,双手缓缓举起,乔衍看得很清楚,他要将手铐往长庆击下。 “你这个大坏蛋!”乔衍大叫,目光盯着他。 “坏蛋……坏蛋……”那人“喃喃”的,绷紧的双手突然一松。“哈哈,坏蛋?坏蛋?我就是大坏蛋。”他轻笑的说着。 这是两人第一次听他说了这么长的话,只是声调怪怪的,或者就像哼歌时的走调,听起来也好像就一个调。 “你快放了我们?”乔衍继续大叫。 “放了你们?放了你们?你……你打……打开这个就放了你们。”那人说话口吃的,仍是一个调。说话时要很重的思考,像不是在说话,而是在学说话,有些语气也带有疑问的。 “你那个手铐是打不开的。”长庆突然道。 “打不开?那你们就一直一直的跟我在一起。”那人用一贯的声调,仅有一点笑容消失,有点恶狠狠的。 “你这个疯子,你是个疯子。”长庆大吼,“你赶快放了我们。”身子挣得铁索“嗦嗦”作响。 “放了你们?我不会放你们,你们要永远永远的跟我在一起。”那人恶狠狠的,“如果你们想离开,那我就杀了你们。”他说话开始流利,只有语调没有改变。 “你不敢放开我们,因为你怕我们。”长庆使激将法。 “你这个是激将法,对我说这个没用。”那人调侃的。 突然间,乔衍与长庆感到汗毛直竖,他们看到了真正的老虎,就在数丈之外,瞪着铜铃一样的眼睛,慢慢的走近。 长庆本来不惧老虎,但是他此刻被捆,却不知怎样抵挡。 那人也看到了,脸上却露出一丝笑意,然后眼睛转望向长庆与乔衍,眼睛仍是充满笑意。 长庆与乔衍都能感受到他的狠毒,那种笑意流露出让他们让老虎吃掉之意。 “快放开我们。”乔衍大叫。 “乔衍,不要叫。”长庆低沉着声音。他在乔衍身前,离老虎比他近,他不想乔衍叫,让他独自面对。挪了挪身子挪到乔衍身边,将他身前遮得更严实。 老虎在走近、走近,长庆双脚时刻戒备,他现在能用的只有双脚,他也知道,老虎走近一定距离会迅速发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过来。 那人若无其事的,好像很有信心,老虎一定会往两人扑去。而其实,老虎的眼睛也是看着两人。 近了、近了,距离他们已不到三丈,突然之间,老虎猛地往长庆与乔衍的方向窜来,长庆高高的举起双脚,择机反击老虎的鼻子或眼睛。 老虎来得就像一阵风,它的身影已显得模糊,好像与那人一样的速度。 但却见它前爪突然举起,嘴上发出摄人心魄的吼叫,却是扑向那人。或者它是想对三人都进行攻击,想三人都成为它的美餐,而只有站着的这人,才是当下最需要击倒的。而他在行进途中是瞪着长庆与乔衍的,这是不是它的迷惑之计? 那人轻轻的将手铐一摆老虎便即往旁跃出,但没有停留,迅速的又往那人扑去,那人仍是轻轻的将手铐一摆,老虎又要旁跃闪避。 就这样,老虎一连扑了数下都是无功。它低着头,眼睛却紧紧盯着那人脸面,乔衍与长庆看到了它的獠牙、喷火一样的眼睛。 它只是盯着那人,目光好像不曾向两人看一点点,好似觉得两人不会是它的对手,根本就不用攻击,而把所有注意力用在那人身上。 而那人在对付老虎时好像根本不用力,他不想伤老虎,而是想让它对付长庆与乔衍。 但老虎却好像只认定了他,好像让他一时也没有办法。 老虎踯躅了一阵,终于再度攻击,张开血盆大口,吼叫着往那人扑去。那人好似甚是不耐,这次的出手稍为重了点,老虎从旁跃出,打了个踉跄。这次它并不回身,只是吼叫一会,好似对那人生了怯意,冲进了附近密林。 那人回转身盯着两人,脸上再现凶狠之色,突然解开仍然缠在他脚上的那两条铁索一端,迅速提着两人走进老虎隐没的密林,将铁索绑在一棵大树上。这两条铁索都长近丈,将两人由胸部绕至膝下,两人只能站立不能行走,跌倒也很难爬起来。那人让他们站住,脸上又现出出那种让两人好似凉到心底的冷,他笑着、笑着,慢慢的倒步往外走。 “你……你这个禽兽,快快放了我们。”长庆大吼。 但那人只是笑,没有答话,直到走出密林。 两人的手不能伸出去解铁索,只能挣扎,在老虎来临之前挣开铁索。他们也只能这样,若然老虎回来时他们仍然被捆着,那将会很危险。 但是铁索绑得太紧,上面打着牢牢的扣子,要想脱开,好像只能将铁索挣断。但以那人之力,在监窗时也挣扎不断,他们又怎能轻易的挣断。后来之所以挣断,那是合三人之力,甚至是有赖乔衍的那股幽幽的力。 而乔衍刚才在老虎来时就已挣扎过,铁索的确是可以挣扎得宽松一些,但铁索在稍为宽松之后,那股幽幽之力却用不上来了,说不上是难以着力,还是没有剧烈,总之就是使不出来了。 这次,还是这样。 长庆几乎用尽了身上的力气挣扎,铁索都好似要扎进肉中,却没有丝毫要脱开或断裂之象。 而那只老虎很快出现,它的进攻初始之势与刚才差不多,也是一步步的心翼翼的走近,眼睛仍然一瞬不瞬的盯着两人,只是那人不在身边,它是不会再突然的转移目标了,肯定是要扑到他们身上。 “乔衍,到我身后。”长庆低声说,他不能大声说话,否则老虎会迅速的扑过来。“躺下去。”他又命令的。 乔衍却兀然站立,没有后退,也没有躺下去。 “乔衍,快。”长庆低吼。 乔衍站着,盯着老虎,虽然紧张,但一颗心始终是沉着的,他在迅速的想办法,想办法,习惯了承受委屈的他,好似在年纪轻轻就已深刻的感受到了世上的艰辛,其实也助长了他坚实的性格,而看书的习惯,也让他有了想出较为合理的方法的底蕴。 老虎出现时约有十余丈距离,但是也很快就走近了数丈,它很快就会突然发力了。 一个念头突然现出乔衍脑海,他沉着的低低的对长庆说了几句话,长庆心头大喜,信心倍增,与乔衍一道,慢慢的蹲下,再慢慢的躺下去,将双脚尽可能的曲起,脚板仍贴在地上。 这次乔衍自觉的躺在后面,因为只有依赖长庆的力大无穷,才有将老虎惊退的可能。 老虎见他们躺下,略为停了下,又举步走来,神情好像没有刚才谨慎,但走得更快了。三丈、两丈,它突然散开步子,快速走来,血盆大口向着长庆腰际。四脚齐起,乔衍的双脚虽然只算轻轻的踢中它的侧腮,但长庆的双脚却很重踢在它的下颌,只听它一声震耳欲聋的大吼,呼的掉转身子,像是落荒而逃的又走进了密林。 两人大大松了口气,施展突袭总算它受惊退去。 长庆突然躺着转身,嘴巴往乔衍身上铁索结凑过去,他感到老虎还会回来,只有将铁索解开才是唯一出路。铁索结不算太紧,他用牙齿咬着,很快就解开了一部分,眼看就要解开,却伸过来两只大手,又把解开的那部分绕上,而且比刚才更结实了。 “你是疯子,你是禽兽。”长庆对着那人大吼。那人突然“嘿嘿嘿”的冷笑,没有说话,将长庆身上的结加紧了,慢悠悠的走出去,他好像就是要看着两人成为老虎之食。 他这次将索结加固,长庆即便要解也要花费很大力气,而且即便解开,他仍然会回来。 更让他们担心的是,老虎会一次比一次大胆,最终会知道他们被捆住了的真正实力。 “老虎,你出来啊,你出来。”乔衍大声的嘶叫,连续的嘶吼了好一会。他停下来,长庆又跟着嘶吼。他们都是隐隐的感到,嘶吼也是可以吓阻老虎的。 嘶吼了一会,他们都感到了嗓子似要嘶哑,只好停下来。他们已没有一点办法,只能听天由命。 那人在密林外坐了近半时辰,见老虎仍然没来,好像有点不耐烦,突然进来提着两人往南面飞奔数里,在一处更大的密林停下,林中现出一堆老虎粪便、数个老虎脚印。 他直接将两人绑在一棵巨树,防止两人躺倒采取对老虎突然惊吓。而后慢慢的、以一种心满意足一样的微笑退出去。 两人站立,老虎的攻击必更凶猛。 这却是个长庆熟悉的地方。而说他熟悉这个地方,倒不如说他很熟悉绑着他们的这颗树。 树高十余丈,树干有点光秃秃的像一把巨伞,黑色的铁藤在接近树顶处往山坡下延伸,好像有数十丈长。 这是一个奇景,也是一个很轻易的就能记住的景象。他的那对铁藤箩的材料就是采自此处。 他很欣喜的知道,这种树有着厚厚的树皮,隐约感到,这些树皮就是他们脱身的希望。 那人刚刚退去,三只老虎便即现身,它们自西南面的山坡缓缓行来,但它们的专注却让人油然而感到恐怖,它们的目光都是看着两人的,也是专注着两人的方向。 前腿相连肩膀之处,一高一低起伏着,能看到它们是多么的健硕,一种巨大的饥饿感又让它们前来显得没有丝毫犹豫。 它们在加快脚步,渐渐的开始跑,只须跑到前面十丈上下,估计就会雷霆一样的轰跑过来。 “乔衍,快,咱们剥树皮松开铁索。”长庆焦急的叫。来不及解释,看着乔衍,突然用力蹲下,捆在巨树上的铁索立即刮下一层厚厚的树皮,而他被绑的身子立即松动。乔衍与他心意相通,依法施为,也立即松动了铁索。 他们的动作都是甚快,不但与老虎赛跑,还要与那人赛跑。 铁索一松,两人三两下就伸出手来解开索结。长庆一声低叫“上树”,两人立即往树上爬去,数声虎吼传来,老虎的爪子爬中了树干,整棵树都在摇晃,而他们才刚刚脱离虎爪位置。 两人都是爬树好手,在光秃秃一样的树干上爬好似滑溜的泥鳅,一会就接近树顶。 三只老虎在下面继续抓爬树干,巨树也在剧烈摇晃。 那人没有过来,或者他是觉得,他过来会成为老虎的目标,反而便宜了两人。 长庆向乔衍附耳过去说了几句,乔衍点点头,突然各自抓住选好的铁藤,沿着坡下直溜下去。 他们要做的是赶快滑下山脚遇上围追过来的追兵,迅速的避开那人。长庆脱了铁索,是不惧老虎的。 铁藤坚韧似铁,不用担心会断,而且它们的根部好像很远很远,就像一种人迹罕至的经年累月的远。 他们滑下去也极迅速,老虎只是转头看了下他们,奔跑出几步,便即停下没有追赶。 铁藤一直延伸至山下削壁,两人溜到削壁上,都弃了铁藤,双双往数丈高的山下原野跃下。 原野上泥土蓬松,两人双脚着地,也只是打了个滚没有受伤。 而且幸运的是,他们看到了不远处山道上,有一大队往这边望过来的散兵围骑。 他们好似是在围山,更好似是应付任务式的静观其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枞尔骑箐》正文 十二道大非盗 雨过天晴,阳光火红火红的照射着大地,仿佛回到了春天,绿色的溪、绿色的原野,冬春莫辩啊。到处也是一片温暖色彩。 南海旁的冬天,总似爱来不来的,不是姗姗来迟,而似眷顾的将阳光留给大海、大地。 而两人,也像做了一场梦,终于在黑夜中醒来。 飞奔着跑向游骑,哪怕这些人并不友善。 而游骑也迅速向他们围过来。 一会他们就被围得严严实实,刀枪剑戟如林。他们说不上是安全了,还是再次进入冷窑!这是他们漂流在茫茫大海的救命稻草,但又分明的感到森森的冷气。 这是稻草不该有点冷气啊。 他们觉得游骑是来救他们的,最少也该如此!不是吗,他们刚从那人手上脱险,刚从老虎口中脱困啊,这些兵士不该来救他们吗? 可是,他们觉得很冷,不只是刀枪剑戟的,还有那些人脸上的。冷的让他们难受,胸膛似要堵塞。 钱化与董盛的脸色很怪异,似乎望着他们,却不与他们目光相对。恶狠狠的让曾经的一点熟悉,都变成了陌生。好似从没见过他们,也好似在拒绝认识他们。 终于,钱化恶狠狠的说话:“这两人居然救走了犯人,必然是犯人的同伙。将他们抓了,回去好生审问。” 长庆与乔衍都认为听错了,咱们的身份你们不是很清楚吗?在得意楼上见过,与犯人角力是你们的主意。而且咱们对那犯人的来历一无所知,你们应该也是知道的,怎么就成他的同伙了? “你……你怎么这样说?”长庆忍不住结巴。 钱化与董盛都不答他的话,钱化又恶狠狠下令:“将他们抓了。” 刀枪剑戟在指向他们,游骑刹那变成官匪,刀枪剑戟变成了的横蛮。 “你……你们想干什么?”长庆大叫。他忍受不了,他要反抗,但是在反抗之前,他想确切知道他们的意思。 “你们快快将他们抓了。”董盛无情的大喝。好似吝惜与长庆说话,冷冷的目光像是只看着两人的胸膛以下。 数十名兵士团团围住两人,一人取出绳索在数人的刀枪掩护下向两人走来。情势很明显,长庆与乔衍若反抗,那些刀枪就会往他们的身上无情的刺几个窟窿。 但是长庆不管这个,他觉得没有错就要反抗。将执绳那人轻轻推开,迅速的抓着一个递过来的枪头,轻轻一拽就将长枪抢过来,那个兵士好像根本没有抢夺的余地,长枪突然脱手就到了他手中。 “你们不讲道理,今日与你们拼了。”长庆毫不犹豫的说。长枪当作棍棒一阵横扫,那些刺到他们身旁的长枪都失了准头。 “将他们杀了。”钱化大喝。他的话又让两人的心如堕冰窖。他们犯了什么罪啊,居然要将他们杀了? 兵士越聚越多,刀枪剑戟多得让两人眼花缭乱,但是长庆虽然不懂技击,力道却是大得惊人,真是不懂技击胜懂技击,刀枪剑戟让他的枪杆碰上,不是脱手就是折断。刀枪剑戟也好似成了根根稻草四外翻飞,一会儿就断了数十根,散了一地。 钱化与董盛出手了,他们的武功显然比那些兵士高得太多,手中铁棍更是虚虚实实,好似神出鬼没,长庆的腿上分别中了一棍,差点没倒下去。他救护乔衍不及,乔衍的腰背接连中棍,好似腰椎都要折断。 但是这些铁棍并没有乔衍想像中的那么厉害,虽然接连中棍,也觉甚痛,但却感到可以抵受,好似中的不是铁棍而是木棍。他甚至觉得对方又手下留情,只用了几分力量。 但是两人已下令要杀他们啊,怎么可能会手下留情?一声大吼,在棍雨中往钱化撞去,钱化已打中他身上数棍,见他好似若无其事,已经有几分胆寒,又见他突然撞过来,吓得魂飞魄散,拖棍急走。 他一走,董盛的铁棍就抵挡长庆不住,被长庆的枪杆一阵乱扫,左腿上方着了一杆,腿骨几乎断裂,也急忙撤身走出。 数十兵士仍然将两人团团围住,只是惧于长庆神力,只取围堵之势,没有放手进攻。 钱化与董盛走到外面强摄心神,伺机再进。 长庆刚才见乔衍频频中棍,担心他受伤极重,又见他若无其事一样,感觉他就是神人。但他仍然很担心,或者他的确已受了伤,只是在强撑着。声音有点颤抖的问:“乔……乔衍,你真的没事?”乔衍大声道:“长庆哥,我没事。”长庆见他中气十足,终于放下心来,但心上的疑惑却不能消减。 “快……快将他们抓了。”钱化在外面怒吼。他想让兵士进攻一会,自己再择机进攻。他们这次让重犯跑了,知道难以交待,就把长庆与乔衍说成是犯人的同伙,只要抓住两人,那么走掉一个抓到两个,只怕他们不但不受责备,还算立功。 他们是不能放过两人的,哪怕付出所有这些兵士的性命。 他们已身处悬崖边沿,要么被上级下令让他们从悬崖上跳下去,要么抓住或杀掉两人好安然而退。 拼命的下令,刀枪剑戟又开始进攻。乔衍觉得这些兵器比铁棍厉害多了,他不能让刀劈中,也不能让枪刺中,只能躲在长庆的枪杆后。但长庆看这些刀枪剑戟就像稻草,枪杆能够应付自如,一会刀枪剑戟又撒了一地。 钱化看长庆神勇,不禁暗暗胆寒。突然心生一计,与董盛耳语一会,就大声说道:“董将军,咱们先将这两人捉拿,然后再去他们的老巢水石竹杀个鸡犬不留。”董盛附和:“钱将军说得对,这些万恶的海盗不除,鸡笼镇的百姓难有宁日,只要咱们将他们的老巢端了,对海盗就算是斩草除根了。” 长庆与乔衍的脑袋不自禁的“嗡”的一响,想不到这些事他们都能想出来,感到这是难以想像的卑鄙。 两人都感觉到这次是堕下了深渊,像是再难见到天日了。 长庆停手大喝:“你们卑鄙。”钱化“呵呵”笑道:“咱们只是逮捕海盗,怎么卑鄙啊。”“你……你们才是真正的海盗。”长庆怒不可遏。“咱们是官府中人,你说咱们是海盗,别人会相信吗?你们还是乖乖的让咱们绑了,免得咱们派兵去打扰你们的老巢。”钱化一字一顿,始终不看两人的眼睛,更让两人觉得寒气彻骨。 “你……你们若然去打扰水石竹村,我将你们杀了。”长庆眼中在喷火。 “你们敢杀官府中人,那是罪加一等。到时候,水石竹村大大的人,一个也不能放过。”钱化冷森森的,“你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束手就擒,好好认罪。最好是自己将罪名认了,不要连累了别人。” 长庆与乔衍面面相觑,都看到彼此眼中那抹忍受不了的痛。水石竹不但是他们的家,还有着感情好似血浓于水的父老乡亲、陪伴他们成长的再也熟悉不过的土地。不管怎样,都不能让那里受到伤害。 两人都有点绝望,长庆想到陆宛儿,一旦他认了罪,那他就基本没机会去找她表白了;乔衍想到经书,他不能习练经书,那么他那个深深期盼的三年之期,可能就此在他的生命中擦肩而过,由美好的向往变成虚幻。 “咱们知道你们不肯轻易束手就擒,但是你们想想,你们的兄弟姐妹、父老乡亲往后都要在狱中度过。你们的村子,将会成为荒废的村子,而后又会有陌生的人进驻。你们即便回去,见到的也不是本来模样,整个村子将会彻底的变化。你们就忍心看到你们的家人、村人受苦?忍心看到你们的村子成为沧海桑田?”董盛悠悠的道,话语胸有成竹。他知道没有人会对他说的这翻话无动于衷。 乔衍紧握拳头,心在滴血。目中也似在滴血,只是没有滴下来。长庆则多了一分冷静,知道让水石竹免受打扰是第一要务,自己的事,才可慢慢解决。 “咱们是不是让你们绑了,你们就永远也不会去打扰水石竹村?”他沉声的。 钱化与董盛顿时好似见到了曙光,那个紧紧箍在他们头上的“责任”两字好像开始渐渐淡化。 钱化道:“当然,只要你们随我们回去,我们是不会去打扰水石竹的。” “好,你们若然去打扰水石竹,我必不放过你们。”乔衍说得很决然。率先放松双手,做出让他们来绑的姿态。他的想法与长庆的一致,即便自己粉身碎骨,也不能让他们去打扰自己的家、家乡。 长庆抛下长枪,几个兵士迅速过来将他们绑了。钱化与董盛感到他们的责任“消弥”了,又有点心安理得一样的悠然了。只是他们毕竟心中有鬼,始终不与长庆、乔衍的眼睛相看。 他们这样做也是自作主张,未与他们的主人——那高公子商量,但他们怕的不是他们的主人,而是另外一个人。他们现在这样做,就是为了在这个人的面前搪塞。 他们知道,要搪塞那人,对长庆与乔衍还有很多事要吩咐,好让长庆与乔衍在那人面前助他们掩饰。但是他们知道,能让两人束手就擒,让他们协作也会很轻松的。 而事实也是这样。回到牢窗,他们向两人大致说了逃跑那人的身份,而后让两人在接受审问时以那人的同伙身份说话。 而两人能说什么呢,唯一能做的就是要他们保证说过的话,不要到水石竹打扰。 当天傍晚,他们就被带到一个极其森严的殿落接受提审,里面靠北尽处一个中年武将模样的人坐在檀木大椅上,在他后面挂着一幅巨画,画中一个顶着铠甲四方八面的武将横枪立马,很是英姿飒爽。两边站着一列执刀兵士,神情肃然。 钱化与董盛拽着两人,着令两人跪下,但两人只是挺直身子,始终不跪。不但长庆力大无穷,他们拽他不动,乔衍身上也有一股幽幽之力,他们也难动他分毫。 两人一阵面红耳赤,却无可奈何。 “你们两人是怎生放走鸠山夫的?”那人喝问,有点儒雅的脸面又有几分威严。 他的年纪约五十上下,唇上有浓密的胡子,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射出精光,颇是威严。 “就是咱们放走了他,你又怎地。”两人都得到钱化与董盛的“指教”,长庆说话若无其事的。 “我是问你们,是怎么放了鸠山夫的?”那人加重语气。 “是咱们断了他的绳索放了他的,你们想怎样就怎样?”乔衍冷静的答。他感到不屑与这些当官的说话,因为他们都不讲道理。 “你们怎么能够打开铁门?”那人有点惊异。 长庆与乔衍昂然不答。他们虽然得到钱化与董盛的“指教”,但他们不屑于说谎。 “这两人趁给犯人送饭之机从铁窗进入。”钱化躬着腰,谨声回答。 “噢,钱化,你是怎么布置兵力的,居然让人混进监狱也不知道?”那人的语气有点责怪。 “是的做得不好,的日后必加强监窗防守,让一只乌蝇也飞不进去。”钱化一直躬着腰,说话谨慎微。而董盛虽然没有说话,也是做着与钱化一样的姿势。 “你们是扶桑人?”那人又问。 两人默然不答,他们还是不屑于说谎。 “你们到底是不是?”那人突然一拍旁边桌子。 两人就是默然不答。 董盛急忙说道:“他……他们的话或者不是很流利,司马大人不必责怪。刚才下属已问过他们了,他们就是扶桑人。” 那人陡的站起拔出长剑,喝道:“扶桑贼子,害我百姓,我要将你们杀了。” 长庆与乔衍都不相信他的话,什么害我百姓啊?你们与那些扶桑贼子还不是一样?身子挺直,毫不畏惧。 那人对两人的气概也好似很欣赏,但欣赏当中更多的是深深的恼怒。是的,如果是他身边的人表现出这种气概,他的欣赏是由衷的,但他现在却由欣赏变成愤怒。他怒气满脸的走近,长剑指向长庆的咽喉,“嘿嘿”冷笑道:“你们好像很高傲啊,但是,我今天就杀了你们。” 长庆觉得他的脸色怪怪的,虽然是愤怒的,却不会让他觉得可怕。想了一下,他终于有点明白,这人的怒气与钱董两人的有点不同,最少没有让他看到冷到骨子的阴冷。 他的喉头动了一下,好想说几句他真正想说的话,但想到钱化与董盛阴冷的笑,想到水石竹村一切的一切,他还是忍住了,没有说出他想说的话。 那人的长剑本来是要刺出去的,但长庆欲言又止的神色没有逃过他的眼睛,长庆的高傲与某些他眼中的人太相像了,但总觉得在他的身上,又有很多与那些人的不一样,比如眼神,比如那种毫不畏惧的凛然之气。 他抽回长剑,向两人凛然而视。乔衍的样子又让他觉得奇怪,这个神色有点忧郁的大男孩会是让人恨之入骨的海盗? “他们两人很早就潜进来,外表已经与本地人无异。”钱化看看情势不对,急忙说出他早已准备好的谎言。 那人由诧异转为震惊,又向两人细细审视,看得认真、细致,好像看进两人脸上的毛孔,看到两人的内心。他的心下升起一股冷气,好像又看到了十余年前的血雨腥风。 刚开始对两人的心是恻隐的,觉得两人的身上并没有存在着那么重要的东西,但在这一瞬间,恻隐荡然无存。 他的心中又激起了怒气,收回的长剑又缓缓的伸出来。 不错,钱化与董盛就是要他这样,这样才能一了百了。 但是,那人脸上的变化逃不过长庆的眼睛,钱化与董盛的想法也是昭然若揭。长庆甘心受缚,但他知道有个词语叫“周旋”,他绝不肯轻易的让钱化与董盛的奸计得逞。 “咱们有很多同伙,咱们可以将他们供出来。”长庆冷静的说。 那人对长庆的印象改观了,原来这才是海盗的真正面孔啊,他们毕竟是贪生怕死的,毕竟是没有气节的。 但是不管怎么样,他要怒杀两人的心也改变了,他感到要留下两人,问出他们同伙的下落。 很满意的回到坐位,海盗就是海盗,凛然之气下是虚弱的,也是可以击破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枞尔骑箐》正文 十三逆流顺流 陆宛儿虽然家境很普通,父母是乡下农民,在镇上做了这个竹器店的生意,但她有一双水灵灵的眼睛,一只堪称出类拔萃的鼻子,一个樱桃嘴,一张粉雕玉琢一样的俏脸。还很重要的是,她属于那类有独特个性、知识型的女子。不知引来多少公子哥儿的目光。 长庆只是其中之一。 而长庆面对她时常会有“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感觉,这主要陆宛儿在他眼中学识渊博。他识不来很多字,不会看书,有这个想法其实也很自然。 只是,那高公子“与众不同”,即便自己也不认得很多字,即便在鸡笼镇有“花心大少”之称,他却觉得喜欢陆宛儿有很大的优势,不可能遇到什么阻力。 但是,陆宛儿却三番四次的拒绝他,让他觉得陆宛儿很过分而恼怒,他抓了长庆与乔衍,就是要她乖乖的来求他,要让她知道,他的“与众不同”,他与长庆这些没有“背景”的人是很不同的。 当然了,陆宛儿在他眼中也是与众不同的,他这样做算是软硬兼施。 一大早就听说走了逃犯,也听说两个保镖都去追赶了。他很奇怪两个保镖这次怎么这么大胆,这么勤快,那个鸠山夫可是合一千人之力也抵挡不住,他们居然敢去追赶他。其实他们只须下个命令就可,却居然自己去追赶了。 他突然想到长庆与乔衍的事,这是他们去安排的,是不是两人出了什么事了? 他赶去监狱,派人一个间子一个间子的探都没有两人消息,终于有点确信,鸠山夫夹带出去的两人,就是长庆与乔衍。这也难怪两名保镖会追出去了。 但他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问其他人当然也不知道。 他只能等,等他们回来后再问个究竟。 他派人出去,叫两人回来后即时来见,他派出去的人在接近傍晚时却回来说,他们回是回来了,但却要去见大司马,一时半刻还不能过来。 他又派人出去打听,说两人在陪大司马审问犯人。他不知两人葫芦卖的什么药,但他在鸡笼镇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的父亲,也不想亲自过去探问,只能等。 接近日落西山,两人终于出现在他面前,看到他一脸的恼怒,二话不说“扑通”的就跪在地上。 “你们两个一天来做了什么事?”他一拍桌子,差点将桌子要拍翻了。 “公……公子,咱们去追逃犯。”钱化有点支吾的。 “追逃犯?那两个人怎样了?”他最关心的还是这个。 “他……他们。”钱化不知怎么说,“他……他们……” “他们到底怎样了?”那高公子吼叫,语气中有两人不及时来见的恼怒。 “他……他们是鸠山夫的同伙。”钱化硬着头皮。 “鸠山夫的同伙?”那高公子有点找不着北。“你们细细说说,他们怎么是他的同伙?”声音又有点颤抖。 “这是他们自己供述的。他们是潜藏在当地的奸细。”钱化一不做二不休,一路谎言说到底。因为他们已没了回头路,要么让大司马知道真相自己坐牢,要么只好骗他们的主人。 “你是说,陆姐的表哥表弟是潜藏在当地的奸细?”那高公子“喃喃”的,好像觉得像太阳自西方出来了一样的奇怪。但是他又有点相信,因为他觉得钱化是不会骗他的。 只是觉得这事太复杂了,复杂得让他好像都要语无伦次。 “不错,经过大司马的严厉审讯,确信了他们的招供。”钱化信誓旦旦的。 “那,陆姐的事怎么办?”那高公子六神无主。 “公子,咱们不让陆姐牵连上这事,对她已是格外开恩了。公子不必为了不能帮她感到内疚的。”钱化道。 可是陆姐她?那高公子又想到陆宛儿娇美的容颜,觉得她好似突然变成了一阵风,不经意间就可能会离他远去,这是他不能容忍的。 这事一定要调查清楚,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一定要找到哪怕是一丁点他们不是奸细的证据,他想。 “你们确信他们就是奸细?”他目光紧紧的盯着钱化。 钱化偶一抬头,看到他充满恼怒、疑问的目光,感到一阵头皮发麻,急忙低下头去,说道:“的确信他们就是。” “好,你们速速备马,我现在就去见见他们。”他一向喜欢自称本公子,但此时长话短说。 “公……公子,你不能去见他们。”钱化吓得心胆似要破裂,却不知怎样阻拦。 “我为什不能去见他们?”那高公子恼怒。 “是……司马大人吩咐不能让外人探望。”钱化只好竭力找借口。 “我是外人吗?”钱化又推出他的父亲,他只好耐着性子。 “公子当然不是外人只是司马大人说,别人去见他们都要先禀告他,咱们不能违拗司马大人的命令。”钱化只好继续抬出司马大人,说些子虚乌有的事。 那高公子先是感到无可奈何,他见到他父亲的背影都好似要魂飞魄散,当然是对他父亲的话不敢有半句讨价还价的想法,但跟着灵机一动,父亲老说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可以申请对他们来个审问,假若能找到些有价值的讯息,父亲对我也只有赞赏而没有责怪了。 想到这,顿时有点兴奋,立时对钱化道:“你现在就去见我父亲,就说我要对犯人连夜审讯。”他想这个事他父亲是绝对不会反对的。 “公子,现在宜吃晚饭,的正想去得意楼安排酒宴,还是先吃饭,审讯的事慢慢不迟。”钱化急忙找借口。 “吃饭不急,审讯犯人的事才急。”那高公子慢悠悠的,他想到可以打探消息,甚至可以在父亲面前立功,就有点兴奋,“你不必去安排酒宴,现在就去见我父亲。” “司马大人工作劳碌,说不定现在已上床就寝,是不是……”钱化继续推托。 “我父亲常常半夜都在工作,怎会这么快就睡了?你赶快去见他。”那高公子觉得钱化有点奇怪,有点不耐烦的。 钱化好似身上着火,但偏偏这股火又不能轻易去熄灭。与董盛走出门,感到身上的火烧得他晕头转向,不知怎样去熄。 他们是万万不能让自己的主人去见长庆与乔衍的,万一说出真相……但是他们又万万不能阻拦高公子的,被他知道了是刻意阻拦,到时杀了他们也未可知。 董盛也似热锅上的蚂蚁、无头的苍蝇,他自问计策没有钱化的多,而这事前前后后都是钱化在策划,他在旁附和,此时只能看着钱化的脸,看他有什么样的主意。 “你……你老盯着我干什么啊?”钱化焦急的想不出计策,董将军的称呼也免了。 董盛只好别过头去,他也实在不知怎么办了。 钱化一狠心,心想这事既然已成这个局面,也只好一路谎言说到底了。附耳对董盛说几句,董盛六神无主,也只好点头称是。 两人策马到司马府外转了一圈,一会儿慢悠悠的跑回,钱化就装作一脸无奈的对正在兴奋等待的那高公子道:“果然不出所料,司马大人担心犯人会乘机逃跑,没有同意公子的请求。” “他究竟怎么说?”那高公子颇为失望。 “司马大人的话在下不敢说。”钱化装作惶恐的。 “究竟是什么话?”那高公子怒吼。 “那的说出来,公子万勿见怪。”钱化又装作一脸委屈。 “你说。”那高公子大叫。 “司……司马大人说公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让他去审讯,一定会将犯人审丢了。叫他好好在家待着,敢管犯人的事,打断他的……他的狗腿。” 钱化这样说,那高公子信了十分,这正是他父亲对他说话的语气。 颓然坐到凳上,为父亲对他说的话伤心失望。以往都是他在吃喝玩乐或做事懒散时他父亲才会这样骂他,想不到这次请缨立功,也被骂了。 可是他不能放弃啊,要不怎么面对陆宛儿呢?怎么在她面前表现出无所不能的样子呢?为了她,是不是要表现出一种无畏的精神呢? 对了,为了表现出这种无畏的精神,这就是最好的机会,暗中去审问他们,到时就算让父亲知道了,也是大无畏的了。 当下镇静了下情绪道:“本公子现在去暗中审问,你们陪同前往。” “什么?”钱化与董盛都是大吃一惊,同时说话失声。 “速速备马。”那高公子的语气不容拒绝的。 “公子,司马大人知道了怎么办?”钱化急问。 “你们是不是心中只有司马大人,而没有我这个公子呀?”那高公子冷冷的,见钱化老是抬出他最害怕的父亲,也是真有点怒了。 钱化与董盛虽然最怕的是他们主人的父亲,但主人真正发怒,他们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万般无奈,只好备马。 长庆与乔衍既是逃脱那人的“同伙”,受到自然是与那人差不多的待遇,他们的手脚都上了铐,铐上的铁索缠在铁柱上。关押他们的也正是关那人的间子。 三人去到间子门前,钱化轻巧的打开门,向长庆与乔衍大声道:“你们两个奸细识做一点,对公子的话要有问必答,否则咱们会去找别的人来替你们说话。” 他担心两人会说出真相,就以“别人”两字威胁。长庆与乔衍当然会明白这个“别人”就是指水石竹村上的人。 “嘿嘿,原来你们是奸细,难怪武功那么邪门。”那高公子缓步行入,脸上有几分笑意、几分威严。这点笑道是为陆宛儿挤出来的,威严当然是因为他的父亲,他要好好审问让他的父亲满意。 长庆两人对他们怒目而视,一会儿却都低下头,“别人”两字在他们的心上压得好重好重。 “你们是奸细,是不是骗了陆姐?”那高公子喝问。其实他联想到两人不寻常的武功,对他们是奸细的身份有点相信的。他这样问,一来是表现出关心陆宛儿,也是想让陆宛儿与他们撇清关系。 “不错,宛儿不知道咱们的身份,是咱们骗了她。”长庆不想这事扯上她。 “很好。”那高公子感到很放心,“你们是宛儿的亲戚,也就是本公子的亲戚,你们若能供出海盗藏身之处,并带本公子去抓到他们,本公子可对你们法外处置。” 长庆与乔衍都感到很奇怪,你们不是诬蔑咱们是海盗吗,咱们怎能知道海盗藏身何处?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长庆冷冷的看着他,他要从他的脸上看到答案,不错,他好像对这这事毫不知情的样子。 “你们不是诬蔑咱们是海盗吗?不是说咱们不承认是海盗就……”他想说就想抓水石竹村的人吗?却感到腰上重重一痛,中了钱化一掌。 “你们竟敢说高公子诬蔑你们?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钱化冷冷的怒吼,“你们敢说不是你们自己承认的?” 那高公子心道:原来是他们自己承认的,说是本公子诬蔑,这是想要反咬一口啊。“你们真是大胆,居然说本公子诬蔑你们。”说话的时候,脸上的怒色很吓人。 长庆这次却不知道他的怒气是真是假,有可能是的确不知钱化他们所做之事而发怒,也可能故意发怒来维护自己的谎言。 他紧紧的盯着他,盯着他,在他的脸上寻找答案,但是这次,那高公子的脸色的确很难让他看出端倪。 “不是你诬蔑咱们吗?”他很冷静的,“那就是他们诬蔑咱们。”他突然大吼,以最快的速度说出这句话,免得又让钱化打断。 跟着他的腰上又是一痛,腰椎好像要断裂。他的腰上又中了钱化重重一掌。 “你……你敢说咱们诬蔑你们?”钱化恶狠狠的盯着他,眼色分明透着浓重的威胁。 长庆想开口质问,但对着他的眼色,知道就算质问也说不下去,他仍然会打断,仍然会在他身上重重一掌。 那高公子将信将疑,长庆的语气不像说谎啊,难道真是另有隐情? “你们还说,只要咱们放过你们的同伙,你们就甘心受缚。不是吗?”董盛道。 他的话让长庆犹豫,他知道他说的同伙是谁,他真的很担心惹怒他们,他们会到水石竹村去抓人。 于是,他又一次选择了沉默。 而那高公子看到他的沉默,仅有的一点疑惑消失。“你们果然是海盗。”他心上在盘算,该怎样处置他们,放了他们肯定是不行的,眼下只能对陆宛儿说出真相,让她断了救他们的念头。 他的话又让长庆感到奇怪,什么果然是海盗?这样说难道是要将你们的谎言当真?难道你们不知道咱们是假的海盗? “公子,咱们在这待得太久让司马大人知道了不好。而且这里的味道太难闻了,咱们先回去想想办法,然后对他们处置。”钱化道。 那高公子此来虽然是想立功,但最大的目的还是为了陆宛儿之事,他想了解些事好应付陆宛儿的求情。况且钱化说得不错,他虽然只站了一会,但臭气已让他有点难以喘气。既然已知“真相”,那立功之心在臭气的攻击下就淡化了,眼下只须按照钱化的说法,回去想想办法应付陆宛儿就行了。 他只关心陆宛儿,当然不会关心两人,当下看着两人,冷冷的点点头,转身走向门外。 “你别走,你不是想知道咱们的同伙吗?我现在就给你说。”乔衍大叫。 那高公子心头一喜,心想立功的机会还是出现了。他停步转身,但是却压着兴奋的心情,说道:“你真的愿意说出你们的同伙?” “我愿意。”乔衍毫不犹豫的。 长庆很疑惑,甚至担心乔衍会为了自己出卖村中的人。 “你这子花言巧语,你怎能说出你们的同伙?”钱化恶狠狠的盯着乔衍。 “几位大人,你们不是常说咱们的武功深藏不露么?假若咱们不是海盗,没有教咱们武功的同伙,咱们的武功从哪来啊?”乔衍说得好像有板有眼。 长庆心想你不是要将了训大师都供出来吧。 钱化与董盛疑惑了,乔衍的话正好说到了他们的心坎上,他们都一直为两人虚虚实实的武功感到迷惑,难道这次弄假成真,他们真的是海盗? 那高公子本来就已相信他们是海盗,此时想的只是立功。他走近前,说道:“你们都有些什么同伙?说出来本公子会酌情减轻你们的罪责。”他想乔衍终究是想供出同伙,想要减轻自己的罪责了。 “我只想说给高公子一个人听,那两人凶神恶煞的,我不想让他们听到。”乔衍道。 “这很好办,我叫他们出去。”那高公子兴致勃勃的,不让他们听到更好,到时免得他父亲又说他充了两人的功劳。说毕吩咐两人到门外等待,并用眼神示意不可偷听。 钱化有几分疑惑、几分焦急,好像两人果然是海盗,但假若不是呢? 但眼下接到出去的命令,不出去可不行,只好忐忑不安的慢慢走出去,又有点不舍的将门关上。 那高公子静静的看着乔衍,静待他说话。 “高公子可知那个叫鸠山夫的力大?”乔衍问他。 “知道,咱们鸡笼镇的数千官兵也拦不住他,他的力度当然很大,而且武功高强。”他侃侃而谈。听乔衍知道那人名字,更坚信了他们是海盗的想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枞尔骑箐》正文 十四 “但是在鸡笼镇却有一个人的力量几乎可以与他匹敌。”乔衍道。 那高公子很不以为然:“你这言差矣,在鸡笼镇上能匹敌鸠山夫的岂止一人?那是恒河沙数,比天上的星星还多。只不过,他们都归隐了,否则,十个鸠山夫也不是对手。” 乔衍本来说的是长庆,想由此提上那高公子的兴趣,让他相信钱化与董盛要他们与鸠山夫角力让鸠山夫得机逃走的事实。哪知他对这样的“奇闻”好像丝毫没有兴趣,反倒说出更大的奇闻。 感到有兴趣的是乔衍,却不是他。乔衍想像不到在鸡笼镇还有什么这样的异人,而且是恒河沙数。 除非,那只有他看到的神仙。 但是这些神仙,这高公子怎么能看到呢? 他不知道,这高公子只是道听途说而已。 “是什么异人啊?这么厉害?”乔衍忍不住的问,忘记了要说明他们不是海盗的目的。 而那高公子何尝也不是把立功的心思忘了,眉飞色舞:“你当然没有机会见到异人的,他们会飞,你见过会飞的人么?”脸上很得意。 他说的会飞,当然没有什么了不起,也当然不是我见到的神仙了。乔衍想着,他心上神仙是一闪就不见的,比会飞可厉害得多。 但是,他对会飞的人没见过,也感到很奇怪。 “你见过么?”他问。 “当……当然。”这高公子岂肯说出是道听途说。 “按照你这么说,那就是与神仙没什么两样了?”乔衍觉得神仙才厉害,但故意将这高公子口中的异人的本事夸大,好让他继续有兴趣去说这些异人的故事。 “我……我怎么知道他们是不是神仙?”这高公子本来就没见过什么异人,只好模棱两可的回答。 “你别听他胡说,那怎么是飞?是轻功而已?”长庆忍不住掺和进来。 这高公子瞪了他一眼,恨不得上去给他一拳。你这个海盗死到临头还在本公子面前自诩见多识广啊? “轻功?”他冷冷的,“本公子就会轻功,难不成本公子就是会飞的异人?” “那只是你的轻功差。轻功好的人奔跑时就像一缕轻烟,你甚至看不到他的影子。”长庆不依不饶。 这高公子距离长庆约一丈,却在闪身之间到了他面前,两人都看不到他作势,身形就好像瞬间移动。 他重重的在长庆胸前擂了一拳,让长庆痛得眼睛发黑,“你这个海盗,本公子的轻功怎样?” “哈哈,你这也是轻功啊?”长庆忍住痛,大笑的奚落他,“你能够从这个天窗上翻出去吗?”这高公子的步法虽然快,但长庆觉得步法就是步法,与轻功不能相提并论。况且他也见过轻功,这高公子所谓的轻功,与他以前见到过的相比只算三脚猫功夫。 这高公子一向自诩轻功了得,甚至自以为可似水上飘,也从来没有人敢说他的轻功不好。 他甚至感到自己的轻功可以独步天下。钱化与董盛的步法刚好比他的慢半拍,就时时的由衷的称赞他的轻功甚至到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地步,也因此受到重用。 只是他们这个瞬间移动靠的的确是步法,所谓轻功云云,他们没有见过,就觉得这个甚是迅速的步法就是轻功。 当下这高公子看了看两丈来高的天窗,冷冷笑道:“这点高度算什么,再高我也能翻出去。” “行,你能从天窗翻出去,我就佩服你是轻功好手。”长庆仍然不依不饶。他本来说话习惯留有余地,但是他想到陆宛儿,这个不依不饶的性格就好像平空生出来,就是要故意让这高公子脸色难看。 他也奇怪自己有点不依不饶,若然面对是是别人,他可能会觉得他的话很怪异,但想到陆宛儿,他却觉得乐于这样,也要对这高公子一如既往的这样。 “你们在上面系根绳索,我就能以最快的速度翻出去。”那高公子自问无能为力,只好耍赖。 长庆忍不住想笑,但他没有笑出来,也不再想去挤兑这高公子,他能知道他的无用就已经很满意。 这高公子越是窝囊,他越觉得开心兴奋。 只是这种想法是在心里,没有表现出来。 乔衍听到长庆对轻功的形容,就一直在思考,思考那晚给他送信的人,用的是不是轻功。他看到那人的身影的确就像一缕轻烟,若然不是后来看到他的衣衫,他或会一直觉得,那就是一缕轻烟。 于是他想,他们究竟是轻功卓绝的异人,还是会轻功的神仙? 他有点迷糊,那个绿衣女子用的难道就是出神入化的轻功? “你说得不错,凭一根绳索就能以最快速度翻出去,这也算很好的轻功。”长庆的内心是调侃的,但神色间却没有表露出来,他已然知道他的“窝囊”,就想不必在这节骨眼上刻意得罪他。钱化与董盛说他们是海盗,或者唯一能让他们平反的就只有这个机会了。 这高公子得到他的“肯定”,总算保住了自己轻功卓绝的形象,心下感到满意,也觉得这个海盗原来是很会说话的。 “你们说有同伙招供,你们究竟想不想说啊?”他突然记起“立功”两个字。 刚才是乔衍说要招供同伙的,长庆一直不知他葫芦卖的什么药。抬眼看看乔衍,看他呆呆出神,又觉得很奇怪。 “高公子,你的轻功当然是很好的,但力度嘛就很一般了。”乔衍突然微笑着说。 长庆心想这是事实,但现在不能轻易得罪他啊乔衍。 这高公子果然很生气,忍不住想上前给乔衍一拳,让他尝尝他拳头的滋味,但刚才听他说要招供同伙,此刻又想着立功,只好强行忍耐,冷冷的道:“本公子的力度不是很大,但拳头招呼到你身上你也不会好受。” 他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本来是要打乔衍一拳的,但这次忍了,要快快说出同伙下落。 乔衍道:“高公子的力量比起鸠山夫怎样?” 高公子不禁语塞,真是想争面子也争不起来啊。 “他……他是异人类,你怎么将本公子与他比较?”他辩解道。 “高公子不与他比较,但眼前却有一人与他角力过,而且相差不了多少。”乔衍道。 眼前有人与他比较过?眼前有什么人?当然不会是他,难道是乔衍?长庆?那高公子意外之至,甚至有点震撼。 但他突然想到两人是海盗、鸠山夫的同伙,他们之间角过力也不足为奇。他们的武功虚虚实实,与鸠山相差不远也不足奇。 他觉得乔衍是在拖延时间,或者是借题发挥,好想出脱身之法。 “你别说些没有用的话,速速说出你们的同伙。”他恶狠狠的。 “是你的两位保镖要咱们到这与鸠山夫角力,让鸠山夫乘机逃走。”乔衍很平静的说。 乔衍终于说出来了,门外偷听两人则吓了一跳。他们刚才听乔衍他们说的是“轻功”“力度”,一点也像没有扯到他们身上,正渐渐感到放心,哪知乔衍突然之间就说到了他们身上。 这时他们都忘记了那高公子的命令,迅速打开门往乔衍冲去。 “你们出去。”这高公子的尊严再一次受到挑战,这两个保镖都当他命令是耳边风。 两人顿然止步,主人的话声不大,但很冷,很威严,也充满恼怒。 钱化道:“公子,他……他们……”他想假意分辨。但这高公子眼前只有命令、威严,喝道:“命——令。” 这两个字的声调拉得很长,显然已是愤怒到了极点,两人若再抗令,那就只有翻脸无情了。 两人心上似有一万个不放心,压得他们像要抬不起脚步,却也只能装作步履轻快的走出去,关上铁门。 “你继续说。”那高公子表现出一脸威严。 乔衍刚才还很不放心,担心钱化与董盛听了他的话迁怒于村中的人,只述说了一个开头,此时看了这高公子的态度,也确信他对角力之事并不知情,放心说道:“他们叫咱们与鸠山夫角力,后来鸠山夫得机逃走了就说要咱们承认是海盗、鸠山夫的同伙,否则就抓了咱们村上的人。咱们不认识鸠山夫,也不是他的同伙。” 这高公子虽然甚是自负,但也不是没有一点分辨事物的能力,这两人像扶桑人吗?一点不像。像海盗吗?其实一点也不像。乔衍的话倒是让你想到他的两名保镖是为了推卸责任,诬陷了长庆与乔衍,也骗了他。 刚刚想到也骗了他,那钱化假他父亲之口说的那些话也就浮上脑海。 “你们——进来。”他拉长声音对着门外大叫。 两人以极快的速度打开门,又以极快的速度走过来跪在这高公子面前,他们知道只有这样,才能最大限度的消减主人的火气。 “你们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一次。”这次这高公子的话音不是很大,却是冷森森的,让钱化感到必须坦白,不能说谎。 这高公子终于知道了真相,来不及责怪两人,两个念头迅速泛起脑海,这将是两个极大的功劳,他“查明”真相,他父亲不称赞他不行了,他救了这两人,在陆宛儿眼中何尝不是极大的功劳! 他会惩罚钱董两人,因为他要表现作为主人的威严,但是不急于立即惩罚,因为他很有点离不开两人,哪家的姑娘漂亮,还得他们助他去游说,他想欺榨一下百姓,还得他们出面…… 他会让他们“无罪”,但这个计策不必急于施行。 次日,长庆与乔衍终于回去了,这高公子赞同钱董两人的主意,找来两个年龄相仿的犯人代替长庆与乔衍以应付大司马。当然那高公子会表现的“毫不知情”,将来有什么事情要钱董两人一力承担。长庆与乔衍在牢中待了两夜,几度在虎口逃生,能够平安回来,本来会满怀喜悦,但他们心中都有一事感到苦闷。乔衍父母对他的脸色越发阴冷,这个不成材的儿子,除了有看书的恶习,此时还多了一个犯人的称号。他们不去问事情的经过,只知道犯人就是犯了事的犯人,而犯事也是不成材的表现。 长庆的母亲得知事情的真相,倒是心向儿子把一些当官的人随口骂了几句,但长庆却为陆宛儿担心,那高公子明确告诉他,是陆宛儿求情才放了他们的。 好在,菜圃依然青绿,除了地上的草明显长高,与两天前好像没有什么两样。 只是地上有很多脚印让他们感到奇怪,一些菜有明显被踩坏的痕迹。 是什么人将菜圃当作玩耍场地了?他们想。后来紫翘自个儿向乔衍邀功才得知是她的。她说两天来都在帮忙看管菜圃,只是只限于看,地上的野草与浇水是不管的。 这都没有什么,因为乔衍的心思不在她身上,她有没有帮忙,有什么关系呢。 不错,乔衍的心思都在经书上,父母对他的态度、紫翘的表现等等都能够忽略不计。 他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风风火火的冲了个凉,然后就去查看经书。看到书本安安稳稳的放在那个窟窿中,内心立时感到一阵温暖。 两天来,让他深刻感受到武功的意义,假如他身有武功,就不会受那人要胁,就不会害怕老虎,甚至也不会受钱化与董盛的威胁。他可以保护心爱的人、村庄,甚至是打击海盗、保护百姓。 两天没有打坐,他感到有点如饥似渴。他努力的想冲开胸前大穴的“淤阻”,一连两个由入夜几乎到天明,可是“淤阻”依旧,体内那股隐隐感到的力气难以达到手脚上。 两天来,生活又好像回到了常态,浇水、松土、给藤蔓上架……只是好像他们的心思有了一点点改变,由谈生活改为谈武功,长庆强烈要求乔衍与他合练“佛珍心经”,乔衍一来知道经书宝贵,仍然不想乘人之危,最主要的还是心思在“枞尔经书”上,一时没有答应。 而长庆,与乔衍谈的虽然是武功,但好像有九成的心思都在陆宛儿身上,他感到迷惑,不知该不该去找她,他这个“癞蛤蟆”与那好像无所不能的高公子究竟有没有可比性呢? 他好像一直很沉默,乔衍能明显看到他由开朗阳光变得好似阴雨连绵。 而乔衍也在变得沉默,无时无刻都在想着怎样才能“穴流倒转,一泻无痕”。 在回来第三天的中午,他突然想到给钱化与董盛治疗穴位淤阻的情景,他不知他们为什么会突然晕倒,他只知道,他是按照穴位闭阻给他们治。他推测肩头撞到他们身上的位置,结合他们的症状,想到或有可能刚好撞在期门穴上,就以竹签为针,施以针灸之法。 不管怎么样,他们都奇迹似的醒来了。也或者可以说,他们被撞封闭的期门穴被解开。 他有点兴奋,像是在迷惘之中找到了一个前行的方向。 但是毕竟,他感到冲开穴道太难了,兴奋的心情只有一点点而已。 他削了数根竹签,找来一点艾叶,等不及到晚上,就在那个观看云层变幻的山坡,给自己施为。 他摸到期门穴位置,慢慢的上一根竹签,竹签刺进肌肤,有一股尖锐的刺痛,也好似有一股电流震颤到心脏。 他咬着一边嘴唇,在期门穴周围一连刺了数根,由刺第一根竹签时尖锐的刺痛,到后来只感到一点点的麻木,刺针的手法越来越娴熟。 他斜躺在山坡,用手指轻轻颤动签尾,好似每颤动一下,都能激发出一股电流,有点酸痛,却很舒服。 每支签都动了数十下,就点燃艾火,在签上慢慢熏烤,之后继续颤动竹签。 他记得当时约颤动竹签数十下钱化与董盛就醒来了,他在给自己的每根竹签颤动了数百下之后,盘膝坐在草地,尝试那股气流能不能顺利从期门穴通过,但是明显觉得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十月天气虽说还没有寒风刺骨,但也已有一股很深的凉意,此时却感到周身都是汗水,紧张、焦急让他好似置身于火炉旁。 其实他最多的还是焦急,有什么比想努力却不能努力的感觉更让他焦虑呢?虽然打通穴道也是个努力的过程,但他不能确定这样的努力有没有成果。而不能有成果,对经书后面的努力就难以进行。 他感到有人轻轻的拍了下他的肩头,他觉得是长庆,但又想到不是,感觉长庆在他打坐时不会打扰他。显然也不是她妹妹,厚实大掌拍过来的不是妹妹的轻柔。当然也不会是他的父亲,他父亲不会这样给他打招呼,只会吼叫。 那会是谁呢? 他愕然放松身子,抬头看到一张让他魂飞魄散的脸,大半边脸面都被头发遮住,眼睛、嘴巴都在向着他怪笑。 他蓦地站起来转身向着那人喝道:“你来这干什么?” 来人正是鸠山夫,他的手镣脚镣已然卸去,一身囚衣也换成了普通衣服。长庆说他的手铐是黑石打造,比铁还硬,不知他是怎样卸去的。 “咱们,来做个交易。”他坐下草地上,脸上好似并无恶意。只有语调,一如既往的怪。 只是乔衍已不以及为然,因为他已知道他是扶桑人,他们的语言本来就不同。 “咱们有什么好交易?”乔衍远没达到可以对他随便拒绝的能力,只好随机应变,看他要说什么。 “你,坐下来。”他指了指前面的草地。 乔衍还要保留准备逃跑之势,即便他觉得跑不了,但这种心理却是自然的。 “你有什么事就请说。”乔衍依然站着。 “你不坐下?”那人有点恼怒的样子,好像怪乔衍拒绝他。 乔衍想了想,对方叫他就坐,拒绝的确是有点不礼貌的,而且这时也已由咋见他的惊惶转为沉静,就依言在距他较远的地方坐下。 “你们这地方的风景不错。”他抬头看看四周,发出由衷的赞叹。 这时天气稍凉,附近不见孩童玩耍,无心竹有几分淡雅,几分娴适的开着花,花香也是淡雅,却中人欲醉。绝妙的花香,宁谧的环境,难怪他会发出这样的赞叹。 只是乔衍觉得,他的赞叹并没有好意,他甚至能感到了恶意。 “你来这到底想怎么样?”乔衍冷静的问。 “我想在你们这里做一个基地,一个招兵买马的基地。”那人开门见山。 “不可能。”乔衍不知道这个是什么基地,也来不及去想,他只知道,绝对不能打扰这里的平静,便立马拒绝。 “有什么不可能?我说可能就可能。你们的性命掌握在我手中,难道你们都不要性命了?”他的话语明显带着欺凌之意。 于是,乔衍又感到事情的严重性,这不但关乎到村子的宁静,还关乎到乡亲们的生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枞尔骑箐》正文 十五针飞草长 乔衍瞪着鸠山夫的脸,狠狠的瞪着,心中有一股怒火,想将他在眼前抹去,跟他同归于尽在所不惜。 可是他觉得拳头没有力气,他在他面前就像一只绵羊,发怒又有什么用呢? “你必须立即离开这。”他一字一顿的,坚决得没有圆环余地。 “他们那样对你们,我都看到了。”他说,“你为什么不去想着复仇?” 乔衍从来没有想过复仇这个词,他不知道什么叫复仇,为什么要复仇,那些当官的说的话就是圣旨啊,他可从没想过违抗圣旨,违抗当官做的那一套。他即便很讨厌很讨厌官气,也只避之唯恐不及,没有想过去反抗反对。 但是他很奇怪鸠山夫为什么会这样说,显然他不会同情他们,那他难道是想复仇?他是有这个胆子,这个力量,还是有这个野心? “这都是咱们自己的事,不需你管,你要离开这。”乔衍坚持他的意志。 “我来这建立基地,也是帮助你们,为什么要离开。”他好像有点奇怪,但眼神流露的分明是另有所图。 “这里只有务农的人,只有一些山山水水,没有你要的基地,你必须立即离开。”乔衍继续坚持。他不想这里的一山一水因为鸠山夫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你要我离开,我会杀了你,杀了你村上每一个人,你觉得这样做划算么?”鸠山夫的话不是很冷,但话中意思却冷到了乔衍骨髓。 “你敢害村中的人,我和你拼了。”乔衍紧握双拳,眼中喷出怒火。 “你这样盯着我,我会杀了你。”他眼中露出一抹凶光,“你要知道,没有你的帮忙,我仍然可以建立基地。你要想清楚。” 乔衍看着他的目光,不自禁的瑟了一瑟,想到没有他,村庄仍然可能受到摧残。 他爱这里的一山一水,能够保持这里的平静,他宁愿献出生命,可是他献出生命有用吗? “你要建立基地,可以回你的扶桑国,为什么偏要在这?” “是的,我迟早会回去,但不是现在。现在没有大船我回不去。所以我要建立基地,拉出一支队伍,建造大船,然后再回去。” “你要大船咱们可以帮你找,为什么还要建立基地?” “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他们关了我这么多年,我要将他们杀了,要让他们知道什么是痛苦的滋味。” “你是海盗,他们不应该关你吗?你现在侥幸逃出来,正应该有多远走多远,否则他们迟早会再把你关进去。” 鸠山夫听到“关进去”几字,内心突然好像激动无比,双手陡地举起来,喉咙发出野兽一样的咆哮声,“我要杀了他们,要把整个鸡笼镇都毁了,看他们怎么来抓我。” “你不觉得凭你一人之力,是蝼蚁撼大树吗?”乔衍感到扶桑只是个弹丸国,一个弹丸国异域之人说出这样的大话,也不由的让他心生傲气。 “你们,都是劣等人,我一个人就可顶你们一百、一千、一万不止,要把你们灭了,易如反掌。”他挥舞着拳头。 “你只是个乌龟王八蛋,你是个疯子。”长庆突然出现。他刚才来找乔衍,听到了乔衍与鸠山夫的对话,就躲在旁边的竹林。他的吃惊与乔衍一样,不知道他怎会找到这里来,而且要来这里建个基地。 他在一边听一边想办法,想到到垌清寺去找他的挂名的师父了训大师,但是他走后,乔衍怎么办呢?万一他突然为难乔衍…… 他感到不能走开,一直在犹豫,当他听到“劣等人”几个字,终于忍不住走出来。 鸠山夫突然一个斤斗往后翻,圆圆的身子好似一个石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翻转,他的身影顿时变得模糊,已看不清他的脸面、衣衫。 长庆不及反抗,咽喉已被他的大手抓住,紧跟着就是一阵窒息、窒息,长庆双手紧紧抓住他的手腕,但感到抓住的是一根铁,撼不动分毫。 乔衍过来抱他的腰,但抱着的也好似是铁桶,拽不动分毫。他双手突然收回,又搔鸠山夫的肋下,鸠山夫抵受不住,突然一掌扫回,也正中乔衍的肋下,乔衍的十余根竹签还插在期门穴上,他这一掌就恰好拍在竹签上,这些竹签就好似根根银针,悉数刺进乔衍体内。乔衍一声厉叫,翻身跌倒,半边身子痛得麻木。 他想翻身站起,但每动一下,身上就好像数十根 针在攒刺,痛得他身子发颤。 鸠山夫突然用力一推,将长庆推倒在乔衍旁边,厉叫道:“你们,服是不服?” 乔衍不能动弹,长庆则不住的大口大口喘气,都来不及答他的话。 “你们服是不服?”鸠山夫继续大吼。 “有本事……有本事将咱们杀了。”长庆缓过一口气,喘着气道。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们?好,我就先把你杀了。”鸠山夫眼睛露出凶光,在长庆的头上举起手掌。长庆本来好似力大无穷,此时却好像周身无力。 鸠山夫好似没有丝毫犹豫,他的手掌像是真的要拍下,而长庆刚才咽喉被抓,体内一直气血翻涌,四肢酸软无力,万难抵挡。 “停手。”乔衍好似在呻吟,好似在低叫。 鸠山夫的手掌在长庆头上仅一寸停下,“嘿嘿”笑道:“你想说什么?” “咱们……咱们同意你建基地。”乔衍呻吟的。 “哈哈哈……”鸠山夫得意的大笑,一边挥舞着双手。 “你……你别笑,不要惊扰村人。”乔衍仍是呻吟的,“咱们声商量建基地的事。”乔衍很担心有村人突然出现,惊扰了他,会着他的毒手。 “我就知道你们会同意,因为你们是软骨头,你们所有人都是软骨头。”鸠山夫停下挥舞的手,坐在两人旁边。“你们现在要给我找一个隐蔽的地方,给我搭一个军营,给我去招兵买马,并且要准备食物。” “乔衍,不要答应他,他就是杀了咱们也不要答应他。”长庆挺起胸膛大叫。他觉得又恢复了点力气。 鸠山夫大手一伸又抓住了他咽喉,手法快得难以形容,长庆只看到他的衣袖微微一闪,就已是刚才几要窒息的感觉,根本不及抵挡。 “你伤了他,我绝对不会与你建基地,绝对不会与你合作。”乔衍几乎用尽力气的大叫。他用力说话时都要忍受银针攒刺之痛,这句话说出来,顿时好似一束银针刺在心肺之上,身子都在颤抖。 “我要他自己同意,要他自己说出来。”鸠山夫威严的叫。 “乔衍,你这个软骨头,你要与他合作是你的事,我……我绝不与他合作,绝不做软骨头。”长庆借鸠山夫略微松手之机嘶叫着。 “这是最后一个机会,你到底答不答应?”鸠山夫脸色凶狠,目光好似布着一层火光。 乔衍知道长庆会拒绝,知道鸠山夫会毫不犹豫的捏断长庆的咽喉,他不能让长庆答话,拼着针尖攒心之痛,在后面一把将长庆抱住,伸手摁住他的嘴巴。 “长庆哥,你妈妈不能没有你,菜圃不能没有你,你先答应他,答应他。”乔衍说话有点语无伦次,他不知怎样才能劝说长庆,只能想到什么说什么,声音颤抖。 长庆猛的将乔衍的手拽开,就想对鸠山夫大骂,鸠山夫说他们是劣等人,是软骨头,冲向脑间的热血已让他昏了头一样,一时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乔衍又以极快的速度将他的嘴摁住,叫道:“还有高公子、陆宛儿。”乔衍不知怎样才能劝住长庆,一颗心几乎要跳出来。 长庆的身子陡地一震,脑海中想到那个绿色的影子,他不再挣扎,身子开始放松,那句非要说的话也没有要说的欲望。他又想到了那个高公子,此刻可能正在欺骗着陆宛儿,他的心也就好像乔衍现在的情形一样,感到针在攒刺。 他已说不出那句话,就算乔衍放开手,他也感觉说不出来了。 “长庆哥,咱们被别人冤屈,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出来,咱们不能让机会白白漏走的是不是?”乔衍提醒他,一连说了两个机会。 “机会”两个字迅速进入长庆脑海,他佩服乔衍,不正是佩服他的光明磊落而又不屈不挠的牛脾气?在他眼中,乔衍绝不是软骨头,绝不会贪生怕死,那么他? 他有点明白了,他又想到了周旋,不自禁的点点头。 鸠山夫的手又在收紧,乔衍大叫:“他已同意了,放开他。” 但是鸠山夫并没有松手,他要狠狠的教训长庆,狠狠的教训与他作对、不听他话的人。 “你伤了他,我绝不会与你合作。”乔衍说得斩钉截铁。 鸠山夫终于松开了手,声音低沉的道:“你现在同意不?” “我同意。”长庆点头,有气无力的。 鸠山夫放开长庆,举起双手又要纵声狂笑了。乔衍与长庆同时叫道:“你不准笑。”鸠山夫突然止住就要的发笑,有点呆呆的看着两人,嘴角与眼睛泛着胜利了似的轻松与傲意。 而乔衍,突然觉得鸠山夫在旋转,长庆也在旋转,大地也在旋转,他突然觉得脑袋一阵发晕,眼睛好累好累,他终于倒在地上,熟睡过去。 “乔衍,你怎么了?”长庆抱着他大叫。乔衍觉得长庆在叫他,声音好似在云端,他想回答,可是云端太远了啊,他感到他的回声没有办法让长庆听到。他明明想睁开眼睛,但就是觉得很累很累,怎么也睁不开来。 长庆突然见到他肋下衣衫一片殷红,不禁大吃一惊,乔衍受了伤,一定是鸠山夫伤他的,他想。迅速掀开乔衍衣衫,眼前的情景不只是吃惊,而且是恐怖,十余根竹签只看到一个头,余下尽数插入乔衍体内。 他不知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景,他也来不及去想,有点战战兢兢的拔出一根竹签,竹签已被血液染得模糊。 他没有停留,很快的将竹签一根一根拔出,然后抱着乔衍飞快的往菜圃走去。鸠山夫跟在后面,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 长庆在地旁迅速摘了束鬼树的叶子,用手掌搓碎敷在乔衍的伤口上,让他躺在简易的竹棚下。 鸠山夫竟然在菜圃上漫步,好似很惊诧于蔬菜的生机盎然,一会儿看看瓜蔓,一会儿看看紫芹、黑心菜,每一样都看得很仔细,而且好像津津有味。 一会乔衍悠悠醒过来,只是仍然感到很累,头仍然有点晕,额头隐隐作痛,像是大病初愈。 他渐渐看清身处菜圃旁边,想到了鸠山夫,可是他不知此时是什么时候,是当天还是过了数天。 “长庆哥,这是什么时候?”他低声的问。 “乔衍,这是下午啊!你刚才在村背草坡上晕过去了。”长庆道。 山坡上发生的一切迅速浮现乔衍脑海。“他哪去了?”他问。 “他在菜圃里面。”长庆低声的,他也很奇怪,鸠山夫为什么会对菜圃这么入迷。 “长庆哥,麻醉草,你记得吗?”乔衍也是低声说。 “记得哦乔衍,你为什么提麻醉草?”长庆问。 乔衍转头看看菜圃,没有看到鸠山夫的身影,低声说道:“咱们到那个山谷去给他建基地。” “你真要帮他建基地?”长庆很疑惑。 乔衍继续转头看菜圃,又低声道:“咱们利用麻醉草。” “哦,我知道了,你是想……你是想……”长庆欣喜若狂,却发现鸠山夫突然出现在旁边,说道:“什么麻醉草?你们想用麻醉草干什么?” “咱们要建立基地,要招兵买马,要战斗,到时必然有受伤的人,咱们要用麻醉草给受伤的人医病。”长庆有点语无伦次,却逼着自己口若悬河,担心鸠山夫看出端倪。 他不擅说谎,但关键时刻却有一路谎言说到底的本事。就好像上次对那高公子那样。 “啊,你们想得很仔细,很好很好,我没有找错你们。你们想在哪建立基地?”鸠山夫盘膝坐在旁边,好像有点兴奋。 “咱们想过了,就在这往南不远有个人迹罕至的山谷,里面有山坡、平原,还有水,很适合建立基地。”长庆说。 “有这么好的地方,而且还不远?那咱们现在就过去看看。”鸠山夫很有兴趣。 长庆与乔衍心上一阵“呯呯”的跳,感到兴奋莫名,又有点担心。长庆觉得需要乔衍的帮助配合,他自己引诱鸠山夫走进草丛真的没有很大信心。 “现在不行,我这位兄弟的伤没好。”长庆压住兴奋的心情。 “那就明天,最迟是明天。”鸠山夫看了一眼乔衍,“你们到时候要砍很多竹子,建一个大大的棚架。还有我发觉你们这的竹子很奇怪、很好,是造船的好材料,你们要去找很多人,帮我建造大船。” “建大船干什么?”长庆有点奇怪。 “我要建造大船运很多很多的东西回去,珠宝、粮食、美女等等。” “你哪来的珠宝、粮食、美女?”长庆问。 “你们鸡笼镇的东西都是我的,我要什么就有什么,那你说这在没有我要的这些东西呢?” “你要抢劫?”长庆故意问。 “这不是抢劫,这是战争,战争就是胜者为王,败者就要无条件服从胜者,败者的东西也要归胜者。” “你确信能赢得了这场战争?”长庆感到他的战争观点很可耻,只能说是无情的掠夺,而不能说是战争。他觉得为了抵抗侵略才是战争,甚至用正义之师才可称为战争,否则,那就是侵略、掠夺。 “我为什么不能赢?你们是劣等人,注定要失败的。” 长庆的脑海又浮起麻醉草,对于侵略者,只有狠狠的惩治,狠狠的打击才能灭掉他们的嚣张气焰。 他心中已有决定,不管经历多少好艰难困苦,都要把鸠山夫这个毒瘤从鸡笼镇驱逐出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枞尔骑箐》正文 十六城小府大 鸡笼镇位于南海之边,没有风吹草低见牛羊的美景、水光潋滟湖色,也很少气度恢宏的宫殿建筑群。他只是纯朴的,像一个泱泱大国的一个土头土脸的乡下子,生活在一个相对狭的、少为人关注的地方。 但是不可否认,生命的绚丽往往不只在于荣华富贵或者极目恢宏,很多时候是在于一种对比性。某个朝代的一位大英雄,他只能发出五百斤的力气,但在当世他的力气是无两的,天下人就没有人不佩服他的。而当在另一个朝代,有人即便能发出六百斤的力气,但上面能发出八百甚至一千以上的人很多,那么在对比性上,五百斤力气的人就会显得很普通。 而在当世,即便只有两百斤力,只要他是在当前环境的局限下努力练习出来,而且是力气最大的,那么他就是出类拔萃的。 努力,往往是衡量一个人是不是出类拔萃,是不是值得尊敬的很大因素,而不是与并不了解的世界去比神通广大。 鸡笼镇相对很多地方显得很狭,但只要努力,只要有机遇,并不妨碍这里的人成为当地英雄,甚至是当世豪杰。 是的,这里没有一碧无垠的草原,却是鱼米之乡;没有水光潋滟的湖泊,却雨量充足,河流纵横交错;相比之下没有太多恢宏的宫殿群,却有着纯朴的乡下、木麻黄沙滩的的海景。 而这里也有对比,那个高公子只会一点步法,就能称轻功独步天下;钱化与董盛在三年一度的武林大会中多次分列一二名,在鸡笼镇就能称功夫无敌。 他们当然打不过那个异域之人鸠山夫,但鸠山夫是异域的,又是异人,他们打不过,却不会打击他们的信心,他们在鸡笼镇依然是无敌,依然堪称一霸。 鸡笼镇的大司马高宣为了寻找当年抗击海盗的已经归隐的异人,每三年一度就会举行个武林大会,希望那些异人能够参加,但是他一连举办了三届,每届都是钱化、董盛分列一二名,可见那些异人没有出现。 他这样做是未雨绸缪,他知道这里靠近海边,是鱼米之乡,那些退去的海盗或者终究会回来的,到时候没有那些异人的帮助,鸡笼镇可能会面临很大的危机。 这次鸠山夫的逃脱,让他感到危机正在逼近,好似一座火山,临近爆发前夕。 他一面下令在各处山林、海边搜寻鸠山夫,即便面临多大困难也要尽可能抓他回来,一面下令钱化与董盛尽早从鸠山夫的两名“同伙”身上找到一些关于海盗的消息。只是他不知道,乔衍与长庆非但不是鸠山夫的同伙,他们的身份也由另外两个犯人顶替。钱化与董盛说去盘问,却在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敷衍。 两天来,高宣得到的讯息都是以往的那些海盗群要么回去了,要么已经解散,这两名“同伙”的出现只是为了来救鸠山夫,而鸠山夫一经脱身,也很可能也已经回去。 一切都好像云淡风轻的样子,他们的语气在表达海盗永远也不会回来。 只是高宣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他了解那些人的性格,只要那些让他们惧怕的异人不出来,只要找到机会是会回来的。鸠山夫的咆哮声让他记忆犹新,一个野兽一样性格的人怎么可能痛改前非呢? 他想犯人的供词是不是在敷衍呢?他决定要亲自审问,将海盗的情形审个水落石出。 几日来钱化与董盛一直守着监牢大门,担心走漏半点他们换人的消息,给那两人送饭的换成了他们的亲信,任何人不能随便走近那个牢窗半步。 当然他们也给这两名顶替的人做了工作,这两人会一如既往的扮演着鸠山夫同伙的角色。 可是,他们终于得到高宣的指示,亲自审问两名犯人。对这,他们是不能拒绝的,即便他们内心感到战战兢兢,即便有着千般思忖出来的理由。 他们先风风火火的去请示他们的主人高麟,这个高麟就是那个高公子,镇上大司马高宣唯一的儿子。自的溺爱养成了他贪图享乐的性格,而当性格稍为耿直的高宣发现之后却发现好似有点迟了,俗话说“由俭由奢易,由奢入俭难”,那些享乐的心理不是那么容易忘到脑后的。 重要的是,享乐的钱财不是胡作非为是不能得到的,对高麟这个公子哥儿尤其如此。为此他离不开钱化与董盛两人,这两人能够与他沆瀣一气,做他胡作非为的前锋。 但是对于这件事,他仅能做的是只眼开只眼闭,要他与他父亲作对,他没有这个胆子。当下只能给他们出个计策,若然他父亲没有发现掉了包还好,发现了就都往鸠山夫的身上推,说是鸠山夫神不知鬼不觉一样给掉了包。 果然高宣一看两人相貌不对,便立即对钱化与董盛大声质问,钱化只好“承认”,鸠山夫并没有走远,而是神不知鬼不觉一样回来,将他的两个“同伙”救了出去。而他们是为了担心责备才找来这两个犯人顶替。 他们觉得这样说高宣顶多是治他们渎职之罪,甚至可以对他们免于处罚,因为鸠山夫的武功太厉害,他们看不了犯人是情有可原的。 果然,高宣更多的是惊诧鸠山夫的厉害,对两人责骂之后,并没有说更进一步的追究。 几天来,牢窗不但有武功高强的钱化与董盛“看守”,他也在鸡笼镇上设置了重重关卡,这个鸠山夫居然能不知不觉的将人“救出”,武功之高,实有点惊世骇俗。 这时高宣又想到了鸡笼镇长官张重景曾经对他笑吟吟的说鸡笼镇有一位世外高人。只是,这个张重景有个很奇怪的性格,越是笑吟吟的话,越是表明他不想表白的态度,这种不肯直说的性格让人觉得有些过分的顽固。不错,他是说了,但高宣一直不能知道真相。 这是他要说出真相的时候了,他想。 高宣太需要异人了,他的数千精兵只能对付很普通的海盗,但对于鸠山夫这样的人他也觉得无能为力。 走进衙门,张重景又是笑吟吟的吩咐衙吏给他上茶。高宣很不喜欢他的这一套,他喜欢有话直说,甚至有点霹雳的性格,而张重景这种笑吟吟之下,让他好像雾里观城,很难知道城之真貎,或者这就是城府。 “张大人,高某有一事与你商量一下。”落座之后,高宣不得不客气一下。为了牵制地方军官的权力,地方长官的官职是比军官高了半级的。 “高大人有事找本官商量,派一个人来就可,怎可有劳高大人大驾。”张重景说话总是客客气气。 “这事非同可,非得高某亲自出马不可啊。”高宣渴望立即转入正题,“鸠山夫逃跑了,咱们现在要想办法把他抓回来,以免他日后继续在地方作恶。” “高大人神通广大,要抓一个人还不是易如反掌的。”张重景的话好像有点不着边际。 “鸠山夫的能耐张大人是知道的,高某有点力不从心呀。”高宣剖白心胸的。 “假如连大司马都感到力不从心,那本官岂不是也是束手无计?”张重景像在打擦边球。 “异人,高某想知道张大人说的异人在哪?”高宣眼巴巴的看着张重景,脸上殷殷的。 “高大人呀,你对世外高人这样称呼很不好。”张重景脸色微沉,有点嗔怪的。 “异人与世外高人有甚不同?”高宣感到很奇怪,他不知张重景为什么会感到不悦,“这都是与众不同的高人。” “世外高人就是世外高人,不可与异人混为一谈。”张重景的语气有点固执。 “好,世外高人就是世外高人,是高某人说错。”高宣为了尽快切入正题,不与张重景计较,“请问张大人认识的世外高人在哪?” “本官与高大人说过,这位世外高人的名号不能说,请高大人多多原谅。”张重景又回复笑吟吟之态。 “张大人是知道的,高某无力去抓鸠山夫,需要世外高人的协助,请张大人为了能够抓到鸠山夫,说出这位世外高人的来历,好让高某亲自去将他请来。” “他与众不同,不会参与官家之事,高大人还是不要再问。”张重景仍是笑吟吟的,总是让高宣摸不到他的城府有多深一样。 “请……请张大人为了鸡笼镇的百姓作想。”高宣觉得这句话有点重,但他快人快语,还是想逼张重景说点较为实在的话。 “高大人这是什么话?本官作为鸡笼镇的长官难道不是为了百姓作想?”张重景佯怒道,“难道专管海盗的高大人抓不到海盗要来赖着本官?”张重景反将高宣一军。 高宣每次找张重景说话都有踩着绵花走路的感觉,始终好像找不到一种实在感。那笑吟吟的脸色,加上官职又比他高了半级,让他感到无可奈何。 但是这次事关重大,他可不想放弃,逼着张重景发怒也在所不惜。 “张大人,高某虽然是专管海盗的,但张大人是鸡笼镇的长官,也有协助高某抓海盗之责。” “你这是在威胁本官了?”张重景突然一拍桌子,脸上怒气顿炽,“你抓不到海盗是你的事,与本官没有半点关系。” “那百姓深受海盗之害,与张大人有没有关系呢?”高宣也是豁出去了,但还是尽量压住音调。 “那只能说是你的无能,怪不着本官。”张重景振振有词。 是他高宣的无能,高宣也认了,但这不是不是在讨论责任么,只是在要求他张重景协助一下而已。张重景不肯协助,始终让高宣感到有气。 “高某人的确无能,张大人说得很对,也就是因为这样想请世外高人来协助。”他想以软的来应付张重景发怒。 “武林大会已举办三届了吧,怎么就没找不到一个异人?高大人当然不是徇私之人,但这不让人感到奇怪吗?”张重景的笑吟吟一旦消失,说的话就会很重。 高宣感到很无奈,来来去去都是钱化与董盛那两个他眼中不成材的人夺得前两名。而且,张重景还说了徇私的话,说不定他还觉得他从他们得到了什么好处。 “张大人,今年的武林大会很快就要开始,不知你能不能介绍些世外高人参加?”高宣还是想知道世外高人的真面目,继续试探。 “高大人,你不必多想,他们是不会参加武林大会的。既然是世外高人,当然是身处世外,怎会来参与俗事?” “张大人,抗击海盗保护百姓怎么能说是俗事?假若世外高人真有这个本事,正应踊跃参与到打击海盗的队伍中来。”高宣也有点生气。 “高大人向来都是杞人忧天,天天都是左一句海盗右一句海盗,十余年来,那曾见到半个海盗的身影?本地的海盗已经解散,扶桑的海盗也已回扶桑,咱鸡笼镇以后也不会有海盗的。日后没有什么事,就多点去过此畅快的日子,不要老是说海盗,也不要搞武林大会寻找什么世外高人、异人。”张重景好像说得语重心长。 “那鸠山夫就是海盗,不是没回扶桑?”高宣辩解。 “他一个人成不了气候。等他抢掠了百姓再抓他不迟。”张重景好像怪高宣罗嗦。 “当时是张大人下令不杀他的,说要让他来做人质,现在倒好,让他跑了。日后真有海盗来,咱们非但用不上他,还让海盗多了一个帮凶。”高宣的话语有气。 张重景突然又一拍桌子,喝道:“高宣,你这是在怪本官了?” “高宣没有怪张大人的意思,只是张大人当时下令不杀他,现在他逃走了,想张大人协力将他抓回来。”高宣不亢不卑的。 “高宣,当时本官不杀他是为你作想,想你在抗击海盗时有一个筹码,你怎么还在怪本官当时的决定?” 高宣感觉每次与张重景说话都很难说到点子上。或者是他们的见解不同,甚至也是他们对待海盗的态度也很不相同。他在想怎样才能擒住鸠山夫,张重景则是与他在争辩,或者是打擦边球。 “张大人,黄老板在外已等待多时,他想进来见你。”一个衙吏进来禀报。 “什么,黄老板来了?”张重景喜形于色。“他来到你怎不立即禀报。”张重景喜色一收,露出几分嗔怪。 “大人正忙公事,的怎敢打扰?”衙吏有点战战兢兢。 张重景向衙吏摆摆手,示意他先出去,转向高宣:“高大人,这……”一副送客之状。 高宣知道再也不会在张重景处得到什么帮助,只好起来告辞。 高宣走后,一个穿着绿马褂的中年男子走进来,正是鸡笼镇第一富户黄翠山。他的脸上忧心忡忡的,还是挤出一抹笑意,笑道:“张大人正在与司马大人商量事情,在下来得真不是时候。” “黄老板快别这样说,黄老板什么时候来衙门都是欢迎的。”张重景又现笑吟吟之态,吩咐衙吏给黄翠山上茶看座。 “在下斗胆问一问,张大人与司马大人商量何事?”黄翠山落座后俯身过去问。 “哪有什么事?就是拉拉家常。”张重景笑吟吟的。 “司马大人来衙门与张大人拉家常,说明咱鸡笼镇的父母官都是团结一心,这真是鸡笼镇百姓的福气呀。”黄翠山脸现溢美,却好像言不由衷。 “咱们都是为了百姓作想,是应该团结的,团结才能力量大嘛。”张重景仍是笑吟吟的,只是好像皮笑肉不笑。 “不知张大人有没有聊到那个海盗?”黄翠山突然问。 “聊到了,聊到了。”张重景的声音有点淡。 “是不是在设计怎样将他擒拿?”黄翠山又问。 “他的武功太高,咱们想擒拿他也擒拿不了呀。”张重景仍是淡淡的。 “在下估计他又会纠合海盗到镇上抢劫,张大人想必已做足了防御工夫。” “黄大人,你应该了解衙门的难处,人手就那么多,鸠山夫的武功又那么厉害,防御没有一点疏忽是不可能的。”张重景的脸色有几分无奈、几位无辜。 “那张大人的人马都布置到哪里去了?”黄翠山关切的。 “这还用说,自是海盗习惯出现的一些渡口,以及大河两岸了。” “那镇上?” “人手就这么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张重景叹了口气。 “张大人知道的,本府向来是海盗的抢劫对象,张大人应该派些人保护本府。” “可是人手就这么多,本官心有余力不足。”张重景好像很无奈的摊摊手。 “司马大人不是有很多人手吗?” “本官还不是与司马大人商量了多次,鸠山夫的武功太厉害,在一个地方布置的人手少了就等于没布置,想来想去也想不到万全之策,眼下只好以渡口、大河防御为主。” 黄翠山想到十年前府前大数十战,虽然多次将海盗击退,他也损失惨重。但假如没有官军的帮忙,只怕他偌大的家业早已被洗劫一清二白。 “张大人,官兵老是布防在一处也不是最好的,时间长了海盗就会知道布防规律而去找没有布防的地方抢掠,这是本人亲自策划的一个布防计划,算是为抗击海盗尽一点微薄之力,请张大人看看可行?”黄翠山悄悄的向张重景递过一张纸。 张重景淡淡的接过,纸上“十万斤粮票”字样赫然入目。 他佯装要递回去,黄翠山伸手挡住,说道:“请张大人认真过目,假若觉得计划可行,那就以换防来迷惑海盗。” “黄老板这个迷惑海盗的计划真是好计划,应该借鉴推广。”他终于称赞了黄翠山一次。而他未有积极配合高宣缉拿鸠山夫等的不正是这个时候。因为他知道这当中对他隐藏着很大利益,一旦鸠山夫被抓,这些利益就没有了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枞尔骑箐》正文 十七 巍峨佛寺是很多善男信女向往之地,在感受了挫折、喧嚣之后,会渴望来此感受一份宁静、一种禅心。 垌清寺作为鸡笼镇甚为著名的佛寺,处于青山拥簇、泉水叮咚之中,而且距镇上仅有十里之遥,理所当然的成为镇上人十分喜爱去处。 这当中最多的是去上香的善男信女,也有很大一部分为了游山玩水,但归根结底都好像离不开一个目的,就是感受佛门带来的那份宁静。 但却另有一种人,他们好像并非为宁静,而是为了祈求平安。 张重景就是这种人。他每次收到大笔钱财,都想到寺中来“布施”,达到佛祖保佑他继续“顺风顺水”的目的。 他这次收了黄翠山的粮票,没有急着去安排布防海盗,而是立即回家打点准备到垌清寺“布施”之物。 对于这些,他堪称“轻车熟路”,仅仅一个下午,就准备好了大批物品,次日一早就带上随从、六名婢女车轿一路往垌清寺而去。 到了寺前,他不敢贸贸然入去打扰,而是先派随从进去恭恭敬敬的向主持了训禀报。 这下了训犯难了,寺院接受布施是理所当然的,但张重景每次布施的物品都是出奇的贵重,让他隐隐感到这些物品有点来路不正,佛门清静地,怎能接受这些来路不正的物品?但在拒绝的时候,又总感觉好像不能直接说出对物品来路的怀疑,而除了这样,却又没了拒绝的理由。 对于张重景的“布施”,每次都是象征性的收一点点,但就是这象征性的也让他深深感到不安。 佛门是“一花一世界,一树一菩提”,看待事物不分大。那么对待来路不正的财物,即使是接受一点点也让他感到很不安。 有了上几次的经验,他觉得这次必须婉拒,哪怕是一点点的“布施”也不能要。但张重景是镇上的长官,他也不敢怠慢,迅速的想了一下主意之后,立即吩咐有请,并亲自步出寺门恭候。 张重景得到有请的消息,当然满心欢喜。他先是亲自燃香在寺前各处香炉恭恭敬敬的上了香,入寺前也只是向着了训笑了笑,立即“扑通”跪在菩萨面前恭恭敬敬的行了大礼,这才与了训进去聚话。 “这次下官备了数十匹布、银两若干以为寺院之需,还请大师收下。”他恭恭敬敬的说。 “本寺与老衲心领张大人好意,只是这些是奢侈之物,佛门不宜接受,还请张大人带回去。”了训想好了婉拒的理由。 “大师这是哪里话,穿衣吃饭寻常事呀,怎能说是奢侈之物?还请大师将物品收下,以表下官一片佛心。”张重景笑呵呵的说。他来之时也想了这个应对拒绝之策。 “穿衣吃饭也有简朴与奢侈之分,知足谓之简朴,过则谓之奢,张大人布施佛门奢侈,本寺与老衲若然受之,则成了佛门罪人。阿弥陀佛,请张大人思之。” 张重景瑟了一瑟,这布施奢侈对佛门来说可是重罪啊! 这了训是怎么了?怎么一句话就好像让我似要得罪菩萨了?他想。 他是万万不能得罪菩萨的,他还要菩萨保佑他每次收受财物不会让上面知道,也要菩萨保佑他的仕途平平安安。 而了训的话,第一次让他深深感到“布施”也不能一帆风顺。 了训拒绝他,对他来说无异于是菩萨在拒绝他,那么菩萨拒绝他的话,是不是意味着他在哪方面得罪了菩萨,而菩萨也不会保佑他了? 他刚才笑呵呵的,心上也是信心满满,此时只能勉强挤出点笑容,说道:“大师是朴素之人是不可否认的,但下官一颗拳拳佛心,还请大师理解。若然大师觉得下官是在布施奢侈,那大师尽可将这份奢侈布施收下,然后分发给有需要帮助的百姓,或还可成为一段佳话。”他想不管了训将这些布匹、银子用于什么用途,只要收下了,他就能得到佛门的保佑。 了训不禁有点心动,这些布匹、银子的确是有很多百姓需要的。而以不正之财分付给百姓,算不算佛门之旨呢? 不管怎么样他都觉得有点不妥,但是不管怎么样,拒绝布施也让他觉得不妥,毕竟这是不正之财只是猜测,没有确凿证据。 当然,假若他能肯定这是不正之财,是肯定不会接受的,问题是他只是忖测,理直气壮的拒绝的确做不到。 他道了声“阿弥陀佛”,说道:“张大人有此心意,真是鸡笼镇百姓之福,只是屡屡让张大人破费,老衲心上怎安?” 张重景听到事情似有回环余地,不禁大喜,说道:“这是下官一份佛心,这些布施能得大师代为接纳,下官已是感激不尽,大师是不必有不安之心的。” 担心了训会继续拒绝,立即站起来,大声叫道:“将物品敬上来。” 这里是大殿一隅,殿中虽然香客留连,却有足够宽阔的地方待客。六名婢女各自捧着玉盆,盆上装着精美布匹。布匹折叠得很精美,每个玉盆上的布匹都有数尺高。虽然都是素色,但色度温润,都是上等布料。 另外两个随从抬进一个箱子,不消说就是银子。 了训吩咐几个弟子过来接收,找机会分发给有需要的贫困的百姓。在众弟子在接收物品期间,张重景好像是不失时机的又频频的向殿中菩萨行礼。 只要菩萨能够保佑,他就能平平安安的做他的官,继续收受八方送来的好处。 张重景在此送礼,长庆与乔衍却正在经受着极大的考验。 前一天晚上,乔衍因为身上的伤回去了。这是长庆的安排,因为乔衍在村中不回家过夜是很严重的事,他的家人必会问这问那,乔衍在家人面前不擅说谎,说不得只好将鸠山夫的事情说出。他们都很担心,他的家人会作出怎样疯狂的选择,可能让乔衍真的去做海盗,这样做至少可以图个钱财;可能让乔衍顺从鸠山夫以免让他伤害。两人都隐隐感到,与没有骨气、正气的人说话都是要尽可能逃避的。对这感受最深的是乔衍。而长庆与乔衍父母的辩论不多,但仍然隐隐约约的有着这点感觉。 当然长庆让乔衍回去的说法不是这个,而是确确凿凿的是乔衍受了伤需要回去休息。 鸠山夫没有阻拦,他只要求长庆不能回去,只能在菜圃过夜。而在半夜时分,他却不知不觉的离去,以至于第二天一早,让长庆见到了惊异无比的事。 当十余个褐色布衣、凶神恶煞的汉子出现在菜圃上,长庆感到计划可能会落空。他们要将鸠山夫引进麻醉草中将他困住,但眼前这么多人…… 从这些人的装扮举止看来绝不是善类,他们要么是鸠山夫的来自扶桑的同伙,要么是本地的曾经隐匿了的海盗。如今,他们走在一起,不管怎么说,都是一群不折不扣的海盗了。 乔衍出现在地头了,他担心来得迟了鸠山夫会到村里去惊扰村人。 他虽然受了竹签穿体的伤,但竹签已经拔出来,身体除了有点痛,却没有什么大碍。他昨晚还在天台打坐了个多时辰,很欣喜的发现,期门穴的阻塞已然畅通,经书上那条绿光线上标的穴道,未打通的只剩提托穴了。是不是再打通这个提托穴就能“穴流倒转,一泻无痕”?他也不知道,却感到了兴奋。是的,他不懂武功,甚至一点也不懂得,他的习练也是尝试、摸索性的,能够有一点点收效,自是感到很兴奋。 鸠山夫见乔衍恰好来到,也是很兴奋的样子,好像觉得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计划在顺利进行。叫道:“你们现在就带咱们到基地去。” 长庆与乔衍都巴不得他这样决定,他们离开这里越早越好,菜圃附近时常有村人出现,他们的情形被村人看到也不好。若然出于好奇过来探问,说不定还会遭他们毒手。只是现在天色尚早,还没看到村人的踪影。 那个山谷人迹罕至,村人一般是不会到那去的,只要到了那里,他们对于村人来说,最少眼下是安全的。 长庆与乔衍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争取找到捆住鸠山夫的机会。 长庆自上次走进这个山谷,就觉得谷中充满了怪异,那两个绿人,那两只巨鸟,那些麻醉草,甚至是那里的空气都处处透着怪异。也怪异得他几乎没有再次前去的胆量。 但是这次不同,他这次抱着的是赴汤蹈火的决心,反而希望那里还是着更多的怪异,能够有让他与鸠山夫他们在那同归于尽的机会。 他与乔衍都在暗暗盘算,怎样才能引他们走进麻醉草丛。而很重要的一点,就是鸠山夫必须先踏进去,若然让其他人先进,让鸠山夫觉察,将会前功尽弃。 山谷距菜圃并不算远,沿着田间路南行数里就到了长庆与乔衍上次进去的入口,入口处草木繁盛依旧,谷内传来不绝鸟鸣,有几分安静,又有几分活力。长庆却突然觉得,山谷出奇的静,让他感到心颤的静,以至于那些鸟鸣在他听来,只不过是低低的“唧唧”虫鸣。 但是乔衍却不觉得有什么奇怪,觉得这是最寻常不过的现象,甚至还觉得是可爱。在他的心中,对这个山谷从来没有什么真正的恐惧,绿人、麻醉草、巨鸟带给他的是奇异的感觉,而没有一点点的恐惧。这或者与他的经历有关,他见到神仙一样的绿衣少女,见到那一阵烟一样的身影,经历了父母对他好像无尽的责骂、抵毁,他更乐于追寻奇异,而不是因为奇异而感到害怕。抑郁的生活,生又怎欢?备受责骂的生活,逝又怎惧? 也因此,他向往奇异的生活,奇异的绿衣少女、奇异的经书,成了他心上最大的眷恋。 他隐约感到,绿衣少女对他是关心的,经书不用说是真理铸就,而这对他的追求来说好像已经足够了。 鸠山夫看到密林中的径,率先就往里面闯,那些藤藤蔓蔓、荆棘在他眼前就好像只是普通的野草,他那巨大的裤管、巨大的双袖,好像分花拂柳一样轻松,所过之处枝条纷飞,好像闯进一只野牛。 那些绿绒草呢,快快出来啊,即便不能捆住鸠山夫,让他吃点苦头也是好的。长庆与乔衍不约而同的想。可是那些绿绒草也好像怕了他,并没有出现。或者出现,都已经让他手脚之力震飞。 那十余汉子跟在他后面鱼贯而入,长庆与乔衍反而走在后面。 窜出树丛,鸠山夫突然停下脚步,咧嘴笑着打量着山谷,脸上露出好像十分满意之色。山谷太静了,除了风声、鸟声、虫鸣声,好像有着世外的寂静。鸟鸣山更幽,只要没有俗世的人声,在哪都好像是寂静的。 鸠山夫细细的打量四周景色,眼睛最后停留在那个绿色的大池塘上,原来,这才是他最喜欢的风景,只有水的地方才适合建造基地,饮用或者洗澡。 景色依旧,但是长庆没有见到绿人、巨鸟,好像当日所看都是幻象。 “你们,在这站着。”鸠山夫命令式的。他慢慢的走向池塘,边走边退下上身的长衫。 他要到池塘洗澡了,长庆与乔衍想,一颗心都激动的好像要跳出胸膛。 池塘四周绿草环绕,他要走进池塘,必被麻醉草捆住,长庆与乔衍甚至想到,永远永远也不要告诉他麻醉草的解法,而这个解法,也不会在他身上施为。 两人正在庆幸,鸠山夫的脚步却突然慢下来,好像每踏前一步,都要来一番思量。他脸上的轻松之色不见了,显得凝重而心翼翼。 鸠山夫怎么了?长庆与乔衍不约而同的想,难道他有这个本事,仅凭感觉就能想到绿草与池塘的异样? 终于,鸠山夫停下了脚步,脸上有不甘,也露出少有的害怕之色。他开始慢慢的往后退,距离水边、麻醉草越来越远。长庆与乔衍瞪大了眼,不相信眼前发生的景象,鸠山夫竟能凭感觉就能察觉麻醉草的危险! 但是鸠山夫显然害怕的不是麻醉草,因为他的目光早就离开了水边,望向水另一边的一大片丛林。他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那里,像是要把丛林看穿,但是他的脚还是在不停的后退。 一会儿就退回到了众人旁边,他突然转过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抓住了长庆的咽喉。 长庆本能的双手抓住他的手腕往外掰,抓到的仍然好像一根铁,但长庆这回有了经验,在他的手刚刚抓住他咽喉的瞬间立即发力。他上次被他抓实了,就浑身酸软无力。 长庆的力度是比不上鸠山夫,但也不是没有丝毫抗衡能力。他们武功上最大的差距是在身法上、技击上,鸠山夫不但力气比长庆胜一筹,而且身法如风,长庆自然是有不能抵挡的感觉。 只是眼下,长庆双手掰着鸠山夫的一个手腕,鸠山夫也觉讨不了好去,他手腕有如刀割,好似要被长庆捏得断裂。他突然踏前一步,左掌夹着劲风拍向长庆的胸膛。 而这也是他与长庆的差距所在,他可以着着进逼,而长庆只能拼命抵挡一处,甚至还没有丝毫力量去抵挡它处的进攻。 鸠山夫的这掌下去,长庆即便不是立即吐血而亡,想必也是胸骨开裂。而就在这时候,乔衍好似疯虎一样撞到了鸠山夫的胸膛。按说鸠山夫这掌好似电闪,乔衍想抢救根本来不及,但在鸠山夫抓住长庆咽喉的刹那间他就用身子往鸠山夫撞去,此时正是恰好来得及。他想起了对付钱化与董盛的方法,在长庆危急之下,发尽力气撞去也是不假思索。 鸠山夫似是丝毫不介意乔衍撞在身上,他还暗暗在想,乔衍这是自讨苦头,撞上他那似铁一样的身躯,乔衍只能是筋骨断裂的感觉。他的手掌并不停,好似凝聚了所有的力气要将长庆一掌击毙。 从水边退回来,他的脸色就一直凶狠而可怖,好像心中有着很深的一股怨气要发泄在长庆身上。 他这一掌已用了十成力量,就是想将长庆击毙的。 然而,奇迹发生了,他的一掌并没能击到长庆身上,反之胸口好似锤击,胸骨如要断裂一般。他急速的往后翻出,卸开乔衍的余力,感到胸口郁闷,气息几乎凝结。 这是乔衍身上发出的力吗?他有点不相信,甚至又抬眼看了看了水另一边的丛林。 他脸色狐疑的看看乔衍,又时不时的看看丛林,不能确定这惊涛骇浪般的一击的力度来自哪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枞尔骑箐》正文 十九顺流逆流 乔衍觉得撞上鸠山夫铁板似的身躯,即便不身受重伤,也会半边身子麻木,但他好似没有一点感觉,还没有撞实,鸠山夫就翻出去。 他是故意避开他,还是另有顾忌? 鸠山夫的眼睛似铜铃,时而瞪着乔衍,时而看着大池塘对面的丛林,有着深深的脸不解,又透出很大的顾忌。 乔衍也禁不住遁着他的目光望向那片丛林,丛林似烟,却又苍翠欲滴,但是一片寂静,看不到什么异样。 鸠山夫好像很迷惘的站了一会,目光由顾忌转为讶异,显然他已确信,这股惊涛骇浪般的力量出自乔衍的身上。 他刚才已感受到了丛林中隐藏的力量,并由此感到极度的震惊,以至于他接近水边的时候,不得不退回来。但是很明显,丛林距这里数十丈,力量不会从那凭空而降。 他退回来的时候,不只是害怕这么简单,而是内心的感觉实实在在告诉他,这个风景优美的地方不会属于他,又或者,长庆与乔衍是知道这个地方的秘密的,故意把他引到这里来。懊恼之下想杀了长庆,哪知不是轻而易举,还吃了乔衍的亏。 当然他知道,他吃亏的原因是没有丝毫防备,以乔衍昔日的表现,对他是没有威胁的,就算要杀了乔衍也是易如反掌。 他的武功已有造诣,自然看出乔衍的武功底子,与长庆一样,就是有一股蛮力,甚至还不能像长庆一样收发自如。 而且武功招式丝毫不懂,他只须轻抬手就可将乔衍立毙于掌下。 他本来并不想杀乔衍,毕竟他还需要帮手,但眼下,他却不想放过乔衍了。他运气三转之后,胸口之闷已去,又看了一眼丛林,突然迅雷不及掩耳的、好像毫无征兆的一掌往乔衍拍去,乔衍甚至没有看到他的身子移动,只是突然间就到了眼前,掌是看到了,但是看到的只是一个手掌的影子。他知道这个手掌的影子关系着他的生命,他却感到头脑吝乱,不知怎样应付。 乔衍在迷茫,长庆却知道事情要糟,他对掌力的认知要比乔衍知道的多得多,知道鸠山夫要对乔衍下毒手。明知道救不了乔衍,但此时性命相关,只好学着乔衍刚才救他那样以最快的速度撞过去,只盼能阻一阻他,消减他掌上一点力度。 奇迹出现,乔衍看到的手掌影子,竟然就是一个影子!影子没有拍到他身上,影子怎能拍到他身上呢? 这个影子只在他身旁晃了一下,他身上没有感到丝毫袭来之力。 难道这是鸠山夫与他开玩笑吗?这好像是不可能的啊? 却见鸠山夫托着右腕,目光凶狠的盯着丛林,另几分无奈与害怕。他的右掌心贴着一张深绿的叶子,他的手掌好像突然变成了木头,而这张叶子就嵌在了木头之上。 鸠山夫突然转回目光,“呀”的一声怒吼,另一只手掌又往乔衍抓去,仍是迅如电闪,让乔衍没有丝毫抵挡余地。乔衍经过刚才那一掌,对鸠山夫的突然袭击已回过神来,并且有了一点准备,看到的已经不是掌影,而是实实在在的手掌了。他虽然知道抵挡不了,但他也知道不可能避得开,突然拼尽力气往他的掌力撞去! 这是他不要性命的一撞,他觉得与鸠山夫同归于尽是他的责任! 鸠山夫威胁他的乡亲,说他们是劣等人,要让村子成为海盗的基地,并且说整个鸡笼镇都是他的,早激起了他的怒气。他想狠狠的打击他,哪怕他因此付出生命。 可是,他这样做是在事与愿为,鸠山夫这开碑裂石的一掌,若然击在他的血肉之躯,他势必血肉横飞。 虽然他可撞出惊涛骇浪般的力度,但他用身躯迎向鸠山夫的掌与鸠山夫毫不躲闪的让他的肩头撞上胸口是两码事。 要知道,鸠山夫身上的力度还比他的大得多。 这一切只发生在瞬间,长庆在旁也没有回过神来的余地。 鸠山夫出手太快,而乔衍还在自投罗。 两个模糊的影子迅速接触,又很快似两只纷飞的蝶羽分开,乔衍在慢慢的倒下去,鸠山夫站着一手摁着眼睛。 一阵山竹子像雨点一样好像突如其来,出现在众人上空,跟着听到了声声惨叫,那十余个围在旁边的鸠山夫的同伙都用手摁住眼睛滚倒在地。 鸠山夫的右眼流出一缕鲜血,迅速沿脸颊由颌中流下,脸色更加可怖万状。突然野兽般一声低吼,身影像一阵风,迅速掩没在来时的径。那十余个他的同伙,脸上都露出可怖之色,不约而同的追随他而去。 长庆在旁边看到了一切,好像经历了一场梦景,明知是真实,却仍怀疑身处梦中。 “乔衍。”他大叫扑过去,这是他最关心的。 乔衍静静的躺在草丛中,脸色苍白,好像静静的睡去。 他第一时间要看乔衍的胸膛,是否已经在鸠山夫的掌力下血肉模糊。 眼前的情景让他绝望,乔衍胸前的衣衫好似火烧一样,裂成了片片蝶羽,像火烤过了的马蜂窝。 他提心吊胆的爬开“马蜂窝”,在“马蜂窝”下面看到一个黝黑的掌印。 来不及多想,将所有的力量都用到双手上,对着模子一样的掌印慢慢揉搓。一会掌印开始慢慢由黑变红,“模子”也在慢慢的消失。 长庆见掌印的黑色消褪迅速,“模子”也很快消失,不禁感到奇异万状,这当中有他揉搓的功劳,但显然最大的功劳是乔衍自身,他好像内力很强,没有很强的内力,掌印是没有可能这么快消失的,但他的内力来自哪里呢? 更让他感到神奇的事还在后面,乔衍突然翻身坐起,好像被突然惊醒一样。 重伤之后,只能是慢慢醒来,像乔衍这样突然的翻身坐起,这感觉是不可能的。 “啊,乔衍,你没有受伤?”他惊喜而又惊奇的大叫。他来不及去想这份惊奇,乔衍的醒来已经让他欣喜若狂。 “刚才是谁在我胸口放了块石头?压得我好重。”乔衍笑笑说,“是不是你将石头移开了呢长庆哥?” “是呀,是鸠山夫在你身上放了块石头。”长庆笑得合不拢嘴。 “鸠山夫?他怎么了?他怎么在我身上放了石头呢?他去哪了呢?”乔衍“喃喃”的,好像想起了什么,又好像记忆有点模糊。 “他被山竹子赶跑了。”长庆仍然合不拢嘴。 “山竹子?山竹子怎能赶跑他?”长庆的话让他的记忆更加模糊。 “是一场很大的山竹雨,将他们都赶跑了。”长庆也不知怎样解释。当然他也觉得不能将这个奇异的景象用一句话说完,他感到需要很多很多的编幅,才能述说这个奇异的事。 地上,零零星星的撒着山竹,这不由得乔衍不信。而且鸠山夫与他的同伙也不见了。 他站起来,看着绿水池塘,看着池塘那边茂密的丛林,丛林中数株巨大的山竹树赫然入目。他想到了上次来这摘山竹,遭遇的麻醉草,见到的绿人、大鸟。又想到鸠山夫走到池塘边,又很快的退回来。 他又想看看山谷中到底隐藏着什么,但见微风轻拂长草,池水潋滟,密林似烟苍翠,却不能发现什么异样。但这里有一种和谐的、慑人心魄的静,或者是因为这里人烟罕至。 他拾起几只山竹子,青绿色的皮甚至没有带着一丝尘土,好似能显示出摘它的人,也是干干净净的。 鸠山夫他们就这样走了,乔衍的心情好似烟消云散。 他们怎么走的,他决定日后再细细问长庆。此刻,他只想欣赏山谷的风景。 “长庆哥,咱们去看看麻醉草吧。”乔衍突然觉得麻醉草很可爱。 “乔衍,你……你没事就好,还看什么麻醉草?”长庆见乔衍明明受了很重的掌伤,此刻却好像若无其事,还是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长庆哥,我没事啊,心上的石头搬开就好。”乔衍笑着说。鸠山夫跑了,让他觉得很轻松。 “乔衍,你真的以为他只是在你身上放块石头?” “不是吗?我觉得是石头啊。” “你看看你胸前的衣衫。” 乔衍不自禁的低头看了看衣衫,登时又不自禁的吃了一惊,“他在我胸前放火了?”他说。 “乔衍,这是掌力,他的掌力,是掌上的内气烤焦、撕裂了你的衣衫。”长庆有一定的内功底子,对这个他是有点了解的。 乔衍终于想起了鸠山夫那一掌,想起他当时向着他的掌力撞过去。 他此刻竟然能够若无其事,让他觉得真的很幸运。 长庆说是山竹雨赶跑了他们,不消说是山竹子救了他。这些山竹子这么厉害,我以前怎么没有留意呢?他想。 当然,他的内心很清楚,山竹子不会无缘无故的飞来,这当中必然隐藏着一种神奇的力量。否则,鸠山夫不会为山竹子吓退,也不会走近水边又无缘无故的退回来。 “长庆哥,你看那边的山竹树。”乔衍脸上露出羡慕之色。“咱们过去看看?”他又低低的“喃喃”的说。 “到那里去要经过麻醉草,你不怕麻醉草了?” “那咱们去看看麻醉草。”乔衍笑吟吟的。 “好啊,但是咱们要心,免得又变成一棵树。”长庆见乔衍果然没有什么事,感到很开心。同时他也由对这里的怪异恐惧变成了神奇并感到了点亲切感。能因这里的怪异惩治并击退了鸠山夫,自然是所有恐惧俱去。 乔衍拉着他的手,慢慢走到麻醉草旁边,蹲下心翼翼的观看,虽然已是冬天,那份油油的青绿没有丝毫改变,它们好似都在张着笑脸望着他们。 目光慢慢越过草坡,望向如烟、如镜水面,脑海又浮起那两个绿人的身影。 在他眼中,麻醉草固然突然变得可爱,走过来还是为了感受下接近池塘边的那种激动的心情。 水中突然现出两个绿色的倒影,他的心不自禁的跳了一下。但是他很快发现倒影很熟悉,原来那就是他与长庆的倒映。他们在绿水的映衬下,也浑身上下涂了一层绿色,依稀现出那两个绿人的色彩。 乔衍神思悠悠的,一颗心好像飘在云端,而云彩就像一江流泻的水,飘着飘着,没有一点逆境的感觉。 回家之前,他们先到菜圃,确信鸠山夫没有在菜圃停留。但虽然如此,他们仍然感到忐忑,不知鸠山夫会不会在不经意间突然从村子哪个地方冒出来。 鸠山夫他们在长庆的口中确信受了伤,或许他们已经去养伤了,也或者他们在山谷受到惊吓后再也不敢来了,但不能确定在他们的伤好了之后不会再来,甚至再来的时候会不会变本加厉。 他们不得不多了一份提防。 午后,长庆将菜圃的工作丢给乔衍,去了垌清寺,他觉得这事事关重大,需向了训禀报。 乔衍在菜圃上浇水以及将一些青瓜的藤蔓安放上棚架,他的心仍然像在云端一样充满喜悦。 紫翘突然出现,她的举止有点反常,没有以往一看到乔衍的大喊大叫,而是冷冷的沉静。 “乔衍,你过来。”她站在地头好像命令乔衍。 “紫翘,有什么事,我还要工作呢。”乔衍回答她的话也是愉快的。 “是你妈叫我过来。”她的话竟然阴冷,甚至有点恼怒。 这不禁让乔衍呆了一呆,在云端的心也像突然惊醒了。 这主要是乔衍想到他的妈妈,让他有点害怕的不舒服的感觉。 放下瓜苗默默的走到紫翘身边。 “乔衍,你知不知道,你已经不是以前的乔衍。”紫翘的话很认真,带着阴冷。 紫翘的话就像一盆兜头冷水,让乔衍心上不自禁打了个颤。 “紫翘,怎么了?”他很疑惑。 “乔衍,你不知道你妈妈有多痛心吗?数日数夜不归,而且成了犯人。你怎会沉沦到这个样子?”紫翘的语气有点像他的妈妈,带着呵斥,“你妈妈说,水石竹村第一次出现犯人,而你就是这第一个。” “紫翘,我已与我妈说得很清楚,我不是犯人,是被诬蔑的。”乔衍解释,但母亲与紫翘私下说的话,让他知道母亲没有相信他,仍然将他当作犯人。 “乔衍,你别狡辩,证据都摆在这,那天,是官兵来将你们带去的,咱们都看到了。”紫翘的话让乔衍感到冷酷,“你以前沉迷书本,处处以书本上的知识与你妈妈作对,或者只算顽固、狂妄,但你现在结交不良去犯法犯罪就是犯人,咱们对犯人都是不能容忍的知道吗?” 乔衍总算知道了一点母亲讨厌他看书的一个原因,既然母亲的行事方式有很多与书本上载的不同,也就难怪母亲对他看书的鄙视了。 他也有过很多次经验,他感到母亲的病是不用到镇上去看的,但母亲总是不肯相信他的判断。 乔衍相信紫翘的话差不多是母亲的原话,假若母亲真的这么说,那预示母亲对他的忍耐已到极限。 他很想改,让母亲终究能接纳他,但是他能怎么改呢?难道不再看经书?难道以犯人的身份活在母亲的指导之下。 甚至,要承认与紫翘的关系? 他每次想改,每次也让他感到绝望。 “紫翘,我……我觉得我真的没有犯罪。”在紫翘那么肯定的语气中,乔衍甚至已经怀疑了自己的行为,只能说感觉,而不能直接否认了。“我也没有结交不良啊。”语气仍是带着怀疑。 “乔衍,你就是喜欢狡辩,你这个性格什么时候能改一改?你说,近来这些事不是因为你结交长庆引出来的吗?你中午回家时衣衫为什么会破烂不堪?这难道不是长庆带你去胡作非为的证据?”紫翘说得很激烈。 乔衍皱了下眉头,他忍不住的想大叫,他不能说或者承认长庆是不良的人,绝对不能。 “紫翘,事情并不是你想像的这样。”他叫。 “不是这样,那么是怎么样呢?难道长庆肯承认他带坏你的事实吗?难道他肯承认他对你是不安好心吗?” “紫翘,够了。”乔衍大叫。那颗云端的心掉落了,顺流的气息好像瞬间凝滞不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枞尔骑箐》正文 二十天上人间 紫翘看乔衍提高了音调,有点怨恨、恼怒的,又像怀着一种必须复仇的心态回去了。 为什么与她说话,总像蕴藉狂风暴雨,而不是云淡风轻? 乔衍望着她的背影,感到一场很大的暴风雨就要来临。 他疑惑、后悔。既然紫翘的情绪那么容易激动,为什么不细声细气的与她说话? 但是他觉得紫翘的话干涉了他的生活,甚至理想,若然,他承认长庆是不良之人,那么,他自己就是不良之人!若然,他承认看书、与海盗为敌是胡作非为,那么,他自己就是胡作非为。 他不能这样,他不得不提高音调保护发自心底的原则。 他感到是站在悬崖边,努力的与母亲、紫翘的一些思想抗争,他觉得要坚持那么一点点原则,才能渐渐的走出悬崖,而母亲的一些思想,却是与他背道而驰,像要将他扯下崖去。 傍晚长庆回来了,好在,他露出笑吟吟之色,让乔衍好像在冬日看到一缕阳光。 “长庆哥。”他叫了一下。 “乔衍,过来。”长庆大声呼喝,脸上志得意满的坐在地头。 “嘻嘻嘻。”乔衍笑呵呵的飞跑过去,把刚才的一些不愉快抛到脑后。 “乔衍,有几个好消息,你先要听哪个呀?”长庆大大咧咧的,装出爱说不说之色。 “长庆哥,你这些消息都不说吧。”乔衍也故意将他一军。 “这怎么行?乔衍,你等了我这么久,不就是等我的消息?我去了垌清寺这么久,不就是为了掘出来这么点消息?你……你怎能表现的若无其事?”长庆脸上爱说不说之色顿然消失,大大增加焦急。 “长庆哥,那你快说,将好消息一个一个的说出来,点点滴滴都不能漏下。”乔衍眉开眼笑、眼巴巴的。 长庆看着乔衍的脸色,不禁有点后悔,怎么我不能让傲色坚持久一点?怎么让这子一句话就让我丢车又丢帅? 但是傲色一去,就不能装回来了,只好重重咳了一下,道:“那就先与你说说鸠山夫之事。” 他说到这里,却故意打住。 乔衍等了一会,没有下文,只好巴巴的道:“”长庆哥,你快说。” “好好好。”乔衍的巴巴脸色终于让长庆有点兴奋,“鸠山夫的事可能很快就解决了。”他说。 “怎么解决?是把他捉了?”乔衍才是真焦急。 “嗯嗯乔衍,你好像觉得捉他很容易?”长庆看到乔衍焦急神色,开始反将。 乔衍呆了一呆,鸠山夫武功出神入化,谁人能捉得了他啊? “那怎么办呢?”他问。 “乔衍,鸠山夫的武功很厉害,对付他咱们没办法,估计官兵的办法也不多,但是,现在有一个重量级的人物要出现,打他个流花落水不在话下。”长庆很开心的。 “长庆哥,了训大师亲自出马?” “哼,对付他,还不用大师亲自出马。” “那是哪位高人呢?”乔衍笑嘻嘻。 “他呀,只是一位师父。”长庆觉得卖关子才能抬高那人身份。 “哪位师父这么厉害?” “这位师父你认识。” “我认识的?”乔衍很好奇。 “嗯。”长庆点点头。 我认识哪位师父呢?乔衍想。突然间心头一震,难道是她? 但是不可能啊,长庆哥怎会认识她呢? 而且,她好像在天上呢。 但不是她,那会是谁呢? 突然又想到垌清寺中的沙弥,难道这些沙弥的武功,竟能敌过鸠山夫? 可是除了这些沙弥,乔衍认识懂得武功的人就只有高麟、钱化他们了,他们当然没这个本事。 乔衍抓耳挠腮搜索枯肠,再也想不出还有什么人了。 他摇了摇头,笑笑道:“长庆哥,我真的想不出是谁。” “他是我的大师兄觉行。” 是他?乔衍脑海泛起那个脸色凶恶的大和尚,他误会他捡了莲花池的井翠石。又想到他推石头车上坡的情景。 嗯,他的力气在长庆之上,能与鸠山夫一拼。 脑海却不由自主的回到当日在莲花池的情景,想到了那个绿衣少女的形象,思绪顿时好像飘到外太空。 “乔衍!”长庆见乔衍呆呆的,不接他的话,不为觉行的出山感到兴奋,有点意外。 “长庆哥,对不起,我……分神了。”乔衍忙不迭的道歉。 “分神了?分什么神了?”长庆有点奇怪。 “我……我想到了觉行师父那次推石头车的情景。”乔衍说的是实话,但显然隐藏了一些。 “你子,原来是为觉行师兄的武力惊呆了。”长庆哈哈大笑,很是得意,“你不知道,他懂得技击,可不像我只懂得蛮力哦。” “觉行师父出马,鸠山夫定然手到擒来。”乔衍信口开河的立马回话,他知道没有及时答话是很不礼貌的。也故意说大话增加气氛。 “手到擒来未必,但觉行师兄的武功不会在鸠山夫之下。”长庆很有信心。 他说完了,期待乔衍又巴巴的问他第二个好消息。 但奇怪的是,乔衍又好像发呆了,他的眼神游离的,思绪好像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他难道还在想着觉行吗?一个懂得点武功的大和尚有什么好想的啊? 他觉得乔衍在为觉行的武功惊呆着。 乔衍感到很奇怪的是,绿衣少女的形象出现在脑海的时候,他总是不想轻易的抹去,想想她的脸面、衣着打扮,让他感到柔情万缕。为什么要这样想她呢?比如紫翘,她的形象就不会在脑海停留。 他不解,所以他就分神的想。 但是长庆就不太开心了,他可是铆足了劲要给乔衍讲“故事”呢。 “乔衍,觉行师兄有什么好想的?还有很多离奇的事你没知道呢?”长庆提醒他问消息。 乔衍登时记起又没有答话,几乎惊出一身冷汗,结结巴巴的道:“什么离奇的事?” 长庆又奇怪的望着他,乔衍,你不想听好消息吗?怎么你今日好像丢了一魂半魄?往日可不是这样的啊? “什么离奇的事呢?你……你难道忘了鸠山夫吗?”长庆有点嗔怪的。 “长庆哥,是你说有离奇的事的。嗯,是我听错了。” 长庆哭笑不得,想不到他对觉行的武功惊奇到这个地步。 他不得不暂时压住第二个好消息,问道:“你在想觉行师兄什么事了?” 想他?我怎么想他了?乔衍有点意外,有点吃惊。但他此时万难解释啊,他怎能说出心底的那个秘密? “哦哦哦,他那次误会我偷了井翠石。”他支支哦哦的。 井翠石?井翠石不是不见了吗,却是在哪出现了?长庆也吃了一惊。要知井翠石是传说,是传奇。 “乔衍,井翠石在哪?”长庆好像忘了要说的消息。 “井翠石在莲花池中。”乔衍不假思索的。 “垌清寺的莲花池?” “就是。” “那怎会有井翠石?” “确确实实在那,但很快不见了,所以觉行师父怀疑是我偷了。” 原来乔衍想着这个,长庆想。 “嗯,这井翠石就是这样,时隐时现。”长庆感叹。 村井的井翠石,曾经在月夜响着叮叮当当环珮一样的声音,村人都以为是神石,就像对待敬重的神一样,觉得触摸它都是褒渎。 “长庆哥,你听到过井翠石的传说?”乔衍突然声问。 长庆继续奇怪,现在不要讨论这个的时候啊乔衍,咱们现在不是在讨论对付海盗吗? 我的消息对你没有一点吸引吗?海盗的事你不再关心吗? “乔衍,我不知道井翠石的传说。”他有点有气无力。 “数月前井中的两颗井翠石好漂亮啊。”乔衍兴趣盎然,竟没发觉长庆的语气变化。 “可是很快不见了。”长庆淡淡的。 “长庆哥,你道它去哪里了?”乔衍笑眯眯的。 “飞到你天台了吧。”长庆仍是淡淡的。 “你……你怎知它飞到了我的天台?”乔衍大吃一惊。他那两颗宝贝似的井翠石的确是出现在天台的栏杆,就是他与长庆到大河游玩回来的午后。 “是的,你可以到天台去看看。”长庆继续淡淡的。 “不用看了,我已知道它出现在天台的栏杆上。”乔衍不假思索。 “乔衍,你忘了海盗,忘了鸠山夫!”长庆大叫。 乔衍如梦初醒,好像由天上回到了人间。暗暗责怪自己的分神、怠慢。 “是的,长庆哥,我刚才分神了。你继续说好消息吧。”乔衍抱歉的。 这次长庆在说,乔衍用心在听,但是渐渐的,乔衍的思绪又到了远方,那是天上的奇景,乔衍感觉怎么也抗拒不了。 这是以前没有的想法吗?或者不是,是他不敢想、认为不能想。而当想法打开,神思就禁不住的飘逸天外。 长庆的心渐渐升起一股凉意,假若说乔衍为觉行的武功惊奇忽略了对付鸠山夫的消息,那么真的没有什么,但是他,眼前对关乎村子甚至鸡笼镇安危的海盗漠不关心,那么他就不是他心目中的乔衍,而是他看错了的乔衍。 他突然站起来,说道:“咱们要吃饭了。” 长庆的脸有点冷,冷的露出漠然。 而乔衍,又好似一次由天上回到人间。 当他想道歉,却感觉不到长庆身上一直一直传过来的好似心灵相通的气息。 是的,他忽略了长庆。 长庆说完这句话,转身走了。 乔衍如梦初醒,叫道:“长庆哥,那些消息……” 但长庆没有答话,走得果断,毫不犹豫。 乔衍的生活,好似一直充满风雨,是长庆给了他一缕阳光。现而今,这缕阳光已经消失,他的世界,就好像这冬日的阴阴的有点寒冷的傍晚。 