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神的委托》 正文 第1章 如果命数未定 在烟晓都城的第六个夏天。 孔雀戏院的方向传来绚烂多彩的歌声;金盏区挥霍着耀眼的光,即便还未入夜;石月街的商贩们卖力吆喝,想把不新鲜的食材都卖出去。 傍晚的天是一面红幕,而人们眼中的黑夜,只是落幕。 少年坐在窗台上,看远处高耸入云的白塔。 他有双发亮的蓝眼睛,仿佛两片年轻的海,眉毛锋利如匕。晚霞染红他深棕色的头发,屋内细瘦的影子,像修长而矫健的鹿。 楼下一如既往喧嚣,有互不相让的争吵,有艳羡与妒忌的声调,唯独没有他。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和白塔很像。 只不过后者是高不可攀,而他是格格不入。 “咚,咚咚。” 打开门的是一名老人,两鬓花白,额角有醒目的疤。左手拄拐,右手提花花绿绿的礼盒,声音苍老而拘谨。 “生日快乐,瓦兰。” “社长,没必要准备这些。” 少年的语气有些不耐烦,手仍旧不自觉地接过了礼盒。 “生日快乐呀,瓦兰哥哥!” 从社长的身后,平头的小男孩和红裙少女探出脑袋,嬉皮笑脸。 “顿顿c艾露米,就你们两个?其他人呢?” “他们都出去执行大委托了,还要半个月才能回来呀。”艾露米俏皮地说。 “嘁,假好心。” 瓦兰很清楚,所谓的大型委托,只是照顾他的自尊心罢了。 他把礼盒拆开,蛋糕上垒着厚厚的黄桃,两个馋嘴的小孩一看见蛋糕就走不动道,眼巴巴地看着他。 “喏,要吃就自己切。”他把蛋糕刀递给顿顿。 顿顿咽下口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老社长,举起蛋糕刀还未动手,手腕就叫两团黄头发死死缠住——艾露米的长发增生蔓延,恍如两道鹅黄的藤蔓,缠住了顿顿的手腕。 “艾露米,你给我放开!” 男孩的话里带火——真实的带火——火苗从他的喉咙里蹿出来,若隐若现地喷咽。 “不行,瓦兰还没许愿呢!”艾露米喊道。 “无所谓,反正都不会实现。” 孩子们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女孩金黄的头发敛回耳后,男孩口中的火苗也很快熄灭。 老社长只是微笑地看着这一切,沉默不语。 “瓦兰,你别气馁,肯定很快就会觉醒的。” 因为刚刚吞咽火苗,顿顿的声音有些沙哑。话音刚落,艾露米的头发就拧成巴掌,狠狠地拍上男孩的后脑勺。 “你少说两句呀!” “行了行了,蛋糕你们分吧,我好得很。” 他扯起一个短促的微笑,把蛋糕塞进男孩的手里,朝他们摆了摆手,嘱咐他们别吃太多。 两个孩子的眼神有些担忧,瓦兰故作轻松地比了个鬼脸,与社长对视的瞬间,他没有像往年那样垂头丧气,而是用灿烂得近乎虚伪的笑容,回绝了对方眼中的关切。 既然成年了,就少让老人家担心吧。 只是关上门之后脾气还是藏不住啊。 他把枕头从被子底下抽出来,对着墙壁又摔又砸,声响楼下正好听不到。两个拳头攥得死死的,压低了声音咒骂: “过个屁的生日!过个屁!凭什么” 第一年希望家人找来,赶快把自己带走。 第二年想恢复十二岁以前的记忆,别让其他孤儿嘲笑。 第三年盼着那个鬼见愁摔个狗啃泥,让自己好好反击。 直到第四年,才发现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野草园。 这栋委托社的社长,名为麦加罗·索兰塔的老人,几年间陆续领养了八个孤儿。 就在一个月前,最小的顿顿和艾露米也觉醒了,至此,社长领养的孤儿中,只剩下自己一个普通人。 他没有办法再安慰自己,异能者只是少数,即便无法觉醒也不要紧。 这几年里,他拼命祈祷,拼命训练,尝试各种偏方,用各种传闻中的方法刺激身体。 身体一天比一天强壮,而觉醒的希望,也一天比一天渺茫。 个人的努力,能够突破“天赋”所筑起的门槛吗? 又或者说,努力和天赋本身就是伪概念,一切早已命中注定? 瓦兰从窗台上顺着墙爬下去,尽管天色渐暗,但这面墙他闭着眼睛都不会摔。 墙上是他从十二岁至今的脚印。 每次心情郁闷,他都会和莱锐翻下墙,沿着小巷散心。 只是莱锐后来觉醒了。 屋顶的那排岩蔷薇让夏天的炎阳烧死的不少,等那个鬼见愁回来,估计又得忙活。 社长的房间在顶层,灯都未亮,兴许是早早睡下了。 他顺着巷子离开,投身入夜的烟晓都城。 白塔的御塔人在街上一边巡视,一边往张贴告示。他们胸前都是最下级的橡木章,即便拥有异能,干的活也和杂役没什么差别。 告示的内容很简单:近日城中潜入了一名逃犯,异能狡诈难缠,要居民们出入小心,且若发现可疑人物,及时向白塔汇报。 托这份告示的福,夜里热闹繁华的城市,行人略有下降,夏夜也似乎清爽了起来。 “又是害虫吗?”瓦兰喃喃自语。 异能者,人口总数十分之一的特殊存在,当他们觉醒出独有的力量,摆在面前的路通常有三条: 加入白塔,成为这片土地统治机构的一员。 或成为代理人,接收委托,解决普通人的困难。 抑或成为害虫,给世界制造问题,给委托社制造岗位,给白塔制造绩效。 瓦兰短促地笑了笑,并没有把这条告示放在心上。 要是真遇到了才好呢,说不定被歹徒一刺激,自己就觉醒了呢? 带着某种诡异的期待,他在城市里漫无目的地走了很久,走到浑身是汗,天空中只剩月亮,也没有什么奇遇发生在自己身上,只得重新溜回委托社。 窗外的风很大,夏夜很少有这么嚣张的风,将外头的路灯和商铺的门拍得劈啪作响。 瓦兰躺在床上,出身地看着天花板,这几年的种种都浮上心头。 十八岁了啊。 他回想起六年前的今天。他醒来就出现在委托社里,此前的记忆空空如也,脑袋里只有姓名和年龄。 更确切地说,他甚至不知道,今天是不是自己的生日。 等那个鬼见愁回来,估计又要故意和自己斗嘴;等莱锐回来,估计又会避免在自己面前使用异能,等 他是那么想拥有异能。 他不想再让其他人因为自己的特殊,而假装不特殊。 六年前,他是唯一一个没有过去的人;六年后,他不想再当唯一没有未来的人。 瓦兰看着黑黢黢的天花板,双眼如同幽深的死水。 一个声音引起了他的注意。 不是风c敲击,或任何外界的骚动。 声音来自他的脑海。 “时之印解除,获取代理人资格,准予觉醒,代理序号:欧米茄。” 墙上的时钟,分针和指针不偏不倚,指向十二点。 “是否成为代理人?”脑海里,比风更冷漠的声音不断回响。 “是否成为代理人?” 惊愕,狂喜,警觉。 到最后却只是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甚至嗤笑。 可能是某种恶作剧,甚至诅咒。 成为谁的代理人?执行什么样的委托?有什么好处与危险? 以及这个唐突的,毫无仪式感的瞬间,真的会让自己拥有异能吗? 片刻闪念,云山雾罩。 但他之所以无可奈何,是因为他无法抗拒跳动的心脏,和每一泵翻涌的气血。 刚刚沉寂的水面,又重新掀起滔天巨浪。 哪怕只有一点可能。 “是!” 他不止在心里回答,而是掷地有声,用尽全力吼了出来! 一条信息,迅速浮现在他视野中。 剩余时间:7天 奖励:觉醒异能 要求:在白塔发现之前,击杀潜入野草园委托社的逃犯。逃犯已伪装成艾露米c顿顿c麦加罗其中之一。 瓦兰看着这则漂浮的委托,四肢僵硬,如遭雷亟。 风从窗外呼啸而来,远处高耸入云的白塔,像辉光闪烁的利刃,洞穿了天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章 过于寻常的早晨 “艾露米,帮我拿一下花生酱吧。”麦加罗抿了一口温热的咖啡,缓慢地说。 “我来吧,我来!” 瓦兰还叼着一片吐司,摸了摸艾露米的脑袋,艾露米乖巧地朝她笑了笑。他用身体挡住柜橱,特意找了一会,拿出花生酱的同时,顺手把一柄弹簧刀藏进口袋里。 “我吃饱了!” 顿顿把餐盘用力地按在桌上,朝艾露米做了个鬼脸,一溜烟跑到楼下。 七月的早晨,偌大的厨房里只有三个人的影子,地板的凹痕与缝隙填满了光。 瓦兰眯着眼睛,潦草地塞几口东西离开厨房。一边在走廊上,尽可能慢地走向房间;一边思考昨夜的委托。 他没有向委托社的同伴们求援。一旦求援,“在白塔发现之前”和“击杀”这两个要求,都无法达成。 更何况,逃犯还没有对其他人下手,如果自己贸然求助,可能会将他们也卷入危险。 明知自己没有异能的情况下,还发布了单独击杀异能者的任务。 与其说是委托,倒不如说是考核。 思考的当口,头顶簌簌地落下灰来。 天花板微微颤动着,很快吸引了瓦兰的目光。 ——委托社的另外三个人在楼下。 对方的踪迹比想象中来得更快。 他的每一步都走得很慢,蹑手蹑脚地走上三楼。因为走道尽头的窗户没有开,三楼阴暗而逼仄。 落灰的位置正对社长的房间。瓦兰站定在门前。 杂念随着缓而厚的呼吸排出,他凝视前方,左腿如刺踹门而入! “砰”! 烟尘漫起,瓦兰迅速闪身躲至墙边,耳朵紧贴着门沿。弹簧刀在眨眼间弹出,在尘埃中划出一道银弧。 静得出奇。 他有些警觉地靠近门边,蹲下身子,双手撑着地面,借着昏暗的光线观察房间里的情况。 老旧的桌椅,寝具;衣帽架上有社长的帽子,阳光从窗外照进来。 空无一人。 不对,还有阁楼! 他顺着角落的梯子向上看,黑黢黢的空间,恍如深不见底的兽巢。他咽了咽口水,一步一步地走近阁楼。 “瓦兰?” 苍老的声音中,饱含着疑惑,“你到我的房间做什么?” 瓦兰心有余悸地转身:“社长。” “你还拿着刀子?”麦加罗的声音陡然大了几分,双手用力拄着拐杖,发出细碎的“哒哒”声,身体微微颤抖。 “社长,我听见阁楼有声音,以为进贼了,所以” 麦加罗稍稍眯起双眼,明显对他的说辞有些怀疑。拄着拐杖,费劲地快步走向阁楼。 老人的腿脚不好,拐杖的底部都磨出了弧度。瓦兰看着他费劲地爬上低矮的楼梯,虽然身形高大,微躬的左腿确确实实使不上力,僵硬地半托在楼梯上,重心全在右脚。 他打开阁楼的小门,抱出几个石球似的物体,阁楼里旋即发出“咕噜噜”的滚动声。 “这些是平时无聊的时候,用异能做出来的。”老人平淡地说。 瓦兰的头很低,没出声。 麦加罗看了他一眼,终究是放缓了语气,语重心长地说: “无论你有没有异能,都可以永远在委托社呆下去。” “啊?” 瓦兰瞬间明白了社长的意思,他的耳根子烫得厉害,点了点头,默默把折叠刀收紧口袋里。 “帮我买午饭的食材吧。” “嗯。”他含糊地点点头,旁敲侧击道:“社长,这几天您有感觉到什么异样吗?” “没有,这几天有什么事吗?” “不是,我只是想提醒您,这几天小心一些。” 瓦兰迅速离开了三楼。出门前,顿顿还嚷着让他多买几份牛肉,委托社的气氛和平时没有两样。 他并不担心三人的遭遇危险,如果逃犯要对他们出手,早就已经出手了,不可能等到现在。更何况社长的异能,能把委托社完全变成他们的主场。 但他依旧觉得哪里怪怪的。 如果只是潜逃,凡人逃到寻常人家岂不是更好?会逃到一个满是异能者的委托社,明显是有所图谋。但问题是,如果有所图谋,为什么对方还不出手呢? 瓦兰很快找到一处张贴告示的墙壁,重新审视告示的内容: 截止日期:无 奖励:十万费尼 要求:抓捕逃犯伊米塔,并将其送往白塔,该逃犯异能极为狡诈,具有强迷惑性;若您身边的友邻近期举动怪异,亦可告知白塔,一经核实,若与逃犯有关,同样有一万费尼奖励。 十万费尼啊 瓦兰看到这个数字就有些出神了,他记得莱锐执行委托这么久,也才存了几千费尼。白塔的悬赏类委托,光是有用的消息,就值一万费尼了。 告示的下方还印了白塔的印章,以及对逃犯样貌的简单描绘:半秃着的脑袋,肥厚的双眼皮耷拉,三角眼,以及参差不齐的牙齿。 但是所谓的迷惑性是什么呢?白塔也不肯说清楚,似乎想尽力隐藏关于逃犯的信息。 怪异举动他没有察觉到,反倒是今天委托社的众人,一个个都正常得不像话,和自己接触得较多的,也就只有社长了。 等等! 他突然明白,为什么社长出现时,自己觉得怪怪的。 没有拐杖的声音。 就像一个悄无声息的幽灵,毫无预警地出现在他身后。 关键的窍口打通了,一切在他脑海中都豁然开朗了起来: 窃贼并非藏在房间里,而是变换了外貌,藏在人群中。 当时的社长是假的;名为伊米塔的逃犯,早已在他们不知不觉的时候动手了! 那么阁楼上传来的声音 瓦兰脸色一沉,迅速向委托社的方向跑去。正午的石月街,炎阳高悬,他背上的冷汗却直往下冒。 野草园委托社。 艾拉拿着一把小木梳,仔细地梳理她的头发。 每次使用异能,自己梳好的发型都会乱糟糟的。 今天的委托貌似异常的少,她有时间好好地打理自己的头发。她像在抚摸一段金黄的河流,动作又轻又仔细。 突然,有股力量将她的脑袋用力往后一扯,扯得她头皮生疼。一转头,顿顿正捏着她一小撮头发,得意洋洋地笑着。 “你干嘛呀!” 女孩带着哭腔的声音很尖,她跺着脚,气急败环地捶打朝顿顿。 她刚刚的精心梳理全都浪费了。 “你管我哩!你再打我,我还要把你头发烧掉!”顿顿恶狠狠地威胁道,喉咙蹿出明晃晃的火苗。 艾拉恨恨地盯着这个捣乱鬼,双眼气得通红,动作却还是停下了。 没人的时候,顿顿总是威胁要烧掉她的头发。她不明白,为什么要这家伙要这么针对自己,好像欺负她是一件多好玩的事情。 她咬着牙,带着哭腔,好久才憋出一句:“我我去跟社长说!” “随你便,反正我去执行委托了!”顿顿沙着嗓子,拿着一张委托单,得意洋洋地朝门外跑去。 看着对方远去的背影,艾拉再也憋不住眼泪,捂着自己的头发小声哭了起来。 “社长社长!” 楼上传来叮叮咚咚,石球落地的声音。 女孩循着声音的方向,哭哭啼啼地朝楼上跑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章 破绽 一楼空无一人。明明半个小时前,艾露米和顿顿还在吵嘴,此刻却静得出奇,只有墙上的委托在风中哗啦啦响着,桌椅摆放整齐,地上还有几缕头发。 空气中有某种陌生的,有些呛鼻的——体味。 那几缕头发是金黄色的,尾部有不规则的翘起,不可能是艾露米自己剪下来的。 伊米塔瓦兰握紧了拳头,心渐渐沉了下去。 事到如今,他没办法再管委托不委托的了。 他站在楼梯口喊道: “艾露米!顿顿!” 声音在委托社里回荡,片刻之后,楼上传来女孩的哭声,以及愈发急切的脚步声。 “瓦兰哥哥!” 艾露米冲下楼梯,苹果似的脸上挂着泪痕,两眼哭得红肿。金黄的长发此刻杂乱枯糙,左边明显被扯掉了不少头发,红裙子也破了一角。 瓦兰松了一口气,将女孩护在身后,眼睛死盯着楼梯上方,低声说道: “别怕,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社长社长他,”艾露米抽噎着,声音断断续续地,“社长她不见了,我刚刚去楼上找他没有找到,楼上有东西,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艾露米语无伦次地抽噎,瓦兰扶住她的肩膀安慰道:“现在我来了,你只要跟着我,就不会有危险,明白吗?” 女孩用力地点了点头,抿着嘴止住哭声,瓦兰便又问:“顿顿呢?顿顿哪去了?” “他说他去执行委托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她看向门外,满眶的眼泪又淌了下来,眼里有明显的担忧。 “还能走吗?”瓦兰柔声安抚,在得到肯定回答后,他笃定地说:“我现在帮你处理那个东西,你要跟我一起,不然会更危险,明白吗?” 艾露米没有说话,用有些婴儿肥的手背擦去眼泪,用力点了点头。拳头揪紧瓦兰的衣角。 两人一前一后,屏息静气地朝二楼走去。 “来,这个给你。”路过二楼的时候,瓦兰随手拿了一把扫帚,递给艾露米防身,“你知道那个人在哪吗?” 艾露米没敢出声,只是抓紧了扫帚,怯怯地摇了摇头。 三楼尽头的窗户已经打开——更确切地说,是被打碎了,地板上有各种碰撞的痕迹,和散乱的金黄头发。 越往前走,艾露米就越紧张地紧贴着他的身体。 瓦兰用手臂安抚这个年龄最小的女孩,低声问道:“那个东西,就是在这里出现的吗?” “嗯。” “能详细地告诉我,它是怎么出现的吗?” “当时我在一楼,顿顿他扯我头发头发就跑,我听到楼上有球滚的声音,以为社长就在楼上,跑来三楼找他,结果结果” “结果社长不见了,反倒是那个人就出来找你了,对吗?” 艾露米把扫帚挡在胸前,点了点头。 “那个人长什么样,你还记得吗?” 瓦兰摸了摸女孩的脑袋,尽可能缓和地问。 “他很高,而且而且皮肤很黑的,没什么头发;” “三角眼,眼皮很厚,牙齿掉了大半,是不是?” 艾露米沉思了一会儿,不太确定地点了点头。 瓦兰尽可能温柔地抚摸女孩的头发,有些心疼地问:“疼吗?” “疼。”艾露米带着哭腔,委屈巴巴地说。 “嗯,被你那么殴打,她一定很疼吧?” 艾露米委屈的脸有些僵住了,她停滞了片刻,有些不解地问道:“瓦兰哥哥,你在说什么啊?” 瓦兰的手还停留在女孩的头上,他动作极为自然地滑动至扫帚的顶部,在眨眼的片刻,扣动扳机般用力一压,扫帚的底部倒钩似的向上钩动。 他的掌心极自然地向前一摁,整根扫帚像一把长矛压进女孩的腹部,像艾露米撞倒在地,扬起细细的灰尘,扑在她脸上,惹得她一阵咳嗽。 “咳咳瓦兰哥哥,你干什么啊,你” 刚经历巨大的变动,此刻又遭瓦兰突然发难,艾露米完全慌了神,眼泪不停地往下掉,瓦兰的身影在她眼中不断放大,左手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弹簧刀。 她的双腿不断向后缩,声音因恐惧和激动变得很刺耳:“瓦兰哥哥,你怎么了啊?” 少年捡起地上那些长短相近,剪切整齐的碎发,用指腹轻轻摩挲。脸色阴沉冷漠,完全不似毫无异能的庸常。 “你找不到社长,为什么不来找我呢?” “因为你去买午餐了” 走道尽头的破碎窗户,街道的喧嚣顺风而至。但那些声音越是沸反盈天,此处的静谧就越是瘆人。 艾露米,十二岁,野草园委托社于年初领养了这名女孩。拥有异能,虽娇矜但善体人意,深受众人宠爱。 宠爱。 表现为心甘情愿的退让,根源却是深根宁极的了解。 摔在地上的艾露米指着自己,有些自嘲地说:“对噢,我是怎么知道你去买午餐了呀?” 她站起来,拍去红裙子上的灰,用手指梳理蓬松杂乱的头发,正视着伊洛,笑容里满是挑衅。 “所以说啊,我向来讨厌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人皮这种东西,只能骗得过眼睛呐。” 甜美的声音里饱含着戏谑与轻蔑,就像糖衣之下呼之欲出的丑陋野心。 噗—— 空气中响起漏气的声音。 她的整个脑袋从内向外拱,仿佛一个迅速膨胀的皮球,五官紧贴着脸皮,变成扭曲的圆面。还未发育的四肢不断拉扯伸展,粉嫩的皮肤如蛛丝粘连不清,暴露出内里粗糙强壮的深色皮肤。 骨骼“咔哒c咔哒”舒展的声音,终于破壳的冷血动物,开始活动自己新鲜的躯体。充气的脑袋“砰”地炸开,还挂在男人脖子上的幼女皮肤,像新生儿的襁褓。 半秃的脑袋,黑里泛红的皮肤,肥厚的眼皮下一双三角眼,参差不全的牙齿——和告示上一模一样的脸。 一个呼吸的功夫,名为伊米塔的男人,出现在了瓦兰面前。 “那么,你这个没有异能的废物,又能做什么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章 死斗 “啪嗒”,“啪嗒”。 弹簧刀的锋刃弹出又收回,瓦兰的注视着伊米塔,神色如常。 “社长和艾露米在哪?” “死了,我杀的。” 伊米塔发黄的舌苔掠过他参差的牙齿,像一块柔软的磨刀石。 “嗤。”短促的轻笑声,“看来你还不打算说实话咯?” “咔嚓。” 伊米塔的膝盖将扫帚撞裂成两截锐利的木刺,木屑纷纷,在两人之间飘荡。 瓦兰先发制人,三指握刀,如若一道银线,直至伊米塔的咽喉。 伊米塔的背部向后弓起,身体迅速矮了下来,长臂如鞭迅速扫动,断裂的木刺打在瓦兰的手臂上。 碰撞的当口,顺着瓦兰的手腕迅速挥动,扯出一条长长的血口! 倏地,那柄靠近他咽喉的弹簧刀,在瓦兰手中划出一圈银白的光弧,三指虚握转瞬间变为反手深握,顺着他的肩膀势大力沉地向下倒钩! “啊!!!” 伊米塔双眼发红地哀嚎着,全力翻转手中的木刺,挡开瓦兰的手掌。阴险的弹簧刀撕出深及骨肉的伤口,血流如注。 他捂住自己的上臂,手指已经被血浸红了。眼神中有深深的忌惮。 瓦兰呼吸得克制而迅速,眼神锁在伊米塔的身上,不曾放松。 他害怕一旦自己松懈下来,遍及右手的疼痛会掠走他的意识——细密的血珠将他的手臂染得一片殷红,手臂上扎进了数以百计的细小木屑,伤得重的部分,皮肉像鱼鳞一样外翻,不断地往下滴血。 常年赤手空拳的经验,让他对搏斗对手能更直观地判断——伊米塔更高,肢体更长,所以他选择了这种两败俱伤的搏斗方式,比拼的是对疼痛的耐受力;以及在极短时间内,双方对伤害手段的选择。 数年来专于觉醒的“自我摧残”,让他对痛苦的忍耐力,和贴身搏斗上的经验远高于常人,更何况是久遭追捕c身心俱疲的逃犯! 这种精于变化的异能者,在正面对抗上毫无优势,甚至可能因为过于依赖异能,造成身体强度的用进废退。 瓦兰咬牙切齿地冷笑,强硬地说:“你刚刚说我是没有异能的什么?” 伊米塔恨恨地看着他,胸口因呼吸而剧烈起伏,喉咙间发出困兽般的呜咽,两段木刺一前一后,对准瓦兰未受伤的左手,齐齐出击! 弹簧刀迅速在瓦兰的双手间转换,左臂在一瞬间定格悬着,刀尖对准伊米塔的方向,在这头疲惫的困兽冲过来的刹那,对准两条手臂的间隙,直逼要害! “废物。” 伊米塔得逞的声音扭曲而尖利,狠狠咬住了瓦兰。 异能:,发动! 半秃的脑袋迅速耷拉了下去,瓦兰的刀刃刺进对方的咽喉,却只刺破了一层滑腻的皮。高大的身体如迅速枯萎蜷缩的植物,急速坍塌缩小,只剩下灰暗的人皮还挂在外面。 一个矮小的,艾露米模样的身影撕开这层蝉蜕,从瓦兰的手臂下闪过。 异能:,解除! 瓦兰身后响起噼里啪啦的骨骼活动声,艾露米的五官还未成型,又迅速膨胀复原,个头猛地弹起来。 他的后脑勺遭受重击,两眼一黑,当即摔倒在地,慌忙中调整姿势,手肘着地,疼得他两臂发麻,吃痛地低吼了一声,强行保持清醒。 “要再说一遍吗?” 粗砺c沙哑的声音。 伊米塔面色狰狞,皮肤像煮熟的节虾那么红,短时间内的多次变形,对皮肤造成了不小的负担,右臂伤口的鲜血浸染了整条手臂。 自己太大意了对方居然通过变形异能,强行改变体型,躲闪的同时偷袭了自己。 瓦兰捂住晃荡的脑袋,双腿不断往后缩。 男人面露凶光,双眼瞪得血红,木刺疾风似的朝他的头顶抽下。 “咻”! 瓦兰用右臂生生挡住,一时气血翻涌,竟连肩膀都动弹不得。 借着这个短暂的机会,他抽出弹簧刀,银光闪过,再次刺进伊米塔的手腕,而后就势左倾,借着惯性硬生生把入骨的短刀拔出! 这一次,鲜血直接喷涌出来,不受控制地四处飞溅,伊米塔如一头受伤的野兽般低吼。 想赢就得趁现在! 瓦兰左手撑地,借力站起,并未向后拉开距离,而是两腿反蹬,一头撞向对方肋骨。 形式骤然逆转,高大的逃犯瞬间被掀倒,后脑着地,激起大量的烟尘,手腕的伤口还未处理,血液顺着地板缝隙向下渗,木刺脱手,滚了数米远,发出极扎耳的声音。 瓦兰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脑袋像断了脚的鱼缸,止不住晃荡。右手毫无知觉,疼痛侵袭了左手,握刀的五指疯狂发抖。 他缓缓地抬起左手,手中的刀刃颤颤指向男人的脖颈。 伊米塔呻吟着,肢体扭曲,口里模糊不清地念着什么,血喷了一肚子,形状可怖,显然是活不成了。 “艾露米和社长到底在哪里?” “哈哈都说了,他们全都被我杀了。” 伊米塔呼吸间的“嘶嘶”声更加明显了,他夸张地笑着,用最后一点力气激怒瓦兰。 “别装了,你的异能,只能变形成活着的,接触过的目标,对吧?” 伊米塔的笑容渐渐消失了,那双耷拉的三角眼鼓起,难以置信地盯着瓦兰。 “你一开始把社长绑在阁楼上,我以为你的目的是绑架或偷东西,要逼问社长。” “但后来你把顿顿和我支走,又偷袭了艾露米,变成她的模样,我就知道,你要做的事情,委托社里的人也没办法提供线索。” “在这种情况下,你不杀社长的行为,就很耐人寻味了。” “我可不相信什么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只能理解为,你不杀他们,是需要他们活着,对吗?” 瓦兰每说一句,伊米塔的脸色就苍白一分。到最后,已然是面如纸色。双目空洞地盯着天花板,有些自嘲地说:“你说的都对,只是,既然我都要死了,告诉你又有什么好处呢?” “你死得没那么快。” 伊米塔的眼神有些不解。 “如果你不说,我就把你交给白塔。” 剧烈的“嘶嘶”声响了起来,一说到白塔,这名逃犯恐惧地颤抖起来,语无伦次地喊道: “不,不可以,不可以” 瓦兰看着对方惊惶万状的惨相,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一边是动则上万费尼的赏金,一边是必须在白塔发现前的斩草除根。伊米塔对白塔的意义,不止逃犯那么简单。 “他们被绑在在二楼,左侧第三间房的床底下。脚朝外,脖子的位置有绳子连着床脚,为了防止他们逃跑。你救人的时候,要先爬进去把绳子割断,不然人一拖出来,就被勒死了。” 男人脸色晦暗,最终一五一十地交代了两人的下落。瓦兰深深吸了一口气,心有余悸地看了他一眼。 “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在三楼的时候,你悄悄走到我背后,明明也可以把我打昏,为什么不动手?” “我是故意不动手的,我打昏那个小妮子,也是因为转移那个老头的时候,被她发现了。这间委托社越乱,对我的好处越小。” 瓦兰越听越疑惑,不禁问道:“那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如果我说,我的目的只是待在这里,你信吗?” 伊米塔的手臂已经彻底瘫软了,喷薄的血柱此刻成了细小的c泉眼一般的血口,一地腥红,空气中弥漫着黏腻的c恶心的气味,让瓦兰特别不舒服。 他本来想反唇相讥,但看着伊米塔发紫的嘴唇,最终选择一笑而过——自己跟一个死人又计较什么呢? “真的啊,你待几天啊?” “七天。” 伊米塔闭着双眼,近乎是用气声,作了临死前最后的回答。 少年站在血泊中,久久无法言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章 阿卡琳婕的审讯 “嘶波隆娜小姐,轻点,轻点。” 瓦兰对面的护士盯着他鱼鳞状的手臂皮肤,每用银晃晃的镊子拔出一根木屑,瓦兰就倒抽一口气,疼得龇牙咧嘴。 “怎么了,疼啊?” “能不疼吗?” “来,凑过来点。” 这位胭唇碧目的护士看都没看他,涂着红指甲的手指朝他够了够。 瓦兰的手掌摊在桌上,脑袋稍稍向对方靠近。 波隆娜微笑着舔了舔上唇,中指轻抚唇珠的位置,如点墨一般,迅速地摁住瓦兰的眉心,深而缓地呼吸起来。 瓦兰面红耳赤,却又不敢动弹。一股冰凉感从他的眉心传入,很快蔓延到他的太阳穴,松弛了他紧绷的眉心。 这股春潮流经四肢百骸,抚慰他每一段过度紧张的神经。 “谢谢。” 瓦兰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只觉头皮发麻,绷起的肌肉都梳理放松,握住的右拳渐渐松开,身体说不出的轻,连嘴角也微微翘起。 “这是我的异能,。”波隆娜简短地解释道。 “波隆娜,还没好吗?” 来者是一名高颧骨,薄嘴唇,细眼宽眉的高挑女性,一袭束身黑衣,胸前还别着一块白银章。 “等一下。” 波隆娜翻了个白眼,无名指从唇珠上点过,按住自己的太阳穴。 瓦兰看到她眼中泛起裂隙状的血丝,挑出木刺的速度愈来愈快,即便是麻醉过后的瓦兰,也感受到某种针刺的痛感。 高颧骨的女人怀抱着手臂,冷面旁观。 挑净木刺,波隆娜便掏出一个小瓶,用力晃动其中翡翠绿的液体,凑近瓦兰的鼻子,手掌扇动。 “用力吸。” 瓦兰闻到一阵清甜的味道,像是经过一个冬天的霜打,积攒了许多糖分的水果,在空气中掰碎了挤出饱满的香。 他深深吸了一口香,头脑为之一振,手臂上鱼鳞状的伤口顺从地贴近皮肤,迅速愈合,只留下结痂的网痕,随着香气的吸入不断淡去。 手肘的疼痛,肌肉的酸胀,身体的疲惫,都在这一瓶翡翠般的香气中化为乌有。 他还想再吸取一些,波隆娜已经利落地拧好盖子,冷冰冰地嘱咐道: “香水会透支你的自愈能力,回去之后还是要注意安全,近期别再受伤了,两周之后就可以正常活动。” 说完迅速地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房间,“砰”地关上门,只留下裙摆的残影。 前后巨大的反差,让瓦兰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能对高颧骨的女人讪笑。 “不用理她,”女人慢条斯理地说,“那家伙有嗜血癖,每次不给她点压力,她就会用各种理由拖时间。” “瓦兰挑了挑眉,没说话。 “白塔,白银阶,阿卡琳婕。” 女人纤细的手臂越过桌面。瓦兰注意到,她的指间有大大小小的茧。 高过橡木c黑铁和青铜,第四阶层。看来他们对伊米塔的重视程度,比自己想象的高。 “野草园,没有工作,瓦兰。” 他大言不惭地和这位御塔人握手,姿态轻松。 “没有工作,是因为没有异能吗?” 阿卡琳婕两手交叉在桌上,正襟危坐地问。 “只是暂时没有。” 瓦兰盯着桌面,不爽地眯起眼睛。 “讲讲你发现伊米塔的过程。” “事情是这样的,那天我正在吃早餐,他假扮成社长的模样” 瓦兰的双手藏在桌底下,把事情的经过叙说一番。 “我有一个疑惑,”阿卡琳婕打断了他,“你当时怎么会有想法,委托社混进了逃犯?” “你们的告示啊,‘注意异常举动,且犯人狡诈难缠’。” “但告示也要你及时上报白塔,对吗?” 阿卡琳婕倾着脑袋,语意模糊而唐突。 “所以我拿不到赏金了吗?” “那倒不会,该给的还是得给你。”阿卡琳婕的表情没有变化过,视线始终聚焦在瓦兰的眉心,“犯人死前,有和你说过什么吗” “他叫我杀了他。” “哦?”女人狭长的双眼微微睁开,音量提高了些,“具体讲讲。” “我割断他的手腕,叫顿顿通知白塔的人,他求我快点杀了他,说自己一定不能落入你们手中。” “那你是怎么做的?” “我?我还能怎么做,我可没大胆到给犯人止血,吓都吓死了,就眼睁睁地看着他死了。” 瓦兰说得有些夸张,揉了揉自己的手肘,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他没再和你说什么了吗?” “什么?”瓦兰皱起眉头,疑惑不解。 “没什么。”阿卡琳婕捏着自己的眉心,轻轻按摩。 眼前的少年,总给她一种云山雾罩的感觉。 没有异能,没有血亲,甚至经调查后,这个人还失忆了。 就像一面过度粉刷的墙壁,所有好恶过往,全都一带而过。 这个案件的疑点太多了: 即便有白塔的提示,常人也不可能有意分辨周围的人,何况他们并没有明说伊米塔的异能。 瓦兰的叙说中,并未解释自己为什么随身携带弹簧刀。 更何况,烟晓都城之大,伊米塔为什么要特意躲在满是异能者的委托社呢? 一切的一切,就好像眼前这个叫“瓦兰”的少年,对伊米塔的存在早有防备,伺机而动。 难道说 “她摇了摇头,否决了自己心中荒谬的想法,看了瓦兰一眼说: “你的赏金,明天会送到野草园委托社。” “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需要接送吗?” “算了吧,”少年摆摆手,“不习惯。” “再见。” “再见。” 他摆摆手,离开房间,一点一点地消失在阿卡琳婕的视野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章 少年心气 “我只是想证明自己。”冗长的沉默过后,瓦兰说。 女人微倾着脑袋,神色没有变化。 “我只是想证明,即便我还没有觉醒异能,我也可以独自处理委托。” 脑海里面闪过无数惨不忍睹的画面:偷跑出去玩摔了腿c跟鬼见愁吵架被戏弄c跟莱锐偷吃东西被抓包c偷改别人的委托内容让社长一顿好打 瓦兰的眼睛一眯一眯,眼皮抽筋似的,想让自己看起来可怜一点。 “我藏了刀没告诉他们,不是不信任他们,是怕他们不信任我!你们都有异能,当然觉得什么难事都交给异能者去做就行了。 但没有异能的人呢?没异能的人就活该看着别人呼风唤雨,认命服输吗?连最小的孩子都能当代理人,我却什么也做不了。我也有自尊心啊!” 瓦兰势大力沉地拍着桌子,言语激动,双眼发红地盯着阿卡琳婕。 “但你不是坚信自己会觉醒吗?” “这冲突吗?”他问。“难道我就必须等待觉醒,等待老天爷大发慈悲吗?” “这不合理。” “什么是合理?天底下有哪一个异能是合理的吗?还是在你们看来,只有异能者成为英雄,才是合理的呢?” 瓦兰的眼睛里有火焰。 他还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刻意的爆发,终究是弄假成真,不断倾泻的言语中,渐渐摸到了长久以来愤怒的根源。 “无论是偷偷击杀逃犯也好,拼命觉醒异能也好,我只是想证明自己也做得到。但你们呢? 连最下级的橡木章都得是异能者才行,托你们的福,现在的只有异能者才能当代理人。 他们做的事情和杂役有什么区别?普通人就那么不堪入目吗? 如果今天我是一个异能者,因为想要私自吞功,而失手击杀了伊米塔,你还会这么审问我吗?” 空气中多了一种声音——阿卡琳婕的呼吸声。 这个冷漠c强势c威严的御塔人,终于在瓦兰的逼问中,第一次乱了频率。 “异能者的自私可以被理解,普通人的贡献却要每一个细节都符合常规。 我用尽了全力去证明自己,受这么多伤,吃这么多苦头,就因为没有异能,我就没有心怀远志的资格吗?” “没有异能的人难道天生低贱吗?你们就这么容不下无异能者的贡献吗?白塔到底要的是什么啊?”瓦兰红着眼,胸腔气血翻涌,受伤的野兽一般瞪着阿卡琳婕。 “白塔到底要的是什么啊!” 像一只熊熊燃烧的飞蛾,带着鱼死网破的意志,挣脱了冰冷的蛛丝,宁为玉碎地张开双翼。 阿卡琳婕还翘着腿,双手环抱地看着瓦兰。 瓦兰也针锋相对地看着她,毫不退让。 冗长的沉默,横亘在两人之间,让房间里的气氛越来越尴尬。 良久,阿卡琳婕率先把视线转向窗外,不起一丝波澜地说: “你可以走了?” “什什么?” “审讯结束,你可以走了。” 呼 瓦兰两腿一软,长舒了一口气——自己真是狗急跳墙,瞎猫碰上死耗子,死马当作活马医 “那个,那个” 瓦兰期待地看向阿卡琳婕,眼神殷切得有些不要脸。 “赏金明天会送到委托社,十万费尼。” “谢谢!” 他鞠了个大躬,飞似也地离开了。 在瓦兰走后。 胭唇碧目,名为波隆娜的护士走进房间。 此时此刻,房间里只有这两名女人,波隆娜反锁了门,卸下胸前的黑铁章,松垮地陷在椅子里,完全不似之前的谨小慎微: “吵那么凶啊?” “小孩子,让人怀疑了肯定要发脾气。” “认了吗?” “他不想承认,就算了。” “这不像你啊。” 波隆娜活动着她婀娜的脖颈,漫不经心地说。 “现在抓他,什么好处都没有,不如放长线,钓大鱼。” “他连异能者都不是,就算钓起来了,也只是一条泥鳅吧。” 波隆娜用手指绕着自己的头发,言语轻蔑地说。 “是吧。” 阿卡琳婕从窗外看去,少年的影子融进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成为那庸庸碌碌的一部分。 “我怎么知道,白塔要的是什么呢?” 高塔里求索的女人,出身地喃喃自语。 脑海里的声音响了一路,简直要把瓦兰烦死了,他还没回到委托社,找了个没人的角落,闭上眼睛,沉淀神志。 再睁开眼时,空气中出现雪白的光丝,交织缠绕,凝成视网膜上的字;瓦兰的耳边响起提示: “代理人欧米茄,完成委托,获得奖励。” “超前6天完成委托,追加奖励60点预示碎片。” 那行委托被一刀光斩过,迅速黯淡,取而代之的,是象征奖励的栏目凸显,发出秋收似的金黄光泽。 奖励下方蹦出数字,从0开始不断跳动,最终停在了60。 预示碎片吗 瓦兰能感觉到手指的跳动,某种身体内部,以心跳为起始,韵律般的跳动。一颤一颤,趋于平稳。 他的手掌伸向那栏金黄色的奖励,耳边响起波澜不惊的声音。 “领取奖励,是否现在开始觉醒?” “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章 祝你生日快乐 在开门的瞬间,瓦兰对内的时间有过诸多幻想,但他怎么也没想到,门内是一头活物。 庞然大物。 漂浮的,通体深蓝的鲸鱼。 头顶着雪白的螺旋状尖角,粗糙而辽阔的皮肤上,坐落着许多矿山似的冰块。背上有深不见底的洞穴,不时向外喷出云朵。 瓦兰落到鲸鱼的身上,鲸鱼沉沉地酣睡着,并未被这名不速之客惊醒。 ——这就是么? 瓦兰看着身下巨大的鲸鱼,总觉得在什么地方看过,他回忆着那些歌谣与典故,却死活想不起来。 他站在的背上瞭望四周。 这里一片云海,厚重的云层,每一片都来源于的呼吸,像瑞雪过后的大地。云层同时也是光源,柔和舒缓的光线,足够照亮目力之所及。 他刚刚站稳,前方就传来轰隆隆的巨响,大地一阵颤动,冲天的雾气从鲸鱼的鼻孔中喷出。 与此同时,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您已成为,在内消费预示碎片,享有10的折扣;获得传承奖励。” 云雾中落下了某样透明的事物,瓦兰下意识地伸手去接,透明体便如活物般迅速套进他的手腕,紧紧贴着他手腕处的皮肤。 自动储存适宜呼吸的空气,在适宜环境下,储满时间为30小时。仅对专属传承者瓦兰生效,可供其在清醒c非运动状态下呼吸30分钟。 瓦兰举起自己的手臂,无论从哪个角度,都察觉不到腕带的存在,轻薄c透明,如果不是仔细分辨,他自己都快分不清腕带和皮肤的差别了。 “我现在,可以消费预示碎片了吗?”瓦兰问。 “已罗列目前可购买的产物,请挑选。若产物价格超出你的碎片数量,即便折扣后可购买,亦不予罗列。” 瓦兰的眼前,云层铺展成一块白布,陈列出千奇百怪的物件。 摆在最上方的,是廉价的消耗品: 黑色胶囊装药品,服用后深呼吸,即可立即进入深度睡眠8小时,难以被叫醒,请在确保环境安全的前提下使用。 价格:5碎片/颗 啤酒。开瓶后生效,瓶中传播歌声,对半径100米内生物产生影响,持续10秒。影响效果相当于饮用100毫升啤酒/秒。 价格:60碎片/瓶 通过接触目标,获取目标当前的健康状况c身体测量c异能等数据,详细程度根据自己与目标的力量差距而定。 价格:10碎片/次 充饥之物,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都能饱餐一顿,亦只饱餐一顿,可选猪c牛c羊c鸡c鸭肉。 价格:1碎片/颗 再往下看,千奇百怪,都是些能替代日常活动的小玩意,瓦兰没什么兴趣,他飞速地掠过消耗品,很快找到了自己可以购买的非消耗品,他看着这些非消耗品,不仅咋舌。 自己到底是有多穷可怜得只买得起三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章 海报 瓦兰的背湿透了,刺眼的阳光让他眯着眼睛,手中的扫帚扫起大片大片的灰。 “好了,休息吧!” 中年男人躲在遮阴棚下,高声喊道。 瓦兰如临大赦,拖着扫帚,卖力地往遮阴棚跑去,黑压压的一群人,争先恐后地挤进两排长凳,每有一个人坐下,那块位子就变得湿漉漉的。 但不必担心,待他们继续开始工作,毒辣的太阳又会把遮阴棚下的座位蒸干。 瓦兰抢到了一个座位,让工友递给自己一瓶水,“咕咚咕咚”地喝完了。额头的汗大滴大滴地落在地上,工人们都揪着领子给自己扇风,一股酸爽的汗味瞬间弥漫了遮阴棚。 瓦兰有点后悔接了这个工作了。 这完全就是做苦力,一天赚八百费尼,对普通人来说极为优渥,但问题是,在太阳的暴晒下,清扫破碎公园这种荒废遗迹,简直是一种酷刑。 他已经看到不下一个工友中暑或虚脱,中止工作了。现在棚子里的都是些身强体壮的青年人,但也已经疲态尽显,榨了一壶汗出来,气喘吁吁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要是知道第一份差事就是这种苦役,他就选了。瓦兰幻想着自己身轻如燕,拿着扫帚把负责的区域迅速清理,心里别提有多后悔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章 清扫工作 瓦兰的背湿透了,刺眼的阳光让他眯着眼睛,手中的扫帚扫起大片大片的灰。 “好了,休息吧!” 中年男人躲在遮阴棚下,高声喊道。 瓦兰如临大赦,拖着扫帚,卖力地往遮阴棚跑去,黑压压的一群人,争先恐后地挤进两排长凳,每有一个人坐下,那块位子就变得湿漉漉的。 但不必担心,待他们继续开始工作,毒辣的太阳又会把遮阴棚下的座位蒸干。 瓦兰抢到了一个座位,让工友递给自己一瓶水,“咕咚咕咚”地喝完了。额头的汗大滴大滴地落在地上,工人们都揪着领子给自己扇风,一股酸爽的汗味瞬间弥漫了遮阴棚。 瓦兰有点后悔接了这个工作了。 这完全就是做苦力,一天赚八百费尼,对普通人来说极为优渥,但问题是,在太阳的暴晒下,清扫破碎公园这种荒废遗迹,简直是一种酷刑。 他已经看到不下一个工友中暑或虚脱,中止工作了。现在棚子里的都是些身强体壮的青年人,但也已经疲态尽显,榨了一壶汗出来,气喘吁吁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要是知道第一份差事就是这种苦役,他就选了。瓦兰幻想着自己身轻如燕,拿着扫帚把负责的区域迅速清理,心里别提有多后悔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章 第一桶金 瓦兰将清单攥紧捏扁,揣进口袋。 戈瑞乐黑亮亮的眼睛盯着他,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找他搭话:“在看白狮子啊?” “嗯,对。” 瓦兰心有余悸,盯着戈瑞乐的眼睛,警惕地说。 “白狮我熟啊,我进去打过工的。” 戈瑞乐自来熟地捣他后背。 “白狮竞技场也能打工么?也是清洁工?”瓦兰有些疑惑地问。 “不是,”戈瑞乐摆摆手,“竞技场竞技场,总归得有人打才能算竞技场啊,我这种啊,叫打手,专门给那些挑战者什么当沙包的。” 职业打手么 见瓦兰没反应,戈瑞乐继续侃侃而谈: “你别小看这打手啊,得控制自己水平,不能太厉害,也不能太弱。得让那些交钱打架有成就感,还不能伤筋动骨。怎么了,你想去白狮竞技场啊?” 瓦兰对这个问题有些警惕,思索片刻后,避重就轻地说:“怎么说白塔也给我发了赏金,有什么以前没尝试过的,我都想试试。” “那好说啊。”戈瑞乐两眼冒光,“你要注册是吧?等这单干完了我带你去,我跟前台那些人都熟的,怎么样?” “呃”瓦兰有些迟疑地看着戈瑞乐。 “别误会,别误会,”戈瑞乐摆摆手,露出个能看见后槽牙的笑容,“我没想害你兄弟,你注册了,我也能根据你的水平,抽一部分介绍费你知道吧,既然这钱总归要花,那倒不如让我赚一步。” 接着,便是些“相见是缘”c“行走江湖”之类的场面话,戈瑞乐比瓦兰矮了半个头,像只上蹿下跳的猴子,瓦兰可没有这么利索的嘴皮子,只得答应下来。 “说起来,你对这一带好像很熟啊?” “那当然了,我可是这一带的打工王,这都城里面,什么工作我没做过?”戈瑞乐拍拍胸脯,搭着他的肩说,“我们这种个体代理人,可不像你们开委托社的风光。要不,你也给我介绍个位置?” “呃” “开玩笑的,开玩笑的。” 戈瑞乐露出他标志性的,夸张的笑容。 “喂,你们两个,别在那给我废话,还有力气就滚去干活!” 工头坐在遮阴棚的另一头,似乎是被戈瑞乐的聒噪惹恼了,说得很不客气。 戈瑞乐耸耸肩,压低了声音说:“比如说这个工头,就是个暴脾气的单身汉,骂人脏得很。但是我劝你,下午干得比上午更卖力,到时你就知道为什么了。” 两人前后回到放饭点,戈瑞乐刚想跟他侃大山,瓦兰两眼一闭,趴在桌上说什么也不起来,那张喋喋不休的嘴还在喃喃自语些。 短短二十几分钟,儒布已经打起呼噜,呼噜声烧开水似的还有高低起伏。 这两个异能者,一个嘴巴从来没停过,一个嘴巴从来没停过。 上午的工作很快结束,因为工头对瓦兰三人的褒奖,其他清扫者也卖力了不少,没有及时控制的破碎点,一只手就数得过来。 而工头也说到做到,让那几个人饿着肚子干活。 时间推移到午后,瓦兰三人似乎有了默契,彼此之间并未相隔太远。 每有破碎点出现,儒布的风异能和戈瑞乐的变身,都能很好地处理垃圾。 实在遇到位置刁钻的破碎点,瓦兰拼着双膝着地,也要从疙瘩角里把垃圾接住。 处理那些灌木丛上方的破碎点,无论是儒布的风暴还是戈瑞乐的变身,都会因为过于粗暴,而对植被造成损害,从而造成更多垃圾。 每到这种时候,都需要瓦兰的“肉身开团”,灵活地从各种角度撑开袋子。 几个小时下来,他的膝盖火辣辣地疼,手肘磨得通红,双腿双手都让树枝藤条刮出几道痕迹,袋子里的垃圾也跟着水涨船高。 等到工作结束的时候,瓦兰的四肢已经没有知觉了。 “行,过关,下一个。” “你也够重了,下一个。” “超重了,多给他两百!” “你这明显偷工减料了,只有六百。” 破碎公园外头,工头熟稔地检查垃圾袋的重量,指挥着扫者们归还装备,一旁的协管人员遵从他的指挥,逐一分发酬劳。 儒布拿了酬金,早早就和两人挥别了。 瓦兰尽管处理了好几个破碎点,但他收集的垃圾数量相当有限,工头夹着的袋子往旁边一甩,冷声喊了句:“八百。” 但当他真的接过那八百费尼时,心中却迸发出了某种无法言说的情绪。 和财大气粗的五千费尼c虚无缥缈的十万费尼不同,这八百费尼,是他凭借自己的力量赚到的,货真价实的第一桶金! 刚要离开,远处的工头就朝瓦兰招了招手,声音粗鲁: “喂,那个没异能的,给我等一下!” “我?” 瓦兰愕然指向自己。 他这一天可是勤勤恳恳,拿膝盖和手肘处理了七八个破碎点。 “这个,拿好!” 工头朝瓦兰掷出一枚东西,在夕阳下划出深灰色的弧线。 瓦兰接住这个小东西,才发现那是一枚硬币。 灰黑色的,刻有公园图章的硬币,在掌心有种向下坠的怪异感。 “堕铜币。你今天干得不错,”工头环抱手臂,难得地称赞他,“以后可以再来,满十二枚,能换个大玩意。” “谢谢!”瓦兰喜不自胜,“我一定会再来的!” 中年人往前走了几步,离公园门口更远了些,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扁扁的纸盒,抽出一支被挤扁的卷烟,点燃后贪婪地嘬,胸腔鼓得厚厚的,才任凭烟雾溢出口鼻,嗓音里带了几分沙: “行了,都走吧。” 瓦兰这时才注意到,对方胸前别着名牌:“雷克·亚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章 竞技场的规则 白狮竞技场内的光源极为刺眼,天花板上的点状光源,从入门一直铺至瓦兰的视线尽头,让他极为不适。 一楼中心的环形服务台,由银白色的金属制成,没有任何焊接c拼接的痕迹,也没有任何繁复驳杂的雕刻纹路,唯一有的,就是格斗者们泄愤时留下的斑斑凹痕。 服务台的最中央,是一头昂首怒哮的白狮雕像,鬃毛抖擞,爪牙锋锐,兽瞳镶嵌了墨绿色的宝石,栩栩如生。 服务台内十数名接待员马不停蹄地和客人c格斗者们交流,检查权限,推荐购买服务 门外的夜色愈来愈浓,尖锐的笑,愤怒的撞击,浓重到令人反胃的烟草味,也在这边刺眼的光亮中升腾。 服务台两侧,用黑漆和红漆,分别刷了两条分界线。 红线那头,都是些魁梧高大,肩背沉重武器的格斗者;黑线这头则是穿金戴银的夫人c大腹便便的商贾c热烈争论的年轻人。 一边出血,一边是见血。 戈瑞乐没有说谎,两人一靠近服务台,就有一名接待员扬起声: “哟,小猴子,又带人来啦?” “少给我废话!”戈瑞乐得意地笑,朝那人胸口捣了一拳,转头对瓦兰说:“瑞吉,注册格斗者和观众都找他就行了。” 叫瑞吉的接待员看见瓦兰,立马端正了态度,露出某种职业化的微笑:“您好,我叫瑞吉,请问您有什么需求呢?” “我想先了解你们这里的格斗规则,行吗?”瓦兰问。 瑞吉眯着眼睛,打量眼前的客人。 蓝眼睛,浓密的深棕色头发,修长的体格。手肘发红,手臂和小腿都有刮擦的痕迹,衬衫脏兮兮的,流着汗,呼吸声重。 连白狮竞技场是个什么地方都不清楚,上来就要他介绍。以为他是什么?做慈善吗?要不是戈瑞乐介绍来的,他早就甩脸色了。 “先给您介绍格斗士的规则吧,如果您有需要,我再给您介绍注册观众的条例,怎么样?”瑞吉不动声色地说。 “麻烦了。” “您在外面应该看到了,白狮竞技场呢,总共分为七层。对于注册的格斗士来说,每一层都象征一个等级。 其中,除了一阶是通过一定测试就可以升级外,其余每层,都要和其他格斗士对战,才能晋升下一阶。 在格斗种类方面,我们总共有异能对战c无异能对战和无异能装备对战;格斗场地则分为潜水c平地c浮空台c混兽四种。因此我们总共拥有十二种对战模式,可以满足您一切需求。 同时,我们还不定期举办不同赛制c不同规则的竞技比赛,如果您的水平达到的参赛门槛,也可以报名参加。” “比如,全能擂台吗?” “全能擂台相对特殊一点,它是由某一阶层的格斗士主动申请,并出资举办的非对称擂台战。” “非对称擂台战?” “没错,正如我之前向您介绍的,本竞技场共有十二种对战模式。所谓的全能擂台,就是举办十二种擂台战,决出十二名胜者;再由发起人逐一挑战这十二名胜者的比赛。” “原来如此。”瓦兰中大概有了数。 此前他一直担心,黑委托指名要他打败狼德·路斯,如果两人碰不上该怎么办。现在看来,狼德·路斯就是发起人。 “那我现在注册格斗士的话,就能参加全能擂台了吗?” “当然不行,如果您听说过全能擂台,应该知道还有一个阶数。”瑞吉接着说, “擂台的阶数,指的是参赛选手的最低阶。如果您想参加全能擂台,至少要对应阶数。” “这样啊”瓦兰捏着下巴,思考片刻后问,“那注册格斗士后,存不存在快速升阶的方法呢?” “您想要多快?” “一周。” “嗤,”标准的假笑消失了,转而变成某种肆无忌惮的神色,“实力够的话,一天就行了。” “唔”瓦兰点点头,“这我就放心了。” 瑞吉完全不掩饰自己的厌恶,翻了个白眼,长吐一口气。 戈瑞乐对他挤眉弄眼,他反而剜视对方,不耐烦地问道:“那你要注册吗?要注册可以快点。” “给我一份注册表吧。”瓦兰说。 “先交钱啊!”在认定了对方是个白日做梦的投机者后,瑞吉的言语吝啬,“注册费四千费尼,谢谢。” “四千费尼!?”瓦兰不可置信地盯着对方,“这么贵吗?” “兄弟,这真不算贵,”戈瑞乐朝瑞吉使了个眼色,从中打哈哈,“四千费尼,只是一年的费用。你平时对战如果有观众,对战后也是能收到表演费的,白狮在这一点上算挺公平的。” “但我没带那么多钱。”瓦兰窘迫地说。 “呵呵。戈瑞乐,你现在把我们当慈善机构了是吧?” “啊?”戈瑞乐赔笑地看着接待员,“瑞吉,你听我解释,他杀了白塔的逃犯,不是没钱,只是暂时没带钱而已。” “那你叫白塔来给他付注册费啊。”瑞吉语带厌恶地说。 “我来帮他付吧。”温润,平和的嗓音。 说话的是名年轻男子,身边跟着一众西装革履,人高马大的保镖。每名保镖的手上,都带着银白色的金属拳套,和服务台的颜色一模一样。 他梳着背头,浓密的银灰色头发,在灯光下缕缕发亮,眉毛的颜色要更深些,两鬓和下巴,都有浅浅的胡茬,像雄兽的充足的皮毛。 他与瓦兰一般高,体格却要比瓦兰健壮得多,宽而结实的肩膀,青筋纠结的小臂,清晰的胸线与肌肉轮廓,精瘦的腰腹。 瓦兰看着年轻男子走来,对方灰黑色的,有些忧郁的瞳孔,让他想到了某样事物。 “狼狼德少爷。”瑞吉语无伦次地看着这位白狮竞技场的贵客,眼神闪闪躲躲。 空闲的接待员纷纷凑近,脸上带着恭维的笑,排列整齐;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路斯家的少爷身上,少妇们盯着他窃窃私语,格斗士们的敌意与敬意都毫不掩饰。 狼德只是笑着挥手,保镖将四千费尼放到桌上,瑞吉甚至没有让瓦兰填写注册表,直接将卡片双手呈给瓦兰。 戈瑞乐盯着这位富家少爷,眼神有些古怪,兴许是因为介绍费泡汤了的缘故,眼睛挪到一边,瘪着嘴用鼻子出气。 “感谢你为都城做出的贡献。” 狼德朝瓦兰伸出手,明净c体面而真挚。 瓦兰能感觉到不作伪的善意,然而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能回报这份善意的,似乎只剩下诚实。 于是他伸出手,迎着对方的目光:“谢谢,我会在全能擂台打败你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章 九天,四阶 瓦兰的一句话,在服务台引起了轩然大波。 格斗士和观众们先是面面相觑,而后迅速地窃窃私语起来。 “狼德少爷要举办全能擂台了?” “不可能吧,他从来没有说过啊。” “这个小子什么来头啊?这怎么一回事啊?” 人群的讨论声愈演愈烈,他们全都停住了脚步,明目张胆地等待着下文。 狼德还没有公布全能擂台的消息? 瓦兰看见对方脸上愕然的表情,尴尬地移开视线。 啧啧这可不怪我啊 服务台前的气氛尴尬而诡异,接待员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触霉头。 