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有女:以绝色之姿下嫁丑面相公》 第1章 美人绝色 惊蛰方过,春雷乍响。 天上像是漏了一个大口子,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阴雨连绵了十数日,才渐渐地云开雨霁,万物盎然。 巳时三刻,京城东街。 远远地驶来一辆红木车身,天青色盖顶的马车,车轴碾在青石铺就的大街上,咕咕噜噜地作响。街上的行人见车上挂着礼部尚书朱府的标志,急忙避开,繁华热闹的街市立马露出一道宽敞通达的道路。 未几,却见前方聚着一圈看热闹的人群,对于驱来的马车也未曾避开,旁人眼看惨祸就要发生,车夫却及时地拉紧缰绳,马蹄高扬,昂首嘶鸣,直到马蹄再次落下,前方的人才发现自己堪堪从鬼门关逃过,惊出一声冷汗,急忙散开。 与此同时,车厢里传出几声女子的惊呼呼,复而一个沉稳的女声急切地响起,“姑娘,您没事吧?” 众人再细听,一道慵懒沙哑的女声悠悠地响起,“不碍事。腊梅,你且出去瞧瞧,前方出了何事?” 一位肌肤微丰,合中身材的婢女掀了石青锦缎帘子走出来,只见她一身桃红袄青缎背心,白绫细折裙,皮肤白皙,黑眸圆溜溜地直转,透着一股清明灵秀之气。想来她就是那位小姐口中的腊梅了。 腊梅举目环视了一圈,而后眼睛一亮,向一旁的一位垂髫孩童招招手,把几个铜板放在他的手心,笑眯眯道:“小儿,前方出了何事?” 孩童紧紧地攥住了手中的铜板,眉飞色舞地开始说起事情得原委。 车厢里,一个身着红袄青缎背心的婢女微微掀开车帘一条细缝,看了一眼车外正说着兴趣横生的腊梅,眉心微皱,回首对倚在贵妃榻上的女子道:“姑娘,就不该让腊梅这小妮子出去,这会儿恐怕都不知道自家祖坟朝哪儿方了。” 侧躺在贵妃榻上的女子抬起头,光滑墨黑的秀发顿时铺洒,遮掩了半边身子。此时的她还是睡眼迷离,绮丽狭长的凤眸细细地眯起,只是透出点点眸光,玲珑剔透、光华内敛。微微一侧首,可见左眼尾一点朱红砂痣,给如凝脂美瓷般的面容上晕染了一抹勾魂的瑰色,可以遐想,若是媚眼横睨,该是怎样的风流绝色。 即使不着粉黛,四姑娘元意依旧是朱府里头颜色最为出色夺目的一位。 元意透过沙窗看了外头繁华的街市一眼,淡笑道:“都耽搁了这么些天,也不急这点儿时刻,由她去吧。” 那婢女只得无奈地点点头,替她把滑落的皮袄盖上,道:“虽说天气已经回暖,然乍暖还寒,姑娘得仔细点,您的病还没好呢。” 元意的狭长的凤眼中染上点点笑意,轻轻地点了点头。 就在此时,帘子被一只素手掀开,腊梅如满月的脸庞探了进来,她先向元意福了一礼,眼睛亮晶晶的,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兴奋道:“姑娘,素梅,前边儿是有人在强抢民女呢。” 元意清幽的眼底终于带上了好奇,这样的桥段她前世在小说中看了无数次,还真没有看过真人版的,她坐直了身子,饶有兴趣地问道:“哦?你且仔细说来一听。” 腊梅重重地点点头,清了清嗓子,细细地道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章 纨绔子弟 且说这天子脚下,人杰地灵,才人辈出,单是那走街串巷的卖货郎,也能随口绉出几句诗词,若不是什么精彩绝艳之辈,还真不会被人记住。 偏偏吏部尚书萧家就出了一个浑人,他的大名已经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不是因为他的相貌卓绝,亦不是因为他有个尚书的爹,萧恒此人,出名只因他的荒唐。 在他的身上,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膏粱纨袴子弟,得了空就撩鸡逗狗,欺横霸市,其劣迹斑斑,简直是罄竹难书。像今日强抢民女之事,对他来说简直只是小事一桩。 按理说天子脚下,皇亲国戚遍地走,一个砖头砸下,五人中就有三个和皇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萧恒不过区区尚书之子,且是一个没有功名的白身,根本就不值当些什么。然则,他和当今富贵闲王三皇子睿王关系匪浅,看在睿王的面子上,京城的人多多少少给他几分面子,也就愈发纵容了他的气焰。 话说今日萧恒像往日一般呼朋唤友地簇拥着上街,忽然注意到一处小摊前一名身形消瘦、粗布麻衣的女子,见她不过是二八年华,虽是风尘仆仆,却难掩其面容清丽,便见色起意,硬要抢她回去当他的第十八房小妾。 那女子是清清白白的人家,当然不愿意跳入火坑,死活不从,便抱着小摊的梁柱不肯撒手,任萧恒等人怎么拉都拉不动弹,一时间场面僵持,倒是惹来了一群看热闹的闲人,才有了方才那一幕。 事情原委说罢,腊梅素梅两人眼中皆是带上了怜悯,素梅迟疑地看了元意一眼,道:“姑娘,您看?” 元意拿起一本书册,散散地靠在榻上,瞥了两人一眼,道:“等前头何时候散了,咱们再走。” 两人立即明白了自家姑娘的意思,皆是垂眸不语。她们家姑娘都自身难保,又怎会插手他人的闲事?一时之间车厢里的气氛有些沉闷,只听见元意偶尔哗哗的翻书声,与外头的喧哗形成鲜明的对比。腊梅素来就是坐不住的性子,便耐不住寂寞地禀了元意,跑到外头看热闹去了。 谁料还没过多久,腊梅便咋咋呼呼地跑回来,兴奋道:“姑娘,表少爷来了,就在前头呢。” 元意眸色微动,淡淡地哦了一声,脸色淡淡,看似浑不在意,只是手上的书再也没有翻过。 素梅在一旁察言观色,道,“姑娘,既然如此,还是下车和表少爷打声招呼吧,免得日后太太知晓了怪罪您无礼。” 不知是素梅的话起了作用,还是元意想到其他,倒没有反驳,放下书册,长袖一甩,道:“那就下去罢。” 且说强抢民女事件因为名满京都的才子张仲羲的插入而有了新的发展,众人热闹看得正兴起,忽而看见马车的帘子被掀开,一同走出两个相貌俏丽的婢女,还未等惊叹,又显现出一名身形高挑婀娜,体态的风流的女子身形来。 只见她一身烟水百花裙,外罩淡绿撒花烟罗衫,悄然而立,袅娜多姿,娴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裙裾清扬之间,步步生莲。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此女单是一剪侧影,已经引起了无数的旖旎心思。 可惜女子头上戴着一顶轻纱帷帽,面容绰约看不真切,如此反倒是愈加神秘撩人。 元意一步步走向是非中心,对着玉冠青衫的张仲羲唤了一声,“表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章 各不相让 张仲羲回头,剑眉轻抬,清润的音色中带上了几分意外,道:“四妹妹?你怎在这里?” 眼前的男子身长玉立,青衣冉冉,腰间挂着一坠玉佩,三千墨发只用了白玉冠简单地束起,微风拂动之间,墨发撒在青衫之上,有着说不出的落拓不羁、飒然随意。他俊眉修目,笑容浅浅,在这万人浑浊的街市,却像山高水清的泼墨画一般清逸高远,气度如松如竹,清隽温和。 元意垂下眼睑,芊芊细指随意地拨弄着腰侧的五彩丝绦,道:“四娘恰好从庄子养病归来,不料在此阻了道路。” 张仲羲的眸子中立马染上了关切,和声问道:“我竟不知四妹妹病了,实在是罪过。四妹妹现今可大好?” 元意点点头,恰好帷帽被清风刮起,露出一截皎洁细腻的下颌,圆润小巧。她伸手压了压帷帽,柔声道:“多谢表哥关心,不过是小恙罢了,如今已经无大碍,只需好好将养着便可。” 就在此时,一道略显轻佻的男声蓦然响起,“你们还要你侬我侬到何时?小爷可没兴趣看你们郎情妾意。” 元意不由地蹙起眉头,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头戴束发嵌宝紫金冠、身着玄纹锦衣的年轻公子正似笑非笑得看着他们。他鬓若刀裁,眉如墨画,最显眼的,是他那双细长含情的桃花目,睥睨之间,俊美多情。 大概是感觉到元意的注视,他挑眉一笑,“啪”的一声,打开手中的一柄骏马飞奔象牙白玉扇,轻摇几下,复又一阖,一下又一下地敲着手心,引得挂在五彩丝绦上的杨子玉佩坠角一荡一荡,说不出的富贵风流。 他忽得朝着元意双手一拱,笑意盈盈道:“在下萧恒,字从远,敢问姑娘芳名?” 原来他说就是臭名昭著的萧恒,真是白瞎了这副好皮囊。 元意向来对纨绔子弟没有好感,闻言便冷哼一声,淡淡道:“闺阁少女的名字岂能告知旁人?萧公子好生孟浪。” 她的声音低哑慵懒,有异与别的女子的清脆婉和,别有一番韵味悠长。萧恒的眼中闪过兴味,正欲再说话,就被张仲羲一横步挡在跟前,他长眉下的一双眸子清浅寡淡,无悲无喜,声音却像浸了冷泉一般清冽铮然,他道:“萧兄慎言,令尊是难得的恪礼端肃之人,莫要玷辱女儿家的名节,让令尊为难。” 萧恒桃花眼一眯,脸上的笑意顿敛,取代的是不耐和厌烦,“我竟不知你张子烨竟是同道惜花之人,既要拯救路边民女,又想护着尚书女儿,真是好一副仁义的心肠。”他伸出手,一把扯过一直抱着小摊梁柱垂泪的女子,拥在怀里,挑衅地看向张仲羲,道:“爷才不管你的惺惺作态,警告你,这女人,爷要定了。” 张仲羲眸中暗光一闪,青色的长袖一摆,声音清浅,却异常凌厉道:“那得看我答不答应。” 两个男人视线在空中相交,彼此虽皆是言笑晏晏,旁人却品出水火不相容、各不相让的味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章 暗藏古怪 元意青葱细指蓦然搅紧,轻纱帷帽下的眸子闪过一抹异色。心思几转之间,便有了决策,她朝张仲羲福了一礼,打破两人的僵局,歉然道:“表哥,此番已经耽搁许久,唯恐家中母亲久候,四娘不得不先行别过了。” 张仲羲脸上厉色一收,浅浅笑道:“四妹妹走好,替我向姑母问安。” 一旁的萧恒手中的扇子轻摇,嬉笑道,“美人慢走,你我有缘再会。” 元意理都没理他,只是对张仲羲福了福身,带着两个婢女回了车,天青红木色的车子很快就从退散开来的街道行驶而过,留下渐渐远去的踏踏马蹄声。她并不知道,在她离开后不久,二皇子和三皇子也随之而来,最终这场争抢民女的戏码因为双方势均力敌而作罢。 “姑娘,您为何突然急得要走?”马车行出不久,腊梅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 “你们几时见过表哥如此地古道热肠?” 元意侧躺在贵妃榻上,一手搭着银红芙蓉引枕,一手拿着一卷书册,乌发铺洒,薄唇微启,神情寡淡,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然而她的凤眸却微微地眯起,掩住其中无人窥见的光芒。 素梅与腊梅俱是一呆,哑口无言。这么多年来,表少爷对她们这些在主子身边伺候的奴婢都未曾多看过一眼,而今日却不惜得罪萧恒那个浑人,只为了救一位民女,确实是暗藏古怪。 腊梅皱了皱眉头,呐呐道:“姑娘,会不会是表少爷看上那位姑娘了?” 谁料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吃了素梅一肘子,腊梅吃痛,揉了揉腰侧,即是委屈又是疑惑地看着她。 元意把两人的动作看在眼里,不置可否,只是略带讽刺地扯了扯唇角,眸色一点一点地变得暗沉。 马车又奔驰了一刻有余,才驶入巷子,在一处朱红大门前停了下来,门口蹲着两个大石狮子,抬头便见一个赤金九龙青地大匾,匾上镶着錾银大字,正是朱府。 元意等人进了西角门,穿过垂花门和仪门,沿着红檐绿瓦的抄手游廊走去,很快就到了太太朱氏的正房。在门口等了片刻,前去禀告的丫鬟很快就回来,带着她们三人去了东隔间。 壁角的紫砂观音熏炉轻燃,叠叠的暖香斥满了房间,婢女肃然静立,唯有炭炉里偶尔传来噼啪的一声轻响,便再无声息。元意在一边的红木椅坐下,拿起银白点朱流霞花盏,轻轻呷了一口热茶,双目微阖,敛容端坐,耐心地等待。 依稀之间听到女子娇柔的莺莺之语,还伴有衣料摩擦和朱环碰撞的清脆声。东隔间的影红洒花簇锦软帘继而被两个红袄青缎背心的丫鬟掀开,率先走入一个面容端庄威严的妇人,只见她容长脸,眸光严肃,不苟言笑,一身朱红色盘金彩绣锦缎裙,更衬得她雍容华贵,气势逼人,使得平凡的五官也出色了几分。 她的身后簇拥着三个妙龄少女,最左边的面容与太太七分相似,面容平凡,眉宇间隐约可见的倨傲更是让人不喜。中间的身姿清瘦颀长,温和清丽,观之可亲。最右边的少女相貌妍丽,裙裾火红,下巴微扬,张扬而自负。 几个分别是嫡女元怡,庶女元柔和元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章 唇枪舌剑 元意精神一振,快步走上去,道了一个万福,“元意见过母亲,请母亲安。” 张氏在上首的青鸾牡丹团刻紫檀椅上坐下,摆了摆手,道:“起来吧。”她的视线移到元意的身上,打量了一遍,眼里带着忧虑,关切地问道:“意儿,你可总算回来了。可怜你得了这场大病,不得不移到庄子静养,真是委屈你了。就你这孩子心里头老实。下人照看不利也不忍惩治,照我看,那些偷奸耍滑的奴婢,就该打发出去卖了。”她的唇角还带着盈盈的笑意,眼中却是一厉,如刀般犀利的的视线越过元意,顿在她身后的素梅身上。 大太太张氏在府上是出了名的讲规矩的人,积威已久,光是一眼就能让下人胆战心惊,素梅身子一抖,极力掩住心中的惧怕,重重地跪了下来。"是奴婢疏忽,害姑娘染病,请太太责罚。" 不愧是浸淫后宅多年的女人,轻飘飘的一句话,不仅暗里说她驭下不能,还能惩治她身边的丫鬟,落她面子,而且张氏自己还能得个关爱庶女的好名声,真是一举三得。 张氏也不过是表面功夫罢了,让她去庄子静养,听起来是为她着想,不过是把她丢到庄子自生自灭罢了。好在她还是熬了过来,没有让张氏的阴谋得逞。 元意心里冷笑,却还是急忙离开椅子,向张氏福了福身子,道:"女儿已经罚过素梅三个月的月俸,料想她下次不敢不尽心,母亲请息怒,莫要为这等小事气坏了身子,否则就是女儿不孝了。" 张氏还没有发话,坐在一旁的元华却冷哼了一声,嘲讽道:"主子身边的大丫鬟,罚几个月的俸例值当什么。四姐姐,你可别太软弱,被一个奴婢欺到头上来。" 元意抬头,恰好看到元华挑衅的目光,再看张氏,她的脸上表情淡淡,似乎没有听到元华的插话,而是拿起鎏金青花瓷盏,拨弄着茶叶,轻轻地呷了一口茶。 她的心中一冷,脸上愈发地真挚,"五娘此言差矣,母亲管家,向来秉承赏罚有度、礼法并用的道理。素梅是伺候我的老人,不能处罚太过,一来寒了府中老人的心,来传出去,恐会被人非议咱们朱府的女儿苛刻,于名声有碍。" "你狡辩。"元华被她的这番话气红了脸,愤愤而忌恨地看着她。明明不过是她包庇自家奴婢的小事,不仅抬出了母亲,上升到阖府的高度,最后竟然还扯到名声。 一直喝茶看戏的元怡的眼中寒芒一闪,闲闲地说道:"四娘,女子以寡言娴静为德,如此巧言令色,未免居于下流了。" 元意又怎么任由别人给她妄加罪名?于是便浅浅一笑,"三姐姐,妹妹不过是陈述事实,何来巧言?是姐姐多虑,不过,妹妹在此还是要谢过姐姐的指点。" 谁稀罕指点她了,这女人还真厚脸皮。元怡被她气得肝火直冒,终于体会到刚刚元华被噎的感觉了,她向来口拙,又比不了这人厚脸皮,不知道怎么接口,只得恨恨地盯着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章 簪缨之族 "好了,都别吵了。"看到自己女儿吃瘪,张氏终于坐不住了,茶盖子一阖,发出清脆的声响,她迫人的视线扫过元华、元意还有一直沉默的元柔,待看向元怡时,眼底多了几分无奈与恨铁不成钢。 张氏别有深意的视线落在元意的身上,见她神色恭敬,垂眉敛目,眼中闪过一抹异色,"意儿说的不错,咱们府上的规矩虽然严格,但从不苛刻,对于伺候的老人,总有几分法外留情。既然你已经罚了素梅,我便不再插手了。素梅,你起来吧。" 她顿了一下,观察着元意的神色,却不见喜怒,反倒是一旁的元华和元怡的脸上露出几分不满来。她心里失望,便继续道:"但是,下人犯错,你作为主子难辞其咎。这些日子你就不要再来请安了,多抄几遍《女戒》《女则》,学学女子处事的道理。" 还从来没听过下人犯错,主子还要承担责任的道理,罚她抄《女戒》,还不是拐着弯来替元怡找回场子?余光瞥见元怡得意的嘴脸,元意心中嗤笑,对着张氏微微一笑,道:"女儿的风寒未好,确实不便每日向母亲请安,多谢母亲体恤。女儿在院子养病期间,一定会温习女四书,才不辜负母亲的一番教导之情。" 明明是责罚,别她这么一说,倒成了体恤和教导了。张氏的眼底带上了丝冷光,端庄的笑容却是不变,温和道:“你能明白我的这番苦心,也不枉费我尽心尽力为你着想。” 她又环视一圈,着重落在几个庶女身上,“虽说自古以来嫡庶有别,但在吃穿用度上我也未曾亏待带过你们。朱府是诗礼簪缨之族,自然与那些勋贵之流不同,无论嫡庶,都要有世家该有的气度和涵养。居移体,养移气,你们莫要学着小家子气,玷辱了朱府的门楣。” 她的声音威严凌厉,让众人心中俱是一凛,恭敬道:“女儿明白。” “柔儿,你姨娘身体可好?如今倒是愈发少见她了。”张氏又把话头移到元柔的身上,不见之前的威严,眼中带了难得柔和。 一直安安静静的元柔连忙从椅子上起来,对着张氏福了一礼,眉宇间略带些忧色,道:“姨娘的身子骨愈发一日不如一日,前儿个精神才渐渐好起来,便替母亲抄了几本佛经,说是她不能继续伺候您,只能在佛前替您祈福了。” 张氏的脸色稍暖,摇头叹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姨娘还是这样倔性子。伺候我的人多的是,她身体不好,又何必挂心我?”姨娘楚氏是张氏的陪嫁丫鬟,后来抬了身份给大老爷做妾,为人向来老实本分,张氏挂念着主仆的情谊,对她们母女倒是不错。“既然楚姨娘有了精神,可不能再在屋子里躲懒,二娘,你回去和她吱一声,让她有空多来我这儿坐一坐。” 元柔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见张氏的脸上笑意盈盈,也不敢多问,温声应了一声是。 坐在一旁的元意却是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心中思索着张氏此举究竟是何意? 直到回了梅香院,腊梅跑来与她说嘴,说近几日经常有媒婆上门,不知道是为了哪位姑娘。元意立马想起元柔如今已是二八年华,也该到了议亲的年纪,难怪张氏要让楚姨娘有空去她那儿“坐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章 险遭谋算 元意抄了几遍女四书,呈给张氏看了,又过了十几天才得了解封令。不久便得了张氏的传话,让府里的几个姑娘明日陪她回张府探亲。 然则次日,元意看到一身盛装、神色娇羞的元柔,这番异于往常端柔的情态,她便猜想是那日谈话的后续了。若是大张旗鼓地去议亲,传出去有损女儿家的名节。此次张氏回府探亲,不过是打着明面的幌子罢了。而以元柔的身份,议亲的对象想来也只能是张府庶出的公子。 等朱府的车驾停在张府门口的时候,已经有好几个管事嬷嬷候着了。众人人进了二门,坐了翠幄青?车,一炷香的功夫,便进了内院。因为是元柔议亲,其他姑娘不方便在座,略略拜见了张府的老太太,便被打发了去跟着张府的几位姑娘说话去了。 女人多了是非也就多,元意对于她们话里话外攀比和阴阳怪气不耐得很,便找了借口出去,带着奴婢就在后院闲逛。 “姑娘,听说张府也有一处梅园,景致怡人得很,不如去那里看看?” 元意侧眼,看向说话的人,容貌清丽,眉目恭敬,正是张氏在她养病归来时赐给她的丫鬟兰紫。不知是她打量的目光太过锐利,还是兰紫心里有鬼,此时她的面容微微有些不自在,低垂的睫毛不安地眨动着。 “真是巧的很呢。”她前段日子正是因为在大雪天赏梅作画,才会染了风寒。故而阖府上下,没有一个不知道四姑娘爱梅如命的,兰紫会有此提议,也在情理之中。然而,元意却眯起了狭长的凤眼,意味深长道:“那我免不得去看看那处的风景了。兰紫可识路?” 兰紫似是松了一口气,忙不迭地点头,“奴婢知道,姑娘请随奴婢来。”在前方指路的兰紫没有发现,元意眼中迅速闪过的一抹冷光。 穿过一段红檐绿瓦的抄手游廊,果然到了一处清幽的宁静的园子,里面错落种着一株株枝桠横生的梅树,迎春的红梅探出,在枯褐色的枝头晕染一点点的胭脂红。 等到元意从景色中回过神时,兰紫已经不见了踪影。她的的眼眸一沉,迅速打量了园子一眼,提着裙子向一角的假山躲去。 果然,没等多久,就见一个穿着诸红稠衣、油头粉面的男子踮手踮足地出现,眼珠子乱转,嘴边挂着轻浮的笑容,喊道:“四妹妹,你在哪儿呢?仲晗哥哥我来了,快出来吧。” 这里是内院,没想到张仲晗竟然能够轻易地出现在这里,大感意外的元意脸色阴沉如水,愈发把身子往里面的细缝里钻去,险险地避过他的视线。 就在这时,一个倨傲的女声响起,“怎么样,有没有看到那个贱人?” 找了许久没有见人,张仲晗心里恼怒,话中也开始不客气,“三表妹,不是说元意妹妹就在这儿么,你这是唬我呢。”然后他晃了晃手中一个蓝色的荷包,威胁道:“要是找不到她,你也休想我把荷包交给大哥。”他的大哥,自是张府的大少爷张仲羲。 元怡眼中闪过一丝恼怒,跺了跺脚,恨道:“别,肯定是她察觉了不对劲走了,赶快出去找找。” 脚步渐渐走远,但是元意却不见动弹,等了一小会儿,脚步声果然再次响起,隐隐听到元怡和张仲晗的咒骂声,直到他们再次离开,元意才从假山洞中出来,微风拂过,才知道身上已经渗出了一层冷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章 横生枝节 元意没有再回去,而是留在园子里,倚着梅树出神了许久,估摸着时间差不多的时候,才去与府上的人汇合。无需打听,看到张氏脸上的满意和元柔脸上的娇羞,她已经心知肚明。 无视元怡看到她时恨不得吃人的眼神,元意只是淡淡地瞥了脸色苍白的兰紫一眼,无声地踏上马车,一路闭目养神,回到梅香院后,没有训话亦没有惩戒,似乎丝毫不知兰紫在此事中扮演的角色。 并非她心慈手软,而是过几日便是她姨娘庞氏的忌日,她欲向张氏求个恩典让她去慈恩寺上香,兰紫又是张氏的人,她不想横生枝节。 想到张氏满眼的厌恶,却依旧装作宽和地应允的样子,元意禁不住扯了扯嘴角,露出嘲讽的笑容。 “姑娘,这次怎么不带二少爷出来?”素梅轻轻地吹掉火光,才把已经袅袅升起烟雾的檀香递到元意的手上,疑惑地问道。 元意铺展着裙子在蒲团上跪下,接过香火,朝着上首慈眉善目的菩萨恭恭敬敬地朝拜了几回后,起身递给素梅,让她插到香炉里,才道:“陵哥儿要在学堂念书,太太便没让他来。” 素梅看到自家姑娘面无表情的脸,不禁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庞姨娘生前极为受宠,因此惹了很多人的眼,其中太太更是对其恨之入骨。可惜在生下二少爷陵哥儿后不久,就因为产后虚弱过世了。而四姑娘元意,就这样在嫡母敌视的下把幼弟拉扯大,其中的艰辛自不用说,可恨太太还经常以二少爷读书为名阻止两人见面,便是姑娘大病回府,也不曾让少爷前来探望。好在少爷还记得姐弟情谊,偷偷人带了信件过来,才总算没有让人失望。 添了香油钱,嘱咐了小和尚仔细照看庞姨娘的牌位之后,素梅看元意脸色的郁色不散,替她戴好帷帽和披风之后,提议道:“姑娘不是惦记着慈恩寺的素斋吗?这次可得好好地用上一些。” 元意看了素梅一眼,眼中染上了一点笑意,点头道:“也好。” 两人便跟着接待的小和尚,来到了接待香客的禅房,里面空旷明净,带着寺庙里特有的幽静和檀香,尽管简陋,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小和尚双手合十,朝元意念了一句佛号,道:“女檀越请稍等,素斋稍后就来。小僧先失陪了。”他微微拱了身子,便阖了房门出去了。 这一次的素斋出乎意外地久,素梅耐不住便出去催促了一番,熟料等到她回来时却是满脸的惊慌,不顾礼仪地扯着元意的手,急道:“姑娘,快走,张府的三少爷往这边过来了。” 张府的三少爷,正是张仲晗。他觊觎元意的美貌已久,素梅几人皆避之如蛇蝎,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此人怎么会知道姑娘上香的消息,而且连休息的禅房都了解。 元意的脸色一沉,心思急转之间,她显然已经明白了其中的猫腻,黑漆漆的眼眸幽深地可怕,点点头就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章 丛林救人 可是刚打开房门,就看到张仲晗已经带着健仆跨过拱门,眼见儿就到了禅房跟前。素梅脸色一定,快速地把元意的帷帽和披风带到自己的身上,打量了元意因为上香而穿的格外素净的装扮一眼,才放心道:“姑娘,我们分开走。” 元意的眸色一动,飞快地闪过一抹晦涩,紧紧地握了握她的手,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道:“你自己小心,安全后,去山门下的马车会合。” 素梅含笑的点点头,打开房门,无措地惊呼了一声,便向着一头跑去。元意也趁此机会往着相反的方向逃去,尽管张仲晗和大部分的下人都去追了素梅,但是她的身后依旧紧紧跟着两个人。 她不过是闺阁少女,怎么比得上身强体健的健仆?眼看她就要被追上,元意心中一横,侧身一转,钻进了一旁葱葱郁郁的丛林。里面树木粗壮,枝叶繁茂,在七拐八拐之后,紧追而来的两个健仆很快就失去了前边人的踪迹。他们不死心地搜寻了一遍,实在无法,又想着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奴婢,转了几圈之后,便离开了。 再说元意,发现身后的人没有追上来,随即松了一口气,又因为剧烈的运动,身体不堪重荷,瘫软的坐在了地上。 因为丛林中枝桠众多,她忙着用手开路,当时不觉有异,现在才发现她白皙的手上被树枝割除了一道道红痕,有的甚至已经渗出了鲜红的血液。 元意轻轻皱了皱眉头,若是被张氏发现,免不得又是一番口头官司。就在这时,一声低低的呻吟蓦然地窜进她的耳里,她心中一紧,急忙起身欲走,却在听到断断续续的救命声之后,几番犹豫,最终还是停住了脚步。 前方一射之地处有一个大坑,里边瘫倒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子,粗布麻衣,发丝凌乱,脸色苍白,尽管如此,元意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此人的身份,正是之前那个被抢夺的民女。她的脚被捕兽夹夹住了,此时正汩汩地流着鲜血。 “姑娘,求您,救救我。”看到小心走过来的元意,她的黑眸一亮,含泪恳求道。 尽管心知此女有麻烦,元意最终还是于心不忍,帮她解开捕兽夹,道:“你快走吧。” 女子正要道谢,熟知听到她的话之后,却蓦然地跪了下来,拉着她的裙裾,道:“我认得你的声音,你是礼部尚书的四姑娘。”看到她顿时变得冰冷的脸色,女子的唇边迅速溢出一抹苦涩,继续道:“四姑娘可愿意听我一叙?” 未等元意应答,女子就已娓娓道来。原来此女并非普通人家,而是历城知府的女儿芸娘。正月初,雨水泛滥,去岁休整过的黄河历城河段大坝却蓦然决堤,大发水患,百姓流离失所,济南巡抚却隐而不报,只是把大坝缺口赌上,便草草了事。历城知府为人正直,暗中查访了去岁黄河整治期间中饱私囊治灾的官员名单及罪行,谁料却走漏了风声,全家惨被灭口,只有芸娘一人逃脱,带着名单潜入京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章 烫手山芋 “四姑娘,芸娘至今被各方势力追杀,名单放在身上已经不安全,为了历城的百姓,求您大发慈悲,救救他们吧。”她从怀里掏出一本名册,双手奉在元意的面前,希冀地看着她。 元意却别过眼,眼脸微垂,淡淡道:“我不过是一介闺阁之人,又怎能帮得到万千百姓?你我不过是一面之缘,芸娘就把如斯重要的名册交与我,未免太过草率了。” 芸娘脸色一黯,凄然道:“事到如今,只能赌一把了。芸娘知道此举乃强人所难,只是我实在是身不由己。四姑娘你只需把它交给值得托付的人手上,也不枉费千千万万条性命了。” 元意迟疑地看着代表着麻烦和祸端的名册,紧紧地蹙起了眉头。这时候芸娘重重地咳了一声,呕出满嘴的鲜血出来。元意这才发现芸娘的浑身上下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猩红的鲜血地不停地从冒出,她的脸色也一寸寸地变得透明,此时此刻,元意也看得出来,她只是强撑着一股气没让自己倒下罢了。 这样惨烈的情景,她恐怕也是时日无多了,难怪她会把性命攸关的名册交给她这个陌生人。从她目光中,元意看到一股悲壮和决绝,那是勇者的意念。 元意心中恻然,莫名的情绪席卷了心田,鬼使神差地接过名册,把她拉起来,道:“我答应你,你,保重罢。” 芸娘脸上才终于露出笑容,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拖着伤躯慢慢离开,留下一地逶迤的血迹。 理智一点点地回笼,元意揣着薄薄的名册,苦笑一声,这才有些后悔刚刚一时心软接了这烫手山芋,但是她不是瞻前顾后的性子,懊恼不过一会儿,她已经重整好心态,考虑着怎么出了这林子。 显而易见,方向感一向不强的她,迷路了。 任意挑着一个方向,好不容易走出林子,便看到了一条横亘在面前的一条河流,朱栏白石、树木蓊蔚、溪水泠泠,人迹凄清,此地的景象,正是慈恩寺的后山。 未等元意脸上的喜色褪去,一个略带轻浮的男声便响彻她的耳畔,她蓦然看去,却是那臭名昭著的萧恒。 萧恒不过是意外到此,却见一个体态婀娜、素锦玉钗的女子站在溪边,尽管她略显狼狈,却带上一股凌乱落拓之美。特别是那绝妙无双的容颜,转头时横睨的一双凤眼,饶是他尽管诸多的美人,也没有一个与其相比。 “秋水为神玉为骨,芙蓉如面柳如眉,原来这世上竟真有如此绝色女子。”萧恒的眼中迅速闪过一抹惊艳和痴迷,上前几步,展开手中的折扇,笑得俊逸风流,“姑娘莫非是这山中妖精不成?这山中孤寒凄苦,不若随我去享受俗世锦绣繁华可好?” 接二连三地受到登徒子的侵扰,元意的眼中染上怒色,双颊气得嫣红,清喝道:“公子的繁华我享受不起,还是免了吧。” 萧恒的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复而继续打量了她一遍,脸上带上恍然,拱手笑道:“原来是四姑娘,从远方才无礼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章 别有用心 既然芸娘都能听音识人,萧恒能够认出她来,元意丝毫不觉得意外,她淡淡地瞥了毫无诚意的萧恒一眼,转身欲走。 孰知萧恒却嬉皮笑脸地跟上来,似是不经意地问道:“四姑娘怎得如此狼狈,难道迷路进了林子?” 元意身形微顿,撞进了他幽深难辨的眼眸中,这才想起这厮前几日还强抢过芸娘,他究竟是见色起意,还是别有用心?而他恰巧出现在此地,形迹实在可疑。虽然有些捕风捉影,但是她不得不心生防备。 她拢住宽袖,不动声色地冷哼了一声,道:“萧公子未免管的太宽了。” 萧恒眉梢含情的桃花眼微微一眯,巧言调笑道:“四姑娘此言差矣,俗话说,相逢即是有缘,你我再次相见,岂不是夙世因缘?如此关心上几句,也算不上冒昧罢。” 这番死缠烂打的功夫,果然不失他贪花好色之名。 因为心里挂念着素梅,对于这个摆脱不去的牛皮糖,元意的脸上带上了不耐,讽刺道:“我与家中的奴婢日日相对,岂不是比你这突如其来、莫名其妙的人还要因缘深厚?一世了诸事毕,上辈子的事,我没空与你清算。” 这说法倒是新鲜,萧恒饶有兴致地欣赏了一遍美人怒容,折扇轻摇,赞道:“蛾眉颦笑,宜嗔宜喜,其艳若霞,应惭西子,实愧王蔷。如斯美人也!” 活了两辈子,元意第一次遇到这样死皮赖脸的男人,尽管这厮皮相俊美,也难消她的愤岔。这种人给点颜色就开染坊,最好便是不要理会。 她冷冷地睨了他一眼,便循着小石路朝着下山走去,因为心中有事,步伐愈来愈急,失去了往日的冷静,竟是不顾脚下,始料不及之间踩到一颗光滑顺溜的石子,重心一时不稳,就要头朝地磕下。 一直跟在一侧的萧恒一愣,下意识地伸手欲扶。不料眼前一暗,却是金镶海棠的云袖贴面拂过,麝兰馥郁,清幽萦鼻,方欲细细品味,然则清风一过,便如烟般散去,只剩下洒在心底的余香,依旧袅袅。 等到他回过神来,就见元意半边身子都倚在山道的围栏上,黑发飘渺,容颜冷寂,清冷若仙。原是她在情急之下扶住了扶手,才没有摔倒。萧恒收回手,不知为何,心底竟然有股淡淡的怅然。 元意看了一眼神情恍惚的男子,蛾眉微蹙,薄唇微动,最终还是径自走了。吃了一次亏,她便耐住了性子,步履沉稳,神色也渐渐地恢复了以往的从容。 萧恒怔怔地看着翩跹而去的颀长身影,长长的山道曲回蜿蜒,阴湿清冷,薄薄的几缕清光透过郁郁葱葱的树叶洒入,带着琉璃淸幻的色泽。山风悠悠的吹起,三千青丝飘荡,女子略显宽大的衣袍也猎猎地荡起,似是乘云归去,又似踏风浅行。明明是闺阁少女,却另有一种放意豁达的潇洒,就是魏晋风流,也不过如此。 他只觉得心中团着一股清洇之气,渐渐地沁透了四肢百骸,再次回首,已是百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章 搭救之恩 好不容易赶至山下,马车边没有看到素梅,元意的心便咯噔了一下,觉得大事不妙,忍着惊忧,对守在车边的几名媳妇婆子问道:“你们可见素梅?” 意料之内的摇头,元意的心一点点地沉下去,顾不得风仪,拎着裙子飞快地往素梅之前逃开的方向寻去。 果然,在一处幽僻之地,隐隐传来张仲晗和一群男人的嬉笑轻佻之声,期间还夹杂着女子的惊呼和啜泣之音,元意急红了眼,前所未有的愤怒和恨意涌上心头,随手拿起地上的一截手臂粗的木棍,不管不顾地欲进去与那群人渣拼命。 熟知刚走几步,横伸而来的手臂阻拦了她的去路,却是尾随而来的萧恒。怒火上头的元意根本就没有多少理智可言,木棍剑指着他的脖子,寒声道:“你让开。” 萧恒的剑眉一挑,用折扇一点点地推开木棍,不赞同地摇摇头,道:“冲冠一怒为红颜这等雅事,让你一介女子去做,岂不是堕了爷的名头?四姑娘只需稍等片刻,爷定然把你的婢女全须全尾地救回来。” 末了他还朝元意抛了一记电眼,才大摇大摆地往里边走去。 直到萧恒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元意失去的理智才渐渐回炉,手中的木棍啪得一声落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卡在树木之中不再动弹。这样的噩梦如附骨之疽,尽管投胎转世,依旧烙在她的灵魂深处,未曾解脱。 修长的手指抚上面容,尖锐的指甲划过细嫩的皮肤,带来微微的刺痛,这副跟了她两辈子的祸水容颜,让她有种毁去的冲动。 “你在做什么!”一个低沉的男声蓦然的响起,等到她回过神来,才发现她的手一紧握在了萧恒的手里。他往日轻佻的桃花眼,此时看来分外得深邃幽暗,像是盛满了夜空一般浩淼。但这一眼只是一瞬,他得桃花眼迅速盛满了流光潋滟,眼梢一勾,笑道:“四娘方才的举动,可真是令人误会呢。”他的视线在她脸上隐隐的红痕上一顿,微不可查得变得暗沉。 听到他蹬鼻子上脸的称呼,元意皱了皱眉头,却没有多言,而是挣脱开他的钳制,快步走向她身后的人,把她全身上下都检查了一遍,看她只是衣襟凌乱,身形狼藉,并没有大碍,心里松了一口气,却还是不放心地问道,“素梅,你没有没事?” 素梅犹带泪痕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惧和后怕,继而她感激地看了萧恒一眼,哽咽道:“还好萧公子来的及时,奴婢没事,劳烦姑娘忧心了。” 元意心中一酸,把她揽在怀里,涩然道:“傻姑娘。”感觉到自家姑娘语气中慢慢的怜惜,素梅顿时泪如泉涌。 萧恒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她们主仆情深,折扇不紧不慢地敲着手掌,目光幽静,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到主仆两人收拾好仪容,元意才带着素梅向萧恒福了一礼,“多谢萧公子的搭救之恩,此情四娘铭记于心,日后定当相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章 以身相许 萧恒展颜一笑,眉目如画,俊逸风流,他的折扇轻轻地挑起元意的下巴,似是正经似是调戏道:“即是恩情,何谈来日?四娘貌若天仙,又重情重义,甚合我意,不若以身相许可好?” 元意的脸上迅速涨红,并非羞涩,纯粹是被眼前的登徒子给气的。她是脑子被猪拱了才想着正正经经地给这个泼皮无赖道谢,这厮就不能给他好脸色。 她一把拍掉他勾在下巴的折扇,气哼哼地把素梅扯起来,冷笑道:“想要娶我?做你春秋大梦去吧!我是傻了才嫁给你这个登徒子。” 萧恒清亮的眼眸一黯,不可置信地看着元意,似乎她的拒绝让他伤心欲绝一般,“爷自问相貌人品,在京都里俱是一流,为何四娘看不上爷?”他玩味一笑,意味深长的睨了元意一眼,道:“难道说,四娘心里有人?” 元意眼神一闪,似笑非笑地看着故作姿态的萧恒,道:“萧公子人品高超,小女子确实高攀不起。你我不过认识一日,如此谈婚论嫁,实乃孟浪轻浮。萧公子莫要胡言乱语,败坏我的名声。” 熟料萧恒眼前一亮,追着愤然离去的元意,笑道:“难道四娘介意在下不甚庄重?这有何难,回去我便遣了媒人到贵府求亲,在挑个良辰吉日,三媒六聘娶你回来便是。” 所谓鸡同鸭讲,便是她如今遇到的情景了,遇到这个厚脸皮的人,元意觉得两辈子的修养都被他折腾殆尽了。 她耐住怒气,惊觉自己今天的情绪外露太多,实在不是个好现象。她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从容,脸上挂上疏离客套的微笑,回首对纠缠不放的萧恒道:“萧公子请留步,前边就是府上的车驾,请不必相送了。多谢您今日的搭救,那些话便当做玩笑罢。” 也不再理会他听完话之后是什么表情,元意系上披风,带上轻纱帷帽,裙裾微动,朝朱府的车驾走去。 “等一下。”刚踏出几步,萧恒的声音再次响起,元意眉头一皱,脸上带上了不耐烦和厌恶,停住了步子,却没有转身。 忽然,她的手中被塞进一个冰凉清润的天青彩釉瓷瓶,男人骨节分明、修长干燥的手指有意无意地从她细嫩的掌心划过,留下一丝丝酥麻和瘙痒。 “这是宫中秘制疗伤圣药,这么完美的一双手,可别留下疤痕,爷可是会心疼。”萧恒似乎丝毫不计较她方才话中的冒犯,脸上的笑容不变,目光在触及她被割伤的手背时,反而满是怜惜和心疼。 元意攥紧手中的瓷瓶,敛去眼中的复杂,道了一声谢,便不再耽搁地登上了马车。 “回府。” 绮丽华贵的阁楼内,墙角的文王鼎袅袅地升起淡淡的青烟,浓郁的龙诞香在室内充盈,靡靡入骨。大紫檀木榻上,一只白皙修长的大手漫不经心地摆弄着五彩丝绦上的羊脂玉佩,慵懒低沉的男声悠悠地响起,道:“查的怎么样?” 木榻的旁边跪着一个黑衣男子,恭敬道:“回公子,除了朱府的四姑娘,再也没有旁人进去过林子。” 阁楼内安静了半晌,男人悠悠的声音才再次响起,“盯紧她。”沉静了半晌,男人又道,“等等,我亲自去。” 黑衣男子一顿,脸色不变道:“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章 杀鸡儆猴 元意手上的伤痕果然瞒不过张氏的眼,自然又是夹枪带棒的敲打了一番,连大夫都没请,直接把她打发回梅香院了。 安抚好精神萎靡的素梅,元意便让她下去休息,等到室内的奴婢都退下,才拿出名册,打开了扉页。一页页地看下去,其中牵连之宽广,让她的脸色一点点地沉下来。 “谁在外面!” 元意抬头,便看见湘妃竹帘竹帘微微抖动,隐隐约约地透出一道纤细的身影,却是不知那人在外边站了有多久,她的眼中寒芒一闪,厉声喝道。 但见噗通一声,那道身影已经重重地跪在地上,哭声隐隐,惊恐道:“姑娘饶命,奴婢只是想看姑娘是否有什么吩咐。” 元意走出里间,发现此人是兰紫,不由得微微眯起了双眼,“本姑娘的规矩,你到梅香院这么些天,竟然还不知晓?” 兰紫脸色一白,全身瘫软在地上。她到梅香院的第一天,就知道四姑娘独处时不喜人打扰,偏偏她打从张府回来后心里就没安稳过,便想趁此机会窥视一下四姑娘,妄想可以知道些什么来安心,熟料刚刚靠近,就被抓个正行。此时此刻,她可是悔得肠子都青,只能不停地求饶。 然而元意可没有放过她的意思,柳眉一竖,冷声道:“来人,拖下去打。”她让人搬了楠木交椅至院子里,端端正正地坐着,吩咐了腊梅道:“把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叫过来观刑。” 腊梅一激灵,一溜烟地跑了去,不过眨眼得功夫,除了被允许了休息的素梅,院子里伺候的下人一个不落地聚在院子里。 元意也没有说话,只是一个眼神,那粗使婆子便抡起木杖狠狠地向兰紫打去,紧接着,便是一声凄厉得惨叫传来。那婆子平日里做惯了苦活,臂力颇大,一仗下去,只听见啪啪的巨响,这样的酷刑,哪里是兰紫这样细皮嫩肉的丫鬟受得了的。不过是七八杖的功夫,她已经是面无血色,大汗淋漓,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元意心中一抖,脸上飞快闪过一抹晦涩,继而便恢复了面无表情,再细看周围的奴婢,皆是带上了不忍、惊惧和后怕。 “姑娘,她晕过去了。”粗使婆子放下木杖,眉目恭敬道。 撑了十几杖,兰紫终于还是撑不住地晕了过去。元意的指尖微缩,漠然道:“带回去,给她上药。” 那婆子道了声是,便抱起兰紫回了下人的屋舍不提。 元意宛若实质的目光在余下的下人们身上划过,特别是在同是被张氏送来的杏红身上顿了顿,引得她颤抖不已,才缓缓开口道:“我素来不喜惩戒下人,一些无关大雅的小事,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罢了。但是,若是你们把我当成软柿子,那就大错特错了。下人终究只是下人,莫要忘了你们的本分。犯了我的规矩,甭管你是谁,我照惩不误。”她轻抚了一下广袖的褶皱,头也不抬,声音却陡然变得严厉,道:“你们可明白?” 自打四姑娘养病归来就有所敷衍怠慢的下人俱是一抖,连忙齐和声道:“奴婢们明白。” 元意眼角微挑,道:“下去罢。” 像是得到了特赦令了一般,众人脸色一松,恭敬地欠了欠身子,继续回原处干活,只是较之以往,愈发地认真细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章 夜半惊魂 “听说你把兰紫打了?”张氏眼皮也不抬,冷冷地问道。 元意一脸沉静,不卑不吭回道:“回母亲,兰紫犯了规矩,平白堕了母亲的威名,女儿一时气急,没有禀过母亲便擅自惩戒,请母亲降罪。”说着,她向张氏施了个万福礼。 张氏眸光一冷,也没见她起来,伪笑道:“她是你的奴婢,打了就打了,何必向我道歉?” 她这番推脱却正合元意的意,没得张氏的吩咐,却径自直起身,笑盈盈道:“女儿还一直担心冒犯了母亲,现在得您这句话,这下心里总算踏实了。” 张仲晗能够找到她,绝对与张氏脱不了干系,她的报复,对于她和素梅所承受的灾难,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张氏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袖子里的手紧紧地握紧,面儿上却是扯出一抹笑,道:“我这会子乏了,你先回去吧。”熟料元意却没见动,她的眉头一挑,声音低了几度,问道:“意儿可还有事?” 元意抿了抿唇,心中微叹,问道:“女儿有事找父亲,不知父亲几时回府?” “何事?”见元意沉声不语,张氏的眉梢终于染上了不悦,寒声道:“不用等了,你父亲领了官家的差,今儿早就出发,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元意的脸上显而易见地露出了一抹失望,不理会张氏探寻的视线,朝她施了个万福,“既然如此,女儿先行告退,就不叨扰母亲休息了。 张氏也开始不耐烦,便懒懒地挥了挥手,打发她退下了。 月凉如水,冷冷的暗香从夜处潜来,一缕一缕,幽幽沉香。元意阖上素梅的房门,挥退了欲跟上的腊梅,独自一个人往院子中的梅树走去。纤细白皙的手指抚上褐色的枝杆,粗糙磨砺的质感,却丝毫不减她眉宇间的忧色。 素梅到底是规规矩矩的古代女子,尽管白日里没能给她造成什么实质的伤害,她的心里还是落下了阴影,竟是着了梦魇。想起张仲晗恶心的嘴脸,元意的眼中闪过戾色,手劲一重,咔嚓的一声轻响,折断了梅枝,一朵含苞欲放的红梅,在她的手中颤巍巍地抖动。 她的视线一凝,从袖口掏出一个天青彩釉瓷瓶,轻轻地转动,睫毛低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忽然背后一暖,一领镜花绫披风覆在肩上,腊梅担忧的声音轻缓地响起,“姑娘,时候不早,该就寝了。” 看到她紧紧皱起的眉头,元意微微一叹,道:“回房吧。”稍稍走了几步,她却蓦然地顿住脚步,直直地向墙角瞪去。 “姑娘,怎么了?”素梅疑惑地问道。 元意忽然觉得冷起来,紧了紧身上的披风,惊疑不定地问道:“腊梅,你有没有感觉到墙角有东西在动?” 腊梅一贯是个胆大的,闻言便探了探头,趁着月光瞧了许久,只见黑乎乎的一片墙,哪里有什么东西?便嬉笑道:“虽说咱们的院子偏僻,但外墙也有丈高,哪能有什么东西爬得上来,想来是姑娘眼困看花了罢。” 元意蹙了蹙眉头,又看了墙头几眼,空荡荡的一片,便半信半疑地听了腊梅的话,心里却觉得邪门地很,自从她投胎会古代后便对那些神神鬼鬼忌讳起来,便急忙拉着腊梅离开。 而两人却未曾看到,高高的墙檐上,搭着一个寒光冷冽的银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章 姐弟之谊 素梅往日虽然沉稳,却终究还有些女儿家的娇俏,然自那日过后,却像是心如槁木一般,愈发老成沉默起来,元意心里愧疚,劝解无效之后,只好寄望时间能够减轻她心中的伤痕。 萧恒给的疗伤圣药确实是好东西,元意手上的疤痕日见一日地淡去,最终了无痕迹,然而在这期间,朱父始终没有回来,本来想着把名册交给他的元意,因为心里落着事,整日不见开颜,使得院子里的气氛愈加地沉闷。 这日,元意正靠在南窗边的炕上看着《大魏异地胜览》的山川水文杂记,便见素梅打了帘子进来,素日沉闷的脸上竟是难得带上了喜色,未开口便已含笑,道:“姑娘,二少爷来了,就在堂屋里等着呢。” 元意先是一愣,待反应过来时脸上也是遮也遮不住的喜色,连忙地丢下书,穿上绣鞋匆匆地往外边跑。刚入堂屋,就见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坐在八仙桌旁饮着茶,眉目清秀,粉面朱唇,相貌与元意有着七分相似,不过却多了几分少年的俊秀和斯文。 许是听到声音,他抬头看向来人,眼神黑亮有神,带着几分孺慕、几分思念与剩下的关切,朗朗地叫了一声,“阿姐。” 元意的眼中迅速腾起了雾气,几步走到他的身边,把他全身上下都打量一遍,捏了捏他的胳膊,心疼道:“几个月没见,陵哥儿都瘦了。可是学习辛苦?下人有没有尽心照顾?若是有偷奸耍滑的,尽管打发了,姐姐给你担待着,莫让被人欺负了去。” 安陵安安静静地窝在元意的怀里,含笑听着她唠叨着,最后实在是因为元意的手愈来愈过分,才微微挣脱开她的怀抱,羞道:“阿姐,我一切都好。读书不辛苦,下人也都尽心,不过是最近在长个子,便显得抽条了。” 元意才注意安陵确实比上次高了不少,顿时心生感慨,打趣道:“咱们的陵哥儿都长成小大人了呢。” 安陵闻言,立马就不好意思地瞅了元意一眼,一脸喜色却又强忍着的扭捏样,成功地逗乐元意和一旁的素梅、腊梅几人,皆是捂着嘴偷笑。 元意摸了摸他的脑袋,长叹道:“傻弟弟。”从小看他长大,元意又怎能不知他为何如此急切地长大?不过是为了能够帮扶她一二罢了。 安陵的神色略有黯然,又问起了元意的身体,道:“我不便来找阿姐,虽是得了阿姐痊愈的信,没有亲眼看过总是不放心,如今看阿姐的气色,看来是没有大碍了。” 今日姐弟两人难得相见,元意便挑了安陵关心的话题,诸如庞姨娘忌日那天往寺庙添了多少香油钱等等,都一一向他说了。又问了细细问了他的起居,你问我答,倒是情意融融。 “对了,你今日怎么得空来找我?”方才太过兴奋,元意倒是忘记了问。 安陵的黑眸带上了几分亮色,压抑着兴奋道:“今日睿王爷往族学里寄了请帖,说是过几日会在他郊外的别院举行诗会,邀我们前去。大伙儿都很兴奋,先生索性就散学了,叫我们回去好好准备。趁着这空挡,我便求了太太来见你。” 难怪张氏找不到阻止的借口。看着安陵一脸的激动和跃跃欲试,元意便笑着问道:“那诗会陵哥儿可有信心?” “当然有。”安陵毫不犹豫地点头,俊秀的小脸上熠熠生辉。 元意知道安陵擅长赋诗,对他便不怎么担心。她忧虑的反倒是另有其事,如今睿王突然举办诗会,是否会与那本名册有什么关系?要知道,睿王和萧恒干系匪浅,据腊梅后来的八卦了解,他在萧恒强抢民女事件中,也担着不轻的角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章 受邀赏花 元意的忧心最终成为现实,第二日,睿王妃便给朱府大房的几位姑娘下了贴,盛赞朱府几位姑娘容貌品格上佳,并邀之几日后一同去赏花,地点同样是在郊外的别院。 睿王妃是皇亲国戚,张氏虽然不满她也邀请了家中的几位庶女,但还是各人都赐下了一分头面,不让她们堕了朱府的门面。 因为朱府的姑娘少爷都得了邀请,便由着护院一起护送出发。元意在大门口的时候便看到骑在枣红骏马上的安陵,锦衣华服,容光焕发,真真是一副少年郎如玉的风采。她则是和其他姐妹一起坐朱府的宝盖珠帘华车,带着一众丫鬟媳妇,逶迤而去。 出了城门,大概又过一个时辰的功夫,边听外头一阵清呼:“到了。” 等到众人下了车驾,皆是惊叹。这处哪里是别院,根本就是一处占地广泛的庄园。单是门口就足足丈高,红砖绿瓦之中,挂着赤金九龙青地大牌匾,上书“嫏嬛府第”,字迹潇洒不羁,豪迈铮然。 随着引者入内,一路上只见厅殿楼阁,峥嵘轩峻,廊腰缦回,檐牙高啄,朱栏白石,精妙无双。略一抬头,还能看到蓊蔚氤氲的山林耸立,水墨晕染如画,真是不负嫏嬛之名。 到了一处阁楼,男客继续前走,女客便被引了进入,汉白玉铺就的地面光滑铮亮,逶地的裙裾拖过未见丝毫声响,里面珠帘绣幕,画栋雕檐,室宇精美,铺陈华丽,无一显示着皇家的尊贵气度。 远远地便听到一阵女子的嬉笑软语之声,待踏入大厅,便见上首坐着一位彩绣辉煌、面容绮丽的女子,想来便是睿王妃云解容。她的身边还陪坐着些许打扮得体鲜亮的女子,应是各家小姐。 看到四道翩跹而来的身影,云解容的脸上立马就带上了笑,向她们招招手,道:“这是朱府的几位姑娘罢,都是一副好品格呢。” 几人俱是一副娇羞地低下头,元怡作为嫡女,此时便率先开口,回道:“睿王妃谬赞了,我等来迟,劳烦王妃久等,实在是失礼。” 云解容宽和一笑,“来得刚刚好呢,我们也就是刚刚坐下而已。”她指了指在座的各家姑娘,道:“这些都是各府的姑娘,想来你们也认识,都坐下来略说些话,等到外边准备好了,咱们再出去游玩。” 几人道了礼,依言在一旁坐下。张氏不经常带庶女出门,在座的元意倒是没认得几位,大多是对各家嫡女略有印象。但是这些个嫡女都是心性高傲,最是看不起庶女的身份,她也不想凑得白眼,只是安静含笑地听着元怡与她们交谈。 熟料没过多久,她便人点了名,只见云解容略带好奇地打量了她一遍,隐隐带着一股亲昵,笑问道:“这位想必是朱府的四姑娘罢,久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个出众的人儿。” 此话一落,大厅骤然一静,各色视线随之落在她的身上,有羡慕、不屑、嫉妒和不甘,特别是自负美貌的元华,脸上更是愤愤不平。 元意心中却是一沉,她几乎是足不出户,云解容这位高高在上的睿王妃,究竟是在哪里听到了她的大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章 诸女才艺 尽管心中千回百转,元意还是恭敬地站起来,刚要回话,就见大厅外进来一个蓝衣太监,向云解容见了礼,紧接着道:“王妃,外头的宾客已经来齐,王爷请您带着各家小姐过去呢。” 云解容抚掌而笑,“可算是来齐了,各位姑娘随我出去吧。”待众人盈盈称是,云解容却拉了元意的手,征询道:“打第一眼儿看到四姑娘我便觉亲厚,不如就陪在我身边可好?” 元意又怎能落她面子?只好顶住各人的目光,微笑点头,“承睿王妃错爱,不嫌弃臣女笨手笨脚就好。” 云解容看了她一眼,笑而不语,带着一众人出了阁楼,穿过长长的抄手游廊,到了一处提有“天然园”的园子,里面竟是种满了树树的桃花。此时正是花季,红的粉的白的,一簇簇地拥在树上,只需清风浮动,便坠一地的花瓣。她们这群衣着鲜丽的女子从树下穿过,花瓣纷飞,恍若神妃仙子一般。 众人随着云解容进入了一处檐牙巍峨、玉栏绕砌的亭子,旁边是碧波荡漾的湖水,停着一艘富丽堂皇的画舫,湖对面也立着一个亭子,人影绰绰,应是男客。 等到众人坐下,云解容才解释道:“他们男人在那边赋诗,我们只需在这听着就好,若是哪位姑娘有了雅兴,即兴赋诗作画,那就再妙不过了。”她一边说着话,一边指着亭中的八仙桌上已经摆好了上等的松烟贡墨和澄心堂纸。 在座的都是各家精心培养出的姑娘,有此等良机,又怎么肯错过,皆是一脸的跃跃欲试。正巧对面穿了一阵喝彩声,紧跟着就有小厮在亭外唱道:“禀王妃,适才是名满京都的才子张仲羲张公子赋了诗,诗言:千株含露态,何处照人红。风暖仙源里,春和水国中。流莺应见落,舞蝶未知空。拟欲求图画,枝枝带竹丛。” 云解容细细品了几遍,连声道好,这时便有一个身穿淡粉镶银红逶地锦缎长裙的女子站了出来,正是工部侍郎的嫡女秦如婧,她对云解容道:“小女不善赋诗,唯有一手字略能见人,就斗胆抄下此诗让大家品鉴。” 得到应允,她便展开宣纸,取了笔沾满贡墨,皓腕微动,一行行娟丽的簪花小楷便跃然纸上,搁下笔,向云解容福了福身,盈盈地回了座位。 有了她带头,其余的姑娘也没了拘束,一个个争先作画赋诗,各有千秋,其中最出彩,反倒是之前的秦如婧和赋了一首诗的元华。 “四姑娘似乎对此不感兴趣?”云解容一一品评了众人的墨迹之后,侧首对着一直毫无动静的元意含笑问道。 元意垂眸,揣摩着睿王妃的态度,看似对她亲近,却又次次把她推上风口浪尖,但是以她的识人的经验来看,却又看不出什么恶意,只得在心里不停地皱眉。 “本来是想躲懒,没想到竟被王妃发现了,只是臣女不善赋诗,就作画一副罢。”看到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元意淡淡一笑,起身卷起广袖,压好宣纸,看了亭外桃花一眼,挥笔作画。 不过是小半个时辰,元意便搁下笔,对着云解容道,“臣女献丑了。” 众人凑近一看,皆是一脸的玄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章 孰胜孰劣 许久,云解容收起脸上的惊叹,意味不明地看向元意,道:“四姑娘深藏不漏,果非常人。此画堪当极品。” 众人虽然脸色玄妙,却也没有反驳,她们自问没有那样高超的画技,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画出如此精妙繁复的画作来。 只见墨迹未干的宣纸上,精致华丽,满目鲜灼,正是把此园纳入了画中。不管是那远处的高墙桃花,还是近处的亭宇画舫,无一精细,纤毫毕现,最妙的是,亭宇之中还画上了绰绰的人影,更是凸显了此时游玩的主题。 一旁的空白处,写了小厮唱的安陵的诗:“满树和娇烂漫红,万枝丹彩灼春融。何当结作千年实,将示人间造化工”。字迹行云流水,洒脱不羁,任性自由,别有一番风味。 这时小厮在亭外问道:“启禀王妃,王爷托小人过来一问,这头可是有甚佳作,递过去给大家品鉴品鉴。” “来得正好。”云解容抚掌而笑,让婢女卷了秦如婧、元华和元意的字画往外边送去,赞道:“朱府不愧是诗书礼义之族,府上的姑娘公子文采书画俱是出众的很。” 小厮很快就把书画呈到一个男子面前,只见他剑眉星目,龙章凤姿,一袭紫色锦衣华袍更显得他俊美尊贵。他随手一拿,展开一看,却是元意的书画。 “好画。”只是第一眼,睿王魏乾就出声赞道,待细细一品,他的目光却忍不住停在题字那里,“此字纵意流动,洒脱自然,写字的人定然是个心胸舒朗开阔之人,于女子之中并不多见。昔归娘子,这是谁的号?” 一旁的安陵眼前一亮,刚欲上前答话,熟料在睿王跟前的张仲羲已经开口道:“回睿王,是朱府四姑娘的自号。” “原来是子烨的表妹,难怪了。”睿王的黑眸一闪,笑问左右,“我记得她有个弟弟也在,是叫安陵?” 安陵没想到睿王会记得他的名字,激动的一脸通红,连忙上前拜见,“回禀睿王,学生正是安陵。” 睿王打量了他一眼,指着画上那首诗赞道:“这是你做的诗罢,真是后生可畏。” 而一直坐在一旁,倚栏眺望的萧恒此时却回首,目光停留在安陵的脸上一瞬,继而不悦地冷哼了一声。 睿王顿时一乐,黑眸一转,不知打着什么主意,把元意的画作递到他的面前,笑眯眯道:“从远,你看此女的字,与你相比,孰胜孰劣?” 萧恒眼皮轻抬,不过是略略瞥了一眼,撇撇嘴道:“不过是闺阁之字,也敢现于人前?软绵绵的没甚力道,比我差远了。” 睿王哑然,不料萧恒竟是如此评价,不过他确实有这个傲气的本钱,在座之中,唯独萧恒的字最好,这座别院“嫏嬛府第”四字正是他所提。 然而安陵可不知其妙,看到传说中不学无术的萧恒对自家阿姐的字画如此不屑于顾,到底是年轻气盛,顿时气鼓鼓地瞪向他。 不知萧恒想到什么,看到安陵这副样子不但不怪罪,反而饶有兴致地盯着他看了许久,继而又若无旁人地大笑起来。 看到这一幕的张仲羲,眼睑微垂,掩住眸中沉沉的暗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章 无情中人 花开并蒂,各表一枝。 睿王妃给各家小姐下的帖子是赏花,自然不会让大家拘坐着,自把书画遣人送过去之后,便带着众人出了亭子,行至桃花烂漫处,让众人自便游玩。 元意本来还被睿王妃拉着手,只是睿王妃身边聚集的各家姑娘愈来愈多,她渐渐地不耐烦,找个借口脱了身,寻了个偏僻清幽的去处,闲逸散漫地静坐着,食指指腹有一下没一下轻点着汉白玉桌,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不久就该有客来访罢。 只是她没想到,来人却是张仲羲。他依旧是一袭青衣,玉冠墨发,容颜清雅隽秀,明明光芒内敛,元意却觉得自己的眼眸被灼烧地生疼。 “你今天不该来的。”这是他开口的一地句话,似是叹惋,又似无奈。 元意却是讥讽一笑,“我若不来,表哥又如何见我?” 张仲羲眼神蓦然复杂,最后恢复了惯有的平静无波,淡淡地开口道:“既然你已经猜到,那就把名册交给我罢。” 熟料元意却是瞪大了一双凤眼,眸色无辜,疑惑道:“什么名册,表哥的话我怎么不明白。” 张仲羲眸光一冷,倾长的身姿逼近,俯视着坐在石凳上的女子,带着丝丝的威迫,“四妹妹又何必与我装傻,当日你去慈恩寺上香,误入乱林,难道不是你拿了芸娘身上的名册?” “原来当日是你在追捕芸娘。”元意没有不置可否,冷然笑道,“难为表哥查的这般清楚,那你可知我当日为何误入乱林?” 张仲羲一怔,不自在地别过眼,僵硬道:“你把名册交给我,我自然会惩戒三弟。” 原来还需要条件。元意突然觉得一阵悲哀与失望,既然又是本该如此的嗟叹。她一手撑着头,闭上眼不再看他,疏离漠然道:“你走罢,我身上没有名册。” 看到她这般异于往常的冷漠,不知为何,张仲羲心中蓦然揪紧,口中逼迫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他留下一句,“你好生考虑考虑吧,名册放在你身上只会是麻烦。”说完,就转身走了,只留下一抹清风微微拂面而过。 “啧啧,好一出爱恨情仇的大戏啊。”张仲羲前脚刚走,旁边竹林里继而走出一抹人影,锦衣华袍,折扇轻摇,声音中有说不出的讽刺和异样。 这个声音熟悉的很,元意不用睁眼就知道是谁,她也懒得看他那副德行,索性只是闭着眼,问道:“你来做什么,也是为了所谓的名册?” 萧恒在她旁边的石凳坐下,温热的呼吸骤然洒在她的脸上,元意顿时蹙眉睁眼,萧恒那张顽劣面容顿时映入她的眼帘。 “看你一副心灰意冷的样子,原以为你在偷哭,没想到竟是眸色清明,看来四娘也是无情中人呢。”萧恒瑰丽的桃花眼细细地眯起,意味深长道。 元意端量了他一眼,冷笑道:“直接步入正题就是,何必在此胡言乱语。” “女人太聪明了可不好,你的亲亲表哥不就是这样被你吓跑了?”见元意的脸色愈发难看,萧恒笑得愈发欢快,忽然他的话头一转,厚颜无耻道:“既然张子烨没有眼光,四娘不若考虑考虑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1章 姐妹龃龉 熟料他此话一落,元意就愤然起身,甩袖就走。萧恒嘴角一抽,知道自己玩大了,连忙拉住她红梅镶边的月白衣袖,讨好道:“罢了罢了,我错了还不成?四姑娘且坐,何必回去和那群见识短浅的女人混在一起?” 他的话不得不说正中元意的心思,与其去应付那些心思比绣花针还小的女人,还不如在这里听萧恒胡言乱语。于是也没有反驳,重新四平八稳地坐回石凳,冷冷地睨向萧恒,“有话快说,说完快走,别扰了我的清净。” 萧恒也不再说什么浑话,脸色一肃,问道:“名册是在四娘手上罢。” 既然都查到了,元意也不再藏着掖着,反问道:“是又怎样。” 萧恒玩味一笑,手中的折扇轻摇,“四娘打算如何处理这本名册?难你打算把它交给你父亲不成?” 元意心中一紧,她确实有着想法,但是从未言及他人,这萧恒又是怎么知道的。她的脸色不变,道:“这本是应该的,他是我父亲,不相信他,难道信你不成?” 萧恒冷冷一笑,道:“去岁整治黄河的官员,大多是太子的人马,但凡四姑娘心中尚且有些良知,就算是为了千千万万死去的百姓,也不该把名册交给礼部尚书朱大人。” 作为接受忠君纲常正统思想教育长大的朱常仁,自然是忠实的正统拥护者,是妥妥的太子党。 元意的脸色略为变得苍白,她身处闺阁之中,哪里知道朝中的局势,自然不知道名册中那些官员的派别。尽管如此,萧恒此话也未免刻薄,她讽刺道:“我心中坦荡,自问无愧。敢问萧公子,你此番执着着向我讨要名册,又有几分情意是为了受灾的百姓?” 萧恒摇扇的手微微一顿,眸光漆幽,深深地看了元意一眼,才缓缓道:“就是张仲羲背后的二皇子定王,在此事中也略牵扯。纵观朝中,也只有睿王才能做到绝对的公正。”远远的似乎有人走过来,他眉头轻抬,迅速把一木筒塞到她的手中,道:“四娘若是答应,只需把这信号筒点燃即可。”而后身形一闪,迅速钻入了竹林离开。 “四姑娘,原来你这儿啊。”一个碧衣侍女走进,疑惑地看了竹林一眼,却空然无物,便不再理会,与元意说起来意,“王妃正邀诸位姑娘游湖呢,四姑娘赶快过去罢。” 元意双袖笼在小腹前,掩住手中的事物,闻言清浅一笑,道:“劳烦这位姐姐了,我这就过去。” 等到元意登上画舫,就收到元怡的厉眼,责难道:“你去了哪里,方才王妃还寻你,实在没礼节。” 元华此次在众女之中不甚出彩,对于出尽风头的元意更是不喜,逮着她的错处,不顾场合地开始训斥,旁边已经有注意到的两人争端的姑娘,正一脸的幸灾乐祸。 元意刚想回她几句,不料却是一只看她不顺眼的元华出面解了围,只见她掩嘴笑道:“三姐姐,四姐姐贪玩你又不是不知道,既然王妃允了自便游玩,三姐姐就不必忧心王妃怪罪四姐姐。” 真是一张巧嘴,如此一来便把元怡的怪罪化为姐妹情深的担忧,丝毫让人挑不出错处。元怡也注意到了自己的失态,僵硬一笑,走去与元柔站在一起,不理会两人。 元意意外地看了元华一眼,刚要开口道谢,熟料元华却冷哼一声,挑衅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和旁人谈笑风生起来。 元意眉头一抬,无声轻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2章 暗潮涌动 画舫渐渐向湖中心驶去,划起一圈圈的波痕。元意站在船头,沐浴着春风的轻拂,心中渐渐地变得宁静。 不知何时,元柔站在她的身边,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搭话道:“真是一副好春光呢,四妹妹,你说你说是也不是?” 对着这个性子恬静的二姐,元意素有好感,闻言便含笑点头,两个便一齐看着远处的青山绿水,没有再说话。 渐渐也有些许女子嬉笑地走到船头,因为地方宽敞,两人也没有移动,兀自站着。熟料那些人竟是直直向她们走来,相互推搡之间,场地顿时拥挤起来。不知道是谁撞了她一下,她险险地扶住了一旁的朱红栏杆,才没有落下水。然而,人群中蓦然想起一声惊呼,随之而来的是噗通的一声巨响,带元意回头,发现身旁的元柔已经不见身影。 元意脸色一冷,想都没想地跳下湖水,仔细地寻找起元柔的身影。只是这湖中水草颇多,缭绕地阻碍了视线,等到她寻到元柔的身影时,才发现她已经被一个白衫男子抱在怀里,此时正向船上游去。 等到她刚爬上船,身上就立马被盖上了一领织锦镶毛斗篷,抬头看去,是萧恒阴沉如水的面容,“不过是一介女流,你逞什么英雄。” “她是我二姐!”元意低低吼了一句,不顾他骤然难看的脸色,便回身寻找元柔的身影,只见她吐出几口浊水,脸色苍白,待触及元意的目光,她呆滞的眼眸微动,怔怔地流出两行清泪。 救她的人,是二楼的男客。 元柔被一个男人从湖里抱回来,她的名节,算是全毁了。元意顿时感到一阵无力和悲凉,眼神又涨又涩,想要流泪,眼眶里却冷冷得没有水汽。 出了这么大的事,睿王妃云解容顿时也急了,匆匆叫了婢女把元柔抬回画舫内,差使人给她沐浴换衣。又有侍女来到浑身湿漉漉的元意跟前,道:“四姑娘,您进去更衣吧。” 元意没有动弹,视线在一圈人脸上划过,特别是方才站在她身边的元怡、元华和秦如婧几人,脸上挂上了冷笑,才一言不发地随着侍女走进画舫,留下一地脸色莫测的众人。 这次的游玩,意料之中地唐突结尾。朱府的人皆是一脸沉重,在睿王承诺查明真相之后,便带着一脸死寂的元柔匆匆回了朱府。 张氏了解了事情原委,自然是勃然大怒,杖责并发卖了元柔身边的随侍丫鬟,更是迁怒了随行的人,个个都被下了禁足令,就是元意也未能幸免。 更让张氏难堪的是,不过是一日的功夫,她娘家便差了人前来退亲,理由是元柔有失妇道,转眼又与工部侍郎家的庶女结了亲。一时之间,京都之中暗潮涌动。 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本来因为落水染了风寒的元柔,病情蓦然加重,日见一日地消沉憔悴。 素梅打了帘子进来,就见自家姑娘正坐在窗边出神,她急忙走过去阖上窗子,担忧道:“姑娘,晚风寒凉,您可要注意身体。” 熟料元意只是盯着手中的宣纸,没有一丝反应。素梅看去,随之便是低低的惊呼了一声,只见上边潦草地写着一些官名,竟像是朝中得势力分布。 而本来属于太子一党的刑部尚书和工部侍郎,却被重重地画了一个箭头,目标直指二皇子定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3章 物伤其类 第二日,元意在探望元柔归来的路上,遇到了一个刚留头的小丫鬟,莽莽撞撞地往她怀里撞,之后她的手里便多了一个荷包。 等回到了院子,挥退伺候的下人,打开荷包一看,却是一张纸条,上书:名册,落款:子烨。元意把纸条揉成一团丢在火盆里,看着里面透明的灰烬,眼眸沉静无波。 又是一个夜深人静的晚上,元意独自一人站在院子里,拿出那日萧恒给她的信号筒,眼神一定,拔出塞子,黑寂的空中立马绽放出一抹璀璨的光芒。 等了有一会儿,墙角隐隐有了动静,一个黑色的人影便从丈高的红墙上顺着铁锁爬了下来,元意眼神微眯,萧恒那双惹眼的桃花眼便现在她的眼前。 “你偷窥有多少时日了?”幽幽的声音缓缓的响起。 “也没有多……”萧恒似是心情很好,没有了警惕,顺口就接道,随后才反应过来,声音戛然而止,以扇掩面,尴尬地看着元意。 熟料元意的脸色不见怒色,反而平静道:“梁上君子,如果是你,我丝毫不会觉得意外。”她从袖口掏出名册,丢到他的怀里,“名册给你,你走罢。” 萧恒摆弄着手里的名册,目光复杂地看着神情冷寂的元意,犹豫了一瞬,迟疑道:“关于你的二姐……”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元意那双幽深的黑眸便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一字一顿道:“继续。” “是张仲羲和秦家联合的手笔,目的是想从太子党中抽身。” 元意想起那日站在她身边的秦如婧,眼中寒芒一闪,原来如此。“这一出戏,你们早就料到了罢。看得可还尽兴?” 萧恒的脸色一僵,别过头不敢看她。 “滚!”还未等到他想好解释的话,就听到一个压抑着愤怒的低喝声,萧恒蓦然回头,便看到元意带着血丝的眼眸,厌恶、憎恨与不齿,一览无余,“以后不要再让我看到你。” 萧恒薄唇微动,最后也只能留下一句,“你保重。”修长的身姿便消失在无边的黑夜里。 等到她离去,元意隐忍许久的眼泪终于如断线的珠子一般从眼眶里滑落,前世今生,她最恨的便是任人算计,最悲的便是身不由己。 日子如流水般过去,元柔的病终于日见一日得好了起来,不过整个人却像是失去了所有的生机,死气沉沉,终日跟着她的姨娘楚氏吃斋念佛,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而那日睿王所承诺的解释,在知道事情真相之后的元意,对于被推出当替死鬼的奴婢,只是冷笑三声。对于这些权贵的弯弯道道,愈加地不屑于厌烦。 没过多久,由睿王启奏的历城河坝决堤事件震惊了朝野,明启帝大怒,当即下令彻查,而睿王及时呈上的名册,则成了至关重要的证据。一时之间,京都之中皆是风声鹤唳,早木皆兵。 经过各方势力的厮杀制衡,户部尚书、工部尚书皆被抄家问斩,其下的各个小喽啰更是牵连无数,待到尘埃落定,已经是一个月之后,工部侍郎秦家补替工部尚书,户部尚书则是睿王妃的娘家云家。 这场博弈,定王和睿王皆是赢家,而被砍了左膀右臂的太子却是损失惨重,据闻近日来太子的脾气愈发地暴怒浮躁,东宫经常传出有伺候不尽心的下人被杖杀的消息。 元意知道这些,皆是由于腊梅添油加醋的八卦,彼时,她正坐在梅树底下棋,黑子一落,白子满盘皆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4章 甄选采女 因为之前的黄河事件,京都中的气氛萎靡了许久,但是随着明启帝的一旨甄选采女的诏书发下,京中像是被打了鸡血一般,迅速恢复了往日的热闹。一时之间,往来拜访,络绎不绝。 特别是朱府,此次甄选,正是礼部尚书朱常仁主掌,一些妄想靠女儿鱼跃龙门的低门官户,更是趁机巴结,朱府门槛都被踏地换了几番。 张氏刚应付完一拨访客,便听下人来报老爷有请,便急急忙忙地赶回里屋,发现朱常仁正坐在坑上看书,和他见了一个礼,便笑着问道,“老爷今儿个回来得倒是早,不知唤妾身何事?” 朱常仁放下书,露出略显严肃的面容,他淡淡地看了张氏一眼,问道:“柔儿的婚事,你可有好的人选?” 张氏一怔,没想到他问得竟然是这回事,心里的喜意淡了几分,但是面上却适时地露出忧色,为难道:“老爷您也知道,柔儿遭遇了那件事,但凡好人家的都不愿意娶回去。” 朱常仁眉头一皱,隐隐有些不悦,但是强忍着道:“不必需要门当户对,就从今年寒门进士中找个人品好的即可。” 他脸上的不悦张氏当然看到,连忙应是,心中却是苦涩无比,自从她娘家退亲之后,老爷待她愈发一日不如一日了。她心里存着事,便显得有几分恍惚,朱常仁眼皮一抬,问道:“你还有什么事要问我?” 张氏有些犹豫,待看到他脸上的不耐烦之后,便不再耽搁,问道:“老爷,当今甄选才女,咱们家是否也上报名单?依妾身看,意儿不管是品格相貌,俱是上上人选。” “蠢妇!”张氏刚说完,脸上便挨了朱常仁一巴掌,只见他双眼赤红,怒目圆睁,恨不得吃了她似的,这一次,是他有史以来最大的愤怒,“当今好色昏庸,沉迷与烧丹炼汞之道,此次选女,不过是听信方士御女长生的谗言,为大家之族不屑,那些末官小吏不知,你还不知道吗?此番把意儿报上去,你安的是什么心思!毒妇!” 他袖子一甩,愤然离开了房间。顿时房李陷入死一般的寂静,随侍的奴婢束手敛眉,淡化自己的存在感,生怕一不小心就成了出气筒。 偏偏这时外头又响起了传报声,张氏的奶娘云嬷嬷掀了撒花软帘走了进来,看到张氏脸上鲜红的掌印,大惊,连忙问道:“太太,您的脸这是怎么了?” 张氏眼眸一闭,靠在一旁的贵妃榻上,没有回答云嬷嬷的话,而是出声问道:“外头有什么事?” 云嬷嬷的脸色略带迟疑,道:“是来说亲的官媒。” 张氏宽大的袖子里的手蓦然收紧,绷着脸,问道:“为谁?” “是……四姑娘。”云嬷嬷的话几乎是低不可闻。 屋子里的人顿时觉得周身一冷,随之而来的是哗啦一声巨响,楠木圆桌上的极品汝窑点朱流霞茶盏被摔碎在地上,毛毯上顿时染上了点点茶渍。 “又是那个贱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5章 又起祸端 自打那日从睿王别院赏花归来,那些世家公子差遣前来求娶元意的官媒已经来了好几拨,都被她打发走了,没想到过了这么久,竟然还有人惦记着。真真像她那狐媚子姨娘,勾得男人魂儿都丢了。 更可恨的是,连未及笄的元华都有人上门求娶,她的女儿元怡竟是无人问津。 巨大的愤怒和嫉妒让张氏端庄的脸顿时变得扭曲,她的脑海里渐渐生出一个疯狂的想法,招了云嬷嬷俯身细语,“云嬷嬷,你且去找我兄长……” 云嬷嬷的脸色浮出一抹惊色,但立刻掩去,朝张氏保证道:“太太请放心,奴婢一定把话传到。”她朝张氏福了一礼,匆匆地离开了。 张氏看着她离开得身影,玩弄着尾指长长的指甲,无声冷笑,朱常仁,我看你怎么护着那个贱人的女儿! 元意还不知自己已经被张氏给惦记上了,此时正因为来人惊讶不已。 她呈上一杯雨前龙井,放在正坐在书案旁边的男人跟前,恭敬道:“父亲,请喝茶。” 朱常仁的目光从书帖移到元意的脸上,眼神一晃,脸色却带上了慈爱和笑意,赞许道:“多日不见,意儿的书法增进了不少,其中风韵,倒是与你姨娘相差无几。” 元意顿时松了一口气,方才见他一脸怒色地踏进她的院子,把她骇了一跳,奉个茶都提心吊胆的,如今看来,应是从别处受了气。 “女儿相比阿娘差远了。”元意的脸上带上了一抹怀念和怅然,两世为人,最让她佩服的莫过庞氏,那个风华绝代、文采斐然的女人,也是写得一笔洒脱绝妙的好字,据说她曾是罪官之女,被朱常仁所救,才会委身为姨娘。 朱常仁眸色微黯,打量着眼前愈发与庞氏相似的女儿,心中微叹,“你那时还小,难为你还记得。”庞氏身陨之时,元意不过是五岁,十年来带着幼弟在这后宅中生活,若不是他时常照看着,还不知道是何种处境。想到此处,朱常仁心中愈发怜惜,摸了摸她的脑袋,爱怜道:“意儿尽管放心,爹爹定会为你寻个好前程。” 元意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亲昵惊得有些怔愣,呆呆地看着他,带触及他眼底毫不虚假的慈爱和疼惜时,不知为何心中竟是酸涩至极,悄悄红了眼眶,带着连她都不知道的孺慕,唤了一声,“爹爹。” 朱常仁又坐了一会儿,指点了元意的书法,又过问了她的日常起居,直到掌灯时分才起身离去。 待他走后,元意坐在床边看着外边的霞光浸染,久久地回不了神来。直到腊梅探头探脑地踱进房,凑在她的耳畔私语了几句,她的脸上才渐渐浮起了一抹惊讶。 “被打了么?”张氏脸上通红的掌印根本就遮不住,稍稍有些眼线的人都能打听得到,看来这次朱常仁是极其地愤怒,才会不给她这个当家主母面子。元意深觉此时不简单,叮嘱腊梅道:“尽量探探是为了何事。还有,最近盯紧点儿正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6章 所谓歆慕 然而让元意失望的是,张氏掌管后宅多年,贴身伺候的奴婢都是忠心耿耿,对于那日帼掌之事皆是讳莫如深,饶是腊梅使出了浑身解数,也探不得半点口声。 于是她心中的不安愈胜,总觉得这件事不会轻易揭过,但是她又无法探到消息,只能干着急。 她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的转机很快就到来,这个契机,还是张仲羲。 再说张家和朱家的关系,自从那日退亲之后便降入了冰点,只不过是因为朱府有个张氏,才没有彻底撕破脸皮。也正是因为如此,两家之间的来往也日见一日地少了。 偏偏这日,张家的大少爷张仲羲却携了重礼登门谢罪,碍于情面,朱常仁还是接待了他,并在正院留下他用了中饭。 元意惯常有午后散步的习惯,这日正带着腊梅、素梅两人在游廊里走着,迎面却走来一袭青衣的张仲羲。元意身形一顿,刚转身欲走,却终究没有动作。 就在这会子功夫,张仲羲已经走到她的跟前,黑黢黢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她,脸色是前所未有的冷冽。他压低了身子,质问她:“我没想到你竟然把名册交给了萧从远。” 元意岿然不动,无视他的指责,反诘道:“我也没想到你竟然狠心设计二姐。” 张仲羲的眼眸一暗,觉得她面无表情的样子异常地碍眼,他抓住她的手,怒道:“萧从远的话你也信?意儿,我以为你歆慕于我。” 不知为何,此时此刻元意只想冷笑,幽黑沉静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他,“这就是你以为我会顺从的理由?”看到他脸上理应如此的表情,元意心中一叹,挣脱他的钳制,长袖一甩,傲然道:“那表哥你也太小看我朱元意了。” 张仲羲脸色瞬间变得异常难看,就在这时,他的背后响起一声清喝,“你们在做什么!” 随着急匆匆的脚步声逼近,元怡那张清秀而嫉妒脸庞映入两人的眼帘。她孤疑而戒备的目光直直地盯在元意的身上,活脱脱一副正室夫人捉奸的模样,惹得元意的脸上挂上了嘲讽。 张仲羲脸色微沉,看都没看元怡一眼,转身就离开。 元怡的脸色瞬间扭曲,对着张仲羲的背影无奈地跺脚,待看到元意脸上未退的嘲弄,她其从中来,顾不得母亲的叮嘱,脱口刺道:“你得意什么,等到进了宫,我倒要看你怎么哭。” 元意的脸色蓦然沉了下来,指尖收紧,厉声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元怡得意地扬起头,不屑地看了她一眼,道:“算算时辰,就是告诉你也无妨。我的意思很明显,就是你被纳入了皇上甄选采女的名单。” 元意顿时如遭雷击,浑身冰冷,她想起那日朱父的承诺,心如死灰,不住地喃喃道:“怎么会,父亲怎么会……” “我舅舅好歹也是堂堂的刑部尚书,能让父亲毫无察觉地塞进个人也是使得……”元怡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重新焕发了精神的元意一把推开,未等她叱喝,就见她一溜烟地向二门跑去。 看到她紧紧跟去的两个婢女,元怡的眉头一皱,低咒一声,“贱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7章 娶我可好 元意以平身最大的速度跑出二门,向大门奔去。此时门人正倚在门口打盹儿,忽然被人大力摇醒,恍惚地睁开眼,却是一个细皮嫩肉、姿容绝色的女子。 “我父亲呢?我父亲走了多久?”门人尚未清醒过来,只当是做梦,但他的胳膊却被掐的生疼,一个激灵,顿时清醒了过来,这才发现掐住他的人是府上的四姑娘。 他急忙低下头,如实答道:“回四姑娘,老爷已经走了有大半个时辰了。” 按说今日是休沐,本不用上衙门,但是朱常仁不想继续呆在府里与张仲羲周旋,想到昨日底下的人已经把各家选录好的采女名单折子拟好与他,他过目之后无碍之后,索性便想着把折子递到宫里去,好歹了解一桩心事。 只是他怎么也不会料到,他上交的折子,会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换掉。 而元意,听到门人的话,顿时一怔,失魂落魄地松开手,脸色似悲似泣,素来清亮的眸色一点点地暗了下去。 大半个时辰,足以从朱府抵达府衙了。 慢了几步的素梅、腊梅两人刚跑到大门,还没等缓过气,就被自家姑娘脸色的灰败吓了一跳,均是急红了眼,担忧道,“姑娘,您这是怎么了,姑娘,您别吓我们。”素梅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忽而看到走来的张仲羲,急忙跑到他跟前跪下,重重地磕了几个头,哀求道:“表少爷,看在我家姑娘对您一片情谊的份上,求您救救姑娘吧。” 张仲羲此时也发现了元意的异常,快步走到她跟前,急声问道:“四妹妹,你怎么了?” 这时候元意才渐渐地回过神来,看到眼前人是张仲羲,她灰寂的眼眸奇异地染上了色彩,抓住他的手,声音铮然,一字一顿道:“张子烨,你娶了我可好?” 饶是张仲羲一贯冷静理智,此时也免不了愣住了,他此生之中,从来没有遇到过像元意这般的女子,美丽、睿智、自傲又胆大异常,她的存在,简直颠覆了他对女子的认识,连他都不知道自己心里对她究竟是什么感情。 然而正是他这一刻的犹豫,让元意的眸子一点一点地黯淡下来,最后她的眼眸低垂,收回手,唇便挂着与往常无异的微笑,歉道:“是我冒昧了,张公子勿怪罪,请恕四娘不远送了。” 她越过他的身子,扶起还跪在地上的素梅,主仆三人的身影入了二门,渐渐地消失在他的眼里。 此时的张仲羲还不知道,此刻的犹豫,成为了他此后人生中多大的后悔与遗憾。在看到几人的身影消失之后,他只是强压住心中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带着仆人,头也不回地出了朱府的大门。 再说萧恒,自从那日在美人那里受挫,很是低落了一阵子,又因为闲得没事可做,便整日泡在乐坊里,听着伶人填词赋曲,醉生梦死,渐渐忘了百般愁肠。 在元意心灰意冷的时候,他正倚在乐坊的小榻上,灌了一口佳酿,伴着伶人的奏乐,手中轻敲檀板,放声高歌,“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8章 红颜枯骨 睿王魏乾被下人带到此处时,看到的便是萧恒如此放浪形骸的模样。他的眉头一皱,往日萧恒虽说是风流,却从未见过他如此大失常态的模样,而他这般异常,似乎是从朱府带回名册开始?他摸了摸袖口的折子,突然觉得自己貌似做了一桩好事。 他走到萧恒的身边,悠悠地坐下,拿起一侧的酒坛,也不忌讳萧恒刚喝过,就着灌了一口,赞道:“好酒!你这混小子,这些日子原是躲在这里享清福来了,本王整日杂事繁忙,可没你这般逍遥。” 萧恒手中的节奏不变,微醺的桃花眼似笑非笑地睨了睿王一眼,道:“草民以为睿王爷是乐在其中呢。” 魏乾剑眉微抬,不置可否,听他又开始高唱,不觉一乐,找来了乐坊的管事,问道:“他这阵子都是这副模样?” 管事自觉来了救星,苦着脸抱怨都道:“可不是么,萧公子这阵子从早到晚都在吟唱这首凤求凰,乐坊里的姑娘公子们也需一刻不停地伴奏,这些日子以来都是哀声怨道,生意都没发好好做了。”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见萧恒还在高唱,魏乾便挥退管事,又喝了一口酒,叹道:“可惜了,这如花美人,不久就要孤老宫墙了,真是可惜了。” 歌声蓦然一顿,萧恒终于把注意力放在魏乾的身上,桃花眼微眯,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魏乾把袖子里的折子往案几上一放,“你自己看。” 萧恒打开折子,待看清里面的内容,脸色一点一点地沉下来,“王爷,帮个忙……” 朱府梅香院。 腊梅在替素梅擦药,元意却在一旁的书案上研了墨,提笔在一张雪白的宣纸上游走蛇龙,不消一刻,便写了满满一页纸。 她把纸张递给腊梅,道:“这是一张药方,你亲自去抓药,隐秘点。” 腊梅觑了一眼已经恢复了往日沉静无波的姑娘,不知为何,心里竟是满满的不安,她接过药方,忐忑地问道:“姑娘,这是……” 元意拿了萧恒给她的秘药,不顾素梅的受宠若惊,亲自给她清淤的额头涂药,听到腊梅的问话,头也不抬道:“你无需理会,按着我的吩咐去做就是。” “是,姑娘。” 傍晚的时候,腊梅终于带了一包药回来,晚膳过后,元意便让她熬了一剂,端到房间来。挥退服侍的奴婢,元意对着案桌上的黑浓的药汤,怔怔地出神。 没想到,隔了一辈子,如今她竟然会再次用上这副药。上辈子,她只是喝了一剂,脸上就缓缓长上了黑斑,再绝色的容颜,有了瑕疵,都沦为平庸。 修长的手指研磨着青瓷镶金的碗沿,元意的眼眸深邃如潭,她早该就下定决心喝它,如此便不会徒生诸多的麻烦,不过是一副皮囊罢了,最终还是红颜枯骨,可叹花了两辈子,她还是看不破。 元意扯了扯嘴角,拿起瓷碗,眼睛一闭,仰头饮下。岂料刚张开口,捧着药的左手蓦然一痛,手劲一松,哐啷一声,瓷碗跌碎,黑乎乎的药汁洒在衣襟上。油灯之下,碧色的琉璃珠子闪耀着耀眼的光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9章 夜闯香闺 一个黑色的人影从窗边掠入,压低了声音喝斥,“你太让我失望了,有什么事解决不了,你又何必寻死!” 元意看向抓着自己的手一脸愤怒的男人,眉头一皱,淡淡道:“萧公子好俊的功夫,朱府如你,竟若无人之境,夜闯深闺怕是连护卫也不曾知晓。”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顿时让萧恒的胸中氤氲了一团怒气,想要发火,在触及她厌恶的眼神时蓦然泄气,带着自己也不明的丧气和无奈,道:“如果是因为甄选采女一事,你不必寻短见,事情已经解决了。” 元意眼睛一瞪,惊讶地看向他,刚要开口问话,门外传来守夜丫鬟芭蕉担忧的询问声,“姑娘,发生了何事了?可要奴婢进去伺候?” “无事,不过是打翻了碗,时辰不早了,明日再来收拾。” 芭蕉在外应了一声,再无声息。 趁着这会子功夫,元意也稳住了心神,重新看向已经大喇喇地坐在八角凳上的萧恒,问道:“萧公子方才的话是何意?” 熟料萧恒竟是冷哼了一声,侧过头,没有回答她的话。 看着他那张在月光下显得愈发俊美的面容,元意心里憋着一股气,前所未有地觉得此人欠扁,恨不得把他胖揍一顿,擅闯她闺房,打翻她的药也就算了,此时还和她傲娇上了。 她也冷哼了一声,别过头不看他,不说就算了,大不了明天再让腊梅重新熬上一碗,何必受他窝囊气。 萧恒等了许久都没见元意说上几句软话,终于忍不住回头,却看到那人已经别过头,脸上竟是一丝好奇也无。 只要她稍稍服软,他自然会知无不言,熟料她竟是对他爱理不理,顿时大失所望。想他萧大爷纵横江湖十几年,哪里见过这样让他吃瘪的女子,一肚子的话噎在了喉间,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顿时一张俊脸青一阵白一阵,好不精彩。 最后他还是败下阵来,拿着扇子捅了捅她的胳膊,端着一张脸道:“要本大爷告诉你也不是不行,你得告诉我地上是什么药。” 他本来只是想给她留个纸条即可,熟料竟见她神情复杂地端了一碗药要喝,以为她要寻短见,一时冲动就打掉药碗闯了进来,现在冷静一想,觉得凭他的认识,她不像是会寻短见的人。 没想到他还惦记着那碗药。元意淡淡地看了萧恒一眼,神情不变道:“补药。”反正他也不知道,随口一扯就能知道答案,何乐不为。 “真的?”萧恒犹有疑虑地反问了一句,见她又蹙起眉头,心中一跳,连忙涎着脸道:“是我鲁莽了,我今晚前来,正是要告诉你甄选采女的折子,我已经托睿王爷驳回到你父亲的手中了,想来此时他已经知道了其中的不妥。” 元意恍然,难怪今日父亲一直都没有回来,想来因为此时耽搁了时间,留在了府衙。直到此刻,一直压在心头的大石头才终于落下,她松了一口气,脸嬉皮笑脸的萧恒也觉得顺眼了不少,“此番多谢萧公子了。不过时辰不早,萧公子还是请回吧,来日定会让家父厚礼重谢。” 萧恒本来笑眯眯的桃花眼顿时瞪得溜圆,脸色铁青,这女人简直是典型的过河拆桥,见他没了用处,竟然又板起一张义正言辞的脸色来赶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0章 声名狼藉 萧恒心中烦躁,憋了一下午的闷气无法抑制地爆发,阴阳怪气道:“四姑娘这是怕与我牵扯,惹你家表哥不喜?既然他都不愿意娶你,你又何必自作多情。” 元意的脸色霎时一变,抬起眼,皱眉看他。 萧恒的脸色一僵,暗想是不是说的太过分时,就听见元意幽幽道:“你监视我!” 此话一落,萧恒就像炸了毛的黑猫一般跳起来,睨了她一眼,冷哼道:“你算哪根葱,值得本大爷监视你。你厚着脸皮在大门口拦人求亲的壮举,不知道被多少眼睛看了去,只需有点耳目的都该知道了。” 元意一愣,她整个下午只顾着思考摆脱进宫的命运,竟是忘了鲁莽的后果。 只怪被选为采女之事对她的冲击太大,失了心神,恰好张仲羲出现,一时冲动,不顾场合就胡说,竟忘了他的身后还跟着不少下人。 想来如今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都知道了她惊世骇俗之举,从今往后,张氏也就不必为她络绎不绝的媒人而肝火大发了罢。 如今,她已经没甚名节可言。 朱家是诗书重道的家族,以其对纲常伦理的苛刻要求,又将会怎样处置她这个败坏门风的庶女?事到如今,就是父亲有心护她,恐怕也是不行。 元意忍不住低低地嘲笑出声,她真是刚出虎口,又入狼穴呢。 萧恒见元意脸色几番变化,心中一动,调笑道:“如今你也算是声名狼藉了,咱两凑一对如何?” 元意复杂地看着眼前得男人,眉目风流,相貌俊美,唇边常含笑似是温和,言语不正经难辨真假,一看就是极易招惹桃花的浪荡之人,也是她一向最讨厌的男人典型。 这种男人看似多情,实则最是无情不过,别看他一直以来对她大献殷勤,对她似是真情不悔,不过是因她相貌出色,贪图一时新鲜罢了。 这样游戏花丛的心态,她上辈子就了解得透彻至极,从而能一如既往地保持心境明澈,不为所动。 但是现在……元意食指在案几上轻敲,脑海里一时间翻腾了许许多多的画面,有陵哥儿、父亲、庞姨娘、张氏,还有一大群有关或者无关的人,或是关切或是嘲笑,竟像一张大网,让她无从逃脱。 她的人生,从来都不能让她任意选择。 她压了压发髻上松动的珠花,对着萧恒微微一笑,风华绝代,道:“好啊。” 萧恒被她突如其来的话给惊得愣住了,手中的折扇掉下了都未曾知道,只是怔怔地看着元意,结结巴巴地问道:“你是何意?” 元意的笑容不变,道:“你明日若是上门求亲,我就答应嫁给你。” 萧恒顿时瞪大了眼睛,像是见了鬼一样不可置信,又仔细地打量她一眼,仿佛是第一次认识她一般,然后嗖的一声掠出窗外,连扇子都不顾,消失在黑沉沉的夜色之中。 元意的目光在象牙白玉的折扇中一凝,许久之后,唇角勾起一抹嘲讽至极的弧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1章 惩戒张氏 “元意,你可知罪!” 张氏高高地坐于上首,旁边陪坐着朱氏几姐妹,重重地把茶杯一阖,面无表情地呵斥道。 元意跪在大堂中央,消瘦的脊背挺得笔直,不卑不吭地直视着张氏,道:“女儿不知所犯何罪。” “呵。”元怡冷笑一声,目光怨毒,“若不是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高攀表哥,又怎么有如今谣言四起的局面?毁了你的名声不要紧,你叫朱家未出阁的姑娘如何谈婚论嫁,别家不知,还以为朱家的女儿都是轻浮孟浪之人!” 除了已经是心如死灰的元柔,元华的脸色猛然一变,看向元意时已经带上了几分异色。 张氏的唇边浮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眼皮微掀,“元意,此番你败坏朱家名誉,当交予族长以族规处置,你可有异议!” 在座几人即使惊讶地瞪大了双眼,元柔更是离了座位,伏跪在地,失声道:“母亲,念在四妹妹年幼无知的份上,饶她一命吧!” 元怡与元华皆是复杂地看向面色不改元意,她此次的情况不同于元柔,自行惹出这等败坏家族名节之事,若是交予族中,可是要沉塘的。朱家向来理法严苛,以往并不是没有族中女子沉塘先例,看来此次元意凶多吉少。 “当然有异议!”元意看了跪在地上的元柔一眼,眼神一柔,待移至张氏时,已是彻骨的冰寒。她裙裾一展,悠悠地站起身,身姿如竹如松,讽刺道:“同是败坏家族名誉,母亲何不与我同去。” 张氏瞳孔一缩,怒道:“放肆,朱元意,休得信口雌黄,死不悔改,竟敢污蔑嫡母,简直是不仁不义不孝之徒。” 元意细长的凤眼微眯,“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母亲以为一招瞒天过海,就可高枕无忧?”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已经一脸刷白的元怡,道:“可惜了。” 张氏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元怡一眼,原来是在她那儿出了纰漏,早就不该禁不止她的软磨硬泡漏了口风,以今日看来,事情应该是出了变故。 她心里憋着一股气,愈发觉得元意脸色的笑容刺眼,愤愤地一拍案首,道:“来人啊,把她给我押下去。” 元意眼神一厉,对着欲动手的下人喝道:“我看谁敢!” “放肆!” 一道低沉的怒喝从门口传来,一身官袍,面色憔悴、眼神通红的朱常仁跨过门槛,眼神一扫,本来蠢蠢欲动的下人顿时浑身一抖,松开对元意的钳制。 一见到他,众人连忙见礼,张氏扯着嘴角一笑,道:“老爷,您可算回来了,公事疲劳,妾身服侍您下去休息。” 朱常仁没有动弹,只是一脸寒霜地看着她,无形的威压让张氏脸上的笑意再也维持不住,额头隐隐渗出汗渍,脸色渐渐苍白。 他收回了目光,看向元华,淡淡地说道:“回去与你姨娘说一声,太太身体不适,让她辅助太太掌管家务。” 张氏的脸色霎时变得一片灰白,元华眼神一闪,道:“是。” 朱常仁把目光投向元意,柔和一笑,道:“意儿,你随我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2章 抬聘提亲 元意刚入书房,朱常仁便对她一叹,愧疚道:“意儿,让你受委屈了。” 昨天睿王把甄选采女的折子给他,他才知道自己的女儿竟然被人摆了一道,自然是惊怒非常,重新抄写了一份,亲自交与圣上之后,便开始排查幕后黑手,忙了一晚上,才在今早得到结果。本以为事情就此结束,熟料又听到下属偷偷议论的流言,满心忧虑和愧疚,匆匆赶回府,便撞见了方才的那一幕。若是再晚一步,元意被交到族长也是他父亲手里,他也束手无措了。 元意看着他疲惫而心疼的眼神,心中一暖,道:“是女儿鲁莽在先,劳累家族名声,我亦有错。” 朱常仁叹了一口气,陡然遭遇此种劫难,又有几个女子能保持冷静?到底还是他保护不周的缘故,“爹爹会与你爷爷商谈,定然不会让你受刑。”他顿了顿,眉头微不可查地一蹙,却道:“你若是真心喜欢张家那小子,爹爹就是舍了这张老脸,也替你上门求亲。” 元意眨了眨眼,隐去眸中的水雾,摇了摇头道:“爹爹,女儿不嫁他。” 张家投靠二皇子的趋势已经很明显,而朱常仁作为太子一党,竟是为了她欲向张家低头。她心中感动,又怎能自私地让他受太子怀疑。 更何况,她又不是非张仲羲不可。 朱常仁略略松了一口气,心中的忧虑却是不减,依照意儿如今的名声,还有哪个世家公子敢娶?他终究舍不得他和庞氏的女儿受了委屈,道:“但凡京都各家公子,意儿看上了哪个,告诉爹爹,爹爹定为你做主。” “噗嗤”一声,元意忍不住笑出声来,在她的印象里,父亲一贯严谨刻板,有礼有度,然则这一刻,却难得有些许无赖的痕迹,他难道当自己是山大王,世家公子任他抢了给她当压寨夫君不成? 朱常仁老脸一红,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托大了,但是又不想在女儿面前失了面子,正尴尬地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门外恰好有小厮通报,便急忙让他进来,询问何事。 “报告老爷,前头有人抬了聘礼向四姑娘提亲来了。” 朱常大喜,急忙问道:“是何人?” “是吏部尚书的萧公子,睿王爷和睿王妃也来了。” 朱常仁一惊,他与萧家交情寥寥,这种情况下,萧家怎会上门向元意提亲?京中盛传睿王与萧恒交好,没想到两人关系竟然密切到这种地步,睿王妃是得到圣上称赞的贤德女子,若是得到她保媒,意儿的名声倒是可以洗脱,只是…… 他转头看向跟在他后面沉默不语的元意,眉头一皱,“萧家公子素来声名狼藉,此次上门提亲,莫不是以为你名节略有缺陷,就可以配得上我的女儿!”他越想越觉得此乃真相,脸上带上了愠色,道:“不过是一事无成的白身公子,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元意自从听到小厮禀报萧恒前来提亲的消息后,脑袋里一直都是晕乎乎的,古代提亲的礼仪繁杂,不仅要有官媒,连聘礼也是大有讲究,她只给一晚上的时间,本来就是刁难,没想他竟然做到了。 她扯了扯父亲的衣袖,“爹爹,答应他罢。”看到他脸上明显的诧异和不赞同,元意笑道:“能全了朱家与女儿的名声,已是最好的结果。更何况,嫁谁不是嫁?” 朱常仁定定地看着冷静得可怕的爱女,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3章 近墨者黑 朱常仁去了前门的大厅,元意则是随着下人,到了正房的堂屋,睿王妃云解容正在那里。 刚打了帘子进去,就见雍容华贵的睿王妃坐在上首,张氏陪坐在侧,两人正在聊着什么,云解容便欢畅地笑起来,而张氏虽然在笑,笑容却带了几分勉强。 云解容很快就看到了元意,直接免了她的见礼,让她在一侧就坐,拉着她的手开口道:“你来得正巧,我们正在说你呢。” 元意不着痕迹地觑了张氏一眼,掩嘴笑道:“不知是何事,值得睿王妃如此开怀?” 云解容揶揄一笑,道:“还记得你在别院做的画?我喜欢的紧,便私下留了下来,谁料萧恒那小子,竟然撒泼打滚地向我索要,无赖至极。他也不想想,闺中女儿的墨宝,岂是他一介外男可得的。” 她的字里行间之中,无不透露出两人关系匪浅,元意的心思豁然开朗,难怪在别院的时睿王妃对她种种特别,想来是萧恒在她面前漏了口风,才让自己惹了她的注意。 元意连忙低下头,似是娇羞,低若蚊蚋道:“不过是拙作一篇,让王妃见笑了。”她避重就轻,就是不谈萧恒。 云解容眉头一挑,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依旧打趣她,“想来过了今天,我倒是可以把画给他,都成了一家人,我也乐得个耳根清净。” 这一下,元意的脸是真的红了,不是羞的,而是被睿王妃给给恼的。堂堂的一介王妃,怎么竟像是无赖一般,难道是近墨者黑不成? 自元意进来就未曾说话的张氏这时却接过话头,道:“睿王妃,恕臣妇多嘴,我家老爷素来疼爱意儿,怕是舍不得意儿嫁过去受苦。” 这话说得好生恶毒,只要是明眼人都知道睿王夫妇此行是替萧恒保媒,张氏却暗意拆台,嫁过去受苦,不是暗示萧恒配不上元意么。萧恒臭名在外,而张氏脸上挂着适当的为难和愧歉,生动地表现出作为嫡母对庶女的关爱,如此一来,她忤逆的话语便不显的那么唐突。不知道的人,反倒会赞她一声慈母心肠。 看到她那副假惺惺的嘴脸,元意一阵反胃,连忙移过眼,一刻也不想在她身上停留。涉及这般谈婚论嫁的话题,作为闺阁之人,她自然不可插嘴,不然便是孟浪轻浮,便脸带尴尬,沉默不语。 云解容的目光在张氏和元意的脸上划过,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嘴角扯出一抹不屑的笑容,道:“我云解容的表弟,吏部尚书之子,难道还委屈了你朱府的四小姐?” 她的身上猛然迸发出凌厉威严的气势,带着上位者的矜傲和自信,皇家的威仪尊贵顿显,也只有此刻,云解容才展露了她真切的性格,所谓的亲切平和,不过是面具,其实骨子里最过高傲不过,就是对元意的善意,也不过是看在萧恒的面子上罢了。 张氏的脸色微白,道:“原来萧公子竟是王妃的表弟,臣妇眼拙了。”她嘴里如此说着,心里却不住地疑惑,这个消息,为何未曾在京城里有丝毫传闻?想来也是远房亲戚罢。 云解容并没有理会张氏,而是看向在她气势下安之若素的元意,眼色微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4章 不欢而散 “四姑娘,嫁给从远,可委屈了你?” 元意抬首,便看到云解容探究而锐利的视线,心中一哂,不卑不亢道:“睿王妃言重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岂是小女子能善做主张的?况且萧公子仪表堂堂,年少风流,此番因缘成就与否,自有缘法因果,何谈委屈。” 云解容顿时联想起昨日关于此女的传闻,意味不明地问道:“四姑娘信佛?我以为四姑娘敢爱敢恨,没想到竟然随任佛家因果?”听闻她歆慕张家大公子,不争取着嫁入张家,怎么像是对现实妥协一般。 “尽管佛语精妙无比,但臣女并不信佛。”元意轻轻一笑,似是不知她言语中的刺探,不急不缓地回答。 这世上诸般信仰,她唯信自己。 她的身上有一瞬间的光芒外漏,锐利而肆意,看似温顺的面庞霎时艳丽,灼热的光芒让云解容微微眯起了双眼,自顾玩弄着涂着红蔻的指甲,若有所思。她突然发现自己看不透眼前这个女子,明明看似聪慧矜持,温和有礼,却又肆意自傲,惊世骇俗。 不过是一介庶女,是如何铸造的风华内敛的风骨? 或许这便是萧恒执着娶她的原因,两人的性格有着本质上的相似。但是,这样的相似,是祸是福? 先不说后院的暗流涌动,就是前院的气氛也不甚轻松。 朱常仁带着满腹的心思匆匆赶到大厅,与睿王见了礼,请之上座之后,一改以往的矜持稳重,热络地与其攀谈,上至家国大事,下至巷尾轶闻,无一不及,就是绝口不提求亲之事,把萧恒冷落在一旁。 最后还是睿王坚持不住,暗骂一句老狐狸,才把朱常仁的话题引到今日的来意,“朱大人,今日本王冒昧拜访,为的便是替妻弟从远保媒,求娶府上的四小姐,还请朱大人成全。” 朱常仁的脸皮一抖,终于拿正眼看向一旁的萧恒,然而正是这一眼,顿时让他怒火中烧,冷笑连连。 只见那求亲的正主萧恒,此时正像没骨头的人儿一样瘫在椅子上,一动不动,锦衣叠叠,暗香幽幽,宝蓝色的衣袖盖在脸上,遮住了入眼的光线。方才谈话尚未察觉,此时一静,便可听见低低的酣睡声浅浅地传来,在空旷的大厅,分外地刺耳。 简直是欺人太甚,这萧家小子什么态度! 魏乾嘴角一抽,暗道不妙,急忙向厅中的媒婆使眼色。那一身花绿的媒婆也是看眼色的好手,抖了抖一身的肥肉,眯起一双小眼,嗓门大开,堆笑道:“老身在此恭喜尚书大人了,老身当了几十年的媒人,还未见到有哪家姑娘能得到王爷的保媒呢,单是传出去就比别家风光上几层。更何况萧家公子人才风流,仪表堂堂,与府上的姑娘门当户对,简直是天造地设的姻缘。” 外边的百灵鸟都被她的嗓门惊得扑簌扑簌乱飞,萧恒愣是一点反应也无,眼看朱常仁的脸色越见铁青,媒婆心里一急,只要硬着头皮继续开口道:“此番萧公子可谓诚意十足,光是聘礼就有三十二抬,满满当当地院子都快装不下了呢。” 难道他是那只看聘礼的俗人不成?朱常仁终于按耐不住心中的郁气,不顾睿王在场,猛拍案首,“简直是胡闹,未曾问名,何来聘礼订盟?我朱家也是堂堂的礼仪之家,他萧家把我朱家置于何地?此番姻缘,不要也罢。”他向睿王拱手,怒气未消,道:“睿王爷恕罪,微臣失礼了。”然后甩袖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5章 依礼行事 魏乾知道朱常仁性格如此,倒是不曾怪罪,反而头疼地看向未曾醒来的萧恒,心里来了气,往下走了几步,使劲地往他的椅子踹了一脚。 “哐啷”一声,萧恒顿时四仰八叉地摔到在地,他吃痛醒来,雾气朦胧的桃花眼中满是怒色,横眉一瞪,入眼的却是一脸不虞的魏乾,心中一跳,连忙环顾大厅,哪里还有朱常仁的影子?他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后腰,龇牙问道:“怎么回事,朱大人呢?” 魏乾顿时哭笑不得,没好气地把方才的事情说一遍,便看到萧恒的脸色骤然一变,他微微眯起眼,问道:“你今天究竟唱的哪一出,是不是该给我个解释?” 今儿个一大早,萧恒便登门让他们夫妻二人出面保媒,难得这小子终于愿意成亲,他和解容便稀里糊涂地随着他来了朱府,可他倒好,竟然在这种关键的场合打盹儿,怎么不让他气闷。 最让他疑惑不解的是,双方未曾换问名换庚帖,这小子急匆匆地抬了聘礼又是为何?他不像是这般莽撞的人啊。 萧恒已经没有心思理会魏乾的疑惑,而是满心懊恼。昨儿个他连夜准备聘礼,未曾合眼,方才一不留神就睡着了,把朱常仁那老顽固气着了不要紧,要是四娘因此不承认昨日的约定,他岂不是得哭死? 他心里一横,连忙使唤厅里的奴婢带他求见朱常仁,熟料在书房门口便被拦了下来,没有见到本人,只是等来了他的随身小厮,“萧公子,我们家老爷说了,朱家是礼仪之家,自当依礼行事,自然不会在儿女婚事上失了体统,贻笑大方。所以萧公子还是把聘礼带回去罢。” 萧恒眉头一皱,把这话在心里过了几遍,眉头渐渐舒展,桃花眼里露出点点笑意,拱手道:“今日是在下失礼了,请转告朱大人,小侄这就回去选个黄道吉日,再请家父登门议亲。” 他的话一落下,那小厮脸色果然由阴转晴,笑眯眯地对他点头。萧恒心里顿时有了底,凑近去笑嘻嘻地问了一句,“府上的四姑娘可好?” 如果没有意外,眼前人应该就是朱家的四姑爷,小厮觉得此话也没什么忌讳,也乐得卖他一个面子,回道:“四姑娘刚辞了睿王妃,来找老爷,恰巧萧公子您后脚就跟着来了。” 既然如此,朱常仁还能传出此话,想来她未曾否认昨夜的约定。 萧恒心里一热,抬头向书房看去,恰好传来嘎吱一声轻响,红木窗户被一只素白的纤手抬起,支了木柱,显露出一位女子秀丽清润的面容,正是元意。 早春三月,晨风吹拂,乱了美人三千墨发,月白色的长袖鼓荡荡涨起,显得站在窗边的那抹剪影愈发的纤细瘦弱。她似乎也看到了他,相对于他的兴奋,她只是微微抿了抿唇,轻轻点点头,便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萧恒心中一空,久久不曾回过神,只记得她转身的那一刹那,眼角的一点朱砂痣蓦然生辉,像雪地里绽放的红梅,清冷而艳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6章 各自风雅 朱常仁从窗外收回目光,问向身侧的元意,“意儿,这世间的好男儿多的是,你又何必委屈自己嫁给萧恒?” 萧恒已经离开,元意再次走到窗边,湿润的泥土混合着鲜花的芬芳,鸟鸣啾啾,宁和而清新的气息扑鼻而来,她忍不住眯起了眼,沐浴早春的恬淡和生机勃发。 她这一辈子注定要嫁人,倒不如选择个认识的人,“爹爹,我意已决。” 萧恒出了大门,便看到睿王已经骑在高头大马上,英姿勃发,仪表堂堂,看向他的目光满是揶揄。 他眉头一挑,下意识地想掏出折扇,一摸腰间才记起落在元意那儿,只好笑道:“今日有劳王爷,来日请你喝酒。” 魏乾见他眼底有喜色,心里了然,打趣道:“那本王就等着喝从远的喜酒了。”萧恒立马笑逐颜开,乐呵呵的样子说不出的傻气,魏乾只觉不忍直视,嫌弃地别开眼,“本王还有事,就先行一步了。”略略向他拱拱手,便带着王妃珠帘华盖的马车离开了朱府。 萧恒摸着下巴,对着大门上錾银大字端详了一刻,低笑一声,才利落地翻身上马,对着身后扛着着聘礼的下人抬了抬下巴,道:“随爷回去,麻利点儿,若爷的聘礼有丝毫闪失,一个个就自行谢罪吧。” 下人们俱是心里一抖,连忙挺直了腰板,中气十足地应和,“奴才们明白。” 长长的队伍逶迤而过,朱红礼箱上红绸飞扬,骏马矫健,君子如玉,这嚣张浩荡的场景顿时成了街上焦点,人声蜚然。 “快看,马上那人不是萧家公子么。” “果然是他,也不知哪家姑娘倒霉被他看上。” “他看上有何用,这架势,像是被人拒绝了,没看聘礼都被退回来么。” “陈兄言之有理。” …… 萧恒轻蔑地瞥了评头论足的人群一眼,一群愚蠢的庶民,本大爷出马,岂会无功而返。手指碰了碰腰间,微顿,他萧大爷好歹也是风流倜傥、俊逸无双的好儿郎一枚,没有折扇来添一段风雅,岂不是憾事?只是,他是去多宝阁再买一把呢,还是讨回原来那一把? 这是个严峻而深刻的问题,萧恒觉得自己需要好好地斟酌斟酌。 元意与朱父一起用了午餐,一路慢慢走回梅香院,刚踏入院门,就见里边人来人往,招来附近的二等丫鬟樱桃,疑道:“他们是什么人?” 樱桃向元意行了礼,她扎着一头双丫髻,脸盘胖嘟嘟,红唇点点,脆生生道:“姑娘,是孙姨娘遣人给您送了一盆山茶花。” 这才半晌的功夫,就从张氏手上夺了权,庞氏真是好快的手脚,这般张扬的做法,倒显急切了。张氏掌管中馈多年,又岂是她一个毫无根基的姨娘能撼动得了的,此番把张氏得罪狠了,以后有她苦头吃。 尽管庞氏此举有着示威之意,元意还是不得不承认,粉白簇拥的山茶花精致玲珑,层层叠叠,实为上品,勾得她心里痒痒的,来了兴致,遂笑道:“樱桃,去书房准备笔墨,趁着春光正好,你家姑娘我也风雅作画一回。” 樱桃掩嘴一笑,应了一声是,迈着步子溜去了书房,元意则等了闲杂人等一一散去,凑近茶花细细端详,直到心中有画,才回书房,泼墨而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7章 睹物相思 元意正细细地完善着画,便听到在收拾书房的素梅低低地“咦”了一声,搁下画笔,转头问她,“素梅,怎么了?” 素梅从青瓷画筒里拿出一物,疑惑地问道:“姑娘,哪来的折扇?” 元意接过她手中的象牙白玉扇,“唰”的一下绽开,十二神骏图奔腾而来,笔墨渲染,铁马金戈,浩瀚汹涌,写不尽的肆意洒脱。画中的空白处,遒劲的笔墨落下“十二神骏图”几个大字字,又小字赋诗一首,笔迹熟悉,与睿王“嫏嬛府第”的题词同出一人。 这是萧恒遗落下的折扇,她随手放在画筒中,若不是素梅找出来,她倒是忘了有这回事。 先不说扇中画作传神,单是那洒脱不羁,豪迈铮然的笔迹就让她爱不释手,不停地在心中揣摩,就晚间回了屋里,也未曾放下。 “四娘,你可是在睹物相思?”含笑的男声突然在耳畔响起,元意手一抖,折扇猛然下坠,她一惊,不料却早有一只修长的大手接过折扇,摆袖轻摇,桃花眼笑意满满,月光翩然独立,好一个浊世佳公子。 元意又羞又恼,清喝道:“休得信口雌黄,萧从远,大半夜的你又来做什么,还要不要脸啊你。” 夜闯民宅,不是偷窃就是偷情,还能作甚?看着元意脸上晕染的胭脂色,萧恒当然没胆说出孟浪之言,而是理直气壮道:“本大爷的扇子落在你这儿,当然要取回来。” 那副模样,简直无赖至极。 她已经让父亲加派了巡逻的护卫,这厮怎么还进得来?亏她还绞尽脑汁地和父亲解释了一通缘由,感情都白忙活了一场,顿时没好气道,“真稀奇,萧公子还缺扇子?” 萧恒煞有其事地点头,深情款款道:“那当然,它陪了本大爷这么多年,本大爷怎么会喜新厌旧,弃它不顾。” 元意嗤笑一声,别过头,真伤眼。 萧恒觑了她一眼,笑嘻嘻地趴在窗边,用扇子捅了捅她的胳膊,问道:“你刚刚那么入迷地非礼我家扇子,是不是在想本大爷?非礼一把扇子多无趣,本大爷可以勉强委屈一下,任君调戏。” 元意的脸顿时涨得通红,她不过是徒手描摹画上的墨宝,哪里有他说得那般不堪,简直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遂冷笑道:“一副人模狗样,碰你?姑娘我还怕脏了手呢。” 萧恒桃花眼一瞪,这话怎么不对味儿,灵光一闪,这话不是他常挂在嘴边的嘛。得,遭报应了,他眼珠一转,从袖口掏出一张金边墨竹手帕,递给元意,道:“这好办,你垫着手来。” 他的漆黑水润的眸子里纯洁清澈,表情真切无辜,一脸期待地看着她,好似她以前养的一头泰迪犬,正举起前爪向她撒娇卖萌。 元意握紧手,压抑住要摸头**,心里梗着一股气不上不下,她好歹也活了两辈子,怎么能让一个毛头小子调戏了去。 于是她眼皮微掀,悠悠然地接过他手中的锦帕,覆在手上,在萧恒活见鬼的眼神中,使劲地掐上他莹白玉如脸蛋,许久之后,才嫌弃地松开手,咕哝道:“手感真差,又粗又糙,像老树皮。” 啧啧,她想揍他已经有很久。 萧恒宛若雕塑一般僵立了许久,才眨了眨眼,怔怔捂住又青又紫的脸蛋,突然嗷呜一声,嗖的一声消失在黑夜里。元意的嘴角挑起一抹得意的笑容,小样儿,想和她斗,小子还嫩着呢。 先不说萧恒美少年的心灵受了多大的创伤,元意这个不知刷了多少层绿漆的老黄瓜,反倒是喜滋滋地卧枕而睡,其中美梦,不足为外人道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8章 流言背后 “大事件,大事件。”元意正靠在榻上看书,腊梅嚷嚷着跑进来,喘着粗气,小脸涨得通红,对元意道:“姑娘,发生大事了。” 素梅放下手中的针线,训了她一句,“咋咋呼呼些什么,惊了姑娘,看我不剥了你的皮。” 腊梅吐了吐舌头,眼巴巴地看向元意。元意失笑,从书中移开眼,道:“你说说,出了什么大事?” “还不是那萧家公子的破事。”本来因为昨天的求亲,腊梅对他已经印象大改,在她心目中,喜欢自家姑娘的都是好人,就算是负有恶名的萧恒也不例外。今儿个难得格外注意他的消息,没想到竟听到那般不堪的流言,腊梅的圆脸涌上怒色,“姑娘,您不知道,外边都传遍了,都说萧家公子昨儿个逛花街,被野女人抓花了脸呢。” 素梅见自家姑娘脸色古怪,心中一跳,连忙怒嗔腊梅一眼,道:“腊梅,你愈发没规没矩了,岂能轻易说那腌臜话,没得污了姑娘的耳。” 腊梅脖子一缩,这才察觉自个儿鲁莽了,自家姑娘已经决定嫁与萧家公子,自己大大咧咧说出这事,岂不是图惹姑娘伤心?只见素来冷静自持的姑娘此时已经拿起书册掩住脸,肩膀一抽一抽,压抑的声音低低地传来,道:“你们都出去。” 腊梅只当自己惹哭了姑娘,眼睛一红,垂头丧气,被素梅扯着耳朵拉出里屋,她忍不住在心里暗骂,萧家公子,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直到两人的脚步声远去,元意才撤下书,露出被憋得通红的小脸,拍着床榻,低低地笑了起来。 萧府,流轩院。 “王爷,我家公子正在房里呢。”魏乾点了点,挥退下人,眼中闪过一抹兴味。 “出去!”刚跨入了房门,便听到流彩暗花云锦帘里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喝,“别来烦爷。” “看来从远并不欢迎本王啊。”魏乾掀帘而入,眼尖地看见萧恒正往脸上抹些什么,一看到他便匆匆地把东西塞到身后,不自在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魏乾唇角含笑,道:“听说你的脸被‘野女人’给抓了,本王来探望探望你。” 萧恒的白玉般的脸庞顿时涨的通红,与左脸夹青紫的瘀痕形成鲜明的对比,“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你倒不如直接说是来看爷笑话的。” 他这罕见的表情逗乐魏乾,抚掌而笑,继而凑近他的左脸端详了一番,戳了戳,“啧啧,这么没用,真是被女人抓的?”他的鼻子微动,细细嗅了嗅,咦了一声,“怎么没用上次给你宫廷秘药,难道你得了什么好药?好熟悉的味道,怎么有花香味儿?” 魏乾一边说着,手已经探向萧恒的背后,想要一窥究竟。萧恒暗道不妙,急忙阻止,却已慢了一步,藏在身后的木盒被抓在了魏乾的手中。 萧恒心中哀嚎一声,顿感人生灰暗,倒在榻上,闭上眼开始装死。 魏乾先是莫名其妙,待他打开盒盖,露出里边粉光致致的软膏之后,愣了一下,继而发出惊天动地的爆笑声,“萧从远啊萧从远,我今天总算抓到你小子的把柄了,没想到你堂堂七尺男儿,竟然用玉簪迎蝶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9章 家学渊源 玉簪迎蝶粉,是用玉簪花、茉莉花、珍珠粉、滑石等各色材料提炼出来脂粉,长久使用,可令面皮细嫩,水润光泽,广受京都的贵妇们追捧。而魏乾之所会如此清楚,只因为他的王妃也甚爱此粉,每日必用,他对这物件简直熟悉到不能再熟悉。 “从远,虽说你敬仰魏晋名士之风骨,但也不至于学他们涂脂抹粉吧。”魏晋时期崇尚肌肤光洁白净,王孙公子都有往自己脸上抹粉的习惯。但是事易时移,当世男子反以此为耻,萧恒此举,简直是惊世骇俗。 萧恒郁闷悲愤的声音顿时响起:“你想太多了,我不过是用来遮掩伤口罢了。” “哦?”魏乾似笑非笑,点了点他的右脸,不怀好意道:“为何这边也有?” 萧从远一骨碌地从榻上坐起来,怒目圆睁,“魏朝阳,你给本大爷麻利地滚出去!” 守在门外的下人不知里面发生了何事,只听见自家公子一声怒喝,继而又是睿王爷的大笑,随后便是哐哐啷啷的乱响,两人似是在里面交手,等到睿王爷再次出来的时候,有眼尖的发现,他的眼角有一块可疑的淤青…… 也许是因为脸上有碍观瞻,萧恒也没脸顶着出来见人,元意的日子过得好不舒适自在。然而萧恒没出现,但不代表着他消停,因为惦记着别人家的女儿,便让自家父亲萧朔萧尚书登门拜访,趁早把问名的程序给办了。 萧尚书也是麻利人,他早就想让自家儿子成亲,期望男儿成家立业之后能收收性子,奈何他就是不愿意,如今难得他主动松口,岂有不乐意之理。在这关头,他也懒得计较元意所谓的流言和她庶女的身份,只要他儿子能娶上媳妇,就算是嫁了人他都能给抢回来。至于会不会被认为他从此成为太子的人,萧尚书表示,他纵横官场几十年,至今任然保持中立的能力可不是盖的。 上梁不正下梁歪,不得不说,萧恒能有如此浑不吝的性格,也是有家学渊源的。 朱常仁和萧朔同朝为官,虽不至于交恶,但也谈不上友善。朱常仁看不上萧朔的粗鄙,萧朔不喜朱常仁的装腔作势,两人朝中相见也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但是为了儿女亲事,两人不得不握手言和,友好协商。朱常仁在几番拿乔后,尽管心里几百个不乐意,又不得不顾及自家女儿的意愿,终于和萧家换了庚帖。 这可把萧恒给乐坏了,在脸上的瘀痕终于消退之后,乐颠颠地带上他淘来的古董珍玩拜访未来泰山大人,拉拉关系,如果可以,顺便看看未来媳妇就更好了。 谁料他的阴谋非但没有得逞,反倒得了个让他心力交瘁的消息。 直到他失魂落魄地离开朱府,脑子里依旧回荡着未来泰山大人阴测测的声音:“我们朱家是礼仪之家,自然讲究长幼有序,意儿尚有两位亲姐未出阁,怎能乱了礼法,先行出嫁?” 所以说,他当今之要,不是娶媳妇,而是帮未来妻姐找夫君!夭寿哦,他究竟是倒了多少辈子的霉,才会娶个媳妇都这般艰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0章 元柔婚事 就在萧恒满京都乱撞挑姐夫的当口,张氏手里也掌握着一份青年俊杰的名单,合计着给元柔挑婆家。 自从被朱常仁一句话分了掌管中馈的权利之后,张氏的日子过得并不顺心。前有到处蹦跶不知收敛的庞姨娘与她较劲,后有丈夫的疏离和冷漠,下人都是见风使舵的好手,见她失势,阳奉阴违的就有不少。若不是她生了朱府的嫡长子,如今只是外放未归,她恐怕已经寸步难行。 替元柔挑选夫婿是朱常仁早就吩咐下来的事,虽然朱常仁厌恶张氏,但儿女亲事不可能越过她这个嫡母让庞氏来办,先不说困在后院的姨娘不知各家儿郎优劣,若是传出去,也值得御史参他一本宠妾灭妻。 张氏心里也打着算盘,尽心替元柔挑一个家世清白、勤奋好进的后生,权当向朱常仁低头赔罪,再看在儿子的份上,他终究不会让她继续处于难堪的地位。 故而她憋足气,耐着庞氏的闹腾,派人把今年中举进士一一排查了个遍,终于在挑选了一位堪称优秀的人选之后,等朱常仁一回府,便差人叫进了房来。 “老爷,您看这周淳化如何?二甲传胪,二十未娶,身边只有一个通房伺候,人品相貌都是上好,柔儿嫁过去也可得清净。”朱常仁一进里屋,张氏便递给他一份档案,里边正是她口中周淳化的身家背景。 朱常仁静静地把几页纸看完,频频点头,只有略有不满意,“三岁失估,十岁丧母,家中无长辈,此子无宗无族,命运多舛,实非良人。” 张氏忍不住在心里冷笑,脸上却还是笑着,“柔儿性子娴静,与世无争,嫁过去不用侍奉公婆,又无妯娌勾心斗角,实为上上之选。”她觑了觑已经有所意动的朱常仁,继续道:“再说了,姑爷没有家族依靠,不是还有我们朱家嘛。以后柔儿也不至于被姑爷欺负了去。” 朱常仁想起终日在佛堂里吃斋念佛的元柔,脸上终于动容,这周淳化除去无宗无族这一点,其他可谓是完美至极,连他看了都赞赏不已。若非因为身世有缺,这般优秀的人才早就在进士榜出炉的时候就被人定下了,哪里等到他来挑拣。 于是他点了点头,“不错,就他了,改日你把人带府里让我考校一番。” 张氏脸色一喜,连忙福身应道:“妾身明白。趁着今日有空,不如今儿个就差人去请周公子?” 见他没有反对,张氏便差遣下人去请人。这时才记得光顾着说话,忘了叫人伺候,便亲手给他倒了一杯茶。 朱常仁给面子地喝了一口,见张氏正低眉颔首,一派柔顺,到底多年的夫妻情谊,又是主母,终究不好让她没面子,便道:“孙氏整日吵吵闹闹的也不像话,既然她不懂管家,还是由你掌管吧。正好柔儿意儿婚事将近,你身为嫡母,正好替她们置办些嫁妆。” 张氏心中先是一喜,待听到最后一句时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感情这么痛快把掌家的权利归还,是为了让她操办那些狐狸精的女儿的亲事。他只去关心那些庶女的婚事,她的怡儿也正当年华,他可曾过问一句? 尽管心中痛恨,张氏不得不强颜欢笑,贤惠地叠声应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1章 苦尽甘来 并非朱常仁不关心元怡,而是他了解张氏为人,对于庶女的婚事她可以不尽心,但是元怡是她的亲生女儿,她的婚事肯定会千挑万选,丝毫不输于对元柔的严格。既然如此,他也乐得清闲,作为一个封建家族的大男人,他插手元柔和元意的婚事,已经是出格。 故而,尽管知道张氏心底的哀怨,他还是不提一词,待下人禀报周淳化已经在客厅等候时,在张氏的服侍下整理了衣衫,出去见客了。 朱家是钟鸣鼎食的世家大族,祖上曾出了不少名闻遐迩的文人大家,在读书人当中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朱家的儿女地位自然水涨船高,就算是庶女也是各世家争抢的对象,更何况勋贵寒门之流。 身为薄祚寒门,周淳化能被朱家看中,自然是喜不自禁,不假思索地应下婚事,朱常仁对他的考校也很满意,念他家中无长辈,便挑了一个经验丰富的嬷嬷随他回周家准备婚事。元柔已是二八年华,不宜耽搁,便挑了一个宜嫁娶的黄道吉时,于今年五月廿三完婚。 消息传来时元意正苦大仇深地绣着嫁衣,一分神,白皙细嫩的指腹又添了一个针口。 素梅被渗出的鲜血吓了一跳,熟练地拿起一旁的药膏,道:“姑娘,您没事吧?疼不疼,还是擦点药吧。” 元意丝丝地抽着气,看着已经千疮百孔的双手,拧起眉头,“不过是小伤,不碍事。”目光看向才绣了小半的嫁衣,小脸一皱,叹道:“继续吧。” 素梅低头,掩住眼底的无奈。姑娘琴棋书画无一不通,针线女红却是惨不忍睹,从小到大不知到吃了多少亏,一手绣活好歹能见人,也是灵气有余,火候不足,故而里里外外的绣活都是她一手操办,未曾让她动手。只是嫁衣必须要出嫁的姑娘亲手绣,虽说有她帮忙,但是姑娘手艺生疏,还是让她吃尽了苦头。 主仆二人一时无话,只有手中红线纷飞,静谧无比。元意渐入佳境,外边却传来腊梅的传报声,“姑娘,二姑娘来看您来了。” 元意讶然,连忙放下针线,去了堂屋。元柔正坐那儿,看着茶水氤氲的雾气,面容恍惚,不知在想些什么。 “二姐。”元意唤了她一声,元柔才回过神,枯寂的眼中才添上温暖和笑意,拉着元意的手让她坐在身侧,道:“我冒昧来找你,听腊梅说你在绣嫁衣,叨扰你了。” 她的嗓音轻轻柔柔,像涓涓细水般祥静缓和,元意和她靠得极尽,可以嗅到她身上沾染的檀香味,像是被青灯古佛活生生地割断了青葱年华,暮色沉沉,寂寥而空旷。 元意心中一涩,脸上却未露分毫,笑意盈盈道:“姐姐来的正好,救我于火海,怎么会怪罪。” 元柔这才想起元意的不善女红,凭着这由头,从小不知被太太发落了多少遍,眼尖得看到她手中密密麻麻的针口,倒抽了一口气,劝慰道:“难为你了,不过这辈子也只有这一次,吃点苦也是值得的。” 元意见她眼中飞闪而逝的黯然,心中一叹,语重心长道:“二姐既然懂得苦尽甘来的道理,如今柳暗花明又一村,姐姐理当欢喜,也好安楚姨娘的心。” 脑海中闪过姨娘虚弱的身体,元柔眼中一红,“妹妹果然比旁人通透,姐姐受教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2章 母女争执 不知是元意那番话起了作用,还是元柔自己想开,她的脸上渐渐有了笑容。因为都要绣嫁衣,两人便凑一起,少了寂寞,彼此的关系也日益亲密起来。 因为要准备元柔的婚事,府上的气氛多多少少受了感染,下人就算是往来忙碌,脸上也是喜气洋洋。 然而事有例外,嫡女元怡这些天过得并不顺心。张氏恼她破坏了把元意送进宫的计划,又想磨她性子,便关了她十几天的禁闭,熟料她不知反思,反而满心怨怼,一得出门就听闻元柔和元意定了亲的消息,夹在两人中间的她尚未有着落,心里又急又委屈,刚进张氏的院子就冲她恨恨道:“娘,我到底是不是你的亲女儿!” 张氏彼时正和云嬷嬷合计元柔的嫁妆,乍一听元怡此话,气得眼前发黑,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就见元怡脸红脖子粗的模样,丝毫没有大家闺秀的端庄气度,怒从中来,拍着桌子喝道:“孽障,你还有脸说,我宁愿没有你这个不堪大用的女儿。” 元怡眼底一红,神情变得竭斯底里,“你的心底就只有大姐,不管我怎么做都是错。” 张氏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朱府的大姑娘元嘉,是张氏第一个孩子,不管是相貌还是性情,和她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张氏对她疼到骨子里。但在她十岁那一年,却风寒不治,从此大姑娘元嘉变成了张氏的忌讳,如今被元怡一刺,更是痛不欲生。 旁边的云嬷嬷看不下去了,心疼地安慰了张氏几句,才略带斥责地对着元怡道:“姑娘怎能说出如此忤逆的话来伤太太的心,太太对您十几年如一日的照顾难道是虚幻不成?就算是近日杂事繁忙,太太也不忘替您谋一个好亲事,如此种种,堪称慈母。” 云嬷嬷是张氏奶娘,就算是元怡对上她,气势也弱上几层,再听她的斥责,心里一虚,对上张氏失望的眼神,心里更是难过。然而,她咬咬牙,道:“娘,除了仲羲表哥,我谁也不嫁。” “放肆。”哐啷一声,张氏怒不可遏地摔了一个杯子,指着元怡道:“你竟学那没教养的狐媚子,口口声声地嫁人,羞也不羞!我今儿个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仲羲你就别妄想了,你这辈子都没机会嫁给他。” 元怡心中一痛,“为什么!” 张氏冷笑,“因为你没个疼你的爹。” 张家如今站在二皇子阵营,和朱家已经是面和心不合,她如今处境尴尬,在朱府已是如履薄冰,不敢有丝毫错处,这阵子她更是被一堆堆的事烦得夜不能寐,心力交瘁。偏偏唯一的嫡女是个扶不上墙的阿斗,净给她添乱。 她何曾不知自家女儿歆慕仲羲,她打心底希望能够和张家亲上加亲,如果没有之前的变故,他俩的婚事是铁钉的不变,如今却成了镜花水月。先别说张家,就是朱常仁也不肯答应。 要说这事张氏本来没有立场怨恨,但是她安插在朱常仁身边的线人却回报她,老爷之前有意去张府替四姑娘说亲,她刚得知的时差点没被气昏,如今听女儿一问,即是心疼又是埋怨,对元意的恨意又添了一层。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3章 大婚别离 日子如流水般逝去,距离婚期愈来愈近,元柔古井无波的心也难得忐忑不安起来,元意几番劝解无果之后便歇了心思,典型的婚前恐惧症,她也插不上手,便停了自己的活计,替她绣些婚后打赏的荷包。 五月廿三,宜嫁娶。 元柔穿上了亲手绣出来的大红嫁衣,容光艳艳,却遮不住眼中的殷红。她方才与楚姨娘抱头痛哭了一场,花了妆容,不得不重新补了一遍。因为怕误了吉时,她也不敢再伤情,水汽在眼眶中氤氲,却不曾落下。 她执起元意的手,几番哽咽,最后只道:“妹妹,姐姐舍不得你,此番离去,不知何时再见。” 元意心里也很难过,眼圈红了红,笑道:“姐姐快别这样说,不过是出阁,只要还在京城这地界,何愁以后没机会见面?你尽管放宽心,楚姨娘有我照看着,当个开开心心的新嫁娘才好。” 婚前姐妹送别,尽管底下情感不深厚,此时元怡和元华也在场。看到元意和元柔感情深厚,心里略有不得劲。 元华挑起秀气的下巴,剜了元意一眼,才对元柔清声道:“二姐姐,不是还有三日回门嘛,到时咱们姐妹不是又可以相见了么。” 元怡也在一旁附和,“楚姨娘有母亲照看,二姐姐尽可放心。” 三娘和五娘与元柔交情只是泛泛,此时听她们别扭的安慰,心中一暖,道:“谢谢各位妹妹。我们四姐妹血脉同源,本出同根,往日那些小摩擦也就罢了,日后还是要靠彼此扶持。” 朱常仁膝下男丁空稀,除却大儿子朱安德,就只有一个尚且年幼的朱安陵,对于出嫁靠娘家兄弟扶持的女子来说,略显单薄,只有靠姐妹之间相互帮助,才不至于孤立无援。元柔此话说得在理,但是彼此心中皆有芥蒂,却是不知是否有实现之日。 元意的视线在脸色各异的众人身上溜了一圈,心里莫名地觉得感伤。 这时门外顿时开始嘈杂,起哄刁难声不绝于耳,众人心里了然,一道清喝声适时地响起,“吉时已到,新郎接新娘咯。” 众人急急忙忙给元柔披上红盖头,牵着她的手走到门外,这时楚姨娘却是忍不住失态,拉住她的手,不顾规矩地喊道:“儿啊,以后要遵守妇德,侍奉姑爷,千万别受了委屈。” 元意只见红盖头一低,一颗晶莹的泪珠飞速滑落,消失在大红的地毯之中。元柔被族兄背着,顺着又长又红不见尽头的红毯,拐角消失院门中,渐渐地嘈杂缓缓散去,只有庞姨娘抽咽的声音愈见清晰。 这个时代的女人,从盖上红盖头的那一刻,就踏上迷雾丛生的一生,管理后宅,延续香火,相夫教子,侍奉公婆。从黑发熬到鬓白,从火红嫁衣到寿衣披身,捱了一辈子,活了一漫生,究竟是为了谁? 活了两辈子,元意至今无解。 安慰楚姨娘一通,元意才回到院子,院中孤清寂寥,顿感怏怏,惆怅不得言,便在榻上和衣而睡而睡,消了漫漫朝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4章 故态重萌 等到元意醒来,天色已经擦黑,身上也盖上了一张锦被,万籁俱寂,唯有湘妃竹帘外传来窃窃的私语声,似是素梅和腊梅。 “你们进来吧。”睡意未散的声音悠悠地从里间传来,慵懒低哑,拖长的尾音带着靡靡的韵味,像洁白的羽毛轻轻地扫过心间,一颤一颤。 两人撩开湘妃竹帘,几步跨过红木镶嵌贝壳淡烟流水画屏苏绣屏风,便见贵妃榻上侧躺着一位体态风流的女子,光滑墨黑的秀发铺洒遮掩了半边身子,烛光隐隐,香炉袅袅,说不出的绮丽撩人。 素梅服侍洗漱过后,腊梅便提了膳盒搁在梅花式填漆小几上,把还冒着热气的饭菜一一摆开,道:“姑娘睡了一天,也该饿了,奴婢便让厨房留了清淡的菜食,不知合不合姑娘胃口。” 元意往几上一看,山药瘦肉粥,虾仁鸡蛋羹,蜜汁排骨,香浓鲫鱼豆腐汤,色泽清丽,浓香扑鼻,不禁让她口舌生津,腹中空虚。“不错,看着就有胃口,腊梅越来越能干。” 腊梅被她这么一赞,顿时两颊通红,不好意思地扭了扭身子。素梅的眼底也染上笑意,视线不经意间和腊梅相触,俱是松了一口气。 姑娘自送嫁回来就整整睡了一天,可把她们吓坏了,现在既然能够调侃人,想来心情也好得差不多了。 元意确实不是自怨自艾的人,不过是一时消沉,睡了一觉之后就调整过来,毕竟日子总要过下去,并不会因为感伤而有半点改变。 萧恒出现的时候元意正在赏月,冷不丁地从窗下冒出颗人头,把她吓得够呛,手中的砚台距离他的额头不过是一指的距离。 他也被元意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动作吓了一跳,看清她眼底的怒意,不由尴尬地摸摸鼻子,打哈哈道:“意儿别生气,本大爷这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嘛。” 元意已经懒得去追究萧恒接二连三不科学的出现方式,对于他蹬鼻子上脸地称呼她名字,也只是微微一侧眼,不冷不热道:“惊喜倒是没有,惊吓还差不多。你今晚又来做什么?”难得消停一阵子,怎么又故态重萌。 萧恒闻言,桃花眼中闪过笑意,端着脸凑到元意面前,问道:“意儿有没有觉得本大爷俊朗了许多?” 元意不知他又在弄什么幺蛾子,但是还是配合地摸出一方锦帕,垫在食指上,顾不得他哀怨的目光,挑起他凑过来的下巴,左看看,右瞧瞧,又摸了一把,同样的一张脸,除了显得特别白皙水嫩之外,还真没看出和以往有什么差别,于是她点头赞道,“皮肤不错,摸起来挺舒服的。” 突然她灵光一闪,想起上次她调戏他的话,这厮急哄哄地凑上来,该不是就等着她这句话吧?仔细一瞧,果然看见他挑花眼中闪过一抹得意,元意心里顿时五味杂陈,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 “萧从远,你用的什么护肤品?” “玉簪迎蝶粉。”话音一落,萧恒立马双手掩嘴,瞪大了双眼,眨巴眨巴地看着元意。 元意面无表情,轻描淡写道:“眼光不错。对了,我这月的玉簪迎蝶粉去晚了没买到,你若有剩,下次给我送一盒来。” 萧恒已经放下手,闻言,只是机械地点点头,僵着脸应了一声:“好。” 晚风凉凉地刮过,花草簌簌作响,明明月色皎洁,却又说不出的阴寒与凄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5章 色令智昏 沉默许久,氛围朝着愈来愈诡异的方向发展,元意尚且能够不动如山,萧恒却愈发觉得尴尬。他心底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每次对上元意都免不了吃亏,不是气势莫名矮了一层,就连脑子也不好使,轻易被套了话。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色令智昏?这个结论一点也不符合他英明神武的形象。 他眼睛一眯,从袖口掏出一本字帖,霸气十足地丢在她面前,道:“这是本大爷特地给你的,不用太感谢我。” 元意孤疑地翻来开,眼中立马迸发出灼热光芒,亮的吓人,迫不及待的问他:“这是哪位大家的字帖?”以她的经验,当然看得出这是一本新写的字帖,笔墨明净清晰,带着淡淡的松烟墨香。更重要的是,字迹和萧恒折扇中的一模一样。 萧顿从没见过这样的元意,明媚得灼人,他觉得喉咙有些痒,清咳了一声,才故作鄙夷道:“告诉你有何用?登门拜访吗?” 其实他很想说这是他的字,在这女人面前得瑟一回,但是看她明明很失望,却故作平静的样子,觉得更加有趣。那就暂且委屈自己被她默默崇拜算了,就是不知道她得知真相的时是何种表情,萧恒想着那种场景,忍不住偷笑出声。 元意觉得是萧恒故意刁难,心中愤愤,咕哝道:“不说算了,反正也不可能是你,你得瑟个什么劲儿。” 萧恒冷哼一声,高深莫测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回话。 元意觉得他神神叨叨的,懒得理会这些小把戏,问他,“你可见过我姐夫,为人如何?” 萧恒想起此刻也许正在洞房花烛的某人,而他对着未婚妻却只可远观不可亵玩,不禁有些心酸,哀怨的看了元意一眼,怎么这么不会挑时间出生,竟排了第四,她上头还有一位姐姐未出嫁,他还有的等。 见他不说话,元意以为周淳化有问题,担忧地看向他:“可是有何不妥当?” 萧恒这才发现自己走神,连忙直拍胸脯保证,“意儿放心,我早就和他联络了感情,那小子人不错,我已经放了话,量他有一百个胆也不敢欺负二姐。” 在得知周淳化那小子竟比他先当朱府女婿后,便叫了几个人套了他麻袋一顿胖揍,然后他再英勇出场,救未来连襟于水火,两人迅速建立了战斗友谊,不知情的周淳化还对他恩公恩公地叫个不停。想到此处,他忍不住折扇掩嘴,眯眼偷乐。 被他这么一说,元意反倒更加忧虑,萧恒这厮的人品不怎么样,谁知道说的不错是什么品格。据说男人的友谊四铁,同过窗,扛过枪,嫖过娼,分过赃。萧恒是怎么联络的感情,该不会是带去了花天酒地吧? 看他贼眉鼠眼别有内情的样子,元意气闷,没好气道:“你以后没事别找他。”省的把他带坏了。 萧恒似是没听出她话中隐喻,一副笑嘻嘻的模样,道:“联络感情也是正事,意儿不方便,本大爷有空,正好盯着他不去花天酒地。你看本大爷是不是对你很好?” 元意气得肝疼,皮笑肉不笑道:“好极了。” “意儿笑得真好看。” “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6章 朱府关系 很快就到了元柔三日回门的日子,趁着去给张氏请安的功夫,元意仔细打量了元柔一遍,只见她已经梳了妇人头,添了一份少妇的妩媚神韵,在别人提起姑爷时就羞涩地低下头,眼光潋滟,脉脉含情,看来小两口相处的不错。 在座的都是人精,元意能看得出来,自然也逃不过她们的法眼,免不了打趣了几句,连楚姨娘也是笑逐颜开,气色大好。元意的视线在室内溜了一圈,看到元华的笑容勉强,神情有些恍惚,这才发现她的姨娘孙氏没有来。 她微不可查地侧过头,问向素梅,“孙姨娘怎么了?” 在这种场合,素梅也不敢多言,言简意赅地回了一句,“自太太重新掌管中馈之后,孙姨娘就病了。” 元意禁不住在心里几番咀嚼这话,听着倒是有意思。不知是孙姨娘不满交权而装病,还是张氏来个秋后算账。不过再一联想和元华魂不守舍的样子,看来多半是后者了。 孙氏掌权后那样嚣张的样子,元意就极为看不好,没想到报应来得这么快。她和张氏斗了这么多年,难道不知道那位不是宽宏大量的性子? 到底是权势动人心,孙氏怕是被张氏压得狠了,得了势才这般耐不住猖狂。 这时候坐在上首的张氏轻咳一声,声音不大,在座的人都识相地停住话头,专注地看向她。 张氏的眼中闪过满意,呷了一口茶,才开口道:“过阵子就是老太爷花甲整寿,老爷的意思是要大办,你们也仔细准备些,莫要丢了大房的脸。” 她的声音严厉,众人俱是不敢怠慢,连忙应是。 朱府的老太爷朱卫律,辞官后就潜心闭关修学,学习先祖一般著书论著,在朱府小辈中没甚存在感,却是一个让人不得忽视的人物。他曾任太子太傅,是当今皇上的授业恩师,就是皇帝对他也礼让三分,更别说他学富五车,在文人中威望十足。 除此之外,他更是朱氏宗族第三十九代的族长,虽然不太管事,在朱家却有着一言九鼎的权利,朱常仁作为他的嫡长子,又是礼部尚书,是当之无愧的下任族长人选,族中许多事已经由他处理,这也是为什么元意当初传出那般不堪的流言却能不了了之的关键原因。 尽管朱常仁是嫡长子,朱卫律却没有与他住在一起,为了清净,而是搬去了与在国子监挂了闲职的嫡幼子朱常智同住。但是如此一说也不算全对,朱府再往细来说,可分为东府和西府,两边只是隔着一个园子,东府是大房朱常仁居住,西府是四房朱常智地盘。老太爷另有两名庶子,朱常义和朱常礼,外放在外为官。虽然说几房因为父亲健在,尚未分家,但也是各过各的,互不相干,只不过偶尔难免会有别苗头的现象出现。 张氏就与四房的太太李氏妯娌不和,因为娘家的事情这阵子就没少被对方嘲笑,趁着此次过寿的机会,当然要让众人好好准备,好压一压李氏的威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7章 阴魂不散 六月初一,朱府老太爷的六十岁生辰。 这日朱府客似云来,大门前停满了各式各样华丽精美的车驾,绵延了整条长长的小巷。朱老太爷德高望重,又是重要的生辰,满京都的达官贵人,但凡有点关系的都备了厚礼前去祝贺,虽不是每个人都想着能够巴结点关系,但也好歹不会落人口舌。 朱卫律的生辰,连皇帝都亲口过问的,做臣下的又怎能没眼色。 因为宾客众多,女眷自然也有不少,元意、元华虽然是庶女,但是作为世家之女,该有的气度和才识丝毫不差,甚至比起有些勋贵之女也好上一些,便早早地被张氏唤去了客厅,同张氏李氏等人一起招待女眷。 除了东府的女儿,西府的李氏也带了一群的嫡女庶女,元意与她们不常见,只是混了个眼熟,好在她记性好,好歹记得各个的名字,没闹出什么笑话来。 今天的元怡打扮得很华丽,五分的姿色也被提到了七层,她跟在张氏身侧与各家夫人聊天,笑语嫣然,端庄大方的样子赢得了不少赞誉。甚至还有人拐弯抹角地打探起她的婚配,简直把张氏得意得不行,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停过。 元意自入席以来就端着身子,脸上挂着客套的微笑与周围周旋,大厅里莺莺燕语,各色脂粉味混杂在一起,憋闷得厉害,正觉得不耐烦,就见元怡鬼鬼祟祟地离席,心里好奇,再加上不想再待下去,便与周围道了一声歉,偷偷尾随而去。 元怡也不知道去做什么,一路上尽量往偏僻的地界走,遇到了往来的奴婢,也是躲了起来,直到人走了才出来。元意心中愈发好奇,为了不被发现,与她拉开了一段距离。 终于,她在府中的园子里停了下来,站在一株梨花树下,神色焦急、期待,不停向园口张望,似是等人。元意扫了一遍园子,觉得前边的一处假山视野甚好,便偷偷摸了过去,挑了个隐蔽的去处,探出头,刚好把元怡的动态尽收眼底。 过了有一会儿,元意终于见到了元怡要等的人,一如既往的青衣着身,身姿挺拔修长,墨发飞扬,气度清雅,只是向来清冷的眉目,此时竟带上了微微的郁色。 元意眸色复杂,又向前探了探身子,想要看清楚一些。然而没等她有所动作,就被人掩住嘴,迅速被拉向一个宽厚而滚烫的胸膛。 她立马惊出了一层冷汗,克制住尖叫的冲动,慢慢地转过头,就对上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容。愤怒、后怕、惊惧与庆幸等等情感一齐涌现,她五味杂陈,最后凝聚成冷得不能再冷的表情,“怎么哪儿都有你。” 萧恒挑眉,看了元意一眼,他的眼眸是纯正的黑色,尤其聚光,咋一看令人有种深邃的感觉,然而不知不觉中又会被他风流的性格引去了注意力,忽视了那一眼带来的异样。 譬如此刻,他正凑在她耳边,不怀好意道:“本大爷自然是跟着张子烨来看热闹的,没想到竟然会遇到意儿,刚才没吓到你吧?”然而他没等她回答,就嘘了一声,压低了声音,道:“别出声,好戏开始上演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8章 儿女愁肠 假山距离梨树不过是几步的距离,不仅能够听到两人的对话,就是他们的表情也能尽收眼底。 张仲羲的神情带着些不耐烦,声音却是不变的温和,“三妹妹,你不是有事要说吗?” 元怡原本痴迷的目光染上了不甘和愤恨,“你就那么急得要知道她的消息?为什么,我三番约你不得,一以她为借口,你就来了。” 张仲羲脸色不变,只是眸色微沉,冷声道:“你骗我!” 刚刚在宴席上,他收到元怡的纸条,说有事与他商谈,而且事关四妹妹元意。他本来不想理会,谁知理智却像着了魔一样失控,满脑子都是那个名字,抹也抹不掉。心不在焉地应付了几个同僚,明知不该,还是找了个借口应约。 可看这情景,像是元怡的小把戏。 元怡被他冷冽的眼光吓得后退好几步,见他转身欲走,连忙不管不顾地追上去抱住他的腰,哀求道:“表哥,别走。我从小就喜欢表哥,希望有朝一日能当表哥的妻子,可是你的眼里从来都只有元意,她不过是姨娘生的贱婢,有哪里比得上我。” 她的话刚一落下,就被人大力掀开摔倒在地上,张仲羲俯视着她,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冷漠和厌烦,仿佛他的眼前不过是一颗可有可无的杂草,“你不配与她相比。”说完话的张仲羲没有理会如遭雷劈的元怡,拂手而去。 渐渐地有压抑的抽咽声断断续续地响起,许久之后又戛然而止,元怡擦干眼泪,整理了凌乱的妆容,面无表情地离开。 园子里重新归于宁静,恍然方才的争执从未有过,清风拂过,一树树白色的梨花纷纷扬扬地飘落了,铺了雪白雪白的一层,憔悴而苍白,宛若一谱哀歌。 腰腹间渐渐收紧的力道让元意回过神来,这才注意到自己正被萧恒暧昧地揽在怀里,两人之间呼吸可闻,只需抬眼就可窥见萧恒眼底翻涌的情绪。元意不想探究,不适地挣扎着身子,道:“松开我。” 萧恒依言松开对她的桎梏,元意立马后退了几步,与他拉开距离,疏离道:“我出来已久,该回去了。” 元意没能离去,因为她的手被萧恒拉住,触感一如当初,干燥而温热,指腹间的粗糙磨得她的手心一阵麻痒。 许久之后,萧恒异常低哑地声音慢腾腾地响起,“张子烨心中有你,意儿此刻心里是不是很欢喜?” 元意淡淡一笑,眼神中看不出丝毫异样,道:“萧公子想的太多了。” 萧恒的视线在她的脸上逡巡了许久,桃花眼细细地眯起,复而若无其事地笑起来,一如往日的玩世不恭,“那就再好不过了。若是意儿突然悔婚,本大爷岂不是英明扫地。” 元意盯着萧恒的脸看了许久,直到他开始有些不自在的时候,她才粲然一笑,艳若桃李,“多疑和自恋都是病,得治。祝你早日康复。” 她拍了拍他已然僵住的脸,毫不留恋地走出了园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9章 身陷算计 元意回到客厅的时候,发现元怡已经坐在了张氏的身边,笑容得体,神情自若,丝毫不见方才出格奔溃的痕迹。 似乎注意到她的视线,元怡对她抬眸一笑,宛若三月春风,和煦而温暖。元意却莫名地打了一个寒颤,遍体生寒,她分明看到她那双明晰的眼底,冷漠无情,没有丝毫的笑意。 因为她的异常,元意心里惴惴不安,琢磨着她又在打着什么鬼主意,一不留神与迎面走来的丫鬟撞在一起,那丫鬟手中正端着精致的糕点,此时一个一个地滚落在她桃花云雾烟罗衫上,留下斑斑驳驳的污渍。 那丫鬟似是吓坏了,眼中迅速升起了水雾,身子一抖就要跪下。元意急忙拉住她的胳膊,对着已经注意到此处动静的各家夫人抱歉地笑了笑,才低声向那丫鬟低声道:“莫要声张,带我去厢房换身衣服。” 老太爷的寿筵设置在西府,元意只来过西府几次,并不熟悉此处布局,免不得要西府的丫鬟带路。她今天只带了腊梅赴宴,此时她已经飞速地跑回东府替她拿衣服。若不是寿筵尚未结束,作为孙女又不得缺席,元意直想就此离开。 从刚刚开始,她心里就隐隐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她忍不住打量着身边的丫鬟,红袄青缎背心,不过是总角之年,扎着两个包包头,笑脸青涩稚嫩,眼底带着尚未褪去的怯意,她未曾见过此人,应该是西府的丫鬟。她似是感受到元意探究的目光,不安地抖了抖。 元意心底微叹,觉得自己许是多虑,不过是一场意外罢了,疑虑便消了七七八八,直到那小丫鬟带着到了一处厢房,香气馥郁,清丽婉和,里边的摆件无一不显示着是女子所用,她再里里外外瞧了一遍,并无不妥,才彻底放下心来,挥手让小丫鬟回去客厅伺候。 朱府宅邸宽阔,腊梅一来回也需要不少时间,元意百无聊赖地等着,最后觉得眼皮渐重,心中一惊,终于察觉出了不对劲,本来是闲置的厢房,怎么恰好燃着浓郁的熏香。只恨她对于房中燃香已经习以为常,竟是忽视了这个细节。 还未来得及有所行动,门外便传来一个阴沉的男声,声音略有含糊,道:“滚开,本宫自己进去歇会儿。” 嘎吱的一声,房门便被粗暴地打开,复而阖上,沉重的脚步声咧咧跄跄地往里间走来,期间因为不注意,刮倒了凳子,哐啷哐啷地作响。元意的心跳加速,砰砰如擂鼓,拼尽了全力,挣扎着想要躲起来,却是全身麻痹,反而泄了力倒在了一旁的梨花木八仙桌上。 那人终于走了进来,发现有人,脚步先是一顿,又渐渐地靠近,浓郁而呛人的酒气扑鼻而来,元意愈发觉得昏沉,勉强睁开眼,只见一片赤红的稠衣下摆,尽管如此,红袍上绣的四爪蟒龙还是让她心中一凉。 大魏王朝尚赤为火德,皇族多着赤衣,来人衣袍上又绣着四爪蟒龙,他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 她的下巴突然被一个阴凉消瘦的手抬起,似是调笑、又似惊叹的声音缓缓响起,却有着无法驱散的阴鸷,“酣睡迟迟,娇憨染染,好一个天下无双的神仙妃子。本宫今儿个艳福不浅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0章 巧言周旋 魏泰惊叹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双颊晕红,媚色无双,娇弱无力地伏在梨木桌上,于慵懒处勾人心魄,饶是他身边莺燕云集,也未曾见过这般姿色。 他眼底翻腾的火焰让元意的心里咯噔了一下,脑海里闪过千般想法,迅速冷静下来,垂眸道:“见过太子殿下,臣女身子不适,不能见礼,请太子殿下恕罪。” 尽管魏泰此时醉意醺醺,但也看出了此女的不妥,原以为是在伏案休憩,原来是找了别人的道。室内熏香浓浓,他一嗅就知道其中的猫腻,灭了香,又打开室内的窗户,清新的空气蓦然涌入,元意猛吸了几口,身子渐渐恢复了一丝力道,却也只是杯水车薪。 她的腰被搂上,一张苍白得过分的脸凑近在她的眼前,他的眼底带着淡淡的青色,薄唇却又红如烈焰,尽管五官俊秀,眉宇之间却带着阴寒和煞气,从他褐色的瞳孔之中,她看到自己强装镇定的表情,那一瞬间,她有种自己就要被剥皮拆骨的错觉。 元意抓住他在脸上游移的手,强忍着恶心,问道:“太子殿下驾临祖父寿筵,此刻宴会正酣,太子殿下离席,可是家父招待不周?” 她是在提醒他,她不是随随便便的阿猫阿狗,可以任由他轻薄。 魏泰果然手中一顿,眼中寒芒一闪,道:“你是何人?” 见他还是有所顾忌,元意心中一松,道:“回太子殿下,臣女之父乃礼部尚书。” 朱卫律之孙,朱常仁之女,这层身份确实不简单。若是以前,美色当前他绝不会委屈了自己,但是今非昔比,因为历城决堤事件,他的势力大减,父皇年老多疑,另有强敌在侧,由不得他不多加收敛。 况且朱府是他仅剩不多的重要势力,不仅支持正统,亦在天下文人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就是他也不敢在朱卫律的寿筵上做出毁人孙女清白的荒唐事,不仅让朱府与他离心,更给他那些好弟弟们一个攻讦的罪名。 就在这短短的时间内,魏泰的脑子里阴谋诡计转了个遍,已经开始怀疑这是自己那些弟弟们设计的陷阱。他环顾了四周,再明显不过的女子闺房,愈发确定心里的猜测。 元意看他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显然已经明白其中干系,心中不由庆幸,好在太子没有传说中的残暴荒淫,乖僻自负,还算有点脑子,若是他真的不管不顾,她一个动弹不得的女子只能任他施为,最后名声扫地。 若论朱府谁恨她入骨,非张氏母女莫属。这一场阴谋绝对是张氏和元怡为她设计的,先是把她迷昏,随后安排中途离席的男客入内,再来个捉奸在床,众目睽睽之下,任是她白口也莫辨。 真是好狠的心肠,为了个人私怨,竟是连朱府的名声也不顾。 再对上太子,元意心中已经恢复了平静,到底他也是被算计了,同是天涯沦落人,心里的芥蒂稍减,提醒道:“太子殿下可否放臣女离开?若是别人撞见,玷污了太子殿下的声名,臣女百死莫辞。” 魏泰不禁重新打量了一遍眼前从始至终都显得镇定自若的女子,凉薄的眼中闪过一丝异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1章 反将一军 元意心中一突,直觉不妙。 果然,下一刻她的下巴就被他挑起,只听魏泰凉凉道:“告诉本宫你的名字,本宫就放你走。” 被知道名字会有何后果,元意又岂会不知?她刚跳出宫墙,绝不会再次陷入。此时房间里静谧无声,呼吸可闻,她甚至可以远远地听到逐渐嘈杂的脚步声和谈话声,此情此景已经由不得她迟疑。 “回太子殿下,臣女闺名元意。” 她微微地低下头,脸色羞红,在他灼灼的视线下,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细弱蚊蚋,低不可闻,若不是与她靠近,他差点就听不清楚。 “元怡?”魏泰念了一遍她的名字,顿觉口齿盈香,房外的脚步声愈近,他也不再耽搁,松开她的腰,道:“本宫记住你了,你可有力气离开?” 元意点了点头,就在谈话的功夫,她身上的力道已经恢复,虽然手脚还是软绵绵的,但是并不妨碍她爬窗离开。 就在房门被推开的那一刹那,元意从窗户中跃下,趁着没人注意,迅速绕道前头,找了一处空旷的厢房,再三检查没有差错之后,紧绷的心才一下子松懈了下来。 元意与元怡,不过是音调之差,她据实回答,但被听错却不她在能控制的范围,若是太子日后怪罪起来,她也有充足的理由。 至于就此陷害了元怡,她心中没有丝毫的负罪感,她们母女对她的桩桩设计,她都一一记在心里。她并非泥捏的性子,此次新仇旧恨,一起清算,至于会不会成功,那就看元怡的造化了。 这件厢房距离前一个并不远,古代房子又是木头建筑,隔音并不好,隐隐约约可以听到太子在那头大发雷霆,吵吵闹闹了一阵子,不知如何发展,许久之后便归于安静,像是太子等人已经离去。 就在此时,房门咯吱了一声,元意吓了一跳,以为又现算计,急忙挑了一个白瓷花瓶抓在手里,打算那登徒子一冒头就绝不留情。 庆幸地是,来人并不是什么登徒子,而是脸色煞白的腊梅。她一看到元意,眼中立马迸发出欣喜,抱着包袱跑了进来,泪眼汪汪道:“姑娘,原来你在这里,吓死奴婢了。” 元意猜测她也许是撞见那一场闹剧,还以为自己糟了算计,刚刚才会一脸苍白。安慰了她几句,一边换着衣服,一边让她仔细说一说她看到的情况。 原来此次老太爷寿诞,不仅太子赴宴,二皇子定王和三皇子睿王也来了。太子醉酒离席已久,定王担心太子不适,便带着一干人探望去厢房探望太子,熟料一一寻去却不见人,兹事体大,此事惊动了老太爷,下令搜寻,最后在女厢房里找到醉酒的太子。巧的是,一群人还在门口遇到了带着女宾前来休息的张氏等人。 险遭算计的太子自然是大发雷霆,看在老太爷的面子上才收了怒气,不过他也没有继续待下去的兴致,匆匆地回了宫。丢了面子的老太爷自然怪罪在筹备宴会的张氏李氏头上,就是对朱常仁也没有好脸色。 元意听完之后脸色渐沉,没想到此时定王也插了一脚,想必他事先知道张氏的计谋,来个将计就计,若是她此时没有及时逃开,朱府和太子不仅就此隔阂,而且名誉扫地。 好一个一石二鸟的阴毒计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2章 化解怀疑 只要有点政治敏感的人都会想到此事与定王有关,反倒忽略了张氏母女在其中的作用。元意心中颇为不甘,但还是压抑住心中的不岔,她们侥幸逃过一劫又如何,最大的报应还没来呢。 调整好心态的元意便带着腊梅回了客厅,此时客厅的气氛略有怪异,尽管酒食酣畅,各人脸上还是带上了异色,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当元意如无其事地出现,大厅俱是一静,就是之前没有发现她离席的,此时也发现她重新换了一声衣服,也明白了七七八八,又联想到之前的闹剧,不由对她几番审视。 但是元意身正不怕影子斜,坦然自若的样子却让人心里孤疑,不敢妄自下结论。 计划失败的张氏却无法像元意这般淡定,把她叫到跟前问道:“意儿,发生了什么事,怎地现在才回来?” 元意注意到客厅里的人都把视线集中在自己身上,浅浅一笑,“回母亲的话,方才被小丫鬟弄脏了衣服,便去了厢房更衣,耽搁了些时间。”她话音刚落,便瞥见有人的目光立刻变了变,不由心里哂笑,转头对一旁的李氏道:“五婶,厢房里那二月梅花花神苏州双面刺绣屏风实在精妙,侄女观摩许久,实在馋涎不已,恨不得搬回去藏了呢。” 李氏闻言,得意一笑,佯作要打她,嗔了她一眼,道:“就你这小妮子眼尖,我这十二花神屏风可是整套,都一一分开放在厢房呢,我可舍不得给你,你还是歇了这心思吧。” 经过刚刚的事,在座的人都知道西府的厢房一共有十二间,而太子所在厢房的屏风是四月牡丹花神图,与元意所说的并不相同,两人之间还隔着一个厢房,可见方才的事情与她并没有关系。 看到众人放缓的眼神,元意松了一口气,感激地看了李氏一眼,不管她是出于什么目的接她的话,终究还是帮了她澄清了污名。她脸上的笑容不由更加真诚,打趣道:“原来五婶竟是如此小气,我之前算是错看你了。” 李氏眉头一抬,掩嘴轻笑,道:“你这张嘴,最会胡搅蛮缠,我可是怕了你了。被说小气值当些什么,我的梅花花神图没被你这妮子贪去就谢天谢地了。” 她们两个在耍嘴皮子,旁的人觉得有趣,便附和着笑起来,先前若有若无的凝固的气氛被打破,又重新恢复了之前的和乐融融。 李氏扫了一眼脸色铁青的张氏,心中大为解气,张氏自以为她那些把戏神不知鬼不觉,这蠢妇自打脸面她也乐得看戏,只是没想到这事会牵扯到太子,惹了公公的怒,害得她被牵连挨骂,正憋着一口气,此时当然不能再让她如意。 她又看了一眼笑容浅浅的元意,有个既蠢又毒的主母实在倒霉,可惜了这般好的人品相貌。想到这里,她挑了话头,拉着元意的手说起话来,她的脸上温和慈爱,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才是元意的主母,而不是一旁面无表情的张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3章 烈火烹油 整整一天,前来贺寿的人就从未曾停止,各色富丽华贵的车驾在东街来回穿行,络绎不绝,给街头巷尾、酒馆茶棚留下不少谈资。 不但皇帝下旨赏赐,太子、各位王爷和百官也前来祝贺,这样盛大的场景,不仅出乎于朱卫律和朱常仁的意料,就是元意也察觉出其中的不妥,特别是在宴会上还让一国储君太子殿下闹了不愉快。 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用来概括朱府如今的状况再合适不过了,面对如此大势的臣子,坐在龙椅上的那一位又怎会安心? 一切猜测在第二日的早朝得到印证,御史开始弹劾朱常仁目无王法,结党私营,尽管皇帝留中不发,但他沉默不语的态度依旧成了危险的信号。 京都的风向开始转变,前日还是车水马龙的朱府,迅速成了冷落门庭。府上的气氛日见一日地压抑,朱常仁整日也不见人影,而是在西府与朱卫律商谈对策。不知两人是如何运作,时隔十几天后,明启帝在朝中震怒,贬了弹劾御史的职,并表明太傅一家忠心耿耿,是国之良臣,绝对不会做出谋逆之事。为了以示恩宠,明启帝当朝下旨,择一朱姓女入宫,以妃嫔之礼待之。 等到皇帝的旨意传回朱府,满府惶然,特别是未曾婚配的朱姓女,个个惶恐不安,唯恐自己被送入宫廷,成了家族的牺牲品。明启帝已经年逾四十,好色昏庸,尽管入宫就可摄居二品高位,但是没有哪一个年华正茂的姑娘愿意枯老宫墙。 说是恩宠,不过是一个钳制的棋子罢了。 “姑娘,这如何是好?”腊梅刚刚把前头的旨意传达回来,素梅就一脸担忧地问道。 元意正在低头绣着嫁衣,经过几个月的辛劳,繁复华丽的大红嫁衣即将完工,只剩下最后的收尾工作而已。她放下针线,松了松筋骨,道:“这把火烧不到我们身上,你等不必忧心。” 她已经和萧家互换庚帖,定了婚书,连聘礼也在前几天送上门,在这样尴尬的时期,萧家非但没有避嫌,还颇有表明立场相助之意,朱家上下都对萧家感官不错,连朱常仁也在元意面前感慨不已。 所以元意和萧恒的婚事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实,此时根本牵连不到她的身上,最需要担心的,应该是二娘和五娘,作为朱家目前最具有实力的礼部尚书之女,她们才是最该忧虑的人。 事实上,朱常仁也在为人选苦恼不已,他和父亲都明白皇帝的忌惮,自然不敢拿旁系的女儿去搪塞皇帝,更何况,皇帝需要的也只会是礼部尚书的女儿。 一个是适龄的嫡女,一个是未及笄的庶女,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一下子陷入了两难之地。 思虑再三,在他终于确定了人选,与张氏提出之后,却得到她激烈的反对,“不,妾身不同意!老爷,怡儿是您嫡亲的女儿,你怎么忍心把她往火坑里推。”张氏两眼赤红,怨怼地看着朱常仁,“除非你休了我,不然我绝不同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4章 夫妻离心 深觉权威被冒犯的朱常仁火冒三丈,冷笑道:“张氏,你以为我不敢休了你不成。作为一家主母,目光短浅,心思歹毒,除了胡搅蛮缠,你还能做什么。” 他一直懊悔娶了张氏这个心思狭窄的妇人,不能替他管好家宅不说,还搞得鸡犬不宁,以后还怎么做族长夫人。若不是顾忌长子,他早就休了她。 张氏的脸色蓦然煞白,抖着嘴唇,颤声问道:“老爷,几十年的情分,你就是这样看妾身的?” 朱常仁厌恶地别过眼,“这些年你那些手段以为我不知么?我敬你是我嫡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熟料你愈演愈烈,不知收敛,失了为人主母的仁心。”他面无表情地看了张氏一眼,道:“孙氏真的只是病了了吗?” 张氏的脸色已经回复了平静,在听到最后一句话时也只是眼睛闪了闪,对于朱常仁的指责,她嘲讽地笑出声,道:“妾身若是恶毒,老爷又何曾仁慈。只要不是动了你的宝贝疙瘩,这些年来,我处置了谁,譬如孙氏之流,你都未曾在意过。你如此作为,何曾不是恶毒。” 这声声的指责让朱常仁怒极,他诸事繁杂,不仅身任官职,还要处理族中事务,哪来的时间精力事无巨细地盯着后院?那还要主母作甚。 他冷笑连连,道:“你为非作歹还有理了?简直不可理喻。我意已决,就让怡儿进宫,你反对也没用。”他本来想要离开,然则脚步一顿,继续道:“安德外放还要一年才期满,就让她媳妇李氏先回来掌管中馈吧,我想你需要静养。” 张氏的再也无法保持平静,面容瞬间变得扭曲。安德媳妇李氏还是老太太李氏生前替嫡长孙安德定的人选,都是她娘家李家人。安德媳妇还是西府李氏的嫡亲侄女,这让与李氏斗了一辈子的张氏心中膈应,对儿媳妇从未有过好脸色,两人从来都是面和心不合,现在让李氏回来掌管中馈,那她把持中馈多年岂不是成了笑话。 朱常仁已经愤然离开,只留张氏一人在房里沉思。而此时不知在门外偷听了多久的元怡突然闯了进来,扑在张氏身上哭道:“娘亲,女儿不想入宫,不想当皇帝的妃子。” 元怡的脸上写满了惊慌、恐惧和怨恨,与张氏相似的眼中蓄满了泪水,看在张氏眼中即可怜又可叹,心中又酸又痛,搂住她哄道:“怡儿放心,娘怎么忍心糟蹋你的下半辈子。” 在元怡心目中,张氏是无所不能的,闻言,便欣喜地看向她,连声问道:“太好了,娘亲,女儿不入宫,你要怎么和爹爹交代。” 提到朱常仁时,元怡的眸色复杂,敬爱、畏惧、向往以及连她也未曾发觉的怨怼和不甘。 张氏怜惜地看着她,心中似乎做出了某种决定,眼中闪过坚定之色,摸着元怡的脸,道:“不,怡儿,你还是得入宫,也无需向你爹交代。” 元怡震惊地看向张氏,心中凉了半截,怔怔地问道:“娘亲,这是为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5章 各自谋划 张氏一看她脸色就知道她误会了,连忙解释道:“娘让你进宫,并非是当皇上的妃子,而是嫁给太子。” 前儿个太子妃给她下了拜帖,话中有意无意地提到太子有意元怡,要纳为侧妃,借机刺探她的态度。虽然她疑惑太子怎会中意她女儿,但以为是为了权衡朝中局势,并没有多想。 只是她的女儿是大家女,就是王妃也做得,张氏自然属意元怡以后能成为世家主母,而不是屈居人侧,任人欺凌。 她心中不乐意,却依旧做足了面上功夫,直言不能做主,得回府与老爷商谈,如今她不得不庆幸当初没有把话说死,现在她只要向太子妃递个帖子,说明态度,元怡的问题就可迎刃而解。 听到张氏的计策,元怡却心若死灰,这和当妃子又有何区别,一样地枯老宫墙,一样地不能嫁给他。她拉着张氏的衣袖,哀求道:“娘亲,就没有其他的方法了吗?女儿不想入宫。” “不行。”张氏断然拒绝,不再看她泪水盈盈的眼睛,硬下心肠道:“你就绝了你的小心思,好好地准备嫁入太子府。” 那人冰寒刺骨的声音犹言在耳,无情转身的背影历历在目,元怡心如绞割,十几年的痴恋,终究比不上一个姨娘生的贱婢。 “你不配与她相比。”一句话,击碎了她所有的眷恋。 “娘亲,我答应你进宫。” 此生此世,她朱元怡就让张仲羲看看,元意一介白身夫人,怎么和她太子侧妃相比。 说服了自家女儿,张氏便没有了顾忌,为了不出变故,她立刻就给太子妃递了帖子,表明意愿,并在中透露朱常仁有意让元怡入宫为妃的意思,如果太子属意元怡,就会抢先下手。 果然,太子魏泰并没有令张氏失望,在她递了帖子的第二日就亲自登门拜访,向朱常仁提出欲纳元怡为侧妃。 对于意料之外的发展,朱常仁自然又惊又怒,心里猜测是不是张氏弄的幺蛾子,但是太子还在等着他表态,作为太子党羽,在得罪过他一次之后,朱常仁自然不敢、也不能拒绝,唯有忍痛答应。 不知如何走漏了风声,满府上下都知道元怡即将嫁为太子侧妃,尚未及笄的元华顿时成了猜测的焦点。 孙姨娘卧榻已经有了一段时日,不管请了多少大夫都未曾有好转,元华近身伺候,从一些蛛丝马迹之间发现了张氏动的手脚,心中愤恨,却碍于人微言轻,又无确凿的证据,只能任由张氏逍遥法外,含血涕泪地看着自家姨娘一日一日地虚弱下去。 近几日的府上的消息她的贴身奴婢都有向她禀告,尽管她并不出门,对那些动态也了解地一清二楚。待知道元怡即将成为太子侧妃时,她脸色阴沉,生生拗断了手上的指甲。 面无表情地让婢女包扎好伤口,元华低头一闻,却是满身的药味,便对自己的贴身丫鬟道:“泠月,伺候我沐浴更衣,待会儿我要去见父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6章 不应有悔 元华和朱常仁一点也不亲近,在她记忆中,父亲一直是冷肃严苛的人,就算是对着子女也不苟言笑,但也只除了四娘。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父亲看向四娘时温柔、欣慰与骄傲的眼神,尽管那只是飞快的一瞥,却永远地刻在她的心里。 从那一刻开始,她就知道在父亲的心目中,四娘是与众不同的存在,这个认知让她一直都心存奢望、渴求和嫉妒,但是她终究不是四娘。 今天是她第一次来书房找父亲,父亲的书房是东府藏书最丰富的地方,她觊觎许久,却从未敢涉足,而她的四姐,里面的书籍可以任由她随意进入借阅,这就是两人的差距。 元华站在书房前,眼中神色明暗不定,沉沉的夕阳西坠,晚霞染透苍穹,绿瓦高檐罩上淡淡的雾色,晚风吹得衣服猎猎作响,遥远的召唤从天边传来,她似乎闻到了悲壮和凄凉的味道。 她的命运,从来都不由自己选择。 “华儿,你有事找我?”严肃而不带一丝起伏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元华转过身,朱常仁倦怠而克制的面容顿时映入眼帘。 元华的心中顿时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还未等自己细细品出,身体已经做出了反应,她抬起下巴,一如既往的倨傲而倔强,“爹爹,我想进宫。” 朱常仁一激灵,脸色一沉,像是从未认识过她一般打量她一变,肃声道:“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从始至终,我一直都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什么。” 她望向他,眼中一片前所未有的坚定。 元华带着泠月走在回廊上,在拐角处却停住了脚步,望着一个前方一动也不动。 天青色的裙裾在晚风中摇曳,像一朵徐徐绽开的莲花,循着踏踏的脚步声,翻滚而来。来人一头乌黑的秀发还带着润润的湿气,只是用简简单单的发簪挽起,轻舞飞扬,宛若踏云而来的遗世仙人,五官秀丽,神情清冷,连那双勾魂夺魄的凤眼也显得淡漠,黑黢黢地像是融入暮色里。 来人也看到了她,先是一怔,才客套而生疏地向她点点头,道了一声:“五妹妹。” “四姐。”鬼使神差地,元华叫住了从她身边擦身而过的元意,眼睛一瞄,看见她怀里抱着几本书,暮色西沉,看不清书名,但看那虽是泛黄却依旧保养着极好页边,想必是父亲珍藏的孤本。 元意看着叫住她却自顾着盯着她怀里的书发愣的元华,疑惑道:“五妹妹,有何事?” 元华回过神,不自在地眨了眨眼,复杂地盯着她,道:“我要进宫了。” 她的话没头没脑,元意却瞬间领悟过来,这是她意料之中的结果,并没有感到意外,只是喟叹道:“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 女子清淡的话语和临走时父亲的感叹融为一体,元华瞬间绷起脸,心口忽然不适,“那你后不后悔,父亲疼你,大好姻缘的因缘任你挑选,你又何必选择了萧恒那个一事无成的纨绔子弟。” 对于元意,她心里有说不出的嫉妒和不甘,若是自己像她那般受父亲宠爱,又怎会沦落到如此境地。先是不知羞耻地拦人求婚,再是嫁入勋贵之家,屈就白身,她元意自甘堕落的行为不知受到了多少名门闺秀明里暗里的耻笑和鄙夷。 元意微微一笑,道:“五妹妹,前程这东西,我自问还玩得起。若说后悔,现在已经迟了,五妹妹,你说是也不是。”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脸色骤变的元华一眼,踏着初升月色,袅袅离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7章 暗潮汹涌 接下来的几个月,注定了朱府不复以往的平静无波。明启帝下旨纳礼部尚书五女为正二品妃,赐号为殊。皇帝的旨意没过多久,太子就厚礼聘娶礼部尚书嫡女为侧妃,朱府尚未消退的热议又迅速席卷京都,上至达官贵族,下至平民百姓,对朱姓女子议论纷纷,除了元怡和元华,就是元柔和元意都被好事者议论纷纷。 渐渐地有了传闻,朱家女子个个才德过人,貌若天仙。宗族中有待嫁女的府邸,都被络绎不绝的媒婆踏得换了几番门槛,一家有女百家求,风光一时。 七月,除却在枝头鸣叫不歇的知了,池塘里也终于挤满了连连的荷叶,红的、白的荷花一朵朵地盛开,给炎炎夏日留下些许清新怡人。 拖延了许久,元华终于坐上了宫里来的宝盖华车,带着贴身婢女悄无声息地进了高高的宫墙。没有凤冠霞帔,亦没有十里红妆,只是带走小小的几个包裹,和孙姨娘行行的清泪,从此再无朱家五娘元华,只是承香殿的殊妃。 十几天后,一辆天青红木身的马车停在了朱府门前,车中走出一位身材圆润、五官柔和的妇人,她的身后跟着一个奶娘,手中抱着一个正在熟睡的婴儿。不消一会儿的功夫,全府上下都知道大少奶奶李氏回府了,还带回了刚满周岁的小小姐。 因为天气日见一日地炎热,元意愈发地懒得出门,好在嫁衣已经绣完,清闲下来的她大多是穿着轻薄的夏衣读书练字,偶尔来了兴致会作画一幅,悠闲自在地仿若不知近日府上的暗潮汹涌。 小书房里,元意放下手中的笔,端详着澄心堂纸上的几个大字,不满意地皱了皱眉头。偏偏腊梅就凑过来小脑袋,拍马屁道:“姑娘的字写得越来越好了。” 元意失笑,敲了敲她的额头,“你大字不认得几个,哪里看得出好坏。”腊梅不比素梅,耐不住性子识字,至今只是白字先生一个。她再看了一遍纸上写着“多事之秋”的几个大字,叹息地摇了摇头,指挥着腊梅道:“游刃有余,筋骨不足,还是缺了几分力道,烧了吧。” 她近日一直在临摹萧恒送她的那本字帖,虽得了几分神韵,却依旧差了火候,让她颇为气馁。 素梅端了一盆清水过来伺候她净手,一边说道:“姑娘,刚刚大少奶奶差了人过来,让您有空去她那儿坐坐。” 元意搓洗的动作一顿,盯着水中渐渐洇开的墨汁沉默有一会儿,才道:“那就过去坐一坐吧。” 正在烧字的腊梅从火炉中抬头,小脸被炉火烘得通红,不解道:“姑娘为什么要去?大少奶奶无非是要姑娘帮忙管家,这种事吃力不讨好,平白惹了一身骚。何不让她们婆媳自个斗去,反正姑娘也快出阁了。” 素梅嗔了她一眼,解释道:“正是因为姑娘要出阁,才要帮忙。不然以姑娘的性子,何必趟这浑水。” 到时姑娘的婚事还不是大少奶奶操办,哪能得罪了她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8章 中馈大权 自大少奶奶回府后,就和太太争权争得不可开交,就是她们这些下人都闻到府中弥漫的硝烟味,可见其中惨烈。 大少奶奶虽然得了老爷的令掌管府中中馈,张氏也痛痛快快地交了权,但行事起来还是多有掣肘。连当初的宠妾孙姨娘都吃了不少苦头,更何况她这个不受婆母待见的儿媳,下人阳奉阴违,到处使绊子不说,就是张氏以准备元怡嫁妆为借口,对采办的事藕断丝连,弄得她分身乏术,只好寻找外援,而府上公认最受老爷疼爱的四姑娘就入了她的眼。 元意带着素梅进门的时候,就看到李氏正从隔间出来,衣衫略有凌乱,再听里面婴儿呜咽渐息的声音,立马明白了过来,压低了声音道:“妹妹贸然前来,打扰嫂子了。” 李氏却亲和一笑,拉着元意坐下,道:“妹妹能来看我,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打扰。我那小冤家也是刚刚睡醒,干嚎几嗓子罢了,现在正和乳娘在里边玩呢,妹妹无需忌讳。” 见她没有让她看小侄女的意思,元意也不提,和她闲扯了些话题,等着她挑开话题。 李氏陪着元意说了一会子话,发现她言语中滴水不漏,心性坚韧,完全不似闺阁少女,暗暗心惊,对她又高看了几层。眼见快到黄昏,元意还是一片气定神闲,李氏终于坐不住了,提出今天的目的:“我刚刚回府,便承蒙婆婆托我执掌中馈。只是府上的事儿我还不太熟悉,又要照料你侄女,实在分身乏术,想着四妹妹你将来也是要管理家宅的,便斗胆请你来帮衬着点儿,也算是提前练练手。” 她丝毫不担心四姑娘会拒绝她的提议,执掌府务虽然劳累,对于每个女子来说都是巨大的诱惑,与男人在朝为官渴望大权在握一样,生存在后宅的女子又何曾不是汲汲以求那中馈大权?单凭孙氏和她那不舍放手的婆母,就可见一斑,更何况四姑娘这终日受嫡母压迫的庶女。 所以她面带笑容,信心满满地看着元意,脸上不自觉带出了一抹的高高在上的施舍。 元意眸色微沉,看来她这位嫂子也不是个简单的,心中暗暗警惕,垂下眼淡淡道:“嫂子看得起我,做妹妹的自然不能推辞,只是我从未管过事,怕办不好嫂子给的差事。” “不碍事,哪个不是从无到有的,何况妹妹蕙质兰心,区区小事值当些什么。”李氏虽然惊讶她过分淡定的反应,但听她意思已经答应,便也不做计较,把在心里谋划许久的念头说出来,道:“我也不让妹妹太过操劳,就只掌管采办这一块可好?” “采办?”元意意味不明地重复了一句,看到李氏点点头,一脸地坦诚关切的模样,被她厚颜无耻的品格给气笑了起来,“采办职权至关重要,嫂子真看得起妹妹。” 李氏似乎没听出元意的嘲讽,脸上的笑容不变,从案桌上捧了几本账册放在她面前,“这是府上近几月采买的收支账册,四妹妹你回去好好看看,有什么不懂地随时来问我。至于办事的对牌,待会儿我再差人给你送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9章 胡搅蛮缠 李氏这般迫不及待地让她接手采办这桩肥差,无非是因为她即将出阁,就算执掌大权也只是几个月的功夫,另外也可以利用她与张氏不和这一条,借她之手砍掉张氏的势力,鹬蚌相争,她李氏半点骂名风险都不需背负,只需渔翁得利即可,真真是打的好主意。 若她只是一个闺阁少女,还真会傻乎乎当了李氏的枪手,可惜她不是,李氏这个谋划注定要落空。她李氏居心叵测地设了这个局,那也得看她愿不愿意入。 “采办之事太过重要,我一个人恐怕忙不过来。不过三姐自幼与母亲学着管家,定然比我有经验,不如就让我和三姐一起管理,嫂子以为如何?”元意修长的手指点了点账本,盈盈笑道。 李氏的表情有瞬间的僵硬,她千算万算都没想到元意会愿意和元怡共事,如此一来,她的盘算无异于落空了,交给元怡,和交给张氏有何区别? 她找不出理由拒绝,只能不甘地点点头,强笑道:“还是妹妹笑得周到,过会儿我就去请示母亲,让三妹妹与你掌管采办。” 元意笑眯眯地点头,“如此甚好,天色已晚,妹妹就不打扰嫂子,先告辞了。”她与李氏福了一个礼,让素梅抱着账册,在李氏虚情假意的道谢中离去。 采办的账册一共有三本,复杂而繁琐地写着近几个月的收支,只是略略翻看,就足以让人头晕脑胀。元意头疼地按了按额头,她前所未有的怀念现代简单明了的记账方式,起码不会像现在一样凑在昏黄摇曳的烛光下看着密密麻麻的繁体字。 素梅给她披了一件衣裳,关切道:“姑娘,时辰不早了,该就寝了。账册明日再看也不迟,仔细伤了眼睛。” 元意看了一眼更漏,已是亥时。她终日无事,倒不觉得困,只是陪在一旁的素梅和腊梅已经面带倦色,便道:“我再看会儿,你们先去睡吧,不用伺候了。” 她的性子一向说一不二,素梅和腊梅也没办法,再三叮嘱之后,才依依退下。 元意强于心算,算盘倒是不太会用,故而全神贯注地投入计算,忘了外物,连窗边来了人都未曾知晓。直到一道低低的咳声传来,她才恍然惊神。 她有些意外看向眼前正露出一口白牙的男子,问道:“不过些许日子没见,你怎么黑了不少?”自从老太爷寿筵后,她就再也没见过他,若不是因为在准备着嫁妆,她还差点忘记了有这号人物。 萧恒立马开了扇子遮住脸,只露出一双流光潋滟的桃花眼,瓮声瓮气的声音从扇子后传来,“意儿竟是一点也不想念本大爷,亏得本大爷出门在外,对你可是日思夜念,形容憔悴。你看看,本大爷都瘦了一圈。”元意只是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对于他的耍宝不置可否。萧恒顿感失望,指控道:“意儿,你不关心我。” “你又没有缺胳膊少腿的,要什么关心。”为了不让他再喋喋不休下去,元意没好气地反驳道。真不知这厮是什么品种,怎么比女人还胡搅蛮缠。 “可是……”萧恒眨巴眨巴着黑溜溜的眼睛,委屈道:“意儿,我们九月就大婚了呀,关心自己的未来夫君,需要理由吗?” 元意脸色一僵,死死地盯着装模作样的某人,扯了扯嘴角,道:“你也说了,是未来。” 萧恒和以往一般,天南地北地和她瞎扯了一番,留给她一柄白檀雕花镂空折扇,调笑了一句此乃定情信物之后,没等元意拒绝,像一阵风一般消失在黑夜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0章 奴大欺主 第二日晨省,张氏难得地没有给元意摆脸色,反倒和颜悦色地给她和元怡提了几点管家的要点,而后大手一挥,让大家早早地散去。 等到元意和元怡去了大堂,一些婆子管事已经恭恭敬敬地地守在那里,鸦雀无声,一见大堂中素锦屏风映出两道窈窕的身影,早就得了消息的各位管事连忙一齐福了礼,道:“奴婢、奴才见过三姑娘、四姑娘。” “都起来吧。”说话的是元怡,按说此事本应以元意为主,她只是从旁协助,此时轮不到她先说话,她却抢了先,可谓是**裸的挑衅。 只是元怡得意洋洋地看过来的时候,元意却是若无其事地微微一笑,道:“三姐有要事不妨先说。” 元怡只觉一拳打在棉花上,不痛不痒,心里却憋得厉害,冷冷地哼了一声,毫不客气地开始询问各位管事,“你们姓甚名谁,管理何事,上月账目如何,都一一报上来。” 底下的几个管事互相看了一眼,便逐个上前,口齿伶俐,调理通顺地一一禀报,神色恭敬,态度谦卑,俱是一副忠心耿耿、兢兢业业的模样。 元怡虽说往日有看张氏处理家务,但终究没有实践过,虽然尽心地听着,但是终有力有不及,下面的人倒是分得清楚何人管了何事,然则他们口中念出的各项花费支出,价格统计,依旧让她云里雾里。下面的人汇报完了,她还没反应过来,顿时大堂里就是一阵诡异的沉默。 元意见此,终于开口道:“王林,厨房的采办是吧,我记得上月老太爷开支走公中账目,为何开支多了一百两。” 王林眼神一闪,不卑不亢道:“回四姑娘,主子们虽然不需要厨房开支,但是下人们还是要吃五谷杂粮的。” 元意冷笑,“只是下人,一天就要开销一百两,你当我好糊弄吗。虚抬物价,还当自己可以奴大欺主了。” 底下的众人皆是一惊,账目向来都是一式两份,主家一份,管事一份,管事每月都需要和主家核对账目,若是被糊弄了过去,管事自然可以贪了其中差额,吃亏的自然是主家。 他们都知道四姑娘是昨日才得的账目,没想到她今日竟然已经全部看完,还能挑出其中的错处,怎能不惊诧。他们几人并非只有王林才做了假账,四姑娘此举分明是杀鸡儆猴。想明白这一层,王林和其他管事俱是一抖,跪倒了一大片,王林更是惶恐道:“四姑娘,今日服务繁忙,奴才记账略有缺漏,请姑娘允许我等再细细计算,回头再给姑娘过目。” 元意只是想给几人一个下马威,以后好便宜行事,她打定主意不去趟这浑水,自然不会大动干戈,故而她宽和地笑了笑,“既然事出有因,我就不多做苛责,各位管事日后仔细点做事,不然闹到母亲与嫂子跟前也不好。” 各人怎能听不出其中的威胁,不管是张氏的人还是李氏的人,都不想被对方抓到处置的借口,于是连忙应是。 元怡面无表情地看着元意四两拨千斤地收服了人,紧紧地攥紧了袖子中的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1章 元怡出嫁 各位管事很快把新的账目呈了上来,吃了一次亏的他们在往后的日子很安分,没有再出现什么幺蛾子,元怡兴许得了张氏的指点,在后续的日子里表现得完美无缺,颇有一股要与元意一较高低的劲头。但是元意却没有那么多的闲心思理会这种意气之争,而是把心思都放在了另一件事上。 事实上,元意之所以这么痛快答应李氏管理采办之事,有很大的原因是为了方便准备她的嫁妆。底蕴深厚的家族从女儿一落地开始就开始准备嫁妆,临到嫁前在视情况稍加采买,如此一来便可积攒多些有价值的陪嫁,不至于事到临头忙手忙脚。 然而元意只是一位没了姨娘的庶女,就算朱常仁宠爱她,也不可能有女人那样思虑周详,即使得了好定西留给她当嫁妆,也不会一一备齐,所以造成了她如今尴尬的处境,好东西虽然有,但是不多,许多东西还需要临时添置。 这时掌管采办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如今她虽然不能要求管事给她添加份例,至少可以自己挑选合意的陪嫁。 中秋过后,在元意的嫁妆准备的七七八八时,朱府终于迎来了三姑娘元怡的出嫁的日子。元怡的嫁妆早在前一天就送入了太子东宫,虽然忌讳着太子妃没有一百二十台,但是各色名贵箱笼器皿具备,逶迤十里红妆。她虽然不是作为正室出嫁,但是嫁入皇家,代表的是朱家的门面,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人轻视了去。 等到一切准备妥当,迎亲的仪仗已经横穿京都最繁华的东街,停在了朱府的大门,最令人意外的是,不过是迎娶侧妃,太子殿下竟然随着花轿亲自来了,他对侧妃的重视和喜爱,可见一斑。 满京都的百姓都在感慨,这位太子侧妃除了嫁衣不是大红,得到的待遇和正妃已经没有多大的差别了。 元怡也是如此想着,当她在盖头底下看见那明显处于养尊处优的手时,心跳有一瞬的加速,就算不是正妃,能得到太子的宠爱,也足以可以在后院立足,更何况,她的夫君是国之储君,她的未来也不会止于此,那个最尊贵的位置,她未必就不能触及。 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她就心潮起伏,野心滋滋蔓延,对于接下来的洞房,也不是那么不可接受了。 然而她所有的幻想,随着盖头被掀起,都在一瞬间化为了齑粉。 “你是何人!” 这是她清醒之前,唯一听到的一声呵斥,阴沉、愤怒以及被欺骗后的不可置信,之后的漫漫长夜,却是她一辈子都不想回忆的不堪和噩梦。 她用切肤之痛,证明了外间的传闻,太子荒淫残暴,喜怒无常,她甚至在想,若她不是朱家的女儿,说不定都无法见到第二天的太阳。在那钻心刻骨的疼痛中,她分明看到他眼中的狠厉,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 富丽堂皇的内室,一夜之后,红烛烧尽,只剩泪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2章 意外相见 三日后,元怡没有回门。元怡只是侧妃,又是嫁入宫中,出入本来就不方便,不能回门也无可厚非,故而张氏不以为杵,反而开始了她每日和李氏争权夺势的日子。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已经达到目的的元意明智地把采办的职权交回去,开始她待嫁的日子。 九月初,距离大婚还有十多天的功夫,元意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人。 西府和东府相交之处有一处花园,里边说不上是巧夺天工,却也是精雕细琢,玲珑别致。元意很少来此,最近不知是即将出嫁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对这生活了十几年的府邸产生了些许不舍,得闲了就到处走走。 就像今天,她鬼使神差地来了园子,此时正是午时,除了几个洒扫的下人,再也没有其他有那闲情逸致大中午逛园子的主子。 此时已经入秋,曾经在六月盛开的梨花此时已经开始衰败,偶尔在高高的枝头,结了青涩的梨子。元意伸出手,接住一朵白中带黄的花瓣,忆起当初在假山后看到的情景,眼前一阵恍惚。 “四妹妹,你怎么在这里。”略带喜意声音从背后响起,熟悉的语调和声线,恍若时光倒流,那日她在街头再见,男子玉冠青衣,丰神俊朗,清逸高远,如松如竹,清隽温和。 元意微笑着转身,对上张仲羲深邃漆黑的眸子,“原来是表哥,表哥何时来的,我竟是不知。” 张仲羲眼帘微垂,声音恢复了以往的清润温和,“我今儿个有事找朱司业,没有拜访姑母,你不知也属正常。”朱司业,是元意的五叔朱常智,任国子监司业。 “原来如此。”元意淡淡地回了一声,却找不到任何可以谈及的话题,空气顿时凝固,一种无言的尴尬在两人周围蔓延,她紧紧崩起袖中的手指,屈身向他福了一礼,道:“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就不耽搁表哥时间了。” “四妹妹,等等,我有事想问你。”张仲羲叫住了元意,漆黑如墨的眸子在她的脸上转了一圈,薄唇微抿,问道:“你嫁给萧恒,可是因为我拒接了你?” “表哥以为我嫁给萧从远只是意气用事?”元意听到他的问话就嫣然一笑,琉璃清透的美目顾盼,盈盈地看着他,带着难以捉摸的情绪,她反问道:“是或者不是,表哥希望我如何回答?若我答是,表哥欲意何为,救我于水火么?” 张仲羲沉默,许久之后才低低道:“我只是不想看你一时冲动,后悔终生。” 看来他笃定她是一个爱他爱到不可自拔,然后赌气用自己的婚姻开玩笑的女子,元意不觉冷笑,为他的自负,也为他对她人格的贬低,“最近好生奇怪,一个两个地与我谈后悔,我自个儿的前程,还需要你们外人操心不成。 张仲羲被她口中的外人刺得呼吸一窒,神情微怒,觉得她不识好歹,他又何必白费一片苦心,如此想着,他的态度也冷了下来,“既然如此,我先在此祝贺四妹妹你前程似锦,风光无限了。” 元意又怎会听不出他话中的讽刺,也不再维持着笑容和他客套,而是淡漠道:“承你吉言,我也在此祝愿表哥你早日觅得佳人,琴瑟和鸣。” 张仲羲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甩袖离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3章 白玉手镯 元意脸色不虞地回了梅香院,又眯了一会儿觉,刚刚醒来,素梅就打了帘子进来,道:“姑娘,老爷差人叫你去书房一趟。” 虽然不知父亲找她有何事,元意还是不敢耽搁,换了一套因为休息而弄皱的衣服,带上腊梅径直去了书房。 到了书房,元意惊喜地发现许久不见的陵哥儿也在那里,一见她,就欢喜地裂开嘴,道:“阿姐,我好想你。” 一道轻咳紧接着响起,只见朱常仁满脸严肃地瞥了安陵一眼,安陵脖子一缩,清亮的眼珠闪过一丝懊恼,君子喜怒不形于色,他一见阿姐,就欢喜地忘了,还是在父亲面前,今天肯定又免不了罚抄。 元意看他顿时像霜打的茄子一般,垂着小脑袋好不可怜,心中一乐,忍不住轻轻地笑出声来,父亲对陵哥儿向来要求严格,言行举止无不按照大家公子的规范严格要求,是以本就活泼好动的陵哥儿对此苦不堪言,私下常常与她抱怨,妄想她能够向父亲求情。但是元意知道父亲知道是为了他好,众多家族里,又能有几个庶子能得到亲父的亲自教导。陵哥儿年幼不知福,她作为姐姐的,却不能损了他的福气。 她瞪了陵哥儿一眼,示意他精神气点儿站好,才向朱父福了一个礼,问道:“爹爹找女儿有何事?” 她方才的一记眼色朱常仁尽收眼底,但他也没有多做计较,而是朝元意招了招手,从架子上拿了一个楠木匣子放在案上,道:“最近事儿忙,差点忘记了,趁着今天有空,为父就把它交给你了。” “这是什么?”元意好奇地问道,朱常仁没有回答,而是示意她打开,现出里面的一叠契纸和一个通体洁白莹润的手镯。 元意忍不住吸了一口气,这手镯的玉质纯净,没有丝毫杂质,触手温润,细腻光滑,一看就是上品。饶是她心性坚定,也禁不住对它爱不释手。 朱常仁眼中带上了几分惆怅和怀念,喟叹道:“这是你阿娘祖传的镯子,传女不传媳,可惜她没机会亲自给你带上。” 元意和安陵都被他的话勾起了愁肠,忍不住心里戚戚然,安陵对庞氏没有印象,尚且控制得住情绪,元意却是红了眼眶,心情复杂地看着手中的镯子。 朱常仁见此,连忙转移了话题,从匣子里拿出契纸,道:“为父没有什么能够给你,这是几处庄子和铺子的地契,还有各管事的卖身契,你都拿了当陪嫁吧。” 庄子有两个,虽然面积不广,却都是在好地段,土地肥沃不说,京城中数得上名号的权贵人士的庄子都在那个地界,就算是偶尔去那住上一段时间,也不用担心安全问题。铺子一共三家,一家专卖文房四宝,一家卖丝绸绵帛,一家是粮店,皆是在闹市,地价高昂,就算是不善管理也能日进斗金。 酝酿许久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元意抽了抽鼻子,道:“爹爹,这太贵重了,女儿不能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4章 血脉亲情 不用想就知道,父亲给她的这几张地契,李氏和张氏肯定毫不知情,这都是上好的地界,她们知道父亲给她之后未必乐意,她不想让父亲为难。 朱常仁慈爱地看着抽抽噎噎地元意,这才觉得她有点年轻女孩的模样,往日她太过沉稳老成,懂事得让他心疼。当他听说元意前阵子亲自准备嫁妆时,心里就忍不住心酸和愧疚,若是她有亲母在,又哪用得着她接手,平白让人笑话。 他不由得对张氏和李氏皆添了几分恼怒,简直有失为人长者的职责。他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道:“好了,快擦了眼泪,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女儿出嫁,几家庄子铺子我做父亲的还是出得起的。嫁妆的事情我心中有数,你不用再理会,安安心心地待嫁就是。” 元意急忙从袖子中抽出手绢擦了擦眼泪,深觉丢脸地闹了满脸通红,最近她总是多愁善感,轻易地动摇了心神。 谁知道她刚擦完眼泪,旁边又响起了一阵抽咽声,只见安陵红着一双凤眼,湿漉漉地看着她,抓住她的衣袖,道:“阿姐,我舍不得你,你别嫁了好不好。” 陵哥儿算是她一手带大的,对他最是心软不过,一看他这软语哀求的委屈样,元意鼻子一酸,刚擦干的眼泪又忍不住流下来。 “陵哥儿,不得胡闹。男儿有泪不轻弹,你哭什么。”朱常仁又斥了安陵一句,只是他的眼底也稍稍湿红,显得没什么说服力。直到等到两姐弟哭完,他才再次出声,道:“意儿,为父虽然不喜萧恒,但是你既然选择了,就要好好地过日子。他家虽然人事简单,但也只是发迹没多久的勋贵人家,府上的规矩与我们略有不同,你尽力适应,但也别受了委屈,一切有爹爹给你撑腰。” 元意感动地点了点头,父亲体谅她没有姨娘,担心她不懂那些人情交际,连婚后处事相处都一一向她说了,这样的细心周全,完全没有他平日里克己复礼、严肃刻板的模样。 其实元意往日行事成熟,人情来往皆能游刃自如,朱常仁又岂会不知,只是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不身为父母,谁也无法领会那份感情的沉重和深切。 和安陵辞了父亲出了书房,元意心中依旧没有平静下来,看到身边的幼弟,心绪更添几分起伏,“陵哥儿,日后要听爹爹的话,好好念书,姐姐不求你高官厚禄,但也希望你日后能出人头地,挣一份家业养活自己。” 安陵却不赞同地撅起嘴,红着眼道:“不,姐姐,我一定要做大官,日后你夫家就不敢欺负你了。” 元意心中既是心酸又是欣慰,也没有反驳他的话,年轻人有个目标也好,免得虚度了年华,“傻弟弟,你有这志气虽好,但也别熬坏身体,一张一弛,才是君子之道。” 安陵向来听她的话,闻言便点了点头,“我听阿姐的。” 元意欣慰地笑了笑,摸着他的头不再说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5章 迎亲赋诗 九月十一,送嫁妆。那样的盛景元意不得见,之后却听了腊梅的回话,她的嫁妆比庶女的惯例三十二抬翻了一倍,整整六十二抬,鸣炮齐鸣,十里红妆。 听到消息后的元意呆愣了许久,这才想起父亲之前曾与她提起过嫁妆,没想到竟然是这回事。多出的嫁妆,再加上手上的庄子铺子,日后就算是夫家不济,她也可以依仗嫁妆衣食无忧。 甭管当夜的元意如何辗转反侧,第二天寅时,日夜交替之际,还在熟睡中的元意就被素梅和腊梅挖下床,洗漱过后,就把她带到隔间浴桶里上上下下地洗刷了一遍,本来还睁不开眼的元意,立马被她们像要剥皮的架势给痛醒,她看着红彤彤身子,顿时一阵心疼,抱怨道:“你们轻点,再用力皮都破了。” 素梅闻言,连忙呸了几下,嗔道:“这大喜的日子,姑娘又在胡说什么,哪个新娘子不是这样过来的。” 元意哑然,只好忍着痛受了这一趟极刑。净身之后,伺候在外边的樱桃、芭蕉和杏红三人捧着嫁衣进来,大红的嫁衣披身,沉甸甸的坠感压身,她才终于有了要嫁人的认识。这时候腊梅鬼鬼祟祟地凑进来,递给她几块凤梨酥,道:“姑娘,快吃,听说新娘子一天都不得吃东西,这是我趁着大家不注意拿来的。” 这个习俗元意当然也听说了,早就打了注意要趁人不注意偷偷藏点,没想到腊梅这小妮子这么上道,赞赏地看了她一眼,不再耽搁地把快速吃起来,到了最后一个时门外就传来朱环碰撞、锦帛摩擦的声音,元意吓了一跳,急急忙忙地把凤梨酥往嘴里塞,因为着急,还被呛了一下,连声咳了起来,这当口又不能喝水,吓得腊梅几人急得团团转转。好在元意终于在来人进来的时候缓过劲来,除了脸颊通红之外,看不出丝毫异常。 来人是一个富态的老太太,头发花白,慈眉善目,穿着一身喜庆的银红衣裳,笑眯眯的样子有说不出的喜庆。元意急忙起身,福了一礼,道:“元意见过祖奶奶。” 她是老太爷胞弟的妻子,难得的五福俱全的老人,今天被请来帮元意梳头。值得一提的是,她还是元意及笄礼上的正宾,对元意也有几分喜爱。 卓老太太虚扶了她一下,笑道:“今儿个是意丫头你的大喜日子,不用多礼,别累着自己。” 元意闻言,站起身,恭敬道:“您老一大早地过来给孙女梳头,这才是劳烦。” 卓老太太示意元意坐到梳妆台上,接过丫鬟递过来的梳子,道:“给新嫁娘梳头,这是旁人求也求不来的福祉,哪敢说劳累哦。” 她先拿起篦梳,捧起元意披散的一头乌黑长发,一边梳着头,一边说着吉祥话,“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如此三次,又换了木梳,“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有头又有尾,此生共富贵。” 而后卓老太太手指灵活地给她挽了一个朝云近香髻,发饰不急着妆点,而是拿起托盘的五色棉纱开始绞面,好在元意脸庞光洁,老太太只是意思意思过一遍即可,不用惨遭生生拔汗毛的痛楚。 一事不烦二主,老太太又拿起傅粉胭脂给她上妆,眉笔清扫,远山青黛,口红轻抿,点点樱桃。鹅蛋小脸擦上细润的傅粉,在双颊上晕开淡淡的桃红,顾盼之间,眸光含情,华色无双。 老太太忍不住赞道:“老婆子我给不少新嫁娘梳过头,就数意丫头最俊了。”元意正好侧头,露出左眼尾一颗朱红的砂痣,在红烛照耀下熠熠生辉,更添了几分艳色。老太太惊奇不已,“这颗痣长得好,天生的旺夫命。意丫头的福气大着哩。” 元意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道:“祖奶奶快别夸我了,这地儿可没有地洞给孙女儿藏。”她的头上已经插上了朱环配饰,带上凤冠,沉甸甸地起码有几斤重,压着脖子生疼,连说话都慢条斯理的,生怕一不小心折断了脖子。 这时候张氏也过来了,尽管她万分不愿,作为嫡母,女儿出嫁前还需她训诫,乘此机会,她语气严厉地告诫元意几番,直到外边响起了鼓瑟鸣炮声,才意犹未尽地停下。 这时候,是迎亲的队伍到了。 朱府门口,萧恒骑在一头浑身雪白的高头骏马上,穿着一身大红的新郎吉服,胸前系着一大朵丝绸红花,昂首挺胸,精神华发,俊美无双的脸上喜庆洋洋,见人就是三分笑,从萧府到朱府这一路上就从未停止过。 他利落地翻身下马,在鼓瑟礼炮的之中,带着一大群迎亲的亲朋好友,走向尚在紧闭的朱红大门。新郎身边走出一个绸衣公子,用力拍打了几下门环,吆喝道:“新郎迎亲来了,亲家快快开门嘞。” 门后随着传来一阵清脆的男声,道:“催妆诗何在?” 萧恒得意一笑,他就知道临来娶亲会受到刁难,朱家是诗书之家,除了催妆诗也找不出旁的了,便私下里寻人写了几首催妆诗,看来他果然是有先见之明。 他侧头示意随者奏催妆乐,鸣催妆炮,而后把早就背好的催妆诗朗声念出来:“北府迎尘南郡来,莫将芳意更迟回。虽言天上光阴别,且被人间更漏催。烟树迥垂连蒂杏,彩童交捧合欢杯。吹箫不是神仙曲,争引秦娥下凤台。” 刚一念罢,萧恒身后的一群玉冠公子就齐声道好,催促着开门。没让他们多等,随着沉重的嘎吱声响,朱府厚重的大门被缓缓拉开,露出门后站着几个年轻公子来。 萧恒一看,顿时乐了。为首的公子一身蓝袍,尚未束发,面如冠玉,斯文俊秀,外貌和元意有七分相似,不是他小舅子是谁? 想来刚刚那清朗的声音就是他了。 看到这小子他就想逗人,于是萧恒大摇大摆地跨入门槛,特意在安陵的身边顿了顿,冲他得意得挑眉,拱手道:“小舅子,承让了,你姐夫我去接你姐姐了。” 安陵气得双颊通红,不虞地看着这个抢了她阿姐的人,眼珠子圆溜一瞪,吭声吭气道:“你别得意得太早,待会儿有你苦头吃。”然后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带着身后的一群锦衣少年一溜烟地跑了。 萧恒被他这话弄得糊里糊涂的,心中直觉不好,后续发生的事证明了他的猜想,他每过一道门都需要一首催妆诗,大门二门就算了,为什么连小小的仪门都要? 这偌大的朱府,一路上该有多少个仪门啊。萧恒欲哭无泪,就算他准备了不少货,也禁不住这样消耗,他这个新姑爷得该有多失败,才让人这样往死里整。 等到过了二门,距离新娘子只有一门之隔的时候,萧恒私下准备的诗已尽被榨的一首不剩了,气呼呼地对着红木门瞪眼。这时候门里又响起了笑声,有人扯着嗓子喊:“不是没诗了吧,真丢人。” 这声音简直不要太熟悉,一路上都在门后说风凉话,门一开就溜得不见人影,但是萧恒是什么人,听过一次的声音就绝对不会忘记,更何况门后那个小子的声音他听了不止一遍。 等到以后有了机会,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那小子,让他知道什么叫做孝敬姐夫! 门后的人似乎笃定萧恒没诗了,愈发得意,不停地嚷嚷,叫萧恒留下开门封,不然不给开门。谁料萧恒奸笑一声,从身后扯来一个月白衣袍的瘦高男子,道:“淳化兄,上,这次终于到了你报恩的时候了。” 瘦高男子周淳化,即是元柔的夫君,被萧恒蒙了麻袋还把仇人当恩公的那个呆货,闻言长身一揖,一板一眼道:“恩公有求,在下怎敢推辞。” 萧恒嘿嘿一笑,道:“以后咱们就是连襟,淳化兄就别再客气了,叫我从远就行。” 周淳化斯文尔雅的脸上带上了些许感动,重重地点了点头,走到门前,略作思索,开始扬声赋诗,“天上琼花不避秋,今宵织女嫁牵牛,万人惟待乘鸾出,乞巧齐等明月楼。” 门后俱是一静,之后又一齐响起,“找帮手,无耻、卑鄙。” 萧恒吐尽胸中的一口恶气,拍着木门,得意道:“找亲友赋诗的习俗自古就有,何来卑鄙。”熟料他拍了许久都未曾开门,心里急了,新娘就在门后,这样吊着他,不是要人命么,他也没了顾忌,叫道:“小兔崽子们,快给本大爷开门!” 嘎吱的一声响,大门被猛然拉开,随之而来的,是蜂拥而上的锦衣华袍,还有一个个白皙玉润的拳头。萧恒骇了一跳,怎么连打新郎这一环节也有,朱府不是礼仪之家吗,这也太过凶残野蛮了吧。 说时迟,那时快,萧恒立马把身边的人拽到跟前,挡住来势汹汹的拳头,自己一矮身,顺溜地钻出了人群。等突破包围,萧恒理了理胸前歪掉的绸花和略微凌乱的衣角头发,确保自己依旧风流倜傥、俊美无双之后,才有闲心看向身后围成一团的人群。 话说,究竟是哪个倒霉催的站在他身边来着?等等,貌似、好像是他那个呆货连襟周淳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6章 拜堂成亲 萧恒僵硬地扯了扯唇角,就听身后一阵惊呼,“大家快住手,打错人啦。” 这一句话无异于平地惊雷,正揍人揍得正欢的一群人急急地刹住手,退散开来,露出里面被揍得面青头肿的周淳化,只见他昏呼呼地站起来,嘴中还在喃喃着:“从远贤弟,快走。”然后噗通一声,摔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萧恒吓了一跳,连忙跑过去,把人翻来覆去查看了一遍,发现下手的人有分寸,只是雷声大雨点小而已,只不过是周淳化这小身板太过没用,才撑不住昏了过去,说不定还是被眼冒金星给眩晕了。 像是为了证明他的猜想,周淳化慢悠悠地醒过来,两眼呆滞无神,勉强地看了萧恒一眼,虚弱道:“从远贤弟,别再翻为兄了,满眼的星光璀璨,都快看不清你的模样了。” 萧恒顿时满脸黑线,周围的人更是哭笑不得,他们还真没看过这么傻乎乎的人呢,这响当当的的二甲传胪,聪明劲都用在读书上了不成,看这模样呆的,白白替别人挡了拳头还毫不知情,简直惨不忍睹。 好歹这也是府上的二姑爷,有个旁系虚长了几岁的年轻公子道:“快把二姑爷扶到厢房休息去。” 立马有人点头附和,简直太丢脸了,不等使唤下人,来几个哥儿亲自动手,把人扛着过去。安陵也是其中一员,至于为何,只因这些人当中就数他打的最恨,心里过不去,觉得愧对二姐,当然要尽自己的绵薄之力。 只是临走前,他不忘恶狠狠地瞪了萧恒一眼,道:“便宜你了。哼,咱们走着瞧。” 萧恒笑眯眯地看着他,心中腹诽,小子,那就走着瞧,看谁教训谁。他又向方才说话的年轻公子拱拱手,“安源兄,现下是否可以把新娘叫出来了?” 朱安源扫了萧恒一眼,淡淡地点点头,走到元意闺房前,轻扣了几下房门,朗声道:“新郎来了,新娘子该出门了。” 萧恒满脸激动地看着房门,觉得时间难捱地紧,恨不得就此闯进去把元意抱出来走掉,哪管这么杂七杂八的规矩。好在闺门就在这时候打开了,没有给他冲动的机会。 只见一个身形窈窕高挑的女子身着大红色喜庆的合体嫁衣,身材玲珑,纤侬合度,鸳鸯戏水的绣鞋踏上铺地的红毡,裙裾微扬,莲步微扬之间,就是许多妙曼多姿的风情。 美人在骨不在皮,单是这一剪风情,就足见红盖头遮掩下的女子有多么地媚色风流。跟随萧恒而来得各家公子纷纷起哄,拍着他的肩膀,挤眉弄眼道:“你这小子,艳福不浅呐。” 萧恒这时哪里还理会那些人的打趣,满心满眼都是元意的身影,直愣愣地盯着她眼珠子都不带转,待看到元意趴上安源的背上,被他背着走过来时,眼角更是一抽,恶狠狠得盯着他。 他萧恒大爷的媳妇,自个儿连小手都还没摸过呢,尽被这小子占了便宜。究竟是哪个老古董订狗屁的规矩,凭什么要让兄长背上花轿,普天之下,还有哪一个比他这个未来夫君有资格。 萧恒一边磨牙,一边看着安源慢悠悠地把元意背上花轿,才迫不及待地凑过去,隔着帘子,讨好问道,“意儿,你坐好了没,坐好了咱们就走咯。” 元意顶着几斤重的礼冠在红盖头下翻了一个白眼,这货就没个正经,这时候新娘子哪能说话,他这不是废话嘛,这存在感刷得也特没下限了。 对于她的沉默,萧恒不以为杵,其实他只是意思意思地问一下而已,也没打算让她回答,没见他一问完话,就回首吩咐轿夫:“起轿吧,走路稳当点,别颠了爷的媳妇。” 这厚脸皮的,还没拜堂就不知羞地口口声声喊媳妇,旁边的朱家子弟都对他怒目而视。 偏偏萧恒这厮没个自觉,还笑眯眯地朝他们拱拱手,让乐师奏起了鼓瑟,唱着凤求凰,逶迤地出了朱府。 出了大门,他翻身上马,骑在花轿前头,前面有人鸣炮开路,后有礼乐融融,旁边聚集着一大群看热闹的京城百姓,萧恒脸上喜气洋洋,笑得愈加风流不羁。 这阵势好,他巴不得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他萧恒娶了朱府的四姑娘,免得一个两个的宵小觊觎他家媳妇。 外边花炮鸣锣震天,元意坐在花轿里却是苦不堪言,这花轿走得再稳当也是人抬的,偶尔颠簸一下也让她吃尽了苦口,稍稍动了动脖子,都能听到咔嚓咔嚓的骨头响。早上腊梅塞给她的几个凤梨酥早就消化完,现在饥肠辘辘,恨不得把手里红彤彤的苹果给啃了。 还好她理智尚存,只好闭上眼补眠。不知过了多久,轿子终于停下,落地声把她惊醒,随着嗖嗖嗖的三声射箭声罢,轿子的门被打开,光亮顿时涌进,一头光滑的红绸被一只温热的大手塞在她手里,恰好外边响起一声清喝:“请新娘下轿。” 元意之前得了嘱咐,暗暗留心,小心翼翼跨过轿前的马鞍子,踏上红毡,牵着红绸的一头,跨火盆,踩瓦片,才终于到了大堂。她僵着身子,晕晕乎乎听着赞者一会儿跪拜,一会儿起身,直到最后一声“夫妻对拜……礼成”之后,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样繁琐累人的礼仪,她下辈子都不想再经历一遍。 她的手被萧恒牵着,手心弥漫着湿热的触觉,却是不知是谁沁出的汗水。一路走向新房,萧恒在一旁提示着哪里有门槛,哪里是平地,细声慢语,这贴心的模样,顿时让元意对他增了几分好感。 好不容易等到回了新房,刚一坐下,掩在红盖头下的脸庞瞬间扭曲,夭寿哦,她怎么忘了床单下还撒着花生、桂圆、莲子、核桃、枣子等等杂七杂八的东西。 萧恒感觉到手中顿时收紧的力道,感受到底下膈得厉害的触感,心里明白了七七八八,桃花眼中飞速地闪过一丝笑意。 这时候喜婆终于凑过来,嘴里说着吉祥话,把元意和萧恒的头发各挑起一缕,打了一个吉祥结,分开装到两个香囊里,放在新婚枕头下。 “新郎新娘夫妻结发,从此白头偕老,恩爱不相疑。” 喜婆的话音刚落,早就聚在喜房里的各位年轻媳妇嬉笑起来,元意还听到不少熟悉的声音,其中就有道清亮的声音属于睿王妃,只见她笑道:“从远,你这小子,还傻愣着做什么,还不挑盖头。” 萧恒连忙点头,从喜婆上接过五彩如意秤杆,稳了稳稍稍颤抖的手,一把挑开了绣着活灵活现的鸳鸯戏水红盖头。 元意只觉得一直遮掩住视线的障碍物骤然滑落,微微眨了眨眼,就对上萧恒呆愣痴迷的眼神。方才嘈杂的声音顿时隐没,只剩下一阵阵低低的抽气声。 淡眉如秋水,不描而黛,樱唇如娇花,不点而丹。冰肌玉骨,神采湛然,如良质,如温玉、如华服,闪灼文章,神女洛神,不外如是。 京城中传闻朱家女子美貌无双,她们还不信,觉得只是无知百姓在瞎起哄,还在心中不岔许久,今儿个在洞房看见朱家来的两个女儿,也不过中人之姿,哪里有旁人说得夸张。 直到新郎官挑开了盖头,她们才知道,坐在喜床上的朱家四女才是最出色那一位,那姿色,比传言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何为国色天香,倾国倾城,她们今儿个总算是见识到了。 再说萧恒,在挑开红盖头的那一刹那,脑子一蒙,眼中除了面前那张娇艳无双的容颜,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他一直知道元意长相出色,不然他当初也不会见色起意地缠上她,但是后来和她相处渐觉有趣,反倒忽略了她的长相,况且她平日里都是素面朝天,哪有如今这样盛装打扮,容光艳艳,就是十成的颜色,也提成了十二成。 他的目光灼灼,似乎要把她化掉,饶是元意脸皮再厚,这架势也招架不住,双颊晕红,微微低下头。 好在喜婆是见过大阵势的人,起先回过神来,捧了一碟子生饺子过来,用喜筷夹起一个,递到元意嘴边,示意她吃掉,而后问道:“生不生?” 元意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崩裂,皮笑肉不笑道:“生。”还好她腹中空空如也,不然她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吐出来。 “扑哧”一声,萧恒笑出声来,他还从未见过元意如此吃瘪的表情,想起之前被她欺负的种种,顿感解气不已。 元意恼怒不已,她这般受苦,还不都是因为他,饥饿劳累的人脾气特别大,萧恒这一笑彻底惹毛了她,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在心里给他划上了一记,看她以后怎么整他。 萧恒浑然不觉自己惹了祸,被元意那媚意横生的一眼电得身子都酥了半边,恨不得现在直接洞房就得了。可是他还得去前边敬酒,心中又瘙痒难耐,便壮着胆子一把搂住元意的腰,低头在她唇上浅尝一口,丢下一句“意儿,等我”就一溜烟窜出了新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7章 龙精虎猛 萧恒离开后,刚刚尚且压抑的声音顿时喧闹起来,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不时还用或是调侃或是嫉妒的眼神看向元意,好不热闹。 被萧恒打个措手不及的元意还在呆愣之中,一听屋里人的议论,立马涨红了脸。感觉到投在身上的各色眼光,元意难受得浑身不自在,只好低头装羞涩,心里却不住地暗骂萧从远那厮,他不是花名在外吗,怎么像是八百年没见过女人一样。 这时睿王妃云解容抚掌而笑,调侃道:“这还是本妃第一次见过如此猴急的新郎,自打掀了盖头,眼珠子就恨不得黏在新娘身上了。要我看,他恨不得现在就洞房 了。” 旁边有一位妇人嘻笑附和,道:“可不是么,新娘子这副好颜色,要是我,我也不想出去了。” 有两人开头,屋子里的妇人都叽叽喳喳地开口打趣,因为都是已婚妇人,偶尔有一两个胆子大的,一两段荤段子拈手而来,惹得众人既是嬉笑又是打骂,嘈杂得很。元意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又累又饿又闷,忍不住微微皱起了眉头。 “我们不过是嬉闹几句,怎么,四妹妹不耐烦了?”在众人嬉笑的嘈杂声中,一道不大不小的声音蓦然响起,因为显得略有尖刻,异常地突兀,众人俱是一愣,循声看去。 只见房间的角落里,坐着一个锦衣华服的女人,面容只是清秀,旁人却不敢小觑,只因她不是别人,而是新娘的嫡姐,太子侧妃元怡。 自打新娘进门来她都未曾开口说过一句话,一开口就火药味十足,众人面面相觑,心里都有几番计较。 元意抬头看向人群,这才发现不仅元怡来了,就是元柔也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此时正皱眉看着元怡。再看睿王妃,正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一副事不关己,看好戏的架势。 她的脸色一淡,暗自思索,时隔已久,太子求娶的真相,想必元怡已经能猜到了七七八八,以前在娘家时,元怡都时刻地想着落她面子,更何况现在,怕是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吧。 “二姐有所不知,这头上的凤冠足足有三斤重,戴了一天下来,脖子酸得轻易不能动弹,当然会不耐烦。”她笑盈盈地环视了一遍房里的众人,继续道:“二姐若是不信,可以随意问问在座的夫人,哪个大婚时候没吃过苦头。” 在座的各人连声附和,能坐在这儿的,都与萧恒有沾亲带故的关系,自然不会让元意下不了台。更何况她的话也在理,被她这么一说,各个都想起自己大婚时的情景,对元意更是感同身受,神态语气都和善了许多。 刚刚附和着睿王妃打趣元意的妇人更是上前来拉住她的手,和善地笑道,“恒哥儿媳妇说的不错,头上插着满头的凤钗确实难受,你也不用拘束,这会子解了头钗也是使得的。” 元意顿时松了一口气,连忙坐到妆台前开始拆头钗,元柔见此便过来帮忙,忙活了一通,才终于解下了下来,只剩下一两个头钗固定住发型。 觉得终于活了过来的元意,诚心地与那妇人道了一声谢,“要不是您,我还要傻乎乎地受罪一个晚上呢。” 周氏闻言一笑,道:“都是自家人,你也别和我客气。恒哥儿叫我夫君一声堂哥,若不嫌弃,你叫我一声大嫂就是。” 父亲在家时就与元意说了萧家的人事,她知道萧恒还有一个大伯,虽然不是嫡亲,但是两府的关系很好,略作思索,就知道眼前的妇人是谁了。元意便从善如流地叫了一声,“大嫂。” 元意如鱼得水地与旁人谈天说地,元怡的脸上却沉得几乎能挤出水来。元意刚才那番话听起来和善,仔细一想,又何尝不是讽刺,在座的各位,除了她没有带过凤冠之外,哪个没有带过。 想到旁人若有若无的嘲笑视线,元怡眼底血红,若不是元意,她说不定也是大家族的正头娘子,又怎会嫁入东宫,受着太子的折磨不说,还要应对时不时找茬的太子妃和一大堆的女人,短短的几个月,她过得比之前的十几年还要艰难。 如此一想,元怡觉得元意掩唇低笑的模样愈发刺眼,恨不得亲手毁掉这一切,她突然想起正在前头的太子,嘴角慢慢挑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再说萧恒偷了一个香吻,急忙溜出房门后,脑子就晕乎乎得厉害,一路上就不停地回味起那一瞬间的馥郁柔软,剩下的那一半边身子随即也酥了下来。 他打着飘走进大堂,发现里边已经开席,宴会酣畅,空空的酒坛子丢了满地。有眼尖的看到他走进来,视线一凝,拍案取笑道:“萧从远,难道你洞房了才出来不成,看你腿软得都站不住了。” 被他这么一说,周围的人目光立马聚集到萧恒的身上,自然也发现了他的异状,还是开话的那一桌,立马有人接话,故作惊诧道:“啧啧,这也太快了吧。” “说不定是最近逛花街,掏空了身子。” “说的不错,看他唇上还沾着胭脂呢。” “我记得我爹有一坛虎鞭酒,可以偷出来送给从远补补身子,毕竟新婚燕尔嘛。” “此举甚好,子民兄够义气。不过,咳咳,想不出来诶,看你爹一副人模人样的,竟然会藏着这种好东西……” 这一桌都是一群年轻公子,锦衣玉冠,养尊处优,那一副风流的模样与萧恒如出一辙,不用想就知道就是萧恒的那群猪朋狗友。此时他们已经从调侃萧从远到探讨各类酒的特殊功效,凑在一起笑得下流猥琐,窃窃私语,任谁看了都知道说得不是什么好话。 萧恒急忙擦掉唇上的胭脂,气呼呼地怒视这一群拆台拆得不亦乐乎的损友,猛地拍了拍桌子,道:“你们胡说什么呢,敢取笑本大爷,不要命是了是不是。” 那几人俱是脖子一缩,讨好地笑笑,拍马屁道:“是我们错了,大爷您是谁啊,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怎么会是银枪蜡头。” “对对对,您老人家洞房不可能会这么快。” “说的不错,起码得一个时辰。” “错错错,是两个时辰。” “你们都大错特错了,萧大爷龙精虎猛,岂是能用时辰能衡量的了的?要我说,一天一夜都算是少了。” 最后那人话音刚落,四下俱是一静,全部的人俱是惊诧地看着他,原来是他刚刚一激动,便扯着嗓子手舞足蹈地大喊,本来只是周围的人听到几人胡诌,这下全都听到了。 萧恒看着自己泰山大人青黑的脸色,嘴角一抽。飞速地把人按回凳子上,低声警告了一声闭嘴后,才对着众人打呵呵道:“子民喝多了就会胡扯,别管他,来,咱们喝酒。” 众人都很给面子地举杯了一饮而尽,继续和旁人谈天说地,表面上看着是若无其事,但是心底怎么想却是不知道了,说不定明天就流传出一个萧恒孟浪轻浮的罪名来。 这时候魏乾朝萧恒挤了挤眼,拿起酒杯对他道:“来来来,新郎官,为了你的龙精虎猛,咱们来干一杯。” 萧恒似笑非笑爱地睨了他一眼,道:“怎敢与王爷相比,您可是夜夜当新郎。” 别看魏乾一副龙章凤姿,意气凌然的样子,和萧恒混在一起的能有什么好货色,一样的风流不羁,后院不知塞了多少女人。 看到魏乾一副郁闷的样子,太子魏泰眼中却是划过一丝满意之色,如果他的各位弟弟都能三弟一样当个富贵贤王,他该省了多少事。 “三弟,今儿个是从远大喜的日子,你就别打趣他了。”魏泰看向萧恒,眼中闪过一抹阴沉,继续道:“不过,本宫倒是想闹一闹从远的洞房。” 萧恒的脸色变了几变,眼中闪过一缕暗芒。魏乾一听不妙,连忙开口道:“皇兄,**一刻值千金,从远难得成亲,咱们还是饶过他这一回算了。” 魏泰转了转手中的琉璃水晶杯,薄唇微勾,眼色阴沉,“本宫若是非去不可呢?” 魏乾还欲说什么,被萧恒一把拦住,只见他朝太子拱了拱手,笑得一脸和煦:“既然太子要求,在下自然应允,不然若是让您日后寝食难忘,在下岂不是罪过。” 魏泰眼眸微眯,眼神犀利地看了他许久,才大笑出声,道:“本宫果然还是喜欢聪明人,一点就透,萧从远,你不错。” 萧恒淡淡一笑,桃花眼中平静无波,“太子谬赞了。” 之前的事情似乎未曾给萧恒造成丝毫的影响,他端着杯子一桌一桌的不停敬酒,脸上的笑容从未停止过,别人只当他是高兴,熟悉他的人却能知道这笑容下掩藏着什么样的狂风暴雨。 刚刚出言调侃了萧恒的那一桌公子们俱是后背一寒,缩头缩脑在一起嘀咕,不断地猜测是谁得罪了他,最后大家一致断定,这京中又有人要倒霉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8章 大闹洞房 闹洞房,又称“戏新娘”,《汉书·地理志》中有载,“嫁娶之夕,男女无别,反以为荣。”闹洞房的习俗自汉代以来就开始盛行。虽说闹洞房根源是为了加深新婚夫妇的交流,本意是好,但是也不缺有宾客闹得太过分,导致发生了新娘羞愤自杀的事件。 太子提出闹洞房,自然不是心存好意,反倒是羞辱居多。萧恒之所以会答应,心中自然有所考量。自大魏建国以来,风气已经不像魏晋隋唐时期那般随性开放,反而随着理学开始盛行,对礼法的要求逐渐严苛,虽然至今尚未形成重要的影响力,但是教条纲常已经大受文人推崇。 作为一名诸君,太子的一言一行都受言官和天下关注,他可以性情荒淫残暴,但是绝不可以失了礼法,不然纲常何在?又何以治国?况且元意身后的朱府代表了天下文人的立场,就是太子也得掂量掂量着自己的处境。 在多种因素的制约之下,太子就算是想要闹得过分,也根本行不通,还不如顺了他的意,免得他勃然大怒,又徒生许多是非。 酒宴至亥时,此时已经是夜深人静,杯盘狼藉,宾客陆陆续续地离开,只剩下太子、睿王和萧恒的几个好友,都等着要闹洞房。萧恒喝了一晚上的酒,此时已经是醉意醺醺,却尚有一丝清明,得空遣了奴婢告知元意一声,免得待会被弄得措手不及。 事实上,元意被这消息给惊住了,她只知古代男女之防严谨,却未曾想过保守的古代还可以闹洞房,对于他们可能会弄出的名目,她根本就两眼一抹黑,无从应对。 “四妹妹,你怎么了?”看她神情不对,元柔连忙问道。 元意轻叹一声,问道:“二姐,你成婚时可有人闹洞房?” 不知想起什么,元柔先是脸色一红,摇了摇头,继而惊讶地看向元意。待看到元意苦笑地点头,她低声惊呼道:“这等野蛮之事,是哪个提出来的。” 随着天色渐晚,房里人渐渐散去,此时只剩下元柔、元怡还有等待着睿王一起回府的云解容。元柔的惊呼自然逃不过她们的耳,元怡脸上浮上了诡笑,幸灾乐祸地看着元意。而云解容却是精神一振,笑眯眯地对她说:“四娘不必忧心,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以你的能耐,总能应付得过去。” 元意略带深意地看向云解容,总觉得她喜怒全凭爱好,性子亦邪亦正,这样的女子最为难缠,打定主意以后少于她接触,不然哪时候被坑了都不知道。 而元怡的表情颇是耐人寻味,元意略作思索,便猜到了此事发作的由头。太子么,她能躲了他一次,第二次自然不会再栽在他手里。 这时候房门被人撞开,一阵浓郁的酒气灌满了屋子,随之便听萧恒含含糊糊的声音喊道,“四娘,我回来了。” 元意连忙起身,下一刻就被萧恒撞个满怀,趔趄了几步,心中一恼,趁着别人不注意,掐在他胳膊上转了几圈。这厮在知道她的闺名之后就一直叫她意儿,现在还知道称她的代称,就表明还没有罪糊涂。刚刚入门就对她投怀送抱,不是为了吃豆腐是为了什么。 “我警告你,最好松开你的狗爪。”她拍了拍他在她腰上不老实的手,低声威胁,她可没有被人看好戏的爱好。 萧恒不知是真醉还是假醉,顺势往一旁的凳子一坐,委屈道:“四娘,他们说要闹洞房。” 元意顺着萧恒手指着的方向,向门口看去,果然看到五六个男人站在那里,与她目光相撞的瞬间,皆是闪过惊艳。她不动声色地别过头,对于几人的来头已经估摸地七七八八。 为首的人很熟悉,是面容阴沉的太子。落他半步的男子剑眉星目,气度尊贵,想来就是传说中的睿王。至于剩下的几个人,眉目中轻易地透出的风流和无赖,和初见萧恒时的姿态一模一样,不用猜就知道是萧恒的膏粱同伴。 这时候太子和睿王还没有说话,后面的几个公子哥就跳出来,只见一个人满脸酡红,指着萧恒不满道:“萧大爷,你怎么没告诉我们你新娘子这般漂亮,如今你抱得美人归,岂不是刺激我等,太不够义气了。不行,我回去也要和我爹说要成亲。”他又把脑袋凑向元意,乐呵呵地问道:“嫂子,您娘家还有未出阁的姑娘不?肥水不流外人田,您给小弟我留一个呗。” 其他几个不干了,也急忙凑过来,急声道:“嫂子,我也要我也要。” “在下仪表堂堂,洁身自好,无不良嗜好,可配嫂子家的姑娘。” “嫂子,别听这小子的,他早就成亲了,您选我吧,小弟今年十八,尚未婚配。” 元意被这一个个凑过的毛茸茸的脑袋给弄懵了,谁能告诉她这是什么情况,本来以为这是一群獒犬,谁知下一刻瞬变吉娃娃,这画风变化的太快,让她瞬间有点接受不能。说好的闹洞房呢?耍她好玩呢这是。 好在这时候萧恒虎躯一震,救她于水火,只见他猛地拍了拍桌子,呵斥道:“你们一个个干什么呢,那是我媳妇,离那么近想非礼啊。一边呆去。” 方才还兴奋若狂的公子哥们都脑袋一耸,依依不舍地拖着步子站到一边,委委屈屈地看着坐在凳子上装大爷的萧恒。 不比其他人的习以为常,朱家三姐妹看见着一幕,俱是目瞪口呆。那群人一看就是家世不俗,竟然对萧恒这个纨绔子弟言听计从?特别是元意,此时她的脸色尤其地诡异,谁能告诉她,为什么那群人脸上的表情如此地熟悉?简直蠢到不忍直视,他们这么蠢,究竟是怎么横行霸市的啊,卖萌么? 见到太子没有丝毫动静,萧恒酒劲上来,开始混不吝地嚷嚷,“你们还要不要闹洞房,赶紧的,爷没那么多耐心等你们。” 这话简直不要太直白,看到云解容顿时面露调侃,元意羞愤欲绝,莲步轻移,趁着嫁衣长长的裙裾遮掩,使劲地踩在他脚背上,顺便还碾了几下。 萧恒闷哼一声,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最后强挤出一个笑脸,道:“四娘,你是不是踩到什么东西了,担心膈脚……” “行了,别磨蹭。”魏泰觉得那一幕刺眼的很,一声打断了萧恒的话,转头看向元意,意味不明道:“新娘从新郎身上取了里衣给我等如何?” 元柔低低地抽了一声气,这也太刁难人了,要取贴身衣物就得除衣,四妹不过是黄花闺女,怎么好意思做出那中没羞没臊的事。 她担忧地看向元意,却发现对方却是脸色一松,抿唇轻笑,问道:“太子之意,不问方式,取出来即可?” “这是自然。”魏乾见太子脸色沉沉,沉默不语,便连忙答道,饶有兴致地看向元意,除了脱衣服,难道还有其他方式取出来不成? 元意眉头一抬,目光落在一旁系着红绸的剪子上,眼中的笑意加深。她素手一扬,执起剪子,冲坐在凳子上的萧恒不怀好意道:“你可别乱动,碰到了我可不负责。” 萧恒呆呆地点点头,他是喝醉了吗,怎么觉得元意拿着剪子冲他笑时,有说不出的可爱呢。然而,下一刻,习武者的本能让他下一刻就绷紧了身子,惊出了一层冷汗。 只见元意拿着泛着寒光的剪子点在他的身上,顺着衣领、胸膛渐渐滑下,随后在小腹处顿了顿,歪了歪头,天真无邪地眨了眨眼,似乎犹豫要不要向下。萧恒的眼珠子差点就要蹦出眼眶,连忙抓住她的手,道:“媳妇,你别冲动。” “扑哧”一声,旁边的云解容顿时笑出声来,而后又生生止住,似乎在等着看好戏。太子和睿王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元意的手,神情颇是玩味。而之前被萧恒赶到一边的几个人这时已经凑了过来,在一旁不停嘶嘶地抽着气,怜悯地看着任人宰割的萧恒。 其中一个忍不住道:“嫂子,手下留情啊,再往下,你会后悔终生的,真的。” 元意恍然未闻,而是专注地看着萧恒,忽然笑道:“怎么流那么多汗,很热么?”她右手的姿势不动,左手却掏出一转手绢,细细地替他擦着额头渗出的汗珠。 这样的温柔小意,萧恒以前做梦都在肖想,只是在此时此刻,却无意于一场甜蜜的折磨。要是元意一不小心,手一抖……他顿时觉得双腿见凉飕飕的,微不可查地往中间一拢。 谁知他这一动,也逃不过别人的眼,云解容在一旁又是一笑,就是元柔也稍稍红了脸。 “媳妇,你放下剪子,咱们有事好好商量行不?”萧恒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元意这是报复他来着了,尽管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是并不妨碍他大丈夫能屈能伸。 再说了,不屈能不行嘛,不然以后连大丈夫都不能做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9章 所谓沐浴 元意疑惑地眨眨眼,问道:“夫君这话好生奇怪,有什么好商量的,我这不是在想着怎么取你里衣么,难道夫君有办法?” 萧恒被她的一声夫君叫得浑身一麻,激动地差点碰上剪子。他连忙端端正正地坐好,眼神却已经不掩欣喜,水润润的眸子溜溜直转,巴巴地看着元意,连声道:“没事,没事,娘子你随意,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哎哟,娘子这称呼怎么这么好听,萧恒顿时脸色荡漾,觑了元意一眼,又在心里偷偷念叨了几遍。 旁边的几个公子哥儿却觉得这一幕惨不忍睹,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完了完了,萧大爷这会子算是栽了。” “是啊,以后再也不能和萧大爷愉快地玩耍了。” “唉,可悲可叹,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就是狗熊也不例外啊。” “子民别胡说,还想不想嫂子把她妹妹嫁给你啊。” 几人对视一眼,俱是一抖,嫂子的妹妹?还是算了吧,消受不起哟。 元意选择性忽略几人的嘀咕,反倒是对于萧恒的上道,眼中闪过一抹满意,继续拿着剪子在她的身上比划。待到觉得差不多了的时候,大慈大悲地放过他,右手向他右腰移去,找准一处略微拱起的一点,把外头的衣衫减破,露出里边白色的绳结。 她的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又在两边沿着袖口剪到领口,而后迅速解开腰间的绳结,略微一犹豫,蹲下身子,抓住白色里衣一扯,一身裂了袖子的白色交领里衣就出现在她的手中。 扬了扬手中的衣物,元意对着太子道:“太子殿下说话可算数?” 魏泰眼睛微眯,盯着元意看了许久,才勾起红红的薄唇,似笑非笑,“果然有趣。四姑娘放心,本宫一向言而有信。”尔后,他终于把视线落在元怡身上,温柔道:“怡儿,我们回宫吧。若是想念你妹妹,可以请她入宫探望你。” 被点到名的元怡身子一颤,脸色僵硬地走到他身旁,福了一礼,应道:“是,多谢殿下。” 魏泰眼神从元意身上划过,无声轻笑,带着元怡转身离去,留下一地恭送的声音。 萧恒的眉头从太子叫出那一声“怡儿”开始,就未曾松开过,太子娶元怡的内情他已尽知晓,一直对他多有防备,本来以为时间久了,阅尽美色的太子会渐渐散了那份心思,但是,以今晚的情景来看,似乎他还贼心不死。 这时候他的肩膀被拍了一下,抬头就对上魏乾调侃的眼神,他的视线在他破碎的衣服上一顿,意味深长道:“**一刻值千金,从远,好好享受吧!”然后携了云解容的手,飘然离去。 至于那几个锦衣公子哥儿,朝着萧恒挤眉弄眼一番,就被萧恒踢出去了。元柔见此,递给元意一个安抚的眼神,识相地出了房门,同时心里还在疑惑,时辰已晚,为何她夫君未曾来接她,难道出了什么事? 屋里人一下子都离去,空荡荡地只剩下萧恒和元意双目相对,气氛渐渐地尴尬起来。 萧恒掩嘴轻咳了一声,指了指八仙桌上的合卺酒,道:“娘子,要不咱们喝交杯酒?” 元意点点头,拿起酒杯一只酒杯,涂着红蔻的纤纤细手握着鎏金牡丹白瓷杯,在红烛摇曳中闪着莹润白皙的光泽,指尖轻移,像是一幅画一般妙曼灵动。她袖口大红色的绸缎嫁衣滑落,露出一截纤细细白的手脖子,如脂的皓腕上带着一个通体洁白莹润的白玉手镯,玉镯几乎要与肤色融合,若不是少了几分温热和香腻,简直与肤色无异。 真真应了那一句,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萧恒满脸惊叹,盯着她胭脂晕红的脸颊,喉咙微动,缠着她的手饮尽杯中酒,淡淡的醇香在唇舌间萦绕,馥郁芬芳,隽永悠长。他突然想起之前那个浅尝辄止的吻,就像这杯梨花白,轻轻浅浅的,却让人醉到心底。 如此想着,视线忍不住落在元意的唇上,轻薄的两瓣红唇,染着深深的樱桃红,残余着梨花白的酒渍,水润润地像枝头的果子,勾引着人心痒难耐。像是被蛊惑了一般,萧恒低下头,伸出舌头往她唇上一舔,清隽的酒味夹杂着甜腻的胭脂香,虽然少了几分酒香的清冽甘醇,却另添了一段余韵悠长的回味。 元意被他忽如其来的一下弄得一愣,一股酥麻从脚底窜起,直窜脊背,在他灼热的呼吸下,她被熏得双腿发软,全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似的。 这样的异常,也许,应该是她饿了? 她推了推又要凑过来的萧恒,努了努嘴,道:“我好饿。” 萧恒这才想起元意已经一天没有进食了,眼中闪过一丝懊恼,只好止住心里的骚动,对着门外扬声道:“来人,上菜。” 房门很快就打开了,一个个衣着鲜艳的婢女捧着热腾腾的饭菜搁在八仙桌上,有序地退下,再阖上门。元意的肚子饿得咕咕响,连忙坐下来用餐,萧恒见她吃得香甜,也坐下来随她用了一些。 元意用锦帕细细地擦着嘴,一边偷偷斜眼看着萧恒,只见他搔头抓耳,一副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模样,心中暗笑,方才一直若有若无的紧张终于消散开来,都活了两辈子了,这点阵势算得了什么。 她放下锦帕,对着门外的喊道:“素梅,备水。”就算是要洞房,也总得要洗净一天的妆容和风尘。 素梅知道自家姑娘每日都有沐浴的习惯,更何况在新婚之夜,故而刚到萧府,就与厨房的人通了气,准备了一桶热水,差了几个健妇把热水抬进隔间,又从箱笼里替姑娘找了一身里衣,让腊梅在里面伺候,自己才得空理会萧恒。 因为之前被救的缘故,素梅对他印象很好,看他浑身破破烂烂的模样,就知道是自家姑娘的干的好事,作为奴婢,自然要替主子善后。“姑爷,我家姑娘给您做了一身里衣,是否给您换上?” 萧恒眉头一抬,眼中掩不住喜色,但是为了在下人面前端着架子,故作镇定地点点头,“可以,你再叫人抬一桶水进来,爷也好沐浴。” “现在?”素梅有些为难,“可是小姐还在东隔间,浴桶要放哪?” 萧恒瞪着她,主子那么灵透的人,身边的奴婢怎么一副榆木脑袋。 事实上,素梅脑袋并不榆木,而是还没有彻底调整过状态。一看萧恒这眼神,她立马就反应过来,脸色一红,匆忙应了一声是,进去把腊梅拉出来,顺便与自家姑娘提了一声,又叫人抬了一桶热水进去。 萧恒刚进去,就见里边雾气朦胧,元意坐在一个洒满了鲜红花瓣的浴桶里,素手轻拨,带着花瓣的清水顿时从她指尖顺着笔直光滑的手臂滑落,再往上,就是圆润细腻的肩头,领如蝤蛴,面容芙蓉。她莹白的肌肤中沾着一瓣瓣娇嫩的花朵,活色生香,轻绮秾丽。 好一幅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美人淋浴图。 听到脚步声,元意回头,就见萧恒傻愣愣的模样,眉头一挑,把双手搁在桶沿,身子往后一靠,被水汽氤氲过的嗓子带着慵懒的低哑,宛若在耳畔低喃的情语,道:“夫君也来沐浴么。” 因着她这番动作,浴桶中的水幕也随之荡漾,露出胸前雪白的肌肤和深深的沟壑,红白相应之间,说不出的香艳靡丽。 萧恒看直了眼,而后鼻子一热,猩红的鼻血欢畅地流了出来,他的脸色立马涨红,急忙用衣袖胡乱地擦去,尴尬地看向元意。 元意却被他那副狼狈的样子逗得笑起来。之前被齐齐剪开的衣袖正一荡一荡地挂在他手上,隐隐约约地露出里面小麦色的肌肤,他这么一抬手,整个小臂都裸露出来,修长精瘦,带着喷薄的力量和劲道,本来是活色生香的美男图,却有股怎么也摆脱的傻气。 她嘲笑的目光太过明显,萧恒心中一恼,他萧大爷好歹也是堂堂大丈夫,怎么能输给一个女子。于是他挺直胸膛,邪邪一笑,一边走一边解着玉带、外衫,深邃含情的桃花目脉脉地看向元意,待走到元意的浴桶边,他全身只剩下轻薄的亵裤。 他的手撩起一串水珠,在她耳畔吹了一口热气,呢喃道:“娘子,为夫帮你搓背如何?” 这样邪魅横生的模样,除了初认识的时候,元意已经许久没有见到过,之后的日子他一直都是撒泼无赖,打滚卖蠢,她差点忘记了这厮风流不羁的名头。 萧恒厚实温热的大掌已经在她的后背游移,手心指腹的薄茧在细嫩的皮肤刮起一阵刺痛,继而又是密密麻麻的酥痒,像是千万个蚂蚁在身上爬走,又像是洁白轻柔的羽毛在心间轻轻地扫过,一股前所未有的瘙痒难耐慢慢地从心里升腾,一丝一丝地渗入骨头里,血液流动而过,弥漫了全身滚烫火热。 忽然,元意低低地呻吟了一声,抓住握在胸前的大手,伸长了如白天鹅般优雅的脖子,脸色酡红,神色迷离。她水光艳艳的凤眼恼怒地睨向萧恒,媚态横生,“我自己会洗,你的浴桶在那边。” 只是她得声音软绵绵的没甚力道,宛若低声呓语,悠长低哑的声调带着慵懒靡靡,一下子就让萧恒激动的满脸通红,呼吸渐渐地灼热沉重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0章 洞房不易 萧恒蹬掉最后一层隔阂,一脚跨入桶中,在水花迸溅之中,他滚烫宽广的胸膛纳入她瘦削纤细的身子,宽大的双手扶住她不盈一握的腰,低头在她小巧玲珑的贝耳轻轻地咬了一口,低沉喑哑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笑意,他道:“不必麻烦,为夫与娘子共浴,岂不是更加风情旖旎?” 他说完话,还故意收紧她的腰,让两人的身子丝丝紧扣,毫无间隙地贴合,彼此身体上的滚烫和变化清晰可感,那一瞬间碰撞的**,让两人都压抑不住口中的低吟。 元意只觉萧恒的手像是带了电一般,从上到下,所过之处带起了一串串的火花。浴桶中的水已经渐渐地凉了下来,一下又一下地冲刷着全身的肌肤,却散不开身体肌理的燥热。反而在这一冷一热之间,身子变得愈加敏感,轻易地动情。 一半在沉沦,一半在恼怒,余光看到萧恒不过是眸色暗沉,呼吸急促,元意顿时不甘,翻身一转,坐在他的大腿上,藕臂软软地搭在他的肩膀,红唇凑上去在他唇上轻点,一触即离,白嫩嫩的身子在他的胸膛蹭了蹭,笑盈盈道:“夫君,这样你喜欢么?” 豆大的汗珠从萧恒的额上滴滴滑落,他咬了咬牙,耐住身子因为她方才一动引起的冲动,沉声道:“喜欢。” 然后没等元意再次出声,他就抱着元意站起来,从一旁的衣架上随意拿了一条浴巾,胡乱地擦拭着两人身上的水珠,而后把床上桂圆等事物拨下去,轻轻地把元意放下去,结实的身子实实地压下去。 元意一惊,推了推他的肩膀,道:“等等,元帕。” 这一声让萧恒瞬间醒过神来,压着她的脑袋长吻了一通,才不情不愿地起身翻箱倒柜地找元帕,元意惨不忍睹得看了他一眼,无奈地低吟了一声,叹道:“在桌子上的喜盘里。” 萧恒的身形一僵,这才注意到身边的素锦元帕,他抿起唇,默默地拿到手里,回到床上,把它垫在元意的身下,重新压下身子。 让他崩溃的是,元意又推了推他的肩膀,道:“等等。” 萧恒终于不耐烦了,眼珠子圆溜地一瞪,粗声粗气吼道:“还等什么等,还让不让人洞房了你。” 元意被气乐,虽然觉得自己确实有点不人道,但是也不能输了阵势,一副牛气哄哄的大爷样,给了他好颜色,以后还指不定怎么得瑟呢。 于是她用力把他推开,顺势往旁边一滚,把被子紧紧地裹在身上,冷飕飕道:“能耐了啊你,竟敢吼我。我今晚就不洞房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看着裹得严严实实的元意,萧恒傻眼了,急得跳脚,威胁道:“吼你怎么了,爷还打人呢。快给爷出来!” “就不!” “你出不出来!” “不出!” 萧恒气得肝都开始发疼,看着正横眉冷对、丝毫不肯妥协的元意,最终只能折了英雄腰,赔笑道:“好娘子,好意儿,你就出来吧,爷难受的紧。” 元意的眼睛往他身下一瞄,立马绯红着脸颊移开眼,轻咳了一声,才道,“要我出去也不是不行,你得去把蜡烛给灭了。” 萧恒不可思议地看向她,“就这事?” “不然你以为呢。” 萧恒恶狠狠地瞪了理所当然的元意的一眼,咕哝了一声,“也不早说。”然后气呼呼地去吹了红烛,趁着窗外的月色爬上床,把元意捞到身上,在这第三次要压下的时候,他的身子一顿,警告道:“我警告你,要是再敢喊停,我就真的生气了啊……严肃点!有什么好笑的。” 元意本来是被他那色厉内荏的模样给逗笑了,但是下一刻却是乐极生悲,一股剧痛动身下撕裂开来,像是钝刀子割肉,宛若凌迟。十五年没再受过伤、流过血的元意,只觉痛不欲生。 见萧恒那厮还急红了眼不管不顾地横冲直撞,元意气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她向来都不是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的性子,当下抬起脚,把毫无防备的萧恒给踹下床去了。 只听砰砰、哐啷几声,一道低低的呻吟传来,就再无声息。 这时候在门外的素梅听到声响,一惊,拍门叫道,“姑娘,出了什么事了?”不是在洞房吗,怎么像是在拆房子,从刚刚开始就砰砰地响个不停。 听到素梅的声音,元意从呆愣中回过神,连忙喝道:“没事,你别进来。”然后匆匆爬下床,就见萧恒摆着大字躺在棉绒地毯上,闭着眼,似乎是昏了过去。 元意被自己这个猜想吓了一跳,要真是昏了,传出去她还怎么见人?连忙凑过去,拍了拍萧恒的脸颊,试探低唤: “萧恒?” “从远?” “夫君?” “你醒醒啊。” 叫了好几声都没得到回应,元意心里咯噔了一下,暗道一声坏了,脑子里不停衡量着要不要叫大夫,只是叫了大夫要怎么解释?因为激动,不对,因为天太黑,所以萧从远一脚踩空,才会不慎摔了下去? 这个主意貌似不错。 只是她刚要起身穿衣叫人,就觉一阵天旋地转,待她清醒过来,人已经躺在地毯上,萧恒一边上下其手,一边冷笑连连,沉声道:“因为激动,所以踩空了床?你还要去叫大夫?嗯,朱元意,你嫌不嫌丢人。” 感情这厮是装昏的,害得她白担心了一场,元意顿时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道:“反正又不是我丢人。” “你还敢顶嘴?” “我顶嘴怎……” 元意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尽数吞在萧恒的吻里,这一次的吻太过绮丽温柔,让她渐渐沉沦,把方才的争执抛之脑后,攀住他的脖子,全心迎合。 也许是有了时间的缓冲,当萧恒再次小心翼翼地进入的时候,元意没有再觉得疼痛,反而觉得有股战栗直冲灵魂,让她忍不住低低地呻吟了一声,隐隐约约中,她似乎看见萧恒长舒了一口气,之后便在起起伏伏中迷失了理智,不知今夕是何年。 不知是不是之前把萧恒给得罪恨了,一晚上使劲儿地折腾她,直到第二天东方启明星升起,他才恋恋不舍地歇了下来,而彼时,元意早已累得昏睡过去。 才过了一个时辰多一点,外边就响起了悉悉索索轻响,隔着攒金丝撒花软帘,素梅低低地叫了一声,道:“姑……少奶奶,时辰不早了,该起了。” 然而元意并没有醒来,反倒是萧恒悠悠转醒,看到怀中人依旧在沉睡,眼下还带着淡淡的青黑,满脸遮不住的疲惫,想起昨晚的荒唐,眼中闪过一抹显而易见的懊恼和怜惜,连忙对着外边嘱咐道:“别吵,让你家少奶奶再睡会儿。” 素梅闻言,为难地看着一旁板着一张脸的中年妇人,道:“钱嬷嬷,少爷和少奶奶还没起呢,您看……” “我看是少奶奶还没起吧。”钱嬷嬷淡淡地看了素梅一眼,讥讽了一句,不顾她骤然变换的脸色,皮笑肉不笑道:“反正夫人有空,也不急着这会儿功夫,等一等少奶奶也无妨。” 素梅连忙赔笑,道:“少奶奶作为晚辈,哪儿有让夫人等的道理。钱嬷嬷您稍坐一会儿,奴婢这就去叫少奶奶起身。”又转头吩咐从朱府带来的丫鬟芭蕉,道:“芭蕉,少奶奶起晚了,不能及时去拜见夫人,你先去夫人院子里吿声罪。”等到芭蕉福了礼出去,她又叫来腊梅,道:“腊梅,你给钱嬷嬷说会儿话解解闷,我先失陪一会儿。” 腊梅应了一声,给钱嬷嬷递了一杯热茶,脆生生道:“钱嬷嬷是夫人身边的得力嬷嬷吧,通身的气派就是不简单,奴婢就是在朱府也未曾见过呢。” 朱府是什么地方,是传承了几百年的世家大族,即使随随便便一个丫鬟,都不比别家简单,更何况是老经验的嬷嬷。钱嬷嬷虽然知道这话只是恭维,但还是被奉承到心坎上去了,脸上的笑容也带上了几分真心,道:“年轻人都长了一张嘴讨巧,会说话,不过是伺候人的奴婢,谁能比谁尊贵的了去。” 她嘴上虽是谦虚,却也能听出几分对朱府奴婢的不服来,看来她心里确实有些想法。 腊梅黑溜溜的眸子一转,连忙迎合着笑道:“可不是么,在朱府,若是不得主子欢心的奴婢,日子也是过得惨淡,哪里比得上钱嬷嬷,是夫人身边的得意人,不知招了多少底下的丫鬟婆子羡慕呢。” 钱嬷嬷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抹得意之色,唇角也止不住溢出笑容,连忙拿起茶杯掩住,轻呷了一口,意外地顺口回甘,就算是在夫人身边,也难得这样的好东西,在少奶奶这里却是能随意沏给她这个下人品尝。 她的眼中不由带上了一抹异色,道了一声,“好茶。” 腊梅似是不知她脸上的深意,没甚心机地笑了笑,指了指一旁的樱桃,道:“都亏樱桃的手艺好,不管是侍墨还是沏茶,都是一把好手呢。” 钱嬷嬷不由随着腊梅的指向看去,只见一个扎着双丫髻的小丫鬟正从箱笼里取衣服,察觉到她的目光,向她屈身福了一礼,落落大大,秀丽娴静,那气度就是一般人家的姑娘也比不上。 她的目光忍不住看向遮了软帘的里间,心中暗想,这些个丫鬟一个比一厉害,想必她们的主子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尽管还没见面,钱嬷嬷不由得对元意高看了几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1章 拜见公婆 再说素梅,也顾不得心疼自家姑娘,掀开软帘走进里间,目不斜视,低头向床上的人催促道:“姑爷,时辰已经不早了,夫人那边怕是等得急,您和姑娘还是先起身请安敬茶吧。” 萧恒皱了皱眉头,犹豫地看向元意,正在考虑着要不要把她叫醒时,元意已经慢悠悠地睁开了眼睛。 她清若琉璃的眸子闪过一丝迷茫,待看到萧恒时,才蓦然清醒。想起昨夜种种,元意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不顾他讨好加祈求的眼神,拨开他的手臂,坐直了身子。 往日不过是简单至极的动作,今日却无比地艰难,只是稍稍一动,全身又酸又痛,像散架了一般。好在身上已经穿着亵衣,元意忍着不适,下了床,搭上素梅的手,问道:“外间是谁来了?” 刚刚她虽是没醒,但迷迷糊糊之间也听到了一位妇人的声音。 素梅这才抬起头,扶着元意在梳妆镜前坐下,答道:“姑娘,是夫人身边的钱嬷嬷,奉了夫人的命来取……取元帕的。”她毕竟是黄花大闺女,这话有些羞于启齿,微微羞红了脸。 元意的脸色也有些尴尬,把这种私密的东西现于人前,就像是被剥光了衣服被人观览一样难堪,但是这是古代新嫁娘必须经历的程序,没有落红的元帕,无异于失贞。 一番心里建设之后,元意便取了一个匣子装了元帕,递给素梅,“拿给她,叫人进来伺候吧。” 素梅应声出去,元意觉得身子疲惫的很,索性杵着额头闭目养神。这时候后背贴近一个滚烫的胸膛,萧恒轻轻地戳了戳她的脸蛋,试探道:“意儿,你生气了?” 元意睁开眼,皮笑肉不笑道:“生气?怎么会,夫君您想得太多了。” 她这么一答,反倒让萧恒提心吊胆起来,比起阴阳怪气,他情愿她朝他发脾气,出了气也就好了,不然以后不知道还会想到什么鬼主意修理他。想到之前比划在小腹前的剪子,萧恒突然有种前途无亮的预感。 他赶紧替元意捏肩捶背,一边讨好道:“意儿,这力道如何?舒服吗?” 元意闭起眼,享受他的殷勤,点点头,慢悠悠地开口,“手艺不错,继续,对,在往下一点儿。”然而才没多久,肩上的动作一停,元意诧异地回头,问:“怎么了。” 此时萧恒已经束手而立,一脸的高深莫测地看向窗外,似乎外边有什么奇异的东西的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直到软帘微动,伺候的奴婢鱼贯而入,元意才恍然大悟。 她似笑非笑地睨了萧恒一眼,也不点破,自顾地在杏红的伺候下漱口净面。 杏红和兰紫,都是张氏安排给她的大丫鬟,自从那次兰紫挨打之后,两人都沉寂了许多,安安分分地做事,没有再出什么幺蛾子。出嫁前张氏要给她挑陪嫁丫鬟,元意未免张氏挑选了什么心思诡异的货色,主动选了杏红和兰紫。毕竟相处了一段时间,两人的底已经被她摸得差不多了。 兰紫梳头的手艺好,这也是当初张氏赐给她的理由,看着铜镜里的一头秀美整齐的盘桓髻,元意也忍不住赞赏地点了点头。她的目光移向台前的妆奁,细长的手指轻动,落在鎏金镶玉蝶恋花步摇上,觉得颜色不错,今日佩饰它再适合不过了,便亲自拿起来插在乌黑顺滑的高鬓上。 这时候兰紫拿了一对累丝珠钗别在发髻两侧,恭声问道:“姑娘,这样可好?” 元意侧头看了一眼,前头插了一个步摇尚可,再有一对累丝朱钗未免太过华丽,但是她也没有反驳,自己的大丫鬟,在萧府丫鬟面前还是要给些体面的。 故而她微笑地点点头,“可以,兰紫的眼光愈发厉害了。” 兰紫脸色一红,微微低下头,问道:“少奶奶今日可要上妆?” 往日元意都不喜上妆,贴身伺候的人都明白她的规矩,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兰紫才有此一问。 元意看到脸上无法掩饰的疲惫和憔悴,微微皱了皱眉头,道:“上个淡妆吧。” 兰紫应了声是,手脚利落地给她化了一个淡妆,掩去疲倦的痕迹,立马变得容光焕发起来。这时候樱桃也捧了古烟纹碧霞罗衣和缕金挑线纱裙上前,伺候她换上。 一切都准备妥当之后,元意才有心思看向萧恒,然而那一幕,却让她气得牙痒痒的。 只见萧恒正大爷十足地展着双臂,不需动弹,就有相貌妍丽的婢女温柔小意地替他准备妥当,一个穿衣,一个系腰带,一个梳发,脚下还有一个跪着替他穿鞋! 真真是顶级享受呐。 注意到元意的视线,萧恒桃花眼一勾,冲她一笑,“意儿可以了?你等等,为夫很快就好。”然后又对着几个婢女不耐烦道:“今天怎么这么慢,快点,没看到少奶奶等着啊。” 那几个婢女皆是委屈地垂下眼,应了一声是,手上的动作随之麻利起来,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齐整地穿戴完毕。 一席玄色宽袖衣袍,玉冠束发,锦带扎腰,面容俊逸,仪表堂堂,玉树临风。若是没有眼中的若有若无的邪气,也称的上是君子世无双,陌上人如玉。 萧恒蹬着青缎朝靴,走到元意身边,抓住她的手,道:“意儿,咱们走吧,早膳怕是来不及,去了娘那里再用。” 尽管是新婚夫妇,但是光天化日之下牵着手,也是有伤风化,屋里的奴婢们早就低下头不敢再看,元意也不想给人留下个轻浮的名头,连忙甩开他的手,率先走了出去。萧恒也不以为意,轻笑一声,紧跟了上去。 先前等在外间的钱嬷嬷拿了元帕,便回去向太太复命了,空闲下来的素梅和腊梅便跟在身后伺候。 走了一段路,趁着萧恒有一段距离,素梅凑在元意耳畔轻声道:“姑娘,芭蕉去了夫人的院子,现在还没有回来。” 元意不知素梅之前的差遣,顿时疑惑地看向她。腊梅趁机把今早发生得时简单地向她说了一通,元意才明白过来,皱了皱眉头,道:“这时候也不好打听,先过去再说。看来我这婆婆也是个难缠的角色,你们也注意点,回去也嘱咐咱们的人一声,谨言慎行,别让人抓了错处。” 素梅和腊梅早就领教了钱嬷嬷的眼色,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连忙点了点头,起身应诺。 萧恒回到元意身边,笑眯眯道:“你们主仆几个在嘀咕些什么呢?” 出门的时候他就见那两个丫鬟都是一脸的欲言又止,似是有话要与元意说,但是又忌讳着他在一旁,憋了一路,眼看就要到了正院,他才宽宏大量地落了几步,留着空间给主仆几人说话。虽然距离远,但是习武之人耳力好,隐隐约约也能听到“夫人”“丫鬟”几个词。 难不成是元意的丫鬟出了什么事? 元意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想与萧恒说,要是芭蕉那丫鬟真的出了什么事也就罢了,要是没事,传到夫人耳里也是一番官司,挑拨他们母子关系,不是罪过是什么。 于是她摇了摇头,漫不经心道:“不过是身边的一个小丫鬟,没什么大事。” 听她这样一说,萧恒也觉得不是什么大事,也懒得挂心,继续向元意介绍路上的景色,相对于萧恒的兴致勃勃,元意却是冷淡了许多,但还是给面子不停点头应和,表示自己有在听,心里却是不停地合算,估摸着待会儿可能会面临的刁难,暗暗想着办法。 就这样心不在焉地到了正院,有丫鬟引着几人进了正厅,已经有一男一女坐在上首,看样子,应该是萧恒的父母,她的公婆。 元意连忙跟着萧恒行了礼,称了爹娘之后却未起身,继续道:“儿媳来迟,劳爹娘久候,实乃不孝,请爹娘宽恕。” 她福着身子有了一会儿,没听到叫起身的话,也不敢乱动,只好保持着福礼的姿势。若是往常还好,站上一个时辰都没问题,只是她今日身体不适,走到正院来就已经废了一番力气,再这番折腾,饶是她心性坚韧,这时候也有些撑不住,身形微不可查地晃了晃。 一道女声恰好响起,似是不满,又似讽刺,道:“朱府的姑娘,礼仪也不过如此。” “你少说点儿。”萧朔瞪了身旁的云氏一眼,低声呵斥。云氏不乐意这门亲事,之前就和他闹了许久,但是从远难得愿意娶亲,他不想出什么岔子,就定了从远中意的人选。他知道云氏心里有不满,由着她给新媳妇下马威也就罢了,但是再出言讽刺,就失了长者的风度。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指望不了云氏开口,便冲着下头身形已经开始摇晃的元意和善地开口,“儿媳妇,你先起来吧,昨儿个辛苦你了,来迟点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们做长辈也没有什么好计较的。” 元意松了一口气,连忙道了一声谢,站起了身子,顺道觑了上面的自家公公一眼,皮肤略黑,眉目含威,脸上虽然带着和善的笑容,却略显僵硬的,应该是不常笑。 他刚刚直言不讳地说她昨个儿辛苦,要是的得脸嫩的年轻媳妇,早就羞愤欲绝,那里会有她这般淡定。她不由想起在家是父亲对萧朔的评价,不由得会心一笑,她这公公,也是个妙人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2章 婆媳之争 萧朔点了点头,朝身边的下人点头示意,站在云氏身边的一个略带富态的嬷嬷福了福身,又看了云氏一眼,见她没有反对,才接过下丫鬟手中的托盘,端着茶走到元意、萧恒身边,又朝他们福了一礼,笑眯眯道:“少奶奶,请向老爷、夫人敬茶。” 萧恒的目光落在红木盘的上的两个鎏金花盏,还没等元意有所动作,率先端了一杯递给元意,对着富态嬷嬷客气道:“劳烦赵嬷嬷了。 赵嬷嬷眼中闪过一抹诧异,飞速地看了元意一眼,收回目光,连忙一笑,道:“这是分内事,奴婢不敢当少爷的一声劳烦。” 元意若有所思地看向赵嬷嬷,能得萧恒如此客气的,想来在府里的地位不简单,她暗暗记在心里,嘴上也跟着道了一声谢,赵嬷嬷自然又是连道不敢,侧过身子,让出了道路。 见此,元意也不与她多做客套,几步上前,跪在地上,奉了茶递给萧朔,恭敬道:“爹爹请喝茶。” 萧朔接过元意手中的茶盏,喝了一口,递给她一封红包,挤出一丝微笑,道:“儿媳妇,快起来吧。你嫁进了萧府,就是我萧府的人,日后就把这当成家里一样就好。我与你父亲同朝数十载,想必他也曾与你提起过我,粗人一个,日后有什么失当之处,你也别见怪。” 元意接过那封明显是装着银票的红包,心里暗笑,她公公果然是不拘小节的很,连拿银票当新媳妇见面礼这种事情都能做得出来。不过他能如此直白地自我嘲贬,也是一番好心,难道是怕自己不习惯他那般作风? 恰恰相反,元意对此欣赏的很,这种性子直爽的人比那些满肚子仁义道德的人好多了,至少人家是不会背后阴人。 于是她真心实意地道了声谢,“爹爹不过是性子直爽罢了,何谈粗鄙?就是昔日家父也曾有言于儿媳妇,称您当得上真丈夫一词。” 萧朔铜铃大的眼睛猛地一睁,露出几分孤疑和得意,裂开嘴问道:“那老匹……咳咳,你父亲真的这样说?” 看着眼前这个画风突然崩坏的公公,元意突然有些傻眼,这是什么情况,还有,那个老匹什么的,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站在元意身旁的萧恒脸上的肌肉可疑地抖了抖,掩着嘴,低低地咳了一声。 萧朔这才惊觉失态,看到元意一脸呆愣的模样,脸上闪过一抹尴尬,他若无其事地收回脸上的笑容,重新挂上威严而慈和的微笑,道:“亲家公过誉了,要我说,你父亲也是一名真君子。” 元意嘴角一抽,刚刚她猜测的不苟言笑都是错觉吧,她家公公明明就笑得豪放的很,人家只是不习惯装腔作势而已。得知这个真相后,她顿时觉得心好累,有这么一个性格特异的公公,再加上一个性格特异的丈夫,这算不算是一种磨难? 已经彻底无语的元意接过素梅递过来的匣子,双手奉给萧朔,道:“这是儿媳的小小心意,请爹爹笑纳。” 萧朔接过匣子,打开一看,脸上顿时露出了喜意,“这上好的端砚我曾找了许久,只是市面上不得常见,说是一砚千金也不为过,没想到今日会有缘得到一方,儿媳妇你也太大方了。”他一边说着话,一边爱不释手地把玩着手中的砚台,脸上有说不出的满足。 元意扯了扯嘴角,道:“能博得爹爹喜欢,儿媳也算是略尽孝心了。” 为了不刺激他,她是绝对不会说这样的砚台她有好几个,就是在父亲的书房里也随处可见,甚至还有更好的。 要不是有父亲透露,她还真想不出萧朔这样三大五粗的人竟然会喜欢收集砚台,而且到了痴迷的程度。只是可惜他没有门路,这些好东西一出来,都会事先献到那些诗书大家,就算流到市面上,也字剩下一般的货色了。 现在想一想,元意觉得父亲也挺坏的,藏着这么多好东西,也没有送他这个未来亲家公一个,反而在向她提起萧朔这癖好的时候,脸上似乎、隐约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当时她以为是看错了,现在寻思,感情父亲是真的在看人家好戏呢。 尽管心里已经转了好几十个弯,元意脸色已经不动声色,从木盘上拿了剩下的一杯鎏金花盏,再次跪下,奉道云氏面前,道:“娘亲,请喝茶。” 云氏依旧是没有动静,直到一旁传来萧朔的一道咳嗽声,她才终于接过茶盏,只是略略沾了沾唇,她就把它搁在一旁,似乎忘记了叫元意起身,直接从钱嬷嬷手中接过一本《女戒》,递给元意,道:“既然嫁进了萧家,我希望你能够遵守妇道,不要再传出什么不三不四的流言,不然我们萧家可丢不起那个人。我儿虽然顽劣,但是人品相貌整个京城都找不出第二个,日后你要好好伺候我儿,传宗接代,才是你的本分。” 元意恭恭敬敬地接过《女戒》,眉目低垂,掩住眸子中的冷意,淡淡道:“儿媳谨遵娘亲教诲。” 熟料云氏这时皱了皱眉头,眼皮一抬,不咸不淡道:“我就生了恒哥儿一个儿子,乍一听别人叫我娘亲我还真不习惯,你也别叫娘亲了,称我一声婆婆就行了。” 若是之前算是婆婆给新媳妇的下马威,现在云氏已经明明白白表现出对新媳妇的不喜了,厅内的各个丫鬟婆子都面带异色,意味不明地看着尚且跪在地上的新少奶奶。 萧恒这时也终于察觉到不对劲,皱起了眉头,不满地对云氏道:“娘,你胡说些什么呢,意儿怎么算是外人。”他又看向依旧跪在地上,脸上笑容清浅的元意,不知为何心中一抽,难受的很,“还有,意儿还跪着,快让她起来。” 云氏一脸慈爱地看着萧恒,笑道:“一个外姓女,不是外人是什么,娘这是替你敲打新媳妇,日后好伺候你呢,你不懂为娘的一片苦心,有了媳妇就忘了娘,真是白养了你这么多年了。” 萧恒还欲再说,就被元意的清冽的声音生生截断,只见她不卑不亢,脸上带笑道:“婆婆说的极是,不管是谁,嫁入萧府的外姓女都算是外人,有婆婆表率在前,儿媳也不例外,自然应该学您安分守己,相夫教子。” 别看元意此时还是言笑晏晏,心里已经是怒火熊烧,云氏不让她叫娘亲,她还不愿意叫呢,在她心里,娘亲只有庞氏一个,叫了别人,都觉得玷污了庞氏。 元意这一句指桑骂槐太过明显,被驳了面子的云氏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脸上的怒气都已经快掩不住了,眼看她就要发火,萧恒暗道不好,急忙跑去扯一扯她的袖子,道:“好了,娘,有什么话等以后再说也不迟,现在你儿子我饿了,快摆早膳吧。” 一旁的萧朔也不虞地看着云氏,道了一声,“你也消停会儿。儿媳妇快起来吧,你婆婆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别和她一般计较。” 萧恒也在一旁连连点头,示意元意快点起来。熟料元意对他视而不见,继续看向云氏,道:“敢问婆婆,今儿个儿媳身边的丫鬟被遣过来给您带话,她可有带到?她向来偷懒,至今没回院子,也不知是不是跑去顽了。” 云氏漫不经心呷了一口茶,道:“什么丫鬟,没见过。” 这时候她身边的钱嬷嬷连忙福了一声,唱和道:“夫人您忘了,今儿早有个丫鬟莽莽撞撞地跑到了您房里,碰碎了您心爱的钧窑青瓷花瓶,正被罚在院子里跪着呢,听说是叫什么蕉的。”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云氏看了元意一眼,道:“那是你的丫鬟?也太没规矩了。” 此时的元意已经装不下脸上的笑容了,她不过是跪了这么一小会儿,膝盖就疼得受不了,芭蕉若是被罚跪了这么些个时辰,那岂不是要了她半条命?不过是一个小丫鬟,这样的惩罚也太心狠了。 而且她身边的奴婢她清楚的很,绝对不是莽撞的人。所谓撞碎了花瓶,恐怕不过是一个借口吧。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云氏这是打定注意不给她面子了。若说元意之前还有所顾忌,那在听了这个消息之后,就再也压不住性子了。 于是她眸色微寒,脸上也毫无表情,尽管开口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冽,却有着说不出的寒意,“钱嬷嬷说的大概就是我那不长进的丫鬟芭蕉了,她撞碎了婆婆的花瓶,就是罚跪也消不了她的罪名。正好儿媳嫁妆里也有些不值钱的玩意儿,若是能赔偿婆婆的损失才能赎清儿媳的罪过。”她对着素梅,问道:“素梅,我嫁妆里可有钧窑的花瓶?” 素梅低下头,掩住眼中的愤恨,多年的主仆相处,她立马明白了元意的意思,附和着道:“回少奶奶,您的嫁妆里虽然有钧窑的花瓶,但怕是不值当夫人的心爱之物。倒是有几件御赐的官窑瓷器,我记得有一个早梅秀春青花瓷花瓶,就是老爷也喜爱的紧,老爷知道你爱梅,后来就给你添了嫁妆。若是拿了这个,倒是可以抵得上夫人的花瓶。” 旁边的下人纷纷咂舌,御赐的官窑,哪家有了这物件不是好好得供起来当门面,流传后世子子孙孙的。可是在素梅嘴里说的,却像是大街里买回的便宜货一眼,随随便便就是有几件,这朱府的底蕴也太厚了吧。 与此同时,各个也不由得暗自估量,看来这位新少奶奶在娘家也是个受宠的,不然一个庶女也没有这样的好嫁妆,她这下怕是在在警告别人,她的娘家厉害着,不是那么好欺负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3章 殃及无辜 云氏这一下是真的给元意气到了,她房里的那个钧窑花瓶不过是民窑出品,就算是她心爱之物,也比不上御赐的官窑。她们主仆这番一唱一和,不是在耻笑她把一个破烂当心头宝又是什么? 再看元意头上的插的金步摇、朱钗,还有身上穿的衣衫,都是上好的质地,岂不是在炫耀招摇她嫁妆丰厚。她以为她有个好娘家就可以作威作福了吗,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是什么货色,长得妖里妖气的,不像个安分的,难怪之前会有那样不堪的传言。 此时的元意在云氏的眼里,浑身都是错,怎么看都不配当她的儿媳,再加上之前堆积的怒气,她把茶杯往桌子上一磕,冷笑道:“御赐的东西我可不敢拿,要是被人冤枉了一个大不敬的罪名,我可没有好的娘家帮扶。” 云氏虽然也和睿王妃同姓为云,往祖上数去却不是同一个宗族的,而是她祖上为了攀谈云家的富贵和权势,又凭借着一些渊源,与云家联了宗,认云家为本家,改祖姓为云姓。后来她祖上那一支一代比一代没落,与本家也渐渐疏远了。 到了云氏这一代,家中只剩一位秀才老父和一位兄长,人丁稀薄,生活窘困。她父兄都只会读书,不知生计,娘亲又死得早,自小就生活的万分艰难,一家的嚼用全靠父亲在私塾的微薄束脩,甚至有时还要靠她卖绣品补贴家用。 后来她依着媒妁之言嫁给了还是平头书生的萧朔,萧朔家中虽然薄有资产,但也说不上富贵,但终究比她未嫁时好多了,偶尔还能贴补一下娘家。故而她对萧朔也是真心实意,尽心伺候,又因为长得好,这些年来颇得萧朔的心,就算是她因为早年生活劳苦导致了子嗣艰难,萧朔也没有多少怨言。 好在后来萧朔中了举,她便怀了孕,自萧恒生下来之后,萧朔更是官运亨通,平步青云,她兄长也开始有了出息,谋了官,光耀门楣,又与本家认了族谱,陆续有了交往。 这一切的变化都是在恒哥儿出生之后带来的,她便认定自家儿子命中有福,天生的富贵命,又是独子,对他可劲儿地宠,就是萧朔也比不上儿子在她心目中的地位。 早些年恒哥儿心性不定,不想成亲她也不逼他,她是打心底觉得没有哪个女人能配得上她儿子,谁知道,前一阵子萧恒急匆匆地回来鼓捣着聘礼去提亲,对象还是那个流言漫天的朱家四女。 她一听,那还得了,当然是坚决反对,娶那样一个女人,还不如娶她娘家的侄女呢,况且她打心底就不喜欢世家大族的出声的姑娘,除了养尊处优、吟诗作对之外,还能干什么。偏偏恒哥儿被那个女人迷了眼,就是不肯松口,就是萧朔也陪他儿戏,亲自上门提亲,就算是她反对,儿媳妇还是照旧入门了。 还没见过元意,她就对这个勾了儿子的魂的女人心中不喜,待亲自一见,就更加讨厌了,娇气张扬不说,从进了厅开始,他儿子的视线就没从女人的身上离开过。这么多年来,恒哥儿都没替她奉过一杯茶,却对那个女人伺候周到,她刚训上几句,就急哄哄地向她摆脸色,如此下去,以后还得了。 有了这些个原因,她当然不肯轻易放过元意,非得好好地杀一杀她新媳妇的威风不可。 然而她有这个心,也得看队友陪不配合。 比如萧朔,他就不满地皱起了黑黑的眉头,对着云氏道:“你今天是怎么了,大喜的日子里,阴阳怪气的,不就是打碎了一个花瓶吗,要多少我给你买去,教训儿媳算什么事儿。”女人间的战争,哪里只是花瓶的事哦,而不知玄妙的萧朔,不顾云氏铁青的脸色,又看向元意,道:“儿媳妇快起快吧,若是跪坏了身子,那臭小子该心疼了,你那个丫鬟,我这就让人给你送回去。”然后他便叫了赵嬷嬷去放人。 再比如萧恒,对于他爹的话,连连点头,急忙把元意拉起来,看她趔趄了几下,心疼地揽着她,关切地问道:“意儿,你怎么样,是不是很疼,还撑不撑得住,反正也请了安,要不我们回去吧,我给你上药。” 被丈夫儿子这样无视,云氏都快被气炸了,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噌的一下子站起身,连早餐也不吃,甩袖回了房。 萧朔见此,轻咳一声,对着萧恒和元意道:“今儿个的早膳你们就回自个儿院子里用吧。”然后他也起身走了,当然,临走前,他没有忘记拿走被放在桌子上的砚台。 事情终于告了一段落,元意松了一口气,挣脱开萧恒的手,对着自己的两个奴婢道:“素梅、腊梅,我们走。” 素梅和腊梅连忙上前一左一右搀扶住元意,心疼地看着自家主子满脸苍白的样子,不由地对云氏怨恨了几层,就是对于萧恒也没好脸色。她们家的姑娘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苦,还不都是他害的。 于是被殃及无辜的萧恒被纷纷甩眼刀子,主仆三人连正眼都没给他一个,相扶着走出了院子。他苦笑一声,紧跟着上去。 他还记得今早上元意还恼着他呢,现在好了,火上浇油,还不知道怎么收场呢。 元意这副样子回到院子里自然又是一场兵荒马乱,樱桃等人均是担忧不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明明不过是去敬茶,不仅芭蕉被人抬着回来了,连自家姑娘都是一副虚弱不堪的样子。 “你们别担心,我没事儿,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元意刚在炕上坐下,就安慰着凑上来的奴婢,她想起了芭蕉,问向樱桃,道:“芭蕉怎么样了,有没有请大夫来看看。” 樱桃与芭蕉算是一起长大的,两人的感情最好,想起芭蕉血肉模糊的膝盖,眼睛就是一红,她连忙低下头,摇头道:“芭蕉皮糙肉厚着呢,哪里需要请大夫,养些日子就好。” 元意叹了一口气,芭蕉跪了也将近有一个时辰,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更何况她们跟在她身边也没干什么苦力活,比一般人家的姑娘还要身娇肉贵,哪里能受得住。 如今她才刚进门,她们怕请大夫对她影响不好,生生地忍着,但是她作为主子,又怎能不管不顾?她身边的这些人,说是她看着长大也不为过,于公于私都不想让她们受苦。况且她已经算是和云氏撕破脸皮了,也不怕被说娇气。 于是她拍了拍樱桃的脑袋,劝道:“你们也不用忌讳,就说我身子不适,去请了大夫就是。年轻时候不爱惜身子,老了可要吃苦头的。” 萧恒在一旁也连忙出声,道:“府上有大夫,就住在前院。你去二门,和守门的小德子提一声,就说是我吩咐的,保准孙大夫立马就到。” 樱桃也不再坚持,向元意和萧恒到了谢,小跑着去找大夫了。 元意拿出了一个匣子,里面装着是一个翡翠镯子,本来是给云氏当见面礼的,谁知发生了争执,礼物没能送出去。虽然撕破了脸皮,她也不想失了礼数,最后落人口舌。 她把匣子递给杏红,道:“这个你拿着,再去库房里拿了钧窑的花瓶,都给夫人送去。兰紫,你们一起去。” 杏红接了匣子,和兰紫对视一眼,俯身应了一声是,才双双退下。 萧恒在一旁听她一大通的吩咐,想这想那,就是没想这自己的身子,不由得有些生气,拿着药膏对她道:“行了,这些琐事你先别管,你别动,我先给你擦药。” 元意在他抓住脚的时候连忙一缩,理都没理他,继续对素梅道:“素梅,你去库房看一下嫁妆,把我惯用的物件都摆上,要是有缺的,也添置一些,以后钥匙你就拿着,使用或者收了什么都一一记好。” 库房的一些事,元意在之前就素梅管理,她早有了经验,听到吩咐连声应是,只是她并没有离开,而是看了一眼略显凌乱的内室,迟疑道:“姑娘,屋里的东西要不要换洗一遍?” 素梅虽然说得隐晦,元意还是明白了,脸上微微一红,“衣服都在东隔间,床单也换了吧。以后吩咐其他人没事不要进来内室,就由着你和腊梅收拾就是。” 腊梅正好从东隔间抱着衣服出来,脆生生地应了一声是,又卷了床上皱巴巴的薄被床单,待脑袋伸出来时,脸上已经带上了薄红。 看到她急匆匆地就要往外跑,元意急忙叫住她,“等一等,回来。” 腊梅的脸红扑扑的,不敢抬头看坑上坐的两个人,细弱蚊蚋道:“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等了许久没见元意有什么反应,腊梅便疑惑地看向她,却见自家姑娘满脸纠结看着地上的毯子,犹豫了许久,才道:“地毯你也收了出去吧。” 腊梅何曾见过这样的元意,心里愈发好奇,眨巴眨巴着大眼睛,傻乎乎地问道:“为什么?” 元意脸色顿时涨红,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时候却听到一声闷笑,一回头,就看到萧恒带着灼热的眼神,脸色更红了。 素梅立马明白了过来,脸色也是一红,连忙把地上的毯子卷了起来,敲了敲腊梅的额头,嗔道:“姑娘不喜欢就换,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还呆着做什么,还不快干活去。” 腊梅捂着额头,委委屈屈地看向自家姑娘,发现她光顾着和姑爷眉目传情,没注意到她被欺负,鼻子一抽,耸着脑袋哦了一声,可怜兮兮地踱着步子走出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4章 不可理喻 等到素梅和腊梅两人出去,萧恒便把元意扯到怀里,对着她的红唇深深地吻了下去,灵活的长舌在她的口腔里横行霸道,追逐嬉戏着她的丁香小舌。渐渐地他的呼吸开始急促,揽着元意腰间的大手渐渐开始在她的身上游移,越来越不规矩起来。 元意嘤咛了一声,迷离的理智被身下陡然的清凉惊醒,原来是萧恒那厮趁着她意乱情迷脱了她的亵裤,意行不轨之事。昨晚的种种回忆顿时涌上脑海,元意脸上又羞又恼,喝道:“你在做什么。” 萧恒抬起头,眼眸漆黑如墨,他薄薄的唇角挑起了一抹邪邪的笑意,“爷欲与娘子行周公之礼,娘子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元意脸色一黑,“你这是白日宣淫。” “爷我又不在朝为官,不怕御史弹劾,就是白日又如何。”他的手往她腿间一探,脸上突然浮出诡异的笑容,暧昧道:“娘子不也是很想么。” 元意的身体蓦然僵住,自暴自弃地躺在床上,闭眼哀嚎,“嘶,我膝盖好痛。” 萧恒手中的动作一顿,孤疑地看了元意一眼,反问道:“真的?” 元意真想吼一句,老娘骗你做什么。最终她还是生生地止住了这欲盖弥彰的话,而是诚恳地点了点头,道:“真的,不信你看看,膝盖肯定都青肿了。” 听她语气不似作假,萧恒止住了心中的旖旎,继续把亵裤脱到脚跟,果然看到元意的膝盖又青又肿,在一片雪白的肌肤反衬下,显得特别狰狞恐怖。 萧恒顿时觉得心疼,拿起一旁的药膏打开,一边给她涂药,一边埋怨道:“刚刚要给你擦药你还不乐意,日后落下病根怎么办。” 刚刚和他生气,谁稀罕理他,元意偷偷翻了一个白眼,却明智地保持沉默。只是觉得大腿凉飕飕得有些不习惯,便踢了踢他的小腿,道:“你先给我穿上裤子,挽起裤脚再擦。” 但是萧恒并没有听她的话,反而故意看了一眼,坏笑道:“你害羞什么,为夫又不是没看过。” 元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忍了又忍,但是最后还是没有忍住,抬起脚又踹了他一脚,看着他一咕噜地翻到地下,一边穿着亵裤,一边怒骂,“流氓。” 萧恒突然觉得生无可恋,作为习武之人,一个响当当的真丈夫真汉子,英明神武,俊逸潇洒,盖世无双,竟然一连两次毫无防备地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踹下床,要是传出去,他的面子往哪儿搁啊,还不如买块豆腐撞死算了。 就算是泥人尚有三分火气,更何况萧恒,他不仅不是泥人,还是有着锋利爪子的猛兽。在遇到元意之前,他也是横行霸道、说一不二的主儿,虽然他在元意的面前收敛了,但是并不代表着不再存在,而是看他想不想收敛而已。 被元意这样三番两次地驳了面子,他也不乐意了,气性上来,丢了手里的药膏,道了一声,“悍妇,不可理喻。”就怒气冲冲地出了内室。 在外边收拾东西的素梅被萧恒这副样子吓了一跳,彼时她正捧着一把画卷,没来得及躲闪,就被撞了一下,手中的画卷顿时落了一地,滚了好几圈。 萧恒的脚步一顿,刚想说些什么,却见素梅只是盯着地上的画,一点也没有理会他的意思,怒气更甚,骂了一声,“笨手笨脚的,怎么伺候人。” 素梅连忙跪了下来,垂眼道:“奴婢唐突了姑爷,奴婢该死。” 萧恒冷哼了一声,刚想叫她起来,里间就响起了元意的叫声,“素梅,你进来。” 一听这话,素梅便站起身,匆匆捡起了地上的画卷,朝萧恒福了一礼,什么也没说,就进了里间。萧恒的脸青一阵白一阵,隔着帘子瞪了里边一眼,蹬蹬蹬地走了。 待进了里间的时候,素梅便发现自家姑娘正坐在炕上,亵裤挽在膝盖以上,露出青瘀的痕迹。她的手里拿着一盒药膏,正细细地擦着伤口。听到她进来得脚步声,头也不抬的问:“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凭着多年的相处,素梅敏感地发现自家姑娘的心情不好,在心里斟酌了一番,小心翼翼道:“是奴婢不小心弄掉了姑娘的画,冲撞了少爷。” 元意手中的动作不停,对于素梅这个说辞只是淡淡地点点头,尔后把手中的药膏递给素梅,道:“你再给我擦擦,我困得很,先眯一会儿,没事不要找我。” 素梅放下怀中的画,接过元意手中的药膏,开始细细地擦起来,她不敢用力,怕弄疼了姑娘,待听到渐渐变得绵长的声音,她便收了药膏,放下亵裤,又在外边的箱笼里拿了一张薄毯盖在姑娘的身上,才悄悄地退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元意因为腹中的饥饿悠悠地转醒,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有气无力地喊道:“素梅。” 软帘探入一个小脑袋,腊梅胖嘟嘟的脸露出来,她匆匆地走进去,伺候元意穿好鞋,才道:“姑娘叫素梅做什么,她刚刚去清点库房了,留我在这儿伺候。”她的眼睛一闪,忽得拉着元意的袖子,指控道:“姑娘,素梅总是欺负我。” 元意忍不住笑起来,掐了掐她嫩嘟嘟的脸蛋,“叫你总是偷懒,活该被欺负。” 腊梅捂住脸,她不明白姑娘为什么总是喜欢掐她的脸,但是,想起素梅刚才的嘱咐,她觉得只要能让姑娘开心,她牺牲一下色相也是使得。 她眼珠子转了转,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道:“姑娘还没用早膳呢,这会子该是饿了吧,奴婢这就给您提进来。” 腊梅很快就提了一个红木漆盒子进来,支了一张小几,摆在炕上,又拿出点心放上去,笑眯眯道,“姑娘快吃吧。” 元意点了点头,慢嚼细咽地用完早膳,拿出帕子擦了擦唇,才问道:“刚刚我休息,可有人来找?” “有。”腊梅的小脸一皱,怏怏不乐地开口道,“姑爷后院里的那些小妾都向您请安来了,我让她们在大堂候着呢。” 元意点了点头,道:“倒是让她们久等了,我们过去吧,不然人家还以为我们在给下马威呢。” “她们等着是应该的。”腊梅愤愤道,抬眼却看见元意脸色平静,不由疑惑道:“姑娘,你不生气吗?” 元意一乐,笑问道:“我为什么要生气?” “她们都是姑爷的小妾,你难道不应该生气?”以前张氏对着孙姨娘之流,都是横眉冷对,从来没有过好脸色,她从小就知道,那些正室夫人是不喜欢自己丈夫的小妾的。 “因为在乎,所以才会生气。”元意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声,“况且,这年头,哪个男人没个小妾,一辈子那么长,哪里生气得过来。” 腊梅连忙反驳,“二姑爷就没有小妾。” 元意想起元柔曾与她说起的事,心中一叹,“没有小妾有通房,那又有何区别。” “姑娘。”腊梅拉了拉她的衣袖。 元意疑惑地看向她。 “奴婢知道姑娘心里不开心,要是当初找个没有小妾也没有通房的姑爷就好了。” 元意大笑,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她揉了揉腊梅的脑袋,道:“姑娘我这辈子是没法反悔了,但是姑娘我倒是可以给腊梅你这小妮子找个没小妾通房的郎君。到时候可要瞪大眼睛看仔细咯,不达标准的咱们就不嫁,知道不?” 腊梅重重地点了点头,一脸信任:“嗯,奴婢听姑娘的。” “傻妮子。” 正在说话当口,两人就到了大堂,刚踏进去,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胭脂水粉的味道,元意皱了皱眉头,在上首坐下,放眼一看,差点就花了眼。 下面坐着一群女人,各个穿着各异,红的,白的,蓝的,紫的……花花绿绿地都不带重样,待眼睛适应过后,仔细一瞧,就是她也忍不住惊叹,这些女人燕瘦环肥,各有姿色,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皆是旖旎多情,简直是男人的天堂。 这时候她甚至还有闲心想,萧恒从哪儿找来了这么多的极品美人。 她一坐下,那些人纷纷起身向她行礼,趁着这会儿功夫,元意默默数了数,一二三四……一共十七个,原来她当初在街上遇到萧恒时,听他说抢芸娘回去当第十八房小妾,不是夸张的说法,而是确有其事。 “都起来吧。”元意回过神,才发现耽搁得时间久了,连忙叫她们起来,继而又道,“刚刚我小睡了一会儿,让你们久等了。” 在座的女人却是没有一个相信元意这番说辞,刚刚让她们行礼的架势,可不像是没有不介意的样子。 立马就有人笑了出来,语气说不上好,意味不明道:“刚刚我们姐妹还在担心,是不是少奶奶不喜欢我等,不愿意来见,现在听您这么一说,我等就放心了。” 元意看过去,是一个身穿银红色衣衫的女子,容貌艳丽,化着浓妆,神情倨傲,与元华有些类似,但是却比元华蠢多了。在她刚进门的第一天就穿与大红色相近的银红色,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她顿时玩味地看向那位女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5章 所谓立威 银红衣裳的女子抬起下巴,回道:“我叫花眠。” “花落家童未归,莺啼山客犹眠,好名字。”元意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接过腊梅递过的茶轻呷了一口,话头一转,道,“你说说,我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 花眠的脸色微微一白,微微低下了头颅,眼中的孤傲却未曾减过半分。 “看来花眠不清楚。”元意笑盈盈地看向其余人,“你们当中有谁知道吗?给花眠解惑一下。” 被她看到的人都神情异样,眼神在元意的视线下微微闪烁,侧过头,不敢与她对视。过了许久,一个怯生生的女声响起,道:“少奶奶是正室,是主子,我等是奴婢。” “哦,难得有个明白人。你叫什么名。” “回少奶奶,奴婢贱名碧清。”叫碧清的女子低下头,面色柔和,神情谦卑,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 元意眉头一抬,淡淡地点点头,才看向花眠,道:“花眠,你可明白?” 花眠的眼中闪过狼狈和不堪,紧紧地攥紧手中的拳头,道:“奴婢明白。” “做人就要明白自个儿的身份,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都要谨记在心,不然出了差错,后悔也莫及。”元意的话音顿了顿,视线落在她左右手的两个女人身上。 一个面容沉静温婉,从她进来那一刻起就没有停过唇边的笑容,清亮的眸子一直跟着她的动作转动,显示出自己对说话人的恭敬和尊重。注意她停留的视线,女子连忙站起身子,福了一礼,道:“少奶奶,奴婢名为云砚。” 元意点了点头,又看向另一个,她穿着月白色的长裙,眉目寡淡,眸光清逸,淡淡的似乎万物都未曾留在眼底,在与元意对视了一眼后,她的神色不变,似是那一眼只是不经意的碰撞,淡淡一扫,就移开目光,眼神飘忽,似乎已经神思不属。 云砚脸上立马堆了笑,对元意道:“少奶奶,霏雪的性子淡,不喜说话,请您不要怪罪。” 元意浅浅一笑,笑意却不打眼底,“不过是无干人等,没有哪个值得我惦记。” 霏雪的脸色不变,云砚脸上的笑容却稍稍一凝滞,最后又如春风一般化开,道:“少奶奶说的是,您身份高贵,我们这些不入流的奴婢哪里配干扰您的心神。” 元意不置可否,放下手中的茶盏,“你们都回去吧,往后不必日日过来,逢一恰五来请安即可。” 她的这话刚落下,那些人齐齐起身福身应是,脸色却复杂的很,不知是高兴还是难过。众人刚要离开,花眠却停住了脚步,向元意问道:“少奶奶可知爷在何处?” 元意注意到,众人的脚步都放缓了,就连霏雪也毫无例外。 “你一个内宅妇人,询问爷的行踪做什么。回去抄一抄《女戒》反省反省。”元意脸色一寒,冷声道。 花眠丝毫不惧,娇艳的脸上带上了幸灾乐祸,道:“奴婢可是听说了,今早不知是谁惹了爷生气,气得都出府去了。少奶奶,爷是从您的院子出来,想来你知道是谁吧?” 原来好戏都留在后头啊,这群女人都等着看她笑话呢。 元意气极反笑,“我还不知你们的好奇心都这么大,既然如此,你们都先别回去了,反正我也闲着有空,姑且替你们问问,究竟是谁惹了爷生气。”她看向左右,道:“樱桃,给各位姨娘沏茶。腊梅,你去把院子里的下人们都叫进来。” 樱桃和腊梅知道自家姑娘终于忍不住发威了,脸色俱是闪过激动兴奋之色,脆生生地应了一声是,按照吩咐退下。 花眠等人又重新坐回去,神色颇为不安地看着上首一脸冷笑的元意。 这个时候,她们才注意观察这位刚入门的少奶奶,看清她的相貌,心里即是惊叹又是嫉妒,往日里她们都自矜相貌绝色,与她相比,都成了庸脂俗粉。单是那份大家出身的气度,在座的就没有一个能比得上。 上首的她眉目妍丽,气度高华,明明只是微微的侧眼,就带着沁骨的寒意。连嘴角的笑容,也是嘲讽十足,似乎她们不过是蝼蚁一般,在她面前使劲儿地蹦跶,只是给她添了一段笑料。 在这各有所思的气氛中,流轩院的下人都被叫在了大堂。她们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脸色稍稍不安,甚至有些人,脸色已经微微发白。 腊梅指着跪在地上的一群人,对元意道:“姑娘,这是流轩院的所有下人,奴婢已经叫过来了。” 元意点了点头,眼神从地上的一群下人身上扫过,朗声道:“刚刚花姨娘说咱们院子里的人惹了少爷生气,我在屋内未曾知晓,你们在外边,可有人看到?” 跪在地上的人面面相觑,不解元意如此一问的意思,今早她们确实看到少爷怒气冲冲地从少奶奶的房里出来,不是少奶奶惹的又是谁?她这样问,难道是要打自己的脸么?很显然,这种只有傻子才会做,而这么少奶奶可不是个傻的,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今早请安的事情,她们下人之间都传遍了,没有哪个有胆子在这关头得罪她。 于是她们跪在地上,或是沉默,或是直言不知,没有一个人敢说出看到了。 元意的唇边勾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神却蓦然变得严厉,喝道:“既然如此,是哪个造的谣,往外说三道四,妄谈主子的是非的。” 这一下,不仅在座的姨娘,就是跪在地上的奴婢们都恍然大悟,原来刚才的问话不过是虚晃一招,现在才是真真的目的。想明白这一层,有人蓦然松了一口气,亦有人脸色懊恼,后悔不已。 这时候,元意继续慢悠悠开口,“你们都在一个院子里干活,哪个有什么动静都一清二楚,你们都告诉我,有谁在少爷走后出了院子的。”见她们都神色犹豫,暗暗斟酌,元意再加一把火,道:“知情不报,罪情同等。相反,若是积极配合,你们说不定可以得到轻松的差事。” 话已至此,当中已经有神色意动的,但是又有所忌讳,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有说话。元意眉头一挑,指了指旁边的隔间,道:“你们一个个地进去,不管知道或是不知道,都把答案告诉我身边的婢女,由她写在纸上。樱桃,你去。” 樱桃应了一声是,拿了笔墨,叫了人去了一旁的隔间。 随着一个又一个的人进去又出来,跪在地上的奴婢越来越焦躁,不管有没有做坏事,都怕被人攀扯牵连。毕竟一群人在一起,难免会有几人相互之间有些龃龉。 于是越是后来进去的,时间就越久,被折磨得心惊胆战的各人,害怕被莫名牵连,不仅把今天出门的人说出来,甚至有的还把身边不对劲的人给供了出来。所以当元意拿到樱桃递过来的纸张之后,对于这个出于意料的结果,分外地满意。 “根据大家的招供,在少爷离开后,只有一个人离开过院子,至于是谁……”元意眯起了丹凤眼,冷色凛然,“听琴,你可知道?” 听琴早在听到元意的第一句话时就脸色煞白,再听元意点了她的名字,豆大的汗珠一滴滴地从额头滑下,身子一抖,伏在地上,道:“少奶奶,奴婢冤枉,不关奴婢的事。” 元意淡淡地开口,“我还没说是谁,你喊什么冤,不是做贼心虚又是什么?” 意思都已经这样明显,不是指她又是指谁,听琴咬了咬唇,恨恨地看着元意,道:“奴婢没有造谣,少爷就是生气了,而且还是少奶奶你招惹的。” 虽然这都是心照不宣的事实,但是被听琴这样确切地说出来,众人脸色还是免不了惊异地看向元意。 对于她的控斥,元意无动于衷,似笑非笑道:“方才我问谁惹少爷生气,你不吭声。如今你被人指正,反倒诬陷起我来。不过是一个奴婢,你哪来的胆子。” 听琴的脸色顿时灰败,在刚才她就料到了事情不妙,本来还抱有侥幸,没想到还是没能逃过。这件事,她失了先机,再过解释,在情义也让人觉得是狡辩和借口,尽管那是大家都明白的事实。 她不仅希冀地看向花姨娘,希望她能看在以往得情分上帮她说话,没想到花眠立马侧过头,看都看她一眼。 “把她拉下去,交给人牙子。我的院子里,容不下吃里扒外,造谣是非的奴婢。” 听琴终于惊骇地哭了出来,不停地磕着头,求饶道:“少奶奶,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呃,求您别卖了奴婢。”被官宦人家发卖的奴婢,不是去烟花之地,就是卖到山旮旯里给人当媳妇,总是没一个好下场。但是元意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没有丝毫的动容,听琴这下明白她是铁了心要卖她了,心中愤恨,睚眦俱裂,咒骂道:“呸,什么大家之女,不过是个心思恶毒,小肚鸡肠的女人,你卖了我,少爷一定不会原谅你的。” 元意脸色不变,淡淡道:“捂住她的嘴,拉下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6章 后院之谜 听琴的嘴立马就被身强力壮的婆子掩住,拖着离开了大堂。之后,大堂里一片寂静,落针可闻。不管是那些姨娘,还是跪在地上的下人,都一脸敬畏地看向元意,在心里又是对她重新估量。 特别是那些姨娘,开始坐立不安,心有余悸地看向元意。听琴是爷贴身伺候的奴婢,她们当中,有的还比不上听琴之流在也心里的地位。但是,就这个以往在院子里有头有脸的大丫鬟,元意轻飘飘的一句就把她发卖了,难道她就不怕爷怪罪,或者说,她是有恃无恐? 不管哪个理由,都让她们心里发凉。她们比那些奴婢,也不过是高了一级,又不是良妾,若是哪天少奶奶不高兴,也是可以轻易地把她们卖了出去。 在这之前,她们都小觑了这位刚入门的少奶奶,以为她是大家仕女,心高气傲,虽然对她们不喜,但是为了好名声,也不会对她们怎么样。刚一见面时,就印证了她们的猜想,不过是不咸不淡敲打罢了,手段也太不入流了,根本就不痛不痒,在她要她们回去之后,大家多多少少对她心怀鄙夷和不屑。 后宅的纷争会给这个目光无尘、天真骄傲大家小姐一个响亮的耳光。然而,她们还没等到看她吃瘪,她却给了大家一个一个响亮的耳刮子。 那样地诡计百出,心狠手辣的女人,真的会只是观赏的家雀?分明是抓牙锋利的猛兽。她之前之所以轻飘飘地放过她们,不过是因为淡漠和不屑罢了。对于她来说,她们这群人,不过是无关紧要、无需费心的角色,因为她有足够的骄傲、自信和手段,用实力碾压一切的阴谋诡计。 众位姨娘被这一出杀鸡儆猴的戏给吓着了,再看向坐在上首的元意,就是心生寒意,就算是她唇角若有若无的笑意,也说不出的诡异和寒凉。 于是胆小的姨娘觉得多坐一刻都是折磨,便颤巍巍地向元意请辞,得到元意的应允之后,飞快地离开了。有了一个就有两个,见此,其余人都纷纷请求离开,元意都一一应允,最后大堂里只剩下跪在地上的下人。 “你们都起来吧。” 元意的一句话宛若天籁,下人们俱是松了一口气,一个个站起来,神色恭敬,不敢有丝毫的逾越,毕竟她们谁也不想当下一个听琴。 “刚刚你们的招供我都看了,说实话,你们的表现我不是很满意。”元意修长的手指一下没一下地点在桌子上,咚咚咚地似乎敲到人的心底,她抬了抬下巴,朝樱桃示意,“樱桃,你给她们念一念。” “是,姑娘。”樱桃应了一声,展开手中的纸,开始朗声念道:“侍书,于某日得云姨娘赏了一支金钗,知画,最近常去找霏雪姨娘,观棋,曾弄丢了少爷一枚玉佩……” 樱桃一一念下去,大部分的人都纸上有名,不管是偷奸耍滑,还是人情往来,都被记在了下来,底下的人齐齐变色,或是恼怒或是愤恨地看着身边的同伴,眼中全是被出卖的控斥。 等到樱桃全部念完,回过神来的下人脸上已经不掩绝望,听琴不过是和花姨娘关系密切,透露了院中的消息,就被发卖出去,她们当中有比这更严重的,那岂不是也没有活路可走? 元意把众人的脸色尽收眼底,静默了许久,估摸着她们心里快承受不住煎熬的时候,才慢悠悠地开口:“之前少爷没有成亲,他一个大男人没有心思理会你们,纵得你们规矩散漫,偷奸耍滑。这些在我入门前的发生的事,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从今儿个起,一切都得由着我的规矩来,犯了我的忌讳,听琴就是你们的下场。” 本来以为面临绝境的众人,一听这话,顿时欣喜若狂,齐齐跪在地上,感激道:“多谢少奶奶。”她们在心里庆幸的同时,又在感慨听琴的倒霉,恰好撞在了枪口上,被少奶奶拿来立威。 元意没有理会她们心思,继续道:“我一贯说话算数,如今听琴被打发了,空出的缺就让香草补上,至于其他,暂且不变,日后得看你们的表现如何。”说了这么多话,元意觉得有些口渴,喝了一口茶,才继续道:“日后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归我身边的大丫鬟素梅管,有什么事尽可找她,她决定的,都是我的意思。” 这时候腊梅走到她身边,在她耳旁嘀咕了几句,得到她的点头后,便出了大堂。没过多久,腊梅和素梅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健妇,双双扛着一个大箱子。 待箱子被重重放下,素梅和腊梅把箱子打开,露出里面满满当当的铜钱。看到大堂中那些下人眼中毫不掩饰的惊叹和渴望时,素梅微微一笑,朗声道:“主子仁慈,特地吩咐了让每人取一吊钱作为见面礼,日后众位当尽心尽力,伺候主子。” 素梅的话音刚落,众人皆是一脸喜意,一吊钱,相等于一个二等丫鬟一月的俸例了,白白得的铜板,哪个不欢喜。她们不由得在心里暗叹,少奶奶不愧是大家出身的,出手就是阔绰。她们喜滋滋地向元意道谢了,又排着队领了钱,才恋恋不舍地退下。 待发完了铜钱,元意才满脸疲惫地回了房间,躺在炕上让腊梅给她捶背,才这么一会的功夫,比她过去十几年都来得疲惫。这才成亲的第一天,就有操不完的心,这得什么时候才是头哦。 元意叹了一口气,看向樱桃,问道:“芭蕉的伤怎么样了,大夫怎么说?” 樱桃连忙回答,满脸感激,“回姑娘,大夫给她看了伤,又涂了药,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元意点点头,“这阵子让她不用干活了,好好养着身子吧。”她想起了什么,问向素梅,“兰紫、杏红回来了没?” “刚刚就回了,奴婢便让她们去收拾书房了。”素梅接过腊梅手中的美人捶,在一旁的小凳上坐下,一边给元意捶背,一边说着话,“她们把东西送过去的时候,老爷恰好在,没得什么刁难,搁下东西就回来了。” 素梅见元意神色淡淡,想起刚刚发生的事,心里明白了七七八八,她轻叹道:“姑娘且放宽心,人牙子来的时候我也在,便给她塞了几两银子,嘱咐她挑个好地方,那人牙子颇有信用,想来听琴的归宿不会坏到那里去。” “她怕是恨死我了。”元意微微苦笑,又摇了摇头,道:“罢了,既然卖了就卖了,我再后悔,倒显得假惺惺,恶心的很。” 素梅连忙安慰她,“那些当家主母,把丫鬟打死的都大有人在,只是发卖了又算得了什么。姑娘心善,又是第一次遇到这事,心里难免有些内疚。” 知道素梅这是在开解她,元意也承她的情,露出了点笑容,道:“不说这个了,那些姨娘都是什么来头,你都摸清楚了没。” “这些我知道。”腊梅连忙凑过来,略带得意,道:“姑娘,这些我早就打听清楚了,就等你问呢。” 元意弹了弹她的额头,神情颇有些无奈,“以后就叫你包打听得了。你说说,你都打听出了什么?” 腊梅嘿嘿一笑,道:“这事可就长了,姑娘是要我一一说来,还是挑重点的来说?” 元意略作沉吟,“就说今儿个出头的那几个吧。”腊梅点了点头,开始眉飞色舞的说起来。 要说萧恒,贪花好色的名声不是白叫的,京城里面没有哪个没有听说过他的名头,行事嚣张霸道,整天带着一群膏粱子弟不是溜鸡逗狗,就是吃喝玩乐。他们常去的地方就是各大乐坊和茶楼酒阁,在享乐的同时还不忘猎艳,府上大部分姨娘都是从那些地方来的。 值得一提的是,乐坊里些许伶人是罪官家眷,这些人不管是容貌还是技艺都比一般伶人好得多了,所以往往大受欢迎。而萧恒,尤其热衷买了这些罪官的女眷回府,这十七个姨娘中,起码有十个是罪臣之女。而元意要问的那四个姨娘,恰好全都是。只不过特殊的是,其他三个都是萧恒抢来的,而花姨娘是自己倒贴上来的。 “姑娘,这霏雪姨娘,还有段故事呢。”腊梅神秘兮兮地凑过来,低声道:“听说霏雪姨娘青梅竹马的情郎当时也要赎她,但是比不上咱们姑爷强势,所以霏雪姨娘就到了咱们府上了。” 听完了腊梅的话,元意的脸色微沉,后院里几乎都是罪臣的女眷,这究竟是什么概念,还有,她一点都不相信萧恒是贪图她们的美色才会抢进府来,要说美色,哪个伶人不是一副好相貌,何必要那些个浑身麻烦的罪臣之女? 她不由得想起他之前曾经在街上强抢过芸娘,要纳她为第十八房小妾,而芸娘,亦是历城知府的女儿,身上有着关系重大的贪官污吏名单。 那时候她就隐隐猜测萧恒看似玩世不恭的表象下隐藏着非同凡响的秘密,现在看来,她愈发觉得自己的猜想正确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7章 背后阴人 元意主仆几人的密谈暂且不提,且说萧恒,他怒气冲冲地出了房间,直接去了外院的书房,一个人关在里面大发脾气,把案桌上的笔墨纸砚全都扫了下去,满屋子哐啷哐啷地直响,听得外头的萧全心惊胆战。 好不容易等里面的动静停了下来,他才小心翼翼打开一道门缝,地往里面一瞧,确定没有什么危险之后,才放心地打开门,踏了进去。 而然就在此时,一个天青色茶盖呼啸而来,眼见就要砸到他的脑袋,他连忙飞快地一矮身,哐啷的一声,茶盖砸在了身后的门上,碎了一地的瓷渣。 再环视了一遍书房,只见里面破破烂烂的,椅子、笔架、陶瓷堆了一地,狼藉地像是大风过境一般,简直是惨不忍睹。 萧全立马哭丧了脸,不是刚成亲么,这究竟是哪来的深仇大恨啊。他小心翼翼地凑上去,道:“爷,这是谁惹您生气了,要撒气您揍奴才就是,干嘛砸书房哦。” 萧恒骂道,“那你小子刚刚躲什么躲。” 萧全眼珠子一转,抹了一把冷汗,狗腿道:“奴才也不想躲啊,只是爷您既然都砸了书房,再砸奴才,岂不是亏了?您留着奴才下次用不是更好?” “吃了豹子胆了你,敢跟爷帅嘴皮子,感情爷不发威,个个都当爷是病猫啊!”不知萧全哪里触犯了他,萧恒脸上的怒气更甚,对着萧全的屁股就是一踹,直接让他摔个狗吃屎,萧恒还不解恨,又对着他的屁股连踹了好几脚,一边踢着,一边骂道:“叫你骂爷,叫你欺负爷,叫你无视爷。说,你以后还敢不敢了!” 萧全疼得哇哇直叫,“哎哟,爷您别打了,奴才的小身子骨哪里经受的住哦,就算那是屁股,奴才人瘦,肉也薄的很。”他抹了一把辛酸泪,继续道:“更何况,奴才什么时候骂您、欺负您、无视您了?您老人家英明神武,明察秋毫,奴才是连个念头都不敢有。” “你还敢顶嘴?”萧恒又踹了他一脚,继续问道:“你以后还敢不敢了。” “不敢了,不敢了。奴才再也不敢了。”萧全急忙捂住屁股,惨兮兮地叫道,甭管他有没有做过,承认就是了,不然他今儿个要屁股开花了。 萧恒这才稍稍泄了点闷气,金刀大马地坐在唯一安好的椅子上,向着萧全抬了抬下巴,气哼哼道:“爷渴了,去给爷沏杯茶。” 萧全的视线在地上碎渣上一转,苦着脸,道:“爷,茶具都没了,怎么沏茶?” 萧恒冷飕飕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茶具,不会去库房拿吗,没用的废物。” 被骂废物的萧全顿时一脸委屈,道:“爷,库房的钥匙您不是说要给少奶奶管着么,奴才一早就交给素梅姑娘了。”他看了一眼惨不忍睹的书房一眼,继续道:“不仅茶具,书房里的其他东西添置,都要找少奶奶报备。” “别找她。”萧恒立马炸毛地蹦起来,接触到萧全诧异的眼神,他脸上闪过一抹恼色,重新施施然地坐回去,哼了一声,道:“你找夫人要去,找她做什么,没得被人笑话了去。” 萧全从萧恒的态度中一琢磨,立马恍然大悟,感情少爷刚刚那一通火气都是少奶奶招惹的。他不由得在心里啧啧称奇,这位少奶奶也是个牛人,能在新婚第一日把少爷惹得大发雷霆。 猜到原因的萧全当然不会再傻乎乎地触他的霉气,连忙点头,拍马屁道:“奴才明白,也只有夫人院子里的好东西才能配得上少爷您的书房。” 熟料萧恒挑花眼一眯,阴测测道:“你的意思是爷的东西就不是好东西。” 萧全脸色一僵,糟了,如今少爷全身都是火药桶,一点就燃,他这下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这不是上赶着挨打嘛。他连忙打嘴,“奴才嘴笨,该打,少爷的东西哪个不是顶好的。” “行了行了,再拍马屁都穿了。”萧恒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这里家里都没法呆了,你随爷出去散散心。” 萧恒所说的散心,便是去官家乐坊,往常那些王孙贵子最爱去的地界儿。他刚踏入,就遇到了好几个熟人,他们一见萧恒,就纷纷打趣道:“从远不是刚成亲么,不陪着新娘,来这儿做什么。” “废话,来乐坊不听曲儿还能做什么。”萧恒没好气道,往榻上一坐,道:“头牌呢,赶快叫上来,给爷唱首新曲儿。” “今儿个你怕是听不到头牌唱曲儿了,里头来了个大人物呢。”说话那人脸上有些不满,撇了撇嘴,道:“但凡唱的好点的都被叫进去了,只剩下些歪瓜裂枣的在这儿了。” “是谁?” “太子和兵部侍郎。” 萧恒眼眸微眯,转了转手中的茶杯,“听说兵部侍郎的夫人柳氏善妒成性?” 那人一乐,眼中闪过促狭,道:“刚进门就把卓大人后院的小妾通房给遣散了不说,就是平日里卓大人多看了家中的婢女一眼,都要闹上一整天呢。不过听说柳氏艳若朝霞,是数一数二的美人,就算是母老虎也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萧恒脸色微缓,突然觉得元意把他踢下床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使些小脾气,再凶悍,能有卓大人的夫人凶悍和无理取闹么。 他又想起那时候他正给她擦药,怒气冲冲地丢了药膏出去,又骂了她和她奴婢,她不知道有多伤心生气呢。这么一想,萧恒的心里顿时坐不住,分外地想念元意软乎乎的身子,恨不得立刻飞奔回元意身边,好好地向她赔罪讨饶。 但是,他又生生地止住了心中的冲动,难得太子出宫,还和兵部侍郎在一起。早就听闻太子欲招揽兵部侍郎,他不趁着这机会搅和一下他的算盘,好好地报仇,怎么能甘心。 他的眼珠子一转,脑子里就有了主意,他找来萧全,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待萧全点点头,一溜烟地跑了的时候,他的嘴上才露出诡异的笑来。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萧恒便招来乐坊的管事,道:“福管事,看在咱们这么熟的份上,今儿个爷就卖你个好,听说卓夫人听到了些风声,你赶紧去天字一号房提醒一声卓大人,让他躲一躲,日后他会感激你这个救命恩人的。” 卓夫人的名头福管事也知道,一听萧恒这么说,连忙点头,急忙跑去天字一号房通风报信去了。虽然卓大人不常来乐坊,但是能就此卖兵部侍郎一个人情,他还是乐意与顺水推舟的。 先说卓侍郎,在听了福管事的几句耳语后,脸色大变,连忙向太子告罪,迅速从福掌柜提供的后门匆匆地离开,留下一脸阴沉如水的太子。 也难怪太子生气,他拉拢了卓侍郎许久,对方却是油盐不进,顽固的很。今天好歹有点起色,却又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匆匆地离开了,耗费了诸多的心神的他心里当然不乐意。 正主都走了,太子也没兴致再待下去,脸色不虞地出了房间。然而今天注定了他诸事不顺,刚走到走廊,就撞上了一个风风火火的女人,丝毫没准备的他踉跄了好几步才站住脚。 他还没发话呢,那个女人倒是开始了恶人先告状,“你怎么走路的,快让开,别挡了姑奶奶的道。” 一听这般放肆的话,太子的左右立马一怒,齐齐喝道:“放肆。大胆妇人,冲撞了贵人还敢口出狂言。” 柳氏细长的凤眼一眯,淡淡地看了太子一眼,道:“姑奶奶我管他什么贵人贱人,识相点就给姑奶奶让个道。” 魏泰制止了左右,盯着她的眼睛看了许久,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微沉,出其不意地挑起了卓夫人的下巴,道:“你是哪个臣子的妻室。” 柳氏哪里被人这样调戏过,火爆脾气一上来,拍开他的手,怒道:“哪来的登徒子,再敢碰姑奶奶一下,姑奶奶就剁了你的狗爪。” 魏泰之所以没被柳氏认出来,是因为他为了不张扬,今天只是穿了常服,看起来和来乐坊的富贵公子没什么差别,才会被柳氏误以为是见色起意的登徒子。 被一个女人这般毫不留情地辱骂,性子并不是很好的魏泰也怒了,不再客气,示意左右动手给她一个教训。然而还没开始呢,楼下恰好上来一个人,正是萧恒。 只见他满脸诧异地看着眼前得一幕,道:“太子殿下怎么在此?诶,那不是卓夫人么,怎么来了乐坊。” 随着他的话落,太子和柳氏皆是一惊,诧异地看了对方一眼,心里俱是懊恼不已。太子想着得罪了卓侍郎的夫人,就等同得罪了卓侍郎,那他之前岂不是白费了功夫?柳氏则是听说了太子阴鸷残暴的性格,她刚刚骂了他,气不是被忌恨上了? 两人之间的脸色都变得诡异,谨慎地看着对方,想着怎么处理这件事,这时萧恒在一旁适时开口,“我家小厮说在福满楼看到了卓大人,卓夫人莫不是找错了地方?” 柳氏脸色顿时一缓,先感激地看了一眼萧恒,才对太子笑道:“多谢公子告知,不知是哪个小人向我婢女造谣,说我家夫君在乐坊花天酒地,臣妇一下子失了分寸,望太子殿下恕罪。” 魏泰也和善地笑了笑,“不知者无罪,方才是本宫唐突,卓夫人勿怪。” 柳氏低头,“臣妇不敢。” 而萧恒站在一旁,看着两人你来我往地寒暄赔罪,脸上却浮上了幸灾乐祸的笑容。他记得,那个以耿直不阿闻名的周御史,刚刚就要上楼来着,现在不见了人,难道是回府写弹劾折子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8章 信誓旦旦 坑了人的萧恒心情很好,如果没有意外,明天早朝上就是太子失德,调戏臣子妻室的弹劾了,而妻子被调戏的卓侍郎会有什么反应就归不得他管了,因为他现在还有麻烦缠身呢。 他回了流轩院,并没有先回房,而是去了内院子里的书房,里边有两个丫鬟在安置东西,看到他进来,连忙行礼。 萧恒没见过这两个丫鬟,但是想来也是元意身边带来的,便叫了人起来,问道:“少奶奶今儿早上都做了些什么?” 兰紫觑了萧恒一眼,连忙低下头,道:“回姑爷,姑娘先是睡了小会儿,后来众位姨娘来向姨娘请安,姑娘又去见了她们……” “等等。”兰紫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萧恒打断,只见他面有急色,连忙问道:“谁让那些人去打扰少奶奶的。还有,少奶奶有没有生气?” 兰紫在心里掂量了几下,回道:“姑娘有没有生气奴婢倒是不知,只是,爷身边的听琴被姑娘发卖了。” 听完兰紫的话,萧恒脸色骤变,急急忙忙地出了书房。 一直没有说话的杏红抖了抖中鸡毛掸子,责备地看了兰紫一眼,道:“听琴的事你又何必多嘴,让姑爷恼了姑娘怎么办?” 兰紫把各色毛笔挂在笔架上,不以为意道:“反正姑爷迟早会知道,与其从别人口里得知,还不如我现在告诉他。” 杏红脸色一淡,讽刺地笑了一声,“要说也是该姑娘说,哪里轮的上你擅自主张,上次的教训还没吃到苦头么?” 兰紫的脸色微变,恼怒地瞪了杏红一眼,埋头干活不再说话。杏红见此,扯了扯嘴角,书房再次陷入了沉默。 萧恒回了正房,发现元意正在用午膳,听到奴婢们的问安声,她只是脑袋一抬,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道:“回来了。” 被她这样不咸不淡的姿态给气到了,萧恒也没了之前要和她赔罪心思,动了他的人,还不知道谁得罪谁呢。 看着元意慢条斯理地夹着饭菜往嘴里送,细嚼慢咽、姿态优雅闲适,丝毫没有要招呼他的意思,萧恒的怒气更甚,瞪了她一眼,道:“你怎么不等我再用膳。” 元意喝了一口汤,用帕子轻拭一下唇角,诧异道:“谁说我不等夫君了,刚才饭点,厨房就备了菜,我等了您许久都不见回来,想起下人说您出府了,以为您在外边用了,就自己先吃了。” 看看天色,此时已经过了午时许久,确实是他回来晚了,萧恒顿觉理亏,底气也不怎么足,火气减了不少。此时他的肚子也饿了,便在元意身边坐下,拿起筷子开吃,只是他刚夹了一筷子他爱吃的菜往嘴里送,立马就吐了出来,“菜都凉了,你怎么还吃得下。” 元意咽下口中的米饭,歉疚地看了他一眼,道:“忘了提醒您了,我只是叫人热了我喜爱吃的,以为你不会来,其余的都是冷了。” 萧恒一看,果然还能看到元意面前的汤冒着热烟,就是菜色也和他面前的不同。虽然有些怀疑元意故意整他,但是这事儿他没理由发脾气,只好郁闷地吃个暗亏,让身后的奴婢把菜端下去重新热一遍。 注意到一个陌生的身影,他的眼神一凝,指着问向元意,“她是谁?爷怎么没见过。” “你的新婢女,叫香草。”元意笑眯眯地看着萧恒,又朝香草招招手,道:“你过来,拜见一下少爷,让他认认人。” 香草连忙上前,恭恭敬敬道:“奴婢香草,见过少爷。” 萧恒指了指香草,又指向元意,气得肺都快炸了,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咬牙切齿道:“听说你把我身边的婢女给卖了,价钱可还满意?” “不满意。”元意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道:“还倒贴了我几两银子。” 萧恒忍不住又瞪着她,“她招你惹你了,好端端地卖了她干嘛。” 元意下巴一抬,道:“一个奴婢而已,我不乐意,就是卖了她你能把我怎么着。” 萧恒被她蛮不讲理的样子给气到了,这样子,再下去都赶得上卓侍郎的夫人了,要是被传出像卓侍郎那般惧内的名声,那得多损害他英明神武的形象。 “你卖谁我管不着,爷身边的人你就不能动。”萧恒拍了拍桌子,不虞道:“你卖爷的人,问过爷了吗?” “我管理后宅,你一个大男人掺和些什么。再说了,我卖了你一个,不是又给你补上来么。”她侧目看了香草一眼,继续道:“而且,香草长得比听琴漂亮多了,你若是不习惯,把她的名改成听琴我也没意见。” 听听,这是人话吗。萧恒第一次觉得女人难缠,不禁思考女人成了亲是不是就会变得不可理喻,而长得漂亮的女人尤甚。明明元意出嫁之前不是这样的,每次见到她都是一副清冷矜持、不假辞色的样子,现在却是胡搅蛮缠,整整一个泼妇。 “那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卖了爷的人,爷不高兴了。” “你不高兴,我也不乐意了呢。”元意也被她不依不饶的态度给惹怒了,冷哼一声,搁下筷子起身,“倒胃口,不吃了。素梅,进来给我擦药,我膝盖疼。” 一听元意喊疼,萧恒就坐不住,他这才想起刚刚的目的,不是回来求和的么,怎么又吵起来了。他眼中闪过懊悔,连忙跟着走回了内室,就看到素梅正掀起元意的裤腿,准备给她擦药。 萧恒连忙接过药膏,心疼地看着她比早晨越显得狰狞的膝盖,挖了一点药膏,往上边一擦,一边问道:“怎么样,疼不疼。” “还行,你轻点儿。” “哦哦,那现在呢?” “嗯,可以。” 得到元意的赞许,萧恒擦得愈发起劲了,时不时停下手问她,贴心殷勤的很,元意也倒也耐心,一一答了他的问话,看起来倒是和乐融融,丝毫看不出刚刚两人在外边争得脸红脖子粗的痕迹。 一旁的素梅见此,微微松了一口气,她就怕姑爷怪罪姑娘卖了他的人,姑娘也是气性高的,这种事根本就不屑于解释,就怕两人闹得不可开交,有了隔阂,被其他女人钻了空子。现在看来是她多虑了,毕竟才新婚燕尔,姑爷对小姐黏糊着呢,有什么过不去的。 于是素梅打了帘子出去,留下空间给小两口相处。 萧恒擦完了药,又去净了手回来,蹬了鞋子爬上炕,把正靠着引枕上看书的元意揽在怀里,使劲地往她身上嗅了嗅,满足地叹了一口气,叫了一声,“意儿。” 元意正看书看得入神,闻言只是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萧恒连忙把她手里的书抽出来,“正跟你说话呢,不许无视爷。” 元意满脸无奈,扶了扶额头,瞥了他一眼,道:“什么事,你说吧。” 萧恒微微一滞,突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待看到元意脸上写满的“我就知道你在胡闹”的神色,他的脑袋一抽,就把今早上坑了太子的事给说了出来。 谁知道元意对此只是淡淡地点头,没有对他加以赞赏也就罢了,她还抓错了重点。只见她眼神微亮,饶有兴致道:“卓夫人真是个妙人,以后有机会一地要认识一番。” 看到元意眼中毫不掩饰的赞赏,萧恒心中一跳,连忙道:“不过是一个妒妇,意儿认识她做什么,免得连累你的名声。” 元意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道:“你是怕我跟卓夫人学坏吧。你放心,你就算是再纳上十个八个小妾,我也不会拦着你。” 这句保证,不管哪个男人听了自家嫡妻都会心中暗爽,偏偏萧恒却觉得怪异得很,心里有些不舒服,闷闷地难受。 “你就这么希望我纳小妾?” “怎么会。”元意诧异地看了萧恒一眼,皱眉道,“现在已经够多了,你日后不再纳就更好了。”女人多了是非就多,现在十七个她都觉得麻烦得不得了,哪里希望萧恒再添人。 听元意这么一说,萧恒顿时高兴起来,在她额头啵了一口,乐滋滋地保证道:“意儿放心,爷以后不会再添人的,就是现在院子里的那些,也只是摆着好看。” 男人情浓时哪个没有这样那样的保证的,可世间又有几个能做到。忘恩负义的男人她看多了,所以萧恒的保证她连个标点符号都不会信。 但是对着萧恒亮晶晶的眸子,元意还是给面子地点点头,半真半假地笑道:“那夫君可要说话算话,不然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意儿放心,本大爷从不骗人。”萧恒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地开口,样子有说不出的严肃与认真。 元意抿唇笑了起来,颊生两花,初为人妇的容颜瞬间娇艳明媚得不可方物,鲜亮灼热地迷了萧恒的眼,他一时没能忍住,低头含住了她殷红的薄唇,在一片馥郁馨香里慢慢地沉沦。 午后阳光从窗棂透入,洒下满室的和煦熏然,把短短的时光拉的悠长悠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9章 奴肖其主 若在以前,整个萧府是云氏在掌管,但是现在萧恒成亲了,流轩院就独立出来,由元意这个少奶奶打理。 流轩院虽说是一个院子,但是也有三进,一进是外院,安置着萧恒的书房、演武场和一些厢房,一般有了客人都在前院接待。二进就是元意现在住的地方,有正房、书房,还有伺候的奴婢们的排舍等等。再往后,就是那些姨娘们住的地方,隔着仪门,若非必要,她们轻易不能出来。 早上敲打的下人都是后院的奴婢,前院伺候的小厮元意还没见过,所以在午睡醒后,问了萧恒的意见,招了他的贴身小厮萧全来问话。 萧全是萧家的家生子,他的父亲是跟在萧朔身边的老人,因为深得萧朔的心,便赐了主家的姓,改为萧。他也算是从小陪着萧恒长大的,是萧全身边的得力人,前头的奴才都归他管,只要震慑住了他,也算是管住了前头的奴才。 元意坐在大堂上,旁边陪坐着正一本正经的萧恒,下边站着萧全,恭恭敬敬,垂手静立,等待着问话。 “你叫萧全?” 等了许久,萧全终于听到上头懒洋洋的声音,不轻不重,却让人无法忽视。萧全心中一凛,连忙恭声道:“回少奶奶,奴才正是叫萧全,您叫奴才小全子也是可以的。” 元意眉头一挑,又仔细打量了萧全一眼,模样长得倒是周正,只是那眼珠子在眼眶不停地转溜,一看就是个滑头。她不由又看向一旁的萧恒,注意到她的目光,他立马露出一个邪魅横生的笑容,桃花眼眨巴着都快能滴出水来。 德性!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听说你主子做的偷鸡摸狗事儿,都是你经手的?”元意没有理会他的讨好,一开口问话就丝毫不客气,对付这种人,要是和他打太极,他都给你能把话头转到十万八千里去。 果然,萧全明显没想到元意会有这么一问,额头隐隐渗出汗渍,偷鸡摸狗,这也太直白了吧。虽然事实是这样,但是好歹给大家留那么一丢丢的情面啊。这种问题,他是应了呢还是推了? 他连忙朝上头的萧恒挤眉弄眼,示意他救场。但是萧恒没空理会他的眼色,而是不满地看着元意,道,“爷做人做事堂堂正正,哪里偷鸡摸狗了。” 元意睨了他一眼,“你光明正大地做过什么事了,我怎么不知道。” 萧恒哑口无言,不知道怎么辩驳,盘算起来他自打认识元意以来还真就没办过什么光明正大的事情,所以他只能干瞪眼。 萧全脸色一苦,连他家少爷都辩不过少奶奶,他哪能躲得过。于是他在心里斟酌一番,才回答元意的问题,“回少奶奶的话,奴才是少爷的贴身小厮,少爷吩咐的事情,奴才就是拼了命也好好完成的。” 元意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这么说,就算是你家少爷干坏事,你也不问是非地赴汤蹈火?”她的话音陡然一厉,道:“如此愚忠,不懂得劝道自家少爷为善,要你何用?” 萧全的腿一抖,立马跪了下来,心里不停地合算少奶奶这是什么意思。少爷的性子怎么样他不行少奶奶不知道,连老爷都没法办到的事情,他一个奴才怎么可能做到。那么她刚刚的诘责就值得考量了。 需要有用的奴才……萧全的眼中一亮,立马磕了一个响头,道:“奴才没用,不能规劝少爷,少奶奶您德才兼备,定能辅助少爷功成名就。日后少爷有什么吩咐,奴才愚笨,拿不住主意,恐怕会多多劳烦少奶奶您指点。” 啧啧,真是人才啊。元意不由得对萧全刮目相看,这种闻弦知雅意功夫可不是每个人都能修炼出来的,难怪萧恒身边有那么多小厮,就他脱颖而出。 她笑眯眯地看着底下的萧全,和颜悦色道:“你起来吧,都是伺候少爷的,互通有无,做事才能更加利索,你说是不是?” 萧全连忙点头,奉承道:“少奶奶所言极是。”他看了萧恒一眼,眼珠子一转,急忙献上投名状,“如今少爷前院的书房需要重新添置些东西,这是单子,请少奶奶过目。” 元意接过腊梅传递上来的单子,看了一眼,茶具、花瓶、笔架、砚台、笔筒……都是易碎的物件,如今突然要添置,不难联想出这是为什么。 她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正阴测测地盯着萧全的萧恒,才对萧全开口赞赏道:“做的不错。素梅,你萧全去库房拿东西。” 素梅应了一声是,接过单子就和萧全离开了大堂。 “意儿,你挖爷的墙角。”萧全离开后,萧恒就义正言辞地控斥,但是,还没等元意反驳,他又挑眉一笑,得意洋洋,“不过,看在你这么在乎爷的份上,就不跟你计较了。” 元意懒得和他逞嘴舌之利,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拿起一旁的账本开始合算,这些都是她陪嫁庄子和铺子的收支账目,过些时辰他们就要来拜见,总要做到心中有数。 萧恒见此,也觉得无聊,正好有下人禀报说睿王来找,他的神色一肃,嘱咐元意不用等他用晚膳之后,就匆匆地出去了。元意从账本中抬头,看着他的背影沉思了许久。 过了一个多时辰的样子,腊梅就进来禀报,“姑娘,张福一家和各位管事来了,此时正后在外边呢。” 元意从账本中抬头,揉了揉发酸的眼角,道:“叫他们进来。” 很快,张福一家和管事们随着腊梅等人进来,看了元意一眼,就迅速低下头,齐齐叩见,“奴才、奴婢见过姑娘,姑娘日安。” “起来吧。不用拘束,你们坐吧。”各人又道了一声谢,才沾着椅子坐下,这时候又有丫鬟给他们奉了茶,接过呷了一口之后,就放下茶盏,等着元意开始训话。 元意环视了他们一样,把各人的神色尽收眼底,才开口道:“我对你们还不熟悉,都给我说说你们的情况吧。” 几人对视了一眼之后,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就站起身,神色恭敬道:“回姑娘,奴才是笔墨阁的管事孙合学,早些年跟在老爷伺候,后来承蒙老爷看得起,当了笔墨阁的管事,至今已经有十年了。” 元意脸色一整,“原来孙管事还是父亲身边的老人,父亲信得过的人的我自然也会心里敬重,还望孙管事不要辜负我与父亲对你的这份信任。” 孙合学的脸上略微缓和,躬了躬身子,道:“姑娘和老爷信任奴才,奴才一定尽心竭力,好好经营笔墨阁。” 待孙合学坐下,其他管事都一一向她报了姓名,一个白白胖胖的、笑眯眯的男人叫钱守财,是粮铺管事。绸庄的管事是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子,叫李荣,说话都是言简意赅。而两个庄子的管事都是皮肤黝黑的汉子,虽然有着庄稼人的直爽,却也不掩精明。一个叫王平,一个叫周海明。 元意看着这些人的言谈举止,大致估摸出几个人的性格,心里有了数,才向他们点点头,微笑道:“这些年的账本都大略看了一遍,看起来都不错,但是若有什么问题,我也不会轻易放过。我向来赏罚分明,只要你们尽心办事,我是不会亏待有功之臣的。” 她这番话落下,各人不管心里有什么心思,都齐齐起身表明了一番忠心,之后也没什么事好吩咐的,让素梅给各人备了见面礼,元意便让他们都回去了。 待他们走后,元意看向久候在一旁的张福一家,“劳烦你们久等了。” 张福一家四口是她从朱府带来的陪房,坐在椅子上有些拘谨。待听到元意的道歉,张福神色稍稍不安,连忙站起身来,道:“姑娘事儿忙,奴才们等着也是应该的,怎么敢说劳烦。” 当初在在挑人的时候她曾犹豫了许久,就是因为张福太过忠厚老实,没什么心机,就算是带过来,日后怕是没能帮得上她什么。但是诸多的人选择,就张福一家与张氏的没有联系,用起来也安全,更何况,她和张福的妻子陈氏还有一番渊源。 陈氏自打进来大堂,清秀的脸上就一直带着激动和忐忑,眼神压抑地看着元意,待接触到她的目光,眼睛立马就是一红,道:“有生之年能够再见到姑娘,奴婢就是死而无憾。” 元意的眼睛也微微潮湿,感叹道:“如今我该叫您嬷嬷了吧,算算时间,我与您已经有十多年没见过了。” 张福的妻子陈氏,正是从小伺候她姨娘庞氏的贴身丫鬟,自从庞氏去世后,就被张氏抓了错处打发到庄子里去了,后来元意也曾想把她接回府,但是忌讳着张氏在一旁虎视眈眈,又怕徒添忧愁,便耽搁了下来。 陈氏擦了擦眼,慈爱地看着元意,眼睛却还是忍不住一红,道:“那时候姑娘您还小,难为您还记得。姑娘长得和小姐真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如今您有了归宿,小姐在天之灵也会欣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0章 陈年旧事 元意忍不住感伤起来,她对庞氏的感情很复杂,既有孺慕、敬佩和愧疚。她出生就带着记忆,对于比她前世年龄还小的庞氏,她心里很难产生孺慕之情。相比于她的冷淡沉默,庞氏对她却是疼进骨子里,亲自照顾她的生活起居,连她的一手毛笔字,都是她手把手教出来的。 尽管居位人妾,庞氏却从未屈折过气节,活得潇洒和通透,她在庞氏身上学到的,不过是千分之一。那样精彩绝艳的女人,世间再难找出第二个。只是天意弄人,在她好不容易放下心防,接受她成为她亲娘的事实之后,一场大病就夺去了她的性命,只留下一个牙牙学语的幼弟。 摸着手腕上莹润温暖的玉镯,元意陷入回忆中久久不能回过神来,直到陈嬷嬷重新开口,“都怪奴婢,大喜的日子提这些做什么。”她连忙对身后的一儿一女招招手,道:“含冬,南青,这就是娘常与你们提起的姑娘,快来拜见。” 含冬与南青皆是十岁出头的年纪,与陈嬷嬷长得相似,面容秀气,虽然有些拘谨,但是礼节却丝毫不差,规规矩矩地向元意行了,然后略带好奇地悄悄看着她。 元意笑了出来,对陈嬷嬷道:“这两个孩子规矩都不错,陈嬷嬷教的好。” 陈嬷嬷慈爱地看着元意,感叹道:“姑娘自小就老成,现在还是没变。” 她这么一说,元意倒是不好意思起来,不管是素梅等人,还是眼前的含冬、南青,在她眼里都只是孩子罢了,虽然她现在才是十五岁的年纪,但是不知活了多少岁月。 这些缘由是不能诉之于口的,对于此类说法,元意只是笑了笑,转移了话题,“陈嬷嬷,含冬和南青您可以什么想法,就提到我身边可好?” 陈嬷嬷激动地点点头,连声道好,“奴婢伺候了小姐大半辈子,就希望含冬也能有幸伺候姑娘,您愿意留她下来,是她的福气。” 元意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含冬补二等丫鬟的缺。”她刚刚提了香草成为一等,刚好空出了一个名额。“至于南青,就给爷当书童吧。” 陈嬷嬷和张福都是一脸喜色,连忙让他们道谢,元意让他们起来,才开始安排张福和陈嬷嬷,“我身边都是一些年轻姑娘,做事也毛躁,陈嬷嬷若不嫌弃,就留下来给我当管事嬷嬷。至于张叔,我想让你到庄子里当个二管事,只是这么一来,你们一家人就得分得远了。” 陈嬷嬷连忙福了福身子,先是道了谢,才道:“姑娘心善,替我们多番考虑,只是我们做奴婢的,哪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这不知道是多少人肖想的肥差,我们哪有不乐意的。” 张福也是激动地满脸通红,连声应是。 又了却了一桩心事,元意心情也轻快,留了他们一家用了晚餐,才让他们回去,明天再开始上工。 萧恒不知被睿王叫去做了什么,过了晚膳都不曾回来,元意本来想等他,但是一天诸事繁忙下来,身体疲倦的很,一沾上枕头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大约到了深夜,床上才摸上一个人,带着微微的凉气,紧紧地贴住她的后背。元意睡觉一向警觉,连忙惊醒,刚想叫人,才反应过来这人是萧恒。 微微松了一口气的元意,不满地喃喃道:“怎么这才回来。” 萧恒揽着她的腰,把她收在怀里,脑袋在她的脖子蹭了蹭,才道:“有点事要忙,倒是把你给吵醒了,意儿有没有想爷。” 元意有些呆愣,这是唱的那一出啊,不过是分开了几个时辰,有什么想不想。于是她推了推他的脑袋,没好气道:“别闹,时辰不早了,快睡吧,我困得很。” 他的头虽然被推开脖子,但是又顺势吻上了她的额头,微凉而柔软的吻在她的眼睛、穹鼻和薄唇中落下,温柔而缱绻。元意听到萧恒似是喟叹般的低喃,“可是,爷很想意儿呢。” 然后他便一吻封唇,止住了她欲出口的拒绝。他的大手隔着轻薄的亵衣缓缓地游移,最后落在胸前柔软的高耸之地。 元意嘤咛出声,趁着他离开薄唇的这会儿功夫,推却道:“不行,我身上还疼着呢。” 萧恒已经低头吻上她的脖子,温热而湿润的舌尖轻轻的划过,元意只觉一股从脚底窜起的酥麻直冲脑门,忍不住微微喘息出声。她的亵衣已经被扯开,小巧而圆润的肩膀被萧恒用牙门细细碎碎地咬着,听到她的拒绝,他抽空抬起头,摸了摸她的脑袋,轻哄道:“意儿,爷会轻点儿。” 尔后,他含住了她的殷红,噬啃、吸允,元意初尝**的身体忍不住战栗起来,她磨了磨大腿,只好妥协,“那你快点。” 萧恒眼睛一亮,低低地笑了一声,迅速脱掉两人身上得隔阂,探到她已经湿润的入口,缓缓地沉身而下,他微微喘着气,声音低沉而喑哑,吻着她的唇角,问道:“怎么样,痛不痛?” 在柔和而清亮的月光下,元意细长的凤眼中泛着粼粼的水光,往日清淡的眸子染上了迷离的**,顾盼流转之间,艳丽而勾魂。她没有说话,只是表情隐忍地摇了摇头。萧恒彻底放下心里,含住她粉光致致的薄唇,引着她渡了一场极致**。 因为担心着她的身子,一次过后,萧恒便停了下来,叫了水进来,便抱着她进了隔间,替她洗了身子,又拿了药膏往她的密处上药。 元意脸色涨红,就算和萧恒有了最亲密的接触,但是这样私密而难堪的事情,她还是无法接受。于是扭了扭身子,难为情道:“让我自己来吧。” “意儿确定?”萧恒桃花眼不怀好意地扫了元意一眼,坏笑地问着,元意立马就反应过来,神色微微羞恼。他也不想惹她生气,于是连忙收了脸上的笑,安慰道:“昨儿个也是爷给你擦的,你看效果不是很好吗?好了,别动,很快就好。” 难怪她早上起床的时候还痛得厉害,一天下来倒是没有了什么感觉。于是她便听话地没再动,看着萧恒专注的样子,微微出神。 说实话,萧恒若是敛去了脸上吊儿郎当,认真的样子,还是挺有男人味的。 她刚这样想着,擦完药的萧恒抬头,触到了元意尚未收回的目光。他的眉头一抬,眼中泛出一抹戏谑,笑得异常得意,“意儿是不是突然觉得爷很英俊潇洒,魅力无双?” 元意顿时扶额,她绝对是脑子坏掉了才有那种天方夜谭的想法。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要让萧恒一本正经,简直比登天还难。 “萧从远,你脸皮也恁厚了点儿。”她瞥了他一眼,脸上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别废话,睡吧。” 萧恒闷闷一笑,把她搂在怀里,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馨香,思绪开始迷离。等到他快要睡着的时候,元意像是想起了什么,身子动了动,声音带着倦怠的含糊,“对了,今儿个我让我的陪房给你当书童,你心里有个数。” “知道了。”萧恒低低地应了一声,手臂收紧,大腿也扒拉在元意的腿上,继续睡过去。 元意被她这霸道的睡姿弄得有些不舒服,睡意稍减,动了动身子,但是萧恒已经响起了微微的鼾声,显然已经入睡,她只好干瞪眼,没过多久,也抵挡不住睡意侵袭,缓缓地地闭上了眼。 第二天,元意像往常一般醒来,发现萧恒还在睡,她的身子也保持着昨晚的姿势,被萧恒紧紧地禁锢在怀里,根本就无法动弹。感觉到身上的僵硬和酸涩,元意心中微恼,往他脸蛋上一掐,“快松开我。” 萧恒英挺的眉头微微一皱,缓缓睁开带着迷糊的眼睛,“意儿,怎么了?天色还早,再睡会儿。” 看他又要闭上眼,元意连忙推了推他的肩膀,“要睡你睡,你快松开我,腿好麻。” 听她这么一说,萧恒醒过神来,发现自己的腿正压着元意,连忙松开,冲着她无辜一笑。 元意连眼神都没给他一个,动了动又酸又麻的腿,等缓过劲来,才下了床,让素梅等人进来伺候。 素梅知道元意惯常会在什么时候醒,早就让人备了热水和衣物,一听里面召唤,连忙让人进去,兰紫梳头,杏红上妆,樱桃穿衣,有条不紊,麻利地很。 萧恒也睡不消去,便也起身,他的四个丫鬟也随时候着,见此连忙上前伺候。香草虽然是新来的,但是手脚轻快,做事稳妥,伺候得也不错,所以萧恒就算是有些不习惯,却也不再说什么。 等到两人都梳洗的差不多的时候,腊梅就提着早膳进来了。他们倒是不用去正院再吃早膳,不过用完早膳后还是要去向老爷夫人请安,元意也不敢耽搁,催促了萧恒几番,两人匆匆用了早膳,相携着去了正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1章 巧化刁难 去了正院,云氏和萧朔正在用早膳,因为待会还要上衙门,萧朔只是喝了一碗粥,吃了一笼包子,就匆匆地出门了。倒是云氏,已经在细嚼慢咽,看了两人一眼,对着萧恒道:“恒哥儿,你吃早膳了么?” 萧恒在她旁边坐下,笑道:“我和意儿吃过了才来的。” 云氏慈爱看了萧恒一眼,拍了拍他的手,道:“你从小就胃口大,想来还没吃饱,再陪娘用上一些。”她吩咐了身后的奴婢,让她们重新摆上一副碗筷。 萧恒想起元意刚刚也只是匆匆喝了一碗粥,想来也没有吃饱,又吩咐了奴婢,道:“也给少奶添上一副。” 下人刚刚应声,云氏就淡淡地接了口,“不是吃过了吗,青娥,就备少爷的就行了。”她眼皮一抬,看了元意一眼,道:“儿媳妇就伺候我用膳吧,日后也能与人说我这做婆婆的也是享过儿媳妇孝顺的。” 萧恒一听就知道事情不妙,连忙夹了一个水晶饺子到云氏的碟子里,插科打诨道:“娘,意儿刚进门,哪里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让儿子伺候您就得了。” 云氏夹起饺子咬了一口,“你这没良心的混小子,十几年来都没想过要伺候我老婆子,今儿个倒是殷勤,看来还是托儿媳妇的福。”她嗔了萧恒一眼,却是依旧不改口,道:“你也别心疼,哪个做儿媳妇的不是这样子过来的,当初我不也伺候过你祖母?没有谁比谁尊贵了去。况且,她不知道,伺候多了不就知道了。” 眼看萧恒还要开口,元意连忙扯了扯他的袖子,不让他再火上浇油,拿起一旁的公筷,笑道,“婆婆说的在理,夫君一个大男人粗心大意,做不好这些细致活儿,还是媳妇伺候您吧。”她又夹了一个水晶饺子,问道:“婆婆是喜欢蘸醋还是蒜酱?” 云氏这才正眼向元意,见她脸上笑意盈盈,顿觉无趣,却依旧刁难道,“不想吃饺子了,腻乎。” 元意笑容不变,搁下饺子,又夹起一个素心包子,“这个如何?” “太干。” “粥呢?” “太稀。” “桂花糕如何?” “太甜。” …… 每当元意指向一个,云氏总能挑出毛病来,满桌子的膳食都问遍了,愣是没有一样是云氏想吃。 到了最后,云氏都快词穷,找不出挑刺的话之后,元意终于没有再问,只见她没了之前的笑容,而是脸色含怒,似乎在隐忍着怒气。 云氏心中开始得意,终于装不住样子要发怒了吧,连伺候婆婆用早膳都不愿意,看她以后还有没有脸摆架子。 果然,元意啪的一下放下筷子,虎着脸,对着云氏道:“婆婆,这桌上就没有一道是您爱吃的?” 云氏眼睛微眯,道:“可不是,看着就倒胃口,这些厨子都是粗人,做不出好东西。” 她这意思明白得很,兜了一个圈子,就像要元意亲自给她下厨弄个不倒胃口的早膳。 “太过分了。”元意粉面含怒,拍了拍桌子,道:“难怪儿媳第一眼看你就觉得您面色苍白,气血不好,就比我的嫡母也显老一些,原来是吃得不好的缘故。” 云氏立马就被气得脸色铁青,美目含怒地看着元意,袖子中的手却忍不住收紧,暗自揣摩,难道她真的就那么显老?不行,回去一定要拿镜子好好瞧一瞧。想起最近老爷对她不冷不热的态度,她忍不住对元意的话信了七八分。 元意的眼中迅速闪过一丝戏谑,但是脸上却是一本正经,严肃地不得了,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婆婆,虽说厨子都是粗人,但是手艺高超的大有人在。世家大族哪个没有一些好的厨子,和拿出手的菜色?府上的厨子不思上进,看来是得换了。” 云氏冷哼一声,“我们都是泥腿子出身,哪里比得上您出身大家,你又何必在这里出言嘲讽。” 元意讶异地看了云氏一眼,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开口道:“婆婆何出此言,昨儿个您还与媳妇说,进了萧府就是萧府的人,荣辱与共,媳妇怎么会嘲讽我们府上。” 她这话说得滴水不漏,云氏无从反驳,于是气结,脸色愈发不好。 这时候,元意又软和下声音,笑道:“媳妇就从娘家带来了一个厨子,朱府的一些菜色他都会,待会儿我让他过来,与婆婆院子里的厨子探头探讨,日后也好伺候您和公公的饮食。” 云氏瞄了元意一眼,眸色微动。府上厨子的手艺虽然不错,但是也只是相对一般人家而言,对比于一些有底蕴的人家就差远了。他们惯会做些大鱼大肉的富贵菜色,失了几分文雅,暴发户的架势十足,她也从不好意思请过人到府里相聚过。 这京中个宴会来往,厨子的手艺也是一个显摆的方式,只是那些菜色做法,家家都是私藏,轻易不肯告知别人,如今能得到朱府的厨子指点,是再好不过了。 只是她心里憋着气,不肯向元意低头,板着一张脸,没有说话。 元意不以为杵,而是眉头微抬,道:“儿媳虽然不会下厨,但是舌头贪味,自个儿琢磨出了不少菜色,那些就是朱府也没有的。特别是有几道滋补养颜的药膳,最适合女子不过。婆婆尝了觉得尚可,倒是可以请些夫人一道尝尝。” 若说云氏之前只是心动的话,这下就真的坐不住了,她想起元意之前说她气色不好的话,不由孤疑得问道:“滋补养颜的药膳,效果真有那么好?” “媳妇哪敢骗您,婆婆若是不信,您看看媳妇就知道了。”元意一边说着,还微微低下头,方便云氏打量。 元意今天只是化了一层淡妆,但是却无法掩饰皮肤的细滑和红润,浑身都焕发着艳艳的光彩和色泽,虽然年轻是一部分的原因,但是也不是每个年轻的姑娘都有她这份好肌肤。 云氏不用摸了摸自己的脸,虽然她的容颜也是属于艳丽的类型,但是年纪渐渐地大了,颜色都失了几层,每天都要上了厚厚的妆容才能掩住脸上的皱纹。 于是她心里有了底,看了元意一眼,话中也有了温度,“听着倒是靠谱,待会儿就让赵嬷嬷去你院子,把你厨子借过来几天。” 元意掩唇一笑,道:“哪里需要说借不借的,婆婆若是喜欢,就留着在院子里伺候也是使得的。” 云氏知道元意再说客套话,也没有当真,但是还是给她几分面子,扯了一个笑容,道:“君子不夺人所好,我虽不是君子,但还是懂几分道理的。免得里在心里埋怨我这个婆婆贪小便宜。” 云氏虽然说态度软和了不少,但是语气没装过来,还有几分呛人。元意不以为意,被她逞几句婆婆的威风也就算了,只要她以后不再想方设法地找她麻烦,不知省了多少事,口舌上的话不痛不痒,她直接选择性忽略。 而全程坐在一旁的萧恒被婆媳两人的斗法给惊呆了,看着方才还是硝烟弥漫的两人,现在已经坐在一起和颜悦色地谈着养颜之道,他瞬间觉得朝局诡异算什么,比得上婆媳关系吗? 他机械地嚼着口中的包子,目光诡异地看着言笑晏晏的两人,心里感叹,所以说,女人这种东西,他就从来就没有明白过。 等到萧恒终于把肚子喂饱,看到婆媳两人还在经验交流,似乎有没完没了的趋势,连忙掐断她们的话题,道:“娘,我打算带意儿去见一见大伯母,你们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云氏这才止住话题,刚要喝口茶,又想起元意刚刚说起其中的危害,生生止住了,她的手指在茶盏上溜了一圈回来,应声道:“去认认人也好,免得以后一家人见面不相识,让人笑话。我库房里有几匹上好的绸缎,你们拿去当见面礼吧。” 元意连忙拒绝,“见面礼媳妇都备着呢,哪能贪婆婆的好东西。” “不过是几匹绸缎罢了,我还出的起,权当我这当婆婆的一点心意,你若是嫌不够体面,再添置一些就是。” 看来她这是在还借厨子的情,几匹绸缎虽然不值得什么,但是最主要的是那一片心意,她做婆婆的出东西给儿媳做体面,别人也会对她高看上几层。 看来她刚刚总算也没白做工,还有有效果的。于是她也笑着应下,“谢谢婆婆的慷慨,那媳妇就不客气了。” 元意和萧恒两人又折回流轩院换衣服,那见面礼,赵嬷嬷紧跟着就把绸缎拿过来了,元意顺道让她把厨子带了,还让素梅从她箱笼里拿了几张药膳的单子给她,日后若是有人问起,云氏也好拿给别人做人情。 等赵嬷嬷走后,一直觉得元意没有吃饱的萧恒,又让下人上了一些点心,硬让她吃些,虽然元意觉得不饿,但是耐不住萧恒的好意,勉强吃了上几个,萧恒才满意点头,带着元意和一群奴婢出了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2章 人情往来 出了大门,就看到门口停着一架马车,富贵而华丽.元意瞄了一眼锦衣华服的萧恒,从头上的金冠、腰间的白翡翠玉带、悬挂的羊脂玉佩与金缕香囊,再到脚下的朝云靴,十足的膏粱子弟模样,他的风格倒是好认的很。 马车的车厢很大,里面放着一张铺着红貂毛毯的软榻,一旁还安置着一个木格子,待打开一看,发现是一些茶叶、茶具,还有一个小小的红泥小火炉。 萧恒见她的动作,问道:“意儿要喝茶?恐怕来不及,大伯府上不远,一炷香间的时间就到了。” 元意抽了抽嘴角,道:“没事,我只是看看。”往软榻坐下,毛茸茸的触觉舒适而温软,让她忍不住有种要躺上一阵的冲动。 萧恒在她身边坐下,揽了揽她的肩膀,笑意冉冉,“意儿若是累了,靠在爷肩膀眯一会儿吧。” 元意犹豫了一番,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不必了,也就一会儿工夫。”她的头发一不小心就弄乱,梳起来麻烦得很,不必因为唐突一小会儿的安逸而造成更大的麻烦。 听到她的拒绝,萧恒也不勉强,闲得无聊,便拿起她搁在腿上的手玩弄起来。元意见他一会儿摆一摆这只手指,一会端详那一只,像是没见过手指长什么样似的,好奇得不得了,无奈地摇了摇头,转头看向窗外。 车窗用薄纱遮挡着,可以模模糊糊地看到街边大大小小的货摊和耸动的人影,熙熙攘攘的声音传入车厢,热闹非凡。 元意忍不住掀开一条细缝,露着眼睛往外瞄。她十几年来大多都是呆在深闺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有偶尔几次上香的时候出过门,不过也都是坐在车里,因为有嬷嬷在外边盯着,从来都不敢掀开帘子看那么一丁点儿,最近一次,还是遇到萧恒的时候才能下来。 所以尽管外头的热闹与前世的繁华根本不可比,对于她还是有着莫大的吸引力。她正看得起劲,突然手指传来一阵密密麻麻的疼痒,不禁回头看,顿时扶额。 方才正在研究她手指的萧恒,此时已经从幼童向婴儿退化,凑过去对她的手指又是噬啃又是吸允,温暖湿润的口腔包裹着她纤细白皙的指尖,说不出的暧昧与艳情。注意到她的目光,萧恒还抬头看了她一眼,眼中幽深如墨,带着元意熟悉的躁动和渴望。 真是时时刻刻都在发情的男人。 元意嫌弃地抽出手指,连出一串长长的银丝。她不由眉头一跳,瞪了罪魁祸首一眼,拿出手绢对着手指擦了擦,直到指尖被擦得通红才罢休。 偏偏萧恒这厮没自觉,调戏地笑道:“意儿浑身上下无一不美,精雕细琢不似真人,连手也是十指纤纤,白皙滑润,指腹留香,至今余味悠长。” 元意咬咬牙,最终还是忍不住骂道:“变态。” 萧恒不明所以地看向元意,但也知道这话不是好话,凑去她耳畔,又咬了咬她的耳朵,低喃道:“意儿不喜欢?那这样呢?”他又凑过去咬了咬她的鼻尖、下巴,最后咬着她的下唇,吸允,纠缠。 元意浑身一软,差点就坐不住,只能挽住他的脖子,不停地推却,“快松开,留下印子,叫我怎么见人。” “你放心,不会的。” “萧从远,你流氓。” 珠帘宝盖,富贵奢华的马车骨碌地碾过青石大街,又继续驶入一处小巷子,在一处人家停了下来。素梅敲了敲车门,提醒道:“姑娘,姑爷,到了。” 车里传来元意略带绵软的声音,“知道了,这就下去。” 又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不知在忙活些什么,过了有一会儿,元意才打开车门走下来,发丝略微凌乱,脸色酡红,嘴唇比之前也略微红肿上一些,注意到素梅目光,她的眼中闪过微微的羞恼。 素梅掩嘴偷笑,从袖口拿出一把梳子,道:“姑娘,您且低一下头,奴婢帮您篦一下头发。” 元意脚步微顿,低下头让素梅帮她整理头发。这时萧恒也凑过来,对元意道:“意儿,你看看爷的头发有没有乱,也个爷梳一梳。” 萧恒笑得像偷腥的猫,脑袋凑在元意的面前摆来摆去,好让元意观看。元意却是气得肝疼,扭过头去不看他。 倒是素梅忍不住笑出来,道:“姑爷扎着发冠,不比姑娘,头发没乱呢。”萧恒哦了一声,听着倒像是失望,尔后便和整理好仪容的元意进门。 萧朔这一辈,只有萧阳这一个兄弟,所以尽管萧阳是庶子,两人的感情也很好,后来在双亲亡故之后两兄弟分家,两府从未断过来往。托萧朔的关系,萧阳在礼部谋了个正六品的主事,一家人基本生活无忧。 萧阳的夫人林氏接到消息已经等在了大厅,旁边还陪坐着她的儿媳妇周氏,看到两人,连忙起身相迎。 元意在成亲当天见过周氏,对她倒是熟悉,冲她热情地打了声招呼,叫了一声大嫂之后,便又向旁边面容柔和的妇人见了一礼,道:“元意见过伯娘。” 林氏连忙扶她起来,分主宾坐下,才笑道:“都是自家人,侄媳妇不必多礼。说之前在你祖父寿筵上见过你,当时还在心里暗叹,恒哥儿这混小子不知道走了哪门子运,竟然能娶了这般人才出色的人儿。” 萧阳是礼部的主事,上司的父亲寿筵,她作为女眷也是得去的,只是那时候人多,她便没有凑上去与元意说话,但是却在暗中观察了许久,觉得无论是言行举止还是聪明才智,都是上上的人选,她刚刚说的话也并非打趣,倒是有几分真心实意在里头。 一旁的萧恒郁闷了,他能娶到元意是考实力和人格魅力,怎么能说是走运?于是他不高兴地驳了林氏一句,“伯娘,这世上也就只有爷能配得上意儿,是朱府的眼光不错选上爷,哪里是什么运气。” 元意早就领教到萧恒厚脸皮的程度,闻言只是瞪了他一眼,倒是没有和他耍嘴皮子。林氏和周氏都掩嘴笑起来,揶揄地两人。 周氏止住了笑,对着萧恒道:“我们几个娘们儿说会子话,你一个大老爷们守在这儿怕是不耐烦,正好永哥儿在书房看书,你找去他吧。” 萧恒衡量了一下,觉得与其在这儿听着一群女人唠唠叨叨,还不如去听萧永的荼毒,于是他吩咐了元意一声,“意儿,你先和伯母大嫂说会话,走的时候再叫我。” 元意点了点头,挥手让他快走,萧恒又捏了捏她的手,才恋恋不舍地走了。 待萧恒走开,周氏便笑着打趣,语气有些羡慕,道:“小叔对弟妹倒是黏糊地紧。” 林氏接口道:“可不是么,还没见过这小子这般在乎过人呢。” 元意被她们的话说的不好意思,连忙转移话题,让素梅把见面礼拿上来,特地指了指那几批绸缎,道:“这些是婆婆特意让侄媳带给您的。” 林氏眼底有些惊讶,云氏不喜欢这新进门的儿媳妇她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这时候她竟然会给元意做脸面。她特地又看了元意一眼,暗自点头,脸上却是如无其事,“你婆婆这几匹好料子我眼馋了许久,今儿个倒是拖了侄媳妇的福,才能蹭她点儿好东西。” 那几批绸缎的花色只是适合林氏那个年纪的人穿用,对周氏的吸引力倒是不大,她的目光被匣子里的手镯给吸引住了。这样的手镯元意一共备了三个,云氏一个,林氏和周氏各一个,都是水头十足的好东西。 林氏也看了过去,惊叹了一声,笑道:“让你破费了。与你的相比,我们准备的东西倒显得寒碜了。” 元意连忙接口,道:“见面礼最重要的就是心意,贵不贵重又有什么区别?更何况,侄媳妇日后还得承蒙伯娘和大嫂照顾呢。” 女子成了亲,就不能再像以前当姑娘家的时候躲在深闺了,不管愿不愿意,必要的人情往来还是要有的。元意已经不指望云氏能带她交际,林氏和周氏倒是好人选,至少萧阳在她父亲手下做事,起码会对她和颜悦色,这也是她今日来此的另一个目的。 她们婆媳两人倒是立马听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安安心心地收下礼,周氏知意道:“日后有了什么聚会,正好可以让弟妹陪我去,总算可以不再孤零零的一个人,寂寞得紧。” 林氏嗔了周氏一眼,笑骂道:“你这个泼皮,呼朋唤友一大堆,哪里来的寂寞。日后你好歹要文静点,别吓着了侄媳妇。” 看着她们打趣,元意也与她们笑谈,“侄媳什么都没有,就是胆子大,大嫂还吓不到我呢。” 一时之间,三个人都笑了起来,又凑在一起闲聊了一会儿,眼看天色不早,元意婉言拒绝了林氏留饭的邀请,让人叫了萧恒就告辞了。 一上了马车,萧恒就抱怨道:“怎么说个话都要这么久,爷都快被大哥的之乎者也给折腾疯了。” 萧恒只是听听而已,她还绞尽脑汁说了一晌的话呢,元意累得很,靠在软榻上,瞥了他一眼,懒得答话。 见她这样疲惫的样子,萧恒也心疼了,想起她来时一直瞄着街外的样子,眼睛一亮,摸摸了她的头发,道:“咱们也先别回去了,爷带你上街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3章 惩治刁奴 元意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没有准备帷帽,但是看萧恒毫不在意的样子,元意也不喜欢在头上戴着一个遮挡视线的东西,也没有叫人去买,直接跟着萧恒下车了。 一下了车,街上的嘈杂和热闹扑面而来,这种鲜活的气息是坐在车上难以感受的,看着身边琳琅满目的商品,元意顿时精神一振,之前的疲惫也消去了几层。 萧恒见她兴致勃勃地看这看那,也不催促,陪在她身边,遇到一些她认识的物件便给她介绍。街上的人大概都认识萧恒这张面孔,不管是行人还是旁边的摊主,皆会好奇地看向两人,眼中的表情略有不可思议。 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萧恒这个劣迹斑斑的恶霸这般体贴温柔过,再看他身边体貌艳丽的女子,她的身份呼吁而出。 于是每当元意走过一个货摊,对里边的东西好奇地瞄上几眼,摊主都会夸张地一堆介绍,末了还会热情地招呼:“萧公子,您买上一件给您夫人如何?” 对于摊主这般的有眼光的行为,萧恒通常都是心花怒放,二话不说,掏钱就开始买,旁边的摊主见此,也有样学样,把萧恒的马匹拍得周到至极,散财童子般使劲地撒钱,跟在身后的素梅、腊梅和萧全身上都挂满了杂七杂八的货物。 那些东西元意不过是看着新奇,并不没有到要买的程度,元意虽然并不心疼钱,但是也不想让人当肥羊宰,再加上一路上各色隐晦的视线,也让她极其不舒服,连忙扯了扯又要开始掏钱的萧恒的袖子,不顾摊主哀怨的眼神,道:“行了,别再买了,素梅他们都快拿不下了。” 几人一听,抱着一大堆的物件,连忙点头,期待地看着萧恒。萧恒无法,只好恋恋不舍地停止了花钱的行为。 元意见三人抱着一大堆东西也委实艰难,便指了指旁边的一家绸庄,对三人道:“你们先把东西放回马车上去,我们在歇会儿。” 萧全几个求之不得,道了声是,抱着东西往回走,直奔停在街头的马车而去。 旁边的绸庄元意没怎么注意,刚刚也是随手一指,仔细一看看挂在门口的红木牌之后,心里连叹巧合。信和绸庄,不就是她陪嫁的铺子么,趁着机会,考察一番也好。 元意便和萧恒进了绸庄,元意便佯装在一旁挑着绸布,一旁观察着店内。 即使在闹市,里面的空间却丝毫不小,整整齐齐地放置着许多各种各样的绸布,元意都看了一遍,成色都不错,故而里面的顾客还是很多,才一会儿的功夫,就做成了好几笔生意。 元意这番若有所思的神情落在别人的眼里却是另有含义,站在一旁的一位中年男子脸上带上了警惕之色。这个女人自打进了铺子,就不停地问着绸布的价格,不停地翻看这种绸布的质地,这种行为他熟悉的很,经常就能见到。信和绸庄的生意好,自然惹人眼红,因为顾忌着身后的背景没能做出什么事来,但是各种各样的查探必不可少,一天下来都能遇到好几拨。 于是他走到元意跟前,态度恭敬却不失严厉道:“夫人有什么需要帮忙吗?本店虽小,但我们东家有自己进货的门路,这些品质上好的绸缎,不是一般的店能弄到的。” 与以往相比,他这话还算含蓄婉和,这还是看在元意衣着光鲜,仪表非凡的份上。 元意看到他眼中隐隐的谨慎和防备,不由一愣,感情是被当成刺探商业机密的同行了。她并不恼怒,反而对他敬业的行为赞赏不已,闻言只是笑道:“我只是看看,也没什么好买的。”她的嫁妆里还有许多绸布,对这些也没怎么需要。 中年男子认出了元意身上穿的衣服料子俱是不凡,就是店里那几批珍贵的也比不上,说不定人家也看不上眼。听到元意的拒绝,他秉着和气生财的原则,对着她和善地笑笑。 然而他能看得透,并不代表每个人都有眼色,一个长得脑满肠肥的男人从一旁走来,一把推开中年男人,贪婪地看了元意的容貌一眼,才傲慢地抬起头,“程林你跟一个买不起东西的人废话那么多做什么,有这功夫还不如去伺候其他的客人。”他的目光又在元意的脸上流连一遍,色眯眯道:“不过小娘子若是需要,爷送你一匹也无妨。” 中年男子,也就是程林,闻言鄙夷地看着男人一眼,脸上满是敢怒不敢言。元意眼睛微眯,对着程林问道:“他是谁?” “我们绸庄的二管事张力。”程林没想到元意会问他,但还是恭恭敬敬地回答,他的话音一顿,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又继续添了一句,“他还是我们东家嫡母的奶兄。”奶嬷嬷的儿子,一般都会称为奶兄,看来男子就是张氏身边云嬷嬷的儿子了。 张力被戳破了身份,非但没有惊慌,反而洋洋得意起来,对着元意道:“我娘是礼部尚书夫人的奶妈,你知道怕了吧,告诉你,跟着爷,保准你吃香的喝辣的。” 元意正在思索他是哪里看出她怕了的,身后就响起了一个阴测测的声音,“哪个混账敢在觊觎爷的夫人,活得不耐烦了。不过是一个下人,也敢称爷。” 原来是萧恒。他对这些绸布不感兴趣,便在门口的休息区坐着,被高高叠起的绸布遮挡,没有一时发现里边的不对劲,直到听到男人嚣张的调戏,他才走进来,这才发现他家意儿正被人调戏呢。 这还得了,他调戏自家媳妇是天经地义,其他的登徒子只该千刀万剐。 乍一看到萧恒,程林的脸上一惊,又看看元意,立马就明白了她的身份,身上惊出了一层冷汗。再看一旁毫无知觉的张力,觉得他很快就大祸临头了,悄悄地与他拉开了几步距离。 要说程林都认识萧恒,没道理张力不认识。偏偏世上的事情就这么巧,他虽然听说过萧恒的名头,却是从未见过,事实上,他对于萧恒这个把横向霸道这个词混出名头的人神往不已,心中还把他当成我辈楷模,暗自模仿,只是他没人家萧恒的实力,倒是惹出不少麻烦,让他老娘跟在后面不知擦了多少屁股。 现在一看萧恒一脸富贵风流子弟的模样,暗自羡慕的同时,心里又不岔,不就是投个好胎么,凭什么比他张力强,还可以娶这么角色的女人当媳妇。 他最大的忌讳就是出身,现在又被戳中了伤疤,顿时恼羞成怒,梗着脖子道:“你算什么东西,这里是爷的地盘,你给爷滚出去。” 听到这话,元意终于怒了,冷笑连连,“我还不知道自己的铺子什么时候成了你这个下人的了,真是好大的本事。” 张力闻言,顿时瞪大了双眼,惊疑不定地向元意。但是元意并没有看他,而是看向一旁的程林,道:“李荣在不在?” 程林连忙上前,弯下腰,道:“回东家的话,李管事今儿个正好去取货了,不在店里。” 元意脸色看不出喜怒,淡淡地点点头,“等他回来,你让他去找我。”等程林应是之后,她才冷眼看向张力,“二管事这差事你也别做了,让程林补上,你哪儿来回哪去。”她并不是心慈手软地放过张力,而是打算李荣,清算了他的罪行再一齐处罚,她就不信张力当了二管事,手上是干净的。 张力脸色顿时灰败,怨恨地看了元意和一脸喜色的程林一眼,几步走出了门口。 程林连忙上前见礼感谢,想起之前自己还怀疑元意,心里微微不安,对着她又是一通解释。 元意点点头,“这个我明白,认真负责是好事。”这时候素梅几个已经回来了,她不多做停留,扯了扯一脸阴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萧恒,在程林的恭送下,出了绸庄。 “你又在想些什么鬼主意呢。”元意睨了萧恒一眼,问道。 萧恒的眼珠子一转,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转移了话题,道:“意儿这会儿饿了吧,爷带你去知味楼用膳去。”见他不愿意回答,元意也不逼他,跟着去了知味楼。 知味楼是京城知名的酒楼,里面的特色菜是一绝,以前元意也曾腊梅与她说过嘴,馋了许久,但是一直没机会吃,现在一听萧恒如此一说,心动不已。 此时正是饭点,知味楼又享有盛誉,故而大堂里面人声嘈杂,已经坐满了人。但是萧恒对此看都不看一眼,径直往二楼走去。 这时正在忙活的掌柜的也看到了萧恒,连忙走上来,殷勤道:“萧公子您来了,许久没见您,奴才想念得紧。” 元意嘴角一抽,这话听着怎么那么怪异,萧恒却像是习以为常的样子,脚步不停,问他,“爷的房间可还在?” 掌柜连忙笑开,道:“奴才哪敢让人用了您的房间,就是您宽宏大量饶了奴才,王爷也不会放过奴才。”他看到萧恒旁边的元意,心中一动,又道:“这位想必是萧夫人了吧。夫人第一次来,要不奴才把楼里特色菜都来上一份。” 萧恒这才笑了,“许久没见,掌柜的脑袋还是这么灵光。行,就照你这么办。” “得咧。”掌柜的应了一声,引着他们上去了房间,才掩门退下,转身吩咐催菜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4章 招惹桃花 不同于一楼的嘈杂,二楼的包间布置清雅,空间宽敞不仅桌椅器具皆是精品,两墙上挂的书画作品亦是名家手笔。 元意在靠窗的位置坐下,抬头可见街上的繁华,不失为一个闹中取静的好地方。想起方才掌柜的话,她不禁看向萧恒,问道:“这家酒楼是睿王的产业?” 萧恒丝毫没有意外元意能猜得出,事实上,与他交好的王爷也只有睿王。他点了点头,道:“我也参了一份股。意儿日后要是吃厌了府里的手艺,尽可差人来叫菜。” 元意有些意外地看了萧恒一眼,没想到除了吃喝玩乐,他还是会做点儿实事的。她不由来了兴致,再问:“还有呢?” 尽管这话问得没头没尾,萧恒还是明白过来,掏出许久未见的折扇,唰的一下展开,不以为意道:“爷又不是吃不饱穿不暖,钻营那些商人之事作甚。就是参了酒楼的股,也不过是顺便而已。” 元意哑然,“那你那些吃喝开销怎么办?”萧恒的吃喝穿戴都是顶级的精致,若是殷实的家底,一般人还真供不起。 萧恒终于反应过来了,他眼中含笑,戏谑地看向元意,道:“意儿不必担心,萧家虽然比不上朱府,但是钱财俗物还是有的,那些花销不必放在心上。” 这厮放现代就是活脱脱的啃老富二代,一点儿上进心的自觉都没有,她突然觉得世界观不同的两个人交流起来好生痛苦。 为了不破坏心情,元意明智地保持沉默,心里却在暗暗合计着,萧恒这厮指望不上了,那她是不是该做些什么生意来补贴家用。她可没有像他那么厚脸皮向二老伸手要钱,当然,也别想她用自己的嫁妆来补贴萧恒那无穷无尽的漏洞。女人的嫁妆就是底气,要是将来萧恒不靠谱,她还指望着依靠嫁妆过下辈子呢。 就在这时,外头门扉轻叩,随之响起了一道宛若莺啼的女声,“一别几月,奴家许久没见公子,茶饭不思,愿公子能允许奴家为您弹唱一曲,一解相思。” 本来懒洋洋趴在桌子上数筷子的萧恒立刻浑身一震,悄悄瞄了元意一眼,却是对上她似笑非笑的眼神。萧恒大感不自在,心中暗恼门外人没眼色,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这时候凑上来,不由不耐烦喝道:“哪凉快哪呆去,爷今儿个没心情听曲儿。” 然而元意却在一旁笑盈盈地开口,“慢着,我从未听过别人弹唱,倒是新鲜的很。腊梅,请门外那姑娘进来。” 腊梅眼睛一亮,几步走到门开,开了门,露出站在门口的女子。一身白色衣裙,身姿袅娜如弱柳扶风,容貌娇怯若莲花静水,她的怀中还抱着一张古琴,款款走来的样子,宛若从画中走出的仕女。 她先把古琴放在一旁的楠木琴案上,才向萧恒和元意行礼,声音怯怯含情,道:“奴家不知夫人在此,打扰了公子的雅兴,请公子、夫人恕罪。” 萧恒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寒声道:“知道打扰了你还进来。” 女子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了萧恒一眼,顾盼生辉的眼中迅速氤氲了泪水,薄雾朦胧,欲坠未坠,好不楚楚可怜。 元意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觉得流泪流得这般唯美也是一种能力,这些古代的女人,随便拎出一个来都是演技绝佳的高手。 “你别理他,既然他不想听,你弹给我听就行。”元意叫她起来,又笑问着:“你叫什么名儿,善弹什么曲?” “奴家贱名月嫦。”她抬头看了元意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继续道:“奴家卖艺为生,不懂阳春白雪,只会一些乡野小调,怕污了夫人的耳。” 元意摆了摆手,和善道:“无妨,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你尽管大胆弹唱就是。可要沐手焚香?” “奴家不过是粗鄙之人,哪有那么多的讲究。”月嫦福了一身,又含情脉脉地看了萧恒一眼,才步步生莲回了琴案后跪坐而下,素手一提,缠绵而软绵的曲调缓缓从手中流淌而出。 曲至承和之处,一声低缓而哝哝声音缓缓响起,低糜而深情,直透到人的心底,只听她唱道: 君若天上云 侬似云中鸟 相随相依 映日御风 君若湖中水 侬似水心花 相亲相恋 与月弄影 人间缘何聚散 人间何有悲欢 但愿与君长相守 莫作昙花一现 …… 坐在一旁的萧恒顿时脸色铁青,这唱的什么词!他连忙看向元意,却见她正杵着下巴,一下又一下地拍着拍子,神情竟然说得上是很享受。 萧恒顿时郁闷了,这还是女人嘛,别人都当着她的面肖想她的夫君了,她竟然一点都不介意,还露出一副欣赏的样子,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是太自信还根本没在意? 也许是注意他的目光,元意抬头看他,疑惑地问道:“此时曲美人美,你看我做什么。” 萧恒眯了眯眼,用扇子抬起她的下巴,意味不明道:“不过是胭脂俗粉,哪里比得上爷的夫人倾城绝色。” 元意素手轻点,移开他的折扇,似笑非笑,“一只独妍,怎比得上满园春色。爷日后怕是看我看得厌了,反倒埋怨我阻了你的齐人之福。” “若是意儿没有厌了爷,爷怎么会厌了意儿去。”萧恒挑花眼中依旧带笑,似是调侃,似是认真道。 元意掩嘴轻笑,妩媚的凤眼睨了萧恒一眼,道:“爷说话总是这般好听,让人甜进心里去。” 萧恒被她着媚态横生的样子电的身子一麻,盯着她看了许久,看她乌黑的秀发上,一只玉钗儿摇摇欲坠,伸手替她插入,手指滑下,落在她眼角上扬的朱砂痣上,声音低沉沙哑,“既然意儿喜欢,爷每天都说与你听。” 本来在低头抚琴的月嫦,不经意抬首,就见萧恒和元意郎情妾意,亲密无间的样子,心里一堵,手上顿时乱了章法,一个破碎的弦音破出,顿时坏了一曲的靡丽多情。 元意和萧恒顿时回过神,侧首看她。 她的眉目中迅速闪过一抹惊慌,又立马蓄上了水雾,起身向萧恒和元意福身,弦然欲泣道:“奴家琴艺不精,唐突了公子夫人。”她又看向萧恒,眼中悲戚,欲述还羞。 萧恒眉头一皱,朝她挥挥手,“既然如此,那就别出来丢人现眼,快出去。” 听到萧恒这句话,月嫦的眼中的泪水是真的流了下来,连忙跪下,扯住萧恒衣袍的下摆,哀求道:“奴家对公子一片深情,愿意为奴为婢伺候公子,求公子别赶奴家走。” 萧恒急忙扯回衣袍,微恼,“爷我有的是奴婢,要你做什么。” 月嫦见求萧恒不行,想着刚刚元意对她态度不错,心存侥幸,情深意切道:“夫人,奴家与公子两情相悦,求您能宽宏大量,让奴家进府伺候吧。” 元意眨了眨眼睛,看了看脸色铁青的萧恒,又看着跪在地上深情不悔的月嫦,奇问,“两情相悦?你给我说说,怎么个两情相悦法。” 月嫦的眼中闪过欣喜,先是含羞带怯地看了萧恒一眼,才道:“虽然公子这几月没来,但是在这之前,公子每每都会叫奴家进来弹奏。整个酒楼唱曲的姑娘有几十个,公子唯独选奴家,未曾厌弃,自然是心悦奴家,早有带奴家回府之意,只不过是有所顾忌罢了。”说罢,她还隐晦而怨恨地看了元意一眼,最后一句的意思不言而喻。 元意顾不得与她计较,而是目瞪口呆看着她,再看萧恒,脸上已经彻底地黑了下来。她心中闷笑不已,连声问道:“你为何如此确定爷会带你进府?可是他曾与你承诺过什么?” 让元意意想不到的是,月嫦摇了摇头,“这个自然没有。”还没等元意反应过来,她继续道:“上一个伺候的姐姐已经被公子纳入了府,奴家与她一般伺候,自然也能入府。” 看她理所当然的样子,元意顿时一阵无语,这世界大了简直是什么人都有,看她的样子,根本就是陷入了自我幻想不可自拔,她若是揭穿她的美梦,说不定还被当成棒打鸳鸯呢。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最大的原因还是萧恒还过风流,让这些个女人以为可以轻易得了他的青眼,一朝麻雀变凤凰。元意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示意他招的桃花自己解决。 自打刚刚开始,萧恒的脸色就没好过,待看到元意鄙夷的眼神,更觉得丢脸,他对着正在努力缩小存在感的萧全阴测测道:“你给我去催催掌柜的,看他还在哪个旮旯呆着。” 正巧,掌柜的这就推门进来,身后还跟着一溜端着菜的店小二,他笑眯眯地看着萧恒,道:“刚刚模模糊糊听到公子叫唤奴才,可是有什么事需要吩咐奴才的?” 萧恒冷哼了一声,道:“你来的正好,赶快把这个满脑子不清不楚,病的不轻的女人给爷拖出去。以后灵醒点儿,别什么货色的女人都往爷这儿塞。” 掌柜的一看一旁泪眼滂沱的月嫦,立马明白了什么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老腰都快弯成虾子,叠声道:“奴才明白,奴才这就把她带出去。” 说着,他快步走上前,掩住月嫦的嘴,不顾她的挣扎和撒泼,生生地拖了出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5章 小人作祟 待掌柜的把月嫦拖出去之后,守在外边的店小二们就把菜一一地端了上来,摆放整齐,又问了要不要留人伺候,待萧恒挥手后,才恭恭敬敬地退下。 想起刚刚的事,萧恒脸色讪讪,连忙热情地给元意介绍着各道菜肴的名称,又殷勤地给她布菜,元意一直笑眯眯地听着,不时点点头,每当萧恒给她夹菜,她越发地和颜悦色。萧恒信心大涨,伺候得愈发熟练,不管元意的目光哪道菜肴上,他都能第一时间给她夹过来。 看到这一幕,另开了一桌的素梅、腊梅和萧全等人纷纷侧目,暗自咋舌。本来对元意尚有一丝不服气的萧全,这下是彻底地折服了,日后抱紧了少奶奶这大腿,日后的日子肯定好过许多。这样想着,对于素梅和腊梅两人愈发地客气了。 这一顿饭就在异常和谐的氛围中落幕,等到两人回到府上已经过了午时。两人去正院与云氏请安,却被李嬷嬷告知她已经午休,两人托李嬷嬷在云氏醒来后禀告一声,才双双回了流轩院。 这才刚踏入院门,就见一个青衣婢女慌慌张张地跑来,跪在萧恒面前,满脸的泪水,道:“少爷,花姨娘病了,想要见您。” 萧恒在想今天怎么回事,一个两个地给他添堵,他才刚把元意哄好,另一个女人又凑了上来。他心中不耐,越过那婢女,淡淡道:“既然病了就去叫大夫,爷又不是神仙,看了一眼就能好。” 那婢女见萧恒脸色不喜,连忙替主子辩护,“姨娘这些天思念爷,昨儿个对月感怀,因晚风寒凉,才伤了身体。少爷,看在姨娘对您一片痴情的份上,您去看看她吧。” 这些女人就爱那痴情当借口耍些小把戏,他以前还有耐心看着她们逗乐,现在哪有什么心情。他冷冷地瞥了那婢女一眼,道:“花眠这是什么意思,少奶奶才刚进门呢,她就伤怀生病,难不成是对少奶奶不满?” 那婢女被萧恒这说法吓了一跳,连忙磕头,直说不敢。她昨晚就一直劝花姨娘担心身子,谁知她硬是穿着单衣站在窗边吹风,第二天就染了风寒。她知道花姨娘这是想少爷了,想借此见少爷,未尝没有给少爷添堵的意思。现下被少爷一语道破,就怕花姨娘弄巧成拙,非但没有得到怜爱,反遭厌弃。 元意在一边冷眼旁观,看着婢女的神色,心中猜到了七七八八,眼神微微一冷。她转头看向萧恒,道:“爷和我一道去看看吧,毕竟是伺候过您的旧人,没的让人寒心。”她又看跪在地上的婢女,问道:“你起来吧,请了大夫了没?” 那婢女没想到事情会有如此发展,惊喜地道了一声谢,又道:“回少奶奶的话,已经叫人去请孙大夫了。”元意点点头,跟着她往后面的院子走。 萧恒急得搔头抓耳,想要向她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烦躁地踹了一脚身边的萧全,也跟着去了。 元意从未来过后面的院子,趁此机会,仔细地打量了一通,发现这里虽然没有前方得疏朗大气,却身在婉约小巧,亭台假山俱全,曲径通幽出别有洞天,倒是个事宜居住的好地方。 那婢女在一颗桃花树前停下,进了旁边一个房间,同时对里面喊着,“姨娘,少爷和夫人来了。” 元意进了里间,才发现里面聚了不少人,正坐在画面花床前对她嘘寒问暖,听到喊声,俱是连忙站起来,盈盈地福身,请安的声音柔得几乎能掐出水来。云砚笑得一脸温婉和煦,对萧恒道:“爷来了,花妹妹正盼着您呢。” 萧恒瞥了她一眼,桃花眼微眯,不置可否,看向正躺在床上的花眠。此时的花眠一脸苍白,没有了之前在元意面前的张扬和倨傲,眉眼含情,乖顺得像家养的小猫。看到萧恒的目光,她眼里含泪,叫了一声,“爷,您总算来看妾身了。” 他这一声却让萧恒神情一怔,不由地想起,意儿似乎从未在他面前自称过妾身,他不由看向身边的元意,眼中若有所思。 萧恒这副样子,看在其他人眼里,却是他被花眠触动了旧情,但是忌讳元意在一旁而没有表态,于是各个心中都有了一番计较。至于花眠,脸上更是飞起一抹薄红,病如西子的面容中更添了几分艳色。 元意不动声色地把个人的神色尽收眼底,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看向花眠道:“既然是风寒,那就需好好地静养,别拖成大病。” 花眠淡淡地瞥了元意一眼,碍于萧恒在此,笑得虚伪无比,“多谢少奶奶关心,奴婢一定会好好地养好身子,不会让一些小人得意了去。” 看到她眼底的挑衅,元意脸色一淡,移开眼,对着众女吩咐道:“你们都回去吧,别都聚在这里,以后没事也不要来打扰花姨娘,也免得过了病气。” 众人揣摩着元意这番话的意思,却没忘礼节,齐齐俯身,道了一声是。 元意才没理会自己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被人怎么揣摩,等到孙大夫来了,确诊的确是伤寒之后,才和萧恒离开。走之前,她还带上了孙大夫,主要是想让他再顺道给芭蕉看看,别一时不注意,落下了病根。 孙大夫是一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被请了在萧府给主子们看病,他的医德和医术皆是不错,对于她三番两次使唤着给一个奴婢并没有生气,认认真真地给芭蕉看了之后,前来禀告元意道:“少奶奶不必担心,您那奴婢的身子骨不错,恢复的很好,大概十天半个月就能痊愈,对以后的生活也不会有影响。” 元意松了口气,吩咐樱桃去了一封银子给孙大夫,送他离开后,才有时间和萧恒睡一趟午觉。 等到再次醒来之后,萧恒已经不见了人影,不知去了哪里,她也没问,而是取了绸庄的账本来合算,还剩下一点时候,腊梅就来禀告,说是李荣到了,元意应了一声,直到算完了才出去。 元意刚进了大堂,一脸忐忑不安的李荣就急急忙忙地跪了下来向她请罪,“奴才管教无方,请姑娘恕罪。” 她也没让他起来,就这么跪着,在上首坐下,手指在茶盖上轻移,漫不经心道:“那你可知道自己罪在何处?” 李荣很快就接口,道:“奴才不应该任由张力尸位素餐,饱食终日。” 元意不置可否,继续道,“还有呢。” 李荣的额头渗出了汗水,半天没有蹦出一句话,眼看元意的脸色愈来愈难看,连忙磕了一头,道:“奴才愚笨,请姑娘明示。” “你是真蠢还是假傻。”元意终于冷笑出声,把账本一把摔在他的面前,冷声道:“你自己看看。” 李荣拿起账本,一一地翻过,脸色霎时变得苍白。 “这假账手段做的真高明,要不是一般人,还真会被你糊弄了去。”元意眸光一厉,寒声道:“你说说,去年亏空的五千两哪儿去了。” 元意算完账之后,心里震惊不已,她知道绸庄的生意好,但是没想到好到这种地步,除去平常的资金周转,和交到主家的每月一笔不菲的利润,一年下来,还能从中贪了五千两,真是一笔触目惊心的数字,简直比尚书一年的俸例还多一倍有余。 这一下,李荣的身子都快贴到地上去了,他不敢在隐瞒,急忙解释道:“姑娘明鉴,这五千两并非奴才贪去的,而是张力挪用了。” 见李荣这老油条终于松口,元意心里松了一口气。