回到家里,他的心在激烈颤抖,也好像要跳出心房。他看到异常严肃的气氛,父亲、舅舅、紫翘,还有几位婆婆,好像严阵以待的坐在大厅,脸色阴冷。 他半低着头,怯怯的上去打招呼。 “乔衍,你过来,坐下。”母亲阴冷充满愤怒的。 乔衍怯怯的坐在旁边,不自觉的低下头。 “乔衍,你将这些天的所作所为一五一十的说给舅舅、几位婆婆听,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知道吗?”母亲命令。 “我与长庆哥赶集的时候,到了一趟得意楼。”乔衍想了好一会,决定从这里开始述说。 “乔衍,听说你欠家里无心竹的钱还未还清,怎么就去得意楼快活了?得意楼是什么地方?是你去的吗?”舅舅立即逮住了乔衍胡作非为的证据。 “咱们去那里不是为快活,是为陪……陪一位女子。”乔衍有点结巴,他必须诚实说话,但弄不清与陆宛儿的关系。 “这位女子是谁?为什么要你们陪她呢?”母亲的声音有点颤抖。 “她叫陆宛儿,在竹器集市卖竹器的。她被那个高公子请去得意楼,咱们就……就……” 紫翘瞪大双眼,一副恨不得上去揍乔衍几个耳光的模样。 “乔衍,你是不是看上这位姑娘了?”母亲平静的,但没有善意,更像暴风雨前的平静。 “没……没有,我……我才第一次认识她。”乔衍脸红的。 “我知道了。”乔衍的母亲突然站起来,“准备的绳索在哪?把他绑起来。” 乔衍的舅舅很麻利的取出一条绳索,狠狠的往乔衍身上套,其他人也七手八脚的过来帮忙。 他的父亲取来一条竹鞭子,狠狠的抽在乔衍的脚上、身上。瞄准了一下头部,终究没有抽下去。 乔衍只是低着头,瑟缩着,泪水“哗哗”的由脸上滴到脚下。 “我叫你犯罪,我叫你犯罪。”父亲一边不停的打一边不停的骂。 当一道道鲜红的血痕开始淌出鲜血,他母亲命令停手。 “乔衍,我说得没错吧,这就是沉迷书本的后果啊。调戏女子、入狱、成为犯人,这些都是你必然的归路。”母亲显得很有先见之明。 乔衍感到阵阵头晕,绳索缚得让他的身子好像瘦了一圈,手上、脚上、身上,好像无处不痛,周身好像置身炽热的火炉烘烤,泪水早已迷糊了视线。 我没有调戏女子,他心底暴喊。但是,他没有说话,只是让泪水洗刷心上的委屈。 “海盗出来了,鸡笼镇传得沸沸汤汤的海盗,想不到就是我的儿子。乔衍,你不但是水石竹村的第一个罪人,还是水石竹村的千古罪人。”母亲突然霹雳的骂出来。 我是海盗?母亲怎会说我是海盗? 乔衍有点找不着北。 “妈妈,我不是海盗。”他惊叫。 “乔衍,你做了海盗,难道你会承认吗?整个鸡笼镇的人都知道了,是你们与海盗一块从牢窗走出去。而且,你不要以为村人都是聋子、瞎子,没有人知道你们干了什么,你们在菜圃聚会,到山谷去,我们都知道。”母亲声色俱厉。 母亲“证据确凿”,乔衍能够怎样解释呢?大声疾呼会火上浇油,柔声细语只能表示他理屈词穷。 对,紫翘下午就看到他一个人在菜圃工作,身边没有海盗同伙,她可以做证。 “紫翘,我下午就一个人在菜圃,你是知道的。”他有气无力的,渴望紫翘帮他说一点点清白的话。 可是紫翘的目光转开了。 他望向那几位一直关心他的、经常与他开玩笑的婆婆,而此刻眼神阴冷,阳光般的关爱不见了。 他又想到长庆,他会帮我解释吗?他现在也是海盗“同伙”了啊。 而或者,他已对我的散漫恨之入骨。最少,他眼下是不可能出现了。 他的祖父母坐在角落,默默垂泪,显然正为孙子的堕落伤心欲绝,乔衍为他们感到内疚,并不指望他们帮忙解释。 好像关心他的只有妹妹乔栎,正站在母亲旁边,惊恐的用模糊泪眼看着他。 晚上,乔衍没有吃饭,被绑着坐在阁楼下的间子。母亲说要永远绑着他,让他不能再胡作非为。 而乔衍与长庆的菜圃可能也要解散了,因为母亲明确说长庆是不良之人,不准乔衍日后与他交往。 间子漆黑,乔衍蜷缩在一角,把头埋在膝盖上,好像所有都离他远去了,阳光的生活、阳光的笑脸。最重要的是经书、三年之期,他现在连练习经书都不可以,拿什么去面对这些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枞尔骑箐》正文 十八顺流逆流 乔衍觉得撞上鸠山夫铁板似的身躯,即便不身受重伤,也会半边身子麻木,但他好似没有一点感觉,还没有撞实,鸠山夫就翻出去。 他是故意避开他,还是另有顾忌? 鸠山夫的眼睛似铜铃,时而瞪着乔衍,时而看着大池塘对面的丛林,有着深深的脸不解,又透出很大的顾忌。 乔衍也禁不住遁着他的目光望向那片丛林,丛林似烟,却又苍翠欲滴,但是一片寂静,看不到什么异样。 鸠山夫好像很迷惘的站了一会,目光由顾忌转为讶异,显然他已确信,这股惊涛骇浪般的力量出自乔衍的身上。 他刚才已感受到了丛林中隐藏的力量,并由此感到极度的震惊,以至于他接近水边的时候,不得不退回来。但是很明显,丛林距这里数十丈,力量不会从那凭空而降。 他退回来的时候,不只是害怕这么简单,而是内心的感觉实实在在告诉他,这个风景优美的地方不会属于他,又或者,长庆与乔衍是知道这个地方的秘密的,故意把他引到这里来。懊恼之下想杀了长庆,哪知不是轻而易举,还吃了乔衍的亏。 当然他知道,他吃亏的原因是没有丝毫防备,以乔衍昔日的表现,对他是没有威胁的,就算要杀了乔衍也是易如反掌。 他的武功已有造诣,自然看出乔衍的武功底子,与长庆一样,就是有一股蛮力,甚至还不能像长庆一样收发自如。 而且武功招式丝毫不懂,他只须轻抬手就可将乔衍立毙于掌下。 他本来并不想杀乔衍,毕竟他还需要帮手,但眼下,他却不想放过乔衍了。他运气三转之后,胸口之闷已去,又看了一眼丛林,突然迅雷不及掩耳的、好像毫无征兆的一掌往乔衍拍去,乔衍甚至没有看到他的身子移动,只是突然间就到了眼前,掌是看到了,但是看到的只是一个手掌的影子。他知道这个手掌的影子关系着他的生命,他却感到头脑吝乱,不知怎样应付。 乔衍在迷茫,长庆却知道事情要糟,他对掌力的认知要比乔衍知道的多得多,知道鸠山夫要对乔衍下毒手。明知道救不了乔衍,但此时性命相关,只好学着乔衍刚才救他那样以最快的速度撞过去,只盼能阻一阻他,消减他掌上一点力度。 奇迹出现,乔衍看到的手掌影子,竟然就是一个影子!影子没有拍到他身上,影子怎能拍到他身上呢? 这个影子只在他身旁晃了一下,他身上没有感到丝毫袭来之力。 难道这是鸠山夫与他开玩笑吗?这好像是不可能的啊? 却见鸠山夫托着右腕,目光凶狠的盯着丛林,另几分无奈与害怕。他的右掌心贴着一张深绿的叶子,他的手掌好像突然变成了木头,而这张叶子就嵌在了木头之上。 鸠山夫突然转回目光,“呀”的一声怒吼,另一只手掌又往乔衍抓去,仍是迅如电闪,让乔衍没有丝毫抵挡余地。乔衍经过刚才那一掌,对鸠山夫的突然袭击已回过神来,并且有了一点准备,看到的已经不是掌影,而是实实在在的手掌了。他虽然知道抵挡不了,但他也知道不可能避得开,突然拼尽力气往他的掌力撞去! 这是他不要性命的一撞,他觉得与鸠山夫同归于尽是他的责任! 鸠山夫威胁他的乡亲,说他们是劣等人,要让村子成为海盗的基地,并且说整个鸡笼镇都是他的,早激起了他的怒气。他想狠狠的打击他,哪怕他因此付出生命。 可是,他这样做是在事与愿为,鸠山夫这开碑裂石的一掌,若然击在他的血肉之躯,他势必血肉横飞。 虽然他可撞出惊涛骇浪般的力度,但他用身躯迎向鸠山夫的掌与鸠山夫毫不躲闪的让他的肩头撞上胸口是两码事。 要知道,鸠山夫身上的力度还比他的大得多。 这一切只发生在瞬间,长庆在旁也没有回过神来的余地。 鸠山夫出手太快,而乔衍还在自投罗。 两个模糊的影子迅速接触,又很快似两只纷飞的蝶羽分开,乔衍在慢慢的倒下去,鸠山夫站着一手摁着眼睛。 一阵山竹子像雨点一样好像突如其来,出现在众人上空,跟着听到了声声惨叫,那十余个围在旁边的鸠山夫的同伙都用手摁住眼睛滚倒在地。 鸠山夫的右眼流出一缕鲜血,迅速沿脸颊由颌中流下,脸色更加可怖万状。突然野兽般一声低吼,身影像一阵风,迅速掩没在来时的径。那十余个他的同伙,脸上都露出可怖之色,不约而同的追随他而去。 长庆在旁边看到了一切,好像经历了一场梦景,明知是真实,却仍怀疑身处梦中。 “乔衍。”他大叫扑过去,这是他最关心的。 乔衍静静的躺在草丛中,脸色苍白,好像静静的睡去。 他第一时间要看乔衍的胸膛,是否已经在鸠山夫的掌力下血肉模糊。 眼前的情景让他绝望,乔衍胸前的衣衫好似火烧一样,裂成了片片蝶羽,像火烤过了的马蜂窝。 他提心吊胆的爬开“马蜂窝”,在“马蜂窝”下面看到一个黝黑的掌印。 来不及多想,将所有的力量都用到双手上,对着模子一样的掌印慢慢揉搓。一会掌印开始慢慢由黑变红,“模子”也在慢慢的消失。 长庆见掌印的黑色消褪迅速,“模子”也很快消失,不禁感到奇异万状,这当中有他揉搓的功劳,但显然最大的功劳是乔衍自身,他好像内力很强,没有很强的内力,掌印是没有可能这么快消失的,但他的内力来自哪里呢? 更让他感到神奇的事还在后面,乔衍突然翻身坐起,好像被突然惊醒一样。 重伤之后,只能是慢慢醒来,像乔衍这样突然的翻身坐起,这感觉是不可能的。 “啊,乔衍,你没有受伤?”他惊喜而又惊奇的大叫。他来不及去想这份惊奇,乔衍的醒来已经让他欣喜若狂。 “刚才是谁在我胸口放了块石头?压得我好重。”乔衍笑笑说,“是不是你将石头移开了呢长庆哥?” “是呀,是鸠山夫在你身上放了块石头。”长庆笑得合不拢嘴。 “鸠山夫?他怎么了?他怎么在我身上放了石头呢?他去哪了呢?”乔衍“喃喃”的,好像想起了什么,又好像记忆有点模糊。 “他被山竹子赶跑了。”长庆仍然合不拢嘴。 “山竹子?山竹子怎能赶跑他?”长庆的话让他的记忆更加模糊。 “是一场很大的山竹雨,将他们都赶跑了。”长庆也不知怎样解释。当然他也觉得不能将这个奇异的景象用一句话说完,他感到需要很多很多的编幅,才能述说这个奇异的事。 地上,零零星星的撒着山竹,这不由得乔衍不信。而且鸠山夫与他的同伙也不见了。 他站起来,看着绿水池塘,看着池塘那边茂密的丛林,丛林中数株巨大的山竹树赫然入目。他想到了上次来这摘山竹,遭遇的麻醉草,见到的绿人、大鸟。又想到鸠山夫走到池塘边,又很快的退回来。 他又想看看山谷中到底隐藏着什么,但见微风轻拂长草,池水潋滟,密林似烟苍翠,却不能发现什么异样。但这里有一种和谐的、慑人心魄的静,或者是因为这里人烟罕至。 他拾起几只山竹子,青绿色的皮甚至没有带着一丝尘土,好似能显示出摘它的人,也是干干净净的。 鸠山夫他们就这样走了,乔衍的心情好似烟消云散。 他们怎么走的,他决定日后再细细问长庆。此刻,他只想欣赏山谷的风景。 “长庆哥,咱们去看看麻醉草吧。”乔衍突然觉得麻醉草很可爱。 “乔衍,你……你没事就好,还看什么麻醉草?”长庆见乔衍明明受了很重的掌伤,此刻却好像若无其事,还是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长庆哥,我没事啊,心上的石头搬开就好。”乔衍笑着说。鸠山夫跑了,让他觉得很轻松。 “乔衍,你真的以为他只是在你身上放块石头?” “不是吗?我觉得是石头啊。” “你看看你胸前的衣衫。” 乔衍不自禁的低头看了看衣衫,登时又不自禁的吃了一惊,“他在我胸前放火了?”他说。 “乔衍,这是掌力,他的掌力,是掌上的内气烤焦、撕裂了你的衣衫。”长庆有一定的内功底子,对这个他是有点了解的。 乔衍终于想起了鸠山夫那一掌,想起他当时向着他的掌力撞过去。 他此刻竟然能够若无其事,让他觉得真的很幸运。 长庆说是山竹雨赶跑了他们,不消说是山竹子救了他。这些山竹子这么厉害,我以前怎么没有留意呢?他想。 当然,他的内心很清楚,山竹子不会无缘无故的飞来,这当中必然隐藏着一种神奇的力量。否则,鸠山夫不会为山竹子吓退,也不会走近水边又无缘无故的退回来。 “长庆哥,你看那边的山竹树。”乔衍脸上露出羡慕之色。“咱们过去看看?”他又低低的“喃喃”的说。 “到那里去要经过麻醉草,你不怕麻醉草了?” “那咱们去看看麻醉草。”乔衍笑吟吟的。 “好啊,但是咱们要心,免得又变成一棵树。”长庆见乔衍果然没有什么事,感到很开心。同时他也由对这里的怪异恐惧变成了神奇并感到了点亲切感。能因这里的怪异惩治并击退了鸠山夫,自然是所有恐惧俱去。 乔衍拉着他的手,慢慢走到麻醉草旁边,蹲下心翼翼的观看,虽然已是冬天,那份油油的青绿没有丝毫改变,它们好似都在张着笑脸望着他们。 目光慢慢越过草坡,望向如烟、如镜水面,脑海又浮起那两个绿人的身影。 在他眼中,麻醉草固然突然变得可爱,走过来还是为了感受下接近池塘边的那种激动的心情。 水中突然现出两个绿色的倒影,他的心不自禁的跳了一下。但是他很快发现倒影很熟悉,原来那就是他与长庆的倒映。他们在绿水的映衬下,也浑身上下涂了一层绿色,依稀现出那两个绿人的色彩。 乔衍神思悠悠的,一颗心好像飘在云端,而云彩就像一江流泻的水,飘着飘着,没有一点逆境的感觉。 回家之前,他们先到菜圃,确信鸠山夫没有在菜圃停留。但虽然如此,他们仍然感到忐忑,不知鸠山夫会不会在不经意间突然从村子哪个地方冒出来。 鸠山夫他们在长庆的口中确信受了伤,或许他们已经去养伤了,也或者他们在山谷受到惊吓后再也不敢来了,但不能确定在他们的伤好了之后不会再来,甚至再来的时候会不会变本加厉。 他们不得不多了一份提防。 午后,长庆将菜圃的工作丢给乔衍,去了垌清寺,他觉得这事事关重大,需向了训禀报。 乔衍在菜圃上浇水以及将一些青瓜的藤蔓安放上棚架,他的心仍然像在云端一样充满喜悦。 紫翘突然出现,她的举止有点反常,没有以往一看到乔衍的大喊大叫,而是冷冷的沉静。 “乔衍,你过来。”她站在地头好像命令乔衍。 “紫翘,有什么事,我还要工作呢。”乔衍回答她的话也是愉快的。 “是你妈叫我过来。”她的话竟然阴冷,甚至有点恼怒。 这不禁让乔衍呆了一呆,在云端的心也像突然惊醒了。 这主要是乔衍想到他的妈妈,让他有点害怕的不舒服的感觉。 放下瓜苗默默的走到紫翘身边。 “乔衍,你知不知道,你已经不是以前的乔衍。”紫翘的话很认真,带着阴冷。 紫翘的话就像一盆兜头冷水,让乔衍心上不自禁打了个颤。 “紫翘,怎么了?”他很疑惑。 “乔衍,你不知道你妈妈有多痛心吗?数日数夜不归,而且成了犯人。你怎会沉沦到这个样子?”紫翘的语气有点像他的妈妈,带着呵斥,“你妈妈说,水石竹村第一次出现犯人,而你就是这第一个。” “紫翘,我已与我妈说得很清楚,我不是犯人,是被诬蔑的。”乔衍解释,但母亲与紫翘私下说的话,让他知道母亲没有相信他,仍然将他当作犯人。 “乔衍,你别狡辩,证据都摆在这,那天,是官兵来将你们带去的,咱们都看到了。”紫翘的话让乔衍感到冷酷,“你以前沉迷书本,处处以书本上的知识与你妈妈作对,或者只算顽固、狂妄,但你现在结交不良去犯法犯罪就是犯人,咱们对犯人都是不能容忍的知道吗?” 乔衍总算知道了一点母亲讨厌他看书的一个原因,既然母亲的行事方式有很多与书本上载的不同,也就难怪母亲对他看书的鄙视了。 他也有过很多次经验,他感到母亲的病是不用到镇上去看的,但母亲总是不肯相信他的判断。 乔衍相信紫翘的话差不多是母亲的原话,假若母亲真的这么说,那预示母亲对他的忍耐已到极限。 他很想改,让母亲终究能接纳他,但是他能怎么改呢?难道不再看经书?难道以犯人的身份活在母亲的指导之下。 甚至,要承认与紫翘的关系? 他每次想改,每次也让他感到绝望。 “紫翘,我……我觉得我真的没有犯罪。”在紫翘那么肯定的语气中,乔衍甚至已经怀疑了自己的行为,只能说感觉,而不能直接否认了。“我也没有结交不良啊。”语气仍是带着怀疑。 “乔衍,你就是喜欢狡辩,你这个性格什么时候能改一改?你说,近来这些事不是因为你结交长庆引出来的吗?你中午回家时衣衫为什么会破烂不堪?这难道不是长庆带你去胡作非为的证据?”紫翘说得很激烈。 乔衍皱了下眉头,他忍不住的想大叫,他不能说或者承认长庆是不良的人,绝对不能。 “紫翘,事情并不是你想像的这样。”他叫。 “不是这样,那么是怎么样呢?难道长庆肯承认他带坏你的事实吗?难道他肯承认他对你是不安好心吗?” “紫翘,够了。”乔衍大叫。那颗云端的心掉落了,顺流的气息好像瞬间凝滞不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枞尔骑箐》正文 十九天上人间 紫翘看乔衍提高了音调,有点怨恨、恼怒的,又像怀着一种必须复仇的心态回去了。 为什么与她说话,总像蕴藉狂风暴雨,而不是云淡风轻? 乔衍望着她的背影,感到一场很大的暴风雨就要来临。 他疑惑、后悔。既然紫翘的情绪那么容易激动,为什么不细声细气的与她说话? 但是他觉得紫翘的话干涉了他的生活,甚至理想,若然,他承认长庆是不良之人,那么,他自己就是不良之人!若然,他承认看书、与海盗为敌是胡作非为,那么,他自己就是胡作非为。 他不能这样,他不得不提高音调保护发自心底的原则。 他感到是站在悬崖边,努力的与母亲、紫翘的一些思想抗争,他觉得要坚持那么一点点原则,才能渐渐的走出悬崖,而母亲的一些思想,却是与他背道而驰,像要将他扯下崖去。 傍晚长庆回来了,好在,他露出笑吟吟之色,让乔衍好像在冬日看到一缕阳光。 “长庆哥。”他叫了一下。 “乔衍,过来。”长庆大声呼喝,脸上志得意满的坐在地头。 “嘻嘻嘻。”乔衍笑呵呵的飞跑过去,把刚才的一些不愉快抛到脑后。 “乔衍,有几个好消息,你先要听哪个呀?”长庆大大咧咧的,装出爱说不说之色。 “长庆哥,你这些消息都不说吧。”乔衍也故意将他一军。 “这怎么行?乔衍,你等了我这么久,不就是等我的消息?我去了垌清寺这么久,不就是为了掘出来这么点消息?你……你怎能表现的若无其事?”长庆脸上爱说不说之色顿然消失,大大增加焦急。 “长庆哥,那你快说,将好消息一个一个的说出来,点点滴滴都不能漏下。”乔衍眉开眼笑、眼巴巴的。 长庆看着乔衍的脸色,不禁有点后悔,怎么我不能让傲色坚持久一点?怎么让这子一句话就让我丢车又丢帅? 但是傲色一去,就不能装回来了,只好重重咳了一下,道:“那就先与你说说鸠山夫之事。” 他说到这里,却故意打住。 乔衍等了一会,没有下文,只好巴巴的道:“”长庆哥,你快说。” “好好好。”乔衍的巴巴脸色终于让长庆有点兴奋,“鸠山夫的事可能很快就解决了。”他说。 “怎么解决?是把他捉了?”乔衍才是真焦急。 “嗯嗯乔衍,你好像觉得捉他很容易?”长庆看到乔衍焦急神色,开始反将。 乔衍呆了一呆,鸠山夫武功出神入化,谁人能捉得了他啊? “那怎么办呢?”他问。 “乔衍,鸠山夫的武功很厉害,对付他咱们没办法,估计官兵的办法也不多,但是,现在有一个重量级的人物要出现,打他个流花落水不在话下。”长庆很开心的。 “长庆哥,了训大师亲自出马?” “哼,对付他,还不用大师亲自出马。” “那是哪位高人呢?”乔衍笑嘻嘻。 “他呀,只是一位师父。”长庆觉得卖关子才能抬高那人身份。 “哪位师父这么厉害?” “这位师父你认识。” “我认识的?”乔衍很好奇。 “嗯。”长庆点点头。 我认识哪位师父呢?乔衍想。突然间心头一震,难道是她? 但是不可能啊,长庆哥怎会认识她呢? 而且,她好像在天上呢。 但不是她,那会是谁呢? 突然又想到垌清寺中的沙弥,难道这些沙弥的武功,竟能敌过鸠山夫? 可是除了这些沙弥,乔衍认识懂得武功的人就只有高麟、钱化他们了,他们当然没这个本事。 乔衍抓耳挠腮搜索枯肠,再也想不出还有什么人了。 他摇了摇头,笑笑道:“长庆哥,我真的想不出是谁。” “他是我的大师兄觉行。” 是他?乔衍脑海泛起那个脸色凶恶的大和尚,他误会他捡了莲花池的井翠石。又想到他推石头车上坡的情景。 嗯,他的力气在长庆之上,能与鸠山夫一拼。 脑海却不由自主的回到当日在莲花池的情景,想到了那个绿衣少女的形象,思绪顿时好像飘到外太空。 “乔衍!”长庆见乔衍呆呆的,不接他的话,不为觉行的出山感到兴奋,有点意外。 “长庆哥,对不起,我……分神了。”乔衍忙不迭的道歉。 “分神了?分什么神了?”长庆有点奇怪。 “我……我想到了觉行师父那次推石头车的情景。”乔衍说的是实话,但显然隐藏了一些。 “你子,原来是为觉行师兄的武力惊呆了。”长庆哈哈大笑,很是得意,“你不知道,他懂得技击,可不像我只懂得蛮力哦。” “觉行师父出马,鸠山夫定然手到擒来。”乔衍信口开河的立马回话,他知道没有及时答话是很不礼貌的。也故意说大话增加气氛。 “手到擒来未必,但觉行师兄的武功不会在鸠山夫之下。”长庆很有信心。 他说完了,期待乔衍又巴巴的问他第二个好消息。 但奇怪的是,乔衍又好像发呆了,他的眼神游离的,思绪好像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他难道还在想着觉行吗?一个懂得点武功的大和尚有什么好想的啊? 他觉得乔衍在为觉行的武功惊呆着。 乔衍感到很奇怪的是,绿衣少女的形象出现在脑海的时候,他总是不想轻易的抹去,想想她的脸面、衣着打扮,让他感到柔情万缕。为什么要这样想她呢?比如紫翘,她的形象就不会在脑海停留。 他不解,所以他就分神的想。 但是长庆就不太开心了,他可是铆足了劲要给乔衍讲“故事”呢。 “乔衍,觉行师兄有什么好想的?还有很多离奇的事你没知道呢?”长庆提醒他问消息。 乔衍登时记起又没有答话,几乎惊出一身冷汗,结结巴巴的道:“什么离奇的事?” 长庆又奇怪的望着他,乔衍,你不想听好消息吗?怎么你今日好像丢了一魂半魄?往日可不是这样的啊? “什么离奇的事呢?你……你难道忘了鸠山夫吗?”长庆有点嗔怪的。 “长庆哥,是你说有离奇的事的。嗯,是我听错了。” 长庆哭笑不得,想不到他对觉行的武功惊奇到这个地步。 他不得不暂时压住第二个好消息,问道:“你在想觉行师兄什么事了?” 想他?我怎么想他了?乔衍有点意外,有点吃惊。但他此时万难解释啊,他怎能说出心底的那个秘密? “哦哦哦,他那次误会我偷了井翠石。”他支支哦哦的。 井翠石?井翠石不是不见了吗,却是在哪出现了?长庆也吃了一惊。要知井翠石是传说,是传奇。 “乔衍,井翠石在哪?”长庆好像忘了要说的消息。 “井翠石在莲花池中。”乔衍不假思索的。 “垌清寺的莲花池?” “就是。” “那怎会有井翠石?” “确确实实在那,但很快不见了,所以觉行师父怀疑是我偷了。” 原来乔衍想着这个,长庆想。 “嗯,这井翠石就是这样,时隐时现。”长庆感叹。 村井的井翠石,曾经在月夜响着叮叮当当环珮一样的声音,村人都以为是神石,就像对待敬重的神一样,觉得触摸它都是褒渎。 “长庆哥,你听到过井翠石的传说?”乔衍突然声问。 长庆继续奇怪,现在不要讨论这个的时候啊乔衍,咱们现在不是在讨论对付海盗吗? 我的消息对你没有一点吸引吗?海盗的事你不再关心吗? “乔衍,我不知道井翠石的传说。”他有点有气无力。 “数月前井中的两颗井翠石好漂亮啊。”乔衍兴趣盎然,竟没发觉长庆的语气变化。 “可是很快不见了。”长庆淡淡的。 “长庆哥,你道它去哪里了?”乔衍笑眯眯的。 “飞到你天台了吧。”长庆仍是淡淡的。 “你……你怎知它飞到了我的天台?”乔衍大吃一惊。他那两颗宝贝似的井翠石的确是出现在天台的栏杆,就是他与长庆到大河游玩回来的午后。 “是的,你可以到天台去看看。”长庆继续淡淡的。 “不用看了,我已知道它出现在天台的栏杆上。”乔衍不假思索。 “乔衍,你忘了海盗,忘了鸠山夫!”长庆大叫。 乔衍如梦初醒,好像由天上回到了人间。暗暗责怪自己的分神、怠慢。 “是的,长庆哥,我刚才分神了。你继续说好消息吧。”乔衍抱歉的。 这次长庆在说,乔衍用心在听,但是渐渐的,乔衍的思绪又到了远方,那是天上的奇景,乔衍感觉怎么也抗拒不了。 这是以前没有的想法吗?或者不是,是他不敢想、认为不能想。而当想法打开,神思就禁不住的飘逸天外。 长庆的心渐渐升起一股凉意,假若说乔衍为觉行的武功惊奇忽略了对付鸠山夫的消息,那么真的没有什么,但是他,眼前对关乎村子甚至鸡笼镇安危的海盗漠不关心,那么他就不是他心目中的乔衍,而是他看错了的乔衍。 他突然站起来,说道:“咱们要吃饭了。” 长庆的脸有点冷,冷的露出漠然。 而乔衍,又好似一次由天上回到人间。 当他想道歉,却感觉不到长庆身上一直一直传过来的好似心灵相通的气息。 是的,他忽略了长庆。 长庆说完这句话,转身走了。 乔衍如梦初醒,叫道:“长庆哥,那些消息……” 但长庆没有答话,走得果断,毫不犹豫。 乔衍的生活,好似一直充满风雨,是长庆给了他一缕阳光。现而今,这缕阳光已经消失,他的世界,就好像这冬日的阴阴的有点寒冷的傍晚。 回到家里,他的心在激烈颤抖,也好像要跳出心房。他看到异常严肃的气氛,父亲、舅舅、紫翘,还有几位婆婆,好像严阵以待的坐在大厅,脸色阴冷。 他半低着头,怯怯的上去打招呼。 “乔衍,你过来,坐下。”母亲阴冷充满愤怒的。 乔衍怯怯的坐在旁边,不自觉的低下头。 “乔衍,你将这些天的所作所为一五一十的说给舅舅、几位婆婆听,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知道吗?”母亲命令。 “我与长庆哥赶集的时候,到了一趟得意楼。”乔衍想了好一会,决定从这里开始述说。 “乔衍,听说你欠家里无心竹的钱还未还清,怎么就去得意楼快活了?得意楼是什么地方?是你去的吗?”舅舅立即逮住了乔衍胡作非为的证据。 “咱们去那里不是为快活,是为陪……陪一位女子。”乔衍有点结巴,他必须诚实说话,但弄不清与陆宛儿的关系。 “这位女子是谁?为什么要你们陪她呢?”母亲的声音有点颤抖。 “她叫陆宛儿,在竹器集市卖竹器的。她被那个高公子请去得意楼,咱们就……就……” 紫翘瞪大双眼,一副恨不得上去揍乔衍几个耳光的模样。 “乔衍,你是不是看上这位姑娘了?”母亲平静的,但没有善意,更像暴风雨前的平静。 “没……没有,我……我才第一次认识她。”乔衍脸红的。 “我知道了。”乔衍的母亲突然站起来,“准备的绳索在哪?把他绑起来。” 乔衍的舅舅很麻利的取出一条绳索,狠狠的往乔衍身上套,其他人也七手八脚的过来帮忙。 他的父亲取来一条竹鞭子,狠狠的抽在乔衍的脚上、身上。瞄准了一下头部,终究没有抽下去。 乔衍只是低着头,瑟缩着,泪水“哗哗”的由脸上滴到脚下。 “我叫你犯罪,我叫你犯罪。”父亲一边不停的打一边不停的骂。 当一道道鲜红的血痕开始淌出鲜血,他母亲命令停手。 “乔衍,我说得没错吧,这就是沉迷书本的后果啊。调戏女子、入狱、成为犯人,这些都是你必然的归路。”母亲显得很有先见之明。 乔衍感到阵阵头晕,绳索缚得让他的身子好像瘦了一圈,手上、脚上、身上,好像无处不痛,周身好像置身炽热的火炉烘烤,泪水早已迷糊了视线。 我没有调戏女子,他心底暴喊。但是,他没有说话,只是让泪水洗刷心上的委屈。 “海盗出来了,鸡笼镇传得沸沸汤汤的海盗,想不到就是我的儿子。乔衍,你不但是水石竹村的第一个罪人,还是水石竹村的千古罪人。”母亲突然霹雳的骂出来。 我是海盗?母亲怎会说我是海盗? 乔衍有点找不着北。 “妈妈,我不是海盗。”他惊叫。 “乔衍,你做了海盗,难道你会承认吗?整个鸡笼镇的人都知道了,是你们与海盗一块从牢窗走出去。而且,你不要以为村人都是聋子、瞎子,没有人知道你们干了什么,你们在菜圃聚会,到山谷去,我们都知道。”母亲声色俱厉。 母亲“证据确凿”,乔衍能够怎样解释呢?大声疾呼会火上浇油,柔声细语只能表示他理屈词穷。 对,紫翘下午就看到他一个人在菜圃工作,身边没有海盗同伙,她可以做证。 “紫翘,我下午就一个人在菜圃,你是知道的。”他有气无力的,渴望紫翘帮他说一点点清白的话。 可是紫翘的目光转开了。 他望向那几位一直关心他的、经常与他开玩笑的婆婆,而此刻眼神阴冷,阳光般的关爱不见了。 他又想到长庆,他会帮我解释吗?他现在也是海盗“同伙”了啊。 而或者,他已对我的散漫恨之入骨。最少,他眼下是不可能出现了。 他的祖父母坐在角落,默默垂泪,显然正为孙子的堕落伤心欲绝,乔衍为他们感到内疚,并不指望他们帮忙解释。 好像关心他的只有妹妹乔栎,正站在母亲旁边,惊恐的用模糊泪眼看着他。 晚上,乔衍没有吃饭,被绑着坐在阁楼下的间子。母亲说要永远绑着他,让他不能再胡作非为。 而乔衍与长庆的菜圃可能也要解散了,因为母亲明确说长庆是不良之人,不准乔衍日后与他交往。 间子漆黑,乔衍蜷缩在一角,把头埋在膝盖上,好像所有都离他远去了,阳光的生活、阳光的笑脸。最重要的是经书、三年之期,他现在连练习经书都不可以,拿什么去面对这些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枞尔骑箐》正文 二十海岛 漆黑中,乔衍感到一只大手抓上他的肩膀,五根手指好似铁钳,迅速嵌进肉中。 他明显感到对方不是善意,大叫:“你是什么人?” 来人不答,将他似鸡一样提起,旋风般冲出房去。 外面大门紧闭,来人一个“一鹤冲天”从天井窜上,下落时已在大门外。 此人抓着乔衍由间子走出房门,跟着从天井窜出,只是瞬间,乔衍甚至来不及叫喊。 乔衍知道这人出门用的是轻功,这是他继那次被鸠山夫缠着奔走之后,又一次切切实实感受到了轻功。虽然感觉这人的轻功不能与鸠山夫电闪一样的速度相提并论,但在他眼中仍是出神入化。 夜色模糊,但也有点点星光,乔衍能看清来人的衣着打扮,褐色衣衫竟与鸠山夫那些同伙几乎一个模样。 他本能的挣扎,但对方手上的力度太大,而且他正五花大绑、双脚不着地,身子软绵绵的无从使力。 “放开我。”他终于叫出来。但此时已有在家门外数十丈,到了村旁的竹林。 来人也不说话,只是发力急奔,身子在夜色中好似一缕轻烟。 村子在身后渐远,一会儿到了青潺村外的大河。 河边停着一艘船,来人远远的将乔衍掷进船舱,乔衍被摔得周身都要散架一般。 船中有一个撑船的人,与抓乔衍这人一样打扮。沉声问道:“龙老三呢?” 抓乔衍这人应道:“他去抓另一个子,估计快到了。” 一会果见一人旋风而至,却两手空空。 “龙老三,那子呢?”抓乔衍这人问道。 “我在他家找了个遍都没见到他的踪影,不知是不是听到风声,躲到哪去了?”那龙老三嘀咕。 “这怎么可能?他怎能知道咱们的消息?是不是你没找仔细?”抓乔衍这人道。语气有点焦急。 “二哥又不是不知咱们以前是干哪行的,怎能漏掉藏身之处?估计他是出去了。”那龙老三有点委屈。 “既然抓不到你子,那就算了,下次有机会再抓他吧。”撑船那人说。 “可是,咱们就这样回去不能交待。”抓乔衍的人道。 “魏老二,这有什么办法,难道咱们能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吗?”那撑船的道。 抓乔衍这人不再说话,与两手空空回来那人跳上船。撑船的人就摆开竹篙,让船顺流而下。 “你们是什么人?要带我去哪?”乔衍大叫。 “你子叫什么呢?”那龙老三在他腿上踢了一脚。 “我知道,你们就是海盗。”乔衍大叫。 撑船那人“呵呵”笑道:“咱们听过贼喊捉贼,想不到这回还遇到了。” “你们是鸠山夫的同伙。”乔衍仍然大叫。 “都是一副德性。”撑船那人冷冷的。不再与乔衍答话,专注的摆动竹篙。 船顺流而下,行得甚快,很快已行数里。 乔衍焦急的大叫大嚷,可是三人都不理他。 撑船那人突然将船在河边停下,说道:“如此回去,的确是难以交代,这样吧,我先与这子回去,你们还回村子去,伺机将那子也抓了。” 另两人好像很听他的话,待撑船那人抓乔衍下船,他们立即掉转船头,逆流回去。 乔衍知道他们回去是要抓长庆,万般焦急却也无力阻止。 耳边“呼呼”风响,那人背着他南奔,脚下好似生烟,路边树木在迅速倒退一样,一片模糊。 他挣扎了一会,但身子本来就被绑住,加上那人力大,拽得他难以动弹,只好停止挣扎。 约半个时辰到了南海边的一个渔村,这里的景物对乔衍来说颇为熟悉,因为乔衍那年专门到这里来看海,这是他第一次看海,所见所闻与感想都是甚为深刻。他清楚记得,当他激动的看到海时,想不到她的恢宏是那么的一望无际,还以为烟波是白色的云彩,把蔚蓝的海当成了天空。 那人沿着村旁边一条沙子大道直走到海边,乔衍看到了泛白的沙滩,朦胧的木麻黄林,远外的点点渔火。 海边停着一条船,船头上一个汉子问:“姜老大,得手了?” 那人背着乔衍“呼”的跳上船,将乔衍掼在船板上,说道:“点子很滑溜,漏了一个。” “噢……”船上汉子好像很意外。 “也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那子避开了,还是他那么巧不在家。”那人说。 “魏老二和龙老三他们?”汉子问。 “他们还在守候那子。” “据说那子只有一点蛮力,不懂什么武功,他一回来,魏老二与龙老三必手到擒来。咱们先回岛上,不等他们了。”汉子边说边摇动双桨,船开始滑行。 “他们能得手还好,否则这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那姜老大坐在乔衍旁边咕哝着。 “姜老大不必担心,在鸡笼镇还没有咱们抓不到的人,况且只是个毛头子。” 那姜老大叹了口气,悠悠的道:“嗯,能抓到当然好,抓不到也就算了。” “嘿嘿,姜老大什么时候也学会叹气了?” “你不是不知,他叫咱们去抓的本来就是他们的人,对别人的事就好像雾里看山,咱们简单的掺和一下就好了。” “可是他许诺的钱财?” “咱们当然也是为了点财,假若他真心实意的是想要这两子的命,咱们慢慢再抓也不迟。你说那子在咱们手中能跑得了么?” “姜老大果然洒脱。”那人哈哈大笑。 是谁想要咱们的命?乔衍惊疑不定。 两人说说笑笑,一会说说关于这次来捉乔衍的事,一会又说说其它的,乔衍都很疑惑的听不懂其中意思。 约半时辰到了一个岛,弃船登岸,那姜老大依然背着乔衍。 岛上林草茂密,但穿过一片树林,眼前的情景却让乔衍甚是意外,树木突然显得稀疏,在高高低低的山坡上建着约有数十幢房子,宛如一个世外的村落。 在右上角有一座特别宽阔高大的房子,房内灯火通明,通过透出来的火光,能看到门前长长的石级,两旁高大的栏栅。 两人径直的走到石级前,两个手执火把的人正在把守,他们看到两人前来,依然挺直胸膛,目不斜视。 两人快步走上石级,一会就到了大屋前,门前站着数个褐衣汉子,好像正在相候。 当中一个满脸胡戟、膀大腰圆年约四十多岁的壮汉拱拱手,脸上好像有点忧心忡忡,却哈哈笑着:“魏老二他们偷懒去了?怎么没跟你们一块回来?” 说完又“噫”了一下,说道:“不是有两个子么,怎么只得一个?” 那姜老大道:“帮主恕罪,在下‘龙山三英’无能,溜了一个子。” 壮汉愣了一下,又哈哈笑道:“溜了就溜了,以后再想法捉来就是,姜老大不必负疚。你们连夜出动,十分辛苦,快到屋内休息。” 一行人进屋,屋内十分宽敞,正北方摆着一张大椅,两边各站着十余名手执火把的褐衣汉子。 壮汉到大椅坐下,那姜老大又将乔衍重重的掼在地上后,与众人在两旁站立。 壮汉先问明那姜老大三人此行情况,说道:“咱海砂帮立帮十余年,宗旨是与官府作对,又不与官府作对。就是咱们做咱们的私盐生意,官府不理咱们,咱们就不去惹事生非,官府若惹咱们,咱们就与官府周旋到底。可幸这十余年来,咱们与官府的冲突并不多,能称相安无事。但是这一次,咱们做的不是私盐生意,倒是有点像做回以前的营生了,到时官府会不会干涉就不清楚了。”他说完叹了口气,眼色难掩隐忧。 他旁边站着一个身穿白衣四方面孔、眼色如电的年约三十多岁的汉子,手上没执火把,衣着等等都像与屋内其他人不同,突然说道:“大哥,这次咱们是不是糊涂了?” 壮汉沉思良久,说道:“帆弟,你说的不错,咱们这次的确是有点糊涂了。但知是糊涂,也不得不而为之呀。” “大哥,我慢慢想来,他可不是好相与之辈。”那汉子有点担心的。 “嗯。”壮汉点点头,略停一下,说道:“他说的信誓旦旦,相信不会对咱们信口雌黄,说到的巨款应该能给咱们兑现。只是,咱们已经多年没做这样的事了,此番再做,总是感到有点不妥。嗯,咱们做私盐生意是赚了一点钱,但是官府那边要拿大头,咱们兄弟众多,日子过得也是捉襟见肘,若能得到这笔钱财,弟兄们的生活会轻松一些。况且,这也不算是海盗行径吧。” “大哥,这虽然不像海盗行径,但与当年受人钱财替人办事的模式差不多,这点大哥不会想不到。至于捉襟见肘我看是大哥的借口吧?这十余年来,虽说不能积累满车财富,但也让百数弟兄不愁衣食。生活虽然简单,却是风平浪静。大哥这样是不是担心那厮的武功。”那汉子说。 壮汉一阵低头沉默,良久才道:“帆弟说得不错,大哥也是没有选择呀。” “大哥,咱们百数十人,就算与他一拼也未必会输。” “帆弟,没用的。”壮汉抬起头,悠悠的道:“他的武功不是咱们所能匹敌。” “我看他也没有三头六臂,我就不服他。”那汉子咬牙切齿。 突然间,外面好像刮起一阵风,吹得火把摇摇晃晃,一个身穿宽松衣服,身形好似特别壮大的身形扑进来,发出一阵摄人心魄的怪笑。乔衍看得清楚,此人正是鸠山夫。 “你们是谁说不服的呀,请站出来。”他狂笑着说。他受伤的右眼裹着布条,脸上被头发遮住大半,水桶一样的双手双脚,令人感到诡异。 “山夫兄弟,咱们对你都很佩服,没有谁不服的。”首先答话的竟是那姜老大。 “我刚才听得清清楚楚,当然不会听错。假若我没有估错,就是他了。”鸠山夫看着那汉子。 那汉子脸色端正,双手握拳,脸上没有一点恐惧之色。“鸠山夫,你拉拢咱们的弟兄去做海盗,在下当然不服。”他说。 “你们本来就是海盗,根本不用我拉拢。”鸠山夫冷冷的。 这里的人的打扮与鸠山夫那些同伙很是相像,难道他们就是鸠山夫从这里拉来的?乔衍想。 “鸠山夫,你不要忘了这十余年来的教训。”那汉子大声道。 “十余年来的教训?你想教训我?”鸠山夫的脸色由阴冷转为极端的愤怒,突然抬步往那汉子走去。 乔衍知道他要发难了。那壮汉蓦地站起,抱拳道:“鸠山夫先生,咱们兄弟众多,有不同意见也正常。请别发怒。” 鸠山夫突然止步,怒色竟然顿消,露出少有的笑容,“帮主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咱们日后要长久合作,须得协力齐心。当然也允许发表不同意见,消除隔阂。”他说得好似很真诚。 乔衍觉得奇怪,鸠山夫对不满的人都像会立即动手,这次像为例外。 那汉子似乎并不领他的情,依然对他凛然而视。 “我这位兄弟的性格是耿直了点,说话也是直来直去,有什么冲撞之处,请鸠山夫先生多多包涵。”壮汉说。 鸠山夫直直往那汉子走去,笑容满面的,右手伸出要与那汉子握手之状。那汉子凛然之色稍消,好像出于礼貌,也伸出右手。 只有乔衍知道鸠山夫要干什么,大叫:“不要与他握手。” 那汉子脸色愕然,看了一下乔衍,伸出的手微微缩了一下,但还是伸出去与鸠山夫的右手握在一起,神色又回到了刚才的凛然。 鸠山夫笑容满面,那汉子的脸色在凛然之下又多了几许凝重。 一会儿,鸠山夫的笑容渐渐隐去,露出几许冷然与轻蔑。那汉子的脸色则越来越凝重,他的四方面孔、如电的眼睛本来极具威严,但在这份威严之下,渐渐笼罩上丝丝的黑气。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都知道了他们是在比试武力。 突然之间,那汉子左掌向鸠山夫胸前拍去,鸠山夫却以极快的手法不但撩开了那汉子的左掌,还乘势在那汉子的胸前推了一把。 手掌分开了,那汉子陡地往后面摔出,一声巨响摔到地上,口中喷出一口鲜血。 这只像发生在瞬间,两人怎么过招,那汉子怎么会突然摔出,这当中除了壮汉、那个被人称做姜老大的汉子,其他人都没看清。 乔衍能看清钱化与董盛的身法步法,但鸠山夫的武功与他们不可同日而语。 而壮汉与那个姜老大虽然看到了,但形势变化之快,也似容不得他们出手相救。 壮汉扑上去扶起那汉子双膊,叫道:“帆弟,你怎么了?” 那汉子竟然伸手一抹嘴上鲜血,立即摇摇晃晃站起来,沉着声音道:“大哥,我没事。” 他这次没有瞪着鸠山夫,显然是觉得技不如人。 壮汉叫道:“鸠山夫先生,你……你怎么这样对我的兄弟?”语气有点嗔怒。 鸠山夫“嘿嘿”笑道:“帮主有所不知,我这样做,无非是为了日后大家团结好做一番大事业。” 站立两边手执火把的人,大都用另一只手去抚摸腰上的兵刃,并且满脸怒色,大有拥上去之态。但或者是未接令,没有轻举妄动。 壮汉道:“咱们海砂帮如此为先生做事,先生却出手伤人,只怕难言团结。请先生日后尊重我的弟兄。” 鸠山夫冷冷笑道:“帮主此言差矣,我叫你们做事,付给酬劳,你们努力做事将事情办好,是你们份内之事。至于要我尊重你的弟兄,是要看他们的态度的。” 鸠山夫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他要他们做什么事? 乔衍心中充满疑问。 壮汉自鸠山夫伤了那汉子,一直拉着脸面,但却似另有一种力量或者想法,始终让他挤出来点点笑意。此时,也就是默然的点点头。 鸠山夫望向乔衍,不再是以往那种轻松的神色,而是掺杂着一些好像不能原谅的沉重或者恼怒。 乔衍迎着他的目光,没感到丝毫害怕,面对一个多次要取他性命的人,而眼下自己却又安然无恙,是不会有丝毫害怕的。 “还有一位呢?”他突然问。 “山夫兄弟,那个子不在家中,暂时让他逍遥一下,等他回来了,再将他擒来。”那个姜老大答道。 他称鸠山夫为兄弟,虽比称先生少点尊重,却多了分亲密感。 鸠山夫的脸上又泛起重重的怒色,“这怎么可能?是不是你们故意放过他?是不是你们总是这样无能?”他嘶吼。 壮汉的脸色更沉了,只是那份无奈始终掺和其中,让这份沉,没有迸发出一丝一毫的怒气。 那汉子脸似金纸,在壮汉的搀扶下兀然站立。他脸上的傲气也在消失,象壮汉一样,怒气也没有一丝一毫了。 “山夫兄弟,魏老二与龙老三还在守候,说不定现在已把他擒住也未可知。”那姜老大急忙说。 “好,这很好。”鸠山夫突然阴冷的笑了一下,一只眼睛绽放出寒冰利剪一样的光,却又隐藏着让人不寒而栗的笑意,“你们这个岛,真是好地方。” 壮汉听到他赞美的话,心下却“咔噔”了一下,说道:“穷乡僻壤,不值鸠山夫先生赞赏。” “这哪里是穷乡僻壤?这里四外都是鱼,而且还能种庄稼,官兵也很难攻上,堪称世外奇地。”鸠山夫继续赞赏。 但是他越赞赏,壮汉就越感到不安。“只是兄弟们一个安身立命之处。”他说。 “仅只是安身立命?我看不只如此吧?”鸠山夫有点阴险的笑着。 “就是如此,粗茶淡饭,勉强糊口。”壮汉说。 “鸡笼镇富得流油,到处都是财富,帮主占着这个好地方,做着人人称羡的私盐生意,说勉强糊口说不过去吧?”鸠山夫好似试探似的。 “就是如此,否则也不会为鸠山夫先生的重金所诱,去为鸠山夫先生办这件事了。”壮汉说。 “嗯,帮主说的也有道理,只是假如真是这样,那就是帮主不擅经营了。”鸠山夫说到这,稍停一下,继续说道:“我有办法让岛上堆满金银财宝,不知帮主可肯听我的话?” “哪有这么多金银财宝能堆满岛上呢?”壮汉淡淡的。 “只要帮主听我的,不说这些珠宝,整个鸡笼镇都是帮主的,也都是咱们的。”鸠山夫说。屋中人除了乔衍、壮汉与那汉子,其他人都双目放光。 特别是那姜老大,禁不住似的眉开眼笑,说道:“能有这么多财宝,咱们当然听鸠山夫的话。” 壮汉重重咳了一下,那姜老大似乎感觉说过了头,他怎能代替帮主说话啊?就急忙住口。 “鸠山夫先生,夜已深了,现在请回去休息,明日一早过来看好消息怎么样?”壮汉放开那汉子,抱拳说道。 “夜深人静,正是谈话之时,而且谈兴正浓,怎可让话题冷下来啊?”鸠山夫的确有点兴致勃勃,“刚才这位兄弟都已经表态了,帮主是不是也表个态呢?” “不知鸠山夫先生要我表态什么?”壮汉不亢不卑。 “哦,对,我还没说出我的意思,却要帮主表态,真是被兴奋冲昏了头脑啊。”鸠山夫笑了下。又突然问:“帮主可记得以前做的营生?” 壮汉脸色一阵通红,说道:“那些陈年旧事,鸠山夫先生提来做甚?” “那些不是美好的回忆吗?”鸠山夫似笑非笑的。 “我已经痛改前非,请山夫先生不要再提这个事。” “痛改前非?帮主的话真是好笑,帮主又没有做错,为什么要痛改前非啊?”鸠山夫好像很奇怪。 “我当年抢掠,的确伤天害理,我……我现在已不再想做那些事。” “帮主此言差矣,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帮主武功比别人高,得到别人的钱财,是英雄之举。” 乔衍又听到了鸠山夫这些抢掠的歪理。 壮汉道:“总之,我现在不再想靠抢掠过日子。嗯,鸠山夫先生想说的就是这些吗?假如就是这些,那就请恕不能相随了。”他又抱抱拳,说得很果断。 鸠山夫“嘿嘿”的怪笑几下,说道:“帮主想清楚再拒绝吧,我欣赏帮主的才干,我让帮主思考半天再答复。” 壮汉担心他说的就是这个,这不只是要他去做海盗,他隐隐感到,鸠山夫还看上了这个海岛,要将这成为他的海盗的大本营。 他暗暗心惊,不知怎样才能拒绝。此时觉得,他对他许诺的那些重金是多么渺。 而对方崇尚武力,既然这里没有人是他的敌手,那么他的拒绝也是多余的。 “不要相信他的话,他是扶桑人,是抢掠百姓的大坏蛋。” 他听到有人大叫,但他很奇怪,说这句话的竟是他派人捉来的乔衍。 那汉子也感到吃惊,这个被五花大绑、伤痕累累的少年,竟敢当着鸠山夫的面说出这样的话。 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怎能不知道鸠山夫举手之间就能要了他的命? 但是不管怎样,这个少年引起了他的注意。这是一个正直的少年,绝对不是鸠山夫口中背叛了他的同伙。 而那壮汉也何尝不是如此,不是说要他们代为捉拿背叛了他的两个同伙么,怎么他的同伙会说出这样的话? 但这里没有人能抵挡鸠山夫的武功,他感到要对鸠山夫盘问也缺少了点力气。 鸠山夫一闪身就到了乔衍身旁,用出他一招致命的锁喉手卡住了乔衍的咽喉,乔衍感到一阵巨大的气闷,顿时喘不过气来的晕了过去。 好在他只是晕了过去,鸠山夫现在还不想杀他,因为他感到现在杀了乔衍是不解气的,他要等他们捉来长庆,一块杀了才能解被他们欺骗去山谷之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枞尔骑箐》正文 二十一丸来未迟 那个汉子突然步履蹒跚往乔衍走去,眼神有几分关切。 鸠山夫却拦在他面前喝道:“你想干什么?”脸上露出凶狠之色。 壮汉脸色凝重,像在静观其变。那些手执火把的帮众,又摸到腰上的兵刃。 只有那姜老大脸上一片愕然,好像对汉子的举动很不理解。 “他,现在还算是咱们的,你不能杀他。”汉子停下,声音柔和、嘶哑,却又有几分坚定。 “他什么时候都不是你们的,我与他是合作者,他背叛了我,当然要由我处置。”鸠山夫沉着声音,但难抑语调的凶狠。 “他……他是咱们抓来的,现在还不能交给你。”汉子一手抚着胸口,语调一如既往的嘶哑,显露出他已受伤。 壮汉一直都很关注汉子的伤势,但此下好像只有静观其变,便不言语。 “不能交给我?你难道要与我争抢?”鸠山夫的眼睛露出凶光。 “他是咱们的人抓来,当然要由咱们处置。”汉子的声音越来越柔和,虽然嘶哑,但鸠山夫能听到他赔心似的语气。 “哦,你是说我还没有付钱就不能处置他?这个你放心,只要那个子一块抓到,必付你许诺的钱财。”鸠山夫见他脸色柔和,也放缓了一点语气。 “鸠山夫先生,我不是这个意思,咱们可以不要你的钱,但是他由咱们处置怎样?”汉子用商量的语气。 “当然不可以,这是我与他之间的事,怎能由你们处置?”鸠山夫的脸又沉下去。 而那个姜老大的心也在沉下去,他听了汉子的意思,那一大笔钱财看来要打水漂了。 “鸠山夫先生,我觉得……我觉得……”汉子期期哎哎的。 “你觉得什么?”鸠山依然沉着脸。 “我……我想你是不是认错人了,他并不是你的部下?”他一会说先生,一会又普通称呼,显然对称鸠山夫先生很不乐意,但脸色与刚才的刚硬截然相反。 “真是笑话,难道我认不得我的部下?”鸠山夫哈哈大笑,但不是善意的笑,而是霸气的,好像汉子根本没有辩驳、讨价还价的余地。 汉子当然知道难以与鸠山夫讨价还价,他与壮汉一样,担心的不只有乔衍,还有他们的帮派地盘。鸠山夫的胃口很大,他已表露出对海岛的兴趣,显然他内心已有盘算。 他眼下要做的是见一步走一步,以其说是想救乔衍,不如说是以此试探鸠山夫的态度。 当然,乔衍这事他是想解决的,但他知道绝不是几句话就能解决的。 “鸠山夫先生,这么说你是没认错人的。我有个事很好奇,不知他背叛了你什么?你要怎样处置他?”汉子说。 上午在山谷的情景又浮上鸠山夫脑海,顿时牙齿紧咬,恨不得立即将乔衍劈于掌下。 他脸上笼着一层怒气,突然一把抓起乔衍,叫道:“帮主,次日再来与你商量合作之事。”旋风般的冲出门去。 屋内所有人都傻了眼,一些人担心乔衍,一些人担心鸠山夫没能履行诺言。那姜老大突然大叫:“鸠山夫先生,你还未……还未……”他想说还未付钱,但鸠山夫却去得远了。 汉子默然低头,像咽下一肚苦水。壮汉过来扶着他的肩膀,轻声道:“帆弟,你怎么样?” “大哥,事有蹊跷,咱们八成是抓错人了。”汉子说。 那姜老大眼睛瞪得铜铃似的,好像在说,这是按照鸠山夫的线索查找出来的地址、人物,又是你们授意去抓的,鸠山夫也认了,怎么会抓错人啊? “帆弟,你……现在休息要紧,暂时不要管这事吧。”壮汉劝道。 “大哥,若然他有性命之忧,就是咱们害了他,咱们就走回了以前的老路。”汉子脸色很凝重。 “帆弟,他本来就是鸠山夫的同伙,这事是不是就这样算了。”壮汉忧心忡忡的。 “大哥,你觉得他是吗?”汉子大声质问,脸有怒色。 “他若然不是他的同伙,他为什么要抓他呢?”壮汉说。 “大哥,你明明知道是抓错了,你只是想将错就错,只是想不想面对,只是担心那厮的武功。”汉子又大声说。 “可是他是鸠山夫的同伙,或者就是个海盗,咱们为什么要去管他?”壮汉的声音很轻。 “万一他不是呢?他是咱们抓来的,那么咱们就走回了老路,与海盗行径就没有分别。”汉子神情激动。 壮汉好长一段时间沉默,脸上懦弱之色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英气勃勃,眼睛精光四射,沉声道“好,咱们这就去与鸠山夫要人。咱们海砂帮不能因为一个外人坏了规矩。” 汉子将抚胸的手搭上壮汉肩头,说道:“好,这才是我的好大哥。” “且慢。”那姜老大突然说,“咱们去向鸠山夫要人,无异于以卵击石。况且江湖行事在于一个信字,咱们与鸠山夫协议在先,怎可反悔?” “姜老大此言差矣,鸠山夫骗了我们,我们为什么不能撕毁协议?难道为了一句骗言,咱们日后就要去做海盗?”汉子说。 “副帮主说的是。”那姜老大低下头。但脸上明显露出不服。 “你们别说了,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找鸠山夫。”壮汉拔脚就走。 “大哥且慢,咱们要想个对策。”汉子说。 “咱们不需要对策。他若肯归还便好,否则就与他拼了。”壮汉停下脚步,语气与刚才判若两人。 “大哥,现在还不是与他翻脸的时候。咱们要联络所有的弟兄,才可以与他拼一场。当下要做的是保住那位兄弟的性命,慢慢想办法。”汉子说。 壮汉一阵沉吟,说道:“好,我现在去看一下兄弟,只要他没性命之忧,咱们就暂时不与鸠山夫翻脸。” “帮主,你这样做至于吗?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那姜老大又突然说。 “姜老大,这事是我的主意,怪不得你,就算是让你白白走了一趟吧。”壮汉说完,迈大步往外走去去。一些帮众大叫:“帮主心。”“你们不要担心。”壮汉没有停步。 不说汉子这边安排人手接应,却说壮汉之前一直惧于鸠山夫的武功,一直一副懦弱之态,此时心念一转,心下反而无惧。 屋下一条沙子大道直通向南面海边,壮汉迈开大步往前直走。 岛地势就像一个平缓的山坡,西北是山头,绿树葱茏,东南是山坡,树木较稀,上面建了很多房子,下面是庄稼地,延绵约有数里。而这条沙子大道,就约略在山坡的中间,穿过房屋与庄稼地。 冬日的夜晚颇为漆黑,空中总是飘着阴云,只有时隐时现的稀疏的星光,但沙子泛白,路径却算清晰。 位于沙子大道海边的尽头,是布满礁石的一处沙滩,沙滩上建有一座石屋,曾是帮中的一个瞭望哨,但这十余年来帮中没有什么大的争斗,这个瞭望哨自然而然的改变了它的用途,成为了帮众闲时用来休闲玩乐的场所。 鸠山夫来了之后,壮汉考虑到他的海盗的身份,就把他安排在相对偏僻的这个地方,远离密集的居住地。而这里距离最近的庄稼地也隔着一片防风林。 迷迷糊糊中,乔衍醒来了,他发觉好像身处一座石屋,身上倚着石墙,地上是柔软的沙子,他听到了海风的呼啸,拍岸的涛声。 细的石屋好像分为两进,他所处之处是第一进,抬眼就能望到门外,里面的地势又高了一级,好似是一个细的间子。 他思考刚才发生的事,他想到了被绑在间子内,之后被人掳到一个海岛上,之后又见到了鸠山夫;他又想到了那座灯火通明的房子,想到壮汉、汉子、姜老大,跟着又想到鸠山夫与汉子握手…… 于是,他想到鸠山夫旋风般的出现在身前,他就好像立即晕了过去。 他身上仍然绑着绳索,身上拷打的伤口正火辣辣作痛。 突然觉得身上的绳索很松,随意动了一下双手,绳结没有解开,但这些绳索只是很宽松的套在身上。 他不知道绳索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宽松,感觉是人为,但想不到是谁。 他不知这是什么地方,但他也不去想,只是本能的想解开绳索走出去。 突然想到鸠山夫,他哪里去了?会不会就在附近呢? 他是被那些汉子赶跑了?又或是去了什么地方? 总之,他觉得鸠山夫是危险的,绝不会轻易的远离。 想了一会,突然感觉喉间有一阵不一样的味道,凉凉的、馨香的,又有点滑滑的,而且满肚子都好像充刺着这股味道。这个味道让他神采奕奕、神清气爽。 原来他一直精神清爽,就是因为这个味道。 他第一感觉是吃了药丸,而且是一种异常罕有、珍贵的药丸。他懂得一点点医术,对这个药丸的功效自是有一点了解。 可是,是谁喂我药丸呢? 他松开绳索走出门外,想察看四周环境,眼前突现一个急急赶来的人影,几乎撞了个满怀。 来人一把将他抓住,惊喜的叫:“是你?你没事么?” 这人自是风风火火赶来的壮汉。 乔衍听得壮汉的声音,吃了一惊,他知道那姜老大就是奉他的命令去捉他。 可是他的声音,又是那么的善意,这是怎么回事? “你为什么要抓我?”乔衍大叫。 “我……我现在就送你回去。”壮汉抓住他的双臂低声说。看了一眼石屋,又低声问:“鸠山夫哪去了?” 他为什么会问我鸠山夫的行踪?他不知道,我怎能知道呢? 乔衍狐疑的瞪着他,说道:“我不知道啊。” “好,你是不是他的同伙。”壮汉压低声音问。 “他是逼咱们给他建立基地,但咱们并不是真的想与他合作。”乔衍如实说。 对于乔衍说的基地、合作感到疑问,但壮汉感到此时不是细问这个的时候,只要乔衍不是海盗就够了。 “鸠山夫先生在里面吗?”壮汉突然放开双手向石屋里面说。 他感到奇怪,为什么乔衍自己走出来鸠山夫却不在身边。 石屋里面没有人回答,耳边只有海风浪涛的声音。 “鸠山夫先生在里面吗?”他顿了一下,又重复了一句,但是回答他的仍然好像只有风涛的声音。 壮汉感到遇到了一个谜,与乔衍一样对眼前发生的事都好像一个谜一样。 停了一会,壮汉目光灼灼的望着乔衍问:“你真的不是他的同伙?真的不是海盗?” 陡然之间,乔衍想到了自己的处境,他的家人、一些亲朋戚友正在把他看作海盗。母亲的话好像从来都是对的,甚至会让他怀疑自己的所作所为究竟已是不是海盗。 去得意楼,撞伤了钱化与董盛,在牢中与鸠山夫一块逃脱,还把鸠山夫引来了自己的乡村,等等这些,的确不是他心中安静生活的行为。 而自己的确是与鸠山夫商量过基地的事,难道就真的一点也不算他的同伙? 他感到丝丝疑惑:“我不是。”声音很,有点无奈,有点有气无力。 壮汉的脸色继续疑惑,沉声问:“你究竟是不是?” 乔衍默然,只是不自禁的、轻轻的摇摇头。 “你说你不是,那鸠山夫为什么又会说你是?”壮汉为乔衍的回答感到疑惑,目光灼灼逼人。 “我绝对不是?”乔衍突然大吼,他感到被当成是鸠山夫的同伙是对他甚大的侮辱。 他豁出去了,哪怕壮汉因此而发怒,哪怕鸠山夫听到他的吼声突然现身。 而壮汉并没有发怒,鸠山夫在眼下也没有现身。 “假如,你不是鸠山夫的同伙,你现在就可离去。”壮汉坚定的望着他。 “你说什么?”乔衍差点语无伦次,声音因为意外而颤抖,他已经知道,他们去捉他前来,就是因为得到了眼前这位壮汉的命令,并且要因此得到一笔钱财,如今,竟然要这么轻易的放他回去。 “你确定你不是鸠山夫的同伙,你现在就可走了。”壮汉没有因为乔衍的大吼而发怒,反而从他吼声中吃到了委屈、正直与磊落。但他仍然盯着乔衍,抓着乔衍双臂的手仍然没有完全放松,他好像在询问乔衍的眼睛,得到确切的答案。 “前辈,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乡下人,是鸠山夫逼我给他建立基地,可是,我怎能给他建立基地呢?怎能助长他这些抢掠的行径呢?怎能平白无故的去抢掠呢?他逼咱们与他合作,可是咱们从来就不想与他合作。”乔衍好像能知道壮汉的意思,他感觉必须来一番解释。当然,壮汉也让他觉得值得解释。 壮汉松了口气,突然挺直身子,看了一眼屋内,低声说道:“好,现在我就安排人送你回去。跟我来。”突然将乔衍负到背上,迅速往岛的北面奔去。 他来时走的是寻常的大踏步,此时奔跑得却似一缕轻烟,速度比那姜老大更快。 乔衍伏在他的背上,心乱如麻,他依然在想不知是谁喂他吃的药丸,谁给他松的绑;鸠山夫怎会突然消失?而这个壮汉的是个什么样的帮派,为什么宁可帮他而去得罪鸠山夫? 当然他心中也有一个很大的疑问,鸠山夫为什么不亲自动手抓他们,而要假手这个帮派的人呢? 当然他也有一个担心,长庆回来的时候会不会让那两个人抓来? 壮汉走的是岛边道,黑夜中只见树影幢幢,嶙峋巨石,长草拂风。也只是瞬间就到了来时的渡口。 壮汉停下脚步打个忽哨,一艘船迅速划过来。 “把这个兄弟送回水石竹村。”壮汉叫道。 那个船工见到壮汉显然很讶异,在船上急急忙忙弯腰拱手行礼:“属下见过帮主,属下谨尊帮主之命。” 壮汉刚想举手将乔衍抛上船,乔衍挣脱他的手滑到地上,大叫道:“叔叔,我不要回去。” “你不想回去?”壮汉好像万分的讶异。 “我不能回去,我一旦回去,鸠山夫就会为难叔叔。”乔衍叫壮汉叔叔,显然为壮汉的行为感动。 “你快走,这是本帮与鸠山夫的事,你不要卷进来。”壮汉说得很果决。 “可是叔叔……”乔衍脸露难色。 “兄弟,事情一码归一码,我派人去抓你们是我错在先,现在有什么事当然是由我来承担,与你无关。”不由分说就去抓乔衍双臂想把他抛到船上。他显然担心鸠山夫会突然出现。 乔衍本能的双臂一振,不想让壮汉轻易抓住。他知道壮汉身有武功,自己用尽力气也拒绝不了,但他还是想竭力的拒绝。 奇怪的事发生了,壮汉抓着的好像不是乔衍的两只手臂,而是坚硬似铁的两根电棒,一股强劲的电流自“电棒”传上他的双手,身躯一震,跌翻地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枞尔骑箐》正文 二十二 乔衍双臂力量陡增,自己也能感到,只是壮汉刚刚突然跌翻,却让他感到甚怪。怪的不是自己力量的增加,而是鸠山夫怎会突然出现? 他感到只有鸠山夫才会让壮汉跌翻。 张眼四望,耳边有拍岸涛声,眼中有迷濛树影,却看不到鸠山夫的影子。 摒住呼吸,静待鸠山夫出现。他感到鸠山夫藏在树影中。 壮汉摇摇晃晃站起,像喝醉了酒,更似大病初愈,双脚软绵绵的摇摇晃晃而且像没半点力气。 他忘了鸠山夫,急忙过去扶住壮汉,叫道:“叔叔,你怎么了?” “你……你子练的什么功?好……好厉害!”壮汉上气不接下气,大口大口呼吸。 我的武功?乔衍很迷茫,他是说因为我才翻跌的吗? 他很不信的道:“叔叔,是不是鸠山夫又来了?” “什么鸠山夫鸠水夫,你的武功比他厉害多了。”壮汉像有点不好气的,还是止不住大口呼吸。 “我……我不会武功。”乔衍更加迷茫的,也顺便提醒他不要忽略了鸠山夫。 “你这个叛徒,这个海盗,你……你骗了我,你是鸠山夫的同伙。”壮汉语气恼怒。 “叔叔,我不是海盗,更不是鸠山夫同伙。”乔衍惊叫。 “你……你杀了我吧。”壮汉佝偻着身子,元气未复的嘶叫。 “叔叔,我怎么会杀你?我真的不是海盗,不是鸠山夫的同伙。”乔衍扶着他辩解。 但是壮汉是不会相信他的,一个拥有绝世武功的人,装作丝毫不会武功的样子,甘心让他的部下捉来,就是隐藏着巨大的阴谋。 他大力呼吸一会,恢复了一点力气,身子慢慢挺直,突然像与乔衍拼命,双臂奋力往外一振。他没想过能伤乔衍,只想脱开他掌握。 接下来,他知道乔衍面对他这招螳臂挡车,就会对他下重手。 但接下的情景让他惊呆,乔衍不但没下重手,而且身子突然呼啸一样飞出数丈,重重摔在地上,还跌了个仰八叉。 乔衍的双手竟似没有半点力气。 而一个阴谋的人,眼下不会这样用性命开玩笑。 既然武功已经暴露,这样开玩笑有什么意义呢? 乔衍已经开始怀疑臂上的力量,的确与往日大是不同。他感到力大无穷一样,往日是没有这种感觉的。 见壮汉振动双臂,担心他再次跌翻,不敢以力还击,而壮汉的功力足以撼动大树,何况是乔衍血肉之躯? 地上虽然野草茂密,但壮汉这一振之力实在太厉害,乔衍身子还是像散了架,眼冒金星,脑袋嗡嗡作响,突然间竟晕了过去。 但是也在陡然之间,他感到肚内久违的风车又动了,吹出透达四肢的凉风,让他神清气爽,更胜拂面春风。痛楚消失,迷糊消失,陡然的睁开眼,精神神采奕奕。 他听到了鸠山夫的声音:“帮主好功夫。” 壮汉正为乔衍的表现手足无措,陡然听到鸠山夫的声音,跟住又是一惊。 鸠山夫来了,而乔衍是友是敌? 一时竟不知说话。 “帮主,你救他,却又要取他性命,这是为何啊?”鸠山夫哈哈大笑,“难道你也要像我一样,对他教训一顿?”鸠山夫料到乔衍是被壮汉救到这里,但乔衍又被他振跌,是故他也感到迷茫。 “你……你们在玩什么把戏?”乔衍若有若无的武功,鸠山夫去而复来,都让壮汉迷茫无比。 “帮主,这应该是我问你才对。”若然不是乔衍倒地,鸠山夫已发怒。 乔衍站起,周身像个充满气的皮球,每一处都似胀鼔鼔的,气在流动、充刺。紧握拳头,能感到双臂像铁一样坚硬。 跟着体内一股气流奔走,由喉间直到丹田,来来回回的流转。想到经书打坐图上的绿光线,气流流转的不正是绿光线的线路? 他内心有股不太相信的狂喜,不能确定是“穴流倒转,一泻无垠”,却何其相像。 顿然间,武功高高在上的鸠山夫,在他心中的形象渺了很多,他的功力,也不再象出神入化了。 怎么会这样呢?是因为那个药丸吗?他百思不得其解。 壮汉感到惊奇,鸠山夫也“噫”了下,他们都看到乔衍倒地情形,但不但很忙毫发无损一样站起还神采奕奕,这是为什么呢? 壮汉的心在瑟缩,不是害怕而是自然反应,紧握双拳的乔衍要与鸠山夫合力对付自己了。 乔衍在走近,走的却是鸠山夫方向,眼睛也是望向鸠山夫。 壮汉没有怀疑乔衍的动机,他感到乔衍要么是过去与鸠山夫会合,要么是现出假像,对他突然袭击。 但是乔衍脸上的凛然,却又是为什么呢? 鸠山夫脸上露出丝丝狞笑,好像在想这子疯了,像一只绵羊,在虎豹面前肆无忌惮。 到现在他仍未想杀乔衍,仍在等那个解恨时刻,当着乔衍的面杀了长庆,或者当着长庆的面杀了乔衍,之后再杀剩下的那个。 “鸠山夫,回到你们的扶桑国去。”乔衍在鸠山夫两丈前停下脚步,身上的力气让他得以平静说话。 “我当然会回去,但不是现在。”鸠山夫突然哈哈大笑,觉得绵羊管虎豹的事太不自量力。 壮汉又是一阵惊讶,惊讶于乔衍的平静,这样平静的说话,两人怎能不是同伙? “你必须回去,不能在这胡作非为。”乔衍很坚定。 壮汉继续讶异,乔衍说鸠山夫胡作非为,难道他就没有胡作非为? “很可惜,你有咱们扶桑人的一些性格。”鸠山夫对乔衍的话不屑一顾,却欣赏乔衍这份坚定。 壮汉想,他们果然闹了意见。 乔衍听过他的战争、侵略、抢掠的见解,堪称前所未闻前所未见,心想这就是扶桑人的性格吗? 当然他也觉得这未必是所有扶桑人的性格,但这种性格却很可怕。 他以为鸠山夫说的是这种性格,他感到丝丝耻辱。 “这是你们的性格,我才没有。”乔衍仍是坚定的。 他不知道,鸠山夫的是赞叹。 而当乔衍话音刚落,鸠山夫出手了,仍是凶狠、轻蔑的去抓乔衍咽喉。 乔衍像他待宰的羔羊,他是不屑多所言语的。 “噼啪”一声巨响,接上手的不是乔衍,却是壮汉,他站在鸠山夫与乔衍之间,果断出手相救,鸠山夫由右手抓出改为双掌齐出,壮汉亦是双掌相迎。巨响之后,鸠山夫原地不动,壮汉却一个斤斗翻出丈外。壮汉自知功力不及鸠山夫,在四掌接实瞬间,以翻斤斗形式消减掌力。 壮汉双脚一着地便大叫:“鸠山夫先生不必急于动手。” 鸠山夫料不到壮汉竟敢硬接他一掌,而且没有受伤,不禁很是讶异。但好胜的念头却驱使他要继续进攻,誓要让壮汉吃点苦头。于是并不答话,挥手欲上。却闻身后突然人声嘈杂,一大班人手执火把自南坡涌上来,不禁略为犹豫,没有立即动手。 人群来得很快,领头的正是那名受伤的汉子,口中大叫:“大哥,怎么了?” 壮汉未及回答,鸠山夫一声冷哼:“你们海砂帮失信失义,护着这个子与我为敌,看来你们是不想在这个海岛呆了。” 那姜老大站在汉子旁边大叫:“鸠山夫先生有话好好说,咱们没有与你作对之意。” 汉子扫了他一眼露出不满之色,喝道:“鸠山夫,你在咱们地盘动手动脚,好没道理,咱海砂帮力量弱,但吃软不吃硬,只好与你拼了。” 鸠山夫突然仰天长笑:“我还想好好与你们商量,利用这个海岛好好做番事业,现在看来不用商量了。你们用这个岛,实是暴殄天物。现在我宣布这个岛是我的了。” 这早是壮汉与汉子预料中事,鸠山夫这个野心也一直是他们担忧的。只是想不到,鸠山夫竟然表露得这么快。 而从侧面反映出,他对自己的武功有恃无恐! “鸠山夫,你就是个王八蛋。”汉子破口大骂。他虽然受了伤,但中气并未减弱多少,显然不算甚重。 “你们识相的就做我的部下,否则,嘿嘿……”鸠山夫嘿嘿冷笑。 “你是什么东西?要咱们做你的部下是做梦。”汉子仍然大骂。 “区云帆,你不觉得你刚才没有丧命是因为幸运么,下次就没有这个运气了。”鸠山夫大声的。 “放你的臭屁,我的命在我身上,凭什么要让你来决定我的运气?”汉子声音嘶哑,堪称声嘶力竭。 “你以为你真的受得了我一掌?不知道我是手下留情么?”鸠山夫冷冷的。 “我呸,我为什么要你手下留情,有种你就再来。” “哈哈哈哈。”鸠山夫再度仰天长笑,“你若能抵挡我三招,我立即离去,永远不踏上这个海岛半步。” “别说三招,就是三十招、三百招你大爷一样奉陪。” “好,你若然不能抵挡我三招,你要怎么做?”鸠山夫似笑非笑的,好像并没有发怒。 “你大爷不能杀了你这个王八蛋,就是自刎当场也决不会与王八蛋去合作。” “自刎就不必了,你抵挡不了我三招,你仍然做你的副帮主,只是要称我为帮主。” “瞎了你的狗眼,区云帆岂是苟且偷生重利忘义之辈,有种就把我杀了,否则这个海岛半寸土地你也休想得到。” “区云帆,别以为我不敢杀你,我这样做,是看在你众多兄弟的份上。你不要性命,不要海岛,难道也要你的兄弟赔上这些。” 汉子瑟了一瑟,这点他一时间的确没有想到,他可以不顾性命,但他的这些兄弟只怕也要丢了性命。 手执火把随来的帮众约五六十人,一直站在汉子身后,火把照亮了周围约一里的景物。他们与汉子的关系大都很好,十余人轰然回话:“区副帮主不必担心咱们,这厮到咱们的帮派撒野,咱们与他拼了。”十余人说着同意思的话,能够用群情激愤形容。 鸠山夫“嘿嘿”笑道:“各位,若不是我已性情大改,你们当中一些人已身首异处。你们不服我,想想青竹帮的下场吧。” “青竹帮是青竹帮,咱是咱,怎可相提并论?”有帮众大叫。 鸠山夫人影一闪,快得难以形容,好似一缕轻烟飘进帮众当中,出来时已提着一个褐衣汉子,刚才说话的正是他。 “鸠山夫,你想怎样?”壮汉走近数尺喝道。 众帮众想涌过去,被那个叫区云帆的汉子拦住。 褐衣汉子被他提着衣领,脸色酱紫说不出话,却怒目相向没有恐惧。 鸠山夫不答壮汉的话,而是对褐衣汉子道:“你知道我一举手就可要了你的性命,但是我现在并不想杀你,只要你日后跟着我好好干。” 褐衣汉子瞪眼看他,虽然没有答话,但怒色已让鸠山夫看到结果。 鸠山夫也瞪怒目看着褐衣汉子,见他没有丝毫妥协之意,突然将他举起舞一圈掷向旁边礁石,这一掷的力度颇大,褐衣汉子若然撞上礁石,势必脑浆迸裂。 间不容发之际,壮汉一个飘身过去将他接住,往旁滚出数丈。 壮汉这下既消了鸠山夫的力度,也避免鸠山夫跟踪追击。 鸠山夫喝道:“迭海沙,这次让你轻易接住,下次就不是这样子了。” 壮汉将褐衣汉子放到地上,抱拳道:“多谢鸠山夫先生手下留情,只是人各有志,我的弟兄们都不想再做海盗,鸠山夫先生怎能将思想强加于人?” “你们难道不知道,我的武功比你们强,你们就要听我的?做海盗有什么不好,要什么有什么,比做私盐强多了。”鸠山夫挥了下拳头。 “咱们就是从海盗这条路子走过来的,做海盗好不好,咱们都知道,请鸠山夫先生不要勉强,”壮汉抱了下拳。 “迭海沙,你只有一个选择,就是跟我做海盗,否则,你们今晚一个也休想活命。”鸠山夫斩钉截铁。 壮汉吐了口凉气,又重重的吸了口粗气,缓缓的道:“鸠山夫先生,既然这样,咱们只好与你拼了。” 鸠山夫一阵哈哈大笑,说道:“好,迭海沙,你第一个上,能抵挡十招就放过你。” “是不是能抵挡你十招,你就放过我所有弟兄?”壮汉沉声道。 “你是你,他们是他们。不归顺我的,都要问一问我的拳头。” 壮汉甚感为难,假若真是这样,他这十招就没有意义。 “帮主,咱们不必与他单打独斗,咱们一齐上得了。”帮众中有人喊。跟着很多人又叫:“咱们一齐上。” 这些帮众平日受了帮中很多恩惠,此时大都是视死如归。 只有那姜老大,一直低着头,像不想面对眼前的一切。 “你们要一块上来?那好啊,你们就一块上来吧。”鸠山夫也叫。 其实他到现在仍然不想下杀手,他现在太需要帮手,帮他完成理想,完成他自认为的使命。 他要回扶桑去,但回去之前要做一番大事业,满载的金银珠宝,惩罚关他的人,甚至要带领一个船队风光无限的回去。 他感到这样空手回去是窝囊的,也是很抬不起头的。 是故,他现在需要帮手,与他去抢掠、造一个船队。 是故,眼下也不想杀人,因为那样会犯众怒。十余年前血洗青竹帮,杀了三个帮主,数十帮众,虽然后来有数个帮众臣服,但人数太少了。 他觉得让整个帮派服他更好,这样才能保持最大的力量。 当然万不得已他也只能使用鱼死破,他觉得在武功低于自己的人前妥协是很失威望的。 若然不是那个区云帆拦住,帮众早已冲过来。有的人甚至已掷掉火把,就等着冲过来。 帮中就我与帆弟、龙山三英武功最高,可惜两位兄弟出去未回,否则合五人倒可以与鸠山夫一斗,壮汉心想着,看了一眼那姜老大,却见他低着头,不禁皱了下眉。 他想问问那姜老大出去的两人回来了没有,却觉得很难开口。 鸠山夫叫他们一块上固然有点虚张声势,但壮汉与汉子却犯了难,鸠山夫武功太高出手如电,帮众涌上势必会有伤亡,可是不是这样,又没有退敌之法。不能将鸠山夫击败,鸠山夫当然不会自己退去。 “鸠山夫鼠辈,你这点微末之技有我出手足够,不必劳烦帮中弟兄。假如连我这关都过不了,就不要吹牛皮了。”乔衍突然说话,他不知语调有没有颤抖,但内心却忍不住的颤抖。不是因为害怕,或者是太过激动,他想不到可以如此胆大的与鸠山夫说话。 不害怕,却真的没信心! 区云帆与一大帮帮众亲见乔衍连鸠山夫一招也挡不了,只当他说的是气话,不以为意,只有壮汉又惊又喜,惊的是虽然领教过乔衍的武功,但鸠山夫武功之高堪称出乎想象,他能抵挡得了吗?喜的是乔衍与鸠山夫毕竟是对立的。 鸠山夫闻言心中一喜,他对伤帮众有点顾忌,正好对乔衍大开杀戒,一来可消被骗的心头之恨,二来可以杀鸡给猴看。 鸠山夫恶心一起,就不再说话,形似飘风,仍是一爪往乔衍咽喉抓落。 他上次还不想杀乔衍,只是用锁喉之势让乔衍晕转,这次要扭断乔衍的咽喉,一招致命。 那个区云帆自上次在屋中听了乔衍与鸠山夫对话,就对乔衍颇为关切,觉得他是道义中人。他距乔衍与鸠山夫之间有六七丈,想不到鸠山夫会突然出手,想要阻止已来不及。壮汉倒是暗中戒备,鸠山夫身形一动,他的双掌也跟着往鸠山夫身后拍出,但鸠山夫已决心一招取乔衍性命,不再回掌与壮汉相迎,身形也比上次更快,壮汉双掌拍空,鸠山夫的爪已到乔衍的咽喉。 奇怪的是,鸠山夫这甚为严厉的一击,在乔衍眼中却比以前的每个动作都要慢得多,最少能看清他的手往咽喉抓来。 他此时感到身上有使不完的劲,当然不会害怕,出于本能的双手去抓鸠山夫抓过来的手腕,速度也很及时,刚好能将鸠山夫的手腕抓实。 鸠山夫感觉到不对劲,感到右腕就像被两根铁棍缠住,竟然有欲断裂之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枞尔骑箐》正文 二三海斗 乔衍抓着鸠山夫的手腕,只像抓着不懂武功的人的手腕一样,想掰过一边。 鸠山夫痛沏心肺,手腕似遭火钳擒拿,当下使出卸字诀,手腕顺着乔衍的力道前送,却在伸缩之间脱了出来。 这正是上乘武功的巧妙之处。 乔衍瞬间感到抓到的是一尾游鱼,滑不溜鳅,“游鱼”迅速脱开他的掌握。 鸠山夫右腕脱制,左掌迅若飘风拍下,闪电般到了乔衍前胸。乔衍深感不妙,急忙本能的往旁边闪出,但步伐不成章法,已来不及躲避这雷霆一击。 好在,壮汉刚才一掌拍空,第二掌又已拍出,此时刚好拍到鸠山夫背后,鸠山夫若然不回身应付,纵可重创乔衍,但壮汉也掌力沉雄,他也必受伤。 鸠山夫当然不会将壮汉的武功放在眼内,但白受他一掌也难以抵受,只好掌力圈回,又与壮汉对了一掌。壮汉依然是双掌一拍实即一个斤斗翻出,消减鸠山夫的掌力,但鸠山夫这次是在盛怒之下,下手不留情,壮汉一个斤斗翻出之后,身体仍然阻不住后跌之势,又翻跌出丈余。壮汉胸口气闷,眼前金星乱舞,一时无力爬起。 他是会家子,知道乔衍的内力虽然很厉害,但武功招式却好像不太会,才屡屡出手相救。 鸠山夫回首欲对付乔衍,乔衍却奔向壮汉,将他扶住,叫道:“叔叔,你怎么了?”壮汉气喘连连,叫道:“不要管我,快……快跑。” 鸠山夫脸露狰狞,哈哈笑道:“你觉得你们跑得了吗?”笑声中宛似大鹏跃起,双掌夹着千钧巨力,宛似狂涛骇浪向乔衍击下。 他早已觉察乔衍不会腾挪闪避的招式,这一掌覆盖了乔衍周身,好像发誓要将乔衍毙于掌下。 乔衍置身惊涛骇浪之中,并未感到置身漩涡,只是感到一阵风,拂起头发,而风拂脸上,带来一阵清凉。鸠山夫的双掌仍然好似慢动作,乔衍甚至能感到是在拍向他的膻中穴。 这次鸠山夫是双手齐出,乔衍感到不适宜去抓手腕,举起双掌往鸠山夫双掌迎去。 鸠山夫万料不到乔衍举手投足之间就能用双掌对上他的双掌,是的,他的出手并不快,却能清楚知道自己的来势。而表现更似一个武功高手,不是早早的出招相迎,而是等招式近身才好整以暇出手反击。 却不知乔衍出手本来就是慢,可不是要冒充什么武功高手。 鸠山夫知道乔衍内力古怪,但他对自己的内力也颇为自信,在这雷霆交轰之下,自是不肯选择退缩另选它招。只闻得爆豆一样一声闷响,四掌已然抵在一起,乔衍不自禁的连退三步,感到一投晃晃悠悠的热流迅速涌上喉头,好似要从喉头涌出,肺腑夹着丝丝痛感。 他本能的用气息压了下好像要飞奔而出的热流,热流不再晃悠,像涌起的巨浪迅速退去。他刚才感到力大无穷,此刻换了想法,感到真正力大无穷的是鸠山夫。 只是,他并不知道,鸠山夫感觉受到的重击比他更甚,他没后退,却感觉乔衍的内力好像一把刀,从他的五脏六腑一划而过,痛沏心肺,一瞬之间身上力度好像消失,即便是一根鸿毛也捡不起来。 这几下过招,在乔衍与鸠山夫眼中很缓慢,但在那汉子与众多帮众看来却是电光火石。汉子关心乔衍赶过来帮忙,但击掌过后,他的身影还在半途。 火光通明之中,他明明觉得乔衍的身子会像一根稻草,在巨风中翻飞然后落地,哪知乔衍只是退了数步,脸色也没有重创后的煞白。而鸠山夫,更像一只无力进取的公鸡,狂傲顿然隐没。 他万万没有想到,这是保存岛屿、取鸠山夫性命的最好机会,他只需迅速的踏前数步,手起掌落就能取鸠山夫性命。 因为此时的鸠山夫,力度甚至比不上一个不会武功的人,自难抵挡汉子开碑裂石的掌力。 他的武功并非对鸠山夫一招也抵挡不了,只因在与鸠山夫握手时被握得半边身子酸麻,以致于无力抵挡鸠山夫的招式。要不然他的武功不比壮汉弱多少,抵挡三招两式当不是很困难。 当下他见乔衍不似受伤,还道是鸠山夫手下留情,停下喝道:“鸠山夫,有什么事冲着咱们来,别为难外人。”乔衍是他们帮派的人捉来的,所以称乔衍为外人。 就在汉子说话瞬间,鸠山夫的力气已迅速凝聚,乔衍在他五脏六腑的那一“刀”已成为印象中一个印记,他又成了对自己武功自负的鸠山夫。 只是,他的自负已有所收敛,要杀乔衍,必须用招式,而不是一蹴而就的炫耀。 他深深的运了口气,感到气息运转如意,放下心来,突然间踏前一步,向着乔衍劈面就是一拳,拳风虎虎,拳未到风先到。乔衍还是本能的双手去抓他的拳头,鸠山夫的拳头却突然一沉,用个卸字诀,乔衍又感觉抓到的是一尾泥鳅,滑溜的不能着力。而就在一瞬之间,鸠山夫的后掌却似悄无声息而至,乔衍的注意力在“泥鳅”上,哪顾得上这措手不及一掌,只觉胸前如中巨锤,身子好像一根风中的稻草飞起,落下时已在数丈之外,一动不动。 鸠山夫这次出手突然,他不接汉子的话也让壮汉与汉子意想不到,也因此他们虽然在旁边,却来不及解救。 汉子心胆俱裂,乔衍是他们捉来的,若为鸠山夫所杀,那真的与被他们杀的差不多。 几乎是跟着乔衍的身子一块飞过去,迅速察看乔衍的鼻息,发现呼吸还在,大感宽心。 看到壮汉与鸠山斗在一起,来不及照看乔衍,急急的吩咐帮众过来照看,赶过去帮忙。 鸠山夫刚才欲跟踪追击,壮汉只好把他拦住,但是武功相差甚远,刚过三招已是险象环生。 而且,他也不能以后退消弥鸠山夫的功力,那样就是放鸠山夫过去。 帮众接到汉子的命令,没有下令不能出手,但此时都已兵刃在手,欲围上去。只有那个姜老大,走在帮众之后,心不在焉。 汉子霹雳一声大喝,往鸠山夫劈出一掌。鸠山夫回手接招,壮汉松了一松,却见汉子与鸠山夫硬对了一掌,摇摇晃晃的后退五六步,又是一口鲜血喷出。他性情甚烈,即便领教过鸠山夫的功夫,也是在受伤之后,也不肯对鸠山夫稍稍避让。 壮汉喝道:“鸠山夫,你伤我兄弟,与你拼了。”咬一咬牙,双掌翻飞,恨不得将鸠山夫劈于掌下。但他每击出的一掌,都似受到一股力量的牵引,要么失了准头,要么象击在一团绵絮上,非但击不中鸠山夫,还似遭到戏耍。鸠山夫采用的正是四两拨千斤手法,他还不想硬来,还想收服壮汉,让海砂帮为其卖命。 汉子狂挥了几下手,欲再度冲上,却感觉身子被掏空了,眼前金星一闪,翻跌在地。 几个帮众大叫:“副帮主!”再也不管什么命令,执刀往鸠山夫冲去。其他帮众也一涌而上。 “你……你们别上。”汉子有气无力的。但这些帮众大都出身贫寒,在帮中得到无微不至的关照,此时都想着为帮尽一份力,哪里再管汉子这有气无力的命令,刹那之间,除了照顾乔衍的两个帮众,其余的都涌了上去。 但是近五六十名帮众,一时之间也不可能人人都与鸠山夫交上手,只能拼命往里冲,接替那些被打翻的帮众。 那个姜老大也好像冲不上去,好像只能在外围假惺惺的呐喊。 帮内日常会做一些武功训练,帮众的武功非泛泛之辈,但与鸠山夫相比却差了大截,鸠山夫赤手空拳,举手投足间就摔翻了十余人。但人多刀杂,鸠山夫也不能大意,眼看后面的接替跌翻的,跌翻的又爬起再战,就算再勇猛,也有闪失时候。 当下一声冷笑:“迭海沙,你们再不知趣,青竹帮就是你们的下场。”壮汉虽然一直苦斗,却始终甚是担心部下,闻言瑟了一瑟。 却听汉子嘶着声音大叫:“鸠山夫不杀,海岛没有转环余地。” 壮汉猛地一醒,想到鸠山夫的性格,的确除了硬拼没有它途。当下一咬牙,缓了一下的掌力又再加紧。 他力度沉雄,几乎挡住了鸠山夫七八成攻势,有时逼着往外跃出消势,又迅速跃上,免得鸠山夫出手伤人。也正是如此,鸠山夫才暂时断了立即追杀乔衍之念。壮汉的武功虽然不比汉子高多少,但他懂得消势之道,一旦与鸠山夫的力度接实,便即身子后跃,因此摔一跤也在所不惜,加上有帮众的互助,一时三刻给了鸠山夫很大牵制。 而汉子因为先为鸠山夫所伤,沉不住气,选择与鸠山夫硬拼,以至伤上加伤,此际已无力再战。 鸠山夫摔翻的十余名帮众都没有受重伤,当然不是心存仁慈,而是想整个帮派为其效力,见帮派上下立了心与他拼命,手法一变,用出十分凌厉的分筋错骨手法,一名帮众的刀砍来,右脚抢上一步,左手在其手腕一托,右手跟上在其手腕一拗,那帮众一声惨呼,大刀脱手,手腕亦已脱臼。鸠山夫如法炮制,又数名帮众或手腕、臂关节脱臼。 壮汉刚才赤手空拳,此时突然捡起一把大刀,刀风虎虎,自己也势如疯虎。他的刀法比起帮众自是不同,刀影重重,一把刀变成了数把。而鸠山夫总能看清虚实,时而避开继续进攻帮众,时而伸掌在刀身轻轻一拨,时而伸指在壮汉眉心一弹,壮汉的刀非但沾不着他的衣角,还要时时后退。帮众惨叫之声不绝,很快十余人关节脱臼。 汉子突然叫道:“姜老大,快快过去帮忙。” 那姜老大一直游走在外围假意呐喊,听到汉叫唤,硬着头皮冲进圈内,远远的向鸠山夫拍了几掌。而当鸠山夫的身影稍稍向他移动,便立即跳开。 汉子忖测他是害怕,频频皱眉也无可奈何。目光时时望向来路,盼望龙山三英另外两位出现,但双眼望穿两人也没出现。 鸠山无夫杀得性起,好像忘了收服帮众初衷,不再限于让帮众关节脱臼,有时顺手之下,用重手法将帮众整个的击飞,一些帮众鲜血狂喷,一些倒地一动不动,生死不知。 汉子看得心胆欲裂,数次强行爬起欲冲过来,却都支持不住翻倒。 而那个姜老大,仍是远远的偶而的向鸠山夫发掌,像对帮众的遭遇漠不关心。 壮汉眼睛血红,不知不觉改变了卸力打法,变成了汉子的硬碰硬。鸠山夫手撩他的手腕,他不再是后退,稍微闪一下左掌便即反击;弹他的眉头,也只是略闪便即进击。 他这是无奈的进攻打法,如此一来身上就容易出现破绽,而鸠山夫每次精准进击,或是致命的。 果不其然,鸠山夫瞄个空子,左手将他右腕抓住,将他砍来的刀高高举起,右掌好像一缕轻烟,迅雷不及掩耳的击上他的胸膛。 他躬着腰摇摇晃晃的退出数步,鲜血像一股喷泉自口中涌出。但是他的目光坚定的望着鸠山夫,没有丝毫闪避、瑟缩,执刀又冲上去,而且对鸠山夫的进攻并不比刚才稍缓。只有汉子能感觉到,他就是一根蜡烛一样,随时都可能在风中熄灭。 汉子目中蕴泪,而泪光中,他看到帮众正在一拨一拨的倒下,壮汉这根蜡烛,也是坚持不久了。 他此次召集的帮众都是帮中精英,也已显示了帮中最强实力,但在鸠山夫面前,仍然似是浪花下的沙子,没有可以自持的能力。鸠山夫对于他们来说,实在太强大! 当然,他也感到遗憾,自己受伤不能参战,两位好手没有及时回来。 而在战场面前,往往有的是悲苍,而不能言遗憾。 终于,壮汉支持不住了,在被鸠山夫击退之后,再也不能冲上来,慢慢的倒下去了。帮众倒地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五十余人,还在拼搏的只剩十余人了。 陡然之间听到声大喝:“住手。”一个身影急速冲上来,却是刚才昏迷过去的乔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枞尔骑箐》正文 二六聆听 壮汉与汉子等乔衍同意做帮主,才对他说帮中的情况、怎样做帮主、熟悉帮中事务。 这是因为他们需要乔衍抵挡鸠山夫,是为了这次相救之恩,也是因为他们不惯于猜忌、爽直的性格。 他们先单独与乔衍说了帮派的来龙去脉、帮派人物、建帮的宗旨,之后带他到海岛各处走动,熟悉海岛的环境。 而在熟悉海岛环境的时候,着重带乔衍观看了东南一带的盐场,因为这是他们的产业,在镇上也几乎是独一无二的,更是他们赖以为生的资本。 盐业由朝廷统一制造、发行,私人是不能参与的,但就是他们,与镇上达成了某些默契,得以让盐业以私盐的形式出现。 当然他们没有对乔衍细说个中缘由,他们觉得,只要乔衍能敌住鸠山夫,能在发号施令上延续他们一贯的宗旨,他们就觉得乔衍是合格的帮主,而生意上的事,还不太需要乔衍操心。 乔衍却对盐场上男女老少忙碌的景象很感兴趣。盐场建在海边,纵横约数十丈,间着很多石头地面格子,有的人给格子注海水,有的人抓着好像特制的拖把在一些格子中的海水来回搅动,有的人用箩筐收获一些格子中的盐。场面很安静,却显得很热闹。 乔衍是第一次了解到海水可以晒出盐,这让他感到很惊奇、兴奋,假若不是担心打扰了盐工的工作,他必然会走过去询问晒出盐的原理,是不是只要是海水都能晒出盐?是不是晒盐的原理都这么简单啊?等等。 只是,眼下也没有时间看晒盐了,因为有帮丁来报,魏老二与龙老三回来了。这不但是迭海沙与区云帆关心的事情,也是乔衍很关心的事情。 赶回议事大厅,两人已在等候禀报。迭海沙不区礼节,刚入厅门就粗声的叫:“魏老二,龙老三,怎么现在才回来?” 两人恭恭敬敬的向迭海沙与区云帆抱拳躹躬行礼,同时道:“在下禀报来迟,请两位帮主恕罪。” 迭海沙“嗯”了一下,问道:“怎么现在才回,出了什么事?” 魏老二道:“咱们那晚的确出了个很大意外,咱们抓了那子后,想回去……”说到这突然停下来,看了下乔衍,好像认出了乔衍的身份。 “他是咱们新任的乔帮主。这次真的是多得了你们,给本帮请来了这个人才。”迭海沙微笑的。 “他是帮主?”魏老二脸色很意外,“他……他不是咱们抓来的那子么?” “什么子?他是个很难得的人才,打退了鸠山夫,救了帮派上上下下的命。”迭海沙现在依旧对乔衍出任帮主很兴奋,假若不是为了维护他副帮主的威严,他会滔滔不绝的说乔衍打退鸠山夫的事迹。而语气中,显然对魏老二说乔衍是子很“不满”,觉得对乔衍不够重视。当然他是可以这样称呼的,因为他这样称呼是代表了亲热,代表了赞许。 这魏老二不知就里的话,这样称呼当然不合时宜。 魏老二诧道:“他不是鸠山夫的同伙么?怎么与鸠山夫打起来了?” “这事说来话长,咱们日后再说,你先说说你们遇到的事情?是了,他现在已是帮主,你们先给他行个礼。”迭海沙说。 两人看了下乔衍,好像很不相信,但还是躹躬向乔衍行了一礼。 乔衍先是双手乱摇,表示他们不必行礼,跟着也给两人打躬作揖,表示礼来礼去,扯了个直。 两人讪讪笑了一下,担心迭海沙与区云帆会责怪,但迭、区两人却很满意,乔衍表现出来的谦虚正好合他们的心意。 区云帆微微一笑,将乔衍扶上帮主座位坐下,说道:“帮主,你坐着听咱们说话。” 乔衍脸红耳赤,想站起吧,又知道区云帆必然又会按他坐下,不坐起吧,又始终感觉不伦不类,于是站起来道:“咱们在这里,不要分会么帮主,只有前辈晚辈之分,前辈不就坐,晚辈怎敢坐下。”微笑着扶迭海沙坐到帮主座位,又道:“前辈请坐。” 迭海沙“呃呃呃”的乱叫,帮主之位已卸,再坐下去是万万不能的,只是盛情难却,只好顺乔衍之意坐在位子上。 乔衍这份心思,让他感到甚是难得,他不能拒绝这份好意,因为好意是值得赞赏与鼓励的。他决定坐一会,再把座位让给乔衍,这样乔衍就不会拒绝了。 “好吧,我这个假帮主姑且坐一会。魏老二,你们说你们的遭遇吧。”他说。其实他还是副帮主,只是坐在正帮主之位,才说是假的。 魏老二抱拳恭谨的道:“那晚捉了……那晚请来了这位兄弟,咱们兄弟回去再候那人,哪知道候近个时辰也不见那……那人回来。咱们又想着帮规,不敢搔扰百姓,不能叫他们的家人出来盘问,只好继续耐着性子等。”他本来要说那子,但想到长庆与乔衍的关系,对长庆的称呼就客气了点。 继续说道:“咱们那时候等得虽然有点不耐烦,但想着帮主的命令咱们必须尽力去完成,就按住性子伏在角落,很快听到脚步声,咱们暗暗心喜,心想那……那人终究回来了。” 听到这里,乔衍有点紧张。 魏老二继续说道:“哪知道情形有点不对劲,那人不是一个人回来,旁边多了一个秃驴。” 秃驴是什么?乔衍想。 魏老二续道:“这个秃驴好生面熟,即便在黑夜,也几乎可以清楚他的脸部轮廓,竟是来自垌清山。” 垌清山秃驴?乔衍有点讶异。迭海沙与区云帆则脸露兴奋之色,不约而同的轻轻“啊”了一下。 魏老二续道:“咱们见到是那秃驴,知道此次的事是难以完成了,只好……只好……”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 “垌清山的大师认识这子?”迭海沙自言自语的,眼睛有点兴奋。 “不错,他们狼狈为奸,怎能不认识呢?”那龙老三突然说。 “什么狼狈为奸?你怎能说垌清山的大师狼狈为奸?”迭海沙喝道,脸上不悦。 龙老三刚才好像准备了很多话要说,闻言低头不敢言语。 乔衍心想,什么秃驴、大师?难道秃驴就是大师?大师就是秃驴?如果真是垌清山的大师,那又是谁呢? 迭海沙又道:“好,你们说说接下来怎么样。” 龙老三刚开始说话就讨了下没趣,抬眼看魏老二,示意他说。 魏老二道:“咱们知道打不过那秃驴,但咱们记着帮主的命令,奋不顾身也在所不惜,想了下就跳出来把他们拦住,报出来帮主的命令。” 迭海沙与区云帆听到这,都露出颇为懊恼之色。 “哪知道那秃驴突然破口大骂,说……说……说……”说到这里,魏老二扭扭捏捏的没有续说下去。 “大师说什么了?”迭海沙有点紧张。 “秃驴的话属下不敢说。”魏老二道。 “什么不敢说,我叫你说就说。还有不要说秃驴,要称大师。”迭海沙大声道。 乔衍终于明白,原来秃驴就是大师啊。 只是这位大师是谁?了训大师?觉行师傅?又还是其他的大师? 而长庆哥夜半三更请大师来干什么呢? “是,是。”那魏老二说,略停一下道:“他骂咱们是海盗帮派,终有一日要将咱们的窝端了。” 迭海沙与区云帆又都是轻轻“啊”了下,露出颇为意外之色。 “你有没有报出咱们的名头?”迭海沙问。 “咱们很确切的报出了两位帮主的名头,说是奉帮主之命来捉拿鸠山夫的同伙,可是他就是说咱们帮派是海盗,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呢?”迭海沙双手抓着椅把,仍然有点紧张。只在帮主之位上坐一会的念头早已忘记了。 “他说正是迭、区两位不知悔改,才让鸡笼镇的百姓每谈海盗而色变,有朝一日他要为民除害。”魏老二说。 “噢。”迭、区二人这次是不约而同张开嘴,显得颇是震惊。 迭海沙不自觉的站起来,也算不知不觉兑现了他只在帮主座位只坐一会的诺言。他来回的踱步,一会儿站住说道:“难道咱们对百姓做的真有不对的地方吗?” “大哥,咱们是处处为百姓作想,这当中必有误会?”区云帆道。 “这能算什么误会呢?分明是那些臭和尚见咱们卖私盐赚了钱眼热了,故意的将咱们诬蔑为海盗。哼,咱们处处为百姓作想,这帮臭秃驴却要从中作梗,咱们虽然力量薄,也不要受他们这个气。”魏老二气哼哼的。 他为什么在和尚与秃驴前面加个臭字呢,他究竟是在骂人还是这就是一个称呼?乔衍又有点迷惑。 “垌清寺的大师不是这样的人,这当中必有一些误会。”迭海沙“喃喃”的,“也或者他们不知道咱们卖私盐的用意,以为咱们做的是一切向钱看的海盗行径也不足怪。” “大哥,咱们行得正走得正,管他们怎么看咱们。”区云帆粗声说。 “嗯,这当中的误会总会澄清的。魏老二,接下来你们又怎么应付?”迭海沙认了这个误会,继续问以后情况。 “我见他竟敢辱骂两位帮主,气不打一处来,就说你好好的将这子交出,否则回去禀报两位帮主,将你们的垌清寺一窝毁了。他就说,他们来了好啊,正好杀他个有来无回,将你们这个社会毒瘤彻底消灭。”魏老二说到这停了一下。 迭海沙与区云帆倒吸了口凉气,迭海沙想对魏老二戟指出言,手指举起来却发不出力一样,道:“你……你怎能这样说?” “咱们虽然力量弱,但不能没有骨气,怎能让其随意的诬蔑。”魏老二低着头说话,语气颇为坚定。 迭海沙仰头一声叹息道:“想不到他们对咱们的误会这么深。” “魏老二,接下来怎么样,你们为什么这么迟回来?”区云帆问。 “接下来却奇怪得很,咱们与他争吵几句之后,他突然说,你们不知道他是鸠山夫的同伙吗?你们来抓他,不怕鸠山夫吗?属下就说,正是因为他是鸠山夫的同伙,作恶多端,咱们才抓他回去狠狠治罪。鸠山夫虽然武功高强,但你们怕他,咱们海砂帮的都是铮铮铁骨的汉子,是绝对不会怕他的。”魏老二说话的时候,还做了个果断挥手的姿势,一副很激昂的样子。 迭海沙与区云帆虽然听他提到鸠山感到奇怪,但这话慷慨激昂,也不禁默默点头赞许。 乔衍也暗暗奇怪,但没有言语。 区云帆道:“对方怎么说?” “他当时没有说话,而是仰头哈哈大笑,笑过后说,凭你们之力也想对抗鸠山夫?你们要对付鸠山夫,先过了我这关再说。属下就问他,为什么要过你这关,难道你也是鸠山夫的同伙?他又哈哈大笑,笑过后说,你们不知道吗?咱们垌清寺的人都是鸠山夫的同伙。”魏老二说到这停下。其实他不想停下也不行,因为现场的气氛太凝重,迭、区二人的脸沉得好似要下雨。 乔衍心下在叫,这是不可能的!但是魏老二说的绘声绘色,让他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魏老二,你说的是不是真的?”迭海沙颤声问。 魏老二道:“属下说的千真万确,不信可问龙老三。” “不错,那秃驴就是这样说的。”龙老三说。 “垌清寺的大师成了鸠山夫的同伙,那就是海盗了,那他凭什么说咱们是社会毒瘤呢?”迭海沙“喃喃”的道。 “这还不容易理解,他们把咱们说成是社会毒瘤,就可名正言顺的来攻打咱们,到时他们占领了这个海岛,还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为所欲为?”魏老二道。 迭海沙又倒吸了口凉气,跟着又摇了摇头,脸上露出失望。 “大哥,我看这事还有内情,垌清寺大师的德行向来为百姓仰慕,不会轻易成为海盗,更不会轻易成为千夫所指的鸠山夫的同伙。”区云帆目光炯炯,转而向魏老二喝道:“魏老二,你有没有说谎?若然说谎必按帮规处置。” 魏老二脸色一沉,好像很委屈而有点恼怒的样子道:“区副帮主向来对咱兄弟都很有意见,假若不相信属下的话,大可当作是耳边风。” 他们兄弟三人是江湖道上知名人物,武功也不错,赶来投诚海砂帮是看在帮内的私盐生意,想从中捞点好处,但在行事方面与区云帆甚多出入,故关系一直很紧张。 区云帆翻了下白眼,无可奈何。他怀疑魏老二这话的真实性,但是没有证据,即便魏老二是他的属下也不便指责。 迭海沙道:“龙老三,你将后面的话说完。” 龙老三道:“咱们毕竟有帮主的命令在身,不想与那秃驴多所纠缠,争辩了一会之后,咱们便想出手强抢那子,结果咱们就与那秃驴斗在一起。若说是只斗那秃驴,咱们胜券在握,但就在那秃驴要落败的时候,那子加了进来。那子的武功也颇是厉害,斗了一会咱们渐处下风,咱们只好选择避退。咱们退走之后,想来想去觉得没有完成帮主的命令甚是不妥,就作了个大胆决定,暗探垌清山,为本帮打探点有用的消息。咱们在天一亮就化作普通百姓去上香,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让咱们知道了垌清山一个天大的秘密。”说到这里,众人都在聆听,就停了一下。见众人没有发话,显然是想让他尽快说出这个秘密,就继续说道:“垌清寺的老和尚竟与官兵的长官在开会,商量怎样铲除本帮。” 迭海沙又“噢”了一下,区云帆沉着脸,显得也有点凝重。 乔衍只是静静聆听,他知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与其去争辩,倒不如多听点信息好去分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枞尔骑箐》正文 二七闭关 垌清山是佛门圣地,代表着与世无争出世之思、喧嚣尘世中一处让人心情宁静之地。 在迭海沙与区云帆眼中,那里也一直代表着正义、对尘世心灵的一种慰藉;极少接近却也不曾有丝毫的尘世的纠缠之思。 在他们心上,那就是圣地、正义之地。 魏老二与龙老三的一席话,让他们好似感到那边传来一阵惊雷,重重的击在心上。 他们不想相信两人的话,但不得不的有一点相信。 乔衍对这个帮主之位一直不放在心上,因为他没去想名与利,甚至地位是什么对他也没有感觉。他留下来,只是想帮一帮海砂帮,甚至也是置危险于不顾。他力大无穷的感觉消失了,现在只能吓唬鸠山夫,而若然鸠山夫真的前来,两位帮主又有伤在身,那他的危险是首当其冲的。 当然他也不懂怎么做这个帮主。 迭海沙着魏老二与龙老三下去休息,也支退厅中帮众,心中涌上一个感觉,向乔衍抱拳道:“兄弟,你刚出任帮主就遇到这么多烦心事,叔叔也想不到。”打个“哈哈”,脸上满是歉意。 “叔叔真的以为垌清山的大师是鸠山夫的同伙?”乔衍问。 “叔叔也不想相信,只是事关帮派存亡,叔叔不得不相信。”迭海沙低下头道,脸色有几分沉重。 “叔叔现在想怎么办?”乔衍问。 “叔叔想你现在回水石竹村去。”迭海沙抬起头,说得很坚决。区云帆“噢”了一下。 “叔叔说得没错,子无德无能,在这里也帮不上一点忙。”乔衍很认真的。他不想立即离去,因为他能感到帮中的困难。 “兄弟,叔叔不是这个意思,海砂帮此次得你帮这个大忙,帮派上下都铭感五内,只是……只是……”迭海沙脸色有点犹豫,有点悲壮,像有难言之隐。 “叔叔是觉得这次的事太复杂,子帮不上忙?”乔衍试探的问。 “不……不是这个意思。”迭海沙忙不迭的解释,“一个鸠山夫已很危险,若然加上垌清寺的大……大师,本帮断无幸存之理。” “哦,原来你是觉得危险才让我回水石竹村的。”乔衍微微的笑。 乔衍的话很轻松,甚至带着点黠问,与迭海沙心中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沉重感完全不是一回事。 轻松的话也让迭海沙感到一点轻松,心下油然而然的佩服,这个子身负绝世奇功,气度果是不同。 但是他知道,乔衍只能抵挡鸠山夫,再加上其他敌人是万万难以抵挡的。说道:“兄弟,这是咱们帮派自己之事,你只是个外来人,不必卷进来,你走吧。” “叔叔,我现在已不是外来人,大敌当前怎能说走就走呢?”乔衍明白迭海沙的意思。 “你只在帮中待了一两天,不能算是帮中之人,你走吧。”迭海沙坚持。 “我现在是帮主,难道帮主不能留下来吗?”乔衍依然很轻松。既然知道迭海沙的意思,既然不想离去,他总能慢慢说服迭海沙让他留下来。 “你这个帮主只做了一天,还不算帮主。”迭海沙道。 区云帆微微皱眉,帮主仪式都举行了,怎能不算帮主啊? “好,那我就不是帮主。我只是暂时留下来。”乔衍更加轻松,假若就此卸去帮主之位,那真是意外收获。 “兄弟,你走吧,咱们自己之事就由自己解决,万万不能再连累兄弟了。”迭海沙说得很坦诚。若然为了帮派上下,并可保乔衍无恙,那么他可放下面子求乔衍留下来,但若然乔衍会因此有性命之忧,那么他宁可自己率领帮众面对危险。 “一日入帮,终生都为帮派作想,终生都算帮派中人,而在帮派有难之时,我怎能弃帮派而去呢?子请两位叔叔开一面,让子留下来为帮派尽点力。”乔衍也说得很坦诚,这个帮派就好像是水石竹村,他怎能弃自己的村庄而去呢? 迭海沙与区云帆呆住了,区云帆炯炯的目光湿润了,迭海沙一把抱住乔衍,紧紧的抱住,泪水涌出了眼眶。危险已然抛到脑后,因为真诚而来的感动充刺胸间。 或者生活中就是为了一个“值”字,可以为之赴汤蹈火、无怨无悔并充满幸福感觉。 他们认识了乔衍,让他做帮主,此刻乔衍就给了他们这个“值”字的感觉。 区云帆道:“帮主,现在情况复杂,请下令怎么处置吧。” “好,晚辈这次就来个子充大头,斗胆说说眼下的见解。”乔衍知道眼下为情势所逼不宜再来那假谦虚,就来个果断的,“眼下最重要的是两位叔叔以及其他叔叔伯伯的伤势,只有大家养好了伤,帮派才有希望。晚辈对垌清山大师的行径略知一二,估计刚才那两位叔叔说的只是个人,大师都是鸠山夫的同伙未必为实,咱们现在养伤为主,不变应万变。” 区云帆双目放光,显然对乔衍的话甚是赞同。迭海沙沉吟道:“帮主说得不无道理,垌清山的大师都是德高望重之人,怎会都与鸠山夫为伍?想来就是兄弟说的只是个别的人,一样米吃百样人,他们当中出几个虚狡之徒不足为怪。”说完之后又略为沉吟,不禁心头大宽。 乔衍道:“岛内放哨之务就交由两位叔叔安排,子有个不情之请。” “噢,帮主有什么请求请说。”迭海沙道。 “晚辈有一事一直想不明,想请两位叔叔宽限两日,让晚辈独自在房中细想,鸠山夫来犯的时候,两位叔叔再着人叫晚辈出来。”乔衍恭恭敬敬的道。 迭海沙想了一下,说道:“帮主能不能透露所想何事?”他有点舍不得两日不能与乔衍促膝谈心。 “这是关于晚辈武功上的事。”乔衍爽快的,不涉及经书,乔衍当然不会隐瞒。 迭、区两人同时想:原来是为了闭门练功。他们都是练武过来人,当然知道闭关练功的重要性。均又想:假若他又练出什么新奇武功,真是可喜可贺。 当下都首肯乔衍的请求。 “晚辈还有个请求,请两位叔叔同意。” 两人均想:他已经闭关了,还能请求做什么事呢? “帮主还有什么请求请说。”迭海沙笑眯眯的。 “晚辈想请两位叔叔日后不要称呼晚辈帮主,就以子相称。” “这不叫帮主怎么行,你可是咱们海沙帮的帮主。”迭海沙脱口而出,显得有点意外。区云帆本欲脱口而出的话与迭海沙一样,见迭海沙说了,也就是动动嘴皮子。 “两位帮主德高望重又是长辈,晚辈做帮主已是很大的僭越,怎能再在帮位上与两位叔叔分高下?请两位叔叔答应晚辈的请求。”乔衍当时盛情难却做了这个帮主,以为就当它是个称呼,与帮众一道为帮派出点力,哪知别人对他都毕恭毕敬,感到不妥。 两人都知道乔衍的好意,但帮派等级分明,帮主就是高人一等,怎能与他称子这个贬义?不禁都是沉吟未答。 乔衍读的经书相对不少,思维还算敏捷,想到了两人的意思,道:“两位叔叔若然不想称晚辈子,那就称兄弟。”他想到区云帆称迭海沙为大哥,迭海沙则称区云帆为帆弟,他们当时的身份本来就是正副帮主,那么叫他们称他兄弟,当可答应。这样一来,他这个帮主的威严在他们面前就会弱不少。 两人都是莞尔一笑,对乔衍这个建议大为赞同,跟着都哈哈大笑起来。 海岛背面有数座独立的房子,西面是帮派的议事大厅,北面是青翠的树林,南面不远就是岛上最大的建筑群。 这些屋子依然是土墙茅顶,与南面的建筑没有太大两样。 但显然,这里更静,环境更优雅。 不消说,这就是海沙帮几位帮主住的房子。 乔衍住在最东面一间,距议事大厅最远,也更近树林。在这里,能够听到拍岸涛声,当然也与其它地方一样,能够闻到风中那股浓浓的腥味。 乔衍准备独立两日,当然是为了身上的武功。他不但要想为什么吃了药丸,他就突然会穴流倒转、一泻无痕,为什么药丸的力量一过,这些现象又会消失。他必须尽快打通绿光线上标注的提托穴,他不知道打通了这个绿光线上唯一未通的穴道是什么结果,但他也隐约的感到,对于经书上写的一泻无痕是很关键的。 当然眼前也是关键时刻,他担心鸠山夫还会回来。 此时此刻,他只能将心中的思念压在心底,水石竹、家人、长庆的情况怎么样了?他只能顽固的将这些思念压住。他此刻没有那种力大无穷的感觉,但是他能期望鸠山夫对他仍然顾忌,一时三刻不敢返回。 很奇怪,他很少去想心中的神仙、绿衣少女,或者他抓住了行动的关键。他始终记住绿衣少女给他说过的一句话:能不能练成经书上的武功,看造化。他必须一心一意的去努力,让造化得以神奇的出现。而除了努力,他还能怎么样呢? 或者正是因为这样,他觉得坚定的去努力比胡思乱想更重要。 他静静的坐在屋子,从打通第一个穴位想起,他想到那个白鹤一样的大鸟让他想到穴流倒转,想到那夜竹花的香气,想到用竹签刺穴位的情景……他一一去分辨,为什么这些时候,对应的穴位会贯通?而眼下又该怎么做呢? 其实数个月来,他无时无刻不记住打坐,不管是星空灿烂的夜晚还是阴雨连绵时刻,从打坐时积累的经验看,他感到经书中说的星气不单纯只有在星星可见之时才有,即便在阴雨天,他打坐时仍然能感受到那种来自天上的气体在进入体内,一点一点的在体内积蓄。 不过他感到打坐的最佳时间是在黑夜,而且越夜越好,此时万籁俱寂,他几乎能感到真气会一点一滴的在体内凝聚。他隐约感到这很对经书上说的“星夜季五”,但“尔黑花开”又是什么意思呢? 他曾经想过是不是在打坐时最好在尔黑花开的地方?但尔黑花又是什么花呢? 而且他在沁入心脾的无心竹花香氛围打通一个穴道时,他大胆的设想尔黑花可能是泛指夜晚开的花,可是他连续的在无心竹旁打坐,以后的穴道却像没因此打开啊? 他一边搜索枯肠的想,一边等待夜晚的降临。中午与傍晚有人送饭来,他顾不得礼节,草草的吃了便即将送饭人支开,其它的谦虚啦、客气啦、负疚啦等等念头都统统的逼自己忘记。 其实这些送饭人也得到迭海沙与区云帆的指使,不能打扰乔衍,他们送饭来后都会很识趣的离开。 接近农历十一月的天气,三天当中大约有两天都是阴沉的,只是北方大雪纷飞的时候,这里仍似是秋末,仍然不知寒冷为何物。 其实我们都有一个错觉,在近水的冬天会更加的寒冷,而近山才会温暖。大海无边,深不知底,却是调整温度的甚佳环境,不管海面上经历了怎样的寒冷与酷热,因为它的体积,它的恒温都不会有太大变化,是故在海边的环境,相对来说都是冬暖夏凉的。而在没有近海的山,那就未必有这种恒温的功能了。 当然,在鸡笼镇也不是没有寒冷的天气,这种天气往往出现在冬末初春,这时时常阴雨连绵,冷风加上冷雨,冰冷好似分外刺骨。 乔衍不喜欢冬天,倒不是因为这里的冬天会很冷,而这是个过渡时期,即便不冷,却要时刻等待寒冷的光临。而真的到了初春,即便寒冷,却预示着寒冷将过,万物复苏的季节来临,他反而会感到兴奋。 当然,冬天即便不太冷,却是以阴天为多,他喜欢灿烂的阳光,火热的世界似乎也能一扫内心的阴霾。 而傍晚的海岛,景象分外美丽,不只是那仍然青翠的绿树、彩霞落日于海面上一览无遗的瞬间,还有那自远处吹来的风,好像在告诉他,海边相比陆地有着一股不寻常的浪漫。 他依然记得第一次看海时在海边捡贝壳的情景,记得那柔软似粉的沙子,记得青翠欲滴的木麻黄林,记得那些起起落落的浪涛,记得观看那些海边的鱼鱼虾虾……太多了,而这些印象,是不是与他离家出走式的出游有关呢?或者正是长久的郁闷,看到了大海空阔的情景,让他看到大海的恢宏?美景的博大?从而留下这么深刻的忘记? 而其实,在他心中真的不只这些,大海,本来就是美丽的。 眼下,他必须按耐住这些想念,因为他的目标,才是一个真正美丽的风景。 在海风的轻拂下,夜幕慢慢的降临了,附近的屋子,燃起了点点灯火。 迭海沙与区云帆没有来打扰他,当然也好似不会有第三者来打扰他,闭关练功是很重要的,迭、区他们当然不会来打扰,也当然下令不准其他帮众来打扰。 当然乔衍这样也说不上是闭关练功,倒不如说是在思考,独自的搜索枯肠的思考。 他有点焦急,担心打通提托穴遥遥无期,也担心在两天后出去时,面对迭、区两人仍然“一无所有”。 夜凉似水,入夜未久还时不时传来人声,到了戌时,已近万籁俱寂,只剩下风声、鸟声、微微的浪涛声等等不属于杂声的大自然的声音。 他盘腿坐在地上,依然以以往打坐的方法,吞气吐气,以意念气流由穴位流经丹田。 与以往一样,那股意念的气流在进入到提托穴之后便堵住,难以进入丹田。 他很耐心的,让气流以波浪的形式一浪接一浪的对着提托穴“敲打”。约一个时辰后,又模拟气流出自丹田,往上冲击提托穴。如此循环往复,就是他自己发明的穴流倒转。 寂静之中,他还是听到了微微的“咔嚓”一声,跟着听到声大喝:“什么人?” 一个“嘿嘿”的声音笑道:“看将你们急的,自己人都不认得了?” 乔衍听出后面答话的是魏老二的声音,心里“咔嚓”一下,他这么夜来这干什么? 他以为帮派有危险,“呼”的站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枞尔骑箐》正文 二八撞树奇功 屋子颇是简陋,仅在东面有个茅窗,门前也没有院子。 但因为环境原因,门前两旁稀稀拉拉的立着几块大礁石,就有了个最原始、自然的院,乔衍就在这个院打坐。 声音来自茅窗,乔衍刚站起,那里就亮起火把。 他迅速绕礁石走过去,听一帮徒说道:“魏老二,是你呀,你这么夜来干什么?” 魏老二“哼”了一声:“是你们做的好事。” 那帮徒好像很意外,说道:“咱们做什么好事了?” “你们负责帮主的安全是不是?可是在黑夜中谁能看清你们是什么人?真是害我虚惊一场。”魏老二气呼呼的。 “咱们一直躲在树林中没有露出身份。”那帮徒显得很委屈。 “你们假如只是躲在树林还好,可我明明看到了你们的身影,害我以为有外人进来加害帮主。”魏老二声色俱厉。 另一个帮徒嘟哝道:“是魏老二的目光太厉害才发现了咱们,这可与咱们无关。” 两条人影迅速自西边过来,却是迭海沙与区云帆,两人功力未复没有轻功,过来时只能算一路跑,“乔帮主怎么样了?”迭海沙边跑边叫,声音露出紧张。 “乔……乔帮主没事。”一个帮徒答道。他已看到乔衍站在旁边。 “帮……帮主,你没事么?”迭海沙走过来关心的问。 “我没事。”乔衍答道。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迭海沙看看魏老二,又看看两个帮徒。 魏老二道:“都是他们不守规矩,在暗中保护帮主却来回走动,让属下以为有人要加害帮主才匆匆的走过来看个究竟。” “魏老二,你别血口喷人,咱们谨听迭帮主吩咐待在树林中一直没有走动,你什么时候看到咱们来回走动了。”那个显得委屈的帮徒大声说。他举着火把,脸上露出愤愤不平。 “我就是看到了,没看到你们我能走过来吗?”魏老二的目光好似鹰凖盯着那帮徒。 “你别血口喷人。”那帮徒愤怒的叫。 “好了,你们声点,别惊动了休息的人。”迭海沙声音平和的说,“张诚,你说说是怎么回事?” 另一个帮徒道:“也正是如卫大哥所说,咱们从迭帮主吩咐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待在树林中观看帮主这边房子的动静,之前从来没有出过树林,也一直没有来回走动过。” 乔衍微微皱眉,他们待在林中观看房子干什么? “魏老二,你这是?”迭海沙转向魏老二,脸色有点冷厉,但语气依然平和。 魏老二微微躬了下身,道:“属下是听到帮主这两天要打坐练武,担心迭帮主没有派人保护他,才会对他的安全分外留意。刚才属下睡不着,透过窗外望向树林看到两个人影走动,以为是外人要加害帮主才匆匆赶过来。” “噢,原来是这样,你对帮派忠心耿耿,甚是难得。”