狼德很快反应过来,高声说道:“7月29号,我会在这里举办四阶全能擂台,届时欢迎大家来挑战我。” 这位英俊的少爷笑容和煦地凑近瓦兰耳边,瓦兰下意识握紧拳头,瞬间升腾起敌意,怒视着狼德。 “我很期待你打败我。” 在说完这句话后,狼德吹起了口哨,带领着一众保镖走过红线。 寂静无声的服务台,口哨声悠悠传开,那是一支轻快而活泼活泼的曲调,随着他的脚步声愈来愈淡。 直到他们彻底消失在走道转角,服务台才重新运作起来。 观众们吵嚷着入场迟了,脚步匆匆地跨过黑线;格斗士们的脚步却慢得异常,谁也不想承认对狼德的畏惧。 人们的眼神肆无忌惮地从瓦兰身上扫过——这个没有身份的小子,会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成为白狮竞技场新的“噱头”。 “瓦兰少爷,您好。” 一个平稳而镇定的声音。 瑞吉不知何时被赶走了,换成另一名两鬓斑白,更为稳重的中年接待员。 “不用叫我少爷,叫我的名字就行。” “这是您的注册卡片,凭卡片可以开启对应的休息室,也可以自动出入训练室c测评室和格斗场,但是如果需要其他服务,就需要您自行购买了。您的注册信息尚不完整,请把注册表填完。” 瓦兰接过注册表,唰唰几笔填完了注册信息,最后看着空白的那一栏,腆着脸问: “引荐人这一栏,我能填别人的名字吗。” “当然,这是您的自由。”接待员神色如常地说。 他填上戈瑞乐的名字,拿手肘撞了撞同伴:“喂,别苦瓜脸了,介绍费还是有你的。” 戈瑞乐没说话,领着他走过红线,刚走进廊道,“轰”的一声,一柄一米多长的重岩阔剑砸在瓦兰面前。 是一名身高直逼两米,虎背熊腰,皮肤黧黑的格斗士。居高临下地瞪视着瓦兰,声音像一头怒熊: “喂,小子,快点打上三阶,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不等瓦兰回答,这名格斗士便转身进入了休息室,看起来是特地等在廊道里,要对瓦兰下战书的。 接下来,短短二十米的步程,瓦兰遇到了十数名格斗士的拦路。 有挑衅的,有蔑视的,有称赞的,但更多的,还是对他下战书。 一直到瓦兰进入休息室,这阵风波才消停下来。 休息室的大小是他房间的两倍。 金属衣柜c武器架c毛巾架和简易药箱自不必说。 四面出水的淋浴,冰浴房和桑拿房,乃至金属护理间;各色奢侈的设施晃花了他的眼。 墙上张贴了各种比赛c对战的海报,在一面购物清单的旁边,还有枚橡胶质地的服务铃。 “啧啧。”他大摇大摆地倒在长椅上,蹬了戈瑞乐一脚,“看不出来,你们个体代理人活得也挺滋润啊。” “滋润个屁!四千块只能租两个月,打对战的观赏费,白狮要抽掉百分之五十,输了对战半块硬币分不到;接打手的单子被打到吐血,扣掉买药钱和休息的时间,也不知道是不是值当的买卖。” 戈瑞乐坐在长椅那头,微躬着背,黑亮有神的眼睛里满是躁郁,牙齿咬得咯嘣咯嘣响。 瓦兰对这份没来由的愤怒有些意外,皱着眉头问:“对我不满意?” “不是。” “对狼德大少爷不满意咯?” “哪敢啊,高高在上的大少爷,怎么说也让我赚了一笔介绍费,我感恩戴德都来不及。” 酸味。 酸得没边了。 瓦兰识趣地不去接他的话茬,一个鲤鱼打挺,掌风掠过戈瑞乐的脑袋:“喂,别发呆了,带我去对战吧,我可是给狼德下战书了。” 他的时间的确不多。 短短九天,他要升到四阶,获得报名全能擂台的资格。 明天有植物园保安委托,后天有金盏区护送委托,还得花些时间去孔雀戏院踩点,几乎可以用捉襟见肘来形容。 如果要保证时间的充足,今晚就通过测试,成为二阶格斗士最为 “呼——”戈瑞乐长出一口浊气,领着瓦兰离开休息室,一边前往对战区,一边讲解格斗士的规则: “一阶是和机器对战;场地和模式都是随机的。二c三阶,通过真人对战,积累分数升级。一直到四阶,你就要从异能战c无异能战c无异能武器战中选一样,作为主修战斗类型。” 走道的光源和服务台一样充足,亮得瓦兰眼皮抽痛。越往前走,金属与拳头的碰撞声就越喧嚣,空气中的血腥与汗酸煽动他的心跳。 他迈步向前,山呼海啸的撞击声涌来,兽笼c玻璃盒c铁罐等样式不同的对战室一直延伸到视线尽头。 “嗷呜!” 锋利的爪子穿过铁笼的缝隙,直逼瓦兰脖颈,一头獠牙锋利的老虎扑在铁丝网上,对瓦兰伸出满是倒刺的舌头。 瓦兰骤然弹开,顺势一滚,半蹲在不远处,倚靠着另一面墙壁,握紧随心短刀,警惕地盯着那头老虎,眼中掀起浓烈的敌意。 “放心,它咬不到你的,这是混兽战的训练室。” 戈瑞乐抬起头,四处张望,小声嘟囔着什么。 瓦兰还在凝视那头老虎,一直到笼中困兽发出呜咽的声音,退回铁笼中央,垂下尾巴背对着他,握紧的拳头才缓缓松开,但他的战意已经被完全调动起来了。 “瓦兰,快点,去那间!”戈瑞乐指着一间罐头似的训练室,顶端亮起绿色的灯带,门缓缓打开,一名爆炸头的年轻人,佩戴一副夸张的桃红拳套离开了训练室。 瓦兰闻言,身上的战意逐渐升腾,一步一步向训练室走去。 “哎哟!你装你大爷的威风啊!都没房间了!” 戈瑞乐一脚蹬在他屁股上,他险些摔了个趔趄,狼狈地跑向训练室,刚攀上门把手,便被人叫住了: “诶,这是我先发现的” 一名身材娇小,戴着圆框眼镜的女性,站在瓦兰面前。她抱着一本沉甸甸的字典,穿厚底鞋和麻布连衣裙。 如果不是在白狮竞技场,瓦兰会以为这是一名弱不禁风的女学生。 “诶?这么说可就不对了吧,你” 戈瑞乐从后方匆匆赶来,正打算据理力争,一看见对方是位年轻女性,瞬间哑火了。 眼镜女看见两人,脸唰地红了,把怀中的字典抱得更紧,直愣愣地盯着瓦兰,像一只渴望毛线球的猫。 “嘶”瓦兰只觉得骨头发麻,笑得有些无奈,“这位小姐,训练室室是你的了。” “我们竞争吧,”眼镜女说,“只要能你打赢我,我就把训练室让给你,好不好?” “什么?” 瓦兰神色惊愕,皱起眉头看着眼镜女,旋即摸了摸鼻子,嘴角微微扬起。 “乐意至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6章 轻重之战 瓦兰的一句话,在服务台引起了轩然大波。 格斗士和观众们先是面面相觑,而后迅速地窃窃私语起来。 “狼德少爷要举办全能擂台了?” “不可能吧,他从来没有说过啊。” “这个小子什么来头啊?这怎么一回事啊?” 人群的讨论声愈演愈烈,他们全都停住了脚步,明目张胆地等待着下文。 狼德还没有公布全能擂台的消息? 瓦兰看见对方脸上愕然的表情,尴尬地移开视线。 啧啧这可不怪我啊 服务台前的气氛尴尬而诡异,接待员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触霉头。 狼德很快反应过来,高声说道:“7月29号,我会在这里举办四阶全能擂台,届时欢迎大家来挑战我。” 这位英俊的少爷笑容和煦地凑近瓦兰耳边,瓦兰下意识握紧拳头,瞬间升腾起敌意,怒视着狼德。 “我很期待你打败我。” 在说完这句话后,狼德吹起了口哨,带领着一众保镖走过红线。 寂静无声的服务台,口哨声悠悠传开,那是一支轻快而活泼活泼的曲调,随着他的脚步声愈来愈淡。 直到他们彻底消失在走道转角,服务台才重新运作起来。 观众们吵嚷着入场迟了,脚步匆匆地跨过黑线;格斗士们的脚步却慢得异常,谁也不想承认对狼德的畏惧。 人们的眼神肆无忌惮地从瓦兰身上扫过——这个没有身份的小子,会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成为白狮竞技场新的“噱头”。 “瓦兰少爷,您好。” 一个平稳而镇定的声音。 瑞吉不知何时被赶走了,换成另一名两鬓斑白,更为稳重的中年接待员。 “不用叫我少爷,叫我的名字就行。” “这是您的注册卡片,凭卡片可以开启对应的休息室,也可以自动出入训练室c测评室和格斗场,但是如果需要其他服务,就需要您自行购买了。您的注册信息尚不完整,请把注册表填完。” 瓦兰接过注册表,唰唰几笔填完了注册信息,最后看着空白的那一栏,腆着脸问: “引荐人这一栏,我能填别人的名字吗。” “当然,这是您的自由。”接待员神色如常地说。 他填上戈瑞乐的名字,拿手肘撞了撞同伴:“喂,别苦瓜脸了,介绍费还是有你的。” 戈瑞乐没说话,领着他走过红线,刚走进廊道,“轰”的一声,一柄一米多长的重岩阔剑砸在瓦兰面前。 是一名身高直逼两米,虎背熊腰,皮肤黧黑的格斗士。居高临下地瞪视着瓦兰,声音像一头怒熊: “喂,小子,快点打上三阶,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不等瓦兰回答,这名格斗士便转身进入了休息室,看起来是特地等在廊道里,要对瓦兰下战书的。 接下来,短短二十米的步程,瓦兰遇到了十数名格斗士的拦路。 有挑衅的,有蔑视的,有称赞的,但更多的,还是对他下战书。 一直到瓦兰进入休息室,这阵风波才消停下来。 休息室的大小是他房间的两倍。 金属衣柜c武器架c毛巾架和简易药箱自不必说。 四面出水的淋浴,冰浴房和桑拿房,乃至金属护理间;各色奢侈的设施晃花了他的眼。 墙上张贴了各种比赛c对战的海报,在一面购物清单的旁边,还有枚橡胶质地的服务铃。 “啧啧。”他大摇大摆地倒在长椅上,蹬了戈瑞乐一脚,“看不出来,你们个体代理人活得也挺滋润啊。” “滋润个屁!四千块只能租两个月,打对战的观赏费,白狮要抽掉百分之五十,输了对战半块硬币分不到;接打手的单子被打到吐血,扣掉买药钱和休息的时间,也不知道是不是值当的买卖。” 戈瑞乐坐在长椅那头,微躬着背,黑亮有神的眼睛里满是躁郁,牙齿咬得咯嘣咯嘣响。 瓦兰对这份没来由的愤怒有些意外,皱着眉头问:“对我不满意?” “不是。” “对狼德大少爷不满意咯?” “哪敢啊,高高在上的大少爷,怎么说也让我赚了一笔介绍费,我感恩戴德都来不及。” 酸味。 酸得没边了。 瓦兰识趣地不去接他的话茬,一个鲤鱼打挺,掌风掠过戈瑞乐的脑袋:“喂,别发呆了,带我去对战吧,我可是给狼德下战书了。” 他的时间的确不多。 短短九天,他要升到四阶,获得报名全能擂台的资格。 明天有植物园保安委托,后天有金盏区护送委托,还得花些时间去孔雀戏院踩点,几乎可以用捉襟见肘来形容。 如果要保证时间的充足,今晚就通过测试,成为二阶格斗士最为 “呼——”戈瑞乐长出一口浊气,领着瓦兰离开休息室,一边前往对战区,一边讲解格斗士的规则: “一阶是和机器对战;场地和模式都是随机的。二c三阶,通过真人对战,积累分数升级。一直到四阶,你就要从异能战c无异能战c无异能武器战中选一样,作为主修战斗类型。” 走道的光源和服务台一样充足,亮得瓦兰眼皮抽痛。越往前走,金属与拳头的碰撞声就越喧嚣,空气中的血腥与汗酸煽动他的心跳。 他迈步向前,山呼海啸的撞击声涌来,兽笼c玻璃盒c铁罐等样式不同的对战室一直延伸到视线尽头。 “嗷呜!” 锋利的爪子穿过铁笼的缝隙,直逼瓦兰脖颈,一头獠牙锋利的老虎扑在铁丝网上,对瓦兰伸出满是倒刺的舌头。 瓦兰骤然弹开,顺势一滚,半蹲在不远处,倚靠着另一面墙壁,握紧随心短刀,警惕地盯着那头老虎,眼中掀起浓烈的敌意。 “放心,它咬不到你的,这是混兽战的训练室。” 戈瑞乐抬起头,四处张望,小声嘟囔着什么。 瓦兰还在凝视那头老虎,一直到笼中困兽发出呜咽的声音,退回铁笼中央,垂下尾巴背对着他,握紧的拳头才缓缓松开,但他的战意已经被完全调动起来了。 “瓦兰,快点,去那间!”戈瑞乐指着一间罐头似的训练室,顶端亮起绿色的灯带,门缓缓打开,一名爆炸头的年轻人,佩戴一副夸张的桃红拳套离开了训练室。 瓦兰闻言,身上的战意逐渐升腾,一步一步向训练室走去。 “哎哟!你装你大爷的威风啊!都没房间了!” 戈瑞乐一脚蹬在他屁股上,他险些摔了个趔趄,狼狈地跑向训练室,刚攀上门把手,便被人叫住了: “诶,这是我先发现的” 一名身材娇小,戴着圆框眼镜的女性,站在瓦兰面前。她抱着一本沉甸甸的字典,穿厚底鞋和麻布连衣裙。 如果不是在白狮竞技场,瓦兰会以为这是一名弱不禁风的女学生。 “诶?这么说可就不对了吧,你” 戈瑞乐从后方匆匆赶来,正打算据理力争,一看见对方是位年轻女性,瞬间哑火了。 眼镜女看见两人,脸唰地红了,把怀中的字典抱得更紧,直愣愣地盯着瓦兰,像一只渴望毛线球的猫。 “嘶”瓦兰只觉得骨头发麻,笑得有些无奈,“这位小姐,训练室室是你的了。” “我们竞争吧,”眼镜女说,“只要能你打赢我,我就把训练室让给你,好不好?” “什么?” 瓦兰神色惊愕,皱起眉头看着眼镜女,旋即摸了摸鼻子,嘴角微微扬起。 “乐意至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7章 结算 “砰!” 瓦兰的拳头撞在测试板上,木板往后弹开,弹簧“嗡嗡”地颤抖,带动木板快速摇晃。 一双布满老茧的手掌扶稳测试板,木板中心有明显的裂痕,像刚刚被剥开的蛋壳。 手掌的主人是一名圆脸的中年男子,他心疼地抚摸道具,剜了瓦兰一眼,恶狠狠地说: “用那么多力气干什么!都说了打到木板晃动就行!吃饱了没事干是吧!” 瓦兰也不反驳,摸着脑袋嘿嘿笑着。 中年测试员拿起测量表,仔细地填写数据,逐一核实瓦兰的测试分数。 “反应能力,合格;爆发力,合格;抗打击能力,超标” 偌大的测试房,左右排列着各式各样的测试设备:沙包c悬垂木棒c伸缩铁拳等,足足十二样。 戈瑞乐倚靠在墙角,环着手臂打盹。 他本来还想带瓦兰去训练室,熟悉熟悉升阶的测试项目。 在看完瓦兰和舒格雅的对战后,果断打消了这个念头,径直把人带到测试房。 ——哪有教马学跑步的道理啊! “把你的会员卡给我。” 测试员还在心疼木板,声音也闷闷不乐 瓦兰闻言,将会员卡递给他。 测试员把卡片放到手心,从铁桌底下抱出合金罐头,刚一打开,惊人的热气便涌了出来,罐头里有咕咚咕咚的翻滚声,一整罐熔化的液态金属精力充沛地鼓动。 他淡定地举起肥厚的手臂,在滚烫的热气中舀了一勺,极细的勺子在卡片上笔走游龙,赤红的金属液迅速迅速凝固。 他将细长勺重新插回罐子侧面,迅速合上金属。 “好了,升阶完成,你现在是二阶了。” 瓦兰接过卡片,原本卡面只有凝目怒哮的狮首侧影,此刻多出了脖颈与前爪,已初具扑杀之势。 瓦兰向测试员道了声谢,走到戈瑞乐身边,重重的跺了一脚。 “啊!?”戈瑞乐睁开眼睛,如临大敌地蹦起来,“发生什么了?” “好了,走吧。” “好了吗?”戈瑞乐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重复。 两人离开训练区,交还休息室,走出白狮的大门时,天上的星星已经多过地上的人。 “热。”瓦兰身上黏糊糊的,拿领子不停扇风。 “下次来的时候,记得带换洗的衣服,洗完澡再回去,美滋滋知道吧。” 戈瑞乐黑亮的眼睛里承着繁星,在入夜的街道里摸索着什么。 两人在门口聊了几句,推掉三个夜宵提议后,瓦兰和戈瑞乐分别了。 他们并未互留住址,一来是只要日后还到这附近执行委托,不愁没有碰面的机会;二来,是瓦兰不想这么早相信对方。 他看着戈瑞乐的身影融进黑夜中。 那是对方推荐的夜宵摊的方向,也是白塔的方向。 返回委托社的路上,起了夜风,一路凉爽。 瓦兰没从正门进,早上离开的时候,他就预料到了今天的晚归,所以房间的窗户只是虚掩着。 他钻进巷子里,正准备摸黑爬墙,突然摸到四四方方的凸起。 他借着薄纱似的月色往上看,一列交错的,阶梯式的方形石块嵌在墙上。 名为的异能,能够随意操纵砂石c泥土的形状,在道路改造c建筑施工c楼宇维修等工程委托中,具有不可或缺的作用。 它的拥有者,此刻正安睡在委托社三楼。 瓦兰攀阶而上,悄无声息地翻进房间里。桌上放着一张信纸: “瓦兰哥哥辛苦啦。” 小女孩的动作太不小心,椅背上还钩着一缕金发。 泥瓦无声,笔墨无言。 瓦兰心头一暖,把信纸收进抽屉,翻出各种东西,开始结算今天的收获。 除开饮食开销,身上还剩750费尼,加上神秘遮面女的订金,目前共有5750费尼,等这三天的委托做完,他需要好好体验一下消费的快感。 他对照着委托清单,把“公园打扫”划掉,在“植物园保安”下面画了条线。看到桌上的堕铜硬币,又另起一行,写上“公园打扫:1/12”,而后在“白狮挑战”后面加了“2/4”。 做完这一切后,瓦兰把清单塞回床底下,将多余的抄写版撕得比指甲还碎。他关上灯,握着堕铜币,随着呼吸的频率感觉心跳脉搏,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杂音渐渐沉淀。 “欧米茄。” 有东西在搬运他的身体,将他的天灵盖往外抽,不断拉扯着他的皮肤。瓦兰的眼前忽明忽暗,摇摇晃晃,剧烈的呕吐感袭来,他仿佛在一艘撞击冰山的巨船中,不断摆荡,不断翻滚。 忍耐片刻后,瓦兰松开手掌,听见堕铜币叮叮咚咚的落地声,离他越来越远。 眼前逐渐亮了起来,虚无之地,矗立的心脏之门依旧雄伟壮丽,在瓦兰走近时,火焰却停止了燃烧,门上气流消散,闪电也凝固。 片刻之后,心脏之门才重新开始运作。 在确定折纸委托上的内容依旧没有刷新后,瓦兰离开了虚无之地。 耳鸣c头晕c眼冒金星,虚无之地还在他眼前不断闪回。他在晕眩中找到床底下的堕铜币,攥在手里,随即感觉神魂归体,身体的不适与混乱感都消失了。 自己的猜想是对的! 堕铜可以干涉自己进入虚无之地的过程。 换句话说,每次进入虚无之地,除了精神与神祇沟通,身体也确实引发了空间波动。 这也就不难解释,为什么随心短刀会在购买后立即出现在身边。 他回想起伊米塔临死前的模样,在漫地血泊中,不断变换脸孔,笑容痴迷的模样。 如果伊米塔也是神祇的代理人,那么神祇发布的最终任务,就是让他去死,成为新代理人的祭品。 一想到这点,瓦兰就把堕铜币握得更紧了。 绝对,绝对不能丧失对自己的主动权。 白塔,某个房间。 阿卡琳婕坐在案桌前,面无表情地翻阅着手里的文件。 蜷在沙发上的波隆娜打了个哈欠,从睡梦中醒来,顶着乱糟糟地头发,像只慵懒的猫。 “探子怎么说啊?”刚睡醒的波隆娜问。 “先去破碎公园打扫,然后去了一趟白狮竞技场,遇到狼德·路斯,对狼德·路斯下了战书,说要在九天后的全能擂台打败他。” “查到什么了?” “什么都没查到,但探子说了一件事。” “什么事啊?” 波隆娜两眼浮肿,问得心不在焉,她呆呆地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徽章:橡木c青铜c黑铁c白银,涂得亮晶晶的指甲在上面挑挑拣拣。 “瓦兰先下了战书,狼德·路斯才宣布要举办四阶全能擂台。” “也就是说,他提前知道了狼德·路斯的动向?” “嗯。” “这样么” 波隆娜挑了一块最下级的橡木章,把头发尽可能弄乱,让自己看起来像缺乏睡眠的状态。 “举办擂台的目的是什么?” “求偶行为。波尔家的小姐到时会去现场。” “嘁,商业联姻还要搞得像孔雀开屏,有钱人就是虚伪。”波隆娜不屑地说。 “孔雀开屏吗” 阿卡琳婕思索着好友的话,将瓦兰的追踪报告又看了一遍。 “你还要继续工作吗?” “伊米塔的尸检还没有进展,那个小子又跟路斯家扯上关系了,麻烦事多得很。” 波隆娜无奈地耸耸肩,悄声靠近阿卡琳婕,中指轻轻抚过唇珠,摁在阿卡琳婕的太阳穴。 阿卡琳婕只觉精神一振,耳聪目明,思绪都畅通了不少。 “时效五个小时,到时候一定得休息了,我先走了哦。”波隆娜用极为甜糯做作的语调说。 “啧,你去干什么?” “练戏感啊。都跟你说了,我要演天真蠢少女,男人见了就喜欢的那种,你怎么不记得呀!” 波隆娜跺着脚,嗔怪地看着阿卡琳婕,胸坡上的橡木徽章一晃一晃,惹得她一阵反胃。 她这才想起来,波隆娜在孔雀戏院的表演课,已经到了结业表演的阶段。 为了这出戏,这女人在排戏之余,还抓住机会大肆扮演低阶御塔人,装成天真无知c谨小慎微的小女生,即便审讯瓦兰的那天也不例外。 “再说了,我得去提醒路斯家的人,你的瓦兰前几天杀了逃犯伊米塔,过几天全城都会张贴嘉奖公告。” 波隆娜露出羞怯而懵懂的表情,像极了她为瓦兰疗伤时的神态: 如果他们要下手,就得趁现在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8章 多季植物园 “这门在哪儿啊?” 瓦兰手持委托单,站在多季植物园外,反复绕行,始终找不到入口。 眼前的植物园,墙体由是透明的钢化玻璃拼接,呈不规则的齿轮型,远远望去,仿佛是竖放的钉刺轮胎。 正当他疑惑时,面前尖角状的轮齿,两扇玻璃缓缓张开呈喇叭形,正好贴在了左右两侧的墙面。 竹叶和杂草的碎末飞来,清新的气味让瓦兰为之一振。 “是临时来替补的保安吗?” 从竹林深处,传来女人的声音。 “是的。” “把委托放在门口吧,上面有公章,才能放你进来哟。” 瓦兰把委托放在门口,静静等待竹林深处的的女人。 一段葱郁的藤蔓,从竹林深处延伸出来,像灵敏的青蛇将委托衔入密林中。 ——一位植物类异能者。 过了片刻,竹林中才微微出现女人的身影,她微微躬背,虽然脸上有密密的皱纹,腿脚倒还灵便。她左手拿着委托,中指还轻微保留藤蔓的模样。 “不好意思呀,我不能太打架,所以要先确认安全,才能让你进来。” “没关系,我不就是来帮你打架的嘛。” 年长的女士似乎对这个回答很满意,她捂着嘴巴“嘿嘿”笑了两声,睫毛在阳光下面亮闪闪的。 “我叫芭黛黛。” 她领着瓦兰,从植物园内部走,边走边介绍: “今天有个保安生病了,所以临时请你过来,因为植物园里面结构比较复杂,所以要你早点来,你可别介意啊。” 她穿着镶满亮片的尖头高跟,防水台很高,因此步伐稳稳当当的。 两人每走过齿轮的一个转角,眼前就换了一拨植物。这儿还是夏日竹林伴水莲,几米后就是隆冬腊梅映苦菊,移步换景,春夏秋冬都走了好几轮。 “我们植物园呐,有十二个轮齿,象征十二个月份。是乱序分布的,每个月份的轮齿上,都栽种着对应时节的植物。外围呢,是让参观的人观赏,花钱的游客区,往里面走,是让学者们研究c观察c实验的学术区。” 瓦兰认真地记录对方的言语,亦步亦趋,突然觉得后背一凉,有什么东西攀上了他的皮肤,顺着脊柱,爬向后颈。 芭黛黛完全没有察觉到异样,还在前方絮絮叨叨。 瓦兰放缓脚步,双手悄然张开,反手握住随心短刀。 而后他骤然停住脚步,随心短刀长度暴涨,沿着他手臂内侧刺向后背,将那事物拦腰刺穿。 “啪嗒”一声,一朵牵牛花带着半米长的藤蔓,在地上活蹦乱跳地扭动着,另外半截藤蔓迅速缩进花丛深处,不见踪影。 “靠!什么东西!” 瓦兰举起武器,对准地上的花蕊连续穿刺,直到将花心捣烂,牵牛花才平静下来,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 瓦兰还不放心,挑着这段花藤扔出几米远。 “不用担心啦,”芭黛黛头也没回,气定神闲地说,“这些都是实验品种,不会主动伤人的,它们靠近你,就是想和你玩而已。” 瓦兰挑了挑眉,有些不自在地看了眼身边的花丛,离芭黛黛进了些。 芭黛黛领着他一路前行,一直到象征早春的第三刻度,终于停了下来。 “好啦,这就是你今天要看守的区域啦。你的工作内容,就是防止游客乱入学术区,防止游客采摘c破坏植物,然后也防止他们被植物伤害。” 芭黛黛一边煞有介事地布置任务,一边摘下好几朵蔷薇。 “啊,对了,如果遇到不知道怎么处理的事情呢,也可以直接跑进学术区,找里面的研究员帮忙。” 我现在就不知道怎么处理你的行为啊 瓦兰看着对方大肆采摘花卉的身影,面带尬笑地腹诽。 芭黛黛仿佛拥有读心术,举着手里五颜六色的花,讪笑着说: “我不算啊,我是为了摘去泡花茶的,到时候也有你的份啊。” 她从口袋里拿出一条千鸟格丝巾,裹住品种丰富的鲜花,见好就收地消失在不远处的转角。 这名心态活泼的管理员走后,瓦兰的第二个日常委托,算是正式开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9章 借力打力 瓦兰迅速应变,借力踩踏,反而向外跃出一米来长,躲开根须鞭笞。 他站在樱花树的不远处,神色凝重地注视这棵巨树。 刚刚踩踏的瞬间,他不仅没有踩断根须,反而感觉到极强的碰撞感——这种力量感已经完全超出了无害的范畴! 樱花树的一段树枝慢慢延伸,遥遥指向他的手掌,树皮交互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瓦兰看了眼手中淡蓝色的香水,拧紧瓶盖,握得紧紧的。 同时从口袋里掏出黑色手柄,银色的刀刃一寸一寸伸长。 “吼——” 盘根错节的根系化作四条蠕动的腿,狂怒地鞭打着大地,飞速向瓦兰移动。 周围的试验植物受到了惊扰,纷纷蜷缩退避,竟在瓦兰和树怪间让出一块极为空旷的草甸战场。 “嘶……” 瓦兰本来还想着利用复杂的森林地形,靠灵活性战胜这头树怪,结果这群实验品……该说它们怯懦,还是聪明呢? 罢了。 瓦兰挥舞刀刃,在空气中划出一道残影,平地而起的草屑和纷纷飘落的樱花交错。 两者一同动身! 锐利的伞骨状树枝朝他穿刺,以艳丽的樱花为遮掩。瓦兰刚一挥刀,便完全斩入这束伞冠中,大片樱花扑向他的脸上,这美丽的盛发此刻成了暗藏杀机的帘幕,让他完全看不清眼前枝节纵横。 无奈之下,瓦兰只得全凭直觉,沿着枝条分叉向下一斩,“喀嚓”折断树枝。 还未抽出刀刃,断口处便迅速增生,完全夹嵌着刀刃,生出了新的枝条,死死咬住随心短刀。 便在这个当口,樱花树怪粗壮的躯体不断迫近,繁复的根须也逼近了瓦兰脚底。 瓦兰避无可避,只能拽着刀刃一跃,不曾想咬住刀刃的树枝骤然拔高,迅速将他吊起。 瓦兰一时失去着力点,本能握紧手柄,双腿打摆着被拖到半空中。 还冒着青的藤条从四周落下,围绕着他,慢慢缠上他的身体。 便在这时,瓦兰以双手为支点,钟摆一般前后摇动,紧接着,心中默念一声“收”! 随心短刀骤然缩短,带着一阵生涩的震感脱离枝条,瓦兰同时坠向樱花树干,双腿反蹬,借力弹出了数米远,总算逃脱了树怪的侵袭。 大片樱花随着树干被切落而飘散在空气中,瓦兰半蹲着凝视眼前的敌人,脚踝隐隐作痛。 刚刚脱身的那瞬间,树藤已经勒住了脚踝,是他凭蛮力扯断了,眼下已然无法行动自如。 树怪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棘手:没有视听,全凭触感来分辨方位,这意味着平时用在格斗中的假动作、迷惑都无济于事;而且经过蓝色香氛的狂暴化,这头树怪不仅皮糙肉厚,更具备罕有的自愈能力。 手中的随心短刀微微震颤着,发出哀鸣。 缩短状态下,匕首依旧银光闪闪;可一旦他伸长了武器,就能看到刀刃上密密麻麻的摩擦刮痕,原本尖利的刀锋有一处卷刃了,刀尖的部位还磕了一个口子。 他的武器,根本不足以和这头树怪打持久战! 瓦兰专注地思考着策略,甚至没有注意到,樱花树停在十几米外,已许久没有动作。 倏地,四周传来“咔嚓,咔嚓”的声音。 “糟了!” 瓦兰突然反应过来,迅速向前翻滚,刹那间蛰伏在地下的藤蔓倾巢而出,掀翻本就松软的草地,带着大把大把泥土,一同缠住瓦兰的身体。 他还想靠蛮力挣脱,这一回,藤蔓瞬间生长,蜕去柔软的青绿,成长为坚固的棕色,粗壮的树枝镣铐,死死咬住他的双腿,交错缠紧,手指似的旁支不断往他皮肤里钻,仿佛要落地生根一般,膝盖和脚踝传来火辣辣的钝痛感。 野蛮的枝叶在他腿上擦出十数道伤口,淡雅的樱花染上殷红的鲜血,飘落一地,仿佛是古树泣血般触目惊心! 更糟的是,那段缠绕他的根须,将他高高举起,而后往树干的中心处送。 那是他挣扎的终点——一根尖锐、坚硬的木刺,遥遥对准他的腹部。他像即将被串穿的肉块,树枝缠着他飞速往下按,要将他拦腰折断! 千钧一发之际,瓦兰伸长了手中的随心短刀,全神贯注地感受着自己下坠的速度,而后在即将触碰木刺之际,心中默念: 长! 银白的刀刃从中喷出,正对着木刺,像一柄精巧的斧头,将这颗樱花树最为坚硬、最为致命的部分从中砍开。 嘶啦嘶啦的声音,这头空有蛮力,没有神智的树怪怎么也无法想到,砧板上的鱼肉翻身,转手给了它致命一击。 瓦兰手中的刀刃不断往下砍,一直砍到树干中段,终于卡在里面,动弹不得。这头鲜艳而庞大的树怪应声而落,失去生机的枝叶根须,全都在一瞬间瘫软了下来。 瓦兰轻松地折断身上的根系,轻念一声“收”,卡在树干里的随心短刀便骤然缩短,“蹦”的一声弹飞数米远。 瓦兰连忙捡起自己的武器,心有余悸地看着倒塌的樱花树。 如果他贸然用随心短刀去斩断枝条,可能用不了多久,这把武器就要卷刃了。 所以他只能伺机而动,在最关键的时刻,给树怪致命一击。 随心短刀的特质,是硬度与长度成反比。 在树怪将他压落的一瞬间,他伸长刀刃,对准了树干的中心。 以树怪的压力作为推力,刀刃伸长,则会劈开树干,延缓木刺击中自己的时间;刀刃缩短,则硬度增强,有一物相隔,自己就没有性命之忧。 但更重要的是,这株实验植物只吸收了一部分香氛,要是整瓶香氛都被它吸收,自己可就没这么好命了。 劫后余生的瓦兰并没有注意到,因为刚刚倾斜落地的姿势,有样东西掉出了他的口袋。 “咔嚓”。 玻璃碎裂的声音。 奇香涌入他的口鼻,他后知后觉地摸了摸口袋,心如死灰地看着植物们往樱花的尸体上聚集,争相吮吸着什么。 整块第三刻度区,都震动了起来,狂热的植物们掀翻大地,挥舞着强壮而惊人的臂膀。 一只甲虫就在她面前被树枝暴起穿心。 “不会吧……” 他看着眼前膀大腰圆、面目狰狞的植物们,小心翼翼地往园区内部退。 “如果遇到不知道怎么处理的事情,也可以直接跑进学术区,找里面的研究员帮忙。” 这句话此刻成了他的救命稻草,他大步流星地冲进园区深处,也不管自己的方向对不对,敞开喉咙大喊: “救命啊!” 话音刚落,一个身影就从黑暗中蹿出来,迅速冲到他身后。 那人背对着他,个头并不高,头戴防蚊帽,脚穿橡胶鞋,浑身裹得严严实实的。 她握着一把手柄铜绿,月刃锋利的镰刀,“喝”一声迅速挥舞,完全不考虑美感,将眼前的花草树木统统斩落。 生出一波,就再斩断一波。周而复始,不知疲倦。 与瓦兰的随心短刀不同,锐利凝练的镰刀,无论劈砍多少次,都不会出现卷刃、断裂的情况。 数分钟后,这名强悍的学者终于将所有狂暴化的植物斩草除根,她重重地将镰刀砸在地上,发出震耳的巨响。 伊洛看着那个大力量的小个头,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这……也太巧了吧? “舒格雅?” 戴眼镜的年轻女性转过头来,隔着防蚊帽的纱网,平淡地和瓦兰打了个招呼: “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0章 调查结果 “这个区域会有其他保安来看守,你先跟我走吧。” 舒格雅隔着一层防蚊纱网,声音雾蒙蒙的。 瓦兰因为脚踝的伤势,瓦兰走得并不算快。 舒格雅在繁茂旺盛的密林面前,只是稍稍挥手,交错生长的植物便纷纷往两旁散去,让出可供两人通过的隧道,如夹道恭迎的侍从。 随着两人的深入,隧道内的光线由强至弱,植物的色彩也逐渐暗淡下来。瓦兰跟随脚步声,行至暗处,隧道两侧竟有大大小小的菌菇发出荧光,照亮前方的身影。 不多时,前方便亮起微光,瓦兰快步走出了隧道,呈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巨大的玻璃盒子。 四四方方,分隔成十几个区域,光线充足的玻璃盒子。十几名研究学者在其中,各自进行着研究,对他的到来视若无睹。 身后的树木迅速合拢,左右望去,雪松、红枫、水杉……不同季节,不同生长条件的植物交相生长,形成环形铁幕,将植物园的学术区重重包围。 两人前后进了研究室。舒格雅在学者们中的地位似乎还不低,在二楼有一间专属的研究室。 各种植物从墙的这头摆到了那头,熟悉的大字典就放在桌上,舒格雅收起镰刀,从中拿出几瓶铁壳喷雾。 “腿。” 瓦兰识趣地卷起裤管,他的小腿上是密密麻麻的划痕伤口,好些部位还嵌上了樱花木刺和锐利的花瓣,膝盖撞得紫红,脚踝上有两三个指头大小的血洞。 舒格雅让他坐在椅子上,自己蹲下来,一边解释,一边为他处理伤口。 “这个是让伤口里的植物迅速萎缩的。” 舒格雅晃动喷雾,朝瓦兰的双腿喷。 “呲——”,“嘶——”。 喷雾声和瓦兰龇牙咧嘴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 虽说扎进伤口的植物的确是纷纷萎缩、自然落地;但喷雾附上皮肤的感觉,就好像小腿上粘着一块玻璃,被人生生撕下来一般。 “这个是杀菌消毒的。” “呲——”,“嘶——” “这个能促进凝血,帮助伤口愈合。” “呲——”,“嘶——” “这个是……” “停停停!”瓦兰几乎要把椅子腿拽变形了,咬牙切齿地说,“这都是些什么东西,比打我一顿还要疼。” 舒格雅也不说话,抱着双腿坐在地上,面无表情地看着瓦兰的膝盖,等待他的疼痛平息。 瓦兰攥紧了拳头忍耐疼痛,龇牙咧嘴地说:“你们这儿的安保也太差劲了,我跟树怪打了那么久,没一个保安来帮我。” “我们这里,保安都是普通人,出了事第一时间是找研究员帮忙。” “啊?那你们要保安,还有什么用啊?” “防止游客乱破坏实验的植物;如果问题是植物本身引发的,那保安就通知学者去解决问题。如果雇佣异能者,他们会倾向于通过破坏植物来解决问题。” 撑着瓦兰不注意,舒格雅又晃动瓶子,往他膝盖喷药。 “嘶……所以你去白狮竞技场,就是为了对付这些植物么?” “那倒不是,平时对付这些实验植物,并不需要太强的格斗技巧。今天只是特殊情况。” “不是特殊情况,是这个东西在搞鬼!” 瓦兰从口袋里摸出一枚玻璃碎片,一时间香气弥漫,碎偏的锐利处,隐隐泛着淡蓝色——刚刚进入学术区前,从第三刻度区域捡来的香水瓶碎片。 淡漠的香气刚刚弥漫开,墙边就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花盆中的植物们扭动着根茎,隐约有要破土的趋势。 “拿给我!” 长期浸淫于这些植物,舒格雅的反应比瓦兰敏锐,迅速伸手接过碎片,直接脱下防护服的手套反包住玻璃碎片,系紧口子,神色仓促地说: “你自己喷药吧,我先把这个东西带出去调查。” “欸?喂!” 瓦兰看着她头也不回地离开,有些尴尬地挑了挑眉,随即用手够住喷雾瓶,动作娴熟地处理伤口。 以前为了觉醒异能,大大小小受的伤数不过来,他最清楚自己对疼痛的忍耐度在哪。 处理完伤口后,他就这么干坐在研究室里,余光突然瞥到了墙角的一排植物,百无聊赖下,便拽着受伤的腿,一瘸一拐地去观察这些植物。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这些植物的蠕动,他可能也会以为,这些只是普通的观赏盆景。 托某个鬼见愁的福,他对花卉盆景,也多少有些认识。 水仙、风信子、茉莉、玫瑰……四季花卉弥香,令玻璃房间也平添了几分柔和。 时间交错,多种植物,香气。 自己居然到现在才意识到这一点。 他阖上双眼,屏息凝神,尽可能忽略身体的伤痛的外界的杂音,轻轻念到:“欧米……” “调查结果出来了。” 厚底皮鞋的脚步声,很不恰巧地打断了瓦兰的意识传送。 他郁闷地看着舒格雅,神情有些无奈:“说吧,结果是什么?” “是我们的疏忽。” “哦?” 瓦兰饶有兴趣地看着舒格雅,这和他心目中的答案大相径庭。 “几年前,植物园的学者们研发了一批培养液,在实际投入使用后,引发了植物的狂暴化,由于是在园区开放时间,狂暴化的植物,伤害了很多游客。 这件事情惊动了白塔,黑铁阶的御塔人全部出动,没收了那一批次的全部培养液,我们植物园损失惨重。 也正是从那次事故起,植物园的研究偏好从激进求新,变成了保守求稳。 这一次事故的发生,大概是当时还未投入使用的漏网之鱼,埋放在园区内部,忘记上缴了,经年累月玻璃老化,培养液泄露,才出现了这样的问题。” “是这样啊……” 瓦兰很快明白了这其中的猫腻。 ——利用植物园原有的东西引发骚乱,迫使自己陷入危机,露出马脚;即便自己平稳渡过危机,在植物园做内部调查的时候,也可以把责任推脱给园区的安全隐患。 任谁也不会相信,白塔会如此铤而走险地对付击杀逃犯的大功臣。 但是瓦兰依旧觉得事情有些奇怪,似乎在某些他并未察觉的节点,有什么东西交横绸缪,隐约编织成一面巨网。 要是莱锐在就好了……他下意识地这么想,如果莱锐在,肯定能发现很多自己疏忽的细节,不像自己听了这么一大串故事,记都记不牢。 “喂,其实没必要跟我说这么多的,我也不太懂这些。” 他把喷雾瓶递给舒格雅,相当实诚地说。 “当然有必要啊,你是涉事人员,有权知道具体情况,” 舒格雅盯着他,圆圆的细框眼镜,小动物似的眼睛,盯得瓦兰浑身上下毛毛的。 依照上一次经验,每当这家伙用这样的眼神看人,就是有所图谋了。 果不其然,舒格雅抿了抿嘴,拔高了声音说: “希望看在我们态度诚恳的份上,你能少要一些赔偿。” “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1章 谈判新手 “赔偿我可以少要。” 瓦兰很快反应过来,面露愠色,言语冷硬, “但保守秘密的封口费,是另外一回事了。” 舒格雅歪着脑袋,用古板而专注的眼神注视着瓦兰。 她是学术区唯一的女性。 那些不修边幅,日夜颠倒的园区长辈们,听说她和瓦兰认识,非要指派她进行赔偿谈判。 她沉默了片刻,思考着如何处理这件事情,半晌之后发现自己毫无处理经验,才毫无波澜地说:“好吧。” ——权当作试错成本吧。 “先谈赔偿吧,我明天……不,我还接了其他的委托,需要在最近完成,因此除了工伤赔偿,你们还应该支付我委托延误赔偿,对吧?” 膝盖凉嗖嗖的刺痛让瓦兰异常冷静,他很清楚,自己压根没有赔偿谈判的经验,最好的处理方法无疑是把问题全丢给对方。 “不,你先等等。” 舒格雅及时打断了瓦兰,她不紧不慢地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代理人工伤赔偿案例》,迅速翻阅,几分钟后,才慢悠悠地说: “按照以往的赔偿案例,代理人在委托中受轻伤的情况下,委托方应付赔偿等同于委托奖励的五倍,既然你已经同意了赔偿减免,那在支付赏金的情况下,我们决定付予三倍赔偿,请问可以吗?” “那其他委托的延误赔偿呢?”瓦兰迫不及待地问。 “这不在委托人的责任范围内,合理安排委托时间,判断委托难度与风险,是代理人的责任。” 瓦兰一时语塞,色厉内荏地盯着舒格雅,片刻之后,终于松口:“这三倍赔偿,包括赏金吗?” “不包括,赏金和赔偿分开计算。” “我同意。” 瓦兰有些无奈地说。 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自己所犯的错误: 依植物园对培养液的看重程度,自己完全可以先谈赔偿,再谈封口费。 一口气把赔偿项目都撂到台面上,反而害怕对方朝三暮四,因而投鼠忌器。 舒格雅把案例插回书架,心中长出了一口气,工伤补偿在她的接受范围内,接下来的才是重头戏。 “现在,我们来谈封口费……” “我需要先阅读保密协议,根据具体的保密要求来决定赔偿内容。” 舒格雅面无表情地从一封文件夹中抽出协议,心中却警惕非常。 芭黛黛说过,这次的代理保安是新手代理人。 且不谈这名新手和她早有遭遇,在无异能武器战中,能游刃有余地对付她。 更诡异的是,瓦兰对合同的敏感度,不是一名新手该有的。 “这份协议没有支付保密津贴的条例。”瓦兰的声音适时响起。 “现在谈,重拟一份协议很快。” “既然还没有拟定,那我我还可以有选择权,对吗?” “……嗯。” 舒格雅艰难地点点头,第一次萌生了难以招架的感觉。所幸瓦兰退了半步,愉悦地说: “我想要药剂,你们研制出来的药品、培养液之类的。” “可以!”年轻的女学者抓住这个机会,趁势说道:“一样药剂,100毫升,只告诉你效果和用法,不告诉你价格,你自行挑选,怎么样?” 瓦兰皱着眉头,有些讶异地看着舒格雅。 这家伙看起来严谨镇定,实际上,无论格斗、谈判都是一股赌徒心态。 “好。”他爽快地答应了这个的赌局。 舒格雅迅速翻开随身大字典,将各种瓶瓶罐罐都罗列到地上。 “这一瓶,能够促进植物发育,加快反季节植物的生长。” “这一瓶能延长花期两到三天,婚庆、宴会类的委托。” “这瓶是巨牛角兰浓缩液,用在结痂的伤口上,只要不是疤痕体质,两周内斗可以消除疤痕。” …… 随着舒格雅一瓶一瓶的介绍,瓦兰心中大概有了几分意向。 能够快速愈合伤口的巨牛角兰浓缩液;服用后就能48小时的绿参水;还有快速止血的沙枣喷雾。 这三种药剂,是他目前的候选名单。 剩下还未介绍的,一瓶是玻璃罐状的药丸子,另一瓶不像药物,倒像是酒瓶。 “这两罐呢?这两款是什么?” “这款是戒糖丸子,”舒格雅顺手打开罐子,吃了一粒,“能够让服用者在一段时间内对甜味产生厌恶感,一粒能持续两天。” “至于这瓶,我也不清楚,据说打开后,能对周围的生物产生一定的麻醉作用,研发者好像已经辞职了,我也只是顺便拿出来。” “就要这个。” “你确定?”舒格雅拿着手中酒瓶一样的东西,看向瓦兰的眼神又多了一层疑惑,“如果你选了这个,我们是不能保证功效的。” “就要这个了。” 瓦兰迅速签好了保密协议,生怕她要反悔一般,一手揽过酒瓶,一手递交保密协议。 “行吧。” 舒格雅接过保密协议,将放有赔偿金和赏金的信封递给瓦兰,对方很快就离开了。 黑色酒瓶装的药剂,基本没有任何研究价值和售卖价值,只是某一名学者的失败之作。包装也极为简陋,甚至连标签都没撕下。 尽管还有很多需要反思的地方,但这一次谈判,是自己赢了。 舒格雅挨个收拾着地上的药剂,心情突然有些愉快。 …… 回去委托社的路上,瓦兰走得很慢。 或者说,他故意走得不那么快,以免让人看出他此刻的急迫。 他不知道白塔的人是不是还在某个角落盯着自己,只在车水马龙,人生鼎沸的片刻,才偷偷打开密封袋,确保里面的东西还在。 黑色的玻璃酒瓶,其中的药物如水如雾,混淆而模糊。 瓦兰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自己简直赚大了——这哪里是什么研究物啊,这分明是心脏之门的商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2章 5瓶药水 “500毫升,怎么样?” “可以。”瓦兰答应得很爽快。 事实上,他根本没有大敲一笔的打算,他需要和植物园拉近关系,了解更多信息,在索要赔偿上大可慷慨。 更何况,这与其说是赔偿,倒不如说是舒格雅第二次对他发起挑战。 ——这是一场信息不对等的“赌石”。 “我有一个条件。”他说。 “什么条件?” 瓦兰拿起三个空瓶中最小的一个,象征性地晃了晃。 “不是一个500毫升,而是五个100毫升。” 舒格雅扶了扶眼镜,鼓起嘴思索了片刻,很快答应了这个要求。她将空瓶拢进字典中,从第一页开始,每隔几页,就拎出一瓶颜色古怪的药剂出来。 瓦兰很明显地闻到了刺鼻的药味、腥味甚至是臭味,有几瓶还漂着眼珠似的植物果实,让他不由得反呕。 “你这个字典,到底有多少页啊?”他捏着鼻子,瓮声瓮气地说。 “这是我的异能,没有储存上限,只要多一样东西,页数就会自动增加。” 舒格雅面不改色地拎出怪味的药物。 “那如果东西没了呢,页数就自动减少吗?” “当然不是,东西没了,那一页就自动空出来,不允许放入其他物体了。” “那你的这本字典,不仅不能便携,还会越来越厚吗?” “所以我才要练习格斗技巧,好保护自己的异能。” “脆弱的真相啊……”瓦兰琢磨着这个名字。 “好了,我们开始吧。” 舒格雅从书里提出冒着寒气的冰蓝药水,拍了拍手,眼中是慢慢的成就感。 桌上的药水琳琅满目,瓦兰的身边,放着五个小小的玻璃分装瓶,等待着他的选择。 “第一类,治愈类药水!” 舒格雅单拎出几瓶药水,摆到瓦兰面前,这些药水要么是香气甜腻,要么是味道清新,一摆到鼻子前面,就让他呼吸舒畅。 “这一瓶!牛角兰浓缩液,我有参与研发,研发出来真的太不容易了,可以治疗轻度外伤,促进血液凝固,伤口快速愈合。 “这一瓶是什么呢?水母牵牛喷雾,主要是用来除疤,如果你不是疤痕体质,大部分疤痕都能在三天内清除。如果你遇到过水母牵牛就能知道,这种牵牛花,不是那么好抓住的。 你看,我手臂上这个伤口,就是昨天抓水母牵牛刮伤的,但今天喷了水母牵牛喷雾,伤口已经快要看不见了。这叫什么?这叫羊毛出在羊身上啊!” 啧,别乱动啊。 这罐是珍珠枣颗粒,嗯……你可能用不上吧,但也给你看看了。珍珠枣对于贫血症患者来说,疗效非常好……” 瓦兰怔怔地看着眼前的舒格雅,一谈到植物园的研究成果,她便口若悬河,眉飞色舞。 仿佛一只发狂的兔子,完全不顾及瓦兰听不听得懂,滔滔不绝地展示着。奈何大多数药剂都是适用范围狭窄的药物,对此刻的瓦兰完全没有帮助。 便在这时,舒格雅拿出一个圆瓶,内里装着青绿色的药液,从瓦兰的鼻尖一晃而过。饱满的清甜气息,瞬间勾起了他的回忆。 “这是……” “这是甘玉菜香水,能在短时间内透支你的恢复能力。虽然当下伤口愈合得不错,精神也还可以,但是过后精神会极度萎靡,且自愈能力很差,有时候伤口会血流不止。” 果然没错! 光闻着味道,瓦兰就知道,这是在白塔内,波隆娜对自己使用的治愈香水。 如果光听舒格雅的介绍,会以为这是一种杀鸡取卵,竭泽而渔的药剂。 但瓦兰的想法很淳朴——官家用的哪有坏东西? 接下来,舒格雅又介绍了各种治愈类药物,但瓦兰都兴致缺缺。 最后他选择了牛角兰浓缩液、甘玉菜香水。一个治疗轻伤,一个紧急处理伤口。 舒格雅很快安静了下来,默不作声地把两个分装瓶装满。而后像上紧发条般,火力全开地推出另一排药物。 “第二类!工具类药水!” “等等。”瓦兰打断了舒格雅的表演,“从现在开始,你每种药水至少要介绍两分钟。” 舒格雅的脸僵住了,她握着药剂的手又捏紧几分,神情迅速变回瓦兰熟悉的古板,淡淡地说: “哦。” 接下来的舒格雅,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她的五官除了嘴,几乎没有动过。对每一样药物都是寥寥数字,剩下的时间里就干站着,等着两分钟过去,再介绍下一样药物。 瓦兰知道,舒格雅始终都在隐藏情绪。 一名学者,面对经年累月研究出来的珍贵药物,和偶然实验研制的鸡肋产品,态度自然会不同。 舒格雅一会儿滔滔不绝眉飞色舞,一会儿面无表情惜字如金,就是希望自己不要从她的表情中发现端倪,从而选中珍贵的药物。 而瓦兰把每种药物的介绍时间提到两分钟,不过是为了帮自己争取思考空间,确定真正的需求。 工具类药物,大多是一些能取代日常用品的道具,比如取代固体胶的树脂浆棒、用于驱蚊的夜来香喷雾、除臭用的月桂喷雾…… 最终,瓦兰斟酌之下,选择了两样药物。 一样是山黄水,通过喷洒,能够去除金属制品锈迹的药水。 另一样,是幽灵菌软膏。这种药物整瓶都散发出油灯一般的光泽,在密闭条件下,能保持一个月之久的光泽。 但如果暴露在空气中,则不到一个小时就会挥发,失去光亮。多在潮湿环境下充当照明工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3章 磨刀 “我没事,我真的没事。” 瓦兰朝艾露米摆摆手,一瘸一拐地往房间里走。 “不行!你的腿都这样了!” 艾露米捧着掉了色的饼干盒,神色焦急地跟在瓦兰身后。 “艾露米,” 瓦兰蹲下身,膝盖结痂的伤口险些崩开。他忍着结痂处的痒痛,笑着摸了摸女孩的脑袋。 “我真的没事,这种小伤,过一晚上就好了。” “可是……” 艾露米的眼睛里蒙了一层雾,她咬着嘴唇,眼神特别不甘。 “可是莱锐哥哥他们都没有受过伤。” “我没有异能,受点伤是正常的。” “你不要接这么难的委托嘛!”艾露米着急地说,话刚出口,便又迅速改口,“你慢慢接委托呀,为什么要一口气接这么多委托……” “因为我起步比别人慢啊。”他握住那个掉色的饼干盒,神色笃定地说,“好了,给我吧,我自己处理。” “那你跟我拉钩,保证不会再受伤了。” “保证。” 在和艾露米再三保证自己会注意安全后,瓦兰终于得以回到房间。 他把饼干盒放到床头柜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还好社长对他的伤口表示理解,不然他真要被这“甜蜜的负担”压垮了。 和昨日结算一样,瓦兰将委托清单又划去一项,在下面,画了一条重重的线。而后他清点了一遍资金,在清单下方标注了“6950费尼”。 而后他将五瓶药水放到桌上,一字排开:牛角兰浓缩液,甘玉菜香水,簧苣液,守夜灵膏,休洛靡。 做好一切准备后,他拿出口袋中的随心短刀,在夕阳的余辉下,仔细注视着自己的武器。 与他小臂等长的短刀,银白色刀锋锐利,仿佛一条流畅的线;刀身光滑如镜,在霞光下微微偏转。 瓦兰心中稍定,握紧刀柄,向左侧用力一挥,“咻”的破空声,刀刃瞬间暴涨,银白的细线迅速延伸,随着他的意念,刀尖正正贴着墙面。 这一次,长刀上的破绽完全暴露在他眼前:晦暗的刀身上杂乱的划痕,细小的卷刃、豁口,更别提原本锋利如纸的刀刃,此刻迎着霞光,反射的光线崎岖不平。 瓦兰心疼地抚摸着手中的武器——这可是他花50碎片换来的第一把武器,就因为打了一只樱花树怪,就破损成这副模样。 他将延伸后的随心短刀平放在桌上,取出能够除锈的簧苣液,将药水细细涂抹在刀身上。 浑浊的黄色药水刚和刀身接触,便发出“嘶嘶”的声响,泛起密密麻麻的橘色气泡,湿疹一般,一颗一颗爆破。 这灼烧似的反应过后,桌面上、刀刃上都淌着橘红色和黑色的油渍状液体。瓦兰用一面毛巾,细细擦拭着除锈后的随心短刀。 毛巾沿着刀刃顺滑地向上,而后抹过刀尖,瓦兰还未握紧,便裂成两片,先后落到了地上。 细长的刀身折射出迫人的光线,毫无杂质的银色,将霞光也映得清冷。 房间内响起“咻、“咻”的破空声,银色的残影掠过空气,连桌上的渍液都微微皱起。 他心念一动,刀身骤然回缩,重新化作漆黑的刀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5章 诡诈暗影 很快,被拖动的马车戛然而止,轮胎和地面摩擦着,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盖恩不知何时移动到马车后方,金属化的手臂肌肉虬结,隐约要撑破那件西服外套。 他背对着瓦兰,脖子青筋涨起,其中有灰色的物质游走。 他银白的手掌撑开,用身体抵挡着后退的马车,双脚几乎要嵌进地面,每退一寸,便在地面拉出一道深痕。 瓦兰这时才发现,盖恩所穿的皮鞋是由黑色金属制成,随着触须拖拽的增强,不时擦出细小的火花,发出极其刺耳的摩擦声。 “盖恩,撑住!” 瓦兰俯下身,离弦似的冲向对面的老人,暗影触须仿如黑河横踞,他避开触须,沿着墙角逼近一动不动的老人。 老人恶狠狠地龇着牙,发出近似野兽呜咽的声音,鸡皮状的手掌按在墙壁上,倏地,从他细长五指间引出千丝万缕长黑线,沿墙袭向瓦兰。 瓦兰蹬墙斜跃,迅速避过了左侧的触手,还未出动,脚下的黑河竟如秋千绳般左右晃动,一瞬间覆盖他脚下的土地,蜂拥直上,缠住了他的双脚。 “嘶——” 脚踝的位置还在隐隐作痛,此刻被这么一缠,简直刺痛入骨。 他的步伐被抑制住了,随心短刀当即伸长,沿着裤管和靴子的边缘瞬间刺入触须群中。 用力往外一绞,影触断裂的瞬间,又迅速寻找同伴,联结重生。 趁着这个短暂的片刻,瓦兰迅速抽出左腿,头也不回地朝老人的跑去。 “蠢货。” 老人五指虚握,大片大片的触须沿着刀刃缠卷上来,地面黑河随之扭曲,这段活绳中间打了个死结,要死死绑住瓦兰。 “收!” 尖锐的刀刃骤然收缩,随着长度的简短,锋利程度和硬度直线上升,割裂影触,滑溜利落地全身而退。 老人瞪大了双眼,惶恐中伸出五指,挡在胸前。 然两人之距离已不足两米,瓦兰飞身直扑,右手刀刃骤长,左手虎爪似的落下。 “噗呲。” 影触终究是快了一步,在老人身前凝成层层叠叠的黑网,一层一层挡住了刀刃。 绵长的黑河断裂了,马车下方影子的迅速干涸,渗入没有光照的地面。 这份蜥蜴断尾,换来的是老人身前层层叠叠,细密无缺的黑网。 它们一层接一层地挡住瓦兰的刀锋,被切断后,便迅速附着在老人的体表,交织穿插成一件深黑的锁子甲。 锁子甲在呼吸间织就,即便是削铁如泥的刀锋,劈斩力道也会被轻易化解。 瓦兰飞扑未得,重重摔在地上,胸腹脑袋直击地面,肚子里翻江倒海,嘴里血腥弥漫,连同牙齿都在震颤。 疼。牙根的疼痛简直要钻开他的神经,下巴碎了一般,他疼得泪都流出来了——生理性的,龇牙咧嘴地落泪。 他失策了。 本以为飞身扑出,地面黑潮会一拥而上,阻挠他的同时为他缓冲。不曾想对方自断黑河,直接在体表构筑防线。 但是这样一来—— 空气响起微弱的“滋滋”声,三头白马惊怒的嘶鸣渐弱,最终成了恐惧的低号。 在窄巷的撞击之中,马车上精致奢靡的金色雕刻已经破损了不少,此刻终于停下的车厢中,传来那名少爷止不住的哭声。 盖恩的身体膨胀了一圈,紧撑着那身西服。银白的瞳孔,皮肤,毛发。 他每踏一步,都发出金铁交击的声音,没有回音。 “拖住他。” 盖恩的声音变得粗糙低沉,仿佛是一头困囿于囚笼的巨兽。 “别,别过来……” 听见老人的声音,瓦兰本能挥动手中刀刃,劈向老人的小腿。 “噔,噔,噔,噔,噔……” 刀刃每斩开一道暗影,整间锁子甲便沿着老人的身体迅速流动了起来,发出极为极为怪异的摩擦声。 流动的锁子甲迎刃而上,每有一处环锁被刀锋撕裂,下一处环锁紧接着迎刃而上;与此同时,断裂的环锁迅速贴附黏合,完好如初。 