她倒是没有怀疑他这话的真实性,因为张力正是一年前才道绸庄管事的,之前的几年的账本她也看了,李荣虽说不是干净的,但是克制得好,尚且在她的容忍之内,她也不想与他计较。 水至清则无鱼,这个道理她明白,要想下人用心干活,有些事虽然明白,但是也不宜苛责。更让值得让她注意的是李荣这个人,把主子的心思摸的极准,就算他的手脚真的被发现了,与他的功绩比起来,也不过是无伤大雅的小毛病,根本就不能伤筋动骨。而且,他的账本做的简直是完美无缺,若是她前世学过会计,还真会被这个古人给蒙了过去。 “为什么替张力做假账,给我一个原谅你的理由。”因为做假账的手段如出一辙,元意就知道是李荣的手笔。 李荣这才抬头看向元意,长叹道:“奴才的一家子都捏在太太手里,不得不如此。” 他这会算是明白了眼前四姑娘不是没见识的妇人,不仅算账的手段高明,连心思灵透的很。她能算出去年的账目,没道理算不出前几年的。既然她不拆穿,就说明还打算用他,那他也索性赌上一把,若能就此弃暗投明,说不定还能得到意想不到的惊喜。 于是他从袖子里拿出一本早就备好的账本,让一旁的奴婢奉上去,道:“姑娘,这是张力去年挪用银两的证据,请姑娘看在奴才将功补过的份上,饶了奴才这次,以后奴才一定兢兢业业,为姑娘效犬马之劳。” 元意也没看账本,搁置一旁,看着底下的李荣,终于缓和了脸色,道:“先起来吧。还是那句话,我从来都不会亏待为我忠心办事的人,以后该如何行事,你回去好好想想。” “谢姑娘宽宏大量,奴才告退。”李荣松了一口气,又是长身一揖,才恭恭敬敬地退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6章 三日回门 待李荣一离开,腊梅终于忍不住问道:“姑娘,这李荣如此滑头,您怎么还要用他。” 元意看她笑脸气鼓鼓的样子实在有趣,忍不住伸手戳了一下,直到她的脸颊被戳的通红,才恋恋不舍地收手,回答她的问题,“滑头也有滑头的好处,不然绸庄的生意哪能这么好。况且,居上位者,不仅要知人善用,还要不缺胸襟和气量,才能收服手下肝脑涂地。” 腊梅还是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显然是没有听明白。元意也不以为意,弹了弹她的额头,拿了李荣递上来的账本开始看。 看完之后,元意不得不佩服李荣的谨慎和深谋远虑,有了这本账本,她惩治起张力来也容易多了。张力毕竟只是一个奴才,而且还是二管事,绸庄的银两他是没有权利自己拿,必须经过李荣的同意。从账本中,元意还意外发现了张氏插手的痕迹,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是情理之中,若不是有张氏在背后做靠山,张力一个下人,也不能吞得下那么多的银两。 元意心里有了计较之后,便放下账本,吩咐腊梅收好之后,便唤了素梅进来,和她讨论着明日回门需要带的礼。刚刚敲定了细节,萧恒就回来了。 他脸上带着隐晦的兴奋,元意心中纳闷,但也没问,等他让奴婢脱了外袍,换了家居服之后,才问他,“明日我要回门,爷有没有空?” 萧恒在他的身旁坐下,喝了一口热茶,点点头,“当然有空,回门礼准备好了?”等元意点头,他来了兴致,道:“把礼单拿来给爷看看。” 元意把压在砚台下的单子递给他,萧恒接过,仔细地看了一遍,皱着眉头似乎不满意,他想了想,开口道:“我记得库房里有一树丈高的珊瑚,留着也没什么用,就拿给岳父赏玩吧。哦,对了,还有一幅顾大家的《夜宴图》,也添进去……” 他一边说着,元意一边在纸上添写,前前后后写了十几项,萧恒才意犹未尽地停下来,问向元意,“会不会太寒碜了点?” 元意笑眯眯地摇了摇头,心花怒放,道:“怎么会,已经是十足的体面了。” 她看过元柔的回门礼,因为家底的缘故,比这寒碜多了。她之前已经选了不少好东西,虽然有些意犹未尽,却也不好意思再对萧恒库房下手,要是被传光顾着娘家的名声就不好了。没想到萧恒竟然大方地继续加,她自然心里满意不已。 因为他的识相,元意对他也宽容了不少,在晚上他凑上来缠她的时候,她半推半就地从了,但是一次之后却怎么也不肯了,明日还有的累,必须得好好休息。萧恒有些不满,咕哝了几句,却也没有强迫,搂着她一起睡去。 第二天的时候,元意起的比以往还要早些,顺便把还赖在床上的萧恒也拽了下来,两人用了早餐,又去拜见云氏。云氏知道元意今日要回门,倒也没刁难,在见了礼之后就直接让两人走了。 京中的权贵人家大都聚在皇宫外围一带,萧府与朱府相隔并不远,只是隔了一条东街,马车越过繁华的街市,很快就停在了朱府门前。 看着红漆大门前蹲着的两个威风凛凛的石狮子,元意陡然生出一股唏嘘。之前她作为庶女,每次上香回府,都只能走侧门,现在身份改变,成了府上的娇客,才能堂堂正正地走了一会大门。 守门的下人她还记得,那日她惊闻被送入宫的消息,匆匆跑出来,还曾失态地拽过他的衣领,不过是短短几个月,已经恍如隔世,物是人非。 元意和萧恒随着下人进了二门,身后还跟着一群抬着礼品的小厮,等到进了大厅,朱常仁和张氏已经坐在了大厅,让两人都意外的是,太子和元怡竟然也在,看样子两人也是刚到,此时奴婢正给两人奉茶。 见到坐在上首的太子和元怡,两人不得不给两人跪拜见礼,偶然瞥见元怡眼底一闪而逝的得意和傲慢,元意的好心情顿时一扫而空。再看萧恒,他的脸上虽然还带着笑,但是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元意对他还是有些了解,往日他的桃花眼总是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显得不正经,如今却是平静无波,黑漆沉敛的眸光总给人危险的错觉。 魏泰抬手让两人起身,他的视线在元意的身上微顿,眼中闪过一抹异色,才对萧恒和善地笑得,“本宫与从远也称得上是连襟了,日后见了面也不必客气。” 若是此话真心,刚刚就不会让他和意儿行礼了。萧恒的嘴角扯了一个笑容,拱了拱手,道:“殿下身份尊贵,从远不敢攀附。” 魏泰对此似是早就料到萧恒有此反应,无所谓地挑眉,反而和颜悦色地对元意道:“怡儿在宫中寂寞,听说你们姐妹情深,萧夫人有空不妨多去陪陪她。” 元意闻言,眼皮微垂,声音恭敬,婉言拒绝道:“妾身不过是一介民妇,进入宫廷多有不便,恐怕对于侧妃娘娘的寂寞没甚作用。不过……”她话音一转,抬头看了上首的元怡一眼,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戏谑,继续道:“不过侧妃娘娘与殊妃娘娘同处宫廷,虽说如今身份不同,但是姐妹情谊尚在,侧妃娘娘若是寂寞,何不多去找殊妃相伴,想必淑妃娘娘定是满心欢喜。” 她的话刚一落下,在座的几人脸色都变得微妙,特别是张氏和元怡,那副表情像是吞了苍蝇一般难受。 元华进了宫,成为了正二品的殊妃,她的亲母孙姨娘朱府自然不敢怠慢,之前莫名其妙的病自然需要好起来。如此一来,有恃无恐的孙姨娘愈发地行事嚣张,不知给张氏添了多少麻烦。 张氏有着嫡妻的身份压着,还不至于太难受,而元怡更显的悲惨一些。在入宫之前,元华不过是一介庶女,元怡向来没把她放在眼里,对她也是多有欺辱。然而,进了宫之后,一切都变了,元华不仅品级比她高,就是辈分也比她高上一层,而后者却是元怡最不堪忍受的。想起每次屈辱地跪下喊元华母妃的情景,元怡脸色微微发青,看向元意的目光愈发地不善。 萧恒看到元意轻飘飘的一句话造成的毫无区别的杀伤效果,心中暗叹,趁着宽大的袖子,挠了挠她的手心,递给她一个赞许的眼神。元意眨了眨眼,微微挑起了嘴角。 坐在上首的魏泰把两人的动静尽收眼底,本来就因为元意的拒绝而脸色不虞,此时更是阴沉地能滴出水来。 坐在一旁的朱常仁敏感地察觉到几人之间气氛的诡异,眉头一皱,心里蓦然出现了不好的预感。 之前张氏瞒着他暗自把元怡许配给太子,打他一个措手不及。他心中愤怒的同时,也在暗自疑惑太子怎么会选择相貌平平的元怡。他多番调查,最终只好归结为是太子要笼络朱府的势力,所以才用了联姻的手段。 但是今天,自打意儿进来后,太子的视线总是有意无意地投在她的身上,那目光似是早就认识她一般。他不由联想起那日寿筵上发生的事情,把那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串联起来,心里一惊,立马惊出一层冷汗。 好在她是混迹官场几十年的老狐狸,尽管心中惊涛骇浪,却面不改色,他镇定地向太子揖了一礼,建议道:“太子不若与臣下与书房一聚,这地方就留给她们女人家说说话可好?” 朱常仁的面子,魏泰还是要给的,他只是稍作思量,便点头应允,朱常仁心中一松,路过萧恒身边时,他的脚步微顿,道:“四女婿,你也随老夫来。”萧恒应了一声是,看了元意一眼,才跟在他身后走了。 等到几人一离开,厅上便只剩下张氏、元怡、元意和一干伺候的奴婢了。这时候元怡已经缓过神来,坐在上边慢悠悠地喝茶,又时不时和一旁的张氏说话,和乐融融,像是忘了还站在大厅的元意。 对于这种不入流的小把戏,元意向来都看不上眼,没等两人吩咐,直接往一旁的椅子坐在,还毫不客气地让伺候的奴婢给她奉了一杯茶。 被她这副态度气到了,元怡的脸色微青,阴阳怪气地讽刺道:“果然是没娘养的贱种,一点礼节也没有。” 正喝着茶的元意手中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寒芒,她把茶盏不轻不重地往桌上一磕,冷声道:“民妇与侧妃娘娘同出一源,而侧妃自贬贱种,民妇却不敢苟同。况且,民妇未嫁前受嫡母教导,如今嫡母健在,不是侧妃娘娘所谓的没娘养是何意?还请赐教。” 元怡没想到自己随口的一句讽刺竟然会被挑出这么些漏洞,脸色顿时变得难看,她不由看向张氏,见她脸上亦是青一阵白一阵,接触到她的目光,还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 “娘娘身处深宫,人多是非亦多,还望谨言慎行的好。”尽管张氏对元意暗恨不已,但是她如今没空理会她的讽刺,而是抓紧时间告诫元怡行事。 张氏一直都知道元怡蠢笨得紧,还以为她进了宫中这个大染坊会多长几个心眼,没想到几个月过去了,还是这般口无遮拦,连句话都不会说。宫中不仅是非多,连贵人也多,她这性子,迟早惹出祸端。 她担心的同时,眼中也不掩失望,要是她的嘉儿还活着,绝对不会让她这样操碎了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7章 锦衣之下 元怡被张氏眼中熟悉的光芒刺的心里一痛,掩在袖子中的手紧紧地攥住,长长的指甲刺进肉里,她却面无改色,对于她来说,这种小伤算什么,锦衣华服之下,隐藏着比这还要痛上几十倍的伤口,她还不是一样地挺过来了。 那些女人嫉妒他得了太子的专宠,可谁有知道她每夜所承受的折磨,她们不知道,母亲不知道,元意更不知道。 她所受的苦难都是她们带来的,若不是母亲执意让她进宫,若不是元意故意的诱导,她根本就不会现在活得像现在一样生不如死。她们造的孽,竟然还敢理直气壮地教训她! 元怡眼中的情绪表现的太过明显,不管是张氏,还是元意,都看到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怨毒和恨意。元意还好,早就习以为常,张氏却瞬间觉得天崩地裂,她含辛茹苦养大的女儿,竟然会恨她。 张氏浑身一软,瘫靠在椅背上,仅仅一瞬间,争强好胜了一辈子她,蓦然变得苍老了许多。她的脸上不掩疲惫和失望,看向元怡的眼神也变得淡漠无比,“娘娘舟车劳顿,此时必然累了,云嬷嬷,你带娘娘下去休息。” 站在一旁的云嬷嬷担忧地看了张氏一眼,叹了一口气,对着元怡道:“娘娘,太太对您是一片苦心,还望您不要误解她。” 元怡的眼中一闪,讽刺地笑了笑,也不用云嬷嬷的带领,径直从位子上起来,繁复而华丽的宫装逶迤而过,留下一阵秾丽的脂粉香,只是在浓郁之下,还夹杂着淡淡的、若有若的麝香,微风一吹,便化为虚无。 元意看着消失在门口的人影,想着那一瞬的味道,眉头微微皱起。 元怡离开后,张氏渐渐恢复了过来,虽然还是精神不济,但是眼中的厉芒丝毫不减。她看向正喝着茶的元意,不咸不淡地问道:“这几天,你与夫家相处可还好?” 元意搁下茶盏,规规矩矩地回答:“会母亲的话,一切都好,多谢母亲的关心。” “能与婆家相处好是最好不过,虽说嫁出去的女儿是泼出去的水,那是也别忘了本分。”她锐利如刀的眼神落在元意的身上,语气严厉含威,带着警告和敲打。 若是以前她在张氏手下讨生活,还需对她有几分忌讳,但是现在情况不同,她又岂能再任张氏在她面前作威作福。 “女儿为人向来遵守本分,从不敢忘了朱府的庇护和福泽,但是偏偏有人就是满肚子的下作心思,不守本分,忘恩负义,无义无德,与畜生无异。”元意眯起了双眼,语气漫然,与言辞的激烈完全无相符。 张氏脸色不变,神色淡淡地拨弄着茶盏里青碧的茶叶,头也不抬,道:“做好你自己的本分就好,管他人作甚。” “母亲此言差矣,若是有人妨碍了女儿的本分,女儿自然是要管的。”元意拿起帕子轻点了唇角,拭去唇上的茶渍,继续道:“昨儿个巡查铺子,正好发现一个内里藏奸之辈,竟贪了铺子五千多银两,此人正好母亲也认识,是您的奶兄。母亲向来大公无私,您觉得该如何处置?” 张氏眼中寒芒一闪,道:“我奶兄为人我最清楚不过,为人老实,做事兢兢业业,你又何必栽赃陷害,陷我于不义。” “没有根据的事情,女儿自然不会妄言。”元意从袖中拿出一本账册,郑重其事道:“张力取用铺子的银两,李管事都一笔笔地记在里面呢。母亲若是不信,不妨看看。”她朝腊梅递了一个眼色,腊梅立马知意,把账本拿给张氏。 “李荣?真是好大的本事。”张氏一页页地翻过去,神情渐渐变冷,尔后她把账册摔在桌上,硬声道,“一本账本又算了什么,谁知是不是瞎编乱造。” 元意赞同得点点头,不顾张氏眼中闪过的诧异之色,道:“母亲言之有理,女儿对此并不擅长,也无从查起。但是去年五千两的利润分红,本该纳入府中收支,如今不翼而飞,府中开销定然吃紧,嫂子管家想必头疼的很。女儿觉得把账本交给嫂子,嫂子定然乐意替我们查明真相。” 张氏脸色一怒,喝道:“你敢!” “母亲这话委实好笑,不过是调查一个奴才,我做主子的,有什么不敢。”她微微一笑,神色清浅,“若是再无他法,女儿就是凭着脸面不要,也要把这事呈上公堂,让官府一判真伪。据说京城府伊为人刚正不阿,断案明察秋毫,断然不会委屈了哪个去。” 恰逢云嬷嬷送人回来,把元意的话听了个全,脸色顿时大变,连忙哀求地看向张氏。她活了大半辈子,丈夫早死,只剩下一个独子相依为命,打从昨儿个知道自家儿子被四姑娘撵出铺子就忐忑不安,还特地禀告了太太。太太向她保证说没有证据,四姑娘也无从下手,她才把心放进肚子里。可是如今的情况,怎么看都像是凶多吉少。 看到云嬷嬷的眼神,张氏顿时心烦意乱。她可以保证此时沾不上身,但是作为直接嫌疑人的张力就不一定了。况且云嬷嬷是她的奶娘,若她见死不救,怕是会寒了身边人的心,她如今处境过得已是艰难,不能再失去下人的臂助。 于是她脸色铁青地看向元意,咬牙切齿道:“你想怎么样。” 元意愉悦地勾起了唇,慢悠悠道:“这事简单,让张力把贪了的五千两填上,同时,为他不守奴才的本分,必须再打三十大板,免得下头的人有样学样,以为贪了钱只要补上就可万事无忧。” 云嬷嬷的眼前一黑,差点就晕过去。这五千两大多进了太太的口袋,她一个下人,怎么能拿出那么多的银两,怕是太太,手头上也捉襟见肘。而且,三十大板下去,还能有命在吗? 她慌得双唇都在颤抖,连忙跪下来,对张氏求道:“求太太救我儿一命。” 张氏连忙把云嬷嬷扶起来,拍了怕她的手,递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又看向元意,怒气勃发,她这辈子吃过的亏,都源于眼前的人,又怎能让她心情平静,“五千两可以给你,但是张力虽然有错,但是三十大板太过残忍,有伤天和,就……” “那就二十五大板吧。”元意截断张氏的话,继续道:“之前我院子里一个奴婢犯了错,打了二十大板,现在还能活泼乱跳。张力一个男人,身子骨总不能比女子还差。” 张氏眼睛一闭,深吸了一口气,才压抑住扇人的冲动,等到脸上恢复了平静后,她才睁开眼睛,对身边的奴婢道:“去叫人把张力押上来,杖刑二十五。” 那婢女觑了一眼早就泪流满面的云嬷嬷一眼,屈身应是,飞速地离开。很快就有健壮的仆人把叫叫嚷嚷的张力押了上来,待他被压卧在条凳之后,旁边举着木杖的下人就开始打板子,清脆响亮的声音清晰地响起,一声一声地像是落在每个人的心底。 打板子也有很多技巧,有的看似重责,实际不过是皮肉伤。还有的轻飘飘的,却能伤及筋骨。而眼前这情景,明显是属于前者。府上的人都是人精,尽管张氏没有嘱咐,该有的眼色还是有的。得罪张氏还是一个出了门的姑娘,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其中的猫腻元意当然心知肚明,并不戳破,而是饶有兴致地看着张力装模作样地杀猪一般乱嚎。 她今天来就没想过会能把张氏和张力怎么样,毕竟这身份的差距摆着呢。虽然不能让她伤筋动骨,给她添添堵,她也是乐意之极。 于是她转头看向张氏,诚恳道:“既然那五千两银子属于府上的分红,女儿自然不敢沾取半毫,母亲也不必拿钱还给女儿。”没等张氏松完气,她就示意腊梅把账本拿回来,吩咐道:“既然是嫂子管家,这账本还是她拿着比较好。你把它亲自交到嫂子手上,顺便向她讨个人情,让她把李管事一家的卖身契给你,看在五千两银子的份上,想必嫂子会很乐意。” 腊梅嘻嘻一笑,清脆了应了一声是,麻溜地跑出去了。 元意这才笑眯眯地看向张氏,问道:“母亲觉得女儿如此处置可否妥当?” 张氏脸色一黑,嘲讽道:“以往我是小看你了,使起手段来简直是炉火纯青,让人叹为观止。” “母亲珠玉在前,女儿哪敢与母亲比。”她眨了眨眼,继续道:“这些年跟在母亲身边,多亏了您以身作则的教导,不然女儿此时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呢。” “够了。”张氏好不容易缓下的怒气再次被元意挑起,若真是她“以身作则”的功劳,元怡怎么从未学到半点儿的手段,“有些人天生的下流坯子,哪里怨得来别人。” 元意闻言也不恼,反而赞同地点点头,“母亲所言极是,芯子坏了,包裹再多的锦绣华衣,还是改不了毒妇的本色。” 张氏被元意气得眼前发黑,本来就精神不济,此时更是全身乏力,她抖着嘴,指着元意道:“你给我出去。” 元意也不想和她在多待哪怕一刻,施施然地起身,对着素梅道:“我们回梅香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8章 两相对峙 梅香院还是老样子,院中立着几株孤零零的梅树,枯褐色的枝桠在风中摇摆,给本来就清冷的院子更添了几分寂寥。梅香院地处偏僻,如今人走楼空,空荡荡地惹人愁。 元意正在感怀,一声清亮声音蓦然地响起,叫道:“阿姐。”她连忙转头,就见安陵从大堂小跑出来,一身蓝衣,面庞清秀,不是安陵是谁。 “陵哥儿,你怎么这里。”元意连忙走上去,上下打量了他一边,即使激动又是兴奋道。 安陵觑了元意一眼,道:“我知道你今儿个回来,就早早地在你院子里等你呢。” 元意眯了眯眼,语气危险,“你逃学了。” 安陵脸色微红,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又连忙扯了扯元意的衣袖,撒娇道:“阿姐,我这不是想早点见到你嘛。” 他这种小儿形态,元意已经有许久没见过,立马就心软了,只是佯怒地敲了敲他的额头,道:“下次课记得要向夫子赔罪,还有,要把落下知识补回来.” 安陵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只是嘴里犹在嘀咕,“夫子在教授《大学》,父亲已经给我讲完,再听一遍,实在无趣的很。” 元意脚步一顿,脸色一肃,严厉道:“四书不知被多少名家拿来反复探讨研究,历朝历代一来都未曾停止过,你能比得上前人大家?古圣人有言,温故而知新,你不过是学过一遍而已,不思求索上进,竟然骄傲自满,圣贤书都读到那里去了。” 在安陵的记忆中,他若是调皮捣蛋,阿姐也不过是问声细语地好言训导,直到他认错了才放过他。从小到大,她都未曾对他说过一句重话,更别说如今这般严厉斥责。 他即使心慌又是委屈,清亮的眸子中氤氲了淡淡的雾气,他低下头,瓮声瓮气道;“阿姐,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 元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别过头,强忍着不去心软,语气未曾有丝毫的松动,道:“回去后把“满招损,谦受益”抄上一百遍,挂在屋子里,当作日后的箴言。” 对于安陵,元意是再也了解不过了,打小就聪慧,但是心性不定,做事没有毅力,又爱耍小聪明,斯斯文文的表皮下,性子却是跳脱的很。若是在以前,她还能在一旁看着,时常给他告诫和引导,让他不至于长歪。但是如今她嫁为人妇,对他也是鞭长莫及,只能给他下一剂猛药,只希望他能以此为戒。 安陵见元意在他的杀手锏之下还不心软,心知元意真的生气了,连忙摇着她的手,点头保证道:“一百遍怎么够,要抄就抄两百遍,不仅房间要挂着,就是床头、书房和书案都要挂上,这样我就能时时刻刻谨记阿姐的教诲了。” 元意的脸上这才有了笑容,摸了摸他的脑袋,道:“一百遍就够了,别累坏了身子。这话你不仅要记在脑子里,还要记在心里才行。” 看她的脸色终于云开雨霁,安陵终于放下心来,亲昵地蹭了蹭她脖子,拉长了音调,“都听阿姐的。” 此时正是朝阳升起,阳光并不灼热,轻柔而温和,让人的心也暖洋洋的。元意侧头,看着正把脑袋靠在她肩膀上的陵哥儿,他漆黑的眼眸清亮幽深,熠熠生辉,白玉般脸上带着少年特有的青涩和灵秀,在薄薄的红唇上,她甚至能看到些许被阳光染得透金色的淡淡绒毛,那属于少年特有的纯净和祥和。 此时此刻,靠着与她血脉相连的亲人,一股前所未有的感动和宁静席卷了她的心神,近日来的忙碌和疲惫都一扫而空,不管怎样,她都有了继续走下去的动力。 然而姐弟两难得的平静被一道酸气冲天的声音打破,“你们在做什么!” 元意不悦地回头看去,只见萧恒的手指正指着两人,神情是震惊、酸意和不可置信,眉宇紧紧地皱起,那神情,活脱脱地像是捉奸的丈夫似的。 这时候安陵也发现了萧恒,下巴一抬,冷哼了一声,“我和阿姐在做什么你没看到吗?” 然后他还示威性地抱住了元意的手臂,挑衅地看向萧恒。在安陵的心里,萧恒就是抢了他阿姐的大坏人,让他更难见到阿姐不说,这次更是一见就被骂了一顿。只要想到萧恒每天都可以看到阿姐,他就心里不爽。 萧恒桃花眼一瞪,心道又是这臭小子,怎么这么欠扁。他气冲冲地走进来,把元意的手臂从他手里拔出来,自己抱上去,对着安陵教训道:“男女授受不亲,你的书都读哪里去了。” 被一个不学无术的人质问学识,对于安陵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他的眼睛瞪得比萧恒还大,反驳道:“那你还牵着我阿姐做什么,快松手。” 一听到这个,萧恒立马笑了,得意洋洋地俯视着眼前这个上蹿下跳的矮豆丁,晒出一口白牙,道:“爷是你阿姐的夫君,当然能牵着她。” 被戳中伤疤的安陵立马就愤怒了,他抽了抽鼻子,睁着朦胧的大眼看着元意,伤心道:“阿姐,你是不是有了夫君就不要我了。”他本来就是一半真心,一半做戏,但是说着说着,越想越可能,越来越委屈,眼泪立马溢满了眼眶。 元意立马就心疼起来,在她出嫁之后,就这个府上就剩陵哥儿孤零零一个人了,他此时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正是心思敏感的年纪,虽说还有爹爹在,那也是严厉过多,怕是没有什么温情的交流。他自小就与她相依为命,如今她不在府上,失去了支柱,他的心里大多是惶恐和不安吧。 她急忙抽出手,拿了拍着替他擦着眼泪,轻哄道:“怎么会呢,阿姐最喜欢陵哥儿了。” 安陵将信将疑地看着她,反问道:“真的?”见元意连忙点头,他的眼珠子一溜,觑了一眼正在吹胡子瞪眼的某人,继续问道:“那比起姐夫呢?” 萧恒浑身一震,屏住呼吸,期待地看向元意。 元意没看他,想都没想道:“你是我亲弟弟,你姐夫当然排在你后面。” 安陵立马就兴奋起来,心里也不难过了,眼泪立马收回,兴奋得对着元意的脸啵了一口,道:“我就知道阿姐最好了。”他得瑟地看向萧恒,脸上尽是一雪前耻的骄傲。 萧恒这时候可没闲工夫理会安陵这个小孩,而是哀怨地看着元意,桃花眼中满是控斥,“意儿,爷好歹也是你夫君,竟然排在这臭小子后面。” 元意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道:“一个大男人,和小孩子计较什么。” 安陵冲他做了一个鬼脸,应和道:“就是就是,小肚鸡肠。” 萧恒气得牙痒痒的,瞪向安陵,嘲笑道:“你有什么自个说爷,泪包一个。” 泪包这次大多是形容爱哭的女孩儿,安陵被萧恒这么一说,立马像炸了毛的猫一般跳了起来,急哄哄道:“你才是泪包,小气鬼。” “小气鬼就小气鬼,哪比得上你哭哭啼啼的,这么大的人了还要姐姐哄,不要脸。”萧恒的话里怎么透着一股酸味。 “阿姐哄我怎么了,某人想要还没有呢。”安陵也是明察秋毫,察觉到了萧恒语气中的醋味。 看着正在幼稚地吵来吵去的两人,元意不禁扶额,打断他们的话,道:“都别吵了。安陵,他是你姐夫,不许没大没小的。趁着还有点时间,你回族学去。” 安陵有些不情愿,但是又不敢反驳元意,垂头丧气地应了声是,瞪了萧恒一眼,就蹬蹬地跑了。 待安陵离开后,萧恒也瞪了一样元意,气鼓鼓进了房,连招呼都没打一个。 素梅有些担心地收回目光,对元意道:“姑娘,姑爷像是生气了。” 元意挑了挑眉头,她知道萧恒为什么生气,不就是因为在她心里地位问题么。她丝毫不绝那个回答有什么不对,陵哥儿是她养了近十年的弟弟,而萧恒,说难听点,不过是认识不久的外人,若不是因为那账本,两人永远都不会有交集。 但是此时在朱府,由着他耍性子也不好,只好无奈道:“我去哄哄他。” 待元意走进去,发现萧恒在她的闺房里转来转去,不时好奇地打量,一看到她进来,就立马坐回炕上,别过眼不看她。 元意眼中泛起了一丝笑意,在他旁边坐下,若无其事地问道:“你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我爹和太子呢。” 萧恒的屁股往一旁挪了挪,专心注注地看着外头的风景,就是不回答她的话。 元意气得牙痒痒的,扯了扯他的衣袖,道:“还在生气呢。” 这下萧恒终于有了反应,转过头看她,往日总是带着笑的脸上一派平静,总是含着几段风流的桃花眼,此时深邃而暗沉,个人几分沉沉的压迫感。 元意几乎没有见过这样的萧恒,一时间有些呆愣,不知如何是好,她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干巴巴地问道:“你怎么……”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萧恒一把扯过,纳在他的怀里,还没等到她适应陡生的变故,下一个,铺天盖地的吻席卷而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9章 人生八苦 元意被他吓了一跳,连忙推他,谁知道他的力道大的很,根本就推不动,她只好不再反抗,如果牺牲色相能让他消气,那她就勉为其难地让他放肆这一次。 谁知道她的纵容助长了萧恒嚣张的气焰,越来越得寸进尺,那双手都伸到衣里去了,等到他把她抱到绣床上,元意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妙,惊道:“萧从远,你疯了,这是朱府。” 萧恒抬头,漆黑的眸色愈发浓郁,闪着异样的光芒,他的舌头在元意的唇上一舔,邪魅横生,“意儿难道不觉得很刺激?”他的视线在元意的绣床上游移了一遍,才落在元意的脸色,暧昧道:“而且,在意儿未出阁的绣床上,滋味一定会妙极了。” 元意被他下流的话羞得满脸通红,抬脚踹他,“你无耻。” 吃过她两次亏的萧恒早就有了准备,不急不忙地抓住她小巧玲珑的脚,顺道一扯,脱下了她的亵裤。尽管还隔着衣裙,但是元意还是觉得下身一凉,刚要起身去夺衣服,萧恒已经覆下身来。 元意闷哼了一声,看着同样只脱了亵裤的萧恒,许久之后,恨恨地骂了一声,“衣冠禽兽。” 萧恒放肆了许久,直到素梅在外边敲了会儿门,提醒两人去前厅用饭,萧恒才意犹未尽地放过元意。 元意累得瘫在床上直喘着粗气,看着提上裤子又是一副人模狗样的萧恒,心里憋着一股闷气,抄起一旁的小儿睡卧瓷枕就向他丢去。 得到身心满足的萧恒还在贱兮兮地笑着,突然迎面飞来一个不明之物,先是一愣,电光火石之间,立马知道了此物来源,也不敢躲,仗着有几分身手,连忙双手抓住,因为冲劲,又后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形。 感觉到手上沉甸甸的重量,他的嘴角又是一抽,这东西要是砸到身上,岂不是要了他半条命?但是看着正躺在床上气鼓鼓的元意,他敢怒不敢言,抱着瓷枕走到床边,讨好地递给元意,道:“喏,意儿,你的枕头,完璧归赵。” 元意磨牙,伸手掐住他耳朵,狠狠地一扭,道:“完璧你个大头鬼。” 萧恒疼地直龇牙咧嘴,连忙求饶,“意儿,好痛好痛,快松手,救命啊,谋杀亲夫啦。” 元意冷笑,“你就叫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来救你。今儿个我不教训教训你,还当我好欺负呢。” 她把萧恒推到在床上,坐在他小腹上,膝盖压着他的双手,她的双手则是分别地掐住他的一只耳朵,美目一瞪,“说,你以后还敢不敢耍流氓了。” 元意的力道对于萧恒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威慑力,他只要一翻身就能把人给掀翻了,只是……他的眼睛在元意松开的衣领处游移,因为低下身子,露出一段莹润的雪白,深深的沟壑让他浑身又是一紧,刚刚消下的火气立马又有复苏的趋势。 为了不惹火烧身,他只好恋恋不舍把目光移到元意的脸上,面若春花,眸含春水,又因为正在生气,更添了几分勃勃的生机和活力,那张本来就绝色的脸庞愈发地明艳动人。 萧恒立马就酥了身子,这下他想翻身也没了力气,于是他声音喑哑,软绵绵地反问道:“请娘子明示,何为耍流氓?” 元意一滞,恼羞成怒地瞪了他一眼,“是什么你自己明白,别在这里装疯卖傻。” 萧恒心里暗笑,桃花眼却眨巴眨巴地看着她,特无辜道:“夫妻敦伦本是人之常情,怎能说是耍流氓?” 这厮也太厚脸皮了,这般义正言辞,她都他脸红。只是他这话说得在理,她也无从反驳,想了许久,她只能吭吭哧哧憋出一句话,“反正就不能在白天。” 萧恒眼睛一亮,“晚上都可以?” 元意警惕地看着他,“只能偶尔。” 萧恒气绝,不停地捶床,“娘子这是要憋死为夫。” 不是还有一院子的小妾嘛。但是元意的嘴唇只是动了动,终究没有说出口。这事光是想一想就觉得心塞,虽然不爱萧恒,但是想到他会和别的女人做那亲密的事,心里总觉得膈应。之前他怎样先别提,反正那档子事她上辈子又不是没有过,权当扯平,只是以后…… 元意心里一乱,突然没了玩闹的兴致,意兴阑珊地从萧恒的身上爬起来,身上这套衣服已经皱巴巴地惨不忍睹,便叫了素梅拿套衣服进来,去了隔间换好衣服才出来。 她扯了扯还躺在床上的萧恒,道:“起来收拾一下,别让爹爹久等了。” 萧恒一瞬不瞬地看着面色平静的元意,眉头微微皱起,若不是她发丝凌乱,他差点以为刚刚的温存只是一场错觉。 他有些烦躁,讨厌这种猜不透的无力感。于是他很快就掩住那一瞬间的异样,懒洋洋地回道:“知道了。” 元意看了他一眼,也没叫素梅进来伺候,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铜镜开始梳理头发,好在今儿个的发髻又牢固,只要稍稍整理一下就好。 再看萧恒,他的情况好上一些,衣服虽然有些皱,但是扯上几下,也不太明显。只是他的头发还有些凌乱,元意拿了梳子,抓住纠结成一团的乌发,抬眼看了他一眼,道:“你低一下头,我给你梳一梳。” 萧恒温顺地弯腰低头,铺洒在身后的头发都滑到了身前,元意捧起他一截短短的头发,仔细地梳起来。他侧了侧头,看着她认真的侧脸,突然想起那个被他珍藏起来的结发,心里突然平静了下来。 等到两人准备妥当,再去大厅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萧恒去了男桌,元意则是绕过屏风,看到了张氏、元怡还有李氏。 张氏的视线在元意的身上一顿,似笑非笑地问道:“怎么这么晚。” 元意若无其事地在一旁空下的座位落座,道:“今儿个有些累,便在院子里睡去了,换了身衣服,便拖得有些晚。” 坐在她身边的正好是李氏,亲热地对她笑了笑,道:“你那院子每天都有让下人清扫,昨儿个还特地收拾了一遍,那些物件儿都给你保留的好好地,就等着你回来呢。” 元意莞尔一笑,道:“难怪我觉得待在院子里,就像未出阁一般自在,原来是嫂子的功劳,劳烦嫂子了。” “这有什么值当谢的。”虽然如此说着,李氏的眼中还是带上了几分自傲,她的视线特地从张氏身上扫过,拍了拍元意搁在桌子上的手,笑道:“还得多谢四妹妹送来的账本呢,有了这笔银子,府上就松快多了。” “这本来就是应当的,我还白白得了几份卖身契,说起来也是我占了便宜。”在来的路上,腊梅已经把卖身契给她过了目,一家五口,李荣一家的全拿来了。 啪的一声,张氏磕下了茶盏,她锐利的视线在张氏和元意的身上扫过,道:“食不言寝不语,你们的礼节呢。” 看元意自顾地喝着茶,李氏不得不接话,道:“媳妇许久没见四妹妹,一时激动道忘了,请母亲见谅。” 张氏眼带嘲讽,斥道:“见到嫡亲的小姑子不激动,一个外人而已,你倒是得意忘形了。” 元怡喝了一口汤,拿着帕子轻拭了一下唇角,皮笑肉不笑道:“一个心思诡异的嫂子,我可不敢认。” 李氏微微垂下头,淡淡道:“侧妃娘娘身份高贵,臣妇怎敢以嫂子自居。” “是真的不敢才好。”元怡冷笑一声,继而又是鄙夷又是怜悯地看着她,幸灾乐祸道:“你若是聪明点儿,就别那么多争权夺利的心思,有空多多关心一下大哥,你这番回来,不知后院里又该添多少狐媚子呢。” 这一下李氏终于装不住镇定,脸色微变。她僵硬地扯出一抹笑,道:“臣妇不能随身伺候夫君,若是有姐妹贴身照顾,臣妇心里是再高兴不过了。” “你倒是大度。”元怡的脸上唇角扯了一抹笑,眉头一抬,道:“说起来我还没有侄子,若是能趁机添一个侄子就再好不过了。” 李氏的手微微一抖,差点撒了手中的汤,注意到自己的失态,她连忙收敛了异样的情绪,道:“这样也好,朱府既延了香火,妞儿也能有个伴儿。”妞儿,是李氏的女儿的小名。 姑嫂两人你来我往地交锋,让张氏不由地对元怡另眼相看,看来元怡也不是没有一点儿的长进,这些话都说到她的心坎里去。她满意的李氏的另一个原因,就是她生了一个女儿,如今被元怡挑出来,让李氏吃瘪,她的心中不免出了一口郁气。 终究是血脉相连的母女,之前的气也消了不少,张氏看向元怡的眼神不由缓了许多,她夹了一只剥了皮的白灼虾放在元怡的碗里,道:“记得你最喜爱这道菜,我特地吩咐厨房做了。怡儿多吃点,几日不见,瞧着倒是清减了许多。” 元怡低下头,看着静静躺在碗中的虾肉,许久之后,才夹着送进了嘴里。元意恰好坐在她的斜侧面,不经意地抬头,恰好看到她眼中迅速氤氲了一层雾气,在阳光下晶亮透明,然而没到一会儿,又迅速挥散开来。之后她抬起头,只见颊边微动,细细嚼着虾肉,眼中丝毫不见异色。 元意在心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吃着的美味佳肴,却味同嚼蜡,顿时失了胃口。她蓦然想起了一句佛家偈语:人生八苦,生、老、病、死、行、爱别离、求不得、怨憎会。如何无我无相,无欲无求?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0章 命运之轮 与女桌的一样,有太子这一尊大佛在,男桌这边气氛也并不轻松。 作为储君,魏泰不管是衣食住行,都有严苛的规矩,每一个呈到他面前的东西都是经过贴身太监的再三检查,就算是用餐也不例外。 早在太子决定在朱府用餐的时候,他身边的太监已经去了厨房检验了各种厨具和食材,全程盯着厨子做出了菜肴,等到菜肴再次呈上来的时候,他的贴身太监还要一一试吃了之后才罢休,这时候,饭菜已经凉了一大半。 安陵早就下了族学归来,饥肠辘辘地守在饭桌前等开饭,眼看着一番眼花缭乱的程序鼓捣下来,不禁目瞪口呆,连肚子的咕咕叫都没察觉。 他忍不住凑过头与身旁的萧恒咬耳朵,嘀咕道:“太子殿下好大的排场。” 萧恒在一旁等得也有些不满,听到萧恒的话,便回道:“这还是宫外,一切从简,若是在宫内,一大堆杂七杂八的细枝末节,比这还麻烦。” 安陵孤疑地看了萧恒一眼,嗤笑道:“说得好像你见过一样。” 萧恒也不恼,高深莫测地看了他一眼,道:“说不定我还真看过呢。” “厚脸皮,吹牛。”安陵朝他挤了一个鬼脸,嘲笑道,他才不相信萧恒这个白身公子能随随便便就进宫,还能看到太子的排场。 然而,他的这番动作好巧不巧地落在了朱常仁的眼里,他的脸色一板,低声警告道:“安陵。” 安陵立马就是浑身一抖,立马坐直了身子,双手搭在腿上,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严肃正经的模样,和朱常仁的神态如出一辙。 魏泰这是正由着下人伺候着净手,分了几分心神,看向安陵,随后就是视线一凝,他转头看向朱常仁,问道:“朱大人,这位是?” 朱常仁连忙恭恭敬敬地回话,道:“回太子,安陵正是臣下的顽劣幼儿。” “原来如此。”收回已经被擦干的手,魏泰似是漫不经心道:“看着与朱大人不像,倒是与萧夫人多有相似。” 萧恒闻言双眼一眯,唇边泛出了微不可查的冷笑。朱常仁倒是神色如常,道:“他与小女的长相随了他们的姨娘,虚长了一副好皮囊,反而失了朴实。” 魏泰眉头一抬,不置可否,“这会儿大家也都饿了,用膳吧。” 看到他抬筷,众人才敢拿起筷子。食不言寝不语,之后几人倒是没有再说话,只是气氛略显僵硬,作为下臣,他们得时时刻刻盯着太子用膳,筷子也既不敢伸长,也不敢多吃,谨防太子即兴之下的问话,若是满嘴食物,反倒失仪。 故而一顿饭下来,出了魏泰,没有一个人能吃好,安陵趁着桌子的掩饰,偷偷地揉了揉胃,怕是咯的难受。萧恒在一旁,看到他的动作,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端起身前的瓷蛊,喝了一口热汤,压下了胃中的不适。 好不容易等用完了餐饭,太子不知出于什么心思,本来就日理万机的他却没有离开,反而借口观看元怡闺房,留了下来。 既然他不想离开,朱常仁也不可能让他走,嘱咐元怡好好伺候太子之后,就叫了元意到书房,从早晨到午时,父女两人这时才有功夫好好地会面说话。 朱常仁先是打量了元意许久,见她脸色红润,眼中并无郁色,才微微松了一口气,但是依旧不放心问道:“意儿,你在萧家过的可好?” 虽然是与张氏如出一辙的提问,但是问的人不同,情感也不同了。感受到他话中浓浓的关怀和担忧,元意心中一暖,详细地道:“我公公为人耿直,倒是好相处的很,婆婆虽然略有刁难,但是女儿还能应付得过来。” “那萧恒呢,对你可好?听说他院子里塞满了莺莺燕燕,可别受了委屈。”这个问题对于朱常仁来说,已经算是私密,心下略有尴尬,但是他惯常不喜怒形于色,倒是没让元意看出来。 其实对于元意来说,这话题并不算什么,便大大方方到:“当初是萧恒主动求娶女儿,自然不会欺负了女儿去,至于他后院的女人,都关在后院里,也翻不起什么风浪,爹爹尽管放心就是。” 对于元意的能力朱常仁心里还有认可的,于是便没有再问萧府的事,然而,他的脸色却是一肃,郑重地问向元意,“意儿,你与太子可是相识?” 元意心中一叹,她就知道这是瞒不了爹爹多久,心下一犹豫,还是把当初发生的事都给说出来了,不管是张氏和元怡对她的设计,还是她的反将一军。 她倒是不会冤枉了元怡,之前趁着掌家的功夫,手头又几分权力,为了验证猜测,她趁机调查了那个给她带路的小丫鬟,原来她早在宴会的前一天就被元怡收买了,就等着给她下套呢。反算计了元怡她不会内疚,她反倒是在乎爹爹的想法,毕竟元怡也是他的女儿,对于他来说,手足相残,并不是什么好的消息。 果然,朱常仁在听到这消息之后,尽管之前已经有所怀疑,到头来还是免不了心中酸涩。看到元意眼中的忐忑,他长叹了一口气,道:“你这是为了自保,为父倒是不会怪你。怪只怪元怡心思歹毒,自食恶果。” 因为朱常仁眼中不掩的伤痛,元意心里有几分难受,低下了头,道:“爹爹,对不起。”这件事上最受打击的莫过于朱常仁了,她虽有愧疚,却从未后悔,若是时间从来,她还是会如此行为。 “罢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朱常仁摇了摇头,继而担心地看向元意,道:“为父看太子并不死心,你以后要注意,离他远点。” 这一点元意也看出来了,连忙点了点头。触及朱常仁脸上的忧色,她心中一动,问道:“父亲,以太子作为来看,并非明主,为何父亲还为他效力。” 元意作为内宅女子,问这个问题,已经属于逾越,但是朱常仁没有注意这点,而是脸色怅然,“为父又何尝不知。只是我们朱府本身代表的意义非同凡响,又怎么轻易地变节,不仅会被天下读书人唾骂,还会在史书上留下骂名,玷污了朱府几百名清白忠诚的名声。” 几百年来,不管哪朝哪代,朱府都是维护正统,就算是最落魄的时刻都未曾屈服过,这样的忠贞不二,被以正统思想为主流的封建王朝所倡导。累世下来,不管是朝野还是民间,朱府渐享威望,成为了正统的一个代名词。若是朱府真的改投其他皇子,那后果,简直是不堪想象。 想明白这一层,元意脸色有些不好,朱府在盛名之下,其实是步履艰难,从始至终就毫无选择地与太子牢牢地绑在一起,根本就不可能有转机。除非太子另立,才能从魏泰这条船上脱身。 待看到朱常仁脸上的惊骇,元意才察觉她不知不觉中把话说出了口。她尚不绝得有何不妥,朱常仁倒是连忙走到窗边一看,发现周围没人,才松了一口气。 他这下对着元怡板起脸,厉声道,“以后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不要再说出口,当心祸从口出。”这样的念头,他是想都不敢想,元意这闺阁女子,哪来这么大的胆子。但是想到她是为了朱府好,神态渐渐软和了许多,但还是不放心地开口,道:“太子只要无大错,日后定能守得云开,这些念头,你最好不要再有。” 见他言辞恳切,元意尽管心中不赞同,还是顺从地点了点头。爹爹终究是接受正统思想长大,思想还是太过保守了。照如今这情况,太子恐怕是不容易继续安然度日。 和父亲谈了一场话,元意略显沉重,就算是地出了书房,还是心事重重。她独自一个人在回廊里走着,看着池子里已经开始枯萎的荷叶,顿时有些恍惚,犹记得,她在此处遇到了从父亲书房归来的元华,那一晚,她亲自选择了入宫的命运。不仅是她,她们四姐妹都踏入了各自的命运磨盘,开始了未知的轮回。那么,养育了她们的朱府,未来又会如何。 正在思索着,天上却毫无预兆地下了一场急雨,噼里啪啦地打在残荷上,惹了一池的风雨飘摇。 元意躲避不及,被刮来的风雨溅到脸上,连忙向里避让,却在始料未及之间,转入一个僵硬的胸膛。略显阴凉的温度,还有浓郁的冷香,这样熟悉的味道,让还来不及回头的元意脸色微微一变。 这样的感觉,她永远都不会忘记,身后的那个人,是太子魏泰。 她控制住已经开始颤抖的理智,尽量地平静地开口,“松开我。” 魏泰却没有依言松开,而是沉沉一笑,带着一股彻骨的阴凉,在她的头上响起,“美人投怀送抱,本宫又怎么会做那不解风情之事。”他的话音一边,带着莫名的意味,继续道:“你倒是骗本宫骗的好苦啊,萧夫人,或者说,元意姑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1章 得志猖狂 回廊外的雨下得愈发急促,落在瓦片下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往日里在府中行行走走的下人此时已经跑去躲雨,以至于此时此刻,除了她和太子,回廊里空无一人。 元意心中一叹,几番挣脱不开后,便停止了挣扎,只是背后已经紧紧地绷住,提防着太子可能会有的冒犯。 “元意不过是闺阁之名,根本不足挂齿。太子称呼民妇夫家的氏即可。”元意一板一眼地说着话,脑子却在急速运转,思考着怎样脱身。 只是忽然之间,眼前一阵翻转,随着景物的迅速移动,魏泰的苍白得近乎妖冶的脸庞出现在她的眼前。 魏泰伸修长的手指,阴凉的指腹在她的脸色游移,最后停在她红润的薄唇,微微一按,柔软而嫩滑的触觉,让他的狭长的眸子微微暗沉。 “意儿骗了本宫,你觉得自己该受什么惩罚的好?”魏泰低下头,微微开合的薄唇,几乎碰到元意的额头。 感觉到额头的热气,元意微不可查地一抖,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她的名字在魏泰的口中呼出,全然不像萧恒的温情脉脉,反倒有股刻骨的阴寒和暴戾。 世上最令人胆颤的恶人,总喜欢用柔情遮掩表皮下的凶残和冷漠。 胸腔里的心脏在急速地跳动,一阵阵的心悸让元意胸口发蒙,尽管她的理智尚且清醒,但是身体的本能告诉她,这个男人很危险。 元意垂下眼睑,扯出一个无奈的笑容,道:“太子殿下言重了,当初您问民妇的姓名,民妇未曾骗您。民妇名元意,未曾变过。” “是吗?”魏泰似笑非笑,眼神冰冷地看着眼前犹在狡辩的女人,他的手往下一滑,落在她脆弱的脖颈上,如此地白皙纤细,他只要稍稍一收手,就能让她香消玉损。“这么说来,难道还是本宫的错不成。” 魏泰似是天生的冷血,全身的体温都凉的渗人,尽管知道他不会她怎么样,但是致命的弱点让人一手掌控,让她不安的同时,眼里又不可抑制地蔓延起一层戾气。 “太子贤明,怎么会有错,都怪民妇吐字不清,让太子误会了。”元意尽管说着谦卑的话,脸上却是面无表情,那一双琉璃般的眼眸中隐隐透出了坚毅和高傲的光芒。 魏泰几乎以为他看错了,一个受人钳制的女人,她如何高傲?魏泰玩味地看着她,他近乎喟叹地在她的耳边低语,“本宫觉得意儿越来越有趣了。” 元意也不想与他再装样子,神情淡漠得几乎冷硬,她伸出手,点住他的下巴,把他一点点地推开,“难不成太子要夺人之妻?那得看你承不承受的起这个代价。” “你在威胁本宫。”魏泰语气危险,阴沉道。 元意淡淡一笑,近乎挑衅地看向他,“就是不知太子接不接受我的威胁。” 空气顿时变得凝固,噼啪的雨声依旧不绝于耳,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接触,在无形中短兵交接,衡量厮杀。 元意保持着同样的姿势,身体逐渐僵硬,就在快要泄了气势的时候,一个低沉的男声从她的身后缓缓响起:“前日有御史弹劾太子品行不端,罔顾纲常,调戏臣妻,此时要落实这项罪名不成?”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元意心里松了一口气,回头看出,只见萧恒手中撑着一把天青色的大伞,从前面踏着步伐向她走来。今天的他穿了褚红色的长袍,身姿修长挺拔,面容坚毅俊美,在红檐绿瓦的回廊上行走,不急不缓,随意散漫,但是可见他挺得笔直的脊梁,和眯起的双眼,宛若蓄势待发的王者,等待着最好的时机,给敌人致命的一击。 待他的身形渐渐靠近,元意眼尖地看到他身上的衣袍已经被雨水打湿,脸上也沾着些雨水,应该是看到天气骤变,他特地来接她,才刚好撞见了这一幕。 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动作,元意在下一秒就回到了萧恒的胸膛,虽然是一样的阴冷,但那只是水汽带来的凉意,与太子浑然天成的阴冷却是好上了许多。她就近看了一眼萧恒,他的薄唇轻抿,眼底隐含怒意,这样冷峻的萧恒,让元意有些陌生。 魏泰的脸立刻阴沉如水,前天他被御史弹劾不尊礼法,卓侍郎此后对他愈加地不假辞色,让他的拉拢计划更是难上加难。不仅如此,定王更是借此机会,罗列了一通他所谓的罪名,惹得人心浮动,父皇更是震怒,在宫里发了好大的一通脾气。好在他的属官即使反击,才能安然渡过此次危机。 “放肆。”魏泰勃然大怒,“不过是一介白身,竟敢妄谈朝政,你的项上人头还要不要。” 萧恒哂笑一声,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道:“在下的人头,不劳烦太子殿下担心,若是太子还是如此不顾身份,以后就自谋多福吧。”他低头看了元意一眼,替她撩起垂落的发丝,柔声道:“意儿,我们走。” 元意盯着他,坚定地点了点头,“好,我们走。” 萧恒微微一笑,把她圈在胸前,手上的伞往她一侧一移,顿时遮去骤雨的敲打。元意难得地没有反抗他在外边的亲密举动,温顺地靠在他的怀里,两人相携而行,穿过漫漫的雨帘,终于回了梅香院。 虽然萧恒把大部分的伞遮住她的一端,元意依旧被打湿了衣服,她尚且如此,萧恒更是不用说,全身都湿漉漉的,好不狼狈。 素梅几个看到两人这般,皆是吓了一跳,连忙拿着干毛巾给两人擦着头发,又使唤着人去抬热水,腊梅这时端上两碗热腾腾的姜汤,道:“姑娘,姑爷,快趁热喝了姜汤。” 这时候元意已经打了好几个喷嚏,尽管不喜欢姜汤的味道,却也犹豫,捧起姜汤几口就喝了下去。回头一看,却见萧恒皱着眉头看着姜汤,没有一丝要喝的意思。 元意把手中的空碗搁下,问道:“怎么不喝?” 萧恒鼻子动了动,嫌恶地看了姜汤一眼,道:“爷的身子骨好得很,哪里需要喝这些什劳子东西。倒是你,喝一碗怕是不够,把这碗也喝了吧。” 元意不由失笑,在他期待的目光中端起那碗姜汤,凑到他嘴边,坚决道:“不行,你必须喝。要是病倒了我可没功夫照顾你。” 看着眼前深色的颜色,萧恒的眉头皱得更深,瞥了一眼元意的脸色,他只好不情不愿地就这她的手喝了几口,还剩下小半碗的时候,就撇过头,怎么说也不肯再喝了。 元意无法,只好由他去。此时下人已经抬了热水进来,便让萧恒进去泡个热水澡,她转身对素梅道:“我记得之前曾给爹爹做了一套衣服,没能送出去,你去翻翻还在不在?” 素梅闻言便笑开了,道:“还在的,前阵子奴婢刚刚收拾过,这就去给姑娘拿来。”没过一会儿,素梅便捧了一袭蓝色的长袍和里衣过来,递到元意,道:“就是这个了。” 翻看着手上的衣物,元意的神色微微赧然,着件衣服是她学会制衣不久之后做的,只是手艺拙劣,针脚不密不说,就是上头的纹饰也绣的歪歪扭扭的,像是小儿涂鸦一般。最后她没脸送出去,收起来压了箱底。 要不是萧恒需要换洗衣服,她还真不想拿出丢人现眼。她硬着头皮走进隔间,就见萧恒正坐在浴桶里,露出半截小麦色胸膛,结实劲瘦,充满了力量感。 看到她进来,萧恒连忙朝她招手,眼底含笑,道:“意儿过来。” 元意放手上的衣服搁在架子上,犹豫了一下,朝他走过去,捧起他被雨水打湿的头发,问道:“洗了头发没?” 萧恒瞄了元意一眼,理直气壮道:“没人伺候,爷怎么会洗。” 元意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没和他计较那些小心思,把他的脑袋压在浴桶的凹槽处,道:“我帮你洗总行了吧,瞧你这土财主的模样。” 萧恒的唇角挑起一抹微笑,满意地看着元意,赞叹道:“这还差不多,意儿终于意识到你为人妻的职责了。” 元意正在解着他头上的金冠,闻言不由地手上一用力,被扯到头发的萧恒顿时吃痛地嘶了一声。元意眨了眨眼,惊慌而无辜地看着萧恒,“夫君没事吧,我第一次做这种粗活,手艺不好,请夫君不要见怪。” 也只有戏弄他的时候,元意才会规规矩矩地叫他夫君,往常不是你来你去,就是生气的时候连姓带字地叫他萧从远,说起来,她竟是从来没有好好地称呼过他。 萧恒磨了磨牙,皮笑肉不笑道:“怎么会,意儿亲手伺候,为夫不知有多舒服。”头上忽然又是一痛,萧恒只觉额头一鼓一鼓的,待听她夫君夫君叫个没完,突然没有了第一次听的喜悦,只觉心塞的很,连忙纠正道:“爷允许你以后称爷的字。” 元意眨了眨眼,不知他怎么突然扯到这个问题,疑惑道:“从远?” 萧恒点点头,一副恩赐的模样,道:“不错。” 不管如何称呼,对元意都没什么区别,只是淡淡地点点头,只是看他这副得志便猖狂的小人模样有些不顺眼,接着给他洗头的功夫不知拔了他多少根头发,看着他扭曲着脸说着违心话的样子,有说不出的解气。 分明是个不着调的人,她刚刚是被太子惊坏了脑袋才觉得萧恒这厮稳当可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2章 曲线救国 好不容易洗完了头,拿了衣服给萧恒时又遭到他的嫌弃,“这衣服怎么如此难看,有损本大爷的形象,不穿。” 元意木着一张脸,收回手,“不穿就算了,你喜欢裸奔我也不介意。” 一直善于察言观色的萧恒顿时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这衣服虽说是难看,但是质地是上好的布料,崭新地像是没人穿过。伺候人的奴婢不可能有如此手艺,那么这衣服是谁做的,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他连忙夺过她手上的衣袍穿在身上,尽管被处理不好的针线刺得皮肤不适,脸上还是带着笑,“这衣服虽说不好看,但还是内秀得很,穿在身上舒服极了。” 元意孤疑地看了他一眼,问道:“真的?” 萧恒连忙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真的,比珍珠还真。” 元意抚掌大笑,道:“我记得这衣服刺人的很,没想到从远竟然还有如此怪癖,难为你穿了这么多年的锦衣华服。不过你放心,这种手艺我纯熟得很,回头给你做上十几二十件,你可以天天换着穿。” 萧恒本来在穿衣服的动作一僵,俊脸顿时扭曲。十几二十件?还天天穿?这种手艺她元意也好意思让他穿出去招摇过市,她还要脸不要脸。 迅速衡量了敌我双方的实力,顿觉己方势单力薄,为今之计,只好曲线救国。于是他扯了扯僵硬的嘴角,眨了眨眼,深情款款道:“意儿的做衣物,为夫怎么舍得穿出去,让那些凡夫俗子看了去,不妥不妥。” 元意温柔地帮他穿好衣袍,扎上玉带,温柔一笑,善解人意地回答:“那也无妨,只做里衣便是。从远可是不愿接受我的一片心意?” 感受到皮肤下的刺痒,宛若万千蚂蚁在乱爬,萧恒顿时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还不如做外袍呢,反正丢脸的又不止是他。 萧恒顿感失策,但是话已说死,只能硬着头皮装下去,于是在她额间落下一个吻,声音低沉喑哑,“意儿的心意,为夫怎么会拒绝,别说是穿里衣,就算是穿铁衣,为夫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 元意指尖轻点他的额头,把他推开,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笑盈盈道:“从远太高看我了,给你做衣服已是登天之难,怎么还会制铁衣。” 萧恒嘴角抽了抽,他突然记起新婚之夜素梅曾给了他一套里衣,说是意儿绣的,但是当晚没机会穿上,他还可惜了许久,现在看来,简直是一种幸运。 这时候下人又抬来了一桶热水,元意连忙把要赖在里面的萧恒给推出去,泡了一桶热澡,才换了一套清爽的衣服出去。 大多骤雨,来的快,去的也快,此时外边已是云开雨霁,彩彻区明,天空蔚蓝如洗,像一匹上等的绸布,润泽清华。 元意刚进入里间,就看到萧恒正披散着一头半干的头发,坐在窗边神游,一脸的不怀好意的笑,肯定没想什么好事。 听到脚步声,他看了一眼,一见是她,连忙朝她招招手,笑眯眯道:“意儿,过来给爷擦擦头发。” 一副呼奴唤婢的大爷模样,元意没好气白了他一眼,拿了干毛巾替他擦起头发,“今天算是彻底得罪了太子,你要当心太子报复。” 萧恒和色顿收,眉眼中染上了冷色,“他现在怕是自顾不暇了,哪有这么多精力报复我。” 元意突然想起在新婚的第一天,睿王曾来过萧恒,萧恒直到大半夜才回来,到了第二天,就有御史弹劾太子,连二皇子定王,也能在第一时间受到消息,对太子趁机打击。这其中到底有没有睿王和萧恒的手笔?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元意深深地看了萧恒一眼,没有再说话,继续给萧恒擦头发,而萧恒也一反常态地也没有开口,又开始了神游,这次不知道想些什么。 没过多久,太子和元怡便离开了,听说当时太子的脸色很难看,不知是谁得罪了他。听到腊梅神秘兮兮的报告,元意只是淡淡一笑,便把这事抛之脑后了。趁着难得的回门时光,还是多和家人相处才是正经。 安陵下午不用上学堂,便有了借口腻在元意身边,他本来就和萧恒不对头,两人凑在一起,又是一番唇枪舌战,夹在中间点的元意苦不堪言,气得对两人都没个好脸色。 到了傍晚的时候,元意终于要回去了,也顾不得生气,拖着安陵又是一番安慰和告诫,才在安陵和朱父的相送下,依依不舍地出了府门。 元意的心情低落,对于萧恒在一旁的耍宝也没甚反应,懒洋洋地对他道:“走吧。” 萧恒身上穿的不再是元意缝制的粗劣衣物,而是元意遣了萧全回府带了他的外衫,如果不看里衣,还是一个富贵膏粱子弟。 此时萧全不知道在他的耳边嘀咕了些什么,萧恒的眼前一亮,对元意的叫唤也没应和,而是笑眯眯地凑近她,道:“先别急着走,意儿不妨看一场好戏。” “什么好戏?”元意问道,只是萧恒一直卖着关子没回答,她此时也没了耐心,便招来了萧全,道:“你给我说说,是什么事儿。” 萧全觑了萧恒一眼,正瞪着他,他哆嗦了一下,便别过头,满脸堆笑地对着元意,道:“回少奶奶的话,是衙门的衙役来抓人了,对象正是张力。” 元意诧异地抬了抬眉头,“他犯了什么罪?” 还没等萧全回答,隔了朱府一条里巷的地方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哭喊之声,元意连忙循声看去,只见里边很快就出了几个穿着衙役服的人,手里还拖着一个脑满肠肥、满脸憔悴的人,正是张力。 随着几人后面出来的,是一群看热闹的民众。那一条里巷住的大多是朱府的下人,还有一些普通百姓,此时看到惯来横行霸道的张力被抓,即使诧异又是大快人心,皆是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很快地,人群里跑出一个慌慌张张的妇人,正是张氏身边的云嬷嬷,她正得了张氏的恩典回了家照顾儿子,忽然就有衙役闯入了家门,不由分说,直接把躺在床上的张力给带走,丝毫不给朱府一丁点的情面。 看到儿子痛苦的哭号声,云嬷嬷更是心痛不已,连忙抓住衙役,痛斥道:“你们不分青红皂白地就抓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她跟在张氏的身边久了,就算身份只是一个奴婢,主子的气势倒是学得有六七层,看着倒是能唬人。至少在一旁议论纷纷的人群都息了声,一脸忌惮地看着她。 但是那些衙役都是见惯了穷凶恶极的罪犯,对于她这种妇人之怒根本就不屑于顾,只是其中一个衙役被她长长的指甲抓得一痛,只得停了脚步,甩开她的手,青着脸道:“我们奉府伊的发签抓人,遵的就是王法。倒是你这妇人,阻碍办公,还不速速推开,不然连你都抓了。” 被拖着的张力闻言,心里一急,连忙嚷嚷道:“爷是尚书大人的奴才,你们吃了豹子胆了,竟敢抓爷。” 那衙役脸上犹豫之色一闪而过,却又坚定了脸色,冷笑道:“那你也不过是奴才罢了,就算是尚书大人知道了,也不会包庇你这个刁奴。” 这时候他们没再犹豫,拖着张力就往元意和萧恒这边走来。此时云嬷嬷也看到了元意,眼中一闪,连忙扑到元意的面前,哭喊道:“四姑娘,求求你放过我们母子吧,刚刚太太都打了我儿,你怎么还狠心把他送到那吃人的衙门去。” 元意神色一冷,神情淡漠地后退了好几步,不咸不淡道:“云嬷嬷以为京城的衙门是我开的不成,想送进去就送谁进去。多行不义必自毙,我看是张力的恶报来了。” 那些衙役还真担心元意会阻拦,他们虽说是衙役,但也不过是贱业,若是在执行差事的时候受到贵人的阻拦,他们也奈何不得,最后受罪的还是他们。所以听到元意的表态,皆是松了一口气。他们朝元意和萧恒行了一礼,便押着张力继续离开了。 云嬷嬷求元意,也不过是情急之举,心里也知道元意根本就不可能会帮她,尽管如此,她还是愤恨地看了元意一眼,刚想去衙役等人,但是她的脚步一顿,又转头向朱府跑去,想来是去找张氏帮忙了。 没有了云嬷嬷的阻拦,衙役们的脚程愈快,张力的哭喊怒骂声很快就消失在街道尽头,巷头的那些人见没有热闹可看,也逐渐地散去,只剩下元意等人还停在朱府的大门。 看到萧恒一脸邀功的样子,元意总算是想明白了,问道:“你给他造了什么罪名?” 昨日她被张力调戏,这厮就是一脸的阴险,就知道他的肚子里打着坏主意。昨晚更是一脸喜色,想来是有了惩治张力的手段,没想到竟然是这个。 这招借刀杀人的法子,萧恒用的倒是挺纯熟,一贯的卑鄙无耻风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3章 喜怒不定 萧恒不屑地抬抬下巴,道:“这张力满身的官司,那里需要爷给他捏造罪名,太掉价了。” 一旁的萧全也连忙拍马屁,道:“可不是么,这张力以前欺男霸女,不知道做了多少坏事,都亏了她老子娘在善后,那些苦主碍于尚书府的名声,得了赔钱也敢怒不敢言,许多官司都是不了了之。如今少爷不过是使了点力气,让那些苦主去告状罢了。” 元意点了点头,这便是善恶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想到这里,她不由似笑非笑爱地看向萧恒,道:“那么说来,从远还得多亏了有个尚书的爹呢,比张力的档次不知好上多少。可见这人呐,就得会投个好胎。” 这是腊梅也在一旁笑嘻嘻的接话,道:“姑娘说的极是,不然凭姑爷的罪行,早就蹲大牢了。” 不同于素梅,腊梅对萧恒是一点好感都没有,得了机会就可劲儿得嘲讽。听到这话,素梅连忙瞪了她一眼,眼中满是不赞同。腊梅往元意身后一躲,对她挤了一个鬼脸。 被主仆二人调侃,萧恒也不恼,就是脸色讪讪,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余光看到萧全那小子在忍着笑,心里一怒,对着他的屁股踹了一脚,道:“还愣着什么,没点儿眼色劲儿,没见天色不早了,还不快去驱车。” 萧全摸了摸又酸又痛的屁股,哀怨地看了萧恒一眼,前天的还没消肿的呢,今儿个又添了新伤。他没好气地把车夫给赶下去,亲自掌了缰绳。 跟了个喜怒不定的主子就是不好,不仅要出了得计谋,挨得了揍,还要会赶车,十八般武艺得样样精通,以备主子的即兴之需,这是怎样一个惨字了得。看着正一脸狗腿的扶着少奶奶上车的少爷,萧全暗暗鄙视,心中更加坚定了抱少奶奶大腿的决心。 萧全的驱车技术还是不错,没过多久,一行人平稳地回了萧府,元意和萧恒去拜见云氏和萧朔,顺便和二老用了餐,才回了流轩院。 这时候陈嬷嬷连忙迎了上来,向元意和萧恒福了一礼,才道:“姑娘和姑爷回来了,先洗把脸,去去尘。” 萧恒和元意接过陈嬷嬷递上来的热毛巾,抹了一把脸,皆是舒服地舒了一口气。元意看向陈嬷嬷,问道:“今儿个回门,也没空把你介绍给院子的人,陈嬷嬷第一天上工可还适应?” 陈嬷嬷接上元意和萧恒手中的毛巾,连忙笑着接口道:“姑娘说的哪里话,可算回了您身边,奴婢全身都是使不完的劲儿,哪里有什么不适应哟。” 元意闻言便是一笑,“多年不见,陈嬷嬷还是这般健谈。”她又看向萧恒,对他介绍道:“陈嬷嬷之前是伺候我阿娘的老人,如今当了我陪房,从今儿起便是院子了的管事嬷嬷了。” 萧恒对后院的事务向来不在意,闻言只是点了点,之后又想起什么,问道:“爷记得陈嬷嬷的儿子给爷当了书童,叫什么来着?” 陈嬷嬷连忙接口,笑道:“回姑爷的话,奴婢的儿子名叫南青。” 萧恒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便进了里间。元意却还不得轻松,问着陈嬷嬷,“我不在这一天,院子可有什么事?” “是有些事。”陈嬷嬷一边伺候着元意换了一套半旧的碧色对襟长裙家居服,一边开口道:“后院的花姨娘中午叫了一次大夫。下午的时候绸庄的管事李荣来求见,说是要等您回来拜见。奴婢寻思着姑娘回来都晚了,便做主让他回去,明日再来。” 元意眉头一抬,“李荣的消息倒是灵通的很,想必是听到些风声。明日也不必让他来了,直接遣人把卖身契交给他就行。他是聪明人,也用不着我一再敲打。”她顿了顿,这才问起了花姨娘,“她是怎么回事,怎么又要请大夫?” 云嬷嬷回答道:“听说是昨儿个喝了药,身体不见起色,在后边吵闹得厉害,奴婢便让人给她请了大夫。” “她还当孙大夫是神仙不成,风寒哪能那么快就好。”元意眼中带上了淡淡的厌恶和倦色,对着素梅道:“罢了,她这样吵闹不休的也不好,素梅,我记得库房里有一株百年的人参,给她送过去。” 素梅应了一声是,略微一犹豫,才问道:“姑爷的库房里也有一株,姑娘看送那个好?” 元意眸色一深,转了转手中的茶杯,道:“就用从远的吧。记得让她身边的奴婢过目后再回来。” “奴婢省的。”素梅福了一礼,才起身退下。 云嬷嬷见元意脸有疲色,连忙叫女儿含冬上来给她按摩,才道:“这姑爷后院的女人,奴婢看着没一个是省心的。”她虽然是才刚入府,可是该打听的都打听了,觉得这后院的水浑的很,不由替自家姑娘担忧。 元意闻言只是笑笑,没有发话,反而赞着含冬,道:“含冬这手艺好,浑身都松快了许多。” 含冬闻言即是一喜,清秀的小脸微红,道:“谢谢姑娘的夸奖。” 云嬷嬷脸上也是一笑,打趣道:“姑娘的身边人都是顶好的,含冬要是没点本事,怕是也没福分伺候姑娘呢。” 一旁的腊梅脸上立马带上了得意,乐滋滋道:“陈嬷嬷总算赞我们了,当初奴婢被陈嬷嬷打的手心可疼呢。” 腊梅和素梅是从小随着元意长大的丫鬟,之前自然被陈嬷嬷训导过,虽然那时年纪小,但是挨打的滋味至今没忘记,两人见了陈嬷嬷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像个鹌鹑一般。特别是腊梅,自打回来,就没敢大声说过话,安安分分地站在元意身后,前所未有的规矩过。 元意嗔了腊梅一眼,“你这泼猴,就得让陈嬷嬷整治整治。” “可不是么。”陈嬷嬷接口,道:“腊梅还是一如既往地跳脱,素梅倒是沉稳上不少。” 元意一叹,神色有些黯然,虽是素梅日见沉稳,但是那眼底潜藏的郁色还是让她心疼不已,她终究还是没有解开心结。 主仆几人又谈了一会儿话,素梅才从从后院回来,她向元意福了一礼,道:“姑娘,事情已经办妥当了。” 元意点了点头,让她在一旁坐下,问道:“你看花姨娘的气色如何?” 素梅眉头微皱,道:“倒是比昨儿个更差了,看来是真的病情加重了。奴婢去的时候,霏雪、碧清和云砚三个姨娘都在。” “她们去做什么。”元意的神情有些不虞,她已经声明了让花姨娘静养,那三人竟然还阳奉阴违,“派人盯着,我倒要看看她们要弄什么幺蛾子。” 她又让人从前院把孙大夫叫来,询问了一遍花姨娘的病情,除了伤寒加重之外,并没有什么大碍,才若有所思地让他退下。 直到回了里间,元意的眉头都未曾开解,萧恒意外地看向她,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元意没有回他的话,径直坐在梳妆台前,解着头上的钗环,白玉素兰的发簪一抽,顺滑如绸的乌发如瀑布一般流淌而下,在红烛中闪过一抹健康柔顺的光泽。 萧恒看得眼神一亮,也不顾刚才的问话,下了床,接过元意手中的梳子,捧着她的头发小心翼翼地梳了下去,意外地顺利,几乎没有打结地一梳到尾,他忍不住赞道:“意儿的头发养的好。” 元意淡淡地嗯了一声,从铜镜中看向她身后的男人,突然冒出了一句,道:“花姨娘的风寒又重了些。” 头发上的动作不停,元意听到萧恒不咸不淡的声音缓缓响起,道:“这都是花氏惯用的伎俩,意儿不用理会。” 元意盯着铜镜看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只是微微垂下了眼睑,掩住了眸子中的深思。 第二天照常早早起床,去正院晨省,之后萧恒与她打了一声招呼,不知又去哪里晃荡去了,元意独自一人回了院子,刚坐下没多久,就听下人回报说元柔来了。 她的精神一振,连忙坐直了身子,道:“快快请进来。” 她的话音刚落下,镶金撒花软帘就被打开,露出了元柔的身形。她穿着一袭藕色对襟长裙,梳着妇人头,身形还是一如既往的消瘦,面容柔和,笑容比之前多了几分人气。 元意急忙把她拉到旁边坐下,笑道:“成亲那天人多,咱们姐妹没能怎么说话,正想着你呢,恰好你就来了。” 元柔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元意一眼,心下微松,接话道:“本来想早些来,但想着成亲头三日最是忙碌不过了,便拖到今日才来找你说话。” “可不是么,这几天我就没得闲过,累得我腰酸背疼。”元意大为赞同,这些天下来,杂七杂八的事情处理了不少,让清闲了十几年的她一时间没缓不过气了。 元柔掩嘴偷笑,道:“几人当中就数四妹妹你最懒,如今成了亲,也该转转性子了。不过萧府的人事复杂,不比我自在,整天只要操心我那不省心的夫君就得了。” 见她眼中充满了无奈,元意心中一奇,问道:“听说姐夫是个安安分分的读书人,二姐有什么需要操心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4章 风波又起 元柔的脸上出现了哭笑不得的表情,“他那个人缺心眼,呆愣愣的,被卖了还叫人恩公呢。” 元意心中一跳,觉得元柔看向她的眼神怎么都不对,她也没坑姐夫,那元柔若有若无的哀怨为那般?难道…… 她再觑了元柔一眼,试探地问道:“比如说呢?” “他前几天和妹夫去接亲,被打得现在还躺在床上呢。”看到元意脸上闪过一抹尴尬,她又添了一句,“听说是妹夫把他拽了过去当肉盾,那个呆子还傻乎乎的说是应该的,你说气人不气人。” 本来想喝茶掩饰尴尬的元意,却被元柔最后一句,差点就把茶水给喷出来,好在她生生的忍住了,却被呛得咳嗽个不停。脸上涨的通红,即是憋得,也是给羞得。 果然像是萧恒那卑鄙小人做出来的事。他倒是浑不在意,却害得她在姐姐面前羞窘得无法自处。 元意好歹是活了两辈子的老妖精,脸皮不是一般的厚,只是那么一瞬间的失态,就休整好了表情,拿起帕子掩唇一笑,转向调侃元柔,“才没几天呢,二姐就胳膊肘往外拐了,这就给自家夫君向我这妹妹讨公道来了,真令人伤心呢。” 元柔顿时羞得脖子都红了,连忙捂住元意的嘴,清透的杏眼中带着润润的水光,她嗔了元意一眼,娇态十足,“好妹妹,你,你快别胡说。” 看到她这副样子,元意来了兴趣,戏谑的眸子在元柔的脸上溜了一圈,故作无辜道:“我哪里胡说了?二姐姐分明是心疼姐夫了。” 这些话被她这样大咧咧地说出来,让一向端柔内敛的元柔顿感浑身的不自在,她佯打了元意一下,恼羞成怒,“四妹妹才刚成亲,脸皮倒是比城墙还厚,这样没羞没躁的话也敢胡说。” 元意知道她的性子,也不敢太过火,连忙止住了话题,“知道你脸皮薄,我不说行了吧。”她想了想,还是关心地问道:“二姐成亲后过得可顺心?” 之前元柔因为落水,坏了与张家的因缘,以致与落落寡欢。在那场变故中,元柔成了政治博弈的棋子,不管是萧恒,还是张仲羲,都是心知肚明。她之前对元柔大多是心疼,如今嫁给了萧恒,却多了几分狼狈为奸的内疚。 元柔的脸色微敛,道:“这世上哪有事事如意的好事,不过是少些麻烦罢了。” 她的神情虽然柔和,但是眼底还是藏着一抹黯色,元意心里一寻思,随即了然。周淳化虽然一直没有纳妾,但是身边跟着一个照顾他多年的通房,但是这份情谊就是不一般,想必元柔嫁过去也多有掣肘。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元意此时倒觉得元柔嫁给周淳化是一件好事了,一个普通学子尚且有通房,更何况张家子弟。京中像萧恒这般的富贵子弟,都是满后院的莺莺燕燕,以元柔的性子,怕是应付不过来。况且,如今朝局愈发明显,元柔一介庶女嫁入已经战队二皇子定王的张家,那处境怕是比张氏还要艰难。 元意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她的手,劝慰道:“二姐还是看开一点好,哪有过不去的坎。” 元柔不好意思地轻咳一声,道:“明明我才是姐姐,却每次都别你给教训了去。” 她的眼里的不服气让元意莞尔一笑,刚想再打趣她一声,就见素梅打了帘子进来,脸色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一向稳重点的她竟然连行礼都忘了,直接跑到元意耳旁,低声嘀咕了几句。 元柔与元意坐得近,尽管素梅的声音低,她还是隐隐约约地听到几个词,像是后院的什么姨娘有什么不妥当。她不由得看向元意,见她不过是脸色微沉,艳丽的脸色就有了种凌厉的气势和压迫,这种浑然天成的气质,她是一辈子也学不过来,难怪诸多女儿中,父亲最疼爱元意,想来自有一番原因。 尽管不适宜,元柔心里还是忍不住庆幸,还好她家后院自有一个女人需要操心,她还算游刃有余,若是像四妹妹一般,堆了满院子的女人,才新婚就使劲地添堵,不知道有多糟心。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有些同情地看向元意,起身道:“今儿个时间也不早了,我也需要回去照顾我家夫君,咱们姐妹下次找时间再聊。” 她不过是刚来了一会儿,哪有的时间不早。知道元柔是体贴地让出时间给她处理事务,元意心里承情,却还是愧疚道:“难得二姐来看我,我却招待不周,让二姐白跑一趟了。” 元柔跟着她走出房间,体谅地笑道,“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日后还有时间再聚,四妹妹也不必介怀,日后有机会多多走动就是了。” 元意应了一声好,让腊梅送了元柔出门,她才眼神一厉,看向素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之前因为忌讳着元柔在,素梅说得语焉不详,她也没怎么听得清楚。 素梅脸上也带上了怒色,连忙解释道:“刚刚花姨娘吃完了早膳,又呕又吐的,一时站不稳给昏了过去,此时正叫了孙大夫过去,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又呕又吐?旁边的陈嬷嬷脸色一变,连忙问向素梅,道:“花姨娘这月有没有换洗?” 想到某种可能,素梅脸色一白,急得满脸通红,“这几日事忙,后院那些姨娘的日子奴婢还没来得急查看,花姨娘到底有没有换洗,奴婢倒是不知。” 姑娘和姑爷的婚事在几个月之前就开始筹备,不管是碍于情面还是道义,这时候夫家让妾室怀孕,这样简直就是为新娘打脸和难堪。敲着姑爷对姑娘一片深情,不像是会做出这种糊涂事的人。但是,姑爷又名声在外,这样的混账事会不会发生也说不定。 相比于身边奴婢的慌张,元意的却是镇定地可怕,“与其在这胡思乱想,还不如过去一看究竟。” 她的镇定倒是安抚了素梅和陈嬷嬷两人,倒是是见识过风浪的人,她们视了一眼,心下微定,连忙跟上元意,主仆几人一起去了后院。 桃花树后,花姨娘的房间。 元意进去之后,就见屋子里正塞着一群花枝招展的女人,甜腻浓郁的脂粉香斥满了狭小的空间,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看着人心烦。 “都给我闭嘴。”元意凤眼微挑,凌厉的视线从一个个女人身上扫过,容色艳丽,不怒自威。 她身长玉立,一身大红色的广袖长袍,从门口踏入,宛若一朵红云翻腾而过,热腾腾地烧灼了空气,竟然人觉得呼吸困难,生生地被掣肘在她的威压之下。屋里人眼底不由露出了骇然,噤然无声。 元意这才觉得耳根清净了不少,又环视了一边房间,皱了皱眉头,对素梅道:“开窗,还有,把香炉的熏香也灭了。” 花姨娘身边的奴婢嘴唇微动,刚想说话,却收到元意一记厉眼,身子一抖,便低下头不敢作声了。 因为有了空气的流动,屋里的浑浊的气息散去,才渐渐地清新起来。她一个健健康康的人走进来都觉得憋闷,更何况病人。 元意在一旁的矮凳坐下,看向一旁正给花姨娘把脉的孙大夫,问道:“孙大夫可看出了些什么?” 孙大夫一直皱着眉头,一手搭在锦帕上,另一只手正烦躁地抓着下巴的山羊胡,一副困惑难安的模样。 他之前就被一群女人吵得烦不胜烦,但碍于身份有别,不敢呵斥,只得生生地耐着,只得投入十二分的心神把这脉,现在身边一静,再听原来是少奶奶来了,连忙回过神来,对她摇了摇头,道:“花姨娘这卖相怪异的很,老夫尚不确定,还请少奶奶多等上片刻。” “既然如此,事急从权,孙大夫还是撤掉锦帕吧。”脉搏本来就不易测量,还垫着一层厚厚的锦帕,还看什么病。 孙大夫脸色一松,连忙撤了锦帕,再探向脉搏时果然已经清晰了许多。大家族的规矩总是多得很,闺阁之人总是恨不得把全身包得严严实实才让大夫把脉,生怕被毁了名节,倒是给他们做大夫的添了不少麻烦。如今看来,这位少奶奶也倒是开明。 虽然屋子里的女人脸色各异,却都保持了诡异的静默,目不转睛地盯着孙大夫,几乎要把他身上盯出花来。 这时候元意的面前被端来一盏茶,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传来,“少奶奶请喝茶。” 元意意外地侧眼,一看,这副伏低做小的模样,确实是碧清姨娘。她一贯谦卑柔顺的很,尽管她在新婚的第一天说明了不需每日请安,也不管元意理不理会,她还是每日必到,就候在侧厅里,等足了时间才回去。 不管她内里是什么主意,既然她勤于表现,元意也不会推却,接过她手中的茶,轻轻地抿了一口,道:“劳烦碧姨娘了。” 这时候孙大夫已经收回了手,神色莫辨,像是有了决断,她便把茶盏递给素梅搁下,问道:“孙大夫,结果如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5章 女人之难 元意话音一落,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紧紧地盯着孙大夫。 孙大夫摸着下巴的山羊胡,犯了职业病,开始慢吞吞地咬文嚼字,“花姨娘脉象往来流利,应指圆滑,如珠滚玉盘之状,带着轻微的滑脉……” 周围的人齐齐变了脸色,纷纷用隐晦而幸灾乐祸的眼神看向元意,滑脉究竟是什么意思,这里的每个女人都懂,素梅和陈嬷嬷更是脸色难看,又气又急,担忧地看向元意。 元意薄唇微抿,脸色看不出丝毫的情绪变化,她冷冷地看了屋子里的女人们一眼,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容,之后才看向孙大夫,“孙大夫还是言简意赅一点为好,免得让人空欢喜一场。” 孙大夫这是也发现了自己的话让人误会了,脸色微露尴尬,也不敢再卖弄关子,直接道:“女子脉象圆滑,除了怀孕之外,还有一种情况是月事将到,气血旺盛,脉如滚珠,伴有玄脉。而花姨娘的情况属于后者。花姨娘气血不调,脉象虚旺,应该要好好调理。” 尽管元意从孙大夫的表情中得知此事另有玄机,如今得到确切的答复,心里还是松了一口气,没有哪个女人喜欢丈夫的庶子女,而且还是在刚进门的时候遇见,这种情况,确实是妥妥的打脸。 她看向花姨娘的贴身丫鬟,问道:“你家姨娘换洗日子是何时?” 那丫鬟的脸色有些恍惚,估计还没从孙大夫给出的打击中回过神来,“姨娘的日子就在这几日,不过向来不准时,已经有两个月未曾来了。会不会是……” 她迟疑地看向孙大夫,满是怀疑,尽管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是在场的人都明白她的意思,这丫鬟是怀疑是孙大夫诊断错了。 看来这主仆二人早就有所猜测,自以为怀有身孕,却隐而不报。在高门之中,正房夫人没进门之前,是不会让庶子女出生的,若是不慎怀孕,最后也是一碗红花灌下去,不会让这等丑事传出去坏了名声。 她们藏着掖着这些天,前几日花姨娘风寒,主仆两人本来就顺势请了孙大夫,想趁机把怀孕的事情爆出去,想着元意碍于名声也不会刚进门就残杀夫家子嗣,这样就得以保全腹中的胎儿。熟知之后都没有听到什么风声,她们以为孙大夫没有诊出来,或者说诊出来了,却为了不惹麻烦,没有说出口。 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如此,花姨娘根本就没有怀孕,不过是月事不调而已。 花姨娘刚从昏迷中悠悠转醒,就听到这则消息,顿时大受打击,竭斯底里地大叫:“不可能,你这庸医,我明明就怀孕了,你却虚言哄骗,究竟是何居心。”她从床上滚下来,脸上还带着病弱的苍白,涂着豆蔻红的手紧紧地抓住元意的衣摆,目光宛若淬毒,让她姣好的面容显得无比的狰狞,“一定是你,是你买通了孙大夫,是你要谋害我的孩子。” 元意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目光幽深沉静,不知在想些什么,随后她扯了扯唇角,不知带出的是何种意味。将下摆的衣物从花姨娘的手中抽出,继而站起身,眼神淡漠地看了一眼一屋子的女人,才对着素梅和陈嬷嬷道:“我们回去。” 素梅和陈嬷嬷瞄向元意的脸色,应了一声是,沉默地跟在她的身后离开了后院,留下一场荒唐而可笑的闹剧。 回到了正房,元意换了一套家居服躺在贵妃榻上,拿着一本书册静静地翻阅,神情平静,似乎未曾受到方才之事的影响。然而满屋子的奴婢却觉得这气氛怪异的很,做事都轻手轻脚的,唯恐犯了错误,就算是刚回来的腊梅,也不敢多做声张。 不知过了多久,元意突然放下手中的书,问向在一旁做着针线活的素梅,道:“我未进门之前,可是花姨娘最受宠?” 作为主子身边的大丫鬟,后院姨娘的情况,素梅早就想原来的下人打探的七七八八,自然知道一些情况。姑爷似乎喜欢艳丽类型的女子,后院之中就数花姨娘最受宠,不然在这之前,花姨娘也没那个胆子敢挑衅姑娘。 她迟疑地看向元意,不知怎么回答,本来想撒个小谎,但想到姑娘一贯的脾气,她还是艰难地点了点头。 元意的表情很奇怪,即没有生气,也没有伤心,反倒是露出了一抹清冷之极的笑容。这样的笑容,素梅等人已经许久没有见过,最早之前,还是张氏把姑娘打发到庄子养病的时候,姑娘当时对着朱府的大门,亦是露出这样的笑容。 像是讽刺,又像是失望,或许是无动于衷的漠然。这样的表情太过复杂,她们未曾懂过。 元意没有理会婢女们脸上惴惴不安的表情,反而重新拿起手中的书开始翻看,恰好看到一句词,“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视线不由得微微一凝。 她想起花姨娘的倨傲与疯狂,想起萧恒昨日的冷淡和漠然,更想起他几个月来对她的殷勤与深情,点点滴滴地在脑海中汇聚,就像一场荒唐的笑话。 也许是安逸太久了,久到她忘了上辈子的惨痛教训,忘记了男人的德性,竟然天真的以为,萧恒已经对彻彻底底地爱上她,到了非她不可的地步。 其实仔细想想萧恒的行为,并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步,上辈子,哪个花花公子追求女朋友没有一个两个的手段,对比起来,萧恒甚至还逊色许多,只不过因为时代背景的限制,略微显得出挑罢了。 她不过是在古代待了十几年,连思维差点都被古代同化,以为萧恒对她的那点点的与众不同,便以为是真情。若是真情,又怎么会在筹备婚礼的时候与花姨娘同房,不然也不会今天这出闹剧。 说起来,萧恒当初看上她,不过还是因为这一张皮囊罢了。 元意摸着脸,微微地叹了一口气。她的心里说不上伤心,不过难免怅然,又遇到了一个难逃食色本性的男人了。 正在心情复杂之间,忽然下腹传来一股闷痛,熟悉的温热感从某处流出,钝痛一点一点地从小腹传来,让元意立刻白了脸。 一旁的陈嬷嬷吓了一跳,连忙拿起帕子擦着元意额上的汗珠,慌道:“姑娘,您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素梅被这声音惊得抬起头,脸色一变,连忙把刺绣丢回篮子里,走过去把元意扶起来,“看样子是姑娘的月事提前来了,每到这时,姑娘都会痛得不行。”她连忙嘱咐腊梅去准备热水,又让杏红拿了月经带,她便和陈嬷嬷扶着元意进了隔间。 “姑娘怎么连着毛病都学了小姐。”陈嬷嬷的脸色又是心疼又是感伤,当初小姐每月都被疼痛折磨得死去活来,那遭罪样,简直让人心酸。 元意喘了一口粗气,安慰地拍了拍陈嬷嬷的手,道:“陈嬷嬷无需担心,之前喝了方子,身子已经是大好,便停了下来,想来最近太过劳累,才犯了老毛病。” “姑娘快别说话了,先歇会儿。”陈嬷嬷看着与小姐无一不像的元意,眼底一红,心疼地看着她苍白如纸得脸色,扶着她在一旁坐下,才转头吩咐素梅,“看来姑娘的病根还没除尽,从今儿起,把停了的药在重新给姑娘服用。” 素梅本有此意,闻言连忙点头,看元意实在疼得厉害,想着如今恰好有剩的一帖药在,现在刚好用上。她与陈嬷嬷说了一声,便亲自去煎药了。 元意洗了身子,换掉脏污的衣物,才浑身虚弱地被陈嬷嬷和腊梅扶到炕上,盖着被子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一股浓浓的药味充盈了她的嗅觉,尔后便是素梅的轻轻浅浅的声音在她耳旁低唤:“姑娘,该起来喝药了。” 她睁开眼,摸了摸碗,只是稍温,看来晾了又一会儿,便接过来一口喝完,又立马接过腊梅递过来的蜜饯放进嘴里,压住满口腔的苦涩。这药的效果虽然,味道确实实在令人不敢恭维,不然她当初也不会在好得差不多的时候停了药,实在是因为她忍受不了那怪异无比的味道。 肚子还在一抽一抽的痛,这时候杏红抱着一个汤婆子进来,递给了元意,道:“姑娘,用这个暖暖身子吧。” 元意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却没有拒绝,接过汤婆子就放在小腹上,有了热量的传递,那似是淤塞的腹下倒是纾解了许多。 看到元意明显轻松了不少的脸色,刚刚一通忙乱的素梅等人终于舒了口气,对着杏红也和善了许多。在这之前,她们对着太太送来的兰紫和杏红,从来都没有过好脸色。 杏红感觉到她们态度的转变,不由在心中庆幸,也多亏了她们忙着照顾姑娘,一时没想起汤婆子来,才让她趁机捡了漏,得了个好。她的身份尴尬,本就惹人不喜,若是没有这次机会,她还不知道何时才能被姑娘和素梅等人接纳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6章 相安无事 折腾了一阵子,元意也困极累极,躺在榻上又慢慢地睡去。众人也不敢打扰,轻手轻脚地离开房间,留下素梅一个人守着,以防她中途醒来需要伺候。 一通安稳觉睡到了中午,元意才悠悠地转醒,这些天她都未曾好好休息过,今天睡上一两个时辰,倒是饱足的很。摸了摸肚子上的汤婆子,依旧很烫手,想来一直都有人伺候着添热水。 发现她醒了,守在一边的素梅连忙过来伺候她起床,担忧地问道:“姑娘可觉得身子好些了吗?” 元意以前的疼痛发作起来是一刻也不得停歇的,素梅心里倒是落下了心里阴影,对此总是放心。 知道她的顾虑,元意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笑道:“已经好多了,你不用担心。” 见元意的脸色却是没有什么痛苦的神色,素梅也终于松了一口气,伺候着她漱口洗脸之后,才道:“那就好,刚刚姑娘可把奴婢给吓坏了。” 元意依旧抱着汤婆子贴在小腹上,脸上有淡淡的无奈。她上辈子倒是没有这个毛病,如今才知道痛经这事儿磨人得很。 “后院那边怎么样了。”早上她离去后,也不知是如何收场,她虽然不想理会这糟心事,但是身为主母,却不得不掌握着后宅的消息。 素梅素来沉静的眼中流露出了一丝讽刺和不屑,“也许是情绪波动太大,姑娘您走后,花姨娘的月事就来了,当时她还不死心地嚷嚷着是被您害流产呢。” 元意皱了皱眉头,心里对花姨娘又添了一层不喜,想了想,她叮嘱了一声素梅,道:“记得给院子里的下人紧紧神,让她们这阵子安分点,别乱嚼舌根,传出去又是一阵风言风语。” 这世上的事,就算没有的事也能捏造出一番似模似样的出来,更何况花姨娘这情况,猛一看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素梅神色一紧,也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连忙点头,道:“奴婢记住了,待会就让陈嬷嬷给下人们敲打一番。” 虽然素梅和陈嬷嬷都是元意身边的得用人,但是陈嬷嬷毕竟资格老,经验手段都丰富,到底比素梅这年纪轻轻的多几分威信力,比较能压得住那些丫鬟婆子。 元意点了点头,看了看屋里的沙漏,问道:“萧从远回来了没有?” “姑爷还没回来。”素梅也看向沙漏,发现时间也不早了,连忙问道:“时辰也不早了,姑娘这会子也该饿了,要不您先用点东西?” 元意摇了摇头,在一旁的贵妃榻上躺下,靠着窗户,懒洋洋地晒着太阳,眯了眯眼,道:“先等等吧,我这会儿也没甚胃口。” 素梅抿了抿嘴,只好依了她。这会儿正是正午,太阳烈的很,素梅怕元意被太阳晒着,便拉下窗户上的薄纱,一番遮掩,透入室内的阳光也温和了许多,暖洋洋地让元意又有了睡意。 元意也不想睡太多,强撑开眼睛,与素梅说着话分神,“上次的药还剩下多少帖?” “不过是一贴而已,只能吃上两天。”素梅的脸上染上了忧色,继续道:“我们手头上有方子,虽说都是珍贵的药材,在一些大药房还是可以买到,就是一味主药百年雪莲稀怕是难找。” 元意顿觉头疼,雪莲药效上等,大多成了皇家御供的药材。当然,底蕴深厚的人家也不会缺了这等东西,朱家之前就珍藏有几株,只是都已经拿给她入了药。 “先去药店问一问,实在不行,再去找父亲吧。”尽管如此说,元意却对在药店买到雪莲丝毫不报希望,最后也能拖父亲帮忙。 这时候一个男声传来,“找岳父做什么?” 软帘被掀开,萧恒迈着长腿走了进来,他一眼就看到元意脸色苍白地躺在榻上,在仔细一闻,室内还有隐隐的药味。他顾不得刚刚地疑问,几步走到元意跟前,问道:“怎么脸色这般不好,生病了?”早上他走的时候人还是好好的,怎么中午一回来就大变样了。 元意淡淡地摇了摇头,“身子有些不舒服,也没什么大事,休息一下就好。” 见她不愿意回答,萧恒皱了皱眉头,便问向素梅,“少奶奶这是怎么回事?” 素梅看了萧恒一眼,收回目光,恭恭敬敬道:“回姑爷的话,姑娘只是女儿家的烦心事,并无大碍。”既然姑娘不想让姑爷知道,她自然也会随着姑娘。 萧恒一个大男人,自然听不明白素梅的含蓄的话,于是眉头皱的愈发深了。他觉得这主仆二人怪异的很,却又看不出什么不妥当,只好压住心中的疑惑,对元意道:“既然身体不舒服,就好生歇着,别再劳累了。” 元意微笑着点头,把汤婆子搁在一旁的桌子上,从榻上下来,道:“时辰不早了,想必此时你也饿了,就叫下人摆饭吧。” 见她下盘虚浮,萧恒连忙过去扶住她,带着她去了花厅。元意在萧恒的旁边坐下,冲他点了点头,道了一声谢。 萧恒漆黑的眸子盯了元意有一会儿,才抬了抬眉头,道:“意儿怎么突然客气起来,让人好不习惯。” “这本是应该的。”元意语焉不详地回了一句,这时候下人已经端了菜上来,元意便移了话题,道:“先用膳吧。” 萧恒无法,只好让下人给他净手,开始用膳。他爱吃的菜色都摆在跟前,在看元意那边,除了一蛊鸡汤,稀稀落落地只有几样清淡至极的素菜。 他顿时不满,斥了上菜丫鬟一句,“萧府又不是没了银子,怎么就给少奶奶吃这点东西。”传菜丫鬟也不敢反驳,落饺子似的扑通扑通跪了一地。 元意无奈地看了萧恒一眼,解释道:“我胃口不好,只想吃素菜,你也别怪她们。”再看向正跪了一地的下人,挥手让她们起来,“你们先下去了,不用在此伺候了。” 那些丫鬟俱是松了一口气,少爷虽说是不管事,但是发起火来却不是一般人能承担的起的,她们连忙道了谢,安静地退了下去。 “家里的厨子做的素菜难以下口得很,你要是想吃,让人拿了我的名帖去慈恩寺讨去,那里的素斋才是京城一绝。”看着元意面前的素菜,萧恒嫌弃道。 慈恩寺也算是护国大寺,门槛高的很,虽然里边的素斋一绝,但是也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上门讨要的。元意嘴馋那里的素斋,每年也只有给阿娘上香的时候得以吃上一回儿。今年因为发生了糟心事,她还错过了机会。 她略带意外地打量了萧恒一眼,但不到萧恒的门道多得很,撇去其他的不谈,只要一想到以后可以随意吃到慈恩寺的素斋,她的脸上不由带上了几分喜色,道:“下午就让人去取一份回来。” 元意对于萧府厨子的手艺不满意的很,她的厨子正借给云氏还没还回来,这些天都在受这些大鱼大肉的折磨,连做个素菜,都是焉不拉几,菜色不好,看了也没甚胃口。 终于看到元意开怀,萧恒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一招用对了,原来元意喜欢慈恩寺的素斋,他暗暗记下,对着她笑道:“爷下午正好要去一趟慈恩寺,顺路给你带回来。”他哪里有事需要去慈恩寺,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 元意也不知道有没有看出萧恒的撒谎,神色如常地笑道:“在此先谢过爷了。” 萧恒觉得这声谢听着比刚才舒服多了,便笑眯眯得点点头,受了她的谢,“快用膳吧,别凉了。” 他心情好,胃口也好起来,举起筷子就津津有味地吃起来。看到他吃得香,元意也觉得有几分饿意,喝了一口乌鸡汤,也不觉得味道难以接受了。 尽管如此,元意也只是勉强吃完了一小碗饭,就再也吃不下了,惹得萧恒频频皱眉,却也没多说些什么,转头对身后的萧全不知说了什么,萧全点了点头,飞快地溜出去了。 元意见此也不在意,等萧恒用完膳,才和他一起回了房里。因为之前睡得足,她此时也没了困意,歪在贵妃榻上,拿了之前的没看完的书继续翻阅。 萧恒一贯没有午睡的习惯,凑了过来,道:“你身体不舒服,别再看书劳神。” “无妨,不过是一些山水风闻杂记,权当消遣。”元意看得入神,漫不经心地应了他一句。 萧恒颇感意外,看了看书册的封面,果真是一本山水杂记,“意儿怎么喜爱看这种书,爷以为你们女子都爱看一些话本。” 元意最讨厌看书的时候有人在耳边唧唧歪歪,便瞪了萧恒一眼,道:“话本都是那些负心郎痴情女的套路,哪有杂记好看。” 敏感地觉得元意的话里不对,萧恒觉得是自己多话惹了她烦,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笑呵呵道:“意儿的爱好又岂能是那些胭脂俗粉能比得了的,自然是杂记最好看。” 他说完话,就自觉地窝在一边,随手抽出一本书看起来,不再说话。元意见他识相,不再和他计较,继续看起书。两人就此消遣懒懒午日,倒也相安无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7章 子嗣绵延 下午的时候,元意被云氏派来的女婢唤去了正院。 除了早上的省安,云氏从来不会特地在某个时间段召唤她,尽管两人的关系有所缓和,但是云氏对她也属于是眼不见为净类型,今天的异常,元意心里多多少少有些猜测。 元意被婢女带去了大厅,云氏正在接见府上的管事,想来正在处理府上的事务,看到元意,她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让元意在一旁候着,便继续处理眼前的事情。 如今府上的中馈,除了流轩院之外,都是执掌在云氏手上,撇开她对元意的不喜不谈,她也算是一个有能力的当家主母,至少萧府在外的产业不少,每年都能创下不菲的收入,不然就单凭萧朔的俸禄,也填补不了萧恒的大窟窿。 这么多天过去了,云氏从来都没有让她这个儿媳妇帮忙这处理事务的意思,元意心知肚明,对此也绝口不提,此时撞见云氏在处理府务,不知是云氏故意试探还是什么,她都不愿意深想,安安分分地坐在一旁,神色上不露分毫。 大概过了有一个多时辰,张氏才让那管事退下,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才转头看向一直默不作声地坐在一旁的元意,打量了有一会儿,便刀枪直入地问道:“今天早上你们院子里在闹腾些什么。” 就像元意不得不掌握后院的风声一样,云氏作为一家主母,更是作为萧恒的母亲,流轩院的动态云氏肯定是一清二楚。第一天她闹腾出了那么大的动静,云氏都没有什么表态,今天倒是忍不住了。 元意不相信云氏会不知发生了什么,但是既然云氏心怀诡异,她也不介意与她做戏,于是她不卑不亢道:“回婆婆的话,是院子里花姨娘病了,没想到竟然惊动了您。” 云氏淡淡地应了一声,语气变得严厉,“为什么下人有流言你害了花姨娘的胎儿,你虽说是恒哥儿的嫡妻,但是萧府的血脉你也不能妄动。” 元意心中一哂,果然是为了子嗣而敲打她来了。尽管她希望和云氏相安无事,但是并不代表她像个软柿子一般任她随意作伐子,更何况花姨娘的事也让元意糟心的很。 她站起身,脸色略有苍白,一双幽静的眸子却是深邃无波,宛若夏日的夜空,浩淼而深远,清透而沉寂,“不过是以讹传讹,婆婆又听那作甚。花姨娘倒是流产还是月事,总逃不过事实。婆婆若是不相信孙大夫的医术,再请一名大夫诊断便是,又何必玷污媳妇的清白。” “不必了。”云氏脸上一冷,她当然知道花姨娘只是借机闹事,不过是借机敲打而已。看元意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心中不虞,没好气道:“孙大夫医术高明,我自然不会怀疑。不过你也要行的端做得正,别让人有了攻讦的借口,传出去辱没了萧府的门楣。” 元意被她气笑了,薄薄的红唇勾起,没有耀眼,在莹润如玉的脸颊上竟像一柄锐利的刀芒,“儿媳向来堂堂正正做事,清清白白做人,从来不会做那肮脏下贱的龌龊事。但有的是人上赶着惹是生非,脏脏陷害,到头来反正了儿媳行事不端正,真是好大的道理。” 云氏清寒的眸子盯着元意,这么些天下来,她总算摸到了元意几分脾气,心性倒是高傲的很,容不得别人说半点不是,一身的娇小姐毛病。她的视线在元意苍白的脸上溜了一圈,脸色一淡,慢悠悠道:“听说你气血不顺,有宫寒之症状?” 元意在宽袖下的手一紧,云氏连这个都查到了,流轩院简直是像个筛子一般,浑身都是洞。她垂下眉头,语气寡淡,道:“儿媳的身子在娘家已尽调养好,只是嫁了人反倒又虚弱了起来。想来是水土不服,适应一段即可。” 嫁入还有水土不服的,这新鲜的借口云氏还是第一次听见,说起伶牙俐齿,她还真没碰上几个人比得上元意,什么样的借口都能胡诌,着睁眼说瞎话的本领倒是高的很,想来在娘家也没少用来糊弄人。 她对元意的印象又差了一层,随即冷眼讽刺道:“你这水土不服还不知何时能治好,又如何为我萧家传宗接代。”萧家人丁单薄,自然不是什么好事,偏偏新娶的儿媳妇还宫寒,她要抱到嫡孙还不知要等到何时,她的脸色愈发不耐,瞥了元意一眼,对身边的赵嬷嬷道:“既然你家少奶奶力有不逮,那边停了少爷后院的汤药,总不能让萧家断了传承。” 云氏所谓的断药,便是避子汤了,在元意没进门前,那些姨娘都需要和避子汤的,这些事都是赵嬷嬷在管,云氏如此吩咐,简直没给元意留半点情谊。虽然一些府上单薄的人家会在新夫人进门后才让后院的姨娘断了汤药,不过大都是在新夫人怀孕之后,如今元意才入门三天,已算是刻薄。 赵嬷嬷心中一叹,看了面无表情的少奶奶一眼,对着云氏应了一声是。 云氏侧眼看向元意,虚情假意地问道:“儿媳妇可有异议?” 她都已经吩咐下去了,又何必虚伪做戏,没得恶心人。元意不耐地微阖下眼睑,觉得云氏面目可憎的很,略略讽刺道:“婆婆做主便是,子孙绵延为重,又何必顾及儿媳一人之私。” 想来云氏所赐的汤药也不靠谱的很,元意不觉得浸淫与后院的女人没有一个有防范的,不然花姨娘也不会以为自己怀了孕。 云氏笑容愈盛,和颜悦色地对着元意道:“不愧是大家出来的,儿媳果然识大体得很。你也别有什么心理疙瘩,虽然不是从你肚子里出来的,都得尊称你一声娘亲。” 想到那些庶子女称她为娘亲的画面,元意脸色一冷,被恶心得不行,这个词,不是亲生儿女,又有谁配得上称呼。云氏嫁入萧府多年,就生了萧恒一个,后院那些姨娘也未曾添个一儿半女,可见云氏的手顿厉害得很。到了她进门,云氏倒是想起了萧家子孙延绵的重任了。 元意今天本来就身体不适,被这糟心事一扰,愈加地不舒服起来,她不想再与云氏虚与委蛇,便向她告辞,“婆婆的杂事繁忙,儿媳就不叨扰您了。” 达到了今天的目的,云氏也没想再留下元意,听到她提出来,便点了点头,难得好心情地安慰她一句,“看你脸色不好,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遇到这事,想来没有哪个会有好脸色的吧。等到元意带着奴婢离开后,赵嬷嬷才对着云氏说道:“夫人,这事是不是不太好,毕竟少奶奶才刚进门呢。” 云氏还没开口,旁边的钱嬷嬷就接过话头,阴阳怪气道:“延绵子孙本来就是大事,夫人哪里做错了,赵嬷嬷的胳膊怎么往外拐。” 赵嬷嬷和钱嬷嬷都是云氏身边的得用人,但是云氏诸事还是比较倚重赵嬷嬷,正院的管事嬷嬷也是落在赵嬷嬷的头上,钱嬷嬷也不过是辅助而已。因而两人向来都不对付,经常有别苗头的事情发生。 云氏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赵嬷嬷虽说能力不错,但是钱嬷嬷也不可小觑,两人互相牵制,也是她的一种平衡之道。钱嬷嬷说的话比较得她的心,她也不怪罪她抢了话头,看向赵嬷嬷,笑道:“恒哥儿已是及冠之年,膝下却一儿半女都没有,别家的同他一般年纪,孩子都能满地跑了,我如何不着急?我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她的意思已经很明显,赵嬷嬷做奴婢的也不能一再反驳了她去,闻言便点了点头,道:“看来夫人是想抱孙子了,这也是好事。不过庶子终究比不上嫡子体面,夫人手段还可以再缓和点,让少奶奶早点给萧家生下嫡子为好。” 自古嫡庶有别,嫡子总是比庶子高上几层,云氏听了赵嬷嬷的话,脸色略有松动,犹豫了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吩咐赵嬷嬷,“你去我库房看看,有什么一起滋补的挑些给她送去,也不知道她身子会不会争气,来年让我抱上孙子。” 赵嬷嬷松了一口气,笑道:“夫人是有福气的,由您坐镇着府里,福气自然也能惠泽到少奶奶,来年生下小少爷也不是什么难事。这以后啊,夫人还能享受四代同堂,含饴弄孙呢。” 云氏顿时眉开眼笑,睨了赵嬷嬷一眼,道:“你这嘴皮子惯会讨人欢喜,说的我心里舒坦。好了好了,快送东西去。” 赵嬷嬷盈盈笑着,连声应是,库房的钥匙在她身上,直接福了一礼便退下了。而一旁的钱嬷嬷脸色难看的很,不管她怎么溜须讨好,终究还是比不上赵嬷嬷。 云氏似是没发觉钱嬷嬷的异常,拍了拍她的手,道:“坐了这一会儿也累了,我回房歇歇,外边你就照看着些。” 钱嬷嬷立马敛去脸色的异色,眉眼一开,叠声应是,扶着云氏回了房,才出来管理院子的事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8章 睚眦必报 “姑娘,夫人简直是欺人太甚。”刚回到流轩院,素梅伺候着元意换了衣服,俏脸含怒,愤愤不平道。 陈嬷嬷脸色也不好,“姑娘就不该应承下来,若是有了庶长子,日后怕是对姑娘不利。” 元意躺在榻上,按了按正突突地跳着的额头,叹了一口气,无奈道:“这事我心里有数,暂且不提。陈嬷嬷,如今最要紧是去查查哪个是婆婆的人。虽然不能烦的了整个院子的人,最起码还是把屋里的人清理干净。 陈嬷嬷脸色一凛,这屋里伺候的人,除了从朱府带来的人,还有萧府原来的二、三等丫鬟,就是姑爷身边的四个丫鬟也是随时在堂屋待命的,虽说姑娘不喜多人伺候,但是来来往往的丫鬟,稍微一点动静还是能传出去。 今儿事给她们敲了醒钟,夫人能通过一些小丫鬟得知房里的消息,后院的那些姨娘们未必就不能收买一两个丫鬟当眼线。 但凡伺候人的丫鬟背后的关系都错综复杂,一时半会儿都无法摸得清,元意刚开始给了那些下人下马威,就是想乘机镇住人安分点,然后再乘此机会好好排查,谁知短短几天就发生了那些么多事,萧府的水不是一般的浑,元意差不多处于四面楚歌的处境,如此便不得不防。 陈嬷嬷也想明白了其中干系,一脸肃然地点点头,“那奴婢先把背景干净的留下来,其他的先打发出去。再定个规矩,让无事的丫鬟不得擅入正房,就是姑爷的那几个奴婢也直接打发她们回房得了,等姑爷在时再来伺候。” “就照你说的办。”元意点了点头,一群丫鬟没事就杵在房里,虽说是富贵气派,却让人看得心烦。若是在朱府,她早就撵出去了,哪里有那么多的规矩。 得到应允,陈嬷嬷便匆匆地出去,没过多久,院子里就传来她威严的训导声,想来是开始了新人的人事调配。身边有一个经验丰富的管事嬷嬷还是能省不少力气,在这之前,这些琐事还是需要元意亲自出面才能镇得住场面,如今只需陈嬷嬷就可以轻而易举地解决。 外边嘈杂了有一会儿,又渐渐消了声音,这时候陈嬷嬷掀了软帘进来,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深蓝绸衣中年妇人,容貌严谨,脸色柔和,不是赵嬷嬷是谁? 这些天元意也摸清了她在府上地位,也不敢怠慢,连忙起身,笑道:“赵嬷嬷这会子怎么有空过来?素梅,给赵嬷嬷看座上茶。” 素梅连忙请赵嬷嬷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又端来一杯热腾腾的茶盏,恭敬道:“赵嬷嬷您请喝茶。” 赵嬷嬷笑眯眯地与元意道了谢,才在凳子坐下来,热络道:“夫人挂念着少奶奶身子不好,您前脚刚走,夫人便遣了奴婢挑了上好滋补品给您送来了。” 元意的脸上闪过一抹讶异之色,随即便是脸上含笑,“我的身子并无大碍,劳烦婆婆惦记了。”她转头又吩咐了素梅,道:“你去包三两君山银针过来,待会儿让赵嬷嬷带回去给婆婆品尝。” 赵嬷嬷眼中闪过一抹异色,看了元意一眼,略带惊叹道:“都说金镶玉色尘心去,这君山银针可是上好的东西,怎能让少奶奶割爱。” 这君山银针产于岳阳洞庭湖的君山,因场地和制作工艺的限制,每年的产量很少,所以名贵非常,很多人一辈子都没能有福气喝上一口,没想到少奶奶竟然舍得到包了三两送给夫人。 不管是御赐的瓷器,还是难得一求的茶叶,少奶奶都能随意拿出,身家之丰厚,实在不简单。 元意眼眸微眯,丹凤眼尾细细地勾起,唇上带着几分笑意,给人一种和善却又不失尊贵的气质,“赵嬷嬷也是懂茶之人,想来婆婆也深谙此道,赵嬷嬷就更不应客气了。” 这是素梅已经包好了茶,把它递给了赵嬷嬷。赵嬷嬷掂了掂手里的茶叶,看向元意的目光多了几分和煦:“如此奴婢就先谢过少奶奶了。” 赵嬷嬷只是略略地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这时陈嬷嬷才得了空,对元意回禀道:“送来的都是益气养血的补品。” 元意仔细一想,便明白了云氏的心思,脸上带上了讥诮。她如今的身子确实不利于受孕,总需要一段时间来调理。而且她也才十五岁,身体条件还未成熟,在生孩子就是一次迈鬼门关的古代,总是会多上几分危险,所以云氏今天这番心思怕是白费了。 傍晚萧恒回来的时候,果真带回了慈恩寺的素斋,菜色清丽不说,吃起来清顺爽口,味道丰富多变,比其他的山珍海味还要美味上好几筹。终于吃到熟悉的味道,元意胃口大开,不仅把素斋全吃了,更是添了两碗饭,让旁人吃惊不已。 “爷如此劳苦功高,意儿必须要好好慰劳慰劳爷。”等到回了房间,伺候的奴婢都退下之后,萧恒又发挥了无赖本性,腆着一张脸凑上来,笑嘻嘻地说道。 元意因为一时得不节制,今晚的饭量比以往翻了一倍,胃里撑得慌,此时正在屋里逛着消食,对于黏上来的萧恒,抽空看了他一眼,道:“从远需要我怎么慰劳?” 萧恒的眸色一深,把元意拉到他怀来,对着她的红唇辗转而下,修长的手指在她身上暧昧地游移,许久之后,他才松开口,看着元意水润润得红唇,声音愈发地低哑魅惑,“意儿今晚伺候爷就行。” 两人新婚燕尔,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萧恒恨不得时时刻刻都粘着元意,夜夜**,无奈元意对这事不上心,难哄的很,他心痒难耐的同时,又不得不使出浑身解数来引鱼儿上钩。 看到萧恒眼里熟悉的光芒,元意立马就明白了,一把推开他,斩钉截铁道:“不行。” 萧恒瞪大了双眼,咬牙切齿道:“为何。” 元意慢悠悠地整理了一下被弄得褶皱的衣襟,在一旁的榻上坐下,道:“我身子不舒服。” 又是这个借口。感觉被敷衍的萧恒邪火直冒,蹬蹬几下在元意身旁坐下,没好气道:“你身子什么时候舒服过了。” 元意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漫不经心敲着手指,道:“信不信由你。” 恰好这时外边传来了禀告声,腊梅和素梅两人端着汤药和蜜饯进来,见了礼之后,才道:“姑娘,该喝药了。” 元意肚子正涨得很,生怕喝了这反胃的要会吐出来,便道:“先搁着吧。”汤药还冒着惹热烟,等凉些在一口喝掉便是。 素梅两个了解元意的性子,毫无异议地把汤药搁在一旁的八仙桌上。然而萧恒却不知道,以为元意耍心眼不肯喝药,连忙哄道:“热着喝药效才好,意儿快喝了。” 因为元意的气色好上了不少,萧恒一下子忘了她中午脸色苍白的模样,这才想起她身体不适这回事,心里愧疚,神态又柔和了几分。 看萧恒这架势,颇有一种她不喝就喂她喝的架势,元意顿时头疼,要是一勺勺地喂下去还不得折磨死人? 她也顾不得胃里正撑着,捧起碗,试了一下,温度适中,便憋着气一口喝了下去,不等腊梅递过蜜饯,亲自拿了几颗吃了下去,才压下了口腔的味道。 萧恒在一旁眯着眼直笑,觉得元意这么他的听话,腰杆顿时直了不少,于是他摸了摸元意的脑袋,对她露出一个赞赏的笑容,道:“意儿真乖。” 然而就在下一刻,萧恒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住了,只见元意突然脸色一变,电光火石之间,对着他吐了一脸黑乎乎的药汁。 萧恒的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最后黑如锅底,“朱元意,你是故意的。” 元意端起茶水漱了口,又抽出帕子,沾了沾唇,才一脸无辜地对上萧恒要喷火的眼神,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刚刚你那逗小狗的样子,让我忍不住就吐了出来。” 萧恒咬牙切齿,“这么说爷还是自作自受?” 元意笑眯眯地点头,“可以这么理解。” 余光看到素梅和腊梅两人正在捂嘴偷笑,萧恒更是怒从中来,吼道:“还愣着干嘛,还不快伺候爷更衣。” 素梅和腊梅像是现在才反应过来,两名低头道歉,端水的端水,拿衣服的拿衣服,慢吞吞地磨蹭了好一会儿,才把萧恒给收拾干净了。 萧恒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但是一看到元意,对上她戏谑及幸灾乐祸的眼神,又是一气,冷冷道:“你身为罪魁祸首兼妻子,竟然还好能心安理得地在一旁看笑话。” 元意嫌弃地往后挪了挪身子,理所当然道:“我是病人。” 萧恒深呼吸了一口气,阴测测地看向元意,道:“算你狠。” “承让承让。”元意不甘示弱地瞪回去,气死人不偿命地应道。 对于萧恒这厮,她明目张胆地不能揍人解气,只有看着他吃瘪,才能稍稍纾解她心中的郁气。相比于他们母子给她的麻烦,吐一口药汁又能算得了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9章 丧心病狂 元意沐浴过后,穿着一身素白丝绸里衣,披着一头青丝回了里间,就见萧恒正背着身子侧躺在床上,墨黑的长发披洒在宽阔的肩膀,身材劲瘦,手脚修长,合身的里衣穿在身上,健美强健的身形一览无余。 古时的规矩是妻子睡在外延,方便起夜伺候丈夫,萧恒不知是不知道这规矩还是不屑一顾,一直都是睡在外边,修长的身子把床堵了个全,每次元意上床,都要从他身上爬过去。 元意犹豫了一下,走过去戳了戳他的肩膀,道:“你这些天去暖阁睡吧。” 萧恒在和元意赌气呢,再听她这话,立马炸毛,控斥道:“凭什么,那是下人睡的地方,你竟然让爷去睡!” 元意也觉得自己的提议有些不妥,又到:“不如去书房?” “才新婚三天,你竟赶爷睡书房?”萧恒眯起了桃花眼,漆黑的眸子泛起一点点幽光,脸色不善地看着元意,“爷就这么惹你厌弃?嗯?” 看到这样表情的萧恒,元意心里忍不住一抖,这厮装起高深莫测起来,还真有点儿渗人。她嘴唇微抿,道:“这哪儿有的事,这些天我身上不干净,爷还是避着点儿。” 古代认为女人的经血不干净,代表着污秽,男人都忌讳的很,一般这个时候都不会再同房而睡。元意对此嗤之以鼻,她当然不是替萧恒考虑才把他推出去,而是为了自己的晚上安稳着想。萧恒这厮的睡相是在让人不敢恭维,每晚都把她当玩偶娃娃一把禁锢在怀里,害得她把身子扭成不知道要多少截,在前几天她咬咬牙也就忍了,但是这几天身上不方便,只有简陋的月经带防护的情况下,她实在不想第二天起来发现自己身下血流成河。 想到那凄惨的场景,元意忍不住恶寒,语气愈发坚定,“你必须去书房。” 萧恒这才迟钝地反应过来,元意这是月事来了,他还想着死缠烂打地偷点儿腥,谁知道竟是出师未死身先捷,想到未来几天会过着和尚般清心寡欲的日子,顿时脸色青黑。 这是哪个沽名钓誉之徒挑的吉日,竟安排在新娘月事的前三天,这不是要存心要憋死新郎么,简直是丧心病狂。 看到元意一副横眉冷对的样子,即使生气又是委屈,扭了扭身子,道:“爷不去。” 元意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细长的柳叶眉抖了抖,深吸了一口气,“那就去炕上睡。”熟料萧恒恍然未闻,扯了薄被搭在身上,滚成一个蚕茧,闭着眼装死。 她的嘴角抽了抽,彻底无语,萧恒这厮的人格得有多么的分裂,才精分成这个样子,一会儿邪魅狂狷酷霸拽,一会儿撒泼无赖脸庞堪比城墙,这会儿又像是孩童般幼稚。 两人僵持了有一会儿,元意不得不妥协,目前这情况只能是自己去炕上睡了。她皱起了眉头,嫌弃的很,上辈子她是南方人,从来没有睡过炕,就算是这辈子,也只是白天的小憩的时候偶尔躺一下,若是睡觉,她还是对正正经经的床情有独钟。 盯着萧恒黑乌乌的后脑勺有一会儿,暗暗在心里记下这笔账,才不情不愿地爬上床拿被子,跨过萧恒的身子的时候,她还故意踩了他几脚,亏得萧恒忍得住气,只是脸皮抖了抖,眼睛都没睁开。 等到元意抱了被子,要再次跨人而出的时候,察觉到不对劲的萧恒终于装不住了,睁眼开着她,“你这是干嘛呢你。” 他一副无奈头疼的样子,还以为元意是跟他赌气耍小性子呢。 元意冷哼一眼,细长的丹凤眼睨了自作多情的某人一眼,泠然道:“我去炕上睡,碍不了你。” 这几天就权当适应一下,以后她保准会被萧恒弄得神经衰弱,日后保不住会转移阵睡眠阵地。 萧恒抬手就把元意压倒在床上,强硬道:“不行,你哪都不能去。”独自清冷,怎比得上温香软玉在怀。 元意被他突然的一按,磕的后背一阵酸痛,好在她图舒服,把玉枕换成了软枕,不然这一下就得头破血流,整一个人间悲剧。 她力气比不上萧恒,照他这态度估计她今晚走不成,便认命地不再折腾,移了移身子,离着那祸害大概有一人的距离,才闭眼休息。 萧恒不死心,一手把元意扯到怀里,咬了咬她的下唇,才愤愤道:“爷都没嫌弃你,你竟敢嫌弃爷。” 这一刻元意真想大力神附体,好好地教训教训这小子一顿,和他探讨一下人生道理,但是那只是幻想,她挣扎了一下,怎么也逃不出萧恒臂膀的钳制。 她只好用水艳艳的眸子瞪着他,道:“别碰我,你弄疼我了。” 萧恒孤疑看了她一眼,“哪里疼?” 元意哼了一声,捂着小腹没有说话。萧恒多多少少也知道些女儿家的毛病,来月事时小腹会疼得很,当即也没了怀疑,连忙松开手,宽厚的覆上大掌覆上去,问道:“好些了没?” 萧恒正值青年,血气方刚,火气大,就连手掌也热得很,搁在上边像是捂着汤婆子一般暖洋洋的,元意眉头一展,总算缓和了脸色,“这样很好,今晚你别再缠着我,否则我以后说什么也要去炕上睡。” 这句话的威胁比什么都顶用,萧恒连连点头,一本正经地保证道:“意儿放心,爷一定会睡得规规矩矩的,绝对不缠着你。” 感情这厮也知道自己睡觉不规矩,元意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这保证作不作数还得看明儿个才确定呢。 两人没有在说话,萧恒的手一直捂在元意的小腹上,没了抽痛的折磨,她逐渐精神不足,眼皮一阖,就沉沉地睡去。听到她绵长的呼吸有规律地响起,萧恒脑袋偏了偏,晶亮的眸子看着她恬静的睡颜许久,也跟着闭上了眼。 一夜好眠,元意睁开眼,看到的不是萧恒的睡脸而是大红牡丹的床帐,顿感意外。打量了一下,才发现自己难得地平躺地睡在床上,而萧恒也没有缠上来,倒是她小腹上依旧捂着一只手。想到一晚上都暖洋洋的感觉,莫不成萧恒整晚都没撤开手? 这时候耳畔传来一阵浓浓倦怠声,“别乱动,再睡会儿。” 元意侧过头,就看到萧恒闭着眼嘟囔了几声,他的脸色憔悴,眼下有淡淡的青色,似是夜里没睡好。想到某种可能,她心中一暖,替他掖了掖被角,陪着他再睡了一会儿。 心软的的后果很快就出来了,待到两人再次起床,洗漱之后,连早膳都没来得用就赶去想云氏请安,最后还是晚了。 云氏果然没好脸色,不咸不淡地说了她一句,又拐弯抹角地怪罪元意来月事还把萧恒留在房里,不合规矩,警告她要贤惠大度,理应让其他人帮忙伺候萧恒。 元意不知夏恒听明白了没,她不与猜想。对于云氏的挑刺,既然不挑明了说,她干脆装聋作哑,腿长在萧恒身上,他爱去哪儿就去哪儿。她可以把人赶去书房,却不会虚伪地叫他和后院的女人滚床单,否则她就是和自己过不去。 好不容易等云氏过完了说教的瘾,元意和萧恒才得以回了流轩院。两人换了衣服,才在花厅里一起用早膳。 元意与云氏打了一场嘴皮战,早就饿得饥肠辘辘,坐下来也不理会萧恒的讨好,自顾自地吃起早膳。 萧恒夹了一块凤梨酥放在元意跟前的碟子上,温声道:“意儿饿坏了吧,快多吃点。” 元意斜眼看了他一眼,萧恒立马眯着眼笑起来,晒出一口白牙。每次请安后这厮都是这幅愧疚的样子,对她各种小意温柔,想来也是知道他娘对她的刁难。 尽管知道萧恒是无辜的,但是元意还是免不了迁怒,一时半会对他没什么好脸色,但是看在昨晚的份上,她还是给面子地夹了凤梨酥吃了进去。萧恒立马眉开眼笑,又给她夹了一块。 元意刚想喝口粥,含冬就来禀告道:“姑娘,姑爷,各位姨娘请安来了,在外边候着呢。” 放下勺子,元意顿时没了胃口。今天逢五,到了后院的人请安的日子。 “让她们进来吧。”她擦了擦唇角,才向含冬吩咐道。 萧恒这时也搁下筷子,觑了一眼元意,见她脸色平静,顿时有些不自在,话说他还从没和元意一起接见过后院的女人,竟然觉得有些别扭。 “你身子不好,不要太过操劳,日后不要让她们过来打扰你。” 元意笑盈盈地看了他一眼,道:“一个月不过是三次而已,我还应付的过来,只要爷不是归罪我折腾她们就好。” “你是主子,能接见是她们的福分,哪来什么折腾。” 萧恒淡淡地说了一句后,后院的女人也都一一进了花厅,花枝招展,颜色各异,浓郁的胭脂味立马就充盈了整个空间。 “奴婢见过少爷,见过少奶奶。”各人齐齐福礼,娇滴滴的声音柔得几乎能掐出水来。 “起来吧。”萧恒见元意皱眉不说话,只好叫人起来,语气微妙的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0章 香囊异香 “多谢爷,谢过少奶奶。” 又是娇滴滴的声音齐齐响起,那些女人风情万种地站直身子,或是羞涩或是歆慕地看向萧恒,美目盈盈,双颊粉粉,皆是一副含情脉脉的模样。 她们当中还是有些个明白人,比如云砚,她的视线在搁着早膳的红木八仙桌上扫了一眼,温婉的面容带上了几分愧色,谦卑道:“奴婢们打扰了爷和少奶奶用膳,请爷和少奶奶怪罪。” 元意看了她一眼,道:“不是什么大事,云姨娘太见外了。” 云砚拿着鸳鸯蝴蝶的丝帕掩嘴一笑,漂亮的杏眼微微地眯起,“少奶奶心善,对我们姐妹们格外地宽容。”她迈着小碎步,走在元意身边,继续道:“求少奶奶给个恩典,让奴婢伺候您用膳。” 她穿着一袭浅绿色的对襟长裙,袖口和裙裾都绣着朵朵绽开的白莲,清透莹碧得分外好看。纤细婀娜的腰间系着一个银红色的与丝帕同样的艳艳蝴蝶香囊,随着她的走动,一股暗暗的幽香悄悄萦绕,似是淡雅,细细一闻,又带有一股甜腻,像罂粟一般惹人沉迷。 元意恍惚了一下,眼眸微沉,不动声色地掩了掩口鼻,道:“不用了,我已经吃完。你们都坐吧。” 被拒绝了的云砚脸色不变,依旧挂着温和的笑意,福身到了一声谢,才回了位置坐下。元意这才放缓呼吸,若无其事地在各人身上扫过,双眼微眯,对着云砚道:“你腰间的香囊倒是别致的很。” 云砚有些惊讶,继而又是一笑,道:“少奶奶真是好眼力,这是清姨娘亲手做的香囊,她的针线活在后院是一绝,奴婢也是好不容易才得了一个。” 她作势要解下香囊呈上来,元意挥了挥手制止了,“君子不夺人所爱,云姨娘自个儿留着吧。”这样的香囊,元意注意到花姨娘和雪姨娘的腰间都系着一个,样式如出一辙。 “奴婢这儿倒还是有一个刚绣好的香囊,望少奶奶不要嫌弃。”一直默不作声的碧清姨娘突然站起来,双手捧着一个锦绣牡丹香囊。她似乎不习惯在被焦点所聚,脸色微红,眼神不安地闪了闪。 元意示意素梅去接过来,含笑道:“你有心了。我也不白拿你的东西,我库房里正好有一匹白蝶戏花的丝绸,待会儿让人给你送过去做身衣服。” 羡慕、嫉妒和嘲讽的目光一一汇聚在碧姨娘的身上,让她瞬间涨红了脸,她连忙摇手,道:“不过是小小香囊罢了,奴婢哪敢贪图少奶奶的好东西。” “不过是一匹丝绸,少奶奶既然赏给你,谢恩就是,唧唧歪歪些什么。”萧恒不耐烦地打断碧姨娘的话,不顾她骤然发白的脸色,凑到元意耳畔,小声道:“意儿真大方,过会儿爷也送你。” 元意侧眼看了他一眼,但笑不语。 瞧着上边的动作,碧姨娘连忙低下头,遵萧恒的话谢恩,道,“奴婢谢过少奶奶恩典。” 碧姨娘才回去坐下,她旁边的花姨娘忽然向着元意和萧恒跪下来,“奴婢昨儿个病糊涂了,妄自言语,冒犯了少奶奶,请少奶奶原谅。” 花姨娘今天褪去了以往鲜艳灼热的衣着风格,反而穿着一身柔绢曳地长裙,头上只是简单地插着一只发簪,脸上不着脂粉,带着大病的憔悴和苍白,更显得身形单薄零落,楚楚可怜。 元意有一瞬间的讶异,没想到一贯傲气的花姨娘会这般柔弱地向她乞求原谅,但是她看向一旁已经皱眉的萧恒,心中又是了然,浓密的睫毛微垂,遮住了眼中的神色。 “怎么回事?”萧恒看向元意,却见她神色淡淡,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顿了顿,看向花姨娘,“你给爷说说。” 花姨娘眼里顿时含了泪水,不堪娇怜地看了萧恒一眼,才断断续续道:“都是奴婢的错,奴婢月事两月没来,不过是气血不顺,却以为是……都是奴婢伤心过甚,才惹出了一段误会,让少奶奶不高兴。” 她的话只说了半截,语焉不详地连事情缘由都没解释清楚,就泪眼滂沱,最后连声道歉,一副受了大委屈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元意误会她怀孕,而对她做出什么心狠手辣的事情。 萧恒果然也被她误导了,若有所思地看向元意。触及他的目光,元意嘴唇微勾,漂亮的丹凤眼向上勾起,眼眸幽深沉静,却是毫无笑意。 她这副沉默的样子蓦然地让萧恒眸色一动,继而就移开了眼,再次看向跪在地上的花姨娘时,已是面无表情,“有了避子汤,你哪来的自信是自己怀孕了?” 一句不轻不重的话却让花姨娘惨白了脸色,她双唇微微颤抖,颤声道:“奴婢以为,以为是上天赐福……”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萧恒打断,他俊美无俦的面容寡淡无情,桃花眼只是微眯,就带上了冷肃的压迫力,“禁足三个月。” 宛若金属磨砺般森冷质感的话在花厅冷冷地响起,坐在下方的女人背后都升起一股凉意,她们都怔怔地看向萧恒,心中震动不已,她们再一次目睹了少爷对少奶奶的纵容和袒护,不管是被卖掉的听琴,还是看似被欺凌的花姨娘,少爷都未曾对少奶奶有过丝毫的怒气和不满。 少奶奶究竟使了什么手段,把少爷迷得神魂颠倒,就是作为昔日的宠妾花姨娘,对上她也是毫无招架之力,她们纷纷看向元意,眼中带上异色。 元意神色清淡,恍然未觉众人打量的视线,而是转头吩咐了周围的奴婢,让她们把桌子上的碗碟撤下去。萧恒也扫了众人一眼,淡淡地说道:“你们退下。” 众人不敢有所异议,恭恭敬敬地福了礼,一齐退了出去,除了几个伺候的奴婢,花厅里一下子空旷起来。 元意与萧恒打了声招呼,便和素梅几个回了房,她换了衣服歪在榻上,素梅便拿了一条毯子盖在她的身上,犹豫地问道:“姑娘不和姑爷解释一声?” 她所说的解释,便是花姨娘方才那句含糊其辞的话,她不想自家姑娘被姑爷误会了去。 元意摇了摇头,淡淡道:“他爱信不信,没什么好解释的。” 素梅叹了口气,在某些事上,姑娘总是分外地固执,她做奴婢的也无法左右主子的想法。她只好转移话题,拿出了那个锦绣牡丹香囊递给元意,道:“姑娘可是觉得这香囊有什么问题?” 元意拿着帕子垫着,放在鼻端细细地闻了一下,味道清雅,余味隽永,少了云姨娘身上那一股甜腻的味道。她皱了皱眉头,把它递给陈嬷嬷,道:“陈嬷嬷让人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既然她如此说,必然不是无的放矢,陈嬷嬷慎重地接过香囊,点了点头,“奴婢待会儿出府,找制香师分辨其中身份。” 府中虽然有着经验丰富的制香婆子,但是人多口杂,谨慎点总没错。她还记得云砚靠近时那股异香,让她瞬间的恍惚和眩晕,身子也软绵得差点没了力气,她就知道那香囊有问题。虽然她疑惑云姨娘为何毫无察觉,也不知是不是每个香囊都是一样,但是她手里这个还是要查一查。 这时腊梅小心翼翼地捧着汤药进来,把托盘搁在一旁,道:“姑娘该喝药了。” 元意点了点头,面不改色地一口喝完,吃了蜜饯压了压口中的苦涩,才问向素梅,“有没有买到雪莲?” 素梅摇了摇头,“奴婢正要和您说呢,昨儿个遣人跑遍了京城的各个药铺,都没找到。姑娘,您看这该如何是好?”之前那一贴药只能支撑完今日,若是没能找到主药,这两天的药汁算是白喝了。 尽管没报什么希望,元意脸上还是带上些失望,她叹了口气,道:“那陈嬷嬷回府一趟吧,爹爹应该能找到一些应急。” “你需要什么,我给你找。”一道低沉的男声缓缓地响起,随后萧恒走了进来,脸色平静,只是眸色沉沉,看向元意的视线带上一股若有若无的审视和怒色。 元意别过眼默不作声,陈嬷嬷连忙打圆场,道:“回姑爷的话,姑娘的药缺一味雪莲做主药,她不想您操心,便瞒着您。” 萧恒冷哼了一声,不咸不淡道:“我虽然没甚能力,但是一味雪莲而已,不至于拿不出来,意儿也不需要急着找岳父大人帮忙。” 元意眼皮一抬,琉璃般的眼眸在闪着幽光,似是浩淼无垠,又是空远虚无,若即若离,思源似锦,而后她微微一笑,宛若清莲乍开,摇曳了一池的湖光水色与绝代风华,“既然如此,就麻烦爷了。” 萧恒恍惚了一会儿,才道:“意儿客气了。” 他没有再看元意,挺拔的身子消失在房间,只剩下淡淡的龙涎香在空气中若有若无地萦绕,而后,一室沉寂。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1章 得偿所愿 布置奢靡,高粱画栋的大厅里,有身着绮丽轻衣的女子素手拨琴,又有管弦应和,轻缓而低糜的丝竹之声缓缓响起,缠绵悱恻,荡然生波。 大厅中央彩绣绮罗缭绕,身姿窈窕、体段婀娜的舞女身着繁复艳丽的彩衣翩然起舞,彩绣辉煌,俏丽多情。 大厅之首,坐着两名气宇轩然、才人风流的男子,正推杯换盏,逸兴酣然。 “你这小子不在家里卧抱娇妻,找我做什么。”魏乾执起酒壶,续了满杯,又给萧恒倒了一杯,笑着调侃道。 萧恒拿起白玉杯,一饮而尽,正喝道兴处,觉得一杯不够,索性拿着酒壶仰头喝了一大口,才看向魏乾,似笑非笑道:“王爷这是怪我打扰你醉品美人?” 魏乾抬眉,贵气优雅地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酒,不置可否,“不过是一群胭脂俗粉,哪比得上你家夫人天姿国色。”他略带深意地看了萧恒一眼,继续道:“我道朱家四姑娘哪来的本事让你神魂颠倒,原来如此,难怪你藏着掖着,连本王也不透露半点口风。” “王爷谬赞,内人不过是略有姿色罢了,哪比得上你的后院,个个绝色。”萧恒侧支着脑袋,靠在案几上,浅碧色的酒水从唇边滑落,含笑的桃花眼横眼睥睨,举止姿态,无不落拓风流。 魏乾拍手大笑,道:“本王不过是略说上一句,从远你这般紧张做什么,本王还会觊觎你的夫人不成。” “没有最好。”萧恒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敲打着节拍,道:“王爷喜欢美色又不是作假,我当然要提醒你一声。” 魏乾颇为无奈地看着他,“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言行无忌。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找本王做什么,待会儿本王可没空理你。” 萧恒坐直了身子,慎重地看向魏乾,道:“听说你王府里收着一株百年的天山雪莲?” “原来是为了这事。雪莲虽然珍贵,你若需要,给你便是。”撇开其他不谈,这是萧恒第一次开口问他要东西,魏乾觉得新鲜的很,饶有兴致地说道:“本王还欠着你许多赏赐,你说说,还要些什么。” 萧恒顿了顿,摸了摸下巴,道:“我记得你家王妃还拘着内人的一幅画没还,这些总算没什么借口搪塞我了吧。” 魏乾头疼地扶额,连忙招来一名小厮,“你去通知王妃一声,让她把天山雪莲和萧夫人的画作都打包过来。”直到小厮应声离开,魏乾才对着萧恒笑道,“这些你满意了吧,为了一幅画,你至于缠了本王这么长的时间嘛。” 萧恒勾唇一笑,倜傥风流,举杯示意,一饮而尽。 天边的夕阳变成柔和的橘黄,天边被染成了浅绯色的罗绮,长空一色,分外地美丽壮观。 元意正一手压着宣纸,一手拿着细毫勾勒着画卷,工笔描绘,知道远处最后的一笔青瓦勾勒纸上,才看向在一旁添灯的素梅,道:“他回来了没?” 素梅挑了挑蜡烛芯,红红的焰火灼灼地燃烧起来,才拿着薄纱灯罩扣下,搁在书案上,道:“奴婢问过了门人,姑爷还没回来。” 元意淡淡地点点头,把卷轴摊开,晾干了笔墨,才把它卷起,系上绳子,放入画筒之中。 素梅看着元意神情自若,似乎一点焦虑都未曾有,迟疑地问道:“姑娘,姑爷一天都未曾回来,不知他是否寻到了雪莲。” “无须担心,他倒不是信口雌黄之人。”元意擦干手上的水珠,迈出了书房,“摆膳吧,我饿了。” 素梅应了一声,连忙跟上去。 刚用完了晚膳没多久,萧全就捧着盒子笑眯眯地进来,他先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才呈上匣子,道:“少奶奶,这是少爷让奴才给您的天山雪莲。” 元意接过盒子,打开一看,果然看到一株莹白剔透的雪莲静静地躺在白玉镶内的盒子里,色泽饱满,闻有幽香,确实是上好的天山雪莲。 她盖上盒子,让素梅拿去配药,才审视了萧全一番,道:“爷呢?” 萧全连忙回话,道:“今儿个少爷去了睿王府,刚刚才回来,此时正在内书房呢。”内书房,即使内院的书房,元意方才待的地方。 元意嗯了一声,把玩着手上的杯子,道:“你家少爷待书房做什么。” 萧全抬头看了元意一眼,神色淡淡,看不出什么异常,只好规规矩矩道:“少爷喝了点酒,怕冲撞了少奶奶,今晚便在书房睡了。” 他低着头,不知少奶奶听了这话是什么反应,沉默了有一会儿,萧全才听到少奶奶低哑的声音响起:“你让厨房煮碗醒酒茶,带上些宵夜,快些回去伺候你家主子去。” 萧全松了一口气,笑嘻嘻地应了一声,揖了一礼,道:“少爷还给少奶奶带回了不少名贵的绸缎,都在外头呢,少奶奶得空就瞧瞧有没有喜欢的。” 元意稍稍愣了一下,早上的时候萧恒在她耳边耳语,说是送她绸缎,她以为不过是戏言,没想到他竟然记得。 心里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元意恍惚了一下,才记起萧全还在等着吩咐,便挥手让他退下,道:“我知道了,回书房伺候去。少爷若有些什么不舒服,及时来禀告一声。” “是。”萧全退出了正房,又拐进了厨房,拎着醒酒茶和一些宵夜,才飞快地去了书房。 等到萧全推开书房的门进去时,就见萧恒正坐在案前看着一幅画,听到开门声,他抬起头,道:“带到话了?” 萧全点了点头,“回少爷,带到了。” 萧恒把书案上的画卷仔细地卷起来,一遍问道:“少奶奶什么反应?” 当了这么多年的奴才,该有的眼色还是有的。少奶奶听到少爷睡书房的消息根本就无动于衷,但是他不会傻到把这给说出来,而是提着食盒搁到一旁,拿出里面的醒酒茶和宵夜,笑道:“奴才不敢直视少奶奶,倒是不知少奶奶有何反应。她倒是吩咐了奴才给您带了醒酒茶和宵夜,让奴才好好地伺候您。” 萧恒的嘴唇微勾,脸色缓和了许多,绕过书案到一旁的凳子坐下,端着醒酒茶喝了干净,又拿着筷子吃了一碗八宝如意粥和几块点心,才让萧恒把东西撤下。 消了一会儿食,沐浴更衣之后,萧全便服侍着萧恒在书房的床上躺下,问道:“少爷,可要留人伺候?” 今天少爷喝了不少酒,少奶奶又吩咐了好好伺候着,萧全也担心少爷半夜不适,需要下人照料,便周全地问着话。 萧恒摆了摆手,道:“不需要,你也累了一天,去睡吧。” 萧全犹豫了一下,响起自家少爷酒量不错,又喝了醒酒茶,便放下心来,灭了灯火,顺从地退出书房。 没有了外人的干扰,萧恒便缓缓睡去,但是习惯了抱着元意软软的身子入睡,如今独自一个却睡得不安稳。恍惚中似乎听到了咯吱的开门声,一个香软的身子贴近来,他以为是元意,迷糊着把人拉到怀里,抱着人继续睡过去。 然而怀中人却不老实,一双手在他身上摸索,嘴里喃喃着什么。萧恒已是困极,抓住她的手,咕哝了一声,“意儿,别闹。” 刚说完这话,沉静了一会儿,萧恒顿时惊醒,一脚把怀中的人踹下去,嘭得一声巨响,重物落地的声音在寂静的黑夜里突兀地响起,随之而来是一道低低的女声娇弱地呻吟。 这不是意儿的声音。 萧恒神色一冷,睡意全无,他跨下床,在地上人面前站定,就这从窗边倾入的月色打量了一番,森然道:“是你?” 那女子浑身颤抖地爬起来,趴跪在萧恒脚下,仰望着眼前高大俊美的男子,急忙道:“姑爷饶命,姑娘身子不方便,特地让奴婢来伺候您的。” 萧恒嗤笑了一声,他知道女子成亲之后,身边的陪嫁丫鬟除了自己伺候,有时还可以让其在身子不方便的时候拉拢丈夫。用有卖身契在手的丫鬟,总比其他姨娘好许多,这些都是后宅女人常见争斗的戏码。 但是他却相信以元意的个性,根本就不屑做这种事。 这时候书房的门被人推开,萧全睡眼惺忪地走了进来,看到里面的情景,大吃一惊,连忙磕头认错,“奴才该死,竟让人混进了书房,惊扰了少爷。” 萧恒眸色沉沉,看了萧全一眼,道:“这笔账先给你记着,现在先把人给爷拖出去。” 萧全连忙点头,走过去扯上女子的胳膊,犹豫了一下,又问道:“少爷,这事要不要和少奶奶说一声?” 萧恒沉默了一会儿,看向地上泪眼盈盈的女人一样,嫌恶地别过头,道:“先别打扰少奶奶,明儿个我再亲自与她说。” 得到保证,萧全这才点了点头,毫无顾忌地捂住那人不停地哭喊的嘴,拖着人出了书房。心里却在暗叹,这事闹的,不知明天少奶奶会不会被气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2章 事情原委 相比与萧恒的辗转难眠,没有了他人在一旁的干扰,元意抱着汤婆子入眠,一夜好梦。 第二天早早地醒来,看着空荡荡的床先是怔愣了一下,后来才反应过来。听到声响的素梅等人掀了帘子进来,伺候元意熟悉。 元意坐在梳妆镜前,身后是杏红替她梳发,手指灵活,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黑压压的堕马髻便便固定住在头上。元意拿了一只宝蓝点翠朱钗插在发上,不动声色地巡视了一遍屋内的各个奴婢,漫不经心道:“今儿个你们都怎么了,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谁给你们委屈受了。” 她的话音刚落下,屋内的奴婢齐齐跪了下去,连声称道:“请姑娘恕罪。” 元意眯起了眼,掩住了眼中的流光,她点了点身侧的杏红,道:“你给我说说,发生什么事了。” 杏红消瘦的身子一颤,额头已经贴在房间的地毯上,她结结巴巴道:“姑娘恕罪,奴婢,奴婢并不知情。” 元意站起身,流光暗彩的织锦裙裾微微摇曳,划出一道绚丽的色泽。她的修长的手指抚弄一下袖口的褶皱,斜眼看向地下伏跪的人,道:“你抬起头来,告诉我,兰紫去哪了。” 明明姑娘没有发火,声音一如既往地清冷平淡,就是别具一格的低哑音色,在晨起时还能听到慵懒而悠长的尾音,往往能给人宽和无害的错觉。但是这屋子里的所有人都知道,姑娘不爱生气,但是一让她心里不虞,后果不是一般的严重。 杏红终于忍受不住压力,慢慢地红了眼眶,不停地磕着头,道:“回姑娘的话,兰紫昨儿个起夜,至今没有回来。” 她和兰紫虽然也是一等丫鬟,但是比不上素梅等人得势,也比不得侍书等人根基深厚,所以只能两人挤在一起。昨天半夜兰紫偷偷摸摸地起床的时候她也惊醒了,她以为兰紫不过是起夜,便不做理会,继续睡去。直到第二天早晨起床,发现兰紫的床铺是冷的,再到外边一打听,隐隐听到些风声,她的脸色立即煞白。 先不管事情如何,她和兰紫同出一源,一个做错了,另一个也难讨得了好,从今天开始,姑娘怕是厌弃了她。 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听了她的解释,姑娘随后就叫了她起来,什么都没说,便出了房间。杏红恍惚了一下,拭去脸上的泪水,紧跟着出去了。 元意刚在花厅坐定,陈嬷嬷就从外边进来了,脸色略微凝重,俯身在她的耳旁嘀咕了几声。 “我知道了。”元意脸色微沉,漆黑幽静的眸子却是平静无波,会有这个结果,她早就有所预料。 之前她查过谁告诉萧恒她发卖听琴的消息,在得知是兰紫之后,她就知道兰紫还是没有受到足够的教训。只是她才成亲不过几日,作为有身份的大丫鬟,兰紫的爬床行为未免太过急切了,难不成她的脑袋坏掉了? 还没等她理清思绪,一身玄色衣袍的萧恒进了花厅,他板着一张脸,浑身带着沉沉的低气压,所过之处,下人莫不胆战心惊地避让,唯恐惹祸上身。 他的视线对上了元意,立马就撇开,招呼也不打一声,径直往旁边坐下,拿起筷子用膳。元意的嘴唇动了动,最终没有说话,与他一同沉默地用了早膳。 除了偶尔几声碗筷的碰撞之声,偌大的花厅之中就沉寂的可怕,若不是听到旁边奴婢紊乱的呼吸声,元意以为就她和萧恒两人而已。 等到两人用完早膳,萧恒才开口与元意说了第一句话,“你的大丫鬟昨个儿爬了爷的床,听说是你吩咐的?” 旁边传来几声压抑的吸气声,元意却没有心情理会,而是转头看向萧恒,俊脸平静,眼眸深沉,他的眼底,倒映的是她的影子。 元意抿了抿唇,认真地看向萧恒,难得地严肃地回答:“我并没有如此吩咐,此事我也是刚刚才听到。” 萧恒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气,虽然心里不相信,但是得到元意的亲口解释,才让他彻底地放下心。想起昨天那个女人,他眉头一皱,“既然如此,昨夜我已经让萧全把人带走,你不必再理会。” 听着意思,兰紫怕是被萧恒令人处置了,只是不知是如何结局。元意还想着提了兰紫过来审问一番原委,现在怕是没了机会。 她只好压住心中的疑惑,与萧恒道了一声,“我知道了。” 向云氏请了安回来,元意刚换了身衣服,杏红就直直地向她跪了下来,磕了一头,道:“姑娘,奴婢有话与您说。” 看到她眼底的坚决,元意便挥手让其他人出去,往炕上一坐,“你有什么事?”看她还跪着,便让她起来,指了指一边的矮凳,让她坐下说话。 杏红道了声谢,沾着凳沿谨慎地坐下,她低着头,似是在组织着话语,一小会儿功夫之后,她才抬头看向元意,道:“姑娘,兰紫的事儿,十有**是太太的主意。在姑娘出嫁之前,太太就找了奴婢和兰紫谈话,让我们趁机笼络好姑爷,与您争宠。” 元意顿时恍然,若是张氏的指令,那就丝毫不意外了,兰紫和杏红都是朱府的家生子,一家老小都捏在张氏的手里,若是有个什么命令,想必两人也无法拒绝。 她审视了杏红一番,唇角含笑,道:“你今天又为何与我说这番话。” 杏红离开了凳子,又重新跪了下来,面容坚毅,“奴婢是想向姑娘投诚,奴婢不想当通房小妾,只希望日后能好好伺候姑娘,求姑娘成全。” 元意沉默没有说话,直到她的额角隐隐泛出汗渍之后,才挑眉一笑,道:“你家人的性命都捏在张氏的手里,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诚意。” 听到元意的松口,杏红心下一松,道:“奴婢在朱府已经没有亲人可以任由太太拿捏了。” 杏红的父亲和娘亲都是朱府的下人,不过她父亲早丧,寡母便带着年幼的杏红另嫁给其他下人,只是她娘身体也不好,没过几年也一命呜呼了,而她就一人在继父继母的白眼中长大,直到她被张氏选中了当她的丫鬟,继父母才对她态度有所改变。 不管是张氏还是继父母都以为她一介孤女好拿捏,从来不把她当一回事,但是年幼时的遭难她未曾忘记,故而如今不管他们如何弥补,她都未曾有丝毫动摇,所以她现在才能理直气壮地再次向元意表忠心。 杏红的身世元意早就调查得一清二楚,对于她此番表态倒是信了七八层,于是让她起来后,元意才开口道:“不管你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罢,日久见人心,你好好为人做事,自会证明你的忠奸。” “谢谢姑娘,奴婢明白了。”杏红眼中一红,连忙磕头,脸上却是喜不自禁,泪眼带笑。 元意叹了一口气,便让她退下。素梅等人才进来,手里照样端着汤药,这是昨天让孙大夫按照剂量配好的。 喝了药之后,元意便歪在贵妃榻上无事可做,手上捧着书,却不停地溜神,一句都没看得进去。 最后她心烦意乱地搁下书,对素梅道:“去把昨天入库的绸缎拿来我看看。” 素梅几个很快就捧着七八匹锦缎进来,元意看了一下,不是蜀锦就是苏州宋锦,皆是贡锦,触手丝滑,色泽鲜艳饱满,果然是上好的锦缎。 元意爱不释手,选了几匹素梅新制几身衣服之后,沉思了一会儿,指了指其中一批素色锦缎,道:“这匹留下来,我给少爷做身里衣。” 身旁的几个奴婢终于露出了笑容,笑盈盈地看着元意,脆生生地应了下来。 元意不善女红,平日里也懒得动手,于是手艺愈加生疏,倒是前阵子绣了嫁衣,以往丢下的手艺倒是捡回了些,不至于连一套简单的里衣也不会裁制。 在出嫁之前元意曾替萧恒做过一套,有了以往的经验,这次动起手来倒是熟练了许多,不过是一会儿就按照他的尺寸才好衣服,便抱着针线笼坐在炕上一针一线地缝制起来。 虽然只是简单的一套里衣,元意还是花了一天的功夫才完成,等到收完最后一针线,打了个结,她便对着灯笼仔细地看了一下,发现针脚细密,触感柔嫩,与前一套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素梅也很惊异地拿着拿起来看了看,笑赞道:“姑娘的手艺进步了不少,可见姑娘还是心灵手巧的很,就是以往沉不下心来练习。” 腊梅嘻嘻一笑,捏了捏素梅的脸颊,故作惊异道:“不得了了,素梅竟然还会打趣姑娘了,难道明儿个的太阳会打西边出来不成?” 素梅笑容一滞,立马板起脸,瞪了腊梅一眼,腊梅冲她吐了吐舌头,办了一个鬼脸,在她发怒之前躲在元意身后,挑衅地笑得正欢。 这两天她心情有些压抑,想必把两人压抑坏了,元意便也由着两人玩闹,自己在一旁微笑起来,生活这种东西,慢慢地过着,也就过去了,从来没有迈不过的坎,更不会有过不下去的日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3章 生存法则 亥时一过,府上的灯火渐渐地暗了下来,下人们也停止了一日的劳作,除了需要守夜的,都回了房间休息。 元意坐在床边发了一会儿呆,觉得眼皮渐重,强撑开眼皮,倦倦道:“腊梅,熄灯吧。” 腊梅嘟了嘟嘴,不甘心道:“可是姑爷还没回来。” 元意叹息一声,“他不会来了,别等了。” 就在不久前,所有的下人看到了萧恒去了后院,进了云姨娘的屋子。尽管元意知道这种事情不可避免,一时间心里还是有些积了些郁气,沉下心来练了一副字,才渐渐歇了火气。 腊梅的嘴翘得愈发厉害,磨磨蹭蹭地吹了蜡烛,趁着月光,抱着汤婆子递给元意,道:“姑娘,今晚奴婢就留在房里陪您睡吧。” “不用了,你出暖阁睡吧。” 元意摸了摸她的脑袋,拒绝了她的提议。她夜间向来没有让奴婢陪睡的习惯,她很少起夜,就算有也能自理,没必要麻烦别人。更何况,陪睡的奴婢都是在主子床尾的小榻上缩着睡一晚,元意不忍心让她们受这苦。 腊梅皱了皱鼻子,只能不依不舍地离开了里间,待掀开帘子的时候,她不放心地回头,嘱咐道:“姑娘一定好好好休息哦。” 元意再也忍不住失笑出声,无奈道:“我会的,快去睡吧,小管家婆。” 腊梅顿时不好意思起来,挠了挠脑袋,一溜烟地跑了。元意摇了摇头,抱着汤婆子上了床,盖着锦被,迷迷糊糊地睡去。 后院。 云砚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盏茶奉在萧恒面前,贤惠道:“主子请喝茶。” 萧恒接过茶,抿了一口,眉头一皱,便搁在桌上,“花眠究竟是怎么回事。” 烛火摇曳之下,他神色变幻不定,因为冷着一张脸,不苟言笑,更显得此时的他深沉和严肃,云砚捏了捏手心,才低下头,开始报告:“前天花姨娘晕倒了,以为是怀了孕,孙大夫诊断是月事不调,她却反口说是少奶奶联合孙大夫谋害她。” “还有呢。” 淡漠至极的语气让云砚背脊一凉,她的脑袋愈发低下,手指拨弄着腰间的香囊,恭恭敬敬道:“其他的事情主子都知道了。最近后院都很安分,没有什么大动静。” 萧恒淡淡地点了点头,看向云砚,道:“继续给爷盯着,有事你自己解决,别去叨扰少奶奶。” 云砚咬了咬下唇,“奴婢明白。”看萧恒转身就走,她下意识地抱住他的腰,秀丽的脸庞在他的后背蹭了蹭,哀求道:“主子,您别走,留下让奴婢伺候您吧。” 萧恒顿住了脚步,眉头紧紧地皱起,“放开。” 被这森寒的语气震慑得遍体生寒,云砚连忙松开手,不可抑制地后退了几步。这时候萧恒转透过身子,视线在她的脸上的停留了许久,桃花眼眯起,“记住你的职责,不该有的心思趁早灭掉。” 云砚顿时脸色煞白,踉跄着几步瘫坐在凳子上,看着萧恒毫不留情地走出房间的背影,眼角毫无征兆地留下了眼泪。 萧恒走出后院,回到正房时候,里面得灯已经全灭了,黑乎乎的一片空寂。他在门外站了一会儿,才轻轻地推来门。 咯吱的一声轻响在夜里分外明显,腊梅立马闻声醒来,跑出暖阁,看到是萧恒时黑黢黢的眸子立马亮如星辰。 “姑爷,您回来了。”她压低了声音,却掩饰不住语气中的兴奋和激动。 萧恒看了她一眼,原来是腊梅,他记得元意很喜欢这个丫鬟,圆溜溜的眼珠,胖嘟嘟的脸庞,鬼灵精怪得很,胆子大到能拿他开刷。就是在平日对上他,也是一副横眉冷对的样子,就像他是十恶不赦之徒似的,今儿个看着倒是热络的很。 同是丫鬟,差别怎么这么大呢。 他也低声问道:“你家主子睡了?” 腊梅连忙点头,愤愤地瞪了他一眼,道:“姑娘等了您一会儿才睡觉的。” 萧恒沉默了一会儿,才道:“给爷更衣吧。” 腊梅不情不愿地替他脱了外衣,而后眼前一亮,捧着一套里衣过来,递给萧恒,道:“姑爷,这是姑娘今日给您做的,您要不要今晚穿?”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萧恒的嘴角一抽,犹豫了一下,才接过里衣,去了隔间换了衣服,出乎他的意料,衣服裁制的没有之前的粗糙,虽不是顶好,却也是中上水平。 他摸黑进了里间,就看到床上躺着一个孤零零的人影,身形消瘦,墨发长铺,腰间只搭着一条薄被,安安静静地闭着眼,睡姿无比地规矩。 走过去一看,才发现她的眉头紧紧的蹙起,似是梦到了什么伤心事,眼角似乎隐隐有些泪花。萧恒心中一震,低下头吻去她眼角的湿润,呢喃道:“意儿。” 元意没有醒来,往日她睡觉很警觉,但是在月事几天就格外疲惫,总是能够沉沉地入睡,感觉到脸上的瘙痒,她咕哝了一声,把骚扰的人推开,才继续把手放在小腹上,继续捂住下面的汤婆子。 萧恒爬上床,一只手把她揽在怀里,又拿开她的手,亲自替她捂着汤婆子。这么大的动静,元意也不曾起来,萧恒叹息了一声,搂着她沉沉地睡去。 第二日醒来,元意意外地发现自己正被萧恒揽在怀里,她下意识地动了动手脚,未曾有被压迫过的痕迹,就连小腹上的汤婆子也安安分分地贴着,尽管一夜一过,热水已经凉透。 她的这一番动静也让萧恒醒了过来,他摸了摸汤婆子,便撤开,而后看向元意,她此时刚刚睡醒,眉眼朦胧,别有一番娇态。他忍不住在她的唇上吻下去,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他才紧紧地搂着她,下巴顶着她的脑袋,问道:“昨晚做恶梦了?” 元意恍惚了一下,直到萧恒望过来,才笑道,“昨儿个梦到我阿娘,吵到你了?” 她梦到的并不是庞氏,而是上辈子的母亲,那一个唯一对她好的女人,只可惜最后因病去世了,似乎前世今生,她都缺一份母女情缘。 “没有。”萧恒低低地应了一声,摸了摸她的脸,问道:“怎么突然想到你娘,等你身子舒服了,爷带你去上香。” 元意摇摇头,“不麻烦爷了,我前阵子刚去过。” 萧恒没再说话,揽着她赖了会儿床,才齐齐起来,他想起了身上穿的里衣,笑了笑,道:“意儿的手艺很不错,爷穿着舒服。” 元意这才注意到他的里衣,仔细瞧了一会儿,发现刚好合身,满意地点点头,“果然不错。” 看她得脸上又出现了熟悉的表情,萧恒愉悦地勾起了嘴唇,桃花眼勾魂夺魄得眯起,不正经地勾起元意的下巴,道:“意儿说要给爷做十几身里衣,可还记得?” 元意拍掉他的手,喊了外边的奴婢进来伺候,道:“这几天正好有空,可以多给你做几身。” 萧恒大笑,搂着她的腰,亲昵地捏了捏她鼻子,道:“意儿真好。” 这时候外边的奴婢已经进来了,见到两人亲昵的动作,俱是脸上一羞,踟蹰着不知如何是好。 元意也被他厚脸无耻的动作弄得一恼,踩了他一脚,不理会他不怀好意的笑声,招呼了奴婢开始梳洗。 两人又开始了一日的行程,一起用膳请安,萧恒出府,元意回房。 元意回了房,处理了院子的一些杂事,陈嬷嬷就进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锦绣牡丹香囊。她知道此事有了结果,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子,问道:“怎么样,结果出来了吗?” 陈嬷嬷在一旁坐下,脸色凝重地摇了摇头,“奴婢找了好几个经验丰富的师傅看了,都看不出什么名堂,都说是安宁聚神的香料。” 元意脸色一沉,拿着香囊端详了许久,不知在想些什么,之后才把它递给陈嬷嬷,道:“向把它收起来,让人仔细盯着云姨娘几人,看看她们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 陈嬷嬷慎重地点了点头,下去吩咐不提。 这时候腊梅鬼鬼祟祟得凑近来,道:“姑娘,云姨娘病了。” 元意被这话弄得一激灵,惊讶地问道:“什么?她怎么会病了,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她想起了还病怏怏的花姨娘,一个人鼓捣出的幺蛾子就够让她烦不胜烦,再来一个,她甭想有好日子过。 熟料腊梅却是掩嘴偷乐,眼珠子机灵地转着,“云姨娘的病不同于花姨娘,这可是心病。” 元意眯起眼睛,“什么意思?” “昨儿个姑爷不是去了她房里嘛,后来又回了咱们正房,听说云姨娘砸了不少东西,后院的女人都在笑话她呢。”她幸灾乐祸地笑了笑,继续道:“所以她也没脸出门,正躲在房里装病呢。” 元意松了一口气,不得不说,萧恒没在云姨娘那里过夜,她心里还是有几分高兴,不管日后如何,他此时能考虑她的体面,就值得她对他多了几分感激。昨天兰紫的事传遍之后,院子里的下人都躁动了许多,然而又因为昨天他又宿在她的房里,那些人又恢复了恭敬。 尽管她承不承认,女人在后院生存,最大的依靠还是男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4章 书房之争 “姑娘,这是门人呈给您的请帖。” 元意正在书房临摹字帖,樱桃拿了一封大红烫金请帖递给她,搁下笔,打开一看,却是永宁伯府上的帖子。 萧恒今天没有出去,而是在一旁看着元意练字,他顺手拿过来一看,立马就乐,“原来是永宁伯府上的。” 他的表情有异,元意便扯了扯他的袖子,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永宁伯是当初是靠军功马上封侯,世代席替,到了这一代已经降为末等伯,若是再没有些争气的子孙,怕是从此没落。只是瘦死骆驼比马大,尽管只是伯爵,但毕竟辉煌了好几代,祖上还是开国功臣,其地位不是一般的新贵能够比得上。 所以永宁伯府上的宴会,许多人家还是趋之若鹜,如不是有什么门道,一般人还不够格前去。元意能收到请帖,怕是看在萧家的面子上。 偏偏萧恒又开始拿乔,摇着折扇,故作玄虚道:“能有什么问题,既然收了请帖,你去就是了。” 元意吃瘪,突然间很怀念他前一阵子闹别扭的时候,虽然没个好脸色,却不会像现在一副欠扁的模样。 “不说就算了,明日我问大嫂去。”她虽然知道永宁伯府的发家历史,但是深一点的东西就毫不知情了,这和她未出阁时不常交际有很大的关系,另一个,即是身边没有长辈提点,所以她当初才那般重视萧恒的伯家婆媳。 谁知萧恒却是得意一笑,“她又没收到帖子,你问大嫂也没用。” 元意哑然,她倒是忘了,周氏的丈夫萧恒的堂兄,如今也只是个未有功名的书生,就是她公公萧阳,也只是正六品的主事而已。 萧恒晃着手上的请帖,笑眯眯地凑在元意眼前,道:“意儿只需亲爷一口,你要听什么爷都告诉你。” 他一脸垂涎地看着元意的脸,桃花眼中含情脉脉,发着绿光,活脱脱的一个登徒好色的样子。 元意也被他这般饥渴的样子吓了一跳,微微往后倾了倾身子,这些天她来月事,萧恒偏偏找虐,硬要抱着她一起睡,前几天还好,到了后来,每天晚上身子都烫的厉害,饿狼般地盯着她猛瞧,害得元意做了好几次噩梦,特别是每次醒来都能看到他黑幽幽眼珠子,更是把她吓得半死。 只是萧恒却从来不懂看她脸色,看到她醒了就压着乱啃了一通,到了最后却只能欲火焚烧地抱着她继续睡去。于是到了第二天醒来,各个都是睡眠不足的样子,比真刀真枪地实干还要精疲力尽。 所以说萧恒此时的眼神元意实在太熟悉了,她不想引火烧身,连忙摇头,义气凛然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熟知萧恒却哈哈大笑起来,捧着她脸,使劲地揉了揉,“意儿故作淡定的样子真是惹人怜爱。”他啄了啄她的红唇,道:“既然意儿气节凌云,那爷就不勉强你了。” 元意松了口气,大白天的她可不像在书房发生些什么没节操的事情,于是她推搡了萧恒几下,“那就快起来,别粘着我。” 这厮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这几天像个牛皮糖一样粘着她,甩都甩不掉,烦人的很。 然而,她的手却被萧恒一把抓住,他的脸上挂上了反派的标志性坏笑,“爷只是没勉强你,但没说会勉强自己啊。”他色眯眯地在元意的脸上揩了一把油,继续道:“不管是强抢民女,还是霸王硬上弓的戏码,都是爷的最爱。” 他的话音刚落下,就俯身含住了元意的红唇,把她脱口而出的大骂吞进唇舌交缠之间,直到元意在他的挑拨下瘫软成一池春水,才抱着她放在书房的床上,开始动手脱衣服。 元意回过神来,连忙逃开,瞪大了双眼,气道:“我的月事还没完。” 萧恒甩掉玉带,长脚一跨,把元意扑倒在床上,眯着眼,像一头笑脸虎一般危险,“意儿不觉的这个借口已经过时了么?哪有人月事需要**天,耍爷好玩是吧。” 元意顿时哑然,深深觉得抬起石头砸了自个儿的脚,她的月事在前几天就完了,但是又不想萧恒如意,故意说没完,为了逼真,她连月经带也一直用着。萧恒见她不似作伪,只好继续忍耐着,只不过白天的时候一直都青着一张脸,萧全曾偷偷向她告状,说他快要被少爷打残废了,申请要养伤。 明明昨儿个信着,怎么现在就突然开窍了。 似是看明白了她的表情,萧恒阴测测地一笑,咬了咬她的鼻子,道:“意儿是在疑惑为夫如何知道是么?” 元意点了点头,她确实像知道是哪个挨千刀的给他普及了知识。 萧恒埋头扒着元意的衣服,“为夫刚刚在书房看了一本很有意思的书,叫什么来着。” “《千金方》。”元意咬牙切齿地回答。 因为好奇古代的女子保养养颜秘书,她曾收集了不少相关的书籍,《千金方》就是其中一种。此时难得大胆地解析了女子的生理结构特点,据此而制出各种保养美容之密,更甚者是著者颇为推崇同房双修之术,其中图文并茂,尺度之大,连她作为一名受了不少信息轰炸的现代人都看得脸红心跳,更何况是萧恒这个憋了许久的男人。 “没错,就是《千金方》。”萧恒已经除尽元意最后一层障碍,看着洁白无瑕的玉体,他的眼神一暗,咬住了她雪白上的樱红,许久之后,才抬起雾气氤氲的桃花眼,邪气横生,暧昧道:“真是一本绝世好书,意儿,你说是不是。” 元意咬着唇,一句话也不说,生怕忍不住漏出什么声音被门外的下人听到。明明萧恒才是古代人,怎么比她还要肆无忌惮,罔顾礼法。 让萧恒憋久了后果就是,元意整个下午都没离开书房,直到天色发暗,她才幽幽地转醒。她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披着里衣颤悠悠地去了书桌,翻来翻去地找东西。 “意儿是在找这个吗?” 一道戏谑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元意连忙看过去,只见萧恒抖着腿躺在一旁的榻上,手里还扬着一本书,正是《千金方》。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元意磨了磨牙,森然道:“把它给我!” 萧恒眨了眨眼,把它往怀里一塞,“意儿这是迁怒?这可不是好习惯,这是一本好书,而且,它是无辜的。”他生怕不稳妥,还不放心地拍了拍,随后才胸膛一挺,义薄云天道:“一人做事一人当,要罚你就罚爷吧。” “萧从远,你混账。”元意被他厚颜无耻的样子气得不轻,拳头不停地往他胸膛捶去。 萧恒大笑起来,抱住元意的腰,把她拖到身上,“意儿张牙舞爪的样子也别有一番滋味呢。” 元意肝肺皆疼,无力地趴在萧恒的身上,嘴里还在不死心地呢喃,“萧从远,你混账。” 萧恒捧着她的脸啵了一下,纵容笑道:“意儿说什么都是对的。” 比起耍无赖和厚脸皮,元意深觉道行不够,只能沉心静气,对他的话选择性忽略。 看着静静地躺在他身上的元意,萧恒的脸色变得缓和,满足地抱紧她的身子,轻轻地吻了吻她的秀发,眼中流露出他也未曾发觉的温柔和宠溺。 躺了有一会儿,元意觉得萧恒的身体硬邦邦地不舒服,抵着他肩膀就要起来。熟知她刚刚一动,就听到萧恒低沉的声音喝道:“别动。” 元意心中一紧,警惕地看着眸色暗沉的萧恒。 出乎她意料的是,萧恒并没有再做什么,而是替她把松松垮垮的里衣整理好,又抱着她回了床边,拾起衣服,笨拙而认真地替她穿起来。 元意心中一颤,别过了眼。 不久之后,萧恒得意得声音才在她耳旁响起,“本大爷果然是英名盖世,不仅会脱女人衣服,连给女人穿衣服都学会了。” 元意看着他,沉默了许久,才一巴掌拍过去,“流氓。” 萧恒捂着额头直跳脚,睁大圆溜溜的眸子委屈地看着她,瓮声瓮气道:“意儿,你为什么打爷。” 元意吹了吹有些发麻的手掌,漫不经心道:“抱歉,手痒。” 萧恒瞪大了双眼,故作惊讶道:“有熏香燃烧,哪来的蚊蚋。快把手给爷看看,别是被蝎子蛰了,被毒素侵蚀了心肠可怎么办。” 这话听着真别扭,元意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你这般说话也不嫌累,阴阳怪气的。” “爷是真的关心你,你这人怎么不识好人心。”萧恒抓过她的手,手心微红,不由心疼地嘶了一声,埋怨道:“你至于虐待自己的手么。” 元意知道萧恒这厮有恋手癖,又是没事就捧着她的手啃,像是啃猪蹄一样。她嫌弃地抽回手,“又不是你的手,你管不着。” 萧恒哼了一声,“爷以后再与你算账,先去用膳,爷饿了。” 然后不顾元意的反对,拽着她回了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5章 相携赴宴 元意本来想着在晚饭后再问萧恒关于永宁伯府上的事,熟料他却未曾给她机会,拉着她就往床上倒,欲行不轨之事。 整整一个晚上,就在萧恒攻城略地和元意负隅顽抗的搏斗中漫漫而过,尽管元意意志坚强,奈何敌人武力强大,最终元意城门失守,沦为俘虏,像砧板上的鱼肉,任人翻来覆去地宰割。 到了第二天,元意理所当然地没能爬下床,甩了萧恒一整天的冷脸,任他怎么嬉皮笑脸的讨好都未曾有一丝的动摇。 陈嬷嬷着小两口一番闹腾,从开始的担忧到现在的习以为常,摇头叹了一句,“真是一对欢喜冤家。”然后又淡定地指挥含冬给元意捏肩按摩,对在元意身边绕来绕去的萧恒视若无睹。 到了晚上,萧恒简直是规矩到不能在规矩,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连在不经意间碰到元意的衣角,都会迅速缩回手,随即奉上讪笑赔礼,真诚到不能再真诚。 对于他的种种行为,元意只是冷冷地一哼,撇过头不再理会。 早上醒来,当元意看到自己再次像布娃娃一样被萧恒抱着怀里时,心中已经淡定无比,甚至还有心情为自己麻木妥协的身体默哀了片刻。 “意儿醒了。”萧恒这时也迷迷糊糊得睁开眼睛,习惯性地问好,但看到她近在咫尺的脸,脑子一激灵,立马松开自己的手脚,无辜道:“抱歉,爷习惯了。” 元意瞥了他一眼,下床穿好绣鞋,外边的奴婢就闻声进来。今儿个正是永宁伯府邀请的日子,她昨日就特地吩咐了素梅,要盛装打扮。 素梅准备的是前些日子新裁制的衣服,水红色百褶细锦抹胸上衣,暗花细丝褶缎逶地裙,粉霞锦绶藕丝广袖罗衫,再用长长的绸带扎住,纤腰婀娜,体态丰盈,特别是举手抬足之间,裙裾轻扬,广袖长展,洒意翩然,恍然若仙。 看到元意换了衣服出来,屋子里的人皆是一阵晃神,怔怔看着她。早就梳洗完毕的萧恒正懒洋洋地倚在床边,此时更是满眼惊艳,使了眼色让素梅几个出去,把元意拽到怀里就是一通长吻,直到元意气喘吁吁才把人松开。 “你捣什么乱,我还没上妆。”元意一脸酡红,薄雾朦胧的凤眼睨了他一眼,开口就要叫人。 然而她的薄唇被萧恒修长的手指轻轻一点,挡住她欲开口的话语,他把人往梳妆台前一按,低哑着声音,道:“上妆而已,爷替你画。” 他的目光稍移,落在台前的妆奁上,拿起青黛色的眉笔,捧着她的脸,就着细细的眉毛轻轻勾勒,又沾了口红,在薄唇微点。眉如远黛,唇如点绛,肌若凝脂,面若桃花,艳艳不可方物。 萧恒的眼眸一暗,含住她的樱唇,一触即离,“真甜,意儿素颜已是尽丽极妍,再添上几笔,更是夺人心神。”他挑着她的下巴,颇是苦恼道:“爷都不想让你出去了。” 元意抽了抽嘴角,拍掉他的手,重新拿了口红涂上,又挑了一抹玉簪迎蝶粉擦在脸上,化了淡淡的嫣红。对着镜子端详了一会儿,觉得略有欠缺,拿起萧恒搁在一旁眉笔微微勾勒眼线,凤眼愈发狭长,眸光流转之间,神采烨然。 看她又精心打扮了一番,萧恒忍不住酸溜溜道:“打扮这么漂亮做什么,平时在家里也没见你装扮给爷看。” 元意选择性忽略他的话,在鬓角压了一只翠玉坠角,才与他告别:“我走了。” 昨日她已经遣人与云氏说了今日赴宴,云氏免了她今日的请安,所以方才她才能如此悠闲地任他游戏。 然而,元意带着素梅和腊梅出了府门,却在马车旁见到了一脸得意的萧恒。她疑惑地看向他,“你怎么在这儿。” 萧恒下巴一抬,哼了一声,“你能收到请帖,爷自然也有。” 元意扶额,越过他踏入马车,萧恒脸色悻悻,连忙跟着她进入,紧紧地贴着她坐着,视线一直在她的脸上打转。 “你不想听永宁伯府举办宴会的目的?”不甘寂寞的萧恒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问道。 元意睨了他一眼,反问道:“你想说?” 萧恒展开骏马飞奔折扇,遮住脸,只露出一双桃花眼,眯眼笑道:“意儿是爷妻子,这些交际消息爷自然应该告诉你。” 元意轻笑,“那你说说看。” 没得到想要的反应,萧恒顿觉的无趣,手中的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懒洋洋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永宁伯的独子霍子民要说亲,今日办了宴会请一些年轻姑娘相看呢。” 原来如此,元意追问道:“那为何请我?”她虽然年轻,却已经不是姑娘家,叫她去有什么用? “虽说是相看,却也是人情联络的名头,但凡有点关系的,永宁伯府都差不多请了。” 见他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元意若有所思,“你怎么如此清楚?” 萧恒黑曜石般的眼眸顿时变得深邃,黑漆漆地似是蕴含了未知的秘密和暗光,然而他的折扇又啪得一收,脸上又带上了不正经的笑,道:“爷与子民交好,这些事当然知道。” 元意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静默了有一刻,萧恒突然捅了捅元意的胳膊,道:“你待会儿去了霍府,小心点霍夫人。” “为什么?” 在元意疑惑的视线下,萧恒难得不自在地别过头,尴尬地轻咳了一声,道:“霍夫人对我不喜,或许会迁怒于你。” 元意瞬间了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霍子民是独子,是伯府未来的希望,却跟着萧恒厮混在一起,吃喝玩乐,不图上进,难怪霍夫人会对萧恒不喜。 又一次被他牵连,元意突然有了不好得预感,有了这么一个名声败坏的丈夫,她的外交之路似乎格外得艰难。 马车的骨碌骨碌地碾过青石大道,外边的声音从喧嚣从安静,又渐渐地听闻嘈杂之声,元意知道,永宁伯霍府到了。 萧恒率先跳下车,接住元意伸出来的手,扶着她下来,此时候在门外的婆子连忙过来见礼,请两人上了翠幄青绸车,一路上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处处彰显着富贵和华丽。 没过多久,青绸车停在了一处院子,有婆子请了元意从挂着“鹿鸣苑”的门前进入,而萧恒是进了一道偏门,男女客虽是去了同一个院子,但是还是有所忌讳。 元意带着素梅等人随着那婆子进了门,沿途放着各样珍贵的盆栽,修剪精致,因地制宜,一步一种风情,心思之灵巧,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一处大厅,那里已经聚了不少人,正在一起谈话说笑,元意的出现让众人先是一愣,继而是各种刺探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那领路婆子在一个中年妇人面前停下,福了一礼,才道:“夫人,是吏部尚书家的少奶奶到了。” 中年妇人抬头看向元意,毫不客气地对她打量了一番,才微微一笑,“原来是萧少奶奶,往日未曾见过你,今日一看,没想到竟是天仙般的人物。” 元意朝她客气一笑,道:“霍夫人谬赞了,小妇人不过是蒲柳之姿,哪里比得上夫人您雍容华贵。” 霍夫人眼神微闪,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道:“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萧少奶奶倒是与萧公子相似的很,一样地会哄人开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6章 因缘际会 旁边的人都笑了起来,看向元意的视线都带上了异样,萧恒的名声不好,连带着她们对元意有了几分轻视,元意在出嫁之前曾经传出流言,后来她虽然有睿王妃保媒,虽有挽回了些名声,但大家对她也未曾有过什么好印象。 更何况元意相貌妍丽,只要是个女人看了,心里难免会生出妒忌的情绪。 元意早就预料到尴尬的身份会让她举步维艰,所以第一次正式进入社交圈子,她才一反常态地郑重以对,不管是衣着和言行,都不会让人小觑了去。 对于霍夫人明赞暗贬的话,元意脸色不变,细长的丹凤眼波光流转,浑然天成的清雅和高贵一点点地侵染,她长身玉立,锦衣辉煌,坦然自若得站在那里,灼灼其华,不知黯然失色了多少张容颜。 “就算我口如灿莲,霍夫人心里不满意也是虚谈,如今我简单的一句话能让您心中欢喜,可见缘分。”元意轻轻一笑,继续道:“从远能与霍公子成为至交好友,想来也是如此。” 霍夫人方才的话暗讽元意和萧恒两人言语谄媚,行巴结哄骗之能事,把霍公子的不思上进都怪罪道萧恒头上。然而元意却笑而反击,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全凭个人。 众人没想到元意能够不着痕迹地摆脱了尴尬的境地,还把话说得漂亮极了,不卑不亢,既给了对方面子,又不会堕了自家的风骨颜面。不少人在暗中点头,不愧是朱家的姑娘,就算是庶出,言行举止也未曾失去大家之风。 瞧见身边人的态度变化,霍夫人就算心中不虞,也不会做得太过分,毕竟彼此的身份在这儿,于情于理,她都不该对元意多加刁难,“萧少奶奶缘分一词用得甚好,所谓因缘际会,唯有惜福。今儿个大家欢聚一堂,又何曾不是一番缘起。” 想到今天宴会的目的,不少人脸上闪过会意的微笑,若是霍家瞧中了哪位姑娘,可不就是一段姻缘。于是众人愈发地热络起来,把自己的女儿夸得天上有地下无,一室的言笑晏晏,和乐融融,忘了方才的风波。 元意松了一口气,挑了一个空位坐下,立马就有人上前与她攀谈,先不说她刚才的表现如何出彩,气度如何高华,单凭她背后代表的身份,也少不了人来巴结。礼部尚书的爱女与吏部尚书的儿媳,无论哪个,都是响当当的名头。 对于她们的主动示好,元意自然不会拒绝,和气地与她们交谈,倒也知道了不少消息。比如说今天的宴会,虽然来了不少人,但是带了姑娘的也就几家而已,其中户部尚书家的姑娘七娘最得霍夫人的青眼。 户部尚书家,便是睿王妃云解容的娘家,在之前历城河坝决堤事件的博弈中,云家借此而登居高位。云家七娘便是户部尚书的亲女,虽然不是嫡出,但是从小被记了名养在嫡母膝下,受到的教养与一般嫡女丝毫不差,她还有一个对她颇是疼爱嫡姐睿王妃,所以云氏七娘在京城社交圈子的地位更是水涨船高。 按说永宁伯府不过是即将没落的勋贵之家,就算云氏七娘不是名正言顺的嫡女,也不必要屈就霍子民这个只会吃喝玩乐的膏粱子弟,但是霍家有一项别人没有的优势,那就是兵权。 虽然霍家逐渐没落,但是祖上好歹是开国功臣,手里至今掌握着大魏三分之一的兵权,只要他们一番运作,选对明主,单是靠着三分之一的兵权,霍家还能再荣盛好几代。 难怪霍夫人一副有恃无恐的架势,竟摆出了相亲宴,对着各家女儿挑挑拣拣,原来是底气十足。三分之一的兵权,对于正在争权夺势的各个王爷来说,这可是一块肥肉。 既然有了睿王为代表的云家,其他皇子想来也会不甘落后吧。 元意玩味一笑,对着身边的妇人问道:“有了云家七娘,想来其他家的姑娘都不堪一击吧。” “那可说不定。”那妇人掩唇一笑,指了指几人,颇有深意道:“定王妃的嫡亲妹妹白家三娘,太子妃的庶妹傅家五娘,都不是简单的角色,鹿死谁手还说不定呢。” 元意顺势看去,霍夫人身边正围着三个年轻姑娘,各有姿色,神态各异,想来那里的战争激烈的很,她忍不住调侃了几句,“那几位姑娘为了嫁出去也是蛮拼的,群敌环绕之下,若能抱得美男归,想来也是一位巾帼英雄。” 那妇人一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只当你是烈焰美人,没想到却是满腹的黑水,一张嘴皮子,杀人不见血,真真是厉害,我那表姐与你相比,可是差远了。” 元意顿时来了兴趣,问道:“筠娘的表姐是何人?” 颜少筠,便是妇人的名字,丈夫是长定候的嫡幼子,父亲是太常寺卿,在圈子里也是个风云人物。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奇妙的很,女人与女人的友谊更是玄之又玄,两人不过是因为好奇凑在一起,分享了几条秘闻隐事,谈了一些女人私事,就热络地像是相交十多年的好友似的。 元意至今没有什么闺中密友,交际少是一个原因,最重要是她性子淡,没找到合心意的人,也宁缺毋滥,可见缘分之事,谁也料不到。 颜少筠脸上的笑容更加真诚了不少,眼神晶亮有神,“她的名头想来你也听说过,兵部侍郎的夫人柳清扬,出了名的辣子,外人都道她是妒妇、母老虎,传的难听的很。” 说道最后,她的语气有些不岔,隐隐有些讽刺,同时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元意的表情,看她是否像他人一般一听她表姐的名字就满脸嫌弃。 让她意外的是,元意听了她的介绍,非但没有嫌弃,漂亮的凤眼中反倒一下子亮了起来,灿若星辰,那副样子,饶是她见惯了表姐的美色,面对元意,还是忍不住一阵失神。 而后她的手便被元意抓住,只见她脸上压抑的兴奋,“我对兵部侍郎卓夫人神往已久,没想到她竟是你表姐,真是太巧了。”她顿了顿,又念了一句,“有美一人,清扬婉兮,她竟叫柳清扬,这名字太过软和,倒是配不上她。” 颜少筠嘴角一抽,惊奇地打量着元意,见她神情不似作伪,是真心实意的推崇,对她又是亲密了几分,道,“你这话真该被我表姐听到,保准把你当知己了。她一直嫌弃这名字难听,堕了她气势,可把我姑母给气坏了。” 元意一听,顿时乐了,打趣道:“你家表姐正是一位妙人,巾帼英雄算什么,说是女中豪杰也不为过。” 颜少筠连连点头,道:“可不是么,我看这世上没几个女人活得比她自在洒脱,名声这东西,她可是未曾放在眼里过。” 元意若有所感,怅然地点点头,叹道;“她是个明白人。” 看她表情有异,颜少筠顿时想起她的处境,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转移了话题,道:“改天我给你引见她,你的性子我家表姐肯定会喜欢。” 元意惊觉自己失态,连忙回过神来,笑道:“我就等着筠娘这句话呢,可说到我心坎了里去了。” 两人又有了话题,聚在一起亲亲密密地说了起来,时不时低低笑出声来,站在边上的素梅和腊梅两人,见此都是会心一笑,也热络地与颜夫人身边的丫鬟一起攀谈,气氛倒是和乐融融。 过了有一会儿,厅上的情景有了变化,霍夫人似乎说了什么,众人都站了起来,素梅知道元意两人都正说得兴起,估计没听到说什么,便提示道:“姑娘,颜夫人,霍夫人请大家移步花园宴饮呢。” 原来如此,元意今儿早上只是匆匆用了些早膳,又过了几个时辰,如今已是腹中空空,被她一提醒,倒是有了饿意。 颜少筠牵着元意的手起来,“四娘与我一道吧,永宁伯府上的厨子手艺好,有几道特色菜更是其中一绝,待会儿我给你指点一番。” 看着颜少筠眼神晶亮,一脸馋样,她不由一笑,道:“你今儿个来霍府,莫不是奔着人家的菜肴来的?” 颜少筠脸色一红,难得出现一丝羞意,恼羞成怒,“姑奶奶我就是奔着美食来的,难道不可以?” 元意掩嘴一笑,“当然可以,说起来你我也是同道中人,就爱这些口腹之欲。” 颜少筠顿时抚掌而笑,“难怪咱们这么投缘,原来还有这番缘由。哪天我要去你府上逛逛,你可得要好酒好菜招待。” “自然少不了你吃的。”元意觉得颜少筠愈发对胃口,对她又亲密了一层,有了志同道合的人,怎么也比自己独品美食来得有趣。 她和颜少筠两人相携而出,亲亲密密地跟着众人去了园子,里面亭台楼宇,精致富丽,中央的一处空地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桌子,便是宴饮的场地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7章 弄巧成拙 园子的东边,搭建着一个戏台,戏台的对面,便是餐桌,又有一块巨大的纱布从中间横截而过,挡住了视线,但是纱布的另一边人影憧憧,声音嚷嚷,可轻而易举地知道那是男客。 不管哪个时代,男女相聚总是一番风月雅事,就是在古代,彼此隔着纱布也阻住不了彼此的春心萌动。 听着耳旁不停地传来男客的高谈阔论之声,再看在场较之方才文雅娴静了许多的众多女子,元意不由得掩嘴轻笑。 因为下人正在上菜,闲坐着无聊,颜少筠发现了元意的小动作,凑过来问道:“四娘在笑什么?” 元意凤眼微微弯起,低声在她耳畔道:“也不知道那位公子的嗓子疼不疼,这声音,简直是如雷贯耳。” 颜少筠哧的一声笑出来,道:“你这人,心思简直是焉坏焉坏的,哪有你这般调侃人的。” 她的话音刚落,正在说话的那男子突然提高了声音,似是说到了兴头,声音锵然,义气凛然,然而话中的内容却不是什么经国大义,反倒是阿谀奉承之辞,“……归来宴平乐,美酒斗十千。脍鲤臇胎鰕,寒鳖炙熊蹯。鸣俦啸匹侣,列坐竟长筵。这般气度,不愧是霍府,在下叹服。” 那人说了一大通,到了最后似是中气不足,嗓子负荷过大,声调微变,带上了些许尖利,不想赞扬,反倒是讽刺过多。 颜少筠和元意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起来,“真给你说中了,不过瑕不掩瑜,那人五言吟得不错,好似在哪儿听过?” “是曹子建《名都篇》。”元意忍笑回道。 颜少筠略作一思索,随后便目瞪口呆,摇头叹道:“这般没眼色的人是怎么混进来的。” 曹子建的《名都篇》专门写纨绔子弟斗射猎游戏、射猎游戏、饮宴无度的糜烂生活,虽说文笔优美,行文颂扬,确是暗含讽刺。古今以来名篇佳作俯拾皆是,他怎么偏偏挑了一这篇,难道他是专门来捣乱的?若是后者,他还真个人才,都戳到主人家心尖里去。 在座的有知道此篇的女人脸色都有些不好,只因此诗首联是“名都多妖女,京洛出少年”。若是那人讽刺霍公子是骄奢子弟,那她们岂不成了供人取乐的伶人妖女? 好在另一头很快就传来一道呵斥的男声,随后又道歉道:“家弟学识不精,胡言乱语,多有冒犯,请伯爷、霍公子和各位夫人姑娘恕罪。” 随即又响起一道沉稳的男声,应该就是永宁伯,“张公子客气,不过是一句诗罢了。” 那边有寒暄了几句,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想来有了前车之鉴,其他人也不敢再出头,要是出丑了可真是贻笑大方了。 颜少筠咋舌,道:“胸无点墨,还故作卖弄,那人还真给他兄长丢脸,不过话说回来,那位张公子是何人?听着声音倒是清雅的很,想来也是个偏偏佳公子。” 元意垂下眼眸,盯着身前碧清微波的茶水,淡淡一笑,漫不经心道:“是刑部尚书的大公子,张仲羲。” 颜少筠微微一愣,看了元意一眼,道:“难怪了。” 她刚要开口转移话题,旁边就有一道清丽的女声突兀的响起,“难怪萧少奶奶能辨得出来,原来是名满京都的张公子。” 她的话意味深长,又阴阳怪气,讽刺意味十足,立马吸引了同桌人的视线。元意循声看去,原来是少筠旁边的一位绿色长裙的姑娘,面容清秀,原来是定王妃的妹妹,白三娘,想来她刚刚一直都在注意听着她和少筠谈话,不然也不会如此作态。 “三娘,不得无礼。”白三娘旁边一个中年妇人不轻不重地说了她一声,才对元意矜持地点点头,道:“我家三娘心直口快,没什么心眼儿,若是有所冒犯,萧少奶奶请见谅。” 好一个心直口快,这就是明摆着维护白三娘,认为她说的没错,只不过是不懂委婉而已。元意不知白三娘为何会对她抱有敌意,但是绝不会因为她的身份而受了这窝囊气。 这一桌上除了元意和颜少筠,皆是今天宴席的主角,少筠身份贵重,便与他们列坐一席,元意的身份地位也不低,但是终究只是背后的名头,比不上她们有诰命在身的夫人,终究低了一头,本来不想与她们一起,省的不自在。但是少筠相邀,她也不能驳了她面子,便应了下来。 本来她只想安分与少筠品尝美食,没想到好好地坐着也会招惹是非。 “白夫人言重了,不过是口不择言罢了,我自然不会去斤斤计较。”元意眸光一转,看向一边的霍夫人,浅笑道:“白姑娘性情纯然,天真烂漫,想来霍夫人会很喜欢。” 白夫人脸色一变,顿时有些难看,旁边坐着的云家母女和傅家母女,皆是含蓄地笑了笑,眼中却是闪过讽刺的暗芒。性情纯然,天真烂漫,当女儿养还可以,若是当儿媳、将来的一府主母,又怎么会让人喜欢? 果然,霍夫人的眼中一闪,不知想到了什么,却是不动声色,笑道:“白姑娘本性天然,在京中的姑娘里颇具特色,着实让人欢喜的很。” 傅夫人和云夫人也随着应和,言语交锋,你来我往,犀利非常。祸水东引的元意则是轻呷了一口茶,冲颜少筠挑了挑眉头。颜少筠眨了眨眼,碰了她胳膊一下,就这桌布的掩饰,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她们两厢在偷偷摸摸地开小差,元意身边一位姑娘就开口笑道:“姐姐曾与我说萧少奶奶聪慧过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说话的姑娘一身桃红色的衣服,面容与睿王妃有三分相似,算不上惊艳,却是清丽有足,不同于睿王妃的张扬洒脱,倒是一副温婉端庄懂的模样。她便是云家七娘了。 “我与睿王妃不过是见过几次面,没想到她还记得我小人物,竟还与你说起过。”元意正了正脸色,与她客套道。 云七娘看了容光艳艳的元意一眼,暗暗赞叹,道:“萧少奶奶不必妄自菲薄,姐姐对你印象深刻的很。” 想起与云解容相处的几次经历,元意抽了抽唇角,让云解容印象深刻,可不是什么值得庆幸的好事。 所以她虚虚地应了一声,“真是深感荣幸。” “萧少奶奶见外了。”云七娘温和一笑,道:“说起来你我也是亲戚,我还要称你一声表嫂呢。” “不敢当,云姑娘唤我元意就好。” “那我就唤你意姐姐可好?意姐姐也唤我七娘即可。” 看着云七娘脸上的亲近,虽然不明她为何要与她套近乎,却也不再推拒:“既然七娘不介意我占了便宜,那我也没什么好推却的了。” 元意和她寒暄了一会儿,颜少筠却在一旁看着无聊,正好此时菜肴已经上完,她连忙扯了扯元意的袖子,示意她看向餐桌,道:“来,我给你说说这些菜肴的名堂,看到那盘色如皓月的点心了没?那就是霍府厨子的拿手点心-西施舌,火候把握的极好,入口即化,香甜爽口,让人恨不得把舌头给吞下去。还有另一道貂蝉豆腐,口感顺滑、醇香宜人,回味无穷……” 颜少筠一边说着,同时还替元意夹了放进她的碗碟里,看到元意细嚼慢咽地吃了,才期待地问道:“四娘,感觉如何?” 元意眯起了双眼,故意卖着关子,没有说话,直到少筠有些急了,才调侃道:“不愧是被颜大家赞赏过的,果然是人间美味。” 颜少筠这才反应过来被元意耍了,没好气睨了她一眼,道:“也不知道是学了哪个,油腔滑调。” 元意正襟危坐,一脸严肃道:“油腔滑调,怎么可能?我说的都是良心话。” 站在元意身后的腊梅偷偷与素梅咬耳朵,道:“素梅,我看姑娘怎么像是被姑爷上身了呢?都说近墨者黑,难道姑娘这么快就被姑爷带坏了?” “别胡说。”素梅瞪了腊梅一眼,又看向正故作正经的自家姑娘,许久之后,才喃喃道:“姑娘今天只是格外活泼了点儿,有些不正常也属正常。” 腊梅被她的什么正常不正常的论调绕得双眼发晕,脑子也卡了壳,许久之后才反应过来,气哼哼得鼓着脸,道:“你才胡说,姑娘一直都很正常。” 素梅无奈地看了腊梅一眼,聪明地闭起嘴,不和腊梅争论,把注意力放在姑娘身上,专心地替她布菜,并暗暗记下姑娘喜欢的菜色,打算回头让厨子琢磨琢磨。 不得不说霍府上的厨子手艺很好,道道菜都是上品,元意本来就饿了许久,如今美食当前,也顾不得许多,与少筠宛若饕餮一般吃的欢畅,放在两人跟前的貂蝉豆腐很快就见底。 桌上的其他人都神色各异看着两人,这吃法,难不成大家出身的姑娘,还短了吃喝不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8章 过犹不及 就在这时候,席间有些骚动,隐约是从男客那一边传来,不久就有身穿蓝衣的奴婢提了一个食盒过来,走在元意这一桌停下,霍夫人问向正在福礼的奴婢,道:“怎么回事?” 那婢女看了元意一眼,才道:“是萧公子让厨房给萧少奶奶添几道菜,让奴婢送过来。” 那婢女提了菜盒过来时大家都有看到,都分着神注意这这一桌,再听了她的话,众人皆是把视线投在元意的身上,有羡慕、嫉妒和不甘的妒忌。 饶是元意脸皮再厚,此时此刻也忍不住羞得满脸通红,本就出色的五官更是艳艳如霞,宛若傍晚是天边最绚丽的色彩,瑰丽而动人。 撇开其他不谈,元意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这副含羞的模样,连她们女人看了都忍不住心中一动,更何况男人。所以说萧恒此时能记得她,似乎并不是什么出奇的事。 于是霍夫人意味深长地看了元意一眼,朝那婢女点头道:“那就替萧少奶奶摆上吧。” 那婢女道了声是,走到元意身边,偷偷看了元意一眼,心中暗羡,手上却动作不停,利落地把食盒里的菜肴摆在她的面前,在座众人都神色微动,这些菜,可都是元意方才食用最多的,他知道的倒是清楚。 颜少筠更是毫不忌讳地打趣着元意,酸溜溜道:“没想到萧公子竟是如此贴心,真是羡煞人眼。” 元意大为窘迫,从新摆上来的菜夹了一块貂蝉豆腐放在她的碗里,道:“你若是要吃,随便夹就是。” 颜少筠慢悠悠地把那一块豆腐放进嘴里吃了,才咂咂嘴道:“这怎能一样,吃起来味道就不同了。”她戏谑地看了元意一眼,道,“你再吃一口,看看是不是比以往更加可口了。” “筠娘。”感觉到桌上人若有若无地投过来的视线,元意忍不住警告地叫了她一声,羞恼道:“快别说了,否则我就生气了。” 颜少筠终于掩唇笑起来,道:“不说就不说,我享用美食去。” 她也不客气,筷子就往萧恒送过来的菜里面夹去,相对于她的大方,元意就矜持了许多,只是偶尔夹了几筷,与之前的毫不顾忌判若两人。 然而让元意没想到的是,这只是一个开始,随着宴席不断地摆上新菜,萧恒只要觉得是元意喜欢的,都遣了奴婢送过来,很快她跟前就挤得满当当的一大堆菜,周围的人从之前的诧异再到淡定,默默地用着膳。 元意终于受不了萧恒的胡闹,招了腊梅附耳过来,咬牙切齿道:“过去告诉你家姑爷一声,让他适可而止。” 腊梅眨了眨眼,笑嘻嘻道:“明白。” 她向素梅使了一个眼色,悄悄地溜去了纱布的另一边。与女客相比,男客要少上一大半,要找人也容易许多,更何况萧恒的穿衣习惯一如既往地精致华丽,俊美不羁的容颜在众人中显眼的很。 腊梅一看到萧恒,就连忙小跑过去,小声叫了一声,“姑爷。” 乍一看到她,萧恒有些诧异,但是他也没多想,指了指桌上的一盘翡翠凉果道:“你来得正好,把这盘翡翠凉果给少奶奶送去。” 腊梅偷偷地环顾了一遍桌上众人的脸色,俱是一脸平静,毫无异色,就是表少爷也没往这儿看一眼,此时正皱着眉头一人喝着闷酒。 她回过神来,想起自己姑娘的吩咐,露出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容,低声对萧恒道:“姑爷,姑娘让奴婢告知您一声,叫您适可而止呢。” 萧恒正要拿盘子的手微微一顿,怀疑地看着她,道:“少奶奶真是这么说的?” 腊梅小鸡啄米似的连忙点头,道:“奴婢绝无虚言,姑爷,你惨了,姑娘一定是生气了。” 萧恒的眼角微微一抽,不着痕迹地觑了张仲羲一眼,才摸了摸下巴,“怎么会这样?你家姑娘不是应该高兴才对吗?多有面子的事啊。” 腊梅终于知道为什么姑娘经常与姑爷生气了,原因就是姑爷总是自作聪明而不自知啊。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深深地替自家姑爷智商着急,难得地大发慈悲,语重心长地告诫道:“姑爷,有个成语叫“过犹而不及”,您应该明白是什么意思吧?” 看着腊梅板着一张胖嘟嘟的小脸,故作老成地教训他,萧恒哭笑不得,道:“这也是你家姑娘说的?” 腊梅连忙摇头,略带鄙夷和愤怒地看着萧恒,道:“奴婢这般聪明,当然是自己琢磨出来的呀,才不会像姑爷一样,脑袋里塞满了稻草,还要人提点。” “扑哧”一声,有人笑了出来,这一笑像是某种指令似的,又接连响起了好几道“扑哧”声,笑声渐渐连绵开来。原来是萧恒和腊梅两人的交谈愈发大声,被桌上的人给听个一清二楚,因为都是一些年轻公子,也没甚忌讳,乐不可支地笑起来。 萧恒身边的一个年轻公子哥更是夸张,一手拍案,一手扶着肚子直笑,指了指腊梅,忍笑道:“从远,你这丫鬟可真逗,你把她送给我吧。” 腊梅黑溜溜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连忙躲在萧恒身后,可怜兮兮地哀求道:“姑爷,您千万别送了奴婢,不然姑娘永远都不会原谅您的。” 那年轻公子又是一乐,逗着腊梅道:“跟着我不好吗,吃香的喝辣的,多少人求都求不过来。” 腊梅露出小脑袋,皱了皱鼻子,不屑道:“有什么好稀罕的,跟在我家姑娘身边,不仅能吃香的辣的,甜的咸的都能吃。” 见那人又要再说,萧恒便阻止他,道:“子民,别闹了,她是你家嫂子的贴身丫鬟,你也敢要?” 霍子民,也就是那年轻公子脸上的笑容一僵,连忙摆手,道:“算了,君子不夺人所爱,我不要了。” 这才萧恒大婚没多久呢,他可是清清楚楚地记得洞房那天,元意手上寒光闪闪的剪子,一看就不像是个好惹的,他可不想被这样的女人记恨上。 其他跟随着闹洞房的年轻公子也是满脸忌讳,看着腊梅像是看着什么危险物品一般,很不得她就此消失在他们面前。 萧恒看着有些迷糊的腊梅,不由扶额,“没你事了,回去伺候你家姑娘请去。”腊梅哦了一声,转身欲走。 “等等。”萧恒却又叫住她,犹自不死心地拿起桌子上的翡翠凉果,递给她,“把这个也带走。” 腊梅满脸黑线,怎么还记得这个,但是看他态度坚决,只好不情不愿地接过来,福了一礼,端着盘子走了。 等到腊梅离开,霍子民调侃地拍了拍萧恒的肩膀,啧啧道:“从远,真看不出来,你还挺疼人的嘛,你英明神武的形象呢。” 萧恒一巴掌把他的狗爪给拍开,得意洋洋地道:“爷高兴,你管得着吗?有些人朝思暮想还没这个机会呢。”余光看到某个蓦然僵住的声音,他笑得愈发地欢畅起来。 霍子民和其他年轻公子哥不知其意,只当他在炫耀,齐齐怪叫,道:“瞧他这得瑟样儿,这是秀恩爱来虐我们单身汉呢,兄弟们,上,揍他。” 一群人顿时嗷嗷地围起来,举起手就要揍人。萧恒却岿然不动,慢悠悠地从腰间拿起折扇,又慢悠悠地打开,慢悠悠地摇着,才抬头对众人龇牙一笑,“你们确定日后不会为今日的冲动和鲁莽而后悔?” 一群人都僵住了,一个个都收回拳头,规规矩矩地坐回位子,讨好地笑道:“萧大爷,别介,我们这是和你开玩笑呢。”霍子民朝其他人使了使眼色,众人顿时知意,齐齐道:“是啊,是啊,我们只是和你联络联络感情而已。” 萧恒点点头,拖长了声音,“原来如此。”而后话音一转,似笑非笑道:“最近本大爷确实是忽略了你们,找个时间,咱们一起联络联络感情。” “不要啊。” “我最近有点忙,大概没空。” “我娘这几天看得严,不让出门,还是算了吧。” “说得好,附议。” …… “哗众取宠。” 一道略显阴沉的男声在蓦然插入,四下俱是一静,抬头看去,只见一个油头粉面的年轻公子正满脸不岔,鄙夷地看着萧恒一群人。 萧恒眯起了眼,一边用着扇子敲着手心,嗤笑道:“张仲晗,你嗓子不疼了?子民,快让你家奴婢给张公子上杯润喉茶。” 霍夫人之前说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还是有几分道理的,这时候萧恒的脑回路就诡异地和元意重合在一起,调侃人的由头也丝毫不差。 霍子民忍着笑,朝身边的奴婢使了一个眼色,道:“没听到萧公子的吩咐吗,快去。” 那婢女微微一愣,应了一声,果真地离去准备润喉茶了。 张仲晗顿时脸色铁青,双眼直发红地看着萧恒,新仇旧恨一道加上,让他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气,“萧恒,你简直是欺人太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9章 良心发现 张仲晗和萧恒的渊源,起始于元意,当初他得到了姑母的消息,在慈恩寺围堵元意,虽然只是抓到她的丫鬟,最后却被萧恒搅和了好事,还把他揍得面目全非,在床上躺了大半月才好。 从那以后他便是麻烦不断,上馆子被偷银子,出门就被套麻袋,连个逛花街,早上醒来都会被光溜溜的丢在大街上,如此种种,简直是苦不堪言,若不是他大哥问他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他还不能顺藤摸瓜揪出萧恒这个小人来。 想到萧恒还娶了他肖想许久的元意,更是恨得牙痒痒的,脑袋一热,拿着一个白瓷盘子,蛮牛一般直直地向萧恒冲撞而去。 张仲羲连忙喝道:“仲晗,快回来。” “哐啷”,瓷器坠地的声音随之响起,众人愣了片刻,皆把目光投聚到是非中心,议论纷纷。 张仲晗狼狈地半跪着,左手撑在地上,被碎裂的瓷器割的血流不止,染红了一片白瓷,在白瓷碎片的旁边,滚动着一个天青色的茶杯,杯沿只是微微有了裂痕,全赖有了人体缓冲的原因。 就在刚刚,当张仲晗拿着瓷器向萧恒冲来时,萧恒身形不动,只是用了手上的茶杯砸向张仲晗腿部关节,才会造成刚刚的情景。 张仲羲这才赶到张仲晗的身边,连忙把他扶起来,查看了他的左手一番,发现只是皮肉伤,没有割到经脉,才松了一口气,朝萧恒拱了拱手,道:“家弟鲁莽,萧公子请见谅。” 他的话音刚落,张仲晗却不满地嚷嚷了起来,“大哥,明明是我受了伤,你给他道什么歉。” “闭嘴。”张仲羲清俊的面容一冷,呵斥了一声,张仲晗瑟缩了一下,立马安静下来,不过他心犹不甘,仇恨地盯着萧恒,似乎要把他千刀万剐。 萧恒眉头一抬,摇头轻啧了几声,“张公子气度卓然,三公子却是烂泥扶不上墙,若不是长相相似,旁人还真不敢相信他就是名满京城的第一公子张仲羲的弟弟。” 张仲晗顿时被激怒,嗤笑道:“你萧恒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凭什么说我。” 看到对面的萧恒瞬间变了脸色,张仲羲眼神微深,转头吩咐一旁的小厮,“带三公子回府。” 直到张仲晗被小厮带着离开了此地,张仲羲才神情清冷地朝萧恒歉疚地拱了拱手,转身去了永宁伯那一桌,想来是去道歉了。 萧恒身边的几个公子哥儿顿时义愤填膺,摩拳擦掌地凑过来,道:“张仲羲那小子竟然敢比萧大爷你还拽,萧大爷,我们要不要套他麻袋。” 盯着张仲羲的背影了许久,萧恒才回头看向身边的一群人,一个给了一个爆栗子,道:“我们是本分人,怎么能做套麻袋这种下流的事。” “嘶,萧大爷竟然觉得套麻袋下流?” “也许他良心发现了?” “不对,你们都错了,动一动你们塞满稻草的脑袋瓜,听出什么潜台词没?” “难道……” “难道……” 萧恒咧着一嘴白牙,对着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几个人道:“想明白了没?” 一群人一致地点点头,“明白。” 萧恒挑眉,“说说,你们明白了些什么?”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推出霍子民代表发言,“套麻袋已经过时了,所以这次应该是叫弟兄们群殴,光明正大而不下流,即教训了那小子,又有利于突破萧大爷阴险狡诈的形象。一箭双雕,萧大爷,你觉得如何?” 看着一溜亮晶晶的大眼睛,萧恒深呼吸了一口气,忍住敲他们脑袋的冲动,咬牙切齿道:“你们是出门忘记带脑袋了吗?” “我没出门。” “我脑袋好像还在。” “看样子似乎是忘记了。” “我娘说我从来就没这东西。” …… “够了。”萧恒拍了拍桌子,眼神犀利地看着众人,“这种脑力活以后还是让足智多谋、英明神武的本大爷来想,你们,只需执行。” 众人被他突然暴涨的王八之气震得浑身一抖,齐齐拜服,“明白。” 萧恒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抓了一个人到跟前,道:“那边的姑娘你看上了哪个?” 霍子民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道:“没什么印象。” 萧恒孤疑地看了他一眼,道:“你该不会是还惦记着要娶朱家的姑娘吧?” 霍子民浑身一抖,连忙摇头兼摇手,道:“岂敢岂敢。” “那就去瞧瞧,看哪个顺眼就选哪个。”萧恒大手一挥,霸气横生道。 霍子民犹豫了一会儿,低声道:“就是没选云家姑娘也行?” 他虽然纨绔,却也知道他的婚姻干系重大,绝非是他可以任意选择的。而且,他们都知道萧恒站在哪一边。 萧恒看了霍子民一眼,下巴一抬,道:“爷的兄弟怎么能受委屈,你尽管随意选就是,娶回来还不是任你拿捏?管她背后什么势力。” 霍子民顿时泪眼汪汪,感动道:“萧大爷,我再也不会记恨你害死我家大黄的事了。我要和你做一辈子的兄弟。” “必须一辈子。”围观者一。 “必须一辈子。”围观者二。 “我想知道萧大爷在嫂子面前是不是也如此霸气。”围观者三。 …… 咦,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 众人纷纷把视线聚集道某三身上,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果然,萧恒阴测测的声音响起,“许时霖,你皮痒痒了是吧。” “嗷呜,娘亲,救命啊。” 花开并蒂,各表一枝。 话说元意,在遣了腊梅之后耐心等了一会儿,然后就看到了腊梅圆圆的身影,视线一移,落在她手上的翡翠凉果上。 她的嘴角一抽,“怎么回事,没带话给你家姑爷?” 腊梅艰难地把翡翠凉果搁在桌上,才束手而立,点了点头,“说了。” “你家姑爷怎么说?” 腊梅歪着头想了一会儿,貌似姑爷没说什么,反倒是她把姑爷教训了一顿。于是素梅红了红脸,低下头,不安地绕着手,道:“刚刚有登徒子调戏奴婢,姑爷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让奴婢端了盘翡翠凉果就回来了。” 元意被她前一句吸引了心神,忘了计较之前的事,急切地问道:“什么登徒子,你有没有事?” 素梅的前车之鉴还在,要是腊梅再遭此磨难,她还不愧疚死,余光看了看腊梅的脸色,果然一脸苍白,元意在心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姑娘放心,他不过是嘴上调戏几句,被奴婢英明机智地挡回去了。”腊梅鼓着一张小脸,得意洋洋道。 “……腊梅。” “姑娘,您有什么吩咐?” “以后别学你家姑爷说话。” 腊梅疑惑地看向素梅,得到一个白眼,又看向自家姑娘面无表情的脸,只好低下头,道:“奴婢明白了。” 忽然纱布一边传来一阵嘈杂声,霍夫人眉头微皱,遣了身边的奴婢去打探情况,等到那奴婢回来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声之后,她抬头看了元意一眼,脸色微妙。 元意顿时福至心灵,这番动静,铁定又是萧恒那厮弄出来的。她顿时觉得心累不已,只好低着头开始用膳。 嗯,翡翠凉果不错。夹了一颗放到颜少筠的碗里。 颜少筠看了她一眼,细嚼慢咽地吃了,也给她夹了一块麻辣香鸡。 两人正相亲相爱地吃着饭,一道男声突兀地响起— “嗷呜,娘亲,救命啊。” 然后一个穿着墨绿色绸衣的年轻公子,迅速从纱布的一边蹦跳着跑到元意隔壁桌的一个妇人身旁,直喊救命。尔后他似乎看到了元意,眼前一亮,迅速奔到元意面前,大喊:“嫂夫人,救我。” 元意愣住了,这是什么情况。这人她记得,闹洞房的时候他也在,不过就是不知道他名字。见他一脸忐忑不安,元意迟疑了一会儿,才道:“我手无缚鸡之力,这位公子还是找从远比较靠谱。” 许时霖脸色更急,跺了跺脚,道:“就是萧大爷要追杀我呀。” 元意顿时错愕,还没等到他反应过来,又有好几个男人走了过来,其中正一脸坏笑的,不是萧恒那厮又是谁? 萧恒几个跨步就来到元意身边,冲元意温柔一笑,才回头对着身边的人横眉冷对,阴森森道:“胆肥了你,跟爷走。” 然后不顾许时霖的挣扎,拎着他的衣领就把人拖走了,其他年轻男子都在闷笑,丝毫没有搭救的意思,其中一个临走前还不忘回头朝元意咧嘴一笑,拱了拱手,道:“嫂夫人,打扰了。” 元意的脸色顿时黑如锅底,萧恒如此拖着别人的儿子走,难道没发现人家娘亲的脸色已经铁青了吗?还有,与她打招呼的男人是谁?为何霍夫人立马就瞪向她,像要吃人一样。 颜少筠怜悯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四娘,节哀。”有这么一个夫君,其实也没什么好羡慕的。 元意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我觉得我需要静静。” 这一道道指责的目光,她已经无法淡定地继续坐下去,除了避避风头,她还能做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0章 得意忘形 元意借口更衣,与霍夫人等人告了声罪,就带着素梅和腊梅离开了筵席,主仆几人随意地得在园子里走着,在曲径通幽之处,发现了一座檐牙高啄的亭子,待到几人走进去,才发现里边坐了一个男子,正是张仲羲。 看到元意,张仲羲也很意外,在她转身欲走之前,他开口道:“四妹妹既然来了,就先坐会儿吧。”见元意面待犹豫,他的唇边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道:“如果四妹妹不愿意与我同处,我走便是。” “不必了。”元意在石桌旁的圆凳坐下,正好是张仲羲的对面,“表哥不嫌弃我等惊扰了你的清净就好。” 看着元意的面容,张仲羲神情恍惚了一下,待注意到元意的目光,不动声色地移开眼,从就酒壶中倒了一杯酒,慢慢地的啜饮。 他的手指清瘦细长,宛若修竹,握着青瓷酒杯像是拿着上好的佩玉,相得益彰,优雅闲适。随着衣袖飘动,手上的酒杯移到他的薄唇,仰头一饮而尽,杯底已空,他唇上却未曾沾染上一点的酒渍,干净清冷地就像他整个人一样。 丰神俊逸,清隽温和,家世高贵,又才高八斗,难怪被称为京都第一公子,面对这样完美的男人,任凭哪个女人都会凡心大动。 元意打量的目光太过明目张胆,张仲羲忍不住抬起头,问道:“四妹妹,难道我身上有什么不妥当?” “没有。”元意丝毫没有偷窥被抓包的尴尬,展了展宽大的衣袖,把手搁在石桌上,大方一笑:“一人喝酒太过无趣,表哥也给我倒上一杯吧。” 张仲羲清亮的眸子微微错愕,略带惊讶道:“你会喝酒?” 元意点了点头,“大概会一点儿。” 她那是谦虚的说法,其实上辈子她的酒量就不错,如今这身体也继承了喝酒的本事,说是千杯不醉也不为过,当然,这和古代的酒水度数低有很大关系。 “这可不是什么果子酒。” 张仲羲不放心地叮嘱了一遍,但见她眼底的坚持,不知为何,便息了拒绝的心思,举起酒壶,往一旁的空杯子里给她倒了七分满,慢慢地推到元意跟前。 元意看了杯中一眼,细细闻了闻,举杯啜饮一口,笑道:“色如碎玉,香远清逸,入喉甘冽,原来是名酒碎玉流香。” 张仲羲顿感诧异,没想到元意只是一尝就道出了名字,想来她说的会喝酒也不是妄谈,“四妹妹喝过碎玉流香?” 元意眼中闪过一抹怀念,“当初和安陵经常偷爹爹的酒喝,其中就有碎玉流香。” “原来四妹妹也曾如此顽皮过。”张仲羲轻笑,看向元意的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元意没有再说话,低头品酒,亭子里又陷入了宁静。 许久之后,当元意续了第三杯酒,脸色已经有些薄红之时,张仲羲终于叹息了一声,低声问道:“四妹妹在萧家过得可好?” 元意抬头一笑,道:“很好,谢谢表哥的关心。” 张仲羲的脸色有些晦暗,清亮的眸子变得深邃,他盯着她许久,几番犹豫,道:“如果……” “意儿。”张仲羲未尽的话被一道男声打断,一个玄色的人影从亭子的台阶迈步上来,锐利的视线在张仲羲身上一顿,“张公子也在儿。” 张仲羲垂下眼睑,默默地拿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萧恒眸光一转,落在元意的身上,手中拿着一杯玉色清酒,脸颊微红,宛如春日娇花,艳艳动人。他的眸色微深,脸上却是笑着,“意儿怎么在外边喝酒,醉了该怎么办?” 元意心里还在恼他,但是顾忌着张仲羲在,只好和和气气地回他的话,“不过是小酌几杯,不碍事。” 她不觉得这话没什么不对,萧恒却是对着她轻笑了一声,说不出的诡异,尔后他的手掌覆住她细长的手掌,俯身就着杯沿喝光,才道:“原来是碎玉流光,算不了什么,意儿若是想喝,为夫回头送你更好的。” 听到他自称为夫,元意的视线一凝,萧恒一般只在床第之间如此自称,她在这之前以为他是为了**,如今却蓦然意会,这何尝又不是一种宣誓主权? 她不由地看向一旁的张仲羲,见他面无表情,顿时说不清心里什么感觉。察觉到手上一紧,她才复杂地看向萧恒,缓缓地点了点头,道:“随便你喜欢。” 萧恒摸了摸她的脑袋,桃花眼中荡起一层波澜,“宴会已散,咱们回家吧。” 元意心中一动,却没有多问,熟料在站起身时脑中一晃,差点就倒下去,好在萧恒及时扶住了他,亲昵地刮了刮她的鼻尖,道:“就你嘴硬,这就醉得站不稳当了。” “我没醉。”元意薄唇微撇,反驳道,不过是许久没喝有浓度的酒,身子一下子没适应过来而已。 萧恒大笑,猝不及防地在她的唇上偷了一个香吻,道:“好吧,意儿说没醉就没醉。” 元意下意识看向张仲羲,见他脸色如常,松了一口气,羞恼地瞪了萧恒一眼,带着婢女率先走出了亭子。 待元意离了亭子有一段距离,萧恒才对着张仲羲嗤笑一声,道:“闷酒伤身,张公子还望保重。” 张仲羲搁下酒杯,磕了一声脆响,他清淡无波的眸子蓦然变得凌厉,露出一抹毫无清冷的笑容,“多谢关心,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给萧公子一句忠告,自古得意多忘形,萧公子日后可要小心了。” 萧恒毫不在意地撇了撇嘴,道:“得意总比失意好,至于后果如何,便不是我等凡夫俗子能预料得到了。意儿正在等着爷,张公子,就此别过了。” 他朝张仲羲拱了拱手,大步流星地走出亭子,在元意身边停下,牵着她的手,一起消失在幽僻的小道上。 张仲羲站在围栏边,看着空荡荡的小道,眼神飘忽,沉默了许久,才嗤笑了一声,手中微倾,碎玉般的酒水从杯中倾斜而下,侵入石板,留下湿漉的痕迹,隐隐的,还有悠远清长的暗香缓缓弥漫。 元意的手被萧恒紧紧地禁锢着,直到出了永宁伯府才松开。元意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问向素梅,“筠娘离开了没?” 素梅点了点头,道:“奴婢问过门人,说是陶夫人前一刻刚走。”颜少筠的夫家姓陶,故而素梅称她陶夫人。 没能和颜少筠道别,元意脸色有些失落,意兴阑珊地点了点头,道:“那就回去吧。” 萧恒跟着元意上了马车,好奇地问她,“什么陶夫人?是意儿的闺中密友?“ “不是,今天刚认识的。”元意懒洋洋地摇了摇头,想了想,观察着萧恒的脸色,又加上一句,“是长定候家的媳妇。” 萧恒回想了一遍今日永宁伯府的宾客,顿时就知道是哪位一位了。待他回过神来,就看到元意试探的神色,不由一笑,捏了捏她的手心,道:“意儿若是喜欢哪家夫人,尽管交往就是,没有什么好忌讳的。” 元意皱了皱眉头,道:“真的?” 这人情来往并不是简单地只投眼缘就行,还要考虑其背后的政治立场和家族利益,她此番与筠娘相交,没有考虑过多,已是一种过失。 “爷骗你做什么。”萧恒好笑地看着她,觉得她这副样子分外可爱,忍不住又拽过人深吻了一通,才继续道:“父亲算是皇帝的孤臣,未曾站队于哪家王爷,所以你不必担心。” 元意趴在他的胸前微微喘着气,因为心里存着事,也没顾得与他计较,而是继续问道:“你不是与睿王交好吗?” 萧恒大笑,抱着元意坐在腿上,蹭了蹭她的额头,道:“爷不过是一个白身公子,不入官场,根本就代表不了什么。更何况睿王也不像其他皇子一般争权夺利。” 元意看着萧恒,眼中若有所思,她直觉这句话有所保留,但是萧恒既然不想告诉她,她也聪明不再追问,在日后注意点儿就行。 于是她转移了话题,道:“宴会怎会这般早就散了?” 她才离开没一会儿,宴会就悄无声息地散了,她方才在戏台边上看到了浓墨重彩的戏班子,若是没有什么意外,接下来应该会看场戏才对。 “出了点儿意外。”萧恒的声音有些低沉,“傅家五娘和云家七娘不慎落了池塘,宴会便散了。” 又是落水,顿时勾起了元意某段不虞的记忆,眸色微沉,道:“怎么回事,白家三娘呢?” 感觉到怀中人微微僵硬,萧恒安抚地摸了摸她的脊背,才继续道:“白家三娘不在场,傅五娘和云七娘一起出去的,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就落了池塘。” 这事儿可真是诡异,即像是白家的手笔,但也可以说是傅五娘和云七娘争风吃醋,最后双双倒霉。 只是,元意脑海中迅速划过一道身影,微微一叹,这样落水的手笔,真是眼熟,就是不知是不是她想的那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1章 一决雌雄 傅五娘和云七娘的落水真相究竟是如何,萧恒没有告诉元意,她也打探不到消息,便把此事压倒了心底。 过了大半个月,永宁伯府与云家结亲的消息传来,元意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意外,反倒有种本该如此的恍然,随后便不再惦记着,很快就抛之脑后。 这日元意刚刚午睡新起,正懒洋洋地靠在榻上看书,腊梅就从外边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青花瓷的酒瓶子,上头印染着高山寒潭,望之清幽冷冽,清凉之感突袭而来,给秋老虎横行的日子注入一抹清凉。 最近闷热的难受,比之夏日还要热上几分,就算是室内放满了冰块,一动不动地坐着,都能流了一身的汗,元意就这样生生地被折磨着瘦了好几斤,若非并要,她哪儿都没去,就在冰盆前守着。 所以在看到腊梅手中的酒瓶子之后,她的眼前一亮,道,“今日是什么酒?” 自永宁伯府回来后,萧恒果真说话算数,给她找了比碎玉流香更好的酒,而且是每日一瓶,连续十几天,一天比一天的好喝,元意也日见一日地恢复了昔日的酒量,每日有空就小酌几杯,醉意微醺的倒是好入睡。 “姑娘,姑爷说是寒潭香,后劲比较大,您不能多喝。”腊梅把酒瓶递给元意,脆生生地回到。 元意应了一声,连忙接了过来,拔出酒塞,凑近一闻,一股清冽的寒香侵入鼻端,顿时遍体生凉,连心里若有若无的烦躁也驱散了许多。 她顿觉欢喜,把酒瓶往旁边的冰盆里放,想必冰镇一番会更加清冽美味。 大概过了一个多时辰,元意便按捺不住心中的期待,丢下书,掏出冰凉的瓷瓶,往早就准备好的琉璃杯倾注了九分满。 看着还冒着几缕寒烟的杯子,元意赞叹了一声,啜饮了几口,入口清凉,醇香回甘,一丝一丝地似乎要渗透到人心底。元意琉璃般的眸子迅速一亮,一饮而尽,又迅速添杯,如此反复,便觉拘束,索性弃了杯子,直接抱着酒瓶喝了起来。 今日萧恒无事,早早回府,待到正房,发现一众奴婢都在门外候着,不由奇怪,问道:“你们不到里边儿伺候着,站这儿做什么。” 腊梅努了努嘴,道:“姑娘要喝酒,赶了奴婢们出来。” 这是元意早在朱府就形成的习惯,萧恒前几天回来得晚没碰到,才会如此惊奇。 “姑爷。”萧恒刚要进房,一旁的陈嬷嬷就叫住他,道:“姑娘这阵子正喝着药,您劝劝她别喝太多酒。” 陈默默的话中有些埋怨,要不是姑爷整天给姑娘送酒,姑娘也不至于会整日贪杯,抱着酒瓶子都舍不得放下。 萧恒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看着陈嬷嬷,问道:“你劝她都不听?” 他这些天虽然找了些酒给元意,但是她如何处理却没怎么理会,虽然他知道元意会小酌几杯,但是他自认为元意会有分寸,不需要他担心,但是听陈嬷嬷这话,怎么像是元意很过分似的。 “陈嬷嬷劝算什么,连老爷都劝不动姑娘。”这是腊梅顿时幽怨地看了萧恒一眼,继续道:“姑娘之前偷喝了老爷不少好酒,老爷后训了她一顿之后还是照喝不误,逼得老爷只好把酒都藏起来,姑娘找不到,只能偶尔喝些果子酒解馋。” 萧恒目瞪口呆,他不会在做梦吧,腊梅说的真是他认识的那个理智聪慧、进退有度的元意吗?他头疼地扶额,挥了挥手,道:“我知道了。” 他进了房门,又掀了帘子进了里间,待看到里面的情景,顿时脑袋一懵,气血直冲,从鼻端流出了两行滚烫的热血。 在贵妃榻上,正躺着一个衣着凌乱,或者说,几乎是不着寸缕的女子,半旧的对襟藕色衣裙被丢在地上,身上只留一套轻薄的短袖里衣,露出一段段莹白细嫩的胳膊和大腿,因为正在侧躺着,上衣下滑,露出粉光致致的肩膀,还有一角大红色的鸳鸯戏水肚兜,正因为若隐若现,才更加的媚态撩人。 尽管这套清凉的里衣他见了不止一次,但是每见到一次都让他心跳加速,热血沸腾,而且,今天这次比之前更添了几分香艳和刺激。 萧恒恍恍惚惚地擦干鼻血,走到榻前,才发现她的胸前正抱着一个酒瓶,正是他今日送回来的寒潭香。 也正是因为走进一看,才发现元意周身带着淡淡的清冽的酒香,脸色酡红,就是身上的皮肤也带上了淡淡的粉色。萧恒眼皮一跳,拿起酒瓶一倒,里边已经干干净净地一滴酒都没有。 “把酒还我。”他才刚拿了酒瓶,正闭着眼酣睡的元意酒就惊醒过来,一把抢过萧恒手中酒瓶,抱在怀里,不知又咕哝了些什么,才闭着眼缓缓睡去。 萧恒看着空荡荡的手,眨了眨眼,突然起了逗弄的兴致,再次抢过她的酒瓶,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的反应。 然而,就在下一刻,“啪”的一声,清脆的**碰撞声重重地响起,随之而来的是一阵低低的哀嚎声,守在门外的一些奴婢顿时听得一清二楚,不禁面面相觑,姑爷这才进去呢,究竟发了什么事? “素梅,咱们要不要进去看看?”腊梅往里边看了一眼,问道。 “不用,估计是姑爷被姑娘打了。” “你怎么知道?” “因为姑娘在喝酒。”素梅抿唇,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的笑意。 镜头一转,回到里间。 香艳无比的贵妃榻前,萧恒捂额头,疼得哇哇直叫,“朱元意,你谋杀亲夫啊。” 然而罪魁祸首却丝毫不理会他的聒噪,继续抱着抢回来的酒瓶,美美地闭着眼睡觉。 看她毫无反应,萧恒顿时气结,平时没那么大的手劲,怎么喝了酒反倒力大无穷,不仅轻轻松松地抢回他手上的酒瓶,连拍向他额头的力道都震得他一阵眩晕。 不过话说回来,他见过女人扇巴掌都是扇脸蛋,她怎么一次两次地都是拍额头? 他正一个人生着闷气,睡在榻上的元意有了动静,只见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似是愣了一下,而后便翻身坐起来,看到一旁的萧恒,眨了眨眼,道:“你,再去给姑奶奶我拿瓶酒来。” 萧恒瞪了她一眼,气呼呼道:“不许再喝了。”真是反了天了,连姑奶奶都叫上了。 元意眯起了眼,似笑非笑道:“萧从远,你确定真的不拿?” 这下萧恒倒是意外起来,“你知道我是谁?”他还以为元意罪糊涂了,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他的脸上浮上一抹坏笑,不怀好意道:“意儿,你知道自己姓什么吗?” 元意凤眼犀利地睨了萧恒一下,冷笑道:“这种上不了的台面的把戏也敢在姑奶奶我面前耍弄。”她的态度太过冷艳高贵,就在萧恒以为自己的期待落空的时候,元意下巴一抬,道:“本姑奶奶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朱是也,别以为姑奶奶我喝了几口酒就好糊弄。” 萧恒静默地看了她许久,突然指着她放声大笑,最后缓不过气来,捂着肚子倒在贵妃榻,“意儿,我这下知道了,你是真的醉了。” “我没醉。”元意斩钉截铁地回答。 萧恒捧着她的脸,道:“不,意儿,你醉了。” 元意恼了,把他一把推开,“胡说八道,姑奶奶我千杯不醉。” 萧恒乐了,一把搂住她,使劲地亲着她的额头,“意儿,你怎么这么惹人疼呢,来,让爷亲一个。” 元意嫌弃地别过头,道:“都是口水,恶心死了,不给。” 她这样一挣扎,身上的里衣更加地松垮起来,春光乍泄,白嫩嫩的身子简直是在挑战萧恒的控制力,于是在这么推推搡搡之间,萧恒愈加地不安分起来,不仅嘴上乱吻,手上也摸来摸去,极尽揩油之能事。 就在萧恒占便宜占得不亦乐乎的时候,怀中人突然安静了下了,面无表情地特别诡异,萧恒心里一抖,试探地问道,“意儿,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元意只是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萧恒愈发忐忑,不由得松开了对她的钳制。趁着这一瞬间,元意唇边迅速泛起一抹冷笑,不知使了什么巧劲,嘭的一声,萧恒迅速被她反倒在地上。 萧恒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一脚踩在他的身上,俯视着他,元意抬了抬下巴,道:“这个你不需知道,你只需知道,竟然调戏了姑奶奶,你死定了。” 白嫩嫩的小脚踩在胸前,轻飘飘的没甚重力,萧恒抬头,目之所及,更是刺激得他的鼻血又流了出来。 “意儿说的不错,爷真的死定了。”他用衣袖擦了擦鼻血,咬咬牙,道:“但凡你还有点良心,就穿上衣服,咱们一决雌雄。” 元意眨了眨眼,犹豫了一番,最后猛地摇头,“姑奶奶我不需要穿衣服都可以把你揍得落花流水。” 萧恒愣了愣,最后挫败地摊开手,“你来吧,爷不跟脑袋不清楚的女人计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2章 醉酒之后 萧恒等了许久,都没见元意有什么动作,抬眼一看,顿时满脸黑线。 只见元意保持着一脚踏人的动作不变,眼睛已经半睁半闭地眯起来,摇摇晃晃地就要倒下,萧恒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移开她的小脚,起身把她搂住。 见她又要开始挣扎,萧恒连忙安抚地拍了她几下,哄道:“爷不非礼你,抱你上床休息总行了吧。” 元意犹疑地看了他一会儿,才点了点头,等到抱起她时,她又扯了扯他的衣服,指了指榻上的空酒瓶,道:“寒潭香。” 萧恒立马意会,分出一只手取了瓶子塞给她,继续抱着她放在床榻上。元意冲他一笑,满足地抱着酒瓶睡去。 见她安分下来,萧恒正要松口气时,眼睛一瞪,差点儿就从眼眶里掉出来,他连忙跑过去压住她的手,“意儿,你饶了爷吧。” 正在脱衣服的元意被按住了手,不舒服地扭了扭身子,本就脱得差不多的上衣彻底地松下来,只剩下一件堪堪得包裹住重点部位的清凉大红色的鸳鸯戏水肚兜,更更衬得大片的肌肤莹白如玉,脂浓粉香。 元意却丝毫不觉,恼怒地瞪着萧恒,凤眼朦胧,更见风流,“热。” 萧恒深呼吸了几口气,平复下心中的躁动,扯了一抹僵硬的微笑,道:“你别脱了,爷给你端冰盆去。” 他说完话,又盯着元意看了许久,见她没有反对,才放心地松开她的手,跑去把分布在屋子四角的冰盆都端到元意床前,道:“如此可好?” 感觉到一阵阵的清冽之气,元意顿时舒展了眉宇,满意地点了点头,她笑眯眯地朝萧恒招了招手,萧恒愣了愣,凑过头来。 元意笑得愈发欢畅,摸了摸萧恒的脑袋,道:“从远真孝顺。” 萧恒顿时如遭雷劈,心口憋着一口血,差点被喷出来。阴测测地看着已经转过身子的某人,暗暗发誓,此仇不报非君子。 继续留下来简直是一场理性和人性的考验,萧恒为了不让自己变身禽兽,只能毅然地离开里间,想了想,还是唤了奴婢进来伺候着。 “姑爷,您的额头这是怎么了?”腊梅刚进了房间,看到萧恒额头上顶着的通红的巴掌印,故作惊讶道。 素梅还真神了,姑爷果真是被姑娘打了,姑娘真是这世上最厉害的主子。 看到腊梅一双亮晶晶的眸子,萧恒板着脸,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一眼,道:“你家姑娘喝醉酒了,注意照看着点儿,让厨房准备醒酒汤,还有烧些水,她起来可能会用。” 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一刻地赞同元意把伺候的奴婢撵出去的举动,不然他头上的巴掌印被满院子下人看到了,那岂不是威严扫地?相比之下,被元意贴身丫鬟看到,似乎并不是什么不可接受的事了。 素梅吐了吐舌头,缩了缩脖子,恭恭敬敬道:“是,奴婢知道了。” 萧恒点了点头,往一旁的榻上一坐,从袖口拿出一本书就认认真真地看起来。 从厨房回来的腊梅看到这情景,不由大为惊奇,凑到素梅身边咬耳朵,“真是奇了,姑爷竟然会用功读书,不会是被姑娘打傻了吧?” 素梅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你竟然不知道?”腊梅意外了一下,在她心里,除了近乎万能的姑娘之外,素梅就是第二厉害了,原来还有她不知道的事儿。她小小失落一下,又继续问,“姑爷看的是什么书啊?” 素梅困惑地皱起了眉头,道:“《千金方》。” “那不是姑娘的书吗?”腊梅低低地惊呼了一下,这本书姑娘也不知道从哪儿淘来的,宝贝的很,每次看的时候都神神秘秘的,她和素梅碰都不能碰一下,现在竟然在姑爷的手上。她忍不住酸溜溜地叹道:“姑爷就是不一样,咱们就是伺候了姑娘这么多年,都比不上人家短短十几天。” 素梅哼了一声,对腊梅翻了一个白眼。 如此过了一个时辰,里间才有了动静,继而就是元意低哑的声音懒懒地响起,“素梅。” 素梅和腊梅连忙进去,端着醒酒汤递给她,“姑娘头疼不疼,快喝了吧。” 元意皱了皱眉头,接过醒酒汤一饮而尽,道:“有点疼,我这是喝醉了?” 她一错眼,就看到床上瓷酒瓶,正晃悠悠地滚了几圈。拿起来一看,已经是一干二净。 “姑娘不记得了?”素梅试探地问道,以往元意从来没有喝醉过,所以今天的情景也是第一次遇到,并不知道她醉酒后会有什么反应。 “要记得什么?我喝了酒就在榻上睡了。不过倒是梦到一个惹人烦的苍蝇,老是抢我的酒,后来被我一巴掌给拍死了。”她一边说着,心里却在疑惑,她明明是在榻上睡着,怎么跑到床上来了。 “扑哧”一声,腊梅忍不住偷笑了一声,问道:“姑娘,苍蝇那么小,怎么抢得过您。” 元意敲了敲额头,回忆了一下,道:“那只苍蝇特别大,要不是我知道些穴位,差点就被抢回去当压寨夫人了。” 这时候就是素梅也是忍俊不禁,偷偷瞄了瞄晃动的帘子一眼,低低地笑了起来。 元意没有理会两人的偷笑,而是打量了自己一眼,身上几乎不着寸缕,而且还满身酒气,她也顾不得心里的疑惑,连忙道:“备水,我要沐浴。”她看了一眼床榻,道:“床铺也清理一番吧。” 素梅和腊梅也顾不得偷了,连忙点头,唤人抬水进来,趁着元意洗澡的功夫,换了床单,又燃了些沉香,驱散屋里的酒味,才灭了香,打开窗子,鼓捣完这些,又过了一会儿,元意才从隔间出来。 她不仅洗了澡,连头发都洗了,正湿漉漉地披在身上,两人连忙拿了毛巾给她擦拭,一遍问她要不要摆饭。 元意这才回过神来,问道:“你们家姑爷呢?” 素梅和腊梅对视了一眼,道:“在外间看书呢。” 元意诧异地挑了挑眉头,道:“我没胃口,准备点清淡的即可,其他的你们问他。” “昨儿个厨子已经把貂蝉豆腐给琢磨出来了,姑娘您要不要吃一些?” 大半个月过去了,元意的陪嫁厨子终于回了流轩院,腊梅便把之前在宴会上元意喜欢的菜告诉厨子让她琢磨,在吃食上元意没少让她钻研,有了经验,厨子很快就做了出来,而且味道更好。 元意果然有了兴致,道:“行,你让厨子多做点儿。” 素梅点点头,出了里间,看向依旧在看着书的萧恒,道:“姑爷,晚膳可是照旧?” 萧恒从书中抬起头,神情严肃,道:“随意,对了,饭要摆在里间。” 素梅不着痕迹的瞄了他的额头一眼,应了声是,亲自去了厨房传话。 萧恒放下手中《千金方》,看着被撒花软帘阻拦的里间,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 等到丫鬟们把菜都端了进去,又纷纷退出来,萧恒才收回遮在脑门的书,掀起撒花软帘进去,里面只有元意一个人,此时正坐在八仙桌前发呆。 “来了,快用膳吧。”余光瞄到萧恒的身影,元意开口道,却在抬头看向他时微微愣住了,“你额头怎么了,谁打的。” 她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方才做的梦,这巴掌该不会是她打的吧?据说,她喝醉酒后会力大无穷,与平时判若两人,但是她从来都无从验证,因为她酒醒后什么都不记得了。 萧恒孤疑地看了她一眼,才冷哼了一声,道:“骑马摔的。” 元意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道,“这么巧,你额头该不会正好撞上了巴掌形的石头吧?” “算爷倒霉,本来好好的,谁知道跑了个母大虫,喝了酒醉醺醺的,硬要抢爷回去当山大王,爷死命不从,就从马上摔下来。”他的桃花眼斜斜看向元意,继续道:“然后额头就被你说的巴掌形石头给磕着了。” 看他怨气横生的样子,元意忍不住笑了起来,挪到他身边坐下,道:“好了,我知道错了不行吗,我也不是故意拍你的。” 她喝醉了酒都会安安静静地睡觉,若是发飙,除非是有人打扰了她,所以说,萧恒这一巴掌挨得一点也不冤,不过看他是男人好面子的份上,她就顺道给他一个下台阶。 谁知萧恒却跟她杠上了,对她的示弱视而不见,冷傲地别过头,道:“都说了是母大虫害的,意儿这般温柔贤惠,怎么会拍爷。” 元意气得咬牙切齿,道:“萧从远,你到底想怎么样。” 萧恒这才转过头,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道:“除非你今晚任爷处置,不然爷怒气难消。” 说来说去还是这档子事,元意恨不得再给他一巴掌,这究竟是怒气难消还是浴火难消,他脑子里就不能想些别的? “不行!”她断然拒绝,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萧恒却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抬眉一笑,“意儿确定,你说,明日娘亲若是问起来,爷该如何回答?” “卑鄙。” 萧恒龇牙一笑,“意儿这是答应了?” 看到元意扭过头不再说话,萧恒的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3章 来日方长 如果元意能看到萧恒脸上的那一抹笑容,就算会被云氏万般刁难,她也不会为了轻松自在而默认萧恒的提议,可惜世上没有如果,她再次以血泪般的教训印证了萧恒的卑鄙无耻下流。 第二天早上,元意挺尸般地躺在床上,看着床顶花开富贵的雕花发呆,不久之后身边有了动静,是萧恒醒来了。 只听低低的一声闷笑,她的脑袋就被按向一边,一个温热的吻落在她的额头,萧恒晨起时特有的低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意儿睡得可好?” 他的笑容像偷腥的猫儿似的,一脸的满足和飞扬,眉目清俊,英气十足,若是没有额头愈发鲜红的巴掌印破坏形象,颇是一个风流倜傥、意气风发的俊公子。 元意心中暗恨,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萧恒顿时嘶了一口气,道;“意儿快松口,不然别怪爷不客气。” 感觉到他的身体变化,元意顿时一僵,连忙松口,挣脱他的怀抱,移开了些距离,道:“把《千金方》还我。” 萧恒坚决地摇头,“不行,等爷研究完了再还你。”忽而他又暧昧一笑,道:“昨晚试了其中三式,果然不错,还剩三十式,来日方长,咱们一起慢慢研究。” 元意顿时奔溃,大骂,“萧从远,你不要脸。” “脸面是什么,能吃么?”萧恒饶有兴致地看着元意,坏笑道:“话说意儿竟然知道是《千金方》,想来私底下研究了许久了,可比爷的脸皮厚多。” 元意的脸皮瞬间涨红,她当初不过是好奇,随便翻了翻了,无奈记忆好,一下子都记住了,哪里是偷偷研究,她还没萧恒那么厚脸皮,拿着这种图一本正经地研究。 难怪腊梅昨晚说他正在看书,原来是打这主意。 她没脸皮与他争辩这种事情,一步跨出去,穿上绣鞋,对外喊道:“都进来吧。” 等到她收拾整齐后,见萧恒还赖在床上,便道:“你怎么还不起来,别耽误了时辰。” “爷不去了。” 萧恒躺在床上不动,笑眯眯地回了她几个字。 元意瞬间明白了其中缘故,想到昨天白白遭的罪,顿时气得肝疼,萧恒这厮把脸面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怎么会顶着巴掌印横穿半个府邸?她昨儿个是被猪油蒙了心,才会轻易地被他威胁了去。 她心情不好,连早膳都没胃口,直接带着奴婢去了正院。 她到了大厅,发现除了云氏之外,她的旁边还坐着一个与她有三分像的女孩,尚未及笄,约莫十四岁的样子,模样俏丽,眼睛大而蕴神,正天真而隐晦地看着她。 元意压下心中的猜测,向云氏行了礼,得了应允才在一旁坐下。 “今儿个恒哥儿怎么不来。”她刚坐下,云氏就迫不及待地询问起来。 元意眼帘一垂,回道:“夫君昨儿个骑马摔着脸了,有些不雅观,正躲在房里呢。” 云氏脸色一急,连忙问道:“怎么会摔到脸,严不严重,不行,我得看看他去。” 她身边的那女孩也连忙站起来,脸上带着忧色,道:“姑母,环儿也要去看表哥。” 元意看了那女孩一眼,心中有了计较,再看云氏,她已经离开了座位,看样子是真要去看人,连忙劝阻道:“婆婆不必着急,夫君并不无大碍,只是不好意思出来见人而已,您这般前去,反倒会让他为难。” 要真是被云氏见了萧恒额头上的巴掌印,她昨晚的罪岂不是白受了。 听她这么一说,云氏倒是犹豫了一下,想起她家儿子的性子,便信了七八层,只好又重新坐下来,待看向元意毫无忧色的神情,心中微恼。 回想她刚刚说的那番话,慢悠悠得怎么都像是在说风凉话,一点儿为人妻的自觉都没有,顿时神色不虞地看着她,道:“你这当妻子的是怎么照顾的,怎么就让恒哥儿受了伤。” 元意忍不住冷笑,都说了是骑马受的伤,这都能迁怒到她的身上,这云氏简直就是偏心到没边儿。若是知道她家的宝贝儿子是被她打的,想来休了她的心都会有了。 “是媳妇儿的错,媳妇儿就该让夫君待在府里,哪儿都不去最安全。”元意正堵着满心口的气,受了责怪更是不虞,扯了扯嘴角,讽刺地回了云氏一句。 云氏的脸色微僵,也意识到自己话中的不妥当,但是元意的反驳还是让她有些不满,道:“男人在外边儿的事你别管,既然恒哥儿受了伤,你就应该尽心地伺候,别一副铁石心肠样儿,他可是你的夫君。” 原来是埋怨她神情不够焦急,态度不够庄重。 “婆婆说的极是,媳妇儿这就回去伺候夫君去。”元意脸色微敛,继续道:“这几天媳妇儿恐怕没时间给您请安,还请婆婆见谅。” “你只需好好地伺候恒哥儿就行了,请安就免了吧。”云氏的脸色淡淡,眼皮一抬,看了元意一看,见她面无异色,冷哼了一声,才继续道:“日后你什么时候记得,来看看我老婆子就得了。” 元意微微诧异,云氏最爱在她面前逞婆婆的威风,今儿个怎么这般好说话,连每日的请安都给她免了? 尽管有疑惑,但是不用每日早起受云氏的气,元意心里还是很高兴,于是真心实意地道了声谢,也不急得回去了,投桃报李地提了提她身边的女孩,道:“这位想必是婆婆的外甥女云姑娘吧,长得真机灵。” 见她有眼色,云氏脸上总算有了些笑容,道:“正是,她闺名唤作云环,最近她要到府上住上些日子,你们认识一下。” 云环,从七品秘书丞之女,云氏的外甥女。 “云环见过表嫂,这些日子叨扰您了,还望表嫂不要见怪。”云氏话音方落,云环连忙站起来向她行礼。 元意虚扶了她一下,微笑着看着她,道:“云姑娘只需当萧府是家里一样,哪里有什么见怪不见怪的。你这般客气,婆婆都该生气了。” 云氏笑着拍了拍云环的手,慈爱道:“可不是么,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环儿这般客气做什么。你若是闲着无聊,尽管去找你家表嫂去。” 云环的眼中染上了喜意,脸蛋红扑扑,扭捏地看向元意,道:“真的吗?会不会太麻烦您了?” 要是腊梅这副样子看着她,她肯定已经忍不住掐着她的脸蛋过过手瘾,但是对象是云环,她却怎么也不觉得可爱,倒是违和的很。 云氏正目光灼灼地在一旁看着,也不想拂她面子,只好客套地笑了笑,道:“不麻烦,云姑娘若是不嫌我闷,尽可来找我。”只希望云环能有些眼色,别来烦她。 云环的眼中闪过一抹亮光,兴奋道:“多谢表嫂。” 这副惊喜兼迫不及待的模样,让元意忍不住扯了扯唇角,这姑娘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找她解闷是假,怕是趁机找萧恒是真。 这叫什么事儿,刚摆脱一个大麻烦,又来了个小麻烦,而且还觊觎着萧恒这块大肥肉,满后院的女人已经够她烦了,又来了个外敌,她的安生日子什么时候能有哟。 这下元意再也没有留下来寒暄的心情,便朝云氏告别,“夫君还等着媳妇儿回去伺候,媳妇儿这就先回去了。” 云氏点了点头,挥了挥手,道:“快回去吧。” 元意福了福礼,才带着奴婢离开了正院。 直到元意窈窕优雅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云环才收回视线,话语中带着自己也未尝察觉的艳羡,沮丧道:“姑母,表嫂真漂亮,环儿自惭形秽。” 云氏冷哼了一声,“一副妖妖艳艳的样子,哪里漂亮了,她哪里比得上环儿你端庄可爱。” 一副狐媚子样,把她儿子的心都给勾了,前儿个竟然跑来叫她免了元意每日的请安,还借口扰得他睡不踏实。她没答应,又曲线救国,说动了萧朔来压她,她可以不听萧恒的意见,但是萧朔的不得不听,尽管心中不愿,却不得不答应,心里憋着一肚子火,说起话来也不客气。 云环觑了她一眼,眼眸微闪,笑嘻嘻道:“真的?姑母真好。” 云氏摸了摸她的脑袋,道:“你一大早就过来,想来也累了,回房休息一下吧。” 云环捏了捏手指,神情有些娇怯,低声道:“不知表哥的伤有没有大碍,环儿许久没见过表哥,想去看看他。” 说起萧恒的伤,云氏也有些忧虑,但是她还是拍了拍云环的手,道:“他既然不愿见人,你就先别去找他,万一把他惹恼了就麻烦了。反正来日方长,你先住下,日后有的机会去探望。” 云环低下头,糯糯地应声,“都听姑母的。那环儿先下去,不打扰姑母处理府务了。” 云氏笑着点了点头,吩咐了云环的贴身丫鬟一番,又让钱嬷嬷带着她去院子里安置,才放心地找来等候已久的各位管事处理府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4章 上行下效 元意回房的时候萧恒已经起床,看见她后就笑眯眯地招手,“意儿,你回来了,快来用膳。” 早膳依旧摆在里屋,只有萧恒一个人在。元意在一旁坐下,默默地拿起碗筷用餐,萧恒看了她一眼,也拿起来碗筷。 直到下人收拾了东西,萧恒才问她,“爷没去请安,你是怎么和娘说的?” “你不说骑马摔着脸了吗,我照实和婆婆说了。”元意看了他一眼,不咸不淡道。 萧恒哭笑不得,不计较她的态度,在她身边坐下,道:“你去请安,娘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看他满脸邀功和期待的样子,元意双眼一眯,想到某种可能,道:“是你让婆婆免了每日的请安?” 萧恒立马点头如捣蒜,道:“怎么样,爷是不是很疼你。” 元意淡淡地哼了一声,“算你还有点良心。” 想起前些日子铺子和庄子送来的账本还没看,元意就不再理会萧恒,让素梅给她拿进来,又喝了药,才开始算起了账本。 萧恒因为头上的痕迹,不能出门,只能百无聊赖坐在一旁看着元意算账,晨见柔和的光线倾洒在她的脸上,在洁白莹润的肌肤上染上淡淡的金芒,她的脸上极为干净,几乎没有绒毛,恍若一块上等的羊脂玉一般。 此时她正认真地看着账本,眉头微皱,薄唇微动,轻轻地念出一串数字,应是在算账,微微低哑的声音更显地余韵悠长,本就枯燥无味的数字从她口中溢出,却比乐坊伶人演奏的丝竹之声更加美妙。 萧恒撑着脑袋,安静地看着她,渐渐地入迷。 然而这难得安宁却被一道急切的禀告声打破,却是萧全的声音,“少爷,睿王有请。” 萧恒脸色微沉,对着看过来的元意微微一笑,道:“意儿,爷今天有些事,可能来不及回来,就别等爷。” 元意心中揣测,脸色却不露分毫,点了点头,“好。” 萧恒摸了摸她的脑袋,又在她额间落了一吻,才整理衣服匆匆地出去,竟是连额头上的巴掌印也顾不得了。待他离开后,元意不知为何有些烦躁,账本上的字一个也入不了眼,只好搁下来,去了书房凝神静气地练了会儿字,才静下心来,回了房重新看账本。 再说萧恒,他顶着红彤彤的巴掌印出来的时候,萧全微微一愣,却也没向以往那样暗笑,很快就移开了视线,凑在他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萧恒的脸色渐渐地严肃起来,眸光锐利,“待会儿在详谈,先出府。”萧全点了点头,小跑着跟着萧恒出了府,骑上早就备好的白马,风驰而去。 马匹在一处平凡无奇的院子停下,早有门人在此等候,开了门让两人进来,又谨慎地看了周围一眼,见没有人跟踪,才关上门。 此时萧恒已经上了阁楼,绮丽华贵的房间内充盈着阵阵的龙涎香,大紫檀木榻上已经坐着一个身着红色衣袍的男子,器宇轩昂,龙章凤姿,正是魏乾。 他一贯随和的脸上此时分外冷峻,剑眉皱起,眼带厉色,待看到萧恒,他才神情一缓,“从远,你来了。”萧恒走近,他额头的痕迹便露出来,魏乾一笑,道:“你额头怎么了,难道又是被哪个‘野女人’给抓了?” 这样熟悉的话让萧恒想起一些往事,脸上冷色微散,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喝了一口热茶,才道:“王爷与其花时间调侃爷,还不如说说到底发生了何事?” 魏乾这才敛了笑容,看向站在一旁毫无存在感的黑衣人,道:“无情,把情况一一禀告与从远。” “是。”叶无情点了点头,看向萧恒,毫无起伏语气缓缓地响起:“昨天线人传来消息,云家七娘自从大前日参加了一场诗会回来后就开始不对劲,经常独自一人枯坐着发呆,神情恍惚,还莫名地焦躁,到昨日为止,已经杖打了三个奴婢。” 萧恒皱起了眉头,食指敲打着桌子,道:“她在诗会接触过什么人?” “很多,包括傅五娘和白三娘。”叶无情回答。 见萧恒若有所思,魏乾连忙问道:“从远可能猜出什么眉目?七娘这情景,倒像是被人控制了心神。” “你是说……”萧恒拖长了声音,眸色微沉,“蛊虫?” 魏乾点了点头,道:“七娘素来性情温和,如今性情大变,除了被蛊虫控制,本王再想不出其他。” 萧恒看向叶无情,道:“苗疆那边最近可有异动?” 叶无情摇了摇头,道:“自从公子亲自去了一趟,那些人就安分了许多。” 七八月份的时候萧恒曾消失了一阵子,正是去了苗疆一带处理一些事,他送给元意的那柄白檀雕花镂空折扇正是从那儿带回来的,不过那柄被他戏言是定情信物的扇子,早就被元意丢到箱底了。 “线人有没有查出什么?”他虽是如此问着,却也知道肯定是毫无结果,不然也不会让他从匆匆地赶来。 果然,叶无情摇了摇头,道:“恰好被云姑娘给杖打了,此时正在养伤,不方便查探。” “那就先从诗会查起,重点关注傅五娘和白三娘。”萧恒吩咐下去,叶无情领命,朝睿王行了一礼就消失在阁楼中。 “无情的功夫愈来愈好了。”看着眨眼间就不见的人影,魏乾忍不住赞道,“还是从远带得好。” 萧恒忍不住给他一个白眼,懒懒地躺在椅子上,道:“替人卖命的,手脚若是不利索点儿,早就见阎王了。” 魏乾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从远还在怪我呢。”他理屈,连本王都不好意思自称了。 “怎么会,王爷可别这么说,您可是爷的主子。”萧恒眼皮子一掀,不咸不淡地看着他,阴阳怪气道:“就算你当初骗了爷给你当暗卫首领,爷也不敢有丝毫怨言。” 想当初他还是很纯粹的纨绔子弟时候,斗鸡走马,游猎宴饮,欺横霸市,无所不作,日子过得不知有多逍遥,后来又认识富贵闲王睿王爷,发现其是同道中人,大呼知己。 随着交情益深,魏乾的底细也渐渐地展露在他的面前,虽然当时有些惊讶,却绝不震惊,皇家的人,有几个没肖想着那个位置。就在那时,魏乾提出让他当暗卫首领。 当时还真纯洁天真的他觉得这个职位威风,又刺激的很,暗卫首领,有了这名头,岂不是更加方便他进行他的享乐大业? 于是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但是理想是丰满,现实是骨感,自从当了那个莫名其妙的暗卫首领之后,不仅要拼了命保住身家地位,还要执行一大推奇奇怪怪的命令,根本就与魏乾承诺的吃喝玩乐扯不上一个铜板的关系。 于是他一个纯天然的纨绔硬是被折磨成了个伪纨绔,因为太忙,他已经许久没享受过那种欺横霸市的生活了。 满腹怨念的萧恒顿时爆发,拍了拍桌子,斩钉截铁道;“不行,查清此事后,爷要休养生息,谁都别来烦爷。” 魏乾满脸黑线地看着萧恒,说他是主子,自己却没一个手下的自觉,整天在他面前称爷,有时候还像现在一样任性地甩袖子罢工,架子比他还大,他当初怎么就被猪油蒙了心,选了这种货色当暗卫首领? 不就是够纨绔够掩人耳目,有功夫又有脑子,有背景又和他胃口么,这种人一抓……好吧,整个京城还真再也找不出符合以上条件的人了。 看在他已经把暗卫系统都建立起来的份上,那他就多劳累一下,当做是安抚吧,“只要查清此事,本王就允了你。” 萧恒这才满意一笑,意气风发地看着魏乾,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看他又掏出扇子装模作样,魏乾嘴角一抽,只觉惨不忍睹,“在的巴掌印没消之前别来见本王,伤眼。” 萧恒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他默默地收回折扇,板着脸,面无表情地瞥了魏乾一眼,“既然无事,那爷先回去了。” 魏乾却起了恶趣味,笑眯眯道:“你这次的痕迹怎么没用东西遮掩遮掩,我觉得上次的玉簪迎蝶粉效果就很好。”萧恒的脸色已经开始青黑,他无动于衷,继续意味深长道:“上次的若是用完了,你可以向萧少奶奶讨要一盒,想来她一定会很乐意给你。” “魏朝阳,爷觉得我们需要一起来探讨一下人生。” “随时奉陪。” 片刻之后,一连串的哐啷声从阁楼里传出来,其声势之浩大,战况之惨烈,让躲在宅子各处的暗卫忍不住纷纷冒头。 “阁楼出什么事了?” “不知,主子和首领在上面呢。” “拆房子?切磋?打架?选哪一项。” “打架。” “打架。” “我选打架。” “楼上保持好队形,楼下不许再犯,我选打架。” “我选打架。” “说好的保持队形呢?” …… “那还用废话什么,打架呗。” 粗犷的男声刚刚刚刚说完话,一连串砰砰啪啪的捶打声立马响起,其中还夹杂着隐隐的哀嚎声,与阁楼的动静倒是相映成辉。 一旁的萧全独茕然独立,颇有一股举世皆浊我独清的清雅态势,摇头晃脑道:“上梁不正下梁歪,古人诚不欺我。” 他的话刚说完,就被一片飞来的瓦片磕到额角,顿时大怒,“那个龟孙子丢的,给老子出来。” 众人打的正欢,没空理他,萧全抹了抹额头的血丝,拿着瓦片冲入了战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5章 又见麻烦 整整一个上午,萧恒都没有回来。 元意看完了账本,已经是午时,素梅早就来催了她几次,如今刚闲下来,又连忙提醒,元意只好让人摆膳,思虑重重地用了膳,又喝了药,才把陈嬷嬷唤道跟前。 “陈嬷嬷,粮铺这月的收益比以往少了将近一半,不知何故,劳烦您跑一趟,一探究竟,再顺道把管事钱守财叫来。” 元意这时才觉得手头的人手不够,缺了一个在外边跑腿的下人,陈嬷嬷是管事嬷嬷,总不能让她一天两头地往外边跑。她有心让其他丫鬟出去,但是怕她们经事少,又是姑娘家,到了外头被人骗了去。 与元意也相处了一段日子,陈嬷嬷大概也知道她此时皱眉是为了何事,便试探道:“姑娘,今儿个奴婢就跑一趟,以后不如就让南青来帮帮姑娘?” 元意恍然,她安排南青给萧恒当书童倒是失策了,当时她只想着那个位置清闲又体面,想给陈嬷嬷一个恩典,但是那位置也太清闲了,大半月下来,南青估计连萧恒的面儿都没见过几下。 这种见不到主子的差事,不管有多体面,都会让下人有所怠慢。 只是元意有些犹豫,看向陈嬷嬷,道:“南青才十岁,比陵哥儿还小,到外边跑腿是否有些不妥当。” 陈嬷嬷笑开了,拍着元意的手道:“哎哟我的姑娘诶,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南青又不是要人伺候的少爷,哪有那么娇贵。他还没奴婢腰高的时候就跟着他爹做事了,虽然才十岁,人却精灵的很,帮姑娘跑腿这等小事还是使得的。” 见陈嬷嬷如此一说,元意只好应允,陈嬷嬷便眉眼含笑地福了礼,就此出府了。 元意正叹着人手不够,樱桃就一脸喜色地上来,福了一礼到:“姑娘,芭蕉的伤好了,正在门外等着姑娘召见了,要向您谢恩呢。” “快让她进来。” 元意也是满脸喜色,芭蕉这伤养了大半月终于痊愈了。其实她前些日子就已经无碍,但是元意怕她身子落下了病根,硬是让她再休养一些日子。萧恒知道后还取笑了一番,直道她把身边的丫鬟当千金小姐般娇养。 这时软帘被人在外边掀开,芭蕉的身形便显露出来,一见元意便湿润了双眼,在她跟前跪下,“姑娘,奴婢回来了。” 元意被她煽情的样子逗得一笑,摸了摸她的双丫髻,还是个十岁出头小姑娘呢,那么多的门道,八成是被腊梅那大嘴巴给污染了。听说芭蕉养伤那段时间,腊梅整日就跑她屋子里与她说话,什么话本小说都给她讲个遍,再听听这话,果然耳熟的很。 “行了,起来吧,都还待着一个院子里呢,你这么一说,我还当芭蕉你刚刚挂帅回来呢。”元意挥手让她起来,捂嘴笑道。 扑哧一声,一旁的腊梅笑了出来,就是樱桃和腊梅,也是一副忍俊不禁的样子。 芭蕉顿时脸色一红,尴尬地扭了扭身子,低声唤了一声,“姑娘。” “好吧,我不笑。”元意轻咳了一声,忍住笑,道:“听樱桃说你闲得骨头都发霉了,今儿个起你就开始和素梅她们一起做事吧。” 芭蕉眼睛一弯,笑道:“那奴婢这就去看看库房有什么好的布料,给姑娘做身衣服去。” 别看芭蕉年纪不太,针线活确实好手,元意身边的几个丫鬟没一个比得上,元意平日里需要赏人的荷包都是她经手缝制,就是绣嫁衣时也帮了大忙。 尽管最近刚让府上的绣娘做了几身衣服,但见她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元意也不打击她的积极性,便含笑点头,道:“让素梅带你去,库房里确实存了不少好东西。” 素梅和芭蕉一道出去,元意让含冬进来给伺候,舒舒服服地躺在榻上,松了一口气。 以往她们都是各司其职,含冬专司按摩捶背,樱桃侍墨沏茶,芭蕉掌管针线,兰紫执掌妆奁配饰,杏红负责衣物穿戴,腊梅盯着院子各处,素梅与陈嬷嬷处理流轩院的杂事。然而芭蕉和兰紫一伤一走,其他丫鬟分摊到身上的事儿就变多,倒让她这整日游手好闲的主子愧疚起来,近些日子给素梅和陈嬷嬷搭把手。 她突然想起萧恒身边的四大丫鬟太过清闲了些,与她身边的丫鬟相比,简直比天上地下,整日里只需早上伺候萧恒换衣洗漱,其他时间萧恒有她身边的丫鬟伺候着,又因为元意不许房间留人,她们一天几乎都是在房间里闲坐磨嘴皮子过去的。 所以说,那四个人才是过着千金小姐的生活吧,日子过得简直比她还悠哉。除了匆忙的早上,她们几乎不在她眼前晃荡,元意差点就忘了还有这几号人物。 元意招了腊梅过来,问道:“香草那四个奴婢可还安分?” 腊梅撇了撇嘴,不屑道:“除了新提上来的香草,其他的都嘴碎得不了的,咱们院子的事儿十有**都是她们说出去的。” 除了被发卖的听琴,剩下的侍书、知画、观棋都是云氏配给萧恒的贴身丫鬟,各个姿色都不错,究竟是什么用处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只是萧恒不喜吃窝边草,所以几人还是清白之身。她们的卖身契虽然捏在云氏手上,但是不甘寂寞的几人与后院的姨娘便有了些不清不楚的关系,这也是当初她们能被找到错处的原因。 如今她们被元意镇压了断了与后院的来往,却无法阻止她们往云氏那儿递消息,上次元意月事的风波,十有**就是她们当中某个人弄出来的幺蛾子。 上一次之所以能够轻易从云氏手上得了听琴的卖身契,无非是以听琴妄谈萧恒是非为借口,如今想要再次拔出云氏的眼线更是难上加难。 “总不能让她们太闲,你想想有什么事可以让她们做的。”元意心有不甘,问向腊梅。 腊梅一时也想不出来,紧紧地皱起了眉头。樱桃眼前一亮,道:“姑娘,不若让她们打扫书房吧。” 元意摇了摇头,道:“不妥,没得让我看着心烦。”她一天有小半的时间呆在书房,若是让她们打扫书房,倒是会经常碰到,没必要给自己找罪受。 樱桃顿时犯难,她实在想不出什么符合大丫鬟身份、又不亲密的事情让几人去做。 “姑娘,不如让她们起清扫库房如何?”含冬突然开口,道:“我娘说姑爷库房里的东西落了不少灰,若要清扫怕是要花不少功夫。但她又怕小丫鬟们粗手粗脚的碰坏姑爷的贵重东西,若是让姑爷的贴身丫鬟来做就再也适合不过了。” 这院子里一共有两个库房,一个放着元意的嫁妆,一个是萧恒自己的东西,早就在成亲的第一天萧全就把钥匙送了过来,流轩院日常的开销添置都是动用萧恒的家产,里面的好东西有不少,不然也不能养活满院子的姨娘。 虽然让几人去清扫库房并非长久之计,但是也要话不少功夫,暂且打发了好,于是元意眼前一亮,道:“这个主意好。含冬,等会儿陈嬷嬷回来你再让她吩咐下去。” 含冬清秀的小脸顿时带上了笑,点了点头,道:“奴婢知道了。” 解决了一段心事,元意便在榻上了歇了会儿觉,等到她再次醒来,陈嬷嬷已经回来了。 “姑娘,钱掌柜在大厅等候多时了。” 元意点了点头,洗漱过后便和陈嬷嬷一齐去了大厅,彼时钱守财正忐忑不安地坐在椅子上,白白胖胖的脸上满是愁容,一见元意,连忙起身见礼,“奴才见过姑娘。” “钱掌柜,不用多礼,请坐。”元意在上首坐下,免了钱守财的礼,才问道:“粮铺上月的收益是怎么回事?” 钱守财见她没有怪罪的意思,心里才稍稍一安,经过李荣一事,他们这些管事也知道自己的新主子不是个好忽悠的,所以面对她都打了十二分的小心,不敢有丝毫的隐瞒。 “奴才正要找姑娘拿主意呢。”钱守财脸色一苦,白胖的圆脸像个皱包子一般,“咱们粮铺对面新开了一家“广济粮铺”,处处与咱们粮铺作对,不仅在门口拉客,连价格比咱们低了一层,这月的收益还算是好的,长此以往,怕是一斗米都卖不出去。” 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分明是在找茬,究竟是谁在和她过不去? 元意脸色微沉,“广济粮铺的东家是谁?” 钱守财摇了摇头,道:“奴才特地去查了,广济粮铺是记在掌柜的名下,那掌柜家世清白,未曾和哪家势力有所牵扯,故而不知他背后是否有东家。” 见元意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钱守财犹豫了一会儿,又道:“姑娘,我们是否也要把价格压低?” “不用。”元意摇了摇,心中另有打算,便安抚了钱守财一番,道:“压低价格日后想要提价就难了,你尽管照常卖,最近先别取货。” 见钱守财虽然应了声,但是脸色还是略有不虞,想来是怕铺子卖不出粮食而丢了饭碗,便继续提点道:“你找几个叫花子传播一番,就说广济的粮米便宜,到时人一多,看他能坚到何时。” 钱守财眼前一亮,连道:“姑娘英明。” 元意只是轻轻一笑,便打发他回去了,再与陈嬷嬷了解一番,与钱守财说的一模一样,她不禁若有所思,广济粮铺的背后,究竟是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6章 心怀叵测 钱守财离开后不久,萧恒和萧恒就回来了。 元意目瞪口地看着两人,惊讶道:“不是睿王找你有事吗,怎么弄成这副样子。” 也难怪元意惊讶,好好的一个人出去,却满身是伤回来,难不成是去打架去了?萧恒还好点,只不过是眼角青了一块,大概无碍。萧全就比较惨,额角出血,青头肿脸,这副样子,像是被围殴了似的。 萧恒在一旁坐下,脸色郁闷,“先别多说,去厨房拿个熟鸡蛋过来给爷敷敷。”他睨了萧全一眼,恨铁不成钢,道:“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真没用,给爷滚回去反省去。” 萧全脸色哀怨地看了萧恒一眼,可怜兮兮地行了礼,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大厅。 元意拿了腊梅递过来的鸡蛋,在萧恒的眼角滚了滚,再次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没事儿,和睿王切磋了一顿,不小心误伤。” 萧恒摊开手脚靠在椅子上,拿了桌上已经凉透的茶水猛灌了一口,才轻飘飘地回了元意一句。 元意看了他一眼,突然没了询问的**,安静地拿着鸡蛋替他敷着淤青。 萧恒抬眼看她,沉默了半晌,才道:“今天睿王找我,是因为云七娘出事了,脾气暴躁,短短两天已经杖打了三个丫鬟,他怀疑是被人控制了心神。” 元意手中微顿,才继续在他眼角滚动着鸡蛋,“那该怎么办?” 云七娘才刚和永宁伯府互换更贴,聘礼都没下,若是云七娘的名声坏了,永宁伯府还是可以以八字不合为借口退亲,这一亲事自然也就告吹了。 “听说你曾与云七娘交谈甚欢,明日你去云府探望探望她。” 萧恒突然提出如此建议,元意微微愣住了,眼眸一闪,道,“好。”她唤了樱桃准备笔墨,元意亲自写拜访的名刺,让南青送去云府。 待元意正欲再给萧恒敷一下眼角时,大厅外就响起了一阵喧闹声,还没等元意遣人去看发生了何事,喧闹的源头就怒气冲冲地踏入了大厅。 来人是云氏,身边还跟着一个云环。 云氏看都没看元意一看,直接走到萧恒面前,打量了他一番,特别在额头的巴掌痕上顿了顿,“恒哥儿,你这是被谁打了,身上有没有事儿。” 萧恒起身扶云氏坐下,再解释了一遍,道:“是和睿王切磋时不小心碰到的,娘别担心。” 云氏还是满脸心疼,瞥了一旁正拿着鸡蛋的元意一眼,哼声道:“那你额头上是怎么回事,我可是听下人说了,你出府的时候就有了。” 萧恒端了一碗热茶奉在云氏面前,闻言便是脸色一变,不虞道:“别提了,骑马摔的。” 他这副逼真的表演更是让云氏心里堵得慌,如此明显的巴掌痕迹,这是把她当瞎子还是傻子? “你昨儿个回府的时候还没印痕,怎么一早起来就自个儿有了。我怎么看都像是被人打出来的巴掌印。”云氏一边说着话,一边冷飕飕地看向元意。 “笑话,本大爷英明神武,哪个吃了豹子胆敢打本大爷。”萧恒立马炸毛,一幅被人轻视的屈辱和愤怒样,他瞪大一双与云氏一模一样的桃花眼,道:“娘你别胡说,坏了爷的名声,这是磕着了,回来之后才显了痕迹,” 他说的郑重其事,云氏倒是真的开始犹豫起来,要真是一场误会,败坏了恒哥儿的名声,她岂不是成了罪人。 只是她又不甘心问道:“为何这痕迹……” “爷倒霉磕了巴掌形的石头。”萧恒摆了摆手,打断云氏的话,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见她还想再说话,他连忙转移话题,笑道:“娘,你身边站的是哪家姑娘,长得好生水灵。” 云氏果然被他气得搁下方才的疑惑,脸色一黑,“她是你表妹。” 云环也是一脸受伤地看着萧恒,道:“才几年没见,表哥就忘了环儿了吗?” 这些年来云环虽然偶尔会来萧府小住几日,但是萧恒行踪不定,又忌讳于男女大防,出了匆匆的几次照面,两人几乎没见过。云环长相甜美可爱,又不是萧恒喜欢的类型,难怪他记不住。 “原来是表妹啊,女大十八变,难怪爷认不出来。”萧恒浑然不觉尴尬,嘴皮子像抹了油一样赞起了云环,顿时让她破涕为笑,连云氏的脸色也缓和了许多。 “好了,既然无事,我就先回去了。”云氏知道此行再问也没有结果,既然萧恒存心掩护,她也不想在追究下去伤了母子情分,便站起身,略带深意地看向一旁的元意一眼,才对云环道:“你们年轻人说会话,你不用陪着我。” 云环含羞地看了一眼萧恒,道了是,送走了云氏,才重新回厅上坐下。 这时候萧恒嚷嚷着疼,让元意再给他敷敷,元意只好让下人重新拿了一枚鸡蛋,一边伺候着萧恒这尊大佛,一边回头冲云环歉疚一笑,“招待不周,劳烦云姑娘先等一会儿了。” 这时候但凡脸皮薄一点的姑娘,因为男女之防,此时都会识相地避开,毕竟她跟着云氏来是一回事,单独一人杵在人家夫妻之间又是一回事了。 但是云环却是一副浑然不觉的模样,满脸纯真,摆着双手道:“没关系,没关系,表嫂你先伺候表哥吧,晚了他该疼了。” 最后一句话怎么听都觉得有些对味,元意心中微哂,脸色却依旧朝她露出一抹客套的笑容,转身弯腰,专注地替萧恒敷起伤口。 萧恒安静看着元意,从她不加修饰的柳叶眉,到顾盼含情的丹凤眼,再往下,是挺翘的穹鼻,含朱的薄唇,肤如皓月凝脂,气如幽兰含香,静若处子,动若脱兔,举止投足之间,皆带着一股别具风情的神韵。 他的心蓦然变得柔软,伸手替她拂起一缕从垂下的头发,指腹蹭了蹭她的额头,眉眼含笑道:“你坐吧,爷自己来。” 元意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也不拒绝,把鸡蛋塞到他手里,在旁边的椅子坐下。 萧恒发现她眉间不自觉地带着一丝郁色,从他回来都没怎么开口说话,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脑袋,低声问道:“有什么烦心事吗?是不是雪莲不够?” “没有,已经足够用完疗程了。”不知萧恒走了什么门道,前阵子又给她带回了三株雪莲,她已经拿出让孙大夫配药,根本就不用担心用药的问题。 “那你不开心又是为了什么?” 元意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把广济粮铺的事儿和她的计策告诉他,“这样明目张胆的针对,也不知道是谁的仇家。” 萧恒脸色微微一沉,萧府在京中也有店铺,而这事儿却偏偏发生元意的嫁妆铺上,十有**是冲着元意来的,但是也保不准是一个针对萧府的阴谋,毕竟元意是萧家的媳妇儿,两者一体。 “你的法子不错,先拖些时日,我再让人查一查。”萧恒搁下手中的鸡蛋,拍了拍元意的手回道。 元意点了点头,钱守财势单力薄,他查不到的东西并不代表萧恒查不到。有了萧恒帮忙,元意顿时觉得心下一松,这才想起大厅上还坐着一个人。 “云姑娘,抱歉,方才怠慢了。” “不碍事。”云环亮晶晶的眸子一闪,看了一眼萧恒,又看向元意,好奇道:“表嫂刚刚和表哥说什么啊,神神秘秘的。” 刚刚萧恒和元意若无旁人的亲密样刺激到了云环,从小到大她就对萧恒崇拜歆慕得很,只是萧恒总是对她爱理不理,看在姑母的面上才对她又几分好脸色。她觉得自己比起他后院那些乱七八糟的姨娘不知道好上多少倍,两人亲上加亲,是最好的姻缘。 熟料她尚未及笄,萧恒就娶了朱府的四姑娘,瞬间把她的幻想击得粉粹,她知道,不管是姑母还是父亲,绝对不会让她委身为妾。 只是她犹有不甘,若是她再年长一岁,此时坐在表哥身边的就是她,与他亲密无间的人也是她…… 元意清透的眸子看向云环,那幽深沉静的目光似乎能探到人的心底似的,让云环微微僵住,以为她发现什么的时候,元意已经微微地笑开,道:“不过是一些家务事,怕是云姑娘不愿意听。” “原来家务事。”云环吐了吐舌头,笑容娇俏,“我最烦那些这些杂七杂八的事了,还是别听好了。” 元意淡淡一笑,啜饮了一口茶水,对她的话不置可否。 萧恒这时觉得云环待在一边碍事的很,皱了皱眉,对云环道:“时辰也不早了,表妹先回去吧。” 云环的脸色微僵,看了外头一眼,此时正是下午,阳光微醺,时辰正好。 但是她不得不站起身来,笑盈盈道:“这会我也刚好累了,就布叨扰表哥表嫂了,环儿先回去了。” 萧恒淡淡地点了点,元意也没客套留她,遣了含冬送云环回去,才舒了一口气,与心怀叵测的女人打交道真是一种力气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7章 苏合宁香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萧恒额上的巴掌痕已经消掉了,眼角的淤青也只剩下淡淡的痕迹,若是不仔细看,一般不会看得出来。因为时间宽松,元意慢吞吞地吃了早膳,才打算整装出发。 她刚进了马车,送他出府的萧恒也随之进了车厢,她意外道:“你怎么也来了?” 萧恒往榻上一坐,随手拿了一个果子放在嘴里,含糊着声音道;“许久没拜访云大人了,顺道过去看看。” 元意无语,萧恒这厮每次都瞒着她,临了再给她一个意外,难道看她惊诧的样子很好玩吗? 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元意挑了一角坐下,离他远远的,谁知萧恒却厚脸皮地凑进来,抓着她的手又要开始把玩。元意嫌弃地抽出手,拿着帕子使劲地擦了擦手,道:“吃东西没洗手,别碰我。” 萧恒看着搁在白瓷上洗得干干净净、饱满光滑的无籽葡萄,又看着已经被元意擦得手指略略略通红的手指,顿时郁闷地撇了撇嘴。 一起生活了大半月,萧恒才知道元意的性子龟毛的很,每日必沐浴不说,连长长的头发都要每日洗,她讲究也就算了,哪一天若是他没沐浴,连床的边儿都沾不上。这些还不算什么,毕竟最近天气热,洗洗也无妨。 然而最让萧恒叹为观止的是,她的洁癖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尤其是那双手,用膳的时候只要有点汁水溅到手上,一定会立马搁下筷子让奴婢打水洗手,直到手上没有丝毫油腻,再次用花露洗一遍才肯罢休。难怪他每次啃她手指都是暴躁如雷的样子,事后都要用手帕擦到手指通红。 他突然想起,当初他假意让元意调戏,她还说怕脏了手,一直以来他都以为她是在拿他开刷,最近他才明白元意是真的嫌弃脏手来着,因为脸上会有油,所以当时她拿了帕子垫了手…… 萧恒低低地哀嚎了一声,这些痛苦的真相他为何要想明白?以元意的性子,还有多少是他不知或是将会与他沉痛的一击的? 想不明白的萧恒,一路上只能哀怨地盯着如削葱根、如羊脂玉的芊芊细指流口水,一个恋手癖对上洁手癖,萧恒完败。 马车好不容易到了云府,元意从狭小的车厢里出来,摆脱掉萧恒如影随行的怨念目光,顿时松了口气,这人不知发什么神经,盯了她手指盯了一路,害得她头皮发麻,差点就忍不住揍人。 这时云府的红漆两扇大门已经打开,有门人侍立,一见挂着萧府标记的马车停下来,连忙跑过来,道:“萧少奶奶,您来了。我家夫人恭候多时了。”这时候萧恒也从车上跳了下来,门人微愣,因为元意递的名刺上没写到他也要来,但是他也是老滑头,很快就反应过来,脸上堆满了笑容,道:“哟,原来萧公子送萧少奶奶来了,正好我们家的四公子回府了,您们可得好好聚聚。” “子若从书院回来了?”萧恒有些有些意外,但更多是兴奋,“正好,爷找他去。”他与元意说来拜访云大人不过是借口,他才懒着去和那只老狐狸说话,费心又费神,云子若能在就更好了,如此一来也方便了许多。 两人跟着门人进了府里,萧恒去找云子恒,元意则先去拜访了云夫人。 之前在永宁伯府见过面,虽然说过程不怎么美好,但是两人还是互有印象,元意对云夫人的印象是精明世故的后宅女人,云夫人则认为元意是美貌和手段出色的女子。云解容与云七娘提起过元意,也提点了云夫人莫要小觑元意,这也是云夫人当初为何会放任云七娘和元意套近乎的原因。 因此两人此次见面都很客气,元意递上了拜见礼,彼此和和气气地寒暄一番,因为有云氏这一层关系在,两人算是陌生人的人才不至于无话可说。 说了有一会儿话,元意才道出了今日的目的,“前儿个宴会后就许久没见七娘,侄媳对颇是想念,不知可否去她房里坐坐。” 按照族谱里的排辈,云氏恰好与当家的云大人同一辈,云解容唤萧恒一声表弟,元意在云夫人面前自称侄媳也未曾失礼。 听到元意的请求,云夫人犹豫了一会儿,想到萧恒的另一层身份,最终还是答应了,“侄媳妇儿随我来吧,七娘最近情绪有些不大妙,若有冒犯,你别与她见怪。” 萧恒早就把此事告诉她,但是云夫人面有忧色地提起,她的脸上适当地显出惊讶和担忧的神色,关切道:“云夫人不必忧心,但凡姑娘要成亲离家,情绪难免有些大波动,等过些日子就好。” 云夫人的脸色稍缓,想起她当初成亲前确实也焦躁不安,只不过七娘的情绪更加失控而已,想来是压力太大了,毕竟肩负着家族的重任,又只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嫡女,七娘这是心里不安吧,她不由轻轻地叹了口气。 元意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云夫人的神色,只有担忧,没有焦急,看来没有往云七娘被人控制心神这一层怀疑。毕竟控制心神这事太过骇人听闻,一般人都不会往那儿想。 两人与陪同的奴婢一同到了一处清雅的院子,刚到院子门口,就听到到里面传来一阵噼啪的杖打声,还有奴婢的哀嚎声,云夫人和元意对视一眼,连忙踏进了院子。 走了十几步,在终于看到了杖刑的源头,一大群丫鬟婆子正战战兢兢地在一旁,看着正被人打得血肉模糊的奴婢,面露不忍。在正东的方向,云七娘正满脸怒气地坐在楠木交椅上,眼神冰冷地看着正在不停求饶的奴婢。 乍一看到云七娘,元意心里吓了一跳,大半月前见的时候,云七娘还肌肤丰润,容貌清丽,一副温婉端庄的模样,此时她却是肤色粗糙,眼底青黛,脸色苍白,与之前简直是判若两人。特别是那冰冷的眼神,像盛怒的母兽一般,十足地惊人。 看着地上呼叫渐弱,气息奄奄的奴婢,云夫人也是一惊,连忙惊怒道:“住手。”前两天七娘罚人还有些理智,伤势养一养就好,这是今天这情景,分明是要往死里打,若是她今日没过来,七娘的打死奴婢的恶名是肯定要坐定了。 她心里又惊又怕,脸色更是不好,让人把受刑的奴婢带下去治疗,板着脸把云七娘叫进了房,才拍着桌子怒斥道:“七娘,跪下,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的贤德仁心都被狗吃了吗?”云夫人已是气急,都开始口不择言了。 云七娘与夫人和元意出现后就开始神情恍惚,听了令跪下来之后,眼中才闪过一丝清明,沉默不语,许久之后,才沙哑着嗓子道:“女儿不孝,愧对娘亲教导,请娘亲责罚。” 云夫人看她这副样子,顿时心软了,眼圈微红。虽然七娘不是她亲生的,但是从她在襁褓里时就养在了身边,就算是养头狗,十几年了都会有感情,更何况是颇得她欢心的七娘。 见她的神情松动,元意连忙温言劝道:“云夫人不如先让七娘起来说话,先问明详情再做处罚也不迟。” 云夫人这才想起元意还在一旁,神情微敛,让婢女把云七娘扶起来,才问道:“那奴婢犯了什么错,要你这样杖打她。” 云七娘的神情再次恍惚了一下,眼中闪过痛苦、纠结和无措,最后她泪流满面,抱着脑袋道:“女儿不知,女儿不知。” 云夫人脸色一沉,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头,犀利的眼神看向云七娘仅剩的一个贴身丫鬟,道:“青衣,你说,究竟怎么回事。” 那叫青衣的婢女正一脸苍白,听到云夫人的点名,身子一抖,立马跪下来,“回夫人的话,绿衣因为办事不力,惹了姑娘生气,才受了杖刑。”绿衣,正是刚刚受刑的婢女的名字。 “绿衣负责何事?”云夫人紧紧逼问。 “回夫人的话,绿衣掌管姑娘的香料。”青衣连忙回答。 正坐在一旁的元意心中一动,香料?她刚进了屋子就隐隐觉得屋子里的气息有些怪异,甜腻的味道让脑袋晕沉得难受,但是其他人包括云夫人都没有什么异样,她还当她平日不喜燃烧香料,一时不习惯造成的,如今一听,倒像是另有玄机。 她也顾不得忌讳,插嘴问道:“那你家姑娘为何杖打绿衣?” 青衣看了云夫人一眼,见她没有反对,才开口道:“姑娘喜欢用的香料今日用完了,绿衣又没能及时买回来,姑娘才发了火。” 云夫人已经想到了某种可能,眼眸渐深,厉声问道:“七娘的香料都有府上配给,哪来的乱七八糟的香料!” 青衣被吓得哭了起来,抬头看向屋角的缠枝牡丹翠叶熏炉,看到了元意正掀开了炉盖,用银勺挑起一撮香料灰,眼前一亮,道:“正是萧少奶奶手中的苏合宁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8章 香料蹊跷 元意低头细细的一闻,虽然只是香屑,但是还带着未燃尽的暗香萦绕,鼻端立刻充盈着淡雅凝神之气,淡雅之中,又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的甜腻,像罂粟一般令人沉迷,这样熟悉而陌生的味道让她恍惚了一下,脑海中飞速地闪过一抹亮光。 然而云夫人蓦然响起的声音打算了她的回忆,只见她声音紧绷,问道:“侄媳可发现了什么不妥当?” 满屋子的视线都集中在元意身上,就是云七娘也不例外。元意把银勺中的香屑倒回香炉中,阖上炉盖,把银勺搁回盒子上。 “确实有些不妥。”元意郑重地点了点头,没有详说,而是看向青衣,一一问道:“你家姑娘从何时情绪不对的?用这香料有多久了?又是从哪儿买的?” 元意说话有调理,声音轻缓而有力,脸色平静而从容,让人心生信服,下意识地遵令行事。 于是青衣抹了抹泪水,稍微镇定了些,“姑娘自从与永宁伯府换了庚帖之后就心情焦躁不安,夜里也睡不好,俸例里凝神静气的檀香很快就用完了,为了不让夫人担心,姑娘便让绿衣到外边买檀香。”她顿了顿,继续道:“直到前几天姑娘在诗会上听到众位姑娘说京城含香记的苏合宁香效果比檀香还好,便暗暗记在心里,回头便让绿衣去买,效果果真比檀香好,姑娘当晚就睡得踏实了许多。熟料一天后,姑娘就开始神情恍惚,焦躁不安,动不动就要罚人,只有燃了苏合宁香才好上一些,所以才有了今日的情景。” 云夫人立马脸色大变,道:“这苏合宁香有问题。” 然而就在此时,坐在一旁的云七娘却开始痉挛起来,姣好的面容开始扭曲,把桌子上的茶盏通通扫在地上,哐啷的一声巨响让众人都吓了一跳,她身便的青衣更是惊叫出声,惊恐道:“姑娘她又要失控了。” 元意震惊地瞪大了双眼,这幅样子,简直是活脱脱的瘾君子。 而第一次见到此景的云夫人,脸上更是惊骇不已,连忙冲着丫鬟婆子道:“快压住她。” 一群丫鬟婆子立马反应过来,连忙过去压制云七娘,熟料她的力气变得七大无比,把好几个丫鬟都掀翻了,最后还是几个体魄强健的婆子才能堪堪压制住她。 这一番人仰马翻之后,整个房间都凌乱不已,云夫人的脸上露出一抹疲惫,吩咐身边一个丫鬟,“去请大夫来。”她回头看向元意,歉疚道:“侄媳先回去吧,今日恐怕不能招待你了。” 元意脸有沉色,安慰了云夫人几句,才心事重重地跟着领路女婢离开。待到了大门口时,元意心中一动,鬼使神差地叫住了那位要离开的婢女,问道:“七姑娘之前的檀香是在哪里买的?” 那婢女微微意外了一下,但还是回道:“是在西街的广和香铺买的。” 元意道了声谢,让随行的樱桃赏了她一个荷包,才出了府门。萧府的马车还在门口等着,元意进了车厢,发现萧恒还没出来,便一个人紧紧地坐着,整理着思绪。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轻唤声拉回了她的思绪,抬头一看,是萧恒回来了。 “有什么发现吗?”元意猜到萧恒今天来云府的目的不简单,想必是趁机调查云七娘一事。 萧恒看了元意一眼,摇了摇头,道:“没有。” 云七娘若真是被蛊虫控制,子母虫必不能相离太远,控蛊着理应在云府才是。然而他让子若陪着在云府逛了一圈,却没有发现有苗疆人出现的痕迹。 他顿了顿,看向元意,“你那里可有什么发现?” 元意点了点头,萧恒立马眼前一亮,“快说说,你发现了什么不妥。” “是香料。” 元意便把刚才在云七娘房中发生的事情一一告诉他,未曾漏过一丝细节,萧恒听了之后若有所思,“这么说,这苏合宁香才是云七娘心神失控的根源。”他得出了与云夫人一模一样的结论。 然而元意的神色却有些不赞同,萧恒没看到云七娘发病的模样,她却看到了,云七娘那副样子分明就像染了毒瘾一般,她的香料中想必有像罂粟一样的制幻材料。若是苏合宁香,却有些不合情理,闺阁少女的体质再弱,也不会才短短三日的时间就暴躁成性。 “意儿有别的看法?”许是看到她的神色不对,萧恒问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股浓浓的违和感。” 以上那些只是她的猜测,还是不要说出来干扰萧恒的注意为好,毕竟他的经验应该比她还多。或许云七娘并非染上毒瘾,而真是苏合宁香的造成呢。 萧恒点了点头,复而有些复杂地看向元意,道:“意儿就没有什么要问爷的吗?” 他昨天只是言语隐晦地让元意去探望云七娘,没想到她竟然能体会他话中的意思,并且还查出些眉目,顿时心里五味杂陈。 元意浅笑地看着他,道:“从远有什么事瞒着我吗?” “没事。”两人对视了许久,萧恒最后移开视线,语气微妙道。 元意眉头一抬,移开目光,叩了叩车厢的门,对外边的马夫道:“从西街回去,在含香记和广和香铺停下。” 巧合的很,含香记和广和香铺都在西街,而且还是对门。 萧恒猜到她要做什么,倒是没有反对,反而疑惑地看向她,道:“去广和香铺做什么?” “听说那里的檀香不错,买几盒回去试试。”元意没有多说,只是简简单单地回了一句。 萧恒倒没有怀疑什么,元意虽然不喜欢熏香,但是偶尔还是燃上一些驱虫去味,檀香虽然没有此功效,但是偶尔在睡前点上一些也有助睡眠。 云府距离西街不远,马车很快就到了香料铺子,元意让樱桃去了含香记买苏合宁香,她和萧恒亲自去了广和香铺。 刚进了香铺,就有一个精瘦的男子迎了上来,笑呵呵道:“公子,夫人,欢迎光临蔽店,请问您要什么香?” 元意没有回答,反而好奇地问了一句,“你是广和香铺的东家?” 男子连上笑容不变,道:“在下不才,正是此店东家。” 元意淡淡地点了点头,没有继续问下去,似乎方才的提问只是纯粹的好奇,她的目光放在架子上的香料上,道:“你们店内可有上等檀香?” 那男子抬眼看了元意一眼,才转身在身侧的架子上拿出一盒香料递给元意,恭恭敬敬道:“夫人请看,可还如您的意?” 元意打开盖子,仔细地闻了闻,道:“确实是正宗的上等檀香,品相上等,不错。” 等元意让萧恒付了银子,男子脸上的笑容笑得更欢,嘴里不停地说着好话,十足的生意人模样。 “那些人都往一个地方走,发生了何事?”在男子送元意和萧恒出门的时候,元意顿住了脚步,指了指街边一群人,问道。 男子脸上飞快地闪过一抹不屑,对元意道:“夫人,这些人是去‘广济粮铺’抢粮呢。” 元意与萧恒对视了一眼,闪过一抹了然,元意侧头看向男子,漫不经心道:“你们二家都有一个广字,莫不是有什么渊源?” 这时候萧恒也被元意的话吸引了主意力,把目光投向一旁恭恭敬敬的男子。 “夫人说笑了,这世上的相似的店名多了,哪能都有关系。”男子的眼眸微眯,客套道。 “这倒是在理,是我多想了。”元意唇含淡笑,冲他点了点头,与萧恒回了马车,樱桃已经回来,正候在一旁,见到元意,便把手中苏合宁香递给她。 元意不急查看,而是对车夫吩咐道:“去广济粮铺看看。” 还距离广济粮铺有些距离的时候,马车不得不停了下来,因为前面有太多闻风而来的百姓堵住了道路。元意和萧恒只好下车,待看到前面密密麻麻挤成一团的人,皆是抽了一口凉气,这么多人,别是整个京城的人都来这儿买米了吧,若是撑下去,广济还不亏死。 都到民以食为天,柴米油盐只需便宜上半毛钱都值得百姓前赴后继,更何况是便宜了近一层的大米。 元意与萧恒走到前头一看,她不由暗乐。只见她的嫁妆铺子虽然人数比不上广济,但是也有不少人,大多都是排队排得不耐烦,从广济一边过来的。再看广济的掌柜一副焦头烂额的模样,元意眉头一挑,这就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广济粮铺的掌柜是太子的人。”就在这时,萧恒突然低下头,在元意耳旁低语,看到元意惊诧和怀疑的目光,他继续道:“但是这铺子却是替太子侧妃开的。” 目前东宫只有一个太子侧妃,那就是元意的三姐,元怡。 元意轻叹了一声,道:“果然是她,也只有她才会如此恨我。” 萧恒摸了摸她的脑袋,脸色有些阴沉,他目光一转,与人群中某个黑衣人相触,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9章 一团乱麻 看了一会儿,元意便觉得没了兴致,刚想叫萧恒回去,人群就发生了骚动。 “不卖了?我们等了一个多时辰,凭什么不卖了。”有一个高壮的大汉不依不饶地大喝。 后面的人都听清楚了他的话,纷纷面露不满,也跟着大声斥责起来,顿时民情激愤,似乎要把广济粮铺给拆了。 广济粮铺的掌柜匆匆赶出来,脸上压抑着怒色,却不得不顾忌着众人的情绪,解释道:“各位请息怒,小店的米粮已经卖光,实在有心无力,请大家下次再来。” 那大汉往桌子上一拍,啪的一声,桌子一角顿时碎掉开来,他脸上闪过厉色,道:“把老子当傻子骗啊,满屋子鼓囊囊的粮袋,难道是稻草不成。” 掌柜的眼前一眯,打量了大汉许久,才冷笑道;“这位壮士,在下敬你是条汉子,如果就此离去,一切好说。但你若真要挑拨是非,那就休怪我不客气。” 他的话音方落,就有十几个身强体健的护卫走在他身后立定,眼神狠厉,眸带寒光,个个都不是简单角色。 大汉却被他这架势给激怒了,身上的褂子一甩,瞪大了一双虎目,毫不畏惧,“你们广济粮铺欺瞒客人还有理了?要打架就打,老子随时奉陪。” 他身后的一些百姓也跟着起哄,谩骂声不绝于耳,气氛一时紧张,一触即发。 元意皱着眉看着气红了眼的一群人,正好钱守财听到动静出来查看,她连忙叫住他,道:“快让人把衙役叫来,晚了恐酿成大祸。” 钱守财顾不得惊奇元意怎么在这儿,听了吩咐,连忙叫了店里一个腿脚利索的下人去找衙役,他则往元意的身边靠近了一会儿,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姑娘,姑爷,你们先回去吧。” 萧恒看了面带犹豫的元意一眼,把她拉到嫁妆铺子,才道:“等此间事了再走也无妨。” 钱守财无法,留了一个依旧店小二买米,把其他人都叫了上来,护在元意和萧恒跟前,这两人在他面前都是养尊处优、手无缚鸡之力的主子,唯恐他们被暴动的民众伤了去。 萧恒只是看了他一眼,眉头微挑,没有反驳。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对面已经打了起来,主力是那大汉和广济的护卫,那大汉看起来的粗犷高壮,身形却无比灵活,对上七八个护卫也丝毫不落下风,双方处于僵持之势。可是一群被怒火冲昏了脑袋的百姓就没有那么好的身手了,他们趁乱砸了几处摆设,剩下的护卫就纷纷赶过来,对他们拳打脚踢,于是更多的人向那几个护卫围殴,拳脚无眼,受伤者众,哀鸿遍野。 萧恒觉得手上一紧,原来是元意。她正担忧地看着对面,手上却无意识地捏紧他的手。 他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指了指一个方向,道:“别担心,衙役来了。” 元意连忙看去,果然是一群衙役匆匆赶来,个个凶神恶煞的模样,闹事的百姓一看,俱是心中一抖,有机灵的立马撒腿就跑。 衙门这词在普通百姓心目中还是颇有威慑力的,俗话说得好,八字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进了衙门,不仅挨打受苦,被关进去了还不知道何时才能出来。 他们一冷静下来,见势就跑,广济门口的百姓很快就溜得差不多一干二净,只剩下那大汉还和一群护卫打得正欢。 那群衙役还是有几手功夫,把双方都拉开,不由分说就押住人,不管是广济的掌柜、大汉和那群护卫,都被他们押着去了衙门。 不消片刻,广济粮铺从刚才的人潮汹涌到如今的人迹寥寥。 元意被他们干脆利落的作风给惊住了,回头与萧恒道:“强将手下无弱兵,这京都府伊果真是个能人。” 萧恒嘴巴一撇,颇不是滋味地看着她,酸溜溜道:“爷比他还厉害。” 元意怀疑地看了他许久,最后敷衍道:“行,你比他厉害。” 萧恒气得鼻子都快歪了,瞪了她一眼,抬腿就走,元意看着又开始耍脾气的某人,无奈扶额,吩咐了钱守财几句,连忙跟上去。 回到车上,萧恒扭在一旁不理她,元意也不去捧她的臭脸,反正他的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气消失后又会像牛皮糖一样黏着她,她还是趁机享受难得的清静为好。 马车马不容易回了府,萧恒直接去了外书房,元意回了房里,换了一身衣服,就把陈嬷嬷叫上来,道:“陈嬷嬷,把之前清姨娘的香囊拿给我。” 因为香囊的事情还没解决,元意一直记在心里,对于那种香气更是印象深刻,所以在闻到云七娘香炉里几乎一模一样的香屑味道,她立刻就记起来。 陈嬷嬷很快就把香囊拿上来,元意接过来,眉头微微一皱,照理说香囊放久了,气味应该会有所挥散,慢慢变淡才对,但是过了大半月,这香囊味道反倒愈加浓烈了,之前是淡雅中带着甜腻,如今却是淡雅渐无,甜腻愈加浓烈,只是稍稍一闻,就开始神思恍惚起来。 “姑娘,你怎么了?”陈嬷嬷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连忙大喊,忌讳地看了她手上的香囊一眼,就要把它拿开。 “陈嬷嬷,我没事。”元意制止了她的动作,把香囊搁到一旁,取了新买的苏合宁香,挑了一抹细闻,鼻端立马萦绕了淡淡的清雅舒缓之气,宛若夏日里的一股清风,清淡柔和,她忍不住舒缓了神情。苏合宁香,明明只有清雅之气,为何没有她在云七娘的香炉中闻到了如罂粟般的甜腻之味? 元意把目光落在桌子上的三样东西上,檀香、苏合宁香,和清姨娘的香囊。檀香她早就检验过,就是普普通通的檀香,并没有什么问题。如此一来,不管是广和香铺的檀香,还是含香记的苏合宁香,都没有问题,那么云七娘的香屑为何会有甜腻的味道? 她心中一动,把苏合宁香和香囊聚在一起,再凑过去一闻,淡淡的清雅之气萦绕,其中又有一股甜腻之味弥漫,这种熟悉的味道,正是之前香囊的味道,也是云七娘香屑的味道。 显而易见,香囊里的这种香味才是云七娘暴躁的罪魁祸首。 元意看着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的檀香和苏合宁香,顿时迷惑,甜腻之香究竟是从何而来?究竟是夹在她所怀疑的檀香之中,还是苏合宁香之中?若是苏合宁香,为何云七娘会在短短的三天就已经暴躁不安?若是檀香,那苏合宁香屑中的若有若无的甜腻之味究竟从何而来? 这些谜团像一群乱麻在她脑海纠结成一团,她心烦意乱,挥退房内的奴婢静静思考,把之前在云七娘房内的每个细节都回忆一遍,开始梳理思绪。 厚厚的香屑,若有若无的甜腻之气…… 元意脑海中闪过一抹亮光,似乎抓住了些什么,耳边突然响起了萧恒的一声叫声,“意儿,你在发什么呆?” 思绪顿时断开,等元意再次回忆,那一丝丝的明顿已经消失无踪。 看着凑在眼前的面孔,元意气得牙痒痒的,怒道:“不是不愿意见我吗,你回来做什么。” 萧恒丝毫不在意她的怒气,反而在她身旁坐下,搂着她的肩膀,道:“爷已经想明白了,意儿没见过爷英明神武样子,所以不该怪罪你的愚昧无知。” “萧从远,你不气死我就不甘心是吧。”元意掐住他的耳朵就使劲地旋转,气得双颊通红,气喘吁吁。 “意儿,爷错了,爷错了还不行吗。”萧恒连声求饶,“快松手,爷的耳朵都快被揪断了。” 元意冷哼了一声,嫌弃地松开手,擦了擦,不理会萧恒在一旁耍宝,继续盯着桌子上的香料,期望能再次想起点什么。 “广和香铺和含香记的背后是哪家?” 元意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萧恒愣了愣,才回道:“广和是太子妃的产业,含香记……是张家。” 京城里有许多张家,但是他这话说出来,元意立马就意会,是刑部尚书张家。 她意外地看了萧恒一眼,这两家的背景他之前没告诉她,想来也是不知,但才回府一会儿的功夫,他就查到了,想来他刚刚去外书房,并不是她所想的赌气。 压下心中的疑惑不提,元意开始思考两家的香铺的关系,一个背后是太子,一个背后是定王,云七娘会有此遭遇,两家都逃脱不了干系。 元意转身看向萧恒,郑重地问道:“之前云七娘和傅五娘在云府落水,是谁的手笔。” 这事儿她觉得与她无关,便也没再问萧恒,如今却不得不问了。 萧恒注意到了她的神情,也认真起来,道:“傅五娘本是设计云七娘落水,最后被定王的人将计就计地全都弄下去了。” 定王的人。元意的脑海中瞬间闪过张仲羲的身影,脸色微沉。 这一次云七娘的事,是不是张仲羲的从中作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0章 栽赃陷害 “姑娘,不好了,花姨娘发疯了。” 腊梅掀开软帘走进来,神情焦急地惊呼道。元意立马站起来,惊疑不定地与萧恒对视了一眼,双双赶去了后院。 两人刚进了后院就听到了嘈杂之声,到了花姨娘的房间,更是一片混乱,地上满是被推到的凳子、摔碎的瓷瓶和散落的纸张笔墨。 里面蜂拥着一群人,不停地叫喊,惊恐大叫,更是乱上加乱。 萧恒脸色一黑,道:“都给爷让开。” 听到萧恒的话,一群女人都惊喜地回头,连忙避开,云砚更是喜不自禁,道:“爷,您可算来了。” 元意冷着脸看着这群女人,“你们很闲吗?每次都出事都聚在花姨娘这里做什么。” 云砚脸上的笑容微僵,而后低下头,不卑不亢道:“奴婢们与花姨娘情同姐妹,她出事了,奴婢们只要有点良心,都会前来探望。” 这话说得不温不火,却让元意眯起了眼睛,以往云砚都是一副温顺知礼的模样,对她也是恭恭敬敬,不敢丝毫的逾越,今天却与她顶嘴,话中带刺,萧恒一个大男人没听出来,但元意却听得明明白白。 她冷冷地瞥了云砚一眼,没顾得与她计较,而是看到喧闹的源头——花姨娘。 因为被萧恒罚紧闭,元意已经许久没见过她,只见她神情憔悴枯槁,脸色苍白,瘦的仿佛竹竿似的,银红色的衣袍穿在身上空荡荡的,似乎风一吹就能把她刮跑。 然而她此时却是满脸的焦虑痛苦,不停地用脑袋撞着花床,她身边得奴婢连忙拉住她,然而她却力大无比,轻易地挣脱了奴婢的禁锢,继续撞着脑袋,鲜红的血不停地从额角流下,看起来无比地凄惨。 元意的瞳孔微微张大,这副不管不顾的自残模样,不知道的人还以是疯了,但是她心里清楚,花姨娘和云七娘一眼,都是毒瘾发作了。云七娘毒瘾尚浅,只是控制不住暴躁的脾气打人,花姨娘已经痛苦到要自残了。 只是这些爆发需要一个过程,为何她却未曾听到什么花姨娘发脾气的风声? 就在元意心中千回百转的功夫,萧恒已经一步跨过去,一手斩在花姨娘的后颈,花姨娘动作一僵,软绵绵地倒在了萧恒的怀里。 萧恒满眼复杂地看着怀中憔悴零落的花姨娘,抱着她放在床上,拿了张被子替她盖上,做完这一切,他才想起元意还在一旁,下意识地看过去,只见她正盯着他,脸色平静,看不出丝毫的感情波动。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萧恒心中一跳,别过眼,眼神凌厉地看向屋子里女人,在他的视线下,各个都胆怯地低下头,而花姨娘的丫鬟们个个都哭哭啼啼,没个能说话的人。他的目光一顿,落在云砚的身上,“云砚,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云砚神情恭谨地低下头,道:“奴婢不知,奴婢等人听到花姨娘房里的吵闹声,才刚刚赶了过来。” 萧恒神情一厉,黑眸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直到她开始瑟瑟发抖,才移开视线,往已经还跪在地上哭啼的婢女踹了一脚,怒道:“哭什么哭,你家姨娘是怎么回事。” 那婢女吃痛,眼泪掉的更加厉害,张口要说话,却是满口的哽咽之声,话不成句,身子抖的愈发厉害。 眼见萧恒又要踹人,元意这时候淡淡地开口,道:“你先别吓她,等她缓过劲来再说也不急。” 萧恒身形一顿,看了元意一眼,收回脚,拉着她在一旁的椅子坐下,顺手倒了一杯热茶递到她手上。 元意看着正板着一张脸,手上却稳当当地拿着茶盏的萧恒,眼眸微动,微笑道:“谢谢。” 萧恒脸色一黑,硬声硬气道:“不用。” 这时候跪在地上的婢女已经缓过劲来,抽咽着擦干眼泪,向萧恒和元意磕了一个头,才道:“今儿早上姨娘还是好好的,只是刚刚突然发作起来,不管不顾地要撞自己的脑袋,奴婢们拦都拦不住。” 萧恒皱起眉头,这情景怎么如此诡异,他不禁联想起云七娘,虽然都是行为反常,但是云七娘打人,花姨娘却是自残。 他还在沉思,一旁却又人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们家姨娘今天有没有吃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 这声音,是云砚云姨娘。 萧恒看了她一眼,并没说什么,元意看着她,若有所思。 婢女摇了摇头,“最近姨娘的胃口不大好,早上只是喝了一碗粥,就再……”她的话刚说到这里就顿住,惊恐地瞪大了双眼,猛然地抬头看向元意。 她的动作太大,满屋子的人都注意到了,皆是满眼惊疑,跟着看向元意。 元意面无表情地拿起茶盏喝了一口茶水,眼皮一抬,看着地上的奴婢,漠声道:“继续。” 那婢女被她的模样吓到了,背后一凉,牙齿一直都在大战,支支吾吾地说不话来。 萧恒的脸上浮出了怒色,拿起茶盏砸在她跟前,狠声道:“再不把话给爷说利索了,就拖出去喂狗得了。” 婢女连忙磕头,一句话蹦出了来,“姨娘还喝了一碗人参汤。”也许是终于把话说出来,她的气息一顺,接下来的话又顺溜起来,“姨娘最近身体虚弱的厉害,之前少奶奶送了一株百年人参,姨娘舍不得吃,奴婢便做主煮了汤给她喝。” 四下俱是一静,霏雪姨娘和云砚看向元意,眼中皆是闪过一道暗芒,这时候碧清姨娘却开口,声音依旧是怯生生的,道:“不关少奶奶的事,说不定事花姨娘虚不受补呢。” 元意放下茶盏,把众生百态看在眼里,转身看向萧恒,只见他眼眸漆黑,平静无波,看不出异色,便移开目光,看向底下的奴婢,“那颗人参块头不小,想来你也没能全部煮完,你把剩下的呈上来。”她转头看向身侧,道:“素梅,你与她同去。” 她的神情太过镇定从容,丝毫没有被揭穿的尴尬和无措,那婢女踌躇了一会儿,还是爬上来,带着素梅去了放置人参的隔间,不过一会儿,便捧着一个锦盒过来。 元意示意素梅把锦盒呈上来,把它放在桌子上,挑开绳子打开,露出里边只用了十分之一的人参。 她垫着帕子拿起人参闻了闻,出了人参的药材味,还多了一股淡淡的刺鼻味道。她心中嗤笑,把它搁回锦盒,弃了帕子,冲素梅点点头,道:“素梅,你说。” 素梅点头,看向花姨娘的奴婢,神色一厉,道:“这株人参确实是少奶奶送给花姨娘的,但是人参是从少爷的库房拿的,送过来时,也让你亲自检验过,确认没问题后奴婢才回去。如今花姨娘吃了人参出了问题,怎么反倒怪起少奶奶来了,如此栽赃陷害,其心可诛。” 萧恒神色一寒,重重地拍了拍桌子,道:“好大的狗胆,爷的东西都敢怀疑,来人啊,把她拖出去喂狗。” 那婢女吓得重重跪了下来,不停地磕头,道:“少爷,奴婢冤枉啊,奴婢并没有陷害少奶奶,奴婢当时检验的时候确实是没有问题,只是不知道为何姨娘吃了之后就出事了。” “有些东西并非当时检查就能看出,时间久了,毒素自然会出来。”出乎意料的,从来都冷淡不爱说话的霏雪姨娘突然开口,神情讽刺地看了元意一眼,才转向萧恒,冷声道:“少爷不妨让人把孙大夫请来。” “不必了。”元意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看向门外,“孙大夫已经来了。” 众人一同看向门外,就见满头大汗的孙大夫背着医箱出现在门口,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红色红彤彤的婢女,正是少奶奶身旁的大丫鬟腊梅。 腊梅走回元意身边,元意指了指旁边的一个矮凳,让她坐下歇脚,才对孙大夫道:“孙大夫,你检查一下,看看人参有没有什么问题。” 孙大夫行了礼,面色平静地接过锦盒,之前在路上他就听了腊梅说了大概,如今元意再让他检查人参,摆明了是有问题,心中不由暗暗发苦,这花姨娘怎么这么多事儿,他都因为她跑了好几趟了,之前还是小打小闹,这次可真是玩大发了。 顶着全屋子人灼灼的目光,孙大夫把人参拿出来闻了闻,又掐了一小块,让丫鬟取了清水浸泡了进去,很快就出现了连续性的泡沫,这本来就属于正常现象,孙大夫神色不变,继续盯着瓷碗,持续不断的清水渐渐消失,本来清澈明净的水渐渐地染上了青色,渐渐弥漫整碗,完完全全地变成青色的水。 孙大夫脸色微沉,拿了一只细长的银针放进碗中,不消一刻,通体洁白的银针变得黑乎乎起来。 收回了银针,孙大夫郑重地看向元意和萧恒,道:“这人参确实有毒。花姨娘身体虚弱,人参大补,又有毒药刺激,便一下子就失控,失了心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1章 罪魁祸首 “什么毒。” 孙大夫看了元意一眼,道:“迷迭花,性燥热,惑人心神,与人参同食,气血过旺,会使人焦躁难安,做出自残之事。 “这就是花姨娘自残的根由?”孙大夫犹疑地点头,元意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看向花姨娘的奴婢,道:“你家姨娘前阵子有没有什么不对劲儿?” “这……”婢女犹豫了一会儿,看向云砚,却见她面无表情,毫无指示,便耐着心里的忐忑道:“姨娘自从被爷关了紧闭,心情不好,倒是会经常发脾气砸东西。” “为何不禀告于我?”元意声音一厉,视线却是移向云砚,漆黑的眸子深邃地让人心惊。 没等婢女回答,云砚已经福下了身子,“少爷让奴婢处理后院的事,不要轻易地叨扰少奶奶。 元意与萧恒四目相对,心中微顿,移开眼,“花姨娘到底是因何物自残如今还不是个定数。”她看向地上的女婢,道:“我记得上次请安时花姨娘曾经佩戴过一个香囊,如今可在?” 婢女微微一愣,连忙点头,“在的,那是碧清姨娘所送,我家姨娘很喜欢,一直佩戴在身上。” “去拿来。” 婢女起身去花床拿香囊,元意则不动声色地把视线从众人脸上扫过,碧清脸色微白,不同于其他人的惊疑不定,云砚和霏雪皆是一脸平静。 “少奶奶,这是姨娘的香囊。”奴婢恭恭敬敬地把香囊呈给元意。 元意接过,凑近一闻,果真与她的那个香囊一样,挥发掉苏合宁香的淡雅之气,只剩下甜腻而惑人的香。 萧恒看她一脸慎重,不知想起了什么,拿过她手上的香囊一闻,迷幻而浓烈的味道,饶是他也禁不住一阵恍惚。 他的脸色微沉,递给孙大夫,“你检查一下里边装的是何物。”而后他眼神冰冷地看向碧清姨娘,道:“碧清,你可知罪!” 碧清姨娘脚下一软,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奴婢不知犯了何事,请少爷明示。” 萧恒冷笑,“你倒是会装模作样,这香囊分明就有问题,你送与花姨娘,难道不是包藏祸心。” “不可能。”碧清姨娘不可置信地看了那香囊一眼,猛地摇头,道:“同样的香囊,奴婢也送了云砚姨娘、霏雪姨娘和少奶奶,她们都没事,花姨娘的不妥绝对不关奴婢的事儿。” 这是云砚姨娘开口,道:“奴婢却是有一个碧清姨娘的香囊,带了几天之后觉得味道不好,便搁置起来了。” 霏雪姨娘也清冷地点头,“奴婢也没用。” “素梅,你带人把两位姨娘的香囊都拿过来。” 元意这时吩咐了一声素梅,她自己从衣袖里拿出一个香囊,锦绣的牡丹刺绣,精致华丽,正是碧清姨娘送与她的香囊。方才腊梅来禀告的时候,她心中一动,顺道把香囊带上,没想到竟然还真用上了。 素梅很快就带着两位姨娘的贴身婢女离开,屋子里便剩下了寂静,只剩下孙大夫检查香囊时发出的轻微的声响。 孙大夫对着摊开的香料检查了许久,最终挑出几片黄色的果壳,呈给萧恒,道:“少爷,这便是香囊异香的根源,老夫医术不精,看不出是何物。” “是罂粟壳。”元意看了一眼就认出来,不顾萧恒和孙大夫疑惑的视线,道:“是一种令人迷幻上瘾的药材,久之成瘾,难以自抑,或是暴躁不安或是失控自残。花姨娘应是在人参和香囊的双重刺激之下而自残。” 萧恒惊讶地看向元意,“那云七娘……” 元意点了点头,“是的。” 萧恒漆黑的眸子顿时如幽潭一般神秘莫测,若真是与云七娘一样的毒物,又是怎么出现在萧府,而且,出现的时间还比云府上还要早。 “这些香料你是从何处得来。” 想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萧恒已没有了方才单纯的生气,反而沉心静气地开始审问起碧清姨娘。 “奴婢前阵子要制作香囊,听说含香铺的苏合宁香效果一绝,便让下人去买了香料回来制作香囊。”碧清姨娘连忙回答,“至于香囊里何来的甜腻之香,奴婢却是不知,香料买回之时未有何异样。” “你买回的香料有谁接触过。”萧恒对碧清姨娘的怀疑稍减,继续追问。 “奴婢的贴身丫鬟。”碧清姨娘的声音微微一顿,眸色复杂,道:“霏雪姨娘以为好奇,也曾碰过香料。” 满屋子人的视线都看向霏雪姨娘,霏雪姨娘脸色不变,依旧是一副淡漠至极的模样,“与奴婢无关。”她的视线在元意的身上一顿,道:“罂粟壳迷惑的作用,不过是少奶奶一家之言,难以服众,奴婢以为花姨娘不妥的根由是少奶奶送的人参引起。” 面对霏雪姨娘的挑衅,元意不怒反笑,“霏雪姨娘认为是我下的毒?” 霏雪姨娘眼睑微垂,“奴婢不敢。” “我到觉得你的胆量大的很。”元意意味深长地看了霏雪姨娘一眼,让腊梅给她添了一碗热茶,却没有再说话,一时之间气氛安静到近乎诡异。 恰好其实素梅等人已经回来了,一同带回的还有两个别无二致地散发着甜腻之香的香囊。在素梅呈上香囊时,与元意对视了一眼,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元意的唇角勾起一抹微笑,“我想让霏雪姨娘认个人,想来你对她并不陌生。”一个身形消瘦的丫鬟被人押了上来,面色憔悴地跪在了地上,元意手指轻点,对着霏雪姨娘笑道:“你可知她?” 霏雪姨娘的瞳孔微缩,表情有了一丝的松动,但是很快就被掩饰掉,“不过是一个粗使丫鬟,奴婢未曾见过。” “霏雪姨娘真是好眼神,不过是一打眼就知道是她是一个粗使丫鬟。”元意讽刺地看了她一眼,继续道:“不过也亏是一个粗使丫鬟,消失了大半月也无人主意,霏雪姨娘,你说是也不是。” “奴婢不知少奶奶在说什么。此人面容粗糙,手心多茧,自然是粗使丫鬟。”霏雪姨娘一派从容镇定地反驳着元意的话,藏在袖子中的手却紧紧地攥住。 “无妨,霏雪姨娘听不明白,有些东西总能看明白。”素梅拿出一个包裹,飞速解开,露出里边十几块碎银子、一滞金簪和一份药包。“霏雪姨娘可觉得那只金簪眼熟,院子里各位姨娘的金簪各有俸例,你的簪子是否少了一只?还有,那块药包,素梅,你给孙大夫看看。” 孙大夫接过药包,仔细地检查了一遍,惊道:“是迷迭花粉。” 霏雪姨娘还在强撑着不露怯色,元意嗤笑,敲了敲桌子,指了指地上的粗使丫鬟,“你给大家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那丫鬟脸色木着脸,“奴婢本是花姨娘的粗使丫鬟,有天霏雪姨娘赏了奴婢一些碎银子和一只金簪,要奴婢把迷迭花粉洒在少奶奶送来的人参上,因为最近花姨娘脾气不好,伺候的奴婢忙乱,规矩也差了许多,奴婢轻易地得手了。事后霏雪姨娘安排奴婢出府,谁知道竟然要对奴婢杀人灭口。”她的眼眸满是仇恨,恨恨地看向霏雪姨娘,“若不是被少奶奶所救,奴婢早就见了阎王爷了。” 元意之前给花姨娘送人参时就叮嘱素梅盯着霏雪姨娘几人,然而几人都是小心谨慎之人,未曾露出什么把柄,终于在霏雪姨娘把人送出府的时候露出了痕迹,元意的人赶过去的时候,那粗使丫鬟已经满身是血地躺在地上,亏得拯救及时,才没有让她是血过多而死。 后来她就安排她留在府外,就等着今日。她包裹里的迷迭花,还有那只花姨娘不喜而不常用的金簪,都是证据。 这时素梅突然开口,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全屋子的人都听到:“少爷,少奶奶,奴婢方才查探过霏雪姨娘的妆奁,确实少了一支金簪。” 霏雪姨娘的贴身奴婢又惊又怒地看了素梅一眼,她怎么也没想到,素梅会趁着她去那香囊的功夫查探了妆奁。 这时候霏雪姨娘终于勃然大怒,“你们休得信口雌黄,合伙少奶奶栽赃陷害于我。” “够了。”一直静默着看着事态发展的萧恒终于拍了拍桌子,犀利而漠然的视线看向霏雪姨娘,“不管是迷迭花也好,罂粟也罢,究竟会是谁做的,爷心里清楚得很。来人啊,先把她押回房,等爷彻查此事,再做论断。” 身强力壮的婆子立马走上来,钳制住霏雪姨娘的臂膀,押着她往屋外走。 霏雪姨娘意外地没有挣扎,只是用恶毒而仇恨的眼神看着萧恒和元意,神经质地大笑,“萧恒,你这阴毒下作的小人,怎么配享得痴情眷侣,我诅咒你妻离子散,孤寡一生,不得好死。” 屋子里的人俱是脸色一变,战战兢兢地跪了一地,萧恒脸色沉的像暴风雨前的阴霾,阴森地可怕,“给爷拉下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2章 斤斤计较 雪姨娘已经被人拉了下去,凄厉的诅咒声还在众人耳旁回荡,让人忍不住地心寒。 元意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白,却还是强忍着镇定,看向孙大夫,“你先配些药解了花姨娘的迷迭花之毒,至于香瘾,要戒掉怕是很难,索性她入量不多,还要孙大夫费些功夫,配些药来缓解她的痛苦。”她又转头看向花姨娘的奴婢,道:“我稍后会遣些健硕的婆子过来,你们好生照看花姨娘,别让她再伤了身子。” 花姨娘的奴婢感激得热泪盈眶,磕了一头,“奴婢知道了,谢谢少奶奶,谢谢少爷。” 元意点了点头,扶着素梅的手站起来,方才霏雪姨娘的疯狂对她的刺激过大,心里至今还在七上八下地抖着慌,她发现环境真能影响一个人的性格,上辈子对于这种诅咒之话,她只是一笑而过,如今在古代重活一世,反倒添了忌讳,斤斤计较起来。 “我们回去吧。”她的脸色不好,众人也不敢惹她不快,纷纷避开一条道路,让素梅和腊梅搀扶着她离开。 萧恒在元意起身的时候也跟着起来,随着她回了房,挥退伺候的下人,就把与元意紧紧地搂在怀里,吻了吻她的额头,“意儿,霏雪不过是胡乱一说,你不必放在心上。” “我知道。”此时元意已经缓过神来,思绪恢复正常,问向萧恒,“雪姨娘为何如此做?她似乎很恨我。”不然也不会设了此局来陷害她。 “她是恨爷。”萧恒却接了口,如此回答,声音沉沉,似乎陷入了回忆。 元意愣了一下,那个装了罂粟壳的香囊,一共有三个,除去雪姨娘混淆视听那个不谈,她、云砚和花眠各一个,若是最终事发,碧清又是直接受害人,一下子除去了萧恒后院四个女人,再联系她方才的诅咒,确实是恨萧恒入骨。 她突然想起关于霏雪姨娘的传言,她曾有过青梅竹马的情郎要赎她,最后却被萧恒抢到了府里……元意的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但看了萧恒的脸色,终究没有问出口,而是挣扎着脱开他的怀抱,再次拿出香囊、檀香和苏合宁香摆弄,企图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在这之前她心里还有些不以为意,反正香料之事与她无关,这世上能人异士多得是,萧恒他们最终还是能找出真相,不过是时间早晚的差别罢了。 但是恰好有出了雪姨娘之事,外界的势力已经插手到后院,若是不尽快查个水落石出,她都会如鲠在喉,不得安寝。 萧恒回过神来,便见元意一脸沉思的样子,知她在想事情,也不敢打扰她,静静地在一旁坐着。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元意的神情渐渐有了变化,眉宇间的皱痕渐开,脸上也有了若有若无的笑意。 “意儿可是想出了什么端倪?”萧恒心中一动,连忙出口问道。 元意点了点头,细长的凤眼中闪着亮光,给人一种睿智感觉,美艳动人的脸上更添了几分夺目的光彩。 “云七娘熏炉中的香屑很厚,苏合宁香才燃了三天,故而里面不可能只有一种香屑,比如她们在广和香铺买的檀香。” 之前她在闻苏合宁香的香屑时,就只是嗅到若有若无的甜腻味道,她以为事燃成灰之后香味变淡才会如此,如今一想,却像是苏合宁香屑混杂了底层的檀香屑,味道才会若有若无。 萧恒眼眸一亮,“如此说来,只要检查云七娘的檀香,便可水落石出。”得到了这结论,萧恒坐不住了,捏了捏元意的手心,道,“我先出府一趟。” 元意没有过问,顺从地点了点头,到了这个地步,事情已经不是她一个内宅妇人能够解决得了。 萧恒这一出去,直到夕阳半落才回来,奴婢要上来给他衣服,他挥了挥手,在元意身旁一坐,道:“檀香确实有问题。” 他在听了元意的分析之后,又迅速见了睿王,两人商量了一番,便让睿王妃回了云府,取了云七娘在广和香铺买的檀香,果真有着迷惑人心的成分。云七娘用了一些时日,所以才会在改用了苏合宁香之后脾气暴躁难安。 “所以说,是太子一方下的手?”萧恒点头,元意叹了口气,“那雪姨娘的罂粟壳是怎么来的。” 她直觉此时和太子一方有关系,但是雪姨娘又是如何与太子搭上线的?连孙大夫都不认识的罂粟壳,她不相信雪姨娘一个后宅妇人能够轻易地弄到,还能用之害人。 “自然是别人给的。”萧恒冷笑道。 “太子?”元意想起在三日回门时,她和萧恒都彻底得罪了太子,若是他想借雪姨娘的手来报复,也不是说不通。 “不是太子,他还没有把一个小小的姨娘放在眼里。”萧恒脸色微黑,不情愿地看了元意一眼,最后还是解释道:“雪姨娘在进府之前曾有过一个未婚夫,如今是太子的属官的。” 原来那传闻是真的,难怪萧恒脸色青黑,哪个男人在知道自己的女人与别人男人有瓜葛,都是心中不虞吧,更何况是萧恒这般自认完美的人。 “听说人家情投意合,是你横刀夺爱,把人家雪姨娘抢回府的?”元意似笑非笑地睨了萧恒一眼,问道。 “胡扯,你打哪儿听的乱七八糟的传闻,爷哪有横刀夺爱。”萧恒立马急得跳脚,对着元意怒目而视,一副被侮辱了人格的模样,“是霏雪那个女人识人不清,把仇家当情郎,爷是救她于水火,谁料她不知感恩,还与那个男人牵扯不清,胡作非为。” “救她于水火?”元意反问了一句,“你确定不是落入火坑?” 萧恒的身板挺得直直的,一点都愧疚感都没有,理直气壮道:“她一介罪官之女,在乐坊里也不过是任人处置的玩意儿,爷赎她回府,供她吃的喝的,给她穿戴,不用她卖笑失节于人,难道不是恩情?” 元意心里颇不是滋味儿地哼了一声,扭过头,不阴不阳道:“没想到你萧从远竟是个大善人,怎么不把乐坊的伶人都赎了回来,才这些个怎么够。” 萧恒呆了呆,许久之后,他哈哈大笑,捧着元意的脑袋蹭了蹭额头,桃花眼中荡漾着浅浅的涟漪,他问道:“意儿,你这是在吃醋?” 嫌弃地别开头,元意平静道:“你想太多了。” 萧恒依旧满脸带笑,又凑在元意面前,笑得一脸欠扁,“爷分明闻到满屋子的醋味儿,除了意儿的醋坛子翻了,还能有谁?” 元意抽了抽嘴,聪明地闭上嘴,不和他争一时的口舌长短。 见她沉默,萧恒眼中闪过一抹笑意,凑在她的耳边低喃了几句,而后便满脸期待地看着她的反应。 然而元意没有出现他所认为的惊讶和欣喜,而是一脸平静地看着他,道:“那又怎样。” 萧恒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没碰过霏雪,她不是该高兴吗?为何却是一副冷淡至极的模样,不仅霏雪,后院里大部分的女人他都没有碰过,但是他有种预感,就算是他说与元意,她也不会露出一副兴奋至极或者欣喜的模样。 他顿时有些意兴阑珊,摆了摆手,“算了,爷还没用膳,让厨房给爷准备点吃的。” “你等等。”元意若无其事地点了点头,亲自去了外间吩咐奴婢,直到厨房把热腾腾的饭菜送上来,她才进了里间叫萧恒出去用膳。 萧恒沉默地用完了膳,没有回屋里,而是站在屋子门口,望着某处出神。 天边次第亮起了星辰,在渐渐暗下灯火的夜里分外地璀璨明亮,元意再也忍不住了,不顾身上只穿着一身里衣,走到他身旁,问道:“时辰不早了,你怎么还站在这儿?” 一听元意的声音,萧恒这才回过神,脸色带着一抹笑,“你先睡,我待会儿再进去。” 元意突然摸不清他的态度,没有动作,与他一同站着。萧恒叹了口气,“夜深露重,你别着凉了。”见元意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萧恒无法,只好吩咐她身后的含冬,“去给少奶奶拿件衣服来。” 含冬很快就拿了一身外衣出来,萧恒接过,替元意穿上,才道:“你留下也好,待会儿发生了什么都不要惊慌,跟紧爷。” 还没等元意对他的话表示疑惑,就见流轩院东北角的地方突然冒起了火烟,很快就有下人大喊:“走水了,走水了,快救火啊。” 元意一惊,刚要吩咐院子里的人去救火,萧恒就牵着她的手,没去东北方向,反而往后院走去。 看到他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在回想想起他今晚的异常,顿时恍然,难怪回来是不让奴婢换衣服,用完膳又望着后院方向出神,原来是知道今晚有事发生。 元意顿时无语,亏她还以为是自己方才的反应伤到了他,原来是白操心了一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3章 黑夜激战 等到萧恒拖着元意去了后院的时候,现场已是一片混乱。 本来都亮着灯火的房间一下子全都熄灭了,各个大门紧闭,她甚至能够听到里面的惊呼和哭喊声,但是元意已经顾不得里边人的情绪,而是把全部的心神投注在外边的战斗上。 本来派着一群粗壮婆子守卫在雪姨娘的忙前,如今变成了四个黑衣人,此时他们正与另一群黑衣人缠斗,对方却有六人。 都是黑衣人,元意之所以能够分得清敌我双方,实在是因为双方的攻守之势太过鲜明,四人坚守房门,其他五人则是以破门而入为目标,如此僵持,直到敌方发现了萧恒的身影。 五人中迅速分出一个人,手执长剑,侄子地向萧恒刺来,明晃晃的剑身在璀璨的星空下闪现出锐利而寒冷的光芒,来势之急,元意甚至能听到隐隐的破空之声。 元意瞪大了双眼,下意识地扯着萧恒闪过一旁,他知道萧恒身上有些功夫,但是总觉得不过是强身健体,怕是不能敌得过对方的汹汹之势。 萧恒被元意拽得踉跄了一下,看到她脸上压抑的心慌,他心中一软,搂住她的肩膀,哄道:“别担心。” 一道黑影迅速从萧恒身后掠出,手中的长剑与对方相碰,铿锵的一声金属碰撞声,在黑夜中尤其清晰,似乎一道道地敲在了心上。黑影的功夫很高,很快就压住来人的趋势,带着他离开了元意和萧恒两人站立的位置。 元意心有余悸,松了一口气,“好险。” 萧恒好笑地拍拍她的脑袋,拍了拍胸膛,道:“意儿,有爷在,不用怕。” 元意看他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模样,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你就可劲地吹吧,牛皮都吹到天上了。” 再一次被鄙视的萧恒气竭,圆滚滚的眼眸瞪了元意一眼,别过头不看她,一本正经地看向战场。之前四对五都能不落下风,如今又添了一人,战事自然而然往一边倒的态势发展。 缠斗在雪姨娘中的黑衣人因为不支,已经有人受伤,但是向萧恒冲过来的黑衣人虽然被落于下风,但是身形灵活,躲闪及时,极为难缠。 就在这个当口,他一边往着萧恒这方移动,一边冲萧恒挑衅大喊:“萧恒,你这个缩头乌龟,有种咱们一决高下。” 萧恒不屑地嗤笑了一声,把元意拉在身后,回道:“你这种见不得人的宵小之辈,不配与爷交手,没得堕了爷的名头。” 那黑衣人似乎没激怒了,下手愈加凌厉起来,竟是渐渐地扳回了一句,与己方的黑衣人旗鼓相当。 这下萧恒不乐意了,喊道:“小叶子,你怎么回事,皮痒痒是不,连个宵小都敌不过。” 元意清晰地看到,那个被萧恒称作小叶子的黑衣人身体一僵,然后又加大了反击的力度,黑衣人再一次落为下风,甚至手臂还被划了一道口子,鲜红的血顿时飞溅而出。 就在这一刻,元意的眼前一黑,却是萧恒用手捂住了她的眼睛,连声道:“意儿,别看。” 元意虽然感动他的体贴,却还是开口道:“我没事,把手拿开吧。”在这种危险潜伏的禁地,失去了视线,怎么都是一件没有安全感的事情。 然而萧恒却坚决得摇了摇头,道:“不行,血腥之事太不吉利,意儿不要看,万一梦魇了怎么办。” 元意满脸黑线,她又不是柔弱的小白兔,至于见点血就会做恶梦么,此时她已经忘记了自己方才被雪姨娘的一句诅咒惊得满脸苍白,不虞地拍掉萧恒的手,睨了他一眼,道:“我又不是没见过血腥。” 萧恒顿时想起当初被搜寻到的芸娘,元意能从她手中得到名册,自然见过她满身血腥的样子,与今晚相比,这种场面确实是小意思。 他目光诡异地看了元意一眼,这般镇定自若的模样,确实不像一般的大家闺秀,所以说,他究竟娶了一个怎么样的女人? 萧恒的思索没能进行多久,就被一道尖锐的破空之声拉回了心神,他惊怒地瞪大了双眼,只见一只银白纤细的长针正刺破黑暗,急急地向元意偷袭而去,若是躲避不及,将会直击她的额心。 “意儿,小心。”他失神大喊,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慢,电光火石之间,搂住元意的腰往旁边一闪,银针险险地从元意身边飞过,擦掉一缕黑发,直直地盯在身后的房门上,入木三分。 被擦掉的发丝旋转,缓缓地坠落在地上,与黑暗融为一体。萧恒连忙把元意搂在身前,急切地问道,“意儿,你没事吧。” 元意胸膛里的心脏还在砰砰地直跳,力道大得几乎要蹦跳而出,饶是已经死过一次,但是与死神擦身而过的滋味依旧让她久久地难以缓过神来。 耳旁还响着萧恒急切的呼叫声,为了不让他误会她是被惊得得失魂,元意只好有气无力道:“我没事儿,不过,你能不能把我松开,我被你抱得快喘不过气来了。” 萧恒这才注意到,他因为紧张而把元意紧紧地禁锢着,连忙松开手,脸色讪讪,转过身时一时满脸厉色,“小叶子,别玩了,把这卑鄙小人给爷往死里打,打不赢小心爷揍你。” 此话一落,“小叶子”像是吃了大补丸一眼,速度猛然快起来,短短一刻时间,刀光剑影,两人已经交手了上百招,锋利的刀剑割入血肉的声音不绝于耳,待到两人分开之时,黑衣人身上已经鲜血淋淋,就是“小叶子”身上也挂了彩,只是寥寥几道伤口,没有对方严重。 这时候,黑衣人举起剑,以防守的姿态,看向萧恒方向,大喊:“萧恒,今儿个我不想与你整个你死我活,你放了雪儿,我就离开,咱们的恩怨情仇一笔勾销,你同意不同意。” “笑话。”萧恒脸色阴沉,对着黑衣人嗤笑一声,“就你们这些三脚猫的功夫,爷随随便便就能抓住你,你有什么资格与爷谈判。”他的视线往霏雪姨娘的屋子看了一眼,道:“你算什么东西,爷的女人,生是爷的人,死是爷的鬼,凭什么与你这个野男人走。” 黑衣人被萧恒激得一怒,猛然咳嗽了几声,怒喝道:“你别信口雌黄,如果不是你横刀夺爱,雪儿怎么会离开我,你得到了她却不懂珍惜,不如把雪儿还给我。” 这时候雪姨娘的房间里传来一阵吵闹之声,一道窈窕的身影在油灯中若隐若现,那人正是霏雪姨娘。只见她用力地拍打着房门,不停地大汉,“放我出去,萧恒,放我出去。青大哥,救我出去。” 黑衣人听到霏雪姨娘的叫唤声,立马急切起来,回道:“雪儿,别担心,我会救你出来的。” 啪啪啪几声,萧恒拍了拍手,嗤笑道,“好一对痴情儿女,苏青,爷很好奇,你是怎么在把霏雪全家陷害入罪之后,还能心安理得地对她情深意切?” 萧恒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霏雪听得一清二楚,霏雪姨娘静默了一会儿,之后便是失控地大喊,“你胡说,青大哥才不会是这种人,萧恒,别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卑鄙无耻。” 黑衣人苏青也反应过来,反驳道:“别以为你的一面之词能够挑拨我和雪儿的关系,萧恒,你若是识相,就快放人。” 萧恒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爷不跟脑袋不清楚的人计较,小叶子,动手。” “小叶子”听到命令,连同其它四个黑衣人一齐动手,果断地发起进攻,敌方抵挡不及,又中了一记,眼看他们就要溃败之时,这时候突然又窜出几个黑衣人,掩护着几人迅速的离开,在翻墙而出的最后一刻,苏青回首,不甘道:“萧恒,我不会放过你的。” 萧恒看着空荡荡的墙角,脸色沉了下来,这时候“小叶子”为首的几人慢吞吞地走到萧恒面前,齐齐跪下,“请公子责罚。” “自己回去领罚。”萧恒一人踹了一脚,觉得不出气,又在“小叶子”身上踹了一脚,“小叶子,你加倍。” 跪在地上的无人迅速低下头,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声,“是。” “滚,别在这儿碍眼。” 萧恒话音方落,嗖嗖嗖几下,跪在地上的五人迅速没了身影,跑的比兔子还快,仿佛有仇家在身后追着似的。 “与人交手的时候都没见身手这般利索。”萧恒咬了咬牙,暗骂了一声,才对身侧的元意道:“意儿,时辰不早了,回去吧。” 元意的目光停在依旧还在拍打着房门的身影上,目光微凝,点了点头,道:“回去吧。” 萧恒与元意一起离开了后院,方才还刀光剑影的战场迅速变成了寂寞的虚无,周围一片漆黑,只有一间依旧亮着灯光的屋子,不停有人叫嘶声竭力地叫喊着:“放我出去。”却未曾有人理会,如此,直至天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4章 欢喜冤家 第二天,萧恒早早就出府,元意饱饱地睡了一觉,才恋恋不舍地起床,等用完早膳之后,樱桃便进来传话,道:“姑娘,碧姨娘来了,在侧厅跪着呢。” 元意沉思了一会儿,还是吩咐道:“让她进来吧。” 没过多久,一身素衣,脸色苍白憔悴的碧姨娘走了进来,一看到元意就行礼,“奴婢见过少奶奶。” 元意挥手让她起来,指了指旁边的位置让她坐下,“你今日缘何求见于我。” 往日碧清都会来请安,但是都是在侧厅安安分分地候着,不像今日,摆明了要求见。 碧清小心翼翼地看向元意,愧疚道:“奴婢是来向少奶奶请罪的,若不是奴婢的香囊,也不会害得少奶奶陷入困境。” “已经水落石出,碧姨娘不必愧疚。”元意神色淡淡,视线落在碧清紧紧地握住的手上,又不动声色地移开。 碧清垂下了眼,“雪姨娘的父亲何大人是从七品监察御史,前年因涉嫌包庇,被判流放之罪,女眷充为官婢,雪姨娘因为容貌出色,进入了官乐坊,后被少爷赎身回府。”她的话头一顿,又特别添了一句,“何大人曾是睿王的属官,颇得睿王敬重。” 元意心中微惊,原来这才是从远把霏雪赎回府的目的?她稳了稳心神,别有深意地看了碧清一眼,问道:“那碧清姨娘又是什么身家背景?” 碧清的脸上浮出了悲戚之色,眼中隐隐有泪珠盈眶,尔后她惊觉失态,连忙掏出手绢擦了擦眼,声音涩涩,道:“奴婢不过是末品小吏的女儿,与父亲相依为命,父亲因得罪上司,身死狱中,奴婢被判入乐坊。因为家父生前曾经与少爷有相助之恩,少爷才赎回了奴婢,供奴婢衣食无忧而已。” 相比与前句话的哀戚,最后一句话却是颇为耐人寻味。元意打量了碧清一眼,只见她脸色忐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羞窘和难堪,注意到她的视线,还微微别过了头。 再回想一番她方才的话,供她衣食无忧而已?她心中微动,想到某种可能,眼中微微复杂。 “你也不过是身份平常,又常处于后宅,又是如何得知雪姨娘的身世。”元意压下心中的波动,询问着心中的疑惑。雪姨娘的背景,当初腊梅打听时只是听到院子中奴婢们的传言,碧清怎么会如此清楚。 见元意依旧没有相信她,碧清神情愈加恭顺,“这些奴婢都是从云姨娘那儿听来的。”看见元意脸色有异,不等她询问,便主动开口解释道:“云姨娘的身世如何奴婢并不清楚,但是少爷对她颇是看重,在您入府前,流轩院的一些事情大多是她处理,因此云姨娘在院子中颇有威信。” 元意想起云砚昨天对她的处处针对,霏雪姨娘的一番动作,她难道就未曾察觉?这后院女人的心思,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她深深地看了碧清一眼,漫不经心道:“你今儿个与我说这些,目的是什么。” 碧清立马跪了下来,磕了一头,一脸认真与郑重,道:“奴婢只想安安分分地过完此生,好好地活着,不敢有丝毫妄想,请少奶奶成全。” 元意有些意外,碧清的一番话是为投诚,以为她是借此与她拉拢同盟,借此邀宠,没想到竟然是为了从她这儿得到一句保证的话。她不禁对她这个平日里唯唯诺诺的女人刮目相看,如此别具一格的心思,倒是难得。 “碧姨娘起来吧。”尽管心里已经千回百转,但也不过是怔愣了一瞬间而已,元意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只要碧姨娘安分守己,我自然不会对你诘难,碧姨娘尽可放心。” 碧清松了口气,脸上的愁容渐渐地散去,抬眼看向上首风华绝代的女子,心中微涩,若说少奶奶没进门前她还心存希望,如今已是一丝一毫的念头也不敢有。先别说少爷对少奶奶的宠爱和偏袒,但是少奶奶此人,也不是个软弱的角色。 萤火之光,岂能与日月争辉。她不过是薄有姿色而已,不如清净度日,免得落得雪姨娘的下场。 她长长地福了一礼,“多谢少奶奶,奴婢谨记少奶奶的教诲。” 元意淡淡地点了点头,与她寒暄了几句,便让她退下。尔后向腊梅招招手,问道:“雪姨娘那儿怎么样了。” “雪姨娘喊了一晚上,如今已经力竭晕了过去。”腊梅对雪姨娘的栽赃陷害气愤不已,语气也不好,道:“就是使用苦肉计,姑爷也不会放了她。” 元意也苦恼皱起了眉头,若是每天听她在院子里大吼大叫也是心烦的很,就是不知萧恒会如何处置雪姨娘。据碧清所言,雪姨娘的身份有些不一般,毕竟她父亲不过是流放边境而已,又是睿王的属官,不知哪天就翻案回京,若是萧恒处置了他女儿,反倒添了一段冤仇。但是她又犯了大过,若是不罚,反倒失了威严。 她的一番烦恼很快就被院子的杂事给挤到了一角,昨天黑衣人不知萧恒设下了埋伏,来个声东击西的计谋,在外院的书房放了一把火,索性早有准备,并没有烧得很严重,但是一些门窗梁木却不可避免地地被烧焦。 今天萧全难得地没有跟萧全出门,而是一大早地在书房处理残局,这会儿又来拜见元意,要她拿主意。 “找些木匠更换一番吧,若有什么需要,你直接找素梅,她管理着库房的钥匙。”元意知道萧全跟在萧恒身边多年,主意比谁都多,如今来问她意见,不过是看在她身份上而已,便放手让他自己鼓捣去。 萧全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奴才明白,这就让工匠开始干活。”他正等着少奶奶这句话呢,毕竟重新修理书房,一些必要的东西还是要从库房拿的。 刚打发走萧全,云氏便遣了丫鬟来找她,元意心知她是为了昨晚的事儿,随着丫鬟一起去了正院。 果然不出她所料,昨晚的事儿动静太大,云氏想不知道都不行,元意与她解释了一遍缘由,云氏又敲打她一番,才放了她回去。 一番折腾下来,已经将近午时,元意回到流轩院的时候萧恒已经回来了,腊梅没有跟着她去正院,此时见到她,就凑过来在她耳边低语,“姑娘,姑爷把雪姨娘送走了。” 元意惊讶地看了她一眼,腊梅以为她不信,又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时辰不早了,让厨房传膳吧。”元意没想到萧恒的动作会如此快速地解决她这个烦恼,顿时心情大好,吩咐了腊梅之后,便掀了帘子进去里间。 萧恒正躺在榻上补眠,在听到外边的说话声时就醒过来了,见了元意进来,便让元意在他身旁坐下,主动说道:“雪姨娘与睿王有些渊源,爷不好罚她,只是把她移到城郊的别院里。” 他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元意的脸色,唯恐她会不满意她的处置。 元意被他这幅样子逗得一笑,点头道:“移去别院也好,要不然她那未婚夫整夜来骚扰,府上再多的东西也不够他烧。” 见她还有心情调侃,就知道元意没有生气,萧恒顿时放下心来,无所顾忌地得瑟,鄙夷道:“昨天那是爷放松了警卫,不然你以为苏青那厮能够轻易地进了萧府。” 元意最见不得他这副狂妄自大的样子,瞥了他一眼,道:“你最后还不是照样让人跑了。” 萧恒脸色一僵,不满地瞪了元意一眼,道:“他是太子的人,麻烦得很,爷根本就没想要抓住他,只想趁机揍一顿就好。” 元意顿时无语,不知他此话是真是假,也不再与他争辩,恰好此时腊梅在外叫两人去用膳,她便扯了扯他的衣袖,“别说了,用膳去。” “去就去呗,动手动脚做什么。”萧恒扯会他的袖子,还特地弹了弹上边并不存在的灰尘,神气十足地看了元意一眼,大摇大摆地向外边走去。 元意深呼吸了一口气,压住要暴躁的冲动,扯出一抹僵硬的微笑,跟着去了大厅用膳。 腊梅看了萧恒和元意一眼,心中纳闷,这进去之前不是还好好的么,怎么一出来,姑娘和姑爷的表情怎么又变得奇怪起来。 她突然想起陈嬷嬷的话,学着她的样子摇了摇头,叹道:“真是一对欢喜冤家。” 感叹完之后,发现姑娘已经走远,连忙一溜跑地跟上去,她如今完全不用担心姑娘和姑爷闹别扭会怎么样,反正两人很快就会好得跟黏漆似的。 话本上说了,这就叫做情趣。 所以说,姑爷和姑娘都是情趣十足的主子。一天下来,风雨雷电霜雪晴空来个遍,不是一般的奴婢,还真招架不住。而她腊梅,就是史上最最不一般的奴婢了。 腊梅脸上顿时绽开了笑容,乐滋滋伺候着元意用膳,就算是餐桌上怪异的气氛都不能影响她的好心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5章 市井小民 香料风波彻底地平静下来,因为霏雪姨娘的下场在前,后院的姨娘们顿时安分了许多,花姨娘没了香囊以继,情绪虽然暴躁,但是还在可控制的范围之内,只要她慢慢地适应,戒了香瘾并不成问题。 至于云七娘,因为找出了祸害之源,这阵子就一直在调养身体,她的条件比花姨娘好上不知多少倍,各种名贵的药材补品砸下来,很快就有了起色,身子也恢复了七八层。 云夫人不知从哪里听到了些风声,知道此事是她的功劳,前些天遣人送了谢礼,其中有一本字帖,是王羲之的真迹,元意得到字帖后欢喜了许久,整天都待在书房里临摹,惹得萧恒几番抱怨。 所以说,元意这段日子过得很悠哉,除了因为上次醉酒,不能再品尝美酒之外,不用请安受气,没有姨娘烦心,日子过得不知有多悠哉。 但是美玉有瑕,最近这些日子,萧恒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不再天天往外边跑,反倒整天呆在府里粘着她,简直如影随形,每次她烦了要撵人,他就理直气壮地回答要休养生息。 他要是休养生息个鬼,精力丰沛到时时刻刻都在骚扰着她,十足地反季节发情。元意从开始得暴躁如雷到淡定以对,诚如板桥道人所言,“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没得到她的反应,萧恒最后也觉得无趣,只是在她看书练字的时候瞪着一双怨气十足的桃花源幽幽得看着她,元意有心情的时候才逗他一下,大多时候都是不予理会。 萧恒整天呆在家的连锁反应就是,云环过来拜访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元意最不耐心和这种心怀叵测的女人相处,每次在听到她要来时都躲到书房,要外头的奴婢把她打发走。次数一多,云氏不知如何听到了风声,又把她叫去正院说教了一顿,要她多多陪陪云环。元意不虞,却不得不接待云环的拜访,心中对她的印象愈发地差起来。 这天,云环再次拜访,佯做无知地拉着她问东问西,元意敷衍地在一旁应着,最后云环忍不住了,道:“表嫂,表哥呢,怎么这几天都没见他。” 元意抽回手,忍住要擦拭的**,对着云环虚伪地笑道:“从远这几天没空,出府了。” 萧恒当然没事,而是被终于忍不住爆发的元意赶出府了。苍蝇盯着臭蛋转悠,她打不死苍蝇,难道还丢不了臭蛋不成。于是萧恒的这颗臭蛋,在她忍辱负重地签了一系列不平等条约之后,终于肯挪地方呆着了。 尽管掩饰的很好,云环的脸上还是闪过一丝失望,她看向元意,对上她淡漠的眼神,不由瑟缩了一下,心里有些忐忑不安。 恰好这时素梅神情焦急地上来,云环见机连忙站起来,道:“表嫂有事先忙,环儿先走了。” 元意也没心情地与她客套,让含冬送云环回去之后,便急忙问向素梅,“发生了什么事。”她安生的日子还没过多久,怎么又生是非,她这是招谁惹谁了。 素梅摇了摇头,道:“奴婢不知,是钱掌柜来求见姑娘,只说是出大事了。” “快让他进来。” 素梅应声出去,元意却皱眉深思,究竟是什么事儿才会让钱守财乱了分寸前来求见。上次因为广济粮铺门前闹事,一群人被押去了衙门,广济粮铺的掌柜因为压价乱市,被府伊收监三月,后来花了银两赎了出来,再次开业时已是正常价格,两家粮铺虽然互相别着苗头,但是未再出过什么乱子,难道这次又是对方耍了什么手段不成。 就在她思索之间,钱掌柜已经随着素梅进来,他白白胖胖的脸上满是大汗,已经元意就行礼,道:“请姑娘安。” “不用多礼,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元意摆手让他起来,连声问道。 想起粮铺接二连三地出问题,钱守财的脸上顿时带上了愧色,也不敢看元意,低着头道:“刚刚有人闹事,说是吃了咱们粮铺的米就上吐下泻不止,此时正嚷嚷着要讨个说法。” “难道卖得是陈米。”元意皱眉问道。 钱守财连忙摇头,“不是,是新买回来的米,奴才也吃过,并没有问题。” 元意思量着是何事,同时对钱守财也有些不满,道:“既然不是新米的问题,你自己处理了就是,不管是用银子打发了还是上衙门都可,不要事事都要我出面。” 钱守财擦了擦额角的汗,又揖了一礼,“是奴才没用,姑娘说的奴才都试过了,但是那人是京城出了名的泼皮无赖,死猪不怕滚水烫,给银子不要,要送官府,刚碰着他就喊难受,奴才也没办法。”他抬头看了看元意的脸色,又小心翼翼道:“奴才怕他再继续待下去会对粮铺的声音有碍,便匆匆过来向姑娘讨主意。” 元意扶额,一名泼皮无赖,闹事不是为钱,也只能是为仇了。“行了,正好我有空,一起去看看。” 钱守财大喜,摸了摸汗,跟着元意一起出了府。 马车在街头停下,元意带上帷帽,下了马车步行前去粮铺,远远地就看到铺子前聚了一堆好事的百姓,议论纷纷,指指点点,在嘈杂之中,一道无赖而粗鄙的声音分外刺耳—— “钱守财,你个龟孙子,快给老子滚出来,今儿个你不给老子一个说法,老子天天来你这儿闹事,让你连财都守不住。” 钱守财的脸上浮现了怒色,顾忌着元意在身边没有什么动作,而是带着元意从侧门进了粮铺。见到他回来,店里的一些小二们连忙凑过来,“掌柜的,外边闹得厉害,客人都跑对面去了,还有许多人拿了粮米要退货,这可咋办啊。” “规矩点,别冲撞了东家。”钱守财连忙让他们退后,怎么说姑娘也是大家闺秀,肯屈尊降贵地来店里已是幸运,若是再让这群没轻没重的野小子磕碰了怎么办。 店里的小二们顿时规矩了,手脚慌忙地不知该往哪放,看到钱守财的眼光示意,才恍然醒悟,对着带着帷帽的元意齐齐喊道:“东家好。” 元意冲他们摆摆手,“有人要退货,你们退给他们便是。”听到外边原来越难听的咒骂声,她的眉头一皱,道:“我出去会一会他。” 她走到了门口,咒骂声愈发清晰,透过纱帘,元意看到一个尖嘴猴腮,脸色苍白的男人真翘着腿躺在一个担架上,扯着嗓子大骂,一见到元意,他像是一愣,继而又是色眯眯地在元意窈窕的腰间一溜,道:“哪来的小娘子,着身段真不错,掀了帷帽给老子瞧瞧。” 一旁的钱守财终于勃然大怒,“赖三,你再不住嘴,小心你的狗命。” “哟,老子好怕啊。”赖三嗤笑了一声,耸了耸肩,而后又冲围观的百姓苦着脸哭喊,“各位乡亲父老,你们听听,这还有没有天理了,我吃了他家的米,元气大伤,不仅没给我给说法,还说要我的命。这些人狗仗人势,简直不把我们平头百姓放在眼里。” 阶级矛盾从来都存在,听到赖三这么一说,本来只是看热闹的百姓顿时义愤填膺,一脸鄙夷地指责起钱守财起来。赖三看见,满脸得意,挑衅地看向钱守财。 元意让人搬了椅子过来,悠悠地坐下,然后指了指旁边地几个身强力壮的店小二道:“你们几个,找个臭抹布把他的嘴给我赌起来。” 之前店里人有忌讳,不敢动作,如今有东家但靠山,顿时胆子大起来,专门挑了个大家往日擦汗的抹布,几人押着赖三,不顾他满嘴的谩骂和挣扎,拿着抹布往他嘴里一塞,旁边又有人递来一根麻绳,便绕着他的手绑了起来。 赖三身形消瘦,怎么也不是整日扛米的小二们的对手,挣扎不过,只能不停地哼叫,愤愤地看向元意。围观的众人都被这简单粗暴的一幕惊得一呆,俱是把目光放在坐在椅子上的元意身上。 污言秽语一下子就消失无踪,元意满意地点了点头,视线一移,落在守在赖三身边的一个大汉身上,此人虽然长得健壮,但是神情畏缩,在店小二绑赖三的时候也只是不敢阻拦,只是慌乱地缩在一旁,为此还挨了赖三一脚。 “你和赖三是什么关系。”元意让人把他带上跟前,悠声问道。 那人抖了抖身子,似是怕极,结结巴巴地说了一通:“我、我是赖三的邻居,我叫李四,你们别抓我,我只是帮忙把李四扛过来而已。” 本来赖三让四人扛了他过来,但是其他三人在听到钱守财说要送官的时候就已经跑的没影,只有他因为为人老实,又迫于赖三的淫威,害怕他秋后算账,不得不留下来。 如今见钱守财请了人过来,心知不妙,更是惧怕,说话也不利索起来,他清楚这家店的背后东家是谁,他一介市井小民,捏死他比捏死只蚂蚁还容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6章 惩治恶人 元意看着他,唇上勾起一抹笑意,手指轻轻地敲了敲椅把,道:“我有些问题要问你,你答好了有赏,答不好,后果我就无法保证了。” 她的声音低哑,慢悠悠地说起,话音上扬,颇有中优雅闲适的味道,在浑浊的闹市格格不入,更是提醒了众人她的身份非同一般。 李四满头大汗,连忙点头,“夫人请问,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一下,他愈发地确定来人的身份,应该就是这家粮铺的东家,朱家的四姑娘,萧府的少奶奶。 元意一乐,这人倒会说几口文雅之词,比赖三那滑头明事理多了,“赖三真是从汇源粮铺买的米?”汇源粮铺就是她嫁妆粮铺的名字。 “正是,赖三是昨儿个才买的,还是让我帮忙扛回来的。”他抬了抬头,指了指元意身后的一个店小二,道:“夫人身后的小二哥儿可以作证。” 那小二点头,忐忑道:“东家,他说的没错。” 元意点了点头,继续看向李四,道:“你可知李四除了吃饭,还吃了什么菜?” 李四有些疑惑地看向元意,不知她为何如此一问,但还是点头答道:“知道,李四吃了饭之后就身体不舒服,他家的餐碗都是我帮忙收拾。除了吃饭,他还喝了一壶酒,一碟花生仁,一碟猪头肉和一碟拌黄瓜。” 元意顿时心里有数,黄瓜和花生食则生冲,赖三果然是食物相冲引起的上吐下泻,就是不知这是一场预谋,还是临时起意。 她转身吩咐了钱掌柜一句,待他走后,才道:“事情已经明了,赖三是食菜中毒,根本就不是吃了我家的米造成的。” 元意示意身后的素梅递给李四一个荷包,里面装着几个碎银子。李四顿感意外,连忙道谢,小心谨慎地把荷包揣到怀里,先别说里面的银子,单是这个荷包就值不少银钱,果然是高门大户,出手大方,指缝里漏出一点就够他半年的嚼用。 “呸,老子就是吃了汇源的米才中的毒,你这小娘子好生阴毒,就会推卸责任。”就在这时,赖三这时候吐掉了口中的抹布,气得双眼通红,又开始破口大骂。 元意眸光一冷,再次指了指方才的几个店小二,道:“继续把他的嘴给堵上,堵牢靠了。” 店小二连忙听令执行,人群中不知其故的百姓,见元意只是问了几句就轻飘飘地下结论,又蛮横无理,顿时满脸鄙夷,觉得她不够是虚张声势,说白了不过是为了袒护自己粮铺而已。顿时言语中也不客气来。 元意稳当地坐着,对于他们的言语不予理会,不消片刻,钱掌柜就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手中还提着一个食盒,脸上的汗也顾不得擦,冲大家按了按手,道:“大家静一静,我这里有知味楼的一碟花生和一碟拌黄瓜,为了证明我汇源粮铺的清白,请哪位乡亲上来试吃一下,我们附赠正气丸一份,还有打赏二两银子。” 人群顿时一静,看着钱守财从食盒里拿出两碟热腾腾的菜,瓷碟中有知味楼的标志,确实没有丝毫隐瞒,众人不禁面面相觑,没有动作。 “我来,我来。”这时候人群中突然钻出一个男子,“老子活了大半辈子,连知味楼的门槛都踏不进去,如今能够免费吃,还有银子送,就算真的中毒也值了。” 他说完话,就举起筷子夹起碟子的才狼吞虎咽,还不停地举起大拇指,直呼好吃。他吃东西很快,不消一刻,碟子中的才就被他吃得一干二净,他拍了拍肚子,还打了一个饱嗝。 “菜不错,不过吃了也没什么事嘛。”他脸上有些得意,看向钱守财,道:“老子身体好得很,别说是腹泻,连个喷嚏都没打过。” 然而他的话音放落,就脸色一变,捂着肚子嘶了一声,“不行,还真神了,才这会儿呢,就腹痛如绞,掌柜的,茅厕在哪里。” 钱守财把手中的正气丸递给他,然后又让店小二带他去如厕,然后朝众人拱了拱手,道:“众位,事实就在眼前,让赖三腹泻的,并不是汇源的米粮,而是花生仁与黄瓜相冲,若是不信,大家尽可去询问大夫。” 众人顿时恍然,俱是脸色讪讪,本来还有人扛着米要来退货,此时连忙缩回去,不敢在提,更有脾气暴躁的人直接指着赖三的鼻子骂,“我就知道赖三这小子不是什么好人,做出这种讹人的事儿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 元意嗤笑了一声,对于众人这种墙头草的行为不置可否,而是看向地上的赖三,“我让人给你拔了口中的抹布,但是你不许说脏话,不然直接丢你去府衙没商量,同意就点头。” 赖三梗着脖子看了她许久,最后才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元意便上人拔了她嘴里的抹布,道:“说吧,是谁指使你来闹事的。” “老……我不是来闹事的,只是来向这里讨个说法。”赖三虽然答应不说脏话,但是并不代表他配合元意的问话,依旧嘴硬,一副混不吝的模样,“既然证明了是误会,只怪我见识短浅,误会你们,你们总不能不讲理地继续把老……我拘在这里。” 他这句话说的一点都没错,就算知道他在耍赖,别人对他也无可奈何,没有证据,他打定主意元意为了名声,不敢拿他怎么样。 事实上,元意确实犯难了,讲道理讲证据她倒是可以惩治赖三,但是对于一个泼皮无赖,要怎么讲道理。 正在元意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声低沉的男声从人群中传来,“敢来爷的地方闹事,不讲理又如何。” 人群迅速分开,露出外头的人,锦衣玉冠,手执折扇,英俊潇洒,风流不羁,不是萧恒是谁。 他带着一群家丁大摇大摆地走上来,在赖三的身边站定,抬起紫金朝阳靴,一脚踩在他胸膛上,笑眯眯道:“你给爷说说,是哪个给你吃了豹子胆,来此撒泼闹事的。” 这赖三也是个硬脾气,在见到萧恒的时候确实慌了一下,但是他很快就镇定下来,就算被踩着胸膛也丝毫不露怯,“要杀要剐随你的便,我赖三绝不吭一声。” “呦呵,还是个硬点子。不过爷喜欢。”萧恒啧啧地打量了赖三一通,才对身后的家丁道:“给爷好好教训这不长眼的小子,不给他点颜色瞧瞧,个个还当爷金盆洗手了,都敢欺负道爷的头上了。” 萧恒身后的家丁业务熟练的很,萧恒刚移开脚,就一窝蜂地凑上来对赖三拳打脚踢,很快就传来赖三的哀嚎声,围观的百姓一看,立马后退了好几步,忌惮地看着萧恒。 对于这种野蛮粗暴的方式,元意终于看不下去了,扯了扯萧恒的衣袖,轻声道:“这样不讲理就打人,似乎不太好吧。” 除了第一次见到他抢钱民女,元意总算再次见到萧恒欺横霸市一面了,这样的作风,简直是活脱脱的不务正业、招摇过市的纨绔子弟。她顿时觉得羞愧,她怎么就是萧恒这厮的妻子。 萧恒却浑然不觉,冷哼了一声,“有什么不好,你就是妇人之仁,这种人,就该给点教训。” 元意刚想反驳,那边的赖三就开始求饶了,“别打了,别打了,我说,我说就是。” 萧恒得意地看了元意一看,“看吧,这种人就是欠揍。”他往旁边的椅子一坐,翘起二郎腿,下巴一抬,对赖三道:“爷就给你个机会,说吧,是谁指使你的。” 赖三青头肿脸地趴在地上,呻吟了一声,道:“是张力,是张力指使我这么做的。” 恶人就该恶人磨,元意暗叹了一声,就转移了注意力,有些疑惑地看向萧恒,张力不是被押到监牢里了吗,怎么又出来了。 萧恒却对此没有感到丝毫意外,“原来是他,想来上次的牢狱之灾没受够呢。你回去告诉他,叫他洗好脖子等着爷。” “是是是,我知道了,我这就告诉他去。”赖三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站起来,踉跄地跑了。 周围的人一看没了热闹看,很快就上散去,只留下元意等人。 “张力是怎么回事啊。”人一散,元意连忙拉着萧恒问道。 “还能怎么回事,你嫡母请了刑部尚书帮忙呗。”萧恒撇了撇嘴,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不屑道:“前阵子刚提出来,安生的日子不过,偏偏就往枪口上撞。” 她还以为是对面的广济粮铺的手笔,原来是和张力私怨,不过这些小打小闹,上不了台面,元意顿时松了一口气,注意起萧恒,问道:“你怎么来了。” 萧恒晃了晃折扇,道:“爷正在知味楼呢,就听掌柜的说你吩咐人来办事,一打听,就过来。” 怪不得那么巧。她刚想要打道回府,萧恒就拉着她走出来,道:“既然出来了,就先别回去,爷带你逛逛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7章 清苦书生 萧恒没有回去知味楼,而是带着元意东拐西拐去了古玩市场。 古玩市场是一条街市,青石路的两旁排列着鳞次栉比的商铺,红檐绿瓦,古韵漫漫,别有一番清雅高远的意味。因为整条街大多卖得是笔墨纸砚、书籍和古玩字画,文人墨客汇集,不同于其他地方的鱼龙混杂,在这个地方行走的不是王公贵子,就是羽带冠巾的书生。 有上京赶考的落第士子,滞留京城,大多住在古玩街,以摆摊贩卖字画维持度日。元意一路走来,见了大大小小不下十几处摊子,皆是坐着形容落魄的士子,就算是看到客人也未曾出口大喊,一脸矜持,只有在看客离开后才难以掩饰地流露地一缕失望。 元意行走而过,漫不经心,忽然,她在一个摊子前停住了脚步。摊主是一个年轻书生,头戴方巾,一袭青衣,面容清俊,眉目清朗,虽然衣着寒碜,却不减通身的清雅,出众的气度引人注目。 此时年轻人正在作画,一张毛边纸铺展在桌子上,纸上已经画上了鳞次栉比、红檐绿瓦的商铺,摊铺林立,人迹寥寥,于喧闹中勾勒出一种悠然的宁静。从远及近,层次分明,工笔描绘,纤毫毕现,与元意昔日在睿王别院所作的画有异曲同工之妙,此人也是一位工笔画的高手。 然而让元意停住脚步的并不是因为他的技艺,而是因为他画中的人,一身晚烟霞紫绫子如意云纹衫,身材窈窕,头戴帷帽,衣袂飘飘,不是她又是谁? 年轻人终于落下最后一笔,满意地看着画作,唇角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突然一道清雅的女声缓缓地响起,“画的不错,不知阁下此话可卖?”低低的嗓音中有着特别的韵味,让人一听就难以忘怀。 “不卖。”年轻人下意识地断然拒绝,待他抬头却愣住了,这不是他画中得女子吗,想起自己刚刚的失礼,他的脸上露出一抹尴尬和羞窘,连忙朝元意拱了拱手,歉疚道:“在下冒昧,唐突了姑娘,请姑娘勿怪。” “不是姑娘。”元意还没说话,一旁的萧恒却不满地开口,这人真是色胆包天,敢画意儿就算了,竟然把站在她身边的自己忽视的一干二净,就是站在他面前,也对他视而不见,眼珠子都快黏在意儿身上了。他冷哼了一声,把元意拉在身后,警惕地看向男子,道:“她是爷的夫人。” 年前人眼前一暗,明显闪过一抹失落,最后却还是涵养十足地朝萧恒拱手,“原来是公子内眷,在下失礼了,若不是不嫌弃技艺拙劣,此画就送与公子夫人,就当时有缘邂逅一场。” 萧恒挑剔地看着了他一眼,撇了撇嘴,亲自卷了画收起来,摘下腰间的荷包丢在桌子上,对他道:“爷从不白拿人东西。” 古代裙子很长,为了不踩到裙裾,一般都是小碎步行走,所谓的步步生莲、优雅身姿大概若此。然而萧恒付了钱之后,就拉着元意的手大步流星地离开画摊。元意期间好几次踩到裙裾差点跌倒,都是萧恒一把捞起她才不至于出丑,几次下来,她忍不住发脾气,“走了那么快做什么,赶着投胎啊。” 萧恒顿住了步伐,看到了元意的狼狈样,才觉得自己有些失控,但是却还是忍不住酸溜溜道:“意儿这是舍不得那书生了?”容貌清俊,书生意气,清雅文气,可不就像某人么。 元意确实对那书生有好感,气度不凡,以后绝非池中之物,一听萧恒的话,仗着有帷帽阻隔,毫无顾忌地翻了白眼,“人家不过是画幅画,你吃什么飞醋。” 萧恒哼了一声,把手中的画丢给身后的萧全,没好气道:“他是有色心没色胆。”他又睨了元意一眼,教训道:“他们这些书生就惯会作弄这些勾引之事,专门骗你们这些不知人心险恶的大家闺秀,好借此鱼跃龙门。” 古往今来的贵族小姐和清寒书生的风流轶事不少,元意又不是不经世事的少女,自然不会被那些所谓浪漫的把戏给迷惑了心神。 但是见萧恒一脸紧张和严肃的样子,元意忍不住在心里发笑,故作无知地逗他,“人家是品性高洁的读书人,怎么会有那些龌龊的心思。你这是一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别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想着去勾三搭四。” 萧恒顿时气得跳脚,“爷什么时候勾三搭四了,你这榆木脑袋,怎么说都说不通,自古薄情是书生,你别被他们虚伪的皮囊给骗了。” 元意长长的凤眼弯起,唇角含笑,抬着下巴,固执道:“我就喜欢书生。” “你、你……”萧恒指着元意的手在颤抖,活脱脱的像是在看见红杏出墙的妻子,他双颊涨红,咬咬牙,道:“爷还没死了,你就敢当着爷的面口出狂言,你还知不知礼义廉耻。小心爷……” 他最后一句话顿住了,怎么也说不下去,元意哼了一声,道:“你怎么样,休了我?正好,趁着年轻,我也好改嫁,刚刚那个书生就不错,慧眼识珠,弃暗投明,说不定日后又是一段佳话。” “你休想。”萧恒立马急了,断然大喝,连忙拽住她的手,像是担心她转头去找那书生似的,他的语气僵硬,冷然道:“你嫁给了爷,生是爷的人,死是爷的鬼,别想抛弃爷。” 他一惯玩世不恭的桃花眼中,此时一片深邃,俊脸紧绷,薄唇微抿,连脊梁都挺得笔直,像是一张拉到极致的弓弦,不是骤然出箭千里,就是崩弦而断。 元意心中一顿,突然想起雪姨娘的诅咒——妻离子散,原来不仅她受了影响,萧恒心中亦是介意,如若不然,依照他的性格,此时不该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而是佯装大怒,满脸不屑道:“不过是穷苦书生,那里比得上爷英俊潇洒,若是佳话,也该是爷和意儿才对。” 她沉默的时间有些久,萧恒攥着她的手劲渐渐加大,手心甚至微微出汗,黏黏腻腻地不甚舒服,元意却出奇地没有嫌弃,反而反握住他的手。 萧恒身形微僵,脸上的表情顿时云开雨霁,眉眼含笑,不着痕迹地看了依旧带着帷帽的元意一眼,虽然此时很想看她,但是未免招蜂引蝶,只好忍住心中的悸动,神采飞扬,道:“走,爷带你长见识去。” 虽然依旧是心情激动,但是他此时已经顾及着元意的步伐,他拉着她的手慢走,直到在一个挂着“古今斋”牌匾的店铺前停下,这时立马就有容貌清秀的店小二引出来,笑道:“萧公子,您来了,里面请。” 古今斋,不仅收集了前朝的一些稀有的古董珍玩,也聚集了今人大家的作品,是京城享有盛名的珍玩店。而起,古今斋有个古怪的规定,任凭你有多大的权势,非文人墨客不得进入。 这样大的名头,元意自然也听过,她不禁诧异地看向萧恒,这厮是耍什么手段进去的,而且店小二看着对他还一副熟稔尊敬的模样,真是怪异。 萧恒不知道元意心里的千回百转,而是对她咧嘴一笑,道:“意儿没来过这里吧,一楼的东西勉强能入眼,爷还是带你去二楼吧。” 元意环顾了萧恒嘴里“勉强入眼”的古玩真迹,抽了抽嘴,最后还是虚心问道:“二楼是有什么特别?”不都是一样的古玩吗? 还没等萧恒回答,旁边的店小二就笑而开口,道:“夫人有所不知,二楼并非挂卖珍玩,而是稀品拍卖,今天正好是例行的拍卖日子。” “拍卖?”元意惊奇地开口问道。 “就是当众竞价售卖。”萧恒以为元意不懂,开口解释,“古今斋的特色项目,一般都在固定日子拍卖珍惜名品,价高者得。” 元意点了点头,心中却在咋舌,她只知道大魏朝经济发达,没想到已经有了拍卖这种交易,她心中来了兴致,不知道古代的拍卖是何种形式。 察觉到元意兴致高昂,萧恒倍觉有面子,满脸笑意地带着她上了二楼。二楼的布局不同于一楼的敞阔,而是在东边一处建了高台,其他三面则是整齐划一的小间,萧恒带着她进去,里面虽说空间不大,但是布置清雅,颇有一番意趣。 萧恒指了指小间中的纱窗,道,“待会儿拍卖开始是吧纱窗卷上,便可看清台上的一切。”为了给元意展示,萧恒亲自动手卷起了纱窗,挂上银钩,果然,东边的高台一览无余。 元意此时已经脱下了帷帽,眼神微亮,笑着看向萧恒,道:“要到何时才开始?” 萧恒忍不住弹了弹她的额头,眼眸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和宠溺,和声道:“还有一盏茶的时间,意儿先坐会儿。” 元意捂着额头,睨了他一眼,却还是依言坐下,亲自煮了一壶茶之后,一阵木头轻响之声传来,是拍卖开始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8章 史书经集 元意执起茶壶,往茶盏里道了两杯茶水,外边就有一个身着墨色绸衣的中年男子上了台,他朝三方拱了拱手,脸带微笑,道:“各位都是熟客,潘某就不多费口舌了,现在就正式开始拍卖。” 萧恒端起一杯茶,一边向元意介绍,“这位是古今斋的掌柜,潘其正。” 就在萧恒介绍的当口,潘其正拍了怕手,下边就有个身量苗条的女子捧着一个盖着红绸的木托盘走上来,他掀开红绸,小心翼翼地拿起一个物件,朝四周转了一圈,道:“这是新出土的三足青铜樽,直壁,有盖,腹较深,有兽衔环耳,根据蔽斋鉴定,是汉时礼器,底价二百两。” “二百五十两。”他的话音方落,就有人开口竞价,直接加了五十两,真是财大气粗。 “二百六十两。” …… “六百两。” “四百两一次,四百两两次……四百两三次。”再也无人应声,潘其正的脸上闪过满意之色,道:“如此,此樽归四号间所有。” 元意暗自咋舌,这银子花的像流水一般,仿佛说的不是六百两,而是六百个馒头似的。尚书的俸禄不过两千两,如今不过是一方酒樽就要六百两,简直是天价。 看着拍卖如火如荼地进行,众人拍钱而毫无顾忌,元意禁不住问向萧恒,道:“他们都不怕是赝品吗?” 萧恒一听,立马笑了,道:“古今斋竟然敢拿出来拍卖,就必定是真货,不然它也无法开下去。” 元意一听,觉得在理,继续看向高台,然后咦了一声,萧恒凑过来,问道:“怎么了?” “你看上边,不就是你送我字帖的那位大家的字迹吗?”元意指着上台被展开的长幅大字,惊讶地问道。 萧恒嘴角一抽,不用看也知道是哪一副,他想着自己还瞒着元意这事儿呢,不知道如何接口,只道:“意儿眼神真好。” 对于他的敷衍之词,元意不置可否,而是扯了扯他的衣袖,焦急道:“有没有带够银子,我要买。”上头已经开始叫价,晚了就被别人给买了。 “什么?别买了,浪费银子。”萧恒惊讶出声,连忙摇头阻止,虽说是他的字,最后的收益也归他,但是“古今斋”还要抽两层分成,对于萧恒来说,确实是浪费银子。 然而他刚说完这话,元意就对他怒目而视,气鼓鼓道:“就许你花银子,我想买点东西就不行?我用自个儿的嫁妆银子总行了吧。“ 眼看元意就要敲案叫价,萧恒连忙按住她的手,赔笑道:“不是爷舍不得银子,而是这些字,意儿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被阻止了元意心里有些不高兴,怀疑地看了他一眼,“真的?你该不会是又在吹牛吧?” 萧恒一哽,他什么时候吹过牛了,明明是她从来就没有相信过他,“爷什么时候骗过你。” 见他满脸牢骚的样子,元意心里倒是信了七八层,毕竟当初那本字帖就是萧恒送她的,一副还和人家很熟的模样,说不定还真没骗她,难道是睿王的字迹?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毕竟他别院的“嫏嬛府第”字迹和字帖的如出一辙。 如此一来元意便放下心来,对着萧恒狮子大开口,“我不仅要长幅字迹,还要两本,不,三本字帖,王羲之的行书《兰亭集序》和《快雪时晴帖》,最后一本随便。” 见萧恒眼神怪异,元意瞪了他一眼,道:“怎么,办不到?” 萧恒干笑,“怎么可能,不够是花点时间的事儿。意儿需要的字帖,爷就是拼了命也要帮你讨回来。“ “油腔滑调。”得到保证的元意心情大好,笑着嗔骂了他一句。 她斜睨的那一瞬间风流,却让萧恒眼眸一深,捧着她的脸深深一吻,直到元意气息不稳,开始推却的时候才松开她,不过却一把把她抱在腿上坐着,蹭了蹭她的脖子,咕哝道:“意儿喜欢书生?” 元意一愣,他怎么还记得这事儿,她刚要回答,萧恒又迫不及待地追问了一句,“字写得好算不算?” 元意顿时恍然大悟,原来这是怕她喜欢上那位书法大家呢,她顿时哭笑不得,拍了拍他的脑袋安慰道:“你放心,不过是写得字好点儿,我不会喜欢他的。” 然而,下一刻,她觉得萧恒的身体一僵,尔后,他哭丧着脸抬头,问道:“这是真的?” 看来刚刚真是把他吓到了,这副安全感缺失的模样。元意顿时母爱爆发,微笑地点点头,诚挚道:“真的。” 让元意没想到的是,在她回答之后,萧恒的表情更加难过,如丧考妣一般,她不禁心里一阵疑惑,难道萧恒如今已经敏锐地察觉到她只是在安慰他? 于是秉着多说多错的原则,她也不敢多言,闭着嘴看着萧恒一人黯然神伤,心中却怪异无比,这副被抛弃的表情果然不适他。 这样诡异的气氛就这样诡异地僵持着,两人一件东西都没买,直到拍卖结束,萧恒才意兴阑珊地拿起帷帽戴在元意头上,道:“回去吧。” 元意从他身上下来,系好帷帽的带子,两人一起出了小间,刚在楼下与萧全等人汇合,就听到身后响起一道清润的男声,“四妹妹,你怎么在这里。” 一个挺拔颀长的身影走到跟前,玉冠青衣,清隽雅致,如松如竹,却是张仲羲。 元意刚想与他打招呼,方才还一脸颓丧的萧恒顿时精神焕发,一跨步地走在元意跟前,“原来是张公子,爷正带着意儿出来逛街呢。”他的话音一顿,似是想起了什么,眯起了眼,继续道:“意儿已经成亲,张公子不觉得继续称她‘四妹妹’有些不妥当?” 张仲羲幽深如墨的眸光微动,面无表情地看了萧恒许久,之后才清然一笑,道:“在下叫了十几年,都已经习惯,一时难以改口,请萧公子请勿见怪。” 萧恒虚伪地笑了笑,含沙射影道:“张公子是读书人,这些礼节不该忘了才是。” 闻到空气中若有若无的硝烟味,元意连忙扯了扯萧恒的衣袖,对张仲羲道:“我和从远先回府,不耽搁表哥时间,就此别过了。” 张仲羲目光沉沉地看着元意,许久之后才退开一步,道:“既然如此,恕不远送了。”元意朝她点点头,拉着不情不愿的萧恒离开了“古今斋”。 马车停在街角,元意上了马车,萧恒才跟着上来,瞥了元意一眼,埋怨道:“爷还要和张公子多说几句话呢,你扯爷干嘛。” 元意从旁边拿了一个靠枕垫在身后,懒洋洋地半靠在软榻上,才漫不经心道:“你们有什么好说的。” “怎么会没话说。”萧恒一位深长地看了元意一眼,哼了一声,“我和他之间的话题多着呢。” 每到这时候,元意都聪明地闭住嘴巴,不与他争辩。马车很快就驶回了萧府,萧恒让元意先回房,而自己则是回了外书房。 外书房经过一番休整,如今已经是焕然一新,但是里面的摆设却未曾改变,萧恒进了书房,就大步走到案前,吩咐萧全道:“笔墨伺候。” 萧全连忙放下一直拿着的画,开始研墨,一边偷偷地觑着坐在一旁发呆的萧恒,直到研好墨,才提醒道;“少爷,可以了。” 萧恒回神,直接拿起萧全放在案首的画,打开,观看了许久,才在笔架前挑了一支笔,捻了捻笔锋,开始埋头作画。 直到他开始投入心神,萧全才刚悄悄地往他身后挪了几步,伸头一瞅,顿时暗乐。少爷是在续画,这一笔一划又勾勒出一个人影,玄纹锦衣,手执折扇,风流倜傥,英俊潇洒,不是他自己又是谁?特别的是,画中的少爷正向带着帷帽的少奶奶拱手行礼,眉眼盈盈,薄唇微开,似是在说着什么,被合在手中的象牙白玉扇露出一条五彩丝绦,上边挂着一个羊脂玉佩,一荡一荡的,说不出的富贵风流。 萧全拍了拍脑袋,他就说这画面怎么如此熟悉呢,不正是少爷和少奶奶初见时的情景么,彼时少奶奶也是头戴帷帽,体态风流。少爷在做什么来着?貌似是在强抢民女? 真是充满戏剧性的相逢。 萧全想地出神,一时没注意,萧恒就已经搁下画笔,此时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他心中一抖,连忙赔笑道:“少爷,您画完了。” 萧恒踹了他一脚,“滚,看什么看,爷作画也是你能看的吗?” 萧全连忙点头哈腰,连声道:“少爷说的没错,奴才这就滚。” “等等。”他刚走到门口,就听到萧恒淡淡的声音响起,连忙低头等着吩咐,过了许久,在他以为是自己听错的时候,才再次听到熟悉的声音说道:“你去给爷找几本史书经集来。” 萧全惊恐地瞪大了双眼,“什么!史书经集?少爷您没摔坏脑袋吧!” 哐啷的一声脆响,一个隐含怒气的声音响起,“萧全,你麻利地给爷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9章 言而无信 “少爷去哪儿了?” 日子闲着无聊,元意想起答应给萧恒的里衣还剩几件没做,一大早地就起来裁制,此时觉得眼睛疲惫,便搁下来歇歇眼,随口问了一下身边的素梅。 素梅的脸色有些诡异,“少爷一大早就去了外书房,听说是去读书了。” 元意立马就被茶水给呛着了,好不容易缓过劲来,虚弱地问道:“什么书?是治理典籍还是风月闲书?” 萧恒以往也只有在她看书的时候顺手拿了一旁的游记杂志看一会儿,对于其他的更是碰没有碰过,她还清晰地记得他对读书人的不喜,就是之前去拜访伯娘,萧恒不过是和满口之乎者也的堂哥待了一会儿,就连篇抱怨,若是他看的是治理典籍才有鬼。 偏偏素梅回道:“昨儿个萧全去了老爷的书房搬了不少经史典籍回外书房。” 元意目瞪口呆,“这天儿是要下红雨了吗?”她顿感好奇,心里痒痒的,再也坐不住了,“换衣服,我看看他去。” 换掉身上的家居服,元意也没带丫鬟,一个人去了外书房,萧全坐在书房门口的台阶上发呆,连元意来了也没发现,直到她咳嗽了一声,他才回过神来。 “少奶奶,您来了,少爷正在里边读书呢。”不知是不是错觉,萧全后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元意往里边看了一眼,只见一个人影捧着书坐在书案上摇头晃脑,便回头问萧全,“你怎么不在里边伺候。” 萧全脸色一僵,下意识地摸上衣服被茶水溅湿的一角,扯了扯嘴角,道:“少爷在读书,奴才不敢在里边打扰。” 不敢打扰是假,不想在里边当出气筒是真,谁知道少爷什么时候又暴躁起来向他砸杯子,昨儿个一个,今儿个一个,得了,又得要素梅开库房添置东西了。 元意越过不知神游道哪儿去的萧全,轻手轻脚地走进了书房,很快就听到了一声低低的念书声—— “……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 啪的一声,是书本摔在书案的上的声音,随后便是萧恒压抑着暴躁的声音,“什么戒慎恐惧,狗屁不通。” 他读得口干,刚想喝口茶水,才发现刚刚用来砸萧全了,顿时扯着嗓子就要喊萧全,然而他一眼就看到了走进来的元意,顿时像是被掐了脖子一样断了声,脸色憋的通红,许久之后他才找回了声音,指着元意道:“你,你怎么来了。” 元意施施然地在他的旁边坐下,反问他,“我怎么就不能来?听说你在读书?” 萧恒嗖的一声把书案上的书藏到身后,板着脸回道:“没有的事,爷哪有闲工夫读那些无聊的书。” “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这不是四书之《中庸》么。”元意笑眯眯地看向萧恒,慢悠悠地念出了他刚刚读的一句,她凑在萧恒眼前,脑袋一歪,故作好奇地问道:“你念这个做什么。” 萧恒脸色羞恼,别过头,“随便念的。” “原来是空欢喜一场。”元意失望地坐回去,余光看到萧恒正竖着耳朵听着,忍着笑,道:“放在我在门外看着,觉得从远念书的样子分外地迷人。” 萧恒扭了扭身子,似乎想转过头,但终究没转,哼了一声,瓮声瓮气道:“你当爷是三岁小孩儿不成,爷才不会被你骗了。” 元意摊了摊手,“既然你相信,我也没办法。”她作势要站起来,道:“我先回去。” “算了。”萧恒抓住她的手,抬了抬下巴,对她道:“看在你迷恋爷的份上,爷就勉为其难地念一段给你听。” 他从身后掏出一本书打开,正是《中庸》。元意却抽出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等等,我什么时候要听你读书了。” 萧恒顿时对她怒目而视,咬牙切齿道:“你不想听也得留在这儿听爷读。” “好吧。”元意下巴一抬,学着萧恒的样子无奈地叹道:“看在你需要我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地听你念一段。” 萧恒含怒瞪她,元意含笑回瞪。两人大眼瞪小眼对视了许久,最终还是元意落败,揉着酸胀的眼睛道:“算了,你念吧。” 萧恒冷哼了一声,才拿起手中的书,随便翻了几页,声音平缓的念下去,“……是故君子动而世为天下道,行而世为天下法,言而世为天下则……” 他只是薄唇微动,低沉的声音缓缓地流淌而出,正如醇厚的美酒在口腔里萦绕,熏熏然地醉人。因为在读书,他的神情有些严肃,剑眉微皱,漆黑如墨的眼中也有些不耐烦,但还是压抑着心中的不虞,断章句读,分毫不差。 他的相貌本来就俊美,但往日里大家都被他不着调的言行分去了注意,此时他一脸严肃地捧着书卷念读,墨发玉颜,贵气十足,竟是也有“君子世无双,陌上人如玉”的影子。 气氛一时祥和,只有轻轻得念书声在书房里缓缓地响起,窗外的暖阳倾洒,时光静好。元意杵着下巴看着萧恒,渐渐地入迷。 萧恒合上书,就看到元意入迷陶醉的样子,心中微动,摸了摸她的脑袋,问:“爷读的是不是很好听?” “嗯,很好听。”元意点了点头,毫不吝啬地夸奖,萧恒脸上立马绽放出笑容,然而,元意又接着说了下一句,道:“以后我不用亲自看书了,你读给我听就得了。” 萧恒的笑容一僵,以她每天至少两本的读书量,他若是天天给她读,岂不是累死?据他所知,意儿已经把可读的游记杂志全看了个遍,最近正对志怪小说产生了兴趣,整天念叨着神神鬼鬼,一副入魔的模样,竟然要他屈尊降贵地读这等书籍。 “不行。”脑子里想了一通利害,萧恒斩钉截铁地拒绝。 “最近要给你做衣衫,费眼,又要看书,更费眼,眼睛都不太好使了。”听到拒绝,元意并没有争辩,而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如此说道。 想到此时正穿在身上的里衣,萧恒顿时底气不足,“那你就别做衣衫了,反正爷的衣服够穿。” “那怎么行。我说好了要给你做十几身的,这还不够呢。”元意一脸严肃地摇了摇头,道:“古人,言而无信,非人哉,我怎能被千年前的古人所骂。” 萧恒扶额,“你别听那些古人妖言惑众,咱们夫妻之间,不必太较真。”他知道元意是找着借口让他妥协,但是他就是不想应下来,不然长此以往,夫纲何在。 元意凤眼一眯,“真的不必较真?” 萧恒点头,“对。” “前几天咱们的协议还记得吧,那就不必当真了。”元意哼了一声,幽幽道。 萧恒这才警觉自己又掉了她的套里了,心中一急,“不行,不行,你怎么能言而无信。”这个关乎他的切身利益,他是决不可松口。 “那又何妨,咱们夫妻之间,不必太较真。”元意笑眯眯地反驳道,定下协议之后她就后悔了,虽然可以白天少了云环的纠缠,但是吃亏的总是她,太过不值。 萧恒看了她许久,最后终于妥协,“行了,我以后给你念书还不行嘛。” 元意歪头考虑了一会儿,在萧恒快要忍耐不住的时候,才笑眯眯道:“你先念着,看你表现再决定协议当不当真,你觉得如何?” 萧恒咬了咬牙,几番犹豫,才点了点头,“算你狠。” 元意眉眼弯弯,脸上笑靥如花,“过奖过奖。” 萧恒读书的事不知如何被萧朔知道了,在中午的时候遣人把元意和萧恒一起叫去了正院,在一起用完饭之后,就开始问话,“听说你从今儿个开始要读书了?” 云氏在一旁激动地直点头,慈爱地看着萧恒,道:“老爷,这真的,小全子昨儿个才去你书房搬了不少史书经籍呢。” 原来是云氏大的报告,难怪这些天都不着家的萧朔会得到消息。萧恒哀怨地看了自个儿娘亲一眼,上午的时候才被意儿审问了一通,现在又被老爹问话了,他的脑袋一扭,淡淡地说道:“没有的事儿,爷只是随便看看。” 萧朔眼睛一瞪,随手拿了果盘的栗子朝萧恒的脑袋砸去,大骂,“混小子,你老子在这儿呢,你和谁称爷。” 萧恒立马抱头鼠窜,满大厅地乱跑,嚷嚷道:“爷就称了,你能把爷怎么着。喂喂,老子头,你别砸了,再砸下去就没儿子给你养老送终了。” 云氏心疼儿子,连忙拉住萧朔的手,劝道:“老爷,有话好好说,别每次没说上几句就大动肝火,你得小心身子。” 萧朔被云氏拉着手,虽然没有多大的力道,他还是顺势收回手,丢下手中的栗子,依旧吹胡子瞪眼,“他那混小子要是有点出息,我至于会这样吗?”他瞪了云氏一眼,“慈母多败儿,都是别你给宠坏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0章 投敌叛国 云氏顿时委屈,“说得好像你没宠他似的,能怪我吗?恒哥儿还不是你萧家的种。”意思是萧恒怎么这副样子,责任指不定在谁的身上呢。 “胡说。”萧朔拍了拍桌子,“我萧朔没这样的儿子。” 萧恒的烂名声让他在同僚中很没面子,尽管他们不敢当着他的面儿说,心里指不定要怎么想呢。为官以来,他都不知被御史弹劾了多少次教子不善,索性萧恒没有做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情,他才能每每压了下来。 “爷不是你儿子,难道还是娘红杏出墙怀上的不成。”萧恒听萧朔这么一说,心里不乐意,脾气一上来,梗着脖子,对着萧恒喊道。 “孽障。” “混小子。” 这下别说萧朔,就是云氏也怒不可遏,不顾形象地抓了一把栗子向萧恒砸去,顿时栗子宛若天女散花地向萧恒飞去。而萧朔更是夸张,不知打哪儿掏出一支木棍,追着萧恒要打,刚停下的萧恒无法,只好再次鼠窜而逃。 元意躲在安全区域,看着厅上的一家子混战,顿时目瞪口呆。话说,难道不该是温馨和美的谈心鼓励大会么,怎么画风转变得如此之快,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立马就上演了全武行? 对于萧恒的遭遇她没有丝毫的同情或者心疼,这厮就是欠揍,整一个臭嘴巴,她还时不时地被他气得要揍人,难为他爹娘把他拉扯这么大还没被气死,真是祖上积德。 眼看厅上的战况愈发激烈,她一个人躲在一旁貌似说不过去,她只好小心地避出来,走到云氏旁边,按住她要砸人的手,赔笑道:“婆婆,夫君只是一时不忿,才会胡言乱语,你先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不然夫君知道了还不愧疚死。” 也许是因为怒气已经发泄得差不多了,自觉行径不妥的云氏最终还是听了她的话,放下屠刀……不,是放下栗子,整了整衣服,板着一张脸,看着厅上父子两的你追我打,却没有再劝一词。 元意无法,只好也木着脸看着厅上的追打,萧朔虽说气势汹汹,却是连萧恒的衣角都没碰上,一边喊着站住,一边抡着棍子要打人。萧恒也不傻,理都没理萧朔,身形灵活地躲闪着。 到了最后,萧朔终于知道自己打不到他,大失颜面,愤愤地回了位置坐下,杵着棍子盯着萧恒,大有休息够了就再打一顿的架势。 元意见势连忙端了一杯茶递到萧朔面前,“爹爹喝杯茶,消消气,您别跟夫君一般见识。” 萧朔这才想起元意还在身边,脸上闪过一抹尴尬,干咳了一声,一本正经地接过茶盏,慈爱地冲她点点头,“儿媳妇辛苦了。” 元意谦虚一笑,“儿媳妇这是应该的。” “你不必谦虚,萧恒是什么德性我清楚的很。”萧朔摆了摆手,坦率道:“那臭小子怎么打骂都不肯用功读书,你一嫁进来就知道好学勤进,都是你的功劳。” 云氏这时候也神情一缓,看着元意的眼中微微有了暖色。 元意有些傻眼,其实她也没做什么啊,如果昨天在街上的让萧恒受到的刺激也算的话,那她也算是居功至伟了。 只是相信这个刺激只是一时的,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萧恒指不定什么时候又故态重萌,所以这种功劳她可不敢领。 于是她神情愈加地谦虚,道:“夫君知道上进,全凭公公婆婆教导,厚积薄发,媳妇不敢居功。” 萧朔的愈发满意,摸了摸下巴刚蓄的小胡子,点了点头,道:“不错不错,不愧是礼部尚书家出来的姑娘。” 元意低下头,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这时被众人忽视许久的萧恒终于又不甘寂寞地嚷嚷,指着元意控斥道:“意儿,你投敌叛国。” “臭小子,你还欠打是不是。”还没等元意发话,萧朔敲了敲手上的棍子,气呼呼得喝道。 萧恒不屑地哼了一声,道:“等你打得到爷再说。” 眼看父子两又要继续开战,元意连忙救场,道:“爹爹勿恼,儿媳妇先带夫君回去冷静冷静,您和婆婆先休息,儿媳妇让夫君待会儿再来给您赔罪。” 萧朔犹豫了一会儿,旁边的云氏不动声色地扯了扯他的袖子,他只好答应,没好脸色地对着萧恒道:“你给我回去面壁思过去。” 等到云氏与萧朔回了房,元意才走到萧恒身边,对着一脸不虞的萧恒道:“你也不嫌丢人,快回去。” 萧恒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跟着元意回去,刚回房里,元意挥退伺候的奴婢,对着萧恒抱怨,“你刚刚为何故意惹公公婆婆生气。” 