迭海沙的脸色也趋向平和,向那两个帮徒道:“想来是你们露出了马脚,让魏老二发现。”两个帮徒似乎有口难言,但迭海沙这样说,也只好默认了。 “出什么事了?”两个人走过来,却是姜老大与龙老三,说话的是姜老大。 “老大、老三,你们怎么也过来了?这还不是为了帮主闭关安全的事,要知道闭关打坐时是最危险的,若然有人来打扰,遭受内伤还是轻的,严重的要走火入魔。”魏老二的语气很认真,好像对乔衍的关怀满满的。 有吗?乔衍暗想,他不觉得打坐时有人打扰会受伤,虽然不知道走火入魔是什么,但必然比内伤更严重,他可想不到打坐是有比受内伤更严重的什么事。 他往时在天台打坐,不知道被母亲打断了多少次,顶多是有点懊恼而已,至于其它从来没有。 “是谁来打扰帮主这么大胆?”姜老大脱口而出,语气有点恼怒而阴冷。 “大哥别发怒,这只是场误会。”魏老二微微笑笑。 “什么误会?这不是打扰到帮主了么?究竟是谁这么大胆?”姜老大继续喝问,竟然不顾迭、区两人在场,目光看得两名帮徒头皮发麻。 迭海沙微微笑道:“姜老大,你们这么 夜也没休息啊?是本帮主吩咐这两位兄弟保护帮主闭关的安全,魏老二眼尖看到他们以为是外人才过来询问。” 姜老大笑道:“原来是这个事。咱们睡得早已昏过去一样,是听到嘈杂声才醒过来。迭帮主知道咱们练武的,睡觉时禁不住半点杂音,改不过来这耳尖的毛病了。” 迭海沙道:“姜老大有这耳力,足见功力深厚,而龙山三英都在这刻出现,也可见你们对帮主忠心耿耿。现在事情已经明了,咱们不宜再打扰帮主,都回去休息吧。” 龙山三英却没有即时离去的意思,特别是姜老大,好像一觉睡醒谈兴正浓一样,说道:“迭帮主说得不错,咱们不能打扰帮主闭关,但看来帮主的神色很不错,显然刚才并未被打扰。属下很好奇,想斗胆问问帮主这是什么武功。” 他这样说,迭、区二人也感到好奇,就没有打断他的问话。高手闭关习武,堪称两耳不闻窗外事,如老僧入定又不只像老僧入定,因为体内的真气在运转,受到打扰,真气极易走偏,轻者真气紊乱,重则走火入魔。 而乔衍,就好像若无其事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乔衍从内心就感到很不想与姜老大答话,是因他掠他前来还是其它原因也说不清楚。当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练的是不是武功,对闭关的意思也甚是模糊。 当然的,他也绝不会说出经书名字。因为这是绿衣少女吩咐过的,他要尊重授书者的意思。 说道:“子这不算什么武功,姜老大见笑了。” “还说不算武功?打败鸠山夫的不算武功?”姜老大神色很诧异、夸张的。 “他……他是自己跑的,可不是我打跑的哦。”乔衍不擅说谎。 “鸠山夫的武功,普通人抵挡个三招两式也困难,他怎会自己跑呢?而且属下亲眼所见,帮主与他过了近百招。他最后分明是感觉抵挡不了帮主才跑的哦。”姜老大很不相信。 “子……子说的是实情。”乔衍虽然是凭药丸之力与绿衣少女的传音入密打跑了鸠山夫,却不想因此有半点得意实之念。当然他知道,绿衣少女亦不会因此有丝毫得意。 “那……帮主说说,鸠山夫是谁打跑的?”姜老大的语气有点神秘。 “他……估计一时赢不了子才跑的。”乔衍有点嗫嚅。 “那就是说,他是感觉打不过帮主哦。”姜老大的话语总似留有一分忖测。 “嗯嗯嗯,子当时抵挡他几招还是可以的,当然是子打不过他,怎会是他打不过子呢?。”乔衍的语气像孩子。 “可是帮主没有一定功力,怎能抵挡他近百招呢?”姜老大继续问。 “我只是偶而有点蛮力而已。”乔衍感到姜老大的问话语气有点咄咄逼人,就不再自称子。 “只是偶而有点蛮力?难道帮主有时候武功会消失?”姜老大似开玩笑。 乔衍不禁心乱如麻,姜老大说的是事实,可是他怎肯轻易承认呢?这样一来,迭、区两位帮主就没有了信心,这样海砂帮上下只怕都会笼罩着一层愁云,只怕传出去后,鸠山夫会乘虚而来。 他很想坦率的承认,做回以前坦率的乔衍,回复那个丝毫不懂武功的样子,可是他感到他想的坦率在此刻只得憋着。 他的内心感到重重的矛盾,但是他知道,士气真的很重要,假若因为他的坦率而让帮派上下没了士气,那么他对坦率或会模棱两可的。 “大家放心,鸠山夫敢来,咱们必有应付他的办法。”乔衍的语气很轻松、坚定而充满自信,这来自于他邪不胜正、以及为了提升士气的理念。 魏老二与龙老三鹰隼一样灼灼逼人的目光趋向于暗淡,姜老大自信的神情也在乔衍自信的语气中悄悄的收缩。 迭、区两人的心刚才一直在忐忑,乔衍的话就像一股轻风,拂去了笼罩在心上的阴霾。 姜老大好像有点不甘的看着乔衍,好像要由他的眼睛看到内心深处。乔衍的眼神虽然隐含了忧郁,但轻松、自信而坚定一如他的话语。 魏老二眼前这个曾经弱不禁风的少年,曾经对他好似鸡一样提着,只仅是数天不见就成了击退鸠山夫的大英雄,还很神奇的做了他们的帮主,有意外,更多的是不肯相信。 是故在回到帮中那一刻开始就想试试乔衍的武功,可是他却开始感到惧怕,拥有击败鸠山夫的功力,他又怎能“轻举妄动”?当做他也很难有这机会,他怎能随便的以属下的身份去试探帮主的武功? 不错,他夜半三更来到,有一个目的,就是想领教一下乔衍这个新帮主的武功! 他当然没有在乔衍击败鸠山夫之威之下敢于光明正大的挑战,即便他能很方便的以属下的身份挑战。但是乔衍在闭关练功之中,能不能又象初次对乔衍那样,像手提鸡那样简单呢? 他觉得可以,只是乔衍并未象他想像的那样在闭关受到惊扰时真气错乱或者走火入魔,而是若无其事的表现出高手本色。这让他感到,乔衍或者真的有很特别的武功。 但是,他毕竟没有看到乔衍与鸠山夫打斗的情景,虽然惊惧,还是有对乔衍武功不服气之念,对乔衍拥有特别的武功也有点不相信。 灼灼逼人的目光暗淡了一下,心下又逼着自己涌上一丝凶狠之色,还想对心中的怀疑发挑战,突然说道:“有帮主在,鸠山夫是定然不敢来的,但是属下据说,这次他是联合了垌清山的人,若然前来,不知帮主有没有退敌的把握?” 迭海沙与区云帆皱了皱眉,迭海沙道:“魏老二,帮主正在打坐中,你提这个干什么?” “迭帮主有所不知,属下这样说是出于对帮主的关心,关心他闭关习武的情况。”魏老二的动作和语气都是很恭谨的。 迭海沙道:“你怀疑帮主的武功?怀疑帮主闭关练功的功效?魏老二,你想的是不是多了?” “属下绝对没有这个想法,属下这样说也是出于好奇。如果帮主能够露两手给大家看看,不但增强了大家的信心,也可让大家开开眼界。”魏老二突然笑眯眯的,一副让乔衍不能拒绝的样子。 乔衍的确有一身“蛮力”,可是这蛮力自那药丸的药效消失之后也消失了。或者也不是真正的消失,而是使不出来。 这正是他焦急的地方啊。 而他闭关打坐,就是为了使出这股可以勉强对付鸠山夫的“蛮力”。 他感到颇为为难,究竟应不应该说出他眼下的武功的真相? 当然他只是为难而已,为了迭、区两位帮主安心,为了帮众都能充满信心的活着,他很明确的知道是绝对不肯说出真相的。 迭海沙与区云帆虽然对魏老二的建议感到恼怒,但他的提议也似不无道理,当下都只是重重的“哼”了一声,没有怒骂出口。 “过两天再露一下不好吗?”乔衍淡淡的,脸上微露笑意。他想努力的打坐两天,打通提托穴的机会大增。 龙老三道:“属下闻说帮主打退了鸠山夫,对帮主的武功不但很好奇,而且景仰有加,帮主就表露一回吧。” “叔叔要我怎么表露呢?”乔衍不亢不卑的。 “这样吧,这里有一棵木麻黄树,帮主只要往树干上拍一掌就能表露帮主的武功了。”姜老大突然建议,并指着屋后两丈外的一棵粗大木麻黄树。 “嗯,这个挺简单嘛。”乔衍若无其事的答。又转向迭、区两人笑笑,“子要班门弄斧了。” 迭、区两人看乔衍不但轻松,而且信心十足,就不阻止姜老大的建议,也都想看看乔衍这一掌之力。 乔衍慢慢走到木麻黄旁边,突然弯腰一撞,肩膀正好撞上木麻黄的树干。这株木麻黄有一个成人合抱之粗,高约十丈,要想将它摇动非得有数百斤的力气,而乔衍的肩膀毕竟只是血肉之干,能不能让它摇动呢? 迭、区两人以及龙山三英的功力在江湖上已相对不俗,他们感觉将这么大的树撞震动可以做到,但想让它摇晃则自忖没这份力量。当下都在关注乔衍这一撞下去的效果。 乔衍的“蛮力”不能抵达四肢,但却能抵达肩膀,月前鸡笼镇大司马的儿子高麟高公子的两个保镖双双为他撞倒就为一例。 在两个帮徒的火把的照耀下,只见木麻黄的树梢突然好像遭遇巨风,左右迅速而有力的摇摆了一下。 迭、区两人不自禁的鼓掌,两名帮徒也欣喜得眉开眼笑。龙山三英则都不由的倒吸了口凉气,脸色灰败如斗败的公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枞尔骑箐》正文 二九奔流气息 这次迭、区为了保障乔衍闭关的安全,安排两帮徒在附近树林关注乔衍住处的动静,一旦有帮众或外人不知就里来闯进来即果断拦截。 当然外人进来概率很,只为预防万一。 但魏老二来得太突然,又是在黑夜,好似不期而至,着实让他们大吃一惊,匆匆忙忙的点了火把冲出来。 待看清是魏老二,还道他不知帮主闭关,深夜有要事要找帮主,却不知他已经知道并说是关心帮主安全才过来探望,不禁好生不解,心想你既知帮主闭关,就不用欲弄断窗柱进屋吧? 但是他们在他厉言厉色的言语下这些责问也问不出来了。 此时是寅时接近天亮,乔衍表演了“撞树神功”之后,他们依迭海沙之言回树林继续守望。迭、区两人则甚感满意回转住处。龙山三英则说回去休息。 当然,乔衍对打坐受到打扰是习以为常的,不说一次打坐被打扰一次,那时候在家的天台,母亲只需轻轻的一句命令,他就要飞快跑下楼去,甚至要去完成一个工作才能回来。 而母亲在一段时间内下达的命令怎能轻易的只有一个,那是三个四个五个甚至更多,乔衍都要唯唯诺诺的去执行。 这次的打扰,对他来说实是意思了。 只是,与母亲给他的委屈的感觉不同,魏老二与龙老三给他的不是委屈,而是不舒服,咄咄逼人的眼光,逼人的语气,让他感到了什么是唳气与怪异。他感到这些是进攻性的,好像他可以忍耐,对方就可以为所欲为。 他不知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心下想这宁愿是他们的性格,否则这样咄咄逼人,真是太霸道了。 他回院又打坐了近个时辰直至天亮,感到气虚促短才停下来。一夜不睡以及不能打通穴道的焦躁让他的心头好似凝聚着一把火,火一直往上窜让他的心情难以安宁。疲惫让额头泛上虚汗,脑袋沉沉的,早晨的景色好竟都似笼罩着层黑云;眼睛干涩的,很多时候难以入睡的情形在此时简直难以想像一样,他感到眼睛一闭就能沉沉睡去。 此时脑袋也好像不能思考,他顾不了两日的打坐之期,果断回房一下子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熟睡不久,脑海就浮起两个影子,身穿红色镶边衣服,头上戴着红色帽子,骑马执刀,正向一班手无寸铁的百姓挥刀乱砍。他想冲上去制止,却感到头晕目眩,迈不动步子,叫不出声音。 两人的形象很熟悉,他顿时想起来,正是他们在追杀那对手执玉书的男女。他还记得长庆说是用了一招金刚拦路将他们与他们身后的兵马击退。 他们必然是坏人,他想,否则他们怎会杀手无寸铁的百姓呢? 突然两人的形象扩大,面容清晰,却是魏老二与龙老三。 他大奇,那次遇到的人就是魏老三他们啊,那他们是坏人无疑了。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又要在海沙帮出现?他疑惑不已。 突然两人又变成了三人,加上了姜老大。 他突然想起自己是帮主,可以阻止他们的行为,大叫:“你们停下。”但是他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喉间也好像不能发出声音。 又突然的,他感到有硬物在敲打他的脊背,浑身剧烈一震,双脚碰到坚硬木板。眼前杀伐烟消云散,他看到了茅草的屋顶,清晰亮光。 他终于知道,他原来是在屋子中休息,身在海岛上。 他一骨碌坐起来,神清气爽精力充沛,头晕目眩无影无踪。只是额上、身上有着明显的冷汗。 他在床上双脚撑起坐了一会,慢慢的梳理情绪与思路,待梳理清晰才急急的下床到外面观天色。冻云黯黯,似已是午后。跟着闻到菜香,很敏感的感知到桌子上的菜肴。他站着思考一会才回去把饭菜吃了,之后又出到“院子”,感受微凉海风,观看四外景色。 他每次打坐前,都要心中达到一个“静”字,这是思考的结果,只有在打坐前思考,他才能决定怎样认真去做,才能达到一个静字。这与打扰无关,而是与做出一个决定有关。 下午就在静坐,思考打通穴道的方法。可是除了穴流倒转,他实在没有什么奇方异想了。 一个帮徒又送来晚饭,他将饭放在桌子上,将中午剩下的碗碟收好带回去。自始至终微笑低首没有说一句话,收拾碗碟的动作也很轻巧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乔衍心里热腾腾的也有一点内疚,迭、区的安排让他感到温馨,而“一无所有”让他内疚。 他依时吃了晚饭,红彤彤的太阳很快就要隐没在海面。好像阴云满天,几乎一个下午都没有看到明亮阳光,而在傍晚时分,映现在海面上的太阳终于“暴露无遗”。 大海,又一次露出它的美不胜收。 附近好像一直没有人声,只在远处的盐场上时不时的传来较为微弱的断断续续的说话声音。 而也正是这一点声音让他决定将打坐时间放在夜晚,一点点来自人的声音都不能让打坐入静。而当然打坐不可能日日夜夜不休息的进行,他若然日间连续打坐,那么晚上只好休息了。他思考,也是在等待最佳时间。 太阳终于在海面上隐没了,空气好像突然变凉了,鸟声开始变得密集而清脆,他很享受这些鸟声带来的宁静,鸟鸣山更幽,鸟声是不太会打扰到他的。而且这是众鸟投林,当夜色笼罩下来,这些声音会如约定的归于寂静。 他很快乐的听着鸟声,很快乐的感受这份没有人打扰的宁静。他这时没有为迟迟没有打坐而焦躁,因为休息之,就是决定打坐整整一个夜晚。 戌时人声渐渺,他不再犹豫,盘腿坐在院半沙半草的地面开始冥想,他在下午已有准备,前两个时辰按照正规方法进行,接下来的两个时辰“穴流倒转”,后一个时辰则按情况而定。 经过数月来对打坐的认识,他感到现在打坐有两个概念,一个是往体内积聚真气,二是打通真气运行的穴道,而以第二为重!因为只有打通穴道,才能心无旁骛的填积真气,感受海纳百川。 前两个时辰与往日打坐的感觉好像没有什么两样,他没有气馁,接下开始“穴流倒转”。 此时正是子时,半夜三更时分,海岛上除了岗哨,灯火悉数熄灭。耳边好似只有风声、偶尔的虫鸣。 穴流倒转,对乔衍眼下情形,就是意念真气起自丹田,往提托、巨阙、膻中等穴流出,其中巨阙、膻中等穴已通,眼下要冲击的是提托穴。 往丹田聚气是增加功力的根本,穴流倒转当然可能对丹田聚气没有帮助,但不打通真气流经丹田的穴道,功力如何积聚? 微风入耳,反而让乔衍感到更加宁静。 他在尽力而为,他想,只要尽力就算无怨无悔!今天不行,那就等明天,继续的尽力、不屈不挠。 一个时辰过去,提托穴仍然没有动静,或者是没有一点动静,没有一点可以打通的预兆。 虽说每次练功都要告诉自己尽力而为,但问题是,他不知自己的方法对不对,会不会进入盲目误区。 是故他每次打坐没有感觉到功效都会有点焦急,而这些没有动静的表现,又让他微微焦急起来。 突然间感到鼻端的味道一变,那是一缕十分浓郁的花香,浓郁如酒。 这像是他嗅过的最浓郁的花香,一缕一缕的弥漫满整个院,整个屋子,上面的能感受到的空气。空气中嗅不到异味,好像一点一滴都为花香充刺。带着甜味的花香又好似带着压迫性,每吸进一点都让体重像在增加。 于是,他感到躯体有点麻木、僵硬。绿光线上标注的穴道旁的肌肉都好似僵硬为一体,甚至已经分不清哪个穴道已通,哪个穴道未通了。但是,花香太浓郁,甚至僵硬的肌肉也不能隐去它在体内涓涓流动的感觉。 渐渐的,他的思绪也模糊了,或者也是僵硬了,除了花香在体内形成的那股涓涓细流已不能思考任何事情。 感觉开始万籁俱寂,耳边开始万籁俱寂,细流的声音宛如涓涓流水分外清晰了。渐渐的,细流又变成了奔腾的河流,好似激流之遇险滩,好似山洪暴发。 感觉已不限于绿光线,也不限那些僵硬了了肌肉,他能感到整个体内都是山洪,来回奔腾久久不息。 他感到异样的舒服,也感到异样的难受,舒服的是体内的“河流”好像涤尽了隐藏胸臆的阻滞,难受的是一颗心沉甸甸的,好像随时都会让他停止呼吸,甚至失去意识。 好在,“奔流”一直在给他力量,每每在他难以忍受就要晕过去的时候,就会因为“河流”的滚动为心底积聚点点热气,让他的精神不至于枯竭。 他好像成了一塑雕像,虽有一点点意识,但是周身是坚硬的不能动弹。 突然他听到身后一声“蓬”的巨响,好像是有人跌倒的声音,他的脊背也似被人轻轻碰了一下。他很想扭动身子看看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不知是身子麻木还是僵硬,丝毫不能动弹。 茅窗那边燃起了火光,他看到火光在摇晃,听到有人跑步过来,但是火光迅速弱下去,跑步声音聒然而止。 紧跟着,他听到朦胧的人声,由远而近渐渐清晰。 巨响、火光、人声,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他想。但是他就是不能动弹,不能起身观看,甚至难以说话。 突然他听到一个清晰的声音:“张诚,卫道,你们怎么了?”声音充满意外,是迭海沙的声音。 紧跟着听到区云帆叫道:“大哥,这花香有毒。” “帮……帮主在里面,快进去看看。”迭海沙的声音有点低,好像用什么东西摁住了口鼻。 跟着听到跑步声过来,迭海沙的声音叫:“帮主,你没事么?”仍然是摁住口鼻似的说话。 区云帆“噫”了下叫道:“魏老二怎么倒在这里?” “帮主中毒了。”迭海沙叫了一声。乔衍感到有人在搒自己的肩膀,跟着感到被人负起来往外走。他的身子仍是僵硬的,除了思绪勉强清醒,不能动弹也不能说话。 被背着一阵快速的奔跑,口鼻中那种甜甜的花香味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让他分外舒服的空气,但是感觉这空气太微弱,没有往昔足以让他心旷神怡的感觉。 他的目光仍然能够视物,看到迭海沙把他负到北面高处一个房子,这里是帮派的一个岗哨,燃着一盏油灯,两名帮徒正在值班。 迭海沙吩咐他们掩鼻去将张诚与卫道背出来,将乔衍放到地上倚在墙上,迅速在他口中纳入一颗药丸。与他同时放在地上的还有魏老二,他想了一下,魏老二怎么会过来,并在这个时刻摔伤? 区云帆也在魏老二口中纳入一颗药丸,叫道:“大哥,帮主没事么?” “帮主中毒了,这花香有毒,这是哪来的花香?”迭海沙焦急、意外、充满疑问,这花香出现得太突然。 区云帆过来察看了下乔衍,道:“这放花香的人可能就在附近,他们放花香,必有花毒解药,我过去将他们揪出来。”区云帆有点焦急,也有点气呼呼的。 “现在不能过去。”迭海沙决然的,“这花毒太厉害,说不得你又会晕在里面。”停了一停,叫道:“云帆,这里由我处置,你迅速去通知各位弟兄搜寻把守各处渡口,看有没有可疑人出入海岛?叫大家注意这花香。”他焦急之下直接叫了云帆。 区云帆刚想出去,听到屋外一人哈哈大笑:“区副帮主,不用去了。”说话的是姜老大,他与龙老三一道走过来。 区云帆很愕然,道:“姜老大,你这是什么意思?” 姜老大在门前停下来,脸色突然沉下,淡淡的道:“帮主的伤怎样了?还是关心他的伤吧,放毒之人不必找。” “姜老大,你……”区云帆很疑问,以为他知道放毒之人。 “区云帆,不瞒你们,放毒的是咱们。”姜老大仍然淡淡的,一直柔和的目光有着几分冷意。 “姜老大,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区云帆诧异而愤怒。 “我为什么这么做?”姜老大故意来一个反问,“这个不正好问一问你区去帆吗?” “我区云帆怎么了?”区云帆开始冷静。 “海沙帮贩卖私盐,有的是金银财宝,可是你们却把这些藏着、掖着,不分给弟兄们不说,还餐餐叫弟兄们粗茶淡饭,有你们这样做帮主的吗?”姜老大语气很冷。 “你就是想着发财吗?”区云帆依然冷静的,嘴角有一丝嘲弄。 “区云帆,你别一直装着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咱们要生活,不能只喝西北风,难道你不需要过活,过活不需要银子?”姜老大提高声音。 “那么我请问姜老大,帮中哪位兄弟没有饭吃,没有银子置备所需了?”区云帆冷冷的反问。 “有呀,怎么没有饭吃?没有银子?不是都有狗粮,都有分给乞丐一样的碎银吗?咱们还不用工作、不用晒盐、不用与官府作对、不用为了保护帮派而卖命呢?区云帆,你当咱们是兄弟还是嘴边的乞丐呀?”姜老大滔滔而谈。 “你假如觉得在帮派过的是乞丐的生活,那么当时你可以不来,现在也可以离开,咱们海沙帮不会挽留你们。”区云帆仍然嘲弄的。 “嘿嘿,官府只许你们一家贩卖私盐,咱们怎能不来,又怎舍得离去?咱们就是要一直待在帮中,一直要赚白花花的银子,一直的要将海沙帮据为己有。咱们怎舍得这天上掉下来的大好生意呢?”姜老大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像是隐藏不住的得意。 迭海沙与区云帆心中都是恼怒异常,都想原来你们当初的加入,不是为了要洗刷当初的海盗行径,不是为了帮派的侠义,而是为了钱财,甚至是为了吞没本帮。 区云帆大怒:“姜老大,你给帮主下毒,图谋不轨,本帮定将你按帮规处置。” 姜老大冷然道:“你们现在有这个能力吗?” 区云帆与迭海沙不禁惊呆,他们眼下失了武功,乔衍又中了花香之毒,帮中的其他弟兄不是他们的对手,能以什么与他们抗衡呢? 龙老三道:“老大,不必与他们多言,将他们都杀了。” 姜老大“嘿嘿”笑道:“龙老三说得在理,咱们以往对他们的话已受够了,是不必与他们多言。”说完冷冷的盯着迭海沙与区云帆,喝道:“迭海沙,区云帆,你们纳命来吧!” 乔衍体内气息奔流,能感受到这股奔流的气息会绽放出力量与让他痛苦麻木的感受对抗,但是力量支撑着他没有晕去,却不能站起。 他知道此时是危急关头,是他起来大声疾呼之时,但僵硬与麻木让他难以动弹,而且要与那种欲将他的精力紧锁的感觉对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枞尔骑箐》正文 三十如虚似幻 乔衍心下焦急,却突然感到,意识不再麻木、模糊,对旁边的对话原来也听得清清楚楚。不能抬起头来,只看到迭、区两人双脚,魏老二躺在地上。 姜老大与龙老三的声音在门外,刚才说话也一直在门外。 他估计姜老大他们就要走进来了。可是他的躯体仍然麻木,仍然不能动弹。 突然听到“嗤”的一声,好像有响箭飞上半空。听姜老大冷冷的道:“区云帆,你不担心他们中毒,大可让他们来。”跟着又是“嗤”的一响,又好似一支响箭射上半空,只是这次的“响箭”射上空中之后,“呯”的响了一下。 听区云帆怒呼:“姜老大,你阴险。” 姜老大“嘿嘿”冷笑道:“区云帆,不瞒你说,这是产自天竺的曼陀罗花,你不想你的部下在床上躺三个月,你就尽管让他们来救架。” 跟着,刚才那股甜甜的香气飘进屋子,迭、区二人像伸手摁住了鼻子。魏老二仍是一动不动,好似本来就晕了过去。 乔衍想要短暂的闭气都不可能,因为体内气息正在奔流,这股气流已左右了他的呼吸,随着气流的奔跑呼吸,不必用力也停不下来。 突然又是“嗤嗤嗤”接连三下声响,好似三支“响箭”同时飞上半空。姜老大嘿嘿笑道:“迭海沙,算你有点自知之明。” 迭海沙没有回答,而是迅速走到乔衍跟前蹲下,将一块布摁在乔衍口鼻上。 口鼻上蒙了一块布,乔衍顿时感到呼吸困难,体内似一个皮球,而奔流的气流就像在给这个皮球充气。 他感到这个“皮球”越来越胀,而气流不可阻挡,感到整个胸腔很快就要炸裂。 气流开始弥漫入肌肤,像要从肌肤上漫出。每个毛孔都是凉嗖嗖,气闷却大为减弱。 躯体的僵硬在消失,麻木也没有了。气流越来越猛,“皮球”越来越胀。终于,气流在体内再也支撑不住,“啵”的一响自嘴巴涌出。 迭海沙的手正在乔衍的口鼻上,突然感到一股无形之力将他的手推开,身体也受到力度的冲击,不由自主的退了数步。 乔衍感到神清气爽,虽然仍然晕眩,脑袋刺痛,心脏也如刀割,但相对于刚才的僵硬麻木不能动弹,回复常态能够直面眼前的一切,的确可以用神清气爽形容。 “帮主,你怎么了?”区云帆惊喜的大叫,看到了乔衍的变化。 乔衍体内的气流却好像顿然消失,除了感到身体有点不适,与往时已好像没有什么两样。道:“区叔叔,我没什么。”说出之后,才感到话语好似很是有气无力。 迭海沙一手用布摁住自己的口鼻,一手抓着刚才给乔衍摁口鼻的另一块布,顾不得想刚才发生什么,迅速又过来将布按在乔衍口鼻上,低声道:“花香有毒,注意闭气呼吸。” 乔衍恢复过来,一时对花香忘了防护,此时才想到刚才又吸进了一些花香,急忙接过布匹将口鼻重重摁住。他稍懂医理,知道这是降低吸入花毒量的一个方法。 姜老大与龙老三本是一副志在必得之色,见乔衍突然站起,怎么也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志在必得开始由惊疑代替。姜老大颤声道:“你没中毒?” “姜老大,你施放花毒,又想谋害帮主,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乔衍知道了他们的阴谋,又值语音恢复之际,用了很大的声音。 “我是问你,你怎么没有中毒?”姜老大仍是疑惑的。他心中对乔衍没中毒一千个一万个不相信,他必须知道事实来确定下一步行动。当然他也不至于分辩,因为事实已经挑明,他也心有不甘。 “本帮主中什么毒?本帮主从来没中毒。”乔衍说得豪气干云。他最忍受不了阴暗的气息,习惯于在困难面前表现乐观。父母长期说他一无是处,他的心上早已阴雨连绵,他感到需要阳光。 “这不可能,曼陀罗花是天下第一奇花,若没有事先服食解药,嗅到它的花香,普通人最少要在床上躺三个月,武功高强的人也要武功尽失,昏睡十天半月。你刚才练气打坐,吸入的花香必然更多,中毒也应该更深。”姜老大说得很坚决、自信,好像只有这样说,乔衍才会事事实实的中毒,他才会相信乔衍已中毒的事实。 乔衍对这个花名颇感兴趣,虽然他不知道曼陀罗是什么意思。但眼下不是表现兴趣的时候,甚至也不是去了解这个花毒的时候,他感到解药会在姜老大他们身上,他只想知道身上的蛮力还在不在,只有这个蛮力才是勉强应对姜老大以及与他讨价还价的唯一法宝。 当然他知道要击退眼前的强敌,只靠蛮力可能不够,可能需要施加威慑力。 而他一时没有想到,他没有像姜老大说的已经晕过去,本身就已形成极强的威慑力。 是的,他已确定是中毒了,晕眩、心如刀割都是中毒的象征,只是他不理解姜老大说的中毒症状,以为说的什么昏睡、武功尽失都是子虚乌有,也忽略了他刚才的僵硬与麻木,忽略了他险险晕了过去。 是的,他现在已经不再僵硬与麻木,没有晕过去的症状,却又怎能想到可能还有第三方的力量? “姜老大是准备要做鸠山夫一样的人了?”乔衍不理会他的猜想,而是提到鸠山夫,而是想告诉他,他面对鸠山夫也不曾害怕,而鸠山夫想占领海岛,最终也还是走了。 乔衍不是自大,有那么一点点想对姜老大施加点威慑力,却没有恐吓之意。他只是想表达,即便强如鸠山夫,海岛的人也从未惧怕,他也抱着抗争到底的决心。 姜老大见乔衍没有答理他的疑问,内心更是惊疑,甚至有点发虚。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乔衍明明闻了花毒,明明刚才好像晕了过去,却突然间会醒来、站起来。 姜老大的心上迅速闪了数个念头,主要是眼前这事前与退的问题。他现在能后退吗?他感到当然可以,迭、区没有能力留住他们,乔衍好像也不会对他们“赶尽杀绝”。但是在没有确定乔衍的武功在不在时这样离去心有不甘。可是说前吧,乔衍能够击退鸠山夫,武功真的非同可,对付他们无异于就像应付风中飞过来的几根稻草。 他突然又想到魏老二与龙老三述说的两天来所遇,心想既然有他支撑,却不足惧。 咬了咬牙,前的思想占了上风,说道:“你已中毒,却强自纠缠,到时毒质深入骨髓,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他对乔衍的话不置可否,仍在试探乔衍的中毒情况。 这时下面房子人声鼎沸,道上火把通明中人潮蚁聚,正是欲冲过来的帮众。他们听到区云帆发出的响箭声音,知道是帮派遇到急事需要增援,故急匆匆的点燃火把想往发响箭的方向冲来。但刚刚冲出外面,又听到连续的三声箭响,要他们不能轻举妄动,只好聚在房子当中的一条大道上静观其变。虽然心中焦急万分,但帮令不可违,只能静听命令。 那两名去救张诚与卫道的哨兵各自背着一人走向人群,总算让帮众知道了个大概。他们想到帮主危急,但帮主担心他们中毒不肯让他们过去。 有人取出解毒药给张诚与卫道服下,但两人只是昏迷不醒没有丝毫反应。 这些帮众大都是海盗出身,生平做过不少鸡鸣狗盗之事,什么五鼓还魂散、销骨散、竹竿烟等下三滥的迷魂手段都曾涉猎,也都各自配有解毒药,只要解毒药下肚,中毒者无不应声而醒。但解毒药好像对张、卫二人没用,不觉对花毒的出处甚是惊疑,对几位帮主更是担心。 那两位去救张诚与卫道的帮徒虽然用布掩住口鼻,但毕竟也吸了少量花香,将张诚与卫道放下时已是头晕眼花,一会儿头晕越来越重,也晕了过去。 而此时,迭、区两人的眼中也开始出现幻影,视一物为两物甚至数物。脑袋与眼皮就如灌了铅般,沉重而且越来越麻木,若非眼前情势危急,早已沉沉睡去。 乔衍却不管什么毒入骨髓,只知道眼前要击退两人,确保帮派安全,叫道:“姜老大,帮主待你们不薄,你们怎可乘人之危背叛帮派?” 姜老大瞥了迭、区一眼,对他们的情形看在眼里。他对两人虽无顾忌,但想他们已有中毒迹象,那么乔衍过些时候会不会也像他们一样? 他甚为忌惮乔衍的功力,万一乔衍的功力还在,那么他们动手的话,不但可能功亏一篑,而且可能难以全身而退。 思考了一下,呵呵笑道:“子,你这样处处护着海砂帮,他们能给你什么好处?” 他这样说忽略了乔衍已是帮主,已不是在帮中能得到什么好处的问题。但他根本不在乎话中的意思,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想拖一会时间,看乔衍会不会出现中毒迹象。毕竟乔衍只是用布掩着口鼻,这满天的花香总有一些会沁进他的口中。 “两位帮主已对子说过,他们建立这个帮派不是为了私利,是为帮众的生计,为了救助贫苦的百姓。子入帮,当然也是遵循这个帮规。”乔衍道。 “锦衣玉食的生活,你难道不想过?”姜老大的语气有点挪移的、似笑非笑的。 锦衣玉食?为什么你们会这么重视锦衣玉食?你们难道不会想到这美丽大自然的和谐吗?乔衍对姜老大的想法感到鄙夷与不解。直觉告诉他,他与姜老大不会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也很难成为同一条船上的人。 他不禁想起刚过去不久的那个梦,姜老大他们在他梦境中的表现。此前,他感到这毕竟是个梦,不宜对他们的品行胡猜乱测,但此下,他不得不将他们的品行与梦中的行为结合在一起联想。 若然在往时,他不会动怒,也不会去想像他们的行为会怎么样怎么样,只会笑笑避开,不去与他们的世界接触。但是眼下,他是帮主,最少也是帮中一份子,需要为教派作想。 他直观感到,这样的人的作为,是一种歪风邪气的。冷冷的道:“你想要锦衣玉食,这里可不是你们耕耘的地方。外面的生意还有很多,你们倒可以去试试。”声音有嘲讽的味道。 姜老大当然也感受到嘲讽,他们以往打家劫舍虽可勉强维持生计,但鸡笼镇正在对海盗实施高压当中,而且他们在海盗中声名狼藉,不得不担心牢狱之苦。海砂帮是合法帮派,他们在这里衣食无忧,而且打着洗心革面幌子,少了一份忧虑,也很有靠天发财的意味。他们是依赖海砂帮的,也不想离去。乔衍这样的嘲讽,堪称对他自尊心重重一击。 “子,你好狂妄,咱们成名之时,你还在穿开裆裤。你这个也是假的帮主,入帮才两天就成帮主,简直不像话。”姜老大恼怒。 “姜凯成,你乘机下毒,觊觎海砂帮,现在更加谬论帮主,该当何罪?”迭海沙戟指怒喝,虽然略带僵硬的声音显得沙哑,却也冷然仍有当日帮主威势。 “迭海沙,你真是有眼无珠,扶这个身份都不清楚的子做帮主,我第一个不服。嘿嘿,既然你们都可以做帮主,他也可以做帮主,咱们为什么不能做?我要让你们昏睡下去,永远昏睡下去,让咱们来率领海砂帮,让金银珠宝堆满这个海岛,让咱们拥有享用不尽的财富。”姜老大破罐子破摔,说得慷慨激昂,堪称声震林野。他不在乎下面的帮众听到,因为他们对他根本没有威胁,他也不在乎迭海沙与区云帆怎么应对,因为他已在他们面前摊牌。唯一顾忌的只有乔衍,可是乔衍的话戳中了他的痛处,恼羞之下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况且,他坚信天下第一奇花的毒性,假如没有解药,没有人能在花毒的麻醉之下撑住,包括乔衍。 是的,乔衍现在没有晕过去,但他或者只是以另一种形式在支撑,或者是吃了迭海沙的药丸,或者是因为武功深厚,但必然也中了毒,功力也必将大打折扣,甚至已是武功尽失。而即便乔衍还有几成功力,他们兄弟联手,也不是没有取胜把握。 迭海沙本来伤势未愈,此时怒气攻心,激动之下胸口隐隐作痛,更是连连咳嗽,想继续说话竟说不上来。 区云帆喝道:“你想做帮主不是,先过了我这关。”他的情形与迭海沙差不多,也都是霹雳一样的性格,虽然身上武功没剩多少,却也没有丝毫退缩妥协之心。 若然在往时,姜老大当然不是他的对手,要不龙山三英也不会屈身事下。但这次偏偏来了一个武功罕见的鸠山夫让他们受了伤,姜老大他们不知从何得来仅是传说中的曼陀罗花,以致出现前所未有的危机。 当然他也不是莽撞之人,喝声过后,迅速站到迭海沙与乔衍面前,对迭海沙低喝:“大哥,你迅速与帮主到下面与兄弟们会合,由我来拖住他们。” 他想这里花毒正浓,不是久留之地,迭海沙与乔衍一旦撤到下面与帮众会合,当可抵住两英的进攻。 乔衍正想试试身上一撞之力还在不在,抢到区云帆面前,喝道:“贼子,来试试你家少爷的厉害。”他对长辈自然尊敬,但也疾恶如仇,对坏人最是不耻。 龙老三没见到乔衍大斗鸠山夫的情景,对他的武功本来就不服气,虽在早日见到他一撞之力,但现在已吸入花毒,武功当然不可同日而语,说不定已手无缚鸡之力。 当下喝道:“让我来会会你这个子。”“唰”的一声从腰上抽出把鬼头刀。 乔衍不禁傻了眼,他的蛮力对付拳脚尚可,但对付明晃晃的利刃却不知怎样应付。 但他也不泄气,感到绝对不能畏惧,因为他是乔衍,不能让父母说他一无是处。 龙老三的鬼头刀说来就来,夹着寒光往乔衍身上劈来,其势是欲将乔衍一刀两段。 刀光只在一闪之间,乔衍却看得清楚,但确实不知怎么抵挡,当下不容细想,脚步往旁踏出一步,只想避开再说,哪知他一踏之下,顿然间感到脚步虚浮,身子的速度比脚步快得多,两者的速度没能同步,“呼”的一声翻跌在一丈开外。感到一阵头晕眼花,左手摁嘴布也撒手掉出。他可不敢怠慢,又急忙将布拾起摁住口鼻。“锵”的一响,区云帆的大刀与鬼头刀碰在一起泛起一溜火花,区云帆一个踉跄大刀脱手飞出。 鬼头刀没有落在乔衍身上,究竟是因区云帆出手相助还是乔衍自己避开不得而知。 区云帆奋力一刀,只感到对方刀上力大无穷,自是因他功力未复之故,大刀把握不住脱手,胸口也是剧烈一震,眼睛发黑几欲晕倒。 迭海沙大刀出手欲冲上来,龙老三的鬼头刀又已奔乔衍身上而去。他刚才见乔衍不敢抵挡,还脚步虚浮自己跌在地上,根本不见有半点武功章法,正好乘势追击。 他出招没有丝毫犹豫,而且脚步颇快,瞬间又一刀往乔衍当头劈下。区云帆感觉已不能动身去救,迭海沙冲出几步,却感到眼睛发黑,一阵天旋地转,自是中了花毒之故。但是他担心乔衍的安危不敢停步,仍然冲上,身子把持不住翻跌在地。 乔衍刚才头晕眼花不是因身子虚弱,而是因为跌倒时出奇不意,此时早已看到来刀,不假思索的又往旁跃出,此时他已感到脚步与往日大是不同,踏步之下颇是轻快,这一跃也几乎跃出一丈,身子也与脚步同步了。 因他这一跃既快且远,鬼头刀自是没有落在他身上。 龙老三可不管这个,对方只会躲闪不会反击正是大好追击时机,迅速舞刀又上。他一连劈出数刀都被乔衍以相同的办法避开,心下不禁疑惑,这子明明身法不错,却为什么只知逃避而不知反击? 区云帆却知就里,叫道:“帮主,捡刀。”他迅速捡起掉在地上的刀往乔衍旁边的空地丢过去。他可不敢直接丢给乔衍,乔衍在当下可不会徒手接刀啊。 乔衍迅速跨步过去将刀拾起,顿时精神大振,见龙老三的刀又劈来,不再躲闪,用手中的刀往对方的刀刃劈去。只见黑夜中溜出一溜火花,龙老三的刀竟然呼啸的飞上了半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枞尔骑箐》正文 三一明暗 乔衍看龙老三的鬼头刀飞上半空,人也跌个仰八叉,不禁愣住。 他不是相让吧?怎么手上没有一点力量? 顿然间又怀疑起来手中的刀,区叔叔这把把大刀不是说有数十斤?怎么轻飘飘的就像把木刀?以前抓着长庆那把数十斤的虎头锄,只能勉强抓起,根本就不可能轻快舞动或用来工作,而这把刀本来与虎头锄的重量相差不大,怎么抓起来会这么轻呢? 难道,肚子的蛮力能够用到手上了?他有点不太敢相信的狂喜。根本不管龙老三跌得怎样,执刀舞了几下,果然感觉是在挥舞一把“木刀”。 心中畅快之极,忘了漫天的花香,忘了刚才的僵硬麻木,甚至忘了眼前的危险。如果不是身处眼前景况,真想大声疾呼。 龙老三则感觉刚才砍过来的不像是刀,更像根本不能抵挡的、蕴藏着巨大力量的狂涛巨浪,好像两刀未曾接触,手中的鬼头刀就被“巨风”卷起,胸口就受到“巨浪”冲击,被“狂涛巨浪”击倒在地,晕乎乎的,一时间无力爬起。 而姜老大在旁看到了发生的一切,他刚才对乔衍的身法已暗暗心惊,不只显露了上乘的轻身功夫,更说明了乔衍的功力还在根本没有中毒的迹象。这怎么可能?这只能说明,乔衍的武功已经惊世骇俗,高到让天下第一奇花也不能让他中毒。看了龙老三的情景,更似证明了自己的论断。 他强自镇定,却能感到身子瑟瑟发抖。 迭海沙与区云帆也看到了眼前一切,顿时心花怒放,好似胸口的麻木也缓了不少。只是这份心花也只能在心下绽放,因为已表露不出来,伤势未愈加上花毒,身子已开始僵硬麻木,已是强弩之末。天旋地转,好似身子已离开地面,不能自持。 乔衍一阵回过神来,喝道:“姜老大,你拿解药出来,本帮主可……可以让你们离开。”他始终不相信自己有什么武功,感到话语带着欺骗一样的威慑。 “我……我有什么解药?”姜老大的声音竟有点颤抖,只是害怕之下心下又甚是不甘。 “就是这个曼……曼什么花的解药。”乔衍加大声音,觉得这样威慑力更大。 “帮主,你……你这是何必?迭海沙与区云帆不行了,咱们可以做副帮主,听你指挥来领导这个帮派。”姜老大装作苦口婆心的。 “你休想,海沙帮是两位帮主的,你们永远也做不了帮主。”乔衍疾言厉色,坚决否定姜老大的意思。 他觉得这是不容商量的,海沙帮是迭海沙与区云帆的就是迭海沙与区云帆的,这是一个不会错的道理,姜老大或者鸠山夫想做这个帮主就是强抢、掠夺,就是强盗行径。 “这个海岛本来是个荒岛,海沙帮也是乌合之众,凭什么这些就是他们的,凭什么不能让咱们做帮主?”姜老大装作说得慷慨激昂。 乔衍不知道海沙帮成立之初的样子,但他却可以看人的行径谁能不能领导海沙帮,对于这些,龙山三英与鸠山夫当然不合适。他觉得他们会将一个美丽和谐的村庄变成一个为非作歹的海盗窝。 况且他也听到说当年是因为想改邪归正,迭海沙与区云帆才纠集海盗人员建立这个自力更生的帮派,那么帮派是他们建立的无疑,不说龙山三英与鸠山夫的人品,强抢强夺都是不该。他脑海中想到一个猴毁鹊巢的“成语”。原来他想到了鸠占鹊巢,指懒于筑巢的斑鸠偷偷的去鹊鸟的巢生蛋,让鹊鸟代为孵化它们的蛋,待鸟出生后又由鹊鸟代为哺养。而有一个说法是鹊鸟认不出斑鸠的蛋,等斑鸠出生后也认为是自己后代,就像对待自己的后代一样哺养。当然,鹊鸟知道而出于善心也不足为奇。 但乔衍突然感到斑鸠很可爱,也特别喜欢它们早晨发出的的“咕咕咕”的声音,以它们去形容姜老大他们,会将它们的形象毁了。于是瞬间就想到经书上介绍的猴子,整日无所事事的只是吃,而且吃得精细而浪费,估计会去偷鸟蛋,就临时用这个有点懒散的猴来形容。 当然姜老大知道说不动乔衍,也知道怎么说乔衍也不会放弃迭海沙与区云帆。他只是在故意找话说,想暂时缓和乔衍的态度。他隐隐感到,这漫天的花香是有用的,乔衍即便眼前没有中毒的样子,但长久下去不相信对乔衍没有影响。 乔衍的武功不是高吗?只要吸入更多的花毒,武功必会大减甚至尽失。 而只要乔衍的情绪缓和下来,再对他编造一些假话,乔衍就会放松警惕与他说话,就有可能吸在入更多的花毒。 “两位帮主义薄云天不计私利,一心为百姓作想,当然适合做帮主,你们乘人之危,用下三滥的手段,你们当然不能做帮主。”乔衍果然与他答话。 “照你这么说,迭、区两人就是大英雄大豪杰,咱们是下三滥的毛贼了?古话说得好,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假若咱们做了帮主,那咱们是不是也可以说是大英雄大豪杰?当然也可把他们说成是毛贼的。帮主,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还有这胜败之事,不说一帮之争,帝王将相之争也比比皆是,总不能有人做了帝王将相别人就不想做、不能做了吧?”姜老大明知说的是歪理,但说到后来,突然感到有点口若悬河的,禁不住有几分得意。 乔衍皱了下眉头,道:“江山代有才人出,世上新人赶旧人,只是英雄豪杰心怀天下,卑劣狡诈者唯利是图,江山逐鹿是帝王之争,也是仁义之争,仁者当可取代暴政,而卑劣者也终为世人所弃。”乔衍说得掷地有声,一面回应了姜老大的话,另一面也说姜老大不是英雄豪杰之辈,只能让人唾弃。他喜欢读经书,当然能够轻易反驳姜老大这个歪理。只是他反驳歪理,却让姜老大可以歪打正着。 “兄弟,你说的虽然在理,但迭海沙与区云帆没能把握上天赐予的机会,将好好的帮派经营成了穷帮,自是没有英雄气概,而被人取代也是应该的。咱们兄弟虽然说不上是英雄豪杰,但建帮立业的心还是有的,咱们相信在咱们与帮主你的领导下,帮派可以扩大十倍不止。”姜老大的话渐显缓慢,声音好像仅能让乔衍听到。 “你此言差矣,两位帮主不计私利,一心一意为了帮众与百姓,是英雄豪杰的仁者之风。”乔衍对姜老大后面的话没答理,只是他凛然的说话,仍在忽视姜老大拖延时间用心。 迭、区两人处于昏迷边沿,但意识还清醒,听姜老大说话的语气就知道他的用意,只苦于不能开口说话。 龙老三在地上渐渐清醒,尝试爬起,身子软绵绵的,功力好像已经尽失。他不太清楚刚才姜老大与乔衍说了什么,但是知道啰啰嗦嗦说了不少话,拖延了不少时间,心下微微不满,他刚才自告奋勇出手,也有看到姜老大对乔衍有顾忌之意,可是他现在已受伤倒地无力再战,魏老二也晕在地上,迭海沙与区云帆也已好像晕了没有抵挡之力,就只一个乔衍,这好像已没有什么好拖的了吧? 只道姜老大只是害怕乔衍,却没想到他另有用意。叫道:“老大,事不宜迟,赶快收拾了这子。” 姜老大现在最担心的是乔衍立即对他动手,哪怕乔衍的一个微微举动都会让他胆颤心惊,而老三这话不正是要点燃他努力想熄灭的乔衍的这盆火!心中异常生气,你龙老三没江湖经验,就不要来破坏老大的计策。其实龙老三与他摸爬打滚这么多年,岂能没有一点江湖经验,只是他没有想到龙老三刚刚从晕乎乎中清醒过来。 而龙老三说的事不宜迟却惊醒了乔衍,他想到两位帮主已经晕倒,刚才也有帮众为花毒晕倒,眼前还处于花毒弥漫的世界,当务之急是取得解药,并尽快与两位帮主离开这里。心下暗怪自己刚才莽撞,厉声道:“姜老大,迅速把解药交出。” “我有什么解药呢?这些花毒不是我制的。”姜老大轻轻的说,仍在拖时间。 他在花香中好端端的站着,没有看到一点防护措施,明显是吃了解毒药,让乔衍很明显的就感到他在胡说八道。 而乔衍,从来就没有打架经验,那些所谓的决斗,他也只是采取守势,都是迫不得已的防卫,可是眼下要逼姜老大交出解药,就要主动出手,那该怎么出手才合适?一刀将他劈了?可那是血淋淋的场景,他劈不下去呀,即便姜老大已经恶贯满盈,那样的局面仍然让他感觉很难下手,况且,他也感到自己未必有这能力。那用拳脚吗?就算是用出那一撞之蛮力,将他撞伤了、撞晕了,他仍是不肯交出解药,那么又该怎么办? 他没有答话,直觉告诉他已不能再拖时间。心中飞速电转般想怎样才能让姜老大交出解药。却突然间眉心一痛,通红的几根火把中好像现出缕缕黑云,跟着视野显得模糊,姜老大与龙老三的面孔也是看不清的模糊。他这才想起,他刚才双手执刀时就抛掉了迭海沙给他的布块,刚才与姜老大说话就一直都没有用布掩住口鼻,眼下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吸入了大量花毒。 姜老大一直观看乔衍神情的变化,乔衍这微微的一恍惚,让他“久等”之下看到了希望。 “老大,不必与他多说,将这子杀了,海沙帮就是咱们的了。”龙老三仍然对姜老大不紧不慢的态度甚是不满。既然他自己不敌,做老大的当然应该出手。 姜老大故意喝道:“龙老三,你焦急什么,我正在与帮主商量海沙帮的事呢?” “商量?商量什么呢?他铁了心要护着那两个匹夫,有什么好商量呢?”龙老三觉得很意外。 姜老大应道:“怎么没有商量,帮主是大英雄大豪杰,当然会做英雄豪杰该做的大事,怎会让海沙帮这样沦陷下去?” “老大,你是说,他会同意你的分析?”龙老三更加意外。 “当然是,我已经与帮主商量多时,就是为了日后怎样建好海沙帮。咱们三人做副帮主,听从帮主的吩咐,要让金银珠宝堆满整个海岛。”姜老大看着乔衍,尽量让自己口若悬河。 龙老三不禁暗暗惭愧,心想还是老大有能力,未曾动手就说服了乔衍。一面喜上眉梢,一面又有点失落,喜的是终于可以做副帮主了,失落的是,将来海沙帮的私盐生意要让乔衍分一杯肴。 而且,鸠山夫是要做这个帮主的,这帮主之位日后该怎样安排? 迭海沙与区云帆都把姜老大的话听在耳中,心中直呼屁话屁话,只是苦于不能骂出来。 两人的对话,就像一面铜鼓,击打在乔衍的耳畔、心坎、脑际,让他感到心烦意乱,欲反驳也无从反驳得起来。 他很想大声说话,但是面对铜鼓一样的声音,他感到有气无力。 脑袋开始忍不住的晕眩,心如刀割的感觉还在加重,眉心与额头好似火烧一样的刺痛,最重要的,他开始感到不能说话,身体的难受正渐渐抵消了他的体力。 他此时终于知道中了姜老大的奸计,自己的一念之仁不但害了自己,还害了两位帮主、害了海沙帮。在他精神与体力都好的时候就应该冲上去,即便未必能成功逼姜老大交出解药,但还有拼的机会。可是眼下,他觉得成了罪人。 是的,他不懂得打架,但是他已经明白,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一方的残酷。 他感到体内还有一点点气息在奔流,他还有一点点力量,为了两位帮主为了海沙帮,他知道眼下的决定是什么。 既然姜老大的手中没有刀,那他也不用刀,仍然用那一股蛮力,将姜老大撞倒、制服。假若自己不行了,到时候帮众也会过来逼他交出解药。 他把刀掷到地上,摇晃着身子往姜老大走去。他感到脚步有点虚浮,这是他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不尽是因为身子虚弱,而是身体突然的好像轻了很多,每跨出一步都是快得不同寻常。 姜老大好像看到一个幻影向自己冲过来,饶是他懂得轻身功夫,也知晓乔衍已经中毒,乔衍这如虚似幻的身影仍然让他感到恐惧,乔衍表露出的功力是很厉害的,他击退了鸠山夫,一招就击飞龙老三的鬼头刀。 乔衍来得太快,他欲避让拖延让乔衍中毒加深的想法顿时粉碎,看乔衍的肩膀往胸前撞来,速度快得难以形容,明明感觉可以一步避开,就是感到又慢了一步,无奈之下双掌击出,使出他赖以成名的开山掌力,击向乔衍的前胸,他对乔衍这一撞能避开一半,就争取避开乔衍肩膀上重要的发力点,双掌击向乔衍相对薄弱的地方。 乔衍依赖的就是这一撞之力,可不肯轻易停下来,眼看失了准头,对姜老大的来掌丝毫不顾,手臂上撩变为和身撞上,肩头、手臂甚至头颅都发挥出来。 姜老大从来没见过有这种打法,像两败俱伤也像同归于尽,但招式可不对啊,这冲过来的像猛虎?蛮牛?还是像什么?他也不知道。 他眼下若然收掌或者受到的冲击力会一点,但受伤的必然是自己,他对自己的掌力有点信心,也想重创乔衍,于是不再避让,双掌穿过乔衍手臂的空档在他胸前重重击落, 他这一掌足可将石头击得粉碎,乔衍的身影摇摇晃晃的往斜里冲前几步,嘴角沁出一股鲜血。姜老大却似断了线的纸鸢,“呯”的一声摔在三丈之外。 姜老大跌在地上眼冒金星,也说不上究竟撞在乔衍什么地方,只感到乔衍的每一寸肌肤都有一股无形的弹力,好似电流又夹着惊涛骇浪之力,他就是被这股力量弹出,好在“纸鸢”飞得不高,还不至于头破血流。 他感到浑身的骨架都在疼痛,尝试运一口气,感觉气力还在没有受内伤的迹象,心上一块石头落地。 可怜乔衍不知道武学上明力与暗力之分,比如把一块石头击飞,这一飞之下就能抵消抵受之力,石头的损伤当然不会太大,但假如不是将石头击飞而是成心要击碎呢,石头受力当然更大。 姜老大双掌当然用了暗力,等于他用毕生的功力击在乔衍的身上。乔衍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感到喉头发甜,心上的痛楚急剧增加,脑袋更加晕眩,视物更加模糊。 龙老三看看乔衍,看看姜老大,不知眼前发生了什么,老大明明说正在谈合作,岂知瞬间就生死相搏。 他当然关心老大多一些,迅速跑过去扶住姜老大,叫道:“老大,你?”他这问话有两层意思,一是问怎么打起来了,二是问伤势。 姜老大被这惊涛骇浪般的一击没有受内伤,去了恐惧也信心大增,叫道:“这子已中毒,咱们合力杀了他。” 龙老三道:“这……” 姜老大知道他的意思,又叫道:“我没有与他谈合作,拖延之计,知道了吧?” “什么拖延之计?”龙老三仍是不解。 “哎呀,我的少爷,他现在不是中毒了?”姜老大很是焦急。 龙老三登时醒悟,想起乔衍嘴角溢血,不禁大喜,叫道:“不错,他已中毒,咱们合力杀了他。” 姜老大增了信心,乔衍却感到心虚,他的尽力一撞,姜老大飞出了数丈,却好像浑然无事,对姜老大的功力不禁产生了恐惧。不是因为自身安危的恐惧,而是假若不能击倒他,那么两位帮主、海沙帮,甚至海岛呢? 他想到高麟的两个保镖,都是被他一撞之下晕去,而姜老大被撞出数丈却好像没事,让他甚是不解。他却不知道,他撞高麟两个保镖没有生死相搏之意,劲力便有所隐藏,隐藏后劲,恰似武功上的暗力,两名保镖没有被撞飞,却反而受了重重一击,而乔衍对姜老大,却有尽力相撞之心,力度反而是虚浮的形式撞出,这样只能将姜老大撞飞,不能让姜老大受尽他的撞力。 当然,姜老大的功力比两保镖高出太多,不是他们所能比拟。 龙老三的力度恢复了几分,第一时间想到掉到地上的鬼头刀,立即飞也似的跑去拾起。姜老大虽然没有受内伤,但四肢酸软无力,只能尽力调气,希望尽快站起来。一时之间只能四脚朝天躺着。 龙老三执刀一步一步走向乔衍,他已看到,乔衍只有这一撞之力,而且力度很是虚浮,不足为惧。 他没有快速的赶上,也是想看乔衍的中毒与受伤情况。只见乔衍一动不动的站着,好像躯体已经麻木了一样,不能移动半步,目光只是盯着前方不远,没有看他与姜老大。 他又想起乔衍第一次面对他时,因为手中没有兵刃只会跃开躲避,此刻他的手中就没有兵刃,不禁信心大增,迅速赶上,鬼头刀往乔衍后脊劈下。 刀风虎虎,很快就要劈上乔衍的脊梁,乔衍陡的一个跨步,仅是右脚踏出,身子瞬间转了个圈,圈回来右肩又对上龙老三的前胸。 龙老三仅是看到乔衍的身形一闪,鬼头刀就劈空,跟着他又感受到了那阵惊涛骇浪,只是这次不是刀上传来,而是从乔衍的肩膀,力度比刚才更大。他只感受到这无以伦比般力量的一瞬,便晕了过去。 乔衍自击飞了姜老大,中毒迹象越来越明显,周身的力气都好像要调去抗拒疼痛、晕眩与麻木,好像唯一清醒的只有意志,就是告诉他不能晕下去,要尽一切可能保护海岛,保护海沙帮,击退姜老大他们,逼他们交出解药。 就是这一线的意念支撑着他,蓄力蓄力再蓄力,他要将所有的力量凝聚起来“击败”麻木、晕眩,让力量的一方占据上风。 他感到体内奔流的气息虽然好似消失,但宁静下来的时候,仍然感受到气息游走的迹象,虽然弱,但只要有踪迹可寻,那积蓄力量就有了希望。 他不知道力量是不是来自这些气息,但他直觉感到这就是力量的源泉。 气息总能带来点点热气,抚慰着他的心窝、五脏六腑,让他的疼痛、晕眩、麻木在减轻。 只是他只有在安静的时候才能感受到这细微气息的流动,于是他站着不动蓄力,然后再对姜老大他们重击。 龙老三的鬼头刀砍来了,此时已没有丝毫害怕,眼前事态的重要性好像已经大过对自己安危的担心。而且,他一旦感觉有了那股“蛮力”之后,看对方的身法速度时就会变慢,对高麟的两个保镖是,对鸠山夫是,对龙老三他们也是,龙老三的鬼头刀本来来得极快,快得似电闪,但在乔衍眼中只像一个慢动作,于是他一跨步避开,并圈身回来将积蓄的力量仍然是以一撞之力撞上龙老三的胸口,而他这一圈身之间,速度好似并不甚快,在龙老三眼中却如突如其来的巨浪根本难以闪避。 令乔衍意想不到的是,他这一圈身之间好似发力前的一个顿错,恰恰使出了武学上的暗力,所有的力量都重重的击在龙老三身上,以至龙老三虽然没有似姜老大一样身形飞出,却受力更大,应声倒地。 乔衍撞倒了龙老三,脑袋又是加剧的晕眩,那些积蓄的力量又好似要消失,于是他冷静的站立,仍然象上次尽力蓄力。 姜老大见龙老三应声而倒,不自禁的“啊”了一声,感到微微惊讶,龙老三的功力虽然比不上自己却也相差甚微,为什么乔衍在中毒之后反而功力大增。他是武功好手,出手之际早习惯了使用暗力,可没想到乔衍不懂,只觉得自己没受伤而龙老三昏迷过去是乔衍的功力增加了。 他调气过后,虽然手足仍然麻软,但力气已有恢复,腾的站起来有点恐惧的看着乔衍。 此时迭海沙与区云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似已晕去,魏老二也是一直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他刚才觉得魏老二即便是乔衍撞晕的也没什么,因为乔衍他们只要中毒,他与龙老三也是应付绰绰有余,但眼下他感到无形的孤独,能有个帮手是多么重要。 屋内燃起的两根火把已好像透露了他欲夺帮主之位的野心,而下面蚁聚的帮众都是知情人。他感觉已没有退路,只有成与败的选择,而成与败的关键,就是乔衍。 他开始忖测乔衍的内力不可能高得这么难以想像,首先他在闭关练气时必然吸入很多花毒,况且刚才就好像昏迷了过去,跟着又中了自己一掌,怎么可能不功力大减呢? 他要给自己找信心。 他不能落荒而逃。 他相信乔衍已中毒,他不可能害怕一个中毒者。 他没有拔出兵刃,而是赤手空拳的慢慢的往乔衍走去,因为他看到了龙老三的结局,因为他对自己的掌力很有信心,而手中没有执刀,他相信在眼下更易于躲闪追击。 近了,近了,乔衍也在加速的运气加速的蓄力。 他感到有点焦急,也感到悲壮,因为他深刻感到,他感到只有这一撞之力,他已好像油尽灯枯。 面对孤单之境,姜老大已没有等待的耐心,积蓄所有的力量走近乔衍,低喝:“子,纳命来。”双掌往乔衍后脊劈下。 乔衍依然将姜老大的来掌看在眼里,依然看到的是慢动作,依然是右脚跨出一步,身子突然圈回,臂膀拼力一击姜老大的胸口。 姜老大应声而倒,乔衍避开了姜老大的双掌,此时也是双眼发黑,扑倒在姜老大旁边。 是的,他终于成功了一次,又是在不知不觉间用了顿错,不知不觉的使出了暗力,终于将姜老大击倒。 他感到有点想呕吐,可是已没有呕吐的力量,他感到头脑的血管好像有爬虫在爬,麻麻的痒痒的,感到眼睛冒着圈圈黑云,视物大都已被遮挡,感到五脏六腑要脱离身体,在不停的抽离。他甚至感到,生命已不再属于自己。 但是,他知道还有一件事要做,凭借仅有的一点点意识,他竭力的移动身子,而好像每移动一寸的距离,双手双脚以及身子都要转一个圈,因为他感觉已经没有了力量,只能靠身子的弯曲与扭动以翻滚的形式移动了。 他此时不去想什么,不去想疼痛、麻木、虚脱,只想着保持仅能清醒的一点点意识,移动移动再移动。 也不知经历了多久,经历了多少次就要气绝的感觉,他的手终于触上了迭海沙的口袋,终于摸到了一支响箭。 他把手放在响箭的机簧上,可是手指连按下去的力量也没有了。借着身子略微浮起之力,几乎让整个身子扑在响箭上,终于,响箭应声而起,一声清脆的响声划破夜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枞尔骑箐》正文 三二曼陀入心 乔衍醒来已是七日后,久睡之后希望看到一缕阳光,但虽然没有耀眼的阳光,却感到一缕缕和谐气息的微光,空气中也有着让他感到甚是舒服的淡淡香气。 他感到这香气很特别,好像挺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 七天七夜对他来说是个很不寻常的数字,因为与他中了相同花毒的迭海沙、区云帆他们在服食了解药之后很快醒了。 间子很简陋,好像除了他躺着的床,不见一几一桌一椅一凳。墙壁上也不见一点装饰。窗子是打开的,窗外飘进来他很熟悉的草树味道的馨香。 来不及想这是在哪,因为他看到了长庆。这个甚是无猜的、相处得最自然的玩伴、伙伴此刻就蹲在床前,好像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于是,他看到了他的眼神由凝重迅速转化成笑脸,并“呼”的站起来,双手按着他的双臂,重重的摇晃着,发疯了似的大叫:“乔衍,你醒了!” 跟着,乔衍看到一行泪水由长庆好像突然深陷下去的眼眶中掉下,泪珠如帘几乎遮掩了他的面孔。泪水当中,长庆的笑又变成了哭,“呜呜”抽泣。 乔衍有点不解的,长庆哥怎么了?怎么要哭啊? 他想不清眼前是什么情况,想近来发生了什么却想不起来。 他想问几句话,话只能停在喉间,怎么也说不出来。焦急下想爬起,又觉身子没一点反应。 难道是做梦?他努力的想移动身子,却周身麻木没有一点感觉。 他只能好奇的望着长庆。 长庆看他的神情,好像知道他的处境,当然不会再像上次那样因为乔衍的“怠慢”而责怪他。 哭很快又变成了笑,叫道:“乔衍,你醒来真是太好了!先不要乱动,你肯定肚子饿了,我喂你吃点稀粥。” 长庆哥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居然要喂我吃粥?乔衍讶然的。长庆转过身,息息嗦嗦的似在寻找碗具,迅捷而仓促,有点因为紧张而忘了头绪的感觉,碗具在他手中发出“咣咣”声。 跟着,他听到脚步声,他母亲、父亲快步走进来,母亲的脸色很柔和,父亲也挂着少有笑容。 母亲走到床前蹲着,笑容满面的道:“乔衍,你觉得怎样?躺了这么久,一定是累坏了。”她的声音也好像是笑的。 乔衍感到好幸福!同时感到母亲是不是有点反常了! 想迅速爬起来说:妈妈,我一点事都没有。 可身子不能动弹,话也说不出来。 母亲又道:“你已躺了七天七夜,醒来就好,好好休息,会好起来的。”母亲突然抹了把泪,低下头,又抬头哽咽道:“乔衍,这次是妈妈错怪了你,你一定要坚强,要好好顶住。” 乔衍看到站着的父亲也伸手抹泪。 乔衍努力的思考自己做了什么事,怎样会睡了七天七夜?怎会有眼前这个情景? 他一面想对母亲报以微笑,一面竭力的想近来发生的事,突然想到他被绑在间子中,想到海岛,想到奇花,想到迭、区两位叔叔。 他此时好想问,迭叔叔他们怎么了? 可是能对母亲问吗?母亲会不会误会呢?于是他望向长庆。 当长庆也是微笑望着他的时候,他又看到了一个身影,这个身影就站在门口。这不是迭叔叔么?这么说来,他没事了。他感到欣喜,估计迭叔叔很快会走过来与他打招呼,可是迭叔叔却好像有点反常,他只是站在门口没有过来,眼睛也是迷迷糊糊般看过来没有与他目光相对。 他感到迭叔叔的目光像是逃避的,始终不肯盯着他的眼睛。 一个脸色欣喜的沙弥在门口闪了下身迅速走开,一会一个大和尚走进来,乔衍看得真切是了训大师! 了训迅速走到床前伸手为他把了下脉,单掌竖于胸前,道:“阿弥陀佛,施主能醒来就好!”脸上露出不胜喜悦。佛门中人较少大喜大悲,他本来也颇有定性,这次真情流露,可见心中之喜。 母亲站起来问道:“大师,现在乔衍的情况怎样?” 乔衍经过眼前的情形,开始感到自己可能有点问题。 了训道:“阿弥陀佛,施主醒来就是大喜,不必言它。” 母亲对佛门甚是尊敬,对了训也是。当然家中很多事情也与佛门有关,比如放置家中的石竹符、收藏的佛碗、岁岁风雨不改的来寺中敬拜。乔衍觉得她在了训大师面前会变了一个人似的,以往话语中的挖苦、讽刺都会无影无踪。谦恭的道:“这次真是谢谢大师。” “阿弥陀佛,施主不必客气。”了训脸色又凝重。 父亲向了训问了些问题,问的意思与母亲刚才问的大约相同,只因了训刚才的回答避重就轻,父亲就问得有点轻描淡写。而从了训的回答中也难知乔衍的伤势情况。 长庆盛了一碗稀粥,开始用木匙喂乔衍,看他的动作,是想尽快把粥喂下乔衍的肚子。 乔衍的母亲突然说道:“长庆,这些天辛苦你了,让我来吧。” 长庆却有点怀疑的看着她,好像不相信她能喂饱乔衍。他近来开始怀疑,乔衍的母亲到底能不能喂饱乔衍,要不乔衍怎会这么清瘦,这么落寞,这么忧郁呢? 但他还是有点不情愿的将碗递过去,只是眼睛时刻盯着她喂粥的动作。 乔衍可是七天没有米粒下肚了啊,你可不会还吝啬了吧? 乔衍醒来,他第一时间就觉得乔衍会很饿,第一时间就去找天天都有准备的稀粥。 当然这些稀粥都是乔衍的父母准备的。 他在紧盯着乔衍的母亲,要看到粥实实在在的喂落乔衍的肚子才感放心。 乔衍的母亲喂了几匙之后果然突然停下说道:“大师,乔衍饿了这么多天,是不是不能给他喂太多粥?” 了训道:“施主放心,这粥与米汤无异,多吃点没问题。” 乔衍的母亲就好像顺了训的意思续给乔衍喂粥,但却有一匙没一匙的,好像敷衍一样。长庆看得暗暗焦急,恨不得把碗抢过自己来。这当中好像只有乔衍明白,母亲的意思很难拂逆,即便很尊敬了训,但不同的意见也或会有抵触的。 母亲草草喂了乔衍几匙稀粥,说声“吃饱了”就停下,道了声:“你好好休息。”语气冷淡又像有点不耐烦,初见乔衍醒来的欣喜不见了。 乔衍感到,母亲又要开始数落他了。 但是母亲这次并没有数落他,只是流露了一下让他心颤的神色、语气,脸色又转和蔼,站起对了训道:“大师,咱们到外面说会话。” 了训道声“施主请”,乔衍父母走向门外,迭海沙也转身走了,了训低眉垂首,大踏步走在后面。 长庆终于松了口气,感到可以满足乔衍的一些需要了,七天七夜乔衍喝的只是一点水,绝不是几匙稀粥就能恢复体力的。 他蹲在床前问道:“乔衍,你饱了没有,再吃点吧。” 乔衍感到没有一点力气,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只能静静看着长庆,渴望通过眼神让长庆知道他的意思,他不想怠慢长庆,只是不能说话。 长庆当然知道他的意思,那真诚的眼神不正是对他最好的回答么。他抓起匙来又喂了乔衍一碗稀粥才感到心满意足,道:“乔衍,你好好休息,你会好起来的!” 乔衍想问,这是在哪里?海沙帮怎样了?龙山三英是不是已经跑了?长庆又怎会出现在眼前呢?他有太多的疑问想问长庆,可是他不能说话,只好透过眼神,希望长庆能为他解答。 当然长庆懂得乔衍的意思,不说他了解乔衍,就算不了解,乔衍当此情况下,也可猜测乔衍想知道些什么。 “乔衍,龙山三狗已被赶出海沙帮,现在有觉行师兄与区帮主在海岛守护,就算鸠山夫与龙山三狗再来也不足惧。” 停了一下又道:“乔衍,想不到你这几天经历了这么多,击退了鸠山夫,还打退了龙山三狗,你快快好起来啊,给我说你的英雄事迹。”长庆的脸色是疑惑的,他不知道乔衍哪来的武功,哪来击退鸠山夫、应付龙山三位高手的能力。他从迭海沙与区云帆口中大约知道乔衍这几天的经历,却觉很难相信。 他静静的看着乔衍,多么希望乔衍尽快好起来,给他解开心中谜团。他相信迭、区的话,但肯定没有乔衍说的真实,只有乔衍亲自说给他听,才会十足的相信。 一会又道:“他们说你中了曼陀罗花毒,而且是在练功时吸入的,花毒随气息潜入五脏六腑,本身已中毒甚深,后来还运功对敌,让毒质几乎潜入每一寸经络,而毒质潜入了心脏,可能永远也不会醒来,就算醒来,也是……也是不能根治的。” 这些话相对于别人或者是忌讳说出来的,但长庆却觉得应该说出来,只有说出来才能面对,才能共同想法应对。他相信乔衍的毅力能够积极面对! 说到这里,长庆的声音有点哽咽,他很害怕乔衍再也难以与他种菜、去大河游玩、去镇上闲逛、与他谈天说地说一些有用的点子…… 又鼓励道:“乔衍,你的点子那么多,而且懂得药经,一定能将花毒治好。”向乔衍投去鼓励的目光,他相信乔衍的坚韧,但这个消息是残酷的。 乔衍听到海沙帮无恙,迭叔叔与区叔叔看来也是无恙,而且有觉行大师协助守在海岛,甚感放心。听到了自己的情况,不禁有几分失望,想到假如一直这样的话怎么去面对母亲。这样的话,母亲说他一无是处不会有假,他已经是真的一无是处了。 他很迅捷的,想到彻彻底底的离开这个世界,这样就不会再给母亲添麻烦,也不会给关心他的人添麻烦。 他本来一直很轻松,此时突然有点凛然起来,想怎样才能离开这里,才能到一个别人找不到的地方。 他的神情没有逃过长庆的眼睛,长庆已知道他怎么想了。 “乔衍,你是不是男子汉?”长庆加大了声音,若然不是在这里,他想吼叫,他不会与乔衍客气,他会用他的语气,彻彻底底的改变乔衍的想法,“你若是男子汉就该知道什么是逃避什么是担当,有些事情不能逃避,是必须担当的!”长庆很坚决的,并瞪大眼紧紧的盯着他。 乔衍的心中也在吼叫,怎么担当呢?我能担当?我能依然像以前那样帮母亲工作,让家人尽可能的开心?一个废人能有什么担当呢? “乔衍,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是你知道,生活中不是说你只做了多少工作就会是好人、是有能力的人。你也该知道,好人的思想,会让我们感动,好人的话语,会让我们感受到温暖的阳光。你更该知道,只要你的思想在,你就绝对不是废人,绝对不是无用的人!”长庆在焦急之下,特别是面对乔衍,说的话还是有点水平的。 他说得或者没错,有了思想、美好的感触,那么乔衍仍然可以像以前那样绽放用知识说话的魅力! 乔衍知道长庆说的或者对,但他面对的是父母亲,是对他的严近乎苛刻的至亲长辈,长庆这一套是行不通的,甚至所有方式都是行不通的!当然,有一个例外行得通的方式,就是自己好起来,仍然是以往充满力气的乔衍。 是故他只有一个选择,只能好起来!否则不管什么道理在父母亲面前都是苍白无力的。 乔衍脸上的凛然没有改变,长庆知道他的性格,知道也不会改变。但是他有另外一份信心,说道:“乔衍,你要知道,你是懂得治病的,你治病是很厉害的!”长庆有点神秘兮兮的期待。 其实在乔衍的心里是不会轻易放弃的,自己的“病”能不能治,总要想法试试,但他面对的是了训大师,了训大师说没有办法,他的第一感觉已经绝望。 而且父母给他的压力已经让他不能好好思考。 但长庆的话让他燃起了坚韧,在困难面前是不能轻易放弃的,挑战困难的坚韧不拔是必须的,这一直是他的想法。 凛然之色渐渐消散,向长庆投出求助的眼神,希望他求求了训大师,想方设法给他治“病”,乱用药也要多多尝试! 他对草药是充满信心的! 其实他也知道是焦急而已,了训大师当然会不辞辛劳给他治“病”! 只是他那个“乱”字了训大师可能不会尝试,他怎会乱用药给乔衍尝试呢。 长庆看到他的转变,好似一缕阳光飘进心窝,心中刹那间感到温暖。他与乔衍一样有着强烈追求阳光生活的想法,他希望乔衍继续像以往那样阳光生活下去! 了训大师突然走进来坐在乔衍床前,双手由上至下做了个怀中抱月之势,跟着一只手掌竖在胸前,右手印在乔衍心窝。 乔衍的身子本来没有丝毫动弹的力量,血液、气息好似静止的水不再流动,此时却突然感到一股热气自心窝传入,似一股水蒸气慢慢的在胸腔传散。 心脏慢慢好像有了知觉,只是突然的感到激烈的绞痛,而且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量去抵抗这股绞痛。 他清楚记得心脏有力的感觉,会像一个泵,一直一直不停歇的将力量泵到躯体的每一处。 眼下却没有了这种感觉,让他感到无尽的虚无。 好像一直运动的泵已经停止。 绞痛一刻不停,可是他连叫出来的力量都没有。他自然而然的想扭动身子,可是身子并不能随他的思想扭动,就像一只刀子在心脏上切割,却不能闪避。 他的父母、迭海沙与一位沙弥静静的立在门口观看,长庆则仍然保持刚才蹲在床前的姿势,静静的盯着他。乔衍的表情是很痛苦的,但绝对没有一点乞求别人可怜之色,只偶尔流露一些不能忍受的好像忍受已是极限的表情。 乔衍的表情对长庆来说是惊心动魄的,假如说以往了训给乔衍运功疗伤时乔衍一动不动让他感到心酸而焦急,眼下则是极重的担心,担心了训大师分析的病情是真的。 大约过了一刻钟,了训竖着的左手放下,右手离开乔衍的心窝,两手再度做了个怀中抱月之状,长舒口气道:“阿弥陀佛,施主能够醒来已是奇迹。” 乔衍心窝的绞痛慢慢消散,好似在切割的刀子拿开了,灸烤着心窝的火把也拿开了。一阵热气冲上喉头,喉间好似突然有了感觉,轻轻的“哦”了一下。 这些天来了训一直给乔衍运功疗伤,当他得知乔衍醒来,没有立即给乔衍推拿是因为乔衍要适应醒来躯体的不适,只有从各种感观上适应下来再给他按摩才是比较合适的。 乔衍“哦”这一下不是要表达什么,而是想试一下能不能说话情,终于,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他又不停的“哦”了几下,“哦”声也都能清晰听到。可是他只有这个“哦”的感觉,却感觉没有力气说其它的话。 乔衍父母满心欢喜在脸上自然绽放,好像一下子乐开了怀,母亲快步走到床前,父亲也稍为加快脚步跟上,只是他天然的有点木讷的性格让他的要表现关心的动作有所缓和,只是在床前数步处停下。 迭海沙欢喜得双眼发光,甚至眼角噙着泪滴,本能的想走过来,可是只走了一两步便停下。 长庆却很疯狂,惊喜的大叫:“乔衍,你好了?” 他一直相信乔衍能好起来,哪怕是一点点的好转,也像见到曙光,因为他相信乔衍的韧劲。 “大师,乔衍他怎么了?”母亲笑吟吟的和蔼的问。 “施主经过一段时间恢复,站起来行走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能不能彻底根治花毒,看他造化了。”了训笑吟吟的,对乔衍病情的转化甚是欢喜,一时忘了那句“阿弥陀佛”。 三日之后,乔衍的身体渐渐有了活力,好像没有知觉的躯体开始慢慢的有知觉了,手脚能动了,也已能低低的说话。 三日来,乔衍的父母必准时而来,按照了训的一些建议给乔衍带来吃的,脸上再也没有一点不耐烦,挖苦、讽刺等等让乔衍难受的话语、脸色都隐去,脸上只有慈蔼的悦色和颜。 长庆却只来了一天,说等乔衍康复了再来看他。 迭海沙的身影再也没有出现,好像已回海岛去了。 三日来,了训每天分多次为乔衍运功按摩,而这是乔衍躯体能够很快可以活动的主因。 从父母与长庆的口中得知,从长庆与觉行带他到洞清寺疗伤开始,了训就每天都给他运功疗伤。 而当时了训的神情是凝重的,在默然的为乔衍运功三天之后才道出乔衍中花毒的情况,曼陀花是江湖盛传的天下第一奇花,能够让人的躯体麻木、僵硬并失去意识,若没有对症的解药,能够治愈的机会甚微。乔衍虽然服了解药,但他在练功时让花毒随气息流遍经络,中毒甚深。重要的是他在中毒之后,仍然运功击敌,致毒质又在四肢百骸流通数遍,随着血液气流进入了心脏。按照医学上来说,毒质深入心脏已是难解之症,况且还遍布周身的血液、各处经络穴位。 如果无解,那乔衍即便醒来也是终生残废,而且要时不时忍受花毒带来的痛苦,肌肤割裂之痛以及时不时的晕眩,甚至在再次晕厥之后不再醒来。 而他在给乔衍疗伤时感到乔衍身上有股不寻常的气息,这股气息在体内暢通无阻,这是练武之人打通穴道之后的情形,这对一些武学大师来说也是很大的难题,而乔衍年纪轻轻,亦无练武传闻,却能身怀如此奇功让他百思不解。重要的是,乔衍的气息运行方向甚是特异,让他有意想不到的高深。 乔衍,一个乡下少年,怎样练来这身高深的武功? 他不由想到江湖上的一个门派,这是个绝迹江湖的门派,感到只有这个门派才有这么奥妙的武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枞尔骑箐》正文 三三传奇 又是一个七日后,乔衍的身体好像在渐渐“恢复”,能够与人低声交谈,能够起床慢慢走步,外表看来只是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 只有他能感到,昔日那些畅怀欢笑的力气,却因一颗无力的心而绽放不出来。 他特别喜欢笑,遇上真诚的人,他一感就是报以微笑,报以友好的象征! 微笑也是一种阳光心情,他想阳光生活,也想给人一份阳光。假如,见到并不善意的人,他也会习惯开一句玩笑,消除隔阂。 但这是真的,他现在他已经没有了这个力气。微笑是发自内心的,心上没有力量,微笑当然发不出来。 当然,他是可以勉力微笑的,只是当力气牵动心上,心上就会似有银针在攒刺,让他痛苦不堪。 他现在就好像为了一颗心而活着,时时的记着一颗心,时时要心翼翼。 但只他没有笑,了一直为他运功疗伤的训大师却时时对他报以微笑。而且在他的慈眉善目之下显得更加阳光。他的目光似是会发光一样,像极了一缕缕绽放的阳光。 这一日,了训突然携着他的手,慢慢的往寺后山坡走去,乔衍默不作声好像默契的跟着了训的步伐。 了训也没说话,只是他的脸上、身上,绽放出长者对晚辈最自然的一种亲近。 山坡不长,颇是陡峭,山路回环,坡上林多得让人眼花缭乱,林中或奇石密布泉水叮咚,石头可用桌作凳;或野花夹生于如茵草地如置仙境。虽然是在冬季,却也郁郁葱葱花绽放。 乔衍的现在的力量根本爬上这个山坡,但了训携着他的手,却让他感到爬坡毫不费力,似有一股无形之力托着他,迈步似乎不用力气。 一会到了坡中一林,当中一片夹花绿地,草色如茵,山花生俏,纵横约有数十丈,四周稀疏绿树环绕。 进入草地,乔衍嗅到浓浓的草味与花香,感觉十分舒服。岭南花草本来就是四季常绿常开,丝毫没有枯燥意味。假若说少了一分春夏的嫰绿,那则是多了一份墨绿,以及让感到沧海桑田的大自然的变化。 在一块大石旁,了训一手竖于胸前微微笑道:“兄弟请坐。” 他对乔衍从称施主到兄弟,实是与乔衍推心置腹,这对乔衍也是个荣誉。他性格矜持,喜怒不随便形于色,极少与人兄弟相称,可见他对乔是喜爱的。 乔衍轻轻道:“大师请坐。”做了个请的姿势。这就是乔衍,即便他有“病”在身,也感到了训对他的格外关心,仍然没有忘记不能僭越长辈的礼节。 了训微微一笑,很满意的倚一块石头坐下,他盘膝坐在草地上,背上轻轻倚着一块石头。这个姿势又一次表现出他对乔衍的无拘无束,否则以他的性格,只有不倚石而正襟危坐。 乔衍盘膝坐在他的侧面,后面也有一块石头,只是他并不倚上去,而是略为佝偻着身子,一副准备聆听之色。 他感到了训有话要与他说,话题或者是关于他的“病”,或者是要询问一些事情,也或者是说一些生活上的事。 “兄弟,你看这里山色多美,树木天养,清风自来,俗人不必作出劳作之力,却可在这美景中来去自如。”了训微笑的对大自然由衷赞叹。 乔衍感到他想因这话表达点什么,道:“大师说得甚是,只是子觉得,俗人心中只有充满爱,才能感受到大自然对人类的无私奉献,才能感受到美景是因为一份和谐。假若心中已没有爱的力量,那观看美景的心思也会大打折扣的。” 了训是寺中支持,要修练佛法,要管理垌清寺事务,乔衍猜他不会仅仅与他来游山玩水,于是以他的“病”为主题,以一颗没有能力付出爱的心让大师的话说向要点。 了训道:“兄弟无需看轻自我眼前处境,以兄弟的遭遇,即便日后清苦过活,亦足矣告慰自我,甚至傲绝当世矣。”说到傲绝当世的时候,了训的双目微微放光。 “大师不要夸我,子日后只是爸妈不成器的儿子。”乔衍微微苦笑,也就是这微微一笑,心上就好像被数根银针攒刺了一下,急忙停下这一笑之力,皱眉忍住。 当然他也感到了训说的傲绝当世有点古怪,他有什么可以傲绝当世呢,是击退了鸠山夫吗,这仅仅是个巧合,说击退了龙山三英吧,这只是个很的事情,说他种菜傲绝当世吗?这当然不可能。 正是感觉不可能,他就没有反驳。 “善恶存乎一心,而成不成器也是存乎一心,兄弟在海岛的侠义之举,足能让知者心增一分赞誉。得赞誉之心,岂能说不成器乎?”了训说得有点激昂,好像非此难以消除乔衍心上阴影。 乔衍心下又是苦笑,心想了训大师说我傲绝当世原来是为这个事。 他甚至觉得比不上长庆,长庆可以很轻松的让他父母开心并且满足,但是他在海岛的经历,非但不会让父母开心满足,甚至会被父母说成莽撞、无知。 当然他的父母到现在止没有这样说他,但他觉得他们是会这样说的。 假若他现在有长庆的力气,可以一天做的是别人数倍的工作,可以尽可能的帮助父母,那他或者会有一点点成就感。 海岛的事,对他来说总体就是表现的像一头狗熊,击退鸠山夫是依靠传音入密的帮助,而他的打坐,还因此差点害了两位帮主的性命,差点害了海岛上的众多兄弟。 “即便是英名也会毁于一旦,况且子这点微薄作为,连英名也说不上。”乔衍又是微微一笑,又再忍受“银针”攒刺一下。 了训当然知道英名毁于一旦是指名望很好的人做了坏事,以前的名望不再有,只是他也知道乔衍的意思,是牵强附会的将他的“病”与做坏事联系在一起,以表明在他日后的无用的面前,这点作为实是不值得慰藉的。 而不为一点点成就而沾沾自得,这不是值得赞赏的吗? “兄弟有所不知,老衲说的傲绝当世不是指兄弟的这点作为。”了训双目放光微微的笑。 乔衍隐隐感到神仙之事,他觉得自己有傲绝当世的地方,就是遇到了神仙。 心下又微微懊恼,心想这是多么美好的事啊,可惜自己却成了无用的废人。 但是他又突然想,大师怎能知道他会遇上神仙呢?难道大师是另有所指? 不禁有点兴奋,说道:“子距离傲绝当世比八杆子远得多了,请问大师说的是什么理由呢?” 了训垂首低眉,单手竖于胸前道了声“阿弥陀佛”道:“兄弟,人之说话贵诚,兄弟既然知道,就应该光明正大的承认,只假如是看轻老衲,那又另当别论。” 乔衍并不为了训的话而焦急,假如了训说他不诚实,正好反顾自身;假如了训怀疑他看轻他,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不说大师德高望重,就是这次为了他不惜虚耗功力无私的为他疗伤,也是个很大的恩情,他怎会看轻一个于己有恩的外人呢? 当然他也很有必要解释一下,说道:“子有什么不诚实的地方请大师指出,子必会尽力改正。至于说子看轻大师,这是有可能的事吗?” 乔衍前面的话说得很严肃,后面的则是带着一股调皮一样的笑意说的,调皮的语气就是与对方一种亲密的表现,既然亲密,那就不存在看轻的问题了。 了训道:“如此说来,兄弟是真的不知了。也或者是老衲胡猜乱度。”说完皱着眉头,露出颇为疑惑的样子。他生平个性安稳心思也极少外露,而此刻露出这个疑惑表情实是罕见。 乔衍道:“请问大师想说的是什么事情?” 了训道:“枞尔出令,一统江湖,难道老衲猜错了?” 乔衍心中“咔噔”一下,“枞尔出令,一统江湖”正是枞尔行舒令上的字句,了训大师怎会知道呢? 他也像瞬间猜到,大师说的傲绝当世或者与这支铁钗一样的令牌有关。 于是他又想到枞尔经书,更想到这可能是一本非同可的经书。 跟着又顿感矛盾,绿衣少女送他经书的时候嘱咐过他得经书之事不能与外人道,眼下却怎样面对这个话题? 他不擅于说谎,只好转移目光不说话。 了训本来是在疑惑中,但是乔衍的举动却又让他欣喜若狂,这是在猜事情时感到猜对了的一种最自然的反应。只是他这个反应,掺杂着名闻天下的“枞尔”两字。 他也瞬间感到有点失态,急忙端正了一下坐姿,低眉垂首的连道了几句“阿弥陀佛”。 经过数天的观察,他感到乔衍这个年轻人的真诚颇是与众不同,而他刚才是在逃避,乔衍绝对不会逃避与己无关的话题! 他的这个举动已经将他与“枞尔出令,一统江湖”有关连表露无遗。 “大师,据子浅显的认识,佛法讲究一个善字,对万事万物都要以善心对待,只是这个善字的含义很广,颇为难明,日后想请大师多多指点一下。”乔衍想转移话题,对佛法也颇有兴趣。 了训微笑看着乔衍道:“兄弟学习佛法何难,只要心中有佛,佛法自明。”他定定的看着乔衍,像是要将乔衍浏览个够。 乔衍被他看得颇不好意思,报以微微的笑一下。他不想在大师面前说谎,见对方没有追问,以心稍安。 过了会道:“这么多日来,大师对子费心劳力的照顾,子难以为报,只能将这份恩情长记心中。现下子已经能够行走,不敢再劳烦大师,子想即日即离去。” 了训道:“兄弟不必急着离去,老衲想与兄弟多谈心几日,而兄弟的病情未固,需要日期观察。” 乔衍此时颇有六神无主之感,他的确不想回去,因为不知怎么去面对自己的父母,可是此地分明不宜久留,那他究竟应该到什么地方去呢? 他突然想到迭海沙,他在他躺在床上的时候为什么不走近他,为什么这么多日过去也不见他前来?这不禁让他想到,他这样做,是不是因为他此刻已是个废人? 既然海岛也不是他的选择,他真不知能到什么地方去了。 其实他心中倒是有一些去处,比如选择村中附近的一个山坳,自己去自生自灭的生活!但是他又知道这不可能,他的父母又会找到他,把他狠狠的骂一顿。只要在父母的身边,他好像永远也逃不掉父母的奚落。 当然他到外面去也不行,与父母长不见面,他是于心不忍的,而且当他被父母找回,他的身上必然会有更重的“罪名”,而父母脸上对他的失望也会更重。 但是他急着要离开这里,他就没有了多样选择,他只能选择回家,然后看有没有独立生活的机会。 但是他不想拂了训之意,道:“好吧,子就再打扰大师一日,明日回去。子打扰了大师这么多日,已是甚是惶恐。” 了训道:“老衲知道你们枞尔的人都是自命清高,不想受惠他处,兄弟既然不想留在本寺,那就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 了训竟像在生气,也像有点不悦之色,这让乔衍感到吃惊,但更让乔衍惊讶的是,了训大师又提到了枞尔两字。 我是枞尔的人?乔衍既兴奋又疑惑! 一时之间,喜悦充刺心间,一时忘了答话。 等他回过神来时,只见了训单手竖于胸前,低眉垂首紧闭双眼,已如老僧入定。 他感到惶恐而矛盾,假若随着了训的话说,那他就与枞尔脱不了关系了,可是他不接这个话题,他又颇难让了训不生气的。 “大师,日影西斜,是该起床的时候啦。”乔衍笑着说,又用出他习惯性的玩笑招数。这个玩笑几乎已用尽了他心上之力,顿时感到似有无数根银针在他心上乱刺,心脏在痉挛,泪水也溢出双眼。 他紧紧的抿住嘴唇,并闭上眼睛。 “然则老衲起床后,是不是能听枞尔故事?”稳重的了训,真是难得幽默一回。 可是乔衍心上的银针并没有停下来,一种虚脱的感觉让他根本抵挡不了疼痛,这种疼痛让他晕眩、眼睛发黑,接近晕转的边沿。 突然他感到胸前多了一只大手,一股热气透进心脏,虚脱的心脏好像一下子有了力量,“银针”乱刺的速度也开始慢下来,头晕终于止住,目光视物也回复了正常。 他闭眼静默了一会,又终于回复“如初”。说道:“子多谢大师救治之恩。” 了训脸色凝重而怜爱的看着他,心中似有千言成语不和知从何说起,乔衍这个情况可能会伴随着他一生,但是他却没有一点办法。 他给乔衍说枞尔,固然是枞尔在他心中就是传奇,还有另外两个原因,要乔衍珍视自己的身份不要自暴自弃,也是想与乔衍探讨在这个传奇之中有没有救治他这“病”的方法。 可是乔衍对此并没有畅所欲言,而是选择了逃避的态度。 此时却让他突然心头一省,想到了枞尔的遭遇,顿然间对乔衍的态度明白了几分。心中想道:亏我修习佛法多年,连这点判断力都没有,思考事物仍然莽撞!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兄弟,现在感觉好点了吗?”他和蔼的。 “多得大师帮忙,子现在好多了。”乔衍说。 “枞尔是天下一个传奇,兄弟纵是遭遇这个境况,也不可自暴自弃。况且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兄弟的病理论上不能治,但也不能确定天下另有奇方。兄弟日后可以凭借枞尔的力量想想有没有办法,老衲虽然力量弱,日后仍然会不遗余力关注对兄弟的疗伤的法子。”了训知道最适宜自己说出来,就不再逼着让乔衍说出来了。 乔衍心中感激之至,但是枞尔的话题仍然让他觉得矛盾,也为不能与了训畅所欲言充满了歉意。 是的,他对枞尔几乎一无所知,知道的仅仅是经书、绿衣少女、枞尔行舒令、那晚在竹坪的情景。也未必能与了训畅所多说,但“逢人但说三分话”的一种思想也让他感到是对了训大师的不尊重,况且眼下是一分谈论这话题的机会都没有。 同时,他又对这个话题充满好奇,渴望从大师口中知道更多。 “子多谢大师了。”乔衍充满感激的。 是的,这次乔衍又没有说枞尔、问枞尔,这不正是说明他与枞尔有关联吗? 了训微微笑道:“枞尔一门,打下天下却不拥有天下,高风亮节正是天下楷模。而得人心者得天下,枞尔得到的这个或者不是天下的土地,却是天下的人心。” 乔衍惊诧得几乎要热血沸腾,假如他以往是惊诧枞尔是神仙,那么了训大师说这个说话,让他与对以往的惊诧差不多。 枞尔不是神仙,但枞尔的来头却远出想像。 了训续道:“兄弟,枞尔可以放弃天下,而为了避免杀戮,可以隐遁山林,而在没有找到医治奇方之前,兄弟一定要有隐忍心态,不屈不挠静等时机。” 对于了训的话,乔衍是深信不疑的,回想到经书,绿衣少女,传音入密,联想到与绿衣少女有关的所遇,刹那之间乔衍又惊呆了,为什么绿衣少女可以一闪不见,为什么可以传音入密?难道这些就是武功? 那么,她又为什么要送经书给我呢? 惊诧与疑问充刺心间,让他好像披了一头的雾水。 他对神仙没有怀疑,但既是现实,他就不得不的很自然的去猜疑了。 从他在这里遇到绿衣少女始,一直为绿衣少女的容貌、出神入化的身法惊诧,为枞尔经书的精妙震撼,为绿衣少女的关心如痴如醉。 不能说因为他的生活经常在“下雨”才会感到这份关心分外可贵,而是应该说,绿衣少女给予的确确实实是他最感需要的,比如经书、菜园出现的饭菜显然与她有关,比如用传音入密助他击退鸠山夫。确实,他需要的才是关心的。 而不需要的,怎能说是真正的关心呢? 是的,他为了这份关心,他会充满力气的去面对自己的“病”。至于传奇、经书那又是其次了。 他为了训大师的话惊诧,却当真没有“傲绝当世”的骄傲。 他惊诧了一会,想到绿衣少女,立时回复平和心态,说道:“大师说得是,子应该积极面对!这样也是我辈中人应该有的态度。” 乔衍是喜欢不屈不挠的,他只是极度担心会拖累家人与朋友而已。 而或者,这也是大师说的不肯接受他处恩惠的“自命清高”的性格。 了训见乔衍始终没有接枞尔两个字,脸上有兴奋、疑惑,却没有丝毫骄傲之色,心下不禁赞赏:年纪,却能有这般定力,的确难得。 颔首道:“兄弟能看得开来就好。现在兄弟还急着要离开垌清寺么?” “那子在此,大师可要管一日三餐的哦。”乔衍微笑。大师给他说的话也有随遇而安之意,心想反正垌清山风景优美,和谐更非俗世多有,能在此盘桓数日,也颇觉难得。 他的心安静下来,也的确与了训说的枞尔故事有关,他能在千千万万人中关联上这份传奇,这的确让他感到很幸运,这是上天的眷顾啊!而能有这份幸运的眷顾,他又何惧面对一点点的苦痛呢? 他是骄傲的,只是这个骄傲不是自以为是的骄傲,是为自己很庆幸接近了传奇而骄傲,而不是为了自己有多少功劳、成就而骄傲。 他知道,不管是什么身份,也只有做好自己该做的,才能获得别人的认可,否则也只是个让人看不起的无用的人而已。 他只是知道了自己接近了这份传奇而已,而他为传奇而做了什么他一清二楚,未功而受禄,未出类而自以为已经拔萃,他会感觉羞愧。 听大师乐呵呵的道:“管得!管得!寺中自会管兄弟的每日三餐素食。只是山珍海味寺中没有,兄弟勿嫌清苦。” 乔衍也呵呵笑道:“子最喜欢父母种的番薯芋头,这些就是素食啊。” 了训微笑,微微颔首。一向持重的他,此次与乔衍不避言笑,固然是因为与乔衍话语投缘,也是因为接触传奇的兴奋! 而乔衍这次的笑因为是出于自然,却没有感到“银针”在心上攒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枞尔骑箐》正文 三四荒凉 乔衍自醒后就一直有练功念头,但他确实感到发自内心的无能为力。 他也不止一次想,他眼下的情形究竟适不适宜练功? 为此他想过问了训,但了训显然会问他练什么功。 这不能作答的。 这样只好取消了这个想法。 但练功是他生活的主线,甚至可说是他的生命!不管他有没有练功的能力,眼下适不适宜练功,他都知道不可能放弃,哪怕伤上加伤,甚至于付出生命。 他始终在等待时机,找寻机会。 当然他也不仅仅是等待而已,他那么急着要回去,除了不想打扰垌清寺,一个很大的原因就是要回去练功!他要回去寻找练功的方法,要慢慢的尝试。 这段时间他也有很多疑问,长庆怎会找到海岛?魏老二他们说垌清山的一些“秃驴”是海盗同伙是真的吗?迭海沙他们究竟怎么了?等等。 他没有问这些,精神状态不佳,对“病情”的迷惘,对练功的期盼等等都是原因。 他醒来后只见过一次迭海沙。这么多日来,他感到迭海沙离他越来越远,海岛越来越远,像回到以往陌生感觉! 这些他丝毫也不期盼,只要他们一切安好,那就让这份记忆淡下去吧。 与了训大师游山回来次日,长庆来了,他突然感到可以随长庆回去。 这真是个难得的机会、难得的借口。他想现在向了训提出了训会同意的。 长庆看了一下乔衍的身体状况,感觉还不错,但他要征求了训的意见。了训发现了两人的一份默契,感觉有长庆照顾乔衍那是最好不过,不放心乔衍回去顿时变成了放心,略一犹豫就答应了,取一瓶药丸交给乔衍,嘱为应急之用。另想派一个沙弥陪他们一块回去,但长庆拍胸脯说就是背也会把乔衍背回去,了训这才作罢。 而其实,乔衍走了一段路后就气喘吁吁,真的让长庆背了一大段路程。 回到村的附近,一样的风景,一样的亲切温馨感受,只是乔衍想,日后能不能像以前一样自由畅快的感受这一切呢? 到家意外的见到紫翘,她露出一个意外表情。乔衍以为她会对他付以一笑,但她脸色却陡的沉下去,像夹着一股寒霜,并好像毫不犹豫的转过头去。 乔衍的一声招呼,就挂在嘴边说不出来。 祖父母、父母与乔栎都在,他们的脸色也很意外,祖父母脸上绽放出由衷笑容,母亲也好像很欣喜,父亲则一直延续他有点木讷的性格,笑容淡淡的。 乔栎早走过来拽着他的衣角,欣喜的大叫“哥哥”。她其实也随父母到过两次垌清寺看望乔衍,只是一次乔衍仍在熟睡中,一次被母亲限制在外面,乔衍都没有见到她。 对她来说,乔衍是给她折风力、竹马带她去玩的爱护她的哥哥,父母口中哥哥的“所作所为”并不会在她心中留下什么阴影。 “乔衍,大师不是说你过几天才回来么,怎么现在就回来了?”母亲问他。 “是经过了训大师同意才回来的,还有长庆哥去陪我回来。”乔衍心翼翼的。 母亲的色略微有点不悦,知子不若母,她知道是乔衍自己要求回来。 她想乔衍多多留在垌清山,好让了训大师多多给他医治。 可是乔衍,迫不及待的回来了。 在她眼中,大师就是大师,有着很大的本领,即便大师说乔衍的“病”很难解,她仍然相信大师能治好乔衍。 她显然感到恼火,但乔衍回来就回来了,谁叫他是个不听话的儿子呢。 乔衍低声叫了声“祖父祖母”,然后就支开乔栎,几乎是看着母亲的眼睛,慢慢的走上阁楼。这里有他的经书、井翠石,这么些天没见,是他心上最大牵挂。 “乔衍,你上上面干什么?”母亲有点阴沉。她想到儿子上去后必然是以书为伴,想起儿子近来的所作所为,怒气立时就要发作。 “我很久不回来,想看看上面的东西。”乔衍说得合情合理。 “好,你一会下来。”母亲说。 了训嘱咐过她,不能刺激乔衍!她只好抑制心中怒气。 阁楼的情景与以往一样,简朴却充满书卷气。他心翼翼挪开树画,看到枞尔经书,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又打开纸包,眼前情景让他意外之极,井翠石不再是两颗,而是三颗,多了一颗晶亮晶亮的白色的。 这是为什么呢?他狐疑,同时一股极大温暖涌上心头。 他感到与枞尔有关,与绿衣少女有关!按了训大师说的,他遇到的可能不是神仙,那就可能也与传奇有关! 井翠石已经很长时间不在井中出现,此刻他有一种井翠石已为他独有的感觉! 他心中暖烘烘的,虽然心脏有一种虚弱的痛楚。 他轻轻翻开药经,近乎是心翼翼的翻开解毒篇,首句就是“毒若入心,无解也”。 这句话他已烂熟于心,但他不相信,坚决不相信,草药那么神奇,方法也似无穷,怎能说无解就无解呢?他坚信世间会有方法治好他的“病”,他要在无解中寻找神奇的办法。 他有时间,他相信书本。 一个晚上很安静的过去,接近午夜,他在隔了多日后第一次开始尝试打坐,他坐在天台上,尝试深深吸一口气,然后看气能不能随意念在穴间流转。突然感到心脏定住了,或者可以说凝结了,周身的穴位没有丝毫感觉。心脏开始剧烈痉挛,似有一只大手,在将他的心脏像拧毛巾一样转动。假如只是这样,那么他伏在地上能免强抵住,但那些千根万根一样的银针出现了,似乎要将他的心脏刺碎、刺得虚无。 痛楚袭来的时候,本能的会用力量去抵抗,可他的心脏像是没有一点力气,痛楚根本不能减轻,根本不能控制。 他痛得眼冒金星,好想嘶声大叫,甚至大哭。 他时而仰倒,时而俯伏,不知不觉,泪水灌满眼眶。 也只有在家里,在父母眼皮底下,他才能忍住没有叫喊,才能好像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但是,他的声音却像在他的心中、耳鼓雷鸣,这是他心中痛苦的呻吟。 同时,他又在心中大叫,停下,停下,停下来吧! 他甚至用最温柔的声音叫喊,好像只有这样痛楚才会听他的话,才会停下! 他感到要完了,感到这些痛楚是不能停下了。 他想说,痛吧,痛吧,我看你能把我痛成怎样?但这个念头也容不得他去想,痛楚已经让他连念头都不能连贯了。 他当然想到了了训的药丸,但他不想吃药丸,他想知道痛楚能把他痛到什么程度,他想知道痛楚究竟能把他怎么样,他想用自己的身子把痛楚抵住。 他感到,依赖药丸是懦弱的,而懦弱却不是治好病的兆头。 他开始仰倒在地,一动不动紧闭双眼,默默忍受这好像让心脏炸成片片碎片的痛。 他不想叫喊,不想哭叫,不想祈求痛楚停下了,而是顽强的看这痛楚究竟能把他怎么样。不知不觉中,他对痛楚渐渐的感到麻木,渐渐的,他已感觉不到痛楚,心中一阵窃喜,或者,痛楚已经停止了。 这时他才感到泪水满面,颈项上有水在流,不知是他的泪水还是汗水。身体好像已经湿透。 他定定的躺着,好想就这样一觉沉沉睡去。 次日一早,长庆过来叫他起床。 “乔衍,咱们去浇菜。”长庆低声的。 “好啊。”乔衍欢快的答。他也想做个正常的人,那么似以前一样一早就赶去浇水,是不是一个正常的体现呢? 他母亲有点诧异的看着他,却没有反对,只是低声说:“你做工不宜过重。” “我会的,妈妈。”乔衍又欢快的承诺。 只要母亲不反对,他的心情都是很开心的。 在菜地旁边,长庆郑重叮嘱他,只能在旁边坐着,一点地上的工作都不能参与。 乔衍乐于“静观其变”,看长庆卖的是什么关子。 长庆一个人做着两个人的工作,把水塘引来的水浇到竹渠上,再由竹渠的孔化为点点滴滴的雨。 以往他们分工合作,大约只需半个时辰就够了,有了竹渠的帮忙,对于种菜最繁重的浇水工作好像已经不当个事,是故他们有很多时间躺在草地上聊天,可以时时到镇上闲逛,可以到大河游泳,去很多地方游玩。 如今虽然只有长庆一个人在水,他仍然是不当一回事,主要是他精神抖擞,乔衍在身边就好像给了他百倍的力量。 也大约只用了半个时辰多一点,长庆就把水浇好了。他抹了一把汗,兴冲冲的跑到乔衍旁边。 “长庆哥,你卖力干吧,以后这个菜圃就是你的了。”乔衍笑眯眯的说。 “乔衍,你说什么?什么你的我的?”长庆坐在乔衍旁边,仍然乐冲冲的。 他听不懂乔衍话中之意。 “长庆哥,我日后不能工作,菜圃当然是你自己的。”乔衍低声的。 “什么乔衍?你说什么?这个菜圃是我自己的?”长庆的声音大得吓人,“假如你不要这个菜圃,那么我一点也不会要,这个菜圃就要永永远远的消失。”长庆说的很极端。 “长庆哥,我日后不能工作,怎能再拥有菜圃呢?”乔衍心平气和的。 “乔衍,你知道,没有你的参与,根本不会有这个菜圃。我既然选择了与你合作,那么就是永远的合作,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现在不能说这样的话,你不与我合作,那这个菜圃就要荒废。”长庆降低了声音,斩钉截铁的。 “第一,没有我的参与,长庆哥仍然可以做菜圃;第二,请长庆哥理解我的心情,我绝对不想做接受嗟来之食的人。”乔衍也说得很坚决。 “乔衍,你知道,我不懂得字,很多事情没有你的参与我是干不来的。你或者会少做点工作,但是你能够给我出点子。你日后只要给我出点子就行,怎么样?”长庆说得很诚恳,他不只是想与乔衍合作,也实实在在需要乔衍。 “我日后可以给你出点子,但菜圃仍然是你自己的。”乔衍轻轻的笑。他感到只出一点点点子,仍然不足以与长庆合作。 “乔衍,你就不要难为我了,你知道,没有你的合作,我会没精打采,没心情。就算是我求求你,放下胡思乱想,认认真真与我合作吧?”长庆由说话好像霹雳变得有点苦口婆心,他知道乔衍的牛脾气,不是他轻易大吼几句就能妥协的。 “长庆哥,你真的不嫌弃我是个废人?”乔衍真的很爱这个菜圃,而且他也真的想继续经营,因为他要面对他的父母,他知道只有这样,才能减少对父母的负疚。 “乔衍,你知道,我不会这样想。而且,你也不是个废人。”长庆道。 “那这样吧,我姑且要菜圃的一份,你日后感到我确实不能做一点工作,你再把我踢出去吧。”乔衍带有点疑问的说。 “什么一份?咱们是一人一半,你不多一点,我不少一分。”长庆感到舒心了,好像又回到了以往合作的时光。 他与乔衍的情谊,根本不是一个菜圃的价值就能衡量!他想到的是与乔衍之间的一种交往,而不是去衡量金钱的价值。 他可以陪伴一个有“病”的乔衍永生永世,只要他不屈不挠的活着,只要他感觉中的以往的乔衍那颗金子一样的心不曾改变,那么乔衍就值得他由衷的尊重。 乔衍与长庆合作,真的已经不是为了想到菜圃的利益了,而是想以此为屏障,尽可能的减少母亲对他的失望。 他能感觉到,母亲一直以来都对他有甚深的失望,好像不管他怎么做,母亲对他的语气都是极端一样的失望的。 这也就难怪,他的舅舅等亲戚,村中的一些长辈都会来软硬兼施的对他说一些人生的大道理,因为他母亲面对这些人的时候,总会说乔衍这的不是那的不是,这些人听到义愤填膺,于是或在他母亲的劝说下或以仁者心态自告奋勇的来规劝乔衍了。 这些人的好像永远心安理得的甚至有点自以为是的好人形象,却一直让乔衍感到极大压力,在他们面前,他的幽默没有用,当然解释是更没用的,有用的是唯唯诺诺以及为了应付场面的溢美之词。 发现并赞赏别人的优点本是乔衍的一个个性,比如说,这些人需要劳动,乔衍就大大的赞他们勤奋,他不至于口是心非也可消除他们填膺一样的义惯。 这次,乔衍感到接受训话不会例外,即便那些亲戚叔伯婆婆大姨不来,母亲最少也会给他上一课的。 他一直甚是担心,他的心脏感觉没有一点力气,那么他的唯唯诺诺可能就不能绽放出真诚,就更有可能激怒母亲。 那么,有一点点屏障,也是好的! 中午回去,母亲先是问他吃饭了没有,然后说:“你先去吃饭。” 一个“先”字,让乔衍感到母亲必要与他讨论什么事。感觉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了。 午饭后,母亲支开乔栎,与乔衍在厅中单独面对。 母亲与乔衍面对面坐在椅子上,脸上似有几分笑意,又似有几分阴冷,让乔衍对她的心情有点捉摸不透。 让乔衍感到压力的是,祖父母分别在门口、厨房轻轻忙碌,父亲也无言的站在旁边踱步,四位长辈都在身边,显然是对他很“严重”的一次谈话。 “乔衍,你日后有什么打算?”母亲脸色很凝重。 “我……我仍然是与长庆哥种菜呀。”乔衍低着头,细声细气的说。 “种菜?你有能力种菜吗?”母亲的语气有点不屑一顾,“听了训大师说,你现在不能出一点力气,也没有一点力气,你怎么能种菜呢?长庆怎能继续与你合作呢?” “长庆哥上午说了,他日后仍然与我合作的。”乔衍低声说。 “人家骗你你也相信,别人相信他可以与你合作,母亲是绝对不相信的,你现在已是个废人,不能做一点工作,他怎会与你继续合作?这个就不要相信了,你说说往后其它的打算吧。”母亲的语气总是显露出很有见解的自信。 乔衍好想解释长庆不是这样的人,但他了解母亲,他认定的主意都是对的,解释是没有用的。以往他虽然知道很难改变母亲的想法,但每次都是习惯性的抗辩。可眼下他感到没有抗辩的力气,他不想在母亲面前激起心上攒刺的“银针”,只好不去解释。 但母亲的问题却让他犯了难,他往后能做什么呢?能有什么打算呢?他想自己治“病”,母亲能相信吗?他想研究药经,母亲能同意吗?想练功,母亲不会阻止吗? 可是除了这些,他真的不知怎样打算。 他只好沉默不语。 “你以前做的种种错事,母亲可以既往不咎,错了就错了,改正就好了。你往后要听母亲的话,好好做人。”母亲见乔衍没有抗辩、没有解释,好像有一点点喜欢的。但接下来的话却有点越来越激烈了:“以后不要看书,不要与别人出去厮混,不要与那些海盗厮混在一起,不要打架斗殴。你如果能做到,那么你还有一点点像个人。” 乔衍真的不想听这些,因为他感觉听母亲的话才是真正的沉沦,才真正的与生活的美感相悖。 是的,这些他都可以答应,但是,他若然因此真正的成为了窝囊的废人,那么他日后又怎能承受母亲好像与生俱来对他的失望,怎样面对那些层出不穷让他去执行的主意呢? 也难怪母亲说他冥顽不灵、固执、顽抗,他对母亲唯唯诺诺,背后总做着与母亲意思相悖的事。比如看书,比如总是相信与长庆的美好感情,等等。 “妈妈,我日后可以少看点书,少些与别人去外面玩耍的。”乔衍低声说。这真是他真诚的话,虽然他真的很想看书。他表达的想法也是不想离开书本,但他感觉没有完全去欺骗妈妈。而后面的话,却是绝对的真诚,他少点出去认为是可以做到的。 “少看点书?你到现在还冥顽不灵?”母亲突然抬高了声音,“你现在还不知道错?你知道吗,你的丑事整村的人都知道了,你日后还有脸面出去吗?” 我怎么没有脸面出去了?乔衍心下嘀咕。 “你还记得紫翘吗?人家早就跑了,这一切都怪你,假若你不看书,不出去厮混,不打架斗殴,她又怎么会跑呢?你现在向她认错都没用了。”母亲颇为失落的数落。 母亲为紫翘感到失落,对乔衍却是个不错的好消息,感觉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只是他开心不起来,在母亲面前又一次感到内心那种深深的荒凉,他没脸见人,这是母亲对他的看法! 原来母亲对他的失望总是如此深切,根深蒂固一样从来不会改变的深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枞尔骑箐》正文 三五语边山外 乔衍这次没感到母亲太多疾言厉色,只话语仍然却句句似刀子划过心坎。 他不惧怕疾言厉色,惧怕的是亲人对他每一点不认可、为之深深的叹息失望。 半个时辰后,估计母亲说得累了,站起慢慢走开了,留下似烟似雾让乔衍置身阴天的感觉。 母亲是走开了,乔衍内心却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感到晴和的气息、阳光的照耀。 乔衍的生活,雨过天晴的感觉总似很短。 一会,他静静来到村后的山坡。在这里与无心竹为伴,观云、憩、吹风,一直让他倍感大自然的惬意。下面的池塘,阳光下亮晶晶、明晃晃、闪烁烁的,旁边蜻蜓与蝴蝶飞舞,和谐而充满生机。在这里,他总是感到异常的心静,像能听到美好时光流淌的声音。 风仍然很凉,有点微冷。冬日的草是略显焦瘁的,池塘边虽然有蜻蜓蝴蝶飞舞,但是是稀疏的,池塘像刚刚经历了一场雨,凉凉没有阳光照耀下温暖的感觉。 他静静的在草地坐下,目光只散漫的看一个地方,像陷入了沉思。 这样的日子他经历过很多,冬天、或者是刚为母亲数落,每次都能为山坡的景色倾倒,很快散去内心阴霾。 可是这次,浓浓的无助将他掩盖了,像一根蔫了的草,再也不能抬起骄傲的头颅。 以往,他有坚韧的力量化解心中的委屈无奈,可现在他的力量在哪呢? 他好像第一次感到风景是阴暗的,也是第一次感到会缺少力量。 池塘下面无心竹旁走出两个约三十余岁穿红褐色衣服的陌生男子,戴着与衣服一样颜色帽子。 这种打扮在本地甚是罕见,本地人戴帽子的不多,也鲜见这种颜色鲜艳的布料。 乔衍一激灵间,却感到两人的形象很熟悉。说是熟人却又不像。 两男子脸色好像有点矛盾的自坡下往乔衍径直走来,却低着头,像担心引起乔衍的注意。 乔衍也立即站起,冷静的看着他们。 他感觉到两人是来找他的,但他们找他有什么事呢? 两人在乔衍丈前冷静的停下,很冷静的看着乔衍,冷静透着漠然,似有几分不怀好意。 但是他们的嘴角动了一下,似勉强的挤出点笑意。 一个男子操着外地口音道:“你是枞尔的?” 哦?乔衍意外的差点晕倒。 又是这个问题,不同的是,了训给他的是激动,两人给他的是厌恶。 当然他会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你们是?”他反问。 “咱们是谁你不必知道,我们只想知道你是不是枞尔的。”刚才说话的男子说。 “枞尔的?你们为什么要问枞尔的?”乔衍不亢不卑。 说话那人脸色一沉,眼中透出一股野兽般冷冷的凶光。但很快缓和下来,又像是勉强的挤出一点笑意:“枞尔天下闻名,在下相问有什么不可以的?” “阁下,咱们不相识,你来问我难道是因为我脸上写着枞尔二字?”乔衍感到两人没有善意,说话柔中带刚。 “那么请问兄弟,鸠山夫是不是你击退的?”那人冷静的。 他认识鸠山夫?知道海岛的事?乔衍颇感意外。 “是。”他简短的说。严格上来说并不是依靠他的力量击退鸠山夫,但面对这样的人,答话不必顾及谦虚与事实,他只想答出来静观其变。 那人脸上本有天然一样的漠然与傲慢,闻言脸色突变,竟然又再现似勉强的笑容,而且笑容已丰富得似乎露出了善意。 “兄弟是枞尔的就无疑了。”那人竟然有点笑吟吟的。 他的笑容好像是对乔衍的尊重,但乔衍却感到是因为顾忌。 “嘿嘿,真好笑,阁下真能从我脸上看到枞尔两字?”乔衍静待其变。 “兄弟出神入化的武功不就是出于枞尔么?”那人好像挺自信。 “我的武功出神入化?”乔衍“嘻嘻”的笑了一下,“我只会一点三脚猫。” “假如说枞尔的武功是三脚猫,那天下就没有武功了。”那人仍勉强的笑,静静的看着乔衍,好像想从乔衍脸上看到点端倪与答案。 “阁下若然是问路、问一些风土人情,子无有不答,但是问这些深奥的问题,请恕子不能作答了。”乔衍不想与他们多言。 ”你不承认是枞尔的,那你是什么门派的呢?”那人似在将乔衍的军。 “素不相识,我是什么门派与无别人关吧?”乔衍仍然不亢不卑。 “好,你说得好,素不相识的确不宜问私事,只是阁下带伤击退龙山三英,击退鸠山夫,闻名鸡笼镇,咱们好奇来打探一下你的武功门派也是可以的吧?”那人说的好似挺有道理。 乔衍皱了下眉,我已经闻名鸡笼镇了?我这几下三脚猫的风头是不是出得有点过了?想到绿衣少女叮嘱过他不可轻易让别人知道枞尔经书的事,但显露武功,也有显示与经书有关一面,不禁暗怪自己行事鲁莽。 矛盾之下,没有接话。 “兄弟,咱们只是好奇。”那人补了一句,好像想告诉乔衍,他提的问题没有恶意。 “你们走吧,我不认识枞尔,也没有懂武功。”乔衍不想透露一点点,因为他已感到鲁莽了。 那人低头踯躅了一下,道:“这么说来,兄弟的门派真的不宜与外人道了?” “我不是很清楚什么门派,就算知道也不会与你们说。”乔衍说完转身就走。 身形一晃,两条人影快似闪电,迅速闪到他的面前。乔衍吃了一惊,这个速度不是钱化与董盛之流可比,与他们比起来,钱化他们的速度简直可像蜗牛行走。 乔衍经历过争斗,见识过一些武功,已约略可分辨武功深浅,两人的身法速度,应该是比鸠山夫略差而在龙山三英之上。 而这足以让他吃惊了。 两人显然不想逼乔衍太紧,转到乔衍前面,只是分立丈余开外两角。 “兄弟怎么说走就走也不打个招呼?这可不合礼貌啊?”刚才说话的那人说道。 “我不懂礼貌。”乔衍没有答话的意思,他刚才想回家,突然想起此时回家不妥,改了方向往菜圃走去。 两人接连拦了几次,乔衍就是不停步也不答话。他们好像感到无奈,不太敢招惹乔衍,亦步亦趋的跟着乔衍,好像野兽看到难以下手的猎物却又不忍放弃。 走了一会,乔衍渐渐冷静下来,这两人对他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他们跟上来时总与他保持着一定距离,这是顾忌、疏远,不是面对我辈中人的亲密、没有顾忌。也很快想到,他们的“疏远”,是顾忌自己的“武功”。 侥幸,大道上没有其他行人,否则这又是一桩尴尬的事。但是在远处的庄稼地,却有些村人看到这一幕,他们近来都听到关于乔衍的一些闲言碎语,见乔衍带着两个陌生人也见怪不怪。