瓦兰的刀刃紧紧贴着对方的身体,却始终无法伤其分毫,竟如劈刀断水般徒劳无功。 他还不甘心,左手虎握,牢牢握住对方脚踝,五指卡入环锁,钉进老人的皮肤之中。 原本流动自如的环锁一滞,瓦兰右手正要加大气力,左手却极为尖锐地疼了起来。 咔嚓。 老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自己扣住的环锁,此刻竟成了缚指镣铐,漆黑的锁子甲一点一点从对方脸上褪去,露出那张风干似的脸,而后缓缓缠上他的身体,牢牢地钳住他的左手。 人体不似刀刃锋利,落入黑潮,便是被海草缠住的鱼,再如何挣扎也没有用。 “你先去死吧!” 所有的黑影溶入地面,凝聚成一条扭曲粗长的手臂,将他高高拽起,而后猛地投掷出去! “盖恩!” 身体在空中急速下坠,马车厢顶部尖锐的冠冕利刺在他眼中放大。 瓦兰本能地呼叫同伴,随心短刀收拢,看着银色的强壮身影从下方掠过,心中暗道不好。 他们的职责是保护乘客,而不是支援对方…… 倏地,身后一股劲力,坚硬密实的拳头撞上他的后背,势大力沉,骤然改变了他的方向。 瓦兰像沙包一样甩了出去,砸进马车和墙壁的夹角,一声闷响,重重摔到了地上。 草……这也太狠了…… 耳边嗡嗡响,眼前金星直冒,他捂着脑袋,只觉得整个大脑都在翻滚。 恍惚之中,耳边响起熟悉而冰冷的声音: “代理人欧米茄,你正处于危险中,是否觉醒异能。” 视野在两个世界间闪回,时而是狭窄的十字巷,骏马在异能者之间挣扎;时而是无垠的虚无之地,心脏之门巍峨矗立。 ——神祇原来也会引诱人啊。 “否。” 瓦兰强忍着恶心回答。 视线闪回消失了。 他稳住脚步,耳鸣声变成了狭长的笛声,不断迫近耳膜。摇晃重叠的视野逐渐趋于平稳。 盖恩的反击开始了。 这头巨大的银色野兽此刻毫无顾忌,架起双拳,高频碎步,眨眼间逼近了老人附近,迅速刺拳! 老人眼见着刺拳逼近,毫无防备,拳头逼进的片刻,竟倏地移动了小半米,不多不少,恰恰躲过了拳头。 而后盖恩拳、脚、肘、膝,甚至是以头撞击,暴风骤雨般的进攻,看得瓦兰心惊胆战,却全都被老人一一躲过。 他看见了,老人身下有一池黑影。 那片黑影就像一块滑溜的飞盘,附在老人的脚面,带着他前后左右不断移动。 纵使柔韧的触须无法伤及盖恩分毫,盖恩却也始终无法击中对方。 绳索、拳头、锁子甲、代步轮盘…… 短短十数分钟,老人的影子千变万化,让两人无从招架。 所幸马车厢中的少爷停止了哭泣,尽管外部受毁严重,但内部完好无损,连车窗都没有破碎。 瓦兰已经无法再战了,他的左手被掰折了,身体也在刚刚一连串撞击中接近散架,此刻光是集中精神观战,就已经用尽了全力。 只要盖恩稍不注意,老人就又可以抓住车厢,到时候,以车厢为挟持,令盖恩投鼠忌器,成功将少爷劫掠走。 前提是,瓦兰不了解他的异能。 但在刚刚交战的瞬间,他的手指穿过环扣,钉住老人的脚踝,已经达成了“身体接触”这一条件。 从心脏之门购置的消耗品,终于从遥远的意识中调用。 ,发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6章 护送委托,达成! 异能: 可将自己的影子实体化,并任意改变其形状。影子大小受光照程度影响,在黑暗状态下,其大小接近无穷。使用异能的情况时,使用者的影子会呈现绝对的黑暗。 瓦兰凝视着搏斗中的两人,脑海中的讯息渐渐褪去。 老人脚踩一池黑影,不断闪转腾挪;盖恩的出拳速度毫无变化,但他分明看见,盖恩的拳脚越来越集中,好几次都险些失去平衡。 即便还未疲劳,大脑已无法保持专注,攻势愈发粗糙。 “盖恩……” 瓦兰刚喊出声,便见到盖恩一拳击穿墙壁,连同手腕都撞进墙体。 趁着这个空档,老人身下的一池黑影迅速移动,拖动他老朽的身体,极为灵巧地越过盖恩的身体,向马车的方向飞掠! “少爷!” 盖恩怒喝一声,拔出拳头,沉重的双脚碾过地面,紧追老人的身影。 漆黑的影池重新伸出触须,一瞬间缠上马车的车轮,同时攀附在奢华的车厢上。 “盖恩,那东西怕光!” “来不及了!” 老人血丝密布的双眼暴睁,听见瓦兰声音的片刻,对着他发出狞笑,影触不断伸长,拧成葫芦状的拳头,狠狠地刺向车窗玻璃。 瓦兰的左腿拼命撞向地面,只听叮叮当当的响声,却始终未听见期待已久的破碎声。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乘客被掠走性命! “噔——” 强烈的金属碰撞声。狂舞的黑影骤然退却,而后又迅速伸长。 “噔——” 狂舞的黑影就像是一头应激的水母,不断伸长触须,又不断缩短触须。 “什么……” 老人转过头,不可置信地看向巷子后方。 完全金属化的盖恩,两个拳头不断碰撞,交击声不绝于耳,每一次碰撞,都摩擦出大量火花,微弱地照亮巷子,也照亮老人的影子。 他一步一步地迫近老人,火花中的拳头已经出现裂纹,撞击却不曾停止,刺眼的光亮,尽管只有一瞬,却照出了老人影子的原形,使其骤然缩短。 “真是……可怜啊,哈哈哈哈哈……” 这名苍老的刺客,尽管被看穿了异能的弱点,却全无颓势,反而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 他若隐若现的影子骤然回缩,凝成一条流星锤般的影鞭,在空中拖出源源不断地黑线,再次砸进车窗! 火光亮起,黑线骤然绷直,攻势却依旧凌厉! “就算看穿了我的异能,也太迟了!” 咔嚓。 坚硬的玻璃扎穿了工装裤的口袋,先是泄露出线状的光。 而后随着瓦兰左腿的拉扯,乳白的膏状体彻底泻出,抹在地面,将地面,墙体,整条十字巷,都照耀得雪白! 黑线寸寸缩短,原本张牙舞爪的暗影群,此刻惊惶地向内躲闪,不断蜷缩,最终变成老人身下佝偻狭窄的淡淡灰色。 工具类药物——守夜灵膏! 终于赶上了……瓦兰心有余悸地看着马车厢;手中的随心短刀一寸一寸伸长,如拐杖一般拄着他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老人。 他的左腿闪闪发亮,守夜灵膏不断往外流淌,进一步压榨了影子的生存空间。 盖恩停止了拳头撞击,沉重的脚步声带着无法压抑的怒气,一步一步地逼近老人。 “别……别过来!” 失去了异能,手无缚鸡之力的刺客惊惶地摆动双手,眼睁睁看着两人迫近。 “救命啊!” 他喊破了喉咙,声音变得尖细可笑。原本不可一世的影子,此刻却被盖恩强壮的影子所遮挡。 “没有人会来救你。” 盖恩金属化的拳头握得咯嘣咯嘣响。 “那可不一定哦。” 两人的上方,传来极为娇俏的女声。 糟了! 瓦兰突然意识到,刚刚集中于巷战,完全忘记了防守上方。 巷子上方的身影,裹着一件宽大的卡通袍子,兜帽遮住眉眼,只能看见她粉红色的嘴唇。 她的袍子上绘满了各式卡通图案,甚是可爱;露出来的十指涂着亮晶晶的水钻指甲,有些婴儿肥。 “我早都说了,行不通的。” 她娇嗔地说。 “别说了,快救我回去!”老人朝她狠厉地喝道。 盖恩迅速反应过来,径直抓住老人的手腕,瓦兰甚至听见了骨头碎裂的声音,老人发出瘆人的惨叫声,瞬间疼晕了过去,手掌耷拉,被盖恩拽到半空中,像是一个破损的洋娃娃。 “嘿嘿。” 巷子上方的女孩笑了,像是贪玩的孩子被抓到一般,她伸出亮晶晶的手掌,打了个响指。 而后被盖恩钳住的老人化作一道红色流光,汇到了女孩手中,变成了一个驼背的,身体耷拉的,眼睛无神的,真正的玩偶。 “下次见吧。” 女孩朝他们摆摆手,瞬间消失在了巷子上方。 瓦兰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反倒是盖恩展现出了良好的职业素养,他迅速解除,敲打车窗,低声问道: “鹿至少爷,您没事吧?” 车窗开了,直到此时,瓦兰才终于看见这名少爷的面貌。 他不过十一二岁的样子,银灰色的浓密刘海,眉眼生得干净好看,穿着有背带的白衬衫,红肿的眼角还有泪水,却仍逞强地一边抽噎一边说: “我没事,我早就习惯了。” “您在稍微忍耐一会,马上就到孔雀戏院了。” 盖恩的声音异常温柔。 “嗯。” 鹿至重新拉上车窗,乖巧地躲进车内。 瓦兰此时已经拧开了口袋里的牛角兰浓缩液,大半瓶都倒在左手,狼狈地敷着。 而后上瘾地吸食甘玉菜香水,感受那种奇异的香甜沁透心脾,身体的疼痛迅速消退,没几分钟,左手已经可以活动了。 “喂,你要不要。”瓦兰朝盖恩递出药水。 此刻的盖恩,脖子和手臂上的青筋还涨着,水肿的双手发红,伤痕累累,不停往外留着脓血。 他的西服上沾满了墙灰,金属皮鞋也划了好几道口子,尽管双手不停颤抖,却依旧站得笔直。 他看了一眼瓦兰手中的药,淡淡地说: “先给马匹用吧,用剩的再给我。” 瓦兰没有回话。 他走到三头奄奄一息的骏马面前,用量奢侈地涂抹牛角兰浓缩液,安抚它们吸食香水。 不多时,三匹骏马就恢复了活力,发出有力的嘶鸣,重新站立起来,极为亲近地蹭着他。 瓦兰开心地摸了摸这三匹马,扣下左腿口袋里剩余的守夜灵膏,大片大片地涂抹在车厢上,而后才把两瓶药递给盖恩。 盖恩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接过浓缩液和香水,熟练地涂抹起来。 马车重新出发,驶出了暗巷子,不多时,就到达了孔雀戏院。 此时已是晌午,阳光猛烈,孔雀戏院赖以闻名的翎毛式灯带,在阳光泛出斑斓艳丽的光泽。 出入者不是着装得体的绅士淑女们,便是服装夸张显眼的演员们。 戏院中传出极为高亢的歌声,似乎是一曲一波三折的剧目,终于走向了高潮,即将完结。 尽管自己站的是门童的位置,但实际看门的却是盖恩。 鹿至少爷穿着短西裤和马甲,在他的搀扶下下了马车,进入戏院前,有些怯怯地朝瓦兰鞠了一躬。 瓦兰龇着牙笑,装酷地朝孩子挥手。 一名管家模样的中年人焦急地从戏院大门走出来,和盖恩交流了几句,便领着少爷进入戏院。 直到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中,瓦兰才放心地跳下马车,搭着盖恩的肩膀,感慨地说: “真是有点不容易啊。” “是的。”盖恩的语气有些冷硬。 “报酬怎么算啊?” 他语气有些轻佻,整个人彻底放松了下来。 “我会直接支付,但是在那之前,” 盖恩打开马车的车厢门,毕恭毕敬地鞠躬伸手,金属化的脖颈与手掌,仿佛戏院演员的奇妆。 “请你先和我走一趟。” “喂,什么啊?”瓦兰有些不解地看着这名严肃的委托人,“去哪里啊?” 盖恩的体内,响起“咔哒、咔哒”的硬化声,他的躯体开始微微膨胀,释放出危险的气息。 “我以路斯家保镖的身份,邀请你前往金盏区。” 戏院内高亢的女声戛然而止,只留下提琴沉重的余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7章 复盘 至少,自己体验了一把有钱人的生活,还能名正言顺地进入金盏区了。 瓦兰听着车水马龙的声音,这么安慰自己。 在主动合作和被动合作之间,他不假思索地选择了前者。 车厢内部和外部比起来,少了几分高调的艳丽,多了几分低调的奢靡。 发出淡淡香气的深色木地板,棕色的沙发皮座,两侧窗帘与外部颜色相同。除此之外,不再有多余浮夸的装饰。 冰凉的气息从车厢的墙壁上沁出来,瓦兰眼尖地注意到,在角落接缝处似乎有几个锁扣。 这应该是某种能够储存温度的金属,在出行之前组装到马车上,保证旅途的舒适度。 毕竟是做钢铁生意的家族,在这方面的研究,的确是令他开了眼。 回金盏区的时间比来时要快,盖恩驾马的手段暴躁了不少,一路颠簸,快马加鞭地赶回了金盏区。 瓦兰拉开窗帘,看见金盏区那两扇奢华的金属栅栏门缓缓地在他眼前打开。 穿过靛蓝琥珀外墙,他终于得以一睹金盏区的面貌。 第一反应是疏。 几百米的空间里,如果放在石月街,能挤进至少三十家店铺,此刻却只有几栋房屋,连着大片草皮绿地,每栋房屋都是城堡式的别墅,各有其风格。 最高的那处房屋,从金盏区外看,只是简单的白墙青瓦;但在金盏区内,却能看见数根极具神秘感的黑色碑柱,围绕着那栋高层别墅,仿佛进行着什么神秘的仪式。 第二反应是密。 马车夫c园丁c守门人c供餐师c女仆各类家仆,衣着统一,来往出入于各自侍奉的家族,一刻不停。 进入金盏区后,马车速度明显慢了下来,中途还礼让了几回其他车辆。 最终,马车停在一栋风格突出的连幢别墅前。 这处别墅有数个圆锥状的深蓝屋顶,细细观察,能看见屋顶以深浅两种蓝色金属组成,呈鱼鳞状分布,夺人眼球。 它的外墙上有数条不规则的缝,横竖切割,明明是平直的墙面,却在视觉上被堆出不平衡感。 它的草皮绿地也与其他家族不同,杂草下隐约可见的银白框线,将环形切割成数个大小不一的区域,分别栽种着多种果树。 烟晓最大的钢铁供应商——路斯家族的府邸,毫无遗漏地展现在瓦兰面前。 马车刚一停下,就有专门的马夫来牵着牵引马匹。 盖恩毕恭毕敬地将瓦兰请下车,而后周围迅速集中了数名同样西装革履的家仆,围在瓦蓝身边。 他们齐刷刷地作出“请”的手势,让出足够多的空间。守门人微笑地打开大门,连同路过的女仆都停下手中的工作,对瓦兰表示礼貌。 但是他们的态度越是恭敬,瓦兰的心里就越是没底。 他当然知道路斯家邀请自己是为了什么,一进入别墅内,根本无暇欣赏藏品c设计,眼睛向四周瞟来瞟去,掠过一众众家仆,不断搜寻着救命稻草。 保镖们带着瓦兰从旋转楼梯直达顶楼。 匆匆之间,瓦兰只看见每间房门上方,分别雕刻着千奇百怪的金属兽首。 他们停在金属羊头的下方,盖恩轻轻扣响没有把手的门。 “老爷,人送到了。” “进来。” 盖恩的五指化作钢铁,在门上轻轻轻轻一扭,瓦兰还未看清,门便打开了。 一间审讯室。 外四分之一是观察区,转椅c衣帽架c点心车;内四分之三是审讯区,一桌两椅;以透明玻璃隔断。 “你就是那个没异能的小子?” 犀焰·路斯的声音浑厚低沉,他的脑袋快要顶到天花板了,茂密的头发与髯须,颜色比狼德c鹿至要深得多。 他的身边有一位风韵犹存的夫人,大波浪卷,珠光宝气。 “是的,老爷。”瓦兰微微低头。 “进去。” 犀焰环抱着手,用眼睛示意瓦兰进入审讯室。 瓦兰穿过玻璃门,门被人用力扣上,眼前骤然暗了下来。 这时,他才发现玻璃是单向的,从外部可以看见内部,内部却无法看见外部。 这里的光线并不好,外面传来的声音也变得模糊不清。 他拉开椅子坐下,再无多余的动作。 这是一次新的审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8章 对质 “没那么复杂。” 瓦兰大剌剌地靠在椅背上,声音放浪地说: “我既然能知道,那就是有人告诉我咯。” 他朝蜗睦浅浅一笑。 对面的两盏光源骤然亮了不少,仿佛卸下灯罩,暴露在空气中的灼目光源。 “怎么,我没有说谎啊,还是说,你已经恼羞成怒了?” 瓦兰用小臂遮挡双眼,眼睛被刺激得泌出泪液。 “坐起来!”蜗睦严厉地说,“那个人是谁?” “那个人,你应该也认识,”瓦兰重新坐直了,有些挑衅地把脑袋凑近桌子那头。 “莎娜。” “什么?”蜗睦有些不解。 “呵,原来你不知道啊?”瓦兰冷笑道,“也对,路斯家那么多名家仆,高高在上的大老爷们,哪有力气去分辨谁是谁呢?” 对面射两束尖锐的强光。瓦兰闭上眼睛,嘴角的笑意却愈发明显,他拔高了音量,不管不顾地说: “要说我是粪蛆,也先把你们的豪门屁股擦干净!莎娜和波尔家女仆私通,消息也不止我一个人知道!” “你!” 蜗睦的声音出离愤怒,光铸瞳的亮度骤然升高,瓦兰面前出现两轮光晕,他疯狂地流眼泪,掌心牢牢捂住双眼,仍能感觉到尖锐的光感。 几秒之后,光感消失了。 瓦兰试探性地把手放下,房间骤然昏暗。蜗睦一言不发地离开房间,脚步声势大力沉。 他适应了好一会儿,眼睛才停止流泪。眼前忽明忽暗,仿佛又有一块幕帘不断掀开又盖上。 强光所带来的后遗症太强了,他的眼皮突突跳着,眼角发痒。 恢复视力后,瓦兰看见玻璃外模糊的人影来来往往,还有很多听不清的争吵c怒骂。他就知道,自己成功了。 自阿卡琳婕的审讯之后,他就思考过这个问题:情绪化的回应并不能次次生效,尤其是在审讯中段突然改变状态,更容易令人生疑。 所以面对陌生的审讯者,他要在谈话的一开始,就建立自己的“人设”,从而为接下来的发言做好铺垫,并伺机寻找激怒对方的点。 在马车上复盘后,他选择了这个“放浪,虚荣,甚至有些仇富”的人设。 蜗睦大概是出去审讯那名叫“莎娜”的女仆了。 他不可能供出遮面女,如果供出自己的委托人,等于承认自己有意破坏狼德的擂台,会泥足深陷。 所以他选择了赌一把。 他赌那两名女仆早有私会,赌那两人的交情比他想象的更好。 事实证明,他赌对了。 蜗睦鹰爪似的手臂钳着女仆,怒不可遏地将人抓进房间。 那日出现在植物园的女仆——莎娜。 “我把人带来了,当面对质。”蜗睦说。 莎娜还绑着与那日相同的马尾,双眼红肿,不停抽噎着,女仆裙也扯开了好几个口子,一只鞋还拉着半个鞋跟,样子很是狼狈。 但是瓦兰知道,如果自己在这种时候心软,他的下场会比这个人更惨。 “你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听见那个消息的?” 两盏光铸瞳再次亮起,蜗睦的声音强硬地盖过了莎娜的哭泣。 “当然是她们去多季植物园的时候,”瓦兰迅速调整状态,语带轻蔑地看着蜗睦,“不过不是上次,而是上上次。” “他说的是真的吗?” 蜗睦的语气愈发冰凉,冷眼看着那名女仆。 莎娜顿了一会儿,有些怔地看着瓦兰,才压抑哭声说:“是是” “什么时候。” “两周前,两周前我和玛莉一起去的。” 房间里响起蜗睦沉重的呼吸声,他握紧了拳头,重重砸在桌子上,瞳孔也随之一闪: “别哭了!” 莎娜捂住嘴巴,不再发出声音,眼泪却淌得更厉害了。 瓦兰松了一口气,喉咙紧张地吞咽——他又赌对了——从他执行委托那日,玛莉跨过警戒线的大胆举动,他就猜测两人并非不是初次私会。 “就算你提前知道了这个消息,又为什么要在狼德宣布之前,抢先对他发起挑战?” “不行么?” 瓦兰瞟了蜗睦一眼,低垂着眼眸。 “我最见不得你们这些有钱人,一副俾睨天下高高在上的样子。既然我知道了,凭什么不能由我宣布? 再说了,我杀了白塔的逃犯,一个烟晓城的大英雄来帮你们宣传,你们应该感谢我才是,不对吗?” 蜗睦双眼的光芒忽明忽暗,刺得瓦兰的双眼生疼。 “滚。”他对莎娜说。 女仆维持着脆弱的理智,朝他深鞠了一躬,脚步跌晃地离开了审讯区。 玻璃的这一侧,再次只剩两个人。 “狼德少爷,狼德少爷!” 数名家仆跟在狼德身后,试图用手去拉住他。可是每当他们接近狼德,波浪状的钢刺就拔地而起,锐利的尖如破图长枪,精准地悬在他们心口和喉咙前。 “回去。” 他穿着一件训练的单衣,汗水浸透了上身,双手还缠着全集绷带,已经被他失控的异能扎得千疮百孔。 “狼德少爷。” “我叫你们回去!” 他握紧拳头,尚在肌肉充血的手臂朝地面一震! 一段尖锐而灵活的钢刺裂地破土,在他身后猛地狂舞,“叮”一声,撞在家仆钢化过的身体上,仿佛悬空俯视的舞蛇。 倏地,这条舞蛇噼里啪啦地炸开,变成密密麻麻的猎杀鱼群,绽放出千万支钢刺,从头至尾,锋利地悬在半空中。 那名家仆却只是一让,随着几声铃铛似的响,紧贴着面前的利刃,站得笔直。 “盖恩,你也是来劝我的吗?” 狼德没有回头,他的胸口剧烈起伏,他的喉咙有血腥味,加速循环的血液让他的动脉狰狞可怖。 “少爷,我只是希望您去换一身衣服;您是去解决问题,不是去制造问题。” “盖恩,你相信他吗?” “您是说瓦兰吗?这个问题,需要您自己去判断。” “嗤。” 狼德的五指微微张开,地面的钢铁荆棘便蜷缩收拢,只留下一个形状可怖的裂口。 “把衣服给我。” “是,少爷。” 盖恩双手捧着一套便服,步履平稳地走到狼德身边,微微躬腰。 狼德抓过那套便服,朝着顶楼的方向走去。 盖恩看着狼德离去的方向,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一名家仆从大门的方向赶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什么。 “请那位小姐进来吧。”他说。 “可是老爷和夫人现在正在审讯室,观察蜗睦先生的审讯。” “青穗花田是夫人的最爱,如果在这时候出了什么问题,那才会雪上加霜。” “是。” 家仆朝他点点头,急匆匆地朝大门方向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9章 凡事无必然 砰! 一股蛮力撞开了悬挂着金属羊头的门。 “我说过了,我一个人可以赢下擂台!” 狼德的胸口剧烈地起伏,他两眼发红,怒气冲冲地盯着犀焰·路斯——路斯家的掌权者。 “狼德,你先别着急” 路斯夫人瞟了丈夫一眼,神色尴尬。 “谁告诉你消息的?” “放人。” “这件事跟擂台无关,”犀焰的视线依旧专注于审讯,“那小子提前知道擂台的消息,如果审问清楚,自然会放人。” “他如果真是刺客,为什么要提前宣布消息?为什么不直接在擂台上动手么?” “这个世界上,并非所有东西都理所当然。” 犀焰转过头,神色威严地凝视自己的次子。 他的头发已经黑了大半,而狼德银灰色的头发逐渐立起,年轻人还有旺盛的愤怒。 “好,就算要审讯,这算是怎么回事?” 狼德手指着审讯区域内的老人。尽管审讯区极度明亮,观察区却只是看见茫茫的白光,成分不均的玻璃,巧妙地折射了光与声音。 “叫蜗睦先生把人弄瞎,好让他参加不了擂台是吗?下一个要弄瞎谁?你们就对我的能力这么不信任吗?” “这是整个路斯家族的事情,不能让你在波尔家的小姐面前丢脸。” “对,这是整个路斯家族的事情,所以哥哥和弟弟都活该进入” “闭嘴!” 路斯家的家主喝止了自己的次子,他五指虚握,剧烈的震动从他脚底传出,几面坚硬厚重的钢板破土而出,围绕着狼德,形成密不透风的囚笼,迅速遮挡年轻人愤怒的面容。 蓦地,一声闷响,狼德脚下的地面骤然凹了进去,一股无形的力量在钢板中冲撞,挣扎着向四周弯曲,狼德的头发根根立起,泛出逼人的金属光泽。 咔嚓,一段弯曲的钢板突然拧紧,迸裂出金属尖枪,倾斜下骤然绷直,一瞬间逼近了犀焰的咽喉。 “狼德,你要做什么!”路斯夫人惊慌失色,“快停下来!” 犀焰狼狈地喘息,短短几个呼吸,他又多了几根黑头发,汗水沿着下巴,滴落在喉咙前的枪尖,掠过一抹银光。 “我说过了,这个世界上没有理所当然的东西,地位,财富,力量,全都是路斯家给你的!” 他的声音很虚弱,却依旧维持着家主的威严。 扭曲的钢板和银枪都融化成铁水,沿着地面的裂口,顺从地消失在房间内。 狼德背对着他,声音冰冷: “如果你为了达成目的,不惜戕害无辜者;那我会在擂台上认输。” 路斯夫人看着次子的离开,还想说些什么,盖恩便错身进入了房间。 “夫人,青穗花田出了很严重的问题。” “什么?那位小姐”她有些恐惧地看了犀焰一眼,佯装不耐烦地说: “那位小姐来了的话,请她在会客厅先等着。” “她已经来了,夫人。” 原本安静的走廊里,响起厚跟皮鞋的踩踏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瓦兰感觉外面有吵架的声音。 审讯区太亮,他看不清玻璃上的人影。 更何况,现在也不是关心别人的时候。 蜗睦依旧正襟危坐,尽管瓦兰解释了提前宣布擂台的原因,尖刻地嘲讽了路斯家族,这名老人却丝毫的松懈与波动。 “下一个问题,”蜗睦说,“你是如何知道,那名刺客的异能怕光的?” “因为火花。” “火花?” “盖恩跟随马车一起被拖行时,脚上的金属皮鞋与地面摩擦,产生了火花。 我原本以为是盖恩的力量强大,导致了影子触手的拖行速度过慢,后来才想明白,那东西怕光,所以不敢拖行太快,害怕金属摩擦地面,会产生更多的火花。” 瓦兰单手捂住眼睛,语气平静地说。 “听盖恩说,你在看见刺客有所增援的时候,表现得很惊讶?” “我没有异能,表现得惊讶是正常的,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人变成玩偶。” “你应该想到他有同伴。无论是确保能够在阴天行动,或是面对不同天气有不同的刺杀方案;都说明了他有同伴能保证这次刺杀行动的成功。” “不对。” 瓦兰闭上双眼,有些戏谑地打断了对方。 “我不能预知未来,并不确定他最终要劫车还是杀人。在他对鹿至少爷下手之前,我一直以为他是蹲点犯案的绑匪,我们只是碰巧遇上。” “你在撒谎。” 蜗睦的声音像一道冰冷的行刑令,瓦兰不得不再次用手捂住眼睛,来抵挡不断攀升的光感。 “证据。” “证据就是你藏在口袋里的药水!你和那名刺客串通好了!临危救人根本是自导自演!” “不是的。” 瓦兰长吁了一口气,酝酿他最后一个谎言。 “那个东西叫守夜灵膏,是多季植物园的产物;包括我治疗伤口所用的牛角兰浓缩液c甘玉菜香水,全都是多季植物园的产物。是我执行委托后获得的奖赏。” “我没有问你药品的来源!” 蜗睦的双眼如贯日长虹,迸发出极其剧烈的光束。瓦兰的双眼火辣辣地疼,连同手背也有极其强烈的灼烧感。 “我准备那个东西,是担心你们会劫持我!” “你说什么?” “所以在盖恩和我交流彼此状况的时候,我没有告诉他我还藏了守夜灵膏。因为我知道,我刚杀了白塔的逃犯,很可能会遭人记恨,从而被劫杀。” “你怀疑我们?怀疑路斯家?” “呵,我说过了,”瓦兰重新控制自己的音量, “我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如果你刚入行,就因为杀了一名逃犯,就有人向你指派保密委托,你怎么想?” 手背上的灼烧感依旧没有褪去,疼痛愈发尖锐。他感觉自己的眼球要被煮熟了,光亮透过手掌与眼睑,不停地炙烤他的瞳孔。 “所以我留下守夜灵膏,是为了以防不备,能敲碎药瓶,用光亮留下线索!” “如果你们不信,可以去野草园委托社,那你有我给同伴留下的信件;也可以去多季植物园,那里有我执行委托的记录!” 他近乎是嘶吼着讲出最后一段话,只有这样,才能抑制住他双眼的疼痛。 他听见蜗睦的呼吸声逐渐平稳。 这名审讯员的精力太过旺盛,以至于瓦兰这时才想起来,对方是一名黑发苍苍的老人。 手背上的灼烧感逐渐退却了。他艰难地睁开双眼,直觉眼睛里的神经一跳一跳地疼。 眼前忽明忽暗,亮度的骤减,让他的瞳孔一时无法适应,眼前有淡光高频闪烁,而后又缓缓褪去。 “你可以走了。”蜗睦说。 “我还以为,堂堂的钢铁大亨,因为害怕我打败你家大少爷,要随便找个理由杀人灭口呢。” 瓦兰眯着眼睛,阴阳怪气地讽刺, “走?走什么走?你们把我扣下来,让我的伤口得不到及时治疗,还浪费了我做委托换来的药物,现在一个无罪释放就把我打发了?” “钱,我们分文不少,包括你执行委托的赏金。也请你不要忘了,签了保密协议,无论事情发展如何,你都有保密义务。” “啧啧,这还差不多。” 瓦兰懒洋洋地从椅子上撑起来。 他的腿都软了,却仍要摆出若无其事的姿态,大摇大摆地朝玻璃门走去。 便在这时,身后又响起老者的声音。 “站住。” 锐利的光重新亮起,将房间照得雪白。 “还有什么问题就快说,我眼睛疼得厉害。” “你说,你是在半个月前,于多季植物园看见了莎娜和波尔家的女仆私会?” “对,怎么了?” “两周之前,你还没成为代理人。一个住在都城东北的无异能者,为什么要去都城最南边的植物园?去植物园又是去做什么的?” 冷汗一下沁透了瓦兰的手心。 “我我认识植物园的学者舒格雅!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接到植物园的委托,我还和她在白狮竞技场对战过,你们大可去查对战记录。” “也就是说,半个月前,是舒格雅小姐叫你去的多季植物园。” 瓦兰背对着老人,脸色煞白,不知如何应对对方的问题,胸口像要炸开一般。 “我” “没错,”玻璃门被人推开了,“蜗睦先生,半个月前是我叫他去的。” 瓦兰的眼睛瞪得铜铃似的,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 圆框眼镜,厚跟鞋,大字典。 温柔的光线泻进房间,舒格雅神色笃定地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0章 无巧不成书 “还有多久啊,女仆小姐?” 瓦兰的声音有些凄惨,唉声叹气。女仆不让他知道名字,只准他叫“女仆小姐”。 “你给我好好等着吧!不到两小时不准睁眼!” 那名年轻的女仆恶声恶气,却仍是动作细致地给他滴药。 瓦兰正躺在一张柔软的医疗床上,双眼微闭着。女仆滴下的药水流入眼睑的缝隙,渗进眼睛里,清凉镇痛。 和白塔的医疗救助不同,路斯家讲究慢而稳,无论是抵消甘玉菜香水的副作用,还是免除强光照的后遗症,用的药物都很舒缓,治疗时间自然也长了不少。 “女仆小姐,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凶啊,你们家老爷都审讯过我了,说我不是坏人。” 瓦兰可怜巴巴地说。 “你是不是坏人不关我的事,但你把莎娜逼走了,我可不想跟你扯上关系,最好是名字你都别知道。” “啧这么说,你是在为莎娜小姐打抱不平咯?” “别开玩笑了,她自己蠢,得意忘形,跟我有什么关系?一个铁腕社群来的乡巴佬,还敢好吃懒做,谁会可怜她?” “铁腕社群怎么说也在都城内,到你嘴里,怎么就成了乡巴佬了?” “铁腕社群,住的不是些打拳为生的格斗士,就是没有异能没有出路的贫困户,说它是乡下,又有什么不对?” 女仆的口气相当轻蔑。 “好啦,滴完了,你睁开眼睛吧。” 瓦兰闻言,遂睁开双眼。干净敞亮的房间自不必多说,真正令他在意的,是摆在桌边的一个皮包。 他看了女仆一眼,这女仆头发刚过耳,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于是瓦兰指着皮包,有些趾高气昂地问: “女仆小姐,这应该就是我的赏金了吧?” “当然,你要是要现在检查,也无可厚非。毕竟这些钱对你来说,也不算是小数目了。” 这女仆的眼睛似乎长在下巴上,始终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不必了,路斯家既然没有杀人灭口,那肯定不可能在这些小钱上动手脚,既然眼睛已经没什么问题,那我就走了。” 瓦兰说着,拎起皮包往外走。 他的脸上神色如常,皮包沉甸甸的重量,却让他喜上心头。 刚走出路斯家的钢铁宅邸,那个熟悉的身影,便让他放慢了脚步。 舒格雅抱着字典,旁若无人地站在原地,定定地看着他。 “为什么救我?” 瓦兰神情戒备地盯着舒格雅,眼前这个娇小而古板的身影,在他眼中愈发的神秘。 “没那么复杂,想帮就帮了。我觉得你不会是那种人。” 舒格雅把字典放到草地上,蹲下神捻了一抹土,慢慢地摩挲。 “再说了,你好歹知道一些植物园的秘事,如果你真的被刑讯逼供,到时候什么都得说出来。” “真的只有这样而已?” 瓦兰凑近了舒格雅问。 舒格雅抬头,看见他胡茬稀疏的下巴,握着字典跑开了好几米,神色如常地说: “不然呢,你还想要什么答案。” “我想知道,怎么就这么巧,你能在我最麻烦的时候出来解围。” “不是巧合,是你把守夜灵膏都抹到马车上了,我一看见那辆马车就知道是你。” “是吗。” 瓦兰哑然失笑,他把守夜灵膏涂到马车上,是为了防止的再度偷袭,不曾想歪打正着,倒成了对舒格雅的求救讯号。 “那下一个问题,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瓦兰跟在舒格雅身后,亦步亦趋。 “路斯夫人并不是都城人,她来自青穗城。你所看到的分区绿地,有一块青穗花田,是路斯夫人从家乡带来的。我谎称花田出了问题,马上就能见到她了。” “嘁,吹吧你就,”瓦兰语气有些不屑,“你就是一个学者,还说得跟金盏区多熟似的。”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是怎么进入金盏区的?” “诶?” 他突然梗住了,有些尴尬地挠挠脑袋,哂笑道: “我怎么知道。” “要问,也应该是我问你怎么在这里。因为我是进来养护草地的。” “养护草地?” “这里的老爷夫人,大多喜欢栽种些奇花异草,彰显独特气质;还有些外来的财阀,干脆就把家乡的植物搬到里面,完全不考虑气候土质。” 舒格雅的语气中有淡淡的无奈,顺着她的视线,瓦兰环顾四周,才发现每栋城堡式别墅的周围,都栽种着争奇斗艳的植物,找不到重复的品种。 “也就是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你们多季植物园,也是一个委托社咯?” “没错,只是大部分情况下,我们只接白塔和金盏区的单子。” “舒格雅小姐,我们的缘分有点大啊。” 瓦兰心态放松地调笑这名女学者, “要不然,我请你吃饭吧?” “好啊。” “喂!”瓦兰高喊了一声,发现自己引来仆人们的旁观,压低了声音,“你不是应该拒绝才对吗?” “有得吃为什么不吃?我在你眼里那么大公无私?” “那行,明天下午,野草园委托社旁边的熔岩烤肉。” “不去。” “为什么?” “我是素食主义者。” “行吧。那就改天?”瓦兰有些无奈地说。 “打完擂台后,你去植物园找我。” “好,就这么说定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1章 分秒必争 “瓦兰哥哥,你有受伤吗?” 艾露米昂起头看瓦兰,触手状的金发从耳畔蔓延,掀起瓦兰的裤管,低身注视他刚刚痊愈的脚踝。 “我都说了,今天不会再受伤啦。” 瓦兰无奈地蹲下来,摸了摸艾露米的脑袋,撸起袖子,拱着手臂,把肩膀拍得邦邦响。 “你看,一点伤都没有。” “那好吧,肯定是我的药生效了。” 艾露米收回发丝,得意地翘起嘴角。 “当然啦,都多亏了你。”他刮了下艾露米的鼻子,“对了,顿顿和社长去哪了?” “社长去锻炼顿顿的异能了。” 艾露米胖乎乎的手掌握着梳子,习惯性地梳理她金黄的长发。 “那你呢?你就不锻炼异能啦?” “嘿嘿,异能只是有迹可循的工具,即使不锻炼异能,我也有在进步呀。” “嘿——” 瓦兰举起手掌,作势要去打艾露米——这丫头,抖机灵都抖到自己头上来了! 艾露米做了个鬼脸,一溜烟跑上楼,两段发丝得意地朝他摆手。 瓦兰插着腰,摇了摇头,拎着皮包回到房间。 “嘎吱——” 门被他带上了。 掉色的饼干盒还摆在床头,没被人动过。 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他打开盖口处生锈的饼干盒。 盒子里是创可贴c消毒药水c止泻药之类的药品,以及一封信——在早上出发之前,他留下的求救信。 他一直在思考,这几天的委托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而在盖恩挟持他前往路斯家的那一刻,他想明白了。 “艾露米——”他朝着楼上高喊,“我今天晚上不在家里吃饭了,社长回来了你告诉他一声!” “好——”艾露米的声音透过厚实的地面,变得瓮声瓮气,“早点回来!瓦兰哥哥!” 又是一个傍晚。 暗蓝色从天的角落向内翻卷,逐渐包围红霞。 瓦兰换了连帽的衣服,从橱柜里找出他最软的靴子,用山黄水将武器重新打磨,置换行李,活动筋骨。 满满当当的皮包躺在地上,他连打开都没打开。 他拉开窗户,双手已经攀上窗檐,却又退回床边,从饼干盒里挑了一块创可贴,重新出发。 穿街过巷,红日消隐。沸反盈天,缄默不语。 他本应该待在房间里,结算今天的收获;亦或是赶去白狮竞技场,争取打到四阶。 但此刻,他只是离开石月街,在途径白狮竞技场时掩面遮容,于天彻底黑下来的时候,抵达自己的目的地。 四方砖瓦墙,窗户的栅栏锈迹斑斑,房屋毫无秩序地堆叠。 铁腕社群的人们醉得比较快,天刚黑便架起数张露天酒桌,酒客们吆喝着聚集。 “要是给我那种异能,嗝,我明天就打上六阶!” “放屁!你连我都打不过!” “你说我放屁?谁在拳台上被人踢了屁股?谁?你说!” 砰! 满桌的酒瓶子都震了震。 瓦兰将两百费尼拍在桌上,摘下帽子,打断了酒汉们的胡侃。 “算我一个?” 满桌膀大腰圆的壮汉愣了愣,随即爆发出轰然的笑声,一个将军肚的刀疤脸离他近,湿漉漉的手把钱攥紧了,塞进他口袋里。 “拿走!” 将军肚肥大的手臂越过桌子,一瓶酒顺着桌上的酒渍滑到瓦兰面前。 “干了她。” 瓶口正对着瓦兰的眼睛,酒精味扑鼻。 “你特么行不行啊!” 猴子似的纹身男咬断烟嘴,把烟头甩到瓦兰身上。 瓦兰握紧瓶口,一饮而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2章 算计与埋伏 “是管家叫我这么做的。那天早上,我正要出去和玛莉玩,结果被管家叫住,他说他知道我一直旷工,溜出宅邸去偷找玛莉。” 莎娜抽噎着,声音断断续续, “所以……所以他给了我钱和培养液,要我把玛莉带去植物园,在植物园的第三区域偷偷撒药。” “他为什么要你这么做?” “我不知道,”莎娜捂着脸,眼泪从指缝流下,“我只知道,如果我不这么做,就会丢了这份工作。” “那你知道那瓶培养液的来源吗?那瓶培养液出自白塔,在都城里属于违禁品。” “什么?” 莎娜停止了哭声,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瓦兰, “这跟我没关系!这些都是路斯家族和白塔做的,瓦兰少爷,你要帮我!” “路斯家族和白塔,有什么关系?”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两个月前,龙格少爷入职白塔,成为了一名御塔人。也是从那时开始,狼德少爷开始追求波尔家的小姐。” “等等……龙格少爷?” “路斯家的三位少爷,龙格、狼德、鹿至。尽管龙格少爷是长子,但仆人们心里都清楚,下一任家主,很大可能是狼德少爷。” 瓦兰揉了揉太阳穴,有些头疼地说: “然后呢?我不是来研究豪门家谱的。” 莎娜望着外头茫茫的夜色,咬了咬牙说:“龙格少爷进白塔,好像是因为路斯家、波尔家和白塔在谈一桩生意。” “什么生意?” “具体的情况我不清楚,但是有一次,我偷听到老爷在教训龙格少爷,说为了这桩生意,三方都牺牲了很多,少爷说什么也得留在白塔内。” “这样么……” 瓦兰摩挲着下巴,醉意已然退却,手里的酒瓶撞在门框上,发出叮咚响声。 “瓦兰少爷,您会帮我吗?” 莎娜的睫毛还挂着泪,她仰视着瓦兰,像一头无辜的鹿。 我哪里有资格帮你呢。 瓦兰很想这么说。 但他最终只是扶起莎娜,勉强地笑了: “你应该知道,我之前杀死了白塔的逃犯,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会帮你说话的。” “谢谢你,瓦兰少爷。” 莎娜谦卑地向他鞠躬。 这名贪玩的女仆只是一颗棋子。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在路斯家,不,在金盏区内的每栋宅邸里,不知道有多少这样贪玩的家仆。 一个没了,还有下一个冒出来。 豪门养着这些蛀虫,不是让他们挖空米缸,而是时刻准备着,把他们当作可要挟,可控制,还能一脚踢开的替罪羊。 毕竟没有人会相信一个渎职的家仆。 他没有资格拯救莎娜。 他也在白塔和路斯家族的视线中。 哪怕要找莎娜问清真相,也得偷偷摸摸,小心谨慎。 直到此刻瓦兰才明白,那个豪掷千金的遮面女,真正目的竟是要自己在白塔、路斯和波尔的交易从中作梗! 醉汉的欢呼,妇人们的絮语,孩童的嬉笑。 入夜后的铁腕社群,比烟晓都城的绝大多数地方都热闹。他却只觉得遍体生寒。 莎娜抬起头,看见他若有所思的神情,露出脆弱的微笑。 “瓦兰少爷,您还需要什么吗?” 她的眉眼有些跃跃欲试的谄媚,尽管手掌被杂活磨得粗糙起茧,双脚却还是纤细好看。 等瓦兰反应过来,少女已经褪下了皮鞋,头发简单地梳理一番,咬着嘴唇看他,朝他伸出了光滑的腿。 “我现在就走。”瓦兰说。 他的眼神有些复杂,拒绝得很干脆。 是啊,自己凭什么可怜这个女仆呢?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他摇了摇头,从口袋里拿出两百费尼,放到莎娜手中。 “这些钱,我暂时用不上,你先留着,尽快找一份工作吧。” 他回避莎娜迅速黯淡的双眼,也回避屋内生锈发霉、缺块少角的家具,拎着酒瓶,转身离开了这座平房。 “瓦兰少……” “莎娜小姐,请你不要这么做。” 瓦兰无奈地转过身。 莎娜双眼圆睁,仿佛两块浑圆的硬币。她张开嘴,嘴唇止不住地颤抖,喉咙插进一支铜钉,鲜血汩汩往外喷溅,捏着门框的手指筛动。 “莎娜小姐!” 瓦兰飞掠到莎娜身边,迅速抱住了倒下了女仆。 “我……我……” 莎娜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喉咙被血水淹没了,顺着她的嘴角往下流。 “快……快跑。” 喷涌的血流迅速淹没了他的双手。 女仆脑袋耷拉着,身体尚且温热,面容定格在惊惶与恐惧,似乎不敢相信,死亡来得如此迅速。 咻! 一枚铜钉从黑暗中显露形迹,不偏不倚地擦着瓦兰的耳朵,击碎屋子内的玻璃。 “莎娜,外面怎么这么吵呀?” 屋子里传来老太太的声音。 瓦兰把少女的尸体平放,关上房门。左手持酒,右手持刀,正对着茫茫的黑暗。 血从门缝漫出来,染红了他的鞋底。 黑暗中响起脚步声。 无人发现此处的异样,这里是铁腕社群的边缘,铁腕社群亦是是都城的边缘。 来者佩戴面具:一张喙长而厚,遮住整张脸的鸟嘴面具。他把自己藏在全黑的,快要拖地的风衣下,步伐平稳而缓慢。 “你是白塔的人,还是路斯家的人?” 杀意与刀长一并攀升。 那人并未说话,而是朝瓦兰伸出手。 有什么东西掠过黑暗的声音,瓦兰下意识地将刀刃往身前一扫。 叮。 随心短刀险些脱手,瓦兰握紧刀刃,趁着这个空当,脚底生风,迅速逼近目标身侧。 鸟嘴刺客伸出颀长手臂,手掌握了又放,几声破空,瓦兰早有防备,刀刃横扫,在黑暗中鞭打出猎猎风声,却一无所获。 糟糕…… 他暗道不好,想要停下脚步,却已经无法停止冲势,勉强地滞住脚步,冲刺速度放缓,同时手中的武器迅速延伸。 叮。 刀尖刚刚碰到鸟喙的尖角,凿开鼻孔大小的洞,瓦兰便失去平衡,重重摔到了地上。 原来刺客将铜钉打进地面,一旦他高速接近,必然会被绊倒! “啊……” 小腿被铜钉扎中了,好像是刺到了骨头,痛得瓦兰一时挪不动腿。 咕噜咕噜。酒瓶滚进黑暗深处。 咻!咻!咻!咻! 四支铜钉从鸟嘴刺客的手中射出,准确无误地射中了瓦兰的袖子、裤腿,无论他如何挣扎,都无法扯离钉子的封锁。 鸟嘴刺客步伐缓慢地走到他面前,踢飞了他身边的随心短刀,居高临下地看着瓦兰。 “放开我!”他昂起头,愤恨地盯着刺客,“你早就可以杀了我,为什么不动手!” “因为你是狼德少爷保下的人。” 从鸟嘴的孔洞中,传出刺客扭曲诡异的声音。 “原来,你是路斯家的刺客啊。” 刺客并未正面回答,而是接着说: “野草园委托社,除去外出的四名代理。目前有社长麦加罗,见习代理人艾露米、顿顿,以及你,无异能代理人瓦兰,对吗?” 瓦兰的瞳孔骤然紧缩,他抬起头,盯着那名刺客,声音低沉得吓人: “你们想干什么?” “我们?有我就够了。” 面具内传出桀桀的笑声, “我就是想提醒你,别以为杀了个逃犯,你就可以在烟晓都城横行了。” “你就是因为这点……你就是因为这点,才杀了莎娜的吗?” 他咬牙切齿地盯着刺客,握紧了拳头,用尽全力挣扎。 “不不不,你可不要自作多情啊。” 鸟嘴刺客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金属制的黑皮鞋,正对着他的脸。 “我本来就是来杀她的,你才是那个意外,我杀了她,只是因为她知道得太多,又是个蠢,货。” 刺客弯下腰,凑近瓦兰的耳边,一字一句地说。 “那你知不知道,她还有亲人啊!” 瓦兰握紧的拳头骤然发力,瞬间拔出缚地铜钉,对准刺客的喉咙,电光石火间暴刺! 看似笨重缓慢的鸟嘴刺客,竟猝然抬脚,金属制鞋头准确踢中瓦兰的手腕。 铜钉脱手而出,飞甩数米之外,撞上了什么,发出极为清脆的碰撞声。 “你是不是太小看路斯家族了啊。” 刺客双手插着口袋,轻松地将瓦兰的手掌踩在地上,金属足具来回碾压他的手掌,声音尖锐而张狂。 “呵呵,你错了,我一直……很看得起路斯家。” 手骨几乎要被压断了。 瓦兰抬起头,有些狼狈地露出挑衅的笑容, “所以我,一开始就做好了准备。” 轻柔的歌声踏入剑拔弩张的战场。 婉转优扬,时高时低。 鸟嘴刺客刚刚未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出现的摇晃。 如梦似幻的哼唱,仿佛一名妙龄女郎从身后抱住他的脖子,耳鬓厮磨,辗转缠绵。 十秒,歌声戛然而止。 比旱地的雨水还短暂,比雪地的踪迹还轻浅。 却放浪得令人意犹未尽。 “这……这是……” 鸟嘴刺客移开了脚,步伐跌晃,面具的孔洞里传出他气愤而昏沉的声音。 “这是休洛靡,多季植物园的研究成果,” 瓦兰借着醉意,四肢奋力抽动。 嘶拉几声,铜钉勾下布条,瓦兰将衣服裤子扯离了束缚。 鸟嘴刺客庞大的身躯应声倒下,扬起阵阵尘土。 “也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3章 脆弱的善良 瓦兰卸下鸟嘴刺客的面具。 这名刺客有一张娃娃脸,皮肤泛红,留着平头,模样比自己还要年轻两岁。 他回忆起刺客的声音,尽管有面具的阻隔,却依旧显得古怪。 原来这名刺客,竟是一个变声期的孩子。 也难怪效果会如此显著,直接把人放倒了。 昏昏沉沉中,瓦兰从地上捡了一枚铜钉,钉帽在手臂上狠狠划拉,用痛感来抵抗醉意,强行维持着清醒。 他把明显不合身的风衣从刺客身上扒下,迅速地开始搜刮对方身上的东西。 口袋里的武器,钱夹,夹在后腰的匕首等等,这名过于稚嫩的刺客,恨不能把所有东西挂在触手可及的位置,瓦兰行动起来也特别方便。 他把刺客拖进莎娜的屋子,刚一开门,就听见老人近乎呻吟的声音。 “莎娜……莎娜……” 少女倒在地上,鲜血沿着门缝倾泻,将门前的土地染得血红腥臭。 这时瓦兰才发现,这栋破旧廉价的房屋,甚至不是建在平坦的地段。 莎娜的脸上有紫红色的尸斑,关节以一种怪异的姿态扭曲,脖子上的铜钉,仿佛是死神攻城略地插下的旗帜,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光泽。 他想要无视屋子里老人的声音,却发现自己做不到。 他把尸体和昏睡的刺客放在一起,蹑手蹑脚地拐过逼仄的玄关和走道,拿了纸笔,在餐桌前写下一封信: “奶奶,我回路斯家了。他们突然紧缺人手,所以把我召回去了,这段时间估计会很忙,所以我暂时不会回来……” 写完书信,他正要收拾屋子,猝然间听见隐约的铃铛声。 瓦兰心中暗道不好,下意识地打开窗户,轻手轻脚地逃出屋子,而后迅速扣上窗户,躲在一处秃了半边的矮树后方。 透过树影的间隙,他看到一个身影,缓缓出现在餐桌前。 另一名佩戴鸟嘴面具的刺客。 比先前那名刺客的体型要小得多,但从这名刺客身上,瓦兰却本能地察觉到尖锐的危险。 他将少年刺客背在肩膀上,闲庭信步般在屋子里走动,手臂上挂着密密麻麻的铃铛,即便隔着墙壁,也能隐约听见叮叮当当的声音。 刺客在餐桌前环视片刻,很快发现了瓦兰留下的信。他把信捏在手上,看了两眼便丢到一旁,而后转过头。 锐利的鸟嘴,黑洞似的眼窝,正对着窗外的瓦兰。 刹那间,瓦兰的心脏像被攫紧一般,慌忙躲到矮树身后,面对着黑黢黢的墙壁。 他听见铃铛声渐渐逼近,叮当,叮当。 他握紧了手中的随心短刀,刀刃跃跃欲试地将要从刀柄中刺出,手心全是汗,刀柄在掌中微微打转。 心脏扑通扑通地顶在胸口,挂在口袋、握在手里的搜刮品,此刻都成了累赘。 他屏住呼吸,要紧牙关,随时准备着发起攻击。 所幸,下一秒,清脆的叮当声逐渐远去,渐渐变成了空气中似有若无的杂音。 瓦兰感觉整个身体都僵住了,用余光瞥视两侧,确定自己没有被发现后,才有些庆幸地瘫靠着树干,大口大口地喘气。 直觉告诉他,那名刺客绝对不同于之前,如果起了正面冲突,别说胜算,连生算都没有。 他心有余悸地盯着破旧的墙壁,两眼放空,背已全湿透。 短短半分钟,他出了一身冷汗。 他实在是太累了。 执行护送委托,对付审讯,潜入铁腕社群,饮酒,还负载着的效果。 即便身体能够愈合,大脑的运转也无比迟滞。 以至于他忘了,自己只听见铃铛声,并未听见脚步声。 也忘了思考,如此清脆的铃铛声,为什么屋内的老人还未察觉。 甚至忘了自己从屋外走到屋内,必然会留下大片砂石血印,没有理由不被发现。 那名刺客只是惊吓他,警告他,却从来没有想过铲除他。 当他终于想清这一切,心生警兆。 迎接他的是映照在墙壁上的光亮,以及随之而来,震天动地的爆炸声。 大地剧烈地震颤,汹涌的热浪从身后冲来,火光冲天,飞射出来的砖石瓦片噼里啪啦地撞在树干上。 瓦兰刚一离开树干的掩护,一块飞瓦就从身后射来,集中他的背部,强悍无匹的冲击力,一击便将他击倒在地。 胸口被撞得闷痛。瓦兰挣扎着爬起来,剧烈的火光和飞扬的灰烬让他眯起眼睛,脸上、手臂上都已经肮脏狼狈。 “代理人欧米茄,你正处于危险中,是否觉醒异能?” “否。” 他回绝了神祇的引诱。 低矮的屋顶被掀飞了,残破的墙壁熊熊燃烧着,鲜艳的火舌吞食着发霉的家具,也吞食着少女的尸体。 他甚至没有看见莎娜的奶奶的模样,只能隐约看见火场中,有一根燃烧的拐杖在翻滚。 漫天灰烬中,有一张纸片落到瓦兰面前。 他接住纸片,纸片上是自己的字迹: “奶奶,我回路斯家……” 烧焦的边缘,被熏黑的字体,还未用力便被风吹成碎纸片。 他骗得了谁呢? 完全不同的字迹,门前泥土的血迹,无法处理的尸体。 即便仿写了一封信,也只是自欺欺人。 他终究无法拯救素未谋面的无辜者。 即便提前准备好了对策,也不过螳臂当车。 “着火了!快来救火啊!” 他听见有人声音凄厉地喊。 人群聚集得很快,不多时,火场外便有人提着桶,从四面八方赶来。 他是唯一藏在废墟背后的人。 他用帽子兜住脸,翻上围墙,迅速地逃离到数十米外的纸花街。 火光迅速吸引了行人们的注意力,街区里有些骚乱。 人们谈论的内容,从上流社会的恩怨传闻,变成了这场可怜可怖的混乱。 一队夜巡的御塔人穿过纸花街,朝事发地点走去。 御塔人行动得极快,快到瓦兰甚至看不清他们的阶位,只能看见路人们的赞赏和敬畏。 御塔人行动得太快了。 他抬起头,望着那栋无论从都城何处,都能看见的,纯白无瑕的高塔。 他离开纸花街,往石月街的方向走。 擂台之战,一定要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4章 战利品 今晚罕见地没有月亮。 似乎远处的火光,足以成为耀眼的谈资。 夜妥帖地熨在石月街上,瓦兰借着黑暗,轻车熟路地逃回委托社。 他拐进窄巷,初初伸手,便摸到了墙上的石阶。 ——社长用准备的捷径。 石阶在黑暗中只有隐约的形状,但瓦兰顺阶而上,每攀一步,都要把脚下的石阶蹬得粉碎。 他已经没有资本留下任何隐患了。 他翻进房间,先把窗门紧闭,布帘拉紧,才压抑地发出痛呼。 待疼痛褪去,他在黑暗中又静静坐了一个多小时,确定这个时间足够他再从铁腕社群跑一趟来回后,才谨慎地点了一支蜡烛。 彻底放松下来的瓦兰,翻出从刺客身上搜刮来的东西,把那个箱式皮包拎到桌上,双眼发愣。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想豪气云干地把这些东西付之一炬。 但最终,他只是拉开皮包拉链,把里面的东西全数倾倒。 这种时候还坚持道德洁癖,只会让自己更难堪。 皮包里大部分是钱。 一涌出来,就堆了整张桌子,财大气粗的路斯家甚至没有绑上皮筋,纸币小山似的堆满了桌面。 他迅速地点算这笔钱,反复计算,甚至手上都积了厚厚的一层墨垢,才终于确定,路斯家居然给了他五千费尼! 不过恶心的是,这五千费尼,是由四十张面值100费尼的纸币,和一千张面值1费尼的纸币组成的。 原本每张纸币都是面值100,只占了抽屉的一角。结果现在,一千张面值1费尼的纸币,直接把整个抽屉堆满。 自己现在总共拥有11750费尼,这个价格,得是其他代理人人两个月的收入,他却只花了三天。 当然,其中的一大部分,来自于赔偿和订金。 尽管皮包里大部分是钱,皮包的大部分重量,却不来自于钱。 而来自于一罐黑色的泥浆状液体。 罐身上写着一行字:,外敷用,迅速杀菌消毒、促进凝血、促进伤口愈合。 瓦兰很快明白了,这东西是用来补偿自己那三瓶药物的。 他打开瓶子,一股尖锐刺鼻的油污味弥漫出来。试探性地挖了一指,抹在手臂上。 漆黑的浆质接触到皮肤,竟在一瞬之间紧贴到皮肤上,而后迅速凝固、干燥,星星点点银点冒出来,手臂上秘银膏已经变成了纯粹的银色。 他看了一眼罐子,几秒钟的时间,罐子内部竟也冒出了银点,便迅速地盖紧罐子,把秘银膏放到不见光的地方。 真正让他眼前一亮的,是从鸟嘴刺客身上扒下来的东西。 在他面前摆了三样东西。 第一样,是从后腰找到的匕首。 这把匕首薄如纸片,锯齿状的刀锋细而狭长。他把匕首放到眼前,细细观看,扎眼的瞬间,竟有一根睫毛被切下。 “嘶……” 瓦兰集中了精神,掏出随心短刀,调整为初始长度,而后双手交叉,各持一刃。 