萧恒往榻上一坐,倒了一杯茶,大喝了一口,道:“爷这是看爹爹许久没活动了,想让他锻炼锻炼身子。” “你正经点儿。”元怡掐了他一下,不满道。 萧恒嘶了一声,最后只好坦白,“爷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都怪萧全那小子不会办事,去哪里取书不好,偏偏去了爹的书房,这下弄得满府皆知。”他还特别看了元意一眼,见她毫无表示,顿觉无趣,便继续道:“爷要是不惹他生气,到时来了兴致给爷请个夫子教书,来年好考取功名,那爷岂不是得憋死了。” 他从小到大就没少吃过这苦,所以对萧朔的套路熟悉的很,当然要从根源上绝了这个后患。 元意顿时无语,原来闹了半天是这个原因,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道:“那你也不能为此说那样的混话儿,你看公公婆婆被你给气的。” 萧恒顿时脸色讪讪,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扭了扭头,“大不了待会儿爷去和他们二老赔罪就是。” 元意嘁了一声,拿了今早没做完的衣服继续缝制,没再搭理他,萧恒自知理亏,也不敢招惹她,只好安安分分地坐在一旁看着她做衣服。 这时候素梅在外边通报了一声,元意便让她进来,问道:“怎么了?” 素梅把手中的一张烫金请帖递给元意,道:“这是长定候府上的奴才送来的,说是给您的帖子。” 元意心中一动,接过帖子,打开一看,果然是筠娘。她满脸喜色地对素梅道:“你亲自去与来人说一声,就说我到时一定准时登门拜访。” “是。”素梅微笑地应下,福了礼便掀了帘子退下。 萧恒拿了结果帖子一看,瞬间了然,觑了元意一眼,“你总算如愿以偿了。” 元意笑眯眯地点头,距离上次长宁伯府的宴会已经有许久,颜少筠没有联系她,她也不好贸然拜访,心里一直惦记着,以为是筠娘忘记,心里失落,连萧恒都知道,如今陡然接到请帖,难怪她不掩好心情。 上次筠娘就说替她介绍兵部侍郎的夫人柳清扬,如今在帖子上也说了柳清扬也会来,元意对柳清扬欣赏已久,如今更是迫不及待,恨不得时间过得快一点才好。 萧恒对于她这副激动的样子看不过眼,而且想到她会去见柳清扬那个出了名的妒妇,更是担心不已,连忙嘱咐道:“意儿,卓夫人那女人你可要小心点儿,别让她给带坏了。” 他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让元意微微抬起了眉头,“我觉得卓夫人没什么不好的。” 萧恒心中嗤笑,那女人的臭名与他都有得一拼,哪里好了。但是他不敢在元意面前说她坏话,最后只憋出一句,“与她交往会与你名声有碍。” 当初元意嫁给他,不也正是因为名声所累吗?若不是因她一时冲动向张仲羲求婚,他还不知道能不能娶得到她,想到这里,萧恒顿时心情复杂,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元意不知他心中思量,无视他诡异的视线,回道:“我不在意。” 萧恒顿时哑口无言,他还以为抬出名声还能阻她一阻,没想到竟然毫无效果,他无奈,知道元意这次是铁了心了,他再劝也只是多费口舌,便把长定候府上的关系挑了重点告诉她。 “长定候一共有两名嫡子,一是嫡长子,二是嫡幼子,也就是你口中筠娘的丈夫,按理本该是嫡长子承爵,但是长定候夫妇疼爱幼子,至今尚未上折子请立世子,所以两房的关系面和心不合,你去的时候注意着点儿,别不小心就掺和了进去。” 元意也知道事关重大,慎重地点了点头,又仔细地问了一些,萧恒都仔细地一一作答,详尽无比,元意心中诧异的同时,又暗暗记下,免得以后不小心犯了忌讳。 两人说着话,渐渐偏离了话头,越说越多,知道外边染上了黄昏的色泽才缓过神来,元意才想起萧恒还没去道歉,把他赶了出去,又让素梅拿了库房的单子上来,定了明日拜访携带的礼品之后,才放下心来。 不久萧恒也会来了,脸上笑容依旧,看来结果不错,便吩咐了下人摆饭,用完膳,两人又一起说了会话,便熄灯休息不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1章 天生丽质 第二天,元意带着陈嬷嬷,素梅和腊梅三人一同去了长定候府,刚下了马车,就听到一道清脆的女声道:“四娘,你总算来了。” 元意惊讶地看过去,一身嫩黄色的对襟长裙,容色焕发,笑颜盈盈,不是颜少筠又是谁。 “遣个奴婢来就得了,你怎么亲自来等我。”元意连忙上前,牵住她的手轻责道,眼底却是盛满了笑意,怎么也掩盖不住。 颜少筠戳了戳她的额头,道:“口是心非的妮子,看把你给乐得。” 元意索性也不再压抑,乐呵呵地笑开来,“受到筠娘的盛大欢迎,小女子受宠若惊,能不乐么。” “得了得了。”颜少筠嗔了她一眼,唇边含笑,“出门前吃了不少蜜吧,你自个儿怎么不嫌得腻歪。” 元意调皮地眨了眨眼,琉璃般的眸子闪过璀璨的光华,眼尾的朱砂痣顿时生动起来,“没办法,某人喜欢听,我只好委屈一下自个儿了。” 颜少筠顿时不满地别过头,“不许对我使美人计,一个两个的,这不是在打击我嘛。” 元意捂嘴偷笑,略带期待地问道:“卓夫人来了?” 看到她亮晶晶的眸子,颜少筠顿时无语,不客气道:“知道的当你是去看我表姐,不知道的,光看你这副表情,还当你是去私会情郎呢。” 元意脸色微红,“你就会胡说。” 颜少筠挑眉看她,笑而不语。 两人说话之间,就进入了大门,门口已经准备了一辆翠幄青?车,颜少筠与元意一同上去,放下车帘,两人说了会话,便到了颜少筠的院子。 元意随着颜少筠走进去,总算亲眼见识到了陶家幼子的受宠程度,假山楼阁,峥嵘轩峻,名花佳木,争相斗艳。一路上遇到奴婢婆子无数,穿衣装戴,十足富贵,见到元意和颜少筠两人,俱是恭恭敬敬地行礼,行事分寸,未敢有丝毫的逾越。 终于到了房间,只见室宇精美,铺陈华丽,七八名穿着鲜艳,容貌清秀的婢女侍立一侧,有一名侍女正手执银勺,往香炉添了一份暗香,大厅里顿时萦绕起淡淡的芬芳,难得地不秾丽。 房间的一架软榻上正坐着一个容貌艳丽夺目的女子,一身蔷薇色长裙,乌黑的发丝上插着赤金金步摇,垂下一缕在额间,随着她在无意识的摇头,一晃一晃,说不出的绮丽迷人。 听到门外奴婢的请安声,她抬起头,顿时眼前一亮,“筠娘,你回来了。”她的视线在落在元意的脸上,眼中闪过一抹惊叹和探究,“这位想必是筠娘所说的萧少奶奶吧。” 在柳清扬打量元意的同时,元意也在打量着柳清扬,不同于其他女子的一双柳叶眉,她的美貌有些粗,却更添了一缕英气,一双杏眼明亮,给人一种直爽的感觉。 元意顿时脸上带笑,“若是不嫌弃,卓夫人可以和筠娘一般称我四娘。” 颜少筠也在一旁搭腔,笑道:“表姐,四娘可是你的知己,说你名字太过软和,配不上你呢。” 柳清扬这是第一次听颜少筠提起,顿时眸光一亮,再一次审视了元意一眼,爽朗一笑,拍了拍元意的肩膀,“一听这话就知道四娘是同道中人,四娘也别和我客气,我在家行三,叫我三娘即可。”她的视线又在元意的脸上溜了一圈,“不过四娘的长相我可不喜欢,太艳。” 元意满脸黑线,感情她刚刚一副审视的样子,就是因为她的相貌太艳?若不是有颜少筠的那句话,心底还不知衡量她呢。 “别说了,但凡长得有点姿色的,你哪个喜欢过,你看看你府上的那些奴婢,都是什么歪瓜裂枣。”颜少筠闻言,毫不客气地翻了一个白眼,拉着元意在一旁的榻上坐下,吩咐了婢女上茶,才继续道:“我倒觉得四娘长得好,容貌艳丽,气度清雅,比不知道好上多少倍。” 元意被她夸得有些尴尬,只好和喝茶掩饰。 柳清扬却不以为杵,“那些狐媚子仗着有几分姿色就上蹿下跳,扰得人不得安宁,还不如都换了,不然哪来的清净日子过。”她的视线在屋子里溜了一圈,眼中闪过一抹暗色,对颜少筠道:“我看你着屋子里的奴婢也该换了,看着都不是什么安分的角色。” 屋子里的奴婢们听到她这么一说,立马都吓得跪了下来,颤抖着表明忠心,颜少筠无奈地扶额,挥手让屋子里的奴婢都退下,才对着柳清扬道;“表姐,要是我真听了你的话换了人,明儿个大房的人还不喷死我,她们就等着抓我的把柄呢,我不可不像你这样有恃无恐,任由善妒的名头带在身上也无所谓。” 许是响起她的处境,柳清扬只是哼了一声,倒也没有多说些什么,而后她把目光放在元意的身上,义愤填膺道:“四娘,听说你家的后院也有不少女人,照我说,你就该全部把她们给清出去。” 元意顿时目瞪口呆,难怪萧恒如此担心,根本就是对三娘的秉性知道的一清二楚吧,她自个儿清理后院就算了,感情还会鼓动周围的人啊。 许是立场相同,元意倒是没觉得她此举有什么不妥当,反倒觉得难得的诚挚,能够如此坦率地活着,也是一种幸福。 “养她们在院子里也不过是费些银钱和心思罢了,我不信自个儿还比不上她们。”元意自信地一笑,见她们神色微微有些诧异,便继续道,“这世上哪有不偷腥的男人,就算你管得了家里,外头还不一定管的了呢。还不如想着怎么把对方的心套在自个儿身上。” 柳清扬想起上次乐坊寻人的经历,顿时心中戚戚然,赞同地点点头,“可不是么,我家夫君对我看似顺从,可是每次都恨不得躲着我走。” 颜少筠也是一脸的若有所思,微微叹了口气,“我家的也是,虽然人人称羡是门当户对,神仙眷侣,但也不过是相敬如宾罢了,一个月里头有一半是宿在姨娘的院子里。” 不管有多精明爽利的女人,此时说起自家的丈夫,都是一脸的愁容和晦涩,身上也隐隐有了些郁气。 元意心中恻然的同时,忍不住想起了萧恒,不管以前如何,成亲的一个多月来,他都未曾在哪个姨娘的房子里留宿过,就算是这个月她来了月事,也一直守在她身边,整夜替她捂着肚子。如果说前半月是新鲜,那么如今又是如何解释? 她不禁想起与他往日的相处,虽然吵吵闹闹,但是不可否认,每次都是他妥协过多。想起这些,元意眸光复杂,心中微微一乱。 “好了,咱们姐妹几个相聚,本是兴事,就不说这些扫兴的事儿了。”颜少筠回过神,绽颜一笑,对着元意道:“你上次不是说想要品尝美食么,这下让你领略一下我家厨子的魅力。” 元意也压下心中繁复的心思,眼眸微亮,笑道:“我正惦记着呢,今儿早就草草吃了点东西,就空着肚子来你这吃东西呢。” 看着两人说起吃得就是一副馋像,柳清扬不禁翻了一个白眼,“你们就知道吃,没点追求。” 颜少筠忍笑,凑在元意的耳边,故作小声,其实还是用着柳清扬还能听得到的话音道:“四娘别理她,表姐她这是嫉妒呢,她自己也馋的很,不过容易发胖,为了形体,都不敢多吃呢。” 元意顿时掩嘴笑起来,怜悯地看着柳清扬,“难怪一副酸溜溜的样子,原来是嫉妒啊。”她握着颜少筠的手,一脸感叹,却故意看着颜少筠道:“咱们天生丽质难自弃,没办法啊。” 颜少筠大笑,“四娘这话说得好,天生丽质难自弃啊。” “好啊,你们两个胆子不小,竟然那姑奶奶我开刷。”柳清扬佯怒地双手叉腰,恶狠狠地等着她们,而后又趁着两人不备,挠着两人腰间的软肉,元意和筠娘立马躲避,又合伙攻击着她,顿时三人笑闹成一团,清脆的笑声一道一道地响起。 等到好不容都停住了,三人都气喘吁吁地瘫在软榻上不能动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副衣饰凌乱的狼狈样,忍不住又相视一笑,乐不可支。 最后三人也没召唤奴婢,彼此相助地打理好身上的不妥,短短的时间,三人之间的关系更是亲密了不少,眉眼之间也有了几分默契。 “我让奴婢准备好了酒食,就在外边的亭子里,咱们一道出去吧。”整理好衣饰之后,颜少筠便对着两人笑道,还特地调侃了柳清扬一句,道:“表姐,你可记得少吃点。” 柳清扬哼了一声,牵着元意的手率先走出去,道:“四娘与我一道走,别理筠娘那坏心肠的女人。” 元意心中偷笑,转头朝筠娘挤眉弄眼,再看向柳清扬时已是一本正经,点点头,微笑道:“好,就听三娘的。” 颜少筠看着两人耍宝,顿时笑着摇了摇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2章 元意受伤 颜少筠带着二人出了院子,一路行走,进了园子,停在了一处上书“写意亭”的亭子,亭子四周挂着浅碧色的纱幔,微风拂动,轻舞飞扬。 三人从青阶步入,就见石桌上摆放了令人食欲大开的美食珍馐,旁边的侍女连忙伺候几人坐下来,又有人掀开纱幔分挂在两边的金钩上,视野顿时开阔。亭子是临塘而建,此时枯叶残荷,蓝天碧水,尽如眼底。 柳清扬收回目光,问向颜少筠,“这满池的残荷怎么不清理掉,看着扫兴。” “留得残荷听雨声。”颜少筠轻笑,看向柳清扬,“这种意境,像你这种风风火火的性子是永远都无法体会了。” 元意偷笑,柳清扬脸色郁闷地看着两人,只好自暴自弃地拿起筷子吃东西。 颜少筠眉头一抬,轻轻敲了几下桌子,旁边一个抱琴侍女便到一旁的席地而坐,把琴搁到琴架上,素手轻扬,悠扬低缓的琴音悠悠流淌。 被曲子吸引了心神,元意一边打着拍子,一边笑道:“那侍女好高超的琴艺,筠娘倒是会享受,这日子过得像神仙一般。” 颜少筠神情略微得意,笑纳了元意的夸奖,唇角勾着一抹笑,“别让不让我好过,我总得不能委屈了自己。” 元意拍案一笑,取了酒瓶往三个杯子中斟了七分满,推到两人跟前,道:“筠娘说好的,来,咱们共饮此杯。” 柳清扬第一个拿酒杯,与元意和颜少筠碰了杯,笑意欢畅,“酒逢知己千杯少,咱们一通畅饮。” 颜少筠却严肃摇了摇头,按下柳清扬手中的酒杯,道:“你一喝就三杯倒,竟然口出狂言,不行。” 又被噎了一通,柳清扬顿觉扫兴,不满地瞥了颜少筠一眼,才对着元意道;“四娘,不理她,咱们喝,姑奶奶我的酒量好着呢。” 看着两人较劲,元意心中偷乐,却也不敢真依了她,而是劝道:“此处毕竟不方便,找个好机会,咱们再畅饮也无妨。” 柳清扬考虑了一会儿,大概觉得不错,便没有再坚持,颜少筠赞许地看了她一眼,拉着她得手开始给她介绍美食,两人志同道合,就美食之事都颇有见解,本是聚宴,也不忌讳食不言,一边品评,一边品尝,倒是极为进行。她们说的精彩,连没有兴趣的柳清扬也忍不住凑热闹,三个女人一台戏,又是叽叽喳喳地没完没了。 三人正说得兴起,一道女声蓦然响起,“原来是五弟妹在宴请,不介意我进来避一下雨吧。” 几人停住了谈论,抬头看向亭外,原来不知何时,外边已经下了雨,淅淅沥沥地拍打在残荷上,奏出一曲轻曼的乐曲,透着朦胧的雨帘,亭中闲谈,倒是颇具意境,对于好友相聚,无疑是一件妙事。当然,要是没有无关紧要的外人就更好了。 刚刚出声打扰的来人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夫人,行举端庄,容貌清秀,穿着银红色的长裙,脸上带着隐隐的笑意。 她刚刚虽然请示着,未等回答,却已经踏步进来,她的身后跟着一群丫鬟婆子,其中一个中年嬷嬷收回了手中的油纸伞,递给了身后的小丫鬟,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边,元意这才注意到她的小腹微凸,一双素手正搭在上边。 “原来是大嫂,今儿个怎么有空来逛园子。”颜少筠脸色一淡,但是还是客气地问道。 女人慢慢踱着步,在奴婢的伺候下坐在凳子上,朝她们歉疚一笑,“前儿个我害喜害得严重,今天才好上一些,大夫让我多出来走走,没想到竟然会下起雨来。” 颜少筠的脸色有些难看,她成亲已有一年,至今尚无所出,而白氏如今已是第三胎,整日寻着她的痛处来戳她心窝。 她神色淡淡,略带讽刺道:“那大嫂可得小心些,前儿个那两个侄女一直都在嚷嚷着要弟弟呢,别伤着了我未来侄子。” 这下轮到白氏脸色不好了,她虽然怀了三胎,但是头两胎都是女孩,院子里的庶子倒是使劲儿地出生,她就寄望这一胎能生出个带把儿的金疙瘩呢。不然没有嫡出儿子,照理法上说也算是无后,就更加无法承爵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都比得上这个女儿都没有的五弟妹好的多,于是她的脸上很快就恢复了笑意,看向元意,道:“这位夫人看着面生,不知是哪个府上的。” 元意客套地笑了笑,道:“我是萧府的。” 可是吏部尚书的萧府?”白氏追问,元意点头,她的眼中闪过一抹异色,语气玩味道;“原来是萧少奶奶,久仰大名。” 白氏正好坐在元意的身旁,她能清晰地把对方的不喜尽收眼底,心中暗暗警惕,脸上却是笑容不变,道:“陶大少奶奶说笑,我不过是闺阁妇人,哪有什么大名可闻。” 对于元意的谦虚,白氏只是笑了笑,没有再接话,而是看向柳清扬,笑道:“卓夫人许久不见,还是风采依旧。” 对于白氏的客套,柳清扬却没有元意和颜少筠来两人的客气,挑剔地看了她一眼,只是淡淡地点了点,没有多做一词。 白氏的脸色有些尴尬,只好转移话题,看了桌上的菜肴一眼,道:“都道五弟妹的厨子手艺好,看着这些菜肴,我都搀着流口水呢。” 颜少筠眼皮一抬,虚虚一笑,道:“嫂子正怀着身子,得忌口,可别乱吃东西,要是有什么不妥就不好了。” 白氏怀孕之后胃口就不好,对颜少筠的厨子垂涎不已,没少在侯爷夫人的面前明里暗里地索要,都被颜少筠挡了回来,如今被这么一刺,更是脸色更加难看。 她心中不虞,也不想与她们同席而作,愤愤地起身,熟知一时不查,踩到了自个儿的裙角,直直地向元意扑过来。 元意一直都在警惕着白氏,生怕她有什么不测,惹祸上身,所以她一有不妥就已经察觉,刚想躲闪,却犹豫了下来。 若是她闪开,照着白氏这一趋势,肯定要磕在石凳上,肚子胎儿肯定不保,说不定还是一尸两命。若是不闪,一个人肉垫子就没跑了,白氏的肚子说不定能保得住。这些念头不过是在脑海中电光火石般闪过,白氏在一众人的惊呼声已经朝着她扑过来。 元意终究还是没有闪开,伸手接过白氏,自个却被冲击力撞得摔倒在地上,嘭得一声,脑袋砸在结实的地板上,传来一阵巨响,她只觉得脑子一翁,刹那变得空白,继而又是一痛,迷迷糊糊地眼前也开始晃荡,慢慢地有鲜红色的血色蔓延,流到眼角,那是她在倒地的一瞬间避开后脑勺着地,磕到了额头。 整个世界都像是慢了半拍似的,许久之后元意才恍惚地听到众人的惊叫哭喊声,压在她身上的白氏也被人扶起来,而后她听到一阵阵叫唤声,有陈嬷嬷等跟随而来的奴婢,又有柳清扬匆忙赶到身边的惊呼,最后只听见颜少筠嘶声力竭的大喊—— “快叫大夫!” 元意眼前一黑,便人事不知了。 亭子外边的雨下得愈发的急促,啪啪啪地像是要敲到人的心底,亭子里一片慌乱,白氏捂着安然无恙的肚子,惊魂未定地看着摔在地上,满脸是血的女人,双眼一番,也跟着昏了过去。 她身后的奴婢更是一急,连忙掐着她的人中,如此一来,亭子中更是忙乱。陈嬷嬷等人却顾不得其他,看着额头不停地流着血的元意,各个都是满心慌乱,双眼通红。 腊梅正拿着手帕捂着元意的伤口,不过是眨眼的功夫,素白的绢帕便被染成了湿漉漉的血色,眼见元意的脸色愈来愈苍白,她忍不住哭了出来,豆大的泪珠从眼中话落,不停地大喊,“姑娘,你醒醒。” 陈嬷嬷连忙掏出手帕,捂上伤口,而素梅更是奋力撕了衣服,缠绕在她额上绑住,汹汹的血势才终于停住。这时候颜少筠吩咐的担架终于抬了过来,几人小心翼翼地把元意抗上去,拿着斗笠遮住身子,又撑上伞,一众人冲入了雨帘,快步回了颜少筠的院子。 素梅和腊梅给元意换了身衣服,清理掉脸上的血迹,背着医箱的大夫才被浑身湿漉漉的柳清扬拉扯着进来。 大夫看到元意侧额上的伤口,也是被吓了一跳,再也不敢耽搁,吩咐了人熬药,连忙打开医箱,清理她伤口的杂物,敷上了上好的金疮药,绑好绷带之后才静下心来给她把脉。 “大夫,我家姑娘怎么样了。” 等到大夫终于放开元意的手,素梅就焦急开口问道,颜少筠等人也是一脸急色,目不转睛地看着大夫。 “好在这位夫人避过了要害,并没有生命之忧。”见众人焦急,他开口就道了好消息,不过,他话锋一转,继续道;“不过她撞了头,又失血过多,若是不好好调理,日后怕是落下头疼的毛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3章 受伤后续 颜少筠松了一口气,“多谢陈大夫,四娘的身体该如何调理,陈大夫尽管开方子就是。” 一旁的陈嬷嬷也开口,道:“正是如此,还请陈大夫劳心,把一些注意事项和料理方法写出来,我们感激不尽。” 陈大夫点了点头,让奴婢们准备了笔墨纸砚,写了长长一张单子,带墨水晾干之后再递给陈嬷嬷,而后又拿一张纸,写了一张方子,递给颜少筠,让她吩咐人抓药。 这时刚刚吩咐下人熬的益气补血的药已经端上来,陈嬷嬷接过药,喂给元意喝下去,才想起一事,“忘了通知一声府里,腊梅,你……” “不用了。”一道低沉的男声在门外响起,随着便是一道玄色的身影像一阵风一般闯了进来,看那身形面容,却是萧恒。 萧恒也不顾屋里有人,快步走到床前,待看到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的元意,他的瞳孔一缩,碰也不敢碰她一下,薄唇微微颤抖,看向一旁的陈嬷嬷,厉声问道:“少奶奶这是怎么回事。” 陈嬷嬷把前因后果都讲了一遍,继而愧疚道:“是奴婢照顾不力,让姑娘受伤,请姑爷责罚。” 她一跪下,素梅和腊梅都面色愧疚地跪了下来。若是当时她们能够在后边接住姑娘,也不至于会发生这种事情。 萧恒眉宇紧紧皱起,面沉如水,漆黑的眸子深邃黝黑,冷冷地看着她们,“现在先回去,爷有的是机会责罚你们。” 他弯腰要抱起元意,旁边的颜少筠连忙拦住他,“萧公子,四娘如今正重伤,不宜移动,不如让她养好了伤再回去。” 本来好好的异常聚会变成这种惨剧,颜少筠心中即是愧疚又是不安,只想好好补偿,又实在担心元意的身体,希望能够把她留下府上,好好地帮她调养身子。 萧恒的动作不停,小心翼翼地把她抱在怀里,一手托着她的脑袋,避过她的伤口,神色清冷地看了颜少筠一眼,淡淡道:“不必了,就不叨扰贵府了,意儿爷带回府,总比长定候府来得安全。” 他这话虽然算是冷嘲热讽,但已经是留了几分情面,这也是看在元意对她多有重视的份上,若是以他的性格,早就抱着人扬长而去,哪里还会和她废话。 颜少筠听出萧恒话中的埋怨,心中一窒,脸色讪讪,一旁的柳清扬扯了扯她的袖子,道:“筠娘,四娘还是回家休养比较方便,你再送些药材补品去萧府也是一样的。” 此时外边的大雨早就停了下来,萧恒抱着元意走出了房门,素梅等人也急忙跟上去,陈嬷嬷在经过颜少筠和柳清扬两人跟前时,深深地福了一礼,“此番多谢陶少奶奶和卓夫人,等我家姑娘醒来,奴婢再让人给您们报平安。”她的视线在柳清扬的身上一顿,继续道:“卓夫人快去换身衣服,别染了风寒。” 颜少筠和柳清扬俱是心中一暖,感慨着陈嬷嬷会做人的同时,嘴上也笑着应承,颜少筠还让奴婢去库房取了药材补品,交予陈嬷嬷,派了辆马车,送她回了萧府。 再说萧恒,抱着元意出了长定候的府门,上了马车,让车把式平稳地驶回了萧府,待他抱着昏迷的元意回府,又是一番大动静,让孙大夫看过一遍之后还不放心,便让萧全拿了萧朔的名帖,去太医院请了一名太医回来。 待太医赶来的时候,元意才悠悠地转醒,只是睁开眼,脑袋就像针扎一样难受,她忍不住嘶了一口气,呻吟出声。 听到她的声音,萧恒顿时欣喜若狂,连忙半跪在床沿,握着元意的手,连声叫唤,“意儿,意儿,你终于醒了。” 元意躺在床上,艰难地睁开眼睛,便看到了萧恒的脸,欣喜、激动、后怕还有心疼,全部都在那双深邃的眸子里一一映现,他的情绪情绪有些激动,攥着她的手有些疼,但是她却没有挣扎,觉得手心湿润的温度温暖而厚实,竟然她有种心安的味道。 于是她冲他虚弱一笑,道:“别担心,我没事儿。” 萧恒脸色一黑,强行压抑住情绪,板着脸教训道:“你以为自己很厉害?不过是一介女流,总是爱逞英雄。” 他已经是第二次如此教训她,第一次还是在元柔落水,她跳水救人时,他替她披上一件斗篷,如此教训。那时元意只觉萧恒多管闲事,面目可憎,如今再次一听,尽管语气还是凶巴巴的,却莫名地觉得心暖。 元意此事会救白氏,绝非是仁义心肠或者是上次救元柔时的姐妹之情,而是情势所迫。她本来就登门做客,人家主人往她的方向跌倒,她非但不扶,反而躲闪让人雪上加霜,若是白氏有什么三长两短,尽管责任不在她,不管是萧府还是朱府,与长定候的梁子算是结定了。 所以在最后关头,元意才选择接住白氏,只是坠地之后,一时不慎,额头磕到了凳子,才会出了这般意外。感到脑袋一阵一阵地刺痛,晃一下眼睛都是天昏地暗,元意此时此刻悔的肠子都青了。 她的鼻子微皱,眼中迅速氤氲了泪水,道:“好疼。” 一滴滴从眼角滑出的泪水仿佛有千金重,一下一下地砸到了萧恒的心里,他也顾不得与她生气,连忙掏出手帕替她擦着眼泪,连忙轻哄道:“快别哭了,爷让太医给你看看,吃了药就不疼了。”他又转头向门外扯着嗓子大喊,“太医呢,死哪儿去了。” “这儿呢,老夫在这儿呢。”一个长着花白胡子的太医连忙跑进来,笑呵呵地应道,心里却在不停地腹诽,刚刚小两口柔情蜜意地互诉衷肠,他一个老头子矗在那里可不遭造天打雷劈么,除了闪出去他还能做什么。 顶着萧恒的灼灼的目光,太医摸着胡子把完了脉,看了元意的伤口,咬文嚼字了一通,最后得出的结论与其他两位大夫大同小异,最后他还添了一句,道:“方才我已经看过陈大夫的方子,都没有错,到时我再添上一两样即可,只是萧少奶奶的伤口太大,不好愈合,到时恐怕会留疤。” 说道最后一句,他的声音有些低,毕竟破相一事,对于每次女人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打击,而且,据说萧少奶奶更是难得美人,恐怕打击会更大上一些。 果然帷幔后一阵沉默,许久才听到元意虚弱的声音传来,“我知道了,劳烦太医了。” 萧恒捏了捏她的手心,让人封了谢仪,才回了房,看到元意神色有些黯然,以为她是在忧心破相一事,连忙安慰道:“意儿,别担心,上次爷给你的宫中秘药效果很好,擦了之后就不会留疤的。” 那瓶宫中秘药效果确实很好,但也只是针对小伤口,像她脑袋上的伤口就不一定管用了,又不是什么灵丹妙药,真的一擦上去就光洁如旧。不过是额角的一道伤口,元意倒不是怎么介意,她担心的倒是另有其事。 她的眼睛一转,看向萧恒,道:“我受伤的事儿,先别报会朱府。”她不想让父亲和安陵担心。 萧恒叹了一口气,应声道:“爷知道了。” 这时素梅端了熬好的药进来,看到元意,立马就红了眼,“姑娘,您醒了。” “我没事儿,你们别担心。”元意知道素梅几人肯定担心坏了,连忙安慰了她一句,又转头嘱咐萧恒,“是我不然她们贴身伺候的,你可别罚她们。” “爷哪里敢碰你的人一根手指头。”萧恒心中不乐意,嘴上抱怨了一句,接过素梅手中的药,便让她下去。 元意被他的样子逗得一笑,不料扯到伤口,又疼得双眼发昏,萧恒连忙制止她,道:“行了,别笑了,先喝药。” 元意想点头,但又不能动,只好眨了眨眼,张开嘴,示意萧恒喂药。 萧恒眼中闪过一抹笑意,他先是低头尝了一口,发现没怎么热了,才舀了一勺,送进元意的嘴里。 元意定定地看着萧恒,在他伸过勺子就配合地张口,很快一碗药很快就见底了,萧恒拿了一颗蜜饯递到元意的嘴里,轻笑道:“意儿这下不觉得药苦了?” 看到他眼中熟悉的调侃,元意脸色微微一僵,以往她喝药嫌弃一勺勺地太过磨人,都是一口喝完,刚刚萧恒喂她时却是没注意到这个问题。 她心中有些别扭,慢慢地嚼着口中的蜜饯,许久之后才憋出一句,道:“这次的药比较甜。” 萧恒刚刚也尝过药,是苦是甜他自然知道,但是看元意难得羞涩的模样,他却舍不得拆穿,心里像是泡着热水一般暖洋洋的,眸光放柔,拿了手帕擦了擦她唇角的药汁,摸了摸她的脑袋,轻声道:“意儿,你先睡会儿吧。” 元意睁着眼看着他,眼眸清幽,宛若实质地一般触动了他的心弦,萧恒心中一动,继续道:“爷在这儿陪着你。” “好。”元意眨了眨眼,唇角带着一抹笑,闭上眼,很快就进入了沉睡。 萧恒看着她安静的睡颜,一直焦躁的心才终于安定,握着她的手,趴在床沿,也闭眼睡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4章 精怪之说 元意再次醒来已经是傍晚,外边的阳光由浓烈变得轻缓,橘黄色的光芒铺洒入屋子,家具都蒙上一层暧色,竟是有种令人恍惚惆怅的味道。 “姑娘,您醒了。”守在一旁的素梅发现她醒来,连忙倒了一杯温水喂给她喝了,又关切地问道:“您有没有觉得那里不舒服,要不要叫大夫?” “不用。”也许是服了药,又睡了一觉,元意觉得精神好多了,也不想刚想来时睁眼都扯得头疼,她隐隐听到外边传来一阵吵闹之声,便问,“外边是怎么回事。” 素梅替她掖了掖被角,才回道:“是后院的姨娘,听说您受伤了,要来探望,姑爷正在外边打发她们回去呢。” 元意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又开始问道:“长定候府怎么样了。” “陶大少奶奶身子无碍,只是受了惊吓而已。”素梅脸色微微不好,说到底那个白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左右前后都可以倒,偏偏故意向姑娘的方向扑去,就打着要肉垫的主意,她倒是没事,姑娘就受了大罪。“五少奶奶让陈嬷嬷带了名贵药材回来,今天下午的时候卓夫人也遣人送来了一份。说是让您好好养伤,等您好点了她们再来探望您。” “让她们费心了。”听到白氏的消息,她没有什么反应,倒是听到对她们的贴心感慨颇多。 “你才刚醒,就别想太多东西。”这时候萧恒从外间进来,观察了一番元意的脸色,微微一松,继续道:“太医说了,你养伤期间岂会劳神。” 元意微微一笑,应道:“好,我听大夫的。” 萧恒摸了摸她的脑袋,温声道:“方才娘来探望你了,因为你在睡,爷便让她回去了。” 元意眨了眨眼,不知他为何会特地一说,但见他眼底的忧色,便恍然大悟,他怕是她以为云氏没来看她而多想吧,难为他还考虑到这个,她主动握住他放在床边的手,“我现在不方便,从远替我谢谢婆婆。” “好。”萧恒点头应承,许久之后,他不知想到什么,俊脸微微涨红,犹豫地看向元意,吞吞吐吐道:“意儿,你想不想……” 元意疑惑地看向他。 萧恒的眼神有些躲闪,剑眉紧紧地拧起,余光瞄了元意一眼,然后轻咳了一声,一本正经道:“你想不想如厕,爷带你去。” 这一下,轮到元意的脸色涨红如熟虾,凤眸中闪过尴尬和别扭,瓮声瓮气道:“不想。” 一天下来,又喝了不少汤药,她又不是辟谷的神仙,怎么可能不想如厕。只是这样羞愧的私密事,怎么好让萧恒在一旁守着,她就打算着萧恒离开后让素梅搀着她出去,谁知萧恒竟然提了出来。 然而下一刻,萧恒就俯身把她抱起来,随着视线一变,元意吓了一跳,猜到此举的目的,白嫩的耳朵顿时红如晚霞。 “放我下去。” 萧恒低头,就看到埋在怀里的元意一脸羞窘的模样,心中的别扭一扫而空,忍不住笑出声来。感受到从腹腔里传来的震动,元意头皮发麻,咬着唇不知所措。 难不成待会儿她要当着萧恒的面儿如厕?那还不如让她憋死算了。 终于来到了厕屋,萧恒一手抱着元意,另一手就要脱元意裤子,元意大惊失色,连忙伸手按住,大喝:“住手。” 然而因为过于激动,元意眼前又是一阵眩晕,脑袋也一刺一刺地疼。听到她隐忍的闷哼声,萧恒连忙担心地看向她,轻斥道:“都叫你别逞强了,爷又不是没看过,你害羞个什么劲儿。” “那能一样嘛。”元意顿时委屈,头可断,血可流,唯有节操不能抛,萧恒这个大男人是永远也不会明白她作为女人的心思,她抽了抽鼻子,道:“你先出去,我自己来。” 见元意一脸坚持,誓死不从的样子,萧恒无法,只好小心翼翼得把她放下来,道:“你小心点,也就再外边等你。” “知道了。”元意挥了挥手,看着他关了门出去,才松了口气。 还好她刚来萧府没几天就让人仿照后世改造了厕屋,让下人每日打扫,又常常焚香驱味,才不会像以往那般不堪入目,连一刻都不能多呆。 忍着因为行动而牵动的伤口疼痛,元意艰难地解决完人生大事,净了手,听到动静的萧恒就打开了门,二话不说地抱起她,快步回了房间。 待重新回了床上,元意的脸还是红扑扑的,闭着眼不敢看他。难道看到她这副样子,萧恒觉得有趣,踹了鞋子也爬上床,一手撑着头,一双桃花眼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他的目光太过灼热,元意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烫人,好在外边响起了腊梅的声音,她才松了一口气。 “姑娘,姑爷,用膳了。” 萧恒终于移开了目光,道:“呈上来吧。” 奴婢们很快就端着饭菜进来,在炕上支了一个小几,放在上边后,听到萧恒的吩咐,便一一退下去。 萧恒又把元意抱到炕上,拿了一个靠枕放在背后,让她靠坐着,然后拿了碗筷就要喂她吃饭。 元意瞪大了双眼,得了方才的教训,便慢条斯理地拒绝道:“我又不是伤了手,自个儿可以吃。” 萧恒却没有听她的话,舀了一勺山药莲子粥递到元意嘴边,道:“张口,爷都屈尊降贵地伺候你了,你不许推辞。” 元意哑然,只好张嘴吃了,见她配合,萧恒笑眯了眼,继续舀了一勺递给她,如此下来,喂了元意吃完之后,他都还没吃过一口,饭菜已经有些凉,见他毫无顾忌地要吃,元意连忙拦住他,“让下人热一遍再吃。” “没事儿,不用麻烦。”萧恒迅速吃完,喊了下人进来把东西收拾出去。 尔后素梅等人便端了汤药进来,喝完药,萧恒百年解了她额头上的绷带,清理掉她头上的药渣,露出额头指甲盖长宽的伤口。 萧恒的眼中闪过心疼,小心翼翼地替她敷着药,一边低头问道:“意儿,疼不疼。” 他的语气太过温暖柔和,元意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软起来,抬手抚上他皱起的眉头,笑如春风般和煦,道:“不怎么疼了。” 萧恒含住了她的鼻尖,轻轻地咬了一下,元意只觉身体一麻,忍不住看向萧恒,萧恒也在看着她,眸光深邃,眼底倒映着她的影子,专注得似乎整个世界只剩下她一人。 元意突然心跳如雷鼓,连忙别过眼,掩饰这一刻的异样。 好在萧恒之后只是轻笑了一声,继续替她敷药,包扎好伤口之后,便把她抱在怀里,蹭了蹭她脑袋,“爷读书给你听?” 他知道元意有饭后看书的习惯,但她此时不宜看书费神,想起之前两人在书房的约定,他心中微动,便有如此一说。 元意正觉得无聊,立马提了兴趣,指了指旁边的一本书,道:“前天正好看到《神仙传》,你翻到栾巴传篇,读与我听。” 萧恒伸手把书堆上最上边的一本那了起来,翻开《栾巴传》,看了一遍之后,便语调低沉地读起来,元意靠在他的怀里,抬眼看他。 明亮的灯光在他的脸上镀上层光芒,不同于白日的鲜亮,油灯经过纱罩的阻隔,愈发得柔和,再照在他的脸上,更像是釉了一层暖色,五官缓和,眉目舒展,就是娓娓道来的声音,也像山间的溪水,缓缓流淌,缓和宁静。 “从远可信鬼神之说?”待他读完,元意便开口问道。 《栾巴传》主要讲一只庙鬼化身为书生,骗娶太守的女儿,后被仙人栾巴所查,做法驱之的故事,元意觉得这篇故事有意思的很,与她如今的情景,倒也有几分契合。 萧恒沉思了一会儿,最后才迟疑道:“鬼神之事玄而又玄,敬而远之即可。” 元意掩嘴一笑,半真半假道:“说不定我就像书中那只庙鬼一般,化身来嫁你,到时候可没有什么栾巴仙人来救你。” 萧恒顿时大笑,揉了揉她的脑袋,打量了元意一眼,道:“难怪意儿长得这般绝色,连爷的魂儿都勾了,难不成真身是狐狸?” 因为元意的关系,萧恒倒也听了些鬼神之事,也知道狐狸精都是相貌艳丽,专门迷惑男人的精怪。 元意凤眼一转,媚态风流,笑道:“这可说不定,从远可怕了?” 萧恒忍笑,点了点她的额头,道:“你这样的狐狸精,来了十只八只,爷都不怕。” “感情你还肖想着艳福呢。”元意顿时一怒,瞪了萧恒一眼,“我一个你还不满意,还想着十只八只,真是贪心不足。” “意儿这是吃醋了?”萧恒身子一抖一抖的,忍不住吻了吻她的唇,笑叹道:“就怀里的这只狐狸精最漂亮了,其他的哪里还能入爷的眼。” 元意脸色微微一红,哼了一声,“算你识相。” 萧恒笑眯眯地看着她,“醋坛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5章 误交损友 自元意受伤后,萧恒就再也没有出去过,每天都守在她身边,替她念书、换药、穿衣、喂饭和清理,简直把她当瘫痪病人一眼在照顾,元意从一开始的不适应到最后的坦然,任由他鞍前马后地服侍。两人因为一日日的相处日见亲密,彼此之间似乎多了些什么,若有若无,看不真切,而元意也常常看着萧恒发呆,脑袋发空,连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云氏又来探望了她一次,难得说了些关切的话,又留下了一些药材,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病中的人容易心软,元意对她的感官好上了许多。 然而对于云环,她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厌,前阵子她抱病躺了几天,她一受伤就立马生龙活虎起来,每日必来报道,都是被萧恒挡了回去,后来她实在是来的多了,再不见人面子上也不好看,便让人请了进来。 她一进来就是个没完没了,象征性地问了一下她的伤势,就整副心神都投在一旁的萧恒身上,满口都是表哥长表哥短的,看到萧恒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元意,满脸的酸意掩都掩不住,故作天真地说着挑刺吃醋之言语,让元意烦不胜烦,最后借口身体不舒服,把她请了回去。 也许萧恒看出了些端倪,不知道他和云氏说了些什么,第二天就被送回府。如此,元意的养伤日子恢复了安宁,直到伤口结痂,才迎来了拜访者。 “你们怎么都来了。”元意让樱桃上茶,脸上带着笑,对着身边的两人道。 昨天她就收到了柳清扬和颜少筠的拜帖,说要今个儿要来拜访她,元意便上萧恒避去了书房,请了两人来了房里。 “你可把我给担心坏了,听说你的伤养得差不多了,便和表姐来看你。”颜少筠打量了她一眼,见她气色好上了不少,才微微送了口气,那日元意满脸是血地躺在地上把她吓得不轻,一连做了几个晚上的噩梦。 “你不用招呼我们,好好躺着就行。”柳清扬见元意撑着身子坐在榻上,连忙让她身后的素梅服侍她躺下,道:“都什么时候,还跟我们客气什么。” 看道柳清扬脸色的不赞同,元意无奈,只要顺从地躺回榻上,“这些天躺得骨头都硬了,我伤已经好上许多,是大家太过紧张了。” 元意只是磕破了侧额,流了不少血,又因为砸到了脑袋,才会在开始的时候眩晕和刺痛,这些天下来,补品和好药吃了不少,如今虽然有些虚弱,却已经可以行动如常。但是萧恒还是紧张不已,已经把她当珍惜动物一样保护起来。差点连柳清扬和颜少筠都不让她见,还是她好说歹说才松了口。 颜少筠满脸的不赞同,道:“你磕得是脑袋,又不是别的地方,陈大夫说了,一不小心就会落下头痛的毛病,怎么能不好好将养着,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你可不能含糊。” “就是,将来你要是一身的毛病,萧家公子还不嫌弃死你,姨娘一个接着一个地纳进门。”柳清扬也在一旁连忙点头,一脸煞有其事地威吓道。 元意顿时满脸黑线,哭笑不得地看着柳清扬,“三娘。” 柳清扬以为元意不信,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你别不信,这事儿姑奶奶我见多了。”她的视线在她的额角一凝,像是想起了些什么,突然开口道:“糟糕,四娘,你这伤口不会留疤吧?” 颜少筠一进门就注意到这个问题了,但是担心元意难受,便没有提,此时一听柳清扬提出来,立马一急,喊了一声,“表姐,你胡说些什么呢,这世上的好药多着呢,伤口怎么会留疤。” 知道她们是在为她担心,元意心中一暖,倒也不忌讳,笑道:“无妨,留疤就留疤,这副相貌本来就好看,留了疤也丑不到哪里去。” 颜少筠没有看出她脸上有丝毫的勉强和晦涩,立马一脸敬佩,赞道:“四娘,你倒是豁达。” 容貌对于她们这些后宅女子来说,相当于第二条命,她的脸上若是留了疤,可没有元意这般看得开。 柳清扬却是眼前一亮,“四娘说的不错,她长得太好,还是给别人留些活路好。”她乐滋滋地摸了摸自己得脸,又看向元意,眼中得意,“没了四娘威胁,以后我就是天下第一美的人了。” “咳咳。”颜少筠正在和着茶,一听柳清扬这么一说,立马就给呛住了,好不容易缓过劲来,便红着一张脸看向柳清扬,“柳清扬,合着你巴不得四娘破相啊。”她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捂着心口道:“最毒妇人心,我今儿个总算是见识到了。” 看着两人耍宝,元意忍不住笑了起来,凑趣道:“我道之前三娘怎么不喜欢我的长相,原来是嫉妒啊。啧啧,真是识人不清,误交损友。” 对于两人的打趣,柳清扬却不以为杵,扬了扬下巴,理所当然道:“那又怎样,四娘你的长相太不安全,万一一不小心被我家夫君看到了,喜欢上你怎么办。” 元意顿时哑然,静默了许久,最后才感叹道:“在我容颜最盛之时,三娘都不介意与我为友,你的牺牲和宽容,让我铭感五内。” 颜少筠用帕子捂着嘴,笑弯了眼。柳清扬却自得一笑,睨了元意一眼,“你知道就好。” 然而,元意却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镜子,近乎陶醉地看了一眼,斜眼看向柳清扬,慢悠悠地拖长语调道:“所以说,我该有多大的魅力,才能让天下第一妒妇放下芥蒂,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 颜少筠再也忍不住拍案大笑,屋内的奴婢也纷纷掩嘴,“四娘,一段日子不见,你淘汰人的本事见长了。” 柳清扬脸色顿时涨红,羞窘得牙根儿直发痒,恨不得扑过去咬她一口,但顾忌着她的身体,只好忍着,气哼哼道:“看在你即将失去天下第一美人宝座的份上,我就勉强让你过过嘴瘾。” 房门外,萧恒眼皮微垂,敛去眼底的笑意,唇角却还是忍不住微微勾起,吩咐身边的素梅道:“把血燕窝给少奶奶端进去,让她趁热吃了。” 腊梅觑了已经偷偷站在许久的姑爷一眼,接过他威胁的眼神,立马知意地做出一个闭嘴的动作,端着温热的燕窝,脚步轻快地进了房间。 里面众人笑闹方歇,脸上都红扑扑,特别是元意,一脸红润,整个人也看得精神了不少,腊梅心中一喜,笑开一口白牙,行了礼,连忙道:“姑娘,这是姑爷特意吩咐厨房给您做的血燕,让您趁热吃了。” “先搁着吧,我待会儿再吃。”元意皱了皱眉,有些敷衍道,这些天吃了一大堆的补品,胃里腻乎得很,看了也没有什么胃口。 腊梅就知道她会如此一说,便嘻嘻一笑,道:“姑爷说了,你若是不喝,今天就不给您念书了,而且警告奴婢们也不许给你书看。” 元意下意识地看向柳清扬和颜少筠,果然俱是一脸的调侃,脸色一红,立马端过来血燕,几口把它吃完,才道:“这些总可以了吧。” 腊梅看了瓷蛊一眼,满意地点点头,“可以,奴婢去和姑爷回话去。” 她收回了瓷蛊,不忘行礼,欢快地退了下去。元意颇有怨念地看了她的背影一眼,腊梅最近投敌叛国,迅速投入萧恒的阵营,助纣为虐,像只蜜蜂一眼盯着她,这也不许,那也不可以,整天姑爷长姑爷短的,越来越不可爱了。 “看来四娘养伤的日子过得挺滋润的嘛。”腊梅刚走,颜少筠就开口调侃道。 “可不是么,这郎情妾意的,我都想受伤试试了。”柳清扬赞同地点了点头,颇为羡慕道。 元意毫不客气地翻了一个白眼,“你们站着说话不嫌腰疼,等真受了伤,有你们罪受的。” 柳清扬和颜少筠都笑了起来,她们这番来拜访,看元意恢复的不错,便放下心来,与她谈了会儿话,顾忌到她还带着伤,也不敢久待,嘱咐了她好好休养,便纷纷告辞了。 等到两人都离开,萧恒才回了房里,见她脸上犹带不舍,便安慰道:“意儿好好养伤,以后多的是时间与她们相处,何必不舍。” 元意顿时惊讶地看着他,疑惑道:“今儿个真奇怪,你不是不喜欢她们么。” 萧恒之前对筠娘倒是没什么,就是特别不喜柳清扬,在她撞破头之后,两人都没甚好感了,提起两人都没好脸色,如今怎么如此地好说话。 “爷这还是你替你着想。”萧恒看了她一眼,“爷若是不让你们交往,你心里指不定怎么骂爷呢。” 元意脸色讪讪,还真给他说中了,见了脸色不好,她连忙保证,道:“没有的事。” 萧恒冷哼了一声,别过头,余光却瞄着她的脸。元意心中偷笑,凑过去在他脸上落了一吻,道:“这下不生气了吧。” “这还差不多。”萧恒顿时愉悦地笑起来,抱着她加深这个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6章 桃花妆容 元意的伤养了一个多月,等到太医诊断了彻底无碍的时候,已经到了十二月份,天气回寒,北风呼呼地挂着,冷到了骨子里。每年到了这时候,元意都会缩在屋子里冬眠一般懒得出去,这一年更是如此。 屋子里已经烧起了炭火,暖融融地宛若如春,元意身上盖着一张毯子,只穿一件单衣,懒洋洋地躺在贵妃榻上假寐,这时萧恒掀了帘子进来,因为走得急,身上的斗篷还没揭下,带着外头的寒气席卷而来,元意瑟抖一下。 元意坐起身子,招手让萧恒低下头来,解了斗篷的绳结,搁到一边,又继续钻回毯子里,问道:“什么事儿,这么急。” 萧恒两人带被地把她抱在怀里,蹬了鞋子上了炕,把她团在怀里,取笑道:“你这吃了睡,睡了吃,懒得像是没骨头似的。” 元意双手抱着他的腰,窝在他的怀里,咕哝道:“我乐意。”这些日子萧恒可劲儿地宠着她,倒把她都惯出不少小性子出来。 萧恒又取笑了她一番,而后才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瓷瓶递给元意,道:“上次的药用完了,这是新的,你继续擦,一定会把额上的疤给去掉的。” 养了这些天,元意额角结的痂早就褪去,露出指甲盖大小的嫩红色疤痕,正在就在左眉尾上方,远远看去像是落了一瓣花儿似的。元意自得其乐,觉得还挺好看,萧恒却心疼不已,每天都拿了秘药替她擦拭,痕迹倒是缩小了不少,颜色也从红色变成了淡粉色,之后不管再用什么药,都不再有什么变化,萧恒却不死心,依旧坚持着。 元意抬起头看他,侧着头,露出额边的疤痕,试图说服萧恒,道:“你看看,这疤痕不正像一瓣桃花么,这样挺好的。” 萧恒捧着她的脸,仔细一看,面如白瓷,唇含朱丹,细长的凤眼一艳丽的一笔横斜而过,眼角微挑,一颗朱红的砂痣鲜艳夺目,红痣纸上,是一瓣淡粉的疤痕,以轻盈飘逸的姿态在落在红痣之上,竟有别样的妖娆。 他心中一动,解开她的被子,把她抱到梳妆台前,挑了一盒玉簪迎蝶粉敷在她脸上,又以胭脂晕于掌中,轻轻地抹上她的两颊、眉尾,修长的手中一动,落在一支画笔上,沾了粉妆,捧着她的脸,细细地开始在她得眼角描画,许久之后,他收笔搁下,再看向元意时,已是满眼的惊艳。 只见她的眉尾又添了几笔,粉色桃红,五瓣环绕,恍然桃花落额,方才本就清丽脱俗的容貌,此时再施以胭脂水粉,双颊晕红,眸光流转,更是容光艳艳,令人不敢直视。 萧恒曾经帮元意上过妆,最终被元意嫌弃,这阵子两人都窝在房里,大把的空闲时间,他不知从哪找了一本《妆台论》,有空了就琢磨着给她化妆,元意也由着他折腾,像今日这样的事儿又不是没有发生过,她已经习以为常。 只是这次发呆的时间过长,元意心中犹疑,便转头看镜子,待看着经过铜镜的淡黄晕染过的面容,元意也是一呆,若是日后如此画上桃花,根本就看不出眉上的疤痕。 元意还没回过神来,腰间就被一只强健的臂膀搂住,悬空抱了起来,她下意识地搂住萧恒的脖子,双腿环在他的腰上,而后,她才看到萧恒的眼,瞳孔里是她灼艳的容颜,深邃而灼热,像是要把她化掉了一般。 尔后她只觉脑袋一懵,萧恒铺天盖地的吻就落了下来,不同于之前温情脉脉的亲吻,此时的萧恒呼吸急促而灼热,带着某种急切而压抑的渴望,似乎恨不得把她拆吃入腹一般的激动。 这样的情绪元意很熟悉,这一个月来,萧恒常常处于爆发的边缘,但是顾忌到她的身子,最后只是生生地忍住,此时此刻,他终于爆发了。 元意浑身一软,无力地趴在他的身上,尔后被萧恒抱到床上,接下床边的纱幔,掩去了一床的活色生香。她迷迷糊糊地应和着他,一起云海沉浮,用火热消了寂冷的漫漫长昼。 第二天,元意在萧恒的怀抱里醒来,旁边是他绵长的呼吸声,一起一伏,靠着她的胸膛微微地颤动,滚烫而灼热,像永远也不会冷却的火炉,温暖了她手脚的冰冷。房间一片寂静,只听到外边北风呼啸而过的声音,片刻之后,突然传来一阵阵簌簌的声音,落在屋檐,带起一声轻响。 她小心翼翼地挣脱开萧恒的怀抱,穿着鞋子下去,微微推开了窗子,冷冽的北风灌入,还带着一粒粒细细的白屑。 元意用上接住,冰凉的雪粒融化在温热的手里,冰凉入骨,她低喃出声,“下雪了。”背后突然一暖,她转过头,是不知何时醒来的萧恒拿了一件厚厚的斗篷披在她的身上。 萧恒伸手把窗子阖上,紧了紧元意身上的斗篷,嗓子还带着浓睡方醒的低沉和迷糊,问道:“怎么不多睡会儿。” 元意摇了摇头,道:“今日爹爹休沐在家,我想去正房请安。”她受伤这段时间,萧朔也是多有关照,隔些天就送些药材,如今她的伤已经好了,理应前去拜谢。 “也好,免得爹爹担心。” 萧恒点了点头,取了元意的衣服,熟练地帮她穿戴,这些日子他照顾着元意,便不让丫鬟进来伺候。元意也投桃报李,帮他穿衣梳头,等两人纷纷打扮齐整之后,才让丫鬟端水进来伺候洗漱。 两人用完早膳,外边的依旧落着雪,便打了伞,一起去了正院。刚进了厅堂,一股干燥的热流扑面而来,全身顿时暖洋洋起来。元意替萧恒解了斗篷,想了想,也把自己身上的解了下来,递给奴婢挂起来。 萧朔和云氏正坐在上边,视野宽阔,把两人方才的行为尽收眼底。还没等两人行礼,就挥手让两人坐下,看向元意,道:“儿媳妇,你不好好养伤,大雪天的跑来这儿做什么。” 元意点了点头,感激道:“全赖公公婆婆的关心,儿媳已经痊愈了,特来拜谢二老。” “都是一家人,不必客气。”萧朔的脸上也带上了喜色,摸着胡子笑道。 一旁的云氏也点了点头,“正是,总算是养好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让恒哥儿怎么办。” 元意乍一听这话觉得挺窝心的,再仔细想想,立马就一脸黑线。以云氏的性格,绝非是承认她对萧恒有多么重要,而是怕她一不小心魂归西天,萧恒年纪轻轻地就没了嫡妻,以后也没个门当户对的女儿愿意嫁给他当名不正言不顺的继室。 她咬了咬牙,强行扯出了一个笑容,道:“是儿媳不好,让婆婆挂心了。” 萧恒和萧朔两个大男人,听不出云氏话里的含义,还当她对元意尽释前嫌,俱是一脸高兴,萧恒更是在一旁大点其头,赞同道:“娘说的不错,意儿要是有什么大碍,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眼看云氏脸色一黑,元意连忙踩了他一脚,接到云氏递过来的冷眼,元意脸不红心不跳道:“夫君此话实在是大大不孝了,不管发生什么事,为人子女,都该伺候父母长辈颐养天年,怎么意气用事。” 萧恒不满,刚要反驳,元意连忙对他挤眉弄眼,他才收回欲说的话,往椅背依靠,对着云氏笑嘻嘻道:“娘,刚刚爷是说笑呢。” 云氏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看向元意道:“既然你的伤好了,日后就督促恒哥儿好好读书,来年开春的时候下场,好歹考上身功名。不然你一介平头夫人,出去交际也只是惹人笑话。” 萧朔也点了点头,对萧恒道:“你从小聪慧,却素来心思不正,以往也就罢了,随你玩乐,如今成家立业,你也要有些担当,给家人挣份体面来。” 之前萧朔和云氏已经熄了让萧恒考取功名的想法,只是前一阵听到他开始读书的时候,立马又起了心思,虽然当富贵闲人也好,但是读书为官才是正道。 萧恒本来想反对,但是看向一旁的元意,话音在喉间转了几回,终究还是咽下,他有气无力地回道:“爷知道了。” 萧朔满意地点了点头,“改日我给你请个德高望重的夫子,把四书五经再重新学一遍。” “爷不需要。”萧恒立马反驳,他答应重新读书已经是勉为其难,怎么会再受那些老顽固的荼毒,“意儿的学问就很好,我先与她探讨,不懂再来问您。” 萧朔犹豫了一下,为了不引起从远的反弹,终于点了点头。朱家是诗书大家,元意又是朱常仁的爱女,想来学问也差到哪里去,让她与从远一起温习,倒也是妥当。 “如此也好,待会我就让下人把需要温读的书籍和历年的考卷给你送去,这阵子你就别出门了,在家好好读书。” “爷知道了。”萧恒垂头丧气地应了一声,苦着一张脸,与两人告退之后,拉着元意回了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7章 书房密道 大魏朝的科举,类似于宋朝,三年一次,科考分为三级:解试、省试和殿试。进士考试为四场:一场考大经,二场考兼经,三场考论,最后一场考策。殿试仅考策。 大魏专以经义、论、策取士。《易官义》《诗经》《书经》《周礼》《礼记》称为大经,《论语》《孟子》称为兼经,定为应考士子的必读书。 所以,当萧恒把厚厚的一沓书搬到里间的时候,元意挑了挑眉头,忍不住挑了挑眉头,感叹道:“还好不考明经,不然你得背到何时。” 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明经考强记博诵,相当与后世的背诵默写,相当容易,只需把儒家经典背熟即可,但是对于萧恒来说,要背熟一大沓的之乎者也的经籍,要比杀了他还要艰难。好在如今大魏科举讲究通经致用,只以经义中的语句任意发挥,其中难易,因人而异。 萧恒把书放在炕上,甩了甩有些发酸的手臂,软绵绵地瘫在炕上,哀怨道:“就算不考明经,单是吃透这些,也足以让爷骨瘦形销。” 元意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把他丢在一旁的书一本本地收拾好,放在一旁的书架上。最近因为天气冷,元意懒得去书房,便让人安置了一个书架在房里,连书案、笔墨纸砚都备上了,如此过上了足不出户的冬眠生活。 萧恒也有样学样,把萧朔送到书房的书抱回了房间,看着架势,也是打算不出去了。 元意幸灾乐祸地一笑,促狭道:“你如今还是童生,还要考秀才?哦,对了,陵哥儿明年也要下场考试,你可别输给了他,太丢人了。” 萧恒皱起了眉头,想起安陵那臭小子的面容,要真是输给他,他姐夫的面子往哪儿搁。“要看这么多书,爷还不如去考武举呢。” “先之以谋略,次之以武艺,军事策略不是也要看?多看点书总是没问题的。”元意白了他一眼,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而是从书架里抽出一本书,递给萧恒,拍了拍他的脸,道:“今个儿起,好好读书。” 萧恒接过来一看,原来是他最讨厌的《礼记》。元意已经拿了她的志怪小说倚在榻上翻看,姿态闲适悠哉,再对比他手上的严肃刻板的经籍,简直是天差地别。 他眼珠子一转,把元意抱到炕上,缠了过去,拖长了声音,道:“意儿,爹娘要你陪爷读书。” 元意从书中抬起眼,就看到萧恒溜溜直转的眼珠子,心中他又在打着鬼主意,脸上不动声色,回道:“我这不正是陪着你么。” “这怎么能一眼,咱们夫妻本一体,应该同甘共苦,爷看经籍,你也不能落下。”他看了元意手中的书本,勾起一抹笑,继续道:“想当初,爷也是陪着你看志怪小说。” 元意突然觉得他耍赖的样子可爱的紧,忍不住笑了起来,放下手中的书,态度颇是宽宏耐心,“此话在理,我这就让素梅把书拿过来。”她喊了外边的素梅进来,吩咐她去书房取书,回头就看到萧恒惊讶的神色,她不由问道:“怎么了?” 萧恒轻咳了一声,看了她一眼,道:“这些书你也看?”他以为元意只看闲书而已。 元意点了点头,“以前研究过一阵子。” 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但是朱府的姑娘五岁后都会入学习字,读书明理,但是大多也只是女子贤德之书,经书典籍不过寥寥,更别说其他的杂书。后来她实在看腻了,便央求了父亲要了一套经书典籍,研究了好几年,直到后来有机会有机会让下人去外边买书,才没再看。 素梅和腊梅很快就抱着书进来,元意也拿了一本《礼记》,打开书卷,示意他道:“这下行了吧。” 萧恒凑过来看了她的书一眼,里面稀稀落落地写着一些批注,不同于她练字疏放洒脱,而是很漂亮的簪花小楷,娟秀工整,可见其态度之认真。 他抽掉元意手中的书,把自己的递给她,便一本正经开始翻看。元意无奈,没去计较他的小动作,转而把注意力放在书上,算是重温儿时的记忆。 一个时辰后,元意倒是看得入迷,萧恒却是坐不住了,不安分地挪来挪去,书页翻得哗哗响,然而元意还是没有理他,他便挨过去,一会儿扯扯她的袖子,一会儿又玩她的头发。最后他忍不住双手双脚地缠住元意,拖长了声音,哀怨地喊道:“意儿——” 元意感觉自己额头的青筋一跳一跳的,看着像牛皮糖一样粘着她的萧恒,桃花眼黑溜溜的,就差点围着她打滚了,一点身为男人的羞耻心都没有,但是,即使这样,她还是可耻地心软了。 于是她耐下心地问道:“你又怎么了。” “没事儿,读书太累,爷想让你休息一会儿,别伤了眼睛。”萧恒眼中闪过一抹得意的笑意,如此说道。 元意叹了口气,萧恒这厮最近耍赖的功夫愈发见长,偏偏她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对他反唇相讥,他这些日子的照顾她都看在眼里,终究还是心软了。 于是她也放下手中的书,听了一下动静,道:“也好,外边的雪也停了,咱们出去透透气。 萧恒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眼前一亮,略带兴奋道:“快换衣服,爷带你出府,有东西要给你看。” 元意一愣,不知道他为何突然来了兴致,有些莫名其妙道:“有东西非要出府的?还有,爹爹不许你出府你忘了。” “没关系,爷有办法。”萧恒漫不经心地回了她一声,容不得元意拒绝,就开始扒了她的常服,重新给她换了一身,又给她整理了稍微凌乱的秀发,匆匆化了个淡妆,便拖着她出去。 元意无法,只好匆匆地接过腊梅递过的斗篷,跟着他去了出来房间。萧恒牵着她,一路前行,然后挥退了身后的奴婢,带着元意去了外书房。 “你就让我来这里?”元意诧异地问向萧恒,他刚刚那一番大张旗鼓,理应是出府才是,带着她来书房做什么。 萧恒却神秘一笑,走到墙壁前,掀开一副水墨山水画,露出一个铜尊,他握住铜尊,向左转了三圈,又向右转了三圈,而后,书房内突然响起了一道咯吱之声,书架突然从中间分开,露出身后一道冗长的通道。 元意顿时目瞪口呆,看了看那书架,又看向一脸得意的萧恒,语气不稳地问道:“这个,究竟是什么?” 他的书房里,怎么会有密道?难道里边藏着什么宝藏不成?她记得萧府曾是前朝一位王爷的府邸,后来被皇帝赐给萧朔,说不定还真的会藏有什么玄机。 她的手被萧恒拉住,一起走入了黑乎乎的通道,眼前一阵黑暗,她心中一紧,连忙跟进了萧恒。萧恒安慰得拍了拍她的肩膀,照着方才的方式转了转通道口的一盏油灯,通道阖上,他在掏出火折子,一边走着,一边点亮两边的油灯。 这时候,萧恒才开始回答她方才的问话,道:“这处通道是前几年发现的,不过已经荒废许久,爷让人稍稍改动了一下,就成了偷偷出府的绝妙路径。” 难怪他说有办法,原来是走密道,他们两人去书房,就算久久不出去,萧朔也只当两人在用功读书,哪里想到他们已经潜出府了。见萧恒熟门熟路的样子,看来以前没少借此逃脱萧朔的耳目。 大概走了一刻钟有余,终于见到了一点亮光,元意心知快要到了尽头。果然,萧恒又转了一处灯盏,露出一道门,元意踏步出去,便发现这也是一处书房。 “这处宅子爷买了下来,平日里没人来。”萧恒关了通道,一脸兴奋地拉着元意出了书房,道:“要给你看的东西就这里,你随爷来。” 刚刚打开书房的门,就不知从哪里窜来一个身形消瘦、脸色枯黄的男人,看了元意一眼,而后把视线放在萧恒脸上,恭敬道:“公子,您来了。” 元意被他悄无声息的出现吓了一跳,萧恒倒是习以为常,对点点头,道:“老王,前阵子我让人带回的东西放哪儿?” 老王脸上面无表情,微微弯了弯腰,道:“请公子跟奴才来。” 他转身就走,萧恒刚要跟上去,才发现元意的脸色微微有些苍白,才想到她有可能被吓到了,便连忙解释道:“老王是爷雇来看守宅子的老兵,身上有些功夫,平日里走路悄无声息的,其实人很好,别害怕。” 元意深呼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难怪这么吓人。”眼见老王的身形快要消失不见,她连忙扯了扯萧恒的衣袖,道:“我们先跟老王走吧。” 她突然对萧恒说的东西好奇不已,脸上带上了迫不及待之色。萧恒见此,得意一笑,替她绑好斗篷,才牵着她的手循着老王离开的方向走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8章 定王之邀 这处宅子很安静,似乎真的只有老王一人守着,元意跟着出了书房,穿过一处大的过分的演武场,最终在一处“珍禽院”停下,元意正疑惑这院子的名字,在迈步进去之后,立马就明白了。 院子里边并没有建造什么房屋,入目的便是一个个铁栅栏,栅栏里边,关着各式各样的动物,色彩斑斓的老虎,眼神凶狠的孤狼,光溜阴鸷的毒蛇,温顺无害的梅花鹿……不管元意认识的或是不认识的,都能从中见到。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处建了宽大的屋舍,里面密密麻麻地停了不少信鸽。 一丝诧异从元意的眼中划过,她疑惑地问道:“你为何会养这么多动物?” 萧恒的视线从鸽房收回,挂上了笑容,道:“意儿不喜欢吗?这些都是爷让人从各地收集回来的珍禽猛兽,你看小花,是爷亲自从苗疆带回来的。” 元意转头看向萧恒所说的小花,却是那条光溜溜的毒蛇,此时正窝着在洞穴里冬眠,此时萧恒正毫不畏惧地捏着它的毒囊,举起来摇晃着,色彩艳丽的身子在空中一荡一荡。 “啊。”元意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恐惧和嫌恶,一蹦三尺远,惊叫出声,她向来讨厌冰冷滑溜的冷体动物,对蛇更是深恶痛绝,如今萧恒毫无顾忌地提一条蛇,真是刺激到她了。 萧恒被她的叫声吓了一跳,连忙丢下手中的小花,脸色讪讪,“意儿,原来你还怕蛇啊。” “住手。”元意脸色一变,连忙喝止他即将碰触他身体的手,浑身冒起了鸡皮疙瘩,连声道:“这两天你都不许再碰我。” 萧恒傻眼了,连忙掏出丝帕使劲地擦了擦手,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讨好道:“这下总行了吧。” “不信。”元意搓了搓身上继续冒起的鸡皮疙瘩,坚决地摇了摇头。 萧恒知道元意是说一不二的性子,看来他是真的两天都不能碰她了,心中哀叹,愁眉苦脸地看了她一眼,道:“算了,你跟爷来吧。” 元意跟着他的步伐,与他保持着不长不短的距离,终于在一处种着不少林木的栅栏前停下,老王正好从提着一个笼子从里边出来,他关好铁门,把笼子递给萧恒,道:“公子,这是您要的东西。” 萧恒点点头,接过笼子,让他退下之后,便招手让元意过来。元意犹豫了一会儿,最红还是抵挡不住心中的好奇,慢慢地踱了过去。 笼子被掀开,露出里面团成像一只球的白绒绒的一团,因为没了遮挡,冷风灌入,肉团瑟缩了一下,尔后抬起头,低声地嗷嗷叫了起来。 这时候元意才看清它的模样,又尖又瘦的小脸,鼻子黑黑的一点,特别是那双眼睛,狭长的一撇,眼角勾起,眸子圆溜地转动着,正湿漉漉地看着她。 这是一只只有巴掌大的纯白狐狸。 许是看到她眼中的欢喜,它突然软软地嗷叫了一声,像是撒娇一般,朝她伸出一只前肢,元意心中蓦然一软,把手伸进了笼子里。小狐狸立马就双肢捧住她的手指,后脚一瞪,越到她的掌心,毛茸茸的身子在手中打了一滚,伸出粉嫩嫩的舌头舔了舔她的手心。 温热湿润的触觉从手心传来,像是被羽毛扫过一般痒痒,元意不住笑了出来,把她抬在眼前,笑眯眯地看着它,“小家伙,以后你就叫初雪了,知道吗?” 小狐狸像是听懂了似的,欢乐地嗷嗷叫,又在她的手心打了一滚,软绵绵的样子,别提有多可爱了。 被忽视了许久的萧恒终于在一旁不甘寂寞地开口,“看来意儿果真是狐狸化身,那小东西与你投缘的很,之前爷怎么逗它都不理会。” 元意心中得意,笑着看向萧恒,道:“你是哪儿找到初雪的?看样子是刚出生不久。” 萧恒刚想伸手摸它,但想起了什么,又缩回手,道:“这是我前几天让人找回来的,母狐狸已经死了,只剩下一个留在窝里。” 元意怜惜地摸了摸它的脑袋,“我可不可以把它带回府?” “它本来就是爷找回来送给你。”萧恒大方地点头,看到元意欢喜的样子的,心里也欢喜起来,他示意她把小狐狸放回笼子里,道:“待会儿让老王送回府里,爷带你去知味楼吃饭去。” 元意把小狐狸放回笼子,“不用了,再不回去,素梅她们会发现的。” “没关系,有萧全在呢。”萧恒不由分说,便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元意无法,只好把手中得笼子递给不知从什么地方窜出来的老王,小跑着跟出去。 元意跟着萧恒出了门,回头一看,发现此处不过是一处再普通不过的院子,走出小巷,原来此处是西街,知味楼就在不远处。 萧恒照样带着她径直往二楼走去,上次的掌柜没在,只有一名店小二在引路,刚要进入上次的房间,隔壁的房门就被打开,走出几个人,为首的一个男人看了过来,眉头一抬,道:“这不是萧从远么,好几不见呐,本王还以为你成了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呢。” 元意转过头,便看见说话的男人,面容清俊,眉骨很高,棱角分明,刀削斧刻一般,再加上他身材高大,一副英气勃勃的模样。他身上红色锦袍,上绣三爪蟒龙,又自称本王,应该是传说中的定王。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一身青衣,清隽风雅,目光正落在她的脸上,却是张仲羲。 “原来是定王。”萧恒朝他拱了拱手,目光不着痕迹地看了他身后的张仲羲一眼,道:“今儿个定王怎么有空来知味楼用膳。” 定王淡淡一笑,目光一移,落在一旁的元意的身上,目光先是一叹,但是在触及她额角的疤痕之后,眼中迅速闪过一抹鄙夷,而后便看向萧恒,道;“本王约了三弟过几天在马场比一场,你来不来?” 萧恒没有错过他看到元意时眼中的鄙夷,心中微恼,脸色客套的笑容也淡了下来,道:“在下这几天没空,多谢定王盛情。” 定王眼中闪过一丝玩味的笑意,“看来从远成了亲,玩心倒是收了不少。”他意味不明地看了元意一眼,突然转头对张仲羲道:“子烨,本王记得萧少奶奶是你的表妹?” 张仲羲微微点头,道:“是的。” “哦,原来如此。”定王一笑,眼中闪过一抹幽色,道:“本王记得曾经听说流言,萧少奶奶曾经向你求亲,这可是真的?” 气氛顿时凝固,元意面无表情,萧恒却是脸色发青,漆黑的眸子越见深邃,像是黑洞一般玩不见底。张仲羲的神情不变,甚至溢出了淡淡的笑意,温声道:“既然是流言,自然当不得真。” 定王双眼微眯,不知在想些什么,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说了一句:“子烨年纪不小,也该成家立业了,本王觉得工部尚书秦家的女儿就不错。” 从元意的角度看去,只见张仲羲放在腰间的手微微一紧,他似是看了她一眼,又像是看向远方,眼神放空,不知在回忆什么,尔后才带着许些恍然道:“多谢王爷关心,臣下是该考虑终身大事了。” 元意垂下眼睑,隐在袖中的手指紧紧地攥住,心中搅动着莫名的情绪,乱成一麻,却怎么也理不清。突然她的手被一只温热的手掌紧紧地攥住,她侧过眼,看到得是萧恒紧紧绷住的面容,他没有看她,又长又浓的睫毛却在不停地闪动。 她的唇边溢出了一抹浅笑,手指不动声色地挠了挠他的手心。 不知为何,定王轻笑了一声,唇边还带着上勾的弧度,对萧恒点了点头,道:“请帖本王待会儿就让送到你府上,至于去不去,从远且随意。本王有事,先行一步了。” 他很快就迈着步子,越过两人,下了楼,张仲羲跟在他身后,脚步在经过元意身边的时候,微微一顿,看了她额角一眼,微笑着朝两人拱拱手,也跟着下了楼。 “真扫兴。”等两人的身影消失,萧恒才咕哝了一声,“意儿,别理他们,咱们去吃饭。” 元意点头,目光一移,便看到覆在她手上的大掌,想起了什么,眼睛一瞪,立马甩开他的手,从袖口掏出一张丝帕,拼命地擦着,而后冷静道:“我想在这之前,我需要洗一下手。” 萧恒顿时满脸黑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9章 皇家马场 两人从通道回到萧府的时候,老王已经把小狐狸送了过来,元意让人给她洗澡喂食之后,便把它带回了里间,萧恒已经在里面,拿着一张请帖在沉思。 “是定王的请帖?”元意捧着香喷喷的小狐狸,挠了挠它的下巴,向萧恒问道。 萧恒点了点头,把请帖往旁边一丢,“不用理会,定王此人向来阴险,此事不知道打着什么主意呢。” 元意赞同地点了点头,虽然昨天才见到定王,但是之前发生的大事中,几乎都有他的影子,她对于此人也没甚好感。 但是让元意意想不到的是,萧恒最终改了主意,不仅如此,她也要一起去。 “怎么回事?”在萧恒让府上的绣娘给她赶工做骑装的时候,元意就惊诧地询问出声。 萧恒的脸色有些沉郁,“定王也请了太子,太子指名要咱们也去。”看到元意脸色瞬变,他心中一叹,安慰道:“别担心,有我在呢,不会出什么事儿。” 元意轻轻地嗯了一声,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我二姐是不是也会去?” “应该会。”萧恒拧起了眉头,“倒是还会有几个公主会去,我已经拜托了睿王妃,到时你跟着她就是。” 元意抽了抽嘴角,萧恒放心睿王妃,她一点都不放心好嘛。她还在沉思,突然被萧恒拉着手走了出去,冷风灌入,随之打了个哆嗦,连忙问道:“你又要带我去哪儿。” 萧恒没有回答他,而是带着她去了前院的演武场。演武场面积大概有后世足球场大小,场地平整,一旁的架子上放着一些兵器,枪、剑、戟、刀等等,寒光冷冽,每一把都被维护得很好,可以看出经常被人使用的痕迹。 在兵器架的旁边,萧全正牵着两匹马站在那里,他的左手边是一匹通体洁白的白马,毛色光滑,目光有神,肌肉丰满,四肢矫健有力,在看到萧恒之后,兴奋地踏了踏蹄子,昂首打了一个响鼻。白马的旁边稍矮上一些的,是一匹枣红色的小马驹,目光温顺,正悠闲地摇了摇尾巴。 元意顿时猜到了萧恒带她来此的目的,果然,萧恒过去摸了摸马背,才对元意道:“明天虽然不让你赛马,但是学上一点也好。”他示意元意看向他,继续道:“现在先教你如何上马,很简单的。” 他放慢了动作,左手揪住马鞍上的缰绳,左脚踏上马蹬,右脚蹬地,接住弹跳的力度,飞快地翻身上马,稳当地坐在马鞍上。他又示范了下马的动作,问向元意,“意儿可看明白了?” 元意笑着点了点头,没等萧恒帮她牵住马,就利落地踩上马蹬,翻身坐在马上,小马驹被她突如其来得动作一惊,抬起前蹄,昂首打了一个嘶鸣。 萧恒没想到元意会突然翻身上马,看到马惊,脸色一变,刚要上前制住马驹,就见元意双腿夹紧马腹,向后拉了拉缰绳,马蹄乱踏了几下,便渐渐地安静下来,它似乎适应了背上的人,神情恢复了方才的悠闲,继续晃着尾巴。 “意儿会骑马?”萧恒惊诧地看向元意,不可置信得问道,看元意的这番动作情态,根本就不想是新手,可是,她一个闺阁少女,又是诗礼之家,怎么会骑马? 元意坐在马背上,再一次享受到视野开阔的乐趣,心情顿时飞扬起来,看到萧恒的疑惑,她解释道:“今年开春的时候我去庄子养病,跟人学了几下。” 事实上,她在庄子确实只是学了几下,因为生着病,下人不敢让她多呆,很快就回房了。她的马术是在前世学的,因为享受畅快奔腾的乐趣,她颇是下了一番苦功夫,那时候,她可是个马术高手。 萧恒不知,只当她有天分,便满意地点了点头,也翻身上了白马,对元意道:“你在演武场上小跑几下,爷在一旁护着你。” 元意点了点头,提了提缰绳,拍了一下马匹,马驹轻鸣一声,开始在场内慢跑,萧恒见此,也驱着白马跟在元意的身边,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他可以立马护着她。 因为并不是初学者,元意并没有出什么意外,两人在演武场跑了十几圈就停了下来,并不是出了什么意外,而是元意手心的皮肤太嫩,被粗糙的缰绳勒破了皮。 萧恒连忙带着她回去上药,心疼地看着她的手,道;“明日你不必上马,就坐在一旁看着就好。” 好不容易有了骑马的机会,元意怎么可能放弃,她嘟了嘟没有说话,对身边的杏红道:“把皮革手套找出来给我。” 她之前骑马的时候就曾让人做了一双皮革手套,后来没有再用,便压在了箱底,如今倒是可以找出来一用。杏红很快就把手套找了出来,萧恒觉得新奇,翻看了几下,问道:“这是何物?” 这时候还没有手套这种东西,大凡骑马,都是靠着在手磨出厚茧,也没有所谓的护手,而女子冬天手部的御寒,有钱人家便用狐裘做的筒子,像干活的奴婢或者是贫寒人家,都是在手上抹些油脂,借以撑过冬天的严寒。所以萧恒不认识手套,也在情理之中。 元意示范性地把手插进去,萧恒恍然大悟,饶有兴致地研究了一番,道:“倒是挺有趣的,明儿个你带了,倒是不用担心伤到手。” 他把手伸进去摸了摸,里面是毛茸茸的皮毛,暖和的很,手心很快就出汗了。 元意见他好奇,便道:“我让奴婢也给你做一个。” 萧恒摇了摇头,把手套递给一旁的杏红,道:“爷的手又不会被擦破皮,要这东西做什么,况且,带着太热。” 他把手递给元意,元意摸了摸,指腹和手心都有薄茧,还带着微微的潮湿,“不在手套中放皮毛就是,你冬天带着,也好御寒。” 萧恒看着她,眼中带着温柔的笑意,最后应声道:“好,都听意儿的。” 元意会心一笑,量了量他双手的大小,才让芭蕉去给萧恒缝制手套。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不管是元意的骑装,还是萧恒的手套,都整整齐齐地放在了一起,元意让杏红给她梳了个简单牢靠的发髻,便换上了衣服。 骑装是银红与粉白相间的颜色,为了方便,袖子和腰部都收紧,带着些微微起伏的褶皱,给衣服添了几分娇俏,下身是裙裤,即使翻身上马,也不会担心露出里衣而不雅观。 萧恒围着元意转了一圈,眼中毫不掩饰惊艳,他只知元意容貌艳丽,却不知道穿上了骑装也是如此地英气勃发,丝毫没有闺中女子的娇弱与违和。 他的目光落在元意的额角的疤痕,想起定王那天的眼神,心中不虞,今天还有不少女眷出席,他不想让元意受人嗤笑和鄙夷。于是他替元意化了一个桃花妆,才一同去了正院拜别萧朔和云氏,坐了马车离府。 京都的郊外有一处皇家马场,占地广阔,马匹精良,此番的赛马正是在此举行。萧恒和元意到达的时候,里面已经来了不少人,萧恒带着元意上了高台,那里坐着一群先到的女眷,睿王妃也在其中。 萧恒对于众女只是客气地拱了拱手,最后看向一边的云解容,诚恳道:“睿王妃,拙荆劳烦您了。” 云解容挥了挥手,一脸戏谑,“行了行了,看你紧张的,还当我们是老虎,吃了你家夫人不成,睿王他们都在下边了,你赶紧下去。” 萧恒有些尴尬,看了看一旁的元意,走到她身边,又低声嘱咐了她几句,才下了高台。 他一离开,方才还安静的女人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目光各异地看着元意。云解容打量了元意一眼,让她坐在自己身边,似笑非笑道:“萧少奶奶福气不浅,难得看到从远如此宝贝人的模样。” 元意浅浅一笑,道:“民妇大伤初愈,夫君不放心,言语难免记挂着些,请睿王妃不要见怪。” 云解容眉头一抬,元意受伤的事儿她也知道,听说在额头,怎么没见留疤?她的视线落在她额角的桃花妆容上,饶有兴致地问,“这是什么妆容,倒是好看的很。” 听到她这么一问,刚刚就好奇不已的女人也凑了过来,期待地看着元意。 元意没想到会有这一茬,微微一愣之后,便笑道:“《妆台论》中有载,美人妆,面既施粉,复以燕支晕掌中,施之两颊,浓者为酒晕妆,浅者为桃花妆;我这个也是桃花妆,不过是多添了几瓣桃花罢了。” 旁边有女子赞赏地看着元意的脸,道:“这个主意妙,我当初怎么就没想到呢,回头我也照着化个试试。” 元意见她容光艳丽,脸色稚嫩,气度不凡,还是未出阁的少女,目光颇是和善,元意的心中微微有了好感,便借口道:“桃花还有不少画法,不必要一一仿照于我,若是画于额心,也颇有一番情态。” 那女子眼前一亮,欢喜地抓住她的手,道:“你懂的真多,快快,你还有什么好的妆容,都教教我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0章 红云烈火 “和嘉,你怎么总是和些贱民混在一起,平白堕了你身为公主的尊贵。” 一个略微尖利的女声从蓦然从台阶方向响起,元意抬头看去,便见一个服饰辉煌,容貌清秀的女子在一群宫娥的陪伴下走了上来,她的眼神阴郁,嫉妒地看了元意身旁的女子一眼。 “康阳,你什么意思。”被叫和嘉的女子脸色不虞,瞪了来人一眼,讽刺道:“萧少奶奶出声名门,怎么都比卖鱼女的出声高贵。” 康阳公主的母嫔本来只是卖鱼女出生的宫女,后来爬了皇帝的床,又生了康阳公主,在后宫熬了十几年,投靠了定王的母妃惠妃,才得以封嫔。康阳公主在宫中尝尽了人情冷暖,对于母嫔卑微的出身讳莫如深。而和嘉不禁是贵妃的女儿,又是睿王的亲妹,在宫中颇受宠爱,她一直都心怀嫉妒,一向与和嘉不对付。 她脸色立马涨红,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狠狠地剜了和嘉公主一眼,尔后迁怒地看向元意,骂了一句,“一副狐媚子像,打扮成这副样子,是要勾引男人不成。” 她一边骂着元意,视线却是看着和嘉公主,指桑骂槐的意味不要太明显。 元意脸色一沉,康阳公主虽然是皇家血脉,但若是不受宠,地位比一般的世家女子还不如,她虽然也仅仅是庶女出身,但是她身为朝廷重臣的家眷,也不是她一介公主就能随便辱骂的了的。 于是她压了压有些凌乱的鬓角,漫不经心地看向康阳公主,反唇相讥道:“民妇以为人妻,自然要恪守礼教,从一而终,怎么会有那些污秽的想法。公主血脉高贵,言行举止更是大家训导,倒是不知从哪儿学来这些街头巷尾的腌臜话。” 和嘉公主立马在一旁帮腔,道:“萧少奶奶,这叫有其母必有其女,这些话从哪儿学来自然一目了然。” 她这话有些出格,已经直至皇帝的后妃,一直在一旁看戏的云解容终于开口,警告地看了和嘉公主一眼,“和嘉,不许妄言。” 和嘉公主惊觉失言,吐了吐舌头。 康阳公主气度本来就不好,被元意与和嘉连番讽刺,更是双目含怒,眼前就要大发雷霆,她身后又走来一个盛装妇人,旁边还跟着一个容貌清丽的女子,正是工部尚书的女儿秦如婧。 妇人淡淡看了康阳公主一眼,似乎没看出她脸上的一眼,开口问道:“康阳,你怎么还站在这儿。” 康阳公主立马敛去了脸上的怒容,挤出一抹笑意,声音颇是恭谨,“二皇嫂,您来了。”她的视线从她身边的秦如婧扫过,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晦暗。 原来她便是定王妃白氏。 定王妃轻轻地嗯了一声,走到云解容的身边,脸上立马挂上了热情的笑容,与她寒暄道:“三弟妹倒是早。听说你娘家的妹妹病了,如今身子可好?可别耽搁了婚期才是。” 云解容淡淡一笑,眸色微深,道:“承蒙二嫂关心,七娘的身体已经大好,婚期就在来年开春,耽搁不了。” 定王妃脸色一缓,似是放下心来,把视线放在元意身上,微微一笑,道:“这位想必是萧少奶奶了吧,看你一身骑装,难不成会骑马不成?” 今天来这儿的女人大多都穿着如常,也有偶尔几个穿着骑装,元意如此穿着并不显眼,就是不知定王妃为何会有如此一问。 元意有底气,倒也不怯场,但是为了预防万一,还是略微谦虚地回了一句,“昨天才和外子学了几下,并不精通。” “这已经是难得,萧公子最善游猎,想来名师出高徒,在座的可没几个会骑马的,我们也只是坐在马上让人牵着走走罢了。”定王妃别有深意地回了一句,又看向一旁的秦如婧,道;“我记得婧娘曾学过骑术吧?” 秦如婧今天也是一身骑装,月白颜色,像她人一样文文静静的,她之前在睿王妃的赏花宴上就写得一手好字,倒是没想到竟然会骑马。 她不着痕迹地看了元意一眼,才回答定王妃的话,“臣女也只是能坐在马背上走几步,哪里敢说学过骑术。” “如此正好,你和萧少奶奶比试比试,看看谁厉害。”定王妃似是来了兴致,提议道。 还没等元意做出反应,云解容就开口拒绝,道:“不妥,萧少奶奶不过是昨儿个才学,怎么比得上秦姑娘。” 定王妃微微一笑,道:“无妨,她们也是旗鼓相当而已。都来了马场,只呆这儿这儿怪没意思的。” 云解容犹豫了一下,就见元意对她使了一个眼色,便开口道:“既然如此,臣妇就却之不恭了。”她看向一旁的秦如婧,眸色略深,道:“秦姑娘,请多多指教。” 秦如婧唇角微勾,“还请萧少奶奶手下留情。” “我也要比。”一旁的和嘉也兴奋地嚷嚷,扯了扯云解容的衣袖,道:“嫂嫂,我也要比。” 云解容看了众人一眼,眸光一转,道:“既然如此,大家倒不如一起下去活动活动筋骨,至于比试,各自随意吧。” 她这话大家都没意见,便纷纷起身下去,刚走到台阶,就迎面撞见一个穿着宫装的妇人,容貌清秀,身形略显消瘦,却是太子侧妃元怡。 元怡明显有些意外,稍稍愣了一下,回过神来,便看向为首的睿王妃和定王妃,“嫂子们这是要下去?” 她虽然是太子侧妃,但是两人的品级都比她高,神色倒是没见有多恭谨,睿王妃只是淡淡颔首,定王妃倒是客气一些,“我们正要下去骑马,太子侧妃可要同去?”不知响起了什么,她又笑盈盈地添了一句,道:“你娘家的妹妹正要与秦姑娘比试呢,你做姐姐的,可要去给她打气。” 元怡的视线移到一旁的元意身上,掩唇一笑,“四娘成了亲,倒是连骑术都学会了,我可真得好好地开开眼。” 元意朝她颔首,打了声招呼,便没有说什么,倒是一直黏在她身旁的和嘉公主在她耳旁嘀咕道:“太子侧妃是你姐姐?阴阳怪气的,太子哥哥怎么会喜欢这种女人。” “也许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吧。”周围人多,元意不好向她一样置喙当朝太子,便回了这话。 听她这么一说,和嘉公主倒是笑开了,道:“这话在理。” 众人很快就到了马舍,各自挑马,元意婉拒了马倌的提议,亲自展眼看去,她的脚步在一间马舍上停了下来,里面的马与萧恒的很像,俱是一身雪白,四只矫健,看的出来是一匹好马,她刚想要让马倌给她牵出来,一旁就插入一个轻柔的女声,“马倌,这匹马我要了。” 一个细白的手指出现在她的眼前,元意侧首看过去,原来是秦如婧。 秦如婧好似现在才看见元意,脸上顿时有些歉疚,颇为不好意思道:“原来萧少奶奶也在,难道你也想要这匹马?抱歉,不如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元意就淡淡地道开口,“不必了,君子不夺人所爱,既然秦姑娘已经选了,我自然不能再与你抢夺。” 以元意的敏感,怎么会没看出秦如婧对她隐隐的敌意和针锋相对,她心中略有猜测,对于秦如婧更加不喜,之前元柔落水,她可是最大的嫌疑人。 她心中给秦如婧记了一笔,又继续向前走去,里边的马虽然都是上等,却再也入不了她的眼,正想着随便选一匹的时候,一匹红如烈火的马匹顿时撞入了她的眼帘。 这是一匹尚未驯服的烈马。 这是元意看到它的第一反应,因为它的身上带着些未好的伤痕,脖子处甚至还流淌着鲜血,但是那匹马却依旧身躯笔直地站着,目光倨傲,神情睥睨,看到元意时,轻蔑地打了一个响鼻,别过了头。 这是旁边的马倌连忙提醒道:“萧少奶奶,这匹虽是千里马,但是未经驯服,至今已经伤了五位师傅,你可要小心。” 元意点点头,眼神依旧没有离开那匹马,问向马倌,道:“它叫什么名字?” 马倌摇头,道:“这是刚从西域捕捉回来的烈马,尚未取名。” “烈火。”元意突然开口道,“流如红云,灼似烈火,就叫烈火吧。” 她前世的马也是一匹红如烈火的纯血宝马,她给它取名烈火,与马舍里这匹几乎一模一样,刚看到它的那一瞬间,她还以为烈火也一同穿越了。 许是移情的作用,元意顿时对它有了几分怜惜,掏出那瓶宫中秘药递给马倌,道:“你拿这瓶药给它擦一擦吧。” 马倌的脸色有些为难,惊惧了看了烈火一眼,道:“萧少奶奶,它不肯让人近身,奴才不敢。” 元意脸色一滞,心中略微犹豫,最后还是小心翼翼地靠近栅栏,拔掉瓶塞,在它的鼻端晃了晃,直视它的眼睛,道:“烈火,我不是冒犯你,只是给你擦药,好不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1章 匪夷所思 万物皆有灵,你需要让它感受到你的善意。 岁月隔断得太久,元意已经忘记了当初她的私人教练的面容,但是却记住了这句话,那时她正试图着去驯服烈火,成为她真正的座驾。那时候的烈火,与眼前这匹马一样,爆裂而不驯。 或许真的是缘分,亦或许是她的烈火也随着投胎转世,元意清晰地看到,马舍里的那匹红如烈火的马,摇晃着它的脑袋,迟疑地、称得上小心地碰了碰她的手。 毛绒的触感让元意的脸上迸射出一阵巨大的惊喜,她忍不住笑了出来,心中的顾忌一扫而空,温柔地摸了摸它的脑袋,挖出瓷瓶中的秘药,慢慢地擦上它的伤口。 没过多久,它突然昂起头,响亮地打了一个嘶鸣,四蹄在马厩里踏来踏去,像是发怒一般,元意吓了一跳,连忙后退了好几步,谨慎地看向它。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它很快就安静了下来,有规律地晃动着尾巴,黑溜溜的眸子看向她,转了几下,而后又摇了摇头,喉间发出类似喘息的低鸣。元意突然有种它在嘲笑她的错觉,仿佛它刚才不过是一场恶作剧,而她却被吓得落荒而逃。 元意顿时尴尬,而后有些恼怒,她竟然被一匹马给耍了。她没好气地瞪了它一眼,它得伤口已经上完药,便也不再理会它,把秘药重新放回袖子里。时间耽搁的太久,她需要挑选一匹马。 她没有多做犹豫,随便选了旁边的一匹枣红色的马,高壮健美,目光有神,亦是一匹好马。马倌把它牵出来,把缰绳递到元意的手上。 正待她翻身上马的时候,马厩里的烈火突然暴躁起来,拼命地撞着栅栏,似是要脱身而出,但是它的脖子里还套着缰绳,束缚着它的脖子,许是勒到伤口,又开始奋力地嘶鸣起来,声音中充满了愤怒和哀痛,传出了很远。受它的影响,周围的马匹也还是不安,在马厩里挣扎,嘶鸣之声汇成了一片。 “糟了。”本来坐在马上闲逛的睿王等人脸色一变,定王问向左右,道:“是那匹西域宝马又开始发狂了?” 马场的总监立马脸色苍白,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点了点头,“回禀太子殿下,定王爷,睿王爷,确实是新来的西域宝马,至今尚未驯服。” 众人皆是看过去,本来在悠闲地跟在一旁的萧恒突然抽了身下的马匹一鞭子,身下的宝马嘶鸣了一声,形如疾电地朝马厩跑去。 定王有些疑惑,问向睿王,道:“从远为何这般着急?” 睿王的视线一转,落在远处一个银红色的身影上,若有所思道:“能让从远如此失态,大概只有一个人了,应该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又是一声嘶鸣,尘土激扬而起,红色的身影绝尘而出,定王眼睛微眯,唇边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太子似乎也很紧张呢。” 睿王眸色微深,看向定王,脸色如常,笑道:“毕竟是太子爱妃的妹妹,着急一些,也无妨。”他没有再看定王的表情,夹紧马腹,飞速离开。 “真是有趣呢。”定王玩弄着手中的马鞭,凉薄的唇上勾起一丝笑意,侧首看向一旁,对旁边面容紧绷的人说道:“子烨,咱们也去瞧瞧热闹。” 再说马厩一端,在烈火发狂的时候,马倌就吓得浑身一抖,连忙跑开,回头一看,却见元意还在原地,以为她吓得不敢动弹,连忙提醒地大喊,“萧少奶奶,快离开。” 元意没有动作,因为她看到了烈火的眼睛,一直都在看着她,愤怒、委屈和痛苦,在目光移到她身边有些焦躁不安的枣红色马匹时,又变成了怒气冲冲的凶狠,打了好几个长鸣,似乎在威胁。 下一刻,烈火终于绷断了缰绳,腿上一屈,借力跳出马厩的栅栏,身如闪电一般,疾速地向元意奔去。此时萧恒才堪堪御马到了跟前,就目睹了烈马高高扬起的前蹄,似乎下一刻,就要把元意踩踏于脚下,他睚眦俱裂,脚下一瞪,离开马背,向元意跃去,口中大喊,“意儿,小心。” 这些事情,不过是在短短的一瞬之中发生,元意并非是被吓得无法动弹,而是无处可逃。烈火从发狂到挣脱缰绳,速度太快,等到她反应过来却还是晚了一步,于是慌乱地抱头乱窜,最终死于乱蹄,还不如站在原地,以静制动。 她心中在赌,赌烈火不会伤害她,她记得烈火之前看向她时,那一记委屈的眼神,像是得不到糖果的大孩子一般,就像她曾经的烈火。 慌乱之中,元意听到了萧恒的大喊,她已经无暇顾忌,因为烈火已经跃到她的眼前,因为空气的急速流动,她甚至能闻到从它身上传来的青草的香味和毛茸的味道。 即使心中笃定,在面临威胁的那一刻,元意还是忍不住身体的本能,向旁边一滚,谁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恰好滚落到马蹄底下。因为趴在地上,马蹄落地的砰砰声愈发明晰,她甚至能听到一声重重的震动声,就在她的耳旁。 尔后,她的眼前一黑,一个温热的、沉重的身体压在她的身上,淡淡的龙涎香充盈鼻端,熟悉的味道让她的眼泪瞬间脱框而出,她抱住了他,失声大喊,“从远。” 然而,她惊惧的灾难没有来临,一切的慌乱噪杂似乎都消失了,只有一阵阵的马蹄声从远处逼近,而后她小心翼翼地推开萧恒的身子,探出头,就看到了一颗硕大的马头。 萧恒正在和烈火对峙,他紧紧地覆在元意的身上,眼睛却谨慎而戒备地看着凑过来得马头,刚才这匹马堪堪在元意的身边停住,在他挡住元意的身子的时候,就疑惑地摇了摇头,不停地在周围嗅来嗅去。 尔后,在元意探出头后,烈火的眼睛一亮,刨了几下蹄子,立马就伸头把萧恒拱去一边,兴奋地打了个响鼻,伸出舌头亲昵地舔着元意的脸,喉间冒出一阵阵低低的咕噜的叫声。 萧恒趴在地上,愣住了,其他闻声而来的人,看着这一慕也是目瞪口呆,他们,是错过了什么吗,为何那匹发狂的宝马在亲昵地舔着萧少奶奶的脸。 毫无准备的元意被袭击得满脸湿漉漉的口水,黏腻腻的触觉让她浑身冒起了鸡皮疙瘩,此时她顾不得感觉逢凶化吉的庆幸和感恩,而是像前世无数个被烈火舔脸的经历一样,双目冒火,愤怒地大喊,“烈火。” 烈火像是心虚了一般,立马缩回了舌头,又刨了几下蹄子,转透过不敢看她,如此一来,它看到了被元意选中的那匹枣红色的马,瞳孔一缩,飞快地窜过去,对它又是撕咬又是踢踹,喉间还时不时地冒出一阵威胁的长鸣。 难道说,烈火方才之所以会发狂,是因为元意选了其他的马,所以因为吃醋而发狂了? 元意的脑海里突然冒出如此诡异的念头,同样的想法,也出现在向马倌问明情况的睿王等人脑海中,顿时一道道诡异的视线落在正奋力地擦着脸的元意身上。 烈火与枣红色马匹的战争很快就分出胜负,烈火几乎是单方面压制,把枣红马匹逼得窜逃的烈火高昂着头,踏着蹄子轻快地回到元意的身边,它亲昵地蹭了蹭元意的肩膀,嘶鸣了一声,便屈下四肢,脑袋一直推着元意,似乎是示意她赶快上去。 元意被它推的没有办法,敲了敲它的脑袋,才爬上它的后背,烈火这才站起来,兴奋地在地上踏着步子。 “我的老天,这也太,太……” 和嘉公主方才就在旁边,把变故从头到尾都看得一清二楚,对于此时的情景,顿时心潮澎湃,眼神发亮地看着坐在马背上的元意,满腔的崇敬之情溢于言表,想要找出一个词来形容此时的心情,却发现竟然词穷。 “太匪夷所思了。”一旁的云解容接下和嘉公主的话,眼中闪过一抹奇异的光彩,看向元意的目光兴趣更浓。 被烈火推在地上的萧恒终于回过神来,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愤愤不平地看着正一副得瑟的烈火,一把扯过马倌,怒道:“那匹野马,是公的还是雌的。” 马倌不知萧恒为何有此一问,旁边已经有了睿王妃的笑声,他心中一乱,抹了抹头上的汗水,颤巍巍道:“回萧公子的话,是公的。” 萧恒脸色发黑,丢开马倌,走到元意的身边,对她喊道:“意儿,你下来,这匹马不过是贪图你的美色,不要被它给迷惑了。” 烈火依旧心情大好地摇着尾巴,对萧恒的话无动于衷,元意却忍不住红了脸,瞪了他一眼,嗔怒道:“你胡说些什么呢。” 虽然烈火难以被驯服,但是也不能如此不负责任地癔想啊,就不许是她驯服了烈火么,两种不同的物种,审美观怎么可能一样。现在她固执地相信,这是她前世的烈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2章 不如杀之 萧恒和元意两人的争端没能继续下去,因为旁观者没了耐心,至少太子殿下魏泰便是其中典型。 他还骑在马上,皮肤一如初见的苍白,薄唇如血,孤傲而逼兀地灼艳。他几乎是审视一般地看向元意,目光一如既往的阴郁和压抑的暴戾,一切都掩盖在矜持高贵的皇家仪表之下,浑身都透着浓浓的违和感和令人战栗的寒凉。 他修长遒劲的手握着一条精致华丽的马鞭,细碎的红缨在空中飘荡,鞭子的一头指向马场的总监,语气冰寒淡漠,道:“既然名驹与朱氏有缘,过会便把此马送到萧府去。” 马监官还没来得及回话,一旁的萧恒就立马反驳,道:“多谢太子殿下好意,无功不受禄,萧府亦有好马,不敢贪图皇家的马匹。” 魏泰目光阴寒地俯视站在马下的男人,即使两人在高度上有着差别,他的气势却不能压制对方分毫,那具过于挺直的躯干,不卑不亢,恍若山岳一般坚定而无法动摇。 他不悦地眯起了眼,目光落在一身火红的烈火身上,冷笑了一声,“虽是名马,但若不能供人驱使,留之无用,不如杀之。” 魏泰的杀意太过明显,烈火开始焦躁,不安地踏着步子,警惕地看向魏泰。 气氛顿时凝固,弥漫着一层淡淡诡异而沉重的味道,就在此时,和嘉公主的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道:“太子哥哥,不如这样好了,待会我们有一场对决,不如把以此马为彩头,赢者得马如何?” 魏泰的脸上才终于有了些笑意,目光微微一柔,看向和嘉公主,道:“和嘉也看上了此马不成?”和嘉这丫头从小就调皮好动,女红奇差,马术却是极好,若是与这群闺阁之人比试,无疑与作弊。 和嘉公主没有反驳,浑然无惧地走到魏泰的身边,扯着他衣物开始撒娇,道:“太子哥哥,你答不答应嘛。” 魏泰对于这个与他亲密的公主还是颇为宽容,并没有未她的失礼而恼怒,看向面无表情的元意,他的眸色一深,浅笑道:“可以,本宫答应你就是。” 和嘉顿时欢喜地跳起来,“太子哥哥最好了。” 一个低沉的男声突然笑着插进话来,颇是酸意道:“和嘉,那本王呢。” 和嘉眼珠一转,连忙堆满了笑容,转过身来,扑到来人的怀里,“哥哥也一样好啊。”她的目光落在定王的身上,淡淡地与他打了一个招呼,尔后便对睿王道,“哥哥,你和太子哥哥给我们当裁判好不好?” 睿王看向太子,见他没有反对,便笑着应道:“可以啊,你们都有谁要比试?” 和嘉公主的手中的鞭子指了指元意和秦如婧,道:“我们三个。” “我也要比。”一个尖利的女声插入来,却是康阳公主。 睿王点了点头,让众人牵着马去了跑场,他回头看向云解容,眼中含笑,道:“王妃今儿个怎么如此安静,怎么不下场比试一番。” 云解容眉头一挑,艳丽的脸上盛满了笑容,“让她们年前人玩去,我就不凑这份热闹了。”她转头看向元意,道:“萧少奶奶,你可要使出真功夫了,和嘉这丫头的马术可不是吹的。” 元意眉头一皱,却还是礼貌地朝她点点头,道:“多谢睿王妃提醒。” “意儿,你别比了,要多少好马,爷送给你就是。”萧恒还在旁边喋喋不休,自从知道她要赛马开始,就在她的耳旁念叨,试图让她放弃这个念头,见元意一直都在坚持,他心中无奈,皱着眉头,担忧地看向她,低声道:“比赛太危险了,爷不放心你。” 他的脸色一本正经,丝毫眉头调笑的痕迹,漆黑的眸子像静谧的夜空,专注而宁静地把她包围,静谧之中,缕缕的忧思和担忧传递到心间,让元意整颗心都开始温暖起来。 她脸上浮起和煦的笑意,替他拿掉头发上插着的一支枯草,飞速地捏了捏他的手,道:“你放心,我不会逞强的,大不了你像昨天一般陪着我跑。” 萧恒有些心动,又禁不住元意的坚持,只好点头答应,转身唤了一声陪伴出门的腊梅,拿了皮革手套替她带上。 “这是什么东西。” 和嘉驱着马走到元意的身边,好奇地看着她手中的皮革手套。 元意扬了扬手,双手拉住缰绳,对和嘉答道:“如公主所见,是护手的手套。” 和嘉眼前一亮,看了看自己被磨出茧子的手心,立马就堆起了笑容,“萧少奶奶,这手套是怎么做的,你能不能送我一套。”她的话音一顿,又朝她挤眉弄眼,道:“待会儿我赢了比赛,就用烈火与你交换好不好。” 元意笑了起来,不过是区区一介手套,哪里比得上一匹宝马的名贵,恐怕和嘉公主一开始就打着把烈火送给她的主意了。 “公主若是不嫌弃粗鄙简陋,过些天我便让人送到睿王府上去。” “如此甚好。”和嘉公主兴奋地点了点头,握紧了手中的缰绳,挑衅地看向一旁的康阳公主和秦如婧。 秦如婧倒是涵养十足,温婉地笑了笑,只不过目光在转向元意胯下的烈火时有些幽深。康阳公主临时要参加,明显是为了与和嘉公主过不去了,冷冷地哼了一声,别过了眼。 睿王见众人都做好了准备,轻咳了一声,才宣布比赛规则,道:“既然是赛马,就以速度为准,大家绕着马场跑一圈,最先回来的为胜者。” 他又看向一旁的马监,马监会意,让人搬来铜锣,恭敬道:“各位主子,一旦铜锣响起,你们便可是开跑了。” 众人俱是点头,全神贯注地坐在马背上,蓄势待发,下一刻,咣的一声铜锣轻响,马匹开始嘶鸣,风尘激扬,众人的马匹像离弦的箭急速离去。 睿王看向一道格格不入的玄色声音,脸上顿时无奈,咕哝了一声:“从远那小子。” 定王执鞭轻笑,道:“从远果真如传闻一般爱妻如命呢,皇兄,您说是不是?” 魏泰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看着场上银色的身影,握紧手中的缰绳,没有说话。定王也不以为杵,反而向身边的张仲羲问道:“子烨认为谁会赢?” 张仲羲的目光从场中收回,脸上带着浅笑,道:“看样子,和嘉公主会赢。” 如今的场上的情景,是和嘉公主一马当先,秦如婧紧随而后,不管是元意还是康阳公主,都落在了下风。 定王赞许地点点头,“和嘉的骑术素来不错,拨得头筹也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大事,不过秦姑娘的能够和她不相上下,倒是难得的。” 张仲羲脸上的笑容不变,目光落在场上,淡淡地点头,“确实不错。”尽管如此说着,他的瞳孔中,映入的是一道银红色的身影。 元意此时的处境并不理想,自从比赛开始,她就感受到了一股凝滞感,不管是她许久没练的骑术,还是身上有伤的烈火,都成了一种阻碍。 和嘉公主和秦如婧都飞快地超过她,那飞奔而去的姿态让她心中微微着急,就是底下的烈火都有些暴躁,想要竭力追上去,最终还是元意及时制止了它。 陪跑在一旁的萧恒心情最为淡定,在他看来,元意能够有如此水平已经是一种惊喜,对于是否能够拨得头筹并不在意,反而安慰道:“意儿,不必灰心,你才刚学没多久呢。” 元意朝他微微一笑,感受到烈火的情绪已经镇定下来,才温柔地摸了摸它的脑后的鬃毛,道:“烈火,准备好了吗,到了咱们反击的时候了。” 此时已经跑了将近一半的路程,元意终于适应了在马背上的颠簸,与烈火也有了初步的默契,也只有这个时候,才是她追击的时候。 烈火似是听懂了她的话,在她夹紧马腹之后,便兴奋地嘶鸣起来,全身的肌肉开始紧绷,速度比之前快了不止一倍,向着前方越过它的马匹追赶而去。 一旁的萧恒只觉眼前一晃,而后便看到了绝尘而出的声音,他的心中一跳,顾不得心中的责怪,抽了身下的马一鞭子,紧紧地跟上去。而落在最后的康阳公主,看着渐渐靠近的几道身影,咬了咬牙,也加快了速度。 元意终于再次体会到了风驰电掣的感觉,寒风冷冽,在耳旁呼呼作响,一刀刀地割在脸上,却丝毫不觉得寒冷,她只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欢畅地歌唱,如此旷达爽朗的酣畅淋漓,她已经十几年没有再经历过了。 似乎感受到了元意畅快的情绪,烈火的情绪愈加高扬,又加快了速度,快的只剩下一道残影,把刚追上的萧恒又甩在了身后,不消一瞬,在秦如婧不可置信的眼神中,飞跃而过。尔后紧紧地跟上和嘉公主,就在快要动终点的时候,再次加快速度,超越而过,第一个到达了终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3章 天罗地网 所有人都被这突然的翻转惊得一愣,一时之间没有人说话,之后才传来定王似是嘲讽,有似是感叹的话语,“真是一匹绝世名驹。” 第二个到达终点的并不是和嘉公主,而是萧恒,他板着一张脸,定定地看着元意,没有说话,元意突然觉得有些理亏,讨好地朝他笑了笑。萧恒冷哼了一声,别过头,但是脸色已经好了许多。 这时候和嘉公主才驾驭着马匹到达了终点,她的脸上虽有有些不高兴,却也没有类似愤怒和厌恶的神色,她来到了元意的身旁,略带感慨地说道:“没想到你的骑术比我还厉害,亏我还自以为是地要帮你赢回烈火,你自己就可以办得到嘛。” 她的眼中闪过一抹失落,元意有些不忍心,诚恳道:“我之所以能赢过公主,不过是有烈火相助,相比于骑术,我差公主远矣。” 元意说的都是实话,被她丢了十几年的骑术,根本就无法与和嘉公主相比。和嘉公主这才兴奋起来,脸上重新挂上了笑容,称赞道:“烈火确实是一匹好马,若我不是有了阿雨,都恨不得把它占为己有。”她亲昵地摸了摸她身下的马匹的鬃毛,看来它就是她口中的阿雨了。 烈火似乎也知道和嘉在夸他,虽然还在微微喘着气,却是得意地甩了甩尾巴,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 秦如婧和康阳公主也相继回了终点,她们只是看了元意一眼,就沉默地离开,跟着奴婢下去更衣。这时睿王终于宣布了比赛结果,自然是元意得胜,烈火名正言顺地归属与她。 在睿王宣布结果之后,魏泰看了她一眼,眼中的情绪翻腾得太过诡异,元意不寒而栗,立马移开目光。 她们的比试对于睿王几人来说,不过是小打小闹,他们很久抛之脑后,相邀着来一场真正的比试。萧恒也被叫去了,他嘱咐了她一句好好休息,便驱马离开。 元意翻身下马,把缰绳递给一旁的马倌,带着腊梅去了马场的更衣室,等到整理好凌乱的衣服和头发,再次出来的时候,她看到了站在一棵松树下的张仲羲。 他的目光空旷悠远,紧紧地看着远方,双手反在身后,侧身对着她,孤零零的身影有种亘古荒漠的味道,但也只是短短的一瞬间而已,在听到脚步声,他回过头来,脸上是熟悉的,分毫不差的温润笑容,“你来了。” 元意忽略掉他怪异的询问,看向他,问道:“表哥有事找我?” 张仲羲点了点头,“有东西要给你。”他修长如竹的手在她的眼前展开,露出一个小木盒,看到元意脸上疑惑的表情,他解释道:“除疤专用的。” 元意心中一滞,不由自主地摸上额角的疤痕,垂下眼,道:“不需要了,从远也曾找了不少除疤的药膏,并没有什么用处。” 听到她用如此亲昵而熟稔的语气叫出萧恒的表字,张仲羲眸色转深,呼吸微微一乱,唇角的笑容一淡,道:“这是我早年认识的一位异人制作的药膏,萧从远可找不到。” 他的语气有些微妙,元意不知此时该是什么表情,天气突然变冷,冷冽的寒风刮在身上,有种刺骨的错觉,她伸手拿过药膏,暴露在空气中许久的木盒还带着淡淡的温度,不知他攥在手中有多久。 “谢谢。”元意收紧手,对他笑着道谢。 “不用客气。”张仲羲淡淡地点了点头,转身迈步离开,直到他修长的身影优雅闲适地消失在拐角处,元意收回目光,对腊梅道:“我们走吧。” “萧少奶奶。” 元意的步伐刚动,就有一个轻柔的女声唤了一声,她认得是秦如婧的声音,想来她刚刚待在那里有不短的时间了,“秦姑娘,有什么事吗?” 秦如婧从一根柱子后面走了出来,脸上丝毫没有偷听的尴尬,“我刚刚更衣出来,看到你和张公子……”她的话音一顿,犹豫着没有说下去,神情颇是引人遐想,而后她咬了咬唇,继续道:“所以很抱歉,我并不是故意要偷听。” 既然是偷听,又何必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特地叫住她。元意对她心中的弯弯道道没有丝毫的兴趣,脸色淡淡,嘲讽地看向她,“我从来都尊重别人某些不为人知的隐秘爱好,所以秦姑娘不必向我道谢,这是你的自由。” 她身正不怕影子歪,不过是拿了一瓶药膏而已,又不是所谓的私囊相受,根本就不怕她捕风捉影的刺探和讽刺。 秦如婧的脸色有些难堪,似乎没料到元意会是如此浑然不惧的态度,她绞着手指,在元意不耐烦得快要离开的时候,她像是鼓足了勇气似的,目光炯炯地看向元意,道:“如果可以,萧少奶奶能不能不要出现在张公子的面前。” 元意差点被她理直气壮的请求给气乐,目光奇异地打量着秦如婧,这姑娘看起来挺正常的,怎么会说出这种惹人发笑的话。 “你凭什么向我提出这种请求?”元意冷笑地看向她,眼神微微眯起,继续道,“还有,你以为你是谁?我凭什么听你的话,真是可笑之极。” 不顾秦如婧蓦然苍白的脸色,元意带着腊梅直接离开。女眷们都已经回了高台,正聚在一起说着话,看到元意,定王妃就一脸和善地朝着她招手,“萧少奶奶,快过来坐。”等元意在睿王妃身边坐下,她才似是好奇地开口问道:“真没想到你骑术如此惊艳,连和嘉都赢了,真看不出你是昨天才学的骑术。” 元意止不住冷笑,这种集挑拨离间、讽刺和刺探为一体的高明问话,还能一脸的好奇和平常,正是好高深的功力。 “定王妃谬赞了,民妇的骑术不过尔尔,不过是托了坐骑的功劳,骑术还是比不上和嘉公主。” 睿王妃搁下手中的茶盏,“确实如此,和嘉萧少奶奶好多了。”她看向元意,眼中带着调侃的笑意,道:“若我没看错,你开始,浑身僵硬的像棵木头一样。” 元意脸色一僵,艰难地挤出一抹笑容,“让睿王妃见笑了。”她总算明白了,云解容哪此不拆她的台就不舒服。 “下个月太子殿下替我庆祝生辰,四妹妹来参加吧。”这时一直待在一旁没有说话的元怡突然开口,以不可商量的口气对元意开口道,她似乎不怕元意不答应,脸上带着淡薄至无的笑意,道;“难得有机会姐妹相聚,四妹妹不会拒绝我吧。” 定王妃不知出于什么心思,也在一旁帮腔,意味不明道:“不愧是朱府养出的姑娘,果然是姐妹情深呢。” 元意把口中的拒绝咽下,既不拒绝,也没有答应,而是含糊道:“三姐的生辰,我若是方便,自然会去参加。" 她还道太子为何会指名要让萧恒带她来马场,原来是为了给她下这个通知。她的脸色有些不好,可以想象,又是一桩鸿门宴。 元怡似乎并不介意她玩着文字游戏,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眼底带着淡淡的寒芒,朝着元意扯出毫无温度的笑意。 等到萧恒等人赛完马,众人开始散去,除了出了烈火这一个变故,此次没有突发的算计与阴谋,没有太子趁机而入的强迫与威胁,平静得近乎出奇。然而元意的心里却无法放松下来,她觉有一张网正密密麻麻地向她包围而来,密密麻麻地让她无处可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4章 青梅煮酒 元意和萧恒回了府,拜见萧朔和云氏之后,便回了房,待沐浴更衣的时候,元意才记起了张仲羲的药膏。 她打开一看,淡绿色的膏体带着淡淡的清香,润泽盈鼻,修长的手指摩擦着木盒淡淡的纹路,许久之后,把它递给腊梅,道:“把它搁起来吧。” 腊梅惊讶地问道:“姑娘,您怎么不用?表少爷不是说效果甚好么?” 元意摇了摇头,“不用了,如今这样挺好的。” “用什么。”萧恒从外边掀开帘子进来,一看就看到元意手中的木盒,拿过来观察一番,便问向元意,“哪来的药膏?” 腊梅顿时紧张地扭住了袖子,元意让她下去,才回道:“是表哥给的。” “张仲羲?”萧恒反问,眼中却是闪过幽光,他长手一揽,把元意抱在怀里,在她耳畔呢喃,“意儿不许叫他表哥。” 他炽热的呼吸喷洒在耳畔,元意有些痒痒的,缩了缩脖子,扭头看他,长长的风眼中带着盈盈的笑意,故意问道:“不叫表哥,那叫什么。” 萧恒的桃花眼微微一弯,“张仲羲,张公子,张司业,这三个你任选。”张仲羲年纪虽轻,却学识渊博,与元意的五叔朱常智一般同任国子监司业。 “都听你的。”元意笑着回道。 萧恒捏了捏她的鼻尖,凑过来含住她红润的薄唇,鸳鸯交颈,相濡以沫。 许久之后,两人才分开,萧恒紧紧地抱住元意,气息微粗,等平复了心中的躁动,他才拉着元意坐下,从木盒里挖了一块药膏抹上元意的疤痕。 元意微愣,“从远,你……” 萧恒挑了挑眉头,手下的动作不变,“既然张子烨好意送了,不用岂不可惜?” 元意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抱住了他。对于额头的疤痕,她并不在意,所以尽管接受了张仲羲的药膏,但因为顾忌着萧恒的关系,她便没打算用。但是萧恒能够为了她,放下对张仲羲的芥蒂,让她感动莫名。 “有没有什么感觉?”萧恒出声,打断她的沉思。 元意回过神,道:“有点淡淡的焦灼感,火辣辣地疼。” 萧恒点了点头,“这药膏倒是有点用处。”待擦完药之,洗了手,他继续坐在元意的身边,问道:“刚刚在马场发生了什么?怎么有心事?” 元意没想到竟然轻易地让萧恒看出来了,但是她也没想瞒他,便道:“是二姐要我进宫给她庆生。我担心有什么阴谋,要不到时我装病得了。” 萧恒脸色一整,沉思了一会儿,才摸了摸她的脑袋,道:“太过刻意,反倒落人口实,船到桥头自然直,别担心,一切有爷呢。” 他不过是简单的一句话,却蓦然令人心安,一切的不安和焦躁都远去,心境重新恢复了以往的镇定和从容,元意收紧了怀抱萧恒的腰间的手,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听到她绵长而平稳的呼吸声,萧恒的眼神一柔,轻轻地掰开她的手,把她抱到床上,盖上被子,才匆匆地去了书房。 等到元意再次醒来,已经天色近黄昏,斜阳铺洒,在屋子里镀了一层淡淡的金黄,窗边站着反手站着一个人影,身姿修长挺拔,宽阔的肩膀挡住了外边的黄昏,光色从他的身上的线条流窜而入,咋一看上去,放佛整个人都在发光一般。 萧恒回过头,方才还幽深的眸子顿时充满了温柔,他拿了一领素色斗篷披在元意的身上,道:“你今儿个睡得倒是久,可见今早累着了。” 御马狂奔并不是一件轻松的活,她如今的体格不必之前,不常运动,如今不过是骑了会儿马,就全身酸痛不已,好在她有先见之明,在大腿内侧垫了东西,不然肯定得擦破皮。 “对了,烈火送过来了么?”元意想起她的马,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提起烈火,萧恒的脸色不怎么好,无奈元意的眸子太过晶亮,他只好点了点头,道:“刚刚就送过来,正和我的踏雪放在一处呢。” 元意满意地点了点头,她看向窗外,发现地上铺了白白的一层,原来是下雪了,她突然来了兴致,扯了扯萧恒的袖子,道:“库房里有一坛新醅的青梅酒,咱们去亭子里煮酒论英雄好不好。” 萧恒眉头一抬,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就你,还煮酒论英雄,照爷看,你是酒瘾犯了吧。” 元意脸色微赧,抱着他的胳膊,继续纠缠道:“好不好嘛。”要不是她如今喝酒都被萧恒管制着,她才不会如此委曲求全。 她的声音软绵绵的,尾音拖长,本来低哑性感的声音更是像羽毛一般轻轻地扫过心间,萧恒顿时酥了身子,脑袋昏沉,迷迷糊糊地应了声好。 元意顿时眼前一亮,立马甩开他的手,对外边的奴婢喊道:“素梅,拿坛青梅酒搁到亭子里。” 看到她兴冲冲地开始梳妆换衣,萧恒这才反应过来,感情刚刚他这是中了美人计呢。他顿时气得牙痒痒,嗷呜一声就咬在元意的唇上。 元意心情好,便由着他出气,直到素梅在外边说已经准备好了的时候,才推开萧恒,擦了擦有些发麻的双唇,“谁让你心性不定来着,这能怪我吗?好了,先别气,咱们青梅煮酒去。” 说起喝酒,她的眸子又亮了起来,连忙给萧恒系上一领斗篷,拉着他的手出去,素梅等人都侍立在外头,元意看到了腊梅捧着的小狐狸,此时正冲着她嗷嗷直叫,奔奔跳跳地活泼的很。 小狐狸比前阵子大了不少,它圆溜溜的眸子太过讨喜,元意忍不住接过它,点了点它乌黑的鼻子,笑道:“初雪也想喝酒是不是,我这就带你去。” 看着一副小孩子模样的元意,萧恒哭笑不得,心中的那点小郁闷也一消而散,捏了捏她的鼻尖,亲昵道:“好了,你以为谁都像你啊,酒虫一个。” 流轩院内院与外院衔接的地界有一个亭子,周围种这些花草,如今已经开始凋谢,光秃秃的一片。有亭而无山水,总觉得少了几分味道,故而元意并不常来。 然而此时夕阳已是半落,橘红色的余光晕染了大地,新下的白雪晶莹白茫,也因为这光晕染上了迷人的胭脂色。此时站在亭子里看着外边朦胧的光影,寒冬萧索,暮色苍茫,让人的神思就在这万踪寂灭中像水墨晕染的水墨画一般,顿时悠远开来。 亭子的四周意境烧起了炭盆,红彤彤的炭火在空中噼啪噼啪地轻响,亭子中央放着一个红泥小火炉,已经通了炭,火红的光亮一闪一闪的,暖暖的温度隐隐地透出来。 石桌上已经放着一坛青梅酒,还有温酒的若干器皿。元意挥退要伺候的下人,亲自开了酒坛,只见那未经过滤的新酒在灯光下像绿蚁一样浮动,清新鲜嫩,顿时就让人感到一股勃勃的生机划破黄昏的黑寂,给冰冷的冬日带来缕缕暖意。 元意心中一喜,又拿了青铜温酒器搁到红泥小火炉上,小心翼翼地抱着青梅酒往里边到一倾而今,复又阖上盖子,尽管如此,淡淡的酒香就已经萦绕开来。 看着元意一副陶醉的模样,萧恒忍不住好笑道:“意儿这番动作熟练的很,以前肯定没少喝过。”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元意没有回萧恒的话,而是念了一句诗,笑着睨了萧恒一眼,道:“香山居士这等闲情逸致,是尔等凡夫俗子不能体会的到的。” 萧恒顿时乐了,“爷这等需要吃五谷杂粮的凡人,自然比不上仙子您整日畅饮饮琼浆玉液。” 元意得意一笑,抬了抬下巴,点头应道,“自该是云泥之别。” 萧恒爱煞了她得意洋洋的小模样,顿时弯起了眉眼,宠溺而温柔地看着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5章 狐狸醉酒 此时酒香已经愈发浓郁,还带着酸酸的梅子味瞬间萦绕鼻端,元意连忙勾兑了一勺冰糖放进去,又煮了一小会儿,便开了器皿的盖子,酸甜的滋味顿时弥漫。 取了一旁的竹酒提子舀了一勺,添到瓷碗上,青绿的色泽在骨瓷碗中流转,暗香萦绕,清香扑鼻,萧恒端起来轻呷了一口,温热正好,“酸酸甜甜的,在夏日喝最合适不过,怎么留到现在。” “我特地留下来,就等这时候呢。”元意捧着碗,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酸甜的滋味顿时充盈口腔,她不禁眯起了双眼,一副洋洋自得的模样。 这时候一直安安静静地趴在元意腿上的小狐狸突然嗷嗷地叫了起来,黑溜溜的眼珠子直转,眼巴巴地看着元意。 元意顿时一乐,把它放在石桌上,用食指沾了一滴酒都到它跟前,小狐狸眼睛一亮,立马就伸出粉嫩嫩的舌头,舔了一干二净。元意觉得有趣,又继续喂了它几滴,小狐狸都添了干干净净。 “不错,初雪好样的,像我一样会喝酒。”元意摸了摸小狐狸的脑袋,对它大加赞赏。 萧恒嗤笑了一声,道:“什么眼神儿这是,你没发现小狐狸醉得快站不稳了吗?” 他的这话刚说完,啪叽一声,小狐狸便一跟头地摔了下来,四脚朝天,躺在石桌上晃荡这一直翻不过身来。 触及萧恒取笑的眸子,元意顿时脸色涨红,觉得一直嗷嗷直叫的小狐狸实在可怜,;连忙把它递给素梅,“快带它回去醒酒。”这才几滴就醉倒了,实在是没用。 萧恒不由会心一笑,立马接过竹酒提子,免得元意贪杯多喝,元意正是丢脸,也没底气反驳,默认他结果执掌权。 两人对饮,喝了几杯之后,元意的脸色已经微红,眼眸水灵灵地荡着波痕,让萧恒食指大动之时,几声请安的的女声打断了两人静谧的时光。 “奴婢见过少爷,见过少奶奶。” 亭子下边的台阶上,出现了两个女人,身上披着厚厚的斗篷,正恭恭敬敬地屈膝福礼。 元意的好心情顿时一扫而空,搁下瓷碗,对花眠和云砚淡淡地开口道:“起来吧。”她让两人进来,问道:“你们怎么在这儿。” 她已经命令禁止后院的姨娘无事不得出来,两人自然不是闲逛到此的。 这时是云砚回话,她的唇边带着温和的笑意,道:“回少奶奶的话,花姨娘这是来向您谢恩呢。” 元意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不轻不重道:“那就让花姨娘自己说。” 云砚咬了咬唇,有些委屈地看向萧恒,谁知萧恒的视线都在元意的身上,两余光都没给两人一下,便垂下眼睛,攥紧了袖子中的手。 “云姨娘为人热心,这阵子多亏了云姨娘的照顾,请少奶奶不要怪罪云姨娘。”这时候一直安安静静地在一旁当壁花的花眠终于开口,替云砚维护道。 她的香瘾已经戒掉,但是还是伤了元气,整个人都瘦了许多,眼神微黯,没有初见时的鲜艳和灼热。不过她毕竟是五官出众,消瘦的模样颇有几番病西子的架势,娇娇弱弱,楚楚可怜。 元意心中顿时来气,感情这阵子她送去的各式药材都当水流去了,她不管有多么地宽宏都比不过人家姐妹情深地几次探望。这份不知好歹的性格,难怪被云砚卖了还当人是知心姐妹。 “我犯不着与你们计较,既然是谢恩,我心领了,没事就回去吧。”元意意兴阑珊地挥了挥手,重新举起酒碗轻呷了一口酒。 花眠眨了眨睫毛,终于忍不住看向一旁的萧恒,贪婪地看着他冷峻的五官,心中一酸,幽幽地叫了一声:“少爷。” 萧恒抬头看她,道:“何事?” 不咸不淡的态度让花眠心中一堵,难道他如今与她多说一句话就已经是厌烦了不成?想起两人温情脉脉的样子,心中微微刺痛,脑袋一乱,眼泪就毫无征兆地流了下来。 “奴婢此次九死一生,多亏少爷明察秋毫,查出奸人,救奴婢一命。”晶莹的泪珠从她的眼中滑落,溅到青石块上,而后她屈下身子,眼见着就要向萧恒跪拜。 “不用了。”她还没跪下,萧恒就淡淡地开口制止,“查明真相的是少奶奶,你若需感激,跪谢少奶奶便是。” 花眠身形一滞,脸色迅速涨红,她说是来给少奶奶拜谢,其实一句道谢的话都没说,此时被萧恒提出来,简直是羞愤难当。 盯着元意似笑非笑的表情,花眠转了转身子,跪在了冰冷的青石块上,道:“奴婢多谢少奶奶救命之恩。” “地上冷,起来吧。”元意点了点头,“你伤了元气,最近好好着身子,没事不要出来乱逛。” 花眠应了声是,才从地上站起来,但是磨磨蹭蹭地舍不得离开,她看了云砚一眼,道:“少奶奶,少爷,让我和云姨娘伺候你们吧。” 萧恒皱了皱眉头,刚想让两人退下,一旁的元意就应了下来,“我们这儿确实还缺丝竹助兴,两位姨娘都是多才多艺之人,不如就给我们弹奏一曲吧。”她笑盈盈地看向萧恒,道:“从远不会舍不得吧。” “你瞎说些什么呢。”见她又开始打趣他,心中无奈,瞪了她一眼,道:“你是妻,她们是妾,想怎么使唤她们都随你的意。” 云砚和花眠的脸色顿时一白,身形摇摇晃晃,似乎被打击了一番,她们隐忍地看向萧恒和元意,却不得不屈膝尊令,拿起下人取来的古筝与笛子开始吹奏。 听着耳边低婉缠绵的乐曲,元意拍着着曲子,不知想到了什么,低低地笑了出来。 萧恒见她的神情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却还是忍不住问道:“什么事这般好笑。” 元意的凤眸中还带着点点笑意,听到萧恒的询问,便道:“你说我想不想戏文里说的恶毒残忍的主母,独占夫郎不说,还对妾室百般虐待折磨,拆散了情投意合、男才女貌的旷世绝恋……” 她的话还没说完,额头上就挨了一记,原来是萧恒受不了他的胡说八道,终于对她痛下杀手。 “乱七八糟的书看多,脑袋都变傻了不成,哪有人这样说自己的?”萧恒瞪了元意一眼,没好气道,“更何况,爷喜欢谁你还不明白,尽在这而瞎说乱编。” 元意揉了揉额头,凑到他的身边,怀疑道:“花姨娘和云姨娘都是十足的美人,从远真的不动心?” 萧恒瞪她,没有说话,扭过了头。 元意心中偷笑,继续问道,“那霏雪姨娘呢?后院中,就她的相貌就好了。” 萧恒终于忍不住,掐了掐她的鼻尖,恶狠狠道:“她犯了错,爷都把她打发到庄子去了。” “那可说不定。”元意吃痛,拍开他的手,瓮声瓮气道:“谁知你是不是置了外院,金屋藏娇了。” 萧恒脸上顿时怒气全消,桃花眼中带着促狭的笑意,眯眯眼,看着元意,道:“说了半天,原来意儿是在吃霏雪的醋呢。都什么时候的事儿,快给爷说说,你这话憋在心里有多久了。哎哟,爷的小心肝,可别给憋坏了。” 元意顿时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脸色涨红,瞪了他一眼,“我像是这么小气的人嘛。” 萧恒挑了挑眉头,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确实不想,意儿对后院那些女人还是挺不错的。”然而他话锋一转,唇边隐忍着笑意,道:“不过意儿不过是表面大度而已,其实心眼儿比针尖儿还小。” 元意顿时不干了,“我心眼儿怎么就比针尖儿还小了。” “难道不是?”萧恒故作惊讶地看着她,“之前我每次让香草她们伺候更衣梳洗,你都没给爷好脸色。” 元意顿时哑口无言,许久之后,才憋出一句话,“你一个大男人,让几个人黄花大闺女给你穿衣,搂搂抱抱的,像什么样子。” “扑哧”一声,萧恒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爷就知道意儿的醋坛晃悠的很,一不小心就翻了。” 元意哼了一声,别过头,“你要是舍不得那四大美人儿,尽可叫回来伺候就是,我保证没意见。” 那四个贴身丫鬟擦完了库房,又恢复了无所事事的样子,元意便让她们跟着芭蕉她们一起干活,好歹也是个人手。 “她们伺候,哪里有意儿亲自服侍爷来着舒服。”这几个月来与元意斗嘴都出经验来了,为了不至于接下来冷战,连忙开始好言相哄:“爷这辈子就认定了意儿了。” 尽管知道他是在哄她,女人爱听好话的劣根性还是让元意的脸上止不住地溢出了笑容,咕哝了一声,“算你识相。” 两人甜甜蜜蜜地一边喝酒,一边打情骂俏,一旁吹奏的云砚和花眠却是看红了眼,咽下了满腹的辛酸和委屈,也不敢分心,继续吹奏,只是曲调愈发的哀婉幽怨。 直到温酒器中的酒见底,元意与萧恒兴致散去,才让两人回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6章 元柔之病 “姑娘,二姑娘病了。” 如今天气愈发地寒冷,元意轻易地不想出门,除了督促萧恒读书,也只有看会书,或是逗逗越来越可爱的小狐狸。 素梅进来传话时,萧恒正给元意擦药,张仲羲的药很好用,神奇得让元意忍不住啧啧称奇,不过是十几天的功夫,侧额的疤痕已经退去了粉红,只剩下淡淡的痕迹,若不细看,根本就不会察觉出此处的不同。 “怎么回事,二姐怎么会病了。”元意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急切地问道。 素梅的神色有些肃然,道:“楚姨娘前阵子去世了,也许是二姑娘禁不住打击,哀戚成疾。” “楚姨娘去世了?我怎么不知道。”元意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转头看向萧恒。 萧恒眼神闪烁,不自在地笑了笑。 “楚姨娘的身体本来就不好,入了冬更是每况日下,最终没能熬了下去。”素梅连忙解释,继续道:“那阵子姑娘您正在养伤,姑爷不让奴婢们告诉您。” 元意又气又急,又不能朝萧恒发火,只是跺了跺脚,道:“备车,去看二姐去。” 素梅点头,在进来之前她就知道元意会前去探望,不仅让人备了车,连探望的补品和药材都准备好了,“姑娘,都准备妥当了,奴婢伺候您更衣吧。” 元意匆匆地点了点头,换了衣服,梳了发髻,披了斗篷之后,就急忙地出府,萧恒本来也跟着去,元意直接眉眼横睨,冷飕飕地说了一句,“无令不得外出,好好在府里温读功课。” 萧恒无法,只好满心怨念地开始读他的圣贤书。 周府是一个三进的院子,地界并不是很好,周围都是一些平民百姓,这是周淳化自己置办的府邸,元柔的嫁妆中有比此处更好的宅子,但是顾忌到周淳化的面子,并没有搬过去,依旧在鱼龙混杂的胡同里住着。 所以当萧府华丽富贵的马车停在周家门前,立马就引起了周围人的主意,纷纷聚在一起,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在看到下车的女子面容绝色,气度高华时,人声更是嘈杂。 元意看了周围一眼,眉头微皱,扣上斗篷的帽子,遮住大半的容颜,才带着陈嬷嬷、素梅和腊梅进了周家。 元柔并不知她要来,门口只是一个守门人,听到元意的身份之后便是一惊,急忙带路,在快到正房的时候,便见一个体态丰盈的女子从一旁款款而来,她的脸色红润,脸颊微胖,颇有几分妇人的成熟的姿色。 看到元意等人,她明显惊讶了一下,然后问向门人,“这位夫人是?” 门人的脸上立马露出了讨好的微笑,道:“回肖姑娘的话,这位是尚书府的萧少奶奶,是夫人的妹妹。” 那肖姑娘眼神一闪,脸上立马就堆满了笑容,客套道:“原来是萧少奶奶,有失远迎,请您不要见怪。”她又转头吩咐一旁的一位奴婢,道:“快请萧少奶奶去花厅,把老爷新得的上好西湖龙井拿出来待客。” 元意紧紧地拧起了眉头,这位肖姑娘,想来就是周淳化的通房。她虽然猜测到她在周家的地位不低,但是如此明显地呼奴唤婢,当家做主的架势,还是让她心中不快。 不过是一个通房而已,实在是太嚣张了,以元柔与世无争的性子,不知道被她压制得多恨,看来之前全都是对她报喜不报忧。 陈嬷嬷对于肖姑娘逾越的做派也并不满意,当忌讳着登门拜访,不好插手二姑娘的家事,便没有多说,而是淡淡地说道:“我家姑娘是来探望二姑娘的,心中急切,就不耽搁时间了。” 肖姑娘眸色微动,满脸歉意,“看我,真该打,光顾着要好好招待萧少奶奶,竟然忘了考虑您的心情。”她带着元意等人一起去了正房,道:“夫人卧病在床有些时日了,请了大夫看了,也不见好。” 元意向来不喜装腔作势的人,对她也没什么好脸色,到了元柔的正房,就急匆匆地进去,浓郁的药味顿时扑鼻而来。 “四姑娘,您来了。”一道惊喜的声音响起,元意看过去,是元柔的贴身丫鬟青芽。 元意朝她点了点头,道:“你家姑娘怎么了,怎么病了。” 青芽眼圈微微一红,刚要说话,却看到她身旁的肖姑娘,眼神微微一冷,“四姑娘请随奴婢进里间说话。”眼看肖姑娘也要跟着进来,她神情一淡,道:“肖姑娘止步,你还是回去好好休息吧,夫人房间的病气中,若是过给您就不妙了。” 肖姑娘神情不变,依旧和善地笑着,道:“夫人和萧少奶奶姐妹相逢,想必有许多话要说,奴婢就不打扰了。”她行了一个礼,款款地退了下去。 青芽这才从肖姑娘的身上收回目光,看到元意的疑惑的目光,眼睛一红,立马道:“四姑娘,您不知道,那……” “青芽,是谁来了。”青芽的话还没说完,一道虚弱的声音从里间传出,正是元柔。 元意这下也顾不得询问其他,连忙走进去,只见元柔一脸苍白地躺在床上,目光悲戚,看到元意时才微微一亮,挣扎要起来,“四妹妹,你怎么来了。” “二姐,你不用起来,先躺着。”元意连忙把她按回床上,替她掖了掖被角,焦急道:“不过是一段日子没见,你怎么病得如此厉害,竟不早些让人给府上传话。” 元意摸着她的手,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膈得她难受。元柔生病之事,就是素梅也不知道,还是今天青芽忍受不了,才违背元柔的命令向萧府递了消息。 元柔大概也猜出了些,不由责怪地看了青芽一眼,才回元意的话,“听说你受了伤,我不过是小病,便没让人上门打扰你。”她握住了元意的手,关切地问道:“是伤到了哪里,可大好了。” 看到她眼中的真情流露,元意不由心中一酸,“不过是磕破了皮,养了些日子,都已经大好了。”元意把她的手塞回被子,道:“楚姨娘的事我已经听说了,你要节哀顺变,把自己的身体搞垮了,如何让楚姨娘瞑目。” 元柔的眼眸一动,晶莹的泪珠便从眼中掉了下来。 元意被她这副灰寂的样子看着心中一算,元柔本来就是心思敏感的性子,如今楚姨娘去世,竟是和当初被退亲的样子差不多。 “四姑娘,您不知道,姑娘不是病了,而是小产了。”一旁的青芽终于忍不住话,开口道。 元意立马就被惊住了,心中又痛又是怜惜,元柔的身体本来就不好,要是小产,得有多伤元气。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一脸怒容地看向青芽,道:“你们都是怎么照顾主子的。” 青芽和屋子里伺候的三个丫鬟都跪了起来,青芽眼中含泪,道:“奴婢该死,姑娘自楚姨娘去世后就怏怏不乐,身体虚弱,后来又被肖姑娘刺激,回了房就小产了。” 元意的脸色清寒,道;“这种不安分的贱婢,就该把她给卖了,还留在府里做什么。” 想起刚刚那女人虚伪得意的嘴脸,元意心中就腾起了一股怒火,恨不得立马就把她人道毁灭。 “发卖不得。”青芽苦涩地摇了摇头,看了穿上的元柔一眼,道:“因为她已经怀孕了,姑娘正是被这消息刺激得小产的。” “简直就是混账。”元意忍不住摔了手中的茶盏,“主母未生,她怎么敢怀上。周淳化呢,我今儿个非要负心汉给个说法不可。” “姑爷并不知姑娘小产了,姑娘瞒住了他,他只当姑娘是病了。”青芽咬了咬牙,继续道:“至于肖姑娘,她怀孕的事儿姑爷还没知道。” 弄清了事情的原委,元意心中愈发地生气,但见元柔不停地流着泪,连忙帮她擦掉,道:“你正在坐月子,别再哭了,要是落下了什么毛病,以后该怎么办。” 元柔这才忍住了眼泪,哽咽道:“四妹妹,姐姐我心里难受。” “好好养着身体,孩子总会有的。”元意连忙安慰她,又神情一狠,道:“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通房,我替你教训去。” 元柔连忙拉住她的手,摇了摇头,道:“四妹妹不要,她毕竟怀着夫君的骨肉。” 元意皱眉,道:“由着她在你面前蹦跶,你也不能好好地养身子啊。” “反正我也不让她进来伺候,眼不见心不烦,也没什么好心烦的。”元柔淡淡的一笑,有气无力道。 “不行,那个女人看着就是善于钻营的,要是她趁着你们不备,下了什么黑手,简直防不胜防。”元意心中不放心,忧虑道:“你们也没个老人主事,出了事儿该中呢么办。” “姑娘,要不奴婢留在二姑娘身边照顾她些日子,等她痊愈了回去。”这是一旁的陈嬷嬷突然提议道。 元意眼前一亮,立马赞同,道:“这个主意好,陈嬷嬷经验丰富,不仅会照顾人,手段也是一流,您帮忙照看着二姐,顺便也把她府上的邪风给整治整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7章 途中意外 陈嬷嬷连声应承,保证会照顾好元柔。元柔的神色也缓和许多,看来并不反对元意的决定。 元意这才有空询问元柔身体,“大夫怎么说。” “我没什么大碍,只需要静养些时日即可。”元柔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 元意放心不下,却也没再多说,陪着她说了会儿话,见她精神渐短,便与她告辞,元柔无法起身相送,便让青芽送她们出去。 “等周姐夫回来,还是把事情真相告诉他吧。”元意在门前别过青芽,快要上车的时候,对青芽吩咐了一句。元柔小产,不应该让她一个人承担,心里难过是一方面,若是不慎被肖氏抓住了把柄,挑拨离间就不好了。 青芽虽然不知道其中道理,但是对于元意还是很信服的,于是重重地点了点头,道:“奴婢明白,等姑爷下了衙门,奴婢就告诉他。”周淳化如今是正九品的小官儒林郎,每天都需要上衙门。 元意点头,吩咐了青芽好好照顾元柔之后,便与腊梅、素梅两人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驶出了胡同,才没过多久,马车突然一顿,元意猝不及防之间碰到了车壁,嘭的一声,脑子晕乎乎地直疼。 素梅和腊梅俱是下了一跳,生怕她闹到撞出了什么好歹,毕竟前车之鉴还在呢,便连忙急切地问道,“姑娘,您没事吧?” 元意摆了摆手,道:“腊梅,你下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儿。” 外边已经隐隐传来了争吵之声,腊梅点头,开了车门就下去,元意不放心,也开了一条门缝,超外边看去。 此时马车是在人来人往的街上停住,此时已经密密麻麻地围起了一圈人,腊梅下了马车,一眼就看到了车夫正在在和一个男人在理论,争的脸红脖子粗的,她连忙问道:“李叔,发生了什么事儿?” 车夫看到腊梅,连忙问好,脸上带着未退的怒色,道:“腊梅姑娘,这是遇到了个碰瓷儿的。” 腊梅随之看向一旁,果然看到一个男人正躺在地上打滚,口中不断地哀嚎,说是马车撞到了他。她的眉头顿时拧了起来,李叔的驾车技术是没话说的,不可能会撞到人,那十有**是碰瓷无疑。 那个像是地上兄长的男人此时一脸的凶神恶煞,怒气冲冲道:“你们撞了我家兄弟,若是不给个说法,就别想走。” 马夫呸了他一声,道:“明明是你兄弟自个儿跑上来撞了我家的马,凭什么要我们给你说法。” 那男人看了车厢一眼,“别以为你们是权贵之家,就可以仗势欺人,颠倒黑白,我兄弟身上的伤是明摆着,难不成我们会冤枉了你们不成。” 外边两方开始僵持,元意在看明白了大概,约莫着是讹银子来了,她本来因为元柔的心就心情不好,此时更是厌烦,直接对外边的车夫道:“不必在纠缠,给他们十两银子,快回去。” 得了元意的令,马夫虽然心中也不快,却也不得不接过腊梅递过来的十两银子,丢给那男人,道:“算我们倒霉,快走快走,别挡道。” 男人接住银子,放进嘴里咬了咬,眼中闪过一抹喜色,连忙揣到怀里,笑嘻嘻地道了声谢,扶起地上受伤的人,转身欲走。 “慢着。”一个男声突然从人群中响起,人群散开,一个带着家丁的油头粉面年轻公子显出了身形,他目光阴狠地看着两个男人,冷笑道:“你们吃了豹子胆了,碰瓷儿竟敢碰到我张仲晗表妹身上。” 那两人还没如何,车厢里的素梅却是脸色蓦然苍白,额头隐隐渗出了点点的汗珠。元意脸色一变,连忙握住她的手,道:“素梅,事情已经过去,你无需害怕。” 素梅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道:“奴婢知道,奴婢已经看开了许多,只不过事到临头,难免不自在。” 元意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她的手。 车外,两名男子看到张仲晗出现,脸色微微有些难看,道:“张公子,车中的贵人都已经给了我们银子,既然她没意见,还请您不要多管闲事。” “我家表妹的事,怎么能算是闲事。”张仲晗嗤笑了一声,他看向车厢,眼中闪过一抹贪婪之色,高声道:“四妹妹,你放心,表哥我这就帮你教训这两个刁民。” 他挥挥手,就要让家丁打人,车厢里恰好响起一道元意的声音。“不用劳烦张公子了,我有事儿急着回府,此事就算了。” 张仲晗眼睛一眯,道:“这事儿不能算了,表妹你受了欺负,若是不教训回来,表哥我心中难安。” 大庭广众之下,他的话越说越暧昧,简直厚颜无耻,丝毫惧怕人言可畏,存心地败坏元意的名声。 “够了。”元意终于大怒,声音愈发地冷起来,“不用你张仲晗多管闲事,不过是十两银子的事儿,我并不觉得受了什么委屈。” 然而张仲晗却是纠缠不休,“四妹妹心善,但是表哥却不能忍这口恶气,一定要教训这两刁民不可。”他转身吩咐左右,阴森森道:“给我往死里打。” 眼看事情要闹大,元意不得不下了马车,一脸冰寒地瞪向张仲晗,道:“住手!张仲晗,你想怎么样。” 张仲晗贪婪地看着娇艳得容颜,眼珠子都快黏在她的身上,脸上带着一抹淫笑,道:“你我表兄妹许久没见,表妹是否商量,我请你吃一顿饭。” “呸,就你这幅德行,癞蛤蟆也妄想吃天鹅肉。”一旁的腊梅指着张仲晗怒骂起来,“你作风不端,品性不良,休想玷污我家姑娘名节。回头告诉我家姑爷,看他怎么整治你。” 张仲晗面容顿时扭曲,“他萧恒算什么东西,就他也配。” 元意冷笑了一声,“他比你这不是东西好上千万倍。”她心中憋屈至极,觉得今天真是倒霉透顶,出个门,遇到的竟是一些恶心的人。 她正想着要怎么脱身,突然人群中惊呼了一声,只见不知从哪儿冒出一个蒙面的黑衣人,一脚就把张仲晗踹到在地,他的那群家丁见此,连忙一脸怒气地冲了上来,却被黑衣人两三下地撂倒在地,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哀鸿遍野。 放在被家丁抓住的两个碰瓷儿的男人,见势就要跑,却被黑衣人钳住,丢在了元意的面前,他们吓得瑟瑟发抖,立马知趣地磕地求饶,“夫人饶命,我们错了,我们不该找事儿,不该蒙骗您,求您高抬贵手,饶我们一命吧。” 元意被这神一般的转折给惊呆了,忍不住看向一旁的黑衣人,身材高大魁梧,眼睛有神,怎么看怎么觉得熟悉。 她刚要再次打量,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两人拉回了她的注意力,她摆了摆手,道:“算了,你们走吧。” 两人没想到会如此轻松过关,顿时感激涕零,千谢万谢地扶持着溜开了。 元意又看向黑衣人,道:“多谢这位壮士相助,请问壮士尊姓大名?” 那人看了元意一眼,一板一眼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区区小事,不足挂齿。”他刚说完话,就见元意脸色露出一抹了然的微笑,似是看透他身份似的,他心中一跳,不敢多呆,拎着张仲晗,迅速消失人群中。 腊梅看着手中拎着一个大男人,还能轻松地跳着屋檐离开,眼中立马冒出了星星眼,拉着元意的袖子激动道:“姑娘,那位壮士好厉害,好像话本上说的武功高手啊。” 元意眯起了凤眼,笑着看向腊梅,道:“腊梅这时存心萌动了?你要是喜欢他,姑娘我倒是可以替你做主。” 腊梅顿时脸色一红,圆溜的眸子含羞地看了元意一眼,嗔道:“姑娘吹牛,人家大侠来无影去无踪,你怎么做主。” 元意摸了摸下巴,意味深长道:“这可就说不定了,说不定我还真知道他是谁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8章 秘密揭露 元意回府之后,便让人去请孙大夫。元柔虽然已经请了大夫看过,但是元意不放心,孙大夫的医术高明,让他再去诊断一番也是好的。 等元意掀开里间的帘子,便发现萧恒正安安分分地看书,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又去了外间倒了一杯热茶,放到案桌上,“从远,喝杯茶吧。” 没有反应。 元意一愣,抽出他手中的书,很轻松地拿到了手里,再看从远,依旧保持着拿书的姿势,腰板挺直,脑袋不动,眼睛却已经闭了起来,胸膛一起一伏,呼吸绵长,分明是已经睡熟了。 “萧从远。” 元意磨了磨牙,直接拿书拍向他的脑袋。萧恒被突然袭击,眼睛猛地睁开,一丝锐利之色闪过,但是看清眼前人的面容,他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于是他脸上立马堆上了笑容,扶着元意坐下,替她殷勤地捏着肩膀,道:“你二姐的病怎么样了?怎么耽搁了这么就才回来?” “有些不大好。”元意被成功地转移了注意力,摇了摇头,叹气道。 萧恒抚平她眉间的褶皱,安慰道:“没事儿,让孙大夫去看看,需要什么直接让人从库房里拿就是。” 元意心中一暖,点了点头,尔后她想起了街上的黑衣人,连忙问他,“小叶子全名叫什么?” 萧恒眼中一闪,警惕地看着她,“你问这个作甚。” “你先回答我。” “叶无情。”萧恒撇了撇嘴,回道。 “哇喔,叶无情?好高冷的名字。说说,他人长得俊不?性格好不?懂得疼人不?”元意惊叹了一下他的名字,不愧是暗卫的最佳配置,便开始了一连窜的提问。 萧恒脸色一黑,看着满脸的兴趣的元意,心中隐隐猜测,肯定是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她看到无情出手了。想起了叶无情的一副棺材脸,他淡淡地回道:“他那副模样也就只能看,脾气又臭又硬,一整天没蹦出几个字来,只懂得打打杀杀,你问他做什么。” 元意在脑海里对照了一下叶无情和腊梅的形象,顿时放弃了做媒的想法,不爱说话是个硬伤,要是腊梅真嫁给他,以后还不得憋死。 于是她意兴阑珊地摆了摆手,道:“没什么,随便问问。”她多少也猜出叶无情是萧恒派过来保护她的,但是既然他不明说,她也没必要逼问,该告诉她的时候总会告诉她。 脑袋突然被敲了一下,元意回过神来,发现是神色不虞的萧恒,只见他瞪着双眼,气呼呼道:“胆子不小啊,当着爷的面也敢想别的男人,爷非得教训教训你不可。” 元意躲过他还要再敲过来的手,对着他的肩膀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睨了他一眼,“你打算怎么教训我?” 萧恒身子一颤,眼眸渐渐变幽深,他咬了咬她白嫩的耳垂,沙哑着嗓子道:“《千金方》的第十八式,意儿觉得如火如荼?” 他的目光火辣而暧昧,元意刷的一下涨红了脸颊,啐了他一口,“没脸没皮的,你自个儿研究去吧。”她灵巧地挣脱开他的怀抱,笑盈盈地打量了他一眼,特别在某个地方特地地顿了顿,眉头一挑,继续道:“我去看看烈火,你在房里好好地冷静冷静。” 看到她窈窕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萧恒发青,自暴自弃地把自己摔会炕上,嘴里不停地念叨,“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亦空,空亦色……”他的脑袋放空,却只见却却还萦绕着元意淡淡的体香,顿时脑袋一片混乱,而后他突然坐起来,道:“告子曰,食色性也,既然如此,爷为何要佛家所言?” 替自己找好了借口的萧恒整理好衣服,迅速地把正在和烈火说话的元意拖回书房,通过**和美男计引诱,终于如愿以偿,在搂着元意睡去的前一刻,萧恒愉悦地想,圣贤之言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嘛。 元意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昨天的一番体力劳动让她饥肠辘辘,看到某人睡得香甜,顿时满脸郁卒,愤愤地踩着他的腿肚子下了床,唤人进来伺候,梳洗过后,也不等萧恒,直接叫人传膳,吃完之后,萧恒才慢吞吞地起床。 “起来了。”元意点头,与他打了个招呼,因为吃饱了,元意的脾气没刚刚那么大,但是还是有点小不甘,于是笑眯眯地看向他,道:“这些天你就清心寡欲地潜心苦读吧,不然来年考不上秀才,那得有多丢脸。” 萧恒脸上一苦,哀怨地看了元意一眼,不料她不为所动,只好不情不愿地开口,“爷知道了。”趁着元意没注意,有小声嘀咕了一声,“果然是心眼儿比针尖还小。” “嗯?萧从远,你说什么?” 元意淡淡的满含威胁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萧恒吓得顿时心中一跳,连忙笑道:“没什么。爷要去用膳了。” 然后也不管元意,一溜烟地走出了里间,元意的眼中闪过一抹笑意,狭长的凤眼微微地弯了起来。 这些天来萧恒虽然百般不情愿,但还看了些书,正整整齐齐地叠在书案上,元意闲着无聊,便拿起来翻了看了几下,发现书本中夹着一张宣纸,拿起来一看,原来是萧恒写得策论,文笔犀利,言之有物,抨击有力,是一篇佳作。元意顿时被惊艳了,没想到萧恒平日里一副不着调的样子,不管是学问还是见识都是上层。 但是,全文看下去,元意越来越觉得有一丝的不对劲,但是一时又找不出违和感在哪儿,只是拧着眉头,盯着宣纸沉思。 这时用完早膳的萧恒回来,看到元意在看他昨儿个写的的策论,心中一跳,连忙过去把她手中的宣纸抽出来,咳了一嗓子,转移话题,道:“意儿怎么不看书?” 元意并没有和他抢手中的宣纸,而是疑惑地盯着萧恒,道:“这是你写的?” 萧恒打量了她一眼,似乎没有什么异样,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如实回答,“确实是爷昨儿个写的。”见元意挑眉没有说话,他顿时得瑟起来,道:“怎么样,有没有觉得爷做的策论文质兼美,大气绝伦?” 元意冷哼了一声,她终于想起有什么违和感了,那策论上的字,简直就与她崇拜的某个书法大师的笔迹一模一样。 她转着圈打量了萧恒一会儿,又伸出手掐了掐他的肩膀、脸蛋,啧啧道:“某位神秘的书法大师,原来就长这副德行。”她的面容突然变得狰狞,恶狠狠地提起他的衣领,道:“看到我傻乎乎地拿着你的书帖一副膜拜的样子,是不是很欢乐?” 萧恒被她这副样子吓了一跳,心知元意这次怕是被气过头了,不敢惹她,就算他确实是心中暗乐不已,这个当口也不敢说出来, “爷怎么会那般想,当初骗你也是迫不得已,你尚在闺中,怕你不收爷的书帖,便撒了个小谎。”怕元意不相信,萧恒还重重地点了点头,真诚地看着元意,一副事实就是如此的样子。 想起当初她对萧恒的字帖视若珍宝的样子,元意顿时牙疼、头疼、肝疼,全身都疼,再看萧恒一副无辜的样子,更是心累,她竟然被萧恒这厮耍了这么久,简直人生耻辱。 “意儿,上次在拍卖会你不是要字帖吗?爷已经写好了,一直忘了给你,这就给你拿来如何?” 元意正在想着如何惩治萧恒,恰好萧恒在一旁说了这句话,她眼前一亮,眯起了双眼,道:“为了惩罚你对我的隐瞒和带来的伤害,从今以后,你必须每月都给我写三本字帖,而且不得重复。” 每月三本而已,本来以为会迎接狂风暴雨的萧恒顿时松了,拍了拍胸脯,保证道:“三本就三本,爷保证做到。” “还要指导我练字。”元意继续道。 萧恒点头,“没问题。” 元意满意地点了点头,虽然她心里生气,但是更多的是觉得有些丢脸,面子下不来,如今惩治了萧恒,才心里好过一些。而且她确实是真心喜欢萧恒的字,得到如此免费的、长期的劳力,她心里还是有些兴奋的。 “好了,别耽搁了,快去看书去。”元意收拾好了心情,便发现萧恒正一脸含笑地看着她,说不出的不怀好意,让她顿时有种被看穿心事的错觉。她便佯怒地瞪了他一眼,道:“过些天爹爹就要考校你,再不认真点儿,这次肯定给你找夫子。” 这句话果然直中萧恒的脉门,他嫌弃地皱了皱眉头,连忙保证,“爷这就去看书。” 元意看着他无比认真看书的样子,顿时悲伤逆流成河,那种养了个不省心儿子的即视感究竟是怎么回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9章 元意入宫 大雪下了一场又一场,天气越来越冷起来,元意抱着汤婆子看着外边纷纷扬扬的雪花,想到明日就是元怡的生辰,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门帘被人掀开,萧恒走了进来,尽管撑着伞,他的鬓角和衣服上都粘上了些白莹莹的雪花,看他的双唇冻得发紫,元意连忙过去解下他的斗篷,拍掉他身上的雪花,低头一看,连朝云靴上都是湿漉漉的痕迹,便对着外边的奴婢喊道:“杏红,去打盘热水进来。” 萧恒顿时眉开眼笑地享受着她的服侍,听到她的吩咐,道:“不用麻烦,这就可以了。” 元意没理他,而是看向他,问道:“手套送到睿王府上了吗?” “爷亲自送的,意儿放心。”萧恒揽着她坐在炕上,玩弄着她的芊芊十指,看到手上有些被针扎的红肿,顿时心疼,道:“你这手套人家有经验的绣娘只需拆一下就知道怎么做,你何必又再次送上去。” “我知道,怎么说也算是一点心意。” 在马场回来之后,元意便让人照样做了皮革手套给和嘉公主,但想到是送到睿王府,便也给睿王妃做了一对。前阵子天气愈冷,冻着手指通红,元意便重新让人做皮毛手套保暖。 这么一弄出来,就不得停歇了,她自己有了一双,萧恒怎么也做了一双。云氏和萧朔是长辈,自然也不能少,至于安陵和朱父,之前元意虽然也给他们做了,但是今年的份也不能少,还有后院的姨娘,意思意思地添上了一份。除了亲密的几个人是元意亲手缝制的,其他的都是让芭蕉几个赶制出来的。 后来萧恒带着手套出去了一趟,被那些公子哥儿看上眼了,纷纷讨要到府里来,元意无法,只好让芭蕉几人与府上的针线房一起赶工,但凡与萧府有些关系的人家都送去了。如此一来落了和嘉公主也不好,元意便亲自赶工,做了一个样式别致的手套让萧恒带给睿王。 这时杏红已经打了热水进来,元意也不用丫鬟服侍,亲自拧了帕子,替他擦了擦脸,又把水倒到洗脚盆里,道:“你泡泡脚。” 萧恒倒是没有拒绝,三下两下地脱掉鞋袜,把脚伸进去,顿时舒服地舒了口气。他又脱了元意脚上的袜子,按倒水里,道:“意儿与爷一起洗。” 元意的双脚小巧白嫩,与萧恒明显大了两个号大脚简直是天差地别,她的脚刚放下,萧恒就不安分地用脚趾挠她脚板,痒痒的元意下意识地缩了回来,却被萧恒的大脚半路拦截,最后小脚陷入敌人包围,任人宰割,脚盆里顿时水花四溅,翻腾不已。 看着连洗个脚都洗得不亦乐乎的萧恒,元意顿时哭笑不得,任由他闹腾着,直到盆中的水渐渐变凉,才把还意犹未尽的萧恒拉起来,擦干脚,双双缩回了炕上的被子里。 因为通了炭火,炕上暖洋洋的,元意刚躺上就脑袋发昏,眼皮渐渐地中了起来,后来像是想起了什么,强打着精神,问向一旁的萧恒,道:“今早的考校怎么样,爹爹有没有说什么?” 萧恒手中揽着元意,软绵绵的身子抱个满怀,闻着她淡淡的体香,温暖而安宁的感觉让他也渐渐有了睡意,听到元意的问话,看了她一眼,笑道,“放心,没问题。” 元意顿时放下心来,毕竟当初萧朔和云氏指定了让她督促萧恒读书,要是一无所成,难免在两人心中落个不好。没有了牵挂,元意便放下心迷迷糊糊地睡下去。萧恒似乎又在她耳旁说了些什么,但是她没了精神,也记不清,含糊地应了一声,便梦会周公了。 所以当第二天早上起床,看到屋子内有个面生的婢女时,她顿感惊讶,问向一旁的萧恒,“她是谁?” 萧恒正在夹着一个包子要往嘴里送,听到元意的问话,比她诧异,“昨天午睡的时候不是已经跟你说了么?” 元意无辜地眨了眨眼,道:“睡着了,没听清。” 萧恒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指了指那婢女道:“她是浅碧,会些手脚功夫,日后就跟在你身边伺候吧。” 那婢女连忙走过来,朝她抱了抱拳头,道:“奴婢见过少奶奶。” 这样江湖味儿十足的行礼让元意眨了眨眉头,转头问向萧恒,“这姑娘哪儿来的?” 萧恒以为元意不习惯,连忙给浅碧递了一个眼色,才对元意道:“她是叶无情的师妹。” 元意反应了过来,萧恒此时放浅碧在她身边伺候,是为了保护她吧,毕竟女子终究比男子方便,而且她今日又要去参加元怡的生辰宴。 想起在街上保护着她的叶无情,元意不禁看了萧恒一眼,心中暖洋洋地像是夏日午后的阳光一眼熏人,她把手覆在他的手上,注视着他的眼睛,诚恳道:“从远,谢谢你。” 萧恒本想大手一挥,潇洒豪迈兼含情脉脉地说声不客气,无奈身不随心愿,耳朵渐渐地染上了薄红,磕磕巴巴地说了声,“不、不客气。” 这话刚说出口,萧恒恨不得咬断自个的舌头,这副怂样,简直有辱他英明神武的形象。不过,以前意儿不是没给他道过谢,皆是别扭违和居多,这次怎么有种心跳急速,呼吸不顺的感觉。 他忍不住看向元意的眼睛,狭长的凤眼妩媚迷人,琉璃般清幽的眸子此时正倒映着他的影子,仿佛他一个人,便是整个世界似的。她的眸子忽然一眨,立马就漾起了浅浅的笑意,精致艳丽的容颜顿时生动起来。 萧恒脑子一热,当着满屋子丫鬟的面就要一亲芳泽,好在元意反应快,立马就别过头,余光看到满屋子的丫鬟都非礼勿视地低下头,唯有浅碧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还看得目不转睛,满脸好奇,果然是江湖儿女,不拘小节。 这时候素梅从外边进来,行了礼,道:“姑娘,宫里的马车已经到了。” 元意脸色一整,敛去了脸上的笑意,握了握萧恒的手,道:“我走了。” 萧恒没有说话,牵着她的手去了大门,迅速地在她的额上落下一吻,才嘱咐道:“宫里说是龙潭虎穴也不为过,你一定要小心,万事不要逞强,要让浅碧一直贴身伺候着。” 元意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看着元意带上浅碧和素梅上了宫里的马车,萧恒目光沉沉地站在门口,直到那辆华丽的马车消失在视线中,他才让萧全牵了马出来,两人迅速地离开萧府。 马车平稳地往前走去,喧嚣减小,最后直至于无,渐渐地有沉重肃穆的气氛侵染,连外边马车碾压的骨碌都显得分外突兀。 素梅的神色明显地可以看出带上了紧张,反看浅碧,一脸平静,不知是无知所以无畏,还是艺高人胆大。 元意秉着小心的原则,还是嘱咐了她们一番,“去了宫里要记住谨言慎行,不要招惹麻烦,当然,礼节也不能少,浅碧,待会你学着点素梅,看她是如何行礼的。” 浅碧也知道自己不知礼节,所以很虚心地接受了元意的命令,“奴婢知道了,一定不会给少奶奶惹麻烦的。” 元意这才收回视线,开始闭目养神。浅碧是萧恒刚给她的奴婢,之前从未相处过,不知品性如何,便特地叮嘱了一遍。但是一想到此人是萧恒给她的,想来也不会害她,便又放下心来。 马车大概行驶了一个时辰有余,终于到了宫门口,此时元意等人下了车,受禁卫军的搜查之后,才得以进了皇宫的宫门。 进了宫,非一定的品级命妇不得称作车辇,元意自然是得步行前往东宫,好在门口已经有太监在等候,看到她便连忙走上来,“请问可是萧家少奶奶?” 元意微微颔首,道:“正是,请问公公您是?” 那太监脸上立马就带上了笑,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元意一眼,笑道:“奴才是侧妃奶奶身边得小太监,您叫奴才小德子就行。” “原来是二姐身边伺候的公公,劳烦您久等了。” 元意脸上的笑容客气了几分,看了一旁的素梅一眼,素梅立马知意,不动声色地塞了一个荷包给他,笑道:“有劳公公给我们带路了。” 小德子掂了掂手中的荷包,轻飘飘的没甚重量,脸上的笑容更甚,态度愈发地真诚,提醒道:“萧少奶奶随奴才走吧,一路上免不得遇到一些贵人,您跟着奴才身后,谨慎点儿,别冲撞了贵人。” 元意知道他是看在银票的份上才出言提醒,但还是真心到了谢,跟在他身后向东宫方向走去,一路上果真像他说的一般,大大小小的主子出现频繁得很,从宫门口跪倒太子东宫,元意的膝盖都磕肿了,不禁心中暗念,这宫中真不是人呆的地方,要是每个品级都不敢出门了,见人就跪,膝盖还要不要。 都说当今圣上喜爱渔色,如今进宫一瞧,果真不假,一路上都是后宫的女人出来闲逛,总不成是后宫的女人全出来了,反倒像是女人太多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0章 永生难忘 在元意走得腿脚酸软的时候,辉煌巍峨的东宫终于到了。 一路上厅殿楼阁,但是疏朗之处又有假山流水缓和,相比于皇宫的古朴苍劲,东宫要多了几分灵俊之气。 元意目不斜视,跟着小德子后边,忽然有一个女人从一处小道上缓缓走来,容貌清丽,衣着辉煌,身后拥护着一群小心谨慎的太监宫女。她的神情带着倨傲和得意,双手叠交与腹前,像是在护着什么似的。她这副样子让元意心中一跳,微微侧站了几步,拉开与她的距离。 小德子向她使了一个眼色,元意心中一叹,福了福身,跟着小德子齐喊,“见过承徽娘娘。”承徽不过是正六品的品级,元意又是太子侧妃之妹,照规矩来说,是不用对她行跪拜之礼。只想之前在东宫之外,遇到了不少妃嫔位份的主子,跪在地上等着她们的仪仗消失,实乃一种折磨。 佟承徽停住了脚步,低头看向眼前的几人,“起来吧。”几人谢恩之后一起起来,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一旁,等待佟承徽离开,谁知她非但没有走,而是在看清几人面容之后,继续开口,道:“原来是小德子,这是是哪家夫人?” 小德子连忙回道:“回承徽娘娘的话,萧少奶奶是侧妃娘娘的家妹。” 佟承徽的视线落在元意的身上,目光一闪,道:“原来是侧妃娘娘的妹妹,你快把人带回去吧,不然侧妃娘娘该等急了。” “恭送承徽娘娘。”小德子又行了一礼,等到佟承徽慢慢地逶迤离开时,才擦了擦脸上的汗,对元意道:“萧少奶奶,咱们走吧。” 元意点了点头,装作不在意的问了一句,“这位承徽娘娘可是有了身孕?” 看在荷包的份上,小德子对于这个后宫人尽皆知的秘密倒是没有隐瞒,点头道:“正是呢,已经一个多月了,萧少奶奶若是再遇到可得小心些,她与侧妃娘娘有些不对付。” “多谢公公提点。” 接下来倒是没有再发生什么意外,一行人终于到了太子妃的侧殿,元意在门口等着,小德子进去通报,不消一会儿,小德子就笑容满面地走了出来,道:“萧少奶奶,侧妃娘娘让您进去呢。” 元意刚进了内室,暖融融的热气顿时充盈到四肢百骸,驱散了身上的阴寒,元意在心中舒了口气,接下斗篷递给一旁的宫女,进了厅堂。 她刚想要行礼,一个低沉的男声就立马响起,道:“萧少奶奶不必多礼,赐坐。” 元意心中一跳,太子也在,她垂着眼,脸色不变,“谢过太子殿下,侧妃娘娘。”有宫女引她在一旁坐下,奉上热茶,元意便低头啜饮,没有再看上边。 元怡看向一旁的魏泰,见他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元意,心中忌恨,扭了扭手上的帕子,笑道:“我还当四妹妹不愿意来探望我,如今看来是我多虑了呢。” 元意唇角噙着一丝浅笑,不轻不重道:“侧妃娘娘说笑了,姐妹之间的情分,哪有不愿意探望您的道理。二姐知道我进宫看您,托我问候您一声。” 元怡脸色有些恍惚,问道:“二姐她过得还好吧。” 她的声音比之前多了几分真心实意,不想之前,阴阳怪气,夹枪带棒的。元意想起二姐出嫁那天,她们四姐妹同聚一堂,也许那时是她们这辈子最没有芥蒂的时刻。 元意顿时满心怅然,元柔躺在病床上形容憔悴,元怡在锦衣华服的包裹下满心疮痍,那元华又会如何?才不到一年的时间,她们四人的命运竟然有了如此不可挽回的展开。 “二姐最近生病,并不怎么好。” 元怡的蹙起了眉头,绷着一张脸,“我让人备些药材,待会儿你出宫的再带给她。” 元意眸色微动,点了点头,道:“如此我先替二姐谢过侧妃娘娘了。” “她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二姐,你代谢个什么劲儿。”元怡脸色不虞,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又出言讽刺道。 元意对她这个性子已经习惯,只是挑了挑眉头,没有说话,一旁的魏泰却是沉下了脸,淡淡地看向元怡,似是威胁似是呢喃了一声,“怡儿。” 元怡的脸色一变,垂下眼睑,掩去眼中冷冽的神色,若不是太子要借口见元意,她哪有的资格可以得到如此太子的垂怜庆生,那些女人忌恨她得宠,又何尝知道太子心心念念的是坐在下面的女人。 她的脸上扯出一抹僵硬的笑意,对着魏泰道:“殿下今儿个怎么有空,不用去处理政务吗?” 魏泰薄冷的红唇勾起一抹微笑,替她捋起耳旁的一抹碎发,声音和煦,道:“今儿个是爱妃生辰,本宫休息一日,不去办公了。” 元怡浑身一冷,忍不住冒起了一个个的鸡皮疙瘩,但是一室的太监宫女还有元意在看着,她不能失态,只好低下头,不去看魏泰冷芒的黑眸,脸上逼起一缕薄红,道:“臣妾何德何能,能得太子如此恩德,此情深重,臣妾将永生难忘。” 魏泰轻轻地笑起来,声音低沉,却又有莫名的凉意,他爱怜地摸了摸元怡的脸,“本宫视怡儿为心头宝,怎么宠都觉得不够,爱妃不必妄自菲薄。” 听着两人的对话,坐在一边的元意禁不住全身冒起了一层阴寒的冷意。她回门时看到的元怡,还带着骄纵和毛躁,轻易地被她带进了言语陷阱,心机虽有,却太过鲁莽。然而不过是几个月的时间,她却成熟得可怕,整个人瘦的可怕,脸色蒙上了淡淡的阴郁之色,浑身的气息几乎可以与太子媲美,不仅学会了收敛情绪,还学会了与太子周旋。 她也曾经历过,所以知道面对太子时是何等的阴寒与毛骨悚然,若是心志不坚,怕是连话都说不完整。 “萧少奶奶一个人坐在这儿怕是无聊,本宫带你到外边处去看看景色如何?”魏泰突然看向元意,幽深的眸子盯着元意,如此说道。 元意自然不会自投狼腹,连忙摇头,“太子殿下还是陪侧妃娘娘吧,民妇喜欢静坐,并不觉得无聊。” 被拒绝的魏泰脸色一沉,一步一步地走了下来,在元意的身边站定,挑起她的下巴,“萧少奶奶这是不给本宫面子?”白皙的指腹在元意的下巴暧昧地滑动,触感柔软,馥郁芬芳,他的眸色渐深,继续道:“待会儿的宴会还有诸多杂事,怡儿会很忙。你说是与不是?” 他的最后一句话并不是问元意,而是问了上首的元怡。元怡的脸色没有丝毫的意外,而是冷淡地看向元意,道:“正是如此,我没空招待妹妹,有太子相伴,是天大的福气,妹妹不要不识好歹。” 魏泰满意地点点头,回头看向元意,“萧少奶奶难道认为本宫不配招待你不成?” 元意别过头,站起身,离开魏泰压迫的距离,“太子是万金之躯,民妇不敢劳驾太子。” 魏泰突然翻身大笑,宽大的长袖一展,四爪蟒龙狰狞而过,在空中划过奔腾的弧度,他蕴敛于内的气势蓦然迸发,久居上位和执掌生杀大权的培育出来的气场宏浑的惊人,更何况他还是心狠手辣的主儿,如此一来,迫人的气势中还带着浓浓的煞气,密密麻麻地向元意压迫而来。 元意脸色蓦然苍白,在魏泰的气势之下,她觉得呼吸困难,身子连动一下都觉得万分地困难。这时候浅碧突然从后边冲上来,扶住她的身子,不动声色地后退了几步,关切地问道:“少奶奶,您没事儿吧。” 素梅也连忙跑上来,掏出锦帕,细心地替她擦着额角的汗水,又端来了一杯茶,递给元意喝下去,暖洋洋的茶水下去,似乎连僵硬的身子也灵活过来,元意缓过神,想起自己无法反抗的怯弱,心中不虞,脸色微沉。 “萧少奶奶这位丫鬟不错。”魏泰若有所思地打量了浅碧一眼,但是目光很快就放在了元意的身上,眼中闪过一抹意外之色,似是惊叹又似赞扬道:“萧少奶奶真是每次都让本宫意外不已呢。” 在他的威压之下,就算是那些属官幕僚,都会禁不住压力而一脸汗涔涔,伏跪臣服,而元意不过是一个弱女子,却能挺直脊梁,生生地扛了下来,果真是奇女子也。 于是魏泰看向元意的眼中兴趣愈浓,脸上露出和善的微笑,似乎方才的压迫未曾存在过似的,对元意道:“萧少奶奶可愿意与本宫一同游赏东宫的景色?” 元意瞥了魏泰一眼,眸底冰如寒潭,她的唇角勾起一抹微笑,漫不经心而风华绝代,眸光流转,“太子盛情,民妇却之不恭。” 魏泰的眼中闪过一抹惊艳和贪婪,眸色愈沉,最终,沉淀成深邃莫测的暗色。看着已经踏出殿外的修长背影,他的唇角勾起一抹淡极至无的弧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1章 伯仁之死 魏泰带着元意去了东宫的花园。 毕竟是皇宫,景致也比别处景致和大气,尽管元意不喜欢身边的魏泰随行,还是被园子里的梅树给惊艳了。她在朱府的梅香院也中了梅树,但因为面积的元意,也只是寥寥几株而已,出嫁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 而东宫的花园里却种满了各样品种的,不禁有红梅,亦有重瓣雪白的绿萼梅、骨红瓣紫的的紫眉、花白轻红的玉蝶梅花等等,不管哪种梅花,都可以从花园里找到。 元意贪婪地看着满园的花色,压抑住心中的激动,尽量装作淡定自若的模样,免得被身侧的魏泰发现了端倪。 魏泰却从她比方才发亮的眸子中发现了端倪,他轻轻地笑了出来,对这元意到:“萧少奶奶觉得此处景色如何?” 元意收回视线,漫不经心地从旁边的景色一掠而过,道:“景色秀美清丽,脱俗飘逸,实在难以想象东宫的花园会种满了梅树。” 这样的配对太过违和了,她环顾一下花园的周围,假山流水,厅殿红亭,富丽堂皇,精致大气,飞阁流丹,宛若富贵神仙之所,而被包围的株株梅树,像是被生硬地插进去一般,少了与周围景色的融合。 魏泰似乎以为元意的回答,而是眯起了眼,目光灼灼地看着元意,都:“听说萧少奶奶酷爱梅花。” 元意心中一震,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异色,背过身子,素手攀上褐色的木枝,落在重瓣雪白的绿萼上,轻轻一点,便染上了一段暗香。 “民妇在娘家院子确实种过几株梅竹,因此比旁的花木多些情感,倒是称不上酷爱。” 魏泰却是轻轻一笑,走进元意几步,也伸手抚上了同一朵花瓣,“本宫倒是觉得此处颇合萧少奶奶的意,也不枉本宫特地让人……” 他的手临摹着梅花的花瓣,轻柔缓和,眼睛就要覆上元意的手,元意猛然抽回手,花枝颤了颤,落了几朵昨日残积的雪花,轻轻地震响。 元意打断他的话,目光看向一端的亭子,冷然道:“太子殿下,民妇有点累,可否去亭子休息一下。” 魏泰抽回手,还拈着一朵素白的瓣,他一点一点地把它揉碎,丢之脚下,目光沉沉地看向元意,忽而又笑了,红唇白肌,说不出的森寒与诡异,“自然可以,以后萧少奶奶多的机会观赏此番美景,若是累坏了身子,就得不偿失了。” 元意步履闲适地走上亭子,心中却萦绕出了淡淡的不安,魏泰的目光太过骇人,那样看着她,仿佛她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一般,他究竟哪里的自信和底气,难道就全然不顾忌朱府和萧府的地位和影响了吗? 亭子里烧着暖暖的炭火,桌子上铺着镶边云纹锦布,上边搁置着各类瓜果,晶莹剔透,鲜亮诱人,元意的视线落在一盘圆润新鲜的葡萄上,突然想起了萧恒大大咧咧拿着葡萄往嘴里送,最后却被她嫌弃的可怜模样,如今一回想,这是有趣的紧。 才出来这么会儿,她已经开始想他。 许是她盯着的葡萄太久,旁边的宫女以为她想吃,便手指灵活地用了镊子去掉皮,插上签子,恭恭敬敬地递到元意的跟前,道:“夫人请用。” 魏泰也在一旁坐下,看了晶莹剔透的葡萄一眼,“萧少奶奶喜欢葡萄?这是新疆新上贡的无籽葡萄,总共也就十筐,本宫得了两筐,你若是喜欢,尽可吃了够。” 元意挑着一颗送进嘴里,饱满的汁液在口腔里爆发,甜到心里,脑子里却想着萧恒亲手替她拨了葡萄皮,塞到嘴里,却抢着吃另一半的情景,当时只觉得恼怒,如今在此地吃着拨的干干净净的葡萄,却觉得少了几分味道。 她搁下手中的竹签,拿起帕子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水渍,客气地点点头,“不愧是贡品,确实美味。” 魏泰岂不会看不出她的客套,目光一冷,钳制住她的下巴,语气却是温柔无比,“意儿,你怎么总是惹本宫生气。” 元意身上顿时冒起了无数个鸡皮疙瘩,立马站起站起身子,粉面含怒,“太子请自重,如此直称民妇的闺名,未免不妥。” “本宫为何称呼不得,难道就萧恒能叫你意儿不成?”魏泰的神情一狠,“如果不是你欺瞒于本宫,你现在已经是本宫的人了。” 元意面不改色,道:“太子殿下着相了,本来就是您听错了,又如何怪我,况且,就算您没听错,我也有婚约在身,我们之间一眼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这天底下没有我要不得的女人,萧恒又算什么。”魏泰着迷的看着元意绝色的容颜,这样完美的女人,只有他才配拥有,萧恒,不过是凡夫俗子罢了。 元意听了心里一阵阵地不舒服,萧恒如何,还轮不到魏泰来评价。“从远是个好丈夫,他比任何人都优秀,嫁给他是我的福气。” 不管他在外人的眼中有多么地荒唐和一事无成,但是至今对她都是真心实意,未曾做过伤害她的事情。他是个好丈夫,对她来说已经足够了。人这辈子,有个知心相伴的人总比那些岌岌可危的权势更动人心弦。 魏泰被元意毫不掩饰的袒护气得双眼通红,一手把桌子上的瓜果扫落在地,滚落的酒樽似是砸到跪在地上的哪个宫女,传来一声低低的呻吟声。 这一声虽低,却还是被盛怒中的魏泰听个一清二楚,心中的怒火终于有了宣泄口,眼神阴狠地看着地上的人,宛若死物一般。尔后他转头对身边的太监道:“拖下去杖毙。” 那宫女吓得哭起来,连忙磕头,“太子饶命,太子饶命。” 眼见那太监要把那宫女拖下去,元意心中顿时不忍,“不过是一个无辜的小宫女,太子殿下又何必迁怒,失了您的气度。” 魏泰扭过头,死死地盯着她,唇边勾起一抹诡异的笑意,“意儿不忍心她死?”他的目光称沉了沉,继续道:“意儿若是好好地求本宫,本宫倒是可以饶她一命。” 元意的眼色一变,正在犹豫,那宫女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扒着她的大腿,哀求道:“夫人,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 她的眼中充满了泪水,眼中是浓浓的求生**,绝望而又希冀,让元意的心中一阵颤动。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她也非铁石心肠,顿时别过头,看向魏泰,“太子殿下要我怎么求您。” 魏泰眼中闪过一抹暗光,视线落在元意的唇上,道:“意儿亲本宫一下,本宫若是心情好,说不定可以放了他。” 他的话还有无限的可能性,若是不高兴,她岂不是白白上了当?更何况,元意根本就不会答应这种荒唐的条件,她虽然心软,但是并非毫无原则。 魏泰对她虎视眈眈,她才不会愚蠢到为了一个与她没有干系的宫女玷污自己的清白,就算是人命也不可以,她救了宫女的命,谁又来救她。 所以她斩钉截铁地回答,“不可能。”没有一丝回环的余地。 魏泰脸上一冷,淡淡地吐出三个字的判决:“拖下去。” 那宫女顿时面如死灰,呆板地让太监拖了下去,连哀嚎求饶声都未曾发出过一声,亭子里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宫女太监都瑟瑟发抖地缩在一旁,一丁点儿的声音都不敢露出来,生怕遭遇了之前那宫女同样的下场。 这时魏泰的脸色却是由阴转晴,心平气和地看向元意,温柔地笑道:“这会儿时辰也不早了,想必宴会已经准备好了,咱们回去吧。” 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就这样消失在眼前,元意的心里还在发冷,丝丝地冒着寒气。魏泰的神情太过坦然,杀人对他来说宛若家常便饭一般,丝毫不用放在心上。而元意不同,十几年来,她从来都没有残害过一条的人命,尽管这种事情在高门大户中很平常。然而,这种残忍的事情却在她的眼前上演。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元意长呼吸了一口气,平静下心中剧烈的波动,她从来都不是瞻前顾后,优柔寡断的性子,既然决定了,或许有一刻的犹豫,但是在那之后,她依旧是她。 “也好,侧妃娘娘该是等急了。”元意的脸上重新挂上了完美无缺的笑容。 魏泰意味深长地看了元意一眼,似是笑了一下,往亭外迈出了步伐。元意与他保持着一步的距离,跟着后面。 素梅连忙凑到元意的身边,担忧地问道:“姑娘,您还好吧。” 元意知道素梅担心她,冲她安抚一笑,道:“无碍,毕竟我还好好地活着。”又不是她失去了性命,有什么好意思再继续矫情地悲春伤秋。 一旁的浅碧抬头,意外地看了元意一眼,心中对她又重新估量了一遍,不愧是公子选定的人,这份气性,不是一般的闺阁中人能够拥有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2章 难以接受 庆生宴并没有在元怡的侧殿,而是在东宫的一个专门举行宴会的侧殿举行,太子这番独一无二的恩宠,更是让东宫的女人羡慕忌恨到极致,要知道,就连太子妃也没这个荣宠。 太子下令让众人给侧妃娘娘庆生,就算众人在怎么不愿意,也不得不盛装打扮,笑盈盈地前来赴宴。不消一会儿,上至太子妃下至末品的奉仪,都早早地来了来了侧殿守候。此时太子还没来,众人神色略微轻松,悄悄地说着话。 “承徽姐姐,庆生宴不该是晚上举办么,这大白天的算什么。”坐在佟承徽旁边的一个女子突然凑到她的身边,窃窃私语。 佟承徽眯了眯眼,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影子,脸色微沉,“太子殿下的事儿,那里容你置喙。” 那女子脸色一白,立马坐回了身子,“妹妹知错了。” 上首本来和元怡说话的太子妃白氏,突然回过头,对佟承徽慈善地笑了笑,道:“佟承徽可有什么不舒服?你怀着太子殿下的骨肉,万事都得当心些。” 佟承徽立马站起来,没了之前的倨傲,恭恭敬敬道:“谢太子妃体恤,嫔妾会小心的。” 太子妃点了点头,视线有意无意地从殿门口扫过,尔后又继续与元怡寒暄:“听说你邀请了本家的妹妹,怎么不见人呢?” 元怡的眼中闪过一抹嘲讽,对着太子妃时,同样露出一抹与她一般虚假的笑容,“太子妃原来不知?太子陪她游园去了,兴许不一会儿就回来了。” 别的女人有可能不知道,但是太子妃掌管着整个东宫,怎么可能连受邀进宫的元意行踪好不了解,兴许连刚刚太子发怒,杖死一名宫女的事儿都知道了。想起刚刚宫女探回来的消息,元怡恨恨地咬了咬牙,今天是她的生辰,单凭太子心里有一点儿她的地位,就不会再杖杀人。 元意……心里念叨着这两字,恨不得千刀万剐,却不能在脸上露出了半分,继续带着笑容,与太子妃虚以委蛇。 外边突然响起了太监尖利的传报声,“太子殿下驾到,萧少奶奶到。” 看着一同进来的两人,坐下的众女微微出现了骚动,太子身后那个相貌绝色的女人是谁? 然而这番骚动也息止于太子走近之前,每个人都恭恭敬敬地站起身迎接,起身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魏泰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径直往上首坐在,其他人早已习以为常,纷纷起身,刚要坐下,上首的魏泰突然开口,指着他的右手边第一个座位,道:“意儿,坐这儿。” 众女齐齐变色,视线在元怡和元意之间徘徊,这名字,叫的是谁?若是侧妃娘娘,声调不对,而且,太子殿下的目光,看的是萧少奶奶。 看到众人眼中的异色,元怡脸色一青,冷冷地看了元意一眼,皮笑容不笑道:“四妹妹,还不快点拜谢太子的恩德,如此咱们姐妹可以靠近些说话了。”她径直往右边第二个座位走去,落座,抬头看着元意。 她这话可算是把太子让她做上首的原因圆了回来,因为太子宠她,才会让她家的妹妹做上首,至于直称名字和第一位置的暧昧,她无法控制,只能任众人想象了,至少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 想明白这点,元意有些意外地看了元怡一眼,终是朝太子行礼,应和着元怡的话,“谢太子殿下体恤。” 顶着众人灼灼的目光,元意面不改色地在魏泰右手边坐下,其他女人掩去脸上的惊疑,又重新挂上喜庆的笑容,重新落座。 众人之中,太子妃的脸色最为难看,世道皆以右为尊,她堂堂太子妃,坐在左边就算了,可是与她平起平坐的,还是毫无品级的已婚妇人。 她攥紧袖子中的手,长长的指甲掐尽手心的刺痛才让她平静下来,她的脸上重新挂上端方温和的笑容,指了指她下手的位置,道:“佟承徽来这这儿坐吧。” 佟承徽微微一愣,但是看到太子妃眼中的强硬,心知不能拒绝,对她行了一礼,“多谢太子妃。”她小心翼翼地在位置上坐下,头也不敢抬,只是本能地抱住了肚子。 如此众人全都落座,一个品级稍高的太监才开口喊道:“开宴。” 他的话音方落,就有十数名宫女捧着酒食从两边逶迤而来,她们把酒食一一放在长桌上,没有发出丝毫的声响,福了福礼,又盈盈地退下去,留下满满的珍馐佳肴,冒着腾腾的热气。 然而此时尚不能开吃,又有两个太监出来,把酒食一一试吃了一遍,确保没有问题,才是真正的宴饮开始。 “殿下,臣妾让人准备了舞蹈,可否让她们上来?”元怡唇角含笑,对着魏泰恭敬道。 魏泰点了点头,言简意赅道:“可。” 元怡朝身边的小德子使了一个眼色,小德子知意,随之离开,不过一会儿,一群身着艳丽的舞女翩翩而来,丝竹乐声响起,彩绸飞舞,脂粉飞扬,一副艳丽富贵的神仙景象。 元意是第一次亲身观看古代的舞蹈,心中惊奇,已觉得这番原汁原味的古意和风流实属难得,这样的富贵华丽和声韵悠扬,是后世怎么也无法复制的底蕴和厚重。 魏泰看了元意一眼,笑问道:“意儿喜欢?” 元意皱了皱眉头,“太子殿下应该称呼民妇夫家的姓氏。” 魏泰的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却还是从善如流地应了下来,再次问道:“这厅上的舞蹈,萧少奶奶可喜欢?” “舞蹈不错,可见侧妃娘娘很用心。”元意不知他为何如此执着,但是还是回答道。 魏泰满意地点点头,对身后的太监道:“赏。” 太监连忙传话,高声道:“太子有令,舞者,赏。” 厅上的舞女解释大喜,盈盈地拜谢,尔后才翩翩起舞,可见比之前更加得卖力和尽心。 眼看着事情发展的众女皆是心中骇然,不可置信地看向上首的元意,这世上,竟然有女人敢顶撞太子殿下,太子不仅不怒,还会温柔以待? 元意微微皱起了眉头,魏泰如此行为,是为了彰显对她的荣宠吗?若是她方才回答不好,这群舞女是不是又沦落为那个宫女一般下场。他是以这种隐晦的方式告诉她,她的决定,影响着他的喜怒和他人的命运吗? 真是一个令人毛骨悚然和难以接受的恩宠。 魏泰一直观察着元意的表情,见她的眼中闪过一抹了然,突然笑了起来,“萧少奶奶真是个聪明人,希望你一直都这样聪明下去。本宫一直都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 脑袋不灵活的人在他身边都活不长。 元意唇角含笑,“太子放心,民妇一定会继续聪明下去的。” 两个你来我往,气氛看似和谐,又无比诡异,旁人不敢插嘴,只能默默地在宫女的伺候下用膳,元怡心中的不虞更甚,明明是她的生辰宴,却生生地给她添堵,心中烧着一把火,让她的脸色愈发地难看,一直坐在席间,未曾开颜过。 太子妃眼中一闪,关切地问道:“侧妃妹妹身子不舒服?” 不管是太子还是元意,都微微侧目,元怡掩唇轻笑了一声,“今儿个是妹妹的生辰,妹妹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不舒服。”她的目光在一旁的佟承徽身上一顿,继续道:“太子妃应该好好关心一下佟妹妹,她似乎不舒服呢。” 众人连忙看向佟承徽,只见她脸色微微有些苍白,注意到众人的目光,她连忙露出笑容,道:“嫔妾无碍,让殿下、太子妃和侧妃娘娘担心了。” 元意的目光一凝,落在她跟前已经被喝了一半的杏仁汤,脸色微变,见她还要继续吃下去,连忙阻止道:“承徽娘娘,这白果杏仁汤您不能食用。” 佟承徽一惊,手中的勺子立马滚落下来,脸色慌乱,看向元意,“萧少奶奶,这白果杏仁汤有什么问题吗?” 她又看向太子妃,这白果杏仁汤是太子妃递给她的,但是,此次宴会又是侧妃娘娘独自准备,到底是谁要谋害她。 见她误会,元意连忙解释道:“白果杏仁汤并没有问题,只是孕妇不宜食用白果和杏仁。”不管如何,元怡终究是朱家的女儿,若是佟承徽在她的生辰宴上流产,落下个谋害皇嗣,她身后的朱家也难以讨好。 元怡也明白其中干系,连忙跪了下来,“殿下明鉴,臣妾并不知白果和杏仁会导致流产。” 太子妃也随之跪下来,低下头,敛去眸子中的神色,道:“臣妾也不知,没想到桌子上还有孕妇禁食的食物,差点犯下大错,请殿下惩罚。” 元怡眼神一狠,侧首看向太子妃。太子妃一直都是一脸自责,看都没看元怡一眼。 太子妃和侧妃都跪下了,其他人也不敢坐着,连忙起身,一个个地跪了下来。 元意刚要跪下,就被魏泰拉住了手,他探究地看向元意,“萧少奶奶真是博学多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3章 以死明志 既然不用跪,元意当然不会委屈自己,她站直身子,回道:“民妇平日里不过是多读了几本书,所以知道些忌讳。” 魏泰松开她的手,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太子妃和元怡,眼中神色变幻莫测,不知在想些什么,而后他才重新坐回位置,“都起来吧。”他的视线落在佟承徽的身上,继续道:“带佟承徽下去,请太医。” 佟承徽很快就被太监宫女扶了下去,宴会继续,可是气氛却是凝重起来,就算是歌舞升平也无法调动大家的情绪。 好不容易挨完了漫长用膳时光,太子下令可以各自回去的时候,众人都是如蒙大赦,纷纷行礼告退,殿上是剩下稀稀落落的几人。 太子妃觑了一眼魏泰的神色,心中估量了一番,才开口道:“殿下,臣妾不放心佟承徽,先去看看她。” 魏泰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语气稍稍和善,“去吧。” 太子妃温婉一笑,行礼退下,元意也不想再待下去,与魏泰辞别,道:“民妇该回去了,就不叨扰太子殿下和侧妃娘娘了。” 她虽然如此说着,但是心中没底,总觉得魏泰处心积虑地让她进宫,不可能如此轻易地让她出去。 出乎她意料的是,魏泰竟然很好说话地点了点头,“时辰不早,萧少奶奶确实该回去了。” 元意意外地看向魏泰,他的神情并没有异样,只是眸色深深,有掠夺的疯狂和兴奋,似乎她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一般。 她心中一寒,却没有露出异色,而是脸色如常地告了礼,跟随着太监一起走出了东宫。一路上元意都在提心吊胆,唯恐魏泰突然把她抢了回去。等到安全地走出宫门时候,她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马车还是之前来时的那一辆,元意虽然松了口气,心里却还有些不安。浅碧看出她神情不对劲,连忙问道:“少奶奶,你怎么了?” 元意皱了皱眉头,摇头道:“没事。”兴许是她每次都没遇到什么好事,今天如今安全地脱身,连浅碧都没用到,才会觉得不安心罢了。 再这样下去,她最终会得迫害妄想症的。 她上了车厢,靠在软垫上,凝神静气,再过一个多时辰就可以回去,不过是睡一觉的功夫而已。她如此想着,便觉得困起来,闭上眼沉沉地睡去。 看到元意突然歪下来,素梅吓了一跳,连忙扶她,“姑娘,你怎么了?”然而她刚碰到元意,就觉得浑身一软,嘭得一声,跌倒在车上。 浅碧一看,心知不妙,这才觉得四肢有些酸软无力,她环视了一遍,才发现在车厢一个隐秘的角落点着一枝香,正冒着一圈一圈的白烟,正是让人手脚酸软的罪魁祸首。 她连忙灭掉香,掏出怀中的提神油往太阳穴和人中一抹,勉强提起几分精神,脑海中迅速想着对策。 这应该就是太子的手笔了,因为人尽皆知少奶奶进了宫,若是没人出来,想来太子也说不清,于是在出宫之后,就是最好的动手时机。她没想到太子竟然对少奶奶如此执着,竟然到了劫人的地步。 如今以她的状态出去是不行的,外边的车夫肯定是太子的,若被知道她还是清醒的,说不定雪上加霜,为今之计只有留在车上,或许还能保护少奶奶一二。 于是她放任脑子中的沉重,嘭得一声摔下去,过了一会儿,有亮光透入,是有人查看,看见几人都晕倒,便放下心来,马鞭挥得飞响,骨碌地压在地上,刺耳无比,但是车上的人毫无知觉。 过了有一会儿,浅碧才小心翼翼地爬起来,掀开马车的帘子,迅速地从腰间掏出一物,朝外丢去,如果每过一盏茶的功夫便丢下一个,知道马车开始变慢,才按照之前摔倒的姿态躺回去。 青石板路上,人迹寥落,在一处交叉的胡同处,突然使出来一辆一模一样的马车,擦身而过,各奔东西,那一瞬间的迷惑,任谁也分不清两辆马车的的区别和不妥。 元意醒来之后,发现自己浑身酸痛,像是散架了一般,不管是脑袋还是胳膊,都有被撞击的清淤,一碰就火辣辣地疼。 一阵心悸蓦然从心间闪过,她瞪大了双眼,环视了周围一边,不是马车,亦不是萧府,而是一个陌生的房间,装饰极为简单,但是不管是她现在躺的紫檀木床,还是房子里放置的官窑青瓷,都是名贵至极,彰显着这并不是一般的处所。 “浅碧,素梅。”两人都不在身边,元意连忙开口喊人,刚想站起来,却发现全身酸软,根本就站不起来,很快就瘫下来,还磕到了脑袋,疼得她眼冒金星。 没有人应,元意心中一凉,想起她之前就莫名地睡去,应该是着了道。除了魏泰,她找不出还有谁会如此猖狂。她没有再白费力气,而是安静地躺回床上恢复力气,同时也在脑海中思量着对策。 不知过了有多久,门口似乎传来一阵轻响,尔后一道红色的身影走进来,白脸红唇,眸色沉沉,真是太子魏泰。 看到元意,他的眼中闪过一抹亮光,眼中的阴鸷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慢慢的兴奋和得意。 “意儿,你醒了。”他走过来,牵住元意的手,一脸温柔道。 元意往床里缩了缩,警惕地看向他,“这是哪里。” 魏泰自得一笑,修长的手暧昧地从她的脸庞划过,道:“自然是本宫的地盘。” 难不成是东宫?她还在沉思,就是魏泰的拉回了注意,他像是着了迷一眼看着她,眼中是藏不住的赞赏,“你终于成为本宫的人了,谁也抢不走你。” “这世上的美人千千万万,太子殿下阅人无数,又何必执着于民妇一个已婚妇人。”元意冷静下来,不动声色地把身上的锦被往上一提,板着脸,与他周旋。 魏泰的视线在她的脸上描摹,眼眸眯起,“意儿说得对极了,美人千万,本宫却唯独记挂这你,这是为何呢。”他的手中突然一种,食指按在她的唇上,唇角勾起一抹诡笑,道:“也许是因为得不到,本宫心有不甘,你也只有成了本宫之人,本宫才能放下心来。” 他伸过手,就要掀开元意身上的锦被,元意心中一跳,潜能顿时激发出来,也没了之前的眩晕,迅速避到床角,拔出一支尖利的簪子抵在脖子上,隐隐有血丝渗出,威胁道:“太子殿下若是碰我,我唯有以死明志。” 魏泰的脸色沉了下来,阴森地看着她,“你又威胁本宫。”上一次她在朱府威胁他,如今竟然又故伎重演,“你以为本宫还会被你威胁?” 元意冷冷一笑,“我怎么敢威胁太子,不过是贱命一条,想来太子也不放在眼里,我不过是在做我该做的事情罢了。” 嘭哐啷的一声,床边的一个花瓶被踢翻,碎了一地,魏泰宛若困兽一般在床前转来转去,最后双眼通红地看向元意,“你以为本宫会怜惜你吗!” 他迅速地朝床上扑过来,要躲元意手中的簪子,元意早就猜到他会有此一招,一直在警惕着,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手中一松,在簪子被萧恒抢到的时候,她顺势扑到魏泰的身上,右手又从发上拔出一只簪子,哧地一声,利器入体的声音,鲜血迅速弥漫,浸红她白皙的手。 魏泰僵住了,手中的簪子哐的一声落在床上,他反手摸回去,后颈上正插着一支发簪,滚烫烫的,流出来的都是鲜红的血。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元意,“这才是你的目的是不是?” 她所谓的自杀,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她是故意要激怒他,让他去夺她的簪子,而后她便可以趁机偷袭。 元意重新抓起床上的簪子,没有说话,而是戒备地看着她。 魏泰突然放声笑起来,后颈的鲜血流得愈发快,很快就浸湿了前襟,甚至粘到脸上,令人心惊不已。而魏泰似是不觉疼痛,眼中的亮光更甚,眼底泛红,带着诡异的光芒,那副表情,就像一个狂热的疯子一般。 他终于离开了床,薄唇微勾,一字一句道:“你很好,好得很。” 元意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握紧了手中的簪子,“我的婢女呢。” “你要你的婢女?这个好说。”魏泰止住了笑,无比宽和地看着她,像是长辈包容着顽劣的孩子,“意儿自然需要惯用的奴婢伺候,你放心,她们就在外边的屋子里,待会就让她们进来伺候你。” 元意更加警惕地看着他。 “意儿,别担心,本宫怎么舍得伤害你,就算你伤了本宫,本宫都不会动你分毫。”他的眼中闪着亮光,灼灼地看着她,“你先好好养着身子,本宫明日再来看你。” 魏泰又是一笑,打开门走了出去,元意听到外边传来一声惊呼,而后没了声音,心中一松,丢下手中的簪子,瘫倒在床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4章 黑夜相见 不久之后房间的门再次被打开,有仓惶的脚步声匆匆赶来,素梅和浅碧很快就看到了瘫在床上的元意,衣襟上沾上了血,连床上、锦被上,都是血迹,殷红浓腥令人恶心欲眩。 “姑娘,您没事吧。”素梅立马就红了眼,颤抖着手拍着元意的脸,唯恐她出了什么意外。 元意这才睁开眼睛,“素梅,收拾一下,浅碧,你给我擦药。”坐起身,露出了脖子上的伤口,更是让素梅眼中的泪水滚落了下来,元意连忙安慰她,“不过是小伤,这些血都不是我的。” 浅碧的眼睛一闪,似是想到了什么,不可置信地看向元意,元意看到她的目光,轻轻地点了点头。 平复心中的激荡,浅碧把元意扶下床,掏出一瓶药膏,开始擦药,伤口只是擦破了皮,并没有大碍,浅碧继续拿了化瘀药开始给她额头等处开始擦拭。 “浅碧,这是何处?” 房子里的一应物件虽然装备齐全,却独独少了火炭,寒风渗入,就算是披着斗篷,也是入骨的森冷,待素梅收拾好了床铺,元意重新回了床上,严严实实地裹着被子,才有空问向浅碧。 “少奶奶,奴婢被带到了一间屋子里看守起来,并未来得及查探。”浅碧的脸上浮上了一抹愧色,为自己的无用而感到难堪和自责。 元意安慰了她几句,又陷入了沉思,方才魏泰说此处是他的地盘,难不成又回了东宫?但是也有可能是他在宫外置办的院子。 “你与从远可有联系之法?”她突然想起萧恒曾给过她一个联络信号筒,那么浅碧应该也会有才对。 果然,浅碧点了点头,“奴婢在路上留下了记号,公子察觉不对,会尾寻而来,只是若要找到咱们所在,得废一番功夫。”她沉思了一会儿,又道:“奴婢倒是有联络的信号筒,若是使用,恐会打草惊蛇。” 元意皱眉,如此一来,事情就麻烦了,若是耽搁了时间,魏泰恢复过来,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对抗得了有了防备的魏泰。 “若是有人放烟花就好了。”元意长叹了一口气,若是与天空有烟火的掩饰,那么浅碧发射的信号筒就不会引人注目了。只是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尽如人愿。 处境危急,元意再也坐不住了,掀开被子下了床,“我出去看看。”她要打探一下环境,不能坐以待毙。浅碧和素梅没有反对她的提议,而是重新拿了斗篷给她披上,一同出了房门。 屋子外边果真是意料之中的荒凉,杂草爬满了整个院子,不管是地上还是台阶上都堆满了残积的雪花,湿泞污浊,冷风呼啸地刮来,光秃秃的树丫在黄昏中摇摆,宛若群魔乱舞一般,甚至还能在枝头看到几只乌鸦,冻得哇哇得直叫。 元意开始怀疑,若是在宫外置办的院子,就不该如此荒凉。难道她们又回了东宫?只是东宫真的会有如此荒凉的地方?如此情景,反倒像是皇宫中某个被废弃的冷宫。 她来到院子,刚要再多走几步,就不止从何处闪出一个太监,恭恭敬敬地站在她的面前,阻挡了她的去路,“萧少奶奶请回吧。” 元意站着不动,“这是哪里。” 那太监面无表情看了元意一眼,“请萧少奶奶不要为难奴才。” “若是我非要为难呢。”元意没有放弃问话,继续道:“若是太子知道我被气病,你觉得自己是何种下场?” 太监的脸色闪过一抹犹豫之色,又看了看元意,挣扎了一番,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请恕奴才无可奉告。” 元意挑了挑眉头,并没有因为他的连番拒绝而恼怒,反而唇边勾起了一抹浅笑,道:“那你总得给我那些炭火,屋里冷得很,若是我感染了风寒,又要请太医抓药,可不是一般的麻烦。” 这个提议比上一个合理了许多,也许是拒绝了元意多次,太监也不想真的把她惹怒,而是爽快地点了点头,道:“萧少奶奶请稍等,奴才这就给您取来。” 太监暗蓝色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浅碧凑到元意的耳边,道:“少奶奶,院子里并没有护卫。” 刚刚浅碧就不停地东张西望,原来是在查探这个。既然让院子没有护卫,太监又能放心的离开,想来也只有一个可能,此处应该是东宫某个冷院吧。 果然,不过是一刻钟的时间,太监就提了一袋子的银炭回来,挑了一些放在火盆上,点燃,不一会儿室内暖融融起来。 看着火盆内御贡的银炭,元意彻底确定心中的猜测,于是并没有再出去外边吹冷风,而是安分地回了房里。 之后太监又送来一份膳食,元意食不知味地添了肚子之后,便让他收拾下去,打开窗户,看着天边点点的星光开始出神。 她没能回去,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云氏那里肯定过不了关,说不定还给她一个不守妇道的罪名。还有萧恒,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找了她失踪的线索,此处是皇宫,他又该如何进来? 心中一团乱麻,对处境的忧虑和未来的担心,元意的脸上难得带上了几分愁绪。然而她的感怀很快就被夜空中突然炸开的烟花驱之而空,她摸了摸胸口,立马的心跳如如此地真实,她忍不住唤了浅碧一声,“浅碧,有人放烟花了。” 三人都走出屋外,看着宛若绽放在头顶的烟花,眼中闪着奇异的亮光,浅碧心中激动,道:“这是东宫的人在放烟花。”刚刚元意与她们分析过,她们都知道了此处是东宫。 元意突然想起今天是元怡的生辰,如果会放烟花,虽说是意料之外,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浅碧已经闪开,寻了一处偏僻的地方,拔出塞子,一个亮光从重重掩饰的屋子中升起,与升腾起的烟火一同爆发,绽放出绚烂的白光。 浅碧刚刚回来,白日里见到的太监又悄无声息地出现,“夜露寒凉,萧少奶奶请回房休息吧。” 元意看了那太监一眼,微微一笑,道:“好。素梅,浅碧,我们回去。” 回到房里,元意心中的激动尚未平息,双眸晶亮地看着浅碧,问道:“从远会找得到这里吗?” 浅碧这时的脸上终于带上了笑意,坚定道:“少奶奶请放心,公子一定会找得到的。” 她脸上的自信和信任让元意终于放下心来,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对她们道:“你们先下去休息吧,今天辛苦你们了。” 元意脱了鞋袜缩回了被子里,浅碧和素梅行礼道谢,灭了屋里的灯,才退出里间,在外边和衣睡下。 外边的烟火声渐渐地消失,黑夜又恢复了寂静,元意睁着眼躺在床上,身体本就困极,精神却是无比亢奋,毫无睡意。外边寒风呼啸,开始有了簌簌的声音,是外边下雪了。 咔吱的一声,一声轻响从外边传来,元意猜测是外边的积雪压断了树枝,在寂静的夜里分外地刺耳,然而,她并没有察觉,在树枝压断的那一瞬间,窗户也随之被打开,一道黑影迅速地潜了进来。 一阵冷风夹杂着雪花倒灌而入,元意浑身一冷,立马看到了那个正在悄悄关窗的身影,她立马捂住嘴,阻止方才几乎压抑不住的惊呼声,看着已经转过身向她走过来的高大身影,眼中渐渐升起了一层薄雾,胸膛中的心脏愈跳愈快,几乎要跳出胸膛似的。 黑影就站在她的床前,静静地看着她,元意跪直身子,颤抖地摸上他脸上的黑巾,忐忑地问道:“从远,是你吗?” 来人一把扯掉脸上的遮掩,露出一张俊逸的面容,正是萧恒无疑。他迅速把元意搂在了怀里,紧紧地抱住,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失而复得的庆幸和渴望,道:“意儿,是我。” 他的身体还沾着雪花,融化在身上又湿又冷,元意被他搂在怀里,冰水渗入薄薄的里衣,一阵阴凉,她却丝毫不觉,身体像燃着火焰,在腾腾地燃烧,融化了一切的冰冷。 她捧着他的脸,对着他冰凉的薄唇吻了下去,萧恒反应过来,按住她的脑袋,反客为主,温热的舌头伸入她的口腔,拼命地吸取她口中的香甜的,抵死缠绵。 两人的情绪迅速失控,萧恒的手已经在元意的身上四处点火,元意眼神迷离,开始解萧恒身上的腰带,露出他结实精致的身躯。元意身上的绳带也被解开,被胡乱地丢在了地上,两人倒在床上,火热纠缠。 在空虚被充盈的那一刻,元意呻吟了一声,终于恢复了几丝清明,她看着身上的萧恒,手指描摹着他深刻的五官,心中顿时像身子一眼软成一滩水,她吻上他殷红的薄唇,喟叹般道:“从远,我好想你。” 萧恒的眸子迅速变得幽深,用力地回吻她,许久之后,才回了她一句,“我也想你。” 两人身子相贴,用火热驱散了冬日的寒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5章 遭受劫持 **过后,元意躺在萧恒的怀里,理智渐渐回笼,这才惊觉自己方才的疯狂,这么狂野的作风,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她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问道:“你进来,不会被人发现吧。” 他以前潜进朱府可以说是手段高强,但是这里是皇宫,戒备森严,不可同日而语。院子里还守着一个太监,看起来也像是有武功的样子,不然也不能轻轻松松地提了一袋银炭进来。 萧恒低低地笑了起来,搂住她的身子,调侃道:“意儿难道不该问咱们这番动静,为何没人知道?” 一股热气从脚底升起,直冲脸颊,瞬间涨得通红,她恼羞成怒地咬住他的肩膀,愤愤道:“要是有人来,也是抓了你这个采花大盗。” “采花大盗?这词好,意儿这朵花爷老早就盯上了。”元意要在他肩膀的力道软绵绵地像一只猫似的,根本就一点疼痛都没有,他凑过头,暧昧地舔了舔她的耳朵,继续道:“不过,也记得刚刚是小娘子你勾引的爷,才导致爷情不自禁的,如今爷伺候小娘子你舒服了,怎么又翻脸无情,倒打一耙。” “流氓。”元意顿时被臊得浑身通红,然而她又理亏,无法反驳,往日的伶牙俐齿都没了用处,只能词穷地骂了一句。 萧恒正为元意今晚的主动心动的很,个中的滋味暂且不提,唯恐惹急了她以后没了这等好处,收了脸上的调笑,安慰道:“外边那个太监已经被爷放倒了,意儿不必担心。” 元意松了一口气,开始问道:“你是怎么进宫的?” 萧恒搂紧了怀中人,声音在黑夜中格外地低沉,“密道。” 整个京都的密道数不胜数,不管是皇宫还是京都,都建着无数的密道。这是前朝的皇帝秘密修建用来逃命用的,可惜后来兵败,被杀死在皇宫,密道没能用上,布防图也随之消失。大魏建朝以来,历任皇帝从来为放弃过探索京中的密道,至今尚有不少未掌握的密道。 而萧恒今晚前进宫的密道,便是未被皇帝发现的,所以才能轻易地躲过防守,潜进了皇宫。只是可惜虽然有密道在东宫内,他也不能悄无声息地带人出去,给救人造成了不少麻烦。 萧恒没有多说,元意大概能猜到一些,便没有多问,而是问出了今晚的疑惑,“那场烟火,是不是你的手笔?” 她现在一想,觉得烟花来得太巧,皇宫里并不是随便能够燃放焰火的,太子虽然有这个权力,但是以她当时那种状态,又并非对元怡真心喜爱,不可能会给她放烟花庆生。 萧恒轻笑了一下,不置可否,而是说道:“是和嘉公主送给你二姐的庆生烟火。” 元意瞬间恍然,以和嘉公主的性格,做出这种事情并不意外,而且她在宫中受宠,让人燃放烟花并非难事。 “日后得好好地谢谢和嘉公主。”元意感叹了一声,如此说道。 萧恒嗯了一声,“她并不知事情原委,你不用与她明说,找机会补偿她就是。” 元意有些诧异,脑补了一番和嘉公主之所以会送烟花的始末,不由戳了戳萧恒的胸膛,道:“从远真是好本事。”连公主都可以左右。 萧恒扯了扯嘴角,若不是有睿王帮忙,和嘉公主那里他也没法子,只是说动睿王帮忙的代价有点大而已,他的清闲日子又要一去而不复返了。 他估摸了一下时辰,觉得差不多的时候,便起床把地上的衣服捡起来,给元意穿上,他也迅速套上衣服,把脸蒙上,对元意道:“你继续睡着,待会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儿,都不要反抗,知道了吗?” 元意心中一跳,立马拉住他的手,道,“你要去做什么?” 萧恒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爷并不是一个人来的。”他又冲外边喊了一声,“浅碧,素梅,进来陪着少奶奶。” 浅碧和素梅很快就进来了,两人脸上微红,不敢看元意和萧恒,只是低如蚊蚋回了声:“是。” 意识到两人在外边听到了全程,元意立马羞红了脸。虽然素梅是她的贴身丫鬟,但是她晚上一般不会让人值夜,就是做了什么事,也不会被丫鬟停了壁角,但是今天却是一时冲动,忘了外边还有这两人。 她埋怨地看了萧恒一眼,低声道:“你怎么也不弄点迷香让她们昏睡了再进来。”为了自个儿面子,元意也顾不得对方是她丫鬟了,尽想着阴损的招数。 “张生与崔莺莺幽会,还需要红娘把风,更何况我们。”萧恒扑哧的一声笑了,他又暧昧地朝她挤了挤眉头,“再说了,爷怎么知道你会勾引爷。” 元意哑然,连忙推他,“你快走。” 萧恒低头在她额头吻了一下,“等爷。”而后身形一闪,离开了房间。 看着萧恒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中,元意方才的羞窘褪去,反倒整颗心都悬起了起来,脸上不掩担忧。 素梅连忙拿了外衣给元意穿上,又给她坡上斗篷,安慰道:“姑娘,请放心,姑爷不会有事儿的。” 浅碧也在一旁安慰她,眼中满是崇拜,“是啊,公子武功很厉害的。” 元意扯了扯唇角,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心中却是七上八下的。 没过多久,外边突然响起了一阵嘈杂之声,有人开始高呼,“走水了,抓刺客。” 元意一惊,连忙跑出屋子,只见远处涌起一阵的火光,照亮了黑夜,有兵器相交的声音一阵阵地传来,越来越逼近此处。她心中犹疑,不知萧恒心里打着什么主意。 交战双方终于冲了进来,是东宫的侍卫和一群黑衣人在交战,一个身形颀长的黑衣人似乎发现了站在门口的元意,粗噶一笑,“原来这处还有个娇滴滴的美人啊,都说金屋藏娇,太子藏人的地儿也太寒碜了吧。” 他突然冲了过来,把刀架在元意的脖子上,道:“太子放我们弟兄出去,这女人就还给你如何?” 被侍卫重重掩护的魏泰直接沉下了脸,他的脖子还缠着纱布,胳膊上有一处刀伤,是被刺客刺伤,正胡乱地包扎起来,此时正渗出了不少血迹。 一旁的侍卫大急,连忙劝说道:“殿下,万万不可。” “太子真的舍得?可惜了这个如花美人了。”黑衣人的刀锋逼近了元意的脖子,桀桀地笑了起来。 元意一直都记得萧恒临走前叮嘱她的话,所以在黑衣人把刀架在她脖子上时,并不见慌乱,只是安静地站着,直到背后被人捅了一记,一个肃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配合着点儿。”她才晃过神来,但是也并没有痛哭流涕和惊慌失措,而是挺直了身板,倔强而嘲讽地看向魏泰。 魏泰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道:“本宫可以答应你们,但是宫中已经下钥,你们怎么出去。” 这时黑衣人已经停止了交战,都退到了元意和黑衣人的身后,形成对峙之势。黑衣人笑了一声,道,“我们自有办法出宫,等出了宫,我们就把这女人还给你。” 魏泰身为一国储君,自然知道密道的存在,难怪这群人消无声息地出现,他不由得庆幸,还好是刺杀,要是这条密道用在其他方面,简直是不堪设想。 若不是劫持元意,黑衣人也可以离开,但是会有损失而已,但是如今看来,答应他们的条件,而且还能找出密道,似乎是一举数得的交易。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可以,你不可以伤害她分毫,不然就算出了宫,本宫一样可以让你们损失惨重。” 黑衣人的声音依旧粗噶,道:“我们只求全身而退,对于这个女人不感兴趣。” 双方得到妥协,堵在门口的侍卫渐渐地散开,黑衣人架着元意主仆三人缓缓走过去,侍卫跟上,如今包围对峙,直到来了花园。 在魏泰阴沉的目光中,黑衣人在一处假山处,不知动了什么机关,假山缓缓散开,露出一条可供马车驱使的宽敞的大道来。 双方的人马都迅速用了进去,任何一方都不敢轻易出手,如此过了大概一刻钟有余,一群人走出了密道的出口,正是一处人迹寥寥的胡同,不远处,却是远近闻名的花街。 魏泰终于松了一口气,看向全程一语不发的元意一眼,对着黑衣人道:“你们可以放人了吧。” 黑衣人渐渐地松开了手中的刀,轻松道:“这是自然,太子让你后退十步,我就放人。” 魏泰挥了挥手,身后的侍卫顺从地后退十步,黑衣人点头,拿开了元意手中的刀,把她推过去,“给你。” 元意被猝不及防地推出去,惊呼了一声,魏泰眼前一亮,刚要上前把她抓住,却见元意被一个玄色身影的男人接住,“奇怪,这花街的姑娘怎么长得如此眼熟,好像爷的娘子。” 男子抱着元意摇摇晃晃了几下,忽而别过头,哇的一声吐了出来,顿时狭小的巷子里刺鼻的味道,浓浓的酒气扑鼻而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6章 暗度陈仓 魏泰的脸色一变,咬牙切齿道:“萧恒,你怎么在这里。” 萧恒丝毫没有理会魏泰的怒吼,而是紧紧地抱住元意,似是无比委屈道:“娘子,你终于回了,爷等你等得好辛苦。” 元意本来混乱的思维这时候才一一捋顺,她还疑惑怎么找不到萧恒,还以为他出了什么事儿,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呢。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这招真是用得炉火纯青,若不是她事先知道黑衣人和萧恒是一伙的,差点就被骗了去,更别说对此一无所知的太子等人了。 这出戏安排地太过完美了,慌不择路的刺客逃到偏僻的院落,趁机劫持她出宫,在交人的时候,遇到了萧恒。 在此处萧恒,没有人会怀疑,太子更加不会怀疑。萧恒本来就是花名在外的纨绔子弟,在自家妻子进宫不见回来之后,去花街买醉,简直合情合理。 元意看着萧恒演得情深意切,一副醉醺醺的样子,心中既是好气,又觉得好笑,既然戏已经演到这里,那就由她来收场了。 于是她拧紧他的耳朵,旋转了一圈,冷笑道:“萧从远,你能耐啊,三姐不过是留我在宫中小住几天,你就迫不及待地去寻花问柳,还把我认成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简直是吃了豹子胆了。” 萧恒立马哀嚎了一声,连声解释道:“娘子饶命,爷听说你已经出宫,但是又不见你回来,以为你……” “你以为什么!”元意打断他的话,怒气冲天,“难不成我还会私奔不成。” “怎么会,怎么会。”萧恒立马赔笑,耳朵被拧得通红,痛地面无狰狞,他看向魏泰,开口道:“太子殿下,这是怎么回事,我家娘子怎么会在这里。” 魏泰脸色阴沉地看着萧恒,心中估量着他知道了多少,但是事已至此,他虽然心有不甘,却不得不配合着元意的说法,解释道:“萧少奶奶出宫后,侧妃就满脸不舍,本宫便让人把她再送回来,因为宫中下钥,未来得及通知你,实在抱歉。” 如今黑衣人尚未退去,在冷院见到元意,因为不认识也无妨,但是如今被萧恒叫出了身份,若是他再强抢,被抓到了把柄,明日的弹劾奏折肯定堆积如山,他的太子之位恐怕也难保。 萧恒冷笑了一声,讽刺道:“太子对侧妃娘娘真是真心一片。” 魏泰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之色,他就知道这件事瞒不过萧恒,但是他就仗着无能为力,才敢把元意扣押在东宫。若不是因此,萧恒今晚恰巧出现在此地,也值得他怀疑。 “萧公子过奖。”魏泰轻哧了一声,继续道:“今日之事让萧少奶奶受惊了,本宫来日再赔罪。” 萧恒脸上挤出一抹虚假的笑意,道:“好说,好说。” 这时候浅碧也带着素梅杀出重围,回到元意身边,心有余悸道:“姑娘,您没事吧。” 元意满脸黑线,她身边的人,个个都是演技高手,但是魏泰在一旁,她不得不把戏演下去,宽慰着两个婢女,“我没事,别担心。” 这时候萧全驾着萧府的马车过来,先是露出一抹意外之色,然后忧虑道:“少爷,少奶奶,时辰不早了,请上车。” 元意象征性地朝着魏泰道别,才与萧恒等人上了马车,萧全长鞭一挥,马声嘶鸣,很快就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之中。 魏泰看着元意就这样离开跟着萧恒离开,面色阴沉,直到身边的侍卫提醒,他才回过神,看着密道口,道:“回宫。” 坐上了马车,元意终于放松地瘫靠在软榻上,捅了捅一旁的萧恒,道:“你怎么喝了那么多的酒。” 萧恒黏到她的身边,解释道:“爷就喝了小半坛,那些都是用内力逼出来的。” 元意松了口气,掏出锦帕替他擦拭着嘴角残余的污秽,看到他的衣袖沾着些血,身上有没有伤口,便问道:“太子的伤是你弄的?” “时间紧急,爷只来得及在他手上划一道口子,一点都不解气。”萧恒点了点头,犹不甘心,继而又疑惑道:“不过奇怪的很,难不成在这之前也有过刺客?他后颈受伤了,躲避的时候也忙了半拍。” “这我就不知道了。”元意心虚,不敢让萧恒知道魏泰的伤就是她弄得,不然他还不把她教训死。 她的语气有些不对,萧恒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元意脖子上的伤口太浅,萧恒并没有发现,便没有多疑,只是感叹地抱住她,“你能回来就好。” 想起今天的波折,元意心中也后怕不已,“多亏你来救我。”若是一般人,想来也不敢和太子对抗,古往今来,君夺臣妻的例子并不少,若不是萧恒救她出来,她这辈子怕都见不得光,最终孤老宫墙了。 萧恒有些不高兴地掐了她腰间的软肉一把,“你是爷的妻子,爷救你是应该的。” 元意觉得他吹胡子瞪眼的样子可爱极了,蹭了蹭他的胸口,才软下声音,道:“这次让你们暴露一跳密道,是不是有些不妥?” 在看到那群黑衣人与太子的护卫相比也不落下风的时候,元意就知道这群的身份不寻常,而能够调动他们的萧恒,更加地不简单,如今萧恒的秘密一点点地向她展露,她心中渐渐有了些猜测,因此觉得若是暴露那条密道,无疑是一场损失。 萧恒听出她话中的愧疚,眼神一柔,为了她,就算是暴露一条密道又如何。怕她有心里负担,便安慰道:“那天密道不甚隐蔽,暴露也无妨。况且,密道又不止一条。”关键是看找不找得到。 元意却没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心中庆幸,“那就好。” 马车骨碌碌地在空旷的街道行驶而过,本来已经过了宵禁的时间,街道上有不少衙役在巡逻,看到有马车过来,刚要拦下,挡在看到尚书萧府的标志之后,立马避开来,任由马车畅通无阻地驶过。 好不容易回到而萧府,元意与萧恒回了正房,看到显得分为正常的腊梅等人时,不由奇怪,压下心中的疑惑,在沐浴过后,两人回了房里,才问向萧恒,“我今天没回来,你是怎么和婆婆解释的?” “你二姐的病情加重,所以你去周府探望她去了。”萧恒觑了元意的脸色一眼,略显谨慎的回道。病情一事,本来就忌讳,谁知道元意会不会因为他诅咒她二姐而生气。 事实上元意还没有这么不知好歹,若不是有萧恒圆了回来,她深夜才归,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况且二姐不过是小产气虚,并不是生病,有了陈嬷嬷的照顾,身体已经日见一日地恢复了起来,她并不会心中忌讳。 “三姐那边有通过气了没?”陈嬷嬷还在那边,若是一不小心说漏了嘴,事情就大条了。 萧恒点了点头,道:“已经通知了。” 元意彻底放下心来,搂着萧恒的腰,“我累了,睡吧。” 萧恒爱怜地摸了摸她的脑袋,“睡吧。” 终于安全回到了萧府,身边躺着熟悉的人,淡淡的体息充盈鼻端,元意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和满足感,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沉沉地睡去。 萧恒看着元意静谧的睡颜,指尖微动,拂了拂她散乱的头发,露出额头清淤的痕迹,掏出药膏,轻轻地擦了一遍之后,才收回药膏,轻叹了一声,把她搂紧在怀里,缓缓地进入了梦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7章 神神秘秘 第二天早上,元意是在一阵异样中醒来。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却惊悚地发现自己不着寸缕,而萧恒正一手抵着床上,撑在她的身上,一手在她的身上揉搓。 “你在做什么?”元意以为萧恒一大早地兽性大发,心中大惊,双手掩胸,警惕地看向他。 萧恒的视线在她半遮半掩,更显神秘惑人的胸前一顿,眼神更加幽深,他咳了咳嗓子,哑声道:“别闹,好好躺着。” 元意视线一移,才发现他的手中拿着一盒药膏,他刚才所谓的揉搓不过是上药而已。她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连忙点头,扯过一旁的薄毯盖在身上,看着萧恒给她肩膀和胳膊上药,那是被撞出的淤青。 而后他移了移身子,把元意身上的薄毯推到膝盖以上,露出青青紫紫的膝盖,在光洁莹白的肌肤中显得分外狰狞恐怖。萧恒盯着她跪出来的清淤,眼中闪过一抹晦涩和深色,遒劲的手指在周围轻轻滑过,他抬起头,问:“疼吗?” 元意因为肌肤比较嫩,身上很容易留下痕迹,更别在青石板路上跪了那么多次。宫里的规矩大,动不动就要下跪,她之前遇到睿王妃等人,都没这样的规矩。 “还好。”看起来严重而已,其实并不怎么疼,“我不喜欢去宫里。” 萧恒被她这句类似撒娇的话撞得心口一麻,柔软得不可思议,“那咱们以后就不去了。” 他的脸上一副温柔与纵容,像是哄小孩似的,元意一下子就笑了起来,伸手揉着他的头发,尽管知道不可能,还是低低地应了一声,“好啊。” 待萧恒擦完药,元意立马就把一旁的里衣拿起来床上,某人已经是气息不稳,眼放狼光,她相信,若是她再慢一步,一定是人间惨剧。 好在萧恒也没有继续纠缠,而是在平复了呼吸之后,拉着她下床,给她穿戴好衣物之后,就像衣服架子一般伸开手,让元意给她穿衣。 元意给他选了一件冰蓝色云翔蝠纹直襟长袍,又拿了一条同色金丝蛛纹带,揽着他的腰,仔细地系上,萧恒也顺势搂上她,下巴蹭了蹭她的脑袋,道:“意儿,过几天是不是你的生辰?” 元怡和元意同岁,元意晚了她十天,生辰是在十二月十五日。元意的脸皮虽然还是嫩乎乎、水灵灵的,其实是不知几十岁的老妖精级人物,作为岁数大的女人,免不了会犯年级大的女人通病,忘记岁数,忘记生辰。 所以若不是萧恒提起,她差点还忘了这一茬,怔愣了一下,才点了点头,“确实是。” “你想怎么过?”萧恒看着元意的眼睛,道:“办一场酒宴如何?” 高门大户之家,交际频繁,但凡有什么名目,都会举办酒宴,呼朋唤友,联络感情。但是元意不想太过高调,也不乐意在生辰时候还要忙于应酬,便摇了摇头,道:“简单点就好。” 往年的生辰都是与安陵一起过,如今没了他,倒觉得寂寞了许多。看到她眼中的失落,萧恒轻轻地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 因为昨天的事儿,元意得去拜见云氏,呆了小半个时辰,才和萧恒回了房里。今天的萧恒尤其自觉,一回来就自觉地拿起书研读,没有时不时地来骚扰她,或是偷偷瞌睡,一副专心致志的模样,让元意大为惊讶,这厮难道是转性了不成? 然而好景不长,才过了一个时辰的功夫,外边就传来了萧全的求见声,隐隐有些急切,说是有要事禀报。 元意立马就拉下了脸,率先萧恒走出里间,目光锐利地盯着萧全,问道:“有什么事比少爷读书还重要的,非得要他去才能解决的了。” 萧全顿时哑然,目光游移,不知如何作答。他向来都是一副油腔滑调的性子,就算是没有的事儿都能吹倒天上去,什么时候有过这样心虚的样子,元意心中好奇,威胁地看向他。 恰好这时候萧恒出来了,萧全像是见到救星似的,连忙迎上去,在他的耳旁私语了几句,萧恒先是脸色一恼,而后不知想到了什么,飞速地瞥了元意一眼,见她目光炯炯,顿时像萧全一眼心虚了起来。 元意眯了眯眼,冷笑道:“你们主仆两究竟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没有,没有。”萧恒连忙摇手,讨好地对元意笑了笑,而后一本正经道:“睿王找爷有急事,得现在过去,不多说了,爷先走了。” 他说完话,就和萧全一溜烟地跑了,似乎身后有猛兽追赶一般。元意修长的手指在桌上一下一下地敲着,一脸沉思。 一旁的腊梅凑过来,悄悄道:“姑娘,姑爷该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您的事吧?” 元意瞥了她一眼,哼了一声,不咸不淡道:“你现在不是归你家姑爷管么,怎么又在我面前说他坏话。” 腊梅一囧,吐了吐舌头,扭了扭身子,长长软软地叫了一声,“姑娘,奴婢这不是为了您好嘛。” 不就是听姑爷的话盯着她吃补品么,至于记仇记到现在嘛,小心眼。 元意的身子一抖,“撒娇也没用。” 腊梅嘟了嘟嘴,眼珠子一转,连忙转移话题,道:“姑娘,姑爷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肯定是去做坏事去了,要不咱们偷偷跟着去。” 素梅这时候终于反应了过来,拧了拧她的耳朵,“好啊,你自己想看热闹,就撺掇着姑娘跟踪,等陈嬷嬷回来,看她怎么教训你。” 腊梅一脸通红,“谁、谁说的,我这是替姑娘着想。” “好了,素梅快松手,她的耳朵拧下来厨子也不屑要,先给她留着。”元意劝说了一句,等到两人都停下来,才郑重其事道:“腊梅的提议实在不妥,我怎么能随便出府跟踪少爷?不过…… 她的话一停,腊梅连忙接口,问道:“不过什么。” 元意目光一转,落在浅碧的身上,道:“若是浅碧去代劳,就再好不过了。” “这个注意好。浅碧会武功,跟踪最好了。不过……”腊梅也学着元意的样子拖长了声音,却收到了素梅一枚白眼和姑娘似笑非笑的表情,她尴尬地挠了挠头,不再卖关子,而是嘻嘻地笑道:“浅碧是姑爷送来的,要是袒护姑爷咋办。这就再需要一个人跟随监督。姑娘,您觉得奴婢如何?” 元意忍笑,敲了敲她脑袋,“就你鬼灵精。”这就算是答应了。元意又笑盈盈地看向浅碧,道:“浅碧,你可愿意?” 全程都在围观的浅碧噗嗤地一声笑了,在没有来这儿之前,她以为少奶奶身为大家闺秀,必定是心高气傲,目下无尘,没想到竟然如此有趣的很,比她以前见过的那些呆板无趣的女人不止好了多少倍。难怪公子会属意,在她面前温顺到不可思议。 “奴婢当然愿意。”浅碧连忙点头应承,在来之前,公子已经叮嘱了她日后就是少奶奶的丫鬟,负责保护少奶奶,并且听从她的一切吩咐,所以说即使让她去跟踪旧主,也毫无压力。“那奴婢们就先走了,晚了恐怕就找不到少爷了。” 元意点了点头,“你们去吧。” 腊梅顿时一脸雀跃地拉着浅碧手溜出了屋子,只剩下元意和素梅两人。 “姑娘,姑爷做的事若是不方便让人知道,她们去跟踪,怕是有些不好吧。”素梅很聪明,从昨晚之事中大概知道萧恒有些不简单,因此心中有些忐忑。 元意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道:“不用担心,若是要事,你家姑爷不会不被两人找到的。”他都瞒过了天下人,要是真被腊梅给撞破了,那才是滑天下之大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8章 男人之争 萧恒和萧全骑着马出了府,飞快地赶到去了春风楼。 春风楼门前正聚这一群人,除了看热闹的百姓,还守着几个身强力壮的练家子,就是他们阻挡了闲人进入,但是在看到匆匆而来的萧恒主仆,他们脸上大喜,连忙放行。 萧恒刚踏入大堂,就见里边的东西被砸的稀巴烂,东倒西歪、杂乱无章地倒在地上,在东方的位置上,坐着一个锦衣玉带的年轻公子,一脸怒气,正是苏青。 他一眼就看到了萧恒,阴阳怪气道,“萧公子果然多情,才刚开始砸场呢,就赶来救你老相好的了。” 萧恒甩了甩长袍,施施然地在萧全搬来的椅子上坐下,抬脚架在前方的矮墩儿上,眉头一挑,嘴角噙着一丝痞笑,道:“你吃醋也没用,爷不喜欢男人。” 苏青立马黑了脸,“萧恒,你太不要脸。”他又转头吩咐身后的手下,“继续给我砸。” 萧恒脚尖一挑,矮墩儿悬空而上,被他用力一踢,呼啸着冲苏青门面而去,苏青眉头一皱,歪了歪头,避过矮墩儿,却是听到一声哀嚎声传来,连忙回头一看,却是他的一个手下别矮墩儿砸到后脑勺,此时已经躺倒在地。 “春风楼有爷罩着,谁敢砸场,就是跟爷过不去。”萧恒缓缓收回双脚,搁到萧全殷勤搬来得矮墩儿上,大爷气场十足,霸气全开,他不由赞赏地看了萧全一眼。 被打脸的苏青却是讽刺一笑,“你又算哪根葱,就是跟你过不去又如何。” 萧恒坐直了身子,笑眯眯地看着他,“那爷就打得连你爹都不认识你,手下败将。” 一年前,在霏雪还在与与乐坊的时候,苏青就曾经与萧恒挣过霏雪,但是技不如人,被萧恒揍得面目全非,最后霏雪的结局自然成了萧恒后院的一员。苏青一直对此耿耿于怀,如今被萧恒提起,更是心中一刺,怒意勃发。 “萧恒,你欺人太甚。” 苏青再也坐不住了,脸色清寒地向萧恒冲过来,一把踢飞他坐下的椅子,萧恒却是一脚踏在他的身上,借势腾空而起,右脚破风而出,踹在对方来不及躲避的肩膀上,才悠然地落在地上。而苏青却是被他一脚得力道踹得连退好几步,趁着杂物的阻挡,才堪堪地停住了脚步。 萧恒弹了弹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得瑟一笑,“看来你的武功一点长进都没有嘛,真是丢人,就这点能耐,也敢和爷抢东西。” 苏青看了看肩膀上的脚印,脸色一沉,阴声道:“萧从远,你把霏雪藏哪儿了。” 这阵子一来他一直都在找霏雪,谁知她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就算是他挖地三尺都找不到人,他心中焦虑不堪,唯恐她有个三长两短。这次有机会与他对上,他自然要问个清楚。 萧恒疑惑地歪了歪头,“霏雪是谁?”不顾苏青猛然一变的脸色,他连忙招了萧全过来,“小全子,霏雪是谁?难道爷招惹了他的女人不成?” 萧全一脸诚恳地提醒道;“爷,您忘了,您后院之前不是有个霏雪姨娘吗?因为做错了事,别您惩治了。” “原来是她。”萧恒一脸的恍然大悟,而后看向苏青,“怎么,不是说看上了春风楼的花魁么,怎么连爷的小妾都有兴趣。苏青,你专门和爷作对是吧。” 他们一对主仆的一番搭台唱戏,把苏青气得不轻,“我问你,霏雪在哪里。” 萧恒毫不在意地在一旁的椅子坐下,翘着二郎腿,道:“爷不要的女人,自然是任她自生自灭,哪有那么多闲工夫管她的死活。” 苏青的眼底一红,阴寒地看向萧恒,就在他要控制不住情绪的时候,一个男子在他耳旁不知在他耳旁说了些什么,他便压抑住心中的怒气,稍稍冷静下来,“继续给我砸,砸到凌月出来。”凌月姑娘,是春风楼的花魁。 萧恒眸色微深,他昨天正是去了花魁的屋子借以掩护,今天魏泰又让苏青来搜查,难道是察觉了什么? 他朝萧全使了一个眼色,萧全立马知意,悄悄地离开,萧恒这才把一旁战战兢兢的老鸨叫过来,道:“凌月姑娘在哪儿。” 老鸨抹了抹额上的汗水,连忙回道:“凌月姑娘宿醉,如今还没醒,您昨儿个吩咐了不允许任何人打扰她,老身不敢叫人。” 她心疼地看着满地的残骸,好几次就想着把凌月叫出来算了,但是想着萧恒性子,还是忍了下来。如今被砸店不过是小事,萧恒肯定不会让她吃亏,但是违逆了他的话,说不定着春风楼就再也开不下去。 萧恒点了点头,道:“去把她叫出来。” 老鸨看向终于没再砸东西的苏青等人,扭着肥胖的身子飞快的向凌月的院子跑去,过了一会儿的功夫,老鸨才带着一个身段窈窕的女人走了出来。 看到大堂的凌乱,女人吃了一惊,但是在看到萧恒之后便立马挂上了笑容,含情脉脉地看着他,娇滴滴地喊道:“萧公子,您又来看奴家了。” 萧恒的脸上露一抹迷人的笑容,“凌月,那位苏大人找你,去拜见一下。” 凌月哀怨地看了萧恒一眼,却还是听话地走到苏青的面前,行了一礼,道:“苏大人有事找奴家?” 苏青审视地看了这个据说是冠绝一方的花魁,眼中闪过一抹嫌弃,虽说容貌艳丽,却是满身的风尘气,与霏雪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真不知道萧恒是什么眼光。 “你昨儿个是和谁在一起的。”因为心中不喜,他也毫不客气问道。 凌月丝毫不以为杵,而是媚态横生地嗔了他一眼,道:“这么私密的事儿,苏大人怎能开口询问?况且,奴家昨儿个与哪个在一起又如何,难道犯了律法不成?苏大人又不是官差,奴家为何要告诉你。” 她的这番推诿,让苏青更觉得有猫腻,脸色一冷,道:“快说,不过是一个风尘女,还装那贞洁烈妇不成。” 凌月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黯色,脸色的笑容不变,询问性地看向萧恒,混在风月场的女人都不傻,她虽然才刚来,但是萧恒和苏青两人僵持的态势还是能够看出来的。 萧恒眉头一抬,道:“凌月不必忌讳,照实说即可。” 凌月应了声是,看向苏青时脸色已经有些冷淡,道:“昨儿个奴家和萧公子喝酒。” 苏青的视线在凌月和萧恒之间游移,面容含威,眸中隐隐威胁,道:“萧恒可有中途离开过?” 萧恒似笑非笑地看向苏青,“我倒是不知你什么时候当了府伊,专门查案起来了。” 苏青冷哼了一声,继续看向凌月。凌月嗤笑了一声,道:“萧公子一直呆在奴家的屋子里没出去过,苏大人若是不信,昨晚满堂的宾客都可以作证。” “凌月姑娘介不介意我等去闺房一观。”苏青眸中意味一深,冷冷地看了萧恒一眼,满脸的志得意满,似乎就要抓大他的小辫子了似的。 凌月觑了萧恒一眼,见他没有反对,便轻轻地一下,“有何不可,苏大人请。” 苏青的脚步在萧恒的身边一停,恶意满满道:“萧恒,你这次逃不掉了,我要让你看看你的狐狸尾巴是怎么被我一点一点地揪出来的。” 而萧恒却没有理会他旳挑衅,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蓦然闪过一抹柔光,而后在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嘲讽道:“爷倒要看看这次能不能治好你的癔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9章 有惊无险 浅碧和腊梅追踪萧恒而来,待看到他去的是京城有名的花街的时候,腊梅气得肺都快要炸了,一路上都是板着脸,活像人家欠她几百两银子没还似的。 她们到了春风楼,这样的风月场所她们自然不能进去,就是出现在旁边也有不好影响,但凡来这里的都不会是什么良家妇男,所以她们乔装了一番,才谨慎地让浅碧拉了一个男子来了解情况。 就在一旁的胡同里,被威胁过来的男子擦了擦汗,立马把自己所知的全部都说了出来,“方才却是是萧公子进去了,据说是有人要砸他老相好的场——也就是花魁凌月姑娘,里边还打了起来,现在胜负不定。” 看着脸上顿时变得难看的两个婢女,男子眼睛转了转,心中腹诽,不用想,肯定是萧少奶奶家的丫鬟,后宅妇人的手段也就这么点儿,想着苍蝇一样烦不胜烦,上个花街又怎么了,想起自家凶狠的母大虫,他不由对萧公子有种同命相连的感觉。 “我们知道了,你走吧,这件事要是被我听到丝毫风声,别怪我不客气。”浅碧面无表情地折断一个小臂粗的木棍,威胁地看着他。 男子眉头一挑,他不过是一个平头百姓,这些官宦人家若是想找他麻烦还是很容易的,尽管心里不满,却还是不得不诚恳地点头应是,保证道:“姑娘放心,此事天知地知你们知我知,绝不落入第四人口。” 因为他的识相,腊梅满意地点了点头,掏出几两银子丢给他,“你可以走了。” 男子乐滋滋地捧着几两银子千谢万谢地离开,有了这银子,他又可以晚几天才回去了。 “太过分了,姑爷竟然背着姑娘在外头有了相好的。”腊梅一脚踢开地上的木棍,愤愤不平,“姑爷真是太可恶了。” 浅碧摸了摸鼻子,没有回话,不管怎么说,少爷都是她的旧主,背后说他是非似乎有些不好,她犹豫地看向腊梅道:“这事儿要不要告诉少奶奶?” “必须要说。”腊梅握了握拳头,斩钉截铁道,“我不能让姑娘继续受姑爷蒙骗下去,走,咱们回去。” 浅碧看着气得一脸通红的腊梅,心中替少爷默哀了一声,然后才点了点头,道,“好,咱们回去。” 花开并蒂,各表一枝。 萧恒没想到元意会让人跟踪他,丝毫不知自己已经大难临头,而是一副镇定从容的姿态跟着苏青等人去了凌月的院子。 苏青说是来观摩花魁的房间是假,趁机查探是否有密道才是真,所以在进去的时候,他们毫不客气地开始搜查,不管是名贵的字画,还是看起来可以的花瓶书架,都要挪动一番,随队的甚至还带着一个机关高手,不停地查探。 而后他把注意力集中到梳妆台上,他研究了一番,伸手扶住了梳妆镜的一边,往左边一扭。萧恒眼神一凝,看着那人的动作,足尖不经意地在地上点了点,唇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苏青冷笑地看了萧恒一眼,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在众目所瞩的情况下,男子压力倍增,用力地扭动着梳妆镜,却未能如他所料的出现什么密道,反而是梳妆镜咔嚓咔嚓地一声,转了一个方向。 他失落地看着梳妆镜,嘴里喃喃道:“怎么会这样,这样的旋转设计,还有磨损程度,应该是开关才对。” 凌月掩唇轻笑,脸色微红,解释道:“这是奴家特地让木匠打造的梳妆台,镜子可以任意旋转,如此不管是闲坐或是休息,都可以照到镜子。”她莲步轻抬,上前把梳妆镜扭转了一下,对上一旁的贵妃榻,再旋转一个角度,对着却是绣床。 几人的脸色有些涨红,风月场所的女人用品,这样出格,似乎一点出奇也没有,他们这样大张旗鼓,郑重其事,实在是打脸,个个俱是难看至极。 萧恒幸灾乐祸地笑了出来,意味深长道:“苏大人若是对凌月的梳妆台感兴趣,可以私下找她探讨,这样砸她的场,未免不好吧。” 苏青咬了咬牙,道:“萧恒,你别太得意,总有一天我会抓到你的把柄的。” 他深深地看了凌月一眼,冷笑了一声,才带着一群人离去。早知他刚刚就不该忌讳着凌月身后几个不能得罪的恩客而行事顾忌,若是一开始就直接提人搜查,说不定能得到什么线索,等到萧恒赶到,就已经失去了先机。 看着凌乱的房间,凌月皱了皱眉头,一脸委屈地看向萧恒,道:“萧公子,那些是什么人?好生野蛮。” “他们是太子的人。”萧恒淡淡地回了一声,看向凌月,“你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凌月再也顾不得做戏,眼中闪过一抹惊惧,风月场所的人消息最灵通,虽然庶民不许妄议朝政,但是她的一些恩客不乏朝廷的官员,高兴时会说上透露上一些信息,她也知道些当朝太子的性格。 她虽然是受人追捧的花魁,但是在太子若要对付她,简直易如反掌。“萧公子,他们究竟为什么来搜查奴家的房间。” 昨天晚上萧公子确实来找她,不过是一起喝酒,她不胜酒力,很快就醉倒了,人事不知,之后的事情就不甚清楚了,虽然昨晚她轻易地醉倒有些蹊跷,但是她刚刚识相地没有说出来。她如今再问萧恒这个问题,根本就没想到他会答她,她只是要一个承诺而已。 果然,萧恒皱了皱眉头,“有些事还是不要知道的太多,你收拾些细软,我送你走。” 凌月眼睛一亮,期待地看着他,“去哪儿?” “苏州,扬州或者其他什么地方,你喜欢那里,爷都送你去。”萧恒看着凌月,认真道:“这算是补偿。” 凌月沉默了半晌,“是不是奴家要去哪里都可以?” “当然。”萧恒应道。 凌月盈盈地看向他,道:“萧府如何?萧公子风流倜傥,奴家仰慕您许久。” 不得不说,凌月被捧为花魁还是有些道理的,容貌艳丽,眉眼妖娆,一举一动解释惑人的风情,经过专门训练的眼神含情脉脉地看着男人,任是铁石心肠也会化为绕指柔。她别的中规中矩的大家闺秀相比,她的笑容中多了些沧桑和历经世事沉淀后的成熟,有着别具一格的气质,吸引着贪鲜的男人前赴后继。 萧恒却不为所动,眸光微微一冷,“不可能。” 凌月复杂地看了萧恒一眼,轻笑了一声,“是因为萧少奶奶吗?” 萧恒的眸光一柔,但是他不想与一个风月女子谈论元意,对此不置可否,而是直接下了决定,“既然如此,那就去扬州吧,那里繁华不输京城,想来你也不会觉得寂寞。” 凌月这次没有反对,转身去收拾细软,这时萧全回来了,脸色沾了不少尘土,看到萧恒,便笑嘻嘻道:“少爷,奴才幸不辱命。” 萧恒点了点头,“做的不错。” 他没想到太子最后还是会怀疑到他的身上,不然也不会有这次搜查,打他一个措手不及。凌月的房间里确实有个密道,而开关正是那个梳妆镜,若是被发现,昨晚的事情肯定把他暴露出来。 密道既然有外边打开的开关,势必又有从里面关闭的开关。他让萧全从密道另一头进去,在密道口守着,等到这头开始扭动开关之时,得到萧恒指令的萧全在里头同时扭动,两厢抵销,才险险地没有被发现。 萧恒刚刚站的的地方正是密道入口,里面中空,他刚刚若有若无地在地上敲了几下,正是给萧全传递消息。如今此地被人太子怀疑,此处的机关势必要破坏掉,抹掉一切疑虑。 “你留着给凌月姑娘赎身,爷先去别院安排人处理后续事宜。” 萧全严肃地点点头,道:“奴才明白,爷快去吧。” 萧恒点了点头,待出了院子,脸上重新挂上洒脱不羁的笑容,与老鸨说了一切让随从处理之后,出门骑了马,确保没有人追踪之后,直径去了西街的别院。 若是元意在这儿,她一定会惊讶地瞪大了双眼,然后一眼就认出此处正是萧府书房密道直通所在。然而此时萧恒匆匆地下了马,把缰绳交给老王之后,便匆匆上了阁楼,拿起笔匆匆地在纸条上写了些字,尔后打开书案上一个香鼎,把纸条从里面塞了进去。 萧恒看着纸条通着里边的细小机关别传送下去,眸色渐渐地深了下去,他又把叶无情叫了进来,吩咐道:“这阵子你盯着点苏青,如果必要,你可以放出些霏雪的消息。” 叶无情面无表情地点头,道:“公子,属下明白。” 萧恒终于松了口气,心情大好地看向窗外,忽而脸色一变,道:“糟了,快午时,今天就先这样了,爷得先回去了。” 叶无情眼睛也不眨地看着萧恒急哄哄地离开,脸色焦急,眼底慌张,不解地歪了歪头,不过是回去晚了而已,公子又不是没回晚过,必要这副天榻的样子吗?还有,这个人真的不是其他人易容的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0章 深明大义 “你说需要多少银子?”元意坐在上座,搁下手中的茶盏,对下方的萧全平静地问道。 外边的寒风呼啸而过,刺骨的寒冷,除了在职的丫鬟婆子,个个都缩回了屋子里,裹着厚厚的衣服,以防被冷冽刺骨的寒风冻伤。 大厅里的火盆里烧着红彤彤的炭火,在室内徐徐地散着热量,没过多久,就算只是穿着夏季的单衣,也不会觉得寒冷。 不知是因为太闷,还是因为紧张,萧全额头的汗水一滴滴地滚落下来,之前又不是没向少奶奶开支过银子,怎么今天的态度如此奇怪。 他不由怀念起少爷没成亲的时候,库房掌握在自个儿的手里,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不用像人报备。然而如今少奶奶掌握了库房,用起钱来也束手束脚了。好在少奶奶为人大方,少爷出去在家的花销并没有多问,每次都很利索地给银子。 只是这次……难道她察觉到什么不妥? 萧全额头上的汗水流得更多了,他抹了抹汗,谨慎道:“少奶奶,奴才需要一千两银子。”凌月是春风楼的花魁,赎身的银子不低,还要春风楼的安抚费、凌月的安置费,零零散散算起来,大约要一千两银子。 “要这么多银子做什么。”元意眯了眯眼,狭长的凤眼微勾,在清丽脱俗的脸上有种生动的色彩。 萧全心中暗暗叫苦,少奶奶这种语气,肯定是知道些什么了,但是这种明显属于主子间争端的事情,他作为一个下人还是不要掺和得很。 于是他一脸无辜地看着元意,一副尽忠职守的样子,“这是少爷吩咐的事儿,奴才也不知。” 少奶奶精明的很,不知这番表演能否骗得过她,正当他心里忐忑的时候,元意出乎意料松口,道:“既然是少爷需要,你和素梅去库房领取银票吧。” 萧全如蒙大赦,连忙谢恩出去,看来是他刚刚想错了,毕竟一千两银子不是一笔小数目,问清楚点也无可厚非。 “姑娘,这笔银子的用处明明就有鬼,您为什么还要给他。”一直瞪着双眼的腊梅终于忍不住了,愤愤不平道。 元意懒洋洋地盯着茶盏里的茶水,心不在焉道:“花的不是我的银子,我做什么心疼。” “重点不是这个。”腊梅立马急了,强调道:“姑娘,姑爷去了花街,为了风月场所的女人与人打架,这难道不该生气吗?这一千两说不定就是给人家赎身,金屋藏娇用的。”看来听话本并不是一无是处的,至少腊梅还真给猜对了,虽然只对了一半。 腊梅和浅碧刚刚回来,把事情的原委都给元意说的一清二楚,带元意听说是在花街的时候,却意外地没有愤怒,没顾得及萧恒什么时候有了个老相好,而是想起了昨天的事故。 难道是太子的人?她并不觉得萧恒会为了一个花魁而抛下她,最后还与人大打出手。 腊梅不知道姑娘为何之前还一副积极地派人跟踪的姑爷,如今知道这等重大的消息却无动于衷,顿时脸色怏怏,只好问她,“姑娘,是不是要摆膳?” 元意看了看外边的天色,估摸着萧恒不会回来了,便点了点头,“也好,让人上菜吧。” 腊梅这才有了兴致,连忙去厨房叫餐,不过一会儿,就带着奴婢提着菜盒子上来,把菜一一地摆到桌子上,才对元意道:“姑娘,用膳吧。” 元意刚要上桌,萧恒就急匆匆地从外边进来,看到刚摆上桌的热腾腾的方才,他松了口气,“总算刚回来了。”他讨好地看向元意,笑道:“意儿,咱们用膳吧。” 还没等元意有何动作,素梅就轻轻地哼了一声,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萧恒听得见。他不由一奇,问向元意,道:“这丫鬟是怎么了?” 元意淡淡一笑,漫不经心地看了腊梅一眼,坐在她的位置上,若无其事道:“没事儿,就是丢了几两银子,心里不痛快呢。” “原来是这事,几两银子而已。”萧恒满不在乎地提了一句,而后把注意力放在餐桌上,他拿了一个瓷碗,替元意舀了一碗热汤,递到元意的面前,道,“这白鸽汤滋补,你尝尝看,味道鲜不鲜。” “不错,你也喝一点。”元意尝了一口,确实不错,便也给他添了一碗,递到他跟前,“在外边跑了一上午,冷得很,喝口热汤暖暖身子。” 萧恒被这句暖心的话感动地一塌糊涂,心里莫名地有了愧疚感,若是意儿知道他去了花街,还给花魁赎了身,该会是何种表情? 他的心中猛然一跳,连忙看向元意,问道:“意儿,萧全有没有找你支银子?” 看清她眼底的愧疚,元意笑意微深,吹了吹热汤,满不在乎道:“他刚刚确实找我要了一千两,有什么事儿要用这么多银子?” “这个……”萧恒难得支吾了一下,眼珠子一转,瞬间想到了一个对策,眼睛不带眨地撒谎道:“昨儿个弟兄们有些受了伤,爷便让萧全支些钱,权当安抚费了。” 元意眉头一挑,目光奇异地打量了他一眼,萧恒忐忑不安地看着她,难道意儿知道他在撒谎?然而,元意很快就收回了视线,似是感叹道:“安抚费都要花一千两,一般人还真养不起,从远真大方。” 萧恒干巴巴地笑了一声,“还好,还好,他们舔着刀锋过日子,图得就是钱财,一千两还不够他们塞牙缝。” 元意看着又在吹牛的萧恒,颇是无语。心中腹诽,这一千两银子已经算是你爹兢兢业业干一年的的一半俸禄,你这败家儿子却轻轻松松地花出去,简直是后世的坑爹坑老族还丧心病狂。 她的表情有异,让心中有鬼的萧恒更是忐忑不已,于是愈加殷勤周到地给她布菜,伺候的比丫鬟还尽心尽力,全程的笑容就没少过。 等到两人都用完了午膳,回到里间,周围没了外人,元意才问萧恒,“你去花街,是不是太子的人来找麻烦?” 正在喝水的萧恒立马就被呛到了,指着元意咳个不停,“你,你怎么知道爷去了,花街。” 元意翻了个白眼,过去帮他顺着气,故意在公报私仇地拍了拍,道;“你满身的胭脂水粉味儿,不是去了花街,还能去哪儿。” “真的?”萧恒孤疑地举起袖子闻闻,并没有什么味道,意儿是怎么嗅出来的,该不会是跟踪他的吧? 元意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道:“男人的鼻子和女人的鼻子能一样吗?” 这句话貌似有点道理,女人对胭脂水粉总是敏感些。萧恒消去了疑惑,心虚立马就充盈了整个心房,他连忙过去给她捏肩捶背,认错态度十足地诚恳,道:“意儿,爷不是故意去那里的。只不过太子对爷有了怀疑,前去搜查,爷得亲自去收尾。你不会怪罪爷吧?” 元意挑了挑眉头,漂亮的凤眼看向他,道:“我像是这般不明事理的人么?” “当然不是。”萧恒松了口气,赶紧拍马屁,“意儿深明大义,是世上最聪慧睿智大度的女子。” 元意顿时眉开眼笑,一副被捧着极为开心的样子,她修长的手指点了点萧恒的额头,划过他挺直的鼻梁,而后定在他的薄唇上,笑道:“你去收尾我不怪你,但是从远是不是该跟我交代那个花魁是何许人也?” 萧恒顿时浑身一激灵,瞪圆了眸子,惊诧地问道:“你怎么知道她。” “萧全说的。”那小子竟敢与萧恒联手欺瞒她,对于卖掉他,元意没有丝毫的压力,她眨了眨眼睛,颇是无辜道:“你昨天难道不是找她喝酒了吗?” 原来是昨天的事儿。萧恒松了口气,但依旧对出卖了他的萧全恨得牙痒痒的,合计要踹他多少脚,一边不忘应付着元意的盘查。 “意儿,爷和她可是清清白白,一点关系都没有。”他连忙解释,道:“只不过是恰好有一处密道的入口在她房里,爷昨儿个才去与她喝酒的。” 元意顿时心里酸溜溜的,手指在他的胸膛里使劲地戳了戳,“你都不让我喝酒。” 萧恒顿时一个头有两个大,连忙拉住她的手,安抚道:“你不能喝酒,伤身子。”为什么她关注的重点会在这个上面,难道不该吃醋嫉妒吗,难道是意儿吃醋得太含蓄,他没看出来? “我不管,以后我也要找美男陪我喝酒,凭什么你这么逍遥,还有美为伴。”元意愤愤不平地哼了一声,不满地看着萧恒,那眼神活脱脱像是责怪他阻挡她的逍遥似的。 萧恒顿时像炸毛的老虎一样绷紧了身子,桃花眼圆溜溜地瞪着她,粗声粗气道:“你要找谁陪你,张仲羲,还是上次街头遇到的那个书生?” 元意浑不在意地撇了撇嘴,“随便,看哪个顺眼,我就找谁。” “爷不允许,你只能找爷陪你。”萧恒纷纷地咬了咬她的唇,见她满眼倔强,毫不服输的架势,他真担心她会言出必行,只好妥协,道:“大不了也每月陪你喝一次。” 元意垂眸,掩去眼底的笑意,勾了勾唇角,道:“这还差不多。” 萧恒摇头叹气,把她抱在怀里,咕哝了一声,“你就吃定爷了,尽威胁人。” 元意的笑意加深,勾起了狭长的凤眼,眉眼愈加风流韵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1章 元意生辰 花魁之事,萧恒与元意都默契得揭开不提,生活又恢复了正轨,萧恒痛苦地研读典籍,元意则是悠闲地看会儿书,逗会儿小狐狸,看看她的爱马,日子过得滋润无比。 十五号,元意的生辰。 元意早上醒来,却意外地发现萧恒不在身边,心中纳闷,却没有多想,唤了丫鬟进来伺候,穿戴整齐之后,腊梅就神神秘秘地进来,迫不及待地拉着她往花厅走去,“姑娘,您饿不饿,快来用早膳去。” 去了花厅,才发现萧恒已经在那,看到元意,他的眼睛一亮,立马就牵着她的手坐下,把一碗长寿面推在她的面前,道:“今儿个是你生辰,先吃碗长寿面。” 每年过生辰都要吃,元意已经习惯,也不觉如何,拿了筷子挑了面头,刚要下嘴,就发现不管是萧恒还是满屋子的丫鬟,都是眼睛放光地看着她,仿佛她吃的不是长寿面,而是神仙面一般。 元意搁下筷子,孤疑地看着众人,“你们怎么回事?没见过长寿面还怎么的。” 萧恒立马摇头,拿了筷子重新递给元意,笑道:“没事儿,意儿,你吃。”他威胁地看了旁边得丫鬟们一眼,她们立马就衣服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眼睛都不敢往这儿瞥一眼。 元意心里存了疑虑,也不急得吃,低头打量着碗里的面条,有点糊,黏成了一坨,拉的也不够均匀,一段细一段粗的,一看就是新手,再看萧恒脸上沾着的灰,一切异常都有了解释。 他的眼中带着热切和期待,隐隐得还有些得意,不停地催促她快点吃,元意低着头,不知为何眼中有了潮意。 掩去眼中的异样,元意端起碗把面条吃得一干二净,连汤都没有放过,萧恒迫不及待地问,“意儿,味道怎么样?” 元意笑眯了眼,道:“这是我十几年来吃的最好的长寿面了,是哪个厨子做的,必须有赏。” “姑娘,您不知道,正……”腊梅刚要说话,就收到萧恒一个厉眼,她抖了抖身子,老老实实地低下头不敢说话。 萧恒这才对元意得意道:“意儿说的不错,这手艺绝伦的厨子,就让爷赏给他就行了。” 既然他想瞒着,元意也不拆穿,点头应承,“好啊。” 萧恒顿时笑眯起了桃花眼,看着元意偷乐,像是偷藏了一颗松子的松鼠一样,努力装着一本正经,摇晃着的尾巴早就泄露了心思。 元意的心瞬间就软成了一团,不动声色地抹掉他脸上的灰,问道,“你用过早膳了没?” “用了。”萧恒连忙点头,怕她猜到什么,连忙解释,“今儿个爷早起练武,便先吃了。” 因为今儿个是元意的生辰,流轩院的丫鬟婆子奴才都聚到了院子里给元意拜寿,萧恒心情好,大手一挥,每人赏一贯铜板,下人们个个都是笑逐颜开,连声拜谢。 萧恒带着元意拜见了云氏之后,就急匆匆地带着她出府,元意一脸的莫名其妙,待看到下人带着的若干礼品,更是疑惑,扯了扯他的袖子,问道:“这是去哪儿?” “爷带你回朱府。” 萧恒拉着她的手上了马车,待坐上了软榻,才回答元意的问题。 元意心中一动,想起那日他曾问起她的生辰,兴许她当时的失落被他记到了心里,所以今日才会带她朱府。 “怎么样,意儿是不是很感动?”萧恒又开始得瑟,凑在她面前得意洋洋地问道。 元意转头看他,琉璃般清幽的眸子映入他俊朗面容,像是水墨画一般,一点点地染上了色彩,她狭长的凤眼微微地眯起,笑意悠然,“我很感动。” 萧恒没想到她竟然会如此轻易地承认,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喜不自禁地把元意掏在怀里,蹭着她的额头,不停地念着她的名字,“意儿,意儿……” 他每叫一次,元意都应他一声,如此反复了十几次,元意终于再也受不了,一手捂住他的嘴,瞪着他,“不许再叫了,招魂呢你。” 萧恒的眼睛弯起,亮晶晶地看着她,元意突然感到一阵湿痒,却是萧恒伸出了舌头舔她的手心,她连忙缩回手,怒瞪着他,“你也不嫌脏。” “意儿放心,爷不嫌弃你。”萧恒连忙保证。 元意睨了他一眼,掏出手巾擦了擦手,撇撇嘴,“我是嫌弃你脏。” 萧恒顿时无语,一手搭在额头上,长长地呻吟了一句,“算你狠。” 过了大概小半个时辰,一行人终于到了朱府,因为萧恒事先有通知,朱常仁还呆在府里,连安陵也请了假,没有上族学。所以在书房里看到两人时,元意喜不自禁,微微红了眼眶。 看到元意,安陵眼睛一亮,直直地向元意冲过来,眼看就要扑倒自家阿姐得怀里,却突然发现自己四肢悬空,怎么划都划不到。 他察觉到不对,连忙瞪向正一手提着他的萧恒,怒道:“放开我。” 元意看安陵小脸已经涨得通红,连忙扯了扯他的袖子,“快把安陵放下。” 萧恒看了元意一眼,才不情不愿地把安陵放下来,警告道:“男女授受不亲,不许再靠近了。” 安陵不满意地嘟了嘟嘴,整理了一下衣服,别过头,看向元意,道:“阿姐,他这么凶,在萧府有没有欺负你。” “没有。”元意好笑地揉了揉他的脑袋,“不许没大没小,都说了,要叫他姐夫。” 安陵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叫了一声,“姐夫。” 萧恒顿时全身畅快,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羊脂玉佩,递给安陵,温和地摸了摸他的脑袋,“乖,拿去玩吧。” 安陵气鼓鼓地看着他。 “四女婿,你过来。”一直看着几人不做声的朱常仁突然开口让萧恒过去,一脸严肃地打量了萧恒一通,道:“听说你打算考功名?” 这个消息还是萧朔告诉他的,两人成了亲家,关系好了不少,大多能说上几句,萧恒打算明年下场考试的消息也是萧朔与他炫耀的。 面向老丈人,萧恒顿时紧张起来,脸色一肃,一本正经道:“正是,小婿打算明年先考秀才。” 朱常仁满意地点了点头,“男儿就该如此,日后意儿也不会受了委屈。陵哥儿明年也要下场,正好你们相互扶住。”他看着安陵,眼中闪过一抹慈爱,“你们都过来,让老夫考校考校。” 安陵小胸脯一挺,踱着步子走到书案前,轻蔑地看了萧恒一眼,志得意满地看着朱常仁,道:“爹爹,孩儿没问题。” 萧恒眉头一挑,轻哼了一声,难道他会输给一个小屁孩不成,他朝朱常仁拱了拱手,道:“请岳父不吝赐教。” 全程被忽视的元意顿时有些傻眼,难道嫁出去的女儿地位该一落千丈吗?打她进来,朱父都没跟她说过一句话呢。 “爹爹,女儿难得回来,您竟然不理我。”元意不干了,立马缠上来,抱着他的胳膊不依不饶道。 要是以往,朱父肯定架不住她这般求饶,谁知他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虽然没有挣脱她的手,却也不客气道;“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爹爹?” 元意脑子一懵了,这话从何说起,她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啊。萧恒见此,心里咯噔了一下,立马想到某种可能,连忙救场,赔笑道:“岳父大人,意儿也是怕您担心,才没告诉您,您就别跟她一般计较了。” 听萧恒这么一说,元意立马就反应过来了,原来说的是她磕到脑袋的事。她连忙把脑袋凑到他眼前,指着已经一点疤痕都没有的额头给他看,“爹,您看,这不是已经好了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2章 道一禅师 朱常仁抬眼看了看,冷哼一声,“若是没好,你还不敢回来呢。” 安陵也凑过,急道,“阿姐,那什么时候受伤了?” 元意连忙安慰他,“没事儿,就破了点皮。已经全好了。”朱父的眼神实在是可怕,她连忙把安陵的头掰好,“别闹,快听爹爹考校。” 她连忙闪过一边,抽了一本书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一副老实安分的样子。 朱常仁这才收回目光,来时考校两人的功课,元意偷偷地看过去,觉得那副情景好笑得很,萧恒和安陵两人,像小孩子一样争来抢去,唯恐落后于人,争得脸红脖子粗。 元意在一旁看着,觉得两人都答得不错,安陵的年纪太小,观点略显生涩稚嫩,但是考试秀才丝毫不是问题,至于萧恒,元意也不知如何评价,但是看到朱父微缓的脸色,想来也是不错的。 好不容易等到考校完了,已经将近中午,元意趁机端了一碗茶递给朱父,道:“爹爹,请喝茶。” “嗯。”朱常仁大概是觉得下马威已经够了,终于肯理会元意,略带责怪地看了元意一眼,训道:“以后有什么事儿都不许瞒着我。” 元意连忙如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保证道:“爹爹,女儿再也不敢了。” 朱常仁这才放过她,叮嘱萧恒,“你也是,若是再让我知道,日后就别来朱府了。” 萧恒脸色一肃,“小婿明白了。”他看了看元意,才继续道:“时辰也不早了,小婿和意儿该回去了。” 朱常仁刚想挽留,但想着张氏,便叹了口气,道:“你们回去吧。”他又看向元意,眼神微微一柔,“今儿个是你生辰,有没有记得吃长寿面?” 元意还以为朱父忘了她生辰了呢,她不由看了萧恒一眼,眼中带着笑意,点头道:“吃了。” 朱常仁定定地看了萧恒一眼,不知想到什么,眼中闪过一抹黯然,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出去,萧恒有些莫名其妙,元意却心知肚明,爹爹想必是想起阿娘了。 她连忙拉着萧恒出去,安陵追上来,从怀里掏出一支簪子递给元意,“阿姐,这是我上街给你买的,你喜不喜欢?” 元意看着手中的梅花白玉簪,脸上一喜,当即就把它插到头发上,笑道:“很漂亮,我很喜欢。” 安陵的耳根微红,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她。元意摸了摸他的脑袋,从腰间解了一个荷包给他,“这里面是一些银票,你拿着用,不够了阿姐再给你送去。” “不行,阿姐,我不能收,我月俸的银子多着呢。”安陵连忙把荷包塞回元意手里,说什么也不要。 元意佯装发怒地看向他,道:“你也是长大了,日后和同窗交际,手头不能没银子,出手畏缩,没得让人看不起。” 张氏恨他们姐弟入骨,肯定不会想到给安陵拨银子,父亲又是一个大男人,万事也不能考虑周详,安陵如今一人在府上生活,肯定要受些委屈。看着安陵又消瘦了不少的身子,元意顿时心疼得不得了,眼睛微红。 安陵最怕元意这副样子,连忙接过荷包放在怀里,“阿姐,我拿了就是。” 元意这才心里好受点儿,她不能照顾安陵,即是愧疚又是心疼,只有给他补贴些钱财,心里才好受些。 萧恒还没看到过元意红过眼,今天一见,却是对着安陵,心里酸溜溜的,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在她耳边低语道:“好了,别担心,爷替你找个人照看着他,这总行了吧。” 元意眼睛一亮,期待地看着他,萧恒又点了点头,她才彻底地放下心来,她就怕安陵在朱府被张氏算计了去,若是有萧恒的安排的人在,那她倒是可以放心不少。 她和安陵说了会儿话,嘱咐了一番,才和萧恒恋恋不舍地出了朱府。萧恒并没有带着元意回萧府,而是带着她去了慈恩寺,待她下了马车才反应过来,惊诧地看着萧恒,“来这儿做什么?” 萧恒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说话,只是带着她上了慈恩寺,直到萧恒带着她穿过人群,径直向往生殿走去时,她才蓦然惊觉,不由得抓紧了他的手。 “以前时间不合适,今天恰好你生辰,爷正好来拜见岳母大人。”萧恒安抚地看着她,“多亏了岳母,不然爷也不会遇到你了。” 元意别过头,悄悄地擦掉眼角的泪水,故作平静道:“你越来越油腔滑调了。” 萧恒静静看着她,眼中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和宠溺,世上的女人千千万万,唯有身边这个人才最让他心中安乐。 看到站在殿外的两人,长生殿的和尚很快就迎了出来,询问一番之后,带着两人去了安置着庞氏往生牌的灵台,放下两个蒲团,又点了香,递给两人,道了一声佛号,才退下。 萧恒和元意跪在蒲团上,对着上头的往生牌拜了三拜,才上前把香插到香炉里,透过香火氤氲的烟幕,萧恒看着往生牌,眸色漆黑,宛若大山般稳重和坚定。 “趁着来慈恩寺,今儿个就留在这里用了斋饭再回去吧。”萧恒添了一大笔香火钱,便熟门熟路地牵着元意往禅院方向走去,“爷正好认识这里的住持道一禅师,他那里的斋饭最好吃。” 元意不由侧目,道一禅师佛法高深,德高望重,就算是当今皇帝信奉道教,对他也是多有礼遇,萧恒竟然会与道一禅师交好,交情都好到蹭吃蹭喝的地步了,难怪当初她能够拿着他的名帖来慈恩寺取斋饭。 禅院一般是禅师们参禅悟道修行的场所,一般的香客轻易不得擅闯,然而守门的两个小和尚,看到萧恒倒是痛快地放行,到了元意,却是拦了下来,“女檀越,此处是佛门重地,您不能进入。” 元意还真忘记了这一茬,连忙看向萧恒,萧恒眼睛一瞪,对着那两个小和尚额头,一人敲了一记,恨铁不成钢道:“我说常一常二,你们脑袋瓜怎么总是不开窍,爷的夫人能是一般人吗?凭什么她不能进去。” 那两个小和尚的眼珠子都不带转,就定定地拦着手,坚持道:“女檀越就是不能进去。” 看着人家孩子白嫩嫩得额头一记通红,元意顿觉良心不安,向萧恒道:“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咱们去接待香客的禅房吃也行。” 萧恒却不肯轻易妥协,刚要再辨,就有个中年和尚走了过来,看了门口,眼中闪过一抹了然,“阿弥陀佛,住持说有两位贵客到访,原来是萧施主和萧少奶奶,常一常二,快让女檀越进来。” 常一常二连忙收回手,双手合十,“是,济法师叔。” “檀越,师侄多有冒犯,失礼了。”济法禅师朝元意道了一礼,元意连忙回礼,济法禅师微微一笑,在前边引路,道:“主持已经等候二位多时了,请。” 元意跟在后边走着,心中觉得不可思议地很,凑到萧恒耳边窃窃私语,“着道一禅师真有这么神?来咱们来了都知道。” 萧恒点了点头,也悄悄地回话,“那老和尚确实有点儿门道,神神叨叨的,不过是些小把戏,意儿不用理会。” 元意心里有些打鼓,生怕遇到了个法海,看破了她的真身,那岂不是倒霉的很,为了吃个斋菜,连命都搭上。但见萧恒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只要压下心中的忧虑,这又不是神话故事,那住持不够是佛法高深的凡人而已,说不定是有人通知他才知道他们来了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3章 孤老之相 在没看到道一禅师之前,元意在心里勾画着得道高人的形象,老持深重,神秘莫测,又大度从容,睿智祥和,然而,这一切在看到所谓的道一禅师之后便成了传说。 济法禅师带着两人进了一处空寂的院子,里面种着一株菩提树,在冬日的冷冽中摇曳着树枝,无尽地苍凉。地上有着浅浅的水渍,有一个年老的和尚正扫着雪,堆了一座小丘的雪山。 继续前行,去了一处最大的房间,大门敞开着迎客,济法禅师恭敬地行了礼,“主持,两位施主到了。” 本来闭着的眼睛蓦然一睁,黝黑清亮,丝毫没有年老人的浑浊,他朝济法禅师点头,“辛苦师侄了。”待济法禅师离开,他才看向萧恒和元意两人,“两位施主,请坐。” 这间屋子是明显的清修之所,就算道一禅师是住持也毫不例外,里面只有一床一桌一椅,还有地面的两个蒲团,便别无他物。元意环视了一遍,看到萧恒已经自觉地坐在蒲团上,便也跟着坐下。 道一禅师也禅坐在元意和萧恒的对面,宝相庄严,活脱脱的一副菩萨的模样。他又白又胖,挺着大肚子,圆圆的脸上笑眯眯地,整个像一个有褶皱的白包子。元意觑了他一眼,心中咕哝,果然是很重、大度、莫测与祥和。 “萧施主,时隔已久,难为你还记得来探望老衲。”道一禅师念了一句佛号,叹息道:“可惜施主已经成亲,红尘已扰,成不了我佛家弟子。” 元意惊诧地看向萧恒,萧恒大为羞恼,“你这个老和尚,爷都说了当秃驴没兴趣,你还挂在嘴边说个不停。” 道一禅师不见恼怒,依旧笑眯眯地看着他,“萧施主颇有慧根,与我佛有缘,若是何时看破红尘,老衲愿意主持你受戒。” 元意扶住快要掉下来的下巴,这和尚,怎么这么像卖膏药的江湖骗子。竟然当着人家妻子的面儿忽悠人家的丈夫去当和尚,这简直是嚣张到无法无天了。 “多谢方丈垂青,我相信从远不会有此想不开的念头的。”元意立马开启戒备模式,夫君被人家惦记,当然要守护。 道一禅师终于把目光从萧恒的身上移到元意的身上,之间他的眼睛一亮,像是看到稀世珍宝一眼打量着她,而后他一脸激动,“女檀越身上的佛光更甚,前世必定是积善行德之人,实乃我佛门幸事。”他身体向前微微一倾,身上的肉抖了抖,眼中光芒诡异,“后山不远处有个尼姑庵,老衲认识里边的师太,推荐你去如何?如此你们夫妻二人受了戒,却同住一山,亦是一桩美事。” 看着他脸上几乎算得上是猥琐的笑容,元意心中顿时万马奔腾,说好的得道高僧呢,怎么看起来却是和后山师太不清不楚,专门坑蒙拐骗的怪和尚。 元意和萧恒对视,俱是看到对方眼中的无奈,元意脸色一囧,忍不住干笑一声,道:“方丈真会开玩笑。” 萧恒这下也不淡定了,“老和尚,我们是来吃斋饭,不是来受你度化的,快让人送饭上来。” 道一禅师眉头一抬,好脾气点头,“是老衲失礼了,二位施主请稍等。”因为此处没人伺候,他亲自出去吩咐人送斋饭了。 他一离开,元意立马凑到萧恒的耳边,道:“这道一禅师好生怪异,难道他逢人就圈人皈依佛门吗?” 萧恒摇了摇头,看了元意一眼,“并非如此,事实上,爷是第一个,你是第二个。”见元意脸色莫名,便继续道:“之前我与睿王等人来慈恩寺游玩,偶然遇见道一禅师,便被他缠上,说爷有慧根,硬要爷出家。” 他的脸色有些青黑,这件事对他来说绝对是个黑历史,为此还被身边的人嘲笑了许久。 元意扑哧地一声笑了,从头到脚地打量萧恒一眼,道:“我还真看不出你哪里有慧根了,不过是长得比一般人好看点罢了,难道是方丈看上了你的美色?” 萧恒脸色一黑,捏了捏她的鼻子,怒道,“有你这么说自己的夫君的吗,照你这么说来,他不也惦记了你的美色。”才刚说完话,萧恒就脸色一恼,恨不得咬断自个儿的舌头,他被气糊涂了,也随着元意胡言乱语。 元意眼中含笑,道:“不尽然,这次还真给方丈说对了,我上辈子可真正是一个乐善好施好人,功德加身,全身都是金光闪闪呢。” 她保证她说的全是实话,萧恒却被像听笑话一般乐了起来,宠溺而无奈地看着她,道:“都叫你别看那么多的志怪小说,看你快变成和老和尚一样神神叨叨了。” 元意顿时泄气,这年头,说真话都没人相信。 门外渐渐传来一阵脚步声,是道一禅师和一个提着食盒的和尚进来,道一禅师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张小几,和尚端出素斋搁在上头,便行礼退下。 道一禅师盘膝而坐,和善道:“两位施主请用。” 他这幅样子倒是稍稍正常一些,元意双手合十,“多谢方丈。”萧恒也在一旁道谢。 饿了一早上,对于桌上的美味可口的素斋,元意食指大动,便毫不客气地拿了筷子开始用膳,夹了一快素松白玉,松软饱满的味道在味蕾中爆发,美味地让元意恨不得把舌头都给吞掉。这些素菜的味道,果然比送到府里的素菜多了一份鲜美。 萧恒见她吃得高兴,心中也甚是欢喜,频频给她夹菜,道一禅师慢条斯理地用着膳,看着两人的互动,脸上的笑容愈加祥和。 直到素斋都被扫荡得干干净净,元意才犹有不足地放下筷子,后知后觉地有些尴尬,“方丈,失礼了。” 道一禅师宽和一笑,“我寺的素斋能得到女檀越的喜爱,是善事一件。”他看了元意一眼,苦口婆心地圈道:“女檀越本该是早夭之相,却逆天而存,故而生出诸多波折,若是古佛一生倒能少了冤孽缠身。” 元意没想到他会有此一言,而且说得**不离十,心中一惊,诧异地看着他。 一旁的萧恒急了,连忙问他:“方丈,可有破解之法?” 道一禅师的视线移到萧恒身上,“你们本该无此姻缘,之前老衲观观看萧施主是孤老之相,没想到有了女檀越的变数,未来变得扑朔迷离起来。”他的脸色变得严肃,就像一尊菩萨一般,“不过你等前世皆是大善人,功德护身,遇事往往能够蓬凶化吉,倒也不必着相。” 元意松了口气,难怪她一直就倒霉不断,原来是因为她是异世之人,不容于天道吧。这等玄而又玄的事情,她一贯是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对道一禅师的话谨慎以待。 看来萧恒说的没错,道一禅师确实有点门道。 然而萧恒却没有元意一般轻松了,他是第一次听到道一禅师说他的命数,没想到竟然是孤老之相,他本来不信这些,但是事关元意,让他不得不介怀。孤老,不一定是从始至终都是他一个人,亦可以是拥有了再失去…… 元意发现自己的手被萧恒紧紧地攥住,力道大到让她发疼起来,但是见他一脸惊惶,心中也跟着抽痛起来。他的情绪不好,元意连忙向道一禅师道别,道一禅师送两人出门,临了递给两人两枚黄色的护身符,道:“此物曾在佛前开过光,能保你们安康。” “多谢方丈。”元意恭敬地接过,向他道了礼,才拉着萧恒的手离开。道一禅师看着远去的两道身影,叹了口气,便转身回房,继续盘坐修行。 一直到下了山,上了马车,萧恒的情绪还没稳定下来,元意心中一涩,安慰他道:“从远,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你的。” 萧恒叹了口气,把元意抱在怀里,声音紧绷,“一想到你有可能会离开我,整个人都仓皇无措,像没了灵魂似的。”连爷都不称了,可见他实在是忧虑至极。 元意紧紧地抱住他的腰,她不知道萧恒哪来的不安全感,但是他会如此,想来也有她的一份责任,“你要往好的地方想,道一禅师不是说你的命数因我而变吗?日后咱们还要生儿育女,白头偕老呢。” 萧恒身上一僵,继而是激动地扶住她的肩膀,眼中闪耀着璀璨的亮光,几乎让世间的风月都黯然失色,“意儿,你说你要为爷生儿育女?” 元意像是一愣,继而又是愧疚席卷了整个心田,她没想到萧恒会如此介意此事,想来他也察觉到她的态度,才会一直讳莫如深吧。所以她此时不过是说了一句简单的话,却让他欣喜若狂。 她摸着他的脸,笑着应道:“过了今天,我已是二八之年,若是养儿育女,已经无碍了。” 虽然十六岁还有些风险,但是这时候十五岁就生儿育女的人大有人在,她总该不会倒霉到连生个孩子就一命呜呼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4章 自作自受 自从听了元意的保证,萧恒一直处在亢奋当中,不停地看着元意傻笑,一副痴汉的样子简直惨不忍睹,元意只能默默掀开帘子看车外的风景洗眼。 一回到府里,萧恒立马就把一直负责熬药的樱桃叫上来,吩咐道:“从今以后,少奶奶的药你就不要熬了。” 樱桃诧异地看了元意一眼,得到她点头,才屈膝道:“是,奴婢知道了。” 等到樱桃退下,元意才叹了一口气,替萧恒把斗篷解下,“原来你都知道。” 萧恒有些不自在,干咳了一声,“我问过孙大夫。” 经过几个月不懈的调理,元意痛经的毛病已经养好了,只是她的药依旧没有停下来,不过是从一天三次变成一天一次而已,萧恒因为担心,特地去问了孙大夫,才了解了元意如今的身体状况,而且,他也是那时才知道调经的药剂还有避孕的效果。 元意轻笑了一声,难为他一直都没看出什么异常,对她还是一如既往地的宠爱,这事要是搁在别的男人身上,肯定又是一场官司。 她搂住他的腰,“谢谢你一直都包容我。”她性格说不上完美,有很多缺点,全赖萧恒对她的包容。 “你是爷的妻子,不包容你包容谁?”他得意地看着元意,“像你这样又懒又贪吃,还不敬重夫君得女人,也只有爷受得了你。” 元意抽了抽唇角,她就别想萧恒这厮嘴里能吐出什么好话来,她一手推开他,嫌弃道:“你该温习去。” 萧恒脸色一苦,依依不舍地看了元意一眼,熟料元意不理他,径直上了床,盖着锦被开始午休。萧恒看了看手上的书,在看了看舒服地在床上打滚的元意,终于还是丢下书,蹬了鞋子钻进被子。 “你怎么也上来了。”元意被他紧紧地抱住,不舒服地挣扎了一下。 “爷也困了。”萧恒不知羞耻地在元意的怀里蹭了蹭,无赖道。 元意对他的厚脸皮已经见怪不怪,寻了个舒服的位置,才道:“那好吧。” 这一觉睡得极沉,元意是被一阵冷飕飕的触感给冻醒的,睁开眼一眼,才发现自己身上的里衣已经被除去,而萧恒正趴在她的身上,色眯眯地动手动脚。 元意气得牙痒痒的,这厮怎么就喜欢在大白天发情,忍一忍难道会死人吗? “我冷。”萧恒正在她的身上啃得不亦乐乎,丝毫没有发现她醒来,元意忍不住,终于咬牙切齿地开口道。 萧恒这才抽空抬头看她,眼中幽绿幽绿,像森林的孤狼一般,他暧昧地笑道:“很快就会热起来的。” 元意简直就要吐血,这个流氓,整天说些下流的话。“我不想要。” “你不是要给爷生儿子吗?难道反悔了?”他露出一口白牙,在她莹润白嫩的脖子上一咬,顿时露出一口淡淡的痕迹。 “谁说给你生儿子了。”元意被他歪了,下意识地反驳,“我要生女儿。” “女儿爷也喜欢。” 萧恒的唇角勾起一抹细小的弧度,捧着她的脑袋,吻上嫣红诱人的嫩唇,嬉戏吸允,在身下人最终意乱情迷的时候,身体一沉,两人一同攀附极致的**。 直到黄昏淡淡的橘色斜撒进屋里,萧恒才一脸餍足地放下元意,叫了下人送水进来,替她清洗过后,才抱着她回了床上。 一回到床上,元意立马就缩回被子里,只给萧恒留下个背影。这下好了,估计全院子的人都知道他俩干嘛了,简直丢死人了。 萧恒却是厚脸皮的很,仗着力气大,一把掰过元意,从床脚掏了一个软枕垫在元意腰下,又一手抓住元意的双脚提起来,一手捂在她的小腹上,表情称得上诡异的温柔。 元意简直快别气炸了,任谁被倒提着脚都不舒服,更何况萧恒的手劲大得很,弄得她极为不舒服,“萧从远,你在干什么。” “别动。”萧恒凶巴巴地瞪了元意一眼,又极为温柔地摸着她的肚子,“要是把爷的儿子动没了,你能负责吗?” 元意心里那个苦啊,估计胆汁全跑到胃里去,呕得要死,她中午的时候干嘛要脑袋发热要说那些话,要是知道会受这些非人的折磨,她还不如无声无息地停了药呢。萧恒这厮,中二起来简直就是毫无人性、丧心病狂。 “这招你是打哪儿看来的?” 萧恒得意洋洋地看了她一眼,“《千金方》” 元意简直要奔溃,这是她自己坑了她自己,自从《千金方》被萧恒抢了,她的生活可谓是水深火热,她咬咬牙,“你骗人,为什么我没见过?” 萧恒用愚蠢的眼神看着她,嗤笑道:“这当然是爷续写的《千金方》。” 元意瞪圆了双眼,身子不可抑制地动了动,屁股上立马就挨了萧恒一巴掌,她心中怒火升腾,先给他记下这一笔,而后问着眼前最重要的问题,“你说清楚点,什么续写?” “《千金方》一共有女体篇,养体篇和双修篇一共三篇,爷来来去去研究了几十遍,觉得略有缺漏,便打算新增一育子篇,目前正在完善当中。” 萧恒一本正经地说着,又拿了一个软枕垫在元意腰上,换了一只手提着她的双脚。 元意这下真的是一口老血给喷了出来,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这么一折腾下来,日后她还有没有命都是一个问题。 她有气无力地呻吟了一声,道:“垫着腰进行了,你快把我脚放下来。” 萧恒根本就无动于衷,继续提着她的脚,还创造性地颠了颠。 元意连忙抓住床单,生生地在唇上咬了一个牙印,平复心里的暴躁之后,才皮笑肉不笑地继续劝道:“你再提着我,以后生出的儿子肯定会恐高。” 萧恒的眉毛动了动,迟疑道:“真的。”要真是恐高,以后怎么爬墙幽会?他的优良传统,儿子必须要继承。 “当然是真的,是你读书多还是我读书多。”元意终于忍不住暴脾气,床板拍的啪啪响,中气十足地喊道。 萧恒撇了撇嘴,只好依依不舍地把她的脚放下来。转而整个人都趴在元意的肚子上,恨不得有了透视眼,把里边看透才罢休。 终于解脱下来的元意松了口气,刚要松了松筋骨,萧恒就立马递过一个犀利的眼神,元意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顿时就僵住了,动也不敢动。 直到萧恒重新低下头和她的肚子脉脉相对的时候,元意才回过神来,一脸地心灰意冷,这世界果然玄幻,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得王八之气? “意儿,你说爷要给儿子娶什么名好呢?” “意儿,你给爷生三个,不,五个儿子吧。” “意儿,你喜欢女儿,就允许你生一个吧。” “意儿……” 元意在心里默念,我不与中二病深度患者一般见识,他不过是个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罢了,她一大把年纪了要会宽容,这厮不过是乐傻了罢了…… “意儿,爷觉得不够保险,咱们再来一次吧。”萧恒一脸的严肃和认真,向她伸过手,就要解她的衣服。 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元意一手拍掉他的手,横眉冷对,“萧从远,你当姑奶奶我是猪啊,姑奶奶我也是有人格尊严的。” “怎么会!”萧恒吹了吹被打得通红的手背,“虽然你也姓朱,但是意儿可比猪漂亮多了。” 元意觉得她快要疯了,脾气一上来,抽出腰下的软枕朝萧恒砸去,“姑奶奶我不生了,你要儿子,爱谁找谁去。” 她把被子一裹,背过身子不再看他。屋子里顿时陷入了寂静,萧恒没有再来缠她,元意松了口气,盯着绣床的雕花发愣了许久,依旧没等到身边人没有什么动作,从刚刚开始到现在,一动不动,像是雕像似的。 冷静了下来,元意突然间开始良心不安,想起萧恒今早给她做长寿面,带她会朱府,拜见阿娘,他的惊慌和激动,一幕幕地在她的眼前闪光,她的心里一软,眼睛开始酸涩。 她扭了扭身子,若无其事地转过身,就对上萧恒的眼睛。他手里拿着两个软枕,坐在床上一动也不动,只是眸子黒沉深邃,定定地看向她,像宇宙般苍茫,又像黑夜一样孤寂。 元意心中一抽,从他的手中拔出软枕,默不作声地垫在腰下,色厉内荏道:“这样总行了吧。” 萧恒这时候才动了动,直接趴在她身上,又开始解她衣服,元意眼睛一瞪,“不行……” 她才刚开始反驳,他又默默地看着她,眼神同样的苍茫孤寂,就像是无声的控斥和指责,元意顿时气弱了下来,自暴自弃地别过头,任他如狼似虎地把她拆吃入腹。 这一次,元意自然而然地错过了晚餐,直到她最后支撑不住,不知是饿还是累,如愿以偿地晕了过去,昏迷之前,心里还在不停地唾骂,她为什么又要心软,活该受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5章 既嫁从夫 元意是被饿醒的。 睡梦中就闻到一股浓香扑鼻的食物味儿,她的眼珠子动了动,睁开眼,就看到萧恒端了一碗粥站在窗前,看到她醒了,扬眉一笑,“意儿,吃点东西再睡。” 外边天色黑漆,明月透亮,此时已经是后半夜,因为屋里的炭火充足,萧恒只是穿着一身轻薄的里衣,一手端着粥,空出一只手把全身软绵绵的元意扶起来,才舀了一勺粥往她嘴里送。 早就饥肠辘辘元意自然不会跟自个儿的肚子过不去,张开口吃了进去,顺滑暖胃,味道鲜美,让她忍不住满足地轻叹了一声。 萧恒微微一笑,又继续舀了一勺给她喂下,直到一碗见底,他才拿了空碗出去,递给婢女,回来继续爬上床,揉了揉元意的胃,“睡吧。” 吃饱喝足,元意终于又有力气睡觉了,不用萧恒吩咐,蹭了蹭他的胸膛,满足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已经是天色大亮,床边空落落的没有人影,出了会儿神,元意才起床洗漱穿衣。因为昨天的荒唐,她心中羞窘,对上身边的丫鬟也有些尴尬,于是异常地沉默。 只是许久也没见萧恒,她才问道:“少爷去哪儿了?”难得看到他早起,此时又不在房里,委实奇怪。 素梅想来了解元意的性子,因此脸上不见异色,而是一如既往的一副恭敬样子,道:“姑娘,有客来访,姑爷去前院的书房待客了。” 元意稍稍惊讶了一下,不知是谁一大早来拜访,但也没有多问,淡淡地嗯了一声,让人送了一份早膳去书房,便自个用膳。刚吃完早膳,腊梅便从外边进来,对她说道:“姑娘,夫人派人请您过去。” “知道了。”元意眉头一跳,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但她还是淡定地擦了擦嘴,又洗净手之后,才跟着外边得传报奴婢前往正院。 云氏已经眉目含威地坐在了厅上,待元意向她行礼,她才淡淡地嗯了一声,让她起身。她目光犀利的看着元意,尤其在她淡青色的眼底一顿,才开口道:“恒哥儿年轻气盛,不知节制,你作为妻子,要多加劝告,怎么能和他一起胡闹。” 果然是为昨天的事兴师问罪来了,连闺房之事也会被婆婆教训,难怪婆媳矛盾会是千古难题。 她一副看着狐媚子的眼神让元意不好受,心道她和云氏果然是阶级敌人,就算偶尔和平,也平缓不了两人的阶级矛盾,恐怕这辈子都会这样斗智斗勇下去。 元意的斗志被腾腾地燃烧起来,挺直腰板,瞬间精神十足,万般的心思化为脸上的一抹羞涩和无奈,“《仪礼》有言,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媳妇虽然苦口婆心劝导夫君温习诗书,但夫君所定,媳妇不过一介妇人,亦不敢拒绝。”她眼睛晶亮地看着云氏,又道:“不如婆婆给媳妇一句话,日后夫君的话可以不从,以后也不会有此麻烦。” 云氏顿时被她堵得哑口无言,她做婆婆的,怎么可能愿意看到媳妇不听儿子的话,那还不放了天了。自家儿子什么性子她心里明白,朱氏好歹也出身诗礼之家,昨儿个的事也只有目无礼法的恒哥儿做得出。 但是天底下的父母就是偏心,有什么错都是别人的,自家的孩子都是无辜的。 “你作为妻子,就该规劝夫君,相互扶持,光会寻找外援,无德无能,不然与姨娘何异。”云氏虽然被堵,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字字犀利,丝毫不落下风。 元意对她云氏此话颇是赞同,于是毫无芥蒂地点点头,“婆婆所言极是,夫妻同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媳妇会用心劝道夫君用功读书,考取功名,光宗耀祖的。” 云氏满意地点了点头,朱氏也并非一无是处,至少成亲之后恒哥儿不怎么出府游戏了,还会用功读书,她心里略有感激,但是恒哥儿待朱氏一副如珠如宝的样子就是让她喜欢不起来,凭什么她十月怀胎、十几年如一日拉扯大的儿子最终便宜了这个女人,连她的地位也受了威胁。 这种为他人作嫁衣的滋味不好受,她心中不高兴,就不想让朱氏好过。 “你嫁进来都已经三个多月了,恒哥儿都宿在你的屋子里,肚子怎么都没个动静。”她的神色淡淡,眼底带上了不悦,目光犀利地朝她的小腹看去。 元意不动声色地把手覆在小腹上,抵挡住云氏几乎要把她小腹洞穿的目光,心中腹诽不愧是母子,连眼神都一模一样。 “前阵子媳妇正在调养身子,不适受孕,如今身体康健,才是孕育子嗣的好时机。”她知道此话没有什么说服力,便又添了一句,“孙大夫便是如此论断。” 孙大夫的医术,萧府上下都心中有底,云氏更是一清二楚,虽然心里有些不满意,但是她也是成亲多年才怀上恒哥儿,底气并不是怎么足,不能就此多做置喙,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又提了一句,“你们夫妻和乐虽是美事,但是也不要忘了后院的姨娘,让恒哥儿多去后院走走。” 后院的女人大多是萧恒从乐坊带回来的,云氏对此不喜得很,所以这几个月萧恒宿在元意的房里,她也不怎么反感,只是在子嗣大计面前,一切都是浮云,不然她也不会在元意刚进门的时候,就让人停了后院的避子汤。 元意知道云氏心里打的算盘,但是萧恒又不是提线木偶,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她对萧恒有信心,因此对她的话便也没有多做计较,而是大方地应下,“媳妇儿知道,回去就去和夫君说道说道。” 她的妥协让云氏的脸色好了些,拿了案桌上的茶盏轻呷了一口,才慢悠悠地开口道:“最近接近年关,回京述职的官员不少,我也有不相交甚笃的好友回京,想办一场宴席,我一个人忙不过来,你来给我搭一把手吧。” 这还是云氏第一次让她帮忙,元意自然不会推辞,两人就宴会细节讨论了许久,直到萧朔回了府,才惊觉到了午时,便连忙告退,带着丫鬟回了流轩院。 刚进了院子,樱桃就迎了上来,道:“姑娘,姑爷留了客人吃饭,正找您呢。” 元意眉头一抬,“他们吃饭,找我做什么。” 既然是萧恒的客人,她一个内眷必然不能出席,又何必找她。 “姑爷说都是熟人,让您无需忌讳,回了就去大厅。”樱桃连忙解释,道:“那几个客人奴婢看着眼熟,似乎在姑娘成亲的时候见过。” 看来事闹洞房时候出现的几人,原来是萧恒的虾兵蟹将,难怪感情好到留饭。不得不说,萧恒还真是无视礼法到极点,元意也不觉冒犯,径直去了大厅。 远远地就听到里边一阵喧闹之声,元意迈步进去,里边刚刚还在打闹的众人立马像被点了穴一样定住了,连忙安安分分地坐好,只是眼珠子不停地乱转,几人不停地挤眉弄眼。 萧恒连忙走过来,殷勤地扶着她的手,问道:“娘找你做什么了,怎么这么久。” 他的眼里有些虑色,唯恐云氏又为难她,元意安慰地拍拍他的手,道:“最近娘要宴请宾客,找我帮忙去。” 萧恒即是欢喜又是担忧,娘亲终于肯信任意儿是好事,但是就怕她的身体吃不消,说不定她肚子正怀着他儿子呢。 一看他着表情,元意就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心中一恼,在他后背掐了一记,看了看桌子旁的四人,微笑道:“这四位是从远的朋友吧,虽然见过,但是不知名字,你不如给我介绍介绍。” 萧恒龇了龇牙,慢了半拍,旁边几个已经开始迫不及待地自我介绍了。 “嫂夫人,我就是帅气无敌的霍子民,上次我还跟你打过招呼呢,您还记不记得?” 一身宝蓝色的霍子民笑嘻嘻地跟她套近乎,就被另外一个年轻公子推到一边,他一本正经地朝元意揖了一礼,道:“嫂夫人,我就是谦和有礼的许时霖,咱们也见过面的。” 另外两个也挤了过来,其中一个面容白嫩的公子道:“嫂夫人,我是英俊潇洒的苏以南。” 另一个也不甘落后,他长着一张包子脸,看起来年纪很小,“嫂夫人,我是聪明绝顶的莫习凛。” 元意忍不住后退了几步,这群人未免太过热情了吧,她捅了捅旁边的萧恒,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萧恒大觉丢脸,连忙瞪了几人一眼,“都给爷好好地坐着,看看你们像什么样子。” 他的这句话还是颇有威力的,四人俱是抖了抖,乖乖地回了椅子坐好,老实地像是面向夫子的学生。元意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到,心中依旧惊诧非常,看了一眼旁边尽显王八之气的萧恒,顿时满脸黑线。 有这种孩子王的夫君,她是该欣喜不已呢,还是该羞愤掩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6章 红颜祸水 待众人安分下来,萧恒才拉着元意在上座坐下,解释道:“他们几个的父母知道爷明年要考功名,如今把人丢过来调教,就想着也能学个一二。” 元意扯了扯唇角,他们父母还真是病急乱投医,萧恒温习起来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好歹算是天资出众,才堪堪合格。但是再加上眼前这四人,那岂不是一加一大于二,乱上加乱,能学到什么东西? 学东西是假,让萧恒帮忙这看孩子是真吧。 好歹在众人面前,元意没有露出什么异色,只是点了点头,看向萧恒,“你也不过是半吊子,怎么教人?” 萧恒的脸色扭曲了一下,虽然有些不服,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开口,“到时爷请了夫子给他们教习。” 坐在四人脸色一苦,齐齐地哀嚎了一声,从今以后,就开始了他们痛苦的上学生涯。只是他们的哀嚎在萧恒的一个厉眼过来之后俱变成了讨好,他们齐齐拱手,道:“请萧大爷以后手下留情,嫂夫人,小弟们叨扰了。” 元意苦笑,这下好了,照顾一个大孩子还不够,又添了四个,她的苦日子什么时候才到头? 霍子民四人也许是为了在她的面前留下好印象,一顿饭吃得倒是规规矩矩,餐桌上尽显世家公子的风范,元意不由在心里嘀咕,这几人装模作样起来倒是挺能唬人,只不过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罢了。 她不由暗暗地瞪了旁边得萧恒一眼,都是一丘之貉。 萧恒无辜地看着她,熟练地拨了一只虾壳,沾了酱递到元意的嘴里,元意没有张口,萧恒知意,视线从一本正经的四人身上扫过,顿时只剩下黑压压的头颅之后,又继续笑眯眯地把虾肉递到元意嘴边。 元意顿时破功,嗔了他一眼,终于还是开了尊口,把虾肉吃下。萧恒满意地带点了点,又夹了一块鱼肉,挑开遇刺,继续往元意嘴里送。 两人这副若无旁人的黏糊劲儿让其他四人暗自咂舌,忍不住把脑袋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萧大爷果真是栽了。” “女人真可怕,连萧大爷都难逃温柔乡。” “萧大爷真的不是什么人易容的吗?” “嫂夫人威武雄壮。” …… 元意笑眯眯地看向许时霖,“什么威武雄壮?你是在说我?” 许时霖觉得全身得汗毛都在颤抖,连忙摇头,道:“嫂夫人,是我说错话了,您是貌若天仙,姿容绝色,红颜祸水……” 元意脸色一黑,萧恒立马就坐不住了,拍了拍桌子,阴森森道:“许时霖,把《诗经》给爷抄五十遍。” 尚且不知所犯何事的许时霖长大了嘴巴,惊诧道:“为何?” 萧恒淡淡回道,“爷不高兴,让你抄就得抄。” 许时霖立马闭嘴,哀怨地看了萧恒一眼,低下头戳着米饭,仿佛和米饭有深仇大恨一般。 其他三人不忍直视地别过头,没文化真可怕,他们一定要跟着萧大爷好好地学习文化知识,不然日后得罪人还不自知,简直比别人坑了还难受。 从另一种程度来说,徐同学是牺牲了自己,以一人之道销成三人之德长,真真是功德无量。 一顿饭很快就过去,四人每日来萧府与萧恒温习的事情就如此定下来了,待他们回去之后,萧恒去了正院一趟,与萧朔说明了原委,又顺便让他请了夫子。 从下午开始,霍子民四人就带着书童,捧着一大堆的书前来萧恒的书房报道。因为有了他们在,萧恒不能在缩居在房间,对此颇是怨念。然而元意却不理会他的心里,欢天喜地让人把他的书送到书房,从此减少了一个骚扰,简直连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萧恒去温习诗书,元意也没能闲着,午睡起来之后,收拾妥当之后便去了正院,过几天宴请宾客,多得事要忙。 因为是冬天,天气太冷,草木凋零,整个府里都是光秃秃的,委实有些难看,萧府并没有暖房,所以也不能在大冬天的摆出什么稀奇的花草。 云氏对此极为不满意,紧紧地皱起了眉头,元意也没法变出花草出来,她之前虽然存着些想法,想在庄子建个暖房,但是来不及实施,如今更是陷入窘境,只好另辟蹊径了。 “如今天气渐冷,若是再摆放花草怕也没什么生机可看,不如安置冰雕可好?”元意看着外边洋洋洒洒的雪花,心念一动,有此提议道。 云氏眼前一亮,“此举甚妙。” 此时民间已经出现了冰雕,但是也只是稀奇玩意,一般只是在上元节的时候供人赏玩而已,但是纵观整个京城,还真没人在宴请的时候赏玩过冰雕的。 如此别具一格,倒是不落下流,在圈子里也是备有面子的事儿。云氏不由赞许地看了元意一眼,道:“既然是你提出的注意,想来心中也有数,这件事就有你去办吧。” 元意微微一笑,点头应承,“是,如此精巧的活计花费的人力不少,得废些人手。” 云氏摆了摆手,道:“无妨,咱们府上多的是人手。我会让他们听候你的调遣。” 得了保证,元意心中一定,有了大概的计划,府上的人手虽然多,但是擅长雕刻的却没有多少,元意并不打算滥用,而是拍了最近都赋闲在家的萧全去民间找些冰雕高手回来,实在没有,一些雕刻师也是可以的。 她得了空,便去书房画了设计图,和一些冰雕的花样子,再让萧全递给人雕刻。萧府虽然没有暖房,冰库倒是有一个,正好适合在里边制作冰雕。 萧恒看过她的设计,眼中直冒亮光,大呼有趣,自称刀工无敌,搓着手也要去冰库雕刻,却被元意无情地镇压了。 开玩笑,要是被云氏知道他儿子被她诱惑地开始玩弄奇淫技巧,眼刀子分分钟把她捅得全身都是窟窿。 好在现在有了四个追随者在,萧恒也不能随意行事,免得失了在众人心中的威信,勉强熄了念头,只是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高兴,每天都用哀怨的眼神看着元意。 元意知道他被拘束得厉害,不然也不会贪鲜好奇,她控制着不让自己心软,同时又分了些心神,吩咐厨房给他们多做些点心,慰劳慰劳他们饱受折磨的心灵。 萧恒躲避了许久的夫子最终还是没能逃过,虽然这个夫子名义上是请给霍子民几个人,但是几人一同在书房温习诗书,萧恒又怎么能逃得掉,每日都被之乎者也折磨得发疯,每天都是一大通的抱怨。 元意不禁在心里腹诽,霍子民四人来萧府,最高兴的恐怕是萧朔吧,因为他准备了许久的夫子终于派上用场了。 萧恒脾气暴躁的之后,罪魁祸首的四人当然逃脱不了他的报复,在他们饱受精神折磨之后,便拉着几人到演武场再来一次**的交流,把几人落花流水,哭爹喊娘。 许时霖甚至想到了装病的法子,最后还是被许府的人送来萧府。其他有此心里的人都立马熄了下来,在装病无望之后,又开始老老实实地每日来萧府学习诗书,只是他们身心俱疲,一日下来都累得不想动弹,便借宿在萧府的客房里。 新添了几个客人,元意不得不操神安排众人的食宿事宜,又有冰雕的事情忙碌,简直是分身乏术,每天都是沾床就睡,眼底都泛着青色。萧恒看得心疼,倒是不再虐待他们几个,好歹才少了一些麻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7章 再次相见 一番忙碌准备之后,宴请之日终于到来。 在前一天晚上,元意已经让人把做好的冰雕按照设计图纸摆放好,早晨熙光一照,辉煌璀璨,宛若神仙妙境,惊呆了府上众人。云氏虽然把此时交托与元意,心中却是没谱,待晨间在府上走了一遭,心中大喜,对元意更是满意不已。 云氏如此,更别提整日苦读的萧恒几人,难得有了好看的景致,便请示了萧朔休息一天,呼朋唤友打算一起游府。他这样打了云氏一个措手不及,云氏气急败坏,拎着萧恒去正院训了一顿,才匆匆让人准备接待事宜。好在她担心接待不周,多做准备,不然今天就闹出笑话了。 因为要待客,元意一大早就起来,朱颜描画,云鬓插簪,银红对襟长裙,外罩一领白貂斗篷,端得风华怡人,清丽脱俗。 草草地用了早膳,紧接着去了正院。时辰一到,便和云氏一起出门迎接宾客。云氏今天也盛装打扮了一番,穿着稳重贵气的正红色衣袍,气度沉稳,雍容华贵,让人不可小觑。 萧府门前挂着两个六角琉璃冰雕灯笼,上边雕刻着繁复的花朵,簇拥富贵,折射着璀璨的光芒。终于有了第一辆马车在萧府门前停下,下人打开车门,一个衣着富贵的妇人从车厢里走出来。 云氏大喜,连忙迎了过去,“锦娘,没想到最早来的是你。” 苏锦面上含笑,牵着云氏的手拾级而上,“你我四年未见,心中挂念的紧。”她的目光中在元意身上一顿,“这是你媳妇儿?倒是一副好品格。” 云氏顿时觉得有面子,一脸慈爱地看着元意,向她介绍,道:“这位是怀化大将军的夫人周夫人,是我早年的密友。” 元意连忙上前见礼,道:“侄媳见过周夫人。” 苏锦点头微笑,从袖中拿出一枚上等的和田玉,递给元意道:“这是边疆的特产玉,并不名贵,你拿着赏玩吧。” 元意知道这是长辈给的见面礼,便没有推辞地接下,又是一番道谢,完了云氏吩咐她道:“朱氏,你先带周夫人进去。” 拜别云氏之后,元意引着苏锦进府,因为存着观赏的心思,便没有备车,而是沿道而走。从大门到内院的路上,元意都让人装饰上了冰雕。因为年关将近,又是兔年,一路上尽是雕刻着惟妙惟肖的兔子。 苏锦一路看过去,满眼惊叹,赞道:“好景,是谁想出这个点子,依我看,不日将风靡京都。” 她的话倒是没有夸大,不管是之前的桃花妆还是手套,自元意流传出去,就被京城的女子模仿,如今已经风靡京都。今日冰雕会之后,想必也会在京城风靡一时。 元意谦虚一笑,“是侄媳和婆婆一同想出的法子,能博夫人您一赞,也算是圆满了。” “你这妮子,倒是嘴甜。”苏锦掩唇笑开,她为人和气,待人也没什么架子,对元意这个故友之媳也亲昵得很。 两人去了正院的大厅,就有婢女奉了热茶上来,苏锦尝了一口,眼睛一亮,“君山银针,婉娘这次是下血本,连这等好东西也舍得拿出来。” 元意掩唇偷笑,她之前曾给了云氏三两君山银针,没想到她舍不得喝,都留着待客了。 她们坐下不久,陆陆续续地就有不少夫人到来,宴请宾客名单元意都记得滚瓜烂熟,听着下人的通报,便立马就反应过来,上前招待。不少人元意曾经见过,连永宁伯府的霍夫人都来,在看她旁边的三位夫人,光禄寺卿许夫人,提刑司苏夫人,御史中丞莫夫人,正是借读在萧府四人的母亲。 元意与身边的夫人告了声罪,便前去招呼几人,相比与上次的阴阳怪气,霍夫人对她的态度好上许多,毕竟她家的儿子在萧府叨扰,又将要和云家结亲,如今和萧府打好关系,百利而无一害。 “听子民说你在萧府对他多有照顾,真是麻烦你了。”霍夫人亲昵地拉着她的手,说着感谢的话。 元意心中叹笑,脸色却不露声色,客气地笑道:“霍夫人客气了,霍公子与夫君同为至交,一同学习共进,本是好事,何谈麻烦。” 其他几位夫人和善地笑了起来,对元意印象大好,询问些她们儿子的表现,元意都一一作答。她们都放心了下来,与她一介小辈没什么好讲,陆陆续续地与厅上的其他夫人交谈。 元意才略略松了一口气,而后远远地便见厅外相携而来两道清丽的身影,正是柳清扬和颜少筠。 她脸色一喜,连忙迎上去,牵住她们的手,道:“我还以为你们不来了呢。” 这次是云氏宴请,自然都是请她的熟人,大多是长辈,元意心里想着两人,请示了云氏之后,抱着试探的心思也递了请帖,却没报多少希望,没想到她们还真来了。 颜少筠杏眼微嗔,道:“你们府上有好酒好菜,我为何不来。这次我非得好好尝尝你府上厨子的手艺不可。” 元意笑得眼睛都眯起,“我就知道你这个吃货舍不得我家的美食。”她又看向柳清扬,疑惑问道:“三娘,今儿个你怎么这般安静?” 柳清扬闻言,哀怨地看了元意一眼,悲痛道:“姑奶奶天下第一美人的宝座又没了。” 颜少筠一怔,连忙看向元意的额角,果然光洁一片,立马恍然大悟,感情是元意脸色的疤好了,表姐心里又开始不平衡了。 元意苦笑不得,朝颜少筠挤了挤眼,自恋地摸了摸脸,才反手覆在身后,高深莫测道:“天意难为,老天执意让我当天下第一美人,小女也没办法。” 扑哧的一声,一道清脆的笑声从前方响起,却不是柳清扬和颜少筠。几人连忙看过去,只见云氏身边跟着两个自然艳丽的女子,一个脸上似笑非笑若狐狸,正是睿王妃。另一个丝帕掩唇,眉眼弯弯,额心画了一朵桃花,正是和嘉公主。 原来她们刚刚随着云氏走进,刚好听到几天胡扯,和嘉公主一个忍不住,立马笑了出来。 饶是元意脸皮再厚,此时耳根通红,与少筠和清扬见了礼,就安安分分地站在一旁装壁画。云氏觉得丢脸,暗暗地瞪了她一眼,元意的睫毛眨了眨,全当没看到。 云解容这才收回脸上的笑意,对着云氏道;“十四婶,咱们进去大厅如何。” 云氏这才回过神来,不再理会元意,前头带路,和嘉公主慢下脚步,朝元意挤眉弄眼,道:“意姐姐,我也觉得你是天下第一美人。” 元意被她亲昵的称呼惊的一愣,继而便笑起来,道:“我适才不过是说笑罢了,公主你不必当真。况且我等不过是已婚妇人,哪比得上公主年少娇艳。” 她这句话不卑不吭,说的和嘉公主心花怒放,对她愈加亲昵,牵着她的手臂与她交谈。颜少筠与柳清扬也都是气度不俗,她有意结交,一群人倒是很快就熟了起来,相谈甚欢。 进了大厅的云氏看了这一幕,才松了一口气。和嘉公主本来不在她宴请之列,此次是跟着睿王妃同来,她心中不安,唯恐怠慢了皇家公主。元意方才口吐妄言,她就怕她被公主误会是轻狂之人,连带着对萧家也印象不好。如今见她们关系熟稔,原来是早就认识,想必公主此次也是为朱氏而来。她微微一叹,便收回了心神,专注地与睿王妃等人攀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8章 神仙府邸 宴请的日子云氏曾让术士算过,果真是天公作美,虽然依旧低温,但好在没有下雪,只要披着斗篷,倒也不算冷。 云氏游刃有余与众位夫人谈笑风生,容光焕发,神采奕奕。找着个机会,云氏便笑着提议道:“光是坐着未免太过无趣,众位不如移步去花园可好?” 不知想到什么,苏锦眼前一亮,心中有了猜测,嘴上却是说道:“这大冷天的,花园光秃秃的,有什么好看的。” 云氏看了她一眼,顺着她的话,带着几分得意地开口,“冬天酷寒,自然没什么自然风光可看,倒是有些能工巧匠的物事可赏玩。” 云解容眸光一转,“十四婶,可是路上看到的那些冰雕?” “睿王妃英明,正是如此。”云氏看向一旁的元意,眸中闪过一抹复杂,很快就消散无形,把她召唤过来,道:“我这媳妇其他的不学好,一些旁门左道倒是聪慧的很,便她想到请大家赏看冰雕。” “你家媳妇能琢磨出这些技巧,不正说明你这做婆婆的和善能干,不然她一个新媳妇,哪有这些闲心思。”一旁的霍夫人不轻不重地奉承了一句,卖她一个好,继续道:“最近京城里风靡的桃花妆和手套,岂不也是你媳妇琢磨出来的?这样的才艺双全的媳妇,我看在座的夫人没有哪个不想要的。” 在座的有不少是现在才知道两物是元意发明的,顿时打量的目光不断地看向元意,对上云氏时,多多少少有些羡慕。 她们倒不是把这几样小东西放在眼里,而是羡慕云氏的运道,她的儿子不学无术是人尽皆知,可偏偏还好命地娶到了累世大族朱家的千金,虽然只是庶女,但是看这通身的气度,简直和睿王妃不相上下。 听说萧公子如今浪子回头,研读诗书,打算明天考取功名,不管成与不成,此女都是一个贤内助,是旺夫命。试想,哪个做婆婆的不想要这样的媳妇。 众人羡慕嫉妒的眼神都被云氏尽收眼底,顿时腰杆挺直了不少,要知道因为夏恒的关系,她在京城贵妇圈中总是底气不足,如今才凭借着媳妇扬眉吐气,难怪往日聚会那些夫人就喜欢夸自家儿子,这种炫耀的滋味简直是动人心弦。 这一下,她心里行为夸奖元意而生的别扭顿时烟消云散,怎么看她都觉得顺眼。 处于焦点中心的元意顿时觉得压力山大,被一群中年妇女评头论足,简直比和年轻姑娘斗嘴还可怕。她连忙自我拯救,对着云氏道:“婆婆,事不宜迟,何不带着众位夫人去赏圆。” 云氏立马被元意转移了注意力,带着众人出了正院,朝园子萧府的花园走去。萧府的花园并不大,但好在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不管是假山流水,还是亭台楼阁,都精巧别致,一一齐备。 在昨日之前,花园还是大雪白茫,萧条萧瑟的去处,如今却是晶莹剔透,银光闪耀,宛若神仙洞府。刚踏入月门,便看到十步远的地界亦垂立着一个一模一样的月门,不管是长宽还是其中花纹,都毫无区别。众人惊叹,从冰雕形状的月门走过,没了视线的阻隔,花园的世界的一切顿时尽收眼底。 好一个冰雪王国。 如今花园里除了冰还是冰,本来应该是放置着奇花异草的地界,如今被各式各样的飞禽走兽取而代之,不管是展翅翱翔的苍鹰,才是伏地休眠的猛虎,形态各异,不一而足。各个动物都神态鲜明,惟妙惟肖,仿佛像活过来似的。 而花园里剩下的枯树,枝头都被挂上了各式各样的琉璃冰雕灯,不同于地上只是晶莹剔透的珍禽猛兽,这些冰灯甚至被别出心裁地镀上了颜色,在阳光下散发着璀璨的光芒。 众人俱是看直了眼,呆愣了许久,才有人喃喃出声,“此处莫不是仙境不成?”其他人深有同感地点头,如此造化神功,虽然并非神仙手笔,却也非能工巧匠不能成事。 柳清扬收回惊叹的目光,迷人的眸子侄子地勾着元意,幽幽道:“这些图纸你定然还存有,你若是肯誊我一份,我便心甘情愿服你为天下第一美人。” 颜少筠与和嘉公主也反应过来,齐齐看向元意,道:“我们也要。” “没问题,不过是一份图纸罢了,又不是藏宝图。” 元意大方地点头,其他三人俱是乐了起来。以她们的眼力,自然看得出来因为时间仓促,此次的冰雕准备的略微粗糙,不过因为是独具一格,倒显得形象奇丽。今天她们先是过了眼瘾,到时回府,让人雕刻地比萧府的还要精美华盛。 有了保证,三人俱是满意不已,重新跟上前边的队伍,一边看着园子的景致,不停地互相讨论,为自个儿的冰雕展做谋划。 因为有了前边的惊叹,继续往下走是众人好歹能稳住些心神,园子里有一处环水而建的长亭,此时池塘中的水已经结了一层冰,晶莹透亮。然而大片的冰晶之上,又有数十朵莲花摇曳分散各处,莹白透洁的瓣,泛着青色的叶,在万迹踪灭的天地间纯白无暇,宛若世间最纯粹的至宝,高洁清逸,不沾尘埃。 不少人心里都有着同样的念头,这样至纯至洁的莲花,才是真正的莲花吧。 长亭建在湖中心,有一座白石长桥相通,在白石长桥的左右,各自建着一座冰造的长桥,精雕细琢,丝毫不差于之前月门。 和嘉公主双眼放光,崇拜地看着元意,道:“意姐姐,这两座冰桥可否行走?我想上去试试。” 这两座冰桥的冰都很厚,行走于上并无大碍,但是元意并不敢让和嘉公主上去,万一有个意外,她玉体贵躯,怕是不好交代。 “公主,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倒不如让下人据此而入,亦颇有意境。” 和嘉公主也知道她是妄想了,她身为公主,干系重大,许多事并不能任性妄为。于是她失落地点了点头,“也罢,咱们行主道,婢女从道,倒像是神仙出行。” 她如此想着,便高兴了起来,等其他夫人踏桥而去,便率先上了桥,指使着婢女在两旁桥上站定,下令她与元意等人先行之后,婢女再逶迤而来。 早已经再亭中落座的众位夫人,看到款款走来的几人年轻姑娘,不由抚掌而笑,一位夫人更是开口道:“公主与各位少夫人俱是花容月貌,天人之姿,如今踏步而来,宛若九天玄女下凡一般。” 和嘉公主脸上一喜,她最喜欢人家称赞她的容貌气度,如今别奉承得更是笑眯了眼,回头对着其他三人偷笑。元意和少筠尚且能镇定,柳清扬却有些把持不住,眉眼也飞扬起来,唇边挂上了隐隐的笑意。 元意与少筠对视一眼,俱是看到对方眼底的无奈,摇头进了亭子。亭子里已经有请来的乐班奏琴,舒缓的音乐流淌,足够悦耳,却又不扰人交谈。尽管此处开阔,角落里还是燃烧着上等的炭火,尽管有寒风刮来,亦不觉得寒冷,倒是有种寒江独钓的意境。 此时坐在长亭里,视野开口,不禁可以看到园子里各式各样的冰雕,还能聚在一起交际聊天,最妙不过。元意吩咐了奴婢,便先把一些点心和瓜果捧上来,奉到各张桌前。旁边一处茶香氤氲,在冬日里涤荡出清宁之气,正是樱桃在煮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9章 风起云涌 经过一番训练,萧府厨子的技艺水平水平突飞猛进,做出的点心不仅形色精美,味道也丝毫不逊色,至少颜少筠就吃得赞口不绝,见她吃个不停,元意连忙阻拦,无奈道:“你现在吃饱了,待会正餐怎么办。” 颜少筠脸色一肃,艰难地把手中的抹茶绿豆酥放回去,掏出丝巾优雅地拭了拭唇角,“四娘所言极是。”然后转头与一旁的柳清扬与和嘉公主攀谈。 正在此时,有婢女进了长亭,行了礼,对云氏说道:“夫人,睿王爷和定王爷来了。” 云氏大惊,她知道恒哥儿也要请人游园,但是被她安排在下一拨,怎么现在就来了。她不得不对在座的夫人告了声罪,出了园子迎接。睿王和定王都是亲王品级,其他人也不能失礼,随着云氏同去。 众人刚到月门,就见到一群相貌英俊的男子领步而来,其中有两个男子相貌有两层相似,便是定王和睿王。定王旁边有一个男子,一身青衣,赫然是张仲羲。而萧恒则是站在睿王旁边,眉头微皱,似乎有些不高兴。 还没等云氏等人行礼,定王就先朝云氏拱了拱手,开口道:“本王听说萧夫人的宴会有冰雕可看,冒昧前来,请萧夫人勿怪。” 云氏不敢受他的礼,侧身避开,“王爷光临,蓬荜生辉,何来怪罪之礼。”她又向睿王行了一礼,继续道:“两位王爷请进。” 今天来赴宴的,出了和嘉公主与少筠表姐妹,都是一些中年妇人,倒是没有太多的忌讳,她们避出一条道路,让睿王和定王先行,萧恒给睿王妃让了位置,不动声色地走到元意身边,关心地问道:“意儿,忙活了大半天,你累不累?” “很累。”元意诚实地点头,作为主人,要招待宾客,不是一般的劳心劳力。 萧恒立马就心疼起来,接着袖子宽大的遮掩,悄悄地握住她的手,安慰道:“没关系,过了今天,你就可以好好休息了。” 元意想到没过多久便是新年,顿觉前途无亮。她勉强地朝萧恒笑了笑,转移话题道:“定王怎么来了。” 萧恒脸色刷的一下黑了下来,他和睿王等人在知味楼相聚,约着到了时间再去观赏冰雕,谁知定王却突然而来,兴致冲冲地也要加入,迫不及待地来了萧府。 听了他的一番解释,元意也皱起了眉头,不知道定王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萧恒见她如此,连忙开解她,道:“他此次不过是为了给爷添堵,你别多想。” 元意无奈地笑了笑,她都快形成条件反射,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恰好前方的张仲羲回过头,目光先是落在她的额头,又继续下移,落在她和萧恒交叠在一起的手,神色清淡,面不改色地别过头,继续与定王交谈。 元意手上一紧,却是萧恒加大了力道,他若无其事地看着她,道:“张子烨定亲了,与工部尚书的姑娘秦如婧。” “他确实应该成亲了。”元意心里平淡地宛若湖心凝固的冰雪,未曾掀起丝毫的波澜。她倒是更加注意萧恒的态度,不由会心一下,戏谑道:“我怎么闻到了一股陈年老醋的味道。” 天下第一公子定亲的消息想来会别穿得轰轰烈烈,然而她却丝毫没有听到风声,能有这一份力量的,出了萧恒就再也没有别人了。 对于她的调侃,萧恒浑然不在意,在确定元意的态度之后,眼眸亮如星辰,俊朗的面容散发着璀璨的光芒。 他也回敬了她一句,调侃道:“都说怀孕的女人喜爱吃酸,意儿肚子里莫不是有了爷的儿子,才有了幻觉?” 元意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白日做梦。” 萧恒摸了摸鼻子,笑容宠溺地看着她,那眼底深沉浓郁的感情,像蜜一般,元意心神陷进去,甜蜜得都不愿意出来。 “从远。” 一道男声打断了两人含情脉脉的对视,定王似笑非笑地看着萧恒和元意,“从远与萧少奶奶正是伉俪情深,羡煞旁人。” 定王的一举一动本来就是众人焦点,他向萧恒喊话,大家也随之看过去,自然看到夫妻两人的脉脉对视,心里各自有些计较。 传闻萧恒对其妻一片深情,看来并非空穴来风,这两人的黏糊劲儿,果真是羡煞旁人。 元意突然有种偷情被抓的错觉,脸上微微涨红,不动声色地收回与萧恒相握的手,含羞带怯地低下头,一副尴尬无措的样子。 萧恒眼中闪过一抹笑意,丝毫不绝有什么不妥,而是大方地朝定王拱手,道:“定王所唤何事?” 魏乾看了定王一眼,接了他的话,意味深长道:“定王觉得园中的百兽尤其传神,大感兴趣,让你给他介绍呢。” 园子百兽的原形,萧恒在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就已经清楚,正是元意按照他在别院的珍禽院所看而话,元意曾经给他看过画稿,他心中有了计较,便没有反驳,让她拿给工匠雕刻。 以定王的态度看,他果真有所怀疑。 “这些珍禽是内人所画,让匠人刻画而成,定王爷见多识广,这些珍禽应该看过才是。”萧恒唇角含笑,不动声色地与睿王交换了一个眼神,对定王道。 定王得眼中闪过一抹疑虑,“是萧少奶奶画的?她一介闺阁妇女,能把这些珍禽猛兽画的如此传神,实在不简单。” 他的话中有话,摆明了点出这些不是元意一介闺阁妇女能画得出来。 萧恒笑而不语,元意对他行了一礼,谦虚道:“王爷谬赞了。”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什么都没有透露出来。 定王幽深的眸子中闪过一丝不满,想起线人汇报给他的消息,眼睛一眯,道:“听说从远在西街买了一处院子,萧少奶奶,你可曾知道?” 最近皇帝身体不好,夺嫡之争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太子和定王斗得不可开交的同时,对睿王也多有防备,各自的线人都查到了一些端倪,继而把目光放在萧恒身上。 既然有了确定的目标,顺藤摸瓜,确实能够查到不少东西,比如说萧恒在西街的那一出宅子。虽然隐蔽,但是定王的线人曾经听到里边传来过一声兽吼叫,觉得里边神秘,应该养着不少动物,说不定就是睿王的暗中联络基地。 所以他才怀疑园子中珍禽并非元意手笔,而是萧恒所画。只是他的旨意并不能套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只好开门见山地问出来,他断定若是联络重地,萧恒万万不会让别人知道的,就算那个人是他的妻子。 男人在外边置办别院,出了养外室还能做什么。这位萧少奶奶颇有些手段,定王打算趁着她上门捉奸的当口,派人潜入,一探究竟。 然而他的打算注定落空了。 只见元意的脸上丝毫没有怀疑和愤怒,而是一脸微笑,她看了萧恒一眼,眼睛一闪,“定王说的是西街三里胡同的别院?民妇自然知道,从远在那里养了一群珍禽猛兽,前阵子刚带我去过。”她的手覆上一只鹰行冰雕,继续道:“不然我一介妇人,哪能画得出这些生动的模型。” 这时候素梅适时地把初雪递给元意,道:“少奶奶,初雪刚刚醒来,到处找您呢。” 和嘉公主眼睛亮了起来,看着白绒绒的一团,感兴趣地问道:“意姐姐,这可是狐狸?” 元意点了点头,见她神情渴望,把已经长大了不少的初雪递给和嘉公主,含羞带怯地看了萧恒一眼,才道:“这是从远别院里送过来的。他喜爱这些东西,又怕被公公说玩物丧志,才偷偷置办了院子,让家丁天南地北地带些动物回来。” 魏乾不动声色地走到萧恒旁边,看了元意一眼,对他竖起了大拇指。萧恒得意一笑,满脸笑意地看着元意。 既然定王已经怀疑,想来也查到有些蛛丝马迹,元意作为局外揭开,那就再妙不过了。而且她解释有理有据,一切都的疑点都有了说法。 比如说为何会私下置办别院,为何院子中会有高手来往。天南地北地搜寻珍禽,没有些个武功高手在,又怎么能在四处游走。 反正按照萧恒的荒唐属性,做出这种败家的事情并没有什么不妥。光看在场众位夫人了然和看好戏的表情就知道了。 定王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眼神复杂地看着元意。 和嘉公主却不知其中的风起云涌,而是惊叹了一声,爱不释手地摸了摸手中的狐狸,宫中虽然也有珍禽园,但是大多是麋鹿或者是孔雀一般的温顺动物,远没有冰雕所展示的丰富多彩。 她羡慕地看向元意,问道:“我可以去看看吗?” 元意为难地看向萧恒,萧恒冲她一笑,才看向公主,“公主若不害怕,倒是可以和内子前去一观。”他又看向一旁跃跃欲试的颜少筠和柳清扬,继续道:“陶夫人和卓夫人也可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0章 药膳食坊 萧恒一副坦荡荡的样子,定王的脸上几番变化,最后他开口问道:“不知本王是否有幸前往一观?” “当然可以。”萧恒似笑非笑看着他,点头应道。 一场无形的风波就此结束,宴会还是要继续进行,云氏带着众位夫人回了长亭,之后来的男客们便随着萧恒去了长亭尾部,如此各据一方,倒也相安无事。 既然是宴会,自然要有美食,赵嬷嬷带着带着婢女拎着食盒进了长亭,把热腾腾的方才安置到石桌上,如此往复穿行,一刻钟之后,才把菜肴摆放完毕。 云氏作为主人,开口道:“这些是我府上厨子不久前研究出来的,请大家都品评品评。” 苏锦与云氏关系最好,交谈起来也没甚忌讳,于是大大方方地指着桌子上略显奇异的菜肴询问。“这个泥状的东西是什么?又褐又白的一坨。” 云氏嗔了她一眼,“这道菜叫冰糖干果山药泥,是一道餐后甜品,有减缓肌肤皱纹之功效。”眼见周围的人眼里都是一亮,她微微一笑,又继续指着桌子上的其他菜肴,道:“青蒿桃花甲鱼汤,此物最养气血……” 虽然其他的菜肴的确属于美味,但是众位夫人的心神还是落在云氏介绍的几道滋补养颜的药膳上边,因此待睿王妃动筷之后,各个都把开始食用面前的养颜药膳,药材和食物的味道完美地融合在一起,丝毫没有突兀和药材的晦涩。 颜少筠朝元意竖起了大拇指,“今儿个我算是服了,果然还是你的厨子好。”她凑近元意,笑得异常谄媚,“四娘,我用点心方子换你这几道药膳方子如何?” “没问题。”元意大方地点头,突然心中一动,道:“你们觉得,开个药膳食坊如何?” 她手上还有许多药膳方子,完全可以支撑得起一家药膳食坊的运营,而且如今京城里也没有经营药膳买卖,完全不会触及哪一家的利益。 在很早之前,元意就想着做些买卖来贴补家用,如今看到这些夫人喜爱的样子,药膳在上层圈子中肯定有市场。当然,药膳也不是随便吃的,可以根据食用者的健康状况,匹配合适的药膳,这样专业而独一无二的运营模式,肯定大受欢迎。 元意把自己初步的想法与颜少筠和柳清扬说一遍,“咱们三个人凑了份子钱,一起办这个食坊如何?” 柳清扬立马点头赞同,“我在西街有家药店,生意也不怎么景气,正愁着怎么办呢,这个注意好,就开在那里得了,连大夫和伙计都不用找了。” “既然表姐出场地,我就凑钱得了,正好我还有两千两的私房钱。”颜少筠二话不说,直接答应。 愿意顿时感动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她不过是一时的想法,成不成还是一回事,她们就毫不犹豫地表示支持,这一份信任已经弥足珍贵。 “你们这般慷慨,我只是出些方子倒显得微不足道了,咱们就四四二分如何?你们占四,我占二。” 她的话语方落,就惹来颜少筠和柳清扬一阵不满,柳清扬瞪了她一眼,“咱们姐妹几个何必见外,你的方子才是最重要,我们的产业和银子又算得上什么。”她看了颜少筠一眼,点了点头,道:“就二二六分,你六分。” 元意愣了一笑,忽而又笑开,笑意暖暖地看着她们,道:“咱们也不必争执了,要不就三三三分,剩下一份,咱们建一个慈善堂,免费替百姓看病抓药如何?” 颜少筠赞许地看着元意,道:“这个注意好,如此有个好名声,可比什么都重要。” 在这个流言蜚语可杀人的世道里,女人的名声显然比什么都重要。虽然不是贪图这点虚名,但是有了救济慈善的名头,日后若是犯了什么阴私,至少不会被人误会。 这一点柳清扬深有体会,虽然她的名声已经烂透了,那是站在妻子的立场上不能相让,但是也并不代表着她不喜欢好名声,受人非议的日子并不是那么好过的。 见她们都赞同,元意放下心来,举起了身前的茶水,笑道:“来,咱们以茶代酒,庆祝咱们生意大吉,财源滚滚。” 颜少筠和柳清扬都掩嘴轻笑,纷纷举了茶盏与她碰杯,一饮而尽。 和嘉公主远远看着几人和乐融融的样子,眼中艳羡,只是碍于身份,不得不与睿王妃同坐一席,拘束得紧。 好不容易等到宴席去,她连忙走到元意等人身边,“我们这下是去西街看百兽吗?” 元意看着走过来的萧恒一群人,没头一抬,“应该就是了。” 萧恒在元意身边停下,在她脸上打量了一圈,道:“意儿,你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他知道元意有午休的习惯,又忙了一早上,就担心她累着了。 “我没事儿,快去吧,别让人看了笑话。”元意觑了一眼正在围观的众人,推了推萧恒的手臂。虽然她确实是有点累,但是因为有了可以拼斗的事业,精神一直亢奋的很,她们商量好了,看完百兽之后,顺便去清扬的药铺看看场地,合计着要怎么改动。 对于她莫名的兴奋,萧恒虽然有些不解,但是也没有多问,吩咐了素梅给她拿了一领厚一点的斗篷,给她系上,才有心思招呼众人上车,前往西街三里胡同。 萧恒在一处平凡至极的院子停了下来,翻身下马,握住铜环在掉了漆的房门拍了三下,嘎吱地一声,一个消瘦的老人打开大门,视线落在萧恒和刚下车的元意身上,对其他人视若无睹,一脸平静道:“公子,少奶奶,你们来得正好,阿三昨儿个刚好带回来一头雪豹,正关在院子里呢。” 定王盯着这个平凡无奇的老人,眼神微眯,道:“从远,你这个管家真特别。” 萧恒淡淡一笑,“老王为人孤僻,不苟言笑,内子初见他时还被吓到了呢。”他转回头,看向老王,道:“前头带路吧。” 老王鞠了一躬,便带着众人进去。院子里铺了一层白茫茫的雪,融化了一层,到处可见一些水迹。雪地上应着些脚印,大小一模一样,与老王落下的相同,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外人。院子中间有一座小小的雪堆,旁边放着一把扫帚,一看就知道老王刚刚在扫雪。 定王收回打量的目光,问向一旁的睿王,意味深长道:“三弟和从远关系非比寻常,想来也来过此地吧。” 他以为魏乾为否认,没想到魏乾竟然大大方方地点头,道:“确实来过,本王的阿圆还养在他这儿呢。” “哥哥,阿圆是什么,也是像意姐姐一眼的狐狸吗?”和嘉扯了扯他的衣袖,大感兴趣地问道。 魏乾的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摸了摸她的脑袋,“阿圆不是狐狸,而是……”这时候众人刚好进了珍禽院,陌生的气味混杂,院子里没有冬眠的动物瞬间警觉,一声虎啸响起,怒意勃发,和嘉吓得一抖,魏乾却是笑了起来,道:“那个便是本王的阿圆。” 和嘉还在抖,云解容却是眼睛一亮,微微侧目,“竟然是老虎?果然霸气。” “竟然是活的大虫,不愧是百兽之王,好生威武。”柳清扬眼睛一亮,看着栅栏里边四肢矫健,双目圆睁,警惕地看着众人得老虎,非但不怕,还兴致勃勃地凑近去,兴奋地大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1章 醋意翻天 颜少筠被她吓了一跳,连忙把她撤回来,拍了拍胸脯,“表姐,你不要命了,被咬到了该怎么办。” 柳清扬尴尬一笑,退开几步距离,“我这不是太兴奋了么,以前只在画上看过。” 元意也被老虎张开的倾盆大口给吓到了,倒退了好几步,冷不丁撞上一堵肉墙,清雅如兰的味道氤氲而来,她微微一愣,立马离开几步距离,“抱歉,我没撞疼你吧。” 张仲羲收回手,轻笑一下,“无碍,萧少奶奶无需见外。”他的视线一移,落在她的额头上,“你的疤是不是全好了?” 尽管他依旧是一副轻松自如的样子,元意依旧听出他话音中的意思紧张,她额上的疤痕迹全消,他明明能看到,却还有此一问,总给她一种故找话题的感觉。 压下心中的那抹怪异,元意真心实意地向她道了声谢,“多亏了你的药膏,已经全好了。” 张仲羲眼中闪过一抹复杂,视线在临摹着她的面容,依旧如记忆般熟悉,艳丽到极致,也从容到极致。 “意儿。” 方才被霍子民等人分区心神的萧恒,没想到他一不注意,就被张仲羲趁虚而入,心中一恼,立马跨步上前,像护崽的母鸡一般挡在元意身前,对着张仲羲皮笑肉不笑道:“张公子,怎么不去看珍禽猛兽?” 张仲羲眼皮一掀,扫了他一眼,道:“为了这个珍禽猛兽,萧公子真是费尽心思。” “好说。”萧恒眉头一抬,“个人喜好罢了。” 张仲羲似是嗤笑了一声,没有多话,几步走到了定王的身边,没了外敌,萧恒才有心思理会元意,圆滚滚的眸子瞪了她一眼,吭声吭气道:“才一转眼,你怎么又和他勾搭上了。” 元意无辜地眨了眨眼,道:“谁让你不理我。” 她这话让萧恒半是恼怒半是甜蜜,最后转化为无奈,他朝她哼了一声,吩咐道:“跟着爷。” 元意心中偷笑,却还是老老实实地点头,“知道了。” 刚才老王说新进了一头雪豹,众人俱是好奇,萧恒便让老王带路,一起到了一个场地空旷的铁栅栏边,里面关着一头浑身雪白的豹子,神情凶狠,眼含戾气,闻到众人的味道,眼睛一红,咆哮地从里边越过来,伸出双爪,欲要把他们捕猎与抓下。 然而嘭得一声,栅栏晃了晃,挡住了豹子急如闪电的身姿,却还是伸出了爪子,差点就碰到了走在前头的霍子民。 他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脯,“惊心动魄,吓我一跳。”他又满眼崇拜地看向萧恒,问道:“从远,这豹子如此凶狠,你的人是怎么捕到的?” 萧恒得意一笑,“强将手下无弱兵,爷的武功盖世,家丁捉个豹子算什么。” 元意抽了抽,对于他的自吹自擂保持沉默。然而霍子民四人作为萧恒的脑残粉,却是一致地点头称赞,各种拍马屁的话简直让人脸红。 她直道受不了,连忙回到柳清扬和颜少筠身边,却被颜少筠调侃道:“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萧公子这副自矜自傲的样子,可不是和四娘一副模子刻出来的。” 柳清扬被这么一提醒,不由看了看萧恒,又看着元意,回想某人自称天生丽质难自弃的模样,不由笑了出来,掐了掐她的脸,“果然如此。难怪我败阵给四娘,原来渊源深厚。”她又补了一句,“我家夫郎可不会这般能说会道。” 元意被她们调侃得脸色一红,瞪了她们几眼,却还是贴心地开口道:“算我怕了你们了。你们看看,喜欢哪一个,我让人给你们送去。” 柳清扬和颜少筠不约而同地指向一旁的小窝,立马正是几只白貂。“这白貂比你的狐狸好多了。” 元意顿时黑线,两人不愧是表姐妹,连选择都一模一样。和嘉公主闻讯凑过来,“意姐姐,我也要一只白貂,和你的狐狸好像啊。” 她怎么也看不出白貂哪里和狐狸像了,最后只能归为各人眼光不同。刚好小窝里边又三只白貂,她吩咐了老王,让他稍后给她们送去。 萧恒带着众人在他的动物园里逛了一圈,可惜有不少动物已经冬眠,就算是没有冬眠,也都是缩在窝里懒洋洋地没有动弹,没有什么看头,除了定王对鸽舍大感兴趣之外,众人很快就兴致阑珊,纷纷告退。 元意不知萧恒为何会大方地把别院展露于人前,定王临走前意味深长的目光也颇是耐人寻味,但是见萧恒和睿王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便不做杞人忧天之事,与萧恒道;“你先去忙,我和筠娘她们逛一会儿街再回去。” 萧恒确实有些事要布置,便没有挽留,吩咐了浅碧好好照看她之后,才放她们离开。 三里胡同距离西街很近,元意几人便没有再坐马车,直接步行而去,此时正是午间,人迹往来热闹,小贩吆呼声,行人谈论声,声声入耳。 元意几人都带上了帷帽,先去了刘清扬的药材铺。直到去了才知道,柳清扬为何说药材铺的生意不好了,那一处至少开着四家药材铺,要是生意兴隆,那才是奇事。 好在药铺里边的大夫和活计素质不错,虽然门可罗雀,态度却毫不敷衍。元意暗自点头,观看了药铺的布局,心中有了大致的规划,才拉着她们出来。 “过几天我把策划写出来,连同百兽的花样一起给你们送过去,若是没问题,我们过了年再开张。”过些日子就是新年,大家都忙的很,也没有闲功夫。 颜少筠和柳清扬纷纷赞同,颜少筠提议道:“这样也好,咱们难得一起出来,到处逛逛去。” 不管在那个年代,逛街都是女人的天性,颜少筠的提议很快就得到另外两人的附和,俱是来了兴致,不管是绸庄还是首饰店,都一一扫荡而去。直到把一条街都走完,三人才恋恋不舍地停住了疯狂的扫货行为,再看身后的奴婢,个个身上都挂满了东西,大冬天得都被热出一身汗。 元意几个这才觉得不好意思,连忙叫人把府上的马车叫过来,才道别回府。 萧恒回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刚进院子就看到素梅使唤着丫鬟捧着一大堆东西搬到库房,好奇之下叫住人,走进一看,不由满头黑线。 绸布首饰先别说,但是这琳琅满目的小玩意儿,简直看花了他的眼。捏泥人,拨浪鼓,纸画,木雕,还有做工粗糙的木簪和陶碗等等,虽然颇有乡野趣味,但是这些东西库房里应有尽有,意儿逛了一下午的街,就为了买这些东西? 他扯了扯唇角,问向素梅,道:“少奶奶才回来?” 素梅明智地对他的表情视而无睹,淡定地点头道:“是的。” 萧恒扶额,挥手让她下去,继续进了正房,才刚进外间,就听到元意令人遐想不已的呻吟声:“轻一点……太轻了,再重一点,对,继续,再往下一点……好舒服。” 这声音实在是太**,萧恒顿时浑身燥热,血气都往下身一点涌去,好险被他忍住,才不至于失态。虽然如此,他还是脸色一黑,掀开帘子,就见元意正舒舒服服地趴着炕上,只穿着一声单衣,而含冬尽心尽力地给她按摩,从头到脚,周到细致。 看着元意通红的脸颊,尽管含冬只是婢女,萧恒还是忍不住醋意翻天,几步走过去,去含冬冷声道:“你下去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2章 所谓报复 元意不明就里,看到萧恒要把含冬刚走,连忙阻止,“不行,我全身都酸痛得很,含冬得给我按摩。” 萧恒递给含冬一个厉眼,含冬胆寒,不得不行礼退下,元意瞬间就不满意地嘟起嘴,萧恒宠溺一笑,道:“爷给你按还不行吗?” 他是行武之人,对于疏通经脉之事最在行不过,虽然很舒畅,但是元意嫌弃他手劲太大,远远没有含冬来的温和。“那你轻点,不然我要把含冬叫回来。” 萧恒磨了磨牙,却还是点头,强调道:“爷知道了,以后要按摩,你就找爷,知道吗?” 元意瞥了他一眼,目光诡异,心里腹诽,他又不是随身待命的奴婢,哪里有含冬使用起来方便。于是她只是敷衍地点了点头:“知道了。” 忽然后背一痛,却是萧恒加大了手中的力道,元意咬住下唇,闷哼了一声,而后萧恒就凑过来,眼中带着坏笑,道:“还敢不敢敷衍爷,嗯?” 元意顿时邪火丛生,这厮最近得瑟得很呐,骑在她的头上作威作福,老虎不发威,还当她是病猫不成。 话说,上次某人打了她屁股的仇还没报回来,新仇旧恨,今儿个就一起算了。 她的眼珠子一转,闪过一抹异色。她双手攀上萧恒的脖子,像树袋熊一样挂在他的身上,媚眼如丝,气吐如兰,控斥道:“你说好了不下重手的。” 萧恒被电的浑身一酥,差点就软了下了。他轻咳了一声,连忙搂住人,蹭了蹭她的额头,声音软成一滩水,什么吃醋和坚持都抛之脑后,满脑子都是元意艳光致致,诱惑无比的容颜,“好好,是爷错了,意儿想怎么罚爷都行。” 元意在他的身上蹭了蹭,红唇紧贴着他的薄唇,轻声道:“真的?” 萧恒下意识地要含住眼前鲜嫩可口的红唇,却又被元意机敏地躲过去,他的眼眸一暗,喉咙吞咽了几下,才急道:“真的。” 元意咳了几声,压住唇角忍不住勾起来的弧度,白嫩的小脚踢了他一下,“回床上。” 萧恒的眼底顿时璀璨如星辰,急哄哄地把元意抱回床上,刚要动手不轨,就被元意制止,只见她不满地瞪了他一眼,道:“说好了,我惩罚你的。现在,你躺着。” “……好吧,听你的。”萧恒浑身燥热,但是见元意抱着身子一副贞洁烈妇誓死不从的样子,被欲火烧糊涂的脑袋才想起有这么一回事,只好不情不愿地躺在床上,眼巴巴地看着元意。 元意奖励了他一枚香吻,嘱咐道:“你待会别动啊,不然我以后都不理你了。” 最后一句的杀伤力实在是太大了,萧恒立马安分躺好,知道元意离开了一会儿,拿了腰带向他走来,他的脸色立马一黑,“意儿,你这是在做什么。” 元意侧身,避过萧恒要抢夺的手,满脸的不高兴,威胁地看着他,直到他悻悻地缩回手躺好,才安抚地笑了笑,“《千金方》第二十九式,你不是一直要试吗,今天正好遂了你的愿。” 萧恒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角色反了。” “那有什么区别。”元意眨了眨眼,忽而又不耐烦道:“你还受不受罚了,唧唧歪歪的,我不玩了。” “别,爷让你绑还不行吗?”本来还在犹豫的萧恒看到元意不耐烦地丢了腰带就要离开,连忙挽留。心道反正他也能挣脱的开,为了所谓的面子而丢了到嘴的肥肉,他可没那么傻。 当做是闺房情趣算了,萧大爷如此自我安慰道。 正在极力地自我说服的萧恒,自然错过了元意在他妥协那一瞬露出的恶魔式笑容。 元意收敛了心里的得瑟,才装作不情不愿地回了,拿了腰带开始捆绑他的手脚,嘴里念叨着,“算你识相。” 此时萧恒已经不能再思考了,元意软绵绵,香喷喷的身子就趴在他的身上,对于忍耐许久的他无异于一场折磨。 他不耐地动了动身子,问道:“好了没?” “好了。”元意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笑眯眯地看着萧恒,道:“你动一动试试。” 萧恒动了动手脚,脸色一变,愕然地看着元意。 元意微笑地看着他,捏了捏他的脸蛋,善解人意地解释道:“这是专业的绑匪手法,你是挣脱不掉的哦。” 萧恒心中隐隐有了不妙的预感,“你学这些做什么。” “没办法,谁让姑奶奶我太聪明,一不小心就学会了。”她端详着自己的作品,点了点头,“果然没让我失望。” 萧恒干笑了几声,“意儿,别玩了,快给爷松绑。”这时候什么旖旎的想法都消失得一干二净,理智回笼,他终于从元意的眼中看到了一抹幸灾乐祸。 果然,就见元意离开床,拿了一个鸡毛掸子过来,敲了敲床板,哼了一声,“你知道你前阵子哪儿错了吗?” 萧恒满脸黑线,果然是什么时候得罪了她,现在来报仇了,说她心眼比针线还小,她还不承认。 但是人在屋檐下,萧恒不敢捋虎须,只能拼命地想自己做了什么值得天怒人怨的事,元意好整以暇地坐在床上,拿着鸡毛掸子在他的身上滑来滑去,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 她这副邪魅横生的样子顿时让萧恒看花了眼,身上又被若有若无的挑逗,他刚歇下的躁动又翻腾起来,对于萧恒来说,无异于冰火两重天。 萧恒又死心地挣扎了一下,依旧是牢固得很,元意得意地笑了起来,他的脸上顿时青筋直冒,恨不得狠狠地揍她一顿。 等等,揍她一顿,该不会是…… 萧恒顿时吐血,“你该不会是在记恨爷那天打了你一下吧。” 元意的鸡毛掸子在床上敲得啪啪响,“你总算想起来了,今儿个我就是报仇来了。” 还没等萧恒反应过来,元意已经翻过他的身子,鸡毛掸子啪得一声,打在他的臀上。 顿时,万籁俱静。 元意翻回萧恒的身子,就见他眼中一片空洞,脸色僵硬,一副欲生欲死的模样,过了许久,他才一字一顿道:“你杀了我好了。” 元意心里开始发虚,但是想到他的罪行,又硬起了脊梁,“要是我肚子里正好怀着孩子,杀了你,岂不是成了寡妇和遗腹子,这笔买卖不划算。” 萧恒的唇角抽了抽,看着元意的小腹,最终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颇有种英雄末路的悲壮和憋屈,令人泪满长襟。 偏偏唯一的观众元意,只是眨巴着眼睛,无辜地看着他。 萧恒顿时泄气,开始赔礼道歉,“意儿,爷保证,以后再也不打你,快给爷松绑吧。” 他的话可信度还是蛮高的,至少答应她的事就从没有食言过,但是元意还是不放心,加了一句,“今天的事你也不许报复我。” 萧恒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感情你也知道这事会惹爷报复啊。 “好,爷不报复你。”为了自由,萧恒只能忍着心中的憋屈,如此保证道。 元意这才放下心来,笑眯眯地看了他一眼,慢悠悠地开始给他松绑。等到四肢的束缚全部解开,萧恒动了动有些僵硬的四肢,才一把搂住元意,怒气难消地咬了咬她的肩膀,咕哝道:“小心眼儿。” “我就小心眼了,你可得小心点儿。”元意也没挣扎,反正萧恒知道轻重,舍不得伤了她,使劲地得瑟。 萧恒又好气又好笑,松开嘴,把她反倒在床上,认命地开始替她继续方才中断按摩,她累了一天,要是不再松松筋骨,明天说不定起不了床。 元意狭长的眸子愉悦地弯起,扭过头,看着一脸萧恒英俊得侧颜,心中甜蜜地简直要冒出泡来。 萧恒正好看向她,眼中含情,桃花眼中更见瑰丽,他含着一丝笑意,体贴地问着她,“舒服吗?” “舒服。”元意沉迷在他魅力大开的美男计里,顺从地点了点头。 “那这样呢?” 萧恒得手渐渐地往上移,覆上她胸前的高耸,在她耳畔低哑而暧昧地问道。 元意呻吟了一声,狭长得丹凤眼瞬间变得迷离,泛着水润的光泽,雾气朦胧地看着他。而后,她主动地挽住他的脖子,含住他的薄唇,呢喃了一句。 她的话还没传播开来,就被萧恒吻住,把一切的声音都吞咽到嘴里,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看着她得脸色一点点地变得酡红,从清婉变成艳丽,从艳丽变成惑人的妖娆。 她最美丽的一面,只为他一人而绽放。 萧恒顿时觉得气血燥热,烘烤得像干渴的旅人,只能愈加拼命地从她的口腔中汲取甘甜的芳泽。 元意觉得透不过气了,奋力地推开他,气喘吁吁,很快又被萧恒在她耳廓的轻咬惊了一下,瞬间沉迷在瑰丽多彩的神仙佳境里。 窗外落雪纷纷,屋里春意融融。听谁吟,文窗绣户垂帘幕,银烛金杯映翠眉。帐前叠绾鸳鸯带,堂上新开孔雀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3章 新年伊始 第二天,萧恒毫不意外地被萧朔叫去书房,因为他在外置办别院,畜养动物的行为痛骂了一顿,但是在萧恒的插科打诨之下,最后不了了之。 元意责备云氏叫去问话,大概因为有准备冰雕的功劳在,云氏倒不像之前那样针锋相对,只是拐弯抹角地说了一下,让她盯好萧恒,不要玩物丧志,再则便是让她帮忙准备过年事宜。 腊月二十三,小年,祭灶神。 腊月二十四,换桃符,贴窗花,燃炮竹,饮屠苏酒。 …… 萧府家大业大,过起年来也繁杂得很,准备年货,各位管事的年末汇报,下人们的赏钱和新衣,各家的名刺拜访,忙得团团转。 元柔的身体虽然出了月子,但是还虚弱的厉害,元意便留着陈嬷嬷帮她准备过年事宜,于是她身边剩下的也就素梅这些年轻姑娘,好在这个家还是云氏在当,元意跟在她后头,也没出什么乱子,就是忙乱了许多。 好不容易到了除夕,元意才略微松了口气。 除夕夜,吃年夜饭。 借此机会,元意终于看到了萧朔的妾室,周姨娘和赵姨娘,都是一副清秀的模样,与依旧显得年轻的云氏相比,她们衰老了许多,站在云氏的身后服侍,恭恭敬敬,神色未尝有过一丝的逾越。 最后还是萧朔念些旧情,让她们不必伺候,又让下人给她们备了席面,才开始宣布用膳。 元意特地去看了云氏的脸色,见她只是皱了皱眉头,便有和颜悦色地对两个姨娘关心嘱咐一番,又让下人在她们得俸例上多加一倍,如此贤惠大度的作为,得到了萧朔一个赞赏的眼神。 不管什么时候,正室和妾室都不可能和平相处,永远没有气度宽宏的正室,元意不会傻乎乎地去同情周姨娘和赵姨娘,因为她和云氏是同样的立场。 她前面的碟子突然多了一个饺子,原来是萧恒给她夹了过来,他拿走她身前的屠苏酒,“最近你不能喝酒。” 元意哑然,这次过年她确实是滴酒不沾,全被萧恒给收走了,元意心知是为何,便没有反对,任由他拿走,夹了饺子开始食用。 坐在上首的萧朔抚须含笑,凑在云氏耳畔道:“从远总算会照顾人。” 云氏抿了抿唇,看了元意一眼,道:“只会关心媳妇,不关心父母,又有什么用。” 她的话音放落,萧恒就夹了一个饺子给她,讨好地笑道:“娘,您吃。” 云氏咳了一声,才唇角微勾,夹了饺子往嘴里送,萧朔笑看了她一眼,有样学样,也给她夹了一个饺子。 元意看着几人的一番动作,轻笑了几声。 吃完了年夜饭,大家要一起守岁。元意和萧恒闲聊着,眼皮却越来越重,怎么也睁不开,最后脑袋一歪,靠在萧恒的肩膀上睡着了。 云氏看过来,眼睛一闪,对萧恒道:“既然她困了,就让她回去睡,又不缺她一个。” 萧恒立马就笑了起来,“谢谢娘,就知道娘最好了。” 云氏哼了一声,低头专注地喝茶,没有理会萧恒的溜须拍马屁之言。 与二老道别,萧恒才低头看向已经陷入沉睡的元意,舍不得叫醒她,便直接把她抱起来,不顾丫鬟们骤然羞怯和惊讶的表情,示意素梅把斗篷给元意披上,便冒着外边呼啸的冷风,快步把她抱回流轩院。 刚把她放在床上,迷糊中的元意连忙拉住萧恒要抽离开的手,喃喃道;“从远,别走。” 萧恒的眼神蓦然变柔,摸了摸她的脑袋,“好,爷陪着你。”他蹬掉鞋,和衣躺下,搂着她,“意儿,睡吧。” 元意的唇角勾起一抹笑意,熟练地在他的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又继续沉沉地睡去。 房间里暖气十足,温暖沉沉的气氛之下,萧恒也忍不住睡意,闭着眼陷入沉睡。 直到外边响起了爆竹的轰声巨响,噼里啪啦地传入房间,还伴随着下人欣喜的叫嚷声,喜庆的浪潮瞬间席卷开来。 元意和萧恒顿时惊醒,两人相视一眼,继而一笑,不约而同道:“新年来了。” 萧恒起身,整理了衣服,把还赖在床上的元意拉起来,嘲笑道:“意儿最近都成懒虫了。” 元意抱着他的脖子,像虫子一眼在他身上扭啊扭着,拖长了声音,不依不饶道:“还不是因为最近太累了,你就尽会说风凉话。” “是爷的错。”萧恒的漂亮的桃花眼中带着温暖的笑意,“意儿最近辛苦了。来,爷给你一个奖励。”说着,他便低头在她的额头印上一吻。 元意忍不住笑了出来,嗔了他一句,“得瑟。” 她从他的身上滑下,替萧恒整理了一下衣衫,再整理自己的妆容,才掀开帘子出去,她从娘家带来的丫鬟已经站在外边,俱是穿着红色喜庆的衣衫,看到元意和萧恒出来,俱是含笑福身,喜洋洋道:“恭祝姑爷和姑娘新年大吉大利,万事如意。” 萧恒心情大悦,挥手道:“爷给你们发一个大红包,日后要更加用心伺候你们家姑娘。” “是,谢谢姑爷。”一众丫鬟俱是一脸喜色,齐齐拜谢。 元意也被她们感染了新年的气氛,也对她们道;“你们是我的丫鬟,也不能让你们姑爷专美于前,素梅,你按照往年的红包俸例再翻上一倍,给大家发下去。” 腊梅第一个跳起来,圆圆的脸上都是堆满了笑容,“姑娘真好,奴婢最爱姑娘了。” 元意好笑地瞥了她一眼,一个脑瓜蹦儿弹在她脑门上,笑骂道:“就你见钱眼开。” 腊梅吐了吐舌头,笑嘻嘻地没有反驳。 待出了了房门,就见满眼的火红,火红的灯笼在屋檐下摇晃,烛火通明,时不时想起的爆竹声噼里啪啦地串响。黑寂的夜空中也嘭啪地绽开一朵又一朵的烟花,璀璨而热闹。 流轩院的下人都聚在了院子里,齐齐给元意和萧恒拜年,两人又是一通赏赐。后院的姨娘也来了,正侯在大厅了,元意和萧恒刚进去,众位姨娘就离开座位,盈盈福拜,“恭祝少爷、少奶奶新春吉祥,身体康健,万事遂心。” “起来吧。”元意和萧恒坐下,便让他们起身,元意环视了众人一圈,见她们衣着鲜艳,妆容艳艳,也不以为杵,“你们这一年辛苦了,若是有什么需要,可以尽管向我提,只要合理,我可以满足你们。” 不管怎么说,她们都是萧恒的妾室,她不喜萧恒接近她们,她们势必是要独守空闺,但是元意不可能因为同情而把萧恒让出去,只能从另一方面补偿她们。 众人大概没想到元意会如此好说话,俱是愣了一下,最先还是云砚反应过来,试探道:“少奶奶慈善,奴婢暂且没甚需要,可否留此机会以待往后?” 元意思索了一会儿,点头,“可以。” “多谢少奶奶。”云砚脸上一喜,连忙拜谢。 其他见此,也学着云砚提了要求,元意一一应允,只有几个良家出生的妾室,希望能够回家省亲。虽然按规矩说妾室是不能回家省亲的,但是元意将心比心,也应允了,还让素梅给她们备了礼,到时派几个家丁和婆子跟着回去,也算是萧府的一番门面。 众人一一提了要求,只剩下花眠依旧沉默,元意眼神微眯,问道:“花姨娘,你呢?” 花眠漂亮的黑眸一闪,看向一旁的萧恒,眼中闪过缱绻和爱恋,她唇角似乎是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道:“奴婢许久没见少爷,想和少爷一起吃一顿饭,不知少奶奶可应允。” 大厅里陡然一静,众位姨娘俱是隐晦地看向元意,眼中的亮光却泄露她们心底的期待,她们和花眠一样,都在等待着元意的回答,如果元意一松口,她们刚刚得到的一个许诺,就用了用武之地。 自从少爷和少奶奶成亲一来,已经有三个多月,少爷一直都未在那个姨娘的房间里留宿过,就凭少爷性子,肯定已经有所腻烦,只不过是碍于少奶奶的面子,才没有去其他姨娘的房间,若是有了花姨娘这次的请求,顺水推舟,她们后院的人不是没有机会。 元意靠在椅背,慢悠悠地饮了一口茶,眼中闪过一抹嘲讽,却也没说出反驳之言,下巴一抬,似笑非笑道:“若是少爷应允,我自然不会反对。” 花眠心里一紧,却还是期待地看向萧恒。熟料萧恒并没有看她,而是皱眉看着元意,直到她哀怨地叫了一声,“少爷。”他才回过头,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爷没空。”萧恒语气冷硬,一口拒绝,后来也许觉得口气太硬,皱了皱眉头,添了一句,“你若是嫌一人冷清,叫上云砚陪你。” 花眠失望地看着他,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她的视线移向一旁地元意,一抹晦涩的情绪一闪而过,最后低声道:“奴婢明白了,是奴婢妄想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4章 再次进宫 “下去吧。” 萧恒开始赶人,她们也不敢多呆,行了礼就开始退下。 “意儿,你就这么想把爷推出去?”萧恒不高兴地看着元意,“若是爷答应了,你以后是不是都不会理爷。” 元意给他倒了一杯茶,“你这不是没答应么。”她的抿了抿唇,睨了萧恒一眼,“再说了,她们是你的妾室,要和见你,我没有理由阻拦。” 从私心上讲,她刚刚推给萧恒选择,确实有一丝试探在里面,虽然她对自己的容貌和魅力有信心,但是她不敢相信男人贪鲜好色的本性。更何况,在如今的时代,男人左拥右抱都是合法,她哪里敢相信他们有贞洁观念。 萧恒叹了一口气,黑眸瞬间变得深邃,瞬而又变成琉璃般的清色,他摸了摸她的脑袋,道:“走吧,爷带你去放烟火。” 元意自知理亏,于是很温顺地跟着他出去,院子里已经有萧全搬了一大堆的烟花搁在那里。虽说是让她放烟花,其实是在屋檐下站着,让下人去点火。 嘭得一声,璀璨的烟火划过黑夜,在高处尽情地绽放,红的、白的、绿的、金的的光圈描画,组成朵朵雍容华贵的花朵。 元意看着烟火消失的暗芒,眼中一阵恍惚,这般逝水的流年,竟让她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年的错觉。背后忽然一暖,却是萧恒从后边拥住她,在冰冷的世界中,他略显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暖人心肺。 他说:“以后每年除夕,爷都陪你看烟火。” 元意瞬间笑眯了眼,容颜比天上的烟火还要璀璨,“好啊。” 萧恒抹掉她眼角微微的潮意,静静地看着她,眼神专注,像是要把她刻进心里似的。 两人这一瞬间的温情很快就被下人的福拜声打破,元意移开眼,轻咳了一声,问道:“怎么了?” 素梅连忙回答:“姑娘,是殊妃娘娘的宫里来人了,让您进宫去见她。”殊妃,正是朱家五女元华。 元意脸色开始不好,自从给元怡庆生之后,她就不喜欢宫里,如今又要进宫,心里有些不痛快。 萧恒也不放心她进宫,便安慰道:“没关系,爷让人推了。” “算了。不用麻烦,我去一趟就是,她总不能吃了我去。”元意拉住他的手,元华在娘家虽然与她不对付,但也只是意气之争,没甚利害相关的矛盾,总不会有什么危险。 “待会儿要祭祖,爹爹这会儿大概在找你,你先去吧。”元意对他微微一笑,继续道:“我先回去补眠,过会儿再和婆婆进宫。” 新年初一的早上,诰命夫人都要进宫拜见皇后,元意可以和云氏一起坐马车进宫。 萧恒无奈,只好带着带她进了房休息,才去了正院。 寅时不到,元意就被奴婢叫醒了,花了小半个时辰梳妆打扮,又草草吃了些东西,就匆匆赶到大门,正好看到一身诰命服的云氏,她朝元意点了点头,就上了前边的马车,元意便带着浅碧和素梅上了后边的车辆。 马车大概行了一个时辰有余,终于在宫门口停了下来。此时外边的天色还是一片昏暗,只有天边的云朵镶嵌着一缕薄薄的金光,在冬日的早晨染上了些许苍茫。 元意下了车,便发现宫门口已经等候了许多凤冠霞帔的夫人,一脸肃穆,静静地站着。云氏嘱咐了元意一句,道;“进了宫,一定要谨言慎行,不要多生事端。” “媳妇知道了。” 元意连忙点头保证,云氏才放心地去了众位夫人的列队,在她的身边,站的是她的嫡母张氏。元意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默默地会队尾站着,等待宫人开宫门。 等到太阳的第一缕阳光穿透昨日的黑暗,光明重归,宫门嘎吱的一声,才被宫人从里边打开,各位诰命夫人们被宫人带引着鱼贯而入,元意刚进去,就有元华派来的小太监迎了上来,带着她们前往韶华宫。 尽管元意一路进来,虽然没有乱看,但是满殿的繁华锦绣还是看在了眼里,待进了侧殿,里边富丽堂皇,富贵逼人,像鲜花着锦一般,灼痛了元意的眼。 一声尖利的太监宣报声骤然响起,道:“殊妃娘娘到。” 元意与殿中的奴婢一齐跪下,“参见殊妃娘娘。” 元华在上首镶着珠宝地玫瑰椅坐在,把涂着豆蔻红的手搁在扶手处,眼皮一抬,看着跪在下边的元意,唇边勾起一抹极浅的笑意,“四姐,咱们姐妹之间何必多礼,快起来吧。” 元意心里嗤笑了一声,也没有推辞,站起身来,“娘娘仁慈,但是民妇不能得意忘形,忘了礼法。” “四姐不愧是爹爹的好女儿,连礼法都丝毫没有差错。”元华嗤笑了一声,讽刺得说了一句。 元意垂眼,淡淡地说了一句,“民妇和娘娘都是同一个教习先生交的礼节,这和爹爹有什么关系。”她顿了顿,继续道:“况且娘娘身份尊贵,您才是爹爹的骄傲。” 元怡收紧了袖子的手,盯着宫装上面精致繁复的刺绣,想起她让父亲在前朝帮忙给她说好话,却得到他的断然拒绝。每到这时,她就禁不住想,若是四姐处于如此境地,父亲是不是还会拒绝…… 下面那个气度清华的女子,从小到大都是最优秀,也是最得父亲的喜爱,一直都是她心中梗着的一根刺,如今,却是恭恭敬敬地站在她的下首,真是世事无常又大快人心。 “你后悔吗?” 冷不丁地,元华突然冒出了一句,就像她在家的那个晚上一般,问着元意,问她后不后悔。 元意这时才抬头看向元华,鲜艳的彩妆,灼目鲜亮,彩绣辉煌的宫装穿在她的身上,光芒太甚,元意甚至觉得元华都被那锦绣的艳色给湮没了一般,以往鲜活的面容,如今只成了一个板着脸的女人,虽然美丽,却没有了灵魂。 “那你后悔吗?”元意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了一句。 元华神色一淡,却掩嘴笑了,似乎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笑话,本宫是二品宫妃,人人敬重。你不过是一介民妇,见了本宫还需要下跪,本宫过得比你好上千万倍,有什么好后悔的。” 元意轻笑了一声,道:“那民妇夫妻和乐,心意顺遂,也没什么后悔的。”就算是要跪人又要何妨,不过是弯了膝盖而已,她的心中自有天地。 “四姐还是一如既往清高自诩呢。”元华脸上的不悦一闪而过,却还是虚伪地笑着,“听说你上月进宫给元怡庆生了?怎么不来看看本宫。” 见元华没有招呼她坐的一丝,元意也不跟她客气,找了个椅子坐下歇歇脚,喝了一口宫女奉上的茶,才不轻不重地回话,“娘娘没有召见,民妇不敢叨扰您。” 元华的视线一凝,撇过眼,“说到底你还是不把本宫当妹妹。” 元意眉头一抬,道:“民妇不敢。” 究竟是不敢把她当妹妹还是不敢不当,却是没有说清楚。元华冷哼了一声,犹豫了几番,才脸色微微一缓,看向她,问道:“我的姨娘还好吗?” 自从元华进宫,孙姨娘就被抬为贵妾,虽然张氏不敢把孙姨娘怎么样,但是这后院多的是杀人无形的手法,若是出了什么事,她在宫里,也是鞭长莫及。 想来这才是她找她进宫的主要目的吧。元意叹了口气,道:“她身体还好,就是喜欢给太太下绊子。” 她回朱府的时候安陵就跟她说了府上的一些事,对于孙姨娘事也顺带了解了一些。孙姨娘本来就不怎么聪明,不然之前就不会因为中馈大权而被张氏整的缠绵病榻,最后还是靠元华自愿进宫才救她一命。 如今元华进了宫,她就愈加地有恃无恐,再加上张氏被大少奶奶夺了中馈大权,威信尽失,两人半斤八两,都可劲儿地掐架,在朱府斗得不可开交。 元华对她姨娘的秉性了解的很,眼中愤愤,悲哀之色一闪而过,却很快就掩去了失态,依旧是一派仪态万千,“四姐,你在宫外,可否帮忙照看一下本宫的姨娘。” “若是她有什么病痛民妇倒是可以给娘娘递一下消息,但是照看……”元意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道:“民妇远在萧府,怕是有所不及。” 她连自家的亲弟都不能顾及,又何谈能孙姨娘。况且,以孙姨娘的那点智商,和张氏完全不在一个段数上,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作死了,她没能讨到什么好处不说,还平白惹了一身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儿,她才不会傻乎乎地往身上招揽。 “这就可以了。”元华知道她与元意交情不深,她刚刚的请求已经强人所难,更甚至,她没有一口拒绝,已经出乎她的意料了。 她的指尖轻叩了几下案桌,脸上微崩,道:“看在你肯帮忙的份上,本宫给你提个醒,小心点儿元怡,她已经疯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5章 朱家之难 元意讶然,“你为何有此一说?” 元华冷笑了一声,道:“她不知哪里的豹子胆,前儿个害了佟承徽流产,证据确凿,因为大过年的,才隐瞒了消息没有传出去。” “她怎么会如此愚蠢。”元意顿时急得团团转,谋害皇嗣,理法上是要诛九族的,她若是一个人还好,她的身后代表着可是整个朱家。“爹爹知道了没?” “这么重要的事,爹爹怎么可能不知道。”元华脸色愤愤,“昨儿个才递话进来让本宫在皇上面前说好话。” 她年纪小,颜色好,又是身出名门,明启帝对她荣宠不已,只是明启帝年岁已老,她在那些孕有子女的妃嫔的面前,总是低了一层。一切的恩宠不过是过眼云烟,明启帝百年之后,子女才是她们的依靠。 谋害子嗣是皇家大忌,她也摸不准明启帝会不会听她的枕头风,若是惹恼了他,一朝失宠,宫里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给她下绊子。一朝进宫就是有封号的正二品殊妃,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红她。 元意叹了口气,她知道元华对父亲心里有怨,好在她的心性比元怡不知好上多少,至少心里顾着大局,知道维护家族的颜面,也许这才是父亲找让她帮忙的原因。 “我前阵子见过元怡,她较之以往成熟忍耐了许多,怎么会做出谋害皇嗣的事情来,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元意喝了口茶,稍稍冷静下来,“五娘,其中原委如何?你给我说一说。” 听到熟悉而陌生的称呼,元华神情恍惚了一下,在她的大宫女泠月的提醒下,才回过神来。她敛下眼睑,掩去眼中的情绪,没有起伏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缓缓地响起。 在腊月二十三号,也就是小年的时候,东宫妃嫔齐聚用膳,佟承徽因为怀有身孕的关系,得以坐在元怡的身侧,然而宴会才过一半,佟承徽便下腹绞痛,流掉了腹中的胎儿,据太医诊断,佟承徽本来就思虑过多,胎象不稳,又被麝香刺激,才会有此小产。而元怡身上,便是有浓浓的麝香气味。 “本宫就知道,她那个脑子,蠢得一塌糊涂,竟敢明目张胆地去害人,不是疯了又是什么。”姐妹之中要说最恨元怡的,不是元意,而是元华,这其中的原因还是归结到孙姨娘的身上。 听完元华的讲述,元意难得没有之前的气愤和激动,反而是一动不动地陷入沉思。 元华看了她一眼,眼眸微闪,道:“看你这样子,难道是想到了什么?” “你有没有发现,自从进了宫,元怡身上都带着一股麝香味儿。” 元意想起她三日回门时在元怡偶然闻到的味道,就一直记在了心里,前阵子她进宫,又再次闻到熟悉的味道,以为是元怡换了香料,便没有多想,如今听了元华的讲述,才恍然大悟,那股味道,就是麝香的味道。 元华眉头微皱,她进宫之后,也就见过元怡几次,每次都是她高坐在上,没有贴身接触,倒是没有闻过她身上的味道。 “娘娘,奴婢曾经闻到过。”一旁的泠月突然开口,解释道:“上次您召见侧妃娘娘,奴婢去迎接,曾经闻到过。” “她不是最喜欢月季香吗,怎么进了宫就换了麝香,难道是傻了不成?”只要是有点脑子的人,在后宫都不会用麝香,更何况,后宫的俸例中更不可能出出现这种危险的香料,除非……元华蓦然瞪大了双眼,道:“四姐,你说她是不是,是不是……” 她掩住了唇,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是眼中的惊骇已经泄露了她心中的想法。 元意心中亦是一沉,后宫没有麝香,唯一的来源只能是药酒,但是,她堂堂一介太子侧妃,怎么会整天擦药酒?除了太子,又有谁敢虐待她。难怪她越来越消瘦,脸上的郁色越来越深,任谁受到这般非人的折磨,心中都会阴暗丛生。 元华也许有些疑惑,元意却是立马就明白了其中原因。尽管尽力压制,元意心里还是免不了升腾起一抹愧疚和不安,当初若不是她设计,元怡说不定就不会受这样的折磨。 她顿时神色怏怏,却还是强撑起精神,对元华道:“五娘,你在宫里方便,先派人查探一番,有了消息再递给我,我明天回府,再和父亲商量对策。” 元华也知道事关重大,便没有推诿,“本宫待会儿就让泠月过去看她。”她见元意脸色有些不好,眼神微闪,又低头喝了一口茶,道:“本宫库房里有些好东西,你带回去给二姐。当然,本宫也不会少你的辛苦费。” 元意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她这副别扭的性子,就算是进了宫还是没改。她这次倒是没有和她犟嘴,道了声谢,便让素梅跟着泠月去拿东西。 两个又谈了会儿,大约到了时辰,元华要去拜见皇后,才让人送元意出宫。 元意到了宫门,发现云氏也正好从宫里出来,一脸疲色,便连忙上前搀扶着她上了马车。 “我没事儿,每年都要有这么一趟,不过是累点儿。”云氏接过元意递过的斗篷,盖在身上,半躺在软塌上,对元意摇了摇手,道:“我先歇会儿,你不用在此伺候了,去吧。” “那婆婆您好好休息,媳妇先告退了。” 元意嘱咐了她身边的丫鬟仔细伺候之后,便上了后边的马车,刚打开车门,就见里边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礼盒,不由咋舌,看向素梅道:“这些都是淑妃娘娘送的?” 素梅正在收拾着东西,闻言连忙点头,“正是,姑娘您 不知道,淑妃娘娘库房里的好东西多着呢,这些不过是九牛一毛。” 连素梅这样稳重的心性都忍不住惊叹,看来元华是得宠的很。她随手拿了一边的一副画卷,打开一看,不由惊讶,“竟然是前朝顾大家的绝笔,山居秋图!” 顾大家是久享盛名的工笔画大家,因为破国战乱,留下的画作只有十多幅,每一副画作都是千金难求,朱父书房里就挂着一副他的画作,元意眼馋许久,朱父都舍不得给她,可见珍贵。 “姑娘,这还不止呢。”素梅又递给她几份名家字帖的孤本,道:“这些都是给您的。” 元意忍不住感叹,“这大概是世上最值钱的辛苦费了。”她看了看另一堆高叠的礼盒,道:“跟车夫说一声,先去周府吧。” 马车在一条大道上与前边的马车分道,直接前往外城,过了半个时辰,马车终于在周府胡同停了下来,元意下了车,浅碧和浅碧抱着一大堆的礼品跟了出来。 还是上次那个门人,在看到元意的时候,立马就热情地迎了上来,笑道:“原来是萧少奶奶来了,您请进,我家夫人正在大厅呢。” 元意见他比之上次多了恭敬了许多,看来陈嬷嬷的手段还是不错的,心中愉悦,便赏了一个荷包给他,问道:“周大人在不在府上?” 门人掂了掂手中的荷包,脸上的笑意更浓,道:“在呢,老爷也在大厅,奴才带您去。” 他看到素梅和浅碧正吃力地捧着礼盒,便知觉地接过,又在前头开路,元意在路上暗自观察,发现过往的奴婢见到她都会停下行礼,规矩与理法丝毫不差,不由暗自点头。 刚到大厅,门人就恭敬地宣报,“老爷,夫人,萧少奶奶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6章 元意回府 远远的,元意就听到元柔惊喜的声音传来,而后便是一阵脚步声,元意刚踏入大厅的门槛,就被人握住手,正是元柔。 “四妹妹,你怎么今天有空来我这儿。”元柔苍白的脸上因为激动,染上了一抹红晕,秀丽温婉的面容有别样的动人,“外边冷,快进来。” 元意上下打量了她一遍,见她身体虽然虚弱,性格却活泼了许多,终于松了口气,拍了拍她的手,笑道:“我今早进宫见殊妃娘娘了,她给你准备了些东西回来,我便顺道来看你。” 元柔的视线随着看向浅碧和门人手上的礼品,连忙让奴婢收到库房,才牵着元意的手坐下,脸上带上了一抹忧虑,道:“三妹妹和五妹妹她还好吗?” 元意的眼中闪过一抹复杂,却还是脸上带笑,安慰她道:“她们是宫里高高在上的娘娘,怎么不好,你别多想,好好养身子,才不辜负她们的一片善心。” 朱家姐妹四人当中,元柔不争不抢,性子和顺,又是长姐,其他几人对她总是有几分情谊,她进宫两趟,不管是元怡还是元华,都没有忘记给她捎带东西。 “我知道,让你们担心了。”元柔赧然,正好下人递了一盏茶过来,她便顺手接过,递给元意,道:“陈嬷嬷在院子里,我已经让人叫她了。这阵子多亏有陈嬷嬷帮忙,不然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元意叹了一口气,道:“你性子就太软,才会被人欺负到头上,陈嬷嬷又不能一直帮着你,二姐你得自己争气才行。” “四妹,你放心,在下以后一定会好好待娘子的。” 这时候一直在厅上默不作声的周淳化终于上前,向元意揖了一礼,一脸诚恳地表明心迹。 元意这才正眼看他,个子高瘦,眉目清秀,一板一眼的,一副儒生做派,看着也不怎么灵透,难怪会被萧恒耍的团团转,后院的关系也权衡不好。 “我凭什么相信你。”元意冷哼了一声,“我二姐是大家闺秀,嫁给你这个已经算是委屈,你非但没有好好待她,还让她受了天大的委屈,他这样马后炮,又有何用。” 周淳化顿时愧疚地看向元柔,元柔没有离他,而是淡淡的别过眼,盯着角落的花瓶出神。 “肖氏本来就不该在娘子之前怀孕,乱了理法不说,还害得娘子流产,理应受罚。”他的脸上闪过一丝痛苦和隐忍,最后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似的,道:“等过了年,在下就眼肖氏打掉孩子。” 元柔顿时惊讶地回过头,感动地看着他,眼中的冷漠开始化解。 元意扯了扯元柔的手,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又审视地看了周淳化一遍,唇角含着一抹冷笑,道:“既然都怀了,堕掉做什么,不过是多一个人的事儿。若是你以后后悔,我家二姐岂不是又白白受了冤屈。” 古代的男子都注重子嗣,万万没有残杀自己的血脉的事情,先不论周淳化做出这个决定,是为了朱家的权势,还是因为心中有元柔,想来都是一时冲动,日后让肖氏在身边,时刻都提醒着他为了元柔做出的牺牲。日积月累,难免心生怨怼,到时候受伤的还是元柔。 更何况,既然已经肖氏已经怀了孕,又有多年的情分在,元柔让她生下一个无关紧要的庶子女,名声上,都比残害夫家血脉来得好听。至少,她还能得到一个大度慈和的名声。 元柔也瞬间想起其中的利害,额头渗出了一丝冷汗,她感激地看了元意一眼,刚才激荡的情绪平复下来,冷静地对周淳化道:“四妹说的不错,一个庶子而已,我还容得下,就让她生下来吧。” 让他一辈子对她愧疚,总比日后心神埋怨得强。 周淳化脸上一急,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拉住元柔的手,道:“娘子,你不必委屈自己,这次是为夫不对。” 因为他的不按常理出牌,元柔不知如何是好,只好求救地看向元意。 元意叹了口气,不得不继续做恶人,“二姐的性子最是慈善不过,若是肖氏的因为她而失去孩子,这辈子恐怕都寝食难安。姐夫若是真心担忧二姐的身子,倒不如安置个别院让肖氏住着,二姐也不用操心太多。” 肖氏终究是伺候周淳化的老人,若是让她继续留在周府,又留着孩子,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翻身,又惹出风浪来,最好的方法是让她一人另住,也算是保住她腹中胎儿的代价。 周淳化想来是明白了元意话中的意思,沉思了一会儿,才做出了决定,“就让肖氏在这儿住着,娘子,过了年咱们就搬去你陪嫁的宅子去吧。” 元柔先是愣了一下,继而是欣喜地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 看在楚姨娘的份上,张氏对元柔还是有几分喜爱,在加上有朱常仁的叮嘱,她的嫁妆虽然只有三十二抬,却也不薄,其中就有一处在内城的宅子,比这处都是三教九流的处所不知道好上多少倍。 但是因为顾忌着周淳化的面子,元柔虽然不适应,却始终没有提出来,如今周淳化这番主动主动,她又怎么不欢喜。 周淳化赧然,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大庭广众之下握着元柔的手,连忙缩回去,又怕她误会,僵着手在半空中,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元柔终于对他露出笑容,嗔了他一句,道:“真是个呆子。” 周淳化虽然为人耿直,但也知道元柔这是原谅他了,顿时松了口气,不由然感激地看向元意,诚恳道:“四妹,此番谢谢你了。” 元意摆了摆手,道,“姐夫不怪罪我多管闲事就好。能娶到我二姐是你的福气,你日后要好好待她,不然我们朱府也不是好欺负的。” “不敢不敢。”周淳化连忙保证,“在下日后再也不会让娘子伤心了。” 元意淡淡一笑,不置可否,直到厅外传来一声叫声,脸上一喜,看向正向她走来的陈嬷嬷,连忙站起来,“陈嬷嬷。” 陈嬷嬷连忙向元意行了一礼,才打量了元意一番,有些心疼道:“姑娘瘦了许多。” “过年都是这样,很快就养回来的。”她看陈嬷嬷脸色红润,精神矍铄,看来周府的事儿对她并不算为难,便放下心来,“这些天多亏你照顾二姐了。” “姑娘这是说哪儿话,这些都是奴婢本分。”陈嬷嬷嗔怪地看了元意一眼,又看了外边得天色,道:“都这个时辰了,姑娘快回府吧,这大过年的,想来府上也很忙。” 元意点了点头,从兜里拿了一个红包,递给陈嬷嬷,笑道:“想封给陈嬷嬷一个红包,愿您身体康健。” 陈嬷嬷顿时笑眯了眼,慈爱地看着元意,“奴婢都这么大岁数了,哪里用得着红包哟。”虽然口上如此说着,陈嬷嬷还是珍而重之地把它收好,红光满面,整个人看着都年轻了不少。 元意放下心,与元柔和周淳化道别之后,才出了府上了马车,大概一个时辰后,马车才回了萧府。 刚下了车,元意就被人抱在怀里,她的身体一僵,很快有松了下来,她摸了摸对方有些湿冷的衣服,心疼道:“你在外边等多久了,怎么也不批件斗篷,着凉了怎么办。” 萧恒只是敷衍地嗯了一声,许久之后才松开她,端详了一番,才问道:“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元意的眼中顿时闪过懊恼,拉着萧恒的手道歉,道:“殊妃娘娘给二姐带东西,我顺道去看她,忘记通知府上,让你担心了。” 她当时只是通知车夫,没有给府上打招呼。有上次进宫的前车之鉴在,难怪萧恒会一脸的担心,都怪她考虑不周。 萧恒摸了摸她的脑袋,松了一口气,含笑地看着她,“你没事儿就好。”他摸了摸元意因为寒风而有些发冷的额头,便连忙向着她的手进府,道:“已经过了饭点,都饿了吧。” 元意摇了摇头,今天的事多,倒是没有顾及得上五脏庙,这时听萧恒一说,肚子便咕咕地叫了起来。 她的脸上顿一红,萧恒却是忍俊不禁,捏了捏她红透的耳朵,“意儿羞赧的样子真惹人怜爱。” 元意觉得大失颜面,不由恼羞成怒地瞪了他一眼,道:“有什么好笑的,小孩子似的。” “那又如何。”萧恒不以为耻,反而得意洋洋地看着她,“意儿还不是一样喜欢爷。” 他的桃花眼中盛满了绚丽的光芒,像星辰般耀眼,又像罂粟一般迷人,元意恍惚了一下,回过神时,便发现萧恒眼中的戏谑,连忙别过头,匆匆地走在前头,掩饰道:“快点,别磨磨蹭蹭,我饿了。” 萧恒看着元意落荒而逃的背影,眼中笑意愈深,“意儿,慢点儿,等等爷啊。” 他这样说着,果然看到元意的脚步放缓,他脸上一柔,快步追上去,握住她的手,与她并肩而行。裙裾逶地而过,地上是两人被阳光拉长的影子,在冬日里温柔地缠绵。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7章 水落石出 元华的动作很快,在下午的时候就让人元意递了消息,元怡身上果然满是伤痕,新旧不一触目惊心,而所谓的麝香,正是因为擦了不少药酒的关系。 所以说,元怡是被人摆了一道,故意把佟承徽安排在她的身边,最大的嫌疑人,非太子妃白氏莫属。 元意拿着元华的信件,怔怔地愣神,连萧恒进来都没有发现,直到他有些担忧的询问声响起,她才回过神来。 “你怎么了?谁的信。”她没有回答,萧恒继续问了一遍,眼睛看向她手中的信件。 “我三姐用麝香谋害佟承徽流产了。”元意把元华的信件递给萧恒,“但是五娘查出的事实却是如此。” 萧恒脸色一沉,接过信件迅速扫了一眼,而后,果不其然在元意的眼中看到一抹愧疚和挣扎。 “她本来不应该受这种痛苦的。”元意想起元华在信中陈述元怡身上的伤口,心中忍不住胆寒,也许是为了发泄心中的愧疚,元意终于想萧恒提起她埋在心底的往事,她和太子与元怡三人孽缘的起点。“若不是我,她也不会进宫。” “意儿,你听爷说。”萧恒直视她的眼睛,“是她们母女设计你在先,若不是你机智,说不定你已经身败名裂,或是身陷宫墙了。她这是自食恶果罢了,你与无关。” 元意抹了抹脸,长叹道:“我又何尝不知,她毕竟是我的姐姐。” 她并不是轻易对敌人心软的人,但是与元怡生活了十几年,又有血缘关系,若是再无动于衷,那就与冷血无异了。而且,她之所以会这样愧疚,最重要的,是觉得对不起父亲。 在那场博弈中,受到最大伤害的并不是元意,而是朱父,元怡再怎么不成器,终究是朱府的嫡女,却屈身为太子侧妃,虽然是张氏母女自己的选择,却也有元意埋下的一番诱因。如今若是知道元怡在宫中受到非人的折磨,想必最痛苦的还是朱父。 萧恒掏出丝绢擦掉她眼中溢出的泪水,把她搂在怀里,安慰道:“没事的,你二姐会没事的。” “我没事儿,只是太激动了。”元意知道自己失态,接过萧恒手中的丝绢擦掉刚眼泪,又重新恢复了往前冷静自持的模样,“我明天要回家一趟。” “爷陪你去。”萧恒让人端了盆热水过来,给她洗了脸,重洗上了妆,才亲了亲她的额头,道:“大伯一家过来了,咱们先去正院吧。” 元意朝他露出一抹微笑,道:“好。” 因为萧朔是嫡子,宗祠也建在萧府,萧阳逢年过节的要过来祭拜,元意只有在成亲的上族谱的时候进过一次,之后再也没有踏过。今天萧阳上门祭祖,完了便留在萧府聚餐,萧恒刚刚是从宗祠回来,把元意叫过去用餐的。 元意刚和萧恒踏入正厅,就听到一声孩童的嬉戏声传来,而后蹬蹬地跑来一个火红得肉球,像与元意的怀里撞过来,元意连忙把他搂住,却被他的冲劲撞得踉跄了几步,好在萧恒及时扶住她的腰,才好险地没有摔倒。 随之就传来一声斥责声,正是大嫂周氏,“俊俊,都让你不要乱跑了,刚刚就差点把婶子撞到了,快道歉。” 元意连忙向周氏摆手,“大嫂,没关系,小孩子活泼是好事。”她低头看向怀中的肉团,白白嫩嫩的小脸蛋,眉间点着一颗朱砂,大眼睛黝黑晶亮,正好奇地看着她,元意不由神情一柔,摸了摸他扎着冲天辫的小脑袋,问道:“你叫俊俊是不是?” 俊俊,也就是周氏的儿子萧俊点了点脑袋,伸出小胖手,点在元意眼角的朱砂痣上,有摸了摸他的眉间,咧开嘴,笑道:“婶婶,红红,漂漂。” 小孩子特有糯糯的声音有说不出的可爱,元意的心瞬间就被萌化,在他的脸蛋亲了一口,拿出一个红包塞他兜里,又拿了一个长命锁给他挂上,“俊俊最好看。” 萧俊羞红了脸,张开手,“婶婶,抱抱。” 元意矮下身子,刚要把他抱起来,就被萧恒从中截过,点了点他的额头,“婶婶抱不动,叔叔抱你。” 然而萧俊却不领情地挣扎起来,不依不饶地拍着他的脸,道:“不要叔叔,臭臭,俊俊要婶婶,香香。” 元意顿时笑了起来,揶揄地看向萧恒,“你看看,小孩子都嫌弃你。” 萧恒却郁闷起来,把萧俊交给周氏,偷偷地凑在元意的耳旁,道:“意儿,你快点给爷生个儿子,要好玩听话的。” 元意顿时扶额,他以为儿子是用来干嘛的,逗趣的吗?她终于忍不住向他翻了一个白眼,凑到萧俊身边与他逗乐。 看到元意终于开颜,萧恒摸了摸下巴,摇头叹笑之后,又立马黏了上去,夫妻俩一起逗着小孩,咯咯的童声顿时响彻整个大厅。 “诶哟,俊俊这大嗓门,老远就听个一清二楚。”萧朔回了大厅,看到萧俊窜来窜去的声身影,立马就笑了出来,把他捞在了怀里,笑道:“这副活泼性子,不像永哥儿,倒像恒哥儿小时候。” 萧家的人丁一向单薄,萧朔和萧阳一脉都只有一个儿子,故而对后辈格外珍惜,饶是萧朔喜欢端着威严的架子,在小辈的面前,也慈祥和善得不可思议。 萧恒就在元意耳旁窃窃私语,“爹爹就从没给爷有过好脸色。” “活该。”元意回了一句,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性,他爹没被他气死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还想要好脸色,简直是痴心妄想。 萧恒顿时郁闷地看着元意,轻咳了一声,带着她上前给萧朔和萧阳等人见礼。 元意这才第一次见到萧阳父子,从面容中可以看到与萧朔相似的痕迹,但五官比萧朔柔和许多,一派和煦,萧永也不像萧恒说的满是酸儒气味,而是挺斯文俊秀的一个人。 双方客气地见了礼,元意就被伯娘林氏拉住手,端详着她愈发鲜艳夺目的容颜,眼中惊叹,满嘴地夸奖,“几月不见,侄媳妇愈发灵透了,还是弟妹会调教人。” 云氏掩嘴一笑,看了元意一眼,谦虚道:“我哪有这个功夫,都是她自己的造化。” “弟妹又何必谦虚,这些天京城里盛行的冰雕可不就是你宴会上兴起的么,连我出门交际都沾了不少风光。” 林氏不着痕迹地吹捧了一句,云氏脸上笑容愈胜,也礼尚往来地捧她一句,道:“我们这是闲着没事才这样折腾,哪像你,有时间尽享儿孙乐去了。” 元意听出云氏话中羡慕,心道不好,连忙找了个借口,跑到周氏身边,与她说话,好险才躲过一场官司。 “弟妹,真是对不住,之前说好了要带你和一些夫人认识认识,谁知道俊哥儿恰好得了风寒,这几月没顾得上交际,没顾得上你。”趁着只有两人在,周氏终于拉着元意的手开始道歉,满脸的愧疚。 “大嫂您说哪话,当然还是俊俊的身体重要,认人算得了什么,又不急在一时。” 元意刚进门的时候确实拜托过周氏带她交际,但是她一直没收到过请帖,渐渐地歇了心思,没想到周氏今日又提起这回事,想来心里一直惦记着,为人倒也实在。 周氏释然一笑,拍了拍她的手,“你不怪罪我就好。” “阿娘。”这是恰好俊俊跑了过来,一把撞在她的怀里,咯咯地笑起来。元意禁不住开口道:“这孩子真有劲儿。” “可不是么,整天被他撞得肋骨生疼生疼的。”周氏摸着他的小脑袋,一脸无奈地笑着,眼中却是慈爱的光芒。 元意看得心中一动,心中有种东西开始萌芽,萧恒整天在她耳旁念叨着儿子,她这会儿也突然想要个儿子了,虎头虎脑的,肯定很好玩。 此时此刻,元意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被萧恒影响得不轻,思维诡异地与他同步起来。 周氏把她脸上的羡慕看在眼里,隐晦地看了她的肚子一眼,便推了推萧俊,道:“俊俊,快抱抱婶婶,让她给你生个弟弟陪你玩。” 元意顿时羞窘,尴尬地看着周氏,俊俊却是已经扑了过来,搂住元意的大腿,拖长了声音,糯糯道:“婶婶,弟弟,玩。” “俊俊乖,让你阿娘给你生去。”元意朝着正在偷乐的周氏挑了挑眉头,如此对萧俊说道。 萧俊顿时被转移了注意力,又继续跑去缠着周氏了,想来小孩子心里也明白得很,自家娘亲生出的弟弟总比婶婶的亲。 周氏自食恶果,无奈地看了元意一眼,又担心俊俊吵闹得太大声,惊动了前边正在谈话的众人,倒是那可真是羞得没地儿站了。 于是连忙应承地哄道:“好好,娘答应你就是,别再嚷嚷了。” 俊俊顿时高兴起来,拍了拍小手,“好好,生弟弟,阿娘。”他又看了元意一眼,指着她道:“婶婶,生弟弟。” 元意哭笑不得,摸了摸他的脑袋,“婶婶知道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8章 初门 接下来便没有什么大事,无非是男人一起喝酒聊天,顺便谈谈国事,女眷的一桌,免不了家里长家里短的,言语攀比了一番,许久在散去。 元意回了流轩院,拟了明日回门的礼单,发了会呆,在萧恒的提醒下,才双双上床休息不提。 第二天一大早,元意就已经醒过来,惯例的梳洗之后,又与萧恒用了早膳,才带着下人回朱府。 元意新嫁,头年的新年初二要回娘家,所以不用通知朱府,门房就已经有了准备,一见元意和萧恒下了车,就立马一脸和善地迎了上来,一些人去抬礼品,一人便凑在元意面前说着吉祥话,“四姑娘、四姑爷吉祥。