只是他们仍然留意,停下锄头悄悄的观望。 乔衍低着头,想尽快把两人带到林中僻静处。 菜圃距离村子不远,多面为茂密植被环绕,颇是寂静。但乔衍经过菜圃之后,突然来了念头,将两人带到山谷去,那里更清幽,而且可以看情况利用一下麻醉草。 “你们跟着我干什么?”他故意大声说。 一直说话那人道:“兄弟,你……你这是到哪里去?”那人见乔衍净往山沟野岭而行,心上好似颇是忐忑。 乔衍却不答话,故意吊他们的胃口,加快了脚步。 两人面面相觑一下,终于舍不得放下打听消息的机会,仍亦步亦趋跟上。 一会就到了山谷入口,乔衍一言不发,径直往密林里钻。两人脸上露出微微恐惧,停下了脚步。 一直未说话的那人道:“大哥,咱们?”话中有一半意思要打退堂鼓。 一直说话那人思忖了好一会,道:“咱们心翼翼的进去看看,记得一定要心翼翼,千万不能得罪那个兄弟,以及……以及里面的人。”后面的话是带着忖测,也是要为心翼翼加上一个保险。 两人装作若无其事的慢慢的拨开枝条往里钻。此刻他们心中都在装作不是为了什么事,就是来看风景的。 进入山谷,无暇观看碧树如烟,草长花列,顿时被下面的一个绿“湖”吸引,“湖”水因洁净而绿,好像没有一丝杂质碧莹莹的像镶嵌在山谷的一块美玉。 这本是个池塘,但或者就是因为太洁净了,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一个湖。 乔衍就坐在“湖”畔不远的一个树杈上,悠然自得的吹着凉风。 “哎呀,这里景色真美。”那个被称作大哥的人发出好似由衷的赞叹,领着同伴往乔衍走去。 “你们也喜欢游山玩水呀?这里只有山水奇景,没有你们说的帮派,你们欣赏了美景就走吧。”乔衍很轻松的。 其实他也是故作镇定,因为不知两人发起蛮来是什么情景。就算用麻醉草将他们困住,只怕他们仍然不会消除怀疑,日后会频频来打扰这里的宁静。 他已隐隐感到这个山谷是神秘、甚至神圣的,隐隐感到这是个奇人的居住地,他引两人来此,除了想到麻醉草,是不是也是想借助奇人的力量呢? 虽然他感到屡屡来此不妥,但毕竟没有见到奇人的真面目,那两个绿人也只好像看到的是他们的背影,他没受到过警告,即便感到不妥也感觉不算太过分。 另那个很少说话的男子面色却好像很凝重,早早的停下脚步,似痴痴的望着“湖”面。 突然“喃喃”的道:“麻……麻醉草。”声音充满意外、吃惊。 乔衍愣了一下,他虽然感到“湖”边的草很似经书上描述的麻醉草,自己也是这样称呼,但他从来都感到这个称呼是错误的,只是以为既然不知这些草的名字,就用一个代称。而听了这个男子之语,或者这些草真是麻醉草。 另那个男子的注意力本来重点在乔衍身上,闻言也是一愣,笑容收敛了,也露出吃惊、可怕之色。 他突然急剧的后退,很快退到了他同伴的身边。跟着身形连闪,两人很快从进山谷的那个路口消失。来时好似轻风,去时却如迅风。 乔衍想到鸠山夫上次也是这翻神情,不禁细细打量着这个山谷,“湖”水如带在远处寂寂的流向草树深处,而水的那一头究竟是怎么样的呢?他却从未去探究过,草树延绵,奇峰突兀,不高却甚为幽远。 这是他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虽然他一直觉得这个山谷很神秘,慢慢的也感到有点神奇,但毕竟与村毗邻,外面看来就只像一个普通的山头,何曾想到这一个“幽”字。 心中又陡的一省,想起之前做的那个梦,想到那个追赶“江山”的男子的形象,顿时惊呆万分,刚才那两个男子与这男子的打扮竟似一模一样。 他呆呆的想,呆呆的想,很长很长时间都不能回过神来。 突然听到长庆的声音:“乔衍,乔衍,乔衍!”他的思绪仍然停在那个梦中。 长庆出现在山谷入口,在长草中往“湖”边走来。 他一边走一边喊,见乔衍没有回答,感到惊异,又大叫:“乔衍,你怎么了?” 长庆的到来,好似一缕阳光拂去乔衍心上的几分阴霾,终于回过神来,叫道:“长庆哥,我在这。” 长庆张眼四望,叫道:“他们呢?”乔衍猜到他说的是那两个男子,叫道:“他们已经跑了。” “啊。”长庆松了口气,叫道:“乔衍,他们是什么人?” “我也不知道。”乔衍摇摇头。很快滑下树干,与走来的长庆会合。 “乔衍,这是怎么回事?”长庆既意外又担心。陌生人来找乔衍,他当然意外,担心的是,这两个男子是来找乔衍麻烦。 乔衍拉着长庆的手,有意识的往外走。他隐隐感到这是一处圣地,他感到不宜与长庆在这大声喧哗。 他本来已没有很多力气,刚才又走了那么一段长路,又爬上树干,此时感到头晕目眩,似有要晕倒的感觉。 长庆也感到他表露出的认真,就没有询问与抵触的紧跟乔衍往外走去。 出到山谷外,乔衍终于抵受不住,双腿一软坐在地上。眼前金星乱舞,大地好似在摇晃。 “乔衍,你没事的,休息一会就好。”长庆坐在他旁边,让他倚着他的身子。 乔衍喘了一会粗气,终于慢慢的缓过来。 “乔衍,我听村人说你与两个男子走进了山谷,我急匆匆的走来,究竟是什么事?”长庆见乔衍缓过来问道。 乔衍一五一十的将两个男子如何突然的出现在山坡,如何的向他问话等说出来。只是他本能的只是说两个男子问帮派,而省略了枞尔二字。 不是他想骗长庆,而是他必须信守诺言。 当然,他联想到那个梦的情况也说了出来。长庆啧啧称奇,“江山”是什么啊?乔衍怎么能预先的梦到以后见到的人? 乔衍也很奇怪,也想长庆代为参详。 于是,长庆又想到了乔衍在海岛的表现,看来,这两个人来问乔衍帮派是与乔衍表现出的武功有关。 与乔衍自垌清寺回来,他最关心的当然是乔衍的情绪、出路,是故,他第一天就是要鼓励乔衍与他合作,消除他生活上的后顾之忧。现在看来乔衍“恢复”得不错,是问乔衍早些天让他意外的表现了。 “乔衍,我想知道早些天你在海岛发生的事。”他说。 “好。”乔衍没有犹豫。长庆是他最要好的朋友,一些事即便长庆不问他也想说出来。另外他深切的知道,坦率是尊重朋友最基本的态度。 他从在黑夜的房间被龙山三英掳去说起,说到遇上鸠山夫,说到海斗,说到龙山三英突然的转变,说到曼陀罗花,说到他嗅到花香时晕眩的感觉。 只是,他说鸠山夫的退去是因为有别人的帮助,对付龙山三英时是以蛮力相撞。 当然,他没有说传音入密,没有说他练功,没有说他曾遇到好像“一泻无垠”的感觉。 另外,他很歉意的对长庆表明,他要保守一些秘密,并很诚恳的请求长庆谅解。 长庆道:“是不是关于你的武功?”乔衍又诚恳的点点头。 “乔衍,你有这么好的武功机遇,或者,你以后再也不用依靠我了。”长庆有点淡淡的。他的心情很复杂,他当乔衍是最好的朋友,可是,乔衍仍然要保守秘密,不能与他“坦诚”相见。 “长庆哥,你应该明白,这对我来说是秘密,但对你来说并不是秘密,因为我对你,从来就不觉得这是个秘密,是个必须守住的秘密。只是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乔衍若然对昔日的信诺认为可以信口开河,则乔衍就要做屑之人。日后只要认为可以,我第一个认为告诉的必然是长庆哥。”乔衍极力的减少长庆的疑虑。 长庆想起了训给他佛珍心经时也叮嘱过他不可轻易与外人道,他只是因为不识字才第一次示以乔衍这个“外人”,开始有点明白乔衍的用心,道:“好,乔衍,咱们练武都是为了治恶惩奸,只要你日后治恶行善,我可以不问你武功出处。” “长庆哥,可是我现在已没有了武功。”乔衍淡淡的笑。 “乔衍,武功可以治病,你可以慢慢来,慢慢的尝试练武,用武功驱除心脏的毒素。”长庆很诚恳的。 乔衍微笑的点点头。他认可长庆的话,但没有说那次尝试练武的遭遇。 这时候,才深深感到姜老大那时对他说的并非恐吓的话,毒入心脏,万难解救。 其实这个道理他也懂,只是他一直不当自己的是武功,甚至体内的气流也是虚拟的,什么跟随气流进入心脏云云未必真实。另外,当时情景,即便知道姜老大说的是真话,他也只能义无反顾。 “长庆哥说得对,我也想以武驱毒!日后遇到难处,还得请长庆哥多多帮忙。”乔衍道。 长庆拍着胸脯保证。 接下来乔衍问长庆找到海岛之事。原来长庆那晚见乔衍的父母责打乔衍,知道自己难以劝阻,就连夜的赶去垌清山找了训帮忙。了训之前也听长庆述说了他们的遭遇,鸠山夫脱困固然事情重大,长庆与乔衍也必然不会是海盗,遂派觉行去调和此事。 也就一个时辰左右回到水石竹村,长庆敲门说垌清寺大师来访,乔衍父母不敢怠慢匆匆开门。其时乔衍已被龙山三英掳去,乔衍父母却不知道,听说为乔衍的事而来,急忙打开房门,乔衍却不知去向。 大家正疑惑,觉行却听到夜行人的声音。 魏老二与龙老三一直守在门外,听到长庆的声音喜出望外,但垌清寺大师几字却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他们素知垌清山的人武功奇高,此时万万没胆子上前。 想跃上乔衍阁楼外的天台伺机偷听,却不料脚尖刚刚点上墙壁就为觉行察觉。 觉行感到不宜在乔衍父母前显露武功,匆匆开门去查看,魏老二与龙老三听到开门声,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什么偷听、察看、任务都忘了个一干二净,脑海中就只有一个“走”字。 对方去得太快,觉行也快,当看到两个模糊的黑影隐没在远处竹林中,似一缕轻烟赶过去,但竹林茫茫,四野茫茫,早没了两人踪影。只好回去另作打算。 乔衍的父母只看到觉行开门出去,没见到他运用轻功,否则必更让他们觉得大师就是神人。 他们急匆匆的问:“大师,怎么了?” 觉行微微沉吟道:“施主可能为外人掳去了。” 乔衍的父母甚是吃惊,更觉乔衍行为可恨,“海盗”几乎随口而出。都想乔衍既然招惹上了海盗,掳他去的人自是与海盗有关。日后不知还有多少麻烦事。 觉行一边安慰乔衍的父母,一边信誓旦旦的说必助他们找乔衍回来。出家人说话本来好像不多发誓,但担心乔衍的父母焦急,自己急切间也不擅言辞,只好不停的阿弥陀佛说必能找施主回来。 而后他连夜赶回向了训请教,师父的意思与他一样,都感到与鸠山夫有关。遂决定次日找鸡笼镇的长官张重景探问可有鸠山夫的消息。 次日觉行去找张重景,张重景认得觉行,更听说是了训委派,真是不敢有半点怠慢,按他的意思,要把觉行好好招待一番而后再说正事。觉行只是不住的阿弥陀佛说要说正事,张重景只好正儿八经的给觉行安排了个上位,上好茶水点心才心翼翼的询问觉行来意。 觉行将乔衍失踪的事说了,并说此事可能与脱逃的鸠山夫有关,询问镇上有没有鸠山夫的消息。 可怜张重景对鸠山夫的信息一无所知,即便偶而说鸠山夫极有可能在某些地方出现,也是为了唬镇上的财团来捞保护费。 但对觉行却不能唬,那可真是一头雾水。万分担心怠慢了佛爷,遂大喝的叫手下请高宣过来商议。 高宣对这事的分析要比张重景多得多,因为他是确确实实想知道鸠山夫的下落,而张重景为了贪财而“想当然”,根本不关心鸠山夫在何处,当然是一头雾水了。 高宣的猜想是鸠山夫要么隐身在飞龙山,要么在某个渡口附近。觉行因为长庆说过乔衍的父母怀疑乔衍成了海盗,遂问:“鸠贼会不会去做海盗?”高宣皱了下眉,想起鸡笼镇以往的海盗都为迭海沙兄弟收编到海岛从事盐业,近年可说是消声匿迹。但他陡然一想,鸠山夫本是海盗出身,远来也是为了做海盗,那么他现在? 登时吃了一惊,也好像一言惊醒梦中人、如梦初醒。 当下向觉行细细说了海岛的情况,说鸠山夫此刻极有可能是想占领海岛,以为海盗的基地。 张重景装作怒不可遏:“哼,迭海沙与区云帆竟然敢勾结鸠山夫,害我鸡笼镇百姓,来人,速速派人把他们抓了。” 高宣急忙把他劝住,只说区区事,不必张大人这般动怒啊,下官自会派人前往。 张重景不懂得排兵布阵,若然按照他的做法,招来不必要的损伤不说,鸠山夫也可能因此远遁再难寻找踪迹。 张重景只是在觉行面前表表积极而已,真正的派兵当然要赖高宣,当下说为了鸡笼镇百姓的安危,为了找到乔衍,一定要高宣撤查海岛,活捉鸠山夫。 高宣知道鸠山夫武功高强,第一步要做的是找到联络海岛的暗探,探明岛上情况,第二是排兵布阵,在海岛的各个出口悄悄布置弓弩手,以防鸠山夫乘机逃走,第三是派出少量精锐,与迭海沙他们会合困住鸠山夫,而后在船上待命的兵将得到命令,杀上岛来会合。 这么繁杂的布置,怎能是张重景随随便便的大喝就能完成。 高宣一直在寻找异人为镇上效力,可惜直到现在已举办了多届武林大会,仍然是钱化与董盛轮番分列一二,没见过异人影子。在他心目中,垌清寺和尚的武功倒是好像不错,但他们向来山水青灯为伴,极少谈论或者用武,久而久之就好像他们不懂武功一样,他没有请他们出山之心,而他们也一直的表现出出家人不问世事,他也就压根儿没将他们与异人沾过边。 待得张重景介绍了觉行身份,不禁异样惊讶,也有几分兴奋。在思索一番之后,遂询问觉行愿不愿意为他们打头阵。觉行只是想找到乔衍,当然答应。 当下高宣去准备兵马,觉行见时间尚早,回去向了训禀报情况。 第三日寅时,觉行与长庆在高宣的安排下乘着夜色乘船登岛,也巧得很,没有遇上鸠山夫,却救了乔衍。 至于魏老二与龙老三逃走后,当然没有胆子立即返回。但他们心有不甘,到海岛以来这是唯一发大财机会,怎能轻易放弃。 一番商量,断定觉行是垌清寺和尚,终究要回垌清山去,即便为了乔衍的事也只会出外寻找,不可能很长时间待在水石竹村,于是决定延后悄悄再来。 次日到镇上玩乐一番,晚上悄悄摸到水石竹村,却不料长庆自乔衍失踪之后心急如焚,几乎是紧紧跟着觉行,其时觉行正得到高宣让他打头阵的倡议,并得到了训同意,长庆得到消息兴奋异常,也征得了训同意与觉行一道上岛,遂在得到了训指点多年之后,得以首次留宿垌清寺并聆听了训教训。 魏老二与龙老三则再次扑空。 鸠山夫自去了山谷、海岛经历如虚似幻、为乔衍击败,已是感到深深恐惧,知道遇到了十余年前就已让他闻风丧胆的异人,面对异人,不说他不一定能在鸡笼镇作恶,还有可能连扶桑也回不去。 一番思忖,眼下要做的是尽快掳获一批钱财及早返回扶桑。 但是怎么尽快的掳获一批钱财呢?一番思索,他想到一条计策,海岛盐业经营了十余年,必然积蓄丰厚,而最重要的是,这里有的是大船,只要钱财到手,即可扬帆,不会受到官兵阻挠扬长而去。 一个计策泛起心头,悄悄去寻找未归岛的魏老二与龙老三。魏、龙两人在镇上玩了一日,自是在水石竹村没找到,但他知道他们迟早会回来,在道上等候即可。 一日后,果然等到了他们,遂笑着对他们说出他的“方案”,合力移除迭海沙与区云帆,让他们共同来做帮主。 龙山三英进岛本来就是为了发财,可多年之后大财没有发到还屡屡受到迭、区制肘,不满甚深,今又得武功高强的鸠山夫相助,大是心动,遂生出他们逼迫迭、区两人的行动。 至于他们说与垌清寺的和尚大战,垌清寺一些“秃驴”与海盗或官府勾结,自是为了迷惑迭、区的谎话了。 而鸠山夫如能亲自登岛,在乔衍功力消失的时候行动,或者甚有夺取海岛可能,但鸠山夫已为乔衍与遇到的虚幻吓破胆,怎么也没有了胆子亲自去执行,一切依赖龙山三英与曼陀罗花,他只躲在旁边发号施令罢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枞尔骑箐》正文 三六武林院 高宣这次调动线人,得到鸠山夫在海岛出现的确切消息,只可惜鸠山夫并未现身,一番兵马调动扑了个空。 其时,连日来张重景都对他的兵马“指东打西,指南打北”,频频按照他的意思分派兵马,让他颇是焦头烂额。 但是地方武将服从地方长官指派,他也无可奈何。 海岛回来多日,各方回报都是没有鸠山夫消息,更让他如坐针毡,恨不得把整个鸡笼镇翻一遍把鸠山夫找出来。 这日正在大堂思忖下一步的找寻鸠山夫的兵力安排,兵士来报,有人执着“武林院”的牌子求见。 他以为听错了,再三确认是“武林院”三字,急忙奔跑出去。 大门外,十余个穿着暗红衣服的汉子骑着高头大马,神情肃然而略带倨傲,一声不哼。 高宣匆匆忙忙跑过去,抱拳道:“诸位、诸位是武林院的?”高宣意外而有点语无伦次。 前面一个满脸胡戟、年约旬的汉子粗声道:“你看清楚了?”手上举着个精致的白色牌子,上面写着“武林院”三字。 高宣双腿一软,不由自主跪在地上,叫道:“高宣见过各位长官。” 汉子一摆手,淡淡的道:“你起来吧。” 高宣战战兢兢站起,一颗心“突突”乱跳,叫道:“各位长官请到堂内就坐。” 旁边的兵士都惊呆了,他们是第一次见到他们的长官跪着迎接来客。 这十余名汉子清一色打扮,年纪大都三十开外,其中两名年近五旬,只有两名约二十余岁。大大咧咧下马,早有人接过他们手中的缰绳,把马牵到马厩。 高宣将他们一例安排在上位,他原本工作的大椅也不敢坐上去,让给了那位满脸胡戟的汉子。 他一直躬腰站着,见来人都落座了,心翼翼的问道:“各位长官此番来到鸡笼镇有什么要事?” 胡戟汉子站起来,目光炯炯的望着高宣,淡淡的道:“闻说扶桑高手鸠山夫逃出出去了,可抓住了?” 高宣心理“嚓噔”一下,叫道:“卑职必调动所有兵马,尽快将他抓住。”紧张之下,只有大声才能说出话来。 “嗯,鸠山夫武功颇高,是不能轻易抓得了的。”胡戟汉子仍是淡淡的。 高宣听了这话,心中悬着的一颗巨石才算落地,胡戟汉子的话显然没有责备的意思。 “卑职这次看管不周,请求长官处罚。”高宣心翼翼的。他自这次跟觉行与长庆合作,鸠山夫逃走的经过已由长庆口中一清二楚,钱化与董盛的花言巧语,高麟的偏袒之词都不攻自破,此刻他们都已被他派人严加看管,伺后惩处。 “嗯,这只是意外,与你无关,日后把他抓回来就可以了。”胡戟汉子依然淡淡的,他说话都好像面无表情的,但话中表达的意思在高宣看来却似有千钧之重,要么在瞬间击溃他的灵魂躯体,要么能够让他感到吃到定心丸。 胡戟汉子的话是让他心上巨石落地与感觉吃了定心丸,但脸上却已热汗淋漓。 “是,卑职必会尽力把他找回。”他又重复了一次表达。 “高大人不必如此紧张。”胡戟汉子突然“呵呵”笑了一下,“既然只是意外,鸠山夫找不找回来都不怪你。而且,鸡笼镇好像是藏龙卧虎之地。” 说到这里,胡戟汉子似乎有些言下之意,却突然停下。 “鸡笼镇藏龙卧虎不敢当,只是近来的确出现了一位英雄。”高宣殷勤的接胡戟汉子话题。 “哦,你说的是什么英雄?”胡戟汉子淡淡的。 “卑职对他的身世也不太了解,只知道他是水石竹村人,海岛的人说亲眼见他击退了鸠山夫。”高宣说话仍然殷勤的。 “哦,鸠山夫是扶桑有数高手,能够击退他,武功不错哦。”胡戟汉子仍是淡淡的。 “还有一位垌清寺的大师,据说也可与鸠山夫抗衡。”高宣见胡戟汉子没有兴奋之情,又把觉行说出来。 “哦?”胡戟汉子双目突然精光闪闪,“垌清寺的大师是什么人?” 他对觉行好像感到很意外。 “垌清寺的大师武功高强在鸡笼镇的武林人中早有传言,只是他们平素只是修研佛法,极少炫耀,究竟怎么高强也不太知道。也是这次一位大师来助卑职擒拿鸠山夫,卑职才知晓武功确有独特之处。”高宣说得有点兴奋的眉飞色舞。 “怎么独特呢?”胡戟汉子有点冷然的。 高宣正说得兴奋,却没在意胡戟汉子的表情,道:“卑职当时怀疑鸠山夫出现在海岛,就安排的了三重兵力围剿,第三重兵力是在外围防鸠山夫逃走,第二重兵力乘船在岛周以为增援,第一重兵力则是上岛打头阵,卑职就是与这位大师打头阵,船未靠岸,这位大师就飞身而起在海面行走,好似一只飞鸟,这份轻身功夫,卑职真是生平仅见。” 原来觉行乘船近岸时,看到岛上人潮蚁聚灯火通明,好似正在经历什么大事,担心鸠山夫正在伤人,就迫不及待的使出“登萍渡水”的轻功上岸。当然说他可以在海上行走也不真实,盖因轻功只是一道气,在一鼓气之间在水上掠行数丈是可以的,这鼓气一泄,轻功也就消失。而在水上施展轻功,因为脚上没有着力点,就再难以提气。 高宣说得兴奋,胡戟汉子也好像来了兴趣,道:“这个垌清寺在什么地方呢?” “此处西行数里的垌清山便是。”高宣道。 “垌清山、垌清山,这个名字挺好听嘛。”胡戟汉子“喃喃”的。 “嗯,垌清山风景绝美,堪称地方一绝,哪日卑职有幸,可以安排各位长官去游玩一下。”高宣的话语又转谨慎。 “高大人,除了这些高手,鸡笼镇可有其他高手?”胡戟汉子显然对风景不感兴趣,只关心高宣口中的高手。 “说来惭愧,鸡笼镇设立了多届的武林大会,都招不到一个像样的武林高手。”很显然是说他除了知道乔衍与垌清寺的大师武功高强外,在地方再也没有见过武功特别高强的人。 “哈哈,天下武功高强的人都有在武林院记录在案,这些高手怎会参加高大人的武林大会呢?”胡戟汉子打了个“哈哈”,“剩余的一些见不得光的,当然更不会参加的了,高大人招不到武林高手也不必气馁呀。” “长官说得极是,只是高宣没能为武林院罗高手感到甚为惭愧。”高宣很恭谨的。 “嗯,罗不到高手,说明武林院是人心所向,武林高手大都已进入了武林院,高大人不必感到惭愧。至于这个英雄与垌清寺的大师武功这般高强,因何没有进入武林院?高大人还请查一下。”胡戟汉子道。 “能为朝廷效力,他们求之不得,高宣必会极力助他们铺路搭桥。”高宣美滋滋的。 “好,你把他们的出身、武功来历查清楚,然后来禀报。”胡戟汉子始终有不怒自威之色,包括他说的每句话。 高宣好像从没有这样激动过,不是他有攀权附贵之心,而是武林院的身份太特殊,让他吃惊之余免不了的诚惶诚恐。 在确认这些汉子不需要特殊照顾之后,没敢有半点怠慢,即时带了随从望垌清寺进发。 与张重景略有不同的是,他对待出家人只有尊重而没有害怕,或者是他自问行得正坐得直,不敢指望佛祖代为消灾吧。 在鸡笼镇做大司马十余年,也多次到垌清寺上香,只是每次前往都是轻车简从,卸掉官服,与一个普通百姓无异,以致于从未引起寺中大师以及香客的注意。 只有这一次,亮出身份前往。 他也隐隐听到武林院的一些闲言碎语,但武林院太特殊,作为官场中人,想到的大多是特殊,对闲言碎语却大都忽略了。 沙弥向正在打坐的了训禀报,镇上大司马求见。 这高宣十余年来带兵兢兢业业,了训深有感触,当下不敢怠慢,急安排别院相见,这对比见张重景时的不屑,显然是对客人的尊重。 了训在别院门前向大踏步走来的高宣单手竖于胸前道:“阿弥陀佛,大司马请房内就座。” 高宣双手抱拳“哈哈”笑道:“打扰大师了。” 两人屋内坐定,高宣未来得及饮了训准备的香茶,又抱拳道:“垌清寺处于名山胜景,到处一幅祥和之象,果然名不虚传。”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无欲无求,和谐根本,而此也算出家人之福。”了训与高宣面对面坐在蒲团,单手竖在胸前。 “高宣明白大师的意思,无欲无求是相对于世间的名与利,而在这份祥和之中是另有他求,精研佛法与武功。”高宣说得很坦白,也可算是推心置腹。 “司马大人为官清正,果然有独到见解,老衲深感佩服。只是修研佛法是出家人必修之课,老衲不敢怠慢。武功一说,老衲是井底之蛙,识见甚少,让司马大人见笑。”了训的神情与动作不变。 “大师太客气了,大师的武功在下早有耳闻,在下也曾有请大师出山之心,只是不敢打扰大师清静,少有来访。现今天下并不太平,沿海有海盗,塞外有鞑虏,若能得大师等前辈高人为朝廷效力,真是朝廷之福。”高宣目光充满期待。 “阿弥陀佛,司马大人这是哪里话,不说老衲武功低微,就算是有一点点武功,出家人不问世事,也不宜参与朝廷之事。”了训双目放光,显然很重视高宣的话。 “只要武功好,又怎分出家与不出家呢?一样能为朝廷效力。”高宣微笑的。 “阿弥陀佛,请司马大人不要再笑老衲了。”了训垂首低眉,说得很庄重。 “这次武林院来访,是指名了要大师进武林院的。”高宣继续微笑的。 了训的神情顿时显得凝重异常,久久没有答话。高宣有点奇怪的看着他,固然看不到半点喜色,也猜不透在想什么。 他隐隐感到,了训是有抵触的,这是一个习武之人难得的荣誉,难道他要抗拒吗? 于是,他又想到了异人,想到了很多江湖上声名赫赫的人物,也是抗拒进入武林院的。 突然间,由觉得武林院的特殊,又回到到了现实。 良久良久,才听了训道:“阿弥陀佛,老衲早已与深山为伴、青灯为伴,再也不想过问尘世事务,况且,老衲也的确武功甚微,进入武林院只会让众多高手贻笑大方,说武林无高手矣。请司马大人代为回复一下,老衲不是武林院的人选。”了训说得极是认真。 高宣的的脸色在往下沉、往下沉,刚才的喜悦、微笑丝毫不见。这倒不是生气,而是心情突然觉得沉重异常。 “大师,你是不是还要想一想?”他颤声的。 “老衲不是武林院人选,请司马大人代为回复。”了训简短拒绝。 高宣万料不到是这种结果,原本觉得这是一个美差,既可以应付这些特殊的人的差遣,又可以为敬重的大师得到个不凡的身份,而今,这个美差成了一个烫手的山芋,恨不得丢开。 这该怎么办呢?他感到这是个无解的结。 两人面对面坐着,久久不发一语。高宣一直都感到如在梦中,过了许久许久,才好像在梦中微微醒来,但他仍然感到这就像一个梦,永远也很难醒来的梦。 他慢慢站起来,有点茫茫然的往外走,慢慢的跃上马匹。 没有向了训告别,因为他觉得告别已是多余的了。 他突然策马狂奔,沿着附近山岭狂奔,他不需要确定方向,只要是山岭、少见人烟就行了。 一大班随从一边叫着“大人”,一边打马跟在后面。 高宣策马在奔跑、在奔跑,只想思绪随着眼中的山色模糊。奔跑了好一会,把马停下,翻身下马坐在地上,终于可以冷静的面对眼前现实。 可是他不管怎么想,眼前的这个都是无解的结。 他好想垌清寺在垌清山突然消失,垌清寺的大师们也突然消失,永远也让他找不到。 对,只要他们都消失就好了,他眼睛一亮。 可是,这只是想当然啊,怎样才能让他们消失呢? 他突然想到,那些“消失”的异人,无影无踪的踪迹难觅。 这是最美好的场景了。 可是他又深深感到,他假若去下一个命令,他,就会由高处跌下万丈深渊,就像万劫不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枞尔骑箐》正文 三七 不知不觉的,一个穿灰青色布衣、身材修长,两腮帮长着白色胡须、有点披头散发的老者侧坐在高宣面前,轻言轻语的道:“大人遇到什么为难之事?” 高宣蓦然抬头,有点讶异的望着眼前这个老头,什么时候来到,竟然毫无知觉。 “老人家,我在想公事,你不要来打扰我。”高宣被那个苦结搅得不知如何是好,不乐意这老头横插一杠。 “大人似乎遇到难解之事,老朽非官场中人,但俗话说姜是老的辣,老朽比大人痴长几岁,或可给大人出个主意也说不定。”老者说话细声细气的,语调却甚清晰,气度平和。 高宣愣了一下,老者的语调让他缩回了就要驱客的话,说道:“老人家,我相信你的人生阅历比我丰富,但这事真的难解。”高宣一脸苦恼。 “什么事这么难解,说出来让老朽这块够辣的姜参祥一下。”老者似担心高宣拒绝,幽默了一下。 高宣本觉得说出来也没用,但老者既自称老姜,就想说出来看你这老姜有什么能耐,道:“这是当今天子的事,老人家你能管得了?” “就算是与天子说话,也脱不了一个理字,做事在理,与何人说话有很大区别吗?”老者话语依然平和,情绪像没变化。 “老人家说得倒是轻松,你有你的理他有他的理,怎能很轻易以一个理字了事?”高宣像在将老者的军。 “嗯,既然这样,大人就说出来,让老朽看能否评评这个理。”老者心平气和。 “高宣向武林院推荐两位武林人士,可假如两位武林人士都拒绝,那该怎么办?”他想老者不知道武林院,也就不知他武林院规矩,算自说自话。 “武林院?老朽听说过啊,之前是一位万众瞩目的武林人士做院主,现在为皇帝老儿抢了去,不是么?”老者好像若无其事。 高宣一惊,几乎合不拢嘴,敢情老者有点来头? 可他不相信老者对这事有帮助,道:“拒绝进入武林院,就是叛逆谋反之罪。” “大人,山高皇帝远啊,怎能说没办法就没办法?”老者目光炯炯。 高宣越发诧异,诧异老者的气度,听到天子两字,仍可以不动声色,甚至像可以想办法的样子。 于是,他不想再自说自话了,他想说得诚恳一点,认认真真与老者商量一下:“老人家,请问你有什么主意?” “大人,你先说这两位武林人士对武林院的态度。”老者仍不动声色。 “在下刚刚探访了一位,就是此去不远的一位垌清寺大师,他已明确拒绝进入。另一位是一位兄弟,虽然未去探访,但看来也是拒绝的多。他们一旦拒绝了就会被朝廷定义为叛逆谋反,我这不是好心做坏事么?”高宣很诚恳的,觉得可以与老者一谈。 “张重景张大人常给垌清寺送财送物,对出家人甚敬,这事或可找他想办法。”老者像有准备一样。 这老头竟知张重景,高宣又觉意外。 但此刻无暇想老者来意,只关心怎样才能解开这个结。他想老者说的没错,只是张重景对上司也甚敬。而且这面对的可不只是上司这么简单啊,假若让他知道面对的是谁,有什么反应难以想象。 “能行吗?”他“喃喃”的。 “老朽看来,张重景别的没有,就是有钱。”老者看着高宣。 有钱?高宣眼中一亮,想到了老者的意思,也感到有了希望。 立即站起,简单向老者拢拢手:“容后再谢。”上马欲走。他连老者是谁也不知道,说“容后再谢”是来不及往下想。 刚动马又急急停下转头道:“那个兄弟怎么办?” “你说是垌清寺弟子就可。”老者站起微笑回答。 高宣不再发言,策马急回鸡笼镇,众随从一溜烟跟在后面。 时当午后,斜阳似烟,真是是难得好天气,但高宣是来不及好好去感受了,他必须在晚上向那些武林院的使者回复前说动张重景。 见高宣风风火火闯入镇衙,张重景慢条慢理的道:“高大人,火烧屁股了啊,这么急躁?” “张、张大人,高宣有要事相求。”高宣窒了一下,拱拱手。 “有要事相求啊,这还不好说。”张重景仍是慢条慢理的,“高大人坐下说话。” 高宣一屁股坐在他旁,抱拳道:“武林院的人来了鸡笼镇,张大人知道不?” “什么?”张重景大叫,“呼”的从椅上站起,“武、武林院的人来了?”前面的什么说得特别大声,后面的声调却降了下来。 “是的,他们上午来找了下官。”高宣静待张重景变化。 “他们上午来了,你怎么不告诉我?”张重景几乎是大吼,“你、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脸色有点气急败坏。 “他们差遣下官去办一件事,来不及向你禀报呀。”高宣仍在待张重景的变化。 “哎呀,办事办事。”张重景心急火燎的,“你不知道他们来了要好好招呼吗?你看这、你看这。”脸上满是懊恼,一只手时时抚抚头发,时时抚抚额头。突然又急问:“他们要你办什么事?” “他们想垌清寺的了训大师加入武林院,要下官去查一下了训大师的身世。”高宣仍是静观其变。 “噢,这是好事呀。”张重景双目放光。“了训大师德高望重,正是加入武林院的人选。” 他有点放心,只要是沾上佛寺的事他都感到放心。 “可了训大师拒绝了。”高宣道。 “什么?”张重景又大叫,感觉这是多么的不可能,他本已感到水到渠成。 刹那之间,他的念头在武林院与了训之间转了多遍,衡量着孰轻孰重。 他感到武林院该重六成,但想想又似有不妥。又想让武林院重五成多一点点,又觉得不妥。那么让他们一样重呢,仍是不妥啊,两者像没可比性。 一番暗暗的比较,感觉是偏向于现实多一点。 “张大人,高宣觉得这件事无解,只好请求张大人帮助。”高宣道。 “这、这、这。”张重景一时也没了主意。 “张大人,能不能帮助了训大师,就看你了。”高宣殷殷的道。 “高宣,你知道这个事相当于谋反。”张重景咬牙切齿的,脸色甚凝重,一边搓手掌一边身子转了数下。 高宣走过去,向张重景耳语几句,张重景略一思考,“喃喃”的道:“这样行吗?” “礼多人不怪,咱们做了再说。”高宣道。 “咱们做了再说,咱们做了再说,这只是割我一个人身上的肉,有你高宣吗?”张重景压着声音,咬牙切齿的。 当然,张重景是基本同意了高宣的意思,即便不是为了训,即便高宣没提出,他也会这样做。 只是这样要让他多付出一点,让他感到难受。 高宣虽然为官较清正,但知道有时钱财是能救命的。听张重景的话看来八成是同意了,极端焦灼的心才稍稍安稳。 于是,张重景以高宣引荐为名,风风火火带着数名仆从,备了辆马车有点迫不及待的向驿馆赶去。 真是迫不及待啊,因为怠慢被拿捏出个罪名,那是司空见惯的。 看张重景备着马车前来,那些武林院的使者已猜到了几分,但他们不动声色,保持着矜持态度。 胡戟汉子冷冷的问高宣事情办得怎么样了,高宣“嗫嚅”一下,急忙说道:“此事事关重大,卑职已决定与张大人一块办理,接下必与张大人一块努力,为武林院择取武林人才努力。” “来人,把他绑了。”胡戟汉子大喝。 两人人影一闪就到了高宣两旁,一人手执一条绳索,很利索的一下子将高宣五花大绑。 这套动作只在眨眼间完成,其间高宣被两只大手按住肩膀,肩膀上似压着一座山,当然,即便能够动弹,他也不敢有丝毫反抗。 胡戟汉子冷冷看着张重景:“张大人,高大人办事不力,接下就由你去办。” 张重景本想反驳高宣没有与他合谋去办这件事,看高宣被缚,一颗心早“突突”乱跳双腿发软,哪敢多说,一个劲连说了几声“是是是”。 稍歇,见胡戟汉子没有责罚他之意,心下稍安,颤声道:“卑职得知使者大人远道而来,又正值隆冬季节,特给各位使者大人备了几件简朴御寒衣服,请使者大人笑纳。” “张大人对武林院来使这么关心,即便是皇上知道了,也必然称赏有加。张大人继续努力,必有大好前程。”胡戟汉子脸上没有笑意,但语调平和。 张重景竟然听到皇上二字,顿时双脚一软俯服在地,叫道:“谢主隆恩,谢主隆恩!” 胡戟汉子阴着脸,没有答话。 张重景利索爬起,往外叫道:“将装着衣、衣服的箱子抬上来。” 仆从不敢有丝毫怠慢,两人一个将箱子依次抬到里面,数尺见方的箱子足足抬上来五个。 有了箱子,张重景来了底气,大着胆子走近胡戟汉子,微笑低声道:“请大人验收箱子里的衣服。”并打了个眼色。 “张大人客气。”胡戟汉子走到一个箱子前轻轻将盖子打开一点点,双目放光,脸上顿现笑意,说道:“张大人可到室内聚话。” 张重景如接圣旨,美滋滋的道:“大人先请。” 胡戟汉子喝令放好箱子,与张重景一道入内。 胡戟汉子背负双手面向窗外,说道:“高大人的事办得怎样了?” “高大人对朝廷忠心耿耿,这点卑职感同身受,只是办事过于迂腐,违背了朝廷的命令却不自知。但这次他的确是感到命令太过重要,担心自己难以办好才来找下官商量,恳请大人看在他对朝廷一片忠心耿耿的份上,原谅他这次怠慢命令之罪。”张重景借高宣兵权捞了不少钱,而且高宣一直都很服从指派,如此好的搭档打着灯笼也难找,是故帮高宣说话。 而高宣也不能说抗拒了这次的命令,只是没有依时完成而已。 “嗯,既然高大人对朝廷一片忠心,那么这事就好商量。只是张大人知道武林院的作用是团结江湖上武功高强的武林人物为朝廷效力,规定武功高强的武林人物要在武林院登记在案,你们鸡笼镇出了能够击败鸠山夫的武林高手却不为武林院所知,你不觉得这事很重要吗?”胡戟汉子道。 “大人说的真是句句在理,是卑职没有尽到为朝廷出力的职责。卑职与高大人联合举办了多届武林大会,千方百计的想吸引异人参加,可惜都没如愿。而近来出现的这些武林好手,就好像地里的笋竹一样突然冒出来,卑职与高大人都是始料不及。而且听说那个击退鸠山夫的子因中了什么毒,不但武功消失,而且永远也不能痊愈了,现在就像个废人。”张重景送出几箱财宝,终于可以在胡戟汉子面前比较正常的说话。 “噢。”胡戟汉子似乎挺意外,脸色陷入沉思。 “垌清寺的了训大师虽然传说中有点武功,但想来也是几下三脚猫功夫,看来也是没有资格进入武林院的。”张重景试探着说。这才是他的真心话,说乔衍中毒成了废人倒不是为了帮乔衍,而是想推卸责任。 “张大人怎能如此说,高大人说他的徒弟连登萍渡水的轻功都会,怎能是三脚猫功夫呢?”胡戟汉子的语气很平和,没有责怪张重景的意思。他见箱子内的珍珠玛瑙,尽是贵重物品,此刻暗中心花怒放,怎好意思再责备张重景?而最重要的是,他此刻关切的并非了训。 张重景不知什么是登萍渡水,不禁哑然。但他在鸡笼镇这么多年,事情办得顺风顺水,感觉都有赖能够到垌清寺上香拜佛,得到了萨保佑,怎能让垌清寺毁于一旦?道:“据卑职了解,垌清寺的大师日常都是修炼佛法,专注为四邻八里的乡亲治病,极少炫耀与习练武功,如此大班腐人,进入武林院确实也不会有很大用处。”他说着说着,真想打自己一个嘴巴,刚才说了训的武功是三脚猫,此时又说他们是腐人,真是对佛法、对他们的大不敬,只想日后到寺中上香时祈求佛祖原谅。 可是他此刻又怎能说了训武功了得呢? “张大人,你这是在帮叛逆说话啊?”胡戟汉子故意抬高声音。 张重景差点没有又“扑通”的跪在地上,连忙说道:“哪里话哪里话,卑职、卑职实是想大人对这些出家人宽大处理,毕竟、毕竟他们与佛寺为伴,咱们可不能随便得罪菩萨呀。”张重景掏心掏肺的,说的是大实话。 胡戟汉子略一沉思,道:“这样吧,这次就卖张大人一个面子,只要他们没有反叛之心,就暂时不对他们予以收编。” 胡戟汉子叫孟廷玉,出自昆仑派,武功高不必说,更因他在武林院中有点地位,院中很多武林高手与他过招都会相让一点,故生平极少遇到敌手,有点自高自大目与空一切,也甚为看不起江湖上的武林高手。出于权势考虑,招到武功比他高的反而对他不利,对找寻武林高手不是太热心,如今得到金银珠宝,很乐于卖张重景一个面子。 张重景单膝跪于地上,抱拳道:“卑职多谢长官。”心下颇为得意,心想这次总算帮了垌清寺一次,日后菩萨保佑让他更加顺风顺水自是不必说的。 “不用多谢,你叫高宣回去准备,明日一早出发水石竹村。”胡戟汉子仍然背对着张重景。 当然,张重景行的跪礼,因为对他来说已习以为常,是能感觉到的。 张重景听他说要高宣回去准备,当然是准备兵马了,心下一宽,他这个助他发财的搭档总算没事了,但听说要出发水石竹村却愣了一下,估计是与乔衍有关,反正他也不关心乔衍,也不以为意。当下喜滋滋的连声道谢,呼啦啦的去找高宣。 乔衍的父母得知乔衍与两位陌生人进了山谷,当然是好一番询问,乔衍说不相识,他们当然不相信,觉得乔衍又在骗他们,顽性不改,又让乔衍深深感受到了他们藏在心中的怒气以及对他深深的失望。 次日一早,让他见到了让他意外的人,迭海沙,大半个月不见了,几乎已在他的脑海中忘怀。可是,他在菜圃的地头出现了,同行的有几个随从。 他的母亲露出极少有的笑容,是她领着迭海沙他们前来,整个的气氛都是欣喜与和谐的。 “帮主。”迭海沙终于昂头向乔衍露出灿烂而自然的笑容。迭海沙是拱着手说话,他的几个随从则都是微躬着身子叫“帮主”。 乔衍的母亲笑呵呵的道:“你们说话,我不打扰你们了。乔衍,一会一定要叫几个叔叔回家吃饭。” 乔衍不知道母亲为什么会对迭海沙如此充满善意,但只要是母亲是开心的他都感到开心,道:“妈,我知道。” 乔衍的母亲慢慢走了,从她的背影仍能看到是充满喜悦的。 帮主的称呼让乔衍感到意外,向迭海沙道:“迭叔叔,以后再也不要叫我帮主了,我消受不起。” “不。”迭海沙坚定的说:“你永远是咱们海沙帮的帮主。” “我现在没能力做这个帮主。”乔衍坦白的。 “不不不不不。”迭海沙一连说了很多不字,“你永远是咱们的帮主,永远都是。”迭海沙说得更坚决了。 乔衍刚想又说没有这个能力,迭海沙又道:“帮主,你知道吗?是咱们害了你。”说到这里,眼圈一红,竟是有点哽咽了,“这都是咱们的错,是咱们害了你。”说完伸手抹了下眼泪。 “迭叔叔,你快别这么说,你们没有害我。”乔衍焦急得几乎要双手乱摇。 “帮主,咱们想过了,分派帮中弟兄到各地去寻找良药,就算走遍各地,也要将你的曼陀罗毒治好。”迭海沙突然抬头,脸上又露出笑容,只是眼角泪痕未干。 乔衍感动之至,他心中那个爽朗的迭海沙又回来了,他想起了在垌清寺时他不肯抬头看他,不肯与他四目相对,甚至猜疑他已看不起他已是个废人。 他知道迭海沙不会是这样的人,或者就是他的心理作用,也或者是因为他的自尊。 可是他又怎能想到,迭海沙这样是因为羞愧呢。 长庆突然“咦”了一下,说道:“你们看。” 众人顺着他看的方向望去,只见一队兵马正沿着一处山岭旁边行进,前面骑马的有高宣、数名暗红衣服的汉子,后面的灰衣步兵有数十名。 乔衍远远的看到了那两个穿暗红衣服的熟悉的背影,就是在昨天,他们问乔衍是什么帮派的,并在山谷中好似被麻醉草吓跑。 他们要去打扰山谷,乔衍立马想到。 他想到了山谷的宁静,是他让他们发现了这个山谷,而看来这个山谷往后再也难有那份宁静了。 假如他现在有很充足的力气,他必然会去阻止他们,一人做事一人当,既然这些人去打扰山谷是因为他惹起的,那么他就要有所担当。 可是现在他…… 心下一急,突然感到心下绞痛,眼睛发黑,激烈的晕眩。 “帮主。”迭海沙一声急叫过来扶着他。 “是我……是我让他们来打扰这个山谷。”乔衍咬着牙,好像拼尽力气说这句话。 “什么山谷?”迭海沙问。 “我知道。”长庆叫,他也隐隐知道了乔衍的意思。 他也感到焦急,他也不想这个美丽宁静的山谷被这些官兵打扰甚至毁了。 “怎么回事?”迭海沙转向长庆。 “迭帮主,那是一个美丽的山谷,他们可能要将它毁了。”长庆也不知怎样说。 “毁山谷?”迭海沙一头雾水。 “长庆哥,你过去,不要让他们将山谷毁了。”乔衍晕眩的情形略为好转。 哎哟我的妈呀,长庆心中叫了一声,这么多兵马撞上去会是什么情形呢?他陡的想到高宣,不是高宣带兵吗,这事或有商量。 看了下乔衍,估计他有迭海沙照顾,叫道:“好,乔衍,你注意身体,我过去。” 刚抬脚,听迭海沙叫道:“且慢,这是怎么回事?” “我要去阻止他们进山谷。”长庆叫道。 “什么你去?你忘了还有咱们吗?”瞪了乔衍一眼,暗暗责怪乔衍只是吩咐外人,有什么事对帮中人也不说一声,“帮主,咱们都在此,可以下令。” 后面的话说得很是坦荡。 其实乔衍叫长庆是因为迭海沙是长辈。 道:“迭叔叔,这事怎好意思为难你?” “哎呀,你现在是帮主,有什么为难不为难的?是帮主就要下命令嘛!”迭海沙也是急性子,说得已经有点苦口婆心了。 乔衍思索一下,究竟应不应该让迭海沙去犯险。他知道凭他们之力是难以阻止他们进山谷的,只能最大限度的以言语相劝,迭海沙过去也没什么用。但为了平和迭海沙那焦急的眼神,说道:”迭叔叔,过去不要与他们争吵,好好说话。” “好,帮主下命令,帮主怎么下令,迭叔叔就怎么做。”迭海沙也不知道乔衍为何要阻止官兵进入山谷,乔衍也明确表达让他过去,但乔衍是帮主,之前从没对他下过命令,他一时有点好奇,想听听乔衍的命令。 “迭叔叔,我怎能向你命令。”乔衍真的从来不觉得自己有帮主的特权。 “乔衍,迭叔叔真的想听你下命令,帮主下令是为做事,要结断,不能拖拉。”迭海沙是真心教他。 哎呀,我又不是真正的帮主,怎能耍帮主的威风?乔衍感到颇是为难,嗫嗫嚅嚅的不知怎样回答。 迭海沙哭笑不得:“乔衍,你是帮主,帮派上下都要听你的命令,而只有听了你的命令才去做事。下命令固然要深思熟虑,但深思熟虑后就要果断,否则就延误了时间。现在迭叔叔就是要听你下命令才去做事,你不下命令,不是延误了时间么?”迭海沙就这件事让乔衍自信自己帮主之位。当然他并不知道乔衍为什么要阻止这些人进山谷,他只想听乔衍一个命令。 “乔衍,快,他们近山谷了。”长庆欲走未走颇是焦急。 乔衍蓦然一急,顾不了那么多,叫道:“迭叔叔,请、请、请你们过去拦住他们不要进入山谷。” 迭海沙摇了摇头,想不到乔衍的命令还是这么客气,哪有下令连用三个请字的。 但是乔衍的命令毕竟下达了,这可是对他的第一个命令啊。当下立即站起,大声道:“是,帮主。” 刚想拔脚起行,突然想到不知就里,心翼翼的道:“请问帮主,山谷在哪?”一幅下属见了上司模样。 这次轮到乔衍哭笑不得,忍不住“咭”的笑了一下,这一笑,却感觉晕眩消失了,道:“长庆哥知道,你跟长庆哥过去。” “好咧。”迭海沙拔腿就跑,但他陡然想起他的身法太快,长庆不可能按他的意思跑到前面引路,才跑出数步又急忙停下,回头时长庆却还在十余丈的原地一样,原来他这数掠之下已出了数十丈。长庆只看他人影闪几下就跑了那么远,根本是望尘莫及啊,不禁惊呆了,反而停步没有追赶。 迭海沙陡地折回,叫道:“兄弟,我与你一块过去。”抓着长庆的手腕开始发力狂奔,长庆高一脚低一脚好似有大半时间脚是没有沾地的,只是由迭海沙拉着跑,一时间大半思绪都在自己的重心上,哪有闲暇顾及方向? 当然迭海沙也不笨,走了约一半路程,停了一下,向头晕眼花的长庆问明了确切方向,又再起行。 只可怜了他的几个随从与乔衍,不懂轻功只能在田梗上深一脚浅一脚的追赶。那几个随从还好,乔衍一跑起来就是头晕眼花好似醉汉一样。而那几随从执行任务心急,是无暇顾及乔衍的。 迭海沙与长庆刚刚先官兵一步到达山谷口,长庆气喘吁吁未及说话,迭海沙却是好整以暇,戟指喝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乱闯山谷?” 当然他早认出了高宣,以为是高宣的兵马,知道高宣较好说话,才故意耍耍威风。 要不第一次执行帮主命令,不表现出色可说不过去啊。 却见走在前面的胡戟汉子停马,冷冷的“哼”了一下。高宣在第二梯队中却没有及时出来说话。 “高宣,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擅闯山岭了?”他见高宣没有及时出来答话,却有一个与他一样满脸胡戟的汉子冷冷的看着他,不禁心中有气。他也不知山谷的情形,干脆就说山岭,横竖高宣现在已是闯进山岭了。 当然他只是向高宣喝问,知道高宣带兵来到这也不算擅闯。 胡戟汉子的怒气本来就要发作,但见迭海沙居然对高宣大呼叫,心想这是不是高宣的熟人呢?最少在本地也是有点背景的吧。当下忍住怒气,静看高宣应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枞尔骑箐》正文 三七辣薑出马 不知不觉的,一个穿灰青色布衣、身材修长,两腮帮长着白色胡须、有点披头散发的老者侧坐在高宣面前,轻言轻语的道:“大人遇到什么为难之事?” 高宣蓦然抬头,有点讶异的望着眼前这个老头,什么时候来到,竟然毫无知觉。 “老人家,我在想公事,你不要来打扰我。”高宣被那个苦结搅得不知如何是好,不乐意这老头横插一杠。 “大人似乎遇到难解之事,老朽非官场中人,但俗话说薑是老的辣,老朽比大人痴长几岁,或可给大人出个主意也说不定。”老者说话细声细气的,语调却甚清晰,气度平和。 高宣愣了一下,老者的语调让他缩回了就要驱客的话,说道:“老人家,我相信你的人生阅历比我丰富,但这事真的难解。”高宣一脸苦恼。 “什么事这么难解,说出来让老朽这块够辣的薑参祥一下。”老者似担心高宣拒绝,幽默了一下。 高宣本觉得说出来也没用,但老者既自称老姜,就想说出来看你这老姜有什么能耐,道:“这是当今天子的事,老人家你能管得了?” “就算是与天子说话,也脱不了一个理字,做事在理,与何人说话有很大区别吗?”老者话语依然平和,情绪像没变化。 “老人家说得倒是轻松,你有你的理他有他的理,怎能很轻易以一个理字了事?”高宣像在将老者的军。 “嗯,既然这样,大人就说出来,让老朽看能否评评这个理。”老者心平气和。 “高宣向武林院推荐两位武林人士,可假如两位武林人士都拒绝,那该怎么办?”他想老者不知道武林院,也就不知他武林院规矩,算自说自话。 “武林院?老朽听说过啊,之前是一位万众瞩目的武林人士做院主,现在为皇帝老儿抢了去,不是么?”老者好像若无其事。 高宣一惊,几乎合不拢嘴,敢情老者有点来头? 可他不相信老者对这事有帮助,道:“拒绝进入武林院,就是叛逆谋反之罪。” “大人,山高皇帝远啊,怎能说没办法就没办法?”老者目光炯炯。 高宣越发诧异,诧异老者的气度,听到天子两字,仍可以不动声色,甚至像可以想办法的样子。 于是,他不想再自说自话了,他想说得诚恳一点,认认真真与老者商量一下:“老人家,请问你有什么主意?” “大人,你先说这两位武林人士对武林院的态度。”老者仍不动声色。 “在下刚刚探访了一位,就是此去不远的一位垌清寺大师,他已明确拒绝进入。另一位是一位兄弟,虽然未去探访,但看来也是拒绝的多。他们一旦拒绝了就会被朝廷定义为叛逆谋反,我这不是好心做坏事么?”高宣很诚恳的,觉得可以与老者一谈。 “张重景张大人常给垌清寺送财送物,对出家人甚敬,这事或可找他想办法。”老者像有准备一样。 这老头竟知张重景,高宣又觉意外。 但此刻无暇想老者来意,只关心怎样才能解开这个结。他想老者说的没错,只是张重景对上司也甚敬。而且这面对的可不只是上司这么简单啊,假若让他知道面对的是谁,有什么反应难以想象。 “能行吗?”他“喃喃”的。 “老朽看来,张重景别的没有,就是有钱。”老者看着高宣。 有钱?高宣眼中一亮,想到了老者的意思,也感到有了希望。 立即站起,简单向老者拢拢手:“容后再谢。”上马欲走。他连老者是谁也不知道,说“容后再谢”是来不及往下想。 刚动马又急急停下转头道:“那个兄弟怎么办?” “你说是垌清寺弟子就可。”老者站起微笑回答。 高宣不再发言,策马急回鸡笼镇,众随从一溜烟跟在后面。 时当午后,斜阳似烟,真是是难得好天气,但高宣是来不及好好去感受了,他必须在晚上向那些武林院的使者回复前说动张重景。 见高宣风风火火闯入镇衙,张重景慢条慢理的道:“高大人,火烧屁股了啊,这么急躁?” “张、张大人,高宣有要事相求。”高宣窒了一下,拱拱手。 “有要事相求啊,这还不好说。”张重景仍是慢条慢理的,“高大人坐下说话。” 高宣一屁股坐在他旁,抱拳道:“武林院的人来了鸡笼镇,张大人知道不?” “什么?”张重景大叫,“呼”的从椅上站起,“武、武林院的人来了?”前面的什么说得特别大声,后面的声调却降了下来。 “是的,他们上午来找了下官。”高宣静待张重景变化。 “他们上午来了,你怎么不告诉我?”张重景几乎是大吼,“你、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脸色有点气急败坏。 “他们差遣下官去办一件事,来不及向你禀报呀。”高宣仍在待张重景的变化。 “哎呀,办事办事。”张重景心急火燎的,“你不知道他们来了要好好招呼吗?你看这、你看这。”脸上满是懊恼,一只手时时抚抚头发,时时抚抚额头。突然又急问:“他们要你办什么事?” “他们想垌清寺的了训大师加入武林院,要下官去查一下了训大师的身世。”高宣仍是静观其变。 “噢,这是好事呀。”张重景双目放光。“了训大师德高望重,正是加入武林院的人选。” 他有点放心,只要是沾上佛寺的事他都感到放心。 “可了训大师拒绝了。”高宣道。 “什么?”张重景又大叫,感觉这是多么的不可能,他本已感到水到渠成。 刹那之间,他的念头在武林院与了训之间转了多遍,衡量着孰轻孰重。 他感到武林院该重六成,但想想又似有不妥。又想让武林院重五成多一点点,又觉得不妥。那么让他们一样重呢,仍是不妥啊,两者像没可比性。 一番暗暗的比较,感觉是偏向于现实多一点。 “张大人,高宣觉得这件事无解,只好请求张大人帮助。”高宣道。 “这、这、这。”张重景一时也没了主意。 “张大人,能不能帮助了训大师,就看你了。”高宣殷殷的道。 “高宣,你知道这个事相当于谋反。”张重景咬牙切齿的,脸色甚凝重,一边搓手掌一边身子转了数下。 高宣走过去,向张重景耳语几句,张重景略一思考,“喃喃”的道:“这样行吗?” “礼多人不怪,咱们做了再说。”高宣道。 “咱们做了再说,咱们做了再说,这只是割我一个人身上的肉,有你高宣吗?”张重景压着声音,咬牙切齿的。 当然,张重景是基本同意了高宣的意思,即便不是为了训,即便高宣没提出,他也会这样做。 只是这样要让他多付出一点,让他感到难受。 高宣虽然为官较清正,但知道有时钱财是能救命的。听张重景的话看来八成是同意了,极端焦灼的心才稍稍安稳。 于是,张重景以高宣引荐为名,风风火火带着数名仆从,备了辆马车有点迫不及待的向驿馆赶去。 真是迫不及待啊,因为怠慢被拿捏出个罪名,那是司空见惯的。 看张重景备着马车前来,那些武林院的使者已猜到了几分,但他们不动声色,保持着矜持态度。 胡戟汉子冷冷的问高宣事情办得怎么样了,高宣“嗫嚅”一下,急忙说道:“此事事关重大,卑职已决定与张大人一块办理,接下必与张大人一块努力,为武林院择取武林人才努力。” “来人,把他绑了。”胡戟汉子大喝。 两人人影一闪就到了高宣两旁,一人手执一条绳索,很利索的一下子将高宣五花大绑。 这套动作只在眨眼间完成,其间高宣被两只大手按住肩膀,肩膀上似压着一座山,当然,即便能够动弹,他也不敢有丝毫反抗。 胡戟汉子冷冷看着张重景:“张大人,高大人办事不力,接下就由你去办。” 张重景本想反驳高宣没有与他合谋去办这件事,看高宣被缚,一颗心早“突突”乱跳双腿发软,哪敢多说,一个劲连说了几声“是是是”。 稍歇,见胡戟汉子没有责罚他之意,心下稍安,颤声道:“卑职得知使者大人远道而来,又正值隆冬季节,特给各位使者大人备了几件简朴御寒衣服,请使者大人笑纳。” “张大人对武林院来使这么关心,即便是皇上知道了,也必然称赏有加。张大人继续努力,必有大好前程。”胡戟汉子脸上没有笑意,但语调平和。 张重景竟然听到皇上二字,顿时双脚一软俯服在地,叫道:“谢主隆恩,谢主隆恩!” 胡戟汉子阴着脸,没有答话。 张重景利索爬起,往外叫道:“将装着衣、衣服的箱子抬上来。” 仆从不敢有丝毫怠慢,两人一个将箱子依次抬到里面,数尺见方的箱子足足抬上来五个。 有了箱子,张重景来了底气,大着胆子走近胡戟汉子,微笑低声道:“请大人验收箱子里的衣服。”并打了个眼色。 “张大人客气。”胡戟汉子走到一个箱子前轻轻将盖子打开一点点,双目放光,脸上顿现笑意,说道:“张大人可到室内聚话。” 张重景如接圣旨,美滋滋的道:“大人先请。” 胡戟汉子喝令放好箱子,与张重景一道入内。 胡戟汉子背负双手面向窗外,说道:“高大人的事办得怎样了?” “高大人对朝廷忠心耿耿,这点卑职感同身受,只是办事过于迂腐,违背了朝廷的命令却不自知。但这次他的确是感到命令太过重要,担心自己难以办好才来找下官商量,恳请大人看在他对朝廷一片忠心耿耿的份上,原谅他这次怠慢命令之罪。”张重景借高宣兵权捞了不少钱,而且高宣一直都很服从指派,如此好的搭档打着灯笼也难找,是故帮高宣说话。 而高宣也不能说抗拒了这次的命令,只是没有依时完成而已。 “嗯,既然高大人对朝廷一片忠心,那么这事就好商量。只是张大人知道武林院的作用是团结江湖上武功高强的武林人物为朝廷效力,规定武功高强的武林人物要在武林院登记在案,你们鸡笼镇出了能够击败鸠山夫的武林高手却不为武林院所知,你不觉得这事很重要吗?”胡戟汉子道。 “大人说的真是句句在理,是卑职没有尽到为朝廷出力的职责。卑职与高大人联合举办了多届武林大会,千方百计的想吸引异人参加,可惜都没如愿。而近来出现的这些武林好手,就好像地里的笋竹一样突然冒出来,卑职与高大人都是始料不及。而且听说那个击退鸠山夫的子因中了什么毒,不但武功消失,而且永远也不能痊愈了,现在就像个废人。”张重景送出几箱财宝,终于可以在胡戟汉子面前比较正常的说话。 “噢。”胡戟汉子似乎挺意外,脸色陷入沉思。 “垌清寺的了训大师虽然传说中有点武功,但想来也是几下三脚猫功夫,看来也是没有资格进入武林院的。”张重景试探着说。这才是他的真心话,说乔衍中毒成了废人倒不是为了帮乔衍,而是想推卸责任。 “张大人怎能如此说,高大人说他的徒弟连登萍渡水的轻功都会,怎能是三脚猫功夫呢?”胡戟汉子的语气很平和,没有责怪张重景的意思。他见箱子内的珍珠玛瑙,尽是贵重物品,此刻暗中心花怒放,怎好意思再责备张重景?而最重要的是,他此刻关切的并非了训。 张重景不知什么是登萍渡水,不禁哑然。但他在鸡笼镇这么多年,事情办得顺风顺水,感觉都有赖能够到垌清寺上香拜佛,得到了萨保佑,怎能让垌清寺毁于一旦?道:“据卑职了解,垌清寺的大师日常都是修炼佛法,专注为四邻八里的乡亲治病,极少炫耀与习练武功,如此大班腐人,进入武林院确实也不会有很大用处。”他说着说着,真想打自己一个嘴巴,刚才说了训的武功是三脚猫,此时又说他们是腐人,真是对佛法、对他们的大不敬,只想日后到寺中上香时祈求佛祖原谅。 可是他此刻又怎能说了训武功了得呢? “张大人,你这是在帮叛逆说话啊?”胡戟汉子故意抬高声音。 张重景差点没有又“扑通”的跪在地上,连忙说道:“哪里话哪里话,卑职、卑职实是想大人对这些出家人宽大处理,毕竟、毕竟他们与佛寺为伴,咱们可不能随便得罪菩萨呀。”张重景掏心掏肺的,说的是大实话。 胡戟汉子略一沉思,道:“这样吧,这次就卖张大人一个面子,只要他们没有反叛之心,就暂时不对他们予以收编。” 胡戟汉子叫孟廷玉,出自昆仑派,武功高不必说,更因他在武林院中有点地位,院中很多武林高手与他过招都会相让一点,故生平极少遇到敌手,有点自高自大目与空一切,也甚为看不起江湖上的武林高手。出于权势考虑,招到武功比他高的反而对他不利,对找寻武林高手不是太热心,如今得到金银珠宝,很乐于卖张重景一个面子。 张重景单膝跪于地上,抱拳道:“卑职多谢长官。”心下颇为得意,心想这次总算帮了垌清寺一次,日后菩萨保佑让他更加顺风顺水自是不必说的。 “不用多谢,你叫高宣回去准备,明日一早出发水石竹村。”胡戟汉子仍然背对着张重景。 当然,张重景行的跪礼,因为对他来说已习以为常,是能感觉到的。 张重景听他说要高宣回去准备,当然是准备兵马了,心下一宽,他这个助他发财的搭档总算没事了,但听说要出发水石竹村却愣了一下,估计是与乔衍有关,反正他也不关心乔衍,也不以为意。当下喜滋滋的连声道谢,呼啦啦的去找高宣。 乔衍的父母得知乔衍与两位陌生人进了山谷,当然是好一番询问,乔衍说不相识,他们当然不相信,觉得乔衍又在骗他们,顽性不改,又让乔衍深深感受到了他们藏在心中的怒气以及对他深深的失望。 次日一早,让他见到了让他意外的人,迭海沙,大半个月不见了,几乎已在他的脑海中忘怀。可是,他在菜圃的地头出现了,同行的有几个随从。 他的母亲露出极少有的笑容,是她领着迭海沙他们前来,整个的气氛都是欣喜与和谐的。 “帮主。”迭海沙终于昂头向乔衍露出灿烂而自然的笑容。迭海沙是拱着手说话,他的几个随从则都是微躬着身子叫“帮主”。 乔衍的母亲笑呵呵的道:“你们说话,我不打扰你们了。乔衍,一会一定要叫几个叔叔回家吃饭。” 乔衍不知道母亲为什么会对迭海沙如此充满善意,但只要是母亲是开心的他都感到开心,道:“妈,我知道。” 乔衍的母亲慢慢走了,从她的背影仍能看到是充满喜悦的。 帮主的称呼让乔衍感到意外,向迭海沙道:“迭叔叔,以后再也不要叫我帮主了,我消受不起。” “不。”迭海沙坚定的说:“你永远是咱们海沙帮的帮主。” “我现在没能力做这个帮主。”乔衍坦白的。 “不不不不不。”迭海沙一连说了很多不字,“你永远是咱们的帮主,永远都是。”迭海沙说得更坚决了。 乔衍刚想又说没有这个能力,迭海沙又道:“帮主,你知道吗?是咱们害了你。”说到这里,眼圈一红,竟是有点哽咽了,“这都是咱们的错,是咱们害了你。”说完伸手抹了下眼泪。 “迭叔叔,你快别这么说,你们没有害我。”乔衍焦急得几乎要双手乱摇。 “帮主,咱们想过了,分派帮中弟兄到各地去寻找良药,就算走遍各地,也要将你的曼陀罗毒治好。”迭海沙突然抬头,脸上又露出笑容,只是眼角泪痕未干。 乔衍感动之至,他心中那个爽朗的迭海沙又回来了,他想起了在垌清寺时他不肯抬头看他,不肯与他四目相对,甚至猜疑他已看不起他已是个废人。 他知道迭海沙不会是这样的人,或者就是他的心理作用,也或者是因为他的自尊。 可是他又怎能想到,迭海沙这样是因为羞愧呢。 长庆突然“咦”了一下,说道:“你们看。” 众人顺着他看的方向望去,只见一队兵马正沿着一处山岭旁边行进,前面骑马的有高宣、数名暗红衣服的汉子,后面的灰衣步兵有数十名。 乔衍远远的看到了那两个穿暗红衣服的熟悉的背影,就是在昨天,他们问乔衍是什么帮派的,并在山谷中好似被麻醉草吓跑。 他们要去打扰山谷,乔衍立马想到。 他想到了山谷的宁静,是他让他们发现了这个山谷,而看来这个山谷往后再也难有那份宁静了。 假如他现在有很充足的力气,他必然会去阻止他们,一人做事一人当,既然这些人去打扰山谷是因为他惹起的,那么他就要有所担当。 可是现在他…… 心下一急,突然感到心下绞痛,眼睛发黑,激烈的晕眩。 “帮主。”迭海沙一声急叫过来扶着他。 “是我……是我让他们来打扰这个山谷。”乔衍咬着牙,好像拼尽力气说这句话。 “什么山谷?”迭海沙问。 “我知道。”长庆叫,他也隐隐知道了乔衍的意思。 他也感到焦急,他也不想这个美丽宁静的山谷被这些官兵打扰甚至毁了。 “怎么回事?”迭海沙转向长庆。 “迭帮主,那是一个美丽的山谷,他们可能要将它毁了。”长庆也不知怎样说。 “毁山谷?”迭海沙一头雾水。 “长庆哥,你过去,不要让他们将山谷毁了。”乔衍晕眩的情形略为好转。 哎哟我的妈呀,长庆心中叫了一声,这么多兵马撞上去会是什么情形呢?他陡的想到高宣,不是高宣带兵吗,这事或有商量。 看了下乔衍,估计他有迭海沙照顾,叫道:“好,乔衍,你注意身体,我过去。” 刚抬脚,听迭海沙叫道:“且慢,这是怎么回事?” “我要去阻止他们进山谷。”长庆叫道。 “什么你去?你忘了还有咱们吗?”瞪了乔衍一眼,暗暗责怪乔衍只是吩咐外人,有什么事对帮中人也不说一声,“帮主,咱们都在此,可以下令。” 后面的话说得很是坦荡。 其实乔衍叫长庆是因为迭海沙是长辈。 道:“迭叔叔,这事怎好意思为难你?” “哎呀,你现在是帮主,有什么为难不为难的?是帮主就要下命令嘛!”迭海沙也是急性子,说得已经有点苦口婆心了。 乔衍思索一下,究竟应不应该让迭海沙去犯险。他知道凭他们之力是难以阻止他们进山谷的,只能最大限度的以言语相劝,迭海沙过去也没什么用。但为了平和迭海沙那焦急的眼神,说道:”迭叔叔,过去不要与他们争吵,好好说话。” “好,帮主下命令,帮主怎么下令,迭叔叔就怎么做。”迭海沙也不知道乔衍为何要阻止官兵进入山谷,乔衍也明确表达让他过去,但乔衍是帮主,之前从没对他下过命令,他一时有点好奇,想听听乔衍的命令。 “迭叔叔,我怎能向你命令。”乔衍真的从来不觉得自己有帮主的特权。 “乔衍,迭叔叔真的想听你下命令,帮主下令是为做事,要结断,不能拖拉。”迭海沙是真心教他。 哎呀,我又不是真正的帮主,怎能耍帮主的威风?乔衍感到颇是为难,嗫嗫嚅嚅的不知怎样回答。 迭海沙哭笑不得:“乔衍,你是帮主,帮派上下都要听你的命令,而只有听了你的命令才去做事。下命令固然要深思熟虑,但深思熟虑后就要果断,否则就延误了时间。现在迭叔叔就是要听你下命令才去做事,你不下命令,不是延误了时间么?”迭海沙就这件事让乔衍自信自己帮主之位。当然他并不知道乔衍为什么要阻止这些人进山谷,他只想听乔衍一个命令。 “乔衍,快,他们近山谷了。”长庆欲走未走颇是焦急。 乔衍蓦然一急,顾不了那么多,叫道:“迭叔叔,请、请、请你们过去拦住他们不要进入山谷。” 迭海沙摇了摇头,想不到乔衍的命令还是这么客气,哪有下令连用三个请字的。 但是乔衍的命令毕竟下达了,这可是对他的第一个命令啊。当下立即站起,大声道:“是,帮主。” 什么样的年龄就应该有什么样的心态,假如说乔衍像一块初绽蓓蕾的嫩薑而表现出辛辣那就相当的可怕了,需要迭海沙这样的老薑呵护的“嫩薑”,才是真正的嫩薑。 迭海沙喜欢这样的乔衍,成熟但不辛辣! 刚想拔脚起行,突然想到不知就里,心翼翼的道:“请问帮主,山谷在哪?”一幅下属见了上司模样。 这次轮到乔衍哭笑不得,忍不住“咭”的笑了一下,这一笑,却感觉晕眩消失了,道:“长庆哥知道,你跟长庆哥过去。” “好咧。”迭海沙拔腿就跑,但他陡然想起他的身法太快,长庆不可能按他的意思跑到前面引路,才跑出数步又急忙停下,回头时长庆却还在十余丈的原地一样,原来他这数掠之下已出了数十丈。长庆只看他人影闪几下就跑了那么远,根本是望尘莫及啊,不禁惊呆了,反而停步没有追赶。 迭海沙陡地折回,叫道:“兄弟,我与你一块过去。”抓着长庆的手腕开始发力狂奔,长庆高一脚低一脚好似有大半时间脚是没有沾地的,只是由迭海沙拉着跑,一时间大半思绪都在自己的重心上,哪有闲暇顾及方向? 当然迭海沙也不笨,走了约一半路程,停了一下,向头晕眼花的长庆问明了确切方向,又再起行。 只可怜了他的几个随从与乔衍,不懂轻功只能在田梗上深一脚浅一脚的追赶。那几个随从还好,乔衍一跑起来就是头晕眼花好似醉汉一样。而那几随从执行任务心急,是无暇顾及乔衍的。 迭海沙与长庆刚刚先官兵一步到达山谷口,长庆气喘吁吁未及说话,迭海沙却是好整以暇,戟指喝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乱闯山谷?” 当然他早认出了高宣,以为是高宣的兵马,知道高宣较好说话,才故意耍耍威风。 要不第一次执行帮主命令,不表现出色可说不过去啊。 却见走在前面的胡戟汉子停马,冷冷的“哼”了一下。高宣在第二梯队中却没有及时出来说话。 “高宣,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擅闯山岭了?”他见高宣没有及时出来答话,却有一个与他一样满脸胡戟的汉子冷冷的看着他,不禁心中有气。他也不知山谷的情形,干脆就说山岭,横竖高宣现在已是闯进山岭了。 当然他只是向高宣喝问,知道高宣带兵来到这也不算擅闯。 胡戟汉子孟廷玉。的怒气本来就要发作,但见迭海沙居然对高宣大呼叫,心想这是不是高宣的熟人呢?最少在本地也是有点背景的吧。当下忍住怒气,静看高宣应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枞尔骑箐》正文 三八不悔有恩 迭海沙见高宣没有及时来见,勃口大骂:“高宣,你带大兵来百姓的乡间野岭胡作非为耀武扬威,现在理亏了不敢出来相见了吧?要做缩头乌龟了吧?也是,你们官府这些兔崽子就喜欢抖官威,以前以抓海盗为名到处去欺侮百姓,现在海盗没有了,就不觉得舒服了,就又要到乡下来抖一抖了。可惜你今日遇上了你大爷,你们非但不能在这胡作非为,也要老老实实听你大爷的话,老老实实的离开这里。” 迭海沙不知道眼下高宣怎么胡作非为耀武扬威了,也不曾向他抖官威啊,他说得这么畅快淋漓,就是知道高宣好说话,不管怎么骂,高宣他也不会当回事。 孟廷玉吸了口凉气,愤怒夹着好奇,这个王八羔子态度好生恶劣啊,居然连镇上的大司马不放在眼内,居然官府也骂。他是个什么东西呢?高宣都好像怕他? 高宣本来就是怕迭海沙与他套交情缠夹不清不将孟廷玉放在眼内而没有及时出来,更是让孟廷玉等走在前面让大家知道前面的才是厉害角色,让想来与他和稀泥的人知道这次行动的指挥不是他,要说客气话。 哪知他这个鸡笼镇的大司马太有面子了,迭海沙仍然不知就里的当他是回事。 一焦急拍马上前,叫道:“迭帮主,这是武林院在执行公务,请你速速离开。”一边说一边裂嘴打眼色,希望迭海沙听他的话速速离开。 迭海沙整个人一震,脑海顿然一片空白,乔衍下达的“命令”,好好表现执行第一个“命令”的心态等等刹那间都在心上抹去,只想到他刚才的话,怎样才能抹去刚才的话。 可是他知道抹不去了,这些话就像倒出的一盆水,已经没法收回了。 于是他又想到乔衍,想到乔衍曾经是怎样助他脱困,想到他执行的是助他脱困的人的第一个“命令”,索性将心一横,叫道:“什、什么武林院?本人只执行帮主一个人的命令,其、其它的一、一概不管。”他然将心横起,说话仍然忍不住颤抖。 “迭海沙,你不是帮主吗?怎么要听自、自己的命令?”高宣大叫,以叫声缓和紧张气氛,紧急之下,也就直呼迭名,并尽可能的表现心中讶异。 跟着他想到乔衍,乔衍成了他们的帮主,他口中的帮主可能就是乔衍。 “高宣,你们带兵来这干什么?是不是又要为非作歹、扰民呀?”迭海沙冷静下来,开始以认真心态面对命令,重新感到帮主命令的重要性,他的命、帮派都是帮主救的,武林院再厉害,大不了也是把他的命要了去。 “迭海沙,你好大胆,见到武林院执行任务还不避过一边。你、你若走慢半步,我将你的帮派都铲了。”高宣怒喝,表现出一副迭海沙真的不能走慢半步的姿态,要不他是真的会怒不可遏。 迭海沙知道高宣这是叫他跑啊!但他一不能跑,二不能害了高宣,横了心的喝道:“高宣,你这个吃里扒外的混帐东西,今日仗着武林院之威,为了以后升官发大财,为了你的一点点职责,居然开始对我这个官府合作者忘得一干二净了?” 高宣急得没了脾气,一颗心“呯呯”乱跳。他知道迭海沙的脾气有点牛,可是他不知道这么牛,牛得他没有丝毫办法。 “高宣,这是怎么回事?”孟廷玉发话了,迭海沙说的官合作者让他感到奇怪。 高宣急忙翻身下马,拱手低头道:“这位是海沙帮的迭帮主。当年这里海盗横行,是他恩威并施,将海盗拢为一派并改造为造福一方的良民,对地方的治安作出了贡献。” 孟廷玉“噢”了下,道:“脾气还挺大啊。” “他就是个呼三喝六的牛脾气,但是对朝廷却是忠心耿耿。”高宣姿势不变的道。 “你叫迭海沙?”孟廷玉转向迭海沙道。 “不错!”迭海沙粗声道。他知道说出的话要收也收不回,知道抗拒武林院的命令也不能抗拒帮主的命令,说话不亢不卑。 “你为什么要拦在这里呀?”孟廷玉居然不生气。 “嗯,这个山谷很平静,没有咱们的许可,别人不能进去打扰。”他不知道什么山谷,不知道外人为什么不能进去,不知道乔衍这个命令的真正意思,他只好随便捏造个理由。 孟廷玉脸色一端,他对海盗没有兴趣,对高宣是否与迭海沙有交情没有兴趣,甚至对迭海沙的莽撞也没有兴趣,他的最大关注点是山谷。 迭海沙阻止他们进山谷,这才是他最关注的。 “这个山谷与你是什关系?”他的声音有点冷。 “这个山谷是海沙帮的后勤基地,里面有很多秘密,外人当然不能进去。”长庆知道迭海沙不知怎样回答,就抢着说。 “海沙帮的后勤基地?”孟廷玉脸色狐疑,也更冷。看不出他怎样作势,身子就离开了马鞍,左手在长庆后面像抓鸡一样抓着的领,右掌抵着长庆的后脑。 长庆本能的反转身子,双掌往孟廷玉胸前疾推。他不知道孟廷玉只需右掌轻拍一下就能要他性命,即便知道他也不甘于受制。 孟廷玉这手是极厉害的擒拿手法,一手抓住衣领让长庆不能乱动,一面右手向着后脑以性命要挟,一般人被这样拿着都不敢乱动,因为手掌距后脑甚近,对方抬手就能攻击,而这样的攻击是很难躲避的。 但长庆不懂技击之道,不知孟廷玉的手段,自然而然的就做出反应。 孟廷玉在朝廷为官,很大原因是为了名利,当此刻也不想胡乱伤人,右掌没拍向长庆后脑,而是迎向长庆双掌。 长庆双掌拍出,陡的好像拍到一面砖墙,不禁愣了一下,心想这哪来的砖墙呢?跟着“砖墙”发出弹力,自己如似被山洪冲击,抵挡不住,双脚离地,身形冲起,“啪”一声跌在丈外的黄泥草地,四肢百骸都觉疼痛,脑袋晕乎乎的,双眼发黑金星乱舞。 同时孟廷玉也微觉诧异,虽然单掌对双掌轻易将长庆摔翻,手臂上撞击的力道也不。 迭海沙想过去察看长庆伤势,乔衍恰恰赶到,将长庆扶住,叫了声“长庆哥。” 迭海沙身形一闪拦到孟廷玉身前,喝道:“你怎么随意伤人?” “迭海沙,你倒说说这山谷是你们怎样的后勤基地?”孟廷玉慢条慢理的,他根本不将迭海沙放在眼内。 “我为什么要与你说?你们快快滚开,否则就打断你们这帮兔崽子的狗腿。”迭海沙激动的怒喝。 他这句话也可以说是一语双关,说孟廷玉他们不但是兔崽子,而且像一班狗腿子。 高宣焦急得不行,心下连呼“完了完了,迭海沙呀迭海沙,你硬要往火坑里跳,谁又能阻挡得了?” “既然你不肯说,那咱们就要进去看看了。”孟廷玉的脸色开始凛然。 迭海沙眼内只有命令,阻挡这些人进入山谷的命令,其它一概不理,喝道:“哼,你们要进山谷,先过了我这关。” 乔衍见迭叔叔说话强硬,暗呼要糟,这些官兵不是高宣带领,太强硬必然讨不了好去。 这倒不是他感到害怕,他只感到凡事都缺不了一个理字,即使对方不讲理,那也要先礼后兵。 此刻,他真正担心的是迭海沙的安危。 孟廷玉“嘿嘿”冷笑,同时出手,脚下微微一动身形已到迭海沙跟前,单掌疾拍迭海沙的前胸。 他既然决心要进山谷,眼下又有谁能阻挡他呢?又怎能放过阻止之人呢? 不错,这是昆仑派的天星掌,以浩瀚星辰为之掌力的博大无垠,不拘泥于招数,随势而动变化好像无边无际,而又以围绕太阳旋转的金星、木星、火星、水星、土星为金木水火土五行为招数,隐含着相生相克之理。 也就是说,天星掌可以无招可以有招,像星辰一样变化万千。 他拍向迭海沙这掌叫“丹犀穿心”,是武学中一个最寻常招数,几乎练武之人都会,所不同的是,使用者的技巧、力量、速度等。过招时要顾及的情形是多方面,往往不是一招就能制敌,什么时候使用,用几分力量,速度是快是慢等都需要临时决定,这也是高手与低手用同一种招式效果却不尽相同的区别。而天星掌的一个特点是不拘泥于招式,而着重于怎样去运用好招式。 孟廷玉已看出迭海沙的武功远逊于他,出手速度就不留余地,力求一掌将迭海沙震翻,来个杀鸡儆猴震慑众人。 当然他速度不留余地,力量却没用尽,迭海沙既然与官府合作,算是半个官府中人,他可不想随便下杀手。 况且要打探的事情未明了,也不宜轻易暴露杀伐之心。 迭海沙当然知道这招“丹犀穿心”,只是对方的招式太快了,好像电闪一样,生平罕见。但他不愧是一帮之主,武功有过人之处,既然挡不住,那就只有闪避,危急之下,一个大弯腰斜插柳,以铁板桥姿势往后一个斤斗翻出,稳稳当当的站在一丈开外。 但他身形刚刚落地,三个人影丁字形将他围住,这三人的速度也颇快,由下马到落地赶上也好似在一闪之间。 这次一共来了五个身穿暗红衣服的汉子,除了孟廷玉,早日来找乔衍的两位,另两个一个是六旬老者,一个是二十余岁汉子。围上来的是找乔衍的两人以及那个汉子。那个老者在马上就像一尊石膏像一动不动。 高宣拍马上前,向迭海沙大喝:“迭海沙你好大胆子,竟敢阻挡武林院办事,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哼,你再不滚,我高宣对你不客气了。”这是他最后一次救迭海沙的机会。 迭海沙铁了心要执行乔衍命令,当然不会为高宣的好意打动,干脆破口大骂:“高宣你这个吃里扒外的混帐,在武林院面前就像一条狗一样狂叫乱吠,有本事就将大爷抓了给你的主子邀功,只要迭海沙有一口气在你们就休想进山谷半步。”他知道骂得越凶越好,这样才不算辜负高宣的好意。 高宣可不知就里啊,心想我三番两次欲救你,你却是这样六亲不认。心中有气想策马跑回,但他见过孟廷玉的手段,他一个大司马说绑就绑,何况不算是官府中人的迭海沙。眼前仅有的一根救命稻草,他想抓住,愣是喝道:“来人,给我将这个莽汉轰出去。”他想将迭海沙轰出去总比他让孟廷玉抓住的要好。 “且慢。”孟廷玉叫道,“这个山谷涉嫌重要秘密,他必须留下来协助调查。” 高宣感到迭海沙要完了,脑袋“嗡”的一响感到再也无能为力了。 那个二十余岁汉子叫崔皓,是孟廷玉师侄,此刻想好好表现自己,听了孟廷玉的话,犹如听到命令,脚下微微一动,使出昆仑派“雪飞无垠”的轻功,轻飘飘而迅捷的转到迭海沙身后,用雪花拂穴手疾拍迭海沙脑后风池穴。这风池穴是人身三十六大穴之一,一旦被拂中,轻者立即昏迷不醒,重则足可致命。 崔晧听师叔说要找他问话,当然不会下重手,只想把迭海沙拂晕,再按孟廷玉的意思将他拂醒。 迭海沙虽只会一套五行掌,但因年轻时苦练内力,内功颇有根底,武功非泛泛之辈。在武学上说,他的武功流于野派,没有大派的博大、精密缠绵。但这是泛指,每一样武功都有其过人之处,就看学者能不能深刻领会甚至举一反三。就算是说大派武功,假如没有精研与心得体会也会像花架子。 崔皓正是倚仗练的是大派武功,根本不把迭海沙之流放在眼里,以为按照他的套路,一招就可将迭海沙制服。 迭海沙海盗出身,大战斗不知经历多少,堪称身经百战,他看崔皓脚下一动,就已知要突袭自己。当下沉气而立,崔皓身法虽快他却辨得清清楚楚,右掌竖胸,伺机对敌。 崔皓五指如钩往他风池穴抓下,他蓦然头颅一低,身子迅速返回,一招“五丁开山”击到了崔皓前胸。 这五丁是指五个大力士,五个大力士齐齐出手,力度自是非同可,招式当以沉雄见长。 崔皓料不到迭海沙反应这么快,而且掌力这般刚劲。但他练的是大派武功啊,怎肯在这些江湖流寇一样的人的三脚猫武功面前示弱半点,没有用出他的雪花飞步躲闪,而是以自以为比江湖流派高一级的混元气功克敌,拂穴手变成混元掌,双掌与迭海沙双掌对个正着,“噼啪”一声巨响,崔皓的身子像断了线的纸鸢,呼啸一声摔在一丈之外。 混元气功虽然厉害,但他在武林院中在师叔的带领下耀武扬威作威作福,平日里与人过招别人都让着他三分,加上修习时没有什么心得,败给身经百战的迭海沙这些江湖流派的人物就不以为奇了。 乔衍看得眉飞色舞,若然不是感到眼下事态严重,必然会拍掌叫好。 孟廷玉接着出手,他要让迭海沙以及在场众人知道昆仑武功的厉害,比崔皓表现的好得多。 他本可以依样画葫芦的将拂穴手表演一遍突出昆仑武功深义,但他觉得那样太啰嗦了,不足以泄心头之气,使的仍然是刚才那招“丹犀穿心”,只是这次有气而发,速度非同可,力度也更大,什么要找迭海沙问话的意思统统忘了,就是要取迭海沙性命消心头之气,为昆仑武功正名。 迭海沙虽然也像对崔皓那样料到孟廷玉出手攻击,但武功与下棋一样,技高一着缚手缚脚,感觉自己的功力就难以发挥一样。孟廷玉的速度让他感到好像难以适应,那招虽然没有击在心上也已感力度巨大难以抵挡,经验告诉他不能力敌,一个鹞子翻身飞出一丈开外,手中多了一把砍刀。 陡觉身上掌影重重,砍刀尚未举起,已感性命之忧。原来随着迭海沙的鹞子翻身飞起,孟廷玉并未停步,他已决定一招将迭海沙击倒,刚才的“丹犀穿心”就没有出手,而是如影随形而来,乘迭海沙停步拔刀之机出手。 孟廷玉的身子好像没有一瞬远离,相对迭海沙实在太快了。 迭海沙沉着老练,当然不会坐以待毙,暗中咬牙,刀柄下沉,以刀柄辅着左掌之力迎击孟廷玉的招式。 孟廷玉加大力度,手掌击在迭海沙的刀柄与左掌之间。 这次没有“噼啪”巨响,只看到迭海沙的砍刀慢慢掉地,然后迭海沙先是急剧的退后两步,然后又连退三步,口中鲜血突然狂喷,软绵绵的倒在地上。 乔衍发疯了似的跑过去,扶着迭海沙肩膀大叫:“迭叔叔,迭叔叔。” 高宣呆若木鸡,却不知怎样处置。剩下的那三个暗红衣服汉子手掌拍得山响,齐呼:“昆仑武功,不同凡响。” 孟廷玉已看到了山谷入口,此时把手一挥,喝道:“进山谷。” 却见山谷入口处立着一人,正是长庆,脸上威风凛凛,喝道:“你们谁也不能进去。” 孟廷玉就欲动手,高宣突然叫道:“他、他是垌清寺弟子,孟大人不要为难他。” 孟廷玉窒了一窒,微微“噢”了一声,这倒不是他害怕垌清寺,也不是给垌清寺面子,而是他收了张重景的钱财,答应放过垌清寺,那眼前这个垌清寺子就让他稍为犹豫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枞尔骑箐》正文 三七隐与现 不知不觉的,一个穿灰青色布衣、身材修长,两腮帮长着白色胡须、有点披头散发的老者侧坐在高宣面前,轻言轻语的道:“大人遇到什么为难之事?” 高宣蓦然抬头,有点讶异的望着眼前这个老头,什么时候来到,竟然毫无知觉。 “老人家,我在想公事,你不要来打扰我。”高宣被那个苦结搅得不知如何是好,不乐意这老头横插一杠。 “大人似乎遇到难解之事,老朽非官场中人,但俗话说薑是老的辣,老朽比大人痴长几岁,或可给大人出个主意也说不定。”老者说话细声细气的,语调却甚清晰,气度平和。 高宣愣了一下,老者的语调让他缩回了就要驱客的话,说道:“老人家,我相信你的人生阅历比我丰富,但这事真的难解。”高宣一脸苦恼。 “什么事这么难解,说出来让老朽这块够辣的薑参祥一下。”老者似担心高宣拒绝,幽默了一下。 高宣本觉得说出来也没用,但老者既自称老姜,就想说出来看你这老姜有什么能耐,道:“这是当今天子的事,老人家你能管得了?” “就算是与天子说话,也脱不了一个理字,做事在理,与何人说话有很大区别吗?”老者话语依然平和,情绪像没变化。 “老人家说得倒是轻松,你有你的理他有他的理,怎能很轻易以一个理字了事?”高宣像在将老者的军。 “嗯,既然这样,大人就说出来,让老朽看能否评评这个理。”老者心平气和。 “高宣向武林院推荐两位武林人士,可假如两位武林人士都拒绝,那该怎么办?”他想老者不知道武林院,也就不知他武林院规矩,算自说自话。 “武林院?老朽听说过啊,之前是一位万众瞩目的武林人士做院主,现在为皇帝老儿抢了去,不是么?”老者好像若无其事。 高宣一惊,几乎合不拢嘴,敢情老者有点来头? 可他不相信老者对这事有帮助,道:“拒绝进入武林院,就是叛逆谋反之罪。” “大人,山高皇帝远啊,怎能说没办法就没办法?”老者目光炯炯。 高宣越发诧异,诧异老者的气度,听到天子两字,仍可以不动声色,甚至像可以想办法的样子。 于是,他不想再自说自话了,他想说得诚恳一点,认认真真与老者商量一下:“老人家,请问你有什么主意?” “大人,你先说这两位武林人士对武林院的态度。”老者仍不动声色。 “在下刚刚探访了一位,就是此去不远的一位垌清寺大师,他已明确拒绝进入。另一位是一位兄弟,虽然未去探访,但看来也是拒绝的多。他们一旦拒绝了就会被朝廷定义为叛逆谋反,我这不是好心做坏事么?”高宣很诚恳的,觉得可以与老者一谈。 “张重景张大人常给垌清寺送财送物,对出家人甚敬,这事或可找他想办法。”老者像有准备一样。 这老头竟知张重景,高宣又觉意外。 但此刻无暇想老者来意,只关心怎样才能解开这个结。他想老者说的没错,只是张重景对上司也甚敬。而且这面对的可不只是上司这么简单啊,假若让他知道面对的是谁,有什么反应难以想象。 “能行吗?”他“喃喃”的。 “老朽看来,张重景别的没有,就是有钱。”老者看着高宣。 有钱?高宣眼中一亮,想到了老者的意思,也感到有了希望。 立即站起,简单向老者拢拢手:“容后再谢。”上马欲走。他连老者是谁也不知道,说“容后再谢”是来不及往下想。 刚动马又急急停下转头道:“那个兄弟怎么办?” “你说是垌清寺弟子就可。”老者站起微笑回答。 高宣不再发言,策马急回鸡笼镇,众随从一溜烟跟在后面。 时当午后,斜阳似烟,真是是难得好天气,但高宣是来不及好好去感受了,他必须在晚上向那些武林院的使者回复前说动张重景。 见高宣风风火火闯入镇衙,张重景慢条慢理的道:“高大人,火烧屁股了啊,这么急躁?” “张、张大人,高宣有要事相求。”高宣窒了一下,拱拱手。 “有要事相求啊,这还不好说。”张重景仍是慢条慢理的,“高大人坐下说话。” 高宣一屁股坐在他旁,抱拳道:“武林院的人来了鸡笼镇,张大人知道不?” “什么?”张重景大叫,“呼”的从椅上站起,“武、武林院的人来了?”前面的什么说得特别大声,后面的声调却降了下来。 “是的,他们上午来找了下官。”高宣静待张重景变化。 “他们上午来了,你怎么不告诉我?”张重景几乎是大吼,“你、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脸色有点气急败坏。 “他们差遣下官去办一件事,来不及向你禀报呀。”高宣仍在待张重景的变化。 “哎呀,办事办事。”张重景心急火燎的,“你不知道他们来了要好好招呼吗?你看这、你看这。”脸上满是懊恼,一只手时时抚抚头发,时时抚抚额头。突然又急问:“他们要你办什么事?” “他们想垌清寺的了训大师加入武林院,要下官去查一下了训大师的身世。”高宣仍是静观其变。 “噢,这是好事呀。”张重景双目放光。“了训大师德高望重,正是加入武林院的人选。” 他有点放心,只要是沾上佛寺的事他都感到放心。 “可了训大师拒绝了。”高宣道。 “什么?”张重景又大叫,感觉这是多么的不可能,他本已感到水到渠成。 刹那之间,他的念头在武林院与了训之间转了多遍,衡量着孰轻孰重。 他感到武林院该重六成,但想想又似有不妥。又想让武林院重五成多一点点,又觉得不妥。那么让他们一样重呢,仍是不妥啊,两者像没可比性。 一番暗暗的比较,感觉是偏向于现实多一点。 “张大人,高宣觉得这件事无解,只好请求张大人帮助。”高宣道。 “这、这、这。”张重景一时也没了主意。 “张大人,能不能帮助了训大师,就看你了。”高宣殷殷的道。 “高宣,你知道这个事相当于谋反。”张重景咬牙切齿的,脸色甚凝重,一边搓手掌一边身子转了数下。 高宣走过去,向张重景耳语几句,张重景略一思考,“喃喃”的道:“这样行吗?” “礼多人不怪,咱们做了再说。”高宣道。 “咱们做了再说,咱们做了再说,这只是割我一个人身上的肉,有你高宣吗?”张重景压着声音,咬牙切齿的。 当然,张重景是基本同意了高宣的意思,即便不是为了训,即便高宣没提出,他也会这样做。 只是这样要让他多付出一点,让他感到难受。 高宣虽然为官较清正,但知道有时钱财是能救命的。听张重景的话看来八成是同意了,极端焦灼的心才稍稍安稳。 于是,张重景以高宣引荐为名,风风火火带着数名仆从,备了辆马车有点迫不及待的向驿馆赶去。 真是迫不及待啊,因为怠慢被拿捏出个罪名,那是司空见惯的。 看张重景备着马车前来,那些武林院的使者已猜到了几分,但他们不动声色,保持着矜持态度。 胡戟汉子冷冷的问高宣事情办得怎么样了,高宣“嗫嚅”一下,急忙说道:“此事事关重大,卑职已决定与张大人一块办理,接下必与张大人一块努力,为武林院择取武林人才努力。” “来人,把他绑了。”胡戟汉子大喝。 两人人影一闪就到了高宣两旁,一人手执一条绳索,很利索的一下子将高宣五花大绑。 这套动作只在眨眼间完成,其间高宣被两只大手按住肩膀,肩膀上似压着一座山,当然,即便能够动弹,他也不敢有丝毫反抗。 胡戟汉子冷冷看着张重景:“张大人,高大人办事不力,接下就由你去办。” 张重景本想反驳高宣没有与他合谋去办这件事,看高宣被缚,一颗心早“突突”乱跳双腿发软,哪敢多说,一个劲连说了几声“是是是”。 稍歇,见胡戟汉子没有责罚他之意,心下稍安,颤声道:“卑职得知使者大人远道而来,又正值隆冬季节,特给各位使者大人备了几件简朴御寒衣服,请使者大人笑纳。” “张大人对武林院来使这么关心,即便是皇上知道了,也必然称赏有加。张大人继续努力,必有大好前程。”胡戟汉子脸上没有笑意,但语调平和。 张重景竟然听到皇上二字,顿时双脚一软俯服在地,叫道:“谢主隆恩,谢主隆恩!” 胡戟汉子阴着脸,没有答话。 张重景利索爬起,往外叫道:“将装着衣、衣服的箱子抬上来。” 仆从不敢有丝毫怠慢,两人一个将箱子依次抬到里面,数尺见方的箱子足足抬上来五个。 有了箱子,张重景来了底气,大着胆子走近胡戟汉子,微笑低声道:“请大人验收箱子里的衣服。”并打了个眼色。 “张大人客气。”胡戟汉子走到一个箱子前轻轻将盖子打开一点点,双目放光,脸上顿现笑意,说道:“张大人可到室内聚话。” 张重景如接圣旨,美滋滋的道:“大人先请。” 胡戟汉子喝令放好箱子,与张重景一道入内。 胡戟汉子背负双手面向窗外,说道:“高大人的事办得怎样了?” “高大人对朝廷忠心耿耿,这点卑职感同身受,只是办事过于迂腐,违背了朝廷的命令却不自知。但这次他的确是感到命令太过重要,担心自己难以办好才来找下官商量,恳请大人看在他对朝廷一片忠心耿耿的份上,原谅他这次怠慢命令之罪。”张重景借高宣兵权捞了不少钱,而且高宣一直都很服从指派,如此好的搭档打着灯笼也难找,是故帮高宣说话。 而高宣也不能说抗拒了这次的命令,只是没有依时完成而已。 “嗯,既然高大人对朝廷一片忠心,那么这事就好商量。只是张大人知道武林院的作用是团结江湖上武功高强的武林人物为朝廷效力,规定武功高强的武林人物要在武林院登记在案,你们鸡笼镇出了能够击败鸠山夫的武林高手却不为武林院所知,你不觉得这事很重要吗?”胡戟汉子道。 “大人说的真是句句在理,是卑职没有尽到为朝廷出力的职责。卑职与高大人联合举办了多届武林大会,千方百计的想吸引异人参加,可惜都没如愿。而近来出现的这些武林好手,就好像地里的笋竹一样突然冒出来,卑职与高大人都是始料不及。而且听说那个击退鸠山夫的子因中了什么毒,不但武功消失,而且永远也不能痊愈了,现在就像个废人。”张重景送出几箱财宝,终于可以在胡戟汉子面前比较正常的说话。 “噢。”胡戟汉子似乎挺意外,脸色陷入沉思。 “垌清寺的了训大师虽然传说中有点武功,但想来也是几下三脚猫功夫,看来也是没有资格进入武林院的。”张重景试探着说。这才是他的真心话,说乔衍中毒成了废人倒不是为了帮乔衍,而是想推卸责任。 “张大人怎能如此说,高大人说他的徒弟连登萍渡水的轻功都会,怎能是三脚猫功夫呢?”胡戟汉子的语气很平和,没有责怪张重景的意思。他见箱子内的珍珠玛瑙,尽是贵重物品,此刻暗中心花怒放,怎好意思再责备张重景?而最重要的是,他此刻关切的并非了训。 张重景不知什么是登萍渡水,不禁哑然。但他在鸡笼镇这么多年,事情办得顺风顺水,感觉都有赖能够到垌清寺上香拜佛,得到了萨保佑,怎能让垌清寺毁于一旦?道:“据卑职了解,垌清寺的大师日常都是修炼佛法,专注为四邻八里的乡亲治病,极少炫耀与习练武功,如此大班腐人,进入武林院确实也不会有很大用处。”他说着说着,真想打自己一个嘴巴,刚才说了训的武功是三脚猫,此时又说他们是腐人,真是对佛法、对他们的大不敬,只想日后到寺中上香时祈求佛祖原谅。 可是他此刻又怎能说了训武功了得呢? “张大人,你这是在帮叛逆说话啊?”胡戟汉子故意抬高声音。 张重景差点没有又“扑通”的跪在地上,连忙说道:“哪里话哪里话,卑职、卑职实是想大人对这些出家人宽大处理,毕竟、毕竟他们与佛寺为伴,咱们可不能随便得罪菩萨呀。”张重景掏心掏肺的,说的是大实话。 胡戟汉子略一沉思,道:“这样吧,这次就卖张大人一个面子,只要他们没有反叛之心,就暂时不对他们予以收编。” 胡戟汉子叫孟廷玉,出自昆仑派,武功高不必说,更因他在武林院中有点地位,院中很多武林高手与他过招都会相让一点,故生平极少遇到敌手,有点自高自大目与空一切,也甚为看不起江湖上的武林高手。出于权势考虑,招到武功比他高的反而对他不利,对找寻武林高手不是太热心,如今得到金银珠宝,很乐于卖张重景一个面子。 张重景单膝跪于地上,抱拳道:“卑职多谢长官。”心下颇为得意,心想这次总算帮了垌清寺一次,日后菩萨保佑让他更加顺风顺水自是不必说的。 “不用多谢,你叫高宣回去准备,明日一早出发水石竹村。”胡戟汉子仍然背对着张重景。 当然,张重景行的跪礼,因为对他来说已习以为常,是能感觉到的。 张重景听他说要高宣回去准备,当然是准备兵马了,心下一宽,他这个助他发财的搭档总算没事了,但听说要出发水石竹村却愣了一下,估计是与乔衍有关,反正他也不关心乔衍,也不以为意。当下喜滋滋的连声道谢,呼啦啦的去找高宣。 乔衍的父母得知乔衍与两位陌生人进了山谷,当然是好一番询问,乔衍说不相识,他们当然不相信,觉得乔衍又在骗他们,顽性不改,又让乔衍深深感受到了他们藏在心中的怒气以及对他深深的失望。 次日一早,让他见到了让他意外的人,迭海沙,大半个月不见了,几乎已在他的脑海中忘怀。可是,他在菜圃的地头出现了,同行的有几个随从。 他的母亲露出极少有的笑容,是她领着迭海沙他们前来,整个的气氛都是欣喜与和谐的。 “帮主。”迭海沙终于昂头向乔衍露出灿烂而自然的笑容。迭海沙是拱着手说话,他的几个随从则都是微躬着身子叫“帮主”。 乔衍的母亲笑呵呵的道:“你们说话,我不打扰你们了。乔衍,一会一定要叫几个叔叔回家吃饭。” 乔衍不知道母亲为什么会对迭海沙如此充满善意,但只要是母亲是开心的他都感到开心,道:“妈,我知道。” 乔衍的母亲慢慢走了,从她的背影仍能看到是充满喜悦的。 帮主的称呼让乔衍感到意外,向迭海沙道:“迭叔叔,以后再也不要叫我帮主了,我消受不起。” “不。”迭海沙坚定的说:“你永远是咱们海沙帮的帮主。” “我现在没能力做这个帮主。”乔衍坦白的。 “不不不不不。”迭海沙一连说了很多不字,“你永远是咱们的帮主,永远都是。”迭海沙说得更坚决了。 乔衍刚想又说没有这个能力,迭海沙又道:“帮主,你知道吗?是咱们害了你。”说到这里,眼圈一红,竟是有点哽咽了,“这都是咱们的错,是咱们害了你。”说完伸手抹了下眼泪。 “迭叔叔,你快别这么说,你们没有害我。”乔衍焦急得几乎要双手乱摇。 “帮主,咱们想过了,分派帮中弟兄到各地去寻找良药,就算走遍各地,也要将你的曼陀罗毒治好。”迭海沙突然抬头,脸上又露出笑容,只是眼角泪痕未干。 乔衍感动之至,他心中那个爽朗的迭海沙又回来了,他想起了在垌清寺时他不肯抬头看他,不肯与他四目相对,甚至猜疑他已看不起他已是个废人。 他知道迭海沙不会是这样的人,或者就是他的心理作用,也或者是因为他的自尊。 可是他又怎能想到,迭海沙这样是因为羞愧呢。 长庆突然“咦”了一下,说道:“你们看。” 众人顺着他看的方向望去,只见一队兵马正沿着一处山岭旁边行进,前面骑马的有高宣、数名暗红衣服的汉子,后面的灰衣步兵有数十名。 乔衍远远的看到了那两个穿暗红衣服的熟悉的背影,就是在昨天,他们问乔衍是什么帮派的,并在山谷中好似被麻醉草吓跑。 他们要去打扰山谷,乔衍立马想到。 他想到了山谷的宁静,是他让他们发现了这个山谷,而看来这个山谷往后再也难有那份宁静了。 假如他现在有很充足的力气,他必然会去阻止他们,一人做事一人当,既然这些人去打扰山谷是因为他惹起的,那么他就要有所担当。 可是现在他…… 心下一急,突然感到心下绞痛,眼睛发黑,激烈的晕眩。 “帮主。”迭海沙一声急叫过来扶着他。 “是我……是我让他们来打扰这个山谷。”乔衍咬着牙,好像拼尽力气说这句话。 “什么山谷?”迭海沙问。 “我知道。”长庆叫,他也隐隐知道了乔衍的意思。 他也感到焦急,他也不想这个美丽宁静的山谷被这些官兵打扰甚至毁了。 “怎么回事?”迭海沙转向长庆。 “迭帮主,那是一个美丽的山谷,他们可能要将它毁了。”长庆也不知怎样说。 “毁山谷?”迭海沙一头雾水。 “长庆哥,你过去,不要让他们将山谷毁了。”乔衍晕眩的情形略为好转。 哎哟我的妈呀,长庆心中叫了一声,这么多兵马撞上去会是什么情形呢?他陡的想到高宣,不是高宣带兵吗,这事或有商量。 看了下乔衍,估计他有迭海沙照顾,叫道:“好,乔衍,你注意身体,我过去。” 刚抬脚,听迭海沙叫道:“且慢,这是怎么回事?” “我要去阻止他们进山谷。”长庆叫道。 “什么你去?你忘了还有咱们吗?”瞪了乔衍一眼,暗暗责怪乔衍只是吩咐外人,有什么事对帮中人也不说一声,“帮主,咱们都在此,可以下令。” 后面的话说得很是坦荡。 其实乔衍叫长庆是因为迭海沙是长辈。 道:“迭叔叔,这事怎好意思为难你?” “哎呀,你现在是帮主,有什么为难不为难的?是帮主就要下命令嘛!”迭海沙也是急性子,说得已经有点苦口婆心了。 乔衍思索一下,究竟应不应该让迭海沙去犯险。他知道凭他们之力是难以阻止他们进山谷的,只能最大限度的以言语相劝,迭海沙过去也没什么用。但为了平和迭海沙那焦急的眼神,说道:”迭叔叔,过去不要与他们争吵,好好说话。” “好,帮主下命令,帮主怎么下令,迭叔叔就怎么做。”迭海沙也不知道乔衍为何要阻止官兵进入山谷,乔衍也明确表达让他过去,但乔衍是帮主,之前从没对他下过命令,他一时有点好奇,想听听乔衍的命令。 “迭叔叔,我怎能向你命令。”乔衍真的从来不觉得自己有帮主的特权。 “乔衍,迭叔叔真的想听你下命令,帮主下令是为做事,要结断,不能拖拉。”迭海沙是真心教他。 哎呀,我又不是真正的帮主,怎能耍帮主的威风?乔衍感到颇是为难,嗫嗫嚅嚅的不知怎样回答。 迭海沙哭笑不得:“乔衍,你是帮主,帮派上下都要听你的命令,而只有听了你的命令才去做事。下命令固然要深思熟虑,但深思熟虑后就要果断,否则就延误了时间。现在迭叔叔就是要听你下命令才去做事,你不下命令,不是延误了时间么?”迭海沙就这件事让乔衍自信自己帮主之位。当然他并不知道乔衍为什么要阻止这些人进山谷,他只想听乔衍一个命令。 “乔衍,快,他们近山谷了。”长庆欲走未走颇是焦急。 乔衍蓦然一急,顾不了那么多,叫道:“迭叔叔,请、请、请你们过去拦住他们不要进入山谷。” 迭海沙摇了摇头,想不到乔衍的命令还是这么客气,哪有下令连用三个请字的。 但是乔衍的命令毕竟下达了,这可是对他的第一个命令啊。当下立即站起,大声道:“是,帮主。” 什么样的年龄就应该有什么样的心态,假如说乔衍像一块初绽蓓蕾的嫩薑而表现出辛辣那就相当的可怕了,需要迭海沙这样的老薑呵护的“嫩薑”,才是真正的嫩薑。 迭海沙喜欢这样的乔衍,成熟但不辛辣! 刚想拔脚起行,突然想到不知就里,心翼翼的道:“请问帮主,山谷在哪?”一幅下属见了上司模样。 这次轮到乔衍哭笑不得,忍不住“咭”的笑了一下,这一笑,却感觉晕眩消失了,道:“长庆哥知道,你跟长庆哥过去。” “好咧。”迭海沙拔腿就跑,但他陡然想起他的身法太快,长庆不可能按他的意思跑到前面引路,才跑出数步又急忙停下,回头时长庆却还在十余丈的原地一样,原来他这数掠之下已出了数十丈。长庆只看他人影闪几下就跑了那么远,根本是望尘莫及啊,不禁惊呆了,反而停步没有追赶。 迭海沙陡地折回,叫道:“兄弟,我与你一块过去。”抓着长庆的手腕开始发力狂奔,长庆高一脚低一脚好似有大半时间脚是没有沾地的,只是由迭海沙拉着跑,一时间大半思绪都在自己的重心上,哪有闲暇顾及方向? 当然迭海沙也不笨,走了约一半路程,停了一下,向头晕眼花的长庆问明了确切方向,又再起行。 只可怜了他的几个随从与乔衍,不懂轻功只能在田梗上深一脚浅一脚的追赶。那几个随从还好,乔衍一跑起来就是头晕眼花好似醉汉一样。而那几随从执行任务心急,是无暇顾及乔衍的。 迭海沙与长庆刚刚先官兵一步到达山谷口,长庆气喘吁吁未及说话,迭海沙却是好整以暇,戟指喝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乱闯山谷?” 当然他早认出了高宣,以为是高宣的兵马,知道高宣较好说话,才故意耍耍威风。 要不第一次执行帮主命令,不表现出色可说不过去啊。 却见走在前面的胡戟汉子停马,冷冷的“哼”了一下。高宣在第二梯队中却没有及时出来说话。 “高宣,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擅闯山岭了?”他见高宣没有及时出来答话,却有一个与他一样满脸胡戟的汉子冷冷的看着他,不禁心中有气。他也不知山谷的情形,干脆就说山岭,横竖高宣现在已是闯进山岭了。 当然他只是向高宣喝问,知道高宣带兵来到这也不算擅闯。 胡戟汉子孟廷玉。的怒气本来就要发作,但见迭海沙居然对高宣大呼叫,心想这是不是高宣的熟人呢?最少在本地也是有点背景的吧。当下忍住怒气,静看高宣应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枞尔骑箐》正文 三八谷令初心 迭海沙见高宣没有及时来见,勃口大骂:“高宣,你带大兵来乡间野岭胡作非为耀武扬威,现在理亏了不敢出来相见了吧?要做缩头乌龟了吧?也是,你们官府这些兔崽子就喜欢抖官威,以前以抓海盗为名到处去欺侮百姓,现在海盗没有了,就不觉得舒服了,就又要到乡下来抖一抖了。可惜你今日遇上了你大爷,你们非但不能在这胡作非为欺侮百姓,也要老老实实听你大爷的话,老老实实的离开这里。” 迭海沙不知道高宣眼下怎么胡作非为耀武扬威了,怎么欺侮百姓了,也不见百姓抖官威啊,他说得这么畅快淋漓,就是知道高宣好说话,不管怎么骂,高宣他也不会当回事。 孟廷玉吸了口凉气,愤怒夹着好奇,这个王八羔子态度好生恶劣啊,居然连镇上的大司马也不放眼内,官府也骂。他是个什么人?高宣也怕他? 高宣本来就是怕迭海沙与他套交情缠夹不清不将孟廷玉放在眼内而没有及时出来,更是让孟廷玉等走在前面让外人知道前面的才是厉害角色,让想来与他和稀泥的人知道这次行动的指挥不是他,要说客气话。 哪知他这个鸡笼镇的大司马太有面子了,迭海沙仍然不知就里的当他是回事。 一焦急拍马上前,叫道:“迭帮主,这是武林院在执行公务,请你速速离开。”一边说一边裂嘴打眼色,希望迭海沙听他的话速速离开。 迭海沙整个人一震,脑海顿然一片空白,乔衍下达的“命令”,好好表现执行第一个“命令”的心态等等刹那间都在心上抹去,只想到他刚才的话,怎样才能抹去刚才的话。 可是他知道抹不去了,这些话就像倒出的一盆水,已经很难收回了。 于是他又想到乔衍,想到乔衍曾经是怎样助他脱困,想到他执行的是助他脱困的人的第一个“命令”,索性将心一横,叫道:“什、什么武林院?本人只执行帮主一个人的命令,其、其它的一、一概不管。”他虽然将心横起,说话仍然忍不住颤抖。 “迭海沙,你不是帮主吗?怎么要听自、自己的命令?”高宣大叫,以叫声制造气氛,好让孟廷玉不会突然插嘴。而紧急之下,也就直呼迭名,并尽可能的表现心中讶异。 跟着他想到乔衍,乔衍成了他们的帮主,他口中的帮主可能就是乔衍。 “高宣,你们带兵来这干什么?是不是又要为非作歹、扰民呀?”迭海沙冷静下来,开始以认真心态面对命令,重新感到帮主命令的重要性,他的命、帮派都是帮主救的,武林院再厉害,大不了也是把他的命要了去。 “迭海沙,你好大胆,见到武林院执行任务还不避过一边。你、你若走慢半步,我将你的帮派都铲了。”高宣怒喝,表现出一副迭海沙真的不能走慢半步的姿态,要不他是真的会怒不可遏。 迭海沙知道高宣这是叫他跑啊!但他一不能跑,二不能害了高宣,横了心的喝道:“高宣,你这个吃里扒外的混帐东西,今日仗着武林院之威,为了以后升官发大财,为了你的一点点职责,居然开始对我这个官府合作者忘得一干二净了?” 高宣急得没了脾气,一颗心“呯呯”乱跳。他知道迭海沙的脾气有点牛,可是他不知道这么牛,牛得他没有丝毫办法。 “高宣,这是怎么回事?”孟廷玉发话了,迭海沙说的官府合作者让他感到奇怪。 高宣急忙翻身下马,拱手低头道:“这位是海沙帮的迭帮主。当年这里海盗横行,是他恩威并施,将海盗拢为一派并改造为造福一方的良民,对地方的治安作出了贡献。” 孟廷玉“噢”了下,道:“脾气还挺大啊。” “他就是个呼三喝六的牛脾气,但是对朝廷却是忠心耿耿。”高宣姿势不变的道。 “你叫迭海沙?”孟廷玉转向迭海沙道。 “不错!”迭海沙粗声道。他知道说出的话要收也收不回,知道抗拒武林院的命令也不能抗拒帮主的命令,说话不亢不卑。 “你为什么要拦在这里呀?”孟廷玉居然不生气。 “嗯,这个山谷很平静,没有咱们的许可,别人不能进去打扰。”他不知道什么山谷,不知道外人为什么不能进去,不知道乔衍这个命令的真正意思,他只好随便捏造个理由。 孟廷玉脸色一端,他对海盗没有兴趣,对高宣是否与迭海沙有交情没有兴趣,甚至对迭海沙的莽撞也没有兴趣,他的最大关注点是山谷。 迭海沙阻止他们进山谷,这才是他最关注的。 “这个山谷与你是什关系?”他的声音有点冷。 “这个山谷是海沙帮的后勤基地,里面有很多秘密,外人当然不能进去。”长庆知道迭海沙不知怎样回答,就抢着说。 “海沙帮的后勤基地?”孟廷玉脸色狐疑,也更冷。看不出他怎样作势,身子就离开了马鞍,左手在长庆后面像抓鸡一样抓着衣领,右掌抵着长庆的后脑。 长庆本能的反转身子,双掌往孟廷玉胸前疾推。他不知道孟廷玉只需右掌轻拍一下就能要他性命,即便知道他也不甘于受制。 孟廷玉这手是极厉害的擒拿手法,一手抓住衣领让长庆不能乱动,一面右手向着后脑以性命要挟,一般人被这样拿着都不敢乱动,因为手掌距后脑甚近,对方抬手就能攻击,而这样的攻击是很难躲避的。 但长庆不懂技击之道,不知孟廷玉的手段,自然而然的就做出反应。 孟廷玉在朝廷为官,很大原因是为了名利,当此刻也不想胡乱伤人,右掌没拍向长庆后脑,而是迎向长庆双掌。 长庆双掌拍出,陡的好像拍到一面砖墙,不禁愣了一下,心想这哪来的砖墙呢?跟着“砖墙”发出弹力,自己如似被山洪冲击,抵挡不住,双脚离地,身形冲起,“啪”一声跌在丈外的黄泥草地,四肢百骸都觉疼痛,脑袋晕乎乎的,双眼发黑金星乱舞。 同时孟廷玉也微觉诧异,虽然单掌对双掌轻易将长庆摔翻,手臂上撞击的力道也不。 迭海沙想过去察看长庆伤势,乔衍恰恰赶到,将长庆扶住,叫了声“长庆哥。” 迭海沙身形一闪拦到孟廷玉身前,喝道:“你怎么随意伤人?” “迭海沙,你倒说说这山谷是你们怎样的后勤基地?”孟廷玉慢条慢理的,他根本不将迭海沙放在眼内。 “我为什么要与你说?你们快快滚开,否则就打断你们这帮兔崽子的狗腿。”迭海沙激动的怒喝。 他这句话也可以说是一语双关,说孟廷玉他们不但是兔崽子,而且像一班狗腿子。 高宣焦急得不行,心下连呼“完了完了,迭海沙呀迭海沙,你硬要往火坑里跳,谁又能阻挡得了?” “既然你不肯说,那咱们就要进去看看了。”孟廷玉的脸色开始凛然。 迭海沙眼内只有命令,阻挡这些人进入山谷的命令,其它一概不理,喝道:“哼,你们要进山谷,先过了我这关。” 乔衍见迭叔叔说话强硬,暗呼要糟,这些官兵不是高宣带领,太强硬必然讨不了好去。 这倒不是他感到害怕,他只感到凡事都缺不了一个理字,即使对方不讲理,那也要先礼后兵。 此刻,他真正担心的是迭海沙的安危。 孟廷玉“嘿嘿”冷笑,同时出手,脚下微微一动身形已到迭海沙跟前,单掌疾拍迭海沙的前胸。 他既然决心要进山谷,眼下又有谁能阻挡他呢?又怎能放过阻止之人呢? 不错,这是昆仑派的天星掌,以浩瀚星辰为之掌力的博大无垠,不拘泥于招数,随势而动变化好像无边无际,而又以围绕太阳旋转的金星、木星、火星、水星、土星为金木水火土五行为招数,隐含着相生相克之理。 也就是说,天星掌可以无招可以有招,像星辰一样变化万千。 他拍向迭海沙这掌叫“丹犀穿心”,是武学中一个最寻常招数,几乎练武之人都会,所不同的是,使用者的技巧、力量、速度等。过招时要顾及的情形是多方面,往往不是一招就能制敌,什么时候使用,用几分力量,速度是快是慢等都需要临时决定,这也是高手与低手用同一种招式效果却不尽相同的区别。而天星掌的一个特点是不拘泥于招式,而着重于怎样去运用好招式。 孟廷玉已看出迭海沙的武功远逊于他,出手速度就不留余地,力求一掌将迭海沙震翻,来个杀鸡儆猴震慑众人。 当然他速度不留余地,力量却没用尽,迭海沙既然与官府合作,算是半个官府中人,他可不想随便下杀手。 况且要打探的事情未明了,也不宜轻易暴露杀伐之心。 迭海沙当然知道这招“丹犀穿心”,只是对方的招式太快了,好像电闪一样,生平罕见。但他不愧是一帮之主,武功有过人之处,既然挡不住,那就只有闪避,危急之下,一个大弯腰斜插柳,以铁板桥姿势往后一个斤斗翻出,稳稳当当的站在一丈开外。 但他身形刚刚落地,三个人影丁字形将他围住,这三人的速度也颇快,由下马到落地赶上也好似在一闪之间。 这次一共来了五个身穿暗红衣服的汉子,除了孟廷玉,早日来找乔衍的两位,另两个一个是六旬老者,一个是二十余岁汉子。围上来的是找乔衍的两人以及那个汉子。那个老者在马上就像一尊石膏像一动不动。 高宣拍马上前,向迭海沙大喝:“迭海沙你好大胆子,竟敢阻挡武林院办事,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哼,你再不滚,我高宣对你不客气了。”这是他最后一次救迭海沙的机会。 迭海沙铁了心要执行乔衍命令,当然不会为高宣的好意打动,干脆破口大骂:“高宣你这个吃里扒外的混帐,在武林院面前就像一条狗一样狂叫乱吠,有本事就将大爷抓了给你的主子邀功,只要迭海沙有一口气在你们就休想进山谷半步。”他知道骂得越凶越好,这样才不算辜负高宣的好意。 高宣可不知就里啊,心想我三番两次欲救你,你却是这样六亲不认。心中有气想策马跑回,但他见过孟廷玉的手段,他一个大司马说绑就绑,何况不算是官府中人的迭海沙。眼前仅有的一根救命稻草,他想抓住,愣是喝道:“来人,给我将这个莽汉轰出去。”他想将迭海沙轰出去总比他让孟廷玉抓住的要好。 “且慢。”孟廷玉叫道,“这个山谷涉嫌重要秘密,他必须留下来协助调查。” 高宣感到迭海沙要完了,脑袋“嗡”的一响感到再也无能为力了。 那个二十余岁汉子叫崔皓,是孟廷玉师侄,此刻想好好表现自己,听了孟廷玉的话,犹如听到命令,脚下微微一动,使出昆仑派“雪飞无垠”的轻功,轻飘飘而迅捷的转到迭海沙身后,用雪花拂穴手疾拍迭海沙脑后风池穴。这风池穴是人身三十六大穴之一,一旦被拂中,轻者立即昏迷不醒,重则足可致命。 崔晧听师叔说要找他问话,当然不会下重手,只想把迭海沙拂晕,再按孟廷玉的意思将他拂醒。 迭海沙虽只会一套五行掌,但因年轻时苦练内力,内功颇有根底,武功非泛泛之辈。在武学上说,他的武功流于野派,没有大派的博大、精密缠绵。但这是泛指,每一样武功都有其过人之处,就看学者能不能深刻领会甚至举一反三。就算是说大派武功,假如没有精研与心得体会也会像花架子。 崔皓正是倚仗练的是大派武功,根本不把迭海沙之流放在眼里,以为按照他的套路,一招就可将迭海沙制服。 迭海沙海盗出身,大战斗不知经历多少,堪称身经百战,他看崔皓脚下一动,就已知要突袭自己。当下沉气而立,崔皓身法虽快他却辨得清清楚楚,右掌竖胸,伺机对敌。 崔皓五指如钩往他风池穴抓下,他蓦然头颅一低,身子迅速返回,一招“五丁开山”击到了崔皓前胸。 这五丁是指五个大力士,五个大力士齐齐出手,力度自是非同可,招式当以沉雄见长。 崔皓料不到迭海沙反应这么快,而且掌力这般刚劲。但他练的是大派武功啊,怎肯在这些江湖流寇一样的人的三脚猫武功面前示弱半点,没有用出他的雪花飞步躲闪,而是以自以为比江湖流派高一级的混元气功克敌,拂穴手变成混元掌,双掌与迭海沙双掌对个正着,“噼啪”一声巨响,崔皓的身子像断了线的纸鸢,呼啸一声摔在一丈之外。 混元气功虽然厉害,但他在武林院中在师叔的带领下耀武扬威作威作福,平日里与人过招别人都让着他三分,加上修习时没有什么心得,败给身经百战的迭海沙这些江湖流派的人物就不以为奇了。 乔衍看得眉飞色舞,若然不是感到眼下事态严重,必然会拍掌叫好。 孟廷玉接着出手,他要让迭海沙以及在场众人知道昆仑武功的厉害,比崔皓表现的好得多。 他本可以依样画葫芦的将拂穴手表演一遍突出昆仑武功深义,但他觉得那样太啰嗦了,不足以泄心头之气,使的仍然是刚才那招“丹犀穿心”,只是这次有气而发,速度非同可,力度也更大,什么要找迭海沙问话的意思统统忘了,就是要取迭海沙性命消心头之气,为昆仑武功正名。 迭海沙虽然也像对崔皓那样料到孟廷玉出手攻击,但武功与下棋一样,技高一着缚手缚脚,感觉自己的功力就难以发挥一样。孟廷玉的速度让他感到好像难以适应,那招虽然没有击在心上也已感力度巨大难以抵挡,经验告诉他不能力敌,一个鹞子翻身飞出一丈开外,手中多了一把砍刀。 