铛! 两柄武器相撞,金铁交击,剧烈的震动锯齿匕首脱手飞出,切豆腐似的浅浅没入地面。 瓦兰捡起匕首,细细观察,纸片似的刀身毫发无损;反倒是握在手中的随心短刀,竟出现了一丝划痕。 瓦兰有些惊异地看着锯齿匕首,要知道,随心短刀连舒格雅的镰刀都可以正面抗衡,竟然会被这柄匕首所伤。 他小心翼翼地将匕首入鞘,满怀期待地开始观察第二样战利品。 第二样,是一个钱夹,棕黑色的皮子,修长的卡片形。 钱夹里意外地没有一分钱,反而只有几张通体金黄,亮得可以照出人脸的卡片。 这六张金色卡片,他此前从未见过。卡面上绘制着横竖的纹路,相互交叉垂直,图案各不重复。 每张卡片的左下角都有浮雕字体编号,从“1018”到“1024”,正好是六张连号卡。 瓦兰看着这六张卡片,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能暂时先收起来。 事实上,他对这三样东西不抱有太大的希望。 原因很简单,第二名鸟嘴刺客早已发现了自己,却因为狼德的要求,刻意放过自己。 如果这三样战利品中有什么贵重物,对方但凡施加一点压力,他都会为了生命安全蜥蜴断尾。 想到这里,瓦兰调整了自己的心态,继续“开箱”第三样战利品。 第三样战利品是一盒铜钉。 一盒整整齐齐地叠在一起,钉帽朝上的铜钉。 这种铜钉,如果不配合那名刺客的异能,基本上只能当投掷品使用。 不过,至少质量还行吧……瓦兰这么鼓励自己。 铁盒意外地有点沉,他把倒过来,把钉子往桌上倒。 哗啦啦的倾斜声,铜钉如过江之鲫,从狭窄的盒口倾斜而出,在桌面上四处滚动,甚至有几根滚到了地上。 一时间,房间里热闹异常,瓦兰既要防止被刺伤,又要收拾好桌上的铜钉,防止它们再制造出扫动,手忙脚乱,好不狼狈。 他把所有铜钉排列到桌面上,这些大小相等,光泽相近,光滑而坚硬的铜钉,彰显着路斯家作为钢铁大亨的超高水准。 但是瓦兰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一,二,三……桌面上竟足足有七十六根铜钉! 而装载这些钉子的铁盒,他一只手就能合握;而且……铁盒的长度并未超过铜钉。 他意识到了什么,迅速地拿出几支笔,拢紧了往铁盒子里塞。 果不其然,这个铁盒仿佛一张巨口,轻而易举地吞下了两倍长度的笔杆。 捏碎的纸团、卷紧的纸币、掉落的纽扣……只要宽度不超过盒口,眼前的这个方形铁盒,都能轻松吞下。 除了一样东西,瓦兰丢进盒中,发出了清脆的叮咚声。 ——能影响空间波动的堕铜币。 这个铁盒,是极为罕见的空间型储存物!它的实际容量至少能装下两升水! 更令瓦兰惊喜的是,它的内部空间是动态的。 换句话说,塞一支笔,它的深度就是一支笔;塞一卷纸,他的深度就是一卷纸;空间的大小随着容纳物的大小而变化,直到抵达上限。 他攥着眼前的铁盒,随手把铜钉摞进床头柜。 路斯家竟豪迈至此,连这种道具都可以舍弃。 空间铁盒的出现,让他兴奋得近乎忘形了。 尽管他接触了诸多异能,甚至成为了神的代理人。但这个铁盒,是他第一次拥有的,极具奇幻性的贴身道具,意义非同凡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5章 解心结 “五号桌,再一份烤牛仔骨,两份牛尾汤!” “三号桌的麦酒上了吗?不是十三号,三号桌!” “七号桌要树莓汁和碳烤牛排,抓紧喽!” 熔岩烤肉的老板娘契安妮娜插着腰,中气十足地吆喝使唤自己的丈夫,看不出半点小病初愈的虚弱。 瑞玛糖果的卢卡凑近了绿蔷花店的乔琳小姐,殷勤地斟着树莓汁,眼睛却不在餐桌上。 艾露米和顿顿正在为一份乳制甜品吵得不可开交,头发乱飞,火焰乱喷。 尽管外头细雨霏霏的天气,让整条石月街显得有些冷清,这间小小的熔岩烤肉却热闹非凡,冒着平凡生活的烟火气。 仅仅一墙之隔,瓦兰抚着肚皮,后怕地陷在小沙发里,享受着片刻的宁静。 麦加罗拄着拐杖,叩叩敲击地面,借着两家店的屋檐走回委托社。 他一边甩去拐杖上的水滴,一边问: “你请的这顿饭,不去多享受一点他们的赞美吗?” “社长,你就饶了我吧。”瓦兰懒懒地换了个姿势,“我还宁愿是批评我嘞。” “为什么?” 麦加罗在他身边坐下,脸上微微皱起波浪。 “这几天的一切,都不像是真的。” 瓦兰双眼放空地盯着天花板。 “昨天下午,路斯家族的人来委托社了。” 瓦兰一个激灵,两眼发直地盯着麦加罗。 “他们说你制造了信息泄露,怀疑你与一伙刺客有勾结。 我跟他们说,你这几天除了执行委托,都窝在委托社里。艾露米和顿顿也帮你作证了。” “我……”瓦兰有些紧张地看着社长,一时间全部的话都堵在喉咙口,哽咽难言。 “你辛苦了。” 麦加罗转着手中的拐杖,言语中并无波澜。 “我接了黑委托,社长。” “我也接过。”麦加罗的笑容意味深长,“要比秘密,我比你们七个加起来都多。” 瓦兰有些惊愕地看着眼前的老人,他突然想起来,自己从未听说过社长的过去。 “有秘密不是坏事,” 麦加罗有些吃力地撑着拐杖站起来,两条腿有些颤动。 “重要的是,如果因为秘密自绝于他人,那就相当于昭告天下:你有秘密,你有问题。” 老人一瘸一拐地往楼梯口的位置走,与其说是步履蹒跚,倒不如说是刻意放慢了脚步,像缺少润滑的机器。 “社长!” “嗯?” 麦加罗迅速转过头,脸上的惊诧有些刻意。 “给我一把钥匙吧,你每天给我做石阶,太危险了。” 瓦兰心一横,神色笃定地说。 麦加罗流畅地从口袋里夹出钥匙,手腕一转,钥匙便飞到了瓦兰手中。 老人举着另一把钥匙,眼睛里闪烁着狡黠。 “我早就打好另一把了。” 楼梯上响起了拐杖的敲击声,瓦兰看着手中的钥匙,有些释然地扬起嘴角。 什么神祇,什么白塔,如果因为这些大势力的逼迫施压,自己就畏首畏尾,那不就承认了做贼心虚么? 他们要监视,那就让他们看个够好啦! 一阵潮湿的空气蹿进委托社,艾露米和顿顿推门而入,激烈地辩论着什么。 刚看见瓦兰,顿顿顿然哑火了,怔瞧着瓦兰,一声不响。 “顿顿,艾露米,下午跟我走。” “怎么了,瓦兰哥哥,要去哪里啊?” “带你们去花钱!” 阴雨只持续了一个上午,晌午过后,天色渐开。 艾露米拉着瓦兰的衣角,有些紧张地盯着眼前的街道。 “瓦兰哥哥,我们真的可以进去吗?” 眼前的街道繁华而干净,衣着华贵的少爷小姐们在门店之间进出,宽阔的道路上,有数辆马车从三人身边来往。 护送鹿至时,瓦兰并未感觉到金纹街的宽阔气派;可是切实站在地面上他才发现,即便是最矮的店铺,高度也直逼野草园。 要知道,商住两用的野草园,几乎是石月街最高的建筑了。 烟晓都城有三处街区最为闻名。 石月街,纸花街,金纹街。 石月街的东西物美价廉,适合平民消费;纸花街五光十色,无论想找什么乐子,去了都不会失望。 而眼前的金纹街,则是尊贵与富裕的象征。 这条街区几乎就是金盏区的后花园,哪怕连一家小小的杂货铺,店主都身怀异能。普通人平日根本不会踏足一步。 也正因如此,有些东西,只有在这条街区才买得到。 “放心吧,实在没钱了,我会跑得比你还快的。” 瓦兰捏了捏艾露米的脸蛋,忍俊不禁地说。 “那好吧。” 艾露米有些婴儿肥的手掌握紧了瓦兰的衣角,亦步亦趋,半个身体都贴在瓦兰背后。 相比之下,顿顿就要疏离得多,他离瓦兰离得有些远,瓦兰每次转头去瞧他,他便别过头去,假意看风景。 瓦兰有些无奈地苦笑,孩子毕竟是孩子,自己在血泊中杀了伊米塔,估计给他留下了阴影。 三人的第一站,是一家木制工艺品店。 还未进门,便闻到古朴清甘的木香味。 进入店铺后,木香味更是一路随行,时而浓郁,时而青涩。 “哇……” 一进门,艾露米便小声惊呼了起来。 她松开瓦兰的衣角,被一个玻璃柜橱很快吸引了。 柜橱里是琳琅满目的木梳,颜色各异,造型多样,她婴儿肥的脸蛋贴近了玻璃,水汪汪的双眼盯着玻璃,头发都覆在玻璃上了,围绕着柜橱,前前后后地看着。 瓦兰苦笑着摇摇头,蹲到顿顿面前,直视着顿顿说: “你有什么要的,也可以去看看,这里可不只有木梳。” “……”顿顿沉默了数秒,半睁着眼睑说,“我不需要,我异能用不上。” “那你帮我看好艾露米吧。” 他像面对同龄人一样,拍打顿顿的肩膀。 顿顿很快跟在艾露米后面,一言不发地餐观这间木艺店。 瓦兰挑了挑眉,开始自己参观这间店铺。 他可不是带两个孩子来享受生活的。 这间木制品店,除了售卖装饰品、家具、雕像,墙上还挂着各式各样的武器。 瓦兰很清楚,三种条件,四种场地,总共十二场擂台战。要参加全能擂台,他首先要锁定参赛门类。 三种条件中,自己没有异能,自无法参加异能战。若是参加无异能战,那些长宽高都比自己高一倍的壮汉,轻而易举就能把自己捏死。 所以他只有一个选择——无异能武器战。 瓦兰凑近了墙壁,仔细观察着墙上的武器:长弓、手弩、盾牌、木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6章 嘲讽者,挑战者 “这位客人,您在挑选武器吗?” 一名销售员凑上来,她扎着马尾,衣着朴素,眯着眼睛笑。 “唔……是的。”瓦兰点了点头。 “远攻,近攻,防御。您想挑选哪一类呢?” 销售员偏着脑袋,一边抚摸着墙上的武器,一边笑盈盈地盯视瓦兰。 “防御和近攻吧。” “那我推荐啊,您可以先看一下这面松鳞盾。” 她单手托住一面鸢形盾的底部,掌心向上推举,将盾卸到空中的瞬间握住手柄。盾牌撞击地面,发出金铁一般的震响。 这面深黑的鸢形盾近一米长,半米多宽,盾面还有鳞片状突起。 销售员面不改色,笑眯眯地说: “这面盾牌呢,由巫凛松木制成,天然能防火防导电,注意是天然,跟那些刷防火漆涂绝缘层的盾牌不一样。而且您应该注意到了,这面盾牌呢,表面有一些鳞片状的结构。” “嗯……” 瓦兰有些心虚地盯着眼前的销售强人,那招空手卸大盾,着实把他惊到了。 “在介绍鳞片之前,我想问您一个问题,您在进入这间屋子前,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同?” “呃……没有。” “啊?哈哈哈。那您可真是寻宝心切了,我们这间店和其他店最大不同,在于我们这家店,没有用一根钉子。您但凡能找到一根钉子,我手里这面盾牌,直接,直接免费送给您!” “那啥,我没说能找到啊……” “找不到就对了!为什么我们没有用钉子呢?因为我们这间店铺是全木材搭建的,木材的拼接组装用的都是榫卯结构。您看这个拼接处……” “我打断一下,榫卯结构,和这面盾牌有什么关系吗?” “我来给您解释一下,盾牌本身已经具备足够的硬度。表面的鳞片,同时加强的防御力和攻击性能。同时这些鳞片是可拆卸、更换的,大大加强了盾牌寿命,最大程度地保护了盾牌主体的完整性。” “原来如此……” 瓦兰仔细观察这面黑盾,很快发现鳞片与鳞片之间,有难以察觉的接缝处。 “你刚刚说,这些鳞片可以更换,要怎么更换呢?” “如果您购买了这面盾牌,会免费附赠100个原装木鳞,除此之外,您可以花钱购买价值更高,功效性更强的木鳞。” “怎么样,您有兴趣吗?”销售员笑眯眯地问。 瓦兰环抱着手臂,审视着这面盾牌。 他很清楚对方的伎俩。这面盾牌,恐怕是小头;真正的大头出在那些木鳞上。 买不起名贵木材做的盾牌?没关系,买几片木鳞,组装在盾面的关键位置,良莠混杂的自定义盾面,能够最大程度地榨取他口袋里的费尼。 即便如此,瓦兰依旧有些期待地问: “这面盾牌要多少钱?” “三千六百费尼。” “嘶……”他挑了挑眉,脸色有些为难。 “如果这个盾牌性价比无法令您满意,推荐您看一下这款。” 销售员的反应很快,把黑盾踢到墙边,迅速地托下了另一款。 长盾、圆盾、墙盾……各式各样的盾牌,在她的手中像轻飘飘的棉花,信手拈来,运用自如。 短短十几分钟,瓦兰见到了能当回旋镖的盾牌,可折叠盾牌,甚至是弹性软木盾牌,千奇百怪,眼花缭乱。 唯一的相同点就是,没有一面盾牌的价格是低于四位数的。 雨过天晴后,木制品店很快涌入了很多客人,一开始,销售员还能专心地对付瓦兰,等人渐渐多了,她便不得不频频分神。 趁着销售员对付他人的间隙,瓦兰来回观察着陈列的武器,不经意间便听到几声刺耳的议论。 “喂,那个不是前两天,说要挑战路斯家二少爷的人吗?” “你懂什么?人家还说自己杀了白塔的逃犯呢,也不知道真的假的,现在公告都没贴出来。” “我听说,他连注册费都是狼德少爷帮他付的,就这样还想挑战人家呢。” 一开始,这种议论还只是三三两两的碎语,瓦兰只觉得后背一僵,还能面不改色地挑选武器。 但很快,他的存在似乎引来了越来越多的人。那些人说得越来越难听,什么“白眼狼”、“只会打鸣的斗鸡”、“金玉良缘下的小丑”。 他们并不在乎被议论者的感受,讨论得越来越大声,苍蝇的骚扰成了蜂群的鼓噪。甚至有人刻意走到瓦兰身边,夸张地扭头来看他的长相,再若无其事地离开。 瓦兰一肚子火,怒不可遏地转过身去,附近的人群便各自低下头,像怕染瘟病一样,齐刷刷地退了几步,装模作样地观看工艺品,低声用气音交流着什么。 稍远处有人用挑衅的目光盯他,见他转过身来,斜着嘴和身边的人说着什么,没正眼瞧他。 小孩是最为敏感的,艾露米夺到瓦兰身后,抓着他的衣角,眼神有些惊惶。 “瓦兰哥哥,我们走吧。” 她揪着瓦兰的裤腿,声音轻如蚊呢。 瓦兰将艾露米挡在身后,对着那处挑衅的目光,高声说道: “有什么不服的出来说,别躲在后面叽叽歪歪!” “这位客人,这位客人!” 那名销售员快步凑上来,微微躬着身体,面带笑容,语速急促地说: “麻烦您先保持冷静,您这样会妨碍我们的经营。虽然不知道您有什么特殊情况,但麻烦保持安静。” 话音刚落,便有一人越众而出,身后携着两三名流里流气的家仆。 这人脸色歪着脑袋,眼睛有些外突,两枚尖虎牙异常显眼。 “说就说,你这个石月街来的,连异能都没有,还想挑战狼德?老子最烦你们这种寄生虫,成天就知道往金盏区上蹭,也不看看自己的样子。” “维禄少爷,您这样……” “你在放屁,你这个垃圾!” 瓦兰还未说话,顿顿便冲上前来,哑着嗓子,狠狠地叱骂。 “你说什么!” 维禄的眼睛几乎要挣出眼眶,恶狠狠地盯着顿顿,脸色霎时阴得难看,他慢慢地撸起袖子,牙齿咬得咯嘣咯嘣响。 两名流里流气的仆人先是一怔,而后脸色狰狞地开始舒展筋骨,把自己的拳头弄得咯嘣咯嘣响。 羞辱不同于反驳,往往越直接越有效。 “噗嗤。” 瓦兰刚反应过来,便忍不住笑出声来。 “果然是放屁的地方,耳朵都没长。” 他不慌不忙地补了一句。 周围有人在捂着嘴,面容扭曲。此起彼伏的喷笑声,让维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 “你们这种小街区来的野狗,只敢在店里面狂吠,信不信……” “轰!” 顿顿的喉头闪光,一段长蛇似的烈焰涌出,擦着维禄的头发,瞬间喷至房梁。 维禄还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两名仆从先反应过来了,对准他起火的脑门用力扑打,拍得他“哎呦哎呦”地直叫唤。 看热闹的客人们见了火,一时炸开了锅,如慌乱的蚁群,纷纷涌向门口。 糟了…… 瓦兰暗道不妙。 “全部安静!没有着火!” 适时,销售员的声音如洪钟大吕,极为清晰嘹亮地回荡在木结构店铺内部。 贯耳高音的震撼性压过了人群的惊慌,瓦兰这才发现,这些人中,很大一部分,是少爷小姐带着家仆出行,想必绝大多数是异能者。 骚乱之所以会出现,是因为少爷小姐们想看热闹,家仆们却怕丢了饭碗,忙不迭地想带人逃跑。 此刻,众人迅速镇定下来,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默不作声地整理姿态。 只剩下维禄和两名家仆,鸡飞狗跳地处理火情。 “别打了,别打了!” 维禄恼火地捶开两名家仆,那两名家仆有些委屈地看着自己少爷,鼓着嘴,想笑又不敢笑,整张脸扭曲得不成样子。 此刻的维禄衣衫不整,头发丢了大半,像长毛的鸡蛋剔了一块菌,前额秃了光溜溜的一块。他涨红了脸,恶狠狠地盯着瓦兰三人,咬牙切齿地说: “瓦兰是吧,我记住你了,你这个石月街的野狗,我会让你连见都见不到狼德的!” 他带着两名家仆,在众人的怪异的眼光中仓皇离开店铺。三人刚一离开,木制品店内便爆发出哄堂的大小。 捂着嘴的小姐,搭着仆人肚子,笑弯腰的少爷们,还有浑身颤抖的家仆,几个胆大的,甚至比划着模仿维禄的秃脑门,激起更多声浪。 瓦兰也在笑,他笑着拍了拍顿顿的肩膀,倍感惊讶地说:“可以啊。” 顿顿还没回答,反倒是艾露米的蔓发先揪住了小男孩的耳朵,像模像样地喝道: “你又把人家的东西搞坏了!你知不知道我们要赔啊!” “你不要揪我耳朵!” 顿顿恶狠狠地转过头,面红耳赤地回击,特别着急地把耳朵上的头发扯下来。 众人笑了足有两分多钟,才渐渐平息下来。 “麻烦让让。” 便在这时,门口处响起了平和的声音。 笑声的余波骤然平息,人群像海浪往两侧褪去。 踏步而来的,是一名穿绸缎裙裤,上身半披半盖着一件雪纹浴袍,如玉的胸口若隐若现,眉目精致,唇红齿白的——男人。 “少爷。” 始终眯着眼笑的女销售,忽而肃然地朝来人鞠躬后,语气慎重而严谨,久久没有抬起头。 “你好,瓦兰。我叫羽烨。” 他微笑着向瓦兰伸出手,洁白的手腕,光滑的手臂,即便是在场的小姐们,也自愧弗如。 “你好,” 瓦兰伸出手,也深吸了一口气。 “关于赔偿的事情,如果你愿意……” “我不是来谈论赔偿的。” 羽烨朝他微微笑了,笑容衬得他的脸愈发苍白,蕴含着某种纤细的病态。 “我是来向你发出挑战的。” “在白狮竞技场?” “在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7章 夺旗作战 “对战的规则是,我们两个分立两角,不使用异能、武器,哪边的人先掉下对站台,哪边就算输,如何?” “悉听尊便。” 瓦兰和羽烨走到平台对角,接近边缘的位置。 顿顿和瓷娃娃男孩分站在两人面前。 明明白天还是细雨绵绵,下午的太阳却毒得不像话,光是站上屋顶拼接成的平台,就让瓦兰流了一身汗。 下方早已聚集了黑压压的人群,瓦兰完全不需要担心有坠亡危险。 艾露米也在其中,双手比了个喇叭,高声为他加油。 金盏区和金纹街,是全都城最安全的地方。平日里繁华热闹,却少了几分刺激。 现在有这种热闹看,若不是碍于金纹街的治安,他们恨不能爬上其他屋顶,近距离围观。 瓦兰并不知道,这个突然出现的少爷是什么东西。金盏区遍地都是人上人,若是他挨个祭拜过去,连觉都睡不上一宿整的。 他剑拔弩张地盯着羽烨,小声地和顿顿布置着策略。 简单来说,他和羽烨分别作为“旗杆”,而顿顿和瓷娃娃是“夺旗手”。 羽烨却是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定定地站在瓷娃娃后方,一言不发。 瓦兰并不在乎。他不需要体面的失败。 “我们准备好了。”他朗声说。 “开始吧。” 羽烨说完这句话的同时,闭上了双眼。 瓦兰先是一怔,脸色逐渐阴沉了起来。 无需他的吩咐,顿顿仿佛一头莽撞的野兽,露出尖尖的牙齿,喉头闪烁火光,怒冲冲地向羽烨的方向冲刺。 瓷娃娃似的男孩也动了。 他双手合十,闭眼诵唱着什么,仿佛玉雕琢的沙弥。 一时间,木头搭建的平台上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生长。 顿顿却是无心顾及这些,五指握成尖爪的模样,朝着瓷娃娃的方向猛扑过去。 倏地,四段藤条挣破圆木,从瓷娃娃脚下钻出,哗啦啦升起,骤然包裹了他的身体。 只见三段藤条顶端相缠,打了个死结,而后生出厚大青翠的叶片,竟在呼吸之间相互交叠,编织成一张弧形绿盾。 顿顿的拳头扑倒叶片上,只有指甲能稍稍扎进几分。他后退几步,炽热的红焰从喉咙喷出。 火焰迅速点燃叶片,在盾牌上撕咬出一个一个缺口,近距离的火光,将瓷娃娃男孩的面容硬照得绯红。 “小心!” 瓦兰话音未落,一段纤细的藤蔓蛇形蜿蜒,竟绕过圆木与火墙,从平台下方骤然蹿出,突施冷箭,捆住了顿顿的脚踝。 顿顿猝然失去平衡,重重摔到平台上,连瓦兰的脚底也感觉到震动。 顿顿的异能是,既能吞噬火焰,也能喷吐火焰。 但这并不代表他全身都能防火。 他对准藤蔓的中段,喝出一段飞弹似的流火,不曾想蛇形的藤蔓轻轻一扭,便躲过了火焰的侵袭。 拇指粗细的藤蔓,却仿佛成人壮汉的手腕,粗暴地拖动顿顿,顿顿深吸了一口气,五指嵌入平台的缝隙,对准藤蔓,狠狠地喷吐。 宽阔的扇形火焰扫过平台,那段灵活的藤蔓避无可避,扭曲着化为灰烬,顿顿终于挣脱了束缚,手肘上都是淤青,如果没有强行挣脱,对方完全可以利用平台的缝隙,将其缚死在原地。 瓦兰暗捏了一把冷汗,脚趾不自觉抓爬着地面。他有好几次都想抽出武器,挥刀断藤。却碍于这场对战的规则,只能困囿于一块木板上。 顿顿重新恢复行动,看瓷娃娃的眼神已经有了几分戒备。 那名瓷娃娃似的漂亮男孩,却还是双手合十,默默诵念。顿顿却已经趁着这个空档越过男孩,冲向仍旧闭着眼,胸有成竹的羽烨。 下方人群的声音骤然大了很多,瓦兰皱着眉头,分神地瞥视围观的人群。 他一眼就看见了艾露米的黄发,女孩焦急地挥舞着自己的长发,在空中不断交缠,似乎是在提醒着他什么。 瓦兰心中警兆突生,刚要跃起,一段藤蔓猝然咬住脚踝,猛地向下拖! 藤蔓竟穿过平台的缝隙,沿着平台下方,直接移到了他身后! 他的左脚毫无悬念地被拖离平台,身体瞬间失去平衡。 眼见着要四仰八叉地摔下去,败局已定,瓦兰右脚一蹬,双腿主动离开了平台,身体直溜溜地往下掉。 在腾空的瞬间,他本能的伸出双手,五指死死扣住圆木的边缘! 黑压压的人群,爆发出一阵不可思议的抽气声。 他们惊讶于瓦兰的爆发力,更惊讶于他的耐力。 藤蔓生拽着他的双腿,拔河一般将他的腿往下拖拽,他却死死抓住一线机会,身体绷得笔直,被圆木与藤蔓相互拉扯。 “瓦兰!” 他听见顿顿干哑的声音。 “别管我!把异能者解决了!” …… 狼德到露台的时候,余晖刚离开老人的脚趾。 光沿着露台边沿流淌,像太阳的最后一次呼吸,徐徐吐尽,天便成了暗蓝色。 老人陈在轮椅上,盖宽大的毛毯。 他头发已经全黑了。 路斯家族的头发不同于常人,少者黑,老者白。婴儿的头发要胜过隆冬的雪。 初诞的最无暇,发生过的无法消除,每遮掩一个秘密,头发便会黑一寸。仿佛这样的特征才合乎自然规律。 “爷爷。” “丹瑟家的少爷挑战你的对手,你觉得目的是什么?” “维禄·奥拉和他关系那么好,他想要打败瓦兰,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狼德看远处的太阳沉没,融化在地平线边缘。 “还有呢?” “还有?他天生高傲吧,我也被挑衅过,以羽烨的脾气,根本容忍不了同样的挑衅。” “问题并非那个叫瓦兰的代理人,而是羽烨·丹瑟在表达他的不满。” “不满?他有什么好不满的?是我挑战人,又不是他。” “烟晓都城就这么大,除了最顶上的那个被白塔招安了;我们这三个家族,这么些年斗了歇,歇了斗,从来没停过,你说他在不满什么?” 老人看得要比自己的孙子更远,他看到的落日之外,天与地模糊的颜色。 “他在不满我们和波尔家结盟?”狼德有些征询地看向老人,“但这本是白塔牵线搭桥,我们自己又有什么办法?” 老人摇了摇头,他的身体已经摇摇欲坠,每个动作都尤为缓慢。 “他打败那个叫瓦兰的小子,是为了告诉你,金盏区不只是路斯说了算。” “还没打完嘞。” 狼德嘀咕了一句,目光飘向远方正在进行的战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8章 家族 狼德到露台时,余晖刚离开老人的脚趾。 光沿着露台边沿流淌,像太阳的最后一次呼吸,徐徐吐尽,天便成了暗蓝色。 老人陈在轮椅上,盖宽大的毛毯,头发已经全黑。 路斯家族的头发不同于常人,少者黑,老者白。婴儿的新发要胜过隆冬的雪。 初诞的最无暇;发生过的无法消除,每遮掩一个秘密,头发便会黑一寸。仿佛这样的特征才合乎自然规律。 他走到老人身边,微微低下头说:“爷爷。” 路斯家的上任家主挪了挪身体,宽大的毛毯稍向下掉了些,露出枯瘦的肩膀与沟壑似的锁骨。 “丹瑟家的少爷挑战你的对手,你觉得目的是什么?” 狼德不假思索地回答道:“维禄·奥拉和羽烨关系那么好,瓦兰羞辱了维禄,他想要打败瓦兰,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他在看金纹街上的那场战斗。 四个小黑点站在木结构平台上,其中一个是瓦兰,另一个是丹瑟家的两位少爷。火焰和藤叶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这场正在发生的战斗,就是老人把他从训练场叫来的原因。 老人沉吟了数秒,似乎对他的答案并不满意,慢吞吞地问道:“还有呢?” “还有?羽烨天生高傲吧,我也被瓦兰挑衅过,以羽烨的脾气,根本容忍不了同样的挑衅。” “问题并非那个小伙子,而是羽烨·丹瑟在表达他的不满。”老人说。 “不满?他有什么好不满的?是我要打擂台,又不是他。” “烟晓都城就这么大,除了最顶上的那个被白塔招安了;我们这三个家族斗了歇,歇了斗,从来没停过,你说他在不满什么?” 狮涯·路斯看得要比自己的孙子更远,他看到的落日之外,天与地模糊的颜色。 “他在不满我们和波尔家结盟么?”狼德的眼里有几分征询,“但这本来就是白塔牵线搭桥,我们自己又有什么办法?” 老人摇了摇头,他的身体已经摇摇欲坠,每个动作都尤为缓慢。 “他打败那个叫瓦兰的小子,是为了告诉你,白塔他说了不算,但金盏区,你说了也不算。” “还没打完嘞。” 狼德嘀咕了一句,目光飘向远方正在进行的战斗。 老人只是微微笑着:“你抓错重点了。” 狼德没说话,推着轮椅往屋内走。推到一半,终究是停下来。 “我才是重点。” 老人只是笑笑,岔开了话题:“你打赢犀焰这件事,连我都知道了。” “嗤,是他先动的手。” 路斯家的二少爷别过脑袋,蹙起眉头,灰黑色的瞳孔里盛满烦躁与犹豫。 “他当初迎娶你母亲,就是为了能够得到一个比他强的儿子。” “我知道,异能优生学,帝咏城传出来的狗屁理论!” 狼德有些郁闷地吐出一口气,他看着远处熊熊燃烧的火焰,看着肆意战斗的影子,心生羡慕。 “爷爷,你知道吗,我根本不喜欢波尔家的小姐。” 他看着轮椅上满头黑发的老人,等待对方的下一句话。尽管他知道,奶奶的葬礼上,这个人一滴泪也没掉。 他常常觉得冷,常常胸口发堵,只有去白狮竞技场打拳才能觉得畅快。 联姻像遗传病,像悬在头顶,终有一天会落下的利刃。上一代为了家族利益奉献余生,下一代就要理所当然地门当户对。 “我知道。” 风吹乱狮涯·路斯稀疏的黑发,露出他衰老发皱的头皮。他的声音像久远的民谣,在诉说无人知晓的故事。 “我年轻的时候,也想过逃走。” “为什么不逃走!” 狼德握紧轮椅的推手,英俊的脸孔第一激昂愤慨,梗着脖子大声质问。只是他很快意识到失控,压低了声音说: “您应该逃走的。” “如果我当时得到了自由,那现在我就会渴望权势与名利。” 老人抬起头,瞳孔像随时会融化的奶酪,流淌柔软的白。 “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逃走,而是坚持迎娶了你奶奶吗?” “为什么?” “因为我父亲死了。” 老人眨了眨眼,朝他露出安抚的笑容。 狼德一怔,眼里的光迅速熄灭。 他知道老人想说什么。 ——他还可以渴求自由,无非是因为犀焰·路斯还活着。 到头来还是父亲说的那句话。 这个世界上,并非所有东西都理所当然。 “我可以不要名誉和地位,也可以不要这么强的异能。” 他握满了拳头,喉咙发紧,愤愤不平地说。 老人的回答出乎意料的简单:“如果那样,就没人叫你狼德少爷了。” “我不在乎。” “进不了白狮竞技场,没办法格斗呢?” “我不在乎。” “没有异能,可能会被人欺负呢?” “我不在乎。” “那连孔雀戏院都进不去呢?” “我……” 狼德微微张着嘴,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迟迟说不出话来。 露台上起风了,狼德伸出手臂,在他和老人的周围,环形的钢铁障壁拔地而起,抵挡住夏夜的凉风。 狮涯·路斯从毛毯里伸出手指,轻轻虚按,四面障壁便如奶油般坍塌,融化成一地铁水。 “我还没那么老。” 他的声音变得冷而确切,全然没有此前的孱弱, “四阶全能擂台,你能赢下吧?” 狼德盯着地面,自嘲地笑了笑说:“我是去展览路斯家优良基因的,不是吗?” “我不怀疑你的本事。但你也应该清楚,希望这门婚事失败的,可不止丹瑟家;企图劫持你弟弟的刺客还没找到,他们下一次的目标,很可能就是你。” “无所谓。谁来了都一样。” 狼德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露台上很快又只剩下狮涯·路斯一人。金纹街的方向爆发出一阵惊叹声,对战木台上的四个黑点变成了三个。 他并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视线很快转到了那座直入云霄的白塔。 金属皮鞋的脚步声响起,盖恩适时地出现在他身后,鞠着躬说: “老爷,您应该回房间休息了。” “进去吧。” 家仆为他盖好毛毯,推着轮椅离开露台。 老人闭上双眼,听着平稳的车轮声,心里突然起了一根毛刺。 “盖恩,金纹街的战斗,是谁赢了?” “老爷,野草园的瓦兰赢了。” “是吗。” 狮涯·路斯睁开乳白的双眼,喃喃自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9章 赢家的烦恼 藤蔓飞射如箭,刹那间勒住顿顿的脖子,另一支毫无迟滞,继续射向瓦兰。 瓦兰微微屈身,稳定重心,而后张开双手,正面迎击这支藤蔓。 行动范围限定在角落,光凭这支藤蔓的冲击力,就足以破坏他的平衡了。 越是这种时刻,他反倒越是冷静。湛蓝的瞳孔中,飞舞的藤蔓愈来愈狰狞。 蓦地,他左臂横扫,在空气中带出一串虚影,如虎蛇相争,拦腰截断藤蔓的路线! 不曾想,藤蔓却是在半空中折转变向,骤然向上弹跳,画出一道导弹似的抛物线,从上方向瓦兰投来。 瓦兰又是抡动右臂,他估错了位置,藤蔓鞭打在他手腕上,却是迅速扭动手臂,五指扭动,牢牢将藤蔓抓在手心! 黑压压的人群中发出阵阵惊叹,他们之中分明有人看见,瓦兰的手臂如山猫落地,一息之间变换多个角度,扭转动作。 只有瓦兰自己清楚,他的手肘和肩膀都快脱臼了。 他凭借着蛮力将手臂回转成正常角度,掌心的藤头不停往外钻,在他拳头里不断挣扎,连带着整条藤蔓都上下晃动,拉扯他的平衡。 藤蔓的另一头,瓷娃娃似的男孩脸上都是灰,红衫沾满余烬,头发被热风吹乱了。 这名男孩依旧双手合十,不断诵念,控制着两条从他背后生出的藤蔓。 汗水从他的额头不断落落,沿着两鬓,汇聚到他的下巴上,将滴未滴。 瞬间制造出巨树,同时操纵两段藤蔓挣扎,这毕竟还是一个孩子,异能再如何精妙,体力也已经到了极限。 “班刹!别管你对面那个小子了,把瓦兰弄下去!” 羽烨完全失了翩翩风度,顿顿的蓄力爆发,和瓦兰强悍的肉搏对抗能力,让他心里生出某种不好的念头。 这些石月街的野狗,要是斑刹的体力耗尽,是完全打不过他们的。 顿顿拉扯脖子上的藤蔓,脖颈处已经憋成了紫红色,痛苦地挣扎着。 男孩下巴的汗水越积越多,越积越重。 滴答。 豆大的汗水落下,滴在男孩合十的手指上。 便在这一瞬间,他放开对顿顿的控制,同时与瓦兰缠斗的藤蔓骤然膨胀,藤头在瓦兰掌心瞬间绽开,爆发出数条锐利的刺藤缠住瓦兰的右手,重量骤升。 瓦兰死死抓住藤蔓,抓紧地面的双脚被大力拖动,制造出近乎滑行的摩擦声。 没有人在意顿顿。 因为他挣脱了藤蔓的束缚,一时之间还无法发动异能,羽烨和班刹正是瞄准了这个时间差,才决定把所有力量用来对付瓦兰。 顿顿挣脱了缠在脖颈上的藤蔓,大口大口地呼吸。 ——常理本应如此。 但是这个留着平头,皮肤麦黑,看起来粗野又毛躁的少年,始终记得这个异能,是以呼吸为基点的。 他的吸入了太多灰烬,此前一直难以顺利呼吸。 脖颈猝然摆脱束缚,大量的空气涌入他的肺部。 他违背了本能,吸之后没有呼,纳之后没有吐。 噼里啪啦的光从喉咙深处上涌,顿顿喷出熊熊燃烧的火焰。 班刹迅速蹲下,轻而易举地躲开了火舌。烈焰直冲向羽烨,却只是擦身而过,点燃了他浴袍的一点,而后骤然熄灭。 羽烨站在原地,惊魂未定扑灭浴袍上的火焰。他刚刚亦是在赌博,幸运的是,老天是站在他这边的。 他看着即将跌下圆木的瓦兰,笑容苍白而狂妄:“可惜啊,野狗毕竟是野狗!” 但下一秒,他笑不出来了。 在他的对面,两名狼狈的对站者,手中各扯着一段藤蔓,失去了异能者控制的藤蔓,反而变成了最好的绳索。 而自己的弟弟因为闪躲火焰,还未起身重新施放异能。 “班刹!” 瓷娃娃似的男孩转过身,看他的眼神有几分惊诧。 瓦兰和顿顿同时拉动藤蔓,两条绳索瞬间绷直,斑刹的脸在他眼前骤然消失,沿着平台中央被烧穿的孔洞坠下! “哥哥!” 孔洞中传来男孩稚嫩的喊声。 羽烨再无法顾忌,发动异能,瞬间结成一张木网,牢牢接住班刹。 与此同时,失去平衡的瓦兰跌到圆木外,踉跄着保持平衡后,迅速跑到顿顿身边,将少年扶起。 “羽烨少爷,我们赢了。” 瓦挑了挑眉,高声宣布。 羽烨用木网将班刹慢慢托上来,他咬牙切齿地盯着瓦兰,手指握得咯嘣咯嘣响,半天没说出话来。 黑压压的人群先是一愣,有很多人的目光畏惧而谨慎地汇集在羽烨身上。 而后几处欢呼爆发,掀起了众人的沉默,汇成狂欢的海洋。 口哨声,掌声和欢呼声。 他们短暂地抛开地位与财富,为这场酣畅淋漓的对战喝彩。 对他们来说,这场对战不是阶级之争,而成了异能者与普通人的较量。 而瓦兰的表现,无疑捍卫了普通人的尊严! “瓦兰先生,按照羽烨少爷和您的约定,您可以在本店任选三样东西。” 销售员在瓦兰身后亦步亦趋,眯着眼笑。 木制品店在战斗结束后的几分钟内,被迅速清扫干净,连同榫卯屋顶也重新搭建,展现出丹瑟家卓越的执行力与财力。 “羽烨少爷呢?他不来帮我介绍介绍么?” 瓦兰有些调笑地说。 “瓦兰先生,羽烨少爷带着班刹少爷去治疗了,请您见谅。” 女销售员笑得若无其事。 尽管他们都清楚,羽烨是带着那名男孩羞愤离场的。 木制品店的外头冷清得刻意,没有人敢在这种时候围观凑热闹,生怕触了羽烨的眉头。 不过瓦兰没有在意这么多,没人来,他反倒乐得清闲。 “艾露米,顿顿,我们一人选一样吧。”他说。 “真的可以吗?瓦兰哥哥!” “我不要。” 两人几乎是同时回答。 “当然可以,”瓦兰摸了摸艾露米的脑袋,“就算没有这场对战,我本来也会帮你买的。” “太好啦。” 艾露米像一只活泼的麻雀,蹦蹦跳跳地跑到玻璃柜橱身边,金黄的头发也跟着一翘一翘的。 他不止一次看到过,艾露米拿着一把过于宽大的木梳,因为木梳太重,只能用胖胖的手掌反扣着木梳去梳理头发。 所以一开始,他就打算送一把梳子给艾露米。 看着她还有些婴儿肥的脸贴在玻璃上,无忧无虑的星星眼,瓦兰突然觉得心情轻松了不少。 画风一转,他蹲下来,有些蹙着眉头,苦哈哈地问:“顿顿少爷~您不选一把趁手的武器吗?” “不选。” 平头少年的喉咙还哑着,别过头看门的方向。 “行嘞,那我就不客气咯。” 瓦兰也不废话,起身开始挑选装备。 “瓦兰先生,需要我为您介绍一下装备吗?” 尽管自家少爷输了对战,销售员依旧保有风度,笑容相当职业。 “不用了,我已经选好了。” 瓦兰插着腰,面对着满墙的装备,不自觉扬起嘴角。 “我要那面黑鳞盾牌,还有你们这边最贵的武器。” “啊?” 销售员的笑容僵在脸上,尽管已经猜到了结果,但如此简单粗暴的回答,仍旧令她意想不到。 冷静,冷静。 “那我为您介绍一下本店价格最高的武器吧……” 瓦兰摆出同样和煦的笑容,极为温和地打断了她: “你只要给我介绍它的价格。” 咔嚓,咔嚓。 空气中仿佛传来某种声音。 那是绷紧的神经被踩断的声音。 两个人眯着眼睛,露出牙齿,笑容假得很真实。 “好的。” 销售员歪着脑袋,语气愉悦地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0章 眼前唯一路。 “待会用力呼吸,可能会有点刺鼻,要忍住。” “呲——” 舒格雅手持一罐喷雾,随着顿顿的呼吸,将药剂喷入少年的鼻腔。 “现在憋气,我说能呼吸了再呼吸……好,吐气,尽可能慢地吐出来。” 随着舒格雅的指令,顿顿缓缓地用鼻腔吐气,黑乎乎的絮状物,带着荧光绿的烟雾从鼻孔中喷出,纳入烟筒中。 而后舒格雅晃动喷雾,如法炮制,顿顿配合她的动作深呼吸,喷出的絮状物愈来愈淡。 “瓦兰哥哥,那位姐姐跟你什么关系啊?” 艾露米指着舒格雅,悄声问。 瓦兰关切地盯着顿顿,漫不经心地说:“没什么关系,一个朋友而已。” 少女拿出新买的油檀梳,把头发梳得顺滑发亮。而后熟练地撩起耳鬓的碎发,让金黄的长发瀑布似的垂在背后。 她鼓起胖胖的嘴,皱着眉头,老神在在地和瓦兰一起驻足。 不多时,舒格雅离开玻璃房间,艾露米看了瓦兰一眼,匆匆进入屋子里,坐到顿顿身边。 瓦兰拿下巴指顿顿的方向:“他怎么样了?” 舒格雅揉了揉太阳穴,有些疲惫地说:“还行,用药液把大部分灰烬吸出来了,现在让他自己弄,再吸半小时就能完全清除灰烬。” 瓦兰长出一口气,神经松懈下来。 “那就好。” 舒格雅盯着他,盯得他有些发毛,起疑地检查自己的手脚:“怎么了?我身上有东西吗?” “你背着个龟壳,不嫌重吗?” “呃……” 被对方这么一说,瓦兰才想起来自己背着松鳞盾,勒得肩膀生疼。连忙把盾牌和圆筒放进屋内,有些尴尬地活动筋骨。 “聊聊?” “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地离开灯火通明的学术区,在漆黑森然的密林中闲庭信步。 舒格雅在闭园时间放他们进去,还处理了顿顿身上的伤,若是遮遮掩掩,未免太过小气。 瓦兰隐去缘由与细节,一五一十地把对战告诉了女学者。 “这么说来,是维禄·奥拉先挑战被你羞辱之后,羽烨·丹瑟再来挑战你的?” “不,是维禄·奥拉自取其辱。” 瓦兰敏锐地捕捉到了对方的语病。 “行,然后羽烨·丹瑟马失前蹄,输了对战。但是商家碍于他的权势,依旧拒绝了你,对吗?” “明明战斗后都在为我喝彩,结果一转头全都翻脸不认人!” 瓦兰握紧拳头,愤愤地说。 女学者扶了扶眼镜,对他的澎湃愤慨满不在乎,语气平静地说: “就算羽烨·丹瑟不挑战你,金纹街的大部分商家,也可能自发地拒绝你。” “为什么?” 瓦兰皱起眉头,湛蓝的双眼注视着舒格雅,煞是愤懑。 “你知道‘一盏三足’吗?” 舒格雅在密林里头摘了朵发亮的蘑菇,背对着他问。 “不知道。”瓦兰摇头。 “一盏三足,是金盏区最为显赫的四个家族,它们代表了烟晓都城,甚至是整个烟晓的财富顶点。” 舒格雅揉了揉手中的蘑菇,脆弱的真菌便随成光点,飘散进密林中。 瓦兰顺着她的阐述,继续问:“哪四个家族?” “最顶上的地产大亨卡巴图家族,和白塔的关系尤为紧密,几乎就是半条腿踏进白塔。金盏区最高的那栋建筑,就是他们的宅邸。 在卡巴图之下,路斯、波尔、丹瑟三个家族,分别以钢铁、石材、木材起家,是锻造、建筑和种植行业的巨擘。 在过去的二十几年里,这三个家族在各自的领域内不断发展,竞争合作,势力基本保持平衡。” “但是现在,这种平衡被打破了。” 瓦兰像解开谜题的学生,有些得意地说。 “是的。路斯与波尔传出联姻消息。你挑战狼德,还提前泄露消息,相当于得罪两个家族,谁敢放你进去?” “原来如此啊……” 瓦兰捏着下巴,望着前方黑黢黢的灌木丛,陷入了思考。 寂静的黑暗,很容易便让他忘记了舒格雅的存在。女学者也不去打搅他,轻俏地侍弄着植物。 即便夜色已深,也无法遮盖这片热带植物的艳丽与奇异,四周传来蛙鸣声与窸窣的爬行声。 瓦兰环视繁茂的植被,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舒格雅,你们植物园,该不会就是丹瑟家族旗下的机构吧?” 咔嚓。 舒格雅折断了一节树枝。 她背对着瓦兰,露出动物似的,无害而柔软的眼神。她的眼里倒映隐约的光,像两块光泽内敛的玉石。 “不全是。”她淡淡说。 瓦兰没有多问。只是忽然之间,脑袋里很多疑问都打通了。 自己的直觉一向很准。 他伸了个懒腰,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说: “顿顿的治疗应该结束了,我们回去吧,医疗费用怎么算?” 舒格雅默不作声地在前头带路,诡谲阴森的植物,一遇到她便乖巧地分列两旁。 直到两人抵达学术区,充足的光源让视野重新明亮,她才出声说: “你要请我两顿饭。” “当然可以。” 这一回,瓦兰答应得很果断。 顿顿的伤势已经全好了,在艾露米的胁迫下,他支支吾吾地向舒格雅道了谢。 相比之下,少女就落落大方得多,她站在多季植物园门口,卖力地朝舒格雅挥手: “谢谢你呀,姐姐,我和瓦兰哥哥会再来玩的!” 面对艾露米的殷勤,舒格雅意外地有些受用,笑着和他们挥手告别。 瓦兰又带两人去了趟纸花街,补上一顿丰盛的晚餐。回到委托社时,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 “你们两个,早点休息知道么?” 他蹑手蹑脚地上楼,压低了声音说。 “知道啦,谢谢瓦兰哥哥。” 艾露米轻悄悄地蹲下来,仿佛这样能更小声似的。她挥动手中的小布包,笑得很甜。 委托社有三层楼,二楼是厨房和五间卧室。而顿顿、艾露米和社长则住在三楼。 顿顿刚要和艾露米一起溜,便被瓦兰一把拽住,往房间里拖。 他环抱着手臂靠在门上,堵死了顿顿的去路。 “怎么?还在怕我啊?” “从来就不怕!” 顿顿没正面看他,别着脑袋,声音沙哑,像一头呜咽的野兽。 “不怕我怎么每次见到我都要死不活、要死不活、要死不活的啊!” 瓦兰瘪着嘴说。他宽大的手掌盖在顿顿的平头上,陀螺似的摩挲。 顿顿像刚洗完澡的大金毛犬,用力地摇晃脑袋,晃开他的手,摆出一副一不做二不休的架势,沉声问道: “瓦兰,那个逃犯真的是你杀的吗?” 瓦兰脸上的笑意消失了,他严肃地盯着顿顿说: “是我杀的,我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看穿他假扮艾露米,偷袭杀死了他。” “我觉得你很恐怖。” 顿顿说得很直白,甚至显得有些幼稚,瓦兰却丝毫没有懈怠,诚恳地问: “你觉得我哪里恐怖了?是因为当时我沾了太多血吗?” “不是。”顿顿摇了摇头,黑亮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你杀了人,不怕,也不呕吐,也不伤心,跟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就好像你以前就杀过人了。” 瓦兰愣愣地看着顿顿,完全没想到这个原因。 他才想起来,哪怕是活人死在面前,自己至少都该恶心、惊慌。 可亲手杀了伊米塔,他连一丝恐惧与抑郁都没有,完完全全地接受了这个现实,精力充沛地思考神祇的利害,对付阿卡琳婕,接受委托。 他扶住顿顿的肩膀,眼神哀伤而认真: “听着,我只有十三岁以后的记忆。我不记得自己的童年了,所以我没办法向你解释我的表现。也可能我小时候就是杀人魔。” 他猛地抖了一下顿顿的身体,吓得顿顿猝然后退,四仰八叉地倒在床上。 他站起来,语气柔和了不少: “但我向你保证,即便我是杀人魔,我也不会对你动手,不会对野草园的任何人动手。因为我全部的记忆都在这里了。你明白吗?” 他并不奢望顿顿会明白。 他知道血腥与死亡,能给一个人留下多大阴影;他知道冒着窒息风险施放异能的少年,能有多固执。 他只是说给自己听。 “其实有时候,失去记忆也不算坏事。” 顿顿盯着天花板,声音沙哑而低沉。 瓦兰瞠目结舌地盯着顿顿,喉咙塞着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到最后,他噗嗤笑出声来,重重剐了一下顿顿的脑袋。 “你跟谁学的深沉啊你!” “别拍我脑袋!”顿顿奋起反抗,挥舞着干瘦的拳头。 “就拍!就拍!” “别拍了!会长不高的!” “就拍,欸?我就拍!” …… 顿顿的力气大得意外,蛮牛一样,厮打起来瓦兰完全没占到便宜。 直到把松鳞盾撞倒了,发出哐当声响,他们才意识到还是深夜,偃旗息鼓。 “行了,没事就赶紧滚。” 顿顿把松鳞盾扶正了,涨着脸,支支吾吾地说:“那个任选一样奖励,还有效吗?” “我靠?”瓦兰蹭地坐直了,“你早说啊,现在我进了金纹街黑名单,你说我怎么给你?” “你就说有没有吧!” “有——当然有,顿顿少爷发挥神勇,任选一样奖励是受之无愧的。” “那就好。” 顿顿刚要离开,瓦兰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连忙叫住了人: “对了,社长叫你去训练异能,训练什么啊?” “他说我的异能本来就不稳定,我操纵异能的方式又太粗糙,就叫我去烧石头,什么时候能烧出玻璃,就让我成为正式的代理人。” “啊?烧石头?” 瓦兰的脑海里浮现顿顿吹胡子瞪眼,对着石头舞动青春的模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无情的嘲笑声,立体地环绕在房间里。 …… 夜深后,瓦兰躺在床上,闭目沉思。 他没有进入虚无之地,因为不想。 复盘,整理财产,罗列委托全都不需要了。 诡谲的疑团不必思考,下一次委托结束,很多东西都会浮出水面。 木制品店最为昂贵的圆筒,静静地躺在衣柜的一角,袋子连开都没开。 那是要用来对付狼德的。在他拿到四阶格斗士资格前,不会打开。 四阶全能擂台,将在六天后举办,报名截止至当天零点。 他什么顾虑都解决好了。他什么后手都准备好了。 眼前唯一路,输赢皆有终。 脑海里闪过很多画面,到最后,全变成一个画面。 ——几个小时前,他们三人站在金纹街上,举目无朋,走投无路的画面。 总有一天,他要让金纹街的所有商店,都对他敞开大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0.5章 雪与火 夜色未深,铁腕社群里,一个女人和一名男孩躲在矮树丛里,远远地观望着一桌酒客。 女人穿着一件宽大简单的孕裙,肚子却平坦得很明显,裙摆的位置比抹布还脏。她随手扎了个马尾,黑眼圈深镌在睫毛底下,看起来年轻的脸,却纵横了十几条皱纹。 “待会跑过去,趁他们看不见的时候,偷两瓶酒过来,知不知道?” 她拽住男孩的手臂,低声地吩咐着,男孩点了点头。刚走出两步,就又回头看了她一眼,她用力的扇扇手,手指输在嘴唇前。 “嘘——” 夜色掩盖了男孩的身影,也掩盖了他双臂上的紫青。他静悄悄地走到那桌酒客身旁,心脏跳得很快。 所有人都在交杯换盏,成年人对酒精忠心耿耿,俯首称臣,每有一个喝垮了倒在桌上,其他人的气氛就更加浓烈。 应该没问题。 八岁的男孩这么告诉自己。 他踮脚跑过去,接近那箱酒,快速地瞥了大人们一眼,而后拎起两瓶沉甸甸的酒,飞快地往回跑。 成功了! 尽管女人看不见,男孩还是露出胜利的笑容,一阵小跑。 蓦地,一股强横的力量似从脚踝扫过,男孩脚底打滑,下巴重重扣到地上,两瓶酒脱手而出,砸在地上,发出极为刺耳的玻璃破碎声。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抓着后脚,倒吊着提起来。 口腔里慢慢的血腥味,仿佛浑身的血液都要从嘴里倒流出来。 他看到成年人野蛮而强壮的身体。先是一个,而后是好几个,跌跌晃晃地酒桌边上站起来,将他围成一圈。 “妈妈!” 他本能地喊出声,朝矮树丛的位置求救。 “妈妈!妈妈!” 没有回应。 他透过醉汉们宽大的身体,甚至看见模模糊糊地有个影子,消失在夜色中。 “妈妈!不要走,妈妈,救救我!” 砰! 男孩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戛然而止。 带头的醉汉围上来,邮轮似的脚掌在他背上碾了又碾,醉醺醺地说: “你这小蛐蛐叫你妈叫啊!偷酒偷到老子头上来了!” “咳,咳。” 顿顿费力地呼吸着,他的肺要被挤扁了,对死亡的恐惧,让他双手紧紧撑着地面,尽量给自己身体一点呼吸空间。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咬着牙,眼泪鼻涕一起流,拼命发出声音,用全部的力量道歉。 “行了行了,不要闹出人命来,一个孩子嘛。” 他听到另一个声音帮他说话,心里重新燃起希望,压抑着自己的咳嗽声。 “他肯定也想喝酒嘛,对不对?” 那个人的脑袋从脖子上掉到地上,直愣愣地看着他,烧红的脸,圆突的眼睛爆满血丝,一口发黄的不规则牙齿,像快要融化的蜡块。 “你说对不对啊,小朋友。” 那人突出全部的牙齿,笑着对他说。 他只敢点头。 …… “妈妈,我回来了。” 八岁的顿顿有气无力地拍打着门板。 可以从那扇破了没人补的窗户溜进去,但他不敢。 他的肚子很涨,翻江倒海的难受。脑袋时重时轻,像 那桌酒客灌了他整整两瓶酒,每一瓶,都要他一口气喝完。 “你要是敢停下来,剩下的酒就从你屁股和耳朵给你倒进去!” 迷迷糊糊中,他还记得醉汉的那句话。 他很冷,明明肚子烧得难受,身体却冷得厉害。 “妈妈,对不起,你开门好不好。”他说。 门猝然被人撞开了。 干瘦女人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他刚往里走,女人就一脚踹到他肚子上。 那一脚踹得势大力沉,连拖鞋都踹飞了,他滚出去一米远,瘫软在地上,死活爬不起来。 肚子仿佛是戳破了一个洞,喉咙发涨鼻子发酸。“呕”的一声,他搁浅在自家门前,往外吐酒水和胃酸,在下巴底下混合泥土和血,形成小小的水洼。 整个口腔都火辣辣的,眼泪源源不断地流。 是因为吐了吧,模糊的意识中,男孩这么告诉自己。 女人拽着他的手腕,把他拖进屋子里,他睁开眼睛,隐约能看见天上的星星。 那些星星里面,有一颗是他想念的人吧。 “叫你去拿两瓶酒,你自己倒先喝上了!” “我生你这个废物出来有什么用,你去死算了!” “你知道偷不到东西的下场是什么吗?是死啊!跟你爸一样去死啊!” “我怎么这么倒霉,他骗我说他有异能,把我骗到这种地方,我怎么这么倒霉呀!” “不是说刺激能促使人觉醒吗?顿顿,不要怪妈妈,妈妈是在帮你,妈妈是在救你啊。” 家徒四壁,窗门皆残的屋子里,传出女人疯癫的叱骂声,鞭打声,语无伦次的自言自语;以及男孩的哭喊。 他喊得嗓子都哑了,眼泪也干了,却仍旧无法阻止女人的疯狂。 他不冷了。 “去偷两瓶酒过来。” “不去,要偷你自己去偷。” “你现在越来越大胆了啊!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去不去!” 女人手举着一根铜棍,面目很狰狞。 那是女人特意拜托当仆人的邻居,去金盏区的大户人家带来的。 “我不去!” 他的眼睛里攥出泪水,往墙角的地方退了又退,恐惧地盯着那根木棍。 “行啊,你现在脾气越来越大了,我的话你都敢不听了是吧?” 手臂粗细的铜棍高高举起,而后“咚”的一声落下,撞在男孩原本就满是乌青的手臂上。 钻心的疼痛让他龇牙咧嘴,他张着嘴巴,眼泪从眼眶里流出来,还没来得及喊出声音,第二下抽打便落了下来。 “啊!” 他跌坐在墙角,整个身体都哆嗦了一下,恐惧比疼痛多。 “你现在才十岁,连我都话都不听了是吧?你要干什么?要造反啊?要离家出走啊?你要当孤儿是不是啊!” 女人每抽一下,他就喊一声,圆瞪着眼睛看她,眼泪淌得厉害。 “你还敢瞪我!你想干嘛?想杀人了是吗!我倒要看看你敢不敢!” 坚硬的空心铜棍,一下抽得比一下厉害,甚至在空气中发出阵阵回响。 顿顿的哭喊声愈来愈长,到最后,这些断断续续的喊声终于连在一起,变成他的哭声。 变成他走投无路,无济于事的哭声。 “你不要再叫我偷东西了好不好。每个人都叫我小偷,他们说我再偷东西,就要赶我们走,你知不知道!” 他朝女人大喊。 女人的动作停下了,干枯发黄的头发掩盖那张松弛衰老的脸,顿顿看见她握住铜棍的手指松了松。 他爬起来,抱住母亲的身体,脸紧紧贴着女人的孕裙。 是温暖的。 他想。 而后重物狠狠地抽在他脸上,将他横扫出到墙角,后脑勺正撞墙角。 他眼睛一下就花了。 女人的长棍指着他的眼睛,恶狠狠地咒骂: “你以为我想住在这边是不是!你以为我想是不是!我告诉你,都是你们父子没有异能,两个人都是废物!要赶就让他们来赶啊,我看谁敢赶我,谁赶我我就跟他一起死!” 女人双手握紧长棍,高高举起,再重重落下。 顿顿瞪大了眼睛,惊惶万状地瞪着那根愈来愈大的铜棍,盯着女人怪兽似的发狂身影。 那一个刹那,很多念头闪过他的脑海。 他在想为什么这是自己的母亲,他在想为什么父亲要死得那么早,他想起在大街上看到的孩子。 为什么他们能得到爱? 为什么他不配得到爱? 他张大了嘴巴,想说“不要打我了好不好”。 可是在那一个刹那,一股从未有过的能量涌过他的身体,从上至下,从里到外。 他的喉咙里亮起火光,烈焰咆哮着从他口中喷涌,扇面一般,向四面八方涌去。 尖叫声传来,他看见母亲在烈焰中挣扎,他看见火焰在还未下雪的冬天,迅速地沿着干燥的木材与布料。 “妈妈!” “别过来!” 