二姑娘和二姑爷前脚刚进去呢,恰好你们就来了。” 元柔住在外城,按说路途还远些,但是还是比元意早,说不定很早就准备了。元意点了点,让素梅给门人打赏,便熟门熟路地与萧恒进了内院。 大过年的回娘家,尽管心里有急事,元意还是不可避免地要去拜见张氏。两人去了大厅的时候,元柔和周淳化已经在座,正和张氏说着话,大少奶奶李氏也陪坐在侧,神情恭敬,倒是没有之前的锐色,元意猜测大概是大公子安德回来的关系。 张氏看到了元意,神色便是一淡,只是点了点头,不痛不痒地说了一句,“回来了,奉茶。” 左右便有奴婢适时地奉了茶上来,元意也不会热脸贴上冷屁股,朝她行了一句,道了声谢,便与萧恒坐下来,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张氏的周围,不见她的乳娘云嬷嬷,想来素梅的消息不错,云嬷嬷因为她的儿子再次锒铛入狱的事病倒了。 上次张力指使泼皮无赖在她的汇源粮铺闹事,查清事实之后,萧恒说要教训他,没想到又把他送到监狱里去了,想来这一次,他也没那么容易出来,难怪云嬷嬷会病倒。 元意与张氏冤仇素来已久,倒是没有在意她的态度,反而仔细看了张氏一眼,脸色红润,是不是对着李氏横眉冷对,看来大公子回府,她倒是得意了不少,想来并不知道元怡在宫中的变故。 她刚要低下头喝茶,却被一旁的萧恒抢了过去,道:“你还是别喝茶的好。” 元意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却也没和他争执,这都是没影儿的事儿呢,萧恒却像是确定她怀了孕似的,不管是吃食还是言行中,对她总是多有规劝,但是他这番虽然烦人却很贴心的举动,却把元意吃得死死的。 气氛自从元意和萧恒进来之后就陷入了冷凝,元柔有心搅活气氛,便对着张氏道:“如今大哥回京述职,想来以后会留京,真是大喜事一件,以后母亲倒也不用整日挂念着大哥了。” 张氏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你大哥此番政绩颇佳,让你父亲活动活动,留在京中不是不可能。” 元柔松了口气,朝着元意使了一个眼色,笑着附和。 元意知道元柔的好意,但是她和张氏永远都不可能再握手言和,更不会委屈自己对她说出阿谀奉承的讨好之词,只好在心中谢过她的好意。 “怎么不见父亲?可是有事要忙?” 等了许久,元意终于坐不住了,开口问向元柔。她回府这么久,朱父也该收到消息了,怎么这么久还没来大厅。女婿上门拜年,他作为岳丈,久不出现,于理不合,这不像是朱父会做出来的事儿。 这时候倒是周淳化先出声,“刚刚已经让人请过岳父大人,不过他有事忙,如今大概还在书房。”他又添了一句,道:“大哥也在书房。” 元意猜测是为了元怡的事,也坐不住了,与张氏打了声招呼,道:“女儿有事要找父亲,先去书房找他了。” 她这会儿也不用顾忌张氏的脸色,与元柔点了点头,便和萧恒前往朱父的书房。 元意未出嫁之前就能随意进出朱父的书房,如今出嫁之后当然也没有改变,守卫一见是她,很快就放行,一个小厮又快步进去禀报,不过一会儿,就出来传话,“四姑娘,四姑爷,老爷让你们进去。” 一进书房,就看到朱父正坐在书案前,大哥朱安德站在跟前,两人的眉宇间都染上着忧色。待看到元意和萧恒进来的时候倒是收敛了,朱父朝她点头,“意儿回来了。” 元意朝他行了一礼,“女儿回来有一会儿了,因为就不见父亲,冒昧来打扰您。”她又朝朱安德行了一礼,道:“大哥回京,四娘没来得及拜见,请大哥勿怪。” 平心而论,朱安德虽然是张氏的儿子,但是行事作风却是朱父的翻版,对她虽然不见亲密,但是也没有张氏的针对和刻薄。 朱安德朝她点点头,刻板的脸上露出一丝浅浅的笑容,“四娘已经出阁,你我兄妹相见不易,如此也是正常。”而后他把视线移到萧恒身上,道:“这位就是四妹夫吧,倒是一表人才。” 萧恒先是向朱父行了一个晚辈礼,再向朱安德一揖,客套道:“从远见过大舅兄。” 朱安德点了点头,“四妹夫不用多礼。” 等到几人寒暄完了,朱常仁才看向元意,开口道:“意儿,你找为父可是有什么事?”元意的性格他了解的很,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地跑来他的书房,想到她昨天进宫见了元华,他倒是能够猜测到一二。 元意倒也没有卖关子,郑重地点了点头,从袖口掏出元华昨天传给她的信,道:“爹爹,三姐的事儿女儿昨儿个已经听五妹妹说了,但是女儿发现了些疑点,让五妹妹查探一番,结果尽在此信中。” 朱常仁脸上一肃,结果信件,拆出来迅速地一扫而过,脸色逐渐变得难看,最后被气得一脸铁青,胸膛不停地起伏,雪白的宣纸被他一把拍在案桌上,“简直是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元意连忙跑过去,替朱父顺着气,安抚道:“爹爹先别怒,先想办法渡了这个难关是才是。” 朱安德也看了看了信件,因为元怡是他的嫡亲妹妹,又对她素来宠爱,情绪比朱父更见激动,眼睛被气得通红,再也维持不住稳重的气度,怒道:“父亲,虽然天家尊贵,但是我们朱家也是世家大族,满门英杰,太子怎敢如此待我朱家女。” 朱常仁像是一下子就老了好几岁一般,神色暗淡,扶着额头道:“我们朱家的女儿自然不会任人欺负,此时为父会与你爷爷商量,必定让太子给咱们朱家一个说法。”他又看了看依旧一副义愤填膺的朱安德,摆了摆手,道:“你先去吧,此时不必与你母亲提及。” 朱安德叹了一口气,向朱常仁行了一礼,道:“是,儿子知道了。”他又想萧恒和元意拱了拱手,才离开了书房。 这时朱常仁才拍了拍元意的手,示意她坐下,“你不必愧疚,这些全是报应。”他的闭了闭眼睛,眼中晦涩,长叹道:“是为夫无用,不能保护你们。” 元意的眼泪唰的一下就流了下来,她和朱父的感情匪浅,如今看他如此悲伤难抑,心中宛如刀割,抱着他的手臂开始抽咽,“爹爹没错,是女儿不孝,给您添麻烦了。” 萧恒被她下了一跳,连忙过来哄着她,一边替她擦着眼泪,一边道:“意儿,你先别哭,你这么一哭,岂不是上岳父大人更加难受。” 元意抬头果然看到朱父亦是一脸难过,连忙止住了眼泪,接过萧恒的丝帕胡乱地擦了几下,端了温在炉子上的茶水,给朱父倒了一杯,“爹爹,您和杯茶,定定神。” 朱常仁接过茶,喝了一口,视线在萧恒和元意之间来回移动,最后看向元意,感慨道:“你成了亲,这性子倒是变了不少。” 若是在以前,她可不会这般轻易地失态,想来萧恒对她也是极好,倒是纵出了几分性子,不然也不会如此轻易地露出小女儿情态,以往他就觉得元意太过冷情,想来当初尽管有他照看着,元意在府上也难免受些委屈,不然也不会冷情冷意。 元意闻言顿时有些尴尬,她最近确实是情绪波动较大,爱哭了些,就是她想起来也有些不可思议,难怪朱父说她性子变了不少。 萧恒见不得她尴尬,便开口维护道:“想来是最近正逢过年,诸事繁忙,压力太大的缘故。” 朱常仁满意地看了萧恒一眼,心中总算有些宽慰,难得软了口气,“你很好,意儿以后就劳烦你多担待些。” “小婿不敢,这是小婿该做的。”在朱常仁面前,萧恒总是分外的谦虚和恭谨,“还有,关于佟承徽流产一事,小婿已经让人找到了些证据,或许岳父大人您需要。” 萧恒说完话,便把一个香囊递给朱常仁,道:“这是佟承徽身边侍女的荷包,里边有麝香。不过她已经被人灭口,但是小婿已经让人把她的家人控制住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9章 天生一对 元意即是感动又是惊讶地看着萧恒,东宫的证据哪有那么容易取的,但是萧恒为了她,竟然做到如此地步。 萧恒一看到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不由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傻瓜。” 朱常仁审视地看了萧恒许久,犀利的眼神闪过一抹若有所思之色,而后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带着不易察觉的兴奋,“没想到老夫还有看走眼的一天,不错,不错。”他自顾地在那里抚须大笑起来,而后他唇角一勾,看了看萧恒,道:“萧朔那个莽夫不知道吧。” 萧恒嘴角一抽,看了看他的岳丈大人,暗道一声老狐狸,面上却是无比的恭敬,道:“回岳丈大人的话,家父未曾知道。” 听此,朱常仁更是兴奋地抚掌而笑,对着萧恒连连点头。 元意在一旁看着两人打哑谜,她知道朱父肯定猜到了些什么,对此并不惊讶,但是却因为他的神情中露出的得意惊讶不已。看来爹爹和公公的关系确实不怎么和睦,一个称对方莽夫,一个称对方老匹夫。 这时候朱父从一旁的博古架上拿了一方洮河砚,递给元意,摸着胡子,一脸笑意,“意儿,你公公最近在找洮河砚,我这里恰好有一台,你给他带回去,算是我给亲家公的新年礼。” 元意满脸黑线地看着朱父,人道老小孩老小孩,果然不假,爹爹和公公两人这副样子,简直就像闹别扭的两孩子,她绝对相信,爹爹才没那么好心送这方名砚,绝对是为了炫耀。 他的很好猜,无非是“看吧,你苦苦寻找的名砚我随随便便就能拿出来,还是我比较厉害吧”诸如此类的,其中应该还有一点知道对方儿子秘密的而对方却毫不知情的偷乐,送对方砚台,大约还有一丝同情在里边。 萧恒不了解朱常仁的性格,对此倒是感激不已,元意却是看着他们一派和谐的翁婿来两人满脸黑线,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古人诚不欺我。 几人寒暄了一会儿,大概时间差不多了,朱常仁才带着元意和萧恒去了正厅,张氏等人还在那里聊天,看到朱父到来连忙行礼。 因为有了充足的证据,只要稍作周旋,元怡的事情便可以解决,因此朱常仁的心情很不错,在大厅坐下来之后,难得和颜悦色地与大家谈话,还给周淳化与朱安德不少在官场上行走的规则道理。萧恒一贯对这些漫不经心,这次也难得地仔细聆听,还频频点头。 逢年过节免不了吃喝,等到用膳的时间,元意一直疑惑为何不见人的安陵终于出现了,她连忙拉着他的手不停打量,脸色有些疲惫,袖口还沾了些墨汁,她心中一动,连忙说道:“大过年的你怎么这般努力,难道又被父亲罚了不成?” 安陵的俊脸顿时通红,躲躲闪闪地不敢看她,元意眼神一厉,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最终还是安陵败阵下来,连忙讨饶,道:“阿姐,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昨儿个放爆竹的时候,一不小心……烧了一个房间……而已。” “你竟然烧了房间?”元意顿时瞪大了双眼,怒道:“有没有伤到人?安陵,你厉害啊,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没有伤到人。”安陵连忙摇手,看到元意依旧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眼珠子一转,连忙笑嘻嘻道:“阿姐,前阵子夫子夸我了,说我指不定能考上举人呢。” “小破孩,又使这一招。”元意哭笑不得地敲了敲他的脑袋,却还是忍不住转移了话题,问道:“夫子怎么夸你了?” “夫子夸我策论写得好,言之有物。”安陵脸上得意,又像想起什么似的,献宝似的对元意道:“阿姐,前阵子我上街救了一个人当小厮,他懂得好多啊。” 元意下意识地看向萧恒,果然看到他朝她微微地点了点头,不禁微微一笑,对安陵道:“学无先后,达者为师,你虽然聪明,但是到底经历少,要虚心好学,不耻下问,你可知晓?” 安陵老实地点了点头,“阿姐,我知道了。” 元意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脑袋,道:“去换一身衣服吧,该用膳了。” 安陵一早上都被罚了抄《中庸》,身上沾了不少墨汁,因为急着来见元意,仪容不整得就跑了出来,要是被朱父看到,肯定又是一通教训。安陵最怕朱父,当然不敢被他抓大把柄,于是乖巧地点点头,一溜烟地跑了。 元意看着他消失得背影,感叹了一声,道:“安陵也不知道学了谁,性子跳脱的很,都十几岁了,都没南青稳重。” 南青是陈嬷嬷的儿子,比安陵还小两岁,如今给元意当跑腿的活计,虽然小小年纪,但是成熟稳重,人情世故都通透的很。 萧恒连忙安慰道:“他毕竟是娇养着长大,经历少,日后让他多与旁人交际便是。” “只能如此了。”元意叹了一口气,而后看向萧恒,问道:“安陵身边的小厮是什么来路?” 萧恒眉头一抬,笑道:“是我早年救得一个落魄书生,学富五车,便托他屈身给安陵当几年小厮了。” “你有心了。”元意感慨地看着萧恒,自从成亲之后,都是萧恒对她奉献诸多,再看看她,却是什么都没有为他做过,她心中顿时愧疚,忍不住牵住他的手,喃喃道:“能嫁给你,真是我的福气。” 萧恒嘴唇翘起,笑意融融地看着她,反握住她的手,“能够娶到你,也是爷的福气。” 元意顿时愉悦地笑了起来,狭长的凤眼勾魂地弯起,眉眼上翘,眼角的朱砂痣熠熠生辉,在娇艳的容颜上越发地鲜亮夺目,她整个人都像是发光一眼,炫目地让人心神迷醉。 大家一起用了午膳,萧恒和周淳化作为新姑爷,尚且不能轻松,要跟着朱常仁开始在妻子娘家认人,朱府老太爷的朱卫律也只是在新年这几天有空,抽些时间见了两人,不过他们的妻子只是庶女,他只是略略见了见,便把两人打发走了。 朱卫律是在大魏享有盛名的理学大家,一般人轻易不能见到他,两人对他的态度倒是没有什么介怀,特别是周淳化,别说是介怀了,简直就是一副见到偶像的模样,期间紧张得连话都说不顺了。 见过朱卫律,又去拜访了一番朱常仁的嫡亲弟弟朱常智,其他几个庶兄弟都任官在外,没有回来,倒是减轻了许多负担。饶是如此,一番拜见寒暄下来,一个下午的时间又悄无声息地溜走了。 元意与朱父拜别,收了一大车的回礼,在安陵依依不舍的相送中出了府门。周淳化和元柔正等在外边,元柔凑过来与元意说悄悄话,周淳化却上前向萧恒长揖了一礼,道:“从远贤弟,为兄未能履行诺言,用心照顾娘子,为兄在此向你请罪了。” 看着一脸严肃的周淳化,萧恒哭笑不得,看在元意的份上,他之前确实是有吩咐过他要好好待元柔,周淳化通房怀孕的事他也顺便查了一下,却是周淳化这个呆子被人算计了,才让人怀上孩子,如此才造成了之前的风波。 但是这终究是周淳化的家事,元柔也是他的妻子,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轮不到来向他这个妹夫来道歉,故而他这副郑重其事的样子,让萧恒无奈的同时,又忍不住感慨,果然是实心眼。 “淳化兄,亡羊补牢,为时不晚,你日后好好对待二姐就是。”萧恒知道这个实心眼,便也没有敷衍,劝了他一句,也顺道表明了立场。 周淳化一听他话中没有怪罪的意思,脸上一喜,又揖了一礼,道:“从远贤弟有容人之量,真乃君子也。” 萧恒顿时扶额,朝他摆了摆手,道:“淳化兄,时辰不早了,你们该回去了。” 周淳化赞同地点点头,与萧恒拜别之后,又叫回正在和元意说话的元柔,驱车向外城而去。 萧恒这才扶着元意上了马车,把周淳化刚才的话学给元意听,元意顿时乐了起来,道:“这样的呆子,也只有二姐才受得了他。” 方才她与元柔谈话,已经从中听出了她态度的软化,便知道他们小夫妻两已经和好。元意虽然有些不满意周淳化,但也不会故意阻止人家夫妻两人情感和睦,毕竟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只好圈元柔态度强硬点,不然身为女子,总是容易受伤。 “意儿,你觉不觉得爷是世上最好的夫君。”萧恒顿时笑嘻嘻地凑在元意的眼前,眨巴着眼睛,期待地问道。 元意对于他这种不定时的抽风行为已经习以为常,于是淡定地微微一笑,“那是因为我是世上最好的妻子。” 萧恒的眼中闪过一抹光亮,哈哈大笑,把她搂在怀里,愉悦道;“所以说,咱们就是天生一对了。” 天生一对啊,元意勾起了唇角,果然是一个好词。 于是她毫不吝啬地点点头,附和道:“此言妙极,咱们确实是天生一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0章 一念之间 新年照样地忙碌,萧朔是吏部尚书,掌管着官员的升迁调动,过年这件,萧府的门槛几乎被人踩烂,门房更是大丰收,不知收了多少孝敬的银子。都道宰相门前三品官,果真不假。 元意作为萧府的少奶奶,一眼不得清闲,整日要陪云氏应酬,笑得脸都僵硬,总觉得整张脸都不是自己的了。如此忙碌的日子如此持续了十几天,年味渐渐地淡下来,不少人开始出京上任,萧府的热闹才渐渐地平息了下来。 好不容易有了空闲,元意抱着狐狸躺在榻上,把素梅叫过来,问道:“你家姑爷呢?”这阵子不仅她忙,萧恒也整天不见人影,他的行踪都是让萧全报给素梅,元意才知晓一二。 素梅挑了挑炭盆内的竹炭,让里边的炭火烧得更旺,才回答道:“姑娘,姑爷一大早就去别院,听说是睿王的老虎阿圆病了,他要去看看,大约要中午才能回来。” 元意摸着狐狸后背顺滑的毛发,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最近萧恒那么忙碌,绝对不会是睿王的老虎病了这么简单。 突然间手指一痒,低头一看,原来是狐狸张开嘴,轻轻地咬了她一下,待看到她终于注意到头,便嗷嗷了几声,在她的怀里动来动去,好不活泼。 元意忍不住笑了一下,如今狐狸已经长大了不少,与她很是亲密,她最喜欢把它团在脖子上当天然的围脖,暖乎乎的别提有多么地舒服。因为身量见长,狐狸也越发地活泼好动,整日上蹿下跳,把流轩院的一种丫鬟搞得人仰马翻,在元意的面前却是温顺得不可思议。 素梅看了狐狸一样,眼中带着丝笑意,而后才看向元意,犹豫了一会儿,才迟疑道:“姑娘,你这个月没有来小日子,是不是……” 元意顿时坐直身子,前阵子因为太忙,没顾得上,掐指算了算,这个月确实还没有来月事,难道真的怀上了。但是她的月事向来不准时,又是刚刚停了药,倒是有些说不准。 于是她沉吟了一会儿,才对素梅道:“先别声张,再等等些日子看看,不然就图惹笑话了。” 她知道不管是萧恒,还是萧家二老,都盼望这她能怀上孩子,若是空欢喜一场,不知道该有多失落。 素梅也知道其中的道理,连忙点头,道:“奴婢知道,虽然不确定,但是还要小心点,奴婢重新给厨房换一张食谱,一些东西还是要忌讳着。” 元意满意地点点头,赞道:“你办事我向来放心,你去吧。” 素梅的脸色微微一红,朝元意福了一礼,让人在外间小心候着,等着元意有需要好找人,她自己便离开去拟食谱去了。 等到素梅出去,元意才把手抚上自己的肚子,神情一阵恍惚,脑海中纷纷乱乱,一时竟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些岁月流年,前程杂事,都成了水中幻影,随着窗外啪得一声雪落声,幻化为一缕青烟。她抬眼打量着房间熟悉的一切,唇角含着一丝笑意,最后抑制不住心中的欣喜,摸着狐狸的毛发,喃喃道:“初雪,我有可能要做母亲了,你知道吗?” 狐狸朝她嗷呜了几声,摇头晃脑,湿漉漉地眼睛看着她,似乎在为她高兴。元意心中更柔,把它抱紧在怀里,不停地遐想着未来,最后撑不住屋子里融融的暖意,缓缓地睡过去,狐狸就这样被她搂着,虽然有些不舒服,却还是安安静静地躺在她的怀里,睁大着一直圆溜溜的眼睛,不停地在房间里不停地扫了扫去,似乎在巡视一般。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撒花软帘一阵抖动,狐狸耳朵一动,立马抬起头,警惕地看过去,鼻子嗅了嗅,闻到是熟悉的味道,才有垂下头,搁在元意的肩膀上,懒洋洋地看着那人脱了沾雪的斗篷,又拿了一床棉被走过来,轻轻地把它一头蒙住。 视线一时受阻,狐狸忍不住挣扎了几下,很快就被人掐着脖子起了起来,举到眼前,低声警告道:“初雪,都说你吃胖了,不许趴你家主人身上,怎么老是不听话。” 初雪圆圆的身子在空中扭了扭,胖胖的四肢胡乱地划了几下,依旧没能挣脱开来,便恼怒地朝着对方低低地嗷呜了几声,眼中满是威胁。 对方却是一点也不放松,手中晃了晃,道:“再不听话,就把你丢回珍禽院去。” 元意听到了些动静,缓缓地睁开眼,便看到萧恒正在和狐狸大眼瞪小眼,一副要对视到天荒地老的架势,不由扶额,开口道:“从远,你怎么又和初雪较上劲了。” 萧恒一见元意醒来,立马把手中的东西随便一丢,凑到元意身边,道:“初雪都胖着雪团了,怎么能再趴在你身上,要是压倒爷的儿子怎么办。” 元意心中下意识地一跳,随后才反应过来萧恒并不是知道了,他这阵子都把儿子挂嘴上呢,她不由摇头暗笑,在知道自己有可能怀孕之后,以前尚且能坦然态度,如今倒是患得患失起来。 萧恒不知她心里的活动,只见她摇头,便以为她不赞同,脸上有些不高兴,板着脸训她,道:“不许任性,要乖乖听话,不然爷就把初雪丢回别院去。” 被萧恒丢得滚了好几圈,才堪堪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的狐狸,听到自己的名字,连忙向萧恒看过去,不停地嗷呜嗷呜起来。 “好了,我不抱它就是。” 元意知道自己可能会怀孕,倒也没有和他犟嘴,顺从地应了下来。再看初雪光洁顺溜的毛啊顿时变得乱糟糟的,嗷嗷叫着着实可怜,便叫了腊梅进来,抱他下去熟悉,才放下心来。 萧恒还有些不甘心,连人带被子地把元意抱回炕上,嘟喃了一声,道:“你就不该碰动物才是,多脏啊。” “不管是烈火还是初雪,下人都洗刷得很干净,没关系。” 元意生怕自己唯一的权力都被剥夺,连忙反驳,以后要是不能逗狐狸玩,不能去马厩看烈火,她这日子过得还有什么意思。 萧恒当然相信它们会洗涮得很干净,不然以元意洁癖的性子也不会碰它们,但是他就是担心,就是那么地不想讲道理,但是最终还是在元意的眼神下败阵下来,负偶顽抗道:“那也必须适可而止。” 元意连忙点头,道:“这是当然。” 她自然不是不辨是非之人,动物身上确实有不少细菌,要是染上弓形虫病就麻烦大了。不过她如今已经习惯要逗逗狐狸,傍晚去看看烈火,不然总是惦记着,大不了她对它们“远观而不亵玩”就是。 对于她的配合萧恒很满意,脸上顿时云开雨霁,眼底染上了笑意,过会儿才对元意道:“你三姐的事情有进展了。” 本来有些晕晕欲睡的元意顿时清醒过来,连忙抬起头,道:“究竟怎么样了。” 萧恒安慰地拍了拍她的后背,慢慢地给她说明事情的经过。 初三的时候,朱常仁便进宫见了太子,开门见山地就元怡身上的伤口进行逼问,又对佟承徽的流产提出疑问,顺水推舟地把那位被灭口的宫女家人推出来,而萧恒给朱常仁的香囊,则是作为证据地掌握在宫女家人手里。 如此一来,便查清了佟承徽早就闻有含有麝香的香囊,胎像不稳,才会在闻到元怡身上药酒味道的时候厚积薄发,顿时流产了。 元怡已经可以洗脱嫌疑,幕后黑手目前还查不出来,但是基本上可以锁定之前与那位宫女有些牵扯的主子,就是不知道最后的博弈如何。 更重要的是,元怡身上伤痕累累,就是太子也百口莫辩,朱父自然是大怒,虽然皇家不能和离,但是他还是以思念女儿为由,把元怡带回了朱府。虽然如今皇权日盛,但是世家的权力也不可小觑,朱府是世家大族,又是太子的得力助手,若是太子不想失去朱家的支持,就该放低身子,诚意十足地把元怡接回去。 元意叹了一声,道:“这么说,元怡如今已经回府了?京中可有什么流言?” “今早回的府。”萧恒接口道,“因为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东宫和朱府都防得严,倒是没有什么流言,只当太子侧妃回娘家过年。”虽然说这猜测奇怪了点,倒是好歹也在理。 “终究告一段落了。”元意扶了扶额头,继续道:“元怡是嫡女,又事关太子,老太爷也不会坐视不理,想来会有些好结果。” 不管是什么好结果,元怡最终还是会回到东宫,但是这样虐待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也算是一种安慰。她虽然没有出什么力,但是也算提供了至关重要的线索,好歹也能补偿了设计元怡入宫,饱受虐待的愧疚。若是其他恩怨另算起来,还是元怡自作自受了。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些命数,全在各人的一念之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1章 上元灯节 正月十五,上元节。 在万众期待当中,上元节终于姗姗来迟,京城每年的上元节都会举行灯会,花样各异,通宵达旦,是举名狂欢的节日。如此盛会,元意却不曾有缘出去见过,如今嫁了人,没有了张氏的束缚,便早早地央求了萧恒一起去看灯会,萧恒自是无法反驳她,满口应承。 从正院用了晚膳回来,元意回屋换上了新衣,对襟羽纱衣衫,镂金百蝶穿花云缎裙,高梳堕马髻,斜插玉垂扇步摇,纤腰婀娜,容貌娇嫩,额间画一朵桃花,宛若天仙下凡尘。 萧恒盯着元意看了许久,虽然对她精心打扮心有微词,但是又不想破坏她难得的兴致,便没有多言,从腊梅的手中接过一领蜜蜡黄折枝牡丹披风披在她身上。 终于准备完毕,萧恒开口道:“那就出府吧。” 元意脸上不掩喜色,就是身边伺候的奴婢们也欢喜地笑了出来。因为今天是上元节,元意便给院子的奴才们放了假,让她们可以随意出府游玩,就是素梅等贴身丫鬟,不仅有假放,还额外给她们赏了一笔银子,故而大家都兴奋不已。 马车在街头停了下来,刚下了马车,喧闹之声就喧腾而来,不管是如织的人流,还是绚丽的花灯,都引得身后的丫鬟惊叹连连。 元意含笑地看着正看着目不转睛的丫鬟们,道:“我和少爷不用伺候了,你们自个玩去吧。” 因为是早就许诺好的假期,那些丫鬟也不见外,笑嘻嘻地与元意和萧恒见了礼,相约着离去了,只剩下了素梅和杏红依旧伺候在身边。 “你们怎么不去?” 素梅和杏红对视一眼,由素梅开口道,“奴婢们跟着姑娘,好歹能够照看一二。” 元意摆了摆手,“不用了,一年到头忙下来,也是时候放松一下,你们年前人去玩,跟着我们做什么。” 萧恒也在一旁开口道:“少奶奶有爷照顾即可。” 两人如此说辞,素梅和杏红无法,只好福身道谢,等元意和萧恒离开之后,便也相携着离开了。 没有了丫鬟跟在身后,元意与萧恒倒是轻松了许多,一路上观赏着路边各色各样的花灯,不时地驻足点评,两人双手相握,在满是成双成对的街上,一点都不起眼。 忽而元意的脚步在一个摊子前停下,只见在摊主身后,正满当当地挂着各式各样得花灯,不同于其他得大红灯笼,这里得灯笼不仅骨架精致,灯笼的纸面更是挥洒着肆意洒脱的画作,或有江南水乡的温婉柔和,或有北国大雪封山的浩瀚,又有琼楼玉宇的精致……其画工不凡,颇是引人注目。 更重要的是,摊主正是一个年轻俊朗的书生,头戴方巾,一袭青衣,端得气度清雅,君子如玉,引着不少年轻的姑娘在前面逗留,好不热闹。 元意确实扯了扯萧恒的衣袖,一脸地笑意,道;“从远,你看那书生,是不是很眼熟?” 萧恒本来漫不经心地在街上游移的视线顿时一凝,仔细端详了那书生一番,顿时脸色一黑,没好气地看着元意,酸溜溜道:“意儿和他还真是有缘呢。人海茫茫,这都遇得到,现在心里是不是很激动?” 他这番拈酸吃醋的话语逗得元意心中一乐,睨了他一眼,又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不由可惜地感叹了一句,道;“可惜我已经成亲,不然上元佳节,才子佳人,正是一段佳话。” 同样的话元意上次说过,尽管萧恒知道她是在玩笑,还是忍不住瞪了她一眼,“不许胡说。” 元意哼哼了两声,道:“谁让你漫不经心的,难道陪我逛个街有这么难捱吗?” 之前还好,萧恒勉强在状态,陪她观赏花灯,评头论足几番,不久前就漫不经心起来,对于她的问话,只是敷衍地嗯了几声,元意心中一恼,方才才故意说那样得话来气萧恒。 萧恒自知理亏,连忙讨饶,道:“好了,是爷不好,爷认错还不行吗。” “勉强原谅你了。”元意眸光一转,停在摊子前的一个江南雨巷的灯笼上,唇角勾起一抹笑意,下巴一抬,道:“我看上了那盏灯笼,你买给我吧。” “这有何难。” 尽管萧恒不喜欢那书生的东西,却还是几步上前,敲了敲桌子,问道:“阁下的灯笼怎么卖?” 那书生的头也不抬,依旧在画着画,道:“本摊的灯笼不买,猜对五个谜语白送,猜不对需交一两银子。” 萧恒眉头一抬,道:“拿谜语来。” 那书生终于抬起他的尊首,一看是萧恒,先是一愣,继而又是一喜,下意识地看向萧恒的旁边,果然看到一脸芙蓉色,在灯火迷离的街市上愈加出尘夺目的元意。 他蹭的一下站起身来,朝元意揖了一礼,脸色激动,试探道:“原来是夫人,若是您要灯笼,在下自可送您一盏。” 元意看到萧恒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暗自发笑,面上却是不显,冲那书生点点头,客套道:“公子辛苦画作,我岂能无功而受?还是让我家夫君猜谜吧。” 听到元意的话,萧恒脸色一缓,冲那书生露出森森白牙,道:“公子,请。” 那书生听元意没有反驳,便知她就是上次带着帷帽的女子,心中欣喜佳人姿容玉貌的同时,又因为她口称夫君而备受打击。 于是他审视地看向萧恒,萧恒注意到他打量的目光,心中冷哼,挺直了脊背,唇角勾笑,桃花眼中微眯,面容俊朗,仪表堂堂,端得是富贵公子,人物风流。惹得旁边几个姑娘频频注目,双颊粉红,一副含羞带怯,倾慕不已的模样。 那书生却是眼中闪过鄙夷,这样的风流倜傥的男人,实在配不上那仙子般的夫人。 因为心中有了偏见,对萧恒愈加不满,他看了一眼元意,道:“在下刘栾辰,字苍严,这些是在下不才所想的谜面,有请公子指教。” 他拿出一个木筒,里边插满了竹签,递给萧恒,让他抽出五支。 萧恒冷哼了一声,随意抽了五支竹签,摊开在桌子上,元意心中好奇,也跟着凑过去,替萧恒念出谜面。 “欲访孟尝却未得。”果然不愧是书生,出的谜面风雅得紧。 萧恒沉思了一会儿,在刘栾辰戏谑的视线中,眉头一抬,道:“面不成文。” “飞书钱塘春已去。” “鸿江之夏。” “江海寄余生。” “泊人。” …… 解完第一个后,萧恒之后便有如神助,元意刚变出谜面,就立刻答了谜底,神色飞扬,胸有成竹,那淡定自若的气度,更是惹得旁边的姑娘眼中发亮。 终于答完五个谜底,虽然刘栾辰还没公布答案,元意却是心中有底,不由对萧恒刮目相看,悄悄道:“啧啧,萧公子文韬武略,真人不露相啊。” 萧恒眸中含笑,捏了捏她的手心,装模作样地朝她揖了一礼,一本正经道:“姑娘,过奖了,不过尔尔罢了。” 元意扑哧一声地笑了出来,嗔了他一眼,道:“不正经。” 刘栾辰心中颇不是滋味地看着两人眉来眼去,打情骂俏,但是他并不是输不起的人,朝萧恒做了一揖,道:“公子好文采,五道谜面皆是答对了,架子中的灯笼可以任选一个。” 萧恒脸色有些诡异,大概是第一次被人称赞有文采,不由再次看了刘栾辰一眼,倒是没有之前那般面目可憎了,指了指架子上的江南雨巷灯笼,道:“就那个吧。” 刘栾辰转身拿下灯笼,递给元意,道:“夫人,请。” “多谢公子割爱。”元意接过灯笼,再次打量灯笼的面画一眼,水墨写意,风流韵致,她忍不住赞了一句,“没想到公子的写意画亦是不俗。” 刘栾辰又忍不住看了她一眼,颇有种知音的感慨,道:“在下画作拙劣,最善的还是工笔,让夫人见笑了。” 萧恒不动声色地把元意拉到身后,“你的技艺,比之我家夫人,确实差远了。” 他的话中虽然带上些感**彩,但是却也非妄言,元意的工笔画虽非当世一绝,但是确实比刘栾辰好上一些。 刘栾辰眼前一亮,有些羞愧道:“是在下班门弄斧了。” 元意好笑地看了萧恒一眼,对刘栾辰道:“公子此言差矣,我不过是偏通一门,哪比得上公子写意工笔皆是精通。” 眼看两人还有你来我往地谦虚下去,萧恒顿时唇角一抽,扯了扯元意的衣袖,才道:“刘公子博学多才,仪态不凡,若不嫌弃,请稍后来得月楼一同赏灯。” 得月楼,并非一般的酒楼,而是专门用于上元节赏灯而建造的灯楼,地势高耸,是除了皇宫之外最高的楼房,可以夜市的灯火尽收眼底。最重要的一点是,得月楼出入的只能是达官贵人,平头百姓不得入内。 萧恒这番邀请,对于上京赶考的刘栾辰来说,无疑是一个大机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2章 所谓情趣 这其中的关节,刘栾辰自然知晓,他一个毫无背景的书生,若要有所发展,正是要认识一些达官贵人。不过他之前一直没有门路,现在萧恒给了他一个通天的梯子,不管出乎什么目的,都让他心存感激。 于是他朝萧恒揖了一礼,道:“多谢公子,说来惭愧,认知这么就,还不知道公子尊姓大名呢。” 萧恒一笑,道:“免尊姓萧,单名一个恒,字从远。” 不顾刘栾辰听到他的名字骤然呆愣的模样,萧恒拉了元意离开了摊子,走了一段距离,元意才打趣道:“从远真是大名鼎鼎呢。” 刚刚刘栾辰那副表情,想来往日里也听说过萧恒的大名,不然也不会是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萧恒却不以为杵,反而自得道:“本大爷声名远播,整个京城有哪个不认识爷的。” 元意抿唇一笑,看了萧恒一眼,琉璃般清透的眸子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你不是对刘公子不喜吗,怎么又邀请他一同去看花灯?” “此人气度非凡,是个人才。”萧恒的眼中闪过一抹幽深,而后一片清宁,笑着看向元意,“况且,本大爷心中有丘壑,岂会因为一个书生而斤斤计较。” 元意最见不得他一副老子第一老天第二的架势,于是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是这样么?当初是谁为了一个书生打翻了醋坛子来着。” 萧恒顿时一噎,眼神开始飘忽,左顾右盼地没有看她。这时恰好有一对青年男女从两人身边穿过,萧恒眼神微动,看向元意,转移刚刚得话题,讨好道:“意儿,你要不要糖葫芦?” 元意也看到了刚刚那个男子给女子递了一串红彤彤的糖葫芦,自然知道萧恒为何有此一问,但是她把视线往正在人群中蹿来蹿去的糖葫芦贩子,嫌弃地皱了皱眉头,摇头道:“不要,脏。” 她一直不知道为何那些穿越女子逢上街必要买糖葫芦,记得她第一次上街的时候也想效仿一番,但是但她看到毫无遮掩、在街上饱受烟尘的冰糖葫芦时,立马就没有了胃口,更何况人群来往,不知道有多少人的身上蹭到了糖葫芦,那得多强大的胃和内心,才会一脸甜蜜地吃下去。 元意的脸色瞬间变得诡异,萧恒立马就知道她的洁癖犯了,视线默默地从一堆红彤彤的糖葫芦上收回,笑得一脸和煦,道:“外边的东西确实脏,意儿想吃什么,回府上让厨子给你做。” 虽然说有些扫兴,但是元意还是点了点头,以往还可以毫无顾忌,但是现在她情况玄妙,确实要注意些。 刚才那对男女没有走远,大概是听到元意和萧恒的谈话,那女子本来咬了一口的糖葫芦便僵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倒是那男子反应过来,扯了扯女子的衣袖,鄙夷地看了萧恒与元意一眼,道:“七娘,咱们不和这种没情趣的一般见识。走。” 女子点了点头,瞪了元意一眼,顺从地和男子走了,不过手上的糖葫芦再也没吃过。 萧恒和元意皆是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又相视一眼,皆是从双方的眼中看到一抹笑意。 元意唇角微勾,牵着萧恒的手,道:“走吧,没情趣的萧公子。” “好吧,没情趣的萧夫人。” 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手中缠紧,相携在闹市中穿行而过。 尽管心中有些决议,但是面对夜市中琳琅满目的小吃,幽香阵阵,元意还是忍不住口水直流,但是为了怕丢面子,表情还是一副不动如山,云淡风轻的样子。萧恒不知道是太相信元意的毅力,还是太相信元意的洁癖程度,倒是一点端倪都未曾发现,只是对她偶尔投过来的幽怨的眼神有些摸不着头脑。 于是她体贴地问道:“意儿,是不是很无聊?” 一路上尽是花灯,不管有多么地玲珑精致,华美无双,看了下来都会审美疲劳,觉得无聊也是应该的。 于是元意诚实地点了点头,道:“确实有点。”最重要得是,才走了一段路,她这副养尊处优的身子快累得受不了了。 萧恒看到她头上渗出一层汗水,掏出丝帕替她擦了擦,神秘道:“你先忍忍,爷带你去一个地方。” 元意被他勾起了好奇心,顿时也不觉得累了,连忙点头,由着他牵着她的手七拐八拐,终于在一条河边停了下来。看到穿流如织的灯火,元意已经回过神来,原来是放花灯。 河边的堤坝上坐着不少年轻男女,放着不少花灯,有些正在提笔写字,塞进灯芯里,才把花灯放到河中,立马淹没在无数个灯笼里,流向未知的远方。 每逢上元节,来放花灯的大多是一些年轻姑娘,前朝就有一个待字闺中的千金小姐,在上元节当天,往河中放了花灯,恰巧被一位王爷捞起,那位王爷慕其才名,上门求娶,顿时流传为一段佳话。 于是上元节当天,便有更多的未出阁的姑娘出来放花灯,赋诗写词,期望着也能遇到命定的良人。另外,上元节放花灯,亦有祈福的作用,不管抱着什么目的,放花灯的人都是枚不胜数。 此时萧恒已经提着不少花灯过来,放在堤坝上,向旁边的卖字摊上借了纸笔毛笔,递了给元意,示意写祝词。 元意也不客气,一口气写了好几份,不仅给早逝的阿娘庞氏,父亲和安陵各写了一份,也给萧朔、云氏和认识的好友各写了一份,把纸条都塞进去的时候,萧恒买的花灯只剩下一个了。 萧恒把元意写好的花灯都放下去,而后凑在她的身边,道:“意儿有没有给爷写一个?” 元意拿着毛笔的手一顿,默默地看了他一眼,反问道:“你怎么连一个都不写。” “姑娘家的玩意,爷从来不玩。”萧恒咳了一声,理直气壮地回答,他心有不甘,不依不饶地凑过来,问道:“意儿,快说说,你有没有给爷写。” 元意把他的脑袋推开,掩住手上的纸条,道:“我正在写呢,不许看。” 夏恒眼珠子一转,别过头,粗声粗气道:“行,爷不看总行了吧,快写。” 元意的指腹摩搓着底下并不是上好的宣纸,眼中闪过一抹恍惚之色,却又很快就萧恒的催促声中回过神来,她看向萧恒在灯火中显得格外俊朗的侧脸,微微一笑,手中一动,随意洒脱的八字便落于纸上。 等墨汁晾干,元意才把它卷起来,珍而重之地塞到仅剩的一张莲花灯中,他刚要放下水,就被萧恒抢过来,像是好奇似的,他把手中的莲花灯里里外外看了一遍,才恋恋不舍地把它放到河里,那盏莲花灯在河边摇晃了一下,与其他莲花灯无异的造型使它很快就成为千万花灯中的一个,混淆在视线中。 元意看着依旧举目眺望的萧恒,不禁好笑,扯了扯他的袖子,道:“回魂了,你又不是透视眼,再看也看不到我写得是什么。” 萧恒顿时满脸郁闷地看着她,开始耍无赖,对她笑得春暖花开,俊逸风流,连嗓音都是刻意的低沉性感,魅惑无比,“意儿,告诉为夫,你在里边写了什么。” 元意顿时浑身冒起了鸡皮疙瘩,受不了地一本三尺远,义正言辞地拒绝,道:“不说,说出来就不灵了。” 她的面前顿时就被伸过来一张纸,萧恒一脸人畜无害道:“那写出来不就得了。” 元意抽了抽嘴角,把毛笔还给卖字先生,给了他一两银子,才奉给萧恒一个白眼,“幼稚。” 估计没有哪个男人愿意听到这个词,萧恒也不例外,立马住了嘴。黑着脸瞪了元意一眼,抓着她的手,“既然放了灯,咱们走吧。” 元意轻咳了一声,快步跟上他的步伐,“现在去哪儿?得月楼?”他刚刚邀请刘栾辰去得月楼,大概他也是要去的,故而她才有此猜测。 萧恒看了她一眼,放慢了脚步,改为搂着她的腰,带着她避过热闹的人群,道:“正是,睿王他们也在。” 原来如此,大概他们早就约好了,萧恒为了让她尽兴,才带着她在街上乱逛。 一般高门大户出身的姑娘公子是不会与百姓挤在一起看花灯,安全是一个因素,另一个便是出于身份的矜持。当然,那份人虽然占了多数,还是有小部分的人为了新奇刺激,也会体验一番与民同乐的经验。 故而元意和萧恒来到了京城第一楼的得月楼,看到之前在街上遇到的那对吃糖葫芦的年轻男女,虽然有些惊讶,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冲他们点了点头,直接往三楼走去。 萧恒还不忘吩咐得月楼的掌柜,道:“若是有一位叫刘栾辰的书生前来,掌柜的不必阻拦,待他来三楼的包厢。” 掌柜的点头,连声称是,引着夏恒和元意道了一处房间,替两人打开门,才行礼告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3章 走水事件 元意放眼四顾,才发现房间里有许多人,不禁睿王在,连霍子民其他四人也在,当然,想上元节这样的盛事,不可能没有女眷,睿王妃云解容少不了,她的身边还有和嘉公主与她的妹妹云七娘。 她看了看一脸娇羞的云七娘,还有略有不自在的霍子民,眉头一挑,瞬间了然,想想两人的婚期也快近了,但是男女婚期不得见面,若是在上元节赏花灯的时候“偶然”相见,却不是那么有悖常理。 因为是游玩在外,睿王夫妇倒是没有见外,还没等两人见礼,便免了两人的动作,招手让两人过去。一行人正坐下一个围栏边,那是一个巨大的窗户,打开之后可以看到街上连成一条火龙的街市,弯弯曲曲,灯火通明,宛若游龙。 再向远的地方看去,只见高空中悬挂着一个巨大的九角宫灯,灯火辉煌,在夜空中分外地明亮。 萧恒循着她的视线看去,开口道:“那是皇宫的花灯。” 元意顿时恍然,也只有皇宫的花灯才会有如此的大手笔,富丽堂皇,精致非常。 没过多久,就听到外边传来一阵宣报声,门一打开,原来是掌柜的带刘栾辰上来,乍一看到屋里这么多人,他一时有些不自在,不过很快就适应过来,他一眼就看到了萧恒,向他揖了一礼,道:“萧公子,在下刘栾辰有礼了。” 睿王顿时疑惑地看向萧恒,萧恒回他一个眼色之后,才冲刘栾辰点了点头,道:“刘公子请进,这几位是睿王爷,睿王妃与和嘉公主。” 萧恒一一指着几个人向他介绍,刘栾辰的脸上立马带上了恭敬和惊讶,尽管如此,他丝毫没有失去礼节,谦和有礼,不卑不亢地朝几个皇天贵胄行了大礼。 睿王只需一眼就知道萧恒为什么把他推荐上来,这样的气度,确实是一个可用的人才。心中有了计较,睿王并没有端着架子,和善地上前把他扶起来,笑道:“从远的朋友就是本王的朋友,刘公子,请入座。” 刘栾辰的神色微微有些动容,他没想到自己一介无名书生会受到如此礼遇,方才来之前的忐忑立马就平息下来,彬彬有礼道了谢,“小生多谢了。” 他很快被叫去坐了一侧,睿王似乎对他很感兴趣,与他侃侃而谈,萧恒也除去了偏见,加入他们话题。 和嘉公主本来凑在元意的身边说话,但是自打刘栾辰进来就眼前一亮,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很快就凑到睿王身边,安静地听他们交谈。 这时候云七娘才走到元意的身边,朝元意福了一礼,道:“七娘一直想向意姐姐当面表达相救之恩,直到今日才有了机会,意姐姐请收我一拜。” 这说的就是香囊的事了,若是她不提,元意差点就忘了这回事。她连忙避过,把她扶起来,“七娘不必见外,说起来咱们还是一家人,这么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她又打量了云七娘一眼,气色红润,丝毫看不出之前的苍白和疯狂,不由暗自点头,道:“你的身子已经大好了吧。” 云七娘点了点头,微笑道:“已经大好了,多谢意姐姐关心。” 两人又寒暄了一会儿,云解容便开口把两人叫过去,她先是对云七娘道:“你们年轻姑娘爱热闹,总呆在这儿也不妙,趁机会下去好好玩耍一番。”她的视线落在霍子民的身上,脸上微笑,道:“霍世子,你能否帮我照看一下妹妹。” 霍子民在其他三人的起哄打趣声中站起身,尴尬地看了一脸娇羞得云七娘,连忙点头,“睿王妃放心,在下定会好好照顾云姑娘的。” 云解容满意地点点头,拨了几个身形矫健的侍卫,让他们跟着云七娘和霍子民下去了。 元意目瞪口呆地看着睿王妃彪悍的拉皮条行为,在她的视线扫过之前,默默地合上嘴巴,这种事情,若是睿王妃做出来,根本就不应该奇怪才是。 云解容很快看向元意,眸光点点,笑道:“听说萧少奶奶博学多才,能不能陪我聊聊。” 元意当然不能拒绝,掩住心中的异色,谦和有礼道:“王妃若是不嫌弃,自然是可以。” 房间里的气氛很和谐,至少元意是这么认为的,也许是因为节日的原因,云解容对她也没有了以往的戏弄,只是天南地北地聊聊天,从谈吐之中,可以判断睿王妃涉猎面很广,元意虽然有些意外,但是亦在情理之中。 然而,一室的祥和却被门外一声急促的宣报声打破,一个身穿侍卫装的男子走进来,半跪在睿王面前,道:“启禀王爷,放灯台走水了。” 上元节有放孔明灯的习俗,但是官府不可能允许百姓随便在城市的各个角落里乱放孔明灯,所以每年都建造一个巨大的放灯台,以供百姓放灯所用。换而言之,放灯台每年都聚集了众多的百姓,若是着火,后果不堪设想。 魏乾和萧恒不约同地站起来,彼时对视一眼,眼中闪过外人无法捉摸的异色,之后魏乾才问向侍卫,道:“如今怎么样了。” “回禀王爷,因为早有准备,弟兄们很快就把火灭了,并没有造成眼中后果。”他的声音微微一顿,道:“只是百姓受了惊吓,略有些损伤。” 魏乾目光沉沉,道:“本王过去看看。”他回头看向萧恒,有看了元意一眼,眼中有些迟疑。 萧恒眸光一闪,朝他点了点头,才把元意拉到一旁,道:“意儿,你先在这儿待着,爷先出去再回来。” 元意早在前几天就听萧恒说过,此番上元节的秩序是有睿王维持,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他怕是难逃其咎,但是她方才观察了两人的神态,焦急虽然有,却没有太甚,反而有种意料之中的镇定。 她终于知道萧恒之前与她逛街,破天荒地心不在焉了,原来今晚注定了有事情发生。 “好,我这儿等你,你注意安全。”元意并不是不识礼之人,从今天的事情中,她闻到一丝风雨欲来的味道,而她的第六感,从来都没有错过。 萧恒的眼中闪过一抹愧疚,本来已经休假的浅碧不知从哪里出来,萧恒嘱咐了她好好照顾元意之后,便随着睿王匆匆出了房间。 他们两个主心骨一走,其他人也坐不住了,与元意道了别之后,纷纷也跟着出去,云解容看了她一眼,问道:“萧少奶奶,干坐在这儿太过无聊,不如我等出去走走如何?” 虽然有侍卫看护着,但是元意也不敢冒险,摇头谢过云解容的好意,道:“多谢睿王妃好意,我有些累了,就呆在这儿吧。” 元意有些奇异地看着云解容,出了这样的事儿,她似乎一点担心也没有,竟然还有心情要去外边游览,甚至连和嘉公主要和刘栾辰出去,她一点也不阻止。 她觉得有些看不懂云解容,但还是善意地提醒道:“七娘还在外边,要不要让人把她找回来?” 云解容唇角勾起一抹细小的弧度,别有深意地看了元意一眼,道:“无妨,危险已经过去,现在才是最安全的,让她们在外边玩玩吧。” 她说完话,便在奴婢和侍卫的簇拥中走出了房门,留下元意一个人在房间里若有所思。 看来这一场变故,云解容也是胸有成竹。 元意叹了一口气,问向一旁的浅碧,道:“你不是和腊梅她们去玩了吗?怎么来这里?她们还好吧?” 听出她声音中的担心,浅碧连忙安慰道:“少奶奶请放心,奴婢已经提醒过她们,不会出什么事的。” 元意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摆了摆手,“罢了,你们没事就好。”既然都是一场蓄谋已久的策划,她再担心也没有什么用。“我累了,先眯一会儿。” 逛了一晚上,元意确实累得不得了,找了一个软塌躺了下去,浅碧见此,便拿了她的披风给她盖上,往炭盆里加了几块竹炭,屋子里顿时暖融融起来,她也没有退下,就尽忠职守地守在元意的身旁。 因为在外边,又有人看着,元意睡得并不安稳,脑子晕晕沉沉的,她以为睡了很久,但是醒来的时候,才发现只不过是过了小半个时辰而已。 “少奶奶,您醒了。”浅碧立马凑过来,给她到了一杯温水,递给元意。 元意嘴唇有些干,便接过一饮而尽,末了才看向浅碧,“从远还没回来?” 浅碧摇了摇头,道:“还没有这么快呢。” 元意看着屋内烧得通红的炭火,觉得屋内闷得透不过气来,想了想,道:“我们下楼透透气吧。”刚刚睡着了还不觉得有什么,但是如今清醒了,只剩下她和一个婢女在偌大的空间,总会有些不自在。 得月楼并非是什么三教九流的地方,况且元意的意思也只是到楼下的大堂透气,浅碧没有什么好反驳的,于是点了点头,替她系好披风,与她下了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4章 底细败露 一楼的大堂并没有什么人,但是好歹视野宽阔,元意略微舒了一口气,挑了一个靠窗的角落坐下,外边是蔓延而过的河流,一盏又一盏的花灯在黑夜里闪烁着,竟然给她一种热闹极致的喧嚣。 她百无聊赖地杵着下巴,看着外边的花灯出神,每当看到一盏莲花形的花灯时,心中忍不住一动,会不会就是她放下的那一盏?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元意忍不住勾起唇角浅浅地笑了起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这一日又一日过去时光,竟然让她眷恋起来,她是什么时候对萧恒生了那种心思,她不知道,也无需要知道。日后两人相携同行,相濡以沫,这已经勾了。 视野突然一黑,有人站在了她的身前,浅碧蓦然僵硬的身体,反射性地护住她,元意侧过头,才发现来人是张仲羲。 “浅碧,退下吧。”元意吩咐了浅碧一声,看向张仲羲,问道:“张公子有什么事?” 张仲羲的眼前一暗,看了元意一会儿,才浅笑道:“不知我可否坐下?” 元意皱了皱眉头,看了看周围一大堆闲置的桌子,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拒绝的话,毕竟他对她又赠药之恩,总不能太过绝情。 “当然可以。”于是她点了点头,转而吩咐浅碧道:“浅碧,倒茶。” 尽管浅碧眼中还有警惕,却还是忠于职守地给张仲羲到了一杯茶,看到元意跟前得水杯已经空了,重新拿起一个茶壶,给她到了一杯温水。 张仲羲注意到这个细节,眸色微动,道:“得月楼的茶虽然不是顶好,却也是一绝。” 元意抿了一口温水,“我的身子不适合饮茶。” “你怎么了。”张仲羲眉头微皱,关切的话脱口而出,后来大概觉得自己失态,连忙掩唇干咳一声,“抱歉,我无意触犯你。” “无碍。”元意转了转茶杯,看着张仲羲深沉而隐晦的目光,心中微顿,而后一字一顿道:“我大概是怀孕了。” 过了这么些天,她的月事一直没有来,身体的异样让她有了猜测,但也仅仅是猜测而已。只是在张仲羲的面前,她却是明明白白地说出来,她知道张仲羲会明白她话中的原因。 张仲羲的手中一抖,茶水不经意地溅了出来,这样失礼的行为让他很快就回过神来,连忙掏出手巾擦了擦被茶水烫得通红的手,目光却忍不住想元意的小腹看过去。 只可惜,有桌子挡住了他的目光。 他重新喝了一口茶,稍稍镇定了一下,开始今天第一个道歉,“抱歉,我有些惊讶,没想到你竟然有了萧恒的孩子。” 元意淡淡一笑,“没有什么好惊讶的,我嫁给他,怀了他的孩子又不是什么出奇的事儿。” 这句话刺痛了张仲羲的伤疤,他的脸色微变,像是在忍耐,又像是不甘心,最后他还是维持了他惯常的翩翩佳公子的态度,道:“那就恭喜你了。” “谢谢。”元意眉头一抬,朝他轻轻地颔首。 两人又重新陷入了沉静,不管是从前还是如今,张仲羲和元意都没有什么话题可聊,之前是男女大防,如今是立场尴尬。 其实张仲羲也没有见过元意几次,第一次的见面还是一个偶然,那时他上门拜见姑母,无意间逛进了朱府的园子里,就是元意出嫁前的那样的日子,正好是秋风萧瑟,梨花落败的时节。 那时候元意正支着画架在作画,他从背后看过去,只见那姑娘身段窈窕,一举一动皆是韵致风流,极大地符合了他身为文人的胃口,心中微微一动。 待看清作画人面容时,顿时开始愣神,觉得诗经所有赞美女子的诗词都不能描写眼前人的姿容,她站在一树树凋零的梨花中,清逸脱俗地宛若下凡尘的仙女。而后她看着面前的画作笑了,眼角的朱砂痣熠熠生辉,绚丽地夺人心神。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落荒而逃,心中却记住了这个女子,直到第二次在姑母的身边看到她,他才直到,她就是姑母不喜的四姑娘——元意。 “只有你一个人出来吗?”回忆突然被打断,张仲羲抬头,发现是元意开口问他,想来是她受不了两人之间若有若无的尴尬,打破了僵局。 张仲羲收敛了心神,不愿意多说,只是浅浅地回了一句:“因为有些事,所以只是一人出来。” 元意不知想到什么,微微顿了顿,继而又开始客套道:“听说你和工部尚书的姑娘定亲了,婚期是何时?” 张仲羲箍紧握着杯子的手,脸上却是云淡风轻,“一月十六。” 元意向来都不是健谈的性子,更何况对象是张仲羲,所以元意表示了一番庆祝之后,两人继续陷入了诡异的沉静,直到浅碧又继续给张仲羲续了一杯茶,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片刻,才目光复杂地看向元意,道:“你喜欢上了他是不是。” 这事没有什么好逃避的,元意没有否认,弯了弯眉眼,“是的,他是我的丈夫,我歆慕于他。” 张仲羲觉得这次话刺耳得厉害,就在几月前,眼前这个女人还对他一片深情,哀求他娶她,现在又对他说她喜欢上另一个男人,而且那个男人还是萧恒。 他觉得讽刺,又心怀愤怒,只是因为多年的休养才没有喜怒形于色,只是语气彻底的冷了下来,“你歆慕他,那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从始至终,他都瞒着你。” 元意的脸色冷了下来,并不是张仲羲所谓的隐瞒,而是他怎么会知道萧恒有事瞒着她。 她眯起了狭长的凤眼,整个人的气质一变,没有了方才的温和,反倒是锋芒毕露的锐利和防备,“你知道了些什么。” 萧恒有事瞒着她,她当然知道,而且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但是萧恒不愿意把她牵扯进来,她也乐于不问,但是根据张仲羲此话的意思,貌似他们已经察觉了萧恒的不妥。这种被人威胁和窥视的感觉,尽管对象不是她,而是萧恒,还是让她觉得愤怒。 没有想到元意会是这种反应,张仲羲稍稍楞了一下,继而又用一种陌生的眼神打量着元意,这样强势而冷漠的她,是他从未见过的,他从没想到,他只是揭露了萧恒的底细而已,就让她如此锋利,宛若他是触犯了她逆鳞的陌生人一般。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萧恒和睿王的动作多了,我们怎么可能没有查到查到什么蛛丝马迹。”他心里不舒服,语气不知不觉带上了与修养不符的冷嘲热讽,“不过现在才被发现,萧恒做戏的功夫还真不是一般,表妹可别被她骗了去。” 自从萧恒与他抢芸娘的时候,他和定王就已经盯上了萧恒和睿王,再细细剥丝抽茧,自然可以查清楚睿王和萧恒掩藏在玩世不恭面下的真实面目。 元意没有被他挑拨离间的话语气到,反而因为话中透露的信息给惊到了,如果是这样,那萧恒会不会有危险。想起今晚上的走水,她的心突然砰砰砰地跳的厉害,脑袋有些一瞬间得眩晕,她不得不用手撑住桌子才没有失态,而是看向张仲羲,一字一顿道:“今晚的走水,是不是你做的。” 张仲羲的脸色异常得冷漠,薄薄的双唇像是冷冽的刀子一般,让人发寒,“表妹高看我了,我和定王,可没有能力能够潜入重兵保护的放灯台。”他的声音一顿,道:“况且,知道睿王和萧恒底细,可不知我们。” 他的潜台词是说,太子也知道了?放灯台这种重地,也只有国之储君才能去不动声色地潜了。那么,上次在东宫演绎的截人,太子大概也能猜出是萧恒的手笔了吧。 元意的心立马就冷了下来。 她不停地在心里安慰自己,萧恒武功不俗,又有护卫在身,不会出什么事的,更何况,睿王妃都说了,现在才是最安全的时候。 但是,元意又忍不住反驳,夜市的秩序虽然恢复了安宁,但是难保萧恒等人都没有了危险。 元意觉得自己不能在这里坐下去,她知道自己现在很冲动,但是一想到萧恒有可能会受伤,心中就止不住发抖,她终于克制不住自己的担忧,搁下杯子站起来,对浅碧道:“浅碧,我们去放灯台。” 张仲羲立马就抓住了她的手,低吼道:“你疯了,你去哪里做什么。”他看了看她的肚子,又道:“你不是怀孕了吗,瞎凑什么热闹。” “萧恒果然有危险是吗?”元意的声音异常地冷静,双手却还是不由自主的捂住肚子,眼中一抹暗色一闪而逝。 张仲羲没有话说,眼中情绪却明晃晃地告诉了她猜测得正确。元意倒抽了一口凉气,甩开他的手,扯着浅碧开始往外走。 “你等等。”她刚走出几步,就听到张仲羲的的声音,他快步跟了上来,复杂地看了她一眼,长叹道:“我陪你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5章 惊险叠生 元意虽然冲动,但是出了得月楼,被外边的冷风一吹,神智立马就清洗了过来,她看了看身边的浅碧和张仲羲,道:“尽量往少人的地方走。” 少人的地方不是没有,不过大多是一些黑暗的小巷子,浅碧似乎对京城的地形很熟,走街串巷,畅通无阻。因为走得是人家稀少的路子,期间还惊到不少野鸳鸯,元意心中有事,没有什么感觉,倒是张仲羲有些不自在。 放灯台距离得月楼并不远,过了几条街,就听到了人喧闹不止的人声,元意在巷子里一探头,就看到拥挤不堪的人潮,她不敢冒险挤进去,便对浅碧道:“你身子灵活,快去看看少爷在不在里边。我就在这儿等你。” 浅碧不放心,犹豫地看着元意,张仲羲便对她保证道:“表妹有我照看着,你尽管去就是。” 看到元意脸上的坚持和担忧,浅碧无法,只好点头,临走前不忘嘱咐道:“少奶奶,您小心安全。” 浅碧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人潮中,元意抵着墙,深呼吸了一口气,勉强才能压抑住心中的不安,许久之后,她才平静地开口,道:“能告诉我,今晚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等待的时间太过煎熬,她需要分散一些注意力。 张仲羲看了她一眼,走到她的身边,学着她倚在墙壁上,侧头看她,朦胧的月色从巷子上洒下,在她的脸上镀上一层乳白的色彩,更衬得她肤如凝脂,貌若芙蓉,眉宇间轻点了一朵桃花,轻盈飘逸,熠熠生辉。 这副桃花妆已经风靡京城,却没有哪个女子能画得比她好看。他的呼吸沉重了一缕,把手压在胸膛,里面的心跳太过急促,让他差点呼吸不过来。 “很简单,睿王日渐得到皇上信任,太子开始坐不住了而已。”外边是喧闹不已的人声,小巷子却是静谧无比,张仲羲的声音在幽暗中响起,一点点地沾染了黑夜的黯哑和低沉。 皇帝已经迟迟暮年,太子却是春秋正盛,自然会对手握权柄的太子心有猜忌,开始分散太子手中的权力,对定王和睿王多加提拔。特备是睿王,因为他往日一副游戏玩乐的姿态,无心政权,更是让皇帝放心,许多差事都交给他去办。 放灯台的安全维护,调遣的都是京城禁军,虽然没有兵权,但是事关守卫京都的禁军,一般都是由太子调动,但是此番皇帝竟然不然太子负责,反而交给了睿王了。如此恩宠日盛,难怪他的弟兄们都坐不住了。 张仲羲虽然没有把全部都说出来,但是元意纵读史书,也能猜到一些皇家的一些忌讳与斗争,心中叹了一口气,看了张仲羲一眼,道:“这一次,不仅仅是太子坐不住而已吧。” 回应她的是一阵沉默,许久之后,才有一声叹息传来,道:“表妹,如果你没有如此聪慧,那该多好。” 听出他话中包涵的情绪,元意一怔,垂下了眼眸,道:“那就不是我了。” 大概过了一刻钟有余,浅碧终于回来了,鬓发有些凌乱,她首先打量了元意一番,隐隐松了口气,便把打探到的消息汇报与她,道:“少奶奶,听睿王说,少爷早就回去了。” 元意心中一跳,得月楼和放灯台不过一炷香的路程,那么萧恒应该早就回了得月楼才会,可是她并没有见到他。 她咬了咬嘴唇,道:“快回去。” 沿着旧路回去,又过一个巷子的时候,就听到里边有金戈之声,元意脚步一顿,心中响起了强烈的预感,看向一旁的浅碧。 浅碧明白她心中所想,点了点头,道:“少奶奶小心,奴婢去看看。” 然而又是一炷香的时间,浅碧还是没有出来,元意心急如焚,萧恒曾与她说过,浅碧的武功厉害,逃命更是没有问题,如今被拖在里边,说明里边不是陌生人,也就是说,十分有可能是萧恒。 萧恒是不可能让浅碧脱离她的身边的,除非里边的情势不容乐观。 那一声声的金戈只剩像是敲在她的心里,元意脸上一白,焦急地在原地转了一圈,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提了裙子往放灯台的方向跑去。 张仲羲一愣,连忙追上去,牵住她的手臂,喝道:“你做什么。” 元意脸上不耐,甩着他的手,冷声道:“放开。” 她眼中的厌烦和冰冷让张仲羲心中一刺,松开了对她的禁锢,此时他已经想明白了元意的目的,脸上迅速闪过一抹嘲讽,隐匿在黑暗中,道:“表妹,你就算去搬救兵,也救不了萧恒的。” 元意豁然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就被人斩了后颈,眼前一黑,就瘫软了下来。 张仲羲立马接住她,温软馨香的充盈于怀,看着她光洁无瑕的容颜,心中一动,颤颤巍巍地把手指抚上她的脸庞,指腹下是宛如凝脂一般的柔软。修长的手指轻移,来到她的眼角的朱砂痣,方才昏去之前,她眼中的愤怒和不可置信还灼人心肺,如今却是双眼紧闭,安安静静地躺在他的怀里,乖巧得像是一只猫。 他的心中一热,俯身把她抱起来,目光在她的小腹上一顿,唇角露出一抹凉薄至极的笑意,声音却是温柔无比,“表妹,咱们回家。” “张公子,这是要把爷的妻子带到那里去。” 一个略显虚弱的男声在身后响起,在黑呀中刺耳无比,张仲羲脚步微顿,转过头,眯着眼看着踏月而来的男人,浑身是血,手中拖着一柄长剑,在僵硬的青石路上,发出刺耳而磨人的声音。 “你还没死?”张仲羲的声音有些意外,“命倒是挺大的。” 萧恒轻咳一声,抹掉唇角溢出的血丝,唇角微微勾起,像是在微笑,眼中却是冰冷无情,“张公子给爷送了一份大礼,爷还没回敬,怎么敢死去。”他的目光落在元意的身上,眸色微深,“你把意儿怎么了,识相点,把她交给我。” 张仲羲搂住怀中的人,笑得风光霁月,“你以为凭你的状态,能抢得过我?” 他的话音方落,萧恒身后就冒出了几个黑衣人,不少人身上还带着伤,鲜血汩汩,微有倦色,正是方才与萧恒激斗的黑衣人。 萧恒神情一冷,握住剑横在身前,哼了一声,“抢不抢得过,那得问我手上的剑。” 尾追而来的,还有萧全与浅碧,两人不由分说地加入了战场,看到萧恒艰难地抹掉一个黑衣人的脖子,浅碧连忙大喊,道:“少爷,这里交给我和萧全,您先去救少奶奶。” 萧恒看着被张仲羲抱着越走越远的元意,又看向萧全与浅碧两人,道了声保重,一脚踢开阻截过来的黑衣人,飞快地张仲羲跑去。他一离开,就有黑衣人要追上去,却被萧恒和浅碧拦住,双方又继续陷入了缠斗。 张仲羲毕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书生,手中又抱着元意,走得并不是很快,萧恒虽然身上有伤,却还是赶上他,“张仲羲,你站住。” 张仲羲脸上隐隐有薄汗,但是抱着元意的手却分毫不抖,他转头看向萧恒,眼中戾气一闪而过,“表妹是我的。” “意儿是爷三媒六聘娶回来的妻子,你有何脸面竟敢说她是你的。”萧恒嘲讽地看着他,继续道:“若是她醒来,你觉得她会原谅你吗?” 张仲羲眼前一恍,以元意的聪慧,今晚萧恒遇伏的始末肯定能想的清楚,更何况,他还在她去搬救兵的时候打晕了她。想到她昏睡前的厌恶,他的心中微微一凉。 趁着他晃神的那会儿功夫,萧恒快步上前,一脚往他腰间踢去,又点了他手中的一处穴位,张仲羲手中一松,元意便落到萧恒的怀抱中。 张仲羲回过神来,怀中已经空荡荡地虚无,脖子上横着一柄寒光冷冽的长剑。他的目光一冷,看着萧恒:“你要杀了我?” “不,你现在还有活着的价值。”萧恒一手搂着元意,唇色更加苍白,只是因为夜色暧昧,才没被对方发现端倪,他运着气,没有显现出虚弱,反而一如既往地闲适不恭,手中的剑慢悠悠地一转,刀锋对着他的肩膀,猛然一滑,“但是讨点利息还是可以的。” 张仲羲被突入而来的剧痛痛得弯下身子,他目光清冷地看着萧恒,刚要上前,腿部又被刺了一剑,踉跄着跌倒在地上。 萧恒冷笑着俯视着他,眼中的鄙视一览无余,丝毫不惧他能够起身报复似的,抱着元意慢悠悠地消失在张仲羲的视线里。 张仲羲眼中染上一抹血红之色,往日清雅俊朗的面容变得狰狞,他一手捶地,一字一顿道:“萧恒,我与你没完。表妹,一定会是我的。” 他并不知道,他以为从容镇定,任有余力的萧恒,抱着元意走到一个拐角,就无力地瘫倒在地,怀中却依旧紧紧地搂着元意,未尝伤害到她分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6章 萧恒受伤 大概是担心伤害到元意,张仲羲下手并不重,在萧恒瘫倒在地上的时候,元意立马就醒了过来,一同苏醒的,还有她的嗅觉,不是夜晚的寒凉,而是浓浓的,催人欲吐的血腥味。 元意腹中翻滚,来不及观察是在谁的怀抱,连忙挣脱开来,捂着胃疯狂地吐了出来,看到这一架势,萧恒吓了一跳,连忙关切地问道:“意儿,你怎么了?” 他撑着墙壁站起来,在要靠近元意的时候犹豫了下来,他知道身上的血液才是元意呕吐的关键。 元意抬起头,就看到血人一般的萧恒,眼泪毫无预兆地流了下来,她也不顾得胃部的难受,连忙跑过搀扶着他,“从远,你,你哪里受伤了?” 萧恒避开她几步,“爷没事,只是脱力而已。别怕,这血都是别人的。” 元意眼尖,看到了他右臂不断有血渗出,染红了衣衫,不顾萧恒的反对,掀开衣衫,就见他的手臂横亘着一条长长的伤口,泛出嫩红的血肉,鲜血汩汩,不停地流着。 她的胃部又是一阵翻滚,却被她忍住了,捡起萧恒丢在地上的剑,搁下一大块干净的布帛,根据她仅有的护理知识,替他包扎好伤口,勉强止住了流血。只是这并非上策,还要去看大夫才行。 “咱们快些回府。” 元意不由分说,搀着萧恒就要往外走,最后被萧恒制止,道:“等等,萧全会把车驾过来,先去别院,不然这副样子会吓到爹娘。” 萧全和浅碧的实力萧恒一清二楚,那几个人虽然会缠他们一时,但是要解决掉却是很容易,与其白费力气,还不如等萧全找来。 果然,萧全和浅碧很快就找了过来,萧全去驾马车,浅碧连忙掏出药物,替萧恒上药,元意看浅碧身上也有一处伤口,便接过她手中的药,替她包扎了一番。耽搁了这会功夫,萧全已经把马车驶过来,元意连忙把萧恒扶上车,快马加鞭赶回别院。 这一次,别院不仅仅有老王,元意还看到了不少来来去去的黑衣人,顾不得惊奇,连忙对老王道:“快点请大夫,从远受伤了。” 老王神色一凛,立马就去找大夫,元意和萧全搀扶着萧恒去了一处厢房,此时萧恒已经昏迷了过去,面色苍白,手中却是紧紧得抓着元意的衣袖。 元意只好用剑割掉衣袖,在趁着大夫没来的功夫,脱了萧恒身上的血衣,也只有除掉衣服,元意才知道萧恒身上的伤不禁手上一处,肩膀、小腹和腿上都有深浅不一的伤口,他会昏迷过去,分明是失血过多,哪里是什么脱力。 她的心里一抽一抽地痛,却还没失去冷静,让浅碧打了盆热水过来,替他擦干身上的血渍,穿上了里衣,才便让大夫给他把脉。 大夫是个容貌清秀的年轻人,元意猜测大概是院子中暗卫的一员,一脸的严肃,元意还在担心他的医术是否牢靠的时候,他就已经把完脉,并没有卖关子,报出了一大串的药材,让人去熬药,又从药箱中拿出好几瓶药粉,看向元意,道:“夫人,公子的伤口需要外敷些药,您需不需要避一避?” 元意摇了摇头,道:“没事,你告诉我如何用药,我自己来就行。” 大夫有些意外,但是并没有坚持,把手中的拼字排开放在床沿,一一给她指明用法。元意一一记下,待大夫出去之后,就解开萧恒身上的衣服,先拿了一个蓝色药瓶给他的伤口清洗一番,再用另外紫色与红色的药瓶,把里边的药粉先后撒上去。 这些药效很好,本来还有些蔓延的鲜血很快就止住了,元意心中一定,拿了干净的绷带小心翼翼地缠上他的伤口,打好结,才松了口气。 萧恒一直没有醒来,脸上倒是因为疼痛而渗出不少汗珠,元意拿了丝帕替他轻轻地擦干,看着他前所未有得苍白睡颜,才开始回想今晚发生的事儿。 在听到放灯台走水的时候,萧恒和睿王并不意外,两人同去,很快就控制了场面,不然萧恒也不会早早地回得月楼找她,但看云解容的神色,就知道一切都在意料之内。而唯一的变故,大概是谁也没想到萧恒会遇到黑衣人的截杀。 她想起了张仲羲在得月楼与她说的一番话,有意无意地往太子身上引去,他又殷勤地陪同,所以在惊觉萧恒陷入埋伏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太子的人,但是张仲羲最后的那句话,以及在紧要关头打晕了她,都显得居心叵测。 这时浅碧端了药进来,打断了元意的思路,元意不得不把此事压在心里,接过碗,对浅碧道:“你也下去看一下大夫吧,这里有我照顾就行。” 浅碧道了声谢,福身就要下去,元意又叫住了她,看向还在昏迷的萧恒,道:“你遣人回府上与老爷夫人说一声,今晚我与少爷留在别院,明日在回去。” “是,奴婢知道了。” 元意这才端起汤药,用唇探了探,已经不烫了,才掐开萧恒的嘴,舀了药,一勺一勺地送到他的嘴里。 也许是药效不错,过了一炷香后,萧恒就悠悠地醒来,刚动了动,就扯动了伤口,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元意连忙过去,“你先别动,好好躺着。你想要什么,吩咐我一声就得了。” 萧恒看向元意,眸色深深,许久之后,才道:“给我杯水。” 元意连忙从水壶中倒了杯水,小心翼翼地喂给他,替他擦了擦唇角,问道:“还要码?” 萧恒摇了摇头,元意便把水杯放回去,刚回床边坐下,就被萧恒握住手,他打量了元意一遍,“你刚刚身子不舒服,有没有让大夫看一看?” 元意微微一愣,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她呕吐不已的事儿,一开始倒是被血腥味儿刺激得难以忍受,但是因为担心萧恒,那股恶心倒是被压了下去,如今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没关心,你刚刚浑身是血的样子,吓到我了。” 尽管如此说着,心中却有些犹疑,她又不是没见过血,但是也没有像今晚这样反应激烈的,也许她是真的怀孕了。 萧恒淡淡的嗯了一声,没有继续追究下去,反而眯起了眼,问道:“你怎么和张仲羲在一起。” 元意连忙看向萧恒,只见他脸色淡淡,眸中闪过一抹寒光,不知为何,她心中一凉,勉强地笑了笑,解释道:“我偶然在得月楼遇到他,便和他一起出来……” “你不在得月楼等爷,为何要和他出去。”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萧恒一口打断,他的眼中升腾起一抹怒气,看向元意,道:“你信誓旦旦地答应爷不再见他,却从来都没把爷的话放在心里过。” 元意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眸中清幽一片,方才压下的恶心感又重新翻滚而来,她勉励压制,脸色微微有些苍白,她没有多言,从床上拿了一张被子替他盖上,淡淡一笑,“你睡一会儿吧,我先去换身衣服。” 方才元意被萧恒抱住,身上的血都蹭到她的衣服上,以她洁癖的性子,能忍到现在,已经实属不易,如今提出这个要求,也在情理之中。 萧恒定定地看着她,眼神飞快闪过一抹晦涩,许久之后,才哑声道:“你去吧。” 元意云淡风轻地颔首,打开房门出去,看到萧全正守在门外,便让他进去伺候,等到终于没人的时候,她才跑到一个偏僻的角落,再也忍不住胃中的艰涩,大吐特吐,直到苦汁都吐了出来,那股恶心的感觉还是萦绕不去,难受得让她几欲落泪。 她靠着树休息了一会儿,才用丝帕擦干唇边的秽物,去了马车上,拿了一套备用衣衫,找了间厢房换了衣服,才回去萧恒的病房。 刚打开门,就看到萧全打开门出来,一见元意,脸色有些尴尬,但还是朝她行了了。 元意见他形色匆匆,顺嘴就问了一句:“你不在屋里伺候,出去做什么?” 萧全的眼神有些闪烁,打着呵呵道:“少爷让奴才去做些事。”他还真害怕少奶奶会问他做什么,连忙别过头,不看她的神色。 出乎他的意料,元意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去吧。” 萧全惊讶地看着她,心中隐隐觉得怪异,却没有多想,道了一个福,就匆匆地退下。 元意进去的时候,看到萧恒已经闭眼睡下,便没有过去,炭盆里的火炭快要烧完,便夹了几块炭放进去,一时不慎,被呛得咳了几声,熏得眼睛通红,连忙倒了杯水喝下,才晃过神来。 一番折腾下来,元意已是累极,看到外间有个软榻,便移到炭盆旁边,和衣躺下,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就沉沉地睡去。 屋子内再也没有声响,萧恒一直闭着的眼睛终于睁开,眸光深邃复杂,而后用没受伤的左手狠狠地敲了几下脑袋,低咒了一声,“真是混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7章 身手利索 屋子里一点声音都没有,只有炭块啪啪的声音在房间里彻响。 萧恒辗转反侧,蹭的一下子坐起来,鲜血渗出,染红了绷带,他只是皱了皱眉头,便穿着鞋走出里间,一眼就看到正缩着身子在榻上休憩的元意。 尽管靠着炭盆,但是正月的天还是寒冷刺骨,若是没有被子,还是很难入睡。她的脸被炭火烘得通红,嘴唇却是苍白干燥,皱着眉头,睡得很不安稳。 萧恒的心里蛰得痛了一下,倒了杯水,小心翼翼地渡给她,她没有醒来,萧恒便忍着痛把她抱回床上,给她盖了张被子,才回床上躺下。 疲惫之后的一场沉沉的睡眠最过酣畅淋漓,元意在薄薄的晨曦中醒来,入目的不是房梁,正是白色的床帐,她眨了眨眼,转过头,就看到在她旁边睡得规规矩矩的萧恒。 因为流血过多,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眼底隐隐有些青色,元意才刚刚一动,他就警觉地醒过来,还带着一丝朦胧的眼睛立马就对上了元意清亮的眸子。 他的脸上蔓延起薄红,眼中闪过一抹尴尬,若无其事地对元意打着招呼,一如以往平常的早晨一般,“意儿,你醒了。” 元意沉默地看着他,直到他脸上的笑容快挂不住的时候,才看向他伤口,在看到有凝固的暗血时,眉头微微一皱,问道:“你的伤口裂开了?痛不痛?” 她眼中的关切不似作伪,萧恒心中松了口气,连忙摇头道:“没事,一点都不痛。” 元意从来都没有梦游的习惯,自然猜到他身上的伤口是怎么裂开的,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便翻身下了床,整理一番妆容,喊外边的人进来伺候。 进来的是浅碧和萧全,浅碧的伤势不重,大多是浅浅的皮肉伤。至于萧全,元意昨天没顾得上看他,今天清洗了一遍,就见他行动如常,像是没受伤的样子,不由看了正缠满绷带的萧恒一眼。 整日吹捧着武功天下第一,却连萧全都比不过。 萧恒整日与元意黏在一起,对她的表情熟悉的很,脸上立马涨红,瞪了萧全一眼,立马挽救自己英明神武的形象,“意儿,你不知道,那群黑衣人像疯了一样,专门玩爷的身上招呼,要不是爷身手利索,你就再也见不到爷了。” 他的声音带着委屈,眼神控斥地看着元意,似是满腹的怨气和牢骚都汇聚在这句话里,成功地让元意心软了下来。 她一直都知道萧恒对张仲羲有种本能的抗拒和敌意,会造成这样,也与她之前冲动的求婚有很大的关系,他一直心中不安,元意对他尽量地迁就。 但是他昨天那样不管不顾的误会,还是让元意有些寒心,又有些疲惫。她总不能一直迁就下去,张仲羲像横亘在两人之间的一根刺,若是在继续粉饰太平下去,难保那一天不会任其发展成为一颗毒瘤。 所以她才会对萧恒冷淡以对,无非是希望他能够想明白,但是现在看他这副样子,似乎一点反省的意思都没有。 元意叹了一口气,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对萧全道:“你给少爷换一下药吧。” 萧全的眼睛布满了血丝,也不知道昨天是不是做贼去了,方才就是进了屋,也像柱子一眼杵在屋子里瞌睡,猛然听到元意的吩咐声,下意识地到了声是,而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昨天不是少奶奶替少爷包扎的吗,怎么又吩咐了他? 不过看到元意已经开始洗漱,萧全也没胆子问,而是走进里间,放下帘子,朝萧恒福了福身子,道:“少爷,该换药了。” 萧恒的脸色有些难看,眼神犀利地剜了萧全一眼,冷冷地问道:“吩咐你办的事,都做好了没?” 萧全身子一抖,立马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道:“少爷放心,奴才带人忙了整夜,绝无漏网之鱼。” 萧恒这才脸色稍暖,静静地躺着任由萧全给他换药,眉头都不带皱一下,倒是萧全一脸感慨,道:“少爷,这无冤无仇的,张仲羲那小子出手也太狠了吧。” “爷和他的仇大了去了。”萧恒冷哼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夺妻之仇,不共戴天,他和张仲羲的梁子是彻底结下了。 萧全只觉冷飕飕的寒风从背后刮来,出了一层冷汗,觑了萧恒青黑的脸色,识相地开始转移话题,“少爷,您让奴才捞那东西有什么用?虽然花灯节已经过了,您若是想要,还可以买上一大把,何必让奴才和弟兄们累死累活的。” “小点说话会死吗?”萧恒瞪了他一眼,又小心翼翼地看向外间,没听到什么动静,他才猛地敲了敲萧全的额头,呵斥道:“替爷做事,哪来那么多为什么。” 萧全捂住额头,脸上却是挂上一抹了然,他朝萧恒挤眉弄眼,奸笑道:“少爷,您昨儿个带少奶奶放花灯去了吧,还是莲花……” 最后的话没有说完,就被萧恒森寒的眼神冻得自动消了音,识相地做了个闭嘴的动作,加快手中的动作,替萧恒绑好绷带,才松了口气,急急忙忙地出了里间。 元意已经梳洗完毕,老王提了饭盒上来,元意朝他道了谢,挥手让浅碧和萧全下去,亲自拿了一个小几回了里间,支在床上,示意萧恒道:“用膳。” 萧恒看了看桌子上的粥,眼睛一转,道:“手疼,拿不动。” 元意的视线落在他的左手上,抿了抿唇,草草地把碗里的粥喝尽,才拿了勺子,舀了一勺送到萧恒嘴边。 萧恒顿时笑眯了眼睛,连忙张开嘴,把勺子中的粥吃得一干二净。一来一往之中,桌子上的早膳很快就见底,元意刚想搬着桌子下去,就被萧恒拉住了手。 “有事?” 萧恒耳朵微微一红,刚刚在心中酝酿了许久的话瞬间卡壳,吭吭哧哧地说不出话来,眼见元意的脸色越淡,他脸上一急,连忙道:“昨儿个我气性上头,说了重话,意儿你别在意。” 元意眼皮一抬,淡淡地问道:“就这些?” 萧恒小心翼翼地觑乐她一眼,“意儿若是还没消气,爷随便你怎么罚都行。” 看到他这副样子,元意顿时泄气,一脸无奈,“我去给你端药,喝了药也该回去了。” 她下了床,端下小几出去了,留下萧恒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她这副样子,究竟是生气还是没生气? 做人难,做一个时时刻刻要猜测女人心意的男人更难。 元意端了药进来,就见萧恒垂头丧气地靠在床头,看到元意进来,也只是意兴阑珊地瞥了她一眼,别扭地哼了一声。 他这副样子让元意哭笑不得,萧恒这副性子真不知道学了谁,跟个小孩子似的,好在心里年龄大,不和他一般计较,要真是一般的年轻气盛的小姑娘,和他过日子岂不是整天的鸡飞狗跳的。 嫁个丈夫,还真像养个儿子似的。 元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心道她上辈子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给把这么个冤家发配给她。 尽管心里抱怨,她手上的动作还是不停,把已经药汁凑到萧恒唇边,喂他喝下去,替他擦干唇边的药渍,才问道:“要不要休息会儿再回去。” 喝完药多多少少有些疲惫,别院距离萧府有一段距离,还不知道他能不能挨的下去。 萧恒却没有元意这个顾虑,摇了摇头,道:“不用,给爷穿衣,现在就回去。” 他一身的伤,确实是回到府上好调养,元意也没有耽搁,拿了他的衣衫,替他小心翼翼地穿上,才扶着他出了门。 本来萧恒不愿意元意扶他的,太掉面子,但是又争执不过她,虽然让她搀着,却还是自己撑着力道,才走到门口,伤口就已经隐隐有了裂开的趋势。 好在元意有先见之明,早就让萧全驶了马车停在门口,扶着他上去,才让萧全和浅碧过来,一起回了萧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8章 元意喜讯 萧恒的这一身伤当然瞒不过萧阳和云氏两人,这才刚回府,二老就急得不行,大过年的闹得鸡飞狗跳,又把孙大夫从休假中拖回来,给他仔细地把了脉,开了药,才勉强消停了下来。 此时萧恒正躺在床上,云氏坐在床沿摸着眼泪,“好好的去看花灯,怎么带了一身伤回来,这大过年的。” 这句话她一个早上都不知道念了多少遍了,萧恒听得耳朵嗡嗡得烦,耐着性子道:“不过是不小心遇到了刺客罢了,娘你快别哭了,正过着年呢。” 云氏这才拿着帕子擦了擦眼泪,勉强止住了哽咽,“要是昨儿没出去就好了。”她一边收着话,一边瞄向一旁的元意,眼中的情绪复杂的很。 萧朔见状,立马就知道自家媳妇是什么心思,不由皱了皱眉头,“好了,天灾**,能怪得了谁。”他目光犀利地看着萧恒,带着审视和寻思,意味深长道:“老夫看这架势怎么像是寻仇?从远,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为父。” 萧恒在心中嘀咕了几句,面上却分毫不改,“能有什么事儿。爹你别多心了。” 萧朔冷哼了一声,收回视线,转头看向元意,“儿媳妇儿,从远这小子就辛苦你照顾了。” 元意连忙低头,道:“这时儿媳妇儿应该的。” 云氏看向元意身后,正是听闻萧恒受伤,闻风而来的姨娘们,她的视线在众女的身上溜一圈,提道:“顺便叫上几个姨娘照顾着,好歹也是贴心人,怎么也比奴婢伺候着尽心。” 这句话说得在情理之中,在萧朔认知中,姨娘都是伺候人的,所以对此非但没有什么异议,反而赞同地点了点头。 “正是,你也别累着你自己,回头你爹找老夫算账。” 元意抿了抿唇,无不点头称是。 因为顾忌着萧恒受伤,两人没有多呆,又不放心地嘱咐了一番,才忧心忡忡地离开。 送走云氏和萧朔,元意再次回到房间,用帕子掩了掩鼻子,呼了一口气,才眼皮子一掀,看着正低眉颔首,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的姨娘,淡淡地开口道:“方才老爷与夫人的话你们也都听到了,少爷受了伤,日后就劳烦大家来正房伺候了。” 虽然伺候伤患是个苦力活,但是对于已经许久没见萧恒的姨娘们来说,这无疑是一个天大的喜讯,难得有老爷和夫人亲自开口,少奶奶不能阳奉阴违,阻止她们接近少爷,这样的机会,怎么算是劳烦。 于是她们毫不勉强、真心实意地福礼应过,“奴婢们不敢,奴婢们一定会尽心照顾少爷的。” 元意扯了扯唇角,“日后你们两人一天,轮流着来伺候吧。” 她照着她们站的位置,指派了顺序之后,便再也受不了空气中粘稠的胭脂味,挥手让她们退下。 元意余威犹存,她们虽然很想在此时留下伺候,借此提高在萧恒心中的地位,却也不敢放肆,规规矩矩地行了礼退下。 等到屋子中外人都离开,萧恒才不高兴地看着元意,道:“你干嘛让她们来照顾爷。” “有这等艳福,你有什么好抱怨的。”元意瞥了他一眼,“况且,我确实没有那么多精力照顾你。” 萧恒郁闷地看了她一眼,拿被子蒙住头,没有再说话。 元意叹了一口气,出了里间,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身边的丫鬟们都吓坏了,元意又安抚了她们一通,才了口气,招手让素梅上来。 素梅拿了一张单子上来,道:“姑娘,这是孙大夫开的补养单子。” 元意拿过来扫了一眼,点了点头,道:“吩咐一下厨房,明日照做吧。”她前段日子也受伤,库房里正好还存着不少补养的药材珍品,也少了一份麻烦。 又询问了一番院子的琐碎事务,元意已经疲倦不堪,杵着脑袋就想睡觉,素梅看着担心不已,道:“姑娘,要不让孙大夫给您看看吧。” 元意心中一动,觉得日子差不多了,一直拖着也不是办法,便点了点头,“行,等明天孙大夫来的时候再让他顺便把脉吧。” 孙大夫刚刚回去,大张旗鼓地又请过来,若是不是,反倒落了笑话。 素梅也知道元意的顾忌,点了点头,提议道:“姑娘,那陈嬷嬷是不是要请回来了?” 若是姑娘真的怀孕了,还是让陈嬷嬷这个有经验的人在身边伺候比较妥当。 元意一想,正是此理,既然二姐和二姐夫已经和好,周府的杂事理清,陈嬷嬷再留在周府就有些不合适了,还不是趁机把她叫回来。 “等明日孙大夫诊完脉后,再遣南青去叫吧。” 然而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午膳的时候,元意还是迫不得已地让人请了孙大夫,而且还惊动而来全府。 原因是,她是真的怀孕了。 事情的起因是来自午膳时的一场风波。 虽然说已经吩咐了后院的姨娘伺候,但是今天才第一天,元意不可能放任萧恒不管,伺候他用了膳之后,就已经饥肠辘辘,所以在喝一口鸡汤的时候就有些反胃,元意只当是饿得很了,又夹了一块鱼,熟知愈演愈烈,胃部抽搐,吐个天昏地暗,可把萧恒和伺候的奴婢吓个不轻,连忙让人去请孙大夫。 孙大夫还当是萧恒的伤势恶化,亦是头冒冷汗,萧恒可是萧家独子,没留个香火,若是出了什么好歹,他可讨不到什么好果子吃。 熟知赶去了流轩院,虽然也是正房,却是让人簇拥着到了元意的跟前,直嚷嚷着让他把脉,又把她在午膳时的异常与他说了一遍,他心中有底,诊了大概有一刻钟,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喜色,他才对着满脸期待的众人宣布,“恭喜少爷,少奶奶这是怀孕了,已经一个半月有余。” 先别说元意的贴身丫鬟松了口气,但说萧恒,一听这个消息,不顾身上的伤,欢天喜地地跑下来,激动地把元意搂在怀里,嘴里不停地喃喃道:“意儿,你听到了吗,太好了,爷有儿子了。” 元意本来就有些晕沉沉的,被他这么一搂,更是眩晕得厉害,还好孙大夫有点职业道德,连忙喝止了萧恒过于兴奋的动作,“少爷,少奶奶大吐了一场,此时正是虚弱,您可别再惊动她。” 萧恒一听,连忙送开手,低头看着元意的脸色,果然见她满脸苍白,不由满脸愧疚,“孙大夫,快给少奶奶开安胎药。”他不由想起昨日的惊险,立马惊出一层很汗。 孙大夫满脸黑线地看着生龙活虎,丝毫没有一丝重伤患者自觉的萧恒,委婉地提议道:“少爷,您还有伤在身,还是回去好好地躺着,不然伤口再次崩裂,就难以痊愈了。” 他的话无异于一盆冷水从头顶倒下,把尚在激动的萧恒浇得透心凉。刚才被忽略的疼痛顿时蔓延全身,尽管已经习惯了这种痛楚,此时他还是忍不住一脸苍白。 萧恒第一次觉得老天爷跟他开了个巨大的玩笑,意儿怀孕了,他却受伤在床,这算什么事儿。他无礼地躺会穿上,以手掩面,有气无力道:“爷知道了。” 孙大夫暗暗摇头,拿了单子开了一张安胎药,又照着元意的规矩,给她写了一张补养单子和禁忌单子,对元意道:“少奶奶的胎象很稳,只要多加注意即可,要注意不宜操劳,情绪波动过大。” 元意喝了碗开水,这才晃过神来,脑子里晕乎乎的,手心覆在小腹上,唇角忍不住弯起,尽管她多有猜测,但是一朝被大夫确诊,还是让她喜不自禁,这是两世以来,唯一一个与她骨血相连的孩子啊。 她心中涌起了一阵感动,忍不住湿了眼眶,听到孙大夫的嘱咐,更是虔诚地不住点头,“我明白了,素梅,有赏。” 孙大夫眉头一挑,乐滋滋地谢过,领过素梅递过来的封赏,拎着药箱出了房间,他看着一屋子忙乱的众人,眼珠子一转,便往正院走去。 说不定,他还能再得一次赏呢。这年头当大夫不容易,能多捞点儿就多捞点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9章 女子小人 萧朔和云氏正在用膳,一听孙大夫求见,还以为是萧恒有什么事,但是在听到他喜气洋洋的禀告之后,先是一呆,继而时掩饰不住的惊喜。 不必萧朔乐得找不到北的模样,云氏好歹能撑得住场面,对赵嬷嬷道:“待孙大夫下去领赏。” 孙大夫一脸笑意地下去,云氏方才还镇定地心情立马就飞扬起来,她握住萧朔的手,“老爷,咱们去看看儿媳妇儿去。” “去,当然要去。” 萧朔红光满脸,不停地摇头,萧家终于有后了,他能不高兴吗。 屋子忙乱了一通之后,元意又重新坐回桌子上,只是看着上边的菜突然没了胃口,勉强又夹了一筷子才,刚放进嘴里,元意立马又吐了出来。 萧恒大急,对一群丫鬟呵斥道:“没看到菜已经凉了吗,叫厨房重新上菜。” 元意身边的丫鬟毕竟年轻,没经过事,一时没回过神来,听到萧恒的斥责,才反应过来,元意却叫住要跑去厨房的腊梅,道:“向让厨房弄点素菜吧。” 腊梅连忙点头,急匆匆地跑去厨房,萧恒却有些不赞同,“光吃素怎么行。” 元意摸了摸肚子,她也知道光吃素不行,只是她现在没胃口,先弄点东西填肚子,其他的日后再说。 外边传来一阵喧哗之声,今早才看到的云氏和萧朔一脸喜色地走进来,看到元意就想看到稀世珍品一眼,特别是云氏,她脸上的笑容是前所未有的真心和愉悦,握着手开始嘘寒问暖,“儿媳妇儿,你有没有什么不舒服,想吃什么,有没有想吐……” 元意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连忙把这种诡异的感觉压下去,打起精神道:“谢谢婆婆关心,儿媳妇儿没事儿。” 云氏这才惊觉自己太过热情,不自在地抽回手,咳了一声,脸上却依旧保留着喜色,问道:“孙大夫怎么说的?”方才听到孙大夫的禀报,老两口关顾着兴奋了,忘记了询问她的身体状况了。 元意把孙大夫的话学着说了一遍,“胎儿很好,婆婆请放心。” 这时候萧朔终于开口,颇有沙场秋点兵的气势,他指了指萧恒,“从远,你从今儿个起就移到厢房养伤。”他顿了顿,又继续道:“别打扰了儿媳妇养胎。” 萧恒本来有些不舍,但听到萧朔最后一句话后,便毫不犹豫得点了点头,“可以。” 倒是云氏有些犹豫,厢房的环境可比不上正房,但是想了想元意肚子里的孩子,她咬了咬牙,难得地妥协,“娘这就给你布置去,保证给你收拾得和正房一样舒服。” 元意意外地看着她,突然有种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感觉,这就是传说中的母凭子贵吗,她顿时满脸黑线。 一日之间,大悲大喜,二老的身子有些受不住,便回去休息了,留下身边的赵嬷嬷给萧恒收拾房间。 折腾了这么些功夫,元意也饿极,在厨子再次上菜之后,倒也没有什么不良反应,一下子吃了两大碗,把素梅等人吓了一跳,唯恐她给吃撑了。 “少奶奶怀孕了,胃口变大是正常。”还是赵嬷嬷见多识广,对元意的异常淡定得很。 素梅松了口气,暗暗打算待会儿就让人把陈嬷嬷请回来,不然她们一群没经事的年轻丫鬟还真照顾不好姑娘。 萧恒要搬到厢房,本来就是一番大动作,于是下午的时候,整个萧府的人都知道少奶奶怀孕了,少爷要腾空给她养胎,于是元意的地位又加固了一层。 不管什么时候,当家主母怀孕都是一件大事,尽管元意的前边还要加“未来”一词,却也丝毫不容忽视,陈嬷嬷下午的时候被素梅请了回来,还带回来了元柔滋养身体的礼品。 元意毕竟是朱家的女儿,她怀孕的消息也被传回朱府,下午的时候,朱府的补品就上门了,随之而来的,还有面容俊秀的安陵。 “阿姐,听爹爹说你怀孕了,是不是真的。” 安陵礼节性地拜见了云氏和萧朔之后,就直奔流轩院,一看到元意,就迫不及待的开口问,眼睛还一眨不眨地盯着元意的肚子,似乎能看出什么似的。 元意刚收到安陵上门的消息,他就急匆匆地上门了,看到他脸上的红晕,不由一笑,替他接了斗篷,擦了擦汗,才道:“是呀,安陵快要当舅舅了,你开不开心?” 安陵脸上纠结,许久没有回答,他的目光放在元意的肚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最后才期期艾艾地问道:“有了小外甥,爱姐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元意一怔,脸上却是缓缓地笑开,“傻瓜,你是阿姐的亲弟弟,怎么会不喜欢你。” 得了这个保证,安陵脸上才重新带上了喜色,这是才注意到躺在床上的萧恒,不由惊讶地瞪大了双眼,道:“姐夫这是怎么了。” 安陵这一声难得的姐夫也不能拯救萧恒颓废的心情,他只是懒洋洋地看了安陵一眼,又转过头,没有说话。 元意无奈扶额,对着安陵解释道:“你姐夫昨儿受了点伤,要搬出去养伤,心情正不好呢。” 说起来好笑,萧恒刚才答应的倒是爽快,等到下人把他的东西都收拾到隔壁的厢房,他倒是赖着不想走了,一直木着脸躺在床上,用哀怨的眼神看着元意,知道安陵进来才有所收敛。 安陵惊讶了一声,眼中有些幸灾乐祸,但是想到此人是他姐夫,勉强升起了点同情心,坐在萧恒床前,问道:“姐夫,昨儿个放灯台走水,你是不是在那里啊。” 这单纯孩子,还以为萧恒是受走水牵连,压根就没想到萧恒会被人追杀。 萧恒也没解释,淡淡的嗯了一声,他看了元意一眼,才问向安陵,“你昨儿个也去了?有没有受伤?” 这句话面前有点姐夫的样子,安陵体谅他手上,很给他面子地回答,异常地乖巧:“我当时没在那,是事后听堂哥说的。” 本来有些焦急的元意顿时松了口气,朱父平常拘束安陵拘的厉害,倒压抑成他爱热闹的性子,她先前没顾上,现在才有些后怕,还好老天爷保佑。 萧恒挑了挑眉,调整了一下睡姿,漫不经心地问道:“那你还听说了些什么?” 安陵犹豫了一下,才道:“听说今天早朝,圣上因昨儿的事斥责了睿王,让他闭门思过。” 元意立马看向萧恒,却见他却面不改色,反倒闪过一抹果然如此的了然,便压下心思,把一旁已经不烫的安胎药一口喝下。 安陵待了一个时辰便回去了,趁着身子还利索,元意也不假手于人,亲自替萧恒换药,萧恒心中虽然高兴,但还是拒绝道:“意儿,不用了,让下人来就行了。” “没事儿。” 元意挥退屋里的丫鬟,接了萧恒身上的绷带替他上药,萧恒一直担心自己的伤口会吓着元意,不停地拒绝,反倒不顺利起来,元意心中即使好气又是好笑,现在才担心她被吓着不嫌忘了么,昨天她可是看到更恐怖的鲜血版的。 实在是受不了他的扭捏样,元意便瞪了他一眼,“闭嘴,难道你还想让丫鬟看你的身子不成。” 看着已经被脱光的身子,萧恒脸色一囧,又瞄了瞄元意有些青黑的脸色,又笑了起来,连忙道:“爷的身子就给意儿一人看。” 元意翻了一个白眼,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今早上药的时候还不是被萧全给看光了,男人就是这样,说起甜言蜜语都不带打草稿,而萧恒,更是个中翘楚。 萧恒却不知道元意心中所想,只觉得此时气氛大好,看着正低头给他上药的元意,眼神一柔,摸了摸她的头发,道:“意儿,昨儿个的事爷想明白了,不该怀疑你和张仲羲,你原谅爷吧。” 元意的手中一顿,诧异地看了萧恒一眼,冷哼乐一声,“哟,你怎么突然间开窍了。” 看到她的反应,萧恒心道医生果然如此,难怪今天早上他道歉了,意儿还是对她爱理不理的,原来症结在这里,也不枉他想了整整一天。 “其实,其实爷早就想明白了,不过是拉不下脸来罢了。”萧恒觑了元意一眼,脸不红气不喘,深情款款道:“意儿,看在爷就要和你分别的份上,你就笑笑气吧,不然爷走都都不安心。” “你瞎说些什么呢。”元意被他气乐,不过是分个房,被他说得像是生离死别似的,“大过年的,也不知道点忌讳。” 萧恒却不依不饶,抓住她的手,继续问道:“你还没回答爷呢。” 元意甩开他的手,替他包扎好伤口,又穿上衣服,净了手,才慢悠悠地瞥了萧恒一眼,一脸郑重,“这件事别想我会原谅你。”看到萧恒的脸色暗淡,她的眸光一闪,手指瞄着他的眉峰,继续道:“夫妻之间,最重要的信任,你若不信我,这日子还怎么过下去。这件事你就牢牢地记住,权当警醒吧。” 萧恒深邃的眸子映着元意清丽的容颜,许久之后,才释然一笑,摸了摸她的脸颊,温声道:“那爷就永远记得,再也不敢怀疑你了。” 元意笑了起来,眉眼一弯,色如春花璀璨,声如珠玉落盘,绚丽不可方物,她在萧恒的眉心落下一吻,眼中闪过一抹狡黠,“那我就勉强不生你的气好了。所以,萧大爷,请你移驾吧。” 还没从美色中回过味的萧恒,一听她的话,心中一堵,哀怨地看了她一眼,心中颇是无力,说什么不生气,其实还是小心眼得不得了,不然现在距黄昏还有一大段时间,必要这么快就把他赶出去么。 果然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0章 萧恒发难 萧恒的受伤和元意的怀孕,都算是一个意外的消息,各路的亲朋好友或是登门或是寄礼,表达了一番心意。 霍子民等人本来打算着新年之后继续来萧府受学,但是因为萧恒的伤而不得不放弃,况且霍子民的婚期就在二月,原定的计划更加不能成行。 另一方,元意也被打乱了计划,她与柳清扬和颜少筠三人打定主意要在年后开张,但是元意如今怀孕,全府上下都把她当易碎玻璃一样看着,她是不可能有机会出去,只能好在两人来探望她的时候,她参谋了一下,完全信任地把药膳单子交给她们。 除此之外,元意还打算把杏红派出去当管事,替她负责药膳坊的各项事宜,自从杏红向她投诚之后,元意就一直关注着她,确定她本人也没什么问题。但是她虽然也是贴身大丫鬟,比起素梅、腊梅、芭蕉和樱桃四人来,终究是差了一层,在元意面前也算不上中用,颇有些郁郁不得志。 但经过元意的观察,发现她的稳重知礼丝毫不属于素梅,便有了让她去膳食坊当管事的念头,毕竟那里招待的大多是女客,如此反倒增益。 对于元意这个决定,杏红自然喜不自禁,连忙磕头谢恩,元意便在柳清扬和颜少筠上门时,把杏红托付给她们,权当顶了她的份。 膳食坊的开张日子定在正月二十二号,元意身子不便,未能出席,虽然心中有所遗憾,但是腊梅却去凑了热闹,把现场一一复述给她听,因为药膳坊新奇,开张颇是火爆,在之后的日子也势头不减,很快就获得了京城贵妇圈子的青睐,可谓日进斗金也不为过。 女人钱和小孩钱都是最好赚的,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而最近这样段时间,不过是让元意更加加深这个认知而已。她看着眼前小孩布料和玩具的一大堆东西,不由头疼地压了压额角,看向正低头哈腰的萧全,道:“库房里已经有够多的东西了,让你家少爷别再折腾了。” 不知道是因为初为人父的激动,还是为了补偿他不能照顾元意的愧疚,萧恒吩咐萧恒每日都天南地北地搜刮小孩的玩具,各样各样,千奇百怪。 前一阵子院子里一个粗使婆子看到其中一个小玩意,差点就失态大哭,还是元意遣了人问了才知道,那婆子本来是南方人,背井离乡被卖入萧府,而上次萧恒送的小玩意,就有她们南方特色的小玩意,一下子的就勾起她的乡愁。 元意顿时满脸黑线,不仅萧恒如此,上了年纪又初当祖父母的萧朔和云氏更是夸张,云氏亲手做针线,一个月,就做了好几天婴儿的衣服,不管男女,一一具备,还是元意亲自去了正院让她注意身子,她才停下了疯狂劲。至于萧朔,他一个大老爷们的不知道做什么,便学起萧恒送东西,不是什么小玩意,竟然是他辛苦收藏的各式砚台。 在第一次拿到上好的梅花端砚的时候,元意第一反应就是,公公的表情不知道是不是比割肉还疼。 好在这些只是初初怀孕,萧家众人兴奋过头,一直没消下去而已,直到元意出现了孕期反应,吃什么吐什么,整个人都瘦了一层,他们才停下兴奋,急得团团转。 其中就数萧恒的反应最大,他本来就受了伤,虽然年轻底子好,又是习武之人,伤口很快就愈合,但也只是行动无碍而已,他就算是想搬回正房,他满身的药味也能把元意熏得大吐特吐,他只好憋屈地继续搬回厢房,整个人就像困兽一般,连脾气都大了不少。 元意知道萧恒最近倒是挺爱罚人,连照顾的姨娘,好几个都挨了训,她虽然有心安抚,但也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现在她每天循环着吃了吐,吐了吃,虚弱得懒得说话。 早就回来的陈嬷嬷还曾安慰她,如此闹腾,铁定是个小子,云氏也随身符合,直道当初她还萧恒的时候也是这副样子。 这些话非但没能安慰到元意,反倒让她委屈起来,难怪这样折腾人,原来是学了孩子他爹。于是她发挥了孕妇的喜怒不定,迁怒萧恒,好几日都没理他。 这一日元意正在用早膳,是用白鸽熬得稀烂的白粥,入口醇鲜,口感十足,元意难得地没有反感,畅通无阻地吃了大半碗才停下。虽然着分量不多,可也把身边的丫鬟们喜得红光满面,要知道前阵子元意可是连小半碗都吃不下,如今有了反转,当然是喜事。 孙大夫都说了,要是元意再继续吃不下东西,母体营养跟不上,唯恐对腹中的胎儿不利。元意也正是因此,最近都逼着自己多吃点东西,才在压力下有了进展。 因此元意也心情大好,整日呆在房中也有些闷气,便决定带着丫鬟出去走走,透透气。她这才踏出门口,在院子里的亭子坐下,就听到一阵女子的喧闹哭喊声,不由眉头一挑,看向一旁的丫鬟。 腊梅和樱桃脸上都有些恼怒,毕竟姑娘难得有了好心情出来逛逛,平白被扫了兴致。 虽然说元意因为养胎没有再多问流轩院的杂事,但是毕竟还是流轩院的主母,听到吵闹声也不能视而不见,便对腊梅道:“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腊梅领命下去,陈嬷嬷不想她操心,不赞同道:“姑娘,有什么是让奴婢去处理就是,您要好好养胎,不能太过操劳。” 元意知道她是关心自己,便解释了一句,笑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妨事。” 正在说话间,吵闹倒是愈发地大了,元意看过去,倒是看到以萧全为首,身后跟着几个粗使婆子,正拖着一个身着锦衣的女子过来,看到元意,萧全苦笑了一下,朝赶过来的腊梅点了点头,亲自进了亭子,向元意请安。 “奴才见过少奶奶。” 他脸上虽然不见异常,心中却是暗道倒霉,怎么偏偏就撞上了少奶奶出门,好巧不巧地又在出府的必经之道上,简直是巧得不能再巧了。 元意挥手让他起来,懒洋洋地缩在下人搬来的贵妃榻上,对上萧全的眼睛,问道:“你拖得是谁?她烦了什么事儿?” 因为女子距离亭子还有一段距离,又垂着头,元意没有看清她的容貌,只是根据她的衣着可以猜得到是一位姨娘,才有此一问。 萧全自知逃不过,硬着头皮回答,道:“回少奶奶的话,是后院的田姨娘,刚刚冲撞了少爷,少爷发了脾气,让人把她发卖了。” 元意眼睛一眯,看不出喜怒,却让人觉得周边冷冽了一层,然而她只是淡淡地挥了挥手,没有细问,道:“那就按少爷吩咐得做吧。” 萧全没有异议,反倒觉得逃过一劫,连声称是,倒是外边的天姨娘万念俱灰,哭喊着让少奶奶饶命。萧全却也不再给她面子,直接让下人堵了嘴,继续拖着走了。 直到几人的身影消失在小道中,元意才侧首看向陈嬷嬷,手中捻着一只栗子,即使讽刺有时恼怒,“这才一月呢,就有人耐不住寂寞了,也不顾忌着从远身上的伤还没好。” 陈嬷嬷么担心她心情不好,连忙安慰道:“姑娘请放心,她们不过是挑梁小丑罢了。” 虽然如此说着,陈嬷嬷心中不由有些庆幸,还好姑爷受伤了,不然自家姑娘怀孕,不能伺候姑爷,势必要安排其他姨娘服侍,以姑娘的性子,不知道要闹出多少风波。 “我自是相信从远。” 元意没有注意陈嬷嬷的心思,反而是皱眉沉思,萧恒对她毋庸置疑,这当口自然不会做出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但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后院的女人手段多的是,难保萧恒不会中了套,这日后还有七八月挨呢,她可信不过萧恒的节操。 看来势必要好好地敲打敲打某人了。 于是元意没有了晒太阳的兴致,原路返回,但是没有去正房,而是拐了个弯,去了隔壁的厢房。 刚踏进门口,就听到萧恒包含怒气的声音在里边响起,“滚,把爷的话当耳边风是吧,都不许进来。” 元意示意其他人留在外边,独自一人进去,便看到萧恒正一脸怒气地坐在床沿,只穿着一身单衣,听到脚步声,本来要发脾气,一看到是元意,立刻就憋了回去,下了床把她搀扶着坐下,一连串的关怀从他口中蹦出,“意儿,你怎么来了,用早膳了没?胃口有没有好点?有没有想吃什么,爷让人给你找去。” “我今天的胃口很好,吃了大半碗的粥。”元意让萧恒也坐下来,一边宽慰着他,又继续问:“刚刚发什么脾气呢,你身子还没好,你自个儿又不是不清楚。” 萧恒一顿,偷偷地觑了元意一眼,这些天元意都没给他好脸色,他知道元意怀孕不舒服,都忍了下来,还费劲心思地想讨她欢心。如今见她脸上没有怒色,还主动来找他,这才松了口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1章 守身如玉 他知道元意闻不得他身上得药味,所以每天都是早上换掉昨日的药,沐浴一番再去看元意,回来再继续上药。本来前几天还一切顺利,谁知今儿早萧全伺候他沐浴的时候,伺候她的田姨娘就胆大包天地进来说要服侍他。他本来就规定了不让姨娘服侍,没想到她竟敢公然违抗他的命令,自然是震怒非常,才有了刚刚的一幕。 但是元意本来就因为怀孕精神不好,他也不想元意因为这事儿忧心,所以便让萧全把田姨娘发卖,借此警示后院的女人。 然而在元意面前,他只是轻描淡写地提了一句,“没事儿,田氏冲撞了爷,便让人把打发走了。” 元意本来就带着敲打萧恒的意思来的,自然不会让他蒙混过去,但是看到萧恒只穿着一身单衣,先把心思压下去,走到一旁的衣架上拿了衣服替他穿戴。 萧恒自然不肯让元意做这种粗活,连忙接过衣服,皱眉道:“让爷自己来,你注意身子。” 元意哭笑不得,即感动他的体贴,又有些无奈,嗔了他一眼,“我又不是瓷人儿,给你穿个衣服就会碎了,况且,你满身是伤的,怎么自个穿衣。” 萧恒虽然恢复得好,但若是扯动到伤口,还是会裂开,想穿衣这种高难度的动作,自然是做不出来,于是他也不再反驳,配合得张开手,让元意替她穿戴。 系好了腰带,元意让外边传了早膳进来,伺候他吃下去,才开始兴师问罪,“刚刚的田氏怎么冲撞你了?” 萧恒本来吃饱喝足了,又有元意在一旁相伴,心情放松,悠哉得很,冷不丁地听到元意这番责问,差点没呛到,好不容易缓过劲儿过来,一抬眼就看到元意清亮的眸子,自知瞒不过她,只好把事情原委一一说出来。 怕元意堵心,末了还连忙安慰道:“意儿,你放心,爷一定会为你守身如玉的。” 元意扑哧的一声笑了,睨了萧恒一眼,似笑非笑道:“真稀奇,你萧大爷竟然也知道守身如玉这四个字。” 萧恒眉头一挑,桃花眼中眸如点漆,璀璨夺目,“爷博古通今,区区几个字,当然知道了。”他凑近元意,坏笑道:“意儿若是不放心,给爷写下来,权当警言如何。” 被他一眼就看清心思,元意顿时羞窘,白玉般的耳朵微微泛红,但是她没有露怯,脸上一副云淡风轻,点了点头,道:“收了你这么多墨宝,我赠你一副亦无不可。” 萧恒忍笑,抱着她的脑袋在一通乱吻,直到两人都气息不定之后,萧恒才恋恋不舍地松开她,舔了舔唇,眼神就像黑夜里得野狼一样放光,“意儿总是喜欢口是心非,不过爷很喜欢就是了。” 元意顿时满脸黑线,瞪了他一眼,但是心中却松下了一颗大石头,当天中午,她果真去书房写了一副字给萧恒送来,上书:坐怀不乱,守身如玉。 萧恒一看,不由大笑,亲自把他挂在床头,着看了许久,才对萧全道:“跟爷去书房一趟。” 他这次去书房,并非是有什么朝中机要之事,而是想起上元节那天,他让萧全捞了花灯还搁在那里还来不及看,时间一久,差点就忘了,如今一看元意的笔墨才想起来。 萧全说是萧恒肚子里的蛔虫也不为过,对方的一个眼神,他就立马领会,连忙替他系上斗篷,小心地带他去书房,刚一打开书房的大门,就指着高高叠起,几乎把书房挤满的花灯指给萧恒看,道:“少爷您看,放出的花灯都在这儿呢,为了不引人注目,奴才还是从密道里运过来的。” 萧恒艰难地咽了口水,唇角一抽,一动不动地看着萧全。 萧全眨了眨眼,灵光一闪,苦哈哈地让萧恒在椅子上坐下,狗腿子道:“少爷您坐,奴才把里边的字条都给您拿出来检查,说不定能看到什么机密消息了。” “脑子真灵光,不愧是本大爷的奴才。”萧恒眼睛一眯,笑着拍了拍他的脑袋,而后下巴一抬,看向一大堆花灯,道:“快去吧。” 萧全脸色一皱,哀怨道:“奴才遵命。” 于是主仆两个整个下午,一个拆花灯,一个看字迹,直到天色昏暗,点了油灯之后,萧恒才在朦胧的灯光之下,看到一张洒脱不羁的字迹时,本来有些疲惫的精神顿时一震,他的手指覆上纸条,怔愣了许久。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萧全双手手脚都酸软地瘫坐在地上,擦了擦头上的汗珠,一抬眼,就看到正拿着一张纸条发呆的萧恒。 他的眼珠子一转,闪过一抹了然,他凑过去,嘻嘻地笑道:“少爷,是不是已经找到情报了?” 萧恒把纸条纳回手心,高深莫测地看了萧全一眼,“你知道得太多了。” “少爷饶命,奴才再也不敢了。”萧全佯装求饶,又狗腿道:“奴才绝对服从命令,绝对不会背叛您的。” 他这副贱兮兮的样子,惹得萧恒又想踹他一脚,但碍于身体状况不允许,只好忍住,一脸阴险,阴森森道:“张仲羲的婚期可是最近?” 萧全浑身一抖,全身起了鸡皮疙瘩,但是他专业素养过硬,很好地履行着主子贴心奴才的职责,提醒道:“少爷,张仲羲的婚期就在二月十五,晚霍公子三天。” “很好。”萧恒摸了摸下巴,笑得意味深长,他朝萧全招了招手,道:“你附耳过来。” 萧全凑过耳朵,听着萧恒在他耳旁嘀咕了一通,眼睛越来越亮,最后一拍大腿,赞道:“够缺德,够阴损,奴才喜欢极了。少爷,您就放心地交给奴才吧,保准给您办得利利索索的。” 萧恒斜了他一眼,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体,伤口有些发痛,大概是坐太久了,不过还能忍受,他闻了闻身上的味道,果然有着浓浓的药味。便让小厮抬了桶热水,又净了身,才回去正房。 此时元意正在用膳,自从她查出孕讯之后就没有再和萧恒一起用膳了,毕竟她胃口不好,总是食不定时,两人便分开用膳。 萧恒才刚坐下,元意便以手抚胸,转过身吐了出来,身边的丫鬟已经被训练出来,一人及时拿着痰盆接过,一个拿水给她漱口,再一个给她擦嘴,有条不紊,熟练异常,却让萧恒的心揪起来。 他不停地拍着她的后背,急红了脸,“今早不是已经吃得下东西了吗,怎么又吐了。” 元意浑身无力地瘫倒在萧恒的身上,摆了摆手,“这已经是好的了。”起码她是吃了小半碗才吐的。 萧恒叹了口气,手掌覆上元意的肚子,恨得咬牙切齿,“等这混小子出来,爷非得打断他的腿不可,一点都不知道心疼自个的娘亲。” 元意被“娘亲”这一次给震得心中一麻,眼中温柔似水,想到将来会有个白白嫩嫩软软的孩子叫自己娘亲,吃再多的苦累都是值得的。 “那是我的儿子,我乐意受苦,谁允许你打他了。” 她一下有了精神,双手叉腰,像护犊子的母亲一般,对萧恒怒目而视,狭长的凤眼睁得圆溜,尽管脸色苍白,但是浑身却散发着一股让人难以移眼的光芒。 萧恒的心中顿时软成一团,揉了揉她的脑袋,好脾气地笑着,“有意儿你这位大侠在,爷怎么敢欺负你的儿子。”他的眉头一抬,拿起桌前的一碗粥,舀了一口递给元意,眼中温柔,道:“大侠,为了你的儿子,你就勇敢地把这碗粥给消灭掉吧。” 元意笑弯了眼,看了看萧恒,低头把勺子中的粥一口吃掉,没有了之前的恶心的呕吐感,取而代之的是温暖和鲜美,就像幸福的味道。 当天的晚膳,元意破天荒地吃了两碗,没有再吐,不管是萧恒,还是得到消息的萧朔和云氏都松了口气,念了一祖宗保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2章 前车之鉴 不知是不是无意中解开了心结,元意的心情开朗,郁气一散,倒是有了好胃口,自此再也没有吐过,反而胃口大开,每次用膳都能吃上两碗饭,先前消瘦下去的身子渐渐恢复,且有继续圆润下去的趋势。 元意的胃口才恢复过几日,霍子民的婚期便如期而至。白家和霍家都是高门大户,动静自然不俗,满京城都在议论纷纷,先别说迎亲的架势,就是前天新娘的十里红妆,至今都是街头巷尾热议的话题。 萧恒虽然身上有伤,但是行动已是无碍,霍子民与他交情匪浅,不顾萧府上下老小的反对,强撑着要去给他庆贺,执拗不过,元意和萧家二老只好让萧全好好照顾萧恒,不让他饮酒。 至于萧恒参加婚宴是如何光景,元意留在萧府,自然不得而知。自从胃口有了好转之后,元意便不再缩在屋子里,反而去马厩探望她多日不见的爱马烈火。烈火本是绝世名驹,却被她一介女流之辈困在后院,元意心中倍感愧疚,对它总是关爱几层。 至于她之前养的小狐狸初雪,如今已经长成了大狐狸,雪白一团的身子健美异常,初雪一如既往地淘气,厨房每每丢了鸡,都是初雪做出的好事。 如此消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到了午膳的时间,元意看着满桌子的菜突然没了胃口,举着筷子没有动作。 这些日子以来,屋里的奴婢都被元意弄着风声鹤唳,见她没有动静,个个的心又提了起来,陈嬷嬷连忙问道:“姑娘,您可是没有胃口?” 看到大家脸上毫不掩饰的担忧,元意才反应过来自己吓到她们了,连忙摆手,道:“这倒不是,我不过是想吃酸辣粉了,东街胡家的酸辣粉最好吃不过了。” 东家胡家的酸辣粉,这还是她当姑娘家的时候偷偷吃了一回,又酸又辣的味道,劲道十足,如今回想起来,忍不住口舌生津。 那时正是腊梅跑腿买的酸辣粉,腊梅的印象最深刻,见自家姑娘一脸馋相,不由跃跃欲试,道:“姑娘,要不奴婢跑一趟,给您买一份回来。” 陈嬷嬷却是不赞同地摇了摇头,道:“外头的东西不干净,要是姑娘吃了身体不适,这该如何是好。” 元意也有些迟疑,毕竟古代的条件不怎么好,她如今是双身子,是该注意一点,也许是因为身为孕妇的关系,情绪波动比较明显,不服以往沉静的性子,神色有些怏怏。 陈嬷嬷怕她一个不开心,又影响食欲,连忙笑道:“姑娘,他们外边的东西信不过,咱们府上却是没问题,不如让腊梅请他们上府给您做如何?” 元意的厨子虽然厉害,一碗酸辣粉自然是能做出来,但是各家都有各家的秘方,胡家酸辣粉是人家委以生机的手段,她们自然不能做出抢夺之势,但是请人上府做酸辣粉却是没有问题的,说不定还能给他们一个噱头,毕竟连高门大户的少奶奶也爱食不是。 想清其中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后,元意便赞同了陈嬷嬷的提议,趁着腊梅去请人的功夫,她吩咐了厨子先给她弄一碗酸辣粉解解馋。好在她最近胃口变大,就算事先吃了一份酸辣粉,添了一碗饭,在腊梅人请回来之后,元意还能毫无压力吃了一大碗的酸辣粉。 元意还欲再吃下去的趋势吓坏了陈嬷嬷,连忙拦住她,直道留下胡家人在府上替她做粉,才勉强止住了元意意犹未尽的行为。 元意也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便听了陈嬷嬷的劝,带着丫鬟出门消食,倒是意外地碰上了花眠花姨娘。 今天本来就轮到花眠当值伺候萧恒,但是萧恒去参加婚宴,她便闲了下来,正与丫鬟在院子里闲逛,一个猝不及防,在小道上遇到了浩浩荡荡带着一群丫鬟出来的元意。 花眠隐晦的目光落在元意的肚子上,反应却是不慢,连忙福身:“奴婢参见少奶奶。” 元意对她出现再次并不感到奇怪,淡淡地点了点头,“起来吧。” 花眠道了谢才起身,但是她并没有就此离去,反而一脸笑意,“少奶奶是出来散步吗?奴婢可能与您一起走一走?” 不管是素梅还是腊梅都露出戒备的神色,倒是浅碧不动如山,淡淡地扫了花眠一眼,离元意更近了些。 元意挑了挑眉,脸上不露声色,客套道:“自然可以。”不过是散步而已,她没必要把弄得如临大敌,况且有浅碧在呢,没得把自己弄得畏缩如鼠,输了气量。 冬日的园子并没有什么好逛的,草木已经凋零,平白多了几分萧瑟,倒是因为上次承办冰雕宴的遗留,府上的奴才讨巧,闲来无事就雕上些玩意儿在院子里,得了主子的欢心,偶尔还能讨几个赏。 一路走过来,倒是见到几个不少技艺精湛的雕刻,栩栩如生,元意知道下人的心思,作为主母应该适当的鼓励,便转头对素梅道:“这几个冰雕不错,有赏。” 素梅点头记下,继而专心地开始服侍元意,唯恐她被什么冲撞了去。 刚才就默不作声的花眠唇角浮起浅浅的笑意,道:“少奶奶真是慈悲心肠,懂得体谅下人。” 元意端详了花眠一眼,一样艳丽的容颜,却消了当初的锐气,像是被磨平了棱角一旁,连衣服都是规规矩矩的浅色,那一副清浅的笑容,和云砚几乎相差无几。 这分明是话里有话,以往的花眠可做不出这般婉转回肠,时日不短,她倒是变得内敛了不少。 元意微微眯起了双眼,“花姨娘过奖了,他们遵守本分,这些奖赏本是应得的。” 花眠的手上微紧,把帕子扭成了麻花,“少奶奶自然是赏罚分明。只是最近少爷脾气不好,奴婢们伺候得兢兢业业,唯恐冲撞了他。”她重重地咬了冲撞俩字,而后看向元意,眼中情绪闪烁,笑问道:“少奶奶慈悲心肠,不知会不会替奴婢们维护一二。” 田姨娘被发卖一事已经不是秘密,别的丫鬟可能不太清楚,但是后院的姨娘可是心知肚明,毕竟当时当值的有两个姨娘,另外一个自然把消息传去了后院。 难怪刚刚花眠夸她慈悲心肠,想来是暗语讽刺罢了。 “你们若是行事规矩,少爷自然不会惩戒你等,花姨娘多虑了。” 元意似笑非笑地看着花眠,并没有上她的套,她口中的冲撞究竟是怎么回事大家都心知肚明,她又不是傻的,若是答应了花眠维护一二,岂不是等于变相承认让她们多多去“冲撞”萧恒。 花眠微微不自在地别过头,长长的睫毛掩住心中的情绪,声音变得平静无波,“少奶奶此言甚是,奴婢受教了。”她的视线漂移,又落在元意的肚子上,眼中闪过一缕暗芒,“前阵子少奶奶身子不好,奴婢还没机会给您道一声恭喜呢,照奴婢看,少奶奶肚子里准时一个小少爷。” 元意被她的目光看得后脊一凉,突然想起眼前这女人还闹过一场怀孕的戏码,虽说她本来就是因为经血不通,又经过孙大夫的诊断并非怀孕,但是难保她心里就没一点想法。 说不定她还认为是元意弄没了她的孩子。 元意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拉开与花眠的距离,双手交叠于腹前,挡住她灼灼的目光,“承花姨娘吉言了。” 花姨娘似是嗤笑了一声,但是听不真切,就被她后来的笑声淹没,她掩住唇,眸光千流百转,“少奶奶有了身孕,也是奴婢们的福气。” 家族中有了延续的血脉,对于阖府上下来说,自然是福气一件,但是花姨娘的话却是泼令人寻味,以元意的揣摩,她口中的福气可不是一般的福气。 但是元意脸色不愠,依旧从容,深深地看了花姨娘一眼,“既然是福气,花姨娘可要好好把握,可别让福气变成了祸事,田姨娘的前车之鉴还历历在目呢。” 花眠的脸色一白,不甘地看了元意一眼,她咬了咬牙,道:“奴婢虽然没有少奶奶一般福泽深厚,但也不是莽撞之人,审时度势还是会一点的。” 她这话倒是带出了几分火气,锋芒毕露的样子倒是有几分之前的影子。元意非但不恼,反而是饶有兴致地看了她一眼,玩味道:“那我就祝花姨娘好运了。” 元意这副坦荡的样子却是让花眠心里忐忑,毕竟她方才的话把自己的心思显露无疑,但是元意却是一点动怒的意思都没有,反倒让她有些拿不定注意起来。 尽管心思百转,花眠脸色却没有显露出来,对着元意福了一礼,道:“奴婢想起屋里还有些事,就不叨扰少奶奶的闲情逸致了,请允许奴婢先行告退。” “无妨,你走吧。” 元意挥了挥手,看着花眠窈窕的身影慢慢地离开视线,眼睛渐渐地眯起,眼角挑起一抹细细的弧度,红色的朱砂痣在冬日的阳光里熠熠生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3章 忍字之道 元意并没有把花眠的挑衅放在心上,她反倒觉得此事正常的很,女人在后宅之后,除了争男人,还能干什么,况且花眠还是萧恒合法的女人,在嫡妻怀孕的情况下,她们做姨娘的,心思浮动是正常。 她要做的不是与她们斤斤计较,有着功夫,把自家男人看好了才是宅斗的最高境界。 但是元意看得开,并不代表她身边的丫鬟看得开,特别是腊梅,对于花眠的挑衅就气愤的很,回了房间就和陈嬷嬷抱怨一通,同样惹了陈嬷嬷警惕不已。 “姑娘,正可谓防人之心不可无,特别还是着关键时期,您还是注意一点为好。” 元意知道陈嬷嬷也是一片好心,她也并非掉以轻心之人,便点头应下,让腊梅平日里注意一下后院的动静,大家都才放下心来。 下午没有什么事,元意午睡起来之后,想起被她搁下许久的书法,前段日子拿起笔来就觉得有点手生,便让樱桃和芭蕉在书房伺候,练了一个时辰的字,又看了会儿书,夕阳就落山了。 元意开始心神不宁,这会萧恒还没回来,总不会是撑着一身病体闹洞房去了吧。就在想着要怎么惩罚他的时候,外边就传来了请安声,原来是萧恒回来了,正过来看她。 她几步凑上去,在他的身上嗅了嗅,还颇为豪放地吻了吻了萧恒的嘴,最后在萧恒怔愣的目光中,严肃地点了点头,道:“很好,没有饮酒。” 她虽然自诩镇定,然而她耳后的红晕却出卖了她内心的羞窘,萧恒顿时大笑,反客为主,摁住她的脑袋来了热吻,在擦枪走过之前堪堪地忍住,最后只能抱着元意平稳呼吸。 “还有七个半月,爷要怎么忍下去。” 他憋闷的声音是在可怜,元意听了倒是心软,不忍心告诉他其实产后还要调养一段时间,他要当和尚的日子可不止七个多月。 于是她安慰地摸了摸他的脑袋,语重心长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忍一忍就过去了。”见萧恒一脸郁闷,元意倒是有些心虚,眼珠子一转就有了主意,“反正你今年要下场考试,多花点精力温读诗书,眨了眨眼就过去了。” 年轻人精力旺盛,若是消耗多谢精力,想来也没了那些旖旎的心思。 萧恒还不知自己的一通抱怨引起了将来水深火热的生活,此时他还是一副关爱妻子关爱儿子的好丈夫好父亲,温情脉脉地摸着元意的肚子,问道:“儿子今天有没有闹你?听说你又爱上了吃酸辣粉? 之所以用上了个又字,实在是最近元意的口味不定,变化诡异,往日喜爱的就弃之如履,不喜欢的倒是吃的正欢,这些日子可把厨子的愁得长了不少白发。 元意基本上算是个好伺候的主子,不折腾下人,只要遵照她的规矩,一切都好说话,只是没想到怀了孕倒是变了许多,但是下人也没什么怨言,毕竟是十几年的情分,怀了孕与不怀孕是不一样的,所以都心有体谅。 元意也知道身边伺候的人这阵子都辛苦了不少,前几天才给她们加了俸例,虽然说伺候主子是奴婢的本分,但是她从来都不会对自家人苛刻,不过是一些银子的事罢了。 “没事儿,今天的孩子很乖。”元意摸了摸肚子,脸上温柔如水,满满的幸福几乎能挤出水了,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做什么都是值得。 萧恒也把手覆上元意的肚子,心里幸福一点都不比元意少,在幸福之余,还有些不可置信。虽然他一直都念叨着要儿子,其实一点为人父的准备都没有,从此以后,就有了一个敬他爱他受他教导的儿子,他感到了身上沉甸甸的责任感。 从今以后,他不禁要为妻子挣一份前程,也要为儿子的未来努力。这种陌生的感觉,让他至今都回过神来,但是每次想起,心里都甜滋滋的,又目标的生活,总比以前混吃混喝的日子快活多了。 他从袖子中掏出一包东西,递给元意,“听说女人怀孕了喜爱吃酸的,爷刚刚特地去铺子买了些果脯,你试试看好不好吃。” 元意笑着看着她,仔细地解开绳子,露出里边腌渍梅干,挑了一颗放在嘴里,酸酸甜甜的味道瞬间在口腔里蔓延开来,她瞬间眯起了眼,点了点头,称赞道:“好吃,你也来一颗。” 还没等萧恒拒绝,元意就拿了一颗放在萧恒的嘴里,看到他顿时深深皱起的眉头,她偷笑道:“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 萧恒目光诡异地看着元意,吞下也不是,吐掉也不是,算得倒牙,元意究竟是怎么面不改色地把它吃下去的。 他这副强忍的样子实在有趣,元意点了点他的额头,嗔了一句“傻子”,便踮起脚尖把凑上萧恒的唇,把他嘴里的梅子卷进自己的嘴里,笑眯眯地吃掉,还媚态风流地看了萧恒一眼。 萧恒的呼吸一窒,低低地咒了一声,泄愤地啃了元意的嘴唇好几下才肯罢休。 夫妻俩玩闹完毕,元意才询问霍子民今日的婚礼如何,萧恒一一给他答了,言语中颇是遗憾。 元意心知肚明,以萧恒爱凑热闹的性子,却因为身上有伤没能跟着去迎亲,连洞房都不能闹,只是规规矩矩地坐着吃了席面,想来心里郁闷得很。 她只好安慰道:“没事儿,不过是一场婚宴嘛,又不是以后就没了。” 元意的本意是许时霖他们三个娶亲的时候萧恒还是可以凑上热闹,谁知萧恒不知想到什么,脸上的表情颇是诡异,眼神晶亮地看着她,道:“意儿此话妙极,热闹而已,又不是没得看了。” 总觉得萧恒这句话说得暧昧不明,但是元意并没有多想,而是推了推他的身子,道:“时辰不早了,你快点回房吧。” 萧恒顿时蔫了,想起导致他如此的罪魁祸首更是恨得牙痒痒的,但是他犹不死心,拉着元意的袖子开始甩无赖,“意儿,爷的伤已经好了,就不去厢房了行不?” 元意断然拒绝:“没门。” 他伤元意倒是没什么忌讳,毕竟现在她再也不会因为闻到他身上的药味就呕吐不已,而是她不行放心萧恒的睡相,那种恨不得把她扭成麻花的架势,她简直是心中惶然,要是一个不小心让孩子受伤怎么办。 萧恒还以为元意在顾忌他身上的伤,即使甜蜜又是烦恼,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只好打定主意再休养些时间再搬回来就是。 所以他没有再提此事,而是跟元意说起今日的听闻,“太子把你二姐接回宫了。” 元意愣住了,虽然有些意外,却也是在情理之中,毕竟元怡在年初的时候就出宫,距今已经有一个多月,再住下去也有些礼法不和,外边难保不会有些流言蜚语。 “那就各凭天命了。”元意感叹了一句,心中却是在为朱父担心,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感觉,想来是难受得紧,毕竟元怡此番回去,想要活的轻松并不容易。 萧恒像是知道她所想,拍了拍她的背道:“太子答应让你二姐掌握一半的共权,想来岳父大人放心不会太挂心。” 在东宫这个吃人的漩涡之中,有宫权可比没宫权好的多了,元意点了点头,想来这就是太子打动父亲的诚意了。如此说来,太子妃在佟承徽流产事件中扮演着不小的角色呢,不然着宫权也不会轻易被太子让了出去。 尽管萧恒磨磨蹭蹭地拖延时间,最后还是被元意客客气气地请了出去,两人各自一方,渡过了又一个安宁的夜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4章 大闹婚礼 三天后,正是白七娘三日回门的日子,但是京城又迎来了一场盛大的热闹——素有京城第一才子之名的张仲羲成亲了,先不说有有多少闺阁少女碎了一地的芳心,单说有心人看到张公子却秦府迎亲的脸色不是很好,也不知是身体不适还是不满意这场婚事。 天色一大早,萧恒就跑回了正房,像蹲在一旁的初雪一眼,一动不动地盯着她,那视线犀利得简直要把她解剖了似的。 元意懒得理他,直接向他翻了个白眼,萧恒却像是来了兴致,他连忙凑过来了,道:“意儿,爷要去参加张仲羲的婚宴。” “什么?”元意目光诡异地看着萧恒,“你去做什么。” 两人势同水火,元意才不信萧恒是诚心要去参加人家的婚宴。 萧恒笑得牙齿都晒出来,“当然是去看热闹啊。” 不得不说,刑部尚书和工部尚书的联姻,张仲羲的婚宴真是热闹非凡,萧恒与元意保证了许久,才得到了出门的允许,如今坐在大堂里,与其他宾客一起观礼。 虽说萧恒和张仲羲已经撕破了脸皮,但是京中像他们这样的人家最不的是逢场作戏,所以萧恒登门拜访的时候,依旧得了张府客气的招待。 外边的礼炮轰鸣,迎亲的队伍已经回来了,只听媒婆的高深叫喊声,一应礼数之后,张仲羲牵着新娘子进了大堂,张仲羲丝毫没有为新郎的喜庆和紧张,视线在大堂上游移,在看到萧恒时,眸光明显一沉,脚步微微一顿。 别人没有发现他的异常,但是身边的新娘子发现了,紧张地扯了扯红绸,张仲羲反应过来,脸上换上浅浅的笑容,只是眼眸如浓墨一般,从未化开过。 旁边的人不停地夸奖今日新人的郎才女貌,张家和秦家的地位不低,来的宾客都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坐在高堂的刑部尚书夫妇可谓是春风得意,红光满面,对这件亲事满意的不得了。 旁边的喜娘更是心中满意,吉时已到,她便扯动嗓子喊:“新郎新娘请跪,一拜天地——” 张仲羲和秦如婧按理跪下,刚要叩首,就听到堂外传来一声大喝,“且慢——” 本来就庄严肃穆的大堂突然插入一道低沉的男声,分外地引人注目,不同于众位宾客如打了鸡血一般的兴奋,高堂上的刑部尚书和工部尚书夫妇俱是一惊,看到来人时,立马震怒非常。 只见大堂前,张仲羲和秦如婧跪拜所向,突然闯过来一个身材健硕的男子,形容狼狈,伤痕累累,含情脉脉地看着披着盖头的新娘,“如儿,你真的要嫁给张仲羲,而罔顾我们多年的情谊吗?” 这样香艳的消息顿时让满场哗然,刑部尚书更是猛地拍了拍案首,大喝道:“来人,人呢,快把这刺客叉下去。” 在众目所瞩的情况下,张仲羲并没有惊慌失措,而是下意识地看向萧恒,萧恒嘴唇动了动,虽然没有开口,但是他看明白了对方的唇语。 “这是本大爷送你的新婚大礼。” 张仲羲的眼中迅速翻滚起怒色,却被他压了下去,他侧头看向身边地新娘,发现她的手指紧紧地攥紧红绸,指尖发白,瘦弱的身子也在微微颤抖。 眼看屋外迅速涌出家丁,要把那个男子抓起来,张仲羲甩了甩衣摆站起来,清喝道:“且慢。” 他的这一声可谓清浅至极,却像一股清流一般流入闹境,成功地让喧闹的场地平静了下来,连家丁也停了手,俱是向张仲羲看去。 张仲羲弹了弹衣摆的灰尘,漫不经心地看着男子,似乎未曾把看在眼里似的,“你是谁,是怎么混进张府的,是谁指使你迫害我的婚礼的。” 他的声音清冽,不急不缓,却像重锤一般一句一句地敲在众人的心里,之前光是看热闹的观众也反应过来,这男子的身份着实可以,说不定此事是一个阴谋,毕竟张府可不是这么好进的。 来人并没有理会众人灼灼的目光和张仲羲的话,依旧目光灼灼地看着已经站起来的秦如婧,“如儿,你不是答应了,要和我一起离开的吗。” 众人俱是大惊,不约而同地把视线落在今日的另一个主角——新娘的身上。 都倒了这种程度,秦如婧再也无法沉默下去,尽管不和礼法,但是如今还有什么礼法可言,都成了笑话。 “你是谁,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新娘柔弱的声音不轻不重地响起,成功地让男子怒红了双眼,他冷笑了几声,“好啊,你们秦家都是一路货色,翻脸不认生的本事都是一流。”他的目光越过秦如婧,落在高堂上座的工部尚书身上,“舅舅,如儿不认识我,你总该认识外甥吧。” 工部尚书的脸上已经青黑无比,目光阴毒地看着堂上的男子,道:“老夫自认对你不薄,在你孤苦伶仃的时候收养你,你不知感恩就算了,竟然还恩将仇报。” 男子大笑几声,俊朗的面容变得狰狞,“呵呵,秦磊,你端得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连我差点都被你骗了,私下毁了我和如儿的婚约不说,连我父亲之死,都与你脱不了干系,我竟然被你蒙骗了这么多年。” 工部尚书秦磊的脸色骤变,他拍了拍案首,“放肆,来人,快把他叉出去。” 家丁迅速涌上来要把他抓住,刚才还没挣扎的男子开始反抗,不知从怀中掏出什么东西,白粉一扬,凑近的家丁都摇摇晃晃地倒了下去,他趁乱逃脱,顿时消失在大堂中。 追逐的喧闹声渐渐地远去,只留满堂的寂静和尴尬,大家看了看堂上的新人,又看了看高堂上的新翁,心中都是一番计较。在场的都是人精,从短短的几句对话中就能猜出个大概,不由有些玩味地看着张仲羲,这新娘明显就在婚前与人有旧,这婚要是结下去,张仲羲的绿帽子带的可是妥妥的。 然而让人失望的是,被誉为京城年青之秀的张公子脸色都不带变一下,仿佛这场闹剧与他无关是的,只见他朝四方拱了拱手,笑道:“让诸位看笑话了,只是婚姻乃是成两姓之好,秦家治家严明,声名在外,在下绝对不会相信一介无名小辈的挑拨,乱了两家之好。”他转头看向喜婆,目光沉沉,道:“继续。” 喜婆早就吓瘫在地上,她做这行当已经有十几年,从来都没遇到这种事,心中又惊又怕又觉得荒唐,但是接触到张仲羲寒冷的目光,身子一抖,还是勉强地站起来,用变了调的声音大喊:“新郎新娘请跪,一拜天地——” 大家都被张仲羲这神来之笔给弄晕了,就连新娘都满了半拍,在看到张仲羲跪下去的时候,才反应过来,晕乎乎地跟着喜婆的指示跪拜,就是坐在上方的双方父母,都是一脸的诡异。 好不容易等到礼成,新郎把新娘送入洞房的时候,堂上的氛围一松,认识得或是不认识的,都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刑部尚书的表情可谓是最精彩不过了,他儿子的婚宴上发生这种事,可谓事妥妥的打脸,但是全程对着秦磊冷脸,却不得不下台与众人寒暄,尽量地挽救,不过他也知道此举是微乎其微,今日之后,京城肯定是飞满流言。 把新娘送入洞房的张仲羲很快就出来,大家都怜悯地看着他,放佛看到他头上带的新郎官帽从大红色变成绿色似的,但是他依旧谈笑如常,让人不得不暗叹此子的心计之深。 萧恒看完了一场大戏,心情颇好,笑吟吟地朝张仲羲拱了拱手,道:“子烨兄果然是好雅量,从远拜服,在此先祝你和新婚夫人白头携来,恩爱不疑。” 旁边有听到萧恒贺词的人暗自挑眉,着萧家的公子也蔫坏蔫坏,这不是活生生的戳人心窝么,难道两人有仇不成。 张仲羲的眼中终于闪过一抹愠怒,嘲讽地笑了一声,道:“萧公子好手段,此次张某记下了。” “过奖过奖,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萧恒眯了眯眼,在他的身上一转,一副关切的样子,道:“听说子烨兄前阵子受了伤,不知今日可痊愈了,今晚的洞房可有余力?爷有一坛上好的琥珀玉脂酒,已经随了礼,你待会记得喝一点。”所谓的琥珀玉脂酒,就是传说的助兴之酒,这坛还是霍子民在给他送的。 仲羲脸色蓦地铁青,冷哼了一声,“萧恒,你别欺人太甚。” “呀,戳到子烨你的伤疤了,是爷的错。”萧恒故作惊讶与懊恼地叹了口气,朝他拱了拱手,似是遗憾地摇了摇头,叹道:“既然如此,那爷也无法厚脸皮地在这儿呆下去了,就此别过了。**一刻值千金,子烨兄可要好好把握哦。” 萧恒笑得可谓嚣张至极,一吐近日的郁气,带着萧全在张仲羲阴沉的目光中,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张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5章 元华怀孕 萧恒没有直接会萧府,而是拐去了果脯店,再次买了被元意盛赞的腌渍青梅,没有让他失望的是,元意对于他的贴心表示了极大的喜悦,很大程度地地愉悦了他。 “怎么样,今天孩子有没有乖?”萧恒养成了习惯,总是爱摸着元意的肚子,似乎能够与胎儿亲密接触一般, 元意吃着青梅,眼睛细细地眯起,上瘾一般地吃了一个又一个的青梅,直令一旁的萧恒算得倒牙。 “很乖啊。”元意点了点头,继而又好奇地看着萧恒,问道:“你在婚礼看到什么热闹了?” 她直觉萧恒不会轻易地放过张仲羲,看到他自打回来就掩饰不住的笑意就知道了。 反正也会收到风声,萧恒没打算瞒她,把在张仲羲婚宴发生的事情一一告诉她,看到他神采飞扬,扬眉吐气的样子,元意听得目瞪口呆。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抢亲?没想到在后世偶像剧里发生的戏码,在这礼教森严的古代也能够上演。 “这件事是不是你设计的?”元意完全有这个怀疑,毕竟听萧恒描述,那个抢亲的男人势单力薄,根本不可能混的进去张府,说不定这出戏还是萧恒故意安排的。 萧恒得意一笑,看着元意,“这话也不全对,确实是爷的手笔。” 他像是丝毫不怕她生气似的,把设计张仲羲的计划一一地向元意道来。 本来萧恒是打算找人扮演一个痴情男子,但是在筹划的过程中意外地发现了她还有一个纠葛颇深的表哥。事也凑巧,当时那男子正好被秦府的人追杀,被萧全给救下来了,于是他们将计就计,把秦家的龌龊事都给他说了,撺掇着他来闹了这一场。 这个计划比之前找人扮演完美多了,至少可信度就多了不少。 元意微微沉吟,看了萧恒许久,忽然问道:“上元节那天晚上,朝你下手的人是张仲羲吧。” 虽然之前只是有所怀疑,但是萧恒的态度让她彻底确定下来,以前萧恒虽然说不喜张仲羲,但是从来没有在她的面前说过他的坏话,或者是让她知道他对付了张仲羲,但是今天……所以,其中蹊跷不言而喻。 萧恒没想到元意会突然有此一问,但是他也乐意让元意知道张仲羲的真实面目,也好让她心存警惕,于是收了脸上的笑容,难得严肃道:“他和太子一样,都想得到你。” 元意说不出此刻是什么心情,只觉异常复杂,她以前想张仲羲求亲,但是他拒绝了,她以为张仲羲不喜欢她,但是而后有隐隐透露出对她有意的想法,所以在得月楼的时候,她才对他说了那番话,就是想打断他的绮念,没想到他那时候已经执念着要把她夺了过去。 她心中有些茫然,抱着萧恒的腰,有些晦涩道:“我不过是一副皮囊出彩罢了,为何他们都是如此执着。” 不管是太子和张仲羲,都因为她而或多或少地做出些疯狂的举动,给萧恒带来了不少的麻烦,元意终于意识到古书中所说的红颜祸水是什么了,她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看出她脸上的迷茫和愧疚,萧恒叹了口气,捧起的脸,视线从她的眉头到穹鼻到樱唇划过,最后落在她蕴含了风华和艳丽的凤眼里,不管看了多少遍,元意姝丽的容颜都让他忍不住心动,更何况其他的男人。 “意儿的锋芒无人能力,被其他人注意到也是正常。”萧恒修长若竹的手指描摹着她的眉峰,轻笑道:“爷能娶到你,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爷。” 虽然元意不常出府交际,但是见过她容貌的各家夫人也是不少,互相传闻之间,京城的人都知道朱家四姑娘,萧少奶奶,他萧恒的妻子容貌倾城,每次出去应酬,都能听到不少酸话。 他对此从来都是即得意又自豪的,他的意儿从来都是属于他的,他又怎么会因为麻烦而对她心存厌烦。更何况,她如今还怀了他的孩子。 注意到萧恒温柔的目光,元意心中也柔了下来,因为顾忌到他身上的伤口,不敢像以往那样靠在他身上,只是紧紧地依着他,也许是气氛好,元意终于问出了压抑在心中多时的疑问,“上元节的走水,是不是你和睿王的筹划。” “你终于问出来了。”萧恒好笑地摸了摸元意的脑袋,戏谑地看着元意,道:“爷行事这么久,你都憋着不问,这下终于忍不住了?” 萧恒一直都知道元意是个聪明人,很多事也没有特意瞒着她,多多少少也露出了些端倪,但是元意不问,他也懒得解释,没想到元意到现在才问出来。 元意睨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我若不问,你还打算一直瞒着我?” “也没什么好瞒的,就是不知道怎么解释。”萧恒皱了皱眉头,在脑海里组织着思绪,最后言简意赅道:“就是爷被睿王忽悠着给他当暗卫首领,一直给他办一些不宜出面的事儿。” 虽然已经猜测到,但是萧恒直接承认还是不同的,元意恍惚了一下,人生观念突然受到了冲剂,对于萧恒,突然有种家宴的宠物狗变成野生狼的突兀感。暗卫首领是什么,根据武侠小说里描述的一般,那是武功高绝的存在啊。 元意的眼神像X射线一般把萧恒里里外外都扫视一边,怎么都不觉得笑得一脸痴汉的萧恒有传说中武林高手的气场,这简直是颠覆人生。 她不由扶额,连连摆手,“这件是先压下,让我好好消化一番,我们先会到方才的话题,上元节的走水是怎么回事?” 萧恒微微严肃,看了一眼元意,道:“如今朝中竞争激烈,睿王已经被推入前台,但是皇上的疑心病更加严重,若是参杂斗争,对他势必不利。” 这是萧恒第一次与元意说起朝中的局势,以元意的见识,他完全不担心元意会听不懂。 事实上元意也听懂了,这无非是一种以退为进,扮猪吃老虎的计谋,但是,这种计划也有些弊端,“可是我听说,皇上的身体已经不好了。” 睿王以避世王爷的形象出现在世人的视线中,那么他势必不能有所作为,不管是天下百姓还是朝中文武,都不会对他有什么很大的寄托,毕竟他从来都没有显示过什么政治才能,若是事后有什么动作,也不能够服众。 萧恒听出元意话中未尽的意思,心中赞叹了一声,睿王确实是有此劣势,但是他还有一个优势,那就是他的亲母是当朝贵妃,出了太子之外,出身最为高贵的一个皇子,若是太子有什么意外,他的机会最大。 “皇上的身体虽然有碍,但是也没有传说中那么差劲。” 他们虽然不能探到皇帝的脉案,但是安插在皇帝身边的探子还是能观察出皇帝的身体状况,并非是表面所显示出的不堪,有此可见,皇帝的心中另有一番计较,这个时候,斗得越欢,就越会碍皇帝的眼,这才是他们为什么故意放任太子的人在放灯台放火的原因。 萧恒的猜测并没有错,皇帝的身体并不差,相反,他的身体还好得很,才没几日的工夫,宫中传出了一个令整个京城都惊讶不已的消息,那就是朱家的五姑娘,如今的殊妃——怀孕了。 这个可谓是爆炸性的新闻,连前几日张仲羲婚礼上的闹剧都被这个消息压了下去,皇帝登基几十年,子嗣并不丰裕,男丁也只有太子定王和睿王而已,公主倒是有不少,但是皇宫中已经有好几年没有穿出过喜讯了,毕竟皇帝已经到了知天命之年,没有子嗣也是正常。 但是,在满朝上下以为皇帝身体衰败的当口,殊妃怀孕了,这无疑是平地一惊雷,不禁几个争来斗去的皇子老实了,其他党派的大臣也老实了下来,这时候再蹦跶,明显是找不痛快。 老年得子,皇帝可谓欣喜异常,不禁对殊妃大家封赏,连她的娘家朱家都毫不吝啬,那如流水的赏赐,不知惹了多少人眼红。 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元意也是震惊得不行,而后又添了一抹忧虑,元华的生辰是在今年的五月,满打满算她还没到十五岁,而且皇帝已经是知天命之年,元华此胎可谓是凶险异常,就算是好好地养着都有危险,更何况是在吃人的皇宫。 虽然元华与她关系不好,但也不是什么生死之仇,相反,她们是一同长大的姐妹,血缘之情总是存在的,于是她当天就手抄了一份她所知的后世孕妇养胎方法,虽然不知能出什么作用,但好歹也算是心意。 她不能进宫,便让人带回去给朱父,因为皇帝开恩,允许元华的亲生姨娘进宫探望,可以借此寄进去。 但是元意很快就顾不得担心元华的胎儿,因为春试很快就到来,不管是萧恒还是安陵,到了三月,都要下场考试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6章 黑夜算计 “你的身体受不受得住啊。” 元意替萧恒整理了行囊,担忧地看着萧恒,经过三个多月的调养,萧恒身上的伤虽然痊愈了,但是身子还虚着,就担心他上场的时候撑不住。 萧恒甩了甩手臂,又在原地蹦了几下,对元意得意地笑了几下,“爷得身子哪有那么弱,早就好了,你放心就是。” 他的恢复能力确实好,孙大夫也说没有关系,元意只好放下心来。但是在临出发时,她说了要去陪考的时候,就受到了上下一致的反对。 萧朔看了萧恒一眼,才对元意道:“不过是一场小试,哪里值得你亲自去,从远要是考不好,也该他丢人。” 这话有些不吉利,云氏嗔了他一眼,但是也没有反驳,而是对元意苦口婆心地劝道:“你的身子重,要等上几个时辰,实在不妙,还是不去好了。” 萧恒也在一旁附和,元意一阵无奈,要是她真的执意要去,倒显得不知轻重了。她之所以会想跟着去,倒不是不放心萧恒,而是想趁机去看一看安陵,但是现在明显没有机会了。 她只好从袖口掏出一个明黄色的纸符给他,道:“这是我前天让人给你求得顺利符,你好好带着。” 萧恒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乐滋滋地把符贴身收好,跳上马车,冲她们挥挥手,而后便随着踏踏的马蹄声消失在街道中。 元意告别了二老,回到了流轩院,开始坐立不安,就算是初雪在一旁卖萌撒娇也让她提不起兴趣,兴趣缺缺地看着外边花草冒出的嫩芽,目光放空,神游天外。 直到外头传来腊梅的禀报声,元意才回过神,让她进来。 腊梅一进门,就看到元意正坐在窗前,不赞同地皱了皱眉头,拿了一领披风披在元意的身上,道:“正是乍暖还寒时候,姑娘是双身子,怎么在这里吹冷风。” 元意无奈一笑,拍了拍腊梅的手,打趣笑道:“这些日子腊梅倒是越来越稳重了。” 这些事若是在以前,腊梅顶多也就替她拿了一领披风,可不会学着素梅一样对她啰嗦说教,不得不说,元意此次怀孕,身边的奴婢是一再地小心,性子也磨练了不少。 腊梅赧然一笑,脸上浮出淡淡的红晕,直到元意问她有何事找她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脸色一肃,对元意道:“姑娘,花姨娘有些古怪。” 元意顿时坐直了身子,敲打着扶手,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她身边的奴婢刚刚和守门的婆子接触了,不知道是打着什么主意。”她看了看元意,神情凝重,“姑娘,要不要把那婆子提上来审问一番。” 元意沉思了一会儿,清幽的目光深邃而明亮,她的目光落在桌子上的青梅上,唇角缓缓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不用打草惊蛇,继续盯着她就是。” 腊梅向来对元意言听计从,闻言便顺从地点了点头,“好,奴婢明白了。” 有了腊梅的打岔,元意倒是分了些心神,逗了会儿初雪之后,便带着樱桃和芭蕉去了书房,沉心静气地临摹字帖,倒是去了几分浮躁。 萧恒直到太阳西沉的时辰才回来,下了车之后,脸色有些疲惫,云氏心疼得不得了,连忙拉着他去了正院,把早就让厨房准备的饭菜端上来,萧恒大概是饿狠了,狼吞虎咽,不消一会儿,桌在上的饭菜就去了一大半。 元意眉头一挑,连忙说道:“你慢点儿吃,不然不易克化。” 萧恒这才慢下节奏,萧朔刚想问他考得如何,他便主动说了出来,“试题挺容易的,考个秀才应该没问题。” 虽然他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元意还是有些将信将疑,但也没说扫兴的话,笑容满面道,“这是好事,对了,从远,你可见安陵?” 萧恒喝了一口汤,便摆手让奴婢把东西收拾下去,漱口擦拭之后,才看向元意,哼哼道:“意儿,你是没见安陵出了考场的神情,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比爷还得瑟。” 元意顿时有些尴尬地看了看云氏和萧朔,毕竟两个是长辈,要是让两人对安陵的印象不好就糟了,然而往日都是一脸严肃的萧朔但是赞同地点点头,“都说英雄出少年,儿媳妇,你这弟弟天分不错,比从远这小子好多了。” 云氏虽然有些不乐意,但是安陵的年龄摆在哪儿,倒是没有说多什么,几人又围着萧恒唠嗑了一会儿,元意就开始困顿,听着听着就没了精神,眼皮子开始打架,云氏便挥手让两人回去了。 好不容易回了流轩院,元意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因为怀孕的原因,她总是精神不济,怎么睡都不够,但是今天事多,压在心头睡不着,好不容易撑到晚上,已经是困极。 但是萧恒才刚回来,她强撑着睡意要替他打点一二,就被萧恒拒绝了,他让素梅把她扶回房,道:“你不用操心,先回去休息。” 元意想着也没什么事,在困意的袭击下,于是也没和他客气,爽利地点点头,道:“也行,你累了一天,也快点休息。” 萧恒眼巴巴地看着元意的身影消失在门里边,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叹了口气,对丫鬟道:“备水,爷要沐浴。” 今天坐在考场考了一天,狭窄的地方又闷又热,吃喝拉撒都在一个小隔间里,气味难闻的很,他虽然没有元意一样洁癖,一天下来确实浑身不舒服,休息之前总要清洗一下。 因为之前定下的规矩,又有田姨娘的前车之鉴在,萧恒沐浴的时候没有人有胆闯进来,他便松下心神,泡在热腾腾的木桶中,萧恒长舒了一口气,疲惫一点一点地散去,神思开始朦胧起来。 没过多久,他就看到帘子外走进一个身着红色衣袍的女子,袖口绣着牡丹缠枝花纹,一荡一荡,在朦胧的油灯下有些神秘的诱惑。 萧恒心中一荡,身子立马就发热起来,他记得这是意儿最喜欢的一套衣服,以前经常穿,不过因为怀孕,肚子虽然还没显怀,却担心这套修身衣服勒着胎儿,便没有再穿。 但是此刻萧恒的神思有些不清楚,光是看着这套衣服,心思就开始摇荡起来,掐指一算,自从元意怀孕到现在,他已经禁欲了差不多有四个月,他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前几月忍得困难,但都被他压了下去,而且元意每天让他温读不少的书册,也没了什么心思。 今日好不容易考完童生试,心思一松,此情此景,反倒生出了几分绮念。 桶里的水已经有些凉,身子非但没有冷却,却愈发地火热起来,萧恒晃了晃脑袋,睁开眼,看到是一个巧笑倩兮的面容,黛色的远山眉,挺直的穹鼻,樱桃红唇点点,唇角微勾,艳丽的面容在夜里散发着惑人的光芒。 萧恒忍不住伸出手,声音喑哑,低沉而性感,“意儿,你怎么来了。”她不是困得受不了吗,怎么又反身回来。 女子蹲下身子,软软趴在桶沿,手指抚上萧恒紧实的后背,暧昧地勾勒,呢喃道:“夫君,我想你了。” 萧恒皱了皱眉头,本能地觉得不对,意儿已经许久没叫过他夫君了。但是他的思绪很快就被女子的撩拨而混乱起来,呼吸开始变粗,一把抓住她的手,低喝了一声,“别闹了,快回去休息。” 女子开始嘤嘤地低泣起来,委屈道:“难道夫君已经不喜欢我了么?” 一想到意儿受委屈的样子,萧恒的心顿时软的一塌糊涂,如果是以往,他一定会起身把她搂在怀里好生安慰的,但是今日不知道是疲惫还是怎么的,依旧坐在浴桶里,声音倒是温柔地安慰着,“不是的,爷也很想你,但是你怀孕了,不能……” “没关系的。”女子立马就截断他的话,羞涩地低下头,“我不介意,而且,已经四个月了,行房已经无碍的。” 萧恒顿时觉得一股热气直冲脑门,又翻转向下,停在了小腹,他重重地喘了口气,这样浓重的**让他心声不妙,他心里隐隐有个想法,连忙把脸浸在水里,微凉的水温让他稍稍清醒了一会儿,他甩了甩脸上的水珠,再次抬起头,看到得依旧是元意担忧的小脸。 他心中一震,迟疑地叫了一声,“意儿?” 女子顿时笑了起来,容颜绽放,宛若千树万树的花开,绚丽无比,萧恒还剩下一丝清明的眼睛顿时迷乱,贪婪地看着她的脸,手指抚上她的眉梢,欣喜道:“意儿,爷好想你。” 他的话音放落,女子掩在桶壁的手已经紧紧地收起,眸光有一瞬间的深沉,但是很快又变得温柔无比,她的唇角勾起一抹极浅的笑意,声音低到宛若呢喃,像黑夜里惑人的妖精,“夫君,我们安歇吧。” 萧恒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眸子深邃而暗沉,而后又泛起点点粼光,他怔怔地点点头,道:“好。” 女子的眼中闪过一抹得意,刚要起身把萧恒搀扶起来,珠帘的清脆声急促地响起,一道低哑而愠怒的女声一字一顿地响起:“你们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7章 情不自禁 忙碌了一天,元意本来已是困极,被奴婢搀扶着进去房间,换了衣服,沾床就睡,直到耳畔响起腊梅一声比一声急促的呼叫声,她才心神不妙,艰难地睁开眼睛。 睡意正在朦胧之间,就被腊梅的一句话给惊得睡意全无,只听她说,“姑娘,花姨娘进了姑爷的房间。” 元意立马坐起身,脸色阴沉,一边穿着衣服,一边问道:“为什么没人阻拦。” “虽然姑爷的身子已经大好,但是轮值伺候的规矩还没消掉。” 轮值的姨娘每天都要在外间守候,所以当花姨娘进去的时候,随侍的奴婢都没什么反应。本来她进去也属平常,因为没有人有胆量去靠近萧恒,但是因为花姨娘白天的动作,腊梅心中有疑,才匆匆地唤了元意起身。 换好衣服之后,元意就匆匆去了隔壁的厢房,房间外边有萧恒的四大丫鬟守着,她脸色清冷,直接问道:“少爷呢。” 因为元意的脸色不好,被问话的四人神情有些惶然,但还是恭敬地回答,“回少奶奶的话,少爷正在隔间沐浴。” 元意心中一突,径直走了进去,还没靠近隔间,就听到里边传来一男一女的对话,待听清楚之后,更是怒火中烧,掀开帘子怒喝,“你们敢。” 隔间里,萧恒满脸酡红地坐在浴桶中,满眼倾慕地看着浴桶旁边的女子,深情不悔的表情刺痛了元意的双眼。 而浴桶边的女子,容貌灼艳,正是花眠。此时她的双手正搭在萧恒光洁的肩膀上,似是要扶他起来,在看到元意进来的那一瞬,眼中飞速地闪过一抹惊慌,似是害怕极了,开始泪眼盈盈,含情脉脉地看着萧恒,道:“夫君……” 听到她逾越的称呼,元意心中的怒火更是不打一处来,冷笑了几声,直接对身后的浅碧道:“把这个不知羞耻的女人给我拖出去。” 花眠没想到元意会如此不顾脸面,后退了几步,握住萧恒搭在浴桶边的手,连忙道:“夫君,救我。” 萧恒皱了皱眉头,使劲地摇了摇脑袋,看了看牵着他的手的女人,又看向此时正一脸寒霜的来人,眼眸立马变得幽暗无比。 他的面前,竟然出现了两个意儿。 虽然他现在被**控制,但并不代表心智也被蒙蔽,刚才被打断的疑惑重新升起,他的脸色忽然冷了下来,在三教九流的地方混久了,若是还不明白如今是怎么回事,他也白活这么大的岁数了。 只是这传闻中极为难得的梦中牵,连他弄到都有些困难,花眠一个后宅妇人是怎么弄上手的,想到某种可能,他顿时黑眸沉沉,整个人就像出鞘的利剑,瞬间尖锐,一股金戈之气汹涌而来,离他最近的花眠被他得气势一骇,瞬间瘫软了下来。 “把她给爷拖出去。”除了花眠,其他人在萧恒的眼中倒是没有什么变化,他看清了浅碧,脸色顿时黑如锅底,“给爷好好地查,要是漏了什么,以后也别回来了。” 浅碧神色一凛,连忙恭敬应是,拖着花姨娘出了隔间,腊梅犹豫了一下,不知该不该留下,但是看到元意朝她挥手,便识趣地退了下去,想了想,跟着浅碧去提审花姨娘了。 直到隔间里只剩下两人,萧恒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一切,心中即是难看又是愧疚,不安地觑了元意一眼,见她面无表情,心中一突,连忙解释道:“意儿,爷错了,爷这是中了药,把她错认成你了。” 元意心里也有些猜测,听到萧恒的解释多多少少舒服了些。但转念一想,若不是她来得及时,萧恒说不定就和花姨娘春风一度,更何况,花姨娘在后院的地位也有些特别,她可还没忘记在她嫁入之前,萧恒曾与她同过房。 她本来就不是斤斤计较之人,此事也早就被她揭过,但是被今晚一刺激,心里竟然莫名其妙地觉得委屈,恨不得大哭一场。 但是她理智尚存,自然不会做出这种大失风度和气节的事,虽然眼眶稍红,在烛光中也看不清晰,于是她毫无压力地冷着脸,可劲儿地撒着郁气,“你有什么错,从远不怪我扰了你的好事,我就该烧香拜佛了。” 萧恒的呼吸一窒,眼中闪过一抹懊恼,见她就要转身离开,心道不好,连忙站起身,又佯装一滑,噗通的一声跌进了浴桶中。 元意果然心软转身,把萧恒扶出来,拿浴巾抹干他身上的水珠,看他神情痛苦,心中一跳,焦急地问道:“从远,你怎么了,是不是旧伤复发了?” 特有的淡淡馨香冲入鼻端,萧恒的呼吸一下子变得沉重,他的眼眸像是夜空一般黑暗深邃,带着迫人的侵略性,让元意浑身一麻,连呼吸也微微一顿。 萧恒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颈间,压抑而痛苦的声音缓缓地响起,“意儿,为夫难受。” 他一边说着,一边示意元意看他,元意下意识地低头,立马就红了脸,连忙别过头,这才想起萧恒还没解开药性,顿时心里一慌,磕磕巴巴道:“这,这该怎么办啊。” 萧恒的喉咙滚动,情不自禁地抱住元意的身子,薄唇在她的脸上流连,想起之前一幕,心中一动,道:“大夫说,四个月已经没问题了。” 元意犹豫地抱住小腹,摸了摸已经微微凸起的弧度,开始艰难地决绝,此时萧恒已经开始在她的身上点火,她同样是清心寡欲了四月,怀了孕之后身体更加敏感,很快就在萧恒熟稔的挑逗下溃不成军。 萧恒的眼中闪过一抹暗光,抱着元意回到床上,直到他终于忍不住,就要动真格的时候,元意却双手一顶,挡住了他的趋势。 “意儿,乖,没事的。”萧恒连忙卸了身上的力道,双手撑在她的身体两侧,一边亲吻着她,一边诱哄道。 元意躺在萧恒的身下,可以清晰地看到萧恒额头冒起的青筋和汗水,不禁心里一软,但是又纠结地不行,她还怀着孩子,尽管知道四月没有了危险,但是在萧恒中了药的情况下,实在不敢冒险,万一他克制不住怎么办…… 其中的后果,光是想一想就就让她不寒而栗,于是连忙摇头,道:“不行,会伤到孩子。” 萧恒的身体一僵,视线落在她微微凸起的小腹上,温柔之色一闪而过,但是取而代之的却是愈加汹涌的想念,身下的人是他的妻子,他深爱的妻子,此时正在为他孕育着血脉的妻子。明明这副身体他已经看过无数遍,但是此时此刻,却变得愈加的诱人,让他的理智差点就沉沦。 还好元意再次果断地拦住他,萧恒顿时懊恼,他如今的状态,实在是不能碰她,他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失去理智。 难道说,他的一世英名,今晚终于要毁于一旦了吗? 此时此刻,萧恒心中既是委屈又是痛苦,本来就泛着粉红的桃花眼更是氤氲其薄薄的水雾,看着元意,拖长了声音,像是撒娇似的,“意儿——” 元意的心顿时软的一塌糊涂,本来有些挣扎的心里顿时坚定了下来,半垂着眼,慢慢向他伸出莹白如玉的手,看到萧恒瞬间舒爽的表情,脸色一红,扭捏道:“这样可不可以?” 萧恒长长地呻吟了一声,顾不得回话,哼哼地直叫,听得元意面红耳赤,差点就甩手不干。 元意躺在床上,一脸的崩溃,她的手已经没有了力气,如今还是萧恒握着她的手在使力,她顿时浑身不舒服,鸡皮疙瘩一个一个地冒了起来,最后实在忍不住了,抬脚踹了他一脚,道:“你好了没有。” 萧恒低头吻住她殷红的薄唇,尽情地舔舐戏耍,而后才气喘吁吁地说道:“不行,药性还没解呢?” “你骗人!”元意透着水雾的丹凤眼睨了萧恒一眼,红着脸控斥,“你明明,你明明……” 萧恒坏坏一笑,嗓子低沉沙哑,凑在他耳边呢喃道:“意儿,爷明明什么了,嗯?” 元意顿时脸若红霞,直直弥漫道脖子根去,她连忙别过眼,不去看显得邪魅异常的萧恒,喉咙滚动,啐了一声,“流氓。” 萧恒低低地笑了出来,得意地看着元意莹润的耳垂,下巴,肩膀,烙下一个个红红的痕迹,“爷只对意儿一个人甩流氓。” 元意心中一荡,连忙轻咳了一声,瞪了他一眼,道:“快点,我困了。”为了证明真实性,她还特意打了长长的哈欠。 她的眼下实在带上了倦色,萧恒想起她之前困得站不稳的样子,心知她没有骗人,心中顿时怜惜,黑眸中满是温柔,宠溺地咬了咬她的鼻尖,道:“好。” 这一夜,元意没能回去正房,而是在萧恒的怀里沉沉的睡去,萧恒心满意足地看着怀里得元意,小心翼翼地避着她的肚子,唇边带着一抹笑意,与她一起进入梦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8章 舌灿生莲 第二天起床,元意双手都在颤抖,一直都木着一张脸,心中的小人不停地扎小人,各种抓狂,简直有种欲哭无泪的悲催。 她还在郁闷,啪叽的一声,夹着的包子第二次掉在桌子上,接收到旁边丫鬟们疑惑的视线,元意顿时闹得大脸红,愤愤地瞪着笑得像偷腥的猫一样的萧恒。 萧恒轻咳了一下,在元意炸毛之前替她夹了一个包子,递到她的嘴边,笑得异常的温柔,“意儿,来张嘴,爷喂你,昨天真是辛苦了。” 元意脸色顿时红装黑,又瞪了他一眼,恶狠狠地咬了一口包子,就像泄愤似的,萧恒不以为杵,反倒笑得愈加灿烂,贴心地给她舀了一勺粥,送到她的嘴里。 两人这副毫无芥蒂的样子,让一旁的陈嬷嬷等人松了一口气,还好姑娘没和姑爷闹别扭,不然这事儿可就大了。 吃完了早餐,萧恒和元意再也没了之前嬉笑的心情,让浅碧和素梅等人上前,开始询问昨日的蹊跷。 浅碧昨日熬夜审问了一通,已经大概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清楚,便一五一十地把审理的结果给汇报出来。 原来花姨娘在元意怀孕之后就动了勾引萧恒的心思,无奈不管是元意还是萧恒都防的极严,所以她一直都没有机会下手,眼看萧恒的身体开始痊愈,姨娘随身伺候的机会眼见就没了,她开始急了起来。 后来看到一个话本,里边正好有个丫鬟用春药迷了主子,春风一度的情节,她心中一动,便动了同样的心思。只是她的人手在元意接管院子事务的时候已经被砍掉,贴身奴婢也不能随意出府,一时之间也无可奈何。 峰回路转的是,花姨娘之前在乐坊认识的姐妹在通信中说了一种神奇的媚药,只要抹在身上,就能让对方把自己当做心爱之人,恰好她那就存有一些。花姨娘心中一动,顾不得想起其中的蹊跷,便回了信,抱着试试的态度求药,没想到对方真的答应了。 于是她便买通了守门的婆子,让她从府外递了媚药进来,所以才在晚上的时候穿上早就准备好的衣服,诱惑了萧恒。 听完浅碧的回答,元意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按照规矩,后院的姨娘是不能轻易与外界通信,就算有,也要查询一番才能递出去。但是自从过年让几个姨娘回府探亲,便有姨娘央求到她的跟前,说是希望能够和家里人通信,元意觉得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也无意探寻她们的**,便省去了这道程序,没想到竟然就这样出了乱子。 说到底,她还是心太软,不能适应后宅的斗争法则,才会被花姨娘抓到漏洞,造成今日的事端。 她心中暗暗警惕,以此为戒,但还没乱了心神,想了想,看向浅碧,问道:“花姨娘的话本是谁给她的。” 这话本出现的太过巧妙,无疑是一种推动,就差没直接告诉花姨娘怎么做了。萧恒脸色亦是一冷,看向浅碧。 浅碧迟疑了一下,看了看萧恒,才道:“是云姨娘。” 她之前是属于萧恒的暗卫,自然知道云砚是什么角色,她本来就是少爷安插到后院管理后院的女人的,今天弄出这么一出,不知道少爷会怎么责罚。 萧恒嘭的一声把茶盏摔到桌子上,眼眸冷若寒潭,道:“把云砚叫上来。” 旁边的腊梅领命,出门唤了一位小丫鬟了去叫人了。 趁着去叫人的功夫,浅碧继续汇报:“奴婢已经查了与花姨娘通信的好友,正是最近乐坊大受追捧的月姑娘,最大的疑点就是,两人的关系并不是很好,那封信还是月姑娘主动送给花姨娘的,难保没有什么阴谋。” “她的底细查清楚了没。” 浅碧点了点头,从袖口拿出一张单子,恭恭敬敬地递给萧恒,道:“这是月姑娘最近接触得人员名单,少爷请过目。” 元意也凑过来,看着里面一溜的名单,目光忽然在一个熟悉的名字定住了,恰好萧恒的手指滑动,也停在了那里,他朝元意浅浅一笑,道:“意儿,你觉得是不是他呢?” 张仲羲,这个熟悉的名字,让元意抿起了嘴唇。排除各种可能,张仲羲的嫌疑最大。 对于元意的性子,张仲羲说不上了解,但也大概知晓几分,若是诱惑萧恒与姨娘发生了关系,无疑成功地挑拨了两人的关系,以他对萧恒的痛恨对元意的觊觎,做出这种事情也不足为奇。 况且,萧恒让他的婚礼不痛快,今日报复回来,一切都说的通了。 萧恒看到元意眼里的暗色,揉了揉她的脑袋,才对浅碧道:“继续查清楚。” 浅碧表示明白,虽然张仲羲的嫌疑最大,但是也难保不会出乱子,这种有意让萧家家宅不宁的计谋,表明了来者不善,必须把一些都扼杀在萌芽状态,看来她待会要去别院一趟了。 也是这个功夫,被传唤的云砚终于姗姗来迟,她似乎对昨日的事情一无所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在看到元意和萧恒的时候,完美无缺地行了礼,主动开口道:“不知少爷和少奶奶唤奴婢来所为何事?” 元意凤眼微眯,打量着眼前的女人,情绪内敛,不动声色,十足的做戏高手,后院发生的一些事情,往往都有她的影子,但是她足够聪明,从来都没有露出什么把柄,元意也奈何不了她,真是个不简单的角色。 “听说你曾经给了花姨娘一个话本?” 云砚看了元意一眼,视线规规矩矩地落在她的眼下,不慌不忙,“前几日奴婢见花姨娘心情烦闷,确实曾给她送过一个话本。”她的声音微微一顿,似乎在等元意反应,但是没有听到声音,又继续说下去,似是试探道:“难道那话本有什么不妥当之处?” 新年的时候,元意曾经给过后院的姨娘一个许诺,当时云砚留了下来,后来才向素梅报备,说是想要时常买些话本消遣,元意便允许了,所以云砚能够过些日子就让下人买些话本回来。 元意怎么看都觉得云砚看似温和的表情下掩藏着奸猾,神情一冷:“当然有问题,云姨娘可曾知道,花姨娘昨儿个学了话本里的人物,向少爷用了媚药。” 云砚震惊地抬头看向元意,而后似乎惊觉失礼,连忙低头,满脸的愧疚不安,噗通的一下子就跪了下来,“奴婢从没想到竟会如此,少奶奶持家严谨,花姨娘怎么会……”她失声地念叨了几句,又觉此话大逆不道,愧疚地看了元意一眼,连忙道:“不管怎么说,都是奴婢的错,请少爷和少奶奶责罚。” 看到她一番唱念俱佳的表演,元意忍不住呵呵直笑,她在那里毫不辩解,态度诚恳地认错,落得一个识大体和心肠仁慈的名头。又能暗暗讽刺元意持家不严,让花姨娘才能把媚药混进府里,正是好一个舌灿生莲的好口才。 萧恒也听出了些不对劲,眉头一皱,也不叫云姨娘起来,而是指责道:“爷让你管理好后院,不然少奶奶操心,这就是所谓的管理吗!” 云砚眼眸中闪过一抹暗沉,看了看萧恒,神情一黯,道:“奴婢不该给花姨娘话本,更不该让花姨娘做傻事,是奴婢无能。” “你确实无能。” 萧恒冷笑了一声,云砚是他最早从乐坊赎回来的乐技,当时她已经家破人亡,沦落乐府,看在她识大体的份上,萧恒便把她带回府,顺便让她打理后院,之前还做得不错,最近看来,她的心却是越来越大了。 “爷从来不留无用之人,云砚,你好自为之,爷的容忍也是有限度的。”他冷哼了一声,道:“你回去吧,没事别出现在爷的面前。” 云砚不敢置信地看向萧恒,这句话,已经决定了她后半生的凄惨生活。萧恒虽然没有直接责罚她,但是被主子厌弃的姨娘,她留在后院还能有什么价值。甚至她连花姨娘也不如,至少花姨娘也曾伺候过萧恒,而她,从始至终都是萧恒的工具而已。 时光流转,她渐渐忘记了萧恒救她离苦海的感激,开始享受后院一呼百应的高高在上的地位和生活,对萧恒也生出了隐晦的心思,但是萧恒从来没把她放在心上过。她本来以为可以滴水石穿,但是这种幻梦在元意进府之后就化为泡影,因为她感觉到了元意的不简单。 没想到,她的担心终究成为了现实,就算是她暗中施为也不能撼动元意分毫,她在后院多年的努力,此时此刻都成了笑话。 云砚忍不住轻笑了几声,任她千般努力,也比不过萧恒的痴心他付,她又是何苦来哉,简直是可笑之极,可恨之极,亦是可悲之极。 忍住心中的不甘和愤恨,云砚伏跪磕头,声音平静无波,神情近乎木然道:“奴婢谨遵少爷责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9章 心甘情愿 花眠的罪名被查实,元意把有干牵连人等发卖出去,却在处理花眠的时候为难了,她看向萧恒,问道:“花眠……要如何处理?” 萧恒眼皮微垂,看了元意一眼,道:“把她移到霜雪的庄子吧。” 元意花了些时间,才想起他口中的霜雪是谁,她揉了揉额头,道:“随你安排吧。” 拿下她的手,萧恒替她揉着额头,语气愧疚,道:“意儿,都是爷不好,让你劳神了。” 元意摆了摆手,笑看着他,道:“没有的事,相比别人,我算是幸运了。” 她说的话一点都不假,外人都道萧恒风流多情,却不知道他为了她已经不再踏足后院,与其他家的争风吃醋完全不一样。就是她的好友柳清扬和颜少筠,每日都得为女人而烦恼,她却可以高枕无忧,肆意人生。 似是察觉元意所想,萧恒轻轻一笑,修长的手指拂过她黛色的柳眉,抱着她没有再说话。 若说田姨娘一事让后院的女人心惊胆战,那么花姨娘被移出府,那就让她们灰心丧气了。花姨娘是谁?那是曾经在后院风光无两的人物,就算是云姨娘也不得不避其锋芒,现在却被萧恒毫不留情地移出府,众人都有种兔死狐悲的悲凉。 元意知道近几日后院的气氛有些奇怪,但还是故作不知,打算让她们先惶恐几日,再敲打她们。 但是让元意意外的是,还没等她有所动作,一直安安分分地守在后院的碧清姨娘突然求见。 彼时萧恒正给元意读《诗经》,元意怀孕已经四个月,已经到了适合胎教的月份,趁着萧恒有空,便让他诵读一些名家经典作为胎教。萧恒也兴致勃勃得很,虽然他不喜欢看书,但是架不住有颗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慈父心肠,乐滋滋地给未来儿子朗诵文章,那小表情,别提有多认真。 所以在听到碧清姨娘求见时,他的眉头一皱,因为被打断了每日固定的温情时刻,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高兴,还是元意好笑地瞥了他一眼,他才收起脸上表情,一脸威严地和元意去了大厅,此时浅碧已经等候在侧,一见两人,便恭恭敬敬地行礼。 元意挥手上她起身,给她赐了座,便有下人给她端了热茶过来,等到她浅浅地喝了一口,元意才好奇地问道:“不知浅碧姨娘寻我有事?” 后院的姨娘中,安安分分,与世无争的有不少,其中就浅碧最让她印象深刻,一来她也算是元意的人,而来就是她的守规矩了,每日必来给她请安,直到元意怀孕之后,大概是为了避嫌,才没有再来。所以她今日求见,元意才答应出来见她。 浅碧用帕子沾了沾唇,身体微微向前倾斜,做出恭敬的姿势,道:“少奶奶和少爷对奴婢恩重如山,奴婢在府中享受荣华,实在有愧,奴婢想向少奶奶兑换年初的恩典,让奴婢出府寻个道观修行,替萧家祈福。” 元意本来端着糖水的手微微一顿,把手中的杯盏搁到桌子上,惊讶地看向微愣的萧恒,又看向浅碧的神情,丝毫没有一丝作伪,心里顿时有些复杂。 她对浅碧心怀好感,不忍她在道观里清苦一生,便劝道:“你是萧府的一员,养你是应该的,你又何必作此决定,没得苦了你自己。” 浅碧轻轻地笑了出来,少了往日的怯弱,倒显得容貌清丽,气度清雅,她看向元意的眸子有着感激,但是依旧坚持,“多谢少奶奶好意,道观于奴婢来说倒是一个好去处,留在府里反倒给少奶奶添麻烦。”她终于看了萧恒一眼,但是很快就移开,笑容微微有些苦涩,道:“少爷和少奶奶伉俪情深,奴婢留在府里也没什么用处,去道观里供奉三清,倒是能添一段功德。” 元意恍然大悟,突然对浅碧产生了一丝佩服,纵观整个后院,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像她一样明白和果断的女子了吧。她如今主动请求离开,卖了元意的面子,怎么都比被驱赶出去来得体面。有这份情谊在,她的后半辈子怎么也不会过得凄惨。 虽然不知道浅碧怎么会认为她最终会被驱赶,但是丝毫不阻碍元意对她心存好感和感激。既然想明白其中的关节,元意自然不会让她长伴青灯,而是看了朝她笑了笑,道:“你正值年华,供奉三清未免太过凄苦。我让少爷给你改为良籍,你以后婚嫁自便吧。” 浅碧蓦然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元意,激动得双唇都微微颤抖,语无伦次道:“真的?不不,奴婢不过是罪眷,怎么能劳烦少爷。” 她眼中的期待和欣喜太过明显,元意心中了然,浅碧果然不是真心想要去长伴青灯,而是顾忌她的姨娘身份,才作此下策。如今元意不仅给她消了奴籍,还允她婚嫁自便,对她来说无疑是巨大的惊喜。 元意捏了捏萧恒的手心,眼神示意他说话,萧恒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开口对浅碧道:“不过是小事一件,少奶奶所说皆可作数。” 一家之主发话,那就是铁钉钉的事实,浅碧眼睛红了红,连忙跪了下来,对元意和萧恒连连磕头,道:“少奶奶和少爷大德,奴婢衔草还恩,没齿难忘。” 眼看她的额头就要磕红,元意连忙让丫鬟扶她起来,而后对素梅道:“你陪浅碧姨娘去收拾细软,顺便给浅碧姨娘备一些安家银子。” 素梅应声道是,浅碧感激地看着元意,又看了看萧恒,眼中不知闪过什么,浅浅一笑,规规矩矩地行了礼,才跟着素梅离开。 元意跟着萧恒回了房,继续躺在炕上,看着他拿起《诗经》就要继续诵读,终于忍不住捅了捅他的胳膊,舔着脸问道:“我擅自把你后院的姨娘放出去,你难道不生气?” 古代的贞洁观念还是挺强的,不管是女子,就是男子心中也有一杆秤,他们可以不喜欢自己的某个女人,但是绝对不会允许对方给他戴绿帽子,一看萧恒对霜雪姨娘的态度就知道了。今日元意算是有点突破极限了,不仅给了浅碧姨娘自由,还允许她婚嫁,就是不知道萧恒会不会膈应。 萧恒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调整了一下睡姿,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拿着书册,眼中幽暗不明,反问道:“你说呢?” 元意撇了撇嘴,又是这副装模作样的德性,心里即是好笑又是无奈,想水蛇一样缠上去,睨了他一眼,道:“我说呀,从远不可能生我的气,对不对?” 扑哧的一声,萧恒笑了出来,拧了拧她的鼻尖,道:“都是爷纵的你,愈发地无法无天了。” 元意嘻嘻地笑起来,搓了搓他的脸,笑道:“从远不怪我,那我就放心了。” 萧恒哼了一声,痛心疾首地看着元意,道:“早知如此,爷当初就不该让你和卓夫人相交。” 元意一时反应不过来,迷茫地看着他,“这和筠娘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萧恒眼中闪过一抹笑意,脸上却还是一本正经,严肃得不得了,“你看你,都学着她来遣散爷的后院了,你不过是棋高一着,让人毫无察觉罢了。” 元意愣了愣,突然就笑了起来,琉璃般清透的眸子映着早晨的春光,明媚动人,一剪一剪都是温柔,她在萧恒唇上啄了一口,“你说对了,姑奶奶我就是迷惑了你,让你自愿赶人,手段的确比筠娘傻乎乎的举动高明多了。”而后,她又横眉冷竖,斜斜地看着他,道:“怎么,难道你不愿意?” 萧恒故意摇头长叹,道:“都道红颜祸水,爷栽了你这祸水身上,心甘情愿得很。” 往日里萧恒油腔滑调的话很多,元意大多都是报之一笑,今日却觉得这些像是蜜糖一样,一点一点地甜进她的心里头。 萧恒目光温柔地看着元意,重新翻开《诗经》的一页,继续用着低沉而性感的声音念着《周南.国风》的诗句,“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不过半日的时间,浅碧姨娘央求少爷少奶奶,最终被改为良籍,自由婚配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流轩院,下人们皆是议论纷纷,羡慕浅碧姨娘好运。而与浅碧相同身份的姨娘们,皆是心思浮动,在浅碧回了后院之后,就迎来了一波又一波的拜访,话里话外都在向她打探事情究竟。 浅碧也没有隐瞒,把真相都说了出来,她的心中也有投桃报李的想法,话里话外都在帮元意和萧恒都好话,隐晦地鼓动她们也去求情,有她的榜样在前,确实有好些个姨娘有所心动,看着素梅送过来的安家费眼神闪烁,若有所思。 看到她们的表情,浅碧心中有底,心知过犹不及,及时止住话头,反而指挥丫鬟收拾她几年来积累的细软,萧府的待遇不差,元意进门之后也从未苛刻过她们,所以整理出来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供养普通人生活一辈子已经绰绰有余,更别提还有安家费。 于是在那些姨娘回去的时候,个个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0章 无理取闹 浅碧收拾好东西,跟着素梅来正院拜见的时候,元意没有再见她,而是吩咐了厨房给她摆送别酒,地点安置在后院,也算是替她全了一份情谊。 素梅忙完回来,后院的姨娘向浅碧姨娘打听的事情学给她听,元意忍不住挑了挑眉头,她这次不过是善心之举,没想到会收到不少意外的收获。 元意虽然没对后院的女人有什么苛刻,但是这样自由的时光也是甚少,难得这样宴饮的机会,又是人缘不错的浅碧姨娘的送别酒,一群女人倒是尽情欢畅,直到熄灯时刻才一一回房。 第二天,贪眠的元意迟迟才醒来,此时萧恒已经睡醒,正撑着脑袋看着她,看到她迷迷蒙蒙地睁开眼睛,笑道:“醒了,起床用膳吧。” 自从那日被花眠下药之后,萧恒就死皮厚脸地回了正房,元意考察他几个晚上,发现他晚上没有再缠着她,勉强地答应了他的请求。 元意抱着圆滚滚的肚子在穿着滚了滚,蹭着丝滑的被单,声音慵懒,“再睡会儿。”她眨巴着水润的眼睛看着萧恒,脑袋埋进他的胸膛,道:“从远,你儿子说还要再睡会儿。” 萧恒忍俊不禁,漆黑的眸子里闪过温柔和宠溺,揉着她的脑袋,含笑道:“是儿子要睡还是你要睡?” 瓮声瓮气的声音从胸膛里传出来,“是儿子。” 萧恒眼角一挑,移开她的脑袋,元意正闭着眼,但是眼珠子不停地在眼皮下转动,突然觉得这样的赖床的意儿可爱得不得了,这副娇憨的模样,哪里是她的性格。 老人曾言,一孕傻三年,想来也是有些道理的。 他的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像好小孩似的哄着她,道:“好了,意儿,快起床,饿着儿子该怎么办。” 元意的眼睛转啊转,突然毫无征兆地落下几滴泪水,鼻子也红红的,可把萧恒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安慰着她,一边急着问道:“意儿,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你不关心我。”元意睁开眼,清幽的眼眸微红,满眼的控斥,一副委屈得不得了的模样。 萧恒一脸的茫然,“爷怎么不关心你了?” 他脑子开始飞转,除了受伤那段日子不能陪在元意的身边,之后他都是无时无刻都粘着她了,替她买酸梅,替她洗浴,替她穿戴打扮,替她念书,陪她看红云和初雪,与她一同练字……纵观他的所为,连丫鬟们都比不上他,怎么说不关心她?他自己都快被自己给感动了,怎么到头来却落得这个罪名? 元意抽出一条丝帕擦了擦眼泪,盖住半张脸,就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睛,可怜得不得了,“你只是关心儿子,哪里是关心我。”她顿了顿,冷哼了一声,道:“我困得很,你却只顾着儿子饿不饿。” 萧恒嘴角抽了抽,满脸黑线,都说女人无理取闹起来让人招架不住,孕妇更是其中的佼佼者,闹了半天,原来是和自己的儿子吃醋了。 看她还有继续哭下去的趋势,担心她伤了身子,他连忙哄道:“好好好,是爷错了,爷没想到是意儿和儿子都困了,那你继续睡吧,爷陪着你。” “是我困了。” 元意抽咽着强调,丝毫不记得她方才的回答,似乎不这样说,就不能显示她的重要性似的,萧恒苦笑不得,只好符合,道:“行,是意儿困了。” 萧恒的妥协终于让元意满意了,哼哼唧唧了几下,扬眉吐气地看了他一眼,背过身子,很快就传出她绵长的呼吸声。 这样直转的剧情,让萧恒一时没反应过来,都不知道元意的情绪为何这样大,摸了摸下巴,悄悄地下地,拿了终极宝典《千金方》仔细地研读一遍,特别是孕子篇,把他整理的资料都看了一遍,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肝火过旺,郁结于心。 等到元意再次醒来,发现旁边的位置已经冷了,萧恒也不在房内,有一瞬间的失落,突然又记起方才的哭闹,顿时羞红了脸。 她都是快当娘的人了,竟然和肚子里的孩子吃醋,不过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轻易地哭了出来。随着月份的增长,她的压力变大,本来就平静地情绪开始波动起来。对于腹中的孩子,她其实更喜欢是女儿,但是不管是二老还是萧恒,口口念得都是孙子儿子,让她不得不在意,毕竟在古代,还是儿子比较讨喜。 如此便开始患得患失,看到萧恒对满口的儿子怎么样怎么样的,就满心地委屈,索性今早就一起爆发出来,虽然说心里好受了些,但终究是丢人得很。 萧恒回了房,就看到元意正失魂落魄地坐在床头,心中一紧,连忙过去,道:“怎么不让丫鬟进来伺候。” 早间的气候还是寒凉,他顺手从一旁的衣架上,拿了件衣服替她披上,又蹲下身子替她穿鞋,满眼的关切。 元意又忍不住红了眼,眨了眨,掩住其中的潮意,问道:“你去哪儿了。” 萧恒轻轻一下,把绣着牡丹缠枝的绣花鞋给她穿上,扶着她下来,道:“我去了厨房,让她们给你做早膳呢。” 看看看了医书,知道问题在哪里,萧恒便趁着元意睡着的功夫吩咐厨房做些下火的早点,耽搁了些功夫,没想到元意这么快就起来了。 感受到他的体贴,元意终于弯了弯眉眼,笑眯眯地看着他,道:“你真好。” 看到她终于开颜,萧恒心里松了口气,点了点她的鼻尖,“大清早的,嘴巴比蜜糖还甜。” 萧恒和元意梳洗完毕,去了大厅,厨房恰好把早膳送上来,元意看了一眼明显不同于以往的膳食,一道雪梨银耳羹尤其显眼,她的心中一暖,看向一旁的萧恒,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 元意胃口大开,吃了三大碗的雪梨银耳羹还有好几个灌汤包,才依依不舍地停下来,萧恒一边瞪着她,一边轻轻地在她的胃部按摩,教训道:“以后别吃这么多,撑着了怎么办。” 元意眯眯眼,从善如流地应道:“知道了。” 就在这时候,素梅进来,对元意到:“姑娘,碧清姨娘来向您拜别了。” 萧恒本来不想见,但是被元意阻止了,“到底是最后一面了,还是去吧。” 两人重新回了花厅,碧清姨娘已经等候在侧,对元意和萧恒又是一番感谢,元意与她聊了一会儿,说了些场面话,又拿了萧恒昨日就让人改的户籍给她,在碧清姨娘千谢万谢中,让人把她送出府。 碧清出府之事,在流轩院引起了不小的震动,特别是在她安家之后,不仅向元意递了感谢信,还给后院的姨娘送了信。有花眠的前车之鉴在,碧清的信件自然是经过元意的过目,对于她心中所写,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就让人送到后院去。 果然,没过几天,就有几个在后院比较安分无争的姨娘纷纷找上元意,说是希望学习碧清姨娘,请求出府。元意心中高兴,但是未免被议论不容人,还是矜持地压了压,让她们回去好好想清楚,改日再议。 有浅碧的成功案例在,她们知道元意不会不答应,也猜到了元意所想,每日必来,做出一副坚定的样子,果然过了几天,元意的态度有所松动。 元意也知道适可而止,再拖下去就显得矫情,便召见了她们,承诺道:“你们的决心我已经知道,先等等吧,我与少爷商量商量。” 萧恒整日在府,怎么会不知道此事,元意早就和他说了,对于元意的话自然他自然是应承,反正也不过是几个无关紧要的姨娘罢了。 拖了这么些天,矜持是一个因素,还有另一点就是给罪眷改籍有些难度,之前只是浅碧一人,倒是轻松,但是此次有好几个,饶是萧恒操作起来也有些难度。 还有一点,就不得不提萧恒当初为什么要把这么多的罪眷往后院塞。皇帝近年越来越昏庸,因为太子和定王的争夺,不少无辜的官员被判罪流放,家眷被充为官奴,沦落乐坊的比比皆是,其中不少不乏为一些忠良之后。 睿王暗中发展势力,注定了不能在朝上大张旗鼓,但是挽救忠良之后,不让她们流落风尘,收买人心还是可以的。于是他和萧恒都以风流之名往后院塞了不少罪眷,好吃好住地供着,霏雪姨娘就是其中一个典型。故而在后院的姨娘请出之后,怎么安排她们也是一个大问题。 于是如此拖了好几日,萧恒把她们的户籍拿回来,又解决了后续的安置问题,元意才允了她们出府。不过这次不像碧清一眼自由,为了她们的安全,萧恒特定避人耳目地把她们送走,她们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萧恒是为了她们好,顺从地接受了萧恒的安排。 如此一来,不过几天的功夫,后院的女人顿时空了一大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1章 萧府大喜 一下子就散了大半的姨娘,动作确实有些大,饶是云氏已经许久没有插手流轩院的事物,还是趁着聚餐的时候问了此事,还没等元意回答,萧恒主动接了话头,解释道:“是她们想要离开,儿子又不稀罕,便让她们离开了。” 云氏看向旁边垂眉敛目的元意,眉头一皱,终究没有说什么,反正恒哥儿后院的那群女人她也不喜欢,犯不着为了这事和朱氏起争端,到头来里外不是人。 她的目光落在元意微凸的小腹上,脸上忍不住溢出笑容,“我孙儿最近可听话?” 元意知道云氏不再计较,心里多少松了口气,亦报之一笑,道:“有呢,媳妇儿最近吃得香,睡得好,孩子听话得不得了。” 上首的萧朔摸着已经长出的山羊胡,笑眯眯地看着一家人和乐融融的场景,但是在看到笑得没心没肺的萧恒,又想起了睿王最近的作为,心里堵得慌,瞪了他一眼,道:“从远,待会儿你到我书房来,老夫有事问你。” 萧朔的表情不怎么好,元意不由担忧地握住萧恒的手,萧恒安慰地捏了捏她的手心,轻声道:“别担心,估计是为了睿王的事儿。” 萧恒被叫去萧朔的书房呆了一个多时辰,直到落灯时辰才回来,元意已经昏昏欲睡,听到声响便醒过神来,才看到萧恒的贴身丫鬟侍书正给他打水洗脸。 他随便擦了擦脸,便让侍书下去,脱了外衣上了床,把元意搂在怀里,“怎么还没睡?” “等你。”元意轻声道,她心里惦记着他,睡也睡不踏实,“爹爹没把你怎么样吧?” 萧恒替她掖好被子,摸了摸她的脑袋,道:“爷早就和爹交了底,他自然不会把我怎么样,他让我去书房,主要是想知道睿王的计划。” 元意翻起身,趁着灯光看向萧恒,惊讶道:“难道爹爹要帮你?” “没有。”萧恒摇头,道:“爹他永远都是孤臣,不会站队哪个皇子的阵营的,就算是睿王也不例外。” “那也好。” 虽说自古孤臣寂寥,但是深得皇帝信任,处于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地位。若是将来睿王荣登大宝,有萧恒在,萧家不但不会没落,反而会更加荣华。若是睿王没有登位,凭他多年的政治身份,保得全家一命还是可以的。 气氛突然有些沉重,萧恒轻叹了口气,摸了摸元意的脑袋,笑道:“意儿,爷把后院遣散了可好?” 元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萧恒,话不成调,“你……” 还没等到她说完话,外边突然传来嘭得一声巨响,继而又是几道惊呼声,萧恒和元意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头。 “怎么回事?” 萧恒带着愠怒的声音刚刚响起,外边守夜的奴婢就跪了下来,其中一个求饶道:“奴婢一时不慎,从椅子上摔了下来,请少爷,少奶奶饶命。” 自从元意怀孕后,有时会半夜饿醒,于是便重新安排了值夜,今天晚上轮到侍书和芭蕉,按照规矩,一人半夜,上半夜是侍书当值,便直接在外间守着,若是困极,在椅子上睡着了也是在所难免。 元意也没有与侍书多做计较,淡淡道:“无碍,起来吧。” 侍书和芭蕉道了谢,继而外间又恢复了寂然无声,元意和萧恒这才反应过来外间有人,也没有了谈话的兴致,萧恒便摸了摸元意的脑袋,笑道:“这事不急,时辰不早了,先睡吧。” 元意嗯了一声,把脑袋移回软枕上,心里想着萧恒方才的话,脑海中闪过她与萧恒相处的点点滴滴,纷乱而复杂,心中百味杂陈,最后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抵不住周公的召唤,才沉沉地睡过去。 第二天起来,萧恒像是把昨日的话忘了似的,没有再提起,元意心中虽然有些失落,但是后院的女人是否遣散,对她来说也不知什么大事,便也没有主动问萧恒,就当此事没有发生过。 时间就此过去,终于到了四月,在元意的身孕到了五月有余,肚子像吹了气一样鼓了起来,行动日益艰难的时候,终于迎来了童生试放榜的日子。 放榜的那一天,整个萧府上下都陷入了即忐忑又兴奋的氛围里,云氏早早地起来,去了佛堂念了一个多时辰的经,就连萧朔也难得地没有上衙,一声正装,自打用了早膳后就端端正正地坐在大厅里,一脸严肃,像尊神像似的。 饶是元意不信佛,也跟着云氏念了几句佛号,前所未有的虔诚。反观萧恒那厮,一如既往地轻松随意,往日是怎么粘着元意,今天同样如此,仿佛今日放榜的不是他似的。 元意心里正烦着呢,看着萧恒一张嬉皮笑脸的脸蛋在眼前晃来晃去,顿时像拍蚊子一样拍过去,瞪着他,道:“你怎么一点都不紧张。” 萧全一大早就被派去等着放榜,如今都快到中午了,还没有回来,这样不上不下地吊着,实在是让人心焦。 萧恒捂着额头龇了龇牙,拖长了声音,优哉游哉道:“爷又不是考上不,为何要紧张。” 元意顿时无语,刚想给他一个白眼,外面就传来一阵喧哗声,随后就听腊梅蹬蹬地跑进来,气喘吁吁地道:“姑娘,少爷,萧全回来了。” 元意蹭的一下立马站起来,急切地问道:“结果如何?少爷中了没有?” 萧恒被元意吓了一跳,连忙过去扶住她,轻斥道:“小心点,摔了该怎么办。” 对于萧恒的好意,元意没有领会,而是一直看着腊梅,双眼急切,把腊梅看得双颊涨红,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元意心里咯噔了一下,惊疑道:“不会是没中吧。” 这时候萧恒也稍稍分了些注意力,看向腊梅。腊梅顿时急了,跺了跺脚,一副羞愤欲绝的模样,道:“不是,是……是奴婢没来得及问萧全,一看到他,就跑回来给您报信了。” 原来是虚惊一场,元意顿时满脸黑线地看着腊梅,话说,她跑来报信的意义何在?扯了扯唇角,突然不知该说些什么。倒是萧恒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样,戏谑道:“好一个忠心的小丫鬟。” 眼看腊梅快要急哭了,元意瞪了萧恒一眼,捏了捏腊梅的包子脸,安慰道:“没事儿,萧全大概是去了老爷夫人那儿,你再去探探消息。” 腊梅这才转哭为笑,重重地点了点头,蹬蹬地又跑了出去,元意摇头叹笑,“这丫鬟,前阵子才觉得她稳重了不少,原来是本性难移。” 萧恒敲了敲她的额头,道:“还不是你纵的,那个丫鬟向她这样风风火火的性子。” 元意斜了他一眼,哼了一声,道:“我乐意。” 萧恒含笑地看着她,深邃的眸子里映着她张扬风华的容颜,直直地刻到心底。 两人又等了一刻钟,终于再次听到腊梅活力十足的声音,从门外就开始大喊,“姑娘,少爷中了廪生。” 元意立马大喜,笑盈盈地看着萧恒,萧恒也露出了笑容,捏了捏她的鼻尖,道:“你这下可算放心了吧。” “才放了一半呢。”这时腊梅也跑了进来,重新报了一遍,元意看她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有些心疼,让她歇会气,才继续问道:“那安陵如何?” 腊梅没有再犯之前的错误,她知道元意定然会关心公子的情况,特地问清楚了才回来,于是挺直了胸膛,神气道:“姑娘,公子中了增生。” 元意点了点头,安陵年纪还小,中了增生以及是不容易,可堪为天才了。今日可谓是双喜连门,元意心中大悦,对着腊梅道:“告诉素梅,今天大喜,流轩院个个有赏。还有,备宴庆祝。” 腊梅立马笑逐颜开,之前在正院,夫人和老爷听了喜报已经发话有赏,再加上姑娘的一份,已是一份不菲的收入了,更何况,今日还有宴席庆祝。 她满脸喜意地退下,去找素梅和陈嬷嬷转达元意的话,元意心中的喜意还没平复,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量,转了会儿,便去箱子拿了库房的清单,勾选给安陵的贺礼。 萧恒顿时不爽,杵着下巴,满眼哀怨地看着她,控斥道:“意儿,你偏心。” 元意眉头一挑,只需一眼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尽管心中腹诽不已,但是看在他好日子的份上,挑着好话道:“我的就是你的,从远计较这些做什么。” 萧恒被她一句“我的就是你的”给迷得不轻,什么妒忌不满顿时跑到九霄云外,杵着下巴笑出满口白牙,眯着双眼,十足的傻样,一点风流倜傥的影子都没有。 元意不忍直视地别过眼,继续对着单子挑选,被哄开心的萧恒,终于有了身为姐夫的自觉,也跟着添了不少好东西。如此等到萧全好不容易从正院回来,没等他歇歇脚,就让他马不停蹄地把贺礼给送去朱府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2章 投壶游戏 这次萧家二老下了大手笔,不仅全府通赏,每个下人都加了两道好菜,满府欢庆。 晚宴摆在府上的园子里,因为是大喜事,后院的姨娘也得以出来一同庆祝,只是萧家二老因为年纪大了,用完膳就相携离开,倒是后院的姨娘们,因为难得的机会邀宠,尽可能地表现自己。 于是下人们刚把杯盘收拾走,上了各色的水果点心,就有姨娘盈盈上前,对萧恒风情万种地福了一礼,道:“少爷中了廪生,阖府大喜,奴婢准备舞蹈庆祝,请少爷、少奶奶准许。” 萧恒先是看向元意,关切地看着她挺着的大肚子,问道:“意儿,你累不累?要不咱们回去歇了?” 元意看到底下赵姨娘瞬间变得暗淡的神色,心中有些好笑,摇了摇头,道:“无碍,赵姨娘她们也是一片好心,看看也无妨。” 萧恒看元意的精神还好,便应了下来,对赵姨娘点了点头,道:“既然少奶奶想看,你不妨一舞吧。” 赵姨娘的脸色有些难看,神色莫名地看了元意一眼,点头应是,但是她并没有直接开始,而是看向一晚上都沉默不语的云砚,笑道:“云姨娘琴技一绝,可否替妾身伴奏一曲?” 似是没有想到赵姨娘会找她,云砚微微一愣,但还是大大方方地应了下来,吩咐下人去取琴,笑道:“这又何妨。” 下人很快就取了古琴过来,放在琴案上,云砚素手一拨,一曲良宵引婉转而出,此去结构精巧,有飘渺凌云之致,细腻之中又见平和,清幽宁静,颇是符合今晚的意境。 在这之前,元意对赵姨娘的印象一点都不深刻,唯一特别的是,她是少见的良家子,说起来,她的身份比其他罪眷的地位还高一点,她当初是被巴结萧恒的人送来府上的,因为容貌说不上惊艳绝俗,很快就淹没在后院的莺莺燕燕之中。 只是没想到的是,她竟然有一身出众的舞技,只见她身子窈窕倾长,今晚又穿了一身收身的长裙,宽袖轻摆,腰肢摇曳,宛若春季抽条的柳枝,在晚风中粲然多姿。 以前读史,史官曾言赵飞燕善舞,舞姿轻盈,宛然若飞,今日一看赵姨娘,其舞姿翩然,与赵飞燕大概相差不多矣。 元意看着赵姨娘不停旋转的动人舞姿,又看了看自己挺着的大肚子,与赵姨娘水蛇腰相比,她简直就是活生生的水桶。 ? 萧恒敏感地察觉到元意脸上的失落,不由问道:“怎么?没兴致了吗?” “没事。”方才的失落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元意很快就重振了心情,道:“赵姨娘跳得不错,没想到你的后院里还有如此尤物。” 后面有一句话,已经算是调侃,萧恒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看向前方的赵姨娘,觉得她的容貌陌生的很,事实上,后院的姨娘,他能记得也没有多少个。 但是他在元意的面前还是有些气短,打着哈哈道:“不过是一个姨娘罢了,那里比得上意儿你。” 萧恒的声音不算大,但是他的声音低沉,浑厚有力,在晚风的吹拂下还是能传播得很远,元意眼尖地看到正在展袖的赵姨娘身形一僵,乱了节拍,与此同时,云姨娘的琴音也微微一乱,但是不过是片刻,琴音重新回到恢复正轨,赵姨娘的舞姿也开始流畅起来。 造成这一场短暂变故的罪魁祸首却丝毫不觉,而是从瓷盘中拿了一颗草莓,递到元意的唇边,看到她一口吃掉,连忙问道:“甜不甜?” 元意点了点头,“很甜。” 尽管如此说着,她的眼睛却盯着另一旁青色的橘子吞了吞口水,心道这橘子肯定很酸,可比腌渍的酸梅好吃多了。她虽然想剥一只吃,但是想到橘子粘在手上的味道,还是打消了注意。 萧恒的目光一直都停留在元意的身上,那样明显的渴望怎么会逃过他的眼,他不由摇头一笑,心里腹诽,不想自己动手也就算了,就连丫鬟给她剥也嫌弃得很,真不知道她是哪来这么多的毛病。 于是他便在元意灼热的眼神中挑了一只橘子,去了皮和丝,掰开一瓣送到她嘴边,看她一脸迟疑,不由瞪了她一眼,道:“怎么,你连爷也嫌弃?” 元意尴尬地轻咳一声,识相地咬住,酸酸甜甜的橘子汁瞬间爆发在口中,让她忍不住幸福得眯起了眼睛。闷了整个冬天,总算能够吃到新鲜的水果了,真心不容易,所以没等萧恒继续掰,她就用眼神使劲地催促,倒是把萧恒弄得哭笑不得,识相地一瓣一瓣地开始投喂。 两人坐在上首甜甜蜜蜜、若无旁人地亲密,坐在两侧的姨娘俱是心思复杂,面面相觑,俱是一脸的凝重,不知在想着什么。 而在场中起舞的赵姨娘更是满心难堪,觉得她的殷勤成了一场笑话,她费尽心思地展示舞姿换来的却是人家的不屑一顾,**裸地打脸,把她贬得连舞姬都不如。 想起前阵子云姨娘与她说的消息,愤怒和忌恨就像杂草一般在心中蔓延,她的视线就像淬了毒一般,直直地落在元意的身上,说不出的阴冷狠毒。若不是她没有容人之量,少爷何至于不再来后院,又何至于会把后院的姨娘一一赶走? 她虽然是良家子出身,但是家人不堪,如跗骨之蛆一样让她不得安宁,若是少爷终有一日遣散后院,她回到家里,等待又是被送给人当小妾的下场。虽然都是当小妾,但是谁知道下一个遇到的又是什么人家。与他人相比,萧恒家世高贵,年轻英俊,生活富贵,足以把傲视众多的男人,她又何必舍近求远,浪费了大好的时机。 是飞到枝头当凤凰,还是沦落成泥,全靠她的谋算了。 此时,琴音一听,已是曲中,赵姨娘也从纷杂的思绪中剥离,双手一首,交纳腹前,与已经站到她隔壁的云砚齐齐福了一礼。 萧恒接过素梅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这次把视线落在赵姨娘和云砚身上,傅琰东地点了点头,道:“不错,有赏。” 赵姨娘扯了扯唇角,与云砚对视一眼,彼此眼中皆是飞快地闪过一抹暗光,却又很快就掩饰过去,对着萧恒笑脸盈盈,道:“多谢少爷。” 眼看萧恒有了离去的意思,云砚眼皮一垂,温声道:“独乐了不如众乐乐,奴婢看在座的姐妹们都无聊的很,少爷,奴婢提议,大家投壶如何?” 投壶,是由射礼演变而来,需将箭矢的端首投入壶中,是在士大夫宴请中盛行的游戏,虽然现在是晚间,但是周围灯火通明,府上姬妾聚众玩耍,也无需太过讲究。 元意也来了兴致,以前在闺中无聊,她也曾和丫鬟们玩过投壶游戏,这个大概是唯一不出格,又能锻炼到身体的游戏了,所以不管是在士大夫之中,还是闺阁之内,投壶游戏都广受欢迎。 虽然她如今身子重,不能亲自下场,但是不妨碍她看着别人玩,于是对于云砚的提议,她连连赞同,对腊梅道:“腊梅,你去把我珍藏的箭矢和双耳铜壶拿过来,让各位姨娘好好玩玩。” 腊梅福身应是,飞快地离开。云砚唇边含笑,眼中闪过一缕暗芒,她的消息果然没错,她已经迫不及待下面发生的事情了。 萧恒看着一脸兴奋的元意,忍不住点了点她的额头,道:“瞧你兴奋的。就算你投壶再厉害,也不能玩。” 元意别戳中伤疤,撇了撇嘴,睨了她一眼,道:“我虽然不能玩,但是腊梅也不差,她完全能够替代我。”几个丫鬟中,也就腊梅能玩得与她差不多。 听她这么说,萧恒开始不满意了,哼了一声,道:“她一个下人算什么,待会儿爷替你玩。” 元意好笑地看着他,“随你喜欢。”她从来都没见过像萧恒这么爱吃醋的男人。 腊梅的脚程很快,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就把铜壶和箭矢拿了过来,元意示意她放在场中间,对一群跃跃欲试的女人道:“你们一个个来,拨得头筹者,重重有赏。” 云砚适时地站出来,再次开口道:“少爷箭术高明,百步穿杨,不如开场投壶如何,让奴婢们也沾沾喜气,说不定大家都手感大好呢。” 萧恒显然被她捧得很高兴,又存着在元意面前炫耀的心思,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云砚的请求,圈起略显宽大的袖子,走到了场地的中央,拿了箭矢就开始投掷。 哐当的一声轻响,是箭矢落入铜壶中的声音,萧恒果然不负云砚的吹捧,第一支箭矢稳稳当当地插入壶口,周围的人都响起了一阵欢呼。 元意坐在上首,距离铜壶有些远,要越过长长的桌子看向放在地上的铜壶,略微有些困难,不急要伸长脖子,就是大大的肚子也让她动作困难。 一旁的侍书便贴心地提议道:“少奶奶,咱们不如去旁边坐着如何?看得也清楚些。” 元意看着旁边的丫鬟俱是一副伸长了脖子的模样,不由会心一笑,扶着素梅的手站起来,道:“如此也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3章 箭矢脱手 元意搀着素梅的手走出来,一起向西侧的座位走去,早就有姨娘让出位置,让元意落座。她刚坐下,萧恒恰好投了第五支箭矢,箭端擦过之前一直箭尾,咚的一声,完美地落在壶心。 旁边响起了一阵祝贺声,腊梅兴奋地在一旁鼓掌,萧恒冲她抬了抬下巴,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眼睛黑黢黢的,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兴奋和骄傲,还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期待。元意不由会心一笑,挑了挑眉头,对他伸出了大拇指。 萧恒的脸上绽放出笑容,在灯火辉煌之下,英俊潇洒,气度翩然,旁边好几个姨娘都红了双颊,不停地偷瞄着他。 元意摇了摇头,继续看着萧恒投壶,这点小玩意儿对他来说简单至极,不过因为有元意在,他倒是花招摆出,背投、蒙眼等等,周围的惊呼声就没有停过,腊梅那丫鬟的嗓子都快喊破了,萧恒才终于投完他的十支箭。 成绩自然是不用说,十投十中,不管是姨娘还是丫鬟,都纷纷开始奉承,萧恒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来到元意身边坐下,对她得瑟道:“爷是不是很厉害?” 元意也没怎么见萧恒练过箭术,但是练武人的眼神好,投壶厉害也没什么出奇,但是与她相比,确实是厉害得多了。 她倒也不吝啬,诚实地点了点头,“确实不错,”眼见她的夸奖让萧恒翘起了唇角,元意的眼中闪过一抹狡黠,话锋一转,继续道:“可见你的纨绔子弟也不是白当的,游猎宴饮都擅长的很。” 萧恒无奈地看着元意,嘟哝了一声,“你一天不拆爷的台就不乐意是不。” 元意掩唇一笑,捻了一颗草莓,放在他的嘴里,笑道:“我给你道歉,这总算行了吧?” 萧恒脸上这才云开雨霁,吃掉嘴里的草莓,唤人端了水洗了手,才继续开始他的投喂之旅。 自从萧恒胜利下场,大家都起了玩性,一个个地兴致盎然地开始投壶,但是成绩并不怎么理想。说来也是,她们不过是闺中妇人,不管是臂力和眼力都不怎么好,偶尔能有人投上一两个入壶,也是运气多于实力。 但是让人意外的是,云砚的投壶倒是不错,十支里面竟然有五支投中,成绩比元意差上一些,但是也算是厉害了,想来她也擅长投壶,不然也不会有此提议。 尽管她的成绩是目前最好,但是云砚似乎有些不满意,脸上满是失落,向元意和萧恒的座位看了一眼,又黯然神伤地收回了目光。 元意下意识地挑了挑眉头,心觉云砚有些不对劲,她素来淡定,任是狂风暴雨都不该温婉大方的神色,今天竟然会为了小小的投壶而灰心丧气?她又看了看正在认真剥着橘子皮的萧恒一眼,心中突然有些明悟,想来是要博得萧恒的注意吧。 此时场地上又换了一个人,正是方才跳了一支舞的赵姨娘,之前耗费了不少力气,她一直都在一旁歇着,这会儿大概是缓过劲儿来,兴致勃勃地拿起箭矢,但是一看她拿箭的姿势就知道她是生手,不然没有哪个人会拿着箭羽。 赵姨娘也有自知之明,脸上羞赧,看着萧恒和元意解释了一句,“奴婢以前从未玩过,所以……” 然而萧恒并不理她,只顾着剥着橘子肉上的白丝,倒是元意和善地笑了笑,道:“重在参与,赵姨娘玩玩也是使得的。” 赵姨娘勉强地笑了笑,应了声是,她看到了云砚,脸上一喜,道:“云砚姐姐投得最好,您帮妹妹一把可好,妹妹实在不懂得怎么投。” 云砚虽然脸色不虞,但是还是和气地点了点头,道:“这有何难,虽然不能让你一夕成为高手,但是姿势正确,总是能多些投中的机会的。”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帮忙赵姨娘扮好姿势,前后脚开立,左手微微后边,拿着箭矢的右手高高地举起,对准前方的铜壶。 一切都准备妥当,云砚让赵姨娘开始蓄力,手中的箭矢就要出手,元意也别吸引住了心神,眼睛直直地看着赵姨娘手中的箭矢。 然而,变故就此发生,不知是谁突然撞了云砚一下,云砚正和赵姨娘贴的很近,不过是几步的距离,一下子就倒在赵姨娘的身上,这样一番连锁反应下来,赵姨娘手中不稳,本来就蓄势待发的箭矢就脱手而出,偏离正前方的距离,直直地向西侧飞来,而起好巧不巧地正对准元意。 大家都被这场变故给惊住了,大呼出声,此起彼伏地大叫:“少奶奶,小心。” 看到逼迫而来的箭矢,元意瞳孔一缩,心思百转,按理说她坐的西侧位置是绝对的安全,与铜壶有一射之地,除非时有人故意往她这边投箭,再怎么偏也不会往她这地方投来,所以她很放心地落座,但是她没想到竟然会有意外发生。 她本能地想要避开,但是手中覆上了小腹,圆滚滚的触觉让她瞬间地冷静了下来,周围都是丫鬟和桌椅,若是一不小心给碰撞上了,绝对要更加危险,为今之计,只能坐着不动。 以上的想法只是在脑海中电光火石般闪过,在外人看来也不过是一瞬,于是她们便看到坐在位置上的少奶奶临危不惧,气度沉稳,不急不缓看向一旁的少爷,叫了他的名字,“从远。” 萧恒虽然在低头剥橘子,但是余光一直都在看元意,所以在事故发生的那一瞬间,他听到场中的惊呼,再抬起头的时候就看到逼迫而来的箭矢,心中一紧,身体得本能快过思维,手中使力,把已经剥好的橘子朝箭矢丢去,为了预防万一,他还挡在了元意的身前。 就在众人惊慌失措的当口,哐当的一声,如同天籁般的声音传来,箭矢被橘子撞歪,卸掉力道,落在了地上。 众人松了口气,本来就急着刚来救主的素梅和腊梅等人连忙关切地大喊,“姑娘,您有没有事。” 元意被萧恒纳在怀里,睁大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容颜,清幽的眸子波光流转,没有惊慌和惊悸,而是缓缓地露出一抹绚丽至极的笑容,对着萧恒道:“我就知道,你会救我的。” 萧恒紧绷着的心终于松了下来,心里一阵后怕,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对着浅碧沉声道:“去请孙大夫来。” 虽然元意目前无恙,但还是要让大夫看看有没有惊道腹中的胎儿。浅碧被萧恒面无表情的样子吓了一跳,心中一凛,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奔向前院,把已经休息的孙大夫拖过来。 在浅碧离开之后,萧恒才松开元意,接过素梅送过来的温开水,递给元意喝掉,“意儿,你先回去休息。”他满脸阴沉地看着已经跪下来的孙姨娘和云砚,才收回视线,面对元意时已经是满脸的和煦,道:“爷先处理了这事儿再回去。” 面临了惊险时刻,元意若说没有一丝的后怕也太假了点,如今安全了,回过神来,心中的愤怒怎么也止不住,若是萧恒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那飞来的箭矢就已经射中她的身上,又或者但凡她有些惊慌失措,被刚来救主的丫鬟一撞,腹中的胎儿也是难保。更何况她的胎儿已经五个月,说不定来个一尸两命。 她心中的怒火不止,在萧恒让她回去的时候也没有答应,而是摇了摇头,粉面含威,道:“不用,我留在这儿看着你审。” 看来是她和善久了,一些人还当她好欺负。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这时候发生了意外,她就不信这世上巧合的事情这么多。 萧恒看到元意脸上的愤怒,默许了她留下来的决定,转头看向地上的孙姨娘和云砚,眼神冰冷漠然,像是在看死人似的,“你们说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孙姨娘一脸煞白,似是被吓破了胆,不停磕头,道:“少爷英明,奴婢不是故意的,请少爷明察。” 萧恒冷笑了一声,看向一旁的云砚,眸色深沉,道:“云砚,你来说。” 云砚的脸上淌下不少汗水,咬着下唇,一副强装镇定的模样,一听萧恒的话,倔强地抬起头,不卑不亢,磕了一头,道:“启禀少爷,有人陷害奴婢,之前奴婢本来想要离开,但是被人撞到了身子,才会倒在赵姨娘的身上,导致箭矢脱手。” “这么说来,你和赵氏无罪咯。” 萧恒淡淡地说出句话,明明平静无比,却莫名地让人胆寒。云砚长长的睫毛微抖,伏跪在地,道:“奴婢不敢,在场的人都可以为奴婢做主,奴婢绝对是无心之失。” “你倒是打得好算盘,以为有人看着,爷会为了所谓的名声,原谅你所谓的无心之失不成。” 萧恒冷笑连连,直接把手中的茶盏往云砚的身上砸去,哐啷的一声,茶盏砸在她的额头,瞬间流出了红红的鲜血,他厌恶得别过眼,拍了拍桌子,视线在周围人环视一圈,道:“爷给你们一次机会,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告诉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4章 波澜起伏 萧恒的视线太过森寒,被看过的人都瑟缩地低下头,不敢看他,许久没有人应声,萧恒没有丝毫的着急,而是静静地坐着,无声的威严笼罩而下,给人巨大的压力。 许久之后,才有一个丫鬟怯怯地走出来,贵了下来,对萧恒道:“少爷,奴婢看到李姨娘撞了云姨娘一下。” 云砚的眼中猛然迸发出亮光,一脸隐忍地看向萧恒,低低地叫了一声,“少爷,奴婢真的是被冤枉的。” 而此时,被点了名的李姨娘连忙跪了下来,一脸苍白,她不停地磕头,道:“少爷,奴婢只是一时不慎踩了地上的珠子,才会撞到云姐姐的身上的。” 方才因为比赛投壶,一大堆人挤在一起,不知谁掉了颗珍珠,被她踩到,才会而出惹出祸端。 为了证明此言非虚,她连礼仪也不顾,趴在地上满场地找那个珠子,然而方言所及,空荡荡的一个珠子的影儿都没有。 李姨娘的脸色霎时灰白,若是找不出证据,少爷一定会把她当初一场蓄意的谋害,想到花姨娘的下场,她顿时不寒而栗,眼中的光芒一点一点地被绝望给吞噬。 元意冷眼旁观,把众人的脸色尽收眼底,脸上闪过一抹冷芒,淡淡地看了众人一眼,道:“李姨娘所说的珠子呢?” 在场的女人都是值得怀疑的对象,她不会轻易地放过或是相信哪一个,只有抽茧剥丝,查出真相。 元意的问话得到的依旧是一阵沉默,方才的场景太过慌乱,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元意的身上,哪里注意到那个珠子去了哪里,说不定早就被凶手销毁了,或者说,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珠子。 “很好,看来你们都吃了豹子胆了,都开始谋害主家了。”审问了几番,还是没有什么紧张,萧恒终于愤怒起来,脸色阴沉地可怕,“既然给了你们机会却不真心,那就莫怪爷手下不留情。” 他的话意有所指,跪在地下的众人脸色有些慌张,不知等到自己的将是什么命运,而此时萧恒已经敛去了脸上的愠色,眼睛看向黑寂虚无的暗处,忽然说了一句让众人摸不着头脑的话,“无情,出来吧。” 就在下一刻,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一个黑色的声音飞闪而过,刷的一声落在萧恒和元意的面前,一个平直严肃的男低音有力地响起,“属下见过公子、少奶奶。” 元意的眸子微动,视线落在来人刚毅的两旁上,五官俊朗,神情威严,这个原来就是萧恒传说中的暗卫高手叶无情,上次他曾在街上救过她,不过蒙着面,没看清容貌,没想到长得还不赖,真不亏了这响当当的名头。 看到元意顶着叶无情眼睛眨也不眨,萧恒心中顿时不乐意,圈着手在唇边猛地磕头了几声,看向她的眼中满是控斥。元意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关切地看着他,玉手还在他得后背拍了拍,安慰道:“你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 被她这么一提醒,萧恒才反应过来吧叶无情叫出来的目的是什么,顾不得方才的别扭,脸色又是一沉,对着叶无情抬了抬下巴,道:“刚刚都看到了吧,究竟是谁弄出的幺蛾子,你把她给爷揪出来。” 众位姨娘的脸上惊疑不定,悄悄地抬起眼看了萧恒和黑衣男人一眼,照这说法,难不成那人一直都看着众人不成。 叶无情丝毫不知众位女人此时心中的翻江倒海,一双锐利的鹰目在众人身上穿梭,满身的煞气弥漫,很快就有哆嗦了起来,叶无情丝毫不知收敛,而是愈发地冷脸,之后视线一凝,落在一个瑟缩的身影上。 “就是她藏的珠子。”方才他一直都盯着乱处看,其他人都急着往元意那边挤,唯独她蹲下去捡东西,实在是太显眼了。 叶无情的手中一指,瞬间就把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无关人等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抱着看热闹的心思打量着被指认指认,待看清那人容貌之后,俱是一愣,而后不约而同地看向云姨娘。 云砚的脸色一变,抢先辩解道:“少爷明鉴,着绝对不会是仲春做的,天色昏暗,说不定是那位英雄看错了。”仲春,真是云砚的贴身丫鬟。 萧恒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沉声道:“搜身。” 立马有身强力壮的婆子上前,把缩在角落里的仲春像拎小鸡一样拎了出来,丝毫不避讳她姑娘家的身份,大庭广众之下开始对她搜身,但是里里外外地翻了遍,就是没有看到被她藏起来的珠子。 两个婆子又找了一边,还是没有找到,脸上焦急起来。元意看着一直低头的仲春,咬紧着牙龈,不发一言,与她往日沉默的性子倒是符合,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太过沉默,反倒愈加奇怪了。 似是察觉到她的视线,仲春的喉咙滚动,元意眼睛一凝,道:“卸掉她的下巴。” 叶无情的反应很快,几乎是在元意出声的一瞬间,快步上前,卸掉仲春的下巴,同时猛力地拍打她的后怕,蹦咯的一声,一颗莹白的珍珠顿时从她的嘴里飞落出来,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静止不动。 李姨娘眼中瞬间有了神采,指着珠子叫道:“就是这个,就是这个。”她就像垂死之人豁然见到希望的曙光,激动和兴奋,声音蓦然地尖利,在蓦然寂静的场地中尤其地刺耳。 云砚似是受不住打击似的,呆呆地看着地上的主子,不停地摇头,“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她这副装疯卖傻的样子让萧恒皱了皱眉头,“云砚,你现在还有什么解释。” “不是奴婢做的。”云砚突然恢复了正常,抬起头倔强地看着萧恒,她的额头还流着血,在秀美的脸庞蜿蜒而下,多了平日没有的凄艳和悲壮。她这次没有对着萧恒,而是看向元意,道:“少奶奶,奴婢若是要谋害你,何必用自己的贴身丫鬟,若是暴露了奴婢难逃一死,这分明是有人陷害奴婢。” 若不是立场不对,元意几乎要对她临危不乱的气性称一声好,但是此时此刻,她心中却升起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此人有谋略,赏隐忍,还有手段,若是不除,她日后恐怕难有安宁。 “云姨娘可听过,反其道而行之?”元意的视线在众人若有所思的脸上扫了一圈,嗤笑了一声,眯起了一双凌厉的凤眼,锐利的视线似乎要把她洞穿似的,语气淡漠,却是说不出的嘲讽,“你兵行险招,利用众人惯性认知,还真当这世上就你一个聪明人,就该被你耍得团团转呢。” 云砚的脸色煞白,漆黑的眸子对上元意的视线,心中一凉,却还是忍不住辩解道:“少奶奶,您不能因为一面之词就定了奴婢的罪,仲春不过是贪财见了珠子而起,奴婢含怨,心中不服。” “你不服?”大家以为元意被顶撞,会勃然大怒,谁知道她竟然轻轻地笑了起来,拍了拍手掌,脸上诡异,像是逗着老鼠的猫一眼,高深莫测,“我素来讲理,既然你不服,那我今晚就让你心服口服。” 直觉元意会弄出什么把戏,不管是云砚,还是其他姨娘,整颗心都提了起来,特别是一只安安分分地跪在一旁装鹌鹑的赵姨娘,心中隐隐地有些不妙的预感。 大家都屏住呼吸看着元意,期待她拿出什么证据来力挫云姨娘,谁知道她竟然悠悠然地靠上椅背,侧过头,看向站在萧恒身后的大丫鬟侍书,视线从她的发间划过,微微一笑,与她聊起来天,“侍书,我看你发间的玉簪挺好看的,是新买的吗?” 她这番无厘头的询问,让一部人都愣住了,心里忍不住在猜测,这是不是元意在故弄玄虚,故意吊着云姨娘的胃口,让她提着心。只有少部分人从侍书稍稍变换的脸色中看出了些端倪,眼中闪过一抹惊讶。 萧恒眯起了双眼,看着侍书脸上汗如雨注,心思豁然开明,一下子就把来龙去脉想了明白,不由心中一沉,再看了看眸子中毫无笑意的元意,他的眼中闪过一抹暗光。 被众人灼灼的目光看着,侍书早已经全身酸软,强撑着一口气才没瘫倒下去,她拼着仅存的理智,缓缓地跪下去,道:“回少奶奶的话,这簪子确实是奴婢新买的,不过是便宜的小摊货色,值不得少奶奶您夸奖。” 谁也不知道她此时心中的波澜,她本以为少奶奶怀了孕,精神不足,想来不会再像之前那样细心,没想到她新买了一支簪子,她还是发现了。她的心思百转,不停地想着她可能会问的问题,她又要怎么回答,因为太过集中,导致没有听清了元意的问话,双眸略显茫然地看着她。 元意没有生气,反而好脾气地笑了笑,对她道:“你可还记得,当初我刚刚出府,抓了你什么小辫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5章 遣散后院 不管是侍书,还是云砚,都震惊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向元意。 “难为你们还记得,”元意轻笑了一声,手指在桌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看向侍书的眼中寒光更甚,“你之前收了云姨娘的好处,不仅不思悔改,反而变本加厉,继续透露主子的消息给她。那一晚,我和少爷的谈话,你可是告诉给她了?” 萧恒如今的四大丫鬟之中,就数侍书的容貌最为出色,但也是最不安分的一个,之前元意刚进门的时候就抓到她与云砚有不干不净的牵扯,把听琴杀鸡儆猴之后,她倒是安分许多。 直到元意怀孕,不仅后院的姨娘蠢蠢欲动,就是侍书心中的小九九也死灰复燃。每月的月钱都花在打扮上,花枝招展,还当别人不知道,不过是元意看在她无错的份上,没有理会她罢了。 再说云砚,元意已经说了,她心思极深,又善隐忍,今日却设计了这场谋害,虽然得手了元意会危在旦夕,但是在萧恒的盛怒之下,作为嫌疑人的云砚大概也没什么好下场,所以说她还是显得冒险,这与她往日在背后谋划的方式极为不同,除非是什么刺激到了她,让她知道没有时间谋划,才会兵行险招。 其中的原因,也只有是云砚知道了萧恒要遣散后院的决定。当天值夜的有侍书和芭蕉,芭蕉不会出卖她,那么也只有侍书了。 她之所以会联想起来,就怪侍书今晚太积极,竟然主动提议让元意下去就坐,方便观看萧恒投壶是假,让她进入投射范围才是真。 元意的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了然和愤怒,侍书心知事情已经败露,之前得惧怕和惊慌都转化为愤怒,她冷笑连连,直直地看向元意,毫不畏惧,道:“是我说的又怎么样,这事儿不禁我知道了,整个后院的姨娘都知道了,少奶奶可知道她们是怎么想你的?” 元意眉头一扬,眼中闪过一抹诧异,环视了一遍在场的各位姨娘,她们都是一惊,立马就低下了头。 侍书讽刺一笑,更是被元意云淡风轻的样子刺激得怒火中烧,道:“你故作宽容,不管是对下人还是姨娘们,都毫不亏待,但是你却心思狭窄,铲除异己,整日霸占着少爷,就算怀了孕也一样,简直不知羞耻。” 元意按住满脸阴沉的萧恒,心中的怒气一点也不必萧恒少,她从来都不知道后院的女人是这样想她的,她自问相比其他主母,带她们极为宽容,更是因为处于补偿的心里,她们的衣食住行更是从来没有亏待过。但是她却忘了一个一句话,叫人心不足蛇吞象,到头来让一个下都敢指着她的鼻子骂。 事到如今,她若是不发威,威信何在。 “好一个不知羞耻。”元意嗤笑出声,“侍书,你身为奴婢,却卖主求荣,为一耻;身为黄花闺女,却思凡贪情,为二耻;身为人,不仁不义,为三耻,你哪来的底气指责于我。况且……”元意眉眼一厉,锐利的凤眼一一从各位姨娘的身上划过,冷然道:“你们说是姨娘,不过是奴婢罢了,恩宠也好,冷落也罢,都只能受着,哪来的牢骚和不满,竟然谋害主母!” 除了进门的那次下马威,元意许久没有发过脾气,很多人都习惯了她和气的样子,如今再看她发怒,心中胆寒的同时,更是被她那高高在上的威严压得喘不过气了,纷纷跪在地上,颤抖着道:“少奶奶恕罪,奴婢们不敢有非分之想。” 元意怒色未消,冷笑道:“你们哪里是不敢,我看是没有机会罢,你们巴不得我死了,好给你们让路。” 她的话是在是诛心,跪在地上的姨娘更是胆寒,瑟瑟发抖,萧恒也皱起了眉头,抓起她的手,低喝了一声,道:“意儿,你胡说些什么。” 元意看了他一眼,别过头,脸上的怒色倒是消散了一些。 这时叶无情提着奄奄一息的仲春上来,为了查明真相,他便拖了仲春去审问,没有在场,虽然对如今的气氛感到有些奇怪,但也不以为意,而是直接对萧恒和元意行了一礼,道:“公子,少奶奶,属下已经查出真相了。” 萧恒握着元意的手不放,转头对叶无情点了点头,道:“说吧。” 叶无情的冷静平直,缓缓地阐述真相。原来元意所猜没错,侍书在值夜时听到萧恒的话,便报告给云砚,云砚不想离开府上,而且如今留下的姨娘也都是不想离府的,便让人给各个姨娘都透了消息,期望能让她们那个冲动之下去除去元意。 但是等了许久都没有人敢有动作,云砚开始坐不住了,便联合赵姨娘,在晚宴的动手。她们打听到消息,知道元意喜欢投壶,趁机在晚宴提出投壶游戏,再由侍书把元意引下来,让她进入投射范围。 而云砚便安排了身边的大丫鬟投放珠子,陷害李姨娘作为直接凶手。若是顺利,她们可以一举两得,除掉元意和她的孩子,若是不幸失败,还有个替罪羔羊。只是她们千算万算,却没想到会有个叶无情存在,破坏了她们的计划。 叶无情的话一说完,云砚和赵姨娘都一脸灰败地瘫倒在地上,赵姨娘满脸得后悔和害怕,不停地磕头,“奴婢是被猪油蒙了心,请少爷、少奶奶饶命。”没有得到两人的回应,她心中更是慌乱,指了指身边的云砚,道:“少爷,这一切都是云姨娘的主意,奴婢是被她蒙骗了的。” 云砚鄙夷地看了赵姨娘一眼,一脸不屑,她慢慢地站起来,挺直了腰板,看着萧恒和元意,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一局我输了,无怨无悔,要杀要剐你们随便。” 元意视线一凝,眯起来双眼,然而还没等她说话,萧恒便出声,“你就是千刀万剐也死不足惜。”他再次看向叶无情,面无表情,道:“把这几个人带回去,处以极刑。” 叶无情一直平静无波的脸庞终于有些龟裂,清冷的眸子似是怜悯地看了看地上几个女人,道:“属下遵命。” 他打了一个响指,在元意惊诧的目光下,又有几个黑衣人从不知名处窜出来,向萧恒和元意行了一礼之后,带着云砚、赵姨娘和仲春离开。 剩下的其他姨娘皆是松了口气,本以为今晚的事情就此揭过,但是萧恒却冷冷地看过来,“至于你们,明天就收拾东西滚出萧府。” 众位姨娘不可置信地看向萧恒,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元意,心里后悔不已,早知道前几日就主动提出离开,待遇怎么也比被驱逐出府好。 只是发生了这事儿,能够留下一命已经够让她们烧香拜佛了,也不敢求饶,只能认命,应了声遵命,再也不敢谈及其他。 萧恒这才看向元意,捏了捏她的手心,道:“意儿,咱们回去吧。” 元意的眸色微暖,缓缓地点了点头,道:“好。” 萧恒刚刚遣散后院的举动,她心中不是不惊诧,但更多的是感动和心安,她以为他已经忘了这事儿,但是如今一想,他从来未曾向她食言过,这几天不提,想来是在准备这些姨娘的户籍,只不过没想到会发生了这些事。 若是以往,她也许会说上一句不妥,但是今晚的事情却给她敲响了警钟,这些女人就算是关在后院,也能够掀起一场风浪,她如今怀着孩子,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她将会追悔莫及。 今晚的流轩院静得可怕,下人们都惊若寒噤,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生怕被殃及池鱼。浅碧早就带了孙大夫守在大厅,元意一回来,便让他把了脉,得知无碍之后,不管是萧恒,还是院子红的下人,俱是松了一口气。 都道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少爷若是生气起来,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消受的。 忙活了一天,终于躺在了床上,元意脑海中思绪纷杂,毫无睡意,突然觉得肚子有些痒,低头一看,原来是萧恒正摸着她的肚子和孩子说话,不由得笑了出来。 自从萧恒得以和她同床之后,不知是不是为了弥补几月的愧疚,每日睡前,萧恒必定要和孩子交流一番,才肯睡去,那副认真的模样,让她的心里软得一塌糊涂,觉得世间不管如何,为了这一刻,也是值得的。 等到他与孩子打完招呼,元意才问出心中的疑惑,道:“你的暗卫,为什么会在府上?” 据她所知,除了上次设计要抓霏雪姨娘的未婚夫苏青之外,萧府上就再也没有暗卫了,平常都是家丁守卫,如今竟然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萧府多了这么些个暗卫保护着。 萧恒叹了口气,容色严肃,道:“最近时局有些紧张,不得不如此,不过意儿你无需多虑,安心养胎就是。” 元意知道她帮不上忙,心中微微失落,抱住了她的腰,“我知道了,你自己也要小心。” 萧恒没有说话,而是紧紧地抱住了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6章 京中热议 萧恒之前打发了几个姨娘,不过是小事一桩,但是如此大规模地遣散后院,已经足够成为京城热议的话题。 遣散后院这事在京城这圈子并不是没有发生过,前年柳清扬才发卖了卓侍郎的妾室,从而背负了妒妇的恶名。但是这次却是萧恒身为男子亲自遣散,这个话题更加耐人寻味,不少女人羡慕元意好福气的同时,暗地里也传出她心思狭窄的流言。然而坊市之间,流传最多的却是元意的相貌,都说萧少奶奶相貌倾城,才让萧少爷这个浪子非卿不可。 外边的风言风语元意隐约听到一些,但是没有放在心上,倒是云氏对此有些不满,觉得元意妒心太重,还是萧恒把当晚发生的事情告诉她,并打着为腹中胎儿考虑的旗子,才勉强压下她的怨言。 萧恒自从中了秀才之后,便开始神龙见首不见尾,整日早出晚归,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少了一个人陪伴,元意有些无聊,好在元柔时不时地来陪她,才少了一些寂寞。 这日,柳清扬和颜少筠两人下了帖子拜访萧府,刚进了房间,两人就像看珍惜动物一样看着她,让元意有些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道:“你们为何这般看我,难道我气色很差?” 从怀孕到现在,已经有六个月的时间,害怕铅粉对胎儿有害,她再也没有上过妆,因为不用出门,也整个人都懒散起来,许久没有照镜子,也不知道如今她的脸上有多少斑点,干脆来个眼不见为净。 “我看你的气色好得很,红润光泽,说是小姑娘也有人信。”柳清扬毫不客气地在一看坐下,视线在元意脸上溜了一圈,又在她鼓起的肚子顿了顿,语气酸溜溜得很,“五娘,你的日子过得挺滋润的,让整个京城的女人都羡慕得不得了。” 元意哑然,求救地看向颜少筠,谁知道后者却难得地和柳清扬同仇敌忾,还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道:“表姐说的没错,五娘,你这是好事都占尽了,你说说,你也太厉害了吧,竟然能让萧公子为了你遣散后院。” “谁让人家是天下第一美人呢。”柳清扬和颜少筠一唱一和,哼哼唧唧地说了一句,羡慕嫉妒恨地看着元意,一副怨妇脸。 元意顿时哭笑不得地看着她们,同时在心里暗暗反省,相对于两位好友来说,她似乎是太过幸福了点,难怪她们心里有些不平衡。 两人的品性她自然信得过,不过是嘴上说上两句,看她们的眼底,倒是还是为她高兴得多,她心里的倒是不会计较。但是管中窥豹,连身为她好友的两人都掩不住羡慕,可见其他女人是什么态度了。 想到那种场面,元意不由缩了缩脖子,底气有些不足地解释道:“这不是有姨娘要谋害我的孩子嘛,从远才一怒之下便把她们给遣散了。”虽然这不是根本原因,但也算是导火线了。 她们不知道还发生了这事儿,连忙关心她的身子有没有大碍,元意听得心中一暖,连忙回答没事,牵着颜少筠的手,问道:“外边是如何传闻的?” 颜少筠接过樱桃奉上的茶,呷了一口,突然咦了一声,看了看茶汤,没有回答元意的问题,反而问向樱桃,道:“这是什么茶?挺好喝的。” 樱桃福了一礼,笑眯眯道:“回陶夫人的话,这是我们少奶奶亲自制的花茶,有清肝明目之效。” 花茶这词颜少筠还是第一次听说,立马就来了兴致,吃货本性显露无疑,毫不客气地看拍案,直道:“不用替你主子心疼,给我和卓夫人都包上一些,竟然还藏着好东西,真是太过分了。” 樱桃看着满脸郁闷的元意,掩嘴一笑,她知道主子与两位夫人关系好,这当花茶主子不会舍不得,于是乐呵呵地应了声是,规规矩矩地退下去,想来是去包花茶了。 颜少筠这才看向元意,抬了抬眉,道:“四娘,你不会舍不得吧。” 元意无奈地扶了扶额头,她这阵子之所以会喝花茶,是因为怀孕,肝火太甚,便泡了菊花茶下火,对于喝惯好茶的柳清扬和颜少筠等人来说,并不是什么上台面的东西,这次特地找樱桃要,说白了就是为了和元意呛声。 圣人有言,不患寡而患不均,果然是至理名言。元意作为三人里头过得最滋润的一个,分分钟都在戳两人的心窝,难怪要被坑。 看在两人心里失衡、典型缺爱的份上,元意决定大人有大量,不与她们一般计较,笑嘻嘻道:“怎么会,你们要多少就拿多少,不过是一点花茶嘛,和咱们的情意比起来算得了什么。” 颜少筠心里这才稍稍舒坦了一些,摆了摆手,道:“那些长舌妇什么话说不出来,你别听了,没得心里不痛快,她们啊,嫉妒着你呢。” 柳清扬也喝了一口茶,幸灾乐祸地看着元意,道:“现在已经有人传你是天下第二妒妇了,说起来,你总算是排在我后边了。” 外头的那些言论,元意也大概知道会怎么传,但是她如今的心思通透多了,过好自个就算了,管别人怎么说。 她的视线放在两个好友身上,脸上微微有些忧色,道:“你们两人现在还没有消息吗?” 算起来她们成亲的日子比元意还长,但是迟迟没有怀上,元意还特地给她们传授了些调理的方子和受孕的日期,过了这么久,没道理怀不上啊。 两人的脸上难得闪过一抹扭捏,元意眼睛一亮,看了这个又看那个,惊喜道:“难不成你们都有了?” 柳清扬难得一副小娘子的模样,耳朵有些薄红,道:“我和筠娘这月的小日子没来,估摸着是有了,但是没看过大夫,还不确定。” 元意打心里露出喜意,笑逐颜开,但是下一刻又嗔怪地看了她们一眼,道:“既然如此,你们不小心地在家呆这儿,跑来我这儿做什么,太不小心了。” 还没等柳清扬说话,颜少筠就拍了拍她的手,道:“我们主要是想看看你,若是真的,大概在你生产之前都不能见你了。” 她说的话在理,这年头正室怀孕,都是被家族当瓷娃娃一样奉着,元意大概还要四个月就要生产,她们那时正是安胎的关键时刻,几人怎么也不会相见了。 元意怅然了一会儿,但是很快就调节了过来,以自个儿过来人的身份给两位好友传授经验,三人都是初为人母,情绪都高昂得很,说起孩子来就怎么也停不下来,就差没手牵手地指腹为婚了。 还好元意理智尚存,在紧要关头掐断这包办婚姻,要不然十几年后指不定要多了几对痴儿怨女。 几人的热情稍稍冷却了些,颜少筠和柳清扬就与元意这个与圈子脱节许久的孕妇说起了京城的八卦。 “说起来最近京城有个新鲜事,还与四娘你有些关系呢。” 元意喝了口花茶润了润喉,闻言有些好奇地看向颜少筠,道:“什么新鲜事?” “是关于秦如婧的,也就是你的新表嫂。”颜少筠朝她挤了挤眼,眸子中闪过促狭之色,“那位的新鲜事,可是从新婚开始就没消停过。” 元意恍然想起,貌似张仲羲和秦如婧的婚礼上,萧恒还弄出了一场缺德事儿,后来为了避嫌,关于张仲羲的事儿元意再也没有打听过,倒是不知道后来还发生了什么事儿。 这下被颜少筠吊起来胃口,于是她好奇地问道:“发生是什么事了?” 颜少筠抿唇一笑,道:“她不是有个牵扯不清的表哥么,投到睿王门下当了个门客,前阵子竟然弄出了告御状的阵势,状告了工部尚书秦大人,此案正在大理寺受理呢。” 元意心中一动,秦如婧的表哥,萧恒曾经与她说过一些,但是并不详细,好在颜少筠和柳清扬两人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元意倒是理清楚了一些前因后果。 原来秦如婧确实曾与她的表哥有过一段婚约,不过因为他表哥是皇商,虽是富可敌国,但是地位不高,婚事一直拖着。但是几年前,他表哥一家被贼人杀害,只有他一人逃到秦府得到了庇护。但是就在前阵子,他才知道杀害他一家人的凶手是工部尚书秦大人,原因正是为了他家中的财富。本来是要斩草除根,但是被他幸运地逃了出来,秦家只能用婚约稳住他,好借此把他的惊天财富哄骗出来。 但是他精明得很,怎么也不松口,还有着脱离秦家的打算,于是秦家终于决定痛下杀手,却不料最终还是被人逃走,如今还反咬了一口,此时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就连皇帝都对此时十分重视,下令大理寺秉公断案。 元意听得目瞪口呆,难怪萧恒说最近时局紧张,原来如此,元意百分之百地相信萧恒和睿王在其中扮演了不轻的重量,难怪萧恒调遣了暗卫护着萧府,感情是担心人家狗急跳墙地报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7章 云山别院 几天之后,柳清扬和颜少筠都让家丁递话,确认了两人怀孕的消息,元意自是欣喜异常,各自备了礼品让人送去。而正在这个当口,工部尚书涉嫌杀人的案件也在有条不紊地举行。 尽管只是在内宅,元意还是感受到了京城紧张的气氛,特别是萧府,有好几次都有刺客造反,阖府上下,皆是人心惶惶。 这一日,萧恒又要出府,元意拉住他,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松开他的手,长叹道:“你自个儿小心。” 萧恒的指腹在元意青黑的眼底划过,眼中闪过一抹心疼,“意儿放心,事情很快就会结束的。” 最近因为刺客的事儿,元意也睡得不安心,更加上怀孕的折磨,整个人愈加地憔悴起来。萧恒心疼不已,却也无法阻止,只能尽快解决外边的事儿,不让对方有还手之力。 “那些刺客,是张家的人?” 元意知道睿王被皇帝任命为此次案件的督查,萧恒最近忙的都是工部尚书秦磊的案件,所以才会三天两头地往外跑。萧恒是睿王的左右手之事在圈子已经不是秘密,难怪有人把注意打到萧府上来。 萧恒摸了摸她的脑袋,“严格来说,是定王的人。这一场博弈,无论对定王还是睿王来说,都关系重大。” 一个工部尚书的位置,当然值得垂涎,就是太子也蠢蠢欲动,对他多加试探。好在如今睿王手上有着人证,率先掌握先机,只要再找出更加充足的证据,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那你今天要去哪里。” 最近萧恒每次出去,元意心里总是不安,总是问了他的行程才安心。萧恒看出她眼底的忧色,便安慰道:“今天有个文人聚会,请了京城各位学子作诗论政,安陵也在邀请之列。” 听说是正常的聚会,元意松了口气,忽略了萧恒眼中一闪而过的暗色,而是抱了抱他,轻声道:“早去早回,我等你。” 萧恒嗯了一声,在她的额头落上一吻,才带着萧全匆匆出了萧府。 既然是文人相聚,一时半会也回不过来,元意一人待在府里太过无聊,便去正院和云氏说说话,大概是因为怀孕的关系,婆媳两人的关系好了不少,至少相处起来没有以往的针锋相对,两个后宅妇人都是能在一起消磨些时光。 与云氏用了午膳,元意一路消食回了流轩院,睡了午觉之后,醒来已经接近申时。 元意睁开眼,洗了把脸,才打起精神,问向一旁的素梅,道:“少爷还没回来?” 素梅指使小丫鬟把洗脸盆端下去,摇了摇头,道:“没听到什么消息,大概是还没回来。” 没有听到想要的消息,元意懒洋洋地点了点头,扶着她的手走出门口,远远地就看到一个小厮模样的人被腊梅带了进来,腊梅带他在元意面前站定,道:“这位就是我们家的少奶奶,你有什么话快说。” 元意询问地看向腊梅,腊梅也是满脸迷惑,好在这时那小厮开口,道:“奴才拜见萧少奶奶,奴才是云山别院的下人,萧公子让奴才给您捎带一些话。” 云山别院,并非哪个权贵人士的别院,而是一个专门用来招待文人志士的游戏场所,因为有山有水,布置清雅,颇有清名,京城中文人都喜欢在那里相聚,萧恒今天去的正是云山别院。 “他有什么吩咐?” 元意皱了皱眉头,觉得萧恒突然让人带话是在奇怪的很,难不成是出了什么事? 然而那小厮表情自然,看起来不像是有什么事情发生的样子,反而时不时好奇地瞄向元意,一副不愧如此的架势。 素梅不着痕迹地挡住小厮的视线,浅笑着问道:“这位小哥,不知我们家少爷让你吩咐何事?” 因为素梅的再次提醒,小厮才恍然醒悟,知道自己失态,脸色微微涨红,连忙道:“并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萧公子与大家说失约于萧少奶奶,不能及时回去,故而遣奴才前来给您递话。” 元意的眼眸微微一深,掩在袖子中的手抓紧,脸上不露分毫,反而和善地笑了起来,示意腊梅打赏,她一边问着,道:“辛苦你了,不知外子还说了什么话?” 小厮接过腊梅递过来的荷包,沉甸甸得在手中极有分量,对萧少奶奶的感官愈发好,明艳又大方,难怪萧少爷拼着被众人嘲笑,也要让人给家中娇妻传消息,要是他有这样水灵的媳妇儿,也不忍心让人家在家里等着。 因为有了好感,男性本能作祟,小厮反倒放开了性子,开始大谈特谈,“萧少爷还说萧全要照顾朱公子,不方便抽身,让您不必担心,不过昨天有人来报,说是阿圆生病了,让您有空去看看。”他的神情有些疑惑,显然疑惑阿圆是谁。 元意也先是一愣,而后反应过来,身子晃了晃,再次确信了心中的猜测,脸色不可避免地有一丝的焦虑,那小厮为了避讳没有看到,素梅和腊梅都看得一清二楚,不由担忧地看着她,扶住她的身子,道:“姑娘,您小心点身子。” “不知外子可做了什么诗?”元意安慰地拍了拍两位奴婢的手,稳住心中的焦虑,继续向小厮探问更多的消息。 小厮没有发现她话中的异常,而是仔细地想了想,道:“说了起来倒是怪异的很,大家以楼宇为诗,唯独萧公子写了《望悬空寺》。” 他毕竟不知读书人,记得不是很清楚,只是断断续续地念了几句,虽然没有说清,但是元意已经知道萧恒诗作的对象是哪里。 京城出了大名鼎鼎的慈恩寺,还有大大小小的寺庙,悬空寺就是其中一座,但是香火不鼎盛,人迹也较少,也亏是元意喜爱阅览各地的山川地理杂志,才知道京城的明渊山上有个悬空寺。 因为心里焦急,元意让小厮回去,丝毫不敢耽搁,立马让人备车,留下陈嬷嬷去和云氏解释,素梅看守院子,元意便带着浅碧和腊梅去了西街的别院。 西街的别院是萧恒的产业,里面养了千奇百怪的动物,京城人莫不想进去一观,只是萧恒对自己收藏的动物珍惜的很,出了上次带了定王等人进去之外,再也没让人进去过。 尽管定王和太子等人怀疑此处是萧恒暗卫联系的场所,但是此处固若金汤,渗透不进去,只能将信将疑,不能确定,只是把此处重点关注。 这些事情萧恒都与元意说过,所以尽管心里焦急,但是为了不让暗中的人看到端倪,元意还是四平八稳地下了车,在浅碧叩开门扉,露出老王的身形,元意似是焦急一般,对他大声说道:“老王,从远说阿圆生病了,现在可好了?” 别人可以不知,但是定王肯定明白,阿圆就是睿王养在别院的老虎,若是它生病了,确实值得她匆匆地赶来照看,毕竟睿王是萧恒的主子。 老王的视线不着痕迹地扫了一圈,对元意点了点头,粗噶的嗓子缓缓响起,道:“少奶奶,您请进来再谈。” 元意点了点头,跟着老王进去,嘭得一声,关上朱红的大门,刚刚阻隔了视线,元意的脸色一变,眼中微微慌张,刚要说话,就在老王的示意之下闭了嘴,知趣地跟着他前行,一直上了一处阁楼,尽管里面富丽堂皇的装饰也不能吸引她的视线,而是终于开口,道:“老王,从远被人困住了,你快让人去帮他。” 老王点了点头,示意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元意稍稍冷静下来,把心中的猜测一一说出来,又补了一句,道:“我觉悬空寺可疑的很,你不妨也让人去看看。” 元意之所以知道萧恒被人困住了,是根据那小厮的话推测而来的。他之前不是没有不按时回来过,但是大多是打发萧全回来告知,但是这次特地让别人带话不说,还提点了萧全要保护安陵,可见他们所之地很危险。 而他让她去看阿圆就更奇怪了,自从她怀了孕,元意每次碰一下初雪和红云,都惹得他不高兴老半天,又怎么会让她千里迢迢去看一只老虎病情如何。 这些疑点综合起来,也只有一个解释,萧恒被困住,让她去别院叫帮手,而他作的那首诗,也是一个重要的线索。 相比元意连蒙带猜地把事情串联起来,老王知道要比元意还多,萧恒最近正在查探工部尚书秦磊当年杀人的凶手和物证,如今他又作了一首悬空寺,他所以轻而易举地把事件联系起来。 想出了应对之法,老王脸色微肃,连忙几步走到案前,拿起纸笔唰唰地写了一些字,从秘密通道投放进去,这才松了口气,转过头看着依旧一脸焦急的元意,她的眼中丝毫不见惊奇和意外,反而急切地看着他,让他向来浑浊的眼眸,此时明显地带上了几人异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8章 有惊无险 他向来只觉得这位少奶奶只是一个长得漂亮一点的女人而已,虽然公子承认了她,并把她带来别院,他也从未放在心上,没想到她一个局外人,这次竟然能够敏感地察觉事情的不对劲,还帮了大忙,让他不得不刮目相看。 于是他的神态难得地缓和了下来,但是他的面容常年板着,即使缓和也不明显,他说得话倒是比较让人看出真心,“少奶奶,公子只是被困住了而已,并没有什么危险,天色不早了,您该回去了。” 元意紧绷的精神一时松懈,隐隐有些疲惫,冲老王点了点头,扶着浅碧和腊梅的手,出了院子,就在老王要关门的时候,元意一时意动,对他道:“若是阿圆还没好,你再让人到府上汇报一声,我让孙大夫来看看。” 老王眼中闪过一抹笑意,点了点头,道:“是,奴才知道了。” 一行人上了马车,本来以为会像之前那样平安无事,元意靠在车厢上闭目养神,突然听到外边传来一阵金戈之声,心中一惊,看向一旁的浅碧。 浅碧脸色凝重,却在第一时间安慰她,道:“少奶奶不必担心,您的身边有暗卫保护,不会有事的。” 自从元意在元宵节差点被劫之后,萧恒就在她身边布置着不少武功高强的暗卫,最近形势不妙,人数只多不少,就算是浅碧,也可以贴身保护。所以即使知道外边来势汹汹,浅碧也不敢离开元意的身边,生怕出了什么意外。 不管是浅碧还是元意,这样的场景经历了不少,很快就可以镇定下来,只是可怜了腊梅,话本上的暗杀在身边上演,她听的时候倒是激动,现如今却怕得要死,典型的叶公好龙,紧紧地抓住浅碧的衣袖,小声道:“浅碧,外边的暗卫顶得住么。” 浅碧凝神一听,又悄悄地掀开帘子,就看到外边触目皆是蒙脸的黑衣人,此时正打得难分难舍,而且她细心地观察他们的套路和形势,分明看出一共有三路人马。 因为是三分之势,互相制约,倒是没有哪一方占得便宜,她也是暗卫出身,所以对己方的身法都认的一清二楚,看到他们游刃有余的样子,顿时松下心来。 所以她对腊梅浅浅一笑,也算给元意一个定心丸,道:“不用担心,咱们的人没问题。” 她的话音放落,就听到外边传来一声大喊,直道:“小心。” 浅碧本能地紧绷住身子,耳朵一动,就听到东方传来一阵破空之声,立马抽出腰间的短剑,利刃出鞘,唰的一声,斩断一支透着车窗而入的箭矢,咔的一声,铜黄色的箭头坠落在地,而因为箭势太猛,剩下的尾部在惯性的作用下,继续前进,眼见就要戳中元意,浅碧顿时急红了眼。 然而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刻,之前胆怯地缩在一旁的腊梅顺势往元意身上扑去,挡住了箭矢,嘭的一声,木箭透过薄薄的夏衫,插入腊梅的后背。 腊梅瞳孔一缩,闷哼出声,小脸煞白地看着元意,断断续续道:“姑娘……” 元意的眼泪唰的一下流了下来,连忙扶起她的身子,看着她的身后的箭羽,眼睛一红,“我没事,傻孩子,你扑上来做什么,你痛不痛,别担心,我们这就去看大夫。” 腊梅欣慰一笑,嘶了一声,“姑娘没事,奴婢就死而无憾了,只是奴婢还有一盒核桃酥藏在床头没吃,太亏了……” 她这副垂死的样子把元意吓了一跳,看着她眨巴眨巴着小嘴,元意心中一痛,腊梅算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现在因为她受伤,漫天的愧疚和心痛把她湮没,顿时泣不成声。 “咳咳,冒昧打断一下。” 就在元意和腊梅抱在一起主仆情深的时候,浅碧突然重重地咳了一声,手中拿着一截木箭,白色的箭羽晃了晃,嘴角抽了抽,似是极为无语,道:“腊梅,她应该只是擦伤而已。” 正在痛哭的两人顿时一滞,不约而同地抽了抽红红的鼻子,眼睛瞪得溜圆,表情出奇地相似,腊梅率先反应过来,立马跳下来蹦了几下,又摸了摸后背,虽然有些痛,摸到了一些湿润,但是也只是小伤口而已。 她顿时兴奋起来,胖嘟嘟的小脸笑得像是喇叭花似的,露出深深的酒窝,她心有余悸地拍了拍小胸脯,道:“吓死人,奴婢还以为自己死定了,原来是虚惊一场啊,奴婢回去一定要把核桃酥吃完。” 元意板着一张脸,默默地从袖口掏出丝帕擦掉脸上的泪水,心中有百万羊驼狂奔而过,她也是一时心急,竟然忘了箭矢的尖锐已经被削断,就算后半截再怎么来势汹汹,也不能对人体造成伤害,尤其腊梅,她身上的脂肪那么多,一支断剑奈何不了她。 所以说,她刚才是傻了才和腊梅在那里演苦情戏,真是个大乌龙。 看着腊梅还在那里蹦蹦跳跳,元意顿时觉得牙疼,冷哼了一声,道:“腊梅,以后的话本全部没收。” 腊梅虽然是白字先生,但是抵挡不住话本里边花花世界的吸引,月俸银子不想其他姑娘一样用来买胭脂水粉,而是买了一大堆话本,让素梅、樱桃或者是芭蕉读个她听,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素梅和樱桃好歹能三观坚定,但是芭蕉那傻乎乎的孩子就被腊梅的话本给洗脑了,整日说话就像唱戏一样,让人哭笑不得。 腊梅不知道她的话本哪里招惹到元意了,顿时哀嚎了一声,可怜巴巴地瞪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她,谁知道这招百试不灵的招数没有奏效,元意板着脸就是无动于衷,她顿时像霜打的茄子一向,蔫了。 倒是一旁的浅碧忍俊不禁,有了这一出,方才车厢里的阴云稍稍驱散,她捡起地上的断箭,郑重地放在格子里,在戒备的同时,也分神看着外边的战况。 对方的弓箭手没能再射出箭,因为刚刚那一支暴露了他的位置,立马就有人去把他除掉,保护元意的暗卫被那一箭激出了血性,开始大杀四方,很快就清出一条道路。 浅碧反应过来,回首对元意道:“少奶奶,您坐稳了。” 元意神色一凛,点了点头,抓住了车厢一侧的扶手,腊梅也回过神来,来到她身边护住她,就这下一刻,马车突然加速,轱轳碾过青石道路,车厢顿时颠簸得厉害,元意脑袋犯晕,开始一阵阵地恶心。 好在这样的飞速并不用多久,马车驶出巷子,到了热闹的大街,彻底安全之后,就开始忙了下来,元意这才好受点,又过了大概半个时辰,马车才安然无恙地回了府,此时已经是黄昏时分。 元意扶着浅碧的手下了车的时候脚还有些软,还是浅碧用力撑住她才没有摔倒,吩咐腊梅回流轩院上药之后,她便带着浅碧去乐云氏的正院。 之前她听到萧恒递来的消息就往外跑,虽然有陈嬷嬷解释,云氏恐怕还是不能安心,她此刻虽然也精疲力尽,却也要去正院和她报平安。 好不容易和云氏解释清楚事情的始末,云氏才放下心来,看到元意一脸苍白的样子,她难得地心疼,顾不得让元意回去,直接让她去隔间躺下,吩咐下人去熬安胎药和请大夫,才握着元意的手,道:“朱氏,你先躺会,有什么不舒服就跟我说。” 萧恒在外边做什么事,萧朔已经和她透过底,云氏虽然震惊自家儿子一直瞒着家里这些事,但是心里隐隐有些自豪,从远总算不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就算是见不得光的暗卫,也让她心中欢喜不已。 如今局势紧张,元意却能冒险着出府帮从远的忙,不得不让她感动,总算觉得这儿媳妇娶得值,但还是忍不住板着脸,训了她一下,道:“既然是传话,让身边的奴婢去就是,你身怀六甲,出事了该怎么办。” 元意此刻也是一阵后怕,方才若不是浅碧反应快,那支箭矢说不定就插在她身上了,也怪她太过紧张,乱了分寸,萧恒传话让她去看阿圆,不过是掩人耳目的说法,若是她多考虑一会,就可以想得出,除了她,其实还有浅碧是被允许进去别院的。 她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心中愧疚,对云氏点了点头,眼睛微红,道:“是我鲁莽了,下次再也不会了。” 看到她微红的眼睛,云氏也有些心软,觉得往日对她实在是太过苛刻了些,不管怎么样,这女人对她儿子还是一片真心。 她叹了口气,这时候孙大夫也来了,把了脉,好在只是受了点了惊吓,并无大碍之后,不管是她还是元意都松了口气。 等到下人终于熬好了安胎药,元意乖顺地喝光,又和云氏用了晚膳之后,外边才响起一阵通报,下一刻就看到一个玄色的身影匆匆地赶进来,面色焦急地看着元意,正是萧恒回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9章 定王被贬 此时元意正和云氏坐在院子里聊天,旁边还有一大堆的奴婢伺候,萧恒却匆匆地朝她走来,不顾满院子的目光,一下子就把她抱在怀里,那一刻的惊慌、恐惧和微微颤抖的身子,让元意瞬间就停止了挣扎。 元意再次感到后悔,她之前就不该莽撞地出去,不仅让自己身处险境,还连累身边的人担心,特别是萧恒,他此时应该已经被后怕和愧疚淹没。 萧恒紧紧地抱住话中的人,温热的体温和她隆起的腹部才让他有了真实感,想到刚刚暗卫的汇报,他抿紧了薄唇,眼中星芒内敛,深邃得宛若暴风雨前的宁静和虚无。 他朝云氏点了点头,道:“娘,儿子先带意儿回去。” 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得确实不像话,云氏虽然想好好地向了解情况,但也看不下去两人这副黏糊劲,摆了摆手,让两人回去。 萧恒抿了抿唇,依旧没有松开元意,而是一手穿过她的双脚,在元意的惊呼之下,把她抱起来,紧紧地把她搂在怀里,迈着大步向流轩院走去。 在这一路上,萧恒一句话都没有说,元意心里没底,抬头看着他如雕刻般立体的侧脸,神情冷峻,薄唇轻抿,这样沉默的他更是让元意难受。 萧恒把元意抱回房间,默默地替她脱了绣花鞋,外衫,最后只剩下一身丝绸单衣,腹部的隆起更是清晰可见,他的大手覆在上面,面容沉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元意眼中开始酸涩,几次想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只是故作平常地问他,“你从外边回来,可曾用膳了?” 萧恒神情冷然,依旧没有说话,元意不知所措,这样的萧恒她从未见过,往日的伶牙俐齿像是被禁锢了一般,千言万语在喉咙间辗转,最后只是化为一声叹息。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两人诡异的气氛,在肚子里一直都很安静的孩子突然动了一下,在元意和萧恒瞪大的眼睛中,肉眼可见的,小腹上慢慢地鼓起了一个小小的包,就像是孩子在伸展着拳头一眼。 萧恒立马掀开元意的里衣,修长遒劲的手指颤抖着碰了碰那个正要缩回去的小拳头,脸上的表情近乎虔诚,元意一侧头,可以看到他眼底微红,有淡淡的潮湿和水光。 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顿时轰塌,像是天边滚滚而来的潮水侵袭而来,元意心神一震,顿时泪眼滂沱,她一下子抱住他的腰,埋在他的胸膛,不停地道歉,“从远,我错了,我不应该出去的。” 萧恒连忙擦着她的眼泪,看着她哭红的双眼和鼻子,心中更是难受,“你没有错,是爷连累了你。” 他一直的沉默并非是怪罪元意的冲动,而是陷入在愧疚、自责和自我厌弃之中。他被定王的人困在云山别院,虽然查到蛛丝马迹却无法传递消息,为了不让秦家毁灭证据,他只好兵行险招,借着小厮向元意传递消息。 元意很聪明,萧恒从来都没有否认这一点,而且还了解他最近的动向,他觉得她可以听出其中的蹊跷,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元意竟然冲动地自己出府,这样的行为,完全都不符合她冷静睿智的作风。 而让她乱了心神,差点发生意外的罪魁祸首,正是他自己。 “以后不要再做傻事了。”萧恒摸着她的脑袋,若是知道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他宁愿多费些功夫,也不要元意去冒险,他本意就不想让元意掺和进来,但是他最终还是拖累了她。 元意的脑袋在萧恒的怀里蹭了蹭,破涕为笑,“你我夫妻一体,能为你做事我很高兴,只是我以后不会再像今日这般就是了。” 她的话就像一股暖流一般席卷了四肢百骸,萧恒的目光重新放在元意的小腹上,目光和煦而温暖,宛若初阳。 三天后,秦磊贪图钱财,谋害亲家一案正式在大理寺受理,因为事关工部尚书,此案受到了极大的关注,除了相关的官员,还挑选了良民观审。 幸亏元意之前传递的消息及时,萧恒的暗卫在定王一派人马到达之前,率先到达了悬空寺,原来当年参与暗杀的重要凶手就隐匿在悬空寺,当一名平常的扫地僧。正是这位扫地僧,成了重要的人证。 受害者毕竟是皇商,并不是什么平民百姓,而且工部尚书的地位敏感,墙倒众人推,再加上萧恒暗中出力,充分的条件之下,工部尚书谋杀罪名成立,结案之后,立马就被皇帝贬为庶民,在定王和刑部尚书的求情之下,免去死刑,不过却被发配边疆,无召不得回京。 这一次滔天大案让京城各大小官员人人自危,唯恐一不小心就惹火烧身,各位热衷于宴饮的贵妇们也消停了不少,倒是坊市之间无所顾忌,传得沸沸扬扬,极其热闹。 前前后后花费了一个多月,工部尚书倒台的余波才渐渐平复,随之而来便是权力的争夺,这个不过一年就再次被废的职位,在众人眼里就是一个香饽饽,不管是太子、定王还是睿王,都对这个位置觊觎不已。 就在这个当口,睿王在朝上奏了定王一本,内容是他纵奴行凶,暗杀官眷,还奉上了有定王铭记的两截断箭为证。 此折一处,满朝哗然,皇子之间的夺嫡战争虽然在殊妃爆出怀孕之后沉寂了一段日子,但前一个月皇帝生了一场病,明眼人都看出他的精神不济,各派争斗顿时进入了白热化,就连一向与世无争的睿王,都以替父皇分担为口号,开始插手朝中事物。 这次睿王的参奏,无疑成了一个信号,表示这从前在暗地的斗争正式进入人前,定王成了睿王开刀的第一人。 更加令人匪夷所思的是,本来可以作壁上观的太子,竟然对睿王的参奏附议,大加指责,让本来可以高高拿起,轻轻放下的事情愈加复杂,面对两位对手的夹攻,定王顿时陷入了危机。 元意还是延迟了几天才听到朝中传来的消息,此时萧恒正给她捏着腿,如今已经进入一年之中最热的夏日,元意已经有了八个月的身孕,她本就不耐热,又因为怀孕体热,开始睡眠不好,不仅是因为尿频,还因为手脚开始肿胀,痛得整夜都在翻滚。 睡在她身边的萧恒也受了影响,她一有了动静,萧恒就开始惊醒,不仅鞍前马后服侍她如厕,还体贴地帮她按摩肿胀的腿脚,元意本来就因为怀孕而变得分外敏感的心思,在他的体贴行为之下,更是感动得一塌糊涂。 因为对之前元意被人刺杀的事情多有介怀,萧恒主动把朝中的动向告诉元意,神情中颇有种解气的意味。 元意倒是有些意外,懒洋洋地躺在床上,侧头看着一旁的萧恒,疑惑道:“那个断箭上有定王的铭记?”既然是暗杀,怎么还会有铭记这种东西? 萧恒倒是毫无不意外地笑了笑,抬眉看她,道:“你说呢?” 这副自信十足的样子让元意会心一笑,她记得当初浅碧有把那支射到车厢内的断箭保存好,大概是他们在那支断箭上动了手脚,或许也无需用上,睿王和定王交手多年,弄到一支有着定王铭记的箭矢并不是什么难事。 这一次有太子和睿王的联手打击,定王想要脱罪也不容易。 事实也正是如此,在双面夹攻之下,定王辩解也很艰难,更何况元意的身份非比寻常,是礼部尚书的爱女,吏部尚书的儿媳妇,殊妃的胞妹,太子的小姨子,单是拎出哪一个来并不出众,但是一综合,却不是一加一那么简单了。 不管是在朝廷中还是在后宫,都有人帮她说话,在这种局势敏感的时刻,想要皇帝不厌恶他都很艰难,尽管定王一党辩解是被脏脏陷害,但是作为并不英明的暮年皇帝,在心中有了偏见之下,根本就不会认同定王的辩白。 于是定王的败势很明显,震怒之下的皇帝直接卸掉他作为刑部侍郎的官职,亲王爵降为定郡王,定王一派顿时陷入了低糜。 其中的纷争和弯弯道道萧恒并没有与元意多说,还是收到了朱父的信件,才知道元华在后宫帮她说了不少好话。老年得子的皇帝对元华这一胎重视非常,对元华几乎到了百依百顺的地步,若不是有元柔的枕头风,不然皇帝也不会那么轻易地夺了定王的亲王爵。 看完信件,元意顿时心思复杂,在知道元华怀孕的时候,她倒是递了些东西进去宫里,本来也不当一回事,没想到竟然有了今天的意外之喜。 朱家四姐妹当中,元柔个性婉约柔和,元怡心思狭窄,反倒是元华,不管是家族观还是大局观都是其中佼佼者,她不会像元华一眼为了小间隙而不顾大局,这也是朱父当初放心她进宫的原因。 只是可惜,她这样的大好年华,竟然在深宫里断送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10章 秋闱在即 波澜横生的时日渐渐消逝,金秋八月旋转着落叶,踏步而来。元意的肚子已经九个多月,肚子鼓得看不到脚尖,走路都费力气,整日都腰酸背痛。但是为了生产顺利,孙大夫建议她必须多走走,元意也知道这个道理,尽管身体多有不适,还是咬咬牙应了下来。 秋闱的时间日益接近,萧恒也忙了起来,之前他为了工部尚书一事来走奔波,根本就没有时间温读,好在新任的工部尚书已经上台,是睿王一派,定郡王更是安分了不少,萧恒也得以安分呆在家里读书。 尽管如此,元意每日一次的锻炼还是在萧恒的陪伴走了下来,若是没有他的支撑,元意大概也不能在重心不稳的状态下坚持走上半个时辰。 虽说是十月怀胎,但是最终满十月才生产的孕妇很少,大概是九月多的时候就开始生产,元意的预产期就在十天后,而萧恒历时三天的秋闱考试就在第七天。 看到萧恒一脸忧虑,元意尽管心中担心,还是一脸若无其事地笑着,安慰他道:“不用担心,时间不是刚好够么,这样一来,你刚好能赶上我的生产呢。” 萧恒掩去眼中的忧色,瑰丽的桃花目中泛着点点柔情,他俯下身子,贴着元意圆滚滚的小腹,轻声道:“儿子,不许调皮,一定要等爹爹,知道吗?” 像是回应萧恒似的,元意的小腹上鼓起了一个小包,又迅速缩回去,元意忍不住哎哟出声,萧恒迅速被转移了注意力,一脸担心地看着她,问道:“意儿,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小家伙在我肚子里练功夫呢,这孩子最近倒是越来越活泼了。” 元意忍不住笑了起来,眼中是化不开的母性柔情,亲自孕育一个生命的奇妙,若不是亲身经历,谁也无法体会。每次孩子在她肚子里活动的时候,她都能感到一股血脉相连的感动。 那是她和从远共同孕育的孩子。 感受到元意那一刻的柔情,萧恒愉悦地眯起了眼睛,摸着元意还不停鼓起小包的肚子,心中一阵悸动,他忍不住把耳朵贴上去,冷不丁地被踹了一脚,惹得元意扑哧的一声笑了出来。 萧恒捏了捏她的鼻子,道:“这孩子性子八成像你,蹬鼻子上脸,精怪得很。” 元意睨了他一眼,“我的孩子,当然像我。” 虽然怀孕辛苦,但是元意一直都被人当宝一样伺候着,每日吃得好东西不少,又心情愉悦,整个人都丰腴了不少,气色红润,连孕妇常有的妊娠纹也没有,反倒是周身镀上了一层柔光,皮肤莹润,温和如暖玉,让萧恒忍不住目光沉迷。 因为临近生产日期,担心出什么意外,孙大夫便没有再让元意出去,而是待在屋子里待产,元意倒是多了些时间陪萧恒,时间很快就到了秋闱的日子。 在临行的前一天,元意亲自让厨房准备萧恒三天的伙食,为了这一天,元意还特地让厨子研究出了干面,在调一些配料,考场里有火炉,到时候萧恒只需煮些水,把面放在里边煮就可以吃到热腾腾的面食,而不是像其他人一样啃着干巴巴的干粮。 这一次的秋闱安陵没有下场,他虽然聪慧,终究还是缺了些火候,担心他考了一个同进士,对以后的仕途不利。 替如夫人洗脚,赐同进士出身。可见同进士的出身与小妾并没有什么区别,朱父希望他过三年再考,到时还是青年才俊,得一个探花郎不是问题。 但是元意还是备了两人的份额,因为堂兄萧永也要下场,有好东西也不能藏私。 一整天忙活了下来,元意累得不行,躺在炕上让含冬按摩,萧恒从书房回来,便挥手让她下去,一边替她捶着肩,脸上隐隐无奈,道:“这些事让下人做就是,你身子重,忙这些做什么。” 元意握住他的手,狭长的凤眼微微眯起,眼中流光溢彩,“我亲自准备的餐饭,就像我亲自陪着你一样啊。” 萧恒看着她的笑脸,脸上也忍不住染上了点点笑意,继续替她揉捏着酸胀的肌肉。 整整一个晚上,元意都没有睡着,担心自己的动静影响到萧恒,尽管小腿抽筋,还是静静地忍住了,如此迷迷糊糊地挨着,后半夜才缓缓地睡过去。 尽管晚上睡眠不足,但是第二天早晨,萧恒一有动静,元意还是跟着醒来了。 “吵醒你了?” 萧恒的声音很轻,就像在耳畔低喃一般,还带着晨起的低哑和深沉,格外地好听。 “没有。” 萧恒动作很轻,根本就吵不醒她,她不过是心里记挂着,才会这么敏感罢了。萧恒本来想帮她穿衣,被她摆手拒绝了,叫了下人进来,服侍众人梳洗之后,又吃过早膳,两人一起去了正院。 萧朔和云氏已经等在那里,两人对萧恒又是一番叮嘱和鼓励,最后还让他进了祠堂祭拜了祖宗,才把他送出府。 在上车前,萧恒特地在握住了元意的手,捏了捏她的手心,“意儿,等爷出来。” 黑黢黢的眼眸看着她,里面深邃而浩淼,宛若无垠的夜空,宽广而从容,元意被吸引了全部的心神,没有哪一刻觉得他这般俊美无铸,她忍不住红了脸颊,微微垂头,道:“你安心考试,我会等你的。” 萧恒闻言便笑了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元意的脸上投了一个香,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迅速跳上马车,萧全扬起马鞭,踏踏的马蹄声逐步远去。 留下元意满脸涨红,低着连不敢看旁边的萧朔和云氏。云氏前阵子已经见过萧恒和元意腻歪的样子,这次倒是有些心理准备,终究是自个儿子不尊礼法,到底没有怪罪元意。萧朔想来喜欢元意这个儿媳妇,又不是迂腐之人,当时就没有绷住一贯的严肃表情,笑眯眯地连连点头。 不同于之前的童生试,秋闱是全国的学子汇聚京城,声势浩大,萧府的马车没过多久就寸步难行,萧恒索性下来马车,直接骑马去了考场。 大魏国向来重视科考,往年都是派太子前来慰问赴考学子,这次除了太子,竟然还有睿王跟随在侧,让让匪夷所思,暗地里揣测着皇帝的心思。 萧恒到达考场的时间不早也不晚,经过一番检查之后才得以进入,考试时间还没开始,大堂中汇聚了大量的学子,他刚进来,就和刘栾辰打了一个照面,萧恒顺便在他的身侧坐在,两人有一下没一下地聊着。 大堂里的人越来越多,最终封场的时候,大堂一侧终于走出几个人,率先出来的是脸色有些阴郁的太子,随后两人是意气风发的睿王和一脸严肃的监考官。今年的主考官萧恒恰好认识,还与他渊源颇深,正是他的泰山大人,礼部尚书朱常仁。 朱常仁的视线在众人身上扫过,在看到萧恒时特地顿了顿,萧恒条件反射地坐直了身子,脸色肃穆,诚恳得不得了。朱常仁眼中闪过一抹满意之色,一旁的睿王眉头一挑,眼中露出了揶揄。 太子魏泰眯起了眼睛,掩去一闪而过的郁色,他站在高台上俯视众人人才俊杰,野心滋长,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汝等皆是大魏的栋梁之才,希望汝等能纵笔驰骋,文采锦纶,不负皇恩。” 这番铿锵有力的话颇能鼓动人心,至少在场的学子都一脸通红,激动地跪地山呼皇帝万岁,太子千岁。 群情激昂之下,睿王也不会在天下的读书人面前僭越地抢太子风头,中规中矩地说了一些鼓励的话,在场的学子也给面子地回应。 时辰将到,朱常仁也没有废话,直接宣布考试开始,各人便按照安排去了考试专用的隔间。考试的隔间围成一个圆圈,面向中心的监考官高台,不管是谁都无所遁形,想要作弊,都要冒着巨大的风险。 朱常仁当着众多学子的面,在另外两名监考官、太子和睿王签名之后,拆分考卷,再让人一一地分发下去。 大概一盏茶的功夫,考卷分发完毕,寂静无比的考场紧接着响起了唰唰的下笔之声。 萧恒早就在发卷期间磨好墨,刚从监考官手中接过试卷,阅览一番,眉头一挑,卷起袖子就开始答卷,笔迹流畅,如有神助,让在高台上关注着他的朱常仁和睿王都频频点头。 两个时辰的时间,对于答卷的学子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大力的脑力消耗很快就消耗了体力,场中很快就有人拿了干粮悉悉索索地啃起来,监考官也不例外,为了不影响考生情绪和发生变故,他们也是同样啃着干粮。 在众人都吃着干巴巴的干粮时,一股事物的芳香传遍整个考场,众人皆是精神一震,肚子咕咕地叫了起来,探头看向香气来源,连坐在中央的监考官,也好奇地看过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11章 人生大关 正中央的隔间内,萧恒从食盒里取出一个特制的小锅,煮开水之后,放进去元意准备的干面,同时还有各种各样的腌渍蔬菜和调料,不过一会儿的功夫,熟食的香味就传遍整个考场。因为是第一天,食盒里还准备了些精致的冷食,一一地排放出来,萧恒可以清晰地听到周围传来的吸口水的声音。 萧恒心中得意至极,觉得大涨脸面,他家的意儿果然是最好的贤内助,在场的有哪个向他一眼享受,当然,他的堂兄萧永除外。 萧家两兄弟可算是成了众目所瞩的焦点,宛若螃蟹一般在考场上横行霸道,如入无人之境,那诱人的香味引得不少人在心里嘀咕,越发觉得手上的干粮干巴巴的没味道。话说能做出这种干面的人也算是奇才一个,几百年来大家都是安安分分地拿干粮,谁还会花那时间和心思去研究吃食,况且,与其浪费了时间和力气,还不如省点时间多思考一番怎么下笔。 偏偏萧恒就是若无其人一般,优哉游哉地拿了瓷碗盛了面,精致的象牙著精美华丽,他正要低头吃面,突然觉得如芒在背,抬头一看,自家泰山大人略黑的面容就撞入他的眼帘。 萧恒心中一跳,视线落在他手中的点心上,顿时尴尬地笑了笑,举着热腾腾面食的手就这样僵在了半空,吃也不是,不是也不是。 并非是元意只顾夫家忘了父亲,而是萧恒压根就忘了告诉元意朱父担任这次的总监考官,所以元意就只给萧恒和萧永准备了干面,所以才造成了今日尴尬的局面。 好在朱常仁很快就面无表情地移开眼,对着手上的点心咬了一口,微不可查地开始咀嚼。萧恒却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总觉得他自己就是朱常仁手中的点心,被他一点一点地拆吃入腹。咦,这个比喻好像有什么不对? 萧恒浑身一抖,连忙收回视线,抛开多余的想法开始吃面,意儿特地给他准备的餐食,他不能辜负她的一片苦心。 因为要赶时间,萧恒也没有大家公子的忌讳,面试吃着刺溜刺溜地直响,在寂静的考场上,简直是一个奇葩而独树一帜的音源,有些考生不胜其扰,只能用东西堵住耳朵,用来压抑心中对食物的渴望。 高台的睿王收回视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对着朱常仁笑道:“从远那个臭小子,就爱使坏,也不知从哪儿弄出这种新鲜的面食。” 朱常仁脸上隐隐有些无奈,顺了顺下巴的胡子,摇头叹道:“大概又是小女弄出的吃食。”元意自小就古灵精鬼,鬼点子多的不得了,特别喜爱鼓捣吃食,这次八成又是她的手笔。 旁边同样在啃着干粮的两个监考官大感兴趣,其中一个监考官与朱常仁交好,对元意也略有耳闻,闻言便笑道,“朱大人,你有所不知,我家夫人可对令媛喜爱的紧,前阵子京城流行的桃花妆、手套还有什么冰雕,可不就是令媛所为么。” 另一个监考官看着场中的萧恒的面食若有所思,而后转过头,对几人道:“原来是萧少奶奶制作的,朱大人,果然是虎父无犬女啊,依下官看,这种面食的用处可不小。” 在场的都是人精,听出了他话中的隐喻,心中皆是一动。干面保存容易,煮开之后又比干粮饱腹,简直是打仗行军的必备良品。 就连在一旁的魏泰也是眼前一亮,对朱常仁笑道:“朱大人,这可是名垂千史的好东西,萧少奶奶真乃奇才也。” 看到太子眼中闪过的光芒,朱常仁心中一跳,客套道:“她一个后宅女子,也就能琢磨这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此次不过是误打误撞罢了,哪里比得上太子雄才伟略。” 魏泰微微一笑,眼中光芒未灭,而是转头看向场下的萧恒,眯着眼睛,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元意还不知自己按照后世改良的方便面被人惦记上了,她刚刚用完午膳,走了几步消食,照例睡了小会儿,刚醒来,素梅就笑着地进来,说元柔让人给她递了消息。 看着素梅的笑脸,元意疑惑了一瞬,便让她请人进来,来人是元柔的贴身大丫鬟青芽。 一见到元意,青芽就欣喜地朝她福了一礼,笑容满面道:“四姑娘,姑娘今儿个查出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元意脸上一喜,立马坐直了身子,道:“可是当真?” 青芽笑着点头,元意总算松了口气。元柔自从小产之后就身体不好,后来总算慢慢地调养过来,但是心里总有个结,特备是元意又在这种节骨眼上怀了孕,对她更是一种刺激,前阵子她来陪她的时候,虽然隐藏的很好,元意还是能看到她眼底的失落和苦涩。 这一下苦尽甘来,元意真心为元柔高兴。 元意眉头一簇,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对青芽问道:“那个肖姑娘,如今怎么样了?” 周淳化和元柔夫妻俩在过年不久就搬到了内城的宅子,留下肖姑娘在城外的老宅住着,前阵子分娩,剩下了一个庶长女,一直都心有不甘地闹腾,想要一起搬到内城,这阵子可没少闹腾,元柔还跟她吐了好几次苦水。 青芽的眼泪闪过一抹不屑,讥讽道:“还不是那个样儿,这下好了,姑娘怀孕,她再也没有理由让姑爷把那孩子抱回去让姑娘养了。” 元意点了点头,以元柔心软的性子,说不定还真心软了把孩子抱回去养大,有这么不省心的亲娘在,养大了说不定还养成了仇人。 “你好好照顾你家姑娘,若是有什么麻烦,尽量来找我。” 对着青芽嘱咐了一番,元意才让青芽回去,她如今生产在即,陈嬷嬷也不能离身,不能像上次那样让陈嬷嬷去照顾着,但是元柔好歹也是一家主母,找个有经验的嬷嬷也不是问题。 秋闱考试需要三天,往日不过是一眨便过的日子突然变得难捱起来,元意双腿酸胀的厉害,没有萧恒替她按摩,只好让含冬服侍着,这一年来含冬清闲得很,她的活计都被萧恒抢了,显得发慌,这下好不容易有了表现的机会,比谁都积极。 然而她略带绵软的力道终究比不上萧恒,元意一时有些不习惯,特别是这两天胎动的厉害,时不时地抽痛,好几次元意都以为要生了,满府的人都惊慌失措,鸡飞狗跳,但是最终还是虚惊一场。 如此几次,众人练了出来,行事倒是有秩序多了。元意心里隐隐有种感觉,肚子里的孩子大概等不及萧恒回来就要出生了。 萧恒入场的第三天,元意刚用完早膳,正在丫鬟的搀扶之下消食,肚子突然传来一针又一阵的抽痛,这次的痛楚比前几次来的热烈,元意顿时满脸大汗,忍不住呻吟出声。 因为前几次的意外,陈嬷嬷也搁置下手头的工作,无时无刻都在守着元意,一看元意这副样子就知道来真的了,连忙指挥着丫鬟把她搀扶到床上躺下,又对旁边的丫鬟道:“腊梅,快去禀告夫人,樱桃,请稳婆和孙大夫,芭蕉,你去烧热水,叫厨房准备些吃的,赶快送上来。” 被点了名的丫鬟们有条不紊地各自下去,按照吩咐行事。云氏很快就赶了过来,脸上还带着急色,与她一同达到的,是早就请来的稳婆和孙大夫。孙大夫为了避嫌,没有进去,倒是稳婆一照面就往元意身下探,查看羊水还没破,便让丫鬟搀着她再走一走,元意尽管疼痛难忍,还时咬牙撑着。 厨房的火一直都烧着,很快就准备了吃食上来,陈嬷嬷连忙端着喂给元意,因为刚刚用完早膳,元意并不是饿,但是生孩子又消耗体力,为了到时体力不支,她还是咬着牙给吃了下去。 元意疼得满身大汗,很快就湿了薄衫,看到她一脸苍白、满目仓惶的样子,云氏心中不忍,想起当年生从远的情景,顿时感同身受,握着她的手安慰道:“朱氏,你别担心,第一胎难免艰难一些,有我们在呢。” 都说分娩是女人的一大难关,元意虽然知道这个说法,却也只是听听而已,但是如今感受着一抽一抽的痛楚,差点就忍不住哭了出来。 元意反握住云氏的手,道:“从远,从远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她早就做好了随时分娩的准备,理智上知道萧恒也许有可能不能及时回来,但是事到临头,还是觉得心里难受,在这个生死大关,她希望萧恒能在身边陪着她,但是终究事与愿违。 云氏想起还在考场的从远,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脸上却不露分毫,笑道:“从远今天中午就能回来,说不定还能赶上呢。” 她说的并非是谎言,元意是第一胎,虽然现在已经开始阵痛,但是要生出来,就算是顺产,最快也要三四个时辰,那时候萧恒也大概会回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12章 大胖小子 过了好半晌,稳婆惊呼了一声,“少奶奶的羊水破了。” 屋里的众人都回过神,云氏和陈嬷嬷连忙把年轻丫鬟赶出去,剩下赵嬷嬷和几个稳婆,指导元意开始生产。 元意躺在床上,按照稳婆的指示打开双腿,时强时弱的宫缩让她痛得差点就喘不过气来,但是她不敢叫,担心流失了力气,只能生生地忍住,不停地抽气,下唇很快就被她要出血来。 陈嬷嬷连忙拿来一块软木,小心地碰了碰元意的唇,心疼道:“姑娘,您快松口,先咬着这个。” 元意虽然痛得有些迷糊,但是陈嬷嬷的话还是能听清楚的,很快就送开口,咬住软木,果然有用多了,至少不用忍受双重的痛楚,尽管下唇的痛与下身的痛相比根本就不算什么。 这次请来的都是经验的稳婆,正在观察着宫口的收缩情况,元意尽管心里有些不自在,但是这时候也顾不上那么多,双手附上圆滚滚的肚子,想着孩子出生的情景,竭尽全力地配合稳婆。 很快稳婆就开始大喊,“少奶奶,快吸气,再用劲,对就是这样……” 元意知道宫口没三分钟就会开一次,感觉到下体的异常,大概就是时机,便趁机配合着使劲,但是终究是头胎,尽管元意用劲全力,还只是开了一指,那时元意已经精疲力尽,彻底地瘫软在床上。 陈嬷嬷顿时急红了眼,连忙端着燕窝喂给她吃了,又让她喊着人参,不停地在耳边鼓励道:“姑娘,很快就可以出来了,您可要坚持住啊。” 大概是吃了点东西的缘故,元意又有了力气,她知道羊水破了之后,胎儿在母体越久就越不利,便强撑着力气,继续按照着宫口收缩的规律开始用尽。撕裂的感觉越来越明显,元意终于忍不住喊了出来,声音凄惨,让人听着都胆战心机。 云氏也被吓了一跳,急得团团转,一旁的赵嬷嬷连忙安慰道:“夫人,孙大夫都说了少奶奶的胎位很正,一定会顺产的,况且吉人自有天相,依奴婢看,少奶奶是有福之人。” 赵嬷嬷的话多多少少有些用处,云氏心里好歹有些安慰,她看着元意因为痛苦而扭曲的小脸,叹了口气,对赵嬷嬷道:“快派人去考场守着,从远一出来,就让他快点回来。” 尽管之前已经派人,但是赵嬷嬷一看少奶奶顿时亮起的眼眸,顿时知道了夫人的用心良苦,笑道:“是,奴婢知道了。” 赵嬷嬷连忙出了产房,特地用了大声量,对正围在门口焦急不已的丫鬟猛地道:“你们快去考场等一下少爷,放场之后,无比让他尽快回来。” 正急得团团转的腊梅连忙伸出手,连声道:“赵嬷嬷,让奴婢去吧。” 元意的各位丫鬟中,就数腊梅的性子最跳脱,前阵子就算是受了伤也坐不住,活泼得不得了,但丫鬟中,也就她最依赖最信仰元意,此时在门外听着元意声声的叫喊声,更是难受得不行。她知道姑娘喜欢自家姑爷,若是能把他带回来,也算是为了尽了绵薄之力。 赵嬷嬷点了点头,算是应允了。腊梅连忙跑了出去,坐了下人配给的马车去了考场,她刚下了车,就看到考场门前停着一辆华丽的、有着萧府标志的马车,此时萧全正坐在车辕上悠闲地晃荡这腿,嘴里哼着小曲,不知有多悠闲。 腊梅连忙跑过去,气喘吁吁道:“萧全大哥,少爷还要多久才能出来?” “腊梅,你怎么来了?”萧全诧异地看了腊梅一眼,见她一脸急色,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还要一个多时辰呢,你来这儿,该不会是少奶奶要生了吧?” “没错。”腊梅连连点头,焦急地看着被重兵把守的大门,恨不得冲进去把人给拖出来。 萧全闲适的姿态立马就消失无踪,抬头看了看天色,也跟着焦急了起来,“老天保佑,少奶奶要安然无恙才好。” 他的话音放落,就被腊梅狠狠地瞪了一样,他自知说错了话,也不敢再在关头和她争辩,腊梅的性子他可招惹不起,识相地闭嘴,只是在心里不停地祈祷。 等待的时光尤其缓慢,明明是金秋时节,两人站在太阳底下,也渐渐渗出了一身的汗,渐渐的,大门前来了不少接送的车辆,考试的时间将要结束,不管是腊梅还是萧全,都紧紧地盯着大门,生怕漏掉了萧恒的身影。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肃穆的钟声响起,守门的官兵便打开朱红的大门,不消一会儿,就有人潮从里面走了出来。 历时三天的考试,对于身体瘦弱的儒生是一个严峻的考验,这时候他们也顾不得仪表齐整,个个都身形狼狈,脸色苍白,甚至有人刚踏出大门,就虚弱地晕了过去。 虽然人数众多,腊梅和萧全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人群中的萧恒,身高和容貌是一个方面,另一方面就是相比其他人,面色红润,精神饱满的萧恒实在算是鹤立鸡群。 在看到萧恒的那一刻,不管是萧全还是腊梅,都松了口气,连忙大喊,道:“少爷,这里。” 本来就在张望的萧恒,一看到腊梅也在,立马就脸色大变,拨开人群走了上来,脸色严峻,一边接着马车的缰绳,一边看向腊梅,道:“你怎么在这儿。” 他心乱如麻,不知是元意特地派她来等他,还是元意已经等不住生了,但是以他对元意的了解,八成是后者。 腊梅立马就回答了他的询问,萧恒脸色一沉,连忙把手上的东西全部交给萧全,跳上了马背,扬鞭离开。 只是这时街上的人太多,四面八方都是来接送点的家眷和马车,萧恒心中焦急,马匹好几次差点就踩到人,他只好找个人少的方向,绕了远路,才快马加鞭地离开。 白色的骏马在街道上踏踏而去,卷起一阵旋风,有躲避不及的摊子被人群挤地翻到一片,还没等到摊主谩骂,就有一个荷包摔了下来,立马满满的是白银,等到他们从白花花的银子回神是,只看到了一个褚红色的身影。 萧恒好不容易到了萧府,也顾不得下马,直接进了流轩院才翻身下来,跑着进了内院,隔着不短的距离,就听到元意痛苦的叫喊,他的心中一缩,几步到了产房前,抓住了一旁的素梅问道:“少奶奶怎么样了?” 素梅此时眼底微红,一看到萧恒就满脸喜色,“少爷,您总算回来了……” 她的话还没说完,屋内就传来了元意嘶哑的声音,“从远,是你回来了吗?” 萧恒的心顿时揪痛得难受,趴到屋子的窗户上,对里边喊道:“意儿,是爷回来了。你怎么样了,还撑不撑得住?” 窗户紧紧地闭着,看不清里面的情景,萧恒急得团团转,元意在里面叫得她肝肠寸断,看不到她心里不踏实,转到门前就要开门进去。 好在赵嬷嬷一直待在外边,为的就怕萧恒一回来就冲动地进去,她连忙劝道:“少爷,产房血腥,不吉利,您可别进去。” 萧恒满心不耐烦,但是理智还存,没有推开她,但还是按捺着怒气道:“赵嬷嬷,你让开,意儿需要爷。” 赵嬷嬷也知道萧恒脾气不好,但是已经坚持着不让他进去,这时候元意又痛叫了一声,嘶哑的嗓子就像钝刀一般割在萧恒的心上,萧恒再也顾不上赵嬷嬷,使了巧劲推开她,打开门就要进去。 “从远,别进来。”元意听到动静,连忙喝止他,但是牵扯到下身,又低低地呻吟了一声,才继续对着门口的萧恒道:“你别进来,我怕吓到你。” 尽管没有镜子,元意也知道她如今的形象狼狈的很,她不想让萧恒看到她这副样子。 谁知萧恒却铁了心要进来,听见脚步声迫近,元意吓了一跳,本来打开的宫口又收缩了一些,云氏连忙把他推开,板着脸训他,道:“你来捣什么乱,故意让你媳妇分神是不,还不快出去。” 听到萧恒被训,元意心里也不好受,忍着痛劝道:“从远,你都三天没清理,别带了病菌进来,你先去沐浴一番吧。” 萧恒听到元意的声音实在吃力,抿了抿唇,默默地退了出去,他举起衣袖闻了闻,皱了皱眉头,连忙吩咐下人备水,快速清洗了一番,换上了新衣服,继续站着在窗前与元意说话。 但是元意已经到了紧要关头,没顾得上搭理上,萧恒听着稳婆在里面的呼叫声、和元意的声音声,渐渐抓紧了手指,关节处隐隐泛白,心神都系在产房里边,恨不得代替元意受了这样的痛苦。 时间从来都没有这样漫长过,萧恒保持着站立的姿势没有动弹过,直到里边蓦然响起了一声婴儿的啼哭,嘹亮的声响,宛若光明刺破重重的夜色,缓缓地落在萧恒已经僵硬的身上,他的眼中猛然迸发出喜悦的色彩,刚要进房,就觉得眼前一黑,重重地倒了下去。 昏迷之前,他还依稀听到稳婆喜悦的声音响起,“恭喜,少奶奶生了个大胖小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13章 明察秋毫 金橘色的夕阳像一层缓缓趟过的轻纱,给大地、屋檐披上一层迷蒙的色彩。有飘渺的光色透过窗棂,投射到屋内,蒙上一层淡淡的暧色。 元意躺在床上,眉头微皱,似是受惊了似的,猛然睁开了眼睛,立马对上了陈嬷嬷关切的面容,“嬷嬷,我的孩子呢?” 搁在一旁的手覆上肚子,之前圆滚滚的凸起已经消去,她才恍然回神,在生出孩子的最后一颗,她因为脱力而昏迷了过去,所以她还没见着孩子。 陈嬷嬷脸上的皱纹像是徐徐绽开的花朵一般,她轻轻笑了出来,替元意盖好被子,道:“姑娘生了个小公子,正在隔间睡着呢。” 元意长舒了口气,一切有种的尘埃落定的感觉,也就是这时候,元意突然感到有些不对劲,她又看了一遍房间,除了陈嬷嬷,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她的峨眉微蹙,疑惑地问道:“嬷嬷,从远呢。” 陈嬷嬷的比表情顿时诡异起来,似是在纠结,但是她不像腊梅那样年轻无忌,一般不会说主子的是非,而是衡量了一番,才道:“少爷考了三天的试,早就精疲力尽,在您生出小公子之后,就回去休息了,现在还没起来。” 元意虽然觉得奇怪,但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点了点头,算是相信了这说辞,她又想起了她尚未得见的孩子,心里痒痒得难受,于是眼巴巴地看着陈嬷嬷,道:“嬷嬷,我想看孩子。” 陈嬷嬷眼前一晃,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小姐,当年她也是一脸虚弱地躺在床上,说要看孩子,眼中的期待和爱意如出一辙。 她的眼眶微微湿润,若是小姐在天有灵,看到姑娘已经为人父母,想来一定会欣慰吧。她不由慈爱地看着元意,“姑娘,您等着,奴婢这就去给您抱来。” 就在陈嬷嬷去隔间的功夫,腊梅悄悄溜了进来,探头探脑的样子格外有趣,看到元意醒了,她的眼睛一亮,笑嘻嘻地在床边坐下,对元意笑道:“姑娘,您终于醒了。”元意笑着看着她,点了点头,而后腊梅眸子一转,神秘兮兮地靠近元意,道:“姑娘,您知道少爷为什么没来看你吗?” 元意疑惑地看着她,“陈嬷嬷不是说他太累了,还在休息吗?” “才不是这样呢。”腊梅故作高深莫测地摇了摇食指,笑得贼兮兮的,“少爷才不是睡着了,他是被吓晕过去了。” 元意一脸愕然,提高了声音,“吓晕?”骗人的吧,萧恒这厮还有被吓晕这一天? 她这才叫出来,就看到撒花软帘微动,萧恒略带青黑的脸色出现在元意的眼帘,他犀利的视线直直地看向腊梅,腊梅吓得缩了缩脖子,干巴巴地笑了笑,对元意道:“姑娘,奴婢还有事,先行告退了。” 她连福礼都没顾得上,迅速地绕着萧恒闪出了房间。元意眉头一挑,看了看萧恒的脸色,又想起腊梅和陈嬷嬷的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萧恒神色有些不自在,但还是极力维持着平静,在元意身边坐下,仔细地端详着她的来年,指尖在她的五官中描摹,喟叹了一声,问道:“意儿,你没事吧?” 从中午到刚才,他一直都陷在噩梦之中,那一盆盆端出的血水,还有元意歇斯底里的叫声,都让他难以直视,他不是没有看过鲜血,不是没有听到凄厉之声,但是那人换成元意之后,却让他肝肠寸断。 先前还存有的一些打趣顿时消失无踪,元意看着眼前这个深爱着她的男人,即使再多的痛楚和折磨,都成了破茧成蝶的美丽和喜悦,她发自内心地笑着,抓住他的手,“我没事儿,你别担心了。对了,你看过我们的孩子没有?” “孙大夫说了,你不能见风。”萧恒有些患得患失的紧张,连忙把元意的手塞回被子,看到她全身都包得严严实实,只剩下脑袋露出来,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回答元意之前的问题,道:“爷还没来的及去看呢,听说是儿子,是不是?” 全身都被裹得严严实实,元意有些无奈,门窗都关着,其实不必要那么紧张,但是看到萧恒眼中的担忧和紧张,便没有反抗,而是点了点头,道:“是呢,我也还没看,陈嬷嬷已经去抱来了。” 正说着,陈嬷嬷就从隔间抱着孩子进来,从元意和萧恒的角度看过去,只看见火红色的襁褓,两个初为人父母的心脏都不约而同地剧烈跳动,热切地看着陈嬷嬷把还在放在元意的旁边。 孩子还在睡,小小的嘴巴微微嘟起,不时吧嗒吧嗒一下,只是他的皮肤通红,五官看不出什么差别,倒是脑袋瓜上的胎毛光滑顺溜,小小的那么一撮,像小仓鼠那么可爱。 元意心中一阵悸动,血脉相连的触动前所未有的清晰,她伸手点了点他嫩嫩的小脸蛋,心里比他的皮肤还要柔软。 “好小。”萧恒也凑了过来,端详着床上的孩子,惊叹出声,他本来想像元意一般碰一碰孩子,但是害怕控制不住力道,伸到半空的手缩了回来,继续兴致勃勃地观察着孩子的五官,开始点评,道:“意儿,你快看,他的眉毛、耳朵、鼻子和嘴巴,和爷简直是一模一样。” 元意看着孩子稀稀落落只有几根毛发的眉毛和小的不能再小的五官,对着一脸狂喜的萧恒扯了扯唇角,“你还真是明察秋毫。” 萧恒听出她话中的揶揄,但是不以为杵,而是继续一副专业的样子继续点评,“全身上下,这孩子也就是眼睛像你。” 元意刚想笑话他胡编乱造,谁知本来睡着的孩子突然睁开眼睛,睁着水雾雾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元意瞬间呆住了,半张着嘴,一句话也不敢说,就怕吓到他。 本来在一旁侃侃而谈的萧恒也瞬间无言,就瞪大着眼睛看着那双黑溜溜的眼眸,就像一个黑宝石似的,那眼睛的模型,简直就是元意的缩小版,顿时就让他疼到骨子里。 此时此刻,他再也忍不住伸出手,碰了碰他的小脸,然而正是他这个动作,像是捅了马蜂窝一般,本来就安静乖巧的孩子顿时瘪了瘪嘴,嚎着嗓子大哭起来。 不管是元意还是萧恒,顿时慌乱了起来,元意发挥母性本能,无需人教导就正确地把孩子抱在怀里,不停地轻哄着,看着小小的人儿在束缚得极紧襁褓,眉头微皱,微微地松开,那孩子顿时挣脱开束缚,四肢有力地开始舞动,嘴巴一咧,笑了起来。 一旁的陈嬷嬷连忙劝道,“姑娘,您可别解开襁褓,一不小心就着凉了。” 这么密实的襁褓,就算是大人都觉得难受,更何况是身子骨还没定型的婴儿,“嬷嬷,裹得太紧孩子也不舒服,日后在屋内,可以轻便一些。” 陈嬷嬷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点了点头,这时候孩子有哭了起来,元意有些无措,一边哄着,一边看向陈嬷嬷,问道:“嬷嬷,他这是怎么了?” “姑娘,小公子这是饿了呢,奴婢去让乳娘过来。”陈嬷嬷经验丰富,一看就明白过来。 “等等。”元意叫住了陈嬷嬷,看了看萧恒,又看了看陈嬷嬷,把怀中的孩子抱紧,道:“我想自个儿喂他。” 这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却要让别的女人喂养,不管是理智还是情感,她都接受不能。 陈嬷嬷顿时惊讶地看着元意,就是萧恒也有些不可思议,陈嬷嬷连忙劝道:“姑娘,这可使不得,您是尊贵之躯,哪有亲自喂养的道理,咱们府上又不是请不上乳娘,传出去没得让人笑话。” 这时候,也只有请不起乳娘的贫困人家才会自己喂养,不管是为了身材的恢复还是体面,富贵人家的夫人都不会做这样多此一举的事情。 元意一直抿着唇,看向萧恒,只说了一句话,“我不放心别人。” 萧恒微微动容,摸着元意的脑袋,“既然意儿要亲自喂养,那就按你自己的意思来就是。” 元意就知道她不管做什么,萧恒都不会反对,但是得到他的赞同,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像是雨后初绽的花朵,清丽脱俗。 一看两人这副样子,陈嬷嬷就知道此事没有回转了余地,叹了口气,也不再继续反对,只是她还是坚持了一下,道:“那府上的两个奶娘还是先留着吧,若是姑娘您的奶水不够,也不会饿了小公子。” 元意的脸色突然涨红,扭捏地了一看眸色深深的萧恒一眼,立马别过头,胡乱地对陈嬷嬷点头,让她出去,于是房间了只剩下一个年幼无知的婴儿,还有心思诡异的年轻夫妻。 屋内的空气渐渐地粘稠,弥漫着若有若无的暧昧,偶然的目光交错之间,都是天雷勾动地火的热烈,让元意的脸色愈加通红,连脖子都染上了淡淡的粉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14章 水深火热 “要不,你先出去?”尽管两人已经坦诚相对不知凡几,但是想到当着萧恒的面前给孩子喂乳,元意还是有种莫名的羞耻。 萧恒似乎没听到元意的话,火辣辣的视线一直黏在元意的胸前,那里因为怀孕的关系,愈发地饱满,此时元意正抱着孩子,孩子的小手正无意识地搭在她的胸前,看着他情不自禁地吞了一口水。 元意愈发尴尬,下意识地把孩子抱紧一下,挡住萧恒如狼似虎的视线,素了八个多月的男人,她一点都不相信他的节操和控制力。 打破这一室暧昧的是孩子的哭声,等了许久还没有吃的,某婴儿再也忍不住了,扯着嗓子开始大哭,元意再也顾不上羞涩,连忙揭了衣服,然而她又是一顿,看着已经双眼放着绿光的萧恒,“从远,给我递一下毛巾。” 她生产完之后,肯定有人替她情理过身子,但是既然要给孩子喂乳,还是谨慎点好,房间里正好有盆热水,用毛巾擦洗一下更能放心。 萧恒明白了她的意思,拿着毛巾泡了一下热水,又扭得干干净净,元意刚要接过,就被萧恒避开,看着从浅红色里衣里露出的嫩白,他的桃花眼中一片幽深,神色莫名地看了元意一眼,道:“你不方便,爷自己来。” 元意心间微微一颤,下一刻就有温热而柔软毛巾覆上她的胸前,她的全身顿时一麻,像是有微弱的电流流窜而过,身子抖了抖,惹来萧恒的注目。 他用毛巾轻拭,微微一笑,问道:“怎么?哪里不舒服吗?” 元意咬牙切齿,她敢以自己的人格保证,这厮看似纯良的笑容之下,掩饰的肯定是大灰狼般狡黠和奸诈。 若是比厚脸皮,她拍马屁都赶不上眼前这个无赖。索性他也不敢耽搁,元意哼了一声,一边哄着孩子,硬着头皮让萧恒继续清理。 尽管手下隔着毛巾,也丝毫阻碍柔软的触感,萧恒恋恋不舍,但是他儿子还在嗷嗷待哺,他也不敢耽搁,只能恋恋不舍地拿开毛巾,眼巴巴看着他儿子张开小小的嘴巴,含住他的专属权利。 在这一刻,萧恒突然开始后悔,他不该心软答应意儿亲自喂养的,这让他男人的尊严置于何地? 元意没注意萧恒在一旁懊悔地捶足顿胸,而是神色有些着急,自从怀孕之后,特别是后几个月,胸口就开始胀痛,刚刚萧恒给她擦拭的时候,又硬又痛,不过她都忍住了。但是现在孩子都吸了好久都没有通奶,她甚至看到他已经开始瘪了瘪小嘴巴,这是要开哭的节奏。 “怎么了?”萧恒注意到元意的神色,连忙问道。 元意脸色羞愤欲绝,期期艾艾地解释了一遍,立马就看到萧恒眼神一遍,黑绿黑绿得吓人。 只见他眉头一挑,嘴角浮起一抹坏笑,道:“这有何难,儿子没力气,儿子他爹不还在嘛。” 然后没等到元意反对,萧恒快准狠地低下头,含住了另一边,元意被他打的措手不及,嘤咛了一声,倒吸了一口气。 相比刚出生的婴儿,萧恒确实有力气多了,根本就使不上多大的力气,很快就通畅了起来,元意顾不得害羞,准备抱着儿子换了个方向,让萧恒再次帮忙。 但是这一次,某婴儿不干了,他瞪大着黑曜石般的眼睛,看着来势汹汹与他抢食的某人,双手扒在元意的胸前,怎么也不肯割让领地。 萧恒的视线与他对上,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臭小子,你护食还护到你老子的地盘来。” 元意被他厚颜无耻的话呛了一下,连连咳嗽,敲了他脑袋一记,嗔怒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他浓浓的幽怨,他不嫌臊得慌,她要要脸呢。 担心孩子饿着,元意连忙推开萧恒,慢慢地哄着孩子换了到了左边,本来他还有些不情愿,但是在发现可以毫无压力地用餐,元意怀中的小人顿时高兴地手舞足蹈,嗯嗯唧唧地喝了大饱,满足地打了个小小的嗝,之后便迷迷糊糊地又开始睡了过去。 元意让萧恒去隔间把婴儿床搬过来,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放进去,盖上被子,才松了口气。不过是一小会的功夫,元意就觉得腰酸背痛,难怪月子里不得负重,一不小心就落下了毛病。 她这副衣衫不整的样子让某个大灰狼顿时狼性大发,脸色挂着痞痞的笑容,凑近元意,“意儿,不是还剩一边吗,爷来帮你。” 刚才是迫不得已,这次元意说什么也不会同意让萧恒做这么羞耻的事情,连忙挡住,不停地摇头,道:“不用你,我自己来。” 萧恒笑容不变,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自己怎么来?” 元意顿时僵住了,嘴角抽了抽,不管是她自己来,还是萧恒帮忙,都足够羞耻得很。萧恒这时候又板起了脸,一副大公无私的样子,平静地看着元意,道:“作为父亲,也不能让自家儿子吃不饱。” 于是他再次低头,迅速地含住右边的顶端,元意再次觉得身子一麻,低下头,就看到萧恒唇角隐隐的白色,整个人就是一懵,大脑一片空白。 萧恒觉得还不过火似的,挑逗地伸出舌头,慢慢地把那一抹白色勾回去,还一副意犹未尽地咂咂嘴,笑得一脸邪魅,“嗯,意儿的味道,真好喝。” 轰的一声,元意觉得整个人从里到外地烧了起来,迅速掩要衣服,随手拿了一旁的软枕朝他丢去,“流氓。” 萧恒低低地笑了起来,把软枕放回去,蹬掉鞋上了床,一把抱住她,呢喃道:“意儿,有你真好。” 元意移了移脑袋,靠在萧恒肩膀上,突然觉得前所未有的幸福把她包围,让她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 两人静静地抱了一会儿,萧恒才开口与元意说一些考上的趣事,当听到萧恒说是朱父当主考官时,元意立马反应过来,“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萧恒苦着一张脸,“爷这不是忘了么。”他在考上已经承受到了忘记的恶果了,每次用膳都如芒在背,简直是不能再痛苦。 元意扑哧的一声笑了出来,一看他表情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不由幸灾乐祸地回了一句,“活该。”元意突然想起一事,扯了扯萧恒的衣服,道:“咱们儿子的名字,你想好了没?” 萧恒还真忘了这回事,眉头一皱,“萧家的嫡长孙,取名字这事儿怎么轮得到爷。” 他脸上的失落显而易见,元意也觉得遗憾,却还是安慰他道:“那你就给儿子取个小名吧,反正咱们平日里也是叫小名居多。” 萧恒来了兴趣,和元意开始兴致勃勃地取名字,挑来挑去都不满意,最后还是萧恒一锤定音,“他正好在秋闱的日子出生,颇应鸿鹄之志,就叫鸿奴吧。” 元意思索了一番,觉得不错,点头应允,于是还在熟睡的某婴儿,就这样被两人寄予厚望的父母定下了小名——鸿奴,就算是日后被取了大名,府上亲近的人,还是钟爱叫他小名。 萧府添了新丁的消息迅速传遍整个京城,云氏给各家递了消息,朱家第一个送来了贺礼,送礼的是安陵,他兴致勃勃地参观了小外甥,不顾萧恒青黑的脸色,道了一句好丑之后,心情极其愉悦,他大概觉得有这么丑的外甥,对他的地位丝毫没有威胁,就是不能见元意,也丝毫不影响他的心情。 元柔、柳清扬和颜少筠等人都送了贺礼过来,其他与萧家交好人家或是好巴结官员,都纷纷送礼,整整一天,萧府的人流络绎不绝。 萧府之中,最高兴的莫过于云氏和萧朔,萧家后继有人,整整一天都是笑脸迎人,和气得不得了,也正是因为如此,阖府上下都得了赏,特别是稳婆,更是赏赐丰厚。 过了几天就是鸿奴洗三之礼,元意坐月子不能出席,虽然有些遗憾,好在有腊梅向来是她的转播小能手,把当日的盛景一一向她描述。 鸿奴的洗三盛大至极,不禁睿王和睿王妃亲自来了,连太子都让人送了添盆礼,更让元意颇为意外的是,远在宫中的元华竟然还派了宫人给鸿奴添盆,听说其中一个长命锁,还是皇帝御赐,刻上了鸿奴的生辰八字。 大概再有两个多月,也到了元华分娩的日子,她的年纪比较小,元意有些担心,特地回信问了朱父她的身体状况,得到一切健康的回复,她才放下心来。 刚出生孩子一天一个样,鸿奴褪去了刚刚出生时红彤彤的样子,还真是越来越像萧恒,把云氏乐得像心肝宝贝一样疼,那副宠溺样,就是元意也比不上,这也就可以解释,难怪萧恒被她养成之前那副纨绔样。 不过鸿奴还小,元意虽然暗自留了个心眼,但如今还不用担心他的性格问题,而是开始自己水深火热的坐月子生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15章 人心不古 凭着云氏对鸿奴的宠溺劲儿,元意不想用乳娘的想法自然被否决,她唯恐饿着了自己的金孙,本来已经有了两个乳娘,她还再请了一个,鸿奴几乎整天都待在正院,被喂得饱饱,白白嫩嫩就像刚出笼的包子,全府上下对他都稀罕的很。 这下可苦了元意,因为鸿奴的需求减少,她每日都涨奶涨得生疼,全都便宜了萧恒耍流氓,偏偏萧恒那厮毫无自觉,还一副施恩的嘴脸,气得元意咬牙切齿。 还有一点,就是坐月子期间不得洗澡,对于一个洁癖来说,简直比杀了她还要痛苦,元意每次闻着自己身上的异味就浑身难受,脾气变得暴躁无比,就像吃了炮仗似的,逮着谁就喷谁。 而萧恒像是没闻到似的,整日黏糊着要和元意一起睡,没少被元意痛骂,有时元意良心发现,觉得自己都有些过分了,萧恒还是一副甘之如饴,一脸期待的样子,让她以为自己在不经意之间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那种邪恶的事情,元意光是想一想,都不寒而栗。 不过也正是因为有萧恒的陪伴,元意才能在屋子里渡过了艰难的一个月,在出月子的那一天,元意如蒙大赦,让下人准备了好几桶的热水,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地洗刷了一遍,才神清气爽地出来。 元意出月子当天,也是鸿奴满月宴的日子,待在屋子里的一个月,元意也没闲着,没忘进行身材恢复锻炼。一开始萧恒还被她曲扭的姿势吓了一跳,等知道她的目的之后,立马就兴致盎然地开始研究,摸着元意开始恢复的小腰,咕哝了一句,“难怪意儿的柔韧性如此之好。”不言而喻,萧恒又为了他的口无遮拦得了一个飞枕。 月子里发生的事暂且不提,元意穿上芭蕉新制的衣服,满意地转了一个圈,发现身材恢复的不错,虽然没有之前的窈窕,但也算是玲珑有致,一袭粉色的对襟长裙,更衬得她珠圆玉润,容颜娇艳,相比之前的清丽脱俗,更添了一抹少妇的风情,把一旁的萧恒看直了眼。 元意心里得意,被萧恒看了她一个月邋里邋遢的样子,她心里憋屈的很,如今好不容易收拾出人样,可劲儿地卖弄着风情,朝他暗送了一个秋波,笑道:“好看吗?” 萧恒眼中的火花噼里啪啦地闪耀,愣愣地点了点头,“好看。” 他像是着了迷似的,把元意带进怀里,对着微张的薄唇吻了下去,唇舌开始纠缠,暧昧的声音在室内响起,连空气都开始燥热起来,萧恒的呼吸变得沉重,大手顺着元意的线条滑动,激情一触即发。 萧恒刚要解开元意的腰带,就被她灵活地闪开,陡然失去温软的身体,萧恒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迷惑地看着她,眼中幽暗,带着还未褪去的火热和欲念。 元意冷哼了一声,对着镜子重新抹了口红,回头对萧恒嫣然一笑,声音低哑,一字一顿之间,呢喃暧昧,宛若勾人的妖精一般,“还要赶着去正院呢,你现在去洗了冷水澡,大概还来得及。” 看到萧恒顿时黑下来的脸色,元意心里大为解气,萧恒方才那种眼神也就是在他假公经济时候出现,她一收拾好衣服,他比谁都正常,让元意心里呕得半死,他嘴上说不介意她的形象,心里指不定怎么想呢。 元意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实在是让萧恒哭笑不得,天知道他这一个月憋得有多痛苦,还要装着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心里的火气一点都不必元意少,现在好不容易解放了,元意竟然只给他一个甜头,勾得他不上不下,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本来还有话对她说,这下全没了兴致,瞪了她一眼,不得不憋屈地去洗冷水澡冷静过于激动的情绪,等到他再次收拾好出来,元意已经带着丫鬟去了正院。 元意刚进入大厅,立马就吸引了众人的视线,她并不常在京城的圈子来往,怀孕之后更是闭门不出,但是关于她的传言却一个都不少,在座的很多人,都是第一次见她。 看到她的第一人,众人心里皆是惊叹,难怪能让花名在外的萧恒遣散后院,独宠一人,这容貌气度,还真没人能比得上。如今又替萧家生了嫡长孙,地位牢固不说,还能博得夫君宠爱,真真是羡煞旁人。 许久没有应酬,元意虽然有些不习惯,但还没忘了礼节,与旁边的人寒暄了几句,走到云氏身边,接过她怀中的鸿奴。 这些日子元意没怎么有机会见儿子,云氏以她坐月子把孩子抱到正院,元意也觉得产房大概不适合婴儿,便没有反对,现在抱着鸿奴,空虚的内心蓦然填满,心情顿时飞扬起来。 大概是母子连心,尽管鸿奴见元意的日子不多,元意身上的气味还是记得清清楚楚,刚被她抱上,就高兴地咯咯笑了起来,咧开嘴,流出一串的口水。 元意轻笑了一下,用蚕丝帕替他擦干净,点了点他的小鼻子,道:“无齿小儿。” 一旁的云氏笑了起来,这些日子她的气色很好,一副有孙万事足的模样,只要有鸿奴在的地方,视线就没离开过,听到元意的话,嗔了她一眼,道:“怎么说话呢,我的鸿奴最乖了。” 云氏的话也并非偏爱,鸿奴确实是乖巧,很少有哭闹的时候,只有饿了或者便溺的时候嚎上几嗓子,很多时候都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活泼得不得了,简直就是男女老沙通杀。 也就是短短的一会儿工夫,大厅里的众位夫人对他喜欢得紧,不停地逗他,鸿奴又不认生,见谁都笑眯眯的,不停有人羡慕云氏好运气,云氏的腰板挺得笔直。 洗三那天也就请了亲近的人家相聚,这次满月宴就更加盛大了,络绎不绝地来了不少宾客,宴会才迟迟地开始。 元意在内院与众位夫人应酬,鸿奴被萧恒带去了前院见客,元意本来有些不愿意,但是想到父亲还没见到外孙,便应允了,不过还是不放心地放陈嬷嬷跟着。 相比内院的含蓄安静,都是大老爷们的外院就热闹得多了,霍子民等于萧恒交好的王孙公子都携礼前来,好奇地围观萧恒怀里白白嫩嫩的婴儿。 “还真别说,鸿奴长得真像萧大爷。”霍子民仔细地端详了一边鸿奴的五官,眼中有些期许,他成亲也半年多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能生出个孩子出来玩玩,萧恒那副得瑟的样子,实在是让他看不过眼。 许时霖摸了摸下巴,看着萧恒,道:“古人云抱孙不抱子,萧大爷,你这副孝子样,太损你的威名了。” 旁边的苏以南瞥了他一眼,嗤笑道:“萧大爷如今哪有威名可言,你还不知道外边怎么传他?” 莫习凛眨了眨眼,促狭道:“惧内咯,整个京城,有哪个不知道。” 其他三人都看着莫习凛,一起挤眉弄眼,示意地看了看萧恒,莫习凛自知失言,连忙捂住嘴巴,眨巴着眼睛看着萧恒。 萧恒冷哼了一声,在鸿奴脸上香了一口,鄙夷地看了四人一眼,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爷不跟你们一群凡夫俗子一般见识。” 围在一旁的四人一齐咋舌,面面相觑,“这这是萧大爷,没有被谁易容?” 许时霖长叹一声,颇有中名人寂寞的哀愁,“我娘说的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连萧大爷都沉醉在温柔乡之下,再也不能愉快地玩耍了。” 萧恒懒得和一群二缺待在一起瞎扯,要是把他聪明绝顶的儿子给传染傻了,那就得不偿失了,正好看到自家泰山大人跟着仆人进来,连忙抱着鸿奴过去,微微笑道:“岳丈大人,您来了。” 朱常仁点了点头,视线中落在萧恒怀中正睁着黑葡萄般的眼眸看着他的婴儿身上,心中一软,向来严肃的脸上也带上了一丝微笑,“这是鸿奴吧。” 元意送回府的信件上都写明了,他心里早就记挂着这个小外孙,但是因为要阅卷,抽不开身,等到今日才有空看到小外孙的模样,那精神的眼睛,简直和意儿如出一辙。 “正是鸿奴。”萧恒看着手舞足蹈的鸿奴,无奈一笑,逗着他道:“鸿奴,快跟外公打声招呼。” 鸿奴似是听明白了萧恒的话,向朱常仁伸出藕节似的小手,啊啊地直叫,朱常仁心中一软,主动接过鸿奴,把他抱在怀里,虽然姿势有些僵硬,但是手势还是很正确,至少鸿奴没有什么不是,反而兴致勃勃地揪着朱常仁的胡子玩得不亦乐乎。 看到朱常仁脸色顿变,萧恒抽了抽嘴角,连忙接过鸿奴,尴尬道:“鸿奴调皮,连家父的胡子也没放过。” 朱常仁没有生气,反而抚着胡子笑了起来,看着不停在萧恒怀里挣扎的鸿奴连声道好,眼中的慈爱浓郁得化也化不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16章 关心则乱 萧恒抱着鸿奴展览了一番,不过鸿奴才刚满月,精神不足,很快就迷糊起来,萧恒便让陈嬷嬷抱他回去休息,萧恒得了空闲,才走道朱常仁身边。 “岳父大人。”萧恒朝他揖首,看了看周围的人,欲言又止。 朱常仁领会,与同座的人告罪一声,跟着萧恒去了流轩院的外书房。此处的书房与别处没有什么不同,书架上放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书案上还对这一小叠的杂记,是元意最喜欢的读物,书皮崭新,纸页白皙,书局的纸印还没除掉,大概是新买不久。 他的目光一顿,又看向书案背后的墙上,挂着一副精致的工笔画,背景是京城出名的古玩市场,长街悠悠,有头戴帷帽的女子款款而行,一笔一画,上至鬓发,下至足履,皆是细致入微,画作浑然一体,倒是女子旁边一个富贵风流的年轻公子,笔锋疏朗,流畅自然,精致不足,洒脱有余,在精雕细琢的画作之中,倒显得突兀,明显可以看到是出自不同人手笔。 再看落款,刘栾辰,字苍严。此子笔迹倒是熟悉,应该也是此次科考的学子。 萧恒看到朱常仁的视线逗留在墙上的画作,脸色微红,不动声色地移了几步,挡住他的视线,请他落座,到了一杯茶,恭敬地递到他的面前。 朱常仁拿起茶盏,浅尝辄止,心中大概猜到萧恒为何叫他进来,对他点头微笑,神情满意,道:“四女婿不必忧心,你此次答卷不错,虽然不是文采锦纶,但是经纶之卷,言之有物,进士之名,探囊可得。” 虽然有糊名制一说,但是对于亲近之人,字迹还是可以认出来的,此次朱常仁和翰林院学士共同阅卷,看到萧恒的答卷,不足为奇。 不过萧恒让朱常仁来书房相谈,并非为了询问成绩,而是另有要事,他的神情有些凝重,对着朱常仁拱手,道:“岳父大人,听说前阵子太子向皇上上书,举荐意儿的干面,意欲推广于军中?” 因为鸿奴的出生,萧恒许久没有理会朝政,之前前几天才收到睿王传来的消息,原来是太子为了邀功,竟然向皇帝举荐元意的干面之法,目测是要染指兵权,睿王一急,才特地与他商谈。 当今圣上虽然昏庸,但是兵权依旧稳当地把握在手中,除了永宁伯府霍家手上三分之一的兵权,剩下的三分之二全都被皇帝牢牢控制,兵部尚书是皇帝的人,就是兵部侍郎卓大人,柳清扬的夫君,也是泼水不入的人,当初太子千方百计地拉拢他,最后反而弄巧成拙。而萧恒,因为元意与柳清扬交好的关系,误打误撞地与兵部侍郎有了几分交情。 萧恒当时只顾得为元意的心意而沾沾自喜,没有深思,到头来竟然被太子钻了空子。 他眼中的担忧太过明显,朱常仁一看就能透彻他心中所想,原以为是为了科举之事,原来是为了意儿。 朱常仁心中欣慰,当初他认为萧恒浪荡不羁,不知上进,还不赞同意儿嫁与他,再看他近来所作所为,不管是遣散后院,还是万事以意儿着想的心思,都可见他对意儿情根深种。 “你这是关心则乱,就算是太子抬出意儿,对意儿也无甚影响。”虽然对萧恒的态度满意,但朱常仁见不得他这般方寸大乱的样子,日后要是走上官场,实乃大忌,于是语气中带上了训诫和提点,又继续道:“古来未尝没有出现过惊才绝艳的女子,意儿不过是恰好做出颇有用处的干面,虽然有益行军,但并不是非其不可,圣上大约会有所嘉奖,不过亦不会太甚就是。” 听到岳父与父亲别无二致的说辞,萧恒的心多多少少放下心来,岳父说得不错,在元意的事情上,他难免会关心则乱,太子对元意依旧虎视眈眈,唯恐他借此发挥,对元意不利,所以他才打算在今天刺探一番,毕竟岳父是太子的人。 萧恒看了看旁边的人,眉头微皱,岳父是太子的人,两人不同阵营,虽然如今冲突不明显,但是终有一天,两人还是会站在对立面,到时意儿该如何自处? 在决定娶意儿之时,睿王已经问过他这个问题,不过被他下意识地忽略,如今时局紧张,曾经被他刻意忽略的问题又重新萦绕在心间,莫名地让人烦躁。 “岳父大人,您认为,太子将来可会是明主?” 萧恒突然突然一问,朱常仁立马就反应过来,走到书房的窗前,看着外边缓缓地坠落的枯叶,突然想起去岁冬天,萧恒站在他的书房前,怔怔地偷看意儿的画面,才不足一年的时间,世事已经斗转星移。 若是他知道萧恒会有如此复杂的身份,当初他也不会把意儿嫁给他吧,可惜木已成舟,翁婿两人,终有一天竟然会兵戎相见。 萧恒这个问题,意儿也曾经问过,他何尝不知太子不是明主,只不过是身不由己罢了。他转身看向萧恒,年轻人的脸上严肃,眼神坚毅,隐隐可窥其胸中之丘壑,并不输于如今京中盛名的各家公子。 朱常仁收回目光,轻轻地叹了口气,对着他说了一句耐人寻味的话,“朱家向来忠君,追随正统,只要是太子,都是朱家侍奉的明主。” 萧恒微微一愣,看着朱常仁沉思了许久,继而恍然大悟,对朱常仁长揖一礼,道:“多谢岳父大人赠言,小婿明白了。” 两人待在书房的时间并不长,才刚刚出去,就有下人匆匆过来,对两人行了一礼,道:“朱大人,少爷,有天使到府,老爷让您前去接旨呢。” 萧恒和朱常仁对视一眼,皆看到彼此眼中的惊疑,但是不敢耽搁,连忙跟着下人往接旨所在前去,等看到是内院之时,心中惊异更甚,俱是想到了某种可能。 正院的大厅上,有一个穿着内侍衣服的太监坐在一旁,萧朔正在与他攀谈,看到两人进来,内侍顿时一笑,道:“萧公子和朱大人回来了,那咱家就开始宣读圣旨了。” 萧恒朝他拱了拱手,“有劳魏公公久等了。”没想到前来宣旨的是皇上身边的总管太监魏公公,对于这号人物,尽管他不想巴结,也不能轻易得罪了去。 魏公公没有躲闪,接了他这一礼,笑得像一尊菩萨似的,“听说府上正好在办小公子的满月宴,殊妃娘娘惦记着,皇上索性便让咱家跑一趟,好回宫与殊妃娘娘说道说道。” 朱常仁脸色微动,“有劳魏公公了,敢问一句,殊妃娘娘身体可好?” 这下魏公公不敢接了朱常仁的礼,而是微微一闪,又回了一礼,道:“朱大人请放心,有圣上关照着,殊妃娘娘身体健康,再过一个月,就能诞下小皇子。” 几人没再寒暄,因为要接旨,府上的男客和女客都必须出席,便拿了屏风隔了男女,下人焚了香案抬上来,魏公公便从袖子中拿出一张赤色的圣旨,缓缓展开,略显尖利的声音一字一句地在厅中响起:“吏部尚书之儿媳,萧朱氏接旨。” 正与云氏待在一起的元意顿时一愣,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跟着众人一起跪下,再双手伏地,朗声道:“民妇萧朱氏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诰曰,萧朱氏系出名门,贤良淑德,品性端方……堪为女子之楷模,特赐萧朱氏三品淑人之诰命,享二品俸禄与仪仗,钦此。” 元意伏跪在地,听着内侍气也不喘地念了常常一通,整个人都昏呼呼的,不知所以,圣旨中一通赞赏,让她面红耳赤的同时,心里不住地疑惑,她自问没有做什么,萧恒又无功名在身,为何越过他,给她封了诰命? “淑人,请接旨吧。” 赤红色的圣旨抵在身前,尽管心里有诸多疑惑,元意还是掩住心思,叩了一首,道:“谢主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元意恭恭敬敬地双手接过圣旨,站了起来,身后的一群人也跟着站起来,身后的女眷们,亦是一脸的惊疑,而屏风之隔的男宾们,倒是一脸了然,在场的都是朝中大臣或者家世不俗,联想到太子前段日子的奏折,自然知道今日的封赏所为何事。 不少人的视线落在萧恒的脸上,丈夫还是一介平头书生,妻子却已经是三品淑人,享受二品俸禄和仪仗,倒是少见的很。 萧恒面无异色,平静地弹了弹衣服并不存在的烟尘,对魏公公拱了拱手,道:“有劳魏公公,宴会未散,魏公公不如留下来与萧某畅饮几杯。” 魏公公遗憾地摇了摇头,道:“皇上和殊妃还等咱家回话,怕是不能久待,只能抱憾了。” 萧朔接过话,道:“既然如此,我等就不耽搁公公的时间了。” 魏公公与众人点头,在众人的相送之下,坐上宫中的马车,离开了萧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17章 何德何能 有了这一出圣旨,满月宴的气氛变得有些奇怪,男宾们思量的是朝中的局势变动,后院的女眷们则心思复杂多了,正三品淑人,享二品俸禄和仪仗,在场的妇人,没有几个的能有她如此之高的诰命。 女子一生,前程都与丈夫和儿子息息相关,所谓封妻荫子,就是男人在外头有了功名官职,妻子和嫡母都能得到相同品级的诰命。她们在后宅相夫教子,奋斗一辈子,哪个不幻想着有一天能够凤冠霞帔在身? 然而之前还是一介平头娘子的元意就突然被封了诰命,还是大多数人望尘莫及的二品淑人,如此年轻的三品淑人,整个京城,大概也找不出几个来,身份的陡然变化,让众人一时反应不过来。 之前众人羡慕元意夫妻琴瑟和鸣,有子傍身,但因为她的身份,心底还有是有些优越感,如今一道圣旨,让她们的优越感顿时破碎,脸上多多少有些不自在,宴会气氛变得沉闷,自然早早的散去。 送走最后一名宾客,出了已经睡了鸿奴,萧家的各位主子都聚在正院的大厅,萧朔和云氏坐在上首,元意和萧恒陪坐,气氛有些凝固。 元意眉头微蹙,看向一旁的萧恒,眼带疑惑,萧恒冲她摇了摇头,让她抬头看向萧朔。 萧朔放下手中的茶盏,一脸沉思,许久之后,才对云氏和元意解惑道:“朱氏首创干面之法,对行军有益,太子上书让皇上给予嘉奖,故而有今日的封赏。” 元意顿时咋舌,她不过是仿照方便面做了干面,就得了一三品的诰命,这金手指也开的太大了吧,这点小小的功绩,哪里值得那么大的封赏。 萧朔虽然也觉得封赏太甚,但是想到元意的多重身份,便有些坦然,对元意劝勉几句之后,才让元意和萧恒回去。 大宴方歇,收拾起来也不容易,一路上遇到了不少正在清扫的下人,来来往往,遇到元意和萧恒两人都要行礼,两人心里亦存着事,步履沉重,比以往多花了些时间才回到流轩院。 元意先换了衣服,去隔间看鸿奴,只见他依旧睡得香甜,旁边有陈嬷嬷守着,让元意意外的是,初雪竟然也在里面,蓬松松的尾巴正绕在婴儿床柱上,时不时地抖了抖,打到一旁的绳子,牵动上头的陶响球哗哗作响。担心鸿奴受到影响,下意识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依旧毫无知觉,还噗噗地吐着小泡泡。 “初雪怎么在这里?”看到元意进来,初雪只是懒洋洋地抬了抬头,又继续拨弄着绳子,让备受冷落的元意大为失落。 陈嬷嬷笑着看了初雪一眼,压低了身子道:“姑娘您有所不知,这个月来初雪就粘着小公子了,常常在小公子面前戏耍,小公子对它也喜爱的紧。” 元意下意识地看了初雪一眼,依旧不紧不慢地打着绳子,陶响球哗哗作响,本来她就纳闷为何特地串了绳子绑在床柱上,原来是有初雪这个免费工在。 “想来初雪这是厌烦了我,另找新欢了。”元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以前初雪最黏也最听她的话,自从她怀孕之后,就不怎么敢和它接触,想来也心有怨气,这时候才对她爱理不理的。 此时初雪正睁着圆溜溜的眸子看着她,一接触到她的目光,赌气一般的移开,元意忍俊不禁,蹲下身,摸了摸它的毛发,笑道:“初雪,鸿奴以后就拜托你咯。” 初雪低声嗷嗷了几声,伸出伸过脑袋蹭了蹭她的手心,才重新把脑袋枕在前肢上,哼哼了几声,算是和解了。 元意点了点它的鼻子,与陈嬷嬷说了会话,洗了手,才去了里间。此时萧恒已经换了常服坐在窗前,杵着下巴,双眼放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听到动静,萧恒回过神来,看向元意,目光熏熏然,让元意的心顿时安定了下来。 在他的旁边坐下,元意挽住萧恒的胳膊,把脑袋埋在他的肩膀上,道:“我这一次的诰命,太子出了不少力吧。” 萧恒揽住她的腰,下巴在她的额头蹭了蹭,许久之后才低声道:“意儿,爷是不是很没用?连诰命都不能替你挣来。” 元意抬起头,果然看到萧恒的眼中迅速闪过一抹黯然和失落,而后又恢复了正常,光华内敛,幽黑的眼眸宛若一方深潭,深邃而神秘。 “在我的心目中,从远是当世英雄,三品的诰命算什么,我还等着你封侯拜相,给我挣回超品夫人呢。” 元意心中微涩,脸上却不敢露出分毫,萧恒哪次不是意气风发,肆意从容的,也只有因为她,那双漂亮的桃花目中才露出无措和脆弱。 她又何德何能,得夫如此。 心中的困扰渐渐散去,萧恒双眸发亮,看着元意近在咫尺的容颜,眸色转深,吻上她水嫩红艳的薄唇,情丝辗转,气氛逐渐热烈。 元意被抱坐在他的腿上,背后低着八仙木桌,背后的隐痛抵不过逐渐的混沌的神智,心甘情愿地沦陷在他高超的技巧之下,宛若溺水之人,牢牢地抱住他,轻喘低吟。 “姑娘……” 一声突兀的叫唤打断两人旖旎的气氛,陈嬷嬷掀开隔间的帘子,就看到元意与萧恒两人正唇齿相依,难分难舍,立马涨的一脸通红,连忙放下帘子,退回了隔间。 元意顿时清醒过来,这才反应过来隔间那边还有人,想到刚刚被陈嬷嬷撞到现行,顿时羞愤欲绝,连忙推开萧恒,刚要挣脱下来,就被萧恒搂住,动弹不得。 萧恒在她的耳旁喘着粗气,声音低沉,几近粗噶,他的薄唇有意无意地碰了碰元意的白云般的耳垂,引来怀中人的颤抖,他双手搂得更紧,恨不得把她揉进骨子里。 “意儿,你不能总是这样。”他的声音低沉,沙哑性感,“总是煽风点火,却不负责灭火,你让爷怎么办。” 萧恒语气中的控斥和隐忍让元意尴尬不已,想起自己早上的劣迹,心中一虚,推诿道:“这不是大白天嘛。”况且陈嬷嬷就在隔间,要真是胡来,节操何在? “大白天又如何,咱们又不是没试过。”萧恒恬不知耻地回了一句,话中的内容更是暧昧不已。 她果真是高估了萧恒的节操,这种厚脸皮的人,就不能和他讲理,这是隔间传来鸿奴的哭声,元意精神一震,连忙推开萧恒,“鸿奴大概是饿了,我得去看看。” 难怪陈嬷嬷刚刚会出来,原来是鸿奴醒了,叫她过去喂奶。萧恒也没理由阻拦元意给儿子喂食,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元意的身影消失在隔间,而他避免尴尬,只好坐在原地平复身上的尴尬。 这时候陈嬷嬷从隔间出来,迟疑了一会儿,才对萧恒道:“姑爷,姑娘才出月子,身子还没养好,希望您能怜惜。” 萧恒脸色一黑,眼神如刀地看着陈嬷嬷,但是事关元意的健康,陈嬷嬷虽然有些不安,态度却丝毫没有松动。 “行了,爷知道了。”萧恒挫败地摆了摆手,眼不见为净地把陈嬷嬷赶下去,八个多月都忍了,多等上一些日子又算得了什么。 这世上,大概再也没有像他这样能忍的男人了,他都快被自己的坚贞和神情给感动得痛哭流涕。 被陈嬷嬷这么一扫兴,什么旖旎的心思都没了,萧恒整了整一副,掀开隔间的帘子进去,一抬眼就看到莹润洁白的一片,鼻血差点就飙出来,连忙默念静心诀,才平复了躁动,面不改色地盯着元意怀里的臭小子。 除了第一天父子二人争食的不愉快之外,鸿奴对萧恒的气息也熟悉得很,若是有萧恒在,他很喜欢黏着萧恒。所以他像小奶狗一眼嗅了嗅鼻子,转到萧恒的方向,哇哇地叫着,伸出藕节似的小胖手,示意萧恒抱他。 萧恒一把接过鸿奴,看到他唇角溢出的白色,一脸的可惜,用围兜擦拭干净,才没好气地点了点他的鼻子,咕哝了一声,“臭小子,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比你爹幸福多了。” 元意正在扣衣服的手微微一顿,对上萧恒哀怨的视线,顿时翻了个白眼,“别教坏我的鸿奴。” 萧恒哼哼了几声,抱着鸿奴出了里间,初雪也跟着出来,雪白又蓬松的尾巴不停地摇晃,引着鸿奴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不停地追逐。看到鸿奴这副懵懂呆愣的模样,萧恒忍不住笑了起来,在他肉嘟嘟的小脸上亲了一口,抱着他在炕上坐下。 初雪趴在地上,嗷嗷叫了几声,萧恒便把挂着铃铛的蹴鞠丢给下去,初雪见到熟悉的玩具,立马扑腾扑腾地拍打起来,还时不时冲着鸿奴嗷嗷直叫,惹德鸿奴无咿咿呀呀地叫起来,一只狐狸和一个小奶娃就用着外星语若无旁人地开始交流,兴致勃勃地很。 元意整理好衣服出啦,看到这一幕,顿时哭笑不得,摇头叹道:“当初养了一直狐狸,竟是一不小心养出狗狗的性子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18章 元华生产 鸿奴的满月宴没过几天,就到了十月。天气开始转凉,婴儿的抵抗力低下,元意担心鸿奴受凉,便把他从隔间移到里间,亲自照顾。 都说养儿方知父母恩,短短几天的功夫,元意才深刻地体会到这句话背后的心酸和感恩,鸿奴虽然相比其他婴儿乖巧,但是其他婴儿具备的特质他一点都不少,白天总是睡,晚上就特别精神,若是醒来没看到人,就立马扯着嗓子嚎哭,元意和萧恒不得不挣扎着起床,换尿布,喂食,哄他睡觉,一晚上大约要发生上几次。 几天下来,不管是萧恒还是元意,眼底都染上青黑,一脸的憔悴,有时候元意累极,甚至在用膳的时候困得睡着了,可把陈嬷嬷等人心疼得不行,直言要帮忙接手照顾鸿奴的工作,但是无一被元意决绝了。若说一开始是担心鸿奴,几天照顾下来,这种为人父母的酸甜苦辣让她充实了起来,不想在鸿奴的成长过程之路中,假手于人。 就这样一个月下来,元意和萧恒也渐渐习惯了下来,并却乐在其中,让元意意外的是萧恒,之前还激情似火,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连碰都不碰她,元意以为是被鸿奴扰得精疲力尽,倒是没有多放在心上,也乐得轻松,不然大小两个都缠着她,她这可吃不消。 这天芭蕉打算给元意制作秋衣,正给她量着尺寸,过了一会儿,她才收起工具,对元意笑道:“姑娘,您身材已经恢复了呢,日后不用再费力测量了。” 元意自从怀孕之后,身材大变样,之前的数据不能做作数,每次做新衣都要测量一遍,这阵子照顾鸿奴,日夜辛劳,竟然消瘦了不少,倒是意外之喜。 这时候素梅从外边进来,对元意行了一礼,道:“姑娘,礼部的人给您送诰命文书与礼服来了。” 不过是一个多月的时间,礼部就备好了四季的诰命服,速度不可谓不快,其中最主要的时间,怕是因为元意是礼部尚书的女儿吧。 元意整理好衣服,礼部的官员已经让人捧着礼服与文书进来,文书是用上好的云锦书写,而礼服面料更是珍贵非常,上锈金绣云霞孔雀纹,彩绣辉煌,艳如彩霞。礼冠缀满珠翠,艳丽精致至极。 难怪大家对凤冠霞帔推崇至极,这样的艳丽风光,除了新婚之时,也只有当诰命夫人的时候才能有资格彩衣着身。 只是一眼,元意就喜爱上这几套礼服,让奴婢们礼服收拾好,有挑了几件文雅的书画赠与几位在外边等候的官员,客客气气地把人送出府。 忙活完一些事情,元意喂了鸿奴喝了奶,刚要午休,就听外边传来一阵喧哗之声,正在熟睡的鸿奴被喧闹吵醒,扯开嗓子开始大哭。 元意心疼得不行,连忙抱起他不停地轻哄,看到他的小脸已经哭得涨红,元意的脸上染上怒色,难得地发脾气,对外边怒道:“外边为何喧哗?” 陈嬷嬷一脸凝重地进来,道:“姑娘,宫里来人,说是殊妃娘娘生产,要请你进宫。” 元意顿时愣住了,算了算时间,元华生产的时间也正是最近,不知是不是只请了她一人,便问道:“可请了孙姨娘?” “没有。” 陈嬷嬷已经问了宫里来人,知道殊妃娘娘不仅并没有请孙姨娘,想了想也觉得情有可原,毕竟孙姨娘身份低微,之前得意进宫一次已经是皇帝开恩,若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进宫,是在不妥当,元意刚刚生产不久,又是家姐,请进宫情有可原。 元意瞬间明白,妃子生育的时候,可以请娘家人进宫照看,但是元华与张氏关系不好,这时候选她进宫可以理解。 鸿奴已经停住了哭声,正在一抽一噎的,水灵灵的眸子看着她,即可爱又可怜,元意心中舍不得,只是外边又响起了一声催促声,她只好把鸿奴交给陈嬷嬷,又低头在他额上一吻,“嬷嬷,你把鸿奴带给夫人照看吧。” 陡然离开舒适而熟悉的怀抱,鸿奴一时不适,皱了皱鼻子,有开始大哭,元意看着心疼得不行,最好还是咬咬牙,飞快地走出了房间。 鸿奴的哭喊声隐隐传来,最后渐渐平息,元意才松了口气,外头已经有一个小太监候着,满脸焦急,“萧少奶奶,您可出来了,我们家娘娘刚刚进了产房,想要您去陪她。” 元意曾经在元华身边见过他,知道他算是心腹,便放下心来,点了点头,跟着他出了萧府,做了皇宫的马车向往皇宫。 虽然确定是元华的宫人,为了不重蹈覆辙,元意一路都暗暗戒备,从窗口观察着路线,发现真是进宫的路线无误之后,才松了口气。 在宫门口下了车,又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到了殊妃的宫殿承香殿。刚刚进了殿门,就看到宫人行色匆匆,端着热水来来往往,一盆盆的血水腥气冲天。 元意眼前一晕,心里突突地跳动,飞快地跑过去,就见房门口聚集着众多的后宫妃嫔,其中正坐着红色龙袍的人影,旁边还陪坐着一名中年妇人,元意只是瞄了一眼,就飞速地低下头,几步上去,行大跪礼,“臣妇萧朱氏,拜见皇上、皇后及各位娘娘。” 明启帝看向地上的人,目光浑浊,眉头微皱,旁边的魏公公适时地提醒,道:“陛下,萧淑人是殊妃娘娘的胞姐。” 经过内侍这一番提醒,明启帝反应过来,立马叫她起来,“萧朱氏,不必多礼,华儿早就念叨着你,快进去吧。” 元意不敢多待,恭敬地回了一声,“臣妇遵旨。”低着头,连连退下,直到有了一段距离,才转身,推开门进了产房。 元意并不知道在她离开之后,坐在一旁的皇后,太子之母对明启帝说了一句,道:“朱家的女儿果真不凡,这萧朱氏的颜色,比之殊妃娘娘也不差矣。” 明启帝的侧过头,浑浊的眼眸中映入皇后蓦然僵硬的连忙,许久之后,他才平静道:“皇后慎言。” 一旁的吴贵妃,睿王之母,挑了挑眉头,若有若无地瞥了皇后一眼,心中嗤笑,对着明启帝道:“殊妃颜色独绝,她的姐姐自然也不差,但是比之天家的气度,还是差了几分威仪。” 明启帝脸色微缓,冲吴贵妃点了点头,重新看向产房,眉头一点一点地蹙起。 元意刚进去产房,就被里边呛人的血腥气冲得一晕,她刚生产不久,记忆尚未褪色,那时她的产房虽然血腥,那时未曾如此浓郁,这里实在太不正常了。 元华微弱的叫声换回她的心房,元意顾不得多虑,连忙走到床前,握住她瘦弱的手,“五妹妹,我来了。” “四姐。”元华本来怏怏的精神顿时一振,眼泪迅速氤氲,微弱地叫了元意一声,声音中的依赖和脆弱,瞬间就让元意心中一软。 时光开始逆转,元意想起还是小丫头的元华,彼时她总是喜欢跟在她的屁股后面,一声又一声地叫着四姐,像蜜糖一样甜。不过因为孙姨娘与她的阿娘不合,元华便渐渐与她疏远,再加之父亲的原因,元华渐渐地对她心怀不岔,处处与她针锋相对,对于这个妹妹,她不过是抱着道义之情。 但是这一声四姐,顿时让元意的心软了下来,她伸手替拨开她额上湿漉漉的头发,拿出帕子拭干汗水,温声道:“别怕,四姐在呢,慢慢来,听稳婆的指挥,小皇子很快就会生出来的。” 元华的眼睛一亮,唇角露出一抹微笑,怔怔地看着元意,呢喃一声,“四姐。”然而下一刻,她又开始泪流满面,握紧元意的手,道:“四姐,若是我有什么三长两短,你替我好好照顾我的孩子。” “胡闹!”元意终于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但是依旧忍住心中的恐慌,清喝了一声,瞪着元华,道:“我远在宫外,怎么照顾你的孩子,若是不想让他在宫中受苦,你就好好坚持下去。” 元华的眸色微动,眼泪止也止不住,元意怕刺激到她,又缓和了语气,继续道:“女人第一胎总是艰难,我生鸿奴的时候,就花了四个多时辰,你多坚持一下,多坚持一下就可以的。” 许是有了元意的鼓励,元华的眼中终于升起了希望,开始听着稳婆的指挥,有规律地用力,一旁的泠月松了口气,把手中的人参粥递给元意,道:“四姑娘,您给娘娘喂点吃的吧。” 元意点了点头,接过粥,趁着元华歇息的当口,一勺一勺地给她喂了下去,有了东西入肚,元华明显有了力气,久久不开的宫口开始阔大,稳婆们随即大喜,感激地看了元意一眼,又开始卖力地指挥着元华生产。 见到此景,元意也是大喜,一边替她擦着汗,一边给她讲小时候的趣事,替她稍微分散些注意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19章 有惊无险 尽管大家都尽力施为,元华期间好几次都差点脱力昏厥,如此反复,直到黄昏时分才终于分娩,剩下一个瘦弱的小皇子。 元华已经脱力昏迷下去,听着婴儿哇哇的哭声,元意却松了口气,指挥着宫女端来热水,和泠月替元华擦拭身子,稳婆开始收拾产房里污秽的东西,沾着温水把小皇子擦拭干净,裹上襁褓之后,为首的一个稳婆抱着小皇子走到元意身边,道:“萧少奶奶,您抱着小皇子出去报喜吧。” 元意的目光落在小皇子皱巴巴的小脸上,心中一软,却还是摇了摇头,“报喜这种事,还是交给稳婆你才妥当。” 她的身份尴尬,不想可劲儿地往皇帝的跟前凑,更何况,这种长脸的事情她不必和稳婆抢,免得与人结下怨,反正她也不靠露脸过活。 稳婆的脸上果然闪过一抹喜意,朝元意福了福身子,连忙抱着小皇子出去,隔着远远,元意依稀能听到稳婆喜庆的声音,还有皇帝龙颜大悦的大赏。 小皇子很快就被抱进了产房,如今已经是十一月的天,寒风开始刺骨,不过是一小会儿的功夫,小皇子就已经被冻得嘴唇微紫,都是为人父母的,元意看得心疼,连忙接过孩子,走到屏风后,接了衣襟替小皇子喂乳。 本来就在低声嚎哭的小皇子立马就止住了声音,本能地凑过来,小小地啜饮。跟进来的稳婆微微睁大了眼睛,迟疑地看着元意,道:“萧少奶奶,皇后已经让人送来了奶娘,不如让奶娘来就好,怎么能劳烦您呢。” 元意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手中轻轻地拍打着小皇子,微笑道:“等殊妃娘娘醒来,让她掌过眼再说吧,毕竟皇子的亲母,若是她不满意,也不能擅自专横,说句托大的话,我也算是小皇子的姨母,喂他几口奶水也是使得的。” 小皇子好不容易才生出来,元意不知道之前究竟发生了,但是在后宫中,毕竟是入口的奶水,她不敢轻易相信别人,谨慎点总是没错,还是让元华醒来再做决定。 稳婆也不敢再反驳,毕竟圣上子嗣稀少,至今只有三个皇子,小皇子更是金贵得很,若是小心点也使得的,外边的稳婆虽然精挑细选,都是良家子,但是身份地位都比不上身为淑人的元意,若是元意亲自喂养,她没有理由反驳。于是她退出了侧殿,把外边的奶娘打发回房。 小皇子的身体有些瘦弱,胃口也不大,只是鸿奴一半的量就已经饱腹,之后就闭上眼迷迷糊糊地睡过去,元意小心翼翼地抱着他,放在婴儿床上,替他盖好被子,又添了些银炭,知道室内的温度足够温暖,才有空出了侧殿。 殿内的宫女太监都已经出去,只剩泠月在内,此时正给元华调整着睡姿,一看到元意出来,就立马问道:“四姑娘,小皇子可安好?” 元意点头,看了看躺在床上一脸苍白的元华,叹了口气,道“我刚给他喂了奶,此时已经睡下了。” 泠月眼中氤氲了泪水,突然朝着元意福了一声,“奴婢替娘娘谢过四姑娘,四姑娘恩情,奴婢没齿难忘。” 元意连忙把她扶起来,泠月向来对元华忠心耿耿,是难得的忠仆,元意对她亦是心怀敬重,“五妹的生产,为何会如此之凶险?” “娘娘是着了别人的道,在散步的时候遇到窜来的野猫,受惊摔倒,才会如此艰难。”泠月的眼中闪过一抹仇恨的锋芒,看向元意,道:“那贼人一计不成,以后还不知道出什么幺蛾子呢。” 元意听得心惊胆战,突然觉得宫中的生活处处皆是刀光剑影,长期生活在这种地方,不是心性坚韧之人,就是神经衰弱的可怜人。 泠月唤了几个心腹宫女进去照顾小皇子,元意推开门出了大殿,看着外边已经开始昏暗的天色,眸色微沉,此时宫门已经闭,今日都不能出宫了。 沉静了下来,元意才开始记挂家中的鸿奴,一日不见他了,不知到他在府里有没有听话,还有萧恒,今天一大早就出去了,此时不知道回来了没有。 “四姑娘。”身后响起了泠月的声音,她朝元意福了福身,道:“宫里已经派了太监去萧府说明情况,您先在宫里休息一晚上,明日再回去。” 元意点了点头,宫门已关,不可能为了她而破了规矩,既然有人通报,那就再好不过了,不然萧恒还以为她像之前那个被太子囚禁在宫,擅自闯暗道,终究不是妙事。 站了一会儿,元意便回了殿内,宫人已经奉上晚膳,元华还没醒来,太医已经诊断过,大概要明日才醒来,偌大的宫殿,只剩下元意一个人坐在宽大的圆桌上,空寂的可怕。 刚刚下筷夹了一道菜,就听到外边响起鸣鞭,一道尖利的声音响起,“皇上驾到。” 元意大惊,不知该如何是好,本来想避开,但是已经有脚步声迫近,她只好跪在地上,老老实实地接驾。 红色的衣摆从眼前扫过,过了许久,元意才听到一道苍老的声音在殿内响起,“平身。” “谢皇上。”元意缓缓起身,垂着脑袋,束手而立,一声不吭地站在一旁。 明启帝的视线落在一旁的圆桌上,眉头一抬,道:“萧夫人还没用膳?” 元意心中慌得不得了,明启帝荒淫好色的名头比太子还响亮,当初还听信方士之言,甄选采女填后宫,朱家三女的命运都因此而改变,对于座上的人,她本能地觉得恐惧。 “殊妃娘娘尚在昏迷,臣妇心里担忧,实在食不下咽。”元意特地提了元华,希望明启帝千万不要做出什么荒唐事才好。 殿内沉默了一会儿,明启帝才开口,“太医已经诊断过,华儿无碍,萧夫人且放宽心。”他的话锋突然一转,道:“皇儿可是睡了?” 这时候泠月抱着小皇子出来,朝明启帝福了福身子,微微靠近他的身边,方便他观看,道:“皇上,小皇子已经醒了。” 看到小皇子,明启帝明显大喜,连声道好,最后还在宫人惊诧的目光中,把小皇子抱了起来,不过明启帝大概没有抱过孩子,小皇子不舒服地皱了皱眉头,开始大哭。 殿内的宫人俱是一骇,立马跪了一地,元意看着正被明启帝提着的小皇子,心中不忍,“皇上,小皇子刚刚醒来,大概是饿,不如交给臣妇吧。” 明启帝本来不悦的神情顿时一缓,看了看正低着头的女子,只看到她脖子一段莹润的白皙,至今未尝看过她的容貌,但是他正被小皇子哭得心烦,也没有了心思,把小皇子递给元意,顺口问了一句,“朕记得你前两月才给萧朔添了个小孙子?” 元意心中一提,不知他为何有此一问,但还是规规矩矩地回道:“回皇上,正是如此。” 明启帝点了点头,“毕竟是表亲,你以后可以多带他进宫,小皇子也好有个玩伴。” 元意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应了声是,带着小皇子进了内室,没过一会儿,皇帝便离开了承香殿,元意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看着正埋头在她胸前的小皇子,元意若有所思,皇帝没有询问小皇子的奶娘一事,究竟是没放在心上,还是已经有所打算? 她带着皇子在侧殿,隐约听到皇帝去探望了元华,待了一会儿才摆驾离开,听着鸣鞭渐渐远去,元意才松了一口气。 波折的一天终于平息,元意守在小皇子的身边睡了一夜,第二天天色刚亮,就听到外头响起了嘈杂之声,而后泠月来报,原来是元华醒来了。 想到元华必然会想看小皇子,元意拿了毯子裹住还在熟睡的小皇子,抱着去了元华的房间,果然就看到已经醒来的元华,看到她怀中的孩子,眼睛一亮,“四姐,快让我看看孩子。” 元意把小皇子递给她,元华小心翼翼地接过孩子,痴痴地看着他,突然间哽咽,抹了抹眼角的泪水,看向元意,道:“昨天的事,泠月已经告诉我了,四姐,谢谢你。” “咱们姐妹之间,无须客气,你自己心中有谋算就好。”元意知道她说的是奶娘的事,犹豫了一下,提议道:“母乳对婴儿有益,小皇子身子有些瘦弱,如果可以,你自己亲自喂养最好。” 元华知道元意不会无的放矢,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四姐,我知道了。” 有了着两个月的经验,元意趁机与她说了些婴儿的照顾心得,泠月和元华都认真地记下,直到太医过来诊脉,元意趁机写了一份调理身子的单子给他过目,询问了是否适合元华,得到肯定之后,便交给泠月,让她依照上边的给元华调养。 就在元意收拾妥当,准备出宫的时候,承香宫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访客,让元意不得不耽搁下来,推迟了回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20章 姐妹恩怨 元意看着来人,眉头微蹙,“你来做什么。” “我为什么不能来,论血缘,我是她的三姐。” 元怡一身盛装,浓妆重抹,本来只是清秀的面容秾丽异常,若不是那双熟悉的眼睛,元意几乎认不出她来。 浓郁的脂粉味扑鼻而来,元意皱了皱鼻子,“殊妃娘娘如今身子不适,没空接见你。” 元怡眉头一抬,轻轻地摆了摆手,身后的下人就知意地搬着礼品交给承香殿的太监总管,元意大略看了一下,都是一些名贵的补品药材,从元怡得意的表情看来,她在东宫混得不错。 她毕竟掌握了一般的宫权。 元怡此次前来的主要目的似乎并不是元华,对于元意明显的推诿,她并不介意,而是对元意挑眉一笑,“四妹妹,陪我走走如何?” “不无不可。” 元意特地进了宫殿,与元华告别之后,才与元怡一同走出了承香殿。 两人在长长的宫道上缓步行走,绿鬓红颜,更显着宫道宽敞寂寥,红墙绿瓦之下,不知掩盖了多少香魂,从墙缝中斑驳的痕迹,甚至能窥到时间痕迹,枯朽,苍白,似乎有阴寒丝丝渗出,让人不寒而栗。 宫人远远地跟在后面,元怡与元意并肩同行,宛若亲密的姐妹,然而她们的谈话并不是那么地和气。 “听说四妹妹被封了三品的淑人,在这儿先给你道声恭喜了。”她侧眼看着元意,殷红的唇角似笑非笑,语气意味深长。 元意自动忽略她的阴阳怪气,脸色不变,淡淡一笑,“谢过侧妃娘娘。” 她不觉得元怡会这么好心给她道喜,必然还会接下来说些什么,果然,元怡讽刺一笑,像打量货物一眼看着元意,高傲和鄙夷显露无疑,“四妹妹,你能不能给姐姐我支一招,比如说,怎么勾引男人?你看看,不管是太子还是萧恒,对你都恋恋不舍得很……” 啪的一声,在元怡不可置信的目光之中,元意甩她一巴掌,“你自己内心肮脏,就以为大家都像你这样不知羞耻了吗?朱元怡,你最好安分点,不要给爹爹惹麻烦。” 跟在身后的宫人都吓了一跳,想要赶上来,就被元怡挥手阻止了,她捂着被打的脸,看着义愤填膺的元意,突然神经质般的笑了起来,“爹爹?他从来就没有把我当成女儿过,我为什么要为他考虑。”她的眉目一凌,眼中闪过诡异的光芒,“不过是三品的淑人而已,朱元意,你以为你的腰板硬了吗,我告诉你,你所拥有的一切,都将成噩梦。” 元怡癫狂如疯子的模样,让元意心中蔓延起一丝阴寒,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脸上淡漠至极,“你别忘了,你的娘亲和大哥都是朱府的人。” 没有再理会元怡顿时扭曲的面容,元意嗤笑地离开元怡,大概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到了宫门,就看到萧府的马车停在那里,萧全正坐在车辕上,焦急地朝里面张望。 “少奶奶,您总算出来了。” 萧全惊喜的声音元意完全没有理会,而是把视线落在车厢上,而此时,萧恒正要弯腰出来,视线与她相撞,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积压的思念顿时喷涌,元意立马踏上了马车,握住他的手,萧恒拖着她进了马车,把她紧紧地搂在了怀里,没等元意说话,如急雨般的吻落在她的额上、鼻尖和唇上,他的吻急切而热情,就像燃烧的火把,几乎要把元意融化在他的怀里。 过了许久,萧恒才松开她,手指依旧贪恋她容颜的温度,不停地摩搓着,黑眸深邃如潭,映入她酡红的脸色,呢喃道:“意儿,爷好想你。” 元意伏在他的怀里,轻轻地喘着气,与他十指交叠,“我也想你,无时无刻地想你。” 她的话像火苗一般,瞬间把萧恒的激情点燃,两人又是一番鸳鸯交颈,唇舌交缠,直到许久之后,两人才平息了心中的激荡,元意抬头看向萧恒,咬了咬他的下巴,“鸿奴昨天有没有听话?” 萧恒的眼中冒气一窜火苗,微微垂眸,敛住情绪,蹭了蹭她的脑袋,声音低沉,“他找不到你,哭了许久,哪有你这般狠心的娘亲。” 光是想着鸿奴哭得一脸通红的模样,元意就心就一抽一抽得疼,不安地扭了扭身子,恨不得现在就飞回儿子的身边才好,于是她对外边的萧全喊道:“萧全,你再快点儿。” “现在知道心疼了,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夜不归家。”萧恒哼了一声,满脸的不高兴。 元意压下心里的焦急,无奈搂住他的脖子,道:“我也没想到会耽搁这么久。” 想起元华危险的处境,她的心里更加沉重,再有元怡刚刚疯狂的模样,更是让她头疼不已。这一桩又一桩的事,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怎么了?脑袋不舒服?” 看到元意按着太阳穴,萧恒立马关心地问道,主动替她按摩着穴位。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锻炼,萧恒的按摩技术力道适中,已经高超至极,元意舒服地长舒了口气,松开皱起的眉头,“五妹此番是被人陷害早产,小皇子的身子有些瘦弱。” 萧恒手中的动作微顿,而后又继续按摩,“你放心,当今圣上比你还要关心小皇子的安全,他们不会有事的。” 就算宫中发生什么事,她远在宫外,也不能帮到什么忙,况且萧恒说得有道理,她总不能庸人自扰,元意自我安慰了一番,抛开心中的负面情绪,朝萧恒露出了一抹微笑,“我知道了。” 昨夜因为要照顾小皇子,元意一直都浅眠,这会儿靠在萧恒的怀里,有了安全的依靠,模模糊糊地睡了过去,直到马车停在了萧府的大门,萧恒才轻轻地把她摇醒。 看着熟悉的大门,元意顿时心中感慨万千,明明只是一夜的时间,却像是许久没回来一样,原来早在不知不觉之间,她已经把萧府当成了家。 她迫不及待地跑去了正院,鸿奴正看着初雪在玩耍,小手不停地挥舞着,哇哇直叫,元意心中瞬间软成一滩水,看向云氏怀里的小人,“鸿奴,我回来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鸿奴的视线从初雪的身上移开,圆溜溜的眸子盯着元意看了许久,突然咧开无齿小嘴,啊啊地叫了起来。 元意瞬间笑了起来,一把抱起鸿奴,蹭了蹭他的脑袋,“乖儿子,娘亲想死你了。” 萧恒在一旁干咳了几声,不着痕迹地瞥了元意一眼,满满的控斥和不悦。 元意顿时无语,懒得理会这个乱吃飞醋的男人,与云氏说了一会儿话,才抱着鸿奴回去,刚进了流轩院,才发现元柔也派了奴婢等着询问元华的情况,元意挑着好话与那奴婢说了,又让素梅备了礼,才让她回去。 回到府上的第二天,宫里又送来了赏赐,名贵的字画、云锦和动物皮等等,与宫中的使者来的还有泠月,她特地与元意说了私房话,把元华早产的后续与她说了清楚。 原来冲撞元华的野猫是皇后设计的阴谋,但最后还是被皇帝压了下来,找了一个不受宠的妃嫔替了罪,但是皇后也并非无罪,被后宫虎视眈眈的女人瓜分了宫权,元华也从中争取到了一丝生机。 元意这才放下心来,既然皇帝能够如此雷厉风行地处置这件事,就已经表明了态度,后宫的神神鬼鬼若是要下手,也得要顾忌一二,元华照顾起小皇子也能轻松不少。 三天后,是科举考试放榜的日子,上次元意因为怀孕,没机会亲眼看到那种盛景,这次说什么也要亲自去看,萧恒向来不会违逆元意的提议,笑着应了她。 一大早给鸿奴喂了奶,便把他抱给云氏带着,便带着家丁和丫鬟们去了放榜的西街,马车刚到街头就被人潮赌注了道路,萧恒和元意不得不下车,跟着开路的家丁后面去了知味楼,坐在二楼的厢房里,从窗口看过去,对面最热闹的地方,正是贴榜的地方。 楼下聚集的人越来越多,除了一些贫寒子弟,更多的是各府的下人,萧全就带着不少家丁占据了有利位置,就等皇榜一出了。 元意兴致勃勃地往外边观看,那些考子脸上或是焦急或是忐忑或是激动的表情,熟悉而陌生,让她感概万千,而前世的那些风风雨雨,已经化为心间淡淡的白痕,不管如何,已经不起任何波澜。 正在感慨间,就看到楼下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那熟悉的风雅模样,元意立马就反应了过来,便转身对萧恒道:“从远,刘栾辰在下边呢。” 萧恒眉头一抬,吩咐身边的家丁把人请上来,才对元意哼哼道:“意儿的眼真尖。” 对于这个醋坛子,元意已经不想表示,只是嗔了他一眼,趴到窗边,重新兴致盎然地看着楼下的人生百态,颇有种闹中取静的意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21章 萧恒中举 刘栾辰很快就跟着下人上来,一看到萧恒,就热情地揖了一礼,“萧公子,别来无恙啊。” 萧恒也客气拱手,“尚可,刘公子想必也在等科考结果,不如在此稍坐一会儿,让下人去看即可。”他向刚才请人的家丁招了招手,让他去通知萧全,刘栾辰又是一番感谢。 元意收回视线,与刘栾辰打了声招呼,刘栾辰脸色微微一红,一本正经地朝她揖了一礼,继而又慌乱地避开视线,萧恒不动声色地瞪了元意一眼,元意回他一个白眼。 两个男人在一旁高谈阔论,元意与丫鬟们则是闲着在一边磕瓜子,大概到了中午的时候,终于出现了拿皇榜的官差,人群开始骚动,等到皇榜粘贴之后,本来尚有克制的人群顿时推搡不已。 元意的瓜子也不磕了,坐直了身子,紧张地看着下面,萧恒和刘栾辰亦是停住了交谈,房间安静地只能听到呼吸之声。 “萧公子,你可紧张?”刘栾辰突然开口,打破了一室的寂静。 萧恒看了一眼坐在窗边的元意,发现她也正字啊看着他,眼睛一眯,“胜券在握之事,何旭紧张?” 元意顿时笑了起来,远处是人海嘈杂的闹市,她尽态极妍地坐在红木窗边,面如芙蓉,色如晓月,微弯的凤眸中点缀了满眼的风情,宛若遗世独立,又像坠落红尘,一切都为眼前的男人入了画。 刘栾辰突然举得技痒,想要作画一副,但是朋友之妻不可欺,他还是忍住了,忽视心底中的那抹遗憾,满腹怅然,突然明白“恨不相逢未嫁时”是何种心情。 “萧公子好气概,苍严拜服。” 萧恒好不避讳地牵着元意的小手,笑眯眯地看着刘栾辰,“过奖过奖,刘公子文采斐然,学富五车,定能高中。” 刘栾辰抿了抿唇,“借萧公子吉言。” “少爷,少爷。”远远听到叫喊的声音,随即便是房门被打开,满脸激动的萧全跑进来,气喘吁吁道:“您中举人了。” 元意激动地站起来,急忙问道:“你可看清楚了?” 萧全连忙点头,“奴才看清楚,少爷正好是第十名,没错的。” “从远,你真的中举了诶。” 元意笑眯了眼,就像她中了举一眼,小脸红扑扑的,让人恨不得咬一口,萧恒轻咳了一声,不动声色地捏了捏她的手心,宠溺地看着她,“多亏有娘子您不辞劳苦的训导,不然为夫也不能由此成就。” “不正经。” 元意的脸上飞起一抹绯红,嗔了萧恒一眼,不好意思地看了刘栾辰一眼,就看到他满脸焦急,忐忑不安的模样,这才反应过来,问向萧全,“刘公子的名次如何?” 萧全拍了拍脑袋,笑道:“奴才刚才一激动,就忘了说禀报刘公子,刘公子您别见怪。” 他平日也不是多礼之人,偏偏这时候要有模有样地给刘栾辰揖礼道谢,刘栾辰心里焦急,却不得不维持着风度,连声说不敢不敢。 关子卖得差不多了,萧全也不再藏着掖着,笑着对刘栾辰道了声恭喜,道:“刘公子是此次的会元,恭喜您了。” 在众人的道喜声中,刘栾辰才反应过来,晕乎乎地作揖,不停地念着:“同喜同喜。” 看到刘栾辰迷糊到都像腊梅作揖,元意掩嘴一笑,萧恒也是一副好笑不已的样子。掌柜的大概听到了风声,带着小二们到房间向萧恒道喜,萧恒心中大悦,大手一挥,吩咐掌柜的道:“今日爷大喜,掌柜的,今天的酒楼酒水餐饮全免,都记在爷的账上。” 元意听得嘴角直抽,掌柜的却是喜不自禁,连忙应下,带着店小二去宣布这条消息,很快就传来一阵欢呼之声,震耳欲聋。 因为还要回去接待道喜的官员,刘栾辰很快就与萧恒夫妇告别,萧恒替元意扣上帷帽,也下了楼梯。 一楼的大堂闹哄哄的,嘈杂之声不绝于耳,有不少落榜的书生就直接抱着坛子买醉,才一会儿的功夫,就有人醉的不轻,开始胡言乱语:“这萧恒是出了名的不学无术,竟然名列十名,天下学子何其之多,十年寒窗,终究还是抵不过人家有个礼部尚书的岳父。天理何在,王法何在!叹哉,叹哉。” 他的话得到不少人的附和,看他们满脸失落,心灰意冷的样子,绝大多数都是落榜的书生。不少人皆是冷眼旁观,乐得看笑话,毕竟他们吃的还是萧恒请客的东西,没想那几人书生那样厚颜无耻,但是他们心里是怎么想,就不得而知了。 元意本来还兴致高昂的情绪顿时被泼了一盆冷水,噗噗几下全熄了下来,她的脚步一顿,抓紧萧恒的手,“从远。” 不知道为什么,就在这一瞬间,她想起元柔在宫中的癫狂之言,心中涌现了不好的预感。 萧恒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冷冷一笑,“不过是无识之士的牢骚之言,爷还不至于与他们一般见识。” 他们一群人出现在楼梯,很快就被人注意到,方才正大发牢骚的书生连忙被同伴捂住嘴巴,尴尬地看着萧恒等人,萧恒只是冷漠地扫了他们一样,牵着元意出了知味楼。 “难得出来,别让一群没眼色的东西扫了兴致。”相比元意的忧心忡忡,萧恒很快就恢复了兴致,“意儿,你想去哪里,爷带你去逛逛。” 毕竟是萧恒喜庆之日,元意也不想扫了他的兴致,提起了精神,笑道:“说起来我还没去过药膳坊,就去那里看看吧。” 萧恒自然应允,熟门熟路地带着元意去了不远处的药膳坊,元意虽然知道药膳坊的生意热闹,但是看到那副景象,还是吃了一惊,等待的下人都排成了一条长龙,里面的也是一方忙碌的景象,杏红正坐在柜台前,低头打着算盘,店小二忙而不乱,热情周到地服务着每一个顾客。 杏红一抬头,就看到带着帷帽的元意和萧恒,立马惊喜地迎出来,激动道:“姑娘,您怎么有空来这儿。” 元意满意地看着已经干练不少的杏红,笑道:“正好上街,就随便来看看。” “那奴婢带您去看看。”杏红热切地向元意指引,像是向大人邀功的小孩似的,元意觉得有趣,也想观看一番,便应允了,把随行的奴婢留在大堂,和萧恒在杏红的带领下参观。 当初因为膳食方子的保密需要,膳食坊的厨子都是签了卖身契的下人,柳清扬、颜少筠和元意都出了不少厨子,当元意进了厨房的时候,好几个厨子就认出了他们,纷纷上来打行礼,元意观察了厨房的环境,发现卫生环境不错,当即夸奖了他们一番。 杏红也觉得脸上有光,她一直都知道自家姑娘爱干净,府上不管是厨房还是茅厕都是干干净的,姑娘让她管理膳食房,她也不敢疏忽,与其他两个管事协商了一番,在卫生这一块,花了不少功夫。 元意被厨子缠着问了好些个问题才脱身出来,继而让杏红把她带去侧堂,就当初商量着是用来义诊的地方。 侧堂上聚集着不少问诊的穷苦百姓,大夫正在给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诊脉,旁边还有学徒在一旁抓药,包好了就递给旁边的一个中年男子,“大叔,您请拿好,若是还不好,请再来抓药。” 男人沧桑的面容满是感激,不停的哈腰感谢,“你们真是活菩萨,要不是有你们,孩子他娘早就不在人世。” 学徒连连摆手,和气地笑了,“我和师傅们都是领着工钱的,要谢你们就谢我们的东家,她们才是女菩萨呢。” 大堂里有人开始发问:“小伙子,你们的东家是谁啊。” “是啊,她们可是我们的大恩人,给她们立个长生牌,每日供着也不为过。” 不少人连声附和,那学徒似是已经习惯这种场景,笑道:“她们都是京里的大善人家,分别是兵部侍郎卓夫人、长定候府陶五少奶奶,还有就是吏部尚书府上的萧少奶奶,听说设立这个慈善堂,还是萧少奶奶的主意呢。” 听到里边的夸奖,元意的脚步一顿,有些不好意思进去,不管是上一世还是今生,她从来就没缺过钱,有余力的时候她都不介意用钱坐慈善,但是后世的人普遍浮躁,忘恩负义的人不在少数,如今听到这群老百姓质朴的语言,却是比什么都要感动。 萧恒揭下元意的帷帽,目光幽深,看了元意许久,才笑着描摹她的眉眼,道:“意儿心善,难怪当初道一法师对你赞口不绝。” 想起那个又白又胖,猥琐至极的道一法师,元意的嘴角一抽,“不过是举手之劳,哪里算得了什么。” “可能愿意提供举手之劳的人,世上不多矣。”萧恒感叹了一声,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 两人在门口说话,很快就引起了里面人的注意,那学徒眼尖,很快就看到一旁的杏红,再看看她旁边的一男一女,立马有了大胆的猜测,“今儿个真是巧了,难不成您就是萧少奶奶不成?” 少年眼睛晶亮地看着她,就想粉丝看到偶像似的,元意觉得好笑,冲他点了点头,“正是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22章 仲羲来访 少年立马激动地满脸通红,结结巴巴地许久没有说出话来,还是杏红轻轻地咳了一声,他才反应过来,“小的失态了,请少奶奶见谅。” 元意不在意地摆了摆手,笑道:“无妨,我只是来看看,你继续干活,没必要耽误了大家看病。” 周围等待着看病的百姓连连摆手,感激地叫着她活菩萨,连声说不介意,元意被叫得脸红,很快就撑不住大家的热情,找了个借口脱身出去,直到出了膳食房,她才松了口气,明明是寒风冷冽的十一月天,却出了一层冷汗。 难得看到元意这样狼狈的样子,萧恒在一旁捂着嘴偷笑,满脸的幸灾乐祸,元意大觉丢脸,气哼哼地咬了他一口,萧恒本来就皮糙肉厚,元意蹦咯得牙疼,偏偏萧恒这厮还装模作样地捂着胳膊喊疼,让元意哭笑不得。 两人逛了一圈,回府的时候正好碰上报喜的礼官,锣鼓震天,炮竹声噼里啪啦地响着,元意刚下车,还差点就被爆竹爆裂之物波及到,心里抖了好几下。 萧恒留在大厅与礼官周旋,元意去正院接鸿奴,此时云氏正容光焕发地逗着鸿奴,旁边的赵嬷嬷和钱嬷嬷也在凑趣,嘴里不停说着吉祥话。 一看到元意,云氏就笑得眯起了眼睛,握住她的手,“恒哥儿终于中了功名,我此生无憾了,朱氏,恒哥儿能有此造化,你功不可没。” 最近云氏对元意越看越满意,自从娶了她,恒哥儿转了性子不说,还能沉下心读书,接二连三地考上功名,实在是祖上保佑,更重要的是,她肚子争气,进门不久就给她生了宝贝孙子,满京城算下来,哪家有她这样的好媳妇。 至于她不能容人的缺陷,如今也不怎么重要了,反正恒哥儿喜欢,她当娘的也管不了。 这是元意第二次得到云氏的赞赏,上一次推却了,这次不同,萧恒确实中了功名,她也不必谦虚,笑着应下,又与她说了会话,才抱着鸿奴回了流轩院。 祝贺的人闻风而来,萧恒在外边应酬了许久,此一身酒气地回来。虽然萧恒一直以来对功名保持淡泊,但真正地高中,他不可能不欣喜,回来之后,衣服都没换,满身的酒气地缠在元意身上,顿时让元意脸色发绿。 让下人送了热水进来,拖着他去洗了澡,喂喝了醒酒汤,他倒是开始精神亢奋,拥着元意倒在床上,一场酣畅淋漓的**。 第二天醒来,元意觉得全身的肌肉都在发酸,瞪了罪魁祸首一眼,才发现他早已经醒来,正盯着她发笑,像个傻子似的。 “你笑什么呢。”元意被他笑得一阵别扭,掩实了被子。 萧恒似乎没有听到看到她的动作,把她搂进怀里,温热的气息铺洒在她的耳边,“没什么。” 元意好笑地在他的胸膛捶了一圈,却把自个儿的手膈得疼,连忙缩回来,抬头看向萧恒,道:“鸿奴的大名还没取呢。” 大家都习惯叫鸿奴的小名,元意忘了取名这一茬,也是前一阵才想起来。 “别着急。”萧恒吻了吻她的额头,声音低哑磁性,“在百日宴的时候,爹爹再给鸿奴取名字。” 元意才恍然记起,四天后就是鸿奴的百日宴。 最近萧府办了不少宴会,元意和萧恒都不想张扬,云氏虽然觉得委屈了自己的小金孙,但是萧朔对此也赞同,云氏才妥协,只是给了亲近人下了贴子。 虽然府上来的人不多,但还是不少人随了礼,云氏让元意负责登陆在册,过后还要回礼,萧朔给鸿奴取了大名,萧瑾瑜,握瑾怀瑜,寄托美好的品德,可见萧朔对嫡长孙的殷切期盼。 因为宾客稀少,女宾亦不多,元意轻松的很,趁机出去透气,不知不觉去了外院的书房,才想起许久没看过红云,不知道它过的怎么样。 她挥退随从,取了马厩,就看到烈火般的红云懒洋洋地趴在马厩里,马尾拖在地上,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元意愧疚不已,吹了一个口哨,喊道:“红云。” 红云的耳朵一抖,立马就抬起头,一看到元意,立马就兴奋地打了个嘶鸣,拱开栅栏,围着元意不停地打转,尾巴兴奋地甩起来。 平日里元意不然下人给红云套缰绳,连马厩的围栏都没关,最大限度给它自由,一开始下人还怕红云会发狂伤人,但是它都是安安分分,出了偶尔出去外边走走,就回马厩待着,便彻底地放下心了。 元意爱怜地顺着它的红毛,跃上马背,在演武场走了几圈,才依依不舍地打算离开。 她刚走几步,就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一袭青衣,面容清隽,宛若清风明月般高洁,衣袖翩翩,恍然若仙,这个人,能有如此气度的,也只能是张仲羲。 “你怎么在这里。” 元意的脸色冷了下来,没想到两府的关系都倒了如今地步,他还会出现在鸿奴的百日宴。 张仲羲浅浅一笑,态度一如既往,仿佛一切的龌蹉都未曾发生过,“鸿奴的百日宴,我做表舅的,为什么不能来。” 想到鸿奴,元意的脸色微缓。 似是察觉到元意的变化,张仲羲眯了眯眼睛,继续道:“鸿奴唯独那一双眼睛,与你像得很,没想到匆匆已是一年,表妹你连儿子都百日了。” 他不提还好,元意又想起了元宵节的惊魂一夜,那时候她已经怀上了鸿奴,若是不小心,就不一定是今日的结果,而且,她还没有忘记萧恒也因为他在床上躺了几个月。 元意的视线猛然变得锐利,冷笑道:“你今日来是要做什么,难道又要劫掠我不成。” 张仲羲的眸色微动,漆黑的眸子映入元意的身影,声音变得悠远,“表妹可还记得在永宁伯府,我未曾与你说完的话?” 元意皱眉想了想,才想起当时张仲羲似乎有话与她说,但是因为萧恒的出现而打断了。他似乎说,如果—— 果然,张仲羲又开口,道:“四妹妹,如果给你一次机会,你愿意跟我走吗?” 元意冷笑一声,“我以为上次在得月楼已经说得很明白。张仲羲,你凭什么以为在你做出那种龌蹉事之后,我还会对你心怀情谊。” “女人的心,果然是善变的很,表妹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张仲羲脸色微淡,想起那时元意仓惶跑来,拦住他要嫁给自己的情景,心中一刺一刺地难受呢,他侧过头,看向远处的白云,似轻似浅地说了一句,“还是三表妹比较念旧情。” 元怡?元意瞳孔一缩,“你什么意思。” 张仲羲高深莫测笑了起来,“此处我不宜多待,就此别过了,不过,四妹妹什么时候反悔了,都可以来寻我。” 然后他不顾元意难看的脸色,翩然若风地离去,身姿挺拔,气度翩然,一如往日,却让元意无端地觉得刺眼。 元怡一直都歆慕张仲羲,元意一直都知道,但是她如今身在深宫,又什么会和张仲羲联系上来。她之所以会这么怀疑,是在是两人的话,实在是让人疑虑丛生。 她就倚在月门口站着,直到夕阳半垂,天上飘下一片片的雪花,元意被冻得一个激灵,顿时回过神,才发现斗篷上落了不少积雪,轻轻地抖了下去,继续披上,步履沉重回了流轩院。 一看她被冻得满脸通红,丫鬟们都吓坏了,连忙给她端热水沐浴,元意才缓过神来。萧恒正在里间陪着鸿奴玩闹,看了看元意,道:“怎么现在才回来。” 看萧恒的神情,似乎不知打张仲羲曾来找过她,元意也不想提,免得他又吃醋,便笑道:“和红云玩,一时忘了时辰。” 萧恒不在意地嗯了一声,继续拿了拨浪鼓在鸿奴的眼前摇晃,逗着他,“瑾瑜,爹爹的小瑾瑜,看过来。” 鸿奴啊啊地叫,不停地挥着小胖爪,要抓住红红的拨浪鼓,偏偏萧恒就不让他碰,不停地逗着他,鸿奴终于忍不住了,嘴唇一瘪,哇哇地哭了起来。 元意顿时心疼起来,瞪了萧恒一眼,躲过他手里的拨浪鼓,递给鸿奴,把他抱在怀里哄着:“鸿奴乖啊,娘亲给你,不理坏爹爹了啊。” 小孩子哭起来哪那么容易哄,不管元意怎么问声细语地安慰,鸿奴依旧哭得脸色发红,那哭声像刀子似的,一刀刀地割在元意的心底,让她差点就忍不住跟着哭了起来。 看到这架势,萧恒自知不妙,连忙帮忙哄孩子,谁知鸿奴记仇的很,一巴掌就拍到他额头上,啪的一声响,清脆的声音顿时引起了鸿奴的注意力,抽抽噎噎地停住了哭声,睁大一双刚刚别泪水清洗过的黒眼睛,汪汪地看着萧恒,又咧开嘴,啊啊地笑了起来。 萧恒郁闷地捂住额头,轻轻地捏了捏鸿奴的小鼻子,“你这坏习惯,可真学了你娘亲。” 看着宝贝儿子和心爱的丈夫,元意心中的郁闷全消,抿唇一下,在鸿奴的额头落了一吻,得意道:“这是当然,我的儿子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23章 流言蜚语 新一批的举人出炉,引起了京城上下的热议,上大达官贵人,下到贩夫走卒,都对榜上有名者关注不已,有待字闺中的官员,已经开始调查,希望来个榜下捉婿的佳话,至于其他人,纯属是看热闹。 举人榜上,最受关注的就数两个人,一个是榜首刘栾辰,一个在京城籍籍无名的外来学子,能够高中会元,他的家底已经被各位大臣扒个底朝天,得知不过是一个普通庶族而已,于是有女儿的已经虎视眈眈,就等到殿试之后,上门提亲。 另外一个人,整个京城的人都不会陌生,正是横行京城各大街市的萧恒是也,京城的老百姓可是看着他长大,对他的感情不可谓不复杂,毕竟能把纨绔子弟当到他这个份上,除了他也没几个。 特别是他去了美娇娘,退隐江湖之后,虽然偶尔有些他宠妻或是惧内的消息传出来,但是各大茶馆的看客们还是觉得一股深深的寂寞和遗憾,特别是再与其他猖獗的纨绔子弟对比之后,广大的老百姓们对他更是思念不已。 俗话说得好,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这一年来,没有了萧恒这纨绔子弟的资深人士在,其他被压制得狠的王公贵子就使劲地张扬,生怕人家不知道他的威名似的,今天砸一个茶馆,明日纵马一下街道,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也就是这时候,大家才想起了萧恒的好,上面的种种劣迹,他不是没有干过,但是人家比较有专业素养,不管是砸了人家的场还是纵了马,都是由技术含量的,没伤到人不说,事后还有赔偿,就算是抢亲民女,也就去年那一桩,最后还没成功。所以看在他时不时提供一下花边消息供大家消遣,还给广大人民群众增加额外收入的份上,大家对他还是很宽容的,当然也是思念的。 所以在他没有出现的日子,茶馆里的说书先生顺应民意,就专门报道萧恒的婚后生活,连带着元意顺着他的东风也火了一把,在京城民众中也是神仙级的人物,特别是她办的慈善堂也别说书先生扒出来的时候,威望甚至到了与萧恒不相上下的地步。 朱府的下人就遭了秧,时不时被说书先生揪着打探元意在娘家的秘密,有受不住诱惑的,元意当初向张仲羲大胆的求婚就被传播出去,那些说书先生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堪比后世的某些新闻工作者,结合了张仲羲婚礼上广为人知的闹剧,脑补了几十万字的爱恨情仇,于是有了“萧家夫妇和京都第一才子不得不说的故事”在各大酒楼茶馆传播,甚至还有酸儒删改之后,写成了戏本,成了当前最热的一门戏曲。 这些元意都不知道,倒是萧恒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气得不行,那些庶民在酒楼茶馆胡说就算了,毕竟京中有点名声的人家都被议论过,但是特意写了戏本让戏班子传唱,那就居心叵测,贻笑大方了。 他第一时间让暗卫销毁了那些戏本,并威胁戏班的帮主,不许再唱这一出戏,不然就驱逐出京城。一番动作下来,那些人总算消停了下来,然而还没过几天,京城里就流传起萧恒无才无德,仗势欺人的话题。 这个话题的受众面,大多是在一些士子,原来是某个落第的士子去戏班听戏,偶然听到萧恒仗势欺人的消息,一时气不过,在某日与旁人喝酒之后,道出这则消息。他既然是落第士子,与他在一起的自然不是什么得意人,本来就满腹牢骚,对于萧恒中举很是看不过眼,这次有了攻讦的借口,都使劲地在圈子里煽动。 流言传着传着就变了味,开始声音说萧恒的举人之位来路不正,有他的岳父,也就是总监考官朱常仁泄题,他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才能高中举人。雪上加霜的是,此次中举的一百多个人当中,被同乡人指出,却是有好几个沽名钓誉之辈,往日里文章不行,此次却能中举,确实有猫腻。 这次的流言来的迅猛,仿佛有人操纵一般,波及甚广,上至监考官,下至中举之士,皆受到了牵连,三人成虎之下,很快就引起了落第士子的愤慨,一时之间,群情激奋。 内宅的消息一般比较闭塞,特别是在萧恒有意隐瞒之下,元意对外边沸沸扬扬的传闻丝毫不查,还是在她生辰那一天,颜少筠和柳清扬送来贺礼,在信中提了此事,她说不定会一直被蒙在鼓里。 “意儿?你还在生爷的气?” 萧恒小心翼翼地叫了元意一声,自从元意受到信之后,就生了一早上的闷气,现在还板着一张脸,一点生辰的喜庆都没有。他虽然没有看过信件,但是能让她露出这种情绪的,大概也**不离十了,没想到他千防万防,还是百密一疏。 元意揉了揉额头,叹了口气,“我不是气你,我是在气我自己。” 这几日萧恒明显地忙碌起来,脸上明显地有了疲惫之色,询问过几次,都被他回避了,以为是睿王那里又有什么事儿,不便询问,她便没有再探究。 今天早上,萧恒像上次一样替她煮面庆生,神情轻松,她以为事情已经解决,便也放下心来,直到她受到信件。 元意开始懊悔,觉得她太过自以为是,不够关心萧恒,这些日子,就让他一个人背负了这么大的压力,在外边忙回来,还要哄她开始,她实在不是合格的妻子。 看到元意的脸上的愧疚和痛苦,萧恒心间一颤,把她拥在怀里,“我们男人的事儿,你操心作什么,你放心,身正不怕影子歪,不会有事的。” 元意靠在她宽厚的肩膀上,手指碰上他冒了些胡渣的下巴,虽然看起来刚毅十足,却比以往富贵风流的样子差远了,她眼中微涩,“我知道,一定会没事的,圣上明察秋毫,不会冤枉你和爹爹的。” 萧恒轻轻地嗯了一声,拥着元意的腰,没有说话,只是在元意看不到的时候,眉宇深深地皱起。 “对了,从远。”