陡觉身上掌影重重,砍刀尚未举起,已感性命之忧。原来随着迭海沙的鹞子翻身飞起,孟廷玉并未停步,他已决定一招将迭海沙击倒,刚才的“丹犀穿心”就没有出手,而是如影随形而来,乘迭海沙停步拔刀之机出手。 孟廷玉的身子好像没有一瞬远离,相对迭海沙实在太快了。 迭海沙沉着老练,当然不会坐以待毙,暗中咬牙,刀柄下沉,以刀柄辅着左掌之力迎击孟廷玉的招式。 孟廷玉加大力度,手掌击在迭海沙的刀柄与左掌之间。 这次没有“噼啪”巨响,只看到迭海沙的砍刀慢慢掉地,然后迭海沙先是急剧的退后两步,然后又连退三步,口中鲜血突然狂喷,软绵绵的倒在地上。 乔衍发疯了似的跑过去,扶着迭海沙肩膀大叫:“迭叔叔,迭叔叔。” 高宣呆若木鸡,却不知怎样处置。剩下的那三个暗红衣服汉子手掌拍得山响,齐呼:“昆仑武功,不同凡响。” 孟廷玉已看到了山谷入口,此时把手一挥,喝道:“进山谷。” 却见山谷入口处立着一人,正是长庆,脸上威风凛凛,喝道:“你们谁也不能进去。” 孟廷玉就欲动手,高宣突然叫道:“他、他是垌清寺弟子,孟大人不要为难他。” 孟廷玉窒了一窒,微微“噢”了一声,这倒不是他害怕垌清寺,也不是给垌清寺面子,而是他收了张重景的钱财,答应放过垌清寺,那眼前这个垌清寺子就让他稍为犹豫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枞尔骑箐》正文 三八谷口对阵 迭海沙见高宣没有及时来见,勃口大骂:“高宣,你带大兵来乡间野岭胡作非为耀武扬威,现在理亏了不敢出来相见了吧?要做缩头乌龟了吧?也是,你们官府这些兔崽子就喜欢抖官威,以前以抓海盗为名到处去欺侮百姓,现在海盗没有了,就不觉得舒服了,就又要到乡下来抖一抖了。可惜你今日遇上了你大爷,你们非但不能在这胡作非为欺侮百姓,也要老老实实听你大爷的话,老老实实的离开这里。” 迭海沙不知道高宣眼下怎么胡作非为耀武扬威了,怎么欺侮百姓了,也不见百姓抖官威啊,他说得这么畅快淋漓,就是知道高宣好说话,不管怎么骂,高宣他也不会当回事。 孟廷玉吸了口凉气,愤怒夹着好奇,这个王八羔子态度好生恶劣啊,居然连镇上的大司马也不放眼内,官府也骂。他是个什么人?高宣也怕他? 高宣本来就是怕迭海沙与他套交情缠夹不清不将孟廷玉放在眼内而没有及时出来,更是让孟廷玉等走在前面让外人知道前面的才是厉害角色,让想来与他和稀泥的人知道这次行动的指挥不是他,要说客气话。 哪知他这个鸡笼镇的大司马太有面子了,迭海沙仍然不知就里的当他是回事。 一焦急拍马上前,叫道:“迭帮主,这是武林院在执行公务,请你速速离开。”一边说一边裂嘴打眼色,希望迭海沙听他的话速速离开。 迭海沙整个人一震,脑海顿然一片空白,乔衍下达的“命令”,好好表现执行第一个“命令”的心态等等刹那间都在心上抹去,只想到他刚才的话,怎样才能抹去刚才的话。 可是他知道抹不去了,这些话就像倒出的一盆水,已经很难收回了。 于是他又想到乔衍,想到乔衍曾经是怎样助他脱困,想到他执行的是助他脱困的人的第一个“命令”,索性将心一横,叫道:“什、什么武林院?本人只执行帮主一个人的命令,其、其它的一、一概不管。”他虽然将心横起,说话仍然忍不住颤抖。 “迭海沙,你不是帮主吗?怎么要听自、自己的命令?”高宣大叫,以叫声制造气氛,好让孟廷玉不会突然插嘴。而紧急之下,也就直呼迭名,并尽可能的表现心中讶异。 跟着他想到乔衍,乔衍成了他们的帮主,他口中的帮主可能就是乔衍。 “高宣,你们带兵来这干什么?是不是又要为非作歹、扰民呀?”迭海沙冷静下来,开始以认真心态面对命令,重新感到帮主命令的重要性,他的命、帮派都是帮主救的,武林院再厉害,大不了也是把他的命要了去。 “迭海沙,你好大胆,见到武林院执行任务还不避过一边。你、你若走慢半步,我将你的帮派都铲了。”高宣怒喝,表现出一副迭海沙真的不能走慢半步的姿态,要不他是真的会怒不可遏。 迭海沙知道高宣这是叫他跑啊!但他一不能跑,二不能害了高宣,横了心的喝道:“高宣,你这个吃里扒外的混帐东西,今日仗着武林院之威,为了以后升官发大财,为了你的一点点职责,居然开始对我这个官府合作者忘得一干二净了?” 高宣急得没了脾气,一颗心“呯呯”乱跳。他知道迭海沙的脾气有点牛,可是他不知道这么牛,牛得他没有丝毫办法。 “高宣,这是怎么回事?”孟廷玉发话了,迭海沙说的官府合作者让他感到奇怪。 高宣急忙翻身下马,拱手低头道:“这位是海沙帮的迭帮主。当年这里海盗横行,是他恩威并施,将海盗拢为一派并改造为造福一方的良民,对地方的治安作出了贡献。” 孟廷玉“噢”了下,道:“脾气还挺大啊。” “他就是个呼三喝六的牛脾气,但是对朝廷却是忠心耿耿。”高宣姿势不变的道。 “你叫迭海沙?”孟廷玉转向迭海沙道。 “不错!”迭海沙粗声道。他知道说出的话要收也收不回,知道抗拒武林院的命令也不能抗拒帮主的命令,说话不亢不卑。 “你为什么要拦在这里呀?”孟廷玉居然不生气。 “嗯,这个山谷很平静,没有咱们的许可,别人不能进去打扰。”他不知道什么山谷,不知道外人为什么不能进去,不知道乔衍这个命令的真正意思,他只好随便捏造个理由。 孟廷玉脸色一端,他对海盗没有兴趣,对高宣是否与迭海沙有交情没有兴趣,甚至对迭海沙的莽撞也没有兴趣,他的最大关注点是山谷。 迭海沙阻止他们进山谷,这才是他最关注的。 “这个山谷与你是什关系?”他的声音有点冷。 “这个山谷是海沙帮的后勤基地,里面有很多秘密,外人当然不能进去。”长庆知道迭海沙不知怎样回答,就抢着说。 “海沙帮的后勤基地?”孟廷玉脸色狐疑,也更冷。看不出他怎样作势,身子就离开了马鞍,左手在长庆后面像抓鸡一样抓着衣领,右掌抵着长庆的后脑。 长庆本能的反转身子,双掌往孟廷玉胸前疾推。他不知道孟廷玉只需右掌轻拍一下就能要他性命,即便知道他也不甘于受制。 孟廷玉这手是极厉害的擒拿手法,一手抓住衣领让长庆不能乱动,一面右手向着后脑以性命要挟,一般人被这样拿着都不敢乱动,因为手掌距后脑甚近,对方抬手就能攻击,而这样的攻击是很难躲避的。 但长庆不懂技击之道,不知孟廷玉的手段,自然而然的就做出反应。 孟廷玉在朝廷为官,很大原因是为了名利,当此刻也不想胡乱伤人,右掌没拍向长庆后脑,而是迎向长庆双掌。 长庆双掌拍出,陡的好像拍到一面砖墙,不禁愣了一下,心想这哪来的砖墙呢?跟着“砖墙”发出弹力,自己如似被山洪冲击,抵挡不住,双脚离地,身形冲起,“啪”一声跌在丈外的黄泥草地,四肢百骸都觉疼痛,脑袋晕乎乎的,双眼发黑金星乱舞。 同时孟廷玉也微觉诧异,虽然单掌对双掌轻易将长庆摔翻,手臂上撞击的力道也不。 迭海沙想过去察看长庆伤势,乔衍恰恰赶到,将长庆扶住,叫了声“长庆哥。” 迭海沙身形一闪拦到孟廷玉身前,喝道:“你怎么随意伤人?” “迭海沙,你倒说说这山谷是你们怎样的后勤基地?”孟廷玉慢条慢理的,他根本不将迭海沙放在眼内。 “我为什么要与你说?你们快快滚开,否则就打断你们这帮兔崽子的狗腿。”迭海沙激动的怒喝。 他这句话也可以说是一语双关,说孟廷玉他们不但是兔崽子,而且像一班狗腿子。 高宣焦急得不行,心下连呼“完了完了,迭海沙呀迭海沙,你硬要往火坑里跳,谁又能阻挡得了?” “既然你不肯说,那咱们就要进去看看了。”孟廷玉的脸色开始凛然。 迭海沙眼内只有命令,阻挡这些人进入山谷的命令,其它一概不理,喝道:“哼,你们要进山谷,先过了我这关。” 乔衍见迭叔叔说话强硬,暗呼要糟,这些官兵不是高宣带领,太强硬必然讨不了好去。 这倒不是他感到害怕,他只感到凡事都缺不了一个理字,即使对方不讲理,那也要先礼后兵。 此刻,他真正担心的是迭海沙的安危。 孟廷玉“嘿嘿”冷笑,同时出手,脚下微微一动身形已到迭海沙跟前,单掌疾拍迭海沙的前胸。 他既然决心要进山谷,眼下又有谁能阻挡他呢?又怎能放过阻止之人呢? 不错,这是昆仑派的天星掌,以浩瀚星辰为之掌力的博大无垠,不拘泥于招数,随势而动变化好像无边无际,而又以围绕太阳旋转的金星、木星、火星、水星、土星为金木水火土五行为招数,隐含着相生相克之理。 也就是说,天星掌可以无招可以有招,像星辰一样变化万千。 他拍向迭海沙这掌叫“丹犀穿心”,是武学中一个最寻常招数,几乎练武之人都会,所不同的是,使用者的技巧、力量、速度等。过招时要顾及的情形是多方面,往往不是一招就能制敌,什么时候使用,用几分力量,速度是快是慢等都需要临时决定,这也是高手与低手用同一种招式效果却不尽相同的区别。而天星掌的一个特点是不拘泥于招式,而着重于怎样去运用好招式。 孟廷玉已看出迭海沙的武功远逊于他,出手速度就不留余地,力求一掌将迭海沙震翻,来个杀鸡儆猴震慑众人。 当然他速度不留余地,力量却没用尽,迭海沙既然与官府合作,算是半个官府中人,他可不想随便下杀手。 况且要打探的事情未明了,也不宜轻易暴露杀伐之心。 迭海沙当然知道这招“丹犀穿心”,只是对方的招式太快了,好像电闪一样,生平罕见。但他不愧是一帮之主,武功有过人之处,既然挡不住,那就只有闪避,危急之下,一个大弯腰斜插柳,以铁板桥姿势往后一个斤斗翻出,稳稳当当的站在一丈开外。 但他身形刚刚落地,三个人影丁字形将他围住,这三人的速度也颇快,由下马到落地赶上也好似在一闪之间。 这次一共来了五个身穿暗红衣服的汉子,除了孟廷玉,早日来找乔衍的两位,另两个一个是六旬老者,一个是二十余岁汉子。围上来的是找乔衍的两人以及那个汉子。那个老者在马上就像一尊石膏像一动不动。 高宣拍马上前,向迭海沙大喝:“迭海沙你好大胆子,竟敢阻挡武林院办事,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哼,你再不滚,我高宣对你不客气了。”这是他最后一次救迭海沙的机会。 迭海沙铁了心要执行乔衍命令,当然不会为高宣的好意打动,干脆破口大骂:“高宣你这个吃里扒外的混帐,在武林院面前就像一条狗一样狂叫乱吠,有本事就将大爷抓了给你的主子邀功,只要迭海沙有一口气在你们就休想进山谷半步。”他知道骂得越凶越好,这样才不算辜负高宣的好意。 高宣可不知就里啊,心想我三番两次欲救你,你却是这样六亲不认。心中有气想策马跑回,但他见过孟廷玉的手段,他一个大司马说绑就绑,何况不算是官府中人的迭海沙。眼前仅有的一根救命稻草,他想抓住,愣是喝道:“来人,给我将这个莽汉轰出去。”他想将迭海沙轰出去总比他让孟廷玉抓住的要好。 “且慢。”孟廷玉叫道,“这个山谷涉嫌重要秘密,他必须留下来协助调查。” 高宣感到迭海沙要完了,脑袋“嗡”的一响感到再也无能为力了。 那个二十余岁汉子叫崔皓,是孟廷玉师侄,此刻想好好表现自己,听了孟廷玉的话,犹如听到命令,脚下微微一动,使出昆仑派“雪飞无垠”的轻功,轻飘飘而迅捷的转到迭海沙身后,用雪花拂穴手疾拍迭海沙脑后风池穴。这风池穴是人身三十六大穴之一,一旦被拂中,轻者立即昏迷不醒,重则足可致命。 崔晧听师叔说要找他问话,当然不会下重手,只想把迭海沙拂晕,再按孟廷玉的意思将他拂醒。 迭海沙虽只会一套五行掌,但因年轻时苦练内力,内功颇有根底,武功非泛泛之辈。在武学上说,他的武功流于野派,没有大派的博大、精密缠绵。但这是泛指,每一样武功都有其过人之处,就看学者能不能深刻领会甚至举一反三。就算是说大派武功,假如没有精研与心得体会也会像花架子。 崔皓正是倚仗练的是大派武功,根本不把迭海沙之流放在眼里,以为按照他的套路,一招就可将迭海沙制服。 迭海沙海盗出身,大战斗不知经历多少,堪称身经百战,他看崔皓脚下一动,就已知要突袭自己。当下沉气而立,崔皓身法虽快他却辨得清清楚楚,右掌竖胸,伺机对敌。 崔皓五指如钩往他风池穴抓下,他蓦然头颅一低,身子迅速返回,一招“五丁开山”击到了崔皓前胸。 这五丁是指五个大力士,五个大力士齐齐出手,力度自是非同可,招式当以沉雄见长。 崔皓料不到迭海沙反应这么快,而且掌力这般刚劲。但他练的是大派武功啊,怎肯在这些江湖流寇一样的人的三脚猫武功面前示弱半点,没有用出他的雪花飞步躲闪,而是以自以为比江湖流派高一级的混元气功克敌,拂穴手变成混元掌,双掌与迭海沙双掌对个正着,“噼啪”一声巨响,崔皓的身子像断了线的纸鸢,呼啸一声摔在一丈之外。 混元气功虽然厉害,但他在武林院中在师叔的带领下耀武扬威作威作福,平日里与人过招别人都让着他三分,加上修习时没有什么心得,败给身经百战的迭海沙这些江湖流派的人物就不以为奇了。 乔衍看得眉飞色舞,若然不是感到眼下事态严重,必然会拍掌叫好。 孟廷玉接着出手,他要让迭海沙以及在场众人知道昆仑武功的厉害,比崔皓表现的好得多。 他本可以依样画葫芦的将拂穴手表演一遍突出昆仑武功深义,但他觉得那样太啰嗦了,不足以泄心头之气,使的仍然是刚才那招“丹犀穿心”,只是这次有气而发,速度非同可,力度也更大,什么要找迭海沙问话的意思统统忘了,就是要取迭海沙性命消心头之气,为昆仑武功正名。 迭海沙虽然也像对崔皓那样料到孟廷玉出手攻击,但武功与下棋一样,技高一着缚手缚脚,感觉自己的功力就难以发挥一样。孟廷玉的速度让他感到好像难以适应,那招虽然没有击在心上也已感力度巨大难以抵挡,经验告诉他不能力敌,一个鹞子翻身飞出一丈开外,手中多了一把砍刀。 陡觉身上掌影重重,砍刀尚未举起,已感性命之忧。原来随着迭海沙的鹞子翻身飞起,孟廷玉并未停步,他已决定一招将迭海沙击倒,刚才的“丹犀穿心”就没有出手,而是如影随形而来,乘迭海沙停步拔刀之机出手。 孟廷玉的身子好像没有一瞬远离,相对迭海沙实在太快了。 迭海沙沉着老练,当然不会坐以待毙,暗中咬牙,刀柄下沉,以刀柄辅着左掌之力迎击孟廷玉的招式。 孟廷玉加大力度,手掌击在迭海沙的刀柄与左掌之间。 这次没有“噼啪”巨响,只看到迭海沙的砍刀慢慢掉地,然后迭海沙先是急剧的退后两步,然后又连退三步,口中鲜血突然狂喷,软绵绵的倒在地上。 乔衍发疯了似的跑过去,扶着迭海沙肩膀大叫:“迭叔叔,迭叔叔。” 高宣呆若木鸡,却不知怎样处置。剩下的那三个暗红衣服汉子手掌拍得山响,齐呼:“昆仑武功,不同凡响。” 孟廷玉已看到了山谷入口,此时把手一挥,喝道:“进山谷。” 却见山谷入口处立着一人,正是长庆,脸上威风凛凛,喝道:“你们谁也不能进去。” 孟廷玉就欲动手,高宣突然叫道:“他、他是垌清寺弟子,孟大人不要为难他。” 孟廷玉窒了一窒,微微“噢”了一声,这倒不是他害怕垌清寺,也不是给垌清寺面子,而是他收了张重景的钱财,答应放过垌清寺,那眼前这个垌清寺子就让他稍为犹豫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枞尔骑箐》正文 三九妤掌惩恶 轻柔的风自北而南,拂动山谷外依然葱茏的绿树,树梢好像整齐的一拨拨波浪。天气仍像秋天,假若不是旁边已经秋收了的稻田,会以为正是硕果累累秋日。 柔风拂浪,也拂动每人衣领。 乔衍穿一件窄窄薄薄的白衣,衣袖已经很短了,露出半截瘦瘦的手臂。下摆刚能遮住裤腰,整个人显得分外清瘦。 柔风拂动他的衣领、头发,清癯的脸上没有丝毫恐惧,只流露出分外焦急。 他扶着迭海沙,目光又望向长庆,思忖是不是该将长庆劝退。 想站出来,却明显感觉缺乏力气。 该怎么办呢?该怎么办呢?急剧的思考。 或者他想维护这个山谷,是出于对山谷的感情,出于因自己暴露的内疚,出于对谷中人的尊重。但是他觉得在这些人面前,自己的力量太渺了。 难道要因自己的渺而害了迭海沙、长庆吗? 他刚想站起,说这个山谷是自己经营的,种麻醉草是为药用,让他们调查自己,即便他不知他们要调查什么,即便他们走进谷去,也会因一无所获而渐渐将山谷淡忘。 迭海沙却突然“呼”的坐起来,伸手揉了揉眼睛,叫道:“这是怎么回事?” 该问怎么回事的好像是乔衍,他刚才软绵绵的躺着,好像受伤甚重,而此刻却像刚睡醒一样精神饱满。 “迭叔叔,你没事?”乔衍惊喜的大叫。 “哦,帮主,你也在啊?这些都是什么人?他们来此干什么?”迭海沙说话有点像孩子。 “迭叔叔,你……”乔衍又讶异了,他想说你不知道?可是这怎么可能? 迭海沙“呼”的站起道:“帮主,这些人凶霸霸的是不是要欺负咱们?” 乔衍心中“噢”了一声,他知道迭叔叔生性爽朗,开玩笑是会的,但装傻扮懵却应该不会。 这么说来,他忘记刚才的事了? “他们是官府中人来巡谷的,迭叔叔不用理会他们。”乔衍担心迭海沙又与孟廷玉起冲突,假如再受孟廷玉一掌,迭叔叔看来是真的难以抵受的,就按他刚才的想法说话,准备承认这个山谷是自己经营的,与别人无关。 “什么巡谷?他们是巡谷大王啊?”迭海沙的语气有点挪揄。 他这几句话吸引了孟廷玉注意,迭海沙刚才明明伤势甚重,但说这几句话中气十足,不但没有受伤迹象,而且精神挺好。 这怎么可能呢?难道自己的天星掌会失效了?又或是混元气不中用了? 转过头,冷冷的打量迭海沙。不错,他嘴上血迹未干,刚才是受伤了无疑,但是目光如炬,又没有半点受伤迹象啊。 迭海沙见孟廷玉鹰隼一样的目光盯着他,也就不肯示弱的盯着孟廷玉。不同的是,孟廷玉的脸色是冷的,迭海沙的脸色是微笑的。 微笑显得得更加从容自信。 当然,除了乔衍、孟廷玉为迭海沙突然醒转的表现感到奇怪,在场的其他人也有同样想法,都目光炯炯的望向他。 当中最开心的当然是长庆,迭海沙没事,他们这边又多了一个帮手。 迭海沙的几个随从也显得分外喜悦,他们刚才任务为重,聚拢在长庆身边准备对抗孟廷玉,此刻更是紧执兵刃,显得大涨底气。 高宣当然也是喜悦的,毕竟迭海沙与他合作多年,海沙帮的领导也需要他。只是他的讶异甚至比别人更强烈,嘴巴张开好像合不拢的又带着点笑意,好像只想让人觉得他只是讶异,而不是喜悦的。 “嘿嘿,你有两下子啊。”孟廷玉率先说话。 “什么两下子?”迭海沙的脸色好像迷茫的,“我怎么只有两下子,三下子四下子都有啊。”迭海沙顿了一顿又接着说。 孟廷玉暗暗发怒,心底下感觉迭海沙的“猖狂”正是对自己的轻蔑,他怎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让别人轻蔑呢? 话不多说,脚下催动“雪飞无垠”轻功,再次使出“丹犀穿心”,并用了十成功力。 废话少说,一招就可灭掉迭海沙的轻蔑。 迭海沙微微一转身,像躲避一个莽汉的进攻,竟很轻易的避过一边,说道:“这人怎么这样?” 这招轻描淡写,像极高手风范。 乔衍等关心迭海沙的人刚才一颗心都提到嗓子上,此时内心都不由自主的“噢”了一声,跟着双目放光喜悦显露。 迭海沙的轻描淡写孟廷玉也看到了,不禁倒吸口凉气,这个迭海沙原来是个高手,刚才没显露。 他虽对武功自高自大,但也嗜武,甚重输赢,以往与一些武林院中人过招,如输了一招半式必定对对手不依不饶,直到对方暗中相让让他挽回面子才了。 此刻将迭海沙当成了真正的对手,就必须决心与迭海沙分个胜负,维持他大多时候不败的自信。 很快迭海沙就被笼罩在他的掌影之中。天星掌招式繁杂,加上孟廷玉出招快,一个手掌能幻化多个,迭海沙身周被十数个掌影环绕,果有星星点点迹象。 当然这是白天,若在夜晚,孟廷玉这幻化出来的掌影不一定能像星星一样闪光,否则,叫天星掌是不是不够恰如其分呢。 天星掌是夜晚在昆仑山顶练习,借鉴星星的繁复多变创造招式。 而星星看似繁杂,也是有一套运行规律,比如行星大都是绕着恒星转,恒星绕着星系转,星系绕着星空转,个别星虽然可能会乱窜,但最终也脱离不了在太空的运行规律。而武功或进或退或攻或守,也是凭对手的招式衍生的规律,即使无招胜有招,也脱不了技击规律。 看来叫天星掌,就很大程度上是借鉴一种规律性。只是星辰变化万千,运行轨迹实非孟廷玉之流能弄懂,就说不定有似是而非了。 况且星星晚上发光,要想手掌也放光,除了借助道具,否则孟廷玉之流都不知要怎样参祥了。 最少在现在,他们是做不到的。 迭海沙刚才一招也抵挡不了,这下能融入掌影中已足以让人大大意外。 而他并不是被掌影淹没,来来回回的几招五行掌居然演绎迳渭分明,让人看得真切。 五行掌是江湖上流传甚广的好像最普通的一种武功,好像只要是习武之人都会耍几下,而很多武者就是感觉它太简单而不屑于使用。 然而最奇怪的在于,迭海沙这几招看似简单的招式,在应付孟廷玉时却像妙到毫巅,孟廷玉的掌法渐渐散乱,迭海沙的身影却矫捷自如,甚至堪称美妙。招式固然都是直来直去的,出招的反应也不是极快,却能将孟廷玉的招式巧妙化解。 孟廷玉有一招“星雪飞花”,双掌幻化成十余掌,像天空上布着数十颗繁星将迭海沙当头甚至周身罩着,也像漫天雪飞,将迭海沙有淹没之势,而且在混元气的催动下,掌影又带着旋涡之力,好像不管迭海沙怎么躲闪都躲闪不开,而迭海沙却只用五行掌中一个简单的“变幻坐马”,双腿下沉,像扎了个一字马,身上掌影就尽皆消失。跟着一个大弯腰斜插柳,身子突然斜斜飘起,还了一掌“醉汉推风”。 醉汉是形容粗鲁汉子,但迭海沙此时的身影却不似醉汉,而似巧妙穿插的一位灵动少女,姿势潇洒美妙。 攻势迅猛而洒脱,饶是孟廷玉自称西北第一高手,也不得不退后闪避。 开始时乔衍以为迭海沙再度上前,顶多是再受一掌,而自己没有半点力气阻挡只能干焦急,此时见他在掌影中身法丝毫不乱,而且能够频频反击,直看得眉飞色舞,嘴角上不知不觉绽放笑意。 当然惊奇的不只乔衍,还有长庆、高宣等人,特别是高宣,他是马上战将,能看懂不少技击之道,孟廷玉的天星掌与混元气的厉害固然让他咋舌,迭海沙的应对巧妙更是让他大开眼界,心下不只一次想,为什么一直不知道五行掌这么厉害?当年为什么没选择潜心练习?以后这套掌法是不能错过的了。 与几人的仅仅是惊喜有所不同的是孟廷玉的几位同伙,他们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一个山野村夫一样的迭海沙居然能敌住武林院中的有数高手。要知道武林院罗了江湖大多好手,武功代表的是当下最好水平。 那个人群中的老者,刚才一直目无表情一样,此刻眼睛瞪得似铜铃一样。崔皓刚才不敌迭海沙,心中颇是有气,以为是自己一时大意马失前蹄,此刻才暗暗庆幸,敢情他当时手下留情?否则在下就不只摔了一跤而已,而可能要受伤不。 当然,场中除了不懂技击之人都有一个念头,五行掌这么厉害,当时为什么不练啊? 这也包括孟廷玉,想自己这么多年的天星掌是不是白练了?居然敌不过一套五行掌? 但他毕竟武功高强,对敌经验颇丰,慢慢的开始感到奇怪,原来迭海沙的掌法实在太过于精妙,以至于数十招下来,他已中了数掌,这些掌力打在身上虽然不能说像呵痒一样,却感觉没多大力度,足可承受。而招式精妙,内力却这么弱,显然不太正常。只有精妙的招式,没有相应的功力也是难以运用的。 又想这人是不是一直都在修炼这套掌法,以至于甚有心得发现了其中精妙之处呢?如果真是这样,这不是武学奇才么?而既是武学奇才,内力为什提不上去?为什这么普普通通? 带着这种疑问,迭海沙既是他心目中的五行掌第一人,又是一个不会举一反三的莽汉。 这就让他感到矛盾,而矛盾心情出现,更是让他的天星掌失色。 迭海沙的招式越来越美妙,甚至能让孟廷玉感觉到是在卖弄,一时间让孟廷玉气炸了肺,把山谷的念头抛得一干二净,只恨不得在迭海沙身上重击几掌。 焦急之下频频中掌,总算他皮粗肉厚没有大碍。 但众目睽睽之下却是大忌,这里有他的部下、同行,平日里都在他们面前吹嘘自己除了主子之外天下无敌,这脸面却是难搁。 只好暗暗隐藏怒气拟凝神对敌,可是他向来横蛮惯了,从来不屑于忍气,此时内心的狂怒、委屈可想而知。 可是纵使强忍怒气,那些他一向自负的招式也难以收到效果,每每三招两式之后,又要无可奈何的中上一掌,将他凝聚信心的想法重重击溃。 他感到要疯了,欲哭有泪,但又怎能让泪水流出? 好吧,就算是孟廷玉今日阴沟翻了船,被这个上天下地一样厉害的能将腐朽一样的五行掌用得神奇的迭海沙戏弄了,好歹也要将他擒下,就地问斩。 他将迭海沙定义为钦犯,就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不急于进攻看他怎么进攻,反正捉拿钦犯的办法多,以后多有机会。 他感觉防守是没有问题的,毕竟他感觉迭海沙的功力比他差了一大截。就让秋后的蚂蚱狂跳一会,看它到时累不累? 但不久他又感到这个想法也是错的,他进攻得少,迭海沙反而进攻得多了,就像下棋一样,转攻为守,却让对手发挥出来先机。 激战中,因为一味的想加强防守,却被迭海沙用了一招诱敌之计,明攻下盘,实攻脸面,孟廷玉加强下盘防守,却不料脸面露出破绽,竟然被结结实实打了一巴掌。 掌声甚为清脆,在场的人都听到了,好多人都伸手摁住了脸面,包括高宣、孟廷玉的同伙,一些官兵等。至于长庆、乔衍、帮派的随从等,则手掌都几乎举起来了,就差点没有拍掌庆贺了。 孟廷玉直将这视为奇耻大辱,因为他浓密的胡子并没能抵挡迭海沙的力度,脸上一阵火辣辣作痛,甚至感到有点头晕;印象中从未被人这样刮过耳光,即便面对他主子。 他怎么也想不到,刮他耳光的会是一个山野村夫。 双目喷火,又立马转守为攻,什么脸面颜面都好像不要,就想着怎样将迭海沙重创。 他刚才感到迭海沙的内力远远不如他,久战下去毕竟不是他对手,转守为攻是期望少受数掌,不要让旁观者难看。 现在,他已经不在乎这些,拼着受迭海沙一千掌也要让迭海沙中一掌。 迭海沙刮了这掌,几乎有点手舞足蹈,差点忍不住“咭”的笑出来。 但他很快凝神以对,宛似巨浪中的一叶舟,依然穿梭自如,没让人有摇摆不定的感觉。 现在,场中几乎所有人都好像把山谷的事忘了,都齐刷刷的望着场中打斗,一边可以飞沙走石一样的混元真气、繁星点点一样的掌力掌影,一边是来来回回的那几招甚寻常的五行掌,看似寻常却能巧妙的御敌千里之外。 对大多数人来说,与其惊诧于天星掌的变化无穷,好似不如惊诧于迭海沙化腐朽为神奇,将一套众人眼中平庸的五行掌演绎得出神入化! 激斗之中,稍为有点技击常识的人都看出,孟廷玉不顾一切的打法并没有凑效,与迭海沙的轻灵相比,更似一头胡冲乱撞的蛮牛。 很快,孟廷玉脸上又着了一巴掌。当然,众人又都是见他脸上中掌的表情。 迭海沙好像卖了乖,既然面对孟廷玉的混元真气护体自己的掌力不足,很多招式就往他脸上招呼,混元真气运用到脸上的作用有限,孟廷玉每中一掌也就大约等于没有武功的人中一掌,而且迭海沙掌上的力度也不,脸上就很快肿胀起来,加上怒凸的双眼,几乎可以用狂狞来形容他的脸色。 孟廷玉明明感觉迭海沙的功力不如他,却偏偏让迭海沙的招式束缚着,虽然对迭海沙是恨之入骨怒火中烧,但也暗暗感到神奇。他每出一招都似为迭海沙准备的,迭海沙都好似能料敌先知,以巧妙的招式应对。 他刚才心有不服,即便中多少掌都终究能打败迭海沙,用了多种方法之后,斗了接近一百招,迭海沙好像越来越悠闲,也始终是制敌先机,不禁暗暗气馁,感觉迭海沙太强大了,自己的确差了一大截。 一气馁,面子就放下不少,陡地跳出圈子,往后一挥手,决定来个群殴,不管怎样都要将迭海沙就地格杀。 他這樣做也是有把握的,迭海沙的功力不高,就是招式精妙反應快,只要有人來幫忙,他就會手忙腳乱應付不暇,很快就能將他制服。 早天找乔衍的两人与崔皓几乎同时冲上去,两人想立功,崔皓则除了要表现自己,也是为了挽回刚才摔了一跤的颜面。 几乎是同时,长庆追过去了,挡在两人面前,嘻嘻笑道:“你们想倚多为手胜吗,那就问问你家大爷。” 这两人一叫焦伦,一叫焦湛,是一对亲兄弟,江湖中被人称为陇中双妖,因为在孟廷玉面前说话殷勤、办事乖巧,被收归武林院后就成为了孟的得力跟班。 陇山位于中原与外域交界,虽然说中原一族很多时候也会与外族同化,但中原人却有个定性的想法,陇山以外为异族,陇山以内为中原,陇山是中原与外族的分隔线。 而陇山双妖就处于这个分隔线上,习练的武功既有中原的“正统”,也有异族的“奇异”,就被中原的武林人称为“陇山双妖”。 双妖既有褒义也有贬义,褒义是指其武功的确有过人之处,贬义当然是指对异族的看不起了。 两人早见过长庆的“武功”,与其说是武功,不如说不是武功、不懂武功。因为他被孟廷玉很轻巧就抓住了衣领,没有一点腾挪闪躲技巧,而且在性命攸关的时候还没有察觉,在他回掌反击时孟廷玉只需在他后脑轻轻一拍,他焉有命在? 焦伦急于立功,随手就是一掌拍出,掌未到,风先到,阴风阵阵,正是他们练的怪异的阴风掌。 长庆陡的往左一个大跨步,身子好像摇摆的杨柳,斜斜的伸掌拍到焦伦肋部。 焦伦一时大意,右肋正是他的破绽所在,急忙左掌圈回,藉转身之际拍长庆前胸,拟攻敌之所必救逼长庆缩手,但长庆既认准了这个点,就没有其它的胡思乱想,速度就快得多,焦伦回掌时他的掌力已到,根本不存在需要应付焦伦的攻敌之所必救,结结实实的在焦伦右肋拍了一掌。他在村中号称力大无穷,掌力能将巨树击得摇晃,何况是焦伦的血肉之躯。也算焦伦习武多年,内功颇有根底,不至于重伤吐血,却也是痛沏心肺,半边身子都好像麻了。 乔衍看得瞪大了眼,长庆哥今日怎么这样英雄啊! 他正为自己不能上前苦恼,见状之下终于又露出了点笑容。 迭海沙以一敌二,虽然脸上露出点吃力之色,却也能应付得有板有眼,好像顶住了这个自称西北第一高手的孟廷玉以及他师侄的进攻。 这下形势又变,迭海沙打到孟廷玉身上的掌少了,崔皓相较师叔武功差了很多,就像成了替罪羊,迭海沙的掌力就好像专门往他身上招呼,一会儿就中了数掌,而且他不能像师叔一样看清迭海沙的掌势,就算中了掌也大多不知迭海沙的掌是怎么来的,一时间就头晕眼花找不着北,就像不是上来帮忙的,而是上来挨打的。 当然这样表述也不尽然合理,他上来挨打也算帮了孟廷玉的忙。 焦伦一上来就吃亏,做弟弟的焦湛自是要谨之又慎,摆了一个双掌招式,愣是不敢进攻。 焦伦虽然领教了长庆的厉害,但对兄弟没有及时出手为他雪恨感到甚为不满,叫道:“上呀,愣着干什么?”一边运气通关,减缓肋上痛处,伺机再上。焦伦又是气得无可奈何。“八方掌影”顾名思义就是掌影兼顾八方,他本人的上中下左右都兼顾到了,这样怎样还能尽力的攻击?不消说就是个守势。 长庆见焦湛掌风呼呼却不近前,虽然在他呼出的阴风下打了个寒噤,但他有内功根底,这点寒气也抵受得住。 原来阴风掌不但可以掌力伤人,呼出的寒气也能伤人,只是他们功力未足,寒气只伤得了不习武功的人,对于有一定内功根底的没太大威胁。 见长庆不为阴风所动,焦湛再使这种防大于攻的招式就不适宜了,凝神一招“毒龙探手”击向长庆心窝。 当然这招仍然是攻中有守,有机可乘就是毒龙,无机可乘就要及时收手。 长庆站着一动不动,好像根本没有反击之意。焦湛心中暗喜,这子毕竟没有什么武功根底,他刚才是搏懵打了哥哥一掌,我这下攻守兼备的招式他就不会应付了。 当下探手真的化成毒龙一样,瞬间加速,以期一招要了长庆性命。哪知长庆的身子突然一晃,又是一个大斜步踏出,仍然似是看准了一个点,双掌疾击焦湛右肋,与刚才反击焦伦的招式如出一辙。 焦湛本来是左掌作为护身之用,并掩护右掌进击,此时右掌肆无忌惮般的进击,右肋就成最弱之处,而且长庆的反击是在突然之间,中间没有出招时的辨招环节,来得真是迅若雷霆。 右掌拍了个空,左掌急忙以为支援,但距右边甚远,远水难救近火,右肋一痛,步了哥哥后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枞尔骑箐》正文 四十玄生朽石 山谷离村子有三四里,中间是布着道道田埂农田。这些农田的面积都较,最大的也不过一亩,就像一张巨大的枯黄的叶子,纵横交错的绿色的田埂就是叶子的茎。 村子旁边有一抹绿油油的菜地,即便在冬季,仍然不缺春日妩媚,秋日墨绿。 而这,或者就是热带海边特有的季节景色,没有北方的白雪皑皑,有的是山野间这里那里的绿,枯黄中也夹杂着的绿。 山谷这边长草茂密绿树青翠,村边则是翠竹成林,仍是满眼一波一波的绿。 这些官兵与平日上村催税的衙役不同,村民对衙役是发自心底的畏惧,而这些官兵带给他们的更多是震撼、金弋铁马。 不大的村子很快人人都知道了官兵的消息,隐藏在村边的竹林中向山谷这边偷偷张望。 山谷外形似一个横着的竖弯钩,那一竖与村子平衡,谷口在那一弯当中,他们只能看到排列在后面的官兵,打斗情景却看不到。 他们之所以如此关注,不只是金戈铁马,还有这个近在咫尺的山谷。这个山谷在他们眼中一直神秘,一直是他们默契了一样始终敬而远之的对象。 因为传说中的那个关于爱情的故事,因为这故事还衍生出的一种说法。那对自杀的男女变成了一对凶猛的大鸟,会将进谷的人撕裂。 这是长辈一直流传下来的说法,或者也就是长辈曾经的经历。这么多年来,也只有“力大无穷”的长庆为了摘山竹子一时心血来潮邀乔衍走了进去。 官兵与大鸟相遇会是什么情景呢?他们感到恐惧而好奇。 而他们也都知道参与其中的还有长庆与乔衍,假如说长庆力大无穷有这个胆子也就罢了,乔衍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常人,怎么可能也掺和进去呢? 他们感到掺和进去绝不是好事,甚至是杀身之祸。 很多人都有点叹息,这么好的两个孩子,就这样卷进了漩涡,极可能将他们毁灭的旋涡。 这些都得益于乔衍的父母,请来了乔衍的舅舅、村中的一些三姑六婆,再由这些人传出长庆与乔衍调戏女子、与海盗往来的事。 或者是长庆与乔衍都长大了,胆子也大了,做事的风格也变了。变得开始在村人心中都不值得可怜了,感觉他们跳进漩涡也是咎由自取了。 只是他们叹息,他们忘不了乔衍给村人治病的情景,药到病除的时候,想回报一点土谷,双手摇得似泼浪的好似比送出的人还不好意思,当然他也从来没要过一点点。他们也忘不了乔衍在时候,是村中唯一一个不会破坏别人庄稼的孩子,那时候村中的孩走路上学堂,经过两个村庄,村旁的庄稼就是那些不定性的孩子蹂躏的目标,总是在经过时有意无意的在禾田上、菜园中、番薯地上的庄稼踩上几脚,所过路旁庄稼一片狼藉,而那时,不管是村中还是邻村都传出,唯一懂得不做这种破坏的只有乔衍,而且他不但没参与,还经常阻拦那些破坏的孩子。 而乔衍独处的时候出奇的安静,有着与很多孩子不同的成熟与忧郁。与长辈说话又总是笑眯眯的谦虚,一直让长辈甚为怜惜。 而现在,乔衍虽仍是谦虚的,仍是让村人隐隐约约的感到怜惜,但他的行为却远远过了值得怜惜的范畴。 长庆比乔衍大两岁,与乔衍温和的热情相比又有不同,他的热情就是笑呵呵的,村中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重活,村人第一想到的就是他,他也总会笑呵呵的很乐意的帮忙。 他甚至是村人心中的守护者,有这么一个力大无穷的人在村中,而且热心助人,他们不但感到踏实,而且为他隐隐感到骄傲。 而现在,这两个一直让他们喜爱的孩子,已经成了他们心中的反面人物。 怒喝声隐隐传来,让他们感到甚是恐惧。 迭海沙力斗两人虽游刃有余,却突然叫道:“乖乖不得了,你们倚多为胜,我可不奉陪了。”身形一顿拔脚就走。 孟廷玉心道:你还想走呀?你就算上天下地也要将你好好惩处。 催动“雪飞无垠”轻功,瞬间就越过迭海沙前面。 迭海沙的轻功似一缕轻烟,孟廷玉的“雪飞无垠”则似闪电。 迭海沙好像担心孟廷玉不会追来,跑得有点犹豫,也并不快。 他是往北面竖弯钩的那一竖跑的,见被兜头拦截,身影一转又往回跑。 但这两下来去,在大多人眼中看到的都是两个电闪一样的人影。 崔皓刚才被揍了数掌,清楚这是帮师叔受的,心下甚为有底气,本来想多受数掌,哪知迭海沙突然跑了,哪肯放过这个献殷勤机会,丝毫不犹豫的追上。恰遇迭海沙往回跑,撞了个正着。 刚想出手进击,却突然打了个踉跄,跌了个狗啃屎,进击未成,却突然趴在迭海沙面前。 原来他立功心切,没发现身前横着一根枯木,那只“雪飞无垠”的右脚正好扫在枯木上。 按常理他双手及时撑地,嘴巴也不至于啃到地上,而在双手出于自然欲撑地瞬间,枯木又分散出一截,在他“雪飞无垠”功力的催动下,重重击上他右臂关节的穴道上,右臂一震,酸麻麻的一软难以着力,只靠一只左手,难以能抵挡那一冲之势,嘴上噙着数根带着泥土的草茎,头上破了点额皮。 他万想不到会出现这个事,众目睽睽之下,作为昆仑弟子,他感到不但丢了自己的脸,还丢了昆仑的脸。 迭海沙却不理会他,绕过他又往外走。 他这次是发足了力,身形比刚才快了很多。 孟廷玉的身心都在迭海沙身上,但见师侄表现出格,还是不禁愣了一下,就这一愣之下,迭海沙的身影已在十余丈外。 他虽然不敌迭海沙,但本身功力比迭海沙高出许多,就算身上中掌也抵受得住,可以说只要身子有前仆后继的精神,几乎到最后是有赢无输局面。 他唯一担心的是迭海沙打他嘴巴,但他已受了两下,那么受两下与三下四下好像没有多大区别。 是故就是崔皓没有追上来,他也会一个人追上去,追到天涯海角也不会停下。 当然他也就不用下令跟来的人跟着去追了。 这时个人事情固然已凌驾于公务之上,他也自信迭海沙不可能在他的“雪飞无垠”轻功之下跑掉。 再一次越到迭海沙前面拦截,不知是不是巧合,就在想停步刹那,走在后面的右脚不知何故突然软了一下,一个没有及时抬高,脚尖踢动一块石子,石子呼啸的撞上前脚的环跳穴。左脚一麻,一个踉跄,单膝跪在地上。 迭海沙刚想绕过他跑出去,见到他的情状就停了一下,呵呵笑道:“不劳阁下迎接。” 孟廷玉万料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旧恨难消又加新恨,发疯了似的往迭海沙扑去。 以他的功力,只脚即可攻击。 迭海沙就是担心孟廷玉不会追来,见了他的情状,大感放心,呼啸一转身就走。 他知晓孟廷玉的功力,不敢稍有怠慢,展开轻功急力飞奔。 孟廷玉一拐一拐的追在后面,功力打了折扣,竟然走的速度与迭海沙差不多,双方拉着十丈距离上下往竖弯钩的一竖走去。 与这一竖对面平衡的就是二三里外的村子,藏身竹下的村民突然见到两个模糊的人影好似风驰电掣般在山边飞驰,都在猜想,这是什么生物啊?他们首先想到的就是生物,感觉这不可能是人。 好在人影是走向通往村外的大道,心上的担心减了不少。 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他们奇怪了,那颗刚从嗓子眼稍稍放下的心又迅速悬起,不约而同的在内心啊了一声:“长庆!”长庆正尽了力似的跑过那一竖,因长庆奔跑的速度就比一般村民快一点点,众人当然看得清清楚楚。 跟着,他们又看到两个身穿暗红衣服的男子追在后面,那两男子奔跑时一拐一拐的,速度却是惊人,居然与长庆的速度不相上下。 “这长庆毕竟是惹事了。”他们想。 长庆的父母亲也在众人当中,他的父亲只是紧张的探头出去张望,他的母亲却有点忍耐不住,冲出竹林数步就想张口大叫,被一个妇女急剧走出去将她拉住,紧张的叫了声“长庆他妈。” 长庆的母亲泪水“哗”的流出来,欲叫出来的声音却止住了。 长庆见迭海沙往外走,也不再理会那两个正在运气通关的焦伦与焦湛,道声:“少陪。”也往外走。但他的速度与迭海沙、孟庭玉两人相差甚远,迭海沙与孟廷玉已在谷边转了一个来回,他与他们还有一段距离。焦伦兄弟一时一道气转不过来,只是难以运用高明武功出手,也不是不能跑动,他们都伤在名不见经传的长庆手上,当然不会轻易放过长庆,想都不想以常规之力追去。 首领已去,剩下的那个老者当然不想久待,随意向高宣拱拱手,打马跟去,至于他是去追随首领还是去追迭海沙、长庆就不得而知。 崔皓爬起来看了眼乔衍,却不理会,开始发足往外狂奔,毕竟要表现只能在师叔面前,眼下要找的是刚才揍他的迭海沙,当然是去追他师叔与迭海沙。 这一幕幕让高宣看得怪异不已,先是迭海沙以精妙绝伦的招式戏弄孟廷玉两人,后又见不懂武功招式的长庆出手之间伤了陇山双妖,跟着又见孟廷玉竟奇怪的自己伤了自己,这些都是好像不可能发生的事。 但是不管怎样他都深深松了口气,他担心的杀戮没有出现,担心的迭海沙此刻毕竟有一丝逃脱希望。 他此刻当然不会自作主张的去调查山谷,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毕竟他不知道孟廷玉这次的“任务”是什么来头,毕竟他对孟廷玉的印象不太好,这是个不宜执行的任务也未可知。 瞪了一眼诧异的乔衍,把手一挥,及时撤走。 这一带植被都颇是茂密,好像除了房屋、乡间路以及庄稼地,土地都为茂密的树林与竹林覆盖,迭海沙熟悉地形,出了村子大道,就专往密林里钻,孟廷玉担心迭海沙走掉,而且他知道即便将迭海沙定性为“钦犯”,也不是有百分百把握擒住,那真是心急如焚,有力无处使啊,那些路边的竹木就遭了秧,枝条被他的内力激得四外纷飞。 但纵使他内力惊人,目光却不能透过树木看到前面,迭海沙隐身树木一会就没了踪影。 孟廷玉对着树木上面灰濛濛的天空一声长叹,也只能感受无可奈何。 于是,他把所有的怒气都迁怒给鸡笼镇的张重景与高宣两人,是他们培养了迭海沙才让他有今日之辱。 他当然不会现在杀了他们,毕竟他受了张重景那么多钱财,但是他必须下令他们限时将迭海沙找回,如果找不回来,那时就很难说了。 于是他发足往鸡笼镇衙门狂奔。 长庆的办法与迭海沙如出一辙,这些山间的密林、河流都是他逃命之处,焦氏兄弟以常规之力想追上他那那真是蛤蟆追蚊子,只有看看影子的份了。 出了大道,长庆就隐身在密林中无影无踪。 崔皓赶了一阵倒是赶上了他的师叔,但见迭海沙人影渺渺,师叔怒气填膺而又充满无奈,一时间也不敢走近。看师叔往鸡笼镇的方向狂奔,也只能跟上去再说。 那个老者与高宣带领的兵马一道在道外汇合,一道奔往鸡笼镇。 张重景早就在衙门认真待命,这武林院使者来到就似皇上亲至,他哪敢有半点怠慢,那些常备衙门的管弦丝乐早撤得一干二净,那些热时给他扇风,凉时给他备炭的外聘人员也早着令他们暂时不能上班,而吩咐衙役换上新装穿着毕挺,以最庄严姿态候立。这些衙役平日闲散惯了,站立时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含胸拔背,此时自是个个弯腰驼背。 张重景少有的长坐大椅,时而揉揉眼睛时而打个哈欠。 外面来报的衙役与孟廷玉一道闯入,张重景腾的站起来,呵呵笑道:“孟大人到了。”亲自把孟廷玉让到自己的坐位,准备妥当的茶女及时端上茶水。 孟廷玉伸掌一拍桌面,喝道:“张重景,你可知罪?” 张重景双腿一软,吓得魂飞魄散,答道:“卑职有、有什么罪?”他心中感到委屈,刚刚给孟廷玉送了那么多的珍珠玛瑙,想不到现在却要定他的罪。 “是你们与迭海沙合作不是?”孟廷玉厉声的。 “迭海沙?是、是。”张重景感到恐惧。 让迭海沙收编海盗,是高宣的主意并经过他同意的。 “张重景,你勾结海盗,该当何罪呀?”孟廷玉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余怒未息。 这可是大罪!张重景“扑通”的跪下去,颤声道:“孟大人恕罪,孟大人恕罪。” “恕罪就不必了。”孟廷玉怒气冲冲的,“你立即去抓住迭海沙,可以将功赎罪。” 他现在可不管什么王法、海盗,一门的心思就是抓住迭海沙。 张重景腾的站起来,叫道:“来人,立即去叫高大人,立即去抓迭海沙。”他必须以最积极的姿态表明他的态度。 “且慢,迭海沙已经跑了,你们已经很难将他找得到了。”孟廷玉有点泄气,“但是,七日内你们一定要把他找到,否则你们与他就脱不了关系。” 孟廷玉给出的时间不是三日而是七日,不是说他不焦急,而是表明了他要抓住迭海沙的决心。 张重景不知就里,应道:“是、是。” “另外,海沙帮不能再存在,帮中头目以钦犯论处,帮众以海盗身份抓捕。”孟廷玉说话渐渐平缓,但胸中怒气一点未减。 “卑职遵命。”张重景略松了口气,毕竟孟廷玉针对的是海沙帮而不是他。只是想到七日之期,却又甚是紧张。 “你们派人将那个山谷铲平,将村子里的人都抓了打探那个山谷的底细。”孟廷玉说话依然平缓,却更似咬牙切齿。 张重景不知什么山谷,不知要打探什么底细,但他知道高宣一定知道,到时问高宣就行了,答道:“是、是。” 孟廷玉下令张重景去处理海沙帮,去调查山谷,不是说他已置身事外。 本来调查山谷的事是最重要的,但是,现在已经不是很重要了,他的心中只有迭海沙、迭海沙,这个人刮了他两个耳光,让他受到了奇耻大辱。 他叫张重景去抓捕,他只是想打一重保险,他还要调动手下的人,朝廷的人,他能调动的人,布一张天罗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枞尔骑箐》正文 四十玄生朽石 山谷离村子有三四里,中间是布着道道田埂农田。这些农田的面积都较,最大的也不过一亩,就像一张巨大的枯黄的叶子,纵横交错的绿色的田埂就是叶子的茎。 村子旁边有一抹绿油油的菜地,即便在冬季,仍然不缺春日妩媚,秋日墨绿。 而这,或者就是热带海边特有的季节景色,没有北方的白雪皑皑,有的是山野间这里那里的绿,枯黄中也夹杂着的绿。 山谷这边长草茂密绿树青翠,村边则是翠竹成林,仍是满眼一波一波的绿。 这些官兵与平日上村催税的衙役不同,村民对衙役是发自心底的畏惧,而这些官兵带给他们的更多是震撼、金弋铁马。 不大的村子很快人人都知道了官兵的消息,隐藏在村边的竹林中向山谷这边偷偷张望。 山谷外形似一个横着的竖弯钩,那一竖与村子平衡,谷口在那一弯当中,他们只能看到排列在后面的官兵,打斗情景却看不到。 他们之所以如此关注,不只是金戈铁马,还有这个近在咫尺的山谷。这个山谷在他们眼中一直神秘,一直是他们默契了一样始终敬而远之的对象。 因为传说中的那个关于爱情的故事,因为这故事还衍生出的一种说法。那对自杀的男女变成了一对凶猛的大鸟,会将进谷的人撕裂。 这是长辈一直流传下来的说法,或者也就是长辈曾经的经历。这么多年来,也只有“力大无穷”的长庆为了摘山竹子一时心血来潮邀乔衍走了进去。 官兵与大鸟相遇会是什么情景呢?他们感到恐惧而好奇。 而他们也都知道参与其中的还有长庆与乔衍,假如说长庆力大无穷有这个胆子也就罢了,乔衍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常人,怎么可能也掺和进去呢? 他们感到掺和进去绝不是好事,甚至是杀身之祸。 很多人都有点叹息,这么好的两个孩子,就这样卷进了漩涡,极可能将他们毁灭的旋涡。 这些都得益于乔衍的父母,请来了乔衍的舅舅、村中的一些三姑六婆,再由这些人传出长庆与乔衍调戏女子、与海盗往来的事。 或者是长庆与乔衍都长大了,胆子也大了,做事的风格也变了。变得开始在村人心中都不值得可怜了,感觉他们跳进漩涡也是咎由自取了。 只是他们叹息,他们忘不了乔衍给村人治病的情景,药到病除的时候,想回报一点土谷,双手摇得似泼浪的好似比送出的人还不好意思,当然他也从来没要过一点点。他们也忘不了乔衍在时候,是村中唯一一个不会破坏别人庄稼的孩子,那时候村中的孩走路上学堂,经过两个村庄,村旁的庄稼就是那些不定性的孩子蹂躏的目标,总是在经过时有意无意的在禾田上、菜园中、番薯地上的庄稼踩上几脚,所过路旁庄稼一片狼藉,而那时,不管是村中还是邻村都传出,唯一懂得不做这种破坏的只有乔衍,而且他不但没参与,还经常阻拦那些破坏的孩子。 而乔衍独处的时候出奇的安静,有着与很多孩子不同的成熟与忧郁。与长辈说话又总是笑眯眯的谦虚,一直让长辈甚为怜惜。 而现在,乔衍虽仍是谦虚的,仍是让村人隐隐约约的感到怜惜,但他的行为却远远过了值得怜惜的范畴。 长庆比乔衍大两岁,与乔衍温和的热情相比又有不同,他的热情就是笑呵呵的,村中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重活,村人第一想到的就是他,他也总会笑呵呵的很乐意的帮忙。 他甚至是村人心中的守护者,有这么一个力大无穷的人在村中,而且热心助人,他们不但感到踏实,而且为他隐隐感到骄傲。 而现在,这两个一直让他们喜爱的孩子,已经成了他们心中的反面人物。 怒喝声隐隐传来,让他们感到甚是恐惧。 迭海沙力斗两人虽游刃有余,却突然叫道:“乖乖不得了,你们倚多为胜,我可不奉陪了。”身形一顿拔脚就走。 孟廷玉心道:你还想走呀?你就算上天下地也要将你好好惩处。 催动“雪飞无垠”轻功,瞬间就越过迭海沙前面。 迭海沙的轻功似一缕轻烟,孟廷玉的“雪飞无垠”则似闪电。 迭海沙好像担心孟廷玉不会追来,跑得有点犹豫,也并不快。 他是往北面竖弯钩的那一竖跑的,见被兜头拦截,身影一转又往回跑。 但这两下来去,在大多人眼中看到的都是两个电闪一样的人影。 崔皓刚才被揍了数掌,清楚这是帮师叔受的,心下甚为有底气,本来想多受数掌,哪知迭海沙突然跑了,哪肯放过这个献殷勤机会,丝毫不犹豫的追上。恰遇迭海沙往回跑,撞了个正着。 刚想出手进击,却突然打了个踉跄,跌了个狗啃屎,进击未成,却突然趴在迭海沙面前。 原来他立功心切,没发现身前横着一根枯木,那只“雪飞无垠”的右脚正好扫在枯木上。 按常理他双手及时撑地,嘴巴也不至于啃到地上,而在双手出于自然欲撑地瞬间,枯木又分散出一截,在他“雪飞无垠”功力的催动下,重重击上他右臂关节的穴道上,右臂一震,酸麻麻的一软难以着力,只靠一只左手,难以能抵挡那一冲之势,嘴上噙着数根带着泥土的草茎,头上破了点额皮。 他万想不到会出现这个事,众目睽睽之下,作为昆仑弟子,他感到不但丢了自己的脸,还丢了昆仑的脸。 迭海沙却不理会他,绕过他又往外走。 他这次是发足了力,身形比刚才快了很多。 孟廷玉的身心都在迭海沙身上,但见师侄表现出格,还是不禁愣了一下,就这一愣之下,迭海沙的身影已在十余丈外。 他虽然不敌迭海沙,但本身功力比迭海沙高出许多,就算身上中掌也抵受得住,可以说只要身子有前仆后继的精神,几乎到最后是有赢无输局面。 他唯一担心的是迭海沙打他嘴巴,但他已受了两下,那么受两下与三下四下好像没有多大区别。 是故就是崔皓没有追上来,他也会一个人追上去,追到天涯海角也不会停下。 当然他也就不用下令跟来的人跟着去追了。 这时个人事情固然已凌驾于公务之上,他也自信迭海沙不可能在他的“雪飞无垠”轻功之下跑掉。 再一次越到迭海沙前面拦截,不知是不是巧合,就在想停步刹那,走在后面的右脚不知何故突然软了一下,一个没有及时抬高,脚尖踢动一块石子,石子呼啸的撞上前脚的环跳穴。左脚一麻,一个踉跄,单膝跪在地上。 迭海沙刚想绕过他跑出去,见到他的情状就停了一下,呵呵笑道:“不劳阁下迎接。” 孟廷玉万料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旧恨难消又加新恨,发疯了似的往迭海沙扑去。 以他的功力,只脚即可攻击。 迭海沙就是担心孟廷玉不会追来,见了他的情状,大感放心,呼啸一转身就走。 他知晓孟廷玉的功力,不敢稍有怠慢,展开轻功急力飞奔。 孟廷玉一拐一拐的追在后面,功力打了折扣,竟然走的速度与迭海沙差不多,双方拉着十丈距离上下往竖弯钩的一竖走去。 与这一竖对面平衡的就是二三里外的村子,藏身竹下的村民突然见到两个模糊的人影好似风驰电掣般在山边飞驰,都在猜想,这是什么生物啊?他们首先想到的就是生物,感觉这不可能是人。 好在人影是走向通往村外的大道,心上的担心减了不少。 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他们奇怪了,那颗刚从嗓子眼稍稍放下的心又迅速悬起,不约而同的在内心啊了一声:“长庆!”长庆正尽了力似的跑过那一竖,因长庆奔跑的速度就比一般村民快一点点,众人当然看得清清楚楚。 跟着,他们又看到两个身穿暗红衣服的男子追在后面,那两男子奔跑时一拐一拐的,速度却是惊人,居然与长庆的速度不相上下。 “这长庆毕竟是惹事了。”他们想。 长庆的父母亲也在众人当中,他的父亲只是紧张的探头出去张望,他的母亲却有点忍耐不住,冲出竹林数步就想张口大叫,被一个妇女急剧走出去将她拉住,紧张的叫了声“长庆他妈。” 长庆的母亲泪水“哗”的流出来,欲叫出来的声音却止住了。 长庆见迭海沙往外走,也不再理会那两个正在运气通关的焦伦与焦湛,道声:“少陪。”也往外走。但他的速度与迭海沙、孟庭玉两人相差甚远,迭海沙与孟廷玉已在谷边转了一个来回,他与他们还有一段距离。焦伦兄弟一时一道气转不过来,只是难以运用高明武功出手,也不是不能跑动,他们都伤在名不见经传的长庆手上,当然不会轻易放过长庆,想都不想以常规之力追去。 首领已去,剩下的那个老者当然不想久待,随意向高宣拱拱手,打马跟去,至于他是去追随首领还是去追迭海沙、长庆就不得而知。 崔皓爬起来看了眼乔衍,却不理会,开始发足往外狂奔,毕竟要表现只能在师叔面前,眼下要找的是刚才揍他的迭海沙,当然是去追他师叔与迭海沙。 这一幕幕让高宣看得怪异不已,先是迭海沙以精妙绝伦的招式戏弄孟廷玉两人,后又见不懂武功招式的长庆出手之间伤了陇山双妖,跟着又见孟廷玉竟奇怪的自己伤了自己,这些都是好像不可能发生的事。 但是不管怎样他都深深松了口气,他担心的杀戮没有出现,担心的迭海沙此刻毕竟有一丝逃脱希望。 他此刻当然不会自作主张的去调查山谷,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毕竟他不知道孟廷玉这次的“任务”是什么来头,毕竟他对孟廷玉的印象不太好,这是个不宜执行的任务也未可知。 瞪了一眼诧异的乔衍,把手一挥,及时撤走。 这一带植被都颇是茂密,好像除了房屋、乡间路以及庄稼地,土地都为茂密的树林与竹林覆盖,迭海沙熟悉地形,出了村子大道,就专往密林里钻,孟廷玉担心迭海沙走掉,而且他知道即便将迭海沙定性为“钦犯”,也不是有百分百把握擒住,那真是心急如焚,有力无处使啊,那些路边的竹木就遭了秧,枝条被他的内力激得四外纷飞。 但纵使他内力惊人,目光却不能透过树木看到前面,迭海沙隐身树木一会就没了踪影。 孟廷玉对着树木上面灰濛濛的天空一声长叹,也只能感受无可奈何。 于是,他把所有的怒气都迁怒给鸡笼镇的张重景与高宣两人,是他们培养了迭海沙才让他有今日之辱。 他当然不会现在杀了他们,毕竟他受了张重景那么多钱财,但是他必须下令他们限时将迭海沙找回,如果找不回来,那时就很难说了。 于是他发足往鸡笼镇衙门狂奔。 长庆的办法与迭海沙如出一辙,这些山间的密林、河流都是他逃命之处,焦氏兄弟以常规之力想追上他那那真是蛤蟆追蚊子,只有看看影子的份了。 出了大道,长庆就隐身在密林中无影无踪。 崔皓赶了一阵倒是赶上了他的师叔,但见迭海沙人影渺渺,师叔怒气填膺而又充满无奈,一时间也不敢走近。看师叔往鸡笼镇的方向狂奔,也只能跟上去再说。 那个老者与高宣带领的兵马一道在道外汇合,一道奔往鸡笼镇。 张重景早就在衙门认真待命,这武林院使者来到就似皇上亲至,他哪敢有半点怠慢,那些常备衙门的管弦丝乐早撤得一干二净,那些热时给他扇风,凉时给他备炭的外聘人员也早着令他们暂时不能上班,而吩咐衙役换上新装穿着毕挺,以最庄严姿态候立。这些衙役平日闲散惯了,站立时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含胸拔背,此时自是个个弯腰驼背。 张重景少有的长坐大椅,时而揉揉眼睛时而打个哈欠。 外面来报的衙役与孟廷玉一道闯入,张重景腾的站起来,呵呵笑道:“孟大人到了。”亲自把孟廷玉让到自己的坐位,准备妥当的茶女及时端上茶水。 孟廷玉伸掌一拍桌面,喝道:“张重景,你可知罪?” 张重景双腿一软,吓得魂飞魄散,答道:“卑职有、有什么罪?”他心中感到委屈,刚刚给孟廷玉送了那么多的珍珠玛瑙,想不到现在却要定他的罪。 “是你们与迭海沙合作不是?”孟廷玉厉声的。 “迭海沙?是、是。”张重景感到恐惧。 让迭海沙收编海盗,是高宣的主意并经过他同意的。 “张重景,你勾结海盗,该当何罪呀?”孟廷玉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余怒未息。 这可是大罪!张重景“扑通”的跪下去,颤声道:“孟大人恕罪,孟大人恕罪。” “恕罪就不必了。”孟廷玉怒气冲冲的,“你立即去抓住迭海沙,可以将功赎罪。” 他现在可不管什么王法、海盗,一门的心思就是抓住迭海沙。 张重景腾的站起来,叫道:“来人,立即去叫高大人,立即去抓迭海沙。”他必须以最积极的姿态表明他的态度。 “且慢,迭海沙已经跑了,你们已经很难将他找得到了。”孟廷玉有点泄气,“但是,七日内你们一定要把他找到,否则你们与他就脱不了关系。” 孟廷玉给出的时间不是三日而是七日,不是说他不焦急,而是表明了他要抓住迭海沙的决心。 张重景不知就里,应道:“是、是。” “另外,海沙帮不能再存在,帮中头目以钦犯论处,帮众以海盗身份抓捕。”孟廷玉说话渐渐平缓,但胸中怒气一点未减。 “卑职遵命。”张重景略松了口气,毕竟孟廷玉针对的是海沙帮而不是他。只是想到七日之期,却又甚是紧张。 “你们派人将那个山谷铲平,将村子里的人都抓了打探那个山谷的底细。”孟廷玉说话依然平缓,却更似咬牙切齿。 张重景不知什么山谷,不知要打探什么底细,但他知道高宣一定知道,到时问高宣就行了,答道:“是、是。” 孟廷玉下令张重景去处理海沙帮,去调查山谷,不是说他已置身事外。 本来调查山谷的事是最重要的,但是,现在已经不是很重要了,他的心中只有迭海沙、迭海沙,这个人刮了他两个耳光,让他受到了奇耻大辱。 他叫张重景去抓捕,他只是想打一重保险,他还要调动手下的人,朝廷的人,他能调动的人,布一张天罗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枞尔骑箐》正文 四一奇牌怪病 鸡笼镇与京师相距万里一南一北,说它山高皇帝远也罢,地处边陲也罢,蛮荒之地也罢,都是个山青水绿、适宜居住之处,依山傍海、田亩纵横;植被墨绿、瓜果飘香。 大自然鬼斧神工造就人类适宜居住环境,百姓能否安居乐业,也很大程度取决地方施政。 鸡笼镇地处沿海,有一个很重要治安问题是海盗,他们到镇上洗劫然后消失茫茫大海深处踪迹难觅,像百姓心中一根针一根刺,时不时走出来,是百姓心中难以消除的痛。 但十余年来在迭海沙与区云帆收编下,在张重景与高宣的支持下做私盐生意,海盗闻风而归,心无盗意,也几乎没了海盗踪迹。 迭区海盗出身也是出于无奈,很多时候地方的施政往往能决定人心所向,向善或从恶。地方既有让他们生存余地,自乐于弃恶从善,每个人都有善良一面,机会来时相信没有多少人会放弃一颗善心。 迭区为盗时也是针对富户,得到钱财会周济贫苦百姓,算劫富济贫。在收编海盗之后,就立下以民为本之策,盗不仅已不为盗,还配合防盗,使百姓得以安居乐业。 他们周济百姓的钱财有限,但好的治安却是无形的财富。 这样的局面好像到了分水岭,迭海沙与区云帆将成为朝廷头等罪犯,海沙帮众将以海盗论处,水石竹村甚至与“海盗”关连的村子的百姓将会被抓起。 一石激起千层浪,曾经美好的局面可能会在这种情形下烟消云散。 执行抓捕命令的当然是高宣,他是镇上的大司马,掌管着数千兵丁,他的任务就是执行命令! 而张重景,假若不能配合高宣完成上级的命令,那也必是责无旁贷! 是故,孟廷玉一走,他就立即派人到外面等待高宣。 孟廷玉与迭海沙的速度快似奔马,甚至比奔马还快,可用风驰电掣形容,高宣等人在田畔山间策马只能慢走,孟廷玉到衙门见了张重景,他们才走上村外大道。 此时当然没见到迭、孟身影,只看到焦氏兄弟在树林中连连呼喝大叫,似在搜索长庆踪迹。这些密林连绵数里,不知道长庆是否走远,担心不顾一切往前冲反而让长庆乘机逃脱,就连呼带喝想知道长庆究竟是不是已经远走。 那个一直不言不语的老者此时突然策马往焦氏兄弟走去,像是想协助寻找,高宣当机立断策马回镇,不想另生枝节。 外面守候的衙役立即接高宣到衙门,高宣也正想找张重景讨论。他以为衙门内的气氛会很紧张,秩序也会很混乱,因为说不定孟廷玉会在此大闹一场。 出乎他意料的是,张重景在茶几旁好整以暇,里面也是静悄悄的不见一个衙役,桌子没见被打翻,布置也没比往日凌乱。 几上热茶袅袅,旁边待着两名茶女,张重景就像等着高宣来谈心。 “高大人,赶快过来就坐。”张重景见到高宣,立马站起过来扶高宣坐下,满是殷勤之色。 高宣就坐,拱手道:“张大人今日怎么这么好雅兴?”并看了看左右有没有孟廷玉踪迹。 这当然是惯性使然了,孟廷玉在,张重景哪有好整以暇之理。 “这哪能算什么雅兴,还不是看高大人公务辛苦,略备茶水为敬。”张重景搓了一搓手。 “孟大人来过了?”高宣问。 “是,是来过了。”张重景停手点头,为高宣斟满杯上茶水。 “噢。”高宣还是意外,孟廷玉来过,张重景还能如此好整以暇。“他对这次出兵怎么说?”高宣有点紧张的问。 “高宣,你先说说这次出兵的情况吧。”张重景看来未知道这次出兵的情形。 高宣也想说说这次遇到的情形,毕竟他感到这次事非寻常,想与张重景商量主意。当下将谷口所遇一五一十细说,当说到迭海沙时自是忍不住眉飞色舞,说到孟、崔遭遇时,自是忍不住满脸讶异。当然在这些惊异之下,他也感到了事情凶险一面,尽力保持了脸上严肃。 张重景眼睛碌碌的转,“噢噢噢”个不停,事态严重出乎想像,想到孟廷玉的脸或者原来因此红肿,想到他的怒气原来是受了如此大戏弄。他当时以为孟廷玉只是在山上撞上什么奇怪的植物才弄肿了一张脸,他也不敢一直盯着孟廷玉的脸看,就不以为意。 一阵意外后喃喃的道:“迭海沙太猖狂,太猖狂,这是咎由自取,咎由自取。”停了下又说了句:“这就难怪了。” “难怪什么?”高宣对张重景的略感失望,对他后面的话又有点敏感。 张重景将孟廷玉的命令说出,跟着脸色一端,拱手道:“高大人,这是武林院的命令,是必然要执行的命令,这次就有劳你了。” 高宣对这个命令并不感到意外,但仍甚感吃惊,这可是可能会彻底颤覆鸡笼镇的命令。 “张大人,这关系到整个鸡笼镇的安危,张大人有什么想法?”高宣拱拱手,希望张重景的想法与他一致。 “高大人,武林院的命令相当于圣旨,你我能有什么想法?当然只好唯命令是从了。”张重景露出一脸严肃。 高宣低头一阵沉默,感到张重景的心思与他有点不同,抬头说道:“张大人常说外地民不聊生,鸡笼镇和平安康,并以此为傲,难道这样……难道这样……”后面的话当然是试探张重景的说法。 “高大人呀,为政当官的都以执行上级之令为重,这既然是上级的命令,那就不能多想,果断执行就是了。”张重景像安慰高宣。 高宣正色道:“张大人,这个命令事关重大,咱们要想个妥善办法。” 孟廷玉的神情语气浮上张重景的脑海,这不禁让他暗暗心惊,这次的事当真不同以往,那时他或可将责任都推在高宣身上,但这次,他真的没有这样的信心。 高宣不能执行命令的话,他是很难置身事外的。 这也是他备好了茶水招待高宣的原因。理论上他可以给高宣下令,但高宣作为大司马也有拒绝的权利,主要看拒绝的原因是否有理。 “高兄,不是本官不想鸡笼镇好,不想想其它的办法,而实因这是武林院的命令,这才真正是事关重大。”张重景昂头抱拳露出诚恳之色。 高宣又一阵沉默后突然道:“张大人在鸡笼镇得益不少,怎能不为鸡笼镇的百姓作想?” “高宣,本官有什么得益?”张重景有点心惊肉跳。 “这个就不要高宣说了,张大人心知肚明。”高宣有点不客气。 “高宣,你不要含血喷人。”张重景脸上发呆。 “高大人,高宣只是想你为这次的事出点力而已。”高宣正色的。 “本官什么时候不为鸡笼镇出力了?高宣,你这是什么态度?”张重景责问。 “张大人,高宣只想向你要商量二字,没有别的意思。”高宣放轻了语气。 “唉。”张重景突然低头叹口气,顿了一下,又悠悠的道:“高大人,你说鸡笼镇有今日没有本官功劳?” 你收钱就有功劳,其它的高宣可没见过。 当然他不想说得这么强硬,也不想与他辩解,低头不言。 张重景又道:“高宣,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想张重景就是个腐官,是个只会贪图钱财的腐官。”又略压低声音:“我问你,地方安危最惧的是什么?” “当然是盗贼作乱。”高宣道。 “错。”张重景缓缓的说。 “这么说来,张大人对治理海盗之患嗤之以鼻?”高宣有点怪异。 “你就是蠢,蠢得不亦乐乎,蠢得上下左右不辨。”张重景盯着高宣,话语很低很平静。 高宣想原来张重景只贪恋钱财,没有半点为老百姓作想之意,他说治理海盗之患是错,说高宣不会贪恋钱财是蠢。满腔怒火想站起拂袖而去。 张重景却转开目光慢条慢理的自顾自喝茶。 高宣腾的站起,拱手叫道:“告辞。”想拂袖而去。在怒火面前,命令竟已觉得不重要。 “高宣,坐下来呀。”张重景声音不大,但语调用出了挽留力。接着端端正正的给高宣换了杯茶,“高大人十余年来为鸡笼镇的安危出了不少力,本官敬你一杯。” 高宣坐回椅子,张重景亲自给他卙茶,他可不能不给面子。 “高大人,地方的安危不只取决于海盗,还有很重要的一面。”张重景压低声音有点神秘兮兮。 “哪一面张大人请说。”张重景只要说得有理,高宣还是乐于讨教的,只是声音有点粗。 “上面的政策。”张重景的声音压得很,好像只有他与高宣才能听到。 高宣心下“噢”了一下,的确有这个原因,怎么他一时没想到? “现今各地民不聊生,不是不治理,而是越治越乱,这关乎到政令问题。但有些政令是不可避免的,比如这次。”张重景的声音仍然压得低低的,“这次是武林院的人,本官没有办法,但之前,多少上面来人要对本镇指手画脚不是本官送走的呢?” 送走几个来人也没什么大功劳吧,高宣心道。 “你觉得本官是腐官,就只会贪恋钱财,但你为什么不想想,不花一点意思,能把这些想在镇上指手画脚的人请回去?本官如果都官清似水,拿什么来做出这个意思?本官这样做没原因?假如这次听他们的话,会是什么后果呢?而之前都听话,又都是什么样的后果呢?”张重景的声音仍然很低,但高宣却感到震撼,张重景这个歪理好像说得有道理,固然他某些地方隐隐感到不对。回想这么多年,张重景对镇上安危是不是如他所说真是有功劳? 心上的气大消,好像又认识了一回张重景。 “好吧张大人,那你这次也可以对他们意思意思让他们回去呀。”高宣压低声音。 “第一,他们是武林院的人,身份特殊,卑职没有这个能耐;第二,这次的事非同可,不是意思意思那回事。高大人,这个命令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张重景居然以卑职一词表达他的无能为力。 高宣心道:这是说了等于没说。 他感到心乱如麻,一边不得不执行命令,一边又显然明白不可以执行这个命令。 抗命是轻者丢官,重者杀头,执令是血流成河,甚至会毁坏整个鸡笼镇。 见高宣久久无语,张重景又不紧不慢的加了句:“高大人,可别忘了七日之期。” “好,卑职领命。”高宣沉默了一会,陡的长身站起,抗命不行,那他就执令而见机行事。 有机会见机行事总是好的,况且就算他不执令,上面也会派来人执行。 张重景对自己的感情牌挺满意,站起拱手笑道:“有劳高大人。” 高宣策马回营,即召副将着人描绘迭海沙画像在城内城外悬挂,并分派兵马准备船只。 这是他执行任务的前奏,但就因为有这个前奏凸显出他的心态,因为假如他认真执行命令,就不会有这个前奏,而是立即轻骑前往海岛,防止岛内人得到消息撤走。 他不担心孟廷玉看出端倪,假如他真的看出了怪罪于他,那也是治他一个庸将之罪。 当然他深切知道,海沙帮地处海岛,他们会很轻易撤到大海深处,只要他们得到消息。 而海盗之患的厉害就在这,他们在岸上搜刮后避到大海,官兵是很难搜捕的。 除了想到让迭海沙他们远离敷衍孟廷玉,也想到了怎样应付捉拿水石竹村民的命令,他决定到时请村中几位长者过来“商量商量”,打听一点消息大可不必大张旗鼓。 孟廷玉在驿馆调兵遣将,听说外面正在悬挂迭海沙画像,并兵马有大肆调动迹象,对张重景与高宣感到有点满意。 虽然又隐隐感到不对,这样做会不会让海盗逃跑啊?但转念一想迭海沙此刻必然已隐匿,这样做不无道理。况且这是大兵团作战,他不敢在高宣面前有僭,他统率的是一些武林人物,虽武功相对较高,大兵团却说不上。 武林院有数十路使者,藏路、疆路、桂路等,孟廷玉的是粤路,可调派粤地武林人物,并顺带唬一唬本路各处长官是可以的。 当然他也可以在各处发布迭海沙的画像让别路代为关注并捉拿,但这样还得看他面子,别人敬重他就可帮忙,否则帮助就会很。 假如是真钦犯又不同,但钦犯是皇帝亲自指定,孟廷玉没这个胆子,在张重景面前说将迭海沙定性为钦犯很大可能是他已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等他清醒过来,就不知要经历多少回心惊肉跳了。 镇上军营连绵数里,而司马府位于军营之内,自鸠山夫逃走以后更是加强了戒备,可说没得到禀报,外人难以入内。 当然张重景的府弟更是被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乘鸠山夫逃走搜刮钱财的同时防止自己成为鸠山夫的目标。 高宣虽已暗暗设计明日的行动,仍是感到心惊肉跳,盖因这次行动关系到鸡笼镇的安危,关乎到他的性命。 外面声张不断,他独处厅中苦苦思考,依然在想有没有出乎意料的想法。 这是一个带兵者必须具备的品质,行动前尽可能的想像行动中可能出现的景象。 他这次面对的是孟廷玉,想得最多的是怎样去敷衍孟廷玉。 而上次孟廷玉对他说绑就绑,他想到毕竟是吓唬的成分多,与这次的性质不能比拟。 抬头间,窗户上好像看到一缕轻烟,轻烟瞬间变成一个老者。 惊呆之下觉得在做梦,因为这个老者的面容太熟悉,因为他又是在不可思议的时候出现!当然还有很多很多因为。 厅中红烛高悬,他也是从外面进入不久,怎能是做梦? 这个老者就是上次在野外给他献策的那个老者。 这些天来还没有空闲想像当时他是怎么来的,也没有太多时间想像他的身份,而现今又这么悄无声息的来到。 他想到老者的悄无声息是因为轻功,但他又难以想像这样的轻功,假如说孟廷玉之流的轻功是很快了,但总能看到一个影子 而老者无声无息的,顶多只能看到点轻烟。 张开嘴却说不出话,震撼已让他不会说话,或是忘了说话。 但有一丝喜悦泛上心头,一丝希望涌上心头。 看到老者就像看到希望! 他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很口吃的欢声叫了声“前辈”。 老者仍是穿着一套与上次差不多的褐色衣服,陈旧的却没有一丝烟尘,像从没有出过居室,然而他不知闯了多少关卡来到这里。他的头发依然散乱,却没有半点颓废之色。 他身上有一种似异于常人的静,就像脱俗。 但一个老头子竟然显得脱俗。 而且在戒备森严之下,是怎样做到无声无息进来? “这个牌子你交给孟廷玉,说是迭帮主要你交给他的就行了。”老者微笑着。 高宣突然看到旁边桌面竖着个三寸见方的黑色牌子,滑漆漆的甚为精致。牌子一角抵住桌面却直立着。 这个牌子真是说来就来,高宣可以肯定在没有见到老者之前这个牌子是不在桌面上的。 老者抛过来?可没看到他动手啊?递过来?他也一直没有走近。 而这个牌子仅靠一角直立不倒,难道与桌子连在一起了? 他不客气的抓起牌子,牌子大约与铁同等重量相同。牌角与桌面都是滑溜溜的,根本不可能是连在一起的啊。 这是个有分量的牌子,不是他的重量,而是可以救他性命的分量。 他充分感觉到。 “前辈的大恩不言谢。”高宣执牌恭谨的的拱拱手。他知道这时说很多都是多余的,比如问老者来自何方必然唐突,问牌子出处显然显得对老者不尊重不相信,问这个牌子真能解决这个事未免幼稚,既然相信就直管去试好了。 问这个牌子为什么能角立不倒?他高宣还是幼稚啊。 “高大人,山间多痢气,不宜长固啊。”老者又微微笑道。 高宣一呆,不知老者的话是什么意思,他对痢气知道一点点,中者腹痛长泻,可他为什么要我不长固呢?难道他担心高宣会中疝痢?突然心如镜明,山间不就是村下吗,他是提醒我不要去打扰水石竹村了。 急忙抱拳道:“高宣的微职就是要保护地方百姓,断不会轻易到山间乡下叨扰。” “好好好。”老者笑了下,笑声未了,人影已然不见。高宣捏捏牌子揉揉眼睛,这真不是在做梦。 把牌细细端祥,下面有一丛竹花纹,除了精致还是精致。尝试用牌子一角竖放桌面,牌子应声而倒。又试另三个角,仍不能让牌子竖放。想到这当中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老者用内力遥控了这个牌子,可是他距得那么远,高宣之前也从没见过这么神奇的内力。 次日一大早发兵海岛,在海岛外停顿了一会,领数名亲信乘船上岛,也果真如他所料,岛上只听清风吹树、浪涛轰鸣,人影渺渺,显然帮众都已收到风声避身海外。 他不让众多官兵登岛是以防走漏风声,岛上不见一个人影,他怎会遇上迭海沙? 一会收兵安顿兵马,去驿馆向孟廷玉“禀报”。 馆外有一些腰挂兵刃的武林人物来回走动,多了一些紧张气氛。馆门半开半闭显得怪异,居然有种破落之感。 两个陌生汉子拦住他,一人操着与孟廷玉等差不多的外地口音道:“你是什么人?来此做甚?” 高宣不亢不卑的拱拱手:“下官是本地大司马,有重要军情向孟大人禀报。” 汉子细细打量了下高宣,道:“原来是司马大人。只是巧得很,孟大人现在身体不适,不宜接见。” 高宣颇感意外,这孟廷玉是真病还是假病呢?昨日好像好好的啊,怎会说病就病? 打从心底希望他真病,让自己有喘息机会。 心下又想怎么听到的都是好消息?但脸上没有表露,道:“孟大人病了啊?但愿他身子无恙吧。孟大人一直想要迭贼子消息,吩咐卑职寻找,只是现在虽然找到却不能禀报了。” 汉子双眼放光:“你说的是不是迭海沙?” 高宣道:“正是那厮。” 汉子脸露喜色:“这个可以禀报,司马大人稍等。”呼啸似的走入馆去,一会出来叫道:“孟大人有请。” 高宣大踏步跟汉子往里走,刚入馆门就闻到浓冽的作呕臭味,听到不绝于耳的嘈杂的呻吟声。 呻吟不止出自一人,此起彼伏嘈杂一片,好似整个驿馆都笼罩在呻吟中。 驿馆为一层,建筑的面积颇为恢宏,客房颇大,后面有个花园。 汉子带高宣往正北那个依着花园的客房走去,高宣心道:是了,这个房子最为精致,当是孟廷玉住处了。 进得房内,高宣又是大吃一惊,两个大夫坐在床头,孟廷玉则直挺挺的躺在床上,脸色灰白,不停价的大声呻吟,好像一边表达痛苦,一边急不可待描述病情。 汉子略站一下,恭恭谨谨的抱拳道:“孟大人,司马大人来了。” 孟廷玉脸面不转,呻吟不变的道:“你、你、你出去,让他、让他来禀报。”声音显得颇是痛苦。 汉子道声“是”,转身出去。 “事、事情怎么样?”孟廷玉好像忍受着很大的痛苦,像是挣扎的说道。 “孟大人病情未复,是不是卑职稍后再来禀报?”高宣心翼翼的。 “稍、稍后?即、即报,即报。”孟廷玉好像很恼怒。 高宣看他这个样子,没有像上次见他时那样紧张害怕,道:“迭海沙没有来,他只吩咐卑职给孟大人带来一个牌子。”手上抓着那个铁竹牌,不知要不要递过去。 “他、他递牌子?”孟廷玉显然很意外。他想听到的消息是抓到了迭海沙,可以即时将他千刀万剐,哪知高宣带来的只有一个牌子。 但感觉也不错,能带来一个牌子,说明有了迭海沙的消息,很有抓捕的希望。 高宣走近床前,将铁竹牌递过去,孟廷玉眼睛斜斜的努力将目光凝聚在铁竹牌上,突然露出一个很奇怪的表情,有一丝丝无奈,更多的是意外。 出乎意料的他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劈手就像牌子夺了过去,嘴巴扭曲,不知是痛苦引起还是为了减轻痛苦,唾液不停的往下掉,而他对滑稽的样子好像毫不在意。当下高宣又吃一惊,孟廷玉面容扭曲,目光清幽,披头散发,好像比昨日老了十余岁。 两个大夫“呼”的向他倚近,一个叫道:“大人不宜乱动。” 孟廷玉哪有力气回答他的问话,估计心里是想说:真是不识时务,净说些不三不四话语。他自被迭海沙刮了两个嘴巴后急怒攻心一刻不歇,心中就有一个念头想着怎样将迭海沙千刀万剐,此刻脸上痛苦表情多有因病而起,目光中那股因愤怒引起的凶光却渐渐散去,凶狠中有了一抹正常的柔和。 高宣看得一清二楚,孟廷玉之前的愤怒是那样的强烈,突显平和,分外分明。 孟廷玉像是思考了一会,颇有点无奈的道:“高、高大人,以、以后不、不要再执行这个命令。”孟廷玉好像用出了加倍的力量说出这句话。好像他感到有些话可以不说,但这句话不得不说。 高宣大喜过望心花怒放,满身轻松,对老者激动、兴叹、诚服。 但他没露出这些表情,恭谨的拱手道了声“是”。 “唉哟,本、本官的病究竟怎样?”孟廷玉内心的愤怒去了一半,当前最关心的当然是自己的病情,他自昨晚开始,突然浑身发冷,周身肌肉有如刀割,肠子好像有人在不停拉扯,种种剧痛导致他脸上肌肉扭曲口角歪斜,唾液不住的往下掉也顾不了那么多,而且不停的拉肚子,一个晚上来来回回估计拉了数十次,更让他感到虚脱无力。而且不止是他,同去山谷的几个随从也得了同样症状。当然他们的情势比他更惨,只因茅厕都被他占了去,大多数时候只能把那个拉在裤子里,受够了拉达滋味。没命价的叫人去请大夫,但大夫来了一拨去一拨,好像从没见过这个怪病难以下手,面对的又不是老百姓可以下点药试试,而万一让官老爷一命乌乎,后果难以想像,只能让孟廷玉他们痛个没完没了。 这两个大夫来了好一会,仍然像之前的大夫一样抓不定主意,早就有心告辞,但外面的人见大夫走了一拨又一拨,下了硬命令一定要对孟廷玉等人对症下药,此际内心忐忑之极,施药施不了,走又走不了。 一个大夫就大着胆子道:“大人的病综合了很多方面,类似于癫痫,又似乎霍乱,又有点像流感,盖因癫痫与流感之药不同源,用则相克,鄙人万难施药。” 另有一个汉子侍奉在旁,喝道:“这次你们施药也得施药,不施药也得施药,否则你们休想走出这个门子去。” “要咱们施药可以,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可怨不得咱们。”那大夫也只好豁出去。 汉了道:“那你们先给他们施药,回来再给药孟大人。” “不、不、不。”孟廷玉喘着已是若有若无的气,“先、先治我的。”他感觉就是吃毒药也不能拖了。 呻吟声不绝于耳的自各个房内传出,当中有陇山双妖与崔皓的声音,高宣突然想到孟廷玉的几个随从眼下与孟廷玉都是一个处境。 心头一震,想到老者那句似是而非的话:山间疝气多,不宜长固。心头好似突然雪亮,脱口叫道:“几位大人中的可是疝气之毒?” 他甚至不知疝气是什么,只是觉得老者实在神通广大,他说的话或者都很有道理。 高宣的话声颇大,引起了两位大夫的注意,两人心有灵犀,不约而同的想到一个主意,这疝气之毒是这位官老爷说的,咱就按治疝痢的法子医治,有什么意外也可推到他的身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枞尔骑箐》正文 四一奇牌怪病 鸡笼镇与京师相距万里一南一北,说它山高皇帝远也罢,地处边陲也罢,蛮荒之地也罢,都是个山青水绿、适宜居住之处,依山傍海、田亩纵横;植被墨绿、瓜果飘香。 大自然鬼斧神工造就人类适宜居住环境,百姓能否安居乐业,也很大程度取决地方施政。 鸡笼镇地处沿海,有一个很重要治安问题是海盗,他们到镇上洗劫然后消失茫茫大海深处踪迹难觅,像百姓心中一根针一根刺,时不时走出来,是百姓心中难以消除的痛。 但十余年来在迭海沙与区云帆收编下,在张重景与高宣的支持下做私盐生意,海盗闻风而归,心无盗意,也几乎没了海盗踪迹。 迭区海盗出身也是出于无奈,很多时候地方的施政往往能决定人心所向,向善或从恶。地方既有让他们生存余地,自乐于弃恶从善,每个人都有善良一面,机会来时相信没有多少人会放弃一颗善心。 迭区为盗时也是针对富户,得到钱财会周济贫苦百姓,算劫富济贫。在收编海盗之后,就立下以民为本之策,盗不仅已不为盗,还配合防盗,使百姓得以安居乐业。 他们周济百姓的钱财有限,但好的治安却是无形的财富。 这样的局面好像到了分水岭,迭海沙与区云帆将成为朝廷头等罪犯,海沙帮众将以海盗论处,水石竹村甚至与“海盗”关连的村子的百姓将会被抓起。 一石激起千层浪,曾经美好的局面可能会在这种情形下烟消云散。 执行抓捕命令的当然是高宣,他是镇上的大司马,掌管着数千兵丁,他的任务就是执行命令! 而张重景,假若不能配合高宣完成上级的命令,那也必是责无旁贷! 是故,孟廷玉一走,他就立即派人到外面等待高宣。 孟廷玉与迭海沙的速度快似奔马,甚至比奔马还快,可用风驰电掣形容,高宣等人在田畔山间策马只能慢走,孟廷玉到衙门见了张重景,他们才走上村外大道。 此时当然没见到迭、孟身影,只看到焦氏兄弟在树林中连连呼喝大叫,似在搜索长庆踪迹。这些密林连绵数里,不知道长庆是否走远,担心不顾一切往前冲反而让长庆乘机逃脱,就连呼带喝想知道长庆究竟是不是已经远走。 那个一直不言不语的老者此时突然策马往焦氏兄弟走去,像是想协助寻找,高宣当机立断策马回镇,不想另生枝节。 外面守候的衙役立即接高宣到衙门,高宣也正想找张重景讨论。他以为衙门内的气氛会很紧张,秩序也会很混乱,因为说不定孟廷玉会在此大闹一场。 出乎他意料的是,张重景在茶几旁好整以暇,里面也是静悄悄的不见一个衙役,桌子没见被打翻,布置也没比往日凌乱。 几上热茶袅袅,旁边待着两名茶女,张重景就像等着高宣来谈心。 “高大人,赶快过来就坐。”张重景见到高宣,立马站起过来扶高宣坐下,满是殷勤之色。 高宣就坐,拱手道:“张大人今日怎么这么好雅兴?”并看了看左右有没有孟廷玉踪迹。 这当然是惯性使然了,孟廷玉在,张重景哪有好整以暇之理。 “这哪能算什么雅兴,还不是看高大人公务辛苦,略备茶水为敬。”张重景搓了一搓手。 “孟大人来过了?”高宣问。 “是,是来过了。”张重景停手点头,为高宣斟满杯上茶水。 “噢。”高宣还是意外,孟廷玉来过,张重景还能如此好整以暇。“他对这次出兵怎么说?”高宣有点紧张的问。 “高宣,你先说说这次出兵的情况吧。”张重景看来未知道这次出兵的情形。 高宣也想说说这次遇到的情形,毕竟他感到这次事非寻常,想与张重景商量主意。当下将谷口所遇一五一十细说,当说到迭海沙时自是忍不住眉飞色舞,说到孟、崔遭遇时,自是忍不住满脸讶异。当然在这些惊异之下,他也感到了事情凶险一面,尽力保持了脸上严肃。 张重景眼睛碌碌的转,“噢噢噢”个不停,事态严重出乎想像,想到孟廷玉的脸或者原来因此红肿,想到他的怒气原来是受了如此大戏弄。他当时以为孟廷玉只是在山上撞上什么奇怪的植物才弄肿了一张脸,他也不敢一直盯着孟廷玉的脸看,就不以为意。 一阵意外后喃喃的道:“迭海沙太猖狂,太猖狂,这是咎由自取,咎由自取。”停了下又说了句:“这就难怪了。” “难怪什么?”高宣对张重景的略感失望,对他后面的话又有点敏感。 张重景将孟廷玉的命令说出,跟着脸色一端,拱手道:“高大人,这是武林院的命令,是必然要执行的命令,这次就有劳你了。” 高宣对这个命令并不感到意外,但仍甚感吃惊,这可是可能会彻底颤覆鸡笼镇的命令。 “张大人,这关系到整个鸡笼镇的安危,张大人有什么想法?”高宣拱拱手,希望张重景的想法与他一致。 “高大人,武林院的命令相当于圣旨,你我能有什么想法?当然只好唯命令是从了。”张重景露出一脸严肃。 高宣低头一阵沉默,感到张重景的心思与他有点不同,抬头说道:“张大人常说外地民不聊生,鸡笼镇和平安康,并以此为傲,难道这样……难道这样……”后面的话当然是试探张重景的说法。 “高大人呀,为政当官的都以执行上级之令为重,这既然是上级的命令,那就不能多想,果断执行就是了。”张重景像安慰高宣。 高宣正色道:“张大人,这个命令事关重大,咱们要想个妥善办法。” 孟廷玉的神情语气浮上张重景的脑海,这不禁让他暗暗心惊,这次的事当真不同以往,那时他或可将责任都推在高宣身上,但这次,他真的没有这样的信心。 高宣不能执行命令的话,他是很难置身事外的。 这也是他备好了茶水招待高宣的原因。理论上他可以给高宣下令,但高宣作为大司马也有拒绝的权利,主要看拒绝的原因是否有理。 “高兄,不是本官不想鸡笼镇好,不想想其它的办法,而实因这是武林院的命令,这才真正是事关重大。”张重景昂头抱拳露出诚恳之色。 高宣又一阵沉默后突然道:“张大人在鸡笼镇得益不少,怎能不为鸡笼镇的百姓作想?” “高宣,本官有什么得益?”张重景有点心惊肉跳。 “这个就不要高宣说了,张大人心知肚明。”高宣有点不客气。 “高宣,你不要含血喷人。”张重景脸上发呆。 “高大人,高宣只是想你为这次的事出点力而已。”高宣正色的。 “本官什么时候不为鸡笼镇出力了?高宣,你这是什么态度?”张重景责问。 “张大人,高宣只想向你要商量二字,没有别的意思。”高宣放轻了语气。 “唉。”张重景突然低头叹口气,顿了一下,又悠悠的道:“高大人,你说鸡笼镇有今日没有本官功劳?” 你收钱就有功劳,其它的高宣可没见过。 当然他不想说得这么强硬,也不想与他辩解,低头不言。 张重景又道:“高宣,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想张重景就是个腐官,是个只会贪图钱财的腐官。”又略压低声音:“我问你,地方安危最惧的是什么?” “当然是盗贼作乱。”高宣道。 “错。”张重景缓缓的说。 “这么说来,张大人对治理海盗之患嗤之以鼻?”高宣有点怪异。 “你就是蠢,蠢得不亦乐乎,蠢得上下左右不辨。”张重景盯着高宣,话语很低很平静。 高宣想原来张重景只贪恋钱财,没有半点为老百姓作想之意,他说治理海盗之患是错,说高宣不会贪恋钱财是蠢。满腔怒火想站起拂袖而去。 张重景却转开目光慢条慢理的自顾自喝茶。 高宣腾的站起,拱手叫道:“告辞。”想拂袖而去。在怒火面前,命令竟已觉得不重要。 “高宣,坐下来呀。”张重景声音不大,但语调用出了挽留力。接着端端正正的给高宣换了杯茶,“高大人十余年来为鸡笼镇的安危出了不少力,本官敬你一杯。” 高宣坐回椅子,张重景亲自给他卙茶,他可不能不给面子。 “高大人,地方的安危不只取决于海盗,还有很重要的一面。”张重景压低声音有点神秘兮兮。 “哪一面张大人请说。”张重景只要说得有理,高宣还是乐于讨教的,只是声音有点粗。 “上面的政策。”张重景的声音压得很,好像只有他与高宣才能听到。 高宣心下“噢”了一下,的确有这个原因,怎么他一时没想到? “现今各地民不聊生,不是不治理,而是越治越乱,这关乎到政令问题。但有些政令是不可避免的,比如这次。”张重景的声音仍然压得低低的,“这次是武林院的人,本官没有办法,但之前,多少上面来人要对本镇指手画脚不是本官送走的呢?” 送走几个来人也没什么大功劳吧,高宣心道。 “你觉得本官是腐官,就只会贪恋钱财,但你为什么不想想,不花一点意思,能把这些想在镇上指手画脚的人请回去?本官如果都官清似水,拿什么来做出这个意思?本官这样做没原因?假如这次听他们的话,会是什么后果呢?而之前都听话,又都是什么样的后果呢?”张重景的声音仍然很低,但高宣却感到震撼,张重景这个歪理好像说得有道理,固然他某些地方隐隐感到不对。回想这么多年,张重景对镇上安危是不是如他所说真是有功劳? 心上的气大消,好像又认识了一回张重景。 “好吧张大人,那你这次也可以对他们意思意思让他们回去呀。”高宣压低声音。 “第一,他们是武林院的人,身份特殊,卑职没有这个能耐;第二,这次的事非同可,不是意思意思那回事。高大人,这个命令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张重景居然以卑职一词表达他的无能为力。 高宣心道:这是说了等于没说。 他感到心乱如麻,一边不得不执行命令,一边又显然明白不可以执行这个命令。 抗命是轻者丢官,重者杀头,执令是血流成河,甚至会毁坏整个鸡笼镇。 见高宣久久无语,张重景又不紧不慢的加了句:“高大人,可别忘了七日之期。” “好,卑职领命。”高宣沉默了一会,陡的长身站起,抗命不行,那他就执令而见机行事。 有机会见机行事总是好的,况且就算他不执令,上面也会派来人执行。 张重景对自己的感情牌挺满意,站起拱手笑道:“有劳高大人。” 高宣策马回营,即召副将着人描绘迭海沙画像在城内城外悬挂,并分派兵马准备船只。 这是他执行任务的前奏,但就因为有这个前奏凸显出他的心态,因为假如他认真执行命令,就不会有这个前奏,而是立即轻骑前往海岛,防止岛内人得到消息撤走。 他不担心孟廷玉看出端倪,假如他真的看出了怪罪于他,那也是治他一个庸将之罪。 当然他深切知道,海沙帮地处海岛,他们会很轻易撤到大海深处,只要他们得到消息。 而海盗之患的厉害就在这,他们在岸上搜刮后避到大海,官兵是很难搜捕的。 除了想到让迭海沙他们远离敷衍孟廷玉,也想到了怎样应付捉拿水石竹村民的命令,他决定到时请村中几位长者过来“商量商量”,打听一点消息大可不必大张旗鼓。 孟廷玉在驿馆调兵遣将,听说外面正在悬挂迭海沙画像,并兵马有大肆调动迹象,对张重景与高宣感到有点满意。 虽然又隐隐感到不对,这样做会不会让海盗逃跑啊?但转念一想迭海沙此刻必然已隐匿,这样做不无道理。况且这是大兵团作战,他不敢在高宣面前有僭,他统率的是一些武林人物,虽武功相对较高,大兵团却说不上。 武林院有数十路使者,藏路、疆路、桂路等,孟廷玉的是粤路,可调派粤地武林人物,并顺带唬一唬本路各处长官是可以的。 当然他也可以在各处发布迭海沙的画像让别路代为关注并捉拿,但这样还得看他面子,别人敬重他就可帮忙,否则帮助就会很。 假如是真钦犯又不同,但钦犯是皇帝亲自指定,孟廷玉没这个胆子,在张重景面前说将迭海沙定性为钦犯很大可能是他已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等他清醒过来,就不知要经历多少回心惊肉跳了。 镇上军营连绵数里,而司马府位于军营之内,自鸠山夫逃走以后更是加强了戒备,可说没得到禀报,外人难以入内。 当然张重景的府弟更是被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乘鸠山夫逃走搜刮钱财的同时防止自己成为鸠山夫的目标。 高宣虽已暗暗设计明日的行动,仍是感到心惊肉跳,盖因这次行动关系到鸡笼镇的安危,关乎到他的性命。 外面声张不断,他独处厅中苦苦思考,依然在想有没有出乎意料的想法。 这是一个带兵者必须具备的品质,行动前尽可能的想像行动中可能出现的景象。 他这次面对的是孟廷玉,想得最多的是怎样去敷衍孟廷玉。 而上次孟廷玉对他说绑就绑,他想到毕竟是吓唬的成分多,与这次的性质不能比拟。 抬头间,窗户上好像看到一缕轻烟,轻烟瞬间变成一个老者。 惊呆之下觉得在做梦,因为这个老者的面容太熟悉,因为他又是在不可思议的时候出现!当然还有很多很多因为。 厅中红烛高悬,他也是从外面进入不久,怎能是做梦? 这个老者就是上次在野外给他献策的那个老者。 这些天来还没有空闲想像当时他是怎么来的,也没有太多时间想像他的身份,而现今又这么悄无声息的来到。 他想到老者的悄无声息是因为轻功,但他又难以想像这样的轻功,假如说孟廷玉之流的轻功是很快了,但总能看到一个影子 而老者无声无息的,顶多只能看到点轻烟。 张开嘴却说不出话,震撼已让他不会说话,或是忘了说话。 但有一丝喜悦泛上心头,一丝希望涌上心头。 看到老者就像看到希望! 他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很口吃的欢声叫了声“前辈”。 老者仍是穿着一套与上次差不多的褐色衣服,陈旧的却没有一丝烟尘,像从没有出过居室,然而他不知闯了多少关卡来到这里。他的头发依然散乱,却没有半点颓废之色。 他身上有一种似异于常人的静,就像脱俗。 但一个老头子竟然显得脱俗。 而且在戒备森严之下,是怎样做到无声无息进来? “这个牌子你交给孟廷玉,说是迭帮主要你交给他的就行了。”老者微笑着。 高宣突然看到旁边桌面竖着个三寸见方的黑色牌子,滑漆漆的甚为精致。牌子一角抵住桌面却直立着。 这个牌子真是说来就来,高宣可以肯定在没有见到老者之前这个牌子是不在桌面上的。 老者抛过来?可没看到他动手啊?递过来?他也一直没有走近。 而这个牌子仅靠一角直立不倒,难道与桌子连在一起了? 他不客气的抓起牌子,牌子大约与铁同等重量相同。牌角与桌面都是滑溜溜的,根本不可能是连在一起的啊。 这是个有分量的牌子,不是他的重量,而是可以救他性命的分量。 他充分感觉到。 “前辈的大恩不言谢。”高宣执牌恭谨的的拱拱手。他知道这时说很多都是多余的,比如问老者来自何方必然唐突,问牌子出处显然显得对老者不尊重不相信,问这个牌子真能解决这个事未免幼稚,既然相信就直管去试好了。 问这个牌子为什么能角立不倒?他高宣还是幼稚啊。 “高大人,山间多痢气,不宜长固啊。”老者又微微笑道。 高宣一呆,不知老者的话是什么意思,他对痢气知道一点点,中者腹痛长泻,可他为什么要我不长固呢?难道他担心高宣会中疝痢?突然心如镜明,山间不就是村下吗,他是提醒我不要去打扰水石竹村了。 急忙抱拳道:“高宣的微职就是要保护地方百姓,断不会轻易到山间乡下叨扰。” “好好好。”老者笑了下,笑声未了,人影已然不见。高宣捏捏牌子揉揉眼睛,这真不是在做梦。 把牌细细端祥,下面有一丛竹花纹,除了精致还是精致。尝试用牌子一角竖放桌面,牌子应声而倒。又试另三个角,仍不能让牌子竖放。想到这当中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老者用内力遥控了这个牌子,可是他距得那么远,高宣之前也从没见过这么神奇的内力。 次日一大早发兵海岛,在海岛外停顿了一会,领数名亲信乘船上岛,也果真如他所料,岛上只听清风吹树、浪涛轰鸣,人影渺渺,显然帮众都已收到风声避身海外。 他不让众多官兵登岛是以防走漏风声,岛上不见一个人影,他怎会遇上迭海沙? 一会收兵安顿兵马,去驿馆向孟廷玉“禀报”。 馆外有一些腰挂兵刃的武林人物来回走动,多了一些紧张气氛。馆门半开半闭显得怪异,居然有种破落之感。 两个陌生汉子拦住他,一人操着与孟廷玉等差不多的外地口音道:“你是什么人?来此做甚?” 高宣不亢不卑的拱拱手:“下官是本地大司马,有重要军情向孟大人禀报。” 汉子细细打量了下高宣,道:“原来是司马大人。只是巧得很,孟大人现在身体不适,不宜接见。” 高宣颇感意外,这孟廷玉是真病还是假病呢?昨日好像好好的啊,怎会说病就病? 打从心底希望他真病,让自己有喘息机会。 心下又想怎么听到的都是好消息?但脸上没有表露,道:“孟大人病了啊?但愿他身子无恙吧。孟大人一直想要迭贼子消息,吩咐卑职寻找,只是现在虽然找到却不能禀报了。” 汉子双眼放光:“你说的是不是迭海沙?” 高宣道:“正是那厮。” 汉子脸露喜色:“这个可以禀报,司马大人稍等。”呼啸似的走入馆去,一会出来叫道:“孟大人有请。” 高宣大踏步跟汉子往里走,刚入馆门就闻到浓冽的作呕臭味,听到不绝于耳的嘈杂的呻吟声。 呻吟不止出自一人,此起彼伏嘈杂一片,好似整个驿馆都笼罩在呻吟中。 驿馆为一层,建筑的面积颇为恢宏,客房颇大,后面有个花园。 汉子带高宣往正北那个依着花园的客房走去,高宣心道:是了,这个房子最为精致,当是孟廷玉住处了。 进得房内,高宣又是大吃一惊,两个大夫坐在床头,孟廷玉则直挺挺的躺在床上,脸色灰白,不停价的大声呻吟,好像一边表达痛苦,一边急不可待描述病情。 汉子略站一下,恭恭谨谨的抱拳道:“孟大人,司马大人来了。” 孟廷玉脸面不转,呻吟不变的道:“你、你、你出去,让他、让他来禀报。”声音显得颇是痛苦。 汉子道声“是”,转身出去。 “事、事情怎么样?”孟廷玉好像忍受着很大的痛苦,像是挣扎的说道。 “孟大人病情未复,是不是卑职稍后再来禀报?”高宣心翼翼的。 “稍、稍后?即、即报,即报。”孟廷玉好像很恼怒。 高宣看他这个样子,没有像上次见他时那样紧张害怕,道:“迭海沙没有来,他只吩咐卑职给孟大人带来一个牌子。”手上抓着那个铁竹牌,不知要不要递过去。 “他、他递牌子?”孟廷玉显然很意外。他想听到的消息是抓到了迭海沙,可以即时将他千刀万剐,哪知高宣带来的只有一个牌子。 但感觉也不错,能带来一个牌子,说明有了迭海沙的消息,很有抓捕的希望。 高宣走近床前,将铁竹牌递过去,孟廷玉眼睛斜斜的努力将目光凝聚在铁竹牌上,突然露出一个很奇怪的表情,有一丝丝无奈,更多的是意外。 出乎意料的他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劈手就像牌子夺了过去,嘴巴扭曲,不知是痛苦引起还是为了减轻痛苦,唾液不停的往下掉,而他对滑稽的样子好像毫不在意。当下高宣又吃一惊,孟廷玉面容扭曲,目光清幽,披头散发,好像比昨日老了十余岁。 两个大夫“呼”的向他倚近,一个叫道:“大人不宜乱动。” 孟廷玉哪有力气回答他的问话,估计心里是想说:真是不识时务,净说些不三不四话语。他自被迭海沙刮了两个嘴巴后急怒攻心一刻不歇,心中就有一个念头想着怎样将迭海沙千刀万剐,此刻脸上痛苦表情多有因病而起,目光中那股因愤怒引起的凶光却渐渐散去,凶狠中有了一抹正常的柔和。 高宣看得一清二楚,孟廷玉之前的愤怒是那样的强烈,突显平和,分外分明。 孟廷玉像是思考了一会,颇有点无奈的道:“高、高大人,以、以后不、不要再执行这个命令。”孟廷玉好像用出了加倍的力量说出这句话。好像他感到有些话可以不说,但这句话不得不说。 高宣大喜过望心花怒放,满身轻松,对老者激动、兴叹、诚服。 但他没露出这些表情,恭谨的拱手道了声“是”。 “唉哟,本、本官的病究竟怎样?”孟廷玉内心的愤怒去了一半,当前最关心的当然是自己的病情,他自昨晚开始,突然浑身发冷,周身肌肉有如刀割,肠子好像有人在不停拉扯,种种剧痛导致他脸上肌肉扭曲口角歪斜,唾液不住的往下掉也顾不了那么多,而且不停的拉肚子,一个晚上来来回回估计拉了数十次,更让他感到虚脱无力。而且不止是他,同去山谷的几个随从也得了同样症状。当然他们的情势比他更惨,只因茅厕都被他占了去,大多数时候只能把那个拉在裤子里,受够了拉达滋味。没命价的叫人去请大夫,但大夫来了一拨去一拨,好像从没见过这个怪病难以下手,面对的又不是老百姓可以下点药试试,而万一让官老爷一命乌乎,后果难以想像,只能让孟廷玉他们痛个没完没了。 这两个大夫来了好一会,仍然像之前的大夫一样抓不定主意,早就有心告辞,但外面的人见大夫走了一拨又一拨,下了硬命令一定要对孟廷玉等人对症下药,此际内心忐忑之极,施药施不了,走又走不了。 一个大夫就大着胆子道:“大人的病综合了很多方面,类似于癫痫,又似乎霍乱,又有点像流感,盖因癫痫与流感之药不同源,用则相克,鄙人万难施药。” 另有一个汉子侍奉在旁,喝道:“这次你们施药也得施药,不施药也得施药,否则你们休想走出这个门子去。” “要咱们施药可以,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可怨不得咱们。”那大夫也只好豁出去。 汉了道:“那你们先给他们施药,回来再给药孟大人。” “不、不、不。”孟廷玉喘着已是若有若无的气,“先、先治我的。”他感觉就是吃毒药也不能拖了。 呻吟声不绝于耳的自各个房内传出,当中有陇山双妖与崔皓的声音,高宣突然想到孟廷玉的几个随从眼下与孟廷玉都是一个处境。 心头一震,想到老者那句似是而非的话:山间疝气多,不宜长固。心头好似突然雪亮,脱口叫道:“几位大人中的可是疝气之毒?” 他甚至不知疝气是什么,只是觉得老者实在神通广大,他说的话或者都很有道理。 高宣的话声颇大,引起了两位大夫的注意,两人心有灵犀,不约而同的想到一个主意,这疝气之毒是这位官老爷说的,咱就按治疝痢的法子医治,有什么意外也可推到他的身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枞尔骑箐》正文 四二逐陆 长庆正欣赏迭海沙出神入化的武功,冷不丁耳鼓“嗡”一响,似有一股电流从耳鼓进入。 感到迷惑,电流顿时变成声音:“子,过去拦住那两个家伙。” 昂首四顾,不知道是谁与他说话,不知说的是哪两个家伙。 但转眼就看到崔皓与陇山双妖向迭海沙走去。耳中那个声音催促:“快去。” 他们要倚多为胜,我必须去帮助他们。出于对耳中声音的催促,出于惯性,立即往陇山双妖走去。 “你不要动,我叫你攻左就攻左攻右就攻右,上就上下就下。”耳中又有声音。 焦伦的阴风掌攻来,耳中声音就道:“不要犹豫,绕身击他右肋。” 他不懂招式,就依言绕身伸掌击焦伦右肋。 他不懂步法轻功,但不假思索专心注注,就显突兀,对焦伦而言就像突如其来。 焦伦极端轻视长庆,见长庆阻止他上去相助,就想一掌将长庆摔到九霄云外。 却不料长庆出手之处正是他身上最大破绽,长庆没到九霄云外,却遭“暗算”。 焦湛出手比焦伦慢得多,耳中声音就叫长庆站着不动,等焦湛“毒龙探爪”真的变为了毒龙爪才叫长庆突然出手,果让他步了哥哥后尘。 接着迭海沙开溜,长庆想到这是引离这些人的机会,就跟在后面奔去。 他不懂轻功,没入树林后当然不会等两人恢复过来,仗着熟悉地形一会儿悄无声息去得远了。 心中有一个念头,就是向着心中最大的牵挂走去。 解决了困难,首想就是最挂念的,人之常情。 鸡笼镇外表一切如常,但在陆宛儿家却遭遇意外,见到了高麟与他的两个保镖。 较长一段时间不见,仍然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嫌疑人来了。”高麟一见长庆就指着他对焦急万分的陆宛儿父母说,“快说,你把宛儿藏到哪儿了?”高麟对陆宛儿父母说一句话,矛头就指向长庆。 “你这穷子,是不是你把宛儿拐跑了?”陆宛儿爹爹的手指头指到长庆胸口,怒不可遏。 穷子不错,但、但、但谁拐了宛儿? “陆伯父,宛儿不见了么?”长庆比他还焦急。 “宛儿是个好女儿,从来不会乱跑,现在一定是这穷子将她拐了去。高公子,立即将他抓了。”陆宛儿爹爹的情绪近乎疯狂。 “我我我没有拐宛儿,她怎会不见了?”长庆拼命的焦急的解释。 “就是你就是你,肯定是你,高公子,快快把他抓了。”陆宛儿爹爹步步前进,长庆步步后退。 钱化与董盛赶过来一左一右抓着长庆手臂,同时叫道:“子,到衙门吧。” 高麟突叫:“且慢,他只是个想吃天鹅肉的嫌疑人,至于癞蛤蟆真能不能拐走陆姐还未确定,先放了他。” 两保镖立马松手。 “高公子,这怎么办?这怎么办?”陆宛儿爹爹又焦急转向高麟。 “陆伯父但放宽心,这鸡笼镇没有你侄子办不到的事,也一定能将陆姐找回。”高麟说得很自信,“侄子经过派出多方线人已打听到个较可靠消息,是飞龙寨的陆老儿与近来镇上拐卖妇女有关。” 突然伸手拍了下嘴巴,发觉说的人也姓陆。 “如此有劳高公子即刻带兵围剿,救出宛儿。”陆宛儿爹爹焦急万分,高麟怎么说就怎么应和。 “陆伯父放心,就算侄子拼了命也要将陆姐救出。钱化董盛听令,命你们速随本公子上飞龙寨搭救陆姐。”高麟又转向两人大喝。 “为了搭救陆姐,卑职必随公子鞍前马后,克心尽力,赴汤蹈火,无怨无悔。”两人同时大声说。 他们三人被高宣关押,只因高宣这两日事务多,他们就乘机走出来。 为感谢高麟相救之恩,两人准备了一套说辞。 “你们在家等待侄子消息。”高麟向陆宛儿父母分别躹躬,上马外走。 “你们、你们慢走。”长庆轻叫了一下,跑出跟在后面。 策马跑上大街,钱化道:“公子,那个子跟上来了,咱们要不要撇下他?” “让他跟上来,到时让陆老大教训他。”高麟压低声音。 三人控制速度走走停停,始终不让后面追赶的长庆落下。 一会儿出镇走数里到了飞龙山脚下。这里濒海,也是飞龙山源头。 远远看到山巅上插着写着“飞龙寨”几字的旗杆随风猎猎,而通往旗杆的山道上布置着两道岗哨,分别有两名喽啰把守。 三人停马,高麟向气喘吁吁跑来的长庆道:“这里的人或者只认得本公子,可不会认得你,害怕的话就掉头回去。” “高公子,是这里的人掳走了陆姐么?”长庆感到与三人是同仇敌忾的。 “很有这个可能,但是他们武功都高得很,会对闯寨之人格杀勿论,你敢上去吗?”高麟一脸鄙夷。 “那还等什么?咱们现在就冲上去!”长庆不假思索。 一会有你好看,高麟心想。对长庆的表现有点酸溜溜的。 “事不宜迟,咱们上去营救陆姐。”钱化摸了下刀鞘。 “事、事不宜迟,咱们上去营救陆姐。”董盛感觉自己跟不上节奏。 可是或者是因为他这个跟不上节奏,长庆已经率先冲上,把骑马的甩在后面。 高麟怒吼:“你们快上。” 万一让长庆率先闯入,后果不堪设想。 山道难以骑马,三人飞也似的跃下马迅速往上窜。 他们练过轻身功夫,一会就追上长庆,几乎一块到达第一个岗哨。 “咱们是司马府的,叫你们大当家出来说话。”高麟总算抢在长庆前头说话。 守岗哨的是两名三十余岁汉子,都执把鬼头刀,左边那个叫道:“什么司马府,咱只认得寨主命令,寨主说今日概不见客。你们速速回去,否则对你们不客气。” “哎呀,你们好大口气呀,在本公子面前说这等大话?你们速去禀报,稍有怠慢,杀你们个鸡犬不留。”高麟阴阳怪气的。 “好啊,鸡犬不留不是?你们放马过来?”右边汉子抖了下鬼头刀。 “陆姐,今次高麟为了救你,与他们拼了。”高麟大叫,估计整个山头的人都听得见了。 一个虎步上前,“黑虎掏心”直取左边汉子。他这招在鸡笼镇百试不爽,十次有九次让对手痛得眼睛发黑。 汉子鬼头刀高高举起,大喝:“俺的鬼头刀来了。”鬼头刀径削高麟手臂。哪知高麟早有准备,“黑虎掏心”突变空手夺刀,左手迅速上撩托住汉子右腕,掏心拳击上汉子右臂,汉子手一晃,鬼头刀掉地。 长庆乘两人过招另一个汉子不注意,绕过岗哨欲往上走。 钱化一瞪眼:“截、截住他。” 那个汉子本来想放过长庆,闻言一声怒喝“别跑”,抢上将长庆截住。 长庆想起对付陇山对妖那招,不假思索绕身袭击他右肋,这下汉子未发动袭击,只须轻轻一闪手起刀落,长庆腰际极可能中刀,但汉子只是一闪,手起刀落只是做了个姿势。 砍呀,砍呀,怎么不砍?高麟暗暗可惜。 钱化叫道:“公子,事不宜迟,由这子在这挡住,咱们先冲上去救陆姐。” 高麟正想方设法怎样才能让汉子杀了长庆,闻言来了计策,叫道:“子,你在这拖着这两个高手,万万不能让他们上来纠缠,咱们乘机上去营救陆姐。” 长庆心中焦急万分,只想着见陆宛儿一面。但高麟下了这个“命令”,也是为了陆姐好。 为陆姐好的事怎能拒绝?叫道:“好咧。”双目圆睁分别盯着两人,以防他们再度拦住高麟三人。 见三人往上跑,两汉子都大叫:“你们别闯寨!” 执刀欲追,却被长庆拦住,两汉子挥刀乱舞净向长庆身上招呼,长庆看得眼花缭乱不知怎样抵挡,心想这次完了。 哪知他在刀影中胡躲乱闪,却感觉没有刀砍到身上,暗暗称奇,难道我不知不觉学会了武功。 两汉子一边挥刀一边一个劲的大叫:“好厉害!好厉害!” 一会儿长庆就真当自己是厉害了,哼,这两个家伙也想拦住我?救宛儿不能怠慢,现在就救宛儿去。 大着胆子往刀影外一冲,一冲之下,果然是分毫无损。 但抬头一看,两汉子又拦在了身前。 长庆戟指喝道:“你们别不识好歹。” 两汉子面面相觑,好像不知怎样是好。 长庆以为两人怕了,转个方向又往上走,走几步又抬头,两汉子又拦在前面。 上面喊杀声中,高麟三人显然又已闯过第二道关卡,距内寨只有一步之遥。 长庆估摸这两人武功实在太差,高麟担心他们上去阻挠多此一举,早就去了拦截之心,只想着怎样迅速上去,喝道:“你们再不走开,休怪本人对你们不客气。” 两汉子见长庆说得认真不似有假,果然露出犹豫之色,长庆再次绕过他们的时候就没有阻拦。 长庆迅速上到第二关卡,两个守卡汉子好整以暇的不像刚经历了打斗,见长庆过来,也没露出很大拦截欲望,只是摆出个拦截姿势。长庆大咧咧从他们身旁绕过,他们只是大叫一声:“贼子闯过去了。”没有拦截。 这边山坡就两道关卡,长庆顺利上到坡顶,山的另一边是另一番景象,山势平缓延绵数里,坡上有数座巨大茅棚,远处是零星庄稼地、田亩、一望无际大海。 高麟三人走向左边一处独立茅房,房前几个执刀汉子开始与三人乒乓乓乓乱战,高麟大声呼喝:“你们快让本公子进去救陆姐。” 长庆飞奔过去,刚想往里闯,突然一个头戴巾帽一身布衣长条脸约四五旬的高瘦汉子走出来,喝道:“住手。” 围着高麟三人的七个汉子悉数住手,退数步静立。 高麟喝道:“你就是陆寨主了?” “呵呵,原来是高公子大驾光临,不知到这山间野地有何贵干?”长脸汉子抱拳微笑。 “据本公子可靠消息,是你们绑走了陆姐,是不是?”高麟戟指大喝。 “还道高公子为了什事,原来是这个事。陆姐是高公子什么人呀?让高公子这般担心?”长脸汉子仍然抱拳微笑。 “陆姐是本公子红颜知己,本公子为了她粉身碎骨在所不惜,你立即放了她,否则本公子势必踏平山寨,将你们尽皆绑了问罪。”高麟大声道。 “哟,高公子很是有情有义呀!只是山有山规,寨有寨规,咱们将陆姐请来这里是做压寨夫人的,本寨主已向属下通布三日后与陆姐成亲。本山寨的规矩是一旦婚事确定下来就不能反悔,高公子这样做是要本寨主做个言而无信的负心汉呢?”长脸汉子不亢不卑的。 “什么负心汉?你确定陆姐喜欢你吗?”长庆戟指大叫。 高麟瞪了他一眼,心想这有你说话的份吗? “哟,一个乡下穷子就想娶陆姐,这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吗?”高麟明是说长脸汉子,目光斜看长庆,实是说长庆。 “陆寨主,看你是不肯轻易放出陆姐的了,高公子救陆姐是吃了枰砣铁了心的,即便粉身碎骨也不怕的,你有什么看法即管划出道儿来。”钱化叫道。 “哟,阁下就是鸡笼镇大名鼎鼎的保镖?请问是姓钱还是姓董呢?”长脸汉子仍是不亢不卑的。 “鄙人姓钱,有劳寨主过奖。”这大名鼎鼎几字让钱化满意。 “你们不是被大司马关押了么,怎么又出来了?”长脸汉子似是冷嘲热讽。 跟着又看了眼高麟,意思不言自明,高麟也一块关押进去的。 “寨主有所不知,这次是咱们糊涂,误中了鸠山夫一个同伙的诡计,不但让鸠山夫逃脱,还拖累了公子。”钱化并不生气。 “鸠山夫的同伙?谁是鸠山夫的同伙啊?”长脸汉子问。 “这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这子。”钱化阴测测看着长庆说。 “你血口喷人,我不是鸠山夫同伙。”长庆大叫。 “哼,你说这么大声干什么呢?这里谁相信你的话呢?你这次害了咱们不算,还让司马大人误会了高公子,这笔帐会慢慢与你算。”