女人的孕裙熊熊燃烧,将浑浊的白燃烧成纯粹的黑。 她在笑。 她在肆意地笑。 火焰蔓延到她的身体,她却没有呼救或呻吟,而是癫狂地笑着。 异能是多么美。 力量是多么美。 “顿顿,我的好儿子,快跑呀!” 铜棍滚落到墙角,轻而易举地撞下一大块木板。 这本就是一栋危房,在火焰的摧残下,脆弱得如同纸片。 “快跑啊,儿子!” 女人的头发熊熊燃烧着,火焰很快开始挖掘她的头皮。她圆睁着眼睛,声音嘶哑。 顿顿哭不出来,蔓延得过于迅速的火焰,甚至连他的眼泪都蒸干了。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敢再去看魔鬼般的母亲。 跑,跑,跑! 他的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火焰蔓延了视野里每个地方,除了一个地方。 那个破碎的,他们一直没有钱修补的窗台,窗外的夜色透进来,又很快被火光遮盖。 他在女人的笑声中,往大火中的夜色奔跑。 嘎吱—— 一面根部腐朽的墙体,朝着男孩的方向缓缓倒下。 他是被冻醒的。 身体发烫,四肢颤抖,醒来时眼前只有黑和白。 黑的是炭,白的是雪。 隆冬的深夜,下了一场罕见的雨雪。 金碧辉煌与残破不堪,同覆盖在沉厚的鹅毛下。 雪地上有脚印,远远的还有嘈杂的人声,却始终无人敢靠近这一处废墟。 顿顿在承重墙下面等了很久。 墙体、门板、桌子,恰好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遮挡住他营养不良的身体。 他夹在这片拥挤的废墟中。第一次产生了被拥抱的感觉。 他很饿,脑子里一片空白。异能、火灾与寒冷掏空了他的体力,也掏空了他的大脑。 但直觉告诉他不要出去。 不能出去。 他等了很久,终于等来不远处,一队整齐有力的脚步声,透过碳黑的门板的缝隙,偷偷地看那个地方。 废墟外聚集了一队人,衣着整齐,容光焕发,胸前的徽章闪闪发亮。他从未在铁腕社群见过这么得体的人。 这队人刚抵达火场,便立即投入善后处理,或是力大无穷,或是喷云吐雾,展现出各种神乎其技的力量。 他看见烧毁的木材家具被搬离原地,迅速销毁或收集;也看见一具焦黑枯瘦的尸体被运出废墟。 奇特的是,他并没有生出太多悲戚,而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这队人马身上。 这就是御塔人么? 看见那些奇特的异能,他产生了某种归属感。 渐渐的,救援队的整理区域越来越小,很快就到了他附近,他躺平了紧闭双眼,心跳得很快。 救援队的行动似乎慢了下来,一边处理废墟,一边聊着些什么。 “又是火灾?怎么这一带的火灾这么严重啊?” 一名御塔人一边溶化木材,一边抱怨。 “你知道什么,就铁腕社群这种地方,不着火都怪咯?” 另一人一边说话,一边喘着粗气,把沉重的石料掷到地上,发出震动耳膜的碎裂声。 “我听说这里的人啊,藏了很多高度酒,特么喝起来跟不要命一样,你说夜里一喝醉,再点根烟什么的,着火不是常事吗?” “唉,其实这种地方该管管的。” “得了吧,现在域主忙着巴结铂德家族,一心一意想晋升到钻石阶,哪有时间管理这种破地方。” 一个听起来要老练,成熟得多的声音,打断了这场闲聊: “行了行了,都滚去干活,把把火场打扫完,跟你们无关的事情别多话!” “队长,这里还有活人!快来看!” 顿顿听到有人在他耳畔喊。 他压低了呼吸的声音,眼睑紧张地颤抖着,紧张地等待对方发现自己。 冷风紧接着漏了进来。 庞大的遮掩物一一撤离,余烬中那股熟悉的,破败的味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冰冷而新鲜的空气。 天光刺伤眼球,冰冷刺伤皮肤,腥臭刺伤鼻腔。 他这才发现自己在黑暗中待了太久,忘记了自己衣不蔽体。 他慢慢睁开眼睛,透过御塔人们高大,强壮,挺拔的身影,去看四周的断壁残垣,看已经被夷为平地的家。 御塔人看着他,因他的沉默而沉默。 记忆的自我保护被摧毁了。 那一瞬间,他终于清晰地想起来,自己做了什么。 隆冬的拗哭,比昨夜的雨雪更大。 “好了,以后这里就是你的新家了。” 老人扎了个丸子头,但因为发量过于旺盛,看起来像一个花白的扫帚。 “放开我,放开我!” 他愤怒地拖拽着老人的手臂,想要将对方拖在原地,却被对方半抱半抓地往前走,最终还是抵达了目的地。 一条平庸的街道,一栋平庸的三层楼建筑。 “我有异能的,我只是忘记怎么放了!你为什么要带我走!” 他哑着嗓子,怒气冲冲地朝老人大喊。 他朝着老人张嘴,拿手指去抠自己的喉咙,抠到都干呕了,连点火星子都见不着。 “啊!!!” 顿顿恼怒地那拳头撞自己的脖子。 为什么不想要的时候,异能偏偏找上门来;想用的时候,却半天都用不出来! 距离那场大雪已经过了一个月。 御塔人将他带进白塔,供他的吃穿用度,给他提供了房间,还二十四小时呵护,看护他。 这些都是他未曾得到的。 一开始,他还沉浸在悲拗与恐惧中,无论哄骗还是严审,一概不答。 但当他习惯了高塔内舒适的床铺,芬芳的药品和新鲜的食物。便将自己拥有异能的事情和盘托出。 他知道,只要施展出异能,他也可以和那些救援他的人一样,成为一名威风,挺拔的御塔人。 但是他失败了。 毁灭仿佛幻梦,无论他如何刺激自己的喉咙,甚至生吞一碗肥腻的牛油,都无法激发出半点火焰。 那群御塔人也从一开始的严阵以待,变成了几天后的半心半意。 便是在他失败的第七天,扫帚头的老人,申请将他领养,一路带到了这条街道。 儿童最为敏锐。 从高耸的白塔到低矮的商铺,从如新的房间到尘扑的街道。 他哭了一路,也喊了一路,却始终是被带来这里了。 “你放开我!” 顿顿手脚并用地攻击这名老人,甚至用牙齿去咬,去吐他口水。 尽管老人哄了他一路,他却恨透了这个人。 倏地,老人拖拽着他的手臂,迅速地将他拖进暗巷,狠狠地撞在墙上! 黑暗中的记忆又袭上心头,他看着老人的脸,那张和善又卑微的脸,在半光半亮中,显得阴森而诡异。 “我知道你觉醒了,但是你应该感谢我把你救出来!不然等你真的放出一能来,你就死定了,明白吗?” 老人的嗓音很低,仿佛一块砸开的玻璃,一下一下挂着见骨的皮肉。 “你……你胡说!”他挥舞着拳头,奋力地打在老人的额头上。 老人又是捏着他的肩膀,将他往墙上狠狠一撞,撞得他头晕目眩。 “你以为那些御塔人是在等你施放异能,好让你加入他们吗?” 老人眯着眼睛,恶狠狠地说, “他们在等你觉醒,等你放火,好确认你是纵火的凶手,给你安上罪名,发配到烈焰苦狱去,你知道吗!” 顿顿愣住了。 他突然想起八岁那年,自己去偷酒的那个夜晚。 如果那一晚自己成功了,可能会越偷越大,越偷越熟练,直到某一天犯了众怒,被意识不清醒的酒客打死。 原来很多事情没有对错,无论成败,都是死局。 他眼睛里的光迅速暗下来。 “放我进去吧,不是要领养我吗?”他说。 扫帚头的老人将他放到地上,牵着他走出巷子的那一刻,又变成了那个耐心谦卑、乐于哄骗的老顽童。 老人请请扣响野草园的门。 “麦加罗,孩子送来了。” “稍等。”屋内传来另一名老人的声音。 他站在街道上,不去理会路人们的絮语与视线,感觉不到一丝尴尬与不适。 是另一个严厉的家长么?还是一个假谦卑的老人?亦或是等着他觉醒异能,好把他当摇钱树的商人? 门嘎吱一声被打开了。 一股甜腻的香味扑鼻而来。 蜡烛的光线,重新点亮了他本已灰暗的眼睛。 光着脑袋的女孩手捧蛋糕,慢慢地向他走来。 “祝你生日快乐,” 稚嫩的声音唱。 “祝你生日快乐,” 拄着拐杖的老人,高挑的成年女性,有酒窝的短发少女,戴眼镜的哥哥,气质儒雅的男性。 “祝顿顿生日快乐——” 他们一个接一个加入了歌声,缓缓走到他面前,蜡烛的火光,让他的双眼缀满繁星。 “祝你生日快乐。” 头发深棕,瞳孔湛蓝的矫健少年突而出现,从楼上高高跃下,极为准确地把一顶生日帽戴到他头上。 他哭得特别大声。 “说,今年又许什么愿望了,是不是许的觉醒异能啊?” 瓦兰搭着他的肩膀,老神在在地说。 “我早就觉醒了,只是用不出来而已。” 顿顿拿手肘撞开对方的手,不屑地说。 “得了吧,你都说多久了,还描述得有板有眼的,什么能喷火,喉咙会觉得沙哑,怎么怎么地,我看你是得了妄想症。” “我真的有异能!” 他恼火地昂着脑袋,气冲冲地对瓦兰说。 “行行行,你就是有。”瓦兰瘪着嘴,不情不愿地看向窗外,湛蓝的瞳孔突然变得很深。 “艾露米前几天也觉醒了,要是你也觉醒了,就只剩了我来。” 顿顿随着瓦兰的视线,俯瞰熙熙攘攘的石月街。 来到这条街道两年,尽管一抬头就能看见白塔的身影,他却已经不再憧憬。 委托社的其他人都出去了,包括艾露米。他们觉醒了异能,都能成为代理人,唯有他和瓦兰,无事一身轻。 “其实我觉得,没法觉醒也不是坏事。”他说。 瓦兰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脑袋,恶狠狠地说:“我看你是安逸惯了,不觉醒异能,怎么成为代理人?” “不能成为代理人就不能!成为代理人有什么好,异能说不定还会伤人,你忘了之前异能者伤人的新闻吗?” “嘁,那以后呢?让社长养你一辈子啊?还是干脆离开野草园?这里是委托社,成不了代理人,我可不敢厚着脸皮留在这。” 顿顿一时无法反驳,只得黑着脸不说话。 “怎么了,生气了啊?” 瓦兰见状,扑上来挠他的咯吱窝,挠得他哈哈大笑。 “喂,哈哈,哈哈,别挠了,别挠了。” 他挥舞着拳头反抗瓦兰。两人一路厮打,瓦兰假模假样地让他,很快被他逼到了三楼的窗台。 “服不服,服不服!”他踮起脚捏着瓦兰的脖子,恶狠狠地喊。 “服了服了,服了。”瓦兰气喘吁吁地说。 他刚刚松手,瓦兰的双手便蛇形蹿上来,直捣他的咯吱窝,挠得他浑身发痒暴跳。 顿顿下意识地反抗,扭着瓦兰的肩膀把他往后推,却反被瓦兰的力气揪起来打了个转。 他们都忘了这是在三楼,一个不小心,顿顿的上半身悬到窗台外。 “别闹了,我要掉下去了!”他瞬间反应过来,高声喊道。 瓦兰的反应比他更快,几乎用了全力扭转他的身体,刚将他放稳到地上,一个不慎,自己的身体彻底倾斜了出去。 “瓦兰!” 他抓住瓦兰的手臂,眼看着瓦兰的双手在他手中越滑越远,最终紧紧掰住窗沿。 他探出窗台,惊惶地看着瓦兰双腿悬空,在空中无助地晃动。 “我接你上来!” “不行……我爬不上来,我就能跳下去。” “我……我……” “你不是有异能吗?用你的异能,把三楼的遮雨帘烧断,遮雨帘掉下去的时候,我能用它作跳板,跳到地上。” “这根本不可能,”他焦急地回绝,“而且,而且我的异能还……” “我相信你。” 瓦兰笑得很勉强。 他浑身是汗,扒在窗沿的手指已经紫红了。 顿顿不再说话,急匆匆地跑下楼。 楼下围观了很多人,也有很多人开始组织营救。 但顿顿知道,瓦兰撑不到那时候。 他看着委托社的屋顶,宽大的遮雨帘,如果轻飘飘地落下来,的确可以成为瓦兰的空中跳板。 但问题是,他要越过瓦兰的身体,将那处遮雨帘烧断,使其掉到地上。 他焦急地抠着自己的嗓子,鼓起嘴巴对着阳台的三楼喷吐,却始终做不到。 母亲的死亡,御塔人的身影,扫帚头老人的话,都在他耳畔不断地回荡着。 瓦兰的身体一顿,又是一顿。 他吼,他喊,却始终无济于事。 快啊,快啊! 他喷不出来。 他会毁了一切,他会伤了所有人,他会把一切搞砸。 慌乱中,他看见瓦兰转过头,满身大汗地看着他,对他比了个嘴型。 我相信你。 很多事情,没有对错,无论成败。 少年的喉头冒起火光,喷涌出极具技巧性的,长虹般的烈焰,完美地擦过瓦兰的身体,烧断了顶楼的遮雨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1章 第一场对战 清晨的白狮竞技场,比夜晚冷清萧索。 关于全能擂台的海报,贴满大门内外最显眼的位置,狼德的大头照随处可见,浮夸的描述只多不少。 瓦兰只听得见格斗士的拳头和腿脚,看不见看客的豪掷千金与红颜一笑。 红线那头人流热络,黑线那头有出无进。就连服务台中心的白狮雕像,看起来都苍老了几分。唯有几名值夜的接待员,在临近轮班的时刻,依旧维持着礼貌的微笑。 “帮我安排一场二阶的对战。”他说。 “二阶是吗?有种类和场地需求吗?”接待员问。 “无异能武器战,场地的话……” 瓦兰琢磨了片刻,迅速给出答案, 什么场地都可以。” 他要的是快速升阶,挑挑拣拣只会降低效率。 “好的,瓦兰先生,请您稍等片刻……安排好了,对战准备开始时,会有人带您去二楼。您有什么需求,也可以通过服务铃呼叫。” 瓦兰朝接待员点点头,跨过红线,随手找了间休息室,开始做战前准备。 他仅带了两把兵刃——蠢货才会一次打空底牌。 刚要关门,便有人挥着手跑过来,气喘吁吁地抵住门。 “几天没来了吧,兄弟?” 戈瑞乐靠在休息室门口,双眼浮肿,胡子拉碴,连平日最为标志性的笑容,此刻都有些虚弱。 “对啊,所以这几天得早点来,不然到时候升不到四阶,可就丢大人了。” 瓦兰拿了润滑油和磨刀石,正在打磨随心短刀。休息室的东西免费自取,他可不会奢侈到浪费山黄水。 他看了戈瑞乐一眼,随口问道: “你不也来得挺早的么?” “我?”戈瑞乐摇摇头,头发油得打结,“我是熬了个大夜,忙着呢我。” “忙什么啊?打单子?” “对喽,现在是旺季,客人们肯出门看对战,我肯定得多打几场。不说了,我就是来和你打个招呼,还得赶快回去休息了,再见。” 戈瑞乐朝他有气无力地挥挥手,笑得很虚弱。 “再见。” 瓦兰朝他摆摆手,而后停下手中的打磨工作,凝视戈瑞乐离去的背影。 肋骨有伤,肩膀和手腕紫青,左眼的血丝远多过右眼,脚步明显不均匀。 这种程度的伤口,不在职业打手的接受范围内。 如果是和同等水平,或低于自己水平的格斗士作战,不会受这么严重的伤。 戈瑞乐在说谎。 但愿这个谎言和自己无关。 瓦兰挑了挑眉,继续擦拭手中的武器。 敲门声很快响起了,他将武器入鞘,跟随接待员走上二楼。 与一楼的罐头训练室不同,二楼的对战台是开放的。 即便是潜水场地,也是悬在空中,外壳透明的球体,如同深蓝的吊灯。 早晨的观众很少,借着这个机会,他迅速地观察周围的场地。 打上三阶有三个条件: 一、在每种场地中都获得一场胜利。 二、获得一次三连胜。 三、完成前两个条件后,获得晋级赛资格,三次挑战,只要有一次战胜三阶格斗士,就能晋级。 因为,他势必会遭遇所有场地的战斗,必须悉心观察。 但是走着走着,瓦兰突然发觉有些不对劲。 离他他不远处的平地对战台,观众席竟然座无虚席,甚至显得有些拥挤;气氛热火朝天。 格斗士、裁判和观众,齐刷刷地盯着他的方向。 每靠近一步,瓦兰就感觉到心头有股莫名的压力,不断攀升,不断打压他的神经。 “瓦兰先生,这里就是您的挑战场地。” 接待员停在前方,面带微笑地指向拳台的方向。 在数百名观众的逼视中,他走上拳台。 在他对面的是一名赤膊的格斗士,光着脑袋,模样凶横,身高直逼两米,膀大腰圆不必赘述。 他佩戴一副丁字拐,却罕见的不是金属制,而是木制。 一见到瓦兰,这人便如打了兴奋剂般,往地上啐了口口水,恶狠狠地说道: “野狗。” 这似乎……有些明显啊…… 瓦兰挑了挑眉,挑衅地朝对手勾勾手指。 “你家羽烨少爷都赢不了我,更何况你一个仆人?” “你这个废物玩意,没了异能者保护你,也就打打嘴炮了。” “打完你就知道了,我还能把你尿都打出来!” 两人你来我往,各种下三路的说了几个来回。 瓦兰知道,垃圾话是最能煽动观众的环节,可是他说得嘴都干了,满场的观众还是静静坐着,不为所动,目光无声地击中在他身上。 这反而比虚张声势的对手更令他心里发毛。 裁判短促地吹了两声哨子,而后气沉丹田,高声大喊: “无异能武器战!平地! 瓦兰——对阵——塞博勒——” 尖锐的长哨声,瞬间点燃的所有人的情绪。 瓦兰先发制人,抽出随心短刀,段段延伸,化作一柄长刀,在空气中留下银白的残影,直劈向塞博勒的腹部。 高大的塞博勒迅速屈膝,横过手臂,手背上的木质拐棍挡住一击,强壮的手臂一挥,竟直接把瓦兰的劈斩弹开了。 木头有古怪。 他瞬间意识到了这一点。 除了硬化涂层,木头本身也极具韧性,凭借碰撞之下的弹力,轻松地弹开了他的攻击。 瓦兰又是一斩,刀锋悠悠刺向塞博勒的面门,壮汉短短嗤笑,握住手柄甩动拐棍,倏忽之间,棍影飞闪,轻而易举地撞开了刀锋。 撞击声却并未响起。 瓦兰的手臂不收反展,瞬间探出手臂,与此同时,刀锋以更快的速度收缩,再探出! 塞博勒慌乱地舞动手臂,另一手高高劈下,硬护住面门,竟生生压下刀刃。 瓦兰心念一动,刀刃瞬间收缩,沿着赛博的手臂“铮”一声入鞘,瞬间化作黑色手臂。 塞博勒分毫不让,抬腿扫过一道鞭影,瓦兰趔趄蹲伏,抱着脑袋一个后翻,刚刚落地,便听到砰砰两声响。 塞博勒的双拐状到地上,而后不断弹动,发出砰砰乓乓的声音。他的左前臂淌着血,急速的械斗,让血淌得厉害,手掌通红,血不停往下滴。 这一招是瓦兰昨晚刚研制出来的,核心是把握住三种速度: 先慢速伸臂,同时慢速延伸刀刃; 在对手确定抵挡之后,手臂不退反进,中速伸臂,同时高速收回刀刃; 最后手臂稍稍偏转,再高速延伸刀刃。 利用速度差,在短时间内形成二连突刺。 可惜,塞博勒的反应还算果断,瓦兰只能主动取消突刺,让刀刃在对方手臂上留下更深的伤口。 塞博勒身下的血点愈来愈多,瓦兰知道,只要再多制造几个伤口,打持久战,自己稳赢。 两人气喘吁吁地盯着对方,沿着对战台碎步走,伺机而动。 蓦地,瓦兰捕捉到对方晃神的瞬间,握紧刀刃,如潜行的豹子突然冲出! “准备——” 极度嘹亮的声音,让瓦兰身体一滞。 他有些困惑地抬起头,看见一名中年观众站了起来,嗓音极其高亢: “塞!博!勒!” 死尸一般的观众,同时活动了起来,将嘴巴拱成喇叭形: “加油!” “塞!博!勒!”“加油!” “塞!博!勒!”“加油!” “塞!博!勒!”“加油!” 洪钟雷鸣般整齐的呐喊,震动着瓦兰的耳膜。 原本一动不动的观众,瞬间开始组织活动,从座椅下方拿出各种各样的横幅、灯牌、手幅、海报。 “全世界最好的塞博勒”、“塞博勒加油”、“打倒野狗大行动”、“瓦兰不配赢”…… 各种标语,配上塞博勒的大头照、全身照,甚至还有他被打得吐血的四格漫画。 最恶心的一条标语,上面写着: “异能只是有迹可循的工具,可有些人一辈子都得不到。” 无名火蹭地从他心底生了起来,瓦兰终于明白,此前感觉到的怪异是什么东西。 他皱着眉头,看了裁判一眼;裁判先是点点头,而后无奈地摊手,表示这并不违反规则。 山呼海啸般一边倒的加油声,各种膈应他、恶心他的横幅海报,以及塞博勒愈发刺眼的得意笑容。 瓦兰握紧双拳,手中的刀刃一寸一寸伸长。 “都是些……什么鬼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2章 场外 塞博勒的双手往周围压了压,观众席瞬间鸦雀无声,转而用大面积的横幅遮住面部,也霸占了瓦兰的视线。 他一步一步地迫近瓦兰,右手的丁字拐来回旋转着。 “前后左右,全都是我的人,你拿什么跟我斗?” “嗤。” 瓦兰冷笑了一声,盯着对方左臂的伤口,像孤狼盯着野牛身上的破绽。 场外的人再多,在这一方平台内,也只有两人在作战。 他抬起随心短刀,疾步逼近塞博勒,展臂突刺,故技重施!这一次,塞博勒抬起右臂的同时,左臂的拐棍甩动,双管齐下,前后挡在身前。 瓦兰手中的长刀快速移动,呼吸之间变换了次方位,却被那副灵巧的丁字拐统统挡住。 一旦对手有了防备之心,灵活性的优势就荡然无存,剩下的,就是体型所带来的差距。 塞博勒抓住一个空档,主动出击,拐棍撞开长刀,仅擦出微小的伤口。 瓦兰身形往后一晃,高近两米的壮汉便抬腿扫过,刀刃再次延伸,如一段竹竿,正对着塞博勒的腿脚落下! 啪! 极为凌厉的抽打声。 塞博勒强横的腿脚竟直接撞开了刀刃,瓦兰五指握紧刀柄,手臂却已无法控制方向,身体被牵扯着跌坐下来,刀刃迅速缩短,化成拐杖的长度,堪堪撑住他的平衡。 太勉强了。极度伸长之后,刀刃的硬度连同锋利度都降得厉害,甚至连对方的腿脚都敌不过。 两者相撞,塞博勒并未继续扫过,而是借助着碰撞力滞住身体,转为跨步,手中的两道丁字拐锁链一般甩动,攻势连绵不绝。 瓦兰迅速收起刀刃,并未起身,就地一滚躲过攻击,避到塞博勒后方。 这名体型庞大的格斗士转身,又是腿脚配合拐棍,两段攻势,周而复始,不断迫近瓦兰的位置。 与此同时,全场的观众再次开始舞动横幅,为塞博勒加油。 在暴风骤雨似的进攻下,瓦兰没有再次伸展武器的时间。 更糟糕的是,观众的欢呼声遮挡了拐棍的甩动声,他现在只能凭借双眼去判断局势。 躲闪挪动,转眼之间就被逼近擂台角落,修长的拐棍与腿脚,不停压缩着他的生存空间。身后传来前排观众的嘘声,拉扯他的神经。 他再次躲开的塞博勒的践踏,接踵而至的是更大的嘘声,以及避无可避的拐棍。 塞博勒的身体仿佛一张人形蛛网,将他逼进死角,拳头带着拐棍的一边重重落下。 瓦兰伸出了手,双手。 右手的随心短刀刀刃喷射,还未长出,瞬间被拐棍撞上,啪地一声飞了出去,在空中才开始延伸,打了好几个转。 与此同时,左手夹着一道银光,借随心短刀掩护的瞬间,正面迎击! 咔。 那道薄如蝉翼的银影,撞上极富弹性与任性的木质拐棍,并未被弹开,而是牢牢嵌入其中,仿佛鳄鱼锋利而尖锐的牙齿。 塞博勒睁大了双眼,瞳孔剧烈紧缩。 “怎么可能!” 壮汉扯回右手,想要以此钳制瓦兰;同时左手的拐棍迅速反扑。 哪怕以一根拐棍为代价,只要将瓦兰的武器一并带走,凭借身长、力量的差距将其绞在怀中,剩下的,就是单方面的捶殴! 但他失算了。 那道银色的光影太快,太狠,从掏出到命中,如入无物,毫无阻碍地切开了他的拐棍,而后击中他的右手,狠狠地切入他的手臂。 直到此时,他才看见那是一把匕首。 一把极薄的锯齿状匕首,割肉断皮,呼吸之间。 他看见瓦兰发狠的眼神,湛蓝的眸子霜凛初降;本能地往后退,不曾想,同一时间,瓦兰也迅速后退。 中计了! 这是塞博勒后退第一步时,脑海中浮现的想法。 而后尖锐的疼痛,瞬间撕裂他的意识。 被匕首切入再迅速拔出,创面毫无悬念地裂开,受伤的组织像破开的气球,血往外崩。 火烤一样的疼痛令他龇牙咧嘴,左手想要止血,却反而压迫到了受伤的组织,血丛指缝喷出来,短短十数秒,伤口加重的两次。 塞博勒无法阻止瓦兰跑去捡起随心短刀。 只要稍微强大的晃动,他甚至能感觉到伤口唇瓣一样晃动。 瓦兰手中的锯齿匕首,甚至连血液都没沾上多少,只有锯齿处斑驳的血点,光滑得仿佛一件艺术品。 某些压迫的目光,从观众席上传来。 按照现在的情形,为了手臂的健康,他应该认输。 但塞博勒知道,那是在提醒他,可以输,但不能认输;一旦认输,他连家仆都没得做。 他强悍,高大,勇猛。 所以他不可能承认,高高在上的大家族罔顾他的伤势,要把他像消耗品一样,用到枯竭。 成年人有成年人懦弱的方式。 什么竞技精神,什么公平对决,都是狗屁! 既然从一开始就玩脏的,那就脏得彻底一点。 输了对战,他什么都没有! 他朝观众席点了点头,松开伤口,任凭血液浸透双手,膝盖把完好的拐棍撞断,变成两段尖锐的木刺。 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空气中传来令人恶心的血味,血液与汗水滴落在地面,混合成肮脏贫穷的颜色。 瓦兰很疑惑,塞博勒为什么不认输。 所有的观众放下手中的横幅,哗啦啦如潮水褪去,面目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 仿佛丛林中的猎手卸下保护色,露出丑陋的螯肢与口器。 围猎开始。 塞博勒手握木刺,鬣狗一般扑向瓦兰,血液不停地往后洒。 瓦兰沉心静气,迎面相斗! 这是无异能武器战,双方的装备已然完全不同。 他左手短匕,右手长刀,无所畏惧。 刀刃伸至一米多长,塞博勒刚刚迫近,瓦兰便当头横扫,如疾鞭一般扫过对手面前。 塞博勒还不死心,企图凭借臂长刺出木锋;瓦兰只是稍稍停手,刀刃迅速延伸,逼向塞博勒的喉咙,刹那间,塞博勒脸色发白,双腿急退,堪堪躲开刀刃,便趔趄着向后摔下。 差距已然明显。 瓦兰接着这个机会,逼近塞博勒身侧,塞博勒只能抬起受伤的手,无力地抵挡要害。 速战速决吧。 他看见对方手上,唇瓣似的翻开的伤口,这么告诉自己。 这一击,他要把塞博勒踢昏。 他伸出脚,钩开塞博勒的手臂,迅速抽回,直击壮汉的太阳穴。 嘶啦—— 强光从观众席上射下,让他瞬间失去视野,飞腿凭着本能落下,被塞博勒一拳撞开。 木刺幸运地扎中他的鞋面,让他躲开伤口,迅速抽身。 眼前忽明忽暗,骤亮令他想起蜗睦·路斯的审讯,观众席上方,几人收起遮光面具和强光手电,神色无常。 塞博勒在他对面,缓缓地站起来,斗士的双眼已经涣散,现在只剩下嗜血的莽兽。 “你未免……也太蠢了一点。” 塞博勒说。 窸窸窣窣的观众,影影绰绰的眼睛,死气沉沉的面目。 比丛林更野蛮,比礁石更险恶。 “我本来在可怜你。” 瓦兰缓缓地转动手腕,活动骨骼。 “但你根本不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3章 滚 瓦兰把刀刃又延伸了半米长,一动不动,戏谑地看着塞博勒。 他什么都不需要做。 用不了多久,塞博勒就会因为失血而昏迷。 看台上的毒蛇只能协助攻击,却无法提供治愈。 果不其然,塞博勒手持两段木刺,脚步跌晃了两步,而后助跑冲刺,向瓦兰冲击。 他站定不动,长刀斩断了对方从左边攻击的可能,同时左手反手握紧匕首,迎面相击打。 不曾想,塞博勒并未躲避,反倒兵行险着,削铁如泥的匕首和木刺撞了个正着,轻易没入其中,却不再前进。 对方竟以木刺为护垫,仅用手指便夹住匕首! 塞博勒的左手握着另一段木刺,迅速刺向瓦兰,还想复制此前的二连击。 然而情势早已大不相同,瓦兰右手的长刀甩动,发出抽打空气的咻咻声,迅速砍向塞博勒,塞博勒仓皇松手,迅速向后逃遁。 一时之间,竟被瓦兰逼至看台边缘,手中仅仅余一根木刺。 瓦兰乘胜追击,微微低头,冲向对方。 果不其然,看台上再度亮起强光,朝着他的方向直射。 他眯起眼睛,脚步乍停,刀柄悬胸,刀锋骤然暴刺! 只要锁定方位,剩下的,全交给手中的武器! 忽然,脚下地面一震,瓦兰的刀锋硬生生偏转了角度,被塞博勒又一次躲过。 他收回刀锋,有些懵地抬起头。 在对战台四周,几名肥大的观众,摔在地上,目测加起来得有一吨,白花花的肚皮淌在地上,哎哎哟哟地叫唤着,来回打滚。 就是这些重量级观众的落地,让场地为之一振。 其他观众假模假样地把他们扶起来,恬不知耻地坐回观众席。 “靠……” 瓦兰握紧了拳头,眼睛里快要喷出火来。 他再度挥刃前行,这一回,从上至下劈砍,特意避开了拿强光手电的观众。 不曾想,这一面的观众瞬间翻转横幅,横幅的背面,居然是黑白螺旋的图片,剧烈晃动,一时间令他迷了眼,刀下人再度逃逸。 他再度转向,第三次逼近塞博勒,整段刀刃横着面向对手,对方避无可避,几乎已经做出了等死了姿态。 “瓦兰哥哥,不要!” 身后响起少女的声音。 瓦兰脑袋轰地炸开,本能地停下动作,转头看向观众席。 一名黑色短发,十一二岁的少女,模仿了艾露米的声音,得意洋洋地朝他翻白眼。 于是塞博勒再度逃离。 假装火灾、敲锣打鼓、对着他脱衣服、喷干冰、利用掌声频率打乱他的节奏…… 甚至有人专门带来了牙牙学语的婴儿,在看台上制造耐人寻味的臭气,伤敌伤己。 每次瓦兰要给塞博勒致命一击,观众们就使出各种花招,来阻挠他的心动。 他的体力并未受多大的影响,动作却愈来愈粗暴,愈来愈浮躁,到最后,甚至是进攻失败了,也要泄愤似的抽打地面。 塞博勒的鲜血铺在地上,仿佛一张猩红的地图。两人不断追逃,踩水声不绝于耳。 高近两米的格斗士,此刻似乎只剩下本能,疲倦地逃跑着。 手上的伤口还在汩汩冒着血,瓦兰能看见塞博勒的身体不时摇晃,很快就要体力不支了。 他转过头,环视着周围的对站台。 勇者的对战场,此刻却成了菜场一般嘈杂吵闹,腥臊杂乱的场地。 是时候了。 他告诉自己。 塞博勒不过是一条放血的饵,真正的鬣狗,是环伺在看台上,不知羞耻的观众。 如果不现在打败对方,哪怕最终赢了这场战斗,自己今天也没力气进行任何对战。 他心意已定,迅速地甩动手中的锯刃,随心短刀来回调整着长度,穿刺空气。 收,放,收,放。 只要他下达指令,随心短刀就会跟随他的意识,迅速变换长度。 他抬起头,观众们的眼神充满讥讽与嘲弄。 既然被骂作野狗,就用野狗的方式解决吧。 他把随心短刀与锯齿匕首,调整至同一长度,而后匕首入鞘,两者置于同侧。 塞博勒看见他的动作,重新振作起精神,从地上随便捡了段木块,血丛牙齿间留下来,虚张声势地朝他笑着。 瓦兰的脚步飞驰,在血面带起一串踩水声,踏出一条飞溅的红路,手臂始终按在腰间,在两把兵刃中来回。 锋利的匕首,还是诡诈的短刀? 塞博勒的精神已无法支撑他思考,只能本能地抬起双手,握紧拳头,维持格斗士的姿态。 但是看台上的人,却有足够多的准备时间。 他们便是为此而来的。 有几人迅速戴上遮光面具,同时中央一人拿出强光手电,开启开关。 近场区域,肥胖的观众终于休憩完整,组织第二次震地。 四五名小女孩从座位上站起,各自捏着嗓子,模仿声调。 在瓦兰的正前方,几名浓妆艳抹,佩戴着廉价珠宝的女郎已经解开衣襟。 瓦兰抽刀了。 所有的目光都锁在他身上,他抽出的是随心短刀! 刀刃从刀柄中刺出,不断延伸,不断拉长。 观众中不乏格斗者,从瓦兰的姿态中,当即判断出这一轮攻势非比寻常! 瓦兰高挥刀刃,越过身体,而后刀刃迅速砍下! 强光,震地,仿声,女体同时发动! 纵使有再多手段,视、听、说、触同时干扰,瓦兰必然招架不住! 他们猜对了。 瓦兰手中的刀刃脱手而出。 而后在空中迅速延伸至竹竿的长度,足够的助力使刀刃延长旋转,竟高高腾起,对着观众席扫来! 他们猜错了。 瓦兰的刀刃,从一开始就是向着他们来的! 看见迎面飞刃,观众一时间乱了套,数十人人尖叫着拿起横幅抵挡,而几名看起来像格斗士的,甚至直接发动异能,严阵以待。 更多的是看见不断伸长的刀刃,害怕波及自己,惊惶逃离的懦弱者。 观众席骤然崩溃,人们推搡挣扎,哄闹拥堵,尽管有人大喊着要维持秩序,却始终无法解决乱象。 喷雾瓶、手电筒、面具、尿布之类的东西,乱挥乱洒,闹作一团。 趁着混乱的间隙,瓦兰冲向塞博勒,抬腿将人踹到地上。 塞博勒躺在地上,正对着他,双眼泛红。 瓦兰掏出锯齿匕首,对准塞博勒的咽喉,高高落下! 他的烦扰、他的愤怒、他的烦躁,全都终结于此! 而后他骤然停住! 身体艰难地带动手臂,硬生生悬停! 极度锐利的刀锋点在塞博勒的喉结上,有一丝细密的血珠渗出。 塞博勒的双目像要爆出眼眶那般,圆睁了几秒,脑袋一歪,终是昏了过去。 身后响起裁判的锐利的哨声,战斗结束,也结束了观众席的乱象。 瓦兰迅速冲出对战台,看见还横在台上的长刀,也看见几个胆大的,贼手已经摸上自己的武器。 有一部分人已经摸清楚了,在最长长度下,随心短刀只是根有棱角的棍子,无法伤人。 收! 他心念一动,随心短刀骤然收缩,几名观众惊得当即松手,又是一阵哄然。 而后刀刃缩回刀柄,迅速淹没在观众席中。 瓦兰三步作两步冲上观众席,对着一名贼眉鼠眼的观众,声音冰冷地说: “拿出来!” “什么拿出来啊?” 那人的眼睛往旁边转,下意识地反驳他。 周围的观众很快明白了,手指着瓦兰破口大骂: “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啊?伤害了观众还不知道道歉的吗?” “你可真行啊,不去打对手,先来打观众了!” “赔钱啊,赔钱,把医药费赔给我们! “就是,赔钱,赔钱!” “呜呜呜,妈妈,我手都被割破皮了……” “没素质,没公德!” 他们像一群发现猎物的蚂蚁,围着瓦兰七嘴八舌指手画脚,骂声一个高过一个,演技一个比一个逼真。 而那名贼眉鼠眼的盗窃者,两眼滴溜溜地盯着瓦兰,见瓦兰似乎被扰烦了,闭目塞耳,便趁机躬下身子,极为灵活地钻进人群中。 看似不堪烦扰的瓦兰电光石火间伸手,拽着领子连人一并摔在座椅上,匕首在空气中掠过银光,穿过对方衣领,将人钉在座椅上! “你偷了我的刀!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他的靴子踩在这人的耳边,把椅子蹬得直响。 “我,我真的没偷你东西!” 盗窃者还不死心,大声辩驳着,露出田鼠似的门牙。 周围的人刚要呵斥,便又听瓦兰高声说道: “那如果你偷了呢?” “我……我……” 那人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说什么好,眼睛有些慌张地往四周瞟。 “回答我!” “那我就任凭你处置!” 他梗着脖子,面红耳赤地朝瓦兰大喊。 “哦。” 周围观众的脸色有些古怪。 在他们的心里,瓦兰应该暴跳如雷地回应才对,可是这轻飘飘的回答…… 难道说,这只在虚张声势? 猝然间,有人反应过来了什么,迅速地朝偷窃者摇头,脸色甚是难看。 与此同时,“铮”的一声,一段刀刃瞬间刺出偷窃者的口袋,沿着裤管贴着小腿直扎进地面,而后刀柄继续反向延伸,撞开他的下巴,擦着他的脖子悬到他头顶。 獐头鼠目的盗窃者咽喉贴着刀刃,张着嘴,冷汗一下就吓出来了。 左有短匕,又有长刀,他像是被钉在地上,裤管也穿破了,保持着狼狈滑稽的模样,一动不敢动。 这群人太蠢,也太容易慌乱。 只能重复一些被设定好的干扰动作,甚至连他长刀如何落入他们手中都忘了,还妄想盗窃,简直难堪大用。 远程遥控长刀的缩短,印证了瓦兰心里的猜测: 无异能武器战的对战台,有某种特殊的设置。 他只有离开对战台,才能远程遥控刀的长度,在台上则必须握住刀柄。 那样的设置,估计也能限制异能者的异能。 他收回两把武器,环抱着双手,好整以暇地看着对方。 “还记得自己说过什么吧?” 那人缩着身体,还未回答,周围的观众便开始声讨起他来: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他我可不管,我的医药费你得赔啊!” “就是,就是,赔钱啊!” “好啊!那你就赔他们医药费,怎么样?” 瓦兰强势地打断众人,对着偷窃者说。 “我……我……” 那人缩着身,眼里满是畏惧,求助地看向四周,可无论看谁,都得不到哪怕一个眼色。 “开玩笑的。” 瓦兰躬下身,轻轻拍了拍那人的肩膀。拉长了声音问道: “裁判!打完这场比赛,我能有多少钱?” 那名裁判慢悠悠地走到对战台上,站在一地血泊中,气沉丹田地喊道: “两万费尼!” 观众席骤然静了下来,而后众人继续把他围得水泄不通,车轱辘话来回讲,言语攻击他。 然而瓦兰明显看到,有几个人脸色煞白,已然没了血色。 ——白狮竞技场的对战收入,只有胜者有资格获得,而且官方还要抽走一半。 换句话说,干扰一次瓦兰的对战,至少花费四万费尼;这还是二阶早场,还不是热门场地、热门种类,且不算制造干扰道具,雇佣演员的费用。 这么庞大的资金投入,最终却让他反赚了两万费尼,如果羽烨·丹瑟知道这个结果,一定会把组织者骂得狗血淋头。 “你们可以找我要医药费,只要有任何手段证明,你们是被我的武器所伤,毕竟我有的是钱。” 他睥睨四方,视线所及之处,众人皆是眼神闪躲,默不作声。 很快,原本吵吵嚷嚷的观众席,竟鸦雀无声。 “至于你,” 瓦兰悠悠地回过头,眯着眼睛,正对那名猥琐的窃贼,吐出一口浊气。 “滚出去。” 窃贼愣了愣。 周围的观众愣了愣。 而后窃贼又是愣了愣。 他怯怯地看了瓦兰一眼,心一横,先是双腿发软,巍巍颤颤地走了几步,而后越跑越快,越跑越快地冲下观众席。 此时已接近中午,二楼的对战者和观众逐渐多了起来。 这处座无虚席,沸反盈天的观众席,以及极度血腥的对站台,自然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 窃贼在众目睽睽下,窘迫地低头藏起脑袋,蹲下身,抱住膝盖,而后笨拙地,缓慢地前滚。 一个前滚接着一个前滚,他在观众与格斗士的驻足观看之下,滚出了二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4章 像野狗一样 这副古怪的场景,几乎有近千人一同观看。 可以想象,在这种地方打滚出去,以后再也没脸踏入白狮的大门了。 观众席中,有几个人的脸色相当难看。 这已经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了,哪怕羽烨·丹瑟每次都能花大几万费尼,用来干扰瓦兰的对战晋级。他们也承受不了这等惩罚与报复。 就凭他们这副阵仗,说破大天也没人相信是个体观赛的人。随便一打听,这一“滚”就能隔山打牛,打脸他们背后的人。 很快,瓦兰身边蚂蚁似的观众,纷纷偃旗息鼓,极有效率地收拾物品,一列接一列,灰溜溜地离开观众席。 有些人的脸上是如释重负的轻松,有些人脸上却是如丧考妣的晦暗。 瓦兰没有过多的讥嘲他们,他并不清楚,这些人里面哪些是丹瑟家族的家仆,哪些是受雇而来的演员。 说不准,以后大家还得打交道呢。 短短五分钟,原本座无虚席的看台,观众走得干干净净,半块垃圾都看不见,不留任何蛛丝马迹。 瓦兰站在看台上,意外地发现塞博勒还躺在对战台上,血已经流得很少了。 和莎娜一样被放弃了么? 他快步跃下观众席,跑到裁判身边,谦逊而真挚的笑容,让他湛蓝的瞳孔愈发有神: “裁判,谢谢你帮我解围。” 其貌不扬的中年人朝他点点头,用衬衫下摆擦哨子,声音略有些干。 “没事,这本来就是我的义务。” “我知道,您是个值得敬佩的裁判。” 裁判并未接受他笨拙的恭维。 那双久经世俗的眼睛,向他投来赞赏的视线。 “我现在才发现,你是个很聪明的格斗士。” 他们都没有点破。 那个时候,裁判完全可以不高声回答他的问题,任凭他被观众的唾沫淹死。 但眼前这名身材普通的中年人,却依旧选择了用最嘹亮的声音去回答。 原因自然不是什么道德水平,矫正风气。 在跟随接待员到对站台之前,瓦兰发现了很有意思的东西。 混兽、潜水、浮空台等场地,裁判除了界定胜负、指导规则,很多时候还兼具检查场地、保护观众安全等职责。 面对不同的场地与对战种类,每个裁判都有各自的辅助道具与技能,甚至是异能。 换句话说,白狮竞技场的裁判,面对各类场地的专业性极高。 专业性高就意味着流动性差,一个裁判能选择的场地就那么几个。 这种时候,要是有人组队来闹事,在观众席不断干扰对战者,哪怕只有一场,也会令其他真心观赛的客人觉得恶心。 即便不违反规定,这种行为也相当于砸了裁判的饭碗。 所以裁判高声回答他,并非出于道德或竞技精神,而是守护自己的饭碗。 “我想请教您一个问题。” 瓦兰的笑容有些僵硬。浓烈的血腥味已经飘过来了,直到这时候,他一名裁判在场地上需要忍受什么。 “我想请问,身为格斗士,我可以给自己的战斗定制票价吗?” 裁判看了他一眼,眼中那种沉稳的赞赏,转变为捉摸不透的惊讶。 “当然可以,”他说,“但是自定的票价,需要你的对手也同意,这样在分配观赏费时,才能够达成统一。” “好。那如果我要更改对战的票价……” “你先等等,年轻人。” 裁判朝他摆摆手,神色如常,似乎完全不受血腥味影响。 “如果你想通过提高票价,减少自己被观众干扰的概率,那我觉得你是南辕北辙了。” “为什么?”瓦兰蹙起眉头,有些疑惑地看着裁判。 其貌不扬的裁判微微深呼吸,向他投来“我见的多了”的眼神。 “这里是拳台,你提高了票价,来看的人自然少了,那些格斗士哪怕打赢了你,赚的钱和名气也会变少。 如果你想高效地打上四阶,应该思考的是怎么吸引别人挑战你,而不是怎么排除不公平因素。” “但这也不是办法啊,要是每场对战的观众都这么搞我,我可受不住。” 瓦兰有些苦恼地说。 “不太可能,” 裁判淡淡地说: “首先,在对站台上干扰你,也是打白狮竞技场的脸,次数一多,会引起官方重视。 其次,早场的票是最好买到的,而且你还不是预约对战,票价自然便宜。如果你有条件,改一改对战时间段,票价和购买难度可以翻倍。 最后,但凡你的观众席上,有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即便有人想干扰你,你觉得他们敢这么做吗?” “噢……还有这些门道啊,”瓦兰恍然大悟,“也就是说,只要往上爬,打得好,自然没人敢针对我,对吗?” 裁判朝他竖起大拇指,肯定地点了点头。 “等等,不对啊,你是怎么知道我要打上四阶的?” 裁判把大拇指往下倒。 “这是你问过的最蠢的问题。” “啊?” 瓦兰愣住了,随即嘿嘿傻笑起来。 他还把自己当作野草园的小破代理人,完全忘了自己在白狮竞技场,已经快成为卖点级别的存在了。 “那接下来,我问您一个聪明的问题。” 他湛蓝的瞳孔里闪过狡黠,悄然间换了称谓。 “请说。” “卡号多少?”他笑得很耀眼。 “为什么?” 裁判环抱着手臂,神情有些抗拒,并未直接答应他的要求。 瓦兰很清楚,这种地方不是一塘清水,既然有职业打手,那裁判有自己的格斗士卡片,接受钱财,也实属正常。 裁判的表现令他很满意。 “我不想要那两万费尼了。” 他一边说,一边重新站到对战台上,指着昏死过去,垃圾一般陈在地上的塞博勒。 “一万给你,一万给他,你现在马上带他去治疗。” “你为什么不自己转给他呢?”裁判微微抬起头,双脚一动不动。 “这是您问过的最蠢的问题。”他说,“以我的身份,亲自打给他会害死他。” 裁判站在原地,停滞了几分钟,旁若无人地思考了片刻。而后走上对站台,踩着血泊靠近塞博勒,动作流畅地把人担在肩上。 腥臭与血水,瞬间浸透了这名裁判的上衣。 他宛如一名鬼面佛心的无常,尽管面无表情,拖人的姿势却意外地照顾到塞博勒的伤口。 经过瓦兰身边时,低声报出了一串卡号。 瓦兰看着对方并不显眼的背影,渐渐从观众席最底下的安全出口离开,心里松了一口气。 随即弯下腰剧烈地呕吐起来! 很遗憾,这不是任何屠戮杀伐所带来的负罪感。 而是此前受观众不断干扰感官,以及满地血泊的气味所造成的生理性呕吐。 呕吐过后,瓦兰顿觉神清气爽。 而后头顶的冷汗“唰”地下来了。 他闭上双眼,周围浓重的腥臭,让刚刚的战斗不断复现在眼前。 匕首落下的那个瞬间,他想到了莎娜。 如果在台上击杀了塞博勒,那他就会因为杀人而纠缠于审查与问讯,别说打上四阶,连多打一场对战都困难。 羽烨·丹瑟所要制造的对立面,未免太浮夸了些。 但他不介意让这种敌意更加明显。 瓦兰每走一步,身后就留下一个血红的鞋印。 既然被说成野狗,那就以野狗的方式解决麻烦吧。 浑身血腥的格斗者,手提两把武器,越过休息室,匆匆下至一楼的服务台。 此时已是晌午,竞技场的人渐渐多了起来,瓦兰逆着一众格斗士而行,浑身污秽,惹得来往侧目。 他双脚贴着红线,脚下的线竟像是鞋底的血迹所汇,浑身血味,让黑线那头的客人退避三舍,甚至有几名贵妇人掩鼻离开。 甫一出现,接待者们便意识到了乱象,几人甚至离开服务台,聚到他身边,迅速将他围得严严实实。 两鬓斑白,举止稳重的中年接待员凑上前来,声音平和地说: “瓦兰先生,如果你有什么需求,可以直接按休息室内的服务铃,我们会为您提供帮助。” “第一个要求,把我刚刚赢的钱转到这张卡上。” 他把卡片拍到桌上,报出一串号码。 “好的,转账完成了,请问您还有什么需要吗?” “第二个要求,无异能武器战,除了平地,各帮我安排一场对战,都在今天。” “连续三场对战吗?” 中年温润的双眼里藏着某种劝诱。这名从业多年的接待者,见过太多太多不知天高地厚的格斗士。 “每场对战间隔两小时,如果您无法按时参加其中某一场比赛,会直接判负。这样您还要坚持挑战吗?” “是。” 中年接待员看了瓦兰一眼,沉默不语地安排了对战,瓦兰身边的包围者,却始终没有松懈。 这些角斗场上的引路人,耳朵能听见敌意,眼睛能看见杀气。 于是温润的声音继续问: “您的下一个要求是什么?” 瓦兰越过了他,用刀柄着不远处的一人,声音低沉: “叫他过来。” 围在他身边的诸人愈发紧绷,凑近了他,连光都难以透入。统一的面貌下,制造着某些隐秘而危险的声响。 瓦兰轻轻吹起了口哨。 他突然发觉,狼德留下的曲子还蛮好听的。 人很快到他面前,笑眯眯地说: “瓦兰先生,您有什么需要吗?” ——早晨为他安排比赛的接待员。 “不,” 瓦兰随意地转动着手中的刀柄,光线不时掠过老少两名接待员眼前。 刀刃猝然伸长,瞬间指向年轻的接待员,稳稳地悬在他的喉咙前。 倏地,周围的接待员齐齐动作,刀光剑影,兵刃逼身! “应该是我问你有什么需要。” “我……我不太明白您在说什么?” “羽烨·丹瑟的家仆恰好来跟我对战,而观众席上又都是他的人,你觉得我在说什么?” “您的怀疑毫无根据。” “是么?那我请问你,为什么我一名格斗者,会比另外一名格斗者晚那么久出现在对站台上?为什么我的观众席,能在比赛开始前的短短几分钟就坐满了人。” “我……” 汗从接待员的额头上留下,他尴尬地笑着,还未开口,瓦兰便又说道。 “不管这次是不是你,下次在发生这种情况,我都会当做是你。而下场,你自己应该清楚吧。” “你……你……”接待员脸吓得煞白,“这里是白狮竞技场。” 瓦兰轻轻地笑了。 他面向中年接待者,极为礼貌地说: “您放心,我不会在竞技场内动手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5章 潜波暗涌 平地,潜水,浮空台,混兽。 从二阶升至三阶,每一种场地,都必须赢下一场。 潜水场地是全透明的玻璃球体,半径十米。水面高及球体四分之三,若要呼吸就得力争上游。 对于无异能对战而言,这种比赛比的是水性、耐力和爆发力。 而若允许使用武器,潜水战的变数则又多了一层。 正如此时此刻,瓦兰所遭遇的状况。 看台上的观众发出不满的嘘声,隔着模糊的水面,瓦兰能看见他们骂骂咧咧的脸孔,和摇头失望的模样。 但瓦兰知道,这些人不是谁雇佣的演员,而是真的对自己的表现感到失望。 因为在过去的十分钟里,他没有一次有效攻击。 连泳镜都是竞技场分发的次等品,他的脱下了靴子,衣服和裤子像漂浮的宽大海藻,松松扯扯地在水中晃动,已经被割破了好几道口子,布料如柳絮一般漂浮在水中。 反观他对面的格斗士,穿着齐整的潜水服,戴着脚蹼,使用了金属材料的护目镜,左右手各佩戴着一把机弩。 两人上方的水面,静静漂浮着十数把弩箭,仿佛一列漆黑的尸体。 无情的装备差距。 瓦兰只觉太阳穴涨得厉害,嘴里很干,头皮发麻。 水中突然响起“噗噗”的声音,而后他看见对手的方位,生出两串密集的气泡,弩箭如一对金枪鱼,拖着白沫细密的尾巴,左右向他夹击! 然而瓦兰已经落到了水底,他蹬着玻璃球体的地面,借助浮力迅速上升,躲过了双箭的突袭。 “噔!噔!”两声闷响,箭头撞在玻璃墙体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 对方左手再次射出弩箭,拖着白色的尾巴向瓦兰侵袭。 他只得费劲地舞动四肢,让自己向下偏转,堪堪擦过一箭,第四箭已从对方右手射出,追着手舞足蹈的瓦兰,正对他的腹部,如长龙分海,避无可避! 瓦兰睁大了眼睛,拼命挣扎,这时,先前两支弩箭恰好上浮,巧之又巧地撞上第四箭,使其转了个角度,朝水面纵射上去,而后缓缓上浮。 借着这个机会,瓦兰迅速浮出水面,大口大口地呼吸换气,而玻璃球体外头,观众的嘘声和叱骂纷沓而至。 他能明白这些人的想法。浮空台一战,凭借着敏捷矫健的身体,与长短莫测的随心短刀,他迅速而飘逸地打败了对手,买票观赛的观众无不过足了瘾。 结果一到潜水场地,自己变成了被动挨打的一方,比赛又臭又长,这些跟票的观众,心里自然不乐意。 可是问题在于,他也得飘得起来啊…… 对手的身影在他眼前缓缓放大,而后如一头庞大海兽,脑袋探出水面,短暂地呼吸,看了他一眼。 仅这一眼,瓦兰就扑通一声潜下水面。 与此同时,两支弩箭掠着水面,撞在玻璃球上,发出锐利的响声。 这便是从刚才到现在,他所经历的战斗。 这名不知疲倦的潜水员,无论水上水下,只要逮到机会,就不要钱似的朝他射箭,他连拿出随心短刀进行延伸打击的机会都没有,只能不停地逃跑。 但与此同时,对手背上的箭囊,已经逐渐瘪了下去。 果不其然,潜水者继续陷入水中,噗噗朝他射出两支弩箭。 瓦兰几乎已经被训练出肌肉记忆了,蹬一下玻璃墙,迅速躲开弩箭的射击,而后对手射下第三箭,他迅速挥动四肢,躲避过后第四箭袭来,便蜷缩身体,使其擦着衣服飘过去。 位置转换,箭矢漂浮,上浮换气,周而复始。 这种单方面的追击战,使得看台上不少观众愤而离场,大骂着再也不看瓦兰的比赛。 在唾骂与指责的喧嚣中,看台上的一处寂静,便显得格外不合群。 是一长一少,两名男性。 少的那人,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却生得体格健硕高大,在观众中鹤立鸡群。少年留着平头,一张娃娃脸与身材极不合衬。正盯着玻璃水球中的瓦兰,两眼像要喷火一般,毫不掩饰怒意。 而长的那人,身材却要小一号。他蓄着八字胡,头发浓密,环保手臂,翘着二郎腿,神色轻松得多。 他瞟了身边的少年一眼,凝望玻璃水球中的瓦兰,嗓音极富有磁性: “仔细看,仔细学。” “学什么?学他跟娘们一样,只知道躲躲闪闪出阴招,不知道正面对决吗?” 年长者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依旧凝视着瓦兰,声音已有不悦: “你觉得以你的身份,有资格说他出阴招吗?” 少年微微低头,手指甲嵌进掌心,手背上愤怒的青筋时隐时现。 “我说过,自己丢的东西自己抢回来。你已经输给这个没异能的小子一次,最好不要再输第二次。” “那是他偷袭我了!而且家族的下令要我们不准杀他,否则他早死了!” 少年人不满地反驳身边的年长者,脸轻易地涨得通红,声音时高时哑,还未成熟的声带容易干涩。 年长者并未正眼看他,而是聚焦于瓦兰上下闪躲的身影,语气平淡: “再说一句?” 少年人的脖子一下梗住了,青筋跳得像一条壁虎,浑身肌肉绷紧,咬牙切齿,喉结上下滚动。 明明和他的体格相比,年长者仿佛猫崽一般,他却死死咬住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一,没有完成家族的指令,要我为你收拾烂摊子的情况下,你没有任何资格,质疑家族的指令。即便完成了也没有。” 年长者的口中吐出的仿佛不是话语,而是凝结的寒气,逐字逐句,让愤怒与屈辱边缘的少年冷却下来。 “第二,你说你饶了他一命,他何尝不是饶了你一命?” 年长者转过头来,那双锐利如蛇的眼睛,令少年人不寒而栗。 “我们的工作。被杀,是宿命。而被饶恕,是羞辱。 这证明你在对方眼中,毫无威胁。” 少年人如遇雷亟,怔怔看着玻璃水球中的瓦兰,呼吸声渐渐变得粗重。 年长者如同吐着蛇信,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三阶的格斗,已经可以立生死状了。狼德少爷不允许暗杀他,却没说不能在明面打败他。” 少年人仿佛呜咽的野兽,语气低沉而饱含怒意: “只要他能打上三阶,我一定会让他后悔放过我!” “那你现在就可以回去准备了。” “现在?” 少年看了眼身边的年长者,又看了眼玻璃水球中,躲避动作愈发艰难,仿佛随时要被弩箭击中的瓦兰,眼神愈发难以置信。 年长者并未回答他,而是闭上了双眼,气定神闲。 在白狮竞技场的历史上,不乏有一日一阶,全胜晋升的能人异士;甚至乎能力足够强,准备足够充分的前提下,一日三阶,摧枯拉朽的强者,也曾经出现过。 可若说场中毫无准备,仅凭两把武器搏斗的无异能者,将一日晋升至三阶,少年人无法相信。 或者说不肯相信。 他并未听从年长者的意见,而是握紧双拳,目不转睛地看着水球中狼狈的身影。 瓦兰又一次躲过了水中的箭矢。 对机弩的熟悉度不断上升,自身仅存的体力也不断下降。 他的衣物已经被割得破破烂烂,手脚也泡得发白起皱。 潜水者习惯性地摸身后的箭袋,想要拔出弩箭,继续射击。 但当他摸向身后的箭囊,却只有水流从指缝拂过——箭囊空了。 对战双方几乎同时发现这点。 潜水员看了瓦兰一眼,迎接他的,是眼中不断放大的刀尖。 蛰伏已久的随心短刀迅速暴涨,水流的阻力无法阻止刀刃伸缩的速度,仅仅一个动作的间隙,便已探到潜水员身前。 但他并未慌张,而是双脚轻轻一蹬,如一条灵活的鲤鱼,迅速上浮。 刀刃擦着他的脚蹼刺向前方,撞在玻璃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一击失手,瓦兰当即抬起刀刃,企图追击对方。 水面恐怖的压力在这时显露无疑,他用尽浑身气力,长刃却依旧慢悠悠地移动,不痛不痒地靠在对手的脚蹼上,不造成任何影响。 借着这个当儿,潜水者已然浮到水面上,迅速吸收氧气,收起水面的浮箭。 箭矢虽然偶有破损断裂,但大致完好。 他看了一眼水底,瓦兰还未上浮。他精通潜水战,能够很清楚地测算出人的升潜需要多久,更何况对方没有穿戴专业的潜水服装,时间只会长,不会短。 于是他迅速收集水面上的弩箭,而后重新装进箭囊,组装在机弩上,准备展开新一轮的进攻。 便在这时,四面的观众突然神色激昂,指着玻璃水球,大吵大嚷着什么。 是在惊叹于自己的重复利用么? 倏地,他突然看见一串气泡浮出水面。瓦兰脚踩随心短刀的刀柄,如踏定海神针,扶摇直上,而后纵身一跃,从身后缠住他的四肢! 深棕色的头发探出水面,瓦兰贪婪地呼吸着,五脏六腑都涨得难受,却只能忍耐。 