元意突然惊呼一声,眼中寒光冷冽,“这件事会不会是张仲羲的阴谋。” 萧恒眸色微深,盯着元意,“你怎么知道是他?” 元意脸色微僵,但是事关重大,她不得不顶着萧恒危险的目光,把在马厩偶遇张仲羲一事说了一遍,末了怕萧恒误会,还解释了一句,“我也不知道会那么巧,会在那里遇到他。” 当然,担心萧恒生气,元意还特地把张仲羲让她去找他的话隐去了不说, 尽管如此,萧恒还是气得在心里冷笑连连,这哪里是巧合,分明是有意安排,看来萧府上还是被插上了探子,如若不然,他一个外来客,怎么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了流轩院。虽然是因为鸿奴百日宴,忙乱之下才出现了疏漏,但若是不把钉子拔掉,将来也为祸不小。 但是,在这之前,他还是要惩治一番某个胆大包天的女人,因为记得上元节的教训,他不敢就此发脾气,而是想到了另外一点,眼眸一转,似笑非笑地看着元意,道:“你当时撒了谎,还蒙骗爷。” 元意干笑了一声,她确实是骗他和红云玩来着,心中一虚,“我不是故意的。” 眼看萧恒还要追究到底,元意立马攀上他的脖子,堵住他的嘴,止住了他将要出口的话,萧恒先是一愣,而后又迅速掌握了主动权,一番激吻之后,萧恒总算恢复了正常,声音低哑,抚摸着她的后背,缓声道:“这件事不止牵扯太甚,不止张仲羲一方出手了。” 毕竟有冤仇在,事情一处,萧恒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张仲羲,但是顺藤摸瓜地查下去,发现泄题一事确实存在,但是幕后却不是定郡王一派,反而是太子有些也不干净,只是他疑惑的是,太子怎么会做这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直到元意的一句话让他醍醐灌顶,萧恒从沉思中惊醒,目光灼灼地看着元意,“意儿,你刚刚说了什么,再说一遍。” “张仲羲似乎与我家三姐勾结了。”元意的脸上犹有酡红,好看的眉头微微一簇,而后惊喜地看向萧恒,道:“怎么,难道有什么发现不成?” 萧恒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微笑,摸了摸她的脑袋,“是有些眉目了,爷有事要出去一趟,今天大概不能陪你了。” 元意松了口气,“不过是一个生辰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快去忙。” 萧恒眼中有愧疚之色,吻了吻她的额头,才在元意的服侍下披上了斗篷,冒着外边的风雪出去。 看着他的身影逐渐走远,元意才收回目光,心中有了决定,去隔间看了看鸿奴,见他还在沉睡,吩咐了陈嬷嬷和素梅照看好她之后,让丫鬟们替她换了套衣服,去正院通知一声,也坐上了萧府的马车,离开萧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24章 变故突生 元意回了朱府,今日是沐休,朱常仁就待在书房,推门而入的时候,就看到朱父正皱着眉头,低头处理公务。 看到她,朱父有些惊讶,“意儿,你怎么回来了。” 元意向他福了福礼,神色凝重,“爹爹,我有事与您说。” 朱常仁脸色亦是一肃,让元意坐下,示意她开口。尽管已经想了一路,但是最终开口的时候,元意心里还是有些不忍,最终叹了口气,道:“爹爹,这次的泄题风波,怕是与三姐脱不了干系,她与张仲羲勾结了。” 这次泄题事件,朱常仁受到的影响最大,此次试题由他与翰林院的知名学士编纂,期间还让太子过目,才最终呈现给皇上定夺,其中的环节,泄题的机会都会大大增加,作为主考官的他,更是首当其冲。 坊间的传闻他已经听了不少,朝野中也有议论,但是还没捅到皇上的面前,但是也不会太久,他得抓紧时间,尽快查明真相,否则到时深陷泥潭。 元意匆匆带来的消息,让他震惊不已,沉默了许久,他才神色疲惫地叹了口气,“元怡她终究还是走到这一步了。” 她知道元怡心怀怨气,但那时她选择的道路,他虽然不支持,但也从未放弃过她,不然当初就不会冒着得罪太子的风险,替她挣了一份权利,没想到她竟然会背叛家族,简直是不忠不义不仁不孝。 朱常仁仿佛又老了好几岁,“这事我知道了,你今天生辰,别想太多,坏了心情。” 到了这种危机的情形,朱父还记得她的生辰,看着他已经开始鬓白的双鬓,元意心中一酸,在心中酝酿许久的想法氤氲而出,“爹爹,若是可以,趁此机会,您和朱家都抽身出来吧。” 这个想法元意许久就有,太子并非明君,朱家又地位特殊,只有退下来,才能避免的祸事,虽然不能得个从龙之功,但是依照朱府累世的名声底蕴,在新君上台后也不会伤筋动骨。这毕竟事关一族兴衰,她不好妄言,在这个关头,才把埋藏许久的话说出来。 朱常仁听了元意的话,倒是没有像以往那样反对,他想起了之前与萧恒的谈话,眉头微微皱起,“此事干系重大,我需要与你爷爷商量。” 元意想起在西府潜心修学的老太爷,心中微微一定,也就不再耽误朱父的时间,匆匆地与安陵见了一面,才出了朱府。 “少奶奶,是回府了吗?”车把式裹着厚厚的衣服,脸色被寒风冻得微红,看到元意就搓着手问道。 街道上已经堆积了不少的雪,有车辕驶过,留下长长的污秽,明明是纯白无比的颜色上,却轻易地展露了肮脏。 元意紧紧了斗篷,爬上车,淡淡地开口道:“去皇宫。”她必须找一下元华,让她拖住皇帝,为爹爹和萧恒争取些时日。 当初皇帝让元意随时带着鸿奴进宫探望小皇子,并不是说说而已,他身边太监总管已经吩咐了下去,所以尽管元意没有宫内的传召,在她出示了文书之后,守着宫门的将领很快就放行,让她畅通无阻地去承香殿。 不过是一个月的时间,元意再次踏入这里,心情有些复杂,守门的小太监看到她,先是一愣,行了礼之后,就飞快地跑去通报了。 泠月很快就迎了出来,带着元意去了正殿,之前因为小皇子体弱,满月礼并没大办,元意也没有来,现在一看刚出月子的元华,一点都丰腴都没有,反而更加单薄了。 她们进去的时候,元华正埋头核对宫务,时不时用旁边的算盘拨弄几下,眉头紧锁,应有疲色,旁边安置着一个婴儿床,与鸿奴的大同小异,不过是更加华贵而已,本来正沉睡的小皇子突然惊醒,小猫似的叫了几声,与鸿奴震耳欲聋的声音简直是天壤之别。 旁边守着的乳娘连忙把小皇子抱起来,元华也从账本中惊醒,熟练地接过小皇子,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轻声地拍打着孩子的后背,声音低缓温柔,像天底下每个母亲一般。 元意心里一热,“五妹。” 元华惊喜地抬起头,这才发现元意正向她走来,“四姐,你怎么来了。”自从元华生产之后,两姐妹的关系亲密了许多,言谈举止之间也多了几分默契和熟稔。 元意没来得及接她的话,而是看向她怀里的小皇子,虽然不想鸿奴那般白胖,却也灵秀可人。不知是不是因为元意曾给她喂过奶的原因,小皇子对她的接近并不排斥,顺从地窝在她的怀里,小猫似的啊啊了几声。 “你刚出月子,就不要多太过操劳,把身子熬坏了怎么办。”得了机会,元意就开始数落元华,满脸的不赞同。 元华苦笑一声,“为母则强,我总得替皇儿着想。” 如今皇帝的身子愈发不好,她的皇儿还小,那个位置是不用肖想,但是将来新皇继位,他们孤儿寡母没有了依仗,怕是会艰难无比。 她的眼中幽深莫测,看了看元意,欲言又止,元意察觉到她的异样,连忙问道:“你有什么事?” 元华索性不再犹豫,挥退左右,直到殿中只剩下她们几人,才直接道:“四姐,你觉得我投靠吴贵妃可好?” 自从生了小皇子,元华的地位水涨船高,以前她在大家的心里,不过是皇帝的一个宠物而已,而她幸运地有了皇子傍身,不管是定郡王的生母还是吴贵妃都开始拉拢她,只是站队一时事关重大,她不敢擅自决定,不过因为元意的关系,她比较看好吴贵妃就是。 原来是这事,元华如今受宠,若是她投靠了吴贵妃,相当于站在了睿王一派,简直是如虎添翼的一件事,也方便萧恒他们掌握皇帝的最近消息。 “睿王确实是个好人选。”不管是主观还是客观上,睿王都是一个好投资,元意当然希望元华趁早与他打好关系,“只是你会不会受了委屈?” 元华生育有功,妃位又晋了一级,被封为从一品淑妃,而吴贵妃是正一品,在后宫之后,又是依附于人,不知吴贵妃品性如何,若是趁机刁难,元意也不忍心。 “互惠互利之事,她又怎么会为难我。”元华轻轻一笑,心里却温暖无比,她以前只当四姐心冷,待人淡漠,一副高高在上,目下无尘的样子,没想到竟然是面冷心热之人。 元意觉得在理,元华能在深宫中生存下来,总是该适合了其中的生存法则,大不了她回去,托和嘉公主对她多加照顾就是。 小皇子这是哼哼叫了几下,元华连忙把他接过来,接了衣衫,亲自替她喂奶,末了才发现元意还在,脸色有些涨红,心里不自在,轻咳了一声,明显地转话题,“对了,四姐,你还没告诉我突然进宫是有什么事儿呢。” 元意脸色一肃,收起了戏谑之色,把朱府的处境与她说了一遍,又嘱咐道:“你不必特意向提及,只需在事态严峻的时候帮忙说些话,拖延些时间就是,别把自己牵连进去。” 这个月元华在坐月子,对宫外的事情不熟悉,没想到竟然发生了这回事,大吃一惊的同时,又连忙点头答应,最后还脸色愤愤,道:“元怡那女人,果然是疯了。” 皇宫一侧,气势磅礴的不输其他宫殿的东宫,元怡正懒洋洋地窝在榻上,眯着眼睛似是在出神,突然觉得浑身一冷,打了一个喷嚏,周围的宫女顿时一急,连忙问道:“娘娘,您可是着凉了?可要找太医?” “不用。”元怡摆了摆手,因为之前被虐待,她对太医有些心理阴影,一般都不怎么请太医,只是最近不知道什么回事,越发地懒散,懒得动弹,怎么也睡不足。 这时候屋子的门突然被人打开,寒风刮入,元怡打了个寒战,就看到太子魏泰披雪而入,脸色与外边的冰雪堪有一比,眼神阴鸷,像毒蛇一般冰冷,让人不寒而栗。 他冷冷地走进来,“出去。”屋子里的宫女立马惊若寒噤,飞速地退出去,关好门,留下了魏泰和元怡两人。 元怡眼皮一垂,慢吞吞地从榻上起身,“臣妾见过太子殿下,殿下日安。” 魏泰苍劲有力的手指突然钳制住元怡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眼神狠厉,一字一顿道:“是不是你做的!” 元怡眼中尽是迷茫,脸色即使惊恐又是疑惑,“臣妾不知道太子在说什么,若是何处冒犯了您,臣妾甘愿受罚。” 魏泰的眼中渐渐充满了戾气,眼睛变得微红,情绪开始失控,甩了她一巴掌,“你这个吃里扒外的贱人!” 一瞬间的金光闪烁,元怡只觉眼前一暗,下一刻就被巨大的手劲刮倒在地上,她的脸上火辣辣的疼,耳朵也一阵阵的轰鸣,然而这一切,都比不上肚子的疼痛,她的脸色顿时煞白,她颤抖地把手摸向下身,殷红刺眼,是血。 断线般的泪水顿时从她的眼眶里流泻而下,她嘶哑着声音,宛若困兽嘶鸣,“我的孩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25章 牢狱之灾 与元华达成共识之后,元意刚准备出宫,泠月就给她们带来一条消息:元怡流产了,以后恐怕子嗣艰难。 房间内气氛沉重,最后还是元华打破了沉默,她抱紧小皇子,说不出是怜悯还是讽刺,嗤笑道:“这就是报应。” 元意轻叹了一口气,“别想太多,最近好好休息。” 不知是因为生了鸿奴的缘故,听到有关流产的消息,元意心里总有些难受,不管元怡怎么样,孩子都是无辜。 出宫之后,元意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去看元柔,她如今的月份也不小了,之前流产过一次,全府上下对她紧张的很,看到她的气色不错,元意总算能放下心来。 与元柔坐了一会儿,元意就告别了,回府的时候萧恒还没回来,直到天色擦黑,他才迟迟归来,如此几天之后,元意不知萧恒处理得如何,反而是落榜士子的非议越发大了,终于有御史起了奏折,阐述此事。明启帝震怒,下令严查,一干涉嫌人等绝不放过。然而下午的时候,明启帝态度缓和不少,重新召集了大臣,商议此事。 最近元意都在关注朝中的消息,听到之后,就知道元华帮了不少忙。但是朱常仁是朝中大臣,明启帝对朱家又忌惮已久,尽管明启帝态度缓和,该来的终究都来。被召集进宫的时候,朱常仁主动请求停职,配合检查。 “爹爹这是做出决定了。”元意看着手中绣了一半的小衣,憨态可掬的小老虎初步成型,可以预见,鸿奴穿到身上,将是何种可爱的光景。 “你怎么亲自做衣衫?”萧恒从外间进来,身上还带着不少冰雪,他在火炉边站了一会儿,去了寒气,才把元意手中的衣衫放回针线篮子里。“让下人做就是,太费眼。” 自从给萧恒做了十几套里衣之后,元意再也没有碰过针线,但是最近因为想给鸿奴做一套衣衫,她重新拾起了针线,因为小孩子的皮肤嫩,对线脚的要求很高,元意也不敢掉以轻心,尽管生疏,也是竭尽全力,一天下来,眼睛总是生涩得难受。 萧恒这些天早出晚归,难得他也注意到这一点。 元意抬头看他,大概是近日奔波的缘故,他的整个人消瘦了不少,五官立体冷冽,瘦削严峻,收敛了以往的漫不经心,冷峻而锋利。 “反正也是闲着,我顺便也给你做一身衣衫吧。”元意有些心疼地摸着他的脸,看来这一次的难关确实难过,不然萧恒也不会如此奔波。 若是在以往,萧恒肯定会喜不自禁地应了下来,这次萧恒只是抓住她的手,在脸上蹭了蹭,温和地笑了笑,“不用了,爷不缺衣服穿。” 元意沉默了一晌,才轻轻地应道:“好。”自知辩驳不过,她偷偷给他做就是。 萧恒把元意抱在怀里,下巴搁在她的脑袋上,如此静静相拥了许久,静谧的时光在房间里流淌,萧恒才开口,语气带着些许踌躇和迟疑,“意儿,如果……外边的事你别多想,会没事的,你在家看好鸿奴。” 元意心中一涩,千言万语的询问在喉间萦绕,最后只是汇聚成一声:“好。” 仿佛世界末日一般,两人抵死缠绵。 第二天,定郡王递上了奏折,言明太子与礼部尚书勾结,泄露考卷,并且附上可疑人等,最近京中被怀疑的人都被陈列于上,萧恒亦在其中。 明启帝怒火再起,撤销定郡王的禁令,让他与京城府伊共同查探此事。所有涉案人员都被拘入监狱。而太子,被禁在东宫。 衙役上门的时候,云氏一时受不住打击,晕了过去,元意的心中更是纠成一团,神情恍惚。与她们相比,萧朔和萧恒的表现显得镇定无比。 “你放心,爹不会让你受委屈的。”萧朔拍了怕萧恒的肩膀,神情凝重道。 萧恒淡淡地点了点头,看向一旁的元意,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的红唇,轻笑道:“别当心,会没事的,别伤了自己。” 元意这才知道她的下唇被死死地咬住,舔一舔,还有腥甜的味道蔓延开来。忍耐许久的情绪终于让她红了眼眶,眨了眨眼,努力不让眼泪落下,“我等你回家过年。” 今天正好是小年,去年今日,他们一家人欢欢喜喜地聚在一起祭灶吃饺子,如今他就要进入冷冰冰的牢狱里渡过。 萧恒眼睛微眨,似是有水光一闪而过,但是他还是用他宽厚的手掌摸了摸他的脑袋,“好。” 因为事发突然,府上只是匆匆地给萧恒收拾了一些防寒的衣物,塞给衙役一些银票,如此萧恒就被带走了。 云氏醒来之后,没有大哭大闹,只是不停地流着眼泪,全府上下都没了过年的气氛,愁云惨淡,死寂沉沉,鸿奴似乎也有所感应,平日里乖巧可爱,逢人必笑的小孩子,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让人心都碎了去。 元意安慰了云氏一通之后,就抱着鸿奴回了流轩院,让人去朱府打探消息,同时也给宫里递了话,让元华不要轻举妄动,这次明启帝看来是要动真格,她虽有几分情面,但也不能把自个儿搭进去。京城府伊向来有贤明,能被他负责审查,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去朱府的人很快就回来了,朱常仁果然也被扣押去了牢狱,如今府上也是一团忙乱,还是老太爷出面才镇住了场。 听到这个消息,元意终究还是忍不住泪流满面。朱父的年纪大了,近来连番受到刺激,身体已经有些不好,现在寒冬腊月的,待在冰冷潮湿的监狱,不知道要受多少苦。 她连夜给朱父做了一件冬衣,又给萧恒做了一身,让下人准备了两份酒菜和皮袄,还有一些惯常的生活用具,精简了一番,把鸿奴交给云氏,穿上从未上身的淑人品级服装,去了京城府衙。 距离并不远,半个时辰后,萧全就把车停了下来,元意下了车,看着眼前萧索脏污的牢狱眼中闪过一抹晦涩,提步走了上去,萧全拎着东西跟在后面,也是一脸的严肃。 两人进去之后,果然收到阻拦,穿着牢头衣服的人一脸嘲笑,鄙夷看了两人一眼,义正言辞道:“里面都是重犯,闲杂人等不许探监。” 元意冷笑一声,“闲杂人等不得探监,那本夫人呢。” 在来之前,元意就知道会受倒刁难,毕竟负责这个案件的不知府伊,还有定郡王,别说萧恒的罪名没有成立,就算是成立了,家属还是有探监的权力的。 她之所以穿了品级的诰命服,不过是为了镇压这些宵小罢了,正三品的淑人,对一个末品官还是有威胁的,若是她不满,可以上书给皇帝,治他不敬之罪,这就是等级的差别,也是为什么众人对权力汲汲一秋的重要原因。 大概是听出了元意的威胁,那牢头稍稍冷静了下来,最终还是退让一步,“探监可以,但不许太久。”元意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与萧全一起进去,不知是维护颜面还是为了报复,他又拦住了萧全,“闲杂人等不许进去。” 萧全急了,眉头一皱就要揍人,还是元意制止了他,接过他手上沉甸甸的两个提箱,道:“不许多事,在这儿等我回来。” 虽然有些不满,萧全还是住手,狠狠地瞪了牢头一眼,找了个椅子做了下来,牢头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冷哼了一声,也没说什么,随便指了个差役给元意带路。 那个差役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不敢看元意,看到元意提得吃力,主动把她手上的东西接过去,元意轻松了不少,与他道了声谢,惹得那小伙子红霞满天。 元意却没有空注意到他,心中惦记着朱父和萧恒,在穿过又长又黑的甬道时也顾不上害怕,紧接着进了大牢,里面潮湿又黑暗,只有昏暗的油灯一闪一闪,犯人嘈杂而腥臭的味道扑鼻而来,让元意皱起了眉头,心中更是难受不已。 “夫人请放心,府伊大人体恤,他们都关在里面的特殊监牢里,环境比这些好多了。”一旁的差役见此,好心地开口道。 元意稍稍舒了口气,跟着差役一路走过去,不理会牢狱中犯人的污言秽语,大概一刻钟以后,就看到被关在一起的朱父和萧恒。 差役没有骗她,里面的环境都好多了,好歹还有土床和马桶,但是与他们往日舒适房间,简直是天壤之别,在府里,最低等的下人都不会住在这种地方,更何况往日里养尊处优的主子。 朱父的身体不好,在牢狱里带了一夜,果然染了些风寒,咳嗽不已。此时他正躺在土床上,萧恒已经把身上的衣服都披在他的身上,依旧可以看到他冷得浑身发抖。 元意的喉咙一塞,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落了下来,连忙扑到铁牢上,对着里的人喊道:“爹,你怎么样了,有没有请大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26章 总负多情 朱常仁和萧恒都惊讶地回过头,就看到一身霞帔的元意趴再铁栏上,尽管面容焦急,却毫不掩饰她清丽艳艳的容光,在这黑暗脏污的监狱里,她的出现,宛若一道明亮灼热的光,刺破污秽,耀眼地不可直视。 “你怎么来了。”萧恒皱了皱眉头,不赞同地看着她,语气中带着些指责。 元意顾不上答话,让差役开门,那差役为难了一瞬,最后还是顶不住元意眼中的恳求,艰难地点了点头,道:“行,我到外边为您守着,不过夫人您可别太久。” “谢谢你。” 差役红着耳朵开了门,把手上的提箱拎进里面才出去,警惕地守在入口处,不停地张望。元意连忙进去,把其中一个箱子打开,拿出两条厚厚的狐裘,一张垫在土床上,一张盖着朱父的手上。 搓着他冰凉的手,元意心中揪成一团,哽咽道:“爹爹,你还冷不冷?” 朱常仁的嘴唇有些发紫,颤抖要说话,就被元意打断,她指挥着萧恒道:“另一个盒子里装着热菜,从远,你赶快端出来,你和爹爹都吃一点。” 萧恒打开盒子,果然感受到一股蒸腾的热气扑面而来,按理说这样的天气,经过了大半个时辰之后,饭菜不可能还热腾,原来是元意让人仿照汤婆子的原理,在盒子底部加了不少银炭,才不使饭菜的热气流逝。 为了以防万一,元意还带了一蛊姜汤,此时温度正好,倒了一碗让朱父喝下去,看他脸色有些好转,元意才松了口气,把剩下的让萧恒喝下去。 萧恒一直都不喜欢姜汤的味道,刚要拒绝,就看到元意眼底的潮意,还是皱着鼻子喝了下去,元意这才放下心来,扶着朱父半坐起来,用皮袄裹得严严实实之后,才亲自喂他吃法。 朱常仁有些不习惯,轻咳了一声,声音有些沙哑,“意儿,为父自己来。” 元意没有松手,固执地捧着碗,道:“您以前也给女儿喂过饭,今日换女儿来服侍您,有什么不对的。” 她从出生就有记忆,那时庞氏还在,朱父对她疼爱有加,每次来看她,都会把她抱在膝上给她喂饭,不过在她稍微长大之后,就不再做出亲密的举动了,一直都是一脸严肃,偶尔才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温柔。 朱常仁显然也记起来了,眼中带上一抹追忆,慈爱地看着元意,道:“你这幅倔强的样子,像足了你阿娘。” 他很少在元意面前提起庞氏,大多是在感触极深的时候,想必此次牢狱之灾,对他的打击很大。此情此景,让元意眼前再次蒙上了水雾,她吸了吸鼻子,强颜欢笑道:“那爹爹您就听女儿的话,好好养好身子,不然阿娘也会生气的。” 朱常仁眼神一黯,却还是微微点了点头,元意这才开始给他喂饭,趁机还给萧恒夹菜,两人视线交汇之间,无形的感情脉脉流露。 牢狱里的饭菜又冷又硬,又粗糙无比,萧恒和朱常仁都吃不惯,肚子只是勉强半饱,这下有家里精心准备的饭菜,香软美味,胃口大开,不消一会儿就消灭一空。 元意收拾着空荡荡的碗碟,悄悄地抹了抹泪,才从另一个盒子里拿出一身衣服,递给萧恒,“这是我给你做的衣服,先穿上吧,别冻着。” 之前萧恒都把衣服给朱父,就穿着一身单衣,元意刚开始只顾着担心父亲,这才发现萧恒衣衫单薄,连忙把衣衫翻出来,又拿了一件皮袄,亲手替他穿上。 萧恒默默地看着她布满针口十指,眼神深邃,幽黑如夜,待她替他穿好衣服之后,轻轻地把他带进怀里,抱住她纤细的腰没有说话。 元意脸色微红,下意识地看向土床,发现朱父已经闭上了眼,但是从他微眨的睫毛,可以看到他不过是刚闭上眼而已。她有些不好意思,想要推开他,但是又舍不得,索性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 许久之后,萧恒才松开她,替她擦掉凝固在脸上的污渍,额头相抵,轻声道:“岳父受了风寒,在牢里被牢头压了下来,没办法请大夫,你出去的时候找睿王帮忙。” “我知道了。”元意轻轻地应了一声,黑黢黢的眸子盯着萧恒,见他的眼中带了些血色,下巴冒出了一层胡茬,落拓憔悴得很,“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萧恒轻笑地挠了挠她的下巴,“祸害遗千年,爷还没那么容易倒下呢。”他顿了顿,又道:“以后这种地方就别来了,不干净,也不安全。” 元意沉默下来,没有说话,萧恒叹了口气,只能继续道:“牢里的病菌太多,鸿奴还小,你可不能任性。” 鸿奴是她的软肋,听萧恒这么一说,顿时犹豫了起来,最后才咬了咬,道:“我尽量让萧全过来就是。” 这时候外边的差役匆匆地走进来,朝元意低声道:“夫人,您该出来了。” 萧恒心中不舍,却不得不松开元意,元意刚刚停歇的感伤又汹涌而至,她低下头,拎起空食盒,匆匆地把另一盒子里的物品给萧恒介绍一遍,特别是一些药物,与朱父道别了一声,才在差役的催促下出了牢房。 铁块碰撞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元意看着又被锁在里边的两人,掩下眼中的情绪,跟着差役一起沿着来路走出去。 元意看了看旁边的人,掏出一个荷包,递给他,“小哥,麻烦你能帮忙照顾一下我家父亲和夫君,给他们送些热气的酒菜,小妇人感激不尽。” 那差役脸色一红,连忙摆手,把荷包塞回去元意,语无伦次道;“不、不用,夫人,照顾朱大人和萧公子是应该的,当不得你的赏赐。” 看到他一脸诚恳,元意愈加满意,不由分说地把荷包塞到他手上,都:“不过是一些银子,不值当什么,你办事有了银子,也能方便许多。” 差役想了想,觉得在理,便没有推辞,红着脸接了。 元意出了牢房,到了大堂之后,才终于知道差役急忙忙地要她出来,原来是定郡王来了。 也许是因为被贬位和禁令的原因,定郡王虽然还是一如往日的温和,风度翩翩,眉宇间还是染上了写煞气,看到元意出来,他的眼睛一眯,似笑非笑道:“原来是萧淑人,许久不见,不知萧淑人可安好。” 元意敛去眼中的寒光,淡淡道:“劳烦定郡王记挂,本夫人安好得很。” “那本王就放心了,本王还担心朱大人和从远遭受牢狱之灾,会让萧淑人不胜打击呢。”他的眉眼有些轻佻,打量了元意一眼,隐隐有些惊艳,“若是让美人遭受打击,实在有失风雅,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心疼呢,萧淑人,你说是也不是?” 元意冷笑了一声,眉目清冷,艳光逼人,“定郡王所言极是,亲者痛,仇者快,本夫人自然不会沉溺痛苦,遂了那些小人的意。” 定郡王眉头一抬,笑容愈加温和,“萧淑人性子刚烈,有情有义,难怪让子烨久久难以忘怀。” 想起张仲羲,元意脸色愈发冷冽,“定郡王请慎言。本夫人是圣上亲封的贤德之女,没得污了本夫人的声名。” 朱父的病情还在拖着,不能指望定郡王良心发现给他请大夫,只能去找睿王,元意不想与他周旋,匆匆地向他行了一礼,带着萧全扬长而去。 定郡王看着那抹妍丽的身影消失在阴暗的大堂,眸色微眯,才转身看向牢头,道:“带路。” 出了沉闷压抑的大牢,外边的红霞已经染红了大半的天空,元意抬首看了一眼,心里沉甸甸地难受,仿佛压了千斤重一般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刚要上车,就听到一声清冽的叫声,“表妹。” 元意淡淡地扫过去,果然是与定郡王形影不离的张仲羲,她的眼中闪过讽刺之色,对着萧全道:“走吧,去睿王府。”就打来车门进去,看都没看张仲羲一眼。 萧全应了声是,视线从张仲羲的身上扫过,嗤笑了一声,扬起马鞭,挥策而去,车轱辘碾过青石路,马声踏踏,渐渐地远去,消失在夕阳深处。 张仲羲站在雪地上,披肩被寒风吹得簌簌作响,修长的身姿宛若送柳,在寒冬中站立,夕阳的余晖从他的身上淌过,投射下长长的影子,与地上的污雪相溶,宛若一副陈年的老画,怅惘而苍茫。 许久之后,张仲羲才扯了扯唇角,薄薄的双唇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似是嘲讽,似是感叹,长叹了一句,“当时领略,而今断送,总负多情。” 他负着双手,竟是轻笑出来,继而是大笑,长步一迈,消失在阴森晦暗的大牢门前,空旷的雪地上只剩下斑驳的痕迹,证明曾经的来往匆匆,然而不消一会儿,又是一场纷扬而下的大雪,掩掉一切的痕迹,又是万里无垠的雪白,亘古而遥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27章 烽烟弥漫 京中盛传睿王府邸富丽堂皇,宛若仙境,一进去果然名不虚传,但是元意没心情观赏那些精致的景色,而是不拘俗礼,向门人求见睿王。只是睿王恰好外出,只有睿王妃云解容在府里。元意只好拜访睿王妃,向她说明来意。 这次睿王妃难得地一本正经,严肃地点了点头,“本妃知道了,等王爷回来,自会转告他。” 元意不胜感激,对她行了一礼,“多谢王妃。” 睿王妃挥手让她起来,脸上微微一笑,道:“母妃曾与本妃提及,淑妃娘娘在宫中助她良多,更别说你我二府的交情,萧少奶奶太客气了。”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王妃您能伸与援手,臣妇感激不尽。” 虽说萧恒与睿王关系匪浅,但是在这种敏感关头,睿王妃丝毫不避嫌地接待了她,可见情谊恳切,萧恒下狱,不过是短短一天多的光景,萧府门前就从之前的络绎不绝转为门可罗雀,世态炎凉,可见一斑。 睿王妃只是淡淡一笑,并没有再多说,询问了一番鸿奴,才让人送她回去。元意再次回到萧府,天色已经昏暗,从变故发生,她的心弦从来都没有放松过,即是熬夜又是奔波,身体困倦不已,只有在夜幕垂垂的时候,才露出了深深的疲惫。 元意先去拜见了云氏,与她说了萧恒的情况,她才安心下来,拍了拍元意的手,一脸感叹地看着元意,道:“你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这事儿你别担心,一切有你家公公呢。” 从昨天到现在,萧朔也忙得不见人影,四处找关系,这会儿还没回来。元意点了点头,拜别了云氏,回流轩院之后,她特地洗了一遍澡,把全身清理地干干净净,才去房间看鸿奴。 从昨天开始,鸿奴就特别安静,今天忙了一天,元意都没什么时间看他,此时陈嬷嬷正和初雪哄着他玩。因为是大冬天,小孩子的抵抗力弱,即使室内烧得暖烘烘的,鸿奴身上还是穿着厚厚一层的衣服,胖嘟嘟的异常可爱。 此时他正躺在炕上,被清洗的干干净净的初雪也趴在上面,懒洋洋地甩着毛茸茸的尾巴,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它的尾巴特意从鸿奴圆滚滚的小肚子上扫过,惹得鸿奴兴奋地啊啊大叫,伸手要抓住它的尾巴,却又被初雪及时地避过去。 如此几次之后,鸿奴终于怒了,胖嘟嘟的小脸气得通红,黑溜溜的眼珠子水汪汪的,他吃力地绷紧了身子,慢慢地抬起头,大概是想瞪人,但是刚抬起不久,就力有不逮地落回软枕上。此法不通之后,鸿奴又想了一个新的办法,扑通着小手就要翻身,但是最后只能翻过半截身子,圆圆的小屁股扭来扭去,那副憨态可掬的小模样,让在一旁观看许久的元意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这一声让屋里的一老一少一动物立马察觉,陈嬷嬷欣喜地叫了一声,“姑娘,您可回来了。” 元意点了点头,走到炕前,把正在挣扎的鸿奴抱在回来,摸着他的小脑袋瓜,听着他依赖的小声音,阴郁一扫而空,脸色带上一抹慈爱的微笑,道:“没想到鸿奴也会翻身了呢。” 陈嬷嬷柔和地看着母子两,笑道:“小公子都四个月了,已经不晚了,要不是冬季衣衫累赘,凭小公子的活泼劲儿,早就学会了。” 对上鸿奴亮晶晶的小眼神,元意的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从旁边拿了一个拨浪鼓,在他眼前摇晃着逗弄起来。拨浪鼓颜色鲜艳,鸿奴本能追逐着红色摇头晃脑,像个小老虎似的。 两人玩得开心,初雪却不干了嗷嗷地叫了一声,发现没人理它,便蹭了过来,蓬松的尾巴盖在鸿奴的肚子上,鸿奴眼疾手快地抓住抱在怀里,立马就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 元意看着同样兴奋地嗷嗷叫的狐狸,又看了看眼睛快眯得剩下一条缝的鸿奴,一阵无语,总觉得鸿奴这小子心眼多的很,这小模样和萧恒算计人后的笑容如出一辙。 想起还在牢狱里的萧恒,元意刚刚才被治愈的心情瞬间又低落下来,看了看鸿奴天真无邪的笑容,她叹了口气,给他为了奶,哄他睡了之后,才把它放到婴儿床上。一旁的初雪立马熟练地跳上去,身子盘在鸿奴的身边,毛茸茸的尾巴立马被鸿奴捧住,吧嗒了一下小嘴,呼噜噜地睡了。 陈嬷嬷看着床上的两个小东西,轻声道:“初雪倒是灵性十足,对小公子黏糊得很。” 一开始陈嬷嬷还担心初雪野性难驯会抓伤鸿奴,以前就算让初雪都鸿奴玩,也是隔得远远的,直到有一次初雪意外地被鸿奴揪住了毛发,那一块几乎都秃了,可把屋子里的人吓得半死,谁知道初雪只是痛得嗷嗷叫,没做出什么伤害鸿奴的事儿,大家才松了口气,从此以后倒也不再阻止它靠近鸿奴了。 元意摸了摸初雪油滑顺溜的毛发,轻轻地笑了一下。 第二天早朝,睿王向明启帝启奏,言明朱常仁感染风寒,为了彰显圣上贤德,请求圣上派遣太医前去医治,帝允之。又有萧朔为代表的几个官员,请求圣上看在年关的份上,把嫌疑人的放回,押后再审。明启帝犹豫不决,定郡王极力反驳此举于法不合,帝赞之。朝上烽烟弥漫,火气十足,睿王和萧朔等人与定郡王之间你来我往,丝毫没有过年的和气,明启帝不堪其扰,责令定郡王在年前办妥此案。 有了明启帝的命令,定郡王不敢拖延,开始查案,去了好几个备受怀疑的士子家搜查了一番,腊月二十六号,终于查出了结果,在他把证据呈现给明启帝的时候,皇帝立马变了脸色。 证据是一份与考卷一模一样的试题,不过相比考场上普通的宣纸,这一张宣纸却是贡纸,除了一些特殊人群,普通人根本就无法接触得到。更令人震惊的是,宣纸上的笔迹,与太子的相差不远。 明启帝当即震怒,连连拍了拍御案,对左右怒道:“传太子觐见。” 被禁足在东宫的太子很快就被带了上来,他一身太子正服,脸上有阴郁之色,一看到皇帝,就跪下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孽子,看看你做的好事!”皇帝把考卷砸到魏泰的头上,气得不停地咳嗽,怒目圆睁,“朕还没死呢,你就敢胆大妄为,今日是泄题,明日就敢弑君了。” 此话太过诛心,站在一旁看好戏的定郡王连忙跪下来,“气大伤身,请父皇喜怒。” 魏泰抿唇不语,眼见微侧,就看到展开在地上的宣纸上,白纸黑字,字迹熟悉,正是他的笔迹无疑。 朱常仁作为此次科举的主考官,他拟定的题目并非只有一套,而是有了好几套的备选方案,作为主要负责人,太子也阅览了一遍题目才呈现给皇帝。虽然以往都是主考官命题,但是有时候皇帝一时兴起,临时命题也不是没有,前几次明启帝不是没做过这种事。 尽管如此,太子还是凭借记忆,把所有的题目都誊写了下来,准备透露给他看好的门人,但是不日之后,宫中传来消息,说是皇帝弃题不用,亲自命题,如此他的准备就没有用处了,便不再理会。 就算是去监考,他也只是走了一个过场,根本就没看过试卷,直到后来泄题事件尘嚣甚上,甚至还牵连到他,魏泰才观览试题,这才发现所谓的皇帝亲自命题,不过是烟雾弹而已。他匆匆地回了书房,才发现之前誊写的试题已经不见了,而他便怀疑到曾经出入过书房的元怡身上。 魏泰跪在地上,把事情的前因后果想清楚,明白他这是中了定郡王的圈套,他的侧妃,就是定郡王安插的棋子。他的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之色,他万分相信的朱家,竟然背叛了他。 “儿臣冤枉,父皇容禀。”魏泰磕了一头,眼中含了热泪,“儿臣曾经是从朱尚书习字,字迹相差无几,儿臣忠心耿耿,怕是被人有心利用。” 一旁的定郡王眯了眯眼,插了一句,道:“太子所言,可是怀疑朱尚书陷害与你?” 上首的明启帝也目光犀利地看着他,魏泰垂下眼,“案情未明,儿臣不敢妄下结论,请父皇明察。” 明启帝不知道在想什么,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朕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魏泰和定郡王对视一眼,眼中惊疑不定,却还是老老实实地退下。 出了大殿,定郡王一改往日的温和,反而讽刺看了太子一眼,道:“太子好一手弃车保帅,不知道东宫的门人会不会心寒。” 太子一脸寒霜,眼神阴鸷,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他狠声道:“对于吃里扒外的人,本宫绝不心软。二弟,你的手伸的太长了,担心折了手。” 定郡王微微一笑,“多谢太子关心,本王健康得很,倒是您,可要好好地休养生息了。” 太子盯了他许久,摆袖而去。定郡王眼睛微眯,看着远处巍峨的宫殿,露出一抹志在必得的微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28章 开堂审案 尽管那群凶神恶煞的人离开了,元意的心依旧砰砰地跳个不停,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今天上午,定郡王以查探证据为由,带着一群穿着官差上门,彼时萧朔上朝,家里就剩下老弱妇孺,根本就无法拒绝。 “萧淑人,本王要办案,希望你不要拒绝才好。”那时定郡王笑如春风,若不是他身后跟着一大群官差,几乎是毫无破绽的温和谦让,“前几天本王从几个士子家里搜出了考卷,萧淑人若是拒绝,倒是会让人误会呢。” 元意目光一凝,最后反而缓缓地笑了,那瞬间的风华绝代,让定郡王身后的官差都看直了眼,连定郡王都眸光微深,元意似乎没有看到他们的异常,宽袖一展,交叉在小腹,宛若最端庄的贵女,盛气凌人,明明如刀剑般尖锐,却又圆润温和,像是在剑藏宝鞘,让人无法小觑。 “本夫人自然不会定郡王办案,就怕有宵小之辈趁机陷害,平白堕了定郡王的贤名。” 定郡王捻了捻手中的玉佩,闻言微微侧眼,意味不明道:“那萧淑人以为如何?” 元意笑而不语,忽而抬起双手,在轻轻地三下,就见十几名黑衣人从高墙上一跃而下,静静地站她的身后,他们体质强健,呼吸飘忽,可见是武功高手。 “这是我萧家的护院,想必定郡王很熟悉吧。”元意的唇角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讽刺,在工部尚书的案件之中,定郡王一派不知道派了多少武林高手夜闯萧府,最终都是铩羽而归,如今看到他们,想来心里不好受吧。想到这里,她的眸子微微发亮,笑盈盈地看着他,道:“若是定郡王不介意,让他们跟着如何?” 果然,定郡王脸色一黑,显然是想起他被贬一事,再也装不下温和的面容,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声,“如萧淑人所愿。” 定郡王带着一大群直接去了流轩院,鸿奴早就被送去了正院,只是这几天天气寒冷,云氏又有思过度,前天就病倒了,不然今天也不至于让元意这个小媳妇与外人周旋。 一大群气势汹汹的人进来,把流轩院的下人下了一跳,待看到元意的身影之后,她们才稍稍放下心来,元意让素梅把人聚在院子里,她带着暗卫跟着他们去了房间。 元意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动作粗鲁地四处翻腾,寒气却一点一点地往外边冒,大概是感觉到她的冷意,那些官差也不敢放肆,动作倒是轻了下来。 他们把内院房间翻了遍,没有找到什么证据,又去可外书房。元意的心才开始提了起来,她倒是不怕他们出什么幺蛾子,而是怕他们无意间找到书房的密道。 元意已经许久没来过外书房,发现里面与往常没什么不同,在案桌的一边,多了一盏莲形花灯,她看着眼熟,才突然想起了上元灯节那一盏写上“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莲花灯,萧恒那厮,该不会是让人把它捞回来了吧。 官差翻东西的声音让元意回过神来,她心中一紧,连忙看向墙上,发现之前掩盖着密道机关的水墨画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刘栾辰的画,看着画上熟悉的场景,她的眼眶微微一红。 定郡王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也发现了那副画,他饶有兴致地走过去,刚要触碰,就被元意挡住了,“定郡王,此画是外子所作,本夫人喜爱非常,不喜欢外人触碰它。” “原来如此,倒是本王冒犯了。”定郡王嗤笑了一声,手中的动作毫不停顿,直逼画作而去,“不过,萧淑人如此紧张,难道有什么秘密不成?那本王就更不该放过了。” 元意阻止不及,瞳孔微微一缩,看着定郡王一点点地移开画框,露出背后的墙壁,出乎意料的是,之前装着铜尊的暗格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光滑整齐的雪白,与周围的颜色毫无二致,根本就看不出当初曾经有过暗格。 定郡王还不死心地敲了好几下,听到的都是实心的蒙响,他才不甘心地放下画框。元意这才松下一口气,以萧恒谨慎的性子,在得知事情不妙的时候,当然会做好万全的准备,书房中自然不会露出什么破绽。 她扯了扯唇角,淡淡一笑,上前把整个画取了下来,把它递给萧全,看了他一眼,道:“知道怎么做了没?。” 萧全恭恭敬敬地接过画框,认真道:“奴才明白,这个画框已经脏了,奴才重新给您换一个。” 元意满意地看着萧全,递给他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倒是一旁的定郡王气得一脸通红,却又不能发作,只能不停地催促着官差。 萧恒此番考试没有作弊,不管是定郡王还是元意,都清楚的很,定郡王此番上府搜查,无非是走过场,顺便落一落萧家的面子,当然,若有机会栽赃陷害更是上策。但是他的诡计没能上演,毕竟十几个武功高手看着,官差的手速没能那么快。所以没能讨到什么好处,最后他只能铩羽而归。 然而元意并不觉得如何高兴,派了萧全去打探消息,得知定郡王径直去了皇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久之后,皇帝就下令,下午就令府伊开堂审案。 明启三十九年,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一年,先是工部尚书因杀害皇商被发放边疆,定王被贬,到了年末,更是爆发了更为惊心动魄的一件大案,今年的科考泄题,四名中榜士子和若干官员下狱,京中气氛凝重,不管是朝野还是民间,丝毫没有往年热闹的年味儿,都是小心翼翼,生怕招惹了祸端,连安稳年都不能过。 对于此次案件如何,每个人都暗暗关注,终于在腊月二十六号,皇帝下令开审,京中震动,早早就有人守在衙门外边,观看此次千载难逢的审案。 元意心神不宁,心悸的厉害,手脚都在抖,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不知道怎么去了衙门,又怎么坐在家属席上,周围吵杂的声音如海波震动,又想风一般在耳旁刮过,了无痕迹,他只是看着衙门大堂高挂的牌匾,明镜高悬。 直到一声声的呼唤声拉回她的思绪,转过头,才发现是一脸憔悴的安陵,正不停地叫着他。 看到她回过神,安陵才回过神,眼睛通红,“阿姐,你刚刚的样子吓到我了。”整个人面无表情,怎么叫都不应,像是离魂了似的。 元意这才反应过来,自从父亲和萧恒出事之后,她就急得团团转,一时顾忌安陵,却是不知他一个小孩子,面对着陡然的变故,该是如何的无措。 “陵哥儿,阿姐对不起你。”看着成熟了许多的安陵,元意心中酸涩,把他搂在怀里,摸着他的脊背,愧疚无比。 此次安陵没有像以往那样把她推开,在她怀里待了一会儿,才直起身子,定定地看着元意,道:“阿姐,我长大了。” 元意没忍住地红了眼,稍稍别过头,才发现朱安德也在,便朝打了一声招呼,“大哥。” 朱安德朝她点了点头,眼中蔓延着一条条的血丝,整个人都憔悴不堪,下巴还有不少没刮干净的胡茬,可见他这些日子也没空打理自己,今日因为父亲要上堂,知道父亲看不得家中子弟仪表不整,才匆匆整理了一番。 作为长兄,对于她们这些庶子女,朱安德表现地规规矩矩,元意对他并无恶感,但是一看到他,就忍不住想起东宫中的元怡,这次父亲和萧恒倒霉,元怡逃脱不了干系,心中怒火难遏,对于朱安德,难免有些迁怒。 察觉到元意的排斥,朱安德苦笑了一声,声音中哀凉和沧桑宛若实质,他的视线看向前方,沉默许久,才开口道:“父亲和三……元怡,已经断绝父女关系了。” 元意微微一愣,侧首看了看安陵,见他也是一头雾水,才知道父亲把这事瞒了下来,大概也只有安德知道。不过想起那日父亲知道消息时的疲态,对于他做出这个决定并不觉得意外,不过他心中定是痛苦万分,毕竟他是那么骄傲的人,最后竟然被女儿所害。 安陵悄悄扯了扯她的衣袖,显然有话要问,元意轻轻地摇了摇头,此处并不是谈话的地方,安陵也明白,歇了心思,只不过脸色变得凝重,牵着元意的手,没有放开。 突然想起了一阵喧哗之声,元意等人连忙看过去,原来是府伊已经上堂,他的身后还跟着几个衣着富贵的人,不仅定郡王来了,连睿王和萧朔也来了。 他们在侧首坐下,府伊朝他们拱了拱手,才施施然地在正中间的案桌后坐下,惊堂木一拍,声音清朗:“升堂!” 大堂两侧衙役敲着木棍,砰砰砰地作响,口中不停地喊着“威武”,肃穆而庄严,吵闹之声渐渐歇下去,打击屏住呼吸,看着大堂的一侧入口,等着犯人上堂。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29章 峰回路转 入口处传来一阵动静,一群人被官差押着走上来,看到熟悉的人影,元意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朱父的精神看起来还好,看来睿王请的太医把他照顾的很好,倒是萧恒瘦了许多,下巴冒出了不少胡茬。 似是注意到她的视线,萧恒冲她点了点头,才收回了视线。此时府伊方瞻如再次拍了惊堂木,开始问案。底下站的人不是有功名的学士,就是朝中大员,上堂不跪,方府伊更是正值之人,自然不会为难他们,虽然问案,语气还颇为客气。 站在堂中的人都请了辩护的讼师,萧恒和朱常仁的讼师是京城有名的何唐镜,此时正严阵以待地站在堂上,眯着眼看着案件的发展。 方府伊最先审问的是其他三个搜出试题的士子,“你们三人从实到来,试题究竟从而得来。” 这几个士子都是娇生惯养的主,几天的牢狱生涯把他们弄得狼狈不已,精神不济,此时站在众目睽睽之下,更是羞愧不已,纷纷开口回答,让众人惊讶地是,他们的手中的试题,皆是从古玩市场一处小摊前所得。 每次科考,都有枚不胜举的小道消息,甚至有人打着猜题的旗号,编纂了所谓的密卷资料,吸引科考士子的眼球,谋取暴利,但那些不过是一些有点文墨的读书人弄出的赚钱把戏,若真能猜中试题,那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所以方府伊明显地有些不虞,“荒唐,科举试题岂是你们可以购买的,你们到底有什么勾结,快快如实道来。” 那几个士子的讼师开始替他们辩解,还拿出了物证,正是购买试题时封装纸袋,上面写着陈梦宫题字样,但是有这个也不足为证,方府伊开始派衙役抓人。 “朱大人,下官有一请求,请朱大人配合。”方府伊又看向朱常仁,朝他拱了拱手,开口道。 朱常仁点了点头,“方府伊尽管说。” 方府伊让助手拿了一张宣纸和笔墨给朱常仁,让差役端来一张桌子,道:“朱大人,请把这一段话誊写一遍。” 朱常仁看着上面熟悉题目,眼眸微沉,却还是蘸满墨汁,开始下笔,一挥而就。助手行了一礼,小心翼翼地拿着宣纸递给方府伊。 方府伊另外拿出一张试题,对照一遍,没有判定,而是传递给侧首的三人,道:“睿王爷,定郡王,萧大人,你们以为这两张字迹如何?” 睿王先接过,扫了一遍,道:“虽有八分像,但是风骨不同,不是一人所书。”而后他温和一笑,把宣纸递给定郡王,道:“二皇兄,你说是也不是。”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触,皆是飞快地闪过一抹光芒,定郡王指尖轻弹了纸张,竟然点头符合,“三弟所言极是,所谓字如其人,确实不像。”他唤了差役把两张宣纸拿给朱常仁,笑道:“朱大人以为如何,太子曾在圣上面前进言,说与你笔迹甚是相似呢。” 朱常仁神情一震,眼中闪过惊讶和不可置信,最后苦笑一声,“老夫不才,唯手书能见人,摹者甚多,怕是遭奸人陷害。” 定郡王煞有其事地点头,“朱大人性情高洁,自然不会做出这等有污品德之事。” 讼师何唐镜有些惊讶定郡王的维护,但是他还是开口附和道:“朱大人担任主考,所有士子皆是他的学生,他根本就无需给几个不相干的人泄题。” 他的话音方落,众人的视线皆不约而同地看向萧恒,另外三人可以是不相干,但是萧恒作为他的女婿,嫌疑可就大了。 元意也紧张地攥紧了袖子中的手,这一场风波之中,萧恒可谓最无辜,他可以说是嫌疑最大,因为他是主考官的女婿,但是他也可以说没有嫌疑,因为根本就没有证据证明萧恒作弊。最终结果是福是祸,全看他们如何运作了。 何唐镜胸有成竹地一笑,不慌不忙道:“据学生所知,朱大人自从接到圣上命令之后,一直都待在府衙和众位翰林官员命题,直至开考之前,从未离开口。这一点,其他几位大人可以作证。” 除了朱常仁,还有几个命题的翰林学士也被皇帝拘留在牢狱之中,闻言纷纷点头,“确实如此,为了避嫌,我等从未离开过,更不接触外人,何来泄题之说。” 他们都是文人,心高气傲的很,如今遭此横祸,心中极为不岔,只是关乎清白,他们不得不配合调查。 就在此时,前去抓人的衙役回来,却不见贩卖试题的陈梦宫,他们纷纷跪地,“大人,陈梦宫在腊月十四日就失踪了。” 重要证人失踪,案情顿时陷入僵局,元意的心跳加速,口腔一阵苦涩,十四日,正是她告知萧恒元怡和张仲羲勾结的前一天,那么说,陈梦宫已经在定郡王的手上? 定郡王虽然刚刚替朱常仁说话,但未必是真心要救他,想来是要拉太子下水,暂且不说他与睿王有什么协议,但是这次陷萧恒,重创睿王的机会,他绝对不会放过。 元意担心地看向萧恒,却发现他神情平静,丝毫不见紧张,不知为何,心中一定。 倒是上首的定郡王脸上露出一抹喜色,看了看睿王,虚伪地说了一句,“三弟,真是可惜了呢。” 睿王眉头一挑,笑得风流不羁,“二皇兄此言差矣,结果如何,还是未知数呢。” 定郡王脸色一变,正在思考他话中的意思,府衙外边忽然传来一阵骚动,而后就听差役惊喜地大呼,“大人,人找到了。” 陈梦宫一身狼狈地被人丢在府衙门口,在他被人带进来的时候,定郡王脸色阴沉无比,朝着睿王冷笑一声,“三弟起死回生的本事可正不小呢。” “二皇兄过誉了。”睿王一脸的人畜无害,抿了抿唇,道:“不过,二皇兄尽管放心就是,毕竟弟弟的敌人不是你,到时还需要二皇兄你助弟弟一臂之力呢。” 定郡王脸色变幻不定,最后恢复了惯有的温和,“三弟所言甚是。” 一旁的方府伊已经开始审问,陈梦龙似是被吓破了胆,一五一十说了出来,“回大人的话,给小人试题的是一个白面无须的男子,声音有些尖利,似乎是阉人,他让小人把试题特意卖给堂上的几个士子。”他指了指旁边的三个人,又重新说道:“当时因为匆忙,小人还捡道一个腰牌。” 他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铜牌,递给差役,方府伊接到一看,神色大变,连忙递给定郡王,神色迟疑不定,“睿王,定郡王,你们看……” 定郡王意味深长地看了睿王一眼,才对方府伊道:“事关重大,并非我等能决策,方府伊,你随本王进宫吧。” 方府伊神色肃然,点了点头,拍了拍惊堂木,“此案先告一段落,具体评议,再做通知。” 众人俱是一头雾水,不知上首的几人为何因为一个腰牌而神色大变,外头的百姓已经议论纷纷,揣测不已。 衙役已经开始把嫌疑人等押解回去,元意趁机跑过去,拦了下来,押解的衙役恰巧与元意有一面之缘,正是当初在朱府门前遇到的几个衙役,于是颇为通融地让萧恒和朱常仁留下来与她话别。 “爹爹,从远,你们还好吧,爹爹的身体怎么样了?”时间短暂,元意顾不得与他们寒暄,开口问了最关心的问题。 朱常仁的神色有些不妙,但是看到围过来的子女,脸上还是微微露出了笑容,“为父无碍,你们不用担心。” 趁着安陵和安德与朱常仁说话的功夫,萧恒把元意拉到一旁,视线在她的五官描摹,不过是几天不见,却恍如隔世一般,再次见到她,他才知道心里的思念有多么地浓烈。 有千言万语要说,到了开口,却不知道要说什么,他只好紧紧地握住她的手,问道:“这些天,鸿奴可还听话?” 元意的眼眶微红,微笑着点头,“这小子皮得很,闹得全院上下不得安生,精神得很。就在前几天,他还学会翻身了呢。” 萧恒擦了擦她的眼角,漆黑的眼睛深沉如墨,最后才喟叹一声,“别哭,大概过几天,我们都可以出来了。” 想起那个令方府伊变色的腰牌,元意心中揣测,看了萧恒一眼,点了点头,“好,我等你回来。” 那边朱父已经和两位儿子谈话结束,他又与元意叮嘱一番,才跟着萧恒回了牢房。 直到两人的背影消失不见,朱安德才与元意告别,安陵因为还记挂着之前的事,与元意回了萧府。他像是与外甥玩耍了一番,才问起元怡之事,却得到了令他震惊的事实,一时难以接受,神情颇为痛苦。 元意知道安陵与她不同,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对亲族观念颇为看中,此次元怡的背叛,让他心伤不已。但是这是成长的代价,元意虽然心疼,宽解了他一番,就让人送他回去了,有些事,还学要他自己想明白,旁人说再说,即使作为姐姐的元意,也是没有用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30章 沉冤得雪 方府伊等人进宫面圣,最终结果如何尚不知晓,元意特意去正院把今日之事告诉云氏,好让她宽解心中郁结,不然病体沉疴,大过年的总是不妙。 也正因为云氏生病之事,府中的一干事物都压在了元意身上,虽然如今府中愁云惨淡,宾客寥寥,过年的一些必要事物还是要置办的。好在一切皆有旧历,又有赵嬷嬷在旁协助,元意倒是不至于手忙脚乱。 再者颜少筠和柳清扬大概是四月份的时候怀上身孕,如今已经有八个多月的身子,前阵子萧恒被拘,她们还写信好生安慰了她一番,元意有心上门拜访,但是想到萧府如今是是非之地,便歇了心思,只是让下人送了年礼过去。 而元柔怀胎四月,过了三月的危险期,倒是能放心一二,只是前阵子听了父亲被押,动了胎气,又在床榻上缠绵了几日,元意只好派了能说会道的腊梅去给她报消息,好安一安她的心。 已经过去了一天,宫里并没有传出什么消息,元意心中忐忑难安,便去找萧朔,“公公,夫君到何时才能出来?” 萧朔着摸不清明启帝的心思,当日他们一行四人进宫,把东宫的腰牌递给圣上,圣上沉默了一会儿,过问了案情,道了一声知道了,就把几人打发出宫了,事关国之储君,不管是方府伊还是定郡王都不能擅自做决定,也只能听圣上决议了。 不过大约也会在年内了结,毕竟牢里关押着的,可都是颇有名望的官员。于是他安慰元意道:“你无需担忧,你爹和从远不日就会出来。” 果如萧朔所言,腊月二十八日,明启帝下旨,给泄题案做了最终的定义:东宫的小太监背主,偷携试题,以谋私利,罪应当斩;朱常仁与其他翰林学士无罪释放,至于被搜出试卷的三位士子,剥夺功名,在闹市去衣杖责一百,永不录用。而作为最受争议的萧恒,虽然陈梦宫言明试题只卖出三份,但是众口悠悠,对于萧恒能有凭借本身实力考上第十名依旧心有怀疑,明启帝采取了折中之法,依旧留其待罪之身,只待来年开春殿试,再试他的货真价实。 听到这个决议,元意虽然不甚满意,却依旧欣喜不已,不管怎么样,只要人能回来就好,凭萧恒的才华,殿试时定能一洗冤屈。她把这事告诉云氏,云氏也是精神大震,容光焕发,病情立马好了大半。 “乖儿媳妇,你别陪我这老婆子了,快去接恒哥儿回来。” 都说日久见人心,这阵子云氏生病以来,元意尽心侍奉,未曾废离,又在变故中支撑全府,毫无怨言,让云氏感动莫名,对她简直比亲闺女还亲,乖媳妇长乖媳妇短的,让元意一时不能适应,但听出她话中的情意,倒也欣喜地接下来。 元意让陈嬷嬷看好鸿奴,便让萧全带她去监牢,同样是黄昏时分,残雪铺了满地,车轮碾过,咯吱咯吱地作响,外面残阳如血,老树枯枝被镀上一层暗黄的色彩,明明是伤感至极的场景,元意却觉得喜庆不已,其中缘由,大概归结为心境了。 马车停下,元意刚下了车,就看到朱常仁和萧恒等人都被差役恭送出来,陡然看到外边的光亮,他们还不适地眯起了眼,并未发现元意的到来。 “爹爹,从远。”元意叫了一声,欢欢喜喜地朝他们跑过去,笑道:“佛主保佑,你们总算沉冤得雪了。” 朱常仁唇角含笑,心情大概也颇好,有了心情对元意说教,“都是当娘的人了,还蹦蹦跳跳的,你知不知羞。” 元意干笑一声,躲在萧恒身后,只是伸出脑袋,陪着笑脸,“女儿这不是得意忘形么,爹爹,女儿以后再也不敢了。” 看着活泼异常的元意,朱常仁摇头笑了笑,看到朱府接送的车辆也来了,与周边的同僚告辞之后,才对女婿和女儿道:“老夫先回府了。” 元意与前来的安德打了声招呼,送父亲上了马车,才与萧恒相携进了马车。刚刚坐稳,就被萧恒一把搂进怀里,铺天盖地的热吻侵袭而下,元意瞬间软下了身子,趴在他的胸膛轻轻喘着粗气,媚眼朦胧,却是无尽喜悦与满足。 “从远,我好想你。” 身子蓦然被搂紧,萧恒咬着她的扇贝般的耳朵,声音低沉沙哑,“好意儿,我也想你。” 他显然已经动情,把粗大的手掌探入她的衣襟,微凉的指腹触碰她温热的身子,让元意忍不住嘤咛了一声,眼看萧恒越来越过分,元意趁着回神的功夫,抓住他在胸前的手,满面羞红,嗔了他一眼,“正在车上呢,你知羞也不知羞?” 她那风情万种的一眼更是让萧恒喉结滚动,他手中的动作不停,顺着她身体的线条开始游移,特别是在她敏感处煽风点火,更是让元意化为一滩春水,反抗不得。 “爷不动你,只是解解渴罢了。”他咬着她的红唇,唇齿相贴之间,如此说道。 元意抵不过他的无赖之法,只好由他,估摸着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她才推开他,整理着鬓发和衣服,看到萧恒不满的眼神,她不由含怨带气地瞪了他一眼,“难道你让我就这个样子出去丢人现眼不成?” 萧恒遒劲修长的指尖拂过他狭长含媚的凤眼,在眼角的朱砂痣上停下,此时她面如芙蓉,色如春水,端端的祸国妖孽一般,这样的艳色,他又怎么能让他人看去。 他轻笑了一声,替她捋起额间的碎发,声音沉沉,道:“确实舍不得。” 元意平复了气息,待脸上的红潮退散得差不多,混沌的脑袋清明,她才想起了正事,“你可还记得之前带我去探望你的差役?” 萧恒不知她为何有此一问,他还是点了点头,道:“记得,在牢里多亏了他的照顾,行事才方便许多。” 他知道此人定是被元意收买,他和岳父才能在寒冬腊月吃上热菜,还能有烈酒驱寒,连洗漱等事都方便得很,不然他在牢里待了几天,浑身臭兮兮的,元意让不让他近身还是个问题。 元意并不知他的思维已经转到不纯洁的地方,而是一脸正经地与他讨论道:“我看他也不容易,就替他谋个好差事,权当报恩吧。” 她向来都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对于那个好心的差役更是感激不已,不报答一二,恐怕良心不安。 萧恒知道元意性子,倒是笑了,摸了摸她的脑袋,“如此也好。” 那差役不过是来品级也没有的贱民,地位低下不说,子孙三代都不得科举,若能给他谋个好差事,脱了贱民的身份,虽然是举手之劳,对于差役来说,却是偌大的恩德。 了却一桩心事,元意便开始与他报告府中的情况,听到云氏病了,他皱了皱眉头,叹道:“是爷不孝。” 想到他遭受的牢狱之灾,元意心中更是心疼不已,握住他的手,笑道:“好在如今已经否极泰来,从远你还后福无穷呢。” 萧恒捏了捏她的鼻尖,清俊的脸上满是温和宠溺的笑意。 马车很快就被道了萧府,萧恒踏进大门的时候,满府欢庆,连云氏都裹着皮袄等在门口,一看萧恒,立马就红了眼,抱着他痛哭道:“我的儿,你受苦了。” 萧恒连忙拍着她的脊背安慰着她,“娘,儿子这不是回来了嘛。” 然而萧恒怎么哄都不管用,只好求救地看向一旁的萧朔。萧朔的眼眸为微微一红,骂了一句臭小子,才劝云氏离开,“从远刚出来,累得很,你好歹让他回去歇一歇。” 云氏一听这个,立马就松开萧恒,从一旁的赵嬷嬷端着的盆里掬一捧水,在萧恒的脸上擦了一把,“这是艾叶泡的水,去去晦气,待会再用艾叶泡澡,我儿就守的云开见月明了。” 虽然艾叶的味道让他不适,萧恒由着云氏在他的脸上拨弄,连连点头,“儿子知道了,娘,外边冷,您身子不好,快回去吧。” 云氏应了下来,拍了拍元意的手,才笑容满面地跟着萧朔回了正院,萧恒则与元意回去流轩院,一路上见着萧恒的下人俱是喜气洋洋,不停地说着吉祥话,满府上下都陷入欢庆之中,也只有这时候才有了过年的气氛。 萧恒用艾叶洗了澡和头发,想着还要见鸿奴,怕熏着他,又特意再用胰子洗了一遍,兴冲冲地回了房,就看到鸿奴正和初雪玩在一起,就这蓬松松的大尾巴,笑得露出一口无齿的牙龈,好不可爱。 他的一颗慈父心瞬间沦陷,妄图要抱他。鸿奴在肚子里时,萧恒就锲而不舍地与他说话,也许正是这个原因,鸿奴对他比对元意都亲,总爱黏着他,然而有些日子不见,小孩子没甚记忆,对他的拥抱颇是抗拒。 看到萧恒颇是伤心,元意心中暗笑不已,却还是不忍心,哄了鸿奴一会儿,才让鸿奴接近他。父子天性使然,两人很快就打成一片,一大一小一狐狸在榻上玩闹不休,嘻嘻笑笑地声音热闹不已。 元意在一旁看着,会心一笑,这才是完整的家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31章 除夕团圆 萧恒一回来,府里就像有主心骨,年节筹备起来干劲十足,不过是几天的时辰,全府上下就张灯结彩,喜气洋洋,鸿奴都被感染了过年的气氛,上蹦下跳,看着下人粘贴的剪纸,眼睛亮晶晶的,伸长了手要够着玩。 偏偏萧恒也陪着他玩耍,把鸿奴裹成一个粽子,满府遛弯,看着下人挂灯笼和贴对联,是不是地指手画脚,一副大爷样,鸿奴就窝在萧恒怀里啊啊叫,就差没鼓掌了。 逛了一上午,父子两才慢悠悠地逛回正院,元意正和云氏在包饺子。经过几天的休养,云氏身体已经大好,手脚利索,饺子一包就是一滚圆,整整齐齐地放置在案上颇是好看。元意手工向来不好,包的饺子不是大肚将军就是薄皮圆球,扭扭歪歪得惹得萧恒一阵嘲笑,最后还一本正经道:“不错,颇有童趣,可见意儿童心未泯。” 云氏扑哧一声地笑了起来,无奈地嗔了萧恒一眼,才像鸿奴伸开手,笑眯眯道:“鸿奴宝宝,来让奶奶抱抱,奶奶可想你了。” 这些天因为生病,云氏不敢让鸿奴近身,对他思念得紧,这时也不管正在包着饺子,净了手就把鸿奴抱个满怀,乐颠颠地抱着出去了。 只剩下萧恒和元意对着一大盆的面团大眼瞪小眼。 “你有力气,就擀面皮得了。” 元意拍板,决定了萧恒的体力劳作,好在萧恒曾给元意做过长寿面,经验丰富得很,又是习武之人,几下就把面团擀成均匀的饺子皮。相比之下,元意倒是笨手笨脚得多了,也不过是多了二十个饺子而已。 萧恒忍不住点了点她的鼻尖,看着她沾上面粉,圆溜溜的眼睛瞪着就像初雪一般,顿时笑了起来,“你呀,真笨。” 元意最听不得别人说这个,磨了磨牙,气哼哼道:“从今儿个起,你就睡书房吧。” 虽说小别胜新婚,别有一番甜蜜的滋味,但是元意都被萧恒那缠人的样子给吓怕了,每天早上起床都会腰酸背痛,尴尬至极,早就想找借口把他踢出去,如今他撞上枪口,正合了她的意。 萧恒两眼一瞪,收到元意威胁的小眼神,瞬间就气短,折了英雄腰,笑嘻嘻道:“意儿,这大过年的你把爷赶到书房,娘还以为咱们吵架了呢。” 这确实有可能,要是云氏问起,她也不好意思实话实说,察觉到元意的松动,萧恒心中大喜,凑到她的身边,讨好道:“大不了爷不折腾你了。”他大约能够猜到元意赶他去书房的原因。 元意果然满意这个回答,点了点头,“这还差不多,快帮我把这些皮给包了。” 萧恒这才松了口气,心中连道好险,脸上却不露分毫,而是万分贴心地开始帮忙包饺子,虽然是第一次包,他的手艺明显比元意好上许多,虽然不想云氏那般标准,但人家好歹也是饺子模饺子样。元意偷偷瞄了好久,最终也发现了些诀窍,才渐渐地步入正轨。 今晚就是除夕夜,一家子围在一起吃年夜饭,连伯府的人也来了,这次堂兄萧永也中了举人,萧家大喜,聚餐的时候,大家都笑逐颜开,四岁的萧俊更是跑上跑下,没个消停,活泼得很,偏偏看到鸿奴的时候就很安静,一直都在逗着弟弟玩。鸿奴也是活泼的性子,两小孩在咿咿呀呀地说个不停,惹得旁边的大人哄笑不止。 元意吃着饺子,觉得今年的特别甜,正在晃着神,咯嘣一声,咬到一个硬物,震得牙疼,连忙吐在帕子上,原来是一颗铜钱。 周氏笑了起来,“哟,原来是铜钱,弟妹来年可是要发财的呀。” 元意的视线在饺子里溜了一圈,用公筷把做了特殊记号的饺子夹到大家的碟子上,笑道:“大家都恭喜发财,万事如意。” 坐在上首的长辈都颔首微笑,萧恒举杯邀请大家同饮,瓷杯的碰撞声中,清脆悦耳,安乐祥和,外边嘭的一声,黑寂的夜空中闪耀出一朵璀璨的烟花,花开富贵,福喜人间。 元意怕吓着鸿奴,连忙从陈嬷嬷手里接过鸿奴,谁知鸿奴非但不怕,还欢喜得紧,伸长了脖子要看,掀起元意挡住他的视线,还伸出小胖爪拍着她的脸,不满地哼哼唧唧起来。 萧阳见此抚须而笑,对萧朔道:“老弟,我看鸿奴胆子大得很,颇得从远幼时的真传。” 萧朔摇了摇头,无奈道:“都是一群皮孩子,要是萧家能添上一个小孙女就好咯。”他一说完,就颇为期待地看着元意,眼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元意心里一囧,对自家公公放荡不羁的性格颇为无奈,就算他看她也没用,她早就和萧恒商量好了,等鸿奴大点儿再怀第二胎,现在想都别想。 得不到自个儿儿媳妇的回应,萧朔颇是伤心,只得眼巴巴地看向周氏,周氏唇角一抽,干笑了几声,连忙转头与萧永说话。被嫌弃的萧朔向自家大哥寻找安慰,你来我往地喝酒,好不热闹。 大人们还呆得住,小的们却坐不住了,嚷嚷着要看烟花,鸿奴的小腿渐渐有了劲儿,在元意怀里蹬得欢实,倒是有了些痛处。萧恒连忙把他抱过来,在他肉嘟嘟的小屁股上打了一巴掌,才发甜枣,“好吧,好吧,爹爹带你去看总行了吧。” 被暴力对待的鸿奴没有哭,反而冲萧恒甜甜一笑,咿咿呀呀个不停,她身上穿得正是元意做的老虎衫,胸前绣着小老虎,帽子也冒着两个老虎耳朵,小孩儿的脸蛋红扑扑的,一身喜庆的红衣,格外地讨喜。 萧恒忍不住凑下去吻了他一通,给他添了一件衣服之后,抱他出去看烟花,萧俊见此也不干了,鼓起胆子去缠萧永,也要抱着出去。只是萧永性子颇是迂腐,讲究抱孙不抱子,瞪了萧俊一眼,见他泫然欲泣,才妥协地牵着他的手走出去了。 元意站在萧恒的身边,看着在烟花映衬下,萧恒显得格外清俊的脸庞,就像吃了蜜一样甜滋滋的,恰好萧恒也转过头,从他清透的眸子里,元意看出了其中的真挚和宠溺。 这时鸿奴咿呀了几句,等着圆溜溜的眼眸看着两人,咧开嘴笑得格外可爱。元意亲了他一口,“乖宝贝。” 此时天空中又绽放出一朵烟花,金红色渲染了黑寂的夜空,绚烂之极,他们一家三口站在绚丽之下,密不可分。 大家吃饭饭,就开始守岁和祭祖,元意这次有了精神,只是鸿奴撑不住,只好带着他回去休息,吩咐了陈嬷嬷看他,元意赶回了正院,正好听到皇宫传来的礼钟声,爆竹与烟花共同绽放,一时之间,满京城中亮如白昼,噼里啪啦的声音响彻天际。 萧恒等人去祭祖,元意与云氏等人布置着新年一干事宜,直到两个多时辰后才忙完,纷纷回房休息。 第二天,元意是在爆竹声中醒来,此时鸿奴已经醒来,穿着大红衣衫与初雪玩耍,也许是受元意的影响,芭蕉等人也迷上了动物衫,也给初雪做了一身袖珍红狐外衫,没想到初雪还挺喜欢的,自打穿上之后,就兴奋地直打转,嗷嗷叫个不停,偏偏鸿奴也跟着咿咿呀呀个不停,一个大早地练嗓子,让元意哭笑不得。 收拾完毕之后,元意给院子的奴婢发了赏钱,她嫁妆铺子和庄子里的各位管事都来给她拜年,元意一一夸了一遍,封了丰厚的年礼,才有空与萧恒等人开始用早膳。 过年也就图个气氛,吃的东西并不多,鸿奴喜欢热闹,早就忍不住了,学着初雪不停嗷嗷直叫,萧恒也拿他没辙,把他裹成一个粽子后,又给他套上面罩,只露出圆溜溜的眼睛、小小的鼻子和嘴巴。 萧恒看了又看,忍不住笑了起来,对着元意道:“你怎么想到做出这种东西,像做贼似的。” 元意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闻言瞥了萧恒一眼,“你懂什么,这叫艺术。”她顿了顿,又笑了起来,“你那些暗卫,倒是可以带着这个去做贼。” 萧恒瞬间无语,不过想一想,确实有道理,但是他没有说明就是了,两人带着鸿奴去正院给二老拜年,二老也被鸿奴全副武装的样子给逗乐了,云氏更是捧腹大笑,不停喊着乖孙,给他封了大大的红包。 鸿奴笑得眯起了眼睛,捧着红包像个小弥勒佛似的,元意点了点他的小鼻子,心中软成了一团。 今天街上有各式各样的表演,萧恒打算待元意和鸿奴出去游玩,云氏担心鸿奴还小,受不住寒冷,在他再三保证只留在车上的时候,才不情不愿地松口。 马车已经准备好了,炭盆烧起了火红的炭块,暖洋洋的像是在室内一般,鸿奴第一次坐马车,一点也不觉得颠簸,反而兴致高昂得很,元意才放下心来,让腊梅和素梅掀起帘子,一边行走,一边看着外边的热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32章 人各有命 大街上人流如潮,锣鼓震天,热闹得不可思议,各式各样的杂耍技艺,引得大家欢呼阵阵。鸿奴兴奋地呀呀直叫,外边日头渐烈,天气暖了起来,鸿奴全身都冒出了汗,元意连忙脱下他的帽子,替他擦了汗,便没有再带上去。 不过马车并没有再街上多做停留,而是一直前驱,到了一家京城有名的戏班子才停了下来,门口已经停了不少车辆,萧恒抱着鸿奴下来,鸿奴是第一次来到外边,兴奋地眼睛直溜,咿咿呀呀地叫嚷。 来客大都是京中有身份的人,因为不想和平民挤在一起,才来了此处看戏班子的杂技演出,倒是有不少人认出了萧恒,对于这特殊的一家三口纷纷侧目,元意还注意到不少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她没觉得有什么,倒是萧恒脸色不虞地挡在她的身前,目光犀利地扫了一圈,旁边的人顿时收敛了不少。 元意暗暗好笑,扯了扯萧恒的衣袖,又替鸿奴擦了口水,才道:“咱们进去吧,别冻着了鸿奴。” 萧恒点了点头,搓了搓鸿奴有些发红鼻尖,跟着小厮去包厢。上楼的时候,两人还遇到了熟人,正是霍子民和云七娘,原来这小两口也来凑热闹来了。 云七娘的脸有些红,却还是跟着一脸兴奋的霍子民上前打招呼。霍子民看了看萧恒怀中的鸿奴,连忙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红包塞过来,还颇为自得道:“还好七娘想得周到,不然就不能给鸿奴红包了。” 元意道了声谢,让素梅替鸿奴手下红包,才与一旁有些拘束的云七娘谈话,双方到底有些情谊,很快就聊了上来,不过两人都不自觉地把话题放在鸿奴身上,看云七娘有些羡慕的眼神,元意多多少少能够想到她在想些什么,毕竟她和霍子民成亲也接近一年了,霍家大概也急了。 但是元意也不好插手,她与颜少筠和柳清扬关系好,才可以再次说道一二,其实子嗣之事,大家都忌讳的很,非不熟之人,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为好,反正小两口还年轻,成亲的日子还短,好消息终究还是会来的。 两家都是熟人,就要了同一个厢房,杂技团的演出很快就开始,走钢丝,喷火龙,川剧变脸等等,俱是精彩绝尘,饶是元意自觉见过不少世面,还是被古代人精彩技艺给折服,惊讶地张着小嘴,眼睛眨也不眨。 看着表情如出一辙的母子两,萧恒禁不住就是一下,起了促狭之心,伸出一根手指点上元意的下巴,笑道:“意儿,你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还不收一收?” 元意瞬间回过神,警觉自己方才的丢人,不由恼怒地在他的腰间扭了一圈,“你下巴才掉呢。”刚说完话,就觉得这话幼稚得很,自己忍不住扑哧的一声笑了起来。 萧恒看着她笑靥如花的面容,迷人的桃花眼理想全是温柔和宠溺。 云七娘看着两人甜蜜恩爱的互动,眼中闪过一抹羡慕和落寞,而一旁霍子民正因戏台上的精彩表演而大家喝彩,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她的情绪,轻叹了一声,重新把视线放在戏台上。 人各有命罢了。 大年初一,不管在哪里,都时热闹的一片,载歌载舞,仿佛能够响彻天地似的。然而在红墙绿瓦的深宫内,一处堆满积雪的院子里,却是寒风萧瑟,隆冬瑟然。 一间清冷的房间内,呼啸的冷风从破败的窗户吹刮进来,白色帘子轻缓飞舞,明明妙曼至极,却更显凄冷。一道急促的咳嗽声从里间传来,一个宫女模样的女子撇了撇嘴,放下钳子,看着没有热度的炭火一眼,慢吞吞地走了进去。 床上正躺着一个身形消瘦的女子,脸色苍白,藏有一道病态的晕红,那五官容貌,正是元怡。她看向来人,忍下咳意,问道:“怎么这么冷?” 宫女眼中闪过一抹不屑,却还是应道:“娘娘,太子妃大概忙,忘了让人送炭例过来。” 年前的时候,元怡被太子不慎推到,流掉肚子里的孩子,也正是因此,才逃过了太子的责难,得以请太医整治休养,但是一切都从泄题案开审之后就变了,当日太子被皇上叫去了御书房,几个时辰之后才回来。那时太子阴沉着一张脸,二话不说就把正在坐月子的元怡打入冷院,东宫的人都落井下石,才有了今日这样凄冷的局面。 元怡冷笑了一声,肚子却一抽一抽地痛了起来,想起她那个无缘得见的孩子,她的眼中闪过一抹阴狠,那些人一个个地欺她瞒她骗她,真是好狠的心。她早就该死心的,偏偏又撞了一次南墙。被子下的手紧紧地手巾,她面无表情的地看着宫女,道:“表哥最近有没有递话进来。” 宫女终于整了整脸色,道:“公子让你好好休养,有事再通知你。” 果然是无情得很。 元怡转过身子,淡淡地回了一声,“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听到脚步声渐渐消失,元怡闭了闭眼睛,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悄无声息。 这一次年节过得无比平静,府上虽然还是免不了各种应酬,但是比起上一年的人来人往,已经少了许多,大概是因为之前萧恒之事,不少人家落井下石,这次也拉不下面来登门。 初二回门之后,元意分别去探望了柳清扬和颜少筠两人,她们的肚子都是圆滚滚的,再过一两个月就要分娩,柳清扬的状况还好,从言谈中也得知她和卓侍郎的关系也亲密了许多,自然是心宽体胖,好吃好喝,整个人都胖了一圈。让元意担心的是颜少筠,她就是柳清扬的极端,整个人瘦的可怕,就剩下一个大肚子格外地突兀,把元意看得心惊胆战,眼眶微微一红。 “筠娘,你怎么如此瘦,竟然还瞒着我等。” 元意一见到她就开口责备了一句,心中也是内疚得很,颜少筠给她的信中都是报喜不报忧,她都不知道筠娘都瘦成了这样子,前段日子也麻烦缠身,也没空来看她,这才一看就胆颤不已。 “大夫说孩子健康得很,四娘你就放心得了。”颜少筠倒是满不在乎,看到元意眼中的不赞同,她又笑着添了一句,“生完孩子再养回来就得了。” 元意心疼得不得了,与她说不通,只好吩咐她身边的丫鬟,把一些滋补事宜说了一遍,最后还是忍不住道:“算了,回头我还是让我家厨子给你送过来吧,她照顾过我,该吃什么,都熟悉得很。” 说到吃的,颜少筠总算有了兴致,连忙点头,就怕元意后悔似的,“四娘的厨子,我垂涎许久了,还是意儿你了解我。” 元意笑得嗔了她一眼,想到刚刚遇到的一大群请安来的姨娘,心中却是无比沉重,这些日子想来这些姨娘也不安分,不然颜少筠也不至于消瘦成这样,怀了孕还要操心,哪里安得了胎。 与颜少筠谈了许久的话,又劝告她好生养胎,把身子养好,啰啰嗦嗦地直到颜少筠都嘲笑她了,元意才止住了话题,与她话别之后,才在下人的相送之下,出了府门。 因为心情不虞,所以在门口看到来接她的萧恒,元意也是兴致缺缺,上了马车只是坐着发呆,萧恒疑惑不已,问道:“意儿,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元意摇了摇头,表示没事,口上却轻叹了一口气,靠在软榻上,视线落在萧恒的脸上,俊美的五官满是关切,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初见时萧恒的模样,富贵风流,放荡不羁,轻佻而漫不经心,就想万事都没有放在心上,只有心随自然,肆意张狂。 她选择嫁给萧恒,也实属无奈之举,本来就有了守着自己一亩三分地好好过日子的打算,但是没想到,萧恒却为了她步步退让,做出了一件件让她感动莫名的事情,就算是如石头冰冷的心,也被他捂热了。 元意搂住萧恒的腰,把脑袋埋在他的胸膛,瓮声瓮气道:“从远,为了我,你牺牲了这么多,后悔过吗?”肆意的生活不再,后院的莺燕遣散,用尽全力地宠她爱她,现在又加了鸿奴,想必很累吧。 萧恒皱了皱眉头,不知道元意在颜少筠处受了什么刺激,但还是第一时间地回搂她,摸着她的脊背,低声安慰道:“傻意儿,能够拥有你,爷怎么会后悔。” 低沉而温和的情话,让元意的心像是泡在温水了一般,暖洋洋地让她忍不住笑了出来,她抬头吻了吻萧恒的下巴,“嘴巴真甜,赏你的。” 看元意又恢复了狡黠,就知道她已经想明白,萧恒心里一松,抬起她的下巴,目光灼灼地落在她红润的薄唇上,眼中闪过一抹暗芒,“这还不够呢。” 话音放落,就低头吻住她的唇,元意闭起了眼,搂住他的脖子开始回应,鸳鸯交颈,相濡以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33章 礼官报喜 这一次的上元节,萧恒还是带着元意去看花灯,不过好在没有发生上一次的糟心事,元意顺着心意尝遍街头的小吃,吃得满嘴流油,分外地满足,但是后果也很严重,第二天起来她就上火了,牙龈肿痛,被萧恒押着灌了好几碗的下火茶,苦死个人了。 尽管知道萧恒是好意,元意还是忍不住小心眼地公报私仇,以好好读书的名义,让他去书房睡了几天,直到萧恒好言道歉,才放他回来。 因为萧恒到殿试之时还要被皇帝重点考核,萧家上下都不太放心,年节后特地请了享有盛名的老先生给萧恒授课,更是盯紧着他温读诗书,萧恒苦不堪言,私下与元意抱怨,但是元意坚定地与二老站在同一战线,萧恒只能继续他水深火热的生活。 俗话说得好,三抬四翻六坐七滚八爬,开春一月,五月多的鸿奴能够自己坐起身来,虽然持续时间不怎么长,但是元意和萧恒都惊喜不已,只要有空就逗着鸿奴坐起来,心情不是一般的喜悦。 元意正乐哉乐哉地过着小日子,没过几日,就收到长定候府传来的消息,颜少筠要生了。元意再也坐不住了,换了身衣服就往长定候府赶去,彼时颜少筠已经进了产房,在门外都能听到惊心动魄的叫声。 也正是因此,元意第一次见到了筠娘的夫君,容貌清贵,标准的世家公子之气,正站在产房门前焦急地转来转去,他的身边还站着不少浓妆艳抹的姨娘。 元意脸色有些不好,但还是匆匆与他见了一礼,便进了产房,如今筠娘的情况并不比元华好,听她身边的丫鬟说,筠娘凌晨的时候已经发动,距今已经有了六个时辰,再不生出来,恐怕会不好。 此时筠娘已经开始力竭,她之前已经昏迷过好几次,这一次眼看就撑不住,元意连忙在她耳边打气,又趁机喂她点东西,大概是因为慈母情怀,筠娘在最后关头终于拼劲了力气,哇的一声婴儿啼哭之声在产房内响起,稳婆减掉脐带,语气微微有些失望,“是个姑娘。” 元意松了口气,但是视线一移,却发现有些不对劲,连忙拉了拉旁边的一个稳婆,“嬷嬷,你快看,筠娘肚子里是不是还有一个。” 大家都看向筠娘还没瘪下的肚皮,皆是吓了一跳,难怪夫人的肚子大得吓人,原来是双胎,于是大家有开始督促颜少筠使力,颜少筠已经脱力,本来以为可以放松地昏过去,但是元意的话给她提了醒,又强打起精神,咬着牙关开始出力,才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了下来,这一次是个男孩。 房间里的稳婆和丫鬟都喜不自禁,龙凤胎,这种吉利的事百年难求,处理好一些杂事,便抱着孩子出去报喜,主人家果然大喜,赏赐丰厚,全府上下都喜气洋洋。 筠娘生产之后就昏睡了过去,元意也松了口气,换了一身衣服,去掉身上的血气,才在丫鬟们的千谢万谢之下回了府。 让元意想不到的是,这事儿还没完,筠娘生产完还没几天,柳清扬就像是约好了似的,也跟着发动了,元意不得不又赶去了卓府,好在柳清扬孕相不错,身体也健康,很顺溜地生下了个大胖小子。 元意这才彻底地松了口气,安心下来带自家的小包子,顺便督促某个痛不欲生的男人温读诗书。 三月,在柳清扬和筠娘的孩子都办了满月酒之后,萧恒也迎来了至关重要的殿试,萧府上下都紧张不已,元意更是一大早就起来,替他束发带冠,穿衣扎带,最后看着仪表堂堂,风流俊逸的萧恒,元意满意地点了点都,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吻,笑道:“从远,我等着你光荣归来。” 萧恒深邃如海的眼眸染上了点点的笑意,点了点她的红唇,轻声道:“好。” 这时候鸿奴也醒来了,正睁着精神的大眼,笑呵呵地要萧恒抱,萧恒毫不忌讳的抱着他,鸿奴一乐,立马把他的手指往嘴里一塞,狠狠地咬了下去。 看到萧恒抽了抽嘴角,元意连忙把鸿奴接过来,轻轻地拍了拍他肉嘟嘟的小屁股,佯装怒目圆睁,“鸿奴不乖,又咬人了是不是。” 最近鸿奴正在长乳牙,看到什么就往嘴里塞,还特别爱咬人,前些天元意的脸蛋还没臭小子给咬了一口,如今牙印还没消,可见他的口劲有多大。“要是你爹手疼不能写字,我就、我就……” 她犹豫了半天,也想不出要说什么话来威胁他,倒是一旁的萧恒看不下去,把元意怀里正无比乖巧的鸿奴接过来,摸着他的小脑袋,笑道:“鸿奴还小,口劲也不大,你就别骂他了。” 元意朝鸿奴看过去,见他正眨巴眨巴着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他,触碰到她的视线,还讨好地笑了笑,喔喔地直叫,可爱极了,她一时没绷住笑了起来,点了点他的小嘴,“这赖皮眼,十足地像你爹。” 鸿奴咯咯直笑,萧恒倒是挑了挑眉头,无奈而宠溺地看着她。时辰已经不早了,元意伺候萧恒用了早膳,萧恒把鸿奴交给元意后,才精神抖擞地踏上了萧府的马车,一路驶向皇宫。 自从萧恒离去,元意便觉得时间无比地漫长,坐立不安,就怕出现了什么变故,萧恒非但不能洗脱罪名,恐怕还会得了个欺君之罪。 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元意只好让陈嬷嬷抱着鸿奴进来,看着他和初雪玩闹,拿着蹴鞠哄着他爬,只要是颜色鲜艳的东西,鸿奴都大感兴趣,果然受到了元意的挑逗,滚着身子要抓眼前的蹴鞠。 元意当然不会让他如意,在他的小胖爪要碰到蹴鞠的时候就迅速地移开,如此几次之后,鸿奴小嘴一瘪,圆溜溜的眼睛迅速充盈了水雾,下一刻就要哭出来。 “哎呀,腊梅,快给鸿奴做个示范。”元意连让一旁的腊梅救场,她可舍不得让鸿奴哭,简直比挖了她的心还疼。 腊梅向来是个活泼好玩的,闻言也毫不犹豫地趴在毯子上,冲鸿奴示意道:“小公子,你看着奴婢。” 往日里腊梅没少陪鸿奴玩耍,鸿奴对她熟悉的很,听到她的声音就看过去,于是腊梅爬着去抓元意手中蹴鞠的一幕让他眼前一亮,歪了歪小脑袋后,啪得一声,圆滚滚的小身躯就翻身贴在了毯子上。 元意被他吓了一跳,连忙去看他有没有摔着,谁知道鸿奴却抬起小脑袋,冲她呵呵一笑,露出米粒般的小牙齿,还流了一串串的口水。 擦掉他的口水,元意哭笑不得,即是无奈又是好笑地戳了戳他的额头,“皮小子,吓死娘亲了。” 鸿奴以为元意在与他玩,高兴地直乐呵,直到元意冲她摆了摆手上火红的蹴鞠,他才想起正事,回想了一番腊梅之前的动作,便有样学样地双腿屈膝,手上顶地,做完这一切,鸿奴便看向元意,双眼亮晶晶的,分外地明亮。 元意的心口像是被人撞击了一下,柔软得不可思议,把蹴鞠搁下,朝他伸手,温柔地诱哄道:“鸿奴真厉害,快,快过来娘亲这里。” 得到鼓励,鸿奴来了劲儿,像小猫咪一眼,慢慢地伸出小爪子,向前探了一步,元意鼓励地拍了拍手掌,鸿奴又探了一步,慢慢地爬了起来,一步又一步,终于够着了蹴鞠,最后索性一屁股坐下,把蹴鞠抱在怀里,冲着咯咯地笑了起来。 元意高兴地把鸿奴抱了起来,在他脸上狠狠地吻了一通,笑呵呵道:“鸿奴真聪明,娘亲爱死你了。” 鸿奴也高兴地笑了起来,母子两闹成了一团,如此消磨了长长的时光。 殿试需要的时候不短,元意都用完了午膳,萧恒还没回来,给鸿奴喂了奶,两母子一起睡了午觉,再次醒来,已经是阳光微醺的午后。 外边的阳光正好,元意便抱着鸿奴去晒太阳,身后还跟着初雪这个小尾巴,之后便在亭子里歇歇脚,忽然听到外边一阵喧哗,元意心中一动,连忙使唤腊梅道:“你快去看看是发生了什么事。” 腊梅应了声是,一溜烟地跑了,元意的心开始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脑子里乱成一团麻,只能绕着石桌绕来绕去,最后还是陈嬷嬷看不下去,连忙安慰道:“姑娘,你且安心,说不定是报喜的礼官来了呢。” 元意勉强地笑了笑,抱紧怀中的鸿奴,点了点头,“借嬷嬷吉言。” 大概等了一刻钟,腊梅就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了,脸上带着毫不掩饰喜气,“姑娘,大喜,大喜啊!” 元意心中一喜,连忙让素梅替她舒气,等她晃过神来,才迫不及待地问:“你说说,外边为何如此闹腾?” 腊梅脸颊红扑扑的,笑眯眯道:“姑娘,姑爷中了探花郎了,礼官前来报喜,老爷正在接待呢。” 元意还没回过神来,陈嬷嬷和素梅就一脸喜意地道喜,“恭喜姑娘,姑爷大喜啊。” 听着道道的报喜声,元意的脸上才露出大大的笑容,轻声道:“果真是喜事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34章 金榜题名 人生四大喜,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前两项萧恒不曾经历过,但是后两项,却是印象深刻。 此时他身穿探花郎的礼服,骑着高头大马,胸前带着红绸,在京城的街道游行,旁边欢呼和议论纷纷,嘈杂如潮,却成了模糊的背影,此时此刻,他想得却是在府中等待着他的元意,想着昔日,他也是如此光景,骑着高头大马,前去朱府,把她娶回萧府。 在这种人生风光的时刻,只是想着儿女情长,委实没有志气了些,当时萧恒却不以为杵,也只有想到元意,空旷许久心房才能充盈。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似乎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连忙转头看过去,果然在一处高楼的窗户边,腊梅正奋力地挥舞着手臂,不停着喊着。她的身边是一身红装的元意,眉目艳丽,怀中正抱着鸿奴,对着展眉微笑,恍若花开。 萧恒本来平静如湖水的面容,瞬间被激起了波澜,薄唇挑起,深邃如潭的眸子染上了笑意和温柔,满满地把窗边的妻儿盛在了眼里。 他这么一笑,就像炸开了锅一样,不少女子纷纷惊呼,帕子香囊纷纷向萧恒砸去,腊梅惊呼了一声,咋咋呼呼道:“姑娘,这就是您说的掷果盈车吧,姑爷得多危险啊。” 元意嗔了她一眼,却忍不住笑捂嘴笑了起来,抱起鸿奴对着萧恒,道:“鸿奴,看到没,那是爹爹哦,以后要向爹爹一样有出息哦。” 鸿奴像是听懂了似的,挥舞又白又胖的小爪子,对萧恒咿咿呀呀地直叫,小胖腿蹬地可欢了,就像以前要萧恒抱一样,张开手就要他抱,元意差点就就抱住他,只能抱着他缩了回来。 这时候下边突然响起了一阵骚动,元意连忙看下去,却见萧恒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调转马头来到了楼下,他俯身不知道和牵马的萧全说了什么,萧全笑眯眯地应了声是,匆匆地进了酒楼。 萧恒就停在下面看着元意,他这番一场的举动惹得大家品评注目,也随着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眉目如画,宛若天仙的妇人正抱着一个幼儿站在窗前,只见她衣着富贵,笑脸盈盈,宛若牡丹花开,清雅而端方,脱俗而艳丽,竟然是难得一见的绝色美人。 联系坊间传闻,再看萧恒的神态,那妇人的身份不言而喻,不少怀春的少女顿时自行惭秽,这等姿色的女子,难怪萧恒一表人才,还对她深情不悔,在场的一些男子,心中也在嘀咕,若是他能娶到如斯美人,就她一个又何妨。 元意以前不是没被人注目过,但是这样众目所望,还是有些不自在,正暗自嘀咕萧恒在搞什么把戏,就见萧全笑嘻嘻地进来,与元意打了声招呼,道:“少奶奶,少爷让奴才把小公子带下去,说是与他一起游街呢。” 不过他有一句话没说出来,听姑爷刚才的意思,怕是更想和少奶奶同游,后来因为有所顾忌,才选了小少爷。 元意皱了皱眉头,下意识地看向楼下的萧恒,见他还在看着她,有些为难地看些怀中的鸿奴,“鸿奴还小,此举怕是不妥,太累了。”而是这时才三月,天气有些寒凉,要是着凉了可就不好了。 萧全就知道她有此一说,连忙道:“少奶奶放心,姑爷有分寸,也就这条街而已。” 元意想到就剩下一点距离的街道,才勉强同意,不过还是把陈嬷嬷带来的袄子给鸿奴穿上,把他包得严严实实,才让萧全把鸿奴带下去。 鸿奴不怎么接触萧全,不肯让他抱,元意只好把鸿奴交给一旁的素梅,嘱咐好两人照顾好鸿奴,才让两人下去,她站在窗边看着素梅从避开的人群穿过去,把鸿奴交给萧恒。萧恒一把就接过鸿奴,抱在怀里,还向上抛了一下,元意的心提了上去,鸿奴却是兴奋地咯咯直笑,在人潮涌动的大街上,宛若清音一般穿透而出,天真而活泼。 看到萧恒把鸿奴稳稳当当地把鸿奴接住,元意才放下心来,但是在萧恒得意地看过来时,还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笔账回去再算。 不知道萧恒有没有收到她的眼电波,只是挑了挑眉,把骑在他的脖子上,笑道:“儿子,走咯,爹爹带你看热闹去。” 以前萧恒在家时也曾这样和鸿奴玩过,鸿奴一点也害怕,反而因为视野的开阔欢乐地笑着,圆溜溜的眼睛不停地眨着,兴奋得不得了。 围观者皆是一副呆若木鸡的样子,虽然说萧恒不顾礼法,放荡不羁的名声在坊间久有传闻,但是这样让儿子骑在自个儿头上,还是大庭广众之下,也太骇人听闻了吧。从古至今,还没哪个探花郎像他这样带着儿子游街的。 萧恒不顾众人是如何指指点点,而是性质盎然地带着鸿奴左看右看,元意在上边看着这对父子,不由扶额,对着一旁的丫鬟们说道:“别看了,咱们先去街头,待会儿还要接鸿奴。” 他们游街的速度比较慢,元意等人去了街头,等了有一会儿萧恒才过来,在萧全把鸿奴抱过来的时候,鸿奴因为兴奋的小脸还红扑扑的,颇为不舍地看着萧恒,伸长了双手要抱。 元意正给他擦汗,见此愤愤地拍了拍他的屁股,“你这小子,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哪来那么大的胆。” 鸿奴正因为不能骑高高心里不高兴,又被打了屁股,哪怕是娘亲,心里也不乐意,凑过去就要咬元意,元意本来还有些生气,看到鸿奴愤怒的小眼神反而乐了,伸出一根指头点了点他的额头,“行啊你,气性还挺大的,也不知道学了谁的性子。” 一旁的陈嬷嬷扑哧的一声笑了,爱怜不已地看着鸿奴,“小少爷精神足,又活泼,长大后怕是个响当当的英雄呢。” 元意听着心里舒坦,但嘴里还是说,“我看是像他爹,整一个混世魔王。” 这一提到萧恒,旁边的下人也不好插嘴,只能显示一笑,要是真像少爷,那也有出息啊。 这次元意是听到萧恒中了探花郎,就怕不急待地带着鸿奴出来,找了一处酒楼等着看这种盛景,如今也出来不短时间,也该回去了,便没有继续跟下去,而是打道回府。 大概打了黄昏时分,萧恒才游完了京城,骑着马回府,知道他中了探花郎,府上早就准备好了喜庆的物件,下午就燃了好久的爆竹,现在他一回来,爆竹也没断过,府上都是喜庆洋洋的。 萧恒先去了正院,元意和鸿奴也在,这种大喜的日子,当然是一家子聚在一起用餐,彼时他探花郎的衣服还没脱,连那大红绸都才刚脱下来让萧全拿着,整一个人英俊潇洒,风光霁月。 云氏一看萧恒这副出息样,就乐得尖牙不见眼,笑眯眯地迎了上去,把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笑道:“我就知道恒哥儿有出息,现在都中了探花郎,看那些人还敢怎么编排我家恒哥儿。” 萧恒哭笑不得,拿下云氏抓住他手上的两只爪子,不动声色地甩了甩手,牵着她坐下,道:“娘,您别激动,快坐。” 上首的萧朔笑眯眯地看着萧恒,手中不停摸着胡子,道:“如今你功名有成,不堕我萧家的威名,日后就算是入朝为官,也要兢兢业业,忠心报国。” 萧恒朝他揖了一礼,一脸严肃,“儿子明白。” “咿咿呀呀。”萧恒没有注意到他,一旁的鸿奴不乐意了,在元意怀里不停地蹦来蹦去,就是要惹萧恒的注意力,许久没得到回应,嘴巴一皱,眼泪就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 萧恒一回头就看到鸿奴眼睛通红,鼻子也红彤彤的,顿时心疼了起来,“鸿奴乖,让爹爹抱。” 然而鸿奴颇有骨气地别过头,避过萧恒伸过来的手,眼泪还是流个不停,可把元意的心给痛的,瞪了萧恒一眼,又不停地安慰着小人儿。 还是云氏看不过去了,接过鸿奴,还当着他的面打了萧恒一下,道:“乖孙子,别哭啊,奶奶替你打你爹爹了,叫他惹咱的宝贝孙子。” 云氏也只是轻轻地拍了萧恒的肩膀一下,萧恒还是作怪地哀嚎了一声,对着鸿奴挤眉弄眼,把鸿奴逗得一乐,破涕为笑,立马就原谅了他,伸手要他抱。 萧恒笑了一声,重新把他放在脖子上,连声道:“哎哟,爷的乖儿子诶。” 云氏笑眯了眼,一边让萧恒小心,一边又对元意道:“难怪鸿奴喜欢恒哥儿,这父子两就俩小孩儿似的。” 元意看着正玩着欢乐的两父子,忍不住笑了起来,可不是么,萧恒就一个大号儿童,和鸿奴契合的很呢。 而萧朔则慢悠悠地抿了一口茶,看着闹腾的萧恒和鸿奴,眼中闪过欣慰之色,他们萧家后人有了出息,他可以向祖宗交代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35章 爱你入骨 萧恒成为探花郎是一个大新闻,但是作为状元的刘栾辰更是京城热议的目标,他连中三元,仪表堂堂,又前途无量,不知道多少官员在打着他的主意,但是没过几天,他们却不得不一致歇了心思。 因为明启帝也加入了抢女婿的行列。 在殿试几天后的琼林宴,皇帝宴请各位在榜士子,偶然问及状元成婚与否,得知未曾婚配,一时兴起,便把睿王的胞妹——和嘉公主下嫁于他。刘栾辰一朝之间,成为天子女婿,哪个官员吃了豹子胆敢和天子抢人,只好忍痛割爱,重新寻找其他贤婿。 而萧恒作为已婚人士,则是最为清闲不过,乐哉乐哉地看着大戏,在琼林宴中颇为潇洒,再加上他相貌风流,又是年轻才俊,惹得不少不曾婚配的公主频频瞩目。 康阳公主向来与和嘉公主不对付,明明她的年纪比和嘉还大,明启帝却偏心地把她下嫁给年轻俊杰、清俊不凡的状元郎,心中即使妒忌又是愤恨,特别是看到和嘉那副娇羞的样子,更是受到了刺激,对着明启帝道:“父皇,儿臣想嫁给探花郎。” 至于为什么不是榜眼,那是因为榜眼已经算是半个老头,这会儿说不定已经是儿孙满堂了,她自然不会选择他。而萧恒皮相不错,比刘栾辰更为俊美,她就是要比和嘉更甚一筹。 本来以为事不关己的萧恒,打了一个激灵,握着酒樽的手蓦然一紧,眯起了眼睛,看着上首的皇帝,等待他的回答。 往日里因为康阳公主会说话,明启帝对康阳的喜爱仅次于和嘉,这时候才想起康阳也到了适婚的年龄,他有些意外她的大胆,但是因为心情正好,倒是没什么生气,反而笑道:“康阳,这个不行,探花郎已经有了妻室,你一国公主怎可屈居侧室,你再挑选一个吧。” 明启帝并没有忘记元意,说起来,影响还挺深刻的,先别说她发明了对行军极为有用的干面,她还有另一层身份,就是他爱妃经常挂在嘴边的姐姐,想要忘记都很难。 康阳公主撇了撇嘴,她当然知道萧恒有了正室,之前在马场的时候,她还与元意有过言语的交锋,对她印象不好得很,这时候能够给她不痛快,似乎也是一件非常美妙的事情。 于是她微微一笑,瞥了一眼脸色变得难看的和嘉,道:“父皇,不是还有平妻么,相信儿臣与和嘉同时下嫁状元与探花,在史记上也是一出佳话呢。” 听到她这么一说,明启帝果然开始犹豫,他看向下手的萧恒,少年风流,确实不失为一个好人选。如果是平妻,康阳既不是妾室,又能显示皇家的恩典,确实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明启帝的脸色有些意动,康阳公主心中暗喜,不由自主地看向萧恒,眉如刀裁,斜飞入鬓,五官立体,神情冷峻,英俊非凡,比在场的男子都好看上不知多少分,也不算辱没了她的身份。 和嘉公主急了,刚开始要开口说话,坐在明启帝旁边的淑妃——元华就开口了,只见她淡淡地扫了一眼康阳公主,眼神微冷,脸上却是柔和地笑着,她先是给明启帝倒了杯酒,才道:“陛下,探花郎与臣妾的姐姐伉俪情深,听说为了她还遣散了后院,非卿不要,这是满京城的百姓都知道的事儿,要是那康阳公主下嫁,怕是不妥当。” 明启帝有些惊讶,显然没有听过这件事,问向萧恒,道:“探花郎,可有此事?” 萧恒连忙起身,恭恭敬敬地揖了一礼,道:“淑妃娘娘所言极是,微臣已经向拙荆许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微臣不想当背信弃义之人,否则如国家社稷何用!” 看到明启帝眼中的赞许,康阳开始急了,连忙道:“父皇,探花郎如此重情重义,才是难得的好儿郎,才是儿臣的良配啊。” 她的话音放落,就感到一阵彻骨的寒凉,直透心房,她浑身一僵,下意识地看过去,就撞入了萧恒无情冷冽的眼中,在他眼中,放佛她就是一个死物似的,然而她再次细看时,萧恒已经收回了视线,放佛之前的都是她的错觉。 这时候和嘉再也忍不住了,她与元意的关系不错,怎么会允许居心叵测的康阳嫁给萧恒,于是不轻不淡地说了一声,道:“探花郎是有家室之人,皇姐如此迫不及待、没羞没臊地拆人夫妻,未免太堕我皇家的威名。作为公主,何愁无嫁,父皇,你说是也不是?” 明启帝回想了一番,觉得康阳却是太丢脸了些,特别是在这些国家未来栋梁面前,太没分寸了,于是脸色有些不好,淡淡地说了一声,“萧朱氏贤惠有度,乃朕亲封的三品淑人,自然配得起探花郎,康阳,你作为公主,就不必锦上添花了。” 康阳的脸色瞬间青一阵白一阵,难看到极点,元华轻蔑地看了她一眼,对着明启帝笑道:“还是陛下慧眼识珠,早早就封了臣妾姐姐三品淑人,看来是知道探花郎有大造化,是国之大才呢。” 明启帝一听,确实如此,颇有些自得,宠爱地看着元华,“爱妃过誉了。”然而却看到元华掩唇偷笑,不由疑惑地问道,“爱妃为何发笑?” 元华用帕子遮了遮嘴,美眸流转,看了明启帝一眼,道:“这夫人都是三品诰命了,不知道陛下的探花郎回到府里,是不是夫纲不振呢。” 明启帝下意识地看向萧恒,见他笑容有些尴尬,不由抚掌大笑,捏了捏元华的小手,“爱妃太调皮了,朕的探花郎,怎么会舍得让他受了委屈。”他顿了顿,思索了一会儿,道:“最近兵部正缺一个主事,探花郎文武全才,到了此处正好。” 饶是萧恒再淡定,此时也喜上眉梢,对明启帝一拜,“多谢皇上,微臣定当为大魏尽忠职守,死而后已。” 旁边的人皆是羡慕地看着萧恒,就是刘栾辰也不例外,按理说每届的头三名都会进入翰林院当七品的编修,熬了三年评定优良,再做人事变动,而萧恒就直接一步登天,虽然只是正六品的主事,但那时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实缺,掌管各省舆图,武职的叙功赏罚等一干事物,简直是好到不能再好。 真是人各有命,羡慕也羡慕不过来啊。不过刘栾辰作为未来的驸马,职位也不能太低,封了他从六品的史官修纂,皆大欢喜。 相比与一些人的羡慕嫉妒,某些人的脸色尤其地不好,特别是太子和定郡王两人,忍不住在心里思索,明启帝把萧恒放进向来牢牢在握的兵部,究竟是什么意思,要知道萧恒是睿王的人,明启帝不可能不知道。 他们对视一眼,皆是看到彼此眼中的凌厉,今天晚上,只有睿王一个人是赢家。 京城的风,又要开始变了。 元意对此毫不察觉,事实上,她正在家里生着闷气,本来在听到萧恒得到了兵部的实缺,与柳清扬的丈夫成了同僚,还挺高兴的。但是与此同时,她还收到了元华的信,其中还提到琼林宴中康阳公主的言行,心中憋着一股气,恨不得把那个妄图破坏她家庭幸福的小人千刀万剐,但是人家是公主,还住在皇宫里,她就算是想报仇,也够不着啊。 这世上还有比她还憋屈的正室吗!简直太气人了。 接到元意今晚第一百零一次瞪眼,萧恒无奈地扶额,把正在气哼哼的某人抱在怀里,轻声哄道:“好了,这不是没成功嘛,别生气了,嗯?”话说起来,自打生了鸿奴,意儿就越来越爱娇起来,脾气也是一茬一茬的,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一孕傻三年?真是甜蜜的烦恼。 萧恒的语气就像在哄鸿奴似的,元意心里不乐意,狠狠地在他的腰上扭了一圈,要不是他在外边招桃花,又怎么会发生这种事,“都是你的错!” 听到她气哼哼的小声音,萧恒的骨子都快酥了,胡乱地亲着她,手上一边解着她的腰带,一边含糊道:“对对,都是爷的错,说起来要感谢淑妃娘娘与和嘉公主,要不是她们帮忙,爷今晚还不能轻易渡过。” 元意被他吻得软成一滩春水,脑子糊成一团浆糊,只会附和着,这时萧恒已经把彼此的衣服都剥光,一同跌在床上,极致缠绵。 萧恒微微喘着粗气,声音极其喑哑,看着元意在他身下如一朵芙蓉花一般绽放,容色艳丽,眸光艳艳,呼吸更是加重,每一次的贴近,都是床板重重的摇曳之声、与元意低回婉转的呻吟之音,萧恒的眸色加深,低头含住她水润的红唇,唇舌缠绵,最后才低声道:“意儿,这辈子,爷就宠你一个。” 元意凤眼含波,伸出手拂过萧恒汗津津的额头,脸上蔓延开一朵满足的笑靥,低低道:“我相信你。从远,我爱你。” 那一句我爱你蓦然在萧恒的耳边炸开,他的眸色蓦然变得深沉,紧紧地抱住她,就像要把她镶嵌进入血肉里一般,最在绚烂的时刻,他咬着她耳朵,呢喃道:“意儿,我也爱你入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36章 突然变动 第二天早晨,元意听到动静转醒,就看到萧恒正蹑手蹑脚地起床,正在穿着鞋子,一看到她,就愧疚道:“吵醒你了吗?” 元意摇了摇头,刚要起床,就发现全身酸软,又跌回床上,对上萧恒讨好的眼神,她气哼哼地瞪了他一眼,才蓄足力气,重新爬了起来,“今天你第一天上朝,我要替你穿戴。” 她有此心意,萧恒也不拒绝,而是扶着她起来,让下人把朝服拿进来,绯红色罗袍,束以大带,方心曲领,白绫袜黑皮履,再带上一冠曲翅幞头,仪表堂堂,当真是身长玉立,仪表堂堂,好一个年少有为的俊郎君。 看着穿上朝服后就气质大变的萧恒,元意眼中闪过一抹激赏,以前觉得穿西装的男人帅气,如今穿着一身官服的萧恒更是不遑多让,五官还是那个五官,却多了几分威严和大气,果然是人靠衣装。 元意痴迷的样子很好地愉悦取悦了萧恒,他心中暗笑,脸上却是故作威严,朝元意点了点头,踱着八方步走了出去。元意哭笑不得,这人就会装模作样。 穿上朝服的萧恒也让云氏感到新鲜不已,围着他饶了好几圈,最后还是萧朔解救了他,以时间不早为由,父子两人一同骑马上朝了。 想到萧恒日后就成了公职人员,每天都要五更天都要上朝,不能陪着她,心里一时不能适应,怅然若失了好久,直到鸿奴睡醒了,给他为了奶,陪他一起玩耍,之前的失落才消失不见。 从萧恒昨晚的转述中,知道萧恒能得到主事的位置,元华的功劳甚大,就连和嘉公主都帮了大忙,于情于理,她都要感谢两人。想到在宫中的两人,元意顿时有了主意。 承香殿中,和嘉公主今天正好有空,便来拜访淑妃,此时正与小皇子玩得起劲,就听到大宫女泠月进来向淑妃禀报,“娘娘,四姑娘进宫了。” 元华放下手中的账册,神色微喜,看了看和嘉公主,笑道:“正好和嘉你也在,四姐来的倒是巧呢。” 正在说话间,元意已经在宫女的带领下进了房间,只见她一身红色华装,身边还跟着一个丫鬟,怀里竟然还抱着一个幼儿,元华眼前一亮,连忙迎了上去,目光放在幼儿身上,道:“四姐,这难道是我的小外甥,鸿奴?” 元意看眼珠子骨碌碌的乱转的鸿奴,无奈一笑,“可不是他么,这皮小子,劲儿可大了,这会儿我都快抱不动他了。” 鸿奴这阵子腿脚特别有劲儿,又爱动,没些力气都不能抱着他,为了不受罪,元意只好让浅碧跟着她进宫,反正她是练武之人,手上有劲儿。 元华喜爱地看着脸蛋红扑扑、健康无比的鸿奴,想到小皇子只比鸿奴小两个月,如今连翻身都不会,不禁有些心酸,但她还是很好地掩饰住心中的情绪,让丫鬟抱着鸿奴放进小皇子的婴儿床上,看着瞬间就滚在一起的两个小人儿,笑得眯起了眼,“四姐,你看这对表兄弟还挺有缘的。” 和嘉公主顾不得与元意打招呼,立马就被肉嘟嘟的鸿奴吸引了注意力,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看到他飞快地爬起来,更是惊呼了一声,连呼可爱。 鸿奴从未见过与他相当的婴儿,更何况小皇子小小的个子,安安静静地看着他,那小模样更是让他莫名地激动,双手比划地对他咿咿呀呀地说个不停,小皇子也来了兴致,开始了两人友好的洽谈。 眼看鸿奴向小皇子爬过去,糊着口水的小嘴就要凑到小皇子的脸上,元意被吓了一跳,连忙把他抱远了些,威胁地瞪着他,“鸿奴,这是表弟,你可不能咬人,不然娘亲再也不带你来了。” 一旁的元华惊叹了一声,“四姐,鸿奴都长乳牙了啊?” “可不是么,这小子逮着人就咬,可疼了。”想到今早喂奶时又被咬了,元意觉得某个地方在隐隐作痛,忍不住嘶了一声,掰开鸿奴的小嘴让元华看,两颗米粒小的乳牙正长在上下牙床上,闪耀着邪恶的光芒。 显然其他两个人不是这么认为的,和嘉公主更是满脸欢喜道:“好小,好可爱啊。”说着便伸出手要碰鸿奴的小牙,元意视线一凝,刚要说小心,下一刻就响起和嘉的惊呼之声,她举着被咬的手指,泪眼汪汪地看着元意,“意姐姐,好疼啊。” 元意无奈扶额,“这下得教训了吧。” 就在这时,一只安安静静的小皇子却是咯咯地笑了起来,怎么看都像是在幸灾乐祸,鸿奴自觉是受到了赞赏,也咯咯地笑了起来,迅速地爬到小皇子身边躺下,两人友好地开始交谈玩耍,丝毫没有元意担心的咬人场面。 看到这场景,三个大人都是哭笑不得,元华摇头道:“这都成精了都。” 交代了宫人好好照顾两个小的,她们三人到了一边坐下,等到宫人上了茶点之后,元华才笑着对元意道:“今儿个是姐夫第一次上朝吧,恭喜四姐姐了。”和嘉公主也反应过来,笑着附和。 元意呷了一口茶水,用帕子沾了沾唇角,感慨道:“这还得多亏了你们呢,要不是你们帮忙,这会儿我都不知道在哪儿哭呢。” 元华与和嘉对视一眼,皆是看到彼此眼中的笑意,和嘉开口道:“意姐姐,你别客气,我就是看不惯康阳那副样子。你放心,她昨天就被父皇指给另一个世家公子,不会再和你抢夫君了。” 元意有些好奇,便多打探了几句,和嘉公主消息还挺灵通,把人家的祖宗十八代都说出来了,见此,元意捂嘴偷笑,打趣地看着她,“我还想着要不要给你说一说状元爷,看你这架势,看来是不用了。” 和嘉脸上立马涨的通红,别别扭扭地看着元意,一副想知道,却又不好意思说的模样。向他们这些适龄的公主,母妃们早就暗自考察了京城的适龄的世家公子,他们的消息自然是知道,但刘栾辰却是外地人,恰好中了状元,才入了皇帝的眼,有了这么一出的指婚,虽然上一年的上元节曾经见过,和嘉还是想知道多点消息。 看到她这副样子,元华眼中满是戏谑,道:“四姐,看你把人家给急得,还不早点跟和嘉说说。” 眼看和嘉的脸都快埋到胸前,跟鸵鸟有一比,元意也不卖关子,把萧恒之前调查刘栾辰的家世给说了一遍,虽然家世普通,但也是清白出身,人品才识俱是一流。 三人聊了有一会儿,又在宫里用了午膳,直到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元意才抱着依依不舍的鸿奴出了宫,此时已经到了萧恒下衙的时间,但只有萧全回府递消息,听说是和同僚应酬去了。元意听了有些失望,但是也理解,才第一天上衙,总得要和同僚打好关系。 话说起来,她也得要做好一名贤内助,与他的上司夫人柳清扬同志联络好感情才是。想到这里,元意不禁摇头一笑,暗叹真乃缘分。 然而,元意的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萧恒直到深夜才醉醺醺地回家,满身的酒气,她甚至还能从中问道一些胭脂味,虽然男人出去应酬,必不可少去一些烟花之地,她可以相信萧恒对她的忠诚,况且她并不想让人家觉得萧恒惧内,在同僚之间丢了面子,但是元意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看着醉成一团的萧恒不停地皱眉。 最后还是没狠下心来不管他,让下人打了热水,把醉得不省人事萧恒处理干净之后,她浑身也出了一层的汗:以萧恒的酒量,竟然还能别人灌醉,那些人得对萧恒有多“热情”,果然他的好运,让不少人心里不满得很。 元意叹了口气,心里那点儿不虞也消散无踪,醉酒的萧恒特别难缠,这会儿要喝水,那会儿要喝茶,烫了还委屈得不得了,元意哭笑不得,整整一夜都没怎么睡着,第二天起来,黑眼圈都出来。 偏偏萧恒还不记得昨晚的事儿,看到元意的黑眼圈还特别地诧异,不过看到对方幽怨的眼神,想到自己昨晚醉酒了,很是灵醒地闭口不谈,不停地陪着脸色。 趁着萧恒上衙的功夫,元意把鸿奴交给云氏带着,她则是趁机好好补了一觉,一觉醒来,果然神清气爽,她正要去正院接鸿奴回来,就听到娘家来人,她便急匆匆去了正厅,本以为是普通下人,没想到竟然是安陵亲自来了。 他带来的消息更是让元意震惊万分,就在今天早朝,她的父亲朱常仁——礼部尚书向皇帝上了奏折,以身体不适为由,请求辞官!而皇帝不知态度如何,只是把奏折扣了下来,留中不发。 元意心中顿时慌了,也顾及不上鸿奴,连忙换了衣服,“我和你回府。”嘱咐了一声丫鬟,元意便跟着匆匆地与安陵前去朱府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37章 生辰宴会 元意以为朱父的身体有恙,跟着安陵匆匆去了朱府,却不料朱父脸色红润,身体健康,此时正在和大哥安德下棋,丝毫病态也没有。 安陵无奈地扶额,朝着元意挤眉弄眼,“谁让阿姐你都不听我解释,就急匆匆地过来了。” 元意瞪了他一眼,别以为她没看到他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这孩子就是欠收拾。 朱常仁下了一颗白子,一子定输赢,他抚须而笑,“安德,你输了。” “父亲高明,儿子甘拜下风。”元意有些疑惑安德怎么不上衙门,但是转念一想,父亲都上告病折子了,他作为儿子留在府里照顾父亲,似乎也没什么不对,便不做多想。 朱常仁这才看向元意,见她脸色急色未退,叹了口气,“意儿,你与我到书房来。” 元意依言随着朱父去了书房,还没等她发问,朱父就叹了口气,看向元意,“皇上有意换太子,朱家不能在掺和进去了。” 这个消息太过震撼,元意好半天没有回过神来,许久之后,她才艰涩地问道:“那下任太子是谁?”明启帝子嗣不丰,成年的也就那么几个,下一任太子不是定郡王就是睿王。 朱常仁半垂着眼,沉思了一会儿,才道:“大概是睿王。” 元意晕晕乎乎地回了萧府,坐在榻上发呆,不知道过了多久,连萧恒回来都没有察觉,直到脸颊有些刺痛,才发现萧恒正捏着她的脸,不由瞪了他一眼,道:“干嘛!” 萧恒的朝服还没换下,就这样在元意身旁坐下,把她搂在怀里,道:“听说你上午回了娘家,是怎么回事?” 想起父亲的一席话,元意回过神来,仔细观察着萧恒的神色,道:“听我爹爹说,皇上打算换睿王当太子?” 萧恒眯着眼,眼中闪过一抹幽色,他摸了摸元意的脸颊,笑道:“最近皇上确实对太子不满,但换太子一事关乎社稷,并不是那么简单,但是睿王确实颇得皇上欢心。” 这句话的信息量太大,元意思量了一番,看来萧恒与睿王都隐约察觉了明启帝的心思,既然他们可以,那么太子和定郡王说不定也可以,他们又会有什么动作? 元意有预感,今年将是不太平的一年。 近来京中气氛紧张,太子最近经常被皇帝斥责,甚至有不堪太子之位的诛心之言,朝野震动,皆是缩着脖子做人。而定郡王的生辰,就这这样敏感度时刻到来,他不禁不忌讳,还广发请帖,邀请众人参宴,连萧恒都收了请帖。 元意刚沐浴出来,就看到萧恒正拿着请帖在思索,在他身边坐下,便把毛巾递给他,随口问道:“咱们要去吗?” 萧恒回过神,把请帖丢在一边,拿过毛巾替元意绞着头发,漫不经心道:“自然是要去的。” 元意哦了一声,趴在萧恒的胸前,懒洋洋地挑着他的头发玩,突然她的视线一凝,抓住他的一缕头发,冷声道:“萧从远,你给我好好地解释解释,为什么你的头发会有口红味。” 最近萧恒的应酬比前一年加起来还要多,中午没空回来就算了,有时还要半夜才能回来,想到如今是敏感时刻,元意都忍了下来,但是,她现在发现了什么,头发上的口红味!这简直是挑战她的底线。 眼看萧恒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元意脸上的冷笑更甚,“你可别说是我的,我可没那个闲情逸致涂什么口红。” 若非出门,元意都是不沾粉黛的,之前是因为在脸上怕伤皮肤,现在是因为鸿奴在,怕一不小心就被鸿奴舔到,至于口红,吃东西会不自在,元意很少会涂这东西。 萧恒顿时被噎住了,他虽然没做什么对不起元意的事,但是去应酬的时候,确实让女人近身了,那口红应该是那时候留下来,没想到这都会被发现了。 元意推开萧恒站了起来,拿过萧恒手中的毛巾,平静地擦着头发,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我想,在我还没消气之前,你最好还是睡在书房为妙。”萧恒下意识地要反驳,元意又说了一句话,彻底地堵住了他的嘴,“或许我去也是可以的。” 萧恒顿时默然,许久之后才道:“不管你想不想信,这事儿爷真的知道。”说完话之后,他便出了里间,但是他并没有去书房,而是去了之前受伤时住的厢房。 陈嬷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连忙进来问明,“姑娘,您和姑爷吵架了?” 她的语气有些担心,之前姑娘和姑爷虽然也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但这种情况很久都没有发生过,今非昔比,姑爷的身份不同,突然来了这一茬,她不得不担心。 “嬷嬷,没事儿,您别担心,只是给他一个教训而已。”元意无所谓一笑,制住了陈嬷嬷的担忧之言,微微一笑,道:“时辰不早了,陈嬷嬷你还是叫几个丫鬟进来替我擦一擦头发吧。” 陈嬷嬷看了看元意还在滴水的头发,叹了口气,便把素梅和腊梅叫了进来,恰好这会儿鸿奴醒了,她也把鸿奴抱了进来,看来姑娘的心情不怎么好,还是让小公子陪她逗逗趣吧。 看到迷迷糊糊地要抱的鸿奴,元意确实心情好了许多,爱怜地亲了亲他的小脸蛋,蹭了蹭,“娘亲的好儿子哟,今晚咱们一起睡吧。” 元意把鸿奴抱上了自个儿的床榻,但是鸿奴人小,半夜起了好几次,又要照顾着他喝奶换尿布,她睡得不怎么好,第二天起来之后,眼下有明显的黑眼圈,气色不怎么好。 然而萧恒并不知情,这天正好是沐休,他推了一个应酬,看着元意这副样子,更是羞愧得无以复加,鞍前马后地服侍着元意,但是元意并不领情,从始至终都没给他一个好脸色,只是淡淡地应着,不冷也不热,让萧恒愁白了头。 情况一直持续到定郡王生辰那一天,元意穿了一间橘红色的罗裙,化了淡妆,眉目清丽,气度出众,萧恒小心翼翼地扶着她上了车,又小心翼翼地在她的旁边坐下,真诚地赞美道:“意儿今天真看好。” 元意红唇微抿,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看到他眼中的希冀和渴望,才眉头一抬,淡淡地“唔”了一声。 萧恒思来思去都不明白元意这一声是什么意思,想到这几天过的水深火热的日子,也顾不得连忙,没脸没皮地趴在元意身上,拖长了声音,“意儿,千错万错都是爷的错,都这么些天,你的气消了没有?” 那厮像个大虫子一眼在她腿上滚来滚去,元意差点没破功,绷着一张脸,嫌弃地推着他,“别闹,把我衣服都弄乱了。” 萧恒那肯听她的,好不容易元意才肯与她说一句话,便使劲儿地蹭着,撒泼打滚道:“就闹,你不原谅爷,爷就不起来。” 元意顿时满脸黑线,咬了牙,捏着他的耳朵,气哼哼道:“都当爹的人了,你这样子羞不羞。” 当然羞!萧恒在心里咕哝了一句,忽略耳朵的痛意,嘶了一声,萧恒以大无畏的精神看着元意,“孩子他娘都不理人了,爷丢人算什么,要是把孩子他娘给丢了,才是追悔莫及。” 元意顿时哭笑不得,难怪之前没想着道歉,就这样和她耗着,现在一出门,就开始担心了,孩子都给他生了,她还能跟谁跑了! 她越想越生气,心里面还有点酸,说话也不客气,“我跑了不正好,好腾出位置给你娶新人,那个康阳公主不久眼巴巴地看着你么。” 话刚说完,嘴就被人堵上了,看着萧恒近在咫尺的俊脸,元意瞪圆大了眼,气哼哼地就要打人,萧恒的桃花眼中闪过一抹笑意,抓住她的手,继续加深这一个吻,直到元意瘫软在他的怀中才松开,末了还在她的耳边呢喃道:“意儿生气的样子真好看,特别是眼睛,真像鸿奴。” 这不死变着法儿说她像个小孩儿嘛,想起刚才自个儿在萧恒高超的吻技下沉迷,更是唾弃不已,别过头,自个儿生着闷气。 萧恒忍俊不禁,揉了揉元意的脸,软了口气,“好了,意儿,别生气了,嗯?”元意冷哼了一声,萧恒摇了摇头,叹了一声,道:“那爷以后再也不让人近身了好不好?就算让别人取笑也一样执行。” 事实上,他在琼林宴中所说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早就被大家所知,同僚之间也学着淑妃当时所言,暗地里笑他夫纲不振,他当做不知道而已,现在连陪酒女郎都不让近身,他可以想象,那些人又会生出什么流言,看他的眼神又会怎么诡异。 元意不知萧恒在那一瞬间的千回百转,而是怀疑地看着他,道:“真的?”萧恒的应酬她能体谅,但是那些莺莺燕燕可不敢恭维,现在只是一个口红,谁知道下一次又会是什么。她从来都不相信男人喝了酒之后的神智,谁知道陪酒女郎最后会不会成了陪睡女郎。 察觉到元意语气中的松动,萧恒松了口气,连忙举手保证,“真的,绝无虚言。” 元意抬了抬下巴,哼了一声,“那我勉强原谅你了,不过你如今依旧是戴罪之身,下次再让我察觉到什么不妥,休想我原谅你。” 萧恒摸了摸额头的汗,“遵命,夫人。” 好险,终于过关了,一把辛酸泪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38章 草长莺飞 元意和萧恒来的不早也不晚,两人下了马车,发现已经有不少的车辆停在门前,并且还有继续下去的趋势,两人在下人的带领下进了郡王府。 在这之前,元意从来都没来过定郡王府,不过因为被削了王位,之前的定王府改为如今的定郡王府,一些逾制的东西都更改了,虽然面积还是很大,但是比之睿王府,还是少了几分气度,当然,也许和睿王府的奢华有些关系。定郡王府小桥流水,玲珑精致的格局,虽然文雅有余,但终究少了几分大气。 走了大概有一刻钟,元意和萧恒分开,继续往前走,最终到了一处锦绣辉煌的大厅,放眼四顾,还真看到不少熟人。 “臣妇见过定郡王妃,康阳公主殿下,和嘉公主殿下。”下人通报之后,元意几步上前,向几位身份贵重的皇家人行礼。 定郡王妃依旧是老样子,笑容和煦,不过在看到元意时闪过一抹异色,“原来是萧少奶奶,许久不见,越来越容光焕发了起来,难怪萧主事这般珍爱。” 像是两人熟悉许久一般,定郡王妃白氏肆意地拿着元意和萧恒开着玩笑,旁边坐着的一些夫人开始附和,毕竟这世上没什么秘密,萧恒在琼林宴许诺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早就进被传了个变,不少情窦初开的女子对萧恒芳心暗许的同时,更有不少妇人对元意的御夫之术好奇不已。之前遣散后院可以是小事,不少人等着元意被打脸呢,但是萧恒现在在皇帝面前下了承诺,这一生也只能有元意了,不然就是欺君,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朱元意,大概是她们女子辈中最得意人了。 于是大家也顾不上康阳公主在场,纷纷围住元意与她攀谈,元意被大家的热情吓了一跳,她不怎么出门,都不知原来自己已经这般出名,能来定郡王府上的都不是什么普通人家,万万不能做出什么得罪人的事,只好耐下心来与她们周旋。 但是大家问得问题太过尴尬,譬如就有个泼辣的夫人直言她如何御夫,让她闹了个大红脸,支支吾吾得不知如何回答,旁边的夫人见此,都捂嘴偷笑,更有人打趣道:“萧少奶奶哪里需要花心思哟,就这么亭亭玉立地一站,萧主事还不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此话一落,大家的视线落在元意满是红晕的脸上,面如芙蓉,比早春的鲜花还要娇艳上几分,皮肤嫩地快要掐出水来,就是女子看了都要迷了眼,更何况男子。 她们不得不承认,元意能有这番造化,还是有资本的。于是大家就转移了话题,纷纷问她保养秘诀,元意也不藏私,把自己所知道都说了出去,还耐心地对在场夫人的皮肤点评了个遍,来年针对的保养方法都说了出来,意外地获得了不少真心的赞赏。 白氏看着元意左右逢源,如鱼得水地与众人夫人谈的性质盎然,袖子里的手不禁捏紧,她之前说出那话,不过是想着让性子冲动的康阳与元意呛声,不知康阳发什么疯,竟然老实无比,看到元意,竟然连眼睛都没放到对方的身上。 不说白氏,就是和嘉也疑惑地很,她不信康阳转了性子,便直言问了出来,“康阳,你今天莫不是吃错药了吧。” 康阳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瞪了和嘉一眼,“谁要你狗捉耗子多管闲事。” 她求婚被拒,自然对萧恒恼怒不已,连带元意都给恨上了,但是琼林宴没过多久,她母嫔的娘家就被人算计了一番,官职也被贬了一层,让人求了进了宫里,一个圈子兜了下来,自然知道萧恒的手笔。 这次不过是一个警告,要是她在做出什么事情,想来就不会只是贬官这一茬了。母嫔哭着给她陈明了厉害,康阳也知道此时也不是逞一时之气的时候,毕竟她娘家势力薄弱,此时又被指婚进了世家大族,怎么也是一个好归宿,不宜再闹出什么风波,毁了她的前程。 说什么也是宫里出来的,她可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蠢丫头,被人当做枪使。康阳不着痕迹地看了白氏一眼,冷笑一声,不轻不淡道:“先别说别的,皇嫂,你娘家的妹妹可有婚配,她的年纪也不小了呢。” 坐在白氏旁边的白十一娘脸色顿时一僵,冷得不能再冷,之前因为和云七娘争霍家的公子败北,如今过了一年,白十一娘也是二八年华,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嫁出去,现在就是要趁着参加此次宴会,认识各家夫人,好找个好娘家,如今被康阳公主直白地说出来,简直是丢脸至极。 在场的虽然因为白郡王妃的面子没有说什么,但是脸上的异色怎么也掩饰不住。最后还是一个女子淡淡地开口,道:“公主此言差矣,十一娘正是二八年华,正是一家有女百家求的时段,怎么会是年纪不小呢。” 陡然被反驳,康阳的脸色有些不好,但是一看说话的人,脸上浮现了奇怪的情绪,似是讽刺又似是怜悯,连针对她的兴致都没了,只是说了一句,“原来是你,张少奶奶。” 对方的眼中闪过一抹愤然和狼狈,却依旧保持着仪态,面含微笑,视线一移,落在正在被众位夫人包围的元意身上,眼中情绪变换。 元意若有所感,回头看去,正好与对方的视线对上,直到对方狼狈地收回了视线,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有位夫人也注意到了,开口说道:“咦,那不是刑部尚书府的张少奶奶么,没想到她也来了。” 秦如婧,昔日的工部尚书之女,今日的刑部尚书的儿媳妇,在京城也是一个热门话题,大家以她发生的那些丑事,娘家有衰败,名满天下的张公子会休了她才是,没想到她竟然还在张少奶奶的位置上做得好好的,让不少觊觎着张少奶奶这个位置的女子眼红不已。于此同时,张仲羲也得到了不少同情和赞扬,无外乎都是重情重义一般的好字眼。 想必张仲羲的好名声,秦如婧并不怎么好过,她与云七娘一同成亲,如今云七娘在贵妇圈子混得如鱼得水,秦如婧却几乎没有出过门,如今秦家的八卦大概都消停些了,她这才出门交际。 不过以她的名声,定郡王府都愿意邀请她,看来定郡王和张仲羲的关系非同一般,毕竟有了此番提携,大家多多少少会给定郡王和白氏些面子,毕竟定郡王府都接纳她了,她们要是没给秦如婧好脸色,岂不是与定郡王府作对? 所以在秦如婧开口之后,倒是有不少依附巴结与张府和定郡王府的夫人与她交谈,秦如婧也是八面玲珑之人,谈吐不俗,气度风雅,一举一言皆有礼法,倒是让人对她改观不少。 元意在心底感叹她的好心计,却又没什么动作,她终究不是什么落井下石之人,之前她陷害二姐落水之仇已报,如今双方算是扯平,秦如婧会有如何机遇,都与她无关。 趁着这个功夫,和嘉也过来与元意闲聊,元意向她问了元华和小皇子的身体,得到安好的答复,才放下心来与她天南地北地闲聊。 元意这才知道和嘉的婚期将近,就在六月,如今已经是四月,和嘉的公主府已经建造妥当,就差一些装饰,和嘉此番出宫,除了参加定郡王的寿筵,还有一个目的是要去查看一番公主府,再按照自个儿的意愿让内务府添置。和嘉还邀请了元意同往,元意想着也没什么事儿,便答应了她。 大家在厅上聊了有一会儿,宾客陆陆续续地来了,最后差不多已经到齐,白氏终于开口让大家去花园游玩。 此时正是草长莺飞的季节,百花齐放,春光大好,定郡王府上的花园更是继承了一贯的玲珑有致风格,花园也幽回百转,有山有水有亭,倒是有几分江南的风味。 元意前世就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南方人,看都熟悉的风景,心里更是喜爱上几层,脸色的笑容更是真心实意,艳艳生辉,在春光下活力十足,就像是豆蔻年华的少女似的,丝毫看不出她已为人妇,还是孩子他娘。 到了花园,大家都各自随意,元意便拉着和嘉去了看桃花,在花园深处,一树一树的桃花种了不少,此处已经有不少夫人在观看,彩衣鲜艳,莺声燕语,恍若仙境一般。 看着在春风的吹拂下翩然飞舞的花瓣,元意突然间想起了前年睿王妃的赏花之邀,嫏嬛别院也种了不少桃花,她们朱府的四姐妹还是待字闺中,虽然偶有争斗,却不过是小打小闹,如今不过一年多的光景,已经人各不同。将来,她们的命运想来也将是南辕北辙,徒语奈何罢了。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果真如此,倒是不知明年她再看到此花,又是何种光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39章 假山惊魂 元意回过神来时,发现和嘉已经不再她的身边,之前在赏花的夫人姑娘也不见人影,想来是定郡王妃有召唤,她因为出神没有听到。 拍下头上的花瓣,元意刚想回去,就听到后面的假山有一些动静,她心中一跳,也不上好奇心,提起裙子就要跑人,然而假山在她必经之路上,她的脚步一停,仔细地听了一下,没察觉什么动静,深呼吸了一口气,把腿就跑。 意外陡然发生,在她就要拐角的时候,从假山里边伸出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巴,不顾元意的挣扎,把她脱了进去。 那人是一名高大的男子,元意背靠在他的怀里,脑袋只到他的下巴,再一低头,看到熟悉的四爪蟒龙,就立马明白了身后人是谁。 新仇旧恨一起加上,元意使劲儿地在他毫无防备的脚上一跺,趁着他吃痛松懈的功夫,翻身屈膝,直直地朝他下身的要害击去,对方大概没想到元意会这样地大胆,做出对于这个时代的女子都会觉得羞耻的事情,又吃了一记,闷哼了一声,弯着腰,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 元意连忙抓住机会逃跑,奈何此处空间狭小,对方又恰好堵住出口,她还没跑几步,就被重重地扯回抵到假山壁上,对方的身躯也随之逼近,白皙遒劲的手指钳起她的下巴,对方阴鸷的视线毫无保留地呈现在她的面前,“许久不见,意儿的性子还是这样烈呢。不过,也就这样鲜活的你,才让本宫念念不忘。” 亲昵而宠溺的语调,仿佛情人私语一般,让元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的视线在对方平静无波的脸上扫了一圈,不禁冷笑了一下,“你这是又要囚禁臣妇吗,太子殿下。” 魏泰殷红的薄唇突然一勾,露出一抹极淡的笑容,他的眼睛贪恋地看着元意的脸庞,手指也随之游移,最后顿在她的薄唇上,暧昧地揉搓。元意忍住心中的反胃,狠狠地咬住他的手指,同时还恶狠狠地看着魏泰。 元意本以为身娇肉贵的太子殿下会像之前那样受不住痛,然而魏泰眼中却闪着一抹诡异的光芒,似是兴奋,又似是沉迷,脸上的笑容竟然像是在享受?联想到太子某种癖好,元意被自己的想象给恶心到了,此时口中已经蔓延起一道腥甜,她的胃部一阵痉挛,连忙松开他的手指,歪头对着一边吐着血水。 旁边突然伸出一方锦帕,温柔地擦着她唇边地血渍,元意连忙避开,错眼见,却看到魏泰正暧昧地伸着舌头舔着被她咬过的手指,他容貌俊美,却有着一股阴柔,面白唇红,此情此景,说不出的诡异,像是吸血鬼似的。 “你真是个变态。”元意终于忍不住骂出了潜藏许久的心声。 魏泰眉头微蹙,想来不知道变态是何意,但是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他不以为杵,身子反而更贴近了元意,他的声音喑哑低沉,像极了动情时的呢喃,“意儿,你可知本宫渴你至极,你的赐予,本宫喜欢还来不及呢。”他一边说着,还极为沉醉地舔了舔带着血痕的手指,末了还极为深情地看了她一眼。 元意活了两辈子,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嘴里一阵发苦,她怎么就想不开咬了这个变态,她想最近都吃不下东西了。 耳边突然响起一阵低低的笑声,魏泰抵着她的额头,像是极为开心似的,“意儿,如果本宫每日都能看到你,那该多好。” 元意的身体瞬间紧绷,警惕地看着他,“朗朗乾坤之下,你难道还要做那强抢人之事。” 魏泰脸上的温情退却,突然间变得恼怒不已,“本宫贵为太子,这天下都是本宫,要了你又何妨!” 元意眉头一挑,看着魏泰的眼睛,嗤笑了一声,“你也不过是太子而已。”而且这太子之位还不知能不能保得住。 她脸上明显的鄙夷和嘲讽让魏泰瞳孔一缩,“你看不起本宫?”他呢喃了一句,但是不需要元意回答,他压抑而疯狂地笑了几声,看到元意脸上的惊疑不定,他的神色变得温柔无比,“意儿,你等着,本宫会让你死心塌地地臣服。” 元意正在想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外边突然响起了一阵呼唤,那声音很熟悉,正是和嘉公主,她应该是没看到元意,回来找她了。 魏泰也认出了和嘉的声音,留恋地看了元意一眼,才松开对她的钳制,示意她离开。元意心中憋着一股气,看着气定神闲的魏泰更是恼怒不已,曲起胳膊肘狠狠地撞了他的胸口,听到他的闷哼,还不解恨,又踩了他一脚,才拍了拍衣服,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假山。 和嘉看到元意出来,连忙叫住她,同时又对她的狼狈表示疑惑,“意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儿,我耳珠掉进假山缝里了,现在才找到呢。”元意摊开手,里面是她刚刚拔下的耳珠,洁白细腻,几乎与皮肤融为一体。 和嘉性子单纯,倒是没有怀疑,帮着元意整理好衣冠,带好耳珠,才兴奋地对元意道:“意姐姐,咱们快回去吧,二皇嫂叫了京城有名的戏班唱戏了,可好听了。” 唱戏?元意唇角一抽,她这辈子就讨厌的就是看戏了,但是看到和嘉那副激动的样子,想到这孩子在宫里估计没有看过几回,便只好依了她,慢吞吞地去了戏台。 被和嘉这么一打岔,她忘了对魏泰的疑惑,只当那人活得不舒服,找她受虐来了。 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魏泰高大的身体才从假山里出来,他揉了揉闷痛的胸口,眼中闪过一抹异色,才一瘸一拐地去了男宾聚齐的大厅。 到了人多的地方,他挺直了身体,忍住脚上的疼痛,脸色如常地回到了座位,他刚坐下,萧恒就放下手中的酒杯,似笑非笑道:“太子殿下如厕还挺久的,莫非是身体有恙不成?” 魏泰瞥了萧恒一眼,摩搓着手上的咬痕,笑得高深莫测。 定郡王眼尖,一眼就看到魏泰手上新添的伤口,脸上带上了忧色,关切地问道:“太子殿下,是那个不长眼的奴才竟然伤了您的贵体?” 看着他的好二弟又在做戏,魏泰心里冷笑,脸上不露分毫,却独独看了萧恒一眼,暧昧道:“无妨,一只野猫而已,不过,很快就成本宫的家猫了。” 正在把玩着酒杯的萧恒手中一顿,抬头看向魏泰,眼色沉沉。 元意尚且不知男宾这边的勾心斗角,此时她快要身处咿咿呀呀的戏台前,浑身难受,但是看着周围人俱是一副沉醉的模样,也只能耐住性子,瞪大眼睛看着台上浓墨重彩的旦角举手甩袖,眉眼风流。 一折戏还没完,她就被百转千回的唱腔给催眠得上下眼皮直打架,这几天她都是和鸿奴一起睡,日夜颠倒,睡眠不足得很,今天出门的时候也比往常多涂了几层水粉。 迷迷糊糊之间,似乎有人在推她,一个激灵间,元意连忙醒过来,发现和嘉正扯着她的衣袖,旁边的人正神色各异地看着她,其中就数定郡王妃和秦如婧的脸色最为难看。 她正想着发生了什么事,和嘉就小声地在她耳旁说道:“意姐姐,方才张少奶奶作了一首诗,请你帮忙誊写呢。她说你的字好看。” 原来是这番缘由,说来说去还是秦如婧趁机出了风头,还想把她当成侍墨丫鬟使唤就是了。元意心里不乐意,但是她在大庭广众之下睡着了事实,大家都看着,她只好抱歉地冲大家笑了笑,道:“各位夫人对不住了,昨儿个我家鸿奴闹得我不得安寝,这会儿听着柔和欢畅的曲儿,只想着瞌睡,扰了大家的兴致。” 听到她的解释,不少人心里倒是没了芥蒂,看她眼底确实有些许血丝,信了**层,得了元意好处的夫人纷纷替她说好话,之前那泼辣夫人更是开口道:“你那儿子满月时我曾见过,虎头虎脑的着实可爱。难为你还亲自照看着,现在的年轻姑娘可不愿意带孩子咯。” 她的话博得了不少大龄夫人的附和,纷纷点头称是,大家的话题一转,开始兴致勃勃地谈起了育儿经,元意正愁自个儿经验匮乏,招架不住鸿奴那个皮猴儿,连忙做虚心向学状,积极向大家取经。那些夫人们谈性更高,七嘴八舌地说着养儿趣事,于是秦如婧有意无意地就被大家冷落了。 其实也是秦如婧太过急功近利了,吟诗作对是好,但这些一般都是有闲情逸致的姑娘家的玩法,在座的大多是各家夫人,每日的相夫教子、掌管中馈操劳得差不多了,哪里像她这个清闲人有那么多心思作诗。 她作得妙诗一首,独显风头,才高八斗,清逸脱俗,就是那天上的白月光,而她们这些只会家里长短的就成了地里的烂泥一坨,她们附和才怪呢。与秦如婧相比,还是比较接地气的元意让她们喜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40章 左右逢源 被冷落在一旁的秦如婧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藏在袖子中的手紧紧地攥住,直到手心一阵阵地刺痛才回过神来,僵硬地笑了笑,若无其事地开始与定郡王妃一起说话。 不过是冷遇罢了,这阵子她遇到的还少么,这天翻地覆的生活她都受了,这一阵的苦难又算得了什么,待到将来……还有谁记得她的丑事,巴结还来不及呢,这才是最真实的世情。 她的眉眼不着痕迹地扫了言笑晏晏的元意一眼,眼中闪过一抹狠厉,谁能笑道最后,还不一定呢。 定郡王妃白氏低头啜饮了一口茶,隐去眼中的算计和笑意,微微一笑,对着秦如婧微笑道:“你家人郡王爷都安定好了,就是你父亲,只好好好替定郡王做事,很快就可以沉冤得雪,得以回京的。” 秦如婧心中激动,感激地看了白氏一眼,克制地低下声音,道:“臣妇知道了,臣妇回家,一定写信与父亲说明郡王爷的恩德。” 白氏满意笑了笑,看向元意的方向,意味深长道:“忍一时之气,免百日之忧。” “多谢郡王妃箴言。”秦如婧被看穿心思,脸上一红,却还是恭恭敬敬地应下。 就在此时,锣鼓敲响,幕布掀下,原来一折戏已经终了,旁边响起了阵阵的喝彩声,元意学着旁边人打赏,从头上拔下一支金钗让素梅放到赏盆上去。难怪大家头上都插金戴银,原来是为了打赏,不过大家纷纷把金钗的风景,倒是好笑得紧。 晌午的时分便开始筵席,元意看着席上精美的饮食,突然想起了筠娘,要是她在这儿,不知道得有多馋,不过她此时忙着照顾龙凤胎,没空出来应酬,她一个人独享美食,倒显得寂寞了许多。 用完午膳,大家又一起看了会儿歌舞,前头的男宾开始有人回去,元意也坐不住,与在座的告别之后,就与和嘉往门口走去,刚出了二门,在抄手游廊处的一处拐角处,元意突然被人叫住,回头一看,原来是秦如婧。 “萧少奶奶,正好遇到你,一起出去如何?”秦如婧一脸客气地询问道。 伸手不打笑脸人,就算再怎么不喜欢她,元意也不会在此处不给她面子,她便客套道:“当然可以。” 和嘉不喜欢秦如婧一脸虚假的样子,况且她是公主,不必要委屈自己和别人虚以委蛇,只是淡淡地看了秦如婧一眼,便对元意道:“意姐姐,我先走一步,在大门等你。” 元意无奈一笑,“也好。”和嘉脸上松了口气,笑得冲元意点了点头,扫了秦如婧一眼,微不可查地撇了撇嘴,便带着一溜的宫女离开了。 看着和嘉公主离开的背影,秦如婧脸上微微一笑,似是没察觉和嘉方才的蔑视,美目顾盼,轻声道:“萧少奶奶风姿卓越,不管是谁都喜欢你呢,就算是贵为皇家血脉的和嘉公主也不例外。” 总觉得她话中有未尽之意,元意脸上笑容一淡,拢了拢袖子,侧眼看向游廊旁边的荷花,视线从秦如婧娟秀的脸庞略过,不轻不重道:“待人以诚,别人自然以诚待之,这和皮相有何关系,张少奶奶未免着相了。” 秦如婧眼中闪过难堪,挤出一抹笑容,道:“难怪夫君总是夸萧少奶奶一副玲珑心思,原来所言非虚。” “张少奶奶慎言。”元意冷笑了一声,狭长的凤眼扫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张少奶奶好度量,把你们夫妻的私房话说出来,未免不妥当,让人误会了可不好。” 此时人多口杂,秦如婧毫不忌讳地说出来,要是不知道的人听了,都会怀疑张仲羲对元意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同时还会赞一声秦如婧胸怀宽阔,对情敌也能和颜悦色,元意的名声免得不被玷污了去。 但是元意把这句话定义为私房话,和往常挂在嘴边的话意义就不一样了,哪家夫妻私底下情浓时不会在一起说一些亲密话,元意是张仲羲的表妹,被提上一句,也并不出格。 秦如婧神色变换,眼睛一扫,从景窗的镂空处发现正走过来几个人影,心中一合计,先是挥退了随行的丫鬟,再几步上前,挡住了元意的视线,深深地看了元意一眼,“萧少奶奶可知我家夫君对你的心意?若不是前些日子他因为醉酒,迷糊中喊了你的名字,我都不知道他的百般寥落竟是为了你。” 元意皱起了眉头,孤疑地看着她,“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她不以为意的样子似乎是刺激到了秦如婧,她情绪激动地低喊了一声,“萧少奶奶,你之前歆慕我家夫君是人尽皆知的事实,如今却享受萧主事的百般宠爱,左右逢源,好不快活,却让我家痴情的夫君日日伤魂。你如此玩弄别人感情,于心何安!” 元意被她这番强词夺理,无理取闹的言辞弄得怒火中烧。她承认张仲羲是她喜欢的类型,不然当初也不会向他求婚,但是张仲羲拒绝,两人毫无干系。她有她的生活,他过他的日子,说什么情深伤魂,发生在张仲羲的身上只会让人觉得可笑。 更何况,秦如婧她凭什么指责她玩弄感情,她自问从来未给别人暧昧的暗示,更是厌恶所谓的左右逢源,这女人信口雌黄,假仁假义,真让人倒尽胃口。 “你住嘴!”太多的愤怒无法一言述之,元意气得满脸涨红,只能呵斥一声,以示愤怒。 秦如婧却无声地笑了起来,看向她的眼中分外地恶毒,语气却柔和而可悲,“萧少奶奶,难道我说中了你的心思,恼羞成怒了?” 看到她明显做戏的行为,元意心中一突,下意识地抬头看去,只见游廊的拐角处,出现了几个男子,不多不少,她正好都认识。 她千防万防,还是让人在她的眼皮底下上了眼药。此情此景,元意突然不想说话,她知道萧恒会相信她。 “原来是萧淑人,真巧,咱们又见面了。”偏偏就在这时,魏泰突然开口,摸着右手指上的咬痕,对元意熟稔而惊喜的开口,“本宫原也不知,张司业对萧淑人有别样心思,萧淑人果然是魅力非凡,这世间的优秀男儿都为你折腰呢。” 张仲羲的脸色一变,连忙向元意看去。然而元意并没有看他,只是皱眉看着萧恒越来越黑的脸色,心中一阵阵地发冷,从刚刚开始,萧恒都没看过她一眼。 “臣妇与和嘉公主有约,请允许臣妇先行告退。”元意咬了咬舌尖,逼下口中的涩意,朝睿王和定郡王福了一礼,其他三个男人,看都不看一眼,转过头,快步离去。身后的素梅见此,眸光含厉地看了秦如婧一眼,飞快地跟了上去。 看着元意倾长的背影越走越远,萧恒的眼中闪过一抹挣扎,却被定郡王一把拉住,“诶,从远,咱们好歹也是十几年的交情,今日本王寿辰,你一定要给面子,与本王大醉一场。” 魏泰眯了眯眼,薄唇微笑,手中玩弄这一方锦帕,道:“正是,从远,你可要给面子。” “太子殿下,你怎么拿了女子的锦帕。”定郡王不知有意无意,看向魏泰手中沾着血丝的锦帕,开口问道。 “哦,你说这个?”魏泰扬了扬手中的锦帕,眼中闪过温柔之色,“说不定就是那只小野猫的呢,从远,你说是也不是?” 萧恒收回目光,眼神幽深得可怕,他看了定郡王一眼,“不是说喝酒吗,怎么还不去。” 定郡王似乎丝毫不介意他的失礼,也没有察觉到魏泰和萧恒之间异常,依旧是一副寿星公的喜庆样子,一手拉着一个,笑道:“走,咱们喝酒去,一醉方休。” 睿王看着萧恒面无表情的样子,捏了捏额角,深深地叹了口气,这又是何苦来哉。 一旁的秦如婧正为自己的算计奏效而窃喜,就被眼前几人诡异的气氛弄得不寒而栗,但是以她作为女人的敏感心思,察觉到这一切,想必都与已经离去元意有关。她心中又免不得升起一股深深的嫉妒,朱元意她何德何能,能得到这几个天之骄子的喜爱。 然而还没等到她回过神来,就发现全身发冷,如蛆跗骨,她连忙看过去,却发现张仲羲正一脸漠然地看着她,眼中的情绪比以往还要冰冷上几分,那清透淡漠的眼眸,像是看进她的心里,一切的阴谋诡计和心思都无所遁形。他只是如松如竹地站在那里,却已经胜券在握,翻手乾坤。 秦如婧眼中闪过沉迷之色,却又被浓浓的不甘取代,这个男人是她名正言顺的夫君,是她心心念念的良人,凭什么她要枯守空房,眼睁睁地看着他把别人女人放在心里,她自问不是庙里大慈大悲的菩萨,要她心无芥蒂,一点儿也做不到。 她冷笑了一声,既然她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41章 三人成虎 走到了大门,依旧没看到萧恒追过来,说不清是失望还是伤怀,元意神情有些恍惚,连和嘉叫了她好几声都没听到。 “意姐姐,你怎么了?”和嘉也发现了元意的神色不对,关切地问道。 元意舒了一口气,微笑道:“无碍,时辰不早了,咱们快去公主府看看去。” 说起公主府,和嘉立马变得兴高采烈,迫不及待地拉着元意上了马车,一路前去公主府。和嘉的公主府与睿王府很近,只有一条街的距离,那占地规模丝毫不差于亲王府,看来明启帝确实很宠爱她。 有了皇帝的宠爱,工部的一些人自然不敢忽悠和嘉,公主府里的建筑和园景都是大家设计,就是一应家具装饰都是顶好的货色,一路看过去,和嘉喜不自禁,拉着元意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元意心中有事,倒显得心不在焉,只是不停地符合,话都很少说。 和嘉再粗的神经也发现了元意的不妥,连忙让元意回去休息,元意知道自己这样子很扫兴,便不再勉强,道歉一番,与她告辞。 就在这个当口,陈嬷嬷的儿子南青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匆匆地向和嘉与元意行了一礼,才道:“少奶奶,周夫人发动了。” 和嘉正想着周夫人是谁,元意这厢已经满脸急色,“公主,我二姐要生了,这下得快些走了。” 原来如此,和嘉也没有客套挽留,让公主府的马车载了她们主仆一程。元意赶到周宅,周淳化正在产房外急得团团转,看到元意后,就像看到救星,连忙拖她进去照看元柔。 这些日子下来,元意陪了好几个孕妇生产,经验不可谓不丰富,都快成了半个专家了,这下也来不及与周淳化客套,清洁了一番,就进去陪元柔。 元柔的身体向来虚弱,之前因为朱父入狱一事动了胎气,虽然调养回来了,也终究比不上旁人健康,这一胎生得尤其艰难,直到半夜,才剩下一个六斤重的女婴。 元意把孩子抱出去的时候,特别看了周淳化的神色,只见他松了一口气,丝毫没有不虞之色,才暗暗点头,他们两人还年轻,又没有长辈压力,生个女婴也不算得了什么。 “俗话说的好,先开花后结果,恭喜姐夫了。” 周淳化虽然已经有了一个庶女,但是看到这么幼小的婴儿还是头一回,满心怜爱,想要抱她,却又不得其法,束手束脚地站着,只好对元意说:“四妹妹,真是麻烦你了,天色都这般晚了,我竟是忘了让人去萧府通知一声。” “无妨,家里下人知道我来了府上,我明日再会也是可以的。”元意揉了揉额头,这才觉得疲惫不已,如今已经是半夜,自然不能再回去,只是没了她的照顾,不知鸿奴可好。 元意并不知,在这月上中天的时辰,萧恒也才从定郡王府醉醺醺地出来,他脑中尚有一丝清明,看到等候在门前的马车,不知道想到什么,竟是笑了笑,问着车把式,“是少奶奶让你来的?” 车把式连忙扶着萧恒进了车厢,看他坐稳了,才恭恭敬敬道:“回少爷的话,少奶奶中午与和嘉公主离开了,奴才一直都在门口等您。” 萧恒抬手遮了遮眼,宽大的袍子掩住整张脸,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车把式觉得气氛有些怪异,站立不安时,才听到萧恒倦怠的声音缓缓地响起,“回去吧。” 车把式如蒙大赦,应了声是,连忙出了车厢,这时候大街空无一人,马步稳健,很快就回了萧府。此时府上的主子已经睡了,门房知道少奶奶好少爷没回来,一直都留着门,很快就让马车进了府。 萧恒进了流轩院,灯光一片沉寂,只有几个守夜的丫鬟婆子留着几盏油灯,浅碧一眼就看到了歪歪斜斜的萧恒,一个激灵,立马去扶住他,“少爷,您回来了?” 其他丫鬟婆子连忙回过神,一起招呼着给他准备洗漱一干事宜,萧恒不动声色地看了看一片黑暗的正房,止住她们,“夜深了,算了吧。”下人们无法,只好去厨房给萧恒煮醒酒汤,萧恒没有理会其他人,而是看向浅碧,犹豫了许久,才问道:“少……鸿奴睡了没?” 浅碧只是听清了后半句,虽然疑惑少爷怎么没问少奶奶,但是转念一想,少奶奶去周府,少爷没道理不知道,便不做多言,只道:“小公子哭了一晚上,才被哄睡了呢。”这些日子小少爷习惯了和少奶奶睡,今儿个少奶奶没回来,陈嬷嬷好不容才哄睡了他。 萧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怔愣了一会儿,却又头疼的厉害,挥了挥手让浅碧下去,自个儿回了厢房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喝了下人端来的醒酒汤,才迟迟地睡过去。 因为宿醉,萧恒很快早早就醒过来,闻着满身酒味,让下人端来汤水沐浴,因为是沐休,只是穿了便服,在正房前踌躇了一会儿,直到听了鸿奴的嘹亮的哭声,才急忙赶了进去。 出乎意料的是,里面只有陈嬷嬷和腊梅几个下人,元意并不见人影,萧恒接过哭得一脸通红的鸿奴,眼色微沉:“少奶奶呢?” 陈嬷嬷惊讶地看着他,“二姑娘生产,少奶奶去了周府未归,少爷难道不知?” 眼见萧恒脸色愈来愈难看,周围的几个下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这几天少奶奶虽然是和少爷冷战,也未曾见过少爷有过这般神色,这是发生了什么? 这些人当中,就数陈嬷嬷想得最多,她本来就担心萧恒做了官,应酬变多,逢场作戏多了心思,前几天小两口争吵她就已经提心吊胆了,这会儿恰逢元意夜不归宿被萧恒抓个正着,就怕被萧恒误会。 作为有身份有家室的妇道人家,夜不归宿实在不算是什么好名声,也就是萧府的规矩不严,让元意得以一贯轻松,要是在朱家,可就没那么轻松了。 “少爷,南青昨个儿下午就通知府上,奴婢没能及时通知您,都是奴婢的错。”陈嬷嬷一看萧恒的神色,就知道两人误会不轻,连忙跪了下来替元意辩解,希望能让萧恒放下戒心。 谁料萧恒看着众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心中怒气更甚,他自问往日待元意身边的丫鬟不错,他何至于会因为这些小事而责怪她们,他的脸色黑如锅底,刚想训她们几句,门口就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女声,“不管陈嬷嬷犯了什么错,都让我一人承担便是,她年纪大了,你又何苦为难她。” 元意站在门口有好一会儿,眼看萧恒神色不对,连忙出声制止。陈嬷嬷虽然跟着她的时日尚短,但她是庞氏的贴身丫鬟,又曾照顾过年幼的元意,元意当她是半母来敬重,平日里舍不得责骂她半句,更别说让她下跪了。 萧恒转头看向站在门口的元意,神色倦倦,眼底犹带血丝,在晨光的光晕中,更显地纤细修长,弱不禁风。他的心里忍不住一缩,却在看到她眼底的冷淡和漠然时,霎时一冷,像是灼烧的炭火被泼了一盆冷水,立刻熄灭的同时,还冒着浓烟,呛人地难受。 “不过是一个下人,爷还训不得?” 萧恒僵硬地别过头,冷笑了一声,被压抑了许久的性子顿时爆发,想他也是呼天唤地、行事洒脱随意的小霸王,从来都是别人宠他让他敬他,自从娶了元意,他都改了性子处处对她谦让,连外人的嘲笑议论都忍下了,又见过元意为他付出过什么,哪家的夫人像她一样和别的男人牵扯不断。 元意顿住了脚步,目光清淡地看着萧恒,脑海中回忆起昨天在定郡王府的种种,突然嗤笑了一声,眼底隐隐浮现出潮意,说到底,那些话他还是很在意。 其实也不一定是秦如婧那一番话让萧恒起了疑心,这些天他在外边应酬,指不定也听到了不少如此言论,第一遍听还没什么,但是同样的内容重复了许多遍,饶是一个人内心再过坚定,也会有所怀疑,三人成虎的教训,可不是童话故事里骗小孩子玩的。只恨那时萧恒早出晚归,她又分心照顾鸿奴,没有发现不妥。 不管是太子魏泰,还是张仲羲,因为争抢她,还真给萧恒弄出了不少风波和麻烦,他平日里就介意很,只不过那时情浓,都被他压下了,如今两人成亲快要两个年头,你侬我侬的热恋期也过去,矛盾积累爆发,已经是必然。 而秦如婧那番话,不过是恰好当了两人爆发的导火线而已。 想明白了这一通,元意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像学着以往云淡风轻那样子讽刺一笑,心里却一抽一抽地痛着,让她难受地想要哭出来,但是她的自尊和自傲不容许她如此卑贱和懦弱。她眨了眨眼,发现干涩得难受。 最后她只能是扶起还跪在地上的陈嬷嬷,看了看一边惊若寒噤的丫鬟们,长叹了一口气,道:“陈嬷嬷,你们都先出去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42章 时移世易 屋里的下人如水一般出去,陈嬷嬷还细心地带上门,只剩下元意、萧恒还有被抱在怀里的鸿奴,屋子里一时间陷入了寂静。 也许是感受到父母之间诡异的气氛,鸿奴不适地动了动身子,咂了咂嘴巴,突然哭闹了起来,萧恒被弄得措手不及,连忙轻声哄着鸿奴,但是鸿奴却不理他,只是委屈地看着元意,大大的眼睛湿漉漉的,像是被抛弃的幼兽似的。 元意心里难受得不行,鸿奴的嗓子有些沙哑,想来是昨晚哭了许久,她昨晚辗转反侧,就惦记着他,母子连心,他虽然小,却也知道元意昨晚没有陪他。 她没有说话,直接抱住鸿奴,萧恒看着她蓦然靠近的身体,淡淡的清香萦绕,精神一恍惚,回过神之后,才发现她正淡淡地看着他,神情不悲不喜,与两人初见时的冷淡相似至极。 萧恒眸光一沉,视线一移,才发现他正搂着鸿奴下半身子,被禁锢了的鸿奴正不适地扭着身子,胖嘟嘟的小腿有力地挣扎,像只要夺网而逃的大鱼似的。被自己的比喻逗得一乐,萧恒抿了抿唇,松开了手。 鸿奴终于回到了熟悉的怀抱,哭声抽抽噎噎地停了,小脸还是红彤彤的,小脑袋一股脑地要往元意胸前钻,元意会意,爱怜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抱着他去了里间。 萧恒连忙跟了上去,然而刚掀开帘子,就看到元意正解开衣襟,鸿奴立马就扑了上去,兴奋地嗷嗷叫,他被那一片莹润白皙晃花了眼,手上一僵,连忙掩饰般放下帘子,胸腔里的心脏砰砰地直跳,也不知道是在紧张还是在兴奋。 说起来,前阵子两人冷战,那副**的光景他已经不见多日,今日倒是把心里的旖旎都给勾了起来,萧恒犹豫了许久,再次挑开帘子时,却发现元意已经背过身子,留给他的只有一段倾长的背影。 说不清是尴尬还是羞恼,萧恒的脸色黑一阵红一阵,再次放下帘子,甩袖而去,房门被砸的哐哐直响,正在满足地喝着奶的鸿奴还被吓了一跳,呛了奶水,不停地咳嗽起来。 元意既是心疼又是埋怨,不停地给鸿奴顺着气,好不容易把才让他止了咳,又哭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再次埋到她的胸前。元意擦着鸿奴眼角的泪水,心里酸涩得难受,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但是她终究没有做出那般不争气的事情,抬头忍住了泪水。 这一天,萧恒都没有回来。 夜色沉沉,元意站在院子里看着天边的宛如棋子洒落的星斗,一颗颗地璀璨着光华,广袤无垠,深邃悠远,她走了几步,夜凉如水,晚风在灌入衣衫,鼓荡荡地飘起,竟是给人一种乘风归去的错觉。 元意回首看向房子晕黄的灯光,清冷的眼底终于染上了几分暖意,身边的腊梅识趣,立马上前道:“姑娘,夜里寒凉,咱们快回去吧,您不在身边,小公子怕是睡不着呢。” “也好。”元意轻叹了一声,收紧身上的外衫,她的视线一移,突然看向墙边,问道:“腊梅,你可觉得墙角有东西在动?” 腊梅挠了挠脑袋,觉得此话甚是耳熟,却不记得什么时候听过,却还是顺从看过去,眨了眨眼,道:“姑娘,大概是守夜暗卫吧。” “也是啊。” 看着元意轻叹离去的背影,腊梅觉得自家姑娘分外地孤单脆弱,她心里也闷闷地难受,她低着头跟上去,突然间灵光一闪,此情此景,姑娘未出嫁前某一晚上不就发生过吗? 不过,难道墙角真的有什么玄机不成? 她刚想要壮着胆子去看看,却听到嘭得一声巨响,吓得小心肝砰砰的乱跳,连忙停住了脚步,头也不回地跟着自家姑娘离开。 此时此刻,墙角。 某位暗卫满是尴尬无措地看着正躺在地上打滚的萧恒,急得转了几圈,然后跪了下来,“请公子恕罪,属下不知是公子,还以为是哪位贼人呢。” 他心里还在不停地腹诽,公子放着大门不进,反而要偷偷摸摸地爬墙,偏偏还鬼鬼祟祟地趴在墙上偷瞄了许久,这乌漆墨黑的看不清模样,不当他是贼人还当谁是贼人。 视线在塌了一块的灌木坪一溜,暗卫不禁在心里庆幸,还好有草坪的缓冲,不然从这么高的围墙跌下来,饶是做了缓冲,恐怕也跌得不轻。 萧恒忍着剧痛站了起来,脸上的肌肉一抽一抽的,好在暗卫正低着头没看到,好不容易缓过劲来,才淡淡地看向地上的暗卫,道:“阿三,明天知道该怎么解释吗?” 听到自个儿的代号,阿三的脸上一抽,很快就板着一张脸,“昨天偷偷潜入了宵小,被属下察觉,其落荒而逃而跌入灌木丛,才会有此动静。” 萧恒脸色一黑,咬牙切齿地点头,“很好,很好,阿三谨慎心细,这个月就一直不用换班了。” 阿三眼睛一瞪,抬头看去,恰好月光照在前方,那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清晰无比,他心中哀叹了一声,却不得不迫于淫威,不情不愿地回道:“是,属下明白。” 系哦啊很冷哼了一声,一圈一拐地走了几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身体一僵,才继续向厢房走去,不过步履变得淡定从容,宛若常人,就是慢了许多。 第二天醒来,已经是天色大亮,元意打理好自个儿和鸿奴,素梅就来报,“姑娘,暗卫说是进了贼,已经被抓住了,只是院子的灌木坪塌一块。” 元意挑了挑眉头,昨天那身动静她不是没听到,但是想到墙角的暗卫,她就没有多事地凑过去,原来是进贼。不过流轩院墙上的是非多得很,之前审理工部尚书一案时,时不时就有强人造访,她已经习惯了。 “无妨,让花匠修理一番就是。” 说起院子的灌木坪,也是她某天闲来无事,想起上一辈子随处可见的标准绿化,思乡之情不可遏,心血来潮地让花匠弄了一些搁在墙边,权当慰藉思乡之情,没想到竟然还有当软垫的用处。 那样整整齐齐毫无特色的模样,还被萧恒嘲讽了一番。 想到萧恒,元意本来带着笑意的脸上一淡,举了茶杯轻轻地呷了一口,突然间心烦意乱,蹙了蹙眉头,搁下了茶杯。 素梅看了元意一眼,垂下眼,“姑娘,少爷昨夜回来了,今天一大早就上朝去了。” 元意抿了抿唇,看了素梅一眼,“嗯,我知道了。” 素梅轻叹一声,不知如何是好,只好让腊梅进来服侍元意,她才告退去处理院子的杂事。 发了一会儿呆,直到杯中的茶水渐渐地凉下去,绿色的茶叶浮浮沉沉,最终缓缓沉淀,元意才决定去看鸿奴,南青求见,带了一个消息,“少奶奶,圣上许了老爷的告病折子。” 元意猛地站了起来,在房间里踱了几步,心中惶惶然不知道想些什么,回过神来是发现南青还在,便让腊梅给了他赏,让他出去。 父亲的告病折子明启帝一直都留中不发,虽说父亲是为了不蹚太子这一趟浑水,才请辞尚书之位,但是在泄题事件中,太子已经和朱家撕破脸皮,皇帝心里一清二楚,但现在却允许一向德高望重的父亲推任,其中的意思,不得不让人揣摩。 那朱家,还有什么是让明启帝忌惮的呢?难道是……小皇子? 元意灵光一闪,蓦然顿住了脚步,想起元华进宫的缘由,说白了,是因为对朱家势大的忌惮,才招了一名朱家女进宫,充当人质作用。只是没想到,元华会争气地生下了一名小皇子。 如今明启帝应该才从晚年得子的喜悦中回过神来,身体的破败还有作为上位者的警惕心,让他开始提防着朱家。纵观史书,拥立幼帝,外戚夺权的野心家屡见不鲜。 那元华在宫中就危险了。 元意再也坐不住,连忙去了书房,亲自磨墨,修书一封,让人带进宫里去。 中午的时候,刚打理完宫务的元华收到了元意的信件,她挥退了下人,拆开一看,只见白色的宣纸上,遒劲的洒脱地笔锋游走,端得一手好字,但是在收尾处可见几分仓促,足见写信之人心神不宁。 “淑妃娘娘亲启:今日得知,父亲身体抱恙,辞官休养,吾心惶然,思及时移事易,世事无常,不图闻达,但求安乐。淑妃娘娘产后伤身,未曾恢复,吾愿您能照顾皇家血脉,让小皇子无忧成长,莫让杂事牵扯,安心休养,才是上策。” 把短短的一段话来来回回地看了好几遍,想明白其中的缘由,元华的心一点点地沉了下来,对着信件发呆了许久,才把它放进炭盆,烧得一干二净之后,才唤了宫人进来,换上妃子命服,对泠月道:“去凤栖宫,对了,记得把宫务的账册带上,今日起,本宫要安心调养,闭门谢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43章 鸿奴开口 元意不知道信件有没有如期地送达元华的手中,但是想到自己心中并没有什么僭越之言,提醒都很隐晦,大概不会让人扣留,以元华的聪慧,应该能够猜到她的意思才是。直到下午听到宫里传来的消息,元华把宫务交回皇后,闭宫休养,才彻底地松了一口气。 朱常仁的辞官像是一个信号,从那一天之后,不少太子一党的官员纷纷被明启帝或是训斥或是贬谪,弄得太子一党人心惶惶,立场动摇。甚至有了投机分子上书,列举了太子荒淫残暴,平庸无为等等罪状,要求皇帝废除太子。 此折一处,满朝哗然,但是明启帝只是把此折留中不发,态度暧昧不明,越发地重用睿王和定郡王,不少人看着风向改变,纷纷向睿王和定郡王示好。 作为众所周知的睿王亲信,萧恒的应酬愈来愈多,相比于难以靠近的皇天贵胄,正在官场的萧恒无疑是一个极好的渠道,每天都有数不清的大官小官递上拜帖,经过筛选,还有厚厚的一沓。 在夺嫡的白热化时期,萧恒和睿王都不可能像之前那般低调,再不争取给朝臣留下好印象,那就失去了好时机,故而这些应酬,萧恒根本就无法拒绝,只能马不停蹄地赴宴,替睿王拉拢人心。 不仅萧恒如此,元意的收到的邀约也不少,满京城的人都知道萧恒对他家的夫人情深不悔,都把主意打到她的身上,期望能让她吹几口枕头风,金银财宝如水一般地送了进来,夫人外交也不少,元意赶场一般参加了好几场,累得腰酸背疼,连睡梦里都在与人虚以委蛇,精神都差了许多。 这些日子她和萧恒见面的日子都屈指可数,又何谈吹枕头风,那些人不知道是太相信他们的夫妻感情还是萧府的下人训得好,丝毫不知她和萧恒两人的关系已经冷如寒冬。有时候看到她们殷切的脸庞,元意都有种把真相说出去的冲动,但是家丑不可外扬,她最终还是忍了下来,继续忍受聒聒噪噪的烦扰。 一个多月下来,元意足足瘦了一圈,直到六月,有另外盛事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再加上大家都差不多站好了党派,这样高涨的交际热潮才歇了下来。 其一是刚过没几天的康阳公主大婚,康阳公主下嫁世家,热闹未歇,就到了最受明启帝宠爱、睿王的胞妹——和嘉公主与状元公刘栾辰的大婚。 和嘉让鸿奴给她当压床童子,当天连元华都会带着小皇子出场,元意想到小皇子在深宫孤单,想让他们表兄弟好好相处,便应了下来。 只是,元意看着正抱着初雪在毯子上滚来滚去的鸿奴有些发愁,这孩子整天都有使不完的精力,活泼好动,让他去当压床童子真的没有问题吗? 揉了揉额角,元意又叹了一口气,她发现最近叹的气比以往十几年加起来的还要多,她摊开衣裙,坐在毯子上,把正在鸿奴怀中翻着白眼的初雪解救出来,板着脸训人,“鸿奴,阿娘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不许欺负初雪。”她用手指梳着初雪乱糟糟的毛发,无视鸿奴水汪汪的大眼,继续道:“要是把初雪玩坏了,谁陪你玩去。” 一旁的腊梅顿时满脸黑线,唇角抽了抽,姑娘怎么说话呢,初雪是活生生的狐狸,又不是玩具,又怎么会玩坏了去…… 与元意的担心不同,已经长成了大狐狸的初雪丝毫不顾她的好意,还觉得元意扫了她的兴致,颇是恼怒地轻轻挠了她一爪子,重新奔到鸿奴的身边,摇晃着蓬松的大尾巴逗着鸿奴欢心。 “得,我又成了棒打鸳鸯的坏人。”元意气哼哼地弹了初雪这个忘恩负义的狐狸一下,颇是哭笑不得,“初雪越来越不可爱了。”想当初这小狐狸最听她的话,那是喝醉了酒缩在她怀里的情景还历历在目,现在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让她好一阵失落。 一旁的鸿奴却得意地咯咯笑了起来,不停地拍着白胖胖的小手,把初雪的尾巴拽到怀里,玩得兴致盎然。元意看不得鸿奴滋润的小模样,摇了摇手上的东西,笑道:“鸿奴,你看这是什么?” 鸿奴看到元意手上的东西,眼前一亮,连忙松开初雪的尾巴,伸出小手,啊啊地直叫,想让元意把匕首给他。那是安陵送过来的玩具模型,并没有刀刃,刀柄和鞘身相连,却是金属打造,通身辉煌,周身还镶嵌着不少晶亮的宝石,十分地符合鸿奴的审美标准,对它喜爱的紧,连初雪都要排在它的后面。 但是元意偏偏就不给他玩,而是用来当制服他的终极武器。鸿奴如今已经十月,听一些夫人说,这时候孩子都可以站立,还能说一些单词,但是鸿奴依旧是打滚打得顺溜无比,丝毫没有直立行走和开口喊人的**,她前段日子没时间,今天可要好好地训一训他。 “鸿奴不乖,阿娘不给玩。”元意把匕首抬高,逗着他,继续道:“鸿奴向站起来,阿娘就给你玩。” 鸿奴一脸懵懂地看着元意,嘟着小嘴,大眼睛眨巴眨巴,像是不明白站起来是什么意思。元意被他的小眼神看得心里一软,差点就要缴械投降,但是想到这是臭小子惯用的伎俩,于是狠下心,板着脸看他,“站起来才给。” 看到自己以往百无不利的招数不顶用,鸿奴疑惑地眨了眨眼,以往只要他这样看着云氏,云氏都是会笑得合不拢嘴,不管他要什么都应下来,他人虽小,却也知道些许好歹,暗暗记了下来,不管遇到谁,都如此看人,果然都极为顺利,不想今日碰了壁,大感委屈,开始滚着身子耍赖。 看到鸿奴无赖的样子,元意心中顿时气结,瞪着眼看他,腊梅心中暗道不好,最近姑娘的心情不好,现在小公子又不听话,就怕她生气,连忙走过去扶起鸿奴,轻声哄道:“小公子,你就这样站着,姑娘就给你玩了。” 鸿奴怯生生地瞄了元意一眼,看她脸色不好,不由低下了小脑袋,任由腊梅扶着他站起来。其实鸿奴发育很好,腿部和腰部更是有力得很,尝试了几遍,自然很快就能适应站立的变化。 不一样的视野又让鸿奴高兴起来,不由兴奋地看着元意,咯咯地直笑,元意看到他圆滚滚、胖墩墩的小身子,心中也是一软,把他抱在怀里亲着他的额头,笑道:“阿娘的鸿奴最乖了。” 鸿奴挣扎了一会儿,快很准地抓住元意手中的匕首,开始饶有兴致的研究和探索。元意抱着他坐回榻上,点着他的脸,诱哄道:“鸿奴,喊娘。” 然而鸿奴依旧埋头研究手中的匕首,没理她。 元意无法,只好耐下心,抬起鸿奴的小脑袋,对着的眼睛道:“鸿奴,喊娘。” 鸿奴像是明白了她的意思,在元意期待的视线中,长大了嘴巴,“啊——” “臭小子,又耍我。”元意忍不住笑了出来,点了点他的脑袋,但是还不死心,依旧对着他念到:“娘。” 鸿奴似是发现了乐趣,眼睛直溜溜地乱转,乐呵呵地长大了嘴巴:“啊——” 扑哧的一声,传来了一声低沉的笑声,元意和鸿奴一致看过去,竟然是一身官袍的萧恒,也不知他站在那里有多久,他的面容刚毅,眼眸深邃,就像沉寂广袤的夜空,让人一看就沉迷了进去。 元意很快就别过了眼睛,鸿奴却兴奋地很,挣扎着站直了身子,长长地唤了一声,“爹——” 满屋子的人都愣住了,惊讶看着正滚着身子的鸿奴,看到没人理他,鸿奴不满地又喊了一声爹,萧恒这才反应过来,大声的笑了出来,几步走到榻前,从元意的怀里抱起鸿奴,不停地蹭着鸿奴的额头,笑道:“乖儿子,再喊一声。” “爹——”鸿奴嫩生生地又喊了一句,就兴奋地扒着萧恒的肩膀,这是他要骑高高的前奏,这阵子萧恒忙,没什么时间陪他,许久没有待他玩,他心中惦记了许久,这会儿有了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萧恒明白他的意思,立马把他换到肩膀上,满屋子地转来转去,鸿奴兴奋地拍着掌,咯咯地笑着,清脆而悦耳,像是要扣进人的心里似的。 元意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儿,她整日陪着鸿奴,却怎么也比不过偶尔露面的萧恒,看着他们父慈子孝的场面,更是难受得很,收拾了一番被鸿奴弄乱的衣服,穿了鞋离开了房间。 “姑娘,您要去哪儿?”素梅看了一眼房间,担心地看着元意。 元意揉了揉额头,轻声道,“去书房吧,许久没练字了,想来手生得很。” 素梅无奈地放下手中的活计,亲自跟上去,她跟了姑娘十几年,自然明白她的心思,想来她的心情又不好了,不然也不会在这个当口想到练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44章 磕磕碰碰 萧恒听到门外隐隐传来的声音,顿时没有了与鸿奴玩闹的兴致,他把鸿奴抱在怀里,低声道:“鸿奴,乖,喊娘。” 鸿奴眨巴着眼睛,喊了一声,“爹。” 萧恒又教了许久,鸿奴依旧喊爹,他无法,只好放弃,低声呢喃了一句,“臭小子。” 整整一个下午,元意都待在书房里练字,直到云氏派人把叫她过去,她才想起今天是全家一同用膳的日子,她也顾不上收拾,闻着身上也没有油墨味,只是净了手,带着丫鬟去了正院。 远远地就听到里面传来阵阵的笑声,走进一看,原来是云氏抱着鸿奴教他喊奶奶呢,连向来自矜的萧朔也顾不上端架子,乐呵呵地逗着孙子喊人。然而不管他们怎么交,鸿奴开口闭口地只是喊爹。 云氏显然认为是元意的功劳,一见到元意就亲热地让她坐下,仔细地端详了她一通,道:“这些日子辛苦了,既要照顾鸿奴,又要应酬,我看着你清减了许多,气色也不太好,要注意休息。” 元意得体地笑了笑,“这阵子也闲了下来,很快就会休养回来,劳烦婆婆担心了。” 云氏感慨地看着她,犹豫了一下,才装作漫不经心道:“我怎么听着恒哥儿这阵子都住在厢房,你们小两口可是吵架了?” 元意脸上的笑意一敛,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是拿起桌子上的茶盏喝了一口,垂下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微眨,像是一双扑朔的蝴蝶似的。 一直坐在一旁沉默的萧恒接过话头,轻笑道:“没有的事,娘你又不是不知道,最近儿子回来的晚,怕吵到她们娘俩,便一直在厢房住着。” “如此便好。小两口过日子难免会有些磕磕碰碰,你们可别离了心才好。”云氏不知道是不是相信了萧恒的说辞,没有再追问下去,而是继续逗着怀里的鸿奴。 萧恒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不好,他禁不住看向元意,却见她神情清淡,依旧在和茶,心里像是绕着一团乱麻,纷纷扰扰地找不出头绪,神色更暗了几层。 这一次晚膳用的略显沉闷,元意的胃口不好,吃了小半碗就没了胃口,便抱了鸿奴到怀里,给他喂些玉米面糊和蛋羹,对于能改进口粮,鸿奴显然很兴奋,胃口大开,但是元意没敢让他吃太多,怕不容易克化,只是喂了小半碗,便没有再给他吃。 鸿奴只好望着剩下的半碗砸着嘴巴,恋恋不舍的样子颇是可人疼。完了一天,鸿奴精力不济,便趴在元意怀中睡着了,元意只好与二老告别,拿了小被子盖住人,抱着他回了流轩院。 元意今天也累得不行,想到明日还要早早地去公主府,沐浴了一番,便躺回了床上,看着鸿奴睡得香甜,还吐着小泡泡,她却毫无睡意,但是为了扰到鸿奴,她又不敢动,只好看着床帐数绵羊,最后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天元意早早地醒了过来,梳洗之后,又把鸿奴唤醒,先给他为了奶,才替他换了喜庆的衣服,整理一番过后,天色才蒙蒙亮,早间的气温有些凉,元意又给鸿奴添了一件衣服,才抱着他出门。 萧府的马车已经等在门口,元意抱着鸿奴进去车厢的时候,发现萧恒已经整装坐在里面,此时正靠着车壁假寐,听到动静就睁开眼,还有几分冷冽的视线就与元意对上,之后眸色一缓,视线没有在离开。 元意不以为意,抱着再次睡着的鸿奴坐到了软榻的一边,摸着鸿奴的脑袋,压低了嗓子,轻柔低哑,也车厢了分外地柔和,“启程吧。”她又低头看了鸿奴一眼,看他没有被她吵醒,才放心下来。 除了之前偶然的一眼,元意没有再看过他一眼,萧恒皱了皱眉头,在冷战了一个多月之后,终于开口道:“意儿,我们需要谈一谈。” “没什么好谈的。”元意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唇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讽,也不知道是对谁,“谈什么?是我的左右逢源,还是玩弄你的感情?” 不得不承认,那天在定郡王府发生的一切都实实在在地伤到她了,她以为萧恒会相信他,但是他的漠视让她心口一阵地发冷,直到现在,余温犹在,让她如何原谅他。 刚开口就被元意呛声,萧恒颇为烦躁地压了压额角,堆积了一个多月的情绪让他有些失控,语气也有些冷,“爷从来未曾看轻过你,你又何必如此。” 元意冷笑了一声,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纱窗外的景色,此时阳光微曦,在街道和房屋上镀了一层淡金的色彩,稀稀落落地有了农家的妇人挑着蔬菜来叫卖,渐渐地熙熙攘攘起来,穿着麻布衣服的百姓在街道中穿梭,他们的脸上或是微笑或是平静,暖光萦绕之中,却有着平凡人的幸福。 “那又怎么样。”元意收回目光,平静地看着萧恒,最后还微微一笑,“你又想要我怎么样?从此不再出门,还是把这容貌给毁了?不就是这皮相惹的祸吗?” 萧恒心中一抽,突然想起以前往事,之前张氏设计元意进入选秀名单,他匆匆赶去朱府的时候,却看到她在要喝药,虽然元意解释是补药,但是他后来越想越不对,便让暗卫查探一番,得知那竟然是女子毁容的汤药。 事后他不止一次后怕,当时他要是晚了一步,元意就会伤了自个儿也是自那件事知道,元意虽然看起来豁达通透,性子却是刚烈得很,便把此时埋在了心里,从未在元意的面前提起。 如今再次听到元意这番言论,他唯恐她会再做出什么傻事,便轻苦笑了一声,“你不必如此,那些不是你的错。” 萧恒如何不知道元意无辜,但是他心里过不去心里那个坎,私心里,他并不想让元意和其他男子牵扯太多,但是世事弄人,不管是太子还是张仲羲,元意都与他们牵扯颇深。 道一禅师的判言犹在耳边,那句“孤老之相”让他心惊胆战,饱受折磨,多少日在睡梦中醒来,直到看到元意躺在身边才稍稍得到安慰,他无法想象,要是没有元意,他的下半生该如何自处。 他忍不住想,要是元意有一天厌倦了他,弃他而去,那该怎么办?这个念头刚刚生出,就像野草一般也来越茂,在他心里生根发芽,又受到了刺激,免不得疑神疑鬼。 萧恒的脸色一变再变,元意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当他依旧心存芥蒂,神色更冷,恰好此时鸿奴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一眼就看到萧恒,挣扎着喊:“爹——” 嫩生生的童音让萧恒回过神来,他脸色终于露出了一抹笑容,把他抱在怀里,亲了他一口,“乖儿子。” 鸿奴脆生生地笑了起来,亮晶晶地眼睛的看了看萧恒,又看向一旁的元意,歪了歪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突然喊了一声,“娘——” 元意呆住了,不可置信地看着鸿奴,眼睛有些湿润,拉着他的小手,小心翼翼地问道:“乖鸿奴,你喊阿娘什么。” 没有辜负元意的期望,鸿奴再次脆生生地喊了一声娘,元意心中即是酸涩又是高兴,不断地亲着他的小手,笑道:“你这臭小子,终于肯喊阿娘了。” 鸿奴被元意亲的痒痒的,不由咯咯地笑了起来。萧恒侧头看着母子两人笑嘻嘻地玩闹,眼中涌现了他也未曾察觉的温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45章 死心塌地 马车停在公主府门口,此时车马尚且稀少,只有寥寥数辆,元意抱着鸿奴跟着公主府的管事进去,萧恒却没有跟过来,他还要去刘栾辰的府邸,与新郎官去接人。 管事带着元意去了婚房,其中豪华精致不必赘述,让她颇为兴奋的是,元华竟然也已经来了,此时正抱逗着小皇子玩。 最先出声竟然是鸿奴,他似乎还记得小皇子,一看到他就开心地手舞足蹈,把元意踢得够呛,最后不得不把他放下来,让他和小皇子一起玩耍。 让下人照看着两个小的,元意这才分出心看元华,见她气色红润,确实比之前好了许多,她心中一定,却还是不忘问道:“这些天你过得可好?有没有宫人刁难?”宫里逢高踩低的事情屡见不鲜,元华叫出宫权,又闭门谢客,难免会有人刁难。 元华淡淡一笑,有些是难免比掌握宫权时难办了许多,但并没有什么大碍,“我还有小皇子在呢,他们也不敢过分了去。倒是四姐你,气色倒是不怎么好。” 元意摸了摸脸,今日她特地上了浓妆,没想到还是被看出来,“最近有些忙碌,过些日子就好。” 元华并没有多想,只是吩咐她好好休息,这时喜婆也进了房门,向两人行了礼,便要让鸿奴和小皇子开始压床。 童子压床的传统由来已久,寓意新人早生贵子。一般都是由新郎的弟弟来担任,并且是要请儿女双全的老人铺好床,新郎与压床童子同寝,但是和嘉身份特殊,就算下嫁也是在公主府,又不能让刘栾辰前天就入住公主府,再则刘栾辰老家远在江南,让族弟前来也不太现实。好在小皇子身份尊贵,鸿奴与和嘉也有些沾亲带故的关系,让两小孩意思意思地在床上滚几圈,寓意到了就好,并不强求。 小皇子如今也有八个月,早就会爬,只是平日里喜静,懒得动弹。与之相反的是,鸿奴满身的都是精力,一上了红艳艳的婚床,就兴奋地打滚,这儿瞧瞧哪儿看看,好生活泼。小皇子也被他带动了兴致,两人满床地乱爬,嗷嗷直叫,像小兽似的。 元意看时间差不多了,想要去把鸿奴抱起来,还没走进,却发现鸳鸯锦被上逶迤着一片水渍,心中暗道不妙,立马看向鸿奴的裤子,果然湿漉漉的一片,显而易见,鸿奴这小子在人家婚床上尿了。 鸿奴自己闯祸,难得安静了下来,眨巴着眼睛看着元意,那模样要有多乖巧就有多乖巧,元意久久无语,刚想训他一句,旁边的喜婆倒是喜呵呵地圆场道:“童子尿好啊,寓意公主和驸马早生贵子呢。” 元意一阵脸红,她从来都未曾听到这种道理,只当喜婆在替她解围,想到喜婆也不会真的让公主在一片童子尿上洞房,心里便稍稍一安,让人打了一些热水过来,替鸿奴洗了洗身子,换掉脏裤子,才松了口气。 元华在一旁笑个不停,连她怀里的小皇子也懵懵懂懂地咯咯直笑,“这事我可要记得了,待他日后长大了用来取笑他。” 此时鸿奴不知是害羞还是怎的,小脑袋埋在元意怀里不肯出来,元意颇觉好笑,附和道:“这个不错。” 门外传来一道清脆女声,问道:“什么不错?” 众人闻声看去,只看到红色的衣衫翻滚而来,一张艳丽的容颜脸上带笑,盈盈地看着她们,正是睿王妃云解容,两厢见了礼之后,元华才把鸿奴的丑事说了一遍,云解容一听,倒也掩嘴笑起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眼中竟然闪过一抹羡慕。 元意蓦然想起,睿王妃云解容,至今尚未替睿王生下一儿半女,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给元华使了一个眼色,两人识趣地不再谈论这个话题,开始说到今日的主人翁上,云解容作为和嘉公主的亲嫂,两人的关系又不错,今日她心情不错,故而大家谈起来倒是和乐融融,欢声一片。 天色渐亮,宾客越来越多,云解容出面招待,元意和元华也不好意思坐下去,也抱着孩子上前去。大概过了一个多时辰,外边突然响起了炮仗锣鼓声,小皇子受不得惊,元华已经把他抱到内室,倒是元意重新有了活泼劲,一直扯着元意的衣衫要去看热闹,那小模样惹得周围的夫人喜爱得不行,意外地受到了不少的见面礼。 之后云解容带领着女宾去拜堂的大厅安坐,元意刚坐在,就发现萧恒恰好跟着男宾进来,视线在女宾的面前溜了一圈,在元意的身上顿住,然而不顾众人的目光,直直地向她走来。 元意皱了皱眉头,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却发现他在她身前弯了腰,伸出手替她拢了拢之前被鸿奴揪散的头发,又接过鸿奴,看了她一眼,重新回到了男宾的座位。 “外人都说萧主事宠妻,如今看来名不虚传呢。”旁边已经有人在窃窃私语,元意眼中复杂难言,按了按鬓角的头发,低头饮茶,明明是上等银针,她却觉得口腔一片苦涩,尝不出丝毫的味道。 萧恒收回视线,侧首一看,果然看到一旁的太子魏泰,正眯着眼睛看着元意,脸上泛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似是感觉到萧恒的视线,魏泰敏感地看过来,待发觉是萧恒时,眉头一挑,“原来是萧主事,幸会。” 魏泰并没有跟着萧恒等人一同进来,而是未免引起混乱,只是穿了常服从另一方向进来,随行的还有睿王和定郡王等人。 萧恒的视线在魏泰留着疤的右手指上微微一顿,眸色微微一深,淡淡地一笑,“太子殿下,请恕微臣不能行礼。” “无妨,本宫微服出行,不必多礼。”魏泰敷衍地说了一句,注意力很快就被萧恒怀里一脸兴奋的鸿奴吸引了注意力,他的眼中带了笑,温声道:“这是鸿奴吧,眼睛生的真漂亮。”他一边说着,一边解开常年挂在腰间的一枚羊脂玉递给鸿奴。 萧恒刚要推拒,谁知鸿奴已经熟练地接了过来,萧恒只好客气道:“这玉佩是殿下的心爱之物,鸿奴不过一介小儿,怎能让殿下割爱。” 魏泰看着鸿奴亮晶晶的凤眼,笑意一深,“萧主事不必可以,本宫既然给他,他自然当得起。” 有了魏泰这么一开头,一旁的定郡王和睿王也纷纷掏见面礼,分量也不轻,于是鸿奴继女客之后,又收了男客不少见面礼。 喧闹了有一会儿,门外响起了一阵喧哗声,原来是新郎新娘终于进来了,元意看着熟悉而陌生的场景,心中一阵感慨,当初她成亲蒙着喜帕,看不清外边的场景,如今身为局外人,竟然是这般景象。 元意感慨了一番,便专心看着新人拜天地,再送入洞房,观礼之后,女客也不已在此久待,便纷纷从侧门出去,几个相熟的人便去了洞房,元意进去的时候,正好看到新郎一脸紧张地挑喜帕,露出和嘉底下羞涩艳丽的小脸来。 喜婆替两人结了发,便端来了喜酒,云解容等人纷纷再也忍不住出声,说得两个新人红潮满面,在大家的打趣声中喝了交杯酒。 期间刘栾辰的视线不经意看到了一脸微笑的元意,微微失神,却又在哄笑声中回过神来,原来和嘉公主已经害羞地坐回婚床,别过头不敢看人。 他忽然洒然一笑,温柔地看了和嘉公主一眼,朝众位夫人告了声罪,托付大家照顾和嘉公主,才出门待客。 新郎官一处,大家便没了拘束,开始调侃起新娘,元意看着熟悉的场景,只觉分外好笑,兴致盎然地听着众人夫人说着含蓄的荤段子,心中暗暗称奇。 不过小皇子很快就没了精神,不停地打着瞌睡,想到出宫的时间已长,元华不得不告辞,她们姐妹难得有时间相处,元意便送她出门。 两人依依惜别了一番,直到元华进了宫里的马车,骨碌碌的行驶声愈来愈远,最后被吵闹的喧哗声淹没,元意才怅然叹息了一声,才踱着步子缓缓地慢悠悠地进去。 “萧淑人。”刚进了二门,就听到身后有人唤了她一声,元意皱了皱眉头,回头看去,原来是离席的魏泰。 元意看了看旁边来往的下人,稍稍放下心,虽然有些不情愿,却还是规规矩矩地向他行了礼,“臣妇见过太子殿下。” “你在怪本宫吗?”魏泰眼中闪过一抹寒光,似乎有些恼怒,稍稍逼近了元意,没有得到元意的回应,他嗤笑了一声,道:“本宫不过是试探了一番,萧恒却不相信你,你何苦再对他死心塌地。” “男女授受不亲,太子殿下请自重。” 感受到下人们频频投过来的眼神,元意心里微微恼怒,魏泰行事不忌,可不在乎名声,但是她不能不在乎,后退了好几步,冷着脸低斥了一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46章 所谓以后 魏泰对元意的训斥不以为意,反而愈发靠近了几步,元意脸上不耐,看了看地形,刚要顺势逃跑,就听到一声冷冷的叫声,“意儿,你在做什么。” 元意循声看去,就看到萧恒冷着一张脸,抱着已经瞌睡的鸿奴,飞快地走了过来,把她拉到身后,脸色青黑地看着魏泰,淡淡地说道:“微臣有事,要携内人一同离开,请太子殿下恕罪。” 出乎意料的是,魏泰非但不怒,反而颇为和善地点点头,“既然如此,那本宫就不耽误你们时间了。” 萧恒的眼中露出了一抹诧异,却很快就掩饰过去,他朝魏泰行了一礼,便一手揽着鸿奴,一手拉着元意离开。 魏泰看着两人逐渐消失的背影,脸上勾起一抹浅淡的微笑,许久之后,他才淡淡看向旁边的太监,“小温子,让刚刚经过的那些下人,管好自己的嘴舌。” 太监小温子眼中闪过一抹惊异,却还是恭恭敬敬地低下头,应声道:“奴才明白,一定不会让他们传出丝毫对萧淑人不利的谣言。” 魏泰满意地点了点头,才转身离开。 大概走了有一段距离,元意便甩开了萧恒的手,自个儿走在了前面,上了马车,神情冷淡地看着窗外,萧恒此时脸色已经看不出丝毫异常,异常地平静,开口让车把式驱车回府,车厢里就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寂静。 下了车,萧恒也没有与元意说话,只是把熟睡的鸿奴交给她,便让下人把他的白马牵了出来,绝尘而去。 和嘉公主成亲没过几天,明启帝突然病倒,休朝三日,再次上朝时,明眼人都能看出明启帝身体的破败,恐怕时日无多,顿时朝野之中,各人心事重重,愈发地紧张。 偏偏就这个敏感的时刻,皇帝竟然让睿王监国,让其帮理政事,把名正言顺的太子弃之不顾,于是皇帝将会废太子的传言尘嚣甚上,而睿王,将会成为下一任的东宫之主。 萧恒依旧忙得早出晚归,不见人影,云氏还在元意耳边抱怨了好几次,元意只能淡淡一笑,不置一词,这日她刚从正院回来,就听到门口传来一阵嘈杂声,原来是萧恒回来了,他正喝得醉醺醺的,因为被萧全搀扶着才勉强没有摔倒。 “少奶奶。”萧全尴尬地看着元意,又为难地看着身边的萧恒,道:“少爷喝了不少酒,您能不嫩服侍他洗漱一番。” 毕竟名义上是萧恒的妻子,虽然冷战,元意也不会在这种时候任性,看了萧恒一眼,便冲萧全点点头,“你先把他扶回厢房吧。” 萧全松了口气,他知道最近少爷和少奶奶吵架,连带着少爷每天都冷着一张脸,喝起酒来也不要命,他就怕少奶奶不答应,不然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烂醉如泥的少爷。 元意让厨房抬了热水去厢房,此时萧全已经出去,只剩下萧恒一个人地躺在床上,正在不适地翻着身子,也不知道他喝了多少,远远地就闻到一股酒气,臭气熏天。 最近萧恒应酬多,厨房里每日都准备着醒酒汤,元意皱着鼻子走进,把他扶起来,给他灌了一碗,刚要离开放碗,就被萧恒抱住了腰,“意儿,别走,你别走,爷好想你……” 元意身体一僵,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叹了口气,把碗交给素梅拿出去,她推了推萧恒,开口道:“我不走,你先起来洗漱。” 萧恒像向来就不是什么好性子,更遑论喝醉了酒,抱着元意的腰不松手,耍赖着不想挪动,元意劝了许久,萧恒依旧没有反应,心里来气,使劲地挣脱开来,严声道:“你走不走!” 不知是不是感觉到元意的态度转变,萧恒终于嘟囔着松开了手,任由元意扶着他去了隔间,婆子们已经把洗澡水抬进来,水还有些热气,元意让萧恒站好,开始替他解衣服。 大概是因为之前的翻滚,萧恒的衣襟有些散乱,元意刚把他的腰带解开,衣服就松松垮垮地散开来,元意皱着鼻子把浸满酒气的衣服丢开,走到他的正面,突然视线一凝,看到萧恒锁骨处有一个红艳的唇印。 元意的脑子嗡了一下,神思突然脱离了躯体,飘忽在空荡荡的空中,茫然无措。在高空中,她看到自己的身体伸出细长白皙的手指,在他的锁骨的红艳处一点,脂香玉凝,带着浓烈呛人的味道,是夜色浮华的醉香。 究竟是在什么情况下,才会让别的女子把口红落在了锁骨。想到某个可能,元意的心口突然绞痛,呼吸紧促,像是竭泽的鱼,长大了嘴呼吸,却割得肺部生疼生疼。 “爷以后再也不让其他女子近身了,好不好?” 那日的誓言犹响在耳,如今这样鲜艳的痕迹更像是一个笑话,是对她**裸的嘲讽,元意神色愈冷,有种想把推开的冲动,但是看着双眼紧闭,毫无知觉的萧恒,却还是扶着他进了浴桶。 元意神不思属,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心情替他洗完澡,又扶着他上了床,她像是跑了几万里一样疲惫,全身都粘着汗水,心重千金,沉甸甸地难受。 最后她叫了丫鬟进来服侍,元意才恍惚地出了厢房,回房之后,看到鸿奴正在无忧无虑地熟睡,眨了眨眼睛,积蓄许久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她捂着嘴,压抑地哽咽,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无助而痛心。 她早就该明白,男人的话,就不该相信所谓的以后绝不。有了开始,就有了一而再三而三。 整整一夜,元意都无心睡眠,睁着眼睛看了鸿奴一夜,直到天色蒙蒙亮,隔壁厢房传来轻微的声响,应是萧恒起身上朝,元意才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凌乱而纷杂的梦境,元意出了一身的汗,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头重脚轻,全身疲软无力,看着身前走动的丫鬟都有了重影,她不得不压了压额头,倚在床头,“如今什么时辰了?” 有个模糊的声音在眼前晃动,看不真切脸庞,声音却是熟悉的很,“姑娘,已经是巳时。”低缓而稳重,又带了点关切和焦急,是素梅的声音。 元意闭着眼睛缓了一会儿,再次睁开的时候,才终于看真切了素梅的面容,她先是看了看床榻,问道:“鸿奴呢?” 素梅担忧地看着一脸苍白,毫无血色的元意,“陈嬷嬷带他去了夫人的院子。姑娘,你的脸色不好,让孙大夫来看看吧。” “不用。昨晚没休息好,不必要兴师动众。”元意摇了摇头拒绝了素梅的提议,不过也真实值这个动作让她有些头晕,深吸了一口气,才扶着素梅起来,“服侍我洗漱吧。” 但凡元意下的决定,素梅总是拗不过她,只好让小丫鬟端水进来,服侍元意净脸之后,又端来厨房热了好几遍的早膳。 元意没什么胃口,只是草草地吃了小半碗,就让人撤去,一个人躺在贵妃榻上发呆,窗外的景色盎然,生机勃勃,花匠还特地搬了不少颜色鲜亮的花搁在视野开阔之处,元意无需出去,只消躺着也能欣赏美景。 若是以往,来了兴致,元意也会让丫鬟笔墨侍候,作画一幅,然而自从成亲后,她竟然来连一幅画都未曾作过,现在想来,却是嗟叹不已。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改变了这么多,变到她都快不认识自己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47章 南柯一梦 暖暖的阳光晒在身上,元意静静地躺着,有种回归母亲怀抱的错觉,最后脑袋越来愈重,乱倒极致,反倒清澈明净,窗外的轻刮的风声,小鸟清脆的鸣叫声,丫鬟们压低了嗓子的交谈声,声声入耳,最后化成一曲曲模糊的线条,在脑海中沉静,最后的最后,元意只觉脑袋一空,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元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她好好地生活在现代,没有所谓的死亡,也没有所谓的穿越,她依旧在远离人迹的别墅里隐居,消磨着漫漫的时光。 她不长的人生,大概可以拍成一百集的豪门恩怨狗血剧,年幼失母,独自一人在吃人的高门大户中生活,待到年岁渐长,却因为一张出色的容貌惹了祸事,不仅被父亲的私生女叫人绑架,几乎**,最后还被当成政治筹码,不得不在众多男人中辗转。 最后她实在厌倦了尔虞我诈的生活,终于寻找到了一张药方,毁了脸上害人的容貌,用以往的积蓄,买了一处别墅,独自隐居,修身养性。 别墅的旁边有一座恰年古刹,但是香客不多,每日都能听到梵音悠扬,晨钟暮鼓,香火缭绕,像极了她枯槁的心境。所以她闲来无事,也会顶着让人不忍直视的容颜前去听得道高僧布道。那里没有人对她侧目,就算她在菩提树下枯坐一日也不会有人嫌她碍事,反而有好心的小和尚给她送来素斋,那清淡宁静的味道,是她吃遍的山珍海味都无法比得上的。 于是她渐渐爱上了这一去处,不再理会外边的纷纷扰扰,把卡里的一些闲钱捐了出去,宝刹里的高僧还说她身上有了佛性,可入佛门。 她当时还以为佛门是自己最终的归宿,没想到最后她死了,然后就有了佛家所谓的轮回。 时间隔得太久,她已经想不起自己的死因,只是心里有些淡淡的遗憾,她独居一人,也不知道有没有替她收拾遗骨。若是暴尸荒野或是烂于空室,也委实悲惨了些。 佛家有云,因果报应,只有修得正法,才能免去轮回。那高僧说她有佛性,但并未修佛,大概是没有修得正法,才有了今世的劫难。 上一世,她大概是太过冷情冷性,这一世,才要经受情关的考验。 模模糊糊之中,元意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在游荡,轻松无束的感觉让她沉溺其中,不想醒来,虚空之中,似乎过了千万年,她渐渐忘了吾身,忘了他物,神思静明,心外无物,既无来路,也无去处,大概是佛家五根清净的境界。 有时候她还在想,也许下一刻就有一道金光普照下来,她直接就羽化登仙去了。但是一直都没有,她心里,似乎也不是那么愿意。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有小孩的啼哭之声遥远地传来,元意本能地一急,急忙地寻找,却寻不到来处,心中先是空了一块,她挣扎着要离开,最后脑袋一痛,记忆开始回炉,纷纷杂杂地涌了进来,她听到了自己的一声低喃,“鸿奴,别哭。” 这一声浅到无声的声音,在别人的耳边,却宛若惊雷,守在床边的下人们喜极而泣,陈嬷嬷更是抱着鸿奴不停地哽咽,“要是知道小公子能叫醒姑娘,就不该让他避起来。” 元意已经昏睡了五天。 那天中午她在贵妃榻上假寐,丫鬟们还以为她睡着了,还替她盖上了薄毯,谁知道到了午膳的时间,元意还没醒过来,试探的叫了几声,却依旧没有得到回应,芭蕉慌了神,连忙叫了素梅进来。 自从早上看元意脸色不好,素梅一直都在担心着她的身子,这会儿看到芭蕉神色慌乱,更是心中一沉,进去一看,却发现元意脸色微红,拿手一探,却是烧得厉害。 这一下满院上下都乱了起来,素梅连忙让腊梅去叫孙大夫,孙大夫很快就进来,得到一个“疲惫过度,邪风入侵,感染风寒”的诊断,下人张罗着煮药,替元意喂了药,但是直到晚上,元意依旧在沉睡,丝毫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孙大夫又诊断了一番,却找不出原因,素梅慌了神,只好去求了云氏,让她拿了老爷的名帖去请太医,然而就算太医也把了脉,也是得到与孙大夫同样的结论。 元意因为某些不知名的原因,昏迷了。 这一下全府都震动了,鸿奴因为一天都看不到元意,哭得嗓子都哑了,但是大家都怕小孩子体弱,不敢让他近身,只好让他待在正院。 因为忙乱,大家都忘了通知萧恒,直到他再次深夜回归,看到院子中的下人神色不对,才知道元意已经昏迷了一天。 他踉踉跄跄地进去的时候,素梅正给元意喂流食,早上的时候元意并没有吃什么东西,一天下来,就算没有生病,也会饿出毛病出来,更何况元意本来就被培养得娇贵的胃。 一看到萧恒,素梅的神色就有些不好,她知道最近姑娘都在为少爷伤神,身体也熬得虚弱了许多,昨天又伺候他半晌,第二天就病了,她觉得姑娘的病与少爷脱不了关系。 但是她毕竟是下人,就算是有不满,以她素日的规矩,也不会顶撞主子,只是在看到萧恒的时候,她也没有行礼,继续若无旁人地给元意喂流食。 然而彼时的萧恒已经顾不上素梅的无礼,他的视线黏在了元意的身上。她就那样静静地躺在床上,脸上白的像是宣纸一番,连呼吸都是极浅极浅,似乎下一刻就断了呼吸似的,脆弱无比。 她大概没有多少知觉,素梅喂给她的东西都流出了唇外,那样狼狈、大失尊严的样子,若是元意清醒着,绝对不会让自己身处这样的窘境。 她无论何时何刻,都是骄傲而高贵,不肯让自己流露出半点的懦弱和无助。 也只有这一刻,萧恒才真正地相信元意已经昏迷了。然而这个认知,却让他的心像是割裂了一般,鲜血淋淋,眼眶中充盈了泪珠,眨了眨眼,滚滚地从脸庞滑下。 萧恒接过素梅手上的碗,挥手让她出去,素梅本来满心不愿,但是在看到他脸上的泪时,顿时愣住,都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他身上那种无言的悲伤,就算是无需言说,别人也轻易能够看穿。素梅终究没有拒绝,挥散了其他伺候的奴婢,在帘子放下的那一瞬间,她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瞬间就热泪盈眶。 只见萧恒以乌鸦反哺的姿势,弯着身子,对着元意的唇渡进了食物,明明是看着略显亲密**的姿势,在旁人看来,却是悲伤莫名。 反哺的方法确实比那勺子喂好上许多,至少素梅就没看到有食物流出来,她松了口气,才放心的出去。 然而,这才是开始,如此过了四日,元意始终都没有醒来,萧恒就在元意床前枯坐了五日,除了必要的吃喝等事,就没有再离开过元意的身边,云氏看着心疼,劝了好几天没有奏效之后,只好由着他,只是让丫鬟们注意照看他的身体。 萧府上下想了不少方法,连民间的土方子都尝试了个遍,连朱府的人都惊动了,元意依旧都没醒过来,眼前元意的生机越来越弱,出了萧恒,大家都快心生放弃的时候,竟然是因为陈嬷嬷不忍心,让鸿奴进了房间,让鸿奴的哭声,最终惊醒了昏迷的元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48章 元意清醒 元意意识尚在混沌之中,只听外边一片嘈杂喧闹之声,让她不适地皱起了眉头,脑袋也嗡嗡地疼,她刚想要喝止,却发现自个儿全身虚弱,已经没有力气说话。 “别吵。” 一个沙哑低沉的男声厉声说了一声,屋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元意觉得男人的声音熟悉儿陌生,一时想不起来。当她的脸被一只大手如珍宝一般拂过时,她瞬间就知道那人是谁了,正是萧恒。 他常年练武,手心的皮肤不想其他贵公子一般细润白净,而是指节遒劲有力,指腹生茧,摩擦到皮肤上带来丝丝的麻痒,就像蚂蚁在皮肤上爬过似的。只是,他的嗓子为何会如此沙哑? 还没等到她想明白,萧恒已经抓起她的手,一个干燥的薄唇吻上她的细指,继续用着沙哑的声音说道:“意儿,你快点醒来吧。你再不醒来,爷就咬你了。”萧恒看着元意依旧毫无动静的脸,眼中闪过一抹失望,“就算是你醒来,打爷一顿也没关系的。” 不多一会儿,元意就感到手中传来一阵锐痛,萧恒竟然真的咬了她。温热的口腔包裹着她的手指,这样她想起了某个不好的经历,眉头再次紧紧地蹙起。 萧恒心中暗喜,却误会了元意的意思,继续说道:“你再不醒来,爷再也不帮你洗澡,不仅在你手上涂口水,脸上也是,让你恶心死。” 这人真是一个无赖。 想到那种场景,尽管元意如今不怎么反对萧恒的口水,也恶心地冒起了全身的鸡皮疙瘩,拼劲了全身的力气,元意使劲地抽回了手指,慌忙地睁开眼睛,虽然还有重影,但是并不妨碍她张大眼睛瞪着床边的男人。 萧恒看到她终于醒过来,喜不自禁,丝毫不顾对方正瞪着他,高兴的扑过去,使劲儿地亲着她的额头、鼻尖、下巴和唇上,似乎不如此不能表达他的喜悦。 元意还没有力气动弹,只好任由他像个大型犬一眼把她上上下下舔个遍。早知道醒来也要被舔,就等他不再的时候再醒来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距离接近,元意也看清了萧恒的样子,猛地吓了一跳,这那里还是那个俊美轩昂,惹得京城少女芳心大动的探花郎,分明是一个饱经风霜的野人。 他棱角分明的脸颊消瘦得可怕,五官因突兀而显得锋利,不仅头发乱糟糟的,胡子也拉拉渣渣的,难怪刺得她的脸颊一阵阵地生疼,但是猜到他为何会有此形容,元意的心里顿时沉甸甸地难受。 萧恒从激动中回过神来,看到元意被他胡子扎红的脸,心中一阵尴尬,连忙退了几步,但是视线一直紧紧地粘着元意,舍不得移开。 元意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昏迷了五天,只当自己是做了一个漫长的梦而已,梦中的余韵还残留在心底,让她的心情不怎么好,连神情也染上了梦中的孤寂和寡淡,目前为止,她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萧恒。 只是看他这副憔悴的样子,终究不忍心说狠话,只是开口道:“你去大理一下吧,这样子别吓着了鸿奴。” 察觉到元意的冷淡,萧恒的心猛地沉了下去,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回来。他深深地看了元意一眼,便转身出了里间。 外面的下人看到萧恒出来都是一阵奇怪,直到他脚步一顿,对着素梅道:“少奶奶醒了,让孙大夫再来看看吧。” 原来是少奶奶终于醒过来了。之前元意只是说了一句话就再没有什么动静,她们虽然觉得那只是一句呓语,但心里还是存着希望的,如今得到确切的消息,又怎么不高兴。 素梅早就让人叫了孙大夫候着,如今听到这个消息,高兴地语无伦次,连忙让樱桃把孙大夫请来,她则吩咐厨房准备清淡点食物,沉睡了五天,虽然一直都有给姑娘喂东西,但那也只是寥寥,这时也该饿了。 萧恒看着下人一阵兵荒马乱,大概没人顾得上他的需求,不由撇了撇嘴,转身去了正院,正好顺便通知二老一声,再把鸿奴抱回来。 元意本想再好好休息一会儿,但是丫鬟和孙大夫们都进来,她只好任由她们摆弄,在她们谈话中得知,原来她已经昏迷了五日,难怪身体如此虚弱无力,难怪萧恒憔悴成那般样子。 孙大夫给她把了脉,终于松了口气,“少奶奶身体并没有大碍,只是元气大伤,要好好调养,切忌忧思劳神。” 元意赶紧点头,“我明白,有劳孙大夫了。” 她记得那天她身体是有些不舒服,大约是风寒感冒,但是昏迷了五日,也太匪夷所思了些,联想到她莫名其妙的梦境,元意背后出了一层冷汗,只觉得诡异的很,莫不是她还真离魂去了。 素梅让樱桃把孙大夫送出去,顺便抓药,她便让厨房的把方才端了上来,闻到饭菜的清香,元意的肚子咕咕地叫了起来,这时候才觉得饥饿,大概是之前饿得没知觉了。 元意不敢多吃,只是喝了一碗清粥,饶是如此,还让她恶心地反胃,连忙挥手让丫鬟端下去。 不过好歹有东西下肚,休息了一会儿,元意恢复了些力气,就觉得浑身难受,她昏迷的那五天,大概也是擦了下身子,连忙让素梅服侍她洗澡。 她的身体还虚弱,素梅本来不想让她见风,但是她洁癖的性子素梅也没办法,要是不让她洗澡,顾忌比杀了她还难受,只好让婆子抬了热水进来,伺候她洗了澡,又用毛巾把头发绞干。 元意让下人把床单等东西收拾开,里里外外一阵清爽,才彻底地松了口气,虽然才五天,病榻上的味道,终究还是让人难以忍受。 耽搁了这些功夫,萧恒也整理一新,抱着鸿奴回来,元意看了他一眼,虽然还是很消瘦,但只好没那么让人难受了。 不过她的视线很快就被萧恒怀里的小人吸引了心神,看着鸿奴红红的小眼睛,她心里难受得很,连忙叫道:“鸿奴,乖,让阿娘看看。” 萧恒低下身子,鸿奴立马就扑到元意的身上,一边哭着一边喊娘,那委屈和恐惧的模样,简直把元意的心都给喊碎了,只好不停地摸着他的脊背安慰他,“鸿奴乖啊,阿娘在这儿呢。别哭哦。” 陈嬷嬷在一旁看着直抹泪,就是萧恒也是眼睛微红,垂着睫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久之后,鸿奴才抽抽噎噎地停了下来,大概是耗费了不少精力,眼睛耸拉着,昏昏欲睡。元意接过陈嬷嬷递过来的热帕子,替他净了净脸,才抱着他放到了婴儿床上。 等她做完了这些事,没有了鸿奴在,气氛就变得奇怪起来,萧恒站起来,扫了扫衣袍上并不存在的褶皱,对着空气说了一句,“爷有事要出去一下。”还没等人回答,他大步一迈,就掀开帘子出去。 看着元意对着帘子怔愣,陈嬷嬷连忙安慰道:“姑娘,姑爷这几天也不容易呢,一步没离地在床前守了五天,大概是荒废了不少正事,如今正赶着去善后呢。” 元意又是愣了一下,清幽的眸子闪过一抹复杂之色,许久之后,才低语了一声,“我知道。” 陈嬷嬷也不忍心看元意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连忙转移了话题,“姑娘,您昏迷了五天,可把奴婢给吓死了,您这是怎么了,连太医都找不出原因,莫非是被魔怔了不成?” 元意恍惚了一下,她那段漫长的梦,可不是像是被魔怔了。若不是有鸿奴,她如今还不知魂飘何处呢。 看到元意一副后怕的样子,陈嬷嬷只当自己说对了,心中也一阵惊惧,连忙念了一句佛号,“阿弥陀佛,奴婢来日可得好好拜拜菩萨,去一去晦气。” 元意的唇角抽了抽,“嬷嬷,我觉得,最近还是不要见菩萨为好。”虽然这么一想有些自恋,但说不定还真是菩萨来抢人来着,嬷嬷又这么一拜,不就告诉菩萨她醒来了嘛,要是又来拉人那该怎么办。 陈嬷嬷有些不解,但还是听了元意的话,不过她心中还是放不下,道:“不行,奴婢不放心,拜不得菩萨,奴婢去拜拜三清老爷,大概也差不多。” “随嬷嬷喜欢吧。”元意觉得好笑得很,心里却又无比温暖,温和地看着陈嬷嬷,之后又反应了过来,问道:“我醒过来的消息,不知道有没有告知朱府。” 陈嬷嬷替元意掖了掖被子,笑了笑,“这些事姑娘您就别操心了,已经让人送了消息,朱府、二姑娘、卓夫人和陶夫人处都递了消息,您尽管放心就是。” 元意也有些不还意思,她操心习惯了,一直半会儿也改不过来,要是姑娘家的时候,一干人情事物都丢给素梅,清闲安逸得不行,哪里像现在,家里长短得都要惦记着,就怕没了她,地球就没法转似的。 事物发展,她终究还是有些变化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49章 定情信物 元意昏迷一事,动静颇大,但凡有些关系的人家都知道了,如今她清醒过来,自然松了一口气。 下午的时候,朱常仁亲自带着安陵前来,元意看到他们眼中的疲色,眼泪差点夺眶而出,因为鸿奴和下人都在,才堪堪地忍住,不过她的眼睛也是一片通红,看着两人没有说话。 朱常仁向陈嬷嬷问了元意的身体,得知无碍后才松了口气,但他还是板着一张脸,对着元意训道:“你都这么大的人了,还知道照顾自己,让家人多担心。” 这次生病,确实有她几分责任,元意理亏,老老实实地低下头,又偷偷觑了朱父一眼,讨好道:“爹爹,是女儿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朱父虽然辞了官,但是威严不减,眼睛一瞪,饶是元意天不怕地不怕也不得不心口只跳,最后实在顶不住那目光,连忙示意陈嬷嬷把鸿奴抱给他,笑道:“爹爹,你看看鸿奴,他已经会喊人了呢。” 那些下人何曾见过元意这般气短的模样,俱是忍俊不禁,肩膀抖得厉害,朱常仁的眼中也闪过一抹笑意,顺从地接过鸿奴,逗着他说话。元意松了口气,才把有空与安陵说话。 这些日子下来,安陵成熟了许多,容貌长开,虽然五官依旧和元意很像,但是又多了几分少年人的俊朗,单是往那儿一站,就足够引得香闺少女芳心暗许。 元意颇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慨,姐弟两人交谈了一番,朱父因为还有事,很快就离开了。元柔、柳清扬和颜少筠也让人送来了慰问,元意让素梅亲自去回复了,其他的便不再理会。 孙大夫吩咐要元意静养,但是府上人事众多,总不会清净了去,故而元意养了十多天,七月酷暑,元意又开始苦夏,身体竟是没有一丝的好转。 陈嬷嬷看得心疼,最后忍不住开口道:“姑娘,您不如去庄子住一阵子吧,那里终究还是比府里凉爽一些。” 元意听了颇为心动,她那两个陪嫁庄子只是交给陈嬷嬷的丈夫张福打理,却从来都没有去过,如今趁机去休养,散一散心也是好的。 身子怎么也不见好,元意知道很大一部分是因为自己的心结,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萧恒,恨也不是,爱又芥蒂,左右为难,她虽然想极力忘记那晚的唇印,但是心里终究还是意难平。 “让我先想想。”元意没有第一时间答应下来,挥手让陈嬷嬷回去,自个儿躺在榻上出神。 每到夏季都热得磨人,要是在以往,房间里早就放上了冰块,但是因为元意体虚,下人也不敢放冰块,只能那着扇风,元意又不耐烦旁边有人,就像此时,也只能穿着单薄的夏衣,自个儿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风。 正在沉思的元意被一阵脚步声惊醒,她回头看去,竟然是萧恒,最近萧恒都忙得不见人影,今天竟然在大白天见到他,实在稀奇得很。 但是元意很快就掩去了眼中的惊诧,别过头看向窗外的盆栽,手中的扇子继续慢悠悠地摇着。 夏衣单薄,但是元意还是嫌弃闷热得厉害,便按照前世的款式让芭蕉裁了一条裙子,八分的长袖,裙长至脚踝,轻薄的丝绸穿在身上,冰凉而舒适,虽然已经是再保守不过,但是对于古人来讲,还是太过暴漏,毕竟她们的寝衣都不见得会这般清透,故而元意只是在内室穿着,也就几个贴身的丫鬟见过。 这会儿元意慵懒地侧躺在榻上,丝绸柔顺地在身上流淌,勾勒出凹凸有致的玲珑线条,此时她正摇着扇子,袖子滑落,露出莹润洁白的皓臂,像是一段暖玉。此时她神情清浅,绿鸦乱堆,说不出的慵懒风情。 远远看去,就像一副精致的仕女消暑图。 萧恒的眸色一深,呼吸有一瞬间的错乱,但是很快就被掩饰过去,他的视线落在元意拿着的白檀雕花镂空折扇,脸色微变,复杂地看着元意,出口道:“这把扇子,你还留着。” 元意一直余光关注着萧恒的神情,听他一说,顿时疑惑地看着手上的扇子,这把扇子不知道素梅从哪儿翻出来的,她看着雅致,便留了下来,但是看萧恒的神情,倒像是知道这把扇子似的。 沉思了一会儿,元意忽然灵光一闪,当年萧恒确实给她送过一把扇子,还戏言是定情信物,早就被她丢了压箱底,原来是这把扇子。 想起了这些,元意神情有些尴尬,她正和萧恒冷战呢,如今她高调地拿着人家送的扇子扇风,他该不会是觉得她想要和好吧。 萧恒敏锐地捕捉到元意神情的变化,眸色微闪,唇角勾起一抹笑容,欺身过去,双手撑在元意身体两边,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意儿,你想爷了吗?” 元意脸色发黑,别过脸,冷声道:“你想得太多了。这把扇子只是被素梅不经意翻出来的而已。” 她的声音虽然清冷,但是语气中还是流露出一抹紧绷。 萧恒只觉蒙于心上许久的阴郁一扫而空,他贪婪地看着元意近在咫尺的容颜,手指轻抚,依旧是记忆中温润细腻的触觉,让他霎时动情。 但是他还是压抑住心中的渴望,反而低低地笑了起来,声音沙哑而低沉,带着隐约的性感和勾引,“爷又没说扇子,你解释什么。” 元意身子一顿,耳朵微红。萧恒眼神一点点地暗沉下来,微微一低头,凑近她的贝耳,轻轻地含了进去,仔细研磨,气息像是在油里滚滚一遍,灼热地烫人。 “你作甚,快松开我。”元意呼吸一乱,耳朵算是她的敏感地带,萧恒总喜欢咬她,每每都会让她全身瘫软无力,如今却让她恼羞成怒,大力推拒着萧恒。 萧恒大概是打定主意流氓到底,非但没有动弹,反而得寸进尺,进一步探索元意的身体。如今夏衣单薄,反倒方便了他,轻易地能把大手探入衣里,薄茧划过,引得元意阵阵战栗。 元意身体也是一阵悸动,但是转念想到萧恒锁骨的吻痕,心中的热火霎时熄灭,连脸上的酡红都立马变得苍白。 她感到一阵别扭与恶心,用力的推开了萧恒。 萧恒疑惑地看着她,“嗯,意儿,怎么了?”凭着两人的默契,萧恒发现元意并非没有感觉,但是这时又突然推开他,虽然不明所以,他还是继续贴了上去。 “我身体不舒服。”元意淡淡地说了一声,并没有看他。 两人生活许久,萧恒又怎么看不出元意的敷衍,他脸色阴了下来,冷笑了一声,站起身子,“是爷强求了。你不愿意,自然有人愿意。” 他憋着一股火,说起话来也口不择言,待他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话,眼中闪过一抹懊恼,但是看到元意一脸冷淡,毫不在乎的神情,怒从中来,甩袖而出。 脚步声渐渐消失,一直屏着呼吸的元意一下子泄了气,挺直的脊梁弯了下来,靠在软榻上,深深地吸了口气,脑袋一阵发疼。 这个地方,她实在不能再待下去了,或许去散一散心,回来之后,日子还是能过下去的,最坏能坏到哪儿去呢。 “你说你要去嫁妆庄子修养?”云氏惊讶地看着元意,不过沉思了一会儿,又点了点头,“如此也好,在家里也不安生,不过鸿奴还是呆在府上好。” 元意的脸色却是苍白到没有血色,云氏对她的身体也是颇为担心,所以在元意提出要去庄子休养的时候,便答应了下来。但是鸿奴还小,不宜去庄子那些混杂的地界,万一染了病就不好了。 “这事儿你与恒哥儿说了没有?” 元意微微一顿,垂下睫毛,语气平淡道:“从远出去了,等他回来再与他说。” 云氏叹了口气,摆了摆手,道:“罢了,你先回去收拾东西吧,庄子里久无人住,屋舍简陋,你又是去养病,别怕张扬,让下人收拾得精致一点。” 元意心中感动,虽然云氏之前对她诸多刁难,但是如今对她是真心实意地好,虽然比不过萧恒,但是身为婆婆来说,已经是能做到的最好了,她实在没什么好埋怨的。 于是她微微一笑,看着云氏道:“我知道了,谢谢娘。” 云氏怔愣了一会儿,突然脸色微红,眼中有尴尬之色闪过,当初元意进门她并不接受这个称呼,还说了些尖酸的话,如今却喊出了这一声,可见是真心实意,心无芥蒂。 她这个儿媳的心胸,比她预料的还要宽广。这甜甜的一声娘,大概是心境不同,让她听着竟是一阵熨帖,忍不住想,要是她身子没坏,生出的女儿大概也是这般唤她罢。 如此想着,看向元意的眼中更添了一抹慈爱,拍了拍她的手,道:“回去吧,明日再把鸿奴抱过来给我。” 元意应了声是,行了礼才退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50章 前去庄子 元意回了流轩院,看到鸿奴正在和初雪玩乐,咯咯地直笑,旁边的丫鬟也凑了分子逗他玩,欢声一片。看到元意,他颤巍巍地站起来,在元意鼓励地视线下,一步一步地向她走了过来,扑在元意的怀里,甜甜地叫道:“娘。” “乖鸿奴。”元意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眼睛微红,却笑着赞赏。 鸿奴前几天刚刚就学会了走路,虽然才几步的距离,却也让元意欣喜万分,前世孤零,今世有幸得到了血脉相连的儿子,她的心里常怀感动,记录着他成长的点点滴滴,每一次的变化都让她欣喜不已。 只是如今去庄子养病,不像未嫁前那般洒脱,鸿奴还小,她心里总是放心不下,就怕他在府里受了委屈。 云氏能想到的她自然也能想到,元意抱着鸿奴进了里屋,替他擦掉身上的汗,才对着陈嬷嬷等人道:“明日我决定去庄子养病,嬷嬷、腊梅和芭蕉,你们留在府里照看小公子,素梅、浅碧和樱桃和我去庄子吧。” 除了陈嬷嬷,其他人都没想到元意会有此想法,先是惊诧了一番,不过皆是点头赞同,元意的身体她们最清楚,她能出府休养,她们自然配合。 陈嬷嬷松了口气,连忙吩咐着丫鬟收拾东西,衣服、餐具、锦被等等,生活一干元意惯用的生活用品,自然都要收拾,院子里的下人都被她指挥得团团转,这下全院的人都知道元意要去庄子休养了。 外边一阵喧哗,元意在房间里陪鸿奴,以往元意有空会给鸿奴读书,但是最近气虚不济,一篇文章读下来都有些费劲,这下要离别,她想要趁机好好陪一陪鸿奴,便对着一旁的芭蕉道:“你去库房把我的琴拿来吧。” 芭蕉的眼睛一亮,连忙点头,脚底抹油地跑去了库房,此时陈嬷嬷和素梅两人在收拾东西,正敞开着,与她们禀报了一声,便把元意许久没有动用的落霞古琴小心翼翼地抱去了正房。 让院子里的小丫鬟搬来了琴架,芭蕉焚了元意以往弹琴是惯用的竹风香,端了一盆撒了花瓣的清水让元意净手之后,就搬来了小矮凳,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元意。 元意倒是被她期待的小模样逗得一笑,摇头叹笑了一番,反而看向一旁抱着初雪的鸿奴,温声细语道:“鸿奴,阿娘弹琴给你听好不好?” 鸿奴已经能听明白别人的说话,闻言眼睛也亮了起来,期待地看着元意。 元意席地而坐,带上护甲,又调弦定音,试弹了几下,发现许久没抚琴,手法生疏了许多,不过她也不打算弹太难的曲谱,倒也无碍。 双手起势,修长的手指从琴弦中拂过,清越的声音悠扬,活泼而跳脱的音符宛若被赋予生命一般,悠扬地跳跃出来,轻松而简单的曲调,在空气中流淌,让人的心里也跟着喜悦起来,光是听着,就想微笑。 特别是鸿奴,随着元意的曲调不停的摇头晃脑,那肉嘟嘟的小模样,偏偏一脸认真,正是让人忍俊不禁,元意看着他,心里涌起了一阵喜意,连手上的曲调也更加活泼欢乐几分。 一曲终了,芭蕉率先鼓起了掌,鸿奴看了看芭蕉,也跟着拍起了小手,元意笑眯了眼,又重新弹起了新曲。整整一个下午,正房里都传出悠扬而活泼的琴音,虽然简单,却让每个经过的下人都忍不住心中柔软,连搬东西的动静都轻了许多。 元意主要是改编了后世的一些儿歌,用古琴谈了出来,虽然有些乐曲失了几分味道,但是那活泼喜悦的心情没有失去,鸿奴听得十分满足,小脸上满是笑容。 直到鸿奴精力不济,渐渐地瞌睡过去,元意才让芭蕉把琴搬下去,自个儿抱着鸿奴上床休息。 这一天,萧恒没有回来。 在第一缕晨光照射在大地的时候,元意睁开眼醒了过来,隔壁厢房没有动静,她眨了眨眼,才起身穿戴,草草用了早膳之后,鸿奴也醒了,正睁开眼找元意。 元意给他喂了奶,这时候鸿奴早该断了奶,但是此时正值酷夏,喂其他事物就怕他消化不良,只好徐徐图之。 替鸿奴穿戴好,元意与他说了一会儿,心里越来越舍不得,但是在陈嬷嬷的提醒下,还是不得不把他抱去了正院。 云氏早就等着,从元意的怀里接过鸿奴,不了鸿奴一离开元意的怀抱,就嚎啕大哭,怎么哄也哄不住,伸着小手就要元意抱。 元意看着心里也难受得不行,连忙把鸿奴接过来,一边看着鸿奴,一边哀求的看着云氏。 云氏看着两母子,也一阵头疼,她揉了揉脑袋,最后才叹了口气,“行了,我看鸿奴留在府里你也不安心,还是去收拾东西,一起带过吧。” “谢谢娘。” 元意激动的道了一声谢,擦干鸿奴的眼泪,终于露出了一抹笑容。庄子虽然来往嘈杂,但是主子住的地方还是清净的,更何况,元意也觉得让鸿奴接触点大自然也好。但凡粗养出来的孩子都很结实,千娇万贵地养着,反而体弱多病。 因为决定有变,行程有耽搁了些,元意回了流轩院,亲自指挥着下人收拾鸿奴的东西,满满当当地装起来,竟然也不比元意少多少。 等到终于准备好,太阳已经高挂,气温渐高,实在不是出行的好时机,但是不能再等下午,到时出城反倒危险了。 元意只好让下人多添了冰块,才拜别了云氏,带着鸿奴上了马车,身后跟着丫鬟婆子的马车,与一些携带的生活物品,浩浩荡荡地离去。 前前后后六七辆马车,动静颇大,从京城豪华的街道驶过,引得行人纷纷驻足观看,对着马车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街边一处酒楼,睿王站在窗边眺望,突然眉头一挑,回头看向正灌着酒的萧恒,惊讶道:“从远,你看看那是不是你萧府的马车,这是在做什么呢,探亲去吗?” 萧恒搁下手中的酒瓶,几步走到窗边,果然就看到六七辆马车缓缓驶过,那熟悉的标识,果然是萧府的马车。 这时候前头的马车正好有人掀开纱帘,露出车里的情景,却是元意正对着鸿奴指点着街外的热闹。 萧恒脑袋一懵,突然一阵空白,元意与鸿奴这是要做什么,怎么没人通知他。 熟悉的恐慌席卷了他的心房,他薄唇微抖,对着门外喊了一声,“萧全。” 萧全抹着汗水走进来,连忙行礼,脑袋几乎贴到胸膛,“少爷,奴才刚才打听了,说是少奶奶带着小公子去庄子了。” 屋子有一刻的寂静,萧全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萧恒,心中一抖,这下乐子可大了,少奶奶都出府了,少爷还不气疯?想到日后水深火热的生活,感觉屁股又是一阵阵地疼痛,他的人生啊,难道就要一直当出气筒下去吗? 这是还是睿王出声,他看着萧恒毫无表情的脸庞,抽了抽唇角,“从远,想开点儿,女人都是这样子,不过是赌气嘛,过不了多久她还是一样回来。” 这阵子萧恒的状况他熟悉地很,就像昨天,二话不说地拉他出来喝酒,整整一宿都没回去。一看他这副样子就知道萧恒又和元意闹矛盾了。有时候他不得不感叹,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就算是玩世不恭的萧恒,也被一个女人左右了心弦。 萧恒掩饰地笑了笑,移回视线,若无其事道:“她身体不好,去庄子养病也好。”他的声音顿了顿,继续道:“更何况,如今京中的局势紧张,她们母子避出去也好。” 睿王脸色也一肃,敛去脸上的戏谑,沉声道:“哪边的动静都掌控了?” “一切尽在掌握之中。”萧恒脸色一沉,眼中闪过狠厉之色,“万事具备,就等对方出手了。” “很好。”睿王拍了拍萧恒的肩膀,郑重道:“一切都拜托你盯着了。” 萧恒看着愈来愈远的车队,脸色变幻不定,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嘴唇微动,“意儿,等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51章 初到庄子 鸿奴喜欢热闹,自从马车进了闹市,就不生分动来动去,元意立马就热出了一身的汗,只好让腊梅掀开纱窗,指着外边的动静与鸿奴说话。 突然间,元意感到一阵窥视,抬头看过去,却只看到远去的高楼,依稀看到两个站立在窗边的身影,至于是谁,却不知晓了。 “姑娘,怎么了?”腊梅疑惑地看着元意伸长脖子的举动,出声问道。 元意回过神,笑了笑,“没事儿。”也许是错觉,于是元意继续低头与怀里的鸿奴说话,直到马车出了城门,越来越荒凉,人迹也稀少起来。 但因为车马行走,治安很好,就是道路比较崎岖,坐在车里颇是颠簸,摇摇晃晃,东倒西歪。元意有些受不住,连忙看向鸿奴,好在他已经睡着了,虽然不舒服地皱起眉头,却没有醒来。 马车一一行驶过泥土大道,最后进入林荫茂盛的地界,清风徐徐,元意随即感到一阵阵凉意,她把鸿奴交给陈嬷嬷抱着,掀开纱帘往外看去,只见阡陌交通,良田沃土,生机盎然。其中农人往来种作,吆喝声清晰可闻,田埂上更有不少垂髫小儿奔跑嬉闹,宛若恬静悠远的田园农耕图。 萧府奢华瑰丽的马车从田边驶过,引得不少农人好奇张望,不少小孩儿还好奇地跟着马车跑,不过很快就被田里的大人喝止,大概是害怕冲撞贵人,还颇为忐忑地看着车辆。 这时候从田埂里跑过来一个黝黑的男子,为首的一辆最华丽的马车前停下,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奴才张福,恭迎少奶奶。” 自从元意生了鸿奴之后,在外边的管事都改口叫她少奶奶,倒是身边的丫鬟们习惯了,一直都叫她姑娘。 “张叔,快起来吧。”元意看了看素梅递过来的帷帽,想了想,还是没有戴上,弯腰下了马车,“几月没见,张叔又黑了不少。” 她嫁妆铺子和庄子的管事每月都会向她报告账目,前几月因为农忙,元意便不让张福来回跑,已是许久没见。元意看了看他衣服上沾着的泥土,想来张福倒是很负责的很,不然也不会是这副形象,心里倒是放心了许多。 张福一贯老实,虽然当了庄子的管事,有了些威严,但是在元意的面前还是一副憨厚的样子,“奴才得受少奶奶器重,唯有尽心尽力,才能回报少奶奶的恩德。” 看到他这般拘谨,元意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只好与他拉起家常,“这次陈嬷嬷、含冬与南青也跟着来了,你们一家四口也算可以团圆了。” 张福的脸上果然闪过激动之色,他道了声谢,便开始向元意介绍周围的一干场景。当初朱父给元意的庄子是相邻的,如今田野连片,倒也好管理。元意放眼望去,怎么也看不到边,在这个寸土寸金的郊外,可见朱父对她的疼爱。难怪朱家的几个姐妹都对她多有妒忌,也不是没有道理。 趁着这一功夫,张福把在田中劳作的佃农叫过来,一起拜见元意,并说明了元意会带小公子在庄子住上一段时间。 大家听说这个漂亮得像是神仙一样的妇人是他们的素未蒙面的主子,皆是一脸感恩戴德地拜见。 两年下来,元意虽然未曾来过庄子,但是不管庄子的收成如何,她都未曾苛刻过各位佃农的粮食和税交,相比于其他辛苦一年下来,连温饱顾不上的佃农,他们家里还能有余粮,过得简直是神仙的日子。 难怪张管事总向他们念叨,少奶奶是菩萨般的人物,如今一看,不仅心肠好,连人看起来也像菩萨呢。 元意被大家淳朴的眼神看得颇是不好意思,以前她还担心佃农里面出现些刺头,不服管教,还特地问了张福许多遍有关佃农的管理如何,还让张福心生惶恐,以为是她对他能力的不满。 了解多几遍之后,元意才明白根本不可能会有刺头存在。先别说庄子此前掌握在朱父手里,能得到礼部尚书的庇护,哪个佃农还敢不识好歹,断了自己的福祉。再后来有元意接收,虽然大家对年轻的主子有些轻视,但是她的夫家也不是一般的人物,又有张福尽心管着,自然不会有哪些偷奸耍滑的人存在。 都道穷山恶水出刁民,天子脚下,元意待人不薄,那些佃农自然是死心塌地,尽心尽力地汇报元意的侯恩。 作为最下层的老百姓,他们所求不多,唯丰衣足食,一世平安而已。 元意大概能明白他们所求,平日里也不苛求,反正她也不是靠这两个庄子过活。于是对他们一番勉励与赞许,收获了一番忠心之言后,便让他们退下。 距离庄子的别院也不远,元意便没有上车,在田野边行走,听着张福介绍别院的左邻右舍。 “少奶奶,我们庄子就在好地段,不少贵人的别院也在附近呢。”张福指点着隐约可见的别院,一边介绍道:“睿王爷的琅嬛别院就在附近,连太子、刑部尚书的都离咱们别院不远。” 元意后一句话,觉得有些扫兴,但是想到此处本来就是富贵人家聚集的地界,他们有别院在此也不足为奇。更何况此时他们在京城争权夺势,怕是没空理会城外的庄子。 更何况,她来庄子修养,主要是放松心情,调养身体,那些糟心事就别想了。 如此心里建设了一番,果然舒服了许多。与张福沿着田垄走过去,马车在后面缓缓地跟着,很快就到了别院。 元意站在门口张望,果然看到几家装修华丽的别院隐隐若现,安静得像是潜伏在深林里的猛兽。 她很快就收回了目光,打量着眼前写着“天然居”三个大字的牌匾,笔迹熟悉,竟是朱父的字体。 张福不知,还以为元意不满意此名,还殷勤地问她要不要换个名字,被元意摇头拒绝了。 天然居,居天然,此名最好不过了。 天然居的格局并不精致奢华,与别院的名字相应成趣,设置随意自然,别有一番不着雕饰的清雅与纯粹。 她要来庄子的决定有些突然,虽然别院经常有人打扫,昨儿个更是整理过一番,但是终日没人居住的房间终究少了几分人气,看得也是孤冷凄清。 下人门把马车上的东西卸下来,来来往往地收拾放置,元意逛了一圈,发现了一所竹屋,临竹而建,枝叶婆娑,绿意盎然,看着就让人清凉无比。 竹屋有两层,书房厨房卧室客舍一应俱全,元意心中更是满意,她与鸿奴住在这里简直太方便不过了。 于是便指挥着下人把东西搬到这里,等到休整完毕,已近到了黄昏时分。 鸿奴已经醒了,很快就适应了新环境,与初雪在院子里满地打滚,花匠精心维护的花草就像台风过境一般,东一枝西一枝的,落红残叶无数,零零落落地铺在地上,好不凄凉。 元意看着咋舌,却在看到鸿奴与初雪时都换成了哭笑不得。之前一人一宠还是白皙洁净的,如今弄得全身都是灰尘,脏兮兮得像只小花猫似的。 只好让下人把初雪带下去清理,元意亲自抱着鸿奴进了竹屋,让下人备了温水,把他放在木盆里,把小皮猴里里外外地刷洗一遍,才彻底地松了口气。 元意正给鸿奴穿衣服,鸿奴突然开口道:“娘娘,爹爹。” 最近鸿奴喜欢说叠词,喊人也是“爹爹娘娘”叫,听得倒是童趣十足,此时元意却沉默了下来,摸着他的小脑袋道:“乖鸿奴,爹爹不在,等回府再和爹爹玩好不好?” 鸿奴却不依不饶,一直哭喊着要爹爹,元意心中一阵为难。当时待鸿奴出来,她只想着没有她鸿奴会不习惯,却忘了鸿奴没有萧恒会不会习惯。 萧恒这阵子虽然忙,但是有时间都会陪鸿奴玩,他们父子俩的感情可不是一般的深,这会儿看不到萧恒,难怪鸿奴会想念。 好在鸿奴还小,注意力很快就被元意拿来的匕首给吸引过去了,虽然嘴里刚开始还念着爹爹,却很快就抛之脑后,抱着心仪的玩具玩得欢乐。 元意看着他懵懂无知的小脸,心里却是难以开怀,她和萧恒闹别扭,鸿奴还小,自然没有察觉。但是若长大了些,父母不和谐的气场还是会影响孩子的性格,对于鸿奴的成长,终究还是不利的。 大夫说她不适合劳神,如今才苦恼了这会儿,脑袋就突突地疼,元意揉了揉额头,面不改色地喝了药,就让陈嬷嬷抱着鸿奴去他的小房间睡觉了。 她如今身体不好,虽然没病,但是也不敢让鸿奴终日黏着她。好在鸿奴这天玩得厉害,没有精力哭闹,陈嬷嬷很快就把鸿奴哄睡了。 元意就睡在他隔壁,听到没了动静,才放心地闭眼休息,虽然新床有些不适应,但是终究抵不过疲态,很快就进入了梦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52章 竹楼夜探 竹楼的灯一盏盏地熄灭,屋外守夜的丫鬟婆子消了声音,只有偶尔竹丛发出哗哗的声响,虫鸣娃叫,一阵阵,一重重,是最天然乐音。 突然间,远处有朦胧的灯笼缓缓逼近,守夜的婆子打起了精神,却见那人抬高了灯笼,照明了对方棱角分明的俊脸。 “少爷?”婆子惊讶地出声,对着来人喊道。 萧恒点了点头,低声问道:“少奶奶和小公子睡了没?” 那婆子也连忙压低了声音,“刚刚睡了呢。” 萧恒点了点头,把灯笼交给一边的萧全,孤身进了竹楼。二楼是卧室,元意因为贪凉,房门并没有关上,萧恒毫无阻碍地进去,透过窗外倾洒而入的月光,轻而易举地看到元意正皱着的眉头。 白皙莹润的皮肤在月华之下,显得有几分清冷,以往都能在她脸上看到健康的红润,如今脸上却是如纸般苍白。愁眉紧锁,脸颊消瘦,眨眼之间,她已经憔悴如斯。 修长的手指在她凝脂般的脸颊划过,宛若蜻蜓点水般不着痕迹,元意却还是翻了过了身,咕哝了一句,“鸿奴,别闹。” 萧恒缩回手,没有再动手动脚,而是坐在床头看着她好半晌,等到元意的呼吸渐渐绵长,才脱掉鞋,和衣睡下,把她紧紧地扣在怀里。 虽然两人分房许久,身体的本能依旧残留,元意很快就在他的怀抱中找到合适的姿势,脑袋靠在萧恒的胸膛上,抱着他的腰,沉沉地入睡。 怀抱终于充盈,萧恒长叹了一声,在她的额上落下一个吻,才闭上了眼睛。他许久没有安稳地睡过,如今元意在怀,困扰的急躁和疲惫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熟悉而陌生的宁静与和谐,让他忍不住在一阵馨香中渐渐入睡,忘了时辰。 直到门外传来几声轻轻的敲叩声,断断续续,却暗含规律,萧恒才条件反射地醒过来,看着正在他怀里睡梦酣甜的元意,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地。 他轻轻地推开元意抱在他腰间的手臂,起身穿鞋,刚要起身,衣袍却被人扯住,他浑身僵住了,心跳慢了半拍,迟疑了一会儿,才缓缓地转过头,眼中不知是闪过一抹暗光,不知是失望还是庆幸。 原来是元意睡梦中发现温暖骤离,下意识地伸手抓住,却只扯住了衣袍,并不是醒来。萧恒慢慢地揪开衣袍,也不抚平那一处的褶皱,而是用衣袖擦干元意额上的汗渍,端详了她许久,才悄悄地走出门。 月色倾斜,银色的光辉照耀在元意的脸上,她的睫毛眨了眨,却没有醒来,反而转过身子,继续沉睡。 萧恒出了门,就发现萧全正站在楼梯口,对他轻声道:“少爷,时辰不早了,您还要赶回去上朝呢。” “爷知道了。” 萧恒淡淡地应了一声,却没有着急,再次转身进了鸿奴的房间,陈嬷嬷和腊梅正守着,不过此时两人已经睡着,他不欲吵醒两人,而是轻手轻脚地进去,看着婴儿床上正吐着泡泡的鸿奴,伸出手指往他小脸戳了戳,果然听到噗的一声轻响。 被打断的鸿奴咂咂了小嘴,脸蛋又是一鼓,继续吹起了泡泡。萧恒抿嘴一笑,再次伸手一戳,没看鸿奴的反应,就飞快地走出房间。 守在楼梯口的萧全疑惑地看着萧恒,没有错过他眼中的愉悦,下一刻,就听到房间里传出鸿奴惊醒的哭闹声,他怀疑地看着萧恒,迟疑道:“少爷?” 萧恒轻咳了一声,低声道:“时辰不早了,快走吧。” 萧全脑洞再怎么大开,也不会想到萧恒特地去欺负了自个儿的儿子一番,而是很快就记起了正事,提着灯笼与萧恒下了楼。 守夜的婆子被惊醒,连忙与萧恒见了礼。萧恒脚步一顿,犹豫了一会儿,吩咐道:“爷来过的事儿,别让少奶奶知道。” “是,奴婢知道了。” 直到两人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守夜婆子才低声咕哝了一句奇怪,继续扯了扯身上的外衣,躺在小榻睡去。 再说陈嬷嬷,被鸿奴莫名的哭声惊醒,连忙抱起来轻哄,好在他只是干嚎几声,很快又继续睡着了。还好没有吵醒姑娘,把鸿奴放回婴儿床,看着他开始吐着泡泡,陈嬷嬷才松了口气,仔细一看,却发现鸿奴脸上点红痕,她只当是被蚊子蛰醒,皱了皱眉头,又添了一段熏香。 元意这一觉睡得特别沉,她竟然还梦到了萧恒,滚烫的身子把她揽在怀里,很快就让她热出了一层汗,但是那宽广的怀抱却让她留恋不已,揽着那灼灼的温暖,不舍放开。 第二天醒来,元意果然觉得身上粘糊得厉害,这天气也太热了,都住到竹林里来,还热得像是火炉。 她遮了遮眼睛,挡住刺目的阳光,看了看正走进来的陈嬷嬷,想到昨晚莫名其妙的梦境,心中一动,鬼使神差地问道:“嬷嬷,昨晚有没有人来过?” 陈嬷嬷把水盆与毛巾搁下,摇了摇头,“没有啊,倒是小公子昨晚被蚊子蛰醒了片刻。” 元意心里说不清是失落还是什么,懒洋洋地侧过头,不想起床。突然,她的视线一凝,从枕头上拿起一根头发,再与自己的头发一比,明显地要粗上许多。 “姑娘,你在做什么呢?”陈嬷嬷疑惑地问道。 元意捏紧手中的发丝,掩饰地笑了笑,“没事儿,嬷嬷,我这就起来。”她穿了鞋子起床,就接过陈嬷嬷递过来的净口工具,元意连忙开口道:“这些就让小丫鬟们做就行,嬷嬷你何必做这些粗活。” 陈嬷嬷慈爱地笑了笑,道:“无碍,这会儿她们也没空,奴婢也正好伺候你。” 她们才刚到庄子,虽然说昨晚已经休整好了,但是一些杂事还是要收拾适应的,素梅和腊梅等大丫鬟没空,鸿奴有浅碧她们看着,她趁空就过来了。 元意拗不过陈嬷嬷,只好亲自动手,漱口洗脸,又让婆子抬了些水进来,沐浴了一番,才有空去看鸿奴。 她特地看了看鸿奴的脸,发现确实有一小块的红印,但是不像是是蚊子咬的,反像是被人戳出来的,想到在枕头上发现的头发,元意心里顿时像打翻了五味瓶一般滋味莫名。 喂鸿奴吃了些米糊,元意也特地吃了农家饭,才抱着鸿奴出门。 别院除了住房区,里面还种些蔬果,去年元意觉得大冬天的蔬菜稀少,大鱼大肉吃久了腻味,便让人学着花房的模样建了间蔬菜房子,如今还看不出效果,但是今年冬天就可以吃到新鲜的蔬菜了。 前边的大院子里,还种着不少葡萄,一排排地陈列下来,绿叶成荫,一串串大而饱满的葡萄挂在架子上,鲜翠欲滴,不少鸟儿虫子都落在上方叼食,尽管如此累累的果实依旧喜人。 元意在葡萄架下的石桌旁坐下,鸿奴已经迫不及待地拍着小手,垂涎欲滴的模样颇是搞笑,捏了捏他的小鼻子,才在水盆里净了手,摘了颗下人洗好的小葡萄放在他的小嘴里。 这葡萄据说是域外带回来的种子,葡萄籽极少,甘甜可口,鸿奴才尝了一颗,眼睛就亮了起来,不等元意动手,小爪子直接摘了一颗往小嘴里塞。 元意吓了一跳,连忙把那颗又大又圆的葡萄抢了回来,佯怒地瞪了他一眼,才挑了一颗小个无核的递给他。 鸿奴有些不高兴地皱了皱眉头,不情愿地接过小葡萄,嗷呜的一声咬破了,水渍四溅,喷了元意一脸。 感受到脸上黏黏腻腻的触觉,元意黑了脸,瞪着鸿奴。鸿奴非但不怕,反而咯咯的笑了起来,继续咬着葡萄,似乎还想再喷元意,自个儿的下巴却流了一大片的水渍。 元意笑骂了他一声,才用帕子沾了水擦干净彼此,待他吃完这一颗,却再也不肯让他吃了,一是为了报复,二来是怕他吃坏了肚子。 不过这么多的葡萄挂着被鸟虫吃掉着实可惜,元意便指挥小丫鬟们摘下来洗干净,打算亲自酿葡萄酒。 大概的过程元意还是知道些,等到婆子们把十几篓的葡萄放到面前时,元意立马傻眼了,这么浩大的工程,明天也不能把葡萄给挤破。只好让一起丫鬟们帮忙,忙活了整整一个上午,才把葡萄汁封好,足足有二十大瓶。 想到不久之后就有葡萄酒可喝,元意酒瘾上来,眼巴巴地看着酒坛幻想了许久,才依依不舍离开。 陈嬷嬷看着元意因为活动而变得红扑扑的脸颊,笑得眯了眯眼,一语道破她的心思,“姑娘,您如今可喝不得酒,还在喝药呢。” 元意顿时泄气,本来想偷偷找瓶前年藏起来的美酒解馋,如今有陈嬷嬷盯着,她的也别想能偷到了。 最后她只好垂头丧气地回去,蹂躏了鸿奴的小脸一番,心里郁气一散,才乐呵呵地抱着眼睛冒着雾气的鸿奴到处看风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53章 皇帝昏迷 别院里其实还有都别处引过来的温泉水,不过如今是夏天,不能舒舒服服地泡温泉,实在可惜,元意过其门而不入,只好等着冬天再来一次,好生地泡上一次。 逛了一会儿,元意累得不行,便抱着鸿奴回了竹楼,素梅便过来问她要不要与周围的一些邻居打声招呼。 她刚刚住进来,按照礼节,势必要拜访一下邻舍,但是过节的人家,但是素梅只是奴婢,不知道那些关系,会有此一问,倒也不足为怪,“不用了,我们既然是出来静养,那些人情礼节就无需多顾了。” 素梅觉得有理,便不再提起。 别院的生活比在府上悠闲,无需要处理院中的杂事,也无需处理人际来往,整日清闲无比,得闲去了田间散步,看佃农劳作,或是与鸿奴逗趣,听着农妇说着乡野故事,无忧无虑,又加上精心调养,元意脸色渐渐有了血色,身体也恢复了七八层。 只是鸿奴会经常想萧恒,嘴里喊着爹爹,元意听着心里难受,眼前七月过去,八月转瞬就来,鸿奴只剩六七天就周岁,萧恒除了第一天疑似出现过,就再也没有出现。若不是元意每日都与府上有书信来往,都以为萧恒已经失踪了。 为了转移鸿奴的注意力,元意便从农户中选了一个比鸿奴大些的孩子陪他玩耍,才没有让他太过伤心。 前天给府里写了信,问及了鸿奴的周岁抓周是否要回府举办,以大家对鸿奴的宠爱,元意以为他们会让两人回来,出乎意料的时,萧朔亲自回了信,让元意和鸿奴先别回来,周岁就在别院举办,相关事宜一应从简。 萧朔还担心元意觉得委屈,信中颇是安抚了一番,元意收到信件,却是惊讶了很久,但是并非为他的决定感到委屈,而是心中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她把浅碧叫了进来,让她打探一下城里的消息。果然,没过多久,浅碧就汇报了她,皇帝昏迷了,至今已经有三日。按说皇帝昏迷是机密事件,但是浅碧也算是萧恒的暗卫,总有些渠道知道消息,所以在听到浅碧的禀报,元意并没有怀疑,而是心里一点点地沉重了下来。 “如今别院里有多少暗卫?”事到如今,元意不再装傻,而是开门见山地问向浅碧。 浅碧眼中闪过一抹惊讶,苦笑了一声,“少奶奶是如何知道的。”难道他们的隐藏的功夫已经拙劣到如此地步,连没有武功的少奶奶都察觉到了。 其实元意并非那么逆天,连别院中藏了暗卫都知道,事实上,他们还藏得挺好的,元意一点端倪都没有发现。也正是因为如此,元意才觉得可疑。 她是萧府的少奶奶,带着萧家的嫡长孙出府别居,除了刚出城时有府上的家丁护送,就再也没有防护人员留在别院,以萧恒的性子,绝对不可能让她和鸿奴处于危险之中,所以也就只有一个解释,就是别院中安排了不少暗卫。 浅碧看着元意一副尽在预料之中的模样,暗暗惊叹,却还是回答道:“少爷在别院安排了十名暗卫,少奶奶不必担心安全。” 元意皱了皱眉头,问道:“那少爷那边还剩多少?”暗卫培养不易,每一名都是可贵的资源,如今单是她身边就有十名,太过浪费了。 浅碧迟疑了一会儿,但是在元意的逼问中,不得不开口道:“能用的,也只有五名了。”这阵子人手忙不过来,大量的暗卫都有任务分派,最后剩在少爷身边的也就那几个人,还要忙得团团转,大概也是分身乏术。 “你让五个暗卫回去吧。”看到浅碧脸色的担忧,元意的心也提了起来,没等浅碧反对,她继续道:“我就好好呆在庄子里,没甚危险,还是少爷那边需要人。你若是不答应,我亲自京城与他说。” 浅碧一听元意要回京城,立马就吓了一跳,如今京城里风声鹤唳,都千方百计地不让少奶奶和小公子回去风波漩涡,要是因为她的原因就让少奶奶回去,她的罪可就大了。 于是她不得不两害择其轻,妥协道:“少奶奶,奴婢让他们回去就是。” 元意点了点头,却没有放松下来,等浅碧离开之后,把张福叫了进来,“最近小少爷要周岁,趁此机会让庄子里的佃户一起庆祝一番,不过人手有些紧张,让他们都住进别院吧。” 张福心中疑惑不已,虽说人手不够,但是也不至于要让佃户住进来吧?但是他不敢多问,只是开口道:“那他们的住所该怎么安排?” 元意有些为难,几十户的佃农,别院里边确实不好安排,但是皇帝昏迷,就怕京中发生什么事端,就算留在庄子里,也不见得会安全多少。就怕一些强盗暴民趁机作乱,那这些富贵人家的庄子,就是首选。 所以元意找借口让佃农进来别院,除了是为了他们的安全,另一个原因也是想着有那么多年轻力壮的佃农聚集在一起,好歹也有了自保之力。 张福大概也察觉了事情的非同寻常,连忙说道,“姑娘,别院还有一排许久不用的农舍,不过许久没用,都用来放置杂物了,不如清理出来如何?” 元意连忙点头,“此举甚好。”看到张福已经明白,她特备嘱咐了一番,道:“千万别让大家察觉了异常,万一引起了恐慌就不好了。” “是,奴才明白。”张福心中微惊,原来真的有事发生,心中愈发谨慎,连忙告退,下去安排一些事宜。 因为失态紧急,张福当即就让别院中的下人把农舍清理出来,下午的时候,那些佃农就收到了通知,主人家的小公子要周岁,少奶奶要重新休整别院一番,但是人手不够,只好让大家入住别院帮忙。 这些佃农都心思简单,没有多想,反而觉得能够住进主人家的别院,倒是一种荣耀,高高兴兴地收拾了东西住了进去,虽然地方有些狭窄,但是房间比他们住的土房好上许多,倒是没人嫌弃,俱是兴致高涨地听着张管事的指挥,把别院中一些年久失修的建筑修补,或是种树栽花,忙得热火朝天,热闹得很。 元意特地去巡视了一番,带着浅碧一起,点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大汉每晚巡夜,同时也让暗卫时刻注意着别院的一些动静。 她情愿一切都是多想,但是做好防备工作,终究比危险来临时无法反抗来的强。 鸿奴周岁抓阄的一干事物,萧府已经让人送了过来,随同而来的,还有萧府的十几名护院,大概是那五名暗卫已经回去,萧恒不放心元意与鸿奴的安全,特地送了人过来。 元意问了问随行而来的下人,道:“到时老爷夫人和少爷可有空过来?” 那人为难了一会儿,才道:“会少奶奶的话,少爷吩咐了,那时大概会没空出来,请您见谅。等到有空了,小公子的周岁宴再补办。” 尽管心里有了准备,元意还是难免失望,挥退了下人,回去房间看鸿奴,此时他已经能连续走上七八步,身子也愈发结实,但是周岁宴这样重要的时刻却要草草举办,她虽然不觉得如何,但还是委屈了鸿奴。 也许只能像萧恒所说的,等以后时局稳定了,再补办一场好了。希望那个日子不要太遥远才是,这样紧张兮兮的日子,她实在是不想再继续下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54章 风雨欲来 关于抓周之礼,可以上溯到南北朝时期,北齐颜之推《颜氏家训》于风操中有载:“……为制新衣,盥浴装饰,男则用弓、矢、纸、笔,女则用刀、尺、针、缕,并加饮食之物及珍宝服玩,置之儿前,观其发意所取,以验贪廉愚智,名之为拭儿。” 发展到本朝,抓周应叫做试晬,抓周不过是元意自己的叫法。在元意独自紧张的日子中,丫鬟下人们都是兴致勃勃地为鸿奴的试晬之礼忙碌,元意之前伪托休整之名,让佃户维修的房子也焕然一新,各处都是一副新气象,还有不少精巧的雕饰挂件随处可见,这些都是木工精巧的农人整治出来的,倒也相应成趣。 几十户的佃农,还有不少下人,光是修缮房屋自然花不了那么多的人力,元意灵机一动,画了游乐园的图纸,让那些闲下来的佃农与下人伐木建造,不得不说,人多力量大,在呼奴唤婢的社会,一些工程只要主家需要,下人都会很快就完成。 六七天下来,游乐园基本上已经建设完成,只剩一些细节还是需要修缮一番,不过这并非是什么大问题。 别院上下,热火朝天地忙碌下来,很快就到了鸿奴试晬之礼这一天,八月十日,天气晴朗,元意让下人把萧府准备好的试晬的物件放上了大圆桌,又把鸿奴放下去,鼓励道:“鸿奴,你自己抓一件玩。” 一些人家为了有好寓意,会在私底下对孩子进行一些培训,但是元意觉得试晬说不得准,以后如何还是未知数,就当然鸿奴玩算了,故而鸿奴也从来未见过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趴在圆桌上左顾右盼,好奇地看来看去,没有第一时间地抓起来。 上等的红色丝绸铺在圆桌上,上边放置着让人琳琅满目的物品,有书本、毛笔、戒尺、算盘、印章和未开刃的刀剑等等,制作精细,足见珍贵,鸿奴穿着大红色的衣服,趁着小人儿越发白胖敦实,特别是额间轻点的朱砂,在他可爱灵动的小脸上,更添了一分贵气,就像观音菩萨座下的童子一般。 此时他好奇的大眼睛滚碌碌地直转,小手拨弄着旁边的东西,忽然将眼前一亮,一手抓住了一个玉石雕刻的印章,拿到眼前好奇地看着,长大了嘴巴,嗷呜的一声就要咬下去,元意见势不好,连忙抓住他的手,要真是咬下去,他好不容易长起来的牙还不给崩了。 看到元意瞪过来的视线,鸿奴撇了撇嘴,只好把印章抱在怀里,旁边的喜娘再次,连忙开始说着吉祥话,“恭喜少奶奶,小公子日过毕竟官运亨通,光宗耀祖……” 然而喜娘的声音一顿,脸上也涨的通红,原来她的话还没说完,鸿奴又抓了一柄袖珍的小剑,把印章摆到圆桌上,拿着小剑使劲地劈着印章。 元意顿时失笑,感情他这是在发泄不能一咬之仇呢。在小儿的抓周礼上出现这般凶器,估计是萧恒私自放上来的,但喜娘估计是没有见过,此时脸上都绿了,她才说贺词呢,就被鸿奴给打脸了。 好在喜娘也是大风大浪里混出来的人物,很快就堆满了笑容,继续道:“恭喜少奶奶,小公子文武全才,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也着实为难喜娘想出这番吉祥话,鸿奴这样劈着官印,以后不当土匪就算烧高香了,还文武全才。元意无奈地摇了摇头,却还是对着陈嬷嬷说,“嬷嬷,有赏。” 陈嬷嬷掩嘴一笑,让下人端上了金子,呈给了喜娘,喜娘一看那一排的金光闪闪,眼睛一亮,顿时笑迷了眼,不停地给元意道谢,吉祥话不要钱似的说出来,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元意不堪其扰,让喜娘下去休息,又吩咐了一旁的张福开宴,那些在观礼的下人佃农们皆是喜气洋洋,一窝蜂地去了早就准备好的桌椅上坐好,很快就有丫鬟端着精致可口的膳食上桌,那些只是听说过的食物,如今能够亲口品尝,不少人都双眼放光,不停地吞着口水。甚至有小儿耐不住,伸手要吃,却被大人打开,少奶奶都还没吩咐下来,怎么可以无礼。 眼看菜已经上得差不多,元意微微一笑,清声道:“大家伙用膳吧,不必拘束。” 众人欢呼了一声,道了声谢,纷纷落筷,那副样子,像是八辈子没吃过饭似的,虽然他们的动作显得粗鲁,元意却觉得真挚可爱,比那些端着架子,最后徒留满桌子菜食的达官贵人好多,这样热闹的样子才有庆祝的气氛。 尽管如此,萧府众人不在,元意还是觉得有些失落,把还在耍着印章和小剑的鸿奴抱在怀里,让素梅把鸿奴的抓到的两物收好,才对旁边的丫鬟婆子道:“你们不必伺候,也吃宴席去吧。” 有了元意的吩咐,诸位丫鬟婆子皆是喜气洋洋地道谢离去,而元意在大厅另开了一张宴席,让亲近的丫鬟与她一同用食。 别院这边热热闹闹,喜气洋洋,京城里可不轻松,皇帝前几天已经醒来,但是身体已经不利索,据说已经召唤了德高望重的大臣立下遗照,待其大行之后,就把新君公布天下。 如此一来,京城的气氛愈发紧张,禁卫军严阵以待,到处在城中巡逻,百姓根本就不敢出门,唯恐一个不小心,就当成可疑人等给抓了起来,偌大的一个京城,清冷无比,宛若空城。 而身处局势漩涡中心的皇子朝臣们,则是最过紧张,用一旨定生死来说,并不为过。故而不少人想去被召唤的大臣府上刺探情况,却不得其门,只能胡乱猜想,京中的气氛愈加紧张,满城上下都酝酿着风雨欲来的气息。 萧恒已经忙得几天没合眼,他许久没回萧府,吃住都在西街的别院,这里是暗卫的中枢,方便掌控最新局势。 “少奶奶那边怎么样了。”得了空,萧恒向身边的萧全问了一句。 “一切安好,听说小公子抓了一个印章和一柄小剑呢。”萧全看着萧恒满眼血丝、一脸憔悴的样子颇是心疼,连忙说点欢乐的事情,“还有孙大夫来报,说少奶奶的身体差不多痊愈了。” 萧恒的脸上总算有了喜色,沉吟了一会儿,道:“这几日大概有变动,让别院那边的人注意些。” “是,奴才知道了。” 太子久失圣心,如今明启帝立下遗诏,最该担心的非他莫属,从前一阵起,太子久动作频频,不日将会有大动作。但是让萧恒与睿王都疑惑的是,定郡王那方竟然镇定无比,一副大局在握的样子,着实可疑。 萧恒越想越不对,连忙把叶无情叫进来,“定郡王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 叶无情皱了皱眉头,回想了一番,“一切如常,不过前几日,张仲羲与东宫侧妃联络过,不尚且查不出原因。” 萧恒眉心一跳,眼色沉沉,“盯紧张仲羲。他若有异常,立马来报。” “是。” 如今太子、睿王和定郡王都在宫中侍疾,根本分身乏术,若是有什么动作,都是吩咐下边的人手操办,那作为定郡王第一心腹的张仲羲,他每一个行动都事关重大。 第二天夜,正值睿王侍疾,黑夜沉沉,偌大的宫殿悄无声息,橘黄的油灯左右不定地摇晃,似乎在下一刻就会熄灭一般。睿王守在床前,看着躺在龙榻上,气息微弱的明启帝,眼眸复杂,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突然晃动的帘子被人掀起,明启帝身边的太监总管端着药进来,轻声道:“睿王殿下,药已经熬好了。” 睿王点了点头,碰了碰明启帝的胳膊,轻声道:“父皇,起来喝药了。”他并不担心明启帝会听不到,事实上,明启帝从来就没有熟睡过,稍有些动静就能醒来,此时虽然闭着眼,说不定在魏公公进来时就醒了。 这是他侍疾多日发现的秘密,每次回想,都忍不住汗流脊背。遗诏就放在龙榻前的一个柜子上,那是明启帝当着他们兄弟三人的面放进去的,他不止一次地想要成明启帝睡着时偷窥,但还是忍住了。 还好他忍住了,因为他某次不经意地发现,在父皇睡着,他起身解手,衣衫摩擦之时,父皇的眼珠动了动,他心中大骇,这才发现了这个秘密。 他心里忍不住在想,其他两人究竟有没有发现这个秘密,如若不然,他们又会做出什么。想到某种可能,他的心中即是忐忑又是窃喜,过不了多久,结果就要揭晓了。 睿王不过是一瞬间的闪神,明启帝已经醒了过来,他的眼眸浑浊,似乎已经被夜色阴翳住了视野,但是浑然天成的帝王之气,依旧慑人心弦。 “父皇。”睿王扶起明启帝半躺着,接过魏公公的药,舀了一勺子,轻声道:“父皇,该喝药了。” 明启帝灼灼的视线落在睿王的脸上,睿王有瞬间的心悸,脸上却不露分毫,依旧一副忧虑的模样,满眼的关切和担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55章 逼宫之变 “朕不喝。”明启帝随手一挥,就把睿王手上的药给打翻了,“你们都巴不得朕死,说不定药里面都下着毒。” 睿王和魏公公连忙跪了下来,不停地磕头,睿王更是忍住脸上的滚烫,开口道:“父皇息怒,儿臣不敢做出如此不忠不孝之事。儿臣只盼您身体康健,庇护儿臣与百姓一生顺遂。” 明启帝闭上眼睛,重新躺回去,没有理会跪在地上的睿王和魏公公。突然,宫殿外边传来一阵喧哗之声,睿王眉头一跳,就有太监进来禀报,“皇上,宫门进来了一队不明身份的兵马,正朝着乾正殿而来。” 宫殿内死一般的寂静,呼吸可闻,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龙榻上的明启帝。明启帝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用力地拍着床榻,怒斥道:“逆子!” 眼看明启帝呼吸不顺,睿王壮着胆子起来,连忙拍着他的后背给他顺气,一边对魏公公道:“有贼人逼宫,魏公公,快带父皇离开。” 明启帝的视线扫过睿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推开了睿王,对魏公公道:“魏明,替朕更衣。” 魏公公重重地磕了一头,“奴才遵旨。” 他起身到了架子上,捧着深红色的龙袍走到榻前,此时明启帝已经站起来,身子提拔如山巍峨,丝毫不见之前的颓气,眸光一扫之间,便是雷霆之势,那副气势逼人的模样,让睿王差点以为他的病情不过是一场骗局。 然而并非如此,在明启帝迈步的时候呢,他甚至还踉跄了一下,睿王眼疾手快地扶了他一把,他才不至于摔倒。 明启帝挥开睿王的手,一步一步地走到宫殿的门口,他苍老的身躯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旁边是瑰丽精致的宫灯,下边是上百级的台阶,在渺茫的夜色中,突然有种悲壮而凄怆的力量。 不知为何,睿王心里有了一丝的悲哀,这一幕他久久地存在心底,直到他垂垂暮年,站在同样的地方望着万丈山河,才明白心里的那丝悲哀到底是为何。 “乾儿。”明启帝叫了他的名字,并不是冷冰冰的封号,让睿王瞬间回过神来,连忙走到他身边,听他说话,“你说说,进来的,是你哪一位皇兄?” 尽管睿王心中有了猜测,这时也不敢多说,头上渐渐渗出了汗水,颔首道:“儿臣……不知。” 明启帝轻笑了一声,不知是讽刺还是什么,最后他才若无若无地说了一句,“你们兄弟当中,还是你最聪明。” 睿王的背后都湿透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而此时,燃烧的火把渐渐地逼近,一群黑压压的官兵停在台阶之下,为首的一个身着红色蟒袍的男子抬起头,火光映在他的脸上,露出他苍白阴郁的面容。 “原来是你,果然是你。”明启帝连说了两声,胸口剧烈地起伏,指着太子魏泰,颤巍巍道:“朕殡天之后,你就可登基,为何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儿臣何曾想要遗臭史册,还不都是被父皇你逼的。”魏泰冷笑一声,一步步地迈上台阶,“若是父皇你让本宫继任皇位,儿臣何至如此。” 明启帝嘲讽一笑,“你偷看了遗诏?” “父皇特地在我们面前存放遗诏,难道不是让儿臣偷看的吗?”魏泰冷笑不变,走到距离明启帝还有十几级台阶的距离,就停住了脚步,就像每日上朝是仰望他一般,语气忽然变得诚恳,“父皇,只要你废弃旧旨,重立儿臣为帝,儿臣拥您为太上皇,让您颐养天年,如此可好?” 明启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并没有说话,魏泰开始急了,若是能够劝服明启帝,他自然不想大动干戈,于是他对睿王道:“三弟,你帮本宫劝劝父皇,等本宫登基,定然封你当世袭罔替的王爷,还是说,你是想在二弟那个伪君子之下讨生活?” 睿王身形一震,太子已经偷看过遗诏,难道说,遗诏中的下一任皇帝,就是定郡王?难怪父皇病体垂危,定郡王却安之若素,不管如何,他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不甘和幽愤让睿王一时迷了心神,一时没注意场上,等回过神来,才发现定郡王不知何时也带着大部队人马进来,与太子的人一东一西,成掎角之势。 定郡王上前一步,朝明启帝行礼,“儿臣救驾来迟,请父皇恕罪。”他一脸坦然,控斥地看着魏泰,似乎他就是忠心为君的皇子似的。 “好好好,你们都来齐了,也不枉费朕培养你们一场。”沉默许久的明启帝突然开口,连声道了几声好,突然转头看向睿王,似笑非笑道:“乾儿,你就没有安排人救驾吗?” 睿王眼中暗光一闪,抬头向前看去,就见前方整整齐齐地走进一队身穿铠甲的士兵,士兵之前,一个是面容俊朗的萧恒,另一个人,却是掌握了大魏三分之一兵权的永宁伯。 行至御前,两人纷纷翻身下马,向明启帝行礼。 明启帝看着三方对峙的人马,大笑一声,“真不愧是朕的好儿子,连逼宫之事都敢做。”他的视线在三人脸上扫了一圈,道:“你们可还有话说?” 魏泰与魏乾都沉默不语,反倒是定郡王此时开口,道:“父皇冤枉,儿臣并非逼宫,只是为清君侧而来。” “你以为朕给你写了传位圣旨,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在场的人都因为他的一句话脸色大变,明启帝脸上浮起一抹怪笑,“事实上,这样的圣旨,朕写了三份,不过是署名不同罢了。” 不管是魏泰还是定郡王,脸上都是一黑,没想到姜还是老的辣,最终还是被明启帝摆了一道。而睿王则是一脸复杂,他的猜测,果然没错。 明启帝身体本就衰败,支撑了许久,如今已经渐渐气弱,他叫了一声魏公公,让他拿出一个锦盒,打开之后,露出三份红色龙纹的圣旨。 众人的心弦猛然地绷紧,一动不动地看着明启帝。明启帝深吸了一口气,伸出手,拿起一封做了特殊标志的圣旨,当着睿王的面,毫无顾忌地打开,“朕即位四十有九年矣,海内河清,天下太平。民有所安,万邦咸服。吏治清明,君臣善睦。德可比先圣,功更盼后人。皇三子……” 嗖嗖的两声骤响,从台阶下射来两支利箭,噗噗地射中明启帝的胸膛,时间瞬间凝结,温热而猩红的鲜血飞溅,凝结在睿王尚未褪去狂喜的脸上,霎时,血色染红了夜空。 “护驾——”一道尖利的嗓音在空旷中喊起,魏公公抱着明启帝倒下来的身体,高呼道:“新皇是睿王,快捉拿叛贼——呃……” 嗖的又一道利箭,从魏公公的身上穿过,像是锯子划过金属般尖利的声音蓦然拖长,而过戛然而止,那样突兀的锐利,却是划过每个人的心底,留下了深深浅浅的痕迹。 随着魏公公的倒下,之前呆住的众人仿若被惊醒,兵刃之声在空旷阴森的皇宫想起,丢落在地的火把顺势燃烧,烽烟蔓延而起,火红照亮了夜空,宛若天明。 魏泰收回手中的长弓,立马拾级而上,直去魏公公手中的锦盒,然而睿王比他更快,像是迅速把属于他的传位圣旨藏回衣里,比魏泰先一步扑向锦盒。 “魏乾,本宫命令你,快松手。”魏泰这是抓住了锦盒的一端,与魏泰僵持,脸色阴沉地可怕。 “大皇兄,你未免太天真了,本王才是父皇亲命的真龙天子,你凭什么命令本王。”魏泰眸色闪过一抹厉光,“你已经是强弩之末,劝你还是快快放弃。” 魏泰冷笑一声,“圣旨未曾宣完,本宫是太子,就是名正言顺的真龙天子,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他手中的力道不松,继续抢夺着手中的锦盒,忽而破空之声从远而来,两人敏感地往旁边一滚,一只利箭深深地钉在木柱上,若是他们不及时躲开,那一箭就可以两人一网打尽。 然而,也正是这么一滚,锦盒被磕开,散落出两张红色龙纹的圣旨。魏泰视线一凝,连忙伸出手,抓住他跟前的一张圣旨,再想那另外一张时,已经有另外一只手把它拿起,他抬头一看,竟是定郡王。 定郡王唇边勾起一拨淡薄的笑容,俯下身子,伸手欲要抢过魏泰的圣旨,但是魏泰反手抽出一支利箭,向定郡王投掷而去,趁着定郡王躲闪的功夫,逃窜而起。 睿王晃过神,摸了摸额头磕出的鲜血,眼中寒光骇人,对着下边喊道:“从远,快给本王把圣旨夺回来。” 萧恒的脸上染着鲜血,背后是吞噬的火光与黑红的黑夜,长袍在晚风中猎猎作响,他手持长戟,从台阶拾级而上,宛若杀神降临,雷霆出击,长戟一鸣,直直地刺向魏泰抓着圣旨的手。 魏泰瞳孔一缩,迅速地向旁边一滚,躲过了这一枪,但是肩膀还是被划伤,踉跄了一步,眼看萧恒一击不中,再次出手,魏泰心中大骇,高声道:“萧恒,你莫非不知意儿在本宫手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56章 儿女情长 萧恒手中长戟一顿,趁此机会,魏泰的人已经赶了过来,一剑挑开萧恒的长戟,挺拔的身形挡在了魏泰的身前,他五官清秀,却在看到萧恒时闪过一丝阴狠,原来是积怨许久的苏青。 他的长剑刺向萧恒,口中却不停地讽刺,“萧恒,你不是挺厉害的吗,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算什么英雄。” 萧恒双眼通红,舍戟拔剑,躲过苏青的一剑,逼问道:“你们把她带到哪里去了。” 苏青大笑一声,长剑一挑,刺向萧恒的脖子,萧恒侧身,寒光闪过,飘落一缕头发,“今日也让你尝尝求而不得滋味儿。萧恒,这就是报应。” 他脸色狰狞,显露疯狂,但是萧恒不欲与他多做挣扎,长剑宛若惊龙般游走,快到只看到残影,不多时苏青身上的衣衫已经破烂不堪,汩汩的鲜血从他的身上冒出,萧恒看都没看他一眼,直直地向魏泰追击而去。 然而此时已经有大量的士兵把魏泰拥立住,看他们步伐轻盈,武功出众,大概也是暗卫,萧恒若想出手,根本就难于上青天。 已经急红了眼的萧恒却全然不顾,拿着长剑冲杀进去,血色四溅,哀嚎阵阵,宛若地狱使者一般收割着一个又一个人的生命。 魏泰被他不怕死的样子惊了一下,眼看局势对他不利,连忙喊道:“萧恒,你疯了,快住手,难道你要与本宫两败俱伤不成?” 而另一边的定郡王,迅速地扫过手中的圣旨,脸色阴沉,对着说道:“萧恒,只要你把魏泰手中的圣旨给本王抢来,本王告诉你萧淑人在何处。” 魏泰脸色一变,迅速拿起手中的圣旨看了看,这一张竟然是定郡王的传位诏书。 此时他跟前的护卫被杀得只剩下五六个人,下边的兵马被拖住,根本就施展不出人手救援,若是萧恒杀光护卫,下一个遭罪的就是他。 “你别听他胡说,本宫藏的人,他又如何知道。” “这有何难,太子难道忘了你的侧妃娘娘,她可对子烨倾慕不已呢。”定郡王嗤笑了一声,一剑挡住睿王的攻击,又继续道:“萧恒,你可要考虑清楚了,若是晚上一步,本王就不知子烨将会把萧淑人带到何方了。” “从远,你莫听他们胡言,扰乱心智,先把圣旨给本王抢过来,他们任由你处置,萧淑人的下落自然能够审问出来。” 睿王看到萧恒开始迟疑,心中大急,连忙出声劝说,他私下还庆幸过萧恒有了元意这一弱点,但是如今看到萧恒因为元意而大失分寸,不由又是气恼又是愤懑,恨不得上前把他摇醒,如今正是关乎性命的时刻,怎容得他儿女情长。 萧恒长剑一横,抹掉一个护卫的脖子,肩膀上却别人刺了一剑,他转身避过,朝着魏泰虚晃一招,趁着护卫回防保护的机会,纵身一跃,长剑架在了定郡王的脖子的上。 “说,意儿在哪里。” 他全身都是鲜血,腥味呛鼻,眼中是浓郁的黑,瞳孔之中,却有血色弥漫,锐利的视线中带着无边的杀意和冷漠,似乎下一刻,那锋利而不沾鲜血的长剑就能让定郡王血溅三尺。 定郡王身体一僵,动也不敢动,他余光看自己的兵马,几乎全被永宁伯给拖住,根本没有人前来接救,这一次,终究是他轻敌了,以为胜券在握,没想到竟然被人摆了一道。 这个时辰,那些人也该进宫了吧。本来是安排他们进宫推举他登基,没想到…… “萧主事,切勿冲动……” 一声清喝从下方传来,萧恒转头看下去,发现下方的厮杀已经结束,之前被拖住的禁卫军已经赶了过来,以优胜的人数压制骚动。 有六七位德高望重的大臣匆匆赶来,登上汉白玉台阶,在看到明启帝的别射穿的尸体,顿时大恸,老泪纵横,“皇上,老臣来迟了——” 他们噗通的一下全都跪了下来,趴在明启帝身边嚎啕大哭,睿王脸上均是闪过尴尬之色,他之前光顾着抢圣旨,确实忘记了父皇的尸身,如今看来,他还不如那些臣子。 睿王羞愧不已,连忙跪了下来,朝着明启帝的尸体重重地磕了一头,泪流满面。而脖子上被架了利剑的定郡王,看着明启帝身上的利箭脸色变换,其中有一支,正出自他的手。 他连忙放眼四顾,却发现魏泰已经没了人影,原来他见大势已去,方才就趁乱逃走了。 悲恸之后,那些老臣总算想起了正事,看向睿王,道:“睿王殿下,陛下殡天之前,可有公布遗诏?” 睿王从怀中掏出一张圣旨,递给了为首的大臣。 其中大部分都是参与拟定遗诏的大臣,他们打开遗诏,看了看背面,在龙目中看到一点朱红,确实与明启帝生前所言契合。 “朕立遗诏,一共三份,待朕殡天,尔等立赤目之龙为君。” 他们面面相觑,忽而对着睿王行跪拜大礼,“臣等叩见吾皇,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有了几位大臣的开口,台阶下的众人皆是放下兵器,跪地山呼。定郡王看着大势已去,神情恍惚,拿着圣旨,瘫坐在地。 萧恒却紧紧地揪住他的衣领,焦急地逼问:“我的妻子在哪里!” 定郡王看着他,脸色浮出一抹诡异的微笑,“你问本王?本王身处皇宫,又如何知道——”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萧恒一脚踹倒在地,他收回手上的剑,转身欲走。 “从远。”萧恒刚下了一个台阶,从巨大的欢喜中回过神来的睿王叫住了他,掏出一个腰牌丢给他,“带上暗卫吧。” 萧恒朝他深深一拜,“多谢皇上。”他的视线一移,落在正跪在地上的朱常仁和萧朔脸上,朝他们揖了一礼,下了台阶,带着下边的暗卫,跨身上马,马步急蹄,出宫而去。 皇宫之外,一片混乱,火光烧红了半边天,哀嚎之声隐隐传来,宛若人间地狱。那是太子的人马,为了以防万一,调遣了士兵守住了不少官员的府邸,如今逼宫失败,便肆意屠杀,这一场变乱,远远都还没结束。 此时城门已闭,令牌一出,守门的将领连忙打开城门,才打开仅容一人过的空隙,马蹄疾驰,那队人马已经不见了踪影。 半个时辰过后,萧恒到达别院,只见狼藉一片,下人还沉寂在恐慌与惊惧之中,他看到了地上的鲜血,手上的下人躺在地上哀嚎,女人的哭泣声声,一片嘈杂。 这时管事张福匆忙地赶来,看到满身是血,凶神恶煞的萧恒,当即被吓了一跳,“奴才见过少爷。” 萧恒提起他的领子,“怎么回事,少奶奶和小公子呢?” 张福身子悬空,双脚惊慌地不断乱踢,他猛颗了几声,脸色涨红,说话也不通畅起来。萧恒想到他的身份,抿了抿唇,把他松了下来。 “少爷,别院被强人袭击了。”张福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却不敢耽搁,连忙开口道:“小公子受了惊吓,此时睡着了。只是少奶奶……” “少奶奶怎么了。”尽管心里有了预感,听到这个消息,萧恒心中怒火与痛恨还是不可遏止,逼问道。 张福愧疚地低下头,“少奶奶被强人掳走了。” 时间倒退到傍晚之时。 元意刚用了晚膳,抱着鸿奴到处消食,此时游乐园已经建成,但是元意打算让鸿奴大些在进去玩,只是让木匠做了一个学步车,把鸿奴放进去,让他穿着小鞋子与她一起闲逛。 直到夕阳最后一抹余晖被黑夜吞噬,元意把鸿奴交给陈嬷嬷带回去,她照例去了别院的大门,观看巡逻情况。 不知道为何,今晚她总有不好的预感,这么些年下来,她的预感都没有出错过,便让浅碧与张福通知了暗卫与巡逻的佃户,加强防护。 她刚要回去,就听到门外传来了嘈杂之声,似是有人撞着大门,元意心中一跳,浅碧就匆匆来报,“少奶奶,果真有贼人来了。” 元意抬头看向围墙,之前潜伏的暗卫已经显现出身形,与要翻墙而入的黑衣人教授,之前随着鸿奴周岁物品遣送过来的护院也开始防卫,围击过墙的黑衣人。 此时才开始天黑,尚有不少下人未曾回房,见此情景皆是惊叫阵阵,整个别院都陷入了混乱。 “别吵,都快回房。”元意受不了他们的尖利的叫声,脑袋嗡嗡得痛,让张福去把人赶回房,她由着浅碧保护着往竹楼赶去,这时候鸿奴留在竹楼,身边只是一些丫鬟婆子,虽然也留了萧府的护院,她心里依旧放心不下。 然而她还是晚了一步,在她匆匆赶回时,竹楼里的丫鬟婆子已经倒了一大片,就连护院也被人拖住,鸿奴正哭嚎地被一个黑衣人抱在怀里,那人看到元意,眼睛一眯,长长的指甲拂过鸿奴的脖子,轻笑了出声,“四妹妹,你可算是来了。若想留你儿子的命,让你的随从退下,跟我走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57章 百密一疏 元意被蒙住了眼睛,拖到一个马车上后,不知行驶向何方,道路异常崎岖,她被人困住了手脚,更是颠簸得不行,腹中腹中翻江倒海,却被堵住了嘴,难受地眉头都拧起了起来。 马车终于停了下来,车厢的门被打开,一个黑衣人把她带了下来,从另一架华丽的马车上走下衣着富贵的女子,对着元意露齿一笑,“一路颠簸,辛苦四妹妹了。” 此时元意身上的束缚已经被解开,顾不上谩骂,反而弯腰在一旁大吐特吐,浑身虚弱无力,许久之后才晃过神来,看着一旁幸灾乐祸的元怡,道:“元怡,这是哪里,你绑我过来意欲何为。” 眼前的女子便是本应在皇宫中的元怡,彼时她以鸿奴的性命相挟,元意不得不以身替子,被带出了别院。她没想到百密一疏,别院上竟然混进了奸细,在混乱的时候打开了侧门,不然元怡等人也不会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别院中的人都信得过,唯一的外人,大概只有那个还没离开的喜娘了。据说那个喜娘是京城里出了名的,但凡哪家达官贵人家的孩子满月周岁,都会请她主持,想来她盛名在外,萧府才把她送了过来,只是没想到她早就被人收买了。 她果然还是棋差一招,不管怎么防范,还是抵不住有心人的百般算计。现在只希望暗卫们能够尾追而来,救她出来,不然落在元怡这个恶毒女人的手里,她怕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元怡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嗤笑了一声,“别痴心妄想了,不会有人来救你的。”先别说在离去之后,他们故布疑阵,就凭别院里的那些人,根本就找不到他们真正的路线。就算真的好运找到了正确的方向,他们走的是偏僻小道,更是无处可寻。 更何况,如今皇宫里发生着大事,怕是没有人有空理会元意的死活。 元意显然也知道事情不妙,眼中闪过一抹失望之色,但是很快就掩饰过去,掏出帕子擦了擦唇角,对着守在她身边的黑衣人道:“我累了,需要休息。” 元怡显然被她镇定自若的样子给刺激到了,脸色曲扭,尖酸道:“朱元意,认清你的身份,你的性命都掌握在我们手中,还敢如此理直气壮地吩咐人。” “我以为,我在太子的心目中,地位比你所谓的太子侧妃还重要。”元意似笑非笑地睨了元怡一眼,不顾她骤变的脸色,再次看向黑衣人,道:“难道临行前,太子没吩咐过你们,对本夫人要待以上宾之礼?” 黑衣人眼中闪过一抹异色,似是想到了什么,对元意行了一礼,其他黑衣人见此,也纷纷行礼。元怡的鼻子都快给气歪了,眼睁睁地看着元意被拥护着进了房子,脸上情绪变换,最终从袖中掏出一个信号筒,拔开塞子,白光冲天而起。 刚才在下车之后,元意就观察过周围的环境,发现是深山,连房子也是传统的猎户风格,收拾的还算干净整齐,但是没甚人气,想来久无人住,他们应该是打探好了,才放心地在此休整。 此时黑衣人正团团地围住她的房间,她根本就无法逃跑,她想了想,只好把之前还没丢掉的帕子放到屋子的柴火缝中,若是之后有人追来,也好当做提醒。 元意此时已经是累极,为了保存体力,她不得不在强迫自己在强敌环绕之下入睡,大概才小半个时辰,外边的人就把她叫醒,上车离开。 也许是还记得元意之前的提醒,这次黑衣人倒是没有再绑她手脚,而是把马车窗户给封住,只打开车厢门,放下帘子,要是元意想要在中途留下什么信息也无计可施。 前后左右都有人黑衣人骑马跟着,元意无法,只好安分下来,但是想了想,她还是打开了帘子,坐到了黑衣人的旁边。 还是之前那个黑衣人,他明显了愣了一下,手中的缰绳蓦然收紧,正在奔跑骏马嘶鸣了一声,速度缓了下了。 元意眨了眨眼,无辜地看着他,“车里太闷,我会晕车,晕车就会吐,一吐就会不舒服,会耽搁你们时间的。” 尽管那人蒙着面,元意还是能猜到他面巾底下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因为从他的眼中,元意看到了一抹纠结与窘迫,很快就别过头,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元意的说辞。 元意看着马车的速度已经降了下来,心里舒了口气,虽然安安分分地看着前面的道路,余光却不停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她从来没进过深山,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但是此时的道路已经明显地开阔起来,甚至还可以看到一些驴马的粪便,便猜测她也许被带下山了。 庄子后边不远处就有一座大山,元意早就想去看看,但是因为安全问题,终究没有去成,但是想到来时崎岖的道路,也许是他们越过了大山,如今正到了另一头。 她正在猜测的当口,马车到了一处平坦的大道,此时月色渐暗,东边的云朵染上淡金色的镶边,此时已经到了日月交接,天色最为昏暗的时刻。 挂在马车前的灯笼摇摇晃晃,在黑夜中闪着昏暗的光芒,除了阵阵的马蹄声,万籁俱静,突然间,元意听到一声群鸟展翅的拍打声,心中蓦然提了起来。 旁边的黑衣人显然比元意的听觉还要灵敏,马车骤然一停,元意第一次听到他开口说话,硬邦邦的像是许久没说过话一般,“前方有动静,全体戒备。” 其他的黑衣人连忙聚集了起来,围在马车周围,甚至还有两位黑衣人去了前方探路。此时那黑衣人终于对着元意道:“夫人,情况危险,请您进马车。” 元意正想着是不是救她的人来了,哪里肯进去,连忙摇了摇头,推辞道:“不行,若是有人放箭,我身处马车而不自知,岂不是被射成了马蜂窝?” 若真是他们阻挡不及,让利箭射进马车,那好歹还有车壁的阻挡,但是她若是待在外边,那就是明晃晃的靶子了。是来救援她的人还好,起码还不会伤了她,就怕是一些匪类,刀剑无眼,若是她有什么大碍,恐怕太子不会轻饶他们。 想清楚其中的关节,黑衣人不顾元意的反对,应是把元意推进了车厢,还把车门从外边关好,免得她趁着大家不注意跑出来。 元意气恼地拍了拍门,发现怎么也打不开之后,便不在多费功夫,安安分分地在榻上坐好。在这之前,两扇窗户已经被封上,如今连车门都关了,车厢里的空气少得可怜,就在她刚才剧烈动作的那一瞬间,就头晕目眩,便意识到了大事不妙。 若是她没被歹人杀死,反而气闷而亡,那可真是比窦娥还冤。虽然门缝中有些空气流通,但也是无济于事,她只希望外边的干架快点结束,在她窒息而亡之前把她放出去。 黑衣人显然不知道元意此时的困难,他把人关进去之后,就全神戒备,警惕地看着远处,前去探路的两人依旧没有消息。突然之间,传来马匹的哀鸣之声于碰撞之声,之后就再无声息。 他的视线一凝,示意旁边人看好马车,缓缓地向前,前边还燃着一盏灯笼,借助那微弱的光亮,可以看到地上躺着两匹马,正流着血,马脚抽搐,是被利箭射杀,而马背上的两人已经不见了,土地上有拖拽的痕迹,血色残留,可见也遭遇了不测。 此情此景,他那里不知道己方遭受了埋伏,敌暗我明,他们还要保护人,实在不敢轻举妄动。只是他们的路线隐秘,萧家就是要追击也需要废些功夫,万万不会在前头埋藏伏击。 或许还真是山中的劫匪? “请问是哪路的英雄好汉,我等是太子门人,路过宝地,若要金银,自当奉上,只希望英雄能高抬贵手,让我等过去。” 权衡了一番,黑衣人还是打算息事宁人。然而他喊完话之后,对方并没有答应,反而从旁边的密林中射出一支箭矢,直逼他而来,幸而他即使避过,才免于受伤。 黑衣人脸色沉了下来,这番举动,应该就是追击而来的人马了。 然而,也正是因此,他也稍稍放下了心,对旁边的暗卫道:“此处地势狭窄,正是适合伏击,我等急速行马,过了这道天险,他们也奈不了我等。” 旁边有人迟疑,看了看元意和元怡所坐的马车,道:“若是伤了贵人该如何是好?” 黑衣人拧了拧眉,道:“萧夫人尚且无碍,注意防护流矢即可,只是侧妃娘娘的车子,你等注意保护。” 他免不了在心里怪起了侧妃娘娘,若是刚才她答应与萧夫人同坐一辆马车,如今也不至与如此麻烦,只是她毕竟是太子侧妃,总不能不顾她死活。只是如今人力分散,免不了照顾不周全,但是太子非萧夫人不可,若是待会出了什么意外,只好以萧夫人为先了。 当然,最好他们能顺利通过,不要出现什么意外才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58章 跌入山崖 元意坐在马车里,突然感觉到一阵剧烈的颠簸,一时不备,还磕到了脑袋,顿时头昏眼花,刚抓了东西控制好身体平衡,就听到外边传来嗖嗖的射箭声,甚至有射到车壁上,嘭得一声巨响。 身后的马车传来一声尖利而惊惧的叫声,是元怡的声音。元意没心思理会她怎么了,因为之前差点被流失射中的经历,她不得不防患于未然,寻找躲避的角落。 嘭的一声,又是一支利箭恰好从窗户射进来,元意看着泛着银钩,心中发寒,连忙下了软榻,直接坐在了地毯上。 好在外边的人似乎不想要她的性命,再也没有误射过来的箭矢,只是厮杀之声愈大,兵刃入肉的刺入耳膜,哀嚎阵阵,元意听得心口直跳,呼吸也渐渐不顺畅起来。 再不打完,她就命不久矣。 元意不想再坐以待毙,不停地拍打着车门,同时地大喊,“快开门呐,我快呼吸不过来了。” 车外的那个黑衣人一直都在留心马车的安危,对方因为投鼠忌器,不敢再射箭,直接短兵交接,状况好上许多,再过十里路就能过了狭道,他们只需再坚持上一段时间,就可以摆脱这群人的纠缠。 因此他正对方的人交手时,就听到马车传来拍打声和呼救声,动作一滞,才想起了马车全部都封闭,把人留在里边,无疑是危险至极。 他刚想摆脱对方去开门,对方却抓住他这一瞬间破绽,长剑破风而来,直直地刺向他,好在他经验丰富,堪堪躲过。然而如此一来,长剑长驱直入,竟然刺道了马腹。 马匹昂首哀鸣了一声,开始受惊狂奔,马车在山石路上颠簸前进,最后马车竟然撞到一处山壁,车把绷断,马匹逃窜而出。 更糟糕的是,此时有一处深不见底的山壁,马车在平地翻滚了几圈,收势不及,竟然开始向悬崖滚下去。黑衣人早就顺势跳出,见此情景,立马抓住了长的一边的车把,开始拼命地拖拽。 马车磕了山壁一下,摇摇欲坠,黑衣人的手劲一松,马车又往下移了一分,另一个与他交手的黑衣人,也生出手拉住车把,马车才堪堪止住下坠的趋势。 其他正在交手的黑衣人,见此皆不约而同地收起了兵器,连忙跑去帮忙,各自搂着前边人的腰,开始用力拖拽。 一直呆在幕后的张仲羲再也耐不住了,急忙现了身,心惊肉跳地看着不停滚着砂石的悬崖,脸色异常难看。 “先把车门打开。”张仲羲看着看着正用门把拴住的车门,眉头一皱,吩咐身边的暗卫,“用铁钩,再把人拉出来。” 铁钩都是他们这些暗卫出行必备,于是那名暗卫很快就从腰间解下了铁钩,门把很快就被铁钩别开,车厢被打开,帘子被山风吹开,半遮半现地露出里边的场景。 张仲羲还期望元意能够握住缰绳出来,但是让大家都心惊胆战的是,元意此时已经昏迷,脑袋也许是被磕着,正留着鲜血。而她正趴在马车的最里边,根本就不能伸手把她拉出来。 “意儿,你醒醒。”山崖边缘的土石开始不稳,因为多人重力,渐渐地裂开,张仲羲连忙让暗卫退后,大声呼喊元意,然而元意没有了意识,根本就不能回应他。 张仲羲眼中闪过慌乱之色,连忙接了另一个暗卫的铁钩,往自个儿的身上绑,把另一头递给那暗卫,道:“快点,把我放下去。” “主子,让属下来吧,您还是别冒险了。” “别废话,快点。”张仲羲全然没有了往日清雅卓绝的风度,满脸的怒色与焦急,看到那暗卫还在犹豫,脸色一冷,把绳子递给了另一个人。 那人看着张仲羲恨不得杀人的眼神,不得不接过,张仲羲刚走到山崖边要下去,之前一直待在马车中的元怡这时跑了过来,一把扯住张仲羲的手,“表哥,太危险了,你不能下去。” 被一二两三地阻止,饶是张仲羲休养再高,此时也禁不住生气,一把推开她,扶着山岩向马车探去,好不容易到了车马的门口,萧恒已经可以触摸到元意的脚腕,他朝上喊了一句,“千万要把拖住马车。” 正抓着车把的两人黑衣人头上已经冒出了大汗,手心一片湿润,没有说话,只是加大了握住车把的力度。 摔倒在一边的元怡眼眸一闪,连忙爬起来,站在崖边大喊,“表哥,你要小心呐。”而后她似是被山崖的幽深给吓住了,连忙向后踉跄了几步,好巧不巧,正好绊到趴在崖边的两位黑衣人,顺势摔在了他们的身上。 崖下的张仲羲正好抓住元意的脚腕向上拖,只是她正横躺着,多有磕碰,必须把角度调整好,崖上的人许是体力不支,车子不停地颤动,他连忙加快了动作,眼看就要成功,马车突然一阵抖动,急速地往下坠去。 张仲羲心中大骇,连忙抓紧元意的脚腕,却怎么也抵不过整架马车脸带的重力,不过是瞬间的功夫,还卡在马车里的元意就滚下山崖,消失在雾霭重重的悬崖中。 手中徒留一只精巧细致的碟戏牡丹的绣花鞋,张仲羲眼神茫然,神智一点点地复苏,眼泪毫无预兆地流了下来,他失声大叫,“意儿——” 崖底空茫,只剩下他竭力而嘶哑的声音在夜空中回响,惊起一片山鸟扑腾,佳人却音信杳然。 张仲羲被人拉上山崖,脸上的泪水已经被山风吹干,紧绷在脸上,脸色更显僵硬,一半的黑衣人已经跪在了地上,而属于太子人马的另一半,此时一片默然,浑身弥漫着哀戚,眼中满是绝望。 为首的黑衣人冷冷地看着地上的元怡,硬声道:“侧妃娘娘自己向殿下请罪吧,请恕属下不奉陪了。”他转身看向其他黑衣人,道:“一个人回去禀报殿下,其他人与我去崖底。” 看着太子的暗卫上马离去,被留下来的元怡脸上闪过一抹恨色,再抬起头时,眼中已经充盈了泪水,“表哥,我不是故意的,你带我走吧,事到如今,我只剩下你了。” 张仲羲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就带着人离开了。最后只剩下元怡一个人站在高高的山崖,山风呼啸,虎狼嚎叫,宛若地狱般地演奏,元怡却浑人不惧,对着深不见底的山崖放声大笑,直到喘不过气来,才歇了下来,眼中闪过一抹冷色,独自离开。 再说萧恒,在向张福打听完贼人离去的方向之后,就匆匆地带着暗卫追踪而去,暗卫之中都有独特的联络记号,他选择了一条杳无人迹的小道,果然看到有车轮碾过的痕迹,再追踪道一处猎户的房子,发现柴火中的帕子时,松了口气的同时,心中更是提了起来。 待他们匆匆赶过去,却发现晚了一步,路上尽是争斗过后的痕迹,鲜血的腥味冲天,引来不少的野兽哺食。他们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循着痕迹去了崖边,发现有马车翻覆的划痕,让萧恒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预感,头晕目眩,心口像是被剜了一刀一般。 “公子,属下在狼口救下一名女子,似乎是少奶奶的姐姐。”他还想在旁边寻找一些蛛丝马迹,这时叶无情提着一个衣着华丽、面无血色的女子上来,一脸肃穆。 萧恒一看到元怡,想到别院中下人的描述,眼中的迸射处骇人的寒光,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只是他险险地止住自己的冲动,一字一顿地问道:“意儿在哪里。” 元怡狼口还生,早就被吓得魂不着体,此时又被浑身浴血,宛若杀神的萧恒一吓,两眼一翻,立马就昏了过去。 萧恒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心中的焦虑与惊惧让他慌了心神,绷着声音道:“弄醒她,继续拷问。” 这些事暗卫做得很熟练,叶无情亲自出马,元怡很快就苏醒了过来,在特殊手段的拷问之下,元怡的精神终于崩溃,涕泗横流,“别杀我,我说,我说,元意、元意她连人带车,一同落到山崖了。” 叶无情瞳孔一缩,连忙侧首看向萧恒,只见他面无人色,深沉如墨的眼睛瞬间变得血红,身体微微地颤抖,唇叫一丝丝地渗出鲜血,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似的,声音嘶哑,像是困兽一般低沉而悲痛,“通知下去,都跟爷下崖找人。” 然而此话一落,萧恒刚走了几步,浑身即使一软,直直地栽倒在地上。叶无情被吓了一跳,连忙过去把人扶起来,手上却沾满了温热的鲜血,从皇宫出来到现在,萧恒一直都没停下来处理伤口,鲜血一直流个不停,如今又急火攻心,难怪会骤然昏迷。 连忙让人上来简单处理了萧恒的伤口,让几人带着萧恒回别院疗伤,叶无情亲自带人去了前去寻找崖底的入口。 而元怡再次被人遗忘在崖上,一动不动,像是死了一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59章 神女下凡 万丈崖底,突然传来剧烈的嘭嘭的两声,水花四溅,打破了凌晨的宁静,惊醒了虫鸣蛙叫,鸟翅扑腾。 东边的太阳终于挣脱了夜晚的桎梏,淡金色的阳光渲染了云层,铺洒在神州大地,郁郁葱葱,清幽宁静的崖底更是被踱上了雾色朦胧的色彩。最为漂亮的是崖中间的湖水,幽蓝之中映着金光,晨光熹微,烟波浩渺,宛若天上人间。 而此时湖中央,荡开一片如水藻一般的长发,绯色的长袍在水中流动,给幽蓝的湖水添上一抹灵动而神秘的亮色。元意双眸紧闭,脸色苍白,精致脱俗的相貌非但没有减色,反而更显得不像真人。她似乎是误入山间的精灵神女,此时此刻,不过是偶然疲惫,闭目休憩而已。 湖边种满了一颗颗的桂树,晨风吹拂,簌簌的桂花随之飘落,一点点地布满了湖水。金色的桂花替湖水点缀上了亮色,暗香浮动,惹得湖底的小鱼纷纷啄食,甚至还有调皮的小鱼跑到元意的衣里和脸上,肆意玩耍,它们似乎极为大胆,一点也不害怕生人。 元意是一股逼迫而来的窒息感逼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睛,就感到一股水流趟过,一时不注意,还呛了好几口水,差点还生吞了一条小鱼,不知发生了何事,她此时竟是正往水底沉降,若是不及时醒来,怕是被无声无息地淹死。 好在她会水,连忙浮了上来,把脑袋露出水面,拼命地深呼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只是一不小心扯到了额头上的伤口,刺刺地生疼,她才回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因为马惊狂奔,元意一时不查,被甩得撞到了脑袋,又因为早就缺氧,精神不济,立马就昏迷过去,所以并不知道之后发生了何事。 环顾了四周,轻易地看见了湖水上散落的马车残骸,还有高耸入云的山崖,眉头紧蹙,她不会是掉下山崖了吧? 这么狗血的桥段都被她遇上,倒也不愧穿越一场了。 元意自我嘲讽了一下,心中却忧虑不已,这荒山野岭的,她一个人如何生存的下去。 早晨清冷,一直待在水里也不妙,便打起精神开始向岸边游去,然而还没她到达岸边,就听到草丛摩擦的声响,应该是有人察觉到了此处的动静前来打探消息了。 元意没有犹豫,立马潜伏回了水底,此时敌人不明,若是碰到歹人,与其被欺凌而死,还不如淹死来的干净。 就在她藏回水底不久,赶来的人群已经到了湖边,有人开口道:“出来吧,我们是此地居民,不会伤害你的。” 岸边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穿透湖水传入元意的耳朵,元意在屏息许久,开始头晕眼花,体力不支,水流开始往口腔里倒灌,窒息般的压力再次传来,让元意的心意开始动摇。 要是就这样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既然如此,那就听天由命吧。 于是她没有再藏着,而是缓缓地划了上来,露出了身形,当然,也看清了湖边人的样子,眼中闪过惊讶之色。 他们的衣饰装扮很奇怪,为首的是一个女人,脸上描着五颜六色的油彩,头上插着一支白色的翎羽,看到水波荡漾的那一刻,眼睛闪过一道亮光。 她身后站的一群带着铜黄面具的男人,穿着奇怪,身上裹着的似乎是毛皮,此时恭恭敬敬地站在女人身后,竟然是说不出的敬畏与尊敬。 元意心尖颤了颤,这群人这般装扮也太过原始了,她该不会是又穿越了吧,到了一个茹毛饮血的时代?为首的女人,看起来像是祭司巫婆之类的,在天子脚下的郊外,不该出现这般不开化的部族才对,除非这里根本就无法与外边通讯,才会保留了远古的习俗。 不管是哪种可能,都让元意的心沉了下来。 此时为首像是巫婆的女人开口了,声音低沉沙哑,像是男人的声线,“上天庇佑我族,派了神女下凡拯救我等来了。” 元意听着一头雾水,还没反应过来,带着面具的男子欢呼了一声,齐刷刷地朝元意跪了下来,就连那个巫婆,也朝元意欠了欠身子,恭敬道:“神女,请随信徒回去吧。” 神女?这是什么鬼?元意摸了摸额头已经结痂的伤口,再看手上依旧是庞氏留下来的镯子,要不是证据在,她还以为自己走错频道了。 之后的一切元意都是云里雾里,晕乎乎地由着他们簇拥着出了山林,然后进去了颇有远古风格的寨子,寨子里边酒肉飘香,寨民们似乎都在狂欢,穿着与那群男人别无二致的衣服,跳着奇奇怪怪的舞蹈,对着一处高庙朝拜,似乎在进行着某种仪式。 巫婆指了指全身湿漉漉的元意,对着寨民重复了之前在湖边的话,人群中立马响起了巨大欢呼,纷纷跪地对元意大呼神女。 元意顿时傻眼,开始回想自己相貌是不是有什么异常,恰好符合他们寨子神女的特征,或者说,自己的祖辈说不定就是他们寨子中的神女,她机缘巧合地回来,人家认亲来了…… 脑洞一旦打开,就无法遏制,元意炯炯有神地瞎想了个遍,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松了口气,神女这个名字一听就是高大上,她的安全大概能够保障了。 她自觉是冒牌货,为了不露馅,元意尽量保持着高贵冷艳的神态,淡淡地看着他们,刚想说些显示身份的话,但是鼻子一痒,忍不住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随后,脸上尴尬地涨红。 神女都是法力无边,不着人间烟火的,但是她做出这样虚弱而凡俗气息十足的举动,他们该不会惊觉被骗,群起而攻之吧? 然而元意发现自己多虑,那些人对此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是一脸担忧地看着浑身狼狈的元意,这时候巫婆连忙凑了过来,恭敬道:“神女,您身体有恙,请随信徒回房吧。” 元意连忙点头,她的衣物轻薄,浸了水之后就紧紧的黏在了身上,曲线毕露,虽然比在场许多女子都穿得多,她还是觉得莫名的羞耻。还有脑袋上的伤沾了水,如今整个人都难受得不行,晕乎乎,似乎下一刻就倒下去。 巫婆带着元意去了一处房子,似乎就是那巫婆的住所,比其他房子高级上许多。她像是拿了一件与元意身上穿得差不多的衣服递给元意,示意她换上。元意顾不得奇怪,连忙把湿衣服脱掉,上床盖上被子,顿时觉得舒服了不少。 她昏昏沉沉地睡了许久,才听到推门之声,却是那巫婆进来,手里提着一个盒子,然而端出一碗黑乎乎的看不出颜色的药汁递给元意,说道:“神女,这是用神庙香灰熬制的圣水,您快喝了吧。” 元意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看着那黑乎乎的东西直反胃,然而那巫婆不等元意拒绝,轻易地制住毫无力气的元意,把黑乎乎的东西灌进了她的嘴里。 那种恶心而腥臭的味道,让元意反胃之极,挖着喉咙就要吐出来,然而却被巫婆拍了拍后背,彻底咽下那碗东西,如今已经被她喝了下去,再怎么补救也无济于事。 喝了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就算没病也会被毒死,元意顿时觉得万念俱灰,在床上挺尸,就连巫婆哪里绿油油的东西敷在她受伤的额头都没心情理会。 除了第一天,巫婆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取而代之的是一名娇俏的少女给她送药,元意在床上躺了十几天,一直都在等着自己什么时候毒发身亡,浑浑噩噩,什么都不敢想,就怕自己忍不住哭了出来,让人看了笑话。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她非但没有死,反而渐渐地好了,连额上的伤都渐渐结痂,她又能重新感受到身上充沛的力量。 元意心里又升腾起了希望,她想起了鸿奴,想着关爱她的亲朋好友……最为思念,还是萧恒。 她失踪了这么多天,萧恒是否会寻找她,但是在这种人极罕见的深山部落,他又如何寻找,难道此生此世,她再也无法出去。 通过对那位少女的旁敲侧击,元意大约摸清楚了些情况。她那天落下来的湖是部落的圣湖,旁人也只有在巫婆的带领下才能接近。 他们部落依靠传承,耕种打猎,世世代代都住在山崖下,似乎并不知道还有外人存在。部落里巫婆具有极高的地位,不管是耕种还是狩猎,都需要占卜问神,而巫婆就是神的沟通者。 元意掉下来的那一天,恰逢祭祀,寨民彻夜狂欢,而元意的恰好出现在圣湖,便被视为神女下凡,赐福部落。 当然,这些都是少女的说辞,元意心中疑虑颇多,只是将信将疑,脸上没有显露分毫,只是尽力地康复着身体,但是轻易不会出去。 不管接下来会面对怎样诡异的场景,终究还是需要健康的身体还有清明的神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60章 祭拜亡妻 或许那巫婆的药真的有什么神奇之处,再过几天,元意已经彻底好了,终于不用在喝那些恶心的药汁,多多少少也松了口气。 只是随着她身体的康健,另一个严峻的问题摆在了她的面前。消失了十几天的巫婆又重新出现在她的面前,恭敬地朝她欠下身子,道:“神女,信徒明日将有一场篝火盛宴,请您出席。” 元意迟疑了一下,却还是点了点头,巫婆眼中闪过喜色,刚要告退,就被元意叫住,“请问,为何称我神女?” 这个问题困扰了元意多日,此时问出来,心里果然舒服了许多。 巫婆的脚步一顿,眼中似有诡异的光芒一闪而过,但是再看向元意的时候,已经是尊敬无比,似乎那只是她的错觉。 “神女从天而降,出现在圣湖,自然神皇听到信徒祷告,派遣使者造福我部民。” 元意的心提了起来,一瞬不瞬地看着巫婆的脸,继续问道:“若掉下的是男子呢?” 似是对元意的刺探毫无察觉,巫婆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对元意说道:“那便是神子,信徒也会虔诚招待。” 元意的眼眸一点点地变得幽深,看着巫婆没有说话,巫婆朝她欠身,走了出去。想了许久,她都觉得此处诡异的很,便换回自己的衣服,终于出了门。 寨子里很祥和,青山绿水为伴,甚至还有世外桃源的清逸和宁静,不远处有一条清澈的小河,不少妇女正在河边洗衣服,梆梆地作响。她们的身边还绕着几个小孩,欢乐地嬉戏,这些妇女都很疼爱那些孩子,但凡他们不小心跌倒,都紧张地不行,一窝蜂地围上来,嘘寒问暖。 她忍不住靠近了几步,她们发现了元意过来,连忙恭恭敬敬地跪了下来,口中大呼神女,连那些小孩子也不例外。 元意连忙让她们起来,同时也仔细观察她们,这次她们的衣服正常了许多,不过已经和中原的服侍不同,反倒有些民族特色,想来那天因为祭祀,才换上了特殊的服装。她还曾经问过照顾她的少女,巫婆给她的衣服从何处来,得到的回答竟是上任神女的衣服,那陈旧褪色的衣物,让她有了不好的预感。 不过元意倒是发现了有些不同,相比与巫婆,这些普通居民对她更为恭敬了些,眼中的敬仰和虔诚毫无作伪,似乎她就是真正的神一般。 刚才摔倒的小孩,身子还眨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奶声奶气道:“神女大人,您真漂亮。比花花还漂亮。” 旁边有位妇女连忙捅了他一下,唯恐他冒犯了神女。元意却是展颜一笑,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温声道:“你更漂亮。” 那小孩的眼睛立马就瞪大了,滚溜溜水汪汪的很可爱,让元意想起了鸿奴,心中微微一沉。 “神女,你不高兴吗?”那小孩突然问道。 元意微愣,俯下身子,认真地看着他,道:“是啊,我想家了,你知道怎么出去吗?” “出去?出去哪里?”显然小孩不明白元意的意思,疑惑地看着她,继续道:“难道神女不是一直待着这儿,直到老去再升天吗?” 再看周围的几个大人,她们脸上也是理应如此的表情,元意的心猛地沉了下来,难道说这个地方真的没有出口? 元意大受打击,突然没有了闲逛的兴致,原路回去。突然寨口突然传来一阵喧哗,竟然是一群年轻男子成群结队地归来,每个人的身边还拖着猎物,他们的脸上或是兴奋或是沮丧,应该是和猎物的多少有些关系。 她正是还看到为首的一个男子拖着一只老虎,有一支箭正中老虎的前额,其他地方的毛皮保存得极为完整,看来那男子应该是一名神弓手。 似乎察觉到元意的视线,正在与同伴说笑的他转头看过来。元意注意到他的眼睛,有独属于猎手的锐利和锋芒,但在看到是元意时,神色立马转换为惊艳与敬仰,黝黑而不失俊朗的脸上涨红,手足无措地看着她。 其他的年轻人也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元意,青山碧水之间,一身绯色罗裙的佳人遗世独立,微风熏然,带起她光滑乌黑的发丝飘荡,偏偏她容色清冷,相貌绝俗,只是轻轻浅浅地看着他们,宛若神祗一般无悲无喜,一切都不能映入她清幽的眸子里。 他们不约而同停止了喧哗,束手束脚地看着她,唯恐惊扰了佳人,破坏如诗如画的一幕。 最后还是为首的男子开口,“和卓见过神女大人。”其他人被他惊醒,纷纷行礼。 元意受不了他们动不动就下跪,敷衍地点了点头,道了声起来,便从匆匆回了房间。 距离元意坠崖已经过了半个多月,先皇入葬,谥号为灵,新皇即昔睿王登基,改元正始,大赦天下,论功行赏。 前任殿前都指挥使救驾不力,本应满门抄斩,但念在是先皇重臣,兢兢业业,撤职流放。而萧恒作为新皇的心腹,又新帝登基中立了大功,特任为殿前都指挥使。 大魏的禁军分为殿前司和侍卫亲军,被称为“天子之卫兵,以守京师,备征戍”,非最亲近扈从者不能胜任。殿前司掌殿前诸班直及步骑诸指挥名籍,总管其统制、训练、轮番扈卫皇帝、戍守、迁补、罚赏等政令,萧恒年纪轻轻,就能担任如此要职,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是皇帝的心腹。 然而被满京城上下关注的史上最年轻的殿前司指挥使,此时并不在京城。自打参加了新皇的登基大典之后,萧恒便匆匆出了城,继续寻找元意的下落。 元意失踪一事,出了亲近的几家之外,其他人并不知道,他们统一对外宣称元意正在庄子养病,归期不定。倒是鸿奴却被抱回了萧府,让云氏照顾。 萧恒在政变当夜受伤不轻,但大多是皮外伤,之前有元意在,他可以耍赖地在休养两三个月,这会儿元意下落不明,生死不知,萧恒根本就无心养伤,只是草草地包扎了一下,就跟着暗卫去了断崖。 起先他们还碰到了太子和张仲羲的人马,但是如今局势有变,被亲眼所言,背上杀君罪名的太子和定郡王被朝野讨伐,罪行大公于天下。太子已经趁乱离京,下落不明。定郡王被夺爵,圈禁与京都,再这样敏感时刻,就算背后的人再担心元意,也不得不撤回人马,掩了行踪。 如今只剩萧恒的暗卫在搜寻悬崖的道路,此山极高,他们一寸寸地探索下去,却只是盘着路径下去,到了城郊外的村落,根本就不是崖底。站在村庄一看,依旧能够看到骇人的沟壑,此时被山民架上了围栏,以防有人不慎掉下去。前边的山峰像是被人一剑劈开似的,一分为二,中间悬崖峭壁,烟雾迷蒙,根本就看不清虚实。 山峰占地极大,就算是到了百姓的居住地,也不过是山峰的半山腰而已。远远看上去,这座山不是向上长,而是往地下深陷一般。崖底究竟有什么,大家都不清楚。 所以暗卫们绕着山体转了一个弧圈,根本就找不到崖底。 萧恒已经失血过多,伤势未好,连日奔波之下更是脸色苍白,眼窝深陷,青青的一片眼底,胡子拉碴得像是个野人。 他的眼神极为骇人,布满了血丝,像是失去理智的野兽一般,不管看着谁,都有着噬人的凶光。身边的暗卫都害怕与他对视,也只有与他情分颇深的萧全能插上一句话。当然不能说出一句不吉利的话,尽管大家都觉得元意没有生还的可能,却都在萧恒要杀人的目光之中吞下了所有的话。 这些天下来,萧恒都不置一词,只有在提及元意有关的话题,才沙哑地回应了一句,之后就是埋头寻找,把整个山峰绕了一圈,就是找不到可以进入崖底的道路。 新皇登基,正是政权混乱的时候,萧恒最为新任的殿前都指挥使,没有待在京城戍卫京都,保护皇帝,反而带着绝大部分人力跑去深山搜查一个希望渺茫的人。就算魏乾再怎么大度宽容,也颇有微词,开始催促萧恒带人回京,只留小部分人马继续查找。 萧恒接到叶无情递过来的密函,眼睛动了动,许久没有说话的嗓子有些干涩,粗噶得厉害:“我知道了,无情,你带着人回京城吧,别找了。” 叶无情和周围的暗卫都是大惊,大家都知道萧恒对元意的执著,那副生不见人死要见尸的架势,执拗地可怕。他向来不是轻易妥协的人,难道真的就因为新皇的一纸命令而放弃? 还是萧全比较了解萧恒,他停了这话,非但没有欣喜,反而心中一跳,紧紧地皱起了眉头,“少爷,那您呢?” 其他人纷纷醒悟,连忙看向萧恒。 萧恒没有看他们,而是转头看向浓雾笼罩的悬崖,眼眸深沉,宛若夜空般深邃浩淼,“我去崖顶,祭拜亡妻,随后就回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61章 天赐血脉 萧全虽然觉得有些不安,但是也没理由拒绝,主要是萧恒如今的样子太理智了,他想让暗卫把他打晕带走都没理由。 他只好开口道:“那少爷您尽早回来,小公子还在府上等您呢。” 萧恒的眼睛动了动,闪过复杂之色,却还是点了点头,头也不回地走上了崖顶。 此时已经是傍晚,残阳如血,染红了半边的天空,给青黛的山峰染上了悲壮和凄凉。百鸟归巢,一群群的飞禽展翅而过,渐渐地山崖安静了下来,只听到树叶簌簌的声响。 萧恒衣袍猎猎,站在悬崖俯瞰,浓烟弥漫,丢了一块石头下去,连声响都未曾传回。马车滑落的痕迹依旧存在,像是一道伤疤一眼镶嵌在悬崖边,萧恒的手指碰上去,就像戳到心里似的,疼得厉害。 元意至今生死不知,这些日子他不止一次后悔,他当初是被猪油蒙了心才会怀疑元意不要他,说到底还是他的错,竟然让心元意为他的不自信而伤心,他简直是畜生。 说不定这辈子,他都没机会向元意亲口道歉了。萧恒再次看向悬崖,眼中闪过一抹决绝。 寨子里的篝火盛宴从昨天就开始准备,妇人捡拾材火,男子上山打猎,全寨上下都喜气洋洋,像是过年一般。 元意一大早就看到寨民们换上了初见时的衣衫,男女老少都是短衣短裙,**的地方擦上了五颜六色的油彩,脸上也如此,元意几乎都认不出他们谁是谁。 这时突然有个体格修长,健壮有力的小伙子跑了过来,他的脸上同样画着色彩,眼睛格外的锐利,他从身后拿出一个东西,递到元意的面前,道:“神女大人,这时信徒和卓先给您的虎皮。” 听到这熟悉的名字,元意才反应过啦跟前的人是谁,她看了看跟前的虎皮,想来就是他昨天打的那只老虎,油光锃亮,毫无瑕疵,是上好的毛皮。 先别说无功不受禄,在这种诡异的地方,元意可不敢轻易接受陌生男子的物件,要是他们像某些少数民族一般,接受赠礼就是接受示爱,她哭都没地儿哭。 于是她连忙拒绝,“我不需要,你拿回去吧。” 和卓的眼睛顿时暗了下来,半跪在地,低落道:“神女可是嫌弃信徒的供奉粗鄙,不肯接受?” 元意的嘴角抽了抽,避开了几步,“你快起来吧,并无此事。只不过如今天气尚热,我并不需要此物,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和卓顺从地起来,不知道想到什么,便不再强求,反而满眼晶亮地看着元意,他眼中的情绪太过丰富复杂,元意一时看不明白,带她想要仔细琢磨时,和卓便飞快地与她说了一句她听不懂的话,大概是他们自己的语言,然而就红着耳朵跑开了。 看着和卓的消失的背影,元意觉得莫名其妙,而后发现路过的寨民的神色有些奇怪,虽然依旧恭敬,却又添了一抹暧昧和兴奋,看得元意心口直跳,连忙躲回了房子。 天色渐渐地变黑,元意才在巫婆的召唤声下出了门,发现寨子中的广场面对着神庙架起了一堆堆的篝火,篝火之上横窜着一只只的猎物,或是山羊或是野猪,被烤得金黄金黄,滋滋冒着油,诱人的香味笑寨子的上空飘荡,她远远地看着,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巫婆唇边勾着浅浅的笑,带着元意一路走向神庙前的高台上,高台摆着祭案,上边放着牲畜祭品,庄严肃穆气氛扑面而来,让元意禁不住就是心中一肃。 高台正中间摆着一尊神像,神像前方有一个座位,巫婆让元意那里坐下,她便转身对着早就聚集在高台下面的寨民叽里咕噜地说了什么,然后人群中爆发了巨大的欢呼,纷纷朝高台下跪。 元意心里懊恼,她丝毫听不懂巫婆在说些什么,这才意识到他们这里应该是双语,一是与她交流的官话,二是他们自己的土话。若是有什么不想让她知道,他们完全可以当着她的面,用自己的土话交流。 这让元意极为不舒服,尽管她被人恭恭敬敬叫着神女,但是她的价值似乎也只是这样被人供奉在高台,像是精贵的货物一样待价而沽,完全地没有了自由。 元意被自己的比喻吓了一跳,脸色异常地难看。 但是巫婆完全没有注意元意的脸色,或许是注意了并不理会,而是敲锣作法,对着香案跳着稀奇古怪地舞蹈,口中喃喃,像是念经,又比念经快上一些,混杂而毫无规律,绕得人头晕,台下的人都长得笔直,神色肃穆,虔诚地看着高台。 之后巫婆又说了一声,像是在公布仪式结束,寨民爆发出一阵巨大的欢呼,纷纷开坛饮酒,切肉分享。 也有人把片下的羊肉端到元意面前,元意尚未用晚膳,吃了一片,竟然美味无比,她禁不住多吃了一些。 这时候场下突然聚集了一群年轻人,先是行了礼,便开始了混战,元意目瞪口呆地看着下边的搏斗,直到有一个青年人在众人中脱颖而出,被巫婆带上了高台,站在了元意的面前。 “神女,你看这小伙子如何?”巫婆指了指前边青头肿脸的年轻人对元意道。 元意皱起了眉头,看着男子熟悉的眼睛,不知道巫婆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只能保守地说道:“他是一个勇士。” 巫婆与和卓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巫婆更是难掩兴奋道:“神女好眼神,和卓不管是打猎还是搏斗都是好手,是我们寨子的第一勇士,并不会辱没了神女您的身份。” 元意的脸顿时沉了下来,逼视着巫婆,质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巫婆笑意盈盈地看着元意,道:“神女是天赐血脉,与我寨第一勇士结合,自然能诞生最优秀的血脉,让寨子子嗣繁衍,世代永存。” 元意恍然大悟,之前的异常顿时有了解释,难怪他们对她的到来欣喜异常,难怪那群年轻人会去打猎比试,原来是为了争夺她的归属权。 她坐上这高台,果然是一个待价而沽的货物而已。 再仔细思考一番,元意顿时明白了他们会有此认为的原因。这是一个幽闭的寨子,世代都只能在寨民中通婚,也许很多人都有着血脉关系,难免会生出不健全的婴儿,或者婴儿的存活率很低。 难怪这些天和现在都没看到多少小孩,她还以为小孩都被大人勒令在家,原来是根本就没有多少小孩。 那么她前天看到那些妇女如此紧张小孩的安危就有了解释,毕竟小孩关系到下一代的传承,若是没有子嗣诞生,寨子将不会存在。 而所谓的神女血脉也是无稽之谈,在这之前也许有外人意外落入这个崖底,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子或者男子与寨民结合,总能生出健康的后代,才被当成了神人,如此流传下来。 所以说,元意在落入他们圣湖的那一刻起,就被当成了预备的生育工具,也就是所谓的神女。 他们思想蒙昧,不知世代通婚的坏处,而把希望寄托于她这个被神话的外人。就算一辈子都不能出去,元意也不会妥协自己给别人当生育工具。 于是她断然拒绝,冷声道:“不行,我已经有了丈夫,不能再接受别人。” 和卓的脸色一黯,伤心地看着元意。而巫婆反倒是一脸地不在意,继续道:“那又如何,既然神皇派您下来,就要完成您的历练,再归天与您的丈夫相聚,神女此时又何必拒绝帮助您的信徒。” 元意眼神一厉,犀利地看着巫婆,她总觉得巫婆并不简单,似乎知道些什么,但是她老辣精明,不管是言谈还是行为都不露分毫,以冠冕堂皇的理由蒙蔽寨民,也蒙蔽外来人。 “女子从一而终,怎么可侍二夫。”元意冷冷看着巫婆,毫不妥协,“既然我是神女,你怎敢强迫我委身,你们的信仰何在,难道不怕神皇发怒。” 巫婆眼神灼灼,毫不退让,“我等祭祀祷告,神女顺势而来,不就是神皇的慈父吗,怎么会怪罪我等。” 台下的寨民已经被两人的争执给惊呆了,他们一直以为神女就是神皇赐予他们的礼物,强盛繁荣,怎么此番看来,神女似乎并不愿意? 于是不少人脸色微变,看着元意的视线中也带上了异样,有埋怨、不解和愤怒。 元意的视线从他们的脸上扫过,讽刺一笑,最后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和卓,问道:“我已有丈夫,难道你还要强求?” 和卓脸上闪过挣扎,巫婆在一旁死死的盯着他,似乎他说话不对,就对他严加惩治。 “神女大人,信徒能够得到你已经是幸事,怎会介意您是否成亲。”和卓的诚恳地看着元意,眼中是她绝色的容颜,他不禁心跳加速,脸色微红,又继续道:“况且您身处我寨,只能寿终正寝,有信徒陪伴您,照顾您,不是很好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62章 班章神君 “不好。”元意断然拒绝,和卓的脸色顿时变得异常难看,就连巫婆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气氛正在僵持之时,元意突然觉得有些头晕,全身发软无力,支撑不住地坐回了位置,视线正好落在了前边的片羊肉上,心里顿时有了猜测。 她看向巫婆,“你给我吃了什么东西?” 巫婆对上元意的眼睛,声音异常地低沉,像是从沉沉暗夜传来的诅咒,“神女此话何解,不过是普通的羊肉罢了。你不尊神令,被神皇责罚,怎么怪罪于我等。” 和卓脸色一变,看向元意的眼色染上了愤怒。巫婆满意地看着和卓,开口道:“和卓,你快带神女回去,成夫妻之好,明日之后,神女自然恢复如初。” 元意脸色大变,挣扎要起来,但是浑身虚软无力,根本就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和卓俯下身来,把她抱在怀里,那一刻,她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眼中给予喷火,“趁人之危,卑鄙无耻,你算什么勇士。” 然而让她失望的是,和卓只是抿了抿嘴,神色复杂地看着她,愈发把她扣紧在怀里。在台下观望的寨民见此情景,立刻欢呼了起来,鼓乐奏响,围着篝火挑起了舞蹈,整个广场成了欢乐地海洋。 和卓抱着元意下了高台,穿过人群,元意心中绝望,难道她今日真的要受辱于人?她浑身无力,连咬舌自尽的力气都没有。这一切都是巫婆设计好的,没有谁能拯救她。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急匆匆地跑来了广场,看到他,大家都立马安静了下来,连和卓也不例外,停住了脚步,看着他跑到高台前,对着巫婆道:“大人,神皇显灵,又有神子降临了。” 巫婆的脸色一变,远远地看了元意一眼,立马说道:“快带我去看看。” 其他寨民不知道巫婆的心思,只是本能地高兴,鼓声愈发地激昂,舞蹈愈加的热烈,欢呼声不绝于耳。 元意心中突然升起了一抹微弱的期望和幻想,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浮萍,她终于向和卓软下了语气,说道:“你能不能带我去看看。” 和卓定定地看着元意,沉默了许久,才应声道:“好,不过看过之后,神女大人要和我回家。” 元意别过头,闭上了眼睛,没有说话。 和卓看了她一眼,转身朝着圣湖走去。他本来没有资格接近圣湖,但是他怀中抱着元意,守卫便让两人进去了。 此时地圣湖边,站着一个锦袍玉冠的男子,他的身材威仪,宽肩窄腰,身姿挺拔,端得一副美男子的姿态。但是他的头发凌乱,面容憔悴,下巴还沾着不少胡茬,风霜满面,生生减了五分的俊美。 再看他警惕戒备的桃花眼,五官立体,竟然是萧恒。 他手中拿着带着银钩的铁锁,在月光下散发着阴寒的光芒,若是再仔细一看,可见绳索有些磨损,甚至只剩下一条细细的连接。 萧恒不动声色地看着围上来的人群,他们衣着奇怪,以插着翎羽的女人为首,这般形象让他想起曾经在苗疆见过的蛮人部落,保守起见,他闭口不言。 双方端详了许久,巫婆眼中闪过异色,终于开口,道:“原来是神子降临,请随信徒回去吧。” 萧恒的眉头皱了起来,心中疑惑不已,他刚想要开口试探一番,就看到渐渐的走进的来人,整个人都僵住了,像是被人点了穴一样无法动弹。 “意儿……”他轻轻地呢喃了一句,眼中迅速升腾起了水雾。 自打他爬下悬崖,看到底下是湖泊之后,心中就升起了希望,若是元意跌入了湖里,被人及时发现,说不定此时还活着。凭着他刚下了崖底就被人发现,这个可能性很大。 这个认知让他欣喜欲狂,正想询问元意的行踪,就发现元意出现在他的面前,再也没有什么比这件事让他激动的事情了。 只是,意儿为什么一副虚弱的样子,难道受了伤还没好?那个抱着意儿的男人好碍眼,好想把他杀掉…… 萧恒眼中又重新浮现了戾气,刚要去把元意抢过来,就听到元意开口,声音低哑悠扬,像是世上最美妙的音乐一般,“小神乃百花宫昔归神女,不知阁下是哪个神宫的神君?” 昔归神女? 萧恒顿时傻眼,他知道昔归是意儿的表字,但是为什么整句话凑起来他反倒听不明白了呢? 但是看到元意突然向他眨了眨眼,再回想之前那女人的称呼,突然福至心灵,抱拳一揖,朗声道:“原来是昔归神女,吾乃嫏嬛神宫班章神君,在此偶遇,实乃缘分。” 还好之前元意喜欢看那些志怪小说,不然他还接不上来。 两人抬头对视,俱是闪过一抹笑意。 巫婆的脸色顿时变得怪异,视线在元意和萧恒之间来回移动,脸色一点点地沉了下去。倒是其他寨民皆是一副欢天喜地的样子,噗通地跪了下来,齐声大喊,道:“信徒参见班章神君。” 萧恒的脸色顿时变得万分诡异。但他迅速挂上了慈悲的笑容,温声道:“你们起来吧。” 而后他的视线一转,看向抱着元意的男子,眼中的迅速闪过一抹暗色,“昔归神女,你这是……” 元意眨了眨眼,道:“下凡太久,擅动了人间烟火,失了神力,如今浑身虚弱呢。” 萧恒立马一脸紧张与关切,上前走了几步,“正好吾神力充沛,不如渡你一些吧,不然你身体虚弱,恐怕是仙途难继。” 他顺势把元意抢过来,抱在怀里,一脸的煞有其事的样子,而和卓看着蓦然空下来的怀抱,茫然无措地看着萧恒,又看求救地看向巫婆。 眼见自己的谋划功亏一篑,巫婆脸色终于沉了下来,“神子,神女只需与我寨勇士诞下高贵的血脉,便会恢复健康,无需您劳心。” 萧恒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浑身冒起了戾气,突然腰间一痛,他才蓦然清醒,看了怀中的元意一眼,才笑道:“既然如此,吾与昔归神女皆是神族,我俩的血脉岂不是更加高贵纯粹。” 巫婆顿住了,看着元意和萧恒陷入了沉思。 和卓立马急了,连忙不顾尊卑,喊了一句,“大人,神女大人她……” “好了。”巫婆打断了和卓的话,看向萧恒与元意,道:“神子远道而来,想必已经累了,先送他回去休息,此事日后再议。” 和卓无法,只能住了嘴,不甘的看着元意和萧恒,愤愤离去。 元意终于松了口气,脱力地靠在萧恒的胸口,闻着他熟悉的味道,彷徨无助的内心顿时安定了下来。只要有他在,再大的困难也无所谓了。 萧恒似是感受到元意的心情,宽大的手掌怜惜地抚摸着元意的后背,眼中是怎么也化不开的浓情。 巫婆给萧恒找了一个新房子,看到元意依旧窝在萧恒的怀里,也没有说什么,让萧恒好好休息,便带着寨民出去。 屋子外边的欢呼声不绝于耳,与外边的嘈杂相比,房间里静谧无比,呼吸可闻,萧恒紧紧地抱着元意,贪恋地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容颜,忐忑而紧张,就怕她只是自己的一个梦境似的。 元意看着萧恒憔悴消瘦的脸庞,抬手在他的眉间眼窝描绘,心中一酸,眼泪夺眶而出。 她很少哭,看到哭得如此厉害,萧恒心中一慌,手忙脚乱地擦着她的眼泪,但是越擦越多,元意的眼睛像是装了水一样,怎么也止不住。 最后萧恒无法,只好吻上了她的眼角,温柔地舔去她的眼泪,在她的皮肤中摩搓,声音低低沉沉的,像是含在喉间滚动了一般,无比地温柔,“意儿,你别哭,爷来了。对不起,对不起……” 他不停地说着对不起,元意顿时哽咽,狠狠地咬上了他的薄唇,萧恒闷哼了一声,却没有离去,反客为主,按住她的脑袋,加深了这个吻。 灼热的气息在狭窄的房间燃烧,两人唇齿相依,口舌缠绵,像是竭泽的鱼,拼命地相濡与沫,最后两人的气息都变得急促,沉重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元意觉得身子愈发地无力,宛若化成了一潭春水,突然间萧恒发出一声低吟,元意吓了一跳,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已经攀上他的肩膀,手心一片湿润,似乎是鲜血。 “你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元意心中一急,想要去脱他衣服,却浑身一软,又跌回了萧恒的怀里。 萧恒连忙接住她,亲吻着她的额头,欢喜地笑着,“爷没事,不过是小伤,不日就好了。” 元意不信,若是小伤,又怎么会流这么多的血,他的脸色苍白,气虚也有些微弱,分明是受了极重的伤。 想到那几天巫婆用来敷在她额头的药,不禁伤口很快就痊愈,连疤痕都没留下,神奇得很,明日再向她讨些来给萧恒用,这才放下心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63章 冰释前嫌 知道萧恒受伤,元意顿时冷静了下来,尽管萧恒血气旺盛,硬是缠着她,元意也毫不松口,萧恒神色怏怏,只好再次忍下心中的躁动。 反正他忍了许久,也不差这一天。 萧恒虽然受了伤,但是行动还是无碍的,去外边打了水回来,熟练地替元意清洗了一番,他也重洗了一身的烟尘,抱着元意上床休息,才终于松了口气。 理智回笼,萧恒才想起问元意之前的怪异,元意她落崖后的经历都告诉他,尽管已经猜到大概,再次听到元意差点就被强许给别人,萧恒心里怒火再烧。 同时又是后怕,若是他不冒险下来,意儿如今已经陷入了危险,凭她的气性,若是被人侮辱,怕是自绝而亡。 萧恒禁不住把她的身子搂紧,气息喷洒在她的耳边,低声道:“意儿,对不起。” 历经生死,元意心胸开阔了许多,萧恒大概猜不到,在看到萧恒的出现那一刻,她所有的心防霎时崩溃,差点就哭了出来。 她落下万丈悬崖,本来以为与外人永隔绝,没想到萧恒竟然下崖找她,虽然他安然站在她面前,但是其中的风险,不言而喻。 相信萧恒并不是不知,若是一着不慎,他有可能摔得粉身碎骨,但是他还是下来了,放弃外边的高官厚禄,放弃了富贵繁华,只是为了找她。 试问这世间的男子有谁能做到这个地步。 “一切都过去了,你并没有对不起我。”看到萧恒眼中的后悔与沉痛,元意心中也是不好受,她与他的结,其实两个人都没错,不过是造化弄人罢了。 萧恒释然一笑,摸着元意的脸,温柔道:“意儿,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他想起那天中午,元意本来热情如火,却又迅速陷入了冷淡,事后他回想了许久,只能是元意误会了什么。 元意身体一僵,看着萧恒的眼睛,抿了抿唇,轻声道:“那天晚上你醉酒归家,我在你锁骨上看到一个吻痕。” 萧恒愣住了。 那天他是睿王等人一起应酬,他喝醉了酒,便杵着脑袋小憩,尽管如此,他理智还在,感到有人凑上来扒他衣服,便立马就醒了过来。 他们是在乐坊,旁边有不少乐妓作陪,因为萧恒的富贵权势,想要巴上他一飞冲天的女人大有人在,便不顾他之前放下的狠话,妄想趁着他喝醉引诱。 萧恒自然是生气,把人推开,让萧全把人处理了,也没了喝酒的心情,便让萧全待他回去,元意替他洗澡他知道,但是没想到竟然有了这个误会。 他顿时记得满头大汗,“意儿,那是误会,当时爷睡着了,并不知道,但是爷什么都没做,你要相信我。” 听到他激动地都开始语无伦次,元意扑哧一笑,心中的阴霾顿时消散,她知道萧恒从来都不会骗她。 “我相信你。”萧恒顿时平静了下来,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不停地吻着她的脸,温情在两人之中涌动,元意感到前所未有的宁静,不停地描摹着他的脸,像是要把他刻在心似的。 萧恒开始给元意说起外边的情况,睿王登基,朱父复起,他再次升官,还有鸿奴,还有外边担心她的萧家人和朱家人,点点滴滴,周详细致。 元意把头埋在他的胸口,眼睛渐渐地湿润,安静地听着他一一道来,最后在他低沉悠长的声音中渐渐地熟睡。 萧恒的声音一顿,看着元意站着泪珠的睫毛,轻叹了一口气,轻轻地擦掉,才搂着她沉沉地睡去。 外边的喧嚣与狂欢已经未歇,屋子里却静谧无比,像最安宁的岁月。 第二天起来,元意发觉自己已经恢复了力气,看到萧恒依旧在沉睡,就算他拿开他横在她腰间的手也毫无察觉,便知他已是疲惫至极,心疼的同时,元意更是放轻了动作。 收拾了一番,元意熟门熟路地去了巫婆的住所,然而只看到了一直照顾她的少女,却看不到巫婆的身影。 “小蛮,巫婆在哪儿?” 少女一见是她,连忙放下手中的草药,行了礼,脆生生道:“神女大人,师傅在神庙呢。” 小蛮是巫婆选定的继任人,一直都把她带在身边教诲,对于巫婆的行踪最是了解。元意的视线在地上的篮子一转,问道:“上次给我敷额头的草药可还有?我……班章神君受了伤,需要敷药。” 听元意一说,少女的脸上即是为难又是着急,道:那是神庙特产的圣药,并不常见,要用这药,还需要得到师傅的首肯才行。” 元意皱了皱眉,沉吟了一会儿,只好道:“那你先给我些止血复健之药吧。” 这里的男人都需要打猎,难免会受伤,自然会有专门治疗的药草,元意只觉之前的药草效果好,没想到那么难得,竟然如此,退而求次也不是不可。 这次小蛮没有犹豫,利索地取了几种药草,替元意捣烂,才递给元意,道:“只需把这些敷上去,班章神君的伤势也会很快就好的。” 元意感激地冲她道了声谢,才拿着药回去。这时萧恒已经醒来了,脸色颇是阴沉,一看到元意才松了口气,焦急道:“你去了哪里。” “我去给你拿药了。” 元意叹了口气,安抚了他一番,才开始给他敷药。但是在解开他的衣服之后,看着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倒抽了一口凉气,眼睛又开始不争气地湿润起来。 “你虽然武功高强,也不能如此不管不顾,若是出事了,让我和鸿奴怎么办。” 对于太子和定郡王的逼宫,萧恒昨晚只是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其中凶险并不多说,然而元意看到他的伤口便知道他多有隐瞒,心里气得不行,恨不得揍他一顿才好。 萧恒也有些心虚,连忙解释,“其实只是皮肉伤,只是没有好好调养才会久久不好。” 他不说还好,一说元意的眼泪就不争气地掉了下来。半个多月过去,她额头上的伤都好了,萧恒身强体健,好药无数,如今身上还是血肉模糊的状态,甚至有不少伤口是结痂之后崩裂开来,才会久久不愈。 至于原因为何,元意自然心知肚明。 “从远,你就没想过我已经死了吗,何必要这般折腾你自己。”元意一边给他上药,包扎伤口,哽咽地说道。 萧恒擦掉她眼泪,没有了之前的心虚,变得异常温柔,像是在看着珍宝一样看着她,宠溺无比,“大家都说你死了,但是我觉得你一直都在等着我来找你。你看,我最终还不是把你给找到了。”最后他长长地喟叹了一声,道:“你怎么会死呢,爷还活着一天,就不允许你死。” 元意的眼泪如断线一般坠落,她胡乱地用袖子擦着眼睛,扑哧地笑了起来,“阎王要人三更死,谁敢留过五更天。你又不是阎王爷,还决定得了我的命不成。” 萧恒抱住她的腰,把脑袋伏在她的胸口,咕哝道:“爷不管,阎王爷要是敢来,爷把阎王殿拆了也要把你救出来。要知道,爷可是班章神君。” 扑哧的一声,元意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道:“你这神君当得还真是有模有样,连我都甘拜下风。” 萧恒顿时得意洋洋地看着她,吹嘘道:“谁叫爷聪明,威仪天成,充当个神君自然不在话下。” 元意嗔了他一眼,不再与他贫嘴,开始小心翼翼地给他敷药。好不容易把药都敷完,元意的心里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若是在外边有好药供着,萧恒的满身的伤口自然无大碍,如今在崖底,普通草药大概效果不大,最后,她也只能去求巫婆讨药了。 既然之前她能把药给她疗伤,萧恒被誉为神子,自然能够用才是。她就怕巫婆察觉到什么,不肯施救,那才是最坏的结果。 这些忧虑元意未在萧恒面前露出分毫,脸色一如平常。在寨民给两人送来膳食时,还能高水平地端着架子,两人你来我往地打着官腔,一副互不相识的样子,说着所谓天上,其实是从话本上看过的异志,让寨民们叹为观止,直呼神人。 下午的时候,小蛮给的药已经用光,元意好不容易摆脱了萧恒的纠缠,借着去取药的理由出门,前去神庙找了巫婆。 神庙门口有寨民守卫,不过看到是她也没有阻拦,元意畅通无阻地进去,果然就看到偌大的神殿内,巫婆依旧穿着独有的服装,脸色涂着油彩,看不清五官,诡异而玄异。此时她正独自一人坐在神像前,双目紧闭,口中呢喃,不知在念些什么,听在元意耳里,倒是与昨晚祭祀的祷词差不多。 巫婆眼睛缓缓睁开,看着走来的元意,脸色无悲无喜,丝毫没有惊讶与疑惑,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你来了。” 元意神情也是一肃,看着巫婆,道:“班章神君身上有伤,我想向巫婆你取一些圣药治疗,不知可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64章 揭发秘密 巫婆没有立即答应,反而目光灼灼地看着元意,道:“你认识他吧。” 这一次巫婆没有叫她神女,脸色淡淡,看来她是不打算继续唱戏下去了,元意反倒也松了口气,也不装腔作势,反而席地坐下,淡淡一笑,“巫婆也知道没有所谓的神子神女吧。” 巫婆的脸色不变,好像元意口中说出的并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话似的,她作为终身侍奉神明的巫婆,竟然怀疑神明,糊弄寨民,不可谓不叛逆至极。 “所谓天外来客,自然不是神子神女,而是意外掉落圣湖的外人而已。”巫婆眼睛眯了起来,目光诡异地打量着元意,“当然,这个秘密只有历代的巫婆才知道。” 元意露出一抹果然如此的神色,难怪巫婆对她的态度总是不如其他寨民恭敬,原来是知道了一切的真相,元意与她,不过是作秀和利用的工具罢了。 事到如今,元意也没有必要隐瞒她,而是大大方方地说道:“你说的没错,他是我的丈夫,特地下崖来找我的。”连她也没知道,在她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神情有多么的骄傲和甜蜜。 巫婆倒是诧异地抬了抬眉,不知道是为元意的神情,还是为萧恒的钟情。而后她脸上露出了玩味的微笑,低声道:“难道你就不怕我不给你圣药?” “你会给我的。”听到巫婆的威胁之言,元意没有惊慌,反而微微一笑,目光清亮地看着巫婆,“我们夫妻两对你来说并无威胁不是吗?在这个崖底并无出口,我们这辈子大概都要呆在这里了。” 似乎没看出元意眼底的试探,巫婆自信一笑,“你倒是有自知之明。从古至今,还真没有人能出去过。” 元意心中一沉,却不得不把慌乱压下,再次提起来此的目的,“救治我的丈夫对寨子百利而无一害,我们两人的生下的血脉,可以与任何寨民结合,这可比把我们拆散划算多了。” 出路之事暂且不提,还是先把目前最攸关的事情解决好,要知道和卓还在虎视眈眈,要是巫婆再把什么人配给萧恒,那岂不是麻烦。 巫婆模模糊糊知道寨子血脉不济的原因,但是其中原理并不明白,在听到元意的话后,倒是有些意动,但是她并不想被元意牵着鼻子走,不动声色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元意心中暗恼,知道之前的说法并没有完全打动她,只待她增加筹码,元意无法,只好把近亲成亲的危害说了出来,再继续道:“以后寨子中男女成亲,只要隔了四代,便可与血缘无碍。” 巫婆的眼前一亮,眼中迸发出灼热的光芒,再也不是之前那副不动如山的镇定模样,反而急切地问她,道:“此话当真?” 看到她急切的目光,元意心里反倒舒服了些,点了点头,“我骗你有何用处,真不真实,你调配一番,过几年便可知道结果了。” 巫婆陷入了沉思,游移不定地看着元意,许久之后才微微一笑,道:“圣药就在后殿,你自行去采取便可。” 元意彻底松了口气,对于巫婆来说,她和萧恒这两个从外边来的人还是有几分价值的,不会轻易地让两人丧失性命,所以没有与她撕破脸皮。 还好她心怀寨子,没有意气用事,不然她这番的讨价还价估计讨不到好处。 后殿的圣药并不是很多,难怪巫婆对它宝贝的紧。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下次估计她都不能再进来了,元意毫不客气地把圣药拔个精光,在巫婆难看的脸色中大摇大摆地走出了神庙。 元意没有直接回去,而是拿着圣药给小蛮配置之后,才带着加工好的药回了屋子。然而让她疑惑的是,她房子外边为了不少人,一看到她回来,连忙行礼,但是脸色依旧掩饰不住看热闹的眼神。 这时候屋里传出两道男声,一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萧恒,另一道,似乎是和卓? 想起和卓昨晚的不甘,元意心中一急,就怕他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萧恒如今受着伤,可不是能打死老虎的和卓的对手。 然而让她意外的是,里面的气氛虽然有些火药味,但是没有她想象中大动干戈的场面。而后她才反应过来,和卓并不知道萧恒的身份,在寨民的眼中,他就是高高在上的班章神君,估计和卓没那么大的胆子去伤害她。 是她关心则乱了。 元意收拾好脸上的表情,走了进去,对着萧恒浅浅一笑,“班章神君,这是小神找巫婆要的圣药,小神帮你敷药吧。” 萧恒的眼中闪过一抹笑意,挑衅地看了看和卓,温声道:“有劳神女了。” 看着这副和谐的一幕,和卓觉得刺眼得很,十几天下来,神女都对他们不假颜色,如今却对神君笑脸相迎,让他心里极为不舒服,感觉自己被鄙视了一般,除了身份,他自认不论相貌还是勇猛,都不会输于这个病怏怏的神君。 然而元意没有理会他的神情,而是脸色转淡,看着他道:“我要替班章神君换药,你先回去吧。” 和卓不愿意就此回去,看了萧恒一眼,道:“怎么劳烦神女做这种粗活,请让信徒来吧。” 和卓一副坚持,似乎她不答应就不出去似的,外边还有一大群围观的寨民,元意不欲与他们的关系闹得太僵,况且敷药又不是什么大事,便也没有反对,在萧恒哀怨的目光中,把圣药递给了和卓。 接过圣药,和卓的脸上一喜,顶着萧恒的黑脸走了过去,刚解开萧恒的衣服,立马就吃了一惊,结结巴巴道:“这……神子怎么会受如此重的伤?” 萧恒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元意,闻言哦了一声,面无表情道:“魔界入侵,吾斩妖除魔去了。” 元意正在盆中洗手,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含笑带嗔地看了萧恒一眼。萧恒顿时双眼一眯,露出一抹颠倒众生,魅力无比的笑容。 和卓并没有注意到,事实上,他被萧恒满身的伤口给惊呆了,眼中带着自己也没有察觉的敬佩,对于一个猎手来说,每一道伤疤都是一个值得炫耀的勋章。 光凭那深深浅浅,至今未愈的伤口,可以想象战争的惨烈,与疤痕主人的勇猛。这个认知让和卓心里一阵不舒服,又不死心地说道:“可是班章神君,您不是在嫏嬛神宫掌管天书吗?怎么会去参战……” 萧恒看到元意的肩膀抖得厉害,大概是在笑,他心情大好,也不计较身后那小子问东问西,反而是煞有介事道:“守护天庭,人人有责,即使吾非战神,也义不容辞。” 和卓肃然起敬,声音也是诚恳不已,“神君大义,信徒折服。” 萧恒在心里嘀咕着这人比周淳化还好忽悠,脸上却是淡淡一笑,“好说,好说。” 和卓作为猎手,敷药的技术比元意厉害,很快就替萧恒巴包扎好了,又向元意行了一礼,复杂地看着她,一脸沉默地离开了。 元意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反倒是萧恒笑得一副偷腥的样子,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圣药也不知道是什么神奇的药草,效果果然不错,才十几天的功夫,萧恒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竟然都好的差不多。就连见多识广的萧恒也啧啧称奇,赞叹不已。 至于和卓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每日有空必要过来,什么也不做,就神情复杂的看着元意萧恒,像是盯梢一样,元意一对萧恒做出什么亲密的举动,便立马哀怨地看着她。 原来还有些犀利的勇士少年,如今完完全全变成了深闺怨妇一般,元意无奈,只好尽力躲着他,把他交给萧恒对付。 萧恒的身体底子好,在伤口好的七七八八的时候便出门活动,有时甚至还能与其他寨民上山打猎,他学过武功,比其他人灵活上许多,就算是旧伤未愈,依旧能够猎到丰足的猎物,一举跃为寨子中的第一勇士。 这些天下来,萧恒与元意都像是认命了似的,安安分分地在寨子中生活,萧恒去打猎,元意也会河边洗衣、亲自烧饭,完全没有什么异动,让一直都观察两人的巫婆终于放下了心房。 终于在一次寨民的聚会中,巫婆在祭拜了神庙之后,让萧恒与元意站在高台之上,对着寨民郑重地宣布,让昔归神女与班章神君结为夫妻,孕育血脉,造福寨民。 两人都是寨民尊重的神,最近萧恒在大家心中的地位直升,如今听到巫婆这般宣布,倒是没有意见,神与神的结合,天造地设,他们也没有反对的意见,纷纷点头赞同。 然而就在这时,人群中响起了一道不和谐的声音,“我不同意。” 大家俱是已经,连忙看过去,原来是和卓。此时他神色纠结,即使紧张又是不甘,盯着元意看了看,又看了看萧恒,最后落在巫婆的身上,道:“大人,您之前明明让神女大人与我结为夫妻的,怎可言而无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65章 只争朝夕 大家俱是一愣,这才想起之前巫婆确实把神女赐予和卓,不过因为神子的到来不了了之,其实严格来说,和卓此时还是神女的合法拥有人。 广场的众人都看向巫婆,等待她如何解决问题。 巫婆皱了皱眉头,不悦地看着和卓,但是对方所说在理,她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蛮不讲理,失了威信,只好说道:“作为神女的配偶,向来都是选择寨子里的强者,如今神子作为寨子当然不让的勇者,自然是神女的夫君。” 和卓的脸色闪过不甘之色,看着脸色淡淡的元意,犹且不甘心地说道:“我尚且未与神子比试过,恳请大人让我两比试,再做定夺。” 毕竟是自家的寨民,即使他有些犯上,巫婆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几分偏帮,于是转头对萧恒道:“神子,你以为如何?” 以前萧恒打猎是厉害,但是身上有些旧伤,若是与和卓比试,怕是会落于下风。 萧恒脸上丝毫不见惧色,反而浅浅一笑,眉头一抬,道:“两人比试?不无不可。” 元意虽然相信萧恒的实力,心里还是对他的伤口多有担心,便忧虑地看了他一眼。 萧恒回她一个自信的笑容,翻身下了高台,在空出的场地上,看着紧张戒备的和卓。随着巫婆大喝的一声开始,和卓率先蓄力扑了过来。 与和卓来势汹汹想必,萧恒只是淡然而立,在对方快要近身的功夫旁边一闪,顿时让和卓扑了个空,和卓一扑不成,眼中闪过一抹羞恼,继续向萧恒扑过去,然而让他失望的是,这一次他又扑了个空。 如此几次之后,和卓心里一怒,也忘了尊卑,道:“神子,既然是比试,就要堂堂正正,你多次退缩,算什么勇士。” 萧恒眉头一抬,大概看清了和卓的套路,和卓并没有系统学过武功,只是一些打猎经验的积累,如此一来,完全不是实战丰富、又武功高强的他的对手。 “既然如此,那我便出手了,你且注意。” 萧恒淡淡地说了一声,他身形便如疾电一般朝和卓冲了过来,还没等到和卓反应过来,他扳住他的手,迅速地来了一个过肩摔,嘭的一声,和卓便摔在了地上,滚起了浓浓的烟尘。 大家都被这神一般的转折给惊呆了,之前萧恒一直都在躲闪,还以为他不敢与和卓正面对敌,心中对他多有失望,如今他只需一招,就把寨子昔日的第一勇士给撂倒,不可不说震撼人心。 和卓也被这突然的变故给惊呆了,心里接受不能,眼中斥满了屈辱,“这一定是个意外,再来。” 萧恒也不介意他的耍赖,反而饶有兴致道:“无妨,吾打到你信服为止。”他对和卓不满已久,如今有了光明正大的机会,自然不会错过报复的机会。 于是和卓再次向萧恒冲了过来,此时他已经做好了防护,但是依旧被萧恒抓住了弱点,一招反倒。和卓像是与萧恒杠上了,一次次的摔倒,一次次地爬起来,最后被摔得青头肿脸,浑身狼狈,依旧没有放弃。反观萧恒,却是一身干干净净的,气都不喘一下,两人的差别不可谓不大。 最后还是巫婆在和卓想要再一次攻击的时候喊了停,“和卓,胜败已定,你要拿得起放得下。” 和卓的脚步一定,不甘的看着萧恒,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下来,“是,大人。和卓知道了。” 萧恒此时反倒对和卓欣赏了起来,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这个意志坚持让他一次又一次地摔下去,就算是萧全在他对招的时候,也只是支持了十几次而已。 于是他过去拍了拍和卓的肩膀,语气中带上了肯定和欣赏,“你不错,完全堪当勇士之称。” 和卓身体一僵,复杂地看着萧恒,最后向他鞠了一躬,道:“神子英勇,信徒追成莫及,之前是信徒冒犯,请您见谅。” “无妨,勇于追求,这才是真正的男人。”萧恒勾唇一笑,眼中说不出的狂妄和自信,道:“不过你倒霉,对手恰好是本君而已。” 萧恒留下了这句话,不管和卓呆愣的目光,走上了高台,在大庭广众之下,毫不忌讳的牵起元意的手,眼神无比的温柔。 巫婆这时才宣布最终的结果,毫无意外,元意归萧恒所有,并且为了表示隆重,将会在三天后举行成亲典礼,与此同时,巫婆也将会亲自挑选十几对未婚男女在当天成亲。 可以预兆,三天之后,那将是寨子最狂欢的日子。 集会过后,萧恒带着元意回了屋子,脱离了外人时时注意的目光,两人才彻底的放松了下来,元意软绵绵地睡在床上,懒洋洋道:“每天都要演戏,实在是累得很。” 萧恒在一旁轻轻地嗯了一声,把元意一把捞在怀来,低声道:“这些日子趁着打猎的功夫,爷四处查探了寨子周围,发现没有出口,都被大山给围堵住了。” 元意脸色染上了一抹忧色,看向萧恒,“真的无法出去了吗?我想鸿奴了。” 她的心情瞬间就低落了下来,距离她失踪已经有一个多月,鸿奴还没离开她这么就,不知如今怎么样了。还有父亲与安陵,这次又要让他们担心了。 “先别急,天无绝人之路,这里绝对会有出口的。”察觉到元意的低落,萧恒立马摸了摸她的脊背,安慰道:“如今没有猜错的话,圣湖那里另有玄机。” 他刚下崖的时候就发现,圣湖并非死湖,然而四周没有源头,只能是接通了外边的水流。之前为了寻找元意,他亲自把山峰四周都寻找了一遍,发现有一处瀑布,汇聚成溪,流向崖底,方向不知,如今从地形看来,倒像是流入这个圣湖。 元意听得眼前一亮,连忙问道,“真的吗,我们可以出去了?” “嘘。”萧恒食指贴在元意的唇上,谨慎地看了门外一眼,“小声点,小心隔墙有耳。” 元意连忙捂住嘴,连连点头,她刚刚太过兴奋,一时不查,差点就犯了大错。最近两人安分做事,就为了减轻巫婆的警惕心,要是别人发现他们心怀不轨,恐怕想要脱身就没那么容易了。 萧恒倒是被元意宛若小仓鼠般可爱的样子逗得会心一笑,捏了捏她的小鼻子,道:“目前只是猜测,明晚爷去查探一番,再做筹划。” 若真如他猜想,圣湖联通外边的世界,并且能够容人出入,他们可以趁着三日后举寨狂欢,放松警惕的日子逃出去。 元意也想到这一点,眉目中异彩连连,想到能够摆脱这样毫无自由的生活,她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恨不得大叫几声抒发心中的兴奋。只是为了不被人发现,只能抱紧萧恒,把兴奋与他分享。 萧恒被她的动作弄得心猿意马,如今他身体已经差不多痊愈,元意再也没有理由拒绝他,心中一片火热,压抑了几个月的**顿时爆发,视线灼灼地看着元意近在咫尺的容颜,一点点地幽深。 感觉到萧恒异样的视线,元意浑身一麻,本来想要避开,却又忍不住被他深邃的目光吸引,那里广阔无垠,幽深地宛若夜空,但是其中的神情和宠溺却一览无余,让她忍不住在其中沉溺。 最后不知道是谁吻上了谁的唇,谁攀上了谁的肩膀,轻薄的衣衫脱落在床下,艳丽的鸳鸯戏水肚兜被咬开绳结,半遮半掩地披在元意莹润光洁的身上,浑圆半露,樱红微隐,更显风流媚态。 萧恒直觉浑身的血气上涌,鼻子一热,继新婚之夜之后再一次流出来鼻血,滴落在她形状美好的锁骨,更添了一抹妖娆。 元意看得脸色一红,只能用嗤笑掩饰心中的窘迫,“你真是……”她刚想嘲笑一句,但是又找不出什么词语,支支吾吾,脸色更红了一分。 两人冷战已久,已经有几个月的时间没有同房,萧恒年轻气盛,最近有吃了大补之物,难怪这时候气血上涌。 萧恒被她嘲笑得没脸,恼羞成怒,在她的肩膀咬了一口,低骂道:“都是你的错,还敢取笑爷。” 元意被他咬的浑身一软,忍不住呻吟了一声,听到这娇软无力的呻吟,萧恒身体更热,三下五除地去掉元意身上的障碍,感叹地看着她在月光下显得纯洁无暇的身体,忍不住膜拜地吻上去,像是世上最虔诚的信徒一旁。 密密麻麻的吻落在身上,元意神智变得模糊,狭长的凤眼中盛满了朦胧的水雾,一脸酡红地看着身上的人,最后忍不住抱紧他,才在虚幻中抓住唯一的真实。 最后萧恒还是受不了元意艳丽的吸引,去掉衣物,鸳鸯交颈,水乳交融。‘ 身体毫无距离的接触,连心房也无比地接近,在只有这一刻,一切的隔阂与外界的阻碍都成了浮云,彼此都是对方在世上最亲密的人。 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会风雨同舟,携手并进。在这花好月圆的时候,鸳鸯帐暖,只争朝夕,不问长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66章 成功脱困 第二天,元意在刺目的阳光中醒来,此时萧恒已经不在床上,大概已经出去打猎,想起昨晚的疯狂,她的脸色一红,恨不得继续钻回被窝才好。 只是如今天色大亮,她再不醒来,便惹外人怀疑了,只好挣扎地起床,洗漱之后拿着衣服去河边。 大概是心结解开,元意心情愉悦,觉得寨子中连空气都新鲜了几分,妇女孩童的吆喝声都是最纯粹的乐声。 在来到寨子之前,元意从来就没有洗过衣服,不管是拿着木棍敲打还是用洗衣板搓洗,都是一个新鲜的活计。但是她十指不沾阳春水久了,一开始还会磨破皮,但是十几天下来,晾晒着自己亲手洗好的衣物,却有着简单的幸福。 曾几何时,她也曾追求过这种简单纯粹的生活,但是如今心中有了羁绊,与亲近安宁的生活相比,她宁愿回去人情往来的京城。 萧恒很快就回来了,这次他打回了一只野猪,体壮膘肥,刚回寨子就得到寨民巨大的欢呼,元意站在屋子门口,看着他像凯旋的将军一样被人群簇拥着回来,心中升起了一股自豪。 元意注意到萧恒走路有些拐,心中一提,却看到萧恒朝她眨了眨眼,顿时了然他大概是装的,但是面色不改,依旧担心地看着他,借口给他回药,匆匆带着他了回房。 因为萧恒的脚不慎扭伤,下午的时候和卓就带来了通知,让他安心休养,最近这些天都不需要捕猎,元意和萧恒都松了口气。 当晚深夜,寨民都们陷入沉睡的时候,萧恒却醒了过来。元意也随之清醒,只能在萧恒临行前嘱咐了一声,“注意点儿安全。” 萧恒点了点头,在她额前留下了一吻,就消失在夜色中。元意躺在床上忐忑不安,盯着窗外的月亮,再也没有睡意。 一直等到天色蒙蒙亮,元意望眼欲穿的时候,萧恒才浑身湿漉漉地回来,元意顾不上询问,连忙替他换了衣服,一边擦着他的头发,同时小心翼翼地问道:“从远,怎么样?有没有出口?” 萧恒摸了摸她的脑袋,桃花眼中满是笑意,语气中也难掩兴奋,“有出口,意儿,咱们可以很快就出去了。” 元意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连忙询问河道的细节,同时不动声色地开始准备离开的事物。 寨子中没有发现萧恒半夜出去过,正常地开始一天的生活,不少人还带来了慰问品,元意一一谢过,心中有一瞬间的愧疚,但是很快就被心中的渴望压下。虽然寨民对她好,但是她不能因为微末的恩情而留了下来。 接下来的两天,萧恒都留在房子里养伤,什么地方也没去,元意除了洗衣取药,也一直都待在房子里。 时间转瞬即过,寨子张灯结彩,终于迎来了新人成亲的日子。 元意一大早就被人叫醒,重新体验了一番成亲的痛苦,全程都苦着一张脸,但是想到晚上的计划,只能忍耐了下来。 好在寨子里成亲的装扮比较简单,不过是衣服修饰等等比之前漂亮上些。她看到了其他十几名要与她一齐举行典礼的十几名姑娘,俱是娇羞无比的坐在一起不说话,偶尔怯怯私语,眼中都是闪过幸福的光芒。 元意惊觉自己太过淡定了些,连忙学着旁边几位姑娘羞怯的样子,不停地看着门外。 寨子里成亲,新娘要统一在一个房子等候即可,相反新郎却复杂多了,不禁要去打猎,带着猎物去祭拜了神皇,听从巫婆祷告,才能回去收拾一新,光鲜亮丽地前来迎接新娘。 所以等到萧恒到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元意看着他身上穿着极为原始风味的衣服,不由扑哧的笑了起来。看到元意,萧恒也不禁一笑,摸着她脸上层层的油彩,打趣道:“新年子打扮成这样,让新郎如何下口?” 元意连忙瞪了他一眼。 再次成亲,不管对于萧恒还是元意都是一场新奇的体验,彼此都可以看到对方眼中的兴致与期待,即使今晚就要开始大逃亡,也没有减轻两人的兴奋之情。 接了新娘,大家便一起去了神庙广场,那里已经架起柴火,巫婆正坐在高台神像前喃喃地念着经文,就算新人上了高台都没有察觉。 大家都不敢打扰她,皆是屏住呼吸,不敢发声。直到太阳的最后一抹余晖被黑夜吞噬,篝火被一处处地点起,火红染红了夜空,巫婆才睁开了眼睛。 她的视线在众人的身上扫了一遍,着重落在元意和萧恒身上,最后才让新人一起祷告祭祀,宣布礼成。 锣鼓之声重重地敲响,寨民们载歌载舞,欢呼一片,新人们都被大家拉入围着篝火庆祝舞蹈,空旷的广场几乎成了欢乐的海洋。 当狂欢进行到一半,已经有不少新人偷偷地溜走,跑去了偏僻的地方互诉衷情,其他人都看在眼里,露出意料之中的笑容,却都当做没发现,继续喝酒吃肉,高谈阔论。 萧恒看到时机差不多了,连忙朝元意使了一个眼色,元意会意,装作不堪酒力的样子,对旁边劝酒的妇人道:“不行了,我头晕,得出去透透气。” 旁边的人看着元意向萧恒走去,两人窜进了旁边的林子里,俱是露出暧昧的笑容,便不再理会。反倒是台上的巫婆看着两人消失的方向,皱了皱眉头。 不过两人很快就出来了,远远看去,就见元意瘫软在萧恒的怀里,被萧恒一手扶着腰,匆匆地往房子赶去。见到此景,巫婆露出满意的笑容,没有再继续关注两人。 虽然是做戏,元意还是被萧恒火热的吻给吻得全身酸软,最后不得不靠着他回了房子。一回到房子,两人迅速恢复了冷静,收拾好了东西,爬着窗户出去,从另一条小路去了圣湖。 今晚是部落的重大日子,圣湖的守卫人手并不多,只有两人个。元意躲在大树后偷偷看去,发现其中一个竟然是和卓,吃了一惊,虽然不明白他这次为何不成亲,但是有他守卫,要轻易地通过,确实有些麻烦。 萧恒显然也是这样认为的,眉头深深地皱起,嘱咐元意躲好,便悄悄潜去另一边,很快空寂的圣湖便就传来咔嚓的一声响。 “谁?”守卫的两人很快就发现了动静,警惕地看过去,却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动,最后和卓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的不安,让另外一个护卫去查明情况。 然而那护卫去了好久,依旧没有回来,和卓心中愈发不安,想着是去禀明情况还是去查探虚实,最后还是不放心同伴,选择了前者。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而后一道劲风扑面而来,熟悉的招数让他瞪大了双眼,“神……”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斩了脖子,昏迷了过去。 萧恒舒了一口气,把和卓拖到一处安全的地方藏好,才跑去元意藏身的地方,对着刚松下戒备的元意道:“意儿,可以了,咱们快走。” 元意松了口气,迟则生变,她不敢耽搁,连忙跟上萧恒,进去了圣湖。夜晚的圣湖尤其美丽,月光倾洒,桂花纷落,宛若仙境一般。 萧恒把防水的心里全部都背上,对元意道:“圣湖连接悬崖的地方有个暗河,我们需要游过去,大概需要一个时辰才能出去。” 他的眼中带着忧虑,一个时辰才能出去,元意势必要长久浸泡在水里,他就怕她的身体吃不消,得了风寒。 然而他的手很快就被元意握住,她朝他浅浅一笑,眼中满是坚定,“不过是一个时辰而已,能够出去就已经值了。况且,一切都有你呢。” 元意全然的信任让萧恒心中一热,紧紧地抱住她,很快就松开,“我们快走吧。” 他的话刚说完,就率先跳进了湖里。元意也跟着下了水,夜晚的湖水冰凉,让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但很快就忍住了,连忙向崖壁游去。 那里果然有一个狭窄的暗河,不够这里水草丰茂,遮蔽住了洞口,才没有让人发现。刚一进去,视线就一片昏暗,狭窄逼兀的通道只能刚刚抬头,连空气都稀薄,让元意不适的皱了皱眉头。 但是萧恒很快就来到她的身边,肢体在水流中摩擦,虽然没有温度,奇异地让她安定了下来,轻声道:“从远,别担心,我可以的。鸿奴还在外边等我们呢。” 萧恒低低地应了一声,两人便不再说话,继续往前游去,大概过了两刻钟,通道渐渐宽敞,呼吸也变得通畅起来,元意舒了口气,全身有些酸软,不停地喘着粗气。萧恒便在一处暗礁停了下来,两人吃了干粮和水,蓄足精力,才继续前行。 长长的暗河,就在两人走走停停之间,终于到了尽头,元意看着外边流泻进来的亮光,沉重的身体顿时有了力气,身形灵活得宛若美人鱼一般,朝着光亮游走而去。 历经一个多月的围困,她和萧恒终于出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67章 宫寒复发 哗啦哗啦水声响起,元意和萧恒冒出水面,看着头顶皎洁明亮的皓月,元意喜极而泣,紧紧地抱住了萧恒,“从远,我们出来了。” 那些被被困在崖底的日子,她一直恐惧着不能出去,特别是在被巫婆强行许配给和卓的时候达到顶峰,甚至想着还不如死了算了。那些负面的情绪一直被她压在心底,就算最后萧恒来找她,她心中的忧虑更添了一层,就怕萧恒也折在了崖底,那她就成了罪人。 如今两人终于安全出来,这种绝处逢生的喜悦和激动,在这一刻蓦然爆发,让她也仍不住情绪激动,失态难抑。 萧恒没有说话,只是不停地抚摸着她的脊背,给她无声的安慰,最后等到元意情绪宣泄得差不多的时候,才开口道:“意儿,乖,别哭了,先换了衣服,别染了风寒。” 元意这才反应过来,抽抽噎噎地止住了哭声,脸色通红,佯装看着四处空旷无人的荒野,难得扭捏道:“这荒山野岭的打哪里换啊。” 萧恒轻笑了一声,深邃的眼中染上了柔情,他擦了擦元意脸上的水珠,把她带到了之前探索地形发现的山洞,“就在这里吧。” 两人都是夫妻,萧恒便毫无顾忌地把身上的湿衣服给脱了下来,元意躲避不及,看到他结实有力的胸膛,形状完美的八块腹肌,还有串串的水珠从胸膛上滑落,经过人鱼线,再次向下…… 元意连忙别过眼,满脸地通红,本来在接着腰带的动作也在迟疑起来,这种情景实在让她放不开。 这时候突然听到萧恒低低地笑了一声,**的胸膛贴上她的后背,暧昧地咬了咬她的耳朵,道:“意儿,难道你想要洞房花烛了?” 他的声线低沉喑哑,包含着挑逗,双手也不老实地在她身上动来动去,让元意的脸上顿时炸红,瞪了他一眼,连忙找了有石头掩体的地方换了衣服,确认衣服整齐之后,才慢慢地走了出来。 萧恒已经换好了衣服,好整以暇地看着元意慢吞吞,生怕他生吞了她的样子,不禁感到一阵好笑,几步上前把她拉到怀里,戏谑道:“意儿,爷虽然也想尝一尝野鸳鸯的乐趣,但也不会在这个地方啊。”他又凑近了几分,惑人心房的桃花瞳中闪过瑰丽的色泽,呢喃道:“不过,意儿如果想要,爷也不介意的。” 好久没看到萧恒这副不正经的模样,元意有一瞬间的不适应,等回味了一番他的话,更是气得牙痒痒的,这个整天都在发情的男人竟然信口雌黄,真是不害臊。 “流氓。” 元意跺了跺脚,搜遍了所有的词汇也只能想到这个来形容他。每当这个时候,她的伶牙俐齿都失去了用武之地,就像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一般。 萧恒不以为意,反而笑嘻嘻地贴近元意,忽而眨巴着眼睛,委屈道:“意儿,你想想,你这是第几次如此骂爷了。” 元意冷哼了一声,不过看着萧恒近在咫尺的俊脸,除了眼睛,无一不像放大版的鸿奴,特别是这副故作委屈的样子,真不愧是父子。 她拍了拍他的脸,鄙夷道:“都当爹的人了,还好意思这副没出息的样子。” 萧恒眼睛转了转,继续道:“当爹了又怎样,爷永远都是意儿的夫君啊。” 元意撇了撇嘴,没有理会他的犯蠢,与他说起了正事,“咱们什么时候回去?”之前困在崖底还不觉得如何,如今有机会出来,她恨不得现在就飞回鸿奴的身边。 萧恒也端正了神色,拉着她往旁边铺了兽皮的巨石旁坐下,“不急于这一时,爷之前放了信号弹,明日就会有人来接咱们。” 如今半夜三更的在密林里行走觉得上策,再说经过一个时辰的水中浸泡,铁打的身体也吃不消,还是在山洞里休息一晚比较好。 元意只好按捺住心中的迫切,缩在萧恒的怀里睡了一晚,第二天醒来,发现脑袋沉重无比,全身发软,她就知道自己果然还是染了风寒。 萧恒在察觉到元意异常的时候就醒了过来,脸色异常严肃,喂她吃了些东西,便抱着她出了山洞,等不暗卫的赶来,径直带着她去出口。 背着元意下了山,萧恒就看到匆匆刚来萧全等人,竟然还周全地准备了马车,萧恒大喜,连忙把元意抱上车,顾不上和众人叙旧,连声道:“先回别院。” 自从那一次大病之后,元意的身体就差了很多,这次风寒来势汹汹,萧恒就怕元意有个三长两短,只能先回别院让大夫看病。 那天萧恒说去祭拜亡妻,然后就彻底失去了踪迹,彻底吓坏了一帮人,不管是皇帝还是萧府都大为震动,连忙派人查探,得到萧恒最后出现在悬崖的消息。 从铁钩留下的痕迹,可以得出他下崖的消息。虽然有了眉目,但是没有人能高兴的起来,这样的万丈深渊,底下究竟如何尚且未知,虽然萧恒武功高强,也难保不会出现意外。大家都是提心吊胆,就怕萧恒也出了意外。 但是如今局势敏感,不敢大肆搜寻,不然让人知道萧恒失踪,恐怕又是一番腥风血雨。所以皇帝和萧家都留了不少人在别院守候,等着查探萧恒的踪迹。 终于在昨天晚上,大家收到了萧恒的信号,全体上下都喜出望外,连忙准备着去接人,因为当时只是看到信号,范围太广,搜查了一番才与萧恒两人碰上。 看到萧恒无恙,大家都松了一口,但是再看到他怀中迷昏不醒的元意,都心中暗道不好,要是少奶奶有事,少爷没事儿也会整出事来。 所以萧全也顾不上让马车上的人舒适了,拼了命往别院驱车,半个时辰之后终于赶回了别院,连忙让人把孙大夫叫了上来。 因为萧恒之前的固执,带伤搜查元意的下落,孙大夫也跟着来了别院住下,如今看到两位主子生命无忧,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连忙沉下心来给元意把脉,一刻钟之后,他才开口道:“少爷无需焦急,少奶奶不过是疲劳过度,又遭邪火入侵,才会染了风寒。不过……” 萧恒本来松下来的心顿时又被孙大夫的这声不过给提了上来,连忙开口道:“不过什么,孙大夫,少奶奶可是有什么不好?” 孙大夫看了看萧恒,叹了一口气,“少奶奶以前有宫寒之症,靠着药物调养好了,如今又浸了水,如今又有复发之兆,恐怕还需要喝药。还有,一年之内,少奶奶都不宜怀孕。” 萧恒拧了拧眉头,倒不是因为元意不能怀孕,反正他和意儿也不打算在近几年再生,而是为了她的宫寒之症。 他可记得元意之前被月事折磨得痛苦的模样,连那药汁都苦的厉害,如今又要让她遭受这种磨难,他心中即是愧疚又是难受,觉得都是他没有保护好意儿。 “我知道了,你下去配药吧。冰山雪莲,库房里还有,让萧全回府拿过来,顺便给府上抱一下平安。” 萧恒点了点头,吩咐了之后,便挥手让人出去,他坐在床边,看着元意苍白到毫无血色的脸庞,叹了口气,倒了一碗温水喂给她,才脱了鞋子上了床榻,抱着她一起躺着。 “意儿,以后爷再也不会让你受苦了。”萧恒低沉的话语在她的耳边呢喃,虽然不知元意是否听见,他心里却是一松,吻了吻她的额头,眼中一片坚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68章 元意回京 元意再次醒来,身体已经轻松了许多,发现此时睡得正是别院的竹楼,清透的阳光投射在屋里,漂浮着淡淡的光芒。 这时门扉吱呀的一声被人轻轻地打开,原来似乎萧恒端着一碗药进来,看到元意醒来,顿时大喜,“意儿,你醒了,太好了。” 元意看了看外边的天色,此时正是早晨,不由问道:“我睡了多久。” “已经一天一夜了。”萧恒把元意扶起来,喂她喝了药,看到元意紧皱的眉头,连忙塞了蜜饯喂到她嘴里,问道:“还苦不苦?” 事实上,在经过巫婆那惨绝人寰的恶心汤药折磨,元意觉得这正正经经熬出来的中药简直比蜜糖还要好喝。让她皱眉的不是别的,而是这中药的味道太过熟悉,正是她喝了多年的养宫之药。 她看了看萧恒,没有错过他眼底深藏的愧疚,便吞掉将要出口的询问,提起了其他,“咱们回来的事儿,通知家里人了没?” 萧恒深邃的眼眸闪过一抹暗光,轻叹一声,揉了揉她的脑袋,道:“岳父、爹和娘昨天一听到消息就赶过来了,不过岳父和爹要上朝,很快就回去了。” 元意心中划过一抹暖流,忽然想起了一事,连忙道:“既然如此,你也快去上朝,别再守着我了。” 如今新君入住金銮,正是需要心腹辅助的时候,萧恒为了她已经耽搁了太多的时间,如今要是还再赖在她身边,难保新君不会有什么想法。她不想因为自己而端了萧恒的前程。 事实上新君已经催促过萧恒许多遍,萧恒本来不想离开元意,但是这并不是由他任性的时候,前太子失踪,定王被拘,朝局正是混乱的时候,确实需要他回去帮忙。 “好吧,你在庄子好好养病。”萧恒终于妥协,继续道:“娘和鸿奴都在这儿呢。” 正在说着,房门再次被打开,云氏抱着鸿奴走了进来,元意眼睛一亮,视线一直黏在消瘦了许多的鸿奴,心中一酸,“鸿奴……” 然而鸿奴只是歪着脑袋好奇地看着她,元意心中更是难受,她离开鸿奴已经一个多月,鸿奴年纪小,不记得她也是正常。 云氏不忍心看到元意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犹豫了一下,就要抱着鸿奴递给她,元意连忙制止,“娘,我远远看着就好,别过了病气给鸿奴。” 其实云氏也有此担心,便停住了脚步,看着元意的目光很复杂,按说她的儿子为了她连命都不要,要在以往,她肯定要恨她恨得不行,如今看她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竟然心疼地不得了,生不起龌蹉的心思。 也就在这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把元意当成了正在的家人,她的儿媳妇儿,她孙子的娘。 云氏目光放柔,对着元意道:“你先好好养着,等好一点再让鸿奴亲近你。” 元意点了点头,恋恋不舍地看着云氏带着鸿奴出去,谁知就在云氏就要出门的时候,鸿奴忽然挥着小手,剧烈的挣扎起来,“娘——” 大家都愣住,元意反应过来,立马就红了眼,都说母子连心,这句话果然不假。 鸿奴挣扎得厉害,怎么也不愿意出去,云氏被她踢得够呛,最后还是萧恒去抱住鸿奴,把他带出房间,才止住了他的闹腾。 之后萧恒便回了京城,元意因为心情开阔,风寒好得很快,唯一不愉快得就是要每日不断地喝养宫之药,陈嬷嬷和素梅等人盯得她死紧,就怕她突然消失了似的。 大约过了几天,元意的风寒彻底好了,元意终于如愿以偿地抱上了鸿奴,心满意足地松了口气。之前建的游乐场有了用武之地,元意带着鸿奴完了几天,最后还是抵不过萧恒的催促,收拾东西回京。 这一次回京的动静颇大,萧恒骑着高头大马亲自接送,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在别院养病的从二品殿前都指挥使夫人回京了。 元意才刚回到府上,各种各样的拜帖请帖就递到了府上。最近萧恒是京城炙手可热的人物,不少人想要巴结他,只是最近他一反常态,不管什么应酬都推掉,让大家想要讨好都无处下手。 现在好了,可谓是萧恒心尖上的人物终于回京了,大家感觉看到了希望,连忙让自家夫人宴请元意,只是让大家失望的是,萧恒放出了风声,说是元意身体未愈,还需要休养,暂不交际。 大家也没怎么怀疑,毕竟在新皇登基的时候都指挥使夫人都没出席过,听说病情严重到需要都指挥使亲自照看,没有应酬也是应该的,不过大家私底下便给这个都指挥使夫人一个病美人的称呼。 事实上,元意并非不是没有交际,她去探望了颜少筠、柳清扬和元柔等人,还抽空回了一趟朱府。 几月没见,朱父更见苍老了,鬓角染上了白发,看着元意心中酸涩不已,他毕竟是先太子的人,礼部尚书不能再任,只是挂了闲职,属于半退隐的状态。 这些日子对他的冲击大概颇大,不管是元怡的失踪,还是元意的生死不明,都让他操碎了心,精神也不怎么好。唯一让他有些安慰的大概是大哥安德升迁为礼部的侍郎了。 元意心中难受,安慰了他一通,与安陵见面,嘱咐他好生照顾父亲,才心情沉重地回了萧府。 新皇登基后,元华被封为太贵淑妃,因为四皇子的年龄太小,尚且住在皇宫里。不过皇宫里的纷争也颇为复杂,云解容被封为皇后,入住凤栖宫,而之前的皇后尚在,被封为东宫太后,而新皇的亲生母妃、昔日的吴贵妃被封为西宫太后,宫里的腥风血雨丝毫不必朝中局势复杂。 她刚刚才听了父亲说小皇子前些日子才被人害得发了高烧,这几天才没了危险,现在想来,元华的处境也不怎么好,难怪父亲愁白了头。 晚上的时候,元意与萧恒商量着能不能让皇帝同意元华在宫外开府,刚一提出就遭到了萧恒的否定,“新皇才刚登基,就让没周岁的幼弟出宫开府,天下人会诟病新皇气量狭小,不容幼弟,不妥当。” 那一场宫变新皇也参与其中,虽然有圣旨担保,成功登基,但是名声也不怎么好。如今太子潜逃,生死不知,定郡王被削,先帝的儿子没个好下场。虽然太子和定郡王谋杀先帝,罪有应得,但是连四皇子都生出事端,恐怕会让人生出新皇要赶尽杀绝的感觉。 元意知道自己有缺考虑,不由悻悻,“是我关心则乱了。” 萧恒轻叹了一口气,把元意拥在怀里,问道:“你今天怎么了,自从朱府回来就情绪不好。” “元怡失踪了。”元意轻声说了一句,虽然朱父与元怡断绝了父女关系,但是血缘上的羁绊是怎么也断不了的,张氏整日在朱府抹泪,朱父的心情也不好,整个人看着都憔悴了不少,“你可知她的消息?” 在元意失踪不久,萧恒就已经知道元怡是造成元意坠崖的罪魁祸首,当时还后悔轻易地放过元怡,派人再次打探的时候却没有发现她的人影,如果不是被狼虎吃掉就是被太子的人带走了。 听了萧恒的推测,元意神色复杂,不知道该说什么,抱紧萧恒没有再说话。 第二天,元意穿了从二品的诰命服进宫探望元华。再次之前免不了要去拜见皇后一番。之前的册封典礼元意并没有出场,如今再次看到一身皇后华袍的云解容,眼中也免不了惊叹不已。 云解容本来就是容貌艳丽,气势卓绝,如今一身威严华丽的皇后礼服,更显威仪。她的气势比之前还要盛了几分,若还有什么不同的话,就是之前常挂在唇边似笑非笑的笑意已经不见,却而代之的是威严而宽容的笑容,看到如此变化的云解容,她不知道还是遗憾,还是该庆幸。 “皇后娘娘,臣妇就不打扰您休息,先行告退了。”想起之前的两人不轻不重的情谊,元意坐在偌大的凤栖宫,只觉得忐忑不安,尴尬地不知如何时候,客套了几句之后,便想着告辞了。 云解容眉目一敛,淡淡一笑,道:“太贵淑妃经常惦记着你,本宫也不留你,你且离去吧。” 看着元意修长的背影渐渐地消失在门口,云解容收回目光,怔怔地看着空荡荡的大殿愣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旁边的嬷嬷开口,语气中颇有几分感慨,“与昔日相比,萧夫人变了不少。”她是云解容身边的老人,当初云解容去朱府保媒,她也跟在身边,对元意也算是熟悉。 云解容恍惚了一下,目光幽深,“可不是么。” 当初元意在嫡母的算计下艰难生存,就算淡定从容,但是怎么也掩饰不了眼底谨慎和冷淡,如今不过是两年的功夫,褪去了之前的拘束和谨慎,风采比之前愈发耀眼,从内而外都散发出一股自信雍容,笑容中也是幸福的味道。 归根结底,她的这一番变化是因为有了男人的宠爱与纵容。难怪满京城的女子对她羡慕嫉妒恨,做女人能做到这一份上,还要奢求什么。 云解容按了按额头,轻声道:“本宫疲了,都下去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69章 生辰惊喜 元意不知在她离开之后皇后主仆对她的讨论,她去了元华的宫殿。她毕竟是先皇旧人,就算被追封为太贵淑妃,终究没有先皇在世的风光,很早就搬到了太妃居住的福寿宫,偏殿中还住着不少妃子。 从踏进来开始,元意就感到一股沉沉的暮气,元华在主殿召见了她,褪去了鲜艳的衣裳与浓烈的妆容,元华也不过是十六岁的少女而已,但是她的身份已经大变,成了幽居深宫的未亡人。 元华的脸色有些憔悴,大概是因为小皇子病情的缘故,元意前去探望了一番,看到他已经恢复了几分精力,大大地松了口气,才有心情与元华谈起了家常。 如今元华成为太妃,后宫的权力中心又将移到年轻的妃子之后,估计元意以后没那么容易进宫探望元华,两姐妹好好地叙了一番衷肠,直到时辰不早的时候才不舍告别。 元意很晚才回了萧府,用了晚膳都没见萧恒回来,直到夜幕沉沉,萧恒才悄悄地爬上了她的床。 本来已经熟睡的元意立马被惊醒,睡眼惺忪地问道:“怎么现在才回来?” 萧恒脸上有些歉意,但是在黑夜中看不清楚,他只是把元意搂紧在怀里,低声道:“定郡王欲逃跑,一整天都忙着抓人去了。”定郡王如今被贬为庶人,萧恒还是习惯性地叫他定郡王。 听他的语气像是抓到人了,元意也不详问,而是好奇地问道:“周边的防守如此严密,定郡王是如何逃脱的。” 萧恒脸色一黑,语气中颇有些咬牙切齿的问道:“定郡王的旧部,不知打哪儿发现了一条的在定郡王府的密道,差点就被逃了。” 前一阵才高朋满坐的府邸,如今却成了束缚自由的枷锁,不知道定郡王会有如何感觉,想来也不会甘心,不然也不会想着逃跑了。 定郡王一党中,让元意最为惊讶的莫过于张家了,身为刑部尚书,作为定郡王最忠实的拥护者,在这场变乱中能够生存下来,不禁刑部尚书的位置没丢,连张仲羲国子监司业的位置都没丢,可谓是幸运至极。 不过这样并不代表着张家安全,新皇不久将会削权,如今张家大概过得如履薄冰,才会帮助定郡王逃跑,怕是想要定郡王卷土重来,重塑辉煌吧。 只是可惜被萧恒发现了,想来会安生上一段时间。 元意的脑海中模模糊糊地闪过一些想法,但还是抵不过睡意的侵袭,闭着眼昏昏欲睡,谁知道萧恒再次开口,把她的睡意都给惊醒了。 “爹爹已经递了请辞的折子。” “什么?”元意蓦然瞪大了眼睛,如今萧朔不过是五十岁的样子,勉强还可以说是政治的黄金生涯,为何要请辞。 但是从腰间渐渐箍紧的力道,元意瞬间就醒悟了过来,自古父子都忌讳同朝为官,更何况萧恒和萧朔都是身居高位,父亲是从二品的尚书,儿子又是护卫京都安全的从二品都指挥使,皆是要职,古往今来从未有过,为了萧朔的政治前途,难怪萧朔会这样请辞。 大约是怕新皇猜忌吧。 萧恒抱着她的力道很紧,元意察觉到他情绪的波动,却没有点明。昔日皇帝还是睿王的时候,萧恒可以毫无顾忌地和他称兄道弟,如今身份变化,一切的都变得敏感起来,再也不能像往常那般无拘无束,毫无顾忌,萧恒虽然看起来无异常,其实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不过这么多年的交情,新皇总不会让萧恒寒心的。 正如元意所想一般,萧朔的请辞折子新皇并没有应允,萧朔依旧担任吏部尚书,不管新皇是出于什么原因,是为了安抚老臣,还是收服萧恒,元意对他还是感激了几层,毕竟萧恒明显愉悦不少的心情还是让她高兴的。 时间飞逝,转眼就到了十二月,先皇的百日守孝终于可以除去,再加上接近年尾,大家纷纷缓下灰白的孝服,挂上了红符,那些被禁止的酒水和娱乐都可以摆上了明面,虽然还没恢复之前热闹,但终究还是有了些人气。 因为是新皇登基的第一个新年,不少在外的官员纷纷回京述职,萧家作为最受皇帝器重的家族,自然从腊月开始就收到不少的礼物和拜帖。 元意忙得团团转,回礼回帖之事烦乱纷杂,还要帮云氏准备年货,必要的时候还要出去应酬,忙得天昏地暗,以至于到了她的生辰都没有察觉。 直到她早上看到了熟悉的长寿面的时,才恍然大悟,原来已经到了她的生辰。 看着碗中已经做得可以媲美厨子的长寿面,元意心中的无比复杂,算算时间,这已经是她在萧家过的第三个生辰,萧恒亲自给她做长寿面的习惯却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看着萧恒在一旁亮晶晶的桃花瞳,元意心中一甜,觉得这阵子一来的疲惫一扫而空,口中的长寿面是她两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事物了,也是最好的生辰礼物了。 这一次萧恒惯例地带着元意去慈恩寺拜祭了庞氏的牌位,在元意以为他会带她去吃素斋的时候,萧恒却神神秘秘地带着上了马车,说要带她去一个地方。 元意的胃口被他吊得不上不下,心里像是猫挠一般痒痒的,连忙问道:“我们究竟要去哪里?” 为了今日的出行,萧恒算是谋划许久了,还特地把鸿奴交给了云氏,一大早地拉她出来说是要给她庆祝生辰。 萧恒老神在在地看着她,觉得她好奇的样子颇是好玩,眉头一抬,“亲爷一下,爷就告诉你。” 