钱化仍是阴测测的。 “哦,原来是误会一场,那本寨主是误会高公子与钱兄等人了。”长脸汉子拱拱手,扫了一眼长庆,脸上有点疑惑。 “寨主,咱们都是明白人,寨主与司马大人常有往来,也算是自家人了,明白人与自家人都不说暗话,不知寨主要什么要求才肯应公子的要求放了陆姐。”钱化道。 “这个,说放就放,本寨主在众多弟兄面前太没面子,说本寨主怕了司马大人,不放吧又是不给司马大人面子。这样吧,你们当中有谁愿意受本寨主一掌,本寨主立即放人。”长脸汉子说得很有气场。 “我受。”长脸汉子话音刚落,高麟立即大声答应,并举了下手。 “高公子且慢,你或者没见过本寨主的轰雷掌,等你见识过再答应未迟。来人,抬石碌。”长脸汉子双手晃动,等待别人抬石碌。 也不知是不是准备好的,里面有人喊了声“遵命”,立马有四人推出个数尺见方的大石碌来。 石碌本来是农家用来碾谷的,山巅之上现石碌,只能说长脸汉子对石碌可能分外有感情。 当然石碌除了碾谷、表演的功能,长庆还用来做了辆六碌车,村中但凡有奇重物品需要运载的都会想到这辆车,而长庆的六碌车拉过的货物也不知已有多少。 石碌摆在长脸汉子面前,只见他长吸口气,双掌摆放胸前,突然间重重击在石碌上,“乓”一响,石碌好像一块豆腐,一下子分为两半。 这么说来,长脸汉子爱惜石碌是假,用来表演却是真的。 很多人看得大气不敢出,万料不到长脸汉子的掌力巨大如斯。 一阵惊叹之后,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陆寨主的掌力是厉害,但本公子为了陆姐可以赴汤蹈火性命都不要,何惧区区掌力?陆寨主来吧,高麟愿受你一掌。”高麟说的慷慨激昂,估计这茅屋里里外外的人都听到了。 “高公子真是好样的,陆姐有你这个朋友,真是修来福气,只是你要想清楚。”长脸汉子道。 “为了陆姐本公子没有什么好想的,动手吧。”高麟眼睛也不眨一下。 长庆暗暗惭愧:高公子对陆姐情深义重实非我能比。 当然为陆姐他也愿受这掌,只是高麟抢在前面,他却不好意思争抢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枞尔骑箐》正文 四二逐陆 长庆正欣赏迭海沙出神入化的武功,冷不丁耳鼓“嗡”一响,似有一股电流从耳鼓进入。 感到迷惑,电流顿时变成声音:“子,过去拦住那两个家伙。” 昂首四顾,不知道是谁与他说话,不知说的是哪两个家伙。 但转眼就看到崔皓与陇山双妖向迭海沙走去。耳中那个声音催促:“快去。” 他们要倚多为胜,我必须去帮助他们。出于对耳中声音的催促,出于惯性,立即往陇山双妖走去。 “你不要动,我叫你攻左就攻左攻右就攻右,上就上下就下。”耳中又有声音。 焦伦的阴风掌攻来,耳中声音就道:“不要犹豫,绕身击他右肋。” 他不懂招式,就依言绕身伸掌击焦伦右肋。 他不懂步法轻功,但不假思索专心注注,就显突兀,对焦伦而言就像突如其来。 焦伦极端轻视长庆,见长庆阻止他上去相助,就想一掌将长庆摔到九霄云外。 却不料长庆出手之处正是他身上最大破绽,长庆没到九霄云外,却遭“暗算”。 焦湛出手比焦伦慢得多,耳中声音就叫长庆站着不动,等焦湛“毒龙探爪”真的变为了毒龙爪才叫长庆突然出手,果让他步了哥哥后尘。 接着迭海沙开溜,长庆想到这是引离这些人的机会,就跟在后面奔去。 他不懂轻功,没入树林后当然不会等两人恢复过来,仗着熟悉地形一会儿悄无声息去得远了。 心中有一个念头,就是向着心中最大的牵挂走去。 解决了困难,首想就是最挂念的,人之常情。 鸡笼镇外表一切如常,但在陆宛儿家却遭遇意外,见到了高麟与他的两个保镖。 较长一段时间不见,仍然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嫌疑人来了。”高麟一见长庆就指着他对焦急万分的陆宛儿父母说,“快说,你把宛儿藏到哪儿了?”高麟对陆宛儿父母说一句话,矛头就指向长庆。 “你这穷子,是不是你把宛儿拐跑了?”陆宛儿爹爹的手指头指到长庆胸口,怒不可遏。 穷子不错,但、但、但谁拐了宛儿? “陆伯父,宛儿不见了么?”长庆比他还焦急。 “宛儿是个好女儿,从来不会乱跑,现在一定是这穷子将她拐了去。高公子,立即将他抓了。”陆宛儿爹爹的情绪近乎疯狂。 “我我我没有拐宛儿,她怎会不见了?”长庆拼命的焦急的解释。 “就是你就是你,肯定是你,高公子,快快把他抓了。”陆宛儿爹爹步步前进,长庆步步后退。 钱化与董盛赶过来一左一右抓着长庆手臂,同时叫道:“子,到衙门吧。” 高麟突叫:“且慢,他只是个想吃天鹅肉的嫌疑人,至于癞蛤蟆真能不能拐走陆姐还未确定,先放了他。” 两保镖立马松手。 “高公子,这怎么办?这怎么办?”陆宛儿爹爹又焦急转向高麟。 “陆伯父但放宽心,这鸡笼镇没有你侄子办不到的事,也一定能将陆姐找回。”高麟说得很自信,“侄子经过派出多方线人已打听到个较可靠消息,是飞龙寨的陆老儿与近来镇上拐卖妇女有关。” 突然伸手拍了下嘴巴,发觉说的人也姓陆。 “如此有劳高公子即刻带兵围剿,救出宛儿。”陆宛儿爹爹焦急万分,高麟怎么说就怎么应和。 “陆伯父放心,就算侄子拼了命也要将陆姐救出。钱化董盛听令,命你们速随本公子上飞龙寨搭救陆姐。”高麟又转向两人大喝。 “为了搭救陆姐,卑职必随公子鞍前马后,克心尽力,赴汤蹈火,无怨无悔。”两人同时大声说。 他们三人被高宣关押,只因高宣这两日事务多,他们就乘机走出来。 为感谢高麟相救之恩,两人准备了一套说辞。 “你们在家等待侄子消息。”高麟向陆宛儿父母分别躹躬,上马外走。 “你们、你们慢走。”长庆轻叫了一下,跑出跟在后面。 策马跑上大街,钱化道:“公子,那个子跟上来了,咱们要不要撇下他?” “让他跟上来,到时让陆老大教训他。”高麟压低声音。 三人控制速度走走停停,始终不让后面追赶的长庆落下。 一会儿出镇走数里到了飞龙山脚下。这里濒海,也是飞龙山源头。 远远看到山巅上插着写着“飞龙寨”几字的旗杆随风猎猎,而通往旗杆的山道上布置着两道岗哨,分别有两名喽啰把守。 三人停马,高麟向气喘吁吁跑来的长庆道:“这里的人或者只认得本公子,可不会认得你,害怕的话就掉头回去。” “高公子,是这里的人掳走了陆姐么?”长庆感到与三人是同仇敌忾的。 “很有这个可能,但是他们武功都高得很,会对闯寨之人格杀勿论,你敢上去吗?”高麟一脸鄙夷。 “那还等什么?咱们现在就冲上去!”长庆不假思索。 一会有你好看,高麟心想。对长庆的表现有点酸溜溜的。 “事不宜迟,咱们上去营救陆姐。”钱化摸了下刀鞘。 “事、事不宜迟,咱们上去营救陆姐。”董盛感觉自己跟不上节奏。 可是或者是因为他这个跟不上节奏,长庆已经率先冲上,把骑马的甩在后面。 高麟怒吼:“你们快上。” 万一让长庆率先闯入,后果不堪设想。 山道难以骑马,三人飞也似的跃下马迅速往上窜。 他们练过轻身功夫,一会就追上长庆,几乎一块到达第一个岗哨。 “咱们是司马府的,叫你们大当家出来说话。”高麟总算抢在长庆前头说话。 守岗哨的是两名三十余岁汉子,都执把鬼头刀,左边那个叫道:“什么司马府,咱只认得寨主命令,寨主说今日概不见客。你们速速回去,否则对你们不客气。” “哎呀,你们好大口气呀,在本公子面前说这等大话?你们速去禀报,稍有怠慢,杀你们个鸡犬不留。”高麟阴阳怪气的。 “好啊,鸡犬不留不是?你们放马过来?”右边汉子抖了下鬼头刀。 “陆姐,今次高麟为了救你,与他们拼了。”高麟大叫,估计整个山头的人都听得见了。 一个虎步上前,“黑虎掏心”直取左边汉子。他这招在鸡笼镇百试不爽,十次有九次让对手痛得眼睛发黑。 汉子鬼头刀高高举起,大喝:“俺的鬼头刀来了。”鬼头刀径削高麟手臂。哪知高麟早有准备,“黑虎掏心”突变空手夺刀,左手迅速上撩托住汉子右腕,掏心拳击上汉子右臂,汉子手一晃,鬼头刀掉地。 长庆乘两人过招另一个汉子不注意,绕过岗哨欲往上走。 钱化一瞪眼:“截、截住他。” 那个汉子本来想放过长庆,闻言一声怒喝“别跑”,抢上将长庆截住。 长庆想起对付陇山对妖那招,不假思索绕身袭击他右肋,这下汉子未发动袭击,只须轻轻一闪手起刀落,长庆腰际极可能中刀,但汉子只是一闪,手起刀落只是做了个姿势。 砍呀,砍呀,怎么不砍?高麟暗暗可惜。 钱化叫道:“公子,事不宜迟,由这子在这挡住,咱们先冲上去救陆姐。” 高麟正想方设法怎样才能让汉子杀了长庆,闻言来了计策,叫道:“子,你在这拖着这两个高手,万万不能让他们上来纠缠,咱们乘机上去营救陆姐。” 长庆心中焦急万分,只想着见陆宛儿一面。但高麟下了这个“命令”,也是为了陆姐好。 为陆姐好的事怎能拒绝?叫道:“好咧。”双目圆睁分别盯着两人,以防他们再度拦住高麟三人。 见三人往上跑,两汉子都大叫:“你们别闯寨!” 执刀欲追,却被长庆拦住,两汉子挥刀乱舞净向长庆身上招呼,长庆看得眼花缭乱不知怎样抵挡,心想这次完了。 哪知他在刀影中胡躲乱闪,却感觉没有刀砍到身上,暗暗称奇,难道我不知不觉学会了武功。 两汉子一边挥刀一边一个劲的大叫:“好厉害!好厉害!” 一会儿长庆就真当自己是厉害了,哼,这两个家伙也想拦住我?救宛儿不能怠慢,现在就救宛儿去。 大着胆子往刀影外一冲,一冲之下,果然是分毫无损。 但抬头一看,两汉子又拦在了身前。 长庆戟指喝道:“你们别不识好歹。” 两汉子面面相觑,好像不知怎样是好。 长庆以为两人怕了,转个方向又往上走,走几步又抬头,两汉子又拦在前面。 上面喊杀声中,高麟三人显然又已闯过第二道关卡,距内寨只有一步之遥。 长庆估摸这两人武功实在太差,高麟担心他们上去阻挠多此一举,早就去了拦截之心,只想着怎样迅速上去,喝道:“你们再不走开,休怪本人对你们不客气。” 两汉子见长庆说得认真不似有假,果然露出犹豫之色,长庆再次绕过他们的时候就没有阻拦。 长庆迅速上到第二关卡,两个守卡汉子好整以暇的不像刚经历了打斗,见长庆过来,也没露出很大拦截欲望,只是摆出个拦截姿势。长庆大咧咧从他们身旁绕过,他们只是大叫一声:“贼子闯过去了。”没有拦截。 这边山坡就两道关卡,长庆顺利上到坡顶,山的另一边是另一番景象,山势平缓延绵数里,坡上有数座巨大茅棚,远处是零星庄稼地、田亩、一望无际大海。 高麟三人走向左边一处独立茅房,房前几个执刀汉子开始与三人乒乓乓乓乱战,高麟大声呼喝:“你们快让本公子进去救陆姐。” 长庆飞奔过去,刚想往里闯,突然一个头戴巾帽一身布衣长条脸约四五旬的高瘦汉子走出来,喝道:“住手。” 围着高麟三人的七个汉子悉数住手,退数步静立。 高麟喝道:“你就是陆寨主了?” “呵呵,原来是高公子大驾光临,不知到这山间野地有何贵干?”长脸汉子抱拳微笑。 “据本公子可靠消息,是你们绑走了陆姐,是不是?”高麟戟指大喝。 “还道高公子为了什事,原来是这个事。陆姐是高公子什么人呀?让高公子这般担心?”长脸汉子仍然抱拳微笑。 “陆姐是本公子红颜知己,本公子为了她粉身碎骨在所不惜,你立即放了她,否则本公子势必踏平山寨,将你们尽皆绑了问罪。”高麟大声道。 “哟,高公子很是有情有义呀!只是山有山规,寨有寨规,咱们将陆姐请来这里是做压寨夫人的,本寨主已向属下通布三日后与陆姐成亲。本山寨的规矩是一旦婚事确定下来就不能反悔,高公子这样做是要本寨主做个言而无信的负心汉呢?”长脸汉子不亢不卑的。 “什么负心汉?你确定陆姐喜欢你吗?”长庆戟指大叫。 高麟瞪了他一眼,心想这有你说话的份吗? “哟,一个乡下穷子就想娶陆姐,这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吗?”高麟明是说长脸汉子,目光斜看长庆,实是说长庆。 “陆寨主,看你是不肯轻易放出陆姐的了,高公子救陆姐是吃了枰砣铁了心的,即便粉身碎骨也不怕的,你有什么看法即管划出道儿来。”钱化叫道。 “哟,阁下就是鸡笼镇大名鼎鼎的保镖?请问是姓钱还是姓董呢?”长脸汉子仍是不亢不卑的。 “鄙人姓钱,有劳寨主过奖。”这大名鼎鼎几字让钱化满意。 “你们不是被大司马关押了么,怎么又出来了?”长脸汉子似是冷嘲热讽。 跟着又看了眼高麟,意思不言自明,高麟也一块关押进去的。 “寨主有所不知,这次是咱们糊涂,误中了鸠山夫一个同伙的诡计,不但让鸠山夫逃脱,还拖累了公子。”钱化并不生气。 “鸠山夫的同伙?谁是鸠山夫的同伙啊?”长脸汉子问。 “这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这子。”钱化阴测测看着长庆说。 “你血口喷人,我不是鸠山夫同伙。”长庆大叫。 “哼,你说这么大声干什么呢?这里谁相信你的话呢?你这次害了咱们不算,还让司马大人误会了高公子,这笔帐会慢慢与你算。”钱化仍是阴测测的。 “哦,原来是误会一场,那本寨主是误会高公子与钱兄等人了。”长脸汉子拱拱手,扫了一眼长庆,脸上有点疑惑。 “寨主,咱们都是明白人,寨主与司马大人常有往来,也算是自家人了,明白人与自家人都不说暗话,不知寨主要什么要求才肯应公子的要求放了陆姐。”钱化道。 “这个,说放就放,本寨主在众多弟兄面前太没面子,说本寨主怕了司马大人,不放吧又是不给司马大人面子。这样吧,你们当中有谁愿意受本寨主一掌,本寨主立即放人。”长脸汉子说得很有气场。 “我受。”长脸汉子话音刚落,高麟立即大声答应,并举了下手。 “高公子且慢,你或者没见过本寨主的轰雷掌,等你见识过再答应未迟。来人,抬石碌。”长脸汉子双手晃动,等待别人抬石碌。 也不知是不是准备好的,里面有人喊了声“遵命”,立马有四人推出个数尺见方的大石碌来。 石碌本来是农家用来碾谷的,山巅之上现石碌,只能说长脸汉子对石碌可能分外有感情。 当然石碌除了碾谷、表演的功能,长庆还用来做了辆六碌车,村中但凡有奇重物品需要运载的都会想到这辆车,而长庆的六碌车拉过的货物也不知已有多少。 石碌摆在长脸汉子面前,只见他长吸口气,双掌摆放胸前,突然间重重击在石碌上,“乓”一响,石碌好像一块豆腐,一下子分为两半。 这么说来,长脸汉子爱惜石碌是假,用来表演却是真的。 很多人看得大气不敢出,万料不到长脸汉子的掌力巨大如斯。 一阵惊叹之后,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陆寨主的掌力是厉害,但本公子为了陆姐可以赴汤蹈火性命都不要,何惧区区掌力?陆寨主来吧,高麟愿受你一掌。”高麟说的慷慨激昂,估计这茅屋里里外外的人都听到了。 “高公子真是好样的,陆姐有你这个朋友,真是修来福气,只是你要想清楚。”长脸汉子道。 “为了陆姐本公子没有什么好想的,动手吧。”高麟眼睛也不眨一下。 长庆暗暗惭愧:高公子对陆姐情深义重实非我能比。 当然为陆姐他也愿受这掌,只是高麟抢在前面,他却不好意思争抢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枞尔骑箐》正文 四三陆道轮回 此际是腊月廿三,是鸡笼镇习俗当中每家每户恭送灶君上天的日子。 灶君是上天派下来的,是家家户户灶房之主。民以食为天,对厨房历来有着看重心理与敬畏,对灶房之主的灶君自然也是充满敬畏,冀望保佑风调雨顺粮米充足。而灶君在凡间辛苦了一年,这日回上天复命,每家每户自然要恭恭敬敬恭送。 乔衍的母亲这天好像特别开心,准备好酒好食恭送灶君时总是笑吟吟的,好像忘记了山谷那边的惊心动魄。 乔衍回家时本来忐忑不安,令他奇怪的是母亲没有问山谷发生了何事,他又在惹什么祸事,只说了句:“乔衍,今日灶君公上天,妈妈准备了一些好酒菜,到时你吃多点。” 母亲被什么迷晕了吗?乔衍感到不可思议。但忐忑不减,他了解母亲,该说的总会说,该问的总会问。 隐隐感到母亲很快就会与他商量一些让他难受的事。 然而他这次好像想错了,母亲准备好果品恭送灶君之后,的确与他说到一件事,但这件事没有让他很难受的,反而平复了他的忐忑。 母亲捧出个约两尺大的四方箱子,里面装着白花花的银子,让乔衍要刹那间怀疑家中一直贫寒的形象。 母亲说,这些银子是迭帮主送的,因为乔衍不能工作,银子当是乔衍的生活费用。 可是这也太多了,多出乔衍想像。乔衍感到有一锭已经很足够了,但这不是一锭,也不是两锭,少说有数十锭甚至数百锭。 他很想让母亲将银子送回去,但知道母亲会生气。他宁愿在外落个贪心之名也不想听母亲数落,也就没多说。 银子旁有个绿色碎花布袋子,母亲说是花毒解药。满满一大袋更让乔衍感到惊奇,他对银子可熟视无睹,但这大袋解药更见迭海沙对他的用心。 潜意识想到这些解药才是他需要的! 心下也很快构思一个计划。 长庆被高麟抢了表现的机会,也不好意思与他争抢,因为感觉高麟这不能说仅是表现,甚至可称视死如归! 长脸汉道:“高公子,本寨主掌力你已见过,不是血肉之躯能承受,中者不死也重伤,你真愿意受这掌?” 高麟叫道:“陆寨主休啰嗦,本公子为陆姐命都可以不要,何惧一掌,发掌吧。” “好,带陆姐。”长脸汉转头望向房内拍拍手。 两汉子一左一右押着一女子出来,缓步到场中,距高麟与长庆数丈停下。女子眉目如画,一双漆黑眼睛自始至终隐藏傲气,对场中人不看一眼, 下脸蒙着面巾,看来是不想让她说话。但长庆虽只看到她的上脸,那寸寸青丝,那倔傲眼神,瘦弱修长的身子,独具匠心的穿着,在他心中已想念千回万回。 高麟刚才好像兴高采烈,此刻突然安静,为陆宛儿的气势所慑,为她的清丽所醉,目光定定看着她不想移开半眼。 “陆姐放心,高公子救你来了。”钱化叫。 陆宛儿不答,神色也没丝毫改变。 “似高公子这样的痴心男儿,真世间少有,陆姐有此知己何幸而之?若不是本寨规矩,本寨主真不忍心让他受这掌。”长脸汉微笑。 高麟听到“有此知己何幸而之”,晕眩如神仙快活,如置身如梦如幻仙境,大叫:“陆寨主发掌。” 长庆的心“呯呯”乱跳,几乎从嗓子跳出,强忍苦涩。 “好,既然高公子有情有义甘愿为陆姐受掌,那本寨主就试试你的胆气。”长脸汉晃动双手,“准备好了?” “本公子已准备了两日,两日前就准备好受这掌,为了陆姐,不说一掌,就是千掌万掌也乐于承受。”高麟慷慨激昂,更似向陆宛儿掏心掏肺。 两日前他还接受监禁,怎么想到受这一掌不得而知。 长脸汉走到高麟前面约两尺,双掌摆放胸前做个运气姿势,筋骨好似爆豆作响。跟着停下姿势,沉声喝道:“公子准备好了。” “准备好啦。”高麟胸膛一挺,扎个马步。 长脸汉双掌拍出,掌未按实高麟胸口,却有股电流般的无形之气迅速袭击高麟胸口,高麟身形陡地拔起一丈来高,然后象断线的纸鸢摔在两三丈外草坡。 钱化与董盛飞奔过去,不停价的嘶声大叫:“高公子受重伤啦,高公子受重伤啦!高公子你快醒醒,快醒醒呀!” 面无表情的陆宛儿终于扭头望过去,似有一点焦急。 长庆替高麟担心,担心他会性命不保。 长脸汉叫:“高公子没事吧?” “什么没事?”钱化突然哭出声,“公子受伤甚重,只怕、只怕性命堪忧。” “罢罢罢,高公子对陆姐情深义重,你们带陆姐走吧。”长脸汉也慷慨。 长庆呆若木鸡,心里空洞洞的眼睛发黑,眼前景物如虚似幻。 “慢。”一个冷峻声音突然响起,长脸汉身后出现个身材修长约三旬汉子,脸上不见一丝表情,不错,与陆宛儿相比,他的才真是面无表情。 他像突然出现,从哪里来,怎么来都没有人看清楚。 “哦,俞大人怎么来了?”长脸汉转身与汉子打招呼。 “陆寨主,你怎能这样蒙骗陆姐?”汉子淡淡的。 “俞、俞大人,此话怎说?”长脸汉有点口吃。 “这事关陆姐幸福,陆寨主还是直说吧。”汉子仍然淡淡的。 “在、在下不知俞大人意思。”长脸汉仍口吃。 “你还躺在那干什么?难道还要欺骗陆姐吗?”汉子突然提高声音,好似晴空响个霹雳,众人心里都不自觉一颤。 高麟闭着的眼睛突然睁开,看看钱化看看董盛。 “你、你是个什么狗东西?高公子为了陆姐受重伤你还在说风凉话?”钱化咬牙道。 “假若我猜得不错,陆寨主用的是巧劲,只是将那厮震飞,那厮却毫发无伤,此刻正在扮可怜呢。”汉子又淡淡的。 第一个相信的是长庆,他就知道高麟不是这样的人。 “这、这怎么可能呢?”长脸汉分辩,“他、他飞得那么高,怎能不受重伤呢?” “陆寨主,我相信你是个正直汉子,你这不是脸红了么?江湖中人对同道偶而耍点计策未尝不可,但欺骗一个姑娘就太不地道。”汉子淡淡的露出点挪移之色。 长脸汉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好像很尴尬,一时答不上一个字。 “好你个匹夫,竟抵毁陆寨主与高公子,今日让你没有葬身之地。”钱化怒不可遏冲过来,当着汉子就是一掌。 长脸汉大叫“不可”,但已经迟了,众人都没有看到汉子怎么出手,钱化的身躯已似纸鸢飞起摔在高麟前面,不同的是,高麟刚好置身草丛,他在草丛之外,而且高麟躺着不言不语,他却杀猪般大叫。只见他突然站起,身子左右摇摆扭动,竟似要跳舞一。 长庆很诧异,钱化受了这下怎么这般兴奋?居然要跳舞? 但他知道不是兴奋这么简单,钱化身子各种姿势扭动,嚎叫丝毫不停,杀猪的声音又转为狼嚎,更偶而来声虎叫。 众人都不甚解,钱化你叫可以,但跳这些姿势是什么意思? 这个苦只有钱化知道,他的筋好像有人不停抽动,筋动姿势就动根本停不下来。而且周身好似刀割蚁咬,只能大声呼叫减轻痛苦。 陆宛儿本来神情凝重,突然偷偷莞尔笑了下。 董盛上去尝试叫道:“钱大哥,钱大哥,你怎么了?”想尝试将钱化的动作拦停,却犹豫该不该出手。 钱化只是兴奋依旧,对他的话丝毫不答。 长脸汉一脸焦急,突然向汉子作个揖道:“俞大人饶了钱保镖吧。” 汉子右手微抬,钱化腰部似为石子击了下,筋骨抽动顿止,姿势慢慢停下,痛楚大减,只是感到头晕眼花的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 他走近汉子时,感到一阵风突然将他卷起,腰部像被电流击一下。他知道被击之处是笑腰穴,估计汉子点了他的笑腰穴,此后就会大笑不止,但接下来的感受出乎他意料,他没有忍不住发笑,只是抽筋的痛让他忍不住的要嚎叫。 刚看钱化躺下,高麟就突然感到周身蚁咬,以为躺在蚁窝。暗怪陆寨主没有选对地方。 但暗怪也只是刹那念头,情形根本不容他多想,蚂蚁像迅速爬满身子,再想躺着不动也不能跟蚁窝过不去,不假思索爬起拍动身子。但拍了会,身上不见一只蚂蚁,“蚁窝”也没有蚂蚁迹象。不禁大为诧异,跟着后悔怎么在这关键点判断错误? 他拍打身子的动作甚为矫捷,分明没有受伤迹象。很多人看得匪夷所思。长庆则心头一喜,这一喜当然不是担心高麟受伤,而是想到了他是在欺骗陆宛儿。 “陆寨主,这厮没受伤,将你们怎么合谋蒙骗陆姐的事说出来吧。”汉子脸上终于有淡淡笑意。 长脸汉脸红耳赤,“呐呐”不知怎样作答。 高麟见汉子从中作梗,怒喝:“董盛,给我上。” 董盛目睹了钱化惨状,心中正发毛,但主人命令不得不听,硬头皮冲上去喝道:“你可知我家公子的父亲是镇上大司马?贼子,纳命来吧?” 他想汉子手下留情,先把事情说明。手掌往汉子胸前劈去,却感觉汉子面前横着一堵无形的墙,手掌在半空晃动像拍苍蝇一样,不能拍到汉子身上。 高麟以为他心怯,狂叫:“董盛,你不下手,本公子就让爹爹把你关住不放你出来。”他将怒气发泄到董盛身上。 董盛心中大叫:公子,不是我不拍啊,是拍不下去啊。 拼了命又把脚抬起来,但也是徒劳无功。 手脚并用有两重意思,一是要表达不能攻击是迫不得已,二是想告诉他主人,脚都抬起来了,当然是想攻击的。 高麟见他手挥脚踹,虽没招呼到汉子身上,但看懂了他的姿势、神情是想攻击的,渐渐发现了端倪,感到可能汉子身上有古怪,喝道:“陆应风,你上。” 这陆应风正是那长脸汉,他与高麟是对头,汉子又是从他的茅房走出,不是故交也是相识,高麟居然叫他上,众人都是纳闷。 陆应风“呐呐”的:“高、高公子不可。” “陆应风,你敢不听本公子的话,本公子叫大司马将你的山寨端了。”高麟其实对汉子也感到心怯,但眼下不能示弱,只能破罐子破摔,赖以维护在陆宛儿前的面子。 陆应风突然道:“高公子,就算司马大人将飞龙寨毁了,在下也不能动手。”说得很坚决。 他不顾及高麟的面子,似乎是显露高麟的面子与汉子不能比拟。 高麟颜面顿损,像进了进退两难的独木桥,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狂叫:“陆应风,你这个吃里扒外的混帐,我、我、我……”后面的话说不出来,感到没有力量支撑。不说他的父亲不知道他的事,知道了不但不会听他的话铲平飞龙寨,甚至还会打断他的“狗腿”。 他眼下能依赖的只有两个保镖,可一个正躺着喘气,一个力有不逮。 左思右想,只有一个办法能解救他,就是他的“英勇”必须得到陆宛儿承认。 见陆应风沉默不答,又叫道:“陆、陆应风,你绑架陆姐是事实,本公子来解救也是事实,这个你应当承认吧。” 他想这个面子陆应风会给吧? 哪知陆应风仍是沉默。 这让他更尴尬,又狂叫:“陆应风,你快解释这件事。” 陆应风沉默了会终于道:“高公子,这事你知我知就好,没必要告诉大家知道了。” 这话不对头啊?高麟心想,他的“英雄壮举”怎能不让大家知道?怎能不让陆姐知道?这是不是要过河拆桥? 但想想陆应风虽没帮他,也还没与他撕破脸。 正思忖还有什么办法逼问陆应风,汉子突叫:“陆寨主,将这厮的丑事说出来。” 陆应风低头,“呐呐”的道:“是、是。这事也是出于高公子对陆姐的关心。”像对汉子很恭谨。 说到这停了下,高麟紧绷的心也微微宽了下,心想陆寨主这句说的还像话。 陆应风续道:“高公子说对陆姐情深义重,苦于没有表达机会。” 说到这里又停了下,高麟心想:这也好,你帮本公子对陆姐剖心腹了。 陆应风又道:“于是高公子找在下商量,叫在下假意……”说到这里,高麟大叫:“不准说。” 汉子道:“陆寨主说吧,不必顾忌他。” 陆应风道:“是。”刚想往下说,高麟发疯似的冲上来,汉子道:“陆寨主躲到我身后。”陆应风躲到汉子身后,高麟的拳脚无奈只能向汉子身上招呼,于是他又像董盛一样“拍苍蝇”,只有在“墙外”手舞足蹈。 当此时才明白董盛对他是忠心的。 陆应风在汉子后面道:“高公子要在下绑架陆姐然后他来个英雄救美讨陆姐欢心。”他说得甚快也很大声干脆,与刚才的“呐呐”形成鲜明对比,显然果断站在汉子一边。 而这对高麟象经历了佛教的“六道轮回”业有业报,此刻如受晴天霹雳,心底里万念俱灰声泪俱下。 长庆想冲上去狠狠揍高麟两拳,陆宛儿又复冷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枞尔骑箐》正文 四三陆道轮回 此际是腊月廿三,是鸡笼镇习俗当中每家每户恭送灶君上天的日子。 灶君是上天派下来的,是家家户户灶房之主。民以食为天,对厨房历来有着看重心理与敬畏,对灶房之主的灶君自然也是充满敬畏,冀望保佑风调雨顺粮米充足。而灶君在凡间辛苦了一年,这日回上天复命,每家每户自然要恭恭敬敬恭送。 乔衍的母亲这天好像特别开心,准备好酒好食恭送灶君时总是笑吟吟的,好像忘记了山谷那边的惊心动魄。 乔衍回家时本来忐忑不安,令他奇怪的是母亲没有问山谷发生了何事,他又在惹什么祸事,只说了句:“乔衍,今日灶君公上天,妈妈准备了一些好酒菜,到时你吃多点。” 母亲被什么迷晕了吗?乔衍感到不可思议。但忐忑不减,他了解母亲,该说的总会说,该问的总会问。 隐隐感到母亲很快就会与他商量一些让他难受的事。 然而他这次好像想错了,母亲准备好果品恭送灶君之后,的确与他说到一件事,但这件事没有让他很难受的,反而平复了他的忐忑。 母亲捧出个约两尺大的四方箱子,里面装着白花花的银子,让乔衍要刹那间怀疑家中一直贫寒的形象。 母亲说,这些银子是迭帮主送的,因为乔衍不能工作,银子当是乔衍的生活费用。 可是这也太多了,多出乔衍想像。乔衍感到有一锭已经很足够了,但这不是一锭,也不是两锭,少说有数十锭甚至数百锭。 他很想让母亲将银子送回去,但知道母亲会生气。他宁愿在外落个贪心之名也不想听母亲数落,也就没多说。 银子旁有个绿色碎花布袋子,母亲说是花毒解药。满满一大袋更让乔衍感到惊奇,他对银子可熟视无睹,但这大袋解药更见迭海沙对他的用心。 潜意识想到这些解药才是他需要的! 心下也很快构思一个计划。 长庆被高麟抢了表现的机会,也不好意思与他争抢,因为感觉高麟这不能说仅是表现,甚至可称视死如归! 长脸汉道:“高公子,本寨主掌力你已见过,不是血肉之躯能承受,中者不死也重伤,你真愿意受这掌?” 高麟叫道:“陆寨主休啰嗦,本公子为陆姐命都可以不要,何惧一掌,发掌吧。” “好,带陆姐。”长脸汉转头望向房内拍拍手。 两汉子一左一右押着一女子出来,缓步到场中,距高麟与长庆数丈停下。女子眉目如画,一双漆黑眼睛自始至终隐藏傲气,对场中人不看一眼, 下脸蒙着面巾,看来是不想让她说话。但长庆虽只看到她的上脸,那寸寸青丝,那倔傲眼神,瘦弱修长的身子,独具匠心的穿着,在他心中已想念千回万回。 高麟刚才好像兴高采烈,此刻突然安静,为陆宛儿的气势所慑,为她的清丽所醉,目光定定看着她不想移开半眼。 “陆姐放心,高公子救你来了。”钱化叫。 陆宛儿不答,神色也没丝毫改变。 “似高公子这样的痴心男儿,真世间少有,陆姐有此知己何幸而之?若不是本寨规矩,本寨主真不忍心让他受这掌。”长脸汉微笑。 高麟听到“有此知己何幸而之”,晕眩如神仙快活,如置身如梦如幻仙境,大叫:“陆寨主发掌。” 长庆的心“呯呯”乱跳,几乎从嗓子跳出,强忍苦涩。 “好,既然高公子有情有义甘愿为陆姐受掌,那本寨主就试试你的胆气。”长脸汉晃动双手,“准备好了?” “本公子已准备了两日,两日前就准备好受这掌,为了陆姐,不说一掌,就是千掌万掌也乐于承受。”高麟慷慨激昂,更似向陆宛儿掏心掏肺。 两日前他还接受监禁,怎么想到受这一掌不得而知。 长脸汉走到高麟前面约两尺,双掌摆放胸前做个运气姿势,筋骨好似爆豆作响。跟着停下姿势,沉声喝道:“公子准备好了。” “准备好啦。”高麟胸膛一挺,扎个马步。 长脸汉双掌拍出,掌未按实高麟胸口,却有股电流般的无形之气迅速袭击高麟胸口,高麟身形陡地拔起一丈来高,然后象断线的纸鸢摔在两三丈外草坡。 钱化与董盛飞奔过去,不停价的嘶声大叫:“高公子受重伤啦,高公子受重伤啦!高公子你快醒醒,快醒醒呀!” 面无表情的陆宛儿终于扭头望过去,似有一点焦急。 长庆替高麟担心,担心他会性命不保。 长脸汉叫:“高公子没事吧?” “什么没事?”钱化突然哭出声,“公子受伤甚重,只怕、只怕性命堪忧。” “罢罢罢,高公子对陆姐情深义重,你们带陆姐走吧。”长脸汉也慷慨。 长庆呆若木鸡,心里空洞洞的眼睛发黑,眼前景物如虚似幻。 “慢。”一个冷峻声音突然响起,长脸汉身后出现个身材修长约三旬汉子,脸上不见一丝表情,不错,与陆宛儿相比,他的才真是面无表情。 他像突然出现,从哪里来,怎么来都没有人看清楚。 “哦,俞大人怎么来了?”长脸汉转身与汉子打招呼。 “陆寨主,你怎能这样蒙骗陆姐?”汉子淡淡的。 “俞、俞大人,此话怎说?”长脸汉有点口吃。 “这事关陆姐幸福,陆寨主还是直说吧。”汉子仍然淡淡的。 “在、在下不知俞大人意思。”长脸汉仍口吃。 “你还躺在那干什么?难道还要欺骗陆姐吗?”汉子突然提高声音,好似晴空响个霹雳,众人心里都不自觉一颤。 高麟闭着的眼睛突然睁开,看看钱化看看董盛。 “你、你是个什么狗东西?高公子为了陆姐受重伤你还在说风凉话?”钱化咬牙道。 “假若我猜得不错,陆寨主用的是巧劲,只是将那厮震飞,那厮却毫发无伤,此刻正在扮可怜呢。”汉子又淡淡的。 第一个相信的是长庆,他就知道高麟不是这样的人。 “这、这怎么可能呢?”长脸汉分辩,“他、他飞得那么高,怎能不受重伤呢?” “陆寨主,我相信你是个正直汉子,你这不是脸红了么?江湖中人对同道偶而耍点计策未尝不可,但欺骗一个姑娘就太不地道。”汉子淡淡的露出点挪移之色。 长脸汉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好像很尴尬,一时答不上一个字。 “好你个匹夫,竟抵毁陆寨主与高公子,今日让你没有葬身之地。”钱化怒不可遏冲过来,当着汉子就是一掌。 长脸汉大叫“不可”,但已经迟了,众人都没有看到汉子怎么出手,钱化的身躯已似纸鸢飞起摔在高麟前面,不同的是,高麟刚好置身草丛,他在草丛之外,而且高麟躺着不言不语,他却杀猪般大叫。只见他突然站起,身子左右摇摆扭动,竟似要跳舞一。 长庆很诧异,钱化受了这下怎么这般兴奋?居然要跳舞? 但他知道不是兴奋这么简单,钱化身子各种姿势扭动,嚎叫丝毫不停,杀猪的声音又转为狼嚎,更偶而来声虎叫。 众人都不甚解,钱化你叫可以,但跳这些姿势是什么意思? 这个苦只有钱化知道,他的筋好像有人不停抽动,筋动姿势就动根本停不下来。而且周身好似刀割蚁咬,只能大声呼叫减轻痛苦。 陆宛儿本来神情凝重,突然偷偷莞尔笑了下。 董盛上去尝试叫道:“钱大哥,钱大哥,你怎么了?”想尝试将钱化的动作拦停,却犹豫该不该出手。 钱化只是兴奋依旧,对他的话丝毫不答。 长脸汉一脸焦急,突然向汉子作个揖道:“俞大人饶了钱保镖吧。” 汉子右手微抬,钱化腰部似为石子击了下,筋骨抽动顿止,姿势慢慢停下,痛楚大减,只是感到头晕眼花的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 他走近汉子时,感到一阵风突然将他卷起,腰部像被电流击一下。他知道被击之处是笑腰穴,估计汉子点了他的笑腰穴,此后就会大笑不止,但接下来的感受出乎他意料,他没有忍不住发笑,只是抽筋的痛让他忍不住的要嚎叫。 刚看钱化躺下,高麟就突然感到周身蚁咬,以为躺在蚁窝。暗怪陆寨主没有选对地方。 但暗怪也只是刹那念头,情形根本不容他多想,蚂蚁像迅速爬满身子,再想躺着不动也不能跟蚁窝过不去,不假思索爬起拍动身子。但拍了会,身上不见一只蚂蚁,“蚁窝”也没有蚂蚁迹象。不禁大为诧异,跟着后悔怎么在这关键点判断错误? 他拍打身子的动作甚为矫捷,分明没有受伤迹象。很多人看得匪夷所思。长庆则心头一喜,这一喜当然不是担心高麟受伤,而是想到了他是在欺骗陆宛儿。 “陆寨主,这厮没受伤,将你们怎么合谋蒙骗陆姐的事说出来吧。”汉子脸上终于有淡淡笑意。 长脸汉脸红耳赤,“呐呐”不知怎样作答。 高麟见汉子从中作梗,怒喝:“董盛,给我上。” 董盛目睹了钱化惨状,心中正发毛,但主人命令不得不听,硬头皮冲上去喝道:“你可知我家公子的父亲是镇上大司马?贼子,纳命来吧?” 他想汉子手下留情,先把事情说明。手掌往汉子胸前劈去,却感觉汉子面前横着一堵无形的墙,手掌在半空晃动像拍苍蝇一样,不能拍到汉子身上。 高麟以为他心怯,狂叫:“董盛,你不下手,本公子就让爹爹把你关住不放你出来。”他将怒气发泄到董盛身上。 董盛心中大叫:公子,不是我不拍啊,是拍不下去啊。 拼了命又把脚抬起来,但也是徒劳无功。 手脚并用有两重意思,一是要表达不能攻击是迫不得已,二是想告诉他主人,脚都抬起来了,当然是想攻击的。 高麟见他手挥脚踹,虽没招呼到汉子身上,但看懂了他的姿势、神情是想攻击的,渐渐发现了端倪,感到可能汉子身上有古怪,喝道:“陆应风,你上。” 这陆应风正是那长脸汉,他与高麟是对头,汉子又是从他的茅房走出,不是故交也是相识,高麟居然叫他上,众人都是纳闷。 陆应风“呐呐”的:“高、高公子不可。” “陆应风,你敢不听本公子的话,本公子叫大司马将你的山寨端了。”高麟其实对汉子也感到心怯,但眼下不能示弱,只能破罐子破摔,赖以维护在陆宛儿前的面子。 陆应风突然道:“高公子,就算司马大人将飞龙寨毁了,在下也不能动手。”说得很坚决。 他不顾及高麟的面子,似乎是显露高麟的面子与汉子不能比拟。 高麟颜面顿损,像进了进退两难的独木桥,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狂叫:“陆应风,你这个吃里扒外的混帐,我、我、我……”后面的话说不出来,感到没有力量支撑。不说他的父亲不知道他的事,知道了不但不会听他的话铲平飞龙寨,甚至还会打断他的“狗腿”。 他眼下能依赖的只有两个保镖,可一个正躺着喘气,一个力有不逮。 左思右想,只有一个办法能解救他,就是他的“英勇”必须得到陆宛儿承认。 见陆应风沉默不答,又叫道:“陆、陆应风,你绑架陆姐是事实,本公子来解救也是事实,这个你应当承认吧。” 他想这个面子陆应风会给吧? 哪知陆应风仍是沉默。 这让他更尴尬,又狂叫:“陆应风,你快解释这件事。” 陆应风沉默了会终于道:“高公子,这事你知我知就好,没必要告诉大家知道了。” 这话不对头啊?高麟心想,他的“英雄壮举”怎能不让大家知道?怎能不让陆姐知道?这是不是要过河拆桥? 但想想陆应风虽没帮他,也还没与他撕破脸。 正思忖还有什么办法逼问陆应风,汉子突叫:“陆寨主,将这厮的丑事说出来。” 陆应风低头,“呐呐”的道:“是、是。这事也是出于高公子对陆姐的关心。”像对汉子很恭谨。 说到这停了下,高麟紧绷的心也微微宽了下,心想陆寨主这句说的还像话。 陆应风续道:“高公子说对陆姐情深义重,苦于没有表达机会。” 说到这里又停了下,高麟心想:这也好,你帮本公子对陆姐剖心腹了。 陆应风又道:“于是高公子找在下商量,叫在下假意……”说到这里,高麟大叫:“不准说。” 汉子道:“陆寨主说吧,不必顾忌他。” 陆应风道:“是。”刚想往下说,高麟发疯似的冲上来,汉子道:“陆寨主躲到我身后。”陆应风躲到汉子身后,高麟的拳脚无奈只能向汉子身上招呼,于是他又像董盛一样“拍苍蝇”,只有在“墙外”手舞足蹈。 当此时才明白董盛对他是忠心的。 陆应风在汉子后面道:“高公子要在下绑架陆姐然后他来个英雄救美讨陆姐欢心。”他说得甚快也很大声干脆,与刚才的“呐呐”形成鲜明对比,显然果断站在汉子一边。 而这对高麟象经历了佛教的“六道轮回”业有业报,此刻如受晴天霹雳,心底里万念俱灰声泪俱下。 长庆想冲上去狠狠揍高麟两拳,陆宛儿又复冷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枞尔骑箐》正文 四四一抹清柔 陆宛儿的脸巾被解下,脸色清冷,肌肤湿润似玉,温柔也凛若冰霜,眉间比往日多了股英气,更加显得楚楚动人清丽绝俗。长庆痴痴的看得呆了,心中万千记挂的陆宛儿竟美艳如斯,比想像的好像还好看。 他与陆宛儿接触不算多,之前都是远远观望暗暗痴情,直到那次在得意楼才有机会近距离接触以及说话;第二次是在向高宣说明鸠山夫逃脱真相之后,向陆宛儿作了一次解释。高麟以抓捕长庆与乔衍为要挟要陆宛儿与他订亲,长庆当然要找她说明真相的。 陆宛儿一直像他心中的一个美丽的梦,梦很美丽但看不到现实。想很深入了解,感到就是面对梦境而无能为力。 或者因为陆宛儿在他心中太美,以至于让他感觉就像梦幻般的迷糊。陆宛儿的一颦一笑,身上每个哪怕是极细的点对他来说都是异样的美,而美轮美奂,的确是有点像梦境的。 有点惊呆看着陆宛儿的还有汉子,他任由高麟与董盛在他的“墙”外手舞足蹈,目光一瞬不瞬停在陆宛儿脸上。 他本来面无表情,此刻却有柔情万缕,如冬雪融化。 长庆与汉子的表现高麟都看在眼里,因而心下焦急得就像要爆发的火山。他很想让这座“火山”爆炸,让他以及汉子、长庆尽皆在“火山”下灰飞烟灭。 可是他感到这座“火山”的能量太了,顶多只能冒出点烟雾,没有摧毁这一切的力量。 汉子突然转头叫道:“你们事情败露,不滚开难道要等我打断你们的狗腿呀?” 高麟手中还有一根稻草,就是他父亲的威望!他知道在鸡笼镇没有多少人不给他父亲面子。比如眼前这个飞龙寨,寨中人是不是海盗就凭他父亲一句话;比如这汉子的武功虽然厉害,但在鸡笼镇也要给一点面子。 突然停止手舞足蹈,他尽力也攻不进去半点,感觉已经是嘴上发力的时候,喝道:“你们立即放了陆宛儿,好生向本公子道歉,否则本公子发来大兵让你们都灰飞烟灭。” 汉子手一翻,手上似变魔术多了个黑漆漆的牌子,牌子下有一抹绿色的竹子画,黑、绿、竹子,让牌子显得甚是精致。 “你知道这个牌子吗?”汉子冷冷的甚是倨傲。 “牌子本公子见得多了,本公子为什么要知道你这个破牌子,很快就会让你们见到司马大人的牌子。”高麟有点怒不可遏的。 “是哪个司马大人的牌子呀?是朝中的?道上的?府上的?还是芝麻绿豆一样的镇上的?”汉子脸上充满嘲弄。 高麟瑟了一瑟,汉子说得很对,掌管朝廷兵马的叫大司马,掌管地方兵马的也叫大司马,这么说来,他父亲的应该差不多是最的了。 可是他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在这节骨眼上是一定要让风头盖过汉子的,因为在陆宛儿面前,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要表现出他很厉害,叫道:“就算是鸡笼镇大司马的令牌也要比你这个破牌子好得多。” “是吗?当今皇上见了这牌子都要礼让三分,你说的那个令牌行吗?”汉子刚才本来面无表情,此刻不知为什么语气也充满调侃,好像他与高麟一样都想表现出什么。 高麟不相信,绝不相信这个的牌子皇上见了也要礼让三分,叫道:“你就吹吧,你也可以吹这个牌子使得动龙王爷,使得动山川树木,但在本公子眼中它就是破铁一块。” “好,本来你们见到这个牌子都要下跪迎接的,今日看在陆姐面上不与你们计较。你既然不识这个牌子,那你可知道蓬莱二字?”汉子不生气的目光灼灼的盯着高麟。 高麟又瑟了一瑟,这次比上次严重得多,或者可以说心上突然打了个哆嗦,双脚发软差点站立不住。 蓬莱三剑客,一个功成名就隐居世外踪迹不为外人所知,一个是当今皇上,一个掌管蓬莱居与武林院分庭抗礼,哪一个不是当今最具传奇人物? 但是汉子的话说得太厉害,厉害得让高麟感觉是在说神仙。 是的,因为太厉害了,就好像不太可能在偏僻的鸡笼镇出现。 高麟有三分相信汉子的话是因为这个精致的牌子,虽然他说这个牌子及不上他父亲的令牌,但不得不说,他感到这个牌子的确出奇的漂亮、很不简单。 也感到汉子的武功很神奇。虽然比他武功高的人遇到过很多,他也难以比较汉子的武功比那些人高多少,但他却由衷的感到这个汉子的武功是神奇的,而即便是鸠山夫的武功,他感觉只是厉害而已,没有神奇的感觉。 而有七分不相信,还是因为感觉传奇人物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叫道:“你、你这是在吹牛,这里距离蓬莱十万八千里有余,你说你是蓬莱的就骗得了本公子?” 他话音刚落,董盛手舞足蹈突然停止了,转身右臂一弯,右掌突然向他脸上劈下。 这一下来得突然,弯臂动作很慢,但右掌举起与劈落的动作快如闪电,“噼啪”一响,脸上着着实实中了一掌,脸上顿时火烧似的辣辣作痛。 还未回过神来,董盛的左掌又攻来了,在他的另一边脸面劈了一巴掌。 这是不可能的,董盛怎么会打他?他感觉不到生气,而是匪夷所思。 董盛右臂一弯,右掌又要袭来,高麟大叫:“董盛,你疯了吗?”吗字刚出口,“噼啪”一响,左颊一痛,又中一掌。 而且来如闪电,根本不能抵挡。 董盛口中叽里呱啦大叫:“公、公子快走,又、又来了。” 高麟知道他说到做到,急忙展开步法后退,但他的步法确实慢了点,董盛突然来一个大跨步撞到他面前,左臂一弯左掌又击在他脸上。 陆宛儿突然“咭”的一笑,万千温柔好像能顿时将山顶的凉气融化。 长庆印象中这是第一次看到陆宛儿笑,长庆感到,能够看到她笑,即便为她赴汤蹈火也值得。 汉子突然“哈哈”一笑道:“既然陆姐感到开心,那就让他多吃点苦头。” 董盛的手舞足蹈又开始了,他刚才仅是手掌攻击,此时双脚也随手而动,高麟脸上刚刚着了一掌,跨下一痛,又为董盛重重踹了一下。 高麟刚才感到匪夷所思,此时想到的是董盛的反叛,而且这个反叛太彻底,根本就是翻脸不认人,以往从没见过他有这么快的手法这么重的脚力,此刻好像发挥出了十八成力量。 此时不只是恨,而是恨上加恨,心一横拔出腰刀往董盛当头劈下,感觉只有将董盛劈为三半才解恨。 董盛感到犯下了大错,就算被主人劈为两半也无怨无悔,但是他感到委屈,他要解释他的攻击并非出自本意,而是有一股力量牵扯着让他不得不这样做。 刚又想大叫,左臂不由自主的往上一撩,刚好撩在高麟执刀右腕,正是一招空手夺刀。他可不想这样做,但有一股奇力让他自然而然做出这个动作,而且这一撩之下力量颇大,高麟右腕剧烈一震,腰刀脱手掉地。跟着高麟跨下又是一痛,跌了个仰八叉,原来董盛又是一招手脚并用。 高麟这才知道,他是低估了自己保镖的武功了,董盛就像隐藏在他身边一枚深不可测的棋子。甚至怀疑此刻躺在地上喘气的钱化也可能是当中一份子。 为什么董盛现在才变?难道是因为这个汉子? “公、公子,对、对不起哦。”董盛面容扭曲显得痛苦之极。 高麟怒不可遏,你反叛就反叛了呗,用得着猫哭老鼠假慈悲么? 而董盛手脚上的引力却在此刻突然消失,上去将高麟扶住,叫道:“公子你没事么?公子你没事么?” 高麟脸上烧得差点睁不开眼,跨下筋骨痛得就像寸寸断裂,怎能放过这个大好机会,一把抓着董盛衣领,扭身将他压在身下,手掌拳头并用,噼里啪啦的击落董盛脸上、身上。 董盛没有了牵引力,哪敢反抗,一会儿鼻孔、嘴角都沁出了鲜血。 高麟揍了这一顿,怒火稍稍平息,放缓攻击,叫道:“我叫你反叛,我叫你反叛!” 董盛想解释,但高麟拳掌就像雨点落下,一句话也难以一次说完,说出来高麟也听不懂,也只好等高麟发泄完了徐图后计。 长庆见高麟与董盛互相争斗,感到颇是畅快,他们导致鸠山夫逃脱,诬陷他与乔衍差点坐牢,合谋欺骗陆宛儿等等,自是乐于看到他们受到惩罚。虽然对这情景感到匪夷所思。 他是第一次听到蓬莱,他们这样是不是因为蓬莱呢?而这又是什么如此巨大的力量? 听陆应风说道:“俞大人,请饶了他们吧。” 汉子突然抬高声音:“你们不认识蓬莱,这个牌子总认识吧?”手腕一翻,手上又变魔术似的执着一个牌子。 汉子的声音中气甚足,每一个字都响在高麟耳鼓,高麟不自禁的停手往汉子望去,牌子上“武林院”三字让他顿时心惊胆战。 他不认得那个黑绿牌子,却认得这个牌子上的字。 武林院对他来说就是一座只能仰望的山,只能谈论的山,永远都好像不能接近的山,可此刻,这座“山”就横在眼前。 他还知道,早些时候武林院的人来了鸡笼镇,他的父亲正是为了接待任务才让他有机可乘逃了出来。 他的父亲对武林院都战战兢兢,何况是他?其实不只是他父子,几乎他认识的武林人物,没有多少人不对武林院充满敬畏。 他知道此次注定要无功而返了,注定一切只能从头再来,注定对陆宛儿的追逐,当前受的“委屈”等等,都要一股脑儿的抹去,只能等以后从头再来。 站起来顾不得脸上发烧、跨下疼痛,拱手道:“在、在下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阁下是武林院的,刚才有什么冒犯之处,请多多海涵。” 他毕竟是公子儿出身,知道溜须拍马重要,态度很快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弯。 他现在也隐约知道陆应风为什么会吃里扒外了,感到他这样选择是理所当然。 当然,董盛的“反叛”对他还是个谜,说不成董盛会是武林院安排在他身边的奸细。 可是他没有与武林院作对,安排这个奸细又有什么用? “好,你们蒙骗陆姐,这次对你们是略施惩戒,日后不能再对陆姐不敬或有非分之想,否则必打断你们狗腿。”汉子笑眯眯的。 高麟咽了口苦水,硬着头皮道:“是。”心中却道:你要本公子放下陆姐是万万不能,等你们回去了,本公子爱怎么着你们也看不到。 长庆感到甚是宽心,甚至有点晕眩,高麟日后不能再缠着陆姐,那他的机会是不是来得太快了? 又想这武林院是什么来头呢,竟然让高麟这么害怕?他感到武林院的肯定是好人,就像这汉子一样。 汉子道:“你们走吧,不要在这碍陆姐的眼。” 高麟无奈之极,连抬头看陆宛儿也不敢,灰溜溜的往来路走去。董盛过去扶起钱化急急忙忙跟在后面。 “陆姐,他们都走了。”汉子笑意盈盈的看着陆宛儿。 陆宛儿脸上有几分娇羞,叫道:“我是不是也可以走了?” “陆姐想走,在下当然不会阻拦,只是陆姐受了这番委屈,此刻心情必定不是很好,而且陆寨主也应向陆姐赔个罪。这样吧,陆寨主为陆姐接风洗尘,并向陆姐赔了罪后,陆姐就回去吧。”汉子很温柔的道。 “我出来日久,父母在家必定等得很焦急。接风洗尘不必了,我现在就想回去。”陆宛儿道。 “陆姐受了这么久委屈立即回去,在下怎能放心得下?而且那厮未走远,说不定就埋伏在路边等着,还是等为陆姐接风洗尘之后,在下再送陆姐回去好吗?”汉子殷殷的。 “这位大哥放心,在下可以保护陆姐回去。”长庆叫道。 他不是江湖中人,平日习惯以我为称,但见汉子救了陆宛儿,心下颇感激,当下又是在陆宛儿面前,就文绉绉的学着江湖人自称“在下”。 汉子突然瞪了他一眼道:“你是什么人?” 长庆道:“在、在下是陆姐朋友。” “你不是与他们一路的吗?”汉子又问。 “不是,他们陷害陆姐,在下是来救陆姐的。”长庆道。 “哦,你的武功很好吗?你能救陆姐?还有你们是一块来的哦,你们是一路的吧?”汉子对长庆好像有点不友善。 “在下虽然不懂武功,但却有救陆姐之心。至于说在下是不是与他们一路,陆姐可以作证。”长庆尽量压住不愉快。 “不错,他是我的朋友。”陆宛儿说得没有半点犹豫。 长庆心花怒放,想不到迷迷糊糊的就与陆宛儿做了朋友。 “你是她的朋友?怎会让她给绑架了呢?”汉子像在挖苦。 长庆面红耳赤不知怎样回答。 “你这样的不能说是朋友,顶多只能算是自私自利的相识。”汉子看着长庆挖苦。 陆宛儿亲见长庆在得意楼为她舍身忘危,这次又出现在她危难时刻,这份仗义不是朋友胜过朋友,怎么也与自私自利沾不上边,说道:“长庆哥,你陪我回去。” 噢,长庆一阵热血涌上心头、脑海,欢喜得差点晕转,“呐呐”的道:“是,是,陆姐!” “不行,他们可能在路边等着,你们不能这样回去。”汉子好像对长庆充满敌意,说话时都盯着长庆。 “我有能力保护陆姐。”长庆突然来了胆气。他为陆宛儿赴汤蹈火都不惧,当然不会担心道上有什么困难。 “你会武功?你自信能保护得了陆姐?”汉子又挖苦。 “我不懂武功,但是我能保护陆姐。”长庆不亢不卑。 突然喉间一紧,好像一只大手紧紧的将他的喉咙抓住,他不能呼吸,拼命的用双手去抓那只无形的手,可是这只“手”抓不着碰不到,抓着的都好像是空气,而这只“手”却又好像实实在在的抓在他喉间。 他开始脸红耳赤,躬着身子想把身上的力量都冲到喉间。 可是没有用,痛苦让他跌坐地上,身子痛苦扭曲。 “长庆哥,你怎么了?”陆宛儿俯过身来,双手扶着他的肩。 陆宛儿的声音好像一抹清柔的风掠过长庆心畔,长庆感到了春日的轻柔,好像大地处处都是春光无限,可是这么温柔的声音,他不能回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枞尔骑箐》正文 四四一抹清柔 陆宛儿的脸巾被解下,脸色清冷,肌肤湿润似玉,温柔也凛若冰霜,眉间比往日多了股英气,更加显得楚楚动人清丽绝俗。长庆痴痴的看得呆了,心中万千记挂的陆宛儿竟美艳如斯,比想像的好像还好看。 他与陆宛儿接触不算多,之前都是远远观望暗暗痴情,直到那次在得意楼才有机会近距离接触以及说话;第二次是在向高宣说明鸠山夫逃脱真相之后,向陆宛儿作了一次解释。高麟以抓捕长庆与乔衍为要挟要陆宛儿与他订亲,长庆当然要找她说明真相的。 陆宛儿一直像他心中的一个美丽的梦,梦很美丽但看不到现实。想很深入了解,感到就是面对梦境而无能为力。 或者因为陆宛儿在他心中太美,以至于让他感觉就像梦幻般的迷糊。陆宛儿的一颦一笑,身上每个哪怕是极细的点对他来说都是异样的美,而美轮美奂,的确是有点像梦境的。 有点惊呆看着陆宛儿的还有汉子,他任由高麟与董盛在他的“墙”外手舞足蹈,目光一瞬不瞬停在陆宛儿脸上。 他本来面无表情,此刻却有柔情万缕,如冬雪融化。 长庆与汉子的表现高麟都看在眼里,因而心下焦急得就像要爆发的火山。他很想让这座“火山”爆炸,让他以及汉子、长庆尽皆在“火山”下灰飞烟灭。 可是他感到这座“火山”的能量太了,顶多只能冒出点烟雾,没有摧毁这一切的力量。 汉子突然转头叫道:“你们事情败露,不滚开难道要等我打断你们的狗腿呀?” 高麟手中还有一根稻草,就是他父亲的威望!他知道在鸡笼镇没有多少人不给他父亲面子。比如眼前这个飞龙寨,寨中人是不是海盗就凭他父亲一句话;比如这汉子的武功虽然厉害,但在鸡笼镇也要给一点面子。 突然停止手舞足蹈,他尽力也攻不进去半点,感觉已经是嘴上发力的时候,喝道:“你们立即放了陆宛儿,好生向本公子道歉,否则本公子发来大兵让你们都灰飞烟灭。” 汉子手一翻,手上似变魔术多了个黑漆漆的牌子,牌子下有一抹绿色的竹子画,黑、绿、竹子,让牌子显得甚是精致。 “你知道这个牌子吗?”汉子冷冷的甚是倨傲。 “牌子本公子见得多了,本公子为什么要知道你这个破牌子,很快就会让你们见到司马大人的牌子。”高麟有点怒不可遏的。 “是哪个司马大人的牌子呀?是朝中的?道上的?府上的?还是芝麻绿豆一样的镇上的?”汉子脸上充满嘲弄。 高麟瑟了一瑟,汉子说得很对,掌管朝廷兵马的叫大司马,掌管地方兵马的也叫大司马,这么说来,他父亲的应该差不多是最的了。 可是他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在这节骨眼上是一定要让风头盖过汉子的,因为在陆宛儿面前,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要表现出他很厉害,叫道:“就算是鸡笼镇大司马的令牌也要比你这个破牌子好得多。” “是吗?当今皇上见了这牌子都要礼让三分,你说的那个令牌行吗?”汉子刚才本来面无表情,此刻不知为什么语气也充满调侃,好像他与高麟一样都想表现出什么。 高麟不相信,绝不相信这个的牌子皇上见了也要礼让三分,叫道:“你就吹吧,你也可以吹这个牌子使得动龙王爷,使得动山川树木,但在本公子眼中它就是破铁一块。” “好,本来你们见到这个牌子都要下跪迎接的,今日看在陆姐面上不与你们计较。你既然不识这个牌子,那你可知道蓬莱二字?”汉子不生气的目光灼灼的盯着高麟。 高麟又瑟了一瑟,这次比上次严重得多,或者可以说心上突然打了个哆嗦,双脚发软差点站立不住。 蓬莱三剑客,一个功成名就隐居世外踪迹不为外人所知,一个是当今皇上,一个掌管蓬莱居与武林院分庭抗礼,哪一个不是当今最具传奇人物? 但是汉子的话说得太厉害,厉害得让高麟感觉是在说神仙。 是的,因为太厉害了,就好像不太可能在偏僻的鸡笼镇出现。 高麟有三分相信汉子的话是因为这个精致的牌子,虽然他说这个牌子及不上他父亲的令牌,但不得不说,他感到这个牌子的确出奇的漂亮、很不简单。 也感到汉子的武功很神奇。虽然比他武功高的人遇到过很多,他也难以比较汉子的武功比那些人高多少,但他却由衷的感到这个汉子的武功是神奇的,而即便是鸠山夫的武功,他感觉只是厉害而已,没有神奇的感觉。 而有七分不相信,还是因为感觉传奇人物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叫道:“你、你这是在吹牛,这里距离蓬莱十万八千里有余,你说你是蓬莱的就骗得了本公子?” 他话音刚落,董盛手舞足蹈突然停止了,转身右臂一弯,右掌突然向他脸上劈下。 这一下来得突然,弯臂动作很慢,但右掌举起与劈落的动作快如闪电,“噼啪”一响,脸上着着实实中了一掌,脸上顿时火烧似的辣辣作痛。 还未回过神来,董盛的左掌又攻来了,在他的另一边脸面劈了一巴掌。 这是不可能的,董盛怎么会打他?他感觉不到生气,而是匪夷所思。 董盛右臂一弯,右掌又要袭来,高麟大叫:“董盛,你疯了吗?”吗字刚出口,“噼啪”一响,左颊一痛,又中一掌。 而且来如闪电,根本不能抵挡。 董盛口中叽里呱啦大叫:“公、公子快走,又、又来了。” 高麟知道他说到做到,急忙展开步法后退,但他的步法确实慢了点,董盛突然来一个大跨步撞到他面前,左臂一弯左掌又击在他脸上。 陆宛儿突然“咭”的一笑,万千温柔好像能顿时将山顶的凉气融化。 长庆印象中这是第一次看到陆宛儿笑,长庆感到,能够看到她笑,即便为她赴汤蹈火也值得。 汉子突然“哈哈”一笑道:“既然陆姐感到开心,那就让他多吃点苦头。” 董盛的手舞足蹈又开始了,他刚才仅是手掌攻击,此时双脚也随手而动,高麟脸上刚刚着了一掌,跨下一痛,又为董盛重重踹了一下。 高麟刚才感到匪夷所思,此时想到的是董盛的反叛,而且这个反叛太彻底,根本就是翻脸不认人,以往从没见过他有这么快的手法这么重的脚力,此刻好像发挥出了十八成力量。 此时不只是恨,而是恨上加恨,心一横拔出腰刀往董盛当头劈下,感觉只有将董盛劈为三半才解恨。 董盛感到犯下了大错,就算被主人劈为两半也无怨无悔,但是他感到委屈,他要解释他的攻击并非出自本意,而是有一股力量牵扯着让他不得不这样做。 刚又想大叫,左臂不由自主的往上一撩,刚好撩在高麟执刀右腕,正是一招空手夺刀。他可不想这样做,但有一股奇力让他自然而然做出这个动作,而且这一撩之下力量颇大,高麟右腕剧烈一震,腰刀脱手掉地。跟着高麟跨下又是一痛,跌了个仰八叉,原来董盛又是一招手脚并用。 高麟这才知道,他是低估了自己保镖的武功了,董盛就像隐藏在他身边一枚深不可测的棋子。甚至怀疑此刻躺在地上喘气的钱化也可能是当中一份子。 为什么董盛现在才变?难道是因为这个汉子? “公、公子,对、对不起哦。”董盛面容扭曲显得痛苦之极。 高麟怒不可遏,你反叛就反叛了呗,用得着猫哭老鼠假慈悲么? 而董盛手脚上的引力却在此刻突然消失,上去将高麟扶住,叫道:“公子你没事么?公子你没事么?” 高麟脸上烧得差点睁不开眼,跨下筋骨痛得就像寸寸断裂,怎能放过这个大好机会,一把抓着董盛衣领,扭身将他压在身下,手掌拳头并用,噼里啪啦的击落董盛脸上、身上。 董盛没有了牵引力,哪敢反抗,一会儿鼻孔、嘴角都沁出了鲜血。 高麟揍了这一顿,怒火稍稍平息,放缓攻击,叫道:“我叫你反叛,我叫你反叛!” 董盛想解释,但高麟拳掌就像雨点落下,一句话也难以一次说完,说出来高麟也听不懂,也只好等高麟发泄完了徐图后计。 长庆见高麟与董盛互相争斗,感到颇是畅快,他们导致鸠山夫逃脱,诬陷他与乔衍差点坐牢,合谋欺骗陆宛儿等等,自是乐于看到他们受到惩罚。虽然对这情景感到匪夷所思。 他是第一次听到蓬莱,他们这样是不是因为蓬莱呢?而这又是什么如此巨大的力量? 听陆应风说道:“俞大人,请饶了他们吧。” 汉子突然抬高声音:“你们不认识蓬莱,这个牌子总认识吧?”手腕一翻,手上又变魔术似的执着一个牌子。 汉子的声音中气甚足,每一个字都响在高麟耳鼓,高麟不自禁的停手往汉子望去,牌子上“武林院”三字让他顿时心惊胆战。 他不认得那个黑绿牌子,却认得这个牌子上的字。 武林院对他来说就是一座只能仰望的山,只能谈论的山,永远都好像不能接近的山,可此刻,这座“山”就横在眼前。 他还知道,早些时候武林院的人来了鸡笼镇,他的父亲正是为了接待任务才让他有机可乘逃了出来。 他的父亲对武林院都战战兢兢,何况是他?其实不只是他父子,几乎他认识的武林人物,没有多少人不对武林院充满敬畏。 他知道此次注定要无功而返了,注定一切只能从头再来,注定对陆宛儿的追逐,当前受的“委屈”等等,都要一股脑儿的抹去,只能等以后从头再来。 站起来顾不得脸上发烧、跨下疼痛,拱手道:“在、在下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阁下是武林院的,刚才有什么冒犯之处,请多多海涵。” 他毕竟是公子儿出身,知道溜须拍马重要,态度很快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弯。 他现在也隐约知道陆应风为什么会吃里扒外了,感到他这样选择是理所当然。 当然,董盛的“反叛”对他还是个谜,说不成董盛会是武林院安排在他身边的奸细。 可是他没有与武林院作对,安排这个奸细又有什么用? “好,你们蒙骗陆姐,这次对你们是略施惩戒,日后不能再对陆姐不敬或有非分之想,否则必打断你们狗腿。”汉子笑眯眯的。 高麟咽了口苦水,硬着头皮道:“是。”心中却道:你要本公子放下陆姐是万万不能,等你们回去了,本公子爱怎么着你们也看不到。 长庆感到甚是宽心,甚至有点晕眩,高麟日后不能再缠着陆姐,那他的机会是不是来得太快了? 又想这武林院是什么来头呢,竟然让高麟这么害怕?他感到武林院的肯定是好人,就像这汉子一样。 汉子道:“你们走吧,不要在这碍陆姐的眼。” 高麟无奈之极,连抬头看陆宛儿也不敢,灰溜溜的往来路走去。董盛过去扶起钱化急急忙忙跟在后面。 “陆姐,他们都走了。”汉子笑意盈盈的看着陆宛儿。 陆宛儿脸上有几分娇羞,叫道:“我是不是也可以走了?” “陆姐想走,在下当然不会阻拦,只是陆姐受了这番委屈,此刻心情必定不是很好,而且陆寨主也应向陆姐赔个罪。这样吧,陆寨主为陆姐接风洗尘,并向陆姐赔了罪后,陆姐就回去吧。”汉子很温柔的道。 “我出来日久,父母在家必定等得很焦急。接风洗尘不必了,我现在就想回去。”陆宛儿道。 “陆姐受了这么久委屈立即回去,在下怎能放心得下?而且那厮未走远,说不定就埋伏在路边等着,还是等为陆姐接风洗尘之后,在下再送陆姐回去好吗?”汉子殷殷的。 “这位大哥放心,在下可以保护陆姐回去。”长庆叫道。 他不是江湖中人,平日习惯以我为称,但见汉子救了陆宛儿,心下颇感激,当下又是在陆宛儿面前,就文绉绉的学着江湖人自称“在下”。 汉子突然瞪了他一眼道:“你是什么人?” 长庆道:“在、在下是陆姐朋友。” “你不是与他们一路的吗?”汉子又问。 “不是,他们陷害陆姐,在下是来救陆姐的。”长庆道。 “哦,你的武功很好吗?你能救陆姐?还有你们是一块来的哦,你们是一路的吧?”汉子对长庆好像有点不友善。 “在下虽然不懂武功,但却有救陆姐之心。至于说在下是不是与他们一路,陆姐可以作证。”长庆尽量压住不愉快。 “不错,他是我的朋友。”陆宛儿说得没有半点犹豫。 长庆心花怒放,想不到迷迷糊糊的就与陆宛儿做了朋友。 “你是她的朋友?怎会让她给绑架了呢?”汉子像在挖苦。 长庆面红耳赤不知怎样回答。 “你这样的不能说是朋友,顶多只能算是自私自利的相识。”汉子看着长庆挖苦。 陆宛儿亲见长庆在得意楼为她舍身忘危,这次又出现在她危难时刻,这份仗义不是朋友胜过朋友,怎么也与自私自利沾不上边,说道:“长庆哥,你陪我回去。” 噢,长庆一阵热血涌上心头、脑海,欢喜得差点晕转,“呐呐”的道:“是,是,陆姐!” “不行,他们可能在路边等着,你们不能这样回去。”汉子好像对长庆充满敌意,说话时都盯着长庆。 “我有能力保护陆姐。”长庆突然来了胆气。他为陆宛儿赴汤蹈火都不惧,当然不会担心道上有什么困难。 “你会武功?你自信能保护得了陆姐?”汉子又挖苦。 “我不懂武功,但是我能保护陆姐。”长庆不亢不卑。 突然喉间一紧,好像一只大手紧紧的将他的喉咙抓住,他不能呼吸,拼命的用双手去抓那只无形的手,可是这只“手”抓不着碰不到,抓着的都好像是空气,而这只“手”却又好像实实在在的抓在他喉间。 他开始脸红耳赤,躬着身子想把身上的力量都冲到喉间。 可是没有用,痛苦让他跌坐地上,身子痛苦扭曲。 “长庆哥,你怎么了?”陆宛儿俯过身来,双手扶着他的肩。 陆宛儿的声音好像一抹清柔的风掠过长庆心畔,长庆感到了春日的轻柔,好像大地处处都是春光无限,可是这么温柔的声音,他不能回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枞尔骑箐》正文 四五巨爪无垠 长庆不能呼吸,陆宛儿的声音却把他带进梦境,梦里春光明媚燕语呢喃景色动人,好像让他的生活别有旖旎。 他乐于处于这样的梦境,哪怕他不能呼吸,只要在梦里可以和陆宛儿接近,连骑并髻甚至是耳鬓厮磨的接近。 但是他又不想处在这个梦境里,因为他感到可能在这个梦境中睡去永远不能醒来,再也听不到陆宛儿柔美的声音。 “梦境”里,他开始眼冒金星,像有难以数清的一道道金光在眼前乱舞,渐渐的这些金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眼睛漆黑,感觉就要睡去了。 他感到背上被人重重一拍,这一拍的力量很重,能清晰的辩明拍他的是另有其人而不是陆宛儿。 他刚才胸口的气息像是凝固的,这一拍之后,他就似一根枯木渐渐有了生机,有了可以绽放新芽的能量,似凝固了的气息在移动,甚至也感到血液在移动,意识渐渐恢复,热气重回心间。 跟着他感到可以呼吸了,眼前的黑色变成了亮光,看到了碧绿的原野,呼吸到新鲜的空气。 耳听一个声音叫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施主因何下此毒手?” 这个声音太熟悉了,熟悉得让他感到温暖,让他好像在黑暗中看到亮光。 不错,这是他师兄觉行的声音,他竟然来了。 他感到疲倦而发晕,坐在地上好像难以站起来。他感到那双温柔的手仍放在他的肩上,他感到梦境好像仍未醒。 惊喜太多了,师兄的出现,陆宛儿的双手,让他一时幸福的有如置身云端。 但是现实是冷酷的,汉子的武功太高了,师兄会是他的对手吗? 他感到有点担心,感到应该尽快调理气息好站起来与师兄一同应对。 他大口大口的喘气,以期尽快恢复精神体力。听汉子冷冷的道:“你们是什么人?” 他听到回答的却是另一个声音:“你是什么人?”竟是反问汉子。同时他也听到这个声音是熟悉的,因为这个声音说话太果决太粗豪了,以至于他对这个声音的印象是深刻的。 不错,说话的是区云帆。他终于知道是海岛的人来了。 汉子“嘿嘿”笑道:“我给你们说话的机会,你们就这样不知道珍惜吗?”有种调侃的意味,甚至有种霸气的味道。 “哟,飞龙寨要变天了啊?是高宣要做你们的后盾还是张重景要为你们撑腰?”区云帆不亢不卑的,显然答非所问,这句话像是说给众人听的。 他这样说是因为汉子的语气、长庆的遭遇。 陆应风道:“俞大人,这位是海沙帮的区副帮主。相信这位大师也是海沙帮的人。” 汉子“嗯”了一声,像有点意外。 区云帆看了下长庆,喝道:“陆应风,是你下令伤了我的兄弟?”好像怒不可遏。 陆应风道:“区兄快别这么说,你我肝胆相照,陆某怎会伤你兄弟?这当中有一点误会,慢慢会与你细说。” “怎么慢慢,你现在就说。”区云帆好像仍然怒不可遏。 陆应风期期艾艾的道:“是、是俞大人要试试这位公子的功力,真的没有恶意。”陆应风脸上赔笑。 “噢?”区云帆看了眼汉子,脸色似信非信。 “是了,区兄此番急匆匆而来所为什么事?”陆应风正色道,也为转移区云帆的注意力。 “咱们海沙帮要急着出海,船只不够,要向你们借船来了。”区云帆拱拱手,脸色很严肃。 区云帆虽然甚为长庆不平,但危急当头,还是先说正事。 迭海沙径直回到海沙帮,担心孟廷玉指使官兵来围剿,立马组织帮众出海暂避,因为帮众众多船只不够,区云帐就与觉行来飞龙寨借船。 飞龙寨也是类似于海沙帮这样的帮派,派中人也大都是昔日的海盗与一些绿林人士,高宣为了地方和平准许他们拉帮结派,前提是做一方良民,只是他们没有私盐为业,以种庄稼与打鱼为生。 两帮派的人出身甚为相似,平日交往甚多,彼此时常借船出海。 陆应风道:“区帮主有需要,尽管借好了,大船只都在海边,陆某差人与你们前去。” “且慢,你们要借船干什么?”汉子有点不紧不慢的。 “阁下是谁?咱们借船干你何事?”区云帆有点不好气的。 陆应风突然走近来,对区云帆耳语一阵,区云帆脸色涨红,脸上怒色顿敛,拱手低声道:“在下帮派受到官府迫害,要出海暂避,因船只不够才来向陆寨主借船。” 他收回刚才的反问并回答了汉子的提问,明显对汉子改变态度。 “官府迫害?官府怎么迫害你们?”汉子问。 “大、大人有所不知,咱们帮派素来受官府管辖,平日里都要听官府的要求办事,这些要求有些合理,有些不合理,对于不合理的,咱们只好耍一下性子,这样就得罪了他们,咱们又不想跟官府明刀真枪的斗,就只好出海暂避。”区云帆说得很恭敬,态度与刚才相比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转变。他刚才对汉子那种高高在上的语气是真怒,此刻感到汉子就算是以高高在上的语气与他说话也不为过,自己足可接受。 汉子道:“这么说来,你们的情形与陆寨主一样,都要受到地方狗官的敲诈勒索。这样吧,你们这次不必出海了,有什么事由在下担着。” 区云帆喜道:“有大人出马,那是最好不过。” 汉子目光转向觉行:“你的武功不错啊,练的是什么武功?” 觉行双手合什胸前,打个稽首道:“阿弥陀佛,贫僧山野之人,哪有什么好武功?让施主见笑了。” 汉子见觉行不答他问话,心下微怒:“这么说来,大师是看不起在下,不屑与在下说了?” 觉行道:“阿弥陀佛,施主哪里话,贫僧没有这个意思。” 他本来颇有火爆脾气,但刚才一试已试出汉子武功,话语就有点严谨。 “那你是什么意思呢?”汉子有点冷冷的。 “施主的武功才堪称高妙,贫僧的相对是井底之蛙,的确是不屑于言说。”觉行不亢不卑。 “噢,你未见本人出手就知本人武功高妙,则大师武功岂非更高妙?”汉子好像来了点兴趣。 “施主的那招隔空传功,当今天下能用者在贫僧看来不多,施主的武功岂非高妙?”觉行微微抬起头,但仍是低眉垂目保持稽首态势。 “哼,你能破我的隔空传功,那就说明你的武功也了不得。”汉子目光灼灼。 长庆依稀感到,他的刚才不能呼吸,是中了汉子的隔空传功,不禁甚是骇异,不近身也能伤人,武功岂非比鸠山夫厉害得多。 觉行深知,隔空传功功力会大打折扣,与近身交手是两回事,况且他刚才救长庆时就已为那份隐形的功力感到心头巨震,假若真与汉子交手,后果难以想像。 “贫僧的山野功夫与施主的相比是井底之蛙。”他不太善于言辞,说来说去就是个“井底之蛙”,学习他师父平日里谦虚的语气。 但在汉子看来他这是高傲,不肯与他在武功上做详述,“嘿嘿”笑道:“大师的井底之蛙好了不起啊,在下倒想看看你这井底之蛙是怎么修炼的。”突然伸手凌空一抓,脸色微微凝重,与他这一抓相对应的是觉行突然扎了个弓马,左掌来了个推窗望月。 汉子双手左右连环,向着觉行凌空时而出抓时而出掌,觉行扎着马步,推窗望月、隔山打牛、乌龙探爪等等招数频频使出,好似在独自演练武功一般。而能明显感觉到他的马步并不稳重,时而好似由巨风刮起,不由自主的要离地飞起。区云帆与陆应风都是会家子,当然知道觉行这个情形是为内力所逼,而汉子距离觉行过丈,却能逼得觉行立地不稳,这份功力实让他们咋舌。特别是区云帆,深知觉行功力,更是为汉子的武功感到不可思议。 觉行脸红耳赤,一会就已满头大汗,微见气喘。 汉子突然身影一移,一闪之间就到了觉行身前,手掌轻轻搭在觉行肩背,觉行感觉背上好像负着座山,压得他丝毫不能动弹。 汉子“嘿嘿”冷笑道:“这下你该说出你的武功套路了吧?” 觉行似在负重脸色涨得通红,说着:“贫僧不会武功。” “你,说是不说。”汉子仍是冷冷的。 觉行感到肩背的山越来越重,腰背几乎要挺立不住的趴在地上,但他仍然坚持挺住道:“贫僧不懂武功。” “你真的不说?”汉子依然不紧不慢的冷冷的。 觉行肩背上的力道越来越重,越来越重,肩背开始弯曲。他开始咬牙,脸上的汗珠溂溂往下掉,这次几乎是竭尽所能才答出话来:“贫僧不会武功。” 汉子眉头微皱,脸色又是一沉,众人能看到他在迅速发力。长庆一声大叫:“不要伤我师兄。”迅速扑上,陡然间好似遭遇狂风巨浪,身子拔地而起,重重的摔在两丈开外,浑身百骸疼痛,身子好像散架。陆宛儿走近前又扶着他的双肩,叫道:“长庆哥,你怎么了?” 这次长庆晕晕糊糊的没能感受到刚才的一抹清柔。 觉行的肩背迅速下垂,好像身子对折在一起,突然间一个弓步窜出,在一丈外做了个守式,脸红耳赤气喘吁吁大汗淋漓,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汉子。 汉子刚才用三成力量想将觉行压趴,并让他身受重伤,岂料在同一时候,感觉觉行的肩背突然生出股弹性,手掌非但没有压下,反微弹而起,而长庆也趁机脱出了他的掌力范围。 他明明看到觉行已是强弩之末,但在强弩之末之际,又怎能生出奇力? 讶异之后,他立刻想到觉行刚才的的确确是隐藏了自己的武功,在关键时刻才使出来。 不禁又对觉行来了兴趣,能在他三成力量之下轻易脱出去,在他看来这样的武功的确不简单,特别是在这偏僻的鸡笼镇,在这样好似毫不显眼的地方。 “嘿嘿,你武功不错啊。”他没有跟踪追击,续与觉行说话。 觉行只是保持着那个守势,胸口一起一伏的大口喘气直勾勾的看着他没有答话。 “你如果说出你的武功来路就不需要我动手了。”汉子很平静的。 觉行只是不答。 “看来,你真是要我动手了。”汉子语气有点挪揄。 长庆突然翻身爬起来,踉踉跄跄的往觉行跑来。陆宛儿愕然松手,默然关注着长庆的举动没有立即跟上,脸上露出微微焦急。 汉子突然望向陆宛儿,念头好像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变。此时他不想再与觉行多说了,他要立即解决眼前这事,将心思放到其它地方。 蓦地身形一闪,手掌向觉行当头抓下,巨爪重重,好像可以将觉行的脑袋像豆腐一样抓下去。 觉行手臂上抬,左脚跨前一步又成了个弓步。这个动作很缓慢,与汉子抓影的迅速相比,就好像蜗牛与乌龟赛跑。但是他的脸上很镇静,好像成竹在胸。 一瞬之间,汉子的抓影消失,觉行踉踉跄跄的后退几步,左手按了下胸口,脸色灰白。 长庆刚好赶到,扶住觉行,叫道:“你不要欺负我师兄。” 觉行已尽力了,但还是感到对方的劲力好似排山倒海。他的双手托天是佛家的一种无上内功,所有力量都贯彻在双臂上,堪称能举千斤,但是在这排山倒海似的一击之下,他的双臂仍似两根毫无力量的稻草,瞬间被风吹散。同时胸口内也似在排山倒海,一口鲜血差点就要喷出来。 觉行虽感到汉子的力道巨大难以抵挡,但汉子假如说刚才是讶异,此刻却是惊奇,甚至感到微微震撼,他这一抓已用出七成力量,却不知仍然不能将长庆击倒。 区云帆心下焦急,但他此时感到自己人微言轻,出言出手都帮不了觉行,走近陆应风道:“陆寨主,这……” 陆应风走出来拱手道:“俞大人,这位大师是海沙帮的人,请你放过他。” “海沙帮的人?”汉子冷冷笑道,“海沙帮有此高手,本人真是大开眼界了。” 跟着不紧不慢的道:“天下有此武功的和尚,我看除非只有少林。”目光灼灼盯着觉行:“你是少林派的,使的是佛珍心经是不是?” 长庆心头一震,佛珍心经?少林派? 觉行手按胸口不答话。 汉子当觉行默认了,戟指道:“了痕是你什么人?” 了痕?了痕是谁,怎么与师父的名字这么相似?长庆又心道。 觉行嘴巴紧闭不答,他不善于言辞,但不想说的也能坚决不说。 当然汉子不知道他是不想说还是不知道。 汉子刚才的大半心思本已转到陆宛儿身上,此时又将大半心思用到觉行身上。身形如风,迅速走近觉行点了他的麻穴,喝道:“陆寨主,把他绑了,我要调查一个武林院的叛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枞尔骑箐》正文 四五巨爪无垠 长庆不能呼吸,陆宛儿的声音却把他带进梦境,梦里春光明媚燕语呢喃景色动人,好像让他的生活别有旖旎。 他乐于处于这样的梦境,哪怕他不能呼吸,只要在梦里可以和陆宛儿接近,连骑并髻甚至是耳鬓厮磨的接近。 但是他又不想处在这个梦境里,因为他感到可能在这个梦境中睡去永远不能醒来,再也听不到陆宛儿柔美的声音。 “梦境”里,他开始眼冒金星,像有难以数清的一道道金光在眼前乱舞,渐渐的这些金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眼睛漆黑,感觉就要睡去了。 他感到背上被人重重一拍,这一拍的力量很重,能清晰的辩明拍他的是另有其人而不是陆宛儿。 他刚才胸口的气息像是凝固的,这一拍之后,他就似一根枯木渐渐有了生机,有了可以绽放新芽的能量,似凝固了的气息在移动,甚至也感到血液在移动,意识渐渐恢复,热气重回心间。 跟着他感到可以呼吸了,眼前的黑色变成了亮光,看到了碧绿的原野,呼吸到新鲜的空气。 耳听一个声音叫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施主因何下此毒手?” 这个声音太熟悉了,熟悉得让他感到温暖,让他好像在黑暗中看到亮光。 不错,这是他师兄觉行的声音,他竟然来了。 他感到疲倦而发晕,坐在地上好像难以站起来。他感到那双温柔的手仍放在他的肩上,他感到梦境好像仍未醒。 惊喜太多了,师兄的出现,陆宛儿的双手,让他一时幸福的有如置身云端。 但是现实是冷酷的,汉子的武功太高了,师兄会是他的对手吗? 他感到有点担心,感到应该尽快调理气息好站起来与师兄一同应对。 他大口大口的喘气,以期尽快恢复精神体力。听汉子冷冷的道:“你们是什么人?” 他听到回答的却是另一个声音:“你是什么人?”竟是反问汉子。同时他也听到这个声音是熟悉的,因为这个声音说话太果决太粗豪了,以至于他对这个声音的印象是深刻的。 不错,说话的是区云帆。他终于知道是海岛的人来了。 汉子“嘿嘿”笑道:“我给你们说话的机会,你们就这样不知道珍惜吗?”有种调侃的意味,甚至有种霸气的味道。 “哟,飞龙寨要变天了啊?是高宣要做你们的后盾还是张重景要为你们撑腰?”区云帆不亢不卑的,显然答非所问,这句话像是说给众人听的。 他这样说是因为汉子的语气、长庆的遭遇。 陆应风道:“俞大人,这位是海沙帮的区副帮主。相信这位大师也是海沙帮的人。” 汉子“嗯”了一声,像有点意外。 区云帆看了下长庆,喝道:“陆应风,是你下令伤了我的兄弟?”好像怒不可遏。 陆应风道:“区兄快别这么说,你我肝胆相照,陆某怎会伤你兄弟?这当中有一点误会,慢慢会与你细说。” “怎么慢慢,你现在就说。”区云帆好像仍然怒不可遏。 陆应风期期艾艾的道:“是、是俞大人要试试这位公子的功力,真的没有恶意。”陆应风脸上赔笑。 “噢?”区云帆看了眼汉子,脸色似信非信。 “是了,区兄此番急匆匆而来所为什么事?”陆应风正色道,也为转移区云帆的注意力。 “咱们海沙帮要急着出海,船只不够,要向你们借船来了。”区云帆拱拱手,脸色很严肃。 区云帆虽然甚为长庆不平,但危急当头,还是先说正事。 迭海沙径直回到海沙帮,担心孟廷玉指使官兵来围剿,立马组织帮众出海暂避,因为帮众众多船只不够,区云帐就与觉行来飞龙寨借船。 飞龙寨也是类似于海沙帮这样的帮派,派中人也大都是昔日的海盗与一些绿林人士,高宣为了地方和平准许他们拉帮结派,前提是做一方良民,只是他们没有私盐为业,以种庄稼与打鱼为生。 两帮派的人出身甚为相似,平日交往甚多,彼此时常借船出海。 陆应风道:“区帮主有需要,尽管借好了,大船只都在海边,陆某差人与你们前去。” “且慢,你们要借船干什么?”汉子有点不紧不慢的。 “阁下是谁?咱们借船干你何事?”区云帆有点不好气的。 陆应风突然走近来,对区云帆耳语一阵,区云帆脸色涨红,脸上怒色顿敛,拱手低声道:“在下帮派受到官府迫害,要出海暂避,因船只不够才来向陆寨主借船。” 他收回刚才的反问并回答了汉子的提问,明显对汉子改变态度。 “官府迫害?官府怎么迫害你们?”汉子问。 “大、大人有所不知,咱们帮派素来受官府管辖,平日里都要听官府的要求办事,这些要求有些合理,有些不合理,对于不合理的,咱们只好耍一下性子,这样就得罪了他们,咱们又不想跟官府明刀真枪的斗,就只好出海暂避。”区云帆说得很恭敬,态度与刚才相比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转变。他刚才对汉子那种高高在上的语气是真怒,此刻感到汉子就算是以高高在上的语气与他说话也不为过,自己足可接受。 汉子道:“这么说来,你们的情形与陆寨主一样,都要受到地方狗官的敲诈勒索。这样吧,你们这次不必出海了,有什么事由在下担着。” 区云帆喜道:“有大人出马,那是最好不过。” 汉子目光转向觉行:“你的武功不错啊,练的是什么武功?” 觉行双手合什胸前,打个稽首道:“阿弥陀佛,贫僧山野之人,哪有什么好武功?让施主见笑了。” 汉子见觉行不答他问话,心下微怒:“这么说来,大师是看不起在下,不屑与在下说了?” 觉行道:“阿弥陀佛,施主哪里话,贫僧没有这个意思。” 他本来颇有火爆脾气,但刚才一试已试出汉子武功,话语就有点严谨。 “那你是什么意思呢?”汉子有点冷冷的。 “施主的武功才堪称高妙,贫僧的相对是井底之蛙,的确是不屑于言说。”觉行不亢不卑。 “噢,你未见本人出手就知本人武功高妙,则大师武功岂非更高妙?”汉子好像来了点兴趣。 “施主的那招隔空传功,当今天下能用者在贫僧看来不多,施主的武功岂非高妙?”觉行微微抬起头,但仍是低眉垂目保持稽首态势。 “哼,你能破我的隔空传功,那就说明你的武功也了不得。”汉子目光灼灼。 长庆依稀感到,他的刚才不能呼吸,是中了汉子的隔空传功,不禁甚是骇异,不近身也能伤人,武功岂非比鸠山夫厉害得多。 觉行深知,隔空传功功力会大打折扣,与近身交手是两回事,况且他刚才救长庆时就已为那份隐形的功力感到心头巨震,假若真与汉子交手,后果难以想像。 “贫僧的山野功夫与施主的相比是井底之蛙。”他不太善于言辞,说来说去就是个“井底之蛙”,学习他师父平日里谦虚的语气。 但在汉子看来他这是高傲,不肯与他在武功上做详述,“嘿嘿”笑道:“大师的井底之蛙好了不起啊,在下倒想看看你这井底之蛙是怎么修炼的。”突然伸手凌空一抓,脸色微微凝重,与他这一抓相对应的是觉行突然扎了个弓马,左掌来了个推窗望月。 汉子双手左右连环,向着觉行凌空时而出抓时而出掌,觉行扎着马步,推窗望月、隔山打牛、乌龙探爪等等招数频频使出,好似在独自演练武功一般。而能明显感觉到他的马步并不稳重,时而好似由巨风刮起,不由自主的要离地飞起。区云帆与陆应风都是会家子,当然知道觉行这个情形是为内力所逼,而汉子距离觉行过丈,却能逼得觉行立地不稳,这份功力实让他们咋舌。特别是区云帆,深知觉行功力,更是为汉子的武功感到不可思议。 觉行脸红耳赤,一会就已满头大汗,微见气喘。 汉子突然身影一移,一闪之间就到了觉行身前,手掌轻轻搭在觉行肩背,觉行感觉背上好像负着座山,压得他丝毫不能动弹。 汉子“嘿嘿”冷笑道:“这下你该说出你的武功套路了吧?” 觉行似在负重脸色涨得通红,说着:“贫僧不会武功。” “你,说是不说。”汉子仍是冷冷的。 觉行感到肩背的山越来越重,腰背几乎要挺立不住的趴在地上,但他仍然坚持挺住道:“贫僧不懂武功。” “你真的不说?”汉子依然不紧不慢的冷冷的。 觉行肩背上的力道越来越重,越来越重,肩背开始弯曲。他开始咬牙,脸上的汗珠溂溂往下掉,这次几乎是竭尽所能才答出话来:“贫僧不会武功。” 汉子眉头微皱,脸色又是一沉,众人能看到他在迅速发力。长庆一声大叫:“不要伤我师兄。”迅速扑上,陡然间好似遭遇狂风巨浪,身子拔地而起,重重的摔在两丈开外,浑身百骸疼痛,身子好像散架。陆宛儿走近前又扶着他的双肩,叫道:“长庆哥,你怎么了?” 这次长庆晕晕糊糊的没能感受到刚才的一抹清柔。 觉行的肩背迅速下垂,好像身子对折在一起,突然间一个弓步窜出,在一丈外做了个守式,脸红耳赤气喘吁吁大汗淋漓,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汉子。 汉子刚才用三成力量想将觉行压趴,并让他身受重伤,岂料在同一时候,感觉觉行的肩背突然生出股弹性,手掌非但没有压下,反微弹而起,而长庆也趁机脱出了他的掌力范围。 他明明看到觉行已是强弩之末,但在强弩之末之际,又怎能生出奇力? 讶异之后,他立刻想到觉行刚才的的确确是隐藏了自己的武功,在关键时刻才使出来。 不禁又对觉行来了兴趣,能在他三成力量之下轻易脱出去,在他看来这样的武功的确不简单,特别是在这偏僻的鸡笼镇,在这样好似毫不显眼的地方。 “嘿嘿,你武功不错啊。”他没有跟踪追击,续与觉行说话。 觉行只是保持着那个守势,胸口一起一伏的大口喘气直勾勾的看着他没有答话。 “你如果说出你的武功来路就不需要我动手了。”汉子很平静的。 觉行只是不答。 “看来,你真是要我动手了。”汉子语气有点挪揄。 长庆突然翻身爬起来,踉踉跄跄的往觉行跑来。陆宛儿愕然松手,默然关注着长庆的举动没有立即跟上,脸上露出微微焦急。 汉子突然望向陆宛儿,念头好像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变。此时他不想再与觉行多说了,他要立即解决眼前这事,将心思放到其它地方。 蓦地身形一闪,手掌向觉行当头抓下,巨爪重重,好像可以将觉行的脑袋像豆腐一样抓下去。 觉行手臂上抬,左脚跨前一步又成了个弓步。这个动作很缓慢,与汉子抓影的迅速相比,就好像蜗牛与乌龟赛跑。但是他的脸上很镇静,好像成竹在胸。 一瞬之间,汉子的抓影消失,觉行踉踉跄跄的后退几步,左手按了下胸口,脸色灰白。 长庆刚好赶到,扶住觉行,叫道:“你不要欺负我师兄。” 觉行已尽力了,但还是感到对方的劲力好似排山倒海。他的双手托天是佛家的一种无上内功,所有力量都贯彻在双臂上,堪称能举千斤,但是在这排山倒海似的一击之下,他的双臂仍似两根毫无力量的稻草,瞬间被风吹散。同时胸口内也似在排山倒海,一口鲜血差点就要喷出来。 觉行虽感到汉子的力道巨大难以抵挡,但汉子假如说刚才是讶异,此刻却是惊奇,甚至感到微微震撼,他这一抓已用出七成力量,却不知仍然不能将长庆击倒。 区云帆心下焦急,但他此时感到自己人微言轻,出言出手都帮不了觉行,走近陆应风道:“陆寨主,这……” 陆应风走出来拱手道:“俞大人,这位大师是海沙帮的人,请你放过他。” “海沙帮的人?”汉子冷冷笑道,“海沙帮有此高手,本人真是大开眼界了。” 跟着不紧不慢的道:“天下有此武功的和尚,我看除非只有少林。”目光灼灼盯着觉行:“你是少林派的,使的是佛珍心经是不是?” 长庆心头一震,佛珍心经?少林派? 觉行手按胸口不答话。 汉子当觉行默认了,戟指道:“了痕是你什么人?” 了痕?了痕是谁,怎么与师父的名字这么相似?长庆又心道。 觉行嘴巴紧闭不答,他不善于言辞,但不想说的也能坚决不说。 当然汉子不知道他是不想说还是不知道。 汉子刚才的大半心思本已转到陆宛儿身上,此时又将大半心思用到觉行身上。身形如风,迅速走近觉行点了他的麻穴,喝道:“陆寨主,把他绑了,我要调查一个武林院的叛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枞尔骑箐》正文 四六烁词 “你们想做甚?”长庆推开几个过来绑觉行的寨丁,这些寨丁看了下陆应风脸色,见陆应风没表态,只好出手来绑觉行。他们都懂些粗浅功夫,但因出手不甚积极,长庆又力大如牛,都被长庆推得连打趑趄。 区云帆对陆应风道:“陆兄,这、这。” 陆应风对汉子甚敬畏,不敢拂他意,说道:“区帮主,这位大师既与武林院有关,就、就由俞大人调查清楚。” 汉子突叫“住手”,他对几个寨丁的表现看不满意,叫就他们停下。 几个寨丁本来也无绑觉行之意,因飞龙寨与海沙帮过从甚密,依赖甚深,不想难为觉行,当下闻言即停手。 汉子本来就像是虚张声势的多此一举,觉行被点麻穴,即使不绑也跑不了。 他突然笑眯眯的道:“我可以给你个机会,只要说出了痕的下落就放了你。” 他时而疾言厉色,时而又露出堪称和蔼的笑意,言辞闪烁,让人猜不透他真实动机。 觉行浑身麻木不能动弹,但可说话,只是他铜铃似的眼睛瞪着汉子不言不语。 长庆不晓得什么是麻穴,见觉行明显身子麻木不能动弹,察觉到异状,对汉子叫:“你把我师兄怎么了?。” “嘿嘿,你们不知死期将至,不坦白交待,是不是要等我回去禀报皇上治你们的罪呀?”汉子虽笑眯眯的,但语气让人吃惊。 “大人,觉行大师素行事中正,不知因何要治他的罪?”区云帆抱拳问。 “你们不知,他用的是少林派的无上内功佛珍心经,而当今真正身怀此技的是少林派昔日主持了痕,了痕是武林院的叛逆,多年来隐匿踪迹不知所踪,可巧今日遇到他的传人,你们说本人该怎么处置呢?”汉子不紧不慢。 区云帆与陆应风都吃了一惊,想不到觉行竟与大名鼎鼎的少林派有关,而且可能还与武林院的叛逆有关。 区云帆道:“大人能凭一招半式断定一门武功?” 汉子道:“你真是井底之蛙,是与不是你问他们最清楚。” 区云帆见觉行只是不语,颇似有默认之意,一时不知怎样答话。想了想道:“据在下所知,江湖人虽有入编武林院之责,但也不知有多少人没入编,比如在下与陆寨主等,而大人说的了痕大师既然已经隐居了,是不是也可当他是个没有入编的江湖人?” 汉子“嘿嘿”冷笑道:“少林派岂是你们这些帮派可比?他们的武功又岂是你们可比?你们可以不入武林院,但他们不能例外,弃院而隐就是抗命,就是大逆不道,就要受到惩处。试想身怀绝技者都不为朝廷所用,都不来保护江山,则外侮岂不乘虚而入?百姓岂不遭秧?” 他这话说得有点慷慨激昂,众人都觉在理,陆宛儿也听得眼睛放光。 区云帆面红耳赤,不知怎样反驳。 长庆虽赞成汉子的话,但汉子说的又是少林派又是武林院又要惩处等等这些让他一头雾水,说道:“你、你总不能轻易出手伤人啊?” 汉子瞥了他一眼,对他好像很不待见,不屑与他说话一样,说道:“说与不说,就看你们了。” 他说话的时候目光又把众人几乎扫了个遍,好像区云帆陆应风等都知道了痕的情况。 “咱们不知道怎说?”长庆感觉到汉子对他的傲慢,说话时带着负气。 汉子一闪身,手掌就贴上他肩头,他距长庆一丈有余,一闪之间好像突然出现在他身边,众人根本看不清他身法。 长庆身上顿然像压着一座山,压得他根本不能动弹。 “你是他师弟,必然知道了痕下落,你说吧。”汉子脸上似笑非笑,目光灼灼的望着长庆。 “我不知!”长庆大叫。 “你不知?”汉子脸色渐冷。 长庆感到身上的“山”摇摇欲坠,就要压下来将他压得粉碎。 他由始至终都感到汉子对他没有好感,对汉子仅有的一点景仰在他阴冷的目光下瞬间消失,觉得他是阴阳怪气的。 他生平甚重磊落,讨厌阴阳怪气,即便粉身碎骨也不肯向阴阳怪气示弱,叫:“我、我什么也不知道。” “你不说,可不要怪我手辣了。”汉子竟又现出点笑意。 他要等长庆再次大叫,然后顺理成章的将长庆击毙。 “放了他。”觉行突然怒吼。 汉子恼怒不已,觉行早不说晚不说,偏在这节骨眼上。 冷冷道:“那么你说,你不说我就杀了他。” 觉行武功较高,看出汉子隐含杀机,及时说话转移他的注意力。陆应风与区云帆却不知道长庆已差不多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你找的是懂佛珍心经的人,贫僧懂他不懂,这事与他无关,有话要问问贫僧。”觉行虎声虎气。 汉子说觉行用的是佛珍心经,一半只是猜测,不是百分百肯定,见觉行亲口承认,仍感到颇为震撼,松手放了长庆,喝道:“好,你说了痕藏身何处?” “你找的是懂佛珍心经的人,既然贫僧懂那你找的就是贫僧,不必探问别人。”觉行叫。 “哈哈哈哈!”汉子突然纵声长笑,“想不到呀想不到,武林院的叛逆说现就现,真是得来不费功夫。”脸上有欣喜、得意,“你现在是说也得说不说也要说。” 突然迈步走到觉行身边笑嘻嘻的道:“你说不说?”他这次没使快捷无伦的身法,众人都看到他是慢悠悠走过去的。 “你要找就找贫僧,不要问别人。”觉行又叫,他不太擅言辞,说来说去就这个态度。 “你不说呀?你真的不说?”汉子好像很有耐心。 “贫僧就是你要找的。”觉行又叫道。 “好好好,你不说,我就先给你们说个故事。”汉子笑眯眯的盯着觉行,甚至是在打量着觉行,也不知什么原因脸上有着微微得色。 打量了觉行一会续道:“了痕有一位师弟,在了痕离开武林院之后掌管了少林派,你们都猜他做了什么事呀?”抬眼扫了眼众人续道:“河北七十二口人命,河南孟家堡满堡血案,常山双英丧命野狐口等等惨绝人寰的手段就出自他手,出自少林之手。你们想,这些事假如有了痕支持或者不会发生,就因他离开了,以为隐居就万事大吉,才让他著下如此种种血案。” 众人听得毛骨悚然,在和平的鸡笼镇,这等血案就像在波平如镜的湖面陡然丢下块巨石,激起千重浪花,打破了湖面的宁静。而他们的内心就像这个湖,感觉难以平静。 “俞大人,如此恶人,武林院为甚不及时清除?”陆应风道。 “这不是说清除就能清除,他们也是听了武林院的命令去对付那些抗拒编入武林院的人,要说他们有错,也只能说他们执行的方法有错呀。”汉子说得像有点感慨。 长庆又对他迷糊了,这个阴阳怪气的汉子像有几分正气啊?他究竟是怎样的人?是好人还是坏人? 区云帆与陆应风等不禁又一阵毛骨悚然,拒绝入编武林院竟会是这个后果。这么说来,汉子是想找了痕回去掌少林派,这是大好事呀。都不禁把目光投向觉行,看他是不是真的与这位了痕有关。 觉行眼睛转了数下,他一时间也被汉子的话迷惑,开始想是不是应该向汉子坦白交待。 当然他也不知师父是不是汉子说的了痕,但佛珍心经是真的,而且他们的名字又如此相像。 “俞大人此次出来,想必是为还武林人物及世间百姓一个公道。”陆应风道。 “陆寨主说得非常不错,有武林院的人背弃皇上主意打击异己出手狠辣,也有各处狗官胡作非为,本人这次出来就是要打击这些行为,还世间一片宁静。”汉子说得铿锵有力的。 陆应风与区云帆及数十寨丁油然鼓掌,长庆与觉行虽没鼓掌,但也是热血沸腾,感到这个汉子就是个好人。 鼓掌甫毕,陆应风又抱拳道:“在下人等唯俞大人马首是瞻,为皇上与俞大人的正风肃纪尽一分力。” 汉子“哈哈”笑道:“好,好,本人很快就会给你们布置一些打击贪官污吏的任务。” 众人又一阵热血沸腾。 汉子扫了陆宛儿一眼,笑道:“刚才咱们只聊正事,怠慢了陆姐真是不该。陆寨主,你这次胡弄了陆姐,是不是应该置酒道歉?” 陆应风满脸惭愧低声道:“这次是陆某万万不该,陆某这就去叫人备酒为陆姐道不是。”想你为什么不早点来,否则就不会为高麟那厮要挟了。 寨丁得到命令,兴高采烈去置酒。海沙帮众有船的已经出海,没船的都跟区云帆与觉得来到了山下,区云帆当下也不急让他们借船躲避。 此时暮色朦胧,各处棚内都已燃起灯火,陆应风殷勤张罗汉子入内就座,并乘机请示放了觉行,汉子也很爽朗大度,伸掌在觉行身上一拍,觉行的麻穴顿解,周身开始血液舒畅。 长庆看汉子走在陆宛儿旁,心上酸溜溜的,隐隐感到高麟相对于他来说已不重要是,这汉子才是横在他眼前的一座山,一座压得他喘不过气一座山。 棚内简陋,寨丁在正中摆一列长桌,酒菜未上,就把一些应时瓜果摆在桌面。鸡笼镇气候宜人,也甚适合瓜果生长,堪称四季瓜果飘香,这大冬天的,桌面上不但摆了橙子,还有木瓜、甘薯、甘蔗等。 汉子坐首席,叹道:“陆寨主作为一寨之主却如斯简陋,真可叹,说来这也可能是地方官员不作为,或者对寨上多般敲诈所致。” 陆应风感觉汉子的话说到了他心坎,他们种庄稼、打鱼为生,镇上的衙役隔三差五就会来一趟,看到好的庄稼率先收了去,见到好的鱼也率先挑了,搞得他们每番辛苦下来所剩无几。 当下低头叹口气,算是默认。 汉子让陆宛儿坐旁边,殷勤的给她递上瓜果,陆宛儿低头不语默默接受。长庆看在眼中,心上像在滴血。 一会热气腾腾的酒菜上来,汉子先给陆宛儿斟了杯酒,温柔的道:“陆姐请饮酒。” 陆宛儿不擅饮酒,却不拒绝,大大方方接过酒放在桌前。 陆应风斟了满满一杯站起来道:“为向陆姐谢罪,陆某先饮了这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陆姐这次受惊,也怪在下来迟,在下也要罚饮一杯。”汉子斟了杯酒盯着陆宛儿一饮而尽。 长庆举着酒杯,也想像汉子一样对陆宛儿说,但感觉怎么也用不出汉子的度量,只好自饮了一口。 汉子给陆宛儿夹菜后,斟酒连饮,竟连饮了六七杯,看得众人直咋舌,这是寨中珍藏好酒,酒性浓烈,陆应风有点内功,饮三杯也觉量足。 不知汉子是不是要在陆宛儿前表现出一番豪爽,饮了六七杯之后,又道:“在下要为陆姐续着罚饮。”竟又连饮了六七杯。 众人都以为他此刻该是满脸酒色,哪知他仍谈笑风生,好像滴酒未沾的若无其事。 他第一次饮六七杯的时候,左手在旁边桌下待了一会,第二次饮六七杯时,左手又待在同一地方,陆应风不经意看了一眼,不禁大惊,一条水线自汉子中指激射而出,汉子竟用深厚内功将饮的酒自手指激出,这种饮酒方式对他来说是个传说,想不到此刻竟亲眼所见。当下感觉汉子的内功能用惊世骇俗形容。 汉子突然瞟了觉行一眼,说道:“大师想得怎样?为了苍生,为了少林前程声誉,是不是与在下说说了痕大师之事?” 他刚才疾言厉色说了痕是武林院叛逆,此刻又口称大师,态度变得真是让众人感到有点难以适从,好在众人听了他刚才颇为仗义的话,也就不以为怪。觉行也渐渐纠正内心抵触,双掌合什道:“贫僧不知施主说的这位大师是何人,但可代为打探。” 汉子喜道:“你是不是要去问你师父?你只须将我的话与他直说就可,如若他有什么为难之处,可与本人直接商量。” 觉行道:“阿弥陀佛,贫僧知道。” 汉子道:“陆寨主,区帮主,我相信你们被官府欺压着日子不好过,这些狗官自有本人惩处,但你们知道否,欺诈你们的不只有狗官,还有奸商,是他们与官府勾结,伤害了百姓的、你们的利益,为了百姓,为了你们,你们可不能轻易放过这些奸商,在本人惩治狗官的同时,这些奸商还得你们去对付。” 陆应风与区云帆深有同感,这些所谓的奸商往往因为勾结官府不劳而获,正是危害百姓的隐形黑手,他们当年做海盗时也找这些奸商下手,将劫到的钱财周济贫苦人家。 陆应风道:“最可恶的是,这些奸商不但损害了百姓的利益,还与狗官合谋分割了属于朝廷的钱物。” “陆寨主说得不错,咱们要双管齐下,官商齐治。”汉子大声道。 “不知俞大人想怎么治?”陆应风热血沸腾。 “官府的事留给本人,本人有武林院、蓬莱居的令牌要治他们易如反掌,但奸商之事本人不宜插手,落个官府欺压百姓罪名,这个就有劳各位了,本人已略为打听过,你们本地的最大财主叫黄翠山,所得钱财也大都与官府勾结得来,你们将他钱财劫了,打击他的嚣张气焰,也可用这些钱财改善你们的生活,甚至改善一些本地贫苦人家的生活。”汉子似早有算计。 陆应风与区云帆先是心中一喜,跟着眉头一皱,这不是要他们做回海盗的老本行? 汉子似是知晓他们心思,笑道:“你们不必顾虑,令牌在此,等于皇上下令,你们只须大胆做,有什事本人会给你们担着,更有皇上给你们做主。” 陆区不禁暗暗心动,心想凭什么他们不劳而获?而老百姓辛辛苦苦却要受到欺诈? 心思电转,也始终觉得汉子的话有点闪烁,难以十分置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枞尔骑箐》正文 四六烁词 “你们想做甚?”长庆推开几个过来绑觉行的寨丁,这些寨丁看了下陆应风脸色,见陆应风没表态,只好出手来绑觉行。他们都懂些粗浅功夫,但因出手不甚积极,长庆又力大如牛,都被长庆推得连打趑趄。 区云帆对陆应风道:“陆兄,这、这。” 陆应风对汉子甚敬畏,不敢拂他意,说道:“区帮主,这位大师既与武林院有关,就、就由俞大人调查清楚。” 汉子突叫“住手”,他对几个寨丁的表现看不满意,叫就他们停下。 几个寨丁本来也无绑觉行之意,因飞龙寨与海沙帮过从甚密,依赖甚深,不想难为觉行,当下闻言即停手。 汉子本来就像是虚张声势的多此一举,觉行被点麻穴,即使不绑也跑不了。 他突然笑眯眯的道:“我可以给你个机会,只要说出了痕的下落就放了你。” 他时而疾言厉色,时而又露出堪称和蔼的笑意,言辞闪烁,让人猜不透他真实动机。 觉行浑身麻木不能动弹,但可说话,只是他铜铃似的眼睛瞪着汉子不言不语。 长庆不晓得什么是麻穴,见觉行明显身子麻木不能动弹,察觉到异状,对汉子叫:“你把我师兄怎么了?。” “嘿嘿,你们不知死期将至,不坦白交待,是不是要等我回去禀报皇上治你们的罪呀?”汉子虽笑眯眯的,但语气让人吃惊。 “大人,觉行大师素行事中正,不知因何要治他的罪?”区云帆抱拳问。 “你们不知,他用的是少林派的无上内功佛珍心经,而当今真正身怀此技的是少林派昔日主持了痕,了痕是武林院的叛逆,多年来隐匿踪迹不知所踪,可巧今日遇到他的传人,你们说本人该怎么处置呢?”汉子不紧不慢。 区云帆与陆应风都吃了一惊,想不到觉行竟与大名鼎鼎的少林派有关,而且可能还与武林院的叛逆有关。 区云帆道:“大人能凭一招半式断定一门武功?” 汉子道:“你真是井底之蛙,是与不是你问他们最清楚。” 区云帆见觉行只是不语,颇似有默认之意,一时不知怎样答话。想了想道:“据在下所知,江湖人虽有入编武林院之责,但也不知有多少人没入编,比如在下与陆寨主等,而大人说的了痕大师既然已经隐居了,是不是也可当他是个没有入编的江湖人?” 汉子“嘿嘿”冷笑道:“少林派岂是你们这些帮派可比?他们的武功又岂是你们可比?你们可以不入武林院,但他们不能例外,弃院而隐就是抗命,就是大逆不道,就要受到惩处。试想身怀绝技者都不为朝廷所用,都不来保护江山,则外侮岂不乘虚而入?百姓岂不遭秧?” 他这话说得有点慷慨激昂,众人都觉在理,陆宛儿也听得眼睛放光。 区云帆面红耳赤,不知怎样反驳。 长庆虽赞成汉子的话,但汉子说的又是少林派又是武林院又要惩处等等这些让他一头雾水,说道:“你、你总不能轻易出手伤人啊?” 汉子瞥了他一眼,对他好像很不待见,不屑与他说话一样,说道:“说与不说,就看你们了。” 他说话的时候目光又把众人几乎扫了个遍,好像区云帆陆应风等都知道了痕的情况。 “咱们不知道怎说?”长庆感觉到汉子对他的傲慢,说话时带着负气。 汉子一闪身,手掌就贴上他肩头,他距长庆一丈有余,一闪之间好像突然出现在他身边,众人根本看不清他身法。 长庆身上顿然像压着一座山,压得他根本不能动弹。 “你是他师弟,必然知道了痕下落,你说吧。”汉子脸上似笑非笑,目光灼灼的望着长庆。 “我不知!”长庆大叫。 “你不知?”汉子脸色渐冷。 长庆感到身上的“山”摇摇欲坠,就要压下来将他压得粉碎。 他由始至终都感到汉子对他没有好感,对汉子仅有的一点景仰在他阴冷的目光下瞬间消失,觉得他是阴阳怪气的。 他生平甚重磊落,讨厌阴阳怪气,即便粉身碎骨也不肯向阴阳怪气示弱,叫:“我、我什么也不知道。” “你不说,可不要怪我手辣了。”汉子竟又现出点笑意。 他要等长庆再次大叫,然后顺理成章的将长庆击毙。 “放了他。”觉行突然怒吼。 汉子恼怒不已,觉行早不说晚不说,偏在这节骨眼上。 冷冷道:“那么你说,你不说我就杀了他。” 觉行武功较高,看出汉子隐含杀机,及时说话转移他的注意力。陆应风与区云帆却不知道长庆已差不多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你找的是懂佛珍心经的人,贫僧懂他不懂,这事与他无关,有话要问问贫僧。”觉行虎声虎气。 汉子说觉行用的是佛珍心经,一半只是猜测,不是百分百肯定,见觉行亲口承认,仍感到颇为震撼,松手放了长庆,喝道:“好,你说了痕藏身何处?” “你找的是懂佛珍心经的人,既然贫僧懂那你找的就是贫僧,不必探问别人。”觉行叫。 “哈哈哈哈!”汉子突然纵声长笑,“想不到呀想不到,武林院的叛逆说现就现,真是得来不费功夫。”脸上有欣喜、得意,“你现在是说也得说不说也要说。” 突然迈步走到觉行身边笑嘻嘻的道:“你说不说?”他这次没使快捷无伦的身法,众人都看到他是慢悠悠走过去的。 “你要找就找贫僧,不要问别人。”觉行又叫,他不太擅言辞,说来说去就这个态度。 “你不说呀?你真的不说?”汉子好像很有耐心。 “贫僧就是你要找的。”觉行又叫道。 “好好好,你不说,我就先给你们说个故事。”汉子笑眯眯的盯着觉行,甚至是在打量着觉行,也不知什么原因脸上有着微微得色。 打量了觉行一会续道:“了痕有一位师弟,在了痕离开武林院之后掌管了少林派,你们都猜他做了什么事呀?”抬眼扫了眼众人续道:“河北七十二口人命,河南孟家堡满堡血案,常山双英丧命野狐口等等惨绝人寰的手段就出自他手,出自少林之手。你们想,这些事假如有了痕支持或者不会发生,就因他离开了,以为隐居就万事大吉,才让他著下如此种种血案。” 众人听得毛骨悚然,在和平的鸡笼镇,这等血案就像在波平如镜的湖面陡然丢下块巨石,激起千重浪花,打破了湖面的宁静。而他们的内心就像这个湖,感觉难以平静。 “俞大人,如此恶人,武林院为甚不及时清除?”陆应风道。 “这不是说清除就能清除,他们也是听了武林院的命令去对付那些抗拒编入武林院的人,要说他们有错,也只能说他们执行的方法有错呀。”汉子说得像有点感慨。 长庆又对他迷糊了,这个阴阳怪气的汉子像有几分正气啊?他究竟是怎样的人?是好人还是坏人? 区云帆与陆应风等不禁又一阵毛骨悚然,拒绝入编武林院竟会是这个后果。这么说来,汉子是想找了痕回去掌少林派,这是大好事呀。都不禁把目光投向觉行,看他是不是真的与这位了痕有关。 觉行眼睛转了数下,他一时间也被汉子的话迷惑,开始想是不是应该向汉子坦白交待。 当然他也不知师父是不是汉子说的了痕,但佛珍心经是真的,而且他们的名字又如此相像。 “俞大人此次出来,想必是为还武林人物及世间百姓一个公道。”陆应风道。 “陆寨主说得非常不错,有武林院的人背弃皇上主意打击异己出手狠辣,也有各处狗官胡作非为,本人这次出来就是要打击这些行为,还世间一片宁静。”汉子说得铿锵有力的。 陆应风与区云帆及数十寨丁油然鼓掌,长庆与觉行虽没鼓掌,但也是热血沸腾,感到这个汉子就是个好人。 鼓掌甫毕,陆应风又抱拳道:“在下人等唯俞大人马首是瞻,为皇上与俞大人的正风肃纪尽一分力。” 汉子“哈哈”笑道:“好,好,本人很快就会给你们布置一些打击贪官污吏的任务。” 众人又一阵热血沸腾。 汉子扫了陆宛儿一眼,笑道:“刚才咱们只聊正事,怠慢了陆姐真是不该。陆寨主,你这次胡弄了陆姐,是不是应该置酒道歉?” 陆应风满脸惭愧低声道:“这次是陆某万万不该,陆某这就去叫人备酒为陆姐道不是。”想你为什么不早点来,否则就不会为高麟那厮要挟了。 寨丁得到命令,兴高采烈去置酒。海沙帮众有船的已经出海,没船的都跟区云帆与觉得来到了山下,区云帆当下也不急让他们借船躲避。 此时暮色朦胧,各处棚内都已燃起灯火,陆应风殷勤张罗汉子入内就座,并乘机请示放了觉行,汉子也很爽朗大度,伸掌在觉行身上一拍,觉行的麻穴顿解,周身开始血液舒畅。 长庆看汉子走在陆宛儿旁,心上酸溜溜的,隐隐感到高麟相对于他来说已不重要是,这汉子才是横在他眼前的一座山,一座压得他喘不过气一座山。 棚内简陋,寨丁在正中摆一列长桌,酒菜未上,就把一些应时瓜果摆在桌面。鸡笼镇气候宜人,也甚适合瓜果生长,堪称四季瓜果飘香,这大冬天的,桌面上不但摆了橙子,还有木瓜、甘薯、甘蔗等。 汉子坐首席,叹道:“陆寨主作为一寨之主却如斯简陋,真可叹,说来这也可能是地方官员不作为,或者对寨上多般敲诈所致。” 陆应风感觉汉子的话说到了他心坎,他们种庄稼、打鱼为生,镇上的衙役隔三差五就会来一趟,看到好的庄稼率先收了去,见到好的鱼也率先挑了,搞得他们每番辛苦下来所剩无几。 当下低头叹口气,算是默认。 汉子让陆宛儿坐旁边,殷勤的给她递上瓜果,陆宛儿低头不语默默接受。长庆看在眼中,心上像在滴血。 一会热气腾腾的酒菜上来,汉子先给陆宛儿斟了杯酒,温柔的道:“陆姐请饮酒。” 陆宛儿不擅饮酒,却不拒绝,大大方方接过酒放在桌前。 陆应风斟了满满一杯站起来道:“为向陆姐谢罪,陆某先饮了这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陆姐这次受惊,也怪在下来迟,在下也要罚饮一杯。”汉子斟了杯酒盯着陆宛儿一饮而尽。 长庆举着酒杯,也想像汉子一样对陆宛儿说,但感觉怎么也用不出汉子的度量,只好自饮了一口。 汉子给陆宛儿夹菜后,斟酒连饮,竟连饮了六七杯,看得众人直咋舌,这是寨中珍藏好酒,酒性浓烈,陆应风有点内功,饮三杯也觉量足。 不知汉子是不是要在陆宛儿前表现出一番豪爽,饮了六七杯之后,又道:“在下要为陆姐续着罚饮。”竟又连饮了六七杯。 众人都以为他此刻该是满脸酒色,哪知他仍谈笑风生,好像滴酒未沾的若无其事。 他第一次饮六七杯的时候,左手在旁边桌下待了一会,第二次饮六七杯时,左手又待在同一地方,陆应风不经意看了一眼,不禁大惊,一条水线自汉子中指激射而出,汉子竟用深厚内功将饮的酒自手指激出,这种饮酒方式对他来说是个传说,想不到此刻竟亲眼所见。当下感觉汉子的内功能用惊世骇俗形容。 汉子突然瞟了觉行一眼,说道:“大师想得怎样?为了苍生,为了少林前程声誉,是不是与在下说说了痕大师之事?” 他刚才疾言厉色说了痕是武林院叛逆,此刻又口称大师,态度变得真是让众人感到有点难以适从,好在众人听了他刚才颇为仗义的话,也就不以为怪。觉行也渐渐纠正内心抵触,双掌合什道:“贫僧不知施主说的这位大师是何人,但可代为打探。” 汉子喜道:“你是不是要去问你师父?你只须将我的话与他直说就可,如若他有什么为难之处,可与本人直接商量。” 觉行道:“阿弥陀佛,贫僧知道。” 汉子道:“陆寨主,区帮主,我相信你们被官府欺压着日子不好过,这些狗官自有本人惩处,但你们知道否,欺诈你们的不只有狗官,还有奸商,是他们与官府勾结,伤害了百姓的、你们的利益,为了百姓,为了你们,你们可不能轻易放过这些奸商,在本人惩治狗官的同时,这些奸商还得你们去对付。” 陆应风与区云帆深有同感,这些所谓的奸商往往因为勾结官府不劳而获,正是危害百姓的隐形黑手,他们当年做海盗时也找这些奸商下手,将劫到的钱财周济贫苦人家。 陆应风道:“最可恶的是,这些奸商不但损害了百姓的利益,还与狗官合谋分割了属于朝廷的钱物。” “陆寨主说得不错,咱们要双管齐下,官商齐治。”汉子大声道。 “不知俞大人想怎么治?”陆应风热血沸腾。 “官府的事留给本人,本人有武林院、蓬莱居的令牌要治他们易如反掌,但奸商之事本人不宜插手,落个官府欺压百姓罪名,这个就有劳各位了,本人已略为打听过,你们本地的最大财主叫黄翠山,所得钱财也大都与官府勾结得来,你们将他钱财劫了,打击他的嚣张气焰,也可用这些钱财改善你们的生活,甚至改善一些本地贫苦人家的生活。”