他像海面上的渔猎者,从身后抱住这条大鱼,用四肢缠住对方,而后拼命挣扎缠斗。 ——失手过后,他迅速收回刀刃,而后以随心短刀为撑杆,撑住球底,用最大速度延伸刀刃,增加自己的上浮速度。 水球中白色的气泡柱还未消失,仿佛星体拖长的尾巴,在天空中缓缓逸散。 瓦兰像扭动八爪章鱼,四肢触须似的缠住对手的四肢,他的手段很暴力,用尽一切方法缚住对方,而后将他的脑袋往水里压。 用下巴,用手,甚至用膝盖,潜水者每探出一下脑袋,便被他使力摁下去! 与之相比,潜水员却是泥鳅一般,在他身前持续挣扎,柔软光滑的潜水服仿佛无骨软体,不断抽离,而又不断被束缚。 他呛了好几口水,甚至连泳镜都被踹掉了,却始终没有停止行动。 他很清楚,只要自己挣扎开,有一支箭矢射中瓦兰,胜利就属于他。 水面激起剧烈的水花,蛮横的章鱼与柔软的泥鳅,两张眯着眼睛,迎着水面拼命呼吸的面孔,在水中滚动、扭打、拉扯、踢蹬! 叱骂不满的观众们屏住呼吸,前躬着身体,却始终无法看清瞬息万变的战况。 体格健硕的变声期少年已然战起了身,握紧了双手,极为紧张地看着翻腾的水面。 忽然,水中的两团影子迅速分开,携着一身蚕茧似的细密气泡,往反方向游去。 遮目的气泡迅速散去,露出两人的身影。 瓦兰眯着眼睛,脑袋探出水面,手里拿着一副泳镜,另一手持薄如纸片的锯齿匕首,闪闪发亮。 见到这柄匕首,少年人的双眼瞬间激红了,呼吸粗重地看着水下的另一道身影。 潜水员的护目镜被夺走了。 所以他睁开了双眼。 瓦兰自以为掌握了他的弱点,却不知即便没有泳镜,他在水下也毫无阻碍。佯装的弱点,在关键时刻,会变成蜥蜴的尾巴。 他看着瓦兰手中锋利的刀刃。 如果对手没有妇人之仁,早点拿出那把匕首,或许自己会受伤流血,导致体力不支而输掉对战。 但没有如果,只有成败。 他朝瓦兰伸出双手。 箭在弩上,却不在弦上。 双手断裂的弓弦,如割断的水草,毫无生气地漂浮着。 潜水员又看了一眼瓦兰手中锋利的刀刃。 而后举起手,做了一个手势——认输的手势。 长哨吹响,水面下落,欢呼涌起。 玻璃球像掰开的橘子皮,一片一片敞开, 衣衫褴褛的胜者,小麦色的皮肤上水珠滚落。 观众们看着瓦兰高举着匕首,饱满的胸膛随着呼吸起伏,胴体修长而矫健。 甚至有羞怯的怀春少女,在欢呼声中往下扔花朵与丝带。 瓦兰撩起浓密的深色头发,心里说不出的畅快,大笑地环顾四周,发亮的双眸比水面更蓝,仿佛一尊新生的海王。 便在这时,那名潜水员缓缓走向他,水珠吧嗒吧嗒地落到地上。 “待会去我休息室吧。”潜水员说。 “啊?”瓦兰在水下待了太久,听觉受了影响,声音也不自觉大了起来。 “短时间压强快速变化,你得吃一点药。还有,控制你的呼吸。” 潜水员微微拉开潜水服的拉链,如释重负地说。 瓦兰挑了挑眉,咬着牙降下呼吸的频率,随即便感觉到五脏六腑都被挤到一块,痛得他要呕出来。 但是打得像条海狗才赢下比赛,要放弃装酷是不可能的。 他露出白牙,用更灿烂的笑容迎接更灿烂的欢呼。 毕竟钱一场比一场多,这份笑容,也不算作伪。 这时,一名接待员适时地从疏通出口朝他们走来,缓缓走上对站台,笑容和煦,声音礼貌地说: “瓦兰先生,您的第四场混兽对战。” 声音不高,却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这其中不乏看过瓦兰要求安排比赛的客人,此刻脸上不自觉浮现出潮红,口中念念有词地说着什么。三连胜,三个场地全部取得胜场,距离晋级赛只剩下一场混兽战! 他会全胜取得晋级赛资格么? 甚至于,他会全胜晋级,一日升阶么?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场中那个潇洒的身影,他们的瘾、他们的兴奋与期待全都被调动了起来。 在那之前,没人相信瓦兰有资格挑战狼德。 可是看完这场战斗,他们的心底,有一个火种被点燃了。 竞技的魅力是呐喊,是助威,是观赏,是意想不到,更是感同身受。 所有人都渴望见证加冕。 这种仿佛木柴堆山,只需一个火星就能燎原的氛围,也感染了瓦兰。 他看着接待员,胸中不自觉豪气万丈,双手叉腰,声音自信而清晰: “我的第四场对战,要开始了么?” 接待员的笑容挂在脸上,脑袋稍微一偏,仿佛冒着万箭穿心的风险,极为尴尬地说: “不是的,您的第四场对战由于大超时,被自动判负了。” “我!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6章 事前准备 潜水员名叫弗笛。 瓦兰坐在弗笛身后的长凳上,气氛尴尬。 平心而论,他没用匕首伤人,弗笛也投桃报李,免费给他药物,本是君子之交。 可也正是因为这个难缠的对手,战斗持续两小时,他直接超时输掉了混兽战。 接连而来的问题是:第四战的观众,门票算是作废了,随之作废的还有他积攒起来的大半名气。 “喏,吃下去。”弗笛递给他两片白色药丸。 瓦兰将药丸服下,效果立竿见影,内脏舒服了不少,钝痛与锐痛渐渐隐去。 “谢咯,我先走了。” 他没什么话可说,挑了挑眉,正打算离开,弗笛便又从身后叫住他: “喂,你对我没印象吗?” 瓦兰转过头,看着体格精瘦的弗笛,皱着眉头,似乎要看出什么端倪似的,而后不太确定地问: “你是野驼委托社的人?” 弗笛点了点头。 瓦兰顿时紧张了起来,下意识地捂住嗓子,湛蓝的瞳孔收紧,直视弗笛。 “放心吧,不会害你的。” 弗笛的嘴角扬起,语气几分自嘲。 “你能给石月街带来人气,我还巴不得打加赛呢。” 瓦兰略微思索了几秒,记忆中的身影,和眼前的弗笛渐渐重合。 “我记得……你好像是野驼的水运部门的人,主要负责琥珀湖那一带的水运,对吧?” “我也记得,野草园的小伙子没有异能,成天在我们和蒺藜两边跑,打探我们的消息。” “嘿嘿。运气好,我现在也当上代理人了。” 瓦兰笑得有点腼腆,又有点得意。 弗笛脱下潜水服,擦拭湿漉漉的身体,腰间围着浴巾,语调短平。 “既然要当代理人,那最好别当格斗士咯。” “啊哈?什么意思啊?” 瓦兰还维持着傻乐傻乐的模样,手心却已经冒汗。 “意思就是你太仁慈,也太草率了。” 弗笛往肌肉纤长的手臂上抹药膏,叹了口气说, “我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但我来这里的目的,是预演水下对决,保证执行水下货运时能应对突发情况。 所以我每次对战,都当作一个委托去执行,做好事前调研,保证全力以赴。 你倒好,毫无筹谋,心慈手软,像个爱出风头的格斗士。” 瓦兰稍稍松了一口气,而后相当不爽地回击: “喂,要说这种话,好歹打赢我再说吧?” 弗笛看了他一眼,湿漉漉的双眼,仿佛深海之下隐秘的海兽。 而后潜水者微微低头,手臂和脊椎上“滋”地生出鱼鳍,体毛消失,皮肤变作光滑的灰色。 “异能是吃饭的东西,我不会蠢到去打异能战,” 弗笛抬起头,露出两排尖锐细密的牙齿。 “靠,” 瓦兰不自觉退了两步,迅速调转话题, “为什么跟我说这些?就因为我没用刀子戳你啊?” “我说了,你能给石月街带来人气。我们野驼提供的运送业务,哪怕烟晓城也没多少委托社能替代,要争普通委托,也是你们野草园和蒺藜去争。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吃完药,十分钟内不能剧烈运动,我实在不放心你的自觉性。” “……” 瓦兰很窝心,也很不爽。 这种微妙的不爽,在舒格雅假装和他争训练室,实际把他当陪练时,也发生过。 “行了,该说的也说完了,下次再遇到,我可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切,下次?你先打上三阶再说吧!” 潜水员不置可否地挥别了瓦兰。 他有一句话没说,蒺藜和野草,无论谁压过谁,最后的胜者都是食草动物。 瓦兰回休息室简单冲了个澡,换衣服,上药,而后径直去往休息台,让接待员安排傍晚时分的混兽对战。 “谁还不会事先准备是咋地,神气个什么劲儿啊……” 瓦兰嘀嘀咕咕,回过神来,附近已经有五大三粗的接待员凑近,扑克脸不可谓不友善。 “瓦兰先生,请问您还有什么需求吗?” 替他安排比赛的接待员瑟瑟发抖,对这条在哪都敢动手的大野狗毕恭毕敬。 “二阶无异能武器战,混兽场地的比赛,现在有票吗?” 他还沉浸在不满中,语气算不得好。 “有,当然有,”接待员支支吾吾地说,“在您的比赛之前,有以下几场对战:大牙对阵小优,戴安娜对阵宝咖咖,芭黛黛对阵……” “停。” “是!” 接待员吓得一个立正,哆嗦着问: “您有什么吩咐?” “芭黛黛的对战,给我一张票,位置越靠前越好。” “好的,好的,好的……” 接待员像和尚念经般喃喃自语,而后将一张门票递给瓦兰。 “您,您的休息室还保留着,观战和对战不能同时进行,所以请您按照门票观战,并从黑线那头走,可,可以吗?” “为什么不行?按规矩来呗。” 瓦兰的音量因疑惑而升高,落到接待员的耳朵里,却成了话里有话的死亡威胁,扶着服务台,两腿发软。 瓦兰实在看不下去了,无奈地说: “喂,你放心吧,我不会对你动手的。” 这个接待员一看就是菜鸟,被支使来接待他这种刺头。 他接过门票,皱着眉头看了接待员一眼,摇了摇头,往黑线里头走,身后的接待员才长舒了一口气。 或许是瓦兰太忙了,或许是狼德给他的印象太深,瓦兰自始至终都没发现,这名唯唯诺诺的接待员,是几天前颐指气使的瑞吉。 相比红线那头的单调肃杀,黑线的这头,走道气温凉爽,灯光柔和温适,墙上挂着各种海报照片,在一些拐道楼梯还设置了标语、镜子、防滑垫。 瓦兰一边感慨着资本的强大,一边随人流往前,周围响起窸窸窣窣的议论声,身边被自然让出了一段宽松的空间。 他知道这些人在防备什么,也知道这些人在议论什么,却也只能安慰自己,或许这就是出名的代价。 他很快找到了对战的场地,凭票入场,坐在了靠近对战场地,视野极佳的位置。 这场对战并没有多少人观看,用门可罗雀来形容也不为过分。到快要开场时,观众席上也只有不到二十人,但瓦兰却选择了观看这场战斗。 芭黛黛。 他对这个名字很有印象。 多季植物园里的女士,年逾半百,连保安都算不上,只是管理钥匙的后勤。 她明明拥有异能,却也来参加无异能武器战,而且还是场面最容易失控,情况最为多变的混兽场地? 瓦兰相当期待。 不多时,从观众席下方,两名“格斗士”都登上了对站台 ——如果这也能称为格斗士的话。 靠近瓦兰的这边,风烛残年的老人,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另一手拿着长笛,皮肤黧黑,穿着清凉的布马甲和灯笼裤,一进入场地便盘腿坐下。 瓦兰的对面,芭黛黛女士穿着五彩斑斓的碎花纱裙,头发盘起来,别了个流苏发卡,画了淡淡的大地色妆容,胸前还有蝴蝶银项链。 唯一收敛的,就是尖头高跟变成了防水台很高的露趾高跟,好走路了不少。 观众席比对战场高了不少,在对战场的侧面,一道铁栅栏后方,有一条一米多高的眼镜蛇不断撞击着栅栏,“嘶啦,嘶啦”地吐着信子。 裁判的声音高高响起: “无异能武器战!混兽! 芭黛黛——对阵——竺可月——” 铁栅栏缓缓打开,双目血红的眼镜蛇,狂舞出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7章 耳鼻交锋 风驰电掣的蛇影逼近芭黛黛,“腾”地跃至半空,蛇首迎着芭黛黛落下,如一道漆黑的流星。 芭黛黛手无缚鸡之力,亦无法使用异能,却是面带微笑地张开手掌。 瓦兰攥着手,不自觉紧张了起来——在他看来,这种行为根本就是找死! 果不其然,眼镜蛇直扑向芭黛黛,蛇牙突出,血口大张! 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矛尖似的蛇头坠下,在撕裂芭黛黛之前,竟避之不及地咬合。僵住地撞上芭黛黛的手掌,扑通坠地,身体反复抽搐。 它离芭黛黛仅一步之遥,却选择爬行至数米外,才恢复原有的速度,高高支起身体。芭黛黛又往前走了两步,眼镜蛇碧绿的瞳孔紧缩,居然当即调转方向,蛇尾激起大片尘土。 它压低重心,原地弹射,弹丸似的在半空中划出漆黑的轨迹,眼见着要击中另一侧的老人。 名为阿竺的老人放下拐杖,双手握住手中的竖笛,嘴唇凑近吹孔。 “呜——” 悠长的笛音,让瓦兰汗毛竖起! 人蛇四目相对,冲击之势已无法减缓,蛇首却骤然昂起,撞上老人的胸口,沿着他的身体爬行缠绕! 眨眼的功夫,冲刺的眼镜蛇,变成了佩戴在老人身上,斗篷般魅影游移的存在。 三角形的蛇头在老人上方,示威地朝芭黛黛吐着信子,膨颈的鳞片随呼吸扩张。 “呼——” 看台上的瓦兰长吐一口气。 瞬息万变的战局,让他也跟着揪紧神经。 阿竺的笛声时而悠远,时而灵动,怪异而多变的曲调,他从未听过。 毒蛇跟随节奏舞动,两者俨然异体同心。 阿竺与眼镜蛇的影子,在地上黏连成张牙舞爪的蛇壶,步步迫近芭黛黛。 大难临头的芭黛黛却仍站在原地,甚至轻抚抚流苏发卡,完全不担心眼前的状况。 武器! 瓦兰暗暗期待着。 他还没看见芭黛黛的武器。 倏地,笛声尖啸,眼镜蛇迅速探出脑袋,朝中年女士的方向逼近。 这一回,瓦兰看得一清二楚,眼镜蛇越迫近芭黛黛,速度便愈来愈慢。即将触及芭黛黛时,更是陡然停滞,蛇首试探性地伸缩。 芭黛黛轻揉了一下耳环,瓦兰敏锐地看见,耳环的坠子消失了。而后她张开掌心,朝着眼镜蛇吹气。 只这一个简单的动作,眼镜蛇竟忙不迭向后弹去,沉重的身体扯着阿竺,险些连人拽倒! 笛声急停,紧接着迅速升高音调,将眼镜蛇从失控边缘拉回来,伺机而动,再次尝试对芭黛黛发起进攻。 一次又一次,芭黛黛总是用各种角度吹出气体,而后眼镜蛇动作迟滞,迅速闪避,又被阿竺的笛声重新掌控。 在这两名大龄格斗士之间,毒蛇如皮球般被踢来踢去,毫无猎食者的狠厉。 很快,屡屡失手的阿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笛声变得细长,扭曲。 缠在他身上的蛇尾逐渐伸长,灵巧地卷起不远处的拐杖,缠在尾巴上。 “咻!”“咻!” 眼镜蛇挥舞着尾刺,晃动着逼近芭黛黛。 场地上响起高跟鞋的敲击声。 芭黛黛终于开始大幅度移动。 她的脚步急迫,移动起来却很慢,尖头高跟限制了速度。她三步一停,短促地往外。 然而她面对的已不是蛇头。 蛇尾的速度未曾下降,先是试探性地挥舞,随着愈来愈紧促的笛声,甩动得越来越快。 “蹬!” 尾刺如镰刀般扫下,幸运地擦着她击中地面,弹离蛇尾。 趁着这个机会,芭黛黛连吹几口气。阿竺却是行云流水般变调吹奏,蛇尾重新拾起拐杖,组装尾刺,连续进击! 这场声音与气味的对决,即将落幕。 瓦兰心中已有定数: 这场混兽对战,双方都将“野兽”作为重心,只不过一边以气味驱逐,一边却以声音控制。 尽管在效用上,气味更胜一筹;可若比较传播能力,笛声却占据了碾压性的优势。 瓦兰可以想象,即便没有蛇的尾刺,等到芭黛黛身上的气味粉末用完,战局也会倾向阿竺。 他看向场中妆容艳丽,却姿态狼狈的芭黛黛: 流苏发卡落地,已被蛇尾砸碎,筒裙大大限制了芭黛黛的移动,她额发散乱,饰品不断摇晃,随时都有可能被尾刺命中。 希望她少受点伤吧——瓦兰默默祈盼。 “啊嚏。” 刚祈盼完,芭黛黛就打了个喷嚏,一直接摔在地上。 不是吧,这么毒的吗…… 瓦兰愣愣地看着芭黛黛,某个念头从脑海中一闪而过。 不对,喷嚏! 尾刺对准芭黛黛的腹部,高高举起,如尖矛一般,快,准,狠地刺下! “啊,啊,啊嚏!” 笛声骤停,蛇尾在空中陡然悬滞。 阿竺的鼻子泛红。原本受制于他的眼镜蛇,动作松弛了下来,缓缓收回尾巴,蛇身迷惑地扭曲。 这个意料之外的变动,让场上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阿竺握紧竖笛,重新吹奏曲调。 “啊,啊,啊嚏!” 笛声停滞,他不信邪再次握紧竖笛。 “啊,啊嚏!” “啊嚏!” “啊嚏!” …… 延绵不绝的喷嚏声,让瓦兰都鼻子发痒。 而阿竺面对的却不只是喷嚏。 重获自由的眼镜蛇恢复了野性,吐着细长的蛇信。 狩猎是肉食动物的本能,而它已经缠住了猎物。 纤细的尾巴松开拐杖,转而勾住乐器的吹孔,将竖笛横甩数米远! 三角形的脑袋缓缓下落,碧绿的瞳孔正对阿竺的咽喉,血口张开,毒牙展露! “啊!啊!我认输!啊嚏嚏——” 尖锐的哨声响起,如尖矛刺出的蛇头在最后一刻,条件反射地停下动作,而后有些犹豫地伸出蛇信,舔了舔阿竺的喉咙,才离开这具衰老的身体,爬到场地中央,重新支起身体。 铁栅栏缓缓打开,裁判捏住眼镜蛇的脑袋,像拽着拖把,利落地把毒兽扔进栅栏。 芭黛黛已重新站定,她甚至整理好了头发,将惊慌失措的阿竺扶起,落落大方地握手。 阿竺面带羞赧,诡诈的吹笛人,扭捏地朝芭黛黛鞠躬。 至此,这场混兽对战尘埃落定。 瓦兰看了眼芭黛黛离场的位置,迅速追了过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8章 人与兽 “芭黛黛女士。” 战斗一结束,瓦兰便迅速离开观众席,追到场外,喊住了步履优雅的胜者。 芭黛黛停住脚步,回眸一笑: “瓦兰先生?有什么事吗?” 瓦兰……先生?这个称呼虽然说不上不对,却让瓦兰感觉怪怪的。 “那个,我有事情想要问您。” 芭黛黛面色嫣然,露出整齐的牙齿, “那么,请以格斗士的身份,到我的休息室来找我吧。” 她说完,点了点玫红色的嘴唇。笑意流转,婀娜地走下楼梯。 这???? 瓦兰一头雾水。还没走两步,就有人势大力沉地撞上他。 “喂,干什么啊?” 迎接他的是名中年绅士的剜视,以及急促的皮鞋声。 而后又有数人故意撞他。 这些人共同的特点,是年过半百,着装得体。皮鞋手表,帽子雨伞一样不少,都是看得出来的昂贵货色。 且都对他……敌意旺盛。 瓦兰莫名其妙地捂着被撞疼的脑袋,按照芭黛黛的指示,很快到了芭黛黛的休息室。 刚打开门,甘甜的花草香便扑鼻而来。 芭黛黛对着镜子补口红,见他来了,语气敷衍地说: “啊,瓦兰啊,你来了哦,刚刚谢谢你。” “谢谢……我?” “对啊,谢谢你。” 芭黛黛把头发放下来,换了个别致的玉石发卡。 “难得有小鲜肉搭讪,我肯定得表现表现,让那些人看看,我可不是什么地摊货。” 回想起那些得体而充满敌意的绅士,瓦兰心里升起了一个不太好的想法。 “您来打比赛,该不会就是为了……” “别说您,说你。还有,我来打对战,就是为了钓凯子。” 芭黛黛将高跟鞋扔到一边,揉了揉脚后跟说: “行了,有什么问题赶紧过来,我不是果农,没有催熟的‘兴’趣。” 不知怎么地,瓦兰想到了舒格雅。 风华正茂的一成不变,仪容渐去的倒艳丽夺目。 他尽量忽略脂肪香气,神情专注地问: “我想向你请教一下,混兽对战有什么窍门么?再过一小时,我也得去打混兽战了。” “混兽么……” 芭黛黛语调渐沉,并未直接回答问题,而是问道: “你觉得,我刚刚是怎么赢下对战的?” “刚刚么?” 瓦兰捏着下巴,片刻之后回答道: “在饰品里面装配药粉,用来驱赶眼镜蛇;而后出其不意撒出胡椒粉,引诱对手到你的位置,从而让他作茧自缚,赢得对战。” “不止。” 芭黛黛女士竖起手指,眼神如狐狸般狡黠。 “我项链、耳环都由特殊材料所制,能发出寒气,使周围的气温变低,降低毒蛇的移动速度。所以我穿了真皮保温。 其次,我的高跟鞋有许多亮片,是另一种蛇的鳞片,能提高眼镜蛇的警惕性。 再有,我的粉底、眉粉都研磨了特殊的草药……” 芭黛黛每说一条,瓦兰的眼睛便瞪大一分。 他完全没有想到,短短一场混兽对决,芭黛黛下了这么大的心思。难怪他从头到尾都没看到武器。 这名风韵犹存的女士,浑身都是武器! “等等,这样不对。”瓦兰很快抓住了问题的关键,“如果你要对付的不是毒蛇呢?” “所以啊,我长租了这间休息室。” 她拉开金属衣柜门,琳琅满目的服饰,一时间晃花了瓦兰的眼睛。 如果不是芭黛黛的提醒,瓦兰根本无法想象,这些绚烂的服饰之下,隐藏着各种的玄机奥秘。 “混兽的变数最大,很多人会把目光集中在野兽上。但是你要记住,无论什么类型,什么对战,最终目的都是人。” “最终目的都是人……” 瓦兰念念有词地重复这句简单的话。忽而间想到了什么,湛蓝的双眸里闪烁着灵感。 “谢谢您,芭黛黛女士!” “要用‘你’!” 年长的女士不满地反驳, “好了,快回去吧,你的对战也快了。” 简单的告别后,瓦兰便回到休息室。 不多时,接待员便敲了门,双手递上一只绒面信封。 “瓦兰先生,您的对战兽类宣布了。对战将在半小时后开始,请好好准备。” “谢谢。”瓦兰接过信封。 信封里只有寥寥十几字: “月牙熊:身长一米五,身高一米,喜食肉类、甜食,惧铁器,皮毛肥厚。” 在这行字下方,绘了一头皮毛乌黑,胸前有月牙状白斑,圆头大耳,正在啃食蜂蜜的黑熊。 畏惧铁器么…… 瓦兰将武器打磨锐利,又过了二十分钟,接待员再次抵达休息室,带领他前往对战台。 他又一次站上了熟悉的平地。 不同的是,这一次,观众席比对战台高了数米,座席上的人流,却少了许多。 还有一个不同点在于,这场对战,他和对手同时出现在台上。 他的对手是一名体格肥壮,浑身刺青的屠夫。 之所以说是屠夫,是因为这名对手的胳膊上绕着大段铁链,铁链的末端,连接血迹斑斑的圆形双头斧刃。 “嘿嘿。” 他的笑声从嗓子里挤出来,眼皮耷拉地盯着瓦兰,毫不掩饰眼中的残暴。 极为浓重的血腥味。 不只是瓦兰闻到了这股味道,连观众席上的不少观众,也捂着鼻子退避了几步。 月牙熊在铁栅栏里愤怒地嘶吼,露出锋利的牙齿。 一块生肉被扔到场地中央,铁栅栏打开,月牙熊朝着食物的方向奔驰,裁判的声音同时响起: “无异能武器战!混兽! 瓦兰——对阵——奈齿巴——” 无论什么对战,最终目的都是人。 瓦兰默念这句话,抽出两把武器,短刀化长刀,银光猎猎,锋芒毕露!他屈下膝盖,同时注视屠夫与野兽,黑,每一泵心跳都充沛有力! 反常的是,月牙熊并未啃食生肉,而是趴在地上,发抖地呜咽,黑亮亮的眼睛盯着场地边缘裁判。 有些奇怪。 瓦兰看了眼病恹恹的熊,并未多虑。他选择先发制人,绕过熊的身后,疾冲向奈齿巴! 肥头大耳的奈齿巴,狞笑着露出豪猪般的牙齿,拎起胳膊上的铁链,螺旋桨一般旋转斧刃。霎时间风声呼啸,尘土飞扬! 瓦兰立即改变了进攻策略,放缓速度,脚步游移,不断切换方向,吸引奈齿巴的注意力。 斧刃沉若洪钟,但他有信心躲过一击。 只要躲过初次掷击,在奈齿巴拖回斧头的时间,他能刺出一百刀! 对方是投石车,他却是急弦箭! 蓦地,奈齿巴的锁链脱手而出,斧刃飞甩。 瓦兰下意识双脚跺地,瞬间折转变向,往另一侧冲去,全速躲过飞斧! “咚!” 飞斧并未朝他射来,而是射在了远处。 “嗷——” 撕心裂肺的哀嚎,响彻了整个场馆。 浓郁的血腥味炸开,淹没了一切味道。 暗红的鲜血飞溅到瓦兰身上,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滚烫,黏腻。 体积庞大,样貌悍猛的月牙熊,被从天而降的斧刃劈裂了背脊! 哀嚎声惊动了所有人,而后戛然而止,销声匿迹。 扑通。 月牙熊倒在地上,双眼渐暗,身下血泊弥漫。 斧头贯穿了它的身体,嵌在他的血肉骨骼中,像一根钉子,哗啦啦的锁链拖拽声,犹如死神的絮语。 瓦兰怔怔地看着血迹,一时间无法言语。 “抱歉啊,我习惯了先搞死畜生,” 奈齿巴扯出斧刃,肥大的脚掌踩着兽皮,低沉油腻的声音,令人不寒而栗: “后搞死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9章 格斗士,或代理人 极刺耳的呕吐声,回响在众人的耳畔。 离奈齿巴最近的位置,几名观众脸色惨白地昏了过去,被闻讯赶来的医疗团队拖走。 原本还算热闹的看台鸦雀无声,如寒潮过境。 奈齿巴将手掌塞进熊的尸体,捏着鲜血淋漓的脏器,像一名心智不全的孩童,旁若无人地开始吮食脏器。 看台上再次响起呕吐声。 瓦兰咽下惊悚,手持两把武器,开始向奈齿巴奔驰。 他的脚步带起一阵砂石的虚影,手中的随心刃不断变换长度。 “啊?” 奈齿巴吮着食指,缓缓抬起头来,两颊潮红,笑容诡异。 仅单手可操纵斧刃,即便力量足够,也无力控制平衡——这是绝佳进攻时点! 瓦兰像头豹子冲向两坨肉山,奈齿巴肥腻的脸孔在他眼前不断放大,手中的斧刃刚刚抬起。 匕首迅速归鞘,在逼近对手的那刻,奈齿巴“嘿咻”一声,朝他挥出斧刃。 而瓦兰早有预料——他的速度滞了半秒,在斧刃挥出的同时,借助跑之势跃起,双足堪堪躲过刃光。 双手举刃,刀锋延展,半空中划出凌厉的半月弧,一刀斩下! “锵!” 斩风的刀刃拼中波流状的铁链,火花飞溅,钢屑绷裂! 瓦兰击中虚晃的铁链,霎时间进退两难,刀刃骤短,人刚落地,便一个后滚翻腾出几米远。 “噔!”“噔!”两声重响,斧刃仿佛拴了链子的狗,沿着他的逃逸轨迹追击,险些命中。 短短十秒,冷汗与热汗同时滚下。 奈齿巴的动作的确比他迟钝,但问题在于斧刃与铁链的武器组合: 铁链能够保证斧刃的攻击距离、惯性冲击;斧刃亦能充当支点,短幅抖动就能剧烈振荡铁链。 “我也才……成为格斗士没几天。” 奈齿巴坐在月牙熊的尸体后,话语中夹杂着舔舐声。 “而且我……也想挑战路斯·狼德。” 话音刚落,观众席一片哗然,几名原本打算离场的观众硬止住了脚步,脸色煞白地继续观战。 “你想挑战狼德,关我什么事。” 瓦兰再次抽出双刃,随心短刀寸寸伸长。 奈齿巴扶着膝盖慢慢站起来,下巴还在往下淌血沫:“如果你和我一样恨他们,可以让给我赢。” “嗤,”瓦兰冷笑,“你想多了,我就是单纯的像打赢他而已。” “是吗?” 奈齿巴咽下肉,声音空无,略显呆憨的双眼,重新迸发出狰狞的光。 “那真是太可惜了。” 斧刃带着铁链射向瓦兰,哗啦几声射中地面,尘土飞扬,瓦兰以刀支地,纵身躲过;奈齿巴拽回斧刃,绷直铁链,以自身为中心,旋转甩动! “嗖——” 悠长的扫荡声。 瓦兰下意识地躲开,链斧外围激起大片尘土。 扫荡声越来越快,链斧化作银灰的风车疾驰。 粗长的铁链越过熊尸不断晃动,奈齿巴的身体仿佛皮球旋转,一步一步朝着瓦兰移动。 够快,也够强;但不够持久。 ——瓦兰很快作出了判断。 尽管风车极快,屠夫的移动速度却相当有限。 瓦兰闲庭信步般退避,不费吹灰之力,便逃到了十数外,与此同时,这座铁风车却遭遇了阻力。 链斧掠过墙面与地面,撞击声不绝于耳,凿出数十道割痕。 很快,他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 奈齿巴已经转了近两百转了,却仍未显出疲态。 空气中铁链的呼啸,链斧的凿击,频率未曾下降。 这已经不是体能惊人可以解释的了,以那种体型,甩动这种武器,重心从未出现偏移。 简直就像……打了兴奋剂一样! 湛蓝的瞳孔凝视着肥大的身影,不知不觉间,瓦兰已被逼至角落,风声猎猎,退无可退! “呼……” 他长出一口气,吐气之间,测算出两者仅有五六米的距离。 匕首归鞘,短刀延展至最长,而后手掌稍稍前握,握住兵刃中段。 硬度与锋利度皆下降,手掌也只觉得有些硌。 老话说以战养战,他这时候倒是有了深刻的理解。 瓦兰双手握住刀棍,如单枪匹马的骑士,越跑越快,刀尖指地就势一撑,借着这股势头蹬腿跃起,双脚离地! 撑杆跳。 这个最简单的手段令观众们瞠目结舌,眼睁睁看着瓦兰逼近他们的高度,而后迅速下落,手中的刀刃骤然缩短。 尽管是撑杆跳,却只是半成品,距离和经验的不足,都让瓦兰无法跃起太高。 看着这道精实的身影坠落,缓缓靠近链刃风车,他们中有人不自觉地发出叹息声。 有人叹息瓦兰的失败,也有人叹息,以后再也见不到这名格斗士了。 下一秒,叹息全都化成惊叹! 瓦兰手中的刀刃骤然暴起,如一支射灯,在他们眼皮底下,瞬间抵达了奈齿巴的身体。 速度差二连突! 极限长度,极限速度,尽管毫无杀伤力,却极为精准地刺中奈齿巴的腹部。 观众的脑海中,几乎都脑补了“噗呲”一声。 钝化的刀尖戳中奈齿巴的肚皮,像戳了一下不倒翁,破坏了这名屠夫了平衡。 奈齿巴重重地摇晃,而后毫无悬念地倒在地上,手中的链刃脱手而出,远远地朝着观众席飞甩。 “砰”!链刃撞上一面无形的屏障,贴着场地边缘,哗啦啦地落下。 趁他病,要他命! 瓦兰脚步飞驰,呼吸之间逼近奈齿巴,屈臂抬刀,对准肚皮纵刺! “滋……滋……” 奈齿巴单手握着刀刃,肥大的拳头里,暗红色的血液不断流淌。 瓦兰试图伸长刀刃,却发现延伸十几厘米,双脚便隐约有离地的趋势。 奈齿巴已经不是抵挡刀刃,而是在硬掰刀刃。不到一米的随心短刀,竟让屠夫肥大的拳头缓缓掰动! 奈齿巴双目爆满血丝,单手握住刀刃,缓缓地站起来,从口袋中掏出已经干缩的脏器,边咀嚼边说: “你知道,我为什么想打败狼德·路斯么……” 瓦兰的脸色很扭曲。 明明他才是进攻方,对手却像完全感受不到疼痛,握住刀刃,反而钳制着他。 “哈哈,哈哈。” 奈齿巴侧过身,拖着他往斧刃落点跑,瓦兰的鞋底与地面摩擦,发出急促的沙沙声。 “因为明明是我!明明是我用自己的异能,在打猎的时候救了鹿至·路斯! 仅仅因为那个孩子吓哭了,他们说我的异能太恐怖了,会给少爷留下心理阴影,就拿一笔钱打发了我!” 奈齿巴在咆哮。 对着瓦兰咆哮,对着熊的尸体咆哮,也对着全场观众咆哮。 他白腻的皮肤上浮现紫红血丝,而后又迅速消隐。肥硕血腥的身躯骤然矮了一下,又迅速恢复正常。 瓦兰仿佛感觉到,场地中有什么东西发作了,在那个瞬间压制了奈齿巴。 可屠夫的力量未曾改变,他拖着瓦兰,不断靠近坠落的斧刃,微微弯腰拾起链条,背过身举起刀刃。 手腕翻转,五指伸开。 瓦兰被举至半空,还未来得及思考,便如出膛炮弹飞甩数米远,轰隆砸在场地边缘。 唯一指的庆幸的,就是在飞行轨迹中,本能地缩短了随心短刀。 奈齿巴用滴血的手掌提着链刃,如即将为丧钟而舞的钟摆。 血红的,失去理智的兽瞳盯着瓦兰: “从那时起,我就发誓,如果给我一个羞辱他们的机会,我会不惜一切。” 圆斧高举的刹那,瓦兰骤然探出手中武器,银影闪动。 奈齿巴电光石火间伸出另一手,如法炮制,牢牢握住刀刃! 然而事实并不如他所料。 薄如纸片的锯齿匕首割裂他的掌际,与此同时,真正藏在瓦兰另一手的随心短刀骤然伸长,猛地扎进他的腹部! “啊!!!” 瓦兰双手推动长刀,刀如撬钉,猛地推倒了奈齿巴的平衡,还未来得及出手的园斧甩起,而后重重落在地上。 屠夫仿佛挣扎的,被迫结茧的蚕,不断扭曲着花白的四肢,不顾鲜血喷涌。 但他越挣扎,肚子上的伤口就越大。 刀刃已脱离瓦兰的手,随心短刀的长度已然固定。 奈齿巴疯狂地,含糊地吼叫着什么,几次三番险些站起来,试图接触落到地上的链斧和匕首,皮肤表面的紫红血丝时隐时现! 最终,肥大的四肢重重地落到地上,发出沉闷的响。 尖锐的哨声响起,奈齿巴最终失去了意识。 而同时恢复意识的,是开始欢呼的,仅存的观众。 救援队伍迅速进入场中,在他们的指示下,瓦兰才收起刀刃。 创面很大,但不致命,死不了,可修养少不了。 如果奈齿巴还有时间和财力修养。 瓦兰看着屠夫被担架抬走的背影。 在那一瞬间,他的脑海中闪过塞博勒的脸,弗笛的脸,也闪过芭黛黛的脸。 所有人都有自己的目的,但那不在他的责任范围内。 “关我屁事啊。” 年轻的代理人低声说,迈步走向出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0章 打就完事了 “晋级赛安排好了吗?” “您放心吧,瓦兰先生,现在是竞技场最热闹的时候,马上就给您安排好了。” “待会如果有个十二、三岁的男孩说要找我,带他去我休息室,还有,给我留一张票。” “好的,瓦兰先生。” 瓦兰接过门票,不管身后的议论纷纷,带着一身血迹回到了休息室。 运气还不错。有月牙熊的尸血,有奈齿巴的浆血,唯独没有他自己的血。 他踏进冰浴桶,白气瞬间贴上他的皮肤,让他汗毛竖起。 彻骨的冰寒,迅速缓解了他的酸胀与疼痛。 混兽战结束的第一时间,他就选择了安排晋级赛。烟晓城刚刚入夜,最热闹的时候,晋级赛挑战者供不应求。 身体没有流血,不代表他没有受伤,疲惫的肌肉,嘶哑的韧带,还有逐渐涣散的意志。 休息一夜,胜算或许更大。 但他知道,白狮不是湍急的河,而是幽深的潭。 他只需要离开一晚上,第二天,自己的武器特征、对战详情就会传到每一间休息室。 被白塔磨砺出的敏锐度告诉他,自己不仅要和格斗士竞争,也要和暗地里的学舌鸟竞争,和时间竞争。 “瓦兰先生,按照您的指示,我把客人给您带来了。还有,您的对战也要开始了。” 门外传来接待员的声音。 时间恰得刚刚好。 他走出冰浴池,浑身冒着寒气,换上一身新的,更结实的战斗服。感受重返强健的身体。 “进来吧。”他说。 门被人推开了。 顿顿背着宽大的布包走进休息室,眼中不自觉地闪过一丝震撼。 “这……这是你的地方吗?” 少年难以置信地咽了咽口水,看瓦兰的眼神,像从未认识他一般。 “租的,很贵。”瓦兰淡淡地说,“东西带来了吗?” 意识到还有旁人在,顿顿很快恢复了那副臭拽脸,默不作声地将布包递给瓦兰。 瓦兰扯去布套,漆黑而结实的松鳞盾牌,在灯光下,仿佛沉睡海兽的脊背,等待战士的鲜血将它唤醒。 顿顿迟疑了片刻,嗓音低沉地问: “喂,我刚刚听人说你打了四场。还听人说你挑战了路斯家的少爷。” 瓦兰早有预料顿顿会这么问。 从他今早进入白狮开始,从他出门前,拜托顿顿晚上再帮他运送盾牌开始。 明明还不到十二个小时,自己的战斗经验,却依然突飞猛进。 他朝接待员使了个眼神,而后将早已准备好的门票塞进顿顿手中。 “回头再跟你解释,这事情复杂得很。” 年轻的格斗士背上盾牌,腰间的两把刀刃慢慢浮现在灯光下,从短暂的休憩中苏醒。 “现在,打就完事了。” 他跟着接待员走上金属楼梯;而后看了二楼一眼,再走上金属楼梯。 希望这是最后一眼吧。 他在格斗士的带领下,走进属于自己的竞技场。 直到三楼,这才能被称为真正的竞技场。 庞大的圆形对站台,高逾五米的观众席,数百名观众散乱地分布着,一看见他便发出激烈的呼声。 顶部的百枚射灯提供了充足的光源,可若是仰头,便刺眼非常。 而在这竞技场中,往往只有失败者才会仰头。 瓦兰看见一名身长近两米,皮肤黧黑的格斗士,浑身肌肉虬结,背上的武器用粗麻布数层包裹。 这名格斗士……似乎有些熟悉。 格斗士走上对站台,单手抽出背后的武器,在瓦兰面前,如同巨人搬起山岳。他将麻布一把扯去,露出武器的真容 ——一把长越一米半,高逾他的胸口,几乎要和瓦兰肩膀同宽的重岩阔剑! “喝啊!” 格斗士双手握剑,剑尖震动地面,巨刃如盾牌横在他身前。 迄今为止,最强壮的对手,最庞大的武器。 “多玛仕!多玛仕!” 观众席上有人狂热地呼喊他的名字。 多玛仕伸出伤痕累累的粗糙手掌,神色骄傲地回应自己的簇拥,而后骤然转向瓦兰,声色洪亮: “喂,小子,看来你还记得我跟你说的话啊?” 瓦兰站在巨剑的阴影里,沉默不语。 赛前的沉默,大多被认定为懦弱,那排多玛仕的簇拥发出嘘声,夹杂着尖锐的口哨与大拇指。 半晌,瓦兰才抬起头,有些不明就里地说道: “啊?” 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壮士的脸色变得难看。 多玛仕脸上涌起怒红,双手握紧粗重的剑柄喝斥道:“喂!我说过快点打上三阶,让我看看你的本事吧!” “啊……”瓦兰两眼放空,仿佛神智都抽离了当下,过了片刻,才恍然大悟道:“原来是你啊!” 他讪讪地笑着,有些脸红地说: “不好意思啊,太忙了,这几天真的太忙了。” 他说的自然是实话,甚至连认出多玛仕,他都是凭借模糊的印象,帮对方强行圆场。 可是落在壮汉与一票观众的耳朵里,却成了最尖锐的垃圾话。 “多玛仕,干翻他!”观众席上有好事者呐喊,随即便成了怂恿的浪潮:“打扁他啊,多玛仕!”“让他一辈子待在二阶!”“帮这个小子清醒清醒!”…… 多玛仕涨红着脸,愤愤咬牙,呼吸声如风箱运作那般剧烈。 重岩阔剑缓缓离地,带起一片尘土,高举到瓦兰上方,说是断头铡刀也不过分。 “你完了。” 壮汉高举起阔剑,正要狠狠砸下,场地边缘就响起尖锐的哨声: “哔——” 裁判对多玛仕做了个手势,眼神中充满威胁。 多玛仕瞪了对方一眼,却仍悻悻地放下武器,看向瓦兰的目光更为阴郁凶横。 裁判气沉丹田面对天空,爆破式呐喊: “二阶晋级赛! 无异能武器战!平地! 瓦兰——挑战——多玛仕——” 多玛仕的簇拥,抢到门票的凑热闹者,对瓦兰暗藏期待的新客人,压抑着喉咙的光线的少年,所有人不自觉地前躬身体,静静地看着场中的格斗士。 尖锐的哨声如横空坠落的火箭,山呼海啸的加油助威声,气氛轰然炸开! 瓦兰将背上的盾牌迅速扔远,先发制人,如一道飞掠的影子冲向多玛仕,双手银光闪动,竟令人无法分清两把武器。 第一次进攻,就用尽全部力量! 多玛仕高举阔剑,对准他的方向月牙劈斩! 这个刹那,他的肾上腺素飙升,阔剑的挥舞在他眼中,瞬间拆解成秒针走动的迟缓。 他从阔剑的正下方躲过,再躲过阔剑的影子,最后压低重心,预防沉重剑刃带起的气流。 千钧之势,竟被庖丁解牛! 轰隆一声,阔剑砸到地上的同时,刚刚躲开的瓦兰接着烟雾,迅速折返,竟三步跃起,以刃为梯,高速冲向多玛仕的面门! 在躲避的瞬间,他甚至观察到了这柄阔剑的特点。 比钢沉,比木凝。 比铁钝,比树平。 与其说是阔剑,不如说是造型奇特的锤子,或者说门板! 多玛仕的反应再慢,也不可能纵容瓦兰跑完全剑! 这名壮士迅速翻转剑刃,不曾想,瓦兰早有预料,屈身弹跳,接着这股推力,一瞬之间斜飞向多玛仕侧面! 结实有力的臂膀在瓦兰眼中放大,仿佛猎鹰俯冲丘陵,壮得夸张的对手,同时也是大得惊人的靶子。 手中双刃交叉,十字下坠,这一击势在必得! 锯齿匕首在前,流星裂地般劈中多玛仕的肩膀! “珰!” 极为明显的金铁交击声。 瓦兰的瞳孔剧烈紧缩,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闪而逝的场景,而后腹部剧痛! 多玛仕的手几乎要刺穿他的腹部,急速的铁拳甚至贴着他的身体数秒,才将他打飞出数米远,沙包一样砸在地上,撩起大片尘土。 “咳,咳……” 瓦兰捂着腹部,剧烈地咳嗽着。 他听见身后戏谑的口哨声,喝倒彩声。 这不可能。 这场战斗明明禁止使用异能,为什么对方的皮肤硬度,竟然和锯齿匕首不相上下! 烟尘缓缓散去,躲着重岩阔剑的格斗士,步伐沉重地向他走来,居高临下的黑影,彻底笼罩了瓦兰。 “你以为,你面对的还是二阶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1章 叠最厚的甲 多玛仕高高地举起重岩阔剑,“嘿”地砍下! “砰”!并不锋利的阔剑,将地面凿开裂纹,甚至令观众都身躯震动。 瓦兰滚翻躲开,然阔剑再次落下,他不得不持续动作,像躲避网猎的旗鱼,搅弄尘土,混淆观众与多玛仕的视线。 尽管多玛仕的簇拥极尽嘲讽,格斗士本人却从未言语。对于三阶而言,说话挑衅不是必要手段,很多时候还会破坏自己的呼吸节奏。 沉重的武器,坚韧得非人的身体,让瓦兰产生了面对拆迁机器的错觉。 而这种绝对专注的进攻,更让他头大:这意味着他没有机会去拖延、迷惑对手,更没有空间思考,只能凭借本能。 只要一击,他就得告别竞技场。 他不断闪转腾挪,逐渐适应多玛仕的攻击节奏,动作愈发游刃有余,对巨剑的把握,也愈发细致。 有好几次,他的躲避位置都紧贴着剑身,借助沙尘混淆多玛仕的视线。 “多玛仕,小心!” 拳台上有人大喊,瓦兰暗道不妙,心生警兆,便听见那人接着喊: “他要去捡他的盾牌!” 靠…… 提醒的人看起来并非簇拥,而是教练式的人物,座位离场地很近,始终站着观看对战。 瓦兰下意识瞟了一眼松鳞盾。 如果不是这个人的提醒,自己本应神不知鬼不觉地拿到盾牌的。 便是这短短的分神,多玛仕的阔剑啸风卷土地向他砍来! 短暂的肌肉记忆让瓦兰踢腿后跳,但他随即发现了异样! 阔剑并非直劈,而是带着弯曲的弧度,沿着地面越贴越近,带起令人不安的杂声,横扫到他面前。 他躲过了剑,却无法躲过飞沙走石,岩剑拨沙,“呼”地拍到他脸上,一时间迷了他的眼睛,盲目后退之际,反而踩到松鳞盾牌,失去平衡,一屁股摔到了地上! “瓦兰!”他听见顿顿沙哑的喊声。 紧接着,是空气中饱含威胁的破风声! 急坠的岩刃卷起劲风,如楼宇塌陷,烟尘四起! 他勉强睁开双眼,剑身在他瞳孔中不断放大。 他只有一个选择。 展臂牵引盾牌,四肢屈拢,朝空中下落的昂然巨剑,抬起盾牌。 “咚——” 极为沉闷的响声回荡在众人耳畔。 寂静。寂静的背后是难以置信的惊愕。 在他们的认知中,阔剑将摧枯拉朽地碾平一切,而非遭遇阻力,产生令人不安的声响。 烟尘散去,多玛仕维持劈斩的姿势,喉咙中发出吃劲的吼,重岩阔剑将盾牌越压越低。 瓦兰还维持举盾姿态,但随着对方力量的增强,他的双脚几乎陷入地面,一动不能动。 不愧是丹瑟家族所锻造的木器。 这面松鳞盾牌,竟凭借着榫卯结构的鳞片,和巫凛松木本身的特质,利用出众的韧性,轻而易举化解了岩斩。 然而盾牌提供缓冲,就意味着瓦兰依旧要承受震动与冲击。他龇牙咧嘴,口腔里都是血味,后槽牙似乎在松动。 他的手臂已经麻了。 他浑身都已经麻了。 只能凭借意志力,甚至说是求生欲,本能地抵抗倒塌的巨剑。 “懦夫!” 持久追击变成力量对抗,多玛仕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朝他啐了口唾沫,“啪”地打到盾牌上。 瓦兰没有余力反抗,对他来说,此时此刻的每一分注意力都尤为重要。 他听到“咔哒”、“咔哒”的响声。一开始隐隐约约,十几秒后,便频繁得像豆子过筛。这响声微乎其微,别说观众,便是多玛仕也无暇顾及。 两个拳头对撞的时候,没人会在意一根汗毛的松脱。但这就是瓦兰在等待的机会! 他握紧盾柄的拳头松开,指背抵挡盾面,压力陡然暴增,整个人矮了下去的同时,手臂狠狠甩动! 这一甩,将他的手掌从盾柄中抽出,也迅速加剧了盾牌的崩溃。 “咔”的一声,拼接在盾牌表面,因压力变形松动的木鳞不堪重负,急速剥脱!与此同时,因为瓦兰的拉扯,盾牌横甩出去数米! 松鳞盾在空中翻转升落,如一只逃窜的海蛇,向外喷射木鳞。 阔剑坠地,发出震响。飞溅的木鳞射中多玛仕的眼鼻,壮汉的五官都揪在一块,甚是狼狈地摇头晃脑。 敏捷的瓦兰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他如法炮制,以剑为梯加速仰冲,至半段腾空跃起! 只不过这一次,他的手中只有一把兵刃。 如果这样都伤不了多玛仕,那就直接认输。 ——在二次进攻的瞬间,他做了这个决定。 有了前车之鉴,眯着眼睛的多玛仕迅速应变,甩开剑柄,泛着金属光泽的双手交叉面前,完全护住面部与咽喉,绷紧浑身肌肉,继而金属感更甚,如一尊亘古泰坦矗立。 瓦兰合握锯齿匕首,刀尖直指多玛仕肩膀,仿佛一名不懈的扣篮手,再度发起冲击! 剧烈的金属碰撞声震耳欲聋,所有人都捂住耳朵抵挡噪音。飞溅的火星甚至喷到瓦兰的脸颊,留下一点焦痕。 薄如纸片的锯齿匕首,在喷溅的血水与火星中下沉,一寸,一寸……竟花了近十秒的时间,才半没入多玛仕的肩膀。 而瓦兰就紧抓匕首,吊在多玛仕肩上。 多玛仕在咆哮。 仿佛苏醒的泰坦,吼声充满愤怒与困惑。肌肉虬结的手臂本能地冲出一圈拳,将瓦兰打出数米远。 但就是这一拳,让卡在他肩上的匕首又下沉了些,锋利的刀刃在他体内,随着他的动作肆意搅动,不断切割他的伤口。 宛如金属的皮肤与肌肉,密度高于常人之躯;所以普通攻击无法刺入武器。但一旦刺入,同样难以拔除。 壮汉不断挣扎着,可是越挣扎,肩膀上的伤口就越可怖,血液不受控制地飞溅,始终拔不出紧咬的匕首。 瓦兰捂着流血的嘴角,腹部翻江倒海地疼痛,脸上笑意昂然。 “穿透伤!是穿透伤!” 观众席上有人高喊。 瓦兰有些意外地抬头,发现那名呐喊者并非多玛仕的“教练”,而是另一名身穿工装,双手沾满银屑铁粉的男侏儒,眼神相当狂热。 他用的手段的确是“穿透”: 第一次进攻,多玛仕轻易抵挡了他引以为傲的锯齿匕首。 所以他当即做了一个决定,将劈斩改为穿刺,并从正上方跃下,用最危险的方式,寻求最大威力的穿透攻击,再试一次。 所幸,多玛仕对自己的铜皮铁甲过于自信,彻头彻尾的防守,让瓦兰能顺利以“扣篮姿势”,完成了第二次进攻。 而这一切的转机,都是那面躺在沙尘中,崩射了木鳞的盾牌。 瓦兰只喜欢进攻。 这种进攻风格展现在格斗上,也展现在审讯上。 对抗是寻找破绽,击破防线的过程,而一味的防守,永远无法看见对手的破绽。 他选择松鳞盾,非选松之沉,乃选鳞之巧。 因为叠最厚的甲,往往要捱最毒的打。 观众席上的侏儒狂热地嚷嚷,多玛仕的簇拥狂热地喊着口号,顿顿的情绪在短短几分钟被调动起来,难以抑制喉咙的火焰。 挑战者掏出随心短刀,细长的刃在空气中寸寸延伸,直指多玛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2章 欢迎来到竞技场 “把武器甩过去,甩过去!” 多玛仕的“教练”站在离场地最近的地方,身体前倾,声嘶力竭地。 深蓝色的座位,让他看起来像岛屿周围的海豚,狂热地渴求搁浅。相比之下,其他观众就是偶有起伏的水母。 声音很刺耳。 瓦兰原本手持兵刃,飞掠冲刺,然而多玛仕得到指示,条件反射般单手抓住剑柄,甩出重岩阔剑。 岩石轰隆落地,激起烟雾阵阵,瓦兰穿过尘埃,挥出手中的随心短刀。 多玛仕下意识地屈膝,试图利用手臂抵挡,瓦兰眯起眼睛,冷笑着加快脚步冲刺! “不要降低重心,站起来,用拳头跟他打!” “教练”咆哮。 瓦兰神色一滞,眼见着多玛仕重新站起来,高了他快半米,而后抬起粗壮黧黑的腿,笨拙却有力地向他横扫! “靠。” 随心短刀骤缩,瓦兰不得不抬刀对攻,然而金属棒槌似的腿与他相撞,蛮狠地将他撞倒在地。他就势一躲,“砰”的践踏声,险些擦中他的耳朵。 刚刚那次进攻,他本来想借助对手重心降低,再次跳起,进行刀刃穿透。 可“教练”很快识破他的意图,甚至还手把手地指导多玛仕反击。 多玛仕捡起沉甸甸的阔剑,重新竖在身前。受伤的右肩一动不动,锯齿匕首嵌入其中,仿佛沙滩上的礁石。 失去了一条手臂,却多了一个脑子。 多玛仕沉默不语,下意识地看向观众席。这具钢铁之躯的实际操纵者,变成了中途参战的“教练”。 “抛出去,像铅球一样!” 教练高喊道,紧接着,多玛仕毫不犹豫地举起巨剑,造型奇特的岩石,在空中划出令人胆战心惊的曲线,重重地砸下来! 瓦兰刚刚躲开落点,阔剑的剑身紧接着朝他倒塌,壮汉从另一侧夹击,伸展的手臂与拳头有声有势,仿佛不断迫近的闸门。 前后夹击下,瓦兰不得不贴着巨剑,将剑身当作立面支点,向后翻身逃脱! “铲土扫到他脸上!” “右手臂已经不能动了,用右手臂来抵挡伤口!” “左臂进攻,弹手指增加距离!” “踩住盾牌,别让他捡到!” “翻转剑身,用剑身防御!” “他要撑杆跳了,开始左右跑动!” …… 短短数分钟,“教练”吼了十几道指令。 瓦兰的对抗压力倍增。尽管受过伤,多玛仕依旧是完美的执行机器,而“教练”几乎就站在上帝视角,封死了瓦兰所有可以发挥的细节。 他气喘吁吁地看了眼多玛仕,又看了眼多玛仕身后,几乎紧贴着对战区域的“教练”。 既然如此的话…… 瓦兰唤出刀刃,用最简单的姿势冲向多玛仕。 “小心他突然变向,注意他的方位!” 果不其然,多玛仕的脚后跟摩擦地面,双腿张开。 如其所愿,瓦兰冲至半程,突然变向,刀锋直指多玛仕的右腿。壮汉早有警戒,大迈一步,躲开了瓦兰的攻击。 瓦兰极为灵巧地转身,再次挥刃试图攻击。 “扑腾”! 极为罕见的,他失去了平衡,摔倒在地! 全场哗然!这场高强度的对抗,终于有人出现了明显破绽。 “追击!追击他啊!别放过他!” 教练的咆哮仿佛督战号角,多玛仕转过身来,铁船似的双脚连番践踏,而瓦兰只能被动地滚,挪,躲;在对方接连不断的践踏中,他甚至连站起来的机会都没有! 呼吸之间,局势骤然逆转,多玛仕已然把他逼至对战区域边缘,和看台相连的墙面! 多玛仕不知道多少次抬腿,对准瓦兰的腹部狠狠践踏。 瓦兰以刀柄撑地,刀刃迅速伸长,仿佛智能拐杖撑着他站起,堪堪躲过踩踏,刀刃迅速缩短,单薄的身体违背常规地冲向多玛仕! “把他……” 咆哮如雷的“教练”第一次停住了。 因为他突然发现了,瓦兰就在他正下方!对战区域存在保护罩,他根本没办法探头;而多玛仕高大的身影,也完全把瓦兰笼罩在黑影之中。 他失去了视野。 继而在电光石火中想明白了一切:瓦兰根本就是故意摔倒,为的就是诱导他们强攻,从而让他失去视野,无法指挥多玛仕! 既然如此,瓦兰最有可能做的就是…… “后退!赶紧后退!” 多玛仕放弃进攻,毫不犹豫地后退,然而瓦兰已冲到壮汉身前,刀柄前刺,贴紧膝盖,而后毫不犹豫地延伸刀刃。 细密的火花喷溅。 从理论上来说,紧贴皮肤的状态下,初初延展的刀刃,硬度和锋利度接近于无限大。 刀尖没入多玛仕的膝盖,壮汉发出巨兽一般的哀嚎,可他依旧执行着“教练”的指令,不顾伤痛后退。 这一回,刀尖卡在膝盖里,刀刃不断伸长,再也无法没入半寸! 瓦兰手握刀柄,试图从密如金铁的肌肉骨骼中收回刀刃,却像拔河一样,怎么也收不回来。 这个家伙的身体,是有多硬啊…… 他昂起头,有些凝重地看着多玛仕。 自己已经没有武器可对抗了。 光凭拳头,他可能连多玛仕的眼皮都打不动。 便在这时,看台上始终情绪激动的“教练”,恶狠狠地说了一句:“认输!” 瓦兰还没来得及反应,多玛仕就举起了手臂,大喊道:“我认输!” 尖锐的哨声响起,裁判的声音传遍全场。 不,不是裁判的声音,而是广播的声音,在整栋三楼回荡: “二阶格斗士瓦兰,挑战成功,晋级三阶!” 这个突如其来的结束,不仅惊到了瓦兰,也惊到了观众。 “砰”!“砰”!“砰”! 三束礼花落下,尽管有些简陋,却仍旧点燃了气氛。 观众先是一愣,而后爆发出极为热烈的欢呼声。 以弱胜强,一日升阶! 没有什么比新强者的诞生更令人激昂! 欢呼与掌声仿佛掀起海面的鲸,慷慨地朝天空喷洒水雾! 多玛仕的簇拥们灰溜溜地离开了。 顿顿激动得捶胸顿足地喷火,不仅没有吓退狂热的观众,还把他当作传火点,制造一把又一把火苗,直至引来保安。 冰冷的白色射灯,变成了璀璨的黄金光辉向所有人扫射,而后场地外缘一暗,汇聚成一束追光,加冕在瓦兰头上。 “瓦兰!瓦兰!瓦兰!瓦兰……” 他听见所有人都在喊他的名字。 黑暗之中,多玛仕缓缓半跪在地上,配合着进场的医疗队,慢慢地把武器从体内拔除。 医疗人员很快包扎好了伤口,并把武器擦拭干净,还给瓦兰。 瓦兰看见有人从入口远远跑来。近了之后才发现是那名“教练”。 庆贺的喧嚣还在继续,尽管有追光,但存在高度差距,没人能看清瓦兰在做什么。 “他明明还能打,为什么要他认输?”瓦兰低声问道。 “教练”并未看他,一边检查多玛仕的伤口,一边说道: “你的刀在他体内太久,再不治疗会他就废了,我们不可能因为这场对战搭上一切。” 多玛仕赞同地点点头,龇牙咧嘴地说: “嘶……小子,你很有本事嘛。” “没你有本事,不能用异能的对战,你居然还能耍花样。” “我耍花样?”多玛仕有些愕然,随即呵呵笑了起来,“我可老实得很哩。” “那你的皮肤为什么……” “别说了,走吧。欢呼声太吵了。” “教练”打断了对话,撑起多玛仕的手臂,让自己充当拐杖。 “喂,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瓦兰低声问道。 “你不知道吗?”多玛仕愣了愣。 “他是你的智囊团吗?” 多玛仕和“教练”在黑暗中,仔细地看着瓦兰,而后相视苦笑,似乎都不太相信,彼此会败在这个一无所知毛头小子手里。 “小子,欢迎来到竞技场。” 多玛仕留下这句话,一瘸一拐地消失在黑暗中。 瓦兰迟疑了片刻,昂头面向观众,在夺目的金辉中,笑容灿烂地挥舞手臂。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3章 经纪人 休息室中央摆了一桌佳肴:肉质紧实的烤鸡,香气四溢的蔬菜浓汤,松软香甜的苹果派,晶莹弹跳的果冻 撇开口感与卖相不谈,光是蛋白与糖分,就已经让瓦兰食指大动。 他的双腿浸在冰浴桶里,背上还贴着各种舒缓贴,皮肤青一块紫一块,好几个部位水肿。 但这并不影响他大快朵颐。伴着浆果汁咽下一口派,带着晕乎乎的饱足感说: “怎么样,我厉害吧。” “还行不过我打肯定更厉害。” 顿顿从熟食盘里抬起头来,含糊不清地说。 “你?你能打到二阶就不错了。”瓦兰毫不留情地嘲笑。 “你敢给我钱,我就敢打到三阶!”顿顿不服气地说。 “这个嘛”瓦兰挑了挑眉,嘿嘿笑了两声,继续对付手里的苹果派。 青春期少年加上连续战斗的格斗士,一两个人风卷残云,很快就解决了一桌子食物。 瓦兰躺在椅子上,打了个饱嗝,心满意足地拍拍肚皮,肚子里暖洋洋的。 顿顿倒是没这个顾虑,他仰头喷了几株火星,能量用得快,肚子里的存货很快就消化掉。 少年环视冰浴桶c桑拿房c金属护理间等等设施,只觉得灯光刺得眼皮疼,出声道: “瓦兰,跟我解释一下。”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瓦兰从椅子上直起身,神色端正地说: “我接了一个黑委托,委托要求是在全能擂台打败狼德·路斯。” “然后呢?原因是什么?委托人在哪?”顿顿追问。 “不知道啊。” 瓦兰仰起头,有些茫然地说。 “我也是吃了没经验的亏,稀里糊涂接了这个委托,结果就是你看到的这样咯。”瓦兰说。 顿顿坐在座位上,唇齿间冒出火粉:“那你不接不就得了,什么都不知道,还接了这个委托,是傻子吧你?” “绝对不行!”