元意哭笑不得,这副德行怎么看怎么熟悉,索性没有理他,掀开了纱网看着外边熙熙攘攘的人群,直到出了城门,道路逐渐崎岖,元意才惊讶地看着他,“我们这是要去庄子?” 萧恒看元意被颠簸地左右摇摆,双手一提,把她抱在腿上,轻轻地吻着她的额头,终于开口道:“你不是一直惦记着庄子的温泉吗,爷手头也有一个庄子,让人休整了一番,咱们今天就去看看。” 元意被这个惊喜砸的有些头晕,萧大爷这是约她去泡温泉吗,不得不说,这个主意正是浪漫极了,天知道她惦记了多久,自从天气变寒之后就一直挂在嘴边,但是因为两人都忙,一直都抽不开身,没想到萧恒会在她生辰这一天实现她的愿望。 虽然不能久待,但是这样意外之喜还是让元意喜上眉梢,奖励地回吻了他,直到萧恒眸色变得幽深,气虚不稳,才连忙停了下来。 之前因为国孝,萧恒从出了寨子就开始禁欲,这会儿难保他不会受控不住在马车上来一段,她可没这样的特殊的兴趣。但是想到不久的泡温泉,脸色不禁一红,忍不住偷偷地看了萧恒一眼。 谁知萧恒正看着她,抓个正着,脸上立马露出一抹暧昧的笑容,道:“意儿在想什么坏事呢?” 元意被他低沉喑哑的尾音勾引得尾椎发麻,心中暗暗唾弃美色误人与自己的没用,脸上却丝毫不露怯,反而愈发端着一本正经的脸色,道:“你想的太多了。” 萧恒摩搓着她殷红的薄唇,眸色深深,轻笑了一声,忽而低头咬了一口,“口是心非的意儿。” 他的声音太过温柔,让元意有种被宠溺的感觉,全身暖洋洋的像是泡在温泉水里似的,她把脑袋埋在他的火热的胸膛中,唇边勾起了甜甜的笑容。 萧恒的手头的庄子并不远,从外头看,依旧是萧恒的装饰风格,金碧辉煌,雕梁画栋,仿佛担心人家不知道主人有多富贵似的。不过这个庄子比较精巧,面积不大,装饰地像是园林似的,里面种了不少鲜花,应该算是一个大型的花房。 当元意来到期待已久的温泉室的时候立马就被惊呆了,里面的面积很大,被用汉白玉砌成的池子至少有一亩的面积,在里面游泳都不成问题。此时温泉已经蓄满了水池,热气氤氲,雾气缭绕,朦朦胧胧地仿若仙境似的。 特别值得关注的是,躺椅并不是建在水池旁边,而是在水中央建起了一朵巨大的莲花台,里边放着软榻等事物,外边罩着红色的纱幔,更添了一抹旖旎。除此之外,温泉池的四角都建着小小的莲台,一直通向中央,想来这便是前往莲台的道路。 对着这里的装饰,元意喜爱得不行,转着圈看了好几遍,还上了中央的莲台,发现里面不管是妆台、床榻还是衣服都一应俱全,她再也忍不住温泉的诱惑,去了衣服下了水。 从里到内的温暖让她忍不住舒服地眯起了眼睛,萧恒见此美景,呼吸变得沉重,三下五除二地去掉衣服,紧紧地贴住了元意,肌肤摩擦之间,比温泉还要烫人。 元意心中欣喜,对萧恒打断她泡温泉的行为也没有指责,而是主动攀上他的脖子,鸳鸯交颈,一室缠绵。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70章 瞬间温暖 元意和萧恒在温泉室里痴缠了一下午,直到缺氧得难受才出来。 天色已晚,两人没有回去,而是吃了一顿农家饭,一起相拥着看了月色,直到元意脑袋一点一点地磕在萧恒的肩膀上,萧恒才带着她回了房间休息。 两人不过是忙里偷闲的温存,回到京城,又开始了每日的忙碌。年关时候拜访比较多,正是拉关系的时候,为了萧恒日后工作顺利,元意不能躲闲,只能每日跟着云氏出门拜访。好在最近云解容和柳清扬都出门交际,元意时不时地遇到两人,在应酬之中倒是得到了不少相聚的机会。 她们三人都是孩子她娘,言谈中总是免不了说起了自家的孩子,元意和柳清扬对颜少筠能一胎抱两都表示出羡慕嫉妒恨之情,颜少筠可得瑟了,如今倒是不盯着美食,张口闭口都是她家的龙凤胎,元意和柳清扬都看不过,最后都是以夹了糕点塞住她的嘴巴为终结。 不过新年愈近,这些应酬便越来越少了起来,遗憾的是,这一年的除夕夜萧恒没有参加,而是带领着士兵巡城,元意看着天边绽开的烟火,突然觉得寂寞。 上一年两人才许好每一年都一起辞旧迎新,没想到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这时候鸿奴抱着爆竹磕磕绊绊地走过来,身后还跟着忠实护卫初雪狐狸,只见他扯了扯她的裙子,仰起小脑袋,嫩生嫩气道:“娘娘,要爹爹,炮炮。” 萧恒只是在下午的时候回来用了晚膳,匆匆地吻了鸿奴一下就走了,如今看到小堂哥有萧永带着放爆竹,鸿奴爱热闹的性子立马就坐不住了,屁颠屁颠地走过来找萧恒。 元意蹲下身子,视线与他齐平,看着儿子红彤彤的小脸蛋,忍不住轻轻地咬了咬,摇头道:“不行哦,爹爹正在忙着,不能陪鸿奴玩。” 鸿奴立马用胖嘟嘟的小手捂住小脸蛋,大眼睛雾蒙蒙的,控斥地看着元意,委屈道:“娘娘,坏。宝宝要爹爹。” 元意轻笑了一声,摸了摸鸿奴的小脑袋,看着夜空中绽放的烟火,眼睛突然间变得晶亮,宛若星辰般璀璨,“鸿奴,娘帮你去找爹爹好不好?” 鸿奴歪了歪小脑袋,思考着元意的话,突然间咧嘴一下,猛地点着小脑袋,“找爹爹,找爹爹。” “乖宝宝。”元意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叫来了陈嬷嬷,让她把鸿奴抱给云氏照看,她便亲自去了厨房,让人下人准备了一些酒菜,只是带了浅碧就出了府。 直到坐在马车上,听着车轮碾过青石路的骨碌声,元意捂着发烫的脸颊,还没从自己的冲动中回过神来。她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这么疯狂,既然丢下过节的一家子,连招呼也不打一声就匆匆出府,她简直是疯了。 不过一想到萧恒在看到她出现时的惊讶,她又忍不住窃喜与期待,生辰那一天,萧恒给了她惊喜,今日她又何尝不给他一个? 元意的心里像是滚了蜜一样甜,忍不住轻轻地笑了出声,而后才发现自己的失态,这种小年轻的甜甜蜜蜜,似乎不是她能做出来的事,但是她现在的所作所为,无一不表示她的心态似乎越来越年轻了。 不过这种感觉,似乎一点都不赖。 直到车厢外传来浅碧低低的声音,“少奶奶,城门到了。”元意才回过神来,不过在要开门的时候,又退缩了起来,她这样眼巴巴的凑过来,不会被萧恒那厮嘲笑吧。 外边的浅碧觉得诧异急了,还以为是元意睡着了,打开车厢的门缝,才发现一脸踌躇的元意,她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道:“少奶奶,您不是要来看少爷吗?” 说实话,浅碧被少奶奶突如其来的兴致给吓了一跳,她知道少爷和少奶奶情感深厚,说是生死相许也不为过,平日里有空也是黏糊在一起,让她们这些下人叹为观止。 不过少奶奶一贯以来都是比较理智一点,虽然情浓,但是多有克制,如今一看她这般疯狂,心中不禁感叹,原来少奶奶也是内里火热之人。 不是没发觉浅碧奇怪的眼神,但是元意顾不得去询问,而是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脖子接触到冰冷的空气,忍不住缩了缩,四处打量了一番,小声问道:“你可见少爷在哪里?” 浅碧四处看了看,摇了摇头,“少奶奶,没看到。” 元意有些失望,也许是萧恒去了别的地方巡视,她突然觉得自己的一腔热情被泼了一盆冷水,开始意兴阑珊起来,“那就算了,回去吧。” 萧恒站在高处看着京城漫天的灯火与烟花绽放,冷风吹刮的斗篷呼呼作响,他的目光深沉如水,想着元意此时正在做什么。 只是还没多久,就被马车的声音拉回了思绪,如今正是黑夜,隔得有些远,他看不清楚马车的标志,但是看到那辆马车很快就停下不动,眉头一簇,对着旁边的卫兵道:“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他觉得那辆马车形迹诡异,大过年的不呆在家里,还在城门关闭的时候出城,心里不放心,想了想,也跟了下去。 再说元意本来打算回去,就听到外边传来一道声音,应是被被卫兵拦住了去路,“等等,你们是什么人,鬼鬼祟祟得意欲何为。” 元意顿时傻眼,突然察觉自己的这番行为确实可疑得很,这是浅碧已经反映了过来,指了指车子的标志,“看到标志没,里面坐的是都指挥使夫人,正要来看都指挥使大人呢。” 那卫兵顿时瞪大了双眼,伸长了脖子就要往里边瞧,然而车门关着,看不到里面据说是倾国倾城的都指挥使夫人。 恰好这时身后响起一道脚步声,正是尾随而来的萧恒,他刚想问是何事,就看到站在车辕旁的浅碧,顿时惊讶出声,“浅碧,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车厢的门吱呀地被人打开,走出一个身穿绯红色罗裙,外披白色毛皮的女子,在看到萧恒的那瞬间,狭长的凤眼瞬间亮了起来,琉璃般的眸子宛若撒入了漫天的星辰。而后她弯了柳眉,点着朱砂痣的眼角风流韵致地翘起,薄唇微启,低哑宛若呢喃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响起,她叫:“从远。” 嘭的一声,烟火在她的身后绽放,绚烂璀璨,都不及她霎时开颜的风华。 跟在萧恒身后的士兵们都看直了眼,难怪以都指挥使大人年轻有为,俊逸风流,都拜倒在其夫人的石榴裙下,深情不悔,这样的出众的容色,怕是圣上的后宫中也未有吧。 萧恒在看到元意那一瞬间,眼睛立马就亮了起来,他连忙上前了几步,“夜晚天寒,你怎么出来了。” 虽然嘴上如此抱怨着,但是从他泛着笑意的眸子里,元意能看出他愉悦,满满得似乎能够溢出来。元意的心情瞬间就飞扬起来,唇角压抑不住地上勾,“你没有回家,我给你送饺子来了。” 元意示意让浅碧把准备的食盒提出来,萧恒看着摆在面前的东西,挑了挑眉头,疑惑地看向她。元意指了指小一点的食盒,“这是准备给你的。”又指了指大约有半人高的食篓,“里面有些饺子,还有和我在庄子酿的葡萄酒,喝一些暖身,并不醉人。” 萧恒还没表示,后面立马想起了一阵整齐的欢呼,“多谢夫人体谅。” 之前被萧恒差遣的卫兵向萧恒与元意行了礼,趁机偷偷看了元意一眼,才磕磕绊绊地把食篓提了过去,脸上红红地像是被火烤似的。 身后本来在守着城门的士兵立马一拥而上,打开食篓分食,还时不时大赞好吃,萧恒忍不住摇头一笑,“这群臭小子。” 元意好奇地伸头看了一眼,发现他们虽然在吃饺子,但时不时在偷瞄着她,在接触到她的目光,皆是闹了个大红脸,慌乱地别过了头,淳朴的可爱。甚至还有卫兵正吃着饺子,被元意吓得给噎住了,不停地咳嗽。 扑哧的一声,元意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眉目盈盈,那群士兵更呆了。看到这副情景,萧恒终于不满意了,醋劲大发,在众人看不见的角落捅了她一下,眼睛瞪得滚圆,“不许笑。” 元意本来想掩住笑,但是看到他这副样子,心中更是乐得不行,她也没压抑自己,趴在他的肩膀上抽笑个不停。 萧恒摸着她的脑袋,突然好笑地摇了摇头,捏了捏她的鼻尖,“有什么好笑的,不是给爷送东西吗,快来伺候着,别给凉着了。” 那副大爷的嘚瑟劲儿,元意瞪了他一眼,却还是没有反驳他,拎着食盒进了车厢,把精心准备饺子和酒菜端了出来,放在小几上,眸子温暖,“喏,快吃吧。” 萧恒笑着看着她,许久之后才夹了一个放在嘴里,咀嚼了几口,忽而说道:“这是你包的吧,真好吃。” 元意眨了眨眼,心中突然被涌起一阵暖暖的感动,雾气蒸腾,让她眼睛忍不住湿润起来,但她的唇却是高高地翘起,笑道:“喜欢就多吃点,以后想吃,我都包给你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71章 有惊无险 元意从来都没有觉得岁月如此地静好,车厢外边是砰砰砰的烟花爆竹之声,更衬得里面的天地独一无二,宛若缓缓流动的河水,让人沉醉得不想醒来。 食盒里的东西并不多,以萧恒一个大男人的胃口,很快就把饺子给消灭的一干二净,还剩下一瓶色泽瑰丽的葡萄酒。 这是元意在庄子里酿造的葡萄酒,心中觊觎已久,但是因为出了变故,倒是给忘了,还是前几日张福特地送了过来,她才想起这东西的存在。这是看到萧恒在喝,酒瘾也上来了,连忙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不行,你在喝药,不能沾酒。”萧恒将决定地摇了摇头,起初他为了讨元意欢心,在她喝药期间给她带酒,还被陈嬷嬷告诫了一番,事关元意的身体健康,她一向记得清楚,这次自然不会心软。 又是因为这个原因。 元意丧气地撇了撇嘴,看着萧恒被葡萄酒染得格外瑰丽的双唇,眼睛一动,突然扑了上去,伸出舌头在他唇上一舔,在萧恒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灵巧的舌头更是深入他的口腔,浓郁的葡萄酒味在味蕾中爆发,元意顿时愉悦地眯起了眼。 萧恒没想到元意会有此一招,愣了一下,迅速反击,你来我往之间好不快活,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才恋恋不舍地分开,即使如此,两人双目相对之时,视线分外地缠绵。 两人在车厢里温存了一会儿,不过萧恒要驻守城门,不能久待,便劝元意回去,谁知元意却不依,笑着看着他:“我们说好的,相伴着迎接每一个新年。” 萧恒的眸子微动,紧紧地抱住了她,“好,不过你得留在车里。” 得到萧恒的首肯,元意自然也不会再无理取闹,替他穿戴好披风,坐在车前,看着萧恒的身影渐渐离去,最终步上城墙,站在高处向她这边看来。 元意绽颜一笑,冲他摇了摇手臂,就算不能寸步不离,这样彼此可见,也不失为一个好的办法。 萧恒站在城墙上,看着停驻在下边的马车,晕黄的灯笼在夜空中轻轻地游荡,照亮了元意的身形,镀了一层淡淡的色泽,让人的心房也暖了起来。 时光在静谧中流淌而过,不久前还下了雪,一片片的雪花飘荡而下,在黑夜中宛若精灵一旁游戏,绘出诗画般的意境。 终于从皇宫中敲响了新年的钟声,爆竹声霹雳啪地爆响,烟花纷飞,元意眼睛亮了起来,就看到萧恒转过头,直直地向她看过来。 “从远,新年快乐。” 元意低声呢喃了一声,向他摇了摇手,而后就见萧恒与身边的卫兵说了些什么,就下了城墙,往马车走过来。 他的目光在元意冻得通红的脸颊溜了一圈,眼中闪过一抹心疼,拍了拍她肩膀的雪花,“爷大概还要一个时辰才能回去,你明日还要去觐见皇后,快些回去休息吧。” 元意搓了搓萧恒有些僵硬的手,没有反驳,反而抱怨了一句,“怎么不带手套?” 萧恒无奈地笑了笑,“女儿家的物件,爷要来做什么,好了,别说了,快回去。” 满足了心愿,元意知道自己不宜久留,只好点了点头,临走前还是把手上的手套套在他明显不合的大手上,末了还不放心,叮嘱道:“你可不许脱,不然我不理你了。” 骨碌的马车声渐行渐远,最后化为一抹黑点,萧恒才收回视线,看着手上粉色的手套,哑然失笑。 元意偷偷摸摸地回了府,想着能不能躲着人,却不慎被云氏抓个正着,她板着一张脸,瞪了元意一眼,“你哪儿去了?” 做出这种出格的事儿,元意未免心虚,但是也不宜隐瞒,只好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提些吃食给从远送去了。” 云氏的眼中闪过一抹笑意和无奈,摇了摇头,面上却不显,“天黑危险,以后记得多带些护卫。” 元意忙不迭地点头,好言了几句,才得以脱身,等到回了流轩院,才彻底地松了口气,倒在床上,很快就睡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感觉到身边多了一个人,气味熟悉,就知道萧恒,咕哝了一句,抱着他的腰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天还没亮,元意就被素梅叫醒,换了从二品诰命的凤冠霞帔,匆匆吃了些东西,赶到府门的时候发现云氏已经等在旁边了,连忙告了声罪,才和云氏上了同一辆马车。 再次站在宫门前等候,元意心境变得不同。之前她是站在队末仰望前头这些夫人,如今她已经成为她们其中的一员,因为年轻,在一群大龄妇女的中间尤为显眼,不少人对她纷纷瞩目,眼色各异。 云氏就站在她身边,巧的是,她左手边的竟然是张氏。她虽然时常会回朱府,但是未曾去拜见过她,两人已经许久没见。如今一看,元意差点就没认出她来,不仅整个人憔悴苍老了许多,之前的锐气和咄咄逼人的气势也消失无踪,眼底竟然是一片默然,就算是看到元意风光地站在她身边,也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未曾流露出什么情绪。 元意忍不住再次感叹了一句物是人非,看来元怡的失踪,对张氏的打击也不小,整个人都变了。直到现在,她才深刻地认识到自己已经不是之前那个如履薄冰、人人拿捏的庶女了,而是地位贵重的从二品夫人。 沉重的宫门被宫人缓缓地拉开,嘎吱嘎吱地声响一**地荡开,露出里边雕栏玉砌的世界,元意却透过宫门,看到初升的太阳冉冉升起,光辉普照,宛若新生。 这是元意第一次进宫觐见,上一年东宫太后因为身体不适,便免了召见之礼,如今新后新气象,不管如何,都不能缺席,否则就是蔑视皇权。 所以大家都是一副小心谨慎,恭恭敬敬的样子,唯恐踏错一步,为家族惹来灭族之灾,云氏在府中就给她说了不少注意事项,进了宫里还不放心,频频给她使眼色。元意秉着多做多错的原则,眼观八路,耳听四方,对照着大家行动,该跪的时候就跪,该起就起,等到终于到了皇后的凤栖宫,她差点没被累的喘不过气来。再看其他人,也是一脸疲惫,但是礼仪规矩一样不差,果然不愧是人精。 皇后云解容已经静坐在大殿,等到众人纷纷跪下向她行礼,她才让人起身,赐坐。元意的品级颇高,位置比较前,云解容一眼就看到了她,微微地朝她点头,算是打了声招呼。 接下来就比较无聊,皇后掌管天下诰命夫人,此时不管派别如何,此时都需要维持着表面的客气和谦让,自然说的都是一派客套之词,听得元意昏昏欲睡,期间还被云氏捅了一下,才没失仪。 没办法,习惯了亥时入睡的作息规律,昨晚一熬夜,早上又要早早地醒来,自然就受不了,此时殿内暖气充足,自然就想打瞌睡,也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撑住的。 “萧少夫人的精神不太好,可是身体不适?”一道轻缓而不是威严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让元意瞬间一个激灵,睡意笑了一大半,循着声音一看,竟然是皇后云解容。 看着她眼底熟悉的戏谑,与唇边未曾掩饰掉的笑意,元意心中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她还以为云解容当了皇后性子变了不少,没想到还是这样恶劣,一样热衷于给她挖坑。 这下好了,本来还没怎么注意元意的其他夫人此时都看向了她,触及到她眼底还没来得及收回的倦意,解释恍然,心里暗自揣测,难道皇后这是拿萧少夫人立威? 云氏吓了一跳,连忙起座告罪,道:“皇后娘娘告罪,萧朱氏身体有恙,尚未痊愈,精神不济,若是冒犯了皇后娘娘,请皇后娘娘见谅。” 这下元意也不能坐着,连忙起身告罪,其他与元意较好的,比如和嘉公主,柳清扬与颜少筠之流,也纷纷起身求情。 云解容此时反而轻笑了一声,让大家落座,再看向元意,“本宫知道你身子素来不好,心里惦记着,前日新得了一株天山雪莲,待会你拿回去入药吧。” 她语气中的亲昵与和煦显而易见,众人即使大悟,原来之前那句是真真切切的关心呢。唯有元意看到云解容深藏在眼中的兴味和乐趣,却又不得不恭恭敬敬地行谢礼,心中郁闷不已。 元意实在想不通,这么多人,云解容为什么偏偏就喜欢看她的好戏,难道坑她很好玩吗?果然着天底下最惹不得的女人就是云解容,简直就是她的克星,以后有多远就离她多远。 好在之后没有再发生什么事儿,元意再也不敢走神,老老实实地听着大家家里长短地闲扯了一番,直到太阳高挂才结束了朝会。因为有云氏等着,元意不能去探望了元华,只是让人带了话,才有惊无险地结束了这趟进宫之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72章 前去边关 元意回到萧府,已经是下午时分,一路上被云氏训了一通,她老老实实地听着,直到回了府,两人兵分两路回院子,她才彻底地松了口气。 此时萧恒也朝聚回来,元意一回到院子,就看到他正抱着鸿奴在玩耍,鸿奴一看到元意,连忙挥着小胖手,“娘娘,抱抱。” “鸿奴乖,爹爹抱,娘娘现在没有力气了。”一大早只是吃了一些早膳,刚进宫门就给消化完了,如今正是饥肠辘辘,身子一点力气都没有,如今鸿奴身体见长,力气增大,她可抱不动他。 萧恒看到元意一脸疲惫的样子,连忙制止鸿奴,怜惜的看着她,“饿了吧,我让下人准备了东西,趁热吃了。” 元意没有拒绝,回房换掉沉重的朝服,此时下人已经把事物端了下来,元意快速而不失礼节的用了迟来的午膳,才恢复了元气。 这时候鸿奴已经凑了过来,圆滚滚的小身子钻进元意的怀里,奶声奶气地说道:“娘娘,玩。”他一边说着话,一边拉着元意的衣服,眼睛不停地看向门外。 元意哭笑不得地看着萧恒,问道:“鸿奴这是怎么了?” 萧恒捏了捏鸿奴的小鼻子,笑道:“外边的街上整天都是锣鼓震天,这小子老早就想出去凑热闹了。” 鸿奴的眼睛圆溜溜地看着她,眨巴眨巴得好不可怜,元意一阵心软,亲了他一口,“好吧,爹娘带你去玩。” 一家三口在街上凑了一回热闹,带着鸿奴看着艺人杂耍卖艺,逗狗耍猴,鸿奴兴奋得小脸一直都是红扑扑的。 晚膳是在知味楼用的,这家酒楼本来就是新皇的产业,新皇登基之后,客人有增无减,元意等人进来的时候差点就被里面拥挤的情况吓了一跳,看来不少人都想要来此地沾染新皇的福泽呢。 好在萧恒专属的包间还在,掌柜的一看到他们就殷勤地迎了上来,全程都侍立在测,一丝不苟地伺候着他们饮食,看来恭敬得不得了,丝毫都没有因为新皇的登基而仗势,可以窥见新皇的用人之道,当然,从另一方面讲,也足以证明萧恒在新皇跟前的地位。 因为是新皇元年,除旧迎新,整个京城都是热热闹闹的,除了新年头几天要值班,之后的时间萧恒一直都陪着元意和鸿奴,玩遍京城,弄得鸿奴的性子都野了不少,整天地想要出去。 欢乐的日子总是短暂,上元灯节过后,朝事开始,萧恒又开始忙了起来,元意又不得不投入了新一轮的贵妇交际之中。值得一提的是,元柔又怀孕了,正好在上元节诊断出来,无疑是一个好消息。 然而元意还没开始几日,就发觉萧恒的神情越来越凝重,她隐隐约约也听到了些风声似是边疆那边出了些问题。 这一日,萧恒被新皇召进了宫,整夜都没有归来,元意辗转反侧,彻夜难眠,直到天亮才迟迟睡下,第二天日上中天才醒来,彼时萧恒已经回来,正站在窗前看着外边的景象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听到动静,萧恒连忙转过身来,还没等元意说什么,就替她披上斗篷,“天冷,别着凉了。” 元意收紧斗篷,看着萧恒紧蹙的眉宇和眼底的血丝,心疼道:“这阵子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萧恒深深地看着元意,眸深入海,看不见底,许久之后才幽幽说道:“从去岁开始,突厥人开始袭击边关,已经产生好几次小型的战乱,不过因为碍于新年,奏折才没有发上来。” 突厥袭击?元意眉宇紧皱,难道战乱又开始了?不过这是都是边关大将的事情,这与萧恒有什么关系? 看出元意眼中的疑惑,萧恒主动解释道:“先太子失踪,依旧暗卫搜查的线索,得知他带着心腹逃往边关,圣上怀疑突厥的袭击与先太子有关。”突厥进攻的时间与先太子入边关的时间相差无几,他们才有此怀疑。 先太子魏泰毕竟曾经是太子,是嫡子正统,宫中还有一个东宫太后镇守,难保他不会掀起什么风浪。可惜在宫变的时候让魏泰潜逃,没有找到他的踪迹,要是先太子不除,恐怕新皇的帝位就一日不稳。 元意脑子中思绪繁复,眸子一闪,忽而苦笑了一声,“圣上是有意让你去边关是吗?” 萧恒放在元意腰间的手一僵,屋子里瞬间陷入了沉默,许久之后,他才沉声道:“圣上正有此意,昨晚才召唤爷进宫,商谈一些事宜。” 把先太子捕捉归案并非易事,况且边关有战事,萧恒若是去边关,肯定是以武职身份前去,这样一耽搁下来,不知道要耗费多少时间。 元意心中不舍,思量了一番,许久之后才道:“我和鸿奴与你同去。” 萧恒大惊,脸色一变,连忙拒绝,“不行,边关艰苦,又不安全,你们就待在京城。” 元意心意已决,任凭萧恒怎么劝导都不听,萧恒气极,却又不能与她发脾气,于是断然拒绝之后,就避了出去。 看到他落荒而逃,元意并没有焦急,反正萧恒要去边关也不是这一天两天的事情,有些事情她也得先准备准备,不然到时措手不及,萧恒就更有理由拒绝她了。 元意以休整为由,让素梅等人收拾库房的东西,一些必要携带的物品都准备整齐之后,萧恒的任命也下来了,被封为安西节度使,明着去平定战乱,暗来要寻找先太子的踪迹,把之缉拿回京。 萧恒跟着圣旨一同回府,萧朔大概是之前听到了些风声,倒是没有多大的反应。整个萧府反应最大大概就是云氏了,一听萧恒要去边关领兵打仗,她整个人都懵了,抓着萧恒的手就是不肯松手,“恒哥儿,你不去不行吗?为娘担心你。” 早就知道云氏会有这番反应,萧恒才没有提前给她透露风声,如今甚至一下来,她就算是想要反对也没法子了。 “娘,儿子又不是亲自上战场,无需担心。”尽管如此,萧恒还是安慰道:“更何况,儿子要是抗旨,可是要杀头的。” 云氏的嘴唇动了动,想到萧恒要去黄沙漫天的恶劣地方心里就难受,开始甩无赖,“你与圣上交好,让他收回成命不就得了。” 萧恒哭笑不得,无奈道:“娘,天子一言九鼎,岂能出尔反尔,不然威仪何在。” 云氏自然知道自己提议的不合理,但是一再地被萧恒反驳,就知道他铁了心要去了,眼泪顿时就流了下来,“为娘想到你要去受那苦,心里就难受,你一个大老爷们的,要怎么照顾你自己,娘就是不放心。” 这时候一直沉默不做声的元意突然开口道:“娘,让我与鸿奴一起跟着去。” “不行。” 元意刚说出这话,萧恒与云氏就不约而同地断然拒绝,于是这会儿也不哭了,而是一脸严肃地看着元意,道:“边关艰苦,恒哥儿这大老爷们去了我都要担心他吃不消,你和鸿奴都是妇孺弱小,叫我如何安心。” 萧恒也在一旁帮腔,连忙点头,“娘亲说的对,意儿就留在京城等爷回来就是。” 听到大家毫无犹豫的拒绝,元意并不焦急,而是挑了挑眉头,慢条斯理道:“凡是任命调遣,总要三年才满职,难道从远要抛弃我们母子二人独自在边关守上三年? 不管是萧恒还是云氏皆是哑然。特别是萧恒,在收到元意意味不明的视线,身上一寒,那视线简直就是活脱脱的控斥,好像他是抛弃妻子,另寻新欢的男人似的。 “边关之中并非没有携带家眷的守将,那里的环境虽然恶劣,但也只是针对平民百姓,我和鸿奴去了那里,从远也不至于让我娘两受了委屈。”元意收回视线,声音顿了顿,察觉两人脸上出现了动摇之色,继续道:“我不仅能够就近照顾从远,除此之外,鸿奴成长也离不开父亲,他还小呢。” 最后一句打动了云氏,她犹豫了一会儿,道:“如此说来,你与鸿奴一起去边关似乎并无不妥。”这时候云氏已经默认了萧恒去边关了,开始考虑可行性。 萧恒也终于被元意说服了,他自认作为一个大男人,又身居高位,还是有能力保护妻儿,他之所以反对,是不舍得让元意和鸿奴遭受边疆凄寒之苦。 但是元意说得在理,鸿奴还在,如今一岁多,将来的三年正是培养性子的时候,若是他作为父亲不在身边,多多少少会有些影响,恐怕会对他成长不利。 最后他不得不妥协,无奈地看着元意,道:“既然如此,那还是带上你们吧。行程就在近几日,你趁早与大家告别,到时相见都不知要等到何时。” 元意终于松了口气,但是想到即将到来的分别,心中立马就添上了新愁,点了点头,“我知晓了,总得与他们打声招呼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73章 铁汉柔情 对于元意要远去边关,身边的人都很反对,唯独朱父沉默了半晌,嘱咐她注意安全,每月寄信报平安,算是没有反对她的决定。了解元意的人都知道,她的性子说一不二,既然决定要跟着萧恒去边关,任谁劝都更改不了她的注意,能说的只有祝福。 能得到大家的理解,元意松了口气,把那抹愁绪掩在心底,继续收拾东西。之前只是收拾了一些必要的生活物品,如今还要收拾萧恒的东西,再则边关的药物稀少,一些必要的药物和补品必须得补上,如今忙碌了下来,离出发的时间就差不多了。 此去出任河东节度使,萧恒带的人并不多,只有三百精兵,以前的心腹暗卫,最为得力的暗卫叶无情要留在京城相助新皇,能够带去的也不过是十人。 等到终于要出发的那一日,新皇亲自出城门给萧恒践行,君臣在城墙上饮酒相别,城下是军容整齐的三百精兵,金戈铁马,神情肃穆,静静地等待城墙上的命令。 没过多久,天上飘飘荡荡地下了雪,落在士兵铁衣上,发须皆白,城墙上旗旌被大风吹得哗哗作响,在瞭望台上,站着一身龙袍的魏乾,旁边是身着盔甲,身姿魁梧挺拔的萧恒,两人于高处眺望,万里山河尽收眼底。 魏乾饮了酒樽中的酒,看向萧恒,“萧卿家,此次北上平叛,就全靠你了。”前任河东节度使与前太子有姻亲关系,魏乾碍于其大势不能动他,一直都如鲠在喉,这次正好抓住其隐瞒军情的错处,调遣了心腹萧恒前任。 萧恒又让内官添了一杯酒,一口饮尽,头盔的红缨微微摇晃,在冰雪中划过一抹灼热的温度。他的眼中也盛满了火焰,豪情胸中起。驰骋沙场,建功立业,名垂千史封侯拜相皆是男儿伟志,只要是热血男儿,都要立一番不世之功名。 “皇上放心,微臣定当不服皇上嘱托。” 中气十足,字字铿锵,在空旷的城墙上飘远,可媲万丈豪情。魏乾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闪过欣慰之色,他们相交多年,彼此之间无需多言就知道心神领会。 城内忽而传来一声声的马蹄嘈杂声,远远看去,是一队逶迤而来的车队,高高挂起的萧字引人注目,魏乾忽而看向萧恒,见他眼中有尚未收起的温柔之色,心中了然,道:“从远,萧少夫人当真与你同往边关?” 因为魏乾称呼的改变,萧恒也随意了些,摘掉头盔,看向城下,俊脸浮现了无奈之色,他叹了口气,“我本意让她待在京城,谁知她执意要跟随而去。” 魏乾眸色变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许久之后才感叹出声,“萧少夫人乃名门贵女,肯放下京城繁华随你到边关吃苦,实乃一片真情。”他的声音顿了顿,似乎是在羡慕有似乎是寂寥,“你小子,倒是好运的很。” 萧恒低笑了一声,心中颇是熨帖,但还是很知分寸地控制住唇角的笑容,看向魏乾,道:“皇上又何必羡慕我,皇后娘娘对您何曾不是真心一片。” 想起了云解容经常挂在唇边似笑非笑的笑容,魏乾的脑袋有些疼,他揉了揉额角,“你不明白。” 萧恒有意说些什么,但是想到这是帝后之间的事,他不宜插嘴,只好制止了到嘴的话,转而说道:“中宫至今无子,不利社稷安定,还请皇上三思。” “朕知道了。” 鼓声敲响,是出发的信号。元意看着车窗外的老父幼弟,眼中蒙上了一层雾气,最后才朝他们挥了挥手,“爹爹,安陵,你们要保重。” 安陵当即就留下了眼泪,但是很快就擦掉,朝元意一拜,“阿姐,你要平安归来。” 朱常仁轻咳了一声,对元意点了点头,道了一声,“保重。” 元意看着白雪落在朱常仁双鬓泛白的发上,心中更是酸涩,“爹爹不必再送女儿,天寒地冻,您身子不好,快回去吧。”她又看向安陵,道:“安陵,快送爹爹回去。切要谨记阿姐的话,用功读书,朱家的未来就靠你了。” 朱家之前毕竟是前太子一派,新皇对朱家多有忌讳,但是对于安陵还是有几番宽容,在未来势必要压嫡立庶,分化朱家,所以安德的前程不大,朱常仁这一脉,就靠安陵了。 这番话元意早就与安陵说过,此时听来又别有一番愁绪,安陵脸庞渐渐变得刚毅,搀扶住朱常仁,对元意道:“阿姐,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前方已经开始催促,元意自知不能再耽搁,只能泪别朱父和安陵,之前离开萧府的时候才哭过,这会儿又添离肠,她的眼睛都快哭肿了。 “夫人,快别哭了,您一哭,公子也跟着哭了。”旁边腊梅连忙扯了扯元意的衣袖,指了指素梅怀中的鸿奴,雾眼朦胧,就要哭出来。 鸿奴本来不知愁绪,只是周围的气氛不好,他也感染上些,特别是临行前云氏抱着鸿奴哭得厉害,让他也哭个不停,才刚刚止住了哭声。 “娘娘,要奶奶,要爷爷。”鸿奴大概也知道要离别,连忙窝在元意怀里,哭着要人。 元意连忙摸着他的脑袋安慰他,又让浅碧把初雪塞给他玩,才堪堪转移了鸿奴的注意力,不再哭闹。 外边飘着白雪,簌簌作响,车厢里即使烧着炭火,还是有些冷意侵袭,元意不是没想过让萧恒先行,等到开春之后再带鸿奴去找他,然而当朝不是远适数千里,不持寸刃的盛唐,路途遥远,沿途强人劫匪众多,她与鸿奴孤儿寡母,虽有护卫,怕也是力有不逮,还是跟着萧恒同行才是上策。 “夫人,已经出城门了。”旁边的浅碧提醒道。 自从萧恒任职殿前都指挥使,府中上下就开始改口叫她少夫人,如今她和萧恒出京任职,便开始自己当家做主,叫她一声夫人也不为过。 元意回过神,听着外边的动静,才知道是萧恒已经下了城墙,开始整兵出发。精兵三百是萧恒自己的亲兵,萧恒此行出京任职,并给大军开拔,皇帝却是亲自送行,情谊是一份,更多的是以示恩宠,到时让他去了边关也好接管军队。 马匹嘶鸣之声传来,萧恒清喝了一声,“出发。” 接着就是铁衣碰撞的上马之声,元意忍不住掀开纱窗偷偷看去,就见萧恒身上穿着一身黑色盔甲,此时正威风凛凛地坐在白马之上,面容俊逸,神情威仪,宛若顶天立地的大将军一般,抬眉睥睨之间,自有一番强撸灰飞烟灭的威风。 她还记得今晨亲自给萧恒穿上盔甲的情景,身姿挺拔如山,眸光温情似水,扑面而来的金戈铁马与沙场征战的沉雄浑厚,都化在他的铁汉柔情之中,每每想起,都让她心跳加速,万般心思都付诸了一腔的爱意,绵绵不休。 她从来都不知道,穿盔甲的男人是这般好看。 元意出神地看着萧恒,视线灼灼,饶是萧恒穿着一层厚厚的盔甲也无法忽视,他回首一看,就看到元意探出马车的脑袋,眼中是不容错认的迷离。 他调转了马头,来到了马车边,低笑了一声,沉声道:“意儿,爷可堪入目否?” 车厢里丫鬟都捂嘴偷笑,元意顿时闹了个大红脸,瞪了满不正经的萧恒一眼,没好气道:“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成了泼皮无赖,难以入目。” 不知道是不是穿上盔甲的缘故,萧恒的性格也变得粗犷了许多,闻言便放声大笑,远远都能听到他的笑声,惹得不少亲兵频频瞩目。 最后萧恒勉强忍住笑,捏了捏元意冻得通红的鼻尖,眼含宠溺,“口是心非的意儿。” 元意连忙缩回脑袋,这下一直想钻出来的鸿奴终于有了空间,看着萧恒威风的样子,眼睛一亮,连忙张开手,激动地大叫,“爹爹,骑马马。” 萧恒伸出大手摸了摸鸿奴的小脑袋,低声哄道:“鸿奴乖,外边冷,不能骑马马,要等下次。” 听出萧恒的拒绝,鸿奴顿时不高兴地嘟起嘴,雾气蒸腾就要哭,元意连忙把他抱回怀里,瞪了他一眼,“鸿奴,男子汉大丈夫,不许哭。” 相比于元意的严厉,萧恒反而心软,自打鸿奴出生,他都是当做心肝宝贝一样疼的,连忙劝道:“他还小呢,你又何必吼他。” 看到有萧恒帮腔,鸿奴更加委屈,眼泪哗啦啦地流了下来,他也不放声哭,就抽抽噎噎地掉着眼泪,红肿的眼睛,白胖胖的小脸,更加让人心疼了。 元意心中难受,再看萧恒,那副恨不得以身替之的表情,让元意一阵无语,她其实也想当一个慈母来着,但是有这样毫无原则毫无节操的慈父,她不得不严啊。不然鸿奴将来赴他爹的后尘咋办。可别看萧恒如今一副好男人的样子,要不是有当初的睿王如今的正始帝把他坑去当了暗卫首领,如今指不定就是一个彻头彻尾、欺男霸女的纨绔子弟。 她不能期盼鸿奴日后会有什么机遇,还是从小开始培养性情为好。所以说,她还是继续当她的严母得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74章 再次启程 元意的脸色几番变换,素梅心知不好,连忙把鸿奴抱了过来,“小公子可别哭了,夫人生气了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让鸿奴看元意的脸色,鸿奴看到元意确实脸色不好,抽咽了一下,渐渐地收住了眼泪,张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元意摸了摸他的脑袋,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笑道:“鸿奴乖。” 鸿奴顿时咯咯地笑了出来,被泪水洗过的眼睛格外地明亮。外边的萧恒无奈地笑了笑,放下了纱窗,驱马去了马车的前头。 因为还有行李车队累赘,行程并不很快,三百甲胄精兵前后围着车队在官道中缓缓前行,地上的白雪松软,车轮碾过便陷下深深地沟壑,更加延迟了速度。 萧恒驱马到了队伍的前头,看着前头长长地蔓延了冰雪,距离驿站还有二十里路,按照这样的速度恐怕在日落之前都还到不了。 忽而他转头看向一旁的一个亲兵,道:“阿三,你带几个人到前边除雪。” 正在专注地看着前面道路的某人身体一僵,面无表情地看向萧恒,“属下知道了。”而后他转过头,绷着脸点了点身边的几个人,道:“小四、小五,各带上一伍人随我来。” 就在这时被叫做阿四的卫兵凑到萧恒跟前,笑嘻嘻道:“大人,打个商量行不行?” 萧恒好奇地看了他一眼,“何事?” 阿四朝阿三已经远去的背影努了努嘴,眼中颇有些哀怨,“大人以后可否不再叫三哥的序号?” 萧恒眼睛一转,摸了摸下巴,似笑非笑道:“为何?” “因为三哥不喜欢啊。”阿四眼中更加哀怨,“他一不高兴,我们都不好过,都小四小五地给叫上了,在下属面前多没面子啊。” 萧恒眉头一抬,觉得颇为好笑,脸上不显,板着一张脸,一巴掌往阿四脑袋拍上去,“少在这儿耍滑头,快去干活。” 阿四佯装要摔倒,却还是在萧恒灼灼的目光中摸了摸鼻子,夹紧马腹,飞速地追上了前边离去的队伍。 因为除掉道上的软雪,路面结实,车队果然加快了速度,在夕阳下山之前赶到了驿站。得到消息的驿承已经等候在门口,一看到骑着高头大马而来的萧恒连忙行礼,“下官见过节度使大人。” 萧恒翻身下马,向他微微颔首,便去了后面的马车,恰好元意正跨下车厢,接过素梅递过来的鸿奴,拿着斗篷把他密密实实地盖住,轻声对他道:“马车颠簸,鸿奴一路上都不舒服,才睡着呢。” 接过她怀里的鸿奴,萧恒看了看他有些疲惫的小脸,也颇是心疼,却不得不道:“还是得让他起来吃点东西,不然明日怎么熬下去。” 一直都守在旁边的驿承很有眼色地开口,“萧大人,萧夫人,下官已经准备了些粗茶淡饭,您们不如趁热吃点吧。” 因为一天都在赶路,中午的时候大家也就吃了些干粮,如今有热食可吃,元意心中一喜,和颜悦色地对驿承道:“有劳驿承了。” 驿承连忙低下头,谦虚了几句,一边引着他们进了大堂。大堂中还有一些进京的官员,大概是别人打听到了萧恒的身份,有意要来打声招呼,但是看到他已经和妻儿入座饮食,脚步又缩了回去,只是眼睛一直不忘关注他的那一桌。 随行的丫鬟和精兵都另有安排,元意与萧恒去了中央的一张桌子,素梅还想着要照顾鸿奴用膳,被她给劝走了。 这次前去边关,元意带的人不多,陈嬷嬷因为年纪大了,便把她留在京中,让含冬留了下来照顾她。所以这次她带了素梅、腊梅、芭蕉和樱桃,浅碧是萧恒专门准备给她的护卫,也随着来了,清一色的年轻丫鬟。 鸿奴已经把鸿奴轻轻地摇醒,逗弄了一番才没让他哭出来,元意看到恰好有一道鸡蛋羹,便舀了喂给鸿奴,鸿奴大概也是饿极,很快就吃完,又吃了一小碗的粥才停了下来。 这时候菜已经有些凉了,驿承上来问要不要重新热一遍,元意想着麻烦就算了,趁着余温与萧恒草草地填了肚子。 夫妻两正要回房休息,之前一直都在观望的官员连忙围了上来,与萧恒攀谈,元意不得不告罪一声先行回房,哄了鸿奴睡了之后,房门才咯吱的一声响,是萧恒回来了,身后还有几个抬着热水的奴仆。 待奴仆离开,萧恒才对元意道:“舟车劳顿了一天,你想必已经乏极,先泡泡热水澡吧。” 屏风后的热水雾气腾腾,冒着缕缕的白烟,元意看着萧恒不掩疲色的脸,心中一暖,主动上前替他解了盔甲,“我坐在车里,哪有你辛苦,还是让我服侍你洗浴吧。” 萧恒看着元意凑到胸前的脑袋,眼中闪过温柔之色,抱着元意进了屏风后,而后是低沉的男声隐隐传来,“爷许久没与意儿洗过鸳鸯浴,不如就一起吧。” 惊呼之音蓦然想起,而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便戛然而止,之后变成了低低的女声,“鸿奴睡了呢,别把他吵醒了。” 桃红的罗裙和肚兜被丢了出来,之后便是水波的碰撞声,带着笑意的男声说道:“只需意儿不出声即可。” 屏风后人影绰绰,朦胧婉约,又细细地水流从里面的流淌出来,把地上红木地板染得深红,许久之后,直到地上的水迹消失无踪,木板颜色变浅,才听到哗啦的一声水声,萧恒身上只是披着一件单衣,走动之间,可见修长遒劲的四肢和小麦色的结实胸膛。 萧恒多情风流的桃花瞳中泛着尚未消失的春色,抬眉转眸之间妖孽横生,俊美不可方物。他低下头,看着正埋首在他胸前的元意,身上裹着单衣和斗篷,丝毫遮掩不住她玲珑有致的身段,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他的目光,本来就酡红的脸颊更添了一抹红晕,连如扇贝一般的耳垂也染上了淡淡的粉色。 他的眸色一深,喉咙滚动了几下,但是想到她已经劳累了一天,明日还要赶路,便压抑住心中的渴望,把她放到鸿奴的身边,给母子两人盖好被子,再在元意颊上落下一吻,“你先睡,爷先去外边看看。” “外边冷,再多加一件斗篷。”看到萧恒匆匆地穿上了衣服就要离去,元意也顾不上正在害羞,连忙出口说道。 萧恒轻笑了一声,没有反驳,随手拿了衣架上的一件银灰色毛皮斗篷系在身上,就出了门。元意本来还想等他回来,但是身子已经累极,只好搂着鸿奴软绵绵、热乎乎的小身子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已经是天色大亮,柔和的阳光投入房间,散发着明媚的光泽,元意吓了一跳,太阳都晒屁股了,这得多晚了。 再看看旁边,萧恒和鸿奴都不在,她连忙起身穿戴完毕,就看到萧恒驮着鸿奴进来,看到元意醒来,父子两眼睛俱是一亮,萧恒刚说了一句,“意儿,你醒了。”鸿奴就接了话,嫩生生道:“娘娘,猪猪。” 元意脸色一黑,自从入冬以来鸿奴就不愿起床,她说了他几次“小懒猪”,没想到他竟然记得。 萧恒低低地笑了出来,但是接触到元意不善的目光,立马忍住,反而拍了拍鸿奴的小屁股,把他从肩膀上放下来,带着笑意的眸子瞪着自个儿的儿子,“臭小子,你怎么说娘呢。” 鸿奴最不怕萧恒,嘟了嘟小嘴,开始控斥:“爹爹,坏坏坏坏。”他连续说了四个坏字,好像不如此不能表达萧恒的罪大恶极。 元意头痛地揉了揉额头,打断了两父子的幼稚的争吵,看向萧恒,道:“都这般晚了,怎么不叫醒我。” “没关系,你昨天累了,养足精神才好赶路。”萧恒抱着鸿奴在椅子上坐下,继续道:“爷已经让一百精兵带着行李车队先行,咱们少了累赘,赶路也会快上许多。” 元意赞同地点了点头,“如此也好。”她洗漱之后,一起用了早膳,才开始启程。 大概是养足了精神,元意觉得浑身都是力气。恰好今日是难得的清朗天气,暖洋洋的阳光晒在身上让她舍不得进去车厢里。 她眯了眯眼,心中一动,连忙跑到马厩中,就看到她的烈火正悠闲的甩着尾巴,大概是看到她,昂首嘶鸣了一声,亲昵地用脑袋蹭着她的脸。 “好烈火,这两年委屈你了。”元意毫不嫌弃,反而摸着它的毛发,道:“这下咱们终于可以有机会一起驰骋蓝天了。” 她之前虽然也会找时不时地去陪烈火,但是终究觉得委屈了它,这次出行边关,她便毫不犹豫地把它带上。 烈火又嘶鸣了一声,不停地蹭着元意,似乎在催促,元意轻笑了几声,拍了拍它的脑袋,利落地一翻身,跃到马背上。 视野一片开阔,元意顿时心旷神怡,恨不得高歌一曲用以抒怀,但她终究还是止住了,继而夹紧了马腹,声音说不出的畅达开怀,“烈火,咱们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75章 压寨夫人 元意骑着烈火去了前头,萧恒正在询问腊梅她去了哪里,一回头就就看到元意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眉头一挑,唇边就带了笑。 “怎么样,本夫人可堪入眼否?”元意玩心大起,向萧恒抛了一个媚眼,学着他昨日的话说了一遍,笑盈盈地看着他。 萧恒正坐在他的爱马踏雪上,眼中染着笑意,让踏雪前进了几步,与烈火相贴,他则一手勾起元意的下巴,调笑道:“哪来的小娘子,好生威风,在下倾慕不已。” 元意扑哧的一声笑了出来,瞪了他一眼,道:“本夫人欲要让你当压寨夫君,你可愿意?” “这个……”萧恒摸着下巴,故作沉吟了起来,但是视线不离元意,看到她抬起眉,才故作斯文地拱了拱手,慢悠悠道:“承蒙夫人看得起,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 两人的视线顿时若无旁人地缠绵在一起,空气中蔓延着甜蜜蜜的气息。一直都被当做空气的腊梅实在受不了了,掩住唇猛地咳嗽了好几下。 元意挪开视线,从腊梅的身上看向周边,就见不少士兵都一本正经地骑在马上,一脸严肃,眼睛却往她这儿瞄过来,为首的是萧全,旁边有人与他说话,不知道说了什么,他的唇角一抽,隐晦地看向萧恒,那眼神,似乎是怜悯? 萧恒也发现了萧全的目光,脸上一肃,对那边吼道:“小四,你和萧全说什么呢。” 那个附在萧全耳边说话的人正是小四,他笑嘻嘻地看向萧恒,“大人,真要属下说?” “说!”萧恒敏感地觉得那不是什么好话,但是他自认行的端做得正,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好藏头露尾的。 萧全的眼神愈发怜悯,因为下一刻,小四就大声说道:“听说大人您有天夜里爬墙,被三哥当宵小打下了墙,还把夫人的灌木给砸了个坑,是也不是?” 当时有一瞬间的寂静,大家都惊讶而忍笑地看着萧恒,嘴角抽搐,肩膀抖动得厉害。元意低呼了一声,记起了那么一回事儿,顿时疑惑地看着他。 萧恒脸色窘迫,狼狈地别过头,迁怒地瞪着小四,又看看阿三,眼中的严厉和警告不言而喻。 正坐在马背上昂首望天的阿三,这时才慢悠悠地看了看萧恒,板着的脸上一副无辜的样子,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抱歉,大人,属下昨晚不小心说了梦话,被小四听了去。” 他的嘴上说着抱歉,脸上却一点抱歉的表情都没有,元意颇觉好笑,低声对萧恒耳语,“你的属下真有趣。” 谁知她刚说完这句话,萧恒就警惕而戒备地看着她,活像她偷情了似的。元意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丢下一句“醋坛子”就骑马而去。 萧恒黑着脸看着众人,众人连忙收回八卦的眼神,严谨认真地注视着他。萧恒只好憋回指责的话语,“还愣着干嘛,走了。”说完话,萧恒一挥马鞭,赶向元意远去的身影。 元意已经许久没有骑马,刚开始有些不适应,但是烈火是有灵性的名驹,与她极为配合,所以很快就适应了马背上的颠簸和前行的速度,在路上飞快的奔驰,寒风吹拂,发丝飞扬,非但没有觉得冷,反而是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了。 身后传来踏踏的马蹄声,原来是萧恒追上来了,他的踏雪也是一匹名驹,一路行来,几乎正是踏雪无痕,两人目光相触,都没有说话,反而挥起了马鞭,加快了马速。 元意终究还是许久没有骑过马,不仅颠簸得难受,大腿也摩擦得难受,最后不得不认输,停下来等待后面的车马。 轻简上路,速度果然是快了许多,一天后还赶上先行的车队,而后远远地甩到了后面。元意一有时间就骑上一段路,烈火的情绪明显好了许多,连嘶鸣声都是愉悦的。 随着京城的渐渐远离,环境渐渐荒僻起来,道路也颠簸得难受,因为要赶路,出了沿途的驿站会停下,他们几乎都不进城里,只是让萧全等人进城采买些补给。 元意还在暗暗纳闷一路的平静,终于在经过一处丛林茂密的大山小道时,突然有一棵树从天而降,横在了道路中间,还有一群满脸横肉、凶神恶煞的男人一窝蜂地冒出来,他们手持刀剑,刀光在空气中划出锐利的光泽,为首的一个男人说道:“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 本来元意正骑着烈火行在前头,看到陡然下降的大树,皆是骇了一跳,还有烈火灵敏,及时刹住步伐,才没人仰马翻。她及时拉住缰绳,心里本来还有些恼火,却在听到那人说了台词之后,扑哧的一声笑了出来。 他们大概没想到会被元意嘲笑,脸上一怒,为首的男人大刀一甩,旁边的一棵树就应声而断,他怒目圆睁,粗声粗气道:“你这小娘皮,胆敢嘲笑本大爷。” 旁边的一个身形消瘦,类似是军师的人物凑过来,出了鬼主意,“老大,这女人相貌不错,不如抓回去当您的压寨夫人。” 那大汉眼前一亮,这才仔细地观看了元意的面容,眼中露出与军师同样的贪婪,“这个主意不错。” 没想到前些日子于萧恒的戏言,如今就有了现世报,元意觉得颇是好笑,心中却丝毫不担心,反而饶有兴致地看着被那大汉斩断的大树。只见那刀痕整齐,但是结合口有些暗沉之色,看起来是有些日子锯断,而不是被那大汉一刀斩断的。 就说嘛,这时候怎么可能有如此锋利的大刀,一刀斩断一人合抱的大树,跟科幻片还要玄幻。这些人唬人也不会挑些有技术含量,这智商,她都为他们着急。 元意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彻底惹恼了对方,不仅那所谓的老大,连身后的小喽啰都张牙舞爪地要把元意拿下。就在这时候,被鸿奴纠缠了许久的萧恒终于赶了上来,看到眼前的情景,眉头顿时就是一抬。 “原来是各位绿营好汉,我夫妻两路过宝地,不知英雄可否放行?” 萧恒不动声色地朝他们拱了拱,文质彬彬,客客套套地说道。元意眼中泛起了一丝笑意,看了萧恒一眼,果然看到他眼中升腾的笑意和趣味。 赶路了这么些天,萧恒他果然是无聊了,又开始逗人家淳朴人民玩了。 在看到萧恒利落地骑马过来时,众人还有些戒备,但是看他一副贵公子的面容,说话也是文质彬彬,懦弱得很,最重要的,这才两个人,怎么也敌不过他们一群身强力壮的爷们。 于是各个都得意起来,仿佛两人已经是网中之鱼一般,那军师还以一副专业人士的模样打量了萧恒与元意一番,顿时喜上眉梢,道:“老大,是条大鱼呢。您看他的头冠、腰带都是金玉打造,连垂在腰间的玉佩都是极为罕见的羊脂玉,卖了能够抵得上咱们兄弟们吃上好几年呢。” 第一天出发后,萧恒嫌弃穿着盔甲累赘和劳累,便穿回了便服,全身上下无一精致奢华,连脚上穿的靴子都是出色的绣娘一针一线精心缝纫而得,抵得上普通之家一个月的生活费用。 听了军事的话,大家都像打了鸡血一样看着萧恒,那目光恨不得把他给扒光似的。他们虽然不知道其他东西价值几何,但是看着他穿戴在身上的散发出的烨然神采,也知道价值不少,怎么不可能不激动。 “兄弟们,上,扒了那小白脸的衣服。”为首的大汉突然大吼了一声,树上的雪花被震得簌簌飘落,他的视线在萧恒和元意的身上溜了一圈,继续道:“那个漂亮的小娘子就抬回去当压寨夫人。” 本来还笑盈盈的萧恒脸色一黑,咬牙切齿道:“吃了豹子胆了你们,爷的女人也敢打主意,不让你们受点苦头,本大爷还怎么出去混。” 身居高位多年,萧恒身上的气势不弱,那浑身散发出来的威严让这群没见识过的草莽唬了一跳,下意识地停住脚步,谨慎地看着他。 只见萧恒从马背上抽出了长剑,锋利明亮的刀身锐利晃眼,那种明显是饮过血的刀身散发着一股煞气,那群强盗忍不住退了一步。 萧恒轻蔑地看了他们一眼,“你们这怂样,还不值得爷亲自动手。”于是他手指放在唇前,打了一个口哨,而后就气定神闲地看着他们。 那些人虽然有点弄虚作假吓唬人的嫌疑,但是他们还是正牌的山贼,凶煞之气和自尊还是有的,被萧恒这番侮辱,皆是气血上涌,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就要冲上来。 萧恒牵住元意的缰绳,一起退了后几步,同时还往旁边的道路侧开。就在下一刻,就听到一阵奔腾的马蹄声,震天动地,像是一匹猛兽一样冲了一过来。 元意有些傻眼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又看了看正一脸兴致盎然的萧恒,顿时无语地摇了摇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76章 古都晋阳 只见萧全带着十几个亲兵像土匪一样冲了过来,迅速下了马,对着还没反应过来土匪拳打脚踢,比土匪还要土匪,一阵乒乒啪啪的声响之后,萧全等人全部一本正经地站在萧恒的身后,而那群土匪则是抱着身子在地上不停地哀嚎。 这下那群土匪也知道自己踢了铁板,连忙跪地求饶,报复之后的萧恒心情大好,正好这是后面的车马已经到了,便康宏大量地原谅了他们,一群人宛若凯旋的将军和士兵一样,意气风发地走了过去。 毕竟治安不好,荒山野岭上有不少土匪占山为王,打劫过往来客,之后元意还遇到而来不少打劫,那些劫匪也凶狠上许多,但是在两百精兵的面前,完全就是小儿科。最后萧恒嫌弃太耽搁时间,便让一百精兵在前边开路,看到这番阵势,倒是没有土匪当然来打劫他们。 于是历经了一个月,他们一行人终于到达了萧恒要任职的太原府。 太原府春秋时期是晋国,战国时属于赵国,府控带山河,踞天下之肩背,为河东之根本,诚古今必争之地也。 太原古称晋阳,经过历朝历代的建造,晋阳已经形成了一定的规模,城墙高四丈,全城由三座城池组成,全城周回四十余里。分为东中西三城,黄河之流汾河从中城穿插而过,把晋阳城一分为二,所以中城又称连城。 元意坐在马背上,就可以看到汾河蔓延而下,此时正是二月天,气候尚且寒冷,河边冻结了厚厚的冰层。汾河流经的区域皆是土地肥沃,田地连片,盖着厚厚的雪层。过了桥,不消一会儿就来到了晋阳城外,城外引了汾水建了护城河,旁边种了不少槐树固定堤坝,别有一番不同于京都的人文景观。 城中的大小官员早就收到萧恒前来的消息,护城河的吊板放下来,元意下了马,回到马车里,跟着萧恒与精兵一同在举城的欢庆中进了城池。 透过马车的纱窗,元意可以看到不少穿着官服的官员在与萧恒寒暄,马车缓缓地进了城门,突然就传来鞭炮的声响,老百姓都出来了,夹道欢迎,欢呼呐喊整天,虽然觉得也许是本地官员的安排,元意还是觉得有些受宠若惊。 晋阳城是古都,节度使衙门就在建立了皇家别宫的西城,在众人的欢呼声中下了马车,元意看建筑气派的节度使衙门,上书都督府,突然感到一股厚重浑厚的气息扑面而来。 “参见节度使大人,节度使夫人。” 眼前的老百姓突然哗啦啦地跪下了一片,元意被吓了一跳,因为她从来就没有见过百姓给当官的下跪过,到了这里竟然有此待遇。而旁边的官员也是一副见怪不怪的姿态,难怪说节度使就是一方的土皇帝,难怪唐朝上的藩镇割据颠覆了整个皇朝,这真是一个可怕的权力。 元意看似是被吓呆实则是在感慨,萧恒不知,只当她不适应,悄悄抓了抓他的手,对地下的老百姓说道:“大家不必如此,本官承蒙圣上垂青,添为河东节度使,定会勇抗突厥,还大家和平安宁的生活。” 他说的话铿锵有力,又带上了不自觉的威力,颇有一方大员气势,百姓们都是举手欢呼,大声叫好。萧恒让百姓退去,他则带着妻儿、亲兵跟随着接待的官员进了都督府。 前院是办事的衙门,萧恒留在了那里与官员交流,元意则在都督府的管家进了后院。后院的面积很宽敞,飞檐翘角,亭台楼阁,殿堂轩榭,无一不有。一路走过去,穿凿池塘,引池结亭,也无展示它的富丽和辉煌。虽然此时冬天未过,万物衰败,并没有见到什么鲜花繁景,但是一股大气磅礴的气势扑面而来,足可窥见其中的历史人文气息。 最后管家带着她进了房屋,道:“夫人,这就是您和大人将来要住的地方,您若是不满意,还可以选择其他地方。” 元意一一看了过去,觉得于萧府的格局差不多,既然管家安排他们住这儿说明这处的环境最好,便没有折腾,而是满意地点了点头,“此处不错,劳烦你了。不知管家怎么称呼?” 管家是一个四十岁出头的男子,他的脸上笑容可掬,看起来极为和气,闻言连忙说道:“回夫人的话,奴才姓于名浩,夫人叫奴才于浩就是。” 元意让素梅先抱鸿奴回房休息,自己在大堂坐在,这时都督府里原有的下人便递上来一盏茶,她只是碰了碰唇,便放了下来,开始问道:“于管家,与我说说都督府的情况吧。” “奴才遵命。” 遣人的节度使因为督管不利,被新皇贬官,所以只是匆匆搬走,除了一些贵重物品,一些大型的物品都没有来得及收走,所以一些起居的桌木、床椅和室内装潢等等,都保持上任节度使任职时的样子。 这些元意在刚刚观察环境的时候就已经发觉了,她也不喜欢用别人的东西,不过装了行李的车队大概要两天后才能到达,所以说她还要忍受两天的时间。 “府上的格局先保持不变,等到两天后再做安排,不过这两天你让工匠给我重新打造卧室的床榻桌椅。” 这些都是不方面从京中带来,只能重新打造,她虽然很想把全府上下的家具换了一个遍,但想到这样太过大张旗鼓,影响不好,还是先把卧室的东西换掉。她可忍受不了在最私密的空间还用着别人的东西。至于其他的家具,日后再慢慢换就是。 “待会把府上的人员和物件造册拿给我看看。”元意又吩咐了于浩一声,于浩继续点头,没有丝毫的不满,她眯着眼看着他,观察着他的言行举止,同时问道:“都督府上一共有多少位下人?” “回夫人,自从上任节度使大人离任之后,府上只剩下三百下人了,如果夫人觉得不够,到时还可以再买些下人回来。”于浩看来对都督府了然于心,元意刚刚发文,就开始回答道。 元意差点就被吓了一跳,萧府的下人满打满算也是两百人左右,流轩院伺候的下人只有五十人,她已经嫌多了,如今都督府的下人竟然有三百多个,这还是剩下的,要是正常时期,那得要多少人。 她颇是头疼地揉了揉额头,下人太多了不好,人多口杂,谁知道有没有人安插进来的奸细,就是这个于管家也不可信。但是她和萧恒初来乍到,根基不稳,强龙不压地头蛇,暂时不宜打草惊蛇,要是贸然说出裁员,恐怕会引起大家的恐慌,造成不少的麻烦。 “不用了,暂时先这样吧。”虽然元意脑海中瞬间就千回百转,但脸上依旧不动声色,“我和大人再加上小公子也就三个主子,不需要太过铺张浪费。此番我带来了五位贴身丫鬟,先让她们照顾我们的起居,至于其他人让我观察几日再做安排。” 于浩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变化,依旧是笑眯眯的一张脸,让人颇有好感,态度恭敬,似乎丝毫没有因为元意的年轻而有所轻视和欺瞒,“是,奴才知道了。奴才这就回把造册拿给夫人您。” 等到于浩的身影离开,元意在收回若有所思的目光,装作漫不经心地问向旁边的婢女,道:“于总管是哪里人?在都督府任职总管多久了?” 那位婢女容貌清秀,脸色恭谨,不卑不亢,听到元意的问话,先是恭恭敬敬地福了一礼,才继续道:“于总管是晋阳本地人,在都督府当管家已经有十几年,伺候过四任的节度使大人。” 元意眸光微微一沉,在都督府当了十几年的管家,势力必定根深蒂固,恐怕是难缠的角色。既然如此,他挂在脸上的笑容怕也是一张面具了,笑脸虎这种人物从来都是防不胜防的。 暂且把于总管的事放在一边,而是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这个奴婢,她回答的虽然简单,但是简明扼要,透露不少信息,能够在她面前奉茶,怕也不是个简单的。 她初来乍到,恰好却一个知事的下人,此女倒是个好人选,于是微微一笑,和气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婢女眉目微微一敛,道:“回夫人的话,奴婢名为思恩。” “思恩?倒是个好名字。”元意眉头一抬,端详了她的眉目一眼,才继续道:“待会儿你与我身边的大丫鬟素梅报备一下,以后到我身边来伺候吧。” 思恩抿了抿唇,没有平常奴婢一步高升的惊喜和惶恐,而是从容自若,恭恭敬敬的福了一礼,“奴婢以后必当尽心伺候夫人,以报夫人恩德。” 元意对她宠辱不惊的性格倒是颇为欣赏,满意地点了点头,让她退到一旁,这时候于总管也拿了造册进来,厚厚的一沓,出了人员和物件的造册,还有府中下人的卖身契等等,都一一呈现到她的面前。 她没有想到他会做到这一步,心中微微诧异。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77章 身份契书 元意率先拿起了装有卖身契约的造册,大略的看了一下,发现思恩的卖身契是活契,她只是惊讶地一下,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于浩的卖身契竟然不在其中。 “夫人,承蒙大恩,前几的节度使大人已经把小人的卖身契归还。”本来老老实实地待在下边的于浩,突然间开口,为元意的疑惑解释了一番。 看着于浩恭敬的样子,元意非但不觉得他贴心,反而心中微微一寒,这么多年下来,她自认自己的养气功夫到家,轻易不会在脸上流露出心思,没想到才一会儿的功夫,就被于浩揣摩到了心中所想。 她忌惮地看了于浩一眼,把造册阖上,微微一笑,“既然于管家的忠心已经得前任节度使的认可,我自然不会怀疑,日后还要多多拜托你掌管府上。” 于浩连忙恭敬地鞠身,“小人不敢担一声麻烦,定然竭尽全力,替大人与夫人分忧。” “很好。”元意点了点头,向他挥了挥手,道:“你先下去吧。” 于浩行礼告退,元意继续翻着基本造册,对都督府上的人事有了大概的了解。都督府上大部分的下人都是死契,是各地的人牙子买卖过来的,还有一些就像思恩一样是活契,大多是贫困的本地人。这一群人养下来就是一场巨大的花销,难怪在前任节度使离开之后,少了些奴仆,大概是没有主子的都督府养不起,被转卖了不少。 等到元意大概差不多翻看完之后,萧恒才走了进来,他在元意身边坐下,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发现桌上已经出现了一杯热茶,抬头一看,却是元意放下的。 他举杯一饮而今,看了看周围,发现有不少陌生的奴婢伺候着,挥手让她们退下,芭蕉与樱桃知趣地守在了门口,给元意和萧恒留下说话的空间。 元意站起身,替他按摩着太阳穴,一边问道:“是有什么烦恼吗?” 萧恒眯了眯眼,脑袋靠在元意的怀里,脸上的焦躁渐渐褪去,脸上的肌肉开始放松,许久没有出声,在元意怀疑他是否睡着了之后,萧恒低沉的声音才缓缓的说道:“确实时。那些文官相互勾结、阳奉阴违不说,就连那些武官也是满心不服,若是想要掌管晋阳兵权实在很难,恐怕会成为架空的花架子。” 那些文官如何暂且不需理会,节度使本来职责就是号令诸将,掌管晋阳的六万兵马,抵抗突厥,若是下边的将士不服,以后萧恒的位置确实会很尴尬。 “没关系。”元意笑着安慰了他一句,继续说道:“也许他们只听到你探花郎的名头,虽然来晋阳之前曾当过殿前都指挥使,但是未有功绩,不服你是正常。从远只需拿出你的实力,不愁他们看不起你。” 萧恒眼睛微微一亮,轻笑了一声,吻了吻她的手背,“此计不错,意儿真聪明。” 元意无奈地看着他,这样简单的计谋萧恒不可能想不出来,不过是一时当局者迷,没过多久他自然能反应过来。 突然间,元意灵光一闪,对着萧恒道:“等到天气暖和一些,从远不妨组织些武官春猎,倒是我也去,即能联络感情,也能告诉他们我们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 看着元意脸上的自信昂扬和激愤之色,萧恒心中一暖,忍不住把她抱在大腿坐下,笑看着她,打趣道:“意儿这是技痒了?你可会射箭?” 射箭她上辈子就会,这一世没有机会,只能连投壶,准头不错,但是因为锻炼得少,臂力也只是一般般,弓箭大概能够拉的开,但是要射出去,还要射中猎物,那就不一定了。 于是她立马蔫了下来,看到萧恒的眼中的笑意更是受到了刺激,瞪了他一眼,开口道:“从明儿起我就要练射箭,你给我找个箭术高明的师傅。” 萧恒立马发现事情过头了,连忙收回眼中的戏谑,担忧道:“不行,太累了,你的身体会吃不消的。” “一点苦算什么,我吃得了。” 其实元意学习射箭,并非因为萧恒的取笑或是为了春猎,而是有更深一层的考虑。晋阳是阻隔突厥的一道防线,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战事,虽然她身边会有暗卫保护,但是到时危险难料,她恰好射箭有些基础,能学到一些保命的技能也不错。 更何况据她一路看来,晋阳此地民风开放,对女子的拘束不高,一些妇人也可以在街上骑马,她作为节度使夫人,若能学得一招半式,也不会堕了萧恒的威名。 看到元意脸上坚定的神色,萧恒就知道她心意已决,他只好妥协,摸了摸她的脑袋,道:“暗卫阿三的箭术最好,就让他来教你好了。”他的声音顿了顿,又继续道:“如果你实在受不了,咱们什么时候都可以停止。” 元意瞟了他一眼,她是这种半途而废的人吗!还看不起她。 萧恒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眼睛左顾右盼,突然看到桌子上的造册,随便拿了一本,转移话题,“这是什么?” “契书。”元意的眉头皱了起来,看了萧恒一眼,终究还是把之前的观察和自己的思虑说了出来,“都督府上的下人我总是不放心,特别是那于管家。” 要是在萧府,后院的事情元意自然不会麻烦萧恒,这是女人的地盘,她自己会想办法解决了。不过都督府的后院事关重大,可能牵扯着无数人的利益,关于到他们一家子的安全,自然需要萧恒这个一家之主拿主意。 萧恒皱了皱眉头,事实上他也不相信都督府上的下人,不然刚才也不会让伺候的下人回去了。不过当元意皱着小脸的模样,莫名地让他联想到鸿奴,他忍不住笑了起来,捏了捏她的手心,笑道:“无妨,让萧全当副主管就行。至于其他下人,别忘爷这才带了十名暗卫。” 元意心中豁然开朗,打探消息是暗卫的特长,虽然现在移了个地儿,但是萧恒让这些暗卫全国上下地查探,总有些特别的渠道,想要打探这些下人的来历自然是小菜一碟。 虽然觉得让暗卫排查都督府的下人有些大材小用,让她觉得有些羞愧,但是能够享受来自萧恒的帮助,这种暖洋洋的感觉她一点都排斥,她忍不住抱住他的腰,脑袋埋在他的胸膛,享受着这一刻的静谧和祥和。 看着元意像只波斯猫一般窝在他的怀里,五官明艳却是柔和温情,萧恒心中顿时软成了一泓春水,满满的爱意就要溢出来。他漆黑深邃的眸子愈发的温柔,像是纳进了所有的阳光,熠熠生辉。 “对了,今晚有晋阳望族李家办了欢迎宴,你想不想去?”气氛太过美好,萧恒差点就忘了这回事儿。其实萧恒私心里是不希望元意去的,舟车劳顿了一天,他一个人去就可以了,元意今晚就好好休息。 “我当然要去。”元意一看萧恒的表情就知道他不赞同,心中即是感动又是无奈,但还是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李家说是晋阳的地头蛇也不为过,我拒而不去,不给别人面子,人家会怎么想。” 虽然知道元意说得在理,萧恒还是不想让她劳累。元意看他板着一张脸,颇觉好笑,点了点他的额头,“好了,别生气了,与我回房休息一会儿吧,不然今晚就真的没精神了。” 萧恒只好不情不愿地被元意拉回正房。元意先去隔间看了看鸿奴,见他睡得正香,心中稍安,但是这一月来行路辛苦,虽然未曾短了鸿奴的吃喝,终究还是比不上府上,鸿奴瘦了许多,看着就让人心疼。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因为一路上比较注意,鸿奴没染上风寒,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等过几天,随行的厨师与行李到底晋阳,非得把鸿奴少掉的肉补回来不可。 因为素梅有事忙,是腊梅看着鸿奴,嘱咐了她一番之后,便回了正房,床上的床单和被子都是崭新的,让她心里舒服了些,拉着萧恒一起躺下来休息。 从今往后两人都要忙起来,这样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时光也难得有,还是抓紧时间享受了一下最后的静谧时光。 两人睡了一个多时辰,醒来已经接近傍晚。此时鸿奴已经醒了,正在和初雪完,素梅提了食盒进来,把里边热腾腾的饭菜放在八仙桌上,道:“大人,夫人,你们中午没吃东西,该是饿了,这是奴婢亲手做的,你们用些吧。” 在进城之前元意和萧恒都用了些干粮,诸多事情忙起来倒是忘了用膳,素梅本来准备了午膳,但是两人已经睡了才没有打扰。 元意看向正在玩的鸿奴,素梅立马知意,道:“小公子早就吃了。”元意才放下心来,今晚上还有宴会,大概也吃不到什么东西,正好先填饱肚子。洗漱一番,与萧恒用完膳之后,便开始准备晚上参加宴会事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78章 接风洗尘 因为是第一次在晋阳的上层圈子出现,元意不敢轻忽,拿出新婚之日的架势,隆重打扮。黑压压的乌发被梳成堕马髻,金累丝红宝石步摇,斜插一支缠枝钗,额间画了一朵梅花,更衬着莹润洁白的脸庞清丽脱俗,眉眼睥睨之间,华贵天成。 衣服是桃花云雾烟罗广袖裙,轻盈飘逸,绯色的衣衫在清寒的傍晚流转着浅浅的涟漪,灯光浅浅,暧昧朦胧,薄红的夕阳洒再她的身上,镀上一层轻轻的光晕,宛若画中走下的仙女一般。 夜晚天凉,樱桃连忙拿了一领蜜蜡黄折枝牡丹披风给元意系上,这时候萧恒也穿戴好出来,墨赤色双龙凌云长袍,外添同色斗纹大氅,身子颀长,面容英俊,眉眼中有带有久居上位的威严和气魄,让人望而生畏。 思恩与素梅报备过后已经到了元意身边伺候,她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此时看到元意与萧恒站在一起,也忍不住微微侧眼,男才女貌,气质蜚然,这两人简直就是人中龙凤,天作之合,这份贵气至少是她从未见过的。 元意看到萧恒就微微一笑,低声道:“从远今天真俊。” 萧恒的眼睛一直都没有离开过元意的身上,许久之后,他才感叹一声,道:“可惜意儿每次盛装,都不是为了爷。” 元意顿时哑然,平日里在家里自然是怎么舒适怎来,若是每次都这样折腾上一个多时辰,她还不给累死。懒得和他费口舌,反而转身嘱咐素梅道:“今晚你们在府中看好鸿奴。”这次她打算带腊梅和樱桃出门,鸿奴还小,不宜出门,只能在府中。 素梅郑重地点了点,表示会看好鸿奴。素梅向来办事妥当,元意心中一安,才与萧恒上了马车,其余随性的下人则上了另一辆跟随。 李家是晋阳的望族,听说还与前朝的皇族有些关系,世代发展,在晋阳已经根深蒂固,势力庞大,其他家族难以企及。朱家也是名门望族,不过朱家主张出仕,祖宅都设在京都,而李家子弟却奇怪得很,从未踏足过京城,只是留在晋阳为官。 都督府的马车停在了李府门口,元意扶着萧恒的手下来,就看到那鎏金的牌匾在灯笼中闪耀着璀璨的光芒,“李府”俩字写得大开大合,笔迹潇洒,颇有风骨,像是出自气节之士之手。在赴宴之前,她曾经找找过思恩了解过李府的情况,得知这俩字乃李家祖上所提。 萧恒和元意都算是新面孔,但是他是新上任的节度使,地位高贵,李家虽然势大根深,也得对恭敬有礼。所以当家的族长和族长夫人已经等候在门口,看到这对年轻得异常的夫妇到来,连忙迎了上去,拱手说道:“都督大人和都督夫人光临寒舍,李某有失远迎,还请赎罪。”都督是节度使的另一种说法。 李家的族长李玄阳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留着美髯须,面目温和,衣着考究,举止有礼,让人觉得他是一个饱读诗书的文人雅士,丝毫想不出这是管理了偌大家族的族长。他的夫人胡氏也是出身于当地的一个望族,看来也是四十出头,虽然保养得好,已经可以看到岁月的痕迹,她与族长颇有夫妻相,皆是温和有礼的性格,脸带笑容,却让元意瞬间想起了张氏,心中微微有些不喜。 这头萧恒已经和李族长开始寒暄,元意脸上也挂着微笑,与李夫人攀谈,跟随着两位主人的指引进去了李家。 李家是传统的望族之家,富豪奢靡丝毫不输于都督府,甚至还远远胜之,雕栏画栋,亭台楼阁,枚不胜数,几乎可以媲美嫏嬛别院的豪奢大气。 因为是在关外,男女大防并不严,所以元意和萧恒同时去了一处阁楼,哪里已经有乐不少宾客云集,有男有女,富丽堂皇,丝竹靡靡。 有小厮高喊,清亮的声音在黑夜中远远地传播:“都督大人到,都督夫人到。” 大家立马停止了攀谈,走出阁楼向元意行礼,同时好奇地打量着信任的都督夫妇,虽然已经听闻新任的都督大人极为年轻,但看到他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即惊且羡,不愧是新皇的幸心腹,这般年纪就位极人臣,史来罕见。 各家夫人关注的焦点就落在了元意的身上,只见灯光辉煌之处,缓缓走来一个身长玉立的女子,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她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编贝。 好一个姑射神人之貌。 在场的女子忍不住摸了摸自己被边关风雪吹割地干燥的皮肤,心中郁郁。更有注意到元意美貌的年轻男子,心性不坚,被迷得七荤八素,久久不能回神。 古人所云的倾国倾城貌,果真有之。 萧恒环视了一遍众人,眉头微蹙,不着痕迹地挡在元意面前,“本官来迟,还请众位不要怪罪。” 这时不知道谁轻咳了几声,众人连忙回过神来,想到自己竟然看着都督夫人出了神,顿时羞得满脸通红,不敢再看她,而是开始与萧恒开始寒暄,“哪里哪里,都督大人舟车劳顿,能赏脸前来,已经是我等的荣幸。” 在场的当然不会只是李家族人,晋阳城有头有脸的人家都来了,就是为了打探新任都督的虚实。所以每一个人都凑在萧恒的面前,与他攀谈。 大概是受胡人的影响,宴会的坐席并不像京城的围桌而作,每个人都坐在毛毯上,跟前有一个矮桌,上边放着丰盛的菜肴瓜果。萧恒和元意被李族长请到了主位,萧恒客套了一番,毫无压力地坐下,元意就坐在她旁边。李族长和李夫人就坐在下手,而其他人分两排坐下。 他们刚坐下,李族长就站了起来,手中举着一樽青铜酒杯,对着萧恒与众人道:“都督大人远道而来,一路奔波,咱们共饮此杯,替都督大人接风洗尘。” 其他人纷纷响应,举起杯子向萧恒敬酒。这时候已经有侍候的侍女走过来,替萧恒与元意跟前的酒樽倒满了金黄美酒,萧恒拿起来对着大家一饮而尽,笑道:“承蒙诸位盛情,本官初来乍到,俗物不通,还请诸位多多赐教。” 而后便是一饮而尽,元意也拿起了酒樽,摇了摇就,举起广袖遮挡,也要饮尽,熟料就被旁边的一只大手抢过,咕噜的一声全喝了。元意顿时傻眼,疑惑地看着他。 萧恒对她笑了笑,而后对着下边神色各异的众人道:“内人不善饮酒,本官替她喝了,诸位勿怪。” 元意还在喝着养宫的汤药,虽是不宜饮酒,但是一点点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萧恒偏偏担心至极,滴酒都不让她沾,到了这会儿也没有忘记。看着他刚毅的侧脸,,元意不知道是该无奈还是感动。 场下刚刚还在诧异的众人连忙捧场地笑了笑,逢迎道:“都督大人与夫人伉俪情深,我等羡之。” 大家又继续坐下,李族长作主人,连忙招呼大家用食。就在酒席前头,立着一座高台,上边挂着各种各样的灯笼,明亮如白日,上头有不少歌姬,身材火辣性感,看着穿着打扮,像是胡人。她们奏演的并非古琴,而是羌笛、琵琶和胡琴,上边还有身材妙曼的舞姬跳着舞,**奔放,有着中原儿女没有的热情和开放。 元意看惯了京中含蓄婉约的歌舞,如今看着这般舞蹈,颇觉新鲜,看得颇是兴致盎然。同时她也不忘了观察其他的女宾,她们脸上没有什么不适,看来是适应这样的风气,但是眼中还带着嫌恶和鄙夷,看来对这些胡姬颇是看不起。 “很好看?”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低沉的声音,原来萧恒,他切了一片羊肉递到元意面前,肉薄均匀,沾上特制的香粉,芳香扑鼻,让人食指大动。 元意瞄了瞄下边的人,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又不能在众人的面前落萧恒的面子,只好红着脸吃了,细嚼慢咽。萧恒眼中微微一深,似乎没有注意到台下若有若无的视线,房屋爱上了投喂这件事,继续给元意骗羊肉,偶尔还递给她一颗鲜翠欲滴的樱桃草莓,活脱脱的一副宠妻的模样。 萧恒的反常举动把元意弄得莫名其妙,心中那是羞恼至极,红着脸瞪他,“你在做什么。” “爷这不是怕脏了你的手嘛。”萧恒笑得异常无辜,一副为你好的样子。 元意顿时哑然,两人前面确实有一块烤的异常诱人羊肉,但是要亲自片开,元意是做不出这种事,“你可以放到我盘子上,我亲自夹。” “碰了盘子就不好吃了,趁热才好。”萧恒睁着眼说瞎话,又递给了她一片羊肉。 元意进退不得,只能在侍女异样的目光中咬住了羊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在这样下去,我就不吃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79章 各惹桃花 在元意的威胁之下,萧恒不得不放弃投喂的动作,毕竟他的主要目的又不是为了惹怒她。于是他给元意切了足够多的羊肉之后,才有闲心看向席间众人,似乎没看到大家异样的脸色,他微微一笑,道:“边关的羊肉味道不错。” 李族长掩去心中的惊异,不动声色地看了元意一眼,心中暗暗估量,他曾经听过一些风声,据说都督夫人貌若天仙,新来的都督大人对都督夫人极为宠爱,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但是他心里还是有些不以为然,不过是相貌出色一点的女人罢了,只要是个男人都会对美人心生怜惜。 所以对于元意的存在他有些不以为然,但是脸上还是做足了功夫,似乎没有发现萧恒刚刚秀恩爱的举动,而是笑容诚恳道:“不过是边关的乡野粗食,能得都督大人赞赏,实乃幸事。” 萧恒淡淡的一笑,不置可否。这时候李夫人悄悄地扯了扯李族长的袖子,迟疑道:“老爷,四娘……” “一切照常。”李族长微微蹙了蹙眉头,开口说道。 “可是……”李夫人顿了顿,看了看上边又在为都督夫人片肉的男子,心中极为不确定,道:“都督夫人貌若天仙,恐怕四娘黯然失色。” 李族长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你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懂得男人的心思。四娘性格爽朗活泼,有着京城女子没有的英气,这哪里是京城的闺中小姐具备的。” 李夫人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抹深色,“老爷所言极是。妾身这就让人去安排。”她转身吩咐了身边的嬷嬷,唇角挂着一抹浅浅的冷笑。四娘,不过是个妾生子罢了。 没有了萧恒骚扰,元意顿时落得轻松。她发现这种宴会形式轻松多了,基本上都是男人在高谈阔论,互相刺探,此地女子虽然开放,也不至于会在距离遥远之下若无旁人地聊天。 基本上,元意能够好好地观赏一场原汁原味的古代舞蹈,还是颇有大胆挑逗意味的胡人舞蹈,让她有种时光交错穿越的错觉。 宴饮中总会有文人酸儒作诗,无非是赞扬宴饮之乐的吹捧之作,内容绮丽空白,元意听着乏味,觉得还没有胡姬的表演精彩。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的男子站起身来,朝元意揖了一礼,道:“听闻都督夫人出身诗书礼义之家,精通诗书,小生刚刚作了一首小诗,敢请都督夫人品鉴。” 元意微微一侧首,看向那年轻人,面容俊朗英气,气度高华洒脱,自有一股豪侠磊落的风华。接触到元意打量的目光,他本来还淡定从容的面壳顿时瓦解,眼神微微闪烁。 还没等元意表态,萧恒就不满起来,这小子他记得,就是刚刚看得元意眼睛都不带眨的年轻人,现在还不死心,竟敢当着他的面勾引元意,当他死人吗? “这位是——”萧恒心里不高兴,脸色也不好,拉长了脸问道。 李族长看了看那位年轻人,立马开口道:“那是族里旁系的一个小辈李长翔,在晋阳颇有几分才名,但是性子素来狂放不羁,不服管教,若有冒犯,还请都督大人见谅。” 听了李族长的解释,萧恒的脸色更加不好了,因为他知道元意向来对有才名的男子是心怀好感的。果不其然,下一刻他就听到元意轻柔婉和的声音悠悠地响起,带着几分好奇,问道:“品鉴不敢,本夫人不善作诗,阁下不如吟诵一番,让诸位大人和夫人一同品鉴。” 李长翔揖了一礼,笑容自信,眼中有文人的狂傲和清高,他看了元意一眼,“轻罗小扇白兰花,纤腰玉带舞天纱。疑是仙女下凡来,回眸一笑胜星华。”他刚吟诵完,又添了一句,“适才小生初见夫人,如闻天人,忽有所感,得做此诗,若有冒犯,请都督大人和夫人勿怪。” 萧恒咽回几乎要脱口而出的斥责,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人家都道歉了,他若是在斤斤计较,反而显得他气量,只能咽下满腹的郁闷,皮笑肉不笑道:“怎么会,李公子此诗绝妙,本官替内人谢过你了。” 看到萧恒一副内伤的样子,元意心中暗乐,不过但凡是女人都有虚荣心,等得到才子赋诗赞赏,对元意来说是雅事一件。 几千年后她成了红颜枯骨,生平事迹会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但是名人诗作却会永久流传,后来人或许会凭借着他的诗句来幻想一下此时的人物风流,她的名字因之留载青史,想到那种情景,元意顿时激动不已。 虽然她不怎么满意这副相貌,但是作为美人流传史书,似乎不是什么坏事。 突然间手上一痛,原来是萧恒掐了她的手心,虽然没有看她,但是可以感觉到他浑身冒出来的酸气和冷气,简直都能把人给冻伤了。 想到旁边的人是个打醋坛子,元意自觉失态,微微克制了心中的愉悦,但语气还是明显地和善了许多,“本夫人不过无盐之貌,李公子谬赞了。” “虚伪。”元意的话音发落,旁边的萧恒就咕哝了一声,酸溜溜地说道:“爷看你自得得很。” 被戳中心中的隐秘的虚荣,元意顿时面露尴尬,恼羞成怒地瞪了萧恒一眼,“我就喜欢口是心非了怎么着。” 萧恒嗤笑了一声,回她一个威慑力十足的桃花眼,“肤浅。” 元意冷哼了一声,与萧恒双双别过头,不约而同地挂起客套温和的笑容。 因为刚刚两人是低声交谈,别人听不清,只见夫妻两视线交汇,似是在眉目传情,一举一动都是默契十足,任是局外人都看得出两人的感情很好。李长翔心中挫败,回到位置上怏怏不乐地喝着闷酒。 此时席中众人对李长翔的诗句点评赞扬了一番,又是一番恭维,场上的歌姬甚至已经开始奏曲歌唱,婉约悠扬,大家的兴致愈发高涨。 这时候李族长看向萧恒,开口道:“小女仰慕都督大人已久,愿为您献上剑舞。” 李族长毕竟是东道主,但凡他说话,旁边的人虽然在说话,还是分了神去听,因而他话音方落,不少人脸上露出了暧昧、鄙夷或是不屑的笑容。然而李族长却全然不顾,反而眯着眼,摸着胡子,似乎不担心萧恒会拒绝让他似的。 事实上,李族长作为东道主,萧恒确实不能下他的脸,再说了,萧恒的视线在元意和李长翔之间游移了一遍,唇角含着一抹笑,道:“府上千金盛情,本官岂敢不受,正好内人未曾见过剑舞,让她观赏也开开眼界。” 李族长的脸色脸色有些难看,萧恒一副拉着夫人长见识的架势,虽然明面听着像是在追捧,但是仔细一揣摩,怎么看怎么像是看舞姬表演似的。但是他确实是让自己的女儿做舞姬行径,怪不得人如此说,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让李夫人安排四娘上场。 李四娘早就等候在侧,在接收到命令之后,深呼吸了一口气,眼神坚定地随着伴舞上了高台。 只见她身穿一声利落的红色戎装,显得身材修长窈窕,又蕴含着生机勃勃的爆发感,是一般闺阁少女都甚少具备的矫健力量。除了身材姣好,她面容清丽,眉眼飒爽,虽然没有元意的倾国倾城,却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美人,那是元意没有的英气与活力。 旁边的乐师配合地演奏起激扬轻快的乐曲,李四娘随音而动,双手上的短剑挽出朵朵的剑花,白色的剑光在朦胧的灯光下闪耀着璀璨的光华,少女的柔韧修长的四肢轻盈欢快地舞动,似乎还能听到短剑快速刮过的破空之音。 最后似乎到了**,李四娘旋转着舞动短剑,快得几乎看不见人影,只有白光闪过,宛若千树万树梨花开,这时不知从哪里飘来了朵朵白色的花瓣,带着浅浅的暗香充盈高台,厚厚地铺了一层,有时还会随着舞动而激起花瓣飘扬,漫天飞舞萦绕,宛若仙子一般。 最后李四娘以旋转的姿势停止了动作,双腿一字开叉,红色长裙铺洒开来,在白色的花瓣中带来视觉冲突的瑰丽刺激。她的一柄长剑横于头顶,另一柄竖里于前,上半身笔直挺立,因为剧烈的运动,饱满的胸脯还在微微的颤动,更让满脸红晕的少女添了几分诱人的性感。 场下像是静谧了一会儿,就立马爆发了热烈的掌声,不少人出口大赞,“好一个剑舞,李姑娘大才。” 李族长满意地抚须而笑,对着台上的少女慈爱地叫道:“四娘,你且下来拜见都督大人和都督夫人。” 李四娘这才抬起头,看着坐在上首、晋阳最有能力的男人,年轻英俊,威仪天成,那慑人的气质和华贵,让她的心开始砰砰地跳了起来。 她伏低做小了这么多年,终于要在今天晚上一飞中天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80章 非分之想 李四娘把短剑交给侍女,下了高台,一步步向萧恒走去,屈膝福礼,脆声道:“四娘见过都督大人。” “李姑娘行四,真巧。”萧恒眉头微微一抬,却没有看她,反而转头看向元意,眼中带着促狭和挑衅。 元意无语地撇了撇嘴,看着眼前的这朵烂桃花,这样充满野望的眼神,她见过太多,心中倒是没有了感觉,“四姑娘请起吧。” 李四娘一直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听到元意的声音,才想起她刚才没有向元意见礼,眼中闪过尴尬之色,然而在抬头的瞬间,却被对方地姿容惊得有一瞬间的愣神。 她一直都没有大量过都督夫人的容貌,觉得再怎么出色大抵比不过她,没想到只是一个照面就让她自惭形秽。最主要的是对方眼中的冷淡疏离,仿佛她不过是蝼蚁一般下贱,让她难堪至极。 但是她的脸上很快就重新挂上了笑容,故作直爽道:“听说都督夫人未出嫁时也是庶女出身,与小女同样行四,果如大人所言,实乃缘分呢。怪不得小女对夫人就一见如故,仰慕不已。” 这则消息还是她家姨娘花了大工夫打探来的,也正是因为这则消息,让李四娘极大地增加了自信心,同样是世家大族出身,她自认没什么比不过朱元意。况且听说此人善妒不贤,想必都督大人早就对她心生厌恶,她未尝没有出头的机会。 大家只是知道都督夫人出身大族,没想到竟然只是一个庶女,不由大为诧异,眼中带上了异色。毕竟在大家族的观念里,庶女的地位并不高,唯一的用途不过是用来联姻的工具,看李四娘的今晚的所为就可见一斑。 看到萧恒的脸色微变,李族长眸光微闪,佯装恼怒地瞪了李四娘一样,“四娘,不得无礼。”而后他又朝元意拱了拱手,歉意道:“夫人请见谅,小女在边陲之地长大,性子洒脱不羁,心直口快,冒犯了您。” 元意似笑非笑地看了看了李族长一样,李四娘不过是闺阁之人,又怎么会知道她的身份背景,若是没有李族长的安排,她是怎么也不会相信的。 但是大风大浪都历练出来,对于这些绵里藏针之言元意早已熟悉。因此她脸上笑容不变,狭长的凤眼细细地眯起,轻易地透出一股迫人的威仪,“无妨,本夫人的身份又不是什么说不得的事,但是本夫人素来家风严谨,亲友谦逊温和,实在欣赏不来心直口快之人,让四姑娘失望。” 元意语气清淡,说话不痛不痒,却暗含讽刺,让李族长和李四娘脸上都青一阵白一阵。元意见此微微地勾起了嘴唇,她和萧恒初来乍到需要与人打好关系不假,但是并不代表着她身为二品诰命夫人被一个位卑的女人挑衅而无所作为,不然从此之后她就再无威严可言。 萧恒悄悄地捏了捏元意的手心,成功地让她的脸色舒缓了下来,才向李族长笑道:“李家不愧是世家大族,令媛的一场剑舞着实优秀,世间难有匹及者。” 得到萧恒的台阶下,李族长的脸色才缓了过来,唇角重新挂上儒雅的微笑,慈爱地看着李四娘,道:“四娘从小不爱红装爱武装,与一般闺阁之女大相径庭,老夫也实在苦恼得很。” 李四娘这时候也回过神来,佯怒地看了李族长一眼,跺了跺脚,扬起下巴一副志气凌云的样子,眼睛却不停地瞄着萧恒,“女儿家又怎么样,爹爹,女儿以后还去上阵杀敌,保家卫国呢。” 萧恒似乎没有注意里四娘的频频看来的目光,而是淡淡一笑,客套道:“李姑娘好志气。” 李四娘顿时羞红了脸,英气勃发的美人眉目含情,俏然而立的模样着实吸引人,席中不少年轻人对她频频瞩目,但是她最期待的人却连正眼也没有看她,而是拿着一张帕子替元意擦着被孜然粉弄脏的手指。 本来元意有些排斥在大庭广众之下的亲密行为,但是看到旁边双眼冒火的李四娘,立马就不拒绝了。 没办法,女人就是那么小心眼,当着她的面觊觎她的男人,简直是吃了豹子胆了。 李族长眉头微蹙,淡淡地瞥了李四娘一眼,见她只是呆愣着没有下一步动作,心中有些不满,却不得不亲自开口,道:“听闻都督大人只带了夫人随行,然府中事务繁多,恐怕夫人分身乏术。老夫敬仰大人,希望能为大人略尽绵薄之力,让小女代为服侍大人,也算是为晋阳百姓积福了。” 这老匹夫的脸皮还挺厚的,上赶着把自个儿的女儿送上门为妾,理由还冠冕堂皇得很,彻底地把元意给堵住了,她要是不同意就是善妒不贤,不关心晋阳百姓,倒是说不定还会民心大失。至于萧恒,他完全不担心对方不会不答应,先不说哪个男子不好色,白送来的艳福又怎么会拒绝。更何况,萧恒要在晋阳站稳脚跟,搭上晋阳第一大族的是最便捷的方法。一举二得,傻子都知道会怎么选择。 被人如此挑衅,元意恼火不已,但是此事她还真不宜出口,心中憋着一股火,只能瞪了萧恒一眼,眼中警告的意味不言而喻。 萧恒忍不住身子一抖,暗想这事要是处理不好日后就没有好日子过了,同时对李族长的高高在上的施舍态度不满得很。他今日会来参加宴会,是秉着和平相处的念头,但是并不表示着他需要巴结晋阳的第一家族。事实上,他只需要彻底掌握了兵权,晋阳就是他的天下。 “多谢李族长好意,令媛身份高贵,本官不敢让她做伺候人的粗活。” 萧恒终于把元意的手擦干净,满意地看到元意舒展开来的眉眼,心中愉悦不已。但是脸色表情依旧冷淡,毫无芥蒂地把帕子重新放回衣袖,清冷地说着拒绝的话。 李族长眼中微微一闪,看向萧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这时候李四娘却突然出声,脆生生道:“大人为国为民辛勤操劳,大义所在。四娘不过是区区一女子,一直都想为民尽心而为性别所累,如今若能伺候大人,亦是得偿夙愿,就算是为奴为婢亦无怨无悔。” 不得不说里四娘的口才实在好,这些话被她说得大义凛然,忠义两得,她英气俏丽的脸上满是真挚和诚恳,仿佛真是一个忠节之女,满怀报国热情却郁郁不得志一般。 宴会之中不乏一些忠烈爱国之士,特别是在突厥发动战争的关键时刻,此时听到一名女子的忠义之言,心中颇是折服,非但不认为她自愿为奴为耻,反而出言大加赞赏。 就连刚刚对元意大加赞赏的李长翔也忍不住对李四娘微微侧目,感慨道:“族妹大义,为兄敬服。” 这个时代就是这么奇怪,因为小妾的合理,这种上赶着给人当小妾的行为,又有大义在,别人反而认为是值得流传的美事一桩。就像刚刚李长翔给元意写诗一般,都是野史爱记载流传的素材。 李四娘显然知道她此话会带来什么效果,因而眼中飞速地闪过一抹得意,但是因为她的演技好没有被发现,只有让一直都在观察着她的元意看了个正着。 萧恒没有显然没有想到这会是里四娘的诡计,事实上,她这番唱念俱佳的举动让他也开始迟疑起来。他此行来到晋阳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抗击突厥,此时若是拒绝了一个有报国之心的女流,若是流传出去,怕是会对他名声有碍。 “李姑娘此言差矣,本夫人不敢苟同。”眼看萧恒开始为难,元意再也坐不住了,接过话头,对李四娘反驳道。 李四娘眼中闪过一抹暗芒,脸上的笑容却暗淡了下来,语气极为失望,“小女不过是为奴为婢,以慰夙愿而已,未敢对大人有什么非分之想,难道夫人也容我不得吗?” 席中众人看向元意的目光诡异起来。 元意双眸微眯,渐渐地看着李四娘,语气却不急不缓,“李姑娘何必乱下定论,给本夫人扣下大帽子。”她嗤笑了一声,才继续说道:“李姑娘身为深闺女子,本应该侍花弄草,谈琴吟诗,却不知如何有了上阵杀敌的心思。保家卫国是男儿职责,纵观历史,需要女子上阵,无不是在破国之时或是无男子堪当大任之际。李姑娘以女儿之躯报国,难道认为我晋阳男子无大任之才?” 在场的男子纷纷变色,上场杀敌确实是男子所为,李姑娘牝鸡司晨的夙愿,未尝没有轻视男子的意思。要知道,男主外女主内的大男子思想传承了几千年,男人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或许会赞许女子的高义行为,但是若是触犯到他们的尊严,是一点脸面也不给的。 察觉到众人态度转变,李四娘心中暗恨,却又不得不继续演戏,一副被误会的表情,义愤填膺地反驳,“夫人误会,小女自然知道以女子微薄之躯不能代替轩朗男儿,才自求为婢,辅佐大人,为晋阳贡献微薄之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81章 年少慕艾 元意眼神犀利地看着李四娘,那一瞬间让李四娘感觉泰山压顶,忍不住后退了几步,继而又反应过来,骇然地看着元意,光洁的额头已经渗出了滴滴的汗水。 忽而,元意大笑一声,说不出的讽刺和鄙夷,她红唇微启,“李姑娘此言未免狂妄失礼了。敢问何为奴婢?不过伺候主子衣食住行罢了。哪个下人胆敢窥探主人公事,下场皆是难逃一死。若说辅佐,难道不是正室和谋士的职责?”她的声音陡然变得凌厉,“李姑娘做不成谋士,若说辅佐,难道是窥视本夫人的地位不成?或者说,你们李家的规矩就是奴婢辅佐主子?” 李四娘不过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闺阁之女,虽然有些心计,但是何曾见过如此口舌凌厉之人,此时被元意一句鞭辟入里的话说得哑口无言,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连忙向李族长投向求助的目光。 李族长的脸色也有些不好,他没想到被他认为只是虚有其表的女人会如此难缠,这两个设问极为刁钻,若是回答不好,他们李家就真的贻笑大方了。 不管是以庶女之身窥视都督夫人之位,还是让奴婢辅佐主子,都是一桩切切实实的丑闻。 于是他看向元意的眼中带上了怒气,寒光闪闪,“都督大人英名盖世,民心所向,四娘本意不过是想要伺候都督大人,以慰仰慕之情,都督夫人何必咄咄逼人,让人难堪,心胸未免太过狭窄了。” “原来只是仰慕而已。想来是令媛表述不清,让本夫人和在场诸位都听岔了。” 元意讥讽一笑,语气玩味地说道,在场也有与李族长不对付的家族,此时看到这场闹剧,俱是偷笑出声,其他人脸色也有些怪异。看到此情此景,李族长怒火中烧,脸色也黑了下来。 “再则并非本夫人心胸狭隘,实在是都督大人太过优秀,仰慕的女子不知凡几,已有不少人心甘情愿地想要为奴为婢地留在身边伺候,若是本夫人一一收下,规矩何在?”元意话音凌厉,但是还不想在此地与李家彻底地撕破脸皮,话锋一转,想要给对方留点余地,温和一笑,道:“李姑娘是大家之女,人才品貌皆是一流,若真是到都督府上做奴婢的粗话,实在是折煞我等。李姑娘年少慕艾,言举冲动失度也情有可原,还是当不得真。” 李族长的脸色本来黑如锅底,听了元意后两句话才稍稍缓和了下来。今天他想要把庶女安插进都督府的行为失败,在场的人大概都已经揣摩得出他的以图,虽然脸面大失,但是有年少慕艾,冲动失度的遮羞布在,也不至于以不堪收场。 他刚想要承了这台阶下,谁料刚刚一直在沉默李四娘突然站出来,朝元意跪了下来,“都督夫人,小女子实心仰慕都督大人,非君不嫁,恳请夫人成全。” 李族长的脸色大变,看向里四娘的视线变得冰冷起来。 元意眉头一皱,开始不耐烦起来,有些人就是给脸不要脸,就算是纳妾合法,也没见过哪个姑娘家像她这样不要脸的。 这时候一直沉默,看着元意发威的萧恒终于有了动作,只见他安抚地拍了拍元意的手背,才淡淡地扫了李四娘一眼,声音不大不小,恰好席间的人都能听得到:“本官曾在先皇面前许内人一生一世一双人,此生绝不纳妾,李姑娘还是歇了你的心思吧。” 席间众人再也忍不住了,开始响起了微微的骚动,窃窃私语。当然最多的是各家夫人,看向元意的目光中带上了羡慕、嫉妒或是怅然。 元意总算给萧恒递过一个赞许的眼神。这个的宴会说是接风洗尘,其实还不如说是晋阳贵族对萧恒的一次刺探和揣摩。相信今天晚上过后,那些与李族长打着同样心思的人都会熄灭,同时也会知道新来的都督大人和都督夫人都不是容易被糊弄之人。 说来还要感谢李族长的费心安排,萧恒与元意才能达到一劳永逸的威慑效果。想到以后不用花费心思去处置下官送过来的女人,元意的心情愉悦,脸上的笑容也真诚了不少。 而这样的笑容看在里四娘的眼中就成了活脱脱的嘲讽,她瞳孔一缩,再看一旁脸色可谓是冰寒的父亲,心中即是悔恨又是不甘,特别是席间人的指指点点,让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但是她不过是爹不疼娘不爱的庶女,用处也只是为了替家族谋求利益而已,此番丢了李家的面子,可以预见她未来的日子是如何地悲惨。 李四娘害怕得全身都在发抖,但是她不能任性逃跑,只能硬着头皮站起来,脸上流露出恰如其分的遗憾与愧疚,自嘲道:“小女子本想垂死挣扎一番,没想到还是被大人与夫人的伉俪情深给打败。是小女子痴心妄想了,如此正好死心。方才多有冒犯,请夫人恕罪。”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朝元意深深作了一揖,态度坦荡,洒脱大方,毫无扭捏之感,颇有些豪杰侠士的落拓作风,不少人赞赏地点点头,多多少少替她方才无耻的形象挽回了几分。 元意眼睛微眯,这才认认真真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子,有美貌有心计,又善于隐忍做戏,真是不简单。她可不相信眼前这个女人是真心道歉,恰恰相反,这样的人往往心里极为阴暗狭隘,锱铢必较,日后抓到机会必定会落井下石。 被这样的女人惦记着,确实是一件麻烦事呢。 “无妨,本夫人并非狭隘之人。” 元意的唇边挂着浅浅的弧度,笑意却不到达眼底。此女不过是小人物罢了,她如今没有机会把此女赶尽杀绝,但是来日若是犯到她的手里,就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因为有了李四娘的这一番闹剧,这场宴会多多少少失了些味道,没过多久,元意也觉得意兴阑珊起来,萧恒觉得时辰也差不多了,便起身向众人告辞。 李族长此次丢了脸,心中阴云密布,却因为是东道主的原因不得不虚以委蛇,而萧恒主动提起告辞正中他下怀,连忙热情地把夫妇两人送出去,直到那富丽堂皇的马车渐行渐远,他才收回目光,朦胧的灯光下,给他的表情添了几分诡异和飘忽。 元意上了马车,就累得趴在萧恒的身上。在宴会上要端着架子,仪态端庄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铁打的人也受不了,这会儿就腰酸背痛,比干粗活还要累上几分。 萧恒手法娴熟地替元意按摩着紧绷的肌肉,元意才觉得经脉通畅起来。萧恒的怀里暖洋洋的额,元意舍不得离开,继续窝在那里,懒洋洋地问道:“这次宴会,从远可有什么收获?” “确实有些。”萧恒替按摩着元意腰部的肌肉,惹得对方酸痒地在怀里不停地扭动,像是一个大型的蚕宝宝一样。他漆黑的眼眸中染上了点点笑意,按住她的身子,继续说道:“晋阳的各大家族并非和睦相处,抱紧对外。另外两家——赵家和邹家,明显可以看出与李家不对付,方才在宴席中全然一副看好戏的态度。这两家虽然没有李家大势,联合起来却不容小觑。” 元意郑重其事地点了当头,“那我以后与这两家多亲近亲近。” 萧恒联系地摸着她的脑袋,“辛苦你了,记得别累着自己。”到了这份上,夫妻一体,萧恒也没有再说什么拒绝的话。就像元意之前在宴席上说的,相互辅佐,才是夫妻之道、 元意心中一暖,回以他一个温暖的笑容,“我知道。” 两人回去都督府的时候时辰已经不早了,让元意和萧恒意外的是,鸿奴还没睡,正坐在炕上与初雪和丫鬟们玩耍,他的眼睛红红的,看样子是哭过。在看到两人时也没有在第一时间扑过来,而是委屈地撇了撇嘴,别过了小脑袋,一副不理会他们的架势。 元意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心疼得厉害,鸿奴在府里都会有云氏和萧朔等人陪着,哪里像现在这光景,若是元意和萧恒一同出去,就得一个人在陌生的环境孤零零地呆这儿,难怪他一副委屈的样子。 萧恒这个二十四孝爹更是受不了鸿奴这副样子,连忙过去哄人,使出了十八般手段才逗着鸿奴笑了出来。尽管如此,鸿奴却不肯一个人去隔间睡,耍赖着要粘着正房的床不肯离开。 乍然换了个陌生的地方,就算是元意也不习惯得很,更别说心思敏感的小孩子。所以元意并没有拒绝鸿奴,反而把他放在她和萧恒的中间,向以往那样子,低低哼着轻柔的摇篮曲,拍打着他的小身子哄着他进入了睡眠。 萧恒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在元意的腰上,看着被他揽在怀中的母子二人,心中的涌起了前所未有的感动和满足,“意儿,时辰不早了,早点儿睡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82章 学扎马步 第二天天还没亮,萧恒就醒来了,今天他要去军营阅兵,元意替他穿好盔甲,唇边蔓延出一抹笑意,“真帅气。” 萧恒轻笑了一声,抱了抱她,“今儿个我大概不会来了,你在府里一切随心,有什么事都可以吩咐阿三。” 冰冷的盔甲膈得元意有些不舒服,但是她没有挣扎,反而贴近他的胸膛,听着盔甲下方心脏搏动的频率,心中一阵安定。这时候床上传来一阵嘤咛,原来是鸿奴醒了过来,他揉着眼睛,看到萧恒再次穿上他最喜欢的衣服,连忙拍手笑了起来,“爹爹,帅帅。” 帅气这次还是鸿奴听过元意讲过一次,从此就记了下来, 每次看到萧恒穿着盔甲的模样都要说一次,看来他很喜欢萧恒威风凛凛的样子。要是在平时,萧恒可是怎么逗他都不肯开口的。 萧恒听了自家儿子的赞赏,果然大悦,抱着使劲儿地亲了一通,才说道:“爹爹要去军营,鸿奴在家要乖乖听阿娘的话知道吗?” 鸿奴高兴咯咯笑,对着一旁的元意裂开一个灿烂的笑脸,“鸿奴乖乖,听娘娘的话。” 元意忍不住笑了起来,凑近去亲了亲他的另一边脸蛋。 一家三口用了早膳,元意送了萧恒出门,才开始今天的安排。昨天她与萧恒说要学箭术,所以阿三早早就在演武场等候了,元意本来想自己过去,谁知道鸿奴黏她,怎么也不肯下来,想起他昨天可怜的样子,元意也不忍心,便把他也带了过去。 寒冬未过,元意和鸿奴等人都是裹着厚厚的冬衣,寒风吹来还能呼出一口白气,可是阿三却只是简单的一身秋衣,丝毫不见臃肿,长得笔直,就像笔直的杨树似的,连打招呼都是恭恭敬敬,一板一眼,可见是一个严肃的性子。 阿三的视线在元意厚厚的衣服一顿,皱了皱眉头,这才想到对方是养尊处优的女子,并不想他这般耐寒,若是在天寒地冻的外边学箭,估计第一天就给冻病了。到时候他保证吃不了兜子走。 他只好临时改了地方,选了内室,让下人添了炭盆,才对元意道:“夫人,您若是想要学箭,单是有臂力和准头还不够,下盘还需要稳,从今天开始,您每天早晨要打扎一个时辰的马步,根基稳,才不会失去准头。” 元意连忙点头,原来学箭还有这么多的门道,她还以为只需要臂力和准头就行了呢。这时阿三已经扎了一个马步做示范,元意连忙放下鸿奴,让他到一边和腊梅初雪玩,她便脱掉外边的斗篷,学着阿三的模样扎了一个马步。 阿三围着元意转了一圈,心中暗暗点头,以前听闻夫人聪慧,没想到学武还蛮有天分,只看了他做一遍动作就学会了,这倒是方便了许多,若是让他上手纠正,肢体接触间就尴尬了。 没有扎马步的人自然不会知道其中的痛苦,全身的力气好像都失衡了一样,没过几分钟就摇摇晃晃要倒去,元意觉得太丢人,一直都强撑着。 “夫人,别太刻意用力,全身放松,保持平衡,这样您会不会太难受。”看到元意已经汗流满面,摇摇欲坠,阿三连忙提醒道。 元意也觉得自己紧绷的厉害,便听着阿三的话开始放松,她想起前世知道的太极呼吸方法,尝试着调整呼吸节奏,全身放松,倒是真的进入了状态,身体也不再摇晃了。 一旁的阿三瞪大了双眼,满眼的惊异,没想到夫人还是学武奇才,这个打坐方式是他家独穿之秘,当初他是学了一个时辰才能把握好其中的秘诀,没想到夫人一刻钟就学会了。 可以夫人骨头已经长成,就算是现在开始学武也来不及。更何况,就算是他想交,估计大人也舍不得。 鸿奴本来就坐在毯子上和初雪玩,但是看到元意姿势奇怪地一动不动,顿时心生好奇,抱着初雪的尾巴好奇地看着她,最后实在忍不住,便慢慢地走到她的面前,眨巴着天真的大眼睛,奶声奶气地问道:“阿娘,玩什么?” 元意眨了眨眼睛,就感觉一滴汗珠从睫毛滚下,难受地皱了皱眉头,好在一旁的腊梅见此连忙替她擦了擦汗,元意松了口气,才勉强对鸿奴挤出一抹微笑,“阿娘在锻炼身体呢。以后能够像你爹爹一样厉害哦。” 鸿奴的眼睛瞬间就亮起来,他虽然不懂锻炼身体是什么,但是后一句他听懂。在他的心里,经常给他骑高高,带他骑马,很威风的爹爹就很厉害,是他最喜欢的爹爹了。 于是他高兴地蹦蹦跳,“阿娘,鸿奴也要厉害,像爹爹。” 他外头思考了元意方才的一番话,而后就分开双腿像元意那样开立,刚要半蹲下来,本来就摇摇晃晃的小身子就往后翻了过去。 元意没想到鸿奴会有这番动作,看到他就要摔倒,吓了一跳,顾不得打坐,伸手就要捞住他,可以晚了一步,只能眼睁睁地鸿奴像只汤圆向后滚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初雪像闪电豹一般窜了过来,刚好落在鸿奴的背后,软乎乎的身子刚好接住鸿奴,一小孩一狐狸就这样倒在地毯上。 “哈哈,雪雪,棒棒哒。”鸿奴丝毫不知道自己娘亲已经被吓得心脏快要停止了,依旧笑得没心没肺,抱着初雪的身子欢乐地在地摊上滚来滚去。初雪伸出舌头舔了舔鸿奴的脸,高兴地嗷嗷直叫。 元意拍了拍胸口,再看腊梅等人,也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只有鸿奴心大得很。她顿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把他抱起来,擦掉他脸上的口水,拍了拍他的小屁股,瞪着他,“小坏蛋,看你调皮。” 鸿奴不服气地扭着小身子,嚷嚷道:“阿娘坏,告诉爹爹。” 哟,这小子还学会告状了。元意把他放在地上,“调皮的孩子要受罚,要好好站着。”鸿奴动了动小脚,不肯依她,元意眉头一跳,又添了一句,“要是动了,以后就不能像爹爹一样厉害了。” 这句话就是鸿奴的脉门,他立马就给吓得绷紧了小脸蛋,眼睛瞪得大大的,双手连忙贴在大腿沿,站的笔直笔直,别提有多严肃了。 看到他胖嘟嘟圆滚滚又故作严肃的小模样,元意顿时被萌的心里都冒泡泡了,恨不得把他抱在怀里使劲儿地亲个够,但是终究还是忍了下来,咳了几声,继续开始扎马步,两母子面面相对,那画面实在有趣得紧。 阿三眼中忍不住闪过一丝笑意,腊梅就更夸张,笑得肩膀不停地耸动。最后她甚至趴在地地毯上,对着鸿奴不停地做着鬼脸。 鸿奴到底还是小孩子,被腊梅这么一逗,立马就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笑了一会儿,他才觉得有什么不对,立马抿住了嘴,小心翼翼地瞄着元意的脸色。 元意心中好笑,却知道他年纪还小,便没有责怪,让他过去一边和腊梅玩。鸿奴顿时松了口气,高兴地跑过来抱住元意的腿,害得她差点给摔打,还是腊梅及时把鸿奴抱开,才没酿成惨剧。 鸿奴也知道自己闯祸了,吐了吐舌头连忙跑开。不过完了一会儿,他就没了兴致,又惦记起变得厉害这件事了。 这下他学聪明了,不敢去招惹元意,而是走到看起来就很厉害的阿三的旁边,努力地睁大圆溜溜的眼睛,认真道:“鸿奴要厉害。” 看着缩小版的萧恒用着萌哒哒的眼神看着他,阿三的脸色顿时变得很诡异,他的眼神几番变换,才能做好心理建设,挤出一抹僵硬的笑容,对着鸿奴道:“公子,您还小,等长大再说。” 鸿奴嘟了嘟嘴,指了指元意,“不要,像阿娘。” 阿三一阵为难,求救地看向元意,谁知道元意不理他,递给他一个看着办的眼神。阿三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只好认命地蹲下身子,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那公子先试试,坚持不住再去休息。” 鸿奴如小鸡啄米般点头,可爱地让阿三也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而后才小心翼翼地帮着鸿奴摆姿势。 因为鸿奴还小,要求便没那么严格,勉强有了形状就行了。饶是如此,鸿奴还是站得不稳,摇摇晃晃地就要倒下。阿三放心不下,和腊梅围在他身边,以防他像刚才那样摔倒了。 就算不标准,扎马步的动作还是挺难受的。鸿奴从来都没吃到什么苦,立马就小脸一皱,泫然欲泣。元意本来一直都在旁观,看到鸿奴这副样子终于忍不住开口道:“鸿奴,要像爹爹一样厉害,就不能哭鼻子哦。” 鸿奴泪眼朦胧的眼睛看向元意,她的脸上已经不停地流着汗,却没有哭,他想了想,不知道想到什么,吸了吸鼻子,嫩生生道:“鸿奴乖乖,鸿奴不哭。” 看着鸿奴摇摇晃晃的小身子,元意忍不住露出了笑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83章 互相切磋 一个时辰的马步之后,元意累得几乎都直不起腰来,双腿都在颤抖,还是搀扶着腊梅还没有瘫软下来。至于鸿奴,早就累得坚持不住,让人抱回去休息了。 泡了一个热水澡,又让芭蕉按摩了一下酸胀的肌肉,虽然没有含冬一样手法高超,元意多多少少还是舒服了写,至少能趁着身体去大厅处理府中杂物。 她刚来都督府,不能像以前那样把事情都交给素梅,如今正是树立威信的时候,所以元意丝毫不敢松懈,认真听着管事汇报府中的一干事物。 昨日吩咐了于浩打造新的寝具,没想到他的动作竟然快速得很,这天下午的时候就东西搬了进来,看到焕然一新的寝室,元意心中舒畅,看向于浩也顺眼了不少。 怪不得能够当这么久的都督府管家,单是这办事能力就非同一般。 根据于浩上交的造册,元意让腊梅和思恩对照着核查了一遍,确查无误。至于府里的三百多下人,元意不能一一见过,而是召集起来训了话,最后挑选了各大管事一一接见,说明了规矩,如此一来,也花了一天的时间。 在暗卫的调查没出来之前,元意没有改动下人们的职位,如今内忧外患,她能替萧恒做的就是把持好后院,不能让宵小之人打探到什么消息。 忙活一天下来,元意深深感到了人手不足,连饭菜都是素梅亲自下厨做的,如此一来人手就显得捉襟见肘,这样的日子还等等上几天,其他信得过的人手才会和行礼一同到达。 萧恒是傍晚时候才回来,元意正给鸿奴百家姓,之后就听到丫鬟们传来一声惊呼,连忙看过去,顿时脸色大变。 他身上依旧穿着黑色盔甲,只是没有了之前那么光鲜亮泽,灰蒙蒙地沾了不少的泥土和冰雪,头盔被他拿在手上,脸上的瘀痕就清晰地显露了出来。 “你这是怎么了?难道突厥人来了?”萧恒的武功高强,很少有此狼狈的时候,元意不得不有此猜测。 萧恒任由元意替他接了盔甲,轻笑了一声,但是扯动而来唇角的伤口,又低低地抽了一声,看到元意眼中的担心,连忙安慰道:“若是突厥,哪里还是这些轻伤。不过是和军营里的一些守将切磋了一场。” 之前的突厥只是小规模的进攻,造成的伤亡有限,如今大概听到了新任的节度使上任,已经撤了驻扎在外边的军队,估计还在观望阶段。 “那他们也太没轻重了,哪能往你脸上招呼。”元意松了口气,但是看到他满脸的青青紫紫的,就气打一出来,心疼得不得了。往日里她都舍不得对萧恒下狠手,这群人竟然欺负她的男人,她儿子的爹爹,真是太过分了。 萧恒觉得元意冒着怒火的凤眼着实漂亮,眼中忍不住染上了一丝笑意,摸着她光滑的脸蛋,笑道:“他们都是一群三大五粗的汉子,哪懂得什么,估计是妒忌爷长得英俊呗。” 事实上,他到驻扎的营区,就听到不少将士暗地里说他是小白脸,甚至还有不少人撺掇着要来个全军比武,美名曰让他出手指导,实则是趁机要教训他突降的节度使。 根据他的调查,上任的节度使并不太得军心,他正想着法子震慑三军,听到这个主意正中下怀,不动声色地应了下来。果不其然,一溜明显是高手的士兵纷纷向他讨教,虽然没有下重手,但是招招都是往他脸上招呼,看来早就有了预谋给他教训,那些话语不过是故意让他听见,激将法而已。 他们本来就小瞧了他,最后的结果显而易见,最后都被他打的落花流水,最后还是他在车轮战之下体力不支,才被人在脸上留下了痕迹。 元意把萧恒脸上的得意看在眼里,不由莞尔一笑,看来他今天还挺顺利,不然不会在他引以为豪的俊脸被人打了还一副开心的样子。 解开他沉重的盔甲,元意连忙让下人抬了热水进来,伺候他洗漱、换了干净的衣服,才拿了煮熟的鸡蛋替他敷着脸上的清淤。 白白嫩嫩的鸡蛋刚好滚到他的额头上,元意突然想起了一件往事,忍不住笑出声来。 “怎么了?”萧恒有些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声。 元意点了点他额头上的疤痕,狭长的凤眸中带着笑,戏谑道:“两年前,你骑马摔了下来,恰好磕了个巴掌形的石头,可还记得?” 那段记忆简直就是黑历史,萧恒又怎么会不记得,他忍不住瞪了某人一眼,粗声粗气道:“还不是你干得好事,下手没个轻重,害得爷都不能出来见人。” 元意睨了他一眼,“那你现在这副样子不也招摇过市地回来。” “那怎么一样。”萧恒挺起了胸膛,颇为骄傲地看了元意一眼,仿佛是在鄙视元意的无知,“这是男人的光荣的勋章。这和被女人打能一样吗?” 元意冷哼了一声,皮笑肉不笑道:“你说什么?” 萧恒心道不妙,漆黑的眸子转了转,刚好看到清洗完身子被腊梅抱进来的鸿奴,连忙抢过,把脑袋埋在鸿奴的小小的怀里,佯哭道:“乖鸿奴,你阿娘要打爹爹。” 鸿奴被萧恒突如其来的一茬给弄懵了,眨巴着大眼睛看了看眼前的毛茸茸的脑袋,又看了看正黑着脸的元意,脸上顿时戚戚然,小手连忙不停地拍着萧恒的脑袋,慢慢道:“爹爹哭,不厉害哦。” 元意一愣,唇角忍不住翘了起来。但是下一刻她就笑不出来了,因为鸿奴又说了一句,“阿娘,打屁屁。” 这是在怪她把他亲爱的爹爹给弄哭了? 萧恒再也压抑不住地笑了出来,肩膀一耸一耸得倒真像是哭了一般,惹得鸿奴更加着急,已经对元意怒目而视了。 元意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噼里啪啦地碎了一地,不是说儿子都粘娘亲吗,怎么到了她这里都反了过来。这臭小子,她整日陪着他也抵不过萧恒偶尔的陪伴。 萧恒好不容易才忍住了笑,才抬起头来使劲地亲着鸿奴的小脸蛋,忍笑道:“乖儿子。你爹没白疼你。”说完,他还挑衅地看了元意一眼。 不得不说,萧恒那副尊荣是在是有碍观瞻,鸿奴刚才因为太匆忙没看清楚,这下看着萧恒又青又紫的脸,立马就给吓得哭了出来。 “爹爹,丑丑。鸿奴怕。” 这下轮到元意笑了出来,连忙从已经僵掉的萧恒怀中接过鸿奴,安慰道:“鸿奴别怕哦,爹爹只是受伤了,鸿奴帮爹爹好不好。” 元意把手中温热的鸡蛋塞给鸿奴,示意他拿着鸡蛋在他脸上的淤青来回滚动。萧恒连忙把宛若调色盘的脸凑过来,可怜兮兮道:“乖鸿奴,爹爹好痛。” 鸿奴瞪大了眼睛,仔细端详眼前的男人,确认他确实是自己最喜欢的爹爹之后,才忍住了眼泪,双手捧着鸡蛋在他脸上滚动,同时还软乎乎地说道:“爹爹不痛哦。鸿奴呼呼。” 然后鸿奴还真凑过去,嘟起红红的小嘴使劲儿地往萧恒脸上呼气,口水都给喷出来了,萧恒却一点都不嫌弃,眼中满是笑意和自豪,“鸿奴真厉害,爹爹一点儿都不痛了。” 鸿奴顿时开心地咯咯笑了起来,愈发起劲地滚着鸡蛋。 最后还是鸿奴玩累,元意把他抱回床上休息,才哭笑不得地把萧恒脸上的口水擦干净,重新剥了一个滚烫的鸡蛋替他烫了一遍,又擦了药膏,才一同上床休息。 大概是药膏比较有效,第二天的时候萧恒脸上的伤已经好了许多,至少没那么吓人,他照旧是一大早去了军营,元意继续带着鸿奴去学扎马步。 如今几天之后,元意的生活逐渐进入了正轨,落后了几日的一百精兵和装了行礼的车队一一达到了。 指挥着下人把熟悉的东西给换上,又能吃上熟悉的餐食,元意顿时松了口气,觉得日子都美妙了许多。 另外一点,有了厨子在,元意终于可以让厨房准备萧恒的一日三餐,让送过去。按理说萧恒作为节度使,不需要每日到军营报道,但是为了能够收服这些士兵,萧恒整日都泡在里面,与他们同吃同住,一同训练,每次回到府上都是泥人一个,直接累得睡着了,连鸿奴也没怎么有时间陪他。 元意看得心疼不已,军营的吃食她找萧全了解过,米粮粗糙不说,还少得可怜,这一日耗费体力下来怎么抵得住饿。虽然萧恒是想要以亲民获取军心,元意却怕他吃惯了精粮,如今吃着粗糙的事物对胃不好,说什么也要准备些糕点让人带去。就算是在私下里偷偷吃一些顶饿也好。 最后萧恒自然争不过元意,默认了她的要求,不过他没让下人每日往军营送,而是让元意前一天准备好了,第二天他亲自带过去,如此也减少了被人发现的机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84章 绝色芳华 元意的生活逐渐进入了正轨,晋阳的贵族势力渐渐地摸透,如今最大的家族李家隐隐与都督府交恶,但是李家在晋阳占据了太多的资源,若是势力没有动摇,其他家族根本就无法出头。于是代表着新兴家族的邹家和赵家隐隐像都督府靠拢,两家的夫人时常会邀请元意去参加一些聚会。 另外,都督府内的下人来历,暗卫们花了大半个月,终于一一排查清楚,三百多个奴仆中,有问题的占据了一百多个,外部的势力几乎已经渗透到了都督府的各个角落,其中就数李家安排的人手最多。 在得到名单的时候,不管是萧恒还是元意俱是怒火中烧,其他势力的人还有所收敛,大约是一些不怎么重视的粗使下人,李家的人手竟然都已经安插到大丫鬟和厨房里,狼子野心,可见一斑。 得到结果之后,元意再也没有手软,以雷霆的手段把有问题的下人都发卖出去,浩浩荡荡得一百多人,不禁震惊了整个都督府,其他听闻消息的势力都惊讶非常,没想到都督夫人不仅口舌厉害,连手段也干脆利落地很。 因为元意毫无留情的整顿,之前因为元意的和气与无作为而有所怠慢的下人都端正了态度,令行禁止,规矩也严谨了许多。毕竟她手上掌握了全部下人的卖身契,想要处置一两个下人还是容易得很。 这次的大排查虽然剔除了不少身份可疑的人,但是元意知道还有不少埋藏得很深的探子还没找不出,只能从中选择最可靠的下人随身服侍,至于其他可疑人等,都被发配道做一些接触不到主子的一些粗活。 处理了内部的安危,元意才真正地安下心来,至少不用每天提心吊胆,不管是用餐还是就寝都不得安宁。 之前除掉的那些只能算是一些虾兵蟹将,最大的麻烦还是于浩这个大总管。元意不是不想把这个人给换掉,但是于浩太过狡猾,凭着多年担任都督府管家的便利,在晋阳城上下官员中结交了不少的人脉,甚至连晋阳的铁矿生意中也插了一脚。在都督府中于浩虽然是伺候人的下人,但是出了都督府,他也是一个响当当的人物。 牵一发而动全身,说的就是于浩了。但是好在有萧全在牵制他,于浩暂时没能翻出什么风浪来。 如此过了过了一个多月,冬雪融化,天气变暖,没有以往千篇一律的枯枝和雪地,柳树冒出了新芽,触目可及的绿,嫩嫩的,生机勃勃的,让人看着就从心底愉悦起来。 元意又有了一个新的习惯,在处理完府中杂物之后,就带上鸿奴与贴身的丫鬟,一齐到都督府的阁楼上沐浴春光。 都督府的阁楼临池而建,雕檐映日,画栋飞云,碧阑干低接轩窗,翠帘幕高悬户牖。帘幕缭绕,池水碧绿,绿树新枝,春风和煦,到处都是迷人的春光。樱桃识字,元意让她给鸿奴念百家姓,或者她偶尔来了兴致,会弹奏一曲,如此消磨了时光,也不失为一种消遣的好方式。 相比与元意的滋润,萧恒的日子过得就苦多,每日军营府邸来回跑,不仅人黑了,而且还瘦了一圈。不过,也正是因此,他也更显得英俊勃发,浑身上下都充满了男子汉的力量和气概,就像是被套了剑鞘的利剑,含而不发,眉眼中之后俱是金戈铁马的雄浑和铮然。 历经军营洗礼的男人特有的气质。 元意常常会看着萧恒失神,特别是窝在他的怀里的时候,衣服底下蓬勃遒劲的肌肉让她心中砰砰直跳,想来每个女人都逃不过对力量的崇拜,对于如今举止投足都彰显出极为强大的存在感和安全感的萧恒,她总是忍不住压抑不住心中欢喜。 当然,这些假设只适合在萧恒难得正经的时候。 “意儿,爷最近是不是很帅?”再次发现元意在他怀中失神,萧恒臭美地凑近的元意,炫目的桃花瞳中泛着电光,“是不是比那些只会吟诗作对的文弱书生强多了。” 他还故意地曲起了**的胳膊,修长健美的手臂显现出线条优美的肌肉,并不像健美先生那般夸张,只是微微的起伏,手指触摸上去时却能感觉到上边蕴含的力量。 元意脸色微微酡红,波光流转的凤眼睨了他一眼,口是心非道:“你最近变黑了不少,我可以考虑给你一盒玉簪迎蝶粉。” 萧恒嘴角抽了抽,最近元意也不知道怎么了,总是爱翻旧账,想起当初的傻样,简直是惨不忍睹,看到元意眼中尚未褪去的促狭,他眼中眸色加深,捏了捏她的小脸,笑道,“既然意儿精力充沛,不如做些有意义的事情。” 窗外的明月逐渐变得明亮,隐约中还能听到也将蝉鸣的声响,隐隐约约,远远传来,与房间偶尔传来的轻微的动静声遥遥应和,宛若奏起一曲春光旖旎的交响乐。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间的火烛噼啪的一声绽放了一道火光,烛影摇曳,浅红色的帷幔轻轻摇曳,若隐若现地露出里面两个人影,春雨初歇,慵懒交颈。 元意趴在萧恒的胸膛,手指无意识地在他健硕的胸口徘徊,声音低沉喑哑,带着酥麻的性感和悠扬,开口道:“你今日怎么回来的如此早。” 以往萧恒都是日沉西山之后才回来,今日难得精神饱满,晚膳之前就回来,目光灼热地围着她打转,两人成亲了几年,她哪能不明白他是什么意。这一个多月来两人都忙得直接躺下,今日难得共度**,她安排好鸿奴之后,自然也半推半就地从了他。 萧恒被元意的手指调拨的心火难耐,惩罚性地咬住她的手指,啃了好几口,答非所问道:“最近有首诗很流行呢。” 这酸溜溜的语气让元意忍不住抬了抬眉头,她颇是好笑地看着他,手指点着他的薄唇,似笑非笑道:“什么诗?” “轻罗小扇白兰花,纤腰玉带舞天纱。疑是仙女下凡来,回眸一笑胜星华。”萧恒念了诗句出来,睨了元意一眼,“街头巷尾都在谈论都督夫人您绝色芳华,引得晋阳才子折腰呢。” 元意扑哧的一声笑了出来,在与其他夫人的交际中她也略有耳闻,不过都没当一回事,没想到这回连萧恒都听见。难怪刚刚说了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原来是醋坛子又打翻了。 突然觉得他吃醋的样子也颇是可人,元意芳心大动,笑盈盈地挑起他的下巴,故作认真地审视了他一番,最后才在她的唇上咬了咬,低声道:“本夫人这般绝色芳华的美人儿都是你的,都督大人还吃什么醋?” 萧恒的耳朵似乎微微一红,而后快速地摄住她的樱唇,唇齿相依地一番纠缠之后,才气喘吁吁地松开她,搂紧正柔如无骨地趴在他身上的元意,指腹下的光滑细腻让他心猿意马,深邃的眸底漾起点点的笑意,他压抑着笑意说道:“夫人说得不错。爷喜欢。” 元意嗔了他一眼,脸皮比城墙还厚。 “对了。”萧恒突然开口,调侃地看向元意,“近来春光大好,百兽活跃,过几日爷打算进行一场春猎,意儿的箭术学的如何?” 元意没有说话,直接把萧恒的手覆在她的胳膊上,柔韧有力的肌肉隐含在洁白的皮肤下,有着不同以往柔软的触感。这些日子她的苦可不是白受的,自从练习上了正轨,她除了要扎马步,还要练习拉弓射箭,虽然不能百发百中,但是成绩也是让阿三频频点头的。 萧恒捏了捏她的手臂,眉头一抬,戏谑道:“不错嘛,难怪意儿的体力好了不止一点半点儿。明日爷要赏阿三。” 元意的脸色顿时爆红,一口咬在他的肩膀,“流氓。”果然不期望萧恒这厮能够学好,几年过去了,嘴上总是不着调,调戏人的话总是一茬又一茬的。就算是她历经了信息大爆炸的时代,听了他的话也免不了难为情。 萧恒闷哼了一声,声音愈发地喑哑,抬起元意的脑袋,低笑道:“那又怎么样,难道意儿不喜欢?” 微颤的尾音还未在空气中消散,低沉喑哑的声音愈发性感,元意还没回过神来,就被摄住了呼吸,再次在萧恒的带领下陷入了沉沦。 在帷幔外的最后一截红烛烧完,元意最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最后想的竟然是萧恒刚才的那句话,最近她的体力果真是好了不止一点半点儿,不过,都便宜了萧恒那个流氓。真是悔不当初。 不过,今日暂且揭过,等到春猎那一天,她一定要把今日之仇给报回来。 窗外的虫鸣已然停歇,万物都陷入了深夜的宁静,晚风微凉,月色如水,宛若绸缎一般铺洒在神州大地,温柔而缱绻。 春日的夜晚,连月色也染上了绵绵的情意,春风微醺,徐徐入人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85章 狩猎盛事 元意让针线房给她裁制了一套新的骑装,银红相间的颜色,剪裁合身,穿在身上,更突显她修长的身材,既有妇人的优雅贵气,又不失绮丽明媚,可见绣娘确实花了一番心思。 因为要去狩猎,多少有些危险,不能像以往的夫人见聚会一般把鸿奴带上,元意不得不对鸿奴哄了又哄,才说服了他和素梅待在府里。 晋阳的军营驻扎在西城极西的地方,是晋阳的关口要隘,和突厥的领地隔着一道城堑,日日夜夜都有士兵住手在城堑上,观察敌情,以防突厥袭击。 此时春猎的地点就定在军营不远处的一处狩猎场,背靠山林,猎物丰富,又有完备的建筑设施,原来本是皇家专用,但因为皇帝甚少出宫,狩猎场逐渐荒废,先皇赐予节度使使用权利,平常作以军事训练等用途。 萧恒早就瞧上了这处好地方,早早地让人规整好猎场。此次狩猎在于立威,外则是威慑在暗处监督着他们举动的突厥人,内则是威慑那些心怀鬼胎之人。 这次的春猎人员并不仅仅是军营的守将,晋阳城中有头有脸的人也在邀请之列。听说都督夫人也会出席,所以大家皆带上自家的夫人,齐聚城西的狩猎场。 狩猎场有一处宽阔的广场,整整齐齐地排列着一千精兵,广场之上,耸立着一处雄浑大气的阅兵台,旌旗摇曳,猎猎作响。萧恒站在最前沿,身穿玄色的骑装,身材挺拔劲瘦,威仪天成。他的身后站了两排人,左侧是身穿盔甲的将领,右侧是晋阳城中的达官贵人。 萧恒一脸肃穆,看着下面严肃齐整的军容,眼中露出一抹笑意,气沉丹田,对着下边的士兵大喊,“演习开始!” 他上前几步,夺过士兵手中的鼓棒,长臂一挥,鼓棒嘭嘭嘭地敲在鼓面上,高远而沉重的声音顿时弥漫整个广场,雄浑而磅礴的气势扑面而来,宛若带着沙场的金戈铁马和尘嚣烟火,让人仿佛置身厮杀的战场,紧迫而慑人。 应和着鼓声,下边的士兵突然大喝一声,气势雄浑,如上云霄,像是约定好了似的,他们不约而同挥出手中的长枪,一招一式,都带着雷霆霹雳之势,果决杀伐,有突破万物的锐气和决定。单是一人使枪还不觉得如何,千人使枪,动作整齐划一,精确到每一丝一毫,宛若一人。每一个人的气势叠加汇聚,最终汇流成海,可媲日月。 不管是谁,看到台下的演习,眼中俱是盛满了惊诧和震动,虽然只是冰山一角,但是每一个人都知道这是一支狼虎之师。 太不可思议了,萧恒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要知道,他才上任不过一个多月而已,这么快就训练出了精锐之兵,他的实力果然深不可测。不少人心中震撼的同时,心中又重新对萧恒有了估量。 阅兵台上的演习还在继续,除了耍枪,他们还分批地表演比斗,招式狠辣,可见是真招式。 元意与众位夫人坐在阁楼之上观礼,这样盛大的局面就算是平常的男子也不曾不见,更遑论养在闺阁之中的各位夫人。阁楼之上,只闻惊呼阵阵,甚至还有胆小的夫人退在角落,拍着胸直呼吓人。 当然,见不得煞气的大多是养尊处优的达官贵人之妻,相比之下,那些守将夫人就豪爽多了,虽然相貌没有其他夫人那般娇美,但是一身骑装,也别有一番利落爽朗的气质。 旁边就有一个三十开外的守将夫人满眼不屑地看了角落一眼,语气鄙夷道:“不过是演习而已,都没见血呢,她们害怕个什么劲儿,真是丢人。” 因为是特地参加狩猎,就算是不会骑马,都会穿上骑装,而那些贵妇人都是怎么奢华怎么来,香风阵阵,彩锻纷飞。不知道还以为是进宫朝见,哪个当她们是来狩猎的。总之,以守将为首的夫人对做派奢华的、不知人间疾苦的贵妇人极为不满。 “可不是么。要不是我们边关守将男儿抛头颅洒热血地守卫边疆,哪有她们这些名门夫人快活的日子。还有脸说我们粗鄙。” 守将都是凭着军功拼杀博位,大部分人出身比较低,虽然他们如今身居高位,说不定十几年前还在田间放牛呢。因而他们夫人的出身也高不到哪里去,大多是乡村野妇或是乡绅商女,不管是出身还是见识都比不上世家大族养出来的大家小姐。 大家都同在晋阳一个圈子里,以守将为代表的勋贵一派难免受到世族的嘲讽鄙夷,两边的恩怨向来不少。 都在一块地,那两人的交谈自然逃不过其他人的耳目。在名门夫人的圈子里,就有不服气的夫人反驳道:“都督大人训兵有道,怕是突厥人见也闻风丧胆,丝毫不敢有侵犯的念头。突厥人尚且如此,更何况我等夫人乎?”她又转向方才说话的妇人,讽刺道:“难道屠夫人觉得下边的士兵只是徒有其表,虚张声势?” 不得不说,经过名门教养和宅斗练出来的贵妇人就是会说话,既为了自身的尴尬找了借口,又捧了萧恒。最重要的是,她还游刃有余地坑了那位夫人一把。 真真是杀人不见血。 那夫人口拙,本来就不怎么会说话,如今被对方这番污蔑,顿时急得面红耳赤,看着元意支支吾吾,不知道该说什么。 元意都作壁上观。私心里她还是喜欢勋贵一派,到那时她不能偏帮,世家之中也有投靠萧恒的,她自己的出身也是世家大族,更加不能自行打脸。 “各位将军夫人跟随将军出生入死,家学渊源,见识不凡,自然见识颇佳。只是其他夫人没见识过这番阵势,一时回不过神也是情有可原。”元意和煦一笑,而后话锋一转,转移了话题,继续道:“别说是邹夫人,我乍一看,也被吓了一跳。” 大家都听得出元意有意当和事老,也不会不给她面子,邹夫人与屠夫人对视一眼,抿唇一笑,算是暂时和解了。 “我家将军对都督夫人推崇不已,直言大人年少有为。”屠夫人有感元意方才的解围,连忙出口赞道。 听了屠夫人的话,邹夫人掩唇一笑,眸光一转,落在元意银红色的骑装上,笑道:“都督夫人一声骑装,想必也是不逊于须眉,我们待会儿可要涨涨见识。” “不过是略通一二,哪里比得上男子。”元意微微一笑,看向世家夫人,“你们倒是想到了偷懒的好法子。上马颠簸得很,我看下次也不穿骑装来了。” 大家纷纷掩唇笑了气啦,直道元意风趣。大家又开始和睦地交谈,仿佛方才的风波未曾存在过一般。元意眯了眯眼睛,掩住了眸中深意。 擂鼓顿歇,元意的目光随之而去,就见萧恒放下鼓棒,大笑道:“善哉。此乃吾锋锐之师,名铁血军。” 萧恒准则一个多月待在军营里,并不是简单地为了获取军心而装模作样。实际上,通过与士兵的相处,他一直都在考察和寻找有能力的士兵,再加上他从京城带来的五百精兵,组建了一千多个综合能力出众的铁学军。这一支人马,将是他最依仗的亲兵,成为对付突厥的利器。 广场上的士兵欢声大呼,阅兵台上的众人不管是什么心情,都齐声道贺。萧恒志得意满,心情大悦,振臂一呼,朗声道:“擂鼓,狩猎。” 一千士兵整齐有序地退开,消散在狩猎场各处防备,广场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就在这时,不知道从哪里涌出一群猎物,有野兔、麋鹿和野猪等等,或是温顺或是凶猛,都带着野性,可见并非驯养,广场上一下子就嘈杂起来。 萧恒接过是从递过来的弓箭,向后拉满,嘭得一声,长箭精准地没入野猪的眼睛,那野猪顿时狂躁起来,奋力挣扎,大约过了一会儿,才猛然停住了,嘭得一声,宛若山倒一般砸在了地上,尘土飞扬,惊得百兽齐鸣。 元意本来屏住的呼吸陡然舒开,脸颊涨得通红,眼中异彩连连。她几乎没见过萧恒出手,只是知道他身手不凡,没想到箭术也是高超得很。最近她在习箭术,对于射箭有了更多的体会,不管是力道、方向还是风速都是影响准头的因素。若是她射出这一箭,只能扎在身上,把它激怒而已。 不管是高台还是阁楼,道贺与赞赏之声不绝于耳,元意含蓄地与她们寒暄,目光始终都锁定在高台上。只见上边再次嗖嗖地射出了不少弓箭,下边还在奔腾的猎物都纷纷倒下,如此狩猎才正式开场。 萧恒让众人自由散开狩猎,他才缓缓走上阁楼,来着元意的面前,笑盈盈道:“意儿,和爷比试一场如何?” 元意笑弯了眼,下巴一抬,看了他一眼,慢悠悠道:“比就比,我岂能怕了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86章 夫妻比赛 元意确实技痒得很,跟着萧恒下了阁楼,萧全牵来两匹马,一匹红如火焰,一匹白如冬雪,正是元意的烈火和萧恒和踏雪。 两匹马正亲亲密密地耳鬓厮磨,看到元意和萧恒,立马兴奋地打了一个响鼻,各自来到自个儿主人身边。元意摸着烈火顺滑的皮毛,感受手下强劲的力道,不由微微一笑,踩着马蹬,利索地翻身上马,视线与萧恒相触,挑了挑眉头,“选择哪个方向?” 萧恒随手指了一个人烟稀少的方向,两人便驾驭着马匹往那边的森林走去。因为是自由狩猎时间,一路上遇到不少人,见到萧恒和元意两人,纷纷停下打招呼。 元意大概观察了一下,大概发现了这些人的区别。虽然都是穿着骑装,但是将领出身的人明显精瘦黝黑许多,骑术也更显得纯熟。至于其他就是一些文官或者世族之人,虽然骑术也是君子六艺之一,但是毕竟不是行军之人,骑术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熟练。 另外,阁楼上的夫人们也下来了,各自寻了温顺的马,她们的骑术虽然不好,但是有马奴照看,安全无忧,倒是可以坐在马背上看看风景,但要是肆意驰骋射猎,倒是有些困难。她们当中也就是几个将士的夫人有些骑射之术,已经跟随着她们的夫君进了林子。 一路上耽搁了不少功夫,元意和萧恒带着十来个侍卫到达森林外围时,已经可以发现别人狩猎过的痕迹,只好继续深入。 森林里很安静,偶尔只能听到从别处传来的射箭之声和猎物的哀嚎声,马匹穿过茂密的树丛,带着沙沙的轻响。突然,萧恒抬起了左手,做了禁止的动作,元意和众侍卫皆是知意,连忙勒紧缰绳,控制住了马匹前进的步伐。 树影憧憧之处,突然间树叶轻轻地抖动,一只红色的梅花鹿飞快地从草丛中跳跃出来,像一阵闪电一般往远方逃窜而出。元意瞪大了双眼,连忙看向萧恒,却见他才不急不忙地抽出一支箭矢,拉满弓弦,调转方向,才猛然松口,只听咻的一声,长箭刺破空气,直直地向梅花鹿射出。 红色的血花飞溅而出,也是在那一刻,梅花鹿带着箭矢飞跃落进了一处茂密的草丛里,生死不知。元意迫不及待地赶过去,才发现草丛被压倒了一大片,梅花鹿四肢抽搐地躺在上面。萧恒射出的箭矢正穿腹而过,让它彻底地丧失了行动能力。 “怎么样,爷是不是很厉害?”萧恒赶了上来,看到元意满脸的羡慕,又习惯性地开始洋洋自得,自吹自擂。 元意圈住手放在唇边轻咳了一声,云淡风轻道:“不过是一头梅花鹿罢了,本夫人还没出手呢,你得瑟个什么劲儿。” “不错,有志气,那咱们到最后在一决胜负。”萧恒闻言大笑,用马鞭指了指旁边的一个侍卫,道:“替本官把这头鹿收拾好,一般人可轻易不能猎到。” 元意立马瞪了他一眼,萧恒像是料到她会有此表情一般,回她一抹挑衅的笑容。 跟在后面的十几个侍卫是萧恒铁血军中的亲兵,俱是在军营中挑选出来的新人,虽然也见过萧恒平易近人毫无架子的模样,实际上,他还是严肃的情况比较多,特别是刚刚演习的一番表演,都是在他的铁血镇压之下让一千人在短短十几天训练出来。所以,大家对他还是敬畏较多,如今看到他这番不着调的样子,心中俱是隐隐惊诧。 短短一个月多的时间,大家都流传着一个消息,据说都督大人极为宠妻,为妻命是从,今日看来也不尽然如此。不过,可以肯定得是,都督大人和夫人的感情果然是极好,有斯文武双全的妻子在,难怪都督大人看不上李家的姑娘。 因为萧恒的挑衅,元意心中也重视了起来,开始四处打量周围的动静,寻找猎物隐藏的地点。果然,功夫不负苦心人,元意发现不远处的草丛有些异常,仔细一瞧,透过叶缝,果然看到一片棕褐色。 她心中一喜,连忙拿起弓,从马腹一侧的箭囊上抽出箭矢,搭上箭身,开始拉筋弓弦。然而,大概是阳光投射在箭头,反射出一边寒光,掩藏在草丛中的动物被惊动,立马逃窜而去。 原来是一只袍子。 元意连忙拉满弓弦,咻的一声,长箭离手,正中袍子的后腿。袍子逃窜的慢了下来,但是依旧没有失去行动能力,依旧带着箭矢继续逃跑,还不是回头观望。 眼中闪过一抹懊恼,元意连忙拍了拍马屁,朝袍子追赶而去。她没有在拉缰绳,而是重新抽出一支箭矢。在马匹奔跑的过程中射箭并不容易,至少元意就没试过,因为颠簸得厉害,元意瞄准的方向常常会有偏差,如此过了好一会儿,眼看袍子就要进入密林,元意依旧还没射出这一箭。 眼看时机就要失去,元意吐息了一口气,眯起了眼睛,看着因为回头而有一刻停滞的袍子。正是现在!她没有再犹豫,冷静地松开手,看着锐利的箭头划过空气,噗的一声,精准地刺入袍子的眼睛,透脑而出。 噗通的一声,袍子四肢一软,瘫倒在地上。 元意收回弓箭,忍不住扬起了一抹愉悦的微笑。 身后突然传来掌声,原来是萧恒。他看了倒在地上的袍子一眼,又快速地移到元意的身上,桃花瞳中闪过一抹笑意,“一箭毙命,意儿果然是箭术不凡。” 元意心里无比受用,却也知道自己与萧恒相比差远了,但是输人不输阵,她宠辱不惊地点了点头,微微一笑,“我亦觉得如此。” 萧恒嘴角一弯,忍不住笑了出来,这样装腔作势的意儿,果然是可爱的紧,让他恨不得把她搂在怀里亲个够,但是碍于还有外人在,他不得不收敛住情绪,示意侍卫把元意的猎物收起来。 看到那些侍卫眼神的变化,元意更是受倒了激励,神弓手技能全开,看到猎物就雷霆出手,大多是两箭毙命,运气好的时候,甚至只要出一箭就能命中目标。 只是她的神勇在萧恒的面前就不够用了,萧恒总是能比她先一步发现猎物,一箭毙命不说,还是一些大型的猎物,甚至还猎到一只老虎! 一个多时辰后,元意看着萧恒身后堆积如山的猎物,再看自己的,只是堪堪到一半而已,顿时一阵丧气,“算了,不比了,我输了。” 她虽然很想赢萧恒,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手臂的肌肉酸软得几乎拉不开弓箭,准头也差得很,刚刚发现的一只兔子射了五箭才解决,在侍卫捡回来的时候,小小的一团身子,背上插得箭矢堪比刺猬。 “怎么,手酸?”萧恒早就发现元意力有不逮,但是她不开口他自然不会扫她的兴,这下看到元意不停地揉着手臂,连忙替她按摩着肌肉,“你也别丧气,第一次打猎能有如此成绩已经算好了。更何况你的箭术才学了一个多月,在场的怕是没人比得上你。” 元意扯了扯唇角,她的箭术当然学了不止一个月,上辈子可是学了有六七年,不然她怎么可能如此逆天,一个多月就能上马狩猎。 当然这些秘密不能述诸于口,身边的十几个侍卫还真和萧恒一样认为元意真的只是学了一个多月的箭,本来就敬佩有加,这下直接把她当神看了。 无意中又弄虚作假了一把,元意颇是羞愧,脸色微红,实在不能忍受大家淳朴诚挚的眼神,她甚至能看到几个小伙子羞愧地低下头,愈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话说她不过是刷一层绿漆的老黄瓜,如今在年轻人面前出风头,打击人家稚嫩的小心灵,似乎、貌似有些过分。 尤其在看到萧恒含情脉脉的眼神时,不知道为何心中一抖,突然觉得他年轻得过分。是至今年,他也不过是二十三岁的年轻人。 元意总算是知道什么叫做乐极生悲,意兴阑珊了。心情莫名地低落起来,话说,前世的年龄再加今年的十八年,她似乎也到了更年期的年龄? 萧恒觉得元意的眼神怪异地很,后背莫名其妙地一寒,但是又不忍心看她垂头丧气的模样,关切道:“意儿,输了又如何,爷的就是你的,都给你就是了。” 元意哀怨地看了他一眼,突然,她的脸色一变,猛地凑近萧恒,把他唬了一跳,气息有些不稳,连忙问道:“意儿,发生什么事了?” “你看看,我是不是老了?” 眼前的容颜娇艳宛若春花,正是二九年华,虽然已经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但是丝毫看不出岁月的痕迹,怎么会老? 萧恒的眼神变得诡异,许久之后,才在元意忐忑不安和期待的眼神中,伸出手探上她的额头,咕哝了一声,“意儿,你莫不是受刺激变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87章 黑夜刺客 元意的脸色刷的一下子全黑了下来,心道这厮果然不识趣,瞪了他一眼,调转了马头往外跑去。萧恒的手还僵在半空中,直到听到侍卫之中隐隐传来的暗笑声,他才回过神来,顾不得教训那些取笑他的侍卫,而是拍了拍踏雪的屁股,向元意追去。 并不是多远的距离,萧恒很快就赶上了元意,讨好地围着她说着好话,“意儿,你还年轻得很,怎么会老呢。”他刚刚果然是说错话了。 因为身体疲惫,元意受不了烈火奔跑的颠簸,所哟此时烈火只是慢行而已。元意勉励坐在马背上,也意识到自己刚刚的任性,即使羞愧又是难为情,正好萧恒凑过来,她就顺水推舟地原谅了她,“好累,快些回去吧。” 萧恒目光在她身上一转,突然间跃到烈火的马背上,从后面揽住了元意,“意儿,靠着我休息会儿。”他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地响起,带着显而易见的温柔和贴心。 元意嘴唇微勾,终于不再强撑,瘫软了身体靠在萧恒的怀里,宽阔厚实,让她忍不住舒了口气。可是身下的烈火有些不高兴,似乎不愿意萧恒坐在它身上,不停地刨着蹄子,似乎要把萧恒摔下来。 “烈火,听话。”元意连忙安抚地摸了摸烈火的脑袋,一旁的踏雪也凑过来蹭着它,烈火才止住了火爆脾气,勉为其难地打了个响鼻,算是妥协了。 “你这匹马都成精了。”萧恒搂着元意的腰,颇是好笑地说道。 元意眼中染上笑意,摸着烈火的脑袋没有说话。 两人此番算是进入了深林,加上林间道路难走,就算是烈火也花了些时间才走出去。元意靠在萧恒怀中休息了小半个时辰,待出了森林之后,精神大好,身体有了力气,便让萧恒回到踏雪身上,她自己掌握着缰绳。 已经过了两个时辰,进山打猎的人已经出来,一路上遇到了不少人,身后的侍卫或多或少都带着不少猎物,甚至已经有人聚在一起比较猎物的多寡。 等回了广场,看到的人就更多了,不少猎物已经被放在地上,就像小小的山丘似的。各家的夫人都跟着自家夫君身边,许多猎物都是血淋淋的,不少夫人都有些恶心,但是为了夫家面子都在强撑,继而又精神抖擞地互相攀比着谁谁的夫君厉害。 元意看得好笑,女人果然是世界上最奇怪的种类。 “都督夫人回来了。”有人眼尖地看到元意骑马过来,连忙笑着打招呼,视线不经意地往后瞄,掩唇笑问道:“不知道都督夫人战绩如何?” 元意眉头一抬,翻身下马,看向身后的一名侍卫,对方立马知意,拖着一个竹排上来,里边上小山般的猎物,有袍子、梅花鹿、兔子等等,数量颇多,比旁边的也不遑多让。 众位夫人惊呼了一声,邹夫人迟疑地开口:“不知这是都督大人的还是夫人的?” 元意抿唇一笑,指了指身后的另一堆更多的猎物,其中赫然有一只被一箭毙命的老虎,“那才是外子的。” 大家脸上都涌上了惊讶,不知是为萧恒猎下的老虎还是为那堆猎物是元意的,最后还是屠夫人开口赞道:“都督夫人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我这算是服了。” 她也跟随了自己的夫君进林狩猎,不过是猎了几只兔子,满以为自己已经厉害无比,没想到都督夫人高她不止一点半点,她的那几只兔子简直不值一提。 元意谦虚了几句,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与众人收起了晋阳最近流行的发饰和衣服,之前还有几分僵硬的气氛顿时热络起来。 不消一会儿,狩猎的人都回来了,大家比较了猎物,自然是猎取了老虎的萧恒拨得头筹,就算是元意,在众人当中也排的上号。 当晚,广场上升起了篝火,有专门的士兵烧烤大家白日狩猎的猎物,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烤肉清香。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将都坐在了一起,吃肉喝酒,互相攀谈,在一片祥和的气氛中,两派的关系都密切上了些许。 宴会上的丝竹之声太过嘈杂,元意听得有些难受,与萧恒说了一声,带着浅碧走了出来。欢乐声与丝竹声都渐渐远去,火光摇曳,一副欢乐酣畅的宴饮场景。 距离人境远了,才可以体会到夜晚的美妙。若有若无的蛙叫虫鸣,远处甚至还能看到一闪一闪的萤火虫,美不胜收。夜晚的风有些冷,但也不至于阴寒,元意索性坐在草地上,抬头看着天上闪烁的繁星,明亮活泼,就像小孩的眼睛似的。 必须得承认,她实际上是想鸿奴了。也不知道他在府上乖不乖。 “怎么了?心情不好?”旁边坐下一个人,关切地问道。 元意无需回头看就知道是谁,她顺势靠在来人的肩膀上,问道:“一大堆人在里边呢,你怎么出来了?” 萧恒摸了摸元意的脑袋,“不放心你。” “我又不是小孩子,自然不会走出守卫范围。”元意好笑地看着他,不过心中还是一暖,牵住他的手,“不过趁此机会,咱两观赏月色也是一桩妙事。” 萧恒眼中含笑地看了元意,因为她脸上纯粹的愉悦,心中也高兴起来。近来两人都忙碌起来,很少有机会能空闲独处,想起以前两人一起读书练字的时光,都恍若隔世。 “从远。” “嗯?” “你可知天上的星辰传说?” “不曾。” 元意笑得眯起了眼睛,“你看那边的织女星,隔着一条银河的是牛郎星,据说在很久很久以前天上的织女下凡……” 萧恒搂着元意的腰,认真地聆听她轻柔低哑的声音在沉静如水的夜色中流淌,悠悠扬扬地像是一曲动人的曲子在被人奏响,让人忍不住入迷。 浅碧站在远处,看着依偎在一处的两人,眼中闪过一抹羡慕。当今世上,大概再也找不出比夫人更加幸福的女人了吧。但是,也就夫人这般优秀的女人才值得大人倾心。 不过是一瞬间的出神,浅碧很快就回过神来,继续警戒地看着四周。广场的一边就是森林,因为担心晚上会有野兽跑进来,一直都侍卫在看守。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总有些不安,四处环顾了一番,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突然间,她的视线一凝,连忙对着萧恒喊道:“大人小心,有刺客。” 萧恒一直都没有放下戒心,乍一听浅碧的提醒,下意识地抱住元意滚了一圈,下一刻,就听到利箭破空之声划过,嗤的一双插入了泥土里,那个位置正好是萧恒刚刚坐的位置。 是冲着他来的。 萧恒的脸色沉了下来,“浅碧,保护夫人。” 这一箭是从林子里射出,距离不远,守卫在一侧的侍卫立马就反映了过来,分了一部分进林搜索,另一部分向萧恒靠近,警戒地查探着周围。 萧全听到消息赶过来,目光落在地上的箭矢,拔起来一看,眉头一皱,道:“大人,是突厥人的箭矢。” 最近萧全也没闲着,带领着暗卫搜查突厥人的消息,而这种箭头带勾的箭矢,正是突厥一个不落的特有箭矢。 萧恒接过他手中的箭矢,仔细地端详了一番,发现这支箭矢的打造工艺不过是一般般,但是带勾的箭头却是阴毒得很,确实是突厥人的工艺。 突厥人能够潜入而不被发现,说明来人不多,萧恒眯起了眼睛,“吩咐下去,让铁血军的一百人进林搜索,封住消息,不要让无关人等知道消息。” 萧全点头表示明白,行了礼退下。萧恒这才走到元意面前,扫视了她全身上下一边,问道:“意儿,有没有受伤?”刚刚抱着她滚了一圈,虽然有他搂着,但是难保不会有什么擦伤。 元意摇了摇头,“我没事儿。”她担忧地看了那箭矢一眼,平静了一个多月,难道突厥人终于要出兵了吗? “不用担心。”看出了元意心中的忧虑,萧恒安抚一笑,“一切有爷在呢。” 元意勉强地笑了笑,心中的忧虑一点都不减,不管什么时候,战争都是残酷的,到时候又将是死伤无数。 萧恒叹了口气,他知道说得越多元意会愈加担心,索性避而不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笑道:“我们出来这么久,也该进去了,不然他们又该在心里嘀咕了。” 如今在外边也不安全,元意顺从地点了点头,对于自己与萧恒难得的相处时光被打断更添了遗憾,下一次大概再也没有这样的好月色和好地方了。 两人进了宴会,发现大家还在尽情畅饮,对于外边发生的事情毫无察觉,元意掩去心中的惶然,脸上重新露出了客套合体的笑容,坐在萧恒的身边,游刃有余地与众位夫人攀谈应酬。 暴风雨,在不知不觉之间缓缓地逼近。而此时此刻,许多人都毫无察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88章 绝世萌娃 宴会一直持续到深夜才散去,萧恒却不得空,独独元意领着奴婢回了厢房,本来想等他回来问个结果,最后却抵不过睡意,沉沉地睡去,等到第二日醒来,发现萧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此时睡得正沉。 他的眼底有些青黑,眉宇也深深地皱起,看来昨天的事并不顺利,元意不敢动弹,生怕惊扰了他的睡眠。 只是没过一会儿,萧恒就醒了过来,带着浓浓倦意的声音低低地问道,“几时了?”待会儿还要和众人开拔回程,时间并不宽裕。 元意怜惜他睡眠不足,连忙开口道:“时间还早呢,你再睡会儿,到时我再叫你。” 萧恒淡淡地嗯了一声,揽着元意的腰重新睡了过去,元意僵着身子任他抱着,直到天色渐渐地连起来,才轻轻地推了推他的肩膀。 大概是因为多休息了小半个时辰,萧恒的精神足了些,等到用完早膳,已经恢复了以往精神抖擞的样子。元意这才把憋了一晚上的疑惑问了出来,“从远,昨儿个的刺客可有抓到?” 萧恒的眉头微微蹙起,心情有些不好,“抓了一个,不过阻拦不及,被他自尽了。”要是人没死,依照暗卫的手段,就算是忠诚义士都能够把人的嘴巴给撬开,没想到不过是蛮夷之人,花样还挺多,在嘴里藏了毒,灭了活口。 元意轻叹了口气,这事儿她力所不及,帮不上他,只能言语安慰了他几句。 萧恒也没再说什么,等到萧全前来提醒一切准备好了之后,才带着元意去了马车,开拔回去。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元意才回到了都督府,也不等萧恒,直奔后院找儿子去了。 她还担心鸿奴一看到他就会哭,然而一切都证明她想多了,人家正玩得不亦乐乎呢。 “阿娘,花花和红红打架呢。”鸿奴一看到她,就高兴地跑过来,拉着她的裙子走到一处笼子前,指着里面正在打架两只公鸡,兴奋道:“阿娘,它们可厉害了。” 元意嘴角抽了抽,她满以为一回到家,自家软萌的儿子就会扑倒她怀里抽抽噎噎地求安慰,好让他满足一下母亲的情怀,没想到迎接她的竟然是鸿奴乐不思蜀的模样。 她心中即是无奈又是好笑,蹲下身子,摸着他的小脑袋问道:“鸿奴有没有想阿娘啊?” 鸿奴本来还笑嘻嘻的小脸顿时一皱,大大的眼睛迅速蓄满了泪水,扑在了元意的怀里委委屈屈地抽咽着,“娘娘,坏。” 听着鸿奴撒娇指控的声音,元意的心都快化了,刚刚还在低落儿子对她不依赖,现在她宁愿他快别哭了。她连忙擦着他的眼泪,哄道:“鸿奴乖啊,不哭。阿娘打了一只兔子,到时候给你做可爱的兔耳朵帽子好不好?” “真的?”鸿奴一听,立马就止住了抽咽,眨巴着水润润的眼睛怀疑地看着元意。 元意连忙点头,捏了捏他白白嫩嫩的小脸蛋,保证道:“阿娘绝对不骗你。” 说起来也算是元意的恶趣味,从鸿奴一出生起,她就喜欢给他做一些动物动物衣衫,拖着长尾巴的裤子,长着翅膀的上衣,老虎耳朵的帽子,鸿奴穿到身上之后可爱得不得了,迷倒了全府上下,就算是朱父那般刻板的人,见过他穿了一次之后,也喜爱得不得了,抱着鸿奴都舍不得松手。 最主要的是,鸿奴还特别配合,每次有了新花样的衣服,就高兴得不得了,有时候穿不了,还特地抱着睡觉,宝贝的很,被人轻易不能染指。 看着鸿奴昂着脑袋,显得粉嫩纯真的小脸蛋,元意突然眼睛一亮,摸着鸿奴的小脸蛋,笑眯眯道:“鸿奴,阿娘和你玩一个游戏好不好?” 一听是玩游戏,鸿奴立马兴奋起来,连忙拍着手掌蹦蹦跳跳道:“好呀好呀。” 一直都在作壁上观的素梅看着元意的笑脸,突然间打了一个寒战,她总觉得会有些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果然,就在下一刻,元意隐含着兴奋的声音就在她耳旁响起,“素梅,去库房把我的画匣拿过来。” 素梅看着一脸蒙昧无知的鸿奴,心中不忍,迟疑道:“姑娘,您舟车劳顿,还是先休息吧。”可见她是真的想要劝服元意,连许久未叫的姑娘都喊出来了。 元意摆了摆手,“无妨,我如今精神足得很。”想到待会要做的事,元意激动得眼睛放光,温柔地抱起鸿奴,亲了亲他的小脸蛋,“鸿奴,阿娘带你回房换衣服好不好?” 鸿奴歪了歪小脑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换衣服,但是想到他过几日就会有新的兔子帽,心里就痒痒起来,“我要好看的。” 元意更是笑得合不拢嘴,连忙点头,“行,都听鸿奴的。” 都督府原有的奴婢都被元意异常的笑容弄得有些疑惑,腊梅伺候元意的时日久了,大约也知道她想做什么,眼睛立马就亮了起来,扯了扯思恩的衣袖,神秘兮兮道:“待会有好戏看了。” 然后也不问思恩的意见,拉着她就往房间跑。 她们进去的时候就发现鸿奴已经坐在炕上,他正和初雪玩,芭蕉吭吭哧哧地搬来一个箱子搁在元意的面前,哄着脸道:“夫人,您要的衣服都在这儿了。” 素梅已经把元意的画匣带过来,弄好支架,元意正在处理画布,素梅和樱桃按照元意的要求调配颜料,闻言便和樱桃对视一眼,彼此的眼中俱是闪过一抹无奈。 还没等到元意出声,那边的鸿奴就已经兴奋地叫了起来,“我的,我的。” 那个箱子专门转了鸿奴那些动物服装,鸿奴对此熟悉得很,一眼就认了出来。初雪正被他抱在怀里,他一激动就使劲地收紧手臂,初雪顿时痛得嗷嗷叫起来。 元意连忙走过去把初雪解救出来,点了点他的小鼻子,“不许调皮。不然初雪该生气了。” 鸿奴也反应了过来,初雪是他形影不离的好伙伴,他对初雪同样宝贝得很,于是愧疚地看着初雪,“初雪,不通通,鸿奴呼呼。” 然后就凑过去使劲儿地吹着初雪的肚子,飞起的毛发扫过他的鼻子,害得他打了一个喷嚏,鼻子都红了起来。初雪嗷嗷了一声,极为灵性地蹭着鸿奴的小腿,算是原谅他了。 元意看着一主一宠的互动,忍不住微微一笑,一手一个地把鸿奴和初雪抱下来,打开箱子,才对鸿奴诱哄道:“鸿奴,你穿上美美的衣服,阿娘给你画下来好不好?” 鸿奴的视线已经被箱子里的衣服吸引了视线,忙不迭地点头。元意眼中泛起了笑意,挑了一件衣服,在鸿奴激动的小眼神中替他换了上去。 萧恒从前头的衙门回来,刚踏进门口,就看到一群的丫鬟聚在里面,个个都是神情激动,眼神荡漾的模样,唬得他吓了一跳,正纳闷发生了什么事,就听到里面传来了元意的声音,“乖乖躺好,不许动哦。” 他的脸色一黑,长腿一迈,几步走进去,待到看清里面的情景,顿时给噎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此时正是阳光微醺的时候,元意支了画架,旁边的小桌子上放着五颜六色的颜料和工具,她的手上正拿着一个奇奇怪怪的画笔在布上作画,亚麻色的画布上的轮廓已经初见雏形,可以看到里里面的人正是鸿奴。 此时鸿奴正躺在炕上,眼睛骨碌碌的乱转,他身上正穿着一身黑色的、毛茸茸的衣服,他的衣服有一个连帽,帽子上冒两只小小圆圆的耳朵,屁股上还冒出一根长长的猫尾巴,此时正被鸿奴双手抱在怀里。 五短身材,圆圆胖胖,再加上一身猫服,活脱脱的一只胖猫。 难怪那群丫鬟都是双眼放光,这副可爱的模样,就是萧恒看了,也恨不得在鸿奴那白白嫩嫩的小脸上掐一把,抱到怀中使劲儿的亲个够。 他都进来了许久,除了几个丫鬟就没人注意到他,萧恒连忙轻咳了几声,大家才把视线落在他的身上,纷纷行礼。 鸿奴被这番动静吸引了注意力,连忙抬头看去,一见是萧恒,他立马就兴奋了起来,连忙甩掉手中的猫尾巴,拖长了声音奶声奶气叫道:“爹爹。” “诶诶,鸿奴,别动啊。”元意正画着呢,一看鸿奴动了,连忙叫道。 鸿奴委屈地嘟起了小嘴,这个游戏一点儿都不好玩,他都抱着尾巴躺了好久,阿娘总是不让他动,不开心。 萧恒轻笑了一声,迈步走过去,把鸿奴继续按在床上,哄道:“鸿奴乖,听阿娘的话,爹爹待会再和你玩。” 鸿奴向来听萧恒的话,立马乖乖地重新躺了下来,从屁股下拿起尾巴再次抱在胸前,水雾朦胧的大眼睛萌哒哒地看着元意,示意她快点画完。 元意瞬间就被萌得不行,穿了萌物衣服的鸿奴,伤害值简直爆表,她好不容易才压抑住心中的蠢蠢欲动,加快了手中的动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89章 堪为大家 等到鸿奴与萧恒玩得满头大汗的时候,元意才终于完成了她在古代的第一幅油画。 之间油画上的小孩儿纤毫毕现,五官稚嫩,连脑袋上的猫耳朵毛都看得清清楚楚,那副抱着尾巴、眨巴着大眼睛的可爱灵活模样,就像是真人一般。一直在旁观看的奴婢俱是惊叹出声,眼中不可抑制地流出了崇拜之色。 萧恒听到动静,抱着鸿奴凑过来,一看画布,眼中也流露出诧异之色,他对照了画中和怀中的鸿奴,竟然看不出有何区别。 “意儿,这似乎是一种未曾见过的新画法,是你琢磨出来的?” 如果是真的,那可就不得了了,一派宗师的地位,又是笔墨丹青,在士林文人的地位中还是很高的。虽然元意是女流之辈,但是以朱家的名望,有一个精彩绝艳的女儿并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毕竟她祖父还是理学大宗呢。 元意哪敢担当这个盛名,连忙摇头,“我素来喜欢看杂书,这种画法就是从书中所得,据说是海外的一种技法。” 听到元意如此解释,萧恒倒是不疑有他,毕竟元意杂七杂八的书确实看了不少,光是随嫁妆带来的书籍就有好几箱子,博闻广记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尽管如此,萧恒还是赞赏道:“能够从言语之中揣摩出画技,技术至臻至美,也堪为大家。” 元意看了看因为条件限制而略显粗糙的油画,丝毫看不出至臻至美在哪里。西方油画和中国的国画是不同的概念,油画追求逼真呈现,而国画是追求意境广阔,以朦胧为美。所以就算她的画法流传出去被士林所知,想来不屑之人占据多数,毕竟不是主流,只当是妇道人家的奇淫技巧罢了。 这样一想,元意顿时安心了许多,她做出此画可不是为了博名声的。 “宝宝是谁?”元意和萧恒两人说着话,而鸿奴这是好奇地看着油画,又拿起自己的猫尾巴与画中比照,不明白为什么那人穿了和他一模一样的衣服,顿时有些委屈地扯了扯元意的衣服,即使疑惑又是控斥地问道。 元意忍不住扑哧的一声笑了出来,扯了扯他的猫耳朵,柔声道:“这就是画上的鸿奴宝宝啊,是不是很漂亮?” 鸿奴眼睛一亮,又凑近了些许,看了看画上白白嫩嫩的小孩儿,裂开嘴笑了起来,“喜欢。鸿奴喜欢。”然后伸出手要把画作揽在怀里。 元意吓了一跳,连忙把油画移开了些许,看到鸿奴开始不高兴地瘪瘪嘴,开口安慰道:“等过几天再挂到你房间。阿娘还要再画几幅,到时候寄给外公和爷爷奶奶,让他们都看到鸿奴可爱的样子好不好?” 鸿奴还是很想萧朔和云氏二老的,他年纪小,不懂是什么是离别,偶尔还闹着要奶奶,元意花了好大的力气才让他明白爷爷奶奶离得很远,很难看得到。如今一听要把自己的画像寄给爷爷奶奶,顿时高兴起来,连忙点头,“要寄多多的鸿奴给奶奶。” “鸿奴真乖。”元意笑着摸着他的小脑袋,“以后阿娘每天都给你画一张,直到把鸿奴漂亮衣服画完为止。” 萧恒看着猛点头的儿子,嘴角一抽,忍不住给元意递了一个眼神:你这么坑儿子真的好吗?等他长大了可是妥妥的黑历史。 元意眯着眼,笑容不变:他是我儿子,我想怎么着就怎么着,日后他要是娶了媳妇忘了娘,看我怎么治他。 萧恒:果然是最毒妇人心。 元意:彼此彼此,你也是帮凶。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碰撞,默契十足地理解了对方眼神的含义,然后不约而同地移开目光,对着鸿奴露出慈爱的笑容,旁边的奴婢齐齐打了一个寒战,大人和夫人的笑容好奇怪啊。 就这工具的便利,元意继续仿画了两幅画,尽管才刚寄来家书不久,她还是让人把处理好的油画包起来,让人送去驿站。因为油画的逼真性,看画如看人,很好地慰藉了京中亲人的思念之情,寄油画在往后的日子里成为家书中不可缺少的部分。不单单是鸿奴的,元意按照长辈的要求,也添了萧恒与自己,画作渐多,萧朔某日带了鸿奴的萌画去显摆,引起京中的热议,油画这种也被众人所知,仿画者不计其数,但是始终不得其法,比不上元意的画作逼真,因此作为始创者美名远扬。 当然,此乃后话,元意并不知会有此发展,而是重新被焕发了作画的热情,不仅画油画,还开始做工笔画,专门绘画晋阳的风俗民情,书房里的画作的数量蹭蹭的往上涨。 像元意这种身份,一举一动都颇惹他人注目,不少人听闻了都督夫人最近的爱好,投桃报李地送过来不少名作,末了还颇是奉承地向她索要画作。元意虽然对自己的画功有信心,也不能自恋地把自己的画作当做回礼送给别人,只是选了几幅上佳的工笔画送给了亲近的人家。 元意虽然沉心作画,那也只是占据着生活中的一小部分,事实上,她最大的重心还是在鸿奴和萧恒身上。特别是萧恒,最近一直不能得空,神出鬼没,元意几乎不怎么能看到他。 就算元意想对萧恒表示关心也不得其法,最后还是找来了萧全,询问萧恒的行踪。 萧全沉吟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不好对元意讲得,便示意素梅挥退周围伺候的下人,才开口道:“前太子似乎在晋阳落脚过,暗卫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最近大人一直都在忙着此事。” 元意目光微微一沉,萧恒此行道晋阳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搜查前太子魏泰的下落,之前一个多月都没什么动作,元意一时还忘了,没想到暗卫一直都在暗中查探。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虽然知道自己没什么用处,元意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萧全抬头看了元意一眼,话说前太子似乎对夫人很执着,若是夫人能当诱饵也是可以的,但是这方法肯定会被大人否决,他自然也不会傻得提起,反而思量了一番,才开口道:“最近这阵子,夫人只需主意一下于管家即可。” “于浩?”元意惊讶了一下,这一个月来于浩可谓是安分守己得很,丝毫没有什么不妥当之处,就算元意紧紧地盯着他也找不出什么异常,“难道他和前太子有什么牵扯?” 萧全脸色有些迟疑,“如今尚不确定,倒是于总管和李家来往异常密切,关系怕是非同寻常。” 元意在脑海中迅速把刚刚的消息整理了一遍,得出的猜测隐隐有些心惊,之后她才长长地舒了口气,“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暂时没有了是,萧全安安分分地站在下手等待元意的吩咐,元意打量了他一眼,微微有些失神。她还记得她刚刚道萧府时萧全伶俐狡猾的模样,如今三年过去,连他也稳重了许多。 “我记得你与从远同年,怎么还没成亲?”元意想起了这一茬,突然发觉自己做主子的并不怎么合格,不管是萧全还是身边伺候的丫鬟,年纪都不小了,早就该婚配了,“说说你有没有中意的姑娘,告诉我,我替你做主去。” 本来还安之若素的萧全顿时闹了个大红脸,视线微微有些躲闪,一副欲言又止却又不好意思的模样。元意觉得有意思,饶有兴致地问道:“怎么,难道是我认识的姑娘不成?” 萧全迟疑了一会儿,终于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难得看到他这副扭捏的模样,元意来了兴致,颇有耐心地问道:“是谁?” 萧全飞快地瞟了元意身边的某处一眼,而后做出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毅然道:“夫人,奴才歆慕素梅姑娘,希望您能为奴才做主。” 元意惊讶地瞪大双眼,连忙看向一旁的素梅,只见她没有了平日里的从容淡定,反而涨的一脸通红,眼神羞恼,似乎还有一丝扭捏。 素梅曾经为了替她解围,差点就被张仲晗玷污了身子,元意对素梅的感情非同一般,曾经不止一次地为她心病追悔过,没想到她竟然在不知不觉间解开了心结,还好萧全看对眼了。 因为都是主子面前的得力人,萧全和素梅的接触颇多,但是让元意意外的是,以萧全性子竟然会看上性格平稳的素梅,她还以为他会看上性格活泼的腊梅。不过,萧全和素梅的性格正好互补,倒也是般配的一对。 于是她把视线移到素梅的身上,问道:“素梅,你觉得如何?” 萧全听到问话,也连忙朝素梅眼看,视线明显地灼热非常。 素梅脸色红的几乎要滴血,视线在萧全和元意之间转了一圈,脸色几番变化,最后既然当了逃兵,连话也不上回,头也不回地跑出去了。 元意掩下心中的诧异,对着失落异常的萧全微微一笑,“姑娘家的脸皮薄,她估计是不好意思,我先私底下问问她的意见,他耐心些等等。” 萧全多多少少有了些希望,感激地行了一礼,“多谢夫人。” 元意点头让他出去,眉头才微微的皱起,脸上不掩忧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90章 素梅失踪 “夫人,素梅这是怎么了?”腊梅探头探脑地走进来,疑惑地问道。 元意眉头一舒,把腊梅招呼了过来,问道:“平日里你可听过素梅谈论过萧全?” “没有呀。”腊梅圆溜溜的大眼睛灵活地转来转去,一副闻到八卦的表情,“夫人,是不是萧全向素梅求亲了?” 元意惊讶地瞪大了双眼,“你知道萧全歆慕于素梅?” “当然知道。”腊梅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他还让我给素梅送过好几次东西,不过素梅不知道就是了。” “你这小妮子,这等重要的事,竟然也瞒着我。”元意佯装生气地瞪了她一眼,看来她确实是太不关心身边的奴婢了,这些消息都没能在第一时间知道。 腊梅连忙赔着笑脸,凑过去给元意捏肩讨好,“奴婢这是看夫人您忙嘛,这些小事怎么能劳烦您操心呢。” 元意睨了她一眼,心中一动,“不知腊梅你可有什么小事可以让我操操心?” 腊梅圆润的小脸蛋顿时一红,眼神变得躲闪,突然间呀了一声,“夫人,奴婢想起还有活儿要干,先走了。” 元意看着一溜烟跑得没人影的腊梅,头疼地揉了揉额角,“果然是春天来了,各个都春心萌动。” 最后元意还是亲自去了素梅的房间,问了她的心意。 “夫人,这事儿奴婢先考虑几日,到时再给您回复。”素梅恢复了以往的沉稳镇定,脸色不变地回着话。 元意看了她许久,拍了拍她的手,道:“萧全气度并非寻常男子,你不必和自己过不去,他未必会介意你的过去。” 素梅的睫毛微颤,元意的话完全戳中了她的一直逃避的问题,虽然张仲晗带给她的伤害已经过去,但是她依旧觉得自己身体不洁,配不上萧全。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元意叹了口气,最终还是留空间让素梅想想。 然而,元意并没有等到素梅想明白,才过几天的功夫,反而得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素梅失踪了。 当腊梅来禀报的时候,元意正在给鸿奴启蒙,翻着书页的手指一僵,立马追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腊梅眼睛微红,显然是刚哭过,尽量冷静地回着元意的话,“今天早上就不见了,昨天晚上素梅收到一封信,据说是萧全约她出去有话要说,但是奴婢刚刚就看到了萧全,才知道萧全根本就没有送过什么信。” 元意的手有些抖,连忙放下手中的书,让樱桃把鸿奴带下去,掩住心中的不安,冷静地问道:“把信拿给我看看。” 腊梅把信件递过去,飞速地扫了一遍,眼中闪过一抹惊色,这信件中的字迹既然和萧全的一模一样,难怪素梅会被骗到。信中约了素梅去了玉林山,此时是开春三月,玉灵山上桃花盛开,宛若人间仙境,不少青年男女都喜欢选择到此处倾诉衷肠,若是萧全选了玉林山,依照两人如今的关系,似乎并不违和。 这就说明设计此事的人对萧全和素梅的关系极为清楚,而且对萧全有所接触,不然也不可能把此时设计得如此周全。 “是谁送的信?”元意脸色一寒,冷然问道。 腊梅焦急地摇了摇头,“那时天黑,奴婢并没有看清那人的面貌,但是体格特征倒是记得清楚。” “你去下令,把昨晚当值的下人都召集道院子来。” 她早就清理了不少都督府上的暗桩,虽然知道难免会有漏网之鱼,没想到既然这没快有人浮出了睡眠,但是用素梅的安危来获得,实在是太不值得。 对于素梅竟然在她的眼皮底下出了事,元意愧疚不已,心中冒起了熊熊的怒火,没想到既然有人胆敢吃了豹子胆,一再地触犯她的底线。 好在她安排在鸿奴身边的都是可信之人,不然以暗处那人的野心,恐怕鸿奴才是首要的目标。 好在为了出事,元意早就做好了两手准备,除了值班的下人,其他人不得在府邸中任意走动,就算是正在值班,也不能离开任职范围,若有必要,则需要登记才行。因为府中到处都有人,要是擅离职守,一旦被专司巡逻的下人发现,就面临着发卖的下场,没有人敢轻易触犯这条规则。 这个规则虽然显得苛刻,但是非常时刻,元意不得不如此小心,现在出了事,就体现出了好处,只要召集了值班的下人,昨天究竟是谁传递的消息就可以一目了然。 “人都来齐了吗?”元意看向腊梅问道。 “夫人,都到齐了。” 元意目光锐利地看着下边惊若寒噤的下人,薄唇微抿,犀利地目光宛若实质地落在众人的身上,声音清寒无比,“昨晚到底是谁擅离职守?”腊梅趁此机会,目光在众位下人身上搜寻,意图找出昨晚递消息的人。 本来被突然聚集而心中惶然的众人立马就松了口气,既然是查找擅离职守的人,其他安分守己的人自然无须担心。但是这世上总是不缺偷奸耍滑和心存侥幸的人,所以在听到元意的话之后,立马就有人脸色浮现了不安之色。 本来元意定下的规矩,除了巡逻的下人之外,下人之间还要相监督,但是毕竟都是共同做事,为了情面和不被其他下人排斥,大家都不会做那嘴碎之人,若是看到那些偷奸耍滑的也不过是当做没看见罢了。 平日里可以蒙混过关,但若是追究起来,事关重大,大家可不敢包庇,于是昨天晚上擅自离开职位的人很快就被指点了出来。 元意看着跪在地上的几个人,一个是洒扫的粗使婆子,一个专门到夜壶的小丫鬟,一个守夜的婆子,都是院子中的边缘人物,她在查看几人的资料时,俱是身世清白,没想到竟然是漏网之鱼。 腊梅只是凑了过来,悄悄指了指其中的一个人。元意的眼睛一眯,淡淡地问道:“五丫,你昨晚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事?” 那个叫五丫的小丫头宛若惊弓之鸟一般抬起头来,脸色变得苍白,待看到元意面无表情的脸色之后,连忙磕头,“夫人饶命,奴婢什么都做,求夫人饶命。” 元意冷笑了一声,“我不过是问你一声,你又怕什么,莫非还真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不成?” 周围的下人一看这架势,立马就明白了过来,感情是五丫弄了幺蛾子,才有了这一茬,再看元意毫无避讳的样子,看来是想借此立威,连忙收敛了神色,恭恭敬敬地看着事情的进展。 五丫连忙摇头,辩解道:“不关奴婢的事,奴婢不过是跑腿送个信而已,真的不关奴婢的事。” 一看元意这副大张旗鼓,追究问责的架势,五丫哪能不明白是出了事,她昨晚是收了银子送了信,但她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她一边磕着脑袋,一边鼻涕横流地解释,“奴婢并不是要陷害素梅姑娘的,是孙大娘,是孙大娘要我把信送给素梅姑娘的。” “孙大娘?” 元意疑惑地开口问了一声,就看到腊梅和思恩脸色一变,还没等到腊梅开口,思恩就一下子跪了下来,咬着下唇,强忍着冷静道:“回夫人的话,孙大娘是奴婢的义母。” “原来是她。” 元意记得思恩的身世,根据暗卫查到的消息,思恩是被人贩子从突厥那边带回来的女奴,据说她被带到晋阳的时候已经剩下半条命了,浑身上下都是伤口。最后还是孙大娘可怜她,把她从人贩子手上买回来,撕了卖身契,收她为义女。因为孙大娘卖身在都督府当花匠,所以她也和都督府签了长工契约。 “来人,把孙大娘带上来。”元意的目光从思恩的身上移开,指了指下边的几个婆子说道。 随着几个婆子的离去,现场的气氛变得凝固,大家都寂然无声,偶尔只是听到五丫抽咽的声音。腊梅复杂看了依旧跪在地上的思恩一眼,咬了咬牙,最后还是别过了头。 前去带人的婆子很快就回来,她们脸上无比地忐忑,连忙跪在了元意面前,“夫人,孙大娘的房间里并没有人,东西也是收拾过了,明显是逃跑了。” 元意脸色一寒,除了有令牌的下人,其他人并不能随意离开都督府,孙大娘能够悄无声息地离开而没有惊动她,也只能有一个解释,就是府中有人暗中相助了。 目前为止,能够做到这一步的,也只有那个于浩于管家了。 元意唇角微微一扯,露出嘲弄的神色,对着刚刚的婆子道:“去把于管家请过来。”她转过头,又吩咐了腊梅一声,“你到门房处那通行记录的册子拿给我。” 两人应声而去,元意看依旧跪在地上的思恩一眼,淡淡道:“你先起来吧。” 思恩道了声谢,起身站在元意的身后,想了想,又让下人搬来一张椅子让她坐下,还让起了一杯茶,恭敬地递给了元意才再无动作。 期间元意一直都在打量着她,目光沉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91章 意外身份 “夫人,不知夫人找小人有何要事?”在那婆子把于浩叫来的时候,腊梅已经从门房那里拿了出行的记录过来,元意翻看了一下,发现孙大娘是拿了采购的对牌出门。 元意直接把记录本丢到于浩面前,冷声道:“孙大娘是怎么回事。” 于浩弯腰拿起捡起地上的记录本,正好看孙大娘的出行记录,垂下了眉头,不卑不亢道:“夫人,确实是小人给孙大娘的对牌,不知道孙大娘出了什么问题?” 元意心中微沉,“你为何让她出去?” “孙大娘今天一大早就找了小人,说是身体不适,要去看大夫,不过临行前把一封信交给了小人,让小人把信件转交给夫人您。” 于浩从袖口中拿出一封信笺,恭恭敬敬地递给腊梅,让她呈给元意。 元意把茶盏递给腊梅,把信笺拆卡,待看清里面的内容之后,眉头深深地皱起,视线在思恩的身上顿了顿,眼中闪过不明的神色,最后嘴角扯了起了一个嘲讽的笑容,“我竟不知院子里的一个粗食婆子也会识文断字。” 于浩低下头,没有说话。 元意揉了揉脑袋,突然觉得一切都变得乱了起来,素梅失踪,查到传递消息的丫鬟,再到孙大娘,本来以为是于管家是幕后指使,但是孙大娘留下的信件,却又揭秘了一个巨大的线索。 思恩竟然是突厥人! 而孙大娘在信件中承认她是受突厥人的威胁才骗出素梅,而思恩,正是突厥人的埋在都督府的暗桩。 于浩偷偷地往上瞄了一眼,发现元意面沉如水,微微眯起了双眼。就在此时,元意突然向他看过来,锐利的视线与他对上,来不及收回视线的于浩丝毫不觉得尴尬,反而若无其事地低下了头。 “孙大娘是突厥人的暗桩,谋害都督府的利益,你非但不查,反而放走了要犯……”元意沉吟了一晌,盯着于浩道:“本夫人罚你自省一月,于管家可服气?” 自省一月,那就说明要闭门悔过,不再处理都督府的一干事物。 在场的下人都脸色各异,齐齐看向于浩,没想到于浩连脸色都不变,反而脸上微微带上了愧色,顺从道:“都怪小人疏忽,甘愿受罚,从今天开始就闭门思过。” 于浩痛快的担下责任,让元意仿佛一拳打进棉花里面一样憋屈,心中不可抑制地浮现出一股烦躁,这个于浩,是她遇到的最难缠的人。 “你们都下去吧。” 元意没心思和他们在做周旋,让下人各自回了岗位,侧首看了思恩一眼,“你跟我进来。” 看着元意离开的背影,思恩的眼中讳莫如深,脚步不停,跟着她进了正房。还没等到行礼,元意把之前的那封信笺递给她,“你自己看吧,我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 思恩拆开信笺打开,渐渐地眼中浮现出了震惊之色,被她捏在手中的信件微微地颤抖,许久之后,她才抬起头,脸上已经是蔓延了泪水。 “回夫人的话,奴婢确实是突厥人。” 元意的眼中闪过一抹惊诧,即是因为她难得的失态,又是因为她大方的承认。说实话,思恩长得一点也不像突厥人,不管是肤色、五官还是眼睛,都和中原人无异,难怪她才嫩再次生活了这么久还没被发现。 “但是奴婢并非义母所说的暗桩,而是突厥人的逃奴。” 没等元意询问,思恩就主动解释了缘由。原来思恩的母亲是正宗的中原人,与突厥塔塔尔族一位贵族结合,生下了完全继承了中原血统的思恩,只是前几年,她一家人遭受奸人迫害,惨遭灭门,她因为长相酷似中原人,混入了了人贩子的队伍中,才被送入了晋阳。 她一直以为自己的身份隐藏得很好,没想到竟然被她的救命恩人义母给知晓了,反而惹出了今天的祸端。 思恩走上前来,撸起袖子把胳膊伸到元意的面前,道:“这是塔塔尔族贵族特有的图腾,只有贵族才配在出生时印上烙印。” 白皙纤长的胳膊上确实有一个脚踏浮云的绵羊,正是塔塔尔族的图腾的。元意对思恩的话信了一半,但究竟谁才是绑架素梅的幕后黑手,如今尚无定数。 “萧全有消息传回来了吗?”距离素梅失踪的时间越长,元意心中愈加不安,只能不停地问着腊梅。 萧全在得知素梅失踪之后就立马召集了人手去玉林山搜查,如今都快一天了还没消息,元意的心都提了起来,唯恐她有个三长两短。 腊梅同样一脸焦急,低落地摇了摇头。 元意只能安耐住心中的焦急,和鸿奴用了晚膳,把他哄睡之后,才等到了匆匆回来的萧恒。 因为事忙,萧恒一般都是天黑才回来,所以一直在军营用膳,很久没有一家三口坐在一起用过餐了,元意看到他今天这般早就回来,惊讶了一下,替他换了常服,问道:“用膳了吗?” 萧恒摇了摇头,“没有,厨房还有什么东西都端上来吧,都饿了一天了。” 元意看着萧恒憔悴了许多的脸庞,心里难受得很,连忙吩咐厨房把准备给萧恒的宵夜端上来,又让他们赶紧弄了几个菜,齐齐端上餐桌,元意坐在一边服侍,看着他风卷残云地把饭菜扫得干干净净,才让下人收拾东西。 “听说素梅失踪了?”两人刚回到房里,萧恒就开口问道。 元意点了点头,把今天的事情向他复述了一遍,道:“也不知道是谁搞的鬼,素梅怕是有苦头吃。” 看出元意眉宇中的焦急和愧疚,萧恒是知道素梅在元意心目中的地位,连忙把她拥在怀里,拍着她的背脊安慰道:“别担心,对方既然特地劫走了素梅,说明还有下一步的动作,倒不如静观其变。” 元意静默,她如何不知道这个道理,相信对方是因为不能对她和鸿奴下手,才退而求次地绑架了相对重要的素梅,虽然不知道对方哪来的自信认为她会为了一个奴婢兴师动众,但是她还真的不能不不顾素梅的死活。 果然不出所料,等到萧全回来的时候,没有找到素梅,只有一个被用箭矢射过来的锦囊,锦囊中有一张纸条,“若想要人,请都督夫人与明天巳时前来玉林山峰顶寺。” 元意把这短短的一行字反复看了好几遍,才确认这是陌生的笔迹,确实是从未见过,她才把纸条递给萧恒,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萧恒快速地扫了一遍,眼神复杂地看着她,最后才叹息道:“你是决定要去了吗?” 元意眼中闪过愧疚之色,“对不起,我知道这样做不管是对你还是对鸿奴都很自私,但是素梅从小陪我长大,交情匪浅,我不能对她置之不理。” 萧恒摸着她的脑袋,低声呢喃了一句傻瓜,“你不必对我说对不起,咱们夫妻一体,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又怎么会任你冒险。”他的声音一顿,继续道:“明日我陪你去吧。” “可是……”元意刚要开口反驳,却又在萧恒坚定的目光中退缩了下来,连她都知道次行危险,萧恒又怎么能任由她独自赴约,她终究还是给他添了麻烦,“你是都督,若是出了意外该怎么办。” 萧恒微微一笑,“没关系,就算没有我,还有萧全呢,这里的事情他能够应付得过来。” 元意紧紧地抱住了萧恒的腰身,这些事情要真是这么简单,这段日子他也不至于每天都要奔波到入夜才回来,如此轻易地说出来,不过是为了安她的心罢了。 “我罚了于浩禁闭,府中没有了管事,萧全无暇分身,府中的一干事物让谁来管理?” 管家的有统筹府中大小事务的职能,未来一个月,要是没有管家在,还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子。 萧全也皱起了眉头,想了一会儿,道:“暂且让阿三来吧。” 元意的脑海中闪过阿三面无表情的脸庞,嘴角微抽,“他真的可以?”沉默寡言,几乎就像得了失语症一般,怎么能管理的好一个府中杂事。 “府中的大小事务早有惯例,如今府上并不需要一个能耐的管家,而是一个能镇得住他们的人。阿三无疑是最佳人选。” 元意仔细想了想,觉得萧恒所言在理,不管是采购还是轮值,都已经有了固定的流程,要一个十全十美的管家来也没什么用,唯一担心的就是于浩的亲信会不会趁机作乱。阿三作为暗卫,阴谋不缺,武力不缺,手段不缺,就算是不熟悉管家职务也没关系,能够镇压住那些小人不做乱。 “如此也好。”元意的心总算放了下来,“鸿奴与他亲近,若是出了什么意外,阿三也可以替我们照顾一二。” 不是元意悲观,明天的赴约是一场冒险,她和萧恒都不是神,不能保证不会出什么变故,只能在事先做好万全的准备,不让失态往最恶劣的方向发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92章 了如指掌 第二天,元意和萧恒洗漱完毕之后,鸿奴才慢悠悠地醒过来,一看到元意在她床头,就乐呵呵地伸手要抱,元意掩去眼中的情绪,亲手替他换衣洗漱。 等喂了鸿奴用完早餐,元意才笑眯眯地对他说,“鸿奴,今天阿娘有事,不能陪鸿奴练武,鸿奴自己去,替阿娘向黎叔叔赔罪好不好?” 阿三有个很是温文尔雅的名字,叫做黎简,这还是鸿奴问起阿三的名字,她特地问了萧恒才知道的名字。不得不说,黎简这个名字比阿三好听得多了,元意没有萧恒的恶趣味,叫人家一个严肃认真的大帅哥而毫无心理压力,从知道他名字之后就不再称呼他的外号。但毕竟叫了两个多月,偶尔也改不了习惯。 虽然春猎过去,元意依旧没有放松对箭术的练习,每天早晨都会花上一个时辰练一些强身健体的功夫或是射箭,鸿奴身为元意的跟屁虫,自然有样学样地也练了起来。他的年纪小,往往坚持不了多长的时间,但好歹也是每日锻炼,小身体也日见结实了起来。元意希望鸿奴多锻炼,自然鼓励他多与黎简亲近,那两人相处起来倒也像是师徒。 一听自己肩负的责任,鸿奴立马挺起了小胸脯,连忙点着小脑袋,“阿娘,鸿奴赔罪。” 元意欣慰一笑,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要听黎叔叔的话知道吗?” “鸿奴知道了。”鸿奴把小脸蛋凑过来,撒娇道:“阿娘亲亲,爹爹亲亲。” 元意大声地在鸿奴脸上啵了一口,萧恒则是把他接过去,把他从额头到下巴都涂了一边口水,元意嫌弃地皱起了眉头,鸿奴那小子却是因为萧恒的亲近乐得咯咯笑,奶声奶气地说个不停。 等到元意和萧恒到达玉林山时,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时辰。尽管如此,玉林山脚下还是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车马,下来的大多是年轻貌美的姑娘,旁边总会有年轻公子陪伴。看到如此场景,元意不得不感慨,晋阳的风气确实比京都开放多了,成双成对地出入,连容貌都不用遮掩、 “到了晋阳这么久,我竟是没带你出来游玩过。”注意元意的视线,萧恒以为误会了她的意思,语气中流露出了几分愧疚和感慨。 元意哑然失笑,就这宽大衣袍的便利,悄悄地握住他的手,轻笑道:“景色总会在那里,何必急于一时,等到什么时候你有空了,再带我与鸿奴一起游山玩水便是。” 萧恒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握住她的手。 这次赴约,萧恒并非一时冲动就和元意单枪匹马地来了玉林山,表面上只有夫妻两,其实还有暗卫和亲兵埋伏在暗处,以不变应万变。 所以萧恒虽然胸有成足,脸上却还是带着警惕,牵着元意的手也不再放开,两人从山路中拾级而上,终于到达了晋阳香火鼎盛的峰顶寺。 峰顶寺以求姻缘精准而出名,慕名而来的年轻男女不知凡几,一路走上来,元意就已经看到了不少六七对的少年少女,等到进了寺庙,更是被烟火缭绕的盛景给晃了一下,到处都是求断姻缘的痴心人,竟是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昨日的纸条中只是写了到达封顶寺,其他的一概不提,元意心中暗暗奇怪,那匪人为何把见面的时间安排在峰顶寺,此处人迹络绎不绝,就不怕泄露了行踪? 元意扯了扯萧恒的衣袖,疑惑地看向他,“从远,可看出什么端倪?” 萧恒收回视线,眉头微皱,摇了摇头,“一切都很正常。”正是因为如此,才显得怪异,一个被匪人选中的地方,若是一切如常,那就更显怪异了。 就在这时候,一个白白净净的知客僧走到两人面前,念了一句佛号,道:“两位施主,已经有客人等候多时,请与小僧过去。” 元意警惕地看着那位知客僧,“你怎识得我二人。” “小僧自然没见过夫人和大人,但那位客人说,巳时会有一对人中龙凤的夫妇前来,让小僧彼时请二人道后面的厢房一聚。”那位知客僧眼观鼻鼻观心,双手合十,平静道:“小僧察言观色,便觉得是大人夫人无疑了。 元意和萧恒对视了一眼,俱是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暗沉,对方竟然连萧恒也会跟随而来都料到,想来真是对他们了解颇深,有恃无恐了。 萧恒紧紧地盯着知客僧的眼睛,不急不缓地问道,“小师傅可知那客人是何人?” 知客僧眼皮一掀,不咸不淡地回道:“不知。”然后就一副不欲多言的样子,脚步加快地再在前边引路。 “从远,当心有诈。”元意握住了萧恒的手,忧虑道。 萧恒安抚一笑,“放心,一切有我呢。” 事到如今,就算是龙潭虎穴也要闯一闯了。注意到萧恒突然做了几个手势,元意明白过来他是在和暗卫联络,心中微微一定,与萧恒跟在知客僧后面去了厢房。 大概走了有一炷香的时间,知客僧带着两人七拐八拐,人迹渐渐稀少,隔绝了人声的嘈杂,环境变得清幽,到了一处独立院子跟前,他就停了下来,念了句佛号,“两位施主,客人就在里面,你们请进吧。” 院子里种着几株槐树,树枝茂密,在阳光下闪耀着点点光芒。除此之外,院子里再无其他障碍,红墙绿瓦清晰入目,乌木建造、悠远古朴的厢房也泛着禅意,远远有檀香传来。 唯一的厢房已经打开,远远地可以看见室内的摆设,八仙桌、圆矮凳还有供着佛像的香案,里面正点着几支檀香,一闪一闪,烟雾袅袅。 自踏入院子,萧恒的神情就明显地紧绷起来,目光在槐树上一顿,不动声色地把元意护在怀中,脚步不顿地向厢房走去。 出乎意外的是,厢房里竟然没有人,元意惊讶地环视了一眼可以望进的房间,干干静静地丝毫没有人为活动的痕迹。 元意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她这是被人耍了? 这时候萧恒突然上前走了几步,停在香案前的金佛上,眼中闪过一抹幽色,轻轻地扭了扭金佛,然后,在元意惊诧的目光中,就见香案后面的墙壁微微震动,慢慢地从中间分开,露出墙壁后面的景象。 “不愧是年少有人的萧都督,果然是非同凡响。” 随着断断续续的巴掌声传来,一个略显怪异的男声也随之响起,元意抬头看去,就见奢华精致的室内,一个身穿黑色锦袍的男子坐在榻上,他体格高壮,碧眼隆鼻,亚麻色头发微微卷起,五官深刻宛若刀刻斧削,浑身上下都充满了阳刚之气,是一个充满了异域风情的男人。 元意的视线难得微微一顿,目光在他的身上停留了一晌,却又很快就移开,继续在房间而来搜寻,在她触目所及的地方,除了那个男子和几个侍从,根本就没有素梅的身影。 萧恒轻轻地捏了捏她的手心,看向榻上一身贵气的男子,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阁下既然约了我等,又何必弄虚作假?”相貌如此出色的男子,究竟是如何混入晋阳而不被察觉?他果然还是根基尚浅,对晋阳的掌控不够,这个认知让萧恒皱起了眉头,脸色也更加不虞。 那男子似乎没有察觉萧恒的脸色,反而饶有兴致地看着把元意打量了一番,眼中闪过一抹惊艳,他站起身来,有模有样地一手贴胸行礼,“萧夫人果如传言一般倾国倾城,在下腾格里塔拉,初次见面,很荣幸见到您。” 萧恒的脸色彻底地黑了下来,元意也皱着眉看着此人,想到他就是抓走素梅的罪魁祸首,她就无法有什么好脸色,“不敢当,请问我的婢女在哪里?” 腾格里塔拉似乎一点儿也不介意元意的冷脸,还若无其事地直起腰,笑道:“久闻夫人大名,欲要与夫人一见,又不得其法,才出此下策,如有冒犯,请夫人见谅。” 元意真是被此人的厚脸皮给气笑了,就像有人扇了你一巴掌,却解释说想要和你亲密接触一样无耻可笑,“阁下手段通天,连我府上的下人都能收买,我区区一个妇人又岂敢怪罪于你。”她语气蓦然变厉,“还是请阁下把我婢女交还给我。” 腾格里塔拉依旧是笑眯眯的,似乎没有听到元意的话,而是侧眼看向萧恒,“没想到萧都督能在百忙中前来拜访,在下真是受宠若惊呢。” 这个腾格里塔拉也不知道打着什么鬼主意,双方都是敌对关系,他却像是毫无察觉一般,像是老友相见一般热络寒暄,对于素梅的下落绝口不提。 萧恒的目光与他对视,心中思量此人的来历,身份必然是尊贵,而且还对他和元意的情分了如指掌,单是最后一点,就让他即是惊诧又是警惕,他一个边远蛮族,怎么了解到的信息比京中的人还多。 最特别的是,他竟然还知道素梅在元意心中的地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93章 遭遇埋伏 “你究竟意欲何为?”萧恒不想继续和对方装傻,而是挑明了问道。 腾格里塔拉大笑了一声,眼中光芒闪烁,“萧都督此言差矣,在下是诚心仰慕你等,又岂敢冒犯。”他微笑着拍了拍手,被帘子遮掩的后面传来一阵轻响,而后被五花大绑的素梅就这样被一个男子押着走了出来,“在下迫不得已才如此对待素梅姑娘,二位请勿见怪。” 素梅一看到元意和萧恒,就立马激烈地挣扎起来,不停地摇着头,她的口中被塞着布帛,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一看素梅被如此野蛮地对待,元意早已被气得眼睛一红,在素梅被推过来之时,连忙接住她的身子,着手解这她身上的绳子。 萧恒的视线落在不断挣扎的素梅身上,眉头微皱,连忙拔掉她口中的布帛。口中的束缚刚被拿开,素梅大叫道:“大人,有危险。” 她的话音方落,刚解开绳子的元意突然身子一软,立马倒向一旁,萧恒眼疾手快地拦住她,眼中闪过一抹惊慌,宛若利刃的视线落在腾格里塔拉身上,厉声道:“你究竟做了什么。” 腾格里塔拉碧绿色的眼中闪过一抹暗芒,这会儿他也不再假模假样,反而薄唇勾起兴味的笑容,不急不缓道:“不过是抹在绳子上的一些蒙汗药而已,萧都督不必惊慌。” 若是要对付萧恒和元意,相比于行事警惕、武功高强的萧恒,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元意自然是最好的突破口,他们不能在房间里放药,因为会被萧恒察觉。最后便决定在绳子上抹药,彼时被激怒的两人警惕性会放到最低,自然不会察觉到绳子上边的异常。 看到达到预想的效果,腾格里塔拉的脸上浮起一抹得逞的微笑,宛若恶魔,“说实话,在下想邀请萧都督到寒舍做客,不知你意下如何?” 似是胸有成足,腾格里塔拉再也不掩饰他的目的,异常坦荡地说出了他的目的,眼中闪过势在必得之意。 “妄想。”萧恒把元意搂在怀里,心中的懊恼和痛恨让他一脸森寒,眼神冰冷地看着看着腾格里塔拉,示意地看了素梅一眼,带着她一步步地后退。 直到萧恒三人出了房间,腾格里塔拉一直都毫无反应,嘴角一直噙着一抹淡淡的笑容,仿佛看着逗猴一眼,任由萧恒几人一点点地离开他的视线。 而后,咻的一声,一支利箭突然从天边射过来,萧恒敏感地一闪,嘭的一下,就见利箭直入木门,箭尾的翎羽微微地摇晃。 刚刚闪过一支箭,后面就连续不断地射过过来,像是密集的雨点一般,萧恒一手揽着元意,右手拔出腰间的长剑,手中飞速地击落飞来的箭矢。 渐渐地,他的力道开始不济,右手像是有千斤重一般,连举起箭都有些困难,好几次都差点让箭矢击中,此情此景,他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儿,按说他一会儿的功夫,就算他怀里还抱着人,也不可能如此疲于应对,只能有一个解释,他在不知不觉间也中招了。 “萧都督见识广博,可曾听说过消玉散?”就在萧恒疑惑自己何时中招,身后就响起了一道怪异的男声,正是腾格里塔拉,他摸着下巴,笑盈盈地看着他逐渐凝滞的动作,眼中闪过兴奋的光芒。 大名鼎鼎的消玉散,萧恒作为暗卫头子,又怎么会不熟悉此物,他不仅熟悉,还经常使用。消玉散的效果和蒙汗药极为相似,不仅气味还是症状,都会使毫无内力的人沾之即倒。然而,对于内力深厚,而且经过特别训练的人,区区一点蒙汗药根本就无足挂齿,所以逐渐有了新的药物也就是消玉散开始出现,保留了蒙汗药效果的同时,还能让人的内力逐渐凝滞,最终丧失行动能力,任人宰割。 萧恒的脑袋一转,立马就知道了事情的后果,脸色阴沉如水,果断地大喊了一声,“来人。” 在踏进院子的时候,他就知道槐树上藏着弓箭手,但是区区几个人他自认能解决,便没有让暗卫帮忙,如今遭遇了暗算,他自然不能托大。 随着萧恒的话音落下,在外边潜藏已久的暗卫立刻就涌了进来,迅速与院子中的几个弓箭手形成对峙之势。 看到涌进来的暗卫,腾格里塔拉眉头挑了挑,似乎一点也不惊讶,只是惊叹了一声,“萧都督的暗卫果然名不虚传,正是令人刮目相看呢。” 既然约了萧恒在封顶寺见面,腾格里塔拉自然是做了万全的准备,怎么会没考虑到萧恒会带人手来,所以在院子外边已经埋伏了不少的人,就是为了解决这些意图进入院子的暗卫,没想到他竟然是低估了这群暗卫的手段,除了身上些轻伤,似乎没什么伤亡呢。 这一下腾格里塔拉的神情终于郑重起来,从腰间拔出一把短剑,碧绿的眸子映入萧恒的身影,“看来还是需要我亲自动手。” 萧恒看着在日光中泛着寒光的短剑,脸上开始凝重,把怀中昏迷不醒的元意交给素梅,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紧紧抓住变得沉重无比的长剑,横向一劈,铿的一声,两把剑刃碰撞在一起,萧恒微微后退了半步,腾格里塔拉却是稳如泰山,似乎萧恒的力道丝毫不能撼动他分毫。 “萧都督英勇,中了消玉散,还能接我一剑,不愧是中原皇帝的宠臣。”腾格里塔拉的眼中闪过一抹激赏,然而更多的是毫无掩饰的杀意和冰冷,剑起剑落之间,更加地疾速与狠辣。 萧恒虽然动作变得迟缓,不能力敌,但是也能勉强躲避对方的剑锋,形成了僵持了之势,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萧恒已经力不从心,落败只是时间的问题。 此时此刻,素梅再也不管房子里还有几个虎视眈眈的侍从,趁着萧恒与腾格里塔拉两人交锋的阻隔中,把元意背在身上,快速地走出了房间。 院子里,暗卫和突厥人正在交战,素梅的视线在众人的脸上巡视了一遍,突然间眼前一亮,惊喜道:“萧全!快,快去帮大人。” 萧全抽空看向声源,看到是素梅,眼中闪过喜色,看到她安然无恙,才放下心来。但是,他的喜悦很快就被浇灭,因为他发现了人事不知的元意,还有在房间里,正在和一个突厥人艰难交手的萧恒。 他连忙朝旁边的一个暗卫看了一眼,示意他应对着跟前的突厥人,抽身朝房间跑进去。房间里还有一些侍从,武功丝毫不逊于外边的人,萧全的加入只是减轻了萧恒的压力,局势未尝有什么突破性的改变。 素梅看着正打的难分难解的局面,咬了咬牙,继续背着元意往院子走去,本来她还担心会被人阻拦,但是不知道是因为分身乏术还是其他,素梅得以畅通无阻地走了出去。 这处院子太过偏僻,就算是里面正在兵器交战,外人也难以得知,素梅本来想要带着元意出去求救,但是奈何她被捆绑了一天,突厥人只是给她喂了一顿简单的米水,在惊惧之下也没有休息,全身乏力,此时能把元意背到门口已经是极限。 也正是因此,她一时不察,脚下绊到树枝,踉跄了几步,连带着元意一同摔在了地上。只听嘭的一声响,素梅心中一惊,连忙跑过去把元意扶起来,看到她没有受伤,才松了口气。只是下一步该如何时候,她顿时陷入了为难。 就在这时候,一个暗卫着装的男人从远处走来,他的身上有几处伤口,只是用布帛简单地包扎了一下,他一看到门口的两人,脸色一变,“素梅姑娘,夫人这是怎么了?” 素梅脸上非但没有欢喜,反而警惕地看着来人,“你是谁?为何我从未见过你?” 来人的皱着眉,疑惑地看着她,“我是大人新收的亲兵,素梅姑娘自然不会认识我。” “铁血军的士兵?”素梅反问了一句。 来人连忙点头,“正是如此。” 素梅的眼中闪过什么,回头看了看院子,暗卫和亲兵们毕竟之前就经过一番血战,体力不支,就算武艺高强,面对突厥人也不能占于上风,此时正处于黏胶状态,至于室内的斗争如何,按照她如今的视角,根本就看不到。 她紧紧的搂住元意的身子,看着眼前无比诚恳的年轻人,又看了看元意陷入了为难。突然间,她的身体一僵,迅速地向怀里看了一眼,又飞快地移开目光,“如今突厥人突袭,大人深陷困境,你我得把夫人送下山,回府里搬救兵。” 来人的眼中似乎是闪过一抹欣喜,却又很快就掩饰过去,“大人有难,我等自然义不容辞。”他迟疑地看了元意一眼,道:“那夫人……” 素梅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之后才看向男子,“事到如今不必顾虑太多,你就背着夫人下去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94章 艰难脱险 男子点了点头,对着元意道了一声,“夫人,属下冒犯了。”然后蹲下身子把元意背了起来,冲素梅点了点头,脚步轻快地向下山走去,素梅见此,连忙跟了上去。 “这不是下山的道路,你去的是哪里?”走了一段路程,看着逐渐陌生的景色,素梅的眉头一皱,厉声喝道。 虽然身后背着一个人,男子依旧一副身无重负的模样,似乎身上受的伤口都是错觉,他回过头,脸上的表情异常诚恳,“夫人被我背着终究与她名节有碍,还是走条偏僻的道。” 素梅看了他背上的元意一眼,垂下了眼帘,“是我考虑不周了,那就听你的吧。” 那人抿了抿唇,嗯了一声,继续向着幽径前进。周围都是郁郁葱葱的大树,湿漉漉的台阶蔓延而下,周围空无一人,只听到阵阵的鸟鸣声,清丽宛然,若是忽略处境,此处不失为一处好风景。 台阶小道之后就是一片桃花林,素梅认得这个地方,那时她就是在这里被人打昏了绑架起来,于是身体本能地紧绷起来,警惕地看着那人。 果然,那人突然转过身,冲素梅露出一抹阴险的笑容,“没想到素梅姑娘竟然如此天真,被骗了一次还那么容易上当。” 素梅震惊地瞪大了双眼,眼中闪过惊慌和无措,后退了几步,才结结巴巴道:“你,你不是大人的人?你是谁?不对,你明明是中原人。” 男子脸上挂上一抹讽刺的笑容,轻蔑道:“我当然不是萧恒的人,谁规定突厥人的长相就一定是金发碧眼。” “你果然是突厥人。”素梅深吸了口气,在男子诧异的视线中,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那就怪不得我们了。” “你们……”男子顿时大惊,心中觉得不妙,然而就在那一刻,他的脖子突然一痛,话音蓦然顿住,他艰难地转过都,对上的却是元意清亮的眼眸,“你是……什么时候醒的。” 元意从他的背上下来,眼神冷漠地看着颓倒在地上的男人,俯下身子,拔出他后颈的簪子,冷声道:“你无需知道。” 其实她在被素梅摔倒在地上的时候就幽幽转醒了,但是身体上依旧毫无力气,恰好这个敌我难辨的男人过来,她便在素梅的手心中比划了顺从男子,她再随机应变。 果然,等到男子把待到桃花林就开始圆形比例,元意趁着位置的便利,拔了簪子刺向他后颈,因为觉得元意昏迷而毫无防备的男子,就这样被元意击中关键部位,当即毙命。 元意隐晦地看了一眼已经毫无气息的男人,呼出一口浊气,视线环顾了一番,果然看到在不远处看到一辆华贵的马车,想必他们就打算把她无声无息地偷渡出城。 “对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在这里。”她记得在这之前正在给素梅解绳子,不知道怎得突然突然间眼前一黑,突然晕了过去,再次醒来,就是在院子外边。 “大人呢?”元意意识到事情不对劲,声音紧绷了起来。 “大人遇到了危险,夫人,咱们快要回府搬救兵。”素梅把事情经过简单地说了一遍,果然看到了元意越来越沉的脸色。 身上的药性还没完全退掉,刚刚拼尽了全力一击,如今更是虚弱得三岁小儿都可以把她推到,但是想到萧恒如今可能生命垂为,她全身又涌起了无尽的力气,直接去了马车解了缰绳,翻身上马,挥着马鞭从山间的小路离去。 因为是小路,人行往日来往并不多,元意被崎岖的道路颠簸得有些难受,还要费力控制缰绳下并不怎么配合的马匹,好几次差点从马背上摔下去,好在她经验丰富,才依旧安稳地坐在马背上。 等到终于下了山,道路终于平坦了,元意虽然没怎么在晋阳城逛过,但是因为经常出行参加各家夫人的宴会,对道路也颇是熟悉,所以不是来时的道路,她依旧能够辨别方向,快马加鞭地往都督府赶去。 大概是因为地处关隘,战事连连,所以晋阳的街道特别宽敞,在大道的中间还有一条马行道,时不时地可以看到各色的骏马飞驰而过。所以大家在看到一匹枣红色的马匹急促地奔来时并没有多大的惊诧,只是因为上边是一个衣着华丽的妇人而稍稍惊诧了一下,但是这街上也曾见过妇人骑马,因而并没有造成轰动。 从玉林山到都督府要花半时辰,元意硬是快马加鞭,花了一刻钟就回到了都督府,在握住缰绳的那一刻,她几乎要从马背上栽倒。 守门的士兵是萧恒从京城带来的精兵,他一看到元意就惊讶地瞪大了双眼,“夫人,您怎么了?”他看出了元意的狼狈,连忙走了过来,就要扶她下马。 元意挥手拒绝了他,终于缓过起来,对着他说,“快带人去玉林山峰顶寺,有突厥人潜入行刺。” 那人脸色一变,顿时顾不上元意,吩咐了一个人去军营传消息,立刻召集了都督府十几名守卫翻身上马,飞快地往玉林山赶去。 看着远去渐渐淡去的烟尘,元意终于松了口气,紧绷的身子终于瘫软了下来,也顾不得形象,就懒洋洋地趴在马背上,好半晌之后,身体才渐渐恢复了力气,控制缰绳调转马头,重新去玉林山。 等到她再次爬上玉林山,进了峰顶寺的时候,发现本来香火鼎盛的寺庙如今宛若空寺,信男信女没有了踪影,只见还没有燃完的檀香在大殿里缭绕,证明着前一刻的热闹。 元意眼中闪过一抹疑惑,突然看到了正坐在石凳休息的素梅,连忙问道:“素梅,怎么回事?” 看到元意去而复返,素梅没有觉得惊诧,立马解释道:“刚刚铁血军的士兵来了,把香客赶走,寺庙里的和尚都被押起来了。” “大人呢,他有没有事?”元意并不关心这些,只是胡乱地点了点头,问起了她最关心的问题。 “大人他……”还没等到素梅开口说话,萧全就走了出来,看了素梅一眼,便把视线放在元意身上,“夫人,大人在厢房内,您过去吧。” 元意眼中闪过一抹担忧,连忙朝着萧全所说的厢房走去。此处的厢房只是普通的香客厢房,摆设极为简单,她刚踏进门槛,就看到萧恒躺在床上,一脸苍白。 “从远,你怎么了?”元意的心中顿时被揪成一团,连忙跑过去,手忙脚乱却不敢碰他,眼泪却抑制不住地上涌。 萧恒的眉头微动,缓缓地睁开眼睛,立马就看到了泫然欲泣的元意,“意儿,别哭,救兵来得及时,我没事儿,只是脱力了而已。” 虽然中了消玉散,萧恒依仗多年的生死搏斗经验,激发了潜能,还是没有在博弈中落于下风,终于撑到了救兵的到来,这才脱力昏迷了过去。 元意的顿时破涕为笑,“真的?” 萧恒微微一笑,暖暖地看着她,“真的,不骗你。” 元意把他全身上下了一遍,没在他身上看出什么异色,才终于放下心来,紧紧地握住他的手,心有余悸道:“要是你真的出事,我也不活了。”说到底还是她任性,才会陷萧恒于危险的境地。 “傻瓜。”看出脸色的愧疚,萧恒无奈地摇了摇头,用力把她揽在怀里,吻了吻她的额头,“这是敌人算计好的陷阱,又怎么关你的事。没有今天的素梅,还指不定有什么其他人呢。” 元意把脑袋埋在他的胸前,声音依旧闷闷的,“那人究竟是谁?”想到那人对她的了解,元意就不寒而栗,如芒在背,“有没有抓到他?” 萧恒的脸色有些不好,“让腾格里塔拉给跑了,不过弓箭手倒是抓到几个。”腾格里塔拉明显是出身不凡,这次让他逃脱实乃遗憾,但是好歹也不是毫无所获,这次他们有了防备,提前卸掉了那些人的下巴,才免了他们自尽,断了线索。 元意脸色闪过失望之色,她可以看得出来腾格里塔拉有些轻敌,或者说太过狂妄了,竟敢在峰顶寺动手。不过,若不是在元意这一环出了变故,向来他已经成功地把她劫持走了。 最让她疑惑的是,腾格里塔拉这一番费尽心思,不难看出他的本意是要抢夺她。但是,就算是她盛名在外,美貌的女子又不是没有,他又何必大费周折地绑架她? 难道说是为了威胁萧恒? 把心底的疑惑和萧恒说了一番,就见萧恒的眼眸变得暗沉起来,脸上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元意好奇地看着他,“难道你想到了什么?” 萧恒回过神,摸了摸她的脑袋,柔声道:“只是有了些头绪,暂时不确定,先等等暗卫的审问结果吧。” 元意尽管心里痒痒的,却不得不顺从地点了点头,发现萧恒再次陷入了沉思,便不再打扰他,索性她也累得很,便拖了鞋子爬上床,搂着他的腰和他一起休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95章 掌下亡魂 元意刚回到都督府,鸿奴就地跑过来抱住她的大腿,兴奋地直嚷嚷,“阿娘,鸿奴厉害。”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屁股后面似乎也有条尾巴在摇来摇去,一副快问我的小模样,元意忍不住唇角一弯,蹲下身子摸着他的小脑袋,柔声问道:“鸿奴怎么厉害了,快给阿娘看看。” 鸿奴连忙点头,连忙从椅子脚边拽住初雪的尾巴,把它拖了过来,元意奇怪地看过去,以往和鸿奴在一起初雪都是一副打了鸡血的样子,怎么这次却是趴在地上装死,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 她把视线移到鸿奴身上,就见他俯下身子,伸出小胖手在初雪的脑袋上拍了拍,“初雪,要乖哦。” 初雪抬头看了他一眼,却又立刻把脑袋埋在前肢前,没有理会他的召唤。鸿奴立马就急了,他还想和初雪一起表演给阿娘看呢,它这般不听话,那怎么成,于是他插着小蛮腰,眼睛瞪得滚圆,奶声奶气地叫嚷:“初雪!” 元意忍不出轻笑出声,看向一旁的腊梅,问她究竟是何事。腊梅的嘴角抽了抽,刚要说话,就见鸿奴那边有了新的动作,只好忍笑道:“夫人,您自己看吧。” 听不出个好歹,元意只好耐下心来看鸿奴玩什么花样,然后,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她瞪大了双眼—— 初雪和鸿奴的感情毕竟不一般,听到小伙伴生气了,虽然不情愿,还是嗷嗷了几声表示顺从。鸿奴立马就开开心心地把初雪的前肢搀起来,然后,大家就看到了初雪挺着了后背,像个人一眼双足站立。 这还不够,而后就见鸿奴扎了一个马步,气沉丹田,运气于掌,嫩声大喝,“无敌八卦掌!” 嘭的一声,是初雪往后倒的声音,噗的一声,是元意喷出口中茶水的声响。 元意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丫鬟们被吓了一跳,连忙拍着她的后背,鸿奴也被愣住了,连忙收回手势,不停地捏着衣角,怯生生地看着元意,那小眼神要有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好不容易才缓过劲来,元意才摇手让丫鬟们离开,忍笑了问向腊梅,“这是怎么回事?” 腊梅这下没有犹豫,连忙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原来是鸿奴一大早地被抱给黎简教授功夫,但是黎简又要监管各位管事,便教了他一个招式让他留在演武堂练习。 鸿奴还小,正是好玩的年龄,没有大人在旁边监管,周围又是奴婢,所以很快就开始偷懒,缠着腊梅就要出去玩,腊梅无法,只好给他说一些江湖杂志,正好有个江湖高手是用掌法,掌法名字就叫“无敌八卦掌”。鸿奴顿时来了兴致,又开始兴冲冲地练掌。 最后他觉得大功初成,想要试一试掌法的厉害,无奈旁边的丫鬟都比他高大多,于是他就把主意打到初雪身上。先是折腾着让初雪学会站立,花费了一番时间之后,然后就开始了让初雪重复担当他掌下亡魂的悲惨过程。 难怪初雪刚刚一副不合作的态度,感情她的宝贝儿子把人家当沙包揍呢,虽然地上有地毯减缓震动,但是摔倒地上也是挺疼的。 元意安慰地摸了摸初雪的后背,刚想训鸿奴几句,但是看他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顿时收住了,开始和他讲道理,“鸿奴的掌法真厉害,初雪没有你厉害,被你打了,会痛痛的?” 鸿奴的小脸刚刚露出笑容,立马就垂下了脑袋,“初雪,对不起。” 看到鸿奴主动承认错误,元意会心一笑,让他带初雪下去玩,才无奈地揉了揉额头,养孩子果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刚回屋里歇着,就听到外边的丫鬟来报,说是思恩求见。意眉头一皱,昨天知道了她的身份,虽然没有做出惩罚,但是对她也是将信将疑,打算把她晾起来,暗地观察。 就在刚才,腊梅汇报说在素梅回来之后,思恩进了素梅的房间,不知道说了什么,出了素梅的房间,就直接来求见,她现在来求见究竟是有什么事情? “让她进来。” 不消一会儿,思恩掀了帘子进来,一看到元意,眉头一低,行了一礼,开门见山道:“夫人,奴婢有事要汇报与您。” 元意审视地看了思恩一番,才淡淡地开口,“何事?” “刚刚奴婢去见了素梅姐姐,问了些事。”思恩主动交代了自己的行踪,抬头看向元意,目光落在她挺直的鼻子上,“奴婢知道绑架素梅姐姐的男子是谁,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他就是塔塔尔族的二王子——腾格里塔拉。” 元意一下子就坐直了身体,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此话当真?” 思恩毫不犹豫地点头。 元意犹自觉得不放心,去案桌前铺了一张宣纸,拿了炭笔凭着脑海中的印象勾勒出腾格里塔拉的素描,递给她,“可是这个人?” 思恩接过一看,目光惊叹,“确实是二王子,他曾拜访过家父,奴婢远远看过一次,不会忘记他碧色的眼睛。” “我知道了。”元意顿时陷入了沉思,许久之后才想起思恩还在旁边,刚想挥手让她退下,犹豫了一会儿,却还是开口道:“你义母的事情我会处理,你在府里安心做事吧。” 思恩突然朝着元意跪了下来,重重磕了一头,语气哽咽,“求夫人饶义母一命。” 她双手伏地叩首,态度无比地恭敬,终于让元意侧目,她倒是没有想到思恩是如此重情重义之人,就算孙大娘栽赃陷害了她,她还毫不避讳地替她求情。 思恩思恩,光听她的名字,她或许就该相信她。 “我会酌情处理。” 最终元意还是给了她一个承诺,思恩却是喜出望外,又朝元意磕了三个响头,才恭恭敬敬地退出了房间。元意敏感地感觉到,思恩对她的态度变了。 “夫人,难道您就不怕思恩是突厥人的暗桩?”作为知情人之一的腊梅,此时终于忍不住开口疑惑地问道。 元意看着还在微微摇晃的帘子,微微一笑,“是又如何,不是又何妨?” 不管思恩是不是突厥人的暗桩,她如今的身份就注定了要被时刻关注,若是暗桩,拔掉了说不定又会来新的,若不是就更好,以后的日子少不了和突厥人打交道,有个突厥人在身边就轻松多了。 中午的时候,萧恒抽空回来用午膳,眼看他就要离开,元意连忙叫住他,“暗卫有没有从那些人口中审问出什么?” 萧恒摇了摇头,眉宇深锁,“目前还没有。”自从开始审问,他就发觉就算那些人不是暗卫训练出身,可是嘴巴也是紧得很,虽然拿掉了他们牙齿中的毒药,但若是一时不察,就会咬舌自尽,想要得知结果,还得等些功夫。 元意连忙把刚才思恩的汇报说了一遍,就见萧恒的神色渐渐地凝重了起来。 “大人,晋阳知府求见。”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萧全的声音,萧恒看了元意一眼,道:“意儿,你与鸿奴休息,我去去就来。” 元意点头,与他走出房间,萧恒和萧全前脚刚离开,杏红就前来禀告,“夫人,知府夫人求见。” “先换套衣服,再去见客。”因为回到家中,她只穿了半旧的家常服,如今要见客,肯定要换的。 杏红到前边招待客人,元意让芭蕉伺候着换了衣服之后才到了客厅,就看到一个中年妇女坐在那里喝茶,此时正好喝完,杏红正给她续杯。 “都督夫人,冒昧拜访,多有打扰,还请都督夫人不要怪罪。”那妇人的眼睛一直都看向门口,一见到身着浅绿色衣服的女子走来,连忙从座位上起来,朝元意行礼。 元意连忙把她扶起来,“廖夫人不必多礼。” 廖夫人顺势站了起来,看着元意提议道:“久闻都督府的园景出色,不知可否有幸一观?” “那有何妨。”元意脸色不变,微微一笑,既然对方不愿意说出来意,她自然奉陪到底,反正到头来急得又不是她。 于是带着一大群的奴婢,元意和廖夫人一起出了大厅慢悠悠地朝园景闲逛,此时正是春光浪漫时分,园子里草长莺飞,百花盛开,到处都是一处生机盎然之色。 园子里面的在伺候花草的下人看到元意,俱是恭恭敬敬地行礼,目不斜视,规矩至极,廖夫人见此感叹一声,“夫人不仅文武全才,在治家上也是不逊色于其他人呢。” 元意客套一笑,目光在下人身上游移一边,睫毛微垂,淡淡说道:“廖夫人过奖了,不过是女子之德,又何足挂齿。” 廖夫人的丈夫,也就是晋阳知府廖子清附庸李氏家族,与都督府并不亲近,元意在交际中与她接触不多,只是听到了些消息,因此对廖夫人了解不多,廖氏夫妇今天突然造访,想来有什么事,她摸不清虚实,只能以不变应万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96章 开堂审案 都督府有一处小湖,湖中有个湖心亭,春风徐徐,视野开阔,风景秀丽,元意和廖夫人一起在亭中长椅坐下,看着湖心波光粼粼,随意漫谈。 樱桃沏了一壶茶,一一奉上,廖夫人呷了一口,目光落在元意身上,笑道:“都督府的风景果然名不虚传,今日我算是有福气了。” 不同于上一任的都督夫人,元意来了晋阳这么久,从来没有在府上举办过聚会或者是宴会,所以很少有人能接受元意的亲自招待。 对于廖夫人的奉承,元意只是淡淡一笑,都督府的风景十几年如一日,眼前人说不定早就看过,现在不过是客套罢了。 “廖夫人谬赞了。” 虚以委蛇了大半天,看到元意一直都气定神闲,丝毫没有沉不住气问她来意,廖夫人终于坐不住了,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沉吟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夫人可知都督大人关押了峰顶寺的和尚?” 元意目光一闪,审视地看向廖夫人,对方的眼神有些躲闪,但终究还是阅历丰厚,很快就调整好状态,坦荡荡地看向元意,似乎不觉得她此话有多么地敏感。 峰顶寺的大动作,想必整个晋阳城,但凡消息灵通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而她骑马从街上几番经过,更不会没人不知道。 所以廖夫人如此一问,大概是刺探了。元意不想和她再兜圈子,于是很坦诚地回道:“当然知道,峰顶寺的和尚勾结突厥人,罪孽深重,都督关押了他们是情理之中。夫人此番前来,难不成是为他们求情?” 廖夫人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而是忧心忡忡地说道:“峰顶寺香火鼎盛,师傅们声明在外,若是关押,怕是民愤难平,对大人名声有碍。” “廖夫人多虑了,想必百姓更加关心他们的身家性命,若是不查个水落石出,不然大家日后也不敢去祈福,廖夫人你说是也不是?” 对于廖夫人的维护,元意心中微恼,却又不能和她撕破脸皮,但是说出去的话多多少少也带上了些怒气。 “夫人所言甚是。”让元意意外的是,廖夫人非但没有因为元意的怒气而露出不悦,反而笑了起来,“突厥人刺杀一事若是不查清楚,恐怕民心难安,外子是晋阳知府,彻查案件更是义不容辞,还请夫人与大人说道一声,让他把那些僧人交付到衙门审理。” 元意的脸蓦然地沉了下来。 廖夫人兜兜转转说了这么多话,原来就专门挖了坑等着她跳呢。被算计的不悦顿时充斥心田,元意的微微地皱起了眉头,脸色再也挂不住笑意。 “我只是一介妇人,又怎能妄自插手政务,廖夫人未免太高看我了。”元意拨了拨茶盏,低头呷了一口,掩去眼中的冷色,淡淡地回了一句。 她现在总算明白廖夫人为何来找她了。按说像这般的案件都会交予知府审理,但偏偏那群僧人被萧恒关押了起来,打算私自审查,廖子清作为知府上门讨要审理权无可厚非,但是这样的事每个人都会避之不及,而廖子清却上赶地招惹麻烦,实在是反常。 相信的说他恪尽职守,不相信的,还以为他有什么猫腻。当然,元意更愿意相信后者。 经过一个多月,萧恒的性格和为人处世大家大概都摸得差不多,所以廖子清知道此行找萧恒没有什么把握,所以还特地找了夫人来劝她。毕竟整个晋阳的人都知道都督大人宠妻,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 “夫人女中豪杰,智不下男儿,又何必妄自菲薄?”似乎已经料到元意的反应,廖夫人丝毫没有意外,反而淡淡一笑,从袖中掏出一个盒子,小心翼翼地递到元意跟前,笑容意味深长,“都督大人素来信赖夫人,夫人若是愿意帮忙,自然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元意看都没看那锦盒一眼,冷淡地开口拒绝,“多谢廖夫人好意,本夫人愧不敢当。男主外女主内,怎么也不会插手外头的事情。” 廖夫人伸出锦盒的手就这样僵在半空,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不管涵养有多好,被人这样接连地拒绝,也都会拉不下脸面。 所以她也立刻沉下了脸,冷笑道:“都督夫人年轻气盛,也太不识好歹了。” “这就不劳烦廖夫人费心了。”元意甩着袖子站起来,看了看旁边的思恩,淡淡道:“时辰不早了,思恩,送客。” 思恩点头应是,莲步轻移走到廖夫人跟前,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廖夫人脸上含怒,把锦盒收回袖中,也不和元意道别,匆匆离去。 看着廖夫人的声音消失在曲径之中,元意头疼地揉了揉头,她和萧恒在晋阳的根基果然太浅,不然凭借她的身份,哪里轮得到一个小小的知府夫人对她指手画脚和甩脸色。 很快萧恒也回来了,脸色并不怎好,在房间里气得不停地踱着步子转圈,嘴里不停地念叨:“这群老匹夫,爷非要给他们些颜色看看。” 可见他真是给气糊涂了,元意还从没见过他这副样子,像是被逼急的豹子一样,连许久没用的爷也蹦出来了。 元意今天也被气到了,对于萧恒这个想法无比地赞同,但是也不能放任他这样生着闷气伤身,只好上前拍着他的胸膛宽慰道:“他们之所以目中无人,无非是欺我们年轻,又没有实际震慑,未免轻视,你不妨借着此事立威。” 之前的春猎虽然也有震慑,但是对于很多人来说,只是知道萧恒训兵有方,场面一时震慑,但是对于他们几乎没有什么影响和威胁,所以在很多人眼中只是挂职的都督而已,并没有什么存在感,所以才会有今日知府廖子清的上门。 廖子清今日的上门说是挑衅权威也不为过,相信他背后有人谋划,不然小小的一个知府还是没有这个胆子。这是一次试探,也是一次挑衅,萧恒此次的态度会直接影响大家对他的评估。 萧恒把元意的搂在怀里,使劲地在她的额上亲了一记,之后才说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元意还在猜测他要如何处理,但是看他一脸疲惫,便按捺下心中的好奇,拖着他去休息,等到了第二日,她才听到腊梅传递的消息,萧恒要在知府大衙公开审理峰顶寺一案。 待赶到知府大衙的时候,元意就被衙门前黑压压的围观百姓吓了一跳,正想着怎么进去的时候,就看到萧全从一处走了过来,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道:“夫人,请随小人进来。” 元意随着萧全从侧门进去,忍不住好奇地问道:“你是如何知道我在此的?” 她来知府大衙也是临时决定,并没有通知萧恒,就是不想在百忙中惊动他。 萧全唇边微微勾起了一抹笑容,“大人说夫人您会来看热闹,让小人在此恭候你呢。” 元意顿时哑然,她明明是关心萧恒,想来观看此时的进展,怎么又是来看热闹的。但是幻想着萧恒说起这话的表情,肯定是宠溺又好笑,连连摇头,一副对她无可奈何的样子,心里莫名的愉悦起来。 看来他对这次的审理信心十足呢。 萧全把她带到了一处屏风后坐下,正好是公堂左侧首,虽然有些阻碍视线,但是透过镂空花纹的屏风,也勉强能把堂上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更何况她的位置靠近案桌,能够和萧恒轻易地四目相对。 她的前面还有一张桌子,上面放着一些点心瓜果和茶水,周到简直不像是在公堂,反而像是在戏班子的厢房里。果然像是萧恒说的一样,她是来看热闹的。 元意的摇头一笑,用帕子捻了一块点心放进嘴里,竟然是她喜欢的口味,不由微微一笑,觉得点心的味道也甜进了心里。 大约过了一刻钟,大堂上相继来了不少观堂的官员乡绅,每个人在进入之后的视线都忍不住在上首那个显得异常突兀的屏风上一顿,但是在看到里面身姿绰约,鸦发云鬓的身影之后,立马就心神领会,收回了目光,眼观鼻鼻观心地坐在位置上不置一词。 堂上的席位都坐满之后,衙役一齐高呼威武,座上众人随之而起,就见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人走了进来,他的前边,正是穿着官服的萧恒。 中年人微微作揖,拱手让萧恒坐在主位,他则在下首坐下,看着他的官服,元意猜测他大概就是那个廖子清。 萧恒的脑袋一侧,目光落在元意的身上,眼中闪过一抹笑意,却又很快掩去,板着一张脸,无端生出了威仪和肃穆,他拿起手边的惊堂木一拍,“升堂!” 衙役又是齐喊威武,声音停歇之后,就见衙役压着一群人走上了堂上,除了几个显得尤其突兀的突厥人,其他人都是烫着戒疤的和尚。 外边围观的百姓顿时骚动起来,这些都是他们敬若神明的法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97章 通敌叛国 和尚乃方外之人,朝廷有规定见官不跪,于是出了那几个突厥人,剩下的和尚只是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号,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公堂之上。 萧恒再拍惊堂木,没有赘言,开门见山道:“元一方丈,你峰顶寺别院窝藏突厥人,作何解释。” “阿弥陀佛。”一个相貌清癯的老和尚上前一步,念了一句佛号,“老衲监管不力,让门徒误入歧途,罪无可恕,请大人责罚。” 元一方丈是晋阳出了名的得道高僧,二十年前入峰顶寺修行,佛法高深,向来都不理俗世,几年前他曾得过先皇的接见和敕封,就算是萧恒见了他都得客客气气,可以说如果他愿意,峰顶寺窝藏突厥人一案完全不用摆到明面上,但是,如今不仅他本人亲自上了公堂,竟然还坦诚地承认了罪名,怎么不让人惊诧。 于是他的话音方落,不管是公堂上的官员乡绅还是外边的老百姓都面露异色。甚至有虔诚的百姓在外边叫嚷起来,“方丈佛心澄净,身无罪孽,怎可受罚。” “肃静。”外边吵吵嚷嚷的声音让萧恒皱起了眉头,猛拍了几下惊堂木,才和气地看向元一方丈,“方丈潜修,对于寺众佛心不明是情有可原,还请方丈助本官缉拿真凶,不让那心思污垢之徒玷污了佛门静地。” “阿弥陀佛,但凭大人吩咐。”元一方丈顺应了一声,萧恒大为满意。因为元一方丈的特殊地位,他多有忌惮,就怕他从中作梗,如今得到对方的应承不再插手,他是最满意不过了。 于是萧恒也给他面子,让衙役搬来一张椅子让元一方丈坐下,才正式开始断案。 “明心和尚,你可知罪?”萧恒的目光直直地落在一个年轻的和尚身上,厉声问道:“为何明知厢房有突厥人而隐而不报?” 元意透过屏风看过去,发现此人正是昨天给她和萧恒带路的和尚,此时他脸上看不出一丝的惊慌和无措,颇有大师风范地双手合十,“众生皆平等,突厥人是人,大人也是人,无论何人到佛前祈愿皆是香客,佛渡有缘人,小僧为何要禀报?” 大家显然没想到明心和尚会如此回答,俱是一愣,连元一方丈都微微侧目,看了他一眼。元意更是心中一奇,忍不住多看了那和尚一眼,这是悟性高深还是巧言狡辩? 萧恒被他气得不轻,忍不住拍了拍惊堂木,“突厥人侵我中原,犯我土地,有突厥人潜入晋阳,干系重大,一着不慎便是生灵涂炭,你作为出家人,本应慈悲为怀,却因成小我而舍大我,哪配谈佛。” 元意忍不住拍案叫绝,怪不得萧恒被慈恩寺的道一禅师缠着出家,看来还真有几分悟性。明心和尚把那群突厥人看做普通香客,无视其背后代表的意义,平常以待,是在锻造他的佛心,成就的是他的小我。也正是因此,他罔顾突厥人的罪行,不顾百姓苦难,便是舍弃了大我。 “这……”本来还气定神闲的明心和尚顿时脸色煞白,后退了好几步,眼神混沌,一副世界观人生观受到打击的模样,最后他看向身边的一个中年和尚,喃喃道:“师父,难道是徒儿错了?” 看到他这副样子,萧恒还有什么不明白,又是一个不谙世事,痴心佛法的天真和尚,那么他刚刚所说便是不是狡辩之言了。 萧恒没有兴致与他探讨佛法,而是把视线落在被明心和尚称作师父的和尚身上,示意萧全把东西带上来,唇边勾起了一抹冷淡至极的微笑,“净空法师,这些东西你可认得?” 几个衙役把一个箱子搬到大堂上,箱子上带着一些泥土杂草,可见是从土里挖出来的。在看到箱子的时候,净空法师就脸色微变,待衙役打开箱子,露出里面的金光之后,脸色就变得煞白。 他艰难地移回视线,干巴巴道:“黄白之物,怎会不识?” “法师虽是出家之人,这些阿堵物也熟悉得很。”萧恒讽刺了一声,“这些都是从你的禅房中挖出来,还有一些与信件,其中有勾结突厥人之语,你作何解释?” 净空法师顿时心虚,视线游移。信件中究竟有什么违逆之言,他再清楚不过了,白纸黑字之下,他就算是想要反驳也没有辩解之言。 他作为出家之人,本就不擅言辞,于是在萧恒咄咄逼人之下,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萧恒把他的表情尽收眼底,心中有了底。因为怀疑明心和尚的关系,他特地锁定了有关人物,顺藤摸瓜地找到了净空法师,把他禅房里里外外查找了一遍,才找出了这些证据。 从那些信件中可知,净空法师与突厥人勾结已久,他借助峰顶寺理事的便利,凭借峰顶寺地形复杂,来去方便地特性,在寺庙中设立突厥人的据点,提供突厥人行事便利。 但是,净空法师作为方外之人,在突厥人的行事上助力不多,所以在俗世中还有人同伙。但是那同伙实在是奸诈,除了在信件中流露了只言片语,未曾泄露一丝一毫的信息。 “你的同伙是何人?”萧恒再次逼问,“坦白从宽,你若是从实招供,可减轻罪罚。” 净空法师的脸上明显地闪过犹豫和挣扎,他虽然是方外之人,但是并不代表他能够勘破生死,不怕通敌判国的死罪。他最初也不过是贪些钱财而已。 “大人,老夫有个提议。”就在净空法师最终下定决心要坦白的时候,旁边陪席上突然站起一个中年男子,面容温和,仪表堂堂,正是李族长。 元意皱起眉头,连忙看向萧恒,眼中闪过一抹诧异。 萧恒没有被打断案情的不悦,反而和颜悦色地看向李族长,微笑道:“不知李族长有何要说?” 李族长的目光在大堂上运势一遍,尤其在净空法师身上特意地停顿了一下,待对方颤抖着低下头,才若无其事地移开,对萧恒说道:“净空法师所言不过是一面之词,当不得真,大人不妨审问一番堂上的突厥人?” 萧恒赞同地点了点头,“净空法师难免会因为脱罪而诬陷他人,李族长所言极是。” 李族长显然没有想到萧恒会如此轻易地赞同了他的意见,眉头微皱,心里升起些不安,抬头看了廖子清一眼。然而廖子清回复他的只是微不可查的摇头,看来他也不知道这个年轻都督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萧恒恍若不觉李族长和廖知府的一番眼神交流,而是俊脸含威,拍了拍惊堂木,“突厥众人,尔等在晋阳的联络人是谁,快快从实招来。” 趴跪在堂中的突厥人一动不动,对于萧恒的问话置若罔闻,一副忠义不屈的模样。大堂微微起了骚乱,甚至有人眼中流露出了嘲弄之色。 元意心中不解,觉得萧恒的问法太过怪异,那些突厥人岂会乖乖听了他的话招供? 然而,让大家大跌眼镜的是,本来还拒而不答的突厥人突然变得眼神混沌,一脸迷茫的抬起头,用怪异的口音说出了中原话,“是廖知府。” 满堂大惊!李族长手中的茶盏哐啷的一声摔到地上,廖知府更是蹭的一下子站起来,怒发冲冠,脸色赤红,“胡说八道!大人,此乃突厥人的诬陷,当不得真!” 萧恒玩味一笑,没有理会廖知府,而是看向李族长,“此话出自突厥人之口,不知李族长觉得可信否?” “这个……”李族长的眼中闪过异色,垂下眼睑,没有再去看廖知府的神情,“单凭大人决断。” 萧恒看向李族长,脸上的表情颇是玄妙,不过是一瞬,他的视线重新落在净空法师身上,问道:“净空法师可否说出联络之人?” 净空法师浑身一震,下意识地看向李族长,立刻又低下头,低声道:“回大人的话,正是廖知府。” “你们欺人太甚!”廖知府收到接二连三的指控,脸色灰白,连忙从座位上下来,噗通地跪在萧恒的面试,“大人明鉴,下官是冤枉的。” “廖大人请起。”萧恒站起身闭了过去,就算他身为二品节度使,也担不起朝廷命官的跪拜,尽管他如今有通敌的嫌疑,在朝廷未下判决之前,也依旧是知府。 萧全知意,立马把廖知府扶起来,萧恒重新坐回案桌后,拍了怕惊堂木,“来人,到后面仔细搜查。” 知府就住在府衙的后面,搜查起来十分容易,在萧恒的示意下,萧全带着几名随着衙役进了后宅,开始搜查证据。 也就到了这个时候,大家才从廖知府疑似通敌叛国的消息中醒悟过来,又看到这番进展,即使凝神屏气,大气也不敢出,视线在萧恒和廖知府的身上转来转去,等待着最终的判决。 在场的人都明白,不管这次有没有找到证据,就凭两人的指控,廖知府这一生已经完了。但凡知道些内幕的,心里都泛起了涟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98章 尘埃落定 半个时辰,在众人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萧全等人终于从后宅出来,而他手中拿着的几张信件,顿时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萧恒侧眼看向李族长,对方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他信手拿了最上面的一封,扫了一眼,唇角浮出笑意,递给了萧全。 得到示意,萧全立马明白,拿着信件对众人念了出来:“知府大人,王子腾格里塔拉不日将往晋阳,届时王子将拜访大人和李大人,共商大事。”之后,萧全又把信件反过来,让大家都能看到信件的印戳。 大家都惊骇地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向廖子清,虽然心中有了预感,但是在亲眼看到证据之后,大家还是颇为震撼。这时的文人看中气节,万万做不出通敌卖国之事,此时此刻,不仅外边的百姓激愤,连公堂上不少乡绅官员都面露不耻。 廖子清在听完萧全念完信件之后,就全身无力地瘫倒在地上。这些信件就像就像炸药,让他日夜难安,他不是不想把它们烧掉,但是他为人谨慎,谋划周全,本来想要用之制衡某人,没想到如今竟然成了通敌卖国的铁证。 他本来这些信件放在密室之中,萧恒的人又是如何知道的?再次看向坐在公堂上的年轻人,他心中再也没有了丝毫的不敬,满心地后悔,若是他昨日没有听了某人的话,前往都督府逼迫就好了。 后悔和愤恨斥满他的心田,双眼变得猩红,本来还有几分儒雅的面容狰狞无比,“大人容禀,下官有话要说。” “哦,廖大人有何事要说?莫不是信中的李大人?”萧恒似笑非笑地看了李族长,有意无意地提了一句,顿时让大家恍然大悟,他们光注意廖子清,竟然忘了信中还提及了一个李大人。 众人忍不住看向一旁的李族长,廖子清和李玄阳交好是众所周知的事,虽然李玄阳只是正四品的散官中奉大夫,但是李家底蕴深厚,廖子清这个正四品的实权知府,还是李玄阳扶上来的,廖李两人是通一条绳上的蚂蚱也不为过。 所以众人都忍不住怀疑,信中的李大人是不是李玄阳,毕竟在晋阳,能有这个能力做到这个地步的,也只有他了。 李玄阳的脸色阴沉得可怕,双眸含威,“廖大人,通敌卖国一事,事关重大,还请慎言。” 这简直就是**裸的威胁。 心思敏锐的人察觉到了端倪,眼中震惊,连忙向萧恒看去,意外的是,他竟然毫无怒色,竟然还有意偏帮李玄阳似的,颇为赞同地点头,“廖大人,李大人所言极是,若是没有力证,构陷朝廷官员,罪加一等。” 廖子清浑身一震,突然间想起,他所存的信件中,虽然有提及李玄阳,但是也只是代称,至于李玄阳,更是没有给他留下什么把柄,可笑的是,他还妄想用这个虚无缥缈的证据去威胁他。 他突然明白,在这一场关系中,他一直都是被预备放弃的棋子,不然腾格里塔拉那边也不会对李玄阳的名字避而不谈。 廖子清面如死灰,他苦笑一声,“大人,下官不敢妄言,但是可以指证李玄阳李大人与突厥人有贸易往来,曾贩卖大量的铁石于突厥人。” 朝廷虽然把铁矿石纳为官有,但是一些大家族还是有些丝矿,但是因为数目不多,朝廷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若真是拿珍贵的铁矿与突厥人做买卖,那可真是胆大包天了,这罪名仅次于通敌卖国。 “大人,此乃廖子清的攀咬污蔑之言,下官从未做过此等事,请大人明察。”李玄阳立马就站到公堂中央,开始辩解。 他把铁石卖给突厥人一事做的隐秘,账本也是毫无缺漏,没想到还是被廖子清给察觉了。虽然不怕彻查,但是这等通敌叛国之事只要是沾上了一点,就麻烦至极,本以为神鬼不知,没想到竟然是百密一疏。 “本官自然清楚,李大人乃名门之后,怎么会做出叛国之事。”萧恒漆黑的眸子中闪过一抹暗光,薄唇一勾,转而道:“不过事关重大,本官不敢擅专,要禀明圣上乾坤独断。所以李大人得暂且放弃丝矿采伐,就让其他家族代为管理,尔等以为如何?” 萧恒转而看向一旁其他二等家族的座次,其中就有与萧恒交好的赵家和邹家。对于两家来说,这相当于天下掉馅饼的没事儿,晋阳不知有多少人垂涎李家的私矿,但是李家势大,占山为王,他们动手不得,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哪里还不同意。 所示代理,就等于有了使用权,况且没有期限,什么时候查清楚还不都是都督一句话的事。以他们和都督的关系,两家不用说就是占了大头。 于是他们喜不自禁地站起来,对萧恒垂手,“但凭大人做主。” 李玄阳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家族中最主要的产业易主,怒火攻心,几欲吐血,但是今日他在公堂上一直都处在弱势,不管是那个暧昧的李大人还是与突厥的交易,都禁不起深查。这么一下来,他总算是看明白了萧恒的把戏,从净空法师开始,一环扣一环,都是为了如今这个结果。 因为他手法干脆,萧恒找不到证据,无法把他彻底搬倒,所以先是砍他一员大将,又暗自威胁,这些都是在做给他看的,逼迫他让出矿产权。他相信,如果他继续否决了,那么他的身上将会扣上一个通敌卖国的帽子。古往今来,有多少家族因为沾上这个罪名而落败,就算是他晋阳李家,也丝毫不例外。 本来以为高枕无忧,没想到初来乍到的萧恒,竟然在短短的一天当中,做了如此周详的准备,连他都吃了大亏。相信在今日过后,没有谁在敢小觑这个年轻的都督大人。 被当做了儆猴的鸡,尽管心中扭曲得可怕,李玄阳不得不估计全局,默认了萧恒的逼迫,忍痛道:“下官谨遵大人判决。” 萧恒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今天最真诚的笑容,拍了拍惊堂木,下了判词,“经过本官审判,案情基本清楚,峰顶寺理事净空法师与知府廖子清勾结突厥人,通敌叛国,罪情严重,即日起押解回京,等待圣裁。” 通敌叛国的罪状自然不再是他一个节度使能够判定了,还有那个信中的李大人,就等大理寺调查。所以李玄阳虽然逃过萧恒这一茬,但也够他时间忙着去填这个篓子。 廖子清和净空法师面如死灰地被拖了下去,萧恒才有心思看向明心和尚,按理说此人也是从犯,但是要如何处置,他一时还真想不出来。 正在为难间,一直都在沉默的元一方丈突然站起来,对萧恒双手合十,道了一声佛号,道:“大人,此子颇有悟性,佛缘甚深,只是误入歧途,让老衲把他带到佛前请罪,日夜为晋阳百姓祈福,洗清他的罪孽。” 萧恒沉吟了一番,看了看外边没有异议的百姓,心中有了计较,“方丈佛法高深,度化众生,有此慈悲心肠,实乃明心之福。希望明心和尚以后能以天下苍生为任,重悟佛法。” 峰顶寺的和尚在百姓中威望甚高,元一方丈更是达到神圣的地位,他都开口请求,不管是为了什么,萧恒都要给他这个面子。 “阿弥陀佛。多谢大人成全。”元一方丈微微一笑,“大人若是回京,替老衲向道一方丈问一声好。” “这是自然。”萧恒点头,虽然道一那个老和尚老不休,但是此次能够把元一方丈出来镇场,多亏了道一这层关系。不然他把峰顶寺的和尚都带上公堂,这种冒犯佛主的放肆之事,外边的老百姓恐怕没一个原谅。 萧恒惊堂木一拍,宣告退堂,几家欢喜几家愁,恭恭敬敬地退了堂,外边围观的百姓也渐渐散去,不用猜测也能知道,晋阳未来一个月的话题,都将是今日的案审。 等到人群散尽,萧恒才下了公堂,走到元意的身边,露出了笑容,“意儿,今日的热闹看得还尽兴?” 刚刚一直都在断案,没精力观察元意的表情,现在结案了,他还是想要知道她的评价。 元意一脸平静地看着他的眼睛,清幽明透的眸子映入他清俊的容颜,许久之后,才粲然一笑,扑到他的怀里,笑道:“从远真厉害,没想到你断案也是如此厉害。” 萧恒的微微退了半步,搂住她的腰身,方才还稳重威严的俊脸上露出了明显的得瑟,就像一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炫耀道:“你家夫君我文武全才,雄韬伟略,无一不精,小小断案而已,又算得了什么。” 他这样自吹自擂的话元意听了不止一遍,今天第一次没有觉得虚假,反而点了点头,“你确实当得这些。” 回应她的,是一阵低低的笑声,低沉而性感,就像悦耳的音乐一般让人忍不住心驰神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99章 萧恒离开 之后元意向萧恒询问了一些疑点,才知道突厥人之所以如此顺从地坦白,并非是他们屈服,而是萧恒手下的一名异术,元意大概猜到一点,应该是类似于催眠一眼的手段,但是她对此并不了解,不敢妄下定论。 仅此一次,让李玄阳一派大伤根基,言行都低调了许多,与之相反的是邹赵为代表的家族,开始崛起。萧恒递了折子,甚至很快就下来,正是提拔了赵家人,从此以后,萧恒算是掌握了大半的晋阳。 古语有云,攘外必先安内。晋阳的格局稳定,萧恒得以安心练兵,连元意也不常见他。直到有一天,元意意外地在大白天看到萧恒待在房间,按照以往的经验,心中有了猜测,眉头不自觉地皱起来,“又出了什么事?” 萧恒放下手中的密信,看向元意,“暗卫查到了消息,先太子有可能在突厥人那里。” 元意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咬了咬唇,“你要去突厥?” 萧恒避开她的视线,“皇上下了密令,要尽早查探出先太子的踪迹,已经不能再拖延。” “我随你去。” 元意冲动地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却又很快地意识到此话不妥,先别说她一个弱质女流,去了给萧恒拖后腿不说,从另一方来讲,他们也不放心让鸿奴独自一个人留在都督府。 她的情绪顿时低落起来,勉强地笑了笑,“你去了要注意安全,不要受伤,我这就给你收拾东西。对了,我身边有个婢女是突厥人,你带她去好方便行事。” 元意絮絮叨叨说了一通,转身就要收拾东西,却手忙脚乱地不知道要拿什么,此次前往,说是闯龙潭虎穴也不为过,人生地不熟,安全也无法保证,要是被人发现身份,恐怕也是九死一生,让她如何能放得下心。 萧恒心中不忍,制止她的动作,把她揽在怀来,安慰道:“别担心,我连最诡异的苗疆都去过,岂怕了区区突厥。你安心和鸿奴在府上等我,好不好?” 沉默了许久,元意才抱住他的腰,轻轻地点了点头,“好,我等你回来。” 安排好晋阳的一切事物,萧恒以巡视疆界为由,明目张胆地带着一队士兵去了城堑,之后就消失在众人的耳目之中。 萧恒离开的日子并没有什么不同,以往也是整日没见他的人影,但是如今心底还是添了挂念,元意常常会晃神,忍不住想远在突厥的萧恒是否安全,然后愁上加愁。 “夫人,于管事求见。” 素梅的一声通报让元意回过神来,这才想起于浩被紧闭一月,如今已经到了结束的日子。 “不用了,让他回去吧。”元意揉了揉眉心,她实在没心情理会于浩,素梅也知道元意不耐烦,福了福礼就要下去,却在转身的时候被元意叫住,“等等,让他进来吧。” 萧全随萧恒去了突厥,府中的事情顿时没有了掌管,虽然还有黎简在,但终究不是长远之计,既然于浩禁闭回来,她也不好再架空他的权力。 于浩还是被请了进来,一个月的禁闭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变化,没有恼怒和愤恨,对待元意还是一如既往的恭敬和谦卑,得到元意归还权力的时候亦没有喜形于色,平静得过分。 元意看得心塞,没有再和他多费口舌,挥手把人打发下去,才回头看向腊梅,“关于萧全,你想得怎么样了?” 一个月过去了,萧全和素梅的事依旧在拖着,元意怜惜素梅遭受了灾难,没有问她,如今都过了这么久,再没有回复也太不应该了。 素梅愣了一下,白净的脸蛋一点点地染上了红晕,在元意戏谑的眸子中,艰难地点了点头。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有什么好羞涩的。”元意看她的脸都快要媲美猴子屁股了,连忙收回眼中的戏谑,端正了神色,“你能想开就再好不过了,以萧全的身份,不知道有多少小姑娘肖想着他。” 素梅的神情顿时紧张起来,殷红的双唇不自觉地抿起,一副为情忧愁的小女儿情态尽显无疑。元意看着新鲜,却又不敢打趣她,只能转移了话题,“你可知腊梅有中意人?” 那日问那个小妮子,也是一副少女含春的样子,就知道她有了中意人,就是不知是哪个。 素梅的脸上浮起了一抹笑意,漆黑的眸子变得晶亮,“腊梅这妮子这几月积极地很,正潜心向黎侍卫讨教武术呢。” 腊梅向来疲懒,能坐着就不站着,最怕吃苦,竟然能下得了决心习武,看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每日和黎简学武,竟然没有发现这个端倪,看来只是腊梅剃头担子一头热,妾有意郎无情,还有的磨呢。 难怪当时她没有回答,看来是还没有搞定一身正派、严谨克制的黎侍卫。 元意打定注意,等到萧全跟萧恒回来,就让他和素梅成亲,也好全了她身边人的幸福,至于腊梅,就等她拿下黎简再说。 都督府有了于浩的管理,不得不说,怎么都比之前井然有序了多,一些小事也不用劳烦元意过问,她得了空闲的时间,又不想让思念扰人,花了更多的时间陪鸿奴,给他启蒙,弹琴,作画。鸿奴说话越来越利索,同样,也越来越调皮了,一时不慎就满府上下乱窜,弄得鸡飞狗跳,让人哭笑不得。 在元意以为日子就这样过下去,直到萧恒回来时,于浩突然间给她递来一张请帖。 “李家四娘成亲?”元意看着烫金的请帖,反问了一句。 于浩以为元意不记得了,便开口提醒道,“正是夫人初来晋阳时见过的李家四娘,明日将与陆家的嫡次子成亲。” 陆家也是依附于李家的一个小家族,当代的家主也只是五品官而已,李四娘嫁给人家的嫡次子,说起来也是门当户对。 不过是无关重要的人罢了,元意没兴趣去凑热闹,当即便把请帖搁到一边,“你派人去回一声,就说本夫人明日没空。” 于浩眉头一动,沉吟道:“大人夺了李家的私矿,两家的关系就此僵化,毕竟是晋阳的大家族,既然李家能够主动示好,夫人何不给他们一个台阶下?” 元意心中一动,审视地看着于浩,同时思考着他的话。李家毕竟是晋阳大族,萧恒前阵子夺了人家的私矿,在他的罪名面前实在算不得什么,但是不知情的人大有人在,虽然觉得萧恒严苛,也不至于做什么。 但若是今天她拒绝出席李四娘的婚宴,恐怕就会有流言蜚语传出了。相比于都督府的小肚鸡肠和铁面无情,李家的人就显得狂宏大度,恩怨分明,明晓事理了,最后名声收益的都是李家。 这种被逼迫的感觉让元意不悦地皱起了没有,对上于浩从容的脸色,更是达到了顶峰,她冷声道:“于管家倒是真心真意为都督府着想,本夫人都没想到你的都想到了。” “小人不敢。”似乎没有听出元意话中的讽刺和刺探,于浩脸色愈显恭敬,诚恳道:“小人承蒙夫人信任,拖以大任,自当殚精竭虑,替夫人和大人着想。” 元意皱了皱眉头,这句话哽得慌,她的心更塞了,要不是于浩掌控都督府多年,不能轻易把他辞去,她还真不想对他拖以大任。 “行了,你回复一声,我明日去就行。” 于浩做了一揖,恭敬道:“小人明白。” 等到于浩出去,元意便吩咐素梅去准备明日的拜礼,还让芭蕉准备衣服,一一过目之后,已经到了午膳的时间。 “阿娘,我回来了。”还没见到人影,就听到一声响亮的叫唤声,然后一个小胖墩就像炮弹一样冲进元意的怀里,元意忍不住后退了几步,还没等她训上几句,鸿奴就奶声奶气地撒娇,“阿娘,鸿奴好饿饿,快用膳。” 元意低头,看到鸿奴的样子,立马就来了气,“你又跑哪儿调皮去了,怎么浑身都是泥。”连她的衣服都被蹭上了一块一块的污渍,元意的脸立马就绿了。 鸿奴依旧笑嘻嘻的毫无察觉,兴奋地手舞足蹈,“鸿奴和黎叔叔习武,和初雪去花园扑蝴蝶,好玩。” 看着他一副泥人的样子,几乎看不出白嫩的影子,元意气得不行,掐着他的耳朵喝道:“阿娘是怎么跟你说的,不许贪玩,不许弄脏衣服,都当做耳边风了是不?” 鸿奴终于意识到了不妙,眼珠子转了转,立马就蓄满了泪水,干嚎道:“阿娘,鸿奴错了。嗷嗷,爹爹,你在哪里,阿娘欺负鸿奴。” 元意脸上一僵,无奈地等着眼前的鬼灵精,这些天萧恒没人影,鸿奴老是惦记着他,特别是发现在做错事后喊爹爹更是免受责罚,于是变本加厉,还没碰他就开始干嚎。 她虽然知道这小子的把戏,但是看到这副样子也实在心酸的很,只能再一次妥协,打了他的屁股一下,“臭小子,别哭了,快去洗漱。” 鸿奴悄悄地睁开了一只眼睛,看到元意怒气全消,得意地笑了起来,“知道了,阿娘。” 然后就蹬蹬着小短腿跑掉了,元意无奈地叹了口气,暗叹一声冤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00章 调虎离山 “阿娘,你要玩吗?” 第二天,元意和鸿奴锻炼之后,洗漱用餐,换了衣服,带上腊梅和浅碧等人准备出门,鸿奴就蹬蹬地跑过来,抱住她的腿,奶声奶气地叫嚷道。 “鸿奴乖,下次等爹爹回来再带你出去玩。”元意出门赴宴,从来都没有带过鸿奴,说起来鸿奴自从来了晋阳,还真没有出过府,她心中免不了愧疚,好言哄道。 “不要。”鸿奴摇着头,嘟着嘴说道:“鸿奴要看新娘子。” 元意立马看向腊梅,腊梅脸上笑容一僵,眨巴着眼睛无辜地看着她,“刚刚奴婢们拿拜礼的时候被小公子看到了。” 鸿奴人虽然小,但是观察力不弱,知道每当丫鬟们从仓库拿东西的时候就代表元意要出去,而且要好长一段时间才回来,对此他怨念已久,但是碍于元意的威严不敢撒娇,如今正逢元意好说话,自然要哀求着出去放风。 虽然如此,元意还是不怎么元意待鸿奴出去,眼看他又要干嚎,她无奈地按了按眉心,叹了口气,道:“我算是怕了你了。你出去不是不可以,但是要让黎叔叔带着你。” 婚宴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她可看顾不了鸿奴这个皮小子,还是让黎简带着他比较靠谱。鸿奴顿时兴奋起来,毫无介意他的自由受到束缚,而是留下一句话,兴冲冲地跑出去,“鸿奴去找黎叔叔。” 元意无法,只好让腊梅多带些鸿奴的东西,以防鸿奴需要,除此之外,又带上了樱桃,府上只留下了素梅和芭蕉。 等到收拾好东西,鸿奴也拉着黎简过来,元意只好吩咐黎简道:“待会儿我要去陆家参加婚宴,你和腊梅负责看好鸿奴,别让他捣蛋。” 腊梅的脸色顿时染上一抹薄红,含羞带怯地看向黎简,然而黎简却是一根筋,毫无察觉,而是郑重其事地点头,“属下明白。”他低头看向脚下的小豆丁,脸上才露出些许柔和。 “木头。”腊梅跺了跺脚,暗暗地嘀咕了一句,元意靠的近,听得清楚,忍不住摇头暗笑。 等到都督府的车辆到达陆府的时候,陆府已经门庭若市,但是这辆在整个晋阳都独一无二的车辆没有人会忽视,于是很快陆府的主家很快就迎了上来,“犬子大婚,没想到都督夫人能拨冗前来,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 客套的话谁都会说,既然来了,元意自然不会摆脸色,也客气地说道:“陆公子大婚,是喜事,恭喜陆大人新翁之喜,陆夫人今日又可以喝杯媳妇儿茶了。” 陆夫人脸上堆着笑,连连道谢,视线又落在元意身后,被一个侍卫模样抱着的男孩身上,只见他模样可爱,眼神狡黠,雪团一样的人儿,笑盈盈的模样颇得人喜爱,让人光看着就心化了几分,特别是他那双灵动的眼睛,和眼前的都督夫人如出一辙。 她心中有了猜测,连忙问道:“那可是小公子?就和观音菩萨座下的灵童似的,真真让人喜爱。” 元意唇角含笑,“正是犬子,小名鸿奴。” 陆夫人免不了又是一番夸奖,又给了见面礼,才迎了元意等人进府,这番大阵势,自然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都督夫人来了婚宴,簇拥着上来见礼搭话,好一阵烦乱,直到进了礼堂,情况才消停了许多。 李四娘不过是庶女,但是看着婚宴的场面和阵势,着实不凡,竟然连李玄阳和胡氏都来了。元意坐在上宾之位,与李玄阳等人说着场面话,鸿奴被黎简抱在怀里兴奋地四处观看,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时不时地惊呼一声,扯着元意的袖子与她分享。 元意好几次的说话都被鸿奴打断,虽然她觉得鸿奴性子活泼是好事,但是这种场合,她不想让人觉得鸿奴没有教养,笑着点了点他的小脑袋瓜,“鸿奴,阿娘在说话,不能调皮。” 鸿奴知趣地敛去了神色,乖巧地回道:“阿娘,鸿奴知错了。” 元意疼爱地摸着他的小脑袋,赞了他一声乖。旁边的胡氏也掩嘴一笑,奉承道:“小公子活泼有礼,都督夫人教养有方呢。” “这小子皮得很,李夫人谬赞了。”元意虚虚一笑,回了一句。 得了元意的吩咐,鸿奴克制了许多,但是算是他第一次看到这般热闹,脸上依旧不掩喜色,这次他不敢扯元意,而是偷偷地凑到黎简的耳边说话,眼珠子还忍不住向元意飘去,就怕她责怪他似的,那副怯生生的小模样让元意心中软成一团,忍不住会心一笑。 大约过了小半时辰,迎亲的队伍终于回来了,吹擂打鼓地停在门口,远远地还能听到爆竹的声响,过了一会儿,新郎便牵着新娘进来,吉时叩拜。 这样的流程元意见过几次,早就失去了新鲜感,没有什么感觉,倒是鸿奴,之前倒是参加过和嘉公主的新婚,但是那是年纪小不记事,如今算是第一次看,眼睛中异彩连连。 礼成之后新郎新娘如洞房,前头就热闹了起来,陆府还请了民间的戏团表演,各种技艺粉墨登场,看着鸿奴惊呼连连,看着他小脸上的笑容,元意才觉得今日带他来看了热闹也算是值了。 过了一会儿,鸿奴便扯了扯元意的衣衫,脸色微红,“阿娘,鸿奴要嘘嘘。” 元意连忙把他抱过来,问了旁边的丫鬟,与陆夫人告了声罪,随着丫鬟的指引去了茅房。净了手出来后,却发现守在外边的黎简和浅碧俱是一脸凝重,她心中一突,连忙问道:“怎么了?” 她之所以把黎简和浅碧带过来,想着两人暗卫出声,武功高强,若是出了什么事情也能保护一二。当然,那只是最坏的打算,毕竟她身为都督夫人,众目所瞩,若是在陆府失踪,就算是李家和陆家再怎么大势也说不通,所以她对于此次的陆家之行并不怎么担心。 但是,如今看到黎简浅碧这番表情,又开始不确定起来,难道他们就敢如此胆大包天地在陆家设计她? 浅碧一看元意的神色就知道她想到了,连忙解释道:“夫人,此事与您无关,只是大人,怕是中人突厥人的调虎离山之计了。” 峰顶寺之后,腾格里塔拉逃脱,萧恒一直都没有放弃对他的查找,但是一直都杳无音信,以为他早已经回了突厥,没想到刚刚他们看到一个形似腾格里塔拉的突厥人,才开始怀疑腾格里塔拉也许一直都藏在晋阳城,等待着时机出城。 现在回想起来实在是太巧了,萧恒探到先太子在突厥出现的消息,陆家随后就举办了婚礼,这样的安排,分明是想把萧恒调出晋阳,然后腾格里塔拉等人再趁乱离开。 听了浅碧的解释,元意的脸色也成了起来,如果浅碧等人的猜测没错,说不定萧恒此时已经中了敌人的圈套,凶多吉少。她心中像是有一把火在燃烧炙烤,焦虑得几乎停滞,但她看了看怀中的鸿奴,勉力冷静了下来,对黎简道:“如果他们真的潜藏了形迹,那么极有可能混在戏团当中,你快去查探一下,注意安全。” 在晋阳城,有不少胡人歌姬,与突厥人的长相没有什么差别。此番陆府请的戏团中就有胡人,她之前还不觉得有何不妥,如今倒是觉得有问题了。 因为那戏团竟然还不是本地的戏团,表演完之后就会全体出城。 黎简也意识到事情的非同小可,郑重地点了点头,身形消失元意等人的面前。元意则是继续带着浅碧回去,若无其事地坐在位置上,兴致盎然地看着台上的表演。 李玄阳的视线从台上收回,视线落在元意身后,微微一笑,看似无意地问道:“都督夫人,跟着你的侍卫哪儿去了?” 元意心中警惕,脸上却不动声色,把在路上想好的借口说了出来,“鸿奴的玉佩掉了,正让他去找呢。” 众人的目光落在鸿奴的腰间,那里本来挂着一个羊脂玉佩,如今果然空荡荡地没了影。陆夫人连忙接口道:“小公子的玉佩可名贵得很,不如我让下人都帮忙找找吧。” “不过是一个玉佩罢了,犯不着兴师动众。”元意浅浅一笑,谢过陆夫人的好意,“今日是陆大人和陆夫人的喜日子,可不能为了小孩子坏了气氛。” 陆夫人也没有再坚持,直道元意宽宏。元意这才松了一口气,视线一移,就与李玄阳藏着暗光的双眼对上,不知为何,心里又提了起来。 这个李玄阳,就算萧恒和他结下了仇,今日看到她之后也是客客气气的,丝毫没有见到一点儿的怨怼,实在是有违常理。晋阳的人,下到一个小小的管家,上到一族之长,都是连成精的狐狸,真是防不胜防。 也不知道黎简那边的情况如何,戏团里面究竟是不是真的藏着腾格里塔拉等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01章 鸿奴失踪 过了许久,戏班的演出将要结束的时候,黎简依旧还没回来,陆夫人已经问了好几次,元意的不得不叫了旁边的浅碧,“你去找找黎简,告诉他若是找不到,那就算了。” 浅碧的目光一闪,福了福身子,“奴婢知道了。” 元意只得沉下心陪着鸿奴看戏,偶尔给鸿奴喂些东西吃,一刻钟之后,戏班的帮主上台谢幕,她让腊梅赏了金钗,不经意地往外边看了一眼,垂下睫毛,掩去眼中的忧虑。 就在她怀疑黎简和浅碧两人发生了意外之时,两人终于回来了,神色平静,看身形也不像是受伤的样子,心中总算安稳了些,但又惦记着事因,询问地看向黎简。 “禀报夫人,小公子的玉佩并没有找到。” 黎简一脸愧疚,在外人的面前还挺像那么回事,元意却有些疑惑,只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不好发问,只好淡淡地点了点头,“找不到就算了。” 陆夫人连忙又表示了一番歉意,言明要好好搜寻一番,来日再送至府上。元意没有拒绝,适时地以鸿奴疲惫为由请辞,一番客套下来,才终于上了都督府的马车。 “夫人,黎简探查了戏班的幕后,确实发现了腾格里塔拉的踪迹。”刚刚上车,浅碧就凑到元意的耳边禀报道,“他已经放出了联络的暗号,并且随时监视。” 元意眼前一亮,连忙说道:“那你快去帮他。” 浅碧的脸色有些为难,迟疑地看了元意和鸿奴一眼,“可是属下得保护夫人和公子。” “已经出了陆府,后面还有侍卫随扈,你不用担心,还是去协助黎简要紧。”黎简虽然是放出了消息,但是要等人马齐备还要好一段时间,他一个人终究还是不安全。 大概是想到马车后面的十几名侍卫,浅碧终于放下心,点了点头,骑了一匹马消失在街道中。 马车缓缓地进了闹事,鸿奴就心中痒痒地让腊梅掀开窗纱看热闹,突然之间,鸿奴猛地扯了扯元意的袖子,兴奋地大叫,“阿娘,初雪。鸿奴看见初雪了。” 元意微微一愣,初雪此时正待在都督府,怎么会出现在大街上,她连忙看出去,果然看到一只白色的狐狸在街道中乱窜,它大概有鸿奴肩膀高,毛色光滑,眼睛炯炯有神,特别是它身上穿的小马甲,正是元意亲手制作的无疑。 街上的狐狸,真的是初雪。 因为初雪的的意外闯入,街市上已经有了些骚动,有些人不喜欢狐狸的已经开始拿着东西投掷它,甚至有人觉得它独特,想要抓了它卖掉。初雪被这群居心叵测的人逼得四处逃窜,身形狼藉,甚至被激发了兽性,嗷呜大叫,咬伤了好几个人。 眼看人们出手愈狠,元意坐不住了,这么多年下来,她早就把初雪当成了家人,她都舍不得动它一个手指头,被人这样欺凌它,她怎么看得下去。 “停车,快停车。” 车子很快就停了下来,元意连忙掀了帘子走出去,指使着身后的侍卫去把初雪抱回来。只是初雪被激出了凶性,就算是侍卫靠近它,它依旧毫不留情地见人就咬,身形又异常地灵活,在各大摊贩中蹿来蹿去,饶是那些侍卫本领高强,也奈何不了它。 初雪的后腿被一块砖块击中,汩汩地流出了鲜血,元意心疼无比,连忙朝它走过去,呼叫道:“初雪,快过来我这儿。” 大概是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初雪的身体一顿,抬头向元意看来。也正是因为这一眼,元意才发现初雪的不对劲,它的眼睛,红得太过分,似乎已经陷入了狂躁之中。 就在这时,不知道从哪儿飞过来一块石子,击到它的身上,初雪刚刚恢复清明的眼睛顿时浑浊起来,不管不顾地冲着旁边的百姓乱咬。 “夫人,初雪大概是被人下了药。”就在这时候,旁边的一个侍卫开口,解释了初雪的异常。 元意的神情顿时凝重了起来。 就在这时,她听到一个无比熟悉的奶声奶气的童音,连忙看过去,却发现是鸿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下马车,正在路边,对着初雪张开双手,叫道:“初雪,我在这儿呢。” 初雪猛然地转过身子,快速地向鸿奴奔过去。 元意瞳孔一缩,因为紧张,声音变得紧绷,“鸿奴,危险,快回来。” 她连忙朝鸿奴跑过去,然而变故陡然发生,一队逶迤杂乱的马车突然从一边使了过来,锣鼓敲打,杂乱无章,从露天的车马中可以看出正是一队戏班,而正巧的是,这个戏班还是陆府的那个。 元意心中顿时绷紧,顾不上是否会被车马碰撞,飞快地穿越过去,最后,她的心中一凉,浑身的力气顿时剥离开来,一下子就瘫倒在地上。 鸿奴和初雪,都不见了。他刚刚站立的地方,只剩下一个绣着虎头的小鞋子,正是今早出门时她亲手给他穿上的鞋。 元意就这样木木呆呆地坐在地上,一脸灰白,双眼无神,就像失了魂似的,把在后边赶来的奴婢和侍卫吓了一跳,腊梅更是吓得哭了起来,“姑娘,奴婢没有看到小公子,奴婢该死。” “闭嘴。” 元意冷冷地喝了一声,脸上的表情僵硬得宛若毫无生气的木头,她没有再看腊梅,而是转身吩咐着侍卫,“快把戏班的车队拦下来。” 那些侍卫知意,立马去前头拦住了车队,驱散开在围观的无关百姓,十几个人彻底地把车队包围了起来。 “给我搜。”完全不顾戏班中众人的哀声载道,元意冷冷地下了命令,侍卫和奴婢们搜查的同时,她也亲自一辆辆地搜索过去。 这时候戏班的帮主一脸慌张地跑过来,谦卑地在元意面前鞠了一躬,紧张地问道:“小人是戏班的帮主,见过都督夫人,不知小团在何处冒犯了夫人,还请夫人明示。” 元意锋利的丹凤眼宛若刀子一般凌厉地瞥向男子,厉声问道:“刚刚你的车队刚过,我家孩子就不见了,难道不是你们搞得鬼?” 戏班帮主的额头上顿时流下一串串豆大的汗珠,惊惧得浑身都在颤抖,“夫人冤枉,小人不过是老实本分的江湖艺人,怎么敢绑架都督府的小公子。” 元意的眼眸沉了下来,袖子中的手心攥紧,几乎要掐出血来,这时候一个侍卫走过来,神情凝重地禀报道:“夫人,车队中并没有发现小公子。” 那一瞬间,元意觉得自己的耳朵失聪了,那侍卫的声音恍恍惚惚地听不真切,似乎从遥远的地方传来,虚无缥缈地让她害怕。 “你说什么?”元意嘴唇微微颤抖,看向那个侍卫,神情脆弱地几乎像是在哭泣。 那侍卫眼中闪过一抹不忍,低下了头,“夫人,并没有找到公子的身影。” 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元意终于听清楚了,然而,心中却像是压了上千斤一般,让她几乎都呼吸不过气来。 “夫人。” 元意的身形晃了晃,眼看就要摔倒,旁边的奴婢和侍卫伸过手想要接住她,却终究没有,因为她已经站稳了身子,之前的脆弱和无助一瞬间从她的脸上掩去,她又重新恢复了以往的镇定和从容,尽管她的手还在颤抖,但是在这种时刻,没有人会嘲笑她。 “先把这些人押到府衙。”意识到鸿奴确实失踪,元意的思维开始变得清明,开始有条不紊地吩咐,“另外,让人锁住城门,任何人都不许出入。” 发生了这么大事,这时候心上人的知府赵知府已经匆忙地赶过来,脸色青黑得可怕,他依仗着萧恒的提拔才能登上今日的位置,没想到才上位没几天,就发生了这么重要的事情,简直就是给他难堪。 “夫人请放心,下官已经让衙役全城搜索,一定能够找出小公子的。”赵知府一边擦着汗,一边对着元意保证道。 元意勉强地笑了笑,“有劳赵知府了。” 这时她没心情和赵知府打官腔,好在赵知府也知道找人比较重要,安慰了元意几句之后,就匆匆地离开了。 衙役很快就到来,疏散了围观的人群,元意没有心情回去,跟着衙役挨家挨户地开始寻找。大概过了一个时辰,还是没有什么发现,元意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把一切不妙的猜想都设想了一遍,心情越来越糟糕,几乎连走路都没了力气。 就在元意快要绝望的时候,腊梅突然飞奔到她的面前,眼中依旧还是通红,却露出了希望的的光芒,“姑娘,太好了,黎简传来了消息,说是有公子的消息了。” 元意顿时欣喜欲狂,本来灰寂的脸上顿时添上了色彩,紧紧地攥住了腊梅的手,“此话当真?” 腊梅一边哭着一边点头,“是真的。” 元意欣喜若狂,连忙扯着腊梅的衣袖,迫不及待地说道:“快,带我去找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02章 一箭双雕 腊梅连忙点头,带着元意开始往回走,终于停在一处客栈门前,“夫人,黎简就在里边。” 元意点了点头,观察了一番客栈,发现里边冷冷清清,出了掌柜的和几个店小二,就没有其他人了,大约是被人包了店。 此时此刻元意已经回过神来,黎简本来就是去追踪腾格里塔拉等人,却能够发现鸿奴的身影,说明是腾格里塔拉抓了人,别追踪的黎简发现,所以才有现在这一茬。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踏进了客栈,正好看到浅碧从楼梯上下来,她看到元意,立马焦急地走过来,“夫人,有危险,快回去。” “鸿奴可是在上面?”元意眸光微沉,却没有听她的话,而是开门见山地说道,“没有见到鸿奴,我是不会回去的。” 看出她脸上的坚决,又考虑了如今的处境,浅碧的脸上浮现出了为难,欲言又止,最后叹息一声,放弃了劝服她离开的想法,说道:“夫人,您还是上去再说吧。” 元意的心沉了沉,但是这种情况已经比毫无消息好得上许多,她没有怎么失望,跟着浅碧上了楼,进了一处豪华精致的包间,目光在整个房间里巡视了一遍,清亮的眸子微微一暗。 “都督夫人,你来了。” 一个怪异的男声含着笑意悠悠的响起,坐在房间正中间的男子眉眼英俊,正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似乎毫无意外元意会出现,声音熟稔,仿佛她就是他相约已久的恋人一般。 元意厌恶地皱了皱眉头,眸光清淡地回视他,“腾格里塔拉王子,我已经如你所愿来了这里,是否能够把我的侍卫放了。” 坐在椅子上面的正是腾格里塔拉王子,据萧恒说他曾被刺了一剑,如今一看,倒是健康得很,还有精力去算计人。 她总算明白了,腾格里塔拉不仅要调虎离山,还要一箭双雕。 即把萧恒骗去了突厥,而他留在晋阳,除了养伤以伺出城,恐怕心里还没消掉抓住她的心思。不然,就不会自导自演今日这场戏了。 “都督夫人果然聪慧,难怪让人念念不忘。”腾格里塔拉拍了拍手掌,漫不经心地说道,眼睛却毫不客气地在元意身上逡巡,轻佻放荡至极,“不过,夫人今天的精神像是不怎么好呢,就像草原上打了霜的花朵,太可惜了。” 今天这一切看来出自他的谋划,先是在陆府显出形迹让黎简发觉,引诱她身边的两名高手追踪。再而便是让暴躁的初雪出现在街上,引起混乱,在戏班经过的时候,趁乱劫走鸿奴,想来连那个戏班都是他掩护的工具。 这个计谋虽说简单,但是若是没有暗线帮助,绝对无法成功。比如说他可以出现在陆府,又比如说,初雪为什么会被喂了药,出现了街上,这一切都是明晃晃的证明。 “请尊下自重。”元意虽然可以无视他恶心的视线,而浅碧对元意颇为尊重,实在无法忍受他的轻佻,阴狠地瞪了他一眼,上前一步挡在元意的面前。 今日之事,不管是对于黎简还是浅碧来说,都是他们当暗卫以来最耻辱的日子,落入了敌人的陷阱不说,竟然还毫无察觉。以至于在他们发现腾格里塔拉王子竟然抓了鸿奴,还大惊失色地给元意传递消息,之后就失手被擒,他们才知道对方早就察觉了己方的存在。 腾格里塔拉颇为无趣地撇了撇嘴,才挥手让左右解开黎简的绳子。黎简刚刚解开束缚,就立马回到元意身边,素来平静的眼中带上了屈辱和自责,“属下无能,请夫人责罚。”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毕竟人少力微,怪不得你。”元意没有怪罪黎简,视线在房间里十几名身强力壮的突厥侍卫身上扫了一圈,对方早有算计,失手了情有可原。 腾格里塔拉似笑非笑地看着元意,目光灼灼,似乎在观察着她的神情,最后,他语气玩味地问道:“本王很好奇,难道都督夫人一点儿都不关心你的儿子?” 元意心中一紧,她心中早已经有了预感,对方抓了鸿奴,又把她请了过来,肯定有所求,如今终于来了。 “腾格里塔拉王子想怎么样。” 如果不是凝神细听,几乎听不出她话中的警惕和紧绷,在外人听来,她依旧镇定自若、无所畏惧和淡定从容。 腾格里塔拉眉头轻抬,眼中似乎闪过些什么,而后又漫不经心地玩弄着拇指的扳指,看着元意,说道:“本王所愿,早已经在一个月之前就与都督大人说过,不过萧大人似乎不同意,就不知道夫人意下如何了?” 元意拧了拧眉头,他和萧恒说的话,那时她已经昏迷过去,自然不记得,但是事后萧恒有和她说起那日的情景,腾格里塔拉的目的自然没有漏掉。 “你想让我去突厥?”元意不解地皱起了眉头,她实在不明白腾格里塔拉为什么那么执着于她,若是要威胁萧恒,他抓了鸿奴,同样可以达到目的,为何要多此一举地要她来此。 “不错。”腾格里塔拉赞赏地点了点头,“都督夫人真是聪慧。” 对于他毫无诚意的称赞,元意无动于衷,反而垂下睫毛,开始考虑这件事的可行性。旁边的浅碧和黎简见此,俱是大急,“夫人,请三思。” 元意看了两人一眼,苦笑了一声,这时已经不是她要不要三思的时候了,而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腾格里塔拉这时在逼她做选择。 “我答应你。”一刻钟之后,元意不顾黎简和浅碧的反对,终于做了决定,“如果你能把我儿安全归还。” “不,不,都督夫人,本王觉得你太过天真了些。萧家的小公子在本王的手里,你没权利与本王谈条件。”腾格里塔拉露出一抹邪气的微笑,碧绿的眼中充满着玩弄和嘲讽,“不过,本王心善,可以让你们母子团聚。” 这是要把鸿奴留在她身边钳制她了。 元意压抑着心中的怒火,恨不得举刀杀人。她的养气功夫素来了得,终究没有做出什么失态的事情,而一旁的浅碧已经忍不住,拔出腰间的长剑,怒声道:“你们不要欺人太甚!”;黎简什么也没说,默默地随同浅碧举剑,一一护在元意跟前。 浅碧一拔刀,腾格里塔拉身边的侍卫都紧张起来,纷纷拔出弯刀,寒光冷冽,屋子中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腾格里塔拉没有说话,而是穿过黎简和浅碧,看向元意。 元意咬了咬唇,最终还是让两人退下,正视腾格里塔拉的眼睛,突然轻轻一笑,说道:“既然是做客,若是弄得如此剑拔弩张就没意思了,我有几条请求,腾格里塔拉王子不妨听我说一说。” 腾格里塔拉脸上露出一抹兴趣,点了点头,“可以。” “如今满城的人都是道都督府走丢了小公子,府衙的人也找人,若是没有个说法,想来对王子你行事也多有不利。” “确实如此,不知夫人有何方法?”腾格里塔拉微微一笑,看着元意说道。 元意的心脏砰砰地直跳,袖子中的手捏紧,声音竭尽全力地保持平稳,缓缓地说道:“不如这样,腾格里塔拉王子把我儿给我,让我抱着他回府,昭告大家人已找到,等到事情平息了,我再与我儿同你去突厥如何?”看到对方脸色有异,元意又补充了一句,“当然,你可以派人虽是监视我。” 她的话音方落,腾格里塔拉就大笑起来,元意木着脸看着他,许久之后,他才停住了笑,讽刺道:“都督夫人难道当我腾格里塔拉是傻子不成,想必到时候等待本王的,是铁血军的刀锋,而不是夫人你了。” 元意脸色不变,“阁下手段通天,难道还会被找到。” 腾格里塔拉冷哼了一声,“本王虽然自信,但却不自负。”他刚这么一说,就看到元意嘴角挂上了一抹嘲讽,突然想起了峰顶寺一事,脸色陡然变得难看,语气立马也不客气起来,“你的提议本王决不答应,不过,可以让你身边的两个侍卫带着小公子出去,你跟着本王出城。” 元意心中陡然松了下来,生怕他反悔似的,连忙应道:“好,我答应你。” 似是看穿元意所想,腾格里塔拉眯了眯眼,又添了一句,“当然,萧小公子现身之后,必须要尾随本王而来,不然本王不保证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 他特地看向了黎简和浅碧,慢悠悠地说着威胁的话,成功地让元意三人变了脸色。 元意忍不住在心中低咒了一声,都说突厥人有勇无谋,只会逞匹夫之勇,眼前这个男人确实难缠的很,说话滴水不漏,简直是把她所有的后路都断了。 犹豫了许久,元意才艰难地下了决定,“好,我答应你,但是,我需要你保证我们母子的安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03章 母子相见 腾格里塔拉满口答应,“这是当然。” 他答应得太过容易,元意反倒不相信起来,怀疑地看着他,“我很好奇,阁下为何要费尽心思地把我绑到突厥。” 腾格里塔拉神秘一笑,只是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话,就没有再理会元意。 “这只是一笔交易。” 元意沉下了眼眸,思考他话中的意思,在腾格里塔拉身边的侍卫请她上车时,也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没有立即随他离开,而是对着浅碧说道:“你们带鸿奴回府,收拾一些衣物,就说咱们去拜访亲戚,让素梅等人不要着急。” 浅碧目光隐忍地点了点头,“属下知道,请夫人放心,属下会处理好,不会传出什么不利的流言。” 元意点了点头,有了浅碧的保证,她就放心多了,这才跟着突厥人下了楼,到了门口的时候,发现腊梅还在,一看到她,就立马抬起小脸,怯怯地叫了一声,“夫人。” “你待会随黎简回府吧。”元意想起刚刚对腊梅的不客气,心中一叹,免不了有些愧疚,当时场面混乱,她一时看不住鸿奴这是正常。况且这是突厥人蓄意谋划的变故,就算腊梅怎么小心,总是会出现变动。 大约是看到元意的软和,腊梅的眼睛立马就湿润,虽然她心中万般疑惑和好奇,还是顺从地点了当头,看着元意上了突厥人的马车,渐渐地离开了客栈。 元意上了为首的马车里,车厢内宽敞无比,布置奢华,然而并不是空无一人,因为腾格里塔拉正一派闲适地坐在上面,冲她露出一抹可以称作是和善的微笑。 面无表情的走了进去,元意距离他远远地坐在另一边,侧过头没有看他。马车很快就行走了,赶车的是外形和中原人一模一样的车夫,以至于能够一路顺畅地到了城门口,直到守门的士兵例行地进行检查,把车子拦了下来。 后面的车子上立马下来了一个男人,走到士兵面前笑道:“大哥,我们是都督府上的下人,正陪着夫人出城呢。” 那士兵有些怀疑,毕竟就在刚才,他们嗲收到消息要封锁城门,原因是都督府上的公子走丢了,在这个当口怎么都督夫人怎么会出城。 看出了士兵的怀疑,男人也毫不介意,而是恭恭敬敬地走到元意的窗边,说道:“夫人,有士兵拦着不让出城,您看?” 在外人听来只是普通的询问,元意却听到了威胁的意味。她侧过头,对上腾格里塔拉威胁的视线,“夫人,请慎言,毕竟贵公子身边还有本王的人呢。” 元意不得不压下心中的怒气,掀开帘子走出车子,目光落在那名穿着士兵服装的男子身上,“你们的首领可在?” 其实她一点也不觉得一个小小的守门士兵会认识她,只想拖延点时间,能够耽误到救援将士的到来。她记得浅碧跟她说过,黎简曾经给铁血军传了消息,虽然这么久了还没有来有些问题,但是终究还是有着希望。 出乎意料的是,那士兵乍一看到她,就立马恭敬地低下头,“原来是都督夫人,小人无礼了,这就给您放行。” 说着,那士兵就朝其他士兵挥了挥手,他们很快就移开了栅栏,让车队过去。直到坐回车里,元意还是有些不可思议,小小的守门官,怎么可能认识她。 腾格里塔拉突然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声,“夫人艳名广播,你不会是不知吧。”元意绷着一张脸没有说话,连眼神都没给他一个,反倒让他来了叛逆之心,忽得凑到元意身边,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暧昧道:“整个晋阳城,哪里找得出像夫人这般绝色的妇人,更别提眼尾那独一无二的朱砂痣,已经成了夫人你的标志了。” 他一边说着话,手上还不安分地想要抚摸上她的脸庞,元意绷直了身体,从袖子中拔出一柄匕首抵在他的腰间,冷冷地说道:“阁下请自重。” 腾格里塔拉有些意外地看了看腰间闪着寒光的匕首,眉头一抬,收回了手,退回他的位置,“看来夫人准备充分得很。” 元意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这匕首还是刚刚分离是浅碧偷偷塞给她的,如今果真有了用场。她没有把匕首收回鞘中,手中紧紧地握着,但凡对方有什么不客气,她都能在第一时间出手。 车队很快就出了城门,元意透过窗纱看过去,眼中闪过一抹失望之色,救援的队伍还是没有来。很快,她就发现了不对劲,因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出现了十几匹马,之后她就被腾格里塔拉叫下去,把一个枣红色母马缰绳丢到她的手里,“本王知道夫人会骑马,而且骑术还不错,可千万别闹什么幺蛾子。” 元意抓住缰绳,发现之前的车队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往着大路的方向走去,而起速度明显地加快了许多,便明白这是突厥人的障眼法。 尽管如此,她还是无能为力,只能翻身上马,在周围有着十几名突厥人监视的情况下,跟着腾格里塔拉往着小道离去。 如此整整一个下午,元意都在马上颠簸,直到太阳下山,天边染上了漫天的晚霞,腾格里塔拉才下令停下休整,元意尽管身有余力,但依旧做出一副疲惫的模样,默默地下了马,拿了干粮找一个角落饱饥。 休整的时间并不长,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腾格里塔拉就下令开始重新出发。 “不行,我要休息。”元意立即反驳,索性也不顾形象地坐在地上,“当然,如果你们不想我从马上跌下来的话。” 大概是没想到元意会这样混不吝,腾格里塔拉有些怔愣,但是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他很快就回过神来,观察了一番元意的脸色,才道:“可以让你休息一刻钟,一刻钟之后,必须要走。” 一刻钟又能值当些什么,元意刚要反驳,就被腾格里塔拉的接下去的一句话堵住了,“如果你再耽搁,本王不能保证夫人是否能见到贵公子了。” 元意心中大恨,因为不知道鸿奴如今处境如何,只能闭嘴,闭目养神。 一刻钟,不长也不短,还不够她迷上一觉就被叫醒重新赶路,元意不得不听从指挥,和她们一起穿过茂密的森林,一个时辰之后,在她双腿内侧几乎被磨破皮之后,腾格里塔拉才在一处山谷停了下来。 元意艰难地下了马车,而后就听到一声叫喊,“阿娘。” 脆生生的童音在寂静的山谷中幽幽的回响,熟悉的声音让元意有一瞬间的怔愣,在她以为自己是因为过于疲惫而产生幻听的时候,一个小小的身影从远处跑了过来,冲进她的怀里,又叫了一声,“阿娘。” 仔仔细细地看着怀中小小的人儿,元意才终于回过神来,这真的是她的鸿奴。 她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流了下来,不停地亲着他的小脸蛋,哽咽道:“娘亲的乖鸿奴,你可吓死娘亲了。” 鸿奴从未见过元意哭,而且还是哭得如此狼狈,顿时有些惊慌无措,睁大着眼睛四处搜寻,最后他眼前一亮,嚷嚷道:“漂亮叔叔,快来啊,娘亲哭了。” 元意模糊着泪眼沿着鸿奴的视线望过去,吃惊地发现,鸿奴口中的漂亮叔叔竟然是腾格里塔拉,这一下,所有的辛酸和后怕都消失不见,胡乱地擦干眼泪,把鸿奴揽进怀里,警惕地看着他。 “鸿奴,你怎么认识那个人。”看到腾格里塔拉并没有过来,元意终于松下心,开始审问鸿奴。 “那个人?是漂亮叔叔吗?”鸿奴疑惑地问道。 元意连忙点头。 鸿奴眼睛立马就亮了来,兴奋的说道:“漂亮叔叔是好人,陪鸿奴玩捉迷藏。” 通过对鸿奴的逼问,从他前言不搭后语的话中,元意大约整理出了事情的始末,大概是腾格里塔拉以捉迷藏的名目把他带走了。在她焦急地找人的时候,鸿奴正被口中的漂亮叔叔哄得乐不思蜀呢。 元意顿时被这熊孩子气得半死,但是一对上他纯真的大眼睛,失而复得的情况下,她又舍不得骂他,只能教训道:“鸿奴,以后千万不要相信陌生人,知道吗?如果他要带你走,就让初雪咬他。” 鸿奴显然有些不明白,追问道:“为什么?” “因为鸿奴如果被人带走,就再也见不到阿娘、爹爹和祖父母了。” 鸿奴立马就知道了事情的眼中,连忙点着小脑袋,一脸严肃地保证道:“鸿奴再也不和漂亮哥哥走了,让初雪咬他。” 然后他还煞有其事地把远处的初雪招呼过来,在它耳边嘀嘀咕咕,还不时看向远方正在扎营的腾格里塔拉,顺着风声,元意隐约还能听到“咬他”的字眼。 虽然鸿奴的理解有些错误,但是元意也不打算指正他,就让他指挥着初雪咬腾格里塔拉一顿才好,也算是替她今日受的窝囊气小小地报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04章 深入突厥 果然,鸿奴并没有让元意失望,立马就带着初雪到了腾格里塔拉身边,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大喝一声,“初雪,咬坏人。” 初雪早已经褪去了狂症,又恢复成了鸿奴的忠实伙伴,听从他的指挥,一口就咬在腾格里塔拉的腿上。 腾格里塔拉在鸿奴跑过来时,便俯下身子想和他说话,怎料之前还很黏他的小孩会有此举动,毫无防备间就被咬个正着,顿时痛呼了一声,急忙把初雪甩出去。 初雪被甩得滚了好几圈才停下,鸿奴连忙跑过去扶起初雪,看着它乱糟糟的还粘着草根的毛发,顿时心疼起来,怒气冲冲地瞪向腾格里塔拉,质控道:“坏人,鸿奴再也不跟你玩了。” 他小小的人儿,还没腾格里塔拉大腿高,偏偏就鼓着白白嫩嫩的小脸,双手叉腰,双眼瞪得滚圆,故作严肃的模样实在可人极了,至少之前匆匆刚来的那些突厥侍卫就放慢了脚步,齐齐地看向鸿奴,眼中闪烁着可疑的光芒。 爱萌之心,人皆有之。鸿奴果然萌出新高度,这都跨国界了都。 元意忍住笑,心中大为解气,但是这时候不能撕破脸皮,只能假惺惺地说道:“阁下没事儿吧?鸿奴还小,正调皮呢,希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计较。” 她特地在大人和小人这两词重读了,意思不言而喻,成功地让正在被侍卫包扎伤口的腾格里塔拉黑了脸。 “小公子天真烂漫,本王相信此举并非出自他本意。” 腾格里塔拉皮笑肉不笑,几乎是咬着牙根说出来,恶狠狠地看向元意,暗指她才是幕后黑手。 元意无辜地眨了眨,故作没有听出他的意思,而是如释负重地舒了口气,笑道:“那我就放心了。对了,阁下尽管放心,我们家的初雪很健康,绝对不会有什么病的。” 不顾腾格里塔拉蓦然青黑的脸色,元意心情大好,抱着鸿奴走到一旁的篝火边,刚坐下,正在烤着山鸡的浅碧搁下手中的东西,拿起一旁放在火堆边的半只鸡肉递给她,“夫人,您吃点东西吧。” 除了傍晚时候吃的一点干粮,元意还真没有吃到再吃什么,如今看着放在荷叶上的烤得金黄的山鸡,诱人的香味丝丝渗入,她忍不住口舌生津。 咕噜,一道吞咽口水的声音响起,元意一愣,才发现鸿奴和初雪以同样的姿势,仰着小脑袋,眼冒绿光地看着她手中的山鸡,就差冲上来抢了。 元意摇了摇头,好笑地撕了一条细细的肉丝递到鸿奴嘴里,“小心烫。” 鸿奴立马兴奋地嗷呜地嚼着吃了,同时还不忘提醒道,“阿娘,还有初雪。” 初雪在旁边还配合地嗷呜了几声。元意看着它兴奋的小眼神,知道狐狸天**吃鸡,便看向浅碧,浅碧早有准备,连忙把另外半只放到初雪面前,说道:“这是给大功臣的。” 两人一宠围在一起吃了烤鸡,一直没有出现的黎简才从一处走了出来,他的身后还跟着好几个突厥人,大概是监视,看到他回了元意的身边便离开了。 黎简的表情不怎么好,眉头紧紧地蹙起,“夫人,属下联系不到铁血军了。” 看到元意一脸疑惑,他连忙解释一番。原来铁血军却是被突厥人牵绊住了,才没有在元意出城之前赶到,但是黎简趁着带鸿奴回府收拾东西的功夫,又重新联络上那边的人马,但是为了不节外生枝,并没有在城中动手。然而,他们刚出了城,就和铁血军失去了联络。 元意想起了突厥人在城门外面弄出的迷障,大约有了些猜测,便对他说道:“那就先按兵不动,别让突厥人怀疑了,从现在开始,你私下留下联络暗号,铁血军总会找到这里来的。” 黎简正有此打算,连忙点头,“属下明白。” 大概是有信心摆脱掉了追兵,这次突厥人毫无后顾之忧地开始扎营休息,黎简也准备了帐篷,他和浅碧轮流守夜,元意和鸿奴得以安心睡到天明。 第二天早早就被要求出发,早晨的天气有些凉,元意连忙给鸿奴穿上厚衣裳,但若是骑马恐怕还会着凉,于是元意便找上腾格里塔拉,“以后的路程我和我儿可否坐马车?” 腾格里塔拉不知道是善心大发还是怕他们妇孺弱小的生病拖慢行程,最终没有什么反对,让她和鸿奴坐上了从都督府带来的马车。 一天的时间下来,元意明显地看到了植被的变化,从树林渐渐地变成了草地,掀开车前的帘子一看,果然就看到了一望无际的草原。 自从进了草原,本来还一直紧绷的突厥人明显地放松了下来,脸上也带上了笑容,休整的时间逐渐变多,就算是对着元意等人也有了好脸色。 如此过了好几天,草原逐渐深入,元意可以看到连绵起伏的帐篷和放牧的马羊,还有许多具有突厥人特色的面孔。元意就知道,距离突厥人的老巢已经不远了。 又一个扎营的夜晚,腾格里塔拉宣布明日就可以进入突厥王朝,不同于突厥人的欣喜,元意一行人的脸色都沉了下来。 待到月明星稀,趁着突厥人没有发现的间隙,黎简偷偷地潜入元意的帐篷。 元意本来就睡得不安稳,乍然看到一个黑影潜进来还被吓了一跳,刚想拿出塞在枕头底下的匕首,直到听到来人的声音之后,才压抑住喉间的惊叫,惊疑不定地问道:“黎简,有什么事吗?” 黎简的面容在黑夜中模糊不清,就算是声音也几乎低不可闻,他先是道歉了几声,才说出了今晚的来意,“夫人,属下已经联系到铁血军的人马了。” 元意激动地坐了起来,“当真,他们现在在哪里?”等了这么些时日,终于把救星给盼来了。 “一共有两百多名军士,因为目标太大,他们一直都在后面远远地跟着咱们。”黎简言简意赅地解释了几声,又继续问道:“夫人,趁着这个机会,咱们快离开吧。” 黎简以为元意会立马答应,没想到她竟然会迟疑起来,直到他开始着急了,元意才迟迟地开口道:“不行,我不能走。” 这个回答显然很让黎简疑惑,他的声音惊讶极了,连忙追问道:“为什么?” 元意在心中估量了一遍,因为知道有援军,她心中隐隐的计划又有了底气,于是她对黎简解释道:“如果我没有猜错,与腾格里塔拉做交易的,大概就是前太子魏泰,只有他才会如此执着于我。” 陡然听到如此出格的消息,黎简有些不自在,虽然他身为暗卫的一员,也曾参与进去皇宫营救过元意,对前太子和元意的一些私密也了如指掌,但是如今听到当事人亲口说出,心里终究还是有些别扭,毕竟这事太过惊世骇俗了些。 元意没有发现黎简的不自在,当然,要是发现也不会介意,而是继续说道:“从远一直没有消息,我担心他出了意外,若是我去了突厥,兴许能够帮上忙。” 其实自从知道腾格里塔拉调虎离山的计谋时,她就对从远的安危心惊胆战,总觉他的处境极为不安全,如果不是有鸿奴,她早就想来突厥找他,如今好不容易了机会,她无法说服自己做出理智的决策。 况且,以魏泰能够和突厥的王子做交易,还能劳动一国王子亲自出动抓她,不仅说明他们交易不小,而且恐怕在突厥的地位不低,从远等人恐怕难以找到。 如果她能过去,那么事情都会变得简单许多。当然,这一切都要建立在她的猜测没有错,想要绑架他的人其实是魏泰,所以,她刚刚作出的决定,无异于赌博。 黎简显然也察觉到这一点,但是帮忙萧恒这一个提议也让他蠢蠢欲动,态度开始有些动摇,“只是,夫人您和公子的安全……” “记住,要是发生了什么意外,让他们先救公子。”元意显然早就考虑到这一点,毫不犹豫地说道,虽然她极为心疼鸿奴,恨不得让他就此回去,待在安全的地方,但这显然只是幻想,只能做好最充足的考虑。 黎简听出元意的决心,只能点了点头,“是,属下明白了。属下这就让铁血军趁机潜入王城。” 突厥人并非只有金发碧眼的臣民,因为多年和中原交集,也出现了中原人的面孔,思恩就是一个明显的例子。所以若是铁血军乔装打扮一番,混入铁血军还是没有问题的。 元意和黎简商量了一下接下来的计划,直到周详完备之后,黎简才偷偷地出了帐篷,对着在外边把风的浅碧点了点头。 浅碧做了一切安全的手势,才等到黎简站好,之前到远方巡视的侍卫就回来了,他们特地查探了一番,发现一切安好的时候,才重新走开,与另一班的侍卫换了巡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05章 何为瞎扯 第二天天明,大家草草地吃过干粮之后,腾格里塔拉就下令出发,元意和黎简对视了一眼,又迅速地移开,抱着还在打着瞌睡的鸿奴进了马车。 大概过了半天的功夫,植被逐渐稀疏,开始出现了广袤无垠的沙漠,阳光变得灼热起来。事实上,他们并没有像腾格里塔拉所说那样今日就能进入王城,因为有马车的存在,在沙漠中行走更是艰难,所以耽搁了时间,直到第二天,他们一行人才出现在一座粗犷古朴的城堡前,这大概就是突厥人的王城。 元意透过纱窗看过去,发现突厥人的城池和中原的有很大的区别,虽然城墙都很高,但是并没有护城河,更别提吊桥等等,城替都是用形状各异的大石堆砌而成,没有中原的精致,却别有一番淳朴天然的豪迈和爽朗。 马车里进了城池后,这样的感觉就更为明显,并没有腾宇阁楼,亦没有雕梁画栋,都是用石头砌成的平方小屋,直到深入城池的中心,大概是到了贵族聚居的地域,才能看到一些中原的影子。 一路上很少有集市买卖,不知道是需要在特地的时节还是什么特别的原因,元意并没有把这个疑惑放在心上,而是全身戒备起来,因为外头传来齐声叽里咕噜的问候声,大概是腾格里塔拉回到府上了。 没等人来催促,元意主动抱着鸿奴下去,发现车子停在一个占地极广的府邸前,朱红漆刷的大门之上挂着一张牌匾,上面写的是突厥语,她看不懂,这时候她才有些后悔,早知道当初就该向思恩学些突厥用语,也不会在这个时候两眼一抹黑。可惜思恩已经调给了萧恒,她就算想要个翻译也不行。 就着这时,浅碧不动声色地走了过来,接过鸿奴的时候,顺势在元意耳边悄悄地说了一句,“夫人,上面写的是二王子府。” 元意惊讶地看向她,浅碧似乎知道她所想,轻轻地点了点头,得到肯定,她顿时就放下心来。 那边的腾格里塔拉俯身和一个管家模样的男子低声说了几句,就见那人点头离去,而后腾格里塔拉才走到元意身边,说道:“夫人,此乃本王的府邸,一路舟车劳顿,你和贵公子进府休息吧。” 元意点了点头,微笑道:“有劳阁下了。” 旁边很快有一个穿着突厥服侍的婢女上前,引着元意等人进府,元意走在前头,旁边还有热情的主人给她介绍着府中的景色,她只是时不时的点头,并未发话。大概是察觉出元意的态度,腾格里塔拉顿时也没了说话的兴致,随后都冷着一张脸。而浅碧和黎简,他们一人抱着鸿奴,一人抱着初雪,也沉默地在后头走着,只有鸿奴偶尔因为见着大量的突厥人而好奇地惊呼几声。 他们这群组合也许太过奇怪,经过的下人都投以好奇的视线,不过大概是碍于腾格里塔拉的威严,他们并没有太过分,只是隐晦地打量了几下。 同时元意还发现了王府的奇怪。刚刚在街道上看了一遍,才发现突厥人并非她认为的金发碧眼,大部分虽然还是和中原人有很大的区别,但眼睛和头发的毛色并没有太出格。但是腾格里塔拉府上的下人,连带他之内,都是特征尤其明显,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 直到婢女在一处清幽的小院停下,才拉回了她的思绪,“夫人,这是您和公子的院子。” 这个婢女竟然也会说中原话,而且还比腾格里塔拉标准许多,元意虽然有一瞬间的惊讶,却没有表现出来,到了一声谢,就率先踏入了院子,发现除了没有丰富的花草树木,院子里不管是房屋还是园景都和中原一模一样,丝毫没有突厥粗犷痕迹的残留。 “这是本王让中原的园林大家建造的院子,夫人觉得是否还可以入目?”这时候冷脸了一路的腾格里塔拉突然开口说话,他看向元意的目光中,有毫不掩饰的得意和炫耀。 元意浅浅地一笑,纤细的手指点在假山上面,一点也不捧场,“可惜了,不过是凝滞的艺术,缺少了水,就缺少了灵魂,再怎么精致也没有生气。” 腾格里塔拉脸色又不好了,突厥气候干旱,水一直都是稀罕的资源,怎么会浪费大量的水资源去装饰坠点一个院子,而且,他并不觉得没有水,这个院子就不好看了,说到底还是元意吹毛求疵,和他过不去。 “夫人眼界太高了。” 元意不置可否,所以说,到底是性子粗犷的突厥人,怎么喜爱中原文化,也体悟不了中原水文化的精髓。她不想和一个突厥人探讨文化这种深奥的命题,于是敷衍地笑笑,“大概是吧。” 这下,腾格里塔拉的脸色彻底黑了下来。 这时候鸿奴一手指着他,一手刮着脸,嘲笑道:“坏人,脸臭臭。” 饶是腾格里塔拉自认好涵养,这下也忍不住怒火中烧地冷哼了一声。他这辈子就没遇过这么难缠的人。那个女人油盐不进、诡计多端不说,一个还裹着尿裤的小屁孩也像成精了似的,完全都不像个虚岁才两岁的小孩,指使狐狸咬了他不说,连嘲讽人都学会了。 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子。 “中原人就是心思狡诈。” 元意一行几人就看腾格里塔拉的脸色几番变化,青一阵白一阵,不知道想到什么,丢下一句话就愤愤然地离开了,留下几个人面面相觑,浅碧更是毫不客气地揭露道:“他不会是恼羞成怒了吧?” 不仅元意,连黎简也忍不住笑了出来,院子里的下人则是不约而同地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什么都没看到的模样。 元意上前几步接过浅碧手中的鸿奴,对着一脸莫名其妙、懵懂呆萌的鸿奴亲了一口,赞道:“鸿奴,真聪明。是谁教你的?” 得到称赞,鸿奴顿时高兴起来,脆生生地说道:“爹爹。” “哦?”元意惊讶了一声,还没等她发问,鸿奴又接了一句,“阿娘打鸿奴,脸臭臭。” 这下轮到元意的脸色黑了下来,眼睛一瞥,果然就看到黎简和浅碧都是一副忍笑的表情,她心中一囧,使劲儿地揉了揉鸿奴的小脑袋瓜,咬牙切齿道:“以后别听你爹爹瞎扯。” 鸿奴显然不明白,疑惑地问道:“阿娘,瞎扯?” 元意一愣,才想起鸿奴不明白瞎扯是什么意思,顿时厚着脸皮解释道:“爹爹说阿娘的坏话,就是瞎扯的意思。” 这样一解释,鸿奴顿时明白过来,郑重其事地点点头,“鸿奴明白了。” “乖。”元意笑眯眯的摸着他的小脑袋,慈爱地说道。 一旁的浅碧已经忍笑忍的一脸通红,黎简的人气功夫高超,脸色倒是没有发生变化,当然,得忽视他变得诡异的视线,他可一直都不是什么老实的人,之前还毫不客气地坑了萧恒一把。 盯着众人诡异的视线,饶是元意再厚脸皮也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了一声,连忙转移话题,看向之前那位带路的婢女,说道:“我还有些行李在外头,麻烦你们带进来。” 那婢女行了一个突厥礼,让几个婆子出去拿东西,她则继续带着元意等人去了房间。房间很干净,看得出来是刚收拾过,家具一应俱全,还备有一些衣服,让元意诧异地挑了挑眉头。 大概是看出元意的疑惑,那位奴婢随即解释道:“二王子前几日传回了信件,让奴婢们准备的。” 元意顿时恍然,撇开腾格里塔拉绑架了她和鸿奴不谈,一路上还真没对她母子二人怎么样,就算是鸿奴惹怒了他,也不过是冷脸而已,所以说他的人品还是挺好的。 只是她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些不对,不管他怎么礼遇她,都无法掩盖腾格里塔拉绑架的罪行,她竟然差点就被这些表面功夫给迷惑了。 及时掐灭自己不恰当的想法,元意让奴婢上一些膳食,喂了鸿奴吃了一些东西,又带着他去院子里消消食,母子两才一起睡了过去。 不管什么时候坐车都是一个苦力活,更何况是道路崎岖不堪,元意和鸿奴都累得不行,两人直到日暮西垂,才悠悠转醒,一时间竟有种不知身在何方的茫然。直到鸿奴哼哼了几句,元意才回过神来,抱着他去方便。 很快,浅碧就打开房门进来,后面还有抬着热水的几个婆子,元意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这些日子她都不能不能洗澡,只是避着人擦洗一番,早就忍受不了了,所以在陪鸿奴入睡前就吩咐了浅碧,所以才有了今日这一幕。 元意痛痛快快地洗了澡,又把鸿奴给刷了一遍,才换了突厥人的衣服。前一晚上的经历她还记忆犹新,大漠里晚间的天气特别寒冷,中原人的衣服根本就无法保暖,她可不想让鸿奴陪着她受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06章 指桑骂槐 突厥人的衣服以方便实用为主,就是贵族的衣服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花样,窄袖束腰,下边是裙裤,衣服的料子用上等的皮子做成,即使是在无比寒冷突厥,一点儿也不觉得冷。 元意刚给鸿奴穿好衣服,缇衣——就是那个会说中原话的婢女的名字,她进来禀报道:“夫人,王子请您到前厅用膳。” “我知道了。”元意点了点,给鸿奴带了一顶帽子,才牵着他的小手,一同走向前厅。 还没等到她进入,远远地就能看到大厅灯火辉煌,丝竹管弦之乐不绝于耳。鸿奴忍不住小跑了过去,差点就摔倒,元意连忙把他抱起来,心中却忍不住笑叹,这孩子还真一点儿都不认生。 她才抱着鸿奴进入,本来还有些喧闹的大厅顿时停止了说话,只剩下丝竹阵阵。然后,元意就在这种众目所瞩的情况下,步伐不乱地走进大厅,然后在腾格里塔拉的身边停下。 “夫人终于来了。”腾格里塔拉的目光在元意的身上微微一顿,继而笑了一下,指了指身侧的主位,说道:“请坐。” 这是一个长桌,除了有腾格里塔拉,还有十几名相貌美丽、风华正茂的女子陪坐,咋一看腾格里塔拉的举动,本来有些犹疑的神情顿时一转,无数或是嫉妒、或是羡慕或是不甘的目光纷纷落在元意的身上。 尽管是初来乍到,元意也知道那个位置非同寻常,但是她客套没有推辞,而是大大方方地道了一声谢,带着鸿奴坐下。就在那一瞬间,她敏感地察觉到投在身上的视线都锋利了许多。 腾格里塔拉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头,眼神有些复杂,忽而凑近元意,低声说了一句,“本王以为你会拒绝。” “阁下盛情,若是推辞,那就却之不恭了。”元意微微侧开身子,嘴里说着恭敬的话,但是她的态度却一点儿也不谦卑,不管是从她流转的凤眸,似笑非笑的眼神,还是唇角上勾的弧度,都说明了她的桀骜不驯。 有一点她一直都想得很明白,不管她怎么作为,在腾格里塔拉姬妾的眼中,都是很受王子重视的美丽的女人,一个足以威胁她们地位的女人。那么既然腾格里塔拉在众人面前给她一个极高的地位,她又何必谦让,反正她也不需要在王府久待,高贵的地位,至少可以暂时镇住那些有心之人。 腾格里塔拉眼中似乎闪过一抹笑意,却又很快掩去,像是解释地说了一句,“夫人是贵宾,本王设宴替你洗尘,故而才安排你坐在女主人之位,夫人不要误会。” 果然是女主人之位,难怪那些人的眼神恨不得杀了她。 “阁下多虑了,本夫人名花有主,根本不会误会。”元意浅浅一笑,异常诚恳地说道。 腾格里塔拉脸色立马又不好了,咬牙切齿了说了一句:“想你这样顽劣不堪,心思奸诈的女人,真不知道有哪里好的。” “那又怎样,只要我家夫君喜欢我就得了。” 元意无所谓地回了一句,眉眼微勾,本来明艳的五官瞬间绚丽起来,但那只是一瞬,她很快就恢复了清淡的模样,但是那稍纵即逝的美丽,却让人记在了心里。 腾格里塔拉长长的睫毛一垂,遮住碧绿色的宛若宝石般的眼睛,他摇了摇金樽中的清酒,嘲讽了元意在大庭广众之下的大胆之言,“不知羞耻。” 他的阴晴不定元意已经领教过了,故而并不以为意,而是顺着鸿奴的要求,给他倒了一杯奶茶,用勺子喂给他。然而鸿奴刚喝下去,就皱着眉头吐了出来,“难喝。” 元意连忙擦掉他唇边的奶渍,也亲自尝一口奶茶,发现确实难喝,太腥了,只好选了其他的食物喂给他。 腾格里塔拉被元意毫无不见外的模样气了个半死,冷冷地哼了一声,像是故意作对似的,大声说了一句,“开席。”末了还特意看了元意一眼,指望能看到她尴尬的模样。 然而元意又让他失望,手中的动作只是微微一顿,冲他客套地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什么。腾格里塔拉黑着脸,拿起筷子默不作声地开始用膳。看到他动作,其他姬妾才敢动筷,不过碍于主子的脸色不好,她们也都是惊若寒噤,一顿晚膳用得极为压抑沉闷。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元意不仅喂饱了鸿奴,自己的肚子也填的七七八八,放下筷子,才发现席上的众人的脸色很怪异,碗中的饭几乎没有动过,特别是她身边的腾格里塔拉,脸上冷得几乎要掉冰渣子。 不得不说,腾格里塔拉冷着一张脸的时候确实有些可怕,元意还没有觉得什么,鸿奴看了一眼就连忙缩回她的怀里,低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阿娘,坏人好可怕。” 元意觑了腾格里塔拉一眼,好笑地摸了摸鸿奴的小脑袋,好笑道:“不用怕,阿娘带你会去睡觉觉好不好?” 鸿奴连连点头,元意便侧头对腾格里塔拉道别,“多谢阁下款待,我先带鸿奴回去了。” 腾格里塔拉意兴阑珊地搁下筷子,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你去吧。” 就在元意要离开的当口,外边突然传来一阵喧闹,然后她就看到腾格里塔拉的脸色一沉,离席走出了大殿。没过一会儿,腾格里塔拉再次进来,不过,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身材高大,五官立体,黑发深眼的年轻男子。 那个男人眸如猎鹰,锐利中带着侵略性,刚进入大殿,目光就落在了元意和鸿奴身上,眼中暗芒一闪,然后转头看向腾格里塔拉,用不怎么标准的中原话说,“这就是你从中原带回来的女人?长得倒是不错,难道是以前留下的风流债?” 腾格里塔拉并没有反驳他的话,而是请他入席,添了上座,又让人撤下几乎没被动过的筵席撤下,重新上了一份丰盛的席面,才对那个年轻男子说道:“王兄,今晚你怎么有空来找我府上。” 原来这就是突厥的大王子。元意连忙按下蠢蠢欲动的鸿奴,这下又不能离开,只能安安分分地坐下席中,眼观鼻鼻观心。 大王子赤那随意地夹了一筷菜,就放下筷子,“本王听说你从中原带回了一个美人,就过来看看,本来以为是献给父王的,看来是本王误会了。” 不管是元意还是腾格里塔拉,脸色都有些不好,腾格里塔拉看了元意一眼,连忙对赤那说道:“王兄,此女是弟弟在晋阳遇到的美妇人,一见倾心,所以就掠了回来,所以……”他隐晦的看了赤那一眼,眼中透露出的意思很明显。 赤那脸色立马就带上了暧昧,拍着他的肩膀大笑,“放心吧腾格尔,本王绝对不会透露给父王的。这一下,你也该立王妃了吧。” 腾格里塔拉若是能够立一个中原人为妃,如此就不会有强力的妻族,对他来讲,绝对是好事一件。腾格里塔拉的计谋已经足够让他忌惮,要不是他的血统…… 敏锐地捕捉到赤那眼中一闪而过的情绪,腾格里塔拉的眼睛闪了闪,很快就看向元意,语气颇是无奈感叹道:“无奈佳人不愿,于是弟弟也不愿勉强,只想通过好好相处,能够打开她的心扉。” 赤那顿时眯起了双眼,再次打量了元意一遍,笑容有些生寒,“这么说,你是不愿嫁与我弟弟为妻?” 他的目光像是盯上猎物的野狼,寸寸生寒,鸿奴被吓得立马就大哭起来,元意心疼得不行,连忙拍着他的后背轻哄,移开几步,避开他凌厉的眼光,微微低下了脑袋,“我与夫君情谊深厚,一时难忘,请大王子见谅。” 她的回话模棱两可,算是承认了腾格里塔拉的说辞。从他们刚刚的对话中判断出,突厥王极有可能十分喜爱中原美女,如果她不是腾格里塔拉中意人的话,这个大王子说不定会立马就把她带进宫献给突厥王。 突厥人才不管她是不是黄花大闺女,既然能够当得了堂堂王妃,想来他们女人的贞洁并不是很注重,所以把一个已婚夫人送给王上毫无心理压力。 不知道是因为鸿奴的哭声还是因为元意的回答,赤那不悦地皱起了眉头,审视地看了元意一眼,鄙夷道:“不过是下等的血统,竟也敢嫌弃突厥的王子,太不识好歹。” 元意怒火中烧,却也知道不能发火,只是掩住眸子的冷意。等到她终于平复好心潮,转头看向腾格里塔拉时,却意外地发现他的脸色有些泛白,而大王子,他的眼中似乎闪过一抹隐晦的暗光。 想到腾格里塔拉不同于大王子的金发碧眼,元意眼中闪过一抹了然,原来刚刚大王子是指桑骂槐。 看来腾格里塔拉的身份,似乎有些尴尬,应该是混杂了其他民族的血统,这就不难解释他府上的下人这番明显的特征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07章 不相为谋 大王子赤那逗留了一个多时辰才离去,元意早有先见之明,让浅碧带着鸿奴回去休息,不然光是让他在这儿看着对方那副盛气凌人的眼色,恐怕这几日都会惊梦连连。 “他是大王子赤那,父王正妃的儿子。用你们中原的人话说,就是嫡子。”送走了那尊瘟神,腾格里塔拉突然摆出一副要和她谈心的架势,神情隐晦,“而本王的生母,不过是一个伶人胡姬而已。” 元意早已累极,本来要离开,听到他的一番心绪剖白,一下子就顿住了脚步。并非是为他语气中的压抑和不幸的遭遇而心疼,而是想着趁机能够听到一些关于突厥上层的内幕,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于是她难得地没有和他呛声,算是和气地说了一声,“英雄不问出处,阁下又何必介意你的出身,就是我,也不过是庶女而已。” 腾格里塔拉低下头,深邃的眸子里似乎闪过一抹柔和,他的眸子里映着元意的身影,她正站在灯火阑珊处,身后是来来去去的奴仆,还有那些缓缓离去衣着鲜艳的姬妾,唯独她的身姿突兀鲜明起来,连想来孤傲的五官也被烛火染上了柔和之色。 他的脚动了动,最后还是没有走进她,而是看着天边漫漫的星辰,刀削斧刻的面容渐渐冷漠起来,“不错,本王从来都没有输给他过。大王之位,将来必须是本王的。” 元意的眸光一闪,“那我现在此预祝阁下得偿所愿了。” “你似乎很笃定本王会成功?”腾格里塔拉转头看她,眼神隐隐有些期待。 “阁下不仅手眼通天,还能屈能伸、不折手段,又怎么会不成功。” 先不说他在晋阳的势力,再说他以一国王子的身份,不仅亲自来抓她,在大王子赤那的面前,又表示得极为隐忍,这样的人,向来都是难缠的角色。 腾格里塔拉眼神一闪,却没有分辨,反而深深地看了元意一眼,“有些事,有舍才有得。”然后他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色又沉了下去,连句告别都没有,转身就走了。 元意撇了撇嘴,收紧了身上的衣服,她好歹也是陪他站在大厅口吹了半天的冷风,最后还一点风度也没有,果然是野蛮人一个。 回到住处时,鸿奴还没睡,初雪正陪着他玩耍,她仔细地观察了他一番,发现他毫无之前的阴影,松了一口气,替他清洗一番,才哄着他一起睡去。 第二天起床,浅碧找了机会告诉她,尾随的二百多铁血兵已经悄悄潜入突厥王城,已经开始着手打探萧恒的下落。 元意精神一震,吩咐浅碧在府上打听近日王城的消息,她也打算找腾格里塔拉探探消息,可惜的是,这些日子都没见着他的身影,倒是有不少姬妾打扮鲜艳地在她的眼前晃来晃去,当然,也仅此而已,她们还没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眼看日子就这样过去,浅碧那边也没有打探到什么消息,元意开始不耐烦起来,不知道腾格里塔拉究竟打的什么主意,竟然像是把她冷置起来的样子。 终于在某一天,腾格里塔拉终于出现在她的院子里,就坐在厅上喝了好几碗奶茶,才看着元意说道,“你是否还记得本王掠你过来的原因?” “一笔交易。”因为腾格里塔拉反常的举动,元意心中就有些揣测,如今听到这样的问话,悬在半空的心终于落在了实处,该来的终于要来了。 腾格里塔拉沉默了半晌,又喝了一碗奶茶,“你说得对,要与本王交易的人今日回城了,你可以过去。” 原来是那人不再城中,难怪她能够待在王府这么久。她回过神,发现腾格里塔拉正神色诡异地看着她,眉头一皱,却还是开口客套道:“多谢阁下这些日子的照顾,我们母子感激不尽。” “难道你就一点儿也不好奇对方是谁?” 腾格里塔拉问了一句,元意淡淡地笑了起来,看着天空的蓝天白云,脸色变得复杂隐晦,“除了魏泰,我实在想不出谁有这个能耐,能够说动阁下你亲自来晋阳抓人。” 听出元意话中的讽刺,腾格里塔拉突然笑了,“你果然什么都明白。不过,你也着实令人心寒。” 元意不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皱着眉头看着他。 腾格里塔拉却没有给她解释的意思,反而冷着一张脸留下一句,“你们收拾东西,下午就走吧。”然后就甩袖离去,背景就像那天晚上那般决绝。 客厅一下就空了下来,元意坐在位置上没有动,杵着下巴看着茶碗里奶白的色泽,还有袅袅升起的白烟,直到细细长长的烟雾都化作透明的虚无,她的抬起眼眸,清幽的眼底,是一片怔然。 因为不过只是住过几天,东西并不多,主要是鸿奴的一些东西,还有腾格里塔拉让人给她准备的衣服,她也毫不客气地让浅碧收拾了,省的以后还要再麻烦。 午膳是在院子里用的,元意虽然不知辗转去了魏泰的那里会有什么变故,但是有一点可以很明确,去了魏泰那里,可以方便得到萧恒的消息。 这么久没有得到他的消息,她都快急疯了! 元意辗转了一个中午都没睡着,好不容易有了些睡意,浅碧就来提醒她该离开了。 把鸿奴叫醒,收拾妥当之后,一起去了前厅,腾格里塔拉自然也在,但是,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令她惊讶的人——霏雪。 她眼中的惊诧太过岷县,霏雪想必也看得出来,然而她只是神情淡淡,贯彻着对元意冷漠的态度,只是说了一句,“夫人,请走吧。” 霏雪的处置,萧恒曾经和她说过,已经被反倒郊外的一处庄子,那个位置应该很隐蔽,不然太子身边的得力大将苏青也查不来,那么,她一介女流,又是怎么到了突厥人的地方,而且还成乐魏泰这一方的人。 她可以还记得很清楚,萧恒之前会对霏雪下毒残害花眠一事多有纵容,完全是因为她那个被流放到边关的父亲是昔日睿王,也就是当今圣上的亲党,在圣上登基,大赦天下的时候已经被提回京都,她此时应该在京城当大小姐才对啊。 不过尽管如此,她还是没有表示出来,不管她的身份如何变化,都不能越过她就是了。忽略她眼中隐隐的忌恨和嘲讽,元意没有再理会她,而是冲腾格里塔拉点了点头,抱着鸿奴走出了院子。 霏雪清丽的面容微微扭曲了一下,却又很快就掩饰过去,对腾格里塔拉客套地笑了笑,道:“多谢王子阁下的帮忙,我家主子来日会亲自登门拜谢。” 腾格里塔拉掩住眼底的阴郁,语气微寒,“你家主子出了什么事?”这一时刻难道不是他思渴已久吗,只是派一个低贱的女人来接她是什么意思,如果他不需要…… 旁边人的冷意太甚,霏雪的身子微微一抖,立马低下了头,解释道:“主子的身体有些不方便,不能过来,如有冒犯,请王子阁下见谅。” 腾格里塔拉眼中闪过一抹了然,点了点头,他忽看了看正在缓缓离去的元意背影,薄唇微抿,对霏雪说了一句,“那就不劳烦他过来了,到时候我亲自去探望他。” 霏雪连忙俯身应是,再次抬头是,看到的只是腾格里塔拉消失的黑色袍角,她苦笑了一声,连忙跟随着走了出去。 出了王府的大门,就看到门口停着一辆极为奢华的马车,没有中原的精致,但是别有一番大气,这样的马车元意曾经在街上看过,一般都是突厥的一些贵族才能使用的。 在马车的前边,站着一个男子和几个侍卫,那个男人也是她的老熟人——苏青。这一下,她大概能够理解霏雪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了。 “夫人,请上车,主子在府上等您。”一看到元意,苏青就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掀开马车的帘子,让她进去。 元意看了浅碧和黎简一眼,抱着鸿奴进了车厢,车厢里装饰舒适,还有一些书籍,都是一些经理治理之书,经常有人翻动的痕迹,大概是魏泰的专用马车。 随后初雪也没抱着上来,元意让鸿奴与初雪玩着,车窗突然被敲了一下,元意挑了挑眉头,掀开纱网,对着外边的男人说道:“阁下有什么事吗?” 腾格里塔拉突然没有了言语,看着近在咫尺的容颜,直到捕捉了她眼中的不耐烦,才冷着脸说了一句,“如果日后有什么需要,可以让你侍女找我帮忙。” 元意稍稍意外了一下,直直地看向他的眼睛,有一瞬间的狼狈和躲闪,她像是被灼烧了一般,连忙别过头,客套道:“多谢阁下惦念,我会的。” 尽管这样回答,但是她还是打定主意还是不要找他为好,小事没有必要,大事,想来他也不会愿意。道不同,不相为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08章 再见魏泰 元意放下纱窗,倚窗看着正在嬉戏的鸿奴和初雪,陷入了沉思,马车已经开始启动,碾过青石的声音依稀传来,她侧首看向窗外,正好看到霏雪,她的身边跟着的是苏青,对方不知道和她说了什么,垂着脑袋,羞涩地露出了一抹笑容。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窥视,苏青和霏雪不约而同看向车窗,各自脸色都不同。元意丝毫没有被发现的尴尬,而是平静地收回了视线,垂目沉思。 车子大概行走了一个多时辰,鸿奴都累得窝在元意的怀中睡去,车外才响起苏青的声音,“夫人,到了,请您下车。” 元意用斗篷把鸿奴裹好,才带着初雪一同下了车。出了马车,她才发现此处并非城中心,此处地处幽僻,房屋稀少,而呈现在她眼前的府邸却建造得大气磅礴,虽然空荡荡地没有人影,但是从浅碧和黎简瞬间紧绷的神情可以看出,这周围布置的侍卫绝对不会少。 府邸中很快就有个一太监模样的人迎了出来,元意对他还有些影响,当年就跟在魏泰身边,没想到他也跟着逃亡到突厥。 “夫人,请随奴才进去吧。殿下等候您多时了。”小温子弓着腰,引着元意进府,元意扫了他一眼,并没有接他的话,而是开口问道:“可有厢房,我先带我儿安置,再去拜见你家主子。” 小温子连忙点头,应和道:“是奴才疏忽了,殿下吩咐了,务必要听从夫人您的要求,如果夫人您有什么需要,请务必和奴才说。” 元意讽刺地扯了扯唇角,低头看着鸿奴熟睡的小脸,眼中才流露出温柔之色。 厢房早已经有了准备,就在正院不远的厢房,元意看在眼里,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小心翼翼地把鸿奴放在床上,留下黎简看顾之后,才带着浅碧一起去了正院。 不过是一盏茶的时间,元意就进了正院,这里有不少侍卫守卫,看着小温子带着元意进来,俱是恭敬地弯腰行礼,在将要踏步进入房门的时候,她的脚步一顿,目光落在门口的一个身材高大的侍卫,疑惑地问道:“我是否在哪里见过你?” 那侍卫微微一愣,却又很快就反应过来,连忙答话,“属下关山,见过夫人。”他犹豫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属下曾受殿下之名保护夫人,却不慎让夫人跌下山崖,请夫人降罪。” 看着跪在她面前的男子,元意恍然大悟,去岁她在别院被绑架,而这个关山,就是为首那个黑衣人。这个的突厥之行还真是奇妙,尽是遇到一些渊源颇深的故人。 时过境迁,她也不想再斤斤计较,况且罪魁祸首还在里面呢,于是她对关山说了一句,“起来吧。”便进了屋。 屋子很宽敞,帘幕重重,桌椅宝瓶,名画宫灯,无一不名贵,隐隐透着奢靡,房间里虽然点着香炉,幽香阵阵,但是一点儿也没有掩饰掉浓郁的药味。 难道是魏泰受伤了? 就在这时,哐啷的一声,瓷碗被摔碎的声音突然传来,一个沉闷阴郁的男声响起,带着怒意和嫌恶,“滚,连伺候人都不会,还不如一个贱婢。” 之后就是悉悉索索的收拾声,不消一会儿,帘幕被一只有些苍白的手掀开,露出一个形容憔悴,眼神木然的女人。她的衣服上还沾着些药汁,整个人显得异常狼狈,乍一看到元意,本来灰寂的眼睛瞬间充满了色彩,手中提着的食盒掉在地上,她浑然不顾,清秀的面容变得扭曲,指着元意失声大叫:“是你!怎么会是你?你竟然没有死!” 元意神情也变得诡异,看着眼前失态的女人,心绪翻腾,“倒是让你失望了,元怡,你还活着,我怎么敢死去。” 元怡清秀的脸庞瞬间变得扭曲,双眼发红向元意冲过来,伸出手就要掐元意的脖子,恨恨道:“你这个贱人,你怎么还活着,都怪你,都怪你……” 她像是陷入了魔怔似的,执着地要杀元意,元意如今已非吴下阿蒙,经过坚持不懈的锻炼,虽然不能说武功绝顶,但是比起寻常女子还是绰绰有余,还没等小温子护驾,就连忙闪到下边,浅碧也连忙护在她跟前,防备地看着元怡。 小温子见势不妙,连忙把关山叫进来把元怡制度,元意站在一旁,看着犹在破口大骂、和乡村野妇毫无差别的元怡,心中即使悲凉,愤怒又是心有余悸。 当初明明是她故意栽倒让她的马车摔下山崖,事到如今,不仅毫无愧疚不说,竟然还要杀了她。 心思恶毒,毫无血脉亲情,竟然恨不得她去死。她的心思究竟扭曲到了何种程度!亏得还劳累父亲因她而心存愧疚,为了她白了双鬓。 看她的样子,已经是疯得六亲不认了。 元意的心有些寒,问着护在她身前的小温子,“她是怎么和你们在一起。” 因为父亲的缘故,她也向萧恒了解过元怡的消息,知道她当初独自一人留在山上。不管是她还是萧恒,都以为元怡已近丧生狼腹,没想到竟然还能和魏泰凑在一起。 最重要的是,她能在魏泰手下活到如今,也是个奇迹。 小温子的神情有些隐晦,似乎不想说,但是大概怕隐瞒会让元意不悦,最终还是简单的说了一句,“是奴才偶然在人贩子那里看到娘娘的,当时娘娘的状态就有些不好了。” 元意沉默了半晌,别过头,没有再看元怡面目狰狞的模样。想她也是朱家嫡女,身份高贵,就算是一国之后也当得,如今却轮落到这番境地,这已经不是一句造化弄人能道的尽了。 元怡很快就被关山等人带了下去,还未等她从怅惘中回过神,帘幕后面又走来了一个人,正双眼灼热地看着元意,深情地叫了一声,“意儿。” 元意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连忙侧头看过去,就看到了之前元怡站立的位置,出现了满目殷切的魏泰。 他受了伤,身上正绑着绷带,甚至有些站立不稳,还要扶着东西才没有摔倒。大概失血过多,本来白皙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嘴唇也稍稍褪了些颜色,但是与脸色相比,还是异常突兀。 元意瞬间就挺直了脊背,她如果有尾巴,这一刻想必已经警惕地竖起,然而她只能把戒备深藏在眼底,虚假地客套道:“魏公子,许久不见。” 魏泰并没有因为元意的疏离而发怒,反正她从来就没有给过他好脸色,要是露出异常殷切的态度,他才要觉得不正常。让他不虞的是,元意对他的称呼。 魏乾登基之后,就以太子弑父为由,把他贬为庶人,并在全国通缉,而他的妻族和母族也遭受了同样的待遇,要不是东宫太后坐镇皇宫,恐怕情况都不会那么简单。尽管如此,太子妃等人还是别幽静在京城,只有他极少的亲卫跟着他逃离了出来。 这些算是他和魏乾的恩仇,魏泰没有迁怒元意,虽然脸色有些不好,语气还算温和地请她进了内室。 元意犹豫了一下,看向浅碧,浅碧知意地上前,把重重地幕帘挂在银钩上,室内的场景顿时开阔明了,一览无余了,看着魏泰挑起了眉头,她微微一笑,说道:“魏公子虽然受了伤,但是也不宜蒙在房间里,还是通风才不会滋生病菌。” 魏泰让小温子扶他进去,重新在床上躺着,没有反驳她这个拙劣的谎言,这样元意微微有些诧异,有些难以捉摸对方的想法。 元意稳如泰山地坐在魏泰床边的小榻上,直到下人重新送来了一份药,一直盯着元意的魏泰才开口道:“意儿,你喂本宫吧。” 她懒得计较魏泰的称呼,而是皱着眉头看向魏泰,许久之后,终于还是选择妥协,默不作声地从食盒中取了药,舀了一勺递到已经半躺在床头的魏泰。 “你再继续盯着我,我手中的药汁难保不会倒到你的身上。”如此喂了几勺之后,元意实在忍受不了他时时盯在她脸上的目光,怒冲冲地说了一句。 魏泰突然就笑了起来,腹腔震动,还咳嗽了好几下,他素来阴鸷的眸子里此时盛满了笑意,含情脉脉地看着元意,“意儿就算是给本宫泼了药,本宫也甘之如饴。” 元意心尖抖了抖,突然想起这人是一个隐形的受虐狂,黑着一张脸,闭上嘴,重新给他舀药,还特地带上碗底残留的药渣,看着他皱眉的样子,心中才稍稍解气了些许。 “没想到意儿堂堂贵女,也如此会照顾人。”魏泰不死心,见元意不说话,又自己挑了话题,想到刚刚把药汁撒到他身上的元怡,忍不住感叹了一句。都是朱家女,连名字都差不多,怎么却是天壤之别。 元意正拌着药汁的手微微一顿,很快又恢复正常,动作不变地把浑浊的药汁要在勺子上,微笑地递给魏泰,余光注意着他的表情,自己反倒是神情淡淡地说道:“从远总是受伤,经常照顾他就有了经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09章 萧恒死讯 这一下,元意递过去的药没有被魏泰喝掉,对方的眼神变得阴狠起来,他冷冷地盯着元意,说道:“从今天开始,不许再提他的名字。” 元意保持着伸出的状态没有改变,视线与微挑对上,清透的眸子变得漆黑,她缓慢而坚定地说道:“不可能,他是我的夫君。” 魏泰挣扎着坐了起来,一把抓住元意的手腕,手中的药汁因为摇晃而溅落,洒在素白的锦被上染了大片的污渍。 然而此刻的两人,谁都没有在意一张被子的脏污否,魏泰虽然受伤,但是力气还是出奇地大,“本宫以为你会明白,到了这个地界,到底意味着什么。” 元意的手很快就红了起来,浅碧见势不对,连忙上来要帮忙,被她用眼神制止了。她松开手中的勺子,看着他击落在魏泰的伤口上,眼中闪过一抹快意,继而噙着一丝笑意看着他,“你身上的伤是从远造成的对吗,你和腾格里塔拉狼狈为奸,把他引诱到了突厥,你从来都没想到,自己会受伤吧。” 不管是他没有出现的这几日,还是他身上的伤势,陡然她的心里升起了一个心口直跳的揣测,这件事,一定和从远有关。而魏泰下一刻的反应,立马证实了她的猜测。 魏泰气得脸色发青,他的伤确实是被萧恒所伤,本来他和腾格里塔拉放出消息,确实也把萧恒骗到了突厥,他们早就设好了局,只要萧恒踏进来就能把他一网打尽。没想到萧恒谨慎多疑,潜伏了起来,并没有中计。他只好亲自出马,相处身形,才引诱了对方踏入了陷阱。 那是一场惨烈对决。 “意儿还是一如既往地聪慧。”魏泰脸色突然阴转晴,甚至还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出来,说道:“既然意儿这么聪明,不如再猜猜,萧恒他怎么了?” 元意脸上的笑意凝滞了起来,眼中的光芒闪动,她设想了无数的答案,但是,都只是想象而已,如今答案近在咫尺,她突然有些害怕知道魏泰眼中玩味的深意。 不知沉默了有多久,久到她被魏泰禁锢的手开始觉得血流不畅,渐渐地冰冷,一直蔓延到她的心里。她才颤动着嘴唇说道:“我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尽知百事。” 魏泰畅意地笑了起来,似乎现在才发现了元意手腕的青紫,继而心疼地松开,遒劲修长地手指轻柔地化着她手中的瘀痕,谴责地看着元意,“你不疼吗,怎么不叫本宫松手。”他甚至还有闲心吩咐小温子,说道:“快给本宫那化瘀膏过来。” 元意被他几乎变态的态度弄得几乎崩溃,恨不得把手中的药汁泼到他的脸上,但她还是用最后的理智制止了冲动,声音却无法控制地嘶哑起来,“魏泰,告诉我,从远怎么了。” 小温子已经匆匆找了化瘀膏递给魏泰,魏泰挑了一抹白色的乳膏,清凉的药膏抹上青紫的瘀痕,他的神情很认真严肃,视线紧紧地盯着元意的手,仿佛那是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似的。 于此相比,他接下来吐出的话倒显得轻飘飘而毫不重要了。 “他死了。” 哐啷的一声,药碗掉在了地上,黑色的药汁躺了一地,却又很快被红色的地毯吸收得一干二净,蔓延着妖艳而诡异的光泽。 元意呆若木鸡,神情懵懂地宛若无知的稚儿一般,她就那样怔怔地看着正给她擦药的男人,无意识地重复了一句,“他死了?” 她的声音带出了一声的哭腔,像是慢动作一眼,凄厉、悲恸、不可置信和怀疑等等的情绪慢慢地染上她的脸庞和眼中,她像是发了疯似的,与元怡一般,突然冲上去,抓着魏泰胸前的衣襟,一字一顿地问道:“你说,他死了?” 魏泰怜悯地看着她,伸出手轻轻地擦掉她脸上宛若断线了一般滚下的泪珠,再一次地重复了一句,“对,他死了。意儿,你以后可以全心全意地跟着本宫了,本宫会对你比萧恒还要好上千万倍。” 元意彻底被他的话激怒,发了疯地捶打着他的胸膛,失态大骂:“放屁,你算老几,再修上十几辈子,你也赶不上从远的一根毫毛。”说着说着,她开始嚎啕大哭,“你永远也比不上他。” 魏泰胸前的绷带立马就渗出血来,脸色更是瞬息万变,沉沉地看着元意。小温子见此,连忙要上前救驾,被魏泰凌厉的眼神制止,“出去!” 浅碧也连忙刚上来,对着已经崩溃的元意喊道:“夫人,大人不会死的,您千万别中了对方的奸计。” 然而,正在崩溃中的元意并没有听到她的话,她始终势单力薄,很快就让涌进来的侍卫带了进去,很快房间里就剩下魏泰和元意两人。 魏泰坐起了身,双臂一展,不顾元意的挣扎,把她搂在了怀里,他身上的伤口撕裂地疼痛,也只是闷哼了一声,想念许久的人儿就在咫尺,他忍不住吻上她的额头,她留着泪的美丽的眼眸,“意儿,你不公平,本宫也爱你,比那萧恒还要爱你,为何不给本宫一个机会。你会发现,本宫会比萧恒好上千万倍,只要你给本宫机会。” 元意哭得力竭,上气不接下气,多日积蓄的惶恐不安在这一刻爆发,她嫌恶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庞,眼中迸发出仇恨的光芒,狠狠地吐了一句,“你做梦。” 然后她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了一般,全身一软,阖上眼睛昏了过去。 魏泰看着怀中顿时安静下来的人儿,眼神一点点地温柔起来,他的拿出帕子,仔细地替元意擦干净脸上的泪水,待她的脸重新恢复了整洁,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他小心翼翼地把元意放在床上,重新拿起之前被丢在地上的化瘀膏,半跪在床边,继续替她化着手中的瘀痕。 这世上,能够让他温柔以待的,也只有她元意了。 他手中的手腕纤细白皙,只是在他的手掌占了小小的一部分。元意的手极美,他阅女无数,从来没见过如此完美的手,皓腕如霜雪,几乎要和手脖子上的玉镯融为一体。十指芊芊如嫩葱,白皙莹玉,指甲修剪合度,浅浅的一湾,颜色饱满瑰丽,像是绽放到极度的鲜花一样的颜色,美到让人心动。 魏泰忍不住低头吻了一指,突然想起上次元意咬他时的嫌弃样,他又岂能不知元意素有洁癖,但是他就喜欢看到她清丽的眼中因他而染上喜怒的样子,更希望她全身上下都能染上他专属的味道。 只要一想到萧恒能够名正言顺地拥有她,他心中就忍不住升起了暴戾之气。如果不是因为疏忽,意儿本来就该属于他的,而不只是被搪塞了一个赝品。 平复了心中的怒气,他继续仔细地给元意的手腕上了一遍药,才轻轻地放回她的小腹上,然后就坐在床上,看着元意的安静的脸庞怔怔地出神。 “本宫一直都喜欢你毫不服输的倔强模样,但是今日才发现,你安静的模样,更让本宫安心。”他整了整衣服,小心翼翼地在元意身边躺下,与她共一个玉枕衾被,侧过头,可以清晰地看到她眼角艳红的朱砂痣,“如果你能现在这般安静地顺从本宫,那该多好。” 他一个人说着话,元意已经陷入昏迷,没有理会他,只有深深皱起的眉峰,显示着她潜意识中的愁绪。魏泰看见了,伸出手把它抹平,一遍又一遍。 “等到本宫夺回皇位,就封你为皇后,天底下除了本宫,就数你最大,没有人可以让你委屈,也没有人可以让你屈膝,你就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你的父亲和亲弟,本宫都可以给他们高官厚禄,让天底下人都知道,你是本宫最心爱的女人。” 魏泰似乎陷入了极为美好的想象,眼神越来越温柔,唇角噙着幸福的笑意,他看着元意,继续说道:“本宫会与你生儿育女,儿子就是太子,女儿也是最尊贵的公主,这天底下,但凡你需要什么,本宫都能递到你面前,只要你愿意随了本宫。你可以不爱本宫,只要本宫爱你就够。意儿,你觉得如何?” 元意依旧没有理会他,而他怎么也抚不平的眉峰也似乎在嘲笑他的痴心妄想,他脸上幸福的笑容顿时凝固了下来,手指移到她的脖子,一点点地收紧,“存在于你的梦里的,是谁?是不是萧恒?会不会有本宫?” 指腹下的肌肤细嫩莹润,还带着一点点的凉意,魏泰看着那片雪白一点点地染上了绯红,眼中出现了沉迷,直到元意无意识地闷哼了一声,他才蓦然惊觉,猛然地松开了手中的力道。 尽管如此,她的脖子上还是显出五指的痕迹。 魏泰沉默了半晌,重新给她的脖子上药,最后才是失望了似的,抚着她的脸,轻叹道:“意儿,你为什么总是学不乖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10章 元意之策 待元意从昏迷转醒,天边的天色已经是暮色四合,浓郁的昏黄像是一席厚的化不开的郁色,沉沉的压在人的心底,才刚睁开眼,心中就沉甸甸地难受,像是塌陷了一块似的。 她两眼放空地望着床顶发呆许久,心中猛然一颤,连忙转过头,就对上魏泰惨无人色的脸庞,瞳孔急速地一缩,下意识低头看着衣物,没有什么不妥当,才松了一口气。 然后,下一刻她就被衣服上染红的鲜血给惊住了,她再次看向魏泰,就见他胸口的纱布已经染成了黑红,血块凝结,在白色的纱布上异常地触目惊心。 迟疑了一瞬,她伸出手探在他的鼻尖,微弱的呼吸断断续续,似乎是下一刻就要死去似的,她本能地要呼叫“来人”,可是伴随着喉咙的疼痛而来的,是一股钻心的刺痛,她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流了下来。 他杀了从远。 情绪得到宣泄之后的元意理智开始回笼,不管魏泰是否骗了她,萧恒凶多吉少是肯定的,那么魏泰就是他的仇人。她站在床前,神情挣扎地看着魏泰,最终还是收回眼中的狠色,转身离开了房间。 她无法说服自己去救他,没有趁机要了他的命,已经是用尽了她最后的理智。她完全无法想象,如果继续待下去,她会做出什么会牵连鸿奴等人的失控事来。 没有回头的元意并没有发现,就在她转身之后,床上本来奄奄一息的魏泰突然睁开眼,看着她匆匆仓皇的背影,眸色沉沉。 “来人呐,叫大夫。” 元意刚回到房间,一直张望着门口,坐立难安的浅碧和黎简立马围上来,看着元意急切地问道:“夫人,您还好吧。” “我没事,鸿奴呢?” 相比于元意往常镇定从容的模样,她如今的恍惚和狼狈的模样,太显得异样,还有她脖子间因为皮肤白皙而显得异常触目惊心的红痕,浅碧和黎简掩去眼中的震惊和疑虑,回答道:“夫人,小公子正和初雪在里间玩呢。” 元意匆匆的点了点头,掀开帘子,就见鸿奴正拥着初雪笑滚在榻上,咯咯的童音清脆而明亮,带着孩童的天真无邪和无忧无虑,好像能够驱散一切的阴霾似的。 “阿娘,你回来了。”鸿奴发现元意,立马就兴奋地跑上前抱住她的小腿,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她,“我好想你。” 看着他与萧恒几乎有八成像的容貌,元意眼睛一红,以手掩目擦掉泪水,才蹲下身子,摸着他的脑袋,笑道:“鸿奴乖,鸿奴用晚膳了吗?” 鸿奴意外地没有回答她的话,目光落在了她的脖子上,眼睛闪过无措和慌张之色,嘴巴一瘪,就开始掉眼泪,“阿娘,你怎么了?”他一边说着,手指还小心翼翼地摸上元意脖子间的红痕。 元意连忙抚上脖子,刚刚她就觉得嗓子有些难受,凑近房间的铜镜一看,果然看到一道红痕,也不知道是魏泰什么时候弄出来的。 “阿娘没事,只是不过是化妆的时候,不小心被胭脂弄上去的。”鸿奴脸上挂着泪珠的模样实在可怜,她连忙从妆奁中挖了一点胭脂,往脖子上一抹,笑对着他说,“看到没,就是这样加上去的。” 鸿奴睁大了眼睛,葡萄般的眼睛中闪过一抹好奇,他胖胖的小手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抽咽着问道:“真的吗,阿娘,那快些擦掉,鸿奴怕。” 元意捂住嘴,差点就要哭出来,还好刚刚她掩住了手腕上的青紫,不然还不知道会把鸿奴吓成什么。 “这个先不急,阿娘饿了,鸿奴先陪阿娘用膳好不好?”她脖子上的红痕哪是一时半会能消掉的,也只能等过会儿掩饰过去,元意连忙转移鸿奴的话题。 鸿奴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摸着小肚子,破涕而笑,“鸿奴肚子也咕咕叫了。” “那鸿奴怎么不用膳呢?” “等阿娘呀。” 元意的微微侧过头,掩饰过瞬间划过的眼泪。待浅碧把晚膳放好,她把鸿奴抱在膝上,给他喂了东西,让他和初雪玩耍,才平复了心情,出了外间。 把黎简和浅碧叫进来,对着两人沉默了许久,她才问道:“关于从远,你们是否有什么消息?” 黎简与浅碧对视了一眼,彼此的眼中都露出了一抹凝重,成功地让元意的心沉了下去,她拿着茶盏的手有些抖,晃动的涟漪就像她的心似的。 她猛然地灌了一口茶,却平息不下心中波澜,“难道说,他真的……”说道最后,她的声音已经有些不稳,脸色苍白得可怕。 浅碧立马就急得摆手,解释道:“夫人,没有的事,大人如今只是情况不明,并不是如前太子所说的亡故了。” 元意依旧没有松气,紧紧追问道:“那他现在的情况究竟怎么样了。” 浅碧看向了黎简,元意也紧紧地盯住了他。黎简大概是组织了下语言,用了尽量委婉的语气解释道:“属下刚刚才收到消息,大人最后出现的地方是突厥城北方的玛奇戈壁,而前太子也正是从彼处回来。而根据暗号指向的地方,也没有找到大人的消息。所以,大人只是失踪了而已。” “失踪了?”元意重复呢喃了一句,眼神变得恍惚,失踪了就代表不确定,尽管没有噩耗还算是好消息,但是元意完全没有被安慰,要是他受伤了,在没有药物的情况下,最终也是无可奈何。 “对了,伤药,黎简,快准备伤药,就放到他们最后留暗号的地方。”虽然没有找到萧恒,但是也说明了他们失踪的地方和那个地方有着很大的关系。如果他们真的缺少伤药,说不定可以发现伤药得到了帮助。 元意仿佛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紧紧地攥住浅碧的手,眼中闪过希冀的光芒,“快点去买些伤药。” 浅碧的脸色变得隐晦,黑眸中难掩悲哀,“夫人,我们在突厥人生地不熟,又是身份敏感,根本就不可能购买到稀有的伤药。” 她的话有如一盆冷水浇到元意的头上,她跌坐会椅子上,以手撑额,低声地自言自语:“你说得对,我们买不到,那谁能够买得到呢?” 魏泰是绝对不可能会给她伤药的,只要她开这个口,他就会发觉,说不定连最后的密地也被他找到。那么,在突厥还有谁能够帮她? 不期然间,她想起了白日时腾格里塔拉复杂的眼神,心中微微停顿了半拍。她本来不想和他有任何的牵扯,对于他的承诺也不屑一顾,没想到,一天没到,她竟然就要用上他了。 “浅碧。”元意长叹了一声,掩去脸色的脆弱和彷徨,恢复了以往的平静,淡淡地叫了浅碧的名字。 浅碧却整个人都紧绷起来,忧虑地看着元意。 元意却没有再看她,摇晃着手中的茶盏,看着一圈圈荡漾开的茶水,眼眸变得晦涩不明,“鸿奴有一件小衣落在了二王子府,你明日就去取回来。若是碰上腾格里塔拉王子,就说,就说本夫人差点就要被魏泰掐死。” “夫人!”黎简和浅碧都惊呼出声,即是惊讶又是不解地看向元意,他们的眼中隐隐有些揣测,却压抑着没有去确定,反而都斥满了自责,觉得使他们太没用才会让元意陷入如此境地。 元意搁下茶盏,平静地去了箱笼里翻找了一番,找出一件鸿奴前几天穿过的虎皮小衣放在浅碧的手上,“到时候,该怎么做不用我再教你了吧。” 浅碧咬了咬唇,低下了头,“夫人,奴婢明白。” “那就好。黎简,让士兵到处搜查,一定要把从远找出来。生要见人……”元意猛然收住了话音,眼睛一闭,额角突突地跳疼,她支不住地用手撑在桌子上,另一只手则是朝他们挥了挥,有气无力道:“这一天你们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黎简面露不忍,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瓶,放在元意的面前,“夫人,这是化瘀膏,您擦擦吧。” 元意的视线落在那个青花色的瓷瓶子上,眼神变得悠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黎简欲言又止,等候了许久都没有听到回话,之后跟着浅碧退了出去。 直到关门的咯吱声响起,元意才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她掀开帘子走了进去,把鸿奴哄睡之后,才把红烛放在铜镜前,仰起脖子,看着那朦胧的红痕,眸光一厉,伸出手,对照着旧痕,一点点地加深了手中的力道。 直到从喉间传来怔怔的刺痛,她控制不住地咳嗽出来,却又很快捂住了嘴,转为闷闷的声音,回头看着鸿奴没有被吵醒,才松开手,撑着桌子大口地喘着粗气。 许久之后,她又继续看着铜镜中的影像,那加深了许多的颜色,终于让她舒展开了眉头。 这样子,只要是个男人都会心疼了吧。就是她,此时此刻都痛得几乎都要哭出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11章 312造孽不浅 第二天,为了遮住脖子见恐怖的瘀痕,元意特地披了一件纱巾,才没让鸿奴受到惊吓。用完早膳,她把小温子叫过来,交代了一遍之后,小温子倒也没什么怀疑,很快就安排了车马让浅碧去了二王子府。 独自一个人枯坐在房间里容易乱想,元意索性带着鸿奴去院子里散步,顺便熟悉一下环境,只是好巧不巧的是,她在花园里遇到了迎面而来的霏雪。 元意对于这个女人向来没有好感,转身对着正带着初雪观望仙人掌的鸿奴拍拍手,说道:“鸿奴,和初雪过来,咱们去下一个地方。” 鸿奴依依不舍地转过身,和初雪走过来,一人一宠地绕在元意的腿边。 霏雪的目光紧紧地黏在了鸿奴的身上,半晌过后,才对元意说:“小公子长得真像大人。” “阿娘,她认识鸿奴?”鸿奴扯了扯元意的裙子,问道。 元意蹲下身子,把他抱在怀里,“她不认识鸿奴,她只是认识你爹爹。” 一听到萧恒,鸿奴的眼睛瞬间就亮起来,眨巴着大眼睛看着霏雪,甜甜地笑出声,“漂亮姐姐,你知道爹爹在哪儿吗?” 不仅是霏雪,连元意都给愣住了,鸿奴已经许久没有问过萧恒的踪迹,她以为是孩子忘性大,没想到他都记在了心里。 看到霏雪没有反应,鸿奴急了,又问了一句,“阿娘不知道,漂亮姐姐知道吗?” “小公子连聪明劲也像大人。”霏雪回过神来,眼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她的视线移在元意的身上,开口道:“萧夫人,一起去亭子上坐一会儿如何?” 元意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答应了,与她走了几步,进了亭子坐下。很快就有婢女奉上茶点,又恭恭敬敬地退到亭子的外沿,等候吩咐。 霏雪看着瓷碟上制作精美的点心,枣泥山药糕、芸豆卷、凤梨酥等等,如果她不是在萧府待上一阵子,恐怕还看不出这些点心的特别,只是觉得魏泰对元意重视非凡就是了,毕竟在物资匮乏的突厥,要制作这些糕点并不容易。 但是,她却知道,这些糕点都是眼前这个女人最喜欢的点心。 拿起一块凤梨酥放在嘴里,绵软顺滑,入口即化,许久没有尝过的美味让她微微眯起了眼,脸上略带上了讽刺的笑容,“当初大人为了不让我与苏青有所牵连,费劲心思地把我送到偏僻的庄子,还派人守卫,为的是不给他带绿帽,若是知道你被太子掳掠而来,不知道会有何种想法。” 元意眸子动了动,目光奇异地看着对面自我感觉略良好的女人,当初从远不把她给苏青,可不是在乎一个绿帽子的事情,不然之后也不会吧后院的女人痛痛快快地解散,让她们嫁娶自由。 不过她也懒得和她解释,掰了一小块凤梨酥放在鸿奴的嘴里,而初雪见此,则不甘心地嗷呜起来,元意微微一笑,也拿了一块放在帕子上,递到初雪的面前。 做完这一切,元意才回了霏雪一句,“这个就不劳烦苏夫人费心了。”她可记得从远曾经说过,霏雪的家人之所以会被落罪,还是苏青的功劳,没想到她竟然还投入仇人的怀抱,还真是虐恋情深。 她眼中的鄙夷毫无掩饰,霏雪气得捻碎手中的点心,“你可知道我为何沦落到如此田地,流离失所,委屈求全。” 她的父亲如今被召回京,高官厚禄,凭借她的相貌和才情,若是一同回去,定然也是夫人小姐之间的风云人物,到时候找一个如意郎君完全没有问题。然而,事实是,她却沦落成为如今奴不奴,婢不婢的地步,还要讨好苏青才能体面地活着。 霏雪身上浓郁的怨气,就算元意怀中的鸿奴都能感受到,本来正偷偷伸出小胖手,想要顺一块糕点来着,被刚刚还很漂亮的姐姐脸上的扭曲给吓到了,连忙用手捂住了眼睛,把脑袋埋在元意怀里,奶声奶气地说道:“阿娘,鸿奴怕。” 元意忍俊不禁地瞥了一眼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霏雪,摸着鸿奴的小脑袋安慰道:“鸿奴是男子汉大丈夫,不要怕。” 鸿奴瞬间就被激励了,探出小脑袋,手指展开细缝看了霏雪一眼,见她已经没那么可怕了,才放下手,大义凛然道:“鸿奴保护阿娘。” 元意笑地点了点他的小脑袋,拿了一块凤梨酥放到他手里,“鸿奴真乖,这是奖励给你的。” 刚刚鸿奴的小动作她都看在眼里,鸿奴与她一眼,尤其喜爱凤梨酥,只是近来条件所限没能吃到,她心疼得很,这下也顾不上限值他的口粮了。 鸿奴得偿所愿,幸福地眯起了双眼,捧着糕点一点点地咬起来,那模样活像一只进食松鼠。 不仅元意眼中母爱爆棚,就连对面的霏雪眼中也闪过歆羡之色。 有了这个插曲,霏雪的情绪也缓和了下来,继续说着她未完的话,她的脸上出现了追忆和痛苦,“我被送上庄子一个月,就被送到了晋阳,也是我父亲被流放的地方。夫人身居高位,完全不会知道流放的生活会有多么的苦和肮脏,就在我要遭受凌辱的命运之后,苏青和太子他们出现了,救我于水火。但是,也正是因此,父亲知道了我曾经在萧府做过的一切,为了不得罪大人,在回京任职的时候,把我留在了晋阳。”她嘲讽地笑了出声,“如你所见,我最终沦落成了如此田地。” 元意脸色平静,并没有觉得霏雪的遭遇有什么好同情,当初若不是苏青,她说不定比现在还惨,如今她却想着回京会如何风光,却未尝想到要是没有苏青救她,她连有这个幻想都没有,至少她现在还饮食无忧。不过,她和苏青都不是什么好人就是了。 “因果循环,你今天落到如今的田地也是你造的孽。” 霏雪一阵气结,她今天是傻了才和这个女人提及自己的遭遇,只是她在突厥待了这么久,除了苏青,周围都是没能说得上话的,许多事都郁郁于心,好不容易来了个谈话的对象,也不管对方和她不对方,就一吐为快了。 她饮了一口茶,随口讥讽道:“那么说,萧夫人你也造孽不浅呢。” 本来以为会听到对方的反唇相讥,没想到元意的神情竟然恍惚了起来,琉璃般清透的眼眸仿佛失去了聚光似的,涣散而无神。 霏雪即是诧异又是惊奇,心里还有一丝隐秘的得意。但是那样神情只是一瞬而已,元意又重新恢复了她无懈可击的清冷和高贵,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抱着鸿奴走了。 看着一步步走远的女人,她的步伐和背影一如既往的优雅和不可一世,不知为何,霏雪却忍不住轻笑了出声,笑意从心里蔓延到唇角,最后逼入眼底,化作一串晶莹的泪水。 “女人呐,你真是可怜。” 元意抱着鸿奴回去,心中郁气横生,当初要不是招惹上魏泰,也没有了后来这一连串的烦扰,霏雪说得对,她果然是造了孽。 她向来不是钻牛角尖的人,主要是最近的压力太大,连承受能力都低了许多,轻易地被霏雪简简单单的挑拨之言给激怒了。 等到元意好不容易想通,出门的浅碧也回来了,当着伺候人的面,浅碧把鸿奴的小衣交给元意,“夫人,奴婢不服您所托,把小公子的衣服找到了。奴婢还遇到了二王子,向他带去了您的问候。” 元意看向浅碧的眼睛,垂下了睫毛,接过鸿奴的小衣,抚平皱痕,“辛苦你了,先下去休息吧。” 浅碧摇了摇头,坚持道:“奴婢不累。” 就在主仆二人叙话的时候,小温子就过来了,他先是对元意行了礼,才和气地对元意说道:“夫人,殿下请您和小公子去前厅用膳。” 元意抬头看向外边的天色,原来已经到了中午。她拿着茶盏的手指微微泛白,若无其事地问道:“你家主子身体还好吗?” 小温子的眼神闪了闪,笑容加深了些许,“多谢夫人关心,殿下的伤已经好多了,都能下床和您与公子用膳了。” 元意抬起头,看了小温子一眼,扯了扯唇角,才淡淡说道:“鸿奴还小,生性活泼好动,恐怕冲撞了你家主子,就让他留在房间,本夫人一人去就行了。” 小温子脸上出现了迟疑,“这……” “你尽管去禀告,说是我的提议。”元意截住他的话,“如果他不应,我再把鸿奴抱去就是。” 知道眼前这位在自家殿下心中的地位,小温子只好应了声是,任劳任怨地亲自跑了一趟,把元意的话带去,才重新返回来,对着元意说道:“夫人,殿下说了,一切随夫人喜欢。” 元意这才松了口气,和鸿奴解释了一通,留下黎简和浅碧照看鸿奴,她整了整脖子见的纱巾,才带着房间伺候的几名奴婢去了前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12章 前来拜访 元意去了前厅的时候,魏泰已经等在那里,他坐在特别定制的椅子上,懒洋洋地靠着,黑不见底的眼睛就那样盯着她,像是要把她一举一动,脸上的每一个细节给捕捉住似的,知道元意在小温子指定的位置坐下,他依旧没有移开他的视线。 “不开膳吗?”元意神色自然,目光落在空荡荡的八仙桌上,淡淡地问道。 魏泰终于移开了目光,看了小温子一眼,小温子知意,行礼退下。 “昨日傍晚你是何时离开的。” 元意心中微紧,眼睛看着厅外的蓝天,“不知时辰,大概就在你睡着的时候。” 魏泰目光沉沉,没有说话,空旷的大厅里陷入了骇人的沉默,伺候的奴婢都深深地埋下头,生怕受到一丝一毫的牵连。 突然间,感觉到脖子的纱巾被动了一下,元意猛然地转回头,就看到魏泰解开她的纱巾,看到她青紫堪比手腕的瘀痕,脸色黑了一下,“这是怎么回事!”昨天根本就没有这么严重。 与之相比,元意却是讽刺地笑了,从他的手中拿回纱巾,慢慢地带回去,面无表情,“究竟怎么回事魏公子不是该很清楚吗,我本人也很纳闷呢。”她清冷的目光落在魏泰的脸上,“是你吗?” 魏泰没有理会她的讽刺,而是转头对侍女吩咐道:“拿药来。” “不必了。”元意紧随着喝止了一声,“我可受不起魏公子的伤药。” 正当两人对峙期间,小温子带着一群端着菜肴的侍女鱼贯而入,打破了一室凝固。待菜肴上尽,元意就自顾拿起筷子用起膳,魏泰死死地盯住她,许久之后才气急败坏地喊了一声,“来人,伺候本宫用膳。” 小温子连忙凑过来,按照他的口味殷勤地给他布菜,得到的却是他不停的挑剔和不满,小温子满脸急色,不停求助地看向元意,元意却目不斜视,草草地吃了一碗饭,就搁下筷子,“我吃完了,你慢用。” 魏泰终于沉下了脸,冷声道:“伺候本宫用膳。” 元意不为所动,“我不是下人,你若想要人伺候,尽管找奴婢就是。” “小温子,你去把萧公子抱过来。”魏泰的眼底终于浮起了戾气,对着元意露出一抹阴冷的笑容。 “不要。”元意脸色大变,深呼吸了口气,“我伺候就是。” 得到她的应承,魏泰的脸色更加阴沉了,元意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伺候起来更是随便,比小温子还不如,偶尔夹了他不喜欢的菜,也只是挑了挑眉,张开嘴吃了下去。 一旁的小温子嘴巴大的几乎可以塞下鸡蛋了。 好不容易伺候完人,元意的脸黑得几乎可以和锅底有的一拼,放下筷子,转身就走了。小温子小心翼翼地觑了魏泰一眼,终于还是鼓起了勇气,一步步地挪过去,然而刚伸出过,魏泰就一眼横过来,阴冷得可怕。 小温子噗通地一下就跪了下来,“殿下饶命,奴才只是想帮您清洁一下。” 魏泰眉毛一拧,低头看去,果然是满衣襟的饭粒,他咬了咬,喝道:“那还等什么,还不快伺候本宫换衣服,没有的东西!” 元意回到房间的时候已经平复好心情,探望了鸿奴之后,才把浅碧叫道跟前,问道:“腾格里塔拉什么时候来拜访。” “明天。” 元意松了口气,一天而已,她还可以等得起。 这一天,魏泰没有再找她,而是让小温子送来一瓶化瘀药,嘱咐她一定要擦药,但是元意把它和黎简的一起搁置起来,一夜以后,瘀痕既没有恶化,也没有好转。 第二天,腾格里塔拉果然没有食言,带着礼品登门拜访魏泰。那时候元意正被魏泰叫过去服侍,手中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默默无语地给他喂药。 才没过多久,小温子进来禀报,说:“殿下,二王子拜访您来了。” 元意的手微微一顿,淡淡地问了一句:“可需要我回避?” 魏泰看了她一眼,“不用。”侧头对小温子说道:“让二王子进来。” 腾格里塔拉很快就进来了,他的视线在元意身上微微一顿,又很自然地移开,落在魏泰的身上,关切地看向他,“听说阁下受了伤,本王特地来探望,不知你的伤好点了没。” 魏泰倚在床头,无所谓地笑了笑,“多谢二王子的关心,本宫被照顾的很好,身体已经无恙。”他看向一旁的元意,不知有意无意,有说了一句,“说起来,本宫能够和意儿重逢,还得多谢二王子的帮忙。” 元意搅拌着碗里的药汁,冷笑了一声,淡漠地看着眼前的两个男人,眼中有**裸的讽刺和鄙夷。 魏泰的眼睛沉了沉,“伺候本宫喝药。” 白皙的手指一僵,元意抿了抿唇,眼中闪过一抹屈辱之色,却还是顺从地给魏泰喂药。腾格里塔拉就站在元意的身侧,把她脸上的表情一览无余,眼中闪过震惊、诧异、愤怒和心疼之色。特别是看到元意手腕的青紫和脖子间不经意间露出的瘀痕,眼中的情绪化得愈加浓郁。 不过是短短一天的时间而已,那个总是高昂着头颅的女子竟然卑微如斯。 腾格里塔拉衣袖中的手不停地收紧放开,掩去心中的异样,尽量平静地开口道:“阁下,本王有事相谈,可否挥退左右?” 魏泰没有怀疑,点了点头,挥手让元意下去。元意冷静地搁下药碗,转身离去,在经过腾格里塔拉的时候微微一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又面无表情地继续离开。 直到出了房门,元意回首看了一眼房间,眼中的幽怨和哀愁尽数褪去,唇角勾起一抹冷冷的笑容。 这一天下午,元意并没有安分地待在府里,而是很突兀地对小温子提了一个要求,要上街去逛逛。尽管很诧异,小温子去问了魏泰,得到准许之后,派遣了侍卫看管之后,才答应了她的要求。 突厥的街市有严格的规划,有专门的买卖处所,所以元意才在入城的那一天没有看到。然而就算去了街市,其实也让元意大失所望,里面并没有什么看头,买的也是突厥的一些土特产,做工不怎么精细,就算是最受欢迎的店铺,捣腾的也是中原的一些物品,质量和做工上都差上很多。 好在元意的目的并不是为了逛街,并没有什么好失望的,带着鸿奴、浅碧和黎简几人大略地逛了好些地方,大概一个时辰之后,以劳累为理由,找了一间酒楼歇息。 她要了一间厢房,坐在窗前看着街道上的人来人往,突然转身对黎简说道:“你带鸿奴再去逛逛,我有些累,先休息会儿。” 黎简和浅碧俱是看到就楼前停下的车马,眼神微变,咬了咬牙,却不得不俯身应是。 因为是在突厥境内,魏泰派来监视的侍卫不怎么多,也就是六个而已,三个侍卫跟随着监视黎简和鸿奴,留下三人守在了元意的房门前。 这时候浅碧打开房门走了出来,对他们三人说道:“三位大哥,站在此处太过醒目,不如咱们到一楼堂下等候吧。” 他们几个都是中原面孔,一动不动地站在厢房前实在醒目,想到此处是二楼,就算是房内人想要逃跑也无计可逃,最重要的是,元意的侍女还跟着他们做了人质,便放下心来,与浅碧下楼梯。 在几人落座之后,酒楼就进了几个衣着高贵的突厥人,以一个金发碧眼的男子为首的突厥人当中,走出一位侍从模样的人,找了掌柜,就见掌柜恭恭敬敬地带着他们上了二楼。 那几个侍卫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发现是今天上午拜访殿下的二王子,并没有怎么在意,此处是二王子的产业,若是顺势来巡查一番,太正常不过了。 于是腾格里塔拉就在魏泰的人的眼皮底下,顺畅地走上了二楼,在掌柜指示的厢房外停了下来。 “你们不用跟着进来。” 腾格里塔拉吩咐了一声,就轻轻地推开了门,本能地放轻了脚步,往屏风内的床走去。在暗红色的木床上,躺着一个体态婀娜的美人,云鬓鸦发,娇容玉颜,长长的睫毛敛住清亮的眸子,面容平静地挨在枕头上睡着。 突然之间,她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眉头蹙了一下,转过了身子,脖子间的纱巾顿时就散落下来,青紫的指痕在白皙的脖颈上异常地刺目和狰狞,让腾格里塔拉的呼吸微微一顿,眼神立马就变得幽深起来。 他记起昨日见着她身边的侍女,问起她的状况时,那个叫浅碧的侍女三缄其口,最后才忍不住地大吐苦水,“夫人她,她差点就要被前太子给掐死。” 魏泰对元意的重视他深有体会,本来对此半信半疑,今日一见,竟然是所言非虚。那个男人,他竟然下得了如此的狠手。 短短的一日,她竟然受了如此的折磨,难怪今日上午,她临走时碰上的他的眼神,怨恨和愁闷,浓郁地几乎都化不开。 她应该恨他,毕竟是他把她推进了这个火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13章 取得药材 “浅碧,让我休息会儿。”大概是听到脚步声,元意低声说了一声,眼睛依旧闭着,她以为来人是浅碧。 腾格里塔拉神情复杂,最终还是开口,说道:“是我。” 元意乍得睁开眼睛,惊讶地坐起来,皱眉看向他,“你怎么在这里。” 腾格里塔拉并没有解释这个无意的问题,目光落在她毫无阻拦的脖子上,开门见山道:“你脖子上的伤是他弄的?” 元意垂下了眉头,神色淡淡,拿起纱巾重新季回脖子上,“除了他还有谁敢这样对我。” “你……”腾格里塔拉的声音顿了顿,“你为何激怒了他。” “他杀了我丈夫。”元意的神情变得激动,眼泪一串串地从眼角滑落,梨花带雨一般,脆弱而带着凄楚的美感,“我不过是拒接了向仇人低头,他竟然要杀了我,羞辱我,折磨我。” 女子盈盈的泪目看向他,凄艳动人,像是受到了蛊惑似的,腾格里塔拉不受控制地走到床边坐下,伸出手抹掉她脸上的泪水,指腹的莹润和湿漉让他猛然地回神,闪电般地缩回手,英俊的脸绷得紧实。 他摩擦着指腹,目光游移,许久之后才干巴巴地说了一句话,“既然如此,你何不顺从了他,好过如此受了委屈。” 元意冷笑了一声,陈述道:“他杀了我丈夫,你让我臣服于他,简直是开玩笑。”而后,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抬头殷切的看着他,“从远,他,他真的死了吗?” 腾格里塔拉绿眸微微一深,看向她的眼里,一字一顿地说道:“是的,他死了。” “怎么可能!绝不可能!”元意似乎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似的,断然否定,“他也许是受伤,正找地方疗伤呢,绝对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 她不停地重复着,似乎这样就能成为事实似的,然而她的肩膀却不停地颤抖,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不停地滑落,身形单薄瘦弱,让人忍不住搂进怀里好生安慰。 腾格里塔拉是如此想着,而他也确实如此做了,等到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并没有像刚才那样松开,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怜悯,为了他怀中这个美丽而脆弱的女人,“忘了他吧。” “不行,我不相信。”元意紧紧地攥紧他胸前的衣襟,眼神灼热而疯狂,像是犯了癔症似的,“你曾说过,你会帮我的,现在,我需要大量的伤药,你不会拒绝的是不是?” 根据魏泰的描述,他亲眼看着萧恒断气,丢下戈壁,如今根本就不可能活着,如今元意就算是抛下抛下伤药,也不能把一个死人救活。 “那也无济于事。”腾格里塔拉自然记得他曾经给过元意的承诺,伤药对他来说并不艰难,但是他觉得并没有做出这件事的必要。 听出他话中的松动,元意的眼睛微微地亮了一下,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可是,这样至少让我心安,才能,才能更好的活下去。”说到最后,她的脸色变得隐晦而难堪,侧过头,掩饰那一瞬间的狼狈。 然而,就是元意这句隐晦的回答,让腾格里塔拉的眼神亮了起来,他的心跳开始加速,热切地看着元意,因为高兴,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如果可以,我是否可以照顾你。” 元意却在这一瞬间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脸颊涨得通红,连忙推开腾格里塔拉,几步走到窗边,脊背挺得笔直,尽管掩饰的很好,她的声音还是泄露出了一丝的慌乱,“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腾格里塔拉却低声地笑了起来,俊脸焕发了不一样的神采,一如初见时的狂傲不羁和自信狂妄,“你放心,伤药本王在今天下午就让人给你送来。” 元意欣喜地转过身,感激地看着他,而后又犹豫了起来,手指也不自觉地抚摸上脖子见的瘀痕。腾格里塔拉目光也是一沉,立马就知道了元意的顾虑,“本王让人把伤药送到此处,你让身边的侍卫来取就是。” “承蒙阁下帮助,我将铭记于心。” 谈妥伤药的问题,腾格里塔拉本来还想和元意多待一会儿,元意却以出来多时,唯恐为怀疑为借口,才依依不舍地出了房间,带着浅碧等人,重新登上了回程的马车。 黎简已经带着鸿奴等待在车厢,他并没有多说,而是和浅碧一样的神情,关切地看着她。元意并没有再在他们面前露出异样,而是镇定地朝两人点了点头,轻声对浅碧说道:“今天下午,腾格里塔拉会把伤药拿到酒楼。” 浅碧的眸光一亮,但是一想到伤药的来源,瞬间就暗淡了下来,她低垂着脑袋,轻声地说了一句,“夫人,奴婢明白了。” 元意点了点头,接过黎简怀中的鸿奴,待到两人出了车厢,她才紧紧地抱住鸿奴,把脸埋在他的小胸脯中,身体开始微微地颤抖。 “阿娘,鸿奴疼。” 直到鸿奴有些不适地扭了扭胖胖的小腰,元意才回过神来,摸着他的小脑袋,轻声问道:“鸿奴买了什么好东西吗?” 本来还有些疑惑的鸿奴立马就被转移了注意力,立马献宝地捧着一个象牙柄匕首递到元意跟前,兴奋道:“黎叔叔买的。” 想到鸿奴抓阄抓到的小剑,元意忍不住笑了一下,“鸿奴喜欢就好。” 等到一行人回去的时候,跟随元意出去的侍卫被魏泰叫去提审了一番,得到的也是毫无异常的回答,他本来还想召唤元意前去服侍,元意以身体不适推辞了,她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魏泰也不能总是威胁她,算是给了她一下午的自由。 下午的时候,浅碧又找了借口出去,再次去了上午的酒楼,在元意休息的房间,果然看到了不少的珍贵的疗伤药物,看来就算是做做样子,腾格里塔拉也不打算忽悠元意。 浅碧终于放心下来,本来腾格里塔拉派来的侍卫还要跟随她一起去萧恒消失的隔壁,却被浅碧以太惹人注目而拒绝了,更何况,她要去的,可不是在大家都知道萧恒消失的戈壁。 避过耳目,确定没有人跟踪之后,浅碧才和约定的好的几个铁血兵汇合,穿过萧恒跌落的戈壁,走了大概有半个时辰的距离,终于在一处山洞处停了下来。 “就是这里?” 浅碧观察了山洞,这是一个颇为宽敞的窑洞,大概是为了躲避风沙所用,从窑洞中,可以看到一些干涸的血迹和认为残留的痕迹,最重要的是,在墙壁上,她看到暗卫留下的记号。 在这之前,她只是听到铁血兵传来的消息,没有亲自验证过,总有些不放心,如今总算松了口气,把一大包的伤药和水搁在一旁,绕着窑洞走了一圈,不死心地对随行的人问道:“没有找到大人的踪迹吗?” 其中一个男子摇了摇头,黯然道:“没有,线索就在此处断了,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大人的踪迹。” 浅碧苦恼地皱起了眉头,十名暗卫,外加萧恒和思恩一名向导,十二个人,就在戈壁中不易找人,但是也不至于毫无踪影,除非是被人为地抹掉了痕迹。 想到这个可能,浅碧的眼睛立马就亮了起来,在大人跌下戈壁的时候,前太子的人想必也下来搜寻过,于是才会有了如今这个局面。 既然她如此熟悉的人都无法找到,那前太子的人就更加不可能找到了。 浅碧再次把窑洞摸索了一遍,确定没有什么疑点之后,最后终于死心,从怀中掏出一份信件放在包裹中,心中默念了几句,才对几名侍卫说,“你们就在附近潜伏,关注窑洞的动静,说不定会知道些线索。” “属下明白。” 浅碧不能出来太久,很快就离开了,几个铁血兵也依照她的安排,找了一个掩体藏了起来,不过依旧时刻注意着窑洞的动静。 如此直到半夜,月明星稀,一直毫无动静的窑洞,突然传出了些声响,守在外边的三个士兵立马就惊醒了过来,不过他们并没有立即冲进去打草惊蛇,而是悄悄靠近,接着月光看着窑洞内的动静。 只见从一个土床上,铺着的厚厚稻草已经被人移开,那本来被检查了许多遍,怎么看都和土床浑然一体的地方突然被打开了一个天窗的小口,然后就看到一个身形狼狈、眉头紧锁,身上还带着些伤的男人从下边钻了上来。 尽管此处空无一人,他还是警惕地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目光在床上的一个包裹上一顿,脸色万般变化,终于解开包裹一看,对于他们来说,简直是雪中之炭的药材和水。在药材之上,还有一封宣纸写出的信件,看着熟悉的字迹,他的眼睛瞬时就睁大了。 这个字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就在这时,他浑身一僵,立马双手按在腰间,警惕地看向窑洞门口,看着冲来的三个人,利刃斩下的那一瞬间,一个惊喜的声音止住他手中的去势。 他们喊:“三首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14章 生死垂危 他们口中的三首领并不是被萧恒称为阿三的黎简,而是曾经耍滑头挨了萧恒教训的小四。他们之前的是暗卫的排名,但是自从编入铁血军,以萧恒一贯的爱好,自然又是重新开始编号,昔日的小四升为小三,而黎简升为小二,老大嘛,自然是万年不动摇的头头萧恒。 不管是谁,都对萧恒这个恶趣味深恶痛绝,下属称呼的时候还正常点儿,要是上级或是同级代号相称,小二小三满天飞,对暗号的时候一点儿也不霸气,于是私底下都会给自己取一个霸气的外号。 比如小四,如今铁血军的三首领,就给自己取了一个自认为特别拉风的代称——火狐,像狐狸一样的精明,先别说其他人如何小四对这个代号倒是自鸣得意了许久,经常挂在嘴边,但是大家都被雷得不轻,死活也不肯叫,只是称呼他的姓名——陆靖辉。 陆靖辉看清了来人,发现是铁血军的士兵,连忙收住手中的长剑,惊讶地看向他们,“你们怎么在这里。” 三个人当中,有一个是从京都带来的亲卫甲一,陆靖辉对他很熟悉,所以才能认得出来,不然一千的士兵,他也认不出来。 陆靖辉认识的那名亲兵甲一上前几步,精简地解释了一遍,“我们随着夫人来了突厥,近日听闻大人的意外,正四处打听消息呢。这个包裹,也是浅碧首领带过来的。” 浅碧虽然是女的,但是她是暗卫出身,在亲卫的身份比较高。 陆靖辉虽然还疑惑夫人怎么会出现在突厥,但是也没有心思多想,满眼都是眼前的包裹,有了这些药材和水,他就无需要冒险出去。他们躲在地窖了好几天,随身携带的伤药已经用完,现在正好解燃眉之急。 那名亲兵甲一是个急性子,又忍不住追问了一句,问道:“外边都传言大人亡故,夫人担心不已,三首领,现在大人究竟如何了?” “情况不大妙。”陆靖辉的眉头皱起来,脸上重新挂上了忧虑,外边的传言就让不尽实,但也差不多了,“你们随我来。” 他拿起包裹,又从刚刚的小口钻进去,其他几个暗卫见此,也尾随而下,走在最后的还细心地用稻草掩盖好了形迹,才跟着陆靖辉顺着漆黑的通道走下去。 通道很狭窄,对于成年男子有些困难,好在地形慢慢地宽敞起来,陆靖辉推开一道木门,显露出里面宽大的内室。 本来房间内的人都紧绷地拿起了兵器,但是一看到是陆靖辉,又松懈了下来,连忙问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诶,你们三个也在这里。” 看到陆靖辉身后的三个人,大家都惊讶起来,纷纷露出疑惑的眼神。陆靖辉没空和他们解释,摆了摆手,“此后再谈,先看看大人的伤。” 大家也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连忙点头应是,看着陆靖辉提着大包裹走到密实的唯一一张床上,对着坐在一边伺候的女人问道:“思恩姑娘,麻烦你了。” 床上躺的正是萧恒,没有了以往的生龙活虎,此时此刻,他面色苍白,双唇无色,眼底甚至泛出了青黑,呼吸若有若无,好像下一刻叫气绝身亡似的。 上次一役,他们陷入了前太子的埋伏,损失惨重,十名暗卫和一队的亲兵,如今剩下的也不过是二十多个人,还个个身上带伤。幸存下来的人,伤势最终的还属被偷袭的萧恒,胸口中了一箭,还被从高处丢下,若不是命大,恐怕现在连一丝气息也无了。 思恩收回放在萧恒额头上的毛巾,站起身子避到一边,垂下长长的睫毛,恭敬道:“这是奴婢该做的,三首领折煞奴婢了。” 他们此次深入突厥,多亏夫人赠送的侍女思恩帮了大忙,她不仅会突厥语,还极为了解突厥的情况,帮助他们好几次躲过陷阱,作用非凡,大家都对感激不已,就这这几天,也全靠她日以继夜地照顾大人,才没让大人的伤势恶化下去。 “等回去了晋阳,回禀夫人之后,一定会给你表示嘉奖。” 陆靖辉接了一句,但是转念一想,刚刚听闻夫人已经来了突厥,兴许不用等到多久,就可以和夫人汇合,嘉奖一事都不用等到回晋阳了。 然而他也犯不着为此解释,而是把注意力放在躺在床上人事不知的萧恒,解开包裹一看,发现里面的药材很齐全,需要的药材都能找到,挑了需要的递给了思恩,说道:“思恩姑娘,麻烦你去熬一下药吧。” 思恩接过要,点头就离开了,陆靖辉继续从中包裹里找到一些伤药,眼中一喜,连忙指挥着旁边的人解开萧恒的绷带,露出里面触目惊心的伤口。 这一箭射的极深,若是再深上一寸,就会直接进入心脏,到时候就是华佗在世也难以医治,如今萧恒虽然是昏迷了好几天,但是还在可控制的范围。 等到他们处理好外伤的草药,给萧恒敷上的时候,思恩也已经熬好了药汁,用地窖里面存的一只有些残破的土碗盛放,小心翼翼地端着走了进来。 陆靖辉起身道谢,刚想接过来给萧恒喂药,思恩就轻轻地移开了药汁,微笑道:“你一个大男人伺候不惯,让奴婢来吧。” “那倒是。”陆靖辉想着也是这么一个理,便没有争抢,而是小心翼翼地把萧恒半扶起来,好方便思恩喂药。 思恩吹了吹还冒着热气的汤药,每舀上一勺,都会稍稍尝了一口,发现不烫了之后,才送入萧恒被微微捏开的嘴唇中,若是有药汁残留,才仔细地拿着帕子擦干净,自信周到至极。 这些细致入微的照顾,留守在地窖的暗卫和侍卫们都习以为常,并且他们有感于思恩的救命之恩,把她当做自己人看待,并不觉得有什么异常,唯有甲一的眼中闪过了一抹异色,虽然服侍体贴,但是也太过亲密了些。 他又特地观察了那名婢女的神情,清淡从容,没有儿女之情的娇羞,看来是他想多了。 碗中的汤药很快就被喂光,思恩替萧恒擦眼唇角,陆靖辉才把萧恒放下来,替他盖好被子,才随着大众到了另一头大家休息的角落。 陆靖辉把包裹放在众人跟前,说道:“大家先大概处理一下伤口吧。这些药材管够。” 大家虽然没有萧恒受的伤重,但是每个人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伤口,但是因为萧恒的关系,优先保障他的安全,所以大家只是草草地处理了一番,如今看着眼前这一大堆的药材,怎么可能不激动。 于是都各自挑了药处理过后,才记起了刚才的疑惑,纷纷问陆靖辉在哪儿弄得这么多的好东西。 “这些还真不是我去弄的。”陆靖辉连忙把甲一三人推过来,“我心里还在疑惑呢,他们说夫人来了突厥,这些都是夫人准备的。” “夫人?”大家都惊讶地惊呼出声,连忙看向甲一几人,就算是思恩,也停住了步伐,看向了众目所瞩的焦点。 看着众人疑惑的眼神,甲一不得不为大家解惑,“大人离开晋阳不久,小公子就被腾格里塔拉绑架,夫人被胁迫来了突厥,之后就听闻大人出事的消息,设计向腾格里塔拉要了这些药材。” 他只是三言两语地解释了元意的遭遇,但是大家都能知道元意和小公子孤身在突厥的艰难,甚至有人义愤填膺地谩骂了一句,“卑鄙的突厥人。” 但凡是萧恒的暗卫,都知道大人和夫人的感情,如今听闻她和小公子身陷突厥,更是心急如焚,连忙问道:“那夫人和公子可还好?” 甲一看了看周围的人,都是大人的心腹亲兵,没有什么好忌讳,便解释道:“夫人和公子都被软禁在前太子的处所。”