汉子似早有算计。 陆应风与区云帆先是心中一喜,跟着眉头一皱,这不是要他们做回海盗的老本行? 汉子似是知晓他们心思,笑道:“你们不必顾虑,令牌在此,等于皇上下令,你们只须大胆做,有什事本人会给你们担着,更有皇上给你们做主。” 陆区不禁暗暗心动,心想凭什么他们不劳而获?而老百姓辛辛苦苦却要受到欺诈? 心思电转,也始终觉得汉子的话有点闪烁,难以十分置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枞尔骑箐》正文 四七宛若飘风 区云帆拱手道:“不是咱们不痛恨贪官奸商,只是在下觉得,大司马高大人为了地方安宁,对咱们昔日所为既往不咎,推荐咱们拉帮结派做一方良民,可说恩深义重。而且他两袖清风,是个大好官,咱们这样做,恐辜负了他的一片心意,鸡笼镇也可能因此大乱。” 区云帆虽然痛恨衙门衙役,但多年来对高宣的恩义还是铭记在心。 汉子的目光宛如寒冰利剪,明明是盯着区云帆的脸,区云帆却似有一把匕首要洞穿心脏,一颗心“呯呯”乱跳。 “区帮主说的只怕是表面,没看到更深层次,贪官想贪钱甚至欺诈百姓需要环境,需要安定环境,否则上面就会有人下来对地方官场大调查,只怕他们钱未贪足就已进了牢房。你们想他们为什对你们既往不咎?为什支持你们拉帮结派?不是为了个能让他们升官发财的环境么?他们就是以你们为幌子达到贪污的目的!本官想问问在座各位,有谁没吃过官府的亏没受过衙役的迫害?”汉子慷慨激昂充满正义。 座中人都的确都受过衙役敲诈,包括长庆的卖菜款都要贡献出较大部分,都感到汉子说得在理。 区云帆与陆应风多年来都是感激高宣之恩对衙役百般忍让,汉子的话挑起了他们心中的不平,也像发现了一个官场新大陆。 寨丁义愤填膺脸有怒色,都感觉受了高宣的骗。 陆宛儿双目放光对汉子露出景仰之色。 她虽只有十六岁,但眉宇间却象饱尝苍桑甚有忧慽,她家编织竹器为生,日夜辛劳也难解饥寒,积聚的钱都避不过苛捐杂税。 忧慽让她习惯沉默寡言,从来都像一个默然神色,悲喜也是这个神色。 这或者是她第一次露出景仰之色。 汉子见没有人回答,脸现得意:“本官这次出来就是为了打击贪官污吏为民请命,鸡笼镇正是第一站。” 众人又是诚惶诚恐,想不到汉子对鸡笼镇如此青睐。 “大人明察,在下等真是鲁莽之人啊。”区云帆想汉子不愧是官府中人,对官场看法颇独到。 “明察不敢说,本官在官场打滚,对官场规则比你们多了解一点而已。而本官最恨贪官奸商,想还老百姓一个公道,还大家一个公道。” 陆应风满是佩服之色抱拳道:“在下等尽皆听俞大人吩咐,为公平正义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本官先对陆寨主说声多谢。本官也相信,在座各位不但可拉帮结派,还可为朝廷与地方百姓做更多的事。”汉子拱手。 区云帆热血沸腾抱拳:“只要是打击贪官奸商,为地方老百姓,在下等尽皆听大人吩咐。” 他想遇到这么一位高高在上的大清官真难得。 汉子道:“黄翠山虽有些庄丁,但不是你们的对手,保护他为非作歹的其实是朝廷官兵,本官次日就去把官兵撤了,你们将他的不义之财散给老百姓。” 陆应风笑道:“咱们劫了地方富户,官府会不会围剿咱们啊?” 他就是说个笑,汉子就是官府中人,听他命令当然不是做盗窃,说不定还有奖励,当然不会遭围剿。 汉子道:“你们做正义之举,不但无罪而且有功,怎会围剿你们?况且上面有皇上作主,谁敢围剿你们?” 陆宛儿嘴角露出笑意,内心想像着一个美好世界! 场中所有人,或者只有长庆难以感受到真正喜悦,因为汉子不管说得多么慷慨激昂,多么充满正义,有意无意对他的一瞥都让他感到对他异常的不友善。 而对自己不友善的人又能有什么期待呢? 对汉子的话自然而然有点抵触,隐约感到有点不对劲。 但只是种感觉,哪里不对劲想不出。 当然他也没有反驳之力。。 气氛热烈,寨丁陆续上酒,汉子续着用他那独特的方式饮酒,时不时关心陆宛儿桌前的蔬果,始终让她桌前的蔬果堆得满满的;也时不时为她端起酒杯,关切的劝她饮酒。 陆宛儿数次从汉子之意,微笑的把酒杯放到唇上,不饮但代表礼貌与敬意。 长庆很冷静,即便有一把刀子在切割也需要冷静,这是对自己的自信,对陆宛儿的尊重。 冷静也代表他的痛苦,冷静与沉默是面对痛苦的一个方式。 场面乐也融融,汉子开始与陆区商量攻打黄府的计划,决定次日由他调开防备黄府兵马以及镇上百米一个的岗哨,陆区晚上带人长驱直入。 海沙帮虽大半帮众出了海,跟着区云帆的只有数十人,但飞龙寨人马齐集,对付一般庄丁绰绰有余。 安排好计划,汉子兴致更浓,道:“今晚通宵达旦,以为提前庆贺。” 他这句话长庆却是懂的,有陆宛儿在身边,不说一个通宵达旦,就是几个通宵也不会感倦怠。 当然他也很乐意通宵达旦,陆宛儿在身边他也能感到一份似醉柔情。 汉子时时注意陆宛儿,陆区等人反而感到轻松,这也是他们一个少有的轻松的晚上。 长庆内心涓涓热流一刻不停,这对他来说是一种沉醉的感受,不发一语也不感寂寞! 陆宛儿在身边,他就不会感到无聊与寂寞! 即便感到隐隐的孤单。 天亮了,美好感觉仍在,这个通宵达旦他没感到一刻是多余的,一刻是缓慢的。 陆应风是这里的主人,也记挂着晚上行动,开始张罗大家休息。汉子对陆宛儿深深一躬,温柔的道声“他日再见”,转身去休息。区云帆、长庆等也接受陆应风的安排去休息。 午后,陆应风与区云帆起来即到大厅商量调兵遺将。长庆起来的第一件事是找陆宛儿,刚出棚门,竟欣喜的在棚前一片草地看到好像依旧兴奋的陆宛儿。 她似在低头沉思,又像想像着一件美好事。 长庆不自禁的看看周围有没有汉子的身影,见寨丁站岗的站岗放哨的放哨,场景温馨和谐,没有见到汉子身影,估计他不会在这待太久,因为昨日晚上听到他说要去调兵,终究是要离开的,估计此刻很可能已经离开。 与陆宛儿相处一夜本来会熟悉很多,但他感觉与以前没有什么两样,甚至觉得更陌生了。 他走过去打招呼的声音很低,好像感觉大声说话也不能得到她热烈的回应。 “啊,长庆哥,是你啊。”陆宛儿好像有点意外的开心,笑容可掬。 但是长庆也没多想,宛儿这是出于礼貌才对他笑笑的。 “宛儿,你在想什么呢?”他问。 “我能想什么呢?你知道的。”宛儿笑意盎然。 “我不知道啊。”长庆惘然。 “长庆哥,你怎会不知道呢?”陆宛儿反问。 “真不知道啊。”长庆有点迷茫。 “陆寨主他们的行动,难道你不知道?”陆宛儿的眼睛都充满笑意。 长庆感到心陡然一沉,这件事在他看来太重大,可是他感到没有讨论的机会。 假如是好事,他发出疑问说明自己是家子气,但心中有种隐隐感到的不妥,担心而矛盾。 “宛儿,你真感到这是件该做的事?”长庆试探。 “嗯。”陆宛儿点头。 见长庆沉默,又道:“长庆哥,难道你不参与?” “我、我只是觉得事关重大,不可鲁莽行事。”长庆道。 “是吗?”陆宛儿的笑容顿消。 “宛儿……”长庆不知怎样解释。 长庆哥,你对官府之事不懂,这不怪你。”陆宛儿淡淡的,像有甚深失望。 “宛儿,咱们不能随便信陌生人的话。”长庆试图解释。 “陌生人?谁是陌生人啊?”陆宛儿道。 “你不觉得他陌生吗?”长庆鼓起勇气。 “你说的是俞大人吧?你想得多了,他是朝廷高官,来这是惩治贪官奸商的,是我辈知己,怎会是陌生人?”她感到长庆不可理喻。 “这、这、”长庆又不知怎样说话了。 陆宛儿低头沉默,像感到长庆不是可说话之人。 双方都一阵沉默,长庆道:“宛儿,或者是我错了。但是不管怎样,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陆宛儿淡淡的道:“我会的。” 长庆知道陆宛儿已拒绝与他说话,说下去也不会有结果,但是他个疑问想求证,低声道:“你什么时候回去?” “等办完了这事才回去。”陆宛儿道。 长庆是想试探她会不会立即与汉子分别,闻言甚感失望,又试探的道:“你是女孩子不适宜参与这事呀。” “什么不适宜,我已与陆寨主商量好了要做后勤。”陆宛儿道。 “后勤?什么后勤?”长庆有点吃惊,有点不解。 “这个要陆寨主吩咐,我也不懂。”陆宛儿有点得意。 长庆感到彻底失望了,感到不用求证了,陆宛儿已如一阵风,很快就会在他身边消失。 他道声“好吧”,六神无主的往大厅走去,他想去听陆区的安排,做一些自己该做的事。 假如这真是一件好事呢?他不参与岂不是没有一点责任? 此时此刻,他只想不要让陆宛儿看轻了。 假如这是坏事,即使自己不参与也是件坏事。 为了不惹人注目,陆区决定挑选三十余精兵分数批暗带兵刃面巾,穿着普通衣着逐一潜到黄府附近待命。攻入黄府后,将刀往黄翠山脖子上一架逼他交出钱财,后续的马车队迅速驰近装载珠宝运到海边,由大船转移出海。 这一套对他们来说驾轻就熟。 只是这次与以前做海盗的心态不同,以陆应风的话说,绿林好汉有替天行道,咱们是粗鄙之人不敢说替天行道,这次来了位大清官,咱们就将这次行动定义为替官行道、替官治奸,倚仗好官治贪官奸商。 众人抱着行道心态,而且不用担心官兵围剿,都热血沸腾而轻松。 陆区看穿了汉子对陆宛儿的心意,陆宛儿要求去也不好阻拦,决定安排为驾车后勤,并派几人专门守护。 黄府位于高宣军营的北面,相距大约数里。这里原是个村落,黄翠山也是村中人,只因他身份较特殊,府弟建在村后的一个山坡之下,与村落形影不离却又独立于村落之外。 山坡是天然的屏障,没有大兵马可以由此冲进来,防卫力量重点安排在前面与两翼,前面是条潺潺溪,溪边绿树成荫,树下三步一哨,不间停有人值守;围墙高筑,墙上开弩孔,机弩四时在孔中待命,只要有陌生人欲闯进大院,机弩即会发射。正中有个大门口,里面是巨大的院子,院子之后才是黄翠山住处。 近来为了防护鸠山夫,里里外外增派了精兵,非武功出类拔萃者根本难闯大院半步。 陆区海盗出身,对付这些机弩有他们的一套办法,就是以弩对弩,数十支火弩多轮射进大院,只要里面一着火,执掌机弩的人必然四外走避,机弩顿解。 五人一组共分八批,陆应风带领的为第一批,其它两个头目带领的是第二第三批,区云帆带领的是第四批,第五批以下都由觉行与长庆带领,负责增援与运送货物。 子夜时分,陆应风率先行动,进得镇内,见百米一个的岗哨果然没人值守,不禁大喜,轻车熟路很快摸到黄府前面的树林隐藏。跟着二三四批陆续来到集合。 陆应风道:“大家切记不可随便伤人。” 众人点头,蒙上面巾取出火弩,冲到溪边伏在坡地上,陆应风向院内发了第一支火箭,跟着其它火箭齐射,这些束着浸了油料茅草的箭头带着熊熊火光呼啸的落在院子里面,院子里很快火光冲天。 “轧轧轧”,机弩如雨射过来,众人伏在土坡下箭雨伤不了他们,有些较有威胁的就挥刀隔开。 众人续发火箭,院子里火光更烈,照亮了一片夜空。 假如在往时他们当然不能如此放肆,官兵前来只在瞬间,但这次是得了官府之命,有恃无恐。 机弩渐稀,估计机弩手都避火去了,陆应风抛掉火弩拔出长刀叫道:“大家冲进去。” 二十人自土坡跃出,掠过溪呼啸的冲向大门,蓦地里听到一声鼓响,有人大喊:“贼人休要张狂。”两支刀枪剑戟如林的官兵队伍在火把通明中自两翼抄出,瞬间将二十人团团围住。 胡忠仁怎么来了?际应风与区云帆认得领兵的是鸡笼镇的副司马胡忠仁。 他们都感到不可思议,军营既然知道他们的任务,胡忠仁此刻怎会出现? “嘿嘿,你们好大胆,竟敢放火打劫,来人,把他们都抓了,格杀勿论。”胡忠仁在马上戟指大喝。 陆应风与区云帆思忖要不要卸下面巾来一番解释,一头目喝道:“胡忠仁,你这个兔崽子好大胆竟敢抓咱们?信不信有人要了你的脑袋。” “哬嗬,你们居然还认得俺呀?看来不是普通盗贼。还想要俺的脑袋?你们也太狂了。”将手一挥:“将他们抓了。” 刀枪剑戟瞬间如茂密的茅草向众人攒刺过来。 陆应风与区云帆想分心解释的话,只怕瞬间成了插满刀枪的刺猬,只好挥刀阻挡。 官兵人数上百以五敌一,而且战力甚强明显是精锐,寨丁久疏战阵手忙脚乱,好在这次来的大都是头目级别的,武功基础不错,如是普通寨丁,立马会现伤亡。 但饶是这样,多人还是频频遇险,仅一会,“噗噗”数声刀响,数人受伤倒地。 区云帆与陆应风纠缠之敌更多,难分身解救,心下大急。陆应风喝道:“胡忠仁,你不要伤人。” “将他们统统杀了!”胡忠仁不理会他的话,大声嘶喝。 陆应风其实没有掌开石碌之力,那是个废弃的烂石碌,中间有条很大裂缝,事前做了番手脚掩人耳目,只为来个应付表演,百数十斤力气即可推开,说到真实武功比区云帆还略逊一筹。 这二十人当中数区云帆武功最强,他手中单刀劈翻几人,慢慢往胡忠仁杀过去。他知道擒贼先擒王,眼下只有制住胡忠仁才有突围希望。 但是官兵阻挡甚凶,仅前丈余又陷入了重围。 杀声震天中,觉行与长庆赶到,他们待在不远,对眼前情景看得清楚,虽不知发生了什么误会,但不容多想,赶来救援。 这下众人武功最高的又数觉行,他在官兵与众人之间来回穿插宛如蜻蜓点水,所过之处众人都感到手脚一轻,陆应风刚想下令撤退,蓦地里一个黑衣人自胡忠仁后面窜出,好像一只大鹏在觉行前面落下,“呼”一掌击向觉行前胸,觉行一招金刚霹雳,想一掌将来人击退,双掌相抵,一声霹雳巨响,两人都身形纹丝不动,竟似旗鼓相当。 金刚霹雳尽力一掌是在危急时使用,哪知仍不能将对方击退,觉行知道遇到劲敌。 长庆虽力气甚大,但不懂招式,抓着把捡起来的长刀只能勉强应付一两个官兵,而且手忙脚乱,多次险险受伤。突然抬头一看,陆宛儿蒙着黑面巾俏生生的站在旁边,不禁大叫:“宛儿姑娘,你快走。” 她在几个寨丁的保护之下好似风中之烛,好似随时会在刀枪剑雨中倒下。 “长庆哥,你不要管我。”陆宛儿大叫,叫声有几分惊惶,似在为大家担心,为长庆担心。 长庆感到心都好似要碎,他心中的陆宛儿,是万万不能在这里受伤的。 但是那些守护她的寨丁真的无能为力,他们太疏于战阵了,在精锐的官兵面前就是自保都难,一个倒下了,两个倒下了,长刀递到了陆宛儿身上。 长庆隐隐感到,陆宛儿真的会成一阵风,永远消失不会回来的风,他发疯了似的,对眼前的刀枪已经不屑一顾,已丝毫不在乎这些刀枪是否会刺到他身上。 他眼中只有陆宛儿,只有不顾一切的救陆宛儿,他感到后背撕开了的疼痛,但他毕竟闯过来了,奋力劈开递向陆宛儿身上的一刀,但是,第二刀、第三刀来了,身后再度撕开的疼痛让他已经支持不住,陆宛儿也在他身前慢慢的倒下了。 他想大叫“陆宛儿”,但是他感到他的话只在心里,只有他听到他说的是什么,想说的是什么。 觉行被黑衣人缠着不能分身救人,众人再度陷入重围。此时后应都赶过来了,但这些后应的武功大都不如刚来的,反而是受伤最多的一拨。 四十余人,只有不到二十人在战斗了,陆应风与区云帆此时都后悔透顶,看着这些平日里有说有笑的亲密的兄弟一个个倒下,只有把眼泪咽在肚子里。 大家都杀昏了头,都为内心沉重的伤痛昏了头,不知什么时候,突然看到场中多了一个高大身影,灰色布帽布衣,黑巾蒙面,穿插在众人当中,官兵、寨丁的兵刃纷纷脱手,这些脱掉兵刃的官兵寨丁同时都感手臂酸麻无力再战。 是的,这还包括区云帆与陆应风,灰衣人经过他们身边时,无一例外的感到胸膛如受巨风吹袭,兵刃拿捏不住为巨风刮落,手臂也不明所以的软麻麻的,感到没有拾刀之力。 好在,他们都看到对手也没有俯身拾兵刃。 最后停手的是黑衣人与觉行,两人分别感到当中有一股无形之力将他们硬生生的分开。 胡忠仁在马上大叫:“你是什么人?” 话音未落,灰衣人突然又和一人交上了手,这人是怎么来的,场中人都好似没看清楚,好似突然间就出现在灰衣人身边。 这人也是身穿黑衣黑巾蒙面,只是身材比刚才那个黑衣人更高更修长。 众人看到两人的身子好似巨风一样乱舞,更似两个木偶在让人眼花缭乱的缠斗。 区云帆与陆应风隐约看出,一瞬间两人就像过了十余招,但也只看到个影子,究竟是什么招式一概不清。 一会,两人的身影明显分开,众人看得清清楚楚,黑衣人的右掌隐约印上灰衣人的肩膀,灰衣人脚下略显虚浮,像打了个踉跄。 灰衣人身形一转,突然呼啸似的往旁闪出,一闪之间已在数丈之外。黑衣人身形急跟而上,双方很快消失于夜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枞尔骑箐》正文 四七宛若飘风 区云帆拱手道:“不是咱们不痛恨贪官奸商,只是在下觉得,大司马高大人为了地方安宁,对咱们昔日所为既往不咎,推荐咱们拉帮结派做一方良民,可说恩深义重。而且他两袖清风,是个大好官,咱们这样做,恐辜负了他的一片心意,鸡笼镇也可能因此大乱。” 区云帆虽然痛恨衙门衙役,但多年来对高宣的恩义还是铭记在心。 汉子的目光宛如寒冰利剪,明明是盯着区云帆的脸,区云帆却似有一把匕首要洞穿心脏,一颗心“呯呯”乱跳。 “区帮主说的只怕是表面,没看到更深层次,贪官想贪钱甚至欺诈百姓需要环境,需要安定环境,否则上面就会有人下来对地方官场大调查,只怕他们钱未贪足就已进了牢房。你们想他们为什对你们既往不咎?为什支持你们拉帮结派?不是为了个能让他们升官发财的环境么?他们就是以你们为幌子达到贪污的目的!本官想问问在座各位,有谁没吃过官府的亏没受过衙役的迫害?”汉子慷慨激昂充满正义。 座中人都的确都受过衙役敲诈,包括长庆的卖菜款都要贡献出较大部分,都感到汉子说得在理。 区云帆与陆应风多年来都是感激高宣之恩对衙役百般忍让,汉子的话挑起了他们心中的不平,也像发现了一个官场新大陆。 寨丁义愤填膺脸有怒色,都感觉受了高宣的骗。 陆宛儿双目放光对汉子露出景仰之色。 她虽只有十六岁,但眉宇间却象饱尝苍桑甚有忧慽,她家编织竹器为生,日夜辛劳也难解饥寒,积聚的钱都避不过苛捐杂税。 忧慽让她习惯沉默寡言,从来都像一个默然神色,悲喜也是这个神色。 这或者是她第一次露出景仰之色。 汉子见没有人回答,脸现得意:“本官这次出来就是为了打击贪官污吏为民请命,鸡笼镇正是第一站。” 众人又是诚惶诚恐,想不到汉子对鸡笼镇如此青睐。 “大人明察,在下等真是鲁莽之人啊。”区云帆想汉子不愧是官府中人,对官场看法颇独到。 “明察不敢说,本官在官场打滚,对官场规则比你们多了解一点而已。而本官最恨贪官奸商,想还老百姓一个公道,还大家一个公道。” 陆应风满是佩服之色抱拳道:“在下等尽皆听俞大人吩咐,为公平正义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本官先对陆寨主说声多谢。本官也相信,在座各位不但可拉帮结派,还可为朝廷与地方百姓做更多的事。”汉子拱手。 区云帆热血沸腾抱拳:“只要是打击贪官奸商,为地方老百姓,在下等尽皆听大人吩咐。” 他想遇到这么一位高高在上的大清官真难得。 汉子道:“黄翠山虽有些庄丁,但不是你们的对手,保护他为非作歹的其实是朝廷官兵,本官次日就去把官兵撤了,你们将他的不义之财散给老百姓。” 陆应风笑道:“咱们劫了地方富户,官府会不会围剿咱们啊?” 他就是说个笑,汉子就是官府中人,听他命令当然不是做盗窃,说不定还有奖励,当然不会遭围剿。 汉子道:“你们做正义之举,不但无罪而且有功,怎会围剿你们?况且上面有皇上作主,谁敢围剿你们?” 陆宛儿嘴角露出笑意,内心想像着一个美好世界! 场中所有人,或者只有长庆难以感受到真正喜悦,因为汉子不管说得多么慷慨激昂,多么充满正义,有意无意对他的一瞥都让他感到对他异常的不友善。 而对自己不友善的人又能有什么期待呢? 对汉子的话自然而然有点抵触,隐约感到有点不对劲。 但只是种感觉,哪里不对劲想不出。 当然他也没有反驳之力。。 气氛热烈,寨丁陆续上酒,汉子续着用他那独特的方式饮酒,时不时关心陆宛儿桌前的蔬果,始终让她桌前的蔬果堆得满满的;也时不时为她端起酒杯,关切的劝她饮酒。 陆宛儿数次从汉子之意,微笑的把酒杯放到唇上,不饮但代表礼貌与敬意。 长庆很冷静,即便有一把刀子在切割也需要冷静,这是对自己的自信,对陆宛儿的尊重。 冷静也代表他的痛苦,冷静与沉默是面对痛苦的一个方式。 场面乐也融融,汉子开始与陆区商量攻打黄府的计划,决定次日由他调开防备黄府兵马以及镇上百米一个的岗哨,陆区晚上带人长驱直入。 海沙帮虽大半帮众出了海,跟着区云帆的只有数十人,但飞龙寨人马齐集,对付一般庄丁绰绰有余。 安排好计划,汉子兴致更浓,道:“今晚通宵达旦,以为提前庆贺。” 他这句话长庆却是懂的,有陆宛儿在身边,不说一个通宵达旦,就是几个通宵也不会感倦怠。 当然他也很乐意通宵达旦,陆宛儿在身边他也能感到一份似醉柔情。 汉子时时注意陆宛儿,陆区等人反而感到轻松,这也是他们一个少有的轻松的晚上。 长庆内心涓涓热流一刻不停,这对他来说是一种沉醉的感受,不发一语也不感寂寞! 陆宛儿在身边,他就不会感到无聊与寂寞! 即便感到隐隐的孤单。 天亮了,美好感觉仍在,这个通宵达旦他没感到一刻是多余的,一刻是缓慢的。 陆应风是这里的主人,也记挂着晚上行动,开始张罗大家休息。汉子对陆宛儿深深一躬,温柔的道声“他日再见”,转身去休息。区云帆、长庆等也接受陆应风的安排去休息。 午后,陆应风与区云帆起来即到大厅商量调兵遺将。长庆起来的第一件事是找陆宛儿,刚出棚门,竟欣喜的在棚前一片草地看到好像依旧兴奋的陆宛儿。 她似在低头沉思,又像想像着一件美好事。 长庆不自禁的看看周围有没有汉子的身影,见寨丁站岗的站岗放哨的放哨,场景温馨和谐,没有见到汉子身影,估计他不会在这待太久,因为昨日晚上听到他说要去调兵,终究是要离开的,估计此刻很可能已经离开。 与陆宛儿相处一夜本来会熟悉很多,但他感觉与以前没有什么两样,甚至觉得更陌生了。 他走过去打招呼的声音很低,好像感觉大声说话也不能得到她热烈的回应。 “啊,长庆哥,是你啊。”陆宛儿好像有点意外的开心,笑容可掬。 但是长庆也没多想,宛儿这是出于礼貌才对他笑笑的。 “宛儿,你在想什么呢?”他问。 “我能想什么呢?你知道的。”宛儿笑意盎然。 “我不知道啊。”长庆惘然。 “长庆哥,你怎会不知道呢?”陆宛儿反问。 “真不知道啊。”长庆有点迷茫。 “陆寨主他们的行动,难道你不知道?”陆宛儿的眼睛都充满笑意。 长庆感到心陡然一沉,这件事在他看来太重大,可是他感到没有讨论的机会。 假如是好事,他发出疑问说明自己是家子气,但心中有种隐隐感到的不妥,担心而矛盾。 “宛儿,你真感到这是件该做的事?”长庆试探。 “嗯。”陆宛儿点头。 见长庆沉默,又道:“长庆哥,难道你不参与?” “我、我只是觉得事关重大,不可鲁莽行事。”长庆道。 “是吗?”陆宛儿的笑容顿消。 “宛儿……”长庆不知怎样解释。 长庆哥,你对官府之事不懂,这不怪你。”陆宛儿淡淡的,像有甚深失望。 “宛儿,咱们不能随便信陌生人的话。”长庆试图解释。 “陌生人?谁是陌生人啊?”陆宛儿道。 “你不觉得他陌生吗?”长庆鼓起勇气。 “你说的是俞大人吧?你想得多了,他是朝廷高官,来这是惩治贪官奸商的,是我辈知己,怎会是陌生人?”她感到长庆不可理喻。 “这、这、”长庆又不知怎样说话了。 陆宛儿低头沉默,像感到长庆不是可说话之人。 双方都一阵沉默,长庆道:“宛儿,或者是我错了。但是不管怎样,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陆宛儿淡淡的道:“我会的。” 长庆知道陆宛儿已拒绝与他说话,说下去也不会有结果,但是他个疑问想求证,低声道:“你什么时候回去?” “等办完了这事才回去。”陆宛儿道。 长庆是想试探她会不会立即与汉子分别,闻言甚感失望,又试探的道:“你是女孩子不适宜参与这事呀。” “什么不适宜,我已与陆寨主商量好了要做后勤。”陆宛儿道。 “后勤?什么后勤?”长庆有点吃惊,有点不解。 “这个要陆寨主吩咐,我也不懂。”陆宛儿有点得意。 长庆感到彻底失望了,感到不用求证了,陆宛儿已如一阵风,很快就会在他身边消失。 他道声“好吧”,六神无主的往大厅走去,他想去听陆区的安排,做一些自己该做的事。 假如这真是一件好事呢?他不参与岂不是没有一点责任? 此时此刻,他只想不要让陆宛儿看轻了。 假如这是坏事,即使自己不参与也是件坏事。 为了不惹人注目,陆区决定挑选三十余精兵分数批暗带兵刃面巾,穿着普通衣着逐一潜到黄府附近待命。攻入黄府后,将刀往黄翠山脖子上一架逼他交出钱财,后续的马车队迅速驰近装载珠宝运到海边,由大船转移出海。 这一套对他们来说驾轻就熟。 只是这次与以前做海盗的心态不同,以陆应风的话说,绿林好汉有替天行道,咱们是粗鄙之人不敢说替天行道,这次来了位大清官,咱们就将这次行动定义为替官行道、替官治奸,倚仗好官治贪官奸商。 众人抱着行道心态,而且不用担心官兵围剿,都热血沸腾而轻松。 陆区看穿了汉子对陆宛儿的心意,陆宛儿要求去也不好阻拦,决定安排为驾车后勤,并派几人专门守护。 黄府位于高宣军营的北面,相距大约数里。这里原是个村落,黄翠山也是村中人,只因他身份较特殊,府弟建在村后的一个山坡之下,与村落形影不离却又独立于村落之外。 山坡是天然的屏障,没有大兵马可以由此冲进来,防卫力量重点安排在前面与两翼,前面是条潺潺溪,溪边绿树成荫,树下三步一哨,不间停有人值守;围墙高筑,墙上开弩孔,机弩四时在孔中待命,只要有陌生人欲闯进大院,机弩即会发射。正中有个大门口,里面是巨大的院子,院子之后才是黄翠山住处。 近来为了防护鸠山夫,里里外外增派了精兵,非武功出类拔萃者根本难闯大院半步。 陆区海盗出身,对付这些机弩有他们的一套办法,就是以弩对弩,数十支火弩多轮射进大院,只要里面一着火,执掌机弩的人必然四外走避,机弩顿解。 五人一组共分八批,陆应风带领的为第一批,其它两个头目带领的是第二第三批,区云帆带领的是第四批,第五批以下都由觉行与长庆带领,负责增援与运送货物。 子夜时分,陆应风率先行动,进得镇内,见百米一个的岗哨果然没人值守,不禁大喜,轻车熟路很快摸到黄府前面的树林隐藏。跟着二三四批陆续来到集合。 陆应风道:“大家切记不可随便伤人。” 众人点头,蒙上面巾取出火弩,冲到溪边伏在坡地上,陆应风向院内发了第一支火箭,跟着其它火箭齐射,这些束着浸了油料茅草的箭头带着熊熊火光呼啸的落在院子里面,院子里很快火光冲天。 “轧轧轧”,机弩如雨射过来,众人伏在土坡下箭雨伤不了他们,有些较有威胁的就挥刀隔开。 众人续发火箭,院子里火光更烈,照亮了一片夜空。 假如在往时他们当然不能如此放肆,官兵前来只在瞬间,但这次是得了官府之命,有恃无恐。 机弩渐稀,估计机弩手都避火去了,陆应风抛掉火弩拔出长刀叫道:“大家冲进去。” 二十人自土坡跃出,掠过溪呼啸的冲向大门,蓦地里听到一声鼓响,有人大喊:“贼人休要张狂。”两支刀枪剑戟如林的官兵队伍在火把通明中自两翼抄出,瞬间将二十人团团围住。 胡忠仁怎么来了?际应风与区云帆认得领兵的是鸡笼镇的副司马胡忠仁。 他们都感到不可思议,军营既然知道他们的任务,胡忠仁此刻怎会出现? “嘿嘿,你们好大胆,竟敢放火打劫,来人,把他们都抓了,格杀勿论。”胡忠仁在马上戟指大喝。 陆应风与区云帆思忖要不要卸下面巾来一番解释,一头目喝道:“胡忠仁,你这个兔崽子好大胆竟敢抓咱们?信不信有人要了你的脑袋。” “哬嗬,你们居然还认得俺呀?看来不是普通盗贼。还想要俺的脑袋?你们也太狂了。”将手一挥:“将他们抓了。” 刀枪剑戟瞬间如茂密的茅草向众人攒刺过来。 陆应风与区云帆想分心解释的话,只怕瞬间成了插满刀枪的刺猬,只好挥刀阻挡。 官兵人数上百以五敌一,而且战力甚强明显是精锐,寨丁久疏战阵手忙脚乱,好在这次来的大都是头目级别的,武功基础不错,如是普通寨丁,立马会现伤亡。 但饶是这样,多人还是频频遇险,仅一会,“噗噗”数声刀响,数人受伤倒地。 区云帆与陆应风纠缠之敌更多,难分身解救,心下大急。陆应风喝道:“胡忠仁,你不要伤人。” “将他们统统杀了!”胡忠仁不理会他的话,大声嘶喝。 陆应风其实没有掌开石碌之力,那是个废弃的烂石碌,中间有条很大裂缝,事前做了番手脚掩人耳目,只为来个应付表演,百数十斤力气即可推开,说到真实武功比区云帆还略逊一筹。 这二十人当中数区云帆武功最强,他手中单刀劈翻几人,慢慢往胡忠仁杀过去。他知道擒贼先擒王,眼下只有制住胡忠仁才有突围希望。 但是官兵阻挡甚凶,仅前丈余又陷入了重围。 杀声震天中,觉行与长庆赶到,他们待在不远,对眼前情景看得清楚,虽不知发生了什么误会,但不容多想,赶来救援。 这下众人武功最高的又数觉行,他在官兵与众人之间来回穿插宛如蜻蜓点水,所过之处众人都感到手脚一轻,陆应风刚想下令撤退,蓦地里一个黑衣人自胡忠仁后面窜出,好像一只大鹏在觉行前面落下,“呼”一掌击向觉行前胸,觉行一招金刚霹雳,想一掌将来人击退,双掌相抵,一声霹雳巨响,两人都身形纹丝不动,竟似旗鼓相当。 金刚霹雳尽力一掌是在危急时使用,哪知仍不能将对方击退,觉行知道遇到劲敌。 长庆虽力气甚大,但不懂招式,抓着把捡起来的长刀只能勉强应付一两个官兵,而且手忙脚乱,多次险险受伤。突然抬头一看,陆宛儿蒙着黑面巾俏生生的站在旁边,不禁大叫:“宛儿姑娘,你快走。” 她在几个寨丁的保护之下好似风中之烛,好似随时会在刀枪剑雨中倒下。 “长庆哥,你不要管我。”陆宛儿大叫,叫声有几分惊惶,似在为大家担心,为长庆担心。 长庆感到心都好似要碎,他心中的陆宛儿,是万万不能在这里受伤的。 但是那些守护她的寨丁真的无能为力,他们太疏于战阵了,在精锐的官兵面前就是自保都难,一个倒下了,两个倒下了,长刀递到了陆宛儿身上。 长庆隐隐感到,陆宛儿真的会成一阵风,永远消失不会回来的风,他发疯了似的,对眼前的刀枪已经不屑一顾,已丝毫不在乎这些刀枪是否会刺到他身上。 他眼中只有陆宛儿,只有不顾一切的救陆宛儿,他感到后背撕开了的疼痛,但他毕竟闯过来了,奋力劈开递向陆宛儿身上的一刀,但是,第二刀、第三刀来了,身后再度撕开的疼痛让他已经支持不住,陆宛儿也在他身前慢慢的倒下了。 他想大叫“陆宛儿”,但是他感到他的话只在心里,只有他听到他说的是什么,想说的是什么。 觉行被黑衣人缠着不能分身救人,众人再度陷入重围。此时后应都赶过来了,但这些后应的武功大都不如刚来的,反而是受伤最多的一拨。 四十余人,只有不到二十人在战斗了,陆应风与区云帆此时都后悔透顶,看着这些平日里有说有笑的亲密的兄弟一个个倒下,只有把眼泪咽在肚子里。 大家都杀昏了头,都为内心沉重的伤痛昏了头,不知什么时候,突然看到场中多了一个高大身影,灰色布帽布衣,黑巾蒙面,穿插在众人当中,官兵、寨丁的兵刃纷纷脱手,这些脱掉兵刃的官兵寨丁同时都感手臂酸麻无力再战。 是的,这还包括区云帆与陆应风,灰衣人经过他们身边时,无一例外的感到胸膛如受巨风吹袭,兵刃拿捏不住为巨风刮落,手臂也不明所以的软麻麻的,感到没有拾刀之力。 好在,他们都看到对手也没有俯身拾兵刃。 最后停手的是黑衣人与觉行,两人分别感到当中有一股无形之力将他们硬生生的分开。 胡忠仁在马上大叫:“你是什么人?” 话音未落,灰衣人突然又和一人交上了手,这人是怎么来的,场中人都好似没看清楚,好似突然间就出现在灰衣人身边。 这人也是身穿黑衣黑巾蒙面,只是身材比刚才那个黑衣人更高更修长。 众人看到两人的身子好似巨风一样乱舞,更似两个木偶在让人眼花缭乱的缠斗。 区云帆与陆应风隐约看出,一瞬间两人就像过了十余招,但也只看到个影子,究竟是什么招式一概不清。 一会,两人的身影明显分开,众人看得清清楚楚,黑衣人的右掌隐约印上灰衣人的肩膀,灰衣人脚下略显虚浮,像打了个踉跄。 灰衣人身形一转,突然呼啸似的往旁闪出,一闪之间已在数丈之外。黑衣人身形急跟而上,双方很快消失于夜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枞尔骑箐》正文 四八悔与不悔 灰衣人与黑衣人的身形好像一闪不见,区云帆与陆应风也只呆了一呆,立马回首战场,只见一众官兵寨众都好像双手软绵绵的停了手,急忙大吼救人。十数个稍为剩点力气的寨丁风风火火的架来马车将伤者放到车上。 胡忠仁见官兵没有丝毫战力,当然知道是刚才灰衣老者所为,喝声“撤”,带着官兵往侧翼而去。 此时区云帆与陆应风已想不到什么报仇,如何打劫黄府财宝,心中只有死伤不明寨丁,寨丁的性命才是最紧要的。见伤者已上车,下令立即撤回。 路上所幸没有官兵阻挡,顺利回到飞龙山。立马查看伤者伤势,十七人重伤,六人死亡,剩余的都几乎带着轻伤。 这一战伤亡大半可谓损失甚重。 区陆欲哭无泪,愤怒懊悔交集,脑袋又是一片晕眩,好像在梦境一样,也好像不知道怎会于瞬间出现了眼前这一切。 长庆背上着了两刀,深及骨髓也流血甚多,已然晕转,陆宛儿好像受的刀伤不算甚重,但估计受了惊吓也已晕了过去。 一番对伤者施药解救之后,所有人开始义愤填膺,他们要找到出现这个事情的责任人,该追责追责,该报仇报仇。 区陆想到了那位“俞大人”与胡忠仁,但又隐隐感到难以肯定,要说责任在那位“俞大人”,可镇上的岗哨也正如他所言已经撤了,高宣也没有出现,说应该找胡忠仁报仇吧,他也像是“例行职责”,保护镇上财团是他们的职责所在。 那么责任人究竟会是谁。 于是他们都想到了自己,或者是自己的莽撞导致了这个局面的发生。 想到这点,思绪又回到那位“俞大人”身上,不正是因为他才导致他们的“莽撞”么? 可是他也是有理有据的,好似也不能完完整整的怪他。 区云帆道:“陆寨主,区某只想问一句,那个俞大人是怎么来的?” 陆应风自感罪孽深重,假如出现这个局面真的是因为这个俞大人,那么他就有认人不清之责。 是的,那个俞大人也只是早一日来到山上,向他展示了令牌与出神入化一样的武功让他深信不疑,而眼下这个深信不疑已经变成了疑惑不定。 但是他知道要明说,就向区云帆坦白这“俞大人”是如何来到寨中的经过。 区云帆暗暗吃惊,脱口而出:“陆寨主,咱们是不是被他骗了?” “依陆某看是未必,以他的武功要找咱们的麻烦是易如反掌,好似不用如此多枝节。”陆应风没有帮那俞大人之意,而是就事论事。 这点区云帆自是想到,只是想到他既然这么神通广大,为何会阻止不了一个胡忠仁? “胡忠仁是副司马,是要听命高宣的,既然高宣已接到命令,高宣怎会没有阻止他?”区云帆又提出疑问。 陆应风道:“我明日就去找高宣查个明白,给伤亡的兄弟一个交待。” “陆寨主这样不妥,你这样做说不得是自投罗,说不定咱们此刻已成了官兵围剿的对象。”区云帆道。 “不这样做就不能给伤亡的兄弟一个交待。”陆应风咬牙坚定的道。 “咱们可以等等,看那位俞大人会不会回来说点什么?”区云帆道。 而陆应风却隐隐感到,那位“俞大人”可能已经不会回来了。 但是他并不期待,即便他不回来,他也要查个明白,该追责的追责该报仇的报仇。 区云帆话音刚落,一个寨丁慌慌张张进来禀报,说路上看到大队官兵往这个方向而来。 众人都倒吸一口冷气,心想来得真快! 陆应风此刻才深深感到寨破人亡,略一犹豫,叫道:“寨众撤退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区云帆道:“万万不可,要走咱们一块走。”区云帆知道陆应风要做什么,他是要留下来给伤亡的寨众一个交待。 “区兄,此事就拜托你了。”陆应风抱拳郑重的。 区云帆刚想叫“不可”,外面传来几声有如夜凫一样的怪笑:“你们想走?你们一个也走不了。” 跟着门前有如落叶,轻飘飘的现出三人,好似从天而降,前面一人暗红衣服,脸上长满胡戟约四十余岁,后两人则大三十上下,与前面人一样衣服,生的温文尔雅又有几分阴阳怪气。三人衣襟上都刻着个刚可辨认的“武”字,正是孟廷玉与陇山双妖。 此时已是曙光初现,众人对三人的样貌看得清清楚楚,从三人的衣着气度就能感觉出来不简单。 “你们是什么人?”陆应风喝道。 孟廷玉不紧不慢的拿出个牌子道:“你们可见过这个牌子?” 区云帆与陆应风心里一“嚓噔”,又是武林院的人? 可是他们不知道他们此来为了何事。假如在平时,他们可能会对这个牌子充满敬仰毕恭毕敬,但此际内心为悲伤愤怒笼罩,也就不知什么是稀奇与毕恭毕敬了。 陆应风淡淡的道:“武林院的人光临敝寨,敝寨是蓬荜生辉啊。”说的虽是客气话,但没有什么新奇与恭敬意味。 孟廷玉喝道:“你们胆子好大,竟敢要挟高宣夜劫大户,此刻咱们就代表地方府衙逮你们回去问罪。” “请问这位大人,咱们是怎么要挟高宣了?”陆应风不亢不卑。 “哼,如果不是你们要挟他,他又怎会无缘无故的将镇上的岗哨撤了?又怎会在你们打劫时闭营不出?不是你们事先与他串通好了么?”孟廷玉低喝。 区陆都是眉头微皱,俱感到刚才是不是对那位“俞大人”有所误会呢? “你们不要怀疑高大人,咱们干的事与他无关,黄翠山为富不仁,打劫他是咱们的主张。”陆应风经历眼前这事,眼下已不感到什么是畏惧,说得正色满脸。 “嘿嘿,以为凭你们的花言巧语就能迷惑本官?高宣此刻已被停职处理,升任大司马的已经另有其人,此刻这位大司马已带兵将你们的山寨团团围住,只待抓了你们与高宣一道问罪。”孟廷玉连眉眼的笑意也是阴冷的。 陆应风暗暗心惊,惊的不是自己而是整个山寨,对整个山寨毁于一旦的惊惧。 “好吧,这是本人出的主意,与寨内所有兄弟无关,你要抓就抓我不要为难别人。”陆应风的语气软了,不是为自己,而是想自己独揽责任。 区云帆大声道:“除了陆寨主还有区某,你们要抓就把我也抓了。” 孟廷玉眯着眼睛道:“你们可以充英雄,但后患不能不除,此地所有人都不能放过,都要抓了问罪。” 陆应风颤声道:“你……你不要欺人太甚。” “呵呵,你多虑了,本官只是为民除害,说不上欺人太甚。”孟廷玉呵呵的笑,但笑声让人毛骨悚然。 陆应风对区云帆道:“后撤之事就靠你了。”“唰”的排出单刀,喝道:“我与你们拼了。”单刀举起“蛟龙入海”直捣孟廷玉胸膛。 一道白光闪过,却斜斜飘向孟廷玉身外,孟廷玉的佩刀并未出手,只是双手在胸前划了个圆弧,陆应风的单刀就好像受到磁力的牵引飘向孟廷玉一边,而且单刀几乎拿 捏不住要脱手飞出。 但陆应风作为一寨之主武功当有过人之处,一发觉不妙,立时力随刀势,顺势翻了一个斤斗,回身双脚轻巧落地。 孟廷玉用出具有吸力的混元真气想夺陆应风的单刀,即便夺不过来,陆应风好歹也要打个踉跄露出丑态,见他借力使力,一个斤斗又显露不俗轻功,也不禁暗暗赞赏。 区云帆手抚刀柄犹豫不决,不知是出手还是组织撤退,心想自己一去陆应风必然凶多吉少,但若然执意留下,则山寨恐怕真要毁于一旦。 犹豫一会咬咬牙,拔刀欲往外闯,焦伦飘身一闪拦在前面喝道:“想跑啊?没那么容易。” 区云帆心系寨众安全,不想多所纠缠,一声大喝:“挡我者死。”一招“乌龙探海”长刀捣向焦伦胸膛,刀势迅如闪电,已是用了十二成力量。 焦伦的武功与区云帆不相上下,见区云帆一出手就是拼命打法,也不敢怠慢,蓦地里脚下一个大跨步躲过一边,区云帆夺得空隙,势如疯虎往外扑出,但焦伦怎能在孟廷玉面前表现得这么无能?跨步躲闪之际已想好反击,长刀一招“牵龙引凤”宛如轻烟刚好刺到区云帆后肋,区云帆躲闪不过,只好回刀阻隔,“乓”的一声挡开长刀,又欲往外闯,但焦伦仗着双刀相交之力一个大飘身而起掠过区云帆前面将区云帆拦住。他在鸡笼镇初次出手就为名不见经传的山野子长庆所伤,正憋着一股气,此刻怎肯在区云帆面前吃亏? 一个是不顾一切往外闯,一个是想好好表现,可谓表现了个旗鼓相当谁也撑不开谁。 区云帆不作他想,依然是凶猛的一刀“乌龙入海”,焦伦执刀在手已然不必躲闪,伸刀将区云帆的单刀挂开。 区云帆依然想尽力冲出,但双方本来功力不相上下,刀来刀往刀光如织,却是彼此占不到半点便宜。 焦湛只负手观战脸上好整以暇,好像对眼前战事一点也不焦急。 其时陆应风向孟廷玉砍了十余刀,孟廷玉只是运用他的混元真气将长刀引开并不还手,陆应风砍不到孟廷玉,想跑又跑不了,只能心急如焚。 下面忽然传来乒乒乓乓打斗之声,听胡忠仁哈哈笑道:“将他们都抓了一个也不放过。” 陆应风内心更急却无可奈何。 陡然间一个雄浑清脆的声音传来:“住手!”声音中气平和,却让附近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明明是是向场中所有人招呼,而人人都好似是对着自己一个人在说话,声音传入耳鼓清晰无比。 区云帆与陆应风心头狂喜,因为他们听出这是那位“俞大人”的声音。 声音又好像充满着威慑力,打斗的人都不自觉的停了手。陆应风来自孟廷玉身上的牵引力没有了,焦伦也停手了,下面打斗的声音也没有了。 没有看见人影,那个俞大人已人影飘飘出现在门前,好像突然出现一样。 “你们谁是带兵主儿?”那俞大人喝道。 孟廷玉飘身出外,凛然看着那俞大人,低喝道:“本官就是。” 他或者是慑于这俞大人的气场,喝声也是尽量压低的。 “噢,你是什么人?为什在此欺侮这些寻常百姓?”俞大人喝问。 “嘿嘿,该这样问的应该是本官吧?你又是什么人要管本官的公务事?”孟廷玉不亢不卑的。 “公务事?抓这些正经为业的百姓就是公务事?”那俞大人反问。 “嗯,你或者有所不知,是他们吃了熊心豹子胆打劫了地方富户。他们这样做,官府是不是应该要抓他们呢?”孟廷玉说得不急不躁。 “噢,有这样的事?”那俞大人装糊涂,“假如他们是打劫了抓他们也不错,只是据说地方有很多富户都是为富不仁,他们与这些富户之间有什么过节也未可知,不能简简单单的定为打劫吧?”那俞大人又是反问的语气。 “假如因为过节就可肆意打劫,哪还有什么王法?总之对打劫之徒就要抓捕,阁下可不要在这横插一杠。”孟廷玉虽然好像惊于这位俞大人的气场,但说话还是很有底气。 “好,你先说说你是什么来头的官儿。”那俞大人有点居高临下。 “本官说出来,只怕将阁下吓坏了。”孟廷玉好像受不了这居高临下一样的语气。 “哈哈,还真没有可以将本人吓坏的官。你说说,你的官到底有多大。”那俞大人哈哈大笑脸上没有一丝在乎之色。 “你看好了,看看这是什么?”孟廷玉手上抓着武林院的令牌。 “哦,原来是武林院的,难怪有这么大派头。可是你这也吓我不着。”那俞大人语气好像有点收敛,但还是满不在乎之色。 “武林院的命令有如圣旨,难道皇上的命令也吓你不着吗?”孟廷玉沉声的。 “非也,皇上的命令在下怎敢不听?只是这令牌抓在你手中就大打折扣了。”俞大人淡淡的。 “令牌在此有如皇上亲至,怎么大打折扣了?”孟廷玉好像不服气。 “你看看我这个是什么?咱们是同道中人,又怎么就要被你的令牌吓着呢?”俞大人手上也执着个武林院的令牌。 “呵呵,原来是同道中人啊,难怪阁下有这样说话的底气。阁下既是武林院的,那不该阻止同道执行公务吧?”孟廷玉的脸色好像放缓了。 “阻止说不上的,只是在下觉得抓捕百姓不是事情,务必要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调查的清清楚楚。在下斗胆,想将这事再来一次调查,然后再斟酌决定是不是该怪罪他们。”那俞大人道。 “哼,此事已证据确凿,而且他们刚才已承认了是打劫,还有什么可说的?”孟廷玉稍放重了语气。 “这么说来,阁下是真的要抓捕他们了?”俞大人语气有点冷。 ”非抓不可。”孟廷玉语气坚持。 “要是我不同意呢?”俞姓汉子语气很冷。 “那你这就是抗旨之罪。”孟廷玉语气不变。 “假如本人有双重身份呢?”俞姓汉子目光飘飘,脸色有几分倨傲。 “双重身份又怎样?你的另一重身份两大也大不过武林院吧?”孟廷玉不服气。 “大不过武林院是对的,但比起你就大得多了。”汉子手一翻抓着个黑黝黝的令牌,令牌上的一抹绿色是那样的温润洁雅,加重语气道:“这个令牌你认不认得?” “蓬莱居?”孟廷玉脱口而出,脸上有几分慌乱,低头“喃喃”的道:“原来,原来阁下是蓬莱居的。”语气尽显低下。 “以本人的两个牌子让你将这事再次调查可有过份?”俞姓汉子目光飘飘的质问。 “不、不过份。”孟廷玉嗫嗫嚅嚅的,“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俞姓汉子盯着他问。 “只是……只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他们犯了法,终还是要逮捕,这次可以暂时放过他们,日后调查清楚了他们确定犯法也是要逮捕的。”孟廷玉一直没抬头,像下级对着上级说话。 “好,你有这种坚持也是好事,我不怪你,你们现在走吧。”俞姓汉子道。 孟廷玉向汉子拱拱手,道声“是”,然后向身边的焦湛道:“吩咐他们立即撤兵。” 焦湛拱拱手,飞也似的往山下驰去,估计是向胡忠仁下令。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就此别过。”孟廷玉又向汉子拱拱手,招呼上焦伦展开轻功如飞下山。 眼前这一幕,终于让区云帆与陆应风心中的悔意消淡,也终于再次让他们觉得,他们这样做即便付出了很大代价也是值得的。 不错,为了正义他们都可满腔热血,无怨无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枞尔骑箐》正文 四八悔与不悔 灰衣人与黑衣人的身形好像一闪不见,区云帆与陆应风也只呆了一呆,立马回首战场,只见一众官兵寨众都好像双手软绵绵的停了手,急忙大吼救人。十数个稍为剩点力气的寨丁风风火火的架来马车将伤者放到车上。 胡忠仁见官兵没有丝毫战力,当然知道是刚才灰衣老者所为,喝声“撤”,带着官兵往侧翼而去。 此时区云帆与陆应风已想不到什么报仇,如何打劫黄府财宝,心中只有死伤不明寨丁,寨丁的性命才是最紧要的。见伤者已上车,下令立即撤回。 路上所幸没有官兵阻挡,顺利回到飞龙山。立马查看伤者伤势,十七人重伤,六人死亡,剩余的都几乎带着轻伤。 这一战伤亡大半可谓损失甚重。 区陆欲哭无泪,愤怒懊悔交集,脑袋又是一片晕眩,好像在梦境一样,也好像不知道怎会于瞬间出现了眼前这一切。 长庆背上着了两刀,深及骨髓也流血甚多,已然晕转,陆宛儿好像受的刀伤不算甚重,但估计受了惊吓也已晕了过去。 一番对伤者施药解救之后,所有人开始义愤填膺,他们要找到出现这个事情的责任人,该追责追责,该报仇报仇。 区陆想到了那位“俞大人”与胡忠仁,但又隐隐感到难以肯定,要说责任在那位“俞大人”,可镇上的岗哨也正如他所言已经撤了,高宣也没有出现,说应该找胡忠仁报仇吧,他也像是“例行职责”,保护镇上财团是他们的职责所在。 那么责任人究竟会是谁。 于是他们都想到了自己,或者是自己的莽撞导致了这个局面的发生。 想到这点,思绪又回到那位“俞大人”身上,不正是因为他才导致他们的“莽撞”么? 可是他也是有理有据的,好似也不能完完整整的怪他。 区云帆道:“陆寨主,区某只想问一句,那个俞大人是怎么来的?” 陆应风自感罪孽深重,假如出现这个局面真的是因为这个俞大人,那么他就有认人不清之责。 是的,那个俞大人也只是早一日来到山上,向他展示了令牌与出神入化一样的武功让他深信不疑,而眼下这个深信不疑已经变成了疑惑不定。 但是他知道要明说,就向区云帆坦白这“俞大人”是如何来到寨中的经过。 区云帆暗暗吃惊,脱口而出:“陆寨主,咱们是不是被他骗了?” “依陆某看是未必,以他的武功要找咱们的麻烦是易如反掌,好似不用如此多枝节。”陆应风没有帮那俞大人之意,而是就事论事。 这点区云帆自是想到,只是想到他既然这么神通广大,为何会阻止不了一个胡忠仁? “胡忠仁是副司马,是要听命高宣的,既然高宣已接到命令,高宣怎会没有阻止他?”区云帆又提出疑问。 陆应风道:“我明日就去找高宣查个明白,给伤亡的兄弟一个交待。” “陆寨主这样不妥,你这样做说不得是自投罗,说不定咱们此刻已成了官兵围剿的对象。”区云帆道。 “不这样做就不能给伤亡的兄弟一个交待。”陆应风咬牙坚定的道。 “咱们可以等等,看那位俞大人会不会回来说点什么?”区云帆道。 而陆应风却隐隐感到,那位“俞大人”可能已经不会回来了。 但是他并不期待,即便他不回来,他也要查个明白,该追责的追责该报仇的报仇。 区云帆话音刚落,一个寨丁慌慌张张进来禀报,说路上看到大队官兵往这个方向而来。 众人都倒吸一口冷气,心想来得真快! 陆应风此刻才深深感到寨破人亡,略一犹豫,叫道:“寨众撤退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区云帆道:“万万不可,要走咱们一块走。”区云帆知道陆应风要做什么,他是要留下来给伤亡的寨众一个交待。 “区兄,此事就拜托你了。”陆应风抱拳郑重的。 区云帆刚想叫“不可”,外面传来几声有如夜凫一样的怪笑:“你们想走?你们一个也走不了。” 跟着门前有如落叶,轻飘飘的现出三人,好似从天而降,前面一人暗红衣服,脸上长满胡戟约四十余岁,后两人则大三十上下,与前面人一样衣服,生的温文尔雅又有几分阴阳怪气。三人衣襟上都刻着个刚可辨认的“武”字,正是孟廷玉与陇山双妖。 此时已是曙光初现,众人对三人的样貌看得清清楚楚,从三人的衣着气度就能感觉出来不简单。 “你们是什么人?”陆应风喝道。 孟廷玉不紧不慢的拿出个牌子道:“你们可见过这个牌子?” 区云帆与陆应风心里一“嚓噔”,又是武林院的人? 可是他们不知道他们此来为了何事。假如在平时,他们可能会对这个牌子充满敬仰毕恭毕敬,但此际内心为悲伤愤怒笼罩,也就不知什么是稀奇与毕恭毕敬了。 陆应风淡淡的道:“武林院的人光临敝寨,敝寨是蓬荜生辉啊。”说的虽是客气话,但没有什么新奇与恭敬意味。 孟廷玉喝道:“你们胆子好大,竟敢要挟高宣夜劫大户,此刻咱们就代表地方府衙逮你们回去问罪。” “请问这位大人,咱们是怎么要挟高宣了?”陆应风不亢不卑。 “哼,如果不是你们要挟他,他又怎会无缘无故的将镇上的岗哨撤了?又怎会在你们打劫时闭营不出?不是你们事先与他串通好了么?”孟廷玉低喝。 区陆都是眉头微皱,俱感到刚才是不是对那位“俞大人”有所误会呢? “你们不要怀疑高大人,咱们干的事与他无关,黄翠山为富不仁,打劫他是咱们的主张。”陆应风经历眼前这事,眼下已不感到什么是畏惧,说得正色满脸。 “嘿嘿,以为凭你们的花言巧语就能迷惑本官?高宣此刻已被停职处理,升任大司马的已经另有其人,此刻这位大司马已带兵将你们的山寨团团围住,只待抓了你们与高宣一道问罪。”孟廷玉连眉眼的笑意也是阴冷的。 陆应风暗暗心惊,惊的不是自己而是整个山寨,对整个山寨毁于一旦的惊惧。 “好吧,这是本人出的主意,与寨内所有兄弟无关,你要抓就抓我不要为难别人。”陆应风的语气软了,不是为自己,而是想自己独揽责任。 区云帆大声道:“除了陆寨主还有区某,你们要抓就把我也抓了。” 孟廷玉眯着眼睛道:“你们可以充英雄,但后患不能不除,此地所有人都不能放过,都要抓了问罪。” 陆应风颤声道:“你……你不要欺人太甚。” “呵呵,你多虑了,本官只是为民除害,说不上欺人太甚。”孟廷玉呵呵的笑,但笑声让人毛骨悚然。 陆应风对区云帆道:“后撤之事就靠你了。”“唰”的排出单刀,喝道:“我与你们拼了。”单刀举起“蛟龙入海”直捣孟廷玉胸膛。 一道白光闪过,却斜斜飘向孟廷玉身外,孟廷玉的佩刀并未出手,只是双手在胸前划了个圆弧,陆应风的单刀就好像受到磁力的牵引飘向孟廷玉一边,而且单刀几乎拿 捏不住要脱手飞出。 但陆应风作为一寨之主武功当有过人之处,一发觉不妙,立时力随刀势,顺势翻了一个斤斗,回身双脚轻巧落地。 孟廷玉用出具有吸力的混元真气想夺陆应风的单刀,即便夺不过来,陆应风好歹也要打个踉跄露出丑态,见他借力使力,一个斤斗又显露不俗轻功,也不禁暗暗赞赏。 区云帆手抚刀柄犹豫不决,不知是出手还是组织撤退,心想自己一去陆应风必然凶多吉少,但若然执意留下,则山寨恐怕真要毁于一旦。 犹豫一会咬咬牙,拔刀欲往外闯,焦伦飘身一闪拦在前面喝道:“想跑啊?没那么容易。” 区云帆心系寨众安全,不想多所纠缠,一声大喝:“挡我者死。”一招“乌龙探海”长刀捣向焦伦胸膛,刀势迅如闪电,已是用了十二成力量。 焦伦的武功与区云帆不相上下,见区云帆一出手就是拼命打法,也不敢怠慢,蓦地里脚下一个大跨步躲过一边,区云帆夺得空隙,势如疯虎往外扑出,但焦伦怎能在孟廷玉面前表现得这么无能?跨步躲闪之际已想好反击,长刀一招“牵龙引凤”宛如轻烟刚好刺到区云帆后肋,区云帆躲闪不过,只好回刀阻隔,“乓”的一声挡开长刀,又欲往外闯,但焦伦仗着双刀相交之力一个大飘身而起掠过区云帆前面将区云帆拦住。他在鸡笼镇初次出手就为名不见经传的山野子长庆所伤,正憋着一股气,此刻怎肯在区云帆面前吃亏? 一个是不顾一切往外闯,一个是想好好表现,可谓表现了个旗鼓相当谁也撑不开谁。 区云帆不作他想,依然是凶猛的一刀“乌龙入海”,焦伦执刀在手已然不必躲闪,伸刀将区云帆的单刀挂开。 区云帆依然想尽力冲出,但双方本来功力不相上下,刀来刀往刀光如织,却是彼此占不到半点便宜。 焦湛只负手观战脸上好整以暇,好像对眼前战事一点也不焦急。 其时陆应风向孟廷玉砍了十余刀,孟廷玉只是运用他的混元真气将长刀引开并不还手,陆应风砍不到孟廷玉,想跑又跑不了,只能心急如焚。 下面忽然传来乒乒乓乓打斗之声,听胡忠仁哈哈笑道:“将他们都抓了一个也不放过。” 陆应风内心更急却无可奈何。 陡然间一个雄浑清脆的声音传来:“住手!”声音中气平和,却让附近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明明是是向场中所有人招呼,而人人都好似是对着自己一个人在说话,声音传入耳鼓清晰无比。 区云帆与陆应风心头狂喜,因为他们听出这是那位“俞大人”的声音。 声音又好像充满着威慑力,打斗的人都不自觉的停了手。陆应风来自孟廷玉身上的牵引力没有了,焦伦也停手了,下面打斗的声音也没有了。 没有看见人影,那个俞大人已人影飘飘出现在门前,好像突然出现一样。 “你们谁是带兵主儿?”那俞大人喝道。 孟廷玉飘身出外,凛然看着那俞大人,低喝道:“本官就是。” 他或者是慑于这俞大人的气场,喝声也是尽量压低的。 “噢,你是什么人?为什在此欺侮这些寻常百姓?”俞大人喝问。 “嘿嘿,该这样问的应该是本官吧?你又是什么人要管本官的公务事?”孟廷玉不亢不卑的。 “公务事?抓这些正经为业的百姓就是公务事?”那俞大人反问。 “嗯,你或者有所不知,是他们吃了熊心豹子胆打劫了地方富户。他们这样做,官府是不是应该要抓他们呢?”孟廷玉说得不急不躁。 “噢,有这样的事?”那俞大人装糊涂,“假如他们是打劫了抓他们也不错,只是据说地方有很多富户都是为富不仁,他们与这些富户之间有什么过节也未可知,不能简简单单的定为打劫吧?”那俞大人又是反问的语气。 “假如因为过节就可肆意打劫,哪还有什么王法?总之对打劫之徒就要抓捕,阁下可不要在这横插一杠。”孟廷玉虽然好像惊于这位俞大人的气场,但说话还是很有底气。 “好,你先说说你是什么来头的官儿。”那俞大人有点居高临下。 “本官说出来,只怕将阁下吓坏了。”孟廷玉好像受不了这居高临下一样的语气。 “哈哈,还真没有可以将本人吓坏的官。你说说,你的官到底有多大。”那俞大人哈哈大笑脸上没有一丝在乎之色。 “你看好了,看看这是什么?”孟廷玉手上抓着武林院的令牌。 “哦,原来是武林院的,难怪有这么大派头。可是你这也吓我不着。”那俞大人语气好像有点收敛,但还是满不在乎之色。 “武林院的命令有如圣旨,难道皇上的命令也吓你不着吗?”孟廷玉沉声的。 “非也,皇上的命令在下怎敢不听?只是这令牌抓在你手中就大打折扣了。”俞大人淡淡的。 “令牌在此有如皇上亲至,怎么大打折扣了?”孟廷玉好像不服气。 “你看看我这个是什么?咱们是同道中人,又怎么就要被你的令牌吓着呢?”俞大人手上也执着个武林院的令牌。 “呵呵,原来是同道中人啊,难怪阁下有这样说话的底气。阁下既是武林院的,那不该阻止同道执行公务吧?”孟廷玉的脸色好像放缓了。 “阻止说不上的,只是在下觉得抓捕百姓不是事情,务必要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调查的清清楚楚。在下斗胆,想将这事再来一次调查,然后再斟酌决定是不是该怪罪他们。”那俞大人道。 “哼,此事已证据确凿,而且他们刚才已承认了是打劫,还有什么可说的?”孟廷玉稍放重了语气。 “这么说来,阁下是真的要抓捕他们了?”俞大人语气有点冷。 ”非抓不可。”孟廷玉语气坚持。 “要是我不同意呢?”俞姓汉子语气很冷。 “那你这就是抗旨之罪。”孟廷玉语气不变。 “假如本人有双重身份呢?”俞姓汉子目光飘飘,脸色有几分倨傲。 “双重身份又怎样?你的另一重身份两大也大不过武林院吧?”孟廷玉不服气。 “大不过武林院是对的,但比起你就大得多了。”汉子手一翻抓着个黑黝黝的令牌,令牌上的一抹绿色是那样的温润洁雅,加重语气道:“这个令牌你认不认得?” “蓬莱居?”孟廷玉脱口而出,脸上有几分慌乱,低头“喃喃”的道:“原来,原来阁下是蓬莱居的。”语气尽显低下。 “以本人的两个牌子让你将这事再次调查可有过份?”俞姓汉子目光飘飘的质问。 “不、不过份。”孟廷玉嗫嗫嚅嚅的,“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俞姓汉子盯着他问。 “只是……只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他们犯了法,终还是要逮捕,这次可以暂时放过他们,日后调查清楚了他们确定犯法也是要逮捕的。”孟廷玉一直没抬头,像下级对着上级说话。 “好,你有这种坚持也是好事,我不怪你,你们现在走吧。”俞姓汉子道。 孟廷玉向汉子拱拱手,道声“是”,然后向身边的焦湛道:“吩咐他们立即撤兵。” 焦湛拱拱手,飞也似的往山下驰去,估计是向胡忠仁下令。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就此别过。”孟廷玉又向汉子拱拱手,招呼上焦伦展开轻功如飞下山。 眼前这一幕,终于让区云帆与陆应风心中的悔意消淡,也终于再次让他们觉得,他们这样做即便付出了很大代价也是值得的。 不错,为了正义他们都可满腔热血,无怨无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枞尔骑箐》正文 四九蟹岛 官兵在胡忠仁的指挥下井然有序撤退,孟廷玉与陇山双妖也走得无影无踪,刚才喧嚣的飞龙山,一下寂静了不少。 那个“俞大人”道:“这次是这些武林院的人作梗,你们先到海外暂避,待我把他们处置好了,你们再回。” “惩治奸商吏恶是不是要继续?”陆应风问。 “当然,为了正义,为了百姓,这事不能半途而废,只要他们作恶,咱们就坚决打击。”俞大人说得铿锵有力。 众人热血沸腾,这次挫折留在胸间的阴影瞬间抹去。 当下陆应风与区云帆带俞大人去看陆宛儿等人伤势,俞大人对余人只淡扫一眼,目光停留陆宛儿身上,说道:“宛儿是女儿之家,有伤在身不能适应海上风浪,把她留下让我顺便给她疗伤。” 这正合陆区之意,海上生活甚是艰苦,陆宛儿留下来最好,当下都没意见。 三日后到了一个叫蟹岛的地方,这里左右两个岛夹着一片海湾,湾内礁石颇多螃蟹。这里外面巨浪涌进为岛阻隔,浪急大减,湾内堪称风平浪静,是鱼人出海暂避风浪颇佳之处,他们出海也常在此休憩。只是岛上没有淡水,岛也较,只见光秃秃的岛礁与少数稀疏植物,在此不能长久生活。 这次他们的目的地是约五日航程的翠叶岛,因为已连续航行了三日,决定在此暂停一晚。 连日来也留意海上船踪,看有没有迭海沙消息,但海沙帮毕竟先行一晚,估计已走在前面。 伤者当中长庆的伤势最重,一直到出海之后的第三日才甚为虚弱的睁开眼睛,这还依赖他的内功根底、觉行带着的垌清山独门疗伤圣药以及觉行以内力为助。 他醒来的第一件事自是询问陆宛儿的情况,一直守候在他旁边的觉行将陆宛儿的情况说了,长庆喜忧参半,陆宛儿的伤势没有什么问题是他最开心的,但她在那俞大人身边,他始终隐隐感到不妥,这感觉像横在他心间的一根刺,扎得他气闷、痛苦却不能拔出来。 寨丁帮众开始打鱼的打鱼登岛的登岛,忙得不亦乐乎,数日的船舱生活让他们都很想解放一下心情。 这里不但是鱼类聚集之处,也是海鸥的天堂,成群成群的海鸥聚集在两边岛屿上扑跃嬉戏,亦是忙得不亦乐乎。 海水湛蓝,波平浪静,如果再有淡水加上一片洁白的沙滩,那真是堪称世外奇景了,这里可以听海鸥歌唱,感染海鸥永不疲倦一样的青春劲儿,打不完的鱼,吹不尽的海风,看不尽的风浪…… 寨丁帮众正欢天喜地的将打起的鱼装进鱼舱,在海岛的一角悄悄的划进一只船,船头站着个披头散发的大汉,胡乱且长的头发遮住了他大半个脸庞,一袭淡灰色棉衣好像不太合身,上身紧绷绷的像裹着面半圆的鼓,裤管则显得甚为宽松,两只粗粗的大腿又似两只水桶,正是消失多日的鸠山夫。 他眼中的蒙布已经除去,脸上皮肤晰白泛着油光,困在牢笼的灰暗已悄然散去,假如说那时如一只困在牢中的病虎,此刻则象一只自由驰骋的猛虎。 站在他身后的则是龙山三英,从形态看,鸠山夫象个领导者,三英则似他的随从。只是都是一副轻松之色,象已完完整整的从海岛遭遇的阴影中走出来。 船激射一般驶向海湾中心,那些正在打鱼的寨丁帮众有不认识鸠山夫的脸上都露出欣喜之色,因为他们知道龙山三英是海沙帮的人,他们来到,自是遇上了自己人。而那些认得鸠山夫的帮众,脸上则露恐惧,他们也知道龙山三英的叛变。 于是有的人大声欢呼,有的人则手按兵刃戒备。 “你们打这么多鱼,快把一些送过来孝敬本人。”鸠山夫在数丈外叫道。 “龙山三英,这些鱼当然有你们的份,你们想要尽管要不必客气。”有寨丁大声回答。 “不能给鱼他们,这个是鸠山夫,他们也是叛徒。”有帮众沉着声音说。 这些寨丁作为曾经的海盗,对鸠山夫这个名字可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也约略听到他逃脱的消息,闻言都是一惊,一下子噤若寒蝉,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怎么你们一听到本人的姓名就这么害怕?是不是本人的威名太高了?”鸠山夫得意的,说完又哈哈大笑。 “鸠山狗,你别得意,终有一日将你撵回扶桑去。”有大胆的帮众叫道。 “将我撵回扶桑?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啊?”鸠山夫疑问的语气又带着挑逗,说完又是大笑。 两只船一左一右自远处驰来,船上站着的分别是区云帆与陆应风,他们听到了这边的动静,急急架船前来察看。陆应风的心情还算平静,因为他不知道海岛上发生的事,虽然鸠山夫是敌人,龙山三英却是“朋友”,有敌有友,却不比仅仅遇敌,鸠山夫与他的朋友在一起,说不定没有什么敌意。 区云帆则心神紧绷,感觉到此际凶多吉少。 “鸠山夫,龙山三狗,你们此次前来意欲何为?”区云帆戟指喝道。他是个热血汉子视死如归,紧张却不害怕。 鸠山夫冷眼看他不答话,姜海成昂头打个哈哈,有点尴尬的道:“区副帮主,咱们……咱们此次是认错来的。” “认错?”区云帆以为听错了,“姜……姜海成,你会认错?” “区副帮主,咱们一时为利欲冲昏头脑,忘了共同敌人,之前的事请多多原谅。”姜海成拱拱手。 区云帆实在想不到姜海成会有这个态度,一时不禁怔住。想起那晚他们数次欲置他们于死地,此刻却巴巴的认错,而且有鸠山夫在身边,这实在让他难以置信。 若在平时,姜海成即便真心认错他也未必会很快原谅,他们的作为太狠辣了,但眼前他们的实力明显更强,他们能认错,一时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姜老大,你对区副帮主做了什么?又什么共同的敌人?”陆应风有点疑惑。 “陆寨主,咱们这回是真心认错,你问的这些你应该都知道啊。”姜海成淡淡而有点尴尬的,他觉得区云帆已对他说了他们的所作所为,觉得在故意敲打他。而区云帆这些时日事务众多,恰恰忘了给陆应风说这事。 “姜老大,你们究竟做了什么?陆某真不知道!”陆应风认真的。 姜海成看陆应风像真的不知道的样子,有点疑惑,说道:“区副帮主,陆寨主,咱们江湖人都有两个共同的敌人,一是官府二是奸商,咱们时时刻刻都要提防官府缉捕咱们为难咱们,而咱们劫富济贫,打的是奸商主意,奸商与官府勾结,又恰好是咱们的敌人。龙山三英千错万错都是忘了这点,不该忘了敌人而对付自己人。以前咱们是做了错事,但现在想通了,请你们原谅。” 区云帆听他说得在理,怒气减了几分也信了一点点,但他们与鸠山夫在一起,这又让他疑惑,即便与官府、奸商作对,说到底是为了百姓,鸠山夫会有这个心思吗? 陆应风欢天喜地的道:“姜老大,你这想法真不错!咱们都有共同的敌人,是应该合作共事。你们以前若是有不妥的地方,只要不是大奸大恶之事,我都可劝说区副帮主去掉芥蒂。” “那就有劳陆寨主。”姜海成拱拱手。 “慢,鸠山夫的毒辣尽人皆知,也是我辈敌人,你们若想改过,就必须远离他,并与咱们合力擒住他。”区云帆大声喝道。鸠山夫虽是劲敌,但已做了很多不能原谅之事,不能因为他是劲敌而原谅他,而是要将之绳之以法。之前因顾忌而选择与他“合作”,但这个“合作”也不能消除鸠山夫在他心底是个必须得到惩治的罪犯的形象。况此次与上次选择“合作”的情势又不同,龙山三英要改邪归正,那么就要好好的给他们划个戒限,鸠山夫正好用来观看他们的决心与观点,二来有觉行在这,有与他们抗衡的资本。 陆应风只想鸠山夫眼前不是敌人就好,哪有心思想这么多,闻言心中稍急,心想你区云帆虽然说得在理却也有点食古不化吧?俗话说多一个朋友好过多一个敌人,鸠山夫即便不能成为朋友,眼下也不能成为敌人啊? 鸠山夫喉间发出野兽般的吼叫,没人知道他在说什么,但每个人都看到了他眼中发出野兽一样的凶光。 “鸠山夫是异域之人不懂本地规矩,即便做了些错事也是情有可原。”姜海成道。 “什么情有可原?翠竹帮数十条人命是情有可原?那些惨伤在他手下不计其数的百姓也是情有可原?”区云帆来了怒气,又忘记了眼前的一切危险,大声吼叫。 鸠山夫喉间的吼叫更响了,盖过了区云帆的吼声。众人都感觉到他想干什么了,但是没有人能阻止他。 只见他突然身影一晃,闪电般落在了三丈之外的一艘船上,双手一左一右抓着了两个寨丁,身形又是一晃,迅速回到了他的船上,整个过程没有人来得及阻止,因为太快,区云帆与陆应风又是在另外的船上,即便想过去相救也没有这个“登萍渡水”轻功。 “你们的性命都是我的,你们稍有不从,他们就是你们的下场。”鸠山夫傲然狂笑将两人高高举起就要掷到海上,大海深不见底,而且两人在他一掷之下必为巨力震晕,下场可想而知。 “鸠先生不可。”姜海成大叫,“大事为重,大事为重。”姜海成又重复的叫。 鸠山夫喉间再度响起野兽般的吼声,将两人举了一会,终究没有掷到海上,而是掷到船舷上,两人一声不吭静静的躺着,显然已然晕了过去。 区云帆与陆应风不约而同安排靠近的船只后撤,同时双双划船往鸠山夫的船只靠近,他们没有鸠山夫的功力,只能靠双桨划船,而鸠山夫可以站在船头靠双脚之力推动船只,这就是他们刚才可以站在船头而在没有人划船的情况下船只仍然能够激射而来的原因。当然他也不能靠这个长久的在大海航行,在大海上远行还得依靠船桨与风帆,因为人力总有衰竭的时候。而区云帆与陆应风刚才船上有船夫,此刻船夫已走,自然只得靠他们划船了。 他们此刻赶上去,虽然说不上是对付鸠山夫,他们即使合手也不是鸠山夫的对手,他们上去是为了救那两名寨丁,寨丁有险即便舍身也要相救,这对他们已成为了习惯。 区云帆执刀率先扑上,刀风虎虎,往鸠山夫就是一招“铁拐探路”,他用的是刀,招数却称为铁拐探路,是取铁拐中“点”的招数,刀尖轻点试探对方武功深浅、来路、招式等等,另外也是取八仙中铁拐李的仙意,寓意这是个不错的招式。 鸠山夫只需双袖一撩借助内力就可将来刀拂开甚至拂落,然后脚踏中宫乘势而上进击,他功力与身法俱远胜区云帆,区云帆必挡不住进击要后退,而船退无可退,只有落水一途。 那姜海成似是诚心悔改又发挥了他的作用,口中又不停的大叫:“大事为重!大事为重!”鸠山夫在他的叫声下出手稍缓,区云帆为他的内力震开,踉踉跄跄的跌到船舷旁边没有落水。 其时觉行正在远外乘一只船激射而来,他多次给长庆施力疗伤,稍觉疲惫,一直在船中打坐没有参与打鱼,喧闹传入耳鼓,似是遇到敌人,急急乘船过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枞尔骑箐》正文 四九蟹岛 官兵在胡忠仁的指挥下井然有序撤退,孟廷玉与陇山双妖也走得无影无踪,刚才喧嚣的飞龙山,一下寂静了不少。 那个“俞大人”道:“这次是这些武林院的人作梗,你们先到海外暂避,待我把他们处置好了,你们再回。” “惩治奸商吏恶是不是要继续?”陆应风问。 “当然,为了正义,为了百姓,这事不能半途而废,只要他们作恶,咱们就坚决打击。”俞大人说得铿锵有力。 众人热血沸腾,这次挫折留在胸间的阴影瞬间抹去。 当下陆应风与区云帆带俞大人去看陆宛儿等人伤势,俞大人对余人只淡扫一眼,目光停留陆宛儿身上,说道:“宛儿是女儿之家,有伤在身不能适应海上风浪,把她留下让我顺便给她疗伤。” 这正合陆区之意,海上生活甚是艰苦,陆宛儿留下来最好,当下都没意见。 三日后到了一个叫蟹岛的地方,这里左右两个岛夹着一片海湾,湾内礁石颇多螃蟹。这里外面巨浪涌进为岛阻隔,浪急大减,湾内堪称风平浪静,是鱼人出海暂避风浪颇佳之处,他们出海也常在此休憩。只是岛上没有淡水,岛也较,只见光秃秃的岛礁与少数稀疏植物,在此不能长久生活。 这次他们的目的地是约五日航程的翠叶岛,因为已连续航行了三日,决定在此暂停一晚。 连日来也留意海上船踪,看有没有迭海沙消息,但海沙帮毕竟先行一晚,估计已走在前面。 伤者当中长庆的伤势最重,一直到出海之后的第三日才甚为虚弱的睁开眼睛,这还依赖他的内功根底、觉行带着的垌清山独门疗伤圣药以及觉行以内力为助。 他醒来的第一件事自是询问陆宛儿的情况,一直守候在他旁边的觉行将陆宛儿的情况说了,长庆喜忧参半,陆宛儿的伤势没有什么问题是他最开心的,但她在那俞大人身边,他始终隐隐感到不妥,这感觉像横在他心间的一根刺,扎得他气闷、痛苦却不能拔出来。 寨丁帮众开始打鱼的打鱼登岛的登岛,忙得不亦乐乎,数日的船舱生活让他们都很想解放一下心情。 这里不但是鱼类聚集之处,也是海鸥的天堂,成群成群的海鸥聚集在两边岛屿上扑跃嬉戏,亦是忙得不亦乐乎。 海水湛蓝,波平浪静,如果再有淡水加上一片洁白的沙滩,那真是堪称世外奇景了,这里可以听海鸥歌唱,感染海鸥永不疲倦一样的青春劲儿,打不完的鱼,吹不尽的海风,看不尽的风浪…… 寨丁帮众正欢天喜地的将打起的鱼装进鱼舱,在海岛的一角悄悄的划进一只船,船头站着个披头散发的大汉,胡乱且长的头发遮住了他大半个脸庞,一袭淡灰色棉衣好像不太合身,上身紧绷绷的像裹着面半圆的鼓,裤管则显得甚为宽松,两只粗粗的大腿又似两只水桶,正是消失多日的鸠山夫。 他眼中的蒙布已经除去,脸上皮肤晰白泛着油光,困在牢笼的灰暗已悄然散去,假如说那时如一只困在牢中的病虎,此刻则象一只自由驰骋的猛虎。 站在他身后的则是龙山三英,从形态看,鸠山夫象个领导者,三英则似他的随从。只是都是一副轻松之色,象已完完整整的从海岛遭遇的阴影中走出来。 船激射一般驶向海湾中心,那些正在打鱼的寨丁帮众有不认识鸠山夫的脸上都露出欣喜之色,因为他们知道龙山三英是海沙帮的人,他们来到,自是遇上了自己人。而那些认得鸠山夫的帮众,脸上则露恐惧,他们也知道龙山三英的叛变。 于是有的人大声欢呼,有的人则手按兵刃戒备。 “你们打这么多鱼,快把一些送过来孝敬本人。”鸠山夫在数丈外叫道。 “龙山三英,这些鱼当然有你们的份,你们想要尽管要不必客气。”有寨丁大声回答。 “不能给鱼他们,这个是鸠山夫,他们也是叛徒。”有帮众沉着声音说。 这些寨丁作为曾经的海盗,对鸠山夫这个名字可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也约略听到他逃脱的消息,闻言都是一惊,一下子噤若寒蝉,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怎么你们一听到本人的姓名就这么害怕?是不是本人的威名太高了?”鸠山夫得意的,说完又哈哈大笑。 “鸠山狗,你别得意,终有一日将你撵回扶桑去。”有大胆的帮众叫道。 “将我撵回扶桑?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啊?”鸠山夫疑问的语气又带着挑逗,说完又是大笑。 两只船一左一右自远处驰来,船上站着的分别是区云帆与陆应风,他们听到了这边的动静,急急架船前来察看。陆应风的心情还算平静,因为他不知道海岛上发生的事,虽然鸠山夫是敌人,龙山三英却是“朋友”,有敌有友,却不比仅仅遇敌,鸠山夫与他的朋友在一起,说不定没有什么敌意。 区云帆则心神紧绷,感觉到此际凶多吉少。 “鸠山夫,龙山三狗,你们此次前来意欲何为?”区云帆戟指喝道。他是个热血汉子视死如归,紧张却不害怕。 鸠山夫冷眼看他不答话,姜海成昂头打个哈哈,有点尴尬的道:“区副帮主,咱们……咱们此次是认错来的。” “认错?”区云帆以为听错了,“姜……姜海成,你会认错?” “区副帮主,咱们一时为利欲冲昏头脑,忘了共同敌人,之前的事请多多原谅。”姜海成拱拱手。 区云帆实在想不到姜海成会有这个态度,一时不禁怔住。想起那晚他们数次欲置他们于死地,此刻却巴巴的认错,而且有鸠山夫在身边,这实在让他难以置信。 若在平时,姜海成即便真心认错他也未必会很快原谅,他们的作为太狠辣了,但眼前他们的实力明显更强,他们能认错,一时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姜老大,你对区副帮主做了什么?又什么共同的敌人?”陆应风有点疑惑。 “陆寨主,咱们这回是真心认错,你问的这些你应该都知道啊。”姜海成淡淡而有点尴尬的,他觉得区云帆已对他说了他们的所作所为,觉得在故意敲打他。而区云帆这些时日事务众多,恰恰忘了给陆应风说这事。 “姜老大,你们究竟做了什么?陆某真不知道!”陆应风认真的。 姜海成看陆应风像真的不知道的样子,有点疑惑,说道:“区副帮主,陆寨主,咱们江湖人都有两个共同的敌人,一是官府二是奸商,咱们时时刻刻都要提防官府缉捕咱们为难咱们,而咱们劫富济贫,打的是奸商主意,奸商与官府勾结,又恰好是咱们的敌人。龙山三英千错万错都是忘了这点,不该忘了敌人而对付自己人。以前咱们是做了错事,但现在想通了,请你们原谅。” 区云帆听他说得在理,怒气减了几分也信了一点点,但他们与鸠山夫在一起,这又让他疑惑,即便与官府、奸商作对,说到底是为了百姓,鸠山夫会有这个心思吗? 陆应风欢天喜地的道:“姜老大,你这想法真不错!咱们都有共同的敌人,是应该合作共事。你们以前若是有不妥的地方,只要不是大奸大恶之事,我都可劝说区副帮主去掉芥蒂。” “那就有劳陆寨主。”姜海成拱拱手。 “慢,鸠山夫的毒辣尽人皆知,也是我辈敌人,你们若想改过,就必须远离他,并与咱们合力擒住他。”区云帆大声喝道。鸠山夫虽是劲敌,但已做了很多不能原谅之事,不能因为他是劲敌而原谅他,而是要将之绳之以法。之前因顾忌而选择与他“合作”,但这个“合作”也不能消除鸠山夫在他心底是个必须得到惩治的罪犯的形象。况此次与上次选择“合作”的情势又不同,龙山三英要改邪归正,那么就要好好的给他们划个戒限,鸠山夫正好用来观看他们的决心与观点,二来有觉行在这,有与他们抗衡的资本。 陆应风只想鸠山夫眼前不是敌人就好,哪有心思想这么多,闻言心中稍急,心想你区云帆虽然说得在理却也有点食古不化吧?俗话说多一个朋友好过多一个敌人,鸠山夫即便不能成为朋友,眼下也不能成为敌人啊? 鸠山夫喉间发出野兽般的吼叫,没人知道他在说什么,但每个人都看到了他眼中发出野兽一样的凶光。 “鸠山夫是异域之人不懂本地规矩,即便做了些错事也是情有可原。”姜海成道。 “什么情有可原?翠竹帮数十条人命是情有可原?那些惨伤在他手下不计其数的百姓也是情有可原?”区云帆来了怒气,又忘记了眼前的一切危险,大声吼叫。 鸠山夫喉间的吼叫更响了,盖过了区云帆的吼声。众人都感觉到他想干什么了,但是没有人能阻止他。 只见他突然身影一晃,闪电般落在了三丈之外的一艘船上,双手一左一右抓着了两个寨丁,身形又是一晃,迅速回到了他的船上,整个过程没有人来得及阻止,因为太快,区云帆与陆应风又是在另外的船上,即便想过去相救也没有这个“登萍渡水”轻功。 “你们的性命都是我的,你们稍有不从,他们就是你们的下场。”鸠山夫傲然狂笑将两人高高举起就要掷到海上,大海深不见底,而且两人在他一掷之下必为巨力震晕,下场可想而知。 “鸠先生不可。”姜海成大叫,“大事为重,大事为重。”姜海成又重复的叫。 鸠山夫喉间再度响起野兽般的吼声,将两人举了一会,终究没有掷到海上,而是掷到船舷上,两人一声不吭静静的躺着,显然已然晕了过去。 区云帆与陆应风不约而同安排靠近的船只后撤,同时双双划船往鸠山夫的船只靠近,他们没有鸠山夫的功力,只能靠双桨划船,而鸠山夫可以站在船头靠双脚之力推动船只,这就是他们刚才可以站在船头而在没有人划船的情况下船只仍然能够激射而来的原因。当然他也不能靠这个长久的在大海航行,在大海上远行还得依靠船桨与风帆,因为人力总有衰竭的时候。而区云帆与陆应风刚才船上有船夫,此刻船夫已走,自然只得靠他们划船了。 他们此刻赶上去,虽然说不上是对付鸠山夫,他们即使合手也不是鸠山夫的对手,他们上去是为了救那两名寨丁,寨丁有险即便舍身也要相救,这对他们已成为了习惯。 区云帆执刀率先扑上,刀风虎虎,往鸠山夫就是一招“铁拐探路”,他用的是刀,招数却称为铁拐探路,是取铁拐中“点”的招数,刀尖轻点试探对方武功深浅、来路、招式等等,另外也是取八仙中铁拐李的仙意,寓意这是个不错的招式。 鸠山夫只需双袖一撩借助内力就可将来刀拂开甚至拂落,然后脚踏中宫乘势而上进击,他功力与身法俱远胜区云帆,区云帆必挡不住进击要后退,而船退无可退,只有落水一途。 那姜海成似是诚心悔改又发挥了他的作用,口中又不停的大叫:“大事为重!大事为重!”鸠山夫在他的叫声下出手稍缓,区云帆为他的内力震开,踉踉跄跄的跌到船舷旁边没有落水。 其时觉行正在远外乘一只船激射而来,他多次给长庆施力疗伤,稍觉疲惫,一直在船中打坐没有参与打鱼,喧闹传入耳鼓,似是遇到敌人,急急乘船过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枞尔骑箐》正文 五十舟上决斗 觉行也似鸠山夫用双脚之力催动船,来得甚快,见前面一舟上一大汉张牙舞爪一样发出野兽般的吼声,陆应风正扶起跌在舟舷的区云帆与两名寨丁,约略知道真相,一声大喝:“贼子休要猖狂,洒家来也。”自船上“一鹤冲霄”跃上舟落在鸠山夫跟前。 鸠山夫性甚狂傲,早看到觉行武功,知道只有驯服觉行日后才多话语权,觉行双脚刚落,“张牙舞爪”变成排山倒海一样的掌力拍他前胸。 一句不多,正是鸠山夫性格。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觉行虽感鸠山夫掌力巨大,但感觉他的“佛珍心经”也足可抵挡,必双掌相迎拼个高下,但他连日来为长庆运功疗伤,功力耗损不少,当下只能使个“卸”字诀,双手采取守势,身形微微一侧,让这股排山倒海一样的掌力自身前呼啸而过。 鸠山夫双掌落空,更不停留,双掌圈回再度袭击,觉行双掌半挡半卸,似显被动,但脚步不丁不八,显得沉稳之极,牢牢站在船头,其实并未落下风。 众人都已知道鸠山夫功力,数丈之外使出“登萍渡水”轻功瞬间抓去两人,区云帆一招也抵挡不住,而看觉行的表现,不禁暗中称奇,内心也暗暗为他鼓掌。 一个就在身边的名不见经传的大和尚竟可抗衡鸠山夫,实出他们意料。 瞬间双方连过数招,众人虽是远观,亦能感到暗流涌动,都能感到即便是一抹掌风也能将普通人刮落大海。都是一攻一守,但鸠山夫虽凶猛,觉行身形也不乱。 这些帮众寨丁的功夫虽不怎样,但经历过众多的打斗场面,比武时谁优谁劣也约略分辨得出来。 这主要是看身形,身形不乱,虽然看似处于下风,胜败难料,因为“下风”者也有反击的能力,是在寻机击敌突然反击得手也未可知。 而觉行现在看来就是这种情况。 姜海成本有心喊停,但看来觉行一时没有危险,鸠山夫占得上风不会落败自不在话下,便改变心思,最好鸠山夫能够微微教训一下觉行,他们来投诚,在不与觉行他们闹得不可开交的情况下显露点威风总是好的。 而觉行的武功与鸠山夫本来是各有所长,但鸠山夫胜在天生神力而且打斗经验丰富,加上觉行此时功力又打了折扣,斗了数十合,已经渐渐无力扳回保持反击的均势,渐渐落下风。 强者愈强弱者愈弱,在打斗中总能得到印证,也是恒久不破之理,是故爱武者,总是勤加习练,以期在打斗之时不落下风,不做让对手轻视或者是待宰的羔羊。 是的,没有有进取心的人甘于落后,而在你追我赶的习武场中,要避免这一点点落后,于不知不觉当中不知苦练了多少个春秋,而仍然会有人得意有人失意! 而或者武林,也是一个人生你追我赶的缩影。 鸠山夫获得上风,脸上开始露出得意之色,想着怎样加紧攻击,将觉行击毙。在他的想法中没有原谅或者相让这些字眼,败者都是他待宰的羔羊,是他显露威风的本钱,他要击败觉行,在这所有人当中扬眉吐气。 而在打斗的时候,早有热心的帮众大声告诉觉行他的对手是鸠山夫。 这是觉行下山第一个要对付的对手,他下山的任务就是抗衡鸠山夫,相机将他绳之以法。 可是他眼下已经尽力了,仍然感到鸠山夫很强大,难以驯服。 他没有想到他的功力已经打了折扣,虽然想到对方占上风是因对敌经验丰富,只是丰富的经验,岂是眼下一时三刻可得? 数只海鸥落在舟舷,而舟本来就,众人都能看到海鸥好似巨风吹袭,羽翼不自觉的张开,有点似一只只鸥鸟纸鸢。 它们只支持了一会,似感支持不住振翅飞走。 两名晕过去的寨丁在区陆的照料下醒过来,侧躺在舟舷兀自感到晕糊糊的,区陆则站在他们旁边观看两人恶斗,掌风拂起他们的头发、衣衫,有如身处巨风之中。 区云帆数次想挥刀上前相助,但想到自己确实实力不济,反而可能碍手碍脚,只好摒气忍住。 陆应风则是初次看到鸠山夫武功,虽然不是自己亲自上场,但那掌风、力度却让他感到惊世骇俗。 渐渐地,两人都感觉到觉行已处下风,陆应风转向旁边的姜海成道:“姜老大,这怎么回事?” 姜海成见鸠山夫招招欲取觉行性命,也暗暗心惊,失声叫道:“陆寨主,没什么,他们只是较量一下武功。” 但场面凶险陆应风岂能看不出?也失声叫道:“较量武功?”语气显然充满疑惑。 “鸠先生,咱们都是好朋友,点到即止,点到即止。”姜海成试图将鸠山夫叫停。 鸠山夫得意之际,即将成功之时,岂能听姜海成相劝,反而加紧掌力,渴望迅速赢下来。 他不知道取得这样的优势已很不易,如果觉行不是功力打了折扣,没有数百招他难占便宜,假如觉行对敌经验丰富,他可能只能打成平手。 而眼下才过了数十招,他却感到招数已经太多了,这么多招数赢不下来让他感到很没有面子。 于是,他要尽快赢下来,并对觉行狠狠的攻击,最好是将他击毙。 但是觉行的佛珍心经作为佛教无上内功岂是非同可,即便功力已经打了折扣,但力气悠长,颇有源源不绝之势,虽处下风但不是强弩之末,鸠山夫怎取他性命? 鸠山夫狂呼咆哮,舟在他脚力催动之下开始摇晃,觉行则嘴巴紧闭一声不吭,圆睁的虎目露出丝丝顽强。 舟摇晃越来越激烈,海水数次欲灌入舟舷。 眼前局面已然失控,姜海成暗暗后悔,悔不该没有在开始的时候阻止这场激斗。 眼下,他无力上前解围,鸠山夫也好像听不进他的呼叫声。 如果觉行在鸠山夫手下受伤,那么他们此行就不是投诚之旅,而是挑衅之旅。 舟突然激烈一晃,海水开始灌入船舱,舟看似很快就会下沉,区陆各自抱着一寨丁跃回刚才来时的船上,龙山三英也不犹豫不约而同跃上陆应风的船。 海水开始浸到舟上两人脚踝,两人好似两只激斗巨鸟陡地不约而同飞起,鸠山夫单脚在舟舷上一挑,舟竟随着他们的身形飞起,并呼啸的翻了个身,然后舟面向下落在海面。 舟长约两丈,足有数百斤,鸠山夫用脚一挑之力能够将它翻转,这功力堪称匪夷所思。 舟翻转,成了好似永远不沉的“船”,两人身影又落在舟背上,又开始新一轮激斗。 舟背光滑,即便不是激斗之中,等闲人站着也会打滑,但两人的下盘功夫都是甚佳,双脚好似牢牢的扣在舟板上。 出招稍缓,但比刚才更凶险,因为此时比的不只是功力招式,还要比下盘功夫,假如不心让脚下打滑,对手就可乘虚而上,说不得一招即可决胜。 觉行自就在师父的督促下勤加习练马步功夫,甚至即便站在抹油的木板上也能稳稳的站立,而鸠山夫的马步功夫则较为粗浅,他性子急躁,练马步功夫自有“偷工减料”之嫌。 如此一来,他要在马步上多花几分精力,掌上功力自是稍减。觉行则是掌上功夫不褪。 此消彼长,刚开始时反而是觉行着着进逼,鸠山夫则有点手忙脚乱。 鸠山夫好不容易稳住阵脚,但手上力度打了折扣,感觉至多只能与觉行打个平手,再也难占上风。 寨丁帮众有认识鸠山夫的有不认识的都摒气观看,如此恶斗实难得一见。 陆应风与龙山三英心急火燎的商量怎样让这场恶斗停下来,但龙山三英也没了办法,都是心急火燎之势。 真正心焦的只有区云帆,他想的不只是恶斗的激烈,还有性命攸关,如果觉行败阵或者受伤,则鸠山夫在此就会为所欲为,会对他们整个船队造成很大伤害。 还有龙山三英的来意也让他充满怀疑,当初出手狠辣,现今却说要投诚认错,让他感到太不可能了。而且,他们还拉来了一个臭名昭著的异域海盗鸠山夫,如果说他可以相信龙山三英为情势所逼,以鸠山夫的性格,又怎会逼于情势而选择与他们真正合作呢? 即便是逼于形势,那也必然象上次的“合作”一样,以合作为名行霸占海岛之实。 那么他这次又来选择“合作”,那顶多也只是要利用他们实现他所图了。 正是因为有这种想法,他才感到当前局面的凶险,觉行甚至许胜不许败。 而从一开始他就感到觉行胜机渺茫。 他好想叫陆应风过来商量,可陆应风不知道龙山三英早些时候在海岛干的事,此刻对他们一副深信不疑的样子,他又要怎样才能让他生出警惕呢? 而激斗中两人的出招却突然而止,一个立在舟头一个立在舟尾,四目相对,只手上做了个守势,都不再进击。 从他们胸口的激烈起伏可看出,两人都在大口大口的喘气。 本来鸠山夫尽了力也难占上风,感到再斗下去也难有结果,退下之下已了无战意,而觉行则知是占了下盘功夫的便宜,其它各方面则都是略逊鸠山夫,见鸠山夫没有抢上,他自也是按兵不动。 虽然他的任务是抗衡或者捉拿鸠山夫,但此刻觉得确实没有这个力气。 姜海成抓住机会大叫道:“好一场精彩决斗,你们都是武功高强的大英雄大豪杰。俗话说不打不相识,决斗了这一场,日后正可做好朋友。” 在场很多人都觉得他的话语怪怪的,但一时也说不出可以反驳的理由。 陆应风笑眯眯的道:“说得不错,说得不错,有什么事好好说,多一个朋友好过多一个敌人。” 他现在仍是刚才的心思,只要鸠山夫眼前不是敌人就好,其它的可以慢慢说。 鸠山夫虽然凶狠,但在真正的对手面前却也显得大度,脚下在舟背一使劲,舟突然又来了一个翻身,又恢复了刚才模样,而觉行也顺着他脚下的力度,身形轻轻飘起,等舟翻过来时又再身形落下。 姜海成担心战事又起,急急忙忙架船过来,还未靠近就笑呵呵的道:“在下来给你们介绍,这位是来自垌清寺的大师,名叫觉行,这位是大名鼎鼎的鸠山夫先生,你们都是武功高强的大英雄大豪杰,往后合作了就是自己人。” 觉行心地单纯,虽知鸠山夫往日恶行,但听姜海成之意,好似他此行并没有恶意,甚至似有改邪归正之意,心下要捉拿他的固执之念稍松,双手合什道了声“阿弥陀佛”。 鸠山夫笑眯眯的道:“大和尚好武功,咱们日后亲近亲近。” 他敬重强者,刚才不能击败觉行,态度来了一百八十度转变。 觉行双手合什道:“施主才好武功。” 姜海成大声道:“好好好,和谐一片,在下说说此行目的,在下知道了海砂帮为官兵围剿之事,也知道飞龙寨为了正义也已经和官府干上了,咱们的画像也在城中被张帖得满满的,也是官府要围剿的对象了,咱们本是对抗官府奸商一条道上的人,咱们以前是做了错事,但现在已经知错,此番赶来就是要投靠你们,与你们合作,对抗官府奸商,做轰轰烈烈的事。” 寨丁都热血沸腾欢呼雀跃,帮众则是半信半疑。 陆应风有点笑得合不拢嘴的道:“姜老大,你怎么知道咱们的消息?” 姜海成道:“你们打劫黄府的英雄事迹早已在城中闹得沸沸扬扬,咱们料到你们此后必出海暂避,咱们乘船赶来,一直赶了两日多才赶上啊。” 陆应风心道:他们知道翠叶岛方向,赶过来不为奇,笑道:“咱们日后可能又要做海盗喽,做海盗就是刀口舔血的事儿,你们龙山三英闲散惯了,这回真愿意掺和进来?” 姜海成“哈哈”笑道:“陆寨主,看你说的,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咱们是干什么出身的,咱们做回海盗,打击贪官奸商,为百姓做一点事,正当其时啊。” “好,姜老大说得好,咱们日后就同心协力,打击贪官污吏劫富济贫,真真实实的为百姓做点事儿。”陆应风说得豪情万丈。 他想你们还不知道“俞大人”的事,如果你们知道此番咱们是“替官行道”,则你们都不知会开心成什么样子。 区云帆默不作声,心想鸠山夫虽然万恶不赦,但眼前只好以大事为重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枞尔骑箐》正文 五十舟上决斗 觉行也似鸠山夫用双脚之力催动船,来得甚快,见前面一舟上一大汉张牙舞爪一样发出野兽般的吼声,陆应风正扶起跌在舟舷的区云帆与两名寨丁,约略知道真相,一声大喝:“贼子休要猖狂,洒家来也。”自船上“一鹤冲霄”跃上舟落在鸠山夫跟前。 鸠山夫性甚狂傲,早看到觉行武功,知道只有驯服觉行日后才多话语权,觉行双脚刚落,“张牙舞爪”变成排山倒海一样的掌力拍他前胸。 一句不多,正是鸠山夫性格。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觉行虽感鸠山夫掌力巨大,但感觉他的“佛珍心经”也足可抵挡,必双掌相迎拼个高下,但他连日来为长庆运功疗伤,功力耗损不少,当下只能使个“卸”字诀,双手采取守势,身形微微一侧,让这股排山倒海一样的掌力自身前呼啸而过。 鸠山夫双掌落空,更不停留,双掌圈回再度袭击,觉行双掌半挡半卸,似显被动,但脚步不丁不八,显得沉稳之极,牢牢站在船头,其实并未落下风。 众人都已知道鸠山夫功力,数丈之外使出“登萍渡水”轻功瞬间抓去两人,区云帆一招也抵挡不住,而看觉行的表现,不禁暗中称奇,内心也暗暗为他鼓掌。 一个就在身边的名不见经传的大和尚竟可抗衡鸠山夫,实出他们意料。 瞬间双方连过数招,众人虽是远观,亦能感到暗流涌动,都能感到即便是一抹掌风也能将普通人刮落大海。都是一攻一守,但鸠山夫虽凶猛,觉行身形也不乱。 这些帮众寨丁的功夫虽不怎样,但经历过众多的打斗场面,比武时谁优谁劣也约略分辨得出来。 这主要是看身形,身形不乱,虽然看似处于下风,胜败难料,因为“下风”者也有反击的能力,是在寻机击敌突然反击得手也未可知。 而觉行现在看来就是这种情况。 姜海成本有心喊停,但看来觉行一时没有危险,鸠山夫占得上风不会落败自不在话下,便改变心思,最好鸠山夫能够微微教训一下觉行,他们来投诚,在不与觉行他们闹得不可开交的情况下显露点威风总是好的。 而觉行的武功与鸠山夫本来是各有所长,但鸠山夫胜在天生神力而且打斗经验丰富,加上觉行此时功力又打了折扣,斗了数十合,已经渐渐无力扳回保持反击的均势,渐渐落下风。 强者愈强弱者愈弱,在打斗中总能得到印证,也是恒久不破之理,是故爱武者,总是勤加习练,以期在打斗之时不落下风,不做让对手轻视或者是待宰的羔羊。 是的,没有有进取心的人甘于落后,而在你追我赶的习武场中,要避免这一点点落后,于不知不觉当中不知苦练了多少个春秋,而仍然会有人得意有人失意! 而或者武林,也是一个人生你追我赶的缩影。 鸠山夫获得上风,脸上开始露出得意之色,想着怎样加紧攻击,将觉行击毙。在他的想法中没有原谅或者相让这些字眼,败者都是他待宰的羔羊,是他显露威风的本钱,他要击败觉行,在这所有人当中扬眉吐气。 而在打斗的时候,早有热心的帮众大声告诉觉行他的对手是鸠山夫。 这是觉行下山第一个要对付的对手,他下山的任务就是抗衡鸠山夫,相机将他绳之以法。 可是他眼下已经尽力了,仍然感到鸠山夫很强大,难以驯服。 他没有想到他的功力已经打了折扣,虽然想到对方占上风是因对敌经验丰富,只是丰富的经验,岂是眼下一时三刻可得? 数只海鸥落在舟舷,而舟本来就,众人都能看到海鸥好似巨风吹袭,羽翼不自觉的张开,有点似一只只鸥鸟纸鸢。 它们只支持了一会,似感支持不住振翅飞走。 两名晕过去的寨丁在区陆的照料下醒过来,侧躺在舟舷兀自感到晕糊糊的,区陆则站在他们旁边观看两人恶斗,掌风拂起他们的头发、衣衫,有如身处巨风之中。 区云帆数次想挥刀上前相助,但想到自己确实实力不济,反而可能碍手碍脚,只好摒气忍住。 陆应风则是初次看到鸠山夫武功,虽然不是自己亲自上场,但那掌风、力度却让他感到惊世骇俗。 渐渐地,两人都感觉到觉行已处下风,陆应风转向旁边的姜海成道:“姜老大,这怎么回事?” 姜海成见鸠山夫招招欲取觉行性命,也暗暗心惊,失声叫道:“陆寨主,没什么,他们只是较量一下武功。” 但场面凶险陆应风岂能看不出?也失声叫道:“较量武功?”语气显然充满疑惑。 “鸠先生,咱们都是好朋友,点到即止,点到即止。”姜海成试图将鸠山夫叫停。 鸠山夫得意之际,即将成功之时,岂能听姜海成相劝,反而加紧掌力,渴望迅速赢下来。 他不知道取得这样的优势已很不易,如果觉行不是功力打了折扣,没有数百招他难占便宜,假如觉行对敌经验丰富,他可能只能打成平手。 而眼下才过了数十招,他却感到招数已经太多了,这么多招数赢不下来让他感到很没有面子。 于是,他要尽快赢下来,并对觉行狠狠的攻击,最好是将他击毙。 但是觉行的佛珍心经作为佛教无上内功岂是非同可,即便功力已经打了折扣,但力气悠长,颇有源源不绝之势,虽处下风但不是强弩之末,鸠山夫怎取他性命? 鸠山夫狂呼咆哮,舟在他脚力催动之下开始摇晃,觉行则嘴巴紧闭一声不吭,圆睁的虎目露出丝丝顽强。 舟摇晃越来越激烈,海水数次欲灌入舟舷。 眼前局面已然失控,姜海成暗暗后悔,悔不该没有在开始的时候阻止这场激斗。 眼下,他无力上前解围,鸠山夫也好像听不进他的呼叫声。 如果觉行在鸠山夫手下受伤,那么他们此行就不是投诚之旅,而是挑衅之旅。 舟突然激烈一晃,海水开始灌入船舱,舟看似很快就会下沉,区陆各自抱着一寨丁跃回刚才来时的船上,龙山三英也不犹豫不约而同跃上陆应风的船。 海水开始浸到舟上两人脚踝,两人好似两只激斗巨鸟陡地不约而同飞起,鸠山夫单脚在舟舷上一挑,舟竟随着他们的身形飞起,并呼啸的翻了个身,然后舟面向下落在海面。 舟长约两丈,足有数百斤,鸠山夫用脚一挑之力能够将它翻转,这功力堪称匪夷所思。 舟翻转,成了好似永远不沉的“船”,两人身影又落在舟背上,又开始新一轮激斗。 舟背光滑,即便不是激斗之中,等闲人站着也会打滑,但两人的下盘功夫都是甚佳,双脚好似牢牢的扣在舟板上。 出招稍缓,但比刚才更凶险,因为此时比的不只是功力招式,还要比下盘功夫,假如不心让脚下打滑,对手就可乘虚而上,说不得一招即可决胜。 觉行自就在师父的督促下勤加习练马步功夫,甚至即便站在抹油的木板上也能稳稳的站立,而鸠山夫的马步功夫则较为粗浅,他性子急躁,练马步功夫自有“偷工减料”之嫌。 如此一来,他要在马步上多花几分精力,掌上功力自是稍减。觉行则是掌上功夫不褪。 此消彼长,刚开始时反而是觉行着着进逼,鸠山夫则有点手忙脚乱。 鸠山夫好不容易稳住阵脚,但手上力度打了折扣,感觉至多只能与觉行打个平手,再也难占上风。 寨丁帮众有认识鸠山夫的有不认识的都摒气观看,如此恶斗实难得一见。 陆应风与龙山三英心急火燎的商量怎样让这场恶斗停下来,但龙山三英也没了办法,都是心急火燎之势。 真正心焦的只有区云帆,他想的不只是恶斗的激烈,还有性命攸关,如果觉行败阵或者受伤,则鸠山夫在此就会为所欲为,会对他们整个船队造成很大伤害。 还有龙山三英的来意也让他充满怀疑,当初出手狠辣,现今却说要投诚认错,让他感到太不可能了。而且,他们还拉来了一个臭名昭著的异域海盗鸠山夫,如果说他可以相信龙山三英为情势所逼,以鸠山夫的性格,又怎会逼于情势而选择与他们真正合作呢? 即便是逼于形势,那也必然象上次的“合作”一样,以合作为名行霸占海岛之实。 那么他这次又来选择“合作”,那顶多也只是要利用他们实现他所图了。 正是因为有这种想法,他才感到当前局面的凶险,觉行甚至许胜不许败。 而从一开始他就感到觉行胜机渺茫。 他好想叫陆应风过来商量,可陆应风不知道龙山三英早些时候在海岛干的事,此刻对他们一副深信不疑的样子,他又要怎样才能让他生出警惕呢? 而激斗中两人的出招却突然而止,一个立在舟头一个立在舟尾,四目相对,只手上做了个守势,都不再进击。 从他们胸口的激烈起伏可看出,两人都在大口大口的喘气。 本来鸠山夫尽了力也难占上风,感到再斗下去也难有结果,退下之下已了无战意,而觉行则知是占了下盘功夫的便宜,其它各方面则都是略逊鸠山夫,见鸠山夫没有抢上,他自也是按兵不动。 虽然他的任务是抗衡或者捉拿鸠山夫,但此刻觉得确实没有这个力气。 姜海成抓住机会大叫道:“好一场精彩决斗,你们都是武功高强的大英雄大豪杰。俗话说不打不相识,决斗了这一场,日后正可做好朋友。” 在场很多人都觉得他的话语怪怪的,但一时也说不出可以反驳的理由。 陆应风笑眯眯的道:“说得不错,说得不错,有什么事好好说,多一个朋友好过多一个敌人。” 他现在仍是刚才的心思,只要鸠山夫眼前不是敌人就好,其它的可以慢慢说。 鸠山夫虽然凶狠,但在真正的对手面前却也显得大度,脚下在舟背一使劲,舟突然又来了一个翻身,又恢复了刚才模样,而觉行也顺着他脚下的力度,身形轻轻飘起,等舟翻过来时又再身形落下。 姜海成担心战事又起,急急忙忙架船过来,还未靠近就笑呵呵的道:“在下来给你们介绍,这位是来自垌清寺的大师,名叫觉行,这位是大名鼎鼎的鸠山夫先生,你们都是武功高强的大英雄大豪杰,往后合作了就是自己人。” 觉行心地单纯,虽知鸠山夫往日恶行,但听姜海成之意,好似他此行并没有恶意,甚至似有改邪归正之意,心下要捉拿他的固执之念稍松,双手合什道了声“阿弥陀佛”。 鸠山夫笑眯眯的道:“大和尚好武功,咱们日后亲近亲近。” 他敬重强者,刚才不能击败觉行,态度来了一百八十度转变。 觉行双手合什道:“施主才好武功。” 姜海成大声道:“好好好,和谐一片,在下说说此行目的,在下知道了海砂帮为官兵围剿之事,也知道飞龙寨为了正义也已经和官府干上了,咱们的画像也在城中被张帖得满满的,也是官府要围剿的对象了,咱们本是对抗官府奸商一条道上的人,咱们以前是做了错事,但现在已经知错,此番赶来就是要投靠你们,与你们合作,对抗官府奸商,做轰轰烈烈的事。” 寨丁都热血沸腾欢呼雀跃,帮众则是半信半疑。 陆应风有点笑得合不拢嘴的道:“姜老大,你怎么知道咱们的消息?” 姜海成道:“你们打劫黄府的英雄事迹早已在城中闹得沸沸扬扬,咱们料到你们此后必出海暂避,咱们乘船赶来,一直赶了两日多才赶上啊。” 陆应风心道:他们知道翠叶岛方向,赶过来不为奇,笑道:“咱们日后可能又要做海盗喽,做海盗就是刀口舔血的事儿,你们龙山三英闲散惯了,这回真愿意掺和进来?” 姜海成“哈哈”笑道:“陆寨主,看你说的,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咱们是干什么出身的,咱们做回海盗,打击贪官奸商,为百姓做一点事,正当其时啊。” “好,姜老大说得好,咱们日后就同心协力,打击贪官污吏劫富济贫,真真实实的为百姓做点事儿。”陆应风说得豪情万丈。 他想你们还不知道“俞大人”的事,如果你们知道此番咱们是“替官行道”,则你们都不知会开心成什么样子。 区云帆默不作声,心想鸠山夫虽然万恶不赦,但眼前只好以大事为重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枞尔骑箐》正文 五一判像八人 姜海成见区云帆沉默不语,叫道:“区副帮主,据闻这次攻打黄府有多位兄弟受伤,这次姜某赶过来特自带来上好的金创药,不知他们现在伤势怎样?这些药有没有用得上?” 陆应风又是满心欢喜,想姜海成这么仓促赶过来还记挂着受伤的弟兄,这份好意真是难得。 区云帆傲然望天,没有回答。 对于姜海成的好心,寨丁普遍接纳,帮众则都有抗拒之心,甚至有不少帮众仍对他们怒目而视。 陆应风笑道:“姜老大的好心咱们都心领了。除了一位兄弟,其他人的伤势已没什么大事。这样吧,姜老大把金创药留下,这次用不上,将来总用得上的。” 显然他对姜老大的好心甚是欢迎。 “好好好。”姜海成笑了下,“日后咱们都是大家的一员,之前有什么不是,还请各位多多谅解多多包涵。” 这话显然是说给区云帆与帮众听的。 “区副帮主,姜老大说得不错,咱们都有共同的敌人,况且多一个朋友总好过多一个敌人,姜老大既想加入咱们阵营,以前有什么不是就一笔勾销吧。”陆应风见区云帆一直唬着脸,就打圆场。 区云帆仍然沉着脸,但目光望向海上,显然已不想与陆应风争辩,算是有点默认了。 是的,他觉得此时并不是反驳时机。 况且,姜海成要诚心改过,他也不能代表整个帮派,最少还要看看迭海沙的意思。 当然,最好是看看乔衍的意思。 只是,眼下要问乔衍是没有。可能的了,但很快就可见到迭海沙,倒不如看看他的意思怎样。 是故他以微微的默认缓和眼下气氛,也保留拒绝的态势。 接下来,陆应风简单对龙山三英与鸠山夫给寨丁帮众做了介绍,然后张罗他们到大船上叙旧。 姜海成却拒绝上大船,而是甚为积极去帮寨丁帮众打鱼。 区云帆看在眼里暗暗奇怪,龙山三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积极热心了,他们在海砂帮时可是大懒人一个啊? 他们一边打鱼一边笑呵呵的与寨丁帮众互动,态度之友善甚至感染了区云帆,感到他们的确是在诚心改过。 鸠山夫应邀上大船徜徉一会又跃上舟,自顾自的架着舟在附近来来去去,似在看打鱼、看海鸟,偶而又自顾自的傻笑一下,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但众人在他脸上的笑容中感受到,他的确像没有恶意了。 两日后,他们昔日做海盗时的大本营“翠叶岛”遥遥在望。翠叶岛最大的好处是有淡水,有耕地,只要粮食足够他们就可在这长久居住。 远远的看到一片葱茏的绿色,寨丁帮众虽然都曾在岛上居住,但还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开心,开始欢呼雀跃。 临近海岛,一叶舟毕直驶来,舟上的正是迭海沙,他对区云帆的到来早已望眼欲穿,连日来一直在岛边张望来处。 他觉得区云帆到飞龙寨借船,最多只是晚一点点,可他到岛上两日还没有见到区云帆前来踪迹,猜想他是不是在借船当中遇到什么意外。 现在他远远的看到了海砂帮与飞龙寨的旗帜,知道飞龙寨也来了,满心欢喜,亲自驾舟来迎接。 可是,他也远远的看到了龙山三英与鸠山夫,内心不禁一愣。 说真的他不想见到他们,他当日将龙山三英逐出海岛就是想与卑鄙之徒决绝,不想此刻他们又现眼前。 而且,同行的还有鸠山夫! 他固然很意外很吃惊,但看区、陆脸上没有什么异色,寨丁帮众脸上也没有什么异色,四人脸上笑吟吟的也像没有什么恶意,想到这是非常时期,出现点非常现象也是应该,按压住复杂情绪,静候究竟。 陆应风率先驾船上前笑呵呵的抱拳道:“迭帮主,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陆寨主,你这是?”迭海沙脸上疑惑静待答案。 “此事说来话长,容后让陆某与区副帮主与你细说。”陆应风又抱抱拳,他知道近日发生的事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明的。 众人上岸,迭、区、陆各协调安排头目安排一众的暂时安顿工作,这些头目曾在此安顿过,颇熟悉岛上环境,自是能够适应安顿工作。 三人则相约匆匆走进密室商议。 龙山三英一直表现得很积极,三人进密室之后,积极帮忙帮众与寨丁收拾家什,这次飞龙寨是大搬家,柴米油盐与锅锅砵砵都带来了。 龙山三英专挑重的货物搬,百余斤的一包大米在他们手中宛若无物,一次一手能托一包。 鸠山夫也没闲着,在搬米途中还不忘玩弄一下,把米包故意抛到空中然后轻巧的落在背上、手上或腿上,看得众人直咋舌。一些对他有敌意的帮众也为他的动作逗乐,敌意大减。 迭海沙在密室伸掌在桌面一拍,怒道:“你们怎么可以这样糊涂?” 陆应风与区云帆的述说让他大吃一惊,多少年来,他深刻感受着高宣对他们的善意,深刻感受到这安宁的日子来之不易,可眼下,这一切都化为泡影。 他眼下还来不及讨论龙山三英与鸠山夫的事,因为所谓的“替官行道”已让他万分震惊。 “迭帮主,陆某已从区副帮主口中得知海砂帮发生的事,你们现在也是被官府逼得有家难归,以其默默忍受官府的盘削,倒不如响应俞大人的号召,为鸡笼镇的百姓做点实事。”陆应风道。 “你们到过外地没有?见过那里的老百姓是怎样生活的没有?与他们相比,咱们鸡笼镇的百姓已是过着天上般的生活,可是这么一来,日后鸡笼镇的百姓就有可能像那些地方的大多百姓一样,衣衫褴褛吃不饱饭,还生活在兵火之中!”迭海怒气满脸,几乎咆哮着。 “迭帮主,这次是替官行道,怎地可以与外地的盗贼为患相比?俞大人是皇上的亲信,是为了惩治贪官奸商,是为了老百姓作想,是为了涤清社会的歪风邪气呀?那时的百姓生活只会更加太平,鸡笼镇只会更好!”陆应风分辨解释。 迭海沙始终记着高宣给他的恩情,始终记得当年扶桑、本地盗贼带给鸡笼镇的一幕幕,始终对鸡笼镇当时的动乱心有余悸。 也始终觉得这样刀兵一起,连接的将会是血雨腥风。 这个俞大人的身份很特殊,可是经验告诉他,好像没有什么特殊可以阻止血雨腥风! 他只知道,要做的只有像高宣那样偃旗息鼓,才会还一片安静给河山。 是故他仍然怒气难息的沉着脸,脑海中迅速分析着而没有说话。 陆应风在地方海盗销声匿迹后与迭海沙的境遇不同,他们没有官府指定的私盐生意,据山为寨,过的却是实实在在的贫苦乡下人的生活,甚至比乡下人更苦,结众就要时常受到官府的监视,受的盘削就更多。虽然他可以为寨子忍气吞声,但机会来临,他当然想吐一口气。 他性格随和也有孤傲一面,当年他被官府安排追随迭海沙到海岛经营私盐生意,还有可能是个副帮主,但他虽然没有做正帮主之念,却也不肯做副的,才在飞龙山安营扎寨。 当然他不听官府安排,能够拉帮结派已不错了,当然不会再有私盐生意。 见迭海沙怒气满脸,陆应风又道:“迭帮主,现在武林院的人已介入鸡笼镇,即便如你所想过以前的安稳生活,但也未必可能,此番你们受到缉捕就是明证。而好在有这位俞大人出现给咱们指点了条明路,咱们不可犹豫呀!”陆应风的话堪称苦口婆心。 迭海沙脑海激烈转动,想到的确好像回不到过去,怒火默默转化为叹气。 是的,他即便感到“替官行道”可能一百个不妥,但事情已有变化,他是不是应该另有选择? 他脑海出现两个画面,一个是血雨腥风,一个是风景柔媚,而这两个截然不同的画面会出现哪个? 而脚步一旦踏出去又很难收回了。 他脑海激烈转动的犹豫着,听区云帆道:“大哥,咱们事情已经先做了,如果你觉得我做错了,那你把我这个副帮主之位撤了,并承受伤亡弟兄的过错,如果你相信咱们就不要犹豫,日后轰轰烈烈的为百姓做事,为百姓扬眉吐气!” 区云帆堪称是他最信任的人,为百姓轰轰烈烈的做事?为百姓扬眉吐气?这是多么壮烈而又豪情万丈的话语?他迭海沙怎能不为这样的话语动容或者折服。 他感到好像有了点头绪,只要为百姓做事,那他又有什么好顾忌呢? 他默默的低下头,像是在告诉区陆两人他的怒气已经平息。 而他不知道,孟廷玉早已决定“放过”他。 其实他这数日来也感到迷茫,假如此后不能回到海岛,真不知除了做海盗还能做什么! 他只是想找高宣谈判、帮忙,可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这个想法也已经在脑海中断了。 “替官行道”或者是一缕曙光,但必带来血雨腥风,而如果打击贪官奸商是劫富济贫,说到底是为了贫苦百姓,那又未必不可行? 区、陆看了他的表情,大喜,开始述说鸠山夫与龙山三英的事,迭海沙经历了开始的震惊、震怒到心态渐渐平复,内心已准备好了应付复杂局面的打算,对四人的投诚反而没有预想中的复杂猜想,说道:“他们能改邪归正做好事,咱们也不必即时否定他们,只是日后要长心眼,看他们表现,多有戒备。” 陆应风始终觉得迭、区对龙山三英很有成见,甚为不解,抱拳道:“两位帮主是不是与三英有误会?” 区云帆就将三人如何为了做帮主逼迫他们的事说了,陆应风张大了口,想不到三英竟然做出这等恶事,恨不得即时对他们来个手起刀落痛快,他性格孤傲但嫉恶如仇,这样的事对他来说岂止卑鄙这样简单,简直是恶贯满盈。 也顿时不知怎样处置他们的投诚。 区云帆道:“陆寨主不必多想,只要他们日后真心为百姓做事,咱们可以原谅他们。” 当此用人之际,区云帆知道不宜与他们反脸。 陆应风的想法与区云帆相同,咬牙道道:“好,咱们姑且看他们表现。” 跟着道:“迭帮主说的好,鸠山夫昔日恶贯满盈,如果说咱们现在相信他,不如说咱们现在没有抗衡他的本钱,而龙山三英也做出如此出格之事,咱们当然要提防他们本性不改,咱们日后边看他们表现边加紧提防。” 次日是农历新年,迭海沙人等为了增加气氛,提示伙房为大家做点好吃的。 众人同心协力,都习惯了海外生活,即便新年不能回家,而其实海岛也算是他们的家,是故气氛仍然比较活跃,所不同的是,鸠山夫四人就像横在许多人心中的一道梗,使他们感到有几分尴尬与厌恶。 饱餐之后,迭海沙提出新年建新房,为新来的寨丁建房子。 迭海沙先来,只准备了后来的区云帆他们的房子,寨丁的到来在他意料之外,自是没有准备他们的住处。 本来海岛上多有房子,但十余年不来,大多在风吹雨打之下坍塌了,此番来到只能重建。 