瓦兰“蹭”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我这么不容易成为代理人,既然接了委托,哪怕客户是我的仇人,我都得完成委托!” 顿顿怔怔看着他,几秒后别过头,臭着脸吐出两个字:“白痴。” “你记住,只要接了委托,我们就要尽全力完成,不能让自己信誉受损,更不能让野草园信誉受损。” “知道了,烦不烦啊!” 少年一脚踹开桌子,哑着嗓子吼。 气氛登时变得尴尬。 两个火药桶都没说话,宽敞的休息室让他能互相远离,眼不见心不烦。 便在这时,清脆的敲门声响起。 瓦兰瞥了顿顿一眼,率先冲过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一位熟人。 体格精瘦,留着寸头,经过一天的休息,重新变得生龙活虎的戈瑞乐。 “兄弟,听说你打上三阶了?”戈瑞乐的语气特别热诚。 “是。”瓦兰回应。 “卡片还没升级吧?走,我带你去升级。”戈瑞乐说。 瓦兰看了顿顿一眼,朝背对他的少年喊: “留在这,我出去一趟,过一会回来!” “” “我在跟你说话!” “听见了!” “砰!” 摔门声火气十足。 瓦兰跟着戈瑞乐,再次抵达一楼的测试间。 刚开始,测试员(兼卡片升级者)还没认出瓦兰,待到瓦兰拿出卡片后,他才眯起眼睛,仔细地看了一眼。 “瓦兰?四天前刚刚升二阶,这又升三阶了?”圆脸的中年男人说。 “是的。”瓦兰说。 “行啊四天嘛,也算快的了。”测试员说。 “不是四天,是一天。” 戈瑞乐使了个眼神,手自然地搭到瓦兰肩上。 “行了行了,”测试员摆摆手,语气有几分嫌恶, “我知道,只打一天就升阶了对吧?那前三天的准备时间呢?都吃掉了?你们这种人我见多了,真有那能耐,我再给你四天,你能打上四阶吗?” “还真能。”瓦兰冷不丁地说。 “呵。”测试员的笑容很不客气,轻慢地摇了摇头说:“把卡给我。” 瓦兰笑眯眯地递过给他。 测试员把卡片放到手心,麻利地拎出合金罐头,液态金属如熔岩在其中鼓动。 他夹着细勺,舀出金属液龙飞凤舞,两指甩出卡片,正好让瓦兰接住。 卡面上,原先只有一半身体,向前扑杀的狮子,此刻四肢俱全,爪牙锋利,栩栩如生。 “谢谢您。” 瓦兰礼貌地道谢,和戈瑞乐离开了测试间。 一路上,有许多格斗士已经认出了瓦兰,知道他就是那个一日升阶的格斗士,眼神既有艳羡,亦有仇视。 戈瑞乐在瓦兰前方,一如往常笑哈哈的样子,刚要说话,便被瓦兰打断了。 “去你的休息室吧。”瓦兰说。 “啊?”戈瑞乐愣了半秒,随后说“好啊,好。”带着瓦兰在一楼左拐右拐,拐到一间位置逼仄的休息室前,打开了门。 这是瓦兰见过最小的休息室。 大小约莫是他房间的两倍,除了淋浴和衣柜,什么都没有,连服务铃都是按在门扇后面。 一关上门,戈瑞乐还想寒暄几句,瓦兰便直截了当地问:“有什么事?” 戈瑞乐讪讪地说:“兄弟,我听说你打上三阶了?” “是。” “那你有没有想过请个经纪人呢?” “经纪人,干什么用的?”瓦兰问。 “经济人啊,就是帮你收集对战情报,安排对手,指导对战策略,为你增加收入的人。” “然后呢?”瓦兰说。 “然后?然后自然是可以抽一点钱,一起发财呗。”戈瑞乐笑哈哈地说。 瓦兰深吸了一口气,徐徐吐出,神色淡漠地说: “我觉得我不需要什么经纪人,我的实力够。而且你可能搞错了,我的本职工作是代理人,不是格斗士。” 他说完,头也不回地往门外走。 “等等!你还记得奈齿巴吗?那个使用链斧,一开战就杀了熊的格斗士。”戈瑞乐说。 “你跟踪我?”瓦兰回过头,的语气冰冷。 “不,既然有职业打手,自然也有职业观众;如果对手要收集你的情报,只会比我快,不会比我慢。” 见瓦兰的神色缓和,戈瑞乐凑近了两步说: “三阶之后的对战,才算是正式的对战,它的开始节点不是哨声,而是决定对手的那一刻。情报在这其中的作用至关重要!” 瓦兰探出手,将戈瑞乐推远,环抱手臂靠在门上,语气有些抗拒: “既然如此,我要怎么相信你收集情报的能力?” 戈瑞乐黑亮的眸子注视他,继续说: “我后来调查过了,奈齿巴食用了一款叫‘鬣狗’的兴奋剂,这种兴奋剂的副作用是嗜血,不自觉地食腐,而效果你也看到了。” “这种地方还允许兴奋剂?” 戈瑞乐摇了摇头:“连异能者都可以进行无异能对战,兴奋剂又有什么奇怪的?” “这不一样,无异能对战的场地,存在限制异能发动的因素。异能者如果参战,只会因为过度依赖异能,存在相当的劣势。”瓦兰冷静地说。 “不是这样的,兄弟,这跟我们小时候打拳击不一样。”戈瑞乐步上前拍拍他的肩膀,眼神很是诚恳。 听见“我们小时候”,瓦兰的心不自觉颤了颤,用眼神示意对方继续。 “你应该知道,陨石能够限制异能,无异能战的对战区,都安装了陨石碎片。如果异能者实在够强,突破了陨石的限制,异能效果也会大打折扣,而且裁判会直接判负。” “陨石么接着说。”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是被动异能,甚至是直接改造身体的异能呢?”戈瑞乐说。 “什么意思?”瓦兰问。 “你晋级赛的对手,多玛仕,他的异能叫,能够吞食并消化钢铁c石材,并利用吞食后的材料,对自己的身体进行改造,强化其硬度c光泽等。” “原来如此!所以他那种身体,已经是异能的产物,即便不使用异能,我也相当于和异能者对战!”瓦兰恍然大悟道。 “就是这样。所以官方不会禁止兴奋剂,因为和无数被动异能c体格改造相比,兴奋剂什么都算不上。这种对战,本来就没有绝对公平。” 戈瑞乐苦笑地摇了摇头,随后嘟囔道: “虽然鬣狗这款兴奋剂,的确很久没在市面上出现了” 听完对方的一圈描述,瓦兰终于明白,那时候多玛仕身边的“教练”,大概就是一名经纪人。而且这种经纪人制度,似乎是三阶以上的常态。 思忖片刻,他缓缓地说:“我可以聘请经纪人。” 戈瑞乐的神情逐渐讶异,惊喜。 而后,瓦兰才冷着脸,继续说道: “但前提是,我要能信任我的经纪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4章 钱是王八蛋(第三更,求收藏推荐) “我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戈瑞乐尴尬地笑了笑。 瓦兰忽地凑近,盯准对方的锁骨一甩手。 “嘶” 戈瑞乐捂着肋骨半蹲下来,五官像吃了柠檬扭成一团,龇牙咧嘴地嗷嗷直叫。 “职业打手不会卖命,你受太多伤了。从早上开始,你就在骗我。” 瓦兰的双眼没有波澜,像暴风雨之前的海平面。 “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戈瑞乐轻轻揉着肋骨,慢吞吞站起来,两眼湿漉漉的,乐观变成忧郁,光亮变成黑暗。 他坐在低矮的凳子上,声音低沉而克制: “你想知道什么?” “你和白塔的关系。”瓦兰直截了当地问。 “没关系,半点关系都没有。” “如何证明?” “没办法证明,你要不信我立马滚蛋。”戈瑞乐说。 “那你靠近我做什么?”瓦问。 “钱呗,钱是王八蛋啊。你杀了通缉犯,我想赏金肯定丰厚,想从你身上赚点。” 听完对方的回答,瓦兰有些举棋不定。 直觉告诉他,戈瑞乐是自来熟c乐天派c直肠子,言行不曾作伪。 另一方面,个体代理人这个身份,充满了太多可能性。而且他挑战狼德,戈瑞乐丝毫没有起疑。 “你骗我的原因是什么?”他接着问 戈瑞乐低下头,把脑袋埋进膝盖之间的阴影,身体弯得很低,像要直直磕在地上,良久,瓦兰才听见他灰蒙蒙的声音: “兄弟,你知道吗,我昨晚连夜打上四阶了。” “打上四阶不是你骗我的原因。” “那如果我说,我也要挑战狼德·路斯呢?”戈瑞乐抬起脑袋,满脸通红,像醉醺醺的酒客。 “你也要参加四阶全能擂台?为什么?”瓦兰蹙起眉头。 “你知道吗,如果不是你,我都还不知道狼德·路斯要举办全能擂台。” “在我之前,很多人都不知道。” “但我不一样啊!” 戈瑞乐愤愤地说,见瓦兰的有些困惑,才意识到自己又一次答非所问,接着说: “我想参加全能擂台,是因为我的朋友。” “朋友?” “嗯,因为路斯家,我的朋友失去了以往的生活。所以我想打败狼德·路斯,让他们知道,普通人不是他们捏在手里的玩具!” 戈瑞乐的拳头捶中椅子,满脸愤怒。 “你那个朋友在金盏区里吧?”瓦兰问。 “你怎么知道?” 戈瑞乐神色惊讶,像是被戳穿了什么。 “我见得多了。”瓦兰冷笑道。 被铜钉穿透咽喉,独自抚养奶奶的女仆;即便手臂要废掉,也不敢认输,丑陋地拼至昏厥的格斗士;明明临危救主,却因为形象与体态失去工作的屠夫。 他亲眼见证这些家财万贯的“名门望族”,是怎么把普通人当作弃子,剥脱他们的工作,健康,甚至生命。 他怎么会不知道。 “成为经纪人,你要怎么收费?” 颓唐的年轻人抬起头,黑亮的双眸,倒映着瓦兰认真的面孔。 “我,我我我收百分之三十,不,百分之二十!你赢了对战,我们就一起赚钱。战前情报c战斗指导c组织啦啦队我都可帮你搞定!” 戈瑞乐的心跳得和嘴皮一样快,语无伦次,面红耳赤。 瓦兰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镇定下来,沉着地说: “这些都交给你,但战斗指导,我不需要。” “为什么?” “因为你没办法在全能擂台指导我,不是吗?。” 戈瑞乐看了他一眼,而后双眼放空,不自觉地扬起嘴角,又看了他一眼。 “需要签合同吗?” “不需要,个体代理人,哪里有哪些复杂的东西。” 瓦兰伸出手。 戈瑞乐牢牢握住了他。 “兄弟,如果你想的话,明天就可以安排上战斗。” “明天估计不行,我得休息一天,后天早上九点吧,三天时间,我想足够了。” “行,都听你的!” 戈瑞乐回答得相当爽快。 格斗士与经纪人的契约,就这么草率而真挚地确定下来了。 瓦兰和他的新同伴告别,心情莫名振奋。 来来往往的格斗士和以往一样,散发出轻蔑与敌意。空气中弥漫汗的酸与血的腥。争吵与挑衅,依旧是这条金属走廊的主旋律。 瓦兰丝毫不受他们的影响,吹着口哨,心情畅快地打开休息室的门。 “喂,回去咯。”他轻惬地说。 没有人回答。 空荡荡的房间,只有他的声音回响。 武器还静悄悄地挂在墙上,桌椅排列整齐,没有械斗的痕迹。 他把门板捏出一道凹痕,心中升腾起极为强烈的不安,却还要尽可能冷静下来,一言不发地思考。 身后的挑衅与争吵,瞬间成了负面情绪的助燃剂。 他太大意了!根本没有想过如果有人冒充他,顿顿会面临什么后果! 房间里没有打斗痕迹,说明顿顿是主动离开的,既然如此,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查询门的开关记录,确定顿顿的离开时间。 他心急火燎地走向服务台,红线那头,有些客人认出了他,激动地朝这个新晋明星打招呼,都让他杀气腾腾的脸给吓回去了。 他把卡片拍到服务台的桌面,还一个字都没蹦,一名接待员便凑上前来,愁云惨雾地说: “瓦兰先生,您终于来了!” “怎么回事?” 他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语气微微有些颤抖。 “总共是一千两百费尼,您付一下款吧。” “啊?” “那位小客人说了,门票您会代付。按道理啊,我们是不能随便赊销门票的,可他直接抢了票,溜得比风还快,我们也没办法。那您看” 接待员苍蝇似的搓着手,毫不掩饰眼中的期待。 瓦兰只觉得气血上涌,一股无名业火“蹭”地烧进他脑子,恼得要吐血,豪喘了几口大气。 自己在这忙前忙后,七窍生烟,那熊孩子倒潇洒,花起来他的钱来丝毫不心疼! “我知道了。”他勉强露出笑容,把卡片递给接待员。 “谢谢啊。”接待员笑呵呵地说,“那如果以后那位小客人还要比赛,我们就还从您的卡里” “没,有,以,后!” 他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说。 “他看到第几场了?” “看到第二场了,还有大概十五分钟结束吧。您想看的话,也可以低价补票,只要四百费尼哦。 只要?这些人还真把自己当大款了? 瓦兰气不打一处来:“不用了!我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 “诶?您说笑了吧。”接待员扬了扬眉,“我刚刚扣完款,发现您卡里还有四万多费尼啊。” “什么?你再说一遍?” 瓦兰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四万三千零五十费尼,您的余额啊。”接待员一脸认真地说。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没有任何一场比赛满座,顶死也就三万费尼。” “是,您的门票收入总共只有两万多,”接待员耐心地说,“但您的晋级战,得到了近四万的打赏,官方抽取一半后,您还能分到快两万费尼呀。” 瓦兰失态了。 他呆若木鸡地站着,不知该作何表情,作何回答,作何感想。 任凭接待员怎么喊他的名字,都毫无反应。 他仿佛听见“轰隆”c“轰隆”的声音。 那是钱砸在脑门上的声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5章 心痒 瓦兰握紧手中的格斗士卡片,觉得金属走廊的灯光有些晃眼。他晕晕乎乎地回到休息室,花了好一会儿,才接受自己突然发财的现实。 前几个委托所得,加上今天的观赛费和打赏,他有超五万费尼的资产。 五万费尼是什么概念? 还在外面出差的另外四人,得加起来干五天,才能赚上五万费尼。而他凭一己之力做到了。 但他却完全高兴不起来—— 石月街的衣食住行,根本不需要以“万”为单位。 纸花街的消费水平倒是够高,可惜大部分都是吃喝玩乐,纸醉金迷的场所。 最好的铁匠铺c装备店c装甲店,都在金纹街,而他赫然在金纹街的黑名单上。 有钱无处花的憋屈,不比没钱的窘迫小。 “嘶怎么办呢” 瓦兰躺在长椅上,有些头大。 “年轻人,给我开个门。”门外传来声音。 这声音有些粗砺,像拿玻璃划水泥地,可瓦兰却莫名觉得有些眼熟。 “谁啊?”瓦兰打开门,却发现眼前空无一人。 “低头!”粗砺的声音包含不满。 “你是晋级赛的观众?” “除了我还有谁,蠢货!” 站在瓦兰身前的,是晋级赛那名大吵大嚷,身着工装的男性侏儒。只不过这一次,男性侏儒带上了脏兮兮的棉手套,双手捧着黏满润滑油的木箱。 侏儒野蛮地撞开瓦兰的腿,自顾自地地往金属护理间走。 “喂喂喂,你要干什么,我没同意让你进来!”瓦兰大喊。 “先看看我的货!”侏儒的声音从金属护理间传来,暴躁而放肆。 “管你什么货啊。” 瓦兰瞬间恼了,走进金属护理间,抓住衣领把侏儒拎起来,随即便被眼前的场景镇住了。 放在桌上的“木”箱,盖子“砰”地弹开,而后四面木板按照顺序向外倒下,连接木板的,是蛛网般细致复杂的铁丝,像依次拉开的透明幕帘,一道一道,次第延伸。 更为惊人的,是每一面木板上,都镶嵌着雕刻精致,结构诡异的铁器,仿佛琳琅满目的袖珍展览。 “这是” 眼前的这些奇形怪状的,金属物体,有种细腻独特的质感,令瓦兰失去了形容能力。 “先把我放下!”侏儒怒不可遏地说。 “哦,哦哦。”瓦兰忙不迭放下侏儒,下意识地问:“这些小东西,要怎么卖?” “蠢货!你应该先问我的名字!”侏儒梗着脖子喊。 “请问阁下尊姓大名?” “蠢货,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 “” 瓦兰不得不耐着性子观察的六面木板,终于在中央的木板上,看见影雕的“弗丁奥·铂熔”。 “弗丁奥先生,请问您给我看的这些,是什么东西?” 尽管让对方好一阵叱骂,瓦兰依旧和和气气。 侏儒昂着头,似乎对他的恭敬尤为受用,捋着并不存在的胡子,慢悠悠地说: “你自己试试不就知道了?” 瓦兰咽了咽口水,很快选中一枚形似鸡蛋,青绿色外壳,表面有不规则裂纹的铜球。 铜球的触感意外的柔软,竟真如一枚鸡蛋,揉捏外壳,会发出窸窸窣窣的碎裂声。瓦兰玩性大发,手上的力道逐渐加大,仿佛在捏一团棉花。 倏地,手中响起“咔滋”c“咔滋”的声音,铜球在他手中崩碎,化作青绿碎片从他指缝流出,连接成数条细密的,不规则的铜链。 而掌心握着的部分,已经成了磨砂质感的铜球。 瓦兰叹为观止地看着手中的铜球,整个过程仿佛水母孵化。 “这叫水母铜球,能一次甩出几条链子。” 侏儒得意地说。 得到侏儒的允许,瓦兰又兴致高昂地尝试几样不同的金属摆件:牛角能变成蝴蝶刀c绣球花铺成铁丝网c指虎能甩出勾爪c钢笔拧开就是蛛网雨伞 每一件小玩意,都有意想不到的巧思,能变成精致而锋利的武器。 “弗丁奥先生,这些东西怎么卖!” 瓦兰按捺不住,直截了当地问。他已经看中了好几样物品,只要侏儒允许,他能把口袋里的钱全部花光。 “不卖!” 侏儒撞开他,把所有物件收进机关木盒,眼神像一头蛮牛。 “你要是想买,得先把你的武器给我看看。” “哪一把?”瓦兰下意识地捂住随心短刀。 “蠢货,当然那把匕首了!你另一把武器无非是流体武器加套娃的结构,老子做得都烦了,根本不想多看一眼!”侏儒说。 瓦兰松了一口气,爽快地拿出匕首递给弗丁奥。 弗丁奥接过匕首,眼神瞬间柔和了许多。这个中年侏儒拔出薄如纸片的匕首,对准食指的第二个关节,砍了下去。 “小心!”瓦兰厉声喊道。 “铛”! 火花四溅,弗丁奥的第二节食指,竟只留下一道浅浅白痕。瓦兰这才发现侏儒的手掌上,有好多块皮肤由颜色相近的金属替代。 “果然长大了呀。” 侏儒的胸膛缓缓起伏,长叹出一口气,声音很沉。 如果瓦兰曾仔细观察过这把匕首,他会发现在刀刃根部,与手柄连接的折角处,有特殊的凹痕。 在特定的光照角度下,这些凹痕能能投影出一个名字——祖汀·铂熔。 “喂,你要我的匕首做什么?”他问。 “这不是你的匕首,”弗丁奥笃定地说。 “你你凭什么说不是我的匕首,不是我的能是谁的?”瓦兰心虚地问。 “面具c匕首都是按我的方案设计的。”弗丁奥说。 瓦兰挑了挑眉,眼睛瞥向别处,底气不足地说:“喂,武器也给你看完了,现在能把东西卖我了吧?” “不卖。”侏儒说。 “你这家伙,真以为我脾气好是吧!”瓦兰一脚踹开凳子。 “你把匕首给我,我免费再为你打造一把匕首。” 侏儒双手捧着匕首,瓮声瓮气地说。 “你确定吗?”瓦兰问。 “我确定。”弗丁奥点了点头。 “我” 瓦兰刚要答应,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头脑风暴过后,一个绝妙的点子,在他脑海里瞬间生成。 “我不要你打造匕首!”他说。 弗丁奥的眼神有些疑惑,而后迅速转化为饱满的愤怒,侏儒的声音很低: “你是在怀疑我的手艺吗?” “我要新的武器!材料c资金甚至工艺,我都能给你提供帮助,但你设计出的武器,必须令我满意,怎么样?” “嗬!” 侏儒站起身,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那你算是找对人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6章 炎之契约(1/3,求收藏推荐!) 走廊未免也太短了。 顿顿站在门前,休息室内传出哐当叮咚的声音,响得他心惊肉跳。 不就是看了两场对战,至于这么小气吗 少年低头盯着地面,一边设想瓦兰怒不可遏的脸,一边回味刚刚观赏的两场战斗。 门“咔”地打开了,瓦兰满脸通红。 “你终于回来了啊!” 顿顿本能地板起臭脸,佯装冷漠地说:“我看你想挑战四阶,所以提前帮你” “快走!带你去一个地方!” 还未说完,瓦兰便不由分说地拽上他,火急火燎地往外走。他这才发现还有名侏儒跟在后面,尽管背着工具箱,却健步如飞,精神抖擞。 “等等,瓦兰,这怎么回事?这个矮人是谁?” 他趔趄地快步跑,上气不接下气地问。 “小伙子,说话客气点,谁是矮人啊!” 弗丁奥蹿到前方带路,脚底生风,中气十足;再看瓦兰,面色涨红,对他私自观战毫无责备,嘴里念念有词地说着什么。 夜已深,除了白塔,只有金盏区和孔雀戏院的还闪烁光线,顿顿跟在两人后方跑了一公里,钻进铁腕社群,躲过了几桌醉得不省人事的酒客,踩过垃圾堆,避过老鼠窝,七拐八拐,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一间乌漆墨黑,窗户都被焊死的大平房。 “到了。” 中年侏儒气喘吁吁地打开门,就近取了一支铁杆,按下墙上的开关。昏黄的灯泡像起夜的老妪,温温吞吞地点亮房间。借着微弱的亮光,顿顿得以观察这间大平房的全貌。 从墙上到桌上,视野所及之处,不是金属器具,就是锻造金属的工具:大剑c圆盾c流星锤c长枪c铠甲琳琅满目的装备,让他回想起刚刚的观看的战斗,不自觉心潮澎湃。 这是间纯粹的铁匠坊,只有角落的位置摆了一张行军床,被褥上还沾了铁屑。 弗丁奥踢开脚边的铜线c铁块,麻利地把床头的相框倒扣,移到一块桌子旁,朝瓦兰大喊了一句:“搭把手!” 瓦兰迅速上前,和侏儒一并移开桌子,黑乎乎的金属缸搬到近门处,里面的武器焦黑模糊。 趁着这个机会,顿顿偷摸了一把心仪的剑,满手乌灰。弗丁奥插着腰凝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有些不满意地说:“这小子太瘦了,真能行吗?” 瓦兰拿出检阅商品的眼神,来来回回地扫视他,看得他心底发毛,喉咙涌了点火,板着脸问:“瓦兰,到底怎么回事啊?” “你说怎么回事啊,昂?”瓦兰环抱手臂,毫不客气,“拿我的钱去看比赛,总得得帮我干点活?” 顿顿臊着脸,半天蹦出一句:“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弗丁奥闻言,拿铁杆搅了搅金属缸,把里面形状扭曲的金属翻动,而后敲敲缸缘说:“试试把这些淘汰品熔化了。” 顿顿看了瓦兰一眼,得到对方的授意后,发动,深深吸气,热意从小腹涌到喉咙,口腔内涌出耀眼的光,而后全力吐气,炽热的火焰脱口而出,灌注到金属表面。 一口气烧完,金属表面通红发亮,能看出具体的形状。 他刚想休息,就听见弗丁奥严厉的声音: “继续烧,不要休息!” 他再次深吸气,吐出炽热金黄的火焰,呼吸吐纳,循环往复。火红的飞屑在扭曲的空气中飘舞,猛烈火光让数米外的两人微微眯起眼睛,不多时便大汗淋漓。 几分钟后,他终于将漆黑的次品打回娘胎,变成岩浆似的液态。弗丁奥惊喜地凑上前来,在没有异能保护的情况下,用手中的铁棍搅动金属液。 “这样可以了吧?” 他撑着膝盖,气喘吁吁地问。 “可以了,相当可以!” 弗丁奥朝他竖了个大拇指,回头朝瓦兰点点头,而瓦兰则以眼神回应。从那个眼神里,顿顿读出了一些不详的预兆。 弗丁奥叮叮咚咚地越过生锈的器具,拖着一条锁链,卷成一坨,对顿顿说: “试着烧红这条铁链,但拿起来的时候,铁环不会黏在一块。” “啊?” “愣着做什么,快点啊。” 少年无奈地仰头吸气,喷吐火焰。 “好嘞,接下来是这个盾牌,中心烧红,边缘保持黑色。” “加把劲,把这根棍子烧成正好三段。” “把这些铁钉熔化,但控制你喷火时的热风,别让他们黏住了。” 整整一个小时的时间,弗丁奥完全把他当成活体熔炉,怎么添火,怎么减火;甚至他一边熔炼还要一边翻搅,火星快要喷到脸上了,手上的动作也丝毫没有停止。 最后还是瓦兰叫停,满头大汗的侏儒抽出铁杆,才极不舍地停下动作。 空气中飘着红或黑的屑,铁匠坊的温度升得很高,三人都汗流浃背,一停止煅烧,迅速跑到门外乘凉。 “怎么样,还不错吧?” 瓦兰努了努下巴,颇有几分得意地说。 “火力是够了,技术还得打磨打磨。”侏儒的眼中倒映着未冷却的红光,若有所思。 顿顿扫去额头的热汗,像土狗一样吐着舌头,上气不接下气,哑着嗓子问:“你们咳,咳,在说什么啊?” 瓦兰笑眯眯地走来,甚是亲切地拍他的肩膀,语气和善地说: “从明天开始,你就到这里,协助弗丁奥师傅锻造武器吧。” 惊天霹雳。 顿顿难以置信地看着瓦兰,好半晌才缓过神来,恶声恶气地说:“你疯了?你叫我来我就来?” “我不是叫你来,我是正儿八经地跟你发布委托。”瓦兰环抱着手臂,老神在在地说。 “没门!不管你耍什么花招,我都不会来的!”顿顿笃定地说。 瓦兰凑近他,用汗乎乎的手给他按摩肩膀,话语在他耳边回旋:“你确定吗?如果奖励跟竞技场有关呢?” “咕咚。” 少年很清楚地听到,自己不争气的咽口水的声音。他打开瓦兰的手,鬼使神差地问: “委托具体内容是什么?” 瓦兰挑了挑眉,正经地说: “要求:接下来四天,你早上九点就到这间铁匠坊,听弗丁奥师傅指挥,帮他锻造武器。” 山猴似的侏儒凑上前来,两眼冒出期待的光。 “奖励呢?”顿顿忍不住问。 “奖励,是两个月的格斗士资格。” 顿顿的呼吸停止了。 他突然觉得铁腕社群格外安静,金属的倾塌c醉汉的呼喝c夫妻的争吵,都被过滤在两耳之外。 格斗士兵刃相见,刀光剑影,掀起尘浪与高潮的身影,还深深印刻在他脑海里。 裁判的高吼,尖锐的哨声,欢呼与鼓掌,追光与礼花,编织成一支慷慨激昂的歌,敲打他的脉搏神经。 是生于破坏的异能。他的心中有燃烧的欲望,有摧毁的欲望,有决斗的欲望。 尽管野草园的生活安逸平和,这些欲望却从未熄灭——尤其是在瓦兰杀了伊米塔之后。 “行,我答应你们。”少年说。 兴奋的击掌声,在黑暗中推开涟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7章 致命尸检(2/3,求收藏推荐!) 空旷的圆形房间,光线清冷,阴郁寒凉。 继阿卡琳婕的审讯已经过去七天。 伊米塔在玻璃棺中,逐渐松解c腐烂的尸身平躺,玻璃上喷溅了不具名的液体c毛发,深色的皮肤,肌肉与脂肪像附在骨骼上的蜂巢,千疮百孔,色泽浓稠。 尽管棺材是密闭的,波隆娜能感觉到到尸臭味,滑脱的五官令她头晕目眩,恶心反呕。 她的中指抚过唇珠,按压自己的太阳穴,冰凉的能量流经眼耳口鼻,一时大脑清明,心态舒畅,才继续往前,走到两人身边。 “什么时候开始尸检?”她问。 “你什么时候方便了,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阿卡琳婕没有回答她,说话的是棺材另一头的男人。 声音像黑暗中游荡的爬行动物,低沉而清晰。 男人的身体由鳞片包裹,光彩夺目的鳞片,在清冷的光下绚烂折射,他身无寸缕,鳞片覆盖了他的四肢躯干,只留下一张脸。 一张满是眼睛的脸。 鼻梁c耳垂c舌苔c酒窝,密集的瞳孔像未采摘的浆果,也像吞皮噬肉的寄生虫。 这名受阿卡琳婕申请,被调派而来的御塔人名为帕诺伊,与她们同级。 她看了阿卡琳婕一眼,而后者正隔着玻璃棺,抚摸伊米塔的遗容,手背上的血管清晰可见。 “为了预防你太过紧张,我再说一遍吧。” 帕诺伊双手也扶着玻璃棺,滑溜溜的鳞片相互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我的异能叫,在两米的距离内,能够将意志附着到尸体上,并复现死者生前所经历的事情,从而获取其生前的记忆。” “我知道。” 波隆娜微微闭上双眼,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 帕诺伊接着说道:“你的任务是利用异能,保证我的精神清醒,防止我被死者的记忆驱逐,甚至侵染。” “开始吧。”阿卡琳婕说,“夜晚的成功率不是最高么?” 帕诺伊点了点头,满脸的眼睛,视线都聚焦在波隆娜身上。 波隆娜柔软纤长的睫毛颤动,最终也点了头。美艳的面容与丰满的身体,在死亡与灵魂面前苍白无力。 她走到帕诺伊身后,手指并未抚摸唇珠,而是用玫红的嘴唇亲吻手背,张开五指,试探性地盖上帕诺伊的鳞片,直至按紧。 平地风起。 有气流从四面八方涌来,亦从四肢百骸逃逸,将她的头发拂成舞柳。她的双目微微闪烁,流光沿着碧绿的瞳孔不断转动,眼中只剩下鳞片。 “吱呀——吱呀——” 诡异的呐喊从寂静深处浮现,回响在空旷的地下石室,揪紧每个人的耳膜。帕诺伊身上斑斓的鳞片发出“哗啦啦”的声响,皮肤之下有什么东西沿着血管流窜。 呼吸之间,这些鳞片化作漆黑的浓雾,滑过他的身躯,如冰凉的巨蟒,穿透玻璃,顺着七窍钻进伊米塔的身躯。 她看见帕诺伊的胴体,黑皮肤上,顺着鳞片的生长轨迹,纹下密密麻麻的银色纹身,仿佛一张紧缚的网,牢不可破地笼罩这具单薄的躯壳,囚禁其中的灵魂。 帕诺伊脸上的眼睛消失了,那张脸变成了伊米塔的脸——波隆娜没看到,但感觉到了。 “我不该接受那个委托的。” 身前的人缓缓开口,语气悲凉而绝望。 开始了。 “我还以为,烟晓都城的代理人会好些呢。” 扭曲,落寞。 “我该杀了那个小子,我该杀了他,再杀了你们六个!” 愤怒,仇恨。 “我们都只是工具,我们都只是玩具。” 绝望,自嘲。 笔尖掠过纸面的沙沙声,变成这种絮语的背景。阿卡琳婕面不改色地注视帕诺伊,记录的动作未尝停止。 “我的异能叫,能够变成我接触过的人的模样,但必须是活人。” “他”说。 波隆娜的手掌仿佛贴在冰雕上,对方的身体冰凉彻骨。这种机械性的行为,不免令她有些分神,没看见丝丝缕缕的黑气,从指甲与肉的缝隙,钻进她的身体。 “他”缓缓转过头,笑容冶艳,声音甜美。 “你们,都是代理人吧?” 那不是帕诺伊的脸,不是伊米塔的脸。 是她的脸。 帕诺伊被侵染了! 她的意识“轰”地炸开,浓雾霎时笼罩双眼! “别放手!” 阿卡琳婕和帕诺伊的声音,一远一近,一里一外传来。 “如果你放手了,他就彻底留在你体内了!” 她听见帕诺伊的呐喊,但她已经失去触感,只能僵硬地保持举手的姿势,持续发动异能。 “谁说不能放手呢?” 黑暗之中,她看见自己走上前,将双手按在自己的手上,细语绵言。 而后那个自己变成阿卡琳婕,冷漠地往前走。 “快走吧,没人会等你。” 阿卡琳婕走出数十米远,恍惚间变成城主的模样,高举一枚徽章: “波隆娜,你成为黄金阶了,上来受勋吧。” 千变万化,百转低回。 皮肤贴着皮肤,嘴巴贴着耳朵,那些人的气味推开黏稠的黑暗,撩拨她的心弦。 “滚开。”她虚弱地伸着手。 “不要成为御塔人,成为神的代理人吧。” 她连闭上双眼都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半秃脑袋的伊米塔,贴近她的肩膀,用参差不齐的牙齿摩挲她的脖颈。蜡黄的脸,发臭的嘴在她后颈磨蹭,指甲塞着垢的手掌捂住她的小腹,往上蠕动。 “滚开!” 她惊惶地大喊,另一只手贴住嘴唇,惨白的五指盖住天灵盖,近乎疯狂地抓握。 伊米塔的身躯像河豚那样膨胀,而后又迅速转化成她的脸孔,七窍流血地摇晃她:“快停下!你会死的!” 她任凭着彻骨的威能冲刷,双手岿然不动。 无形的力量将黑暗撕开一道口子,在她视线远方,有一处光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迫近。 在迫近的光芒之下,变形者惨叫着龟裂剥脱,化成齑粉。千千万万的变形者继而从黑暗显形,爬行蠕动,企图靠近她的身体,前赴后继地融化在强光下。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碰到帕诺伊的身体,对方的皮肤表面已经重新覆上鳞片。 “波隆娜?波隆娜!” “阿卡琳婕” 大脑如水泥浇筑般沉重到无法思考。她往后仰倒,四肢瘫软地昏了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8章 尸语(3/3,求收藏推荐!) “撑得住吗?” 阿卡琳婕把速记本丢在桌上,轻触手上的戒指。开门见山地问。 “撑不住,所以我要直接回原属地,我们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 帕诺伊瘫在椅子上,面朝漆黑的天花板,鳞片仍不时渗雾。 “需不需要速记?” “不需要,我看到的比你听到的多。”帕诺伊说。 失去了波隆娜缓冲,他们仿佛对撞的坚冰,交流干脆利落。 “我先说,说完了你问。”帕诺伊说,“你知道的,他姓梅尼亚克,就算是尸体,对精神系也有很强的抵抗力,所以我最终只潜到一个月前。 一个月前,伊米塔·梅尼亚克从黑礁域逃到烟晓域的麻帚城,利用,一路诱骗多人,孤身逃到烟晓都城。 进入烟晓都城后的部分,你们应该比我清楚:伊米塔碰见了正在巡逻的御塔人,因为缺乏战斗能力,很快被打到重伤。 这时候,两名异能者突然出现,帮他从御塔人手下逃脱,并将他带到一个不具名的地方,在那个地方,还有另外四名异能者在等他们。” “你能把路径画下来吗?”阿卡琳婕问。 “不行,我在获取过程中受到了侵染,没看清那段路径,但我可以把碰头的地点画下来。” 帕诺伊接过纸笔,笔尖在纸面上沙沙作响,数分钟后绘画便完成了,作品相当行云流水。 纸面上是处幽深之地,帕诺伊用笔扫了大片阴影,代表光线昏暗。 七人的聚集地并非寻常房间,而是一处,顶上还有很多不规则的c扭曲拼接的条状纹路,仿佛蛇群的尸身。 奇怪的是,这处洞穴没有出入口,似乎是绝对密闭的空间。 帕诺维画完接头地点,继续说道:“ 接下来的干扰很强烈,我跳过了很多天,伊米塔出现在野草园委托社中,先后打晕了老人和小女孩,并利用碎陨石手铐封禁他们的异能,扮成他们的模样。 几天后,那个叫瓦兰的被伊米塔支走后,又突然回来,并击杀了扮成少女的犯人。 我读取到这部分,犯人开始顺着我侵染波隆娜,记忆获取就终止了。” 阿卡琳婕点点头,继续问:“那另外六个同伴呢?你有他们的详细信息和长相了吗?” 帕诺伊摇摇头,用覆满鳞片的手掌遮住眼睛,有些懊恼地说: “侵染的干扰太强了,我只知道另外六人是三男三女。但这六人之中,救了伊米塔的那两个,我倒是得到了准确信息: 这两个人,一名是十四五岁,个头不是很高的女孩,异能是将物品c活人变成玩偶,能远距离收放。 另外一个是名老头,异能是控制影子,光线越弱,异能越强。” 帕诺伊说着,手中铅笔游走,将两人的样貌清楚描绘出来。 阿卡琳婕不动声色地接过素描:纸上两人赫赫然是几天前,在十字窄巷劫持鹿至·路斯的人。 而碰巧的是,那桩委托的执行人也是瓦兰。 算起来,这小子帮了白塔两次忙。 “好了,这些就是我知道的全部信息。” 描述完获取的记忆,帕诺伊蜷缩在椅子里,仿佛一头颓靡的海兽,叹了口气,语调里带了几分嘲讽: “其实如果那群高阶的老顽固,能放宽信息方面的约束,很多案子的处理会容易得多。 拢共就那么些东西,有些资历的白银阶,哪个不知道?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 阿卡琳婕骤然起身,凝视着帕诺伊,严肃地说。浓烈的敌意从她身上蔓延,仿佛守护领地的猎食动物: “停止谈论这个话题,这不在我们权利范围内。” 尸语者脸上的眼睛,如繁星忽闪。他慢悠悠走到阿卡琳婕面前,鳞片发出隐秘的摩擦声,淡淡的黑雾环绕,十几枚眼睛挑衅地看着她: “少在我面前装清高,你以为你姓什么?” 阿卡琳婕按响桌上的传唤铃,不多时,数名青铜阶的御塔人便进入房间。她正视着帕诺伊,丝毫没有被激怒: “帕诺伊先生的调遣结束了,你们安排一下,白天日落前将他送回到黑礁域。” “是。”几名御塔人毕恭毕敬地说。 帕诺伊不再多说,眼睑如幕,一道道盖下,仅余留眉骨下方最初的双眼,随青铜阶离开了办公室。 听到脚步声消失在楼梯口,阿卡琳婕才靠在又冷又硬的椅背上,揉太阳穴。 她从窗户俯瞰:孔雀戏院的翎毛灯带已经熄灭,金盏区也只剩象征性的光源。烟晓都城睡得很沉,唯有白狮竞技场的方向,光亮恒常如新,仿佛永不停歇的肺。 和路斯c波尔家的交易正在有条不紊地推进,而她们到这种时候才知道,都城里还有另外六名“和伊米塔一样的人”。 帕诺伊说得没有错。 关于“这群人”以及他们背后的存在;尽管高阶御塔人一再管控信息。但有些资历的白银阶,或多或少都知道点内幕。 只是她从来不会去揣测高阶们的想法。 她从摘下墨绿色的戒指,放在桌上,轻轻转动,深浓流淌的墨绿剧烈收缩,转而只剩下单纯的黑。 这种录音戒指的本体,是一颗一颗能够储存和播放声音的宝石,她在审讯瓦兰时也曾使用。 只不过她当时为了给瓦兰施压,利用戒指敲击桌面,导致前半段录音几乎作废了。 而现在,戒指里藏着她和帕诺伊的对话。 事件还有很多疑点,需要她再仔细分析和思考,等波隆娜醒来后,她还得再问问对方的遭遇。 但现在,至少有一件事情是能确定的。 她再次按下桌角的传唤铃,不多时,便有一名青铜阶的御塔人进入: “阿卡琳婕大人,请您吩咐。” “撰写一份通告,就击杀逃犯一事,褒奖野草园的瓦兰,然后张贴出去。” 御塔人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略有些意外,却仍是顺从地说:“好的,大人,那赏金要怎么办?” 她用手指揽过戒指,习惯性地敲击桌面:“全额发放,天一亮你就去送去。” “我亲自去吗?”御塔人的声音有些迟疑。 “对,你亲自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9章 阵仗(1/3,求收藏更新!) 瓦兰是第一个听到敲门声的。 天才刚亮,这个点,街上一般只有洒扫的商贩。 “谁啊” 半梦半醒之间,他松松垮垮地下楼开门。 “瓦兰先生。”门口的人说。 他揉了揉眼睛,一下就惊醒了。 门口站着一名青铜阶的御塔人,身着墨绿色袍子,对他行礼致意。 “你们想干吗?” 他脑袋往外探了探,看见街上还有数十名御塔人,有些心虚地问。 “瓦兰先生,我奉阿卡琳婕大人之命,以白塔的名义,向您发放赏金。” 适时,一名身穿黑袍的御塔人手捧铁盒,迈步上前,微微低头,将手中花纹繁复精致的铁盒呈到瓦兰面前。 一大清早,瓦兰就叫艾露米吵醒了。 “瓦兰哥哥,快起来吧,”艾露米站在床边,声音软绵绵的,“好多人来找我们啊。” “昂?” 半梦半醒中的瓦兰,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看向窗外,阳光还没照到窗沿,天空尚蒙着灰。 他捏了捏少女微胖的脸颊,打着哈欠问道:“艾露米,天还没亮呢,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少女慢吞吞地摇头,指了指地面说:“你听。” 楼下传来砰砰的敲门声,夹杂在嘈杂的人声里,隔壁契安妮娜大婶的嗓门最为明显。 瓦兰很快清醒过来。 他并未直接下楼,而是先去叫醒了顿顿,把早先准备好的东西交给他,要顿顿从窗户爬墙下去,提前去弗丁奥的铁匠坊。 而后他又叫醒了社长,和老人说明了缘由,三人一并下楼,把一楼的家具摆放齐整,打开了委托社的大门。 确切地说,他刚刚转动门把手,强大的外力就将大门挤开了。 乌泱泱的石月街商贩们涌进来,像迁徙的角马们淌过旱季的河流,一瞬间就将两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瓦兰,大婶平时待你不薄吧?” 熔岩烤肉的老板娘一进门,便热乎地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 “恩啊。”瓦兰有些懵,下意识地露出微笑。 “啧啧啧,笑起来都这么好看,真是个好小伙。”旁边有商贩殷勤地插嘴。 “” “你身上这件亚麻衬衫,是去年在我们店里买的吧?” “瓦兰啊,我们皮具店呢,想委托你一件事” 七嘴八舌的店铺主人们围在他身边,仿佛争夺饵料的鱼群,对他的一言一行津津乐道,“顺便”旁敲侧击地和他拉近关系。 尽管早有准备,但这种暴露在众人视线下的感觉,着实令他头皮发麻。 “大家先静一静,静一静!” 他双手往下压,高声打断了众人。 店铺主们的声音夏然而止,黑压压的脑袋,直勾勾的眼睛。 “契安妮娜大婶,这是怎么回事?” 他明知故问地征询中年女人,眼里塞满困惑。 “是这样的,今天起床咧,我发现野猪肉的库存不够了,正想着去进点货呢,我家那口子就跟我说,你的手艺不错,让我可以委派你帮忙去打猎几头野猪,” 泼辣的中年女人罕见地脸红了,笑着说道,周围传来一阵嘘声,这头母老虎瞪了旁边的人一眼,接着说: “结果咧,好巧不巧,我就看见白塔的人在街上张贴告示,说你在数天前啊,击杀了悬赏的逃犯,为都城的安定平和作出了贡献,‘特此通告表彰’什么的” “是‘为此,白塔决定对瓦兰予以通报嘉奖,同时按照悬赏内容,予以十万费尼奖励’。” 旁边有人急不可耐地说。 “诶!对对对,就是这么一回事。” 中年女人笑呵呵地说道。 “是吗?” 他露出惊喜的神色,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懵懂一些。 适时,麦加罗轻轻用拐杖扣响地面,慈祥地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他拉离人群,面带歉意地说: “不好意思,年轻人受到白塔的嘉奖,有些太激动了,请大家先找个位子坐下,给他一点时间缓和。” 说着,瓦兰缓缓走上楼去。 店铺主人们的脸色明显难看了不少,却又不好对麦加罗发作,只能各自抢了个座位,霸在委托社里,而门口的来访者,也渐渐多了起来。 瓦兰透过窗帘的缝隙,悄然观察街上的状况。 平日里并不算热闹的石月街,此刻熙熙攘攘,人流络绎不绝。 堵在委托社门口的人群,仿佛倾巢而出的蚁群,要搬动他这块“蛋糕”。 一个得到白塔全城嘉奖的代理人,哪怕到他们店里放个屁,都能带来源源不断的客流。 他知道今天会是白塔发布赏金的日子,所以他特意和戈瑞乐约好,明天再去白狮竞技场。 可就照着目前这个架势,瓦兰突然有些怀疑,自己明天能不能顺利抵达竞技场。 街道的尽头出现了一辆三马齐驱,车厢瓷白的马车。石月街的道路很窄,这辆马车选择在这种时候驶入,无异于自找麻烦。 可令瓦兰讶异的是,马车并未遭遇太大的阻力。 人群纷纷向两旁退去,仿佛听从节律的潮汐,让道路浮出水面。 马车的两侧,数名墨绿色袍子的人快步随行,后方还浩浩荡荡地跟着一队黑袍子。 随行的是青铜阶,列队的是黑铁阶,最下级的橡木,在这种场合没有出现的资格。 瓦兰迅速回到一楼,店铺主人们已经被先行来到的御塔人“请”了出去。 低阶的御塔人连成一片礁石,将人群堵在后方。 马蹄声由远及近,清晰地回荡在每个人耳畔。 麦加罗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起身,与瓦兰一起候在门前,神色严肃。 直到马车的队伍逐渐靠近,瓦兰才看清楚,那群跟车的御塔人并非单纯地随行,而是运转各自的异能,收敛尘土c调节气味c制造光线,以及监视人群。 他们明明是站在平地上,却仿佛立起了一座高高的金字塔,从下至上泾渭分明,依次是民众,黑铁,青铜,以及那节车厢。 此刻,那节车厢终于出现在瓦兰面前,随行的青铜阶将车门打开,分列两侧。 在白塔里,瓦兰能注意到她高挑的身形,突出的颧骨。可在石月街上,她的一切细节都已不重要,唯有胸前的白银徽章闪闪发亮。 阿卡琳婕如步下金字塔,脸色冷峻地走入野草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0章 社长(2/2,明天补更。) 随行的御塔人人高马大,站在门口,作一片沉默的幕。 艾露米早早地被支回房间了。 瓦兰,阿卡琳婕与麦加罗三人,分坐圆桌的三角。 桌子的中央是精致的铁匣,纹理清晰,工艺考究,却没有一人去触碰。仿佛那里面放的不是十万费尼,而是一枚能让他们无所遁形的照妖镜。 沉默。 沉默像冰封的河道,等待潮汐冲碎凝结的冰层。 麦加罗坐得很直,笑眯眯地看着前方,额角的伤疤也柔和了不少。 阿卡琳婕身体前倾,双手交叉地支着脑袋,她微微抬起直视瓦兰,高马尾垂在背后。 瓦兰打好了第十遍腹稿,咽了咽口水,决定由自己来当那个破冰人。 他单掌指向阿卡琳婕,朝麦加罗说:“社长,介绍一下,这位是白银阶御塔人,阿卡琳婕小姐。” “麦加罗先生,您好。” “阿卡琳婕小姐,您好。” 阿卡琳婕紧实的手臂越过桌面,麦加罗苍老的手掌,却是缓缓从桌面下探出,短促地握手。 而后阿卡琳婕自然地转过头,似乎没意识到自己打断了瓦兰,微微蹙眉,语气略带疑惑: “瓦兰,你没有向麦加罗先生谈起过我吗?” “我” 瓦兰张着嘴巴,一时语塞。 就像轮渡破冰后,才发现冰面下的潜藏着鱼雷,一击命中龙骨。 “我记得你说过,野草园的人是你的家人。” 阿卡琳婕合起拳头,轻轻抚摸着戒指上的绿宝石。 嗒,嗒。拐杖轻敲地面。 “阿卡琳婕小姐,不是都城本地人吧?”麦加罗笑呵呵地问。 “您怎么知道?”阿卡琳婕的眼神有些意外。 “我看到了老练,却没看到贫穷。”老人说。 “谢谢。”她短促地笑了笑,“我还以为,是您接触了太多都城人,一眼就看出了我与他们的区别。” “哪能呢?我们的工作得四处奔波,委托人叫我们去哪,我们就得去哪。” 麦加罗偏过头看了瓦兰一眼,似有若无地叹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这些孩子都怎么回事,一个个都想成为代理人。” “善于隐藏秘密,又善于解决问题的人,天生就适合做代理人。” 阿卡琳婕也看向瓦兰,眼神里却没有赞赏。 “您过奖了,因为害怕被我责备,而对发生过的事情避而不谈,就像把保险柜抬到我面前,怎么能算善于隐藏?” 老人睁开眼睛,浑浊的瞳孔,像未曾打磨的原石。 “真正善于隐藏秘密的人,会把一个空的保险柜,搬到一扇门前。” 两人都不再说话,亦不去看对方,而是依旧注视着瓦兰,笑意愈来愈浓,空气愈来愈凝滞。 像陷进纠缠不清的泥潭,明明想要说话,却吐不出一个音节。他艰难地抬起舌头,勉强露出笑容: “阿卡琳婕,你今天到委托社来,就是为了表彰我吗?” “并不只是这样,”阿卡琳婕说,“你曾今跟我说过,异能只是有迹可循的工具,即使没有异能,也不要紧。” 不自觉地,麦加罗额角的疤动了动。 “我很欣赏你说的这句话,虽然我无力改变白塔的规则,但我认为,既然你是一名委托人,或许我可以以白塔的名义,向你发布委托。” “不必了,我没兴趣。”他迅速说道。 “我还没说委托内容。为什么要这么快拒绝?” “因为我要” 因为我要打败狼德·路斯。 瓦兰正想这么说,却突然想起弗笛所说的:他是代理人,不是格斗士。 而一名代理人在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贸然拒绝委托,只有一个原因——他正在执行其他的委托。 “因为他要打败狼德·路斯。” 桌子的另一头,麦加罗说。 阿卡琳婕微微瞪着眼睛,有些讶异。 而更为惊讶的是瓦兰,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惊讶于社长的心知肚明,还是惊讶于社长落入的圈套。 “麦加罗先生,您是资深代理人,应该知道对于代理人而言,一份好的委托,作用大于一切。” 阿卡琳婕靠在椅背上,环抱着手臂,高挑的马尾微微晃动,仿佛猎物上钩的鱼竿。 “除非,当事人正在执行其他委托,需要保证自己的信誉。但据我所知,瓦兰现在,似乎没有委托在身?” 她几乎要捅破那层窗户纸,语气愈来愈笃定,也愈来愈冰冷。 “阿卡琳婕小姐,”麦加罗缓缓吸气,空气在他衰老的气管中游走,发出轻微的嘶嘶声,“您是资深御塔人。您觉得对于都城的其他人而言,这件事的重点在哪?”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白塔的委托。烟晓都城有八十几家委托社,却只有一座白塔。 这个孩子,想要通过全能擂台证明无异能者的价值。可如果接受了白塔的委托,他就只剩下被消费的价值了。”老人不疾不徐地说。 瓦兰怔怔看着麦加罗。 ——仅凭对谈话内容的分析,老人就推测出自己审讯时表达的想法,并顺延着这个想法,为自己的所有行为提供了合理解释。 “您的意思是说,白塔想将瓦兰塑造成与异能者同等身份,从而安抚大部分的无异能者么?” 阿卡琳婕的声音陡然升高,包含着怒意, “您的揣测未免太龌龊了!” “我揣测的不是白塔,而是人性。他没有异能,何德何能绕过悬赏渠道,被白塔专门指派委托?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道理,您比我更懂。” 麦加罗用慈祥而悲凉的眼神,看着神色愠怒的御塔人。 “阿卡琳婕大人,您知道的,他是我的家人。” 沉默。 沉默像隆冬之后的冰封千里的水面,愈来愈深。 在冗长的沉默过后,阿卡琳婕保持了基本的体面,向两人告别。 马车与御塔人组成的队列,仿佛一头臃肿的鲸,迟滞地离开石月街。 麦加罗拄着拐杖,关上委托社的大门,颤颤巍巍地坐在矮沙发里,揉着残疾的腿。 “社长。”瓦兰问。 “从今天开始,你就住在白狮竞技场吧,打完擂台再回来,艾露米那边我待会告诉她。” 老人开门见山地说。 “社长”瓦兰有些意外,“您就真的什么都不想知道吗?” 麦加罗只是举起拐杖,用杖头敲了敲他的脑袋。 “你还觉得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门缝外的光渐渐消失,重新堵上门的委托人,只会比清晨的时候更多。 “你成了名人,他们没办法阻止你去竞技场,就会以崇拜者的名义,二十四小时监视你c跟踪你甚至干扰你。待会他们要是进来了,你出都出不去。” 瓦兰明白了老人的意思,上楼打包好行李,而后把委托社的钥匙放在圆桌上。放着十万费尼的铁匣,自始至终不曾打开。 老人撑着拐杖起身,闭上眼睛,再睁开眼睛。 他浑浊的瞳孔消失了。只剩下棕褐色的,浑浊的眼白——异能,发动! 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大地深处传来,仿佛野兔在地穴翻身,鼹鼠在岩层游泳。 可在门外逐渐远去的马蹄声,和愈发嘈杂的人声中,这大地变动的声音恍若缥缈无形。 瓦兰移走他刚刚坐过的矮沙发,掀开木地板,地面出现了一个孔,柔缓地蠕动扩张,最终变成一条蜿蜒扭曲,深不见底的地道。 “三百米长,足够到石月街外了,你小心一点,他们应该发现不了你。” 老人像个顽劣的孩子吐了吐舌头。 瓦兰挥挥手,背上自己的行李,借着微弱的光线,逐渐走入地道深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1章 经纪人的三个主意(1/3,求收藏推荐!) “您选择在这个时候来,真是最正确的决定。” 偌大的休息室内,接待员主管站在瓦兰面前,第一次露出笑容。 “要是再晚上一两个小时,门口也该被人堵起来了。” 瓦兰预料到了这些人消息灵通,但他万万没想到,当他击杀伊米塔的传言,变成白塔所印证的现实后;竞技场会直接派人守在门口,越过接待程序,静止送入休息室。 “我需要在白狮竞技场里长住几天。”他说。 “如果您愿意,长住几周也不是不行。”中年主管说。 瓦兰挑了挑眉,继续问道:“不需要交钱吗?” 竞技场有条例,非长租情况下,格斗士不得在无对战期间滞留超过三小时,否则需要缴纳超时费用。 “您说笑了,在这段时间,您可以任意使用任何场地,并且所有比赛您都可以免费观看,只要您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瓦兰问。 中年主管拍了拍手,低声喊道:“托比珀。” “来啦,来啦!” 一个有些痴傻的小男孩,从门外走来。他张开嘴巴,眉毛很淡,头发乱糟糟的,身上挂满五颜六色的纸条丝带,花花绿绿。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变色龙般圆凸的眼睛,像发廊彩灯不停变换颜色,一刻都不曾眨动。 “当您离开休息室时,请让这个孩子跟在您身边。”主管说。 “他是?”瓦兰有些疑惑地看着男孩。 “他的异能叫,您看了就知道。” 主管摸了摸男孩的脑袋,“咔嚓”,男孩眨眼。那一瞬间,瓦兰觉得眼前骤然亮了不少。 而后托比珀拔下一根头发,在空中化作手掌大小的画报。 不,已经不能称之为画报了,图片上瓦兰的模样栩栩如生,纤毫毕现,几乎就是将他复制压缩进这幅图中。 瓦兰有些意外地看着这张图片,很快明白了主管的意思:托比珀会跟在他身边,记录他的每一场战斗,并将其制成海报,为全能擂台造势。 “我同意。”他干脆的说,“但我有一个要求,图片里只能出现我一人。” “您多虑了,竞技场的墙面是很有限的。” “糖,我要吃糖。” 托比珀抓着主管的口袋,有些委屈地插嘴。 主管摸了摸男孩的头,从口袋中拿出一支棒棒糖,男孩欢天喜地接过糖果,便闷声不吭地品尝起来。 瓦兰看着男孩的模样,若有所思。 “如果您的还保有不错的体力的话,现在就可以开始进行对战了。”中年接待员说。 “我去训练室吧。” “请便。” 他赤手空拳,昂首阔步地前往训练室。 而后随手找了一间有沙袋的房间,吭哧吭哧,挥汗如雨地殴打沙袋。 托比珀就静静地站在他身后,一边吃着棒棒糖,一边咔嚓咔嚓地照相,不一会儿,手上就积了一摞图。 给对方提供了足够的海报素材后,瓦兰大摇大摆地回到休息室,闭门不出,开始享受自己此前没来得及享受的各种设施。 不多时,又有人敲响了休息室的门。 “兄弟,开门!” 戈瑞乐气喘吁吁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不是约好了明天吗?