虽然元意和鸿奴还有行动自由,但是那也和软禁没有什么不同了。 “什么!”大家都惊讶而愤怒出声,神情凝重起来。 不同于其他不知情的亲兵,暗卫所属的人脸色更加难看起来,以那位对夫人的觊觎,夫人落到他的手中,会有什么下场,他们简直不敢想象。而且,夫人会被抓到突厥,也并非亲兵们猜测的威胁大人,怕是前太子的个人私心罢了。 大家的心情都有些不好,如今他们可谓是前路渺茫,虽然可以通过夫人得知前太子的消息,但是要救人,可是一点儿也不容易。 他们当中唯一能够做主的人还生死垂危地躺在床上呢。 甲一观看了大家的脸色,连忙安慰道:“大家放心,以夫人的聪明才智,不会身陷危难的,你看,她还想方法给大家弄了药材呢。” 然而大家脸上的愁云并没有散去,二十几人就如此陷入了寂静之中,落针可闻,直到床榻那边传来了动静,伴随着思恩欣喜的大喊,笼罩在众人头上的沉郁的之气顿时驱散开来,“大人醒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15章 路人皆知 萧恒刚睁开眼,就看到了一大堆的脑袋和激动的粗糙大脸,一幅幅宛若见到再生父母的模样,让他的脑仁都痛了起来。 最后还是思恩细心地看出了萧恒的不适,连忙说道:“大家退开些,大人都呼吸不畅了。” 萧恒这才觉得舒服了些,看向陆靖辉,问道:“我昏迷有多久了?” “大人,有三天了。” 萧恒摸着胸前的伤口,心中亦有余悸,差一点儿他就回不了晋阳,如果他死了,该如何向意儿交代。 想到在晋阳的意儿,他的眉头又拧了起来,自从进了突厥,因为要掩饰形迹,不方便传递消息,所以他离开了大半个月,意儿那边对他还是音信全无,如今不知道该如何担心。 压下心中的思念,萧恒记起了正事,“还有没有追兵?” 陆靖辉摇了摇头,说道:“属下找了身形与大人相似的士兵,乔装了一番,他们这时都觉得您已经死了。” 萧恒的心稍稍松了下来,但是想起前几天死去的众多的亲卫,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魏泰,果然事事不离诡计。不过这次虽然损失惨重,能够得知魏泰的行踪也算是有了些安慰。 “有没有找到魏泰的藏身之处?”萧恒又想起了重要的一件事,看向陆靖辉 “大人,前太子太过狡猾,我们的人给跟丢了。不过……” 陆靖辉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看向了甲一,有人现场所有人还要清楚前太子的处所。 萧恒也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甲一怎么在这里? “前太子如今在突厥王城的郊外。” 为了解释他为何会身在突厥和知道魏泰的处所,甲一不得不把又把之前解释的话语与萧恒重新说了一遍。不同于之前亲卫们单纯的惊讶和担忧,萧恒的反应比他们激烈多了。 “你说什么?夫人和公子都被魏泰抓了?” 萧恒因为激动,直接从床上坐直了身体,然而他如今身受重伤,用的也不是什么灵丹妙药,能够苏醒和说话已经是大幸,怎么能经受得起激烈的情感起伏和动作。 所以他很快就因为力有不逮瘫到下来,还好陆靖辉及时接住他才没有因此伤口裂开。但是,他也因此吐了一口血,脸色愈加颓靡。 众人脸上立马带上了慌色,甲一更是愧疚不已,连忙安慰道:“夫人和公子都尚且安全,倒是大人您,夫人只当您遭遇了不测,伤心不已,您可要好好保重身体,至少不要白费了夫人寻药的千般心思。” 在甲一的安慰下,萧恒总算安静了下来,尽管他的眉头依旧紧皱,却也明白他如今伤势不容乐观。 他闭着眼睛陷入沉思,魏泰掠去他的妻儿,其中居心,他自然心知肚明,撇开心中燃烧的怒火和揪心不谈,他最怕的就数元意。 若是魏泰胁迫,以她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难保不会做出什么傻事。他宁愿她……宁愿她受了委屈,也不要伤了性命。 光是这样想着,萧恒就郁气横生,忍不住又咳了一口的血。 “大人!”参差不齐的惊呼声顿时响起,思恩连忙掏出帕子,再次为他擦掉唇角的鲜血。 萧恒看着身边服侍的婢女,心中对元意的思念更加深了一层,她事事替他着想,还破天荒地没有吃醋把侍女安排到他的身边,先不说帮了多少忙,这份心就不得不让他感动不已。还有,此番如及时雨的伤药,该是废了多少的心思。 他恨不得此刻就飞到她的身边,只是条件不允许,他忍着胸口不知是身体还是心理的疼痛,把甲一招到身前,气若游丝地说了一句:“告诉她,我还活着。”然后,他再也撑不住,再次昏迷了过去。 先不提陆靖辉等人的兵荒马乱,元意这边也不怎么轻松。 魏泰身上的伤并不怎么重,至少元意是这么认为,之前虽然流了很多血,大概都是一些皮外伤,不然他也不能活泼乱跳地下床用膳或者接待来客。 在精心调养的效果下,他大概恢复了七八成,至少开始行动无碍。 于是第二天早上,正在给鸿奴喂早膳的元意,看到了衣冠整齐,面色红润的魏泰,步履闲适地走进了她的房间。 元意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但是手中的动作依旧不变,搅拌着碗中的粥,给鸿奴喂了一口,头也不抬地问道:“你来做什么。” 魏泰已经习惯了她的冷脸,自顾地在她的身边坐下,唇边噙着笑意,说道:“你来了这么久,本宫都未曾带你逛过,今日天气正好,适合出游。” “谢过魏公子的好意,我昨儿个才刚上街逛过,累得很。”元意再次給鸿奴喂了一勺粥。 尽管已经拿出了最大的耐心,向来被人奉承惯的魏泰在元意这番态度的面前,还是克制不住冷下了脸。他的视线落在她怀中的鸿奴,看着那和萧恒宛若一个模板刻出来的脸庞,眸子变得阴鸷起来。 “那就在府中散散步。”魏泰退了一步,为了防止她不答应,嗤笑了一声,继续说道:“再说了,小孩子总是待在房间里也不好。” 元意手中一紧,垂下眼帘,抿唇道:“好。” 虽然这座府邸只是避难之所,但是在建造设置之上绝不含糊,不像腾格里塔拉只是仿造了一个院子,这个府邸里里外外都是中原的风格。 “这是你提前准备的避难所不成?” 鸿奴和初雪跑在前头,元意和魏泰并排走着,她不想应付魏泰,便把注意力放在了府邸的构造环境上,一路走下来,太过熟悉的场景让她忍不住讽刺了魏泰一句。 魏泰停下对风景的介绍,没有计较她的语气,反而大大方方地承认道:“狡兔三窟,何况人乎,若是没有突厥这出存身之地,本宫早就身首异处。” 元意眉头一挑,扫了魏泰一眼,猜测道:“如此说来,在魏公子还是太子之时,就已经和突厥勾结?” “各取所需罢了。”尽管是明摆的事,魏泰身为一国太子,也知道此时并不光彩,脸色也淡了下来,对于此事只是一带而过。 元意虽然没有像那些卫道士那般激愤,心里对魏泰这种行为也颇是看不上眼,但是她心里还存着疑惑,趁此机会,她直接问了出来,“年初的时候突厥进攻晋阳,是不是你的主意。” 魏泰的脸色草瞬间铁青起来,因为那一场战事,本来是属于他那一派的都督因此而被贬职,他损失惨重,怎么可能是他的主意。 彼时他才刚逃去突厥,根基未稳,发动战争的是突厥王,因为整个冬天严寒和匮乏,为了掠夺,才有了那一场战事。要不是他和突厥人有交易,这些月来,晋阳边关也不可能如此平静。 看到魏泰的脸色,元意大概猜到了事情的大概,之前那一次可能是意外,但是既然魏泰逃到突厥,可不是来安享晚年的,必然还有一场战争。这些月的平静,想来是在休养生息罢了,毕竟经过一个寒冬,突厥人的战斗力削弱了不是一点半点儿。 两人各怀心思,难得都沉默了起来,直到魏泰引着元意来到一个地方,他的表情才变得玄妙起来,他看了看元意,眸色一点点地深了下来,“走了这么久,进去歇歇吧。” 元意看着眼前的厢房,眉头拧了起来,总觉的此处有种诡异的熟悉感,但是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魏泰的神情让她有了警惕心,于是连忙拒绝,“不了,我还不累。” 然而,事非她所愿,刚刚和初雪玩得正欢的鸿奴突然跑了回来,扯着她的裙子撒娇道:“阿娘,鸿奴累,又渴又饿。” 看着他眼巴巴的小眼神,元意无法拒绝,看了看身后的黎简和浅碧,牵着鸿奴,随着魏泰进了进去。 待她进了厢房,环顾着里边的摆设,眉头愈加地皱了起来,焚烧的香炉,齐全的梳妆台,八仙桌,高脚瓶还有各种名画字帖,布置清雅精致,清丽婉和,就像女儿香闺一般,越来越熟悉的感觉在脑海中萦绕,一个埋在心底的答案呼出欲出,让她的心开始颤抖了起来。 “快走。” 她终于忍不住提醒了一声,然而下一刻,她就全身虚软无力地瘫倒在了地上。再看鸿奴、黎简和浅碧三人,同样也是无法动弹。 熟悉的昏沉和虚弱,还有熟悉的香味,终于让元意确定了脑海中的猜测,这个地方为何会如此熟悉,全都是因为她曾经来过,而且发生了让她和魏泰从此纠缠不清的孽缘。 此处正是仿照朱家西府厢房的设计,而且正是元意初遇魏泰的地方。如今魏泰把它重现在此处,又特地把她引诱过来,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怒火瞬间就涌上心头,元意急红了眼,恨恨道:“魏泰,你卑鄙。快放开我。” 魏泰大笑起来,看着她的气红的脸,温柔地低喃道:“看来意儿已经知道此处是哪里了,咱们的定情之处,难道你就未曾怀念过?本宫可是遗憾至今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16章 悲愤受辱 魏泰已经伸手抚摸上元意的脸庞,她厌恶至极,想要别过头,却又无济于事,比起昔日更加无力的身体告诉她,香炉里焚烧的软筋散比朱家的那次厉害多了,不然浅碧和黎简也不会被放到。 忍着恶心,元意看向扑倒在初雪身上的鸿奴,心如刀割,“求你,把鸿奴带出去,给他解药。”他的年纪还这么小,猛然吸入大量的软筋散,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大碍。 魏泰勾起薄唇笑了起来,慢悠悠挑起她的下巴,勾唇笑道:“这得看你配不配合了,软筋散,谁知道小儿吸了会不会傻掉。” 元意的心开始抖了起来,他的心还有多么地恶毒才会做出如此残忍的事,或者说,魏泰从来就没有仁慈过,以前东宫里经常传出太子杀人的消息,就是她,也亲眼看过魏泰杖毙过宫女。她终究还是被魏泰给蒙蔽了,以为他心仪于她,所以会对她多有谦让。 其实,那不过是他表露出来的假象而已。本质上,他还是那个唯我独尊,随心所欲的太子。 元意闭上眼,眼角滑下一行清泪,“快把他抱出去。” 魏泰放声大笑,亲自走过去,把已经昏睡过去的鸿奴抱起来,然后走出去,不知道抱给了谁,然后在看到瘫软在门口的浅碧和黎简时,脸上浮起一抹诡异的微笑,竟然也不打算让两人离开,而是越过两人,直接当着他们的面,把元意抱起在怀里。 “本宫知道你的两个侍卫忠心耿耿,让他们守着,这下就没有人来打扰我们了,意儿,你说对不对?” 他抹掉元意脸色的泪水,他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似乎他并不知道那两个侍卫本来就是萧恒的人似的。 当着萧恒的人侵犯元意的清白,光是想着,就已经让他血液开始沸腾。 “你变态。” 黎简和浅碧的眼神都愤怒起来,元意更是羞愤欲绝,恨不得啖他血肉,却被魏泰下一句话给止住了挣扎。 他的指腹抵在她的唇上摩擦,暧昧地笑着,说的话却冷漠无情地很,“意儿,想想你的宝贝儿子。” 元意眸光一滞,立马就止住了怒骂,但是眼中的愤怒和仇视却丝毫不减。 魏泰却满意地笑了起来,摩擦着她的眼睛,赞叹道:“多么生动的眼神,真好看。” 他全然不顾元意愈发愤恨的视线,抱着他越过屏风,走进了里间,里间的设备一应俱全,精美的大床、软榻等等,元意以为她会被放在床上,然而出乎她的意料,魏泰却转了个方向,抱着她走到窗前的梨花木八仙桌前,把她放在椅子坐上,如此一来,她就浑身无力地瘫软趴在八仙桌上。也正是如此,元意才注意到,魏泰赤色衣袍上的四爪蟒龙。 他这是要重回初见的情景! 果然,她的下巴很快就被魏泰挑起,靡靡地笑起来,“酣睡迟迟,娇憨染染,好一个天下无双的神妃仙子,本宫今儿个艳福不浅呐。” 元意心中又怒又恨又怕,任人宰割的屈辱让她几欲发狂,但是她还是忍住了不激怒他,尽量平静道:“你真的要欺凌于我?” 魏泰似是嘲讽地看了她一眼,“你又何必垂死挣扎,本宫怜你爱你,一起共赴巫山之好,做世间快乐夫妻,难道不是很美妙吗?” “无煤苟合,玷我清白,你岂敢说怜我爱我?”元意冷冷地笑了起来,讽刺道:“不过是好色之徒的借口罢了。” “你若是想要名分,本宫给你亦无不可。” 魏泰故意曲解了元意的意思,眸子一点点地变得暗沉,手指从她的眉宇往下滑动,越过红唇和下巴,直接来到她的腰间,用力一扯,腰带松开,外衣顿时逶迤于地,只剩下一件抹胸的长裙包裹着丰满的身材,在剧烈地起伏。 他的眼中闪过深深的迷恋,覆上圆润白皙的肩头,几乎叹咏地说道:“本宫再也没有见过像意儿这般迷人的女子。” 元意终究还是屈辱地落下了眼泪,朦胧的视线中,魏泰的五官顿时变得扭曲狰狞起来,就像饥饿的野狼,看到香喷喷的美食似的。 “你就打算让我这般……这般无可动弹,任你为所欲为?” 魏泰看着无法动弹,木头一样的元意,眉头微微地皱了起来,“如果意儿也觉得不尽兴,本宫可以给你稍稍解些药性。” 元意眸子一深,别过头没有说话。 魏泰愈发觉得这个主意好,从袖口拿出一包药粉,倒了一杯茶,洒了一些进去,掐着元意的下巴让她喝了下去。 喝了解药的感觉就是不同,元意分明就感觉到身上恢复了力气,虽然不怎么大,但是勉强有些动作还是无碍的。不过,为了预防元意像在东宫那样用簪子相胁,魏泰把她发饰都解了下来,乌黑顺滑的头发就像绸缎一般铺洒了下来。 魏泰的手指在她的秀发中流连,眸子中的笑意加深,“如此甚好。”他又抱起了元意,把她放在了床上,审视般的目光落在元意的身上,最后隐隐带上了暗红,逼兀的空间内,元意身子能听到他的呼吸急促起来。 被压住了手脚的元意,就这样看着魏泰用另一只手解掉他的衣服,不过是眨眼的时间,剩下了简单的中衣,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还残留的药味和隐隐露出的绷带。 他的伤势还没痊愈,就如此迫不及待地行强迫之事,简直就是禽兽不如。 眼看她的长裙又要被解开了,阴翳露出里面肚兜的一角,元意开始奋力地挣扎起来,魏泰却因为她难得活力而愈加兴奋,松开对她的强制,双手并用地撕扯着她的衣服,最后,她的身上只剩下肚兜和一件里裤而已。 春光乍泄,魏泰已经控制不住**扑了上去,元意全身都冒起了寒意,艰难地把手移到耳边,奋力一扯,耳环脱落在她的手心了。 对于她的这番动作,魏泰毫无察觉,直到感觉脸上沾上湿润粘稠的液体,他起初以为是眼泪,然而用手一抹,却是殷红刺目的鲜血。 他心中一慌,连忙抬起头,这才发现元意的一只耳朵上的吊坠耳环别扯了下来,不停地冒着鲜血,除此之外,她的嘴唇微微变得青紫,唇角还呕出了一丝黑色的毒血。 元意的手瘫在胸前,一个耳环跌落,旁边还有微量的赤红色的粉末散落在皮肤上,雪白与鲜红的反衬,刺得人生疼。 “你怎么会有朱砂。” 魏泰捻起一抹一看,立马大惊,元意的衣食住行和一干饰物都在他们的监控之内,若是之前藏着什么毒物,根本就不可能逃过他们的侦察,而出现在元意耳环中的朱砂,只能说明是她在进了府邸才取到手的,但是,整个府邸上下,没有一个人敢给她这种东西。 忍着腹中的绞痛,元意冷笑了一声,“不过是在替你煮药的时候收集一些罢了,看来今日终于派上了用场了。” 自从那日在魏泰的床上醒过来,她的心中就有了危机感,以魏泰对她的执着,根本就不可能奢望他当一个正人君子,于是在他要求伺候他喝药的时候,开始主动替他熬药,趁机收集了朱砂藏到耳环的内环中。 朱砂的药效开始上来,元意的神智开始迷离,连剧痛都变得迟缓起来,她的表情变得空白,无怨亦无恨,如果忽视她唇角不断地溢出的鲜血,简直就像入睡了一般安详。 魏泰却惊慌地全身都开始发抖起来,他连忙朝着外边大喊,“快来人呐,请大夫。” 然而屋外无人回应。他这才想起为了清净,便把伺候的人挥退了,如今剩下的下人,只有外边躺着无法动弹的浅碧和黎简。 他作茧自缚,只能匆匆地披上的外衣,胡乱地替元意盖上一层薄被,就走出了屋外,到了门槛,还没躺在地上无法动弹的黎简给绊了一脚,他才想起这两个人,拿了解药丢到他们跟前,“快点进去照顾意儿。” 黎简没有看地上的解药,这次的软筋散和上次腾格里塔拉用的如出一辙大概是为了防备元意的侍卫,但是可见改良了许多,内力深厚的黎简和浅碧立即就中招,而元意也没有像上次那样昏迷过去,只是全身无力而已。 因为吃过一次亏,萧恒就找好了解决的办法,找出了抗药的方法,再次遇到的时候也不会束手无措,就算是这次意外,也不过是多耽搁一下功夫而已。 里间的对话他们听的清清楚楚,如果元意再多等一会儿,黎简和浅碧都能冲破药性赶进去救她,也不至于吃下了伤害人体的朱砂。 浅碧更是被逼出了眼泪,等到身上的药性被内力冲破,飞一般地冲进了里间,黎简本来也想跟着进去,但是猛然听到浅碧清喝了一声,“别进来。”他的脚步一顿,想到了关键,眼眸变得赤红,用了地踹向旁边的高脚瓶,哗啦的一声,碎了一地的残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17章 通敌卖国 浅碧刚进了内室,就看到了逶迤于一地的衣裙,而元意就躺在床上,薄被倾覆,根本就无法掩饰泄露的春光,那裸露出的皮肤上点点瘀痕,更是刺痛她的双眼。她急忙跑过去,就看到元意一脸灰白,双唇变得青紫,双眼紧闭,像是昏过去了一般。 然而,像是有感应似的,元意忽然睁开眼,看见是浅碧,目光一移,声音微弱道:“给我穿上衣服。” 浅碧立马就哭了出来,而后又飞速地擦掉眼泪,捡起地上的衣服,替她一件件地穿上。元意唇角露出了一抹微笑,然而强忍的痛苦让她的动作变得艰难,她大口喘了一口气,“你让黎简,让他去看鸿奴。” 刚刚魏泰把鸿奴抱了出去,但是具体如何,到底有没有给他喂解药,都是未知数,她一直都放心不下。这下没有等浅碧去通知,站在外边的黎简就应了一声,“夫人,属下这就过去。”随后一阵脚步声渐渐远去,是黎简离开了。 浅碧一直都在哭,她原来是暗卫,与素梅等人相比,与元意的关系说不上深厚,但是相处了这么就,共同患难,情分早就非同昔比,如今看到元意遭受侮辱,而她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束手无措,内疚和愤恨充斥,饶是她素来情感内敛,也忍不住泪流满面。 元意抬起手,抹了抹她脸上的泪水,扯出了一抹微笑,“别哭,我知道厉害,吃得并不多,这样都是吓唬人的。”她停顿了许久,才继续说道:“你去厨房,给我拿些鸡蛋清和牛奶来。” 浅碧虽然不知道元意要这些有何用,但是还是听令,胡乱地擦干眼泪,飞快地跑去厨房。 她回来的比魏泰还要早些,待元意忍着恶心,吧鸡蛋清混牛奶喝了下去之后,魏泰就牵着大夫匆匆地赶了过来,最后的得到的结果尽在意料之中,朱砂中毒,需要静养。 大夫让下人熬了药,喂给元意喝了之后,衣冠不整的魏泰就面容阴沉地站在床前,黑眸冷冷地看着元意。经过一番折腾,元意已经精力耗尽,躺在床上休息,感觉到身上的视线,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魏泰却突然笑了起来,阴柔的面容邪气横生,“既然你不愿无煤苟合,本宫让人准备,过阵子,本宫娶你。” 元意脸色骤变,就在这时,小温子走了进来,目不斜视,对魏泰禀报道:“殿下,突厥王让您进宫一趟,有事相商。” “你好好休息。”魏泰丢下了一句话,就离开了厢房。 直到他离开,一直都紧张防备的浅碧才送了口气,替元意掖了掖被角,安慰道:“夫人,您放心,属下昨天已经把药材送到,大人很快就会来就您出去的。” 元意抿了抿唇,垂下了眼帘,没有对此置问一词,而是问起鸿奴,“他还好吧,还有初雪,都没事吧。” “都无碍。”浅碧轻叹了口气,任凭哪个女子遇到这般侮辱,都会心理有阴影吧,都怪夫人太过镇定,她差点就以为此事在她心里风过无痕,还大大咧咧地提起了大人,“黎简正陪着公子呢。” “那就好。”元意点了点头,重新闭上了眼,“我累了,你出去吧。” 浅碧却摇了摇头,“不行,属下在这儿守着你。” 事实证明,浅碧难得违逆元意的话有多么地正确,因为中午时候元意发起了高烧,浅碧即使发现了她脸颊的不正常红晕,叫了大夫才没有让她的情况恶化。 只是就算如此,元意整整一天都昏迷不醒,虽然大夫说是正常反应,但是浅碧一点儿都放不下来,夫人很少生病,每病一次都算得上惊心动魄,就怕她在异国他乡出了意外。 浅碧正给元意换着额头上的湿布,就听到外边传来一阵喧闹声,原来是黎简带着鸿奴来了,鸿奴已经一整天没见到元意,难怪他会哭闹不休。 “阿娘。”鸿奴被黎简抱进来,一看到躺在床上的元意,就立马挣扎着下来,扑到床边,不停地喊着元意,却始终没有得到答复,他心里一急,擦着眼泪看向浅碧,“浅碧阿姨,阿娘不理我。” 浅碧连忙哄他,“夫人累了,正在睡觉呢。” 鸿奴看着元意紧闭的双眼,勉强相信了浅碧的解释,总算停止了哭声,抽抽搭搭地被黎简抱到一旁的榻上玩耍。 黎简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周围服侍的婢女,倒了一杯茶,递给了浅碧,“你要注意休息。”他一边说着,一边接着茶水的遮掩,往她的手心里塞了东西。 “我知道了。”浅碧的目光一闪,一脸平静地接过茶盏,低头喝了一口,伸手拿了帕子擦嘴,而她手心的素锦,也随之被放在了袖子中。 直到夜里服侍的婢女换岗,趁着间隙,浅碧掏出素锦,飞速地扫了一眼,眼神立马就亮了起来。 “夫人,您快醒来吧,我们找到大人了,他还活着呢。” 元意的眉头动了动,浅碧心中一喜,附在她的耳边重新说了一遍,果然,就看到元意脸上的表情丰富了起来,不消片刻,就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夫人,您终于醒了。” 元意侧首看向浅碧,眼中还有尚未褪去的迷蒙和疲惫,拢起的眉宇却渐渐地平顺下来,她沙哑着嗓子问道:“你刚刚说,找到从远了?” 浅碧连忙点头,把素锦递给了元意,元意就着烛光扫了一眼,迷蒙的眼睛随即迸发出璀璨的光彩,抿了抿唇,唇角弥漫出一丝笑意,“如此甚好。” 她紧紧地攥住手心的素锦,沉默了半晌,才开口说道:“他受了伤,需要些滋补之物,到时候你从我这儿均些过去。” 这么说来,她这次中毒还是到了好处,到时候魏泰想来不会吝啬给她一些滋补之物,她只需吃些打着幌,其他的都拿给萧恒就再好不过了。 元意开始了正式的养伤的日子,因为有心拖延,她的身体恢复得很慢,于是大量的补品赐了下来,其中八成都被她让浅碧拿给了萧恒。 幸运的是,魏泰并没有发现异常,自从那一天他被突厥王叫进宫中,就开始神出鬼没起来,每日也只是百忙中抽空看她一眼,连召见大夫询问消息的时候都没有。 如此持续了半个月,魏泰终于觉得有些不对劲,在探望元意的时候,特地招来了大夫,大发脾气,“你是干什么吃的,都大半个月了,就算是重伤都能活过来,为什么意儿的身体还不见好。” 那大夫是魏泰的专用大夫,医术绝对没得说,待在他的身边长了,对他的性格很是了解,闻言冷汗就流了下来,战战兢兢地跪了下来,“殿下容禀,小人按照脉象给夫人开药进补,按道理说应该恢复了得,如今夫人不能大好,属下也没有办法。” 他的意思也就是说,他能进的力都已经进了,重要的问题出在元意的身上。 魏泰重新把视线落在元意的身上,怀疑地看着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元意心中一紧,就怕魏泰发现了其中的缘故,好在她面上不显,冷哼了一声,别过头没有看他。 魏泰被她激出了怒气,冷笑道:“你以为不喝药,缠绵病榻就可以万事无忧?本宫说过娶你,绝对会做到,就算是只剩下一口气,就算是让人扶着也要拜了堂。” 原来他是误会了元意的用意。 虽然没有被发现,元意多多少少松了口气,但是他话中的内容却让她皱起了眉头,为什么她总是逃不过被娶的命运,难道她今生就活该命犯桃花? 元意垂下了眼眸,避而不谈这个话题,而是看向他,平静地问道:“你这些天都在忙些什么。” “你问这些做什么。”魏泰的眼神有些飘忽,脸色也有些不虞,“你只需好好养身体,别的无需多问。” 元意的心沉了下来,如今晋阳的都督,也就是萧恒生死不明,对于突厥人来说,这是一个绝妙的进攻机会,经过大半个月的准备,再加上腾格里塔拉在晋阳的势力,要攻城简直是易如反掌。 “你们要攻城了对不对。”元意直接撕开了魏泰掩饰的面具,冷冷地问道。 魏泰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你只需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好,家国政事,不是你一介女子需要操心的。” 元意讽刺地笑了起来,目光炯炯地看着他,语气中有说不出的鄙夷,“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虽是一介女子,却也知道通敌卖国之可耻,可叹你曾为太子,竟然连最基本的家国之心都没有。” 不管魏泰再怎么残暴无情,他也是接受最正统和周详的储君教育长大的,爱国治国之理更是一直都在耳边回响,在心里多多少少也会有一些影响,所以此时此刻才会不想揭开这层通敌卖国的面具。 如今却被元意毫不留情,**裸地批判,他整个人都显得狼狈难堪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18章 各有谋算 “放肆,大魏本来是本宫的江山,魏乾篡夺了本宫的皇位,本宫自然要讨回来。”魏泰恼羞成怒,一贯阴柔的面容狰狞起来,“等本宫登基为帝,励精图治,自然能够补偿那些受苦受难的百姓。” 元意嘲讽地笑了一声,这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但是,魏泰丝毫不觉,他显然觉得胜券在握,很快就收起刚才的怒气,决定原谅元意头发长见识短的言论,唇角噙笑地抬起元意的下巴,“过一会儿本宫会让人过来给你量身制衣,虽然比不上在京都时的豪华,但亦足以让你风光地嫁给本宫。” 下午的时候,果真来了一群绣娘要给她测量,只是她没想到来人中会有霏雪。 “很意外是不是?”霏雪一边给元意量着尺寸,给旁边的绣娘报出数据,一边还不忘和元意说话,“这是我主动求来的任务,有生之年,能够给夫人绣身嫁衣,听起来也是一件美妙的事情不是吗。” 元意淡淡地看了一眼,脸色平静到毫无波澜,虎落平阳被犬欺,她又何必和她争一时之气。 对于她的冷脸,霏雪毫不在意,继而自顾自地说下去,“夫人可知道侧妃娘娘近来如何?” 元意眸色一动,自从第一天来的时候看到元怡,之后就再也没有了元怡的消息,她也猜测元怡估计是被控制起来,不然这么些天下来,不可能连人影都没看到。 霏雪接下来的话证明了元意的猜测,只见她幸灾乐祸地说道:“殿下听说侧妃娘娘针线很好,有意也让她替夫人制作嫁衣,如今已经得到了自由,夫人可要小心了。”随后,她又讽刺了一句,“娥皇女英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效仿的。” “本夫人的事,岂容你置喙。你若是嫌弃活得太过安乐,本夫人也不介意帮你一把。” 元意的狭长的凤眸冷冷地扫过去,清幽的眸子里带着清寒彻骨的寒意,虽然她如今是病弱之身,而且还是虚弱地靠在床头,逼迫凌人的气势还是让高高站着的霏雪有了压力。 她如今虽说是虎落平阳,但是并不代表会任由别人在她面前蹦跶,一句两句可以忽视,因为是她不想与她一般见识,但是若对方以为是她气弱,而毫不把她看在眼里,任意地冷嘲热讽,那就大错特错了。 就算是沦落窘境的老虎,在犬的面前还是有着不容忽视的威严,依然可以让她一败涂地。 霏雪的眼中闪过一抹难堪,屈辱地看了元意一眼,识相地闭上了嘴,没有再讲话。 元意终于得到了耳根清净,任意她们在身上测量,她则是四肢发软地靠在床前,心绪翻涌,久久不能平静。 耽搁了这么长的时间,她也该痊愈了。 等霏雪等人一走,浅碧再次把药端来的时候,元意没有再倒掉,而是在浅碧欣喜的眼神中全部喝光,“从今天起,就照大夫吩咐的来吧。” 浅碧连忙点头,看着周围没人,连忙对元意说道:“大人如今已经能行动无碍,相信再过不久,大人就可以来救您了。” “让他不要过来。”元意的心只是微微一动,却蓦然地凝固了下来,不顾浅碧的诧异,沉思而来一会儿,吩咐道:“脱救之事我自有办法,但是从远如今不宜露面。” 不管是突厥人还是魏泰,都当萧恒已经死了,而起已经开始谋划着进攻晋阳,若是萧恒出现,他们早就准备好,军令已下,进攻计划自然不会取消,反而会采取更加周详方式。还不如让萧恒悄悄地隐回晋阳,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元意言简意赅地把魏泰的之前的话复述了一遍,浅碧顿时就明白了元意的考量,站在大局观上,她的决策固然不错,但是私心上,她并不想要赞同。 毕竟元意所说的有办法,但也不知道是否可行,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和变故,他们会追悔莫及。 看她一脸犹豫,明显的不赞同,元意的脸色微微沉了下来,“你究竟是我的侍卫和从远的侍卫。” 浅碧立马就跪下了下来,“自从属下被大人带到夫人面前,属下就是夫人的人。”只是她在夫人的身边,根本就帮不上什么忙,端茶倒水、针线刺绣她一概不会,夫人遇到危险,她也未曾能够保她安然无危。她心中愧疚至极,不愿夫人再涉入险地。 元意别过头,声音冷硬道:“既然如此,那就听我的。” 浅碧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低下头,“属下明白。” “大人,只是刚煮出来的燕窝,您趁热吃了吧。” 萧恒正站在窑洞的门口,独倚眺望,他的脸色已经不像初时那般苍白无色,胸口的伤结痂,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然而大家都能看到,他还是日见一日地消瘦了下来,黑眸深邃地望不见底,本来立体的五官了变得冷峻起来,不管是谁,都无法在他的眼神下挨得过来。 陆靖辉曾私下偷偷描述了他的感觉,就像被敌人把刀横在脖子上似的,大人的眼神冷得能杀人。就是神经大条的陆靖辉都有此感觉,其他人更不敢接近他的一尺之内,除了要伺候他饮食起居的思恩。 此时此刻,思恩就端着热腾腾的燕窝走到他的身后,对着他挺拔高大的背影,低声唤了一声。 意料之中地没有得到回应,大概又站了一会儿,直到燕窝上方冒着的热烟变得虚无,萧恒才转过身,清冷的视线扫了思恩一眼,在看到用着青瓷白底、精致非常的瓷碗装盛的燕窝,视线微微一顿,没有等到思恩再多说一句话,结果瓷碗,把燕窝吃的一干二净。 思恩的后背渗出了一层冷汗,难怪大家都不敢靠近大人,刚刚那一瞬间,他身上的冷气几乎能把她冻僵。 瓷碗重新被放在她的手上,萧恒眼皮一抬,难得对她说了一句话,但是内容并不是那么愉快,就像是驱赶似的,“你下去。” 自从突厥人撤去了周围的盯梢,大人每日得空都会上来窑洞站上一两个时辰,所有都有人知道他在等什么,所以在这个时段都明智地不去打扰了他,而思恩,也只有端着汤药或是补品去的时候才没有惹怒他,因为他不会拒绝。 毕竟,这是夫人让人送来的东西。不管是药材、补品还是日益精致的器皿和饮食,但凡能够用得到的,这大半个月下来,夫人陆陆续续地让人送了过来。 而大人每日站在这儿,就为了能够在第一时间看到那个不知何时出现的甲一,从而得到夫人哪怕是一丁半点儿的消息。 思恩垂下了眼帘,恭恭敬敬地退下,在进去地窖的那一刻,又回头看了萧恒一眼,颀长消瘦的背影,在沙漠落日的背影下,辽远而孤寂。 在落日只剩下半个圆的时候,萧恒终于等到了匆匆赶来的甲一,“今日出了何事?为何此时才来?” 甲一顿了顿,正想着如何解释,好在萧恒这句话只是抱怨之言,很快又问起了他每日必问的问题,“夫人的身体可好,她有什么话要带给我。” 甲一心中了然,把早就准备好的腹稿说了出来,“夫人的身体很好,小公子也很好,这是夫人让属下送来的东西。” 萧恒的眸子顿时深邃起来,他看都没看甲一递过来的包裹,而是一瞬不瞬地看着对方,直到甲一的脸上留下了冷汗,才冷哼了一声,“事到如今,你还要欺瞒于我。” 这些源源不断的药材和补品,也只有那些不了解元意的侍卫才觉得她过得滋润无比,也只有他,才能隐约猜到这些东西的来源。 魏泰不可能无缘无故给她这些东西,除非,她本来就需要这些。想到这个可能,在每次喝下那些进行熬制出的东西,他都心如刀割。 甲一心知瞒不住,噗通一声地跪在了地上,“大人,并非是属下有意欺瞒,实在是夫人吩咐了,要让您安心养伤。” 萧恒抿了抿唇,五官愈发冷冽,“她究竟怎么了。” 具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浅碧和黎简首领都对他三缄其口,他也并不怎么清楚,但是他从其他线人那儿也大约知道了些消息,但是,他看了看眼前的萧恒,大人的身体还没有痊愈,受不了刺激,便整理了一下措辞,说道:“夫人只是误食了朱砂,不过,经过调养,现在身体已经大好了。” “误食?” 萧恒提高了声音,忽得嗤笑了一声,艰涩无比,好像说出这简单两个字有多大的困难似的。元意博览群书,怎么可能不知道朱砂的危险,又怎么会做出误食的事情。除非,她是不得已为之。 她身在魏泰的地方,能受到的威胁,也只有魏泰了。 一股郁气从心中升起,萧恒忍不住咳了一下,腥甜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开来,他侧过身,背对着甲一,“夫人还有什么瞒着我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19章 兵行险招 甲一脸上有明显的挣扎,只是萧恒背着身子,并没有看见,他心中庆幸了一番,却也不敢再沉默,连忙说道:“前太子和突厥王以为大人已死,准备攻打晋阳,夫人让大人不要露面,尽快回去。” 萧恒惊讶地转过身,看向甲一,“你说什么!” 看到萧恒唇角隐隐的血痕,甲一眼中染上忧色,刚想关心几句,但是在萧恒威迫的视线下,他不得恭恭敬敬地重复了一遍:“大人,突厥人要攻打晋阳了。” 萧恒的依旧冷着脸,视线像是刀子一般割在了他的身上,甲一这才明白过来,大人要他说的,并不是所谓的突厥进攻吧。想起前几日已经离开的三首领,他顿时领悟了过来,看来大人早就预料突厥人有动作,已经让人回去做好了准备。 那么,也只有另一点了,甲一深深地埋下脑袋,支支吾吾地说出从浅碧那儿听来的说辞,“夫人说,她有办法脱身,让大人不要担心。” 萧恒脸色铁青,愤愤地说了一句,“她有办法,她能有什么办法!”他在原地转了好几圈,最后下定了决心,“不行,我要去见她。” 甲一被吓了一跳,连忙阻止,“大人,这可使不得,城中遍地都是盯子,您一露面就会被盯住的。”他们这些人能够自由活动,是因为王城中不乏中原人,那些探子记不住他们的面孔,但是萧恒就不定了,一进去就是瓮中捉鳖,简直就是送死。 “更何况,夫人如今的现状,您也见不了她。” 连他和浅碧见面都艰难无比,更何况萧恒。而且,夫人有心要瞒住前太子要娶她的消息,要是被大人知道了,非得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不可。 听到甲一最后一句话,萧恒的身体猛然一僵,他沉默了许久,才对甲一说道:“十天,你把二百亲兵召集起来,在十天之内把夫人和公子救出来。” 甲一的脸色一苦,十天,不会这么巧吧。 萧恒敏感地发现了他神情的异常,锐利的视线盯住他的眼睛,质问道:“你还有什么瞒着本官!” 甲一的身体一抖,连忙打掩护道:“没有,如今二百名亲兵散布,属下正在苦恼该如何把他们通知起来。” 萧恒看着眼神躲闪的甲一,眼中闪过一抹晦暗之色。 在前太子府邸的周围,开着一大片的红艳的花朵,香气馥郁,惹得群蝶飞舞,是难得的风景胜地。而元意对此花更是情有独钟,在某次听及侍女浅碧说起之后,就让她每日摘采,用以沐浴净身。于是,整府上下的人都会知道元意身边的侍女浅碧,每日午后都会雷打不动地挎着篮子去采摘鲜花,侍奉主人。 而甲一便是借此机会和浅碧相互联系,时间大约都是午后,只是今天,甲一之所以会来迟,是因为浅碧没有及时赴约,一切的源头,就是元意所谓的婚礼筹备。 本来浅碧得了元意的嘱咐,刚要出门传递消息,外边就响起了奴婢的通报,“侧妃娘娘来了。” 侧妃娘娘,当然是那个对夫人仇恨极深的嫡姐元怡。想起了第一天时她疯狂的模样,浅碧顿时收回了脚步,回到元意的身边站定,戒备地看着一身盛装,款款走来的女人。 大半月没有见,元怡依旧还是老样子,甚至还更憔悴了些,但是,她的眼神已经没有了初见元意时的疯狂,平静地就像是看到陌生人似的。 她这样的反常,却让浅碧和元意愈加警惕了起来,会咬人的狗通常是不会叫的。 元怡进了房间,挥手就让身后跟着的奴婢退下,那群奴婢看了看元意身边的浅碧,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听了元怡的命令,谁也没有看到,那一瞬间,元怡的眼中有一闪而过的忌恨与怨毒。 “没想到我们姐妹四个到头来,最风光的,竟然是你。” 元华年纪轻轻地就守着一个毫无政治价值的小皇子在深宫里孤老,元柔嫁了小官终日相夫教子,平凡度日。元怡以为她的归宿最好,虽然太子的名声不怎么好,但是以她的出身,外能抗衡太子妃,内能让太子有所敬重,他日太子登上大宝,怎么说也是一个贵妃之位。 只是怎么也没想到,她放弃了心仪的表哥进入东宫,受到的竟然是太子无尽的欺辱,最后,还被踢掉了孩子,连做母亲的权力也没有。表哥的背叛,家族的除名,最后,沦落民间的羞辱…… 曾经的种种历历在目,她是身份高贵的朱家嫡女,竟然遭受连连番的屈辱和折磨,而元意,一个卑贱的庶女,如今身居二品夫人,更是被她的丈夫,曾经的太子殿下,捧在手心里千宠万宠,如今,竟然还要娶她。 到时候,元意正,她为侧,眼前这个女人,这辈子都压着她一头。那大红的嫁衣,她都未曾穿上过,凭什么要让她亲手替她缝制。 元怡的眼底,有一闪而过的疯狂和恨意,虽然很深,却还是元意捕捉到了。她的眸光一闪,顿时改了主意,唇角蔓延出一抹鄙夷而难掩得意的笑意,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来这里做什么,这时候,你难道不是应该在绣房?” 对于元意毫无缘故的咄咄逼人,浅碧微微诧异了一下,却来不及多想,连忙挡在她的身边,生怕元怡会发疯伤人,如今夫人身体虚弱,可不像上次那样能够躲避及时。 出乎意料的是,元怡并没有因此发怒,只是脸色微微沉了一些,讽刺地看着元意,“昔日你还是一副贞洁烈妇,誓死不从的模样,如今殿下要娶你,你答应的倒是爽快。” 看出她眼底的怀疑,元意眼帘一垂,笑容浅浅,“我们孤儿寡母,若无依靠,如何能在这种吃人的地方活下去,况且……”她的声音微微一顿,特意抬眉看了元怡一眼,“太子既然有志夺回天下,彼时我可母仪天下,光宗耀祖,就连我的鸿奴,也能飞黄腾达,有何不好。” “呸,就你一个庶女,也敢肖想皇后之位。”元怡被她胜券在握,志得意满的模样刺激的怒火一盛,没绷住面具,破口大骂起来。 元意怜悯地看着她,似乎没有发觉她的失态似的,继续说道:“然而,事实上,待嫁衣完成之时,就是我成亲之日。算算日子,也不过是**天的光景罢了。” 元怡的脸庞顿时扭曲起来,眼神中重新出现了初见时疯狂和恨意,这次她没有冲上来,而是阴狠地看着元意,丢下一句,“我不会让你得逞的。”就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等到危险人物离开,浅碧才松了一口气,不过她在一旁看了这么久,也是一头雾水,疑惑地看向元意,问道:“夫人,您这般刺激她,难不成是为了让她破坏嫁衣不成?” “怎么会?更何况这么多人盯着,她一个失宠的侧妃可破坏不了嫁衣。” 元意眉头一抬,笑意浅浅地说道,她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眼中闪着璀璨的光芒,那一瞬间的神采,顿时掩盖了她病弱的憔悴和苍白,整个人都变得鲜艳夺目起来。 难怪这么多男子都对夫人倾心,这样一个风华绝艳的女子,确实有让男子念念不忘的特质。普通男子,求而不得,只当是一场风花雪月、年少怀情的艳遇。最为棘手的是手握重权的男子,因为有能力,因为习惯征服,才会有了层出不穷的手段和强迫。 譬如前太子魏泰,若是他未曾位高权重,也就没有了她们今日的现状。 浅碧在心里感叹一声,她以前不是不因夫人的风华而羡慕过,觉得女子当如是。但是再看她的一番遭遇,还不如就当一个普通妇人,就算是平平淡淡地相夫教子,忙于家宅,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幸福。 “那夫人此番激怒她是何意?” 元意可不知道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她的侍女就在心里对她评论了一番,而且还深表怜悯,此时她正为脑海中隐隐成行的谋划而兴奋,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浅碧的异常,而是颇为耐人寻味地说道:“她如今已经陷入了迷障,与疯子无异,而一个疯子,可是什么都做的出来。” “可是,这样一来,夫人你不就危险了吗?”浅碧越发地不理解了,若是到时不管不顾地伤人,夫人肯定是第一个目标,岂不是得不偿失。 所以说,这只是兵行险招的一场赌博而已。就连她,也不敢保证她的计划能够毫无缺漏,她如今能做的,只能把计划做得愈加周详。最重要的,是要保护好鸿奴的安全。 元意把浅碧脸上的担忧看在眼里,心中轻叹了一句,却没有让她察觉到异常,不然她该更加不赞同她独自脱身的法子。于是她的神情愈发地高深莫测,慢悠悠地说道:“所以,这就需要你让甲一去找一个人。” 如果有他的帮助,计划将会更加地周详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20章 借刀杀人 第二天,元意就见到了她要让甲一找的人。 这大半个月,元意为了躲避魏泰,一直缩在房间里养病,一般是故意,另一半是身体虚弱到不适合出去。另外,她还怕过了病起给鸿奴,也不怎么让他来到房间,为此,她心中难受得紧。所以她开始配合治疗,虽然是因为心中谋划,其中鸿奴也占了很大的因素。 于是感觉到身体有了些力气,趁着晨光正好,元意便让黎简和浅碧带着鸿奴去了院子散步,直到她累了,与浅碧在亭子里休息,由黎简看着鸿奴和初雪在一旁玩耍。 今天的太阳很好,鲜花芬芳,翠绿盎然,空气中充斥着好闻的气息,清爽清晰,让在房间里蜗居了大半个月的元意神清气爽,深深地呼吸了好几口,就觉得连血脉中也流淌着生命葱荣的气息,她突然有种活过来的感觉。 就在她心神放松的时刻,看到远远地走过来一个身材高大挺拔的男子,没有她反应过来,在前头玩耍的鸿奴就已经开始大喊,“阿娘,坏人来了。” 元意明显地看到腾格里塔拉脚步顿了一下,薄唇一抿,连忙对鸿奴喊道:“鸿奴乖,和黎叔叔到别的地方玩去。” 鸿奴嘟了嘟嘴,满心地不愿意,最后还在在黎简的相劝下,不情不愿地挪走了,不过他离开的地方并不远,抬眼就能看到元意。 难得才能看到阿娘,他才不要离开很远很远。那个长的漂亮的叔叔果然是坏人。鸿奴扯下一一瓣花,愤愤地想着。 腾格里塔拉已经走进了亭子,视线直直地落在了元意的身上,待看见她苍白的脸色,眼中闪过一抹暗沉。 元意似是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末了才浅浅一笑,疏离而不失客气地问道:“原来是二王子,不知二王子来此有何事?” 腾格里塔拉的视线在周围伺候的丫鬟身上一扫而过,心中了然,依礼在她的对面坐下,同样客气道:“本王有事找魏太子,未料他竟然不在府中。” 元意淡淡地哦了一声,“那阁下要白跑一趟了。” “无妨,本来就没什么重要的事情,探望一下夫人也是一样的。”他的语气一顿,似乎在平复着些什么,“听说夫人前阵子受伤了,本王无暇分身探望,不知你身体可大好?” 所谓的无暇分身,想来是在准备进攻晋阳的事宜吧。元意没有拆穿他,而是客气地笑了笑,“已经无碍了,多谢阁下关心。” 看着元意客套疏离的表情,腾格里塔拉心里微微不适,他想起在酒楼那天,元意泪眼盈盈,梨花带雨地靠在他的怀里,就像春天含珠的娇花一眼惹人怜爱和心悸,还有,那天她欲述还羞,几等于默认的表情,如今却是…… “听说,你过几日就要与魏太子成亲?” 元意别过头,看向亭子外边正挖土玩耍的鸿奴,唇边露出一抹苦笑,“这世上又能有几人做到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腾格里塔拉的视线也随之元意望向鸿奴,顿时觉得自己找到原因,唇上动了动,却说不出什么亲密的话来。毕竟在外人,特别是在魏泰的眼中,他们不过是绑匪和人质的关系罢了。 他的心中无端的升起了一抹愠怒和憋屈,却又一时找不到源头。就在这时候,元意突然对他说了一句,“阁下,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你是否元意帮忙?” 腾格里塔拉的精神一震,立马接道:“夫人但说无妨,只要本王能做到,定然竭力。” “这些天府上要准备婚礼,下人忙乱,就是我,也缠绵病榻,精力难继,对我儿照顾不及,唯恐被下人给冲撞了去,我想拜托你与殿下求个恩典,把他带到贵府小住几日。”元意的眉宇间笼上一抹愁绪,美目神伤,“更何况,我怎么忍心,让他看着我改嫁他人。” 说道最后,她捂着帕子猛地咳了好几声,身形瘦削单薄,宛若被寒风吹打的花朵,在枝头颤颤巍巍,似乎下一刻就要零落成泥,香魂杳杳。 腾格里塔拉心中一紧,想也不想地应了下来,“自然可以。” 然而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此话不妥,但是转念一想,替魏泰解决了一个拖油瓶,魏泰不会不答应让他带走鸿奴才是,在看到元意感激的目光时,他就更加坚定了下来。 元意起身向他拜谢了一番,看向浅碧,浅碧知意,立马拿出一个盒子递给元意。元意当着众人的面打开,露出里面一个垫着一层锦缎的羊脂玉,奉到腾格里塔拉面前,“我们中原人有以玉喻君子的传统,阁下虽然与我有过不愉快,但是品格堪称君子。我等远到突厥,身无长物,只有一玉,用以感激阁下对我们母子的照顾。请阁下务必不要嫌弃地收下它。” 腾格里塔拉的视线在元意和羊脂玉之间来回移动,最后伸手盖上了锦盒,“夫人客气了,本王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他不欲接她的锦盒,也不想让他和她的情意用用区区一个羊脂玉来清算。但是元意一直举着锦盒没有松开,一脸的决绝。腾格里塔拉黑眸出现了挣扎,脸色几番变化,最终还是伸手接过锦盒,僵硬地笑了笑,说道:“魏太子是我突厥的盟友,夫人与魏太子成亲,自此不分一家,本王的照顾是应该的,以后就不用如此客气了。” 不过是一个特别一点儿的女人罢了,终究还是值不得他为了一个女人和魏泰撕破脸皮。尽管如此想着,他的脸上还是带着无法忽视的黯然和不甘。 元意轻笑了一声,垂下了眼帘,淡淡地说道:“未来的事情谁说的清楚呢。我和阁下的情谊,还是私下算清楚为好。” 她这话说得玄机乍现,腾格里塔拉的中原不怎好,还未等到他想清楚是何意,那头的元意已经站起身子,朝他盈盈一拜,“那我就静候阁下佳音了。” 然后她就带着一群婢女从他身边穿行而过,留下一缕悠远清冽的暗香。 腾格里塔拉直到上了马车,还在沉着一张脸,深邃的绿眸中偶尔闪过思索的之色。直到他的视线落在被他随手搁在一旁的锦盒,双眼微眯,连忙打开锦盒一看,一层锦缎,一块羊脂玉而已。 只是,腾格里塔拉很快就把羊脂玉拨到一旁,拿起了垫在底下的锦帕,急忙展开,果然在里面看到一行墨写的小字,字迹潇洒,落笔之处却有几分漂浮,明显是病弱之人的笔迹。 “阁下可还记得,在大王子赤那拜访之时,对于我母子二人的介绍?”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若是别他人看到,也不会当成一回事,但是看在腾格里塔拉一看,那一瞬间却宛如有一把重锤在心房敲响。 咚咚咚。那是他心跳的声音,他甚至能感觉到身上的血液开始沸腾,口干舌燥起来。那日对赤那的托词,他如何不记得,没想到那天无意之言,竟然可以成为他和她之间的转折点。 “王兄,此女是弟弟在晋阳遇到的美妇人,一见倾心,所以就掠了回来,所以……” “放心吧腾格尔,本王绝对不会透露给父王的。这一下,你也该立王妃了吧。” “无奈佳人不愿,于是弟弟也不愿勉强,只想通过好好相处,能够打开她的心扉。” …… 赤那为人骄傲自负,自矜血统,生平最看不起胡人和中原人。这次魏泰受庇于突厥,赤那更是瞧不起这个把储君之位弄丢的大魏前太子。更何况,开春时赤那曾向大王提出过,趁着大魏内乱初平,新皇根基不稳之时,一举进攻晋阳,从中谋利。然而,正是因为魏泰的到来,说服父王中途撤兵,从长谋划。 因此,赤那对魏泰极为看不过眼,可谓是深恶痛绝,奈何父王对他多有重视,才没有什么动作。而这次,如果由赤那出手,他可以在不损伤与魏泰关系的前提上,名正言顺地得到元意。 想必,他那个亲爱的大哥,一定不会介意给魏泰添堵,更加不会介意,让他娶一个血统不纯正的、低贱的中原人。 原来元意之前所说的未来未知,是这个意思。腾格里塔拉唇角忍不住像上扬起,眼中光芒大盛。 中原血统如何,生过孩子又如何,那个女人,可不是一般的聪明呢。毕竟赤那这一步棋,就连他也没想到,而她不过是一个见了赤那一面的中原女子,就能想到借刀杀人这一招。 智多近乎妖的女人虽然可怕,但是,也只有这样美貌和智慧并存的女人,才配得上站在他的身边,与他共享未来的大好河山。他一直等待的,不正是这样的女人么。 腾格里塔拉忍不住欢畅地笑了起来,许久之后才收回笑意,对着外边的车夫喊道:“改道,去大王子府,本王今日心中不虞,要与兄长大喝一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21章 尽心谋划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马车终于在一处大气恢弘的府邸停下,腾格里塔拉下了马车,他也不用随从的带领,直接走进赤那的经常待的书房,然而刚刚走近,就听到里边传来了说话声,他的脚步微微一顿,停了下来。 “大哥,求你了,我喜欢那个魏国太子,你就帮帮我吧。” 里边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腾格里塔拉瞬间就知道是谁了,她是赤那最宠爱的亲生妹妹琪琪格,整个突厥,也只有她才敢与他这般说话。 赤那没有什么声响,估计是不答应,琪琪格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大哥,好不好嘛,听说他要娶一个中原女人,还是生过孩子的,我不服,那个女人哪里比得上我堂堂的公主。” “胡闹!”赤那终于呵斥了出声,“不过是个卑贱的中原人罢了,我们突厥有如此多的贵族勇士,你怎么就看上了一个风吹就倒的男人。” 腾格里塔拉抿了抿唇,轻笑了一声,原来在他大哥的心目中,对魏泰的评价竟然是风吹就倒。不过,想想魏泰偏阴柔的面容,确实会让人忽略了他高大挺拔的身材,难怪会被一向崇尚勇猛的赤那不耻。 里边的琪琪格被赤那的评价给激怒了,声音猛地拔高,恨恨说道:“你不就是想让我像货物一样给你争取利益吗,说什么宠爱我,都是假的,你不答应我,我找父王去。” 她的话音方落,书房里就飞快地冲出一个火红的身影,只见她满脸地怒气,眼睛赤红,一不小心还撞到了闪避不及的腾格里塔拉。琪琪格踉跄了几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抹着眼泪跑了。 腾格里塔拉轻咳了一声,看向追到门口的赤那,尴尬道:“大哥,琪琪格她……” “不用管她。都是本王把她宠坏了,不辨是非。”赤那估计也被气得不轻,冷哼了一声,才看向腾格里塔拉,问道:“腾格尔,你怎么有空来找本王。” 腾格里塔拉垂下眼帘,掩去眼中的的黯然,“弟弟心中不虞,想向大哥讨碗酒喝。” 赤那眯起了双眼,眼中闪过一抹精光,走过去攀着腾格里塔拉的肩膀,带着他走去一旁的客厅,一边朗声说道:“咱们突厥男儿就该痛痛快快,有什么事,咱们一边喝酒一边说,大哥帮你参谋参谋。” 客厅里歌舞俱齐,丝竹靡靡,浓郁的酒香弥漫整个大厅,腾格里塔拉进来之后。就不停地灌着酒,不久就一脸通红,醉眼朦胧,一副失意伤心的模样。 “大哥,明明是我先发现的她,为什么……为什么她要嫁给别人。”腾格里塔拉又拿起酒坛灌了一口,对着赤那倾诉道。 赤那怀疑地看向他,讽刺道:“我还疑惑呢,腾格尔心爱的女人怎么会在魏泰那里,莫不成你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 “交易?狗屁的交易。”腾格里塔拉被这词给激怒了,双眼赤红,把手中的酒坛摔了出去,咔嚓的一声酒水迸溅,把厅中的舞女吓了一跳。然而当事人丝毫不查,反而愈加地悲愤,“我竟然不知,她竟然是魏泰青梅竹马的恋人?两人都已经男婚女嫁,哪来的恋人。他们,都在骗本王。” 赤那心中的疑惑终于散去,唇角噙着一抹笑意,重新拔开一坛酒塞,递给腾格里塔拉,假惺惺地安慰道:“没办法,谁让他得父王的意,无法无天到都不把咱们兄弟二人放在眼里,他还当自己是大魏的太子呢。” 腾格里塔拉苦笑了一声,抱着坛子灌着酒,没有说话。赤那忽而眼神一闪,似是想到了什么,拍着他的肩膀,笑得意味深长,“腾格尔,放心,为兄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此时,戈壁滩外,黄沙洞中。 萧恒心神不宁地坐在山洞的土床上,听到外边传来一阵声响,连忙睁开眼,就看到他派出的暗卫正从外边进来。 压抑住心中的急切,他尽量平静地问道:“怎么样,可打探到什么消息?” 昨天的甲一言辞闪烁,萧恒心生怀疑,在甲一离开之后,便重新派人去查探了消息,以辨真伪。 那人飞快地觑了萧恒一眼,深深地埋下脑袋,低声说道:“听说,过些天前太子就要大婚了,而新娘,新娘是一个带着孩子的中原人。” 山洞里边死一般的宁静,周围的亲卫看着萧恒冷若冰霜的脸庞,俱是打了一个寒战,就在这个当口,偏偏就有捋虎须的没眼色之人,一个亲卫模样的人义愤填膺地站出来,大声道:“大人,夫人既然不、不义,大人又何必尽心谋划,冒险去救她,还不如快些回晋阳吧。” 其他亲卫俱是诧异又是怜悯地看向那个愣头青,这小子是嫌活得命长了不成? 果然,下一刻,萧恒的脸色就黑了下来,冷笑了一声,“你若是不愿,尽可回去。”他的视线一转,在山洞中众人的身上扫了一圈,神情愈加地凉薄,“你们当中谁若不满的,尽管说不出来,本官绝不勉强。但是别忘了,这大半月来,你们救命的药材是打哪儿来的。” 不少人心虚地低下头,不敢直视萧恒的眼睛。刚刚站出来的亲卫,脸上更是青一阵白一阵,许久之后,他才低下头,对萧恒说道:“大人,属下有错,愿意与大人同往,救出夫人。” 其他亲卫也纷纷附和,其中以暗卫所属声音最大,齐声应和道:“愿意与大人同往,救出夫人。” 萧恒这才脸色稍霁,对他们说道:“甚好,你们先做好准备,具体如何,再听我决策。” 他必须得知道元意的安排,才能配合着做出计划。 这天下午,甲一总算来了,他并没有注意萧恒今天显得尤其冷冽的脸色,而是一板一眼地汇报道,“大人,目前只联系到了一百名亲兵。” 只要把时间拖到十天,那时夫人能够脱身最好,如此大人就无需冒险。若是不能,大人再行动,这已经是最后的办法,想必那时夫人也是无可奈何。 “魏泰的婚期在什么时候。” 萧恒没有接他的话,冷不丁地问了一声,把甲一惊得瞪大了双眼,她冷汗都流了下来,期期艾艾地开口,“大人,您,您都知道了。” 萧恒冷笑了一声,没有说话。心中却是怒火升腾,将来救出元意,必须得好好惩戒她一番不可,他是她的丈夫,在这种危险时刻,竟然让他懦弱离开,弃妻儿不顾。难道在她心目中,他就是这种人,还是说她自认为计谋滔天,能够安全地脱身而出。 其实元意并非萧恒所想那般看不起他或是自负,而是考虑到萧恒曾经濒死,大半个月的时间也不可能恢复元气,不想让他再次涉险。而且,甲一没有向她禀报萧恒的动作,她以为那二百名侍卫还时听从她的调动。 反正在她的计划中,如果失败了,也有回转的余地,所以她才会那般地有恃无恐。 然而萧恒并不知道元意的计划,对于她的自作主张自然震怒,恨不得现在就迁怒在甲一身上,揍他一顿泄愤。 好在甲一敏感地察觉到萧恒浑身的戾气,浑身一抖,也顾不上元意的嘱咐,很是没有节操地卖了她,“大人,婚礼大概就在七天后,夫人打算在彼时行动。” 萧恒并没有怀疑这个回答,伺机而动,浑水摸鱼,一贯都是元意的风格,想来到时候婚礼也不会简单。 他在脑海中想了一遍,猜测了一番元意可能的做法,忽而把视线移到甲一的身上,问道:“夫人让你做什么。” 元意一个人肯定不能成事,她虽然未必会把完整的计划告诉甲一,但是肯定会吩咐甲一安排人手和准备一些事宜,从中或许能够猜到一些。 反正已经出卖过了一遍,甲一干脆破罐子破摔,把元意递给他的要求一一地抖了出来。 “等等。”萧恒突然打断了甲一的陈述,眉头一皱,问道:“你是说,夫人把鸿奴托给腾格里塔拉照看,并且送了他一个锦盒?” 甲一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萧恒为何要强调他随口提起的事情,但还是诚实的点点头,不过为了防止大人误会,还是解释了一句:“那是公子身上的玉佩。”他一边说着,也察觉到了不对劲,连忙把异常给说了出来,“腾格里塔拉离开的后,中途就改道去了大王子府上。” 萧恒越听眉头越紧,这个腾格里塔拉貌似太过好心了吧。即是送药材,又是答应帮忙看顾鸿奴,他可不相信暗卫口中雄心勃勃的男人会如此善良。 不知道想到什么,他的脸色忽而变得铁青起来,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蹦出一句话,“哼,她倒是好本事,连堂堂的突厥王子也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联想到一些有关突厥大王子的传闻,他大概能猜出元意要干什么了。两男争一女,也就她那个蠢脑袋能想出的好办法,偏偏那个腾格里塔拉还被她牵着鼻子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22章 桃李不言 甲一眉头一跳,脑袋几乎都要埋到脖子根了。 这时候又听到上头响起了某人酸溜溜的声音,有些愤愤道:“不过终究是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单是厌恶魏泰这一条,可还不值得赤那撕破脸皮和魏泰起争端,既然如此,他倒是不介意把这潭水搅得更浑一些。 “你附耳过来,我有事吩咐你。”萧恒踢了踢在一旁装死的甲一,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睨了他一眼,“你可明白了?” 甲一立马点头如捣蒜,“属下明白。” “等等。”在甲一早离开之时,萧恒又叫住了他,“先别让夫人知道。” 甲一的唇角扯了扯,感情他的两个主子一个两个的都别扭得很,苦了他们这些底下的人要左右逢源,尽心掩盖。 “是。属下知道了。” 自从昨日和腾格里塔拉商谈之后,元意心里总是有些不安定,不知道他是否能不能说服魏泰,把鸿奴带到他的府上。 在魏泰府上,元意和鸿奴的行踪都被盯得很紧,一举一动都会被汇报到魏泰耳里。若是鸿奴被带到二王子府,监控必然变弱,腾格里塔拉也不会控制鸿奴的行踪,到时候若是脱身,就显得容易多了。 她已经安排了甲一做好接洽的准备,不管她这边的谋划成不成,鸿奴是必须要救出去,送到萧恒的身边的。这下有萧恒照看他,她也不用担心他肚子一人在晋阳会被小人谋害了去。 正是基于这种想法,元意愈发觉得与鸿奴相处的时日短了起来,昨儿个就陪了他一整天,怎么看他都看不够,今天一大早,又找来了一本书,给他读起了故事。 直到外边传来了通报声,元意心中一提,大概看到魏泰沉着脸走了进来,一看到元意就开门见山地质问道:“你和腾格里塔拉是什么关系。” 元意拍了拍鸿奴的后背,安抚他被魏泰惊吓到的情绪,抬眼看了浅碧一眼,让她把鸿奴带出去,才嗤笑地看向魏泰,“淫者见淫,别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不知羞耻。” 魏泰目光一沉,定定地看向她,她又怎么知道美丽又聪慧的女人对当权者的吸引力,特别是随着年岁的增长,她的相貌长开,增添了妇人特有的娇媚、成熟和性感,就像完全绽放的牡丹花,散发着惑人心房的吸引力。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说的就是元意,相貌妍丽而不自知,单是独自妍放就已经够招蜂引蝶,如果她有意为之,相信没有哪个男人能够逃过她的手掌心。 想到这里,他突然间有些怜悯萧恒,守着这样祸国殃民的妻子,他想必也不容易得很,不过,不久以后,这个女人就由她来守着了。此时魏泰完全没有自觉他就是其中觊觎的一员,而是很快就以守护者自居,而且还开始自鸣得意起来。 只要想到几天之后她就能名正言顺地成为他的人,魏泰的心情就好了很多,不再计较腾格里塔拉的问题,反正他的女人,就算是萧恒也奈何不得,更何况小小的一个突厥王子。 而且,他今天来也没有要发怒的意思,不过想给她一个警告而已。既然她想要把萧恒的儿子交给腾格里塔拉,那就随她的意好了,算是给她一个甜头,反正他看到那小崽子心里也不痛快。 于是魏泰缓和了脸色,称得上温和地对元意说道:“腾格里塔拉的人下午就要过来,你收拾好鸿奴的东西。” 元意微微一愣,按照魏泰刚刚的表情,她还以为此事不成,正打算另想办法,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番转折。 而元意有些呆愣和迷茫的表情明显地愉悦到了魏泰,他的脸上难得阴云散去,愉悦地笑了出来,摸了摸元意的脑袋,温柔道:“你这些天好些调养身子,本宫还有事要忙,先走了。” 他看来还想在元意额上落下一吻,但是元意躲过去,魏泰的脸色僵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掩饰过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元意紧绷的神经才松了下来,靠在床头穿着气,对着门外喊了一声,“浅碧,带鸿奴进来。” 浅碧离开地并不远,听到呼唤,便连忙带着鸿奴进来,看到元意一副虚弱的样子,连忙关切地问道:“夫人,难道他不答应?” “不,他答应了。”元意摇了摇头,看向她怀中的鸿奴,浅碧知意,连忙把鸿奴抱到她的床上。 鸿奴睁着大眼睛看着元意,忽然站起来,用袖子擦着元意额头上的汗水,奶声奶气地说道:“阿娘,不疼。” 元意心中一酸,眼中迅速蒙上了一层浅浅的水雾。这些天来,元意病区虚弱,缠绵病榻,让鸿奴明白了生病的含义,只要看到元意脸色不好,就像现在这样哄着人小鬼大地哄着她。这些安慰人的话也不知道是向谁学的。 “鸿奴乖,阿娘没事。”元意把鸿奴搂在怀里,亲着他的肉嘟嘟的小脸蛋,心里一阵不舍,但最后还是理智战胜了情感,摸着他的小脑袋,轻声细语地说道:“鸿奴,阿娘求你件事情好不好?” 鸿奴眼睛一亮,立马就挺起了小胸脯,信誓旦旦地说道:“阿娘你说,鸿奴保护你。” 元意忍不住笑了起来,这熊孩子,尽是和萧恒学些耍宝的招数,招人疼极了。 不过,他能把这个当成一个任务也好,如此反抗也会少些。于是元意配合地让神情庄重起来,一本正经地看向鸿奴,说道:“今天下午,阿娘要把你送到坏人叔叔家当密探,你敢不敢去呀。” 密探这个词还是从元意刚刚给他讲的故事里来的,鸿奴不知道,还追问了许久,如今一听,毫无理解障碍。为了能够让鸿奴顺从地去二王子府,她可是做了不少的铺垫。 于是他忘记了对腾格里塔拉的抵触,反而兴致勃勃地问道:“那鸿奴是不是大英雄。” 元意顿时笑了,摸着他的小脑袋赞道:“当然了,鸿奴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谁也比不过鸿奴。” 鸿奴咯咯地笑了起来,连忙点头答应,不过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一脸严肃地看着元意,纠正道:“爹爹是最大的英雄。”说完了,他还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像是怕元意不承认,特意强调了一番。 元意鼻子发酸,把他搂在了怀里,不然他看到她眼中的泪水,语气轻快地说道:“那是当然了,等到鸿奴见了爹爹,爹爹一定会为鸿奴骄傲的。” “真的吗,爹爹还记得鸿奴吗?”鸿奴瓮声瓮气的声音从元意怀中传来,“他们说,爹爹不要鸿奴了。” 元意心中大惊,连忙看向浅碧,浅碧也是一脸的诧异,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连忙跪了下来,“是属下不好,大概是那些人嚼舌根,被公子给听到了。” 下人们当中不乏一些喜欢说三道四的人,她们孤儿寡母母子住在这里,一些不明真相的下人就爱胡乱猜测打发时间,鸿奴又爱到处玩耍,估计是什么时候不小心听见了。 元意觉得怀中有些湿润,连忙看向的鸿奴,只见他的眼中氤氲着泪水,一颗一颗地往下掉,眼睛鼻子都红彤彤的,让人看着心都碎了。 “鸿奴乖,他们都是胡说的。”元意心中无比地自责,竟然让孩子听了这些恶言而不自知,还好他今天说了出来,不然他年纪太小,不辨是非,若是当真了,痛苦扎根在心里,养成敏感纤细的性子,怕是对成长造成了影响。 两三岁的孩子又是心智成长的关键时期,需要时时照看,不然她当初也不会不顾危险,带着鸿奴跟着萧恒来到了边关。 “鸿奴之所以要到坏人家当密探,是因为坏人把爹爹藏起来了,你只要乖乖听话,就可以找到爹爹了。”元意连忙给他开导,安慰道:“鸿奴救了爹爹,成了大英雄,爹爹怎么舍得不要聪明可爱的鸿奴呢。” 鸿奴用小手抹了抹脸上的泪水,眨巴着眼睛问道:“真的吗?” 元意怜惜地用帕子擦干他脸上的泪水,笑道:“当然是真的,不信你问浅碧阿姨。” 鸿奴连忙看向浅碧。浅碧立马就露出了一抹微笑,真诚地看向鸿奴,说道:“这当然是真的啦,黎简叔叔那么厉害都找不到大人,公子能够找到,自然是大英雄了。大人平时多疼你呀,有空都陪你玩,怎么会不要你呢。” 大概是想到以前的情景,鸿奴终于高兴了起来,猛地点了点头,“找到爹爹,要和他玩,骑马马。” 元意终于松了一口气,又嘱咐了他一句,“这些话,鸿奴不要和坏人说,不然就找不到爹爹了,知道吗?” 鸿奴的小脸立马就绷起来,嘴巴也紧紧地闭上,不停地点头,圆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坚定。 他会听阿娘的话,当一个大英雄,把爹爹找回来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23章 偷梁换柱 下午的时候,腾格里塔拉亲自来接鸿奴,道别之后,元意让黎简抱着依依不舍、泪眼盈盈的鸿奴上车,她才收回目光,朝腾格里塔拉感激一笑,“未来几天就有劳阁下了,鸿奴那孩子对你有些偏见,说是说了些什么,请你见谅。” “不过是小儿之语罢了,本王自然能容得下。”腾格里塔拉深深地看了元意一眼,别有意味地说道:“昨天夫人赠送的玉,甚得本王的心,再次多谢夫人了。” 元意抿唇一笑,“如此我就安心了。在此再次谢过阁下的照顾之恩。” 腾格里塔拉点了点头,看了元意一眼,跃上了马背,朝她拱了拱手,“夫人,就此告辞了,来日再向夫人讨一杯喜酒喝。” 直到腾格里塔拉的车马消失在街边拐角处,元意才收回目光,看向一直站在一旁的人,淡淡地说道:“小温子总管,我有些疲乏,先回去,你请自便。” 小温子连忙欠了欠身,关切地说道:“夫人可要好生养着身体,小公子不日就能回来,您尽可不用牵挂。” 元意扯了扯唇角,“多谢总管关心。”她看向一旁提着满满鲜花的浅碧,眼神微微一闪,“浅碧,扶我回去。” 浅碧朝小温子福了一礼,连忙一手搀扶着元意走回了房间。直到周围无人,小温子的脸上才露出一点儿形迹,就他刚才看来,腾格里塔拉和萧夫人举止有度,目光端正,毫无僭越,看来果然是殿下多虑了。 元意回到房间,以要休息为由,挥退房间内的婢女,独独留下浅碧,待她查探无人监听之后,元意才压着声音,急忙问道:“怎么样,甲一有什么消息?” “甲一说,大人已经开始离开山洞,准备回晋阳的事宜。”浅碧同样低着声音,“他已经根据夫人的计划,做好了接洽事宜。” 元意恍惚的点了点头,萧恒他终于按照她的要求回去了,不必冒险来救她,她应该感到高兴才是,心里竟然有些诡异的失落和不适,看来她不管有多么理智,她还是免不了有些矫情和儿女情长。 尽力忽视心中的异样,元意开始转移注意力,若无其事地看向浅碧,继续追问道:“我让甲一准备的东西有没有弄到手?” 注意到元意那一瞬间的异样,想起了甲一的对她说的话,浅碧在心中偷笑,却也没有坦白,而是一本正经地从头发中拔出两支簪子,递给了元意,“夫人,红色的那支是您要的药,碧色的是解药,只要在事先服下,便可无碍。” 就像甲一说了,谁让夫人爱折腾他们底下人,就让她自讨苦吃得了。 元意没有注意到浅碧那一瞬间诡异的视线,而是仔细把玩着手中的两支簪子,轻轻地叩开红色簪子顶部,果然看到里面的粉末状的东西。凑近稍稍一闻,就让她觉得有些眩晕,连忙盖上去移开,满意地点点头。 “如此甚好。”元意的唇边总算勾起了一抹微笑,把红色的那支簪子递给浅碧,“想办法把这支簪子送到元怡的身边去。” 浅碧有些疑惑,但是也没有多问,接过簪子收好,心里谋划着要怎么不着痕迹地把东西送过去。等到她想到主意的时候,却发现元意竟然坐在化妆镜前,扑粉描眉,一副要出去的样子。 “夫人,您这是要去哪儿?” 元意放下手中的眉笔,看着铜镜中容光焕发的女人,浅浅一笑,“既然万事俱备,我自然是借东风去了。” 看到浅碧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元意这才反应过来,她这个贴身婢女还不知道她的谋划呢。这阵子的事情太多,她的精力不济,很多事情都给忘记了,还没来得及找机会与浅碧说清楚。 元意揉了揉脑袋,附在浅碧的耳边,言简意赅地私语了几句,浅碧很多事都直接参与了进来,心中大概有个底,这次又听元意解释一遍,心中更是清楚。她摸了摸的簪子,心中顿时有了更好的主意。 她把主意和元意说了一遍,元意赞同地点了点头,“不错,比我之前想的周详许多。如此就万无一失了。”她之前只想着让浅碧把药递到元怡的面前,却没有有想到万一元怡不按她剧本走这一层,所以,着就需要有人在她面前当一当军师了。 兵分两路,元意带着在一群伺候的奴婢,众星捧月地来到了对面的院子,那里正设置着针线房,元意进去的时候,看到就是一副忙碌的景象。 大约有十几名绣娘正在绣着她的嫁衣,最上等的丝绸面,上边绣着繁复的花鸟纹饰,虽然还不是最终成品,但光是如此看着,就能窥见成品之后的秀丽辉煌。 纵观整个嫁衣,元意惊讶地发现嫁衣是按照太子妃的规格缝制的,因为不管是人力还是物力都比不上中原,所以虽然有些不尽完美,但是已经算是完美至极,甚至比她当初的嫁衣的还要精细上几分。 嫁衣中最核心的凤凰翻腾的突然是由霏雪和元怡在负责,因为这一部分对绣工和精细都有很大的要求,所以她们两个也不敢轻忽,夜以继日,眼睛都熬得通红,才不过是绣了五分之一而已。 就在她们疲惫不已的时刻,突然听到周围断断续续的请安声,俱是抬起头,才发现门口那里站着一个容光烨然的女子,正是元意。 元怡把针线丢回针线篓子里,尖声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元意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抬脚走了进去,才似笑非笑地看着元怡说道:“我来看看未来几天要穿的嫁衣,有什么不对吗?” 她的下巴微抬,目光平静凉薄,狭长的凤眼流转之间,有种高高在上的漠然和俯视。特别是她的妆容精致,衣饰辉煌,看上去就像神妃仙子降临。反而再看绣房中的众人,因为魏泰下令要尽快制作好嫁衣,她们日夜赶工,难免就不修边幅,形容狼狈,在元意的反衬下,更显得相形见绌,宛如被踩在尘埃中的泥土一般。 元怡紧紧地攥紧了手,她好歹也是堂堂一介太子侧妃,竟然在沦落成了眼前人下人。她冷笑了一声,忍不住刺声道:“得瑟什么,你有没有这个福气穿上还不一定呢。”不过是一个卑贱的庶女,哪里有福气担得起太子妃的福禄。上一个白氏,也是沦落到庶人的下场。 元意的眸光一闪,反唇相讥,“你区区一个失宠的侧妃,岂能左右太子的决定。难不成你还能偷梁换柱不成,真是笑话。” 元怡幽暗的眸子忽然一闪,目光诡异地看着元意,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一直都在一旁沉默的霏雪目光在两姐妹之间流连,特别是在元意的身上顿了顿,眼中闪过一抹疑惑和不解。 元意的视线一直落在元怡的身上,看到她的脸色几番变动,觉得大概差不多了,便没有了几许做戏的心思,留下一句,“你们好生绣着嫁衣。”就带着一群的奴婢原路返回去。 她这副架势,看着不像是来巡视嫁衣,反倒像是来耀武扬威的。不少绣娘心里嘀咕,关系好的甚至围在一起怯怯私语,是不是看向一旁的元怡。 据说这两人姐妹,还是一嫡一庶呢,差别竟然如此之大,当嫡姐是侧妃不算,竟然还沦落到给庶妹绣嫁衣的地步,真是羞耻。 听着周围人隐隐约约的议论,元怡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忽而手中一阵刺痛,原来是绣花针刺破了手心,正丝丝地渗出鲜血来。 元怡漠然地掏出手帕把血丝擦掉,眼帘低垂,掩住眸子中的阴沉。而后,她又重新从针线篓子中拿起针线,面无表情地绣起凰鸟的眼睛。 霏雪侧眼看了元怡一眼,唇角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容。 此时此刻,府邸中的大厨房。 浅碧看了门口一眼,眼中闪过一抹暗色,又继续回头与旁边的厨娘闲谈,惊讶地说道:“赵大娘,这是真的吗?” 那个被叫做赵大娘的人心中得意,这个故事她都快说腻了,但是眼前的人是府上未来夫人的婢女,既然她愿意听,讨好一下也无妨,于是她笑着说道:“当然是真的。这件事还在我们家乡轰动一时呢。妹妹把亲姐下药迷晕,自己替姐出嫁,拜堂成亲之后,木已成舟,夫家也无可奈何。” 浅碧惊呼了一声,“太可怕,她一个闺阁之女,怎么能弄到迷药。” 赵大娘不屑地撇了撇嘴,说道:“外头有的是人买这些东西,只要遣婢女去买,出得起钱,有什么弄不到的。” “天呐,太可怕。”浅碧拍了拍胸口,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呀,看我,光顾着听赵大娘说故事,都忘了正事,这会儿夫人该回来了,这燕窝我该端回去给她了。” 赵大娘满脸堆笑,“伺候夫人才是正理,浅碧姑娘快些回去吧。” 她送了浅碧离开,慢悠悠地回了厨房,却发现厨房里多了一个小丫鬟,嘴巴一瞥,漫不经心地说道:“哟,你怎么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24章 志在必行 那小丫鬟清瑟立马赔上笑脸,往赵大娘的手心塞了一块碎银子,“瞧大娘您说的,奴婢每天中午哪个时候没在这儿啊,侧妃娘娘要吃点心呢。” 赵大娘颠了颠手中的碎银,眉头一挑,比夫人身边的丫鬟给的少了不止一点儿半点儿。但是蚊子再小也是肉,她自然没有把到手的钱往外推的道理。 于是她便笑睨了她一眼,“今日怎得这么大方,说吧,求大娘我什么事?” 那小丫鬟清瑟贼眉鼠眼地在厨房里溜了一圈,最后鬼鬼祟祟地凑近她的耳边,说道:“奴婢就是对大娘刚刚说的那个故事有兴趣,想让大娘重新给我说一说……” 中午过后,清瑟拎着食盒,神色轻松地走回了院子,远远地就听到一阵熟悉的摔东西声音,她缩了缩脖子,踮着脚走了进去,入眼的是一片狼藉,她心中一抖,本来就低眉顺眼的神情,愈发地谦恭起来。 “你死哪儿去了,怎么现在才回来。”然而不管她怎么缩着身子,元怡还是第一眼看到她,朝她丢了一个茶盏,恨恨道:“难道连你也看不起本宫,另投明主不成。” 清瑟连忙朝旁边一闪,茶盏才好险地在她脚边绽开,在元怡再次发怒之前,她连忙凑过去,辩解道:“娘娘息怒,奴婢晚回是事出有因,请娘娘听奴婢解释。” 发了这么久的脾气,元怡也累了,便靠在贵妃榻上,斜了她一眼,冷冷地说了一一个字,“说。” 清瑟抹了抹额头的汗水,连忙把她在厨房听到的故事告诉元怡,末了还得意洋洋地从袖口掏出一支红色发簪递给元怡,“娘娘,奴婢还特地把迷药都给买好了。到时候,那个女人就可以任你摆布了。”她口中的那个女人自然是元意,因为元怡不许她们称元意为夫人,所以她们这些贴身伺候的人都是以那个女人代称。 元怡接过她递过来的发钗,眯起了眼睛,怀疑地看向清瑟,这世上竟然有这么巧的事情,她才刚听了元意说了偷梁换柱,她的婢女也听了这诸如此类的消息。 “在这之前,你有没有见过其他人,或者说,这个故事莫不是乱编的吧。”毕竟历经大起大落这么多年,元怡虽然精神疯癫,但是在没受到刺激的时候脑袋还是挺正常的,东宫的女人手段层出不穷,她就怕这个也是别人的算计。 清瑟心中咯噔了一下,刚刚她确实看见浅碧来着,但是,她看了正慵懒地躺在贵妃榻上的娘娘,眼神淡漠地看着她,似乎不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就会给她一顿惩罚。而且,这绝非是她多虑,往日诸如此类的事情多了去,私底下大家都在议论侧妃娘娘脑子不正常,但是大家都不敢在明面说就是了。 为了不受罚,而且让侧妃娘娘看在她忠心为主的份上,将来不会轻易打骂她,清瑟连忙摇了摇头,矢口否认,“没有其他人。而且这件事真的是孙大娘亲身经历过,府中有不少人都听过她说起过此事。” 反正浅碧也是听了一个故事而已,什么事情都没做,应该没什么异常吧。 听到清瑟的保证,本来就将信将疑的元怡终于相信,心里开始活动起来,这时候清瑟又在一旁鼓动说:“娘娘,您的身份比那个高贵多了,太子妃就该是您的。她不过是一个不贞的女人,凭什么能当太子妃。” “不贞的女人!”元怡猛然坐直身子,拔高了声音,双眼赤红地看向清瑟,面目狰狞,似乎要把她吞食了似的,“你在说什么!” 清瑟被吓了一跳,身体颤颤巍巍的发抖,噗通的一声跪了下来,"娘娘息怒,奴婢。奴婢说的是那个女人啊。" "你说的对,她才是不贞的女人。"元怡突然大笑起来,脸上尽显癫狂,"那样的卑贱的女人,怎么配当太子妃,只有我,只有我堂堂的朱家嫡女才能当上太子妃,母仪天下。" 清瑟被元怡的憧憬带昏过了头,内心的渴望压过心中的害怕,她抬起头来,对着元怡说道:"娘娘,您才是将来名正言顺的皇后。" 元怡看着手中的簪子,脸庞扭曲起来,"朱元意,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为了不显刻意,元意还在圆子里逛了一下才回去,彼时浅碧已经回来了,桌子上还有一盏已经凉掉的燕窝。 "事情办得怎么样?" 浅碧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夫人,这次连老天爷都在帮我们呢。" 她去厨房,本来就想买通人编些故事,没想到竟然还有现成的,可信度和蛊惑力高的简直不是一点半点。 而且,她手上的发簪也已经辗转到元怡手上,就等对方出手了。 听到浅碧的一通解释,元意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说了一句,"老天有眼。" 成事在人,谋事在天,能做的她们都已经准备妥当,如今就看天意,能不能让她们逃过这一劫了。 六天后,夜以继日的绣娘把嫁衣绣好,并且把它奉上来,让元意试穿,以做改进。魏泰听说了这件事,特地抽了时间过来看她。等候了许久,元意才慢吞吞地从里边出来。 魏泰顿时站了起来,看着眼前正在缓缓向他走来的女人,逐渐和记忆中的人影重合。 三年前,她亦是一身大红嫁衣,却是为别的男人穿上,那一颦一笑,深深地烙印在他的心底,成为永远也抹不去的遗憾。不过,如今的她,替他穿上红装,比三年前更加娇艳,更加华丽,更加地高贵迷人。 魏泰看着她身上穿着的太子妃品级嫁衣,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这一切的改变,都是他赋予的。这世上,也只有元意才堪穿得上这一身的嫁衣,现在他的身边。 此时的魏泰眼里只有元意,直到旁边的霏雪提醒了一声,禀告道:"殿下,夫人的嫁衣很合身,没什么要改的。" 魏泰这才回过神来,但是眼睛依旧不离元意,只是随意地点了点头,对旁边的小温子说道,"小温子,有赏。" 其他绣娘,包括霏雪在内,俱是欢喜地跪地谢恩,唯独元怡满目嫉恨,在看到魏泰眼中的着迷之后,更是恨不得要断了牙齿。 魏泰上前几步,牵住元意的手,“不错,很好看,明日,咱们就成亲。” 元意抽出手,淡淡地回道:“既然无碍,一切随你。”三年前成亲的时候她就知道了穿嫁衣的痛苦,一层层的衣服覆在身上不说,头上的礼冠更是压着脖子酸痛,特别是今天的礼冠是以太子妃的规格设置,更是有四斤多重,简直要把人的脖子给压断了。 在这种情况下,她还有心情应付魏泰才怪。 因为即将成亲的好心情让魏泰忽略了元意一切的不配合,就算是看着她转身的背影也觉得异常惹人怜爱和赞叹。 明日就要成亲,时间多多少少有些仓促,需要他处理诸多的事情,魏泰也不能在此久待,想也没有想,他直接看向了元怡,嘱咐道:“你们好生服侍着夫人,但凡夫人有任何差错,本宫就为你们是问。” 他说完话就离开了,而原地的元怡脸色却是青一阵白一阵,目光阴沉地盯着帘子里面。 一天的时间,眨眼就过,但是魏府的这一天却被拉着格外地漫长。小温子把早就准备好的红绸缎带,喜庆的灯笼对联纷纷拿出来,让下人们张罗着贴挂起来,直到全府上下都张灯结彩,红绸地毯铺就,才算是完成了一天漫长的工作,静等明日万众瞩目的大日子到来。 第二天,从来都是人迹罕至的魏府门口车马水龙,一个个衣着华丽的达官贵人或是下马或是下车,看到魏府时俱是一脸惊叹。 他们知道大魏的太子逃入突厥,并被大王奉为座上宾,但是从来都不知道他的府邸在何处,若不是他此次大张旗鼓地举办婚宴,给达官贵人下了请帖,他们才能够来得了这里。 没想到这个失势的太子还是有几分实力的,原来这地处偏僻,并且久无人居的府邸竟然是他的,真是让他们大吃一惊。 各位突厥的贵族被侍女们请了进去,里面的建造风格完全不同于突厥的粗犷大方,雅致大气的中原风格又让他们大开眼界,特别是脚下的红毯,更是让他们大吃一惊,竟然是用珍贵的中原丝绸铺成,这样的大手笔,更是让众人对这个素未蒙面的太子高看了一层。 虽然他如今寄人篱下,但是依旧实力非凡。这是前来的众位突厥贵人的心声,也是魏泰想要让他们产生的想法。 这次的成亲,不单单是因为他对元意迫不及待,还有一层更深的政治意义,他想通过婚礼而展示自己的物力和财力,打破突厥的那些达官贵人胡乱的猜测,对他有了信心,才不会在日后出兵大魏的时候拖后腿。 此次的婚礼,魏泰志在必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25章 姐妹交锋 但凡成亲,从来都没有在一座府邸上嫁娶的,所以早就前天晚上,元意就被带到了魏府的隔壁,那也是魏泰所属,不过平日了没什么人住罢了。 不过相比与往日的荒凉冷清,如今整个府邸上下都陷入忙乱起来,人来人往,都是为元意的出嫁做准备。 一个奢华的房间内,里边丫鬟云集,来回走动,却听不见丝毫的声响,而元意坐在梳妆台前,闭目养神,任由丫鬟们在她的头上、脸上不停鼓捣。直到熟悉的沉甸再次放到头上,元意睁开眼睛,就看到了镜子中那神采烨然,风华绝代的美人,目光清冷看着眼前的一切,那眸光深处,隐隐的还露出一抹讽刺。 “夫人,您可以去换上嫁衣了。” 看到她睁开眼睛,一旁伺候的丫鬟才敢开口提醒道。今天一大早,太子的吩咐就下来了,夫人的身体尚未痊愈,不能让她累着,所以众人伺候起来也是小心翼翼,就怕让她有丁点儿的不适,让太子责罚。 元意站起身来,目光在众人身上一扫,淡淡地说道:“你们出去,让我的贴身婢女服侍即可。” 为首的喜娘脸露为难,但是触及到元意凉到心底的目光之后,心中一抖,立马就低下头,再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遵命,奴婢们就在门口等着夫人。” 反正就在房里,人是跑不了的,但她们若是在今日惹了夫人不痛快,来日小温子总管不知道会怎么教训她们。 待房间的婢女如流水一般地退下去,元意才松了口气,连忙把头上的礼冠拿下来搁在一旁,抱怨道:“重死了,没想到这辈子还要再受一次这样的折磨。” 浅碧连忙给她揉捏着脖子,笑着安慰道:“夫人今日可漂亮了,要是大人看到了不知道又多欢喜。” 然而,就在她这句话落,元意脸上的笑意就收了起来,浅碧立马就闭上了嘴,夫人还不知道大人没走,说这话不就是让她不痛快嘛。 她尴尬地笑了笑,连忙转移元意的注意力,从茶壶里倒出一杯清水,掏出翠绿色的发簪,往清水里面抖了一些粉末,才递给元意,“夫人,您喝杯水吧。” 元意看着白色的粉末在水中化开,才把它一饮而尽。杯子才刚刚搁下来,外边就转来一阵喧闹声,她与浅碧对视了一眼,眼中闪过一抹暗色。浅碧连忙把礼冠重新戴到元意头上,把她拉到室内,准备换衣服。 此时的门外,元怡横眉怒视拦着她的下人,冷笑道:“怎么,本宫是她的亲姐姐,前来送礼,也不能进去吗?” 为首的喜娘不卑不亢地回道:“夫人只是吩咐了她的贴身侍女伺候,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都还没进门呢,你们就把她奉若神明,把本宫视若无物了是不是!”元怡的声音一厉,目光森寒起来,“本宫好歹也是侧妃娘娘,就你们几个下人,还不配拦本宫。” “让她进来。” 守门的婢女们丝毫不让,正想反击的时候,就听到里边传来元意的声音,微微一滞,正在思考着要不要照办的时候,元意身边的侍女又适时地响起,声音中带着些轻蔑,“夫人的嫁衣繁复,倒是缺一个人服侍。” 为首的喜娘看了盛装打扮,堪比新娘的元怡一眼,眸子中闪过一抹了然,据说这两位主子的关系不怎么好,恰来掐去已经是常事,如今里面那个还没过门呢,这就开始较量起来了。 既然太子心尖上的人要给旧人下马威,她们这些小喽啰就不要趟这浑水了。于是喜娘让开了身子,皮笑肉不笑地看向元怡,“娘娘,您请进。” 元怡把这个喜娘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最后定在她的脸上,说了一句让喜娘莫名的话,“本宫记住你了。”然后就带着贴身丫鬟清瑟,沉着脸走了进去。 喜娘停顿了半晌,才反应过来,继而又是不屑地瞥了瞥嘴,一个失宠失势的侧妃,都沦落都里面那个的丫鬟了,还有什么权力敢处罚她这个未来太子妃的喜娘。 真是痴心妄想。 元怡啪的一声关上门,越过帘子走进里间,就看到盛妆打扮的元意正展开双手,任由她的贴身丫鬟给她穿嫁衣。 应该是听到她的脚步声,元意终于抬起了眼睛,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轻笑道:“你来了?那就伺候我穿衣吧。” 元怡几步走了上去,双手触摸着大红色的嫁衣,代表着太子妃的品服,刺绣繁复精妙,面料和样式俱是天底下数一数二的奢华美丽,特别是最关键的凰鸟呈祥,更是她一针一线地秀出来,眼前这个女人凭什么能够穿上去。 不过是一个失贞的女人。 她的眼眸有暗红闪过,侧首看了身边的丫鬟一眼,那丫鬟知意,殷勤地堆起了笑脸,从外间端回一壶茶水,给元意倒了一杯茶水,“夫人,您辛苦了,喝口茶水解解渴吧。”看到元意眼底的戒备,清瑟目光一转,又说道:“我们家的娘娘性子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平日里说的话虽然有些不中听,但也比有些人口腹密剑得好。” 元意的脸上隐隐有些松动,元怡心中一喜,眼中却是微微染上了哀愁,“我素来不孝,劳累父亲对我牵肠挂肚,心中有悔而不知如何报偿,如今上天垂怜,让你们二人今后共济。父亲自小喜爱你,若是我优待你一二,想必未来能够原谅我。” 此时此刻,元意的脸上终于动容,“父亲为你劳心费神,熬白了鬓发,你今日能有此悔悟,父亲知晓,定然欣慰。” 她就知道,只要搬出父亲,眼前这个敬重父亲的女人定然会上当。不过,什么悔悟,他名义上的好父亲,但凡对她的心思有对元意的一半,她也不会沦落到如今的地步。 什么熬白了鬓发,不过是假惺惺的装腔作势,博得虚名罢了。 元怡心中冷笑不已,对元意的天真深感鄙夷,为了计划,却不得不装得情真意切,满怀愧疚地看着她,“既然如此,妹妹就请喝了这杯茶,咱们姐妹两的恩仇,从此一泯。” 元意看着她,似乎在权衡什么,最后还是接过清瑟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元怡看着两个见底的茶杯,眼中露出一抹得逞的快意。 大约过了小半晌,元意身体开始变得无力,最后瘫软在床上,浅碧吓了一跳,连忙问道:“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元意按了按额头,“我也不知道,全身都没了力气。” 元怡眼神一闪,连忙靠过来,关切地看着她,问道:“四妹妹,你是不是身体还没好,今日喝药了吗?”看到元意摇了摇头,她心中了然,成亲之日,果然是没人把把药端上来寻晦气,她抿了抿唇,看向浅碧,急道:“就算要成亲,也不能不顾四妹妹的身体,太子怪罪下来该如何是好。快去给四妹妹端药,清瑟,你也去帮忙。” 浅碧早就慌了神,听到元怡的吩咐,连忙点头拉着清瑟出去,到了门口,又对着喜娘等人解释了一声,闹哄哄地混乱了一阵才平复了下来。 如今房间内只剩下元意和元怡两人,元怡看着已经虚弱无力地闭上眼睛的元意,薄唇勾起一抹笑容,慢悠悠地走过去,拿下她头上的礼冠待在自己的头上。 大概是被扯疼了,元意睁开了眼,看到元怡的动作,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想要起身与她争夺,却又浑身瘫软地跌了下来,那一刹那,她似乎明白了什么,恨恨地看着她,“这些都是你的阴谋是不是。” 元怡得意地笑了起来,开始脱掉她身上的衣服,又给毫无反抗之力的元意换上,同时又怜悯地说着,“我的好妹妹,都怪你太傻了,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傻的人呢。都怪你生活的太过安逸了,竟然天真地以为我们还能好好地做姐妹。” 元意想要挣扎,却毫无反抗之力,只能任由元怡往她身上套着衣服,强弩之末一般,她威胁了一句,“就算你真的偷梁换柱,难道就不怕太子责罚。” “他的责罚?”元怡讽刺地笑了一声,“大庭广众之下拜堂成亲,若是不认我,他可丢不起这个人。更何况,他也未曾把我当人看过,已经不能再差了,我还怕了他去。” 说到最后,她的眼睛已经变得赤红,有着不顾一切的疯狂和决绝。 元意终于放弃了抵抗,在精力耗尽的最后一刻,她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你真是个疯子。” 元怡面无表情地看着已经毫无知觉的元意,低低地笑了起来,“你说的对,我就是个疯子。” 她把已经套好衣服的元意推到床里边,盖上被子,放下帘子,才自顾来到衣架前,穿上嫁衣,盖上红盖头,等待,那一刻的到来。 这一次,她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地穿上嫁衣,拜堂成亲,得享她身为朱家嫡女的尊严和荣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26章 突生变故 浅碧端着热乎乎的汤药刚回来,发现元意已经穿好嫁衣坐在梳妆台前,不由大为惊讶,“夫人,您没事了吗?” 身穿红嫁衣的女子只是静静地坐着,没有回话。 一旁的清瑟连忙捅了捅浅碧的胳膊,偷笑道:“浅碧姑娘,您该不是忙坏了吧,新娘子盖上红盖头,怎么能说话?” 浅碧恍然大悟,脸上露出一抹尴尬之色,看着手上的药,“那这个该怎么办?”她像是急坏了,完全没有了主意。 清瑟连忙接过黑乌乌的药汁,搁在一旁的桌子上,“大喜日子,没得喝这些东西晦气,既然夫人无恙了,就先别喝了。” 浅碧觉得有理,点了点头,目光在屋子中巡视了一番,才疑惑的问道:“侧妃娘娘呢?怎么不见人影?” 这时候坐在梳妆台的人忽得指了指里间,清瑟知意,跑进去看了一下,出来对着浅碧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们家娘娘累了,正在里边休息呢。” 浅碧掀开帘子一看,果然看到里面的床上露出一块浅绿色的衣角,正是方才元怡穿进来的衣服,便不再怀疑,冲着清瑟客气地笑了笑,“劳烦侧妃娘娘了,我们夫人会记在心上的。” 清瑟连道不敢,看了一眼坐在那里的人,才对着浅碧催促道:“浅碧姑娘,快让喜娘们进来吧,别误了吉时。” “说的在理。” 浅碧连忙去开了们,让喜娘进来,一番准备之后,一群人就簇拥着新娘,踩着红绸地毯离开了房间,坐上花轿往魏府而去。 正主离开之后,本来热热闹闹的府邸顿时空荡下来,只剩下一些没什么地位的粗使下人们在收拾着东西。 清瑟这才放心地走回房间,掀开床帘,看着依旧昏迷的元意,露出一抹怜悯的笑容,“这就是命啊。” 抒发了一番感慨之后,她便不再耽搁,搀扶着元意起来,把她背到身上,艰难地走出了府邸,在门口的时候被驻守的侍卫拦了下来,她连忙解释道:“我家娘娘伤心过度,刚刚晕了过去,奴婢正要带她回去呢。” 那侍卫看了看那个脸庞埋在清瑟颈子窝,被衣袖遮住,只露出半张侧脸的女人,点了点头,没有怀疑地让清瑟离开。 等到清瑟带着元意进了马车,让车夫离开之后,门口又来了一群人,那侍卫见此,连忙与众人一起行礼,“属下见过苏青大人,关山大人。” 关山一脸严肃,没有说话,还是苏青让他们起来,随口问了一句,“刚刚那个是谁的马车?” 刚刚那个侍卫连忙站出来,说道:“回苏大人的话,是侧妃娘娘的马车。” “侧妃娘娘?”关山没有说话,反倒是他身边的一个容貌清丽的女子接了话,“既然是侧妃娘娘,为何坐马车,而且,看着那方向像是去什么地方。” 那侍卫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是苏青大人的妻子霏雪夫人,便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属下不知。不过她身边的侍女说侧妃娘娘伤心过度,晕了过去,大概是去看大夫了。” 在这样的日子,可没有人理会一个失宠的侧妃的身体如何,更不会晦气地请大夫,她们主仆也只能到外边找大夫了,倒也识趣。 苏青点了点头,没有多想,而是对着各位侍卫吩咐道:“行了,都撤回主宅,好生巡视着,不许发生意外。知道吗?” “属下们明白。” 关山和苏青带着侍卫离开,而霏雪却站在原地没有动弹,看着地上的车轮留下的痕迹皱着眉,许久没有展开。 魏府主宅。 魏泰穿着他的全新的太子品服,用突厥语,与前来的宾客来往应酬,推杯换盏,好不热闹,直到小温子来到他的耳边,低声说道:“殿下,吉时已到,夫人那边已经出门了。” 没有得到回应,小温子疑惑地看向魏泰,却见对方正一脸不虞的看着他。要是其他人还真不明白魏泰是和意思,但是小温子伺候他久了,主子的心思也摸得七七八八,立马就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轻拍着自己的嘴巴,讨饶道:“瞧奴才这张臭嘴,今天该改成为太子妃了。” 魏泰这才缓和了脸色,“你明白就好,今日之后,本宫不想在听到府上任何人犯此错误。” 小温子连忙点头应是,保证会把命令传达下去。魏泰这才和周围的突厥人告罪,跟着小温子去了门口,等待花轿的到来。 敲锣打鼓、鞭炮礼炮之声不绝于耳,大红的花轿很快就在府邸门口停了下来,魏泰接过关山递过来的弓箭,朝着轿门射去,一箭立中,喜娘说着吉祥话,打开轿门,让新娘下轿。 魏泰接过从花轿中伸出来的手,微微一顿,直到看到与新娘一同下轿的浅碧,才继续牵着新娘,与她一同踏上了红毯。 大厅之内,腾格里塔拉坐在贵宾之位,远远就能看到牵着红绸,相携而来的一对璧人,他垂下眸子看着上首空下来的位置,眸子中闪过一抹暗光。 魏泰与新娘在大堂中央站定,早走准备的喜娘开始大喊,“吉时已到,开始拜堂。” “一拜天地——” 魏泰的脸上露出笑容,与新娘一同转身,拜向天地,腾格里塔拉心中一紧,连忙站起来,视线越过两位新人,看向门口。 “慢着!” 宛如天籁一般,熟悉的声音终于远远传来,大厅里边的热闹微微一顿,腾格里塔拉随着众人的视线看向来处,就见赤那昂首阔步地走了进来,目光在大厅中扫了一遍,越过腾格里塔拉,落在两个新人的身上。 赤那一看就知道是来者不善,让以为可以得偿所愿的魏泰脸色阴沉起来。这样熟悉的情景,让他莫名地想起了张仲曦的婚礼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不,萧恒已死,根本就不可能是他的谋划,而且元意更不可能与赤那有染,一切都是和张仲曦不同的。 他定了定神,压抑着怒气看向赤那,“你意欲何为!” 赤那猖獗地抬了抬眉头,继续走到新娘子的身边,说道:“本王今日来,自然是来伸张正义的。”他骑马而来,手中的鞭子还拿在手上,就那样随便地搭在新娘子的肩头,轻浮地说着:“说起来,我与新娘子也有一面之缘,那时候,她可还是我弟弟腾格里塔拉的未婚妻,怎么今日就成了你的即将拜堂的妻子。” 腾格里塔拉连忙看向魏泰,魏泰接触到他的目光,轻轻地点了点头。那日临时的托词腾格里塔拉已经和他说过,他不会因为赤那随便的挑拨离间而产生怀疑,毕竟他们两个可是牢不可破的利益交往关系。 “那日不过是一个误会,二王子从未对本宫的妻子有任何僭越,大王子有何必有心在本宫大婚之日惹是生非。”魏泰一手拍下赤那的马鞭,把新年拉到身后,毫不退让地看向他。 赤那嗤笑一声,脸上有说不出的讽刺。在今天之前,他还对那个递到他跟前的消息有所怀疑,今日仔细观察了一番魏泰和腾格里塔拉之间的眉目交流,果然有鬼。 看来,两人是暗自勾结无疑。那么,那么腾格里塔拉那日向他的哭诉想必也是有意为之,妄想把他当剑使,真是太过目中无人,他今日还偏偏就不让这两人如意了。 “看来魏太子还不知道我那好兄弟是什么德性。”在腾格里塔拉震惊的目光下,赤那突然话锋一转,似笑非笑地看向腾格里塔拉一眼,继而意味深长地说道:“前几日,腾格尔还特地跑过来向本王哭诉一番,想让本王替他做主呢。” 电光火石之间,魏泰顿时明白了其中的道理,看向腾格里塔拉的目光变得幽深起来。腾格里塔拉心中一颤,想不明白赤那为什么会突然变卦,把矛头放在他的身上。 难道说,他知道了什么? 腾格里塔拉眸光一深,却也心思深想,而是迎上魏泰怀疑的视线,妄图解释道:“魏太子,本王确实找王兄喝酒,然而并没有所谓的做主之托,你千万别听信了别人的挑拨,怀疑我们之间的友谊。” 赤那嗤笑而来一声,在寂静的大厅里无比地明显,魏泰的脸色愈加难看,看向腾格里塔拉的目光中已经隐隐带上了戒备。 而腾格里塔拉对此毫无办法,只能干着急,心中悔恨不已,那一天,他不该鬼迷心窍,听从了元意的建议。此时此刻,连元意那条锦缎的留言,也让他怀疑起来。他的心绪翻涌复杂,看向那个站在一旁显露出焦虑状的新娘,目光也诡异起来。 看了一出狗咬狗的好戏,赤那心中愉悦不已,眼看效果差不多了,他才收回了看好戏的心思,举起了马鞭,那一瞬间,一大群突厥官兵突然涌进魏府,把整个魏府包围起来。 在魏泰震怒的表情下,赤那邪邪地笑了出来,慢悠悠地说道:“那么,现在本王有个疑惑想问魏太子,你暗自……” 就在这个扣人心弦的时刻,门外突然想起一道尖利的通报:“大王驾到,琪琪格公主驾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27章 身份之问 大厅内莫名紧绷的气氛顿时瓦解,众人提起的心也终于稳稳地落了回去,纷纷下跪行礼,“恭迎大王。” 下一刻,一个身材高大勇猛的中年男子就被一群侍卫簇拥着进来,他的身边还跟随着一个容颜俏丽的女子,这两人,正是突厥王泰朗和公主琪琪格。 突厥王锐利的视线在大厅内扫视了一番,才低沉着声音说道:“起来吧。”而后他又看向魏泰,淡笑道,“若不是我儿琪琪格禀报,本王还不知道今日竟然是魏太子成亲之日。” 魏泰垂下眼帘,朝突厥王泰朗拱了拱手,客气地说道:“大王日理万机,本宫怎敢以成亲这种小事叨扰大王。” “不不不,魏太子的亲事事关社稷,怎么只是小事。”突厥王笑说了一声,拍了拍魏泰的肩膀,恳切地说道:“再说了,魏太子与我突厥是盟友,阁下的婚事,本王心里也惦记得很。” 魏泰的眼中闪过一抹阴郁之色,故意没有听出他话中的意思,反而笑道:“那大王来的正好,本宫正要拜堂,有大王当证婚人就再好不过了。” 一旁的琪琪格顿时急了,扯了扯突厥王泰朗的衣袖,跺了跺脚,低声喊了一声,“父王。” 被打断的赤那终于找到了机会说话,瞪向琪琪格,呵斥道:“你来做什么。” 琪琪格完全不怕他,反而轻哧了一声,扭头不看他,反而期待地看向突厥王。 突厥王安抚地拍了拍的她的手臂,示意她稍安勿躁,想起了他来时看到的一大群官兵,看向赤那,沉声问道:“那些官兵是怎么回事。” 听到突厥王这么一问,大家才想起赤那刚刚被打断的话,心中又提起了,屏住呼吸看向他。魏泰也沉下了脸,盯着赤那,看他又闹出什么把戏。 在万众瞩目之下,赤那微微一笑,朝突厥王行了一礼,说道:“父王来得正好,儿子有一事,正好可以请父王决断。” 突厥王的视线若有若无的落在魏泰的身上,微微一笑,慈爱地说道:“赤那请说。” 赤那突然从袖子中拿出一副画卷,刷的一下子展开,那一刻,大厅中可以听到一阵此起彼伏的惊呼声,而最靠近画卷的突厥王泰朗,则是眼睛一亮,痴迷地上前走了几步,紧紧地盯着画中人的容颜,像是怕惊住画中人似的,轻声问道:“这是……” 画像的背景是一次灯火辉煌的宴会,璀璨精致的宫灯高高举起,在漆黑的夜晚散发出融合的光芒,周围形形色色的宾客和女子都被做了模糊的处理,独独突出了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她穿着一身桃花云雾烟罗广袖裙,身长玉立,玉面芙蓉,眉眼风流,伴着身后清冷皎洁的月色,徐徐而来,晚风荡起她的裙角,轻盈飘逸,就像从天下走下来的仙人似的。 在画作的旁边空白处,还提着一首小诗,“轻罗小扇白兰花,纤腰玉带舞天纱。疑是仙女下凡来,回眸一笑胜星华。”落款是一个名叫李长翔的人。 这是李长翔在接风宴之后画出的美人图,还把写给元意的诗给提了上去,以作珍藏,不知道怎么如今竟然落在赤那的手中。如今不管是见过还是没有见过元意的人,看着画中的女子,都被那倾国倾城的姿色给折服,更别提素来喜爱中原女子的突厥王了。 “儿子本想把此女献给父王,腾格尔却说此女是他意中人,儿子才没做棒打鸳鸯之事,只是没想到,今日她又成了魏太子的新娘。” 赤那简简单单地说了几句,成功地把腾格里塔拉和魏泰现出人群,众人诡异的目光都落在他们的身上。而穿着嫁衣的新娘子更是众人的焦点,那灼灼的视线似乎要把她的红盖头给烧穿了似的。 感受到突厥王落在身上的目光,腾格里塔拉的冷汗都流了下来,嚅嗫着想要说什么,但是泰朗很快就移开目光,在魏泰和新娘之间来回移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且,此女的身份可不简单。” 赤那眉头一挑,看出泰朗眼中一闪而过的犹豫,又继续丢下了一个重磅炸弹,成功地把突厥王的视线吸引了过来。此时的魏泰再也不能按耐不住,怒不可遏道:“大王子,你在本宫的大婚上惑人视听,究竟有何意图!你如此欺人,本宫岂能容你。” 他眸中寒光一闪,猛地拍了拍手掌,宅子里突然涌出大量的带甲侍卫把众人团团围住,与赤那带来的官兵形成对峙之势,大厅中参宴的达官贵人顿时开始骚乱起来。 还没等赤那有所反应,那边的突厥王就笑起来,似乎没有看到怒拔弦张的气氛,轻松地说道:“魏太子何必动怒,且听赤那说一说,若是他不占理,本王定会为你做主。”然后他也没等魏泰回应,就直接对赤那说,“此女是何身份,你快快说来。” 赤那得意一笑,娓娓道来,“前几日本王被人告知,此女竟然晋阳都督萧恒之妻,便派人查探,得到此画,才最终确定此言非虚。”说道这里,他冷冷地笑了一声,“众所周知,晋阳都督潜入突厥,被我突厥所灭,魏太子娶了敌人之妇,难不成要相互勾结着谋逆我突厥不成。”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众人怀疑斥责的目光纷纷落在魏泰的身上,魏泰的处境顿时敏感起来。一旁的琪琪格见此,心中一急,连忙反驳她的哥哥,说道:“不过是一副画像,你怎么确定这个女人就是那个什么都督的妻子。” 虽然她嫉妒此女的美貌,但是也不愿意因为这个女人,让魏泰成为整个突厥人的敌人。 赤那顿时被琪琪格气得七窍生烟,厉声喝道:“你知道什么,萧恒之妻的倾城容貌在晋阳已经不是什么秘密,特别是她眼角的朱砂痣更是无人能仿,你若不信,掀开红盖头一看便知。” 琪琪格又重新看了画像一眼,确实在那女人的左眼角那里看到一颗赤红的朱砂痣,妖冶魅惑,任是她身为女人看了也心中一动,也难怪那些男人看了这个女人像是饿狼看了羔羊一眼。 把人家的妻子画得这般纤毫毕现、魅惑动人,作出此画的人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顾琪琪格的心里怎么想,赤那最后的一句话提醒了众人,抱着各异的心思,大家都纷纷出声让魏泰掀开新娘的盖头。 此时的魏泰已经是一脸铁青,已经完完全全褪去了虚假客套的面具,冷硬地说道:“不可能,本宫的尚未拜堂,岂能掀开盖头让新娘的面容给你等看了去。” 先别说此时此刻绝对不能掀开盖头,不然就落实他勾结的莫须有罪名。还有另一点,也是更重要的一点,他堂堂的大魏太子,岂能让一群突厥人威逼,不顾礼仪底线,做出妥协之事。不然将来传出去,或者是在史书中,没得落了污名。 今时今日,就算是与突厥人兵戎相见,他也绝对不会掀开新娘的盖头。 看到魏泰态度坚决,突厥王泰朗也沉下了脸,鹰目微闪,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魏太子,你就掀开盖头,证明你的清白又有何妨。不然落得一个与敌人勾结,违逆突厥的名头,可让我们放不下心来与你合作。” 听到泰朗最后一句话,魏泰的眼神一闪,却没有动作,而是继续冷着一张脸,一副绝退让的模样。 两方各不相让,就此陷入了僵持,大厅里面静得几乎落针可闻。 如今凝固了许久,就在突厥王的耐心告罄,开口呼叫来人的时候,一直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的新娘突然动了动,众人的心也随之动了一下,紧紧地盯着她,期待着这个绝世美人会做出什么反应。 魏泰是最先发现身边人异动的人,他的瞳孔一缩,立马抓住了她的手。然而新娘却慢慢地拨开他的手,缓缓地走到前头,随之而来的,是一阵低沉的笑声缓缓地从红盖头下面传来。 此时此刻,众人没有发现,不管是腾格里塔拉还是魏泰,俱是惊诧地瞪大了双眼,怔怔地看着那个已经把手伸到红盖头下边的新娘,因为他们也被新娘的动作给吸引了注意力,屏住了呼吸。 “既然你们想看本宫的容貌,那就看吧。”随着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绣着龙凤呈祥的红盖头被一双素手掀起,缓缓地落在了地上,露出里面盛装打扮的容颜,她眉目顾盼流转,讽刺一笑,“就是不知道你们,会不会失望呢。” 那一刻,大厅顿时陷入了寂静,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哗然和骚动,腾格里塔拉更是倏然站了起来,盯着新娘只能称得上是清秀的脸庞,喊出的全部人的心声:“这是怎么回事!” 新娘盖头之下,不是那个风华绝代、顾盼生辉的女人——晋阳都督之妻,反而是一个名不见经传、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女子。 他们这是被谁给耍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28章 双双潜逃 “你是谁?” 铺垫了这么久,就为了能够抓住魏泰的把柄,但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红盖里头竟然是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 元怡的掩唇轻笑,眸光流转,看向魏泰,“本宫自然是殿下要娶的太子妃,殿下,你说是也不是?” 魏泰双手紧紧的攥住,身体挺得笔直,双眼沉沉地看着巧笑倩兮的元怡,咬着牙说道:“确实如此。”他别过来年,冷笑地看着赤那,“大王子作何解释,扰乱本宫成亲大礼,是何居心。” 突厥王泰朗的眼中有失望之色闪过,沉着脸看向赤那,“快给本王解释清楚!不要以为本王宠爱你,就可以肆意妄为。” “父王冤枉。”赤那连忙辩解,意料之外的场景让他明显有些慌张,六神无主之间,他看到了同样脸色难看的腾格里塔拉,眼前一亮,连忙大声说道:“父王,腾格里塔拉可以作证,晋阳都督萧恒的儿子还在他的府上呢。” 腾格里塔拉连忙跪下来,矢口否认,“父王,大哥纯属污蔑,绝无此事。” “是与不是,派人前去查探一番即可。”赤那终于恢复了常色,在突厥王面前跪了下来,请命道:“父王,儿子愿意去抓人,以证清白。” 突厥王点头应允,赤那看了魏泰和腾格里塔拉一眼,带着兵士离去。腾格里塔拉和魏泰对视一眼,立马就明白了彼此眼中的意思。 绝对不能让赤那抓到人。 他们不约而同地给心腹递了眼色,趁乱和赤那一起离开。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大家都没了参加婚礼的意思,开始有些意兴阑珊,但是看着突厥王那一尊大神,似乎没有离开的意思,只好耐住性子,看向婚礼的主角。 一旁的喜娘拍了怕心口,看了看一身新娘服的元怡,又看了看满目阴鸷的魏泰,即是忐忑又是心慌,迟疑地问道:“殿下,拜堂是否还要继续?” “继续。” “不行。” “不用。” 连续不断的声音响起,元怡与琪琪格公主怒目相对,却都在听到魏泰的回复时脸色聚变,琪琪格得意地笑了起来,挑衅地看向元怡,元怡却没有理会她,而是看向魏泰,眼神微微有些扭曲,“殿下,您还说,妾身是您的太子妃。” “吉时已过,再另挑时日。”魏泰冷然一笑,淡淡地移开目光,向众位突厥贵族抱拳,“今日劳烦众人前来,实在抱歉,因有事耽搁,婚事暂行取笑,本宫来日再行拜谢。” 有了台阶下,其他人也不想趟这浑水,连忙跪拜突厥王告辞,方才还热热闹闹的大厅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只剩下魏泰和突厥王等人。 “大王到厢房一栖,静等消息如何?”突厥王没有反对,由小温子带着去了厢房。 趁此机会,魏泰才终于捏紧元怡的下巴,双眼残红似血,“告诉本宫,这是怎么回事。” 元怡吃痛地挣扎了一番,后来发现挣扎无效之后,索性就仰着脖子,放声大笑,浑然不惧地看着他,“不知道。” 魏泰眼中闪过一抹残忍之色,手指下移,掐住她的脖子,狠狠的捏紧,“你以为本宫不敢杀你吗?” “那你就,杀了我,好了。”元怡呼吸困难,脸色开始发紫,不停地踢着腿,眼中尽是疯狂得意的神采,“如今整个突厥人都知道我是未来的太子妃,杀了我,看你怎么解释。” 今日所发生的一切都宛若老天相助,她在大庭广众之下现出面容之后,魏泰就算要杀她,也要有所忌惮。她果然是上天属意的太子妃。 魏泰心中震怒,把她奋力丢下,环视了周围一圈,发现元意的贴身侍卫浅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身影,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转头看向喜娘,“你给本宫说,萧夫人去了哪里。” 喜娘惊惧地跪了下来,“奴婢不知道啊,明明侧妃娘娘进去之前夫人还在,不知道新娘子怎么就换人了。” 电光火石之间,魏泰似乎明白了什么,看向了元怡,元怡浑身酸痛,心中又是痛恨又是畅意,哈哈大笑,“元意那个贱人,她死定了。这一次,她一定死定了。” 魏泰拎起她的衣襟,“你把她带到哪里来。” “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她的话刚收完,啪的一声,脸上就挨上了一巴掌,魏泰的声音宛若从地狱传来一般,森寒无比,“告诉本宫,她在哪里。” “殿下,奴婢知道夫人在哪里。” 就着两人僵持之际,一个白色的身影突然从厅外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地看着魏泰,兴奋地说道:“奴婢知道。” 王城里出了精贵的王公贵族,还有许多形形色色的小人物维持了整个王城的运转,就比如说众位贵人精心喂养的宝马,每日都需要喂养新鲜上等的草料,这就需要从民间采买,于是民间就产生了采卖草料的小民。他们往往是天没亮就从城外运着新鲜的草料入城,卖给贵人之后,又赶着车回去收割第二天的新鲜草料。 又是一个平常的一天,一个深眉高鼻的突厥人运着还没卖出的草料,赶着马车进了一处巷子里。里面正听着一辆华贵的马车,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把一个女人背了下来,丢到草料之上,又那了东西盖住,才拿出一个包裹递给那个突厥人,做出划脖子的手势。 那突厥人解开包裹一看,立马就被里面露出的金灿灿的颜色闪花了眼,连忙点头表示明白,跃上车前,鞭打着瘦马开始出城。 然而这一路极为不顺利,路上的交通不知道为什么堵塞住了,隐隐听旁边的人议论是大王子带着官兵抓人了,联想到车子里的女人,男人心中惧怕不已,仗着他对王城的熟悉,连忙转了方向,抄了另一条小路。 几番波折之后,男人才终于如愿地出了王城,想到城内莫名紧张的气氛,他不敢耽搁,加快了马车的速度,终于找到一个僻静的角落,把车上的女人拖了下来。 让他大感意外的是,竟然是一个天姿国色的女人。 他本来拔出的短刀又收起来,脸露淫邪地向她扑下来。也是那一刻,一直闭着眼睛躺在地上的女人突然睁开眼,似是怜悯地看着他。 嘭得一声,是躯体倒地的声音,那男人瞪大了双眼,不明白明显太过迅速的变故,明明上一刻,他还做着金银美人的美梦,下一刻,就身首异处。 元意迅速别过眼,拍打着衣衫站了起来,看着眼前陌生的男子,“你是甲一?”按照计划,在她出来之时是由甲一来接洽的。她虽然让甲一传递过许久的东西,但都是有浅碧联络,还真没见过甲一这个人。 甲一连忙点了点头,让后头的兵士清理现场,他则拿出一个信物,冲元意点了点头,“属下正是,夫人,快随属下来。” 元意看到他手中拿的确实是约定好的信物,终于放心地跟着他翻身上马,她想起了一直挂在心里的忧虑,连忙问道:“鸿奴怎么样,出城了吗?” “公子和黎简首领在一起,这会儿应该出城了。”甲一没有说的是,萧恒也进城了。 黎简虽然带着鸿奴在腾格里塔拉的府邸居住,但是他的消息比元意还要灵通些,所以他不但知道萧恒没回去,而且还知道萧恒详细的计划。 所以在刚刚入住二王子府的前几天,他带着鸿奴几乎闭门不出,安分守己,渐渐地让腾格里塔拉放松了警惕,对他们的监控也没有那么严密。 终于等到了魏泰成亲的日子,腾格里塔拉出门后,黎简以带鸿奴上街为由,带着一群监控的侍卫一起出了王府。 这一日正好是集市的日子,街上人来人往异常热闹,鸿奴向来喜欢热闹,咋咋呼呼地要买这买那,还时不时让要看杂耍卖艺,黎简并没有反对,一一听从。 这可苦了那些要监视的侍卫,东窜西钻,好险才没有跟丢,不过尽管如此,本来十几人的队伍,也只剩下了一半。 最后,黎简总算体谅了他们一回,带着鸿奴进了一处酒楼,就在大堂坐下,让店小二上酒菜,给空碗倒满酒,举起一碗,对着剩下的六位侍卫说道:“今日在下让诸位仁兄受累了,唯有以酒谢罪,请诸位勿怪。” 几个侍卫互看了一眼,也端起碗把酒一饮而尽。不管黎简有意还是无意,但是选了二王子的产业,还是让他们放心下来,至少在他们的地盘,黎简想弄出什么幺蛾子也难。 一群人推杯换盏,渐渐喝出了兴致,还让店小二另外上了好几坛酒,甚至还和黎简勾肩搭背,称兄道弟起来。 就在他们酒至正酣处,一直坐在一旁不吭声的鸿奴突然奶声奶气地说道:“黎叔叔,鸿奴要嘘嘘。” 众人才想起还有鸿奴这孩子还在,不由大觉麻烦,连忙挥手让黎简快去,早点回来喝酒。黎简笑饮了一碗酒,道了一声好,才抱着鸿奴去了酒楼的后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29章 夫妻相见 六个侍卫起先并没有发现不对劲,直到黎简离席了一刻钟还没回来,他们才觉得大事不妙,酒意也被吓醒了一大半,连忙跑去后头的茅厕一看,除了一个被打晕的店小二,一个人影都没有。 也就在这时,之前跟丢的侍卫找了过来,一脸得焦急,“出大事了,大王子污蔑二王子勾结中原人,要抓住那小儿呈到大王面前当证据呢。” 那六人惊讶地瞪得了双眼,面面相觑,“那个小孩儿,刚刚就失踪了,这样一来,岂不是和咱们无干系了?” “愚蠢。”有人立马就出口反驳,他刚刚就接到了二王子身边大人的通知,自然知道其中的干系,“若是那小孩儿被大王子发现,二王子也有说不清的干系。为今之计,是要让大王子找不到人。” “那咱们该怎么办?”听到这么一说,众人都急了,连忙询问方法。 刚才说话的那人思考了一会儿,灵光一闪,“快,随便抱个小儿过来,咱们继续逛集市。” 那边,赤那得到侍从的通知,知道二王子府的侍卫带着那小儿上街,此时正在酒楼里休息,刚刚派兵把酒楼包围住,揪出掌柜的一问,才知道他们在前一刻钟已经抱着孩子离开,去城北的马场,看人家赛马。 赤那让人搜查了酒楼一番,发现确无人影,随便问了路人,得到的确实有侍卫抱着小儿去了城北,才愤然往城北追去。 就在酒楼相连的一座茶馆里,黎简看着赤那带着人离开,才放下心来,松开捂在鸿奴嘴上的手掌,微笑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赞许道:“公子真聪明。” 鸿奴刚才想要上茅厕并非是偶然,而是他事先与鸿奴对好的暗号,看到他偷偷的手势就开始执行,好在鸿奴聪慧,没有掉链子。 被他喜欢的黎简赞许,鸿奴高兴得眼睛亮晶晶的,扯了扯他的衣袖,说道:“黎简叔叔,那阿娘和爹爹在哪里,我怎么见不到他们。” 黎简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想到夫人打包给鸿奴的衣服,嘴角抽了抽,“在这之前,公子得换一下衣服。” 一刻钟之后,一个扎着扭扭歪歪的包包头,穿着粉嫩衣衫、眉心一点朱砂的女孩子在黎简的打扮之下出世了,看着一脸兴奋,好奇地看着新衣服的鸿奴,黎简有些不忍直视,但也没有耽搁,他自己也简单地换装之后,抱着鸿奴走出了茶馆。 兜兜转转走了好几条街,他终于走进一个幽静的小巷子,在一处大门前停下,在门上有节奏地敲了几下,才终于有人打开了房门,是早就脱身而出的浅碧。 “谢天谢地,你终于来了。”浅碧一见是他,欣喜出声,连忙把侧身让他进来,说道:“大人焦急得不行,还想去找你们。” 鸿奴听到大人这一次,眼睛立马就亮了起来,“浅碧阿姨,是不是爹爹?” 浅碧顿时笑了起来,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笑道:“对啊,大人就在屋里呢。” 没等她说完话,鸿奴立马就激动起来,在黎简的怀中挣扎地扑朔着双手,向着她的身后大喊,“爹爹,我在这儿呢。” 原来是萧恒已经走出来了。 看着鸿奴不伦不类的装扮,他清瘦严峻的脸上忽而露出一抹笑容,上前几步把他抱在怀里,使劲地亲了亲他白嫩嫩的小脸蛋,眼中是深深的宠溺和思念,嘴上却调笑道:“这是哪儿来的小姑娘,我怎么记得有过一个女儿?” 鸿奴顿时急了,胖乎乎的小手扶住萧恒的脸,小脸凑到他的眼睛,大大的眼睛眨巴着看着他,“爹爹,我是鸿奴,你不记得我了?” 他一边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落在萧恒的唇上,那点点的苦涩,直直地透进他的心底。 萧恒的眼睛也有些红,连忙擦干他脸上的泪水,哄道:“爹爹怎么会不记得鸿奴呢,这是在逗你玩呢。” 经过他好言相哄之后,鸿奴总算重新展开了笑靥,他转着脑袋张望了一圈,扯着萧恒的衣襟说道:“爹爹,阿娘呢?” 萧恒的眼中闪过一抹暗色,“很快就会看到。” 黎简这才走了过来,微微有些焦急地看向萧恒,“大人,城门被封住了,我们该怎么出去?” 就在元意出城后不久,大王子赤那就下令严查出城,他们如今想要出城一点儿也不容易,不过,既然大人出现在这里,想必有了谋划。 萧恒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不知道何时走出来的思恩。接触到萧恒的视线,思恩微微低下头,对着黎简说道:“除了城门,王城还有其他的出路。” 在没被抄家之前,思恩的家族是突厥累世贵族,在突厥王城驻扎的岁月比如今的王族还要悠久,对于王城了解得彻彻底底,就连王城隐蔽的出口也是她父亲在临终前告诉她的,但是她逃避不及,才混入了人贩子之中。 如今他们藏身的就是思恩家的祖宅,祖宅就建在城池边缘,他们的祖宗大概是为了留后路,所以私下里挖了一条直通城外的暗道,顺其而下,最终会一处戈壁出来,而那出口,出乎浅碧意外的是,竟然是她之前来过的山洞。 看到浅碧的疑惑,思恩解释道:“起先我也并不清楚,让人查探了一番,才知道有这么巧的事。” 浅碧遗憾地点了点,要不是怕被追查而来的士兵,夫人从思恩的主宅中出来,那就再完美不过了,但是,按照计划,此时夫人也该和甲一回来了。 事实上,元意和甲一此时此刻的处境并不怎么妙。 按照她的计划,她出城之后,迅速转移地点,就算是魏泰发现了不对,派人来查找,肯定也要费一番功夫,而趁着那功夫,就足够她甩掉追兵。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偏偏在离开的时候引起了霏雪的怀疑,她让人跟踪了清瑟的车马,所以元意才刚刚出城,魏泰的人就追赶过来了。 元意骑在马上,看着依稀追来的人马,焦急地对甲一说道:“有人追来了,该怎么办?”她让甲一定好了会和的地点,就怕把这些人引了过去,给鸿奴带来危险。 甲一看了看后面追来的十几个人,微微松了口气,好在魏泰因为顾忌而没有派多少人马,独独这些,随行的侍卫还可以撑上一段时间。 “夫人不用着急,照原计划,继续跟着属下来就是。”就算是让他们追上了,他们两百人的队伍,也不会怕了着十几个人。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等到元意和甲一到了一处戈壁,后面紧跟的也只剩下十个人,眼看他们愈来愈近,即将对两人形成包围之势时,甲一突然说了一声,“夫人,到了。” 然后,元意看到许多身穿甲胄的士兵从戈壁后面冲了出来,把追兵团团围起来,胜负已经不用再多说。 元意这才脱力地下了马,扶着马背不停地喘着粗气,眼前有些昏花,隐隐有些站不住了。她的身体没有痊愈,这番折腾下来,还能够坚持下来就已经是奇迹。 就在恍惚之间,她听到一声清脆的童声在身后响起,“阿娘,鸿奴好想你。” 她连忙转过头,欣喜的笑容刚刚绽放在脸上,在看清鸿奴身后的人之后,就迅速凝固了下来,萧恒,他怎么还没回去? 鸿奴像头牛犊子似的冲了过来,扑在元意的怀里。元意一时站不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心撑在地上,顿时就被粗粝的沙砾土石硌得她眉头一皱,火辣辣的生疼,应该是出血了。 然而鸿奴却丝毫没有察觉,反而兴奋地在她的怀中攀爬着,口水吐得她满脸都是,嘴里不停地念叨着,“阿娘,鸿奴真的、真的好想你啊。” 这些日子来,元意也想念他的紧,如今看他一副生龙活虎的模样,倒是放心下来,特别是看到他歪歪扭扭的包包头,更是笑了出声,“阿娘的鸿奴真漂亮。” 鸿奴立马就得瑟起来,又亲了元意一口,“阿娘也漂亮。” “鸿奴,快起来,你压倒阿娘了。” 这时候,萧恒终于匆匆赶过来,他身上的伤应该还没有好,甚至还追不上鸿奴的速度,不过是一段的路程,脸色已经有些苍白,额头渗着汗珠,看起来虚弱无比。 但他还是把鸿奴从元意的怀中抱起来,并向元意伸出手,“快起来,让我看看你的手。” 两人已经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没有见面,今日一看,才发现萧恒瘦了许多,瘦削和立体的五官让他整个人冷峻了起来,但是不管容貌怎么变,他眼中的情感却未曾变化过。 元意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狼狈和难堪,避开萧恒的手,自己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沙粒,将受伤的手掌被她藏在身后,避开他的视线,淡淡地说道:“我没事儿。” 看到元意的躲避和生疏,萧恒眼中的欣喜瞬间凝结,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30章 千里追击 萧恒没有收回手,而是上前走了几步,不顾元意的反对,牵着她的另一只手回了窑洞,此时大家都在,浅碧一看到元意,就兴奋地凑了上来见礼,然而此时萧恒却把鸿奴放下来,吩咐道:“把金疮药拿给我。” 浅碧心中奇怪,但是看两位主子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便识趣地没有再多问,从袖口掏出一个小瓶,递给萧恒。 萧恒抿着唇,把元意拖到唯一简陋的床,让她坐下,才拔出她的右手一看,果然被沙粒擦得已经出血,这时候思恩已经适时地奉上湿毛巾,萧恒小心翼翼地替元意清洗了一番之后,才小心翼翼地替她上药。 因为都坐在床上,两人靠的很近,近得能够感受他喷洒在肌肤的灼热呼吸,连他有多少根睫毛都看得数得一清二楚,更别提他此时冷得几乎能够掉冰渣的表情。 如此一来,她反倒不敢反抗,只好由着他施为,反正她也没有自虐的爱好,受伤都要藏着掖着,又不是为了博可怜。 萧恒虽然垂着眼,但是练武人的警觉还是让他感觉到了元意偷偷打量的视线,但是他也没有抬头的意思,反而看着手心消瘦得几乎只剩下骨头的手脖子,脸上愈加没有表情。 以前的元意虽然说不上胖,但是肌肤丰盈,纤秾合度,手感极好,如今握在手里却是硌得慌,连手腕中镯子也变得空荡荡起来。 她向来心思通透,轻易不会钻牛角和郁郁寡欢,如今先别不过是一个多月,整个却瘦了一圈,虚弱得宛若病体沉疴一般,可想这些日子以来她过得是什么日子。 浅碧和黎简面面相觑,两人的眼中都染上了一抹忧色,他们跟随着夫人待在前太子府,自然知道夫人身上发生的事,如今大约也猜到了元意如此态度的原因。 原先见她还算正常,没想是因为没有见到大人罢了。 不管大家心里如何想着,但还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刻,危机未解,此地不宜久待,在匆匆处理了元意的伤口之后,萧恒便开始下令回晋阳。 兵贵神速,特别是在逃命的时候,一些妨碍速度的东西都要放弃掉,所以在萧恒要给元意准备马车的时候,就被元意一口否决,她如今的身体确实不怎么好,但也不是连一些奔波也受不得的。 只是苦了鸿奴,小小年纪就要在马上奔波,但是他人小鬼大,每天都有使不完的精力,就算是被黎简像只袋鼠一样绑在怀中照样兴奋不已,一路上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就像是春游似的。 到头来最让元意担心的反倒是萧恒。浅碧早就和她说了他的伤势,危及心脏,几欲毙命,在这医术和药物及其缺乏的古代,是极其危险的一件事,他能够活了下来确实是祖宗保佑,如今才将养了一个月,伤势未愈,长途奔波更是累人,连正经兵士都有些吃不消,更何况萧恒。 所以一路下来,元意也顾不得心中别扭,精心地照顾着他,有时候看他脸色有些不好而硬撑着时,便借故身体不适要求休息,如此几番下来,萧恒也察觉了她的意图,却没有阻止她的意思,队伍完全配合着元意的安排。 大概逃了十几天,终于出了沙漠,周围开始有了青翠之色,但是他们也不敢轻忽,因为有斥候禀报,突厥人追过来了。 为何是突厥人而不是魏泰的人,其中又有一番缘由。 这又得倒回魏泰的婚礼当天说起,赤那奉命去抓鸿奴,根据打探的消息去北城找人,最后二王子的侍卫确实找着了,但是他们带着的孩子却是一个血统再纯正不过的突厥人。 赤那大怒,一看到这种情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这是被人给算计了。于是脾气一上来,把那群侍卫连带着孩子直接绑回魏泰的府上找突厥王做主。 在他满城找孩子的当口,他们堂堂的一群王府侍卫,带着一个贱民的儿子去看赛马算什么回事,若说是没鬼,说出去连傻子也不信。 虽然那群侍卫的行为有些不合理,但是他们胡编乱造了一番理由来搪塞,赤那没有抓大确凿的证据,就算是想要给腾格里塔拉和魏泰定罪也无可奈何,因为光凭一个行事诡异也不能够成为充足的借口,就算是突厥王对此心存异议也无可奈何。 突厥王泰朗还可以见到绝世美人,没想到竟然是扫兴而归,对于掺和进来的三个人都不满起来。腾格里塔拉虽然逃过一劫,但是在突厥王心中还是落得了怀疑,顾不上伤心怨恨元意的算计,满心思想着要怎么修补同盟和王父的关系,元意就暂且被他压在心底了。 魏泰因此对腾格里塔拉产生了间隙,自然不会理会他的百般解释。与此同时,突厥王的不悦他也不放在心上,他如今虽然借住在突厥,但是能够彼此做交易,魏泰也是有所依仗的,说白了两人是平等的关系,之前在婚礼上受对方逼迫,是因为突厥王抬出的罪名太过诛心,若真是证实了,他之前的一番谋划就要付诸东流了。 然而,最后的结果却是让他大恨,虽然最后没有被安上莫名的罪名,但是煮熟的鸭子飞了,眼看到手的元意又被他给逃了。 是的,派出城的侍卫毫无生还,连被买通杀人的突厥人尸体都找到了,作为阴谋从来都不缺的太子,魏泰若是还猜不出是元意的计谋,反而相信了是元怡作为,那他也不用再活在这个世上了。 这次的计谋一环套一环,他、腾格里塔拉、元怡,甚至赤那,都成了她玩弄在鼓掌之间的棋子,他们之间的敌对和牵制,完全替她的逃跑制造了充足的时间。 除此之外,还顺道让他们脆弱的同盟关系有了裂痕,相互猜忌,一举数得的好计谋,若是受害者不是他,他差点就要拍手叫好了。他以前只当她有些智慧,就算是使手段也无伤大雅,没想到这次竟然让他吃了这么一个大亏。 其实魏泰还真冤枉元意了,至少赤那这步棋还真不完全是她干的。在她的计划中,也只是想让赤那去闹一下婚礼,阻止拜堂的进行。因为要真是顺顺利利地拜完堂,一掀开红盖头可就露馅了,所以的目的也只不过是想着趁双方扯皮的功夫成功出逃而已。 但是偏偏萧恒猜到了她的计划,还给掺和了进来,以他身份和心计自然不会满意这点小打小闹,所以才会故意透露了元意的身份,才会让赤那把事情闹大,不仅成功地让魏泰和腾格里塔拉的关系破裂,连他与突厥王、赤那的平衡也开始倾斜起来,如今虽然看不见成效,但是裂缝已经存在,那日后的扩大就容易起来。 这也就是当初萧恒为什么嘲笑元意头发长见识短了,当时她能够逃亡已经是不容易,怎么还有闲心去操心家国之事。她没有那么高的境界,当然,她也没有那么大的手笔就是了。 然而,不管怎么说,一直以为萧恒死了的魏泰直接把这笔账给算到元意的身上,心中憋着一股气,只想着把元意重新抓回来,所以在突厥王室的人离开后,直接派人去追踪元意等人了。 一眼心里憋着一股火的,还有赤那。可以说,这个事件中最无辜的就是他了,本来以为抓到了腾格里塔拉和魏泰的小辫子,没想到被算计了一番,两头不讨好,还落了君父的埋怨,自然是想要博回面子。 他知道元意母子逃掉,魏泰肯定不会甘心,所以暗自留意起对方的动静,所以在发现魏泰派出去的兵马就激动了起来,感情对方没有藏人,而是被那女人给逃跑了。在心里鄙视一通的同时,赤那也没有耽搁,也顾不上去王宫请命,直接带着他的五百精兵追踪而去。 为了保险起见,萧恒几人并不是直接回晋阳。按照突厥王城到晋阳的最近路线,应该是出城之后直接往东,但是他们留了一个心眼,绕了一弯,先是往东,然后再北上,最后才往东。他们听不打算从城门回去,而是打算从城堑回去。 当初为了掩人耳目,萧恒消失的理由是去巡查疆界,难保不会被有心人查出蛛丝马迹,于是向来和萧恒寸步不离的萧全被他当做幌子,继续留在了城堑附近巡查,同时也是为了预防万一,若是出了什么事,萧全也能代表他安排一些事情。 就像这个逃跑的路线,萧恒已经让人早一步找到萧全做好了接应。不然就算他再怎么狂妄自大,也不敢带着两百人就在突厥人的地盘猖獗,毕竟很快就会有人追上来。 而最终追上来的会是突厥人,完全在萧恒的意料之内,魏泰的人在中原行军或许不差,但是比起土生土长的突厥人就差远了,所以他们估计就被迷惑得直线追击,正好与萧恒一方形成两条不会交集的平行线,而突厥人才是会与他们交手的一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31章 无伤大雅 “大人,您与夫人公子先走,属下们断后。” 如此又过了一日,在赤那的追击越来越近时,黎简终于开口进言道,同时还不停地向元意使着眼色,示意她劝导一下萧恒。 元意皱了皱眉头,看向萧恒,这么些天下来,他的脸色愈加苍白了,甚至比她还不如,但是他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什么,不停地下令前行,若不是有她在调和,身体早就累垮了。 早在几天前,黎简就提出让萧恒带着元意和鸿奴先离开,他没有答应,然而,处于大家意料的是,萧恒没有再反对,而是拍着黎简的肩膀点头,说道:“再过一天,萧全就能派兵后援,你们尽量与突厥人周旋,不用硬拼。” 黎简点了点头,安排了五十名的兵士给萧恒,让他们从简出发。 这一路上元意和萧恒的身体都不好,鸿奴又小,里里外外都需要人照顾,浅碧就算了,她一个当侍卫的伺候不过来,使了最大力气的还是思恩,事无巨细,伺候得妥妥当当。 当然,也正是以为如此,元意才发现了她的异常,虽然一样是细心恭谨,但是在伺候萧恒的时候,她的眼神异常地柔和,就像看着心爱之人似的。 或者说,她看的就是心爱之人。 这些天的功夫,大家已经把思恩的功劳一一告诉她,元意心里自然是感激不已,若是没有她,萧恒他们估计损失惨重。但是,在发现思恩的心思之后,心情立马就变得不同,看向她的目光也复杂起来。 她感恩思恩的所作所为,但并不代表愿意自己的丈夫被另一个女人觊觎,就算是救命恩人也不行。 于是,元意再也顾不上心中的别扭,主动接过照顾萧恒的一些琐事,如此几次之后,思恩也看出来,没有说什么,转而去和浅碧伺候鸿奴,脸上的神色愈发地恭谨。 元意轻叹了一口气,思恩向来知道自己做什么,为人颇有气节和仁义,自然不会做出那些小人行径,只是心中多多少少有些膈应。 思恩的心思太过隐晦,就是萧恒也不知道,但是在看到本来还对他若即若离的元意突然殷勤起来,再看她自以为隐晦地看向思恩的戒备眼神,心中立马就明白过来。 她果然还是改不了醋坛子的性子。 萧恒颇是好笑地看着好戏,脸上却是装作一无所知,看着她鲜活的样子,心中多多少少好受了些。不过,元意身体终究还是不好,他不忍让她操劳,最后还是让思恩继续伺候他,让元意得空好生休息。 但也仅仅如此而已。元意虽然对他上心,却不爱与他说话,与鸿奴相处的时间比反倒比他还要多一些,萧恒看在眼底,急在心里,打算找个时间与她谈谈。 五十多人的速度终究是比两百多人快多了,一日下来就是之前的两倍,入夜之后,士兵扎营休息,夜晚寒凉,萧恒早早地进了帐篷,哄了鸿奴睡去,才等到元意姗姗地钻了进来。 之前虽然说是简行逃命,但是帐篷还是不少,元意以鸿奴还小,怕不小心碰到萧恒的伤口唯由,带着他住了另外的帐篷,与萧恒分开,所以除了众人围绕的白天,就算是夜晚,萧恒和元意也未曾有机会独处过。 于是在离开之前,萧恒动了小手脚,少拿了一顶帐篷,元意就不得不和萧恒睡在一处,不然浅碧和思恩都无帐篷可睡。 磨磨蹭蹭了一番,元意终究还是躺了下来,好在中间还隔着一个鸿奴,才没有让她觉得尴尬和无措,然而,尽管如此,她的心里也颇是不宁静,脑袋中纷纷扰扰地闪过诸多的画面,毫无睡意。 突然间,她的肩膀上搭上了一只手,她的眼睛猛然睁开,本能地低呼了出来,却又很快就反应过来此地是何处,压抑住了喉间的声音。 同一时间,她被揽进一个宽广的怀里,大手在她的后背轻缓地拍打着,低沉的男声在她耳边低低地响起,“意儿,别怕,是我,是我。” 元意平复了心脏急速的跳动,侧头看了过去,原来是萧恒不知道何时跑到她这一边躺下,悄无声息的,把她吓了一跳。 也正是因为靠的近了,隐隐能闻到他胸口淡淡地药味,第一次见到那道伤口时心痛和心悸重新浮上心头,她连忙推了推他的肩膀,低低地说道:“你来这儿做什么,快回去,别碰到伤口。” 萧恒并没有动作,反而把她愈加扣紧在怀中,“鸿奴那小子睡觉可不比你老实。” 元意一顿,收回了推却的手,别过了头,“那你松开我,怪累的。” 似乎没有听到她的拒绝似的,萧恒非但没有松开,然而把脸埋在她的肩窝处,“我本来以为很快就能回来,却是让你等了这么久。” 他这是在说出发突厥前的承诺。他让元意在府中等他,没想到夫妻二人却是在突厥人地地盘相遇,而且还各有一番遭遇。 元意僵着身子,“能够查到前太子的行踪,履行皇命,也算是不辜负此行。” 竟敢她的语气平静至极,萧恒还是敏锐地听出了她话中的怨气,只是不知道她的怨气,又是为了哪个。 萧恒掰过她的身子,两人面对这面,在黑暗的帐篷里看不见彼此的表情,只有轻轻浅浅的呼吸声响起,在皮肤上烙下滚烫的痕迹。 “意儿,你是在躲我吗?”萧恒的手探过去,细细地描摹着她的五官,尽管没有灯光,她的面容依旧清晰地印在他的心底,“或者说,你是在怪我?” 元意微微一愣,连忙摇头,“没有的事,你别乱想。” 然而下一刻,她的唇就被一个干燥温暖的薄唇覆了上来,萧恒右手撑地,翻在她的身上,浓郁的男性气息突兀地涌入她的鼻端,她整个感知都被侵占了起来。她想呼叫,却被迅速滑入的舌头纠缠住了,脱离不得。 不由控制地,身体隐隐地颤抖起来,她想要推开他,但是顾忌他身上的伤,终究没有动作,最后没了动作,任由他施为,眼角中却悄悄地滑下泪水。 萧恒的动作一僵,指腹从她的眼角移开,压抑着心中的疼惜,在她耳边呢喃道:“意儿,你哭了?为什么要哭?咱们夫妻相别许久,难道你就一丁点儿也不想我?” 元意的心猛然地抽了起来,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推搡着他的肩膀,“你先下来。” 萧恒没有动,把手覆在她的肩膀上,掌心下的身体在微微地颤抖,虽然只是微小的起伏,还是让他察觉到了。 他低头闻干她眼角的泪水,不停地安抚着下边的人,“意儿,我是你丈夫,你的从远,你为什么要怕我。” 那一刻,元意整个人就像是被雷霹过一般,浑身的肌肉僵硬地几乎可以媲美冷硬的石头,帐篷了顿时陷入了令人心悸的沉默,只能听到三人的呼吸声,此起彼伏,悠长悠长。 萧恒搂住她纤细的腰肢,再次低下头,轻轻地含住她的嘴唇,这一次,元意并没有躲避,呼吸平稳,一双漂亮的黑眼睛睁得很大,直直地向他看来,似乎要看清他的每一寸表情似的。 “你可还记得我二姐?”元意突然微微别过头,躲过萧恒的唇,声音清浅地开口,“那年她在嫏嬛别院落水,因为被外男相救,失去了名节,以至于被张家退亲。” 萧恒的心中一突,突然间有了不好的预感,连忙打断她的话,“那不过是借口罢了,张家根本就没想过与你二姐议亲。” 元意低低地笑了,再次推了推萧恒,这一次他没有反抗,顺从地躺在她的身边,但是胳膊依旧紧紧地搂住她的腰肢,似乎怕她离开似的。 感受到腰间的力道,元意眼中闪过沉沉的暗色,毫不受萧恒影响,声音继续无起伏地响起,“女子名节之事想来被严苛以求,二姐当日不过是被男子搂抱了一小会儿,就郁结于心,几乎香消玉损,若是更甚此者,该当如何?” 萧恒的呼吸变得粗重,手臂的力道几乎要她折断似的,他的声音粗噶,像是尽全身的力气似的,“不过是名节罢了,过去便过去了,又何必哀毁过甚,让亲人断肠。更何况,我未尝在乎过世俗名节,不然当初也不会上门求娶了你。” 那时候元意向张仲羲求娶,谣言满天飞,他不顾外界的嘲笑几分,依旧娶了元意。 似是想起了以前的日子,元意又笑了一声,她纤细的手掌摸索这覆上萧恒的脸上,声音低到几乎听不清楚,然而,萧恒本是习武之人,听力敏锐,又是在寂静的黑夜,却是把她的话,一字一句地听得一清二楚。 “小搂小抱,可以无伤大雅,但若是敞衣相见呢?你们男人,可受得了绿油油的帽子?” 那一刻,萧恒只听翁的一声,一股热浪冲入脑际,在沸沸扬扬的滚烫之间,却又有一盆凉水从头浇灌而下,浑身彻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32章 元意发威 萧恒没有说话,元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中像是灌注了铅水一般,沉甸甸,难以呼吸,她即使嘲讽地笑了笑,使劲地挣扎了一番,侧过身,竟然挣脱了他的禁锢。 “意儿。” 她的腰重新被搂住,萧恒紧紧地贴着她的后背,呼出的热气喷洒在她的颈窝上,“自从你被魏泰绑了去,我就心中惶然难安,并非在意其他,而是怕你做傻事。”他声音顿了顿,又继续说,“我不求其他,只要好好地活着就好。这辈子,我就要你陪着。” 元意咬着下唇,眼角悄无声息地滑下眼泪,浸得枕头一片濡湿。 不同于土生土长的古代女子,对于名节一事,她其实并不是很介意,也不是那种因为被碰到了小手就要死要活,但是魏泰不同,那一日,除了最后一步,其他行径已经和强迫无异,勾起了她前世的一些不好的回忆,从此噩梦缠身。 认识她的人皆说她性子聪慧明理,通透豁达,却不知那是历经沧桑后的淡漠和洞察,把一切磨难和痛苦掩藏在心底,带着面具去面对世界。 虽然转世投胎,又经过十几年,前世的事情已经忘了七七八八,但是性子还是沿袭了下来。在朱府之时,虽然有父亲照看,依旧过得不轻松,处处战战兢兢,不得轻松,性子更是压抑得厉害,直到她嫁給了萧恒。 尽管当初嫁给他,也不过是无奈的妥协,萧恒的名声亦是不怎么好,她已经做好了相敬如宾的准备。偏偏萧恒婚后,当真做到了对她从一而终的承诺,处处宠她疼她爱她,两人夫妻琴瑟和鸣,生活康乐,她的性子也渐渐地变得明朗起来,和古代的闺阁之女并无什么差别,相夫教子,掌管家宅,安乐平顺一生。 她这辈子最大的意外和阻碍,是位高权重、喜怒无常的魏泰,因为他,她和萧恒之间徒生了许多波折,这一次,他差点就侵犯了她。 尽管萧恒口中说着不在意,但是她知道,没有一个男人不会介意这种事,就算是她,心中也为此耿耿于怀,没有哪个女子希望自己的身体被爱人意外的男子玩弄。 不管她多么自诩通透聪慧,她本质上还是一个女人,希望自己清白无暇,才不会在面对爱人时愧疚、气短与狼狈,她不接受不再完美的自己。 元意的心里存了一个结,一个难以解开的死结。 尽管不能看到她的表情,但是她浑身的冷漠和悲哀还是感染到了萧恒,他的心也随着冷了下来。 “意儿,意儿……” 萧恒有千言万语想劝她放开心扉,但是到了嘴边,却觉得苍白无力,最后只能在她的耳边不停地呢喃她的名字,把她紧紧地收在怀里,给她最直接的安慰和依靠。 五十人的队伍依旧按照原定的路线前行,应该是黎简在后头成功地牵制住了突厥人的追兵,所以并没有敌兵追上来,他们并没有什么意外地逃出了突厥人的边界,渐渐地向晋阳靠近。 因为当天晚上的谈话,把她想要遮掩的一切都揭开,元意便没有了继续强颜欢笑的意思,除了陪伴鸿奴,更多的时间还是在沉默之间渡过。与之相反的是,萧恒却见缝插针地找几乎和她相处,向她说着他走南闯北遇到的趣事,更多的时候是让鸿奴陪着一起玩耍,也只有这一点,元意才不能拒绝。 本来以为出了突厥人的范围就能够安全,然而,他们还是遇到了意外。 这一次,他们遇到的并不是别人,而是魏泰的派出来的侍卫。原来是在他们直线向东,快速行兵,却依旧没有找到元意等人的行踪之后,心中有了怀疑,便决定让关山领着大部分的人马继续前行,而苏青则是带着一部分人北行,没想到竟然还真给遇到了元意等人。 最让人意外的是,他竟然看到了萧恒,“你竟然没死?” 苏青惊诧出声,继而是灵光一闪,突然明白过来,他们都被萧恒这只狐狸给骗了,竟然毫无察觉,还被玩弄于鼓掌之中。 萧恒如今对和魏泰相关的人都深恶痛绝,如今看到他身边的抓牙苏青,直接就阴了脸,吩咐下去,“这些人乃前太子遗党,一个都不许放过。” 苏青气得冷笑了几声,新仇旧恨齐齐涌上,他身边虽然才三十个人,但都是精心培养出的,未必比不上萧恒的五十人。 于是他也振臂一呼,盯着被萧恒护在身后的元意说道:“大家上,抓到萧恒和他夫人,殿下重重有赏。” 双方的士气皆是空前高涨,兵器交接,很快就战在了一起。 元意在看到苏青的那一瞬间,就本能地抱着鸿奴闪到萧恒的后头,等到双方一交战,血腥的厮杀场面根本就不适合让小孩子接触,她连忙掩住鸿奴的眼睛,找了一处掩体避了开来。 让她担心的是,萧恒竟然没有躲开,反而站在原处阻挡着上前的士兵,手起刀落,干脆利落地了结来者的性命,但是从他紧蹙的眉头,元意就知道他并没有那么轻松,也知道他为什么不躲避的根本原因。 她和鸿奴都在他后面,他在保护她。 也正是因此,这个方向的兵力最多,一窝蜂地簇拥上来,虽然有其他士兵挡着,但是还有不少漏网之鱼越过来,所以萧恒的处境并不轻松。 元意就算是外行,也看得出苏青带来的人比他们实力强盛多了。如此过了些时间,萧恒开始体力不支,动作越来越凝滞起来。 苏青大概看出了萧恒的颓势,竟然一步步地向他靠近,最后摆脱掉其他人,与萧恒正式交上了手。 元意的心瞬间就提了起来,特别在看到萧恒在苏青的攻击下后退了一步,更是低呼了一声。苏青带来的人显然很厉害,虽然才三十人,却把他们五十人给牵制住了,根本就无暇分出人去帮助他。 “阿娘,有坏人欺负爹爹。”不知道什么时候,鸿奴也把小脑袋探了出来,扯着元意的衣袖,担忧地说道。 元意连忙把他的按了回去,“鸿奴别看,好好躲在里面知道吗?” 鸿奴虽然不愿,但是碍于元意的脸色,却还是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元意打量了四周一番,才快速地跑到一匹马旁,解了一把弓箭和箭囊,重新回到了鸿奴的身边。 “阿娘,你要射坏人吗?”鸿奴的眼睛立马就亮了起来,看着元意的手中的弓箭,兴奋地说道。 元意练箭的时候可从来就没有避开过鸿奴,又因为身边人的夸奖,鸿奴也是知道元意的箭术很厉害的,对她的崇拜一点也不低。 但是元意的箭术从来都没有伤过人,除了上次狩猎。虽然她箭术不错,但是如今正在混战,就怕准头不好,出现误伤,然而如今的情形,已经由不得她犹豫。 所以元意点了点头,亲了亲鸿奴的额头,觉得心里有了勇气,才抽出一支箭,拉满弓弦,对上了正在混战的前方。 他们的位置不停地变动,想要瞄准极为不易,元意移动了几次,终于决定挑摆突破重围,向他们扑来的兵士下手。 她深呼吸了口气,猛然地松开手,利箭划破空气的声音传来,直直地跑来的兵士刺去,哧的一声,利刃入肉突然响起,在杀伐当中并不突然,却还是让大家有一瞬间的停顿,随着那倒地的男子,向元意看过去。 这一箭极其地精准,从兵士的脖子中穿过,一剑封喉,对方连反抗都没来得,高大的身躯就摔倒在了地上。 众人都觉得脖子一凉,看向元意的眼中满是惊讶和诧异,他们谁也想不到,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人会有这样厉害而狠厉的心思,杀了一个比他强大无数倍的男子。 杀人不必杀牲畜,元意并不是第一次杀人,上次在峰顶寺桃花林,她就用簪子亲手了解了一条活生生的性命,当时因为急于搬救兵,忘记了恐惧,等到再次记起,那是的感觉已经淡忘,只是做了几夜的噩梦就过去了。 如今亲眼看着那人血花飞溅,死不瞑目,若是不受震动是不可能的,她的心还是微微一抖,身子有些恶心,但是她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而是再次拉满了弓,趁着大家都没有反应过来的功夫,再次了结了一个敌人。 再一次的命中目标,大家总算知道元意刚刚的一箭并非是幸运,而是箭术非凡,苏青的人马心中都有了忌惮,毕竟他们谁也不想被人放了冷箭,死不瞑目。 虽然苏青的人有了防备,元意想要射中人变得不容易,但是铁血军的兵士知道元意的本事,纷纷给她提供了不少的机会,让元意不再担忧射中自己人,十箭之中总有七八箭落中,虽然不能毙命,但是已经足够让己方的兵士一手解决。 在这种情况下,本来僵持的局势开始有了变化,胜利开始向萧恒他们倾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33章 终回晋阳 因为局势的变化,士兵当中开始有人得以分身去帮助萧恒,在众人的围攻之下,饶是苏青再武艺出众,也很快就出现了败势,很快就被众位士兵成功地制服。首领被抓,苏青的人马军心不稳,轻易地被铁血军的众人消灭了干净。 苏青此时已经浑身是血,气息奄奄地被众人用兵器押在地上,不论他怎么挣扎反抗,根本就毫无作用,反而让身上更添了一道伤口而已。 他终于认清了此时的处境,明白自己大势已去,眼中充血,变得赤红,“萧恒,就算你杀了我,殿下也会替我报仇的。” 萧恒此时的状况也并不比苏青好上多少,他胸口的伤口隐隐有些崩裂,手上也被利刃划出了伤口,脸色煞白,似乎下一刻就会晕倒似的。 然而并非如此,萧恒把剑深深地插入低下,以此为支撑,他的脊背挺得笔直,目光是不同于颓然脸色的犀利和森寒,向一把利刃似的落在苏青的身上。听到苏青临死之前的厥词,他脸色愈加冰寒,“你放心,终有一日,本官也会让魏泰死无葬身之地。” “哈哈哈。”苏青突然放声大笑,快意而恶毒地看着萧恒,讥讽道:“此生此世,你都别想打败殿下,你将永远活在殿下的阴影下,就算是你女人,也是殿下……” 一阵短促而突兀的声音突然从苏青的喉间发出,而后又戛然而止,他方才的得意还留在瞳孔之中,下一刻就砰然倒在了地上,了无声息。 他的胸前刺着一支箭羽,但是这支明显无力的箭羽根本就不是让他身亡的原因,最重要的,是萧恒突然奋起的一剑,抹过他的脖子,血液飞溅,撒红了一片的土地。 现场一片寂静,大家都没有话说,怔怔地看着萧恒,眉眼肃杀,冷漠无情,冰冷得似乎从地狱出来的使者,陌生地让人觉得心寒。 气氛压抑到让人觉得无法呼吸的时候,萧恒才终于收回了那凌厉的气场,目光移向元意藏身的地方,眼中闪过暖色。 元意掩去眼中刻骨的恨意,放下手中的弓箭,急促的喘着气,胳膊酸软得几乎抬不起手来,她靠在石头上,几乎要昏迷过去。然而她的衣裙被人轻轻地拉了一下,一低头,就对上了鸿奴亮晶晶的小眼神。 “阿娘,你好厉害哦。” 元意微微一笑,费力地用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鸿奴长大了会比阿娘还厉害的。” 鸿奴用力地点了点头,小小的身子要往石头后面探去,“爹爹呢,我要看爹爹。” 外边横满了尸体和鲜血,怎么敢让鸿奴看了去,她连忙稳住他的小身子,“乖乖地别动,阿娘把爹爹叫过来。” 她把思恩叫过来看着鸿奴,刚转身走出了掩体,就遇到了走过来的萧恒。她的视线在他的身上巡视了一番,在看到他胳膊上的伤口时微微一顿,连忙把他手拿起来一看,深可见骨,正在汩汩地流着殷红的鲜血。 “浅碧,快给大人包扎伤口。” 元意心中一急,连忙朝浅碧喊着,同时也急忙从身上撕开衣衫,但是她手中无力,扯了好久都没扯开,急得手忙脚乱,最后看到萧恒手中的剑,就要抢了过来。 萧恒眼眸一深,没有遂了她的意,而是亲自从自己的衣服下摆撕了一块布递给了她。元意看了萧恒一眼,突然反应了过来,脸上出现了尴尬,脚尖蹭了蹭草皮,目光游移,就是不看他。 她这副小女儿十足情态,成功地让萧恒的眼中闪过一抹笑意,他忍住把她拥入怀中的冲动,而是装作不经意地后退了几步,口中轻轻的闷哼了一声。 元意的心立马就提了起来,看着他正捂住心口,也顾不得小心思,连忙过去扶住他,焦急地说道:“你哪里不舒服,是不是伤口又裂开了。”她又转过头,催促道:“浅碧,浅碧,你快过来。” 浅碧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手中还拿着金疮药和准备好的草药,刚想要给萧恒上药,就被他用眼神制止了,她眼神一闪,看了旁边正盯着萧恒的伤口,满脸心疼的元意一眼,抿了抿唇,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于是她把东西全都交到元意的手上,“夫人,您替大人上药吧,属下还要去处理现场呢。”于是,还没等元意反对,她又一溜烟地跑掉了。 元意磨蹭了一会儿,但在看到萧恒的满脸的痛苦时,顿时没了犹豫,搀扶着他在一角坐下,小心翼翼地扒开他袖子的衣服,眼睛顿时红了红。 清理了一遍伤口之后,她连忙把药草绑到他的手臂上,同时还解开他的衣服,他的胸口的伤果然已经裂开,正渗着血丝。好在浅碧也准备他伤口的伤药,小心翼翼地包扎好之后,元意才发觉她一直紧绷着肌肉,如今松懈下来,特别手,简直就毫无感觉。 她的身子被揽入一个宽大的怀抱,还没等到她反应过来,一个灼热吻就铺天盖地地落了下来,渴望、心疼、急切和爱恋,都化作了唇齿之间的缠绵,元意退避不及,被萧恒带入了沉沦。 直到两人都呼吸困难,萧恒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元意彻底没有了力气,一脸潮红地靠在萧恒的胸前,低着头没有看他。 萧恒并没有介意她的沉默,而是抚摸着她的后背,包容和宽和,他轻轻地吻了吻她的发心,呢喃道:“意儿,回去之后,咱们给鸿奴生个妹妹吧。” 元意浑身一僵,抬头看向萧恒。他的眼睛深邃而浩淼,宛若无垠的夜空,但是在接触到她的视线是,却又变得柔和无比,整个瞳孔中映入的都是她的身影,就像她就是他整个世界似的。 她的心中颤了颤,慌乱地别过头,手指头不停地搅动,“鸿奴还小呢。” 萧恒轻笑了一声,揉了揉她的脑袋,“他已经懂事,可以当一个好哥哥了。” 元意心乱如麻,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只能低着头沉默,好在萧恒没有逼迫她,似乎只是随口一提似的,她松了口气,心中却隐隐有些失落。 虽然歼灭了苏青的人马,他们这一方也并不轻松,有十人死亡,十五人重伤还有一些人受了轻伤,情况并不轻松。路上缺少良药,所以他们加快了速度,不日就到达了晋阳的城堑。 城堑一直都有士兵把守,他们一行几十人的到来,自然很快就被发现,立马就被当成敌人围了了起来。 萧恒虽然是晋阳都督,但是没见过他的士兵多得是,所以他并没有惊慌,而是安抚地拍了拍元意的手,静静的等待。 早在发现他们这群人的时候,士兵就迅速去通报上级,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就迅速跑来了一个男子,他一看到萧恒等人,眼睛立马就亮了起来,“大人,夫人,你们终于回来了。” 来人正是被萧恒派回来通报消息的陆靖辉,而本来在戍守城堑的萧全早就十几天前就带兵去资源黎简,如今尚无消息,他知道萧恒会从此处归来,才早就吩咐了士兵发现了陌生人就迅速通报他,不得擅自行动,所以萧恒等人才没被城堑的弓箭射成马蜂窝。 萧恒等人被陆靖辉带回了城堑中的墙台,安排了其他受伤的士兵下去之后,萧恒才吩咐陆靖辉道:“封锁消息,我回来的消息不要泄露出去。” 陆靖辉点头表示明白,问道:“那大人是要住在军营里吗?” 按照都督府上的情况,说不定前脚进门,后脚全城的人都知道了,如此一来,他们瞒着突厥人也没有了意义。 萧恒看向了元意,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手中动作不变地替鸿奴换着衣衫,叹了口气,揉了揉额角,说道:“只能如此了,你下去安排吧。” 陆靖辉点了点头,连忙走了出去,室内就只剩下了一家三口。 鸿奴终于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心情大好,凑到萧恒的身边,“爹爹,咱们什么时候回家。” 萧恒摸了摸他的小脸蛋,这些天下来,虽然他们都仔细照顾着鸿奴,但终究行旅颠簸,鸿奴白白胖胖的小脸顿时消减了下来,人也黑了不少。难的是,他竟然还不喊苦,还能颇得其乐,难怪随行的士兵对他喜爱得不行,直赞他将来有出息,是个将军的料子。 三岁看老。萧恒虽然宠爱他,舍不得他受苦,却无时无刻不为鸿奴而自豪。 他眼中的慈爱之色更甚,宠溺的掐了掐的鼻尖,说道:“咱们不回去了,爹爹带你去军营看大马好不好?” 鸿奴兴奋地不停地叫好,元意却听出了萧恒的意思,疑惑地看向他。 萧恒对上她的视线,“府上也不安全,你还是和鸿奴一起待在军营吧。况且,我的身上的伤,还需要你伺候。” 本来还有些反对的元意听到他最后的一句话,轻叹了一口气,“好吧,听你的就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34章 提审嫌犯 休整之后,萧恒等人便离开墙台,继而回了军营。 这是元意第一次来到这里,地方很大,时常可以看到训练的士兵和穿行而过的将领,在看到他们之后,纷纷停了下来,“大人,您回来了!” 晋阳的戍军并非全都待在这里,而只是一半而已,根据时间轮流换防,但是萧恒建立的铁血军除外,因为严格要求,他们都需要待在军营里训练,所以这会儿聚上来的大多是铁血军的兵士,都是心腹,自然知道萧恒去做了什么,如今看到他安全归来,自然是欣喜万分。 看到他们,萧恒的脸上有了些笑意,却还故作威严地扫了他们一眼,“都这么闲,今天的训练做完了吗?” 他们顿时哀嚎了一声,七嘴八舌地在插科打诨,萧恒也没有制止他们,偶尔还搭腔上几句,热热闹闹,可以看出他们的关系非常好。 因为鸿奴睡着了,元意慢了一步,等到她抱着睡眼朦胧的鸿奴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萧恒和士兵有说有笑的场景。她未曾看过这样的他,不由眼中闪过一抹差异。 “怎么会有女人和小孩?” 不知道谁差异地喊了一声,大家都纷纷看过来,俱是呆了呆,都说军营呆三年,母猪塞貂蝉,而元意的相貌,与貂蝉相比也是使得的,可以想得到那些人的表情了。 萧恒在出口的人脑袋上敲了一记,“那是你们的夫人和公子。” 这会儿鸿奴已经灵醒过来,挣脱掉元意的怀抱冲到萧恒身边,小手抓着他的衣袍,毫不怕生地睁着眼睛好奇地看着大家。 众位士兵果然没有逃出鸿奴的手掌心,纷纷拜倒在他的小短裤下,叽叽喳喳地围在他的身边,逗着他说话。 萧恒走到元意的身边,看了她一眼,说道:“我让人会府收拾东西,你有什么需要拿的吗?” 元意沉默一下,“我需要亲自回府一趟。”眼看萧恒脸上的笑容收起来,她抿了抿嘴,继续说道:“我总不能待在这里不出去,府里有些事情总要收拾一下。” 她之前和鸿奴离开,打着是探望亲戚的名义,这个多月过去了,总不能一直不露面,容易会让民心不稳和谣言四起。萧恒是情况特殊,无可奈何,她却不能也躲避起来不理俗事。 这些顾虑萧恒何尝不知道,但是他不想让元意再为这些事操心,才有意让她待在军营,“意儿,你不必忧心,一切有我。”借着宽大的衣袖,他伸手握住元意的手,眼神温柔而坚定地看着她。 感受到手心微微的粗糙,元意眼中闪过柔和之色,她反手握住他的手掌,“夫妻一体,我总不能都让你一人承担。” 萧恒惊喜地看向元意,心中狂喜,若不是因为场合不对,他几乎要把她搂在怀里,来表达自己的兴奋之情。 虽然只是小小的回应,但相比于之前的冷淡和疏离,这已经是好的开始了。 他相信,元意不会让他久等的。 最后元意还是在浅碧等人的护卫下,光明正大地从城门口进去,一路回了都督府。 都督府依旧并没有什么变化,戍守的侍卫依旧正常,连府中的奴婢都各司其职,丝毫没有因为没有主人不再而有所懒惰,元意暗暗地点了点头。 “夫人,您终于回来了。”元意刚进了二门,就看到她的贴身丫鬟纷纷跑了过来,热泪盈眶地看着她。 不过是一个多月的功夫,元意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看到她们也颇是感慨,微微地点了点头,对着素梅说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素梅连忙擦着眼泪,摇了摇头,“奴婢不辛苦,哪比得上夫人受的苦,瘦了许多。” 对于她们这些奴婢来说,夫人和公子被人绑架去了突厥,就像是天塌下来似的,就算心中焦虑,还不能表现出来,行事如常,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如今元意安全归来,她们总算松了口气,素梅往后探了探,疑惑地问道:“夫人,大人和公子呢?”在她的猜测里,夫人能够安全归来,应该是大人的原因。 元意看了看周围,出了素梅几人,还有许多其他奴婢,并非是说话的地方,“鸿奴在军营里,那里安全。”却对萧恒避而不谈。 素梅虽然疑惑,却也没有多问,而是带着元意回去了正房。房间里每天有丫鬟清扫,所以和离开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差别,在丫鬟的伺候下换了衣服,才刚刚坐下,腊梅就小心翼翼的凑了进来,立马就跪了下来,“夫人,奴婢有错。” 元意叹了口气,扶了她起来,“都已经过去了,你这丫头,怎么还想着。” 腊梅的眼睛又红了起来,这些日子她的良心一直都受着谴责,特别是元意和鸿奴离开一个多月未归,生死难测,她更是悲痛难安,一直认为自己是罪魁祸首,不管素梅等人怎么安慰都没有,如今元意安全归来,她心中的罪孽才稍稍轻了些。 看到她眼中的泪光,元意也颇是心疼,这丫头不知道怎么内疚,圆圆的脸蛋消瘦了许多,连忙拍了拍了她的肩膀,再次安慰道:“都说了不是你的责任,怎么还钻牛角尖。我和鸿奴要在军营住上一些日子,你快些去给收拾东西。” 听到元意这番话,腊梅才眼前一亮,匆匆行了礼就下去了,就怕别人抢了她的任务似的。 元意摇头一笑,旁边的素梅连忙问起她之前的话,“夫人,难道您不在府上住?” 此时只有她们两人,元意便把事情原委简单地跟她说了一下,素梅才恍然大悟,立马就担忧起来,“那奴婢让人给大人准备些药材和滋补的东西。” 元意点了点头,突然想到一事,“上个月京城有没有家书寄来?” “有。奴婢便拿了一幅画寄回去了,夫人既然回来了,就亲自写封信去吧,免得京里人担心。” 素梅准备好了笔墨,元意提笔,编了一个谎,把事情圆过去之后,才让人拿下去,让人拿去了驿站。 处理好了一切琐事,元意才重整了精神,问起了她一直压在心底的疑问,“那日的初雪怎么会突然发狂,还跑到了府外?” 素梅的脸色也凝重了起来,那是黎简带着鸿奴回来,又匆匆离去,她并不怎么了解事情的原委,还是从腊梅口中知道了消息,所以她便暗自查探了一下消息。 初雪是鸿奴的爱宠,平日里都有下人伺候,食物是她们大厨房出,排除怀疑之后,问题就出在伺候的人上。所以她吩咐了侍卫让人把伺候的人看起来,待元意回来再审问。 至于初雪怎么出了府门,她问了门口的侍卫,得到的答复是并没有看到,而根据下人们的汇报,那日的初雪最后出现的地方是管事于浩的院子。 元意的脸色沉了下来,更加确定了心中的想法,转而问向素梅,“于浩在哪里?”她回来这么久,他作为管家,没道理会不出现。 “这时大概在李家待着呢。”素梅脸色有些不好,愤愤道:“依奴婢看,他和李家的关系匪浅呢,最近更是老往李家跑,也不知道在谋划着什么。” 元意敲着桌子,目光沉沉,许久之后,她才吩咐道:“先把向德押上来。”向德就是伺候初雪的下人。 不久之后,形消骨立的向德终于被跟随元意回来的陆靖辉押了上来,他才一看到元意,就立马跪了下来,不停地磕头,“夫人,奴才知错了,求夫人饶命。” 元意错愕地看了素梅一眼,她还没发威呢,这人怎么就和么轻易的认罪了?素梅也有些摸不清头脑,转而看向那个陆靖辉。 陆靖辉看了一眼跪在地下一脸崩溃的向德,说出了实情,“夫人,此人被关了一个多月,应该是受不住了。” 元意顿时了然,把一个人关起了一个多月,这种精神折磨确实比**的折磨残酷多了,向德能撑到现在而没有发疯,心性还算是坚韧。 “那你告诉我,初雪为什么会发狂,你究竟给它吃了什么?” 向德神情有些恍惚,又磕了一头,眼泪鼻涕一起流了下来,“夫人,是总管,是总管给奴才药,让奴才给初雪吃的,不关奴才的事,请夫人饶命。” 元意坐直了身子,目光炯炯地看着他,绷紧了声音,“你可有证据?不然,诬陷总管,可要罪加一等。” “奴才有证据。” 向德的精神总算恢复了些,急忙把手伸进了贴身的衣裤,掏出一小包东西和一块金子,急切地呈给元意,“夫人,这些都是总管给奴才的。” 看着他手上的东西,元意的脸有些绿,再看素梅,她已经转过了头,脸色涨的通红,就差没有夺门而逃了。 虽然眼前这个是证据,元意一点儿也不想碰它,藏在贴身衣裤里的东西,还一个多月了,真不是一般的恶心。 她不着痕迹地用帕子掩了掩鼻尖,看向站在一旁装木头的陆靖辉,“你看看,是不是致使发癫的药物。” 陆靖辉看着向德手中的东西,脸色顿时变得异常精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35章 处置于浩 但是元意正目光炯炯地看着他,陆靖辉无法,只好捏着鼻子把东西接了过来,匆匆地打开一眼,确认其中的药物是致使发癫的药物之后,连忙冲元意点了点头,然而在元意和素梅目瞪口呆之中飞速地跑出去,片刻之后,就听到干呕的声音传出来。 元意抽了抽嘴角,也觉得恶心得很,等到陆靖辉再次回来的时候,不顾他脸色,让他重新把人押下去。接下来,就剩下于浩了。 于浩这个老狐狸可谓是元意的心腹大患,早就想除掉他,无奈他做事圆滑,毫无把柄,根本就捉不着他的错处,只能任他逍遥了许久。 侧卧之榻,岂容他人鼾睡,若是再不把于浩给处理掉,日后想必他们就真的无秘密可言了。就像现在,萧恒只能待在军营,连府邸都不能回。 元意便让陆靖辉趁着于浩还没得知她回府消息之际,火速地押了他回来,当着全府下人的面,她开门江山地挑明,“于浩,你指使下人谋害公子宠物,并带之出府,导致公子被抓,究竟是何居心。” 事情发生的太快,看着生龙活虎地出现在他面前的元意,于浩有点蒙,却也没傻得认罪,连忙磕头道:“夫人,小人冤枉,小人对都督府忠心耿耿,绝对不会做出背主之事。” 元意冷笑了一声,对都督府忠心,未必就对她忠心,他口中的主子又知道是谁,她并没有和他废话,而是朝陆靖辉看了一眼,陆靖辉知意,立马就把向德带了上来。 于浩的眼睛飞快地闪了闪,看向元意,脸色有些沉。 在看到于浩的时候,向德有些抖,但还是大着胆子,把之前对元意的说辞再次说了一遍,此话一落,满场哗然。 元意让人把药也给呈现了上来,“于浩,人证物证确凿,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于浩依旧是一片从容,不卑不亢地看向元意,“夫人,这分明是小人栽赃陷害,请夫人明察,不要中了小人的挑拨离间之计。” “你说得确实有理。”在于浩诧异的视线下,元意竟然微微一笑,眉峰微动,对着旁边的侍卫说道:“你们去管家的房间里搜查一番,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 于浩脸色微微阴沉,“夫人,小人想请下人一同见证,以表清白。” 说到底,还是怕侍卫们做手脚。 元意毫不介意他的无礼,反而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既然你不放心,一同前去又何妨?”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去了于浩的院子里,元意在院子上坐下,等着陆靖辉等人的搜查报告,现场一片寂静,忐忑地看着正悠闲饮茶的元意,有种风雨欲来的压迫感。 许久之后,陆靖辉才带着脸上已经没有了笑容的于浩一起从房间里出来,他在元意面前跪下,捧上一个木盘,道:“夫人,属下在于浩的房间里发现了一大包的发癫之药,还有一块初雪的毛发。” 元意故作惊讶地抬起头,看向于浩,“于浩,枉我如此信任你,没想到你竟然是吃里扒外的小人。” “这些和小人无关,小人不在府上,说不定是被人偷偷放进来的。”于浩阴着一张脸,目光锐利地看向元意,意思很明显,他口中的别人就是元意。 这事还真是元意为了栽赃特地为于浩准备的,不然那凭借他的小心谨慎,根本就不可能会留下证据在房间内。不过,初雪的毛发却是意外,想来是初雪当时癫狂而导致碰撞留下的毛发,而于浩没有发现,才有了今日的意外之喜。 尽管心中欢喜,元意的脸上还是沉了下来,“大胆,你不过是一介小名,本夫人何必冤枉你。”她的眉峰一厉,冷笑道:“你推三阻四地不承认,难道当自己是王法不成。背信弃义的下人,要你何用。” 元意话中的意思很明白,于浩知道元意专门给他设的局,今日不能善了,于是也不再装好人,一直披着的谦恭撕下,反而换成了阴沉,“小人不才,却也是自由之身,在晋阳之中也颇有善名,夫人如此独裁专断,罔顾法度,天理何在。” 他这是想要让元意把他上交到知府候审了。虽然如今的知府就是萧恒一派,但是于浩如今的罪名往大了说也是背主,顶多也是重罚,根本就不会危及生命,按照礼法,是可以用金银恕罪的。以于浩根扎晋阳多年的财力,想要把自己赎出来简直易如反掌。 所以他才会如此地有恃无恐。 元意却不能任由他如此,打蛇不死,等到最后反咬一口才是最害人。于浩可比一般的毒蛇还要恐怖。依照一系列的事情推理,他保不准和突厥人有联系,在这个危险关头,一点也容不得轻忽。 “知府大人日理万机,操劳为民,后宅私事岂能让劳烦他处理。”这天底下的也并非只有于浩这样一个是自由身的下人,若是犯事主人家也不会交到知府,毕竟会涉及自家许多秘事,这些都是权贵之家约定俗成规则。 “况且,本夫人堂堂御封的二品夫人,还审不了你一个区区庶民不成。”元意把收敛的威压尽然而出,之前的柔若无害的模样全无踪影,横眉睥睨之间俱是威严和尊贵,“来人,把他压下去。” 陆靖辉上前欲要捉住于浩,没想到他竟然灵活地闪过,反而向元意飞扑过来。他竟然是有武功的! 元意看着他狠厉的眼神,暗暗心惊,但是她也并非吴下阿蒙,历经了这么多次的危险劫难,虽然没有武功,但是对危险的敏锐度还是大大提高。所以没等侍卫上前,她就飞快地从座位上离开,飞速地拔出随身携带的匕首,朝于浩掷去。 以元意一箭毙命的箭术,准头绝对不会差。但是她并不想此时就要了于浩的性命,只是刺中他的肩膀,让他的速度微微凝滞,后面赶来的陆靖辉就迅速把他押了下来。 “夫人,您无事吧。”陆靖辉紧张地走上来,对着元意关切地问道。 元意摇了摇头,平复了一下呼吸,看向犹在挣扎的于浩,厉声说道:“意欲谋杀贵人,罪加一等,把他押下去。” 陆靖辉让人把于浩架走,于浩并不死心,一直梗着脖子回头看向元意,不停地大喊,“朱氏,你是不会得逞的。” 元意面无表情地站着,看着于浩的身影消失,连声音也渐渐杳不可闻,才稍稍动了动身子,视线在众位下人的身上扫了一圈,成功地让他们心惧地低下了头。 连手眼通天的总管都被她收拾了,他们这些虾兵蟹将哪敢有什么心思和动作。 “你们好生记住,这就是背主的下场,不管你是何人,决不轻饶。” 元意训完话,得到众口一词的保证之后,才让他们下去。尽管如此,她心中还是没有轻松下来,这些才是开始,要真正地收服这些人,还需要费些日子。 至于于浩,这条小鱼钓了上来,后头的大鱼也该上勾了。 果然,等到下午的时候,下人来报,李玄阳李族长来访。 元意正值新睡方醒,懒洋洋地梳妆,闻言只是微微掀开眼皮,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之后,便让樱桃继续给她上妆,待到穿上明丽的衣衫,妆容俨然,威仪天成之后,才带着一群的奴婢浩浩汤汤地去了前厅。 她进去的时候,李玄阳正在低头饮茶,一看到元意,就连忙行礼,“今日得知夫人探亲归来,冒昧拜访,希望夫人不要见怪。” 元意浅浅一笑,在主位坐下,“怎么会,李族长有此心,本夫人受宠若惊还来不及,怎么会介意。” 两人的脸上都挂着虚假而客套的笑意,似乎一点儿也不觉得一个外男特地来拜访一个内宅夫人有什么不对似的。 李玄阳继续不紧不慢地饮着茶水,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视了一圈,说道:“听说小公子曾被人绑架,虽然最后被救回,然而未曾见过,不知他如今是否安好?” “多蒙李族长关心,犬子已经无恙。”元意的眸子微微一动,浅浅地笑道:“如今从远不在,府中没个主事人,我便让他去了军营带着,免得又糟了小人的算计。” 李玄阳恍然大悟,继而是赞同地点了点头,似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他又问了一句,“听说大人去巡查边境,已经过了有一个多月,怎么还不回来?” 哐啷的一声,元意的手忽而一抖,茶盏磕到了桌子上,溅出一片水渍,惹来奴婢惊慌的询问,元意这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连忙挥退下人,才勉强地对李玄阳笑道:“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大概快要回来了。” 尽管极力掩饰,还是能看到她眼中的脆弱和悲恸,浑身的哀伤之气蔓延开来,让旁人都觉得心悸。 李玄阳眯起了双眼,双唇忍不住勾起了一抹笑容,“大人尽忠职守,大约要把疆界巡查完了才能回来,还请夫人不要担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36章 仆为主谋 “多谢李族长的宽慰。”元意用手帕擦了擦只见沾上的茶水,欲盖弥彰地掩去脸上的情绪,“等到从远回来,一定会登门拜访。” 根据突厥传来的消息,萧都督已经身亡,只有都督夫人带着儿子逃了回来。若是都督身亡的消息传出去,晋阳明心一定会打乱,到时候民心打乱,军心不稳,突厥人的进攻想必会容易上许多。李玄阳心思一转,顿时明白了元意的意思,这是要压丧不发了。 他脸上闪过一抹异色,看向元意的目光也变得漫不经心来,孤儿寡母罢了,虽然有本事从突厥逃回来,但是进了晋阳,那已经是他的地盘。 李玄阳调整了坐姿,目光变得咄咄逼人,“听说夫人把于总管关了起来,不知道他犯了何事?于总管人品正直,更是李某的好友,夫人莫不是冤枉了好人?” 元意心中冷笑,脸色淡淡,“这是都督府的家务事,李族长要插手不成?” 李玄阳虚伪地笑了笑,抚了抚美须,“夫人言重了,毕竟夫人心软,容易受到小人的蒙骗,误听谗言,冤枉忠良,那就得不偿失了。” “于浩意欲谋杀于我,难道也是受小人蛊惑不成?小妇人虽然不才,但也分得清好歹,就不用李族长挂心都督府的家宅之事。”元意目光清冷地看向李玄阳,不知道想到什么,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前知府通敌卖国一案已经递交京城,若无意外,圣上该派下使者查明真伪,李族长还是关心一下自己吧。” 李玄阳眼中的得意褪去,深深地看了元意一眼,“多谢夫人赠言,不过,再次老夫也给夫人提个醒,大人就不归城,终究不好,还请夫人多多费心了。” 元意拧起了眉头,还没等到她想明白是什么意思,李玄阳就起身告辞了,临走前的表情尤其地意味深长。 于浩和李玄阳忽悠勾结,和突厥那边的关系更是非凡,寻常的手段并不能从他口中撬出什么,元意便把他丢给了暗卫。军营中到底是不能带着女子进去,元意也不想太过特殊,便让素梅等人继续在都督府中留守,她在府中待了几天,则带着收拾好的东西重新回了军营。 萧恒以前虽然没在军营留宿过,但是属于他的屋子还是有的,虽然条件不能和晋阳的相比,但是比起其他士兵要住大通铺的环境来,有一个宽大独立的房间已经算是很好的环境。 元意被陆靖辉待到了萧恒和鸿奴居住的房间,指挥着浅碧放下东西,看向一旁的思恩,“大人和鸿奴呢?” 从突厥回来,浅碧和思恩就跟着她住进了军营,浅碧还好,她毕竟也是在男人堆里长大,但是思恩就不一样了,进进出出都要被好奇的士兵观看,心里别扭,若是没事,她都是待在房间里轻易不会出来。 而且,她敏锐地察觉到,夫人看她的眼神有些不一样,心里隐隐有些揣测,就更加不敢往大人的跟前跑了。 “回夫人的话,大人和公子去了校场。” 看着思恩恭敬的脸庞,元意眼中闪过一抹深思,突然开口说道:“我欲认你为义妹,不知思恩意下如何?” 之前一路回来,元意已经发现跟随萧恒去突厥的士兵对思恩十分感激和敬重,比之她还要胜上一层,她并非是蠢笨之人,心中隐隐有些明白。说到底,是因为思恩对他们的帮助显而易见,而她这个传说中的夫人,被魏泰掠去府上的事实他们心知肚明,就算是给他们救命的药材,想必都有些揣测,在心中也是看不起她的。 这些都是作为女人的第六感观察到的,她并不想把这些事告诉萧恒,毕竟是他精心训练出来的士兵,她又何必让双方起了间隙,所以她就不得不对思恩有所奖赏。 思恩虽然在都督府为婢,但是签的不是死契,换句话来说,她还是良民,到都督府不过是做长工而已。所以给出身这个恩典用不上,她又不想让思恩当萧恒的妾,只有认她为义妹这个途径了。 任义妹并不是话本小说中查香为盟那么简单,日后思恩的名字是要上朱家的族谱的,以朱家世家大族的声名,和元意二品夫人的身份,认她为义妹,对于思恩一介平民来说,算是莫大的恩典了,所以那些士兵大概也不会有什么不平。 思恩听到元意这么一说,被吓了一跳,立马就跪了下来,“奴婢不过是卑贱之躯,怎敢高攀夫人,请夫人收回成命。” 元意心意已决,她向来都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绝不容许自己欠别人的人情,自然容不得她拒绝,扶了她起来,浅笑道:“这是你应得的,以后就是姐妹,你也不必对我跪来跪去。” 思恩还欲再说,元意摇头制止了她的话头,让她下去休息,便让浅碧带她去校场,几日不见,她想鸿奴了。 一路上浅碧都欲言又止地看着元意,脸色纠结地很,元意觉得好笑,“你有何要说,瞧你的脸色,都快比得上调色盘了。” 浅碧终于鼓足了勇气,“夫人,您要人思恩姑娘为义妹,会不会太过了。”在她看来,思恩虽然有功,但也不至于得到如此的荣宠。 元意抬了抬眉头,“怎么会过,陆靖辉可说了,因为思恩,大人几次躲过了前太子的陷阱,咱们逃跑的时候还出了力,认她为义妹也不为过。”看着浅碧依旧皱着脸,表情颇为有趣,元意忍不住打趣了一声,“怎么,浅碧姑娘这是吃醋了吗?” 浅碧连忙摇头,两人共患难一番之后,感情非同寻常,自然不会因为元意这句话而感到惶恐,反而小声地抱怨了一声,“仆为主谋,这都是应该的。” 随行士兵的态度不仅元意察觉到,同为女人浅碧也有所察觉。因为跟随在元意身边,她所受的委屈都一一看在了眼里,所以在看到其他人眼中隐隐的探究时心中更是不岔,所以在看到大受尊重的思恩才会如此不平衡。 她的声音虽然小,元意还是听到了,扑哧的一声笑了,“赏罚分明,亦是应该的。” 看着浅碧依旧撇着嘴,元意也没有再劝,随着她的带领去了校场,还没进去,就听到里边传来一阵阵的喝彩声和吆喝声,看向浅碧,通过解释才清楚,原来此处是铁血军的训练场地,此时应该是他们在做训练。 走进去之后,便发现一群人围成了一圈,不知道在做些什么,而萧恒和鸿奴则是显眼多了,两父子正坐在高台之上,宛若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上,表情如出一辙,看向人群之中,一脸的兴趣盎然。 直到她走到两人的身边,他们才发觉元意的存在,鸿奴立马扑到了元意的怀中,“阿娘,你回来了,我想死你了。” 元意掐了掐他的小脸蛋,“真的?我看你过得滋润得很。”小脸红润,双眼有神,分明是一副如鱼得水的模样,哪有想念的憔悴。 鸿奴的眼睛转转了转,舔着脸亲了元意一口,“真的,鸿奴很很很想阿娘。”她一边说着,还用手划了一个大大的圈,用来表现他的思念。 元意受不了他的可爱的模样,好笑地捏了捏他的鼻尖,没有再计较他的小心思。这时候,她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一层灼热的视线,抬头望去,原来是萧恒,正含笑地看着她和鸿奴,眼中一片柔情。 她的脸有些红,视线开始四处游移,最后落在高台下方,随口问道:“下边在做什么呢?” 然而,她刚问完就后悔了,以地势的便利,完全可以看得到下边的情景,她有此一问,转移话题的目的简直不要太明显。 于是,萧恒眼中的笑意更浓了些,他走了过来,用没有受伤的手拍了拍鸿奴的屁股,“鸿奴,快下来,别累着阿娘。”等到鸿奴不情不愿地从元意怀中滑下来,他一手一个牵着母子二人在一旁坐下,才戏谑地回了元意刚才明显白痴的问题,“这群小子在射箭比赛呢。” 元意脸色微红,连忙转过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下边的比赛,渐渐地看出了几分兴趣,“他们的箭术还真不错,还有不少高手呢。” 她的箭术有一半是师承于黎简,他的箭术元意自然见识过,百步穿杨毫不夸张,没想到这铁血军中也有不逊于黎简的人才。 萧恒的眼神好,看出下边被众人喝彩的人是刚刚回来的陆靖辉,那小子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着实碍眼,他一个受过特训的人竟然跑去欺负普通的士兵,着实不要脸了些,于是他瞥了瞥嘴,“他们的箭术算什么,哪比得上意儿高明。”元意不过短短几个月的功夫就能把箭术练得出神入化,若不是因为体质限制,怕是比在场的所有人还要厉害。 元意知道自己的斤两,完全是开了作弊器,于是有些心虚,“你此话太过偏颇了,我不过是凑巧而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37章 冰消雪融 “属下听说夫人箭术非凡,还请夫人不吝赐教。” 下边的陆靖辉突然笑嘻嘻地开口,眼中满是好奇,大概是他从他人口中听到了元意的一箭封喉的事迹,才有这次的请求。 元意有些为难,要是别人,她还可以拒绝,但是陆靖辉是暗卫旧部,与她甚是熟悉,大庭广众之下若是不给他面子似乎不太好。如今她以女子之躯入住军营,于礼数多有逾越,若是她能一展所长,倒是能在众人的心中争得些许印象分。 心中有了决断,元意也不再扭捏,笑道,“赐教不敢,我学箭不久,在汝等面前算是班门弄斧了。” 萧恒并没有阻止元意的行动,而是转身吩咐了侍从拿来元意的弓箭,亲自递到元意手上,拍了拍她的手,温柔道:“你尽力就好。” 元意微微一笑,拍了拍鸿奴的小脑袋,才走下高台,在士兵们分开的道路中,走到了靶子前,看向陆靖辉,“要如何比试?” 陆靖辉的视线在元意和靶子之间来回打量,最后迟疑道:“五十步如何?” 虽然听众位兄弟说夫人的箭术有多么地出神入化,但是没有亲眼所见,他心中还是有些不相信,折中了一下,挑了五十步。 然而,元意却摇了摇头,“不必了,就百步吧。”并非她狂妄,而是五十步的距离对于她和陆靖辉来说都不是什么难事,根本就无法较之高下,势必还要再退,以她如今的体力和臂力,势必要吃亏,还不如直接定下百步。 围观的士兵都惊讶了一下,继而又是满满的兴奋,目光灼灼地看着场中的两人。陆靖辉眉头一挑,明白了元意的意思,笑了笑,说道:“那好,夫人先请。” 元意没有推辞,而是在百步线站定,拔出一支羽箭,拉满弓,聚精会神地标准远处的箭靶,猛然松手,羽箭破空而去,很快就传来嘭的一声声响。 正中红心。 众人的眼睛亮了亮,台上的鸿奴更是鼓掌喝彩起来,“阿娘好棒。” 元意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却没有回头,而是继续拔箭拉弓,嘭的一声,又是正中红心。偌大的场地寂静无声,呼吸也几不可闻,等待着元意第三次射箭。 毫无疑问,又是正中红心。 场地中微微有些骚动,大家看向元意的眼中已经带上了尊敬和钦佩,终于相信元意箭射突厥人并非夸张。 元意心神如一,并没有受外界的影响,注意力前所未有的集中,她此时正处于玄而又玄的状态,正中红心似乎不足挂齿似的。下一刻,她做了让大家都大为惊讶的举动,从箭筒中拔出了两支箭,抿了抿唇,用力射去。 一支中红心,另一支稍偏,但是依旧在红心之内。 “阿娘,你好厉害啊。”鸿奴又开始叫嚷起来,蹦蹦跳跳颇是愉悦,一副与有荣焉实在可爱至极,惹得萧恒捏了捏他的小脸蛋,“鸿奴,别打扰你娘。” 鸿奴立马就用手捂住嘴,长大了眼睛看向元意。萧恒也一起看去,触及那抹绿色的背影,眼中闪过自豪和骄傲。 元意只觉越来越顺手,再次双箭而出,果然再次命中,剩下随后的三支箭,她稍稍犹豫,索性全都拔出来,在众人紧张的视线中,一点点地把弓弦拉开。 她的额头已经渗出了汗水,嘴唇在烈阳之下开始干裂,睫毛之上挂上了汗珠,隐隐有些模糊,她的手臂也开始隐隐作痛,体力明显不再巅峰。 但是她的双臂丝毫没有动弹,而是耳听风声流速,最红瞳孔一缩,猛然松手,在弦弓的微颤之中,三支箭矢中把的声音传来,众人看去,满场寂静。 三支箭,红心。 一阵哗然,最后不知道是谁带的头,一同吆喝着鼓起掌来。元意的双手微微颤抖,脸色却不显,微微一笑,向陆靖辉看去。 陆靖辉伸出了大拇指,脸上已经换上了敬佩,“夫人好箭术,果然神人也。” 元意轻轻甩了甩手,“有如神助,不过巧合罢了。” 要是在往常,她双箭齐发,虽然不会落靶,但也没有今日这样的好成绩,更何况三箭了。她曾看过不少文人手札,曾说下笔如有神助,恍然不若自己所书,觉得太过灵异,一直都半信半疑,如今自己身上出现了这种状态,才终于相信。 陆靖辉只当元意实在谦虚,朝她拱了拱手,脸色开始凝重,拿了他自己的弓箭在百步线站定,因为有元意珠玉在前,他开始就双箭齐发,再而是三箭,全都命中红心,与元意并无差别。 待到第八箭,他突然一顿,在众人兴奋的目光中,一步步后退,终于在一百五十步的距离停了下来,弓箭满弦,随后,双箭红心。 众位兵士像是打了鸡血一眼兴奋起来,吆呼着陆靖辉的名字,陆靖辉开始有些不好意思,对着元意抱抱拳,说道:“属下学箭十余载,才有今日成绩,而夫人不过是月余而已,实在比不上夫人。” 元意敏感地感受到周围士兵的眼神又是一边,看她的眼神宛若神人,再次看向陆靖辉时,心中已经隐隐有些明白,他这是在给她造势。 她蓦然感动,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然而刚才还一脸庄重的陆靖辉突然又嘻嘻地笑了起来,眨了眨眼,悄悄地说了一句,“夫人不如感激大人,属下听令从事而已。” 元意心中一动,抬头望向高台,正好对上了萧恒深邃墨黑的眸子,那眼中流动的光彩,霎时她失神。 直到周围隐隐传来低低的笑声,元意才终于惊觉,她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看着萧恒发呆,任旁人怎么看,都是一副郎情妾意,脉脉含情的模样。 她的脸色涨红,在士兵善意的笑意中,飞快地窜上了高台,不自在地在萧恒身边坐下,轻声说道,“谢谢你。” 她没想到萧恒竟然细心到这种地步,连士兵对她的态度都察觉到了,枉她还以为只有她身为女人的第六感敏锐。 然而,这次元意是猜错,萧恒确实没感觉到士兵微不可查的态度,而是联想到在突厥营救元意时众位兵士的态度,犹不放心,才和陆靖辉安排了这一茬,阴差阳错之下,也算是替元意在军中博得了些名声。 萧恒笑着替她擦掉脸上的汗珠,“你说过的,夫妻一体,何必言谢。” 不知道是他眼中的宠溺太过醉人,还是她心里从来就从来都没有拒绝过萧恒,元意的眼神瞬间变得迷离,喃喃道:“从远……” 她怔怔地伸出手,纤细莹润的指尖几乎要触摸到他的脸庞,萧恒心中一荡,眼睛亮得吓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元意。 然而…… “阿娘,喝茶茶。”一个天真无邪的声音突然响起,鸿奴捧着茶盏插进两人中间,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崇拜地看向元意,“阿娘,你最厉害了,鸿奴最喜欢你了。” 看到萧恒蓦然青黑的脸色,元意忍不住扑哧地笑了出来,一边接过他手上颤巍巍的茶盏,饮了一口搁下,俯身在他脸蛋上亲了一口,笑道:“鸿奴真乖,茶水真好喝。” 鸿奴高兴地绕着元意跑了一圈,才终于想起还有萧恒在,惊呼出声,“阿娘,爹爹脸臭臭。”他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回头看了元意一眼,疑惑道:“阿娘,是不是瞎扯?” 元意先是一愣,继而才想起在二王子府上曾与鸿奴说过的话,忍俊不禁,“不是,鸿奴说得很对。”说完话,还似笑非笑地睨了萧恒一眼。 本来还黑如锅底的萧恒,被元意这风情万种的一眼睨得全身的骨头都酥了,心花怒放,恨不得大笑一声,他的意儿终于对他言笑如常了。 果然还是这样气场十足,睥睨横生的姿态适合他的意儿。 萧恒脸上顿时阴转晴,也没再计较鸿奴打断他的好事,反而用没受伤的右手把鸿奴揽在怀中,笑骂道:“鬼灵精。” 等到回了房间,元意得空,才和萧恒说起晋阳的事情。萧恒早就得到暗卫的通知,如今于浩已经在审问之中,但是能听到元意主动和他谈事,心中高兴,静静地听她说完,才接话道:“你放心,李玄阳做不出什么,无非是散播留言罢了,不足为虑。” 元意赞同地点了点头,但是犹自忧虑,“民心不稳,该当如何?” 萧恒皱了皱眉头,权衡了一番,“军心稳固即可,民众无需上战场,无伤大雅。” 元意勉强地点了点头,忽然记起一事,把要认思恩为义妹一事告诉他,萧恒有些意外地抬了抬头,“她确实功劳不小,给她一个名分也无妨。” 看他脸上并无不舍,元意才彻底地放下心里,都说患难见真情,她还真怕两人擦出什么火花来。不过是多一个义妹罢了,虽然日后多多少少附带些麻烦,但也并非不可承受。 元意当即又重新写了一封家书,简略地把事由说了一番,让人给父亲送去。父亲是族长,让族中认一个义女,轻而易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38章 粮草先行 萧恒并没有猜错,才过些日子,晋阳城中就被散布了萧恒身亡的流言。 并没有人告诉元意,她的注意力放在了另一件事上,萧全他们回来了。当初黎简和萧全会和之后,就正面对上了突厥士兵,这算是他们正式和突厥人开战,虽然只是小规模,但是也并不轻松,所以才等到现在才回来。同时,他们还带回来了一个消息,突厥人已经开始筹运粮草。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看来突厥人是打算对晋阳用兵了。 尽管萧恒早就得知这个结果,还是对萧全和黎简带回来的消息重视起来,他旧伤未好,又添新伤,身体并不怎么好,照元意的想法,是要他安心静养,只是如今军情紧急,他根本就不能置身事外,着急将士制定作战计划,运输计算粮草,都忙得不可开交,哪有什么时间休息。 元意看着他消瘦的身体,难过得不行,主动想要提出帮忙。制定作战计划她不懂,但是她的算术还是比一般的古人好,便去了后勤帮忙计算粮草。比起他们拿着算盘传统地相加,元意的乘除和方程简直不要太方便。不少粮官对她的算术啧啧称奇,纷纷求教,元意也没有藏着掖着,大大方方地教了出去,考虑他们基础薄弱,一时恐怕不明白,还特地编写一本算术教程,顿时被他们奉为至宝。 这日元意从营帐中出来,因为久待在内室,骤然接触阳光让她的眼睛眯起,适应了一会儿,才问着一旁的卫兵,“大人在哪里?” 那位卫兵朝她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道:“大人在主帐中与众位将军议事,夫人,属下带您过去吧。” 驻扎的营地很大,在士兵的训练场上扎了不少的帐篷,都是一模一样,元意在这儿带了许久,被这千篇一律的帐篷搞得头晕,一时认不清路,起先还闹出了笑话,最后虽然认得路了,却被营区的那些士兵们记在了心里——那个漂亮得不似真人的都督夫人是个路痴。所以每次看到元意,都热情地要给她带路。 元意有些无奈,但是又不忍拒绝他们的盛情,只好道了谢,跟着卫兵往前走。那卫兵显然很兴奋,一路上不停地偷瞄着元意,元意知道这群人的心思,她一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在军营里,确实惹人注目,不过他们也没甚不好的心思,她也没怎么介意,只是穿衣打扮尽量地简单起来。 “夫人,你就像仙女一样厉害,大伙儿可喜欢你了。”元意正在想着事情,那个士兵突然吭吭哧哧地说了一句话,淳朴的脸上涨得通红,眼神飘忽地不敢看她,也不知道他刚刚是哪来的勇气说出这番话。 元意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不得不说这些当兵都淳朴得很,自从她和陆靖辉比试之后,又在粮草上帮了大忙,不管是铁血军的一千兵众人,还是其他驻扎在营地的普通兵众,对于她允文允武的赫赫威名崇敬得很,每日都有不少士兵有意无意地跑来帐篷偷偷看她,她只当做没看见。 客气地朝那位士兵道了声谢,主帐就到了。主帐和其他的没什么区别,只是大了一点,她在外边看到了萧全和黎简两人。他们已经不复刚回来时风尘仆仆的样子,面容虽然依旧憔悴,但是眼睛亮得不可思议,精神抖擞,腰板挺得比守帐的士兵还直。 这两人刚刚从军帐里出来,看到元意,连忙齐齐见礼,元意连忙叫他们起身,笑问道:“你们刚回来,怎么不好好休息。” 萧全和黎简俱是摇头,黎简寡言,萧全便出口道:“突厥人就要攻城,属下们不敢有所松懈。”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元意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敛,叹了口气,对萧全道:“你有空就回晋阳一趟吧,素梅该担心坏了。”她本来想着等萧全回来之后让两人成亲,但是看如今的成亲,恐怕不行。 萧全的脸上飞起一抹薄红,匆匆地点了点头,逃一般地走了。只剩下黎简一个人站在那儿,元意看着他,就想起了还在单相思的腊梅,不禁有些头疼,便想替她试探试探,“黎侍卫年纪也不小了,可有成家的打算?” 黎简微微一愣,不知道元意为何提起这个问题,看了她一眼,道:“属下尚未想过。” 毕竟从未当过红娘,元意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轻咳几声,试探地看了他一眼,“你觉得我的丫鬟腊梅如何?” 说实在的,她还真担心黎简看不起腊梅。黎简和萧全不同,萧全一家都是萧家的下人,他跟在萧恒身边相当于亲卫的角色,身份地位和素梅也就高上一点点,最重要的是,他歆慕素梅。但是黎简不同,他出身良籍,不但是铁血军的二号首领,还是天子暗卫的重要人物,腊梅的身份与他一比,可谓是高攀了。 黎简眨了眨眼,想起了腊梅这号人物,在他还在都督府担任夫人的箭术教习时,每天都会见到的一个可爱丫鬟,脸蛋圆圆的,每日跟着夫人往他这儿跑,时不时还向他讨教。他还当是小丫鬟的好奇心,没想到还另有心思。 看到黎简沉默,元意也不为难,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没有逼问,而是转开话题,问道:“大人还在议事吗?” 黎简回过神,嘴唇蠕动,想要解释几句,却觉得也没什么好说,便接了她的话,“大人刚和众位将军议完事,夫人可以进去。” 元意踌躇了一下,这么说里面的人还没散尽,她不想贸然进去,然而,不知道是不是萧恒听到了外边的动静,喊了一声,“是夫人来了吗,进来吧。”在外人面前,萧恒还是有些顾忌,生疏地叫着她夫人。 她掀开帐子进去,就看到了十几名三大五粗的汉子正坐在里面,此时皆是睁大双眼,好奇地看着她。 元意有些尴尬,朝他们问好,才走到上首萧恒的身边坐下,视线在他疲惫的脸溜了一圈,低声道:“今日的药喝了没有?” 这些日子萧恒忙得好几次都忘了喝药,元意得知后气得不行,所以每到时间点都会来主帐督促他喝药。 萧恒的眼睛转了转,视线有些游移,看来是又忘了,元意无奈,接着桌子的掩饰在他的腰间掐了一记,才打开一旁的食盒,果然看到一碗完好的药汁。她拿了出来,稳稳当当地递到了他的面前。 营帐中似乎想起了一阵低低的笑声,这样的场景太过熟悉了,每天必定要发生上好几次,这些三大五粗的汉子完全没有避讳的意思,全都睁大着双眼看着好戏。 这个年少有为、果断睿智的都督大人,在夫人面前立马就变了一个模样,言听计从,一副惧内的模样,实在有趣得很。还好这个都督夫人识大体,又有能力,不然他们也不会愿意让一个妇人进入军事大帐来。 这些天来萧恒一直都在喝药,嘴巴都是一阵苦味,对黑乎乎的药厌恶得很,无奈元意在一旁凶巴巴地看着,他不敢违逆,只好接过来一饮而尽,眉头皱得几乎能夹死蚊子。 元意看到他这副样子,心中即是好气又是好笑,起初她还想给他被些蜜饯冲味,谁知萧恒嫌弃掉面子,不肯在众位将领的面前吃着这个“娘儿们”吃的玩意,坚决抵制,元意来气,干脆就让他死要面子活受罪,受受教训也好,日后看他还敢不敢轻易受伤。 督促萧恒喝完药,元意就要离开,萧恒却按下她的身子,“正好说到了粮草,你顺便和众位将军说一说吧。” 这么些天下来,粮草确实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比预期地还要早上了十几天,元意把她这些天的工作结果和大家汇报了一番,众人皆是一脸地兴奋,粮草准备充分了,其他事情操作起来也容易。 一群人商讨地正激烈,外边突然响起了通报声,是晋阳的消息。原来晋阳的百姓被人煽动了情绪,此时竟然围在了都督府,说是要讨要一个说法。 元意这才知道晋阳城中的情境已经如此严重,不由看向萧恒,只见他也是皱着眉头,显然心情有些不好。 “他奶奶的,肯定是李玄阳那龟孙子搞的鬼。” 下边一个黑脸将军顿时义愤填膺地拍了拍桌子,气呼呼地骂了起来。此人姓屠,他的夫人和元意也有几分交情。周围的将军也纷纷点头,脸色的表情也不怎么好看。 自古以来,军政双方的关系都不怎么好,特别是在萧恒来晋阳之前,因为前任知府是李玄阳一派的关系,军方和李玄阳的关系更是水火不容,几乎没有交往,这也是萧恒为何会如此信任这些将士的原因。 所以他的一些计划并没有瞒着他们,所以他们对于萧恒的存在都是三缄其口,不敢泄露消息。 他们虽然神经粗大,但是抓到前太子、升官加爵这个诱惑还是不小的,特别是萧恒在表示了对李玄阳的怀疑之后,对那个老狐狸更是防备不已,就怕他坏事,如今一听城中有变,怎么不生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39章 百姓之乱 等到他们发泄了脾气,萧恒才做出了决定,“让萧全他们去处理吧。”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让萧全去处理即可。 “不妥。”意外地是,元意竟然开口否决了他的决定,皱着眉头说道:“萧全本就和你一同离开,如今单单让他出面,恐怕会难以下台。” 让萧全回都督府和在大庭广众下出面可是两回事,若是有心人逼问起来,在百姓面前,萧全恐怕也难以回答。 感觉到元意另有意思,萧恒没有说话,而是看向她。看他这副样子,元意也知道自己的心思瞒不住他,便开门见山地说道:“还是我出面吧。”她是堂堂的都督夫人,再也没有比她更加适合出面的人了。 “不行。”萧恒想都不想就拒绝,“若是被那些暴民伤了该如何,就让黎简去。” 元意定定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两人就如此僵持了起来,下边的各位将军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屠将军打破了宁静,“大人,夫人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况且,多派些人看着,怎么会有人伤得到夫人。” 其他人纷纷点头附和,俱是觉得元意出面是再合适不过了。 萧恒揉了揉额头,最后妥协,“随你的意就是。” 他一直都知道元意不是鸟笼里的金丝雀,不能用普通闺阁女子的标准去衡量她,但也正是因此,她受了更多的苦难,他不愿让她再受一丁半点儿的威胁和伤害。 等到元意带着黎简等人回到都督府,饶是心里有了准备,还是被都督门口黑压压的人群给吓了一跳。普通百姓连都督府的门口都不敢沾,更遑论闹事了,所以这次的事若是没有煽动,她是一点儿也不相信。 守在旁边的侍卫也开始为难,这个情形,他们根本就不能进得了府中,纷纷询问性地看向元意。 元意四处看了看,终于看到了西北角的一处高台,一般都是用来宣布一些重要事情,如今正好用得上。她示意侍卫们开路,才终于艰难地挤了上去。 为了安全,萧恒给她拨了不少人过来,五百多人的阵势不可谓不大,早就吸引了众位百姓的注意力,特别是看到他们个个手持兵器,便没了胆气,渐渐地熄了声音,抬头看向高台上那个衣着华贵的女人。 元意一动不动地站在上面,许久没有说话,偌大的场地寂静地可怕,等到下边的人隐隐有了骚动的痕迹,她才清了清嗓子,“你们无故包围都督府,以下犯上,难道不要身家性命了吗?” 她的声音偏低沉,并不像男子那样厚重有力,估计大半人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于是守在一旁的黎简运上内力,重复了一遍,振聋发聩一般彻响,让不少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惧色。说到底,他们不过是普通老百姓而已,对官家有本能的畏惧,做出这种冒犯的行为心中自然会不安。 偏偏人群中就响起了一个男子嚷嚷的叫声,“听说都督大人身亡,若是突厥人打来,我们照样都是一个死,还不如讨个说法,好让朝廷重视,重新派下个都督来救我等的性命。” 男子的声音一落,本来已经安静地百姓又开始骚动起来,激动得面红耳赤,振臂高喊,一定要说法。 “安静!安静!”黎简清喝了几声,长枪重重地敲在地上,激起黄土烟尘,其他士兵也纷纷效仿,兵器齐齐作响,那干脆利落的动作统一落下,杀伐之气扑面而来,立马就让那么百姓吓破了胆,畏惧地看着这群穿着甲胄的士兵,就怕他们突然冲上来把他们乱捅一通。 “你们聚众闹事,难道是想造反不成?”元意的脸色沉了下来,“既然知道有突厥外患,你们还唯恐天下不乱,难道是巴不得晋阳被突厥人的铁骑践踏?” 突厥人的残忍,一些年长的百姓还是有些印象的,立马就沉默了。 “都督大人身死,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刚才那个男声又重新响起,元意的目光一厉,看了黎简一眼,黎简明白,立马就让一名侍卫下去抓人。 煽风点火,激怒百姓,他的身份自然不是普通百姓。 “谁说都督大人死了。”元意冷哼了一声,“我身为都督夫人都不曾知道这个消息,你们怎么乱听谣言,中了突厥人的奸计,到时候攻打晋阳岂不是更加不费吹灰之力。” 看到下边的百姓已经开始动摇,元意继续鼓动,“兵法之事,秘之又秘,岂能让外人知晓,你等被扰乱了心智了也是正常,快快散去,勿要再次生事。”她顿了顿,声音变得凌厉,“如若不然,就算是法不责众,就凭尔等行为,也足以下狱,判造反之罪。” 造反是什么罪名,那是要诛九族的,这群百姓终于怕了起来。要是其他人说他们还抱着侥幸心理,但是上面的人是都督夫人,除了都督大人身份最贵重的人,她的话谁敢不听?反正在老百姓心目中,她的话都可以抵得上刚才知府的威胁之言。 于是人群中开始有人离去,有人开了头,其他人也不敢久待,连忙也跟着出去了,元意看着下边有些慌乱的人群,连忙让士兵维持好秩序,不然发生踩踏事件,恐怕影响会不好。 就在这个时候,元意突然觉得后背一寒,想都没想,连忙朝地上一滚,也就那一霎那,一直箭矢从她站立的地方穿透而过,直直地射到一处梁柱中,嘭的一声,入木三分。 元意看着那处的位置,心中一凉,若是她没有躲避及时,就是要从她后心穿过。她总算明白了身后人谋划这一出的原因,根本不是为了所谓迷乱民心,而是为了引蛇出洞,要了她的命。 这样一来,都督府的男女主人都丧命,晋阳大乱,里应外合更是容易至极。 陡然发生这样的变故,底下的百姓顿时骚乱了起来,甚至还传来哀嚎声,看来还是发生了践踏的问题。 此时元意的四周已经聚拢起了士兵,黎简更是根据弓箭的来向找到了弓箭手的藏身之地,吩咐让人去抓捕之后,才来到元意身边,关切地看了她一遍,问道:“夫人,您还好吧?” 元意心有余悸,依旧砰砰跳个不停,为了不然人看出她的慌乱,只能用拍打身上的尘土来掩饰,等到她终于找回声音,才镇定地冲黎简点了点头,“我无碍,你让人看着百姓,别出人命了。” 黎简点了点头,吩咐了身边人保护好元意之后,就下去指挥百姓离开,好在之前元意就让士兵看着,虽然混乱之后有所踩伤,但是并无生命妨碍。 等到最后一个百姓都离开之后,元意才松了口气,踩伤也好,算是给他们个教训,日后要是再闹事,他们也得掂量掂量。 等了些时间,黎简才一脸愧疚地回到元意身边,“夫人,那射箭之人已经跑了。” 对方是有备而来,自然不会让他们捉住,元意早就心有准备,倒是没有失望,而是看向之前在人群中煽动情绪的男子,眼神微冷,没有多费口舌,便让黎简带下去拷问了。 元意累极,顺便回了府上休息,府中的下人们被围了半天,早就吓得面无人色,一直都关注着外边的发展,如今看到元意回来,就代表着闹事平息,喜不自禁,连忙殷勤服侍。 元意挥退了无关的下人,洗浴换衣,在丫鬟的捶肩捏背之下才终于活了过来。 这次萧全也随着过来了,不过混在士兵中没有人发现,当时如今又发生了这样事,他又忙着去审问要犯,一时间又没有时间和素梅相聚了。 元意心疼素梅,便不用她服侍,即便是找些空隙和萧全聚一聚也好,就是看着殷勤地在她身边忙来忙去的腊梅有些犯愁。 她试探了黎简,发现他对腊梅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这可该怎么办才好。这丫头最近的心思敏感的很,她又不敢与她直说,真是为难。 “夫人,这是奴婢让厨房刚熬出的药,您喝些压压惊吧。”腊梅不知道元意所想,连忙把一碗黑乎乎的药端到元意的面前,期待地看着她。 元意想来疼爱腊梅,特别是对她圆溜溜的大眼睛毫无抵抗之力,虽然不想喝药,但是为了不想让她伤心,只好忍苦喝了下去,又吃了一颗腊梅贴心喂过来的蜜饯,长叹了一声,“腊梅这么贴心,我都舍不得让你嫁出去了。” 腊梅顿时脸色爆红,扭扭捏捏地看了元意一眼,“那……那奴婢不嫁就是,一辈子都伺候夫人。” 元意扑哧的一声笑了起来,她贴身奴婢的婚事都烦得不行,日后要是有了女儿还不把她给愁死? “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元意笑摇了摇头,捏了捏腊梅脸上已经长回的肉,“黎简回来了,你也努力争取争取,别窝我这儿了。” 腊梅的眼睛瞬间就睁大,惊讶地看着元意。元意在她脑门弹了弹,“快去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40章 今不复昨 虽然百姓的闹事已经平定,但是元意心底终究还是不放心,便让人通知了萧恒一声,她打算在都督府再住上几天。 然而,她没想到就这几天的功夫,就遇到了故人。 前廖知府通敌卖国一案,京城那边已经做出裁决,——满门抄斩,乃派下圣使宣读圣旨,以儆效尤。 那日元意正准备收拾东西回军营,萧全就进来禀报,“夫人,天使来了。” 元意的脑子慢了半拍,把西方那长着翅膀的鸟人切换了一番,才终于反应过来,是皇帝的使者来了。 她连忙让素梅给她换了二品的诰命服,出来后发现萧全还在,疑惑地看向他,这才发现他的脸色有些难看,顾不得多问,只能匆匆去了前厅,她才明白了萧全为何有刚才的脸色。 她看到了身穿官服的张仲羲。 元意眼神一晃,定了定神,朝张仲羲和他身边另一个书卷气的年轻人见了礼,“不知天使前来,有失远迎,还请二位大人见谅。” 张仲羲和那位年轻人一起向她见礼,双眸深邃地看着她,并没有说话,反而是那位那年轻人颇是客气地说道:“嫂夫人,在下是云家四子云子若,与从远从小玩到大,之前一直都在书院求学,未能拜见,这厢有礼了。” 他又朝元意施了一礼,态度甚是恭敬,元意连忙避开,又回了他一礼。听到这个介绍,她总算记起了眼前的男子是何种身份,就在她第一次登门拜访云府的时候也听过萧恒叫唤他的名字,确实像是关系匪浅的样子。 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个更加显赫的身份,那就是当今皇后的胞弟,堂堂的国舅爷,她哪里敢受他的礼,也难怪皇帝会把他派到晋阳来。 与他寒暄了几句后,云子若就奇怪地问了一声,“从远呢,怎么不见他?” 这时候一直默不作声的张仲羲也放下手中茶盏,看向了元意。元意垂了垂眼帘,“他前阵子去巡视边界,尚未回来呢。” 云子若遗憾地点了点头,没有多问,而是说明了他此行的目的,此时萧恒不在府中,元意便自主安排了两人在都督府前衙的客房住下,再让通知了赵知府过来,让他们共商政事。 等到好不容易回到后宅,元意的气还没有喘匀,萧全就拿了一封信过来给她,“夫人,这是大人回的信件。” 萧全早在知道消息的时候就让人通知了萧恒,很快就得到了回信。萧恒在信中吩咐他的消息暂且不让云子若知道,末了几句竟然是为张仲羲的出现酸溜溜了几句,让元意安分守己,不要沾花惹草。 元意哭笑不得,那浓浓的怨妇口吻,好像她抛弃了他似的,事实上,她如今对张仲羲一点儿感觉也没有,只是惊讶他会和云子若出现在晋阳而已。 “夫人大概不知,圣上任人唯贤,不介意张公子乃昔日定王的旧部,予以重用,如今任光禄大夫一职。”光禄大夫咋一看品级显赫,但是也不过是文散官,中看不中用罢了。 大概是看出元意的疑惑,萧全解释了几句,元意豁然开朗,不管怎么说,张仲羲的名声在士林中是明摆着,毫无芥蒂地任用不但可以表现新皇的心胸和贤明,又能缓和与定王一党的关系。毕竟定王如今虽然被贬为庶民,旧党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消灭的,新帝就位,徐徐图之。 不过,他一个毫无干系的光禄大夫,好端端的跑来晋阳做什么?元意心中存了疑惑,但是看萧全也是一脸的莫名其妙,便压在了心底,暗自警惕。 下午的时候,云子若和张仲羲等人和赵知府商量着宣布圣旨,便让人通知了晋阳的世家大族和代表百姓前来听旨,地点就在元意前几日的站在高台处。 因为身份的原因,元意不必像普通官员和百姓一眼在台下听旨,她穿着诰命服,跪在香案之前,她的旁边正是有一阵子没见的李玄阳,看到他微微紧蹙的眉头,脸上不由挂上了一抹冷笑。 廖知府一案疑点重重,新皇虽然满门抄斩,但是又怎么会放弃怀疑,此番派下国舅爷,恐怕不仅仅是宣纸那么简单,想必还另有任务,难怪李玄阳这老狐狸的眉头都没展开过。 似乎是注意到元意的视线,李玄阳看了过来,微微一怔,客套地向她点了点头,再次转过头,已经是毫无破绽的平静。 圣旨宣读完毕,元意三呼万岁之后站了起来,云子若收起了圣旨,没有了帝王的威严,其他的官员都纷纷上前,巴结奉承着这个年轻的国舅爷,元意不想看热闹,事实上,她站在这个台子上还是有些心理阴影的,所以悄无声息地下了高台。 正当她进了都督府的前衙,就看到了靠在一根红色柱子旁边,显得随意散漫的张仲羲,他似乎特地在等她,没等元意开口说话,就说道:“萧夫人,许久不见,一起走走吧。”他的声音微微一顿,看了元意冷淡的脸色,又添了一句,“你离京大半年,想必也记挂着京中的消息。” 元意打量着张仲羲,发现他变了许多,要是在以前,他绝对不对做出靠柱子这般没仪态的事情,眉宇间的清冷和漠然也稍稍减退,反而添了几分郁色和漫不经心,像是高高在上的仙人沾染了俗世的烟火愁绪一般。 他才华横溢,年少成名,却站错了队,如今在新皇手下谋生,想必也是郁郁不得志。 “也好,都督府的园景不错,相比京城别有一番风情,张大人不妨好好游赏一番。”尽管知道他是有意,但是不得不承认,张仲羲确实是摸准了她的脉门,她对京城的故人思念得紧,想听人亲口转告消息。 张仲羲眉目微微一展,朝元意点点头,“也好,多谢萧夫人相邀。” 带着一群的奴婢,元意和张仲羲一起走在都督府的烟桥画景之中,他并没有吊元意的胃口意思,但有所问,无不作答,气氛悠然静谧,家里长短,就算是最普通的朋友的似的。 但是两人都知道,这不过是表象而已,他们已经回不到岁月无痕的曾经。 “你为何要来晋阳?” 荷塘里已经长满了无穷碧绿的荷花,清风吹拂,绿意盎然,元意站在池塘的栏杆旁边,心情也变得开阔起来。 张仲羲看着元意的侧脸,长而浓密的睫毛在眼下留下浅浅的影子,眼角的朱砂痣微微上翘,不见妩媚,反而俏皮,再看她的唇角,果然浅浅地勾起,一副心旷神怡的模样。 他的心漏了半拍,连忙收回视线,与她一眼看向荷塘,淡淡地回道:“若我说,只是单纯地想看你过得好不好,你可信?” “不信。”元意毫不犹豫地给了回答,抚了抚衣袖上的皱纹,“你本不是儿女情长之人,又怎么为了我而去求圣上随行晋阳。” 晋阳如今是一个敏感的地方,他的身份也尴尬,又怎么会在这种关头去惹皇帝的怀疑,说是看她,不过是个美丽的借口而已。 张仲羲的眸色一深,看了元意半晌,继而苦笑了一声,“我明知你不再信我,又何必与你多做解释。” 元意眉头一跳,测过头看向张仲羲,青衣如旧,墨发飞扬,脱尘绝俗的模样宛若世间一抹清亮的色彩,纯粹地让人忍不住去靠近和拥有,只不过,那已经是过去。 “是你亲自挥霍了你我的情分,在此埋怨又有何用?”元意脸色一淡,“昔日我曾欣赏你的君子名士风度,如今看来也不过是尔尔罢了。” 张仲羲放在栏杆中的手蓦然收紧,薄唇微抿,深邃的眸子倒映入元意清丽的身影。 元意回望他,脸色无比地平静,“我只希望,你不要再做什么让人失望的事情才好。” 说实话,元意还是不放心张仲羲,就怕在他在生死攸关的时刻给萧恒和晋阳放了冷箭,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让皇帝放心让他这个大炸弹来晋阳的。 被元意置疑和戒备的眼神刺得心中一痛,张仲羲垂下了眼帘,避过她刺目的视线,“晋阳危险,不久将有战事,你还是和鸿奴回京吧。” 萧恒来晋阳的责任之一就是抵抗突厥,所以他会猜出会有战争并不意外,但是张仲羲口中的“不久”究竟有多久,就值得考量了。 “既然决定来了晋阳,我就没想到要中途回去。”元意淡淡地回了一句,拒绝了他的好心。 张仲羲睫毛动了动,抬眸看向元意,许久之后才一字一顿说道:“你当真如此爱他,竟然愿意陪他出生入死。” 元意笑了起来,“是的,我愿意。这辈子,我就认定他了。” 张仲羲看着她笑靥如花的面容,脸色一点点地沉了下来,最后他嘲讽地笑了一声,低弱蚊蚋地说了一声,“可惜……” 他最后的声音渐渐低不可闻,就连身边的元意也没有听到,只是敏感地觉得他此时此刻的情绪复杂得很,像一团浓郁的墨水,让人怎么也看不清楚。 世上光景唯如是,哪里道得尽,多少愁。昨不是今,今不复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41章 危机四起 因为张仲羲和云子若的意外前来,元意本来想要会军营的计划被打断,她几番思索,觉得丢下他们离开有些不妥,便让萧全送了信回去,就让黎简留在府上。 大约又过了些日子,元意一人在府中无所事事,便应一些夫人之邀参加宴会,也算是安抚了一下人心,直到有一天,她在知府夫人的宴会上,听到一个颇是令人惊悚的消息,全国各地都出现了不少叛贼。 元意大惊,匆匆告辞,回去问了黎简,果然得到了肯定的答复,“那些并不是普通的草莽之名,怕是前太子的旧部,他们打得旗号是圣上弑父,栽赃陷害,谋害手足,假传圣旨,先帝传位的人应该是太子,而且,他们手上真的有圣旨为证。” 相比于知府夫人星点儿的消息,黎简知道的内情显然更加清楚一些,听到他的解释之后,元意的脸色沉了下来,在这种时候出现反贼,显然是打着内忧外患的主意。 那么突厥人的进攻也就快了。 看到元意忧心忡忡,黎简又解释了一句,“夫人不要忧心,圣上已经派人去平叛,大人那边也做好了准备,不会让前太子的阴谋得逞的。” 元意怔怔地点了点头,她从未经历过战争,古代的战事对她更是模糊至极,她不知道做什么,只能束手无措的感觉让她不虞到了极点。 “那定王那边有什么动作吗?”虽然那位已经被贬为庶人,元意还是习惯性地称他为定王。 黎简皱起了眉头,“他被侍卫监视着,根本就无从动作。”说到这里,他的声音一顿,向外院那边看了一眼,讳莫如深,表情玄妙,“夫人,您的意思是……” 元意点了点,“终究还是要提防些,免得生变。”她一点都不相信之前还争夺得激烈的定王会就此甘心,当一名安安分分、毫无地位的庶民,而且,凭借着魏泰一人之力,怕是也不能在全国各地都闹起这么大的动静。 按照这个情况,萧恒和突厥一战就至关重要了,只能胜利,不得失败。不然一旦魏泰突破关门,与内地的起义军联合,必定势如破竹,到时候再歼灭起来也困难起来。 军营主帐,萧恒看着摊开的地图,不停地在上边比划,最终杵着桌子的边缘皱眉沉思,手肘不小心碰到一个食盒,才想起他又忘记了喝药。 他看着食盒出了回神,才把汤药拿出来一饮而尽,刚把空碗放下,外边就传来求见的声音,是萧全。 “进来。”萧全很快就掀开帐帘走进来,朝萧恒行了一礼,萧恒免了他的礼,“怎么,得到了什么消息?” 萧全一边把手中的飞鸽传信纸条递给萧恒,一边解释道:“大人,一切都在监视之中,此次先锋有三人,赤那、腾格里塔拉和前太子,不日就带军队进入峡谷。” 萧恒快速地扫了一眼纸条,点了点头,“很好,吩咐下去,注意打好埋伏,到时候不可恋战,不然军法处置。” 萧全脸上一凛,“属下明白。” 站了大半日,萧恒有些累,在一旁的椅子坐下,饮了一口茶水,才再次开口问道:“晋阳那边怎么样了?” 已经许久没有见到元意,不管是他还是鸿奴都惦记得很,他心中不由埋怨起皇帝,什么时候派人不好,偏偏这个时候派下个烫手山芋下来,想到前几日收到的皇帝密报,他的头更疼了。 “夫人一切安好。”萧全连忙汇报,“国舅爷正在暗自查探李玄阳,不过目前并没有什么进展。倒是张仲羲,他很安分,除了和国舅爷拜访过一次李玄阳,就再也没有什么动作了。” 萧恒皱了皱眉头,“于浩审问的怎么样了?” 萧全叹了口气,颇是有些气急败坏,“那小子的嘴硬的很,怎么问都不说,可惜小六子受伤了,精神不济,不然哪用费这么大的力气。” 他说的小六子是一个异术高手,能够控制人的思想,上次的萧恒开堂审案时那两个突厥人的坦白就是他的手笔。 小六子上次跟着萧恒去突厥,守得伤比萧恒还重,如今才能看看下床,根本就不敢让他再做好心神的事情。 看到萧恒脸色不虞,萧全连忙说了一个算是好一点儿的消息,“不过,那日暗杀夫人的弓箭手已经审问出来了,果然是李玄阳的指使。” 他不说还好,一说让萧恒的脸色更加黑了下来,“李玄阳真是吃了豹子胆。”他在知道元意差点就有生命危险的时候,坐不住地想要去城中,最后还是被那些将领给拉了下来,才没有让他冲动坏事。 也正是因此,他对李玄阳更恨了一层,千刀万剐也不为过,“让人把那人交给云子若,想必他会很愉快收到这份大礼。” 皇上为什么会把云子若派来暗查李玄阳,他心知肚明,无非是要给国舅爷立功,好启用妻族,与东宫太后的娘家相互制衡,既然如此,他就不介意答应皇上帮他一个忙。 因为心中不虞,萧恒也没有了谋划的心思,出了主帐,转头去了审问室。审问室就在地下,潮湿阴暗,里面隐约传来行刑和痛苦的叫喊之声,他面不改色,转过一个弯,就看到一个巨大的行刑室,巨大的行刑架上绑着一个身形狼狈,满身是血的男子。 陆靖辉看到萧恒进来,放下鞭子,“大人,您怎么来了。” 萧恒点了点,冷着一张脸看着抬起头的人,“没想到你的骨气还是挺硬的,也算是一条硬汉,能在我暗卫手下挨下这么多天的人可不多。” 看清萧恒的面容,于浩的瞳孔一缩,却还是冷笑了一声,“你休想我会给你们说一个半字,萧恒,就算你假死,但是你的死期也不远了。” “可惜你如此坚持,李玄阳不见得会救你,他如今已经自顾不暇了。”萧恒并没有因为他话而变色,反而嘲讽地看着他,“难不成,你还以为等着突厥人攻城后来就你?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弃子罢了。况且,突厥人能否攻入晋阳,还是未知数。” 于浩的脸色终于变了,死死的咬着下唇,阴狠地看着萧恒。 萧恒嗤笑一声,心中有戏,瞥了陆靖辉一眼,对方立马示意,又朝于浩抽了一鞭子,“你现在坦白,我们大人宽宏,倒是可以满足你遗愿,如若不然,就算是死了也不足惜。” 于浩这种人的心理很好理解,心中存着一点侥幸,才能撑到现在,但若是心境和信仰破裂,离坦诚的时候也不远了。 萧恒没有再看下去,反而回了房间,换了衣服之后陪鸿奴。几日之后,他拿着陆靖辉交上来的罪状,脸色沉了下来。 “萧全,这份罪状,你再给国舅爷送过去。” 夕阳的余晖渐渐地被黑夜吞噬,星子暗淡,一切都笼罩在黑暗之后,鸟雀扑朔而起,远远地听到阵阵整齐的步伐渐渐逼近,最后听到一声传令的声音,步伐立马就消失无踪,只是偶尔听到几声马匹嘶鸣和踢踏之声。 “魏太子,你什么意思,为何要下令停下来。” 黑暗中传来一个不满的声音,有几把暗淡的火光闪烁,照亮说话人的脸庞,赫然是突厥的大王子赤那。他坐在马上,正看着一旁的一个男子,正是魏泰。 魏泰压抑心中几欲蓬勃而出的怒气,冷冷地说道:“前面是峡谷,正是埋伏的好地方,天黑看不清道路,不能再前进了。” 赤那嗤笑了一声,“一路上你疑神疑鬼,哪里见发生了什么事情,若是怕死,你尽管回突厥呆着就是,来前线做什么。”他扯了扯缰绳,继续说道:“你们中原人说了,兵贵神速,被你耽搁了这么长的时间,这一万的人马被发现了怎么办。” 他们带了一万的先锋人马打算来偷袭,攻其不备,熟料一路上魏泰总觉得这里不妥,那里不妥,硬是耽误了不少功夫,赤那心中早就不满,这会儿哪里肯再听他的话。 “腾格里,你怎么说。”赤那又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腾格里塔拉,“虽然你们同穿一条裤子,但是军情重要,可能偏听偏信,他一个太子,懂什么叫做打仗。” 腾格里塔拉心中认同赤那的建议,但是他如今和魏泰的关系如履薄冰,不敢轻易违背他的意愿,但是又想着在战场杀敌立功,左右为难之间,一路上都是绷着一张脸,冷得几乎能够冻人。 此时他也忍不住了,站在赤那这一边,说道:“魏太子何必顾虑,虽然是峡谷,但是地形陡峻,就算是埋伏,也没有多少人,怎么会奈何得掉了我们一万人的军队。”看到魏泰依旧是满脸不虞,他心中有了怨气,但还是添了一句,“我们出兵本来就是机密,晋阳人根本就不知道,怎么会有所防备。你别忘了,萧恒已经死在突厥,一盘散沙的晋阳又有何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42章 黑夜偷袭 本来平静的队伍隐隐有了些骚动,是那些士兵开始有了怨言,不管怎么说,魏泰终究是外族,士兵多是听从赤那和腾格里塔拉的号令。 认识到这一点,让魏泰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前进也不是不可以,若是真有埋伏,日后必须听从我的号令。” 赤那冷哼了一声,不置可否,转身下令,“全体有令,继续前进。” 军队再次开始前行,尽管尽量小声,一万人汇聚而成的马蹄声、步伐声和车辆碾过树枝的声音,使得林子再次喧闹起来。 不久,军队进入了峡谷,因为地形狭窄的缘故,队形不得不有所改动,如此宽度变短,长度便长,逶迤而上,更显得累赘。 峡谷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优势,为了以防万一,赤那让骑兵在前,粮草在中间,步兵断后,如此缓缓向峡谷挺进,只要过了峡谷,就是一望无际的平原,行军速度加快,不日便可进攻晋阳。 魏泰一直紧绷着身体,这一路上太过平静了,他之前明明把突厥人要攻打晋阳的消息泄露出去,她逃回去,不可能不防备,最有可能,就是在峡谷中设下埋伏。 果然,还没等他的念头消失,前方就出现了喧闹,马匹嘶鸣与痛苦的呼叫之声交织一起,在峡谷中凄厉地回荡,队伍中出现了忙乱,魏泰脸色一沉,“镇定,扰乱军心者斩立决。关山,去前头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魏泰的镇压有了大概的效果,喧闹惊恐之声渐小,然而,还没等到他们松了口气,从峡谷两边纷纷滚下大量的石头,拥挤的狭道满是士兵,躲避不开,被石头砸到的不计其数,初次之后,还有躲避时相互踩踏,顿时哀鸿遍野,乱成一团。 伴随山石而下的,还有一支支燃烧着大火的箭羽,主要集中在中间的粮草部分,此时天干物燥,着火即燃,粮车中随即随风起了大火,冒起了浓烟。 埋伏的人数众多,就算是被众位兵士重重包围的几位将领,也被箭雨波及,他们不得不狼狈逃窜。赤那这才终于相信此处有埋伏,大失脸面的同时,又为士兵的死伤而怒红了眼,扯着嗓子大喊,“快灭火,一群笨蛋,快举盾牌!” 有了指使,先前还惊慌失措的士兵顿时有了主意,分列两排高筑起盾牌,挡住纷纷而落的火箭和石头,再分出一队人去灭火。情况果然得到了遏制,不过,虽然如此,他们还是被烧了四分之一的粮草。 到前边查探情况的关山也回来了,来到魏泰的身边,禀报道:“殿下,前边的路上设下了绊马绳,天色太黑,看不清楚,死伤颇多。” 魏泰刚刚不慎被火箭波及,烧了一块衣衫,脸色正不好,听到这个消息,更是冷然地看向那两兄弟,“如果你等听本宫之言,就不会有此祸事。” 赤那盛怒,“我倒是想问问,我们怎么会被埋伏,莫不是魏太子你泄露了行踪。据本王所知,你那心爱的萧夫人已经逃回晋阳了。” 他的话音放落,不管是魏泰还是腾格里塔拉脸色都阴沉得可怕。 腾格里塔拉是因为元意对他的欺骗和玩弄,心中痛恨,但凡有关于她的一切消息都愤然不已。魏泰比之腾格里塔拉更甚一层,他对元意汲汲以求许久,几次设计,都被她逃脱,已经是恼羞成怒。更何况,跟在他身边许多年的苏青因她的缘故而丧命,他对元意更是爱恨交加,恨不得把她囚禁在身边狠狠地折磨。 他这一辈子,付出的真心和爱意,从来都没有被哪个女人弃之如履过。 “不过是一介妇孺,能担何事?”魏泰淡淡地反驳,“大王子又何必把自己的无能归罪于女人身上,太过懦弱无能了。” “你……”赤那被他的鄙夷激怒,拔剑就要和他动手,还好腾格里塔拉眼疾手快拦住,劝解道:“大哥,目前还是应敌要紧,个人恩怨,私下再谈。” 赤那才重新把剑插回剑鞘,而魏泰一脸平静,根本就不为他所动,反而观察着渐渐稀疏的箭雨,“全体戒备,注意敌袭。” 全体士兵都绷紧了身体,警惕地看着四周,一旦发现有敌人下来,便能蜂拥而上,已报偷袭之仇。 然而,他们等了大概有一刻钟之久,两边的山崖毫无动静,风声簌簌,寂静无声,像是埋伏者已经离开了似的。 “这是怎么回事。” 赤那皱了皱眉头,颇是不解,不得不看向魏泰,颇是不情愿地问道。中原人心思狡诈,兵法诡道,他们突厥中总是在这方面吃亏。 魏泰沉思了半晌,也不明白对方葫芦里卖得什么药,斟酌几番,保险起见,他便说道:“斥候前边探路,保持队形,戒备前进。” 距离峡谷出口并不远,只要举着盾牌相挡,就算速度变缓,至少可以保证安全。赤那觉得此举不错,便没有反对,让人吩咐下去,缓步前进。 吃了一次亏,大家都全神戒备,一瞬不瞬地盯着两边的山崖,就怕对方再来一次火箭,然而,对方像是真的消失了似的,眼看出口就在眼前,依旧毫无动作。 胜利在望,大家都松了口气,随着魏泰大喊的一声“小心”,队伍中又响起了哀嚎,这一次受伤的并不是骑兵,而是后面的步兵。 原来大家都注意着两边山崖的动静,却忽视了脚下。地上不知何时已经挖了巨大的土坑,下边有削尖的竹排,上面用东西掩埋,盖上半实的土地,经过马蹄的践踏和重车的碾压,泥土开始松懈,后来的步兵毫无防备地踩上去,顿时塌陷下去,受竹排穿心之痛。 这个巨坑颇大,至少有一千多士兵掉了下去,雪上加霜的是,本来已经毫无动静的两岸山崖,再次射出了火箭。这次因为步兵的混乱,没有盾牌护卫,火箭的威力加大,马匹受惊践踏,粮食着火还有身上着火,乱成了一团。 与此同时,一直没有路面的埋伏者终于从一个地方如水一般冒了出来,像割麦一般收割着步兵的生命,他们专门挑选受伤或者毫无防备的士兵下手,火箭也专门避过他们出现的角落,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就杀了不少人。 等到再次下令防护的时候,崖边的火箭已经停止了,刚才冒出来的人也毫不恋战地退开,借着山形的阻挡,消失无踪。派去的追击的士兵无一毫无用处,轻易地被埋伏已久的人解决掉。和上次那样,山林里重新归于宁静,仿若空无一人一般。 就算没有清点人数,也知道此次死伤者众,大家的脸色都不好看起来,赤那忍着没有说出口的恶言,没有再说话。接二连三地被算计,连敌人的面都没见着,就损兵折将,简直是奇耻大辱,但是坚决要连夜赶路的是他,此时此刻,他也说不出什么迁怒之言。 腾格里塔拉也脸色讪讪,抿着唇没有说话。魏泰心中虽然心有郁气,但是死的是突厥人,他倒是一点儿也不心疼,只是担心折损士气,与战事不利。 有了这两次的教训,他们不敢再轻举妄动,反而商量着停止行军,以待天明。 这注定是一个漫长的黑夜,士兵的死伤情况统计出来了,三千死亡,两千重伤,一千轻伤,粮食烧毁一半,一万人的队伍,死伤过半,出师不捷,就算是以后晋阳成功攻打下来,这一晚依旧成为他们不可抹去的污点。 全军上下一片沉默,直到东边日出,晨曦铺照,天色开始变亮,视线开阔,才重新整兵出发。 这时候派去前方查探的斥候来到三人面前,脸色有些难看,支支吾吾地说了一句,“王爷,前边的一块石头上面有字。” 赤那憋了一晚上的火气,看到斥候这副样子更是来气,“什么字。” 因为要打仗的缘故,他们派遣的斥候自然是中原通,不仅熟悉路形,连中原的文字也是熟悉的,看他这副样子,想来也不是什么好字。 魏泰看他一脸忌讳,便上马来到斥候所说着石头前面,看清上面刻着的一行字,脸色阴沉了下来了。 “上边写的是什么。”赤那也跟着上来,他虽然会说中原话,但是中原的字没有认得几个。 突厥人必败,魏泰必败! 九个硕大的繁体字被人用剑刻在石头上,入目三分,为了醒目,甚至还用朱砂重重地瞄了一遍,在魏泰的名字上,还留下了浓浓的红点,宛若嘲笑一般。 腾格里塔拉看了魏泰青黑的脸色一眼,附耳对赤那说了一遍,赤那当即大怒,顾不得嘲笑魏泰,“简直是欺人太甚,来人,给本王毁了这石头。不攻下晋阳城,本王誓不罢休。” 魏泰看着被士兵打碎的石头,眼中的蒙上了一层谁也看不见的阴霾,他的天下,势必要回归他的手中,一句威胁之言,又算得了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43章 拔出内线 “大人,实在是太痛快了,你不知道,杀得那些突厥人哭爹喊娘的,吓得屁滚尿流。”军营的主帐里,陆靖辉兴奋地满脸通红,手舞足蹈,把昨天的偷袭说的活灵活现,末了还犹有遗憾地咂咂嘴,“就是可惜杀得不痛快。” 看到他埋怨的小眼神,萧恒哭笑不得,随手拿了一个东西丢过去,“你就知足吧,别人想要这个机会都没有呢。” 陆靖辉后知后觉地发现帐篷里的气氛有些不对,环顾四周,果然发现诸位将军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他连忙后退了几步,干巴巴地笑道:“诸位将军,请见谅,请见谅,你们是要率领千军万马打大场面的,何必和小子这个见不得人的偷袭计较,你们说是吧。” 萧恒见他越说越荒唐,什么叫做见不得人的偷袭,有这么说话的吗,好歹也是自己的部下,不想再让他再丢人现眼,连忙喝道:“好了,忙活了一夜,快下去休整吧。” 陆靖辉装模作样地行了一礼,逃一般地窜了出去。 “这小子……”萧恒摇头叹笑了一声,满脸的无奈。 有将军笑眯眯地接了话,“都督大人门下良将辈出,真是让人羡慕啊。” 与突厥人初次交战,旗开得胜,大家都心情都很愉悦,纷纷笑得恭贺,萧恒谦虚地应和,“他们太年轻,还有得磨练,小道还可以,若是开战,还得仰仗诸位经验丰富的将军。” 萧恒的话说得漂亮,大家脸上的笑容愈发真切起来,同时心中隐隐的大石头也落下,他们也不用担心他刚愎自用,独揽功劳了。好不容有一场战事,任谁也不想替他人做嫁衣。 “昨晚虽然予突厥军以重创,但那也只是先行军而已,突厥人的大部队不久便可赶上,趁此机会,我们还得再制定个计划,乘胜追击……” 萧恒走到大帐中间的地图和沙盘上,不停地比划,诸位将领也纷纷聚过来,各抒己见,直到中午时分,外边传来一道小儿的奶声奶气的声音,大家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屠将军更是笑道:“看来是鸿奴来了。” 他的话音方落,一个小小的身影就窜了进来,那圆溜圆溜的大眼睛灵活有神,看到帐篷里面的情况,他立马就是一笑,甜甜地喊道:“叔叔伯伯,我来找爹爹。” 各位扛刀上马,上阵杀敌毫无畏惧的粗糙汉子,立马就被这软萌软萌的小儿给俘虏了,屠将军一把把他抱了起来,逗着他说话,“鸿奴是来催爹爹吃饭的吗?” 鸿奴的眼睛一溜,看向一旁正笑盈盈地看着他的萧恒,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爹爹不乖,不吃饭,告诉阿娘。” 大家哄堂大笑,萧恒捏了捏他的小鼻子,“小鬼灵精。”他笑着看向其他将军,道:“时候也不早了,诸位将军先用完午膳,再来主帐议事吧。” 各位将军自然无不应允,不过每个人离开的时候,都忍不住伸手掐一掐鸿奴的小脸蛋,等到大家都离开之后,鸿奴白嫩嫩的小脸蛋已经变得通红了。 “鸿奴痛不痛?”那些大老粗,下手每个轻重,萧恒看着心疼,连忙揉着鸿奴的脸蛋问道。 鸿奴摇了摇头,“叔叔伯伯喜欢鸿奴,鸿奴不痛。” 萧恒一愣,继而又轻笑了起来,揉着他的脑袋,“鸿奴真懂事。” 鸿奴本来就红扑扑的脸蛋更红了,扭扭捏捏地扯了扯萧恒的衣襟,“爹爹,阿娘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萧恒的手中一顿,看向账外蔚蓝的天空,眼中染上了一抹思念。 不仅鸿奴思念元意,远在城中的元意也对鸿奴思念得紧,但是她有事牵绊,根本就脱不开身,特别是这几天,整个晋阳都被一场低气压笼罩着,大家都像乌龟一般缩了起来,日夜不休的宴会也停了,各家都大气不敢出一声,唯恐大祸临头。 这一切的原因,还是出在才来晋阳没几天的国舅爷云子若的身上。 三天之前,国舅爷听说都督夫人遭受刺杀,几乎危及性命,大为震怒,责令赵知府彻查,并从捕获的证人中拷问得知,原来这一切都是中奉大夫李玄阳指使,就在当天,国舅爷便让从京城来带的侍卫包围了整个李府,并搜查证据。 如此过了三天,果然在李府搜查到他与突厥人联络的证据,除此之外,先前都督府的总管于浩更是爆出一个惊天大秘密,李玄阳原来是前太子的遗党。 前任晋阳都督本来是太子一脉,于浩和李玄阳早已经和前任都督暗通款曲,秘密为前太子门人,替他效力,培养势力。实际上,他们并不是和突厥人勾结,而是前太子逃入突厥,他们在晋阳代为联络而已。 这个消息一出,满城哗然。无论是太子逃入突厥,还是百年世族的李家秘密联络前太子喻意谋反,都是惊天的大消息。随着闯南走北的商人流散,各地举太子旗帜谋反的消息渐渐地传入晋阳,百姓们也略有耳闻,所以街头巷尾,酒楼茶馆之处,皆在责骂李家和叛党。 老百姓们可以不理会别处谋反与否,但若是关乎到自身的身家安危,就立马坐不住了。他们身处晋阳这个边关城池,本来就担心受怕,生怕哪天夜里突厥人就攻进来,让他们妻离子散。如今国人也不安分,竟然还想生灵涂炭,自然是义愤填膺。 他们才不管谁当皇帝,只要是破坏他们安乐日子的,都决不允许。 于是尽管有侍卫阻拦,李家的大宅每日还是有不少的百姓用石头鸡蛋烂菜叶往门口砸去,连那颇有风骨的“李宅”牌匾都染上了污秽。想起李家不为京官的气节,再联想今日的结党落败,徒惹人一声嗟叹。 短短几天的风云突变,打得晋阳众人一个措不及防,就连元意也云里雾里,直到黎简与她说明,她才知道这其中还有萧恒的手笔。 她虽然待在都督府中,这场变故她也不过是充当导火线的角色,但是她过得并不轻松。李家虽然被监控住了,但是李家世代经营,根系众多,与其有牵扯的家族更是如惊弓之鸟,纷纷找门路想要脱罪。 国舅爷自从衙门案审的时候露了一面,其他时间就没了形迹,不知道他们哪里得到她喝国舅爷是表亲的消息,纷纷携带重礼登门拜访。男子不宜与她见面,求见她的都是一些妇孺,更甚至还把家中的头发斑白的老妪带了过来打苦情牌,对她诉苦抹泪,哭哭啼啼,凄凄历历,皆是悲苦。 元意被她们扰得心情抑郁,负能量直速爆棚,最后不堪其扰,抱病在床,闭门谢客,府中的来客才终于少了下来。 但是,挡得住外人,住在都督府的客人却是挡不住。 消失许久的国舅爷云子若终于出现了,一脸的不好意思,向她长揖赔罪,“嫂夫人,子若这几日对不住你了。” 元意心中有气,再次看他一副斯文书生的模样,便觉得像只狐狸般奸诈了,果然是有其姐便有其弟,云解容心眼比谁都多,他作为弟弟的怎么又会差了去,不然就算是有萧恒的帮忙,他也不可能在短短时间内把李家给控制住了。 她这辈子就欠了云家姐弟。元意颇是无力地摆了摆手,“罢了,算我倒霉,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其他人该如何处置,你尽快给他们各答复,不然他们像个无头苍蝇一个乱撞,逼急了还不把城门开了让突厥人进来。” 与其都是一个死,他们说不定还会拼死一搏,开门揖盗呢。 云子若的脸色也严肃起来,点了点头,“嫂夫人所言甚是,萧大哥也正是如此告诫子若。” 元意眼睛一亮,看向他,“这几日你躲从远那儿去了?” 云子若轻咳了一声,点了点头,颇为不好意思地说道:“萧大哥把人送给我的时候就知道他在军营,这几日便在那里躲了一下风头。” 元意哀叹,前几日黎简传递了从远的消息,让她回军营,她生怕出了变故,便没有的答应,看来从远是早就料到了,她白白受了几天的罪。 不过如果再次让她选择,她还是不会离开的,毕竟前边可还住着一个危险人物,要是让他看出端倪就不好了。前几日张仲羲还试探了鸿奴的行踪,被她用搪塞李玄阳的理由给圆了去,但是看着张仲羲还是将信将疑,她现在是一步都不敢踏错。 既然魏泰在晋阳的内线已拔,只要不走漏消息,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件益事,到时候魏泰孤立无援,就算在别处有势力,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了。到时候他们堂堂正正地与突厥人交战,就不怕准备充足的他们敌不过突厥人。 等到元意再听到黎简传来与突厥人初战大捷的消息,更是开心不已,心中的郁闷更是消散了大半,一切都有了好的开始,就等着突厥人到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44章 萧恒未死 因为遭受了偷袭,一万人的队伍七零八落,士气大跌,根本就无法以奇兵突袭,所以赤那只好放弃原定突袭城堑的计划,与其他两人商议过后,决定驻扎下来,等到后面的七万兵马,再一起攻城。 然而这终究是奢望,因为在距离偷袭之日才过一天,还没等到他们安定下来,晋阳一方竟然打破了以往只有防守的传统,派遣了六千人的队伍,对他们赶尽杀绝。 一方士气高涨,准备充足,另一方溃散之兵,毫无防备,两军交战,结果如何,显而易见。 双方激战了一个下午,血流成河,魏泰等人不得不在一千士兵的保护下,仓皇逃窜,藏入森林,依靠密林和黑夜的便利,成功地躲过了追击。等到明日再派人去查探的时候,他们营地的粮草、攻城器械和战马,都不见了踪影。 不过短短几天,他们雄赳赳气昂昂地从突厥出发,满以为趁对方不备,从城堑攻入晋阳,然后再与后来的大军里应外合,彻底地攻下晋阳,然而,迎接他们的却是一头棒喝,对方像是知道了他们的行动似的,不仅设下埋伏,还有条不紊地定制作战计划,乘胜追击,根本就不像是因为主将不在而慌乱的样子。 “混账,是不是你泄露了消息。” 赤那的身上还有没有洗掉的鲜血,身上的味道浑浊不堪,不知道是因为彻夜未眠还是因为气极,眼神红得骇人,他从剑鞘中拔出了剑,横在了魏泰的脖颈将,逼问道。 剩下他们的一千人正藏身在森林里,狼狈得宛若丧家之犬,除了戒备的士兵,其他人都围在三人周围,看到赤那的动作,其他突厥士兵只是冷冷地看着,并没有阻挡。只有以关山为首的魏泰亲兵,纷纷拔出了剑指向赤那,气氛顿时怒拔弦张起来。 魏泰靠坐在一棵大树旁,衣服上同样沾着不少的血迹,是前所未有的狼狈,尽管寒剑在侧,他依旧面不改色,隐忍着怒气看向赤那,“泄露出消息,对本宫根本就毫无益处,你个猪脑袋。” “放肆!”赤那被激得一怒,手腕一动,刚要给魏泰点颜色看看,他的手被人握住了,抬眼一看,却是腾格里塔拉。 “大哥,先不要动怒,有话好好说。”腾格里塔拉十分地头疼,他们主将不和,难怪会吃了败仗,偏偏赤那和魏泰都是唯我独尊的性子,根本就不可能有一方肯低头,只有让他从中调和。 “魏太子,你再仔细想想,那萧恒是真的死了吗?” 说出那个名字,腾格里塔拉的脸色有些扭曲,他花时间仔细地想了想在突厥发生的一些事,始终都觉得有些不正常,特别是元意,她虽有哀痛,但是未免表面了些。再看这两次那有计划的追击,这样的新奇的战略和打法,根本不像是晋阳那些老匹夫的手笔。 他们突厥和晋阳交战多年,已经摸清楚那些将士的性情和手段,不然也不会如此放心地带着一万的士兵来突袭。所以,唯一的解释是他们背后有一个他们不熟悉的人在出谋划策,这个人,很可能就是萧恒。 魏泰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大约也是想到了那个可能,他连忙看向关山,关山连忙半跪在地上,道:“殿下,当初萧恒中箭坠亡,属下们找到的尸体确实和他的体型和伤势契合,只是他跌落时面部朝下,被砂石损毁了面容,看不清楚五官。”看到大家的脸色顿时不好起来,他立马又补了一句,“不过,就算是金蝉脱壳之法,咱们控制了王城的药店,他们无药可医,以萧恒的伤势,也不可能会活下来。” 赤那和魏泰多多少少缓和了脸色,唯独腾格里塔拉的面目变得青黑起来,咔嚓的一声,他一手斩断了旁边的树枝,一字一顿地说:“萧恒他,极有可能没死。” “你说什么!”难得的,赤那和魏泰竟然不约而同地惊呼出声,一致看向腾格里塔拉,脸色异常难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腾格里塔拉的眼中闪过屈辱悲愤之色,别过头,“萧夫人曾找我要过药材,我给她了。” “混账!” 他的话音放落,就被人一拳揍在了脸色,他踉跄了几步,抹着唇角溢出的鲜血,阴狠地看向魏泰,竟然神经质般地哈哈大笑起来,末了才嘲讽地看向他,“你以为我为何会给她,那个女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她趴在我怀中百般垂泪祈求,那样国色天香的美人,是个男人都会被她迷得七荤八素。”看到魏泰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他心中解气,又加了一句,“她不过是个人尽可夫的女人,亏你还当宝贝似的供着,你不知道吧,当初还是她以嫁给我为引,让我找大哥破坏你们的婚礼的……” 魏泰已经被彻底地激怒,又打了他一拳,腾格里塔拉也不再忌讳,与他一起扭打起来,一个堂堂的太子和一个突厥的王爷,像个乡村野夫一眼扭打起来,旁边人俱是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最后还是赤那看他们太过分,喝了一声,“你们还要不要脸,不过是一个女人,竟然拳脚相向,真是可耻。” 赤那心里也是有气,他也是被受害人,被腾格里塔拉和那女人忽悠不说,还惹了父王的怒,连派去追捕的士兵都糟了埋伏,惹得父王一顿训斥,这个差点就无法来打仗,如何不愤怒。 魏泰和腾格里塔拉终于分开,两人的脸色都是一片青紫,呆愣了许久的关山才终于敢走上前,掏出一瓶药膏要替他上药。 这样鲁莽的太子,他们实在是从未见过,那个女人的威力,果然是恐怖得很。不管到了什么天地,太子都不容许任何人辱骂她。 魏泰闭着眼,任由关山替他擦药,同时平复心中的怒气,开始思考前因后果,如果真如腾格里塔拉所说,萧恒是还活着无疑了,难怪那是元意如此安分,他还以为她是为了儿子才如此安分认命,原来是知道了萧恒还活着。 他紧紧地攥住手,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经是平静无波,“关山,联系李玄阳,问清楚究竟怎么回事。” 关山点头就要下去吩咐,一个侍卫模样的男子适时地从森林外边进来,他手中还拿着一个竹筒模样的东西,一见魏泰,就把东西跪奉上来,“殿下,晋阳急信!” 魏泰把竹筒中的纸条拿出来,展开一看,脸上迅速密布起阴云,纸张的边缘被他捏烂,手指关节绷紧泛白,只是盯着纸条,许久没有动弹。 “信中说了什么?”赤那率先按捺补助,急切地问道。 腾格里塔拉揉着脸上的伤口,看了魏泰一眼,伸出手触碰了信纸,对方没有反对,便抽了过来,扫了一眼。 “李玄阳暴露被监控,萧恒疑未死。” 纸张上的字体清逸俊雅,笔力劲透,可见并非普通线人所写。腾格里塔拉看向魏泰,“谁写的消息,是否可靠?” 魏泰已经恢复了正常,目光沉沉,“可靠。”但是并没有说出是谁所写,不知道是因为忌讳还是不想让腾格里塔拉了解太多。 腾格里塔拉并不介意,反而因为其中的消息皱起了眉头,李玄阳曾经和他合作过,自然知道有李玄阳在晋阳,对于他们的行动会有多么地便利,如今李玄阳被监控,他们想要知道城中的消息就难了。 “那怎么办,李玄阳被抓,我们的计划如何进行?” 赤那也看了过来,他们一共有两套方案,最好是他们能够进入晋阳城中,如今不能,只能依靠城中人,但是魏泰依仗的势力被拔,萧恒又没死,依照他们之前的计划,根本就无法攻入晋阳。 晋阳城中一共有六万士兵,而突厥这一方,几番计算,包括先行的一万军队,一共有八万人,但是受到折损,满打满算也就是七万多人而已。而且,攻城不比守城,损兵折将,至少也要十万兵马,但是他们想着能够潜入晋阳,萧恒又死,才调遣了比实际少的兵马。 魏泰拿出火折子把那密信烧得一干二净,才冷笑出声,“就算是他们废了李玄阳,本宫一样能成事。”他目光凌厉地看向赤那和腾格里塔拉,毫不客气地说道:“如果想要胜利,接下来最好听本宫指挥,不然坏了本宫大事,休怪本宫翻脸无情。” 赤那被他傲慢不屑的神情惹得不满,但是腾格里塔拉扯了扯他的衣袖,他冷哼了一声,甩掉他的手,没有说话。 腾格里塔拉收回手,垂下眉头,脸色淡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休息了一个上午,他们带着一千的散兵离开了林子,往回程和后面的突厥大军回合,到时候,就是和晋阳决一死战之时。 命运之轮就此展开,孰省孰败,各自的命数如何,皆是雾中花,谁也看不真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45章 重回军营 晋阳城中,云子若终于放出话,只要没有通敌叛国,没有联合前太子谋反的,都可以酌情处理。此话一出,本来还络绎不绝往都督府跑的人顿时消停了。就算是有些人真的想要求情,也不敢上门,不然人家还以为你真的是有罪,才如此汲汲以求。 于是元意总算可以清闲下来,干脆不装病了,她在床上躺了好几天,骨头都快松掉了,便带着素梅等人逛园子晒太阳。只是,意外地遇到了张仲羲。 元意转头就走,张仲羲并没有追上来,而是在后面说了一句,“四妹妹,你带着鸿奴回京城吧。” 他许久没有这样称呼过她,元意的身体微微一顿,脚步却没有停止,带着奴婢回了房间。 她才回去没有多久,黎简尾随求见,“夫人,大人又来信了,让你回军营。” 元意疑惑地皱了皱眉头,她前天才和萧恒说过不回去,没道理又来催她,“怎么回事?” “大人说您待在晋阳已经无用了,敌方说不定已经知道大人还活着的消息了。” 黎简才刚说完,元意立马就急起来,“怎么回事,谁泄露了消息。” 看到她误会,黎简连忙把昨天和突厥人在城外的对战给她说了一遍,“所以对方大概是猜出来了。” 元意松了口气,既然萧恒如此猜测,让她回去,想来也是最好了准备,那她也不必委屈自己,这么多天没见鸿奴,她想得慌。于是她不再耽搁,让腊梅等人收拾行李,给鸿奴和萧恒带些新鲜的吃食,与云子若道别之后,就上了马车。 掀开纱网时,她看到了张仲羲,宽袍博带地站在门口,目光沉静如水,脸色淡淡地看着她的车子渐行渐远。 再次到达军营,元意明显地看到营区和以往的差别,来来往往的士兵很多,或是运着粮草,或是运着器械,或者牵着战马,她立马就意识到自己赶上他们汇缴战利品了。 想到萧恒此时要忙,元意并没有去看他,而是转了方向,去了他们的屋子,然而鸿奴和浅碧竟然都不在,反而看到了在收拾房间的思恩。 “思恩,这些让下人做就行了。”说到这里,元意才想起军营里根本没什么下人,她尴尬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我是诚心认你为义妹,以后这些粗活,你就别做了,以后你就是朱家的女儿了。” 思恩把抹布放在水盆里,匆匆向元意行了一礼,摇了摇头,“奴婢忠主之事,不敢图报,至于义妹之事,奴婢更是不敢高攀,请夫人收回成命。” 眼看她又要拜下来,元意心中无奈,连忙把她扶起来,拉到一边坐下,“我已经寄了家书与父亲禀报,想来他此时已经看到,就等着回京拜祭祖先了。”看到她脸上有些不安,元意叹了口气,“你并不需要妄自菲薄,突厥一行多亏了你的相助,功劳甚巨,另外,你本就出身贵族之家,身份不低,你只要你不嫌弃我妄自认下你才好。” “奴婢不敢。”思恩连忙回了一句,脸上颇是无奈。 “以后不用再自称奴婢了。”元意拍了拍她的手,笑道:“我日后称你阿恩,你就称我姐姐吧。趁着今日军中有喜事,不如就趁机把名分确认下来,让大家伙也认一认人。” 看到元意满脸的喜色,她眼中的愉悦不似作假,思恩心思翻滚,悄悄红了眼眶,紧紧地抓住元意的手,瓮声瓮气地叫了一声,“姐姐。” 中午的时候,萧恒终于带着鸿奴回来,元意看着黑了一圈的鸿奴,连忙笑着把他抱在了起来,捏了捏他的胳膊,“诶哟,鸿奴结实了不少,阿娘快抱不动你了。” 鸿奴咯咯直笑,往元意的脸上亲了一口,“阿娘,我好想你。” 元意乐得回亲了他一口,抬眸看向门边,萧恒正倚在那里,双眸含笑地看着他们。 才十来天没见,看到萧恒又瘦了不少的面容,元意心中又酸又涩,觉得像是隔了一辈子那么长远似的,一切的隔阂和别捏都在这一刻化为烟雾,人生苦短,朝夕未知,人的一生还能有多少日子让他们相知相守,又何必让无谓的烦扰消耗了儿女情长。 把鸿奴放下,把萧恒拉了进来,“你身上的伤好些了没有。手可以使力了吗?” 她一边说着话,不由分说地掀开他的袖子,看到本来深深的伤痕已经结了痂,还开始脱落,终于松了口气。但是想到他胸口还有伤,刚想拔了他的衣服查看,就被萧恒笑着搂进怀里,“意儿怎得如此热情,若是想看,今晚我再让你看个够。不过,光天化日的,意儿还是稍稍矜持一下吧。”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立马就响起了几道轻咳声,“大人和夫人您们先忙,属下们待会儿再过来。”然后脚步声飞快地离开了,元意没好意思抬头,只是听着音色,像是浅碧和萧全等人。想到被人看到她刚才的样子,偏偏萧恒还说着那么暧昧的话,不知道的还以为她饥渴似虎呢。 元意的脸色涨的通红,轻轻地捶了捶他的肩膀,嗔怒道:“满嘴不正经,我才不要看你。” 萧恒捧起她的脸一看,果然已经是红霞满布,眼中含着淡淡的水雾,眸光流转之间,媚色天成,他的喉咙一紧,身体微微前倾,在她的唇上落了一吻,一如既往的柔软香甜,让她忍不住按住她的脑袋,想要索求更多。 熟悉而灼热的气息铺洒在肌肤上,元意忍不住软下了身体。说起来两人已经许久没有亲昵过,彼此的身体都记得对方的味道,这时**地碰撞上,便开始无法控制起来。 元意不由自主地攀上他的脖子,积极地回应他的亲吻,两人唇舌嬉戏,呼吸都开始变得粗重,萧恒的眸色愈来愈是,正待有下一步动作时,再次听到一个让他郁闷不已的声音。 “爹爹阿娘亲亲,羞羞。” 奶声奶气的声音不亚于平地一惊雷,元意的身体顿时一僵,就像丢炸弹一般,连忙把萧恒推来,自己也一窜几步远,脸色酡红,还欲盖弥彰地擦着唇,目光游移,都不敢看人。 元意仓皇之下的力道并不小,萧恒根本就猝不及防,踉跄了好几步,后腰一不小心就给磕到了八仙桌,脸色一变,顿时就是青一阵白一阵。 他看到了元意的耳朵动了动,却没有回头,无奈地苦笑了一声,不动声色地揉了揉后腰,才看向罪魁祸首。 此时鸿奴正一手掩面,胖胖的小手根本就遮不住脸蛋,另外,他两只手掌的手指之间还留了一道细缝,正好露出圆溜直转的眼睛,此时正在眨巴眨巴地看着他,满满的天真无邪。 萧恒磨了磨牙,蹲下身子,使劲地揉了揉他的脑袋,严肃地说道:“小孩子不许偷看。” 鸿奴放下手,歪了歪头,“你和阿娘亲亲的时候吗?” 萧恒看到元意的脸色更红,便弹了弹鸿奴的额头,颇是无奈地问道:“这是谁交给你的。”才两岁不到的孩子,怎么会懂这些。 “腊梅姐姐说的。”明明是差不多的年纪,鸿奴喜欢把和他玩在一起的腊梅称为姐姐,“她说你们亲亲,羞羞,不许看。” 这一下元意也忍不住了,蹲下身子,往鸿奴的脑袋上敲了一记,“那你还看。”同时还在心中嘀咕着,回头非得扣腊梅的月钱不可,整天不知道给鸿奴灌输了什么东西,瞧着孩子人小鬼大的,真是令人头疼。 鸿奴发现元意脸色不对,立马就抱住她的胳膊,撒娇道:“阿娘,鸿奴也要亲亲,像爹爹一样。” 他指了指自己小小的嘴巴,满是期待地看着元意,元意的心都被他眨巴得软成了一团,绷着一张脸在他唇上亲了一口。鸿奴砸吧了一下嘴巴,像是吃糖似的,发现没什么味道,疑惑地看了看元意,继而把目光落在萧恒的身上。 萧恒哭笑不得,也凑过去给他亲了一口,“这下满意了吧?” 鸿奴再次砸吧了一下,皱着小眉头,怅然地点了点头,“一点都不好吃。真不明白你们为什么吃得那么开心。” 元意顿时惊天动地地咳了起来,恼羞成怒,拍着鸿奴的胖屁股,咬牙切齿道:“从今天起,罚你不许吃糖。” “爹爹,阿娘欺负我。”鸿奴哇的一声嚎了起来,嫌弃地从元意身上下来,委委屈屈地扑向萧恒,希望一向疼他的萧恒能替他主持公道。 事实上,萧恒也正羞恼着呢,这小子没眼色,三番两次地坏他好事,是该要教训了。别以为他看不出来这小子根本就没哭,“就听你阿娘的,再吃糖,牙齿就张不出来了。” 鸿奴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终于认识到没人帮他,心中委屈至极,又哇了一声,这一下,是真的哭了出来。 “你们不爱我了,我也不要你们了。”腊梅姐姐果然说的对,爹不亲娘不疼的孩子,真可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46章 兵临城下 等到好不容易把鸿奴给哄好了,元意和萧恒已经精疲力尽,再也没有什么旖旎的心思,元意便和萧恒说了替思恩摆宴的事。既然是元意的请求,萧恒自然不会不答应,便吩咐让萧全准备下去,不需要太盛大,就认识的人在一起聚一聚便可。 晚会的地点就设置在铁血军的训练场地上,因为非常时期,萧恒并没有让人备酒,反倒是一些饭食准备的颇是丰盛,到处可以听到那些兴奋的士兵嗷嗷直叫,颇是热闹。 不过元意因为是非战斗人员,倒是可以申请到了美酒,因为身体的原因,她许久没沾过酒,这一喝就停不下来,很快就醉得一脸酡红,双眼迷离。 “我思恩三生有幸,能被姐姐认为妹妹,从今天起,我这条命就是姐姐的。”这时候思恩突然站起来,说了这一番话,她因为是此次的主人公,所以也喝了些酒,比元意醉得更加厉害些,脑袋有些不利索了,“在此,妹妹祝愿姐姐和姐夫能执手相老,好人有好报。” 她朦胧的眼中似乎有泪光闪过,但是无法掩饰眼中的决绝,再次看向萧恒时,已经是平静无波。思恩从案桌上拿起一杯酒,向元意举了一杯,“姐姐,我敬你一杯。” 元意虽然微醺,但是思恩的转变还是看的明白,心中大悦,举起酒杯痛快一饮而尽,笑道:“甚好。” 萧恒看着元意兴奋的模样,抱着酒杯就舍不得松手,顿时大为头疼,连忙把她的酒给抢了过来,“你不许再喝了。” 元意嘟着嘴,有些不悦地看着他,萧恒被她看着喉咙发紧,看了四周吃得畅快的众人,不知道何时才能散去,只觉没有耐心再继续等下去,便看向一旁的萧全等人,“你们在这儿招呼着,夫人喝醉了,我带她下去解酒。” 萧全等人自然是满口应好,反而被怀疑酒量的元意有些不高兴,“我没醉。” 萧恒好脾气地应着,像哄孩子一样说着,“好,你没醉,咱们回去看看鸿奴睡着了没。” 元意取舍了一会儿,终于还是颇为不舍地点了点,由着萧恒搀扶着她回去。然而熟知萧恒这厮竟然不是去看鸿奴,反而直接把她带到了房里,迫不及待地吻了上来。 “鸿奴呢?怎么不见人影?” 她避过他的吻,推搡着压在她身上的男人。萧恒把她的双手压在头上,眼中像是冒着火一样地灼热,“浅碧早就带着他去厢房睡了,今日就咱们两个,明白?” 他的尾音特地拉长,低沉性感的声音在她的耳边缓缓地萦绕,像是有羽毛从她的心田缓缓拂过,撩动着心弦。元意的睫毛颤了颤,沉溺在他眼神里。 萧恒的眼中闪过一抹笑意,反倒不再急切起来,温柔而细致地吻着她的额头、眼睛、鼻子,最后与她唇齿相依,相濡以沫,前有未有的悱恻缠绵。 元意又有了中午的感觉,像是搁浅的鱼儿一般没有了呼吸,只能喘气着迎接对方的馈赠,脑袋中一片空白,除了萦绕在鼻端的熟悉的气息,再也他物。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两人的衣物都被退却干净,两人坦诚相见,以最亲密的姿态相互依偎,从对方的身体上汲取最温暖的温度。元意把脑袋靠在萧恒的胸膛上,听着他强健有力的心跳急促地跳动,那是世上最曼妙的音符,安抚了她躁动的心,给她最安全的庇护和信任。 萧恒的身上渐渐渗出了汗水,滴到她莹润的皮肤上,灼热得厉害,她整个人都像被燃烧了似的,血液在翻滚,随着他攀爬上愉悦的高峰。 那一刻,萧恒在她的耳边呢喃,“意儿,咱们再生一个女儿好不好?” 也许是气氛在过醉人,或者她根本就没有听出对方在说些什么,元意胸口起伏着喘着气,修长的手指不停地摩搓他俊美的五官,“好。” 萧恒的眼眸再次变得幽深,再次亲密依偎,共醉梦一场。 直到第二天醒来,元意躺在床上,感觉自己像被车子碾压过的四肢,稍稍一动弹就是一片酸麻,才终于黑下了脸色。 昨晚萧恒这是往死里折腾她。说什么生女儿不过是借口罢了,果然禁欲的男人什么的,实在是太可怕了。 “夫人,您醒了?” 大概是听到动静,外头的浅碧突然叫了一声,元意艰难地坐起来,发现已经清洁过,身上也穿着整洁的终于,看着没什么不妥当之后,才放浅碧进来,“什么时辰了?” 浅碧掩笑走了进来,帮元意拿了衣服穿戴上,看到她耳后的红痕,更是促狭一笑,“夫人醉得可真厉害,都快晌午了。” 元意闹得大脸红,瞪了她一眼,“浅碧,你学坏了。”怎么越来越像腊梅那个促狭鬼,看来腊梅果然是一颗毒瘤,把一本正经的浅碧都给带坏了。 看到元意恼羞成怒,浅碧识相地闭上嘴,不过眼中的笑意却是怎么也掩不住,看到夫人和大人终于和好如初,她总算是松了口气。他们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收拾妥当之后,元意才问起鸿奴,得到告知鸿奴又撒野着跑去疯玩了。自从进了军营,这小子就像鱼儿进了水一样,那里热闹就往哪里凑,还有模有样地学着别人的样子训练。大家都知道他是都督的儿子,自然都看顾着他,另外,在寂寞的军营中有这么一个可爱逗乐的小宝贝,大家都可劲儿地宠着。可以说,鸿奴在军营的受欢迎度可是比他爹还要高。 元意得知之后还颇是无语了许久,但是想着男孩子就是要磨练,皮一点也好,便没有多管,只是告诫他离危险的地方远些,再让萧恒派人看着,就没有多做约束。 不过,作为久久才归家的母亲,当儿子一点都没想着黏糊她,元意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失落。她探望了思恩,和她商量着送她会城中的府上。毕竟她一个大姑娘一个人住在这里也不方面。她怕思恩误会,本来想了一大堆的解释词,没想到刚刚提出,她就点头答应了。 “夫人在军营里也不放心,我回府上也好替夫人看顾这点儿。” 元意便放心下来,写了一封书信让她带给素梅,到时候素梅等人便会知道怎么对待她,之后就派人把她送回了城中。 处理了这些事情,元意闲着无事,便去主帐找萧恒,这会儿倒是没有其他将军在里面议事,倒是萧恒埋头在案头不知道在写些什么,她才走近,他便侧过头看她,笑道:“意儿,你醒了。” 元意嗔了他一眼,在一旁坐下,好奇地往纸张上看去。萧恒倒是没有避讳,那它推到元意面前方便他观看。 “写给赵知府的?” 萧恒心中的黏糊劲儿大概还没过去,把元意抱在腿上坐下,下巴杵在她的肩膀,懒洋洋地说道:“嗯,我察看了往年的档案,发现城外的一些乡民无处安置,惨遭突厥人的烧杀劫掳的有不少,便让赵知府做些准备。” 元意眉头也皱了起来,晋阳是古城,虽然是旁边有突厥人虎视眈眈,但是围绕着它而建立的村落不少,虽然古代的人少,但也不是少数目。说起来,他们才是最直面遭受突厥人残害的群体。 “可是他们该如何安置,总不能全都放入城中吧?” 这么一大群人,生活就是一大问题,吃穿用住都需要兼顾住,以晋阳如今的能力可不能顾及得起。另外,人多混杂,唯恐混入奸细也是一个大危险。所以尽管大家都知道城外百姓的危险,想要保护也是无可奈何。 “当然不会。”萧恒揉了揉元意的脑袋,说道:“以往城外的百姓大多是因为不知突厥人来袭,来不及躲避就抢掠而死。如今事先告诉他们做好准备,伤亡总能小些。”看到元意疑惑,他又添了一句,“他们能在城外生存了这么长的时间,总会挖掘一些地道用以躲避突厥人的。” 元意恍然大悟,感情这就是地道战的前身啊,中华民族的智慧文化果然是源远流长,如果城外的老百姓事先准备好粮食,在下边躲个一年半载都不是问题。更何况,那些突厥人不是来打老百姓的,自然不会有那些闲工夫去挖地鼠一般找人。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坚清壁野,让那些突厥人也抢不到物资了。 “那些快些写,正好我要让思恩回城,顺便让人亲自交给知府。” 萧恒点头,却不把元意放开,就着那姿势就开始笔走蛇龙,一行行让元意都羡慕的字体跃然纸上,他拿了四人印鉴盖了一下之后,就吩咐了陆靖辉亲自带给赵知府。 等到做好一切的准备工作,晋阳城里外的百姓都知道突厥人来袭,做好了高度的警惕之后,突厥人的七万大军终于兵临城下,乌压压的一片,气势汹汹,喧声震天,风云变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47章 时机成熟 突厥人是在傍晚的时间到达晋阳西城城下,他们七万人的大军在十五里外的空地上扎营,高高地竖起了突厥人的旗帜,在晚风鼓荡飘扬中鲜明刺目,一个个扎下的蒙古包中升腾起炊烟,光明正大,丝毫不惧,对于晋阳来说不亚于挑衅。 突厥人一方还让人下了战书,约战于明日,萧恒收到之后之后,只是冷笑了一声,对着守城的屠将军说道:“明日挂免战牌。” 根据萧恒那几次的主动出击,屠将军以为他会下令热血沸腾地大干一场,乍一听这消息就愣了,“为什么?” 萧恒怕他冲动,便解释道:“兵法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我们灭他一万士兵,他们此时正是士气愤慨,以图雪恨之时,必定会拼尽全力,对我方不利,先削一削他们的威风。” “老屠我明白,不就是打嘴仗么,这事儿我熟悉。”屠将军突然拍了拍大腿,哈哈大笑,“明儿个我叫上几个嘴皮子利索、嗓门大的兵,保准说得他们脸都抬不起来。” 萧恒没有反对,反而添了个建议,“记得找些人把咱们的骂语翻译成中原话。” “萧都督,没想到你也是个蔫坏蔫坏的,我老屠服了。”屠将军突然拍了拍萧恒的肩膀,笑眯眯地说道:“这法子好,到时候咱们的兵都知道自己骂了什么,对方的却听不懂,士气非但不影响,反而大增啊。” 萧恒眯了眯眼,笑得异常奸诈。 古今打仗,多时对防守一方有利,除非是比对方多五倍的兵力,不然不能攻城,如今突厥人只有七万兵力,除非他们有特别安排,是不可能主动开始攻城的,只能在城门口叫骂,好激怒城里人出城交战。 所以第二天,看到晋阳城门口高挂起了免战牌,突厥人果然派人过来叫阵,污言秽语的开始叫骂起来。 屠将军安排的人也好不落后,先是一个会突厥语的士兵在城门上骂了一句,后来就接上一个人开始翻译。对骂了一天下来,晋阳城中的人,对于突厥人的骂语果然是叽里咕噜地听了一耳朵,从己方中却知道了不少振奋人心的消息。 原来早在不久之前他们都督大人就和突厥人交过手了,还特别威风地、不费吹灰之力灭了对方一万的兵力,简直就是让他们扬眉吐气,腰杆也挺得特别直。 反正他活着的消息已经泄露出去了,萧恒也不再藏着,反而带着元意和鸿奴光明正大地回了都督府。看到他的车马出行,夹到的百姓热情地欢呼震天,那情景就像是欢迎凯旋的将军似的,丝毫没有战争逼近的阴霾和恐惧。 元意坐在马车上,看着窗外百姓诚挚和崇拜的神情,心中涌起了前所未有的自豪和骄傲,再看前边骑在高头大马上面的萧恒,眼中爱意浓郁地几乎要溢出来。 任何有热闹和掌声的地方,永远都少不了鸿奴。萧恒这个爱子如命的人,当初就能在中了探花的时候把几个月大的鸿奴抱在一起游街,这个时候再让也不会让自家儿子错过自己威风的一面。 于是一到城中闹市,萧恒便把鸿奴抱在跟前,与他一起接受百姓的爱戴和欢呼。鸿奴果然被自家爹爹威风霸气给折服,一直到了都督府都没舍得下了萧恒的怀抱,反而满脸崇拜外加星星眼地看着萧恒,恨不得跪下来唱征服了。 看到萧恒的下巴快要翘到天上去了,元意心中即是好气又是好笑,这些年下来,萧恒虽然稳重了不少,性子还是不改,有人这么当爹的吗,简直就是一个大孩子,这种行为和拿着糖果在孩子面前炫耀有什么差别。 再看被他爹耍得团团转,丝毫不记得之前曾放下豪言,不理萧恒的鸿奴,又是一阵头疼,揉了揉他的小脑袋,无奈道:“傻儿子。” 偏偏萧恒还在一旁得意地笑,“我儿子怎么傻了,可威风着呢,鸿奴,你说是不是啊?” 这时候萧恒说他傻,估计鸿奴都不会不承认,更何况是夸他威风,于是鸿奴点头如捣蒜一般,连忙附和,脸上还有与萧恒如出一辙的得意笑容。 元意不忍直视,嗔了萧恒一眼,转过头,才发现门口不知道何时已经站了张仲羲,正面无表情地着看着他们一家三口,眼神幽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原来是子烨,好久不见。”萧恒像是才看到张仲羲似的,客套地笑了笑,“听意儿说你来了晋阳,一直没空招待,希望你不要介意。” 张仲羲的眼睛动了动,视线落在萧恒的身上,一脸的疏离,“怎么会?萧都督去巡查边境,没空招待也是正常。” 两人在打着官腔,元意看得心累,瞥了萧恒一眼,抱着鸿奴进了府邸。门口剩下的两人男人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萧恒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淡淡地看着张仲羲,“我一向觉得张大人是聪明人,没想到一直做着不聪明人的事。” “聪不聪明,从来都不是一个人能够判定的,历史从来都是胜利者书写的。”张仲羲抚了抚衣服的褶皱,漫不经心地看着萧恒,“不过,萧都督骗人的本事倒是见长。” 萧恒一点也不觉得尴尬,反而笑得异常嚣张,“本官从来不骗人,不过总是一些脑袋不好人被骗,本官也没有办法。” “那就祝萧都督能够笑道最后了。” “承蒙张大人吉言。” 萧恒不想因为这个讨厌的人来耽搁自己和妻儿消磨的时间,皮笑肉不笑地道了声告罪,便越过他进了府门。只是,刚与他擦肩而过,他的手就被张仲羲抓住,“保护好意儿的安全。” “本官的妻子,就不劳烦张大人操心了。”萧恒冷着脸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提步离开。 张仲羲看着萧恒消失的背影,眼眸变得幽深如墨,袖子中的手紧紧地攥紧,许久没有松开。 大概是发现了骂战的不对劲,突厥人吸取教训,很快就找来会晋阳话的人,学着样子对对骂,双方都骂得不亦乐乎,于是这几天中都在骂战中度过。 晋阳城十五里外,突厥人驻扎的营地,主帐中,突厥的将领都聚集在一起商讨计策,有个满脸络腮的将领拍了拍桌子,“这要骂到什么时候,要是晋阳人缩居在里面不出来,我们还等在这里不成。” 主帐中没人说话,气氛凝固,他满腹怒气,这次的战事大王竟然信任一个中原人,只是派遣了八万士兵不说,一万人还被人不费吹灰之力消灭了,士气大损,如今连攻城都不能,只能憋屈地缩在城下叫骂,满军上下都是怨言,士气更是一落千丈,还打什么战,不如收拾东西回家算了。 他转身看向一直坐在一旁没有说话的魏泰,语气很冲地说道:“你不是说有办法攻城吗,现在办法在哪里?拿出来让我们瞧瞧,不要像个吃白饭的似的。” 他话中的鄙夷让魏泰皱了皱眉头,但还是耐着性子说道:“只需登上几日,时机成熟了,自然就可以。” “还要等到什么时候,你是不是站在中原人那一边的。” 听说他要等,不少人都开始拍桌子,怒气冲冲地看着魏泰,非要他给个说法,甚至还叫嚷着让赤那把他斥退出军营,满口说和中原人不可信的话,其中有不少侮辱之言语,让魏泰的额头上青筋直跳,隐隐有了发怒的趋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48章 骂战升级 “埃拉克将军不用着急,本王倒是有个让心晋阳出兵的好主意。”这时候,一直都作壁上观的赤那终于在魏泰和埃拉克濒临暴怒,拳脚相向的时候,慢悠悠地说了一句话。 这下帐篷的里的人都看向了赤那,埃拉克,也就刚刚那个络腮胡的将军勉强收敛了脸上的怒气,给赤那面子地问道:“大王子有什么主意。” 赤那胸有成竹地一笑,“我们骂了几天,晋阳人毫无反应,或者说,萧恒毫无反应,说明咱们没有骂道他的弱点,只要找到他的弱点,随便一激,本王就不相信他还会继续缩头乌龟下去。” “萧恒?晋阳都督?”埃拉克反问了一句,“谁知道他有什么弱点。” 以埃拉克为首的突厥将领还在疑惑,魏泰和腾格里塔拉却都反映了过来,脸色有些不好看,特别是魏泰,大概是猜到他的主意是什么,威胁地看着赤那。 偏偏赤那一点儿也不受他的威胁,反而颇是愉悦地看着他,对着那些将士说,“萧都督爱妻如命,她的妻子更是一个绝色美人,大家都有去过魏太子的婚宴,那画像中的女人就是他的妻子。” 魏泰当初为了笼络这些人,所以在婚宴的时候确实也邀请了,所以元意的那副画像,他们确实都看过,并且都念念不忘。所以赤那这么一提,他们都恍然大悟,再想到至今还没理清的那段误会,大家看向魏泰的目光顿时玄妙起来。 当初魏泰要娶的女人究竟是不是萧都督的妻子,这是一个值得商讨的问题。 赤那看到达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满意一笑,“到时候我们攻击那个女人,相信身为男人的萧恒还会忍得下去。”他的声音在此处一顿,故意看向魏泰,迟疑道:“只是,就怕魏太子不同意这个策略,毕竟他和萧夫人的交情匪浅呢。” 他的语气暧昧,让大家更加确认了心中的想法,心中有些不满意起来,埃拉克特地把话挑明,看向魏泰说道:“魏太子,这里是突厥的军帐,并不是你的军帐,我们突厥的大好男儿,绝对不会为你的一己之私而白白流血丧命。” 其他将领纷纷点头附和,言语中颇是赞同赤那和埃拉克的意见,一百个不愿意魏泰和萧夫人的牵扯关系。 被众人如此排斥攻击,魏泰的脸色阴的几乎能挤出水来,他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力气才没有拍案愤怒,“本宫说了,此时时机未到,你们又何必要自讨苦吃,上赶着挨打。” 被魏泰这么毫不客气地变低,但凡有些血性的男儿都不高兴了,更何况突厥人性格暴戾,根本不知隐忍谦让为何物,当场就有好几个将领拍了桌子,指着魏泰的鼻子大骂,“不过是落魄的太子,你在我们突厥逞什么威风。” 众人都是在吵吵嚷嚷,对魏泰大加指责,就算是腾格里塔拉从中调和也没有用处,反而被大家指责着胳膊肘往外拐。而赤那则是在一旁笑眯眯着看着两人的笑话,眼中是一片阴谋得逞的快意。 魏泰并不是什么好人,很多时候,他的脾气并不好,在他心里,为了统一大业,屈尊降贵和这群突厥人合作已经很委屈了,很多时候都是秉承着小不忍则乱大谋的想法,并没有和他们动怒,但是这样被人指着鼻子大骂,还是头一回。 他能够忍下去才是怪事。事实证明,让他一个受过很好教育的太子,和一群野蛮莽撞的突厥人合作交流,简直是不可能的人物,他们只会被情绪支配,根本就不顾大局。鲁莽、无礼、无谋和四肢发达,难怪这么多年都没攻破晋阳城,果然是有原因的。 于是他冷笑了几声,环视了众人一番,特别是在赤那得意的脸庞顿了顿,讽刺道:“本宫言尽于此,既然你们要一意孤行,本宫也不阻止你们,希望你们能够旗开得胜,攻下晋阳。” 他说着恭喜的话,表情和语气都不像是恭喜,反而是讽刺和幸灾乐祸的成分多一点,主帐的气氛更加紧绷起来。但是魏泰已经不理会了他们,甩手走出了主帐,看着外边的蓝天白云,眯起了眼睛,掩去眸子中阴冷的情绪。 “魏太子,你就任由他们这样做吗?” 身边突然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魏泰侧头看向腾格里塔拉,表情有些淡漠。当初他选择和腾格里塔拉合作,看中的是他的不甘心和优越于突厥人的阴谋诡计,本来双方合作的不错,直到遭受到了他的背叛。 腾格里塔拉心思多不错,但是把那些心思用在他的身上,就足够让魏泰不喜。但是如今还不能和腾格里塔拉撕破脸皮,魏泰虚假地笑了笑,“自然是由着他们,不撞南墙头不会,有人上赶送死,本宫可没那么大的善心指引迷途。” 毕竟身为突厥人,腾格里塔拉听到魏泰这番言论,心中有些不舒服,但是想到双方的合作,他还是忍了下来,继续问道:“如果他们折损了兵力,对我方是否不利?” 魏泰嗤笑了一声,脸上浮现了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不需七万兵力,本宫照样能拿下晋阳。” 他没有再看腾格里塔拉,而是低笑着离开,似乎是想到了攻下晋阳的美好前景似的,缓缓荡开,显得无比的诡异。 第二天,以赤那和埃拉克为代表的将士,果然一意孤行,坚决要激怒萧恒,率领着两万大军,兵临城墙下,让每日的喊话的突厥人用中原话重新骂战。这一次,不再是嘲讽萧恒是缩头乌龟或是软蛋的言语,而是调转了矛头,对准了元意。 “听说萧夫人倾国倾城,是狐狸精转世。” “萧夫人曾去了突厥,勾引了大王和二王子。” “萧夫人就是一个人尽可夫的女人” …… 一句句,极尽侮辱谩骂之能事,赤那把元意在突厥的一些经历经过扭曲,用诬陷的口吻和方式让人宣言出来,许多话对元意的名声来说绝对是一个极大的污点,任哪个女子都不能忍受那些肮脏污秽的谩骂。 城墙上的士兵都愣住了,本来准备好的谩骂之言也说不下去,他们连忙去找屠将军,同时还人把城门口的百姓给驱赶开来。 因为这几天一直都在打口战,本来还有些惴惴不安的百姓渐渐地放下心来,甚至还有胆大的搬着小板凳坐下城墙脚下听着双方骂战,然后再回去宣言一番,便是晋阳一日的话题。 今天他们才刚刚坐下,就被士兵驱赶开来,一脸地莫名其妙,其中有耳朵尖锐的听到外边若有若无的声音,其中还是关乎都督夫人的,言语颇是不堪,瞬间就白了脸色。 黎简作为萧恒的得力手下,肯定要派他到城墙巡视,今日正好听到这样的言语,心知不妙,第一时间就去驱赶那些百姓,免得让元意的名声被玷污。 他看了那些脸色不对的百姓一眼,道:“都督夫人乃名门之后,她的祖父和父亲都是大魏名士,家学渊源深厚,性情高洁,与都督大人更是伉俪情深,根本就不会品行不端。这次不过是突厥人的阴谋,你等不可中了突厥人的奸计,让敌人趁虚而入。” 朱家是世代大家族,就算是晋阳的百姓也是知道的,特别是元意的祖父,更是儒学泰斗级的人物,在民间都享有极高的名声,朱家的家风是毋庸置疑的。 事实上,百姓很大程度上都很淳朴,对簪缨世族有种本能的信服和崇敬,所以在黎简做出解释之后,便相信了他的所言,并没有因此而生出什么怀疑的心思。更何况他们也见过都督夫人,神仙一样的人物,自然不会做出那些污秽之事。 他们回去之后,对突厥人的卑鄙无耻大肆指责,倒是没有传出对元意有什么不利的谣言,黎简才松了口气,好在处理及时,不然到时候城中谣言满天飞,到时候都督和夫人都会陷入困境。 城外的谩骂还在继续,黎简吩咐了守城的士兵,戒备着不让百姓再次接近,至于这士兵,他并不担心,这些人都是从军营里出来,元意是什么人他们最清楚,听到这些荒唐的辱骂之言,他们非但不会怀疑,反而会更加愤怒而已,根本就不会担心他们多嘴多舌。 处理好这些,黎简先去找了屠将军,此时已经有士兵把情况汇报给他,他的脸上也是气得通红,看到黎简进来,立马就拍了桌子,“这些突厥人太无耻了,黎简,你快把这消息传给都督大人。” 黎简早就想让人给萧恒传递消息,但是此时屠将军才是他们的上级,他总不能越过屠将军做出决定,不让难免会生出隔阂,让屠将军认为他心目中没有无他,伤了和气。 于是听到这个命令,他大松了口气,连忙吩咐旁边的士兵,“快把消息告诉都督大人,记得避着些夫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49章 必取首级 萧恒虽然回了晋阳,但是并非只是缩居在府邸中儿女情长,事实上,他每天都会去城墙上观看一番,今天之所以没有及时到达,是因为鸿奴生病了。 鸿奴的身子向来很好,之前行旅奔波都没有生过病,更别提那些日子在军营里锻炼,身子结实了不少,更加不会容易生病。偏偏鸿奴这孩子调皮,大概是许久没回府上的原因,看着府上的美景都觉得新鲜,满府地乱跑。 此时正是天气炎热的季节,鸿奴耐不住热,最近就老喜欢带着初雪玩池塘那里跑,昨天这熊孩子趁着看管的奴婢不注意的功夫,探着身子想要摘荷花,一不小心就掉池塘里了。 幸亏腊梅自从有了一次的教训之后就对鸿奴看管得更严,这一次她也是别鸿奴支开去那酸梅汤,留下看管鸿奴的是都督府原来的奴婢,她担心她们看不住他,中途吩咐了其他人,飞快地折了回来,正好看到了鸿奴落水的那一幕。 伺候的奴婢都是晋阳内陆人,自然不识水性,而元意前世是识水性的,当初为了能够有名正言顺的说法,她还折腾了一把,身边的丫鬟,包括素梅和腊梅都不是旱鸭子。 所以在众人还在手足无措的时候,腊梅二话不说,就跳下池塘把鸿奴托了上来,好在鸿奴掉下去不久,并没有喝多少池水,倒是受了了不少的惊吓,当夜就发起了高烧。 元意吓坏了,连忙让人去请大夫,诊脉抓药,喂着鸿奴喝了下去,高烧依旧没退,想到了古代小孩相当高的夭折率,她记得嘴唇都起了泡,萧恒也没好到那里去,看到鸿奴烧得都说起了呓语,他大为震怒,出了护主有功的腊梅,当天的跟着鸿奴伺候的奴婢都被杖责一遍,才黑着脸重新回到房里和元意守着鸿奴。 夫妻两守了一夜,等到第二天,鸿奴的烧才终于退了下去,元意才终于松下口气。萧恒看着元意熬着双眼通红,一夜之间就憔悴了不少,便让她下去休息,由他继续守着。 元意实在是有些撑不住,担心受怕了一夜,不管是精神还是体力都跟不上,便没有推辞,回了房间补眠,萧恒则守在鸿奴床边,亲手替他换着湿布。 黎简派来的士兵正好就撞上这个时刻,本来心情就阴郁到极点的萧恒,听到元意被人辱骂的消息,脸色更是冷到了极点。 这时候他不能再待下去,又不能惊动元意,便让素梅和腊梅照看着鸿奴,他则骑上马赶去了城墙。 屠将军和黎简都在城墙上看着城外的情景。突厥人似乎很有把握今天会有一站,整装待发,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样子。两人看着正在耀武扬威的突厥人,更是气得牙痒痒的,恨不得把他们都屠杀殆尽。 萧恒匆匆地赶上城墙上,亲耳听到谩骂之言,比听到士兵的转述还要气愤上千万遍,本来就因为熬夜而通红的眼睛更是血红地让旁人心惊的地步。 他从旁边的士兵手上抢过弓箭,抽出羽箭,嘭得一声,随着弦弓崩裂,本来站在最前方谩骂的突厥人也被一箭击中额心,声音戛然而止,顿时倒地,吐血而亡。 “大人威武。” 城墙上的众位士兵顿时大喝,他们在上边听了许久的谩骂,心中憋着一股火气,因为没有命令,只能像个怂包一样受着,如今萧恒这神来一箭,简直是让他们大吐了一口郁气。 他们以为站在射程之外就可以安全无忧,到头来还不是被他们都督大人一箭毙命。 射出了一箭,萧恒心中的怒气未消,把手中绷断的弓箭丢下,这时候黎简立马就把他明显就上了不止一个等级的弓箭递给他,萧恒掂量了一下重量,抿着唇,重新拔了一支箭,瞄准了突厥人的大旗。 城墙上的众人都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萧恒。而城墙下,被那士兵突然的死亡而陷入短暂混乱的突厥人,发现那个出箭的人再次拉起弓箭,以为这次的目标是己方大将,也忘了丝毫萧恒是否真的那么逆天能够射中在保护中间的将领,连忙竖起了盾牌,保护起了他们的将领埃拉克。 然而,这一次,他们估计错了,萧恒没有不自量力地去打在中间的埃拉克的注意,而是放在同样在前头的大旗,随着弓弦绷动的声音,如急速闪电一般略过,他们突厥代表的大旗,突然间中高空中坠落。初次之外,还有紧随而来的第三支箭羽穿过旗帜,去势不减地射中护旗的一名士兵。 城墙上面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而待在下边,看着代表大旗被射落的埃拉克脸色黑如锅底,他见过萧恒的画像,当即就认出那人是萧恒,便破口大骂,“萧恒你个被戴绿帽子的软蛋,有种就别放冷箭,咱们真刀真枪地干上一场。” 萧恒收回了弓箭,面无表情的脸色突然露出了一道阴冷的笑容,运上内力,对着埃拉克说道:“本官今日必杀你。”他转头看向屠将军,“屠将军,下令开城门,下吊桥。” 尽管很想亲自上场,屠将军也不会没眼色地抢了萧恒出气的机会,事实上,只要是男人听到自己的妻子被人辱骂都受不了,要是他,早就不顾命令闯出去和突厥人决一死战了。 只是,他就有一点不放心,“大人,您的伤刚好,万一……”他就怕萧恒力有不逮,再次受伤就不好了。 萧恒扯了扯唇角,眼神冷得彻骨,“就这些人渣,还不配伤本官。” 屠将军无法,只好嘱咐黎简照看着萧恒,才下令让人开城门,放吊桥。萧恒带了和对方等同的兵马出了城,他一马当先地冲在最前面,他的目标很明确,斩下埃拉克的首级。 四万的人马像乌压压的黑云一般碰撞了起来,兵器碰撞的声音轰然而起,喧哗震天,烟尘滚滚,天地霎时变色。城墙上响起了振奋人心的战鼓,咚咚咚地作响,像是心脏的波动,像是马蹄的践踏,惊天动地,豪情顿生。 这是晋阳和突厥人的首次正面对战,双方都憋着一股火,一经碰撞,顿时战意盎然,直冲天宵。很快就有人开始倒下,又有人奋勇而上,厮杀呐喊声,成了天地唯一的声音。 萧恒灵活地避过一路上冲来的突厥人,除了偶尔出手之后,都交给旁边的黎简,而穿行而过,终于穿进突厥人的中心,对上了埃拉克。 埃拉克看着来盔甲都没穿,一副拼命的模样萧恒,被他轻率地直入敌人腹地的冲动模样给愣了一下,不过,他的眼中很快就闪过轻蔑之色。 这个被众人忌惮的晋阳都督,不过也就是一个性格莽撞冲动,色令智昏的男人罢了。 对于萧恒的来势汹汹,埃拉克好不畏惧,反而被激起了血性,举起大刀就像萧恒劈去,萧恒使用的是长戟,戟首挡住他的大刀,手腕一转,把他的大刀压向了一侧,顺着去势,直击他的门面。 只是埃拉克也是突厥响当当的人物,自然不会被萧恒这一招就打败,他往后一倾身子,躲过萧恒这一招,同时不忘把手中的大刀往前一划,切向夏恒的小腹。 萧恒的长戟还在前方来不及收回,自然没兵器阻挡,眼看他就要受伤,旁边的黎简瞳孔一缩,本能地要去救援,但还是忍住了,长剑一挑,替萧恒解决了有一个要近身的突厥士兵。 萧恒自然不会让黎简失望,他当了暗卫首领这么多年,不知道和多少人交过手,自然不会连这些也躲不过。只见他在马蹬上一登,身子迅速越起,借着马背之力,以一种刁钻的方式踏上埃拉克的大剑,并且顺势踢了他的下巴。埃拉克手里,手中的动作一致,身体往后翻,头盔立马就掉了下来,栗色头发顿时散了开来。 此时萧恒重新已经落在了马背上,趁着埃拉克还没回过神的功夫,再次出戟,直击他的脖子。不过埃拉克在危机一个躲避了过去,长戟最后只能穿过他的盔甲,刺到了肩膀。 虽然有盔甲阻挡了力道,但是萧恒这一招力气极大,不仅让他的盔甲损坏,还伤到了肩膀,这让埃拉克恼怒了起来,双眼赤红,劈向萧恒的大刀更是狠辣。 萧恒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神色,看向阿拉克的眼神宛若死人。两人交手了几近百招,萧恒身上依旧整齐,而埃拉克身上的盔甲已经七零八落,根本就无法护体。 看对方终于被他逼得毫无理智,双眼之中只剩下杀意,萧恒的唇边终于勾起了一抹阴冷的笑容,“本官说过,今日必取你首级。” 他此话放落,就在埃拉克怒瞠的双目中,长戟一挑,此种他的手腕,随着他的大刀落下,长戟一转,直上他的脖颈,扑哧的兵器入体之声传来,随着滚烫的血花飞溅,埃拉克不敢置信地跌下了马,嘭的一声宛若山倒,倒在了地上。 在漫天的血红之后,他瞳孔中最后留下了萧恒无情的脸庞,最后的意识就是,他纵横沙场几十年,竟然败在一个毛头小子的手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50章 清理战场 整个战场有一瞬间的停滞,埃拉克的倒地像是慢动作一般浮现在众人的眼前,起初是周围的突厥人停滞了动作,继而响起他们悲恸无措的大喊和愤慨,继而像是病毒一般迅速蔓延,于是不消一刻的功夫,大家都知道突厥人的首领被萧恒杀了。 相比于突厥人的群龙无首的慌乱和无措,晋阳一方则是士气大胜,杀伐之间更加了锐气和自信。萧恒面无表情地割下埃拉克的首级,带着黎简等人,迅速退出了突厥人的包围,与此同时,晋阳一方的士兵再无顾忌,横冲直撞地往前收割着突厥人的性命,本来因为突厥人兵马娴熟而落于下风的晋阳出现了扭转之势。 萧恒并没有离去,而是像杀神一般驰骋在战场,所到之处,皆是躺倒了一大片,许多突厥人甚至对他退避三舍,就怕他的长戟下一刻就对上自己。 笑话,埃拉克死不瞑目的头颅还挂在他的马脖子上,怎么不让他们闻风丧胆。 群龙无首的突厥人节节败退,很快对方就吹起来退兵的号角,萧恒却没有打算放过他们,一直追击,直到快要出了安全范围才退了回来。 等到他们再次回城,等待他们的是欢迎英雄般的欢呼声。这一场战斗一直持续到了下午,出城的将士身上或多或少都负伤,或者是精神疲惫,但是在进入城门那一刻,他们都挺起了胸膛,以兴奋而精神的姿态等到百姓的褒奖。 战斗了这么多,在军队前面的萧恒也没有了最初的整洁,身上、脸色都是血,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煞神降临似的,但是百姓们丝毫不惧,反而比前几日更加热情,纷纷鼓劲呐喊,喧哗震天。 萧恒黎简安排将士去休养生息,他则登上了城墙,亲手把埃拉克的首级递给屠将军,“挂在城门口,让他们知道,这就是挑衅的后果。” 屠将军一直都站在城墙上观看了整场战斗,埃拉克是突厥的老将,也是他的老对手,两人交手多年,一直没能把他出去,如今不过是刚刚开战,萧恒就以不费吹灰之力斩首了对方一员大将,让屠将军有种做梦的感觉。 他恍惚地接过已经用布帛包裹起来的首级,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有对萧恒的钦佩、对埃拉克战死沙场的感慨,更多是无法抑制的兴奋。 这一场战役,大魏必胜。 萧恒身上的血腥味太浓,就算是他冲洗了许多遍,身上隐隐的血腥还是没有淡去,但是他必须回府,这个时候元意想必已经知道他亲自出城迎战,若是不回去,不知道她该怎么担心。 果然,他才刚骑着马停在了府邸门口,一直等在门口的望眼欲穿的元意就扑了上来,一向洁癖的她甚至没有顾及他身上的味道,大庭广众之下把他从头到脚摸了一遍,“你的伤才刚痊愈,怎么又亲自出战,你是要吓死我才甘心是不是?”她抱怨了一句,眼睛已经开始发红,“你有什么受伤?我告诉你,你要是受伤,我就不再理你了。” 萧恒也不顾众人的目光,把元意搂在怀里,不停地拍打着元意的后脊,先是鸿奴病倒,再是他上战场,接二连三的忧思似乎让她的情绪有些不稳定,整个人都脆弱了许多。 “没事儿,意儿,不用担心,我没事呢。”感觉到手下的身体还在隐隐颤抖,萧恒眼中闪过一抹爱怜之色,俊美的目光顿时柔和了起来,轻轻地擦掉她眼角的泪水,“你若不放心,回屋里我脱了衣服让你再检查一遍。” 最后一句话是凑在她耳边说的,他知道元意的脸皮薄,不喜欢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亲密的话,所以尽力地压低了声音,尽管如此,旁边跟着的浅碧和萧全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毕竟练武之人,听力灵敏。 要是在以往,元意铁定会红着脸骂他不正经,然而这次却认真的点了点,终于离开萧恒的怀抱,这一下她才闻到萧恒身上的若有若无的血腥味,顿时一阵反胃,差点就吐了出来。 萧恒被她这样子给吓了一跳,连忙问道:“意儿,你哪来不舒服?”看她的脸色不好,又立马说道:“快回府里,让大夫瞧瞧。” 元意不想折腾,便摆了摆手,“没事,不过是精神不好,被你身上的腥味给刺激到了。” 萧恒这才记起来,连忙后退了好几步,回了院子中,用胰子里里外外都刷洗了一遍,还洗了头发,让萧全确认身上没有一丝味道的时候,才去了房间看鸿奴。 此时鸿奴已经醒来了,虽然烧已经退了,但是精神并不怎么好,特别地黏人,他的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刚哭过,此时正撒娇地赖在元意的怀中,十足的小儿情态。 萧恒过去探了探鸿奴额头的温度,才终于放下了心来,温言训诫了鸿奴一番,才和元意说有事要离开。 刚刚替萧恒脱衣服的时候,元意已经确认萧恒身上没有受伤,她已经放下心来,虽然开始纳闷一向理智的萧恒为什么会做出如此冲动的事,但很快就被转移了注意力,此时大战方歇,萧恒确实不得清闲,能够抽空回来已经是极致了。 她没有阻止,而是拿出厨房早就准备好的饭菜,让萧恒带去当午饭。 萧恒确实有很多事要处理,他甚至连午膳都来不及吃,刚回到城墙的城台,其他将军已经集合,他就马不停蹄地和众人商议起军事,等到商议完毕,饭菜已经凉了。 黄昏的时候,双方开始有默契地打扫战场,归敛战士的尸体。晋阳这一方还好,伤亡不大,大多是突厥人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夕阳残血的背景下,特别地悲壮和凄凉。 不必普通的士兵,作为出战的将军,埃拉克的尸体很早就被人搬运回去,面对着已经失去头颅的昔日突厥战将,突厥全军上下,都陷入了死寂一般的沉默,而再次聚齐在主帐的突厥众位将领,各个皆是一脸沉重。 今日本来是一次小试探,他们谁也没想到,被重重保护的埃拉克竟然会被人杀死,说到底,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突厥主帅之间的战争。 当初突厥王是让魏泰但攻打晋阳的主帅,但是赤那不服,于是军队中以赤那为首与魏泰、腾格里拉为首分为两个阵营,才会在出兵的问题上造成分歧,最后只能派出了两万人,若是再多一点人,也不至于是这种结局。 于是,两方又在主帐中开始了互相讨伐,闹得不可开交,最后闹得脸红脖子粗,差点就要干戈相向,最后还是腾格里塔拉以赤那首战失败为由,下一次的出战由腾格里塔拉一方决定。 两方轮流坐庄的方式似乎不错,赤那终于不情不愿地同意了下来,不过心中依旧不服气,他一直都觉的魏泰在故作神秘,根本就给不出什么好建议,就算是有所安排,但也是三缄其口,这样毫无诚意的隐瞒,也是他最不满意的原因。 魏泰根本就把他们突厥人当成外人,凭什么他要把魏泰当自己人。 “你的计划究竟是什么!”赤那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暴躁,问了出来。深褐色的眼眸死死地盯着魏泰,似乎要把盯出一个洞来。 周围的人也是一年的疑惑和质问,魏泰知道此时不宜再卖关子,便走到地图便,修长的手指在地图上比划,“众所周知,晋阳一共分为三城,东城、西城和中城。有汾河从中城横穿而过……” 随着他的讲解,众人的眼睛越来越亮,晋阳地理位置的特殊性他们不是不知道,也曾经打过汾河的注意,来个里应外合,但是他们突厥人都是旱鸭子,想要从汾河进去晋阳,简直是痴人说梦,但是魏泰不同,他虽然逃亡来了突厥,但是在大魏还有很大的势力,调遣一些识水性的士兵根本不是问题。 不过,在众人都在兴奋的当口,赤那突然出声,泼了众人一盆冷水,“我们既然想到以汾河为突破口,萧恒也不是傻子,怎么不可能不布置兵力防守。”他冷哼了一声,“说不从他们刚冒头,就被晋阳的士兵给处决了。” “大王子此话有理。” 众位将士纷纷点头,作为一条至关重要的河水,晋阳一方没道理不防备,而且,他们势必不能派太多人进去,但是如此一来,他们反而成了瓮中之鳖,上赶着送死了。 魏泰自信一笑,手指轻轻一动,正好落在都督府上,“这个本宫自然有法子,只希望赤那王子不要不听号令,给本宫添麻烦就行了。” 赤那磨了磨牙,最后还是愤愤地应了一声,“只要你拿出诚意,本王自然不会和胜利过不去。” 魏泰看了赤那一眼,掩去了眼中的冷色,等到再次看向地图时,已经是脸色平静。晋阳,将是他收复版图、重拾江山的第一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51章 临城救急 因为细心调养,再加上身体结实,鸿奴的风寒很快就好了起来,又开始满府地上蹿下跳,只是这次他再也不敢靠近池塘了。 突厥攻打晋阳的消息早就传入了京城,萧恒把捷报写了奏折递上去,几日过后,随着皇帝的表彰下来的,还有京都里的家书,他们都对萧恒、元意和鸿奴的安全忧心不已,还在劝着要元意先带着鸿奴回京。 元意看了朱父的家书,言语殷切,慈父情怀在笔触之间自然流露,让她忍不住红了眼眶,但是她此时就算想要回去,在严峻的情景下,怕也不安全,恐怕还会给萧恒添了麻烦。于是她只好继续画了两幅油画,让使者分别寄给萧家二老和父亲。 这些日子,突厥人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安静地不可思议,只是安安分分地扎营做饭,每日烟火袅袅,仿若是来晋阳郊游一般。 但是晋阳城中却一点都不平静,事情像是约好了似的一连窜地暴动了起来。 比如之前属于李家的私矿就出了事。赵家的私矿就在东城,那里的一整的矿脉都是属于赵家的,就算是萧恒已经把私矿判给赵家和邹家代为管理,但是他们手下根本就没有熟练采矿之人,所以依旧沿用着李家之前的人手。 以前还相安无事,这几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们突然间开始暴动起来,暴起杀人,好几个邹赵两家的管事都被那些下人杀死。一千多人的暴动非同小可,萧恒不得不从中城调遣了一千人去镇压,以防他们再出变故。 大概是有了军队的镇压,那些暴民终于安静了下来,但是为了防止他们再次暴动,那些士兵依旧在东城守着。 这次的下人暴动,萧恒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李玄阳,但是李玄阳和他的得力手下一直都在监控范围之内,根本就无法指令那些人,就算是云子若亲自调查,也找不出他出手的痕迹。 萧恒闻到了阴谋的味道,却查不到源头,他心中警惕,加派了兵力守护都督府。 除此之外,临城还向晋阳递来求救信。 晋阳作为阻挡突厥人深入的中原的重要关隘,身后的城池都受着晋阳的屏障,所以说,只要晋阳不破,后面的城池基本无忧。但是,最近各地都有太子旧党起义,而且他们手中有着圣旨,打着名正言顺、嫡子继承的名义,云集者众,虽然魏泰如今身在突厥,但是一旦回到中原,将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这也是突厥王当初为什么会把军队的指挥权交给魏泰的一个重要原因,不管怎么说,他们的胜算无比地大。 随着起义的队伍的扩大,逐渐往边疆蔓延,因为魏泰身处此地的关系,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所以毫无防备的临城就被乱军威胁,已经濒临危险,才向萧恒发来求救信。 “大人,我们要不要派兵?” 此时在都督府的前衙中,众位将军被召来议事,看着桌子上的急件,皆是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不妥,怕是声东击西的陷阱。”屠将军不同意,“我怕是前太子意欲分散咱们的兵力,再趁机攻城。” “若是不攻城,临城被攻陷,百姓受苦不说,怕是在朝中的百官也会弹劾大人见死不救。”另外一个资深的将军摸了摸胡子,面带忧虑,“另外,若是匪军攻陷临城,咱们晋阳面临的将是两面夹击的境地,到时候情景怕是更加艰难。” 此话一出,大家都沉下了脸,双方各执观点,争论不休,最后还是看向了一直没有说话的萧恒,“大人,应是如何,你给个决断吧。” 萧恒的双眼一直都盯着地图,似乎没有听到他们的争执,这时候才抬起头,对他们说,“如果我方派出两万兵力支援临城,突厥人攻城,以他们如今的兵力,要多久才能破城?” 虽然不明白他为何有此一问,但是众位都是经验丰富的将军,很快就给出了答案,“若是突厥七万兵马全力以赴,我方四万人据险守城,最多只能守五天天。” 这个五天,大家都心里有数,要是真的要延迟这么久,他们晋阳一方和突厥一方恐怕也是两败俱伤,若非非常时期,双方都不会选择这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 萧恒敲了敲桌子,“若是两万人对上三万人,胜算有多少,需要多久。”三万人,是包围临城的乱军。 “乱军虽然有三万,但实际上是正规军的只有一万五,其他的是一些被鼓动的强人土匪,于乌合之众差不多,若是我方指挥得当,胜算有五五之数。”屠将军眼睛一亮,忍不住拍了拍桌子,“最多三天,三天就可以决定胜负。” “很好。”萧恒眼眸蓦然深邃起来,蕴藏着无人逼视的光芒和锐利,他的手指在地图上指点,道:“屠将军,本官命你为主将,黎简为副将,率领两万兵马,从东城门口出发,配合临城守军,歼灭乱军。” 屠将军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立马站起身,朝萧恒行了一礼,“末将领命。” 萧恒看向他,脸色严肃,“记住,此场战役,只许胜利,不许失败。晋阳的生死存亡就寄托在你们的身上了。”他的声音顿了顿,又继续道:“东城有一万常驻守军,若是你们实在不敌,可以调配,但是我希望你们用不到。不然,突厥人就有了可乘之机。” 屠将军的双颊涨的通红,当即立下军令状,“若是末将不能歼灭乱军,誓死不回。” “好!”萧恒被他激起了男儿豪情,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召集众人仔细地定制了作战计划,“这三日,我们必须死守晋阳,保存兵力,不能让突厥人破城。” “誓死守卫晋阳城!”众位将军都是血性男儿,被萧恒说着心潮起伏,异口同声地喊出了心中的志气和决心。 兵贵神速,既然做出了决断,萧恒就不再延迟,调令了两万兵马,让屠将军和黎简当夜就率军出发,其他人才在夜色中悄悄地离去。 萧恒回到主院的时候,鸿奴和元意已经睡了,他去偏房看了一眼鸿奴,才悄悄地回到他和元意的房间,衣服也没有脱,轻手轻脚地上了床。 这时候元意突然翻了个身,他顿时僵住了身体,就保持着坐着的姿势,也不敢躺下,怕惊动了她。 “从远,你回来了。”一声低哑的声音缓缓地响起,带着浓浓的睡意和若有若无的疲惫,在清亮的月光映照下,可以看到元意正凤眸微张,睡眼朦胧地看着他。 “是我吵醒了你?”萧恒的声音有些歉疚,这些天元意的睡眠不怎么好,前几天一直都在照顾鸿奴,又在为战况忧心,之前才好不容易养回来的一点肉的身体又迅速地消瘦下去。 元意摇了摇头,坐起身子替萧恒把外衣脱了,“没有的事,最近的睡眠比较浅,本来在等你,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萧恒把衣服挂起来,重新回到床上躺下,把元意揽在怀里,“以后军情紧急,说不定还不能回来,你不用等我。”他想了想,说不定还有半夜出门的情况,“要不我去偏房睡吧。” “我不要。”元意连忙搂住他的腰,猛地摇着头,像是小孩撒娇一般,“没有你在身边,我睡不安心。” 事实上,自从听到乱军包围了临城之后,她的心里就安宁不下来,刚刚入睡就梦到晋阳被战火波及、突厥攻陷的场景,她曾有一瞬的后悔,她不该任性,当初就不该把鸿奴带来晋阳的,但是这个想法明显地不妙,既然已成事实,再做追悔已经无用,所以就本能地把不利的情绪给压在心底。 也正是因为她刻意的压抑,情绪愈发不好,总是没有安全感,导致睡不安稳,也只有萧恒在身边,她才能踏实下来。她俯首的那个胸膛,宽广而厚实,仿佛蕴含着天地间最强劲的力量,不管何时何地,都能保障她和鸿奴的安全。 在战争的面前,元意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无能为力。 感觉到元意的不安,萧恒叹息了一口气,手掌在她消瘦的背脊上划过,安慰道:“意儿,不用担心,我一定会保护你和鸿奴的。” 他的话音放落,嘴唇就被一片柔软给覆上,绵滑香甜之中带着急切和不安,让萧恒诧异地张大了双眼,看着元意近在咫尺的脸庞,而后迅速反应过来,反客为主,翻身把她纳在身下,温存缠绵。 寂静无人的黑夜,万物都陷入了沉睡,星光在浩淼无垠的夜空闪烁,无悲无喜地看着朝代的变迁,人事的悲欢。对于天地宛若蜉蝣一般的人类,却在星光下挣扎着生存,反抗着命运。 此夜之中,有多少人在相互靠近,用彼此的怀抱和温度,相互安慰,相互汲取力量,明日过后,再用勇气去面临无法预知的未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52章 亡逝之哀 第二天早晨,元意醒得并不晚,但是旁边已经没有了萧恒的人影,伸手一摸床榻,凉凉的,不知道离开了多久。 “城外如今是什么情况?” 给鸿奴喂完早膳,元意便把浅碧招来问话,她几次想去城墙看看,但是又怕给萧恒惹麻烦,都被浅碧给劝了下来,如今情势严峻,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看到元意眼中的焦急,浅碧也没有瞒她,“夫人,突厥人攻城了。” 今天一大早,突厥人不知道是因为得到晋阳调遣出两万士兵的消息,还是巧合,毫不犹豫地发动了攻城战争,如今双方正在厮杀争夺,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元意的心顿时提了起来,心中颇是不安宁,转来转去好几圈,才终于停了下来,看向浅碧的眼睛,“我想去看看。” 浅碧迟疑了一下,但是看到元意志在必行的眼神,却不得不妥协下来,“夫人想去也可以,但是必须多带些侍卫保护着。” 元意自然应允,她还没有冲动到要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的地步。 何为战场?抛头颅、洒热血,一将功成万骨枯。兵器的碰撞,厮杀的呐喊,像是一重重的山峰黑压压地笼罩在城墙上。 元意翻身下马,看到的就是让人触目惊心的场景,一茬又一茬的突厥人从云梯中攀爬上了城墙,虽然很多人在攀爬的过程中被石头或者羽箭击落,但是依旧有不少的漏网之鱼爬上墙头,与上边的士兵厮杀。 手起刀落之间,喷溅而出的有突厥人的血,也有晋阳士兵的血,倒下的身躯不计其数,擂鼓的咚咚声铿锵有力,却又像一曲悲鸣,哀悼那一个个在战争中逝去的鲜活生命。 元意只是站在城墙下,看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许许多多受伤的士兵被人放在担架上匆匆从她身边跑过,依稀可以看到他们年轻而稚嫩的脸庞,眼中的悲凉却是怎么也止不住。他们受伤或轻或重,但是毫不例外都是满身鲜血,像是从血海中捞出来似的。 她的心神剧震,这些年轻的士兵,说不定她曾见过,或者又是那是偷偷在营帐旁偷瞄她的少年,他们有少年的热爱和情怀,向往着美好的日子,却在战争失去了生命,何其悲哀。 “带我去安置伤员的帐篷吧。”元意本来想着看一下战况就回去,但是,此情此景,让她无法心安理得地躲在后方享受着这些可爱的人儿的舍命的付出,她必须要做些什么,哪怕微不足道。 浅碧执拗不过元意的性子,只好带着她穿过来来往往的人群,来到了安置伤兵的帐篷。 那是宽大而灰扑扑的帐篷,元意刚一拉开帐篷,就有一种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还带着浓郁的汗味,难闻到令人几欲作呕。她皱皱眉,忍住胸中的翻腾而起的不适,观察着帐篷里的情况。 里面满满地堆了伤员,因为床位不够,有的伤员甚至只能被安排在地上,所以整个空间显得嘈杂拥挤万分。 军医来来往往地忙碌着,满头大汗,专心地治疗着手下的伤员。只是军医的再多,也比不上伤员的数量,有的伤员根本就不能分配到军医,只能流着血,有气无力地呻-吟着。 元意作为一名女子,而且衣着还算整齐光鲜,带着婢女和侍卫如此突兀地出现在帐篷里,在忙碌的人群中十分显眼。 她梳着妇人的妆容,容貌精致绚丽,根本就不像是会出现在这里的人,大家只当是哪个贵族妇人因为好奇,或者是为了彰显她慈善的心肠,来此装模作样,心中甚是反感。 其中就有一个胡子花白的军医就不悦地皱眉,不客气道:“夫人,此处脏污,你还是请快些离开,免得让你受了惊吓,反成我等的不是。” 他们平日里最是反感这类妇人,添乱不说,还妨碍他们救人。也许在他们那些高高在上的贵人眼中,这些士兵的命贱如蝼蚁,但是在他们大夫眼中,都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 浅碧自然不会让人误会元意,连忙解释,“大夫,这是都督夫人,特地来此探望伤员的。” 元意在军营出现过,不少士兵也认得她,这下仔细观察了她的面容,才终于确定眼前的人真是那个尊贵高华的都督夫人,皆是惊喜,又是激动地喊了起来,“都督夫人。” 大概那军医也听过元意的名头,脸上有些尴尬,元意见此,连忙走过去,接过他手中的布帛,对着手下的伤员包扎起来,冲他微微一笑,“大夫,我是来帮忙的,希望大夫不要嫌弃。” 那军医看她面对鲜血直流的伤口也没有半点不适,包扎的手法也还算专业,也不再做声,又因为实在缺人,有人在一旁帮忙他的速度也可以快上许多,嘴唇蠕动了一下,就默许了元意留下来。 既然元意都亲自带头,浅碧等人也没有干站着的道理,纷纷过来帮忙,他们处理的伤口的手段比那些军营学徒还要专业,速度甚快,帐篷中总算没有那么忙乱。 帐篷里的伤兵都是第一次近距离见到都督夫人,以前都只是远远地偷看一眼,不敢接近。在他们的军营中,许多人偷偷喜欢着她,这样一个美丽、和善又有能力的女子,值得每个人心存向往。又因为她是都督夫人,所以他们心存尊重和敬畏,只敢远观而不敢亵渎。 然而此次此刻,她脸上带着暖暖的微笑,毫不嫌弃地替他们处理伤口,擦拭着连他们都难以接受的鲜血,小心而又轻柔。 他们突然觉得一阵温暖。 每一个作为冲锋陷阵的士兵,他们的身份都是很低,他们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成为一名士兵,或是心甘或是不愿,在沙场上用性命来堆积一个未知的结果。 一旦站上了战场,就注定了他们必须为了身为男儿的尊严而奋力搏战,他们为了守卫家国而战,每一刻都有可能是是血溅沙场、马革裹尸的后果。 现在,他们血洒沙场,最后被抬回这个狭窄的空间,在幽闭的环境了,连一直坚守的男儿的铁骨也开始动摇,在战场上的能够英勇无畏的他们,此时却因为身体上的疼痛,而丢掉了傲骨,有气无力地哀嚎、呻吟。 而那个面带笑容的女子此时出现在这个帐篷里,好似一阵光芒突然投射如一直幽暗的天地里,带着希望的憧憬和美妙。 这是他们有人可能一辈子都无可企及的贵人。而现在,那个美如神仙中人的女子,就这样毫无芥蒂地替他们擦拭着额角的汗珠、包扎着身上的伤口,温柔的就像他们家中的妻子与母亲。 很快地,帐篷里的哀嚎声渐渐低了下去,受伤的士兵们都视线放在那个女子的身上,看着她脸上的笑容,连身上的疼痛都似乎能够减轻似的。 白胡子军医察觉到伤员们的变化,看着正在认真包扎伤口的元意,暗中点头。就算都督夫人只能帮些小忙,能有她在这,安慰士兵情绪也是好的。 元意正替一个士兵包扎着伤口,他伤得很重,被流箭射中了心口,流了很多血,现在已经奄奄一息了。 他的脸色苍白,眼中布满了泪水,充满了绝望。 他紧紧地抓住元意的手,像是溺水的人抓住的一根渺茫的稻草,绝望中带着悲哀的希冀。 “我知道,我就要死了是不是?我就要死了!可是我还没有回家,明明我答应了我家阿姆的,承诺说我一定会回去的。我一定会回去的,以一名威风凛凛的大将军的身份回去!从此以后,她就不用再受苦了,因为她的儿子有了出息,可以让她享福了。” 说到此,他停顿了许久,身虚力竭。 “可怜我家的阿姆,白发苍苍,身体虚弱,每天还要坚持到村口等着我回去。可是我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去了!夫人,你能不能,求你能不能告诉我家阿姆,我已经不能回去了,叫她不要等我了。小心晚风寒凉,伤了病体。” 元意看着他希冀的眼神,带着对自家母亲深深的眷恋和关心,只能朝着他拼命地点点头,眼泪也终于忍不住地流了下来。 躺在病榻上的男子,还那么年轻,她甚至可以看见他脸上尚未消退的婴儿肥,带着满满的稚气。 可是,现在他这条年轻的生命就这样的在她的面前渐渐消逝,带着他对自家阿姆的那位完成的承诺与遗憾,归于生命的终结,了无生息。 那士兵看到元意点头,苍白的脸上终于露出一抹微笑,轻声道了一声“谢谢”,怀恋地看着帐篷外明媚的阳光,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这种思念亲人的感觉,她的感受是最深不过了。看到他躺在席上渐渐冰凉的身体,她不禁想,是不是在某一天,她也会像眼前的人一样,像抓着一个救命稻草一样抓着一个陌生人的手,托她带着临终的口信,让她告诉自家的父亲,不用再等她了。因为她已经魂归西天,再也回不去了。小心天寒风大,伤了病体…… 元意忍不住哽咽出声来。 因为一个生命的逝去,军帐里的气氛更加沉寂,染上了深深的哀愁。 那个士兵的今天,何曾不是他们的明天?战争的阴云笼罩这他们,朝不保夕的生活,所谓死亡,只不过是早一天与晚一天的差别罢了。 元意问了帐篷里的人,有没有知道那个士兵的家处何地的。不料大家纷纷摇头,竟没有一个人知道的。 军队里的士兵都是来自天南地北,有着许多人都不知道的小地方。刚刚牺牲的士兵刚来没多久,平日里孤言寡语,甚少与人交谈,所以大家都不知道他来自何处。 元意看着那个脸上带着一丝微笑的士兵,突然心中用上一丝悲哀。 客死他乡,魂无归处,他那不得安置的灵魂,在这虚空中飘荡,可会觉得寂寞? 还有在那个不知角落的某处,是否也有着一个白发苍苍的慈母,每日拄着一根拐杖,早晨从家里出门,踽踽然走到村口处。 她倚着树,吹着风,在一日的辰光流逝中,紧紧地盯着村道的羊场小路,期待那个刻骨铭心的声音渐渐出现,直到初阳升起到夕阳落下。 再在夕阳的余晖中,怀着失望,踏上她已经走了无数遍的路途。心里思量着,明天,也许要起的早点,也许她等得久点、时间多一点、凑足了时间,他的儿子也该回来了吧。 老天啊,就要她儿子快些回来吧,现在,她已经觉得有些力不从心,连道路都在一日到一日中变得漫长,难以前行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53章 府邸着火 等到元意再次出去帐篷,已经是黄昏时分,此时外边的战争已经停歇,喧闹声渐渐远去,绯红色的光芒渲染了悲凉的气氛,一日之中见到了诸多的生死,她的心中沉甸甸地难受。 “意儿。” 从身后传来的声音,让元意转过头,看到了一脸疲惫的萧恒,正在向她走来,而后牵着她的手,“你怎么来了这里,太累了。” 想来他已经知道她做了什么,元意无需再多做解释,而是轻叹了一声,“我总得做些什么。” 萧恒没有说话,与她默默地走着,攥着她的手很紧,像是害怕失去她似的。看了一日的战场厮杀和死亡,想必他的感慨并不比她少。 元意被萧恒抱到烈火的背上,他也随着翻身上来,她难得没有挣扎,而是安抚地拍了拍烈火,由着萧恒绷紧了缰绳,穿过大街小巷,回了府上。 两人刚沐浴一番,鸿奴就凑了上来,一天没有看到两人,他心里有些不高兴,嘴巴翘得老高,元意看着他,一切的阴霾都化为雾气淡去,和萧恒变着法子哄他。 突厥人的攻击并没有就此停止,元意第二天又去了伤营,大概是因为有她做榜样,不少武将的夫人也跟风地过来,至于其他文官的夫人,大概是见不得血腥,但是也意思意思地派了下人过来帮忙,也算是表了一个态。 从逐渐增加的伤员可以看出,这一天突厥人的攻势特别地迅猛,元意大概可以猜的出来,如果萧恒派出的两万士兵可以得胜回归,晋阳兵力充足,突厥想要成功攻城会难上加难。 厚重的城门被撞得砰砰作响,让人的心跳也渐渐地加速起来,伤营的血腥浓郁,呻吟一阵又一阵,听得元意心烦意乱,却不得不强行忍住,不停地安慰他们,如此又过了一天。 这一次,就算是黄昏时分,突厥人也没有退兵,双方都打得精疲力尽,士兵也变得敷衍起来,一直都在硬扛着,伤亡渐渐地变小了下来。 元意直接上了墙头,萧恒正站在那里督战,一看到元意,就立马吓了一跳,把她纳在怀中,声音带上了些怒气,“墙上危险,你怎么上来了。” 虽然此时战事不强,但还是有不少流箭和爬上墙头的突厥人,若是不小心,还是会受伤的。 元意心知理亏,脸色微赧,跟着萧恒到了安全地带,萧恒才问她,“你有什么事?” “黎简和屠将军还没回来?” 萧恒没有马上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看向被残阳染红的天边,目光变得遥远而幽深,脸庞绷得紧紧的,许久之后才看向元意,“还没有。” 元意的心立马就提了起来,还没有回来,难道是出了变故,不敌乱军?她的心中有许多话要说,张开了口,却什么也问不出来。 这时候她的脑袋被一只大手轻轻地抚过,萧恒一脸虔诚地看着她,“意儿,别怕。” 原来她的脸色在不知不觉间露出了仓皇和恐惧,不安像是吞噬人的怪兽在心间慢慢地扩大,让一向镇定自若的她也屈服在它的淫威之下。 因为心中有寄,才害怕失去,无论是萧恒、鸿奴,还是满城的百姓和士兵,她都不想让他们沉沦在突厥人的铁骑之下。 元意转过头,看向城外,远远的地方有数不清的营地驻扎着,袅袅的炊烟缓缓地升起,像是村野之间最安闲的一抹淡色。然而镜头慢慢地拉近,下边是不停攀爬的突厥人,他们面目狰狞,血红的眼睛盯着墙头,又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狠劲。 碎石和利箭击中了一个又一个的突厥人,他们来不及惨叫地掉下去,下一刻又有了人补上,前赴后继。侥幸爬上城墙的突厥人,拿着大刀开始拼杀,又不及的晋阳士兵被锐器所伤,血流满地,一阵又一阵的悲歌被夕阳镀上一层壮丽的瑰色。 “意儿,你先回去吧。” 萧恒的声音似乎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入了元意的耳朵,她缓缓地转头看他,眼中有尚未褪去的迷茫和悲凉,怔怔地看着他,“你不回去吗?” “我还要和各位将军议事,我让陆靖辉和浅碧留在府中保护你,不用担心。”他误会了元意的意思,以为她是害怕,“我会很快就回来。” 元意也没有解释,轻轻地握了握他的手,“我没事儿,你注意安全。” 这一次元意没有骑马,而是牵着烈火在街道中缓缓走过。此时街上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繁华,战火的纷飞给本来信心十足的百姓染上乐忧色,每个人的脸色都是忧心忡忡,带上了惊惧和不安之色。 元意的脸在晋阳比较有辨识度,更加上后面一溜的侍卫,不少百姓只是远远地看着她,敬畏地低下了头,直到有个脸庞消瘦的小姑娘跑到她的跟前,抬头看向她,“夫人,外边的坏人要等到什么时候才离开?” 那小姑娘也不过是四五岁的年纪,本来纯真无暇的眼中带着不属于孩子的惊惧和成熟,她的小脸高高地仰起,期待地看着她。 “夫人,小女无知,冲撞了夫人,请夫人大人有大量,饶她一次。”一个衣着普通的夫人连忙走了过来,拉着小姑娘一起跪下,不停地朝着元意磕头。 “不碍事,你们快起来。”元意连忙把她们母女拉起来,看到小姑娘额头的红痕,她心中有些难受,替她揉了揉,轻笑道:“不用害怕,坏人很快就会被大跑的。” 小姑娘的眼睛立马就亮了起来,一扫之前的惊恐,璀璨而夺目,“嗯,我相信您,阿娘说了,您和都督大人都是大人物,不会骗我的。” 小姑娘的母亲拉着她的手,脸色有些尴尬,不安地看着元意。元意心中微苦,她眼中的小心翼翼,是生活愁苦的象征,这些生活在最底层的百姓,每日都要面临着无穷无尽的灾难。 或是贵人的轻贱,或是疾病的纠缠,或者战乱的践踏。他们生活得毫无安全感,卑贱而毫无依靠的生命,就这样交付给了掌权者,他们的性命,从来都不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上。 元意的心情更加沉重起来,让浅碧给了她们一些银两,她也没有了闲逛的心思,跃上马背,不消一会儿,就回了都督府。 在门口,她遇见了许久没见的人,张仲羲。最近杂事缠身,心绪不宁,她差点就忘了府中还住着这么一号人物。就算是云子若,也因为矿山闹事的缘故而怀疑李玄阳,搬去李府就近监视,只剩下张仲羲独自一人留在都督府,他又不常露面,所以才毫无存在感。 “你怎么受伤了。” 随着元意的靠近,张仲羲本来清淡的脸色顿时一变,抓住了她的手,漆黑的眼睛落在了她的手上,眼中焦急的色彩就算是在黄昏中也可以看见。 元意的视线也落在她的手上,那里果真沾着一些血迹,原来是她心神不宁,净手的时候没有洗干净。 她连忙把手抽回来,“没事儿,给伤员包扎的时候不小心沾上去的。” 张仲羲的手僵在半空,他眨了眨眼睛,放下手,不知道想到什么,语气有些淡,“难为你的性子,竟然也肯碰这些脏污的东西。” 元意皱了皱眉头,心中有些不悦,“这些士兵保家卫国,他们的血又怎么算的上脏东西。”她的目光落在他瞬间不虞的脸上,“你什么时候才回京?” 张仲羲的脸色变了变,深深地看进元意的眼中,似是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话,“快了。” 不知道是不是萧恒不在身边的原因,元意心中总是有些不踏实的感觉,眼前是不是闪过张仲羲的表情,唇角的隐约的笑容和眼中的势在必得,都让她心中一阵不安。兴许是她多想,因为对张仲羲心怀忌惮,所以对他的一切都像疑邻窃斧的老翁,总觉得张仲羲不对劲。 最终元意还是没有忽略她的第六感,把鸿奴抱到身边,吩咐了浅碧和陆靖辉,“今夜大人不在府上,你们注意巡逻,不要放过一点儿的异常。” 陆靖辉和浅碧脸色一凛,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夫人,属下明白。” 元意心中总算踏实了些,轻轻地拍着鸿奴的身子哄他入睡,直到身边传来绵长的呼吸声,她依旧毫无睡意,睁着眼睛看着床顶的花帐,心思烦扰,直到外边传来了更声,她才有了倦意,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她还没睡多久,外边就传来阵阵的喧哗之声,她心中一个激灵,立马就坐了起来,正好这时候素梅也匆匆地进来,焦急地对着元意说道:“夫人,不好了,府中走水了。” 此时正是酷热时节,天干物燥,府中有多时木材建筑,若是着火,怕是牵连甚广。想起之前若有若无的焦虑和不安,元意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让素梅留在房里看着鸿奴,她匆匆穿了衣服要去看个究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54章 混乱之夜 出乎意料,屋子外边虽然吵闹,但是下人们却是井然有序地灭火,个个端着水来来往往,方向正是前边的府衙部分。 这时候浅碧也赶到元意的身边,解释了原因,“夫人,属下和陆靖辉听您的吩咐,严格监视府中上下,果然发现有宵小之徒意欲纵火,多亏我们发现及时,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元意皱了皱鼻子,闻到空气中有汽油的味道,目光也沉了下来,本来就干燥的天气,再加上汽油助燃,若是一时不察,不知道死伤多少。 “捉到纵火贼了吗?” 浅碧的脸色有些愧疚,“那人服毒自尽了。不过,此人并不是府中人,不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 还没等到元意有所表示,陆靖辉就匆匆地来到了元意的身边,“夫人,大事不好,整个晋阳,数得上名号的人家都着火了。” 元意脸色大变,立马就绷紧了身子,这明显地是有预谋有计划的一次破坏,但是,幕后之人把晋阳的权贵人家全都放了一把火,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还在焦急地在原地踱着步子,思考对方的用意,那边的陆靖辉就忍不住了,说道:“夫人,要不要禀报大人,让他来处理。” “不要让大人回来。”元意蓦然地抬起头,眼中有一闪而过的锐芒,“陆靖辉,你只需派人提醒大人突厥人在城中有动作,让他注意防备突厥人攻城。” 此时元意终于想明白了,这一次的纵火绝对和突厥人逃不了干系,恐怕是为了造成晋阳人的恐慌和混乱,分散萧恒的注意力,他们再趁机出击,一举多得。 陆靖辉知意,立马就吩咐了身边的一个士兵去报信,元意的沉吟了一会儿,再次问道:“此时城中的守备力量如何?” “除了巡逻和守卫汾河的士兵,一共有一千人可自由调配的士兵。”陆靖辉看向元意,“夫人,是否让他们帮忙灭火?” “不用!”元意斩钉截铁地拒绝了陆靖辉的提议,语气变得凌厉起来,“吩咐下去,严格宵禁,擅自上街出入者,押入监牢。另外,加强巡逻,一旦发现不明身份者,同上处罚。” “是,属下知道了。” 陆靖辉再次匆匆地离开,元意心中依旧放不下心,皱了皱眉头,“浅碧,你留在府中保护鸿奴,我出去看看。” 这一次,她没有等浅碧拒绝,点了十几名侍卫,带着烈火就出了都督府。府邸的周围都是一些达官贵人的住所,她刚一出来,果然可以看到蔓延的红色和喧闹的叫喊声,寂静的夜被突兀地打破,有种山雨欲来的压抑和紧张。 “夫人,东城的矿工又暴动了。”就在这时,陆靖辉身边的一个士兵匆匆地来到元意的身前禀报,“他们不知受到了什么鼓动,完全不要命了似的,已经渡过汾河,不久就要进入西城了。” 元意的脸色顿时凝重了起来,不过是普通的矿工暴动,一千多人的正规军队不可能拦不住,想到了某种可能,她不敢轻忽,当机立断,“快去禀报大人,让他派兵支援。” 今晚发生的一切都太过异常,元意心中有了预感,突厥人恐怕是按捺不住,要在今晚破城了。 这个念头不仅元意有,在听到士兵禀报城中消息的萧恒,心中也有了同样的预感。像是为了印证他的话似的,本来已经停止攻城的突厥人此时全部都汇聚城下,火把大亮,黑压压的大军比夜色还要深沉,他们一个又一个,像是不知痛楚的木头人,前赴后继地爬上城墙,厮杀声片片。 萧恒的眼神眼,看向火把最璀璨的方向,那里赫然有魏泰和赤那两人坐在马上,唇角含笑,似乎对今夜的攻城胸有成竹。 似乎是感觉到萧恒的目光,魏泰突然把看了过来,两人的目光碰撞,萧恒眸色黒沉如潭,魏泰却是在唇边勾起了一抹浅浅的弧度,嘴唇无声开合,说了一句话。 萧恒,今晚就是你的死期。 看清魏泰的唇语,萧恒抿紧了嘴唇,浑身散发着冷冽的气息,眼中的情绪几番变化,最后变化为平静,宛若黑云压城前的宁静。 “报——”一个身形狼藉的士兵跪在了萧恒的面前,声音急促地说道:“大人,城门快坚持不住了。” 这两天来,突厥人丝毫不惧损耗,让士兵不停歇地撞击着城门,饶是城门再过厚重,也受不了外力的摧折。 萧恒的眼睛终于动了动,看向来人,“还能坚持多长时间。” “两个时辰。” “很好,两个时辰已经够了。”萧恒面无表情,转头吩咐萧全,“腾格里塔拉不在城外,想必此时已经偷潜入城,你速速前往东城,调遣五千兵马,一定要拦住他。” 萧全没有多做犹豫,领命离开。萧恒又继续吩咐着旁边的各位将军,“一切按照原计划进行,今日,本官要让突厥人有来无回。” 众位将士的眼中俱是闪过兴奋与激动的情绪,想到接下来会得到的结果,再也按捺不住情绪,各自提刀到了墙头,亲自下场杀着突厥人,才能抒发心中过于蓬勃的情感。 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萧恒才匆匆地下了城墙,飞速上马,往城中的方向而去。 此时的城中已经乱成了一团,元意听到了城外突厥人攻城的声响,心中的猜测愈发地清晰,也不知道萧恒那边的兵力是否允许,便没有再等他,而是命令陆靖辉把巡逻的士兵和一千的自由兵聚齐起来,让他带着士兵前往中城支援。 想到还在府中的鸿奴,元意放心不下,策马飞速地回了府中。此时府邸的大火已经灭掉,只剩下浓郁呛人的烟雾,元意被熏得泪眼模糊,不停地咳嗽着,才刚踏进门口,她就发现府中诡异的安静。 她心中的不安渐渐扩大,不管不顾地跑了进去,一路上竟然一个下人都没有,元意紧紧地咬住了嘴唇,心中不停地祈祷,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终于赶到了正院。 这时候她才听到了院子中的喧哗和哀鸣,似乎府中的下人都被聚集在里面,时不时还可以听到翻箱倒柜的声音传来。 那一刹那间,元意只觉一股热血冲上脑门,脑海中立马一片空白,鸿奴他们还在里面。 她刚要闯进去,就被人捂住嘴扯到一个阴暗角落,元意瞳孔一缩,不管不顾地就曲脚撞击,然而她的小腿轻易地被人抓住,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的耳边轻轻地响起,“意儿,是我。” 元意这才抬头看他,果然是萧恒,“从远,快,鸿奴还在里面,快去救他。” 萧恒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别激动,先待在这里别动,我去看看情况。” 他低沉的声音像是灵丹妙药似的,奇异地安抚了元意的焦急的心房,她抿了抿唇,重重地点了点头,“好,我等你。” 萧恒拍了拍他的脑袋,很快就消失在黑夜之中。元意一个人待在角落了,听着里面若有若无的声音,发现时间变得漫长起来。她不知道等了多久,像是比一个世纪还要漫长似的,内心又开始焦急起来。 直到听见了一声轻响,她警惕地屏住呼吸,潜伏着身子,看到是萧恒,才放心地跑出来,急切地问道:“从远,里面是怎么回事,鸿奴他们呢?” “之前有贼人入侵,府中的下人被叫进院子中集中抵抗,才受伤留在院中。”萧恒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一番事由,而元意抓着他的手愈来愈紧,甚至有指甲刺进皮肤里,只是此时身体上的痛楚比不上心中的疼惜,他连忙掰开元意死死咬住的下唇,解释道:“你不用担心,鸿奴他们不在里面。先听我把话说完,别哭,听下人说,浅碧早就带着鸿奴他们逃出去了。” 听到这个消息,元意才终于松了口气,浑身无力地瘫软在萧恒的怀里,“究竟是什么人攻击了都督府。” 萧恒有一刻的沉默,“是张仲羲。” 没想到果然是他。元意说不清心中是失望和还是别的什么,终于是冷笑出来,“他倒是演技一流,差点就被他骗了过去。” 相比于元意的半信半疑,萧恒对张仲羲的底细知道得更加清楚一些。定王一派一直都没有死心,以张仲羲为首一直都在联络着旧部,意欲谋反。这一次更是和魏泰合作,发生变乱,想要把谋夺皇位。 新皇当初正是因为知道张仲羲私底下的动作,所以在他提出要前来晋阳的时候才没有拒绝,反而私下给萧恒递了密函,让他趁机把张仲羲和魏泰一举歼灭,以绝后患。 所以张仲羲随行的一些侍从奴仆都不是平常人,萧恒早就让人暗自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都没有逃过他的监视,为了不被张仲羲察觉,便没有告诉元意,没想到竟是让她白白受了一场惊吓。 他心中愧疚不已,连忙亡羊补牢,劝慰着元意:“先别管这些,我知道鸿奴在哪儿,先去找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55章 攻入西城 萧恒带着元意出了府,七拐八拐来到一处民居,三轻三重地叩响了之后,大门很快就被打开,开门的是她的丫鬟芭蕉。 “大人,夫人,你们终于来了,公子就在里面呢。” 元意匆匆地跟着芭蕉进去,发现鸿奴正抱着初雪在榻上玩,他似乎受到了些惊吓,神色怏怏,一看到元意和萧恒就立马凑过来,眼泪啪啦啪啦地往下掉。 “鸿奴,乖,没事了。”元意不停地安慰着鸿奴,心中揪成一团,她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好母亲,让鸿奴跟着他三番两次地吃苦,别人家的孩子哪需要遭受这些经历。 萧恒见势连忙把鸿奴接过来安慰,一旁的浅碧才终于有空和元意插话,“夫人,思恩姑娘受伤了。” 自从元意把思恩认为义妹,回了都督府自然也和那些下人说个明白,他们私底下或许有些嘀咕,但还是不敢违背元意的命令,看到元意身边的丫鬟都对思恩执礼尊重,便也把她当成了正经的姑娘伺候着。 元意回来晋阳后也不是对她爱理不理,若是有什么宴会,也会带着思恩去认人,所以整个晋阳的达官贵人都知道她认了一个义妹的事儿,所以思恩的也算是名正言顺起来。 思恩的住处距离住院并不远,而且她身边也有伺候保护的人,怎么会受伤?看出元意脸上的疑惑,浅碧连忙解释了一遍事由,她才恍然大悟。 元意刚离开不久,府邸外边就传来一阵喧闹声,原来是有不明身份的人在攻击都督府,浅碧为了预防万一,便把府中的下人的都聚集在住院中,她一个人去外边打探消息,才发现并非是乱民侵扰,反而是张仲羲带着一群人来势汹汹地从外边进来。 浅碧一看事态不好,连忙带着鸿奴他们撤退。在这之前,大人曾担心府中有什么状况,早就把退路告诉她,所以安全根本就无需担忧。只是临到撤退之时发生了意外,初雪不见了。 鸿奴见不到初雪就不愿意离开,任人怎么劝也没有,最后还是思恩承诺着去找初雪,却遇上了张仲羲带进来的人,虽然最后侥幸逃脱,却也受了伤,如今正躺在床上。 在说话间,元意随着浅碧去了思恩养伤的房间,果然看到她手中包扎着绷带,大约是失血过多,脸色苍白,正闭着眼睡着,眉宇深深地皱起,梦中大概是不安稳。 她受的只是皮肉伤,好生养着,过一阵子就可以恢复,只是她一个女孩子,受这种皮肉之苦,倒是委屈了她。初雪在他们一家中已经不仅仅是宠物那么简单,它更像是家中一份子,此番思恩救了初雪,元意心中已经不是感激能够形容了。 这时候思恩醒了过来,看到元意,立马就欣喜道:“四姐姐,您没事吧?” 元意坐在床边,替她掖了掖被角,“我没事儿,你在这儿好好养伤,我那儿有上好的伤药,女孩子身上要是留疤了就不好了。” 思恩的眼中有暖光流动,微微地笑了起来。虽然元意没有说出道谢之言,但是这番关心比道谢更来着贴心,一家人之间何必言谢,没得显得客套生疏。 和思恩说了一会儿的话,吩咐她好好休息之后,元意也不再耽搁,重新回到鸿奴身边。大概是被萧恒哄过,他此时已经恢复了活泼,正和初雪玩得不亦乐乎。她才终于松了口气,她一向知道鸿奴这小子神经粗,不记事,没想到还真是一个优点,要是平常的小孩儿,还不得闹上许久。 “意儿,你和鸿奴待在这儿,我得出去了。” 萧恒走到元意的身边,捏了捏她的手心,与她道别。元意知道他要去做什么,心中即是不舍又是害怕,紧紧地攥住他的手心,有心要和他一起离开,但又怕给他添麻烦,心中纠结,许久没有言语。 看到她暗淡的面容,萧恒心中一软,把她搂在了怀里,蹭了蹭她的脸颊,“不要担心,过了今晚,一切都会结束的。” 元意抬头看他,眼中的面容依旧如初见时的俊美,不过彼时他丰神俊朗、衣着鲜艳,活脱脱一个富贵公子的模样。经过几年的历练,他的五官依旧立体俊美,却比当初多了一些成熟和肃然,一本正经的时候气势俨然,连那些在战场上舔着刀血过日子的将军都可以镇得住。 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缩在闺房里陪他读书写字的萧恒了,而是一个担当着全城的安危的都督大人,今晚在这种危急时刻能够用分出时间来处理家事,已经是极限。 元意说不出是失落还是自豪,踮起脚尖,轻轻地在他的唇上点了点,摸着他的脸,笑道:“我等着你安全回来。” 萧恒的眼眸变得幽深,按住她的脑袋加深这个吻,最后才像是承诺似的,在她耳旁呢喃道:“等我。” 他留恋地看了元意和鸿奴一眼,重新整理了身上的盔甲,转身消失在夜色之中。元意站在屋檐下边,身后是鸿奴天真无邪的笑声,前面是漆黑的夜色,茫然而浩淼,像是藏着一个巨大的怪兽,呐喊着,嘶鸣着,几欲要冲撞而出,把人吞噬殆尽。 外边的厮杀声愈发地响亮,元意枯坐在台阶上,望着天上黯淡的星辰,眼神放空,嘴唇微动,低声呢喃着无人听见的祈祷:“佛主保佑……” 萧恒出了民居,并没有回去城门,而是调转方向,直接往中城的方向。此时暴动的矿工已经迫近西城的地界,陆靖辉正率领着城中的守卫联合之前看守矿工的一千士兵与对方对抗,厮杀声震天,血花喷涌,像是人间地狱似的。 在矿工的队伍里,萧恒看见了张仲羲和腾格里塔拉,他们正在队伍守护的中心,指使着他们攻破士兵守卫的防线,意图侵入西城。 仔细看了一下,对方除了那些矿工,还是突厥人占了大部分。萧恒眉头一抬,露出了一抹意料之中的笑容。 在矿工第一次闹事之后,他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将计就计,从守卫汾河的士兵中调遣了一千人过去,如此汾河的防守变弱,两个晚上之间,果然有不少突厥人悄悄从汾河潜水而入,再潜入矿工的队伍。 突厥人以为他们神不知鬼不觉,然而萧恒早就把这些尽收眼底,吩咐了士兵按兵不动,果然就等到了今晚的暴动。 “萧恒,如今晋阳兵力空虚,你并不是我等对手,趁早投降,我们还可以留你一条全尸。” 萧恒的出现,让晋阳的士兵士气大振,腾格里塔拉也看到萧恒,目光变得狠厉起来,想起了元意,心中更是愤愤难平,更要出一口恶气。 “本官倒是奇怪了,此时双方势均力敌,你哪来的信心敢口出狂言。”萧恒嗤笑出声,言语耐人寻味道:“更何况,东城还有一万守军,就是调遣过来五千,你等岂有葬身之地。” “你若是不怕东城失守,尽管调遣就是。”他的话音放落,腾格里塔拉就嚣张地笑了起来,他得意地看向萧恒,鄙夷道:“此时临城的大军应该灭了你的两万兵马,正往东城赶来。到时候双面夹攻,看你还怎么嚣张。” 萧恒轻轻地笑了起来,并没有反驳,然而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是吗?我们拭目以待好了。” 他脸上的笑容让张仲羲皱起了眉头,心中有些不安,看向腾格里塔拉,问道:“临城的战况究竟如何?” 腾格里塔拉有些不悦地看着这个魏泰所说的联络人,手无缚鸡之力的模样让他不喜,但还是回答道:“你放心,今天下午的时候才收到的消息,晋阳的两万兵马被打得毫无反击之力,只能狼狈逃窜,算算时间,这时候也该结束了。” 张仲羲握紧缰绳,心中微微有些不安,但是想到眼下已经呈现出弱势的晋阳兵马,多多少少放下心来,看向萧恒,“你把意儿藏到哪里了?” 他并没有发现身边的腾格里塔拉脸色一变,而是目光灼灼地看着萧恒。他之前并没有待在府上,并不知道那时元意已经出府,而是带人要掠人,然而除了满府的下人,连个主子都没有,他才猜想是萧恒把人藏起来了。 萧恒冷笑起来,“本官的妻子,岂是尔等宵小可以觊觎的。” 腾格里塔拉看向张仲羲冷冽的脸庞,眸色渐渐暗沉,原来那个女人招惹的男人不少,那么他身边这个男人又是怎么骗来的,又是用她那楚楚可怜的姿态和手段吗? 想到这里,他怒火顿时升腾起来,“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也只有你萧恒才当宝一样供着。”他轻蔑地看着萧恒和张仲羲,对着身边的士兵喊了一声,“好儿郎们,攻了晋阳,中原的富丽和繁华指日可待,挡我突厥者,杀无赦!” 突厥人的士气顿时一震,应该是想到富裕流水的繁华中原,他们杀红了眼,再次压了晋阳的士兵一筹,晋阳一方的防线被攻破,被他们进入了西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56章 瓮中捉鳖 陆靖辉挥剑杀了一个突厥的士兵,看着越来越多的人涌进来,他的脑门逐渐渗出了汗水,“大人,地方人数过多,咱们快抵挡不住了。” 萧恒的眸色越来越深,他看向远处,嘴边终于露出了一抹笑容,“无妨,支援已经来了。” 他的话音放落,就听到一阵由远及近的震动之声,众人都惊诧地回首看过去,只见黑压压的一群穿着魏**服的士兵气势汹汹而来,把突厥人包围,不由分说就拔刀杀敌。 看到为首的萧全,张仲羲瞳孔一缩,他地转头看向萧恒,“你当真不要东城的防守?” 萧恒大笑出声,“世人皆赞子烨公子聪明绝顶,怎么会不知道本官为何如此放心地把五千兵马调遣过来?” “难道临城大军已败?”张仲羲的脸青一阵白一阵,想到方才腾格里塔拉所言,晋阳大军溃败流窜而逃,他们竟然都中了萧恒的障眼法,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的脸色愈加难看,连忙扯了扯一旁杀得兴起腾格里塔拉,“不要恋战,我们中计了,快撤退,让太子撤兵。” 可是腾格里塔拉根本就不相信临城的三万兵马会败阵,他冷笑道:“你别中了萧恒的奸计,他最会故弄玄虚,说不定是唬人的,不过是外强中干罢了,你且等着,临城的大军很快就能过来救援。” 张仲羲一阵气极,突厥人果然是一副榆木脑袋,根本就说不进去,反正与他无干系,情分已尽,他也不再理会腾格里塔拉,而是示意左右的侍卫,找准薄弱的地带,突围而出。 陆靖辉见此,连忙带着一队士兵尾追而去,萧恒看着还在负隅顽抗的腾格里塔拉,眼中闪过一抹锐利之色,却又很快就收回了目光,拉紧缰绳,转身去了城门。 此时厚重的城门已经摇摇欲坠,士兵正费力的抵着城门,个个都满头大汗,丝毫不敢分神,连萧恒过来了不知晓。萧恒远远地看了一眼,跃下马背,走上了城墙。 此时已经有不少突厥人登上城墙,到处兵器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到处都是尸体和伤员,血流成河,他一边用着长戟开路,最终走到一位将军的跟前,“屠将军那边有没有消息?” 那将军眼睛一亮,立马点了点头,“大人放心,屠将军刚刚才送来飞鸽,他们已经按照计划绕到突厥人后方。” 萧恒终于露出了愉悦的笑容,“甚好,今夜本官就来个瓮中捉鳖,让他们有来无回。”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萧全终于率兵过来,除此之外,还有已经被擒拿住的腾格里塔拉,他四肢被束缚住,嘴里也被堵着布帛,脸色灰白,一看到萧恒,就激动地要扑过来和他拼命,眼中有嗜血的恨意和杀气。 萧恒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长剑缓缓地从剑鞘中拔出,迅速地在腾格里塔拉肩膀上刺了过去,“这一剑,为你绑架之罪;再一剑,为你的觊觎之罪;第三剑,为你的污言之罪。若不是因你的身份,本官必杀你。” 腾格里塔拉之前在负隅顽抗的时候就已经深受重伤,这时候再被萧恒毫不客气的对待,更是雪上加霜,连声闷哼了好几道,眼中的恨意更是加深了几层。 萧恒连多看他一眼都难捱,只要想起元意之前在突厥受的苦,心中的怒火怎么也制止不住,生怕自己控制不住把他给杀了,他飞快地别过眼,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重新恢复了平静,才吩咐萧全道:“把他待下去,重兵关押。” 腾格里塔拉被带下去之后,城墙下的攻势愈发地猛烈,萧恒开始点兵,把所有的士兵都聚集起来,守在城门口,看到那已经岌岌可危的城门,终于受不住外边的撞击,终于嘭得一声,宛若山倒一般,重重地砸在地上,随之而来的,是城外喧然的欢呼和呐喊声,数不清的突厥人就这样冲了进来。 不用等萧恒吩咐,身后的士兵就已经自发地冲了上去,短兵交接,血色染红了黑寂的夜空,他骑在白马之上,看着在远处同样坐在马背上魏泰,唇边勾起阴冷至极的笑意。 旁边不断有突厥的士兵汹涌而来,萧恒弃剑用戟,铁钩一横,就是一个鲜活的生命。双方都杀红了眼,只有喷洒的热血才能稍稍纾解心中喷涌的冲动和杀意。 “萧恒,你投降吧。你不过四万兵马不到,如何能够抵挡我六万人。”尽管隔着几万的人马,在杀声震天的喧闹中,魏泰的声音依旧有着奇异的穿透力,“魏乾他待你也不过如此,明显地让你送死,何必替他卖命。你只要投降本宫,依旧许你荣华富贵。” 萧恒不是没有想过要从别处调兵,但是因为乱军的起义,兵力根本就难以调配,故而才有了今日兵力不足的窘境。但是萧恒却浑然不惧,就算是兵力不济又如何,经过这几天的攻城消耗,突厥已经被灭了一万人,以经验如今的实力也不是不可一拼,历史上以少胜多的例子又不是摆着好看的。 他随手一挑,取了一个突厥人的首级,畅快大笑,“魏泰,别做梦了,今夜就是你兵败之时。” 魏泰脸色蓦然阴沉,就在这时候,远远地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询声看去,却是身形狼狈张仲羲,“太子,中计了,快撤退,临城的大军已经被歼灭,晋阳的两万大军很快就要回来了。” 然而,他的话音方落,还没等到魏泰考量他话中的真假,远远地就听到城门外边传来一道呼声震天的呐喊声,伴随而来的还有赤那几乎破音的惊叫声,“我们被包围了。” 本来还占着上风的突厥兵马,因为后面补上的两万多兵力而变得艰难起来,赤那发现了他们寸步难行,惊觉大势已去,便开始与魏泰商量,“快撤退。” 魏泰脸色蓦然地沉了下来,他本意是要在今晚攻破晋阳,从此打入中原,但是此情此景,已经容不得他在耽搁下去,他的大业容不得一丝一毫的意外。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尽管心中怒火熊熊燃烧,魏泰还是冷静了下来,看向已经距离他愈来愈近的萧恒,咬紧下唇,直到尝到腥甜的血腥味,才松开力道,似乎从腹腔里发出的声音似的,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撤退。” 一直在他身边护卫的关山等诸位侍卫,连忙护着他连连后退,而正杀得兴起的突厥士兵,听到传来的退兵战鼓之声,不得不调转了方向,护着一干将领往后突围。 如此大好时机,萧恒怎么会放着魏泰和赤那逃离,当即下令,“诸位将士,生擒前太子魏泰和突厥王子赤那者,加官进爵,指日可待。” 本来就因为突厥人溃逃而振作的士气更是大盛,他们都杀红了眼,不管不顾地开始屠杀着敌军,本来就前后夹攻的突厥军更是遭受大难,简直是寸步难行。 萧恒趁着这个机会,带着他的一千铁血军杀入重围,往日艰苦的训练终于体现出了效果,他们动作整齐划一,千人一指,即像一块坚硬的盾牌,阻挡着旁边的攻击,又像是一个所向披靡的杀戮机器,以整体的优势一点点地化解一批批扑上来的突厥人,踏着他们的尸体,逐步像魏泰等人推进。 这是萧恒第一次在众人的面前展示铁血军的威力和恐怖,先别说敌军们见之丧胆,就是平日和他们相处的士兵,见此也是冷汗连连,心中胆寒。 这样化整为零的军队,就算只有一千人,也足够让人心惊胆战,今日之后,恐怕铁血军要闻名于大魏了。 在步步推进之中,萧恒终于接近了魏泰和赤那,看着他们铁青的脸色和不可置信的目光,他低低地说了一句,“你们的好戏到此为止了。” 随着他的声音而出的,是他宛若惊龙的长戟,以霹雳之势直直地向魏泰门面而去,魏泰瞳孔一缩,却依旧稳坐如泰山,因为旁边一直守护着他的关山接下了这一戟,并迅速与萧恒纠缠着战在了一起。 趁着身边的护卫抵挡的功夫,魏泰急忙向前逃窜而去,赤那本来不想窝囊离开,但是衡量了一番,终于还是随着魏泰而去,把紧迫而来的晋阳士兵留给护卫和士兵抵挡。 “大人,此人留给小人,您快去追前太子。” 萧恒被关上缠住,虽然他武功比对方胜出一筹,但是在这种场景下很难施展得开,眼看魏泰愈走愈远,心中焦急,下手更加狠厉起来。 直到萧全解决了身边的纠缠,替他接过关山,他才终于松了口气,看了萧全一眼,夹紧了马腹,一边解决旁边干扰的突厥士兵,飞快地追击魏泰和赤那而去。 眼看胜利在望,他今晚必擒魏泰,绝对不能让魏泰跑掉,不然再难有今日的好时机,让意儿和鸿奴陪他在晋阳消耗时日,徒惹京中家人担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57章 必有一战 因为前边有人开路,魏泰和赤那很快就拉开了一段距离,萧恒心中一急,手下愈发地不留情,眼看失去了魏泰和赤那的身影,他不敢在耽搁,连忙让晋阳的士兵顶上,自己则是飞快地追了上去。 幸运的是,因为有黎简和屠将军带兵在城门口阻绝,赤那和魏泰一时间并不能突围离开,看到萧恒已经追了上来,赤那眼珠子转了转,看向一旁的魏泰,“魏太子,那萧恒对你我势在必得,不如我两兵分两路暂且离开,到时候再图出路。” 魏泰拉着缰绳的手微微一紧,似笑非笑地看着赤那,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轻蔑。明眼人都知道萧恒对他的执着远胜于赤那,赤那这是要把魏泰抛出去引诱敌人,他好独自逃出生天。 赤那被魏泰的眼神看得懊恼不已,开始面红耳赤,气呼呼地看着他,“难道魏太子还有其他方法不成?” “大王子自行离开便是。” 魏泰嗤笑了一声,反正他也不期望赤那能够和他共患危难,如今大敌当前,自然是各自逃命了。他看了看周围所剩不多的部下,眼色沉了沉,低声道:“护送本宫离开。” 当初的魏泰从京城逃来晋阳却没有被探子所查,自然是在晋阳有秘密的驻点,只是之前都是李玄阳在打理,如今他被云子若控制,也不知道有没有被发现,但是,凭借那处的隐蔽性,被发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但是,这一切的前提都要建立在他们能够摆脱掉萧恒的追寻。 魏泰带着他所剩的两千部下转身往一旁前往城郊的地方逃窜而去,萧恒见此,调遣了两千人出来,循着路线尾寻而去。只是魏泰的部下以命相拼,一时阻挡了萧恒的去路,前边的魏泰很快就在十几人的护送中消失无踪。 萧恒立即沉下了脸,看向跟随而来的黎简,“此路可有捷径?” 此时的黎简形象并不怎么好,两天多的征战让他浑身狼狈,胡渣乱生,但是眼睛亮晶晶地几乎可媲天上星辰,听到萧恒的问话,他立即招呼了十几个士兵过来,对萧恒道:“大人,您随属下来。” 他率先进入了一道小巷,萧恒见此,毫不犹豫跟随进去。 再说魏泰,看到远远地把萧恒甩开之后,心中却丝毫不敢放松,依旧抽打着马鞭,马不停蹄地往地广人稀之处逃窜,渐渐地远离了城中心,开始出现了郁郁葱葱的森林。 全体成员俱是眼前一亮,只要进了森林,萧恒等人想要找到他们的踪迹更是难上加难,到时候他们再避到驻点,未尝不可回到中原,联络旧部,东山再起。 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魏泰的唇边甚至忍不住溢出了一丝微笑,然而,随着部下惊呼声响起,他的脸色顿时一变,一阵阵马蹄声像惊雷急雨一般迫近,回头一看,却是已经追过来的萧恒。 毫不犹豫,魏泰用力抽了抽马鞭,吃痛的宝马嘶鸣了一声,撅起蹄子就开始拼命地往前跑,萧恒见此,并没有再次追赶,反而拿起箭,抽出羽箭,眯眼瞄准魏泰,绷的一声,随着对方疾呼“保护殿下”的声音,哧的一声,目标并非被挡住的魏泰,而是萧恒耍了个花枪在出箭时箭矢下移,离弦的箭矢穿过重重的保护,准确无误地刺入魏泰胯下的马腿上。 本来在急促跑动的宝马,因为吃痛而蓦然抬起受伤的腿部,在惯性的作用下,连人带马都止不住地往前面扑去,轰的一声,马匹巨大的身躯顿时倒在了地上,而魏泰也被这猝不及防的变故给惊住,根本就来不及防护,就摔下马背,在地上滚了许多圈。 “殿下!” 随行的部下惊呼了一声,分出几个把魏泰扶了起来,却见他满脸灰尘,脸上有许多地方被都碎石擦破了皮,唇边还有溢出了血丝。 魏泰挥开凑过来的部下,踉跄着站了起来,胡乱地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烟尘,皮肤的刺痛让皱起了眉头,抬头看向萧恒,眼中的阴冷几乎可以化为实质。 “萧恒,你好得很。”看着高高坐在马背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的萧恒,魏泰冷笑出声,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挤出了一句话。 看到魏泰几乎要啖他血肉的眼神,萧恒依旧稳如泰山,连睫毛都没有眨一下,转动着手中的长戟,“今日就是你我一决雌雄之时,何必废话。” 漆黑长柄的长戟在黑夜中猛然划过,有破空之声响起,萧恒身后的黎简等人像是得到了命令了似的,不约而同驱马前进,与魏泰的部下缴费在一起。 萧恒看着被保护在后边的魏泰,跃下马背,弃戟换剑,步履从容地走到魏泰的身边,眼皮轻抬,看了一眼他身边迅速回护过来的部下,又移到了魏泰的身上,“魏泰,你我之间必有一战,何必还要缩居在部下之后。” 魏泰漠然地看着萧恒,许久之后才大笑出声,他从腰间抽出一直被人认为是装饰用的长剑,锐利的剑刃在黑夜中闪着森寒的光芒。 他推开部下,直面萧恒,锐利如鹰隼的目光在萧恒的身上巡视了一遍,脸庞一点一点地变得狰狞,“本宫看你碍眼得很,今日必除你。” “正好,我也欲把你除之而后快。”萧恒竟是浅浅地笑了起来,刀锋的反光投射在他俊美的五官上,峥嵘凛然,眼中的寒光比之刀锋森冷。 没有再说话,两人不约而同地出手,利剑交锋,相互贴近的两人俱是看到彼此眼中仇光。 魏泰给世人的印象是阴冷暴戾,殊不知他也是一个武术高手,他把这一点隐瞒的很好,若不是因为上次去突厥,和他有过交手,萧恒根本就不知道对方的武功竟然和他不相上下。 隐藏得如此之深,魏泰的心思果然是深沉得可怕。 漆黑的夜色之下,只剩下一片的刀光剑影。萧恒和魏泰俱是高手,短短的时间内,已经过了百招,两人的身上都挂上了彩,非但没有疲惫,双方的眼中都比之前更添了火气和愤恨。 魏泰把剑横在身前,手指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佯攻一招,趁着萧恒阻击不急的时候,迅速刺在了他的肩膀上。 看着他肩膀上的汩汩流出的鲜血,魏泰露出一抹嗜血的笑容,“萧恒,就凭你,怎么配和本宫抢意儿,她本来就是本宫的。” 萧恒本来低垂的眼睛顿时抬起来,看向正一副猖獗的魏泰,眸色几番变换,逐渐深沉,“意儿生生死死都是我的妻,你一个丧家之犬又岂能觊觎。” 魏泰脸色一变,冷冷地看着他,“你该死。” 他带着血的长剑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萧恒刺来,萧恒早有准备飞快地躲过,长剑像灵蛇一般绕上对方的剑,猛然地又挑,刺向魏泰的手腕,魏泰措手不及,急忙回防,但是萧恒的剑已经再次转移了方向,正中他的心口,毫不留情地刺了过去。 利刃入肉的声音分外地刺耳,萧恒看着锋利的剑口一点点没入他的心口,眼中闪过一道暗芒,魏泰曾经加与他与和意儿的痛苦,他今日要一个不落地还回去。 尖锐的疼痛让魏泰顿时缩紧了瞳孔,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鲜血从剑刃中喷涌而出,在看到萧恒唇边勾起的弧度,顿时回神,奋力后退,被堵住的血顿时喷洒而出,腥红的鲜血顿时染红了脚下的土地。 “殿下。” 此起彼伏的惊叫声响起,一直都在关注着魏泰的部下看到他被刺中要害,俱是肝胆俱裂,不管不顾地要跑过来护驾。然而黎简等人也不是吃醋的,很快就拦住了他们,甚至还趁此机会解决了两人。 萧恒根本就不担心有人会过来,把剑收回,看着捂着心口却一直都止不住流血的魏泰,浅浅一笑,“你若是此时投降,还可以留得一命。” 他身为前太子,是新皇要缉拿的重要人物,肯定要缉拿进京,在天下人的面前处决,所以不管他怎么伤他,也要留他一口气,所以刚刚那一剑根本就没有伤及性命,不过要让他重伤,无法动弹也已经足够。 魏泰更是明白这个道理,讽刺地笑了起来,不过因为伤口的原因,很快就力有不逮,踉跄了好几步,靠着插在地上的剑才没有摔倒。 “萧恒,你和魏乾就别做梦了。”流血过多已经让魏泰脸色苍白如纸,他的眼睛却亮得惊人,桀骜、羞辱、不甘和愤恨,浓烈得情绪几乎要燃烧了空气,最后他长啸一声,“本宫就是自刎,也不让你等卑贱之人得意。” 他迅速地拔起剑,要往脖子抹去,萧恒早有防备,迅速地往前拦住他,然而,就在这一刻,魏泰突然看向他,眼中露出一抹诡异而兴奋的情绪,他邪肆一笑,“萧恒,你的死期到了。” 伴随着他的话音而行的,是本来要横在他脖颈的长剑,调转了方向,直直刺向因为要阻挡他自刎而毫无防守的萧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58章 鸣鼓收兵 看到向脖颈袭击而来的长剑,萧恒瞳孔一缩,好在他虽然受伤,但是身体并没有失去灵活,而是迅速地往地下倒去,翻滚了一圈,险险地避过危险至极的一剑,饶是如此,他的脖子还是被利刃划出一道血痕。 魏泰眼中有不甘和懊恼闪过,打算乘胜追击,然而他刚刚挪动一下步子,就脚下一痛,半跪在了萧恒的面前。 萧恒面如表情地把剑从魏泰的小腿中拔出,趁着剑站起来,此时魏泰已经力竭不济,再也起不来,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上前一步,在对方恨不得吃人的目光中,在他后颈一斩,方才还在苦苦支撑的魏泰顿时不甘地闭上眼,昏迷了过去。 此时场上的较量也分出了胜负,一心二用的魏泰部下根本就不是黎简等人对手,很快就落败,除了被杀的七八个,还剩下几个奄奄一息的被绑了起来。 “大人,您没事吧?”黎简气喘吁吁地走到萧恒的身边,看到他身上的盔甲已经七零八落,还负着不少伤,顿时担心地问道。 看到身上正流着血的部位,萧恒皱了皱眉头,“我没事。”他该担心的是该怎么跟意儿解释,他可是答应了她不能受伤,却一再地食言了。 让黎简帮他草草地包扎了一番,萧恒才看向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魏泰,眼中的情绪幽深难辨,许久之后,他才收回了目光,“把他押回去,找个大夫,别让他死了。” “属下明白。” 派人把魏泰等人安置好,萧恒却还不得轻松,重新绕回城门口,震耳欲聋的厮杀声依旧没有消停,反而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到处可见死亡倒地的士兵,或是突厥人,或是晋阳人,血流成河,腥气冲天。 每当处于绝境之时,人的潜力都会无尽地放大,一个人尚且如何,何况是几万的兵马,突厥人虽然被脸面夹攻,施展不开,但还是用着人肉战术耗着,一步步突破防线,很快就突破出了城门。 大概是场地宽敞的缘故,双方的将军都用上了战术,十几万人的交战,蜂拥而上,浩浩汤汤,在黑夜中有震慑人的力量。 黑暗中不时传来噗通的声响,那是士兵掉进护城河中的声音。除此之外,还有痛苦的哀鸣,兴奋的嘶吼和拼搏的呐喊,一道道的声音宛若擂鼓一般传入萧恒耳中,让他的心顿时沸腾了起来。 他忘记了身上正在流血的伤口,忘记元意的嘱咐,提着长戟就冲入了战场,看准突厥人的军服,一戟挥洒,便是血色染天。 这一场战役持续了许久,直到天色泛白,连朝云也被血染似的血红时,双方才精疲力尽,鸣鼓收兵。 这一仗突厥人输的极惨,六万士兵最后也只剩下了三万,就算是生还也都身负重伤。除此之外,本来率兵逃跑的赤那却被萧全带着铁血军给截回来,此时已经和魏泰及腾格里塔拉关在同一个地方。 与突厥人相比,晋阳的士兵也好不到哪里去,死伤不在少数,这也是萧恒为何不乘胜追击的原因,虽然功劳重要,但也不是用士兵的命去拼的。所以就默许了突厥人收兵的举动,况且他们突厥的两位王子都在晋阳,谅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萧恒在战场上杀敌杀得酣畅淋漓,而留在城中的元意却一夜难安。外边的厮杀响彻了一夜,更衬得整个晋阳城安静得可怕,虽然万家灯火灰寂,但是她相信没有哪一家人能够在这一夜安然入睡。 他们都在等待着最终的审判,是破城还是胜利。元意甚至有闲心分神设想,还好萧恒当初下令封城,不让百姓出城,不然战乱时分,百姓仓皇出逃,不知道有多乱。 元意不敢去想象外边的战况有多么惨烈,也控制自己不去担忧萧恒的安危,只能不停用其他事情转移注意力,如此在台阶上枯坐了一夜,直到晨曦初起,大门被人推开,是黎简带着一队士兵走了进来。 他一眼就看到正披着外袍,坐在台阶上的夫人,她的脸上和睫毛上还带着昨夜的露水,唇色泛白,双眼放空无神,她的身后站的是一脸无奈的浅碧,看到他的时候对他露出了一抹苦笑。 黎简立马就明白了过来,跟着元意久了,自然也明白她的性子,心中感慨了一声,对上夫人希冀而忧虑的眼神,没有卖关子,直接禀报道:“夫人放心,突厥兵败,晋阳可以安宁了。” 看到黎简等人出现在院子里,元意多多少少已经有了心里准备,但是真切地听他从口中说出来,还是兴奋地露出而来笑容,那一瞬间的容颜宛若朝花开放,容色无双。 跟在黎简身后的士兵很少看见元意,皆是被她的姿容闪了神,目光有些呆滞。元意却没有发现这些,欣喜之后又被另一股浓浓的担忧所取代,“大人呢?他有没有受伤,怎么没回来?” 看到她脸色已经开始不好,黎简连忙解释,“大人还有一些后续事情要处理,还不能回来,特地派属下来接夫人和公子回府的。” 对于萧恒是否受伤,黎简避而不谈,元意抿了抿唇,敛去了脸色的笑意,勉强地点了点,没有再多纠缠,“你且等等,我看鸿奴起床没。” 元意让人用东西堵住了鸿奴的耳朵,这小子昨晚倒是一晚好眠,直到元意叫唤他时才睡眼惺忪地起来。思恩虽然受了伤,不宜挪动,但元意觉得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太过冷清,伺候的人少,也不利养伤,也把她接回去了。 都督府昨夜着了火,烧了不少的建筑,此时看着有残垣断壁,颇有种混乱过后的狼藉和凄惨,最让人头疼是府中的下人,不少人都受了伤,根本就无法打理府上,一片乱糟糟的。不过唯一让元意安慰的是没有人丧失了性命,想来当时张仲羲只是想要抓住她,并不想多增杀戮。 想到了张仲羲,元意瞬间就回过神,看向黎简,“张仲羲在何处了?”刚才在路上时黎简已经和她说了大概,只是知道魏泰等人的下场,却未曾提起张仲羲。 此时她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如何,复杂难言,不知道是该希望他被抓,还是希望他逃脱。她和他毕竟有十几年的情分在,虽然两人已经撕破脸皮,但是想到他会落得谋反问斩的下场,心中又是不忍。 张仲羲,那个一袭青衣,君子如玉,曾经惊艳了她以往岁月的男人,出尘绝俗,却不想落到今日的下场。 看到元意脸色不对,黎简眼睛一闪,连忙低下头,“夫人,张仲羲尚未发现踪迹,陆靖辉正在寻找当中。” 许久没有动静,黎简只看到那绯红色的裙摆微微一晃,还有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就听到元意那独特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我知道了,你也该累了,快下去休息吧。” “是。属下告退。” 黎简征战了几天,精神紧绷,身体也有些吃不住了,确实需要休息,他行礼告退,走到转角之处,却还是忍不住回头看向元意,却见她扶栏而立,脸色平静无波,而那琉璃般的眸子却浩然悠远,正望着东边的方向,怔怔地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也忍不住往东边望去,只见那橘红色的朝阳正冲破重云的阻挡,放射出柔和而璀璨的光芒,方才还有些漆黑的天色渐渐地明亮起来,温暖的光泽开始巡视着晋阳的每一寸土地,驱散阴霾,撒布光辉。在浩然光明的阳光中,连昨夜的郁积在晋阳上空的煞气和阴气,也若有若无地消散开来。 元意并没有发呆太久,毕竟府中乱成了一团,许多事情还需要她出面处理,让人请大夫,抓药,这些人昨夜也算是护主受伤,她也得一一慰问,还给他们赐予嘉奖,好不容易才安抚好他们的情绪。 府上乱糟糟的,元意看着心烦意乱,但是如今人手不够,也不能拾掇,更别提那些烧毁的建筑,还必须要工匠重新搭建,但如今也不是好时机,只是吩咐了下去,等到安定下来再做休整。 一番劳累下来,再加上昨夜没睡,元意整个人都没有了力气,但是她依旧放不下心来休息,这都过了中午了,萧恒还没回来,她心中不耐,便让人备车,准备了一番,打算亲自去找他。 只是浅碧立马就制止了她的举动,理由很简单,因为萧恒如今正在城门的楼台上和诸位将军议事,若是以往元意去也无妨,但是那里昨夜才交战过,尸体高叠,血流成河,连墙壁的血迹都刷洗不净,元意去了还不得受惊。 听了解释,元意不得不打消了心思,她确实没有那个勇气去面对那般惨烈的场景,只能把上药和午膳托给一个侍卫给萧恒送去,她只好在浅碧的劝慰之下,回了房间休息。 只是她心中挂念着萧恒,睡得并不安稳,梦中也是一片刀光剑影,还看到萧恒受了重伤,心中一惊,立马就醒了过来。 此时已经天近黄昏,昏黄的光色在房间里镀上暧暧的光泽,她看到床边投下的一片光影,立马欣喜地抬起头,“从远,你回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59章 大获全胜 萧恒在床边坐下,他的脸色苍白疲惫,却不掩温柔和笑意,主动帮元意把绣花鞋拿起来,“趁着有空,我回来看看你和鸿奴。” 他忙活了一整天,不仅要收拾战场,统计战功,点校兵士,还要给天子写战况奏折,一直到现在才能空出时间回来。 刚刚光线昏暗没有看清,元意这才发现萧恒身上许多出都扎着绷带,隐隐的血腥味和药味渗出,她的眼睛立马就红了起来,也不让他伺候,自己穿了鞋,才仔细地端详着他的伤口,肩膀,脖子,胳膊和大腿,这还是看得见的,脱了衣服还不知道伤成什么样呢。 温热的液体滴落在手背上,萧恒像是被烫了一下,怜惜看着正无声留着眼泪的元意,轻叹一声,一边替她擦着眼泪,一边轻哄道:“不过是皮外伤,并不碍事,别哭了,听话。” “你说话不算数。”一日的焦虑和担忧此时此刻一齐涌上心头,元意越觉得委屈,眼泪掉得愈发厉害了,转过身不看他,“说好了不受伤的。” 最近这段日子,他简直把受伤当成了家常便饭,满身疮痍,就算是身体好也不能这样折腾,现在年轻看着没事,老了还不知道要怎么折腾。 明知道不合时宜,萧恒还是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低沉而性感的声音在昏暗中格外地清晰,他声音带着笑,虚虚揽着元意的腰让她回过身,“上战场哪有不受伤的,我也不过是**凡胎而已。都是我不对,让你担心了。” 他不当一回事的敷衍态度惹恼了元意,咬了咬唇,赌气道:“谁担心你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没有你我过得才快活。” 尽管知道元意说得是气话,他还是心里不舒服,惩罚地捏了捏她的鼻尖,“不许乱说话。” 熟料他这一动作彻底惹了祸,本来还没怎么的元意突然甩开他的手,坐在床上抽咽了起来,肩膀一抖一抖得好不可怜。 萧恒僵在那里,顿时就慌了,他还从没见过这样的元意,以前虽然见过她哭,但也没见过她哭成这样,委屈得像是受了欺负的小媳妇似的,简直就像是另外一个人。 他心中即使新奇又是心疼,连忙过去赔罪,“好意儿,是我错了,你别哭了行吗,哭得我心里难受的。” 元意扭过头,用帕子擦着眼泪,瓮声瓮气地指控,“你欺负我。” 她心里委屈极了,觉得自己的一片苦心都被当成了驴肝肺,替他担心了一夜不说,他一身的伤回来还不知悔改,对她态度也不好,简直就是罪无可恕。 萧恒张了张嘴,突然有些哭笑不得,两人往常也不是没有过玩闹,怎么今日就这样敏感起来。但是听她一声声的抽泣实在揪心,他只好变着法子哄她,“那我给报仇,打脸行吗?” 他有种诡异的错觉,怎么像是在哄鸿奴似的,这委屈劲儿,简直和鸿奴如出一辙。他还纳闷鸿奴那小子怎么那么爱娇,原来随了他阿娘。 眼看自己的手被抓着往他脸上拍,元意吓了一跳,连忙把手缩回来,恼怒地瞪他一眼,“你干什么呢,打出了巴掌痕你还要不要出门。” 这架势,好像要被欺负的是她似的。她因为恼怒而圆睁的眼睛,格外地明净透亮,琉璃般的瞳孔中染上鲜亮璀璨的色泽,像是宝石一般闪耀着光芒。 萧恒的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忍不住在她眼角亲了一口,含笑道:“又不是没挨过,别人想要还没这机会呢,只要是意儿打的,我都乐意。” 看着凑上来的俊脸,元意气结,真想一巴掌拍下去得了,但是又舍不得,磨了磨牙,萧恒肯定是吃定她舍不得手动才这般大方,想当初她在他脸上留印的时候不知道有多抱怨。 “从今天起,我不想和你说话。” 萧恒顿时傻眼了,愣愣地一时反应不过来。谁能告诉他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间就发展成了这个样子,按照以往的习惯,元意一生气,他插科打诨哄哄也就好了,但是今天竟然不按常理走。 再说了,他一身的伤,再不济也能赚些可怜吧。这下好了,非但没有得到元意的心疼照看,还被下了禁令。 这都什么事儿啊。 “意儿,你能不能通融通融,会憋死我的。” 他还以为元意不像其他女子那样变幻无常,没想到是他错估了,不管怎么理智精明的女子,不讲理起来还是照样让人捉摸不透。 萧恒讨好着凑上来,元意就是不理他,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自顾到一旁穿衣。萧恒倒是想狗腿子凑上去伺候,无奈他受伤不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心里像是被猫挠过似的难受。 “判刑还有个期限呢,意儿,你要冷落我,好歹也给我个期限呐。”看着元意的脸色越来越淡,萧恒心道不好,连忙嬉皮笑脸地说着,眨巴着眼睛装可怜。 好久没用这耍赖技能,说真的,还真是有一点点的羞涩。 一个放大版的鸿奴映入眼帘,元意的脸色有一瞬的怪异,但是萧恒正垂眸羞涩没有看见,等到他重新做好心理建设看向元意时,对方已经是一副平静无波,连气息都不曾变动一下。 萧恒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果然是英雄暮年,物是人为,想当初他这般招数一出,就连素来清冷淡漠的元意也被攻克,最后娶得美人归。向来无往不利的招数不顶用,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是人老珠黄,色诱不了元意了。 脑海中瞬间的闪过的念头让萧恒浑身一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连忙轻咳了好几声,端着一张脸,一本正经地看向元意,深邃如潭的眼睛不见一丝的波澜。 元意的嘴角一抽,按了按有些蹦跳的太阳穴,走到外间的书桌上,拿了一只画油画的炭笔,在雪白的宣纸上写了潇洒而干脆利落的两个字:十天。 萧恒的眉头一抖,十天,这是要人命还是要谋杀。 元意目光平静地回视他,她其实不介意再加十天,这已经是手下留情。 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交汇,顿时间气氛微妙起来。这时候腊梅突然走了进来,看到两人诡异的气场,有一瞬间的沉默,她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移动,聪明地没有发问,而是说出来此的目的,“夫人,大人,该去用晚膳了。” 萧恒这才收回目光,不知为何,脸色突然浮起一抹浅浅的笑意,他戏谑地看向元意,拉住她的手,“去用膳吧,别让鸿奴等急了。” 元意没有说话,任由他拉着手走去了花厅。腊梅看着他们诡异而又和谐的背影,疑惑地眨了眨眼睛,把一边的樱桃拉了过来,问道:“樱桃,你有没有觉得夫人和大人怪怪的。” 