建房所需要的材料主要是巨石与树木,龙山三英与鸠山夫一马当先,首先到山上选巨石,然后或抱或托搬到房址。 四人都是内功高手,不遗余力,石头就源源不断的由山上运到各处房址,一两百斤的他们自己抱托,数百斤的则两人同时动手。 这其中最让人侧目的是鸠山夫,来来去去犹如一阵风,从不一步一步而行,石头在他的走动下很快在房址堆成一座座山。那些抬石的寨丁帮众对他的功力只有高山仰止,他们不但抬不动那么重的石头,鸠山夫走三趟他们还不能走一趟。 渐渐地,帮众对他们的印象改观了,感觉他们并不是想像中的那么让他们讨厌,甚至对他们有点喜欢了。 就算是迭海沙与区云帆也是看得暗暗欢喜,内心对他们油然而生的欢喜渐渐击灭心中的提防。 而且,龙山三英还对寨丁帮众表现得分外的关心友好,看到有吃力的,就接过他们手上的巨石,并殷勤叮嘱他们只能搬运的。 与他们相比,迭区陆在这方面相形见绌,他们的速度落后四人,也从没有“关心”寨丁帮众手中的石头有多重。 建好房子之后,迭区陆又决定在岛上开垠荒地,他们虽然不决定在岛上长久居住,但也不能确定需不需要长久居住,他们都是一帮一寨之主,需要为寨丁帮众有个安稳打算。 粮食是需要到镇上获取的,但蔬菜也是必须品,种植蔬菜也是在这长久生活的基础。 龙山三英与鸠山夫在岛上好像做什么事都是一马当先,迭区陆的命令刚出,帮众寨丁刚刚走到地上,他们已好像在地上干了许久。 当然鸠山夫相对于搬石头的积极,锄地就显得懒散多了,好像不擅使用锄头,一会锄得很深,一会又锄得很浅,尘土无一例外的在他面前飞扬,弄得他满头满脸,像真正成了个乡巴大叔。 而这也好像看他性情,心情好的时候就上去疯狂一样的锄一会,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将锄头一丢,躲到地头呼呼大睡。 当然这也没有阻挡住帮众寨丁对他的喜爱,感觉他这样是可爱的而不是偷懒了。 长庆仍然躺在房中甚至不能起床走动,他也听到了鸠山夫与龙山三英的消息,他感到眼前的一切都变了,感到混混沌沌的不能预料事情的发展方向。 寨丁帮众对鸠山夫他们的评论嬉笑时时传入耳中,他感到是虚幻的,但这虚幻却确确实实的存在。 他感到或者应该让想法顺其自然,但这样顺其自然又好像并不能顺其自然。 他问他的师兄,而觉行除了安慰他好好养伤之外就是偶而的“阿弥陀佛”,根本不能问出什么来。 或者,是他心中另一个挂念占了他的判断力,占了他可以顺其自然的能力。 陆宛,始终摆在他心中最深最深的位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枞尔骑箐》正文 五一判像八人 姜海成见区云帆沉默不语,叫道:“区副帮主,据闻这次攻打黄府有多位兄弟受伤,这次姜某赶过来特自带来上好的金创药,不知他们现在伤势怎样?这些药有没有用得上?” 陆应风又是满心欢喜,想姜海成这么仓促赶过来还记挂着受伤的弟兄,这份好意真是难得。 区云帆傲然望天,没有回答。 对于姜海成的好心,寨丁普遍接纳,帮众则都有抗拒之心,甚至有不少帮众仍对他们怒目而视。 陆应风笑道:“姜老大的好心咱们都心领了。除了一位兄弟,其他人的伤势已没什么大事。这样吧,姜老大把金创药留下,这次用不上,将来总用得上的。” 显然他对姜老大的好心甚是欢迎。 “好好好。”姜海成笑了下,“日后咱们都是大家的一员,之前有什么不是,还请各位多多谅解多多包涵。” 这话显然是说给区云帆与帮众听的。 “区副帮主,姜老大说得不错,咱们都有共同的敌人,况且多一个朋友总好过多一个敌人,姜老大既想加入咱们阵营,以前有什么不是就一笔勾销吧。”陆应风见区云帆一直唬着脸,就打圆场。 区云帆仍然沉着脸,但目光望向海上,显然已不想与陆应风争辩,算是有点默认了。 是的,他觉得此时并不是反驳时机。 况且,姜海成要诚心改过,他也不能代表整个帮派,最少还要看看迭海沙的意思。 当然,最好是看看乔衍的意思。 只是,眼下要问乔衍是没有。可能的了,但很快就可见到迭海沙,倒不如看看他的意思怎样。 是故他以微微的默认缓和眼下气氛,也保留拒绝的态势。 接下来,陆应风简单对龙山三英与鸠山夫给寨丁帮众做了介绍,然后张罗他们到大船上叙旧。 姜海成却拒绝上大船,而是甚为积极去帮寨丁帮众打鱼。 区云帆看在眼里暗暗奇怪,龙山三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积极热心了,他们在海砂帮时可是大懒人一个啊? 他们一边打鱼一边笑呵呵的与寨丁帮众互动,态度之友善甚至感染了区云帆,感到他们的确是在诚心改过。 鸠山夫应邀上大船徜徉一会又跃上舟,自顾自的架着舟在附近来来去去,似在看打鱼、看海鸟,偶而又自顾自的傻笑一下,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但众人在他脸上的笑容中感受到,他的确像没有恶意了。 两日后,他们昔日做海盗时的大本营“翠叶岛”遥遥在望。翠叶岛最大的好处是有淡水,有耕地,只要粮食足够他们就可在这长久居住。 远远的看到一片葱茏的绿色,寨丁帮众虽然都曾在岛上居住,但还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开心,开始欢呼雀跃。 临近海岛,一叶舟毕直驶来,舟上的正是迭海沙,他对区云帆的到来早已望眼欲穿,连日来一直在岛边张望来处。 他觉得区云帆到飞龙寨借船,最多只是晚一点点,可他到岛上两日还没有见到区云帆前来踪迹,猜想他是不是在借船当中遇到什么意外。 现在他远远的看到了海砂帮与飞龙寨的旗帜,知道飞龙寨也来了,满心欢喜,亲自驾舟来迎接。 可是,他也远远的看到了龙山三英与鸠山夫,内心不禁一愣。 说真的他不想见到他们,他当日将龙山三英逐出海岛就是想与卑鄙之徒决绝,不想此刻他们又现眼前。 而且,同行的还有鸠山夫! 他固然很意外很吃惊,但看区、陆脸上没有什么异色,寨丁帮众脸上也没有什么异色,四人脸上笑吟吟的也像没有什么恶意,想到这是非常时期,出现点非常现象也是应该,按压住复杂情绪,静候究竟。 陆应风率先驾船上前笑呵呵的抱拳道:“迭帮主,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陆寨主,你这是?”迭海沙脸上疑惑静待答案。 “此事说来话长,容后让陆某与区副帮主与你细说。”陆应风又抱抱拳,他知道近日发生的事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明的。 众人上岸,迭、区、陆各协调安排头目安排一众的暂时安顿工作,这些头目曾在此安顿过,颇熟悉岛上环境,自是能够适应安顿工作。 三人则相约匆匆走进密室商议。 龙山三英一直表现得很积极,三人进密室之后,积极帮忙帮众与寨丁收拾家什,这次飞龙寨是大搬家,柴米油盐与锅锅砵砵都带来了。 龙山三英专挑重的货物搬,百余斤的一包大米在他们手中宛若无物,一次一手能托一包。 鸠山夫也没闲着,在搬米途中还不忘玩弄一下,把米包故意抛到空中然后轻巧的落在背上、手上或腿上,看得众人直咋舌。一些对他有敌意的帮众也为他的动作逗乐,敌意大减。 迭海沙在密室伸掌在桌面一拍,怒道:“你们怎么可以这样糊涂?” 陆应风与区云帆的述说让他大吃一惊,多少年来,他深刻感受着高宣对他们的善意,深刻感受到这安宁的日子来之不易,可眼下,这一切都化为泡影。 他眼下还来不及讨论龙山三英与鸠山夫的事,因为所谓的“替官行道”已让他万分震惊。 “迭帮主,陆某已从区副帮主口中得知海砂帮发生的事,你们现在也是被官府逼得有家难归,以其默默忍受官府的盘削,倒不如响应俞大人的号召,为鸡笼镇的百姓做点实事。”陆应风道。 “你们到过外地没有?见过那里的老百姓是怎样生活的没有?与他们相比,咱们鸡笼镇的百姓已是过着天上般的生活,可是这么一来,日后鸡笼镇的百姓就有可能像那些地方的大多百姓一样,衣衫褴褛吃不饱饭,还生活在兵火之中!”迭海怒气满脸,几乎咆哮着。 “迭帮主,这次是替官行道,怎地可以与外地的盗贼为患相比?俞大人是皇上的亲信,是为了惩治贪官奸商,是为了老百姓作想,是为了涤清社会的歪风邪气呀?那时的百姓生活只会更加太平,鸡笼镇只会更好!”陆应风分辨解释。 迭海沙始终记着高宣给他的恩情,始终记得当年扶桑、本地盗贼带给鸡笼镇的一幕幕,始终对鸡笼镇当时的动乱心有余悸。 也始终觉得这样刀兵一起,连接的将会是血雨腥风。 这个俞大人的身份很特殊,可是经验告诉他,好像没有什么特殊可以阻止血雨腥风! 他只知道,要做的只有像高宣那样偃旗息鼓,才会还一片安静给河山。 是故他仍然怒气难息的沉着脸,脑海中迅速分析着而没有说话。 陆应风在地方海盗销声匿迹后与迭海沙的境遇不同,他们没有官府指定的私盐生意,据山为寨,过的却是实实在在的贫苦乡下人的生活,甚至比乡下人更苦,结众就要时常受到官府的监视,受的盘削就更多。虽然他可以为寨子忍气吞声,但机会来临,他当然想吐一口气。 他性格随和也有孤傲一面,当年他被官府安排追随迭海沙到海岛经营私盐生意,还有可能是个副帮主,但他虽然没有做正帮主之念,却也不肯做副的,才在飞龙山安营扎寨。 当然他不听官府安排,能够拉帮结派已不错了,当然不会再有私盐生意。 见迭海沙怒气满脸,陆应风又道:“迭帮主,现在武林院的人已介入鸡笼镇,即便如你所想过以前的安稳生活,但也未必可能,此番你们受到缉捕就是明证。而好在有这位俞大人出现给咱们指点了条明路,咱们不可犹豫呀!”陆应风的话堪称苦口婆心。 迭海沙脑海激烈转动,想到的确好像回不到过去,怒火默默转化为叹气。 是的,他即便感到“替官行道”可能一百个不妥,但事情已有变化,他是不是应该另有选择? 他脑海出现两个画面,一个是血雨腥风,一个是风景柔媚,而这两个截然不同的画面会出现哪个? 而脚步一旦踏出去又很难收回了。 他脑海激烈转动的犹豫着,听区云帆道:“大哥,咱们事情已经先做了,如果你觉得我做错了,那你把我这个副帮主之位撤了,并承受伤亡弟兄的过错,如果你相信咱们就不要犹豫,日后轰轰烈烈的为百姓做事,为百姓扬眉吐气!” 区云帆堪称是他最信任的人,为百姓轰轰烈烈的做事?为百姓扬眉吐气?这是多么壮烈而又豪情万丈的话语?他迭海沙怎能不为这样的话语动容或者折服。 他感到好像有了点头绪,只要为百姓做事,那他又有什么好顾忌呢? 他默默的低下头,像是在告诉区陆两人他的怒气已经平息。 而他不知道,孟廷玉早已决定“放过”他。 其实他这数日来也感到迷茫,假如此后不能回到海岛,真不知除了做海盗还能做什么! 他只是想找高宣谈判、帮忙,可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这个想法也已经在脑海中断了。 “替官行道”或者是一缕曙光,但必带来血雨腥风,而如果打击贪官奸商是劫富济贫,说到底是为了贫苦百姓,那又未必不可行? 区、陆看了他的表情,大喜,开始述说鸠山夫与龙山三英的事,迭海沙经历了开始的震惊、震怒到心态渐渐平复,内心已准备好了应付复杂局面的打算,对四人的投诚反而没有预想中的复杂猜想,说道:“他们能改邪归正做好事,咱们也不必即时否定他们,只是日后要长心眼,看他们表现,多有戒备。” 陆应风始终觉得迭、区对龙山三英很有成见,甚为不解,抱拳道:“两位帮主是不是与三英有误会?” 区云帆就将三人如何为了做帮主逼迫他们的事说了,陆应风张大了口,想不到三英竟然做出这等恶事,恨不得即时对他们来个手起刀落痛快,他性格孤傲但嫉恶如仇,这样的事对他来说岂止卑鄙这样简单,简直是恶贯满盈。 也顿时不知怎样处置他们的投诚。 区云帆道:“陆寨主不必多想,只要他们日后真心为百姓做事,咱们可以原谅他们。” 当此用人之际,区云帆知道不宜与他们反脸。 陆应风的想法与区云帆相同,咬牙道道:“好,咱们姑且看他们表现。” 跟着道:“迭帮主说的好,鸠山夫昔日恶贯满盈,如果说咱们现在相信他,不如说咱们现在没有抗衡他的本钱,而龙山三英也做出如此出格之事,咱们当然要提防他们本性不改,咱们日后边看他们表现边加紧提防。” 次日是农历新年,迭海沙人等为了增加气氛,提示伙房为大家做点好吃的。 众人同心协力,都习惯了海外生活,即便新年不能回家,而其实海岛也算是他们的家,是故气氛仍然比较活跃,所不同的是,鸠山夫四人就像横在许多人心中的一道梗,使他们感到有几分尴尬与厌恶。 饱餐之后,迭海沙提出新年建新房,为新来的寨丁建房子。 迭海沙先来,只准备了后来的区云帆他们的房子,寨丁的到来在他意料之外,自是没有准备他们的住处。 本来海岛上多有房子,但十余年不来,大多在风吹雨打之下坍塌了,此番来到只能重建。 建房所需要的材料主要是巨石与树木,龙山三英与鸠山夫一马当先,首先到山上选巨石,然后或抱或托搬到房址。 四人都是内功高手,不遗余力,石头就源源不断的由山上运到各处房址,一两百斤的他们自己抱托,数百斤的则两人同时动手。 这其中最让人侧目的是鸠山夫,来来去去犹如一阵风,从不一步一步而行,石头在他的走动下很快在房址堆成一座座山。那些抬石的寨丁帮众对他的功力只有高山仰止,他们不但抬不动那么重的石头,鸠山夫走三趟他们还不能走一趟。 渐渐地,帮众对他们的印象改观了,感觉他们并不是想像中的那么让他们讨厌,甚至对他们有点喜欢了。 就算是迭海沙与区云帆也是看得暗暗欢喜,内心对他们油然而生的欢喜渐渐击灭心中的提防。 而且,龙山三英还对寨丁帮众表现得分外的关心友好,看到有吃力的,就接过他们手上的巨石,并殷勤叮嘱他们只能搬运的。 与他们相比,迭区陆在这方面相形见绌,他们的速度落后四人,也从没有“关心”寨丁帮众手中的石头有多重。 建好房子之后,迭区陆又决定在岛上开垠荒地,他们虽然不决定在岛上长久居住,但也不能确定需不需要长久居住,他们都是一帮一寨之主,需要为寨丁帮众有个安稳打算。 粮食是需要到镇上获取的,但蔬菜也是必须品,种植蔬菜也是在这长久生活的基础。 龙山三英与鸠山夫在岛上好像做什么事都是一马当先,迭区陆的命令刚出,帮众寨丁刚刚走到地上,他们已好像在地上干了许久。 当然鸠山夫相对于搬石头的积极,锄地就显得懒散多了,好像不擅使用锄头,一会锄得很深,一会又锄得很浅,尘土无一例外的在他面前飞扬,弄得他满头满脸,像真正成了个乡巴大叔。 而这也好像看他性情,心情好的时候就上去疯狂一样的锄一会,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将锄头一丢,躲到地头呼呼大睡。 当然这也没有阻挡住帮众寨丁对他的喜爱,感觉他这样是可爱的而不是偷懒了。 长庆仍然躺在房中甚至不能起床走动,他也听到了鸠山夫与龙山三英的消息,他感到眼前的一切都变了,感到混混沌沌的不能预料事情的发展方向。 寨丁帮众对鸠山夫他们的评论嬉笑时时传入耳中,他感到是虚幻的,但这虚幻却确确实实的存在。 他感到或者应该让想法顺其自然,但这样顺其自然又好像并不能顺其自然。 他问他的师兄,而觉行除了安慰他好好养伤之外就是偶而的“阿弥陀佛”,根本不能问出什么来。 或者,是他心中另一个挂念占了他的判断力,占了他可以顺其自然的能力。 陆宛,始终摆在他心中最深最深的位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枞尔骑箐》正文 五二粮金渡劫 五日后房子建成了,荒地也开垠了不少,迭、区、陆开始关注镇上消息。 总算有第一批线人来了,但带来的却不是好消息。 而且,出乎意料! 他们报道的与海砂帮与飞龙寨无关,整个鸡笼镇官方几乎没有一点对他们的谈论。 或者是整个面目全非的鸡笼镇,没有了谈论他们的空间! 几个线人报道时上气不接下气,激动已让他们语无伦次。 一个上午,众人终于从他们口中得知大概。 鸡笼镇现在是孟廷玉那班人的天下,高宣被禁,取代的是胡忠仁,张重景成了傀儡,发号施令的是孟廷玉。 几乎整个鸡笼镇都是官兵,几乎所有百姓都被催税,几乎没有一户人家置身事外! 官兵不停抓人,百姓不停逃亡,镇像百年一遇巨风席卷,七零八落,人物凋零。 很多人都想到那个俞大人,他为什么不管孟廷玉?为什么现在也没派人来下个指示? 而且,他们的粮食已渐渐告急! 率先发怒的居然是鸠山夫:“咱们杀回去,把这班胡作非为的兔崽子杀了。” 众人面面相觑,想不到鸠山夫说出这般热血的话。 是的,他们只有面面相觑,他们已经六神无主。 最重要一点,他们不是孟廷玉武功对手!而眼下,鸠山夫是不是真可成为力挽狂澜的这个人? 能对付孟廷玉的好像只有他。 多人心下都有期许。 迭海沙试探的问:“鸠先生,你对眼下有什么好的主张?” “这有什么好想的,咱们没有多少粮食了,这班兔崽子又在抢掠百姓,咱们就去把他们抢的抢过来。”鸠山夫不假思索。 “是不是把抢来的救济百姓?”迭海沙问。 “那要看咱们能抢多少,抢得多咱们吃不完当然可以救济百姓。”鸠山夫又不假思索。 许多人热血沸腾,鸠山夫像成了他们的主心骨。 迭海沙心念电转,想要不要做出这个决定,鸠山夫是不是可信。 目光望向区、陆。 陆应风想发言,但他尊重区云帆,想看他意见。 区云帆道:“这些当官的没一个好人,他们既然不让百姓有活路,咱们就和他们作对到底。” 迭海沙心中叹口气,高宣就是个不错的官,可是…… 陆应风道:“区副帮主说得不错,咱们不能向这些当官的服软,一定要为百姓讨个公道。” “迭帮主,咱们现在无家可归,百姓也需咱们作主,再不出手更待何时?”姜海成知道此处真正作主的是迭海沙,故有此说。 是的,百姓需要他们作主! 这句话太重,由不得迭海沙犹豫。 他略一思索道:“咱们派一批人回去,择机行事。” 次日,区、陆、觉行、鸠山夫与龙山三英带领二十个帮众寨丁第一批回去,又着人架船数艘为后,做后援或装载得来的粮食。 迭海沙这样安排堪称煞费苦心,第一必须安排觉行管住鸠山夫,防止他临阵倒戈,第二安排个得力之人留守翠叶岛,这里数百帮众寨丁的安全非同可。他想区云帆留守,但区云帆也知道留守责任重大,坚决不肯。 数日后回到海边,区云帆着众人在船上暂留,自己带几个帮众乔装打扮上岸。 他们先到飞龙寨看有没有“俞大人”信息,但只见山风吹树,一片寂寥,才数日,曾经热闹非凡之处,只余废弃之后的冷清。 俞大人的豪言壮语犹在耳畔,现今不知人在何处? 他们故意穿着褴褛,走在道上就是最不显眼的百姓。 是的,太不显眼了,因为当他们翻过山头,走上镇上大道,他们看到了太多像他们一般装扮的人,或拖儿带女,双目无神,或独个匆匆而走神色慌张,或面目枯黑手执破碗拐杖乞丐打扮。 更有人架着马车装载家什匆匆赶路。 区云帆试图叫停一名驾车汉子,汉子只紧张盯他一眼没有丝毫停留。 接连问了数下都一个样子。 转而问步行者,问了数位终于有一男子停下来,诧异的问:“兄台,你也赶紧走吧!”说完又想走。 区云帆叫道:“大哥慢走啊,在下想知道鸡笼镇发生了什么事。” 男子确信区云帆不知镇内之事,停下说道:“官兵到处抓偷税漏税,而且没个真正主张,反正见到你有多少钱就都说要拿来补税,就像抢劫一般。有点钱还好,钱抢去就算了,钱少或没钱就抓人,现在都不知抓了多少人,咱们没钱只能赶紧逃跑。” “你们去哪里?”区云帆道。 男子苦着脸道:“咱们怎么知道去哪里,是有多远走多远。”说完脸色慌张匆匆赶路。 区云帆几乎气炸肺,恨不得立即到镇上大闹一阵。 不再问人,匆匆往镇上赶。 步过一道桥,前面就是镇上街道,这里是乡下百姓进镇一个入口,曾经这里贩云集热闹非凡,店铺痕迹仍在,支着的帐篷货架却七零八落,铺内人影渺渺,好像铺内人家集体搬走。 沿街行,虽然寥寥店铺仍在营业,但感觉十家去了八家,昔日街上人来人往景象甚至变成了现在飞龙寨一样的清冷。 一会到了镇上最著名的竹器集市,昔日的人山人海也只看到人去集空的衰败,铺子摆设支离破碎,铺内人去铺空,真正在营业的也只有极少数了。 于是他们看到了官兵,零零落落或成群拍马走在街上,趾高气扬凶神恶煞。 竹器集市一边就是镇衙,门面也与昔日甚为不同,多了一排穿着暗红衣服的官兵,他们的衣着颜色是那样的刺眼,那样的让区云帆感到气闷,一种因异样陌生而感到的气闷。 场景让区云帆感到绝望,整个镇上好像没有了一粒粮食,而他们日后的粮食出在哪? 他知道只有一个方向,这个方向通向龙潭虎穴。 向随从打个眼色,慢慢转而向黄府方向走去。 这个黄府的位置堪称独特,前面是昔日高宣的一排军营,后面是山坡环绕,其安全堪称铜墙铁壁。 以前有“俞大人”安排,可以不惧官兵干涉,如今“俞大人”不见,胡忠仁掌管军营,这些官兵就是一只只猛虎。 后面山势奇险,易守难攻,想要突破天险也甚为艰难。 他们不敢从军营附近而过,担心惹起官兵注意,绕道至西面一个山沟,在山沟之上远望黄府情景。 山沟空旷,黄府门前看得清楚,溪水清澈柳树青青,府前竟然不见一个行人,安静、安适,甚至流露几分和谐。 迅速想到,这是一条有进无退之路,由山沟可以直通府前,但假如府后府前大兵掩杀过来合围之势,他们将退无可退,就像走进两股合围洪流,迅速为水淹没。 突听后面一个声音说道:“你们当中是不是有人姓区或姓陆?” 区云帆正看得出神想得出神,闻言惊了一下,迅速回头,只见一个三十上下布衣汉子微笑看着他。 失声叫道:“你是谁?” 汉子微微笑道:“先说你们当中是不是有人姓区或姓陆?” “你为何要这样问?找他们干什么?”区云帆沉声的。 “有一位大人托在下有封书信交给他们,假如你们是的话。”汉子依然微笑的。 大人?区云帆心里一颤,他现在最渴望见到的就是那位俞大人,汉子口中的大人是不是俞大人呢? “请问是哪位大人?”区云帆沉住气。 “大人姓俞。”汉子挺爽快。 噢!区云帆好像看到一缕明媚阳光,叫道:“在下就是姓区,区云帆就是在下。”区云帆大喜。 “果然是区副帮主,在下总算没有看错。”汉子笑吟吟的,说完由口袋取出封书信,双手呈上,“这是俞大人托在下交给你们的书信。” 区云帆双手接过激动不已,略一犹豫问道:“阁下是怎么寻过来的?” 他虽然满心欢喜,但汉子来得诡异,他不得不怀疑。 汉子笑道:“在下一直在飞龙寨旁边渡口等待,见到你们的船只靠岸,因不敢确认,暗中看你们行事,见你们一路行来,最终来到黄府前,在下才有几分确信。” “怎么来到黄府前就确信了?”区云帆仍疑惑。 “看阁下行色,分明是想打黄府主意,而在下早在俞大人那知道你们行径,当然就猜到是你们了,在鸡笼镇,除了你们还有谁敢打黄府主意?” “哈哈哈!”区云帆忍不住笑出声,疑虑顿去,“多谢俞大人关心,请问俞大人现在去哪了?” “嗯,俞大人情况里面尽有言说,区副帮主看信便知。”汉子笑昑吟的。 区云帆迅速拆开信,上面写着:“陆寨主、区副帮主明鉴:匆匆别后数日,心甚系之,而鸡笼镇却于数日来发生翻天覆地变化。世事大体如此,阳光难求,阴雨却连翻而至矣。” “我本皇上亲信,奉皇命查剿各处贪官污吏,打击官商勾结,很庆幸遇上你们一班有识热血之士,为正义添砖加瓦。然事有不逮,此行遇上我的同僚、同是皇上亲信的孟廷玉他们,他们人多势众又都有令牌,早与狗官沆瀣一气,处处与咱们之事为难。他们狼狈为奸坑害百姓,当你们到镇上就知他们所为矣。” “现今百姓流零四散,无家之可居,无食之裹腹,大户人家却与官府勾结吃好住好,咱们现在能做的就是把他们的不法所得劫来周济百姓,招揽他们并续咱们正义之事。” “孟廷玉他们胡作非为我无力管之,但胡忠仁之流非听我话不可,我已将他们调离黄府,责令他们不可管黄府之事,现黄府亦派府丁随孟干不法之事,府内守卒空虚,正是你们大展身手劫粮救济百姓之时。而我能做的也仅此而已。” “唯有一事堪忧,现今孟到处敲诈百姓,管理黄府之事甚少,但不得不防他们早有准备,你们劫粮要谨之慎之也!” 后面题着个斗大的“俞”字。 区云帆热血沸腾,迷惘的心好像看到了一缕阳光。 回到船上,与陆应风等合计,觉得这是攻打黄府最佳之时。 一番商议,决定深夜之时,仍由那个山沟而入,打黄府个措手不及。 鸠山夫早跃跃欲试,按他的主意,哪用等到夜深人静,大白日的就去将黄府杀个鸡犬不留。 陆应风笑眯眯的道:“鸠先生稍安无躁,到时有的是你大展拳脚的机会。” 看鸠山夫一腔热血,陆应风已将他看作一员得力干将。 而龙山三英也摩拳擦掌,发誓要为镇上百姓讨个公道。 齐心协力,区云帆像看到了希望。 他们把藏在山中的马车取出来,吩咐帮众寨丁以为拉粮做准备,一旦劫来粮食,先到海上暂避,然后招揽四处流亡百姓到海边分派粮食,有愿意加入他们的他们可以收揽,不愿意加入的仍在派粮名单之内。 此时刚过新年不久,但到处寂寥一片没有感受到半点新年气氛,倒是新春的风在鸡笼镇仍有几分冷意,更加深了镇上冷清。 觉行此行本没有参与抢粮之心,他只想随来看看镇上情景再作打算,但区云帆的述说激起了善念,狗官奸商如此,他怎可置身事外?心下也就默认了抢粮想法。 他们共准备了五辆马车,如果一切顺利,那么最少可以装载五千斤粮食,除了他们吃的,可以周济不少百姓了。 夜深人静,他们将马车一辆一辆的送到山沟路口隐藏,只等进府的人口号一响,即将马车急驰过去,装粮遁走。 与上次攻打黄府有点不同,鸠山夫拍着胸脯说那此藏在院中的弓弩手包在他身上,少了以弩对弩一环。 而众人都相信他的身手,自是深信不疑心上大喜。 午夜时分,区、陆、鸠山夫与龙山三英领着十余帮众寨丁率先摸至山沟口,只见黄府门前一片漆黑,院子中只有朦胧灯光,的确不像有防备样子,区、陆心下又宽了几分。 “咱们过去。”区云帆发号施令,率先躬腰冲过去。只见一个身影迅速掠过他前头,身影好似一缕轻烟,瞬间已在十余丈外,正是鸠山夫。 区云帆等还有数十丈才能赶到府前时,府内院子里已传来嚎叫之声,鸠山夫轻烟一样的身形好像让那些弓弩手根本不能发觉,轻而易举闯进院子率先动手,那些弓弩手甚至不知发生了何事,就觉手脚一痛,丢了弓弩倒在地上嚎叫。区云帆等赶来时,鸠山夫已在里面旁若无人翻箱倒柜,偌大黄府竟是人影甚渺,好像压根不像个有守备的大户人家。 区云帆迅速抓了个倒地汉子喝道:“你们这有没有守兵?他们去哪了?” 汉子哆哆嗦嗦的道:“没……没有,咱……咱们以为你们出海了。” 区云帆心头雪亮,原来他们以为他们已经出海了没有防备,心下大喜。 “粮仓在哪?快带我们过去。”区云帆大喝。 汉子战战兢兢爬起,叫道:“在……在后院,我带你们过去。” 黄府有两层,上面亮着灯光,下面除了些守卒几乎不见有人走动,估计人都躲在楼上了。汉子带区云帆穿过院子,在府内穿过条长长通道进入后院,院中一间大屋,透过丈宽门口已看到里面粮食堆积如山。 区云帆迅速打了个唿哨,叫道:“鸠先生,运粮要紧,其它的先别找。”他先打唿哨通知马车前来,见鸠山夫不停翻箱倒柜,把一些值钱的金银珠宝之类物品往身上塞,虽说也无不可,但眼下分秒必争,不能因为贪心另生枝节。 马车的得很快来到,鸠山夫依言放手,开始加入搬粮行列。众人大多是内功好手,一两百斤的粮食在手上宛如无物,奔行甚迅,很快就装满五大车。 区云帆满心欢喜,叫声“撤”,亲自驾辆马车前行,刚起步又觉不妥,运粮之责在帮众寨丁,他们这些有武功的当然是逢山开路遇水架桥,做开路先锋与断后,迅速将马缰交给帮众,低喝:“快撤。” 马车辚辚,很快到山沟出口,只要转上大道,只要没有胡忠仁干涉,很快就可到飞龙山下,出海。 四骑现身马前,前面一人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说话的正是孟廷玉,后面的是陇山双妖与那个随孟廷玉他们去山谷却一直不言不语的老者。 区云帆不认得孟廷玉,但感觉他们的衣着打扮却不简单,拱拱手道:“咱们做生意的,各位有何见教?”并打眼色示意架车者择机驾车离去。 “做生意?我看你们运的分明是粮草。嘿嘿,猜得不错的话,你们这些粮草是在黄府抢来的,是不是?”孟廷玉道。 “阁下何人?”区云帆沉声道。 “在下武林院孟廷玉,不知阁下有没有听过?”孟廷玉得意洋洋。 区云帆感到好似一个晴天霹雳,喝道:“你们快跑。”“唰”的拔出藏在身上的单刀。 “嘿嘿,果然是抢粮的贼子。咱们今晚想去找黄老板饮酒,可巧撞个正着。”孟廷玉嘿嘿冷笑,笑声好你一把刀子,饶是区云帆胆色甚好,心头也似被割得肉跳。 但肉跳也只是自然反应,他倒不是真的害怕,笑道:“你被我家迭帮主刮了几个耳光还不害怕么?还想耀武扬威么?” 虽然知道对方武功高强,却也不肯在胆色上落下半点。 这是孟廷玉心头之痛,心头永远不尽之痛!虽然他接到一个让他甚为尊敬且顾忌的牌子不再太敢与迭海沙为难,但他现在又有了新的底牌,对那个牌子不再那么充满顾忌了。 如果遇到迭海沙,他是可以尝试找回所受之辱的。 他没有接话,但人已在马下,已在区云帆面前,近在咫尺,爪影也已与区云帆咽喉近在咫尺。 他的人影太快了,区云帆只是看到他晃了一下,就瞬间感到命在须臾。 本来他有躲闪机会,即便武功相差太远,三招两式是躲闪得开的。 但这是孟廷玉洗脱耻辱的一击,怒火满腔的一击,尽了最大力的一击,而且,他明明坐在马上,区云帆料不到他会这么快,这么快! 以至于爪影到了喉边,躲闪已来不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枞尔骑箐》正文 五三龙山归魂 天星掌本就掌影重叠如虚似幻,而且来得太突然,区云帆要分辨躲避哪只手掌,加上功力相差甚远,明显感到一只大手要将自己的咽喉捏碎而无力抵挡。 “休要伤人!”一个人影一闪之间已经到了区云帆跟前,双手一招“拨云见雾”,有如如来现身,孟廷玉的掌影顿时消失于无形。 救区云帆的正是觉行,他武功较高,能看清孟的动手之兆,故能及时出手! 区云帆死里逃生,饶是他胆色甚壮,也感到天旋地转一样的晕眩欲倒,为孟廷玉的狠辣,为自己的猝不及防。 他是宁折不屈的汉子,明知对方武功对比自己是高高在上,也不肯咽下这口气,刹那晕眩过后手上就拔出单刀欲上去拼命,此时此刻什么劫粮撤退都抛到脑后。 孟廷玉料不到对方阵营有此好手,顿然激起心中豪气,必将觉行击败才觉安心,暂时放下对付区云帆的想法,与觉行斗在一起。 觉行平日虽然潜心习武,但武功一道往往是在对阵中找到不足而后加以改进并进步,他的“佛珍心经”本来不在“混元真气”之下,但孟廷玉的对敌经验远非他可比,寥寥数招就已处于下风,只有抵挡之力没有还手之功。 区云帆挥刀赶上助攻,刚好斗了个平分秋色。 “陇山双妖”互递眼色与“龙山三英”斗在一起,他们若然是单打独斗武功略强,以二敌三,刚好也是个相持之势。 那个老者脸露狂狞,向陆应风“哈哈”笑道:“纳命来吧!”双臂张开复合拢,顿时幻化出星星点点如虚似幻掌影,用的竟然也是天星掌。 此人是孟廷玉师叔,叫木沉珂,武功不在孟之下,只因他是孟招揽而来,只能做孟的随从,地位屈居孟之下,处处受到孟的制肘,心情甚是压抑,故习惯了寡言少语。多次想返回昆仑山做他的长老,那么他还是孟的师叔,即便孟也不一定对他甚是尊敬,但最少也不敢对他颐指气使。只是眼前有了利益驱使,又怎舍得离开?只好选择受窝囊气寻找金钱的快乐。 不错,眼下是他在孟廷玉眼前扬眉吐气的机会,孟廷玉不是杀不了区云帆吗?那么他可以杀掉同是帮派头目的陆应风证明他的武功比孟更强。 而出手自是没有丝毫留情。 与区云帆刚才处境不同的是,陆应风看到了木沉珂脸上杀机,他久历江湖,早已执刀摒气以待,见对方掌影重重难辨虚实,用出“力劈华山”以实击虚打法,当然,他这一招的力量假如够大,当然会有觉行刚才那招“拨云见雾”之妙,势正正可辟邪,但他的招式在木沉珂看来无异于一抹拂面而来的微风,根本没有半点威胁,而他发出的是“巨风”,有足够信心与力量将来招击得七零八落。 当然他不是要将来招击溃,而是要取陆的性命,双袖轻轻一拂绕过“力劈华山”刀势,手掌呼啸间压到了陆应风天灵盖。陆久历江湖打斗经验颇足,见势不妙,那管再去劈什么华山,长刀撒手一个铁板桥式往后翻出,只感巨风扑面,脸上宛如火烧火辣辣作痛。 他这个铁板桥已不似铁板桥,后背不但贴上地面,也没有“鲤鱼打挺”翻起来,后背贴地是因为对方掌力打击的范围太大,非后背贴地难以尽数躲开,而没接着使出“鲤鱼打挺”是因为根本没有这个机会,木沉珂一击不中,第二掌又已补上,他如果续行“鲤鱼打挺”就是把脑袋揍上对方的手掌。 巨风扑面,而他后背贴地软绵绵的使不出腾挪之力,无奈之下只能使出一个双手托天之势,期望抵消一点对方的掌力,但他们功力本来相差甚远,他这一托天之势又是席地发出难以尽力,无异于以稻草迎击铁锤,狂涛涌至,眼看就要天灵盖碎裂,鸠山夫如风而至,一招“春风拂柳”,陆应风顿感眼前和风细雨,狂涛尽去。 鸠山夫叫道:“休要伤我陆兄弟。”话语有如一阵和风拂进陆应风心田,心中对鸠山夫的疑虑消散得宛似无影无踪。 此时此刻,他才深深感到什么是兄弟的力量。 鸠山夫出手施救更不停手,接着与木沉珂乒乒乓乓斗在一起。俗话说“患难见真情”,陆应风有鸠山夫出手相求,感受到一股共患难的情谊,心中恐惧顿去,迅速爬起来捡起长刀上去助战。鸠山夫的武功与觉行不相上下,斗木沉珂也是略处下风,陆应风上去正好,又形势了相持之势。 那些押粮的帮众难得遇上如此机会,当机立断架车奔跑,孟廷玉等估计激战正酣也没理会。 这一番激斗,虽然孟廷玉那边悉数没有亮出兵刃,但个个都是掌力沉雄,掀起的巨浪丝毫不亚刀光剑影之势。 而这当中,激斗最激烈的又当数孟廷玉与觉行那边,孟廷玉武功略高,处处欲制觉行性命,但觉行的“佛珍心经”用起来力度最是绵长,觉的身子相对孟来说就像弹弓,他可以将它弯曲,但一时又难以将它折断,况且又有区云帆在旁骚扰,尽了力也是个相持之势。而混元真气发却出来的天星掌力,又好像星星点点落英缤纷甚是好看,也显得甚是激烈。 龙山三英斗陇山双妖,双方都没有亮兵刃,但双妖既有双妖之名,武功显然有略显古怪之处,他们怪招频出,加上轻灵的身法,而三英的身子也都似被他们的怪招、身法逼得马灯一样团团乱转,在气势上也是堪称激烈的。 如果说觉行与三英那边是有惊无险,鸠山夫这边却惊险频频,用鸠山夫的话说:“这是劳什子招式?你是不是有人在暗中助攻啊?”他一边激斗一边“喃喃”自语,好像对天星掌力很不适应。 倒是陆应风颇为识货,忙着给他解释:“他这不是有人助攻,他的掌力有很多是虚的。”并且挥刀狂乱分散木的掌力以期让鸠山夫看得真切。 但他这样一来,数次差点为木的掌力扫中,多次为鸠山夫在最惊险时刻为他解围。 陆应风见马车已去,感于鸠山夫的频频出手相救,刹那间将生死置之度外,感到这是兄弟共患难、为兄弟两肋插刀时刻了,奋勇冲在前头,尽可能的减轻鸠山夫压力。 激斗之中木沉珂突然大叫:“相助的人来了。”掌影突然大变,如果说刚才最多只见到七八个掌影,此刻却有十余个甚至于数不清楚了,当真有如白天幻化出点点的繁星。鸠山夫依样画葫芦,右手防护前胸左手待机而动,这之前木沉珂奔向前胸的大都是实招,这次变了个样,虚招在前实招在后,鸠山夫抵挡了虚招,实招遇上了打外围的陆应风,陆应风又处处争先,长刀出手就少有想到后退,长刀为掌力一搅,有如狂涛突至,长刀成了手中一根弱草,刀上所有之力尽皆消散,刀势为“狂涛”折回,又好像狂涛之摧墙,刹那间被卷得七零八落一样没有了丝毫抵抗的力量。 跟着“狂涛”涌至,手麻木了,刀自然脱手了,胸口又似遇上巨石撞击,“巨石”的力量无以伦比,眼睛一黑,最后只听到鸠山夫一声大叫:“陆兄弟你怎么了?”他应了声:“鸠先生,这里就托付你了。”跟着世上所有知觉尽皆消失。 木沉珂的掌力击上他前胸,胸骨碎裂,五脏六腑亦已碎裂,他只说出他的最后一句话。 孟廷玉听到这边叫声,好像突然醒起,跳出圈子叫道:“你们不要再斗了,追缉粮草要紧!” 木沉珂与双妖同时住手跳出圈外,龙山三英没有进击,觉行与区云帆也停了手,鸠山夫也只是喉间发出“哦哦”的声音,张牙舞爪一样也没有进击。 是的,觉行这边自始至终只能自保,没有进击之力,而且,此刻都想关注陆应风,也只好放弃进击了。 孟廷玉呼啸上马率先往马车方向驰去,木沉珂与双妖也上马跟随而去。 夜色茫茫,只有散落地上的几根火把露出微弱光芒,区云帆抱着陆应风,虎目藏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是的,他此刻能说什么呢?说什么都是多余的,眼下,要阻止孟廷玉他们追击粮草,重要的,是将来要为陆应风报仇,少说一句话,或许心上就会多一点坚定!保护粮草与为陆报仇的坚定! 他迅速将陆应风负到背上,叫道:“咱们迅速追上去,不要让他们追上粮草。” 鸠山夫道:“这样吧,区副帮主负责陆寨主身后事,保护粮草的事交给咱们。” 区云帆心中一宽,慨然道:“好,这就有劳你们了。”难得鸠山夫如此热心,有他与觉行与龙山三英前去,估计粮草可无恙了。而他武功低微,的确没有保护粮草之力。 姜海成叫道:“咱们快去,免得让他们抢在了前头。”看了区云帆一眼又道:“区副帮主,咱们相约在飞龙寨见吧。” 区云帆点点头,他感到现在正是沉默的时候。 回到飞龙山,爬上飞龙峰,将陆放在身边,区云帆独独而坐,他只能以这个方式默默的尽可能的陪伴陆应风一会。 飞龙峰下是个平坦的山坡,坡上绿草如茵鲜花遍地,南风徐来,海波击浪,堪称绝佳胜地。他与陆应风私交甚好,闲暇时常相约在此避暑闲话,多次亲耳听到陆对此的风景推崇备至,心想他能在此有个归宿算是不错了。 很快,觉行与鸠山夫等人就来到身前,他“呼”的站起,有点无力的叫道:“粮草怎么了?” 姜海成微微笑道:“粮草早已出海,已无恙了。”原来飞龙山距镇上只有数里路,在他们打斗之时,马车早已将粮草顺利卸装船上并出海数里暂避,只留下两人在海边做联络,姜海成他们遇上那两人知道了情况。 “啊,这就好。”区云帆略感宽心。 “区副帮主,把陆寨主贵体运去翠叶岛吧,相信寨中弟兄都想瞻仰他一面的。” “不了。”区云帆道,“这里是陆寨主最爱之处,翠叶岛路途遥远,陆寨主去了还要回来,只怕陆寨主是支撑不住了。” “可是……陆寨主的那些弟兄?区副帮主这样做是不是有点武断?”姜海成道。 “陆寨主在此山辛苦了大半辈子,这里是他感情最深最熟悉地方,也是唯一能让他安心的地方,至于那些弟兄,早晚会回来观看陆寨主的。”区云帆道。 当日与陆应风在此畅谈的惬意犹在眼前,区云帆唯一能做的就是把陆应风留在一个他最满意的地方了。 姜海成似还有话说,但也只是嗫嚅一下,不再言语。 区云帆道:“各位如没意见,就坐下来陪陆寨主一会吧。” 众人依言落座,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区云帆道:“陆寨主一生英雄,看不惯情绪悲观之人,各位可放开点心,轻松说话,就当是与陆寨主聊一聊。” 姜海成道:“好吧,咱就说一个事,请问区副帮主咱们日后该怎么做?” “开弓没有回头箭,咱们按规矩办事,打击贪官污吏,惩治官商勾结!”区云帆说得掷地有声。 “依照区副帮主这么说,咱们日后算是为百姓做事,那么此次劫来的粮食是不是分一部分给百姓?”姜海成问。 “当然。”区云帆说得很坚定。 “这就对了,现在百姓在官府逼迫之下正是受苦之时,咱们要将大部分粮食周济他们。”姜海成也说得很坚决。 “对,咱们要周济他们,如果他们愿意,也可接纳他们成为咱们一份子。”区云帆脱口而出,那位俞大人托人送给他的信浮现眼前。 “哦,这样太好了,这样不但壮大了咱们的力量,也让他们生活有了着落。”姜海成微笑。 姜海成的话是那样好听,与往日的贪婪无情形成对比。 区云帆低着头,在分析着,是什么让他们产生了如此大的巨变,难道就因为他们是官府缉捕的对象?又或是另有原因呢? 他对姜海成始终都是有提防的,但自从他们再次投归,他们的表现堪称无懈可击,他又有什么理由再这样深深的提防呢? 在翠叶岛上,他们都是身先士卒,在这次抢粮行动中,他们堪称奋不顾身,他是不是应该坦开心胸接纳他们呢? 犹豫了一下,将藏在怀中的那封信掏出来递给姜海成,当时姜海成或在旁边观看,但估计没看完整。 姜海成看了一遍,喜滋滋的道:“原来还有皇上的亲信帮助我们啊!虽然孟廷玉现在一手遮天,但只要咱们广收百姓壮大自己,此事大有可为。” “这事还要看帮主主意。”区云帆道。迭海沙虽然自降为副帮主,但乔衍不在,他仍然尊迭海沙为帮主。 “是。”姜海成道。 众人接连谈了个多时辰,然后以刀为铲将陆应风葬了,乘船出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枞尔骑箐》正文 五四鸠易山巢 区云帆吩咐将部份粮草藏在飞龙山脚下一山洞,将来周济百姓。扬帆,五日后回到翠叶岛。 满载而归,帮众寨丁远远就欢呼雀跃,蜂涌而来准备搬运粮食,甚至没留意区云帆等人情绪变化。 终于有寨丁看到少了个熟悉身影,当中有个叫李二牛的大声问:“区副帮主,陆寨主怎么没回来?” 区云帆正与众人一道将粮食搬下船,闻言停下双手,一直强忍的清泪终于流下,沉声道:“陆……陆寨主回不来了。” 此言一出,众人都大吃一惊,瞬间停下双手。 他们在船刚靠岸就赶来兴冲冲搬粮,也未问此行情况,甚至也没在意身边少了个陆应风,感觉他或者已上岛溜跶了。迭海沙心头一颤,停下双手问:“云帆,陆寨主怎么了?” 区云帆的神情让他的心往下沉、往下沉,即便区云帆不答他也知道了事情的结果。 “他……他牺牲了。”区云帆哽咽的。 人群中顿然像炸了窝,有的寨丁对区云帆与龙山三英等怒目而视,有的痛哭出声。 迭海沙抓住区云帆双肩,叫道:“云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区云帆哽咽道:“他……他被那些狗官害死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区云帆不但伤心,还有不尽的内疚。 “区云帆,纳命来。”那个叫李二牛的寨丁执着把刀往区云帆冲过来。 迭海沙大喝:“住手。” 可李二牛根本不听,仍冲过来向区云帆手起刀落。 此时区云帆根本不知什么叫抵挡,好像被对方一刀砍下也心甘情愿。 有帮众大声呼喝冲过来大叫:“李二牛你疯了?”边叫边冲过来帮区云帆抵挡。 迭海沙将李二牛的手腕轻轻一托,轻声道:“二牛兄弟,事情真相未知,不可鲁莽。” 李二牛叫:“肯定是他害了陆寨主,我要为陆寨主报仇。” “李二牛,区副帮主怎会害陆寨主?你是不是疯了?”有帮众大吼。 “怎么不是他?这次行动是他指挥,就算他没有害陆寨主之心,也是他指挥不当,也该为陆寨主负责。”李二牛大吼。他月前才来飞龙寨,那时他是个乞丐,是陆应风收留他让他吃饱穿暖,估计是对陆应风心存感激。 迭海沙沉声道:“这事未调查清楚,但一定要调查清楚,只要调查出谁有责任,必依理办事。”迭海沙是袒护区云帆的,但在众人前他也只好这样说。 “嘿,迭海沙,你是袒护区云帆,你们是担心咱们与你们合并之后陆寨主会抢了你们的帮主之位才设计害了陆寨主。”李二牛好像疯了。 “二牛兄弟,你这是想多了,咱们与陆寨主是弟兄,哪分什么帮主寨主?况且咱们是想过合并但也并未有真的合并,怎会想到去害陆寨主?”迭海沙向李二牛解释,也是向寨众解释。 “哼,你们现在说什么咱都不相信了,你们还陆寨主命来,还陆寨主命来。”李二牛叫的声嘶力竭。叫完又转身对后面的寨丁叫:“迭海沙与区云帆害了咱们的陆寨主,咱们要找他们报仇。” 很多寨丁信了几分,手按兵刃,一番欲上来动手之态,他们知道打不过迭、区,但有为寨主报仇奋不顾身的心。 “师兄,这究竟是不是区副帮主的责任?”长庆急问觉行。寨众情绪激愤,长庆感到参与这次行动的人说话可助缓解情绪。经过这段日子休养,他的伤势已无大碍,也恢复了六七成力气,也急匆匆过来帮忙搬粮。当然他是想向区云帆打探陆宛儿消息,但当下当然不便探问。 “阿弥陀佛,此事与区副帮主无关。”觉行双手合什,不但是答长庆,也是说给大家听的。 众人都知觉行木讷老实,断不会说谎,激愤的群情顿然缓和不少,也有很多人心头一宽,迭海沙大声道:“觉行大师都说了与区副帮主无关,这事需要调查。” “这个秃驴的话不能信,他是海沙帮的人,说话当然向着海沙帮。”李二牛不依不饶。 这下轮到帮众对李二牛怒目而视,他们都知觉行为人老实,而且为帮派付出甚多,见李二牛居然辱骂觉行都感难以忍耐。 迭海沙、区云帆与长庆都甚感恼怒,区云帆一时不好说什么,迭海沙为了顾及团结也忍了,长庆忍耐不住,叫道:“李兄弟,我师兄是出家人,断不会口出诳语。”。 他理解李二牛心情,仍然叫他兄弟。 “出家人又怎样?还不是因为他是海沙帮的人才为海沙帮说话?”李二牛说的尖酸刻薄。 “咱师兄是来帮海沙帮的,不是海沙帮的人。”长庆分辩。 “什么帮海沙帮?活脱脱就是海沙帮的人,众人想想,他如果与海沙帮没有利益勾结,作为一个出家人理应不问世事潜心向佛,为什么要这么掺和进来打打杀杀?这不是有悖佛门清净么?”李二牛好像要将矛头转向觉行。 总之他为了陆应风的事就好像处处有理,迭海沙与区云帆暗暗恼怒但无可奈何。 “什么利益勾结?咱师兄是行侠仗义。”长庆甚是尊敬师兄,与李二牛大叫。 “行侠仗义?说得多动听啊,他们这次都毫发无损回来,就只撇下陆寨主,这就叫仗义?他仗义为什么不将陆寨主救回来?”李二牛说的咄咄逼人,又将渐渐冷静的群情煽起来。 很多寨丁都信了觉行的话,觉得既然寨主之事与区云帆无关,那可能是另有隐情,但李二牛这话一出,内心又暗暗不平,觉得李二牛说得在理。 “二牛兄弟不要多说了,此事调查清楚之后必会给陆寨主一个交待。”迭海沙试图安抚李二牛。 “迭帮主,你是一帮之主,要有让咱们信服的行为,现在出了陆寨主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能让咱们这些做部下的提出一些疑问?为什么你袒护了区副帮主现在又要袒护这个僧人?”李二牛仍是不依不饶。 “我没有袒护区副帮主也没有袒护觉行大师,只是就事论事,调查清楚才能决断。”迭海沙道。 “迭帮主,你不觉得你这样正是没有作为一个帮主的决断力吗?你说要调查清楚才能决断,说得不错,但在下这就是在帮帮主提出疑问协助帮主调查啊,难道帮主真的要刚愎自用不听部下之言,不听兄弟的疑问,不肯当着大家的面把这件事弄清楚吗?”李二牛一连串质问,是为了说迭海沙刚愎自用。 “二牛兄弟,本帮主很理解你的心情,但觉行大师的行为纯粹是为了百姓,为了本帮,为了行侠,与海沙帮没有丝毫利益关系,你不可辱骂他。如果你心平气和的向大家发表你的疑问,本帮主当然会接纳。”迭海沙也是想到他的心情,对他说话处处温婉,如果在往日他这样辱骂觉行,他必大声斥责。 “原来,迭帮主果然是对陆寨主牺牲的事感到不痛不痒,现在说话果然能够心平气和,各位弟兄,这就是咱们的帮主,这就是陆寨主的弟兄啊!众人都看到了,都看到了。”李二牛说不尽的尖酸刻薄。 迭海沙叹道:“既是这样,就请二牛兄弟选一个此次执行任务的兄弟述说事情经过吧。” 李二牛停了一下“哼”了一下,突然拱手向姜海成道:“龙山三英威名遐迩,想来不是打诳语之人,就请姜老大说说吧。” 姜海成也向他拱拱手道:“威名遐迩不敢当,但此事事关重大,诳语是不敢的,二牛兄弟既然信得过在下,那在下恭敬不如从命说说当时情形,当时的情形是与孟廷玉一帮人混战当中,相信谁也帮不了谁,陆寨主遭遇此劫是因为对方的武功太高强,相信是怪不了在下等人的。” “这就奇了,既然对方的形功这么高强,你们又因何能毫发无损呢?”李二牛对姜海成的态度不错,说话挺温和的。 “当时咱们能毫发无损,实是因咱们拼力搏斗,稍有懈斗相信也是陆寨主的下场。这当中多亏了觉行大师,是他拼力出手救了区副帮主。”姜海成说到这好像故意的停了一下,区云帆面红耳赤,暗暗惭愧自己武功低微。 “那他救这厮为什么不救陆寨主?”李二牛问。 “当时觉行大师已与孟廷玉那厮厮杀在一起难以企及,倒是有一位大英雄为了救陆寨主多次奋不顾身。”姜海成道。 “噢,是哪位大英雄可以为了陆寨主奋不顾身?”李二牛问。 姜海成看了一眼鸠山夫道:“就是这位鸠先生。他们当中有一位老者的武功不在孟廷玉之下,其时觉行大师已与孟廷玉斗在一起,这个老者向陆寨主突袭,相信当时除了鸠山夫先生没有人可以抵挡得住他的一招半式,是鸠山夫先生突然出手救了他。” 众人不约而同的看了鸠山夫一眼,都想不到他居然真有这个仗义之心。区云帆对鸠山夫虽有防备之心,但当时情形确实如此。 他此时虽然没有望向鸠山夫,但对姜海成的话持以肯定。 “那后来为什么会有这个结果呢?”李二牛问。 “在下只知道鸠山夫先生接下来只是拼命救陆寨主,至于救了多少回也不知道了,估计是对方武功太高强,到后来鸠先生也是无能为力吧。”姜海成说完叹了口气。 “大家看到了,鸠先生才是大英雄大豪杰,只有这样的英雄人才才是咱们最可依靠的首领,只可惜,这次发号施令的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李二牛的语气又有点怪怪的并瞪了区云帆一眼。 很多寨丁对鸠山夫暗暗佩服,有人大声问道:“鸠先生,那个害陆寨主的贼子的武功真的很强吗?” 鸠山夫道:“很强很强,在下与他斗了近百招都处下风。” 区云帆想那人武功不在孟廷玉之下,鸠山夫的话当然可信。 “只可惜,在下一个疏忽让陆寨主遭劫,对不住大家了。”鸠山夫又道。 “鸠先生无需介怀,你与那厮斗了近百招就是救了陆寨主近百次,你已经尽力了。”李二牛道。突然又道:“鸠先生当时既然与陆寨主并肩作战,有没有听到陆寨主有什么话留下来?” 鸠山夫摇了摇头,身子好像有点扭捏的没有说话。 “鸠先生估计是想起与陆寨主并肩作战的悲痛情景不想说话了,请问同去各位有没有谁人听到陆寨主有没有留下什么话呢?”李二牛道。 “他的话咱们都听到了,估计区副帮主也听到了,区副帮主是此次行动的首领,陆寨主最后的话由他说吧。”姜海成道。 “陆寨主究竟说了什么话?区副帮主说说。”李二牛对区云帆的话总是有点冷的样子。 若然往日李二牛这样与他说话,他不勃然发怒才怪,但此际陷在深深自责之中,既然他是这次行动的一个头领,感觉陆应风的事他总有一点点责任。 他对陆应风的话记忆犹新,但此时此刻感到这句话份量甚重,重得他感到不能说出来。 一时嘴唇紧闭没有说话。 “怎么了区副帮主,陆寨主是不是在指责你这次的指挥失误了?”李二牛酸言酸语的。 区云帆极力忍耐没有说话。 “依在下估计,陆寨主是在最后时刻才感到受了这厮的暗算,说出了他后悔的话。”李二牛仍然酸言酸语的。 区云帆只好忍受他的奚落。 “既然他不肯说,而各位兄弟又要听,那就请姜老大说吧。”李二牛昂头向姜海成拱拱手。 “这样吧,这话事关重大,就由当事者说吧。鸠先生,陆寨主那句话是对你说的,他究竟是怎么说,相信大家都很想知道,请说。”姜海成道。 鸠山夫道:“首先说在下不才,不值得陆寨主这样托付,但在下需尊重陆寨主的话,只好直说,他说的是--鸠兄弟这里就托付给你了。” 众人都倒吸了口冷气,帮众不说,寨丁也大都知道鸠山夫是大名鼎鼎的扶桑海盗,陆寨主将事务托付与他,难道是要他日后做飞龙寨寨主领导他们? 虽然自他们认识鸠山夫以来,他的表现一直不错甚至堪称出众,但这与让他做飞龙寨的寨主又是另外一码事啊。 迭海沙感到事态严重,但他此刻已没有了主见,不知道怎样处置这个事。 他一万个拒绝,但飞龙寨的事好像轮不到他做主,眼下的情势他也感到很难做得了这个主。 李二牛欢呼道:“这就好,这就好,所谓英雄重英雄,陆寨主必然是有感于鸠先生的多次施救,感受到鸠先生的英雄气概才将事情托付予他。日后有鸠山夫这样的人才领导飞龙寨,当是飞龙寨之福。” 寨众的内心仍有抵触,但既是寨主最后的话,他们又怎么能拒绝呢? 迭、区感到一颗心往下沉、往下沉。长庆意外之至,连觉行也感到意外之至,这个他奉命抗衡的对手,眼下要成为一寨之主了。 区云帆数次想抬头疾呼,但负罪感始终在压着他压着他,让他的话语只能在喉头打转。 但是他心中已有决定,飞龙寨是陆应风的飞龙寨,他必稳定住飞龙寨的去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枞尔骑箐》正文 五五海沙赴约 本来区云帆有将飞龙寨丁纳入海砂帮代为“照顾”之意,但李二牛一番牛言牛语,让鸠山夫成为寨主已成事实。 大多寨丁感到难以接受,但既是寨主之“意”,他们也只好接纳这个新寨主。 长庆一万个反对,但他是“局外”之人,又怎能有反对的言辞? 鸠山夫成为寨主,第一个任务当然是为陆应风报仇,数次三番说要带寨丁杀回去,都为迭、区阻止,迭、区虽然欣慰鸠山夫的热血举止,但他们为寨丁作想,不能因为报仇而以卵击石。 李二牛免不了又对迭、区冷嘲热讽,说他们不将陆应风放在心上,没有男子汉气概等等。经了解,迭海沙感到当日的责任不能仅赖区云帆,当然不会再对李二牛百般忍让,就冷着一张脸,就是要告诉李二牛,他的忍让是有限度的,再这样下去可是要发作了。 迭海沙毕竟为一帮之主,李二牛只算帮卒身份,迭海沙当真反脸他也没有好果子吃,虽然也是沉着一张脸,但酸言酸语有所收敛。 当然也有龙山三英对他的劝阻,说陆应风这事既不是都赖区云帆,不依不饶就是目无尊长了。 三英的举止又让迭、区意外,即便在海岛时,三人是他们实实在在下属,也常有不满之色,此时他们大可投奔飞龙寨与海砂帮划清界限,即便不投奔,现在海砂帮堪称落难之际,以他们的武功,当然可以是一个合作者的身份,不必尽听号令。 而又这样维护,自让迭、区奇怪,他们这样做岂止改头换面,简直可称脱胎换骨。 因为他们的表现,迭、区决定与他们商量一下周济百姓之事。当然一道商量的还有鸠山夫。三英就像海砂与飞龙的纽带,两派得以无间合作。 姜海成道:“咱们的宗旨是为百姓,现今粮草有了,正值民不聊生之时,当然是义无反顾给他们放粮。” 迭海沙道:“姜老大说的是不错,但百姓已流离四散,怎能集合他们放粮?”迭海沙提出疑问。 “这好办,咱们到镇附近张贴,说个时间地点放粮就可以了。一传十十传百,流离百姓很快就知道了。”姜海成道。 “这样一来也会传到官衙,他们不会干涉吗?”迭海沙顾虑。 “咱们已经是与他们对着干,怕他们干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们敢干涉,咱们就拼了。”姜海成斩钉截铁义无反顾一样。 但迭海沙始终隐隐感到这样不妥,他想到高宣,想到近十余年来官府对他们总体上还是好的,犯不着这样与官府作对。 虽然孟廷玉眼下倒行逆施,但当真与官府作对就是谋反,罪名不。 看迭海沙疑虑重重,姜海成似了解他的心思,又道:“区副帮主不是说有位俞大人安排咱们替官街道?咱们这不是与官府作对,而是与狗官作对,为官府办事,迭帮主大可放心。” 这个俞大人的事迭海沙已听区云帆说了多次,但想到这样与官府大动干戈,终是不妥,当下仍是犹豫不决。 见迭海沙始终难以做出决定的样子,姜海成转向区云帆:“区副帮主,你看这事怎办?” 区云帆道:“当然是按姜老大说的办,现在孟廷玉这么对咱们,又害了陆寨主,咱们只有与他们干到底了。”区云帆说得毫不犹豫,感到迭帮主是优柔寡断。 姜海成脸露喜色:“迭帮主,还是区副帮主果断呀!咱们不要犹豫,就按区副帮主说的怎样?” 迭海沙始终在沉默,始终感到这个决定太重要,不可轻下决断。 “各位,俞大人的信大家都看了,他说要咱们择机收编老百姓,不知各位的意思怎样?”鸠山夫突然插话。 “这当然是打铁趁热,趁百姓无衣无粮流离失所之际收编他们,壮大咱们。”龙老三接话。 “此事万万不可,这样做就是拉帮结派、啸聚山林、谋反。”迭海沙大叫。 龙老三噎了一下,望向姜海成,没有接话。 姜海成道:“迭帮主这样说言重了,咱们以前不是拉帮结派啸聚山林?怎么以前就不是谋反呢?” “姜老大,以前经官府同意,你又不是不知?”迭海沙有点没好气,感到姜海成事实不分。 “迭帮主说得是不错,但咱们这次周济百姓,是因他们无衣无粮有家难归,怎能说是啸聚山林谋反?”姜海成道。 迭海沙感到姜海成的话不无道理,不好反驳。 “况且俞大人是皇上亲信,咱们的事他也一清二楚,也知咱们不是要啸聚山林要谋反呀!”姜海成又道。 迭海沙无话可说。 “迭帮主没说话,想来是默认了。”顿了下,姜海成笑呵呵的,“还有各位看这事怎办?” 鸠山夫率先举手:“我同意。” 区云帆看了下迭海沙,慢慢举手。魏老二与龙老三跟着很快笑眯眯举手。 觉行与长庆没有表态的意思。 “好,既然大家都同意,这事就这样定了。”姜海成觉得区云帆与鸠山夫以及他们三人都举了手,就足可代表大家的意思了,虽然觉行与长庆在帮中的影响力不可视,但他们毕竟在帮中没有什么职务,表不表态就不是很重要了。“现在,咱们商量怎样给陆寨主报仇吧。” “这有什好商量?带兵杀回去,将衙门杀个片甲不留。”鸠山夫道。 “鸠寨主勇气可嘉,但咱们做事不可莽撞,听听大家的意见总是好的。”姜海成道。 在区云帆心中,感到鸠山夫的倒是好主意,为了给陆应风报仇不能畏首畏尾。也挺佩服鸠山夫的勇气。 但有了上次遭遇,知道不能只靠热血行事,当下望向迭海沙看他的意见。 “给陆寨主报仇是应该的,但咱们不能劳师动众。”迭海沙始终感到劳师动众影响太大。 “迭帮主说得也不错,不劳师动众最好,但咱们都知道孟廷玉他们武功高强,不劳师动众又怎能报得了仇呢?”姜海成道。 “咱们报仇,只杀孟廷玉几人就好,不必与官兵为难。”迭海沙道。 “迭帮主说的是不错,咱然是为杀狗官而不是官兵,而且杀狗官也算为官府、百姓除害,只是就算只对付狗官,他们武功太高,也不是易事。”姜海成边说边沉思的样子。 一个计划早浮起迭海沙脑海,才有他刚才那句话。 顿了顿,沉声道:“曼陀罗花你们还有没有?” “曼陀罗花?有啊,迭帮主要曼陀罗花干什?”姜海成道。 “孟廷玉对我恨之入骨,只要以我之名引他出来,你们可以用曼陀罗花将他们迷晕,然后下手。”迭海沙说得好像很淡然。 “着啊,这真是个好主意。”姜海成有点欣喜的大叫。 迭海沙说出了一个主意,大家心上都好像有点欣喜,但区云帆、觉行、长庆等又觉得心上有异样滋味。 “曼陀罗花咱们还有很多,迭帮主请放心。”龙老三道。 “嗯,这事咱们得从长计议,想个稳妥点计策,也要想过合适地方。”姜海成像按奈不住喜悦的自言自语。 区云帆欣喜过后,感到此事得与迭帮主私下商量一下,甚至要阻止他这样做。 他隐隐感到,所有人都可犯险,但迭海沙不能,万万不能! 这是他内心难以改变的想法。 但三日后,还是按计划行事,迭海沙铁了心,八头牛也拉不回。 他经历了李二牛的冷嘲热讽,经历了很多人说他畏首畏尾,他决定决然要做这事了。 他的责任心很强,对帮派没有半点私心,但自尊心更强,英雄豪杰是他毕生追求,他不能“畏首畏尾”,他必须做出英雄豪杰的样子。 他知道这是个有去无回的决定,即便曼陀罗花可以将孟廷玉等迷晕,在得意楼外布置的重兵也必不能让他闯出去。 是故他决定只与龙山三英前去,甚至也不想带上鸠山夫。他对龙山三英充满愧疚,让他们陪他赴这个有去无回的约定。龙山三英做了那些大错事,就由他们藉此机会洗刷吧,他想。 鸠山夫当然要去,他是飞龙寨寨主,为陆应风报仇,他怎能不去呢? 他这样说,迭海沙只好同意了。 于是他又一次对鸠山夫另眼相看,如果说以前的另眼相看夹着甚深怀疑,那么这次他是没半点怀疑了,觉得鸠山夫就是大英雄大豪杰,彻底的洗心革面了。 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变得这样,或者是有了一次正确的决定,就会为正确的决定而持续着吧。 几日来,区云帆尽力相劝,自己劝,又去找觉行、长庆劝,他们劝不通,又去找龙山三英、鸠山夫,龙山三英是此次行动坚定的支持者,当然不会听区云帆的话去劝迭海沙,他们只是安慰区云帆,不要阻止迭帮主做正确的事。 而鸠山夫连安慰也没有,只憨憨的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他自己都毫无所谓的样子,区云帆又能得到怎样的回应呢? 于是他想到暗中击晕迭海沙,想到软禁迭海沙,但这些举动在眼下显得太疯狂了,他可以置自己的声誉不顾,但怎能置海砂帮的声誉不顾?这样一来,整个海砂帮的声誉都毁了。 连日来,迭海沙不见了往日的半点豪气,有点像婆婆妈妈唠叨的长者,他对区云帆再次说起山谷的遭遇,多次说到乔衍,要他日后务必尝试到山谷去找不出世的奇人,说他们或许可以解救百姓于水火,要他永远照顾乔衍,如果他的病能够出现奇迹,一定要让他回来做帮主。 他只顾自言自语一样,不管区云帆怎么抗议,有没有听。而每次见面他都没有了往日客气的招呼,而是直奔“正题”,说山谷,说乔衍。 区云帆伤心欲绝,从最初的劝说、抗议,到最后只好默认了,不错,他想做大英雄大豪杰,又怎能阻止迭海沙这样做呢? 当然,他在按迭海沙吩咐派人到镇上放风说某日海砂帮的头领会在得意楼议事之外,也派人尝试打探俞大人的消息,如果他知道此事,迭海沙当可无恙。 在没有得到俞大人消息的同时,他又隐隐感到,帮众放出的风声他必然会知的,到时会来救迭海沙也未可知。 这是他心中唯一的希望了。 数日后到了迭海沙到得意楼“议事”之期,迭海沙与鸠山夫、龙山三英已提前数日乘船离岛,与他们同行的只有数个船夫。 这次回镇,镇上比区云帆上次回来劫粮时更见萧条,那时还见成群的游走百姓,此时游走的百姓也不多岁,随处可见站岗的、骑马行走的官兵,感觉这些人比老百姓还多。 迭海沙听了区云帆的述说,没有甚大意外,但也感慨万千,短短一月,一个生机勃勃的镇像经历了战乱的沧海桑田。 得意楼曾经是镇上堪称最典雅场所,至今亦然,翠竹青青,回环曲径,流水叮咚,在行人稀少之际典雅反而好似更胜一分。 迭海沙几人弃船登岸,扮成普通百姓,径往得意楼。 不出迭海沙所料,随处可见的官兵,独独这里没有,这当然是设伏的前奏。 他们按计划选了得意楼中唯一一间两层房子,他与鸠山夫在下面大厅假装饮酒,龙山三英则上二楼,他们估计孟廷玉等一来,率先对付的必然是一楼的他们,这时可伺机用话语缠住他们,三英在上面伺机施放曼陀罗花。即便他们立即动手,以鸠山夫的武功足可抵挡片刻,三英也有施放曼陀罗花的时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枞尔骑箐》正文 五六又遇神迹 得意楼占里许河岸以竹为调砌筑假山流水,竹林茂密曲径回环,而场地分隔各有天地,穿插其中流水叮咚、花香馥郁别有洞天,流泉又有听琴之妙。 以往的地方公子哥儿,闲暇无不在此择一洞天,寻找山野之乐。 而鸡笼镇历经这次劫难,镇上好像成了当兵的天下,街道上的流兵散将好像比百姓还多。 而得意楼,也自有兵多百姓少的感觉。 这是帮众打探回来的结果。而这个结果,此际大相径庭,迭海沙眼中的得意楼,非但不见当兵的身影,甚至人影渺渺,有几分寂静之美。 有时越寂静越感到危机四伏,迭海沙眼下面对得意楼就这感觉。 酒保对迭海沙等人光临好似并不感意外,自自然然上前殷勤招呼。 迭海沙选的主楼为整个得意楼点睛之作,也分外显眼。往昔这里接待的都是特殊人物,对普通老百姓甚至不曾开放,如今楼内雅洁,除了酒保竟然空无一人。 三英在楼上设伏,迭海沙与鸠山夫在楼下大声呼菜叫酒,以期引起伏兵注意。 伏兵在迭海沙意料之内,当然不感顾忌。 “鸠兄,咱们此次聚会,就是为了召集受苦受难百姓,把孟廷玉那班狗贼赶出鸡笼镇,还鸡笼镇一片宁静。”迭海沙斟了一大杯酒敬鸠山夫。 “迭帮主好豪气,咱们干了这一杯。”鸠山夫举杯一饮而尽。 迭海沙感慨万千,想不到恶贯满盈的鸠山夫竟然成了一位英雄。心下甚至有点点愧疚,让他因此丢了性命。 门外突然人声嘈杂,听孟廷玉大声道:“谁在里面饮酒?咱们进去看看,凑个热闹。” 迭海沙知道孟廷玉会来,但想不到来得这么快。心下亦喜亦忧,喜者孟廷玉果然“中计”,忧者不知曼陀罗花能不能治得了他。 他知道此刻最重要的是要表露热情,只有表现出分外热情,才能在接触时缓和时间。 不犹豫的冲出门口哈哈笑道:“哈哈,好朋友来了,赶快过来饮几杯。” 他大声说话也是提醒龙山三英。 与孟廷玉同来的是木沉珂、陇山双妖以及十余个兵丁。阵势的实力只比迭海沙这边稍强,不像来围捕,而像来消遣。 孟廷玉听迭海沙这声“好朋友”叫得分外热情,好像有点意外,挤出点笑容,“啊”的叫了声“迭帮主”。 迭海沙听区云帆描述过木沉珂外貌,见他也来了心中大喜,又哈哈笑道:“孟大人,咱们不打不相识,为了咱们的相识一场,怎么都要共同饮几杯。” 他担心孟廷玉立即反脸,依然分外热情。孟廷玉要报仇,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他只要热情相呼,必能多磨得几句。 “啊,对,咱们不打不相识,迭帮主揍了在下一顿,咱们算是老相识了。迭帮主想饮几杯是不?好的,咱们就饮几杯。”孟廷玉加了个“老”字,可说对这个不打不相识分外“刻骨铭心”,他有点勉强的拱拱手,有点勉强的挤出点笑意,但言语是酸溜溜的,难掩他内心的愤怒。 但他的愤怒是迭海沙预料中的,他不在乎也知道消除不了孟廷玉的愤怒,只在乎能不能将他拖一会,而眼下他似乎成功了。 趁热打铁大叫:“二,上菜。”风风火火进屋亲自为孟廷玉等摆了几张凳子,又忙不迭的叫:“孟大人过来饮几杯。” 他选的是一张十人大桌,就是为了笑脸“相迎”孟廷玉等人。 孟廷玉虽然心头愤恨,但也有几分奇怪,这个迭海沙想“改邪归正”啊?居然殷勤至此啊。但他的心头之恨是难解之恨,即便迭海沙想“改邪归正”,即便再热情,他也是不会轻易放过他的,只是眼下见他一番认错态度,想他也逃不到哪里去,就姑且听他乱说几句。 当然他没有立即动手,也是顾忌迭海沙的“怪招”,面对他的怪招不是三招两式就对付得了的,说不得要过上百招、千招,既如此又何必急于一时出手呢? 他本可带来重兵围剿,但他心高气傲,又吃亏太过,非亲自报仇不可,就把重兵置在外围,到自己确实报不了仇再下令将他射杀。 与木沉珂、陇山双妖大大咧咧坐到桌上,对鸠山夫好像毫不在意。手不碰酒杯打开天窗说亮话:“迭帮主,你是自行了断呢还是由我亲自动手呀?” 他可以多说几句,但不能说别的。 “什么自行了断?孟大人是大英雄大豪杰,在下景仰之至,难得有此机会,非得留条性命与孟大人饮几杯。”迭海胡乱说话。 孟廷玉心中一诧,心想原来迭海沙已打听了他的底细,对他已经真心钦佩。暗暗感觉可惜,心想你当日不是出手狠辣,倒是可以合作一下。 突然又想到一事,心想迭海沙当日即便没有使出狠辣手段,今日仍然难逃性命。说道:“迭帮主,自行了断是你最好下场。” 这是他的真心话,要给迭海沙一个痛快。 迭海沙早想上去不分青红皂白给他们一个了断,但迟迟未嗅到花香,不敢轻举妄动,强挤笑意道:“孟大人,在座各位大人,你们的名气在下如雷贯耳,今日有幸与你们坐在一块,请你们暂留在下一刻命,好让在下感受一下你们这难得一见的风采。” 他刻意说大声,就是告诉三英赶快下手。 可空气依旧,始终没有嗅到半点花香味。 木沉珂与陇山双妖听此则甚是受用,此刻自我感觉俨然一介名侠。 但孟廷玉却不感到受用,在愤恨面前这点恭维不算什么,开始感到不耐烦,心想你迭海沙也算一条汉子,该说的都说了,怎么还这样婆婆妈妈?见迭海沙不“果断”,他就果断站起,叫道:“迭帮主,咱们再切磋一下吧。” 将报仇说成切磋,堪称客气,自因迭海沙“奇异”的武功,没有把他看作“羔羊”,否则他早就话不多说直接出手。 曼陀罗花香始终没有传来,迭海沙由失望渐渐感到绝望,没有曼陀罗之助,他抵挡不了孟廷玉三招两式,即便鸠山夫出手,也不能杀了他们为民除害、为陆应风报仇。 这次的计划的就是失败的。 孟廷玉目光鹰凖一样盯着他,所有的客气话都消失在目光中,他们都觉得,眼下是手底见真障的时候了。 孟廷玉盯迭海沙的眼睛,想从他的目光中看出点武功底细,他感到疑惑,迭海沙的眼中没有想像中的高手的气度,就像个武功平平凡凡的人。 唯一的解释只有深藏不露。 难道他就是个深藏不露的人? 可是他渐渐看到迭海沙的眼中不但没有高手的气度,还有失望甚至绝望,难道他故意示弱? 那日受辱实在太过,让一向果断霸道的孟廷玉变得猜疑,顾虑重重。 迭海沙明知孟廷玉会在他眼中看到什么,但他忍耐不住,因为他太不甘了,大好机会在眼前,花香迟迟不来,生命最后时刻,却不能实现他的价值。 但是他毕竟是一帮之主,颇有应付危急能力,他猜想三英没有施放花香是他们在上面受制了。 冷冷笑道:“孟大人,想不到你耍卑鄙手段。” 他必须用言语挤兑才能让孟廷玉暂不出手。 孟廷玉沉声道:“什么卑鄙手段?” “你在楼上设伏?”迭海沙不动声色。 “对付你,还不至于设伏。”迭海沙说话中气不足,孟廷玉也是。 “在下听到楼上有异动,孟大人既然说没设伏,在下可要上去察看一下。”迭海沙见机行事。 孟廷玉又生豪气,心想我没在楼上设伏不能让你冤枉,沉声道:“你看看可以。”心想我跟着你,不能让你跑掉。 迭海沙身形一晃,如一缕轻烟窜上楼梯,孟廷玉如影随形,先行一步进屋。木沉珂等则起身站立往上观望。 楼上一幕让迭海沙吃惊非,三英坐倒地上,双手被反剪缚着,嘴上塞了布块。 迅速查找三人口袋,准备将他们袋中的曼陀罗点燃,因他事先服了解药,这是眼下对付孟廷玉的最好方法。哪知三英的口袋都空空如也,曼陀罗花都好像不翼而飞。 耳边突然听到个声音:“快跑。”传音入密涌上心头,山谷遭遇涌上心头,心头一颤,有点如痴如醉。但只是“醉”了一下,身形立即穿窗而出。 传音入密就是圣旨啊,他还犹豫什么呢?至于什么报仇、除害、鸠山夫、三英等等好像一下子不记得了。 孟廷玉大叫:“想跑?”身形跟着窜窗而出。他的身形比迭海沙快得多,后发先至,落地时迭海沙还在半空。 凝神运功,准备迭海沙下来立即出掌。 迭海沙不能在空中改变方向,恰好要向廷玉身前落下。掌力重重,迭海沙感觉是跳进一个旋涡,瞬间要为旋涡卷得粉碎,但他不能改变方向,只能往旋涡里跳。他感觉接下来的遭遇是先吐血然后不省人事。 孟廷玉感到报仇的机会到了,的确在下面布置了一个“旋涡”,并用十二成力量准备了一招繁星满天。虽知迭海沙出手奇特,他出手必须亦攻亦守,但眼下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拼着再挨几巴掌也要只攻不守了。 如果再让迭海沙逃脱,只怕打上灯笼也难找了。 迭海沙双脚落地,却没有感到旋涡带来的半点压力。 这次不是因为迭海沙的武功奇特,而是孟廷玉又自己出了问题,就在双手在运功时右肘好像突然为蚂蚁叮了一口,“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啊,千里之堤都能溃于蚁口,况且他这功力,当下手臂一软,组织的“旋涡”顿时消于无形。 迭海沙得遇神迹,哪能怠慢,立即发脚往来路飞奔。孟廷玉只是双手发软,脚上无碍,迅速赶上,瞬间越过迭海沙前面,刚想发招攻击,偏偏脚下又踢上块石子,石子激飞起来,又刚好撞上另一只脚的环跳穴,脚上酸麻,关节就软,又差点跪在迭海沙前面。好在他感到受辱太多,强力忍住才勉勉强强站住没有跪下去。但这样一来想追赶是不行了,见迭海沙一窜数丈只能暗叫声“苦也”。此际后悔万分,悔不该当时勒令木沉珂等不准管他与迭海沙之事,而要让他自己报仇,要不此刻他们必会追赶出去。 他感到外围有弓弩手,迭海沙只要经过那里就会被射成刺猬。 但很快就让他绝望,迭海沙掠过河边树丛,埋伏在树丛中的弓弩手却没有什么动静。 一拐一拐的走进树丛,见一众弓弩手竟呼噜大睡,气不打一处来,顺手就给了几人一个耳光,连呼“饭桶”。 暗叹运气不济,每次遇上迭海沙又是朽木、蚂蚁、石子、耳光。 太不可思议。 迭海沙如飞掠过一片田野到了飞龙山脚下,山川广阔得脱自由,内心一瞬畅快又感到不妥,他这样跑了,是弃“友”不顾啊,鸠山夫与三英怎么办啊? 正思考如何搭救他们,耳边那个声音又响:“迭帮主可直回海外去。” 迭海沙沉声道:“阁下为什救我?” “迭帮主,迷雾重重,得脱险境就可,不必多问。”话语清晰,而迭海沙纵目四顾却不见人影。 “如此一来,在下成了弃友不顾的人啊?”迭海沙道。 “放心,他们没事。”那声音道。 “他们怎会没事?”迭海沙疑惑。 “你不知道,他们是自己缚上双手的。”那个声音很淡然。 “他们自己缚上双手?你是说三英?”迭海沙诧异。 “是的。”那个声音仍然淡然。 迭海沙只感到脑中“嗡嗡”作响,凉凉天气,却感身上冒汗,脱口道:“这怎么可能?” “迭帮主,事实如此,信不信由你。我有个不情之请。”那个声音道。 “什么不情之请?”迭海沙问。 “将海沙帮散了。”那声音道。 迭海沙意外之极:“请问为什么要解散海沙帮?” “你可以不解散的,但前提是在海外不要回来,更不能打家劫舍。” 不回来?不打家劫舍?那怎么生存啊?迭海沙心如电转。 那声音又道:“各地盗贼多如牛毛,打家劫舍与官府作对,我原以为都是为官府所逼,现在看来,这可能是有人另有所图,唯恐天下不乱。你们这样一来,恐中了别人之计。” “唯恐天下不乱?什么人唯恐天下不乱啊?”迭海沙喃喃自语匪夷所思,“天下乱了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天下乱,鹿可逐也。”那声音像说得很坚定。 “天下乱,鹿可逐?”迭海沙感到有点迷惘,有点震惊。 “嗯,总之你记住不可打家劫舍,否则鸡笼镇步它处后尘,乱矣。嗯,不要轻易相信别人,他们要来了,我走了。”声音越说越细,好像说话之人正在远离。迭海沙纵目四顾,非但没见说话人影,也不辨声音方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枞尔骑箐》正文 五七岛议 迭海沙耳中那个“传音入密”的声音刚渺,鸠山夫与三英就现身山头。5s这里是他们相约出海之处,由一条秘密道贯穿而过。 鸠山夫等瞬间来到身旁,迭海沙兀自纵目四顾,但只见巨石嶙峋,长草如烟,绿树成簇,怎么也看不到传音入密者的身影。 姜海成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劈头就问:“迭帮主,你是不是条汉子?怎么舍友独自逃跑?” 迭海沙转过头:“姜老大,你们不是被捆住了么?又是怎么脱得了身的?” “哦,你既然知道咱们被捆住了,怎么就不解救咱们独自逃跑?”姜海成很奇怪的样子,那副神情把迭海沙看成天外来客一样奇怪。“迭帮主,你……你……你究竟是不是一帮之主呀?怎么没有一点一帮之主的风度?” “这次咱们是说好了要三位施放花毒之后才动手的,既然三位已被捆住双手,已经不能再放花毒,那在下只好跑了。”迭海沙一脸无辜。 姜海成打量着迭海沙,脸孔一点点靠近,几乎要贴到迭海沙的脸面,像在打量一个不认识的人,突然嘶声大吼:“迭海沙,你日后不能再做这个帮主!你的所作所为也不配做这个帮主!” 另外二英的面孔也渐渐靠近,嘴巴扭曲着像要把迭海沙揍一顿的样子。 “三位,在下只是依约行事,你们不放花毒在下不动手没有错吧?是了,你们是怎样脱身的?你们说说看。”迭海沙脸色淡然的。 “是的,咱们是会说怎么脱身,但不是现在,而是回去说,回去当着大家的面说,说你这个临阵逃脱的帮主,说奋不顾身解救我们的大英雄!”姜海成几乎咬牙切齿。 迭海沙自知三英自缚手脚,已懒于与他们说话,但眼下又不好拆穿他们,只好胡言乱语。姜海成说回去说再好不过,如果他们是卧底或者不怀好意,又或者眼下就和他们反脸,他反难退却。 “好,你们爱怎么怎么着。”迭海沙顺坡下驴。 他们共乘一条船前来,来时轮流划船,鸠山夫与三英对他表现得分外尊敬,每次轮到迭海沙稍划一会就会过来替换他。 而这次,姜海成下了“死命令”,每人划一天,半点也不能少。 迭海沙乐于接受这个命令,第一天是他划了,第二天仍然想上去划,姜海成一把夺过船桨:“迭海沙,咱们不领你这个情!”把船划得“呼呼”而行。 三英在他面前的表现的确堪称完美,正直、勤恳、知性,甚至让他怀疑传音入密中话语的真实性,怀疑三英的确是被人做了手脚而不是他们自己缚上自己的双手。 大海无边无际一样,身边人总感到分外亲切,迭海沙此刻好想拥有这种感觉,好想与三英他们感受到一种亲切。 但是在心底他又感到,这是不可能的了,传音入密对他就像是圣旨,永远也不会改变,不只是因为在山谷让他大发神威,还因话语中的语气,有一种让他很乐于感受的畅快!从这个话语中,感受到的才是真正的亲切与正直。 五天海程,各划船一天刚刚好。最后一天划船的是魏老二,他遵从姜海成的命令,要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回来了才让船只靠岸。5s 如果说几日来让迭海沙感受到的是他们的怒气,此刻感受到的则是一股无情,他们不只是气气而已,而是真的要对他大动干戈。 而且不会给他回帮中解释、商议的机会。 率先奔过来的是区云帆,看到迭海沙还在船上感到太阳好似从西边出来了一样奇怪。他喜不自胜的甚至想划水过来拥抱迭海沙。 船只在海边数丈处停下,姜海成叫道:“你们不要过来!” 每个人对他的话语都感到奇怪,都会不过意来。 姜海成突然发现李二牛,叫道:“二牛,你去召集所有兄弟!”李二牛自上次有所表现之后已成为寨中一个头目,闻言也不问为什么,立马转身去召集寨众。 姜海成又道:“区副帮主,你在这最好,请你去召集帮中弟兄。” 区云帆一头雾水:“姜老大,怎么了?” “区副帮主不知,此次咱们受了迭……迭海沙这厮玩弄,差点命丧孟廷玉之手,现下就请区副帮主召集弟兄,还咱们一个公道。” 他说得甚为委屈,有一种泫然欲泣的感觉。 只要迭海沙能回来就好,区云帆可不在意其它,想了想,下令召集弟兄过来。 一会儿人潮蚁聚,两派的弟兄都来了。 船只靠岸,姜海成叫道:“迭海沙,是你将你的罪行说出,还是由咱们说?” 帮众对姜海成怒目而视,姜海成这样说话太不尊重他们的帮主。寨丁则疑惑的抱着看热闹的态度。 “迭大哥,发生了什么事?”区云帆问。 “没有什么事?”迭海沙淡淡的,一副爱说不说的样子。 “迭海沙,我看你自己是不肯说的了,那就由咱们说吧。”“各位弟兄。”姜海成突然提高声调,“咱们这次相约去得意楼给陆寨主报仇,约好由咱们在得意楼上施放花毒,迭海沙与鸠寨主在楼下伺机动手。孟廷玉他们来后,咱们在楼上刚想动手,谁料来了一位不知名的武功高手,瞬间把咱们制服。咱们武功技不如人,只能暗叹功亏一篑。但是这时候,迭海沙却突然闯进来,看到咱们的情形,非但不闻不问,还感到没有了花毒助力,万万不是孟廷玉他们的对手,恐有性命之忧,立即穿窗而去。咱们是因为武功低微不能报得了仇,但这样临危逃脱,舍友不顾,却堪称大逆不道,眼下就请各位弟兄给咱们做个主,还咱们一个公道。” 众人都张大了嘴,想不到迭海沙竟有如此出格表现,不说是一个帮主,即便是一个普通帮众也为世理不容。 区云帆有点奇怪瞪着迭海沙,好像已经不认识了他似的。 李二牛叫道:“如此人渣,怎能再做帮主,立即革去帮主之之位,逮捕下狱。” “姜老大,此事是真是假?”区云帆感到有点难以相信。 “区副帮主,千真万确,你若不信,可以问他。”姜海成对区云帆表现得很尊重。 “大哥,究竟是不是这回事?你说呀!”区云帆很着急。 迭海沙道:“在下这次有负各位兄弟期望,是在下不是,但说在下临阵逃脱舍友不顾却说不上,当时的情形不说救三英兄弟,在下的性命都难保。当然为了能给陆寨主报仇在下也不曾想过爱惜这条命,只是假如既丢了命又不能给陆寨主报仇那就大不值了,于是在下想不如引孟廷玉出去做个生死决斗,才会穿窗而出,至于后来为什么杀不了孟廷玉,那也只是因为在下武功低微无可奈何。”迭海沙知道这个事不能完整的认了,否则可能中了三英他们的诡计。 “决斗?真是笑话,你与孟廷玉决斗怎能活着出来。”姜海成道。 “姜老大,你们被人缚了手脚不也出来了吗?为什么你们能出来在下就不能出来呢?”迭海沙淡淡的。 “咱们能出来,是凭鸠寨主的拼力解救,如果不是鸠寨主,咱们是可能回不来了。鸠寨主毕竟是一寨之主,对待属下不遗余力爱护有加,这样的寨主才是好寨主,才是大英雄大豪杰。我看,迭海沙与他比起来,那真是明灯与萤火之别。”姜海成道。 “姜老大,既然迭帮主不是临阵逃脱,你是不是误会他了?”区云帆道。 “事实的真相是他没有与孟廷玉决斗,而是自己跑了,究竟是不是这样,区副帮主可以问他。”姜海成道。 “大哥,究竟是不是这样?你说啊。”区云帆道。 迭海沙知道眼下一不能与三英他们反脸,二不能说出心中对他们的疑虑,道:“在下这次引孟廷玉出去决斗,虽然是为了报仇,但三英他们当时身处困境,在下没出手解救的确有舍友不顾嫌疑,在下现今辞去帮主之位,给三英一个交待。” 他知道必退一步才能消去三英之责,才能在日后见机行事。但他又不可能承认临阵逃脱,否则如李二牛所说“逮捕下狱”,就真的中了三英之计。 帮中眼中的帮主只有迭海沙,闻言无不甚感伤心。 “大哥,这怎么可以?”区云帆叫。 “云帆,此后海砂帮就依靠你了。你务必克勤尽力,好好领导海砂帮。”迭海沙道。 对区云帆而言,他与迭海沙谁做帮主都一样,即便迭海沙不做帮主了,他仍然会当他是帮主,有事仍然会找他商量。只是,总是隐隐感到当中另有别情,说道:“大哥,我真的不适合做这个帮主,还是你来做吧!” “怎么不适合?帮中上下还有谁比你更适合?”迭海沙严肃的。 “迭海沙,话不能这样说,说不定姓区的真不适合也未可知,上次不是害了陆寨主丢掉性命了么?”李二牛突然怪声怪气的。 “李二牛,不可胡说,上次的事不是已弄清楚不是与区帮主无关么?”迭海沙怒道。 “就算他不是故意害陆寨主,但也可说明他没有领导才能啊!要说这个帮主最好由大英雄大豪杰担当,这样才能使帮派蒸蒸日上。如果说大英雄大豪杰,这里也轮不上姓区的吧?比如说龙山三英,做事顾前顾后尽显担当,比如鸠寨主,武功盖世有情有义,哪个不比姓区的强?”李二牛又怪声怪气的。 “李二牛,就算别人都是大英雄大豪杰,海沙帮是咱们兄弟所创,帮主之位也应由区兄弟担当。”迭海沙沉声道。 “你这样说就不对了,咱们现在替官行道,飞龙寨与海沙帮已不分彼此,由谁担当帮主就要看谁的能力强。另外如果你说海砂帮是你们兄弟创立的,就是没有与咱们合作的诚意,非要分个明明白白。创立飞龙寨的不只有陆寨主,寨中弟兄也出了不少力,为什么他们不做寨主却由鸠先生做寨主?就是因为鸠先生能力比较强啊。”李二牛侃侃而谈。 迭海沙定定的盯着区云帆,眼中的焦急、期盼区云帆看得清清楚楚。但他在犹豫,他觉得李二牛说得在理,觉得做这个帮主有理亏的感觉。 “云帆,这个帮主之位是乔衍的,他现在不在,你就暂时代他任领好不好?”迭海沙近乎哀求。 区云帆陡地一省,是啊,这个帮主是乔衍的啊,怎么能让别人抢了去?说道:“好,在下暂领这个帮主之位,日后有做得不对之处请大家多多包涵。” 众人目瞪口呆,说领就领毫不犹豫。 他毫不犹豫,李二牛反而没了反对的言辞。 这次,迭海沙丢了帮主之位,但很巧合的遇上传音入密,因为他感到他与区云帆谁做帮主都差不多,反而觉得有所收获。 散会之后,迭海沙叫区云帆进入密室,一五一十说了此行经过,区云帆惊怒交集,恨不得立即找姜海成他们算帐。迭海沙道:“事关两派存亡、鸡笼镇的命运,甚至是关乎家国的命运,咱们不可鲁莽。现在看来,近来发生的事的确疑点重重,那个俞大人、替官行道等等。” “咱们当众揭穿他们好不好?”区云帆道。 “现在不能这样做,现在听来的是片面之词,虽然这个片面之词咱们信了,但是咱们没有确切的证据。另外他们武功高强,现在反脸对咱们不利。还有现在飞龙寨在他们掌握之中,咱们更不可让两派对立起来。咱们要对陆兄弟的飞龙寨负责,要想办法挽救飞龙寨。如果那个俞大人的替官行道是另有阴谋,而鸠山夫他们又这么巧在这时出现,我担心他们是另有联系。” “那咱们是不是可以暗中与飞龙寨中一些头目商量,叫他们撤了鸠山夫寨主之位?”区云帆道。 “这样做也不可,就算这些头目有撤鸠山夫之心,也没有这个能力,鸠山夫武功高强,他们是奈何不了他的。另外这样也等于向鸠山夫摊牌,反而不好。” “那,咱们该怎么办?”区云帆很焦急。 “他们如果是假投诚,必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暗中查探他们的秘密。”迭海沙道。 当下,两人按约定把心中想法分别告知一些帮中信得过的帮众,也包括觉行与长庆。 长庆本来一直如活迷雾之中,得知这些扑朔迷离的消息,反而感到心中迷雾顿去,又好像见到了菜园上的阳光。 次日姜海成过来对区云帆说鸠山夫准备召开大会,请他率众过去一起商量一事。 区云帆见机行事,点头答应。 这是鸠山夫第一次召开大会,他站在众人当中最高处,开始慷慨激昂的号召寨丁帮众为陆寨主报仇。 接下来又道:“陆寨主为替官行道救助老百姓献出了生命,现在他不在了,咱们不但要为他报仇,还要完成他想做的事,那就是替官行道,帮助千千万万的老百姓。早些时候在陆寨主的领导下侥幸得了些粮草,本来有一部份是为了救助老百姓的,因上次为了给陆寨主报仇耽误了些时日,现在是开仓放粮的时候了,大家对这事有什看法?” 寨丁见鸠山夫说得慷慨激昂有理有据,激烈鼓掌。 当然不少帮众也同意他的提议,也跟着鼓掌。 “既然大家同意了,就即日派人出去开仓放粮,收编有家难归的百姓。”鸠山夫道。 “慢。”区云帆越众而出,“放粮可以,但收编百姓万万不可。” “哦,区帮主此话怎说?”鸠山夫道。 “这些老百姓大都是务农的,咱们收编了他们,田地就荒了。”区云帆见机说话。 “务农?跟着咱们大碗吃肉喝酒不是很好?还要务农?”鸠山夫好像很诧异。 “鸠寨主不知,鸡笼镇是鱼米之乡,鱼米就是有鱼有米,可大海里有鱼,米却要田种出来,老百姓不种田没有米啊!”区云帆只是乱说。 鸠山夫从来不屑与人争辩,因为他更乐于用武功解决。但眼下显然不适宜这样,就干脆闭口不说。 “区帮主说得在理,但不要忘了俞大人是怎么教咱们的,那封信上说得明明白白就是要乘机收编老百姓。况且现在非常时期,老百姓连命都保不住,哪还能回去种田呀?”姜海成越步而出。 “姜老大有没想到,老百姓跟了咱们是要打家劫舍的,打家劫舍就是做海盗,难道姜老大要老百姓跟着咱们做海盗?”区云帆不亢不卑。 “什么做海盗?不是替官行道么?做得好说不定还能得到官府奖励呢,怎能与做海盗相提并论?”姜海成道。 替官行道一直是区云帆挂在口中骄傲的话,此际却突然百感交集,想到早些日子劫粮的经过,不知是不是做错。 他一愧疚就会变得毫无抵抗力,似一只待宰的羔羊,没有抗辩之力。 替官行道是他叫得最多的,而眼下…… 他不知怎样分辩,只感到到心中有愧。 想大声疾呼阻止这次行动,但显然感到缺少号召力。不是因为他没有这个胆量,而是感到此时此地的自己缺了激昂的气概。 他找不到拒绝的理由,找不到激昂的反对气概,鸠山夫自然而然成了这次领导者。 鸠山夫派龙山三英负责此事,而三英也不负所望,很快就收编了大批百姓。 鸠山夫给他们灌输替官行道,在岛上特意开辟一处地方训练他们替官行道的本领,打家劫舍的诀窍,迭海沙等看在眼里,只能急在心上,因为他们没有能力阻止鸠山夫做这事。 唯一能做的就是暗中告诫帮众对他们的提防。 而长庆在一直的一头雾水,一直的无奈之后,终于有机会去面对一个阳光的世界。 多日以后,迭海沙终于想到一个计策,偷偷派长庆回去找了训大师,让他来解这场可能是隐含在鸡笼镇百姓中的浩劫。 长庆是去找了训的最佳人选,一来与了训的关系,二来他不属帮中一员不太起眼,三来觉行要留在岛中防鸠山夫突然发难。 一个漆黑的夜晚,长庆偷偷从海砂帮控制的一侧乘船出海。 他不但要去找师父,还要回水石竹村、去菜园、见家人、找陆宛儿、见乔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枞尔骑箐》正文 五八震撼经历 不出长庆所料,上岸就遇上大队官兵。5s 预感中他已成了一个人或者官府的眼中盯肉中刺,已不能象以前那样简简单单的生活、在街上来去自如,成了个备受“关注”的对象。 他被关进大牢,那刻他感到无比绝望,再也看不到陆宛儿,不能送信到垌清山,可能见不到乔衍,可能回不到水石竹村,也可能与父母此生隔绝! 在绝望中过了一天,却在绝望中意外见到阳光,陆宛儿意外的出现在眼前。 这是在做梦么?但这只是个念头,他知道自己很清醒,不可能是做梦。 而又实实在在感到,这情景只能在梦中见到。 陆宛儿好像没有一点改变,仍然穿着那件好像一直穿着的青衫,那条浅绿色的长裤。 而他曾经想到,陆宛儿已是穿得花花绿绿、头上缀满首饰模样。 她的头发有点凌乱,面容有点焦倅。这是唯一改变!然而这在长庆眼中,却是陆宛儿最美时刻,可以比拟初见!陆宛儿没有变,仍是朴素的陆宛儿,是经得起考验的陆宛儿! 狱卒对她毕恭毕敬,这不让长庆感到意外,因为他知道她背后有个权势滔天的俞大人。 这让他感到讨厌,更希望狱卒对她凶霸霸的,希望她离那个俞大人越远越好。 “你们怎么这样对待他?快将他的手铐脚镣卸了。”陆宛儿对狱卒娇斥。 狱卒不敢怠慢,赶紧将长庆的铐镣利索的卸了。 “长庆哥,你没事么?”陆宛儿隔着铁栅叫。 “宛儿,我没事啊!”长庆开朗一笑。他的任务就是给陆宛儿阳光,让她绽放阳光心境! “长庆哥,你放心,我会想法救你出去的!”陆宛儿道。 “宛儿,你是怎么来到这的?”长庆对她突然光临感到疑问。 原来长庆的头像早已贴上大街,与迭海沙等被定义为海盗头目,抓住立即处决!是陆宛儿找到孟廷玉,一旦抓到长庆必须通知她,并要宽限处决他的时间。 长庆心中满不是滋味,这背后又是那个俞大人的力量,陆宛儿救他就是那个俞大人救他。 他想大吼叫陆宛儿不要相信那个俞大人!但是他知道现在不必了,他在迭海沙那里知道了些端倪,想跟陆宛儿好好说说,尝试拂去心中那层迷雾。 他示意陆宛儿摒退狱卒,将迭海沙对替官行道的感想缓慢的告诉陆宛儿。他感到陆宛儿可能会大惊失色,最少也会很意外。5s 但怪的是,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好像长庆的话只是一缕微微的风拂过,没有掀起她心中一点波澜。 “长庆哥,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重要的是你能出去!”陆宛儿道。 “这当中可能隐藏阴谋,宛儿,你不知道?”长庆焦急的问。 “长庆哥,咱们不要说什么阴谋不阴谋的,你能出去才是最重要的!你放心在这待着,我会找人救你出去的!”陆宛儿重复她的意思。 长庆感到一颗心往下沉,陆宛儿真的对替官行道已经死心塌地了?她是要坚定的与那位俞大人走在一起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陆宛儿帮他又有什么意思呢?他出去又有什么意思呢? “宛儿,你必须听我的话,重新认识替官行道,甚至重新认识那个人!”长庆认真而诚恳的。 “长庆哥,我看你是待在这里不适应,开始胡言乱语了。”陆宛儿淡淡的,“你要知道,胡言乱语对你对出去可没有一点帮助哦。” 长庆好像又认识了一个陆宛儿,这个陆宛儿不是秀外慧中,而是冥顽不化,甚至利欲熏心! 他感到她已经懂得玩弄权势了。 他曾经钟情于她,否则以他的性格会立即对她关闭心灵之窗,至于能不能出去倒不是最关心的。 他低下头,避开与陆宛儿的答话。 “这就对了,沉默好过胡言乱语。”陆宛儿像在给孩子说话,但语气之冷然,又给他心头重重一击。 陆宛儿是在应付他,对他从来没有过一丝一毫感情! 他认了! 于是,他也不想掺和什么感情了,想到此行的任务,或者可以叫陆宛儿帮帮他,或者可以利用一下陆宛儿。 “宛儿,我可以求你帮个忙吗?”他抬起头。 “什么忙呢?”陆宛儿的声音开始冷冷的了。 “我与师父这么久不见,想你帮我送封信给他。”长庆尝试。 “送信,这要看我有没有空啊!”陆宛儿淡淡的。 “你如果没空,可以找乔衍让他代送。”长庆仍然尝试。 “你要我代你送信?你当我是什么人啊?”陆宛儿的声调越发冷得刺骨。 长庆咬了下牙,这是他绝望的时刻,又默然低下头。 “牢笼之辈还想着让本姐送信?你知道什么叫异想天开吗?”陆宛儿分明是故意冷言冷语。 长庆想大吼,可是他忍住了,陆宛儿是他曾经钟情的女子,此刻心下有愤怒,但更多的是悲伤。 他知道在悲伤之下大吼是没有用的! 他突然看到陆宛儿奇异的动作,有几分庄重,有几分挪揄,先是做了个让他噤声的庄重动作,跟着做个向他讨物的挪揄表情。 他诧异的看着陆宛儿,而陆宛儿也定定的看着他,目光相对,长庆感到无比震撼,陆宛儿没有变,永远不会变!他好像从她的目光中洞悉了一切! 一阵震撼的兴奋过后,他有点颤抖的取出封信,皱了下眉头递过去。如他所料,陆宛儿温柔的接过了信。 乔衍从迭海沙送来的大批解药想到个练功方法,练功时带动气血激发藏在血脉的花毒,那么预先服了解药又是什么情况呢? 药经上说“气血充则百毒不侵”,要想根除体内毒质,或者唯一办法就是让气血充盈。 而练功是气血充盈的最佳办法! 只要练功可以不断,那么他的希望就还在!甚至不期望可以根除毒质! 当然他不强求这办法百分百有效,只在乎尝试、不屈不挠面对! 晚上在阁楼上尝试,裂痛与晕眩仍然像排山倒海,但与上次不同,这次这些晕眩与裂痛是可控的,没有不尽的加大。 他感到无比兴奋,强忍着坚持了半时辰。 完功后仍然大汗淋漓,裂痛与晕眩在半个时辰后消失!感到心脏之下出现一点点热气,虽然热气很快消失。 热气是力量的源泉,此时他深有感触! 他知道这些热气会停留下来的,只要持之以恒,只要给他时间! 他从不为自己的“病”担心,只要可以持之以恒!只要有持之以恒的机会! 练功之后,他想偷偷去打探长庆的消息,但想到母亲冷冷的目光,想到长庆既然逃跑了应该不会这么快回来,虽然很想见长庆,但还是忍住,决定次日再去打探。 躺在床上,脑海中尽是白天山谷发生的情景以及长庆、迭海沙的影子,呆呆想了个多个时辰才朦朦胧胧睡去。 次日一早去长庆家打探,才知毫无消息。 他很伤心,因为没有力量帮助长庆的父母寻找,也感到很深的歉意,是他叫迭海沙上去拦截孟廷玉他们,如今他这个发令者没有一点力气去做一些认为该做的事! 他安慰长庆的父母,说长庆可能去了海岛,那里有很多互相帮助的兄弟,长庆在那里会好好的! 长庆的父母本来六神无主,闻言稍稍放下点心! 在村中的年轻人中他们最相信的是乔衍,最佩服的也是乔衍! 看到乔衍就好像看到了力量! 但这只是乔衍的猜想,长庆现在的情形他没有一点可以预料,特别是他也知道这个猜说是错的,他知道长庆与迭海沙不可能回海岛去,更可能被抓或躲在什么地方。 如是被抓,他应该想法解救,如果在躲藏,他也好应该想法接应! 只此刻他就像个废人,就算想去躺垌清山也远如天边。 连续两天都在焦急留意长庆的消息无心练功。但长庆的消息如石沉大海,看不到一点征兆。 直到第三天赶集的人回来说在镇上看到长庆的画像,才知道长庆成了“海盗头子”。 这是个好消息!至少证明长庆没有被抓住! 于是他放下这条心,心思开始转到练功上,只有先治好他的病,才有施展拳脚的机会。 次日村上却来了大队官兵,在多处墙壁贴上个相同消息:为打击海盗,村中每位青年男子要缴交三十两银子海盗税! 并限三日内交清。 三十两银子是什么概念?是村中每户人家或可花三十年。一户人家年中能有一两银子花就感觉较为富足,很多人家甚至不曾用过银子,只有铜钱! 在乔衍印象中,如果不是迭海沙送来的银子,他好像不曾在家中见到过银子。 而且缴交不齐要逮捕下狱! 三日后,村中几乎所有的青年男子都跑了,官兵将大部分房屋洗劫一空,下令追缉逃跑之人。 而乔衍的父母帮乔衍缴交了这笔银子,用的是迭海沙送来的银子。 而这时,乔衍真正的惶恐不安才开始,三十两银子就像父母心头的肉,接下来必有狂风暴雨一样的怒气发泄在他身上。 于是,他不能在阁楼上安心静坐了,时时能听到父母冷冷的怒吼、不满,他还多了个“废物”的外号。而且他们好像也不再那么在意他的“病”,由叫他什么工作也不要动,开始让他做一些诸如洗碗、扫地等工作。乔衍就像他们眼中一个呼来喝去的佣人,而因为这个“佣人”的身体不好,对他就充满了不满的怒气。 这些乔衍都可忍受,只要每日有一点点练功时间,只要病能一点点的好走来,只要心中有希望! 他尝试在白天也练一会,但母亲的叫声此起彼伏!几次因为没及时下来,母亲急匆匆上来看到他正在做“奇怪”的动作,不问情由掰开他盘在胸前的双手怒骂:“你在干吗?难怪会得病,坐着也不像个正常人!” 乔衍在父母眼中就是那么无用,连坐着也不会! 母亲几次三番看到他在做着“奇怪”的动作,知道他是无可救药的了,于是为他请来了位监护人--紫翘! 紫翘自乔衍“生病”之后对乔衍已是爱理不理,偶尔来窜个门看到乔衍也是一脸鄙视、生气的样子。这次是乔衍的母亲“请”她来的。 “紫翘,我没事啊,你来这干什么?”乔衍对静静坐在阁楼入口处的紫翘道。 “你说我来干什么呢?还不是你妈妈要我来监管你不要做错事。”紫翘淡然的。 乔衍知道她口中说的“错事”是什么,但还是问:“我会做什么错事呢?” “你不会做错事。”紫翘冷笑,“只是报应已经出在你身上了!而且这个报应会陪伴你一辈子,让你知道做了错事是什么感受!” 紫翘的话有点像他的母亲,总是让他听着不舒服。但他想劝紫翘离开,道:“紫翘,如果我以前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请,多多谅解,我现在真的没事,你回去吧。” “我是很想回去呀,甚至这时想像鸟一样生出一双翼立马飞回去,但是你不知道吗?这是你妈妈求我来的,我待在这就是为了给面子你的妈妈!”紫翘的语气的确是不想久待的样子。 “我知道我妈是为我好,但我真的没事,你还是回去吧!”乔衍低声下气。 “这个事我难以作主,我去找你妈妈商量一下吧。”紫翘的语气似有转机,乔衍却感到心头一颤:“我是有点不正常的,不用找我妈了。” 他知道妈妈非但不会同意,还会招来她的责骂。 只好自认不正常。 而紫翘又分明是故意这样说的。 让紫翘监管着,他不能练功不能看书,只能耗日子一样在床上躺着。心头燃着股焦急之火,练功治病遥遥无期,找迭海沙与长庆也遥遥无期。 而这样就是父母对他的关心。 更令他焦急的是,紫翘不但白天在,晚上还要值夜,要他“睡觉”了才离开。 而在紫翘离开之后,还感到下面有一双盯着的眼睛。等感到这个目光从他身上消失了才悄悄的提心吊胆的爬起吃了解药出天台练功。 而每次练功又是一次裂痛与晕眩的经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枞尔骑箐》正文 五九女人说话 不知不觉一月,连日来都湿雨连绵,凉风刺骨! 这是鸡笼镇初春,凉气在春雨催动下别有一股寒凉。5s 而春雨歇,阳光满天,一年中的温暖季节又来临! 乔衍不喜欢阴天,更不喜欢寒冷,所以总是期待这样的天气尽快过去。 好在,这样的期待不用多久,明媚的阳光就会出现! 这不,阳光出现了,照射在天台门上,红红的、黄黄的、暖暖的分外耀眼。 他想出天台走走,充分感受阳光的照射,紫翘喝叫:“乔衍,你干什么?” 紫翘是乔衍的监护人,对乔衍的一举一动都充分关注,而乔衍的每个举动都会喝问。 “紫翘,出天台走走,不行吗?”乔衍止步皱眉。 “你不能动!”紫翘无理取闹,“你有病就是不能动!” 乔衍感到她的话很可笑,他洗碗、扫地为什么她就不会这样管束,这时候不是动得更厉害吗! 乔衍不想与无理取闹的人理论,缓缓坐下来,自顾自的道:“阳光呀,你太美了!我太想看到你了!” “阳光有什么好看?真是傻子,难怪你有病。”紫翘阴阳怪气。 “你不觉得阳光好看吗?阳光很温暖,阳光很明媚,没有阳光,作物就不能生长,咱们就要寒冷,生活在黑暗中。咱们也会没有食物,咱们都没饭吃,你也没饭吃。”乔衍象在“喃喃”的,但最后一句分明在抢白紫翘。 他遇上无理取闹不去理论,但会忍不住隐隐抢白。 “乔衍,你说谁没饭吃?你说我没饭吃?我怎么没饭吃?”紫翘大吼。 “我不是说你没饭吃,是说没有阳光就会没饭吃。你想,没有阳光还能有饭吃吗?”乔衍用轻轻的声调解释,但是并没有安慰紫翘说有饭吃。 “乔衍,你敢再说一句我没饭吃?”紫翘严厉的。 “我没有说你没饭吃。”乔衍道。 “你刚才明明说了!”紫翘恶狠狠的。 “我有说吗?是无意的吧?”乔衍装出以己无关的表情。 “我告诉你妈去。”紫翘好像想立即复仇,转身就要下楼。 乔衍知道这个事母亲是不会太呵责他的,母亲只会说他懒,说他叛逆,说他看书、无用,对他的工作指指点点,而不会指责他与别人开玩笑。 紫翘下楼了,乔衍感到甚为轻松,好像卸开了身上一个枷锁,最好紫翘不要再回来,他想。 “紫翘,你怎么了?”母亲出现在梯旁,好像对紫翘的举动有点讶异。 “他……他乱说话。”紫翘不知怎样解说。 “嗯,他从来都是乱说话的。”母亲好似不以为意,语气一转大声道:“乔衍,有人找你。” 语气对乔衍没有半点责备之意,而好像已经对紫翘的诉说放过一边。5s 紫翘还想诉说,但乔衍母亲的语气已转换,一时之间哪说得出口。 有人找我?乔衍感到一股清凉的风拂过心田,拂过脸庞,这段日子太憋屈了,受紫翘监管如处牢笼一般,有人来找,或有什么好消息,最少可以乘机出去活动一下。 他本来已躺在床上准备接受母亲几句“责骂”,闻言一骨碌坐起来,叫道:“谁找我?” 他大声说话仍会晕眩,但晕眩在可控范围,这是他一月来偷偷练功后与以前最大的不同。 而且已经可以大声说话,而之前是不可以的。 “是一位姑娘,我也不知她是谁。”母亲道。 一位姑娘?我认识哪位姑娘了?乔衍心下嘀咕,他的记忆中从来没有认识什么姑娘。 紫翘是姑娘,但乔衍从来不当她是姑娘,就当她是个村人。 “乔衍哥!”一个温柔的女子的声音在叫他。 声音很熟悉啊,他想,但想不到究竟是哪位熟悉的女子。 而他的动作一向是积极的,脑海中在迅速想的时候身形已在楼梯上。 一个女子俏生生的走进来,一身合体衣服,绿裤青衫,身上没有一处是高的,也没有一处是低的,给人就是舒舒服服的感觉。 他认出来了,是陆宛儿,他感到讶异,但更多的是兴奋,一种隐隐约约与长庆的消息有关的兴奋。 “宛儿,你怎么找到这?”乔衍难掩内心兴奋。 他感到晕眩,但感到可控。 “是长庆哥叫我来找你的。”宛儿“吃吃”的笑。她与紫翘明显的不同是总有开朗的笑,让人轻松、舒服。 而笑是自然的绽放,是油然的,是紫翘感觉没有的。 “妖精。”紫翘总是没有很多好言语,将对乔衍的生气转到陆宛儿身上。 陆宛儿愣了一下皱了皱眉,没有答话。 “紫翘,你……”乔衍下了楼梯,瞪了紫翘一眼。 乔衍分明是在责备她啊,分明是在帮着陆宛儿啊。而紫翘是什么人呢,怎能忍受这个,而有乔衍的母亲在旁虽不敢大声蛮缠,却也不肯放过诬蔑乔衍的机会,说道:“她就是那位遭乔衍调戏的妖精吧?” 乔衍调戏女子遭村中的三姑六婆、父母、舅舅打骂监禁的事村中人都知道,紫翘这时候说出来就是要泛起乔衍母亲的记忆。 可是她这话分明没有半点理由,一个乐呵呵的少女,怎么可能是被调戏呢? “紫翘,你先别说这个。”乔衍母亲道。 紫翘好像感到奇怪,乔衍母亲好像忘记了监禁乔衍的事,而脸色甚是平静,甚至带着微笑,一腔怒火只好忍住。 乔衍向陆宛儿笑笑,一笑之中表达了家中就是这个处境。 “乔衍,她是你女朋友吗?”陆宛儿问。 乔衍微笑摇头。 “乔衍,好在,她不是!”陆宛儿故意说得很庆幸。 “你这是什么意思?”紫翘再也忍不住大叫。 “没有什么意思呀,我只是感到你们很不合,就问一下。”陆宛儿轻松的。 这对紫翘又像重重一击,乔衍虽然没对她说过这样的话,但她能感到乔衍是有这方面的意思。 “咱们合不合关你什么事?你为什么要管这个事?”紫翘恶狠狠的。 “乔衍哥是我的好朋友,关心好朋友的事很正常呀!”陆宛儿仍是轻轻的说话,“况且我知道乔衍哥的为人很不错的,他与人不合就感到很奇怪了。” “这么说来,你是乔衍哥的女朋友吗?”紫翘眼中喷火,但她知道必须忍住,可以吵闹,不能失态,这不但是因为有乔衍母亲在旁,也是与别的女人攀比的时刻。 “我没有必要回答你的问题。”陆宛儿道。 紫翘终于感到,有些事不是她可以为所欲为随心所欲的,乔衍并不是她可以随便摆布的棋子,乔衍也可以有自己的选择。 陆宛儿没有否认,那就是真的了。 她感到从未有过的挫折,心上瞬间笼上一阵“乌云”。 但是她绝不肯让这份“乌云”笼罩,即便她感到无能为力,也绝不肯。 心上笼罩着“乌云”是难以忍受的。 “你必须回答!”她坚定的。 “好奇怪,我为什么要回答?”陆宛儿反问。 “你如果不回答,你们就是狗男狗女,你就是贱女人。”紫翘尖锐的。 “你这么紧张乔衍哥,就已经当自己是乔衍哥的女朋友!”陆宛儿说得很果断。突然转向乔衍道:“乔衍哥,她是你女朋友吗?” 是的,她一开始就感到紫翘的拔扈,言语就不太客气,但她得看事情的原委,得知道乔衍对紫翘的真实感受,是故她也只是微微的抢白一下。 只见乔衍连连摇头,连说了数个“不”字。 乔衍的表态又让紫翘无地自容,在她看来,此时的乔衍已经在她的控制之内,甚至他的母亲也在她的控制之内,乔衍有不能治愈的病,不可能有别的女孩子喜欢他,她听不听乔衍母亲的话,与不与乔衍在一起都得看她的选择。 而眼下出现的这个女子,虽然她很不服气,但在内心不得不感到,这个女子不管是相貌还是其它方面都比她出色得多。 重要的是,对乔衍还很好! “伯母,你看,这就是乔衍在外面调戏的妖精,你立即把她轰出门去。”紫翘又感到对乔衍的母亲应该尊敬了,突然感到没有了自负的语气,感到应该是转换语气的时候了。 “紫翘,他们是好朋友,怎能将她轰出去呢?”乔衍母亲这次居然没有帮她。 “如果不这样,她又引诱乔衍去做坏事怎么办?”紫翘依然在努力。 “这个得看什么情况,我看这个女孩子挺不错的,是不会与乔衍做坏事的。”乔衍母亲道。 “那,我仍然帮伯母监护他们,看他们有没有做坏事。”紫翘感到这是最后一根稻草。 “他们有事商量,监护他们干什么?这个不用监护。”乔衍母亲道。 乔衍心下喜滋滋的,陆宛儿脸上绽放一丝笑容,而绝望填满了紫翘心胸。 “宛儿,咱们出去谈吧。”乔衍抓住机会。 陆宛儿点点头,脸色转向严肃。 “乔衍,你怎么这样没有礼貌,朋友来也不问吃饭了没有,母亲刚刚做好了早饭,你先和她吃了饭再谈吧。”乔衍母亲道。 乔衍看了下陆宛儿,眼神是问要不要。 陆宛儿道:“女子有要事找乔衍哥,先说事情要紧,吃饭可以慢慢来。” 乔衍母亲笑吟吟的看着陆宛儿,心上好像感到十分满意,道:“好,你们先说事情。” 在乔衍记忆中,母这种顺从、满意只有在面对了训大师时才会出现,陆宛儿真有这个魅力? 但是他管呢,只要母亲不强迫他与紫翘在一起就是他最大的轻松,而眼下,好像只有陆宛儿有这个力量。 “好,宛儿,咱们出去说。”乔衍眉宇眼中满是笑意,他不但不必顾及紫翘的感受,还想乘机与她敝清那种“关系”。 紫翘对乔衍从来没有放弃,即便面对乔衍不能治愈的“病”,也没有完整的断绝那种心思。只是,她把乔衍的“病”当作了发泄的对象!把对面对无用的乔衍时成了发怒时刻! 她感到她没有错啊,如果她与乔衍好,对乔衍的“病”不应该发泄吗?对乔衍的胡作非为不应该发泄吗?对乔衍的母亲不应该比以往少一点尊敬吗? 而陆宛儿的脸上对乔衍没有一点蔑视的态度,这又是什么原因呢? 看乔衍与陆宛儿说说笑笑的走出去,看乔衍母亲笑吟吟的表情,一股浓重的恨意涌上心头,感到终有一天要找乔衍算帐,在乔衍母亲不在旁边的时候,甚至乔衍母亲在旁边的时候。 这是近一个月来乔衍第一次走出屋外,阳光照射在脸上、身上、身上每一处,好像感到之前从来没有这样完整的沐浴着阳光的感觉! 当然他知道这种感觉是错的,田间地头上沐浴阳光的时候太多了,这让他有懒洋洋的感觉,有不愿离开的感觉,有一种幸福的感觉。 阳光不但代表明亮温暖,也代表向上的愿望! 村中那个有井翠石的井旁有一株大树,方圆十余丈都在它覆盖之下,只要不是寒冷的日子、下雨,村人都习惯聚集在这里说说笑笑,拉家常、做游戏,感受和风、清凉,而悄悄明亮的阳光伴随着和风,又好像能感受到静谧一样的时光。 而眼下这里却有凋敝的感觉,有几个长辈,有几位孩,脸上没有欢乐,只有浓重的忧伤!几乎每家每户都有人逃亡,村中好像最有生命力的男子都跑了,热烈的气氛也好像营造不起来了。 让乔衍感到诧异的不止有这点,村旁能见的庄稼地一片狼藉,像是盗贼所为! 那一片油然的葱绿不见了! “陆宛儿,你近来经历了什么?”这是乔衍对陆宛儿最第一句最认真的话。 陆宛儿很平静,取出长庆叫他代为转达的信,微笑而严肃的看着他:“乔衍,一切会好起来的!”她很认真,也很坚定! 乔衍默默的听她说那位俞大人无所不能一样的武功,说飞龙寨,说劫粮,说镇上的凋敝,说她在外面所见到的一切! 他心血澎湃,但他只是默默的听,即便内心想大叫“为什么”,也没有叫出来。 “乔衍,咱们正在经历着翻天覆地的一切,或者以后、永远那些曾经自认为苦闷的日子再也不会回来了,但是你知道,这是咱们的家乡,是深爱着我们的母亲,如果她经历苦难,咱们应该怎么做呢?”陆宛儿认真的盯着乔衍。 “宛儿,你感觉那位俞大人真是好人吗?”乔衍充满疑惑的、认真的盯着陆宛儿。 “乔衍哥,闲时不论人非,他是不是好人已经不重要了,或者他是个好人,是真心实意为老百姓做事,也或者他力有不逮,眼下最重要的是有咱们的选择,一个正确的选择。”陆宛儿道。 “你感觉他是好人,我感觉他不是,他既然有那么大的能力,为什么让孟廷玉他们胡作非为?”乔衍心血澎湃一阵晕眩,在树根坐位上晃了一下。 “乔衍哥,你的病?”陆宛儿关心的。 乔衍定定神,待晕眩稍过,道:”咱们要有自己的选择,但也不能放过作恶多端的人,宛儿,鸡笼镇现在变成这样,或者就是因为这个俞大人、孟廷玉他们,咱们只有对付他们,鸡笼镇才能好起来。” “孟廷玉他们或者是坏人,但俞大人是不会的!乔衍哥,你现在不要想这个,先养好病才最重要。”陆宛儿道。 或者是乔衍多心吧,他第一次感到与陆宛儿之间有一点想法不一样,而想法等同于见解,见解不同是难以共事的。 他顿然的默然。 陆宛儿突然抓着他的手,在他的手掌上写字:不必争,咱们说话要胡言乱语!然后很轻松的、有点捣怪的对他一笑。 噢?乔衍心中的隔阂顿去。 陆宛儿的话及时,意思善解人意,不必争,说出了乔衍心中的顾虑,胡言乱语,又好像让他看到了陆宛儿心下隐藏的慧黠。 于是,他的心思将长庆放过一边,将眼前的述说放过一边,而想到紫翘与陆宛儿都是女人,怎么说话就好像有点不一样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