这么快就来了?”瓦兰打开门,语气中并无多少意外。 “你那个通报嘉奖,都已经贴到铁腕社群去了!我先去了一趟石月街,你们委托社都让人堵满了,再看到外面有你的海报,马上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戈瑞乐气喘吁吁地躺在长凳上,累得像条死狗一样,语气中多了几分责备, “你怎么这么大意,随随便便就答应了让他们拍照。” “你没看到吗?海报上我都是两手空空的,”瓦兰嗤笑了一声,“我还没蠢到那种地步。” 戈瑞乐有些意外,如释重负地笑了笑说:“行啊,原来你也知道‘三家三地’啊?” “三家三地,什么意思?” “金盏区的三个大家族,分别在都城的三个地方占了一部分股份。” “丹瑟家族,是多季植物园的股东之一,对吧?”瓦兰了熟于心。 “没错,然后路斯家族投资了白狮竞技场,波尔家族投资了破碎公园。” 说到后面,戈瑞乐的语气逐渐平和了起来。 “那等波尔家族和路斯家族成了亲家,白狮竞技场岂不是能扩建到破碎公园去了?” 瓦兰有些打趣地说。 “这不可能!”戈瑞乐的声音陡然提高了不少,“我会在擂台上打倒狼德路斯,狠狠打他的脸!” “轮得到你打他的脸吗?”瓦兰有几分打趣地说,“再说了,就算打赢了那位少爷,也只是让路斯家丢脸,他们要结婚,谁拦得住呢?” 戈瑞乐眼神一黯,有些烦躁地说:“不说这个了,你先告诉我,既然你不知道三家三地,为什么还懂得提防白狮竞技场?” “道理很简单,狼德路斯是六阶格斗士,金盏区风头无量的少爷;而我所有的名气,都来源于白塔。我自然不会蠢到以为:竞技场会把我保送到擂台上,为我开方便之门。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他们要做的是不停地为我造势,并利用海报,最大程度地泄露我的对战信息,一边把我往前推,一边给我制造阻力。 让我这个炮灰,能在狼德少爷加冕为王之前,炸得再灿烂一些。” 瓦兰说得气定神闲,仿佛事不关己: “那么,说要跟我一起赚钱的经纪人,你有什么高见?” “我只说三点。” 戈瑞乐迅速进入状态,抹去额头上的汗,黑亮亮的眼睛闪着专注: “第一,把你的票价提高十倍。” “十倍,你疯了?”瓦兰“腾”地蹦起来,险些飙出脏字。 “你听我说,这样做的目的,是增加对手的从中作梗成本;而且一开始,你只能凭噱头吸引来高消费人群,但只要你越赢越多,口耳相传,最后肯定带来更大的收益。” “但也没有必要这么高啊”瓦兰有些肉疼地说。 “你不定这么高,票贩子也会主动炒高,一个道理。”说到和钱相关的话题,戈瑞乐的语气强势了不少,侃侃而谈。 “行吧,那第二点呢?” “第二点,三阶升四阶,是分场地和种类的,你现在就要把自己的目标场地确定下来,不要浪费多余的精力在其他类型上。” “这个我早就想好了,无异能对战,平地。”瓦兰胸有成竹地说。 “平地?”戈瑞乐微微皱眉,“以你的武器特点,选浮空台应该更有优势吧?” “行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瓦兰神秘兮兮地笑了笑,“最后一点呢?最后一点是什么?” 戈瑞乐看了他一眼,有些迟疑,但最终还是说出了口: “最后一点,是用你现在的身份,要求特权,指定一名裁判,裁断你接下来的每一场比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2章 输得起的人(2/3,求收藏推荐!) 卡利吹响哨子,宣告对战的终结。 胜者高举手臂,享受欢呼。败者则一瘸一拐,灰溜溜地离开对战平台。 观众不到十分钟便全散了,清洁工迅速进场,打扫一地的血迹和武器碎片,由于是无异能战,修缮场地的工人无法借助异能,一块石头一铲土,都得人工搬运。 距离下场对战还有二十分钟,他借着这个的间隙,在场外吃冷掉的卷饼,吃得太急呛到了,咳嗽声让周围赶着看比赛的人嫌恶退避。 裁判工作的第五年。 自从一次对战中被打断肋骨,付不起医药费而拖延医治,身体就成了这样,只要有点风吹草动,甚至吸了凉气,都会往死里咳嗽。 他再找不到更好的工作了。 没有家底的无异能者,失去身体这个最大的本钱,就只能凭借对竞技场的熟悉,打工赚钱。 他的心理素质好,活人在眼前掉肉都不怕;可没有异能,不出意外的话,一辈子都只能当二阶裁判了。 不少工人在张贴海报,把路斯家的二少爷从高高的屋顶撤下来,换成那个棕色头发,湛蓝瞳孔的人。 卡利有些恍惚。 在为瓦兰裁判比赛时,他也听说过一些传言,可他没有想到,对方真的打上三阶,还得到白塔嘉奖,一举成了炙手可热的新星。 他对瓦兰全部的印象,还停留在那豪掷的两万费尼:一万让塞博勒不至于彻底成为废人,一万让他换了一处新住所。 可那又如何?即便打无异能战,赢的也永远是那些有异能的人。 卡利轻笑了声。 瓦兰此刻站得越高,以后就会摔得越惨。 几名接待员从楼梯口的方向走来,他低声骂了两句“狗东西”,就往对战场的入口走。 “卡利,有人要见你。” 身后的接待员说。 “有人要见我?” 平淡无奇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困惑的神情。 接待员将他带到一间休息室前,语气客气了不少: “进去吧。” 他有些紧张。 对于杀戮与血腥,他毫无压力。可面对从未拥有的事物,他罕见地紧张了起来。 裁判推开门,房间里是一张熟悉的脸。 “卡利裁判,你终于来啦!” 瓦兰热络地上来和他握手,请他入座。 “是你叫我来的吗?还是那位客人?”他指着房间另一角的人问。 “不是,他是我的经纪人。”瓦兰摆摆手,“上次的两万费尼,安置好了吗?” “安排好了,他保住了手臂,不至于残废,但以后也不能上对战台了。” “那也够了。”瓦兰笑了笑,露出皓白的牙齿。 “你叫我来,就为了这件事吗?”他问。 “当然不是啦,” 瓦兰夸张地摇摇头,年轻人活跃而充沛的独特气质,肆无忌惮地挥洒着。 “我找你来,是想让你当我的专属裁判。” “专属裁判?”卡利不自觉地皱眉,“怎么个专属法?” “很简单,从现在开始,到我成功晋级前,你来当我每场比赛的裁判,怎么样?” 卡利有些意外。 或者说相当意外。 “为什么?”他问。 “因为我才刚打上三阶啊。”瓦兰大大方方地说,“我要在三天内升阶,不能浪费时间。你知道晋级四阶的条件是什么吧?” “至少取得一次五连胜,在每种场地都获得一场胜利,晋级赛三局两胜。可是,这跟你找我做专属裁判有什么关系?” “我不是很知道轻重,有时候要被人打死了,还想继续打;有时快打死人了,也会继续打。” 瓦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三阶以后的战斗,残忍一点的,连生死状都能立,肯定不像二阶能处处留手。如果有个裁判能帮我吹哨子,那我会方便得多。” “你的意思是说,我负责帮你认输,或者提醒你注意轻重,免得受伤或打死人,陷入不必要的纠纷?” “嘿嘿,这样能节省时间,高效率打比赛。”瓦兰说。 “竞技场这边呢?没意见吗?”他问。 “你就放心吧,我现在是名人,只要不是过分的要求,竞技场都会答应我的。”瓦兰拍了拍胸脯。 “为什么选我?”卡利问。 “有责任心,心理素质强,而且你是我见过的裁判里面,唯一会把伤员背在身上的。” 瓦兰看着他,毫不掩饰眼中的赞赏。 卡利有些自嘲地摇了摇头。 这些都只是生活所迫啊,他可没有什么资本嫌东嫌西。 他看着眼前的年轻人,眼睛还能闪光,笑容还会用尽全力,手脚还有力气。 “我拒绝。”他说。 “为什么!”瓦兰出离地不解,“裁判三阶的比赛,抽成也比较高吧?我不是叫你帮我作弊啊,这明明是双赢的事情!” “兄弟,算了算了,他不想就不想吧。” 一直沉默的经纪人适时地开口劝道。 “不行,我好歹得知道为什么!” 瓦兰径直走到卡利面前,年轻的身体里装着剧烈跳动的心脏,有力的呼吸声叫卡利很是怀念。 他也曾有这样顺畅,能够燃起火焰的呼吸声;可如今,虚弱的肺和臃肿的身体,只剩费力。 他必须时刻控制自己不动怒,不惊恐,古井无波,呼吸平稳,才不会让可怖的咳嗽声吓坏观众,以至于丢掉工作。 全力以赴,籍籍无名。这就是普通人在这个地方的宿命。 异能是鸿沟,是天堑。 他见过太多无异能者,信誓旦旦地打上三阶,然后再也无法踏入竞技场。 他不知道要怎么告诉瓦兰,他就是在三阶晋级赛中,被人打断肋骨,从而伤了肺,作了废。 他也不知道怎么说出他的害怕。害怕再次见到鲜活的风华,在一拳之后,变成行尸走肉。 “因为我觉得,你没有异能,注定打不上四阶。”他冷漠地说。 “就这样?”瓦兰受到此般蔑视,不但没有忿怒,反而还多了几分笑意。 “就这样。” “我还以为是有人提前收买你,吓死我了。”瓦兰说,“输了就输了呗,输了就当没来过。” “输了你可能会被人打残废。” “不是还有你吗?”瓦兰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卡利裁判,你要是真的担心我会残废,就来当我的专属裁判呗。” 他哽住了,没有想过瓦兰会这么回答他。 “我考虑一下。” 中年人快速走进厕所,压抑着过载的呼吸,关上门两颊就湿了。 原来他怀念的不是呼吸声。 而是莽撞的信任、冲动的决意、无知的无畏,和还未熄灭的未来。 他擦了擦眼睛,重新回到休息室内,语调平静地问: “第一场比赛是什么时候?” “什么啊?”瓦兰有些懵,随即反应了过来,手指着他颤抖,“你你你你同意了?戈瑞乐,快!” “第一场比赛就在十分钟以后,对战详情在这里。” 名为戈瑞乐的经纪人迅速凑上前来,惊喜地将一张名单递给他。 是赌定了自己会答应吗? 卡利看着名单,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跟着两人走进三楼的一处竞技场。 比二阶宽阔了两倍有余的场地,明亮的银色射灯,座席更为宽松的观众席,以及空气中,似有若无的肃杀气氛。 他重新站上了这里,只不过是以裁判的身份。 他站到显眼的位置,让虚弱的肺再一次透支,呼吸顺畅而沉重: “无异能武器战!平地! 瓦兰——对阵——司考特——” 尖锐的哨声,回响在竞技场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3章 情报制裁(3/3,求收藏推荐!) 随着哨声的吹响,比赛正式开始。尽管加上随行拍照的托比珀,看台上的观众连十分之一都不到,场中的气氛却依旧紧张非凡。 司考特很瘦,瘦得连两颊都陷了进去,四肢像细瘦的竹条,佝偻着背,看起来无精打采。 “哎呀呀,一个新人,居然把票价定得那么高。” 他的声音听油腻而立体,不仅来自于他脸上的嘴,也来自于他掌心、肚脐、膝盖、后颈上的嘴,没有唇瓣,牙尖嘴里,舌头湿滑。 毫无疑问,这也是一名异能者。 “不过这样也好,没什么人看你的比赛,我也能就能放开手脚了。” 司考特慢悠悠地说。 “啧,”瓦不耐烦地皱起眉头,“废话是真多啊。” 他的锯齿匕首给了弗丁奥,此刻能称得上“武器”的,只剩下松鳞盾与随心短刀。 而他连盾牌都没带,手里只有一块刀。 “看起来,你有个不错的经纪人,提前告诉你我是谁了啊?” 七张嘴上下翕合,对着瓦兰说。 瓦兰不愿再废话,手中的刀刃寸寸延伸,最终蔓延至一米来长,兼顾长度与锋利度。 司考特仍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他用手托住脸,另一只手掌上的嘴,颇为哀怨地说:“但是啊,我的经纪人,也跟我说了你是谁。” 刚刚说完,那张嘴便紧紧闭合,仿佛嵌满褶皱的洞穴,而后猛地张开。 “噗!” 一枚飞针从中射出,瓦兰架起刀刃,瞄准飞针的位置一扫,准确地扫中暗器,“叮当”一声,将其击倒在地。 这当儿,司考特双手又射出两枚飞针,瓦兰不得不矮身躲过,再击飞一枚,而后毫无停滞地向前冲刺,随心短刀迅速延伸,横扫过对方的双腿。 “珰”!“珰”! 两声尖锐的金铁交击,竟是司考特膝上的嘴巴中,伸出了两条舌头,打满锋利坚硬的舌钉,硬扛住这一击。 与此同时,司考特的肚脐上竟发出呕吐声,那张嘴就“哇”地一声,吐出不少酸水。 瓦兰尽管迅速反应,抽身离开,可刀身还是难免落了不少酸水,发出轻微的嘶嘶声。 他嫌恶地甩去刀身上的胃酸,而后从地上拾起碎石,手腕翻转,朝司考特飞掷过去! 司考特却是微微屈膝,张开嘴巴,在碎石击中面门的刹那,一并吞入,将其咀嚼得咔嚓作响,脸上的表情甚是享受。 恶心,且难缠。 瓦兰看着这名对手,强忍厌恶。 “你第一战的对手叫司考特,他的异能是,这个异能改造了他的身体,让他长了七张嘴,能够消化掉很多东西。所以他对战过程一直很恶心,导致没什么人愿意做他的对手。 在无异能情况下,的消化能力大幅削弱了,但七张嘴还是存在的。为了进行无异能武器战,他对这七张嘴进行了特殊的改造: 肚脐上的嘴,多会吞咽异物,从而反呕出胃酸进行攻击。 双手掌心的嘴,喷射力很强,一般会吞下一些暗器,逐个喷射。 膝盖的嘴打了很重的舌钉,格斗效果出奇的好。 还有脸和后颈的嘴,牙齿特别锋利,用来吞咽物体,然后战斗结束后再逐一消化。” 戈瑞乐的情报言犹在耳,目前为止,一切都和这位经纪人说得分毫不差。 那么接下来,就是自己的表演时间了。 瓦兰再次躲过数枚司考特的暗器,不顾对方伸出舌头的挑衅,从口袋中,拿出了一个玻璃罐子。 漆黑的浆质物体,在罐中缓缓流动。 “哦?这东西在请报上没提起过啊。”司考特看着他,狂热的眼神,只能用病态来形容,“是为我特别准备的吗?” 瓦兰看着这名坛使者,莞尔一笑:“没错。” 而后他神色渐冷,在电光石火间打开罐子,挖出一勺漆黑的浆质,抹在随心短刀上,迅速盖上盖子。 浓烈刺鼻的油污味,瞬间飘了出去。 司考特嗅到这气味,不停地咂嘴,皱着眉头,神色渐冷。 “这种东西,我见得多了!” “可你不见得能躲过!” 瓦兰手中的随心短刀迅速延伸,抹得乌漆抹黑的武器,横扫向司考特,甩出几滴油液,落地竟瞬间变了颜色! 司考特的瞳孔剧烈收缩,动作又快了几分,不退反进,几张嘴竟齐齐闭上,赤手空拳地迎击,赫然是知道:两米长的刀棍没有杀伤力。 他双手夹住漆黑的刀刃,纹丝不动。瓦兰骤然收缩刀刃,下一个瞬间,又扫向他的膝盖! 司考特反应极快,抬腿一挑,毫无杀伤力的刀棍,滚过他的膝盖,留下两片黑,却无法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下一刻,刀棍刺向他的肚脐,他迅速后跳,同时单手牢牢接住。不曾想,黑乎乎的刀尖竟如黄鳝穿网,硬是击中他的肚脐。 两人你来我往,借着一根漆黑的棍子,遥遥相对。短短几十秒,司考特身上便泼满了黑色油污。 可无论如何,他都紧闭每一张一张嘴,保证七张嘴不会因为误食而中毒。不多时,瓦兰手中的玻璃罐子已经空了。 而地上干硬的银色痕迹,让司考特心有余悸。 司考特看着身上的黑浆逐渐凝固,变成淡淡的银色,竟多了几分美感。 是时候了。 油液已经干涸,不会再流进他的穷食口。 他赤手空拳,迅速逼近瓦兰,近身肉搏! 这些菜鸟总有误区,以为他会过度依赖身体,殊不知,他的格斗技巧也是久经锤炼。 他抬腿提向瓦兰,被对方横刀一挡,又对准瓦兰的胸口,直臂出拳。 瓦兰的反应亦快极了,两圈相撞,皆是脸色一变,松开了拳头。 不同的是,他接着这股惯性伸开手臂,化拳为掌,再如鹰爪横扫! 瓦兰的刀锋向下,且未触地,无法通过延伸来抵挡;且松开拳头,身体还未立稳,唯一的对策,唯有屈下膝盖,矮身躲过。 便是这个契机,司考特眼中闪过狰狞之色,肚脐正对瓦兰。 穷食口开,胃酸反呕! ——这股画面并未出现。 反倒是瓦兰抓住机会,抬腿将他踹远,而后借着手中的武器与距离优势,暴风骤雨地进攻。 却没有任何一刀刺中他的七张嘴。 他的七张嘴,裹满了银色的干涸物质,这东西竟像胶水一般,牢牢封住他的嘴,张都张不开。 他的眼中惊恐万状,举起手正要投降,随心刃便“唰”地插到他眼前,让他一动都不敢动。 瓦兰蹲到他身前,眯着眼睛说:“你叽叽歪歪了那么久,我还没说话,就想认输了?哪有那么便宜。” 年轻的格斗士站起身来,掏出口袋里的玻璃罐,风干的浆液粘在罐子上,已经变成了银色。 “知道为了对付你,我花了多大的心血么?” 司考特顺从地摇了摇头。 “这个东西,叫作,是路斯家专有的药物,闻起来味道很臭,如果暴露在空气中,还会迅速风干,变成银色,可你知道他的用处是什么吗?” 瓦兰睥睨地说, “是用来治愈伤口,凝血杀菌。是不是想到什么东西了?” 司考特瞪大的眼睛,懊恼非凡,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东西,分明就是液态创可贴啊! “从得到你的情报开始,我就知道,这东西是专门为你准备的!” 瓦兰说完最后一句,用刀柄敲晕了司考特。 尖锐的哨声响起,宣告了他的胜利。 他看向观众席,托比珀的双眼不停眨动,果然在记录他的对战。 年轻的格斗士惬意地吹起口哨,朝卡利点了点头,往出口的方向走。 ——他倒想听听,用路斯家的东西打败对手,竞技场的麻雀儿们,打算怎么通风报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4章 新的入局者(1/3,求收藏推荐!) “我认输!” 在一片烟尘之中,瓦兰迅速举手,高声喊道。卡利裁判几乎同时吹哨,而后剧烈地咳嗽起来。 瓦兰的对手原本垂直地面俯冲,迅速地在空中转了个向,以近乎平行地面的角度,迅速地着陆了。 “小子,算你识相!” 对手丢下这句话,在观众的欢呼声中扇动肉翼,耀武扬威地走向出口。而瓦兰要面对的,是随之而来的嘘声和倒彩。 但更令他难受的,是看台上的支持者们失望的眼神,和死一样的沉默。他知道,这场战斗过后,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人气又得腰斩了。 ——第二战的浮空台,凭借着随心短刀,他依旧战胜了能滑翔的对手。 ——第三战的潜水场地,他按照戈瑞乐的指示痛击对方的眼睛,也轻取了胜利。 通过这两场轻松的战斗以及新人效应,他的观众数量场场翻倍。 而后第四战,很不巧,他的对手是另一枚新星:“龙人”尼根。 准确地说,是异能为的对手:异能让他的身体生出锋利的角、带刺的尾巴、能扇起劲风的翅膀,以及金属般坚硬的鳞片。 瓦兰只是交手了几个回合,就果断认输了。 “做得很好,我们有的是时间打回来。” 戈瑞乐跳进对战区域,拍了拍他的肩膀,脸色却相当凝重。 很快,卡利和托比珀也聚到两人身边。 因为获得了“无限制观战”的特权,瓦兰可以大摇大摆地跟随三人,从观众出口离场。 从视觉上来说,三楼比二楼大了不少。 这种视觉上的宽阔,得益于三楼外沿是一整块落地玻璃,可以一览无余地看到外侧。 更得益于三楼的空间分配: 二楼有足足十二个竞技区,对应三种类型,四种场地。 三楼却只有八个竞技区,异能对战的受欢迎程度更高,依旧保留四个,无异能的两种类型,竞技区却直接合并,也只剩四个。 每个竞技区的面积更大,视觉上自然更宏伟。 可对于瓦兰而言,这却算不得一件好事。 戈瑞乐在瓦兰前方,焦头烂额地翻阅手册,念念有词地计算什么。 瓦兰也不妨碍他,一边和卡利裁判闲聊,一边逗弄托比珀。 蓦地,戈瑞乐骤停了下来,杵在前方,险些让三人撞了个趔趄。 “怎么?有结果啦?”瓦兰问。 “有结果啦,”戈瑞乐疲惫地笑了笑,“我查了对战表,下场战斗在一小时后,如果结束得快,我们还能抢到八场对战权。” “总共九场吗?”瓦兰思索着什么,而后舒展眉头,轻松地回答道:“没问题,够我拿到五连胜了。” “五连胜拿得越早越好,”卡利沉声说道,“九场战斗,看起来试错空间很大,但越到后面,敌人越了解你的异能,反而会越难打。” “行了行了,都别紧张,我打得多,你们不也赚得多吗?” 瓦兰大剌剌地揽过两人的肩膀,嬉皮笑脸,丝毫没受到刚刚失败的影响。 “你的那把匕首呢?刚刚如果有那把匕首,说不定能和‘龙人’一战。”卡利问。 “送人了。”他轻描淡写地说。 “什么!?”戈瑞乐和卡利异口同声。 “你们到时候就知道了。” 便在这时,两名年轻女性从四人身边经过,隐约之间,瓦兰听见她们在聊什么。 “快点呀,不去的话看不见羽烨少爷了!” “你别急啊,羽烨少爷不是连打好几场吗?” “我一场都不想拉下,快走呀,都叫你别穿这么高的鞋了。” 两个女人的语气格外花痴,踩着好看的高跟鞋,急匆匆地往一处竞技区走。 瓦兰回头望了一眼,便对两人说:“你们先回去吧,我待会再回休息室。” “你要去干什么啊?” “嘿嘿,好不容易拿到免费观赛的权利,我要去享受一把。” 说着,瓦兰便和两人分道扬镳,只剩下舔糖的托比珀,还巴巴地跟在他身后,不时眨眼。 他跟在那两名花痴女士后方,进入了一处异能对战的竞技区,而后在拥挤的人潮中,好不容易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这是他第一次进入异能战的竞技区,从场地上来看,这应该是平地对战。 和无异能对战不同,异能战的场地,彻底地包裹在巨大的玻璃罩中,仔细观察,还能看见玻璃罩上微光流转,似乎存在着什么特殊力量。 尽管自己的海报随处可见,但周围似乎无人认出他来,手里各自举着横幅、鲜花,热火朝天地聊着什么。 “喂,听说了吗,羽烨少爷一个小时前刚刚宣布的,他也要参加全能擂台!” “我听说了!我怎么没听说!他两个小时前才进入竞技场,从一阶开始,已经连上两阶了!” “你说,他会不会一日之内达到四阶,破了狼德少爷当年的记录啊?” “不可能,路斯家族怎么说也是白狮的股东,应该不会放任丹瑟家族抢他们的风头。” “你懂什么!这叫造势,就好像他们给那个杀了逃犯的小子造势一样,只要狼德赢下擂台,风头不全是他的吗?” 听到有人聊到自己,瓦兰低调地拿头发盖住脸,继续听他们对话。 从这些人的对话中,他大概知道了,羽烨丹瑟在两小时前,突然宣布了要参加全能擂台,踏足此前从未光临的白狮竞技场,而后扶摇直上,直冲向四阶。 这一切发生得太迅速,以至于官方甚至来不及倾斜宣传资源,设计新的宣传物料。 他们只能大开方便之门,将所有其他对战延后,保证羽烨丹瑟能畅通无阻地进行比赛。 而当时,瓦兰正在进行第三场对战,他们一行人完美地错过了这个消息。 “咔嚓。” 在喧嚣之中,跟在瓦兰身边的托比珀,对着场内眨眼了。 瓦兰下意识地看向对战区域。 宽广的对战区域,左右两侧的格斗士同时出现了。 左边的是一名身高近三米,体型庞大,捶胸顿足的巨人。 而右边的人,脚踩木屐,身着绸缎裙裤,上身是墨绿的叶纹浴衣,肤白如玉如脂,眉目阴柔而精致,赫然是羽烨丹瑟! “羽烨!羽烨!羽烨” 羽烨的出现,彻底引爆了观众席,数百名观众自发地举起横幅,甚至朝场中抛掷鲜花,庆贺他的出现。 这种狂热的氛围,让瓦兰也不由自主紧张了起来:他还从未看过异能者对战。 “异能战,平地!羽烨——对阵——坝坦——” 裁判的声音通过玻璃罩,传导到每名观众耳中。 尖锐的哨声过后,对战正式开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5章 印证推测(2/3,求收藏推荐!) 坝坦捶胸顿足,用一切手段煽动观众的情绪,而后如一辆庞大的战车,竟蜷曲四肢,朝着羽烨的方向滚了过去! 沙尘滚滚,烟雾四起,瓦兰只见那人肉车轮发出极为刺耳的噪音,让全场观众都忍不住捂耳,紧接着轰隆隆地朝羽烨丹瑟撞去! 裙裤、浴衣、木屐。 羽烨丹瑟的服饰,摆明了无法迅捷行动。这名雪白得弱不禁风的少爷站在原地,眼看着坝坦迅速逼近,缓缓伸手,张开五指。 他细长的五指寸寸延伸,交织缠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木质化,凝聚成坚实的树干,横向生长,“噗”地止住人肉战车,深深陷入坝坦的皮肉中。 山呼海啸般的欢呼霎时间响起,精湛而强大的异能,短时间的形势逆转,轻而易举地点燃了众人的情绪。 接着,他们听见极为明显的咔嚓声。 就像雨后春笋,在森林中接二连三地拔节。 树干并未就此停滞,而是在电光石火间旁枝逸出,细密如网的尖锐树枝,一支接一支地扎进坝坦的身体,又被巨人的滚动轻易折断。 两三秒后,滚动的肉球血迹斑斑,千疮百孔;木刺的生长速度却未曾下降,来来回回,仿佛吐丝结网的蜘蛛。 坝坦还未昏迷认输,尖锐的哨声就迅速响起,裁判冲入场内,唤出悬空利刃,强行切断树干! “轰隆”!树干应声落地,仿佛不断挣扎的虫类,扭动着还在缓慢生长的旁枝。 而羽烨丹瑟手中的断木枯萎腐化,化作砂砾一般的细碎物质,最终重新变为脂玉般的手指,纤尘不染。 坝坦昏死了过去,横躺在地上。锐利细长的木刺,将他穿成血红的刺猬,鲜血如注,不停地向外喷涌。 笼罩全场的玻璃罩变得雾蒙蒙的,只剩下大块大块模糊混淆的颜色,将观众从血腥可怖的场景中解救。 这一切,仅仅过去了半分钟。 有些观众甚至还没意识到比赛结束,仍在持续欢呼着。 而瓦兰分明看到,此前讨论得热火朝天的几名观众,此刻都脸色煞白,甚至有人忍不住干呕。 他看向雾蒙蒙的玻璃罩,看见刺目的血红逐渐清理掉,而羽烨丹瑟所代表的色块,却一动不动。 ——绝对的强大,以及绝对的残忍。 接下来的战斗,完全符合他对羽烨丹瑟的定义。 无论是腾云驾雾的幻象迷影,还是坚硬寒冷的冰霜利刃,都拜倒在他的木质躯体。五连胜如探囊取物,毫不费力。 轮到晋级赛,四阶的对手,终于伤到了羽烨。当他们砍下羽烨的手掌,甚至是整条手臂,断肢就化作朽木,消散于风中,再重新生长。 源源不断的生命力,轻松碾压了两名对手。 整个晋级过程不超过四十分钟,其中超过半数的时间,是清洁工和医疗队进场善后。 这名少爷似乎对鲜血情有独钟,每打败一名对手,都要好生折磨。慕名而来的观众越来越多,竞技区却愈发地沉默。 当羽烨丹瑟离开对战区,瓦兰听见身边的人纷纷松了口气。 他们一言不发,争先恐后地离场,偶尔说话,都要压低声音。仿佛自己不是俯视了几场对战,而是仰视了几轮行刑。 瓦兰看了托比珀一眼,这名痴傻的花绿孩童,意外地没有受到影响,我行我素地拍摄照片。 他顺着拥挤的人潮,刻意和托比珀拉开距离,而后趁对方不注意,连翻几节观众席,像湍流中的鲤鱼,迅速消失在托比珀的视野中。 “瓦兰!瓦兰” 他听见男孩委屈而迷茫的声音,跑得更快了些,三下五除二地跑回一楼,冲进休息区的金属走廊。 一步入其中,瓦兰便察觉到了某些异样。 平日里充满争执与挑衅的金属走廊,此刻静得出奇,只听得见悠闲的敲击声。 受到这种气氛感染,他悄戚戚地往前,拐过走廊的一处拐角: 鼻青脸肿的格斗士,躺得到处都是,纷纷地看着前方的背影。 那道背影衣饰华丽,脚步慢而得体,不疾不徐。不似一名格斗士,而似一名云游者。 “羽烨少爷!” 瓦兰快步上前,叫住了前方的人。 羽烨丹瑟转过身,睁开血红的双眼,声音像一段柔软的绳套,悄悄勒住瓦兰的脖子。 “野狗。” “您的对战我看了,特别精彩,精彩到我都不敢相信,您居然会输给我。”瓦兰挑衅道。 ——如果对方在这里对他出手,他接下来的比赛都不用打了。 ——如果对方在这里对他出手,也就证明他的猜测是错的。 羽烨丹瑟没有出手。 “狗会咬人,因为命贱;但人却不会咬狗。” 他留下这句文绉绉的狠话,迅速消失在了走廊拐角。 鼻青脸肿的格斗士们看着瓦兰,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要知道,羽烨丹瑟仅仅是嫌恶他们粗鲁、吵闹,便将他们打得鼻青脸肿。 可面对这小子的挑衅,却只是撂了一句狠话,什么都没做,甚至像见了鬼般主动避让? 只有瓦兰知道,这一切是为什么。 语言可以作假,异能可以伪装,走路的姿态可以模仿,甚至于性别都可以扮演。 但唯独一个人的目的,始终不会改变的。 他回想着羽烨丹瑟的背影,只觉得诸多困惑不解,都化为乌有。 “你去哪儿了!不知道比赛就要开始了吗?” 一推开休息室的门,卡利便劈头盖脸地呵斥道。 “没什么,去见了一位金主而已。” 年轻的代理人笑嘻嘻地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6章 连败(3/3,求收藏推荐!) “唰”! 瓦兰手中的随心短刀寸寸伸长,射向对手的腹部。 不远处的光头壮汉双手持盾,挡在胸前,而后又单手投掷套索,牢牢地套住随心短刀,向后一扯,无奈之下,瓦兰只得收回兵刃,伺机而动。 这是九场战斗中的第一场。 他的对手,是一名生有六臂的光头壮汉,六条手臂各持不同的武器,套索、盾牌、鞭子、渔网每一样东西,都让瓦兰极不舒服。 每当他使用随心短刀,光头便以盾牌防御,而后套索钩之;而当光头以长剑、长枪进攻,瓦兰便举起松鳞盾防御;对手则迅速切换渔网、鞭子,针对性地对付盾牌。 他很清楚,对手已经摸透了自己的武器,但他就是没有对付的办法。 几番缠斗之后,瓦兰举手认输。 卡利吹响哨子,哨声似乎小了许多。 光头壮汉愣了愣,似乎没料到胜利来得如此容易,六条手臂欢快地挥舞着。 看台上有人愤懑地摔瓶子,而后指着瓦兰的鼻子,心态失衡地大喊:“你太让我失望了!” “瓦兰,给我像个男人一样!”有人这么喊。 更多的,是唉声叹气,默不作声地离场。 谁都不会乐意看到这样一场比赛。无论是他的支持者还是反对者,众人期待的都是拳拳到肉,你来我往,充满悬念的高质量对决;而不是这种平淡的对决。 但对于瓦兰来说,这场对战已经进入了垃圾时间,再打下去,也很难改变结局。 这是一个根本性的问题:对手对他的武器了如指掌,而他丝毫没有反制的手段。 “兄弟,不要紧,这还不是连胜,下场加油。” 回到休息室,戈瑞乐积极地安慰他,脸上依旧挂着笑。而卡利也罕见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要他不要紧张。 这种诚挚的信任,让瓦兰心头一暖,振作起来,重新投入下一场对战中。 “我认输。” “滚下台去!” “我们买了这么贵的票,就为了看你认认输吗?” “什么鬼东西!” “我认输。” “娘们!” “垃圾玩意!” “我再也不会看你的比赛了!” 两小时后。 戈瑞乐静静地坐在长凳上,头几乎要埋进膝盖。 而卡利以不能吹冷气为由,躲进了温度比较高的金属护理间。 三连败像一组突如其来的勾拳,把两人打趴在地,再也抬不起头来。 更为致命的打击,是观众对瓦兰的嘲讽与叱骂,他们用各种方式表达着对瓦兰的不满,甚至有人在他们回休息室的路上,当场撕下与瓦兰有关的海报,在他面前拼命踩踏。 “要不,把票价调低一点吧。”许久,戈瑞乐犹豫地说,“不然可能真的吸引不到观众了。” 回应他的是瓦兰气定神闲的口哨声。 “哎哟,兄弟,我说认真的,你别吹口哨了好吧,吹得我心烦。”戈瑞乐苦着一张脸,语气有些哀怨。 “放心吧,相信我。”瓦兰朝同伴笑了笑,“接下来,我保证每场都赢。” “但愿吧,我去看一下对战的排班表,看能不能多挤出一两场比赛的时间。” 戈瑞乐朝他虚弱地笑了笑,径直走出房间。 “我也出去抽根烟。”卡利离开金属护理间,沉默地说。 “你的肺撑得住吗?”瓦兰问。 没有回答。 两人静静地离开休息室,只剩下瓦兰一人,孤独地吹着口哨。 明明是同样的一间休息室,几日前还觉得宽敞舒适,此刻却感觉空得有些过分。 瓦兰看了眼墙上的时钟,一分一秒地迫近十二点,下一场对战的开始时间。 事到如今,也只能选择相信他们了吧。 他躺在长凳上,心情意外地有些平静。 便在这时,有人敲响了门。 “瓦兰先生,您的客人来了。” 门外传来接待员的声音。 “请进。”瓦兰说。 推门而入的是顿顿。 少年浑身汗津津的,一进门,便将手中的袋子丢到瓦兰面前,而后自顾自地冲进淋浴房,迅速冲了个澡。 “怎么来得这么晚啊?”瓦兰看了少年一眼,不动声色地问。 “别谈了!那个矮子变态得要死,让我前前后后重复烧了不知道多少遍!”顿顿忿忿不平道,“对了,瓦兰,那个吃糖的小孩是谁,怎么老是守在门口啊?” “那个是托比珀,他的异能能够记录画面,竞技场派他跟着我,然后给我制作海报。” “你?”顿顿皱起眉头,语气中有淡淡的不屑,“你有什么好做海报的?我听说你都三连败了。” “还不都怪你!”他恶狠狠地拍了一下顿顿的脑袋,“动作那么慢,搞得我都输了好几场。我跟你说,下次来之前,先对面瑞玛糖果店,花两百费尼买一袋糖果,我得和那个孩子搞好关系。” “用不着,五十费尼就够了。”顿顿瘪着嘴说。 “啧,大气一点,我现在也算有点小钱了。”他朝顿顿搓搓手指。 “那个孩子挺节俭的,给它五十费尼的糖,够他吃好几天了。” “你怎么知道?”瓦兰皱着眉头问。 顿顿昂着脑袋,语气中多了几分臭屁:“他吃糖,都是含化的,不是咬碎的。你连这都看不出来?” “啪”!瓦兰狠狠敲少年的脑袋。 “行了,就你聪明!那剩下的一百五十费尼,就当做你的辛苦费咯?” 少年刚想发狠,一听见有钱拿,瘪着嘴嘟囔道:“这还差不多。” 两人又简短地聊了几句,顿顿便向瓦兰告别了。 房间里重新剩下自己,瓦兰才打开少年带来的袋子。 袋子中是一个金属球。 一个表面有数道不规则的龟裂痕迹,通体瓷白的金属球,仿佛一枚将要破壳而出的蛋,却无从知晓其中究竟是啄米的鸡,还是喷火的龙。 这就是弗丁奥忙了一整天,赶工出来的武器。顿顿告诉他,弗丁奥给这个瓷白的金属球起名。 瓦兰将顽石握在手中,感受它不断起伏的外壳,如同握着一枚持续跳动的心脏。 “兄弟,比赛开始了,走吧,卡利已经先去场上了。”戈瑞乐推门而入。 瓦兰点点头,随戈瑞乐走去。 经纪人看了他一眼,看见他没带其他的武器,先是微微睁大了眼睛,而后轻叹了口气,一言不发地带路。 瓦兰跟在戈瑞乐身后,在这一天,最后一次站上了对战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7章 顽石点头 嘘声遍野。..cop> 并不热闹的观众席,因为瓦兰的出现,气氛再度降低。 对手的簇拥只占少数,真正火力威猛的,是那些见证他晋级之后,又眼睁睁看着他连败,因爱生恨的“黑粉”,不惜买高价票来指责他。 俗话说,最了解你的人伤你最深。 观众席上,大片大片的“异能不只是工具”、“你的匕首去哪儿了?”、“你不配挑战狼德”等横幅,让瓦兰不由得撇开眼睛。 没办法,欠的总是要还的。 瓦兰长吐出一口气,挑了挑眉。 很不幸,和异能战相比,无异能战要惨淡得多。瓦兰很轻易地排到了他的老对手:“龙人”尼根。 半人半龙的尼根宛如威严的圣像,将手中的三叉戟插向地面,傲慢而轻蔑地扬起下巴:“怎么,又来认输了吗?” 瓦兰摇摇头,无奈苦笑:“不,这次轮到你了。” 说着,他握紧手中的,中指悄然穿过某个窍孔。 尖锐的哨声响起,尼根先发制人,一如既往地闪动宽大的双翼,卷起尘土的同时,飞上天空,转了个漂亮的弧度。 “尼根,揍扁他!”观众席上有人忿忿不平地喊。 尼根的影子如一支黑箭,疾掠向瓦兰。乳白色的龙化躯体,则如星火直坠! 三叉戟尖啸着飞向瓦兰的喉咙,已然不留余地! 倏地,他看见地上的黑影举起手,手中的白点异常显眼。..cop> 尼根的冲势不缓反升,速度愈发快了起来,双翼夹紧,随时准备用他坚硬的龙鳞防御。 瓦兰手腕翻转,甩出了手中的瓷白球体。 “嘶——” 金属丝线的拉扯声次第绽开,飞向尼根的脑袋,尼根早有准备,手中三叉戟掷出,同时迅速收拢双翼,护住面部! “铛!” 第一声碰撞声。 而后交击来回,不绝于耳。尼根疾驰的身体一滞,正撞上自己的武器。他警惕地鼓起龙鳞,抵御伤害,竟感到极为锐利的针刺感,沿着龙鳞间的缝隙,扎穿他的肉翼。 龙人发狠地张开双翼,猛地撑开翅膀。“唰”地一声,将瓦兰手中的铁球弹至远处,单膝落地。 而瓦兰已逃遁至十数米远。 尼根的肉翼隐隐作痛,有血迹溢出。 他眉眼间闪烁着戾气,向四周环顾,很快找到了伤人的利器。 河豚一般的瓷白金属球,静静地躺在地上,密密麻麻的铜钉从中穿出,又浅浅没入,呼吸一般伸缩。 “这就是你的倚仗么?” 龙人捡起金属球,锋利的钉刺几乎要刺破他的掌心。 “是的。”瓦兰静静地说。 “哈哈,”龙人昂起头,笑得很开心,“哈哈哈哈哈哈,这都什么时候了,原来真的有蠢货会相信无异能武器战啊?” 他握紧了金属球,任凭钉刺扎穿自己的皮肉,却没有任何血液流出。 “你知道‘降维打击’吗?小子?” “我不知道。”瓦兰甚是诚恳地摇了摇头,似乎真放弃了抵抗,竟没有躲闪或进攻,只是绕着他,闲庭信步地走。 “我来告诉你吧,小子。”龙人扇了扇翅膀,惹起烟雾,“异能战的选手,通过身体改造,来参加无异能战,来碾压你们这些没有异能的普通人,这就叫降维打击,明白吗?” “我就说呢,”瓦兰的声音不大,“无异能战排得紧锣密鼓,异能战反而门可罗雀。” “没办法啊,小子,”尼根笑得很放肆,“异能战,不小心可是会死的,可是无异能战。” 他把金属球又捏紧了些,“哪怕你开着战车,都打不过我们。” “那你知道你的弱点是什么吗?” 湛蓝的瞳孔,让尼根心头一紧。 “弱点?”他仍然轻蔑,“是我的龙角,我的龙爪,还是我的龙翼?” 他傲慢地扇动双翼,翼爪刺入地面,砸出显眼的孔。 “都不是,”瓦兰短促地笑了笑,“是你的眼睛。” “我的眼睛?” “不只是你,我观察了很多半兽化的异能者,发现半兽化后,他们的双眼也像野兽一样,眼距比人类宽了许多,这导致他们的双眼中间,存在着一块视野盲区。” “那又如何呢?”龙人嘲讽地说,“难道你能” 他看见空气中,双翼扇起的尘土散去,有隐约的银色。 “难道你”龙人的瞳孔剧烈紧缩。 适时,瓦兰已经绕了他两圈。 “你的视野中心存在盲区,所以你没办法发现,顽石中间还留了一根银线;你的皮肤坚硬粗糙,所以你没办法感觉到,这根银线已经缠到了你身上。” 瓦兰举起手指,指间的瓷白指环,毫不起眼。 尼根终于看见了那条,消失在他眼距之间,细若无物的丝线。 而后瓦兰猛地扯紧! 韧性极强的细丝,瞬间困住了龙人的身躯。 龙人目露凶光,下意识地绷紧肌肉,向外拉扯!极为坚韧的银线,却不具备无坚不摧的束缚力,一瞬间便松离了他的身体! 什么嘛,也不过如此。 他看着瓦兰,脸上重新浮现残忍的笑容,蓦地,身后却传来极为尖锐的痛感! 嵌满尖钉的刺球,沿着银线回手的轨迹刮过他的身体,坚硬的龙鳞在这些尖锐的精准的点状打击面前不堪一击,噼里啪啦地掠过尼根的身体,一瞬之间,将他穿刺得遍体鳞伤! “喂,话说把匕首给你之后,我可是什么杀伤武器都没有了,你打算怎么办?”瓦兰有些郁闷地说。 “放心,明天我会先做出一把武器,明晚送到。”侏儒胸有成竹地说。 “嘶你确定吗?”瓦兰皱起了眉头。 “你要的不就是杀伤力吗?”侏儒说着,拿出了一张随身的图纸。 “这是”瓦兰看着图纸上,既像是悠悠球,又像是海胆一般的装备,眼睛逐渐亮了起来。 “这个装备,我设计好很久了,苦于找不到好的材料。只要你按照约定,把九十枚路斯家制作的铜钉带给我,我就能做出来!”侏儒自信满满地说。 瓦兰看着手中,重新收缩成瓷白球体的武器,不仅对路斯家又爱又恨。 尼根的惨叫响彻竞技场。 龙人再强,终究只有一半血统,血肉之躯所铸的鳞片,如何与千磨万凿的铜钉较量? 尖锐的哨声响起,宣告了瓦兰的胜利。 看台上的众人,怔怔地看着瓦兰,似乎完不敢相信,比赛结束得如此之快。 尤其是那几个粉转黑、专门买票来看笑话的“黑粉头子”,脸上的表情更是精彩纷呈。 一开始是稀稀拉拉的掌声,而后惊喜的欢呼,从四面八方涌来。 他看着远处的戈瑞乐,眼神从惊愕,再慢慢转化为惊喜。 能擂台的宣告者举起手来,宣告了自己的回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8章 约会 “少爷,您就一点都不担心吗?”短发女仆跺着脚,语气焦急地说。..cop> “焦急有什么用?”狼德接过毛巾,擦了擦脖子上的汗说。 “一夜之间,从三连败到五连胜,那个瓦兰晚上就要打晋级赛了,您不知道吗?”女仆说。 “那说明他实力足够强,本就应该打上四阶。”狼德淡定地说。 “如果当初您不阻止老爷对他动手,现在根本不会有这个麻烦!”女仆忿忿不平地说。 “然后呢?”狼德问,“放任家族的人把瓦兰弄死吗?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个性,从来没有手下留情这个说法的。” 短发的女仆语气一滞,没有再说话。 “霏郁,我听说,你的外号叫‘女仆小姐’?”狼德问。 “少爷,您别听他们瞎说。”名为霏郁的短发女仆嘟囔道。看见狼德灰黑色的瞳孔注视着她,便又继续说道:“对付那些讨厌的客人,我才会叫他们这么称呼我。” “为什么呢?”狼德路斯接着问道。 他随着这名叫霏郁的女仆走下台阶,女仆小姐沉默不语,直到狼德换了一身体面的西服出来,她才缓缓地说道: “因为我不想和那些普通人有联系,”她说,“我不想像莎娜一样,因为一时犯傻,以为交到了真朋友,和别家的女仆玩玩闹闹,最后连工作都丢了。..co “莎娜吗?”狼德走下台阶,突然有些恍惚。 他的确没有想到,能擂台的消息,会是从这名女仆口中泄露出去的。 毕竟这名女仆为了进入路斯家,改掉了原名“露丝”,而成为了“莎娜”。 “所以,我要大家叫我‘女仆小姐’,是为了提醒自己,不要忘了自己的责任,不要因为玩忽职守,而失去这份工作,毕竟我们这种人” 霏郁没有再说下去,她的呼吸声忽而艰难的不少,不敢抒发哭泣。 狼德看了自己的女仆一眼,从口袋中拿出方巾,递给对方: “那就打起精神来吧,女仆的工作内容里,可没有一样是允许随便哭泣的。” 始终在哭泣的女仆接过方巾,小心地擦拭眼泪,而后仍是有些不甘地说,“少爷,您太过善良了。如果是其他家的少爷,根本不会在意一个女仆的想法。” 她说着,不等狼德回复,率先一步下楼,走到客厅,语气平稳地说: “弥茵小姐,让您久等了。” 客厅里坐着一名小姐。 她的微卷的长发,如一从瀑布垂在背后。 如果要用一个名词来形容这位小姐,那会是“水灵”,尽管是石材巨贾波尔家族的小姐,她却完没有染上一丝尘土的俗气。 沙色的微卷长发,姣好鲜活的面容,无论是眉毛还是嘴唇,似乎都染上了淡淡的水彩,明晰却不英武,柔和却不平淡。可最牵动的人心的,却是她水盈盈的眼睛,欢笑时没有忘形,怜悯时没有颓靡。 这样一名正正宗宗的大小姐,只是穿着一件合身的湖蓝色长裙,便再无赘余,却令在场的所以女性都自惭形秽。 “狼德少爷,你好。” 一见到狼德,弥茵波尔便起身致意。 “波尔小姐,你好。” 狼德彬彬有礼地说。 家仆很快备好了马车,少爷和小姐一并上了一辆三马齐驱的马车。而他们的随行家仆,玛莉和霏郁,却是早早地坐上了一辆马车,前往目的地。 金纹街这般喧闹的地方,自然不适合这队传闻中的男女,他们去的是整个烟晓都城最为高雅的地方——孔雀戏院。 路斯家是孔雀戏院的常客,因此他们无需从正门进,而是绕着华美的翎毛灯带,从演员们出入的后台进入。 马车很快停了下来,狼德礼貌地扶着弥茵波尔下马车,而后两名女仆凑了上来,玛莉很勤快地打理弥茵波尔的裙摆。 尽管如此,狼德还是看见了女仆双眼的红肿。 他并没有多想,领着弥茵步入了孔雀戏院的后台。 “狼德少爷,过几天就要打能擂台了,不需要准备一番吗?” “不需要。”狼德温柔而笃定地摇了摇头,“既然弥茵小姐想要来孔雀戏院看一出戏,我自然乐意奉陪。” 弥茵小姐捂着嘴笑了笑说:“那狼德少爷可得好好向我介绍孔雀戏院啊。” 两人在黑暗中穿过后台,看见画着各种妆容的演员,各种练声方式,和诸多用异能制造出来的特效。 狼德清朗而富有磁性的介绍声,夹杂着弥茵不时的回应与轻笑,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完美。 只是微弱的黑暗中,没有人注意到,他们没有牵手。 对方本是和自己门当户对的名门之女,年轻貌美,优雅得体,两人的婚期甚至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可无论如何,狼德提不起任何兴趣,去牵弥茵的手。 他放任着弥茵像初春的野鹿,用欢快的脚步和好奇的眼神探索着戏院的一切。自己的心中却饱含了愧疚感。 对弥茵的愧疚,以及对孔雀戏院中,某一人的愧疚。 终于,两人来到了戏院的观众席上。 舞台上正在彩排的,是十几天后要播出的戏剧“明日之花”,讲的是一名无异能的少女,凭借自身努力,在城市中拼搏,与一位名门少爷相恋终成眷属的故事。 第一次见到这些的弥茵波尔自然新奇无比,可狼德却毫无兴趣,而是定定地盯着场中的女主角,眼中五味杂陈。 那是一名直发的少女,瘦,甚至可以说是单薄。可她却始终活泼而积极地表演,脸上的表情生动而洒脱;她在哭泣时带着怨恨与愤怒,在欢笑时带着炫耀与满足,与弥茵小姐截然相反。 海芝安。 他在心底轻轻唤她的名字。 他知道她知道,但她不会看他一眼。 “狼德少爷,听说您的祖父,每天都会观看‘明日之花’的巡演是吗?” 他看着场中的女孩,不由自主地失神了。 “狼德少爷?狼德少爷。” “啊?” 狼德缓缓转过头,面对眼前眉眼如水,无可挑剔的大小姐。 “啊,是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9章 复仇者 “托比珀,过来。..co瓦兰朝男孩招了招手。 “干什么呀?”托比珀舔着手指,痴痴地走到瓦兰身边,五颜六色的眼睛风车一般变换颜色。 “喏。”瓦兰拿出一袋糖果。 “哇!糖!”男孩不过不顾地扑了上来,瓦兰手臂抬高一寸,托比珀便像金鱼似的不停闹腾,“糖果,给我糖果!” “给你糖果可以,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瓦兰蹲下身,摸了摸男孩的脑袋。 “什么条件?”托比珀问。 “下一场对战,拍二十张观众的图片。” “唔当然好呀!”痴傻的男孩欢呼雀跃,很快就答应了瓦兰的要求。 “喏,给你吧。” 瓦兰抓了一把糖果,放到托比珀手中,把剩下的藏到高处。 十数分钟后,接待员敲响了门,并未注意到正在吃糖的托比珀,甚是恭敬地说:“瓦兰先生,您的晋级赛要开始了,请跟我一起前往比赛地点。..co “好的。” 瓦兰说着,和对方一起前往格斗地。 戈瑞乐和卡利早已在观众席和裁判的位置准备好了。 周围的气氛火热,几乎所有观众,都是为他加油的人。 昨夜获得顽石之后,他一夜之间豪取五连胜,让自己失去的人气再一并归来。 迎面而来的对手,是一名个头相当高大,面容却有些青涩,看起来并不年长的对手。 瓦兰看着对方的脸,觉得有些眼熟,却又说不出哪里眼熟。 “三阶晋级赛! 无异能武器战!平地! 瓦兰——挑战——鹰臂——” 鹰臂? 这个富有动物特点的名称,让瓦兰想起了某些不好的回忆,他看着对方那张稚气未脱的脸,终于想起来,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他。 接着,他听到了对手愤怒的,变声期中的独特嗓音: “把我的匕首还给我!!!” 鹰臂路斯盯着瓦兰,愤愤地说。 瓦兰挑了挑眉,略有些惋惜地说:“可惜啊,我已经送人了。” “什么?” 鹰臂咬牙切齿地盯着他。 “我说,我拿去送人了。” 瓦兰举起手中瓷白色的金属球,在他的揉捏之下,金属球中,锋利的铜钉隐约透出。 毫无疑问,这个高大健壮的少年,是那天偷袭自己的孩子。 但问题在于,他的力量再怎么强大,也只是一名孩子。 所以战斗刚开始,瓦兰就选择了激怒他。 果不其然,鹰臂紧握双拳,近乎失控地低吼:“我要杀了你!” “呵呵,试试吧。”瓦兰轻轻冷笑,紧接着,手中悠悠球似的顽石飞射。 瓷白球体的出现,让观众席上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顽石如一道雪白的流星划过半空,瞬间射向鹰臂。 不曾想,鹰臂不进反退,抬脚飞踹,漆黑的金属皮鞋正撞上顽石。瓦兰手随心动,抽动中指,瞬间拉紧空气中近乎透明的银线,顽石瓷白的外壳内缩,瞬间探出数枚尖钉! 尖钉刺中漆黑的金属皮鞋,迸发出刺目的火花,遮挡而,鹰臂怒目圆睁,却是甩开腿,往前一踹,将顽石踢了老远出去。 瓦兰勾勾手,瞬间收回自己的武器。 他高举着顽石,轻轻揉捏,让那些锋利而刺目的金属铜钉再度探出。 这些金属武器,鹰臂再熟悉不过,看到的瞬间,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愤愤喊道:“你你” “不好意思啊,鹰臂。”瓦兰说,“不仅匕首被我拿走了,你的钉子,也被我拿去做成新武器了。” 他看着少年如一头怒兽一般,愤怒地低吼,眼神却是逐渐冰冷了起来,言语继续刺激道: “我还真是没想到,你们路斯家的东西,样样都那么好用,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还‘送’了我六张金卡,对吧?” 鹰臂的眼神从愤怒,逐渐变得阴沉,寒冷,到最后,竟真如鹰隼一般锐利而充满杀气。 瓦兰确定,自己已经完激怒对方了。 接下来,就是比拼爆发力的时候了。 “那六张卡片,你把他们怎么样了?”鹰臂盯着他,恨恨地问。 “扔了呗,对我又没用。”瓦兰毫不在意地说。 变声期的高壮少年,从口袋中缓缓摸出数枚银钉,四指之间夹着三枚钉子,仿佛一把勾爪。 “那你就,去死吧!” 钉刺瞬间划破空气,带着锐利的尖啸,刺向瓦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0章 装备碾压 瓦兰的脸色迅速凝固了起来,他握紧手中的,往身旁迅速一闪。只听“噔”、“噔”几声,那几枚铜钉,竟是硬生生嵌入了地面,将地面凿开几个口子。 瓦兰的眼神逐渐凝重了起来。鹰臂所表现出来的力量,和几天前相比,又强大了不少。 他知道这些钉子的威力——从一开始就知道。那时候,他使用了休洛靡才堪堪打败对方,而此刻,自己只能在台上硬碰硬。 他又是一阵闪转腾挪,躲过了铜钉的攻击,但鹰臂的动作却未曾停止,不断发射钉子,很快便将地面弄得千疮百孔。 他的速度远远快于这个小子,但问题在于,铜钉破坏了地面,就会成为一个固定的障碍,能够绊倒他,从而将两人的敏捷差距迅速拉近。 瓦兰看了一眼手中的顽石,慢慢握紧了乳白色的球体。 希望这东西,能给点劲吧。 他又一次躲过尖钉突袭,与此同时,竞技场至少有一半的地面都被钉子击碎了。他伸出手中悠悠球一般的顽石,瞬间射向鹰臂路斯。 果不其然,鹰臂遥遥射出数枚枚铜钉,一枚正中顽石的中心,发出尖锐的碰撞声,与此同时,另外数枚却是擦着顽石的边缘,飞速射向瓦兰。 瓷白的外壳褪去,尖锐的钉刺生出,令顽石如海胆般和那几枚飞钉尖锐碰撞。 这颇有种同门相伐的残酷感,明明是出自同一人之手的暗器,此时此刻,却在为不同的两人各自作战。 可是很快,那几枚飞向瓦兰的尖钉竟在空中势头停滞,紧接着缓了下来,叮叮咚咚的一阵碰撞,竟和海胆似的顽石一起落到了地上。 有围观群众不可置信地站了起来,怔怔地盯着场地中央的瓷白金属球,和金属球附近的铜钉。 瓦兰的控制技巧竟高超至此,能够在空中通过拉线短幅地改变金属球的方向,并刺出铜钉,从而对暗器进行狙击? 这简直就是一种神乎其技的定向打击了。 本应记录下这一切的托比珀,此刻却是谨记着瓦兰的要求和拿一大袋放在高处的糖果,老老实实地转向观众席,一边含着糖,一边拍下观众们目瞪口呆的模样,完美错过了这一幕。 而唯有突然停下动作的鹰臂知道,这并不是瓦兰的技巧有多高超,而是在那一瞬间,他的铜钉被“吸”了过去。 “你的武器里面,放了磁铁?” 他盯着瓦兰,眼神中明显多了几分忌惮。 “答对了。” 瓦兰微微眯起眼睛,淡淡地笑了, “我要求了这把武器的锻造者,锻造出一把‘对路斯家专用武器’,巧合的是,他似乎也相当熟悉路斯家的套路,所以在这把武器之中,加入了磁铁。” 鹰臂路斯似乎明白了什么:“原来如此,你的武器里面根本没有什么机关,而是通过在外壁和内芯分别安装同性和异性的磁铁,通过在拉线时抽动外壁,从而利用磁性,将铜钉从中‘吸’出,对吧?” “啪嗒。”瓦兰打了个爽快的响指,“答对咯。” 他将顽石慢慢拉了回去,紧接着,一点一点地掠过地面,如撒网一般,不多时,便吸起了大片大片的铜钉,在地面上只留下千疮百孔的岩洞。 而后他将顽石缓缓拉回身体附近,再慢慢送开。 “唰”的一声,附着在顽石之上的铜钉,哗啦啦地落到了地上。 “再见了。”瓦兰说。 顽石如悠悠球一般脱手射出,疾速射向对方,但是紧接着,鹰臂只是举起手臂,看起来仿佛负隅顽抗。 但紧接着,只听见刺耳的摩擦声,带刺的顽石从鹰臂的手上掠过,竟如划过一面软体一般,极为顺从地落到了地面。 “所以说,你们这种贫民,可真是鼠目寸光啊。” 鹰臂路斯高傲地昂起头,稚嫩的脸上,笑容相当优越。 瓦兰这才注意到对方的服饰:漆黑的金属皮鞋,白衬衫,黑马甲,黑色的西裤甚是简单,可是不知怎么地,他心中却浮现起了某种猜想。 难道说 “你当时偷了很多东西,甚至连我的‘暗器匣’都偷走了,可是你没有偷走我身上最贵重的东西。” 鹰臂路斯的语气相当得意。 对于他而言,这鱼龙混杂的竞技场不是一场考验,而是一场娱乐。跟他以往所受的刺杀训练相比,这里的对手,实在是太微不足道。 更何况他的家族,还是竞技场的股东之一。 “我身上的部衣物,都是防弹的啊!” 鹰臂狂妄地说出了谜底。 对他来说,这场娱乐,终于到了令人快意的高潮。 与此同时,瓦兰的心逐渐沉了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