樱桃看向两人璧人般的背影,摇了摇头,“没啊,夫人和大人不是挺好的嘛。” 腊梅摸了摸下巴,砸了砸嘴巴,挥手让樱桃去忙活,她连忙跟了上去,大概是她眼花了,怎么会觉得大人和夫人又恢复了新婚那段时日的针锋相对,这么幼稚的事情,才不是来孩子都生了的人会做出的事情呢。 看两人的背影,多么和谐啊,她家的夫人和大人果然是天底下最恩爱的一对夫妻。 腊梅喜滋滋地跟到花厅伺候用膳,当看到夫人替大人喂饭,就算是不小心让大人呛到了,大人还是一副纵容宠溺的模样,更是坚定了心中的想法。呵呵,没看夫人都难过得一晚上都没说话了吗。 城门口的收尾,花了三天的时间,才恢复如常,尽管如此,在青石细缝中还能看到若有若无的血迹,腥气隐隐,出了士兵,没有那个老百姓刚涉足那个地方。 在这三天的时间,突厥那边也毫无动静,如今他们主帅都被抓,想来正在手忙脚乱,军心溃散,正在请示突厥王该如何抉择。 但是萧恒不想放过这个好机会,待士兵休整过后,让守将带着主动出城出击。一强一弱,一旺一颓,结果已经是显而易见。 双方打了三天,因为有临城支援而来的兵马,晋阳一方兵力充足,而突厥人粮草渐缺,兵力大颓。这时候就显现出当初萧恒决定的重要性,坚壁清野,突厥人根本就无粮食可抢,只能被打得节节败退。 这时候对方大概也不再等突厥王的指令,识时务地带着残兵逃回突厥,虽说穷寇莫追,萧恒并不想放过他们,下了指令一直追击,直到对方退回了大漠,地形对己方不利,才让士兵回来。 如此一来,此次突厥围城之战就告一段落,晋阳以极小代价大获全胜,突厥人不仅没有逃到什么好处,反而吃了大亏,赔了夫人又折兵,最后还落得仓皇逃窜回去的下场。知道这个消息的百姓,不管是城中还是城外,俱是欢心鼓舞,大放炮竹庆祝,喜气洋洋地庆祝着振奋人心的消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60章 龙潭虎穴 突厥人虽然退了,留下的摊子可一点也不轻松。萧恒身上受着伤,也要跟着跑前跑后地处理一干杂事,元意也没有闲着,心中隐隐有个想法。 只是还没等她做出决定,那边萧全就来找她了,态度奇怪得很,看着她支支吾吾,一副尴尬的样子。 元意先是一阵疑惑,继而恍然大悟,戏谑道:“我当什么事呢,都这么熟了,你还害羞起来,你若提出我自然会答应。” 萧全正想着要怎么说话呢,一听元意这话就诧异地抬起头,他什么都没说呢,夫人这是能掐会算不成。 看着萧全呆呆愣愣的样子,元意又误会了,轻笑出声,“得了,你和我装什么傻,之前我答应让你和素梅成亲,这会子也安定下来,你们趁早把事情给办了。” 萧全一愣,继而就涨的一脸通红,即是兴奋又是激动地看着她,但也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他又很快就冷静了下来,轻咳了一声,“夫人,您误会了,属下并非是为了此事来找您。” 元意抬了抬眉,“那究竟是什么事,让你这般为难。” 大约是不好说出口,他轻咳一下,试探地看了看元意,道:“夫人,您能不能和属下去探望一下前太子。” 对于夫人和前太子的恩怨,他心中明白得很,所以才不敢找大人,但是若再拖延下去,魏泰就没命了。他绝对相信,若是大人知道,宁愿魏泰死了,也不愿意夫人去把人给救回来,这样一来可就亏大了,毕竟活人和死人的价值可不一样。 只是现在也不知道夫人是什么想法,毕竟也不是什么令人开心的事。他偷偷看了一眼,果然看到她的脸色淡了下来。 沉默了不知道有多久,萧全才听到一声清淡的声音响起,“前方带路吧。” 萧全立马就兴奋了起来,“是,夫人请随属下来。” 元意摆了摆手,让跟随而来的婢女退下,独自一人跟着萧全走到了被重兵把守的前衙厢房,在这之前还是张仲羲和云子若的住处,现在因为魏泰的特殊身份,就把此处当成关押之处了。 她被带着走进一个看守严密的房间,刚进门就闻到了药味,里面静悄悄的,但是也有不少侍卫守在床前,正盯着躺在床上的人——魏泰。 元意猜测着大概是魏泰不配合治疗,萧全才疾病乱投医地来找她,现在一看,果然不假。魏泰正气息奄奄地躺在床上,脸色灰败,眸光郁郁,正盯着头上的帐子出神,大约是听到脚步声,他转过头,正好对上了元意清冷的眸子。 “你来了。”魏泰似乎毫不意外,视线不离元意的身上,表情平静得异常,熟稔得像是多年的好友,元意不过是来给他探病似的,“坐吧。” 元意看了他一眼,眼中分不清情绪,在一旁的矮凳坐下,双手搁在膝盖上,眼皮一抬,“你是打算把自己耗死吗?” 魏泰嗤笑了一声,“你这是在关心本宫吗?” “不是,你生死与否,与我并无干系。”元意淡淡地回了一声,“不过既然你耍了伎俩,我就顺便来看你一面,毕竟以后大约再也没有机会了。” 魏泰脸色一变,轻咳一声,脸色愈加发白,他阴郁而复杂的目光落在元意的脸上,许久之后,才缓缓地开口,“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 他虽然深受重伤,但是医治也不是不可以,但自从他醒过来之后就拒绝喝药,所以身体渐渐衰败下来。他虽然心存死志,不想窝囊回京受辱,但也绝对不是如此温和的死法,早就想法子自行了断了,怎么会这群人磨着。 说到底,不过是想逼元意出来。 想到这里,他轻轻地笑了起来,褪去了身上的阴暗,他的面容也变得俊秀雅致起来,“能够在临死之前见你一面,本宫已经心满意足了。”他伸出手,大约是想要触碰元意,但是被她躲过了,他也没有继续坚持,眼中闪过一抹晦涩,“这辈子本宫已经没有机会,下辈子绝对不会再输给萧恒。” 元意本来平静的脸色才终于有了波澜,脑海中不禁想起往日种种,不知是什么心情,她苦笑一声,“你坐拥天下美人,又何必对我执着。”不然也就没有那么多事了。 魏泰讽刺地笑了笑,“这世间,最是执着要不得,不然本宫也不至于在你身上栽了跟头。” 他当初不过是想着这样的绝色美人,只能配让他拥有,才会步步身陷,沦落到今日的局面。想他堂堂的皇天贵胄,还曾经尊为太子,又何曾为一个女人费尽心思。 此时的魏泰眼中被笑意和温情取代,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她,没有了戾气和阴狠,此时的他就像一个普通的贵家子弟一般,毫无违和感。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没想到魏泰竟然也会有这么一天,让元意太过不真实,像是在做梦一样,一切都快得猝不及防,之前他才那么嚣张霸道、野心勃勃,如今却一脸虚弱地躺在床上像是临终忏悔一般剖白着心思。 守在一旁的萧全看着心中焦急不已,他本来是想把夫人叫过来,让魏泰看着也好歹有些活下去的念头,以后可以配合这点,但是看着架势,怎么像是更加没有活着的**了似的。 看到元意已经走了出去,萧全看了一眼已经闭目休息的魏泰,连忙跟了出去,“夫人,您看该怎么办,他老是不肯喝药也不是办法。” 总不能每次都把人打晕喂药,本来就奄奄一息的病躯了,三番两次地下来还不把人给折腾死。他的要求也不高,就让魏泰恢复些精神,足够撑到京城就行了,不管他的罪名如何,毕竟还是天子的亲兄弟,前太子呢,干系重大。 “你不用担心。”看到他记得脸上都出汗了,元意终于好心地提醒了一句,“他今后不会再拒绝喝药了。” 萧全傻眼,他刚刚全程旁观,也没看出什么来,夫人怎么就这么确定? 元意忍不住摇头,看来这事萧全还真没有请示过萧恒,不然也不会如此手足无措,乱出主意了,“你家大人都没担心,你担心什么。” 萧全顿时哑然,大人除了嘱咐他要派重兵监控把守之外,确实没有其他的担心了。这些日子因为大人忙,所以魏泰的状况并没有禀报上去,为了不让他操心,才自作主张让夫人过来的。 “魏泰虽然被抓,但是他残余势力未除,就说明还有机会,所以他根本就不会轻易让自己死去的。” 看萧全还是一脸莫名,元意便提点了一句,萧全虽然有些小聪明,但是在大事上还是少了几分通透。魏泰弄的这一出明显是想要让元意出面,萧全这是被当枪使了,一时急昏了头,没有想明白。 刚才魏泰那一番看似真诚的肺腑之言,元意也不能全信,虽然可能真有几分真情在,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已经不会天真地去相信他,或者说,他不管是说什么,对她都没有什么干系了。 萧全顿时恍然大悟,脸上有懊恼之色闪过,“我说着,果然不是省油的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我还以为真是心怀死志了呢。” 元意顿时摇头笑了起来,突然听到一阵巨大的声响从一个房间里传出来,连忙看去,正好是隔着魏泰房间不远的一个厢房,同样有许多侍卫驻守着,她心中有了猜测,征询地看向萧全。 萧全苦笑了一声,“您猜的没错,还真是突厥的二王子腾格里塔拉,整日都在闹腾得没个消停呢。”抓来的这两人都不好办,这些天不知道操了多少心,偏偏他们身份特殊也不能耐他们如何,要是普通人,他们早就把人给治得服服帖帖了。 房间里的声响持续不断地传来,伴随着还有呵斥怒骂声,那个声音很熟悉,别扭的中原话中还夹杂着不少突厥语,正是腾格里塔拉的声音。 对于腾格里塔拉,元意的心理有些复杂,虽然他曾经绑架过她和鸿奴,联合魏泰伤过萧恒,但是她曾经利用过他的好感设计陷害,心中多多少少有些不自在。 想了想,元意终于还是下了决定,“我去看看他。” 萧全犹豫了一会儿,为难地看向元意,“夫人,我怕不安全。虽然里面有人看着,但是他每日都要和侍卫打上一架,脾气暴躁,要是伤到你就不好了。” 他没有跟着去过突厥,不知道元意和腾格里塔拉的渊源,有此担心也是正常。元意多做解释,反而笑了笑,“你不用担心,他也不会向我动手的。”她的话音微微一顿,也有些犹豫起来,这时候腾格里塔拉说不定都恨死她了,保不准还真有危险,只好又添了一句,“再不济不是还有你们么,我只是去看看,耽搁不了多久。” 萧全无法,只好答应元意的请求,带着她进了房子,护在她的身前,仿佛里面是龙潭虎穴似的,生怕她出了意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61章 拜访方丈 木门咯吱地一声被打开,房间里的声音顿时消失殆尽,里面的人都抬头看过来,一个容色殊丽的妇人被一个男子保护着走了进来。 腾格里塔拉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死死地盯着元意,许久之后才扯出一个讽刺的笑容,“萧夫人大驾光临,本王有失远迎,失敬了。” 元意并没有理会他的阴阳怪气,扫视了一遍狼藉的屋内摆设,才继续看向狂躁之色未退的腾格里塔拉,“你在这里过得倒是不错。” 腾格里塔拉的脸色一变,整理了凌乱的衣服,在一旁的椅子坐下,自顾倒了一杯茶,啜饮了一口才看向元意,“托萧夫人的洪福,本王过得尚可。不过,你今日过来是落井下石还是放本王回去?” 他碧绿色的眸子似笑非笑,却不掩其中的怨气和愤怒,锐利的视线似乎要把元意撕裂了似的。 “本来还觉得欠你一句道歉,现在才觉得是我太心软了。”元意只是眉头一抬,眉眼之中毫无表情,“你我立场不同,注定是敌人。”就像当初他在突厥对她多有帮助,也无法掩饰对方和她敌人的关系。 大概是想通了,她也不觉得当初利用他而愧疚,反而心思透彻起来,微笑地看向他,“二王子以后还请稍安勿躁,你家父王大约过不了多久就会来谈和,毕竟他有两个儿子都在我们手里呢。” 抛开其他恩怨不谈,只是把腾格里塔拉当成纯粹的俘虏来对待了。 腾格里塔拉的眉头一皱,看着元意云淡风轻的样子,渐渐地暴躁起来。他放下茶盏,掩去中不悦,抓住另一个重点,“我怎么不知道赤那也被抓了。” 这个院子有什么人他还是知道的,除了他和魏泰就再也没有别人了,此时一听这消息,心中一喜,却犹自疑惑地看着元意。 他这么一副表情,元意立马就明白了他这些日子暴躁惹事的原因了。大约是担心他被突厥抛弃,所以难掩怒气。如今知道身份比他还要尊贵的赤那也被抓了,自然就不担心突厥一方不会其他们不顾。 元意看了一眼守在一旁的侍卫,被折腾得不轻,便没有卖关子,“他是突厥的大王子,身份尊贵,自然是有另外的好地方招待他。” 大概是怕赤那和腾格里塔拉凑在一起会出事,赤那并没有被安排在这个院子里,但是具体在哪里元意就不知道了。 看到腾格里塔拉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元意了结了心事,也没有再待下去的心思。腾格里塔拉大约是看出她要离开的意图,叫住了她,“你专程来告诉本王这个消息,是在关心本王?” 他眼中闪耀的异样光芒,让元意脚步微微一顿,回首看向他,悠悠地笑了起来,“我不过是来和过去做个告别。”从今天开始,这些牵扯的关系,都将化作过眼云烟,不管多少的风流人物,都比不上萧恒带给她的影响。 腾格里塔拉失神地看着她,等到他从元意那清幽雅致的笑容中回过神来时,对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对了,有件事要你帮一下忙。”元意被萧全送出了关押的院子,突然想起之前在心中酝酿的主意,“如今战事已经停歇,晋阳却萧条得很,你派人去和元一方丈商量一番,让他出面主持一场**祈福吧。” 几天下来,击退突厥人的喜悦已经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满城迷茫的悲伤。晋阳的守兵虽然来自五湖四海,但是最多的还是晋阳的当地的士兵,这次作战,牺牲者众,萧恒这些日子把伤亡名单统计下来,通知了家属之后,整个晋阳的气氛都低迷了下来。 元一方丈是得道高僧,受百姓爱戴,若他能够出面**,主持祈福,也算是一种安慰,晋阳也不至于继续消沉下去。 萧全点了点头,“此举甚好,只是元一方丈是得道高僧,我们去会不会太过不正式。”他看向元意,意思不言而喻。 元意揉了揉额头,让萧全等人去确实有些不够分量,只是她最近太忙,不仅要盯着府上的事物,还要关照着萧恒的身体,分身乏术。况且玉林山的峰顶寺给她也不是什么好回忆,她着实不想再次踏入。 “算了,还是我亲自去请吧。” 元意最后还是妥协,萧恒如今忙得不行,无暇顾及晋阳城的一些琐事,但是她作为妻子,即使劳累上一些,也要帮他安定好后方。 向来是行动派的元意,当天下午就让萧全备了马车,带着一队的侍卫去了玉林山峰顶寺。再次来到峰顶寺,元意的心情已经大为不同,发现寺庙的香火一如既往地旺盛,不过这次不再是青年男女,大多是祈福的百姓,面容愁苦,郁气不散。 元意这番大阵势引来了不少好奇的目光,纷纷猜测这个衣着华丽、气质高贵的妇人是什么来头,竟然带着这么多装备精良的侍卫。他们哪里知道并非元意有意要高调张扬,而是如今城中尚且存在危险,光是张仲羲还未发现踪迹,更别提其他残留在晋阳的游兵散勇,怎么也要注意一些。 一个知客僧连忙走了过来,看了元意一眼,微微一愣,立马就反应过来,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号,“不知都督夫人前来,有失远迎,还请夫人恕罪。” 元意有些意外,但是想到以她在晋阳的名气被认出来也不足为奇,更何况与都督府渊源颇深的峰顶寺。 不过,他能够认得正好,省了一番口舌解释的力气,“本夫人有事要拜访元一方丈,不止方丈可否有空?” 那知客僧有些为难,但是不敢得罪元意,只能说道:“小僧并不了解,不过夫人不如先进厢房休息,让小僧禀明了师傅再给您回复。” 爬了这么高的山,元意也有些累了,便没有反对,反而是跟在身边的腊梅有些不满,似笑非笑地看了那知客僧一眼,“这下该不会又有什么不轨人士埋伏者吧。” 那知客僧立马就尴尬地红了脸,元意见此瞪了腊梅一眼,才对那僧人说道:“家婢口无遮拦,还望小师父不要见怪。” 大概是没想到元意会给他道歉,知客僧有些意外,连忙摇头,念着佛号,“不碍事,本来是我寺的罪孽,自然不怕世人指责。夫人心善,是有福之人。” 元意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知客僧带着他们进了一处院子,随行的侍卫检查了一番,确保无异常之后才让元意进来休息。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方才的知客僧就重新回了院子,对元意说道:“夫人,方丈今日正好有空,让您过去呢。” 元意停在一处清净幽雅的院子,门口站着两个僧人,伸手拦住意欲跟着元意进去的一队侍卫,“阿弥陀佛,诸位施主煞气太重,此乃方丈静修之地,还请留步。” 这僧人的话还真不假,这些人都是装备齐全,铠甲刀剑具备,一路上不知道引了多少瞩目,路过的僧人眼神皆是隐晦,只是碍于元意的身份才没有提及,没想到到了这里才吃瘪。 这队人马是萧恒亲自指定去保护元意的,自然不敢轻忽。现在被拦在外边,就算是在元一方丈的地盘也不放心,侍卫首领当即就皱起了眉头,“我等奉命保护夫人,必须跟随在她的身边。” 元意本来带着腊梅进了门,看到双方僵持的场景,顿时也愣住了。那两个僧人的态度强硬,毫不退让,想到此行的目的,她权衡了一番,只好妥协,“方丈的处所自然会安全,你们无需担心,在外头等我就好。” 虽然她也想让侍卫跟进来,但是毕竟是求人,还是对对方尊重点好。再说了,她也不相信在方丈的地界也会遇到危险。 那侍卫首领看了元意一眼,有些不愿意,但还是听从了元意的命令,“那属下在门口守着,夫人若是有危险,放出信号即可。” 元意点点头,他说的信号正是萧恒用来联络的信号弹,他早就让给了她随身携带,就怕她遇到什么意外。 院子里的情景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她曾和萧恒去过慈恩寺道一禅师的院子,大约是是差不多的模样,空寂轻灵,倒真是修禅的好环境。 她看到了院子中有个年轻的和尚正在扫地,便问道:“小师父,请问元一方丈的禅房在哪里。” 门口的两个和尚只是让她们进来,连路也不指,这么大的院子,房间众多,一时还真找不着。 那扫地僧抬起头,和元意四目相对,两人俱是愣了一下,这个年轻的和尚竟然是当初被元一方丈保下的明心和尚。 他的眼中闪过一抹羞愧,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原来是女檀越,小僧有礼了。方丈正在房间里,请女檀越随小僧来。” 元意也掩去眼中的诧异,面色不变地点了点头,不再计较之前的恩怨,随着他去拜访方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62章 黄昏归家 元一方丈的禅房在院子的最深处,门口种植着一颗浓密茂盛的菩提树,树影斑驳,鸟鸣阵阵,树荫底下坐着一个身着简朴袈裟的老和尚,正是元一方丈。 他正在焚水沏茶,清幽的茶香缕缕传来,在炎热的夏日带了沏人心脾的清凉,明心和尚恭恭敬敬地对他行了一礼,“方丈,女檀越已经带来了。” 元一方丈这才抬起头来,目光清亮悠远,仿佛蕴含着无尽的佛道似的,澄明透彻,对着元意含笑地点头,“女檀越,许久不见。” 元意双手合十,尊敬地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小妇人有事相求,打扰方丈静修,还请方丈见谅。” “女檀越不必见外,不凡坐下与老衲喝一杯茶。”明心和尚已经离开,元一方丈示意让元意坐下,他则是慢悠悠地把洗茶的水倒出,重新执起煮开的水注入茶叶,幽幽的清香再次传来。 元意屈膝而坐,看着元一方丈悠闲自在的动作,近日浮躁的心渐渐地沉静下来,脸上不由带上了真诚的笑意,“方丈佛心澄净,气息宁和,让人见之忘俗。” 元一方丈但笑不语,按住茶盖把碧绿的茶汤缓缓倒出,再倒进茶杯,递了一杯给元意,元意道了谢接过,慢慢地呷了一口,清冽味甘,余韵悠长,颊齿留香,不由赞道,“好茶。” “女檀越佛缘深厚,奈何红尘过重,才不得静心。”元一方丈突然说了一句话,竟是在回答元意方才的感慨,他重新替元意续了一杯茶,慈眉善目,“女檀越若是有空,不妨偷闲与老衲饮茶论佛。” 元意立马就明白了元一方丈的意思,感激地点了点头,“多谢方丈点化。” 两人没有再说话,而是安静地喝着茶,凉风阵阵,仿佛整个世界都宁静了下来,元意浑身放松,像是经历了一番透彻的洗涤一般。直到元一方丈出口询问,才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不知女檀越此行有何求?” 元意恍然惊醒,在元一方丈善意的目光中,说道:“不知方丈是否有空,小妇人想让方丈您出关**,替百姓祈福。” 她的心中有些忐忑,因为元一方丈已经潜修多年,宣讲佛法也大多是门下弟子进行,之前先皇曾想让他进京觐见都被拒绝,她可不觉得自己的分量比先皇还重。 出乎意料的是,元一方丈竟然痛快地点了点头,“女檀越慈悲为怀,实乃大善。” 元意诧异地看向元一方丈,有些反应不过来,大约是知道元意在想什么,元一方丈的眼中闪过一抹笑意,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话,“道一师弟与老衲相交多年。” 她恍然大悟,难怪当初审问峰顶寺一案时萧恒能够把元一方丈请出来,原来是托道一禅师的福,想来元一方丈也是看在道一禅师的份上才答应她这个请求。 “方丈慈悲,功德无量,小妇人在此替晋阳的百姓谢过方丈。” 总算了解了一桩心事,元意心情大好,开始和元一方丈讨论佛法,她前世研究佛法多年,有所心得,与元一方丈讨论起来更是毫无障碍,更难得是两人的观点大约相似,互有裨益,一场论法下来,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不知不觉之间,太阳西斜,已经有了昏黄之光铺洒,腊梅在一旁提点了一句,“夫人,天色不早,该回去了。” 元意这才恍然惊觉,与元一方丈对视一眼,俱是大笑,她双手合十,轻笑道:“方丈,看来我们只能下次再论道了。” 元一方丈意犹未尽,只能遗憾地点了点头,“老衲三日后开坛**,女檀越告知百姓就是。” 元意再次道谢,才带着腊梅辞别元一方丈离开。 此时天色已经昏暗,本来宽大清净的院子更加悄然无声。大概是为了追求趣味天然,院子是最外围的房间,举目可以看到外边的青山绿黛,郁郁葱葱的奇木横斜摇曳,若不是有围墙遮拦,差点就让人以为身处于最奇妙的大自然之中。 正是百鸟归巢的时候,树上停了不少鸟雀,吱吱喳喳地每个停歇,元意的目光扫过,突然一凝,蓦然地停住了脚步。 “夫人,怎么了?” 腊梅差点就撞到了元意,疑惑地问道,然而许久没有得到回答,便看向元意,循着她的目光看去,顿时惊呼出声,“是……是表少爷。” 只见在围墙外边最高大的一棵树上,健硕粗壮的树枝上站着一个青衣飘荡的男子,他全身都笼罩在夕阳的昏黄之中,五官俊逸出尘,目光正是朝着元意的方向看来,沉静悠长的视线在黄昏的侵染下似乎带着某种悲伤和凄凉的触感,让人的心弦颤抖起来。 元意以为是错觉,然而一旁的腊梅却捂着胸口喃喃道:“夫人,奴婢从未见过如此落寞的表少爷,心里怪难受的。” 元意的睫毛颤了颤,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萧恒给的信号弹那在了手里,握住的指尖开始泛白。她再次抬头看向张仲羲,心中一乱,忽然没有了主意。 就在这时,外边的张仲羲忽然一笑,清俊的容颜在天地中缓缓地亮了起来,似乎是嘲讽,似乎是释然,又像是发自内心的愉悦,连看向元意的目光都渐渐地澄净明澈,之前的悲伤仿佛只是一场错觉,重新恢复了与环境融为一体的清透无垢。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张仲羲的身影瞬间就消失在树枝当中,只有那戛然而止的鸣叫声和扑簌展翅的声音证明着曾经有人存在过。 腊梅这时候才蓦然回神,迟疑地看向元意,“夫人,表少爷他,要不要告诉大人?” 元意沉默地转着手中的信号筒,琉璃般的眸子已经一点点地染上了深邃的墨色,许久之后,她才看向门口守着的侍卫,轻轻地说了一句,“他已经离去,若是通知也晚了,这次就算了。” 腊梅偷偷地看了元意一眼,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但终究还是以元意的意见为主,“奴婢知道了。” 此时天色已经不早,外边的侍卫看到元意安全出来,皆是松了一口气,连忙护着元意下山,半个时辰之后才回了都督府。 此时府上已经掌灯,昏黄的灯光有种莫名的惆怅,元意轻叹了一声,慢慢地走回了院子。远远地就听到鸿奴嬉笑的声音,声音清脆洪亮,带着勃勃的朝气,“爹爹,你看初雪,它好笨呐。” 元意的脸上不自觉地染上一抹笑意,走进一看,原来是鸿奴这混小子又在折腾着初雪在玩耍。 不知道是谁出得馊主意,竟然架着木棍,像是跳高训练似的,鸿奴则是有模有样地指挥着初雪越过去,虽然并不怎么高,但是它蓬松的大尾巴总是会把木棍拍掉,每到这时总是引得鸿奴一阵咯咯大笑。 萧恒正倚在榻上,身上穿着家居的常服,坚毅俊美的面容在油灯的光辉中染上了柔和,剑眉硬挺,薄唇轻挑,眼中的笑意丝毫不掩,正专注地看着地上正和初雪玩耍的鸿奴,宠溺和疼爱显露无疑。 “夫人,您回来了。” 奴婢的问候声惊醒了屋里人,萧恒和鸿奴俱是往外看过来,相似的脸庞染上了同样愉悦的神色,鸿奴抛弃了正在跳跃的初雪,像个小炮弹似的向元意冲过来,奶声奶气的声音拖得老长,“阿娘,你去哪了,我好饿。” 看着正抱着她的小腿撒娇的小人儿,元意的心蓦然地软了下来,蹲下身子,轻轻地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笑道:“阿娘有事出去了,饿了怎么不让素梅姐姐伺候你吃饭。” 鸿奴把脸蛋在元意的手心蹭了蹭,才控斥地看向元意,“爹爹说要等你回来。” 元意哭笑不得,抬头看向萧恒,却见他已经走到了身边,脸上笑容无比地璀璨,眼中有狡黠的光芒闪过,他朝元意伸出手,说道:“十日之期已过。” 她有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直到看到眼中若有若无的委屈和思念,元意才想起自己做了什么,想到那是可以称是无理取闹的举动,她的脸有点红,尴尬地搂着鸿奴没有做声。 萧恒却是眉头一抬,主动把元意牵上来,看着她,“意儿还在生我的气?我这么些天都没回来,意儿难道一点儿也不想,嗯?” 这些天萧恒一直都没空,起先还会回来,但是因为战事吃紧,后来又有杂事处理,干脆就驻扎在了城门,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回来了,鸿奴一直念叨着他,所以刚刚才玩得那么痛快,很大一部分是因为萧恒回来的缘故。 “没有。”元意摇了摇头,打量了他一遍,“你的伤怎么样了。” 萧恒立马挺直了身子,一脸严肃郑重地保证道:“练武之人底子好,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看着他脸不红心不跳地吹着牛皮,元意哭笑不得,但看着他有些忐忑的眼神,也不揭穿,握住他的手,笑道:“好了,先去用膳吧。” 萧恒舒了口气,连忙点头,“甚好,这时候你也该饿了。” 夫妻两相携出去,而一直被忽略的小豆丁鸿奴,看着已经离开两人,嘴巴一瘪,“爹,娘,你们儿子还在这儿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63章 黑夜叙话 坐在餐桌旁,元意和萧恒两人脸上的尴尬之色依旧没有褪去,时不时讨好地看向鸿奴时,然而鸿奴却是气性大得很,傲娇地抬起下巴,一副爱理不理地模样。 “来,鸿奴吃饭,这是你最喜欢吃的鸡蛋羹哟。”元意连忙舀了一勺鸡蛋羹递到鸿奴的面前,温柔哄着。 鸿奴眼睛一亮,很大爷地张开嘴,眼睛转向元意,示意她递到他嘴里。 要是在以前,看到鸿奴这副连脖子都不伸的懒样,肯定气得牙痒痒地巴掌伺候,但是现在心虚得很,只能周到地喂进他的嘴里,笑眯眯地说道:“是不是很好吃?鸿奴原谅阿娘好不好?” 鸿奴斜了元意一眼,坚定地摇了摇头,“不行!” 元意顿时哑然,连忙朝萧恒使眼色,让他想办法。萧恒摸了摸鼻尖,不自在地咳了几声,凑在鸿奴面前好声好气地说道:“鸿奴,爹爹和阿娘向你道歉,你就原谅我们好不好?” 不管怎么样,鸿奴还是最爱的萧恒,所以一听他这么一说,态度就有些松动,控诉地看着他,“你们总是不理我,不爱我了。” 他泪眼汪汪的小眼神实在是折磨人,让人愈加地心虚了。有时候他和元意在一起的时候确实会忽略了鸿奴这小子,没想到这小子都记着,现在讨债来了。 萧恒只好陪饶,“怎么会,爹爹和阿娘,最爱鸿奴了。” 一旁的元意虽然吃醋不已,却也不得不赔笑,附和着点头,一脸地真诚。 鸿奴破涕而笑,终于相信了两人,咯咯笑了出来,“那我今晚要和你们睡。” “可以。” “不行!” 元意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萧恒却绷着脸连声反对,鸿奴看了看元意,又看了看萧恒,嘴巴一瘪,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大骗子。”他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指着萧恒,“爹爹是大骗子。” 萧恒顿时僵住了,手足无措地看着鸿奴,元意在他腰间掐了一把,兼送白眼一枚,才把鸿奴抱在怀中哄道,“鸿奴乖,爹爹是和你开玩笑呢,今晚我们和你睡。” “真的?”鸿奴分开小胖爪,红红的眼睛看向萧恒,一副即使怀疑又是期待的样子。 元意连忙捅了捅萧恒,萧恒才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皮笑肉笑地点了点,“真的。”臭小子。 鸿奴顿时破涕为笑,扒着萧恒的脸重重地亲了一口,“爹爹最好了。” 元意顿时像是被打翻了醋坛子似的,怨念地看着鸿奴,这小子真是偏心到没边了。 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了元意的视线,鸿奴咧嘴一笑,也在她脸上香了一口,“阿娘也好了。” 元意顿时眉开眼笑,回亲了他一口,张罗着给他喂饭,开心得不得了。而萧恒看着鸿奴怎么也藏不住的得意,哭笑不得,最后敲了敲他的额头,“臭小子,心眼比你老子还多。” 鸿奴眨了眨纯真的大眼睛,无耻地笑了。 夜色渐深,把鸿奴哄睡了之后,元意才拿着下人准备好药替萧恒替换,伤口并非萧恒所说的已经差不多快好了,可以看出伤口又崩裂过的痕迹,血丝隐隐可见。 萧恒安静地坐在榻上,目光放在元意的脸上,素净清丽的容颜在月光下笼罩这一层朦胧而唯美的光晕,狭长的凤眼没有了往日的风情,反而盛满了心疼和难受,殷红的薄唇紧紧地抿起,整个人显得异常地严肃。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修长遒劲的手指在她的五官上描绘,带着茧子的指腹在她肌肤上摩擦,丝滑嫩白的触感让他爱不释手。 脸上越来越痒,元意不得不瞪了他一眼,“别闹。” 萧恒轻笑了出声,听话地收回手,“好。”继续安静地看着她细心地替他包扎好伤口,重新换上了干净的里衣。 不知道是不是多日不见的缘故,萧恒的视线格外地温情脉脉和缠绵,元意差点就在他的目光下丢盔弃甲,用足了定力才没有让脸色涨红。 此时鸿奴已经躺在床中央睡着了,大敞着又圆又鼓的小肚子,一起一伏,和他嘴上吹得泡泡应和得天衣无缝。元意忍不住笑了出来,点了点他嘟着的小嘴,“小猪似的。” 拿了薄毯盖在他的肚子上,这小子像他爹一样火气旺,整一个小火炉,夏日里不耐热,夜里总是踢被子,若是不注意非得着凉不可。 萧恒也上了床躺下,眼含笑意地看着鸿奴,又看了隔着鸿奴的元意,有些不满意,却也无可奈何,压低了声音说道:“日后不能再纵容这小子,不然还不无法无天了去。” 元意撇了撇嘴角,完全没把他的话当一回事儿,全天下就他最宠鸿奴,这话也是他最没有资格说。 看到她脸上的不以为然,萧恒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连忙转移话题,“你今日去哪儿了?” 刚问完话,他又懊恼了起来,这话问得太过拙劣了,元意出门,萧全自然早就通报给他,简直是多此一问。 元意故作没有看到他的纠结,把她的行程目的说了一遍,“你通知一下知府,让他贴一下告示,让百姓三日后去听方丈**吧。” 萧恒握住了元意搭在鸿奴身上的手,“这些日子辛苦你了,现在已经空闲下来,府里的事就让黎简处理吧。” 如今府中没有了管事,很多事都没个章法,元意每日都要亲力亲为地处理府中杂事。虽然黎简之前曾经担任过府中的代理管事,但毕竟不是专业,更何况以黎简的才能给她当管家太过屈才,还是让他更在萧恒的身边做事比较好。 “不用了,他也不懂后宅之事,有素梅和腊梅帮衬着,我也不太累。”元意摇了摇头,“对了,府上需要修缮一番,你看着请些工匠回来吧。” “毕竟要大动土木,先缓缓,还是等回京后再让人修缮。”萧恒皱眉沉思一晌,才说出让元意惊讶不已的消息。 “回京?”元意惊讶而欣喜的声音微微提高,待听到鸿奴的一声嘤咛之后,又迅速压低了下来,“为什么要回京?” 她已经做好了在晋阳逗留三年的准备,没想到才大半年就要回去了。之前不知道这个消息还好,现在听了这话立马就归心似箭,恨不得明天就收拾东西走人才好。 萧恒好笑地看着元意因为激动而红扑扑的脸颊,解释道:“突厥已经发来求和文书,俘虏也要尽早押回京城,等待圣裁。” 想到被关押着的魏泰几人,元意立马就明白了过来,他们都是重要人物,一日不押回京,一日就不得安全,夜长梦多,迟则生变,恐怕距离离开的日子也不远了。 看到元意突然沉默了下来,萧恒奇怪地捏了捏她的手,“怎么了,你不开心?” 元意抬眼看向他,清俊的面容在烛光之中若隐若现,眼中的担心显露无疑,她蓦然的羞愧起来,别过头,瓮声瓮气地说道:“今天下午,我看到张仲羲了。” 萧恒的眼睛瞬间就眯了起来,张仲羲自从决战之日就消失无踪,陆靖辉带兵几乎搜查了全城也没有找到他的踪影,没想到元意不过是出去一趟就发现人,这已经不是巧合可以解释。 “在哪里看到的?”萧恒沉默了许久,在元意几乎以为他生气的时候,他淡淡地问了她一句。 元意觑了他一眼,像是被抓着做错事的孩子,无比地心虚,“在元一方丈的院子里,他在院子外边。”她的声音微微一顿,似乎在衡量,声音越来越轻,几乎都听不见了,“我没有拔信号弹。” 本来还有着零零落落的虫鸣的黑夜,似乎在这一瞬间都安静而来下来,元意觉得时间过得无比缓慢,心中煎熬无比,她开始反省自己之前的举动是不是太过自私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边似乎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萧恒修长的手臂越过鸿奴搂住她,“你无需内疚,抓人本来就不是你的义务。” 元意心里依旧不得劲,“你不怪我?” 萧恒轻笑了一声,揉了揉她的脑袋,“怪你做什么,难道意儿还喜欢他?” 这是萧恒第一次直白地问出这个问题,而且是以一种轻松不经意的语调,仿佛元意曾经喜欢张仲羲并不值一提似的。 元意愣了一下,她和萧恒之间从来都没有谈论过这个问题,但是她和张仲羲究竟是什么关系,萧恒想必心知肚明,元意因为心中的小心思也避而不谈,直到她爱上了萧恒,那个问题又变得不重要了。 “那已经成为过去了。”元意没有再隐瞒,语气平淡到似乎不是在谈论自己,“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和他不可能,根本就不会放任自己的情感。今日放过他,不过是看在多年的情分,我实在无法想象他死了会是什么光景。” 萧恒放在她脑袋的手许久没有动作,许久之后才轻叹了一声,拍了拍的脑袋,“不要多想了,睡吧。” 元意微微一笑,蹭了蹭他的手心,安心地睡了过去,萧恒看着她恬静的面容,许久没有闭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64章 两块点心 第二天一大早,知府就让人贴了榜单告示元一方丈要开坛**的消息,满城轰动。元一方丈因为潜修的缘故已经许久没有现于人前,更别提是**了,一听这个几乎,晋阳的信男信女都开始准备,沐浴吃斋,以其能够领悟佛法。甚至连临城也有不少人涌了进来,本来萧条的晋阳开始有了繁荣的趋势。 在元意松了口气的时候,云子若找了上来。 “你要回京了?”元意惊讶地看着已经黑了不少的云子若,十分好奇他怎么突然间就要回京,“不若你再等等,与我们同回如何?” 云子若摇了摇头,心领了她的好意,“我还要带着嫌犯回京,路上有所不便,只能先行一步。” 到时候萧恒势必要带魏泰、赤那和腾格里塔拉等人回京,已经极为麻烦,实在不宜再为其他事情操心。更何况,他带着太子的余党——李氏全族回京,多多少少可以吸引些别人注意,到时候萧恒也好轻松些。 元意也知道无法强求,只是好奇的问了下,“那矿山的矿工闹事是怎么一回事?” 她问的是矿工第一次闹事的事情,那些人明显是属于李玄阳命令,但是李玄阳和其党派都在监控之下,怎么会联络得上那群人? “是陆李氏。”云子若说了一句,待看到元意明显的疑惑之后,又重新解释了一句,“是嫁到陆家李玄阳庶女,拿着李玄阳的手信通知的。” 原来初来晋阳时勾引萧恒的李家庶女四娘,她因为是外嫁女,所以看顾不严,难怪会被找到机会引导了暴乱,并且还在攻城之夜起到了不可忽视的威胁。 元意没有再问李四娘的结局,只是与云子若客套了几句,让素梅准备了些晋阳特产给他顺道带回去,便相互辞别。 第二天的时候,云子若就带着被监押的李氏家族和其他余党一路浩荡地踏上了回京之路,元意与萧恒一起去城门口送行,直到逶迤的军马送着他们消失在大道尽头,才怅然地收回了视线。 “我们也很快就回去了。”萧恒以为她心中焦虑,悄悄地握紧了她的手安慰。 元意浅浅地笑了笑,也不解释,而是轻声慢语地说道:“这些日你好生养伤,有什么事吩咐下去就得了,免得到时候长途跋涉,身体受不了。” 她虽然归心似箭,但是也意识到萧恒身体的不适,她理智上知道应该拖延时间让他养好伤,但是不管是远在京城的皇帝还是被关押在房间里的魏泰等人,都禁不起等。她唯一能做只有让他在有限的日子里调养身体。 萧恒点头应承,嘴里答应,但实际上有许多事都不能离开他,一会去还是和前几日那般忙得不见人影,元意无可奈何,只能吩咐厨房做多些滋补的伤势和汤药,让萧全按时地给他送去。 元一方丈开坛**的日子很快就到来,才一大早就听到了府外的喧哗之声,热闹得宛若新年似的,每个人都穿戴一新,脸含信仰和期待,像个虔诚的信徒一般往玉林山峰顶寺涌去。 因为人群的热闹,街上的还衍生了不少相关的生意,佛像、檀香等等,一应具有,叫卖吆喝声连续不觉。元意作为提倡者,元一方丈**她不去怎么也说不过去,所以一大早就起床准备,穿了一身素净雅致的衣衫就出门了。 “阿娘,好多人呐。”鸿奴指了指纱窗外边,兴奋地嚷嚷道。 元意敷衍地点了点头,重新把视线放回书本上,百无聊赖地看着纸张上的墨字,却怎么也印不上脑海里。没想到在古代走一遭,也体会到了堵车的滋味,马车卡在中间已经许久没有动弹,窗外是络绎不绝的人影和参差的马车,整条路都蜂拥起来。 可以让六辆马车并驾齐驱的大道都会被堵住,可以想象这是怎样的一番盛景,元意甚至怀疑整个晋阳的人都出来了,简直是太可怕了。 听着鸿奴还在激动地大喊,元意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若不是这小子吵着要跟来,又怎么会耽搁功夫,陷入如此境地,要再这样下去,还不知道今天能不能赶得上峰顶寺。 “阿娘,爹爹为什么不来?” 鸿奴不知道元意正恨不得打他屁股,看腻了外边的热闹就窝在她的怀中,分外地怨念地问着。 感情和她出来还不尽兴啊。元意哭笑不得掐了掐鸿奴的鼻尖,“爹爹有事,不能来。” 先不说萧恒不信佛,就凭晋阳如今这样的盛景,萧恒也不得轻松,肯定得四处照看着,就算有手下代劳,他每日要做的事情也不少,根本就不能抽空陪元意母子出来。 鸿奴兴致缺缺地哦了一声,开始把注意力放在元意手中的书上,“阿娘,念书。” 元意每天都要给鸿奴念书,还兼顾启蒙,鸿奴如今也忍得不少字,兴趣渐渐高昂,倒也坐得住学习,不再让人像以前那样费心地哄骗了。 难得他主动要求听书,元意来了兴致,低缓悠扬的嗓音在车厢里缓缓流淌:“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两母子一读一听,时不时还有鸿奴童稚的问询,天真而富有趣味,往往让人忍俊不禁,车厢里充满了欢乐之声,时间如此过去,倒也不觉得时间难捱了。 也不知道过了有多久,隐约听到了外边有了声响,芭蕉掀开帘子进来,满脸喜色,“夫人,外头有衙役通路过不了多久就可以行车了。” 元意脸上也是一喜,“太好了。”鸿奴在一旁也懵懵懂懂地鼓掌,鹦鹉学舌,“太好了。”元意扑哧地一声笑了起来,点了点他的脑袋瓜,“鬼灵精。” 这时候车窗被有节奏地敲响,显现出一个正骑着马男人身形,还没等到元意有所动作,鸿奴早就兴奋地扑过去,掀起帘子,甜甜地叫了一声,“爹爹。” 来人正是萧恒,他揉了揉鸿奴的小脑袋,冲元意一笑,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包东西来,“这是我刚买的点心和果脯,你和鸿奴若是饿了就吃上一些。” 元意接了过来,没有打开就知道是晋阳最负盛名的乔家点心,每日不知道有多少人排着队要买,萧恒能够在今天这个日子买到,大概也颇是费了一些功夫。 尽管马车上备有的果子不少,但是吃到萧恒亲自买来的点心和果脯,又是另一番滋味。她捻了一块青梅放进嘴里,眯起了眼睛,笑道:“好吃。” 鸿奴则是拿了一块点心心满意足地咬了一口,与元意相似的眸子幸福地眯起来,又向萧恒伸过去,“爹爹,吃。” 萧恒看着留着鸿奴半月牙印的点心,轻笑了一声,低头把剩下的全叼进嘴里。鸿奴傻眼地看着只剩下碎屑的小胖手,嘟了嘟嘴,“爹爹坏。” 不过他今日大概是心情好,很大度地没有计较萧恒吃完了他的点心,而是重新拿起了一块,像小松鼠一眼抱着啃起来,肉嘟嘟的小脸一鼓一鼓的,时不时还偷瞄萧恒一下,生怕他给抢了。 看着他惹人怜爱的模样,恨不得使劲地蹂躏他一番。因为鸿奴在长牙,元意怕吃太多点心不好,所以对他都是严格控制,对这些点心都宝贝得很,所以之前能原谅萧恒已经算是他心胸宽广了。 元意尚且克制,萧恒就忍不了了,带着薄茧的手指捏了捏鸿奴的小脸蛋,直让鸿奴猝不及防间把嘴里的点心喷了出来,那一瞬间,距离最近的元意几乎可以看到鸿奴眼中的悲痛和难以置信。 果不其然,鸿奴哇的一声哭了起来,痛心疾首地看着滚落在车厢木板中的半块点心,把脑袋埋在元意的怀中抽咽起来。 元意的脸色顿时就绿了,把鸿奴移开来,果然看到胸前月白的衣襟上沾着口水和电绿色的点心渣,狼藉一片。 接收到元意愤怒的眼神,萧恒也开始傻眼了,尴尬地收回了手,干巴巴地说道:“我不是故意的。”这时候鸿奴也抬起挂着眼泪的小脸瞪他,萧恒开始心虚,轻咳一声,又一脸严肃地会瞪鸿奴,“男子汉大丈夫,不过是一个点心,哭什么哭。” 鸿奴这辈子的弱点就是男子汉这词了,天知道他对着个词有多执着,每天都念着要当爹爹一样的男子汉,大英雄,萧恒这话简直戳中他的死穴。 虽然他很想挺起胸膛当一个男子汉,但是想到再次阵亡的点心,不禁悲从中来,抽抽噎噎地控斥道:“两块了。” 元意只许他每日吃两块点心,所以说,包括刚刚被萧恒吃掉的和刚刚掉地上的点心,刚好就两块。鸿奴虽然鬼灵精,但是一些换算还不清楚,懵懵懂懂地分不清拿,把拿了两块和吃了两块联系起来,难怪这么伤心。 萧恒和元意对视一眼,立马就明白了鸿奴的逻辑,俱是哭笑不得,元意也将错就错,不给他解释清楚,而是贴心地再次拿了一块放在鸿奴手上,笑道:“鸿奴别哭,阿娘允许你今天再吃一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65章 临别之言 鸿奴顿时破涕为笑,迅速地拿了一块点心塞在嘴里,同时窜到元意身后,戒备地看着萧恒。 元意微微一顿,尽量克制面目的表情,对上了萧恒无可奈何的视线,“你不是有事要要忙吗,怎么有空来这儿。” 萧恒抽出元意的帕子,替她擦掉胸前的污渍,漫不经心地说:“刚好看到车子,顺便过来了。” 他的手虽然在擦拭,却在借机做揩油之能事,元意的脸色涨的通红,向后躲了一下,拍掉他的手掌,“流氓。” 萧恒低低地笑了出来,桃花瞳中含情脉脉,带着点点的戏谑和挑逗,唇角邪肆地挑起,一副不正经的样子,“这称呼真是久违了。” 对于元意的谩骂,他非但不以为耻,反而带着一丝得意和怀念,眼神坏坏得勾人,元意顿时面红耳燥,心中暗暗唾了一口,这男人甭管怎么严肃成熟,美色当前都是浪荡子。 因为羞恼,元意狭长的凤眼泛起了水润之色,殷红的双唇微张,气吐如兰,让萧恒的眼神顿时幽暗深邃起来。 手指在她的脸上游移了一番,最后停在唇瓣上,微微一按,柔软而富有弹性,让人爱不释手。指腹间沾了一点瑰色,是元意出门前抿的口中,在对方羞窘的视线中,萧恒微微舔了舔指腹,侧目看向元意,似笑非笑道:“味道好极了。” 轰的一下,元意的脸顿时烧了起来。萧恒这厮虽然没有了以往当顽固子弟时的温润白皙,皮肤镀上一层健康的小麦色,却不改俊美如神祗的容颜,再加上他生性不羁,就算如今因为高官而增加了威严,但是依旧可以隐隐透露出洒脱自然和漫不经心的气质,多种糅合下来,让他的一举一动都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元意在平日与众位夫人的交往中,都会收到诸多的试探和若有若无的嫉妒,在晋阳之中,不知道有多少人家想把女儿送到萧恒后院,不过是因为碍于他之前的宣言,才没有动作罢了。 故而一个俊美无铸的美男子若是存心勾引,还真没有一个女人能够逃脱他的手心,更别提本来就和他情浓的妻子。元意虽然自诩心性坚定,也忍不住在他的挑逗中心神摇曳,目眩神迷。 萧恒低低地笑了出来,满意地看到元意沉迷的目光,再次色眯眯地在他的脸上摸了一把之后,大笑着驾着马离开。 直到那个嚣张的声音渐渐消失,元意才恍然回过神来,连忙把纱窗盖下,挡住外边好奇的视线,捂住热烘烘的脸,恼意一点点地升了起来。 过这么多年,竟然又被萧恒那厮给调戏了。 两人成亲也有三年,虽然时间不长,但也不短了,从一开始的你侬我侬到如今的细水长流,也称得上老夫老妻了。没想到萧恒今日不知道哪根筋不对,竟然做出这种黏糊调戏之举,让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丢人丢到家了。 到时候萧恒还不知道怎么嘲笑她呢。 元意在心中嘀咕究竟是什么刺激到他了,思来思去,最可能的就是三天前那晚上关于张仲羲的讨论,当时他一副淡然的模样,原来心里介意得很。她就说萧恒这醋坛子怎么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原来都在这儿等着她呢。 “阿娘,你是不是病了,脸好烫。” 本来在啃着点心的鸿奴伸出手摸了摸元意的脸,顿时惊呼出声,焦急地看着她,连最喜欢的点心也不顾了。经过上次的落水发烧经验,他已经把脸烫联系成生病了。 对上自家儿子诚挚天真的小眼神,元意顿时尴尬起来,连忙把捂着脸的手放在膝盖上,一本正经地坐好,无比严肃地说道:“不是生病,是太热了。” 鸿奴眨了眨圆溜溜的眼睛,在元意无比肯定和泰然的目光下,终于点了点头,“阿娘,我热了,难受。嗯,爹爹呢?”慢了半拍的鸿奴这才意识到萧恒已经不再,转着脑袋不停地寻找起萧恒来。 “爹爹忙去了。”元意拿起团扇替鸿奴扇着风,一边替他擦拭着嘴角和小手,“快把点心吃了,阿娘给你净手。“ 鸿奴把剩下的点心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吃了,元意喂他喝了点水,用沾了水的帕子重新替他清理一遍,顺便也收拾了自己形容,一番忙碌下来,心潮已经平静下来,便抱着鸿奴给他讲故事。 许久之后,马车在停在了玉林上下,人潮涌动,吵吵嚷嚷地不休,元意皱了皱眉头,只能让侍卫抱着鸿奴,主仆一行人艰辛地爬上了峰顶寺。 此时峰顶寺的道场上已经坐满了形形色色的百姓,时不时有不少知客僧穿梭其中,接待元意的是前几日才看到的明心和尚,他把元意引到道场的最前头坐下,此时已经有不少夫人坐在那里,一看到元意就开始和她寒暄起来。 元意怕鸿奴坐不住,便让芭蕉和侍卫带着他去逛寺庙,她留下应付着各家夫人。元一方丈很快就出来,一身璀璨袈裟在白日里闪耀着夺目的光芒,他的视线与元意相触,颔首微笑,便开始布施佛法。 除了元一方丈清透的声音,偌大的道场再无杂声,元意听得入神,浑然不觉外物,等到再次回神时已经是完毕之时。 她的神色恍然,心神还沉浸在之前的精妙佛法之中,心中不停地感慨,不愧是得道高僧,深奥莫测的佛法经他之口就变得浅显易懂,就算没读过书的老百姓都能够听得明白。 故而在元一方丈要离开的时候,场中响起了一阵不舍之声,元意回首看过去,才发现道场中满满当当地挤着人,甚至还延伸到外边,人头攒动,壮观至极。 然而元一方丈已经讲了一个上午,根本就无法继续,好在明后两天还有两场,信男信女们在知客僧的劝诫之下只好恋恋不舍地下了山,道场一下子就空旷了下来。 元意与旁边的夫人们告别,跟着侍卫在桃花林中找到了鸿奴。此时的桃林已经结满了果子,红红地挂在枝头,鸿奴正在侍卫的托举下摘桃,咯咯的笑声穿得老远老远。 看他玩得兴起,元意也没有打扰,寻了一块石凳坐下看着他嬉戏,直到一个带着黑纱帷帽男子站在她身前,才蓦然回过神来。 守在旁边的侍卫立马就警觉地挡在元意的身前,手握剑柄,戒备地看着来人。元意却在看了那道身影许久之后,眸色一深,摆了摆手,“你们先下去。” 侍卫们不放心,但是又不能不听元意的命令,只好推到安全距离,以警戒的姿势守卫着。 来人在另一边的石凳坐下,径自拿起石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喝掉,才抬头看向元意,许久没有言语。 沉默了许久,最后还是元意打破了僵局,“你缘何来此,我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放过你。” 那人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僵,修长白皙的手指在天青色的瓷底下精致优雅,他放下茶杯,手指在石桌上划过,带起一线湿漉的水渍,“我是来向你道别。” 低沉清朗的声音就像其主人一旁带着与生俱来的冷情冷性,似乎万事都无法撼动他的心房似的。 元意当即就皱起了眉头,“你凭什么能够逃得过朝廷的通缉?率天之下莫非王土,你难不成隐居山野不成?” 更何况他还有在京城的一家子,他张仲羲当真能够放得下?元意并不认为在这个时候张仲羲会回京,他说得离开大概就是逃亡了。他作为一名在逃犯,怎么敢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她的面前,当然,除了他头上带着的帷帽。 让元意惊讶的是,他下一刻就拿下了帷帽,露出了黑纱后面清俊秀雅的面容。只需这一眼,元意就发现了他的变化。没有了之前的晦涩和不甘,他的气息比以往更加清冽透彻,就像山间的清流,冷寂而悠远,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和超凡脱俗、远离烟火的清淡。 若不是他目光在触及她时还有些波动,元意几乎以为张仲羲已经得道升仙,不染情根了。 张仲羲的这一张脸不少侍卫看过,特别是正在追铺期间,之前推到一旁的侍卫立马就聚了过来,把他包围在了中间。 元意坐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凝眉看着安之若素的张仲羲,想不通他这系列的行为究竟是为何,难不成是活得不耐烦了要自寻死路不成? 张仲羲似乎没有注意元意审视的目光,反而清雅一笑,唇角上挑起恰如其分的弧度,眸光深邃悠远,正应了诗经里的吟诵,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我一直有句话想与你说,却一直没有机会。” 张仲羲清透的眼眸看向元意秀丽的脸庞,那专注而浓烈的视线,给人一种极其深情的错觉,但是又和他清冷的气息不符,给人一种别扭的违和感。 元意有些不自在,心知他要说的并不是什么令人愉悦的话,脸上的表情却丝毫不变。她不动声色饮了一口茶,顺着他的话问道:“什么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66章 有何企图 张仲羲沉默有一晌,长长的睫毛低垂,在眼底投下暗淡的阴影,“我后悔了。”他抬起头,深邃的眸子蕴含着莫测的光芒,“当初我若是答应你的请求就好了。四妹妹,我们差一点就能成为夫妻。” 相当与表白的语言让元意微微一愣,没想到张仲羲会有这么在她面前表白的一天,但是她已经不需要了。 “我现在很幸福。”元意的目光不禁投向正在玩得欢乐的鸿奴,唇边泛着点点的笑意,再看向张仲羲时已经是带着客套疏离,“而且你已有妻室,着实不该说这样的话。” 张仲羲看了一眼鸿奴,那个元意和别的男人生的孩子,活泼可爱,天真浪漫,如果……他的心中渐渐蔓延起了苦涩和揪痛,这些年一来,他已经设想过了无数次的如果,但也只是如果而已。 “阿娘,他是谁?”这时候鸿奴终于发现了元意的身影,飞奔地钻进她的怀里,好奇地看向对面的张仲羲。 元意用帕子擦干他额上津津的汗水,微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地说道:“他是你表舅?” “表舅?”鸿奴喃喃了一声,小脸红扑扑地看向张仲羲,眨巴着大眼睛问道:“什么是表舅?”他未曾接触过这个名词,倒是叫过安陵舅舅,此时也已经没有了印象。 张仲羲的心神已经被鸿奴的眼睛给吸引,清幽的眼眸微微动了动,他晦涩地看了元意一眼,继而轻缓地笑了起来,“表舅就是你阿娘的表哥。” 他清俊的容貌顿时明亮温暖起来,染上了俗世烟火的粲然和温度,往日清冽的声音也变得柔和低沉,这样充满了人气的张仲羲,就是元意也没有看过,眼中不禁染上了诧异。 此时张仲羲已经朝鸿奴伸出手,鸿奴在元意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凑过身子,丝毫不怕生地被他抱在怀里,咯咯地笑着,“表舅,你真好看。” 元意满脸黑线,那边的张仲羲丝毫不介意,反而愉悦地笑了起来,从腰间解了一个玉佩放在鸿奴的手里,“表舅来得匆忙,没来得及准备见面礼,就拿着这玉佩玩吧。” 事实上他早就知道元意会和鸿奴来峰顶寺,但是根本就没有给他准备见面礼的意思,但是在看到这个孩子的那一瞬间,立马就被他的眼睛给吸引住了。 那是和元意一模一样的眼睛,漆黑幽亮,盛满着璀璨而明媚的光芒。他的心房在那一刻就温暖起来,连凝滞的血液都开始缓缓地流淌。 鸿奴一年到头不知道收到了多少枚玉佩,所以毫不客气地抓在手里,摆弄了一会儿,才像发现了新大陆一眼惊叫起来,“表舅,它凉凉的。” 张仲羲眼中带上了宠溺,摸着他的小脑袋,“此玉冬暖夏凉,到了冬天还会变暖呢。” 鸿奴惊叹连连,嘀嘀咕咕地与张仲羲开始说起话来,张仲羲也没有不耐烦,两人一大一小的脑袋凑在一起,言笑晏晏,颇有一番温馨和乐的气氛。 听到消息赶来的萧恒正好就撞见了这一幕,他的宝贝儿子正笑眯眯地坐在情敌的怀里,而他妻子正坐在一旁看着两人,脸上带着无奈的笑意。 他的火爆脾气立马就烧了起来,阴着脸走了过去,把那小兔崽子拎了起来,“鸿奴,你怎么能随便坐在陌生人怀里。” “爹爹,表舅不是陌生人。”鸿奴的小腿在空中使劲地乱蹬了好几下,最后泄气地反身扒在他的身上,控斥地看向萧恒,“这是表舅给我的见面礼,凉凉的喔。” 萧恒的脸色沉了下来,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话,“表舅?” 张仲羲抚了抚衣服上的褶皱,看了萧恒一眼,浅浅地笑出来,“不错,四妹妹刚刚向鸿奴介绍了我。” 萧恒立马就打翻了醋坛子,怒瞪着元意,表舅,四妹妹,这都什么称呼,他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不在,两人就暗度陈仓了不成。 元意按了按额心,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甩袖起来,“我累了,你们慢慢聊。”她走了几步,复又回过头,“鸿奴,快过来,回家了。” “我不要,我要和爹爹一起。”鸿奴一听回家,立马就摇头,攀附得萧恒愈加紧起来,自露出黑溜溜的眼睛瞄着元意,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姿态。 还没等元意发飙,鸿奴已经被萧恒搓了下来,捏了捏他的鼻尖,冷哼道:“听阿娘的话,快回去。” 鸿奴皱了皱鼻子,只好不情不愿地挪了挪步子,末了还不忘和张仲羲打招呼,“表舅,鸿奴回去了,下次再来找我玩。” “好。”张仲羲轻笑地摸了摸他的脑袋,看着跑到元意的身边,两个母子牵着手离开,才收回视线,正好对着萧恒铁青的脸色,不禁愉悦地勾起了唇角,“鸿奴这孩子真有礼貌,以后有出息。” 可不是么,如果不是只记得给表舅打招呼,而忘记了旁边的亲爹的话,这孩子还以后还可以更有出息一点。 萧恒磨了磨牙,暗想着回去怎么教训那臭小子,脸上却露出宠溺的笑容,无奈地摇头道:“对于陌生人,鸿奴总是很客气,不愧我往日的教导。” 看到张仲羲瞬间就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心中解气,趁热打铁道:“而且,小孩子不懂事乱说话,下次还能不能见还是未知数呢,张大人,你说是也不是。” 张仲羲抬眼看向萧恒,淡淡地说道:“这就说不定了,就怕到时候妹夫不欢迎。” 他倒是会打蛇随上棍,连妹夫都叫出来。萧恒差点就被气炸了,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唇角,“不敢当,我可没有一个乱臣贼子的妻兄。” 张仲羲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敲着石桌,沉吟了许久,才轻启薄唇,“萧从远,你我做一笔交易怎么样?” 萧恒眉头一抬,在元意之前的石凳坐下,倒了一杯已经凉投的茶水一饮而尽,才不慌不忙地看向张仲羲,“你今日特地出现和本官做交易,本官也不能不近人情,你倒是说说看,你哪来的信心和筹码可以让本官放过你。” 被人揭露目的,张仲羲脸色不变,而是从容地说道:“定王的势力分布,够也不够?” 萧恒大惊,猛然地看向他,张仲羲八风不动,安然地坐着,似乎刚刚只是说出了家常话似的。 压住心中的震惊,萧恒恢复了平静,嘲讽地笑了笑,“张大人的人品也不怎么样,竟然还卖主求荣。” 张仲羲垂着眼,睫毛眨了眨,声音平静无波,“大势已去,又何必挣扎。” 日头愈加热烈,聒噪的知了声声鸣叫,更让人烦躁,两人都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萧恒一直皱着眉头,眸光隐晦复杂,许久之后,才轻轻一叹,心中似乎是有了主意。 “说吧,你的条件是什么。” 权衡一番,萧恒终于还是忍不住张仲羲抛出来的诱惑,定王的势力分布,若是从张仲羲口中得知,不知道省他们多少工夫,到时候可以把残党一网打尽,局势安定,天下太平,没有哪个人会拒绝。 张仲羲唇角终于有了一丝笑意,似乎一点也不意外萧恒的选择,“我的要求很简单,保我一族平安。”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回答,萧恒虽然有些诧异,但还是很快就理解,不过这个要求有些重大,仅凭他一个人根本无法做出决议,“这个得由圣上决断。” “无妨,我可以等。”张仲羲没有失望,微笑地看着萧恒,眼中有异芒闪过,“你不日就要回京,不若我随你一起回去,让圣上决断便可。” 萧恒眼神立马就锐利起来,眯着眼看着他,“你有何企图?” 张仲羲洒然一笑,一副浑然不惧的模样,“事到如今,我能有什么企图?” 他的态度坦荡,仿佛是真的没有企图似的,萧恒不虞,对于张仲羲他向来不喜,两人结怨多年,想到要和他结伴回京,更像是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等等,一起结伴回京……萧恒似乎抓到了什么,打量张仲羲的目光变得深意起来,张仲羲也倒了一杯茶啜饮,不动如山,脸上看不出异样, 萧恒的脸上突然浮起一抹清浅至极的笑意,慢条斯理地说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张大人还有着痴心妄想的念头。” 张仲羲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不善地看向萧恒,“此乃在下的私事,与都督大人无干。” “张大人觊觎本官的妻子,怎么会无干。”萧恒嗤笑了一声,眉眼变得凌厉,“虽然拔除定王余党要费些力气,但是本官宁愿操劳几年,也不愿让一个心怀不轨的人出现在意儿的周围。” 他眼中已经毫不掩饰地显露出了杀意,气息变得危险起来,张仲羲眉头渐渐拧起来,看了看周围已经蠢蠢欲动的侍卫,垂下了眼帘,许久才道:“萧都督要杀我,就不怕四妹妹归罪于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67章 返程回京 萧恒嗤笑了一声,“亲疏远近,意儿还是明白的,她又何必为一个外人怪罪本官。” 张仲羲的瞳孔一缩,最后才苦笑一声,“你不必忧虑,此事一了,我就避世不出,不会干扰到你的生活。” 乍然听到这个消息,萧恒有些讶异地看向他,张仲羲脸色淡然,但是眼中的清寂和辽远,却是怎么也遮掩不住。 他抬了抬眉头,不置可否,权衡了些许,才隐晦地看向他,“你等我消息便是。” 看他的态度,张仲羲也知道事情成了一半,便笑了笑,拿起纱帽往头上一扣,青衣飘荡之间,转眼就不见了身影。萧恒在原地坐了许久,直到太阳愈加热烈,才恍然只觉,带着侍卫转身离去。 **大会依旧继续,元意得了教训,便不再带鸿奴出门,而是早早地来到了峰顶寺,没有了拖累,倒也轻松了许多。 佛法盛会持续了三天,这股佛法热才还过了好几天,才渐渐地消了下去。花了这么多天的功夫,萧恒也得到了皇帝传达回来的消息——带张仲羲回京。 萧恒心知他无法选择,只好让人向张仲羲通报,准备妥当,不日进京。 把晋阳的一切杂事准备妥当之后,萧恒便找了元意商量回京事宜。等了这么些天,终于可以回京,便欢天喜地地让下人收拾东西,“我们什么时候离开?” 萧恒好笑地看着忙着团团转的元意,嘴角浮起一抹笑意,宠溺地看着她,“五天后,你趁此时间和交好的夫人告别一番。” 元意点了点头,来晋阳这么久,和那些夫人虽然不深交,但也好歹也有几分情分在,于情于理也要和她们打声招呼,这样看来时间倒显得捉襟见肘了。 好在他们来晋阳不久,备下的东西并不多,收拾起来轻便了许多,元意只需吩咐下去,素梅和腊梅就能够协助得收拾妥当。此时思恩的伤势已经痊愈,也让人给她准备了东西,到时候和她一起回京。 接下来的五天,可谓在兵荒马乱之中渡过,元意拜访了相熟的一些夫人,告知了她要回京的消息,自是一番赠别,忙得不可开交,直到临行之日。 与来时一样盛大隆重,晋阳的文武官员和百姓都来送别,但是也有了一些不同,那就是送别的人,不管是百姓还是官员,他们的眼底都多了一种叫做崇敬的情绪,看向萧恒的目光已经不仅仅是因为高官而忌惮,反而因为他的才能和贡献而心悦诚服。 这一次元意并没有让鸿奴出去外边看热闹,而是抱着他安安分分地坐在马车上,听着车外热烈的欢呼声,脸上忍不住笑了出来。 好不容易出了城外,萧恒才得到了自由,此时他调遣了一万士兵护卫,毕竟不同来时,随行的还有重犯,要防止路上有贼人拦截,还要保护元意和鸿奴的安全,不能轻忽。 魏泰、赤那和腾格里塔拉都被关押在独立的车辆里,周围都有重兵把守,元意和鸿奴的坐的马车在前头,距离萧恒不远,看到他许久没有出发,不禁疑惑地掀开帘子下来,“怎么还不走?” 萧恒的脸色算不上好,在听到元意的声音是稍稍柔和了些许,但是眼睛一直不离城门,“还要再等一个人。” “等人?”元意疑惑地问了一声,“等谁?” 萧恒大概是心情不虞,没有回答,元意心中顿时好奇起来,不知道是哪个人竟然如此大势,竟然让萧恒相等,便也没有回车上,陪着他一起等候。 直到城门口出现了一个熟悉的青色身影时,元意才终于明白过来,原来要等的人竟然是张仲羲。 前些日子张仲羲敢明目张胆地出现在她的面前,她就知道他势必有所依仗,没想到还真如此,而且还貌似和萧恒有所交易的样子。 她疑惑地看向萧恒,却见他抿着唇,一副不虞多说的样子,便没有多问,这时候张仲羲已经来到了萧恒面前,视线从元意身上扫过,落在萧恒的身上,“在下被一些事情耽搁了时间,一时失约,还请见谅。” 萧恒冷哼了一声,“本官还以为张大人怕了,不敢回京了。” 张仲羲没有介意萧恒的冷嘲热讽,知识淡淡地笑了笑,看向元意,“四妹妹,鸿奴近日可好?” 元意的眉头拧了拧,还没等到她发话,那边的萧恒就忍不住开口,“张大人慎言,你们虽然是表兄妹,还没有亲密到如此程度。” 之前被他占便宜也就算了,但是看他还没有改口,并且还打算一直占便宜的意向,萧恒首先第一个忍不住了,冷冷地开口纠正道。 元意也习惯张仲羲如此亲密熟稔的称呼,便没有反对萧恒的话。张仲羲眼眸动了动,轻笑了一声,没有再说话,连鸿奴也不问了,而是拉了拉缰绳,淡漠地说道:“都督大人,可否启程了?” 萧恒看了他一眼,撇了撇嘴没有说话,才转身看向元意,“意儿,你先回马车上吧,该启程了。” 元意点了点头,重新回了马车上,素梅和腊梅等人正陪着鸿奴和初雪玩耍,一见她进来,被鸿奴给耍怕了的初雪连忙凑近来,只想离鸿奴这小魔王一副远远的模样。 她哭笑不得地敲了敲鸿奴的脑袋,“不许调皮,再欺负初雪,就不让它和你玩了。” 小孩子正是猫狗嫌的年纪,精力十足,恶作剧更是层出不穷,饶是初雪也吃不消鸿奴的逗玩,常常寻求元意庇护。 鸿奴不好不依不饶放下手中的羽毛,拉拢着脑袋,“阿娘,我知道了。” 元意摇了摇头,这几日鸿奴也不知道哪里想的法子,竟然学会用羽毛来撩拨初雪的鼻子,可怜的初雪被他压着撩拨了好几次,不停地打喷嚏,可怜得不得了,现在一见羽毛的东西就如临大敌,避之如蛇蝎。 安慰地抚了抚初雪的后背,元意坐在了榻上,看向素梅,“思恩还好吧?” 素梅递给了元意一盏茶,笑道:“夫人放心,奴婢让人伺候着呢,再不济也有芭蕉和樱桃照看着。” 元意点了点头,芭蕉和樱桃这些日子以来也锻炼了出来,日后要是素梅和腊梅配人,她们两个也能提上来独挡一面。 如此想着,元意的目光忍不住移向了素梅,素梅的婚事不能再拖了,此次回京,趁着萧全的家人都在,就把两人的亲事给办了。就是腊梅有些不妙,她和黎简貌似没有一丝进展的样子。 只是从腊梅的表情看不出异样,她也不是那种会隐瞒情绪的人,看来是即没有好的进展,也没有恶化就是。元意索性没有问,再缓缓便是。 之前他们来晋阳时轻车从简,都还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这一次大军出发,还带着几个重量级的要犯,一路上更是不敢轻忽,所以行军的速度很慢,好几天下来也没有走了多少路程。 这时候正是盛夏酷暑,烈日炎炎,长途跋涉极为辛苦,先别说外边的人如何,坐在车上的元意就受不了,只觉得马车颠簸得厉害,又天气酷热,才几天的功夫就怏怏得没精神。 “夫人,您好些了没?”素梅给元意递了一块话梅,关切地问道。 元意躺在榻上,虚弱地摇了摇头,“没事,也许是道路太颠簸了,恶心得慌。” 素梅和腊梅对视了一眼,俱是看到彼此眼中的疑惑,和来时的路程相同,也没见过夫人这副样子,难道是中暑了不成。可是连大病初愈的思恩姑娘都没夫人这般虚弱,太没有道理了。 “阿娘,我回来了。”外边响起了鸿奴的身影,一个小小的身子掀开帘子进来,本来兴奋的小脸在看到元意的时候顿时就沮丧了下来,担忧的来到她的身边,“阿娘,你还没好吗?” 元意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笑了笑,“无碍,阿娘只是累了,再休息几天就好。” 鸿奴明显不信,但还是迟疑地点点头。元意不想让他担忧,便笑着转移他的注意力,“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此时太阳已经开始落山,大军开始扎营做饭,鸿奴喜爱热闹,每日必跑着下去看新鲜,这时候难得舍得回来。 鸿奴脱掉鞋子爬上榻上,坐在元意身边,握着她的手,乖巧地说道:“我想阿娘了。” 元意眼中一热,顿时欣慰的笑了起来,点了点他的鼻尖,“傻儿子,阿娘就在马车上,有什么好想的。” 鸿奴蹭了蹭她的掌心,咯咯的笑了起来。 “意儿,你好些了吗?”这时候车厢里再次进来了一个人,正是一脸担忧的萧恒,他看了看元意的气色,一脸苍白,不禁叹了口气,“早知道你要受苦,就不让你跟着回京了。” 元意吓了一跳,生怕他让她返程会晋阳,连忙坐直身子,“不过是一时没习惯,过几日就会好。” 萧恒连忙把她按住,扶着她躺下,“那么激动做什么,好好躺着,这时候想让你回晋阳也来不及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68章 确诊怀孕 被萧恒看穿心思,元意也没有不好意思,反而笑了笑,颇是顺从地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一旁的素梅突然呀了一声,神色惊讶地看着元意,元意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她,“怎么了?” 萧恒也疑惑地看向素梅,素梅脸色兴奋起来,带着一丝窘迫,但是更多是激动,“夫人,您这个月的小日子没有来,会不会是……”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是车上的都明白了她的意思,个个都惊疑不定地盯向元意的肚子。元意情不自禁地抚上小腹,茫然而讶异,“不会那么巧吧?” 之前在生鸿奴的时候伤了身子,一直都在遵守医嘱服药,轻易不敢怀二胎。直到前阵子萧恒说要给鸿奴生个妹妹,元意也停了药,但是因为战事吃紧的原因,两人都没有精力,房事了了,才没有第一时间想到这方面上来。 萧恒像是惊讶,继而就被巨大的狂喜所淹没,小心翼翼地抱着元意,宛若珍宝一般,“意儿,你果真怀孕了。” 相比于其他的人的激动和欢喜,元意冷静了许多,眉宇间甚至还皱了起来,“这也说不定,或许是推迟几天呢,别是空欢喜一场。而且,前几日有军医诊断,我只是轻微中暑症状,才会呕吐之感,根本就不是怀孕。” 而且她还有一个忧虑,如今正在赶路,天气又恶劣,并不利于养胎,若真是怀孕,恐怕要吃苦头。 萧恒只是微微一动摇,就否定了元意的猜测,而是信心满满地说道,“兴许是月份浅,军医没有看出来。” 一旁的腊梅也帮腔,点头道:“对啊,军医毕竟不擅长妇科,诊断不出夫人怀孕也是正常。” 车中的人一致的点头,似乎元意怀孕是铁钉钉的事实似的,素梅笑道:“夫人,您经过调养,小日子已经恢复了规律,不可能恰好推迟。” 元意迟疑了一下,素梅说的不无道理,尽管她虽然有再次怀孕的想法,但是这孩子还真来的不是时候,“先等等吧,过几日再说,如今还是未知数。” 萧恒等人点点头,但是脸上依旧不掩喜色,当初元意伤了身体,大家都担心会有所影响,如今若是真的怀孕,那就说明身体彻底恢复了,毕竟多子多福,他们还是觉得元意多生几个孩子比较好。 “这样一来意儿就不能轻易喝药了。”萧恒的忽然微微皱了皱眉头,心中有些后怕,看着元意说道:“军医开给你的解暑药中不知道有没有于胎儿有碍。” 元意也想到了这一层,脸色也凝重了起来,“我嫌弃药味太难喝,故而没有多喝,应该无碍吧?” 她的语气有些不确定,毕竟事关重大,她不是专业人士,也不知道是否真的无碍。萧恒也不知道,也不想瞎担心,便吩咐腊梅,“你去吧军医请过来。” 腊梅也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连忙收敛了脸上的笑容,飞快地跑了出去,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拖着一个白胡子的军医进了马车,气喘吁吁地说道:“大人,夫人,军医来了。” 军医不停地喘着粗气,脸色涨红,颇是恼怒地瞪了腊梅一眼,这姑娘风风火火地拉着他跑了过来,连发生什么事都没吱一声,害得他以为是夫人发生了什么大事,只是匆匆忙忙地拿了医箱,差点就跑断他半条老命。 腊梅也不知道她冒犯了,吐了吐舌头,道歉道:“大人,是婢子太心急,冒犯您了。” 军医摆了摆手,没有再计较,毕竟如今都督大人正一脸紧张,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军医,可不敢拿架子,待平复了呼吸,才问道:“大人,是夫人有什么不妥当吗?” 萧恒没有多解释什么,反而嘱咐他,“你再仔细诊断一下夫人的脉络,看看是否有什么异常。” 听出萧恒语气中的郑重,军医脸色凝重了起来,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连忙从药箱中拿出垫子搁在元意的手下,在腊梅搬来的凳子坐下,仔细地给元意把脉。 车厢里一片寂静,即使想来活泼的鸿奴也安静地窝在萧恒的怀里,有些不安的目光在元意和军医之间来回巡视。似是发现了鸿奴的忐忑,萧恒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安慰道:“不用担心,你阿娘没事的。” 这句话不知道是在安慰鸿奴,还是在给自己信心,因为正在给元意把脉的军医脸色愈发地凝重起来,眼底有讶异之色闪过,也不知道诊断出了什么结果。 许久之后,军医才收回手,看向萧恒说道:“大人,夫人的脉象之中确实有喜脉,大约有一个月的身孕了。” 腊梅和素梅都笑了起来,萧恒刚要展颜,就看到军医算不上欣喜的神情,心中一提,紧绷着声音问道:“夫人的身体可是有什么不妥?” 军医才发现自己的神情吓到了萧恒,连忙缓和了脸色,“这倒不是,老夫给夫人用的都是温和之药,不会影响胎儿。”没等众人缓和脸色,他又补了一句,“但是,夫人身体有亏损,又行程艰苦,怕是不利养胎。” 他说的正是元意所担心的问题,她也发现了不妥当,这些日子她身体不适,不仅仅是怀孕的原因,底子差也是一个重要的因素。 果然,萧恒的脸色立马就不好了起来,迟疑地看向元意,神色闪烁。元意一看就明白了他想得是什么,顿时就沉默了下来,摸着小腹没有说话。 萧恒的意思很明白,之前中暑挨一挨或许还可以,但是如今怀孕,事关重大,万万不敢有一丝的差池,最明智的选择还是让侍卫护送会晋阳,安心养胎,等待萧恒押解人质到京城之后再返回。 只是,若是让她一个人在陌生的晋阳养胎,萧恒也不知归期,万一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没有照应,也着实难熬了些。她心中拿不定主意,只能沉默。 萧恒看着元意黯然的眼神,脸上几番变换,眼眸的渐渐加深,最后沉声道:“莫大夫,这一路上就拜托你照料夫人的身体了。” 不管是莫大夫还是元意,俱是惊讶地看向萧恒,萧恒笑了起来,温柔地摸了摸元意的脸颊,“意儿放心,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就算是在外边,也会保障你和胎儿的安全。” 虽然只是朴实无华的一句话,还是让元意感动地红了眼睛,她连忙侧过头,挡了他人的视线,却已经紧紧地抓住了萧恒的手,没有多说一句话。 腊梅和素梅已经喜欢了两人这副亲密的姿态,倒是一旁的莫大夫乍然一看,立马就尴尬地低下头,没想到向来以威严示人的都督大人,竟然有此温情脉脉的一面。 “大人,老夫的医术虽然称不上精湛,但是保夫人和小主子的平安的本事还是有的。” 莫大夫知道萧恒心意已决,连忙下了保证,萧恒顿时满意地点了点头,转头看向素梅和腊梅两人,“这一路上你们还要再仔细一点。”他想了想,又继续说道:“马车还是太颠簸了,你们找多些褥子垫着,好减些震动。” 她们之前不是没有想过这些,只是大夏天的太热,元意又不耐热,只能放弃了。现如今元意这般的状况,这样一来也不得不照萧恒所说的去做,大不了她们轻快些多替元意扇风驱热。 事不宜迟,素梅和腊梅便去了行李车拿东西,莫大夫也出去熬养胎药,车上只剩下了一家三口。 元意的手抚在小腹上,直到现在才浮现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她一直都没有注意,没想到她的掌下有重新孕育了一条新的生命,是她和萧恒的骨血。 抬头看去,正好触碰上了萧恒满含爱意和欣喜的目光,是了,试问哪个男人,不希望自己的妻子能够替他生儿育女,传承香火呢。更何况他和元意真心相爱,两人爱情的结晶更是让他心生欢喜和满足。 这是他期待已久的新生命,尽管来的时机不对,也不能驱散心中的欢喜。 萧恒宽大的手掌小心翼翼地覆上元意的小腹,声音清浅,唯恐惊到胎儿似的,“意儿,你说着这次会不会是女儿?” 自从有了鸿奴,他就迫切地希望有个女儿,这个愿望素来已久,这下好不容易有了机会,终于可以心怀盼望了。 元意也希望有一个软软的女儿,男孩子太调皮了,像鸿奴似的上房揭瓦,她实在是难以驾驭,所以脸色也浮现出了梦幻般的色彩,愉悦地说道:“对啊,若是女儿就好了。” 窝在萧恒怀里的鸿奴看着奇怪的两人,顿时不明所以,发觉自己又被忽视了,顿时不满地动了动,“爹爹,阿娘肚子疼吗?” “鸿奴别胡说。”萧恒平日里也不是忌讳的人,但是一听鸿奴这无心的童语,还是瞪了他一眼,“你阿娘这是有妹妹了。” 鸿奴瑟缩了一下,被萧恒前所未有的严厉给伤到了心,皱着鼻子就哭了起来,“爹爹讨厌,我不要妹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69章 来处从何 往日萧恒也在鸿奴的面前念叨着要生一个妹妹,鸿奴并未生出抵触之心,如今被萧恒这么一瞪,立马就感到了委屈,觉得是未出世的妹妹就是罪魁祸首,小孩子的敏感立马就让他不情愿起来。 元意心道不妙,立马把鸿奴揽过来,“爹爹这是在担心阿娘呢,并不是在凶鸿奴。” 接到元意的眼色,萧恒也反应过来,立马陪着笑脸,“对啊,我和你阿娘最喜欢鸿奴了。” 鸿奴唯我独尊惯了,一时没有原谅萧恒,扭过头不看他,趴在元意的怀里抽咽着身子。萧恒看着急得不得了,担心鸿奴没个轻重上了元意,又怕把他抱过来伤了他的心,只能干瞪眼。 元意心中好笑,只能不停摸着鸿奴的小脑袋,不停地安慰道:“等小妹妹出生,鸿奴就是大哥哥了,可以当大英雄保护妹妹。” 敏锐地看到鸿奴的耳朵动了动,元意心中有戏,再接再厉,“以后鸿奴可以带着妹妹玩,妹妹最小,什么事情都会听你的哦。” 鸿奴扭了扭身子,抬起小脑袋看向元意,大眼睛湿漉漉的,“真的吗?妹妹会听我的吗?” 元意爱恋地擦了擦鸿奴的眼泪,笑道:“当然是真的。” 她本来不想这么快生二胎,但是鸿奴终究是孤独了些,家里也没有小孩子,和其他家的孩子也玩不到一起,对鸿奴也不利,他终究还是要和同龄人相处的。 鸿奴没注意元意在这一瞬间的思量,反而破涕而笑,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元意,挺起而来小胸脯,“我要保护妹妹。” 一边的萧恒松了口气,把鸿奴抱了过来,鸿奴心中还在记恨着他之前的态度,哼了一声转过小脑袋不看他。萧恒碰了一鼻子的灰,苦笑一声,抓着鸿奴的小爪子放在元意的肚子上,无比温柔地说道:“你的妹妹在这里呢。” 鸿奴被吸引了注意力,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元意的肚子,惹得元意痒痒得笑了起来,鸿奴却没有注意,反而一脸惊叹,张大了小嘴,“妹妹好小啊。” 萧恒扑哧的一声笑了起来,揉了揉他的小脸,“你以前也是这么小的。” 鸿奴被提起了好奇心,忘记了之前还在和萧恒较劲,好奇地看着萧恒,用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圈,“你说谎,我明明这么大,阿娘的肚子怎么装得下。” 元意的眼中也不掩笑意,捂着嘴笑开,饶有兴致地看着萧恒应付鸿奴。 “你是出了阿娘的肚子才长这么大的。”萧恒睨了元意一眼,打趣地看向鸿奴,“以前也是和妹妹一样长在阿娘的肚子里,小得很。” 鸿奴将信将疑,不相信自己是这么小,但是他暂且放下这个问题,反而有了新的疑问,“爹爹,我从哪里出来的呀。” 萧恒顿时被鸿奴给问住了,脸上浮起可疑的红晕。但是他的脸皮厚,看了元意一眼,很快就镇定下来,“当然是从阿娘的肚子钻出来的。” 鸿奴歪了歪脑袋,好奇地摸着元意的肚子,似乎在探索哪里有可以让他钻出来的地方。元意被摸得痒痒的,不得不拿起鸿奴的小爪子,“阿娘痒得很。” 悻悻地收回手的鸿奴,依旧没有探索出神奇的奥妙,最后干脆掀起自己的小衣服,露出圆鼓鼓白嫩嫩的小肚皮,顿时恍然,兴奋道:“我知道了,小妹妹是从肚脐出来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得意地看着元意和萧恒,小眼亮晶晶的,一副“我好聪明,你们快夸我的样子”,成功地让目瞪口呆的元意笑了出来,弹了弹他的小肚子,憋笑道:“鸿奴真聪明。” 萧恒也在一旁附和地点了点头,“不错,当初爹爹和你这么大的时候都还不知道妹妹从哪里出来的呢。” 他含情的桃花眼上勾,若有若无地看了元意一眼,眼中的暗示意味极浓,元意哪里不知道他心理打着小九九,立马在鸿奴看不见的地方,使劲地扭了扭他腰间的软肉。 萧恒嘶嘶的叫了一声,凑近她的耳边轻咬了一口,暧昧地吹了一口气,“意儿作何掐我,我说的没有错呀。” 元意脸上覆上了薄红,狭长的丹凤眼中流转着薄薄的水雾和魅人的风情,嗔了他一眼,“不正经。” 萧恒嗤笑了一声,目光在她的脸上流连,“若是正经,怎么能给鸿奴生妹妹。鸿奴,你说是也不是?” 乍然被点名的鸿奴懵懂地抬起头,看着奇怪的两个大人,怔怔地点点头,“要妹妹。” 元意顿时一阵羞窘,把鸿奴搂在怀里,“别理你爹爹,他是坏人。” 大概是想到刚才被萧恒瞪了一眼,鸿奴难得赞同地点了点头,“对,爹爹是坏人。” 看着一脸郁闷的萧恒,元意轻笑出声,然而她下一刻就笑不出来了,反而变得怪异起来,只听鸿奴问道:“阿娘,我能生出妹妹吗?”他指了指自己的肚脐,天真地问道:“我也有肚脐哦。” 元意抽了抽嘴角,“你是男生,不能生妹妹。” “为什么?” 眼看鸿奴又要开始十万个为什么,元意顿时头疼,连忙转向正在看好戏的萧恒,转移话题,“你不在外边看着,没有问题吗?” 萧恒连忙收起脸上的戏谑,救元意于水火,笑道:“本来想让你下去吃东西,但是你现在这副样子还是待在车里好了,下边乱,让素梅给你端上来。” 元意连忙摇头,“在车上闷了一天,还是下去透透气得好。” 萧恒觉得也有道理,马车不管装饰得有多豪华,也委实逼兀了些,说不定看着外边宽阔的风景,心情开阔,反而能有个好胃口。 马车外边是一番忙碌的场面,一万多人的队伍,驻扎做饭并不轻松,伙夫们赤着胳膊烧火炒菜,香气阵阵传来,虽然是大锅饭,还是让吐了不少东西的元意肚子咕咕地叫了起来。 因为正扶着元意,萧恒灵敏的耳力立马就捕捉到了这道声音,含笑地看向她,“是不是饿了,要不先让人给你盛碗汤?” 作为都督,他的饮食不必和众位将士一起,而是另有小灶。只是因为人手不够,萧恒特许让他们先去帮忙,让伙夫把众位将士的饭食煮好了再做他们一家子的一份,所以这时候他们饭食还没有做好。不过如今元意怀孕,从今天开始就不能这样了。 元意点了点头,她实在是饿得不行,喝口汤垫垫肚子也可以。萧恒便叫了身边的一个士兵去给元意打汤,他则扶着元意到一旁的僻静处。 因为知道元意的洁癖,萧恒特地让人拿了凳子给她坐下,他则随便地往地上一坐,抬眼就看到鸿奴正往某个人奔去,脸色一黑,清喝了一声,“鸿奴,回来。” 然而鸿奴并没有听他的话,反而愈发兴奋地跑了过去,嚷嚷道:“表舅。” 看着向他奔过来的小人儿,张仲羲淡漠的眼睛泛起了点点的笑意,弯身把他抱了起来,点了点他的小鼻子,“以后可不能再快跑,摔着了怎么办。” 这些天下来两人很快就混熟了,鸿奴对他喜欢得很,每次下马车除了找萧恒,其余时间就让张仲羲和他玩耍。张仲羲万事都顺着他,鸿奴对这个漂亮的表舅满意的很。 所以他的话鸿奴也听得进去一二分,便乖巧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张仲羲抱着鸿奴走到了元意身边,无视萧恒青黑的脸色,在一旁坐下,视线在元意苍白虚弱的脸上溜了一圈,有一丝担忧之色闪过,但很快就隐去,淡淡地问道:“你的身体还好吗?” 还没等元意回答,那边的鸿奴就已经兴奋的在张仲羲的怀中扭动起来,“表舅,我有妹妹了。” 张仲羲诧异地看了元意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暗色,嘴唇动了动,“正在赶路,你的身体可还吃得消?” 那边的萧恒不高兴了,冷哼了一声,“本官的妻子,不烦张大人操心。” 张仲羲垂了垂眸子,自嘲地笑了笑,没有再说话。元意看着气氛尴尬,不由一阵头疼,着两人个每次相见都是怒拔弩张,她夹在中间简直难以自处。 她只好喊了鸿奴一声,“鸿奴,过来,你已经长大了,怎么能总是让人抱。” 鸿奴立马紧紧地窝在张仲羲的怀里,但是想到阿娘肚子里的妹妹,只能不情愿地趴下来,蹭到元意身边,眼巴巴地看着元意,“阿娘,我以后要保护妹妹。” 元意欣慰地摸了摸他的脑袋,让人拿了小凳子让鸿奴坐下,这时候侍卫正好端了一碗汤过来,“夫人,大人,汤来了。” 萧恒本来想接过来,亲自喂给元意,却在元意一个眼神递过来缩回了手,悻悻地摸了摸鼻子,说道:“意儿,小心烫。” “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元意好笑地看着他,这人大庭广众之下也这么腻歪,她不过是怀孕,又不是手脚残疾,何必这么紧张。 大约是因为要端给元意,本来很清淡的大锅汤里面有不少鸡肉,看着她胃口大开,连忙舀了一勺汤,吹了一下,待到凉了之后才递到嘴里。 而那边的萧恒却蓦然变了脸色,“意儿,别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70章 胜利在望 元意一惊,立马就把喝在嘴里的汤吐了出来,惊诧地看向萧恒,“怎么了?”刚说完话她就发现了不对劲,舌头有些麻,说话也不流利了。 萧恒这是也凑过来,连忙捏开元意的嘴里,焦急地问道:“你有没有喝下去?” “别担心,我已经全吐出来了。”看到他已经急红了眼,元意连忙摇头,还配合着让他查看,虽然她觉得这样看并不能查出什么。 萧恒松了口气,这时候从旁边递过来一碗清水,他看了一眼,发现是张仲羲,也没有怀疑,就递给元意,“喝口清水冲一下。” 元意喝了好几口,口中的麻意才稍稍缓了下去,冲张仲羲点了点头,“多谢。” 张仲羲抿了抿嘴,“不用客气。”他接过元意手中的清水,目光落在萧恒已经那在手里的鸡汤,目光沉了沉,“是蒙汗药。” “蒙汗药?”元意惊呼了一声,这种药她再熟悉不过了,不仅遭到过算计,还用来算计过别人,就是不知道这次是针对她还是针对全军。 萧恒的手紧紧扣着碗口,关节发白,任谁都能看出他此刻的宁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蛰伏,脸色沉得可怕,饶是鸿奴都被他吓得缩到张仲羲的怀里。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萧恒就提着方才端汤的侍卫上前,行了一礼,“大人,人带来了。” 他一直都守卫在萧恒左右,在发现事情不好的时候就当机立断去抓人,所以并没有让嫌疑人消失。 那侍卫一脸的莫名其妙,但是看到萧恒的表情可怕,也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连忙半跪下来,“大人,不知属下所犯何罪。” 萧恒拧着眉,盯着着侍卫看了许久,发现此人正是自己从京城带来的两百亲军中的成员,如今的铁血军士兵。当然,也只有是心腹之人才会派着护卫在马车周围。 他总算冷静了下来,把手中的鸡汤递了过去,沉声道:“你自己看看。” 那侍卫立马就反应过来是鸡汤出了问题,心中咯噔了一声,看到都督夫人还安好,心中稍安,才端着鸡汤仔细观察,细细地闻了一下,才发现味道有些不对劲,连忙喝了一口,立马就知道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大人容禀,鸡汤中的蒙汗药并不是属下放的。”他急得冷汗都渗了出来,若是大人不相信他的话,此罪难逃,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猛然抬起了头,焦急地说道:“不好,大人,这是大锅中的汤,恐怕是全部都有问题。” 萧恒一凛,立马就坐直了身子,看向萧全,“你去看看。” 萧全脸色一肃,点了身边几个侍卫一起去查看伙食的问题,剩下的侍卫焦急难耐,却又不得不安分地跪着。萧恒大概猜出了什么事,脸色稍稍一缓,“你先起来吧。” 那侍卫顿时一喜,“多谢大人。” 萧恒摆了摆手,看向元意,“意儿,你现在有没有不舒服,我已经让人叫了莫大夫,你先等等。” 刚才只顾着喝水,倒是不知道他让人叫了大夫。她并没有把汤喝下去,大风大浪都见过了也不会简简单单地受了惊吓,但是看萧恒一脸紧张的样子,便没有反对,让莫大夫看了安他的心也好。 莫大夫很快就来了,替元意把了脉,说明一切无碍之后,萧恒才终于松了口气。 这时候萧全也检查饮食回来,脸色凝重,“大人,属下检查过,每一锅的汤水之中都被放了蒙汗药,其他的并没有问题。”他看了萧恒一眼,发现对方脸色平静,心头一跳,继续说道:“嫌疑人已经扣押起来了,是营地一名伙夫。” 萧恒的目光在张仲羲的脸上扫了一眼,声音几近冷酷,“那几辆马车今天有什么动静?”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萧全还是明白他说的是谁,“赤那一如既往地暴躁发脾气,腾格里塔拉一直都很安静,倒是前太子今天貌似心情不错,还让人给他沏了杯茶。” 萧恒脸色不变,冷笑了一声,“传令下去,封锁消息。还有放解药,如常饮食。” 他的话意犹未尽,眼眸中含着深意,从小跟在他身边的萧全立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双手抱拳,“属下明白,这就吩咐下去。” 待到萧全领命下去,萧恒才重新看向张仲羲,“张大人,本官希望你能在晚膳之后安分地回到马车上待着。” 张仲羲眉头一抬,淡淡地应了一声,“这是自然。” 整个营地重新恢复了安静,之前鸡汤事件丝毫没有掀起一丝的波澜,安静地宛若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萧恒把元意和鸿奴带回车上,脸上才显示出凝重之色,“意儿,你和鸿奴待在车上,不要出来。” 元意敏感地觉得事情不妙,有大事发生的预感,也没有再说下车通风的话,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要小心。” 萧恒笑了起来,摸了摸鸿奴的脑袋,看了两人一眼,才下了马车。待重新出现在外人的面前,他的神色已经平静无波,把黎简叫到跟前,“好好保护夫人和公子。” 一身戎装的黎简神情一肃,“属下明白。” 萧恒点了点头,黎简办事他向来放心,吩咐了几声便离开了马车,安排其他事宜,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此时的马车比之前舒服了不少,榻上垫上了厚厚的褥子,最上层还铺上了蚕丝被,倒也没那么热,凉凉的甚是舒爽。然而元意躺在上面,却是紧紧地皱着眉头,眼中添上一丝愁绪和忧虑。 不知道过了多久,素梅提着一个食盒进来,“夫人,这是您和公子的晚膳,大人有事,就不和您一起用膳了。” 元意点头表示知道,让正在和初雪玩耍的鸿奴过来,替他洗了手,这时候素梅已经把晚膳摆在了茶几上,热腾腾的饭菜色香味俱全,让饿了一天的元意顿时口舌生津,食指大动。鸿奴玩了一天也该饿了,安安分分地坐在茶几旁,眨着眼睛看着桌子上的菜。 “大人用膳了吗?”一边给鸿奴喂饭,元意抽空问向素梅,带她点头之后,才松了口气,“让浅碧盯着他,别让他受伤了。” 素梅有些不明白元意说得受伤是什么回事,但还是点了点头。 “对了,吩咐下去,让思恩她们用完膳之后就在马车上带着,不要在外边跑动。” “奴婢这就去传话。”有素梅在一旁伺候,空闲下来的腊梅便自告奋勇地领了任务下去。 等到两母子都用完晚膳,已经是最后一批,腊梅和素梅都待在马车上陪着两人。元意心神不宁,拿着书本却怎么也看不下去,连那些铅字也几乎认不得,思绪已经不知道神游到哪里去了。 直到车窗被人叩响,露出浅碧的面容,她递过来一个东西,“夫人,大人让奴婢把棉花送过来,堵在公子耳中,免得待会受惊。” 元意心中一提,紧紧地盯着她,“外边怎么样了?” 浅碧微微一笑,“夫人放心,一切尚好。不过将士们用了饭,过会大约会力有不逮,恐有贼人偷袭,您做好准备。” 她的眼睛闪烁着暗芒,胸有成竹,让元意的心安定了下来,“我知道了,你要小心。” 浅碧暖暖一笑,“属下会的。”然后就放下了纱网,朝不远处的黎简点了点头,离开了马车。 元意深呼吸了一口气,看向已经被她哄着睡过去的鸿奴,把手上的棉花塞到他的耳朵里,在他的身边躺在,也不顾忌夏天气热,把人搂在了怀里。 全程在一旁听得一清二楚的素梅和腊梅面面相觑,心中大约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神情一凛,立马就提起了精神,仔细听着外边的动静,预防有什么不测,好保护夫人和公子。 夕阳渐渐地落下,远远地只剩下了半个圆挂在天边,一万大军用完了晚膳,本来整齐严肃的军容顿时萎靡懒散起来,似乎全身都没了力气一般,或是靠着树或是坐在地下,连手上的兵器都是虚虚拿着,似乎不堪重负,眼睛眯起,根本就丧失了应有的警惕性。 如此过了半个时辰,他们不仅没有恢复之前的军纪,反而有愈加不堪的趋势,偌大的营地里安静无声,只有山野中传来虫鸣阵阵,诡异得可怕。 然而,没过多久,一阵突兀的喧嚣打破了这一片宁静,一队不明的士兵突然冲了进来,把本来懒散的将士们打的措手不及,节节败退,兵器之声碰撞交接,呐喊整天。 这群贼人的目标很明确,正是向着关押要犯的马车前进,甚至还有人高喊,“他们中了蒙汗药,撑不了多久了,快解救太子殿下。” 这群流兵散勇,果然是魏泰的人! 他们的人虽然比不上一万人,但是因为准备充足,对方又中了药,冲入营地简直不费吹灰之力。眼看胜利在望,他们俱是兴奋地红了眼,不管不顾地全军深入,以期能够把围困在马车中的魏泰救出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71章 鸟尽弓藏 然而,就在袭军深入营区,即将接近魏泰的车子,胜利在望的时候,本来软弱无力,节节败退的守军突然一扫颓势,把袭军包围起来,毫不留情地绞杀。 情势陡然一转,袭军被打得毫无反手之力,他们这才明白是中计了,他们下了蒙汗药是不错,但是被萧恒来个将计就计,一举歼灭。 袭军的计划很周详,就算是萧恒等人也不知道他们竟然买通了伙夫下蒙汗药,要不是元意提前要了鸡汤垫肚子,按照以往的情况,那些汤是让底下的将士食用,他们根本就不可能想萧恒那样因为接触多而对蒙汗药敏感,最终还是会导致守军中药势弱,被袭军劫走魏泰。 还好,那只是如果而已。 萧恒坐在爱骑踏雪身上,看着正在负隅顽抗的袭军,脸色平静无波,直到听见关押着魏泰的马车有了动静,眉头一抬,来到了车窗前。 陆靖辉连忙把纱窗掀开,露出里面的人,正是躺在榻上的魏泰,他身上的伤只是半好半坏地吊着,如今尚不能下榻,因此脸色苍白如纸,阴郁丛生。特别是在看到萧恒的时候,眼露凶光,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 这样的目光萧恒熟悉的很,根本就不为所动,反而嘲讽地看向他,“你大势已去,再怎么折腾也是瓮中之鳖,你趁早死了逃出去的心吧,本官不会让你得逞的。” 魏泰气得面红耳赤,他不能出马车,并不知道外边的战局,本来在听到部下的宣告声时还惊喜期待不已,以为他今日能够逃出去,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萧恒泼了一盆冷水,心里透彻地凉了下来。 自从与萧恒交锋以来,他缕缕败于对方之手,萧恒果然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克星,不仅是夺嫡大业,还是个人私情,都让他含恨不已。 “萧恒,你别得意,你年少涉高位手握兵权,,一家权倾朝野,以为魏乾会容你?”魏泰冷笑起来,“鸟兽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你的未来一定会比本宫凄惨地多。” 看着萧恒瞬间阴沉下来的脸色,魏泰终于掰回一局,怜悯而嘲讽地看着他,哈哈大笑,然而不慎扯动了伤口,闷哼了一声,渐渐止住了笑容,继续看向萧恒,“你不过是他的棋子罢了,竟然还掏心掏肺地为他卖命,真是愚蠢之极。萧恒,你也不过如此。” “闭嘴。”萧恒清喝了一声,眸光锐利地盯向他,“你以为天底下的人都像你这般忘恩负义,心思狭隘。不必在此煽风点火,挑拨离间,本官不会糊涂到把你放走。” 魏泰收敛了笑容,唇边挂着冷冷的笑容,闭上眼睛,不再看他。 萧恒冷漠地移开眼,嘱咐陆靖辉,“看好他。” 魏泰竟然妄想挑拨他生疑,最后放人以巩固地位,简直是心思狡诈至极。萧恒心里愤怒不屑,但是魏泰的话多多少少也入了他的耳。 他与皇帝少年相交,情分深厚,在皇帝是睿王时虽然可以肆无忌惮,但此时对方身份已变,掌握着天下的生杀大权,想必不管哪个坐在龙椅上的人都不想让臣子势大。 而萧家,萧朔贵为吏部尚书,他又是掌握兵马,权势赫赫的都督,气焰极盛,父子二人位高权重,若是皇帝会放心,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看着远处正在拼杀的双方队伍,萧恒的后背忍不住淌下一层冷汗,如今是新皇刚登基,人手不足,才会重用旧臣,若是再过几年……萧恒眸子渐渐深沉,脸色淡了下来。 “大人,袭军已经全部控制。”沐血而出的萧全来到萧恒的身边,报告战况。 萧恒脸上这才露出一抹笑容,“不错,把头目关押起来,其他的处理干净。” 浓郁的煞气和杀意让萧全浑身一凛,重重地点了点头,“属下明白。” 厮杀的喧嚣声渐渐地消失,只剩下将士们收拾战场的琐屑之声,元意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轻轻地拍了拍睡得颇为不安宁的鸿奴,把他耳中的棉花拔出来,才轻轻地下了软榻。 她刚掀开纱窗,黎简就走了过来,“夫人,您有什么吩咐?” 元意探了探头,却没有什么发现,反而闻到了空气中隐隐的血腥味,顿时就是一阵反胃,连忙用帕子捂住了鼻子,“外边怎么样了?” 黎简关切地看了元意一眼,“夫人放心,反贼已经剿灭,大人安好,过会儿就会回来。” 元意倒是不计较萧恒什么时候回来,听到他没有受伤才松了口气,脸上有了笑意,“那就好,你也不必守着了,你休息吧。” “属下并不辛苦。”黎简摇了摇头,突然看到元意身后悄悄探出一颗脑袋,那面容分明就是腊梅,大概没想到会被他发现,腊梅立马就红了脸,脑袋又缩了回去,像是做贼似的,他的眼中忍不住染上了一丝笑意。 元意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心中大为稀罕,黎简沉默寡言,不苟言笑,难得见他一笑,没想到笑起来还是挺俊朗的。 不过黎简的笑意只是昙花一现,他又恢复了严肃的面容,朝元意行了一礼之后便去巡视,元意无奈地放下纱网,一回头就看到一脸通红的腊梅和神色诡异的素梅。 “哟,腊梅这是怎么了,脸蛋红得快比得上猴子屁股了,难道是做了坏事不成?”元意眉头一挑,戏谑地看向腊梅,打趣道。 腊梅却像被踩着尾巴的猫一样惊了一下,连忙摇头,结结巴巴地说道:“奴婢这是太热了,对,车里太闷了,怪不舒服的。” 一旁的素梅哧的一声笑了出来,用帕子掩着嘴,沉静的眸子里却荡漾着点点的笑意。看着素梅和元意如出一辙的笑容,腊梅恼羞成怒,嘟了嘟嘴,“你们就会欺负老实人。” 听到腊梅自称老实人,元意更是乐不可支,点了点她的额头,“真不害臊,若你是老实人,天底下就没几个老实人了。” 腊梅抱着额头,尴尬地笑了笑。元意大约也猜到了腊梅为何这副表情,无奈地摇了摇头,“忙活了一天,你们也该累了,下去休息吧。” “奴婢们就在前头睡着,夫人有什么需要叫唤一声。”素梅应了声是,和腊梅福身退下,去了马车的前面的隔间和衣躺下,但是精神也不敢放松,预防着元意夜里有什么动静,好进去伺候。 这一次上路,萧恒特地选了一辆特别大的马车,一共有里外两间,空间极大,里面的车厢甚至能够放上两张软榻。元意每天都是在车上过夜,倒是比扎营舒适。 大概到了半夜的时分,元意才感觉到身边的有一个人躺了下来,睁眼一看,果然是萧恒。 “吵醒你了?”萧恒的声音低低的,揽了揽她的腰,声音中带着浓浓的倦怠,“时候不早了,快睡吧。” 虽然有些热,但是鼻端充斥着熟悉的体香,元意心中一安,继续沉沉地睡了过去,再次醒来已经是天色大亮,马车微微地摇晃,原来是已经上路了。 元意诧异自己的好眠,视线四顾,发现不管是萧恒还是鸿奴都不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这时候腊梅端着水进来,笑眯眯地说道:“夫人,您醒了。奴婢伺候您洗漱吧。” “鸿奴呢?”元意漱了口,接过毛巾擦了擦脸,才问向腊梅。 “大人一早就带了公子出去,正和他一起骑马呢。”腊梅把毛巾拿回搭在铜盆上,“夫人错过了早膳,不过厨子熬得粥一直都用炉子热着,夫人先吃的东西吧,午膳还要等上许久。” 元意点头,没有反对。因为腹中饥饿,一口气吃了两碗,乐得腊梅笑眯了眼。当然,作为元意的耳报神,腊梅也没闲着,趁着她用早膳的功夫,便把打探的消息一一告诉给了她,她这才清楚昨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如此。”元意低垂的眸子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她就知道魏泰不会死心,没想到印证得这么快,恐怕一路上不得太平。 掩去眼中的情绪,元意轻叹了一口气,把之放下不提,“太阳愈加烈了,你把鸿奴叫回来吧,别晒伤了。” 腊梅不知元意的忧虑,脆生生地应了声是便下去了,不多一会儿,晒得一脸通红的鸿奴就被抱了上来,这小子还一脸的不高兴,嘟着的小嘴都快能挂上一个油瓶了。 不过他也识趣得很,一看到元意正在瞪着他,便嬉皮笑脸地凑上来,用甜得让人掉牙的声音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阿娘,你醒了。” 元意扑哧的笑了,无可奈何地弹了弹他的额心,把他抱在榻上,“外边太晒,不能出去,鸿奴乖乖地给妹妹讲故事好不好?” 鸿奴先是点头,继而又苦恼地摇了摇头,“阿娘讲。” 元意掩嘴偷笑,摸了摸他的脑袋,笑眯眯地说道:“好呀,阿娘先讲,鸿奴记好了,等到妹妹出生之后再给她讲好不好?” “好。”鸿奴拍着小手,双眼亮晶晶的,正襟危坐,前所未有的认真。看到自己的目的达到,元意弯了弯眼睛,慢悠悠地替鸿奴说起了故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72章 所谓刺激 因为榻上垫了又厚又软的褥子,一路上元意也不想之前那样颠簸得难受,唯一的不好就是太热,萧恒只好让人准备了大量的冰块放在车厢里,如此倒是凉爽了些,元意便缩在马车上不想下去,只有午间傍晚的时候出去用膳。 萧恒虽然忙,但一路上尽量抽出时间陪她,元意的心情大好,倒是没有之前怀鸿奴那般折腾,至少胃口十分好,脸上甚至有了红润之色,丝毫不见舟车劳顿的辛苦。 见到她状态良好,萧恒自从敌袭之后就开始阴沉的脸色终于云开雨霁起来,全军上下都松了口气,心道都督大人的脉门果然还是夫人,对正在怀孕的元意更加尊敬了一层。 有着莫大夫护胎,闲时逗逗鸿奴或是和思恩说说话,路程就不知不觉走了一大半,元意已经适应了马车上的颠簸,有时候还得空去前头看着车外的风景,心情渐渐地开朗起来。 然而,愉悦的心情还没保持多久,大军又一次受到了敌袭。这一次是发生在半夜。也许是有了前车之鉴,乱党准备得异常充分,在半夜最困的时候偷偷来袭,打得大军措手不及,不少士兵没反应过来就被收割掉了性命。 萧恒正好留在马车上,因为天气炎热的原因,萧恒很少在车上睡,怕元意不舒服,碰巧今晚陪着元意,就让贼人打扰到了。 听到外边的动静,元意和鸿奴一同惊醒过来,金属碰撞的声音太过熟悉,元意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倒是鸿奴没有防备,扯着嗓子就哭了出来。 元意心疼得不行,连忙过去把鸿奴抱了起来,把搁置在一旁格子上的棉花塞进他的耳朵,轻哄道:“鸿奴,别怕,外边是士兵叔叔们在操练呢。” 鸿奴被吓到了,虽然有元意的解释,一时没能止住哭声,眼泪不停地往下掉,元意连忙唱着歌哄他,一旁的萧恒也凑过来,不停地安慰,才好不容易让他止住哭声,累极之后,再沉沉地睡了下去。 小心翼翼地把鸿奴放回榻上,拿了团扇轻轻地替他扇着风,元意才反应过来萧恒还在,“从远,你不用陪我,快下去看看。” 萧恒担心地看了元意一眼,才点了点头,把素梅和浅碧叫了进来陪她,才放心地走了出去。 他在马车上也不过是耽搁着一小会儿的功夫,外边的情势已经逆转了。萧恒早就知道这一路上会不太平,魏泰的余党众多,前赴后继地没完没了,他早就下令让将士防备,虽然一开始有所不备,但很快就训练有素地开始反抗,对方没能讨到什么好处,迅速就消退得一干二净。 不过是短短半个时辰的功夫,营地又迅速恢复到了寂静,萧恒看着满地的狼藉还有将士死伤的情况,脸色沉得几乎能够挤出水来。 “穷寇莫追,从今以后都打起精神来,不要再发生今日的错误。” 说到底还是因为太过安逸,大家都放松了警惕,才被乱军得逞,不然以他们那些人马根本就无法撼动大军分毫。 萧全脸色一肃,眼中闪过愧疚之色,“属下明白了。” 萧恒拍了拍他的肩膀,软和了语气,“你也不用太过介怀,你好好休息,换黎简来守着吧。” 萧全露出了暖洋洋的笑容,笑嘻嘻地应了一声,难得露出之前油滑的性子,一溜烟就跑了。萧恒无奈地摇了摇头,嘀咕了一声,重新回了马车。 黑黢黢的马车上没有一点儿光亮,只有元意和素梅及浅碧坐着,看到从外面进来的人影,浅碧先是警觉地护在元意跟前,待看清楚萧恒之后,才朝着他行礼,和素梅出到外边守夜。 元意迎了上来,摸索着替他解开衣衫,却被萧恒给拦下来,扶着她在软榻坐下,略带责备地说道:“乌漆墨黑的磕绊了该怎么办,我有手有脚,自己脱就是。” 然后就是一阵悉悉索索,萧恒脱了外衣挂在一旁,抱着元意躺下,犹自不放心,再次嘱咐了一声,“以后有什么事吩咐素梅等人,若是不方便,让我来就行,知道吗?” 元意搂着他劲瘦的腰,在他的胸膛蹭了蹭,心中暖洋洋的,嘴上却不服输,嘟囔了一声,“我关心你还不高兴。” 萧恒轻轻地笑了起来,揉了揉她的头发,宠溺地在她耳边低喃,“怎么会不高兴,意儿能想着我,我心里比喝了蜜还甜。” 元意勾了勾唇角,心情放松了下来,一时没了睡意,“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乱军偷袭了便跑了,怕有埋伏,便没有追。”萧恒低声解释了一句,“只需把魏泰等人安全押回京城即可,剿灭叛军之事不用我插手。” 和萧恒相处了这么多年,元意对他再了解不过了,何尝听过萧恒这般冷淡和事不关己的语气。感觉到了此事非同寻常,她诧异地抬起头,手指摸索着抚上他的脸,担忧地问道:“怎么,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萧恒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又笑了起来,潜藏在黑夜中的眸子闪着温柔和爱意,他忍不住啄了元意一口,“不用担心,只是想明白了一些事,等到回京再与你说。” 元意虽然好奇,却也不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格,既然萧恒有了自己的成算,她也不再担心,点头说好,“那快些睡吧,明日还要赶路呢。” 萧恒的手忍不住覆上了元意还没有起伏的小腹,心中蓦然柔软起来,“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再过十多天就能回京,你再忍忍。” 闻言,元意精神一震,语气轻快了起来,“也不知道京中如今是什么光景,爹爹他们的身体好不好,还有安陵,不知道有没有努力读书。” 萧恒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她压低着嗓子开心地说着京城的亲人与好友,是不是附和上几声,黑暗中的眼睛闪过沉思之色,心中隐隐的想法渐渐地坚定了下来。 “时辰不早了,该睡了,怎么兴奋得像个小孩子似的。” 宠溺地笑了笑,萧恒把元意揽进怀里,宽厚的大掌下是她玲珑有致的身躯,温热着、散发着勃勃的生机和迷人的芬芳,让他情不自禁眯起了眼,沉醉得不忍醒来。 “痒。”元意推了推萧恒埋在她脖颈间的脑袋,捏了捏他的脸,“我要睡了,别打扰我。” 被推开的萧恒郁闷地看着瞬间就入眠的元意,恨恨地咬了咬她柔软的唇,才平息身上的火气,搂着她一起睡去。 第二天,元意神清气爽地醒来,萧恒自然已经起身离开,鸿奴依旧赖在床上,扭着小屁股不肯醒来,她过去拍了拍他肉嘟嘟的软肉,“小懒猪,起床了。” 鸿奴从被子中抬起小脑袋,眼睛眯成一条缝,迷迷糊糊地反驳,“我不是懒猪。” 如此说着,他还继续把脑袋埋回被子中,颇有种要与床榻抵死缠绵的架势。元意好笑地摇了摇头,戳了戳他鼓鼓的小肚皮,“小懒猪,快起床,阿娘给你做早膳好不好?” “不要。”鸿奴摇了摇脑袋,继续抱着软枕睡着,口水呼啦啦地流着,和软枕上绣着的懒猪还真是如出一辙。 元意无法,只好把在脚边蹭来蹭去的初雪抱到榻上,“初雪,把鸿奴叫起来。” 初雪得以上床,立马就兴奋地蹦来蹦去,毛茸茸的尾巴在鸿奴的鼻尖扫来扫去,鸿奴终于不堪忍受,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怔怔地睁大了双眼,对上了初雪黑溜溜的眼睛。 一旁的元意忍不住大笑起来,揉了揉初雪的脑袋,打趣道:“没想到初雪也记仇得很。” 再看鸿奴睁着水蒙蒙的眼睛,实在是惹人怜爱得很,笑着把他抱起来,“和阿娘去洗漱,咱们一起下去吃早膳。” 这时候腊梅已经端了水进来,两母子整理好仪表之后,一起下了马车,外边才蒙蒙亮,天边泛着曦光,但是已经有将士醒来,或是巡逻,或是晨练,或是煮早膳,一片忙碌,却有致地没有弄出太大声响,元意心中顿时暖洋洋的,这时候没醒来的也只有她和鸿奴而已,她心里自然感激他们的一番好意。 “你怎么出来了?”萧恒听到将士的报告,走过来一看,却见元意正抱着鸿奴,被吓得不轻,连忙接过鸿奴,嗔了她一眼,“你是双身子的人了,怎么不注意些。” 元意无奈地扯了扯嘴,“也就抱一小会儿而已,没关系。” 萧恒用他愤愤瞪过来的桃花眼告诉她,关系可大了。 “好吧,我以后不抱了还不行嘛。”元意只好妥协,萧恒这厮固执得很,她也懒得和他争辩,反而兴致勃勃地说道:“锅灶在哪里,我去做早膳。” 萧恒的目光顿时诡异起来,上下打量了元意一眼,“你今儿是怎么了,不会是受到什么刺激了吧?” 他知道元意对吃的东西讲究,底下的丫鬟也都有一手好手艺,但是从没见过她下厨。其中的原因他能够猜到一些,大约是洁癖症发作,怕脏手。如今的环境比不上府里,她竟然还想着要做早膳,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成亲这么久,他都还没吃过她做的东西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73章 元意下厨 成亲这么久,元意岂不了解萧恒,单是看着他的眼神就知道在想些什么,心中暗恼,瞪了他一眼,“今儿个我心情好不行吗?” 萧恒暗自嘀咕,从来不知道意儿心情好的时候会下厨啊。不过就算她心情好,他也不愿意元意去干粗活,“不行,万一磕碰到该怎么办?” 这句话元意在最近听了不下百遍,耳朵都快起茧子了,抑制住抽动的唇角,狭长的凤眼睨向他,“你若不答应,我心情不好了,待会孕吐怎么办。” 这句话直接戳中萧恒的死穴,他立马就哑然了。元意在怀鸿奴的时候胎象重,他早就从大夫那里知道了孕妇的一些禁忌知识,还特地编写了一本书,所以元意这个威胁并不是无稽之谈,他不能冒险。 “你就胡闹吧你。” 萧恒无可奈何地看着元意,就像看着任性的孩子一样。他已经领教过怀孕中的女人有多么的无理取闹,唯一的方法只有顺着她的意就是,更何况他心里觉得委屈了元意,对于她的一些要求都无法反驳,只能妥协。 “你做早膳可以,不过得有我看着。” 元意笑眯眯地点了点头,“你来给我打下手更好。” 不理会萧恒愈加郁闷的脸色,元意带着一群人浩浩汤汤地走向灶台。路上有不少将士好奇地看过来,交头接耳,“夫人这是要做什么呢?” “听说夫人要亲手做早膳。” “夫人竟然会做下厨?” “夫人是名门之女,会点厨艺又有什么值得惊讶的。” …… 灶台的伙夫们被元意和萧恒等人吓了一跳,连忙上前见礼,头上抹着汗,“夫人,大人,早膳还没开始做,请稍等一下。” 他们心里纳闷不已,夫人和大人必要屈尊降贵地亲自来取早膳吗,下人都是干什么吃的。然而,没等他们在心里腹诽完,元意的话顿时就让他们目瞪口呆,怀疑是在做梦。 只见都督夫人扬了扬不沾阳春水的手,洁白纤细的手指在晨曦中散发正莹润的光芒,清丽脱俗的面容上挂着愉悦的笑意,“不必理会我,给我留个灶台便可,今儿个我自个儿做早膳。” 发现对方呆愣得没有反应,元意直接去了最近一个灶台站定。因为是在外边,建起的灶台只是用黄土堆成,下边烧着柴火,上面架一口大锅,简单得很,只是她不会烧柴,索性还有烧火的火头兵,不需要她操心。 元意让素梅把鸿奴抱到一边,打量了萧恒一眼,嘴角噙着一抹笑容,在萧恒头皮发麻的时候才悠然开口,“从远,你过来帮我把肉给切了。” 萧恒顺着她的视线看向板桌上的一大块肉,满脸黑线,“就算是我刀工了的,一个人切这么一大堆肉,也是切到手抽筋。” 还有一个原因没说的是,他虽然万事可以答应元意,但是他堂堂男子汉,在众多将士面前下厨什么的,简直是太毁形象了。 元意戏谑地看了他一眼,眨了眨眼睛,“你可以让萧全和黎简帮忙啊,我又没有让你独自一人切完。” 本来凑在一旁看热闹的黎简和萧全脸色一僵,连忙往后退,然而萧恒是何等人,怎么会让他们逃走,秉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则,威胁的喊住两人,“萧全,黎简,过来,没听到你们家夫人吩咐吗?快把这堆肉给剁了,让本官看看你们的刀法有没有退步。” 周围围观的将士大笑,齐齐起哄,萧全和黎简不得不硬着头皮上来,在元意指示下净手之后,拿着大刀对着形象的猪肉砰砰砰地剁了起来。 而萧恒则是板着一张脸,一副严肃样子,双手负在身后,在两人身边踱着方步,看着他们利落的动作不停地点头,“不错,你们果然没有疏于练习,这架势和屠夫有的一拼。” 扑哧的一声,元意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有了元意打头阵,周围那些因为碍于黎简和萧全地位的将士也哄堂大笑,甚至还有人大声嚷嚷道:“岂止啊,萧大人和黎大人的架势,就是杀了一辈子猪的屠夫也比不上。” 萧全和黎简本来不怎么好看的脸色,顿时刷的一下全黑了下来,和锅底的黑炭有得一拼,手下的刀更是剁得梆梆响,好像在砍人一眼。 萧恒全程气定神闲,好似没注意到萧全和黎简几欲杀人的目光似的,而是殷勤的凑到元意的身边,不停啰嗦道:“意儿,你站远点,别被火星给溅到……意儿,小心烫,我给你拿……你别拿刀,割到手怎么办……” 旁边的将士目瞪口呆地看着化身老妈子喋喋不休的萧恒,叹为观止,而元意则是被念得心火顿起,狠狠地瞪着他,“你既然闲着没事做,就把面给拉开。” 萧恒立马就闭了嘴,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上前熟练地抓了一块块的面团,匀称地拉开。元意的眼底泛起了一抹笑意,萧恒每年都给她做长寿面,倒是练了一手好功夫。 因为在外边,食材简单,元意只能做汤面,她则是在一旁择菜,把野菜中的泥土冲刷干净,待到一大锅的水煮沸之后,一切食材都已经准备妥当了。 元意虽然不怎么下厨,但是好歹也培训出了厨艺精湛的奴婢,理论知识是少不了的,更何况还有素梅在一旁帮忙,所以很快就把一大锅热腾腾、泛着诱人香味的汤面给做了出来。 黎简和萧全甩了甩有些发抖的手,早已经饥肠辘辘,看着色香味俱全的汤面,双眼俱是发光,更别说围观的一些将士了。 先别说好不好吃,单是都督夫人亲手做出的东西就值得让他们跃跃欲试了,更别说里面的食材还是诸位大人准备的,一般人哪能有那个荣幸吃上这些阵容豪华的面条,若是不能迟到面,喝口汤也值得被人羡慕了。 成就感十足的元意没有多想,看着众人一副垂涎欲滴的样子,对自己的厨艺信心爆棚,笑靥如花,忍不住朝萧恒抬了抬下巴,一副得瑟的模样。 萧恒的手抖了抖,此时此刻已经无语凝噎。周围一大群饿狼环伺,他辛苦了一大早也总不能白干,于是让伙夫准备碗筷,取了足够的分量,才看了看萧全和黎简,“你们两个辛苦了,和大家分了面吃了吧。” 他才刚带着元意和鸿奴出来,灶台顿时被等待许久的将士蜂拥而上,吵吵嚷嚷着要一品美味,萧恒提着食盒在安置的桌子坐下,看着远处正在你争我抢的一群人,眯起了眼,挡住了眼中狡黠的光芒。 元意好笑地嗔了萧恒一眼,“小心眼,你也不怕他们闹起来。” 萧恒哼了一声,不高兴道:“他们坐享其成,受点教训又算得了什么。” 看到他难得的孩子气,元意叹笑摇头,看着远处虽然你推我挤,但还在可控制的范围,便松儿口气,但是心里不免有些汗颜,他们也实在是太过夸张了些。不过是一碗面罢了,怎么像是饿鬼投胎似的。 那厢萧恒已经夹了一碗面晾着,时不时拍着鸿奴欲要伸过去的小手,“鸿奴,先等等,烫。” 鸿奴不满地嘟嘟嘴,只好窝在萧恒的怀里,一瞬不瞬地盯着碗中的面,生怕被别人偷走似的。再看萧恒,那表情和鸿奴简直是如出一辙,让元意忍不住笑了起来。 分出一份让人给思恩送去,元意才挑起一根面条放进嘴里,然后立马就变了色。萧恒察言观色,眉头忍不住一抬,笑眯眯地道:“意儿,怎么了?是不是很好吃。” 元意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比调色板还要吩咐多彩,最后固定为红色,她连忙把手往碗上一挡,支支吾吾地说,“要不你和鸿奴吃点粥?你们活动多,吃面怕是不顶饿。” 萧恒的眼眸动了动,染上了点点的笑意,脸色却是一本正经,“意儿亲手做的面,我和鸿奴怎么也要捧场。乖儿子,你说是不是?” 鸿奴点头如捣蒜,“对对对,阿娘,我饿——”奶声奶气的尾音被他拖得老长,简直让人的心都酥了一半。 看到可爱头顶的儿子,元意遮挡的手更加不好意思放开了,只能看向萧恒,眼睛眨巴眨巴的,有着她自己也不知道的委屈和撒娇。 萧恒那颗比石头还硬的心顿时化作一滩春水,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声音温柔得几乎能掐出水来,“意儿,乖,就算是不好吃,我和儿子也不会介意的。” 元意顿时像被踩着了尾巴的猫咪一样炸毛了,色厉内荏地说道:“谁,谁说不好吃了,我做的东西怎么会不好吃。” 萧恒笑得就像偷腥的狐狸,灼灼的视线在元意的脸上溜了一圈,才忙不迭地点头,“好好好,意儿做得面天下第一美味,你也别挡着了,我和你儿子都饿了。” “饿了饿了。” 鸿奴也在一旁叫嚣着帮腔,控斥地看着元意,仿佛她是不给他吃饭的大恶人一般。元意气极,破罐子破摔地拿开手,坐回凳子上,扭过头,气哼哼道:“我不管了,随你们怎么着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74章 好大忽悠 萧恒轻笑了一声,心中愈发好奇,趁机夹了一筷面送进嘴里,脸色顿时诡异起来。元意虽然赌气扭过头,但是余光一直都注意着这边的动静,看到萧恒的脸色,皮笑肉不笑地问了一句,“怎么,很难吃?” “哈哈,怎么会,好吃极了。”萧恒干巴巴地笑了一声,郑重其事点了点头,一副感动地要哭的样子,“我从来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面,真是太幸福了。” “爹爹,我也要吃。” 萧恒看了看鸿奴天真的小眼神,脸上突然堆起慈祥的笑容,“别急,爹爹夹给你。” 然而,元意眼睁睁地看着萧恒轻巧着夹起一条韧劲十足的面条放进鸿奴的红缨缨的嘴里,鸿奴嚼了几口,突然哇的一声吐了出来,“咸咸的。” 鸿奴的嘴早就被精细的厨子养叼了,就算是在突厥的时候吃的东西也是精心制作出来的,哪里吃过这样咸重的口味,难怪他一入口就吐了出来。 元意立马就尴尬地咳了起来,心虚地不敢看他,萧恒即是好笑又是心疼地看了元意一眼,揉了揉鸿奴的脑袋,“小孩子懂什么,这是你阿娘的拿手绝活,叫、叫咸汤面。” 也许是萧恒睁眼说话的本领太过高强,或者是鸿奴天真懵懂得可爱,对萧恒丝毫没有怀疑,反而以为是自己不懂事,崇拜地看着元意,“阿娘,你好厉害啊。” 饶是元意厚脸皮,此时此刻也臊得慌,白玉般的耳朵都染上了薄红,水汪汪的眼睛瞪着萧恒,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厮听着像是在给她解围,她怎么听着这么刺耳。什么叫做咸汤面,人家咸汤面哪里是这样子的,简直是丢人丢到家了,想到了那一锅满当当的面,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口锅太大了,我一时拿不准该放多少盐。”元意觉得她有必要为自己的名誉辩解,低声嘀咕了一下,看到萧恒一脸的不信,她坐直了身子,理直气壮地看着他,“若是平常的锅,我是绝对不会出错的。腊梅,你说是不是。”为了增强可信度,元意还转头问向腊梅。 天可怜见,腊梅此时已经是憋笑憋得一脸通红,待元意看过来,连忙板着脸,僵硬地点了点头,不敢说话,就怕一开口笑声就控制不住地溢出来。 她可清楚得很,要是夫人恼羞成怒,她的脑袋瓜儿免不了被弹上一记。 看了看诡异的腊梅,又看了看脸色又渐渐变绿趋向的元意,萧恒心里怎么不信也不会拆她的台,聪明地控制好脸部的表情,异常真诚应和道:“我相信你。” 元意的脸色才稍稍好了些,瞪了肩膀一抖一抖的腊梅一眼,没好气地说道:“去重新取些早膳过来。” 腊梅如蒙大赦,脆生生地应了声是,撒腿就跑,直到脱离了元意的视线的才扑哧的一声大笑起来,等到终于缓过劲,才重整表情,步履从容地走到灶头那边。 灶台边有不少正捧着碗的将士,其中有一部分人的脸色极其诡异,像是吞了苍蝇一样难受,腊梅注意到这些人手上都是端着一模一样的面条,连萧全和黎简都不例外,她瞬间恍然。 她的心中无比地同情,但是爱莫能助,还好她因为要伺候,没来得及用膳,不然她和素梅就是他们之间的一员。 腊梅板着一张棺材脸,任谁也不知道她此时正幸灾乐祸地窃喜。盯着众位将士灼灼的目光,早就历练出来的腊梅从容镇定地走到一个灶台前,对着那伙夫说道:“麻烦了,要三份粥。” 众位将士的耳朵都竖了起来,特备是那些端着面的将士,整齐划一地转过头,目光复杂地看着腊梅正接过伙夫递过来的食盒。 腊梅眨了眨眼,清澈的视线在众人的身上扫了一圈,在看到一脸青黑的黎简时微微一顿,却很快就移开来,平复了慌乱的心跳之后,才纯真地问道:“你们怎么这副表情?为什么不吃,难道是夫人做的面不好吃吗?” 众人连忙摇头,打着哈哈,“怎么可能,夫人的手艺天下无双。” “没有没有,我们这是舍不得吃。” “看看这红绿相交的颜色,闻闻着醉人心房的香味,简直让人不忍下口啊。” …… 听着众人违心的夸奖,腊梅顿时笑弯了眼,她的模样清丽可爱,不少将士红了脸,偷偷瞄着她,黎简则是眯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然而,这么多人之中也不乏有实心眼的,“这面倒是好看,只是太咸了吧。” 四下俱是一静,不少人目光游移起来,不敢看腊梅的眼睛,甚至有人还掩饰性地扒了扒碗,脸上一苦,只是有腊梅看着,只能艰难地吞了下去。 作为元意最忠实的拥护者,腊梅怎么可能放任别人对她产生不好的印象,她轻咳了一声,郑重其事地看着他们,“你们这就不知道了吧,简直枉费了夫人的一片苦心。” 看她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那些淳朴的汉子顿时内疚不安起来,搓了搓手,连忙问道:“腊梅姑娘,你快给我们说道说道,夫人有什么苦心呐。” 腊梅的大眼睛环视了四周,满意地点了点头,“首先先和你们声明一下,夫人的手艺是极好的,京城里大受推崇的膳食坊还是夫人琢磨出来的方子呢。” 大家都不知道膳食坊是什么玩意儿,但是听着好像很厉害的样子,纷纷信服地点点头,心里多多少少少了对元意厨艺的置疑,就等腊梅揭秘元意的一片苦心。 “你们当夫人身怀身孕,为何要不辞劳苦地为你们下厨,还不是为了慰劳你们。”腊梅见情势不错,不再卖关子,言辞恳切,一脸认真,“夫人体谅大家烈日奔波,每日不知出了多少汗,身体盐分流失,今天给大家做了咸汤面,是为了给你们补盐。” 大家还在不明觉厉地呆愣中,突然扑哧一声,不知道是谁笑了出来,众人齐齐望过去,原来是萧全忍不住笑了来,他的脸上还没没有隐去的笑意,注意到众人的目光,连忙摆摆手,忍笑道:“你们继续,别管我。” 站在他旁边的黎简却是黑了脸,僵硬地擦了擦脸上被喷上的面条,咬牙切齿地看着萧全,“萧全,我看你是皮痒痒了吧。” 一侧头,却见腊梅弯着眼看他,指了指他的头发,“头发上还有。” 黎简的脸上顿时黑红交错,默默地把头上的面条拿下来,那眼神几乎要把萧全凌迟。萧全虎躯一抖,干笑了一声,转而看向腊梅,“腊梅姑娘,你还有什么要说吗?” 腊梅朝他眨了眨眼,了然地笑了笑,却没有忘记此次的目的,“所以说,夫人用心良苦,你们怎么能浪费,趁着面还热着,快吃了吧。” 这一下大家都不说话了,面面相觑,看着碗中的面为难起来,虽然夫人一片苦心,但是这面太难以下口了,就算是不忌口的糙汉子也忍受不了。 腊梅似乎不知道他们的为难,期待地看着他们,“快吃啊,看着你们吃掉,我好回去禀报夫人,让她开心开心。” 有人急中生智,眼睛圆溜地转了一圈,目光落在腊梅的食盒上,“腊梅姑娘,那你为何还要替大人准备粥饭,大人比我们还要补充那什么盐分呢。” 那人的话让众人醍醐灌顶,纷纷点头应和,都督大人都不吃,他们也有理由不吃啊。 腊梅心道不好,但是她素来有急智,脸上笑容不变,“谁说这是给大人要的,夫人如今有了身子,胃口变大,那一份是夫人的呢。” 这一下大家都无话可说了,只能在腊梅的目光下,硬着头皮把碗中咸得发苦的汤面吃了下去,大热天的吃这么咸的东西,简直就是酷刑。话说,夫人真是因为要慰劳他们? 腊梅紧紧地抿着嘴,才不让自己笑起来,视线一扫,发现还有人没吃,竟然是黎简,她眨巴着眼睛看着,“黎大人,你不吃吗?” 黎简忍不住轻笑了一声,使劲地扒了几口,皱着眉头咽了下去,向她亮起已经空荡荡的碗。 腊梅眯着眼睛笑了起来,脆生生地说道:“夫人知道之后一定会很高兴的。” 众人苦哈哈地点了点头,巴不得她快些离开,他们好去冲洗一下嘴里的味道。腊梅也不为难他们,蹦蹦跳跳了几步,继而不知道想到什么,步履稳重而从容地走开。 等到她一离开,方才还镇定的各位汉子顿时做鸟兽散,纷纷跑到河边狂饮,喝了好几口才压下口中的味道,看着天上已经露出来的晨阳,有种重见天日的感觉。 都说最难消受美人恩,夫人这一番热心肠简直是痛苦的折磨。想到鞍前马后地在夫人身边伺候、还甘之如饴的都督大人,不禁怜悯非常,果然要坐拥美人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都督大人他,他也是一个苦命人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75章 近乡情怯 腊梅这一通大忽悠当然是瞒着不敢告诉元意,直到她发现不少将士在那之后看她的眼神格外复杂,而腊梅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逼问了一通,才知道她竟然坑了人一把,顿时哭笑不得,却也奈何不了她。 不过她倒是发现了腊梅一些变化,眉梢带着春色,整日都是一副眉开眼笑的模样,作为过来人的元意立刻就明白了过来,这丫头一看就是热恋了。 她仔细观察了一番,果然发现腊梅和黎简之间的气氛变得浮动起来,黎简的视线常常有意无意地落在腊梅的身上,那副样子分明是对腊梅动了心思。 他一个木头人总算是开窍了,还真不容易啊。 元意也没有点破,乐得在一旁看戏,一路上倒是多了不少滋味儿。一路上乱军曾经趁机偷袭过许多次,但无一都失败,随着队伍逐渐接近京城,那些乱臣贼子便消停了下来,再也没有骚扰过。 一路都严阵以待的大军也稍稍松了口气,气氛顿时轻松了起来。一直都淡定无比的元意心里却渐渐紧张,都道近乡情更怯,之前在京城待了十几年还不觉得,如今才离开不过是半年多的时光,却像是好几年没回来一样。 不知不觉之间,她的根已经紧紧地扎在了这里。 过了十几天,大军终于到了天子脚下,萧恒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在郊外驻营休息,元意带着鸿奴下了马车,就看到了一番忙碌的景象,夕阳之下,炊烟袅袅,恬淡而娴静,安宁悠远。 萧恒朝她走来,一把抱住鸿奴,泛着笑意的桃花瞳看向她,“意儿,明日就可回家了。” 回家。这个字太过温暖,元意心里涌过一阵暖流,顿时笑了起来,“离家这么就,也不知道鸿奴还记不记得人。” 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提及,鸿奴便望过来,大大的双眼无辜得很,元意捏了捏他的鼻子,“鸿奴可还记得爷爷奶奶、外公和舅舅?” 鸿奴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一片茫然。元意叹了口气,也没有强求,京中每月都会有家书寄来,元意都会念给鸿奴听,他知道有这么几号人物,怕是连长什么样都忘记了。 看到元意失落,萧恒空出一只手摸了摸脸,笑道:“血脉亲情在,你担心什么,明日不就可以就见到了么。” 元意释然一笑,“是我太急切了。” 说了这么一会儿话,她心情放松了许多。也许是因为怀孕的关系,她的情绪变得敏感许多。这一路上虽然有萧恒保护,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恍然不安的,如今安全能够回京,一下子就精神波动过大了。 太阳开始下山,傍晚还有着余韵的闷热,他们一家三口漫步在野花丛生之地,璀璨烂漫,颇有一番趣味。 正在这时候,萧全突然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大人,宫中来人了。” 萧恒不敢耽搁,抱着鸿奴和元意往回走,一边抽空问萧全,“来的是谁?” “是魏公公。” 来人正是在先皇身边伺候过的魏公公,他与萧家倒是有缘,好几次都是他来萧家宣旨,算是熟悉。等到他们赶到的时候,就看到魏公公正坐在主帐之中,一看到有人进来立马就笑了起来,“咱家见过萧大人,萧夫人。” 萧恒和元意不敢坦然受他的礼,也纷纷回了半礼,魏公公见此,笑容愈加真诚了一分,目光落在萧恒怀中的鸿奴身上,“这就是小公子吧,长得真机灵,和四皇子真像,不愧是表兄弟呢。” 鸿奴在路上就得了元意的嘱咐,倒也不怯场,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公公好。” 魏公公的眼中露出了几分喜爱之色,作为阉人是没有后代的,故而对于小孩子总是稀罕得很,更何况鸿奴不禁身份出身好,人也长得可爱,都给人加了不少好印象。 于是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金锁,笑眯眯地递给鸿奴,“咱家是个粗人,没什么好送,小公子拿着玩吧。” 鸿奴高兴地接过来,把金锁捧在手里,甜甜地笑了一声,“谢谢公公。” 元意看了那金锁一眼,虽然金贵,对于魏公公来说倒也不是什么稀罕物,想来是魏公公特地准备来给鸿奴当见面礼的,她若是阻止才是得罪人呢。 有感于魏公公这份心思,元意对于他多了一份感激,看着亲切了不少,“魏公公,不知淑贵太妃和四皇子近况可好?” 她一直都觉得新皇的后宫是一个漩涡,东宫太后和西宫太后不知道要斗成什么样,元华的评级虽然高,还有皇子傍身,但也不过先皇妃子,就怕当了炮灰。 魏公公一辈子都混迹宫廷,哪能不知道元意在想什么,对于元意他还是多有敬重的,便没有拿乔,如实说道:“萧夫人不必担心,淑太贵妃独掌一宫,日子清闲得很。四皇子的身体愈来愈结实了,皇后娘娘对他喜欢得很,经常亲自召见。” 元意这才放下心来,四皇子因为难产而身子不好,如今得到皇后的庇护那是再好不过了。她朝魏公公道了谢,便看向萧恒。 萧恒看她终于安心,才开口问道:“魏公公,不知道皇上有什么旨意?” 魏公公眯着眼笑了起来,“皇上自从收到萧大人回京的消息后,心情一直都很好。若是今日时辰不对,还想亲自出城迎接,幸好在众位大臣的劝说下才打消了念头,不过,倒是让咱家出来传口谕,明日皇上会率文武百官在城门相迎。” 萧恒的脸上浮起了笑意,摇了摇头,“从远不过是回京,怎敢劳动皇上和诸位大人打架,魏公公还请劝皇上三思。” “萧大人不必谦虚,您担得起。”魏公公笑了笑,说道:“您可是解决了皇上的心腹大患,功勋卓绝,皇上还觉得委屈了你呢。” 魏公公如此说,萧恒也不敢应下,推脱了几句,两人你来我往着应承,元意在一旁看得无聊极了,好在魏公公不能久待,很快就告辞了,不管是萧恒还是元意都松了口气。 “回去吧。” 等到魏公公离开,萧恒发了会呆,才牵着元意的手,漫步回去。元意看着萧恒自魏公公离开之后就没松开的眉头,眼中染上了忧虑,紧紧地握着他的手,“从远,你有心事?” 萧恒回过神,连忙安抚地笑了笑,“别担心,没事儿。”但是看到元意依旧一副担心的模样,叹了口气,说道:“我只是忧心,皇上的恩宠太过了。” 率领文武百官迎接,这样的荣宠怕是没有几人享受过,他年少距高位已经惹了不少人口舌,这次又气焰极大,想来那些人又该心里不舒服了。 元意也是心思灵透之人,立马就明白他的担忧,心中一跳,“你是说皇上他……” “没有的事。”看到元意眼中的惊骇,萧恒连忙拍了拍她的肩膀,“皇上与我相交多年,他的性子我是知道的,至少现在是不会做出捧杀之事。他登基本来就多有非议,根基不稳,如今我能抓获魏泰和突厥王子,想来是太过高兴了。” 终究还是刚刚即位,不管是心性还是威势尚且稚嫩了些,况且正始帝的年纪也不大,还没过而立之年,有些冲动也是难免。怕是再过些年,龙威加身,深谙帝王心术,怕是再也不会像如今这样表现地急切明显了。 元意轻叹了一声,敏锐地捕捉到萧恒话中的未尽之意,心中未免怅然,都说君君臣臣,天家无情,也不知道萧恒和皇帝的友情能够维持多久。 萧恒不欲她多想伤身,揽了揽她的肩膀,笑道:“好了,明日之后有的你忙的,快些回去休息吧。” 回京免不了要处理各种应酬,大约还有许多人上门拜见,按照她的身体情况若是没有充沛的精力怕是不行。虽然她可以用怀孕推脱,但如今萧恒正是鲜花着锦的态势,她也不能落人口实,给萧恒带来麻烦。 突然感觉到肩膀的手微微一紧,抬头一看,原来是萧恒正满脸怜惜地看着她,“不管别人怎么看,意儿,最重要还是要保重好身体。” 元意心中一暖,“你放心,我省的,再不济也有娘亲帮着我呢,想必她也不想让她未来孙女给累着。” 看到元意熟稔而亲切地叫着娘亲,萧恒忍不住笑了起来,突然想起元意刚嫁入萧府,婆媳两人针锋相对,他夹在中间两头受气的日子,再次回首,已经恍如隔世。 经历这么多的风风雨雨,两人都成长了不少,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关起门过小日子,万事都可以任性地不去理会,该当的责任还是要当的。 虽然染上了凡俗的纷扰,但又必须承认,这才是真正的生活。茶米油盐酱醋茶,还有数不清的人际往来和应酬答和,也只有避世之人才能躲过。 元意突然心情开阔畅达,看着旁边温情脉脉的萧恒,忍不住眯起眼睛笑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76章 流年不利 元意本来已经会睡不着,谁知一夜沉睡无梦,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还没出去就已经能够闻到空气中弥漫的馒头香味,还有大家压抑不住的欢声笑语,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今天的日子特殊,元意不得不换上了诰命服,出去一看,并非只是她一身盛装,全军上下都焕然一新,可以看得出来大家都换上了新衣,就连萧恒等人也换上了铠甲,锃亮锃亮的,异常地夺目。 萧恒肩膀上坐着鸿奴,远远地向元意走来,黑色的铠甲在晨曦中闪耀着光芒,他五官俊美,眸光含情,就像是天神一般让人移不开视线。 “意儿,我们回家了。” 元意眯着眼笑了起来。 一万的大军气势浩大,踏着整齐的步伐走入城门,个个都昂首挺胸,精神抖擞,即使绷着一张脸也无法掩饰嘴角洋溢的笑容。 街道两边是赶来看热闹的百姓,摩肩擦踵,不仅树上有人,各个高楼上也堆满了看热闹的人群,他们的脸上带着笑容和好奇,对着京城的将士指指点点,而在队伍前头的萧恒更是众人关注的目标。 这么多年下来,萧恒这个名字已经成为了京城的传说,更是各个家族长辈劝解不长进子孙的榜样。在新皇登基之前,萧恒简直是臭名昭著,遛马斗狗,游手好闲,简直是纨绔子弟的代表人物。现在呢,不仅一步登天,受到新皇的重任,成为一方都督,更是军功卓著,威名赫赫,怎么不会让人眼热。 在晋阳的捷报传到京城的时候,不在京城的人是不会理解满城的欢欣鼓舞和喜气洋洋,那一段时间,街头巷尾都在流传着萧恒的传说,在百姓口中,萧恒简直成了一个无所不能的战神。 如今真人终于出现在京城百姓面前,而且身穿威风凛凛的盔甲,坐在白马上,身材高大挺拔,面容俊美卓绝,那眉眼睥睨的威势和冷凝更是让人忍不住折服。街上有不少来看热闹的姑娘,顿时便春心萌动,纷纷掏出手绢向萧恒投掷而去。 本来轻飘飘的手绢没啥分量,投了也没什么关系,但是有人要学魏晋风情,竟然拿着果子投过来,萧恒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但是又不能发作,只能躲闪着百姓过度的热情。 坐在马车上的元意只听到砰砰的作响,似是有东西砸到马车上,心中纳闷,都到了天子脚下,怎么还会有偷袭这种事情,忍不住好奇,掀开纱帘一看,心中一囧,这么热情的欢迎,从远他还好吧? 突然,外边的萧恒突然闷哼了一声,元意吓了一跳,脑海里闪过“看杀卫玠”几个字,连忙走出马车,“从远,怎么了?” 听到声音的萧恒转过头来,元意一看,顿时乐了,扑哧的一声笑了起来。只见萧恒晒成小麦色的脸颊上染着一大块红红的香粉,十足的靡丽香艳,与他威风八面的架势异常的违和,特别是他眼中的委屈和无奈,更是让人忍俊不禁。 应该是有姑娘把香粉给抛过来了,还好没有流血,不然这乐子可大了,铁定被记入史册,大将军萧恒上场杀敌未尝手上,却在凯旋回京时被香粉砸破相,足以让后人调侃上几千年。 萧恒郁闷地看着她,“意儿,你这小没良心的,还不快些给我擦干净。” 这副样子去见天子确实不好,元意忍着笑,从袖子中掏出锦帕,朝他招招手,“你且过来。” 萧恒驱马靠近元意,靠近着低下头,元意才仔细地替他擦掉脸上的香粉,看到他重新恢复了刚毅俊朗,才打趣道:“这才像个英雄嘛,刚刚那副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从哪个胭脂堆里钻出来的呢。” “就你会乱说。”萧恒无奈地捏了捏她的鼻尖,“好了,快回车上坐着,别摔着了。” 这下他才发觉周围有些安静,再也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丢过来,原来是那些人正一脸呆滞地看着元意,眼中有毫不掩饰的惊艳。 元意此时已经穿上凤冠霞帔,一脸华妆,过于庄严的诰命服穿在她的身上不仅没有显得老气,反而更衬得她清艳脱俗,气质高华,一颦一笑,流转多情,就是他看惯她的面容,时不时还会被她所惊艳,更何况那些百姓。 萧恒有种所有物被觊觎的不悦,拉下了连,推着元意进去,“快些进去吧。” 听出他的不悦,元意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他的情绪怎么突然间就变幻起来,但她也不想在外边多呆,万一被砸到就不妙了,便点头笑道:“那你小心,别再被砸到了。” 大概是有了刚才的插曲,接下的路程再也没人砸东西,萧恒得以安全地到达皇帝和文武百官的面前。 还没等到萧恒下车,正始帝魏乾就开怀大笑,“从远,你小子总算是回来了。” 萧恒连忙下马,朝皇帝半跪行礼,“臣萧恒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身后的士兵也跟着喊起,万人的声音整齐响亮,震撼无比,让人听着就激荡起来。魏乾满脸激动,连连道好,亲自扶着萧恒起来,“你果然不负朕所托,是社稷之臣。” 萧恒眼中闪过笑意,向他抱拳,嘴上却谦虚道,“皇上过奖,是皇上圣恩浩大,天命所在,才能庇佑臣下旗开得胜。” “好,好一个天命所在。”魏乾满意地直点头,拍着萧恒的肩膀大笑,看向萧恒的眼中是一如既往的信任,在别人看到不到的地方,甚至还朝他眨了眨眼,流露出昔日的潇洒风流的模样。 萧恒忍不住会心一笑,一本正经地和魏乾打着官腔,君臣相得,好不和谐快活。魏乾身后的百官识趣地逢迎,说着好话,一时间其乐融融,皆大欢喜。 “对了,鸿奴呢。”魏乾这辈子也没这么高兴过,脸上喜气洋洋,看着萧恒就觉得舒服,爱屋及乌地想起他的儿子,再想起他和四皇子是差不多的年纪,顿时惦记起来。 在之前行礼之时就已经下马车的元意走出人群,手中牵着着鸿奴,对着魏乾行了一礼,“臣妇携儿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元意已经提前教过鸿奴,也学着元意的样子心里,圆嘟嘟的小人儿只有膝盖高,行礼的模样颇为搞笑,惹得魏乾忍俊不禁,在众人惊诧的视线中把他抱了起来,说道:“鸿奴,知道朕是谁吗?” “知道。”鸿奴好奇地看着魏乾,不停地点着头,“阿娘说您是皇上,比爹爹还要厉害。” 看着萧恒顿时郁闷下来的脸色,魏乾心中畅快不已,继续逗他,“朕可没你爹爹厉害,听说有不少姑娘喜欢你爹爹,热情得不得了。”显然之前的那出乌龙已经有人告到皇帝的面前。 一旁的文武百官顿时满脸黑线,皇上你这样不正经地逗一个小孩子真的好吗。果然是富贵风流的睿王,就算登基为帝,性子还是没有改。他们在腹诽皇帝,同时又好奇那小孩要怎么回答。 兵部尚书悄悄地捅了捅旁边的萧朔,“你的宝贝孙子有难咯……” 萧朔的视线都黏在鸿奴红扑扑的小脸上了,没空理会兵部尚书的幸灾乐祸。大半年不见,这小子壮实了不少,眼睛贼溜溜的,机灵劲儿和他爹如出一辙,他才不担心呢。 果然,鸿奴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皇上你放心,爹爹不敢喜欢其他姑娘,她们都是您的。” 大家俱是一愣,想来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魏乾顿时有了兴趣,笑眯眯地诱哄道,“哦,这是为什么啊?” 元意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看了萧恒一眼,萧恒也是一副心惊胆战的模样,想要捂住他的嘴却在魏乾的目光下缩回了手,无可奈何地朝元意苦笑了一声。 鸿奴还不知道他爹娘都被他给蠢哭了,依旧眨巴着天真的大眼睛说道:“因为爹爹怕阿娘生气啊。” 四下俱静,继而是此起彼伏的笑声,其中以魏乾的笑声最大,他一边摸着鸿奴的小脑袋瓜,再继续问道:“这是谁和你说的呀?” 萧恒和元意已经是一脸的铁青,心中也对那人好奇地很,等到知道是谁在鸿奴的耳边危言耸听,一定不会轻饶。 “腊梅姐姐说的。” 鸿奴奶声奶气地说出了罪魁祸首,元意再也忍不住仪态,狠狠地瞪向后面正在缩着脖子的腊梅,上次扣月钱还没长教训,这次又让她丢了这么大一个人。她可以想象,等到今天过头,整个京城会怎么传她,简直好似柳清扬第二,活脱脱的妒妇啊。 萧恒也有些郁闷,他向来好面子,对于被柳清扬管得死死的卓侍郎同情不已。虽然在家里可以任由元意做主,外人怎么说都不管,毕竟只是猜测呗。现在好了,被自己的亲儿子给卖了,要是别人说他惧内,他连反驳的借口的都没了。 简直是流年不利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77章 再见皇后 魏乾像是故意和萧恒夫妇作对似的,还特意吩咐下去赏了腊梅黄金十两,看着两人郁闷不已的表情,更是愉悦地笑了起来。 好在他也没有再过火,把鸿奴递给萧恒之后,正经地问起了正事,萧恒也严肃起了脸色,言简意赅地把事况说了一遍,“皇上,俘虏都安置在马车上,待会儿微臣再送入皇宫。” 魏乾耐住心中的激动,连连点头,“甚好,甚好。”虽然他想现在就看到魏泰真人,但是大庭广众之下难免会出现什么意外,萧恒的安排再好不过了,于是他也不想再耽搁下去,笑着拍着萧恒的肩膀,“爱卿,快随朕回宫。” 随行的大臣都是有眼色之人,知道皇帝已经迫不及待要看人,也不会扫他的性,连连附和,帝王的仪仗响起,魏乾前行了几步,突然顿住了脚步,回头看向元意,笑道:“对了,萧夫人,皇后颇是想念你,不妨你也进宫探望她吧。” 元意有些呆愣,她和皇后的关系并不怎么亲密,她怎么会想念她,尽管心里有疑惑,她也没有显露出来,而是恭恭敬敬地福了福身子,“臣妇谨遵圣旨。” 萧恒有些担忧地看向她,悄悄捏了捏她的手心,“意儿,你身子可还好?要是累着了,明日再进宫探望皇后也是使得的。” 元意心中少暖,但是皇帝亲口邀约,怎么能推辞,嗔了他一眼,“我不累,倒是鸿奴,我怕是看顾不过来。” “没关系,让爹带回去就行了。”鸿奴正是顽皮的时候,带他进宫确实是一件劳心劳神的事情,萧恒看了看怀中的家伙,轻声说道::“鸿奴,爹爹和阿娘要进宫,你先和爷爷回家好不好?” 鸿奴虽然有些不愿意,但是还是懂事地点了点头,小脑袋不停地张望,“爷爷在哪儿?” 萧恒的脸上露出笑容,抱着鸿奴走到萧朔面前,“爹,我和意儿要进宫,待会儿你先待鸿奴回府。” 萧朔的视线都快黏在鸿奴的脸上了,看都没看萧恒一眼,胡乱地摆摆手,“我知道了。” 说完就伸手要抱鸿奴,好在鸿奴大胆,知道此人就是爷爷,虽然没什么印象,但是血脉相连,还是让他有了亲切感,扑在他的怀里甜甜地叫了一声,“爷爷。” “诶,我的乖孙儿。”萧朔乐得眯起了眼睛,抱着鸿奴亲个不停,被彻底忽略的萧恒郁闷地看着两人,叹了口气,打声招呼就离开了。 元意把这一幕尽收眼底,忍不住偷笑起来。 皇宫很快就到了,文武百官散去,由铁血军护卫着的三辆马车跟着萧恒和皇帝进了宫廷。魏公公被皇帝差遣来带领元意,元意颇感受宠若惊,对着他客气道:“有劳魏公公了。” 魏公公笑得摇头,连说不敢,他招了招手,就看到几个小太监抬着一架软轿停在元意跟前,元意愣了愣,疑惑地看向魏公公,“这是?” “听萧大人说夫人有身孕了,此去路途遥远,便让咱家备了一架软轿。”魏公公知道元意的疑惑,和善地架势道:“萧夫人也不必机会,您是二品夫人,有资格坐着软轿在宫中行走。” 二品及二品以上的夫人有资格做软轿在宫中行走,元意也是知道这个规矩的,但是她从来都没有坐过。先帝时她虽然享有二品夫人待遇,但终究是名不正言不顺,便不再招摇。这次是实打实的二品夫人了,但是谨慎起见,她是不打算坐软轿的,据她所知,许多夫人进宫也没有选择做软轿,以示对皇家的尊敬。 没想到萧恒竟然还想到这一层,元意的心里像是喝了蜜一样甜,也没有浪费他的一番好意,向魏公公道了声谢,才坐上了软轿。 软轿慢慢地在宫道中行走,元意坐在上面没有丝毫颠簸,魏公公就在她身边跟着,丝毫看不出疲惫的样子。他是大内总管,皇帝身边的红人,元意不敢冷落他,便侧头看他,打算解一解心中的疑惑,不动声色地问道:“大半年没见,不知道皇后娘娘凤体是否安康?” 魏公公眯了眯眼,似乎没听出元意的试探,不急不缓地说道:“皇后娘娘身体无恙,说来也是巧合,娘娘也有了身孕,不过娘娘是初次怀孕,倒是颇为折腾,心情有些不好,萧夫人您有经验,可要好生和皇后娘娘交流交流。” 这一句话的信息量太多,让元意忍不住看了魏公公一眼,然而对方依旧是一脸温和诚挚的笑容,丝毫看不出破绽,让元意忍不住感叹,果然是在宫里混迹了大半辈子的人精,不仅猜到她的目的,还卖给了她一个人情。 皇后怀孕想来已经不是什么秘密,提前告诉她让她有了心理准备。而且,她可不相信堂堂皇后身边就没有一个经验丰富的老人伺候,再不济还有皇后的亲娘呢,再怎么也不会让她一个只是生过一个孩子的人去和皇后交流经验了。 所以皇帝让她进宫探望皇后的目的就值得深究了,难道还是出在皇后心情不好着上面? 元意心中揣测,但是面上不显,向魏公公道了声谢,心中思量待会该怎么应对皇后。 沉思不知时间,不多一会儿就到了凤栖宫,在宫女通报之后,便有人请她进了大殿守候。 这个大殿一如她第一次来时一般奢华,无处不富贵,却透着冷冰冰的寒意,空荡荡地让人心里孤独起来。 元意一边饮着茶,忍不住想,皇后高坐上位,每日看着一群莺莺燕燕给她请安,该是何等滋味。她记得皇后之前也颇是潇洒不羁的人物,爱捉弄人,冷眼旁观,如今被束缚在中宫当一个母仪天下的皇后,怕是压抑得很。 她的胡思乱想很快就被一声通传给打破,顾不得多想,元意连忙站起来行礼,“臣妇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行了,你也别客气,看着没意思。” 一阵衣料摩擦的声音停后,继而传来皇后懒洋洋的声音,语气平和,倒是透着一股子熟稔,元意也不是迂腐之人,道了声谢,便回到位置坐下,抬头向皇后看去。 这一看便吃了一惊,皇后云解容容貌瑰丽,大气从容,不管什么时候看到她都是一副似笑非笑,万事尽握的自信了然。这次一看,她的威势虽然再进一层,但是脸色苍白,目光幽静,竟是失了以往的活力,显得疲惫而暮气起来。 元意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最后只能客套地说了一句,“皇后娘娘看着清减了不少,还请娘娘保重身体。” 云解容对于元意的言语只是浅浅地抬了眉头,继而仔细地打量了她一番,继而便不客气地说道:“本宫看你也瘦的像是难民似的,你哪来的底气敢教训本宫。” 这语气在外人听来像是教训责备一般,至少周围的宫女都露出了惶恐的神色,而作为最好忐忑不安的元意竟然面色诡异起来。 这样争锋相对的言语,她竟然不是觉得皇后生气了,第一时间反应的竟然是另类的关心?她觉得自己简直是脑子坏掉了,才会有这样不可思议的荒唐想法。自从她认识云解容以来,哪次不是被她故意捉弄,哪来的友好情谊。 或者说,那便是云解容相爱相杀式的友情?这也太傲娇了吧? 元意为自己的猜想打了一个寒战,忍不住偷瞄了对方一眼,只见她之前的暮气和疲惫稍稍褪去,反而出现了熟悉的似笑非笑,一脸戏谑地看着她。 所以说,皇帝让她进宫,实际上是为了给皇后寻开心来着?忍不住阴谋论的元意抽了抽嘴角,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一对夫妻可真是绝配,一样得腹黑。 “娘娘过誉了,臣妇不过是因为长途跋涉,身体消瘦,养上几日便好。” 云解容微微愣了一下,觉得元意的态度一下子变得奇怪起来,但是她也没有在意,视线在她的小腹上打量了一眼,“听说你又怀上了?” 皇后作为中宫之主,知道这个消息并不奇怪,只是这语气太过怪异了些,元意额头的青筋忍不住跳了跳,不管过了多久,云解容都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克星。 她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托皇后娘娘的洪福,臣妇的胎儿已经有两个月了。” “谢我作何,要谢也是谢从远那小子,本宫可没能力让你怀孕。” 云解容眯着眼摆了摆手,云淡风轻地说着限制级的话语,成功地让宫殿中伺候的宫女太监目瞪口呆,还有让元意整个人像蒸熟的虾子一眼红了起来。 她堂堂的一国之后,怎么能说出这样没羞没臊的话,果然是彪悍的人生无须解释,就是元意这个饶是经过信息化社会轰炸的现代人,在众多灼热的视线中,也没有对方那样地厚脸皮,安之若素。 看到元意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样子,云解容再也忍不住,抚掌大笑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78章 萧府谈话 就这样被一个古人给调戏了,元意恨得牙痒痒的,但是对方的身份让她不能放肆反驳,只能皮笑容不笑地说道:“娘娘客气了,您神通广大,福泽深厚,臣妇是沾了您的福气。” 云解容轻笑了一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舒展的眉目收拢,表情清淡起来,“这孩子落在本宫的肚子里,又焉知是福气。” 殿中的气氛顿时凝重起来,元意心中突了一下,看着云解容冷漠的面庞,哑然无语,这涉及到天家私密,已经不是她能够置喙得了。 看到元意不发一言,只是端着茶盏饮茶,长长的睫毛沾上热腾腾的水雾,脸上的表情模糊不清,浑身上下迷茫着一股娴静清雅的气息,整个人变得悠远静谧起来。 云解容眼睛闪了闪,复杂地看着她,“萧夫人可还记得因果缘法之说?这么多年了,你好从远果然是天作之合,本宫虽然贵为皇后,却是不及你。” 元意惊讶地看着云解容,显然没想到云解容会有此示弱之言。因果缘法之说她自然还记得,那是当时还是睿王妃的云解容替从远保媒,她为了应付对方的逼问而随意说的的借口,没想到今日再次回顾,竟然恍如隔世。 她和萧恒之间,岂不是起源于一场因果?如果没有那一次多管闲事,接了芸娘的账册,也不会认识还披着顽固子弟皮囊的萧恒,最后更加不会嫁给萧恒,有今日的造化。得空的时候她曾经想过,若是没有萧恒的提亲,她的下场也是如元华或者元怡一般吧。 心中有所感,元意也没有再疏离地客套,反而认真地看向云解容,唇边溢出清丽的笑容,“各人都有自己的缘法,民妇的缘法不过是今日才功德圆满罢了。若非亲历,谁又只道途的艰阻曲折,娘娘何必妄自菲薄,不过是您的考验未完罢了。”她顿了顿,在心中萦绕了许久,才感慨至深地说道,“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 云解容脸色明暗不明,眼神幽深地盯着元意许久,元意迎着她的视线看去,唇边始终挂着浅浅的笑容。 “就你道理多,本宫没兴趣听。”半晌之后,云解容淡淡地收回视线,换了一下坐姿,更显得慵懒无骨,“你跟本宫说一说晋阳的风光吧,本宫还没出过京城呢。” 元意聪明地不再继续之前的话题,虽然她在晋阳的生活也算不上美妙,但好歹也是一段独特的回忆。她讲了一路的景色风光,说了晋阳的人物风情,大漠的冷热交替,还有打仗时的悲壮沉重。 她只是选择性地讲了一些,但是那些不同于京城的特殊经历还是让众人听得出神,大殿里面静悄悄的,只有元意低缓悠长的声音悠悠响起,旋转回荡。 直到元意的声音停顿了许久,云解容才回过神来,感慨地叹了一声,“古人言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果然是对的。” 元意点头附和,不管对书中的描绘有多么地熟透于心,若是没有亲身经历过,是怎么也无法感受身临其境的震撼和感动。就像战争本身,也不仅仅是冷冰冰的铅字而已。 又说了一会儿话,云解容似是累了,对着元意说道:“萧夫人,你长途回来,难为你第一时间进宫陪本宫,今天就想到这儿吧。” 元意虽然很想去看看元华,但也知道今日不是好时机,便起身道别,坐上软轿便出宫了。她问了宫门的守卫,萧恒还没有出来,料想他还有许多事要和皇帝禀报,元意便不再等他,坐了马车便回府了。 马车刚停到府门口,就感觉到了府上的忙碌和热闹,元意前脚才塔下马车,后脚就有萧府的管家迎上来,“少夫人,您可算回来了,夫人、老爷和小公子在正院呢。” 看到熟悉的面孔,元意的脸上不自觉地带上了亲切的小人,更别提看到府中熟悉的一花一木,心中更是激动难明。 刚刚踏入正院,就听到里面传来阵阵的笑声,元意弯了弯眉眼,看到她的奴婢们纷纷行礼,这时候一个穿着藏青色衣裙的妇人从大堂里走出来,未语先笑,拉着元意的手亲热地说道,“少夫人,您回来了,老爷夫人才念叨着你呢。” 元意笑盈盈打量了她一通,道:“许久不见,赵嬷嬷的气色愈发好了。” 赵嬷嬷嘴里说着道谢的话,同时还小心翼翼地搀扶她进去。还没等到元意诧异,就见一个圆滚滚的身子向她冲过来,“阿娘,你回来了。” 元意下意识地后退了好几步,然而云氏早她一步把鸿奴搂在怀里,“我的小祖宗诶,你可不能撞你娘身上,你娘身上还怀着你妹妹呢。” 鸿奴这才反应过来,啵了云氏一口,“奶奶,鸿奴知错了。” “诶,奶奶的乖孙。”云氏顿时乐得尖牙不见眼,抱着鸿奴狠亲了几口,才注意到元意还站着,连忙急道,“元意,快坐下歇息会儿,别累着了。” 看着她怀里还紧紧抱着鸿奴不松手,元意哭笑不得,依言坐下,她还纳闷赵嬷嬷为何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感情是鸿奴和大家说了。不过这样也好,要是让她说也怪难为情的。 这时候鸿奴又被一旁的萧朔抢了过去,云氏无奈,只好坐在元意身边问话,“你怀相好不好?几个月了?累不累,要不要会流轩院歇会儿?” 元意心里涌起一股暖流,笑着点头,“已经两个月,这孩子听话得很,一点儿也不累。” 云氏顿时满意地点点头,看向元意的小腹有说不出的慈爱,“这下也该给我们萧家添个女儿了。” 大家族都讲究多子多福,谁也不会嫌弃男丁多,云氏这话倒显得难得起来,想来是鸿奴口里念着妹妹,她也不想让元意有负担,才有此一说。 元意心里明白,笑容暖暖的,主动和她说起晋阳的事,引得她惊叹连连,“你们那时没寄家书,可担心死我们了。究竟怎么回事,好端端得怎么被突厥人抓了去,天可怜见的,不知道受了多少苦,都瘦得只剩下骨头了。” 云氏心疼地打量着元意,还摸着她的手胳膊红了眼,让元意一时间有些无措,她极少接触过长辈这样这样外露的感情,特别是女性长辈,毫无经验的她简直无所适从。 她只能僵硬地拍了拍云氏的手,“娘,你看我这不是安全回来了么,也没受什么苦。倒是从远九死一生,还多亏了义妹的帮助。” “你义妹我看过了,是个好姑娘。”云氏庆幸点了点头,从远是她儿子,对于他只有更心疼,虽然寄回来的家书只是轻描淡写,却依旧让人揣测出其中的惊心动魄,“既然回了京,元意你明日带着她回朱府让你父亲过过目。” 元意正有此打算,问了之后才知道她被安排在了流轩院隔壁的院子,此时已经歇了,才放下心来,“对了,娘,我身边的丫鬟年纪也不小了,我想把素梅配给萧全,趁着机会给两人办了婚礼,不然再回晋阳就为难了。” 听到她这么一说,云氏脸色一凝,却不是为了婚礼一事,“你们还要回晋阳?不是已经凯旋了吗,而且你还大着肚子,怎么去晋阳?不行,你必须得留在京城。” 元意脸色也迟疑起来,“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她不由看向萧朔,他是吏部尚书,对于朝廷任命比她们这些后宅妇孺熟悉些。 萧朔虽然在逗着鸿奴,却也没漏掉婆媳两人的谈话,闻言沉思起来,眉头不自觉地皱起,“按照人事任命,从远的任期还没够,就不知道皇上让不让他回去了。” 元意的眸光一沉,沉默不语,云氏却不解拧起眉,盯着萧朔,“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做皇上让不让他回去?” 萧朔却没有说话,只是盯着鸿奴天真的笑脸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云氏敏锐地察觉到不妙,却又说不出来,最后撇了撇嘴,安慰地拍了拍元意的手,“元意,你别怕,大不了我拼了这张老脸去求皇上让从远留在京城,媳妇儿要生产,当爹的怎么能不陪着。” 听到她语言,元意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大概是最彪悍的产假了吧,去皇上跟前闹,也只有她这位婆婆能说出来。 一旁的萧朔也忍俊不禁,看着云氏乐起来,目光奇异,“你这主意不错。” 元意和云氏都呆了,仔细打量他一眼,企图从他神情上看出玩笑的痕迹,然而并没有。元意若有所思,云氏却得意地笑了起来。 她岂不知从远去当一方都督前途无限,每次出去应酬都是一片阿谀奉承,不负之前的冷嘲热讽,可谓是扬眉吐气。然而这些虚荣若是要让萧恒的命来换,他情愿不需要,当娘的哪个不期望自个儿的儿子平平安安的呢?她是彻底被萧恒的经历给吓到了,情愿他留在京城,一样能像别人一样高官厚禄,这就已经足够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79章 妯娌之间 二老把鸿奴留在了正院,元意拜别之后又去探望了思恩,最后才终于回到了流轩院。虽然她离开了许久,但是院子中的摆设都没有变过,而且干净整洁,可以看得出经常有人洒扫,一看到她,院子中的下人都激动地跑过来见礼。 含冬本来端着一盆水,看到元意,整个人都呆住了,继而就欣喜若狂,竟是顾不上规矩,大喊起来,“娘,少夫人回来了。” 哐哐的一阵动静,一个妇人匆匆地跑出来,一看到元意,眼睛立马就红了起来,几度哽咽,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元意心里又酸又涩,总算深刻体会到了古代别离相见的艰难,想来大家也没想到会这么早就相见吧,更甚至,她去的还是边关,危险重重,京中不知道该有多担忧。陈嬷嬷不过是下人,知道的消息也不多,恐怕这些日子都是惶恐度日,不然也不至于如此失态。 她的心顿时软了下来,紧紧地握着陈嬷嬷的手,展颜一笑,“嬷嬷,我回来了,你怎么还不高兴。” 陈嬷嬷连忙擦着眼泪,视线不离元意的脸庞,不停地点头,“老奴这是高兴啊,姑娘总算是回来了,都瘦了。” 元意不虞她再伤心,搀着她的手走进房间,笑盈盈道:“有嬷嬷在呢,就算我瘦成竹竿都能胖回来。” “姑娘可能仗着老奴,都是当娘的人了,还不知道轻重。”陈嬷嬷破涕为笑,慈爱又温和地看着元意,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目光落在元意的小腹上,“老奴这次一定要给姑娘好好补补,来日好生个白白胖胖的小公子。” 元意笑了起来,“都听嬷嬷的。”她这时候才觉得累,懒洋洋地往榻上一靠,长舒了口气,“还是自家里舒服。” “那是,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己的狗窝嘛。” 一旁的腊梅笑嘻嘻地说道,成功地把元意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来。在元意灼灼的视线喜爱,腊梅有些发憷,缩了缩脖子,吭吭哧哧地说道:“少夫人,你别这样看着奴婢,奴婢怕。” 元意被气笑了,“你还有怕的一天,我看你这小妮子是无法无天了。” 腊梅扭了扭身子,怯生生地看着元意,“少夫人,奴婢不是故意的,谁知道那么倒霉地被皇上给问出来了。”赏赐的十两黄金虽然荣耀,但是拿着也很烫手的。 元意冷哼了一声,“从今天起,你一个月不许讲话。” “少夫人,会憋死奴婢的。”腊梅只觉晴天霹雳,不可置信地看着元意,“换个惩罚行不?” 元意微笑地摇头,腊梅顿时万念俱灰,哀怨地看了元意一眼,垂着小脑袋出去了。陈嬷嬷在一旁看了全程,好笑地摇头,“腊梅这丫头,还是这么会耍宝,要让她一个月不说话,不知该有多折磨呢。” “这小妮子口无遮拦的,让她长长记性也好,免得以后什么话都说。”虽然腊梅看着有分寸,就怕她兴奋起来不管不顾,到时候祸从口出就来不及了。 陈嬷嬷赞同地点了点头,让含冬端了水进来,亲自伺候元意洗了脸,才让她上榻休息,至于院子中的一干事物,等到元意睡醒了再禀报也不迟。 元意一觉睡到大中午,饥肠辘辘地吃了点东西,听了陈嬷嬷禀报了院子中的大小事务,就有下人通报,有客来访,让她去正院。 进去了才知道,原来是堂嫂周氏和伯娘林氏来了,还带了四岁的小皮猴萧俊,虎头虎脑地颇是可爱,此时正小大人似的要抱鸿奴,吓得众人用手虚拦着,就怕他把鸿奴给摔着了。 鸿奴长得结实,就是元意抱着他都觉得吃力,更何况只有萧俊,他吭吭哧哧了半天,憋得一脸赤红,只是让鸿奴稍稍离开凳子而已。 萧俊泄愤地捏了捏鸿奴乐呵呵的小脸,嘟囔道:“弟弟猪猪。” 元意忍不住笑了出来。周氏看到了元意,立马就尴尬起来,毕竟她儿子才骂了人家儿子,心里大约也有些不舒服。 周氏纯粹是想多了,小孩子的玩闹而已,元意并非小气之人,心里隐约知道周氏是有意和她保持距离,从而疏远了。其实理由很好猜,她的丈夫萧永和萧恒一同科考,两人的前途却是天上地下,特别是之前的萧恒名声还不怎么好,陡然的反转落差大概让她不适应。 妯娌之间难免会有攀比,好在已经分家,相处的时间不多,元意也没有去计较她的小心思,自然地笑了笑,蹲下身子摸了摸萧俊的脑袋,说道:“俊俊的年纪还小呢,等到长大了就有力气抱弟弟了。” 看到元意,萧俊的眼神一亮,“婶婶,你说真的?”难为他竟然还记得她,元意顿感惊讶,笑着点头。 鸿奴搂着元意的脖子,撒娇地拖长了声音,奶声奶气地喊道:“阿娘,鸿奴好想你。”他说完,还挑衅地看了萧俊一眼,小眼神颇是得意。 围观的众人颇是好笑,小小年纪,好胜心就已经这么强了,元意无可奈何地捏了捏他的鼻子,哭笑不得。然而萧俊大概是神经大条没有看出来,反而一副好哥哥的模样,拿了玩具招呼鸿奴过去玩了。鸿奴以往都是自己一个人,如今有同龄人陪着玩大概很新奇,屁颠屁颠地跑过去,哥哥长哥哥短地叫得不亦乐乎。 众人收回是视线,元意这才有空和大家打招呼,几个女人围起来又是一通家里长短。云氏大概是担心元意累着,大多都主动接过话头,几番下来,林氏婆媳看出了些端倪,互相交换了眼色。 “说起来鸿奴的生辰也是这几天了吧,弟妹可打算大办?”这时候突然想起鸿奴咯咯的笑声,林氏突然想起似的,转问云氏。 云氏点头,“我的乖孙可不能委屈了去,正好趁此机会让大家来府上聚聚,也免得每日拜访,累人。” 她说着,还特意看了元意一眼,元意立马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云氏这是想着趁着鸿奴生辰的功夫,一下子招待了那些要拜访的人,应该是担心元意给累着了。 若说不感动那是假的,元意的心里就像在温水里泡了一圈似的,舒服得快要冒泡了。只是,想到萧恒之前的顾虑,她有些迟疑。 “娘,要不要和爹商量一下,毕竟从远才刚回来,大肆宴饮不知是否太过招摇。” 云氏倒是没有被元意反驳的不悦,毕竟鸿奴是元意的儿子,她舍得委屈自个儿的儿子,哪里有什么坏心眼。心底反倒愈加赞赏,不恋慕虚荣,这是她自己也难以做得到的。 沉吟一会儿,云氏不敢擅做主张,毕竟元意说得也有些在理,“那我今晚问了老爷再做决定吧。” 林氏反倒不明白两人的顾虑,“从远可是打了胜战的大英雄,弟妹和侄媳妇儿担心些什么,要是连自个儿的生辰宴也要左右顾忌,未免也太窝囊了。” 此话一落,元意和云氏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不得不说,林氏说得对极了,这样实在是太窝囊了。 周氏察言观色的本领一流,见此悄悄扯了扯自家婆婆的袖子,林氏这才反应自己说错话了,讪讪地笑了一声,僵硬地转移了话题,只是之后大家都心不在焉,林氏等人便匆匆地回去了。 萧恒直到下午才回来,还没来得及见元意,就被萧朔带去了书房,两父子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整整一个下午都没出来,等到一家团圆见面,已经是在傍晚的饭桌上了。 云氏自然又是牵着萧恒的手声泪俱下的慰问兼斥责了一番,最后还差点就要当场扒萧恒的衣服看他的伤口,把一旁的元意看得一愣一愣的,直到萧朔冷着脸咳了好几声,云氏才抹着泪收回手,视线依旧不利萧恒。 逃得一劫的萧恒惊魂未定地坐到元意身边,躲在桌子上的手挠了挠元意的大腿,“意儿怎么光在一旁看热闹,也不过来救救场。” 元意忍着笑,睨了他一眼,“娘亲一副慈母心肠,你受着就是,哪那么多的牢骚。” 萧恒几乎要泪流满面,当初婆媳两人针锋相对的时候,意儿好歹还站在他这一边,现在可好了,两人相亲相爱,到时候他两个出头的机会都没有了。 他不禁把鸿奴抱在怀里,摸着他的小脑袋,在他额头亲了一口,“乖儿子,爹爹只有你了。” 元意实在忍不住撇了撇嘴,无语地看着显得异常轻松活泼的萧恒,好奇问道:“究竟什么事儿,值得你这么开心?” 谁知萧恒那厮竟然长眉一挑,眉眼风流地觑了她一眼,笑得异常得瑟,“保密。” 元意气得牙痒痒的,桌子底下的脚使劲地在他的脚背磨了磨,皮笑肉不笑道:“胆肥了啊,还敢和我保密。” 萧恒抽了抽嘴角,脸色不变,“仔细点儿,别膈着脚。” 元意心知是问不过来了,淡淡的哼了一声,便没有再理会他,刚转头,正好对上公婆两人了然的目光,耳后一红,连忙端正严肃地坐好。 至于萧恒那脸皮比城墙还厚的,反倒是淡定地招呼了下人,“上菜,别饿着了爷的儿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80章 一家团聚 待到饭后茶话,云氏才问向萧恒和萧朔,“过几日便是鸿奴的生辰,可要大办?” 萧朔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当然要大办,不能委屈了我孙子。” 元意微微惊讶,看向萧恒,却见他也赞同地点了点头,既然他们不反对,想必自由考量,元意便放下心来,便被兴奋不已的云氏拉着讨论宴请事宜,最后还是萧恒以要休息为借口,带着母子二人回了流轩院。 第二天,元意收拾好从晋阳带回来的特产,带着鸿奴和萧恒回了朱府,因为早就通知过,朱府的漆红大门大开,门口还有安德等候,一看到元意和萧恒下来,就上前作揖,“四妹妹,萧大人,你们来了。”若是以前,他还可以唤萧恒一声妹夫,但是以萧恒如今的地位,他也不敢托大。 萧恒客套地点了点头,倒是元意朝他行了一礼,“大哥,许久不见,爹爹多亏了有你在身边照顾。” 安德摇了摇头,“照顾父亲本来是为人子的责任,四妹妹客气了。”他又看向被萧恒抱在怀里的鸿奴,露出了笑容,“这是鸿奴吧,都长这么大了。” 元意提示了一下,鸿奴便甜甜地叫了一声,“大舅舅。” 安德笑得愈发真诚,一路上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和鸿奴说话,看样子是极为喜爱他。想到他这个嫡兄还没有男丁,元意便了然。 一行人到了朱父的书房,元意刚踏入,就听到一声清朗的声音兴奋地响起来,“阿姐,你终于回来了。” 元意欣喜地看过去,果然是安陵。他又长了个子,脸上有着少年的清朗和稚嫩,眼睛发着光,欣喜而激动地看着她。 她向前踏了一步,欣慰地打量着他,最后才笑了起来,“不错,成熟了不少。” 安陵的脸红了红,不好意思地转过头,注意到萧恒怀里的鸿奴,立马就惊叹起来,“这是鸿奴呀,都长这么大了。” 元意可没少在鸿奴耳边念叨安陵,故而鸿奴在知道安陵的身份之后就亲昵地向安陵扑过去,一口一声的小舅舅喊得安陵脸色涨红,欣喜不已。 没有理会甥舅的玩闹,元意早已经走到了朱常仁的身板,眼眶微红,“爹爹,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朱常仁眼底也有潮意,不停地点头,目光在元意身上打量了一遍,特备还在她小腹上顿了顿,才疼惜道,“瘦了不少。” 元意微赧,却发现朱父的气色不错,由衷地高兴起来,“爹爹不必担心女儿,将养一些时日便好,倒是爹爹要好好保重身体。” 朱常仁笑着点头,这时候萧恒已经上来拜见,便又和他聊了起来,元意见此便走到安陵身边,与他叙话,家里长短地聊了下来,时间很快就到了中午时分。 安排午膳的是安德的妻子李氏,李氏向来玲珑,把一切都安排得很妥当,大概是觉得有鸿奴在,还把她的女儿带了出来和鸿奴作伴。除此之外,元意还见到了许久没见到的张氏。 安德的脸色有些尴尬地看着一脸淡漠的元意,“四妹妹……” “大哥无需多言,我都明白。” 元意轻轻一笑,安德在顾虑什么她自然知道,但是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在张氏手下讨生活的庶女,生活幸福美满,不必要揪着那点儿往事不放。 也只有心中幸福的人,才会更加地心怀宽广。更何况,如今张氏也不好过,形容枯槁,暮气沉沉,这已经是最好的惩罚。 于是她也没有让众人下不了台,客套地向张氏行了一礼,“女儿见过嫡母。” 张氏的眼皮抬了抬,复杂地看了元意许久,安德和李氏都是一脸紧张,直到旁边的朱常仁轻咳了一声,张氏才嘲讽地笑了笑,“不必多礼。” 然后她就径自往餐桌上坐下了,元意抬了抬眉,没有多说什么,等到朱常仁入座之后,她才和萧恒鸿奴坐在下首。 虽然朱府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定,但是久别重逢,又是女婿上门,自然不可能安安静静地吃完一顿饭,大家偶尔也会说说话,除了全程都冷着一张脸,和众人格格不入的张氏,气氛算得上是融洽。 然而,张氏冷不丁的一开口,顿时让餐桌上的气氛凝固了起来,“四娘,你去晋阳,可看见元怡?” 安德的顿时沉默了下来,复杂地看着元意,他身旁的李氏心里暗骂一声,尴尬了笑了笑,但是在这种场合,显然没有她开口的余地,只能低着头数饭粒。 啪的声音,朱常仁把筷子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素来注重礼节,此刻如此失礼,想来是气极,脸色青黑,“那个不孝女,你还提她做什么,还嫌不丢人吗?” 虽然这样说着,然而他的眼中依旧有悲痛之色闪过,但是张氏丝毫不查,反而讽刺地笑了笑,“我的怡儿流落在外边吃苦,你这当爹的都未曾理会过。也是,你已经有了当娘娘的女儿和都督夫人的女儿,哪里稀罕我的怡儿,我看是巴不得没有这个人。” 朱常仁被气得冷笑连连,“你还真说对了,老夫恨不得没有这个罪大恶极的女儿。” 一旁的安德见势不好,连忙从中调和,“娘,你误会了,爹爹和四妹夫都有派人探访过,只是没有找到三妹人而已。” “你住嘴,你是怡儿的嫡亲哥哥,竟然还帮扶外人。”张氏清喝一声,冷漠地看着安德,“你这么巴结人家,人家不见得会记得你这个好。” 安德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看着张氏,嘴唇动了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放肆。”朱常仁被张氏满嘴的不堪给气得发抖,他朱家如今虽然大不如前,但嫡长子也犯不着去巴别别人,这个张氏真是被猪油蒙了心,愚不可及。 早已破罐子破摔的张氏丝毫不惧朱常仁,反而丝毫不惧地迎上他的视线,满眼的嘲讽。 元意连忙过去给朱常仁顺着气,“爹爹,你消消气,可别气坏了身子。” 再看张氏不知悔改的样子,元意气得不行,说话也不客气,“我倒是在突厥见到了元怡,她和前太子勾结外敌,罪无可恕。如今前太子被擒回京,她下落不明,恐怕已经凶多吉少。” 张氏如遭雷劈一般白了脸色,痛苦地流出了两行清泪,“我的怡儿……” 再反观安德,更是难以接受,“三妹她,她竟然和前太子……” 他突然想到,如今前太子被押回京,若是到时候皇帝究竟起来,不知道会不会认为是他们朱家是前太子余党,到时候的清洗恐怕朱家元气又会大伤一层。 “父亲,我们……”安德刚要开口,就被朱常仁抬手打断,他轻叹了一声,脸上尽显苍老之色,“朱家已经和她断绝关系,她如何行径都与朱家无干。”话虽这样说,但是世人和皇帝有怎么会轻易地相信这个说辞,说不定别人还以为是障眼法。 一旁的萧恒看他脸色不好,连忙接话,认真道:“岳父大人请放心,小婿就算拼着这身功名不要,也要保朱家一族安全。” 安德和朱常仁都震动地看着萧恒,见他一脸真诚,竟是丝毫不作伪,他们可以相信,要真是有那么一日,萧恒就绝无虚言。而且,此番新皇登基,前太子的旧党都被清理得七零八落,他们朱家能得以保全,还多亏他们朱家是萧恒岳家的身份。不管是朱家的老太爷,还是京城的人家,都感叹过朱常仁英明,慧眼识珠找了一个好女婿。 想到当初对萧恒的万分不满意,朱常仁也不得不感叹一声造化弄人,他深深地叹了口气,看了萧恒一眼,“你很好,意儿总算没有所托非人。” 萧恒忍不住挑起一抹愉悦的笑容,忽然感觉到手心一痒,原来是元意正趁着别人不注意挠着他的手心,而她自己却一本正经地坐着,盯着面前的鸡腿入神,好似那鸡腿记起诱人似的。 他眼中有宠溺之色闪过,伸出筷子把鸡腿夹到她的碗里,笑眯眯道:“意儿想吃鸡腿?快吃吧,别饿着了。” 元意诡异地看着面前异常强壮的鸡腿,脸色微苦,这让她怎么好意思在一群人的视线下啃鸡腿?她的眼睛一转,又把鸡腿夹到萧恒碗里,温柔道:“我记得你喜欢吃鸡腿,还是让你吃吧。” 萧恒终于忍不住笑了,他什么时候喜欢吃鸡腿了,但是看到元意不停地对着他眨眼,他也不再逗她,点头道:“还是意儿疼我。” “才不呢,阿娘最疼我。”正被爱心爆棚的安陵喂饭的鸿奴,突然抬起头,奶声奶气地呛了一声,一脸地得瑟。 这下安陵不高兴了,嘀咕了一声,“什么嘛,明明我才在阿姐心目中排第一。” 元意无奈地看着争风吃醋的几人,哭笑不得。而坐在上首的朱常仁看着他们和乐融融的模样,才终于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81章 店中偶遇 午膳过后,元意终于有了和朱父的私下相处,便把思恩的事与他说了。早在晋阳时朱父就回信应允了此事,如今自然也不会反悔,便道:“我已经选了良辰吉日,到时候你再带她回府,到时候一齐认认人。” 元意顿时松了口气,萧恒被老太爷叫去谈话没有回来,她便趁机和父亲叙话,父女两分别许久,总有说不完的话,期间朱父还好奇地问起了元意的油画之法,她才知道自己的画作已经流落出去,被人追捧至极。 她本来不欲张扬,但是看到朱父即是好奇,又是欣慰的目光,怎么也说不出否定的话来,“那不过是女儿寻了海外的书籍,自己揣摩出来的。难登大雅之堂,爹爹谬赞了。” 朱常仁抚着胡须,笑着摇头,“意儿不必谦虚,别人不见得比你还好。不错,不错,不愧是我朱家的女儿。” 他眼中的骄傲和自豪让元意的心热了起来,笑容暖暖,难得升起了小女儿姿态,拉着他的手摇了摇,道:“爹爹,女儿也给你作画一副如何?” 朱常仁老脸一红,却也没有挣脱元意的手臂,反而含笑地看着她,“如此甚好,你这油画虽然失了含蓄婉约之意,但难得清晰逼真,别具一番特色。” 元意便吩咐下去让人准备东西,就让朱父坐在书桌前,她则是拿着炭笔在画布上描摹他的影相。等到她把素描都画上时,萧恒才抱着鸿奴迟迟归来。 “爷爷叫你过去做什么?”元意放下手中的炭笔,净手之后才看向萧恒。 萧恒的视线在画布上停留了一瞬,与朱常仁见了礼才看向元意,轻笑道,“没什么大事,不过是嘱咐了一些话,还有见见鸿奴。” 实际上,老太爷叫他过去是为了朱家的事,特地感谢了他一番,还让他若有余力帮衬朱家一把,这些事情就没必要让元意知道了,反正有没有嘱咐他都不会不理会朱家。 尽管萧恒说得简单,朱常仁也知道父亲叫自己的女婿过去做什么,长叹了一声,摸着鸿奴的小脑袋对着两夫妻说道:“时辰也不早了,你们快回去吧。” 反正过几日鸿奴生辰还可以再见,元意也没什么不舍,和大家道别之后,一家三口才上了马车。 “许久没回京城,要不要上街逛一逛?” 刚坐上马车不久,萧恒就转头对元意说道,元意也来了兴致,她离开京城大半年,京城的流行不知道要变成什么样,上街逛逛了解一番也好,不然等到鸿奴生辰上和众位宾客交谈而不知,被人耻笑土包子就不妙了。 “那就去看看吧。” 京城的街道永远都是一副热闹非凡的景象,吆喝叫卖声声不绝,人流如织,喧闹繁华,萧恒一手抱着鸿奴,一手护着元意,缓缓地在街道的摊子前逛下去。 听到各位卖主熟悉的叫卖声,元意突然笑了起来,萧恒不明所以,侧过头来问道:“怎么了?” 看着他俊朗如昔的面容,元意的眼中笑意加深,道:“想起咱们刚成亲那会儿,你带我上街的情景。” 作为京城有名的纨绔子弟,萧恒可谓是无人不知,那张脸简直就是败家子和大肥羊的代名词,他那时候带着元意上街,被街上的摊主忽悠着买了一大堆的东西,那情景至今想来还历历在目。 想起昔日时光,萧恒脸色也浮起了笑容,俊美的面容顿时熠熠生辉,漆黑深邃的眸子带着点点戏谑和笑意,睨了元意一眼,“意儿是在暗示为夫替你买东西么?” 看到他又在放电,元意忍不住抽了抽唇角,“你节制点儿,难道是想要招惹桃花不成?”况且要买东西,她又不是没银子。 萧恒一愣,看了一眼四周,才发现有不少姑娘正满脸春色,含羞带怯地看着他,眉目盈盈,若不是碍于礼教,恐怕早就扑上来了。 他连忙收起笑容,板着一张脸,只不过看向元意的眼神怎么看都觉得是带上了得意,嘴上却说,“岂敢岂敢,有了意儿这一朵大桃花,为夫怎会看得上其他的野花。” 尽管知道他在油腔滑调,元意还是忍不住心花怒放,嗔了他一眼,“算你识相。” 那一眼的媚态风流,让当了许久和尚的萧恒软了骨头,好在他忍功了得,意志坚定,才没有被元意迷惑,只是抓着她的手紧了紧,“说来你的首饰已经许久没有添置过,去多宝斋看看吧。” 他倒是记得清楚,元意不怎么在意这些,因为首饰很少添置,尽管如此,她所有的首饰也是精心打造的名家出品,各个都不便宜,不过相比较下来,可能样式就旧了些。 在鸿奴生辰宴上,她怎么也要盛装打扮,便没有拒绝萧恒的好意,由着她拉到京城最出名的首饰店多宝斋。 一家三口才刚进门,那掌柜脸色一凛,立马笑着迎了上来,“小的见过萧大人、萧夫人,萧大人可是给夫人买首饰?店里正好新添了不少上好的首饰,您二位请看看。” 萧恒很满意掌柜的识相,和气地看着他,“把你们店里上好的首饰都拿上看看。” 那掌柜的连忙示意店小二去拿东西,他则带着萧恒几个到一旁的茶座坐下,上了好茶和点心,笑道:“萧大人、萧夫人,请稍等一下。” 元意道了谢,同时按住鸿奴已经伸向点心的小爪子,瞪着他,“鸿奴,你今天不能再吃点心了。” 鸿奴嘴巴一翘,重新缩回萧恒的怀里,抱着他的脖子满眼委屈。 萧恒笑着点了点他的小脸蛋,“你这小子,吃那么多点心,小心牙齿都掉光。” 一旁的掌柜眼观鼻鼻观心,心中暗暗称奇,其实他对萧恒的印象已经模糊,毕竟和之前一副小白脸的长相相比,萧恒如今增加不少了阳刚精悍之气,和纨绔子弟的长相简直是天差地别。 但是纵观整个京城,也只有萧夫人是这样倾国倾城的容貌,更别提也只有萧恒才这样罔顾礼法,亲自抱着自家儿子上街了。 他忍不住又瞄了萧夫人一样,云鬓高叠,玉颜绝色,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风流天成,在她的面前,那些红颜都成了胭脂俗粉,难怪会让京城闻名的纨绔子弟死心塌地,若是得到她,这世间怕是没有哪个男子不为她折服。 只是不知道传说中的貂蝉西施,是不是也如这般美貌天成,倾国倾城。 掌柜的正陷在幻想中不可自拔,突然觉得心中一寒,抬眼一看才知道萧恒正警告地看着他,眼中的冷意宛若实质。 他浑身一抖,连忙收回视线,安分地站在一旁,萧恒才收回视线,看着站在和鸿奴大眼瞪小眼的元意,无奈地笑了笑。意儿还说他招惹桃花,她又怎么知道他这一路来用眼神赶跑了多少意乱神迷的登徒子。 好在店小二很快就端着首饰上来,掌柜的松了口气,连忙殷勤地给萧恒和元意介绍那些精致华丽的首饰。不得不说,多宝斋并非浪得虚名,饶是元意不怎么贪求,看着那些被打造的美轮美奂的精致首饰也爱不释手,萧恒看她如此,心中高兴,大手一挥,全部都买了下来。 掌柜的被他的豪气震得心悦诚服,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了细缝,那眼神简直就像看到了财神爷。看着全身都散发着王八之气的萧恒,元意满脸黑线,只能干瞪眼,花钱如流水什么的,果然是本性难移。不过,看在他是花在她身上的份上,还是不和他一般见识了。 在掌柜和店小二的真诚的笑容中,两人被送了出去,才刚走几步,店中又来了一个女子,容颜清丽,神情寡淡,她身后的一个丫鬟看见掌柜的便立即开口,“掌柜的,于大师新出的凤钗还在吗?” 元意的脚步一顿,看向来人,那女子这才注意到元意从里面出来,眼神一闪,脸色顿时不好起来。元意脸色淡淡,没想到这么巧遇到了秦如婧,简直是冤家路窄。 “原来是张夫人,真不巧,您慢了一步,刚刚被萧夫人给买了。” 秦如婧脸色微沉,那丫鬟便不悦跺了跺脚,不悦地说道:“这明明是我家夫人定好的,你这人怎么言而无信,卖给别人。” 听到那丫鬟如此说辞,元意也不虞起来,虽然她和秦如婧不对付,但也没有和别人抢东西的爱好,这掌柜的太不地道而来吧。 掌柜的一看元意的脸色就知道她误会了,心道不好,对那个丫鬟也起了怒气,“整个京城谁不知道我们多宝斋的规矩,可以预定首饰,逾时作废,毕竟我们还要做生意。张夫人,你这凤钗已经超了半月,我们这才卖出去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你身边的丫鬟可不能信口雌黄,玷污我们的声誉。” 元意这才脸色稍缓,既然是对方理亏,她是正常买卖,那就不必愧疚,反正那支凤钗她也喜欢得很,可不想当好人让出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82章 故友相见 秦如婧身边的丫鬟努了努嘴,似乎还要说什么,秦如婧扫了她一眼,才转身徐徐向掌柜歉意地笑了笑,“之前有事耽搁了,忘记了让来取东西,耽误掌柜的买卖,还请见谅。” 掌柜的和气地笑了笑,“无妨,张夫人客气了,若是您需要,可以预定下个月的定制。” “那就多谢掌柜的了。”秦如婧脸色并无喜色,淡淡地点了点头,看都没看元意一眼,便带着丫鬟离开了。 元意看着她离开的方向,拧着的眉久久不散,那掌柜的见此,便知道两人定然有些龌龊,便开口说道:“听说张夫人听说在张府过得不怎么好,以前当姑娘时倒是经常在本店定制首饰,自从成亲后渐渐少了。这一次的凤钗小的还当她不要了,没想到现在竟然又上门拿取。” 除了平头百姓,哪个夫人小姐的身边没有几个伺候的丫鬟,定制首饰的一些杂事也是有固定的丫鬟负责,又怎么会忘了。也只有主子无心佩戴或者是家中骤变,被事情耽搁了,才会忘记了吩咐让人取。 就是不知道那张夫人属于哪一种,或者凉着皆占也说不定。 元意心里隐隐有些猜测,却也不想花心思深究,而是看向一旁的萧恒,问道:“张仲羲要回张家了?” 她虽然不知道萧恒和张仲羲有什么交易,但是一路上看张仲羲不同于其他三人的待遇,就知道关系不简单,而且那日张仲羲也随着萧恒进宫了,想来是去见皇帝,如今有了什么结果。 萧恒惊讶地看了元意一眼,“你如何知道的?” 元意微微一笑,“猜的。”她看秦如婧在耽搁了十多天之后又重新来取凤钗,分明是女为悦自者容的意思,才有了隐约的推测。 萧恒也没问她是如何猜到的,反正元意的聪慧他也不是第一次知道,从一些蛛丝马迹中猜到一些端倪也无可厚非。 “张仲羲用定王……嗯,庶民魏恪的党派信息换取他张家的安全。如今他大概和皇上谈妥了。” 元意这才恍然大悟,难怪萧恒待他不同,原来是因为他掌握着谈判的筹码。萧恒不虞她想着有关张仲羲的事情,很快就转移了她的注意力,指点着让她看着街上的热闹,知道她累了才坐车回了萧府。 在鸿奴生日前夕,朱常仁传信给元意,直接让她把思恩带到朱家,他把她认为义女,见了朱家亲族,上了族谱,终于确认了她朱家女的身份。 不过在上了族谱之后,朱父便让思恩留在了朱府,元意这才知道父亲此举的意思。不日便是鸿奴的生辰,思恩若是身份不明地出现在萧府,怕是会引起众人的猜测,也只有朱家名正言顺地定了名分,才可以堵住外人的口舌。 在万众期待之下,鸿奴的生辰终于来临。萧府上下都焕然一新,张灯结彩,宾客云集,络绎不绝的豪华车辆一一停在萧府门前,绫罗飘香,富贵袭人,吸引了不少老百姓驻足,歆慕不已。 元意在前一天就养足了精神,在府上孙大夫保证身体康健,胎象平稳之后,才打消了大家的忧虑,让她第二天一大早得意起床梳洗,盛装出席,和云氏一起去接待宾客。 如此过了不久,就迎来了柳清扬和颜少筠,她们各自带着自家的儿女,柳清扬一见元意笑了起来,一脸的张扬明艳,她抬了抬下巴,说道:“怎么样,许久没见,有没有想我们?” 她在回京的那一天就给了两位好友消息,并附上了不少晋阳特产,虽然有婢女传话,但终究比不上见面妥帖,如今再见故友,熟悉的语气和神色,竟让她心中十分得舒服温暖。 元意扑哧的笑了起来,戏谑地睨了她一眼,“怎么不想,想得我的心肝都疼了。” 柳清扬显然没想到元意会轻易承认,而且语言颇为露骨,不由一愣,耳朵稍稍红了红,一旁的颜少筠顿时乐起来,抓着元意的手不放,嗔了她一眼,“四娘,你还是这样喜欢逗表姐。” “没办法,她那副老娘天下第一的模样实在欠收拾。” 元意摊了摊手,笑盈盈地说着,柳清扬一囧,毫不客气地飞了一个白眼。 一旁的云氏难得见元意如此活泼,特地多看了柳清扬和颜少筠几眼,微微点头,才会元意和蔼地说道:“元意,你不宜受累,不如就先带你的两位好友进去,这里有我就行了。” 她这一开口,方才关顾着看见元意而高兴忘形的两人才反应过来,神色微赧,连忙向她行礼。云氏颇是和善的摆摆手,对两人说道:“元意有孕在身,待会在宴会上还有劳二位多多帮衬些。” 两人微微惊讶,视线在元意的小腹上溜了一圈,满口答应云氏的请求。元意顶着二人打趣的目光,向云氏道了谢,才带着她们进府。 “四娘,没想到你肚子还挺争气的,这又怀上了。”这是颜少筠,笑眯眯地打趣道。 元意轻咳了一声,“哪里比得上你有效率,一胎就俩,凑成了个好字,可羡慕死我了。” 柳清扬也在一旁附和,龙凤胎什么的,实在是招仇恨值。颜少筠顿时得意起来,招手让乳娘把龙凤胎抱上来,得瑟道:“来来,给你摸摸,沾沾福气,以后也生个龙凤胎玩玩。” 不甘示弱的柳清扬也让人把她儿子抱过来,尽情地在元意跟前显摆。 早在大门口的时候,元意就注意到这几个孩子,他们比鸿奴小一岁,比顽皮贪玩的鸿奴更是小一个头,然而个个都白净可爱,灵秀聪慧,看着就让人打心里喜欢。特别是双胞胎,长得一模一样,元意的眼睛几乎都快黏上去了。 她逗了逗几个孩子,特地在双胞胎脸色流连了一番,笑道:“那我可就沾沾福气了,到时候也生个龙凤胎出来。” 熟料她的话音方落,颜少筠和柳清扬一致摇头,在元意疑惑的视线中,柳清扬挑眉一笑,看了颜少筠一眼,才道:“我和表姐觉得,你还是生双凤胎比较好。” 元意的嘴角一抽,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为何?” “这样刚好分配呀。将来你两个女儿刚好可以嫁到我和表姐家,我女儿就嫁给你鸿奴,简直完美极了。”颜少筠接过话,激动得满脸红晕,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元意的肚子。 元意被她狼一样的目光看得头皮发麻,捂着肚子后退了一步,僵硬地笑了笑,“这么轻率地定下儿女的婚姻,担心他们以后怨你。” “就凭你和萧大人的相貌,生出的女儿不用说就是天资绝色,我们帮他抢得先机,日后长大了也只有感激的份,怎会不识趣。”柳清扬的声音微微一顿,目光诡异地打量了元意的面容,哼哼道:“这辈子我是比不上你漂亮了,说不定我孙女还能超过你呢。” 元意浑身一抖,她的女儿还没影儿呢,柳清扬这妞儿便幻想着孙女了,听她的话,竟然还是对第一美人的名头耿耿于怀,还妄想从孙女儿那儿争回来。 就算如她所言,她孙女也是她元意的外孙女好不好……元意扶额,把脑子里莫名的思绪赶去,她怎么就被两人给带沟里了,“这亲事我可做不了主,还是看他们自己的缘分。” 她自然是不喜欢包办婚姻,到时候培养出怨偶就不好了。不过,如果是养成的话,貌似很不错的样子。 元意的视线忍不住在几位笑得天真无邪的小孩脸上溜了一圈,顿时为自己邪恶的想法羞恼不已,狠狠地瞪了两人一眼,都怪这两人,把她带坏了。 柳清扬和颜少筠暗笑,柳清扬更是啧啧了几声,不正经地调笑道:“这位美娇娘,恁得娇蛮,怪不得抢了姑奶奶我天下第一妒妇的宝座。” 元意瞪大了双眼,看了看柳清扬,“外边都传遍了?”自从鸿奴那小子被套出话之后,她就做好了心里准备,没想到流言竟然传得这般迅速。 “可不是么,谁让这阵子你夫君萧大人正炙手可热呢,满城的话题都是你们两,那点儿花边消息自然被人给嚼烂了。”颜少筠不屑地撇了撇嘴,对那些长舌妇厌恶得很。 “四娘不比理会那些流言蜚语,姑奶奶我也是这么过来的,还不是活得好好的。”柳清扬显然是误会了元意的意思,连忙安慰道:“咱们过得幸福,她们这是嫉妒呢。” 颜少筠在一旁不停地附和,元意忍不住笑了起来,“可是么,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我才没那个闲心思理会她们呢,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是真理。” 三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颜少筠和柳清扬一左一右地搀着元意的手一起走着,一路上叽叽喳喳、嬉嬉笑笑个不停,那副欢乐愉悦的模样,就像不谙世事的闺中少女一般,纯粹而愉悦,看得后面的奴婢暗暗惊叹,这三位夫人的关系可真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83章 水粉事件 元意把几个孩子都带去和鸿奴玩,本来还百无聊赖的鸿奴一看有这么多可爱的小弟弟小妹妹,立马激动起来,而且还抱着双胞胎妹妹热乎乎地喊着妹妹,看着一旁的人一阵惊奇。 “鸿奴,你怎么知道她是妹妹?”元意看着面前几乎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好奇地问道。 鸿奴玩着双胞胎妹妹的小手,头也不抬,“我就是知道。” 颜少筠得意地笑了起来,看了看元意,“看吧,这就是缘分。” 元意无奈一笑,让丫鬟嬷嬷们看好孩子,才带着颜少筠和柳清扬去了花园。花园中已经有不少夫人小姐逗留,正聚在一起三三两两地说着话,一看到元意出现,纷纷围了上来,“萧少夫人。旁边是卓夫人和陶夫人吧,你们三个可把花园里的花给比下去了。” “安夫人说笑了,这花园姹紫千红,各具独妍,我们可不敢自傲。”元意笑着接了话,对陪在一旁的堂嫂周氏点了点,她和云氏应付不过来,特地叫了周氏过来帮忙招呼客人。 听到元意的称赞,尽管知道是在说客气话,大家伙还是愉悦地笑了出来,安夫人眸光流转,笑着打趣道:“我们这些人哪敢和萧少夫人你比,整个京城谁人不知,少夫人你容色一绝呀。” 一片附和的声音中,突然响起了一道突兀的女声,“女子以德为美,有貌无德,可要贻笑大方呢。” 四下俱静,大家都止住了笑容,目光齐齐落在一个二八年华的姑娘身上,她身边还有一个中年妇人,仓促不安地扯了扯她的衣袖,满眼警告。 元意的脸色淡了下来,“这位姑娘是谁,看着脸生。” 柳清扬冷笑一声,犀利的目光在那姑娘的脸色扫了一遍,不屑道:“四娘你去了晋阳不知道,京城这阵子冒出了暴发户,插上鸡毛还当自己是凤凰。” “你放肆,我姐姐是如妃娘娘,你竟敢侮辱皇亲国戚。”那姑娘一脸怒气,末了还瞪了瞪元意,把火气都撒在她的身上,“萧少夫人,你还是管好卓夫人的嘴,别乱说话。” “我怎么乱说话了。你们陆家算什么东西,也敢自称皇亲国戚。”还没等元意说话,柳清扬就发飙了,一脸的鄙夷,“萧都督和皇后是表亲,萧少夫人还是淑贵太妃的妹妹,四皇子的表姨,才是正经儿的皇亲国戚,比你们不知道从哪个旮旯里冒出的暴发户强。” 陆家母女在柳清扬机关枪般的扫荡下,难堪得一脸苍白,陆夫人更是拉着陆姑娘给元意赔礼道歉。 本来一肚子火气的元意看到她们这副样子,心里舒畅了不少,怎么着也是鸿奴的生辰宴,她也不想闹得太难看,淡淡地笑了一声,便没有再理会她们母女两,继续招呼其他客人。 大家都是混迹多年的好手,知道元意虽然面子过去了,但是陆家是得罪元意恨了,心中也不禁一阵鄙夷,果然是暴发户,没教养。京城里说酸话的人多了去,但是谁那么没脑子跑到人家儿子的生辰宴上找不愉快。 况且,柳清扬说的不错,元意的身份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先别说她是不是四皇子的表姨,光靠她丈夫萧恒的身份,也能甩众人好几条街。 于是她们有默契地远离了陆家母女,不过是出了一个妃子罢了,根基不稳,还以为能像淑贵太妃一样能生下皇子,也不看自己是什么家底,但凡是有头有脸的人家都不屑与之交往。 察觉到众人态度的变化,陆家母女更加难堪,陆夫人终于对陆姑娘黑了脸,“嫣儿,早知道你会惹事,我就该不听你的哀求把你带来,都是我和你爹把你给宠坏了。” 陆嫣插上鸡毛还当自己是凤凰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反而一脸委屈地看着陆夫人,“娘,我哪里错了,分明是那女人仗势欺人!” “你住嘴!”陆夫人喝了一声,前所未有地严厉把陆嫣给吓了一跳,“快到萧少夫人身边伺候着,看看能不能让她放下芥蒂。” 陆嫣瞪大了双眼,“娘,你竟然让我……” 她的声音在陆夫人的眼神截然而止,她咬了咬牙,看着正处于众星捧月的元意,嫉恨之色闪过,不情不愿地应了下来,“我知道了。” 元意正和诸位夫人说着京城最新流行的胭脂水粉,身边突然走过来一人,笑道:“萧少夫人用的是什么水粉呀,皮肤真好。” 形形色色的视线落在身上,陆嫣差点就绷不住脸上的笑容,脸上渐渐地僵硬起来。元意看了看外边的陆夫人,了然一笑,没有让她难看,淡淡地说道:“我习惯用玉簪迎蝶粉。” “玉簪迎蝶粉?你竟然在用玉簪迎蝶粉!”颜少筠反问了一句,目光奇异地上下扫了元意一眼,“听说玉簪迎蝶粉的秘方被人给买了,玉簪迎蝶粉很久没卖了,你怎么会有?” 元意一愣,“有这回事?” 旁边的各家夫人也纷纷点头,“是呢,没有秘方,那些香料师傅也做不出来啊。” 一旁的柳清扬突然眼前一亮,似笑非笑地看着元意,“该不是萧都督为了博美人一笑,把秘方给买了?” “从远不会这么无聊吧?” 元意说着底气不足,她这些年来虽然没怎么化妆,但是玉簪迎蝶粉还是偶尔用的,毕竟美肌效果很好,所以从来都没有断过,实在说不通。话说回来,萧恒曾经因为玉簪迎蝶粉而丢过丑,难保他不会不因此而把秘方给买下来。 “叫你侍女过来问问不就知道咯。”柳清扬把樱桃叫了过来,问道:“你们家少夫人的玉簪迎蝶粉打哪儿来的?” 樱桃有些为难,看了元意一眼,看到她点头之后才恭恭敬敬地回答,“回诸位夫人的话,玉簪迎蝶粉早就让大人买下给夫人专用,特地嘱咐了奴婢们不让少夫人知道。” 元意顿时目瞪口呆,不敢置信地看着樱桃,这么浪漫兼霸气十足的事情真的是萧恒那厮做的?既然还瞒了她这么久!她完全没有小鹿乱撞的感觉,反而觉得天雷滚滚,被累得外焦里嫩。 萧恒这一招,带给她招多少仇恨值啊!这下好了,以后满城的贵妇都有理由说她了,毕竟断人美容路,简直比挖人祖坟还要藏心病狂。 在座的各位夫人脸色变得诡异起来,看着元意的眼神变成了嫉妒、羡慕和不满,就连柳清扬和颜少筠都哀怨地看着她。元意顿时觉得压力山大,不由在心里狂戳萧恒小人,脸色却还不得不赔着笑,“他们男人花起银子也不知道心疼,买了这秘方都不知道花了多少银子,把我给心疼地,来日我非得卖回去,把银子赎回来不可。” 大家这才脸色稍缓,总算挤出了点脸色,“那是都督大人心疼少夫人,舍得银子。要换了我们家的,不见得会这么哄人。” 语气虽然缓和了,但是怎么听着还是有些酸溜溜的,元意心中发苦,笑道:“也就外子不着调,才学着这些荒唐的把戏。想来御史早就习惯了他的作为,换了别人,还不给弹劾得脱了一层皮。” 扑哧的一声,颜少筠和柳清扬率先笑了起来,拍打着元意的手,乐不可支道:“四娘,有你这么打趣自家夫君的吗,好像巴不得萧都督被御史弹劾似的,小心他恼了你。” 场上的气氛陡然一松,旁边的夫人也跟着笑了起来,跟着打趣道:“陶夫人可说错,都督大人哪敢恼了萧少夫人,捧在手心里还怕化了呢。” 元意笑睨了她们一眼,“男主外,女主内。他们男人在外面自然风光无限,但是比起养儿育女,管理家宅,他们哪里比得上我们女人,家里说话硬气点也是理所当然的,诸位夫人说是也不是?” 这话升的柳清扬的心,连连拍掌赞同,在座的夫人也被说到心坎里去了,她们不正期盼着这些么,有理有据,自觉对上自家夫君都可以理直气壮,看着元意便觉得亲切起来。 陆夫人在一旁附和着笑着,心中却暗暗心惊,这萧少夫人着实不简单,她还当只是有几分姿色而已,没想到手段也厉害着呢,区区几句话就让众位夫人心里舒坦起来。谁人不知萧都督以前的荒唐行为,行事素来不羁,所以有“荒唐的把戏”也不足为奇。那些夫人可都是务实的人,可不想让自家的夫君因为闺房知趣给御史弹劾了,连累了夫君不说,自己的名声也不好听。 所以说,她们情愿没有那么大张旗鼓的恩爱,不想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然而,她们都没有发现自己被元意牵着鼻子走,转移了焦点。 御史会不会弹劾是另外一回事,最重要的是,她们当中有哪个的夫君会舍得为了妻子做这些事?恐怕也就行事不忌的萧都督了吧。 陆夫人深深地看了巧笑倩兮的元意一眼,视线稍移,落在旁边的陆嫣身上,看到她眼中的嫉妒和不甘,深深地叹了口气,这人和人之间,最是比不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84章 宫中来人 不多时,云氏也带着最后一批客人进来,有了她帮忙,元意轻松了许多,得以抽空和亲朋好友闲聊。这一次来的人不少,除了二姐元柔,思恩也被正式引入了京城的社交圈子,大家都收到了风声,看在朱家和元意的面子上,不少人也给她几分礼遇。 正待宴会即将开始的时候,赵嬷嬷突然凑到云氏耳畔不知道说了什么,她当即就惊讶地看向元意。元意莫名其妙,低声问道:“娘,发生了何事?” “宫里来人了。” 云氏来不及解释,只是丢下了一句话,匆匆地随着赵嬷嬷出去迎接了,元意虽然也想出去,但是看见众人微微骚动,不得不留下来,安抚道:“诸位夫人请见谅,方才下人来报,宫人来人,还请诸位稍后片刻。” 此话方落,各种羡慕、嫉妒和激动的视线纷纷聚集而来,同时在心里暗暗估量,这萧家的小子可真幸运,之前满月的时候有宫中赐福,如今连办个寿筵也有宫中来人,归根到底,还是萧恒受皇帝信任。 元意没有理会众人的心思,思量片刻,便让下人把鸿奴等人抱出来,站在花园门口等候,很快,外边就传来一阵叫唤,“皇上驾到,淑贵太妃驾到,四皇子驾到!” 花园中的人俱是已经,元意也是诧异不已,没想到竟是皇上、淑贵太妃和四皇子都来了,太妃出宫不易,她以为顶多只是拍了魏公公来宣旨而已。 顾不得多想,元意带着鸿奴跪下,“臣妇恭迎皇上、淑贵太妃和四皇子。皇上万岁,淑贵太妃千岁,四皇子福泰安康。” 后面哗啦啦地跟着跪了一地,整整齐齐地跟着行礼。随着脚步声渐渐逼近,一个深红色龙袍的人出现在视野里,低沉而浑厚的男声在上面响起,“诸位平身。” “谢皇上。” 元意扶着鸿奴起来,不动声色地扫了一遍。为首的是龙章凤姿、意气风发的正始皇帝魏泰,落后他一步的是正抱着四皇子的元华,注意到她的视线,还朝她眨了眨眼。后面是一大堆乌泱泱的一大群人,她看到了萧恒、父亲和公公婆婆等人,还有一大群来男宾,皆是恭恭敬敬地跟在后面。 她不由向萧恒使了一个眼色,皇帝好端端地来这边做什么? 萧恒看懂了元意的眼色,给了她一个无奈的眼神,想来他也不明白。 好吧,人家是皇帝,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别说是来女客这边,就是闯人家的闺房,也没人敢说什么。 “萧少夫人。” 头顶突然响起皇帝的声音,元意眼皮一颤,连忙应道,“臣妇在,不知皇上有何吩咐?” 看着一脸恭恭敬敬,眼中却不见丝毫畏惧的元意,魏乾眼中闪过一抹笑意,温声道:“萧少夫人不必紧张,皇后身子不便不能出宫,便托朕带些东西给鸿奴。” 他挥了挥手,身后的魏公公便托着一个托盘交给元意,元意连忙接过,交给身后的素梅,才带着鸿奴拜谢,“多谢皇上皇后赏赐。” “这是你应得的,那日你进宫,皇后的心情好了许多,日后有空就多进宫陪陪皇后。”魏乾摆了摆手,心情颇是愉悦地说道。 皇帝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四下的大臣夫人心思各异,传言帝后不和,皇上更是对皇后不喜,但是看这幅样子,看来是传言不符。 元意听了,却是忍不住苦了脸,看了看萧恒。好在萧恒一向靠得住,立马就上前一步,“启禀皇上,臣妻身体不适,恐怕不能经常进宫叨扰皇后。” “身体不适?”皇帝没有听出萧恒潜在意思,反而疑惑地问了一声,刚想说要不要请太医。就看到萧恒不停地朝他挤着眼色,时不时落在元意的小腹上,他恍然大悟,“原来是有身孕了,不错,从远,朕先在这儿预定了朕的未来儿媳。” 元意瞬间地瞪大了双眼,连忙朝萧恒使眼色,萧恒嘴角一抽,哀怨地看着魏乾,“皇上,臣妻这一胎是男儿。” 看到萧恒吃瘪的模样,魏乾顿时就愉悦起来,这小子动作快,这都第二胎了,他一点都不承认自己嫉妒了,“你又不是太医,怎知男女与否?这胎不是不是女儿没关系,可以等下一胎。” 元意的脸都快绿了,这皇帝把她当成什么了,猪吗?这看着怎么像是在菜市场买卖挑东西一眼,她有女儿可不愿意嫁到皇家。 为了自家女儿的幸福,元意不得不硬着头皮据理力争,“皇上容禀,鸿奴将来是不能纳妾的,臣妇希望未来女婿也不能纳妾,所以不敢高攀皇家,阻碍皇家子嗣绵延,成为整个大魏的罪人。” 人群中出现了一丝骚动,大家都诧异地看向元意,为她的大胆包天而心惊不已,她这样忤逆皇帝,难道就不怕龙颜大怒? 魏乾亦是复杂地看着元意,沉默了许久,脸色平静,眼神幽深,看不出他的情绪,萧恒心惊,率先站出来,说道:“皇上恕罪,此乃微臣立的家规,臣妻不敢欺君,触犯皇上,还请恕罪。” 要真是有这个家规,他早该在元意之前说出来了,现在才说出来,任谁都看得出来是替元意担罪,这下大家看向两人的眼神都变得不同,男女各异。 大家正在揣摩着皇帝的心思时,魏乾突然大笑,拍着萧恒的肩膀,“你这小子恁得没用,被一个女人吃的死死的,有损大将军的威风。”萧恒的脸顿时扭曲起来,魏乾心中大为解气,又继续说道:“既然不能纳妾,有朕在,没有哪个小子敢欺负了朕的未来儿媳妇。” 看样子,魏乾竟然还没打消那心思。元意心中一沉,张了张嘴,却见萧恒朝她摇了摇头,看向了魏乾。元意这才注意到魏乾的双眸深沉,似有无奈之色,心中一动,顿时没了声音。 反正以后的时间还长着呢,说不定皇帝还会给忘了,她又何必现在就惹得大家都不高兴。 好在魏乾很快就恢复了常色,逗了逗鸿奴,一把把他抱起说是沾沾福气,才向来时那般带着一大群乌泱泱的男客去了另一边的花园。 元华和四皇子留了下来,众人再次见礼之后,才纷纷入座,不过刚才那一幕对大家的冲击太大,个个都心绪不平,余光是不是瞄向元意,各自估量。 好在云氏的经验丰富,四处招呼,还让戏班子提前上前,咿咿呀呀地唱响,场上一热闹,大家也给面子地收回了心神,应和地谈笑风生起来。 元意和元华坐在一起,旁边都是熟人,元柔不必介绍,元意给元华介绍了柳清扬、颜少筠和思恩等人,元华和气地打了招呼,不知道是惺惺相惜还是怎么的,她竟然和柳清扬一见如故,不一会儿就热乎起来,看得元意都嫉妒不已。 柳清扬喝了一口茶,捶足顿胸,“可惜啊可惜,看来我家浩儿是没希望了,怎么抢得过天家。”说着还哀怨地看着元意,仿佛她就是罪魁祸首一般。 元意心中还郁闷呢,没好气地瞪着她。一旁的元华眼波流转,拉着柳清扬的手,笑眯眯地说道:“不如这样,你再生个女儿,嫁给我儿子吧。” 颜少筠也被勾起了兴致,几个女人围起来叽叽喳喳地说起来,连元柔也说得一脸红光,育儿经一套一套的,看得元意目瞪口呆,这群女人,真可怕! 思恩在一旁偷笑,元意无奈,向她摊了摊手,嘴角却忍不住浮起了幸福的笑容。 这次宴会虽然是拖着鸿奴的生辰的名头聚会,但主角还是鸿奴,他被云氏抱着在众位夫人之中游了一圈,收了一大堆的礼物之后,才满载而归地回来。 他不向以往那般扑向元意,而是蹬蹬着小腿,朝颜少筠的双胞胎女儿跑过去,口中奶声奶气地喊着,“小包子,哥哥我来了。” 扑哧的一声,元意被茶水呛了一声,颤抖着手指指着正坐在一旁的女娃,抽着嘴看向颜少筠:“小包子?”这吃货,给自家女儿的小名取做小包子?那男孩儿叫什么? 顶着众人诡异的视线,颜少筠不以为耻,反而自豪地挺了挺胸膛,得意道:“我女儿就叫小包子怎么了,有意见?儿子叫什么?当然叫小饺子了。” 元意的脸色已经不能用诡异来形容了,忍笑忍得肚子都开始抽筋,“你婆家竟然受得了你乱取名。” 颜少筠无谓地笑了笑,“小名而已,又不碍事。” 大家都颇为无语,只能同情地看着双胞胎,也别是双胞胎哥哥,小饺子,这当娘的得有多坑儿子啊,将来长大了简直是妥妥的黑历史。 不行,她得替好好记得,以后小饺子刚欺负她儿子,别怪她这个当姨的揭他老底了。什么为老不尊,她只是替鸿奴记着,将来在鸿奴忘记时候提醒一声而已,小孩子的玩闹,哪里需要她老人家出手哟。 可怜的小饺子正无忧无虑地吐着泡泡,丝毫没有察觉某人嘴巴居心不良的笑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85章 相处之道 一大群年龄相似的小孩子聚在一起,吵吵闹闹的没个休止,若说最高兴的,当数鸿奴和四皇子,这两人平日里都是一个人独处,没和同龄人玩耍过,这会儿在娃娃群里当了大哥哥,可劲儿地过足了瘾。 四皇子与鸿奴同年,也就小两三个月的光景,却比鸿奴矮一些,长得精致可爱,眉目如画,就像观音菩萨座下的童子似的,除了小包子,鸿奴最喜欢这个小表弟了,做什么都要一起。大约是有血缘关系,两个娃娃相处融洽,咯咯地笑个不停。 元华一脸感慨和落寞,心疼道:“曜儿和我幽居在宫中,太过孤独了。” 她正当年华,却已成了太妃,地位虽高,却比皇帝的一些妃子还没有自由,衣着打扮也只能往素净里打扮,黯淡沉郁,实在是磨人心智。 气氛有一阵沉闷,她们不好妄论天家的事情,元意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四皇子过不了多少年就得上书房,到时候怕你还要抱怨没机会见到四皇子呢,倒不如趁现在好好珍惜难得的时光。” 元意释然一笑,“这倒是,是我着相了。” 气氛重新恢复了融洽,戏台上的戏曲咿咿呀呀地喜庆热闹,元意抽空和云氏陪其他夫人交谈,倒是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值得一提的是,那个陆家姑娘陆嫣不知道怎么回事,在宴会上心不在焉,闹了好几次笑话,陆夫人尴尬不已,不得不顶着众人嘲笑的视线带着女儿提前离开,脸色十分不好,至于回去会不会教训自个儿的宝贝女儿,就不得而知了。 男客与女客隔着池塘,那边由萧恒和萧朔招待着,因为皇帝的任性,打得大家措手不及,气氛就没有女客这么好了。虽然皇帝说了微服私访,不必拘束,大家也自在不起来,大概是知道原因,魏乾在用了宴席之后就起驾回宫了。 皇帝离开,一同出宫的元华和四皇子也得离开,故而不管是男客还是女客都变得意兴阑珊,宴会很快就结束了。 元意非但没有觉得不高兴,反而松了口气,在送走一干亲朋好友之后,一回到流轩院就躺在榻上懒懒地不想动弹。 迷迷糊糊之间,有一双手力道适中地按摩着身体的肌肉穴位,元意舒服地低声呻吟了一声,“含冬,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忽而手下的力道一重,元意轻呼了声痛,睁开眼睛,对上了萧恒暗沉幽邃的眼睛。她眨了眨眼睛,嘟囔道:“你回来了。” 萧恒脱了鞋挤上来,把她揽在怀里,“累不累?” “还好,今儿个见了不少亲朋好友,倒是高兴居多。” 元意在他怀中挑了一个舒适的位置,笑盈盈地说着,只是发现萧恒的眼神不对,幽幽发光,还有在她身上似乎游移的大手,成亲这么久,若是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她就白活了。 虽然体谅他憋得辛苦,但是她又不得不当个恶人,抓住他四处点火的大手,嗔了他一眼,“你安分点儿,你这样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嘛。” 萧恒哼了一声,在元意的身上蹭了蹭,幽深的桃花眼中有诱惑风流运转,手中的动作却是不停,喑哑着嗓子,在她耳边吹了口气,“既然不能吃肉,也要给点儿汤喝。” 元意的脸染上了薄红,挣脱不了他,只能任他胡作非为地调戏,不一会儿就面红耳赤,化作了一滩春水。眼看萧恒的呼吸愈来愈粗重,元意心中暗道不好,混沌的脑子转了转,才想起了一事,“听说你买了玉簪迎蝶粉的秘方?” “嗯。”萧恒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眼中情潮涌动,紧紧地盯着元意灿若桃花的面容,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元意的问话,反而低头啃了啃她精致小巧的下巴,末了还嫌弃地嘟囔了一声,“扑了粉。” 元意被他一副委屈的样子的给气乐了,她记得萧恒这厮以前没这毛病,他都是从脂粉堆里混迹出来的,又怎么会嫌弃水粉。后来因为元意不怎么爱涂脂抹粉,他渐渐就养成了习惯,到头来还嫌弃起她脸上不干净,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你买的玉簪迎蝶粉,难道不喜欢?”元意反问了一句,瞪了他一眼,“好端端的你买了做什么,存心让人戳我小人呢。” 萧恒的眼睛恢复了几分清明,眨了眨眼睛,似乎才想起来有这么一回事,飞快地闪过一抹不自在,笑着看着她,“玉簪迎蝶粉对我们有纪念意义,只让意儿自己能用,难道你不高兴吗?” 元意嘴角抽了抽,“现在大家都知道了,如果你不想我被唾沫星子给淹死,最好把方子卖回去。” 萧恒撇了撇嘴,似乎有些不乐意,但是看了看元意,只好勉强地点了点头,“好吧,都听意儿的。”然而又低头继续啃着她的下巴,嘴唇。 不是嫌弃她脸上的水粉没洗掉吗,他这副津津有味的模样算什么。元意磨了磨牙,推了推他结实的胸膛,“你还有完没完,像只毛绒犬一般啃得我满脸口水。” 萧恒的脸黑了黑,明明是极其旖旎的**,怎么从她口中说出来那么恶心。想到她洁癖的小毛病,萧恒选择性忽略了去,抓住她的手,“我现在心里不舒坦,你得赔偿我。” 说起来他花心思赠了这么大礼,被她毫不犹豫地推出去,换谁心里都该不高兴,于是元意推拒的动作便缓了下来,萧恒察觉了她的转变,嘴角一勾,愈加放肆地上下其手起来。 不过,禁欲的男人实在太可怕,若不是元意保持脑中一丝清明,两人差点就擦枪走火了,想起萧恒那像饿狼一眼冒着绿光的眼睛,元意身子忍不住抖了抖,愤愤不平地瞪了身边人一眼。 萧恒慵懒地躺在床上,矫健有力的胸膛只是遮掩着一条薄被,感觉到元意的动静,含着春色的眼角微微挑起,宠溺地看着她,“意儿真乖。” 元意差点没被呕死,连忙移开视线。萧恒这厮的皮囊实在太勾人了,五官如刀削斧刻般立体,俊美如神祗,此时此刻却带着餍足的薄红和风流,桃花瞳中眼波横流,就像堕落红尘的神君似的,有种禁欲的美感,让人忍不住有占有的冲动,只为看他露出更多这般的神情。 果然是一只魅惑众生的狐狸,愈来愈妖孽了。 “意儿的脸红了。” 耳边响起低醇喑哑的声音,戏谑和愉悦让元意心中暗恼,心道这厮越来越放肆,妻纲不振,以后还不被他吃得死死的。 她翻身压在了他身上,学着他刚才的样子咬着他下巴,巧笑倩兮,“都怪你这郎君太俊美,让我恨不得一口吃掉。” 萧恒微微一惊,待触碰到她白皙细腻的肌肤时暗沉了双眸,双手压在脑袋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舔了舔嘴,眼眸横睨,“那我等着小娘子来吃我。” 元意差点就喷了鼻血,这厮的道行,果然杠杠的。不过想让她甘拜下风,还晚着呢。她冷笑了一声,手指在他的敏感点一一扫过,特别还在他的喉结处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果然看到萧恒的眼神重新迷离起来,气喘微微,豆大的汗水不断滑落,禁锢着她身体的大手加紧,意乱情迷。 就在他再一次抓着她的手来到身下的时候,元意的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突然捂住肚子,呻吟了一声,“哎呀,我肚子不舒服。” 萧恒本来迷离的眼睛立马回复了清明,被元意皱着脸的模样吓了一跳,六神无主,“意儿,你怎么了,你等等,我去叫大夫。” 然后他竟连衣服也不穿,就那样急匆匆地要往外边跑。元意一看立马就急了,焦急地喊道:“站住!” 萧恒顿了顿,皱着眉回望她,“意儿,怎么了。” 元意这下进退不得,脸上闪过一抹懊恼,眼神闪烁,“我没事儿,你别去了,没得让人笑话。” 萧恒却误会元意是脸皮薄,不好意思,心中焦急,却不得不劝她,“不行,一定要让孙大夫看看,不然有个好歹该怎么办。” 这下他也发现自己还没穿衣服,匆匆去了榻上把丢落在地上的衣服穿好,安抚地看了元意一眼,又要出去。元意知道这玩笑开大了,咬了咬牙,自暴自弃地说道:“我肚子没疼,骗你的。” 看到元意躲到被子里,只露出一段流畅洁白的美背,萧恒眨了眨眼睛,呆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立马气得不行,挑了她肉厚的地方不轻不重地打了几巴掌,咬牙切齿地说道:“骗我?嗯?” 元意捂着屁股,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立马不干了,“我骗你怎么了,我乐意,谁让你欺负我。” 她一开始板着脸,又轮到萧恒招架不住了,他心虚地瞄了瞄她身上的红痕,有那么一点点的刺眼,“咱们扯平了行不行。谁让你乱开玩笑,我这不是着急嘛。” “没商量,这两天你睡书房!” “不是吧!意儿……” “这事儿没商量!” 门外的丫鬟们听到里面的动静,面面相觑,有个小丫鬟悄悄问道:“腊梅姐姐,少夫人和少爷是不是吵架了?咱们要不要进去劝劝?” 腊梅嗑了一个瓜子儿,淡定地摇了摇头,“没事儿,这叫打是亲骂是爱,少爷和少夫人隔段日子都会来一次,习惯就好。” 小丫鬟懵懂地点了点头,也拿起一个瓜子嗑了起来,气氛无比地和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86章 突厥来使 鸿奴生辰之后就没有了空闲的日子,以前耽搁的事情都要提上日程。素梅和萧全的婚事也提上了日程,素梅没有家人,添装都是元意和那些丫鬟们,大家一起生活多年,不是亲人更似亲人,对于她能找到一个好归宿即是不舍又是欣慰。 萧全一家是萧家的世代忠仆,萧全如今跟着萧恒,在军中也颇有地位,立下了不少功劳,就等皇帝论功行赏,前途一片光明,故而他的成亲礼也颇是热闹,风风光光得好一通热闹。 在名义上,两人虽然还是萧恒和元意的人,但实际上,两人早已经消去了卖身契,成了自由身,等到萧全得到封赏之后,大大小小也算是一个官,再让两人回来当下人的活却是不合适了,只能重新提人,不管是萧恒还是元意都是不适应。 萧恒提了陈嬷嬷的儿子南青当随身小厮,元意那边便让含冬补了素梅的缺,她想来想去,腊梅恐怕也留不久了,日后能依仗的也只有芭蕉、樱桃和含冬几人,心中不禁一阵怅然。 “好了,素梅,你别哭了,不然萧全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元意收起心中的不舍,拍着素梅的手。此时的素梅已经梳了妇人头,脸上有初为妇人的娇羞和神韵,难得褪去了以往沉静内敛的模样,不过唯一不好的就是满脸泪水,许久都没有停下来。 “奴婢和少夫人一起长大,如今不能继续伺候您,实在是舍不得。”素梅连忙掏出手帕擦了擦眼,却怎么也止不住眼中的泪水。 一旁的腊梅看不过去了,拉着她的手,嗔道:“素梅姐姐有什么舍不得的,萧全还是大人的手下呢,要跟着大人做事呢,你随时都可以来看少夫人。” “对啊,到时候你若是无聊,可以过来和我唠嗑。”元意笑着点头,“若是萧全欺负了你也别忍着,我给你撑腰,到时候好好教训他。” 素梅脸上一红,“他不会欺负我。” “啧啧,才刚过门呢,素梅姐姐就胳膊肘往外拐了。” 腊梅作怪,故作惊呼了一声,惹得哄堂大笑,素梅更是羞得不行,使劲地敲了她一记,“你这妮子还好意思说我,依我看,你的好日子也快到了,到时候看我怎么笑话你。” “你别胡说。”腊梅眼睛闪啊闪,扭捏地推了推素梅,一副被人戳中心思的狼狈尴尬模样。她这副样子更是惹得大家使劲儿地逗她,屋里一片欢声笑语。 元意含笑地看着她们笑闹,目光悠然,轻轻地叹了口气,眉宇间染上了一缕忧思。 这些日子萧恒又忙起来,魏泰被抓回京城,定然不是用着供起来的,皇帝前阵子就列出了他的罪名,弑君谋反,十恶不赦,论律当斩,如今被贬为庶民,押在秘牢,只等到秋后问斩。至于昔日的定王魏恪,却不知道会如何论罪。不过,元意隐约能够猜到,他最近似乎在清除魏泰的余党,可怜萧全连新婚蜜月都没有,就被萧恒拎去干活了。 身边没有了素梅,元意好一阵手忙脚乱,好在有陈嬷嬷帮衬,樱桃、芭蕉和含冬都是伶俐人,很快能上手,将来就算腊梅也出嫁了,她身边也不会缺人。 在元意的胎象过了三个月的危险期的时候,萧恒才终于见了人影,十几天没见,他满脸风尘,胡子拉碴,看到元意就想扑上来,好在有人比他还激动,没等他上前,一个小身影就像炮弹一般冲到他怀里,“爹爹,你回来了,鸿奴好想你。” 萧恒抱起鸿奴,用胡子刮了刮他白嫩嫩的小脸蛋,笑道:“爹爹不在家,鸿奴有没有听阿娘的话?” 鸿奴痒得像条胖鱼一般扭动,咯咯地笑着,“爹爹饶了我,我每天都听话了。” 萧恒乐得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叭的一声响,鸿奴也毫不嫌弃地在他脸上回吻了一个,父子两亲亲密密,黏黏糊糊地看得元意牙都酸了。 “好了,鸿奴别再缠着你爹爹,让你爹爹先去洗漱。”元意终于看不下去了,过去把鸿奴扯下来,推了推萧恒,示意他去把自己拾掇干净。 她那副嫌弃的样子看得萧恒挑眉,“我离开这么久,意儿就不想我?” 元意咳了一声,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肚子里这个就够我折腾了,哪有空想你。” “口是心非的意儿。” 萧恒弹了弹她微红的耳郭,戏谑地看着她,然后趁她不注意,在脸上偷了一个香吻,又十分恶劣地蹭了蹭她的脸,在她发飙之前迅速地跑去了浴室,留下元意在原地气得跳脚。 “这混蛋。” 元意咬了咬牙,用帕子擦了擦脸,素白的锦帕上一层的灰,再看鸿奴的脸上,也是灰头灰脸的,不禁摇了摇头,萧恒这厮究竟跑哪儿去了。 樱桃端了盆温水上来,把拧干的毛巾交给元意,她拿了另一条替鸿奴擦了擦脸,才笑着说道:“大人这下终于回来了,少夫人终于可以放心了,不用再惦记着睡不安稳了。” 元意睨了她一眼,“谁惦记他睡不着觉了?那是孩子闹腾。” 樱桃掩嘴偷笑,“是奴婢错了,请少夫人责罚。” “就你会贫嘴。”元意笑着嗔了她一眼,把毛巾放回盆里,问道:“晚膳准备好了没有?” “芭蕉已经吩咐下去了,只要大人出来就可以用膳了。”樱桃利索地应了一声,把水盆交给小丫鬟端下去,留在一旁伺候着元意和鸿奴。 元意放心地点了点头,再交鸿奴认几个字,那边萧恒就洗浴出来了,元意也没再计较刚才的事,一家子用了膳,等萧恒又去正院拜见了云氏和萧朔,夫妻两才有了时间说私房话。 “你这次怎么无声无息地离开这么长时间?”元意揽着萧恒的腰,脑袋枕在他的胸膛上,低声问道。 萧恒有一下没一下地玩弄着她的头发,“事情来得太突然,一时来不及通知你,让你担心了。”他把元意移了上来,视线落在她的脸上,“魏泰的余党突然有了动作,皇上派我去处理,现在才处理完。”之前魏泰拿了一个假圣旨,最后成为他们用来混淆视听的证据,他此行便是把那圣旨夺回来,断了魏泰一党的后路。 原来如此。元意点了点头,随意问道:“那皇上打算怎么处理魏恪?” 萧恒沉默了一下,才叹道:“恐怕会和魏泰一样的下场。” 不管是魏泰还是魏恪,都是野心勃勃,若是留着两人的命在,恐怕皇帝的皇位做得都不会安稳,最好还是斩草除根。 两人的心情一时间有些沉重,许久没有说话,最后还是萧恒打破了沉静,“突厥的使者不日就要到达京城了。” 元意那丁点儿的感伤顿时消失无踪,抬头看他,“突厥的使者?他们筹码是什么?你怎么看,还要和突厥打下去吗?” 如今突厥国力大衰,还有两个成年王子在大魏的手里,他们此次来求和,不知道带来了什么足够大魏心动的筹码,毕竟朝野中分成了两派,主和和主战的都有不少。 萧恒摇头,“打下去没有意义,毕竟突厥一片沙漠,地广人稀,不适合监管,大魏的百姓也不适合在那里生活,到头来还是劳民伤财。” 元意放下心来,毕竟朝野中主战的是武将占大多数,她就怕萧恒也想乘胜追击,说实话,她实在不愿意萧恒再上战场,刀剑无眼,万一伤到了就不好了。 大约过了十多天,突厥的使者终于抵达了京城,此行的使者,竟然连突厥王、王后和公主琪琪格都来了,这样毫不担心地深入大魏国都,让众人都惊讶不已,不少人都察觉到另有玄机,却不知道那突厥王目的所在。 外界的猜测都与元意无关,但突厥王此次进京多多少少与她有了些联系,因为随行的人之中,竟然有元怡和霏雪等人。 等到萧恒打探了消息,元意才知道,原来魏泰早根本就没想到会失败,所以女眷都留在突厥,所以他战败被俘的消息传回突厥之后,元怡本来想带着部下逃离,却被突厥王擒住了,如今一起被押回了京城。 元意的心顿时沉了下来,当初突厥那边既然能查到她的身份,想来如今元怡是朱家嫡女的身份已经瞒不住他们了,他们应该会用元怡当筹码。当然,皇帝是不会在意元怡这个废太子侧妃,但是朱家和萧家就未必了,毕竟彼此休戚相关,一个不好,就会惹来大麻烦。 “这么说,突厥王是想用元怡来威胁,让咱们帮他忙?” “差不多了。”萧恒拧紧了眉头,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你别担心,好好养胎,一切有我呢。我去找岳父商量办法。” 元意勉强地笑了笑,视线却不离萧恒的脸,“我知道,从远,答应我,不要让自己有麻烦。” 萧恒心中一暖,“不要有心里负担,放心吧,一切都是未知数呢。” 就算是有心人想用元怡的身份做文章,也得看这出戏唱不唱得下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87章 参加宮宴 果然不出所料,突厥王泰朗派了使者私下和萧恒与朱常仁谈判,要他帮忙从中调和,不然就把元怡的公诸于众。 本来萧恒就不主张出战,从中调和并不是什么问题,谁知对方竟然得寸进尺,竟然还想减少损失,不想日后进贡,这已经上升到原则问题,不管是萧恒还是朱常仁都不会作出如此妥协,这些行为和卖国贼没有什么两样。故而双方谈崩,新仇旧怨,泰朗对萧恒愈加地不喜。 于是没过几天,京城里到处传着朱家曾经和突厥人勾结的流言,有板有眼,许多人都相信了。因为朱家之前就算是太子一党,唯一的嫡女还是太子侧妃,如今还跟在突厥王身边,这铁铮铮的证据,就算是想洗脱也洗不干净。 在这样敏感的时刻,谁都不知道朱家会不会成为下一个被连根拔起的家族,最近因为大清洗而成了惊弓之鸟各路家族,连忙和朱家撇清了关系,门庭冷落起来。就连萧家,他们也保持了缄默的关系,毕竟双方有姻亲关系,谁知道皇帝会不会趁机打击,夺回兵权。 元意在第一时间感受到了世态炎凉,因为寄到府上的帖子快速锐减,那些请她去赏花喝茶的帖子都消失了,只剩下一些不知上层风向的小官小吏的拜帖,现实得让人心里发寒。 “发什么呆呢?”萧恒从屋外进来,看到元意正对着几封帖子出神,随意地扫了一眼,便没有放在心上,反而揽着她的肩膀说道:“不是说了不要理会这些帖子嘛,你安心在家养胎就好。” 元意回神,看到萧恒脸色难掩疲惫,眉头不自觉地蹙在一起,即是心疼又是愧疚,手指轻柔地按捏着他的太阳穴,“事情是不是很棘手?” 萧恒拍了拍她的手,把她抱在怀里,掌心抚上她已经有了弧度的小腹,笑道:“没事儿,我能解决。” “是朱家连累了你。”元意转过身看他,清幽的眼眸紧紧地盯着萧恒的脸,试图找出他一丁点儿的埋怨和怪罪,然而并没有。 “傻瓜,你不是说过,夫妻一体嘛,朱家的事就是我萧家的事,爹和娘他们都会支持你,不要有心理负担。”萧恒与她额头相抵,深邃的视线几乎要看进元意的心里,他就怕元意因此有心理负担,不利于养胎,最后伤了身体,“你放心好了,我和岳父已经商量好对策,不怕突厥人出招。” 元意勉强点了点头,窝在他怀里没说话,只不过眉头一直都蹙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时候,樱桃请示进来,先是向两人行了礼,才道:“大人,方才宫里来人,现在让你去书房。” “意儿,我等会儿再回来。” 萧恒连忙赶去了正院,足足过了一个时辰之后才回来,不复之前的轻松,反而拧紧了眉头,神情不悦。 “发生什么事了?”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元意心中一跳,连忙问道。 萧恒无奈地搓了搓脸,在榻上坐下,“今晚上皇宫要举办国宴,因为这次宴会有突厥的王后和公主,所参宴官员都要带家中女眷进宫。” 元意的眉头也皱了起来,“皇后也参加?” “是的。”萧恒担忧地看向元意,“意儿,有娘亲出席便可,你今晚就留在家里休息就好。” 这下麻烦大了,皇后和她的月份一样大,她贵为一国之母,龙胎金贵无比都会出席,她一个臣子之妻又能有什么理由推拒不去。况且萧家和朱家正处于风头浪尖,她不能再让人抓到什么把柄。 “不行,我今晚一定要去。”元意坚决地摇了摇头,她不能帮萧恒什么,唯一能做的就不要给他添麻烦,不过是进宫而已,她还没有那么娇气撑不住。 萧恒摸着她的脑袋,看了她许久,才叹了口气,“好吧,到时候让浅碧一步不离地跟着你。” 虽然是国宴,但也不是那么十分严肃,所以元意讨了个巧,并没有穿厚重严实的诰命服,而是穿了一身绯红色的宫装,略施薄粉,头饰也尽量简单,清清静静,却依旧难掩殊丽,眼角眉梢都带着妇人的风情和为人母的柔和,全身上下都散发着迷人的光辉。 萧恒第一百零一次扭过头看向元意,脸色臭得好似别人欠他几千银子没还似的,“打扮这么漂亮做什么。” 元意哭笑不得,每次都是这种说辞,她都还没怎么打扮呢,好像她一出去就会引得别人前赴后继似的,她还没有那么大的魅力呢。 “你不也一样,这么俊朗帅气,是不是要讨个如夫人回来。” 萧恒今晚穿着一身红袍黑边的锦袍,玉冠博带,身材高挑挺拔,容貌俊俏风流,又是身居高位,不知道引得多少家女儿芳心暗许,魂牵梦萦。 “怎么会?这么英俊帅气的郎君,只属于意儿你一个人的,难道不开心?”萧恒立马就被元意酸溜溜的模样给逗笑了,高挺的鼻子蹭了蹭她的脸蛋,亲昵地说道。 元意睨了他一眼,学着他回了一句,“那我如此风华绝代的美人,只属于萧大人一个人,难道不开心?” 萧恒放声大笑,食指勾起元意的下巴,色眯眯的打量了一通,点头道:“不错不错,美人,你这辈子都逃不出爷的手掌心了。” “瞧你这得瑟劲儿。”活脱脱一副纨绔子弟的恶霸模样,元意好气又好笑,捶了他一记,萧恒却作怪地嘶嘶叫了起来,惹来元意一记白眼。 时间在夫妻两的逗乐之中过去,马车终于到达了皇宫门前,萧恒牵着元意下车,两人一同上了宫中软轿,头上繁星点点,夜晚寒凉,晚风吹到身上有些冷,萧恒给元意系上了披肩,不放心地再次叮嘱道:“待会儿你就跟着娘,有事娘亲帮你顶着呢。” 元意只觉得心里和身体一起暖了起来,她笑着拂过他眉间的褶皱,“我知道的,你别担心。到时别喝太多酒,伤身。” “谨遵娘子教诲。”萧恒眨了眨眼,一本正经地应着,惹得元意扑哧一声地笑了出来。 国宴举办的地点就在圣德殿,萧恒和元意踩着太监的宣报声进去时,里面已经有不少人到场,场面有一瞬间的寂静,但是又很快就恢复了觥筹交错的局面,但是元意眼尖地感觉到,他们多多少少有了些刻意,视线若有若无地落在萧恒的身上,不知道在思量些什么。 手掌被萧恒轻轻地捏了一下,他侧头朝她自在一笑,“岳父也来了,先去和他打个招呼。” 朱常仁虽然不再是礼部尚书,但是加官的品级不低,所以坐在很靠前,元意和萧恒走到他的座位的时候,看到他身边很冷清,出了萧朔,几乎没有人和他交谈。 元意有些心酸,“爹爹,公公。” 萧朔笑着向两人点头,朱常仁却注意到了元意眼中的担忧,即是欣慰又是感慨,“意儿,你身子不方便,有什么不舒服别撑着。” 元意使劲儿地点点头,嘱咐两人少喝点儿,又感激地看了萧朔一眼,她一直都知道父亲和公公两人一直都不怎么看得对眼,特别是公公,最看不得她父亲读书人的做派,现在反倒是患难见真情,看得出来父亲也是把他当成了好友。 按照身份排位,元意的位置正好和云氏贴着,她和萧朔先一步走,此时已经坐了下来,正在和其他家的夫人坐着,一看到元意就招手,“行了,从远,你媳妇儿交给我行了,别黏糊着了。” 萧恒也没有不好意思,笑嘻嘻地应了一声,看着元意坐下来才离开。云氏看了元意一眼,见她脸色红润,没有什么不适,才放心下来。 旁边有不知情的夫人掩嘴笑道:“你们家的儿媳妇儿可真金贵,全家可劲儿地捧着,我当初怎么就没遇到你这样的婆婆。” 云氏淡淡地笑了笑,“这有什么,我家儿媳妇儿怀了我们萧家的金孙,当然要金贵了。” 大家的视线都落在了元意的小腹上,看到她绯红色的宫装上微微凸起,果然是有了身孕,不少人眼神都复杂起来,这萧朱氏命也太好了吧。庶女出身不说,不仅娘家还是夫家都把她放在心尖上宠着,如今又怀了身孕,世上的好事都被她给占尽了,做女人做到她这一份上,不知道得积多少世的福气。 席上就有人心里不平衡,阴阳怪气地说道:“萧少夫人可要惜福了,以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赵夫人,你什么意思!”云氏脸色立马就黑了下来,这话不是在咒她媳妇么,什么人啊这是。 元意安抚地拍了拍云氏的手,浅浅一笑,道:“天赐福禄,我自然常怀感恩,而赵夫人你,还是管好自己再来说别人,别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 立马就有人嗤嗤地笑了起来,谁不知道那赵夫人和婆家的关系恶劣得很,难怪这时候眼红元意。 赵夫人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狠狠地剜了元意一眼,却不在说话。那眼神不痛不痒,元意毫无介意,朝云氏露出一抹愉悦的笑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88章 谈判伊始 大约知道元意不好惹,席间众位夫人便不再说闲话,元意乐得清闲,百无聊赖四处张望,倒是看到了柳清扬,只是两人的位置隔得有些远,不能一起说话,只是点点头便算了。 突然间,有个小宫女的异常引起了她的注意力,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那宫女也注意到了元意,脸色又惊又喜,哀求地看向她。 元意知道这宫里的水深着,不想轻易地招惹麻烦,神态自然地移开视线,只是看那宫女急得快要哭了,心中有些不忍,便悄声对旁边一个伺候的宫女说道:“侧门那里有个宫女似乎有急事。” 本来在斟茶的宫女手中一顿,顺着元意的视线看去,果然看到有人正焦急地朝这边看来,她心中一突,连忙朝元意行了一礼,道:“多谢都督夫人提醒,奴婢这就去看看。” 元意淡淡一笑,低头呷了一口茶。这次的国宴是由皇后经手,殿中的宫女太监自然也是她的人,让她出面就再好不过了。 斟茶宫女匆匆地离开,继而又脸色阴沉地回来,却是拐个弯去了陆夫人也就是如妃娘娘的母亲身边,附耳不知道说了什么,那陆夫人脸色大变,仓皇起身,酒樽还嘭的一声倒了下来,惹得众人纷纷看去。只是陆夫人似乎心神大乱,丝毫没有注意旁人的眼色,匆匆地和斟茶宫女离开了。 本来已经消停的各家夫人又忍不住私下议论起来,互相交换着眼神,气氛莫名。这时候云氏拍了拍元意的手,低声嘱咐道:“元意,宫里的闲事你别多管。” 云氏应该是注意到她刚才的动静,才有此担心。元意安抚地笑了笑,道:“娘,我知道,若是真出了麻烦牵连了皇后也不好,再说了,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皇后毕竟是云家人,和萧府有表亲关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点关系云氏还是明白的,所以也没有反驳,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大概过了小半个时辰,陆夫人才回到席上,除此之外,身后还跟着她女儿陆嫣,只是那陆嫣明眼人都看得出有问题。衣鬓微乱,眸含春光,一副收到了惊吓的模样,低着头一声不吭地跟着陆夫人坐回席上。不少人都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两母女身上蔓延着低气压,也没有人没眼色地上前询问。 好在没过多久,外边响起了太监的宣报声,皇帝一家和突厥王泰朗一家纷纷到达,皇帝和皇后被簇拥着走上了最高台,魏乾还小心翼翼地扶着云解容坐下才回龙座坐下。 因为是分着男女两列坐下,元意作为靠前,可以清晰地看到云解容的面容,只见她一脸平静,笑容大方,没有看出什么异常,只好放弃了探究的想法,视线落在了皇后下面的一位充满了异域风情的中年女子,深目隆鼻,仪容大方,大概就是突厥王的王后了。 元意打量的视线很快就被行礼的浪潮打断,她不敢分心,规规矩矩地顺着大流行好礼,在得到皇帝的允许之后,才回席间坐下,半垂着脸,侧耳倾听席上的动静。 开场是千篇一律和毫无意义的恭维和逢迎,听得毫无生趣,倒是让元意知道了哪个是突厥王泰朗,长得和赤那很像,多了几分粗犷和历经年纪的沧桑,不过眼神有些轻慢和轻浮,时不时地看向女席这一边,让人尤为不喜。 早就听萧恒说泰朗喜爱女色,尤其是长相出色的中原女子,这回看来似乎传言不假。她似乎有张画像流落到了泰朗的手里,元意不敢轻忽,一直都半低着头。好在男席和女席距离不短,又是灯火朦胧看不真切,不然她非暴露出来不可。 国宴标准的歌曲和舞蹈都是顶尖水平,元意不知不觉就被吸引住了心神,悄悄拍着帕子欣赏起来,不过周围人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恐怕也只有她有这心思在国宴上欣赏歌舞了。 元意还沉浸了悠扬的乐声里,突然间钟声一停,大殿上妙曼的舞女纷纷退下,骤然空荡起来,这时候突厥使者席上突然站起来一个使者,对着魏乾说道:“大魏陛下,我们想与你们交换俘虏,不知是否可行?” 魏乾眉头微微一皱,似乎对使者在这种场合提起政事有些不悦,但他还是很快就掩去了那丝的情绪,淡淡地看向那人,“不知你们想和朕换什么人。” 元意的心瞬间就提了起来,咬住下唇,紧张地盯着那使者,只见他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说道:“废太子侧妃、朱家嫡女,萧都督妻姐的身份,不知道皇帝陛下是否看得上?” “此女的身份确实不简单。”魏乾漫不经心地点了点手指,眼神深邃莫辨,“不过只是女流之辈而已,影响不了大局。但是朕可以为你们突厥退让一步,用一名将军换此女和侍卫。” 那使者脸色一青,显然并不和他的意,反驳道:“大魏陛下,此女身份牵扯甚大,难道就值一个将军而已吗?” 魏乾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这话暗示意味极浓,莫不是在挑拨离间不成。他朝席间看了一眼,只见萧恒和朱常仁几人皆是神色从容镇定,眼中却毫不掩饰对突厥人的鄙夷,不由一笑,有意歪解使者的意思,嘲讽道:“难道在你们突厥,一名将军的性命根本就不值一提?真是可悲。” 席间也不乏有前来的突厥将军,他们听了同步翻译过来的突厥语,当即脸色齐变,大魏皇帝元意用一名将军换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已经算是很大的让步,但是看起来,反倒是他们自家人不愿意。 那使者接收到泰朗警告的眼神,浑身一抖,擦着冷汗,连忙说道:“大魏陛下误会了,我们的意思是,想要用此女……换一名王子。” “荒唐!”魏乾勃然大怒,拍了拍案桌,冷笑道:“竟然用一个女人换一名王子,是你们突厥欺朕愚昧,还是太过异想天开,自以为是。” 这下泰朗再也坐不住了,连忙起身朝魏乾行了一个突厥礼,“大魏陛下请息怒,本王听说废太子侧妃是萧都督的妻姐,担心错估身价,冒犯了萧都督,才会犯此错误,还请大魏陛下原谅。” 元意再也忍不住,低咒了一声,她从来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竟然睁着眼说瞎话。这世上永远都不缺落井下石之人,自愿接受了泰朗的挑拨,新任的礼部尚书赵无名就跳了出来,一脸忠义和愤慨地对魏乾说道:“皇上容禀,朱家和萧都督心怀异心,纵女叛国,还请皇上从严查办。” 有了赵无名出头,席间的议论声便多了起来,不少人纷纷附和,要求魏乾从严查办朱家和萧恒,而突厥王泰朗则被忘记在了一边。魏乾静静地坐在龙椅之上,脸色平静无波,只有靠近他的云解容才看清他眼底酝酿的风暴和愤怒,她不由嗤笑了一声,嘴唇微动,“一群蠢货。” 被骂为蠢货的人毫无自觉,依旧说个不停,直到朱常仁站起身子,殿内一静,只见他语气平缓,说道:“皇上明鉴,微臣已经与罪妇脱离父女关系,并把她在宗族除名,她早就不是朱家女儿,所有一切与朱家和萧家都全无干系。” 还没等那些人反驳,萧恒也即使上前,“皇上,微臣受命驻守晋阳,逮捕废太子,未曾有丝毫徇私,最终成绩皆是有目共睹。不知道赵大人妄语构陷,是何居心,还请皇上明察。” 赵无名顿时语塞,萧恒不仅抓回了太子,还打了胜仗,捕获两名突厥王子和一干将军,确实不可能通敌卖国,但是他不想让皇帝以为他是小人,连忙又接话,道:“就算萧都督解脱嫌疑,但是朱大人未必了,谁知宗族除名是否是障目之法。” “够了!”魏乾冷冷地开口,看了赵无名一眼,道:“朱家世代忠良,不会做出通敌卖国之事,赵尚书多虑了,不要让私情影响了你的判断。” 赵无名脸色顿时一白,忍着寒意高了罪,才回到席间坐下,尽管喝了一口烈酒,已经不掩心中的惊惧,他和朱常仁确实不和,想要借此机会打击朱家,没想到竟然被皇帝察觉了用意,那以后……他浑身一寒,再也不敢设想下去。 魏乾收回在赵无名身上的视线,冰冷的视线在看到萧恒时才微微一缓,笑道:“萧爱卿,朱爱卿,你们的忠心义胆朕心中有数,不必多虑,入席坐下吧。” “多谢皇上,皇上圣明。” 萧恒叩谢起身,朝女席一边看去,灯火迷蒙之处,可见元意正翘首向他望过来,清艳绝伦的面容被镀上一层婉约的瑰色,视线与他相碰,顿时丹唇逐笑开,美目眇兮。 尽管灯火璀璨,百花争艳,却抵不过她回眸的一笑,霎时黯淡了六宫粉黛的颜色。萧恒的呼吸骤然一停,却不忘朝她点了点头,神思不属地回到座位,继续盯着元意出神。 这一幕落都落在了一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睛里,漾起一片谁人也不知的暗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89章 所求之人 萧恒和朱常仁回了席上坐下,剩下的泰朗立马就突兀起来,虽然不喜他挑拨君臣关系,但是作为大国皇帝,魏乾也不能显露出来,而是平静地说道:“突厥与大魏签署百年和平条约,每年上贡,开放贸易,若是突厥王不肯让步,那么只能兵戎相见了,大魏乃泱泱大国,才人辈出,攻陷突厥只是时间问题而已,希望突厥王慎重考虑。” 泰朗的脸色立马就不好起来,在来大魏之前,他已经做好了要被大魏打压的心理准备,没想到最终还是没有逃过屈服的命运。他知道大魏的目的,一百年的和平暂且不说,突厥的马匹健壮,一直为中原所缺,若是开放贸易,中原以后引进良马就容易多了。最让他担心的是,贸易往来之后,突厥民众尝到利益的甜头,恐怕日后想要攻打中原就不容易了。 只是他按照如今的情势,他不得不妥协,突厥此次打败,青年壮丁损失惨重,必须要休养生息,而且突厥也不是他一家独大,还有其他势力虎视眈眈,内忧外患,他不得不对大魏妥协。所以他必须把赤那和腾格里塔拉赎回来,不然后继无人,更是无法震慑那些蠢蠢欲动之人。 想到造成他如今窘境的罪魁祸首,泰朗更是恨得牙痒痒的,看向萧恒的目光几欲杀人。魏乾高坐上首,把泰朗的神色变化看得一清二楚,不紧不慢呷了口茶,才问道:“突厥王考虑如何?” 泰朗收回视线,突然诡异一笑,“大魏陛下,本王答应亦无不可,不过本王有一个条件。” 就算他如今处于劣势,但是大魏也绝对不会占什么优势,若是想要攻打突厥,大魏肯定得付出一定的代价。虽然大魏最后一定会胜利,但也只是惨胜而已,撕破脸皮的代价太大,若不是不行,相信双方都会选择利益最大化,这也是他刚信心十足地提出条件的原因。 拖了这么久,泰朗终于松口,魏乾总算有了笑颜,微微向前探了探身子,“突厥王请说,若是可以,朕无不应允。” 泰朗抚掌而笑,“大魏陛下果然爽快,其实只是一件小事罢了。前几日本王偶然得了一幅美人图,对其倾慕不已,希望大魏陛下能把此女找出来,赏赐于本王。” 一个女人?魏乾皱了皱眉头,却又很快就松开了。泰朗的习性他素有耳闻,若是牺牲一个女人可以谈妥两国合约,也算是值了。 于是他笑着说道:“你把画像呈上来,让朕看看。” 此时宴会上的气氛活络了起来,众人都觉得两国和谈之事已经是铁板钉钉上的事实,故而都饶有兴致地等着泰朗呈上画像,想知道是什么绝色美人值得让泰朗动心,竟然让他心甘情愿地向大魏做出妥协。 在这些人当中,也只有萧恒与元意的脸色不好,元意心中只是心中隐隐有了不妙的预感,却不是很清楚。但是萧恒不同于元意的道听途说,他可是清清楚楚地直到元意有一副画落在突厥王的手里,他曾经还想让人偷回来,只是铩羽而归,没想到今日竟然要引出祸端。 泰朗的脸色挂着得意的笑容,恶毒地看了萧恒一眼,挥手让宫人走开,从袖子里拿出一副画卷,说道:“本王担心皇上不识,不若让诸位大臣和夫人一起分辨。” 如此说着,他便展开了画卷,一位穿着桃花云雾烟罗广袖裙的绝代佳人渐渐地展露出来,正对着的魏乾和云解容看得一清二楚,双目圆睁,脸色微变,刚要出声制止,那泰朗却早一步拿着画卷闲着四周绕了一圈,“不知哪位夫人大人识得画像中人,若有告知,本王感激不尽。” 璀璨的宫灯照耀在画卷之上,画中佳人更像是活了过来似的,在璀璨繁华的宴会上毫无违和感,众人把那女子的眉目看得一清二楚,第一眼是惊叹美人绝色,再到第二眼,脸色不约而同地诡异起来。 官员那边还好,他们许多人虽然对元意的美貌有所耳闻,但是很多人都没有见过,所以很多人只见惊叹,却迷糊的很,就算是知道的,也是三缄其口,隐晦地打量着萧恒的脸色。诸位夫人的那边可就不一样了,元意就坐在席上,虽然她没怎么说话,但是没人能忽略得了她,所以宴席下来,大家都知道那个长相清艳的女子就是京城中盛传的都督夫人。 但是在座的夫人都是人精,就算是和萧朱两家不对付的赵夫人,也知道此事不能沾染,连眼睛都不敢往那儿瞄,就怕惹祸上身。她家的夫君才刚刚被皇帝提点了,若是再因她出了什么事,皇帝就真的该拿赵家开刀了。 谁人不知皇帝和萧恒关系匪浅,这不是上赶着被人忌恨么。但是这世上永远都不少缺心眼的,在赵夫人心里嘀咕的时候,竟然还真有个清脆的女声低低叫了起来,“这,这不是都督夫人吗?” 满场哗然,纷纷声音来源看过去,竟然是一个姑娘的人物,认识她的人低呼出声,“是如妃的妹妹!” 陆嫣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往陆夫人身后一躲,陆夫人已经白了脸色,紧紧地攥紧陆嫣的手,低着头不知如何是好。 然而这时候显然没有人再去究竟一个姑娘家的口无遮拦,视线已经转移到了正主那里。元意在看到那副画的时候心里就咯噔了一下,脸色铁青,不知是害怕还是气愤,身体开始颤抖起来。 云氏第一时间发现了元意的不对劲,再看那画像顿时反应过来,她立马就沉了脸色,语气严厉,“这幅画究竟是怎么回事。” 元意也正委屈着,听到云氏几近呵斥的语气,心里更加不舒服,“我曾与从远在晋阳参加过宴会,不知道怎的被人作画。”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幅画,心中更是把作画的人记恨上了,事关女人名节,怎么如此轻浮孟浪。 云氏一听,脸色稍缓,但是想到自家的儿媳妇的画像正被外男拿着,而且还在大庭广众之下索要,整个人都不好了,脸色沉得几乎能挤出水来。 不管其他人怎么想,眼见达到了目的,泰朗勾了勾唇角,向皇帝抱拳,道:“大魏陛下,不知您答应的还作不作数,若是得到此女,本王立马签署条约。” 还没等到魏乾说话,萧恒再也忍不住站出来,脸色阴沉如水,浑身蔓延着一股令人胆寒的气息,那毫无感情的视线投射过来的时候,连见识过风浪的泰朗也心中一惊,后退了一步,但等到他反应过来,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萧恒匆匆地向皇帝告了声罪,才咄咄逼人地看向泰朗,冷声道:“突厥王不想与我大魏缔结和平条约就直说,何必拿拙荆做筏子,实在是让人不齿。” 他一边冷言冷语,同时还接下腰间的玉佩,干脆利落地向泰朗手腕掷去,泰朗被打中穴位,手下一松,画卷往下掉,萧恒上前一步,直接结果画卷塞回了袖子里,一脸漠然。 大庭广众之下丢了面子,泰朗即使狼狈又是难堪,直接质问魏乾,“大魏陛下,萧都督挑衅本王,实在欺人太甚。这难道就是你们大魏的待客之道?现在本王都不敢相信你们大魏是否会遵守合约了。” 泰朗开始无理取闹,把矛盾上升到国事上来,牵强附会,为的就想给萧恒施加压力。他虽然好美人,萧恒的妻子也足够绝色,但也不足让他汲汲以求,最大的原因就如萧恒说的,那个女人就是他刁难的借口。当然,若是最后能够成功地抱得美人归,就再好不过了。 萧恒气红了眼,恨不得杀了眼前的人,好在他要动手的那一刻,魏乾的声音响起,拉回而来他的理智,他手指动了动,收起夹在指甲缝中的刀片,紧紧地攥紧了拳头。 魏乾担忧地看了萧恒一眼,看向泰朗时脸上带上明显的恼怒,“萧少夫人乃功臣之妻,一女不事二夫,突厥王可以另选一个未婚贵女。” “其他庸脂俗粉哪里比得上萧少夫人绝色。”泰朗已经死缠着不放,转头看向萧恒,“我们突厥人向来不计较贞洁,本王更不会介意她已为人妇,若是萧都督不舍,本王可以让爱女琪琪格相换。” “你这个畜生!”萧恒怒火中烧,他对元意千般珍爱也不够,怎么能忍受从别人口里说出如此不堪的言语,简直就是对他和元意的侮辱,什么两国之仪和身份都无法阻挡他远离的理智,挥起拳头对着泰朗的脸捶去,“本官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如意。” 泰朗猝不及防被萧恒打得后退几步,吐出了一口血,他脸上乌云密布,冲上去也给了萧恒一拳,两人迅速扭打起来。 席间众人被这一变故惊得大叫起来,元意的心更是揪得紧紧的,再也顾不得旁的,挥开云氏的手跑了出去,“住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90章 鱼死网破 看到元意冲过来,萧恒被吓了一跳,连忙收手,顾不得肩膀上挨上了一拳,而是匆匆地挡在元意身边,“意儿,你出来做什么。” 他刚才挨的那一下元意看得清楚,心疼得不行,对步步紧逼的泰朗愈加厌恶起来,她朝皇帝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一头,道:“事情皆因臣妇而起,夫君情急冲动,请皇上恕罪,臣妇愿意受罚。” 不管泰朗多么欠揍,萧恒作为臣子,就不该在这种场合对于突厥大王出手,往重里说了,就是目无王法,罔顾纲常,不顾国运,在众多的大臣目击之下,往后若是得罪了人,足够被罗列成滔天的大罪,就是皇帝偏袒他也无法善了。 萧恒一听元意如此说辞,心中也急了,也随之跪下来,重重地磕了一头,郑重道:“微臣有罪,不堪重任,只求皇上怜惜微臣薄有功绩的份上,保得微臣一家团圆。” 说着,他摘下了官帽,恭恭敬敬地搁在地上,向着皇帝又磕了一头。萧恒的动作洒脱,旁边的大臣却被他的举动震得半晌都说不出话来,虽然最近麻烦缠身,但是谁人不知萧恒前途无量,彪炳卓著,这一次的功绩足够让他再升一层。就算皇帝压着,他还有晋阳都督的身份,一方藩镇,权力滔天,不知是多少男儿奋斗的目标,而他如今就这样轻飘飘地放下了,只是为了一个女人? 就连泰朗心里也有些复杂,对萧恒又敬又怕,这样拿得起放得下,又有手段的人最是难缠,不过既然得罪了,他也只能一路走到黑,不然到时候被报复了岂不是亏死了。 于是他冷哼了一声,面色不岔,抢在皇帝前头说道:“大魏陛下,你的臣子对本王不敬,非杀其不能泄愤,不过看在两国相交的份上,只需把他夫人赏给本王赔罪即可。”看到魏泰要开口,他又堵了一句,“难道本王的公主,还比不上一名妇人不成?” 元意气得浑身发抖,这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皇后云解容突然开口,道:“琪琪格公主尊贵之躯,配一介平民太过委屈了,本宫一见她就喜欢,不如留在宫里陪我。” 魏乾微微愣了一下,却没有为她的自作主张而生气,反而符合地点了点头,“如此甚好,琪琪格公主进宫,两国正好结秦晋之好,相得益彰,突厥王以为如何?” 他金口玉言,变相答应了萧恒削官之请,也算是给突厥王一个交代,而且收用她的女儿,一个妃位也是跑不掉的,对突厥已经算是一种抬举。 只是没想到突厥王却丝毫不松口,他最近不知道憋了多少的火气,更为萧恒的冒犯恼怒不已,怎么会轻易地放过萧恒。在听到琪琪格入宫为妃之后他不反对,顺从地点了点头,在大家以为皆大欢喜的时候,他眉眼一厉,冷声道:“既然如此,不过是一介平民之妇,本王收了也算是抬举了。” 这下朱常仁和萧朔也站了出来,气愤地指责,朱常仁更是恨不得剜了泰朗的肉一般,他朱家清清白白的女儿,怎么能让他一个外族莽夫胡乱糟蹋。 他拍了拍案桌,怒声道:“我朱家的女儿,就算是死也不会便宜你。” 跪在地上的萧恒暴起,忍不住又要打人,眼神凶狠得宛若要吃人的野狼,元意被吓了一跳,唯恐他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连忙死死地拖住他,低声啜泣,“从远,不要做傻事。” 她从背后抱住他,微凸的小腹膈得他后背一阵发烫,直直烫到心底,烙下一个深深的印痕。萧恒像是被禁锢住了似的,僵住了不再动作,沉默地扶着元意站起来,她眼角的泪水更是刺到他的心里,“意儿,你放心,没人能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他的眼眸漆黑如潭,看不见一丝的亮色,像是黑洞一眼让人看着心惊。元意和他夫妻多年,哪儿猜不出他的心思,怕是做了什么鱼死网破的决定,心中即是悲恸又是愧疚,她嫁给他这么久,这副容貌不知掉给萧恒惹了多少麻烦,偏偏他还不介意,每每都拼了命也要护着她。 元意悄悄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越过萧恒走到他身前,背对着他,直视泰朗,淡淡道:“敢问大王,世上女子千万,为何执意索要民妇。” 泰朗垂涎地看着元意,他靠的近,可以看见美人微红的眼角,美人垂泪,梨花带雨的模样娇艳可人,让人看着就心热了起来。 他搓了搓手,目光在元意身上流连,奉承道:“本王阅女无数,未尝见过如夫人这般绝色倾城的风姿,心中仰慕。” 这理由果然粗俗直接得很,元意忍不住冷笑起来,身后的萧恒突然牵住她的手,“意儿,别与他多谈。” 元意没有回头,只是捏了捏他的手心,没有回头,“放心,我只是与他略说上几句话。” 她松开萧恒的手,反而上前了几步,“大王看中的无非是民妇这张脸罢了。” 她绯红的宫装长袖一抖,突然遮掩住了半张脸,萧恒看到他的动作,心中猛跳,突然记起那碗曾经被他打翻的药汁,瞳孔一缩,惊慌无措地大喊,“意儿,不要!” 萧恒连忙上前握住元意的手,待那绯红色的长袖揭下,露出了元意正在流淌着血的脸庞,她的右脸,从眼下唇角被划了一道口子,鲜红的血蔓延了半边的脸颊,凄厉得惊人,而她正被萧恒握着的手正拿着一支簪子,尖端染上了红红的血珠,颤颤巍巍地滴在了洁白的大理石上,却像是重锤一般敲在了人心底。 像是被扼住喉咙似的,大殿中的嘈杂之声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满殿的人震惊而惊惧地看着元意,直到有夫人惊叫了一声,闭眼昏了过去,大殿中的人才回过神来,目光复杂地看着她。 她不过是女人,就算最后萧恒想方设法把她留下来,但是她曾经被人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议论讨要,名声算是毁了。这个时代对女人总是比男人苛刻,若是男子,别人还可以赞一个青年俊杰的风流韵事,但是女人就不得了了,别人说起来,也都会鄙夷地说了一声祸国殃民的狐媚子,尽会勾引人。 现在她毁容明志,一下就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以后说出去别人只会同情地说这是一个贞洁烈妇,而不是什么负面的新闻。 元意并不惧怕流言蜚语,但是她不想自己的在乎的人受被人连累。她并不是一个人那么简单,身后站着萧家和朱家,还有她的儿女日后也会长大,需要在京城这个圈子混下去,她不能让他们背负着自己不堪的流言,处处低人一筹。 心中有了决断,她才能狠下心来在自己的脸上划上一口子,连疼痛都忘了,甚至还轻松惬意地冲泰朗微微一笑,道:“不知大王如今是否还稀罕民妇这张皮囊。” 泰朗惊惧地看着她,像是见着了鬼似的,后退了好几步,冷汗连连,看都不敢看元意一眼,慌乱地摆手,“疯子,你简直是疯子。”这夫妻两都是疯子! 元意冷笑出声,满目鄙夷。突然间,她的手腕一痛,回首一看,却是萧恒攥紧了她的手,满目悲痛而愤怒地看着她,除此之外,而他的脸上是让人心寒的冷漠,就像她是一个陌生人似的。 她心中燃烧的烈火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冷水般骤然熄灭,只剩下冷冷的灰烬。前所未有的惊慌涌上心田,她颤抖着唇,哑着嗓子叫道:“从远……” 萧恒没有说话,只是眼睛变得赤红。 元意的心凉了半截,手中的簪子哐啷的一声掉在地上,脸上的痛意渐渐地清晰起来,然后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萧恒正在抑制着胸腔翻腾的愤怒,不想开口说出什么伤害元意的话,然而不过是一息的时间,就见元意闭了眼睛往后栽下去,瞳孔一缩,连忙抱住她,竭力嘶喊,“快请太医。” 魏乾这才回过神来,掩住眼中的惊骇,急得踹了身边的太监一脚,“还愣着干什么,把快叫御医。” 那太监也不敢喊疼,连忙撒了腿往外跑,就怕慢了一步这颈上人头都保不住了。 云解容掩去眼中的愤怒,深呼吸了一口气,对着身边的嬷嬷吩咐道:“叫人搬个担架过来,把萧少夫人搬去凤栖宫,让人传话御医直接去凤栖宫,还有,再请一个妇科圣手王太医过来。” 御医是皇帝的专属医官,妇科就不一定擅长,到时候若是用了什么忌讳的药就不妙了。 看到已经是一片混乱的大殿,云解容疲惫地揉了揉额头,再看向泰朗时,眼中闪过一抹冷然的暗芒。他们突厥人实在是欺人太甚,这一次绝对不会善了这么简单了,他们就好祈祷元意和腹中的胎儿无事,不然萧恒指不定做出什么事来,若是出兵灭了突厥,想来皇帝都不会拒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91章 保大保小 因为闹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殿上的酒席仓促地散了,朱常仁急得团团转,有心要去看元意,但那时皇后的凤栖宫,萧恒能被叫进去已经是特例,他一个外男根本就不能踏进半步,只能一步半回头地和萧朔出宫了。 云氏倒是也跟着宫女去了凤栖宫偏殿,里面的气氛肃穆得可怕,萧恒惨白着一张脸站在门口,旁边站着是皇帝,正在安慰地拍着他的肩膀,嘴上说着宽慰的话。看到云氏来了,魏乾脸上一喜,道:“萧夫人来了,你进去看看吧。” 他不敢让萧恒进去,怕他冲动影响了御医诊脉,便把人拘在外边,亲自守着。皇后也是双身子的人,不适合进去,他让人带着回去休息了,里面没有人守着,如今云氏来了正好。 云氏一看自己儿子宛若困兽一般的模样,立马就知道了皇帝的用意,福身道了谢,才看向萧恒,安慰道:“你放心,元意是个有福气的,不会出事的。” 萧恒挤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视线紧紧地盯着大门,似乎能把它盯出一个洞来似的,这时候房门突然打开,一个太医模样的人跑出来,匆匆朝皇帝行了礼,才冲萧恒道:“萧少夫人看着不太好,若是有什么好歹,请问是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云氏的腿一软,好悬宫女扶着才没瘫下来,嘴唇抖着忘了说话。而萧恒那边脸上已经是毫无血色,嘴唇被他咬出血来,他赤红着眼提起太医的衣襟,怒吼道:“两个都保,若是有什么差池,我要了你的命。” 王太医脸上出现了犹疑,萧恒的心刺痛起来,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般艰难地挤出一句话,“实在不行……保大人。” 那是他和元意期待已久的孩子,说出这句话,像是被人剜了心一样疼。 王太医不敢耽搁地跑了回去,云氏也连忙跟上,屋外只剩下萧恒和魏乾。看到他这副样子,魏乾心里也不好受,总觉得他平白受了一场无妄之灾,“你别担心,宫里的太医总是喜欢往坏里说,一般只有五分的风险能说道**分去了。” 萧恒苦笑了一声,“就是一分的风险我都不能放心,若是我能再仔细一点,就不会让她做出这种傻事来。” 魏乾想起元意那张血淋淋的脸,也是一阵胆寒,对敢于下这种狠手的元意更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复杂,赞叹又敬佩,早在当初看了她的字时就知道此女不同于一般的闺阁之流,疏朗大气,没想到这胆识和气魄和男儿相比也是不差。 他以前还纳闷萧恒怎么对她死心塌地的,现在倒是有几分明白了,他又不禁想到了皇后,忍不住又是一叹,随着萧恒的目光看向房门,神思却点点地拉远。 元意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右脸上有一截小拇指长的疤痕,血迹已经被御医给清理掉了,更显得伤口发白得吓人,云氏心情复杂地站在床榻几步远的地方,屏住呼吸看着御医诊脉,就算他松了手也不敢询问,看着他叮嘱着宫人抓药,清理伤口。 许久之后她才试探地问道:“御医,我的儿媳妇她……” 那御医这才发现屋里进来了一个人,看了她一眼,皱着眉头说道:“少夫人虽然过了安全期,但月份终究还是浅得很,这回惊着了胎,母体还受伤,雪上加霜。老夫和王太医商量了药方,已经吩咐人熬了药,尽人事知天命了。” 他这话说得含糊,没得个准信,云氏听了心里没底,又问了一句,“御医,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御医见惯了病人家属的各种问题,倒是没有觉得冒犯,颇有耐心地安慰一声,“最重要的是少夫人的毅力,若是能撑得下来,说不定会有好的结果。”他看着萧少夫人像是有些郁结,他又开了口,道:“现在已经无事,不若让都督大人来陪陪她。”他知道前头发生了什么事,还不知道萧恒已经是平头百姓一个了。 云氏也没有闲功夫和他纠缠这些,想到在外边的萧恒,连忙让宫女把人叫进来。不过是眨眼的功夫,萧恒像股旋风一般冲了进来,离床榻几步远的时候顿了顿,继而慢慢地走了过来。 御医心中一叹,对着视线黏在元意伤口上的萧恒打了一个预防针,道:“少夫人因为有孕,脸上不敢用药,怕是会留疤。”说着他有对躺在床上的女子怜悯起来,女子脸上留疤,日后怕是过得艰难,也不知道恩宠能留有几时,可惜了这张绝色的容貌。 看到萧恒心神恍惚,应该是没注意到他说什么,他朝周围人打了一个眼色,临走了还继续嘱咐一声,“都督大人不妨和少夫人说说话,人若是醒过来会更好上一些。” 这一句话萧恒却是听进去了,在床边坐下,握住元意冰凉的手,温度低得让他心慌起来,似乎一眨眼元意就会离他而去,仓促而惶然。 他喉间一哽,深呼吸了许久才化开眼中的潮意,“意儿,你为何这般傻,难道你就不相信我能护住你?你是存心要气我么?你受伤了,简直比杀了我还要难受。” 元意一直都闭着眼,呼吸清浅,几乎都察觉不到起伏。 萧恒替她整理着凌乱的鬓发,在看到她脸上的伤口时,整个人像是在火里烤着似的,烧得全身的血液都干涸了。他想起元意昏迷前的慌乱,在脑海里转了一圈,眼神又沉了沉。 “你伤了自个儿,我已经很生气了,若是你再不醒来,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萧恒握紧她已经有了些温度的手,另一只宽大的手掌覆上她的小腹,凸起的弧度让他的心愈加酸涩起来,“你不为我着想,也要想想孩子,鸿奴还在府里等着你呢,若是等不到人,不知道该有多伤心。” 他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元意一直都没有动静,他心一再下沉,这时候房门吱呀了一声,一个宫女提了药进来,“大人,该给少夫人喝药了。” 萧恒问清楚之后,挥退宫女,亲自舀了药喂给元意,好在元意虽然昏迷,还有些意识,药汁一丝没有浪费地为了进去,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还是其他,萧恒觉得元意的脸色好上了许多。 提盒里也不仅仅是安胎药,还有一些药膏,是用在伤口上的,之前御医说的不能用药并不是一点儿药都不能用,而是那些刺激一点儿的药都不能用了,只能用一些温和的药物,换而言之,效果并不是怎么好,也意味着这道疤很难除去。 萧恒上药的时候才仔细打量了元意的伤口,发现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么严重,疤痕从上横贯到下,越来越浅,上边的伤口是深深地刺进肉里,下边只是轻轻地划了一道口子,估计她那满脸的血都是从上面留下来的,因为那情景太过恐怕,大家也没有仔细瞧,才没发现端倪。 尽管如此,萧恒还是一阵难受,是他没用,才会让意儿铤而走险,用自己的身体来赌,若是当初干脆杀了赤那和腾格里塔拉,就没有今日这一遭。 他从盒子里拿出被捣烂的黑乎乎药草,小心翼翼地盖在伤口上,大约是药性刺激,辣到了伤口,元意突然眉头一皱,低吟了一声,“疼。” 萧恒眼中迸射出狂喜,连忙握住元意的时候,低声叫着她的名字,“意儿,你醒了吗?” 然而他叫了好几遍,元意却像睡着了似的,依旧没有醒过来,只是眉头皱得愈发厉害,颇为难受的样子。萧恒的心渐渐的沉了下去,闭了闭眼睛,再次张开时已经重新恢复了平静,他轻声说道:“意儿,乖乖的,忍忍就不疼了,我给你吹吹。” 他凑过去小心翼翼地吹着她的伤口,难闻的药味刺入鼻端,眼前是她毫无血色的脸庞,让他再也忍不住红了眼。上一次元意也是昏迷了过去,许久没有醒过来,大夫都说救不回来了,那时候的心悸和恐慌还在心里刻着,如今又再次清晰起来,整个人像是在油锅里煎熬着似的,全身上下都撕裂得疼痛。 如果没有了意儿,他真的不知道下半辈子该怎么过下去。 “意儿,你难道就舍得下我和鸿奴吗?” 萧恒从一旁的案桌上拿了湿毛巾替元意擦着手,刚刚没注意让药草沾着她的手,黏糊糊的,就算她昏迷着,想来也会不舒服,他舍不得,他没有灵丹妙药让她健康起来,只能保持着她身上的清爽。 他仔仔细细地擦干净元意的十指,还把脖子、脸上残余的血迹小心翼翼地擦拭干净,才终于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来,“我知道你爱干净,但是你再不醒过来,日后就再也不给你清理了。”看着不自觉皱起了眉头,萧恒心中一喜,继续说道:“你不听我的话,我便不喜欢你了,再娶一个女人进门,住你的房子,打你的娃,谁都不会记得你。” “你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92章 两世心结 “意儿,你醒了?”萧恒大喜,连忙冲着外边大喊,“快来人,御医快进来。” 外头的人以为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急忙忙地进来,进来才知道原来是元意醒了,正无力地睁着眼。御医连忙让闹哄哄的人出去,他则拿了医箱坐下来替元意诊脉,大约有了一刻钟,他沉吟着移开,让王太医接着诊断,两人对视一眼,皆是有了论断。 萧恒一直都屏着呼吸,直到王太医松开手,他才颤抖着声音问道:“卓御医,王太医,拙荆的身体如何?” 这回是王太医开口,他道:“少夫人虽然醒了,虽然有利身体,但也并非大吉大利,依旧有滑胎的脉象,还需要再留看几天。” 卓御医在一旁附和,萧恒心中一沉,“那她的身子如今可否挪动?”终究是住在凤栖宫,没有在家里方便,而且他身为外男,今晚留在这里已经是特例,明日怕是不能再留了。 王太医知道他在思量什么,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千万使不得,少夫人如今受不了丁点儿的刺激的。” 萧恒苦涩一笑,朝卓御医和王太医揖了一礼,“拙荆就劳烦两位大人了。” “都督大人不必客气,我们再去让人药碗药来。” 等到外人全部都出去,萧恒才紧紧握住元意手,柔声问道:“你现在怎么样,疼不疼,有哪里不舒服?” 元意费力地睁开眼睛,萧恒担忧而焦虑的脸庞映入眼帘,她眨了眨眼,“我这是怎么了?” 才刚一说话,肚子就一阵抽痛,想到方才御医的话,她脸色一白,连忙摸向小腹,惊慌不安地看向萧恒,萧恒连忙安慰她,“没事儿,你刚刚不过是晕过去了,不用担心,只需在宫里好生养着。” 元意冷静了下来,大概理清了前因后果,她刚刚因为身体受创而昏迷,大约是因为身体机能的自我保护,所以腹中胎儿不稳,轻易受不得刺激。按照刚刚御医的话来说,她目前还未脱离危险期,胎儿能否保住还有待观察。 完全没有想到会有这个结果的元意呆住了,心中又悔又恨,别过头默默地流着眼泪。 萧恒被她默默无声的抽泣给刺得心中一疼,连忙凑过去轻哄道:“意儿你别哭,万一影响了胎儿该如何是好。有御医看着,一切都会好的。” 想到太医说受不得刺激,元意生生忍住了哭泣,心中却一阵阵的难受,她忘不了昏迷之前萧恒的眼神,陌生冷漠,他该是怨上了她。 “你刚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萧恒先是一笑,但是看元意的情绪有些不对头,立马就反应过来,“我那是唬你呢,咱们经历了这么多的风风雨雨,难道你现在还在怀疑我的感情?” 元意心中一滞,依旧背着他,“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她还是相信萧恒的对她的心意的,那么只有另外一种解释了,设身处地地想想,若是萧恒私下做出了伤害自己的事情,她也会生气的。 “既然知道我会生气,又怎能作践你自己。”萧恒的脸色很难看,但是为了不刺激她,还是勉强挤出了笑容,“你怎么下得了狠手。” 只要一回想元意脸色鲜血淋淋的模样,他都心如刀割,恨不得打她一顿,简直不把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儿,她这样走,让家中男子情何以堪,难道他们位极人臣,就没有本事护着一个女人吗。 元意有些心虚,已有些懊悔,不敢看他,“这副容貌不知惹了多少祸事,我早想毁了,若是早些下来决心,也不会惹来今日的事端。”她的声音微微一顿,有继续说道:“我如今变丑了,你怕是厌恶了我吧。”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萧恒又气又急,元意平日里看着挺通透的一个人,怎么就钻起了牛角尖,对容貌之事耿耿于怀,“就算你只是清秀之姿,那泰朗也不会放过你,他是存心要刁难,不过是拿你当了借口。” 元意的手攥紧了被单,脑海中乱成浆糊,容貌是她两辈子的诅咒,因为这副相貌不知道惹了多少麻烦,故而一直存着心结,累积之下才有了这一次集中的爆发。 她一直都在想着,若是她的相貌只是寻常,上辈子是否不会落得凄凉而死,这辈子也不会招惹这么多的烂桃花,一身的是非官司。 许久没有得到元意的回答,萧恒顾不得忌讳,脱鞋爬上床,只见她双眼空洞,像是失了魂似的,连他靠过来都没有反应。他心中一突,连忙碰了碰她的脸,颤抖着声音道:“意儿,你怎么了,别吓我。” 他虽然是正经儿的公子哥儿出身,但是走南闯北下来,见识也广博起来,知道有些人会因为刺激过大会走失了魂魄,双眼空洞无声,他就怕元意钻牛角尖钻得狠了,把自己给束缚了。 正在他惶然之时,元意的眼睛突然动了动,他如蒙大赦,像是虚脱了一般全身酸软,紧紧地搂着她,一个字儿也说不出来。 也是贴近了才知道,他全身的肌肉都在紧紧地绷着,身体在微微颤抖,这已经是极度的害怕才会如此失态。 元意心里顿时难受起来,回抱着他,“对不起,我也再也不会了。”每次遇到她的事情,萧恒总会失态,但是她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让他担惊受怕,说起来是她的错,若是娶了旁的女子,他也许没有这般累。 放在她腰间的手移到她的小腹上,萧恒的总算回了一丝血色,“你这天你在宫里好生养着,娘亲会留在宫里照顾你。” 这个时候,不管萧恒说什么,元意都会应一声好,更何况是养胎这么重要的事情。其实不能回府上还更好,太医都在宫里待着,若是有什么也好请太医。 王太医很快就差了宫人重新送来了汤药,黑乎乎的几近粘稠,比一般的安胎药还要难喝上十几倍,都不知道他们往里面放了什么东西,但是良药苦口,为了腹中的胎儿,元意还是忍着反胃喝了下去,而后精神渐短,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萧恒已经不见了人影,只剩下云氏在守着她,皇后也来看过她,不过很快又被劝走了,倒是王太医和一些医女得了命令一直守着,每天汤药不断,若不是腹中的疼痛稍减,她几乎以为自己是濒死之人。 因为身处后宫,萧恒再也没有来见过她,但消息却日日不间断,元意期望能够养好身体,也不敢放纵思念,只能强忍着,心无杂念地配合着太医用药,才不觉得日子难熬。 身处深宫的元意并不知道,外头因为她的事情已经闹翻了。 在与大魏和突厥一战中,大魏作为战胜国,还拘留了不少突厥的重要人物,和对方谈和不过是不想生灵涂炭,不想那突厥王竟然步步紧逼,存心刁难不说,竟然还逼得官家夫人羞愤自毁。 若是寻常的官家夫人也就罢了,偏偏这个夫人的身份还不简单。她是理学大宗朱卫律之孙,前礼部尚书之女,礼部尚书之儿媳,更重要的是,她还是一力打败突厥的主将萧都督之妻,这一个个的名头砸下来,就算是皇帝也要礼遇三分,更何况别人。这阵子,通过沸沸扬扬的传言,大家也知道最近京城颇是热门的油画还是她受创,如此德才兼备的女子,想到她所受的侮辱,但凡有点儿血性的人都坐不住了。 这不仅是欺负一个女子的那么简单了,折辱的是大魏的颜面。所以不管是文人还是武官,对突厥人深恶痛绝,恨不得处之而后快。 正是在这样的群情愤然的背景之下,某日出宫的突厥王泰朗遇刺了。当时他和使臣正在大街上,百姓被人煽动地把他们围起来,混乱之中有人使用了暗器使之重伤,若不是使臣反应快,及时救治,恐怕人活不活的下来还是未知数。 本来还有几分心虚的突厥人不干了,直接闹到了皇帝魏乾的面前,张口就说是萧恒刺杀突厥王,要他给个说法。 魏乾正在气头上,恨不得把突厥人扫地出门,但是碍于身份不能做出如此没有风范的事情,面子上事情做得十足,一边妥帖地请太医给泰朗治伤,一边和突厥人打着官腔,要求他们拿出证据。 但是突厥人怎么会有证据,如果有证据早就杀上门了,又何必要闹到皇帝面前。一些天下来突厥人也察觉到了处境的不妙,只是突厥王尚且不醒,他们拿不了主意,只能拖着,每日都要闹腾一遍,让文武百官看足了笑话。 魏乾又岂会容忍让突厥人如此放肆猖獗,正想着怎么处置这些人时,辞官在家的萧恒让暗卫给他递了一个折子,才让他终于露出了笑颜。若是折子中的计划能够成功,可比现在就和突厥人议和还要妙,不仅得了好处,还能解气,也不枉他今日对萧恒的纵然和偏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93章 恢复回府 元意在凤栖宫住了十多天,胎象慢慢地稳固下来,连脸上的伤口也结了痂,横贯了半张脸,蜿蜒而下,伺候的宫女每每看到她的脸,尽管极力隐藏,还是流露出了怜悯和惊吓,元意不想与她们计较,权当没看到她们悄悄收走了房间里的镜子。 说实话,美了两辈子,一朝毁容,虽然是自己做出的决定,她也需要点儿时间来适应一下心情。 在王太医终于宣布她的胎儿保住了之后,众人皆是松了口气,元意几乎要喜极而泣,但是她的伤口不能沾水,堪堪忍住了,连连向太医致谢,事到如今,她已经巴不得要回府了。 和皇后辞别之后,元意和云氏终于回到了府上。因为早就递了消息,萧家人早早就等着了,一看到云氏搀扶着元意下来,连忙走上来,“你们总算回来了。” 看到元意平安归来,大家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但是在看到元意脸上带着的面纱时,笑意一凝,俱是沉默下来。 “是儿媳不孝,让你们担心了。”元意不是没有看到他们表情,却不欲再提,朝萧朔等人福了一礼之后,视线忍不住就黏在了萧恒的身上。 十几天不见,他消减了许多,眼下青黑,还冒出了不少胡渣,生生老了好几岁,此时正全神贯注地看着她,黑漆漆的视野里只有她一个人。 云氏见机扯了扯萧朔的袖子,给其他人使了眼色,“从远,元意从宫里回来也累了,你带她回去休息吧。” 萧恒这才回过神来,行了礼之后便牵着元意的手一起回去。不过是十多天的功夫,再次看到府内的情景,元意竟生出了再世为人的错觉,“鸿奴可还好?” “不怎么好,这些日子总在闹着找你。”萧恒不像以前那样隐瞒,他心里想着,得让她心疼才好,下一次要再做荒唐事也要有顾忌。 果然,元意眼中闪过懊悔之色,恨不得快些回到院子,把鸿奴抱在怀里好生安慰一通,但是被萧恒给制止了,目光在她的小腹上一顿,“小心孩子。” 他虽然在宫外,但是元意的脉案、喝什么药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虽然知道孩子保住了,但是终究出过事,只能小心再小心,不能再出丝毫差错。 元意摸了摸小腹,想起那十几日的煎熬生活,心有余悸,“我省的,再也不会让孩子出事的。” 萧恒握紧她的手,想到她面纱下的伤痕,眼神微深,却没让她察觉,行举如常地替她别气额角的碎发,指腹从她的眉宇拂过,温声道:“我们回去吧,鸿奴该等急了,陈嬷嬷可看不住她。” 元意眸色微动,唇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意,“好。” 流轩院的女主人终于回来,院中的下人又是一阵忙乱,特别是看到元意蒙着面纱,想到近日京中传闻,又各有思量,但是元意已经无暇顾及下人们的小心思,她已经被鸿奴给心疼到了。 不过是十几天的功夫,鸿奴似是瘦了一圈,整个人都怏怏的,在元意进门之前,一直吵着陈嬷嬷要阿娘。 别以为小孩子不懂事,其实三岁小孩正是敏感的时候,十几天没看到元意,整个府中都是阴云笼罩,气氛压抑,连萧恒也整日不见人,就算见到了,也是沉着一张脸,他自然感觉到了事情不对头,整天哭喊着要人。只是元意在宫里,哪里能让他见到,十几日下来便瘦了一圈。 “少夫人,您回来了。” 腊梅惊喜的声音让屋里人连忙看向门口,果然看到元意正站在门口,皆是喜不自禁,纷纷见礼,而鸿奴更是猛地回头,连忙从椅子上滑了下来,委屈地大喊,“阿娘。” 他跑到元意跟前,却又缩回了步子,抬起小脑袋,犹疑而胆怯地看着她,大大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一副想要靠近却又不敢靠近的模样,让元意的心酸涩起来。 她蹲下来,把鸿奴揽进怀里,“阿娘回来了,委屈鸿奴了,对不起啊。” 哇的一声,鸿奴埋在元意的怀里哭了起来,大声宣泄着十几日来的委屈和惊惧,最后哭得差点岔气,抽抽噎噎得好不可怜。元意被他哭得心都碎了,手忙脚乱地哄着他,最后还是萧恒出手,才让他止住了哭声。 清理好鸿奴的鼻涕眼泪之后,一家三口坐在榻上,鸿奴一手搀着一个人的胳膊粘着萧恒与元意,生怕两人消失了似的,眼睛和鼻子都通红通红,彰显着哭过的痕迹,这时候他终于注意到了元意脸上遮掩的面纱,奶声奶气地问道:“阿娘,这是什么?” 元意身体一僵,不知如何回答。脸上的伤正在结痂,她不用看就知道恐怖得很,若是让鸿奴看到了还不给吓着了,但若是不说个清楚明白,恐怕还会继续追问下去,也是一个麻烦。 就在她为难的时候,萧恒摸着鸿奴的小脑袋,柔声道:“阿娘脸上疼,要敷药,所以用纱布挡着呢。”若是日后鸿奴看到元意脸上的疤,恐怕还会心存疑惑,倒不如现在就半真半假地与他解释。 鸿奴果然担心皱起小脸来,清亮的眼睛里满是心疼,“阿娘,鸿奴给你呼呼就不疼了。” 一边说着,他还爬起来对着元意的面纱鼓足劲儿吹了好几口,小脸憋得赤红,看得元意的心都化了下来,把他抱在怀里蹭了蹭他的额头,“鸿奴真是阿娘贴心的好儿子,果然不怎么疼了。” 鸿奴长长的睫毛眨了眨,害羞得红了耳朵,扭捏地挣脱开元意,“不能压了妹妹。” 萧恒惊讶于鸿奴的懂事,同时又大为欣慰,也抱着他亲了好几口,一家三口和乐融融,欢乐声溢满了整间屋子。 元意看着正在玩闹的两父子,全身都暖洋洋的,就算是脸上的麻痒和隐约的痛意也不能减去她的好心情。 虽然她出宫后萧恒没有问过有关她身体的半句话,但是她知道他都记在了心里,不问,是怕让她伤心难过而已,两人情意相通,彼此之间只需一个眼神交替便可。 萧恒在府中下了禁令,不许下人嚼舌根,妄加议论主家,违者打死或发卖不论,这是萧家难得一见的酷刑,本来有些好奇的下人立马就被震慑住了,不敢对元意的相貌多谈一句,故而元意才没有受到了下人异样的眼神打量。在安慰好陆陆续续来探望的亲朋好友的之后,又安心地在院子里安心养胎和养伤起来。 入秋,天气渐渐冷了起来,昏迷多日的突厥王终于清醒了过来,但是身体依旧好不了,他同样怀疑是萧恒的杰作,严词要求魏乾把萧恒绳之于法,但是魏乾已经拖了使者许久,应付一个重伤的突厥王也是小意思,不知道他是什么考量,又拖到了十一月,直到突厥突然有消息传到京城——突厥有部落叛乱夺权。 这个雪上加霜的消息对于泰朗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让他本来有些起色的身体又开始不好起来,他之所以会放心地亲自来谈判,一是对大后方的稳定极有信心,二是因为涉及仅有的两个成年儿子,不敢轻忽。最重要的是,他相信大魏不会做出谋杀使臣这种让天下耻笑的事情,所以才肆无忌惮。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他没想到元意会做出自毁之事,更没想到会引起了文武百官的愤怒,不管站在什么层面,都是他落了下乘,就算是遭遇刺杀,讨伐起来也心虚气短。本来就是突厥人不仁不义在先,就算是其他属国看来,大魏也是站在仁义之上。 没想到有了这个糟心事还不够,突厥竟然有部落叛乱夺权。泰朗仔细一寻思,立马就明白了大魏皇帝和他不停扯皮条的用意,拖时间。他重伤又得罪大魏的消息传回突厥,在无继承人的情势下,那些本来就对他不满的部落自然会趁机闹事,抢夺王权。 想通这一层,泰朗当即就喷了一口血,恨不得把萧恒和魏乾千刀万剐,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如今王位不保,还需要大魏的帮助,不能撕破脸皮,不然他这一脉只能全军覆没。 于是在收到消息的当天下午,泰朗就拖着重伤的身体去求见魏乾,请求派兵协助。 本来打着让突厥内乱消耗注意的魏乾怎么会轻易答应,便以不能干涉他国内政为由拒绝了,并且还十分好心地让太医把泰朗送回去,嘱咐他安心休养。 泰朗当即被气得不轻,发了一通脾气,但是他知道魏乾设的计,不可能就这么算了,他自诩大丈夫能屈能伸,上书为自己之前的无礼道歉,特地提及向萧少夫人赔罪,还自我检讨,言及萧恒乃英才俊杰,请求皇帝恢复其官身,以恕己罪。 为了表明自己的诚意,他把废太子侧妃等人献了出来,让皇帝看在两国利益的份上,派遣兵将助他回突厥夺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94章 心有芥蒂 一直拖到十一月,魏乾终于松口答应助他回国夺权,但是前提有个条件,便是泰朗夺权成功之后,突厥要成为大魏的属国。 正在强撑着身体和魏乾谈判的泰朗,气得连连咳嗽,直翻白眼,差点就断气了,“大魏陛下,你不要欺人太甚。” 魏乾对于他的控斥视若无睹,淡定地啜了一口茶,倒是一旁的萧恒接过话,道:“大魏素来是礼仪之邦,不能随意插手别国的权力争斗,但若是属国就另当别论了,不然师出无名,反被天下耻笑,我们大魏可不敢平白添了骂名。” 泰朗一脸灰白,如今的情势很明显,他已经骑虎难下,若是不答应大魏的条件,恐怕他连突厥都回不去。他在心里合算了一下,虽然成为属国低人一等,但是不答应,他连命都没了。 他沉默了许久,才下定决心,斩钉截铁地答应下来,“本王答应你,不过,大魏陛下必须要把本王的儿子和将领还回来。” 魏乾与萧恒对视一眼,嘴角不可抑制地勾了勾,“这是当然,都是朕的臣民,自然不会继续扣押的道理。” 泰朗黑着脸谢了恩,被人抬着下去了。没有了外人,魏乾才畅意的笑了出来,对着萧恒笑道:“你的法子果然妙,泰朗终究还是屈服了,兵不血刃地拿下一个附属国,从远你当居首功。” 前些日子萧恒给他上了一个折子,算计的就是今天这一遭。突厥距离中原遥远,通讯不便,又怎么会轻易地知道泰朗受伤的消息,自然是萧恒让人动的手脚,说不定那些人那么迫不及待的夺权,也有些猫腻。 魏乾心情大好,道:“这一次你是否要领兵?” 这一次是稳赢的买卖,领兵回来功劳肯定跑不了,他有意让萧恒亲自去。不料萧恒却摇了摇头,“我不能离开,皇上还是另找他人吧。” 魏乾微愣,继而反应过来,叹了口气,“如此也好,京中也离不开你。”他的脸色变得复杂起来,不知道在想什么,许久才悠悠道:“废太子也该处置了。” 萧恒在心里算了算时间,已经是秋末,废太子魏泰问斩。他的眼中闪过一抹暗色,“日子定在何时?” “等突厥人回去之后。”魏乾看了萧恒一眼,“等到此件事了,也该给你们议功了。” 本来在萧恒回京之后,就该给他和晋阳将士们论功行赏,但是礼部才没讨论多久,突厥人就来了,总不能在人家的眼皮底下庆功,只能押后,如此拖了一个多月,不能再拖下去了。 虽然当晋阳都督没多久,但是那些将士也算是和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听到这个消息萧恒自然是高兴的,脸色终于露出了笑容,看得魏乾摇头叹笑。 “皇上,微臣有事相求,还请皇上应允。” 萧恒突然脸色一肃,语气郑重,魏乾随之认真起来,疑惑地看向他,“何事?” “臣妻身体不便,微臣想留京照看,晋阳都督之任,恐有负皇上所托。” 魏乾慢慢地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板着一张脸,看不见一丝一毫的波动,许久之后他的眼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你真的决定好了,不后悔?” 萧恒微微笑了出来,“微臣不后悔。” 魏乾哑然,长叹了一口气,“朕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虽然没有立刻得到答复,萧恒也不介意,他知道皇帝最后会答应他的请求,如今还需要点儿时间思考,便知趣地告退了。 回到府里,得到的是鸿奴热情的欢迎,大概是前段日子的后遗症,鸿奴特别粘人,萧恒和元意心疼他,默许了他的撒娇,看来当初把他吓得不轻,这才尤其缺乏安全感,不过小孩子忘性大,过一阵子便好。 把鸿奴哄了下去,萧恒才有空和元意说话,他把泰朗即将回去的消息说了,脸色还残有愧色,“可惜不能替你报仇。” 元意轻轻地抚平他眉间的褶皱,含笑道:“你做的已经够多了,能有今天的结果,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听出她话中意有所指,萧恒有小小的惊讶,还有些尴尬和不好意思,“你都知道了?” 元意忍不住笑了出来,“如果说的是安排刺客刺杀泰朗的事,那我确实知道了。” 刺杀泰朗一事,连皇上也只是隐约猜到一点儿,元意是怎么知道的?萧恒心中好奇,便问了出来。 元意眼中闪过一抹笑意,“你若是让别人行动我还真不知道,但是你偏偏让浅碧去,我自然知晓她的异常。” 自从她受伤之后,浅碧每次见她都是愧疚自责的模样,想来是为自己没能保护好她而耿耿于怀,元意知道不是她的错,劝了她好几次都没见效,直到有一天不见了她人影,回来后整个人有些狼狈,但是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脸上有了以往的笑意和自在。再联想到回府听到的消息,她立马就联系了起来。 萧恒恍然大悟,顿时哭笑不得,“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他计划要刺杀泰朗的事被浅碧知道了,那时她在宫中伺候元意,他本来不欲让她参加行动,但是她意志坚决,颇有不答应就不罢休之势,他只好答应下来,暗中把她弄出宫,引诱泰朗出宫之后,最终胜利地报了仇。 虽然他一句话说得简单,元意却知道其中冒了很大的风险,要是不慎败露的话,恐怕皇帝也难以保全萧恒。她心中又酸又涩,软得一塌糊涂,“以后不要再冒险了。” 萧恒只是笑着看着她,却没有应下来,在元意皱眉的那一刻,立马转移了话题,把耳朵靠在元意的小腹上,问道:“孩子今天乖不乖啊?” 元意无奈地看着他,“才四个月呢,你靠得再近也听不到动静,除非我肚子饿了。” 扑哧的一声,萧恒笑了起来,点了点元意的额头,“促狭鬼。”他再次看了看元意的小腹,疑惑道:“不过你这次的肚子比怀鸿奴的时候还要大,难道是双胎?” “哪有那么容易就怀双胎。”元意虽然也眼馋双胎,但是她把朱家和萧家的亲族都想了个遍,都没有发现有哪家有双胎的,没有这个基因,怀双胎的机率很小,“再说了,连太医都说不准,你还是别瞎想为好,省的到时失望。” “我怎么会失望,只要意儿能把孩子平平安安地生下来,比什么都好。” 萧恒漆黑的桃花眸里染上了脉脉的情意,直直地看向她的眼里,让元意顿时脸红心跳,微微地低下了头,唇角不由自主地噙上一抹笑意。 女子含羞的模样最为动人不过,特别还是两情相悦之人,单是看着元意那波光潋滟的丹凤眼,就让人心弦震动。不过萧恒心中有些不满足,觉得她脸上的面纱遮挡住了面容,不能看到她脸上的表情,是为遗憾。 他的手放在她发间,要解开她的面纱,却被元意一把按住,对着他疑惑的目光,她的眼神有些躲闪,“不要,别吓着了你。” 这些日子以来,元意都是带着面纱的,只有等到晚间熄了灯才会接下来,因为顾忌到她的心情,萧恒也没有主动要看,但是现在看来,她怕是心中有些芥蒂。 萧恒顿时心疼起来,他舍不得让元意委屈,奈何造化弄人,偏偏总是让她受了伤害,这么多年下来,他又何曾见过元意这副忐忑不安的模样。 “什么样的伤我没见过,怎么会被你吓到。”萧恒知道不能再让元意鸵鸟下去,心中抑郁,她正怀着孩子,万一伤及自身就不好了,“别担心,让我看看,没事的。” 不知道是他的目光太过温柔,还是相信萧恒不会因为脸上的疤痕而嫌弃她,元意被说服了,没有再反抗,而是任由他解开了面纱,露出被遮掩的容貌来。 精致脱俗的五官是聚集了天地灵秀而成,韵致清雅,清艳动人,肌肤细腻莹润,像是上等的脂粉一般,就算是有些苍白,却更添了一分让人怜爱的心疼,这是一张让人心动的面容,如果没有右脸上横亘的那条疤痕的话。 经过大半月的调养,她脸上的痂已经脱落,留下了一条深红的疤痕,在白皙的脸上尤其明显,平白破坏了整体的美感,让人忍不住扼腕叹息。 “是不是很难看?”就算有信心,元意还是免不了有些担心,只要是女子,都希望在自己心爱人面前呈现最美好的自己,像她这样毁了容貌,虽然是自己所为,事到临头还是免不了心有惴惴。 萧恒拿开元意的手,低头在疤痕上轻轻地落下一个吻,对她露出一抹温柔而宠溺的笑容,“虽然没有了以往好看,但是我心里却高兴起来,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觊觎我的意儿了,你说我是不是很坏?意儿该生我的气了吧?” 元意的心骤然欢喜起来,在他的额上亲了一口,笑意盈盈,“不会,我永远都是你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95章 春秋大梦 签署了属国条约之后,魏乾终于把赤那和腾格里塔拉放了出来,派遣了一位久负盛名的将领带着半死不活的泰朗和他的儿子将军杀回了突厥,远在边关的突厥会发生什么事已经没人理会,大家都被接下来的一个消息震得都回不过神来,废太子魏泰要被问斩了。 虽然如今新皇登基已经将近一年,政权已经日趋稳定,但是这并不代表着太子已经被众人所遗忘,毕竟太子才是正统地位的代表,如今竟然要被问斩,不管是文武百官还是平民百姓,心情都很微妙。 宫里的东太后最先做出了反映了,她绝食了。作为先皇的嫡妻,名正言顺的皇后,尽管上位的不是她的儿子,她在宫里的地位也是无可撼动的,连皇帝的亲生母亲都要避居西宫,以她为尊,所以她这么一绝食,绝对不可等闲视之,除非皇帝像被天下人的唾沫星子给淹死,不然就不能被一个不孝的罪名。 东太后绝食的原因很好猜,无非是因为皇帝要杀她儿子,想以此威胁。但是皇帝杀意已决,绝对不可能把魏泰留着威胁他的地位,就算是背上残害手足的罪名也不放弃。他可以留下魏恪一条性命,却不能让一个有着正统地位的魏泰在世上虎视眈眈。 所以魏泰非杀不可。但是东太后不能任由下去,魏乾让后妃和太妃前去伺候,他在前朝则是揪着了东太后的族人轻则训斥,重则贬官,威胁意味十足。东太后族人再也坐不住了,递了牌子进宫探望,等到她族人回去之后,东太后终于开口用食。 时间飞逝,终于到了废太子魏泰行刑的日子,萧恒作为监斩官忙了许久,做好布置之后,才有条不紊地带着人去了刑场。 刑场安置在京城最热闹的菜市场,旁边已经围了许多的平民百姓,正在议论纷纷,在看到萧恒入场之后,议论声更加大声了些,时不时偷瞄着他,想必前阵子因为突厥人而带来的话题还没有消散,不少人看他的眼神都是带着怜悯。 萧恒有些不虞地皱了皱眉头,却没有多说什么,而是从签筒中拿了一支令签丢下去,“押犯人。” 轻轻的一句话,却像雷霆一般响彻在众人耳畔,大家不知道是被镇住,还是期待着犯人的上场,屏住呼吸,鸦雀无声。 在这样万众瞩目的时刻,一个身穿囚衣的男子被狱卒压着上来,他的身体略显单薄,走路微微有些踉跄,脸色青白,泛着病态暗沉,就像他的眼神一般,阴鸷而冷然,让人不敢直视。 尽管沦为阶下囚,他显然并没有丢掉气节和傲骨,瘦削的脊背挺得笔直,迈出的步伐像是经过尺子丈量过一般标准,从容自然,仿佛他赶赴的是一场华丽的宴会,而不是刑场一般。 大概是被他气势所压,先前还有些不客气的狱卒缩手缩脚起来,不敢用力禁锢,只是围着让他先前走。 突然,魏泰在经过判桌的时候,步履一停,抬头看过去。狱卒这才发现他正阴狠地看向萧恒,吓了一跳,那位如今是皇帝跟前的红人,哪容得他人冒犯,狱卒几番衡量之后,还是觉得这个将死之人更加没有威胁力一点儿,便毫不客气地推了他一把,粗声粗气地说道:“看什么看,快走。” 魏泰被推得一个踉跄,转过头,淡淡地看了那狱卒一眼。只是那一眼,就让对方打了一个激灵,苍白着脸后退了好几步。果然是久居高位的人,尽管如今要被处决,光是眼神都能让人心生胆寒,只觉蝼蚁一般渺小。 萧恒坐在上方冷眼旁观,对于魏泰压迫感十足的目光熟视无睹,他与魏乾仇深似海,如今魏乾即将被判决,他心中快意的同时,又有种尘埃落定的释然。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能够和他抢意儿了。 “萧恒。” 魏泰突然叫了他一声,让他微微侧目,眯着眼看着已经一脸平静的魏泰,不知他的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 似是看出他眼中的戒备,魏泰轻蔑地嗤笑了一声,抬眼看了刚刚那名狱卒,让他从怀里拿出一方锦帕,可以看出那方锦帕已经有些年头,被洗的有些发白,应该是被常用的缘故,边缘有些磨损,中间还有些暗红的痕迹,应该是曾经沾过什么东西。 萧恒一看这方锦帕就沉下了脸,先不说那绣在锦帕小角的意字,光是看到上面暗红的污渍他也能分辨出来,这分明是那次还是定王的魏恪生辰的时候,泰朗从元意身上夺过去的锦帕,他当时不知,还和元意闹出了一场误会,故而印象深刻得很。 魏泰眉头微微一挑,露出一抹笑容,下巴一抬,让狱卒把锦帕交给萧恒,“你把这锦帕还给意儿,本官这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萧恒盯着魏泰看了许久,才伸手拿了锦帕,面色阴沉如水。 看到他不开心,魏泰愈加开怀起来,若不是带着镣铐,他几乎要击节大笑了,“今生输给了你,如今本宫先走一步,下一世比你抢得先机,意儿不会再属于你。” 萧恒脸上的阴云尽散,终于笑了出来,“本官劝你安心上路,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就算是下辈子没有他,意儿也不会眼瞎地看上魏泰这个无德之人。 狱卒们看到萧恒不欲再多话,极有眼色地催促着魏泰离开。魏泰挣脱了他们的推搡,大笑迈步走去了断头台,目光凛然地扫了一遍台下观看的众人,露出一抹嘲讽至极的笑容,“魏乾,就算你杀了本宫,本宫还是名正言顺的正统!” 旁边的狱卒脸色大变,连忙踢了他后膝盖一脚,压着他按在下去,“老实点儿,不许乱说话。” 回应他的是魏泰快意的大笑。 萧恒把视线从魏泰的身上收回,落在手上的锦帕,目光变换不定,许久之后,默默把锦帕放在袖回里。 太阳逐渐上移,最终到了日上中天,午时到了。萧恒的目光有意无意地在下方被官兵阻拦的看热闹百姓身上扫了一圈,唇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从签筒中拿了一个签牌,“午时已到,斩!” 朱笔写着斩字的签牌被丢在地上,早在一旁侯立多时的刽子手举起明晃晃的屠刀,阳光一阵闪烁,看似缓慢实则迅速地斩下去。 然而,就在这扣人心弦的当口,远处突然飞来一支箭羽直直地射中刽子手的手腕,哐啷的一声,屠刀落地,惊得下边的百姓一阵慌乱,他们像是无头苍蝇一般横冲直撞,甚至有人想要越过守卫的官兵跑到刑场里面,场面一时混乱起来。 萧恒眼中暗光一闪,“来人,抓刺客!”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群不知道藏在哪里的官兵突然冒了出来,把观看的百姓团团围了起来,本来还想着浑水摸鱼的此刻不再隐藏,纷纷拿出刀剑与赶来的官兵交手起来。 萧恒走下判桌,来到魏泰的身边,“想不到你的部下倒是忠心得很,可惜跟错了主子。” 魏泰恶狠狠地看着他,觉得他脸上的笑容异常地刺眼,“你怎么知道他们今日会来劫法场?” “很简单。”萧恒微微一笑,心情大好地给他解释,“你部下在回京途中劫过一次,溃兵而逃之后就再无动作,如果要救你也只有今天行动。” 魏泰一脸灰白,无力地闭上了眼睛,“本宫终究还是计输一筹。” 萧恒扯了扯唇角,没有再说话。当对一个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时候,越是在最后关头越是不会放松。不能亲手处置魏泰已经是萧恒心中的遗憾,如今他要处决,他自然容不得一丝一毫的轻忽。 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许久了。 下边的官兵都是萧恒亲自带出来的铁血军,比之魏泰残留的游兵散勇强上不止一点儿半点儿,因此不过是半个时辰的功夫,一百多个刺客全部都被镇压下来,被绑上缰绳押在萧恒的面前。 萧恒满意地笑了笑,对黎简点了点头,“全部压下去。” 黎简抱拳领命,拖着一群心如死灰的太子余党离开,之前还喧闹的场地的顿时空寂下来,就算是看热闹的百姓,也不敢再次靠近。 这时候有一小吏来禀,“萧大人,您看时辰已误,还要不要……” 萧恒冷眼横了过去,那小吏脖子一缩,立马就不敢说话了。萧恒冷哼了一声,回到判桌坐下,“重新叫一个刽子手过来,继续行刑。” 那小吏忙不迭地点头哈腰地下去,没过多久,另一个膀大腰圆的刽子手扛着大刀上来,萧恒重新拿了一个签牌,“斩!”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是利索刀风声刺破而起,不过是眨眼的功夫,魏泰的项上人头应声落地,血溅三尺。 萧恒站起身,看了许久,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是已经恢复了平静淡漠,“收敛入棺,好生安葬了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96章 萧恒封侯 萧恒又进了一趟宫里,把法场的情况和皇帝汇报一番,又处理了太子遗党的一干事物,直到傍晚时分才回到家。 因为怀孕的关系,元意挨不得饿,便和鸿奴早早地吃了,让人给萧恒留了饭,正好热着,她连忙让下人上菜,等着他吃完,才关心地问道:“怎么现在才回来?” “出了些意外耽搁了。”萧恒并没有多说,怕太血腥吓着了元意,扶着她在榻上坐下,笑问道:“今日在家里做什么了?孩子乖不乖?” 元意温柔地抚摸着小腹,浑身弥漫着母性的光辉,“孩子很乖,没有闹腾,得以和鸿奴读了一天的书。” 累了一天回来,听着家里长短顿时全身都轻松了下来,他像是没骨头似的躺在榻上,有一句没一句地与元意说着话,直到元意咦了一声,突然没了声响,他才看过去,看到她手中拿着的锦帕,眸色一深。 元意一边说话,闲着无聊玩着他的手指,不经意间一方老旧的锦帕飘了出来,只需一眼,她就认出了这方锦帕,“这个怎么在你这里?” “魏泰给我的。”萧恒淡淡的说了一声,声音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他死了?”元意玩弄着手中的锦帕,神情意味不明,轻飘飘地问道。 见她终于问出来,萧恒的心紧绷了起来,“对。” 萧恒设想过很多遍,在元意听到魏泰的死讯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愤恨、高兴、激动或是释然或是难过,然而都没有,她的神情清淡,似乎听到的是不相关人的消息似的,眉头一抬,淡淡地哦了一声,把腊梅叫了进来,“把这帕子烧了吧。” 腊梅虽然有些好奇,但也没有多问,拿着帕子无声地离开。注意到萧恒的沉默,元意忍不住微微一笑,抵着他的额头,戏谑地问道:“从远,你这样是吃醋了?” 萧恒眉头一抬,按住元意的脑袋摄住她的嘴唇,直到她的双眼变得迷离才松开,“你整个人都是我的,我才不会吃醋。” 元意把脸埋在他的胸膛上,低低地笑了出来,“是是是,从远最大方。”从刚刚说完,却又不可抑制地大笑起来,萧恒只觉胸腔一阵阵鼓动,连心都变得温暖起来,宠溺地看着乐不可支的元意,一脸的无可奈何。 不管是突厥人求和还是处置废太子,这些事情都一一了结,京中的气氛顿时轻松了起来,宴饮游乐,络绎不绝。而朱家和萧家经过此事更是向京中权贵证明了两家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萧朱两家的大门又开始了车来车往,热闹非凡。 对于这些见风使舵、趋炎附势之徒,不管是谁都不会有好眼色,但是又不能轻易开罪这些人,只能找借口。萧家以元意要养胎而拒绝了宾客的拜访,朱家则是以老太爷身体不适为理由闭门谢客。 朱家的老太爷朱卫律的身体很硬朗,那些借口只是敷衍外人的借口,但是朱家确实有事要关门处理,对象正是被突厥王泰朗当做诚意叫出来的元怡。 前几天皇帝把元怡交还给朱家,让朱家自行处置,依照家法,元怡处以死刑也不为过,但是张氏苦苦哀求要留她一命,朱常仁虽然是族长,但是也不忍心处死自己的亲生女儿,以至于和朱卫律僵持了下来。 最后还是得知实情的元意让萧恒回朱家一趟,亲自向老太爷求情,老太爷才看在萧恒的份上网开一面,不再要求处死元怡,而是让她在家庙中剃发修行,一生不得出庙。 知道这个结果,元意向萧恒感叹了一声,“如此也好,若真是让元怡死了,爹爹这辈子怕是都生活在愧疚当中。” 听了安陵的传话,朱父对此结果也是极为满意,气色也好上了许多,元意总算松了口气。 这一日,鸿奴去了正院,元意得闲便歪在榻上看书,萧恒一反常态地早早回来,眼中不掩喜色,抽掉她手上的书本,笑眯眯地说道:“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元意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好笑道:“看你乐得,究竟是什么事啊。” 萧恒竟然玩心大起,神秘地笑了笑,“你猜。” 元意满脸黑线,抽了抽嘴角,“我怎么猜得到。” 大概是看到元意吃瘪的模样很有趣,萧恒笑得愈发欢乐,在她额心偷了一个香吻,笑道:“皇上同意让我卸任都督一职,留在京城了。” 这个惊喜实在太大,元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他。 萧恒眼中的笑意加深,“我早就有此打算,不过不知皇上是否应允,现在得了确切的答案才告诉你,是不是很高兴?” “这……你不用为我牺牲至此。”元意感动不已,连话都说不连贯了,她早就知道萧恒又是瞒着她,但是他说到时候再告诉她,最近因为事情多给忘记了,没想到猝不及防之间竟然听到了这个惊喜。 萧恒留在京城,最重要的原因怕是为了陪她待产,不然也不会放弃这样权名双收的好职务。想到这里,元意心里顿时难受起来,“你何必为了我放弃这么多,不值得。” “值不值得可不是由你来判断的,傻意儿。”萧恒温柔地抚摸着元意发红的眼角,温声笑道:“只要我觉得值得就行了。我此生的期望并非功名利禄,只想和你携手到老,把鸿奴和你腹中的胎儿养大成人,这样的日子已经是上天的恩赐。” 看到元意依旧郁郁,萧恒摇头叹笑,“你怎么突然间傻了起来,我留在京中又不会一事无成,皇上还离不开我呢。同样是位极人臣,京中地方都是没差的。” “你都先斩后奏了,我能把你怎么着。”尽管她对官场不怎么熟悉,但也知道京官和一方都督差距还是很大的,“萧从远,你真是一个大傻瓜。” 萧恒低低地笑了起来,把元意搂在怀里,亲昵地蹭着她的额头,“两个傻瓜凑在一起,正好天生一对。” 看着他笑眯眯得好似偷腥的猫一样,元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两人的视线碰撞,在空气中缠绵,这样心有灵犀的甜蜜时刻,外界的一切都成了多余。 夫妻两才刚刚谈好对未来的规划,才过了几天,就被一个巨大的欢喜给砸的昏头转向起来。 原来把内忧外患都处理妥当的皇帝终于心情大好,这才想起了晋阳战事中的诸位将士还没议功,便喻晓重臣进行讨论,经过探讨之后,终于出炉了奖赏结果。 根据各位将士的杀敌情况进行例循加官,并没有什么值得惊奇,值得一提的是,萧恒手下的萧全、黎简、陆靖辉等人因为在战事中表现突出,各自都被正式封以武职,至于其他将军,也论功行赏,皆大欢喜。 这些军功奖赏中,最让人惊讶的就数萧恒的封赏,皇帝竟然让他一举封侯!在圣旨下达的时候,举朝哗然。有史以来以战功封侯的并不在少数,像永宁伯霍家,当初是因为追随太祖,成为开国功臣而得以封侯,故而京城的侯府并不在少数。 朝臣惊讶的最大原因,是因为在开国之后,出了皇后娘家加恩封侯,再也没有异性臣子得以封侯,所以萧恒此番凭借军功被皇帝封为定国候,才显得特别得震撼人心。 并不是没有人上书表示抗议,但都被魏乾给驳了回去。之前萧恒当暗卫头子的功劳不便列出,但是他作为晋阳都督的功劳却是显而易见的。大败突厥,杀敌数千,捕获重要人质,最后还促成了突厥成为大魏的属国,光是前几项就已经战功赫赫,更别说最后一项,一个属国的分量一点儿也不轻。这一些列的功劳摆下来,就算是要反对也哑口无言。 于是在彪悍的功劳之下,萧恒封侯成了铁钉钉上的事实。 萧恒没想到皇帝会给他这样的封赏,惊得好半晌都没回过神来,最后还是一旁的萧朔捅了捅他的腰,他才反应过来接旨,把惊讶压在心底,聚集精神送走传旨太监和闻讯道喜的访客,直到乌金西垂才被萧朔提进书房,两父子开始密谈。 儿子得以封侯,萧朔若是不高兴那是假的,这毕竟是光宗耀祖的大事件。但是他觉得太过玄幻了,萧恒还年轻,如此轻轻松松地封侯,太过匪夷所思了些。 于是他终于按捺不住地问了萧恒,“这是怎么回事?” 萧恒也正晕乎着呢,毕竟他的功劳虽然大,但是奖赏也不一定只有封侯一个途径,本朝难以封侯,也难怪大家都惊讶。 他思量了许久,对上萧朔询问的视线,才半惊半疑地说道:“该不会是因为我辞了都督一职,皇上给我的补偿?” 萧朔拧起了眉,从远的功劳加上他和皇帝的情分,这样解释也算说的通,说不定是皇帝对他放权的补偿。 他的眸子一转,想了更深一层。抬眼看到萧恒还在皱眉沉思,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既然是皇上恩典,你只需接着,日后尽心为皇上办差,为国效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萧恒神色一凛,“儿子明白。” 如今多想无益,反正皇上也不会开这么大的玩笑,轻松得到了许多人一辈子都奢求不到的高位,说起来他还算是赚了。忙碌了一天,萧恒总算露出了愉悦笑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97章 无知是福 萧恒回屋里,元意正在烦恼。 丈夫被封侯,作为妻子自然是面上有光的事儿,如此一来,萧恒因她而耽误了前程的自责也能少了一些,不管怎么说,都是皆大欢喜的事儿。但这不是没有烦恼,封侯就代表着繁琐的礼仪和前来庆祝道贺的人情往来。肚子里的孩子好不容易才刚保住,她只想安静地养胎,可不想再折腾。 听到元意甜蜜的烦恼,萧恒不由失笑,点了点她的额头,“傻瓜,又不是非得你出去应酬,何必烦恼。” 元意有些犹豫,“真的不用?会不会太过狂妄了些?” “怎么会,你如今身子重,其他人也可以理解。”萧恒知道元意不喜交际,如今这般重视并非是为了出什么风头,只是担心给他招了非议,心中更是一暖,亲了亲她的脸颊,温声道:“有娘亲招待着,你无需担心。” 元意勉强放下了心,到时候人多杂乱,她可不想去冒这个险,这时候她才有心情谈起方才的圣旨,“皇上还赐了宅子,我们要搬过去?” 再次得说明一下,在京城这个地界儿,宅子可不是你想建就建的,光有钱还不行,还得有权。根据你在朝的品级和家世高低来限制府邸的占地规模,像朱家,因为是累世大族,府邸的占地面积是不用说了,不用打听朝上有什么人,打那儿经过都要尊敬上几分。而萧家就次上一等,家里发迹还是靠萧朔,府邸也是中规中矩罢了,少了些底蕴。但是随着封爵旨意赏赐下来的宅子,据说是前朝的王府,早就收拾出来等着皇帝恩赐呢,这下萧恒就捡了一个大便宜。 萧恒沉吟了一下,他倒是没有想到这一茬,以后他毕竟是侯爷了,若是一直住在这里也不太妥当,“先缓缓吧,让人把宅子收拾好,等你把孩子生出来再说。” 元意低头看了看圆滚滚的肚子,这时候确实不适合搬家,等到她生完孩子,再坐月子,怎么着也要到来年六月,确实是不急。 于是她便放宽心,继续说起家里长短,这一次说的是自家儿子鸿奴的教育问题,“鸿奴也三岁了,是不是要请西席开蒙?” 萧恒在心里合算了一下,落地算一岁,过年算一岁,说起来鸿奴确实已经虚岁三岁,已经到了开蒙的年纪。如今意儿正怀着孩子,没那么多精力来照看这个半大孩子,“行,我去打探打探。” 他寻思着要去找找岳父大人,他学问好,知道的文人也多,必须得找个合适的人选呢才成。 看到萧恒若有所思的模样就知道他已经上心了,元意满意地点了点头,捻起一块梅子送进嘴里,满足地眯起了眼睛。萧恒也顺手吃了一块,脸上差点儿就皱成了包子,一褶一褶别提有多好笑了。 “怎么这么酸。” 元意投给他一个废话的眼神,怀鸿奴那会儿又不是没有过,少见多怪。萧恒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敬畏地看着那碟子梅子,前几日元意嗜辣,菜桌上一片通红,他跟着吃了差点儿没上火,而元意却跟个没事人一样,吃得津津有味。 大家都纳闷儿了,都说酸儿辣女,元意这又是吃酸又是嗜辣的,肚子里就算是男还是女? 元意正吃着梅子,突然觉得浑身不得劲儿,抬头一看才发现萧恒正盯着她的肚子猛瞧,那架势恨不得有个透视眼看个清楚明白似的。 任谁被人这么看都会别扭,元意也不例外,抱着肚子后退了一些,警惕而责备地看着他,“你要干嘛?” 萧恒尴尬地咳了一声,总不能说他在怀疑她肚子是双胞胎吧,他敢肯定,一说出来肯定得到意儿一通的鄙夷。于是他机智的转移话题,“跟你说个新鲜事,陆家的姑娘,如妃的妹妹你认识不?” 元意配合地转移了注意力,点了点头,“知道,她怎么了?” 这位姑娘她当然认得,极为没眼色,不会说话也就算了,性子也不怎么好。上次在宮宴上还是她多嘴才把她推在泰朗的面前,虽然知道不能怪她,但是终究是起了导火线的作用,对于这个人元意怎么也喜欢不上来。 萧恒一脸的幸灾乐祸和鄙夷,他向来不怎么理会女人长短,这会子露出这样的表情,看来也是恼了那位陆姑娘,只见他说道:“前几日被皇上收进宫里了,还只是末品答应之流。” 元意惊呆了,话说这个陆姑娘的亲生姐姐还是从二品如妃呢,姐妹共侍一夫,地位还相差如此之大,还真是怪异得紧,“皇上这是……”实在是太重口味了吧。 显然是元意脸上的鄙夷的表情太过明显,萧恒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撇开皇帝的身份不谈,魏乾还是他志同道合的好友,萧恒觉得有必要替皇帝洗白一下,于是一脸郑重地解说道:“皇上也不至于稀罕她一个小姑娘,这不是不知道她的身份么,要是知道,也不至于会发生这种尴尬的事。要我说也是陆姑娘太……”他的声音顿了顿,觉得恬不知耻这个词说一个女人太过了些,毕竟正常的大家闺秀不会做出她那样的事来,他终究还是换了一个词,继续道:“太不知礼节了,宮宴那天撞见了皇上,有了些牵扯,皇上才把她纳进宫去。” 萧恒说的有些含糊,大概是不想说出腌臜事儿污了元意的耳,但是元意也不是傻子,联想到宮宴前焦急的宫女和脸色异常的陆家母女,也能猜出大概是陆嫣姑娘和皇帝发生了些什么。 这个猜想在第二天得到证实,她把八卦小灵通腊梅招来一问,立马就知道了从萧恒那里不能得知的真相。 事情是这样的,宮宴那一天陆嫣姑娘提早进宫去见了宫里的如妃娘娘,大概是知道陆嫣之前在鸿奴生日宴上的放肆表现,她被如妃严厉地批评了一通,陆嫣向来是被宠着的主儿,负气之下就跑出去了,好巧不巧的是,她还遇上了皇帝。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说的就是陆嫣这种人。在鸿奴生辰宴的时候就受到了元意的刺激,对于元意把好处都占尽了显出了极大的妒忌羡慕恨,她也想要有个位高权重和疼她爱她的夫君,但是以她依仗后妃起家的家世来说,根本就不可能。如今进宫还被亲姐姐教训,她自然是委屈,在御花园偶然遇到了龙章凤姿、玉树临风的皇帝,若是不心动,那是假的。 所以在她的设计之下,她一个不小心就投怀送抱了。而魏乾呢,在当睿王爷的时候就已经是出了名的风流,当了皇帝自然不会再拘着性子,看到人投怀送抱,相貌还颇是楚楚可怜,很是有几分味道,他也乐得来一段艳遇。反正看着这女子的行止,也不算什么大家子,到时候再召进宫也无妨。 熟料他才刚刚调笑几句,好大的一盆冷水就给泼了下来,原来如妃的宫里人找来了。魏乾这才知道原来是调戏了小姨子,这乐子大了,脑袋立马就冒青烟了。虽然只是如妃的妹妹,算不上正经儿的亲戚,但是面上也不好看呐,总之他是黑着脸走了,留下一干人傻眼,这才有了后来宫女匆匆来找陆夫人过去的后续。 听了腊梅绘声绘色、添油加醋的转述,元意目瞪口呆,心里不由升起一股对皇帝由衷的同情,偷吃都能磕到牙,您老人家真是辛苦了。 元意正在孕中,难免多思多想了些,一不小心就想到了萧恒。皇后怀孕了,皇帝偷吃。然后她不可避免地联想到了自己也怀孕了,萧恒会不会也偷吃?如今萧恒的身份非同昔比,就算是他没这个心思,也止不住有一群女人前仆后继上赶着求上进啊。 于是当天傍晚,萧恒从自家岳父家回来,就得到了自家妻子诡异目光的洗礼,他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最后忍不住疑惑地问道:“意儿,你这是怎么了,我身上有什么不妥当吗?” 玉冠没歪,衣服也没乱,她到底在看什么?还有,做什么像个狗狗似的在他身上闻来闻去,虽然孕期的女人奇怪了点儿,但是这样的举动他是前所未闻。 元意的眼睛转了转,一本正经地坐好,一脸地镇定地扶着肚子坐下,喝了一口茶,才慢悠悠地开口,“天儿渐渐冷了起来,你怎么出了一身的汗。” 萧恒举起袖子嗅了嗅,果然有些汗味儿,咳咳,意儿这洁癖竟是愈发厉害了,难怪贴着他闻来闻去。 “下衙之后去岳父那里一趟,骑马赶得急些,才出了身汗。”以为是元意嫌弃,萧恒连忙说道,“让人准备水,我这就去洗浴。” “不急,待会儿再去也行。”元意正急着要看萧恒有没有偷吃或者什么艳遇呢,当然不能直白地开口问出来,只能拐着弯问,“你今天都去哪儿了,做了什么?” 萧恒虽然有些疑惑,但是对于元意的关心还是很受用,于是很耐心地汇报道:“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上朝,和皇上商议些事情,再到礼部溜一圈就回来了。倒是去了岳父家,要他帮忙找个先生给鸿奴开蒙。” 元意敷衍地点了点头,看样子似乎没机会有什么艳遇啊,不行,她得按南青拎过来提点一番,不能让萧恒有机会靠近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虽然萧恒对她的一腔爱意不假,但是烈男遇上久旷,那就说不准了,男人嘛,一向是节操靠不住的生物。 萧恒还不知道因为他的好基友皇帝的风流韵事,让元意怀疑上了他的节操,反而乐滋滋地在妻子贤惠的安排下去洗浴,一边泡着热水澡,一边还心情颇好地哼着小曲儿,幸福得快要冒泡了。 对此,一直旁观的元意只能说,无知是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98章 容貌之事 为着册封侯爵的事儿,萧恒这些天来回往礼部跑,没有注意身边的异常,直到礼部终于定制出了章程,他得以空闲下来的时候,才发现了不对劲儿,最近意儿怪异得很,就连那南青,现在想想,那眼神可不就是防备么,好像他要去做贼似的,寸步不离地盯着。 两厢一联想,萧恒干脆利落地把南青拎过来问话,南青不过是半大的小子,那里是审讯高手萧恒的对手,这才没几句话就泄了底。在知道事情原委之后,萧恒先是呆了呆,然后就是哭笑不得。 他家的意儿,怎么就这么可爱呢。 这一天,他神色如常地回家,元意一如前些日子一般殷勤地上来替他换衣服,还自以为漫不经心地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直到确定他身上没有什么异常之后才放心地让他去洗浴。 萧恒虽然一直绷着一张脸,肚子里却笑得要抽筋了,他还道意儿终于良心发现,要贴心关心他这个在外奔波的丈夫,做一个贤惠的妻子,没想到竟然是别有用心。 她竟然怀疑他会在外边偷吃!怀孕的女人果然是不可理喻。 看着她一个人偷乐的模样,萧恒都不好意思拆穿她了,而且,这样难得的福利,要是主动给推出去,那就真是傻子了。 于是萧恒给南青下了封口,他则是装作不知地继续享受着元意贴心的伺候和柔情蜜意的关怀,这小日子过得简直不是一般二般得舒服。 这夫妻两暗中都打着小算盘,日子却过得异常得和谐美满。元意满意于萧恒没有和什么不三不四的女人勾搭,萧恒则是为元意围着他团团转而暗喜和自得,过得春风得意,红光满面。外人不知,只道是因为要封爵,萧恒才会如此得意。 不过,萧恒也确实该得意,因为礼部终于备好了定国候相关的礼服、印章和仪仗等等,上报皇帝之后,皇帝立马就下旨举行封侯大礼,大礼之后,萧恒就是名正言顺的定国候了。 外头的事情元意因为在养胎并没有怎么参和,不过倒是在早上夏恒要出门的时候,亲自替他穿上了侯爷品服,金冠绶带,英姿勃发,萧恒本来就底子好,这下就更显得英俊不凡,连屋里看惯的丫鬟都差点给迷了眼。 元意怀着骄傲和担忧的复杂心情,松了萧恒出门,便老实回了院子待着了,这时候前方也该开始设宴了,她身子重,全家一致让她待在院子里休息,全由云氏招待外边的宾客。 等到萧恒从宫里回来的时候,宾客也差不多都到了,虽然看到定国候夫人,但是联想到前一月的事情,又是理所当然了。尽管这些夫人都很八卦地想知道定国候夫人的相貌如何,但都很机智地避开这个话题,毕竟也不好在人家喜事上提这么尴尬得话题。 外头热闹非凡,元意独自一个人待在院子里便显得冷清了。萧恒倒是回了院子一趟,没待多久便被元意给推出去了,还把鸿奴给打包了让他带出去,这样的盛典也没机会凑热闹,让自家儿子感受一下也是不错的。 正在元意闲着翻书的时候,腊梅掀着帘子进来,“夫人,陶夫人和卓夫人来了。” 元意脸色一喜,还没等她起身穿鞋,颜少筠和柳清扬就风风火火地进来了,颜少筠连忙把元意按下去,“你还和我们见外什么,快坐下,你身子不方便呢。” 她们也不客气地挨着元意坐下,而后便关切地问起元意的身体来,“我们早就想来看你了,又怕你身子没养好,平白让你操劳,这次总算是有了机会,看到你气色不错,我们也放心了。” 元意仔细观察着她们的神色,发现在看到元意脸上的疤痕时两人眼中闪过一抹心疼和惋惜,却又很快隐去异常,转而和她谈起家常,就算是平日里对容貌极为在意的柳清扬,这时候也是神色如常,心中不由一暖,这两人是怕她难受呢。 她早就不再用面纱遮挡,脸上的疤痕便不可避免地显露出来,鸿奴一开始还受了些惊吓,好在安慰了一番便接受了。家里人对她的态度一如既往地宽和,云氏还是不是让她放宽心,不要多想。虽然心里有些难受,但是元意也不至于事后再为自己的行动后悔而生心结,就算是家中的仆役,也不敢妄议主子,所以元意的日子过得还算是不错的。 不过元意还是很承两人的情,她们三人算是密友相交,她不想让大家太过拘束,便笑道:“你们不用如此避讳,容貌之事我心里有数,并非承受不起。” 两人显然没想到元意会如此轻松打趣,顿时一愣,视线不易可抑制地落在她右脸红色的疤痕之上,脸上再也无法掩饰难过和遗憾。 “你们这是怎么了,好端端难过什么。”元意有些无措,她最受不得别人露出这种神情,只好打趣柳清扬,“这下你终于是天下第一美人了,怎么皱着一张脸,难看死了。” 不知道那句话触动了柳清扬的神经,她竟然脸上一黑,恶狠狠地瞪了元意一眼,赌气地别搞头去。看到元意不明所以,颜少筠叹了口气,解释道:“四娘你也被怪表姐,她可是被你吓到了,宮宴回去之后做了好几天的噩梦,这些天才好不容易才缓过劲来。” 元意这才反应过来,柳清扬那会儿也在宮宴上,想必是看到她满脸鲜血的样子,外人看着就可怕了,更别说柳清扬和她关系甚好,担心受怕也是正常的。 想到这里,元意不由有些愧疚,连忙拉了拉柳清扬的手,叫了她小名,“三娘,是我不好,在这向你道歉,你宰相肚里能撑船,原谅我则个吧。” 柳清扬勉强回过头,在看到她脸上的疤痕之后又气打一处来,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她的额头,数落道:“也不知道你是吃了什么豹子胆,竟敢做出这种吓死人的事儿,你性子这般烈做什么,难道你男人不会护着你?现在可好了,毁了容,你家的现在有封了候,那些不要脸的小蹄子多得是,看你以后怎么办。” “表姐,你少说些。”看到柳清扬越说越过分,颜少筠连忙扯了扯她袖子。她这表姐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直,有这么戳人伤疤嘛,四娘还怀着孩子,出了事怎么办。 柳清扬这才反应过来,讪讪地闭了嘴,不过脸上的气愤犹存,一副焦急和愤怒的模样。元意非但不觉得冒犯,整个人像是沐浴了春日的阳光一般,暖洋洋得熏人。 她活了连被子,没有母亲缘,连姐妹情谊也淡得很,所以几乎没有哪个女子会像柳清扬这样恨铁不成钢地戳着她额头教训,如今这一遭,竟然让她觉得亲切又熨帖,“筠娘,不碍事,三娘也是为我好。” 柳清扬哼了一声,“你知道就好。” 元意不由和颜少筠相视一笑,无奈地摇了摇头。元意拉这柳清扬坐下,“你且放心好了,从远人品我知道,他不会负了我的。” 萧恒宠妻是出了名的,但那也是在元意没有毁容之前,现在京中不少人还在猜测萧恒是否一如既往,有不少心里阴暗的还想着元意会被厌弃。如今萧恒封了候,不知道多少人等着把女儿送进来呢。 这些事柳清扬和颜少筠都瞒着没有和元意说,就是她们心里也没底,毕竟这时候女子的容貌重要,德容言功,女子四德,容貌排在第二,男人重色,谁知道萧恒的情谊会留多久,最重要还是要把这脸上的疤给去掉了。 颜少筠先起头,说道:“这阵子我和表姐也找了不少祛疤良药,都带来了,你都用用看,那个好用我们再给你找去。” 元意知道她们这是有心了,先谢过之后,才说道:“因现在怀着孩子,许多药不能用,只能等孩子出生了再说。” 两人齐齐看向元意的肚子,皆是叹了口气,这确实是个难题。但凡伤口留疤,越早擦药恢复得越快,再等上一段时间,肌理重新生产,想要完全祛疤就难了。 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压抑,直到柳清扬突然呀了一声,大家纷纷看向她,柳清扬眼睛晶亮晶亮的,突然凑近元意左额,瞪大了眼睛仔细地观察了一遍,才欣喜说道:“筠娘快看,四娘额上的疤痕这不是没有了么?” 颜少筠顺着柳清扬修长的手指看过去,果然看到元意本应该留下疤痕的侧额如今已经是光滑一片,一点痕迹也没有。当初元意在她家磕到额头,大夫都说留了疤难以消掉,现在竟然恢复如常了,怎么不让人欣喜。 于是她兴奋地抓住元意的手,“四娘,你这是用了什么灵丹妙药?快想想还有没有,赶快找出来,到时候你脸上的疤就可以除去了。” 颜少筠也是一脸激动,期待地看着她。顶着两双亮得吓人的眼睛,元意的脑袋有一瞬间的卡壳,她当初是用了什么药来着?那时候萧恒给了她一大堆的大内秘药,怀孕之后记性又差了许多,她一时间还真想不起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99章 鸿奴开蒙 元意的记忆因为怀孕变得不好使,并不代表其他人的记忆力也变差了,而萧恒,正是记忆力顶好的一员。作为一名疼妻子的好男人,他自然不会任由元意脸上顶着一块疤痕,早就把元意之前的秘药给翻了一遍,终于才想起了发挥除疤效用的药膏是哪一个。 只是结果并不是那么愉快,因为发挥效用的药膏不是别的,正是他的情敌张仲羲给的秘药。萧恒看到那已经空荡荡的木盒时,脸色顿时黑了一大半,药膏已经用完,他又找不到这种药膏,说不得还要去求张仲羲。 虽然和张仲羲的梁子结得不小,但是事关元意,萧恒还是不得不妥协。在封爵受礼当天,一直潜居于张府的张仲羲终于露面,萧恒便让南青偷偷把人请到了前院的书房。 张仲羲一脚踏入古香古色的书房,视线漫不经心地一扫,在看到萧恒的身后时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但很快就又恢复如常,漫声说道:“定国候唤我何事?” 萧恒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书桌,张仲羲刚才一瞬间的异样当然逃不过他的眼睛的,至于原因也心知肚明,因为他身后挂着正是他和元意的画像。虽然对于张仲羲至今还对元意心怀不轨不满至极,但他还是把不合时宜的情绪压下去,还有正是要办呢。 “张大人请坐。”张仲羲和皇帝谈判之后,皇帝已经着手处理定王残党的问题,而张仲羲依旧挂着之前的闲职,“本侯请张大人前来是有一事相托,不知你之前赠与内人的除疤秘药可否还有?” 张仲羲蹙起了眉头,看向萧恒,清透的目光似乎要把他看穿似的,许久之后他才淡淡地说道:“没有了。那药膏是别人所赠,我也不过是只有一小盒而已。” “那异人姓甚名谁?是哪个地方的人?可否找得到?”萧恒大失所望,但还是不死心地继续追问,“如果张大人能提供有利线索,在下感激不尽。” 他眼中的恳切和焦急显露无疑,张仲羲的眼神一暗,扯了扯唇角,“也不是什么大事,那位异人是我游学时救过的一个方士,据说他那时要去苗疆一带,如今身处何方我就不知道了。此人貌癯白须,体型修长,颇有出尘飘渺之态。” 张仲羲给的消息过于笼统,到时候找人未必容易,但也总好过一点希望也没有,反正元意还有的等,想来那样的人物不会籍籍无名,他着各地的密探仔细打听也是有希望的。 终于了解了一番心事,萧恒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轻松的笑容,“如此便多谢张大人相助了。” 张仲羲淡淡地应了一声,心思千回百转,终究还是没有问及元意,话到嘴边转了转,问道:“鸿奴最近可好?刚才怎么不见他?” 鸿奴自然也是跟着到了前头,但是他年纪小,出来逛一圈就让萧恒打发回去让云氏照看了,张仲羲没见到也是正常。 “小孩子太皮,让下人带回后院了。”这会子萧恒没有计较他惦记着自家的孩子,笑得别有深意,“听说张大人快要当父亲了,在此给你道喜了。” 张仲羲清逸俊秀的脸上毫无表情,睫毛微垂,投下一片暗影,“不过是传宗接代,人伦纲常罢了。” 萧恒桃花眼中闪过一抹幽深之色,似笑非笑地说道:“话虽如此,回头我得和意儿说道说道,到时候记得添上满月礼。” 本来想看张仲羲变脸的萧恒失望了,他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侯爷若是无事,在下先行告退了。” 看着他一点儿也不客套地转身离去,萧恒无趣恶毒撇了撇嘴,转身看了好半晌的画像,才离开了书房到前头应酬。 京中人都知道萧恒是皇帝的心腹,在他的封侯设宴上众人自然是要捧场的,男客女宾都来了不少,热闹非凡,萧恒再次出现的时候就被人给逮住了,非要一起喝酒不可。饶是萧恒酒量非凡,又兼有好友挡酒,一天下来还是喝了不少,直到宴会散去时已经有了七八分的醉意,靠着小厮搀扶才没有倒下去。 他这副样子把元意给吓了一跳,连忙给他灌了一碗醒酒汤,又捏着鼻子给他擦了身子换了衣服,才在丫鬟们的帮助下,把人搀扶到穿上躺下,期间萧恒俱是一副迷糊的模样,任由元意摆弄,最后还念了元意一声才沉沉地睡过去。 元意头疼地捏了捏额角,去隔壁看了鸿奴之后才回重新回房,萧恒醉酒之后还算老实,不好的睡姿因为元意怀孕的关系改了许多,一夜倒也相安无事,等到元意第二天睁开眼睛时,萧恒已经是锻炼洗漱回来了。 他脸上还有些宿醉的疲惫,但是精神尚好,看到元意的时候有些不好意思,殷勤地伺候她穿衣洗漱,“昨天累着你了,天气愈来愈冷,早膳不过一会儿就冷了,厨房已经热过一遍了,快趁热吃了吧。” 元意乐得享受他的服务,在花厅坐下,左右张望了一下,问道:“鸿奴呢?” “阿娘。”她的话音方落,就听到一个含糊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穿得圆滚滚的鸿奴撒着小腿向她跑过来,像个无尾熊一样在她身上蹭了蹭,奶声奶气地说道:“好困。” 萧恒一手把他拎到一边坐下,难得露出了严父的模样,“我已经向你外公讨了启蒙的先生,日后要刻苦读书,不能再赖床了。” 鸿奴小脸一皱,立马不乐意起来,天气越来越冷,他只想抱着初雪藏在被窝里,不想早起啊。 看着鸿奴白包子般的小脸皱起一道褶子,元意忍不住一笑,摸着他的小脑袋说道:“鸿奴要跟先生读书,那就是大人了,学会了正好可以教妹妹呢。” 鸿奴小胸脯一挺,小眼神忍不住落在元意凸起的小腹上,露出白嫩嫩的小牙,笑道:“我要当好哥哥。” 萧恒笑看着元意忽悠着傻儿子,忍不住摇了摇头,让下人上了早膳,伺候两母子用完早膳之后,才和元意商量有关鸿奴西席之事。 鸿奴的西席戴先生是朱父的门生,人品学问都是顶尖,延请他来给鸿奴当西席已经绰绰有余,萧恒主要是和元意商讨一下拜师的章程和一些教学事宜。因为戴先生是外男,最终决定让鸿奴去前院授课,戴先生也安排在前院住下,五日一轮休,束脩等等也商量着定了下了章程,对长子教育关心异常的夫妻两才终于放下心来。 几天后戴先生就进府了,他是一个中年文士的模样,元意是在正院和鸿奴的祖父母一同见了此人,她坐在一旁不说话,倒是萧朔和云氏有些不放心地考问了戴先生一番,从他的言谈举止中可见确实是内涵的人,这下大家都没意见了,便让鸿奴过来拜师。 元意早就告诉过他要尊重老师,行礼和称呼的一干礼仪也都教育了一番,可以看得出来戴先生对于鸿奴的守礼很满意,亲自扶起了鸿奴,算是认了这个小弟子。 确认了师徒身份之后,便是开始教学了。元意早就让人在前院收拾了房间出来教学,当天就开始了教学。从此以后,鸿奴小朋友开始了冒着寒风上下学的可怜生涯。 每天早早地起来用完早膳,背着他娘亲给他缝的小书包,穿得圆滚滚的像个球,拖着沉重的小步伐从后院走到前院上课,那失意落寞的小背影,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但是谁让他要当小小男子汉呢,以后他可是要教导妹妹的人,男人就要有担当,不拼不行呐。 所以,奋斗吧,小胖子! 没有了鸿奴陪在身边,萧恒又要上朝,元意顿时觉得清冷起来,总是发呆出神,想着鸿奴会不会听话,有没有认真上课,失魂落魄得腊梅等人焦急起来,连让初雪陪着都没效果,只好出主意让她偷偷去看一眼。 元意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反正只是偷偷看一眼,又不会打扰到鸿奴,便裹了斗篷,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之下悄悄地去偷看鸿奴上课。 不得不说,鸿奴真是一个听话的小孩子,恭恭敬敬地坐在小椅子上,桌子上还摊开一本他完全看不懂的书本,跟着戴先生摇头晃脑念三字经的模样,可爱得让元意恨不得跑进去对他一番圆搓扁揉。好在元意还是有些自制力,没有破坏课堂教学,忍着满腔的爱意回去了,等到他中午晚上回去的时候当然免不了从鸿奴身上发泄过剩的母爱。 鸿奴开蒙一事渐渐步入了正轨,元意心态渐渐放开了下来,若是是在寂寞,便跑去偷窥一下儿子上课。但因为身子重的原因,她渐渐懒得动弹,偶尔在陈嬷嬷的提醒下去散散步锻炼身体,大多数时候都是窝在房间里猫冬,无聊地闲翻着萧恒从外头买回来的话本,过着米虫一样的生活,精心调养之下,气色越来越好,不仅肚子,整个人都圆润了一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00章 恩科考试 随着时间的流逝,元意的肚子越来越大,到了腊月的时候,她的肚子比平常孕妇还要大上一圈,元意有些惴惴不安,担心是滋补太过,孩子太大,到时候恐怕要难产。萧恒的情绪被元意所传染,连忙把王太医请过来把脉,然后诊断出了让一干人都意外不已的答案——元意怀得是双胎。 元意傻眼,萧恒则是兴奋不已,直道是他整日在元意耳边念叨的功劳,从此更是把元意当成眼珠子似的看起来,生怕她磕着碰着。元意则是半喜半忧,一胎生两怎么说都是很赚的买卖,唯一怕的就是到时候体力跟不上,恐有大麻烦,于是她便更加勤快地锻炼身体,再也不敢躲冬了。 小年过后,就在朝廷快要封笔、封玺的时候,吏部尚书萧朔突然上了一封祈休折子,皇帝留中不发,但是在召见萧家父子之后,君臣三人不知说了什么,第二日皇帝便通过了萧朔的折子,同时给予萧朔加官太子太保,萧恒重新担任殿前都指挥使。 萧家父子两一进一退,朝野中皆是心知肚明,同时又为萧家的荣宠暗暗心惊,不敢小觑。外边的纷纷扰扰都没有打扰到元意,萧恒早就和她提过这一茬,倒也不惊讶,不过云氏却是万分欣喜,整日挂着笑容,连置办起年货来都分外有劲儿。 鸿奴已经放假,被拘束狠了的小皮猴便撒欢了起来,满府乱跑,惹得鸡飞狗跳,人仰马翻,气得元意给他一顿竹笋炒肉,最后还是被云氏给拦了下来,说是有孩子闹腾才热闹,有了免死金牌的鸿奴更是吃了豹子胆,有一回差点还要溜到府外,把云氏吓得半死,这才狠下心来把这小子给拘束住。 这一次的新年过的比较清闲,因为双身子的原因,全府上下都把她当成国宝似的盯着,不用帮忙准备年货,家中的访客也不用去招待,比她当姑娘的时候还要悠哉。倒是元宵节那天,宫里流出了一个八卦,还是那个陆嫣陆答应,不知怎么的冒犯了皇后,被皇帝发配到冷宫,还连累她的亲姐如妃被降级为嫔。 听到这个消息元意并不觉得意外,毕竟那个陆嫣姑娘属于那种缺心眼儿的人物,在皇宫中迟早会吃亏,只是没想到会报应这么快而已。元意比较担心的是皇后,据说是动了胎气,她不方便进宫探望,只是寄去了问候,后来听萧恒说无大碍才松了口气。 随着皇后惊胎消息的过时,正始二年的一道旨意让全国都沸腾起来,那就是皇帝为了寻觅人才,开恩科,但凡身怀功名的士子都可以齐聚京城,科举考试。 元意的心也活络起来,安陵已经有了秀才的身份,这一次倒是可以参加科举,就是不知朱父让不让他下场,她让腊梅回府一趟,得到的是安陵三月会下场考试的消息。 新皇登基,一朝天子一朝臣,朝野中官员肯定有一番大换血,正是入仕的好时机,更何况安陵的身份特殊,为了安抚朱家,只要安陵能够中举,到时候皇帝未必不会给他一个好的前途。 想明白这个道理,元意更是亲自回了趟朱府,叮嘱安陵认真备考,还把萧恒之前备考的一些资料顺便给他带回去,虽然说安陵的水平不错,但是临阵磨枪,不快也光,作为一个资深的前辈,元意对考试的那档子事还是清楚得很。 还有值得一提的是,在上了三个月课之后,鸿奴小朋友他失学了,缘由还是因为恩科考试,戴先生有学生这一次也要下场考试,他要作辅导,元意不能耽误人家学生的前途,只能让戴先生回去,鸿奴小朋友又被发配到她的身边由着她教学。 随着恩科的到来,京城聚集了从五湖四海进京的士子,京城顿时热闹起来。不管是酒楼茶馆,还是高门大户,都充斥着青袍羽冠的书生身影。 这时候许多士子已经不再闭门读书,他们在酒楼讨论学问,各抒己见,就为了能够打响自己的名声,能够博得京中权贵的赏识。除此之外,有些人还积极找门路,混入有名望的人家的宴会,当场自荐,吟诗作对,弹琴绘画,或是诵读策论,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还真有好几个人脱颖而出,闻名于京城。 这样的热闹元意不能得见,遗憾不已,只能听着腊梅和萧恒的转述解解馋,更是惹得心痒痒的,恨不得到外边看看这番盛景。 作为皇帝心腹兼前任探花郎,上门拜访萧恒的士子也不在少数,只是萧恒白日要当值,得空了就要用全部的时间陪伴元意,哪里有时间花在那些士子的身子,如今看到元意一脸的遗憾,他心中不禁动了些念头。 “要不咱们家也办一场赏春会如何?” 萧恒说话的时候元意正在百无聊赖地翻着话本,神色怏怏,一听到萧恒的话,立马就抬起头来,双眼亮晶晶的,在看到他脸上的笑意时,顿时不好意思起来,“会不会太麻烦了,我又不能帮你。” 举办赏春会可不是仅仅下帖子让人进府就行了,还要布置场地,准备食物,调度服侍的下人等等,一大堆要操心的东西,她怎么能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让云氏劳累。 “都是一家人,你客气什么。”萧恒好笑地弹了弹她的额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循着旧例,你若是不想麻烦娘亲,你可以亲自坐镇,其他的让赵嬷嬷和陈嬷嬷帮忙即可。” 元意眼睛一亮,觉得此举可行,忍不住笑了出来,“那我现在就去和娘亲借人。” “你等等。”萧恒连忙拉住兴冲冲的元意,无奈扶额,“这个时辰娘亲已经睡下了,你急什么。明早过去请安的时候再说吧。” 元意的脸顿时涨的通红,埋在萧恒的怀里蹭了蹭,“我不是憋着了么,一整天待在房间里,任谁都受不了。” 那你当姑娘家的时候是怎么过来的?萧恒哑然失笑,明智地没有把肚子里的话说出来,而是好声好气地哄道:“好吧,好吧,都是我的错,到时候一定会让你看够热闹,别憋着我的宝贝女儿。” 元意嗔了他一眼,却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赏春会诶,虽然她不能参加,但躲在一旁偷看也不错的,想到不日就能看到一群满腹经纶的士子坐而论道,吟诗作对的风雅场景,心中更加期待起来。 第二天去正院请安,元意和云氏提了要借赵嬷嬷办赏春会的要求,云氏二话不说便答应了,她还颇为高兴地说道:“设宴邀请天下英才,这是好事,别家想办还没有资格办呢,你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和赵嬷嬷说,别累着你自己。” 不得不说,元意大松一口气,她还怕云氏嫌她多事,不利养胎呢,没想到云氏如此开明,话里话外对她更是关心备至,心里不由感动,笑着应下来。 赵嬷嬷是云氏身边的老人,府上许多事都经过她的手,能力不用说,自然不会让人小觑。陈嬷嬷也不差,元意如今能够如此清闲,还多亏有了陈嬷嬷帮衬,如今有了这两个得力助手,如臂使指,她只需出主意,两人轻松地完成了赏春会的的布置。 萧恒发现元意明显地比前些日子精神了许多,每晚都兴致勃勃地拉着他说着会场的安排和设计,或者延展到古往今来的名士、游宴和艺术作品,滔滔不绝,神采飞扬,让他忍不住也随之心情愉悦起来。 在很早之前他就知道意儿骨子里有股魏晋风流之风,性情明净淡泊,喜爱读书作画,甚至还有着异于一般大家闺秀的踏马游玩爱好,追求自由惬意,无拘无束。若是生为男子,怕是为天下读书人所敬仰的名士。 他可以看出,意儿这次如此积极准备赏春会,不仅仅是为了看热闹这么简单,更深层次的,怕是因为最纯真的喜爱吧。想到这里,萧恒心中一软,心中打定主意,到时候一定要邀请更多才华横溢的士子参加,让意儿能够尽兴。 这几天京城很热闹,特别是在赶考士子经常待的的茶楼酒馆,都在讨论着一件事,殿前都指挥使兼前任探花郎萧恒,三天后要广邀天下士子到府上参加赏春会。 京城这个地界,没人不认识萧恒,就算是外地来的赶考士子,待了这么些天也听过他的名头,在外界的传闻里,萧恒无疑蒙上了浓郁的传奇色彩。浪子回头的典型人物,不仅从顽固子弟一举跃为探花郎,还仕途通畅,短短一年的功夫就做到了封侯拜相,位极人臣的地步,这简直是天底下所有读书人心目中的偶像,每个人都恨不得自己就是第二个萧恒。 不少人都试图登门拜访,但是据传这位萧指挥使要陪正在怀孕的夫人,没空理会旁人,不少人只能铩羽而归。若是旁人还会以为是敷衍的借口,说不得还会惹怒这些心高气傲的读书人,但指挥使夫人也是一个传奇女子,夫妻两的传言有不少,他们有理由相信门房说的都是事实。 这下峰回路转,终于有机会登门拜见,这些千里进京,只为显贵的读书人又怎会不欣喜,据说当天皇帝也会出现,若是出彩,简直是一步登天的机会!所以说,如今赶考的士子都为这个赏春会沸腾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01章 宴会交流 等到萧府赏春会那一天,所在那一条街道差点被蜂拥而来的士子给堵住了,让人不禁担心萧府能不能招待得下这么多士子。 等到士子到了萧府,顿时就没有了顾虑,因为萧府的赏春会不是随随便便可以进入的,每个要进入的人必须要答对题才可以,从大门、垂花门层层关卡,每一道门都有相应的题目,十之存二,故而等到最终得以进入宴会的士子,都是满腹经纶的有识之士,就算是被拦在外边的人也生不出怨言。 “这位小哥,这些问题都是谁想出来的?” 有被拦在外边的士子不甘心,好奇地向精神抖索的门房问道,这样过门答题的招式他们只在新郎成亲被岳家刁难时见过,没想到会被用到这里,实在新鲜的很,不少还滞留在门口的士子也被提起了兴致,纷纷好奇地看过去。 被众多的士子关注着,那门房也不胆怯,反而挺直了腰杆,颇为得意地说道:“此次的赏春会是我们府上的夫人一手操办的,这些题目自然也是她想出来的。” “府上的夫人,可是朱家之女,指挥使夫人?” 门房骄傲地点了点头。自从萧朔退休之后,府中人都变了称呼,云氏升级为老夫人,元意便是夫人了。 “不愧是朱家之女,家学渊源,学问比之我等也不差。” 不少士子纷纷附和,他们被阻门外也颇觉羞愧,这下知道了出题人的身份,都找到了台阶下,极力追捧起来。毕竟元意之前因为油画的原因,在士林之中颇有才名,这些读书人接受起来比较容易。毕竟比起他们无才,还是出题之人才气出众更加好听上一些。 听到这些士子对元意的称赞,门房脸上也挂上与有荣焉的笑容,元意在萧府素得人心,门房想让这些读书人念着少夫人的好,便插了一句,道:“我们府上的夫人向来仰慕读书人,这次的赏春会,还是夫人提议大人举办的呢。” 那群士子颇为受用,脸上俱是露出矜持的笑容,对元意的感官跟上一层,嘴上虚虚应承了一番,才陆陆续续地散去。 在这次赏春会之后,元意在读书人心目中的评价跟上了一层,这个意外之喜显然不在元意预计之中,那已经是以后的事情了,她现在正忙着招待已经入内的士子。 既然是以赏春会的名义邀请士子,元意便把会场放在了花园里。正值阳春三月,万物复苏,院子里的百花齐放,尽态极妍,草木葱郁,生机勃勃,再加上花园里有山有水有亭,玲珑有致,清雅秀丽,正是坐而论道的好场所。 元意采用了后世的宴会模式,事物酒水都搁置在一条长桌之上,上面盛放的是厨子精心制作的糕点,至于酒水,她可是下了大手笔,她把自己珍藏的美酒都拿出来了。这些年来萧恒给她收集了不少美酒,只是因为身体的原因她没有多喝,存下了不少,这下正好便宜这些人,她看得心都疼了。 好景好酒还不够,读书人最爱风雅,元意也投其所好,在凉亭上放下纱幔,让琴师在其中弹奏和唱,外边则是由婢女伺宴,这样周到至极、风雅至极的安排,让那些士子心中那么点儿因为答问题而存着的郁气都消散得一干二净,转而专心欣赏起眼前的美景来。 萧恒在来人差不多的时候就出来了,在入席的时候他朝亭子看了一眼,眼中意味深长,笑意点点,然后才入座席中,朝众人歉意道:“本官有些杂事耽搁了,招待不周,还请诸位见谅。” 读书人虽然有傲气不假,但是不代表他们不识时务,以萧恒的身份地位,等到人来齐了在入席都不会有人说他什么,更别说现在了。在座的士子都推说无碍,让萧恒脸上的笑容真诚了一层,其实萧恒还真不怎么喜欢读书人,谁让元意喜欢的就是这一类人,但是为了让她开心,他咬咬牙也就认了。 这次赏春会虽然是借着赏春的名义举办的集会,但得以进门的士子没有几个是真正为了看萧府的园子风景是如何秀丽的,他们期望得是能够和萧恒搭上线,日后在仕途上能够一帆风顺,故而趁着人还没来齐,他们纷纷拿出自己的得意之作,当场让萧恒品评。 萧恒之前虽然不喜看书,但是学问还是有点儿,最主要的是,他因为身在朝中,对于时事政治了解深刻,远远不是这些没有什么门道、而且对政事了解不深的士子能比得了的。 要知道每次科举考试的策论大多是和朝中的政策时事有关,若是贫寒学子无法把握朝中动态,到时候答卷时候难免落了下乘,这也是这些人为何对权贵汲汲以求的原因之一,只要能受到一两处指点,也比他们一抹黑强。故而在得到萧恒指点的士子解释喜不自禁,气氛愈加热烈起来。 萧恒坐在首位,两排是元意特地寻来的矮几,大家都是席地而坐,衣带飘飘,风度翩翩,颇有先古遗风,再看各自的席上,都有侍女从长桌上拿来的糕点和美酒,想到正在某处偷窥的元意,他禁不住乐了。 这时候正好是空隙时刻,有人注意到了萧恒脸上的笑容,不禁好奇道:“不知萧大人有何事可乐?” 萧恒也没有忌讳,拿起矮几上的瓷瓶,笑道:“说来本官还是托你们的福,若非是要招待你们,素日里内子也舍不得让本官染指这碎玉留香,这些可都是她的珍藏。” 刚才大家都争着要让萧恒指点,还真没有注意到这瓶子的乾坤,没想到竟然是传说中赫赫有名的碎玉留香,于是大家纷纷轻呷了一口,余味隽永,唇齿余香,喝完一口,大家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学生只是听过碎玉留香之名,未曾得饮,没想到今日有此口服,实在是我等之幸。”坐在最靠近萧恒的一个男子笑着开口,他相貌清俊,风度翩翩,气质卓然,显然是元意最喜欢的类型,“还得多谢萧夫人的割爱呢。” 萧恒矜持地笑了笑,脸上还是不可抑制地流露出得意,大方地说道:“无妨,她的好酒多得是,过了这个村就没个店了,能从她手里漏出点儿就可不容易。” 大家都善意地笑了出来,心里都有了评估,都说都指挥使极其敬爱其夫人,两人感情极好,百闻不如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当中就有人动了心思,看了萧恒的脸色,壮着胆子问道:“萧大人,听闻尊夫人极擅作画,工笔画是一绝不说,还自创了一门油画,学生斗胆,不知可否请教一番。” 听到有人提起这个话头,大家都好奇地看向萧恒,这个油画流传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作为读书之余的消遣,这些读书人还是乐意尝试一下这些新画法的,但是不得其法,这时候有了机会,自然要问个明白。 萧恒一愣,显然没想到有人有此一问,但是想到这是意儿自己独创的画法,此时能得到这些眼高于顶的读书人追捧,他心中自豪,比夸了他还要高兴,在他心目中意儿是什么人都比不上的。 于是他颇是和气地说道:“油画之法我并不擅长,不过见过内人作画,倒是知道几分精髓,此时倒是可以与诸位分享。” 虽然意儿此时正藏在凉亭内偷窥,萧恒也不愿意让元意露面,一是不喜欢外人打量她的目光,而是因为她的身子重,怕累着了她。于是他回想了一番元意曾与他说过的油画之法,让下人准备一干工具,从画笔、颜料和构图等等详细说起,最后他只是画了案几上的酒瓶,虽然没有元意高明,但已经比外边胡乱模仿的好上许多,在座的画技基础不差,只要多加揣摩,想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于是在座的士子诚心实意地道谢,“多谢萧大人为学生们传道解惑,请受学生们一拜。” 古时曾有一字之师,如今萧恒不像其他人一般敝帚自珍,大方解惑,其人品就足够让人敬仰,所以这一礼他们是揖得心甘情愿。 萧恒虽然心中受用,嘴上还是推拒着,不遗余力地替元意卖着好名声,“不过是内子根据海外之书琢磨的画法,登不上大雅之堂,此时不过是与尔等交流,担不上大家如此大礼。” 因为萧恒的谦虚,大家对他又是尊敬了一层,口中称赞,连带着也对元意多加追捧,乐得萧恒眼睛都眯起了,频频向凉亭中看去,心中琢磨着下次再举办这样的宴会似乎也不错的样子。 读书人虽然迂腐,但是看到萧恒这副样子,心中多多少收有些揣测,说不定那凉亭中就坐着指挥使夫人呢,不然不过是琴师歌女罢了,哪里值得他几番关注。虽然对民间传闻的指挥使夫人好奇不已,但是礼节使然,本来对那处还有几分好奇的士子都收回了视线,安分地没有到处张望,让萧恒更是满意地直点头,看来读书人也不全然那么讨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02章 安陵中举 每一个参加赏春会的士子都感到不虚此行,先别说得到了萧恒的指点,最重要的是,在赏春会之末,众人吟诗作对之后,皇帝竟然从天而降般出现在大家的面前,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碰面,但已经让众人欣喜若狂,没想到坊间传闻皇帝将会亲临竟然是真的! 两个多时辰的赏春会终于结束,在与会的士子陆续离开之后,百忙之中抽身而来的皇帝也被萧恒送出去,元意才从帷幔飘飘的亭子中走出来,她脸上还带着激动的残余,精神高涨,即使看到残肴余酒也不觉得怅然,反而兴致高昂地指挥下人收拾会场,直到萧恒回来。 “在亭子里躲了这么久,累不累?” 萧恒上前扶住元意,担忧地看着元意高耸得可怕的肚子,带着她一步步地走回院子。自从知道元意怀得是双胎开始,孙大夫就建议元意好好锻炼身体,萧恒也对此担心不已,特别是在月份大了之后,元意行动不便,走几步就累得气喘吁吁,都是由他搀扶着她一起走路锻炼的。 元意一手捧着肚子,一手扶着腰,迈着八方步缓慢地走着,一脸轻松地笑道:“我一直都躺在软榻上,一点儿也不累。” 萧恒的表情略有放松,便开始询问她关于之前赏春会的想法,或者对某某人的点评,元意正在新鲜着,于是热烈地与他讨论起来,果然不出萧恒所料,她对那些斯文儒雅、满腹经纶的读书人大为追捧,那种恨不得引为知己的表情让萧恒酸溜溜起来,又惹来元意一场大笑。 先别说萧恒和元意两夫妻的感受,再说当天与会的士子出去之后,在同窗交流之中把当日所见所闻传播出去,引得其他无缘进入的士子羡慕不已,油画之法也逐渐地向天南地北的读书人传播开来,扩大了油画的影响。除此之外,因为萧府赏春会的高规格和高品质,在士子文人之中渐渐有了口碑,从这一届开始,萧府在每一届科考前夕举办的赏春会成为众多赶考士子心目中的圣地,甚至还有着鱼跃龙门的传言。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有心人发现,但凡进去参加过赏春会的士子,会试和殿试之中都会取得优异的成绩,换而言之,赏春会就是士子们另类的试金石,但凡能够过五关斩六将得到进入资格的士子,都是满腹才华之人,能够在考试之中得到好成绩已经是毫无疑问。 因此在之后的日子里衍生一个奇怪的现象,每次从赏春会出去的各位青年才俊都成为各大家族拉拢的目标,他们从榜下选婿变成会后选婿,提前下手什么,这样划算的买卖可不止商人会做。 当然,这些都是以后发生的事情,没有预见能力的元意根本就不会想到自己心血来潮的一次宴会将会造成如此重大的影响,此时此刻,她在担心安陵的会试成绩。 今天,是是发榜单的日子。 就在她坐立不安的时候,萧恒终于回来了,元意立马站起来问道:“怎么样,安陵的成绩如何?” 因为起得急,元意还没矮墩儿绊了一下,差点儿就要摔倒,还好萧恒眼疾手快扶住她,才没有酿成大祸,元意心有余悸,脸色苍白地由着萧恒扶着她在榻上坐下,一直捂着肚子,暂时忘了要询问安陵的名次。 萧恒也是余怒未消,前所未有地严厉,“谁放的矮墩儿不收起来,万一绊倒了夫人,你们有几条命可以赔。” 对于元意身边的伺候人,萧恒一直都是和颜悦色,如今看到他黑了脸色,前所未有的压力袭来,立马就让屋子内伺候的奴婢吓得跪了下来,口中喊着饶命。 刚从外边进来的含冬了解了事情原委之后,一脸苍白地跪了下来,“大人恕罪,是奴婢疏忽了,请大人责罚。” 萧恒皱着眉看着跪在下边的含冬,刚要训斥,就被回过神来的元意拦住了,“不关含冬的事,是我吩咐她去拿东西了,刚才太激动,一时没有察觉塌下的矮墩儿。” 这时候萧恒才注意到含冬手里正拿着一瓶琉璃瓶装着的液体,托元意的福,这种液体他并不陌生,正是她口中的精油。自从元意的身子越发重了之后,她的小腿就开始胀痛抽筋,她便让含冬替她按摩,还让人鼓捣出了一种叫做精油的辅助按摩东西,确实是很有效果。刚才应该是含冬正在给元意按摩,因为精油用完而离开,才有了之前的意外。 尽管如此,萧恒的脸色依旧不好,只不过是对着屋子里其他伺候人,“夫人身子重,你们更要精心伺候,不禁要寸步不离地跟着,还要排除身边的一切危险。”他越说越生气,口气愈发重起来,“刚刚要不是本官动作快,现在你们已经不是罚跪这么简单了。” 大概是设想到了后果,在场的丫鬟身子已经隐隐发抖,拼命地磕头。毕竟是相处许久的人,元意心中不忍,拉了拉萧恒的袖子,冲他摇了摇头。 萧恒叹了口气,勉强缓和了口气,“好了,你们先出去吧。” 众人如释重负,含冬更是愧疚地看了元意一眼,把精油搁在一旁,带着其他丫鬟缓步离开。 “都是我不注意,你何必迁怒她们。”元意十分得不好意思,毕竟刚才是她激动了,“她们都还是小姑娘呢,你吓着她们了。” “小姑娘又怎么了,当奴婢的不能伺候好主子,要之何用。”萧恒横了她一眼,恨铁不成钢,“你就是太好说话,才造成她们规矩如此松散。你如今身子重,站起身来都看不到脚尖,若是地上真有什么障碍又怎么看得见?必须得好好敲打她们,不然做事都不会细心。” 元意被训得哑口无言,只好讨饶,但是萧恒依旧没有放过她,抓着不放,继续念叨了许多注意事项,元意差点就被念成了蚊香眼,只能使出必杀绝技,拉着他的袖子撒着娇说道:“好吧,是我错了,以后再也不犯了行不行?” 萧恒虽然努力绷着脸,却还是忍不住露出了点儿笑容,无奈地敲了敲她圆润的额头,“真是败给你了。” 元意脸色的笑容加深,这样无奈而宠溺的语气,不管听到多少次,都会让她的心窝暖得一塌糊涂,别人放在心里疼爱的感觉果然是美妙无比,就像泡在蜜里似的。 “对了,被这么一打岔,我差点就忘了。”元意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终于记起了刚才那一出乌龙的原因,“安陵的成绩究竟如何?” 萧恒的脸上稍稍露出了笑容,道:“安陵这次考得不错,被录取为贡士,排在第八名。” 尽管知道安陵水平不差,此时听到这个名次,元意也是惊喜轻呼出声,眼眶湿润,声音隐隐颤抖,“真的?安陵他、他真的是第八名?” 虽然对于小舅子的出色感到十分长脸,但是元意此时喜不自禁的模样又让他心里颇不是滋味起来,“自然是真的,那小子有岳父的指点,可比我那时候还要厉害。” 他当时的成绩也不过是十名而已,安陵这小子竟然考到了第八名,可见实力不简单,上次岳父还担心他的水平不够给压着,以如今的成绩来看,却是多余了。 元意没有察觉身边人又打翻了醋坛子,而是沉浸在喜悦中不可自拔,“太好了,阿娘在泉下有知,也会觉得欣慰的。” 她和安陵姐弟二人相依为命长大,情分非同一般。只要想着当初那个小小的团子如今已经长大成人,还考取功名,前途无量,她又怎会不觉得心情激动。 吾家有儿初长成,元意此时此刻就是如此心境,也就到了这个时候,她才终于放下了大半的心。 看着元意无比感性地流着眼泪,萧恒终于无奈了,拿出锦帕替她擦干眼泪,脸上的表情终于变成了哭笑不得,“好了好了,别哭了,要是待会儿鸿奴下课归来撞见了怎么办,多大的人了都,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似的。” 元意破涕为笑,不好意思地躲过帕子擦着眼泪鼻涕,瓮声瓮气地说着,“我这不是喜极而泣嘛。” 知道她此时不好意思,萧恒也不逗她,从盆里扭了一条毛巾递给她,“喏,擦擦吧。” 元意连忙夺过来,擦了擦脸和手,把自己收拾整齐之后才转过头,在触碰到萧恒戏谑的视线时,又闹了一个大红脸,在他的腰间一掐,“你就爱看我出丑,促狭鬼。” 萧恒嘶嘶地夸张叫唤起来,他不过是笑笑不语而已,怀孕中的女人真是不可理喻,连呼吸都成了错误。他不甘吃亏地要扑过去,就见元意皱着眉呻吟了一声,他连忙收起了嬉笑的模样,紧张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孩子又闹你?” “不是孩子。”元意这次还真不是装的,而是小心翼翼地碰了碰腿,“是腿部又抽筋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着双胎的原因,这一次的大腿抽筋得特别厉害。 这小萧恒也顾不得和元意玩闹,取了含冬刚才放下来的精油,开始熟练地替她揉着腿部的肌肉,还时不时细心地询问着,元意看着他认真的侧脸,脸上绽放了一抹灿烂至极的笑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03章 临盆在即 在四月份的殿试如期举行,经过大半天紧张的等待,宫里终于传来了消息,安陵中了二甲传胪!还没等元意表达心中的喜悦之情,她肚子猛地抽痛起来。 因为是双胎的原因,孙大夫已经预计过元意可能不到足月就要生产,所以云氏早早就张罗着人在流轩院布置了产房、接生婆和乳娘等等,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以免到时候忙中出错。 实际上,这阵子元意的肚子频繁抽痛,还闹了好几次乌龙,然而这一次的抽痛伴随着羊水的流淌,元意的脸色顿时苍白起来,这一次是来真的了。 她用力地抓住浅碧的手,头冒大汗,“快,扶我进产房。” 本来规矩有序的房间因为她的一句话而慌乱起来,浅碧顾不得其他,直接把元意抱起来往产房走去,而腊梅经过短暂的慌乱之后立马镇定下来,开始有条不紊地布置下去,“樱桃,你亲自去通知老夫人过来坐镇,芭蕉,盯着后厨,准备参汤和补充体力的食物,含冬,快让人把侯爷找回来,还有把孙大夫也叫进来。” 流轩院的下人在腊梅的指挥之下有序地运转起来,而元意已经被肚子一抽一抽的痛意折磨得汗津津,浅碧看得担心不已,就怕她出了什么意外。好在产房距离不远,不然浅碧虽然臂力颇大,抱着一个体重超标的孕妇也是一件颇为吃力的事情。 此时陈嬷嬷正例行和其他两个接生嬷嬷对产房例行清洁,看到浅碧抱着元意过来,立马就被吓了一跳,连忙搀着元意站直身子,“夫人这是要生了?” 她伸手摸了摸元意的裙子,果然触手一片濡湿,脸色立马凝重起来,和其他两个接生嬷嬷对视了一眼,才对她道:“夫人,现在时辰还早,您先走动走动,有利于待会儿生产。” 怀着双胎虽然喜庆,但是大家的担忧一点儿也不少,这样的情况下,相当于双倍的危险,这样的结果显然不是大家所愿意看到的,只能尽力减少其中的危险。 这些都是已经商讨过的方案,元意知道其中的深意,自然不会反驳,而是忍着痛在陈嬷嬷和浅碧的搀扶下慢慢地走动,每一步都宛若凌迟,明明脚下踏着的是厚实的土地,却像是在尖刀上跳舞一般。 云氏匆匆赶过来,看到元意大得吓人的肚皮上,眼中有明显的忧虑,连忙掏出手帕替她擦着脸上的汗水,安慰道:“坚持住,一切有我们呢。” 元意挤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鸿奴呢,别吓着他。” 见她这时候还想着鸿奴,云氏即是感慨又是怜惜,柔声道:“你放心,他爷爷带着他习字呢,不会过来的。” 元意心中松下了大石头,越来越密集的抽痛让她脸庞微微扭曲起来,但是为了保存体力,她都咬着牙忍下了喉间的叫喊,最后只剩下闷闷的哼气声。 越来越多的汗水从额头滑下,修长而密集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水珠,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模糊了眼前的视线。因为被架着身子,动作不便,元意还是抑制不住扭过头频频向外边看去,只是除了忙忙碌碌的丫鬟婆子,再也没有别人。 云氏的心思一动,对着樱桃问道:“从远呢?” “回老夫人的话,侯爷不久前有事出府了,现在还没回来。” 樱桃也急得满头是汗,她是元意的奴婢,自然知道自己主子是在等着侯爷,但是没人知道侯爷去了哪里,找不找得到人还是一回事呢。 这关键时刻,侯爷究竟跑哪去了! 丝毫不知家里已经乱套了的萧恒正在西街的别院里,作为皇帝未登基前的安慰联络点,就算时至今日,也还没有改变位置,因为这个别院有了完整的情报处理系统,轻易不能改动。 在知道元意的生产不远之后,萧恒就理直气壮地向皇帝请了产假在府里陪元意,连殿试这样重要的场合也没有出席,如果不是黎简有消息传来,他也不会离府来了这里。 自从在张仲羲口中知道了除疤药膏的线索之后,萧恒命令分布在苗疆的探子查找寻找那位方士,功夫不负苦心人,经过大半年的寻找,终于找到了疑似张仲羲口中的方士,但是那人性情怪异,探子和他的谈判陷入僵局,萧恒便让黎简亲自跑一趟。 今天便是黎简传回了事情后续,那人的身份得到确认,是张仲羲口中之人无疑,那人最终答应了提供药膏,但是有一个条件,要借用暗卫的势力进去苗疆的一个寨子寻找某样药材。 因为黎简不敢善做主张,才递回消息要萧恒拿主意。萧恒看着那寨子的名字皱起了眉头,苗疆中有许多历史悠久、与世隔绝的寨子,因为其神秘和诡异的能力,就算是萧恒也避而远之,他曾经去过苗疆一趟,也吃过苗疆人的亏,所以让暗部的人轻易不要招惹那群人,现在看来,是不闯不可了。 他取了特制的信笺,磨墨写了答复,投入书案上的香炉之后,房门被人敲响,打开门出去,老王干枯的面容显露出来。 “怎么了?”萧恒皱了皱眉头,但凡他在阁楼内,只要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都不会有人来打扰他,除非发生了什么大事。 果然,在老王开口之后,萧恒立马就变了脸色,只见老王严肃道:“侯爷,府上传来消息,夫人发动了,正在到处找呢。” 老王低着头,就见一个暗金色朝靴飞速地从眼前划过,衣袍飘荡,等到他抬起头时,看到的只是萧恒迅速离开的玄色背影。他摇头一叹,阖上房门,才踱步离开。 萧恒是骑马来得别院,但是一听元意要临盆,他心中便懊恼开来,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他出府的时候来了。这时候殿试结果出来,大概要清街让前三甲游示,恐怕难以通行。好在他还没有急昏了头,转身去了书房,打开了许久没用的密道。 等待了许久,依旧没见萧恒回来,元意心里失望,还有一丝莫名的委屈,上次鸿奴出生萧恒因为要秋闱没赶上,这一次又在相似的日子里出了同样的意外,不管怎么自我建设,她的心里总是不得劲儿。 虽然大家平日里都是一副欢天喜地的样子,但她又何尝不知道他们心里的担忧,就是她自己心里有底,在这样恶劣的医疗环境之下,生双胎,实在是太危险了,万一…… “夫人,时间差不多了,快上床躺着吧。”接生婆之一收回覆在元意小腹上的手,抽动的频率越来越密集,生产的时机已经到了。 元意闭着眼点了点头,由着陈嬷嬷和浅碧扶着在穿上躺下,又被喂了点儿东西填肚子之后,浅碧便被陈嬷嬷和云氏给赶出去了。 浅碧刚要阖上房门,就见一个玄色的人影以她也阻挡不及之势冲了进去,里面继而响起了一声焦急叫唤,“意儿……”她便停住了要追进去的脚步。 元意正闭着眼揣摩宫缩的规律,突而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惊喜地看过去,果然是一脸焦急的萧恒,正慌张而担忧地看向她。 她禁不住露出了笑容,“你终于回来了。” 本来红润的脸庞此时褪去了血色,布满了汗水,连笑容也失去了往日的明媚,苍白得让人心疼。萧恒的心抽痛了一下,迅速掩去方才的失态,紧紧地抓住她的手,声音沉稳有力,“不要怕。” 元意用力地点了点头,之前的浮躁和恐慌在这一瞬间都沉淀下来,从萧恒的温暖的大手上,她重新汲取了力量,连密密麻麻的抽痛也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我不怕。”元意松开他的手,微笑地看着他,“到外边等吧,你在这儿我们都会分心。” 萧恒顿了顿,转头便看到娘亲和陈嬷嬷等人欲言又止的神情,附和着元意的话让他出去,他垂下眼睑,俯身亲了亲元意的额头,才转身离开。 他关上房门没多久,里面就响起了元意压抑的痛呼声,他的脸色一变,不可控制地要闯进去,却被浅碧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侯爷,不可。” 萧恒顿住了,没有在上前一步,牙龈紧咬,绷出冷冽的线条,他板着脸,像困兽一般在门口转来转去,眼睁睁地看着下人们端着一盆盆的热水进去,又端着一盆盆的血水出来,触目惊心。 时间拖长,太阳逐渐西斜,除了产房里传出元意越来越微弱的叫声和云氏等人鼓劲儿的声音,再也没有其他声响,同样的时长,上次元意已经能够把鸿奴生出来了,现在却一点儿消息也没有。 萧恒脸上已经蒙上了一层寒霜,眼神黑得吓人。 “不好了,夫人昏过去了。” 产房内突然响起了一道惊呼,萧恒漆黑的眼睛瞬间变得赤红,垂下的手抖了抖,一步走过去,把隔门询问的孙大夫给推进去,“快进去!在外边顶什么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